《伤宋》 第一章 夜鬼 天圣七年元月四日,繁华昌茂的东京汴梁街头,人们正在欢庆新年之时,灯火通明的夜市中突然出现一个年约30左右的女人,此女眉目姣好却衣不遮体状若颠狂,嘶吼狂奔于街市之上逢人就咬,把好几个路人的头面皮肉都咬撕吞食。 巡街路警等十几名壮汉立刻上前抓捕,却没想到此女力大无比又身手轻灵,竟然打伤几个路警之后蹿上房顶逃了,众人在惊骇之余才有人想起,此女竟然是前朝真宗皇帝身边的一个女官尚宫,家就在东京汴梁城内,十二岁入宫只陪伴了真宗皇帝几年,就因真宗晏驾而断了前路。 因牵扯到宫帷中人,这件事情就大了,开封府衙只得将此事上报大内,但宫中却再也寻不到这个前朝尚宫的人影,她的家里人也不知她的去向,就在所有人都满头雾水之时,夜间的开封城内却诡事频发,接连几个晚上,城中四处都发生了咬食头脸面皮的恶性事件。 身着劲装,身配铁尺的寇天青此时就在城北陈桥门,坐在城中五丈河旁的开宝寺铁塔顶楼,紧皱双眉的看着已经进入暮色中的这座汴梁东京城,身为京西都巡检使的他,已经连着三天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睡不了觉,也就没有什么饿感,全身无力却又不得不圆睁双眼,又到了入夜时分,又到了众鬼出没的时候,手下的人都四散到各个街巷去了,可是据他这几天来的经验,手下这些兄弟就算全副武装的几人一组在街巷巡夜,恐怕也不是一个夜鬼的对手,到时还得是自己出手。 从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上判断,这些案件已经不是一个尚宫女官所能犯下的了,开封城内的百姓惊恐万分,把这一连串的案件称为夜鬼噬人,全都躲藏在家中不敢外出,把诺大的一个东京汴梁给弄了个万巷齐空宛如鬼城。 一时间宫内民间全都惊恐无比,大宋朝的实际掌权人太后刘娥,更是发下严旨让地方上如期破案,可是诏令虽急却没有人敢接这道旨,因为这些官员全都心里明白,这里头的事好像不简单。 真宗朝时颇有些宫帷密闻传于民间,这个噬人尚宫更是牵连到那个扑烁迷离的狸猫换太子的传闻之中,要查吗?当今在朝的圣天子赵帧和太后刘娥,还有好几个大佬元臣正是这出大戏里面的主角,还要查吗?真查下去可不止是自己掉脑袋的事啊。 一想到这里,那些官员们就全都束手一旁不敢沾边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刚刚年过30,两年前已进士受封大理评事的包拯却自请将此任一力担当,大理评事本就是大理寺的刑狱断官,他虽然官低职浅,却一向以刚直不阿著称于世,本来按着规制,包拯是不能专断此案的,然而大理寺的司,丞等首官全都缩头不前,一看现在有人送死一般的来接这个火炭团,当即就全都撂手让包拯自便了。 寇天青本是名相寇准之孙,十八岁晋身从八品的秉义郎,入刑部专司京城缉拿捕盗,四年来仗着他的精明强干与祖父在朝中留下的人脉余萌,竟然升到了正七品的京西都巡检。 本来他这个都巡检是不归大理寺统辖的,但京城中连续出现如此大案,雷霆震怒的刘太后严令之下,当即将汴梁城内的所有缉员全都遣出,又被那些避之不及的官员们一个不剩的全都甩到了包拯的头上。 包拯这个愣头青也不打怵,给他送来多少他就接收多少,并且分门别类的全都做了安排,连京城里专管扑火灭烟的潜火队都一把抓了过来。 本来寇天青对包拯是颇有些不屑不满的,因为他这个巡检司与大理寺互不统属,还同样都是正七品的官阶,凭什么老子就要接受你的领导? 可是没过几天,他这点子火气就出不来了,因为随着接触日深,他发现这个外貌如铁锅炭炉一般的黑炭头还真是一点私心都没有,想挑他的毛病都找不到,这还不算,这个黑炭头不光人黑,手也是真黑呀,京东路的都巡检赵庆春外号立地铜猴儿,不但在巡检任上公干多年,还是当今赵家皇族支脉,就因为不尊奉包黑子的命令还顶了一句嘴,被这个黑老包当堂打了40棍子,因为衙堂上没人敢下这个手,这包黑子大怒之下居然又把抡棍子动刑的差事给兼了。 经此一事,就再也没有敢对黑老包不敬的了,不但是因为这个包拯脸黑手狠,还因为听闻此事的太后刘娥给他赐下了三对水火大棍,并且派出六个宫中侍卫来,只要包拯一声令下,这六个大汉当即扑过去就打。 一想到那三对胳臂粗的水火大棍,寇天青就后脑勺直冒凉风,好在这位黑包爷不是不讲道理,不然就凭连日来的徒劳无功,从自己往下的这几百人个个都得被打得起不来榻床。 就在他强打精神暗自苦笑之时,却突然发现塔下有人影一闪,接着就看到一个几乎寸缕未着的汉子,连蹦带跳的从旁边的墙后翻身跃下,手脚并用的蹲伏在地向空中不断嗅闻。 寇天青心中一凛,顺手抓过早准备好的一张劲弩瞄向那个汉子,终于让自己碰上了,无论怎样也要抓他一个活口。 瞄着那汉子的腰胯处一弩打出之后,寇天青飞身跃下铁塔,顺手抓住早准备好的长绳的同时,抬手将一枚信弹打向空中。 弩箭带着劲风噗的一声打中那汉子的大腿,但那个汉子却仿彿不知道疼一般顺手扯掉打中自己的弩箭,竟然带着怪叫飞身扑向正从塔顶下落的寇天青。 寇天青眼看着对方狰狞扑到,只得将长绳甩开后抽出一对精钢铁尺,略挽了个银花分刺那汉子的两肩,已经状如罗刹恶鬼一般的汉子根本就无视两条精钢铁尺,带着怪啸竟然一爪一个的迎尺而上,在噗噗两声被刺穿了双掌之后,还能运出一股巨力拧抓尺刃。 这一拧抓让寇天青心中大骇,好大的力气呀,自己双手无伤还紧抓着尺柄呢,却仍然被对方堪堪拧脱手这双铁尺,好在两人此时都从空中落地,那个汉子被寇天青一脚踹中胸腹,重重落地的剧震让他双手一张,寇天青顺势抽回自己的双尺,借着那蹬踹之力轻轻巧巧的闪到一旁。 夜鬼汉子只是略叫了一声就又从地上跃起,喉中带着咆哮又开始手脚着地的围着寇天青缓缓打转,寇天青手按双尺也小心的戒备着他,刚才那个信炮已经发出,再只需片刻,自己的手下弟兄们就能回来了。 那汉子两只眼睛血红一片,只是围着寇天青略一打转,就带着怪叫伸爪扑来,寇天青脚下连闪躲开他这一扑,手中铁尺更是直接刺中那汉子好几下,可那汉子却浑然无事一般转身厉吼,也不管自己全身都在冒血,张着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又如恶鬼一般的扑来。 寇天青眉头皱起,不下死手制不住对方了,可下了死手这个活口也就没了呀,就在这矛盾万分之时,却猛然听到身后有个女人喊道:“小心后面。” 喊声刚落,寇天青就觉得身后恶风陡至,幸好有这一声唤,寇天青猛然一个纵跃蹿到一旁,这时他才看到,后边竟然又有一个披头散发都看不出男女了的夜鬼,鼓着一双爪子悄无声息的扑到他刚才所站之地。 冷汗瞬间就浸透了他的后背,如果这一下没人提醒,他估计就算扔在这里了,来不及和人家道个谢了,两个夜鬼又全都向他扑来,寇天青脚下连环错步,一边躲闪还击一边吼道:“多谢这位小娘子的提醒。” 那个姑娘却怒喝道:“你骂谁呢?” 寇天青当即一呆,自己也没骂人啊,此时另一条黑影已经从房顶冒了出来,只从那在夜色中闪着红光的眼睛,寇天青就知道又来了一个夜鬼,这下可是真坏了,自己只能勉强和两个夜鬼周旋,再多加一个绝对应付不下来。 要逃吗?不行,自己若逃刚才给自己示警的那个小娘子又该怎么办?她宽袍大袖的一个女人家又怎么会是这几个夜鬼的对手? 不行,就算扛不住也得扛,想到这里寇天青猛然怒喝:“逃,小娘子你快逃。”说罢将两只铁尺有如泼风一般的舞成一团烂银,照着眼前两个夜鬼的要害就插。 不要什么活口了,先把眼前这两个弄死再说,一个夜鬼被铁尺正插中咽喉气嗓,这一下致命却不是立时就死的伤,所以这个夜鬼呵呵鬼叫一边喷着血沫一边抓住寇天青的手臂,照着他的上臂就是一口。 寇天青用另一只铁尺一下洞穿了这个夜鬼的大嘴直接从颅后穿出,但另一个夜鬼此时却已经扑到了,寇天青想抽出铁尺想去反击,却发现铁尺被卡住根本就拔不出来,情急之下想要闪避,却发现自己被那个死了的夜鬼抓住而完全动弹不得。 就在他暗叫着我命休矣之时,突然看到有一道黑影闪电一般从黑暗之中蹿出,带着怒哮与扑来的那个夜鬼扭打到一起。 寇天青趁此机会挣开那个死夜鬼的抓缠,扑到扭打处仔细一看,却发现刚才扑倒另一个夜鬼的,竟是一条黑背黄腿双耳竖立如刀的巨大狼犬。 寇天青呆了一呆,但立刻一尺刺入那个夜鬼的心口,此时的大狼口正发出咆哮咬着野鬼的喉咙不断来回甩动,而夜鬼的两只鬼爪也正死死掐着大狗的两肋。 两个夜鬼被杀,第三个正要扑来的夜鬼立刻掉头就跑,大狗甩下身下夜鬼立刻吠叫着追了上去,此时寇天青才注意到,这条大狼狗的身上竟然还披挂着极其怪异的战甲,就是这么一发愣的动作,却引得那条大狼狗扭头喝骂道:“你缺心眼儿呀?快追呀。” 这条狼狗发出的正是刚才那个小娘子的声音,寇天青略微一呆后当即浑身汗毛乍起,盯着那条狼狗道:“你……你是和我说话?” 那条狼狗又掉头追向夜鬼,但却边追边骂道:“算了,追过去你也连条狗都不如。” 地二章 六哥 寇天青虽然心中惊恐万分,但却更是被这条说人话的狗给气着了,老子再怎么样也比狗强吧? 虽然这一惊吃得不小,他仍然拔腿紧追在那条狼狗的后面,前面的狼狗四条长腿快得成了一溜烟,眼瞅着越跑越远,寇天青自幼习武手脚轻健,如果现在换成是别人,早就被远远甩在后面了。 夜鬼力大无穷移动能力远超于常人,但被那条大狼狗追出一段之后竟然怪叫一声扑上墙头,转眼间就翻进去没了踪影,狼狗追在后面也扑向墙头,但这面墙却很高,它连扑了两次都没上去,寇天青此时也追到旁边,一边喘气一边加着小心的道:“那个狗……那个犬仙大人,咱们……。” 还没等他说完,只听那条大狼狗恶狠狠的道:“叫六哥。” 寇天青惊呀的看着狼狗道:“六哥?可我听您的仙音,你是……个母的吧?” 大狼狗又恶狠狠的道:“蹲着。” 寇天青疑惑的道:“什么?您是让我蹲下?” 大狼狗气急败坏的道:“让你蹲下你就蹲下,聋啊?” 寇天青赶忙蹲下道:“是,是,谨遵上仙法旨……。” 还没等他这句话说完,大狼狗已经蹿上他的后背,借着一蹬之力蹿上墙头就不见了,寇天青被狼狗这一蹬差点来了个嘴啃泥,但他马上又从地上跃起,连退两步之后也攀着墙头跳了过去。 一跳进院中,就进入到了一片黑暗寂静之中,大狗墙外的街巷虽然昏暗,但却因有街灯的火烛光,勉强还能把周围看个清楚,但进到这墙内就不行了,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他的落脚之处好像是这个宅院的后园,现在是冬天,所以园中草木早就凋谢得只剩下枯枝荒草,随着寇天青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他顺手抽出腰间铁尺,正想蹲在地上好好分辨一下大狼狗跑过去的痕迹,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人声犬吠闹成一团。 寇天青立刻寻着声音跑了过去,刚转了个弯,就发现一群仆从打扮的男人手持扫帚长镐等物,打着火把将那条大狼狗团团围在一道紧闭的门前,众人呼喊喝骂着却没有人敢上去,而那条黑背黄腿的硕大狼狗,也眦着一口白森森的利齿紧靠着房门向众人不断发出咆哮。 寇天青赶忙喊道:“住手,全都住手。” 一个四十多岁管家模样的男人迎过来道:“站住,你是什么人?竟敢私闯我沈宅?不怕我家……。” 寇天青可不管他说的这些,跑到近前将自己的巡检腰牌给他们一亮,对众人道:“巡检司查案,所有人等不得轻动。” 众人全都被唬得一阵交头低声,却再也没人敢上前来挡他了,那个管家模样的男人为难的对寇天青道:“上差到此可是为了……为了这条畜牲?” 寇天青现在可不敢得罪这条会说人话的神犬,所以大声怒喝道:“叫六哥,叫它六哥,我巡检司办案,闲人速退,违者……。”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大狼狗已经带着吠叫钻出人丛,迅速跑向不远处的一座小楼,寇天青顾不得再摆官架子,劈手夺过一支火把也紧随在后,眼看着大狗钻进小楼,寇天青赶忙回身去问那个跟在身后的管家:“这小楼里住的是谁?” 管家慌张的道:“此乃我家小姐的秀楼,大人啊,我家小姐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这深更半夜的……大人可不能惊扰了她呀。” 寇天青咬了咬牙没说话,但在心中却暗叫了一声不好,这个沈家小姐怕是有大难了。 他举着火把几步冲进楼中,但刚刚进楼,就嗅到空气中传来的浓重血腥,顺手又用火把四处一照,就发现不远处的楼上木板缝隙正在不断的往下淌着鲜血。 随后而入的沈宅管家也看到了正在不断淌下的鲜血,当即惊呼一声就要往楼上冲,但寇天青却一把将他拽到身后,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将铁尺横在胸前,一步步的踏上了二楼。 来到楼上他就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年轻女人的尸体,这女子只穿着贴身小衣仰躺于地,但头面皮肉却都已经被啃食得露出森森白骨,颈间那被撕烈咬断的血管却仍在突突的向外冒着鲜血。 寇天青看得皱眉一叹,随着他跑上来的管家却惊呼一声扑到尸体上大叫道:“小姐,小姐呀。”随后就发出嚎啕哭声。 寇天青举着火把在屋中走了一圈,此时他感到非常意外,因为噬人恶鬼和那条大狗已经都不见了,他来到楼边凭栏向四下望了一圈,下面漆黑一片,只有那一群没敢跟来的家丁院奴在远处打着火把向小楼这里不断张望着。 线索断了,现在的寇天青就算想追那条大狗和夜鬼都无从下手,只得边向楼下走边道:“去报官吧,待仵作验过尸后再给你家小姐入敛。” 哪知道管家此时却从地上蹦起,发疯了一般的扑过去揪住寇天青喝道:“杀才莫走,你放出那条畜牲将我家小姐咬成这样,我沈家岂能与你善罢?杀才狗官,今天我要让你与小姐抵命。” 寇天青很理解眼前这个管家的心情,所以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袖子道:“你家小姐是夜鬼所杀,不是那条叫六哥的大狗,我们也是追着那个夜鬼到的你家,我叫寇天青,是京西都巡检史,现在夜鬼的案子都归南衙开封府办理,我跑不了,你家小姐上案立档之时我也会在衙堂上,到那时你有何不明之处竟可与主官说。” 管家哪管寇天青的解说,仍然死拽住他道:“不行,你不能走,你这杀才纵狗犯下这等大案还想一走了之?来人,你们快来,先给我围住这狗官。” 寇天青不由得双眉皱起,他现在是真没时间与这个管家闲磨,所以一抖袖子道:“若误了我办案是要打你刑罪的,闪开。” 管家哪里肯松手,竟然一把抱住寇天青喊道:“来人,你们快来呀,别让这个凶徒跑了。” 寇天青现在可是真动气了,一挣膀臂喝道:“给我闪开。” 这一挣立刻就把这个年近50的管家给挣得连退数步,身体重重撞上身后的衣橱,管家后脑撞中衣橱一阵天旋地转,噗嗵一声栽到地上,寇天青本来想走呢,但却在管家倒地之后,意外的又听到衣橱里传来异样的身音,这声音他很熟悉,正是皮肉软物磕碰到木板时所发出的声响,里边有人? 第三章 登徒子 寇天青一把将倒地的管家拽到旁边,手举火把缓缓用铁尺一拨开那柜门,立刻就看到一个人影一头扑出。 幸好手中有火把照明,不然寇天青这一铁尺就刺出去了,扑出来的人根本就没往他的身旁来,而是歪身直接栽出倒在了地上,寇天青这才看清,原来从柜中倒在地上的竟然是一个年青姑娘,满头乌黑秀发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光,但身上穿的却是睡觉时的抹胸小衣,露出的皮肉白得都耀眼。 因为这姑娘面朝下的扑倒,所以寇天青看不清楚她的面容,此时寇天青非常头疼,自己该怎么办?冬日寒冷,应该是扶这个姑娘起来,但这个姑娘现在穿的……也太过清凉了。 没办法了,眼看着这个姑娘的身上无伤,她应该是被吓昏过去了,等她清醒之后自己还有话要问她呢,所以寇天青将火把往旁边的一个空花瓶里一插,横抱起姑娘就走向床边。 他的手与这姑娘的肌肤一触,那滑若凝脂的感觉却让他心头一荡,但他赶快又收拢了自己的心神,自己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又从幼年起就饱读诗书,怎么能生出如此龌龊不堪的念头来?不过眼前太黑了,若是能看清这姑娘长得什么样貌,也是件不错的事嘛。 将姑娘抱到床榻,他刚想借着远处的火把光把被子取来给姑娘盖上,却突然发现这个姑娘已经醒了,正瞪着一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 寇天青心中一慌,因为自己现在正把那姑娘半搂在怀中去探身拿被,这个姿式,可供解读的种类可是太多了呀,四目稍一相投,这姑娘突然怒喝了一声:“登徒子。”又抬手甩了寇天青一巴掌。 寇天青被这一巴掌打愣了,就这一错愕中,姑娘已经从床上一跃而起退向墙边,火把离他俩很远,所以这里的光亮昏暗得很,眼看着这位姑娘就要赤脚踩进地上的血泊,寇天青怕她滑倒了,就赶忙起身喊道:“脚下,脚下有……。” 哪知道这姑娘见寇天青站起,竟然发出一声惊叫,先是双手拢到胸前护住,但转眼间看到地上另一个姑娘的尸体后,竟然操起桌上的一个茶壶,怒喝着运足力气砸了过来。 姑娘这一壶什么准头都没有,她瞄的是寇天青,但出手后就歪得奔着倒在地上的管家去了,管家此时正好醒转坐起,却被这一壶正砸到面门正中,还什么都没看明白呢,就又哼了一声歪倒在地上,那个姑娘惊叫道:“胡管家来人啊,登徒子你好大的胆,快来人啊。”一边喊着,一边又开始四处找东西。 寇天青赶忙长揖道:“小娘子莫慌,小可是京西都巡检使,并非什么歹。。。。” 都没等寇天青的话说完,那姑娘又把一个瓷瓶砸了过来,寇天青伸手接过放到一旁又道:“姑娘莫慌,小可。。。。。” 到了此时,那个姑娘才发现自己小衣跣足的及为不妥,她想去床上取被裹身,却又觉得太靠近寇天青而又退了回来,耳边听得有有很多人大呼小叫的冲进小楼,寇天青无奈,只得解下身上的长披风扔给姑娘道:“小娘子,在下巡检司寇天青,先告辞了。”说罢又是个长揖,跑到楼边凭栏跳了下去。 暂时肯定是说不清了,他又记挂着外面那些兄弟,所以匆忙跑出沈宅,登上一处望火的桥楼向四外看了一圈,发现离他百丈外的一个街巷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就赶忙跑向那里。 还以为是那里正在抓捕夜鬼呢,等赶过去他才知道,竟然是两伙人正在气势汹汹的吵架,一伙人是他的巡检司从吏,另一伙却是刑部的人。 这两伙人争吵的原因也很简单,一个夜鬼被他们杀了,但是哪伙人杀的却弄不清楚,为了报功,所以这两伙人吵得就差动手了。 一看到寇天青赶到,巡检司的众人当即大笑,寇天青是巡检司主官之一,正七品的官,这些刑部小吏哪敢在他面前顶腰子? 果然,一看到寇天青赶到,所有刑部吏员全都气焰矮了半截,他们这里最高的吏员之不过是个丛八品下的教头,都不入流,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还如何敢在寇天青的面前放肆? 眼看着自己巡检司的人气焰高涨,寇天青的心里反而有点犯了难,宋朝的制度是官属设立繁杂多头共管,所以各职司员在办差时向来是互不相让有时还大打出手,就没有一处能共处的。 如果今天换了是别处的司衙来抢功,寇天青是绝对不会相让的,这一让过之后,他自己在巡检司里就不好混了,但偏偏今天却不同,刑部侍郎周用成乃是他寇家的通家之好,自己入仕已来又多蒙人家的提携,所以这个黑脸他没法唱。 所以他走进人群之后先打了个哈哈,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死了的夜鬼道:“都是自家人嘛,吵闹个什么?” 一个巡检司的司员上前道:“大人,是他们先出言不逊的,这个夜鬼的致命伤是钱老四的透胸一刀。” 刑部一个吏员赶忙道:“不对,致命一刀是我刑部的高有吉所伤,喉头一刀入肉五寸,气嗓都砍断了,不信大人可以验看。” 寇天青略一点头,又看了几眼那个夜鬼尸首,他现在心里很奇怪,野鬼之难捉难斗他是充分领教过的,他们这些人是怎么弄死这个夜鬼的? 就算心中有疑问,现在也不是追问的时间,所以他对众人道:“将夜鬼的尸体立刻运往开封府衙,其他人快快散去巡街。” 那个刑部的小主事一抱拳道:“先请大人示下,砍杀这个夜鬼的头功是谁?” 寇天青笑道:“以你们刑部的人为首功,我们巡检司的人不和你们争这个首,明天把斩杀夜鬼的简报送到府衙时,一定要写细些,好让我们能多些线索。” 那个刑部小主事兴奋的抱拳笑道:“遵令,多谢大人,下官们先去了。” 他们这些人一走,巡检司的众人虽然没敢顶撞寇天青,但一个个的看上去却全都心中不忿,寇天青对他们笑道:“你们莫要叫这个撞天屈,我今夜在开宝寺也击杀了两个夜鬼,这份功劳咱们全都有份,就把这里的大半个让给刑部那些人又能如何?” 众巡吏一听到这个当即全都展颜露出笑容,其中一个更是抱拳笑道:“都巡大人好手段啊,竟然一个人就弄翻了两个夜鬼。” 寇天青苦笑着摆了摆手道:“也不光是我自己,还有一条大狗帮了我的大忙,我今夜在开宝寺遇上了三个夜鬼,两死一逃,这开宝寺怎么一下子会出现三个的呢?你们随我来,咱们去寺里好好查看一下。” 第四章天道 十几个巡吏一听到寇天青的号令,立刻自动分成前,中,后三股,开始向开宝寺的方向前进,眼看着街面上没有什么异常,寇天青问身边的一个巡吏道:“你们是怎么碰到夜鬼的?钱老四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当胸给了夜鬼一刀?夜鬼没进攻你们吗?” 那个巡吏道:“回禀大人,那个夜鬼当时正好从我们面前跑过,四脚着地的那个跑法,本来我们是追不上它的,但它在飞身上墙时也不知怎么就没飞上去,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回来了,它这一跤落地正好被我们给围了个结实,但小人等的本领低微,就算围了它也追砍不着,只能和这个夜鬼穷耗,就在这个时候,刑部的那群杂碎来了。” 寇天青道:“然后呢?你们一起出的手?” 巡吏苦笑道:“不是呀我的大人,刑部那些个杂碎也一个有用的都没有,只在那里咂呼却没人敢往上冲,不过人多了些,到是把那个夜鬼围得更严实了,那个夜鬼身体灵便又气力惊人,我们这些人有好几回都差点在它手里出了折损,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个夜鬼与我们斗着斗着突然放声大哭的瘫软在地,就是趁这个时候,钱老四和刑部的那个狗才同时出了手。” 寇天青皱眉道:“夜鬼没躲闪也没反击?” 巡吏道:“没有,当时就断气不动了。” 寇天青听罢双眉锁得更甚,夜鬼的能力他可是亲自领教过的,刚才钱老四那当胸一刀虽然将夜鬼刺了个对穿,但却没伤到心脏,刑部那人割喉一刀虽狠却也不是瞬间致死,按着夜鬼的能力,它是还能再硬撑一阵的,可怎么当时就死了呢? 就在此时,另一个巡吏道:“对了大人,我好像还听到那夜鬼喊了一句,苦吔……。” 寇天青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道:“喊了一声?” 那个巡吏道:“喊的很是含混不清,所以我也不敢确定。” 寇天青陷入沉思,因为如果是真,就和他心中一直猜测的情况有些贴近了,正在此时,前边哨探的那队人中有一个跑回,向他一拱手道:“巡检,到开宝寺了,但是……情形好像有些不对。” 寇天青赶忙加快脚步道:“可是有兄弟和夜鬼接触上了?” 那人道:“没有夜鬼,但那庙里却有好些女人在活动。” 寇天青意外的啊了一声又问道:“你没看错?确是女人?” 那人道:“不会看错,全是些四五十岁的婆子,全都拿着香蜡纸马在那里乱跳呢。” 寇天青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冷哼一声对身旁的一个手下道:“你去,多找些巡街兵警过来,把这些婆子全抓到衙门去看押起来,让她们的家属一个一个的来赎,签押据保不得轻纵了她们。” 这些个无事都要搅出事来的可恶婆娘,寇天青久在捕缉司衙,知道这些婆子就是那个什么新天道的信徒,说是一个道门宗教,但正宗的道家却把她们这个斥为邪秽,这些人全都是中老年的富家婆子,平时就是乱传乱蹿的多事恶妇,现在聚成一路就更加的无风不起浪了。 不是富就是贵,有的仗着家中男眷在朝为官,更是目空一切的肆意妄为,这开封城中之要有一点的风波,就会被这些婆子添油加醋的扩散到四方,把一个本无大碍的小事传成塌了天的大祸,把城中百姓弄得人心惶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因为这个,朝中屡发严令让从重处置,但关乎着很多大员重臣的内眷,想管还真下不了这个狠手,所以这些严令下了也等于是白下,就算捉到,也顶多就是训上几句就放了。 可是今天却不一样,夜鬼之危早就把开封城里的百姓给吓得魂不附体,如何还能禁得住这些长舌妇的哄乱?再说了,这些妇人虽然可恨却也犯的不是死罪,夜鬼现在闹得这么厉害,如果被她们碰上了,又有几个能逃得出性命去呀? 一个巡吏回去叫人,寇天青领着剩下的人就封了开宝寺的前后门,这开宝寺本是赵宋官家的家庙,平时是不对普通百姓开放的,但现在正是新年之中,每逢年节大日,就连赵宋官家的花园别馆都对百姓开放,就更别提这一座庙了。 只是有一件事寇天青想不明白,新天道不是自称是道门正统吗,怎么跑和尚庙里来做她们的水陆道场了?这庙里的和尚怎么也不出来管管? 封门之后,寇天青就领着人往里闯,可还没等他到内殿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接着就见到一个巡吏捂着半边脸从里面跑出,又听到一个妇人在内殿咆哮:“巡检司是个什么鸟衙门,还敢来管老娘的事?告诉你们那个什么鸟巡检使,老娘就在这里等他,只要他敢进来,就老大一个耳刮子过去。” 那个挨打的巡吏仓惶跑出,一看到寇天青就挡住他道:“大人,里边的是御史中丞裘济世大人的大娘子,那是三品官的内眷,咱们惹不起呀。” 寇天青的眉头一皱,在这东京汴梁城内当差,有一些人是不能不多加小心提防的,这个御史中丞裘济世就是其中最顶尖的一个,此人浑名毬儾疯狗,在朝中做的是专门奏本砸砖的言官,本来做这个官的人都懂得与人方便即是与己方便的道理,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事情不太过分,他们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能过就过。 但这裘济世却不一样了,只要官员们被他抓到一点的把柄他就深挖狠咬无限上纲,恨不得刨了人家的祖坟他才做罢,但他这些作为却并不是出自公义,而是藏了满腹的私心在里边,有人都把他比成了武周时期的周兴,来俊臣这等酷吏。 他的这个做法别说是朝中百官,就连当朝的天子赵祯都看不下去了,曾经不止一次的提醒裘济世要收敛一些,可这个裘济世竟然仗着是太后刘娥的心腹,连皇帝的话都没放在眼里,表面喏喏的可转过身去就依然故我,只把赵祯这个少年皇帝也给气了个半死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众巡吏都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寇天青,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主官这回是遇上大麻烦了。 第五章 胭脂虎 寇天青苦笑,他知道眼前的事该怎么办,但对付完这些可恶婆娘,自己今天却也干不成什么别的了,想到这里他暗叹了口气低声道:“钱四哥,马壮直,你俩一会上到庙内房顶学夜鬼哭嗥之声,但不可现身。” 众人闻听此言全都会心一笑,寇天青又道:“其余人等随我来。” 一进内殿,他就见到十几个衣着华贵妇人满头珠翠的妇人全都怒目而立,为首的妇人看上去四十出头,但却看上去面容姣好皮肤细腻,而且眉宇之间还带着一股让人难已描说的悍气。 这就是裘御使的浑家,京城中有名的一只胭脂虎,裘御使也正是靠着他这位夫人的关系,才在朝中横行无忌的。 说来也是一段奇遇,当今的太后刘娥本是个伶人出身,早年间与丈夫流落京城靠着卖唱为生,所租住的就是这只胭脂虎家的偏室,胭脂虎那时年纪尚小,但与刘娥却极其投缘,没过多久就与刘娥认了干亲姐妹,自此之后常年的走动不断。 此后胭脂虎嫁与当时还是穷书生一个的裘御使为妻,刘娥靠着自己的奇遇与一顿如虎操作,竟然登上了大宋王朝的最高权力巅峰,当今的大宋,已经被好多人都看出是当年武周代唐的前兆了。 真宗朝时,刘娥能独宠于后宫听说也有这个女人的功劳呢,曾不止一次的在宫中留宿多日,与刘娥同在真宗面前侍候,很是得真宗皇帝的欢心,连带着他那个头上绿油油了的丈夫,也如炮仗一般的接连升官。 这样一个女人是不能招惹的,她那个连狗都嫌憎的男人,都是靠着老婆的势力才敢如此嚣张的,不但不能招惹,还得好好结交呢。 所以寇天青在外殿时就略微一整袍冠,进入内殿后更是远远长揖道:“小可京西都巡检使寇天青,拜见几位大娘子。” 众女人全都冷哼,拿眼角斜看着他,那条名动天下的胭脂虎更是冲着寇天青咬牙切齿,恨不得活嚼了眼前那个青年人,一个七品小吏也敢在这里搅闹自己的好事?简直就是活腻了。 就在她运气在胸鼓劲于腹,准备先来个她早就名动天下了的雌狮之吼时,却看到这个眉目英朗面若冠玉的青年人快步走到近前,看着自己先愣了一下,才若有所思的道:“娘子好一副人中凤凰的样貌啊。” 待这句说完,这青年又惊慌的躬身长揖道:“小可刚才孟浪了,还请娘子休要见怪。” 这番话一说完,胭脂虎的狮威立刻就被浇灭了大半,她本来就对自己的样貌极为自信,再加上面前这个青年郎君又真的很入她的眼缘,所以对方一客气恭敬,她那运足了力气的狮吼功也不好马上发出来了,向寇天青略微福了一福道:“妾身裘门于氏,参见这位官人。” 虽然话说的客气,但语气和面容却仍是十分冰冷,显然还准备着要随时翻脸给寇天青来个雷霆一击呢,寇天青眼中看得明白,但却装出一副完全不知的模样来道:“敢问裘家大娘子,是谁让您和众位娘子聚集到此地的?” 胭脂虎双眉皱起,脸带怒意的对寇天青道:“怎么?妾身等人的行踪,要先向大人禀报吗?敢问大人,这爪手伸的太长……不怕被剁了去?” 寇天青嘿然苦笑道:“大娘子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呀?此地在一个半时辰之前曾经连出了三起噬人夜鬼的案件,两个夜鬼被在下等人格杀在当场,另有一个逃遁无踪了,这里不是善地,这些夜鬼们专捡他人的头面啃食,不但致人死命还将人的样貌毁得不成样子,诸位大娘子……真的不怕?”说罢用眼睛打量起这些女人的头面脖项来。 这些女人平时个个养尊处优,全都对自己的容颜极为看重,一听到寇天青的这番话,当即就全都吓得变了脸色,她们平时出门都带着很多的下人仆妇,所以人多胆气也壮一些,唯独今天,为了保什么劳什子的密,竟然都只带了个丫鬟出来。 胭脂虎本来还想与寇天青发发威,她也害怕得紧,就想借坡下驴的借这个威势赶快抽身回家,虽然不知眼前这个年青人说得是真是假,但真要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对她这位富贵在身的大人物来说就太不值了,特别是寇天青说的夜鬼专门吃人面皮,更是让她从后背丝丝的往出冒凉气。 可还没等她故作这一回的威严,却突然听到两边屋顶突然传来啾啾鬼叫,接着又是一阵沙哑妖邪的怪笑之声,十几个妇人瞬间全都脸色惨白的靠到一起,都大呼小叫的开始乱喊乱叫,连那只胭脂虎都变颜变色的开始花枝乱颤,寇天青刷的抽出腰间铁尺道:“兄弟们,把众位大娘子护到中间,诸位莫慌,夜鬼还不是小人们的对手。” 众女神情稍安,不住口的开始夸赞巡检司诸人,都说只要回去,就让家里的老爷官长为众人请功,边说边哆哆嗦嗦的如同软泥一般,被众巡吏搀着走出庙门。 寇天青等人心中暗笑,有的巡吏还趁机动手动脚的在这些富贵娘子身上着实占了不少便宜,这些大娘子全都逃命要紧,就算不满意也没人敢多说话,但从庙门内逃出只有半里多地,突然有个女人喊道:“哎呀,春红还在庙里呢。” 其他的大娘子们也顿时开始呼红唤绿的叫嚷个不停,到了此时寇天青才得知,原来这些大娘子只顾着自己逃命,竟把带来的丫鬟全都给忘到寺中了。 寇天青在心中暗骂,但表面上也没法说什么,只得让众巡吏先护送这些女人回衙,自己再返回开宝寺去找那些丫鬟,这些婆娘虽然个个都欠揍却身份尊贵,可不能让她们出了问题呀。 等寇天青赶回开宝寺内,一进寺门却发现了钱老四那被咬撕吃尽了大半个头面的尸体正倒在院中,寇天青倒吸了口冷气,抽出铁尺边向内院中走边喊道:“老马,马壮直何在?寺内的僧人何在?” 任凭他连声呼喊,可是回答他的却只有夜色中那有如鬼泣的呼啸风声,寇天青此时顾不上别的了,冲进众丫鬟藏身的右侧偏殿一脚踹开房门,却发现屋中连一个人都没有。 寇天青暗叫不好,摸出火摺子四处一照,只在地时找到两只同是左脚的绣花鞋和一支银钗。 第六章 迷雾 寇天青倒吸了一口冷气,鞋帮破损银钗弯曲,这是与人搏斗过的痕迹呀,自己这些人和那些婆娘们在这里时没听到任何声音,那就一定是自己这些人保护着妇人们离开之后,有人向这些年青丫鬟下了手。 钱老四也有可能是死在了这些人手中,但为什么伤口与夜鬼所留的一样呢?究竟是有人冒充夜鬼下的手,还是真有夜鬼突袭了钱四?这夜鬼怎么就没攻击别人?难道是受了什么人的驱使? 马壮直又在哪里呀?怎么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是被人杀死在房顶没落地?想到这里他立刻又向庙中后堂赶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庙里的和尚们又都去了哪里? 这座开宝寺乃是大宋皇室的四大家庙之一,在此礼佛修行的僧人有几十人之多,那些婆娘们在此胡闹时他们可以避嫌不出,但现在这个情况是不可能不出来的呀。 可等他赶到后殿之时,却发现诺大的佛堂上竟然全是打坐入定的僧人,这些僧人鼻问口,口问心的全都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哪怕是寇天青进殿后轻拍了几个和尚的肩头,这些和尚也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和尚们全是活的,都在均匀的呼吸,但却又全都如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不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借着殿内通明的烛火,寇天青能看到佛像前的大鼎内还有缈缈的香烟冒出,而这股嗅入鼻中的香气……坏了。 心中惊觉的寇天青一个鹞子翻身跳出殿外,但他的双脚刚刚落地,就感到天旋地转的站立不稳,好厉害的迷香,自己要快逃,不然就要扔在这里了。 可就在他强撑着双腿走出去没几步时,突然几道黑影一起从房顶落下挡住了他的去路,为首的那个一身黑衣黑巾蒙面,用一双放着寒光的眼睛盯着寇天青狞笑道:“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啊,我本来还没打算处置了你呢,可惜你又偏偏摸到了这个地方。” 寇天青此时已经双眼发花了,但却仍强撑着身子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天子脚下犯下如此大罪,都跟我回衙,不然你们个个都要落得个抄家灭族的大罪。” 那为首的大汉笑道:“抄我的家?可惜我的家族不归你们大宋朝管啊。” 寇天青再也支撑不住了,两只眼皮有如千斤闸门一般的再也睁动不开,两条腿也再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就在他扑倒在地陷入昏睡之前,却突然听到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他管不了你,姑奶奶也管不了吗?” 大汉惊惧的喊道:“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谁答应让你来的?” 那个姑娘呵呵笑道:“我查10个数,如果这10个数查完你们还不滚蛋,就别怪姑奶奶不客气了。” 那个大汉悻悻道:“好,算你狠。”说罢领着其余几人回身就跑。 寇天青听出这个声音是谁了,所以在昏迷之前喊了句:“六哥?” 没人回答他的话,他只是感觉耳边传来呼呼的喘气之声,接着就又感觉到一个又湿又凉的东西喷着气拱了拱自己的脸,还舔了自己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寇天青再醒来时竟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屋中的床上,不远处还有一个人的背影站在桌前,正轻手轻脚的在个东西里捣着什么。 寇天青勉强翻身坐起,刚想下地穿鞋,那人听到声音后赶忙过来扶住他道:“不要动不要动,你身上迷药的药力还未尽,现在不可站起来。” 竟然是那个黑炭头的包拯,颇感意外之后,寇天青赶忙抬手相拱的道:“原来是包大人啊,怎可劳动包大人伺候下官?” 包拯摁下他的双手道:“莫要乱动,来,先把这碗药喝了。” 寇天青勉强接过药碗喝了一口道:“敢问包大人,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在哪里?” 包拯道:“这里是南衙开封府的后堂,是今早你们巡检司的人把你送过来的,他们安顿好了那些妇人又回去找你,才发现你正躺在开宝寺中的一间禅房内昏迷不醒,但身上却盖着件和尚们的僧袍。” 寇天青吃惊的道:“禅房内?我记得我是昏迷在后殿的殿外地上了呀。” 包拯意外的看着寇天青道:“这样看来,挪你进殿的人还很关心你呀,知道这冬日寒冷,不但送你进屋,还给你盖了件衣服。” 寇天青呆愣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全都实话实说,面前的包拯也不会相信,一条会说人话的大狼狗,还知道送人进屋给人盖上衣服,这些话说完,别说是包拯不信,换成是自己听了也绝对不会相信啊。 包拯疑惑的看着寇天青那阴晴不定的面容,又问他道:“那个巡检司的马壮直,寇大人知道他在哪里吗?” 寇天青道:“寺中没有老马的尸体吗?” 包拯摇头,寇天青松了一口气,放下药碗道:“我还以为老马也被杀了呢,那些和尚现在怎么样?有缓醒过来的吗?” 包拯又是摇了摇头道:“还没有,这些和尚中的迷药比你重,郎中们说,你们中的迷药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药性非常霸道猛烈,那些和尚恐怕要有个两三天的时间才能醒转了。” 寇天青道:“十几个丫鬟呢?有她们的踪影吗?我在她们那里找到了两只鞋一支银钗,包大人可曾拿到?” 包拯道:“拿到了,都是在你身上找到的,目前还没有那些丫鬟的消息。” 寇天青道:“包大人,我昏迷之后的这段时间,还有夜鬼出来活动吗?” 包拯道:“有,南内宫墙外出现一个夜鬼,看样子是想爬墙进入大内,但被守宫的禁军用弓箭射跑了,樊楼外也出现一个,还好被巡夜的夜警击杀,不过咱们也死了两个,重伤了一个。” 寇天青道:“夜鬼们是出自哪里,还是没查到吧?” 包拯摇头道:“他们蹿房跃顶的速度太快,咱们的人都追不上。” 寇天青咬了咬牙,他没打算把那几个,被大狗六哥吓走的黑衣人的情况告诉包拯,因为说了包拯也肯定不信,就在此时,一个衙役快步进来拱手道:“禀过包大人,城外的树林中发现一具女尸,有人辨认出,正是昨夜在开宝寺中失踪的丫鬟之一。” 包拯和寇天青同时站起来道:“快,快备马。” 第七章 疫病 这一声喊过之后,包拯和寇天青同时都不好意思的一笑,寇天青知道自己失礼了,这里不是他的巡检司,包拯虽与他平级,但现在却是他的主官,所以他向包拯一拱手道:“下官孟浪了,这里是包大人的南衙官属,一切还请包大人做主才是。” 包拯呵呵笑道:“寇大人一心办案,有何唐突之处啊,只是寇大人现在身体尚未恢复,不宜过多劳动,请寇大人稍歇,包某很快就回来与寇大人共商此事。”说罢抱了抱拳就急匆匆的走了。 寇天青哪里有面皮在人家的衙门里仰身高卧,而且他还觉得这个包黑子看自己时的眼神颇有些可供玩味之处,好像对自己还有所警觉,是自己做贼心虚的没解说那几个黑衣人的事,引起了他的怀疑吗? 在地上走了几圈,发现自己还勉强能走得动之后,寇天青就和门外的人打了个招呼,从后门出了开封府衙,他想回自己的京西巡检司,可是南衙开封府离他的地头可真不算近啊,若是平时到也罢了,现在的寇天青头昏脚软,要走回去还真不容易。 幸好开封府衙旁边就有一家大车行,寇天青挪进车行一屁股坐到一辆大车上道:“老板呢?给我安排个车把式。” 车行老板赶忙跑出来上下一看寇天青,立刻就认出寇天青是衙门里的人,所以陪着小心笑道:“这位官爷,这辆车是拉货用的,车上脏,还是请官爷移驾到那辆轿车去吧。” 寇天青仰头倒在车里道:“就这辆吧,送我去京西巡检司。”可当他边说边往怀里一摸时,却发现自己的钱袋竟然不翼而飞了。 寇天青顿时脸上变了颜色,袋子只有二十几枚铜钱和两张一贯钱的交子,可是丢的却太古怪了,难道是被那个大狗六哥叼了去?它还知道弄钱花吗? 车行老板发现寇天青手入怀中却脸色有异,就又陪着笑道:“官爷,这个……官爷就算手头一时不顺也不打紧的,先以官爷的公事为紧,别的什么都好说。” 寇天青将手抽出道:“短不了你的,到了巡检司我给你双倍的车钱,快出发吧。” 此时正是年关,那些夜鬼们在白天不出来,所以现在的开封城中还是无比的繁华热闹,一路上的买卖铺户全都开板营业,因为慌恐的百姓不知道眼前的夜鬼还要闹多久,又怕官家下令封城,所以采买运送的东西比平常的年节还要多得多,这直接就造成了开封城内街道的堵塞,寇天青的马车只走了一半的路,就塞在个十字路口动弹不得了。 寇天青现在行走不便,索性就仰躺在车上闭起眼睛,开始琢摸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来,思来想去始终都有一个问题盘旋在他的心里,那就是夜鬼们在白天时又都在哪里呢? 如果把夜鬼的行为看作是一种病症,那么白天的时候,他们就很有可能像正常人一样而且还不自知,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是因为什么才变成那个样子的呢?从一开始消失的那个宫中女官,到现在一夜间要出现好几起,这好像就是传染发生的症候吧? 如果真是什么传染的歹症候,这大宋都城怕是要遭一次浩劫了呀,也不知仵作行人把昨晚那两具夜鬼的尸体验看完没有,验尸格目按正常时间来推算,应该是送到自己的巡检司了。 寇天青回巡检司不但是要看那验尸格目,还想再好好查验一下那两具尸体,仵作们只验外伤表皮,人体内里不能表现在外的异样,他们是查不出来的。 这几年的抓差办案,让他认识了一群各怀本领的奇人,这回他是打算请一个高人出马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运气碰上这位按律早该灭九族了的世内高人。 趁着马车在路上走走停停,寇天青又在路上赊了两个油饼给自己裹腹,那卖饼的牛三儿早就与寇天青相熟,实在也是饿得狠了,不然他还真张不开这个嘴。 几条线索都有跟进的价值,但却还都不是时候,目前最为紧急的,却还不是这些,而是要尽快搞清楚是不是有传染疫病在作祟。 其实昨夜在开宝寺内时他就已经有这方面的警觉了,特别是在听说一个夜鬼好像喊了句:“苦吔”之后,如果真是如此,那夜鬼们不是得病就是中了什么毒,还有那几个要杀自己的黑衣人,有可能京城里的这一大劫数就是他们搞出来的,只不过目前的证据还不能把他们与夜鬼直接连穿上罢了。 一回到巡检司内,寇天青就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一方面是赶紧给人家车夫拿钱,另一方面他也是想尽快把身上的衣服换掉,本来他就几天几夜没换过衣服了,再加上昨晚的摸爬滚打和刚才在货车里沾的那一身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味道,再不换的话非被参上一本有失官体不可。 这间屋子是他在巡检司内值宿所居之处,所以屋中有他备下的衣帽袍靴等私人物件,换了一件军紫襽衫戴上个皂巾襆头,再把那外黑内红的巡检披风往身上一系,揣起那两张都没及细看的验尸格目,他刚刚快步走到巡检司的大门口,就见一个婆子领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急匆匆走进大门。 寇天青当即暗叫了一声不好,来的那个婆子和妇人,正是目下失踪的马壮直的老娘和媳妇。 老马现在生死不知,开封府那边早就布下了所有眼线正在寻找,按理说自己这个巡检使正该是领队搜寻的时候,但是现在,自己真就顾不上老马那边的事了,说起来也真是对他不住。 不得已下,寇天青只得快步走到二人面前,长揖到地的道:“马家老娘亲,马家娘子,目下虽然还没有马兄的消息,但全城的司衙捕役都在寻找,我想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马兄找回来了。” 马家娘子凄然一笑但没说话,马家老娘却看了看左右道:“请巡检大人借一步说话。” 第八章 无心插柳 寇天青疑惑的随着马家老娘走到一旁的墙下去,马家老娘从袖中掏出一个竹筒道:“这是壮直那小子刚刚差人送到家中来的,说是让老身快快送到巡检司来。” 寇天青惊呀的接过竹筒道:“老娘亲怎知是马大哥差人送的?那个送信来的人现在又在哪里?” 马家老娘道:“随着这个送来的还有壮直的玉佩,那是他从未离身的东西,所以我认识,送信来的东城贩果子的赵二,他说在城东新曹门遇上的壮直,这个就是壮直给他的。” 寇天青点了点头,拔出竹筒的口塞一倒,发现里边竟然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金明池三个字。 看到这三个字,寇天青不由得愣住了,怎么会是金明池?新曹门在城东,金明池却在城西万胜门外,中间隔着整整的一座汴梁城啊。 不对,老马也是巡检司的刑明老手,怎会传回如此一个自相矛盾的信息来?将纸条收回竹筒,寇天青又问道:“敢问马老娘亲,赵二可是亲手从马兄手里接过的这个竹筒?” 马家老娘道:“这个……老身就不知道了,赵二送这个来时只说看到壮直一切都还安好,就急匆匆的走了。” 寇天青呵呵笑道:“我就知道马兄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请老娘亲和马家嫂子回家去等候吧,我这里马上按着马兄的交代着手布置。” 马家老娘和媳妇忧心忡忡的走了,此时的巡检司除了两个看门的老门子,其他人手全都到了开封府衙听用,寇天青只能又匆匆回到房中,找出笔墨写好两个字条又盖上了巡检司的大印,让两个老门子分别送了出去。 等两个老门子走了之后,寇天青破天荒的将巡检司的大门上了锁之后离开,在街上转悠着买了两块胡饼酱肉,发现后面没人盯梢就又从后墙跳了回来。 接到马壮直的那个字条后,寇天青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调虎离山,第一调是把各司人员调用个疲于奔命,第二个,就是清空本来就没什么人了的巡检司衙门,趁机进来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整个巡检司里,能被趁机偷取的,也就是案牍库中的那些案卷了,那些案卷有的是近年所存,有的都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其中的一些内容颇为敏感微妙,只要一公布于世就会掀起惊天的巨浪来,更有甚者,都能直接动了大宋的根本。 这些案牍本不该在他巡检司的,但因为所录之事敏感挠头,几代巡检使都想送去别处却没有人敢收,宋有法令,案牍等物如果超过百年就可以销档毁去,其他衙门都生怕被牵连到自己头上,只是盼着过了百年这一大关之后,一把大火下来个一了百了。 难道有人想打这些案牍的主意?寇天青目下还不能从眼前的夜鬼案里,判断出是否有人会来盗取这些文档,但身为巡检使的他却不得不加以严防,那发出去的两封信第一是让巡街路警去金明池处搜寻,再派人尽快找到送信的赵二,第二封信,就是请正在谋断此案的包拯大人,到他这个京西巡检司来坐镇,南衙开封府的几位主官全都在躲清闲也就罢了,如果他们再为邀功而掣肘包拯……,还有,就是南衙那边人多眼杂,有太多的人员又不归也不屑于包拯这个七品官的统属,难免会有什么泄密的事情出现。 从后墙翻进巡检司之后,寇天青贴着墙角走到后堂自己的居室,先是从墙上摘下一口单刀配在腰间,又顺手提了一把自己善使的眉尖长刀,一边顺着墙根往案牍房走,一边在心里琢摸,怎么就没想到在巡检司里养几条狗呢。 等此间的事一过去,就在司院里弄上几条狗来,打定主意的寇天青摸进案牍房,选了个角落往里一躲,摸出胡饼酱肉一边吃着,一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大约有两柱香的时间,他没等来什么来偷案牍的人,却把几只老鼠给招来了,这些老鼠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都四下乱嗅的从四外向寇天青这里慢慢靠近,寇天青苦笑,看来不光是养几条狗,连猫儿也得有几条才行啊。 眼看这老鼠们慢慢靠近,寇天青也没打算害它们的性命,就掰了点胡饼渣子抛向几只老鼠,他的动作轻柔,所以也没惊到那些老鼠,一看到落地的胡饼渣,几只老鼠立刻全都扑了上去开始大嚼。 寇天青看得有趣,索性又掰了些扔撒过去,但没过一会,这些老鼠竟然全都停止吃嚼,转瞬间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寇天青心头微动,老鼠受了惊扰,难道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想到这里他顺手抽出铁尺,斗室之中还是短兵刃比较灵活好用,就在他刚刚在案牍柜后藏好之时,有人来了,还是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 隔着柜子的几个间棱,寇天青看到此人一身短衣皂靴还戴着仆役惯戴的缩脚幞头,但在脸上却蒙着一块黑巾。 果然有人来这里作祟,寇天青不由得暗自苦笑,自己这回的埋伏本是一次不在计划中的行为,没想到还真网着鱼了。 这蒙面汉子进来之后却没掩上房门,而是悄无声息的来到柜前开始轻轻翻动,在那些捆卷好的案牍中寻找着什么,寇天青小心的矮身从柜后转出,瞄着那大汉的小腿弯处就甩出了手中铁尺。 这一下又快又近,那条大汉惨叫一声被铁尺刺穿小腿,就在他跪跌的那一瞬间,寇天青已经如猛虎一般扑到他身前,正要摁住他上绑绳时,却突然听到门外恶风陡至,不及多想的寇天青赶忙用另一支铁尺一磕,才堪堪将门外打来的一把飞刀磕飞。 这把飞刀好大的力道,竟然把他手里的铁尺尺刃都给砸弯了,寇天青冷哼,一把扔开铁尺抽腰刀就来到门外,就在他刚刚站定在门外,正对着他的院门处就又转出一个蒙面人来。 寇天青盯着那人道:“汝等好大的胆子,竟敢携刃暗闯我巡检衙门,不知道这是杀头的重罪吗?” 对面的蒙面人连句话都不说,从腰间抽出两把匕首就往寇天青的身边扑来,屋中伤了腿弯的那个汉子,也挣扎着攥着短刀挪向门边,寇天青移动脚步来到刚想和扑来的那个开战,却听到外面大门一响,有众多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院中的蒙面人当即蹿上墙头就跑,寇天青没时间与他在相缠,返身要去要抓那个受伤的汉子时,却看到那个汉子翻手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第九章 花二小姐 寇天青惊呼赶回,但扑到那汉子面前时却已经晚了,眼看着他双眼一翻的断了气,寇天青只得一把摘下他的蒙面黑巾,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寇天青从来都没见过他,但却发现这个汉子的两鬓精光,就又一把抓下他的短脚幞头。 竟是个和尚?寇天青惊呀的看着他的光头,却又发现这个光头没有和尚头顶的戒疤,顺手一抚,这大汉的头上光滑无比,显然是刚刚才刮干净的。 就在此时,门外那些人进来了,是巡检司的巡吏常玉,还有几个是汴梁路警的管事巡尉,常玉惊呼道:“大人您在这里?那怎么外面还锁了衙门?” 寇天青皱着双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道:“有两个人暗闯咱们巡检司,要偷案牍房里的东西,跑了一个,死了一个,你们几个怎么回来了?” 常玉向他一拱手道:“回禀大人,几个路警铺都出了乱子,有几拨人在城中放火,还好望火楼上的人发现的早,但路警铺的人过去抓捕却受到了反击,被咱们抓到个活的,咱们的人也伤了两个,其余的浮浪子却都钻进无忧洞里逃了。 汴梁城内的沟渠深广复杂,浑名叫做无忧洞或是鬼樊楼,有许多亡命浮浪藏身在其中,有些胆大的还在里边藏着很多盗抢来的妇人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历来都是各衙属最为头疼的地方,寇天青曾经想过夜鬼们是不是都藏在黑暗的沟渠里面,因为夜鬼只在黑暗中出没,但如果里面有夜鬼藏身,那些浮浪亡命就早逃出来躲避了,现在的汴梁城内却没看到有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寇天青就没在沟渠那里多下功夫。 想到这里,寇天青笑道:“你们几个这次能抓到活口,功劳不小,现在那个活口身在何处?” 常玉为难的呡了呡嘴道:“请大人降罪,我们在军巡铺里审问那厮时,窗外却飞进一把短刀……那厮……。” 寇天青一摆手道:“我晓得了,口供问出什么没有?” 常玉道:“那厮名叫猴儿怪,是城东一个泼皮闲汉,有很多人都认得那厮,据他说,是今早他的头领米大虫在城东闲逛时,有个汉子出了300贯钱的花红,让米大虫找来十几个闲汉四处放火。” 寇天青笑道:“三百贯的花红?这个人好大的手笔呀。” 常玉道:“只是花红罢了,事成有命拿到的又能有几文?猴儿怪还说,他发现那人幞头下的两边精光,应该是个和尚,就说到这,那把飞刀就到了。” 寇天青一指地上的死尸道:“就是这个模样?” 常玉早就瞄到地上那个光头尸首,所以点头道:“大人,我已传令各军巡铺,让他们立刻捉拿米大虫了。” 寇天青叹了口气道:“怕是已经晚啦,你们几个暂时守在这里,不久就会有咱们的人和南衙的人到这里,如果南衙的包拯大人来了,就暂时把巡检司与他交割,由他在这里作主。” 常玉疑惑的道:“大人的意思是……咱们这里暂归南衙用了?” 寇天青道:“是,开封府衙人多眼杂四处漏风,在那里怕是办不下这个案子。” 常玉看到寇天青要走,就跟在他后面道:“大人要去哪里?现在情形越发不对,还是等兄弟们回来,找几个贴身的好手跟着大人才对呀。” 寇天青叹气道:“哪里还有这么宽裕的人手?你等小心守住这个案牍室,连只鸟儿都不能让它进来。” 离开巡检府之后,寇天青穿街过巷没一回就到了一间棺材铺的门前,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跟着,就挑开帘子进到铺中,这棺材乃是木中之怪,别的木头家具也到罢了,只是这棺材,就算是现在大中午的时分,店铺之中也是一片阴气森森。 守店的伙计看到寇天青这身官服后稍有些紧张,但却没过来招呼他,天下间的买卖中,唯有卖棺材的是这样,有人进来了也不主动打招呼。 寇天青看了看那店伙计,坐到店中桌旁拍了拍桌子道:“你家掌柜现在何处?” 店伙计这才躬身过来道:“这位官爷,我家掌柜早上出去到现在也未归,官爷如果找他有事,怕是要多等一阵了。” 寇天青道:“转告你家掌柜,下官巡检司使寇天青,有两宗罕见的货物要请高人来掌掌眼,今天午夜之前,我在京西巡检司恭候。”说罢也不等这伙计有别的反应,抬腿就出了这间棺材铺。 这件事好办,但下一件事就不容易了,按着寇天青的预估,拿人钱财办事的米大虫现在恐怕已经送了命,这米大虫是京城汴梁一个出了名的泼皮闲汉,但也就只是个泼皮罢了,小偷小摸的有之,杀人放火的事却绝对不敢作,与他相熟的泼皮也大部分都是如此,所以他听说米大虫找来了敢杀人放火,还能与官家武巡路警放对撕杀的人之后,立刻就琢摸出米大虫后面的那个人来。 俗话说人以群分物已类聚,米大虫是不会一下子就找到十几个亡命浮浪的,就算找到了,花红不是现钱,他米大虫也使唤不动这些人,能调动十几个亡命浮浪的,这开封城内也不过只有几个人罢了。 既是米大虫在城东接的差事,那就先从城东查起吧,这汴梁东京别看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却也是几股暗流黑帮的聚集之地,城东主事的是一个乞丐团头名叫花大,人称花大太爷,但这花大太爷现在已经不大管事了,他那穷家帮中的一切大小事务,现在都由他的独女花二小姐掌管。 寇天青认识这位花二小姐,而且还颇为佩服这个女中豪杰,所以几年前就有意与之结交,有几次花二小姐的手下人弄出些事,都被他给想办法压下来了,花二小姐虽然年纪不算大却是久历江湖之人,开始时还以为是寇天青看上了自己的美色和花家的财富,但时间一长却发觉还真不是这么一回事,寇天青心里没有这些脏污的念头。 花家虽然有钱有势力,但说到底也只是乞丐团头的身份,寇天青年少官高又是名相寇准的后人,所以花二小姐就算有一百个小心思,也偿不了这个心愿。 现在的花二小姐就坐在自家酒楼的二楼上,斜倚着凭栏身穿狐裘,半睡半醒的看着下面的街景,一看到寇天青拐进斜街,立刻蹦起来道:“温酒,切些熟肉按些菜果来,快。” 她身旁的两个丫鬟探头向外望了望道:“二小姐,寇巡检不会进咱们店来的。” 花二小姐倒竖起柳眉道:“什么寇巡检?叫姑老爷,他会来的,你们只管给我摆上就是了。” 第十章 休书 眼看着拐进巷里的寇天青越走越近,花二小姐在楼上也越来越紧张,一个丫鬟笑道:“我说小姐呀,我们姑老爷从咱们这路过都不下百回了,有几回上来找过您啊?要我说嘛,让张三哥他们把姑老爷一条麻绳儿硬请上来,让您把话都和他说清楚,也不枉那一百多次的准备了嘛。” 花二小姐娇斥道:“闭上你那招祸的破嘴,你个破落户小蹄子,以为能用我们丐帮拉郎配倒插门的法子?他是……他是名门之后又是爷家命官,不是轻易就可以……。” 正在此时,另一个一直盯着外边的丫鬟兴奋的喊道:“小姐,咱们姑老爷进店来了,进店来了。” 花二小姐全身一阵微颤,赶忙对她俩道:“他若上来,你们只叫他寇大官人,万不可与之嘻闹胡说,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一个丫鬟嘟起嘴道:“小姐您这是何苦呢?一杯药酒麻翻了捆到您的房中,想怎么着还不是您说了算嘛。” 寇天青通报之后拾阶上楼,刚站到楼上,就看到一身白裘裹身的花二小姐慵懒的靠在张鹿角大椅中,正在闭目养着神。 寇天青小心的靠近花二小姐,带着笑容躬身抱拳道:“姐姐好性致呀,可惜这几日没有落雪,不然小弟又能雪中赏美人了。” 花二小姐睁开眼睛道:“少跟姐姐油嘴滑舌,坐吧,这酒还尚温,且吃几杯再说话。” 寇天青依言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嗅之下当即赞道:“好香啊,姐姐与我同好,就是喜欢那樊楼自酿的仙人醉。” 花二小姐哼了一声,又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把寇天青身后站着的那俩丫头给急的,杀鸡抹脖子一般给花二小姐使眼色,多好的机会呀,怎么小姐你的架子还端起来了? 寇天青见花二小姐没答他,又笑着道:“我是真羡慕姐姐呀,整日的有这些美食美酒相伴,却丝毫不见姐姐变胖,真是……。” 不等寇天青的话说完,花二小姐就睁开眼睛道:“好啦,今天到我这乞丐窝子里来,所谓何事呀?” 寇天青赶忙咽下口中的一块酱肉道:“不瞒姐姐说,小弟现在遇到了一件棘手的案子,想去那无忧洞里打探几件事,还望姐姐成全啊。” 花二小姐惊呀的道:“就你自己?你要下去那里干什么?不一定在哪个转角,就有浮浪取你的性命了,这些人都是外来的亡命,可不管你是不是官家的差人,抢了你就全都逃了,到那时就算是姐姐,怕也帮你讨不出这个公道来?。” 寇天青笑道:“正是如此,才想请姐姐帮忙啊,案情紧急,如果侦察不力,上头一但降罪下来,小弟也一样难逃那一刀之苦。” 花二小姐取过一把绢扇,闭着眼睛轻摇了几下道:“可是为了最近的夜鬼之事?” 寇天青点头道:“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姐姐的耳目。” 花二小姐冷哼道:“这开封城都闹成什么样子了?你当姐姐是傻子吗?要下那无忧洞府,你需得依我三件事,第一,换了你这身七品武服,第二,一路进出绝对要听从安排,第三,你是京西巡检使,七品的刑狱提点,无忧洞里识得你的人恐怕是不少,如果有人认出你来……我就说你是我花二娘子的夫婿,想来就没人敢动你了。” 寇天青惊呀的站起来道:“这可使不得呀,小弟怎能凭白污了姐姐的清名,这万万使不得,姐姐的好意……。” 花二姐一摆绢扇道:“你紧张个什么?我团头花家怎敢高攀你这名门之后?你明日只需一纸休书给了姐姐,姐姐自有理会,再不会给巡检大人你添麻烦的。” 寇天青略一思索后向花二小姐长揖到地:“多谢姐姐能如此为小弟着想,但姐姐还是个待字闺中的清白娘子,怎能因为小弟的这点事就玷污了一世清名,姐姐安坐,小弟去了。”说罢转身走下了二楼。 一个丫鬟瞪着他的背影骂道:“好个不知好歹的腌臜汉子。” 另一个丫鬟道:“小姐你和他费这个心里干什么?一根麻绳儿捆了他手脚,好好整治一番到时由不得他不低头。” 花二小姐还是端坐在没动,但手中那把绢扇,却已被她的纤纤玉指捏了个粉碎,她回身瞪了两个丫鬟一眼道:“浪蹄子闭嘴,我好像是吓着他了,春意,你去告诉下面,让他们着意保护姑爷的安全,秋风,给我准备一下,一会你俩陪我下一趟那无忧洞。” 丫鬟秋风扁了扁嘴道:“鲜儿还没尝到嘴呢,就要替他卖命了。” 花二小姐又靠坐在鹿角大椅中闭上眼睛道:“你俩是我的陪嫁,今后通房尝鲜的事还少得了吗?快去吧,这么个可人郎君,你们就不动心?” 秋风哼了一声道:“也就是你把他当个宝吧,追在小姐后面的俊秀郎君不知有多少个,怎么你就只盯上他了呢。” 花二小姐怒道:“快去快去,选那些个破落货,下一代的儿女不还全都是乞丐花郎的命吗?去准备,别忘了把我那一对家什也带上。” 寇天青出了花家楼,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这无忧洞内危险重重,如果自己一个人,只要穿着这一身官衣下去肯定是有去无回,要给自己换换装,还要再多加点佐料才行。 主意打定,他就拐进一家估衣铺中,也不理铺中掌柜老汉那吃惊的目光,拐进后室就把身上的巡检公服脱了下来。 那个老掌柜被吓了个面无人色,站在一旁连连摆手道:“使不得呀,使不得呀大人,小老儿这间铺子不敢收官家的衣帽,大人……大人还是再寻寻别家吧。” 寇天青将自己的官袍官帽团成一团,又找了双合脚的麻鞋换掉官靴道:“老丈莫慌,这官服靴帽你替我保存好,我晚点来取,一会我穿走的那一身给你双倍的银钱,你这店中可有腰刀?” 老头又被吓了一哆嗦,又摆着双手道:“小老儿这里是估衣铺,没有铁器销卖。” 寇天青带的腰刀上有朝庭印记,那一对铁尺更是官差才用的标配物件,可下无忧洞又不能赤手空拳,他只好顺手在老头的灶台下拿起一把柴刀道:“老丈,这个借晚辈一用吧。” 那老汉一看他拎起刀来忙连退了数步道:“送与你了,送与你了。” 第十一章 无忧洞府 一身的破衣烂袄,寇天青又在脸上连抓了两把河泥涂抹,这才腰别柴刀手拢在袖中,缩头缩脑的走向那无忧洞的入口,说是无忧洞,其实就是汴梁城的下水道,这座汴梁城因为靠近黄河又有几条大河穿城,所以在建城之时就极其注意排水系统的修建,生怕有汛期涨水将城楼冲毁的危险。 从春秋战国时的魏之大梁,到现在的赵宋王朝,经两千年来的修建,早把这座世间巨城修得沟渠四达盘旋往复,让这座巨城的地下世界复杂无比,更有许多历代来被遗弃和忘记的地堡暗道,被许多不法之人当成理想的藏身之所,这其中最有名也是最危险的,就是无忧洞中的鬼樊楼了。 樊楼本是汴梁城中最大,也是最奢华的大酒楼,紧挨着离皇城不远的东华门外,三层五座的有飞桥相连明暗相通,雕梁画栋珠帘绣额有如仙宫,特别是在入夜之后,整个群楼都处于一片繁若群星般的灯火通明,更有数百着翠穿红的美人倚栏娇俏,乃是东京汴梁城内之无上盛景。 但这个鬼樊楼就不同了,它深藏于汴京城下的无忧洞内,终日不见阳光下却也灯火通明繁茂无比,里边之人全都是大奸凶恶,身负重罪的浮浪不良,大宋官家曾经数次派遣重兵下去围剿,但这下面的世界四通八达深广无比,兵士们一下去,这些浮浪就顺着通道逃光了,等兵卒们走后这些人又回到里面依然顾我,弄得大宋朝庭也拿他们什么办法都没有。 当年真宗皇帝初登大位不久时,曾下过一番巨力要整治京城的地下世界,但行动开展不久,早年修建地下沟渠时所绘的两张地图却突然不翼而飞了。 地下沟渠地图只有这两张,地图一失,当即就让已经进行的整治进退不得,眼看着自己辛苦布置的一切都无法进行,年少气盛的真宗皇帝竟然手按配剑亲自下了这个无忧洞府。 据跟在真宗身边的人所说,开始时真宗皇帝在地下穿行喝骂却一个人都没看到,但过了不久,有一人躬身高跪的出现在真宗面前,与真宗皇帝相谈了一番又神秘遁去。 真宗皇帝带着怒气回宫,但从此之后,这个无忧洞府里的人也收敛了许多,再不像从前那般胡作非为,慢慢的,竟然与大宋官家摸索出一条共存之道来。 官家不对地下世界威逼太甚,地下之人也不在汴梁城内做恶太过,官员们的家院财物,妻子儿女决对不会伤损分毫,连专门绑女偷童的人伢子,也只是挑捡非汴京百姓的人户下手。 而当年与真宗皇帝见过一面的那个人传闻名叫魁明,就是这无忧洞内的浮浪头领。 这个叫魁明的人现在应该也有六十多岁了,但亲眼见过他的人却没几个,只知道他住在无忧洞中的鬼樊楼内,虽然几十年了都没上过地面的世界,但他的凶残暴名,却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宋的国土。 寇天青办案多年,也从没见过这位叫魁明的人,他为官已来本有心想好好惩治一番这些地下凶徒的,但上司们却全都严令让他不要招惹这些人,只要这些人不到上面的世界在他的辖区内作恶,他就不要去管,还说这就是当年真宗皇帝与地下之人定的规据,如果寇天青强自出头,惹出麻烦来就连官府都不会回护他的。 寇天青虽然心中恼怒却也不得不遵守,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还远不足已触动这个罪恶涛天的地下世界,更知道有大量的高官显贵们在与地下之人勾结为党共同发着大财。 别看这无忧洞就只是汴京城的地下排水之处,但却也修得异常雄伟高大,许多宽处都能允许四马并行双车往返,而最为宽广的地方,就是修建在这地下世界里的鬼樊楼了。 进入无忧洞的出入口在汴梁城中有许多处,最宽大的是城中的各处水洞,几百石运粮的大船都可以直入其中,这无忧洞内近百年来已经聚集了不下十万的人口,每日所需之物耗费极巨,都是由这些入口送进去的。 寇天青没找这些入口进去,而是在街边小巷掀开一个地沟的石盖,顺着污水所流的方向钻了进去,一进到这个沟渠,他就被里边的恶臭呛得连咳了好几声,无忧洞他从前来过,但都是带着手下人进来抓捕犯了大案的人犯,走的也全都是大道。 上下两个世界是有规矩的,有人在上面犯下大案,引得官府震怒严令抓捕,那些在地下的人也不会对其进行保护,官差进洞百丈后只需等着,自有人将来顶罪,或是真犯了案的浮浪送到他们面前。 但所犯之罪小而轻的就不是这样了,在上面犯事追捕,只要那个浮浪钻进地下沟渠就也只能罢手,因为再想找都找不到了。 眼睛逐渐适应地下的阴暗之后,寇天青开始顺着水流走向沟渠深处,因为要排水,所以他头顶的石板每隔一丈都有一道两个指缝宽的开口,借着上面照下的光亮,他能看到每走一步,都有许多老鼠在他脚下乱蹿,这是在冬天,如果天气暖好,还有许多虫蝇要围着他乱转呢。 走出几十丈后,寇天青就看到一个身材枯瘦,状如干尸的汉子从沟渠内稍干燥一点的石板路上爬起,眼中带着精光的看着走过来的寇天青。 这种人寇天青认识,是无忧洞内的最下等浮浪,或老或病或残的再也没有什么用处,上面的世界又不敢去,只能躲在个不显眼的沟渠里等死。 那汉子看着寇天青越走越近,突然沙哑着嗓子暴喝一声,张开两只鸟爪一般的手扑了过来,寇天青当胸一脚就将他踢翻在地,看他还敢爬起,又一脚踢到他的脸上。 那汉子被踢得满脸是血,掩着冒血的口鼻,怯懦的爬到一旁低声道:“给口吃的吧,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寇天青在下来之前准备的很充份,所以在怀中掏出一个炊饼掰成两半,伸手递给了那个汉子。 那个汉子疯了一般的将炊饼抢到手中,只是一口,就翻着白眼的咽进了腹中,寇天青又拿出剩下的半个笑道:“这半个也想要吗?想要,就告诉我鬼樊楼的位置在哪里,如果你不说,我就把你刚吃的半个打吐出来喂老鼠。” 第十二章 鬼樊楼 那汉子被吓得跪地哀求道:“这位大郎,小人哪里知道鬼樊楼的所在呀?小人这个模样,哪有资格往鬼樊楼那里去?去了是要被人打死的。” 寇天青心中明白这个汉子没资格到鬼樊楼去,所以又对他道:“那你就把鬼樊楼的方向和距离告诉我吧,如果属实,我回来时再给你一个炊饼。” 那汉子连连点头道:“从这里往北15里,就是鬼樊楼的所在,那里……那里大郎小心,可一定要回来呀。” 寇天青哼了一声,把手中的半个炊饼往他手中一送,就按着他指的方向去了。 离此15里,纵然心中有准备,寇天青也被这个距离吓了一跳,他这次下来没打算弄什么大响动,只是想弄清楚夜鬼们是否有在地下躲藏的,无忧洞内的浮浪凶徒们虽然残忍凶恶,但夜鬼们神智全失六亲不认,这些浮浪也怕被啃食,肯定不会与夜鬼们相安无事,他们虽在地下却消息灵通,就算自己在地下找不到夜鬼的踪迹,从他们口中也会知道些情况的。 又往前走了数百步,这回他碰到的竟是一个衣不遮体了的肥壮婆子,头面上带着伤气息咽咽的躺在地上,用死鱼一般的眼神看着寇天青。 寇天青微觉诧异,看她这个体型,不像受过饿的模样啊,他办案多年,是不是浮肿所至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婆子应该是被什么人给打过一顿之后扔在这里的。 她虽然衣服婆烂,但身上剩下的那点衣服的质料却很上乘,所以寇天青走到她旁边就站住了,低着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婆子,婆子没想到寇天青会站住看她,所以意外的看了看寇天青笑道:“这位大郎,老身这身贱肉还能入得了大郎的法眼?” 寇天青蹲下身来,用柴刀的刀背拨了两下婆子的头面道:“老人家,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婆子挣扎着想爬起,但她的伤却很重,挣扎着爬了好几下也没爬起来,但看寇天青那个模样,又没有伸手相扶的意思,就苦笑了一下道:“大郎既然无意帮助老身,就自去吧,别让老身这个脏婆子污了大郎的眼睛。” 寇天青道:“老人家,让我救你一命可以,但你需要回答我的几个问题,你受的筋骨伤很重,但我看你吐字清楚中气还算充足,内脏应该无伤,这筋骨的伤不打紧的,只要有人照料调养,有几个月就会痊愈。” 婆子惊呀的道:“大郎会如此盛待老身?” 寇天青笑道:“信不信由你,老人家且拿着这个。”说罢将一张30贯的交子递给老妇。 婆子一看这30贯一张的交子当即双目冒光,有了这30贯钱,足够她一个老婆子吃用一年以上的了,所以将这交子抢到手中想磕头拜谢却又起不来,正不知怎样才好时,寇天青却拿柴刀点着她小臂处西方罗刹的纹身道:“你是鬼樊楼里的伢婆还是鸨子?” 胖婆子脸上的肉一阵抽搐,紧张的盯着寇天青道:“鸨……子。” 寇天青掏出自己的巡检腰牌道:“我乃七品巡检,上头让我与鬼樊楼里的人联络,共同调察城内夜鬼噬人的情况,并非要对魁明和鬼樊楼里的人不利,你若如实回答,官家自会救治于你,无忧洞里的人也不会怪罪你,如果你撒谎,日后对景儿上来我寸磔了你这婆子。” 婆子身躯颤抖的道:“老身这条命只剩下一半了,只求大官人不要做贱欺瞒老身,如果大官人真要对魁明洞主怀着恶意,那老身就算今日得活,他日也必百倍于今日的惨死啊。” 寇天青冷哼道:“你这婆子非要让我恶语羞你吗?人伢鸨妇有今日的快活又哪管明天会如何?今天我要让你死,你怎知不会比你今后的凄惨百倍?” 说罢站起身来一把推开头顶的石板,抬手打出一枚信炮又道:“我找人来救治你,再安排你的下处,你说吧,鬼樊楼周围可曾出过夜鬼?” 婆子本以为寇天青会问些刁钻难答的问题,但却没想到他真问的是夜鬼的事,就摇摇头道:“没听说。” 寇天青又道:“无忧洞内的其他地方也没有夜鬼的传闻?” 婆子道:“前天到是听说有夜鬼在张小黑那里出没,但却没闹出什么事来,魁明洞主说,让各处人等都多加小心,夜鬼怕火。” 寇天青心中一凛,那个魁明洞主如何知道的夜鬼怕火?但他却没有开口问,而是若无其事的道:“你在鬼樊楼里当着鸨娘,为何落到这个地步?”说罢掏出一块炊饼递给那个婆子。 婆子接过炊饼连咬了几口作了个揖道:“不瞒大官人说,我是四五岁大时就被人偷到这里来的,开始时仗着年轻有些姿色,还颇得魁明洞主的宠爱,后来人老珠黄了,到也收拢了20几个姑娘,仗着和洞主从前的亲密,在夜樊楼里到也风雨不缺,可是我老啦,总想着能多给自己存几个养老钱,就偷着留了些本该交给洞主的贡奉,哪知道,后来就被洞主给发现了,几顿刑木之下问出那些钱财藏在何处,就把我扔出来了。” 寇天青道:“把你扔在这了?” 婆子抹了把泪道:“把我扔在鬼樊楼不远处了,我爬呀,从前在风上头时,老身也着实得罪了些人,不敢在樊楼左近多留,一直咬着牙爬到这里,再也不能爬了就只好等死,天幸让我遇到了大官人,到有了一条活路。” 寇天青笑道:“你老人家半世漂零,只要这件差事办好,我保你这后半世能有个着落,你在鬼樊楼内有什么亲近的人吗?到时我或可一并给你照顾。” 婆子欲言又止,寇天青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京西都巡检使是个什么样的官你也该清楚,照管你们几个人还难办吗?但没我的好处,专门处置你们几个,也容易得很。” 婆子的脸上肥肉又颤了颤道:“在我那些姑娘们里,有一个是我最贴心的丫头,她名叫蕊儿,与我遭遇相似,说话也与我的乡音一样,大人若是碰到蕊儿,可说是老身让你去找她的,老身叫孟婆,有些事情她自然就会帮你了。” 刚才那只信炮,早就把巡街的巡检司和几个路警引到了这里,但看到寇天青在问话,就全都站在井口处静等,寇天青向他们一招手道:“好好给这个婆子将养一下,她是咱们重要的眼线,一应费用自有官家结汇。” 上面几人答应着跳下井渠来抬这婆子,寇天青一摆手道:“孟婆子我再问你一句话,上面的官员们,有去你们那里找乐的吗?” 孟婆迟疑了一下道:“有,好多大人都来过。” 寇天青又道:“见过魁明的都有谁?” 第十三章 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孟婆瞬间被吓得面无人色,张口结舌的不敢作答,寇天青冷哼道:“这些上面的屙臜官儿们到了你那里,为的是什么你不清楚?在上面他们不得尽兴,只能在下面才能为所欲为,我听说有许多下面的女人都这样死于非命,难到你还想替这些人保密?” 孟婆道:“大人只是调查夜鬼,为何要问这些呀?” 寇天青道:“我要保命,也想跟着我的这些兄弟有个活路,捏住了这些东西,你说会有多少好处?” 孟婆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大人的这个想法,有些危险啊,我说几个告诉大人就是。” 寇天青对几个巡检道:“带她上去找郎中调治,不可为难她,去吧。” 通过与这个婆子的问答,寇天青已经发现了无忧洞和夜鬼之间好像存在着某种联系,至少那个魁明洞主要比普通人更加了解夜鬼,他和他手下的兄弟们数次与夜鬼相斗,都已经发现夜鬼对火焰很是忌惮,可是对夜鬼们大规模用火又不行,因为汴梁城内到处都是易燃之物,稍有失控就会酿成大祸。 他们认识到夜鬼这个弱点,也向上面反应过这件事,但对民间却是绝对保秘的,可现在那个魁明知道了,可见这个魁明和上面的关系极深。 凭着对眼前情况的嗅觉,寇天青不打算再隐瞒身份了,越是这样反而越危险,先把夜鬼的事情处理完再说,鬼樊楼的问题不急在这一时,太后诏令结案的日子可是越来越近了。 打定主意后他又向前走了几百丈,来到一个宽阔入口,就一边用柴刀敲着沟渠石壁,一边大喊道:“左近诸人听真,速去禀报魁明洞主,京西都巡检使寇天青受命访查夜鬼之案。” 一边高喊,他一边走进这条宽阔的地道,这喊声才起不久,他就看到不断有黑影从暗处探头,接着又都迅速缩了回去,可是回答他的却一个人都没有,寇天青冷哼,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出来见自己了。 又走了一里多地,前面突然出现数支火把,火把下几个青衣小帽的汉子快步走到他面前道:“寇大人,您这回的不请自来……可是让我们这些做了鬼的人惶恐不安啊。” 寇天青笑道:“兄台休慌,当今太后下了严旨,由不得小可事先通禀了。” 为首的汉子向皇宫处一拱手道:“太后的御旨我们也清楚,所以洞主他老人家也没有生大人的气,只是请大人不要再往里走了,大人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来,我们无忧洞只要能做到,就绝对不会推脱。” 寇天青道:“我要夜鬼们藏身之处的地址。” 为首的汉子为难的道:“大人,夜鬼的藏身之处我们不知道,如果知道,我们回护那些个牲口干什么?” 寇天青道:“这位兄台,上面严令的日子越来越近,你不能让寇某就这么空着两手走吧?这地下的无忧洞比起汴梁城来只大不小,你们又长居于此,怎么可能一点情况都不知道?今天若不得到些有用的东西,我就直接去见魁明先生了。” 为首的汉子怒道:“你好大的胆,不怕在这无忧洞里妄送了性命吗?” 寇天青掏出腰牌笑道:“在下七品巡检,奉太后懿旨在这里公干,你们有这个胆子动我?对景儿上来,连你们的魁明先生都要大难临头了吧?” 为首大汉顿了顿道:“大人真叫我难做了,我只听说有洞中之人拾到了一些小亮纸包,里边是细盐一般的物事,他以为是澄水的白矾,就加进要煮的茶汤里,结果喝了就变成了夜鬼。” 寇天青听得心中狂喜,但表面上却不露声色的道:“可是张小黑?” 为首的大汉大吃了一惊,不等他答话,寇天青又道:“我们在上面也发现了类似的情况,你们把捡到的东西交给我对比一下,再找个知些详情的跟我细细说来。” 为首的大汉皱了皱眉,正踌躇间,后面又有一个人奔过来道:“大郎哥,洞主让你听从巡检大人的安排。” 大郎哥立刻向后面遥一躬身,回头对寇天青道:“大人请从这里上去,在最近的一家武巡铺里等着,小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人和东西带过去给大人。” 寇天青含笑点头,又遥向大郎身后一拱手,朗声道:“多谢魁明先生。” 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个苍老,但却中气极足的声音:“你这后生到真有一副好心胆,看在你不是外人的份上,这次老夫就帮你一把,去吧。” 寇天青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是他的一家人了,但此地现在可不能久留,得了便宜更是要快走,所以他略一躬身道:“多谢先生。”说罢踏着沟渠旁的步阶上了地面。 这个沟渠的旁边就有一间武巡铺,寇天青进去之后一举自己的腰牌,铺内留守的兵警如何敢拦他,当即躬身施礼后开始忙活着给他洗脸更衣。 既然对方说了,那就等着吧,可是他左等右等,居然等到天黑也没人来找他,难道自己进错武巡铺了?可是等他派人将周围的武巡铺全都问过一遍之后,却全是没有来找他的答复,寇天青暗叫不妙,怕是又有乱子出来了。 挎上一把腰刀,又拿了一对铁尺,穿着早派人赎回的七品官服,寇天青阻止别人跟着自己后就又下了那无忧洞府,好不容易才骗出的重要情况,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撒手了,魁明洞主既然答应了自己,就不能说话不算。 握着一支铁尺,高举起火把的寇天青大步走在这些沟渠之中,去的方向正是白天出来人阻止他的鬼樊楼,但他只走了两三里地的光景,就有人突然从前面出现,二话不说的举着兵刃就扑了过来。 寇天青也不和他们废话,火把连舞盖住铁尺的银光,只是几下就将这个人刺倒在地,可还没等他喘口气时,却又有人扑来。 扑过来的几个汉子都是些庄稼把式,只是几下就被寇天青全都打倒在地,寇天青连问个口供的心思都省了,就凭他们这点微末本领,问了也是白问,而且他也不想多问,他不太相信这些连三角猫都算不上的人是魁明洞主派出来的,所以现在不妨就闹得大点。 第十四章 独眼龙 连着打倒十余个人之后,寇天青就把策略改打为跑了,这是他刚才就盘算好的,一番剧斗自己为了逃命,逃到哪里都不算过分,魁明作为洞中的最高首领,这个理字他是一定要掌稳的,他不能不秉公办事,这样一来,寇天青对朝庭里的那条隐黣禁令也算有交代了。 这就是乱的好处,如果再换成白天那样给自己来个不卑不抗,自己还真没办法往无忧洞的深处硬闯了。 仗着自己手脚快武艺高,寇天青很快就冲近离鬼樊楼只有四五里地的范围,但一到这个距离,他就发现自己很难再往里冲锋了,因为对方现在用的办法不是对他进行狙击,而是开始封堵他要经过的那些通道渠口。 这可真不好办了,前路全被人阻断,还有很多人正跟在自己后面,寇天青只得转身逃向其他方向,一边逃他一边在心中疑惑,这不对呀,自己在无忧洞里已经纵横撕杀了十多里地,怎么追杀自己的人里连一个好手都没看到?不但没有什么好手,碰到的还都是骨瘦形削,连撕打的力气都没有多少的饿夫病汉。 几次转弯之后,寇天青的眼前竟然出现一片如银的月光来,这可让寇天青吃了一惊,地下沟渠昏暗无光,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片月光泻下来?难道这里有一片无顶的空地? 等他冲进这个月光如银的地方才发现,这里竟然真的是一片方圆有三四十丈的空地,头顶就是天空,一轮如同银盆一般的明月下,将空地中间的一座木屋照得披上了一层诡丽的银光。 因为是冬天,所以空地木屋的周围没有什么草木生长,但看那搭在周围的木架和枯藤,就知道此处一到天气转暖,一定是个百花百草环绕的神仙世界,也不知谁有这样的身份,可以住在这样一个地方。 就在他躲在出入口小心的观查这个地方时,却忽然看到一个衣着华丽却难已遮体,还被倒绑着双手的赤足姑娘,蹑手蹑脚的从木屋中走出,逃向空地外的一个通道口。 寇天青微觉诧异,但随后就明白了,看着女人身上的穿着和样貌,应该就是鬼樊楼里挂得起头牌的姬伎,她来服伺这个木屋中的主人,但却遭了这木屋主人的凌辱。 还是任她逃走吧,她走了,自己也好放开手脚的去看看这木屋主人到底是谁,可就在那青年女子悄悄逃跑时,木屋中却传来一声暴喝:“跑?你跑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随着这声暴喝落地,一个独眼大汉推开房门带着狞笑走到屋外,姑娘赤着双足根本就跑不快,听到这声暴喝更是被吓得一跤坐到地上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寇天青忍不住了,他认得眼前的独眼大汉,此人唤作独眼龙周丙,原是洛阳城中的一个镖师拳手,端的有一身好武艺,但在给一个大户人家做保镖时,却看上了人家的一个小姐,竟然在一个夜晚将其奸杀,又杀光了这家人后劫掠了大量财富,放了一把烧掉小半个洛阳城的大火逃了。 当时朝庭震怒下立刻就对这个周丙展开追捕,但他的武艺很高,竟然接连几次杀开重围,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几次搜寻之后官府极度怀疑他逃进了无忧洞里,因为有人在京师发现过他的踪迹,但官府向无忧洞要人时,对方却绝口不认周丙逃到了洞里,官家没有证据也只好作罢。 一直以来,这个周丙的画像都在各刑司衙门里挂在头牌位置,所以寇天青虽没见过他,却早就把他的样貌熟记在心中,周丙现在兴奋得不得了,哈哈大笑着扑过去一把扭住已经软成一瘫泥一般的姑娘道:“先玩玩儿,玩够了丙爷送你个痛快的,让你少遭点罪。” 那姑娘面如死灰一般连挣扎的行为都没有了,任由周丙将她拽起拖向木屋,寇天青一个箭步蹿到空地中道:“畜牲,把她放开。” 周丙兴奋得都没注意寇天青正在左近,所以寇天青这一突然出现居然把他弄得愣住了,看了几眼寇天青才狞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啊,不知道丙爷看到公门里的狗就一定要斩尽杀绝吗?” 寇天青冷哼笑道:“大话到说的不错,但恐怕……你给本大人提鞋都不配呀。” 周丙独眼中凶光暴起,顺手抽出一把只有二尺多长的窄刀道:“短命的兔儿相公,看丙爷怎么零割了你。” 一寸短一寸险,他能用这种刀显然是手底下有些真本事,但寇天青也是自幼习武有名师的真传,手中一对铁尺又是专门克制锁拿刀剑的,所以他心中有底,一看到周丙扑来,立刻横着双尺摆了个起手势。 周丙霸道惯了,他与官差交手多次,哪一回都是被他杀得尸横遍地,这些朝庭爪牙就没一个能与他对上三合的,所以蹿到寇天青面前根本不看这个对手与别的官差有什么不同,举起手中细刀就劈。 寇天青并没有急于闪躲,更没用手中铁尺去勾压对手的细刀,而是看见刀至顺势一拨,挡开细刀的同时,另一只铁尺如迅雷般刺向周丙前胸。 周丙完全没料到对手会这样反击,他早就熟知官差们手中铁尺的功能,所以想当然的还是以为寇天青会用勾,抹,别,砸这一套捕快的尺法来与自己对抗,这样的对抗根本就是白搭,他手里的细刀也正是专克官差铁尺来的。 寇天青的铁尺奇快无比,周丙大惊之下急忙向后一退,堪堪将这透胸一尺躲过,但仍被刺进皮肉半寸,寇天青翻腕猛的向下一拉,铁尺刃顿无锋,这一拉之下当即将周丙由胸到腹硬拽开一条半尺长的血痕。 这伤虽然不重但却是奇疼彻骨,周丙惨叫一声连退数步,手按伤口怒骂道:“好一个奸猾的小畜牲,爷爷今日必取你性命。”说罢抡刀又往上扑。 寇天青这一击得手,早就又摆回原来的起手势站回到原位,但这一次他不主守了,也不等他的细刀落下,竟然舞动双尺对扑而上,迅捷无比的向周丙的喉,胸,小腹处连环刺下。 第十五章 晴娘 这一手又让周丙始料不及,眼看着对方如同暴雨一般的快攻,他只好收刀回守将寇天青的攻势一一化解,寇天青可不打算让他缓过这口气来,两把铁尺连环出击,招招都瞄着周丙那独眼的死角处下手,周丙被气得哇哇大叫,但又偏奈何对手不得,只能狼狈逃蹿着边躲边斗,但久守必失,何况周丙全力动作血流加速,失血之下头晕脚软,终被寇天青一铁尺洞穿了大腿。 这一下给周丙大腿扎了个对穿,周丙惨叫一声一刀劈向寇天青的手,他怕寇天青顺势拔尺,那样一来血如泉涌,自己就更支持不住了。 但寇天青却没有拔尺,而是缩手后退,冷哼中又抽出了自己的配刀,对方的底细他摸清了,也不过就是如此,就算是他全盛时期,自己也应该能与斗个他旗鼓相当,更何况他现在接连受伤,连站都快要站不稳了。 此时的周丙暗叫不好,自己这回肯定斗不过对方了,难道要命丧于此人的手里了?就在他竭力站稳脚根,头昏眼花的怒瞪着寇天青时,却突然觉得大腿处传来一下剧痛,原来竟是那个被绑了双手的姑娘,趁他不备一口咬住铁尺,硬生生的把铁尺拔了出来。 周丙惨叫一声坐倒在地,大腿伤口更是一条血箭般直喷到地,怒极之下他一刀就刺向那姑娘的咽喉,嘴里更是怒骂道:“小贱人,刚才就不该……。” 从那姑娘一动,寇天青就知道要出乱子,所以不等周丙坐倒在地,他就已经出手了,周丙的细刀还没刺中姑娘的咽喉,寇天青的腰刀已经闪电一般劈出,只一下就砍断了周丙拿刀的右手,周丙又是一声惨叫,捂着断臂伤处疼得在地上一阵乱滚,寇天青怕那姑娘再去和周丙拼命,赶忙拎着她的绑绳将她拽到一旁。 就算周丙伤成这样,也能轻易就要了她的性命,反正周丙现在是逃不出自己的手心了。 解开那姑娘的绑绳,但那姑娘却手掩胸前的把自己缩进旁边的石头后面,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寇天青,寇天青暗叹了一口气,这姑娘身上的衣服虽然不错,但却几乎都被撕烂了,就解下自己的披风递给她道:“披上这个,小娘子快逃吧。” 那个姑娘忙接过披风裹到自己身上,寇天青再回到周丙的身边,却发现他已经死了。 这可出了寇天青的意料,周丙的伤虽然不轻,但却还不至于死的这么快,自己只要给他包扎止血就没有性命之忧,等他过去检查过后才知道,这个周丙竟然是服毒死的,都已经咽了气,那只没断的手里还攥着个撒出些粉末的小磁瓶。 转眼就咽气了?好厉害的毒药啊,竟然比砒霜还要霸道,寇天青用手中的腰刀拨了拨周丙的尸体,举刀砍下他的脑袋后,撕下周丙的袍子将他的脑袋包在里边。 将这个布包往腰带上一绑,寇天青却发现那个年轻的姑娘竟然没有走,寇天青这才醒悟,她没有鞋,赤着双足又能走多远?而且现在看来,她的脚还伤了,被地上的石头和草叶等物割得鲜血直流,无奈之下寇天青只好过去想把姑娘抱起,但他刚伸过手去,那姑娘就惊恐的抓着一块石头向他砸来。 寇天青苦笑,躲过这一石头举起双手道:“小娘子莫慌,小可寇天青,只是想把你抱到屋中抱扎一下脚伤,再给你找双鞋来。” 姑娘的面容稍缓,但马上却将双脚缩进披风,寇天青向姑娘抱拳躬身道:“天青并无恶意,请小娘子莫慌。” 双手横抱着那姑娘,等寇天青进到这木屋中才发现,里边的东西家具已经被打砸得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寇天青的眼睛都忙不过来了,本来屋中就光线昏暗,再加上乱得不成样子,这还上哪去找要用的东西呀? 没想到那个姑娘对这里好像很熟,在寇天青怀中向一个方向指了一下,等寇天青摸黑蹚地的走过去才知道,原来那里有一张大床。 姑娘坐到床上,在床头摸索了一会就找出几条洁净的白布,但刚想往脚上缠时,却看了一眼寇天青又转过身去,寇天青赶忙将一瓶伤药递给姑娘,又别过脸去道:“小娘子请先告诉我水在哪里打,你需净了伤口敷了药再包扎。” 姑娘接过药瓶又向一个方向一指,寇天青过去之后发现那里有一个铜盆,铜盆旁边是一个被砸坏了的水缸。 从缸底舀了些水来端给那个姑娘,寇天青又一拱手道:“小娘子请自便,在下有事就先告辞了。” 那个姑娘慌忙道:“官爷请不要走,奴家……奴家怕得厉害,不敢一个人走动了。” 寇天青为难的道:“这位小娘子,有人正在追杀在下,小娘子跟着我恐怕更加危险啊。” 那个姑娘咬了咬牙道:“那我也跟你走,现在这个情形,追杀你的人也不会放过我了,如果官爷不愿带着奴家,就请官爷赐奴一死吧,省得被别人辱后再死。” 寇天青有些为难,如果带上这个姑娘,那自己这回的无忧洞就算白闯了,可是这位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呀,如果她被追在自己后面的人抓到,极有可能会把她当成自己一伙,就算没当是一伙,周丙的尸首却在这里呢,这个独眼龙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悍匪大盗,无忧洞里的狐朋狗友还少得了吗? 那姑娘见寇天青不语,立刻又道:“奴家名叫晴娘,年方十八岁,也还稍……有些颜色,如果官爷不嫌……。” 算了,今后肯定还有机会再探这鬼樊楼的,天下间又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呢? 想到这里,寇天青打断了她的话暗叹了口气道:“小娘子可还走得?” 姑娘站起身来稍晃了晃道:“走得,官爷只管带奴家出去,奴家跟得上。” 寇天青一看就知道这姑娘是在硬撑,而且她的脚伤自己刚才也看到了,所以又略一拱手道:“小娘子莫怪,天青得罪了。”说罢将这姑娘往后一背,抬腿就出了这间木屋。 一看外面,寇天青就看到有两个汉子已经到了这空地里,正蹲在周丙的尸首前在他身上翻着东西,一看到寇天青当即全都从地上蹦起,寇天青冷哼一上午那个,一手在背后擎住姑娘,另一支手挽了个刀花就扑了过去。 第十六章 小娘子与大官人 速战速决,自己可没时间和他们胡缠,两个汉子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他们还以为寇天青会选择逃跑呢,没想到他会主动出击,一个汉子抽出自己棒子上绑了块铁的武器,另一个汉子却拿着周丙的那把细刀仓惶招架,但还没等他将细刀摆开,寇天青已经一刀砍在他的刀上。 细刀没有什么重量,再加上这汉子的手劲不足,所以被这一刀直接砍飞了半边脑袋,连那把细刀都嵌进他的腔子里了,另一个汉子被吓得惨叫一声调头就跑,寇天青背着个人追他不及,就运劲在臂将腰刀抛出,直接扎透了他的胸膛。 那人惨叫出半声就倒在地上不动了,寇天青刚想跑过去拔刀,却听到远处有脚步和嘈杂之声传来,只好一把拽出周丙的那把细刀,背着姑娘跑进另一个通道口。 只要找个石阶能上到地面,自己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可是连找的几个地方却都没有向上的石阶,耳听得后边的声音越来越近,那个伏在他背上的姑娘道:“大官人快自去吧,晴娘感念官人的大恩,再不自去就连你都逃不出去了。” 眼看着不远处又有两条汉子转出,寇天青呵呵笑道:“小娘子放心,天青今日与你同生共死。” 那姑娘的身体微微一颤,伏在寇天青的背上一丝声音都不出了。 这两条汉子拿的武器明显比刚才那两个专业得多,一个是一把标准的腰刀,另一个拿的却是条短柄狼牙棒,两个人扑过来之后,拿刀的那个挥刀横扫,持棒的那个却举棒就砸。 凭着手里这把细刀,人家的两样武器哪个都不是他能硬碰的,但这把细刀也有自己的优点,寇天青细刀平伸贴着大汉的单刀就推了过去,细刀又短又轻,迅捷无比的贴住刀身顺势一推,当即将横扫的刀势推得更老,竟然砍向了另一个拿棒的汉子,拿棒汉子惊叫一声一边拦挡一边尽力躲闪,他到是把这一刀给挡开了,但寇天青却已蹿到持刀大汉的身前,一刀刺进他的太阳穴。 持棒大汉砸飞腰刀却看到同伴已死,立刻怒喝一声抡棒又砸了过来,寇天青不能硬挡硬架,就还是顺势借力,躲过对方棒势后一刀刺出,但他这一刺却刺的是棒身,刀头点中狼牙棒将棒身顶得向旁荡起,那汉子竭力掌拿棒势时差点没哭出声来,因为他的眼角已经看到对手的细刀到了自己喉边。 寇天青没有杀他,因为他在短刀入喉的一瞬间,看到了对手绝望凄惨的眼神,所以刀锋入肉半寸就嗖的撤回细刀,那汉子险死还生被吓得两腿一软瘫坐到地上,寇天青不再理他,背着姑娘又向前跑了下去。 又向前跑出去己十丈,寇天青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地方,是一趟从上至下的石阶,这是京城内排水人员专门检修疏通沟渠时用的。 到了上面就是自己的天下了,等寇天青踏上地面左右略看了看才发现,这里居然离自己的家只隔了两条街巷,在脑中稍一盘算他就知道,还是先回一次家里的好。 背后这个姑娘虽然裹着自己的披风,但里边却实在是衣衫不整,自己的家里不如巡检司衙门安全,可好歹也得给这姑娘找些可穿戴的换上呀。 所以他三转两转的绕回到自己家的后墙,看看周围没有什么人,就顺着巷中一户人家的房顶取下一架木梯,带着姑娘翻进了墙内。 姑娘惊呀的打量着寇天青家里这个小小的后院道:“敢问大官人这是哪里?” 寇天青将梯子放到墙角笑道:“这是我家,我回来给小娘子找两套衣服换上。” 姑娘惊呀的道:“这是大官人的家?可是你怎么不走门啊?” 寇天青笑道:“跳墙跳习惯了,自从当上这个巡检使啊,就无时无刻的都有人来求见办事,我被烦得怕了,索性就锁了大门只翻墙出入。” 姑娘笑道:“大官人不喜欢他们来?那可是升财之道呢。” 寇天青笑道:“天青不缺那几个钱花。” 背着姑娘进到房中,寇天青将姑娘安置到卧榻上,又将一盒精巧细点摆到榻桌上道:“小娘子请在此稍歇用几口点心,天青给你找几件穿戴来。” 姑娘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着屋子道:“大官人为何不掌灯烛?” 寇天青边翻找着衣服边道:“灯烛都用完没来得及去买呢,小娘子且忍耐些。” 那姑娘轻笑了一下道:“大官人,家中大娘子不在吗?” 寇天青拿着几件衣袍走回道:“天青未曾婚娶,小娘子,这些衣物是天青自己的,这几件都未曾上过身,请小娘子换上吧,家中没有女子的衣服,还望小娘子见谅。”说罢拱手躬身又退到屋外。 那姑娘一边在屋中换着衣服,一边笑道:“看大官人的年貌官职,不该没有大娘子呀,怎么还没娶亲?” 寇天青望着满天的星斗道:“家中父母早年也给订了门亲事,只是女家父丧未完,等孝期满了才可成亲。” 那姑娘失望的轻哦了一声道:“大官人未来的娘子,一定会是个贤淑有福的贵人呢。” 等这姑娘都收拾停当,寇天青就背着她去了最近的一间武巡铺中,让铺中路警找了辆车,才又赶向巡检司衙门,只有回了衙门,这个姑娘才算安全啊,可是现在保了她的安全,今后又如何呢? 想到这里他问道:“小娘子姓什么?是哪里的人士?” 车中姑娘闷闷不乐的道:“奴家自幼就被拐到这无忧洞中,只记得自己叫晴娘,其他的全都忘了。” 寇天青听得暗叹了一口气,人伢子作孽,每年都有不知道多少的幼童被他们给拐走卖掉,其实这个姑娘还算幸运的呢,有太多孩子的命运要比晴娘凄惨得十倍百倍都不止呀。 带着姑娘回到巡检司时,他就发现这里和他离开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门口站着四条挎刀大汉,一看穿着就知道都是南衙开封府的武吏官差。 看到寇天青要进门,这四条大汉本来还要阻拦呢,但却有一个巡吏从里边跑出来道:“四位老兄,这是我家巡检大人,就是他邀请的包拯大人到这里来办差的。” 四条大汉面无表情的向寇天青一拱手,就都闪到一边去了,寇天青也向他们回了个礼,对出迎的巡吏道:“老齐,包大人也到了?” 老齐眦牙笑道:“到了,不但是包大人,还有一位……大大人也到了,您快去正堂吧,越快越好。” 第十七章 王爷 还有一位大大人?寇天青弄不清楚来的人会是谁,所以告诉老齐道:“将马车里的小娘子好好安置一下,那个孟婆子安顿好了吗?” 老齐笑道:“都安置妥了,在后院东厢房里给她找了间屋子,郎中说她受的都是些皮肉伤,将养两个月就没问题了。” 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上正堂,寇天青却看着堂上的两个人愣了一下,黑炭头一般的包拯蹲在地上正拨弄着一个炭火盆,而在炭盆旁放这一把椅子,一个刚及弱冠的青年穿着一身有点奇怪的黑衣,就跨坐在椅子上,两臂搭着椅背,正呆呆的看着包拯拨弄的炭盆。 让寇天青感到最奇怪的不是这个青年,而是这个青年搭在腿边上的一把刀,漆黑的刀鞘泛出一片金属一般的光泽,看那型制,却是一把前朝的唐刀。 眼看着寇天青要给自己施礼,包拯赶忙道:“寇大人慢来,先给王爷见礼,这是静安王千岁赵冕,是陛下亲自安排过来协助我等的。” 寇天青是七品的武官,所以没有资格上朝见驾,也没有机会见到朝中这些高官显贵,所以赶忙向静安王大礼参拜,静安王呵呵笑道:“免了,起来吧,寇卿的大名本王早就听闻了,本王这次来是奉旨辅助二位主事官的,绝对没有什么监督之意,两位卿家可不要误会呀。” 寇天青和包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寇天青道:“包大人,王爷既在这里,那安保护卫的问题也就更要加强才行了,我的巡检司和你的大理寺都没有多少护卫,你看咱们是不是从刑部那边……。” 还没等他说完,晋王赵冕就笑着一摆手道:“不用了,本王也有一身武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两位去忙自己的吧,本王在这里自便就好。” 在这里自便就好?这个王爷看来是不太会说话,寇天青此时心中有点疑惑,他到是听说过这位静安王,他算是皇族远枝,太祖后人的枝系,不是太宗皇帝的直系后人,但这位王爷不是一直在云贵吗?怎么竟然回京师来了? 不过好歹他也是个王爷,而且还是奉了旨的,虽然不知道他奉的这个旨能给自己和包拯起多大作用,但却也是官家天使的身份,无论如何也要有护卫仪仗才行啊。 包拯的黑脸苦笑了一下道:“寇大人,我的人手不足用了,你的巡检司里还有多少人能来充作护卫?” 寇天青嘴里发苦,你们大理寺的人比巡检司的人多出十倍都不止,怎么就不想着多带几个出来?自己现在哪里还有人手啊? 所以他向包拯抱了抱拳道:“包大人有所不知,我京西巡检司衙门常备的也就二十几个人,这段时间又出了些折损,现在遍撒到全城,早就没有可用的人手了。” 包拯叹气道:“我在开封府中能调动的也不过只有20个人罢了,刚刚我用我的官凭想调一些三司衙门的人来这里,可是却调他们不动,这可如何是好?” 静安王笑道:“两位爱卿,不要为我的事费心了,我自有主张,你们只管查案也……。” 他的话还没说完,老齐就连滚带爬的跑进来道:“禀过……禀过二位大人,皇城司来人了,是皇城使阮承天大人,阮大人也不容通禀直接就闯了进来,请两位大人速迎。” 老齐这一句话可真把寇天青和包拯都给唬了一跳,皇城使阮承天到了?是什么风能把他给吹到这里来呀? 这皇城司名义上是护卫皇帝与皇宫安全的侍卫机构,其实却是一个非常独特并且凶恶的哨探组织,司下有几千人之众,除了一部分细作哨探辽,夏等国家的情报,大部分人是专门监察京中的官员和百姓言行举动的,是最让众官员和百姓闻风丧胆的一个衙门。 而这阮承天的官位全称叫提点皇城公事,是皇城司的二把人物,从四品的武职,而且此人以皇家心腹自居,一向眼高过顶把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就更别提包拯和寇天青这两个七品官了。 还没等他俩出去迎接,这个眼高过顶的阮承天已经一步就跨进了大堂,不耐烦的对正向自己施礼的包拯后寇天青一摆手,慌张的走到静安王面前道:“这……这这,太后那边……。” 静安王笑道:“阮城使,我可是奉旨来的,不信你看。”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扔给阮承天。 阮承天哭丧着脸打开看完道:“这圣旨,这圣旨……。” 静安王一把将圣旨夺回道:“看完你得还我,回头我还得向官家缴旨呢,退下吧。” 阮承天的大脸被憋到通红发紫,过了好一会才道:“王……王爷如此戏耍,承天怕是太后那边……。” 静安王的脸上当即变色道:“算啦,你且陪本王在此做伴吧。” 阮承天苦笑着向他一抱拳,退步站到了静安王身后,静安王笑道:“两位卿家去办案吧,本王在此给你们坐镇。” 包拯和寇天青不瞎不傻,都看出这里边好像是有些不对头,但他俩又不能问,只得向静安王一拱手,包拯性子直,那个大堂主位被静安王给占了,所以就无奈的指了指,阮承天怒喝道:“你大胆。” 静安王却向他一摆手,让出位子又整了整桌案,拎着把凳子坐到一旁去了。 包拯向静安王一拱手,走到桌案后面一拍上面的惊堂木道:“来人,带人犯。” 寇天青被弄得一愣,带人犯?他们开封府抓到什么人犯了? 过不多久,外面就有四个衙吏押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来,这个女人衣衫不整面色苍白,被铁链锁着双手连走路都走不太稳,被四个衙吏推上堂后就悄无声息的跪到大堂上不动了。 包拯又是一拍堂木道:“犯妇抬起头来,报上你的姓名,报出你的罪由。” 这个妇人年约二十五六,长得虽然不算漂亮,却也有些动人颜色,被包拯这一声喝吓得全身一颤,赶忙跪倒道:“犯妇胡阚氏,犯的是……犯的是谋杀亲夫的罪名。” 寇天青听得又是愣了一下,谋杀亲夫?虽然谋杀亲夫是大罪,但在这个时候,应该是顾不上审问这种案子吧? 包拯哼了一声道:“犯妇胡阚氏,你因何要谋杀本夫?” 胡阚氏又叩了一个头低声道:“回禀大老爷,犯妇只求速死,就不要逼犯妇说那些丢人之事了吧?” 第十八章 药 包拯又是一声怒喝道:“犯妇胡阚氏,到了这大堂上还由得了你吗?快说,不然大刑伺候。” 胡阚氏泪水连连的道:“大老爷呀,犯妇在大理寺就已经招供过了,何必又为难犯妇?羞脎人也。” 包拯怒道:“左右,准备刑木。” 胡阚氏赶忙叩头道:“我招,大老爷我招,五天前,犯妇为人所掳被关到城东的一座庙里,那里的和尚给犯妇吃了些奇怪的东西,……好多和尚就轮番……整治犯妇,犯妇自吃了那些东西混混噩噩,就一切都由得他们,对他们言听计从了,后来他们放了犯妇回家,但却让犯妇给他们藏了几包那个东西,犯妇晚上时又思那东西的滋味,就偷偷吃了一些,哪知……却控制不住的到处找男人干那个勾当,我家大郎怒极打了我几下,我就用刀把他杀了。” 包拯看了看寇天青道:“可是这包东西?” 一个衙吏将个小布包打开放到胡阚氏面前,胡阚氏看了看袋子里边,竟突然伸手过去抓出一把白粉沫就往嘴里塞,一时间,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然有如恶狼一般狰狞无比,满把的白粉被她塞进口中吞咽,等她翻着白眼吞下之后,竟然发出嗟嗟鬼笑,但还没等她再有什么动作,几张细密结实的鱼网连续将她罩住,后面的几个衙吏赶忙扎紧了网口。 女人在网中不断挣扎尖吼,一边不断撕扯着身上的衣服一边抓抠着自己的皮肉,转眼间全身上下就一片的鲜血淋漓。 静安王被吓得脸色飒白,阮承天却怒喝道:“包评事,你这是意欲何为?” 包拯叹了口气道:“下官是想让王爷和诸位大人看一看这种药粉有多厉害,那袋中药粉有一半都被下官换成了普通面粉,没想到却仍然如此霸道,下官已经派人按着胡阚氏的交代,去抓那些和尚回来,可是却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庙宇,寇大人,你久在京城巡检,可有一些见解指教包某的吗?” 寇天青心中一动,皱着眉道:“下官对京城到是极熟,不如这样,包大人就把这寻找那些妖僧的差事交给我巡检司吧。” 包拯道:“寇大人可有什么线索了?” 寇天青道:“不久之前,下官在开宝寺那边曾经见过几个光头,只是些光头,不像是和尚,而且下官看他们的形貌身量,好像不是我大宋子民的模样,到是有夏辽夷人的特点,只不过一直没有活口能证实,这些夷人全都是髡发,在我大宋境内太过好认,如果他们藏有什么歹心,把头发剃光会比髡发模样更加便于隐藏。” 寇天青的话说完,堂中几人全都悚然动容,但阮擎天却有些生气的道:“你说辽奴到也罢了,那夏州李德明向来对我大宋恭顺无比,怎会派遣细作来我大宋做乱?” 寇天青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阮承天的皇城司职责就是侦刺各国各地情报,如果自己说的被坐实,那就是他这个皇城使和整个皇城司的失职,可是不说却又不行,因为关系实在是太重大了。 静安王向阮承天一摆手道:“阮城使你不要紧张动怒,没人说你有失职之嫌,你又不是神仙,夏州李德明虽然一心我大宋王化,但小王听说……他那个儿子却有与我大宋为敌之心,况且辽国虽然目前安稳,但他们这平静之下是否有暗流,却也说不准的,寇卿我听说你是名相寇准之后?” 寇天青躬身道:“那是天青祖父。” 静安王道:“当年你祖父罢官,其实多有些冤屈呀,朕……真叫小王挽惜呢,既然寇卿觉察出这些异样,那就给小王一查到底,出了天大的事小王爷给你做主,阮城使,你从皇城司察子中挑出10名好手,让他们专门跟着寇卿侦办此案。” 阮承天躬身道:“是,承天这就去调派人手。” 寇天青心中不太乐意,因为这些皇城司的察子个个都眼高过顶极为难惹,自己这个低微的官位怕是指挥不动他们,所以他抱拳道:“回王爷,皇城司的从事官们责任重大,下官如何敢劳动大人们办这个还属于捕风捉影的线头儿?等有了些实在的证据,再请阮大人那边出动吧,他们都是此中好手,到时一定能马到成功。” 阮承天停步回头看着静安王,静安王道:“那寇卿就多加小心,来人,快把小王带的吃食摆上来。” 静安王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些人抬着几张大桌走进堂中,铺摆好之后,就从大门外流水一般的将一席水陆大菜全都摆了上来。 寇天青和包拯看得全都两眼发直,这些东西是从哪运来的?没见有人在巡检司里设灶煎炒啊,还有,这是巡检司的大堂,堂下还用网捆着个仍在挣叫的妇人呢,如此做法成个什么样子嘛。 眼看着还有人抱了两大坛酒上来,包拯有些为难的道:“千岁,这个时候,动不得酒啊。” 寇天青没包拯那么憨直,他以隐约觉察出这个静安王到底是谁了,但人家装着糊涂,他也只能跟着装糊涂,所以对包拯笑道:“在我这巡检司大堂上设宴还是头一回,这酒是醉月楼的冰露饮吧?下官在不当值时却也爱喝,王爷,这好酒且留着,等案情告破时我等再喝了庆功,现在,大家饱餐一顿战饭也好。” 静安王拍掌道:“好,寇卿说的正是道理,传令,让大家轮班前来吃饭,小王给诸卿设个流水席,菜色管够。” 寇天青心中暗笑,这个主儿平常一定是一个人寂默惯了,今天到自己的巡检司来撒欢,正快乐得不得了呢,所以也就凑趣的道:“这满桌的好菜,平时我们可是无财消受啊,多谢王爷,吃饱了就更有力气干活了。” 静安王哈哈笑道:“你们还是拘谨,都放开了吃,待破案之时,小王一定与你们共谋一醉。” 不光是寇天青他们这些人,静安王连巡检司内的其他人等也都赏了饭食,包括寇天青带回的晴儿和孟老婆子,这孟婆如今被救治得浑身舒坦,又见巡吏给她端来好几大盘的好菜饭,当即不住口的拜谢,等那巡吏走了刚想大吃大嚼,却见房门一动,竟然有一条人影悄无声息的进到房中。 屋中昏暗,孟婆子人老眼花的等来人走到近前才看清楚来的是晴儿,但一等她看清,却如同见了蛇蝎一般的猛然缩身发出一声惊叫,然后又全身抖如筛糠一般的跪伏在晴儿面前。 晴儿冷冷的盯着她道:“老贼婆,我让你自死,你却还敢活到现在?” 第十九章 再遇六哥 孟婆子如同捣蒜一般的磕着头道:“晴主儿,非是老奴不死,是那个寇天青……他把老奴从洞里带出来的。” 晴儿冷哼道:“你且起来,我给你安排一件事,只要你能给我办成,我自然饶你性命。” 孟婆子赶忙道:“但凭晴主儿吩咐,但凭晴主儿吩咐,老奴就算拼了性命也一定去办。” 晴儿道:“你给我探明寇天青那没过门的娘子是谁,还有,有别人在时,你只说我是鬼樊楼内的头牌,如敢多嘴,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孟婆子连连磕头道:“是,是,老奴谨遵晴主儿之命。” 寇天青在席上吃了不少炖羊肉,就告辞离开巡检司衙门,按着那个杀夫女人交代的方位去了,城东……城东到是有两家寺庙,可寇天青却感觉去那里也不是正所在,到是那里有座安园,或该好好看看。 这座安园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占地面积到是不算大,这个园子乃是百年前一个姓安的胡商所建,但五代时的战乱太甚,听说这个西域安家就卖了这园子回去了,买了这园子的主人原来是太祖朝时的一员姓王的武将,后来因太宗上位清理太祖旧人,这个姓王的就被调到南方去了,这座园子也一直都空着。 这座安园寇天青曾在踏青时来游过,里边的建筑很有些西域风情,特别是他那正偏几座殿之中,还有西域一个什么教派的泥像留存,个个都是光头环眼,还都有虬结的一口须髯,那个被下了药的女人神智不清,错认成佛像也是有的。 安园中只有两个平时守园的老翁,负责园中的打扫修整,也负责收取游园人的银钱与园主家平分,整日都在园中留守,自己且去看看,也许就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沿路走来他不由得暗自叹气,现在是深夜时分,这东京汴梁城本是一座不夜之城,这个时间正是勾栏酒肆的热闹时分,却因这夜鬼一案整个城中都没了人迹,只有一队队的巡夜官兵,偶尔打着火把经过。 寇天青来到安园外面,先是寻着园墙走了一会,然后踩着街边一株槐树跳进院中。 园中草木稀疏,寇天青不用举火,只靠着月光就看出这个园子里以经有一段时间没人打扫了,难道那两个老翁因惧怕夜鬼都逃回家了? 也许是,也许,这两个老翁已经被人害了,现在寇天青更加肯定自己所判断的没错,汴梁城内的和尚借佛之名骗财的有很多,骗色的案子也出过几回,但要说绑架女人灌药聚奸,却还是闻所未闻,所以这就不该是汴梁城内的和尚之所为。 先去正堂看看吧,看看有什么痕迹留下来,可是还没等他走出多远,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细微的呻吟声音,而且还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寇天青心中一动,是夜鬼吗? 翻手抽出铁尺,寇天青就悄悄走向声音发出之处,随着越走越近,那边传来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悉,不是人的声音,肯定不是人发出的声音,可是还没等他走到那里,却突然看到两条大汉的身影正走过来,边走还边用番子话交谈着什么。 寇天青赶忙在一处枯草边藏住身形,他不懂番子话,但见两人手里拿的东西却有些奇怪,那是套马的杆子吗?在这里拿这种东西要干什么? 两个番子边走边聊,没一会就走到一个地方,摆弄着套杆好像伸进一个井中,接着就听到一阵更加凄厉的动物呻吟,寇天青明白了,有可能是什么动物掉落到一眼井中了吧,这两个汉子正在套拿。 只凭两个番汉的这个行为,寇天青还真看不出什么来,所以他只好接着等,看看还会有什么下文,但就在此时,动物的呻吟声中传来一个女人的痛骂:“你们两个王八蛋,姑奶奶早晚有一天要你们的命。” 寇天青听得一呆,六哥的说话声,难道掉井里的动物是它?刚才那呻吟声,到像是狗子发出来的。 两个番汉将套杆拽上,一边痛骂着一边随手给了吊上来的东西几拳,看那身量形状,吊出来的果然是一只大狗,大狗六哥一边呻吟一边又怒骂道:“王八蛋,姑奶奶一会就让你们后悔。” 看到大狗被吊的那个惨样,寇天青心中一阵暗笑,你也有今天?不是神兽仙狗嘛,这么个破套马杆子都挣脱不了?引个天雷劈了他俩呀。 但寇天青想看的并没有出现,六哥这只狗仙并没出什么掌心雷劈了两个番汉,耳听得六哥叫的越来越微弱,寇天青只好出手了,矮身绕过草丛先是一尺扎到一个番汉的小腿,又跳起来一脚踹中另一个番汉的面门。 他没下什么死手,因为用套杆子勒死一条狗实在不算是什么大罪,狗刚才是说了人话,但这两个番汉却不见得听得懂汉话啊,还是先全都弄躺下再说吧。 那个被踹中面门的一声不响的就昏了过去,被刺穿小腿的刚喊了半声,就被寇天青的铁尺顶住咽喉,番汉不傻,当即就把后半声惨叫憋了回去,瞪着一对环眼惊恐的盯着寇天青。 到底还是喊出了半声,虽然喊声不大,但寇天青仍然紧张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大狗六哥看到寇天青居然不来先把自己放开,就怒骂道:“瞎瞅什么呢?把这绳套摘了呀。” 寇天青竖指在唇嘘了一声才低声道:“上仙小点声,容易招来他人的。”说罢一尺柄砸晕了面前倒地的大汉。 一边解着套马杆的绳套,寇天青一边不解的道:“上仙都能修得人语了,念个咒不就把这个套松解了嘛?” 大狗低声怒道:“念你妈个咒啊,我要是会念咒,第一个就咒死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寇天青不解的道:“在下哪里有得罪上仙的地……?” 还没等他说完,大狗就又怒道:“叫六哥,我给你留了多明显的标记?你这对蛤蟆眼睛长到肚脐眼儿上了?” 寇天青疑或的道:“什么标记?天青没看到啊。” 大狗六哥怒道:“箭头儿啊,用狗屎和石头子摆的箭头儿,你知道我用这狗爪子摆箭头儿有多难吗?难不成我还给你写封信啊?” 寇天青没敢和它犟嘴,而是想了想道:“六哥您……您还是化个人型吧,不然在交流上会误大事的。” 第二十章 东厕 六哥怒道:“你以为姑奶奶想借这条狗来办案?人过来法律不让,就是这条狗,姑奶奶都挨了好一顿训斥呢。” 寇天青苦笑道:“看来当神仙也不容易啊,六哥,您到这安园里干什么来了?” 六哥道:“闻着味儿来的呗,这个园子是他们藏毒品的一个小仓库,你先把那俩兔崽子捆了,塞了嘴扔那口枯井里,然后跟我走。” 寇天青边捆边道:“这两个番子是哪里的人?他们说的是什么?” 六哥趴在他一旁道:“我哪知道他俩是谁?他俩说的话我又听不懂。” 寇天青心中暗想,看来这位狗神仙的道行也不算太高啊,怪不得管事的神仙不让她出来。 跟在这条大狗的屁股后头,寇天青有些好奇的看着这条大狗身上的犬衣,犬衣他到是见过不少,有狩猎用的,有玩赏用的,但这条狗穿的与他见过的全都不一样,也看不出他这犬衣是什么材料制的,在月色下居然反射出朦胧的银光来,而且衣服上还有不少的小口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 寇天青也是喜欢擎苍驱黄的少年郎,一有时间,他也爱与一班好友出东门巡猎一番,虽然这汴梁城外人口密集猎物却也有些,他一直都想弄条好狗打猎用呢。 这个六哥如果能带来打猎到是个好宝贝呀,一想到这个,寇天青却突然在心里起了一种负罪感,这可是神仙啊,自己动了这么龌鹺的念头,别再被她一把神沙给化成水了。 就在此时,大狗六哥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低一些。” 寇天青是猫着腰走的,一听六哥说完,立刻又往下面蹲了蹲,但六哥却道:“再低一点。” 寇天青只得四脚着地的也学着六哥趴到地上,六哥一溜小跑的在枯树丛里钻来钻去,寇天青只得跟在它后面也在枯草里乱钻,钻了一会,六哥忽然呵呵轻笑道:“这还是头一回啊,我还是头一会看到人学狗跑。” 寇天青本来想回嘴呢,但又一琢摸却闭上嘴不说话了,反正也得罪不起它,它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六哥笑了一会,见寇天青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带着点怒气道:“你这人真没意思,再趴低点,咱们要到了。” 寇天青干脆将全身都匍伏在地的道:“六哥,前面好像是这园子的东厕吧?” 六哥意外的笑道:“你行啊,从前来过这里?” 寇天青道:“来过,小可在几个月前曾来这里游过园。” 六哥道:“那好办了,在粪坑底下有他们埋的几个密封包,你把他们全取出来。” 寇天青听得呼吸一滞,恨不得过去拿绳子把这条狗子勒了,可他又不能发火,只得压着性子道:“六哥,我这就去找几个人,然后让他们前来打捞吧,小可是……是个七品官,也没有捞这东西的工具。” 六哥贼笑道:“怎么?还有辱你身份了?要不你认我个干妈,我就答应让你找别人替。” 寇天青真有点忍不住了,就有点生气的道:“您是公的。” 六哥道:“那叫干爹也行。” 寇天青压了压胸中的火气,又想了想戏文里张良与黄石公的石桥三进履,才对六哥道:“上仙,您就别拿小人取乐了。” 六哥哼了一声道:“怎么?还生气了?粪坑里的东西非常重要,而且随时会有人来取,你要是敢拖时间也随你呀。” 寇天青道:“六哥勿忧,天青自有办法,这园中现在还有什么人吗?” 六哥道:“我现在也不知道,刚才没留心掉到那个枯井里去了,不过在掉进去之前,我看到还有两个人在正房里,其中有一个是个女人,要不我就先去看看吧,看看他们还在不在这里。” 寇天青道:“还是我去吧,六哥你留在这里看着坑里的东西。” 大狗六哥道:“在边上看着行,我可不下去捞啊。” 寇天青苦笑,狗都是吃屎的,怎么就你这么干净?顺着草丛转到正堂之处,寇天青发现正堂内有一盏油灯,但从敞开的大门里却没看到有什么人在屋里。 难道人都走了?寇天青蹑手蹑脚的来到正堂窗外,手指沾了点唾沫点破窗纸往里一看,还是什么都没有,可当他移动视线将整个正堂全看过之后,却猛然身上一激棱。 借着正堂中昏暗不明的油灯光亮,寇天青竟看到堂上供着的那尊西域神像,正瞪着一双环眼怒瞪着自己。 寇天青清楚的记得这尊神像从前的模样,虽然也是满嘴的虬髯,但面相上却十分平和,眼神也平和舒缓,但是现在,神像的表情却完全不同了,一脸的阴森可怖,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竟然像活了一般,在往外冒着绿釉釉的光。 寇天青倒吸了口冷气,闪到一旁先是平静了一下心神,然后迈步进入正堂,在门口先是左右看了一圈,发现堂中真没有人,才走到神像下边抬头看着这座神像。 神像的面容阴森狰狞,那一双绿眼也似在居高临下的看着寇天青,那嘴角似乎还带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寇天青冷哼,顺手抽出腰间铁尺盯着那神像,不过就是一个泥胎木偶,为何眼中能冒出光来?待老子抠出你的眼珠子,看看到底你是个什么阿物。 就在他要动手时,却忽然听到东厕那边传来一连串的狗吠,然后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寇天青立刻跑出正堂,六哥那边一定是出事了,可等他跑回去之后才发现大狗六哥正趴在厕坑不远处,看到自己回来还摇了摇它那大尾巴。 寇天青看了看左右道:“什么情况?刚才你为什么叫?” 六哥道:“不是我叫的,也不知哪钻过来条小野狗,过来叫了几声就又跑了。” 寇天青有点泻气,掏出一枚信炮道:“正堂里没人,咱们先捞出坑里的东西再说吧。” 信炮打出不久,外面的路警和周围的巡吏就全都聚集到了这个东厕,等寇天青把任务交代完,十几个路警巡吏就全都变了脸色,但巡检大人下了命令又不能不办,所以几个人一商量,还是去寻专门清掏东厕的净军来办吧。 第二十一章 绝决 这厕坑里的东西,照六哥的说法是极为重要,所以寇天青没敢挪地方,就站在这里看着他们将厕坑掏尽,在粪水里取出几个外表看不出是什么材料的小包来。 这捞出来的几个包儿不大,也就是半块青砖大小,大小虽然差不多,但份量上却不一样,一个极重,两个较轻,几名巡吏找来净水仔细冲洗了一番,打开那个极重的看过之后,众人全都倒吸了口冷气,原来里边包的竟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六个金块。 再打开一个轻一些的小包,里边却是压成块了的白色粉沫,一个路巡铺的路警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用指甲抠下一点来,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居然想送到嘴里去尝尝,被身边一个巡吏一把打掉道:“知道这是什么呀你就往嘴里送?万一是砒霜呢?” 那个路警憨憨一笑道:“砒霜我认识,不是这样的。” 巡吏生气的道:“就算是蒸炊饼的白面,从厕坑里淘出来的你也往嘴里塞?” 寇天青也正站在旁边,此时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些白粉沫就是六哥说的什么毒品,到底是什么东西会如此厉害且如此值钱,竟让它和这一包黄金埋到了一起? 枯井那里的两个番子已经被他安排人捞上来捆扎好,着实的搜过一遍身之后只等着与这些东西一起押走,寇天青是真怕这两个番子再自杀了,越往下查就发现里边的事由越大,他已经隐隐觉得,眼前应对的应该是一个完全可以动摇大宋根本的恶案了。 信炮响过,大量的路警和各路巡员全都汇到了安园,手中人手够用,所以寇天青留了一部分人接着搜查安园,才跟着押送的人员缓缓向自己的巡检司返回,此时的他有点不太高兴,他是个喜洁之人,因为案情紧张,已经许久都没去澡浴汤池里泡一泡了,浑身都有些发痒难受,最让他气闷的还是自己这件巡检使的大披风,跟着六哥在草树丛里乱爬时被刮得破洞翻毛以经不成个样子了。 将两个番子和脏物押回巡检司之后,包拯和静安王全都好一番的惊喜,他们都没想到寇天青有这么快的手脚,只不过半宿的时间,居然给来了个人脏并获。 两个番子都醒了,但却全都一言不发的倒在地上摆了个肉头阵,包拯也没急着审他俩,而是先派人去了鸿庐馆,去里边请了好几位精通番语番文的学士,再准备开堂问案,而静安王帮不上别的忙,就又张罗着安排菜饭,眼看着天已经亮了,这早饭一定要吃得好才行。 就是这么个当口,等早饭的寇天青反而无事可干了,就寻路来到后院晴儿住的那间厢房,准备打听一下无忧洞里的事,寇天青一直都没明白,怎么和魁明洞主都定好了的事就起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昨天把晴儿带来后就已经是深夜,这姑娘又吓又累的又不是犯人,也实在是不好追问什么,现在天亮了,自己好歹也得问清洞内是个什么情形啊。 人家一个年青姑娘,自己直接推门就进是不行的,所以寇天青站在门前略一躬身道:“晴儿小娘子,您起身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屋中道:“大官人稍等,奴家这就来与你开门。”说罢一阵衣裙轻动,屋门大开后晴儿站在门口躬身垂首道:“官人请进。” 寇天青略一拱手,进到屋中也不往里走,只是看了看屋中道:“小娘子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可需要再添什么用具吗?” 晴儿连头都不敢抬的道:“屋中之物尽够晴儿用的了,只是……只是这里是官家的巡检府司,奴家在这里常住不太方便啊。” 寇天青苦笑道:“我也知道这里不是个下处,可是眼前却实在没有地方安置小娘子啊,而且天青还不知道有没有人再追杀你,所以还是把你安置在此处安全一些。” 晴儿想了想道:“禀过大官人,昨晚来揪缠晴儿的那个汉子,是因为他早就垂涎晴儿的美色,大官人杀了他,想来也就没有什么祸患了,只是……晴儿孤苦,求大官人怜见。”说罢竟然伏身跪到了地上。 寇天青赶忙双手相搀,但却又觉得上手不妥,就赶忙闪到一旁道:“小娘子请起,快快请起,只要天青能做得到的一定帮小娘子办到。” 晴儿又磕了个头泣道:“奴家自幼被人卖至无忧洞中,家中爷娘兄弟早就不记得了,如流落在外恐怕不是饿死就又是个勾栏卖笑的结果,奴家求大官人收留,晴儿愿给大官人做牛做马,只要赏口饭吃就够了。” 寇天青呆了一呆才为难的道:“晴儿姑娘,天青与姑娘孤男寡女,如何收留姑娘啊?不如这样吧,我找些朋友给姑娘找个人家,让姑娘终生有靠如何?” 晴儿惊呀的抬头看着寇天青泣道:“大官人嫌奴家貌丑?奴家虽出身那个地方,但却还未曾……未曾破了身子,奴家也不求大官人能有个明正,只是等官人迎娶大娘子之后,也得有个侍候大娘子之人啊。” 寇天青哪里敢答应这件事,赶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晴儿姑娘你还是起来说话,且先起来,寇某怎敢有如此邪念,而且晴儿你又何必如此呢?天青向你保证,你今后出阁之时绝对不是给人做小。” 晴儿并没站起,但抬头看寇天青时,眼中却闪出两道寒光,她跪坐在地看着寇天青道:“官人,奴家这条命轻贱,恐是这勾栏的出身污了官人的清名啊。”说罢叩了个头竟转身走了。 寇天青赶忙跟出来道:“晴儿姑娘,小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安心在这里住下,日后天青自会给你寻一个满意的归处。” 但晴儿却越走越快,寇天青说的话完全不去理会,等走到院中间时,竟然脚下加快,一头扑进院子中间的井中。 寇天青万没想到她会跳井,一把没抓住她的衣襟,也扑到井边惊叫道:“来人,快拿绳子来,快拿绳子来,晴儿姑娘你听得见吗?你撑着点,我这就下去救你。” 第二十二章 婚娶 他这几句喊把好多人都给招来了,连包拯和静安王都在其中,等众人手忙脚乱的把晴儿从井中捞出,却发现她躺在地上面如白纸双目紧闭,连点气息都没有了,巡检司中的医官到也手段了得,几枚金针下去,就让晴儿睁开了眼睛。 没想到晴儿睁开眼睛后竟然无悲喜之态,而是痴痴的盯着寇天青道:“还救我作甚?既不容我常伴在官人身旁,奴家也就不想苟活在这世间了。” 众人哄堂大笑,寇天青更是脸都臊紫了,张惶着手不知所措的道:“小可哪里……哪里当得……。” 静安王呵呵笑道:“寇卿,你这事做得过了呀,天降的一段好姻缘于卿,寇卿怎么不知福呢?” 寇天青忙拱手道:“王爷误会了,天青未过门的妻子是先祖父指腹为婚,只因她家中有丧才未曾完婚,这位晴儿姑娘是天青昨天才认识的,可能是因天青救了她一命才要如此报答,可天青岂是图报之小人?所以……。” 包拯冷着脸在旁道:“寇大人,这位姑娘如此烈性,你这么说是要再逼她跳井嘛?” 寇天青当即语塞,静安王笑道:“我看不如这样,小王给这位姑娘做主了,大丈夫三妻四妾的又有何不可?姑娘莫再悲伤,小王送你陪嫁妆裹,但……寇卿家中以许有正室,你就给他做个小如何?” 晴儿惊喜的看着静安王道:“这位贵人做得了主?” 静安王点头笑道:“做得。”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阮承天也和缓了脸色道:“快谢恩吧,天大的事情,这位贵人也给你做得主。” 晴儿立刻翻身跪倒,向静安王叩头道:“多谢贵人,请贵人赐下名号,晴儿愿日日为贵人祈福求寿。” 静安王一摆手笑道:“不劳小娘子如此,过门之后只要贤良举案,就算是你报答过了。” 寇天青心头呯呯乱跳,他知道这回的雷可真是搪架不住了,可他现在连这个晴儿的来路身份还没搞清楚呢,正在发呆时,只听静安王又笑道:“寇卿,该给小王谢恩了吧?” 寇天青只得勉强笑道:“多谢王爷。”说罢就要见礼。 静安王一把搀住他笑道:“礼就免了,小王这一趟没白出来呀,这个送给你了,就当是小王给你的新婚贺礼。”说罢将手里拎着的黑鞘唐刀交到寇天青手中。 寇天青苦笑着将刀接到手中,但刚入手他就暗吃了一惊,这把刀好沉重啊,而且此时他才知道,刀鞘竟然都是精钢铸成的,他不由得缓缓将刀抽出一半,长刀出鞘瞬间晃得众人眼前发花,从刀身那一片夜空中繁星一般璀灿的花纹中,寇天青看到刀上四个阴文古字,暗夜霹雳。 好一口暗夜霹雳,可还没等他细看,只听阮承天怒喝道:“大胆,来人,将寇天青给我拿下。” 几个皇城司里的察子当即向寇天青扑了过,静安王却喝道:“且慢,阮城使,这刀是……是小王送与他的,他只是抽出来看看,不算……不算那个罪名,你别大惊小怪的,都退下。” 几个察子躬身退后,寇天青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现在他更是坐实了这个所谓静安王的身份,自己也是一时高兴的疏忽了,御前拔械,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呀。 静安王大概还以为寇天青没猜出自己是谁呢,就向众人一招手道:“走,回去吃朝食了,自古皇帝不差饿兵,都吃饱了才好出力气嘛,啊……寇卿啊,你先送小娘子回房,一会自有人将吃食给你们送去。” 寇天青赶忙躬身道:“是,多谢王爷。” 静安王又摆了摆手道:“时间上赶的不好,不然小王就好好放你一个月的假了,去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走光了,院中只剩下有些盲然的寇天青和低头合手站在他身旁的晴儿,寇天青在心里叹了寇气,勉强笑道:“娘子请回房去吧。” 晴儿低头轻声道:“相公,敢问相公家中排行。” 寇天青苦笑道:“寇某是家中独子。” 晴儿又躬了躬身道:“那奴家今后就称您为大郎吧。” 寇天青现在更加对这个晴儿心生警觉,如此的烈性,这也不像是一个青楼勾栏里的女子啊,如果她真是性烈如此,应该在那种地方活不到现在。 晴儿看着寇天青的面容似乎觉察出了他的心意,所以向寇天青执了个礼道:“大郎,奴家先回房去了,从今以后,晴儿必与你同生共死。”说罢转身回了房。 寇天青现在觉得头都疼了,这可如何是好?自己现在都怕和她说话,可无忧洞里的情形又不问不行,所以只得跟着晴儿走回房中。 晴儿看到寇天青跟自己回了房,惊喜得全身有些发抖,背靠着书案颤声道:“大郎是要……要收用奴家吗?这个时候还不……。” 寇天青略笑了笑,坐到堂前的椅子上道:“娘子将这把刀给天青收好,我有件事要请问娘子,无忧洞内到底出了什么事?” 晴儿接过长刀放到床上道:“奴家不知,但奴家一直受魁明洞主照顾,如果洞主他老人家没出事,是不会有人敢来那样对我的。” 寇天青笑道:“魁明洞主为何对娘子这般特殊?” 晴儿道:“晴儿幼时被魁明洞主派去给他的孙女当使女,但他那孙女命薄,在十岁上染病死了,按着无忧洞里的规矩,晴儿在小姐死后是要被殉葬的,但魁明洞主怜晴儿孤苦,所以饶过晴儿的性命,虽在那个鬼樊楼里挂了个头牌,却是替小姐守墓,不用去接客的。” 寇天青道:“那个木屋空地,就是魁明孙女的埋骨地?” 晴儿点头,寇天青虽然没对晴儿的话完全相信,但却知道魁明洞主那边肯定是出意外了,再往下问她也没用,她如果真只是个丫头使女,知道的也就是这些,如果不是,就算自己问了她也不会说,还是去找别人打听打听吧。 回来就接连忙活这些事,腰带上绑的那颗独眼龙的首级都没交呢,先去交了销案,这颗脑袋够自己得个大功的了。 等他到了外堂正在与书簿交割那个首级时,却看到一个巡吏紧赶慢跑的来到自己身边,向自己一躬身道:“大人,沈府来人了,正找您去大堂呢。” 寇天青疑惑的道:“沈府?哪个沈府?” 巡吏道:“都统制府沈长森,您昨晚带着一条狗闯入他家小姐的绣楼,他家还带来了您留在绣楼里的一件衣服,听说……您当时和沈家小姐无遮无拦,挺不是东西的。” 第二十三章 谅你也不难 寇天青听得又是一阵头疼,这叫什么事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现在的都没抖落干净呢,却没想到他们还接着上菜。 可是不去也不行啊,必竟还有案情要奏对,沈家那个被啃咬死的丫鬟之事更是要解说。 来到大堂之上,寇天青看到一个身着五品武官服色的中年男人正皱着眉坐在堂下一旁,地上的一口棺材里装的大概就是那个死了的丫鬟。 那个沈家小姐呢?按着律条,她是一定要到堂呈供的呀,如果她没来,自己昨晚的事还真就有点说不清楚了呢,还有,这堂上怎么只有包拯,王爷万岁又跑到哪去了? 硬着头皮上吧,反正这件事早晚也得做个了断,等寇天青刚一上堂,那个中年男人就腾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怒气冲天的瞪着寇天青,寇天青向包拯拱了拱手,又向那个中年男人拱了拱手道:“下官京西巡检使寇天青,参见几位大人。” 包拯阴沉着面孔道:“沈大人,此人是您要找的寇天青吗?” 中年男人瞪着寇天青道:“对,家人描述的形貌正是他这个模样。” 包拯道:“好,既是人员到齐,来人,传仵作婆来验看棺中尸首。” 一个仵作婆子早就站在堂下多时了,听令之后立刻上到大堂打开棺材,察验了一会后道:“启禀包大人,棺中这具女尸是被啃咬致死的,头面皮肉所剩无几,气管食道破裂外露,但看这撕咬之伤,不像是有尖牙的犬狼所为。” 包拯道:“你可有看错?” 婆子道:“没看错,犬牙尖利,这伤口应是人牙的啃咬痕迹。” 包拯道:“好,你且去画写验尸格目,沈大人,可否请沈家小娘子上堂问话?” 沈都统制哼了一声道:“包大人,小女乃是大家闺秀,在这堂上抛头露面的恐怕有些不便,能否请包大人让她坐轿上堂,问话时也不要出轿子?” 包拯为难的道:“沈大人,非是包拯不肯通容,这公堂之上一切都要准确光明,贵家小娘子如果不肯出轿,又有谁知道轿中人的真假呀?” 沈都制怒道:“大胆,你是说沈某撒谎?你这个小小的七品评事怎敢如此对我说话?” 包拯压了压火气道:“沈大人虽然官居五品,但在这个大堂上包拯是主官,所以请沈大人稍安勿躁。” 沈都制瞪着眼睛站起来笑道:“包拯,你不过是个刚入流的七品小吏,能把沈某怎么样?” 包拯冷哼,一拍惊堂木道:“沈都制,下官再告诉你一回,这里包拯为主官,请沈大人坐下。” 沈都制呵呵冷笑道:“坐下?看我不打你个以下犯上的黑炭头。”说罢抬腿就往书案前走。 寇天青转身伸臂将他拦住,包拯为主他为辅,今天包拯在审案的大堂上让人给打了,那他寇天青今后都不用在官场上混了。 但这一拦却更提了沈都制的火气,他本就是武官出身没什么脑子,寇天青昨夜在绣楼又和他女儿出了那样的事,现在他眼珠子都快瞪出血来了,一见是寇天青过来阻拦,当即就改变了目标,怒喝一声一拳打向寇天青的面门。 寇天青本就全力在戒备他撒泼,一看拳头到了立刻闪身避过,顺手照着他的胸腹就回了一拳。 沈都制乃沙场老将,身上是有真功夫的,所以拧身一架寇天青的拳势,另一只拳头闪电般的又打向寇天青的面门。 寇天青偏头闪过一肘也砸向他的面门,沈都制招架这一肘被震得退后了两步,但在退后的同时,他下面的一个顶膝被寇天青格挡,也把寇天青震得连退了两步。 两人都有些惊喜的打量着对方,都在暗自赞赏对方的这一身武艺,但就在这个时候,那一直站在一旁不动的六个近侍却动了,他们六个是奉了太后刘娥的御旨来给包拯撑场子的,平时就站在一旁连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包拯下令他们才会动手,但现在这个情形,也就别等包大人下令了。 这六个人的工夫一般,如果真要打起来,恐怕他们几个加一起都不是沈都制的对手,但坏就坏在他们不但是太后亲自指派的上差,还没多少人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如果和他们交手放了对,那就和造反的区别都不大了。 沈都制的脾气火爆脑袋缺弦,他连寇天青和包拯都敢打,还差这六个拿大棍子的衙差?所以一声怒喝就向六人扑了过去,眼看着他这抄家灭族的大罪就要临头,只听屏风后面有人喝了一声:“且慢动手。”喊罢,皇城使阮承天就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向包拯作了个揖。 阮承天的出现可把沈都制给唬了一跳,他俩都是正五品的武衔,但人家皇城使的司职,天子身边的近臣,可不是他一个三衙都统制能比的,所以一看到阮承天,当即停手道:“阮城使怎会在此处啊?” 阮承天现在到没了平时眼高过顶的模样,而是向沈统制抱拳笑道:“老沈啊,何必这么大的脾气嘛,人家包大人在抓差办案,这可是奉了皇命的,你说你,有冤说冤动什么手嘛?来来来,快给包大人赔个不是,咱们不该咆哮公堂。” 沈统制一看到他出来,那火气早就跑掉了一多半,但这面子上却一时间还拉不下来,仍梗着脖子指着寇天青道:“阮城使,你不知道这厮都干了些什么,小女还是个未出阁门的闺女呀,今后传了出去,还叫她怎么嫁人?” 阮承天不知道这里边都有些什么事,听沈都制说完也愣了一下道:“这个……沈大人今天是为这个事来告状的?” 沈都制道:“还有一些别的案情,也要来这里作个人证。” 阮承天瞪了一眼寇天青,又琢摸了一下道:“沈大人咱们先说案情,如果这个寇天青真是如此该死,阮某向你保证,过后必然会有人替沈大人做主。” 寇天青无奈的道:“沈大人,寇某当时正在追察夜鬼,是跟着夜鬼一路到的贵宅,沈家小娘子当时正躲在柜中,被寇某无意间给撞见了,如有得罪,还望沈大人见谅。” 沈统制对寇天青的印像很不错,年纪轻轻就官至七品,还一身的好武功,所以嘴角眉梢带了点喜色的道:“谅你也不难,寇巡检,你可曾娶妻?” 第二十四章 闹大了却好 这话一出,连堂上坐着的包拯都意外的看着他俩,寇天青有点不敢肯定对方的意图?难道是要把他女儿嫁给自己?我的个天啊,这种事情也有站排连着来的? 略一思索后,寇天青道:“下官未曾娶妻,但在很早之前,家中祖父给下官许下过一门亲事。” 沈长森立刻脸上变了颜色,向包拯一拱手道:“包大人,这件事你要给我做主了。” 包拯心中为难,都怎么回事啊就让自己给他做主,大意上他是听懂了,寇天青追踪夜鬼闯进沈家小姐绣房,可能是看到了些不该看到的情况,但当时情况紧急,寇天青也没算作错,只要他没趁机对人家姑娘动什么邪念,那他就没什么错。 按着平日对寇天青的观察,他不像是个邪淫狡诈的登徒子,包拯琢磨了一下道:“沈大人,还是请贵府小姐上堂来吧,只要与寇巡检一对质,里边的事情不言自明。” 沈都制哼了一声道:“如果是这个无耻小人辱了小女的名节,包大人准备怎么办?” 包拯也哼了一声道:“如果他真是犯下如此恶行,下官一定按照国法严办于他。” 沈都制道:“好,我就信你这黑炭头一次,来人,带小姐上堂。” 招传过后,一身素衣的沈家小姐低着头怯生生的来到了大堂,向堂上的几个人都施了一礼后,跪在堂上道:“奴家沈灵秀,参见各位大人。” 包拯语气平和的道:“请沈家小娘子起来说话,小娘子不是什么犯妇,不需如此的。” 沈灵秀谢恩起身,又偷眼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寇天青,就低头站到了自己父亲旁边,包拯道:“沈家小娘子,请把昨晚之事告知于包拯,如有冤屈,包拯自会替你做主。” 沈灵秀道:“多谢大人,昨夜……昨夜我就要睡下之时突然听到楼下有……像是野兽磨牙咆哮之声,心里一怕,就躲到衣橱里去了,没一会,服侍奴家的春红上楼来给我打水,却突然被个怪物扑倒,接着就是……。” 包拯道:“春红就是棺木中的那具尸首?” 看到沈灵秀点头,包拯又道:“好,沈家小娘子请接着说。” 沈灵秀有些惊恐的道:“隔着柜缝看到那个情形,奴家被吓瘫在了柜中,后来不久,又从下面冲上一条大狗,与那啃咬春红的怪物撕打在一起,把那怪物咬得逃了,再后来,就是这位大人上得楼来……从柜中将奴家抱出。” 包拯看到沈灵秀脸上越来越红,就忙道:“沈家小娘子,你不需说得太细,只要告诉我等,这个叫寇天青的,有没有玷污于你就行了。” 玷污这个可轻可重的词用得巧妙,只要细细一想,就知道是在有意替寇天青寻找脱罪的理由,如果这沈家小姐说了有玷污,那就需要说明是如何玷污的,只要寇天青没作下那牲口事来,就一切皆好解说,如果真作下了,国法之下你寇天青也别想逃脱。 沈灵秀听完包拯的话后,果然看着自己的父亲眉头皱了一皱道:“阿爹,咱们回去吧。” 她爹沈长森是个武人,都没听出包拯话里的意图,所以对女儿道:“说,女儿你照实说,果有……爹爹今天就叫他血溅在大堂。” 沈灵秀脸红得都有些发紫,嗫嗫几声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来,寇天青看不下去了,向沈灵秀长揖到地的道:“沈家小娘子,昨夜寇某确是莽撞了,但当时情形凶险,所以寇某也是事急从权,有得罪小娘子之处,还请小娘子和沈大人原谅。” 沈灵秀低着头背过身去,沈长森却蹦起来道:“好啊,你这厮终于认罪了呀,老夫定要取你性命为我女儿出气。” 寇天青心中暗骂你这老东西怎么就不知道个好赖呀?我是为你女儿解围,免得在大堂上过多描述那些难已启齿的事,你却没完没了的一再要动手,难道寇某还怕了你不成? 沈灵秀却知道好歹,寇天青本来就没作什么过份的事,也不知自己这个老爹是怎么想的,自从打听到寇天青是名相寇准的后人,还是个七品官,就一心想把事儿闹大,他难道不知道,闹得越大自己今后越难嫁出去吗? 一看老爹挽着袖子又要上前,沈灵秀赶忙拉住他的胳臂道:“阿爹,女儿求您,咱们回去吧。” 沈长森却一甩胳臂怒道:“不行,你待字闺中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凭白的怎能让这厮污了你的一身清白,今后你可怎么做人啊?姓寇的,今天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得替我女儿讨回个公道来。”说罢又往上扑。 现在这个情况已经脱离刑案的范围了,包拯知道现在再逼问人家姑娘昨晚的细节一定是火上浇油,可是却要怎么办才好啊?这公不公私不私的,自己想说什么都使不上力气,责怪沈长森一个咆哮公堂?治他的罪?不行啊,万一这姑娘烈性也奔了井里去,自己不是做下大孽了嘛。 万般无奈下他只得不住口的喊道:“快拉开沈大人,快拉开沈大人。” 可是尽管他连连下令,那六个拿大棍子的却都没理他,这些人不是包拯的听差下属,这种情形天塌下来他们都不管,其他人身份低微,想拦也拦不住。 阮承天肚里笑开了花,但表面上却板着脸喝道:“住手,老沈你得有个朝庭命官的样子,这样成何提统,成何提统?” 沈长森也急了,对阮承天道:“老阮,换做是你家闺女,你能就这么罢休吗?” 阮承天道:“他敢,那我就零割……不是,老沈啊,你到底想怎么办啊?这么胡打就算你把他打死出了气,后头的事又该怎么料理呀?” 沈长森怒道:“老子就是想打死他,大不了给他抵命便了。” 阮承天道:“寇巡检已被许下亲事,如果老沈你能受得,就便宜这小子给他做个小,你看如何?” 哪知道他的话音刚落,沈灵秀的脸上却是一片死灰的道:“阿爹不需如此,女儿有辱沈家门庭,就此别过阿爹了。”说罢竟然一头撞向堂中明柱。 第二十五章 不说人话 这一撞可把所有人都给吓了个魂飞魄散,连后堂藏着的静安王都被唬得大叫了一声,寇天青与她站得最近,但那姑娘却奔的是另一侧的柱子,寇天青拦挡不着,只得在后面急追的同时运足了力气用手一拨,这一下虽没挡住姑娘的冲撞,却让冲撞改了方向。 沈灵秀身材苗条轻盈,寇天青的臂力强劲,一拨之下立刻将姑娘拨得向旁飞出,后背撞到包拯的桌案后昏过去了。 沈长森差点也没跟着昏过去,一看女儿倒在地上闭目不醒,悲嘶一声竟然回身拔出堂侧插着的水火大棍,照着寇天青搂头就打。 寇天青拨开沈灵秀发现她倒在地上没了反应,当时也被吓得够呛,难道自己下手太重了吗? 就在他赶往沈灵秀身边时,却突然听到后面恶风陡至,有人偷袭?不及多想之下他伏地一滚,抱着沈灵秀的身子就滚进包拯的桌子底下。 沈长森这一棍带着恶风砸下,他身边的阮承天都没敢伸手去拦,只听风声他就知道老沈这是真拼命了,自己就算拦都拦不下了,如果一股虎劲的过去拦挡,这一棍子下来自己也就交代在这里了。 阮承天油滑无比,但包拯却是个憨直的汉子,眼看这大棍就在自己眼前要砸到寇天青后背,这位黑脸包大人竟然暴喝一声一把将厚重的桌案举起,硬架过这一棍,就立刻脸色惨白的软坐到椅子上。 刚刚30岁的包拯也算孔武有力,但他却没练过武功,所以这一下急劲过后当即就累得暂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身旁的六个近侍立刻就全都急了,如果包拯受伤出了个什么好歹,他们的差事就算办砸了呀,所以六个人立刻喝骂着摆动棍子就扑向沈长森。 这一下事情就大了,好歹这地方也是巡检司大堂,正经的刑案衙门口,刚才的几句吵嘴与拳脚还可以遮掩着对付,如今上演的是一出全武行,那就无论怎样都说不过去了。 包拯缓过口气来想要拍惊堂木喝止众人,但却发现不但是堂木,居然连桌上摆的官印都被那一棍子给拍飞了,这下可把他吓了个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印丢了可是徒流的大罪呀。 顾不得再发什么堂威,包拯左右看过之后一头也钻进桌下,却被正在抱着沈灵秀往出钻的寇天青给一头拱倒,包拯跌坐在地上惊慌的道:“印呢?你看到印信没有?” 寇天青一手抱着沈灵秀的细腰,一手抓着印道:“这呢这呢,包大人,他们为什么打起来了呀?” 包拯被他气得无话可说,但看了到仍旧昏迷着的沈灵秀却皱着眉道:“这小娘子也真是可怜,我且问你,你打算怎么办?” 寇天青也有点急了,自己查案是在尽责,怎么就会弄到这般田地的?现在又能让自己怎么办?再将这个沈家小娘子娶回家去?且不说人家答不答应,今后再有这种类似的情形,也往家里收吗? 一想到这个他就头大如斗,所以没好气的道:“包大人,我上一个收到家里的还没两个时辰呢,如若不然,这个就您笑纳了吧。” 包拯怒道:“你这嘴里可说的是人话?真要往死路上逼这个小娘子?” 寇天青看了看怀里的沈灵秀,为难的道:“包大人,包兄,这是五品官家的女儿,我……我这……。” 包拯明白他的意思,细想想也是真为难,所以钻出桌子用手一拍桌子道:“沈长森,你虽为五品官员,但却公然搅闹公堂蔑视朝庭,再不停手,小心国法难容。” 这一声怒吼让沈长森手脚一慢,阮承天趁机切进他身侧一把攥住他的棍身吼道:“老沈,这六个人都是太后亲命来保护包大人的,再不停手就谁都护不住你了呀。” 沈长森仓惶丢了棍子,嘴里叫着女儿就奔向桌下,但一看到女儿正被寇天青搂在怀中当即又是两眼通红,嘴里骂着:“恶贼,我与你拼了吧。”张着两手就掐向寇天青的脖子。 寇天青一只手搂着沈灵秀,在桌子下面又闪挪不得,只是招架了两下就被对方掐在脖子上,眼看着对方越掐越狠,他连着几拳打过去却仍不见对方松手,显然是对方真起了拼命之心。 在这番剧动之下,沈灵秀醒了,一看这个情形当即抓住沈长森的胳臂喊道:“阿爹松手,阿爹快松手。” 沈长森刚才以为女儿已经撞死了呢,所以才怒极要杀了寇天青,但一见女儿还活着,立刻转悲为喜的搂住女儿喜极而泣道:“女儿呀女儿呀,你可吓死老爹了呀,不死了吧,再要去寻死,爹娘也不能活了呀……。” 寇天青刚才都被他掐得翻出白眼了,差一点没忍住就要掏铁尺下死手,现在终于得脱,立刻倒在地上摸着脖子一阵剧咳干呕,沈灵秀松了老爹赶忙过去扶起寇天青的头颈,哪知道她一松手老爹却歪倒在地。 一时间沈灵秀手足无措,又看到有好几人正蹲伏着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桌子底下的自己,当即又臊得面红耳赤,挣扎着爬出桌子扶起老爹就向外走。 但现在这个情形已经不是她想走就走得的了,大闹公堂是重罪,六个近侍拎着棍子就挡到沈家父女的身前,可还没等他们说话,只听堂后有人叹道:“算啦,就由他们去吧,朕……小王今后自有计较。” 阮承天一直都竖着耳朵细听后面的动静呢,一得了这道圣旨立刻道:“都别阻拦了,有什么事我去和太后分说解释。” 这六个近侍都是阮承天皇城司里的人,又早知道后面藏的是皇上,所以立刻就收了棍子回到刚才的入定状态,连个桌子都不帮包拯收拾。 包拯苦着脸四处找着自己的惊堂木,寇天青揉着脖子慢慢爬出桌下,只有阮承天强忍着笑声看了一眼后堂方向,顺手搀起寇天青道;“寇巡检,桃花有运亦有劫,小心点吧。” 他的话因未落,只听堂后静安王语气严厉的道:“寇天青,昨晚你和沈家之女可有苟且之事?” 寇天青当即跪倒道:“绝无苟且,臣下救人心切闯进房中,那时沈家小娘子只穿着睡时的小衣,还软倒昏迷在衣橱,天寒地冻,臣下不得已只能先将她抱到床上又用披风给她遮体御寒,哪知会被她家里人误会,只得留下名号先去追夜鬼了。” 静安王哦了一声道:“你有条大狗?” 第二十六章 前后都是债 寇天青道:“是……是臣下养……的一条狗,名叫六哥,此狗颇为神俊又嗅觉灵敏,是臣下抓夜鬼的好帮手,今天搜出的黄金和白粉,就是它嗅出来的。” 北静王笑道:“六哥?这名字你给取得好,你们都快去用饭,有这一番搅扰,朝食都变成午饭了。” 确定后面这位就是皇帝无疑了,寇天青和包拯忙施了一礼退下堂去,这回皇帝给他们准备的饭食丰富,但因为在堂上耽误得时间有些长,饭食都拿炭炉热着,这温火膳的味道就一般了,谈不上好吃,但在这大冬天里吃个热餐也算不错,要没有皇上在后面这么个供应,他们这口热的还真未必吃得上呢。 十几个人坐在一起也就没什么讲究了,阮承天的官大,就和包拯寇天青坐到了一桌,包拯一边吃着一边对寇天青道:“寇大人,这一夜没睡可还支撑得住?” 其实寇天青都好几宿没睡了,只不过靠着平时打熬出的好筋骨在硬扛,但此时又如何敢说困乏?所以就笑道:“寇某没事,包大人如有吩咐就只管说。” 包拯边吃边道:“阮大人,你手边的人手能不能抽调一些出来,让他们跟着寇大人去查探一下无忧洞的事?” 阮承天正喝着一碗肉粥,一听这话当即吓了一跳道:“你们不是只查夜鬼的案子吗?下那个无忧洞干什么?” 包拯道:“大理寺在无忧洞的内应传来回报,无忧洞内发生了反乱事件,洞内的魁明洞主被刺,但只是受伤未死,至于什么原因被刺却是不明,夜鬼曾在洞中出没,似有洞内之人知道些细情,这个时候无忧洞内刚好大乱将平未平,魁明洞主无论怎样也不敢与咱们为敌的,正好可以来个以毒攻毒。” 阮承天眯着眼睛想了想,用筷子指了指大堂后面道:“那位?那位爷在这里,我现在就算有些人手,也不敢离这个院子左右啊,二位大人见谅。” 包拯皱着浓眉道:“四个人,只给四个人怎么样?谁都知道皇城司是天子近卫,有这四个人跟着,比下去四十个人都有仗势,那位,那位现在就坐在后堂盯着咱们呢,如果事情办得漂亮,阮大人不是也面上有光嘛,而且天子近卫亲赴险地办案,也大大的增了……增了那位的……您懂了吧?” 阮承天苦着脸道:“咱们这位……爷,这白龙鱼服的可让我们这些底下人太难做了,他到是好说,可是太后那关难过呀,不是我这当兄长的驳你们两个老弟的面子,要真让咱们那位爷少了根汗毛,回去我就是个抄家的罪过呀。” 包拯和寇天青都知道他这是推脱之词,包拯那直性子又怎能忍得了这个?他是皇太后刘娥亲命彻查此案的主官,按规矩是可以临时调用一切人等的,所以他有些不悦的刚想说话,寇天青却拉了一把他的袍角,将一个剥好的卤蛋送到阮承天碗中笑道:“阮兄啊,小弟知道你手边的人员紧,所以也不敢劳动您手下的人随我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选我巡检司的几个手下人,您借我四套皇城司的官服给他们换上,如有寸功得建,也是按您出人出力那么分派,阮兄觉得如何呀?” 寇天青这么说完,阮承天就再没办法回绝了,只借四套衣服嘛,事成了皇城司露脸,事败了自己也没损失,还给了这两个人的面子,没有吃亏的地方嘛。 阮承天盘算了一番后笑道:“可以,那就依着兄弟你的意思办,不过你等可要小心啊,那无忧洞里可不是好玩的。” 寇天青也早就想下无忧洞去看看了,这次算是和包拯一拍既合,不过在下去之前他还有点事要办,那就是先去花家楼找花二小姐打听打听,洞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得了消息自己也好有个准备。 吃过这顿不早不午的饭食,寇天青就出发了,带着临时叫回来的四个巡检司衙吏,穿着皇城司的冠袍就开始向花家楼出发,皇城司乃是内庭近卫,天子身边的近人,只要穿着他们的冠袍,走到哪里都会让人退避三舍毕恭毕敬,特别是这些皇城察子手里还有关说驾贴的时候,那就是奉了皇命出来的,更是了不得。 果然这四个皇城察子一到花家楼,就把里边给惊了,几个花家下人赶忙出来迎接,但一看领头的是寇天青,就又全都松了口气。 自家姑爷来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虽然这位姑佬爷现在还不知道,但凭着自家二娘子的手段,想来他是跑不出二娘子的手心。 但寇天青现在却微觉诧异,因为花二娘子居然不在花家楼中,这可真是奇怪了呀,这座花家楼明里是她们花家开的酒馆,暗地里却是一座汴京黑道上的总枢钮之一,丐帮子弟在京城的总舵,花二娘子更是片刻都不会离开的。 问楼下的这些杂役花二娘子的去向,却是全都推说不知,寇天青只得上到二楼,去向那些平日总陪着花二娘子的人打听,等他到了楼上,却发现几个姑娘全都面色惨白六神无主的坐立不安,一看寇天青到了,立刻有一个姑娘跑过来噗嗵跪到寇天青面前哭道:“姑爷,你快救救小姐和老爷吧。”说罢就不住的磕头。 这一句姑爷把寇天青给叫了个后脑勺都冒出凉风,但现在分辨这个却不是时候,而且这姑娘把姑爷两个字叫得含混,寇天青也不敢肯定叫的真是这两个字,如果去分辨,到显得自己多心了。 所以他搀起那个姑娘道:“出什么事了?你快说。” 那个姑娘抹了把眼泪道:“早前您来这里之后,小姐不放心您,就也跟着下无忧洞去了,哪知道这一下去却是生死不知,再也没了音信,我家老爷担心出事就下洞去找,可是却被洞里的人给扣了,我家在洞里的眼线说无忧洞里起了反乱,好像和老爷还有些牵连,有人想让老爷和小姐去偿命呢。” 第二十七章 洞中酒 寇天青听罢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后背却冒出一阵冷汗,如果花家父女真和那场反乱有牵连,怕是现在就已经性命不保了呀。 面前的姑娘见寇天青面无表情的也不说话,就生气的打了他一拳道:“你到是说句话呀,我们小姐可是为了你才下洞去的,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撩开手不管啊?白白荒费了小姐对你的这片心。” 寇天青听得心头火起,又觉得摸不着头脑,但还没等说话,另一个姑娘又扑过来给他一拳道:“你还算个男人?吃干抹净就没事了?” 寇天青实在是忍不住了,还看到四个手下人似笑非笑的都在一旁强憋着,就怒喝道:“大胆,真不晓得王法无情吗?来人,如果再有人无理搅闹,就给我重重责打。” 四个跟班齐声喊了句:“是。” 这下可把二楼的几个姑娘给吓得变了脸色,站在寇天青身边的那个姑娘变色道:“你……你可不能这样啊,今后你和小姐……我们可都是你的通房丫头,现在打坏就……收用不得了。” 寇天青听她越说越不成话,气得一摆手道:“闭嘴,我且问你,花家在无忧洞内的眼线是谁?你们可有人知道?” 这个姑娘呆了一呆道:“啊,我知道,我们都认识。” 寇天青道:“那你就跟我走。” 那个姑娘道:“去哪?” 寇天青道:“下无忧洞。” 那个姑娘欢笑一声道:“我就知道小姐没错看你,我等皆愿为小姐赴汤蹈火,也愿为姑爷您……做什么都行。” 寇天青气得一摆手,边向外走边道:“今后不要叫什么姑爷,就算寇某不生气,也凭白污了你家二小姐的清白。” 那姑娘眼珠转了转,跟在寇天青身后道:“奴婢名叫爱喜,有事请大官人尽管吩咐。” 再进无忧洞时,寇天青就不走暗沟小路了,直接就从船闸大路的进口入洞,几个人也不隐藏行迹,高举着火把在洞内旁若无人的行走,洞中之人一看到他们就纷纷躲向远处,没过多久,前面就闪出一人道:“几位大人请慢走,不知几位大人进这无忧洞府所为何事啊?” 寇天青冷哼道:“这次本官来,是因为魁明洞主与本官有约却食了言,本官这次是奉了令,要来请教洞主为何爽约的。” 对面那人看了看寇天青和他身后的几人道:“不知大人是奉了谁的命?又因何事洞主与你爽了约?” 寇天青身后的一个从人跨前一步没好气儿的道:“这是你该问的吗?” 另一个随从道:“皇司察子办事连各司衙门都不得过问,你算什么东西,又有几颗脑袋?” 寇天青道:“魁明先生何在?你速去转告他,说京西巡检寇天青在这里等候,如果他老人家不便出来,我去见他也行,但要快点,上支下派,寇某没多少时间在这里耗磨。” 前面的大汉思索了一会道:“寇大人,洞主他老人家身体欠安不能见客,可否请大人稍迟几日再来?” 寇天青笑道:“今日我若回去,再来时可就不是这个模样了,无忧洞虽然广大,也还大不过一个天去吧?你不要如此不晓事,再要磨蹭,小心给你家洞主招来塌天的大祸。” 对面汉子恭身抱拳道:“我差人回去禀报,请几位大人随我来,我先请几位大人用茶歇息一下。” 寇天青随着这个汉子走了一会,七拐八拐的竟然来到一个好大的沟渠空洞,这里四通八达连着好几条宽大的通道,而在通道中竟然还灯火通明,两边墙下居然有成群的小贩在叫卖着各种东西。 寇天青和几个从人万没料到这无忧洞里还有个集市,而且商品种类齐全得不比上面差,这些小贩也全都惊呀的看着寇天青等几个人,因为无忧洞里直到现在,都没有身着官服的人到过这个地方。 前边的汉子领着他们又走了一小段路,再映进寇天青眼中的,竟然是一个小小的酒幌,酒幌下居然还有一个木板搭成的屋子。 早就听说无忧洞里有不少房屋,没想到这回还亲眼见到了,那汉子引着寇天青等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里边有一个女人笑道:“哎呀,今天是什么风啊竟把高家三郎给引到我这里来啦?这是……。” 出来的是一个年纪在三十五六的肥矮妇人,本来还是满脸的堆笑,但一看到寇天青等五个人,就立刻惊恐的站在门口,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寇天青看到这妇人也暗吃了一惊,祝琼娥?别看这姓祝的妇人貌不惊人又矮又胖,却是当年只是因几句争吵,就毒杀了夫家三条人命的凶悍恶妇,官府得到报告去捉拿她时,她却一头钻进了无忧洞里,从此就再不出来了。 这些年来官府为了捉拿她也动了不少脑筋,但也不知她有什么本事,竟得到了洞中几位高人的关照,竟然硬保着让官家几次行动都徒劳无功。 真没想到,她居然在这里开上酒馆了,寇天青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祝琼娥,那祝琼娥被吓得全身发抖,她心里清楚,只要被带到上面,就必然是个凌迟的剐刑,一想到那千刀之苦,祝琼娥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两腿一软当时就坐在了地上。 高三郎却向她笑道:“酒肉娘子,这几位大人不是为了你的事来的,快来送上好酒好肉,莫惹得几位大人生气。” 祝琼娥惊魂稍定的答应了一声,努力爬起来后向寇天青等人连着施了几个礼才退进里屋,高三郎笑道:“几位大人请,别看这娘子看起来不起眼,但她制的素菊酒和香干丝肉却是天下一绝呀,几位大人恐怕在上面都尝不到呢。” 跟着高三郎走进这个低矮的小酒馆,寇天青等人才发现这个地方的地面都被挖下去三四尺,人站在里边一点都不觉得气闷压抑,而且一进来就嗅到了一股极其醒神的酒香。 寇天青目下不准备和他们撕破脸,所以嗅了嗅这味道笑道:“这就是素菊酒?果然是颇有些味道。” 高三郎呵呵笑道:“大人是懂酒的人啊,一会一定要好好品尝一下。” 寇天青也呵呵笑道:“好说好说。” 第二十八章 官匪一家 没过一会,祝家婆娘就出来了,一手托着个酒坛,一手擎着五只酒碗,来到众人桌前一拔了那坛塞,当即就是满屋的酒香,妇人端着酒坛挨个给大家倒酒,但因为紧张,手抖得酒都撒出碗外不少,高三郎笑着在祝家婆娘身上捏了一把道:“别哆嗦得像个粉皮一般,几位大人不是为你那点子破事来的。” 祝家婆娘看了他一眼,将信将疑的又看了看寇天青等几人,一个从人冷哼道:“你这婆娘到是吃胖了不少啊。” 另一个笑道:“没想到你却过得逍遥,可曾想过你婆家那三条人命?对了,你那汉子已经疯了,整日满街游走,嘴里喊着要把你扒皮抽筋,不过看你现在的肥壮模样,他应该认不出你了吧?” 祝家婆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低着头始终是一言不发,倒过酒之后又端上来几碟小菜,就恭身退到一旁去了。 高三郎端起酒碗笑道:“几位官爷,小的三生有幸能和几位痛饮,请。” 寇天青却笑着拿过他的酒碗反复看着笑道:“好别致的酒碗,高兄请用在下的这只酒碗,这只嘛,借我好好端详端详。” 这个举动当即就让高三郎变了脸色,阴沉着对寇天青道:“怎么,几位不给在下一点薄面?” 寇天青笑道:“高兄说的哪里话来?高兄是主,我等是客,哪有主人未饮我等先饮的?” 高三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打了个哈哈笑道:“几位官人在此,小的怎么敢先饮啊?还是官人们先请。” 祝家婆娘躲在一旁已经浑身开始乱颤乱抖,寇天青的几个从人也看出情况不对,两个人过去将那婆娘揪到桌前,另两人瞪着高三郎道:“巡检大人叫你喝,你敢不喝?” 寇三郎的额头见汗,端着碗的手也开始发抖,寇天青冷哼一声伸手抓了他的腕子一拧,对一个手下道:“关门。” 一个从人起身就关上了酒馆大门,寇天青将那高三郎摁到桌上笑道:“高三哥,你可知自己还有多少时日可活了?” 高三郎惊恐的道:“大人,诸位大人,为何如此对待小人啊?” 寇天青道:“休得与我费话,一顿拳脚下去你不招她也会招,说了实话我饶你的性命,如果不说,我就在她面前来个杀鸡儆猴儿,再来整治这个婆娘。” 高三郎哼了一声闭目不语,寇天青笑道:“你这婆娘听着,如实招来我就当今日没看见你,如果不招,定零割碎剐的取你性命。” 祝家婆娘惊恐的瘫在地上道:“大人我招,这坛里是小妇人自配的毒酒,才进屋前,这高三郎对小妇人使了眼色,这是他惯常毒杀人时的态度,小妇人又怕几位官爷带了小妇人走,就一切都依着他了。” 寇天青呵呵笑道:“说,这高三郎是个什么来路?说得好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高三郎突然挣扎着道:“你这淫才贱货,再敢多说仔细我剥了你的皮。” 寇天青冷哼,一把拧脱了他膀臂的关节道:“剥他的皮?你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高三郎惨叫,却被一个从人用个盘子硬塞进嘴里,把他的惨叫生生给憋了回去,寇天青拔出铁尺在他脱臼的肩窝用力插下,将他钉在木桌上道:“祝家婆娘,快给我说。” 祝家婆娘被一个从人扭着胳臂扑倒在地道:“官爷,这高三郎是鬼樊楼里的一个小管事,从前在上面时,乃是潞州城中的一个泼皮闲汉,因打死了人,所以才跑到这无忧洞里来的,小妇人初到这里时,他见小妇人稍有点姿色又有酿酒的手艺,就……就让我做下了这个营生。” 一个从人难已至信的笑道:“你?颇有姿色?这姓高的莫非眼瞎了吗?再不说实话小心你皮肉受苦。” 祝家婆娘低头道:“无忧洞里可用的妇人不算多,他只是个小管事,所以也破费不起鬼樊楼里的姑娘,小妇人从前不是这个模样,他说他喜欢胖的,就……如此这般了。” 众人全都暗笑,这也算是饥不择是食了吧,寇天青语气却严厉的道:“休说这些无用的。” 祝家婆娘赶忙又道:“前两天鬼樊楼里起了反乱,楼内的二把交椅唤作铁头猢狲,真名小妇人不知道,他久对魁明洞主不满,所以就找机会下了杀招,但魁明洞主福大未死,竟然逃出鬼樊楼又招集了人马与铁头猢狲斗到一起,现在好像还没分出胜负呢,这高三郎是铁头猢狲的手下人,但为何要毒杀几位官爷,小妇人却不知道。” 寇天青心中急转,当即拔出铁尺搀起高三郎道:“这可坏了,高三哥怎么不早说是二当家的手下?” 高三郎疼得全身打颤涕泪横流,虽被寇天青拉起,却仍害怕得向后面缩着身子,寇天青道:“高三哥不用惊慌,我们几个也是奉命要对付魁明老儿的,来人,快给高三哥裹伤。” 高三郎将信将疑的道:“官爷莫不是在戏耍小人?” 寇天青道:“我哪有时间戏耍你?魁明老儿一直是朝庭中的芒针肉刺,上面无时无刻不想拔他出来呢,这回正好,只要能弄了那魁明老儿,我等回去就是大功一件。” 高三郎仍然不信的道:“官爷,抓了魁明不还有我们二当家在?休要再戏耍小的了。” 寇天青冷哼道:“哪个戏耍于你,你们无忧洞要被抓尽杀绝,我们这些差人的财路不也断了?魁明老儿为祸几十年不拿了他说不过去,但其余再有什么人统管这无忧洞却与我等无干,而且借此互搭了桥子,今后得好处的还不是我等?” 高三郎这才面露喜色的笑道:“对,官匪一家,官匪一家,那魁明老儿现在又重新夺回了鬼樊楼,我家主人正带着人与他斗得昏天黑地,不知大人要如何行事啊。” 寇天青笑道:“且带我去见你家主人,到时我自有计较。” 铁头猢狲是寇天青早就耳闻大名的,这厮名叫孙有成,是川中反王李顺的外甥兼干儿子,太宗朝时王小波和李顺在川中鼓动茶农起反,虽然几年后就完全被平定,但却有不少人四散逃窜,这个铁头猢狲就是其中之一,虽然当时他年纪尚小,却因为是李顺的外甥而受到了重点通缉,多年来东躲西藏最后才逃进无忧洞里,因为李顺的余威,仍有一批人死心塌地的与其相伴,这些人没有再度聚啸起反,但却因人多手狠在无忧洞里拼杀出一片天地来,魁明洞主想来也是惧怕他们这些亡命之徒,所以一直都忍让着三分,没想到竟让他们坐大了。 第二十九章 铁头猢狲 高三郎扎裹好伤口,就有些兴冲冲的带着寇天青等人往洞的深处走去,四个随从知道寇天青心中有了计划,所以外松内紧的跟在他们周围,一边走,一边不停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和应急时的退路。 寇天青的打算很简单,先过去找那个铁头猢狲盘桓一会,抓个机会就治住他再说,他们狗咬狗的闹起来本来是对朝庭有利的,但这个铁头猢狲当了洞主却是不行,别人是毛贼,他却是反贼,真要被他占了这地下世界,恐怕整个天下都危险了。 高三郎边走边道:“大人,我家主人性子急躁,一会有得罪处您可千万有个担代呀。” 寇天青哼道:“我是代表朝庭来的,他是个什么出身天下谁不知晓?俗话说先上山,后招安,孙先生从他舅舅身边熬到现在还没吃够那个苦?如果真是不知眉眼高低,他也活不到现在了,你看着点时机多多进言,事成之后赏你个九品的官职也不是什么难事。” 高三郎听得双眼冒光,这整日东躲西藏的日子他早就过腻了,能有机会光明正大的活着,还能当个九品官,虽然这九品小官都不入流,但对他却是足够了。 所以当即连珠炮般的点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要有小人进言的话缝儿,小人一定给官家办成这件事。” 眼看着高三郎所走的方向与鬼樊楼的方向不一致,寇天青笑道:“高三哥,你是接了孙先生的命令来杀我们的?” 高三郎从皮肉上挤出点笑容来道:“是小的眼浊,小的眼浊,早就听说魁明老儿在朝中有不少大佬元臣的朋友,所以小的怕是那些人派几位官人来……给那老儿助拳的,所以才暗自让那个婆娘下了手。” 寇天青笑道:“我等下到无忧洞来,到真是有助拳的意思,只不过助哪一方却不一定呢,只要留好发财的人事,你们谁赢谁输与我们都不相干。” 高三郎笑道:“那自然是要助我家主人的了,魁明老儿在这里盘聚日久,就算是几位大人相助于他,回过头来也有不相干的人前来抢功不是?那些位全都位高权重,几位大人没准儿就吃了他们的哑巴亏呢。” 寇天青冷哼道:“凭你这几句话还起不了什么作用呢,我到是万事都好说,但这几位皇城司的亲卫可是凤凰不落无宝之地,一会只看你们主人是个什么章程了呀。” 高三郎忙点头笑道:“小人懂得,小人懂得,皇城司是个什么衙们天下谁人不知?我家主人一定不会亏待诸位的。” 寇天青又笑道:“咱们离鬼樊楼还有多远?” 高三郎道:“这个方向不是通往鬼樊楼的路,我家主人目下正在前面调动人力,等分配停妥就要向鬼樊楼进发了。” 寇天青点头道:“贵家主还是个将才呢呀,只是我等本领低微,就帮不上贵主什么忙了。” 高三郎笑道:“如何敢让几位大人上前冲杀,大人们只需陪在家主身边,那就等于朝庭认可了家主,到时这洞中诸人还有谁敢去助那老匹夫?” 寇天青要的就是这个局面,心中暗喜之下又问道:“听说团头花老儿和他女儿也被困在这里了?他们花家和这次的事情有什么利害关系吗?” 高三郎笑道:“花家与魁明老儿是几十年的交情,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助他不助我们主上了,不过算那老儿倒霉,他下洞来找女儿正巧被我们抓住,现在正被囚在家主那里呢。” 一直都不出声,跟在大家身边的婢女爱喜浑身一颤,她刚想张口,却被一个随从用力拉了一下,爱喜足下不稳的刚刚惊呼一声,那个随从就扶住她道:“叫你小心不要乱动乱喊,你怎么就不听呢?” 爱喜会意,立刻沉默不语,寇天青知她心急要问花二小姐的下落,所以又笑道:“那老团头的女儿呢?也被押在家主身边了?” 高三郎道:“没有,那个丫头下洞就去找的魁明老儿,现在应该正在那老儿身边,只是鬼樊楼周围被包得铁桶一般,她想出都出不去罢了。” 寇天青笑道:“那个花二小姐颇有些姿色,等你家主人得胜之后,这个女人给下官留着,下官早就想摘摘这朵带刺的野花儿了。” 高三郎贼笑道:“这个好办,不用我家主人,小人就给大人办妥了。” 跟着高三郎又向前走了一阵,这回来到的是一处有四丈多高一里多地方圆,中间立着十几根砖柱的巨大所在,灯油火把就分插在墙上柱上,把这个地方照得一片通明,再看那些空地之上,里外三层的站着数百个持刀拿斧的粗壮汉子,而在最中间的位置却摆着一把红木交椅,一个瘦小苍白的汉子就窝坐在交椅里,眼睛半睁半闭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高三郎打躬作揖的让寇天青等人站在外围之后,就扒开人群往中间挤,但是这些人里有眼睛快的,一发现寇天青等人到来,立刻惊呼了一声:“有官兵。” 他这一声喊罢,这块空地立刻就如同炸雷般响起怒吼,然后这些大汉就各持兵刃往寇天青等人身边围来。 四个从人抽出兵刃将寇天青和爱喜姑娘围在中间,高三郎被吓得赶忙跑回,拦在中间高喊道:“都放下兵刃,这几位大人是有事来见主人的,如果误了大事,小心脑袋搬家。” 但他的喊声虽大却没人听,众人还在一个劲的向寇天青等人身旁涌,就在此时,一声惊雷一般的怒喝响起:“擅动者斩。” 这一声怒喝过后,整个洞厅里再也无人敢动,寇天青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一个状若病夫的瘦小矮子竟能发出这么巨大的吼声, 铁头猢狲一声喊罢,半眯着眼睛嗟嗟笑道:“官家的人,真是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呀。” 寇天青呵呵笑道:“孙先生,这话说得早了吧?” 铁头猢狲道:“何以见得?” 高三郎赶忙满脸堆笑的走过去道:“主人,几位官爷……。” 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铁头猢狲竟然冷笑着一掌拍出,将高三郎打出去好几丈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第三十章 各有目地 寇天青暗吃了一惊,真看不出这个年过50瘦小枯干的汉子竟然有如此雄浑的掌力,但他脸上却带出笑意来,拍着巴掌笑道:“好,好掌力,先生的武功真叫人佩服。” 铁头猢狲仍然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寇天青道:“这不是巡检使寇大人嘛?寇大人的胆子也让人佩服啊。” 寇天青笑道:“先生可是大名鼎鼎的铁头猢狲孙先生?” 他的话一出口,立刻有几个人喝骂道:“大胆,这名号也是你配称呼的?” 铁头猢狲摆了摆手道:“安静,咱们还是得先礼后兵,寇大人,您贵足踏我这贱地,是所谓何事啊?” 寇天青道:“这么大的一出大戏,孙先生以为朝庭会不想看看?” 铁头猢狲哼道:“朝庭?老夫反了一辈子的朝庭,朝庭也一直都是看戏罢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让众贼人全都哄堂发笑,寇天青含笑不答,等他们笑完之后才道:“孙先生觉得……是您现在的势大还是当年您舅父的势力大呀?如今您舅父与那王贼小波又在何处了?” 铁头猢狲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不怕我零割了你们几个嘛?” 寇天青笑道:“寇某敢下来就没存了能活着回去的心,孙先生,我等就算死了,也还会有下一批人来,但那时来的,就不是来见你的了。” 铁头猢狲眯起眼睛笑道:“是去见那个老匹夫吗?” 寇天青道:“这也不一定,谁听我们的话我们就见谁,说到最底下,你们也只不过是一群法外刑余之人,只要朝庭一纸赦书再加上点恩赏,恐怕这里能与先生一条心的就没剩几个了,先生不会不知道吧?” 铁头猢狲面现狰狞的道:“姓寇的,任凭你巧舌如簧,也鼓不动我这些生死弟兄的,我敬你是名相之后,所以到现在还没对你动那杀心,你若再不知好歹,可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寇天青笑道:“多谢先生对寇某的关照,孙先生,您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你这些生死弟兄想一想吧?难道真想在这阴沟暗洞里过一辈子?眼前就是个好的机会嘛,您刚打死的杨三郎,就因为竭力促成此事,已被许下九品保义郎的官职了,只可惜……他命薄啊。”说罢连连叹气摇头。 一听杨三郎都被封了九品官,人群中立刻传来窃窃私语之声,那剑拔弩张的势态也立刻减弱,铁头猢狲又怒喝了一声安静,才冷哼着对寇天青道:“杨三郎这个小贼怎能与我等相比?他不过是泼皮无赖,我等却是揭了杆的反贼,朝庭岂会……。” 寇天青打断他的话道:“差矣,孙先生此话差矣,当年王李二人的手下就又多少受了朝庭招安的,难道孙先生不知吗?先生虽然几十年来不归王化,可却几时曾再揭杆上山为祸称王?孙先生啊,寇某都不明白,你究竟在顾忌什么呀?” 他的话一说完,众人就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铁头猢狲,铁头猢狲又眯着眼睛想了一想道:“真如寇大人所说,孙某又何尝不愿意呢,只是……怕不像想的那么容易呀。” 寇天青笑道:“皇城司的这几位官差是干什么来的?他们是什么人孙先生该清楚吧?” 铁头猢狲道:“老夫不是不信,但哪怕能有个二寸宽的小纸条,我手下这些兄弟也就不疑有他了。” 哪里有什么上意?所以寇天青岔开话题道:“下官此来最主要的目地,就是想看看接下来的这位无忧洞主会是谁,是谁我就和谁谈招安的事,孙先生是响鼓不用重锤,这投名状要怎么缴……还用下官提醒嘛?” 铁头猢狲冷笑道:“你们是想让我和魁明老儿斗个两败俱伤?再趁机收你的渔人之利?” 寇天青大笑道:“孙先生如果还心存这样的念头,我怕孙先生是斗不过魁明先生了,告辞。”说罢领着自己的人回身就走。 铁头猢狲忙喊道:“寇大人慢走,请寇大人留步,在下……请寇下人借一步说话如何?” 寇天青心中暗笑,回身跟着他走到一旁,铁头猢狲低声道:“寇大人,其实孙某早有向化之心,只是一直不得其门而入罢了,如果寇大人真能让孙某在朝庭中得个一官半职,孙某一定一切唯大人的马首是瞻。” 寇天青笑道:“孙先生这话言重了,以先生的才干人望,招安之后岂会在我这个七品小官之下?到那时是我要仰仗您才是啊,不过……皇城司里派来的那四个察子,孙先生却要好好打点才是啊,他们可不比下官,出了你这个洞,他们是能直接面圣的。” 铁头猢狲有些紧张的想了想又道:“您和皇城司的大人们自是要有重礼相谢,只是在下有些不情之请,魁明老儿虽然现在重伤力弱,但他身边还是有很多人聚拢,大人能不能作为官家……只要大人能站在小人身边,魁明老儿那些狐群狗党必然大半投靠过来,到了那时,可让在下少造了多少杀孽呀。” 寇天青冷笑道:“凭你的实力,怕是再多造点杀孽也拿不下鬼樊楼吧?你这个提议我可以答应,但我是个官身,给你们这些人站台增势……算是个什么说法呀?” 铁头猢狲略呆了呆,突然退后两步納头拜地道:“禀过寇大人,我等兄弟皆愿报效宋皇陛下绝无二心,请大人收纳。” 他这一跪拜让全场瞬间鸦雀无声,但只是瞬间,所有人就全都跪倒在地道:“我等都愿报效宋皇,请大人收纳。” 寇天青心中一动,他的本来计划是先骗取这个铁头猢狲的信任,等时机一到直接将之格杀,斩了这支龙头,其他人等自有魁明洞主收拢处置。 但现在他却改主意了,这汴梁无忧洞盘根错节百十年来都没有宁日,向来都让朝庭头疼不已,如果有这个铁头猢狲能归顺了朝庭,那可真是好事一件,至少这个无忧洞府有一半都会归朝庭管控了。 京城下面这块法外之地如果真能被朝庭管控,那怕不是一部分,也可以通过逐步蚕食慢慢拿下这里的全部,这可真是个好机会呀。 第三十一章 驱虎吞狼 这个念头在心中稍一盘算,寇天青就知道此计可行,所以双手搀起铁头猢狲高声道:“众位请起,只要你们能改恶从善,就都是我大宋的好子民,此间事情一了,我一定禀告朝中让他们对尔等多加封赏。” 除了铁头猢狲等几个高级头领之外,其余诸盗的封赏有包拯就足够了,他是奉旨专断此案的主审官,在一定范围内有褒奖封赏的权力,至于铁头猢狲等人,就看他们这一回能取得多大功劳了。 此时的铁头猢狲也在心里有自己的算盘,虽说寇天青代表着王命,但终究还是让他无法放心,万一朝庭那边有什么差迟呢,那自己这些人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要给自己留个退身步,若能在朝中得个一官半职,这个无忧洞主的位置就没什么好争的了,但如不给朝庭纳个投名状,朝庭又哪会有什么封赏所以现在只有用尽全力过去拼命了,抢下鬼樊楼主的位置,再任命个自己的心腹人去当,如果朝庭上面有变,自己还可以进洞暂避。 无论怎样,今天也得和那老匹夫决个生死,不把他彻底杀掉,不知哪一天他还会给自己致命一击的。 寇天青却在心中暗笑,这个铁头猢狲好不容易才有了受朝庭招安的机会,看来他是真想拼命了,这样也好,你和魁明老儿谁把谁弄死了都是一件好事。 铁头猢狲领着他的人就冲向鬼樊楼的方向,本来他还打算多等一些人手到了再进攻呢,但有了寇天青这个意外,就一切都越快才越好,上头那些大人物们的耐心向来就有限,可别惹得他们不耐烦了。 无忧洞,鬼樊楼,这个一直只有耳闻却从没亲眼见过的地方,寇天青这回真的看到了,现在的他和几个手下随从就站在鬼樊楼外,人人都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这哪里是什么樊楼,简直就是一座城堡啊,与地上樊楼相同的是这个地下樊楼也是个三层五棟,有斗拱飞桥相连的群式建筑,围绕着五座楼的还有曲廊回环的木质雕画杆栏上,也是一样挂满了纱画灵动的宫灯,虽然没有地面樊楼那么精致漂亮,却也如同一团火锦彩龙一般看着让人炫目。 但上下两座樊楼的相似之处也就到此为止,再往下面看,这鬼樊楼几丈高的墙壁竟然全是坚硬无比的花岗巨岩垒成,沟缝之处还都浇着米浆。 哪怕是开封城的城墙,也没达到这个坚固度啊,可是最让寇天青吃惊的还不是这里,而是这座楼是座落在一个深达十几丈的凹地里面,楼顶处只比寇天青所站的地方高处不足三四丈,而在鬼樊楼外面,却还有一个方圆达到四五里地的巨大护楼壕,壕下布满了干柴枯草各种引火之物,连接到陆地上的只有一道铁索飞桥。 只看了一眼,寇天青就暗叫了一声不好,就算将壕内的柴草引着了也烧不到这座鬼樊楼的,想要夺楼唯有强攻,可是强攻得了吗?壕内火起那座桥就算是废了,人根本就在烧红的铁索面前束手无策,而上头的地面又绝对架不住长时间的烧炙。 上面是哪?按着方位算起来,好像是大相国寺,真是大相国寺吗?那可就离皇宫都不远了呀。 铁头猢狲站在壕外盯着鬼樊楼,打量了良久才点手叫过一个人,取了封信送到他手中。 目送着那个人拿信上了吊桥,寇天青疑惑的道:“孙先生这是想劝降?” 铁头猢狲笑道:“是啊,魁明老儿只要肯交出洞主的位置,我也不打算过于难为他,找个好地方给他养老送终也并无不可。” 寇天青心中暗笑,嘴上说得到是好听,他是可惜这座楼,一但魁明洞主打算鱼死网破,只要放火连壕带楼的一起一烧,这里就算是彻底毁了。 这里毁了不要紧,大火烧塌了上面的建筑才是最致命的,那大相国寺乃是皇室御庙,里边不但有大宋几位先君的长生灵位,更有一众王公大臣给自己供养在佛前的替身和尚,他们出了事,那这个铁头猢狲就再也没有半点活路了。 先劝劝降也好,先礼后兵嘛,寇天青自己也觉得烧塌了这座鬼樊楼怪可惜的,只不过劝降成功的把握小得可怜罢了。 果不出他的所料,只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那个送信人就被砍了脑袋从一个窗户扔到壕沟之中,连同那封被撕得粉碎了的信。 铁头猢狲气得咬牙切齿,站在桥边瞪着眼睛怒喝道:“魁明老儿,你这个老缩头乌龟,可敢下来与我一战?” 任凭他喊破了嗓子,楼上也没人理他,只是能从那些半掩着的窗中,看到有寒光闪闪的刀枪箭头若隐若现,铁头猢狲跺了跺脚道:“大嘴,大嘴,你领着你的人给我上。” 他的话音落下,却没见那个大嘴出来说答应,铁头猢狲茫然的回身看了一圈,才在人堆里拽出一个粗大高壮的汉子骂道:“你耳多聋了?喊你怎么不出来?” 那个粗壮汉子呵呵笑了一下道:“干爹,您老要当官了,我也可以回家种我的地,咱们就别拼命了吧。” 铁头猢狲气得踹了他一脚道:“打不下这鬼樊楼什么都是白扯,给我上,上,打不下就别回来见我。” 大嘴苦着脸应了一声,领着20几个人,每人都拎着一把短斧就走上了铁索桥,刚刚踏进鬼樊楼内,里边就传来震天的喊杀之声,这个叫大嘴的看来也真是凶悍,就算离得好远,也能听到他那如同驴鸣一般的喊杀呼喝之声,然而两柱香的时间之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了。 大嘴的尸首被人从窗口扔出,用绳子倒吊在楼栏之上,壕外的铁头猢狲看得心疼不已,跺着脚的咒骂过后,点指着又把20多人送进楼去送死,寇天青不解的问他道:“这座鬼樊楼不久前不是在你手里吗?那魁明洞主又是怎么夺回去的?” 铁头猢狲叹道:“有暗道,一条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暗道,他领着他的人通过那条暗道悄悄摸进楼中,给正在喝庆功酒的我们全都下了毒,要不是我内力深厚喝的酒也少,也就跟别人一样死在楼里了。” 第三十二章 投鼠忌器 寇天青道:“如今那条暗道可还在?” 铁头猢孙道:“我不知道暗道在哪,只有魁明老儿和他几个心腹人知道暗道位置,而且就算现在知道,暗道里也肯定有了防备,进去不得了。” 寇天青笑道:“那孙先生打算怎么办?这样的进攻怕是收效不大呀。” 铁头猢狲有些气急败坏的对手下人道:“去,都去找石头,给这道壕沟填出几条通道来,快去。” 寇天青现在极度担心魁明洞主放火,如果他放了这把大火,那上面的大相国寺就保不住了,而大相国寺隔了一条街就是皇宫内院,一但波及到那个地方,他这个经办人也一样是大罪一件,所以寇天青笑道:“孙先生在进攻前没准备几个可行的办法吗?” 铁头猢狲一阵紧张,他还真没准备什么万全的办法,本来他没打算就这样开始进攻,但寇天青等人来得太急,让他不敢再多花时间去做准备了。 所以他硬着头皮笑道:“请大人放心,魁明老儿被包围在这楼中插翅难逃,他身边也就十几个人肯为他卖命,咱们早晚能取了他的性命。” 寇天青呵呵笑道:“孙先生连那条暗道的所在都不知道,还想把魁明老儿困死在这里?” 铁头猢狲瞬间脸色僵黄,嘴唇颤动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寇天青轻哼道:“孙先生可知……这鬼樊楼的上面是汴梁城的什么地方啊?” 铁头猢狲的脸上又是一阵乱颤,他当然知道上面是什么所在,如果上面只是普通民房,哪怕是家官宅,他都不会这么紧张,但这上面是大相国寺啊,紧邻在旁的就是皇宫,万一出了差池,那就是千刀万剐的重罪呀。 单是一次二十几人的冲进去制不住对方,而多派人手对方又会烧楼拼命,进退两难的铁头猢狲勉强笑了笑道:“大人,能否让我徐徐图之?” 寇天青道:“徐徐图之?你怎么徐徐图之?” 铁头猢狲道:“稍放松一下包围,密遣一些细作进去,然后……再见机行事。” 寇天青道:“怕是来不及啦,我且问你,魁明洞主与你可有共存之道?” 铁头猢狲摇头道:“闹到这个地步,共存是肯定不可能了。” 寇天青皱眉道:“连点眉目都没有,你这回的起事岂不是白费功夫?关于夜鬼之事,你可知道些什么?” 铁头猢狲道:“夜鬼?这无忧洞里到是出现过几个夜鬼,伤了几个人,但这洞里必竟窄小,那些夜鬼又怕火,所以都被我们打杀了。” 寇天青道:“他们从何而来你知道吗?” 铁头猢狲道:“出现的夜鬼都是吃了一种什么药变成那个样子的,卖这个药的听说是几个番僧,我们无忧洞里的人曾差点抓住一个卖药的番僧,但他力大身强的逃脱了,从城北阴井口上到地面,那地面上的事,就不是我们无忧洞里人能管的了。” 番僧?这汴梁城内番僧的庙观到是有几座,再联想到自己看到的那几个光头,寇天青忽然心中有了计较,略一盘算之后他对铁头猢狲道:“我问你,你还要多久能攻下这座鬼樊楼?” 铁头猢狲咬了咬牙道:“半天,请大人给我半天的时间。” 寇天青哼道:“没有那半天的时间了,本官教你个办法,你马上分遣你的人去汴梁城内的各个番庙,给我见到番僧就抓,抓完后押进无忧洞里,但万不可伤了他们的性命,懂了吗?” 铁头猢狲看了看鬼樊楼道:“大人,那这里怎么办?” 寇天青道:“孙先生今天是打不下这座鬼樊楼了,要想讨封活命,按我说的做完后自有你的封赏。” 铁头猢狲为难的看了看寇天青,抱着拳向寇天青躬身道:“大人,在下无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孙某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但孙某现在撤人下去后,大部分的部属恐怕就都要投到魁明老儿那里去了,到了那时,孙某恐怕活不过明天啊。” 寇天青道:“把我交代给你的事办成,朝庭自然会出面保你一命,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吗?” 铁头猢狲还是为难的看着寇天青道:“大人,孙某能否……能否求大人赏一件物事为证?这绑掠番僧也是大罪呀,我怕……。” 寇天青随手掏出自己的巡检司腰牌道:“这就是你的名证,你且守好,但你一定要记住,决不可在那些番僧面前亮明这个,我要让他们认为只是贼人劫掠,不是官府捉拿,你可懂了?” 铁头猢狲若有所悟的道:“大人是想追查那些药物的来源?孙某懂了,请大人回到我那下处稍等,两个时辰后我给大人回报。” 寇天青道:“好,只要你办得漂亮,我能保你有个八品前程,你去吧,有事了就到这里来找我。” 铁头猢狲惊呀的道:“大人要进鬼樊楼?” 寇天青道:“对,如果不进去和魁明洞主谈清楚,我怕你事情办到一半时,就被他派来的人给暗杀了,你把花家老儿送到这里来,好让我有些进见之礼。” 铁头猢狲疑惑的看着寇天青笑道:“大人不是要卖了孙某吧?” 寇天青道:“朝庭更看重的是那些让人变成夜鬼的药,如果这种东西在我大宋广为流传,岂是你这里一个小小阴沟能比的?若是办案有功,还愁你的今后吗?” 铁头猢狲向寇天青一躬身,就回身走了,寇天青暗叹了口气,本来想驱虎吞狼的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但偏偏这鬼樊楼却建在此处,投鼠忌器的想打都打不得了,看来当初建此楼时,就考虑好了这个问题了呀。 围楼的诸人虽然都非常诧异,但暂时却都跟着铁头猢狲退走了,身边只剩下几个从吏之后,一个随从道:“大人,您打算怎么办?” 寇天青道:“这无忧洞能连根拔除是最好,但现在却还不是时候,所以只有先加以利用,走吧,咱们蹬一蹬这座鬼樊楼,回头再去哪阳间的樊楼吃个酒,也好对比一下。” 一个从吏笑道:“那要大人做东啊,不然……我等可吃不起。” 第三十三章 由不得你了 寇天青笑道:“这个自然,你们放心吧,吃个一两顿樊楼我还是请得起的。” 几个人走到鬼樊楼门前,寇天青知道楼内的人早就看到他们了,但仍整了整衣冠道:“京西巡检使寇天青前来拜会魁明洞主。” 一个随从道:“大人干嘛要先通报?我们可是官差呀。” 寇天青笑道:“不报名号,就容易挨了他们黑刀,你们都上有老下有小,我带你们出来,也得平安带你们回去呀。” 他的话音刚落,门内就走出一个大汉,上下打量了寇天青等人几眼道:“跟我来。” 寇天青等人跟着大汉来到楼中的转梯处,才发现大汉不是带着他们往上走,而是顺着楼梯走向下面,眼前的楼梯螺旋向下也不知道有多少级,随着他们越往下走,下面吹来的冷风也越来越阴森刺骨。 寇天青等人全都暗暗吃惊,他们全没想到这鬼樊楼底下还有个这么深的所在,算起来能下了有几百级的台阶,几个人才来到底部,而在火把灯笼的照耀下,几人竟发现这里还有一条足有七八丈宽的暗河。 人传无忧洞内广大深远,但却没想到会有如此的巨大呀,众人惊叹着左顾又看,寇天青却把目光瞄向了对岸,对岸那边也有几点火光,但离得太远,火光有弱,所以什么都看不清楚,也不知那边的情形是个什么样。 看到这条暗河上还有船时,寇天青不禁苦笑,那个铁头猢狲难道真是个猴儿脑袋吗?下面有这样一条暗河会不知道?这还上哪里去抓魁明洞主啊? 幸好没让他们上船,跟着大汉沿着暗河又走出一段之后,众人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木屋,从屋中的窗里还透出几点灯火,还没等他们站到门口,只听里边花二娘的声音道:“寇天青,只许你自己进来。” 小丫鬟爱喜在外面喊道:“小姐,还有我在这里呀。” 花二娘不耐烦的道:“你也给我在外边等着。” 寇天青跨步进屋,等进到里边才发现,白狐裘裹身的花二娘子竟然全身都是血迹,就吃惊的道:“你受伤了?” 花二娘子笑道:“没有,你还知道掂计着我?到也没枉费我对你的这片心。” 寇天青无法做答,只得又向里边床上躺着的人一抱拳道:“魁明先生,京西巡……。” 可还没等他的话说完,花二娘子轻声道:“他死啦。” 寇天青意外的啊了一声,走过去略一查看,就发现床上躺着的一个枯瘦老者双目紧闭气息全无,身子都有些僵硬了。 寇天青意外的道:“他……他就是魁明洞主?” 花二娘道:“就是他,铁头猢狲那一刀极重,他年老体衰如何还能扛得下去?咽气有小半个时辰了。” 寇天青拉过毯子将尸首盖住道:“现在要怎么办?” 花二娘子笑道:“你这堂堂大宋巡检,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将这个贼窝一网打尽,到时报上去可是首功一件啊。” 寇天青笑道:“姐姐莫要说笑,天青可没有那么大的网,而且姐姐自己在此,是魁明洞主与姐姐答成什么条件了吧?” 花二娘靠坐在椅子上裹了裹身上的白狐裘笑道:“你聪明,所以姐姐也不瞒你了,他在临死前,把这洞主的位置传给了姐姐,怎么样,这回你可以动手了吧?抓了姐姐,可真是升官发财的好办法呢。” 寇天青呵呵一笑,转身看了看外面的人道:“你当洞主的话,下面的人可有许多不服你的人呀,到那时你打算怎么办?” 花二娘意外的道:“你打算帮着姐姐?” 寇天青笑道:“只要这无忧洞还在汴梁城的底下,就是剿不灭的,就算全都杀尽抓绝了这里的人,也还是会有别人来这里作恶,到不如由姐姐掌总管起来的好,再说了,你我姐弟这许多年的交情,我不帮你帮谁呀。” 花二娘子呵呵笑道:“算你有良心,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刚才说错了一句话,就再也出不去这无忧洞了?” 寇天青惊笑道:“姐姐要杀我?” 花二娘摇头道:“杀你可舍不得,留你在这洞里,陪着姐姐过一辈子到也不错呢,你说是不是?” 寇天青真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因为他知道花二娘子说的出就做得到,别看她不过只是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女子,但却是名震一方的黑道大豪,如果没有这个心胆魄力,早就坐不稳她那个位置了。 所以寇天青笑道:“姐姐休要再吓小弟了。” 花二娘子哼道:“姐姐知道这小庙留不住你,也罢,你且和我说说,打算怎么帮我?” 寇天青笑道:“小弟是个官身,能帮姐姐的地方就在官面儿上啊,你且把那些不服管有二心的给我列个名单,我挨着个的整治他们一番,让他们再也不敢和姐姐为敌,如何?” 花二小姐哼了一声道:“说的到是轻松,可哪有那么容易呀,你不知道,这无忧洞里上勾下连,有多少人都和上面的大人们有关联呢,凭你这个七品小官,别在打不着狐狸惹了一身臊,不过有一些人你却真可以好好整治一下,杀一儆百的给我树树威风也好。” 寇天青本来就不想过多参与其中,所以才强调自己是个官身,用这官身可以给花二小姐撑撑门面,有奸恶之人杀几个抓几个都没问题,但出格的事却干不出来,所以听罢花二小姐这番话,就抱拳躬身道:“那小的就随时听姐姐吩咐了。” 花二小姐道:“别的事再说,你先把我爹给弄回来。” 寇天青笑道:“这个事哪还用姐姐吩咐,我已经让人把他老人家送到这里来了,想来现在都已经到这里了呢。” 花二小姐笑着打了他一下道:“还算你有心,姐姐本想从良脱了这乞丐的贱籍,但现在……怕是不成了呀,也罢,那就一锅搅马勺的囫囵着过吧,从今之后,你只把我这里当成是你的一处外宅,姐姐不求与你有什么名份,只求……只求能死后入了你寇家的祖坟也就知足了。” 寇天青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尴尬的又笑道:“姐姐又寻小弟的开心了。” 花二小姐却瞪着寇天青道:“哪个寻你的开心?我既然这样说了,可与不可就由不得你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第三十四章 番僧 寇天青赶紧向她一恭身抱拳,出了小屋就走向远处的楼梯,屋中的花二娘子道:“爱喜,你陪着他去接一接咱们家老爷子。” 爱喜笑道:“他……是谁呀?是姑爷了嘛?我说小姐,他这速度是不是快了点呀?身子骨不成?” 花二娘子道:“休得贫嘴,快去快回。” 和她们是讲不出理来了,寇天青只得什么都装没听见,领着几个一头雾水的随从往上走,一个随从不解的问道:“大人,里面刚才是个什么情形啊?” 寇天青低声道:“魁明洞主重伤不治,现在这个地方是花二娘子说了算了。” 众人全都暗吸了口冷气,一时间全都说不出话来了,魁明洞主纵横黑道几十年,当年的先帝爷都没奈何了他,没想到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还有那个接任的花家二娘子,今后要怎么处置啊? 其实有些事情巡检司的众衙吏都没敢何寇天青说,他们这些京西巡检只要一到了花家的势力范围,那就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不但好酒好肉还很有些银钱到手,碰到棘手事了那花家更是泼了命的来人相助。 开始时这些巡吏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才从花家派出的两个丫头那里得知,原来二娘子和他们的寇大人……很有些明修暗渡的小意私秘,弄得这些衙吏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只是心里清楚,毕此都不算是外人了,这回一听说花二娘子接了无忧洞主的位置,他们全都意识到,好像发大财的时候到了呀。 几个衙吏在寇天青身后交换了一下眼色,就一声不出的跟在寇天青后面沿着楼梯往上面走,这回好啊,可以黑白通吃了,只不过他们也都是身在公门之人,同时也都意识到了一个严重问题,横在花二娘子面前的问题可是不少啊,不清干净这些碍脚的玩意,可会挡了自己财路呢。 寇天青没打算过多参与花二娘子和无忧洞里的事,但他却不知自己手下的众兄弟们无论是于公于私,都准备和一切反对花二娘子的势力死磕到底了。 等寇天青等人到了鬼樊楼的主楼时,正赶上有人将花家老汉送回,花老团头看来是心中有事,也没和寇天青多说什么话,略拱了拱手,就跟着爱喜到下面去找花二娘子了,寇天青本打算趁这个空档时间去鬼樊楼的楼上看看的,哪知道楼梯口处却有七八个大汉拦挡着不让他上去。 几个衙吏当时就瞪起了眼睛,刚要上去开干,就都被寇天青拉了回来,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乱子,不然不一定又冒出什么乱事来呢。 等了大约有一个时辰,铁头猢狲的人陆续都回来了,身边还押着一串被绑了双手眼带黑布的人,寇天青看了这些人一圈,将几个头上没有戒疤,面相身量不似中原人的都单独关押后,其余人等就都集中到鬼樊楼一层里让人看管起来。 寇天青没让铁头猢狲进鬼樊楼,两边眼红再打起来可就完了,所以他揪着一个看上去最壮实的番僧也来到楼外,命人把这个番僧架好之后,就几把扯烂了这个番僧的衣服。 汴梁城内的番僧和尚向来都是养尊处优,所以身上皮肉白嫩光滑,手脚上连个老茧都不曾有,但那些乔装的就不行了,他们长年生活在苦寒塞外又长年骑马,不但皮粗肉黑肌肉虬结,连腿都是微有些罗圈型的。 只是略一细看,几个人都全都断定眼前的番僧一定是假的,此人不但符和塞外人的特征,而且右手虎口处的老茧极重,这个地方的老茧一定是常年拿刀动斧才能留下的痕迹,只要这个番僧不是庙里劈了二十多年柴的杂役,就一定是假冒的。 也不取下番僧的蒙眼布,寇天青围着他转了两圈笑道:“大和尚法号如何称呼啊?” 那个番僧有些口吃的道:“贫僧……慧能。” 寇天青失笑道:“慧能想不到大和尚竟然有如此响亮的法号啊,想来一定是在佛法上有深厚造诣了,不知在寺中是身负何职啊?” 番僧道:“小僧是……是庙中执事,只管接送香客信众,不懂佛法。” 寇天青心中暗笑,知道这冒牌货怕自己考他佛法,但他的目地不是揭穿这个番僧的真假,而是要查明那些毒品的来路,所以又对那番僧笑道:“小人没有佛缘,所以不会向和尚你请教什么佛法的,我只问你一件事,夜鬼所服食的东西,你那里是怎么卖的呀?” 假番僧的全身一颤,随后低声道:“什么夜鬼服食的药物?我不知道啊。” 寇天青领着几个衙吏退到假番僧后面道:“打开他的蒙眼布,让他看看这里的所在。” 铁头猢狲等人揭了番僧的蒙眼布,让他看了一会眼前的鬼樊楼后又蒙上黑巾,寇天青笑道:“可知这是哪里?这里就是汴梁城下的鬼樊楼,你那贩药的买卖还想吃独食?也太把我们这些人不当一回事了吧?” 番僧清了清嗓子道:“我……小僧还是不知道头领大人说的是什么呀。” 寇天青道:“这京城里外上下发财的路数,全都有我无忧洞里的人参与,偏你这贩药的就不让我们插手?不让我们插手,你也就别想干啦。” 假番僧低头不语,寇天青笑道:“其实你不说也没什么,这回我们抓的人多的是,一会再挑一个当着他的面剥了你的皮,一边看时一边再和他谈这个买卖,估计你七我三的这个行价应该能谈得下来了吧,你说是不是呀,大和尚。”说罢随手抽出手下人的一柄短刀,在这假番僧的头皮上划了一下。 假番僧发出一声惨叫,寇天青又笑道:“真可惜呀,没想到你这向佛之人居然不知道变通,都是求财嘛,高僧如肯给兄弟领上这条明路,还愁兄弟不好好报答高僧?来人,去请下一位,一会你们就沿着我划出的这一道来剥,万万不要手抖,他这身皮我还留着有用呢,你,去端盆冷水来准备摘心。” 第三十五章 高手 寇天青真不担心这个假番僧不招,还有七八个要过堂的呢,只要凌割着这个再问那个,不消一柱香的时间就可以什么都知道了,这些假番僧虽然悍不畏死,但却也是分什么事,现在抓了他们的没有官府的人,只是地头蛇来求财谋事,为了这个送命就不值得了。 所以寇天青这一说完,番僧身体又颤了颤道:“此事太大,我……贫僧要禀过上面才能给头领作答。” 寇天青笑道:“兄弟这一次抓了好多和尚,哪一个是你们管事的?我去叫他过来答你。” 假番僧道:“这里没有他,小僧……带领小僧等人的不是和尚,是……是……。” 寇天青道:“你说呀,如要考较兄弟的耐心,那大和尚可是打错算盘了,大和尚这身膘肉,可是个蒸煮的好材料呢。” 假番僧顿了顿道:“头领可将我放回,我去禀过我们管事,如果他老人家答应,这七三的交易定会让头领大人满意,如果头领不答应,那就请动手吧。” 寇天青冷哼道:“放了你?你再跑回去跟你那管事来个连夜遁逃,到时我上哪找你们去呀?我还是那句话,你若说便说,若不说,就只在锅里寻你的骨肉吧。” 假番僧忙道:“头领大人啊,如果不事先禀过,我……今后的下场恐怕比今日还要惨上十倍,头领若是等不得,那就请动手吧。” 寇天青故作犹疑的在地上转了几圈道:“这个……让我放你,你也得给我露出些有用的来吧,典当抵押也还有个质物呢,你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的,让我向上边怎么交代呀?” 假番僧道:“城东秦家老号那个生熟药铺子,大人去后堂寻一个装了避瘟散的箱子,那里有我等存下的极乐药。” 寇天青立刻向两个巡吏打了个眼色,又笑问道:“极乐药?” 假番僧道:“就是服食后可变成夜鬼的药粉,这种药吃完之后会让人进入极乐兴奋的状样中,所以起名叫极乐药。” 寇天青道:“为何要藏在药铺啊?” 假番僧道:“说来也是奇怪,有一条大狗正四处乱找这极乐药粉,它的鼻子太灵,不藏在味道重的药铺子里,恐怕就会被它翻出来了。” 寇天青暗笑道:“药铺里藏了多少?有个几斤吗?” 假番僧道:“那东西是论克,一克只有针头大的一丁点,秦家药铺里藏的有500多克,都卖出去能值十多两黄金呢。” 寇天青皱眉道:“500多……克?那也没有多少啊,十多两黄金哪值得费多少功夫?” 假番僧道:“不光是这些啊,还有一批正在路上呢,这次带来的货本就不多,卖了一些又被那恶狗祸害了不少,目前存着的只有这许多了。” 寇天青道:“从哪运来的?” 假番僧道:“从……。”只是说了这一个字,他就再也不说话了。 寇天青呵呵笑道:“好,我不问就是,把他捆扎好了等着,只要在药铺里搜出的东西对路,兄弟马上就放你回去。” 将那番僧捆到一旁,寇天青将身边几个人都叫过来道:“一会放了这番僧,我到时盯着他的行迹把那个幕后之人找出来,你们两个就别跟着我了,在这里看紧其余的番僧。” 一个巡吏道:“大人您自己去?这不成吧,太危险了呀。” 铁头猢狲见是话缝赶忙抱拳道:“大人,孙某愿与你同去。” 寇天青打量了一下铁头猢狲,他还真行,自己单人追踪其实也是无奈之举,这两个巡吏的武功太差,跟着去了不但不顶用还会扯自己的后腿,但这个铁头猢狲就不同了,他的武功高强又立功心切,到真是一个好帮手。 换过普通百姓的衣服,不等秦家药店那边有消息回来,寇天青就把那个假番僧给放了,这个假番僧从阴沟里钻出之后左右看了看,却挠着光头站在了路当中,茫然的四下看了一阵后才扯过一个路人道:“那个……春明楼怎么走?” 寇天青和铁头猢狲站在一个他看不到的拐角,但听到春明楼这三个字全都是一皱眉,春明楼是一家在汴梁城内很有名望的大菜荘,但楼的周围却是汴梁城内各番馆的所在地,情况复杂敏感,向来就是个多事之地,而且为难的是,如果那个幕后之人惊觉后转身逃进某个番馆,不请下御旨是不能进去搜找的,如果又在番馆里闹出了事情,恐怕都不是丢官罢职那么简单的了。 假番僧问过方向之后,就顺着小巷走向春明楼的方向,他现在头破血流,身上的僧袍早被寇天青撕烂了,是向洞里人讨了件衣服才走得出来,这僧不僧俗不俗的模样再加上满头的血,路人纷纷侧目避让,惹得这个假番僧更加紧张,拿袍襟遮着脸躲躲闪闪的只捡着人少处走,绕了好大的一个圈子才来到春明楼附近。 到了这***僧的脚步明显加快了,急走进一条小巷看看左右无人,一头就钻进一间院落。 寇天青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处不是番馆,但也不能调以轻心,因为离大理国的番馆也只有一墙之隔,寇天青和铁头猢狲悄悄来到院墙下仔细听了听,就听到里边有人用番话骂了一句,接着就是一声脆响,然后就听到有个男人在里边道:“墙外的朋友,进来说话吧。” 寇天青和铁头猢狲都倒吸了口冷气,此人好灵通的耳朵,竟然就这么发觉他俩了,既然被人发现,那也就不用藏了,两人翻墙进院之后,只见不大的院落中有一座二层小楼,在小楼的门厅勾栏处,坐着一个身着灰裘的粗壮大汉,正用一块麻布擦拭着手中的一柄精钢重锏。 只看这柄粗如儿臂的精钢锏,两人就知道这大汉的臂力极其惊人,再加上他那灵敏至极的耳朵,铁头猢狲和寇天青都知道这回是遇上劲敌了。 那个引路来的假番僧如今脑浆迸裂的就倒在地上,显然是被这个大汉一锏给打死的,铁头猢狲看了寇天青一眼,上前一步笑道:“尊驾好灵敏的耳音啊,在下无忧洞,铁头猢狲孙正龙,请尊驾也赐下个名号吧。” 第三十六章 污名 大汉仰天大笑,笑了好一会才道:“铁头猢狲,江湖上也算是个响铛铛的人物,可惜呀,竟然屈身成了朝庭的走狗。” 铁头猢狲心头一惊,但他马上做出暴怒的模样喝道:“俺铁头猢狲有鳞有角,凭白的你这厮为何辱我?”说罢飞身上前举拳就打。 寇天青心中暗笑,这铁头猢狲到也不傻嘛,眼看着铁头猢狲与对方打到一起,寇天青也喝道:“当家的且退,让小的会会他。”说罢也冲了上去。 铁头猢狲哪敢让寇天青替他动手,他也知道寇天青这句话是向他通风出自己和他目前要扮演的身份,所以手上加紧寸步不让,却对寇天青喝道:“你且退下,这厮污了老夫一世英明,今天我定要取他性命。” 铁头猢狲用的是一对判官铁笔,虽然份量上不敌这大汉的钢锏,却也能勉强招架打个有攻有守,寇天青没敢带惯用的铁尺,但他却带着一把短刀,仗着短刀的轻灵再加上身法灵动刀快步疾,几乎转瞬之间这个大汉就招架不住了。 他两人的武功都极强悍,如果不是存心想留这个大汉的活口,半盏茶的时间就能要了这个大汉的命,这个大汉仗着力大功高本来还没将两人放在眼里,但这一动上手几乎魂儿都被他俩给吓飞了,身上的灰裘被寇天青的短刀连划纷纷碎裂落地,连内里的衬衣再加上一些皮肉,都被寇天的短刀给划坏撩破,虽然伤的极轻却是满身都是血。 这个大汉挺不住了,满身飙血却又没时间去查看伤口,让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伤是轻是重,更不知道自己下一刀会被刺在哪里,所以他一边拼命舞动单锏一边喊道:“且住,我有话说,我有话说。” 寇天青有意装成听不着,仍然东一下西一划的往这大汉身上招呼,铁头猢狲一看寇天青还是游斗不休,也加紧了自己的攻势,两只铁笔招招不离这大汉的头面咽喉,大汉吃亏在钢锏太过沉重,又只有一支,顾东顾西的终于被铁头猢狲抓住一个机会,一笔扫在他的面颊。 铁头猢狲这一笔没用全力,饶是如此,也把大汉打得一个筋斗翻倒在地,口中更是连血带牙的吐出一堆来物事,但这大汉反应也是极快,就地一滚翻出丈外后道:“且慢……。” 这一张嘴又吐出好多零碎来,后半句话都吐得没说出来,眼看着对面两人又拎着家伙要上来,大汉一把摘下襆头擦了擦嘴道:“咱们误会了,且慢动手。” 他这一摘襆头让寇天青很出意外,因为这大汉束发扎髻,竟然是一个汉人的发型,这大汉又将满嘴的血吐了吐道:“两位好汉,在下是青州一条豺赵猛,两位可听说过?” 寇天青对这个青州一条豺没什么耳闻,但铁头猢狲却笑道:“原来是青州府的赵兄啊,孙某听说赵兄向来独来独往,怎么这回还做了那些个番僧的头领了?” 赵猛狼狈的爬起来笑道:“钱给的多啊,这些个番僧……其实都是假冒的,他们都是西夏人,我哪是他们的头领?只不过就是个有事出头平事的保镖罢了。” 寇天青一听番僧是西夏人当即在心里一翻个,夏州李氏表面上对大宋极为恭顺,但在暗地里却一直在谋行不轨,特别是他们那个少主李元昊,只要他今后继了他爹的位置,一定会是大宋的心腹大患。 铁头猢狲见寇天青沉默不语,就哼了一声道:“西夏人雇的你?哪个西夏人?这变夜鬼的药粉是他们弄出来的?” 赵猛道:“药粉我也不知道是他们从哪里弄来的,雇我的是西夏的一个大族,姓古,两位兄台,在下刚才只是有意相试,得罪两位之处还请多多耽待呀。”说罢就抱拳恭身的向两人施了一礼。 铁头猢狲呵呵笑道:“相试?你说孙某是朝庭鹰犬,这岂是相试的言词?孙某纵横半世,还没受过此等污辱呢,岂是你轻轻一句就能了结的?” 赵猛道:“我这也是不得以嘛,刚才问过这个假番僧之后,由不得在下不怀疑两位呀,无忧洞内近来大乱频出,孙兄虽然还是龙精虎猛,可是在下却听说……孙兄已在洞内失势了,还听说是要投靠朝庭。” 此人的消息到真灵通,铁头猢狲一阵心慌,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怕是瞒不住了,寇天青却哈哈大笑着踏前一步道:“失势?魁明老儿已经被我家主人打死了,这失势的说法从何而来呀?我无忧洞内群豪无数,本来不必寻你们这些人的,还不是看中了过手的花息红利,所以才想小小的分上一杯羹,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就算赚了些金银又能有多少?再有官府作梗,恐怕赚的都没赔的多呢吧?” 赵猛道:“孙兄,如能通过无忧洞把极乐药粉铺满这东京汴梁,确是可以事倍工半,只是在下没听说魁明洞主身死啊,这个老儿不死,孙兄恐怕就一日不能在这汴梁城里做主,还容易给孙兄徒增麻烦呢。” 寇天青哼道:“我们把魁明老儿的尸首让你见一见如何?” 赵猛圆睁着双眼道:“果是如此,赵某信了,赵某上面的人也不会再怀疑孙先生的能力了。” 寇天青道:“那就一言为定,一个时辰后,去汴河上的龙门码头看。” 赵猛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寇天青掏出一条绳索举到他面前道:“既然咱们都说好了,那就请赵先生受缚吧。” 赵猛惊怒道:“你这是为何?” 寇天青道:“主人怕你跑了再也找不到,赵兄还是不要乱动的好,不然彼此再闹将起来都不好看。” 赵猛知道根本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但如此就被捆了又心有不甘,就摆开个架势道:“你二人如此辱我,赵某今日就和你们拼了这条命又如何?” 铁头猢狲冷哼道:“好啊,刚才你也辱我太甚,姓孙的也正打算和你拼了这条命呢。”说罢舞动两支铁笔就要往上扑。 第三十七章 圆润的猪叫 赵猛无奈何下只好反剪了双手道:“绑吧绑吧,姓赵的失礼在先,就暂由你们处置了。” 如果两人用强,他赵猛就算不丢了性命也是一样束手就擒,到那时不死也是脸面丢了个干净,还不如像现在这样耍个光棍一根两面光呢。 这小子怎么连个逃跑的动作都没有?寇天青一边给他上绑一边在心中犯疑,却不知道这个赵猛根本就不敢逃跑,如果一逃,许给他的全部身家就算是泡汤了,为揽这个活计,他把这半辈子攒下的钱财全都押到了人家手里,现在前面就算是油锅火海,他也得闭着眼睛往里跳。 将这个赵猛绑紧又蒙了眼睛,两人拎着他就进了院中的小屋,他俩只是仔细看了一圈却没敢多做翻动,由铁头猢狲去外面雇了辆带箱的拉客骡子车,装了赵猛就往龙门码头走。 铁头猢狲有些不安,但却又不敢张嘴问,因为这个赵猛的耳朵真如豺狗一般的灵,万一坏了寇天青的计划他吃罪不起,还有,魁明老儿是真死了吗? 心里有事,所以铁头猢狲的脸上也一直在阴晴不定,寇天青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现在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魁明洞主的死活,如果死了还算罢了,如果没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对铁头猢狲展开报复,到那个时候,铁头猢狲唯一能仰仗的也就是自己了。 这到也好,让他认清自己头上到底是哪块云彩有雨,免得再三心二意的别生祸心,想到这里他笑道:“主人,那个魁明老儿传说武功不错,却连主人的一招都没挡住啊。” 铁头猢狲按着寇天青的话茬儿笑道:“魁明老儿年老体衰,有再好的本领也挡不住我那一击,更何况他就那点三角猫四门斗的本事。” 寇天青笑道:“您在他手下受了这么多年的气,一会将他的尸体拉来之后,我替您把他分尸成八大块再拿去喂狗如何?” 铁头猢狲道:“那就不必了,这老儿也算对我有些恩情,咱们就留他个全尸吧。” 寇天青道:“主人好仁义的心肠啊,您接这个洞主之位确是实质名归,但我听说有几个浑蛋想要推荐花家那个花二娘子来当无忧洞的首领,还说这花家和朝庭里的关系密切,这些可是真的吗?” 铁头猢狲意外的看了一眼寇天青,他有点琢摸出寇天青的用意了,就对寇天青笑道:“团头花家?他花家的人脉有那么深?” 寇天青笑道:“好像是和巡检司的关系挺密切,再有什么上面的人……我就没听说了。” 铁头猢狲呼吸一窒,瞪着寇天青看了一会才转过目光去道:“哦。” 寇天青不再说话了,刚才那句就已经足够,铁头猢狲不傻,知道怎么去权衡。 骡车路过一间警巡铺时,一个路警居然认出了寇天青,但这路警也是个办案老手了,一看到寇天青的打扮就知道肯定是有问题,就不说话的冲寇天青连打了两个眼色。 寇天青掏出颗信炮轻轻向他扔了过去,那个路警接过后略一盘算就明白了,当时就开始招集其他路警跟上了寇天青。 铁头猢狲看到他俩的这一番动作,但他却不知道是为什么,正迟疑的看着后面越聚越多的路警时,寇天青道:“主人,这些臭脚巡好像是把你认出来了。” 铁头猢狲疑惑的看了看后面道:“认出我来了?不会吧?” 寇天青道:“主人你先回洞府,我带着他们在这汴梁城里转转。” 铁头猢狲道:“啊?那车里的那条狗怎么办?” 寇天青道:“顾不得他了,还是你先躲躲的好。”说罢拉着骡车就走向另一处方向。 铁头猢狲都懵了,看着寇天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寇天青转进一条小巷前向后面的路警们一招手,后面的路警立刻全都拥了上去。 领头的一个路警喝道:“前面那个……大……那个汉子站住,车里装的是什么?” 寇天青笑道:“就是一口待宰的肥猪,就不劳各位官爷们看啦。” 领头的路警道:“肥猪?你们家肥猪用这种车拉呀?怎么没有猪哼哼声呢?死猪?你这厮在贩死猪肉?” 他的话音刚落,车中立刻传来猪哼之声,寇天青笑道:“活的,官爷听这猪叫,多圆润啊?” 领头的路警一边撩车帘子一边道:“到是圆润,但怎么就没有臭味呢?你这猪是……是……好家,给我抓……啊,抓了他。” 几个路警扑过去就给寇天青上了绑绳,但却暗中把松绳活扣处放进寇天青的手中,车里的赵猛喊道:“就是这厮将我打伤绑了的,求几位差官快把我松了吧。” 领头的路警看了他几眼道:“他绑的你?那他说是活猪时,你在车里哼个什么?别松了他……再给他加道铁索,押他们回衙门。” 眼看着寇天青和这个一条豺被抓,铁头猢狲更加茫然了,劫道救人他敢,但看着情形好像又不适用,可就这么被押回去……那汴河之约又要怎么办? 其实寇天青就没打算来什么汴河之约,他就是想把这个赵猛抓了好回去过堂审问,通过刚才和赵猛打的那点交道,他就知道这小子的嘴好撬,从他嘴里很能弄一些东西出来,但若被他逃了或是灭了口,那可就损失大了。 眼看着铁头猢狲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寇天青就向他打了个眼色,让他跟着官差们一起走,铁头猢狲得令心中当即安稳了不少,夹杂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开始留心周遭的动静。 此时最怕的就是有人来灭赵猛的口啊,但这却也是最好的一个手段,只要让赵猛知道他自己的退路以断,再问什么就都好办了。 所以寇天青暗示着让路警们拐上御街招摇过市着走了一段,才又拐进小巷里慢慢向巡检司前进,也许这样就能引来灭口的杀手了吧? 可是一直等众人回到巡检司也没人过来行刺,寇天青感到很失望,让人把赵猛押进监牢,但绑绳却不能松开。 有西夏人参与的这个消息太重要了,寇天青稍稍安排了一下,就将自己消息全都告诉了包拯,包拯和他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看了看大堂屏风后面,两人都有些犯难,人证口供到是有了,但只凭这些还不足以说动屏风后面那位啊,还有什么西夏大族古氏,西夏到是有几个大族,但这个古氏却从没听说过。 第三十八章 今晚越狱 西夏这个小地方别看土地狭小,但却是着实的难惹,宋辽之间虽然目前没有什么战事了,但却有消息传来,西夏正在努力与辽朝通好,私底下的文章难测得很。 对这个变故,大宋朝庭从上到下都悬着一颗心呢,目前的西夏主李德明还受着大宋西平王的爵封,国中王公显贵也都留着汉人的发型,但底下的小吏百姓却大都秃发于顶耳带重环,恢复了当年党项人的打扮。 听说这些都是西夏的下一任少主李元昊的主意,这个李元昊的汉学功底极深,但却久习汉学却未归王化,一直在边境之地搞一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而且这两年他父亲李德明身体江河日下,把大权大部份交给他之后,西夏进入大宋的细作也明显增多了起来,恐怕只要等李德明一咽气,这个李元昊就要有大动作了。 朝庭对西夏的态度是极为拢络恩厚,只是希望能通过这些手段让夏州那边放弃非份之想,但朝中的有识之士却都明白,用这种手段根本就不可能奏效。 大宋在前些年连续被辽国击败,已经是大大的栽了跟斗,在诸番那里彻底丢了颜面,连朝鲜,大理等小国都不像从前那般恭敬,说来大宋也是真窝囊,沙州曹氏在西域苦苦支撑,一直都希望中原大宋王朝能帮一把他这个夹在各大势力之间的弹丸之地,可是却久盼无着,现在的日子已经越发艰难了。 这沙州曹氏乃是当年名动天下的大唐归义军遗部,是一群不得了的汉家子弟,当时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张义潮帅众历尽千辛万苦,才在西域为汉人保留了一块唐土,但当时的大唐王朝连自身都难保又如何保得了他们? 唐灭五代兴,中原大地又是一片杀伐混战,被隔在中原之外的沙州归义军就更加指望不上中原祖国的帮助了,原想大宋建立,凭着强大的国力或可让沙州再回汉土,哪知道宋朝的武功不盛,竟然止步于西宁州再也不肯向前一步。 眼看着西夏越来越坐大,眼看着西州回纥,黄头回纥,与西夏的三面包围步步紧逼,统领归义军的曹贤顺先是想归附大宋却只得了个节度使的虚名,又向辽国献表却仍是得了个虚名,曹贤顺惊恐无奈自知来日无多,包围着他的诸番也看出了宋辽的外强中干,下手吞并就已经成为定局了。 这个情况让无数热血之士扼腕叹息,可是这大宋朝的朝制就是如此,不但重文轻武而且御外无术,那些大佬元臣们更是苟安现状不思图变,就不知道忘战必危这句古话吗? 寇天青和包拯略一商量之后,决定还是如实向上报告过后再准备下一步的好,不知会不会牵扯到汴梁城内的西夏番馆呢,如果真牵扯到了,没有上命的情况下是抓还是不抓?擅闯番馆,就算抓到重犯了也是一身的罪过。 可要是禀报上去,两人却都觉得前景颇虚,恐怕上面根本就不会让他们行动,思来想去,两人只好商定,由文笔最好的包拯写一道正式的表文,然后用请王爷斧正的名义先给屏风后面的那位爷看看,在此之前,针对西夏的一切行动只能暂时停止,而且审问赵猛口供的事还要密秘进行,不然走露了风声就麻烦了。 当今皇上少年英武,也许会答应彻查此事,但他却说的不算啊,真正的大宋掌权人是他背后的太后刘娥,而这个精明透顶了的刘太后,她可是对外番主和势力的主心骨啊。 这事想想就头疼,好在是那个黑炭头去打这个擂台,自己也就眼不见心不烦吧,这边包拯挖空心思的写表文时,寇天青就准备碰一碰那个一条豺的尾巴去了。 还是穿着刚才那身老百姓的衣服,由其他巡吏捆着将寇天青推进了赵猛隔壁的牢房中,巡检司衙门不大,所以监狱也小,就这么三间牢房,寇天青被推进去后等巡吏们都退走了,才靠在木栅栏上道:“哎,你怎么样?” 赵猛到现在还被四马倒攒蹄的捆着呢,因为怕他喊叫出声,那些路警在路上时就把他的嘴给堵上了,赵猛现在被憋得脸红脖子粗,身上被捆得更是奇疼无比,一看到寇天青就不住的开始唔唔。 寇天青被押进来时是朝前虚捆的双手,所以就轻拍着木栅道:“你过来,滚过来,我看看能把你的绑绳松了不。” 赵猛这个被绑的姿式滚动不便,但却仍旧拼了命的翻到寇天青这边,寇天青心中暗笑,顺手解开他的绑绳,又拿出他塞嘴的破布道:“只能解开绑绳,那条铁链上有锁,我就弄不开了。” 赵猛急急连吸了几口气道:“这就好多了,这就好多了。” 寇天青端详了一下这间牢房道:“老赵,他们要是查清我是谁的话,我身上那几件案子就算是发了,所以我得想办法逃出去,你……你有什么话要我捎的没?” 赵猛哭丧着脸道:“也带着我逃啊,我……只要查明白我的身份,我那是定斩不饶的罪过啊。” 寇天青道:“我带不了你呀,这条铁链我弄不开,你砸着这对脚镣如何能逃得出去?” 赵猛苦着脸想了想道:“兄弟,你可不能扔下我自己走啊,要不你到了外面,寻一把小锉来给我?” 寇天青瞪眼道:“还如何敢回来?我自己能走得脱就是万幸了,要不然你就告诉我谁能来救你,我出去之后告诉他一声。” 赵猛的眼前一亮,接着却又一阵犹移,缩在一旁不作声了,寇天青起身看了看那又高又小的监窗道:“天一擦黑我就走,咱们下辈子再见吧。”说完顺手拽出刚从赵猛身上解下的绳索,搭到监窗的栅栏上一绕,就开始奋力绞动。 赵猛眼睁睁的看着寇天青去绞那窗棱,窗棱上手腕粗细的木栅虽然还没断,但却已经发出嘎嘎响声,脸上肌肉一阵乱颤的道:“那个……兄弟呀,等你出去之后,给我去寻马军都指挥使司的游先贵虞侯,就说我陷到巡检司大牢里了,到时他一定会重赏你的。” 第三十九章 沙门岛上走一遭 游先贵?寇天青还真知道这个人,别看他只是个六品虞候,但却传说手眼通天,手底下开着许多家酒楼姬馆,这些酒楼姬馆中,最有特色的就是一些年轻漂亮的番女,其中还有一些金发碧眼的西番胡姬和全身黑如石炭的昆仑女奴,也不知他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发现寇天青皱眉不语,赵猛焦急的道:“兄弟你听到没有啊?游先贵,马军都指挥使司的游虞候。” 寇天青道:“我听清了。” 赵猛道:“兄弟你留个名号吧,如果日后有缘,当哥哥的一定重重谢过兄弟。” 寇天青站起来走到牢门前道:“兄弟叫寇天青,是这汴梁城的京西都巡检使,如果真有缘,哥哥杀头时我送哥哥一口薄皮棺材。” 赵猛惊呀的道:“你说什么?” 寇天青不再理他,而是向外高喊道:“开门,给我开门。”说罢随手甩了虚缠在手腕上的绳子。 几个巡吏进来开门恭敬的将寇天青放出,赵猛绝望的抓着牢房栅栏叫道:“兄弟你是……你是……,大人,大人我有话说,我有话说。” 寇天青呵呵笑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啦,兄长歇着吧,哪怕今后给兄长定个剐刑,兄弟也给你找个手艺好的来免得你多遭罪。” 赵猛哭道:“大人啊,小的刚才是主动招供,请大人念在我这招供之情,免了小人一死吧。” 寇天青笑道:“靠这些免死了不够。”说罢转身出了牢房。 游先贵,此人的消息极其灵通,如果不快去抓他,怕是他就逃了,寇天青来到庭堂与包拯说了说,换过衣服就带着八个巡吏出了衙门。 准备得有些不充足,游先贵虽然官职不高,但却财雄势大,手下养着不少的亡命闲汉,只带了八个人有可能会遇到他们拼死抵抗,可是明知如此也得硬着头皮去,人多了怕他惊觉逃跑,而且短时间内也集中不了太多的人。 这个时间游先贵应该是在马军司当值,可是等到了马军司,却听说游先贵刚刚急匆匆的走了,寇天青暗叫一声不好,立刻领着人扑向游先贵的家。 路上寇天青就知道事情要遭,此时顾不得再保什么密了,一边快速前进,一边给四处的巡吏发信号,又让路巡铺里的路警四外传信,让他们严密查访游先贵现在的动向。 等到了游先贵的家,才知道这厮根本就没回来过,家中只有一个老婆和一个丫鬟,再有就是两个60多岁的老家人,院子也远没有众人想像中豪阔,摆设家具更是普通得有点寒酸。 寇天青打量着屋子冷哼了一声,这里就不算是他游先贵的家,他肯定还有别的地方藏身,可审问他老婆过后才知道,游先贵其实都半个多月没回来了,从前回来也是点一卯就走,连夜都不在这里过,老婆若是过问就会遭到一顿毒打。 看着面前哭哭啼啼已经人老珠黄了的妇人,寇天青觉得她不会知道多少游先贵的事情,与其问她都不如去问屋中的那几个家人,所以他来到两个老汉和那丫鬟的身前,来回在他们身上打量着,打量了一会,就发现那个丫鬟的目光闪烁游离,最为奇怪的是,她的头上竟然插着一柄镶了红宝石的金钗。 游先贵老婆的头上尚无此贵重的物件,她一个丫鬟是从哪里弄来的?想到这里寇天青伸手拔下她的金钗笑道:“好精巧的物事啊,这柄钗你是从哪得来的?” 丫鬟咬了咬下唇,红着脸低声道:“老爷……给我的。” 问这句话的时候,寇天青瞄了一眼游夫人,发现丫鬟在回话时引起了她脸上的一丝怒意,而且身子也抖了抖,寇天青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喝道:“好大胆的奴才,如此贵重之物,你家老爷怎会轻易赏了你?一定是从主人家偷的,这可是流放沙门岛的重罪,还不快快招来,你一个女流,到了那里可就生不如死了。” 其实寇天青是吓唬她呢,沙门岛关押的都是身背人命十恶不赦的重犯,就算这个丫鬟偷了件金器也没有那么大的罪过,但沙门岛这个名字是让所有人都极度恐惧的,那里是大宋集中关押犯人的海外流放地,也是一个真正的人间地狱。 地处蓬莱西北四面环海的沙门岛非常小,岛上最大的关押编制只有300人的定额,但虽然只有这些人的定额,却常年保持在1500人左右的囚犯,可朝庭供给囚犯的口粮却只划拨三百人的,再加上岛上官差们层层克扣,最多也就能保证有200人不被饿死罢了,至于其他的1000多人,要么自生自灭,要么就被官差们扔进大海去喂鱼,只要被发配到那里通常就是十死无生,所以坊间才总是流传着请你去沙门岛上走一遭的口头语。 丫鬟听得全身抖如筛糠,跪在地上哭拜道:“大人啊,这柄珠钗真是我家老爷给我的呀,并不是奴婢偷来的。” 寇天青冷哼道:“你家老爷他现在又在何处?如果能找到他来替你说明,你这番死罪就可免去,如果找不到他……你就准备走上这一遭吧。” 丫鬟叩头道:“回禀大人,我家老爷他现在应该在如意坊,几个月前老爷让我去那里给他送过一次东西,老爷……当时还……还留宿了我……。” 寇天青不等她说完就道:“押他们回衙,你们几个,带着这个丫头跟我来。” 如意坊,汴梁城内的如意坊可是个大大有名的地方,那里地处最为繁华的洪桥东,是多少达官显贵们包养外宅时的安家之所,这个游先贵看来也附了这份风雅,在如意坊里给自己安家了。 由那个丫鬟带路,寇天青等人来到游先贵的外宅门前时,发现这座院落雕梁画栋的好不气派,但这大白天的却大门紧闭连个望门的童儿都没有,但在门口的桩子上却栓着一匹鞍驏俱全的骏马。 这匹马极好,而且连鞍子都有白银镶嵌,寇天青心中暗喜,和身边的几个巡吏打了个眼色,就翻着墙头跳进了这间宅院。 第四十章 小妇人 刚翻进院墙,他们几个就听到一声狗叫,但只有这一声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寇天青等人心中疑惑,顺着院内的小径直扑大堂,但刚刚绕过房间后墙,就看到有两个彪形大汉正手拎着砍刀站在门口。 寇天青怒喝一声:“巡检司查案,闲人不得在此停留。”说罢领着人脚步腾腾的就走向大堂入口。 两个大汉身子一哆嗦,眼看着寇天青和几个巡吏越走越近,一个大汉气馁的放下了砍刀,另一个却怒骂了一声,鼓了鼓劲抡刀扑了上来。 这个大汉抡刀刚刚砍来,就被寇天青用铁尺别住刀身顺势夺下,后面几个巡吏也全都扑到,将其狠狠踹倒后连上了几道绑绳。 那个扔刀的大汉吓得转身就跑,但大门被堵,这大汉刚扒上墙头就被众巡吏拽下绳捆锁绑的扔在台阶下面,众人全都进入大堂后一看,只见奢华的房间内铺了一张硕大还有半尺高的长毛波斯皮地毯,地毯上面还放着个很大的大包裹。 一个巡吏过去几把解开包裹之后,眼睛就完全花了,这竟然是满满的一大包黄金珠玉,寇天青冷哼道:“先别去管这东西,两人一组给我搜。” 众巡吏立刻开始四散搜查,寇天青手握铁尺又看了看地上那一大包宝贝,一把将铺在地上的波斯地毯拽到一边。 地毯下面居然就是普通的地板,没有常见的什么暗门活板,不甘心的寇天青又在屋里各处敲了敲,才无奈的又走向内堂。 但到了内堂,寇天青就看出问题来了,到还是一个人都没有,也是雕梁画栋眼花缭乱的,别的还没仔细看过,他却在一件厚重描金的躺柜跟前仔细看了看,这件躺柜外面挂着一把铜锁,虽然锁得很严密,却能嗅到柜里边发出香喷喷的气味,让人一嗅就感觉到耳清目明的极其舒服。 但问题却不在柜子里,而是在柜子下面,寇天青能看到柜子的周围地板上有极为轻微的划痕,按着划痕的走向就能看出来,这柜子被左右搬动过。 寇天青心中暗笑,果然与他想的一样,这么好的一座宅子,他游先贵又干着不可告人的买卖,没挖个暗道暗室啥的都说不过去。 看明白这个机关之后他转身就出了内堂,直接就来到院子外边,给里边点时间,一会就该有好戏看了。 刚进院时那声狗叫是怎么回事?这种地方有一两条狗护院也属正常,但是狗在哪呢?叫一声就躲了?不应该吧? 按着刚才狗叫声音的方位,寇天青来到院墙的一处角落才看到,这院中果然养着一条看家大狗,就拴在这里的狗窝边上,但现在这条大狗却死了,咽喉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个稀烂,应该是刚叫出第一声就被锁了喉咙。 寇天青蹲在地上用铁尺拨了拨那伤口,看这被咬的痕迹,应该也是一条狗干的,而且是条大狗,难道是六哥? 应该是六哥干的,这条看家狗的身量也不小,如果不是六哥下的嘴,哪能有一击毙命的本事?这汴梁城里有专门的斗鸡斗狗的瓦子,寇天青还去看过好几回呢。 可是现在的六哥又跑到哪去了?寇天青站起身来游目四顾,看了一圈也找不到六哥的踪迹,只得又转身回到正房,不出他的所料,大堂波斯地毯上的那一大包金银珠宝,果然是没了。 寇天青呵呵一笑,将四处搜寻的几个巡吏都叫回来后,来到内堂那口大躺柜前道:“把锁砸了。” 一个巡吏过去就拿铁尺撬开了上面的铜锁,打开箱盖一看,里面竟然全都是女人的衣服头面,还有掖在角落里的一小包金银,众人将里边的东西都取出来后,寇天青让人上柴房取回一把斧子,照着柜底的木板就劈,只是几斧子下去,底下就露出一个漆黑的洞来。 几个巡吏相视一笑,接着就有个要准备下洞,但寇天青却拦住他道:“放火,用烟熏。” 这条地道或许有其他出口,而且那个游先贵是武将出身,仗着地头熟有些本事,自己的人下去只有干吃亏的份,到不如用烟熏他,这样一来既能将他逼出,也能看到冒烟的其他出口处。 这边点上火,寇天青就蹿到院中二楼的房顶上去了,就在他东张西望的看着何处有烟气时,却突然听到下面喊道:“出来了出来了,锁了他,快锁了他。” 没逃跑?大出意外的寇天青赶忙从楼顶跃下,等赶回内堂后才发现,被抓到的竟是一个眉眼妩媚身量姣好的小妇人。 这个小妇人被一条锁链扣了双手,但却还是死死的抓着手里的一个大包裹,看到这里寇天青笑了,真是舍命不舍财呀。 就是趁着寇天青出去看狗的时候,这个小妇人又把满是金银财宝的大包又拖回到地洞的,如果没这么个又重又大的包裹拖累,她顺着地道跑了还真不好追。 寇天青来到这个女人面前,用铁尺搭在小妇人的下巴往上一抬,看着小妇人的脸道:“小娘子就是游虞侯的如夫人吗?” 小妇人变颜变色的怒道:“哪个是他娘的如夫人?姑奶……。”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巡吏一巴掌扇到她脸上,这响脆的一记耳光把小妇人打得一愣,随后哇的一声开始大哭道:“几位大老爷,小奴家不知道那个短命男人都在外面干了什么啊,小奴家去年才被他赎了身子,在这里做了他的外宅,但他却从没把小奴家当个人看,如今又要小奴家将这一包东西给他送去,这里可都是小奴家自己存下……。” 又一个巡吏反手又一巴掌道:“说,他在哪?不然就生生扇落了你满口的牙。” 小妇人尖叫道:“我说我说,大人莫打了,他在南城外的城皇庙外,那里有个他的小庄院,私密没别人知道,他曾经带小奴家去……。” 寇天青知道那个小庄院,真没想到会是游先贵的一处私宅,所以他对众人道:“你们两个留下,招集路警过来仔细搜查这里,查清之后押这些男女回衙,你们跟我来。” 一个巡吏担心的道:“就我们四个人跟着大人了,人手不够了呀,是不是咱们……。” 寇天青跑到门外,翻身上了那匹骏马道:“你们在后面慢走,铁老哥?城南城皇庙。”说罢打马就跑。 第四十一章 好鞋不踩臭狗屎 铁头猢狲没得令又不敢紧跟着众巡吏,所以一直在外围来回乱晃着,现在一听到寇天青的招呼,立刻追在马后面跟了上去。 街上人来人往的马跑不起来,铁头猢狲的脚力又很强,所以这一路上居然没被寇天青的马给落下,但后面跟着的四个巡吏却早被甩得不见踪影了。 看来城南那个小庄子才是游先贵的藏身之地呀,怪不得外宅那里只有两个不入流的手下,眼看着骏马跑出城门,寇天青回身把铁头猢狲给拉上了马背,出了城马速一上来,铁头猢狲就跟不上了。 汴梁城外的这座城皇庙香火不旺,听说这里的城皇老爷不太爱给人消灾办事,所以来的人很少,但却有个事让别人很奇怪,这个小庙不大却有10几个道士住在庙中,没有什么庙产,也没什么香火钱,但这些个道士却个个吃得膘肥体壮油光满面,也不知他们那饭钱是哪来的。 游先贵的庄院与城皇庙只有一墙之隔,等两人赶到庄院门口时,只见大门紧闭里边却传来一阵阵吆喝,都是吩咐着让尽快装箱装车什么的,听起来人还不少。 看来是来对时候了,两人下马之后小心的看了一眼这个小荘院的周围环境,绕到后墙就攀上了墙头,但还没等寇天青把脑袋露上去,就听到一声怒喝:“什么人?” 寇天青一缩头,心中却暗骂怎么会这么倒霉?刚露半个脑袋就被人看到了?但院内此时有人又喝骂道:“你瞎嚷嚷什么?哪有人啊?” 喊话的那个委屈的道:“就是那边草窝子里啊,有个穿灰黄皮大衣的一闪就跑没了。” 寇天青和铁头猢狲对视了一眼,都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这也太巧了吧?还以为是在说他俩呢,喝骂的那个道:“快干活,把这些箱子绑到牲口上,你们几个,把草料食水给牲口喂足,这一趟要走远路呢。” 寇天青小心的与铁头猢狲搭着人梯,又慢慢从墙上露出头来,然后就看到不大的荘院里居然有20几个人和十几匹马,大量的箱笼正在往马背上捆扎,还有人正一箱一笼的将刚装满的从屋中往院里送,这其中还有不少是老道的穿着打扮。 两人退到墙下互相看了看,铁头猢狲低声道:“大人,如果他们想四散逃跑……只凭着咱们俩可追不过来呀,那个游先贵您认得他的长相吗?” 寇天青低声道:“没见过,只有拖时间了,你去庙门,我去这荘子的门,先把他们的前后门都绑锁了,然后你我从他屋后的墙上翻进去,看看屋中有什么重要的人物没有,有的话,就抓了他当人质,用不了多久咱们的人就都能到了。” 回身割了骑来那匹俊马的辔头和缰绳,两人就用这些绳子把荘院和城皇庙的前后门完全绑死,再小心翻过屋后的墙头,顺着畅开的窗户就摸进了正房屋中,屋中零乱不堪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箱笼柜桌也都被打开翻遍了,其中还有很多都是花花绿绿的女人衣服。 铁头猢狲小心的捡起两件来看了看,又看了看周围的那些轻笑道:“这里的道士恐怕个个都该杀了。” 寇天青疑惑的道:“为什么?” 铁头猢狲扔掉衣服道:“这些女人衣服不是一个人的,有大有小有肥有瘦,恐怕最少也有四五个之多。 寇天青对女人衣服的大小肥瘦没什么经验,但一听铁头猢狲说完就约摸出是个怎么回事了,这种类似的案子从前就出过,城西玄妙庵的几个尼姑借着做法事的名义留宿青年男子乱搞,把一个百多年的佛门圣地给闹了个臭不可闻,而且里边还牵扯到了一些官员的内眷恩亲。 后来因为争风吃醋的闹出了人命,这个王八盖子才算是被揭开,但却把当时的大理寺主官给愁得头发都白了多一半,查吧,那些官员的内眷要怎么处置?不查?不查这大宋朝的脸面何存啊?到了最后只好那那些涉事女尼姑全都一把火烧死了事,但因为不堪细查仓促结案,把几个不相干的女尼也给牵连着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寇天青皱了皱眉,如果有女人衣服,那这些女人又在哪里呢?如果一会动起手来可要多多注意了。 眼看着寇天青双眉紧皱默然无语,铁头猢狲赶忙道:“寇大人,我铁头猢狲杀人放火干得,但这花戒淫行却从没犯过,孙某最痛恨的也是这种人。” 寇天青看了看他笑道:“你说……这些贼人如果真绑来很多女子的话,会把她们藏在哪呢?” 铁头猢狲惊慌的道:“这个孙某怎会知道。” 寇天青笑道:“别多心,我是怕一会动起手来会伤及无辜,没疑心你什么,如果真能保住这些女人不死,你不是也背上大功一件了嘛。” 铁头猢狲眼中放出光来,琢摸了一番道:“应该是在地下,而且孙某觉得,这个庄子或是道观那边,肯定会有个地下隐密处供他们藏躲取乐。” 寇天青也是这么想的,更何况在游先贵那处外宅都找到一个地洞了,所以他伏身在地将耳朵贴向地板,仔细听了一会之后,果然听到南边不远处有一些声响从地下传来。 铁头猢狲也听到了地下的响动,两人按着声音的方位小心搜寻过去之后,终于在灶台后面找到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这里本来建得很隐密,别人轻易发现不了,但现在应该是想逃跑无心隐藏了吧,所以那入口的盖板都畅开着,从洞内还能听到一阵阵的女子啼哭之声。 不光是啼哭,还有人在轻声喝骂道:“你们这些小浪蹄子,快点吃,吃饱了老子好送你们上路,念你们跟了我一场,好歹也得让你们落个饱死的鬼。” 一个女人带着哭腔轻声道:“大老爷就饶了我们一命吧,如果能出去,我们愿天天给……。”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皮鞭抽人的厉啸和那个女人的呼痛之声,然后就听那男人道:“快吃,不准说话,谁要是再敢说话,我现在就砍了她的脑袋。” 寇天青和铁头猢狲对视了一眼,知道现在不动手都不行了,铁头猢狲轻声道:“大人给我压后,我去宰了这个王八蛋。” 寇天青摇头道:“不行,这人很可能就是游先贵,要拿活口,我动手,你给我断后。” 铁头猢狲急忙轻声道:“不行,此人可能有武功在身,大人……好鞋不踩这臭狗屎。” 第四十二章 伤天害理 寇天青苦笑道:“你练的是杀人的功夫,论这抓人的功夫我比你强,给我押阵,后面有上来的但杀无妨。” 铁头猢狲咬了咬下唇道:“好,大人小心。” 顺着地道开口寇天青简直是四脚着地的摸了进去,他不敢出声,一丝声音都不敢,里边的好几个女人命悬一线,早被对方发觉一分,这些女人的危险就多了一分 可等他摸进地牢中后,想藏也藏不住了,因为他又听到一声暴喝:“贱奴大胆,给我砍了她的脑袋。” 这声暴喝刚落,寇天青就见到一个大汉抡起手里的短斧砍向他面前跪着的一个人,来不及多想了,虽然他知道这个拿斧子的不是游先贵,那个发令砍人的此时就在他旁边不远处。 按着步骤,寇天青应该是先攻击那个下令的,擒贼擒王,只要抓住了他,后面的事就都好办了,但眼看那个女子命悬一线,寇天青只能抢先对拿斧子的下了手,虎跃扑出的同时,手里的铁尺也被他甩出刺进那个大汉的后背。 大汉惨叫一声斧子落地,身子也一软歪倒在那个女人身上,旁边下令的男人被吓了一跳,竟然惊叫一声返身跑进后面的一间屋子。 他就应该是游先贵吧?外貌与别人描述的差不多,短粗肥壮像一块掉进茅坑里的豆腐一般发着青黑色,但听说此人有些真功夫啊,还实打实的上过几次战场,不应该胆小到见人就逃的地步吧? 抽出插在大汉后心的铁尺,还没等寇天青追过去呢,那个矮壮汉子却又回来了,不过他这回手里攥着一把二尺多长的泼风刀,左手还掐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大小,哭哭啼啼的一个女孩的脖子。 矮壮汉子蹿到房中将刀架在那女孩脖子上道:“给大爷把路闪开,不然就一刀要了她的命。” 寇天青咬了咬牙道:“游虞侯,抬头三尺有神明啊,你好歹也是大宋的六品武官,如此行事有伤天理了吧?” 游先贵呵呵笑道:“谁希罕这个什么六品小官,让路,不然我就让她人头落地。” 寇天青冷哼道:“你放了她,我放你走。”说罢慢慢向旁闪开,把后面的通路露了出来。 游先贵又是一阵呵呵冷笑:“你们这种人总当自己是正人君子,君子就要吃这样的亏,老子去也,带着几十车的金银到哪里不是快活?”说罢死死盯着寇天青,慢慢走向出口处。 寇天青气得牙长四尺恨不得活嚼了他,但又怕伤了他刀下的孩子,所以只能强忍着,只是盘算着怎么利用守在门外的铁头猢狲给他来个两面夹击,也别要什么活口了,这厮百死都不屈冤。 哪知道就在两人全神灌注盯着对方时,一道灰黄的影子却悄悄从角落钻出,突然闪电般扑到游先贵身边,一口咬住他拿刀的腕子就扭摆咆哮。 是大狗六哥,寇天青都顾不得去想它是从哪钻出来的,飞身过去一夺游先贵的刀把,顺势又给了他脸上一拳。 这一拳是他含怒出手,而且手上还攥着铁尺的尺柄,所以啪的一声过后,游先贵一声不响的就像个倒空的口袋般软倒,寇天青过去又照着他脑袋补了一脚,才掏出绳子把他捆了个严实。 大狗六哥半口咬中手腕,另外半口咬中的是刀刃,所以连舌头和嘴都被划破了道大口子,不住的往出淌着血,寇天青心疼的摸了摸狗头,从游先贵身上撕下一块衣襟,就着自己带的伤药给大狗包扎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屋里的几个女人却悄悄起身,轻手轻脚的向出口跑去,寇天青赶忙低喝道:“都站住,给我回来。” 几个女人被吓得全身乱抖,又都默默走回墙角蹲了回去,看着寇天青的眼神也充满恐惧,寇天青叹了口气道:“不是不让几位小娘子走,外边现在到处都有贼人把守,你们去到外面也逃不出这所庄院,且先留在这里吧,等我们收拾了外面的贼人你们就安全了。”说着掏出自己的巡检腰牌给她们几个晃了晃,又把吓傻了的小丫头送到几个女人身边。 几个女人一见腰牌立刻全都跪倒哭道:“回禀大人,我们都是良家女子,是被这些贼人和贼道给绑到这里来的,求大人为我等做主。” 寇天青道:“你们在这洞里藏着不要出去,外面现在全是这厮……。”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通道外面突然传来铁头猢狲的喝骂和他那一对铁笔所带出的风声,看来他是和外面的贼人交上手了,寇天青捡起泼风刀交到一个女人手里道:“看住游先贵,他若妄动就跺了他的脚。”说罢拿着一对铁尺也冲出洞外。 一到洞外,他就看到铁头猢狲正左右横击的把守着这个入口,地上已经倒下去三四具尸首,但对方的人太多,又全都不白给,他武功虽高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寇天青顺手向天上扔出三枚信炮道:“你左我右,守住这个入口,莫要放一个人进去。”说罢也摆动一对铁尺杀进战团。 寇天青这个强援一到,当即就让局势稳定了不少,对方二十多人的攻势暂时被顶住了,大狗六哥蹲坐在入口处,盯着交战处不断咆哮欲扑,一些贼人还真对它又怕又惊,看来这阵子真没少吃它的苦头。 眼看着众贼的攻势持续不断,寇天青怕真有人冲进洞里去,就怒喝道:“尔等听着,游先贵已经伏诛,你们为一个死人卖命值得吗?外面的财货你们可以自取自散,如再纠缠相斗,可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了。” 众贼将信将疑,但他们却知道此地已经不可久留了,因为寇天青连打出去三个引人过来的信炮,这个庄子被围只是在片刻之间,到那时就算是想走都走不脱了。 要赶快逃,外面还有几十驮值钱的玩意呢,弄走两驮下半辈子都不愁了。 一声呼哨过后,20多个贼人全都冲向前院去抢马抢骆驼,寇天青和铁头猢狲也终于松了口气,只要能保住游先贵不被他们抢走,就是放了这些小鱼小虾也没什么问题,更何况一会接应到齐,拿了这么多东西的贼人还有哪个能跑出去? 第四十三章 女人是老虎 让铁头猢狲守着洞口,寇天青回身又钻进这个地洞,可他钻回捆了游先贵那处地方时,却发现游先贵已经醒了,不过醒了却比不醒还惨,这几个女人恨他都入了骨,先是用块破布堵了他的嘴,然后就在他身是掐抓挠咬,连耳朵都被硬揪下来一半,如果不是寇天青进来的及时,估计游先贵就活活疼死了。 游先贵嘴被堵得严实哭喊不得,一看到寇天青进来赶忙开始蠕动着发出凄惨的唔唔之声,众女也看到了寇天青,立刻全都从游先贵身边散开,低眉顺眼的又做出一副顺从姿态,寇天青苦笑道:“众位娘子下手太狠了些吧?且留他一命,还有不少问题要审过他才知道呢。” 一边说着,寇天青一边拔出游先贵的塞口破布道:“说,你手中过去的极乐药是从哪里来的?还有谁是你的同谋?” 游先贵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稍一喘匀就喝骂道:“好你们一群该死的婆娘,你们都给我等着,老子一但脱困就一个一个的零割了你们。” 寇天青冷哼,站起来对几个女人道:“众位娘子请便吧,不要招呼他的头面,不要让他死。” 几个女人立刻带着欢叫扑到游先贵身上,转瞬间的撕扯过后,游先贵的衣服就被她们给抓了个七零八落,再下来就是对皮肉下功夫,寇天青看得头皮发麻都看不下去了,就转过身去苦笑道:“游虞侯,你可知自己也有今天啊?” 游先贵都喊岔声了,引得外面那条大狗六哥都冲下了看了几眼,但马上就夹着尾巴又跑了,眼看着一个女人拿了根猪鬃往游先贵要害里探,寇天青看得自己的腿都吓软了,忍不住对喊不出人声的游先贵道:“还不招啊?你有瘾啊是怎么着?” 游先贵用喊哑了的嗓子道:“我招,我招,是太尉府参事孟成伟给我供的极乐药,说是从边境番帮那边运回来的,但是从哪里的边境我不知道。” 寇天青心中咯噔了一下子,太尉府参事?这个孟成伟只不过就是个太尉身边的跟班加书办,连个正经官身都没有,他怎么会有本事搞出这么大的一条贩运路线来的?其中还有众多的假番僧供他驱使,难道当今的太尉尚云景也有参与? 如果真是尚太尉有参与此事可就麻烦了,那尚太尉是三公之一,手中又掌着兵权,可不是轻易能搬得倒的。 但按常理来讲也不太可能啊,这尚太尉自太宗朝起就得到重用,又怎么会干出这么下作的事来呢?缺钱?不大可能吧,大宋朝对官员的待遇忧渥,他尚家又颇有买卖田产,按理说是不该干这种事的,何况还要与番帮暗通款曲,那可是通了天的大罪呀。 就在他一心想着太尉府那边的事时,游先贵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然后就翻着白眼吐着白沫直挺挺的不动弹了,几个女人都被吓得脸色惨白,还以为他死了呢,全都躲到一旁又低眉顺眼的俯首跪地。 寇天青倒吸了口冷气道:“你们把他弄死了?” 一个女人惊慌的道:“应该是没有,奴婢刚才……塞那斧子柄时想是用的力气……大了些。” 寇天青过去摸了摸游先贵的脉息,发现跳得还算有力,就对几个女人道:“几位娘子先住手吧,我知道你们受了大苦,可这个人还要受国法处置,你们现在弄死了他,他就逃过显戮这一道关了。” 那个女人语带颤声的道:“大人,官家一定会杀他吗?如果他逃得不死,那我们几个的性命和家人,恐怕就都保不住了。” 寇天青正色道:“几位娘子放心。” 又一个女人道:“我们被他扣在这洞里时,他曾带了许多人下来……,那里有许多都是当朝的贵人,奴婢们怕……。” 寇天青道:“别怕,你们只管说都有谁,说一个我就抓一个。” 几个女子全都不断磕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抓到那些畜牲时,可不可以交由奴婢几个处置?” 寇天青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强露出笑脸道:“有国法,有国法处置他们呢。” 没有半盏茶的时间,发现号炮的各处人马就都到了,寇天青安排大部分的人都去各门追捕那些逃走的贼人,又亲自押着游先贵和几个女人回了巡检司。 本来是要赶紧去抓孟成伟的,但孟成伟不论办公还是居住却都在太尉府内,那个地方可就不是寇天青能来去自如的了,如果过去硬闯,尚太尉都有能力直接将巡检司整个整垮,自己没家没口的到是不怕,但其他巡检司的同僚呢,包拯那边的人呢,还是……回去请屏风后头那位给出个王命旗牌吧,不然就又鸡蛋碰石头了。 大狗六哥几次神出鬼没,但这回它可没跑出寇天青的手心,被寇天青找个绳子拴了脖胸,给牵回了巡检司来,它伤了,自己刚才只是粗略的给包扎了一下,如果伤口发炎感染那可是能要了狗命的,要带回去好好诊治,还有,这连着两三天的奔波,寇天青发现六哥瘦了一圈,皮毛也不像刚见到时的滑顺,它出了这么大的力气,自己好歹也得给它口饱饭嘛。 刚回到巡检司,迎头却碰到屏风后面那位爷了,这位冒充的静安王爷此时正张罗着给院中的人换行头呢,大冬天的冷,众巡吏和大理寺的这些小官小吏奉禄不多,都穿得太单薄,如今可好,这位爷给每个人都赏了穿在里面的裘衣和厚皮靴,正按着身量给大伙分发呢。 寇天青牵着狗一回来,这位爷就迎过来笑道:“这就是六哥?好雄壮的大狗啊。” 寇天青赶忙恭身抱拳的道:“给王爷见礼。” 静安王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又盯着六哥的头面道:“伤了?” 寇天青笑道:“是,刚才捉贼时它不慎被划了一刀,不重,不会有……。” 静安王不等他说完就道:“这还不重?来人,传太医,去叫赵孟明过来,快。” 寇天青被吓了一跳,赵孟明是太医院的首领,号称再世华陀的一代名医呀,是世间医术最高明的几个人之一,让他来给狗看病?这老头脾气可大呀,来了见这个情形别再被气死了。 第四十四章 六爷 但是这位爷发话了,能来给六哥看看伤也好,自己也算对得起六哥了,所以寇天青装着傻道:“王爷,人家是御医,不能过来给狗看伤吧?” 静安王笑道:“包在小王身上,寇卿不用担心。”说罢又弯腰低头的看着六哥笑道:“好一条大狗,朕……真是神物也,寇卿,小王也喜欢左黄右苍的那般快活,不知寇卿可有相让之意呀?” 寇天青万没想到这位爷会冒出这么一句来,还没想好怎么回绝他呢,六哥却冒出一句:“滚。” 这一句:“滚。”把寇天的魂儿都给吓飞了,敢骂皇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呀,静安王没听清楚,也想不到狗会说话,就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六哥道:“它……它刚才说的是……滚?” 寇天青赶忙抓住狗嘴赔笑道:“狗哪里会说人话,这是它嘴伤了漏风疼痛胡乱发出的声音。” 静安王点着头道:“哦,寇卿说得在理。” 一直站在旁边的包拯看不下去了,就躬身道:“王爷,现已查明,太尉府主事孟成伟在此案有重大嫌疑,但那孟成伟身居太尉府中,不是臣等可以擅入讯问的,王爷,下官等人官卑职小没有资格上殿面君请旨,能否请王爷代为通禀啊?” 静安王想了一想才道:“太尉府主事?他怎么会有如此手段让此毒流传于我大宋的?不是咱们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啊。” 包拯又一恭身试探着道:“王爷,孟成伟的事您看……。” 静安王笑着一摆手道:“你当小王在此是为的什么?光是给你们准备吃喝穿用的做个库司?不用去请什么旨了,临来之前……陛下把这面金牌交给了小王,你们现在拿着去太尉府要人,他们不敢不给的。”说罢将一块巴掌大的金牌交到包拯手中。 包拯和寇天青都被这块牌子吓了一跳,纯金所制的金牌上正面是两条行龙抢珠,龙身中间有一个令字,再翻过来看,还有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手托着令牌的包拯全身都有点哆嗦,向静安王一恭身,双手将令牌交到寇天青手中,静安王却道:“包卿,这次你领人去捉拿,寇卿已经几天没睡过觉了,让他回去歇歇。” 寇天青忙道:“多谢王爷,下官还能支撑,包大人主掌文案,这武职的活计乃是天青份内之事。” 静安王摆手道:“你该歇歇了,且去睡两个时辰,这趟差我让阮承天陪包卿去。” 一旁的阮承天意外的道:“啊?皇……王爷,卑职不能离开王爷身边,太后那边……要杀头的。” 静安王笑道:“你当小王是手无搏鸡之力的废物吗?再说了这巡检衙门还有不少人在,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到衙门里来撒野,快去快回,太后那边有我呢,快去,你还敢抗令不尊吗?” 阮承天急得眼泪差点流出来,但却架不住这位爷的王命,只得领着10个皇城司的察子和10几个其他办案人员去了太尉府,寇天青哪敢去睡觉啊,这位爷要是出了事,那自己下半辈子可就有的睡了,所以守在大堂上转着圈的就是不想走。 但现在却不是他想不想走的事,因为静安王的一句抗命不尊也把他给吓出来了,抗旨不尊,那就直接推出去砍了呀,可是在他出去之前,静安王却让他把大狗六哥给留下了。 寇天青又被吓了个半死,万一六哥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就算说的不是骂人话,把皇上吓着了自己也是死路一条啊,可又抗不得命,他只得把六哥先牵到一旁低声道:“六哥,六爹,六爷爷,跟这个人面前你可不能说人话呀,那是皇上,皇上你懂吗?就是你们仙界的玉皇,若是把他吓到,寇某这吃饭的家伙就搬家了。” 六哥低声道:“皇上?他就是宋仁宗?” 寇天青不解的道:“什么宋仁宗?” 六哥道:“就是他死后的谥号,这你都不懂?唐宗宋主秦皇汉武……都是皇上死……。” 寇天青忙道:“爷,六爷,这个话是打死都不能说的呀,我知道您在仙籍不在乎我们这些凡人,可小人得活呀,您老这么一说,恐怕连我家祖坟都得被掘了。” 六哥哼了一声道:“好说,从今后我只在你跟前说话,免得吓了别人,但条件是你得给我磕俩头。” 寇天青苦着脸道:“别说是俩头,就是二十个我也给您磕,可现在却不是时候,等没人时候的。” 六哥道:“行,到时你别耍赖。” 寇天青赶忙答应着将六哥带到静安王面前,又打躬作揖的退出了正堂。 等回到自己在巡检司的下处,寇天青才突然想起屋里还有一个呢,这让他立刻开始后悔,几天不睡真是糊塗了,自己怎么没想起晴儿还在这房里呢?皇帝虽然把这个姑娘赐给了自己,可自己对她却仍然非常不放心,也不知是为什么,寇天青的直觉一直在告诉自己,这个姑娘肯定不简单。 可是现在又该怎么办?已经站到了门口,晴儿也迎了出来,自己想抽身走都不可能了,所以他只得笑道:“吃饭了吗?” 晴儿面带惊喜的看了看寇天青,又低头站在他身侧道:“吃过了,大郎可是来取刀的?” 寇天青笑道:“哦,不是,我主要是来看看你,怕下头人办不好事,误了你的吃用,也有点累了,所以回来休息一下。” 晴儿脸上的惊喜更甚,甚至有些慌张的低头道:“这里没有热水,晴儿也不知道灶台在何处,大郎若要休息,容晴儿出去寻些热水来,烫了脚才好睡的实呢。” 寇天青也真是累了,现在一放松下来顿时困倦上涌,来到床上仰天倒下后笑道:“用不着,寇某没那么娇贵,且容我歪一歪,稍睡片刻就好。”话音刚落不久,细细的鼾声就在屋中响起。 晴儿暗松了一口气,来到他身边将他的靴子脱下,又拖过被子盖在他身上,才坐在他身旁细细的打量着寇天青,嘴角带笑的轻声道:“小娘子放心,天青今日与你同生共死,你已守了这个誓,从今不论前路如何,晴儿都与你共之。” 第四十五章 御驾亲征 眼看着寇天青呼息见沉,那个孟老太太却从屋门外露出脸来,向晴儿轻声道:“主人,老奴……。” 晴儿向她一摆手,来到屋外道:“查到了?” 孟婆子满脸堆笑的道:“主人的吩咐哪有不赶快办的道理?老奴在他这巡检司里打听了个遍,这些个作公的呀,就没有一个是不难缠的,老奴真是……。” 晴儿开始时脸上还带着笑听着,但孟婆一耍上贫嘴表功,她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孟婆子一看晴儿面容不善,赶忙老老实实的道:“查实了,是杭州陆家的四小姐。” 晴儿道:“是那个江左陆家?” 孟婆点头道:“正是正是,过去是不得了的大族,什么王谢元萧,顾陆朱张的,到现在就连给主人提鞋都不配了。” 晴儿冷哼一声道:“陆家四小姐,你可曾查错?” 孟婆赶忙道:“没有查错,老奴是几次核对过后才确认的。” 晴儿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道:“好,你下去吧。” 晴儿打发走了孟婆,就返回房中替寇天青掩了掩被角,又坐在他身边不动了,但过了没一会,巡检司的后墙处却探出一个人的脑袋,这人手扒墙头看了看,发现院中没人后向后面一示意,立刻就有七道黑影翻墙入院开始四外搜寻。 这七个人手脚轻捷搜寻仔细,直到寻至监房不远处,才被守监的一个巡吏发觉,这个巡吏大叫拔刀,但对方人多,身手又好,只是一个回合就被人家砍倒在地。 这个巡吏虽然中刀身亡,但他的喊声也惊动了前院的众人,等这些黑影冲进监房后再出来,面前就已经被二十几人给堵住了,领头的正是手里也拎了把刀的静安王。 静安王此时有些兴奋,拎着刀仰天大笑一声道:“真没想到,真没想到这个买卖也让朕……真给碰上了,左右,随小王杀尽了这些贼人,啊……都重重有赏。” 人多势众再加上重赏之下,这20几个巡吏丛人立刻就各举兵刃扑了上去,但他们却太大意了,来的这七人全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只不过才短短的两个回合,就有十几个人被对方砍倒在地,而对方却只不过是一死两伤。 这一次惨败让众衙吏气势大减,谁也不敢再往上冲了,静安王手拎着腰刀也有些哆嗦,但却仍向众人高喊道:“还是我们人多,来,随朕上。”说罢就要往上冲。 就在此时,被惊醒的寇天青已经如飞赶到,手里还握着静安王不久前赏给他的那把唐刀暗夜霹雳,眼看着情况危险至极,寇天青大喝一声抽刀出鞘,从几个贼人背后就发起了冲锋,他的武功极高,又仗着手中的刀好,只是几刀下去就砍开众贼的封堵冲到静安王身边。 这个时候他不敢与敌人缠斗太久,就算他能杀尽众贼,但若这位爷被碰掉了一根头发丝,他这罪名也小不了。 静安王看到寇天青突出战团站到自己身边,当即生气的道:“去杀敌呀,朕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寇天青万分为难,自己上去到是不难,但对方人多武艺也高强,一但有自己没拢住杀到皇帝身边的,那些个巡吏,查子三脚猫的功夫挡得住吗? 可是不上去专门守着他,就凭他刚才下的旨令,自己也一样是个死啊,权衡过后寇天青道:“请王爷退入监中暂避,臣自有办法料理这些贼子。” 静安王道:“让……让小王退入监牢?小王宁死也不做此丢人之事,寇卿,小王就在此处给你坐镇,你只管去冲杀,小王重重有赏。” 躲进监牢怎么就丢人了?这位爷也是真难伺候,寇天青一边挥刀逼退扑上来的几个贼人一边道:“王爷,事急从权,您在这里臣下放不开手脚。” 静安王怒道:“怎么?你们都把小王当成软弱可欺之辈了?小王今天就叫你等看看。”说罢竟然抡刀扑向这一群对手。 寇天青眼珠子都急红了,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这是你一个皇帝该干的嘛?十八九岁年轻气盛,可你也得为别人想想啊,哪怕是今天你只被扫破了一点油皮,这个巡检衙门上下人等就全得被灭了门。 不及多想下寇天青也抡刀追了过去,劝是劝不住了,那就并着肩膀杀吧,但愿万岁爷您有点真本事。 让寇天青感到意外的是,自己这位爷还真有点道道儿,一把腰刀显然是受过名师指点高人传授,虽然一看就知道实战经验不足,却也攻守有度进退自如,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就在此时,墙头上又探出一个脑袋来,此人穿着仆役短袍却用块黑巾蒙面,一翻过墙面就拔出一对子母双夺,几乎是贴着地皮的蹿将过来。 寇天青暗叫不好,赶忙对身边的众巡吏喊道:“保护好王爷,保护王爷。”边喊边摆刀迎向这个蒙面人。 这个人绝对是高手,寇天青只是与对方打了两个照面,就被对方的近身急打弄了个手忙脚乱,他手里的唐刀虽然是世间罕有的好刀,但却又长又重,是战场上的利器,但碰到子母双夺这种江湖人用的超短兵刃却放不开手脚了。 蒙面人的子母双夺攻得又快又刁钻,寇天青一上手就被对方的急攻压制,只能见招拆招的先顶过这轮快攻,他一离开,静安王那边的情况立刻急转直下,静安王的武功不错却没有经验,剩下的那些巡吏人数不少却通通当不得大用,别说是保驾,有数次都是靠着皇上拼力回护才让他们逃得性命的。 眼看着越来越落下风,嘴上头面被包扎上药了的大狗六哥,也挣咬开拴住它的绳索,带着咆哮冲过来扑向一个贼人,可就算有六哥支援也只是让静安王等人的危情稍减,只要再过一会,他们这些人就支撑不住了。 就在此时,墙上又冒出一颗头来,只是向墙里略看了看,就摆动一对判官铁笔冲了上来,寇天青心中大喜,是铁头猢狲到了,这老东西的武功高经验足,只要不出意外,这一仗应该是有把握了。 第四十六章 爷您给个话儿 铁头猢狲不是官身,所以众人回巡检司时他没敢跟进来,寇天青也觉得他现在暂时不要露出已经归顺的模样,不一定什么时候还得借助他无忧洞二首领的身份呢。 所以铁头猢狲在巡检司外晃了一圈,就找地方吃饭去了,没想到吃完刚回来,就听到巡检司内喊杀声震天,刚开始时铁头猢狲都以为里边是在训练,不然谁敢光天化日的进这里来砍杀?那可是谋反啊。 可再听之后他就听出来不对劲了,那他也没敢造次,铁头猢狲现在后路断绝只有投靠朝庭才有一条活路,万一造次的得罪了朝里的什么大佬元臣,那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嘛。 等他亲眼看到那一地的尸首之后才明白,果然是有人造反啊,光天化日首善之区,竟然有人结着队的跑进衙门口里来杀人了? 管他来的是什么人呢,现在可是邀功的好机会呀,干了这一票肯定有资格讨到个小官了,机会难得,铁头猢狲舞动两只铁笔就冲进院中,但他的目标却明确得很,面前这些人里应该是寇天青官最大吧,要帮也是去帮他嘛。 他的这一突袭立刻让寇天青那里的局势骤转,子母双夺轻灵无比又善于锁拿刀剑,正是寇天青手里这把刀的克星,但铁头猢狲的一对判官笔却正好是克制子母双夺的武器,再加上他的本领高强,与寇天青这一前后夹击,当即就让蒙面人招架不住的狼狈不堪,只要两人再努一把力,只要几招下去就能把这蒙面人格毙在当场,但时机却不在他们这一边啊,他俩都得尽占上风,但静安王那边却越来越支撑不住了,寇天青只得甩开那个拿双夺的,又冲杀回静安王的身边。 寇天青的回援当即就让静安王那边的压力大减,剩下的几个贼人抵抗不住对手的回击,气势一泻立刻就有人转身要逃,这一下可就再也没办法打下去了,被寇天青连续几次奋力砍杀下,又扔下两具尸体后就迅速向四外逃走。 静安王眼看得众贼逃走,一把扔下砍磕出缺口了的腰刀仰天大笑道:“手刃一贼,朕手刃一贼,快活,真真的快活无比呀。” 寇天青现在没时间给他凑趣,就在他大笑时,挥动长刀又杀回到铁头猢狲身边,铁头猢狲与那个拿双夺的正斗得旗鼓相当,为了表现自己,他有意呼喝连连把一对铁笔舞得虎虎生风,仗着铁笔的重量把对方砸得两笔酸麻都使不出力气来了。 蒙面人连一个铁头猢狲都要抵挡不住,眼看着寇天青马上要冲回,立刻怪叫一声双夺出手分打寇天青和铁头猢狲,但刚一出手,他却闪电般的翻身后退,奔着刚才来的墙根跑过去了。 这厮想逃,寇天青离得远,所以砸开飞来的这一夺就再也追不上他,铁头猢狲跟他离的却近,同样一笔砸开飞夺之后,顺手把自己的判官铁笔也掷了出去,蒙面人听到背后恶风陡至,赶忙回身用胳臂一挡,第一支铁笔被挡飞却也砸裂了他的臂骨,这第二支就说什么也挡不住了。 第二支铁笔带着厉啸洞穿了他的肩窝,把蒙面人打得在地上连滚出好几丈远,但蒙面人也极凶悍,滚过之后又立刻站起,一边奔向墙边,一边在怀中掏出数个弹丸随手摔在地上。 这些弹丸落地即碎,黑烟从弹丸爆出的同时,一股恶臭更是扑面而来,铁头猢狲惊恐的喊道:“退,速退。”说罢掩着口鼻跳出去好远。 寇天青哪还顾得上追敌,一看黑烟升起立刻拉着静安王远远躲开,就在此时,去太尉府的包拯和阮承天带着人回来了,一看到这满地的尸首,阮承天差点没口吐白沫的躺到地上,当看到静安王毫发无损的仍站在那里后,才跑过去跪在地上连着叩头道:“爷,我的爷,您这是……要吓死我老阮嘛?” 静安王笑道:“不碍事的,小王这一回也手刃了一贼。” 阮承天蹦起来怒喝道:“寇天青,你这个官是怎么当的?这么多贼人……。” 静安王一摆手道:“你这火气发得就不对,寇卿没有对小王的护卫之责,这个时间也不该他当值,寇卿,这些贼人为何到此查清了吗?” 寇天青道:“应该是为了游先贵而来呀,我已经命人进牢查看去了。” 他的话音刚落,两个巡吏就急匆匆的从牢里跑出来道:“大人,游先贵被杀了,身首分离。” 寇天青道:“这地上的贼人里可还有活口?” 巡吏摇头,寇天青对静安王一躬身道:“王爷,这些人显然是为了灭游先贵之口而来呀,包大人,太尉府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包拯道:“逃了,人犯已在昨日城门落锁前逃出了汴梁,此人与秦州的都统制孟伟明是亲兄弟,有可能是去投奔他了。” 静安王微吃了一惊,对众人道:“我想起来了,这个孟伟明是秦洲主官,据考功司的人回报,说他是很有些智勇的一员将,朕……小王听说陛下日夜都在思量着,怎么从土藩人手中收复河湟地区,拿下兰州,夺回鄯州,现在党项人堵截了丝路上来我大宋的商队,只有将鄯州打通,才能给这些商队再寻出一条贸易的路途来,只要商队通了,钱也就有了,到了那时,再下西域重现汉唐当年的辽阔,才有可能办到啊。” 众人全都听得心潮澎湃神驰万里,真能如此吗?可还没等众人好好畅想一番,却听静安王又叹了口气道:“看来这次是所用非人了呀,孟家兄弟绝非什么善类,小王去了,你们接着办案。”说罢转身就走向门外。 阮承天立刻狗颠屁股一般的跟了出去,寇天青和包拯却都傻了,办案?线索断在这里了呀,事牵边境重将不是轻易就可操办的,爷您得给个话儿啊,不然真出了边将造反的事,可就不是靠些巡吏察子能解决的了。 第四十七章 赴边 两人对望了一眼,包拯无奈的道:“咱们重新梳理一下,再审一遍抓到的那几个人犯的口供,看看还能弄出什么消息吗。” 寇天青皱眉道:“你说咱们这位爷接下来会怎么做?” 包拯道:“边疆之事不好说呀,那个地方土藩,西夏,黄头回纥,西洲回纥,还有张义潮留下的归义军,听说辽国方面也在那里很下了一番功夫,错综复杂盘根错节,一个不慎就会祸起刀兵,我大宋……怕是到那时无力应付啊。” 包拯没正面回答他,但却跟他说了这么一大堆的问题,寇天青知道这个问题太大太敏感,所以对他道:“包大人,我有个念头,想用个人的身份去秦州那里看看。” 包拯吃惊的看着寇天青道:“寇大人,此举不妥吧,圣上让咱们查探此案,寇大人离开这里……不妥呀。” 寇天青道:“想要查清此案,怕不是在京城能办到的了,我估计陛下很快就会派人去边疆,但此案的背景极深,寇某怕官家派了人去也查不清楚,到不如让寇某在暗中,官家的人在明处,或可将这件事弄清楚。” 包拯沉思了一会道:“寇贤弟,包拯现在要和你说的,是朋友之交的所谈所讲,贤弟可愿意听?” 寇天青笑道:“包兄但讲无妨。” 包拯顿了顿道:“贤弟,当今圣上年少气盛锐意进取,所以陛下有谋图西域之心并不为过,但当今的大宋,不是圣上说了算的呀,为兄不和你打什么诳语,如果陛下有用兵西北的心思,刘太后那里就第一个过不去,她老人家……是不主张对外用兵的,先皇与太宗朝的几次用兵,是把太后她老人家给吓怕啦,所以我觉得,贤弟此去要面对的问题,不光是错综复杂的各番各国,恐怕前后两边都不讨好,贤弟可懂我的意思了?” 寇天青从心里感激包拯能对他说出这么掏心窝子的话,虽然包拯还是说得有些遮掩,但意思却表达的非常清楚了,如果去边疆地区调察出了什么,恐怕不但是那些外番邦国,恐怕连大宋朝庭都要容不下自己了。 寇天青略一思索后苦笑道:“多谢包兄,我知包兄说的都是好话,可这件案子不查清,我大宋岂不是要毁在这毒药极乐粉的手里了?现在还只是在京城,如果流传到全国各地,我大宋百姓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天青一人的危难又算得了什么?如能革除永绝这种毒物,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包拯深吸了口气道:“贤弟,如果贤弟真有这个打算,那这个雷,包拯就与你扛了,朝庭这边,我会尽全力为你周旋。” 寇天青正容向包拯一躬身,随后轻笑道:“包兄,咱们这两个七品小官,好像要把天地都给搅闹一番了呀。” 包拯道:“不是好像,包某敢断言,这一定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刚才在那位爷的面前我没敢全说实话,恐怕尚太尉在此案中,都只是一个小角色呀。” 寇天青吃惊的道:“可有实证?” 包拯摇头苦笑道:“只有一些间接的旁证杂据,现在拿出来于事无补还会打草惊蛇,且一步一步的走着看吧,这个老东西不是神仙,终会有破绽露出来的。” 寇天青不解的道:“尚太尉三公之尊,在我朝已经是位极人臣了,他又已经这么大的岁数,这么做是为什么呀?难道还会有什么不臣之心?” 包拯道:“不清楚啊,也许是包某弄错了呢,但愿是包某弄错了吧,贤弟要走就先准备一番,京城离秦州千离之遥,贤弟的家眷……到要安排好才是,愚兄先去办差了。”说罢拱手回了正堂。 寇天青看着他的背影苦笑,这个黑老包到是会耍心眼儿,知道自己走后,晴儿再留在巡检司内就不是个事了,所以他才变着法的提醒自己把晴儿送走。 按着常理来讲也确是该送,这里本就不是让她住的地方,看来只有将她送回自己家去了,可是自己一走,她身边得有个人照顾啊,那好歹也是皇上指给自己的女人,圣上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仔细琢摸了一番,寇天青就来到晴儿的那间房中,晴儿此时正等得心焦呢,后院刚才那阵大乱一起,是她将睡沉了的寇天青摇醒的,虽然听着是寇天青这边得了胜,但具体情况却是不明,想去看看,她一个女人又不方便在衙门里乱闯,正没奈何时,却发现寇天青笑吟吟的又站到了门口。 虽然身上衣袍有不少的血迹,但却从上到下都没受什么伤,长松了一口气的晴儿赶忙迎到门口福了福道:“刚才的喊杀声真是吓死晴儿了,还好大郎没受伤,我去给大郎打盆水来,把身上和手脸上的血擦一擦。” 要是她不说,寇天青都没注意到自己全身都是血迹,擦洗一下到是也好,免得一会出去惊扰了城中百姓。 一边由着晴儿给自己擦洗头脸,寇天青一边道:“你且收拾一下,我带你去我家。” 晴儿没来由的脸上一红,手也跟着抖了一下道:“大郎,可是许奴家留在大郎家了?” 寇天青笑道:“不留你也不成啊,你就安心住下吧,我接了个皇差,大概要出门一两个月,一会我去人市上给你买个丫头,我走的这段时间再差巡检司的弟兄多过来看看,银钱咱们不缺,有什么事你也可尽管与他们说。” 晴儿眼圈微红,慢慢的擦洗着寇天青衣服上的血迹道:“大郎身负皇命,晴儿原不该问,但这一出去就是一两个月,晴儿实在是担心啊,不知大郎的皇差可否让带女人?晴儿愿在一路上侍候左右。” 寇天青哈哈大笑道:“我这是去公干,又不是赴任为官,是带不得家眷的,去收拾吧,然后咱们回家。” 晴儿身无长物,所以只是在房中找了几件寇天青的衣服,就跟着寇天青出了巡检司的大门,但在到了寇天青家门口时,却在寇天青的身后,用一个小石子在门边的墙上划了一个三角型。 第四十八章 咱哥俩喝点? 寇天青家中世代为官,所以银钱上还算宽裕,他的为人又洒脱不太看重财物,所以领着晴儿进到屋中,就把家中存放钱物的地方告诉了她,让她自用自取随意动用。 晴儿发现寇天青一点都没有提防自己,心中不禁有些激动,但等到寇天青要去给她买个使唤丫头回来时,晴儿却道:“大郎,人市上手脚齐整的丫头要好些银钱呢,奴家不是个娇贵的命,家中杂事自己就能做得,就不劳再去买什么丫头了,如大郎觉得奴家自己在家中不便,不如把那个孟婆子送到这里来吧,让她陪着晴儿就是了。” 寇天青的心中一动,转头对晴儿笑道:“你与那个孟婆子是旧识?” 晴儿忙低头道:“算是旧识,在鬼樊楼时,孟家妈妈到是很照顾奴家。” 寇天青道:“可惜她是此案的牵连人之一,不能放她出来呀,既然她与你有旧,我告诉手下兄弟,让他们好好照顾她也就是了。” 晴儿低头道:“多谢大郎。” 暂把晴儿安置到家里,又在家边的馆子给她叫了几餐快食,寇天青就又回到了巡检衙门,自己这一趟走得远,衙门里的事虽有包拯打点,也得自己好好安排一下才行啊。 极乐药的进销暂时是被阻断了,但这也只是在汴梁城内的胜利,如果对方把目光瞄向其他州县就又是一场重头再来,所以无论怎样也得把此案破获,至少也是把这种毒药挡在大宋的国门之外。 包拯为了寇天青这次出行的安全,花尽心思的居然从皇城司那边给寇天青弄了个官凭,也不知他钻的是什么人的门路,但有了这份官凭,寇天青的身份就是皇城司的密查人员了,皇城司除拱卫皇城外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就是密查全国各处的动向情况,只要寇天青拿了这个,所行之事就全都在其职份之内,并且还是俗话说的见官大一品,没有任何地方官有权处置于他。 本来铁头猢狲也是要跟着寇天青走的,但寇天青思虑再三还是让他留下了,自己有能力照顾自己,铁头猢狲武功高经验足,还是让他留下来帮着包拯吧,这个黑老包马上要面对的就是尚太尉那个手握重权的三朝元老,没个人贴身保护他,可能都等不到自己回来,包拯坟头上就长草了。 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铁头猢狲还颇有些犹豫,必竟他跟的是寇天青,也积累出了一些功劳,这突然之间再换个主子,从前的努力岂不是全白费了嘛?如果自己只有二三十岁到也罢了,但他现在年近五十,在汴梁城中还偷藏着家小,再不寻个正途出身就来不及了。 寇天青不知道铁头猢狲那些弯弯绕绕,他只觉得就这么把铁头猢狲甩给包拯不是个事,而且铁头猢狲目前的身份还是个贼,在巡检司衙门进进出出的,就更不是个事了,还真得给他想想办法。 铁头猢狲的身份不寻常,乃是天字第一号反贼的余孽,这样的人就算现在身有微功,也是保举不得的,好在他与那位爷见过,那位爷为人又很仁厚,只要再积一些功劳,到是可以有个正途的出身,但是现在就只能委屈他一下,在巡检司里暂当个牢子吧。 本来这巡检司中就三间监房,平日里是用不着牢子的,但补一个也说得过去,身为这里的堂官,寇天青是有这个权力的,牢子就是牢头下面的的一个杂役,虽然最不入流,但却还真是个正途,只要铁头猢狲答应,他头上那个贼名就算是去了。 不但贼名去了,等到案情查清论功行赏时给他加上一笔,再加上他那一身好功夫,这一番下来也能落个从八品的教头之职,到那时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铁头猢狲听罢寇天青的安排当即点头,这条路行得,踏上门坎之后只要自己多卖力气,到也能有个正途出身了,最关键的是他那私藏的家中儿子也老大不小的了,一直受自己这个贼爹的牵连考不得功名,这下也连他的事都一并解决了。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大狗六哥又该怎么办?把它也寄养在家里吗?家里关得住它?它的问题好像比铁头猢狲还难处理呀。 实在不行,就只有带着它也一起去了,有这么个神物跟着自己,到也能安心不少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现在连皇上都知道这条狗是自己的了,如果放任它留在京城里,哪天突然再冒出一句人话来,自己会遭多大的麻烦啊。 可是让它跟自己走,它就跟自己走了?别惹恼了它再一把神沙的把自己给化了,看来得动点心思,好好巴结巴结这条狗了。 将巡检司理的事稍一安排,寇天青就开始去找六哥,但在找它之前却不能空着手去呀,仔细琢磨了一番,他转到外面买了几只汴梁城中最有名的油淋鹌鹑来,又觉得可能不太够隆重,就又买了一坛好酒玉壶春,连拎带夹的又回了巡检司。 六哥因为特别中那位爷的意,所以那位爷竟然让人给它专搭了个非常讲究的狗窝,说是狗窝,其实那空间钻进去俩人都有富裕,如今六哥大概是累了,正躺在里边鼾声连连,面前的碗里还放着只肥鸡,已经被它啃掉一半了。 寇天青不敢造次,先看了看左右无人,才轻敲了敲门框道:“六哥,那个……可有惊扰了您的休息。” 六哥头都没抬的道:“磕头来了?连本带利一共三十,自己边磕边查。” 寇天青陪着笑道:“六哥,您……您平日里动酒吗?要是喝得,那咱哥俩酒就喝点?” 六哥骂道:“给狗灌酒?你还算人嘛?” 寇天青无奈笑道:“这不是寻思着您和凡狗不一样嘛,那不喝酒您就吃,这油淋鹌鹑是汴梁城的一绝,您尝尝可对得脾胃。” 六哥伸脖子嗅了嗅那几只油淋鹌鹑道:“嗯,这东西果然做得不错,我也不好白吃你的呀,这样吧,那半只鸡归你了,咱们换着吃。” 寇天青的脸都绿了,捡狗吃剩下的?这能下得去嘴吗? 第四十九章 男人与公狗 一看寇天青脸色发青,六哥哼道:“怎么?还嫌是狗食不吃?那就叼着你的鹌鹑滚蛋,别在这污了地方。” 寇天青咬了咬牙道:“六哥所赐怎么敢嫌啊,我吃,我这就吃。”说罢抓起半只肥鸡,寻着六哥没下过嘴的地方就咬了一口。 但一口下肚他就觉得不对劲了,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怪味儿,正琢摸这怪味时,六哥哼道:“这鸡肉发柴,味道也不好,都舔了一遍也才咽下去一半,你这鹌鹑味道却真是不错,也买得少了。”说罢叼过一只鹌鹑来开始大嚼。 他那边狼吞虎咽,寇天青却直接就把嘴里的鸡肉喷了出来,它都舔了?怪不得有股怪味,这还如何吃得?就在他手托肥鸡进退两难时,六哥却道:“不吃?那就磕头。” 寇天青向狗窝外看了看,外面到是没什么人,但他却实在拉不下脸来给狗磕头,就嘿嘿干笑着道:“六哥,咱们也算是兄弟一场,这兄弟是平辈之交,哪有磕头的嘛。” 六哥冷哼道:“你少在那鬼扯,当我不知道礼数?长兄为父,你给我磕头还有错了? 寇天青在心中暗骂,怎么这条狗什么都知道?但表面上却笑道:“这个……六哥您身在仙籍,小人怎敢与您称兄道弟。” 六哥道:“那就磕头,哎呀都被你腻歪烦了,不磕就赶紧滚。” 寇天青的脸色越来越青,想发火又惹不起人家,还得求这位神仙跟自己走呢,眼看着六哥在那大口吞着鹌鹑,嘴里却不断的还能说出滚蛋来,寇天青咬了咬牙,又回身看了看狗窝外面,发现没什么人后翻身跪倒,喊了声:“六哥,小弟给你磕头了。”喊罢刚在地上磕了一个,就听远处有人笑道:“哎呦,你们哥俩这是义结金兰了?” 寇天青被吓得立刻从地上蹦起,但狗窝没那么高,这一撞之下竟然让他把窝顶给撞飞了,寇天青哎呀一声伸手一抓却没抓住,窝顶飞出去好远摔在地上当时就变成了八瓣。 来的居然是皇城司的阮承天,这阮承天来到没了顶的狗窝跟前看了看笑道:“有吃有喝啊,寇大人,这六哥与您真是手足情深啊,让兄弟羡慕。”说罢一挑大拇指。 寇天青压了压心头怒火笑道:“阮大人,您不是随着王爷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呀?” 阮承天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咱们这位爷……咱俩也不用打这个哑迷了,自从回宫之后,因为巡检司遇袭的事情太大,太后就把我叫去教训了一顿,还好那位爷没出事,所以太后她老人家也就没要我的命,这回来呀,是因为太后亲自吩咐下的两个任务,第一,问那些袭击巡检司的贼人抓到没有?第二,太后因为寇大人护驾有功,让我带了这个来给你,哎,这不是赏赐啊,太后亲口这么说的,不让你搞那套接圣旨一般的虚礼,哎,你跪接就是抗旨。”说罢从怀中掏出个东西来塞进寇天青手里。 寇天青听得没抓着要领,也没敢下跪谢恩,等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个粗麻纸包,摸捏着还挺软乎,等他疑惑的将纸包打开才知道,里边竟然包得是香喷喷的牛肉干。 寇天青疑惑的看了看阮承天道:“太后这是……。” 阮承天伸手拿了一块牛肉干扔进嘴里笑道:“这回纥牛肉干是太后她老人家最爱吃的东西,咱们大宋的牛珍贵,肉也做不出这个味儿来,吃呀,这东西别看不起眼,但在咱们大宋还真买不到,你就偷着乐去吧。”说罢转身走了。 寇天青赶忙道:“阮大人,您还没问那些偷袭巡检司的贼人……。” 阮承天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道:“我去问那个黑炭头,怎好打搅你们兄弟情深呢。” 寇天青气得再不搭理他了,但刚一回头,就看到六哥恶狠狠的瞪着他道:“你缺心眼儿啊?没事挑房盖干什么?不知道今晚要下雨?” 寇天青当即又没脾气了,想了一想才躬身道:“六哥请先去我家安身,小人……近日要出趟皇差,请六哥也陪我走一趟如何?” 六哥边吃着鹌鹑边道:“没兴趣。” 寇天青陪着笑脸道:“六哥,这一趟咱们是去秦州府,有实足的情报显示那里与发生在京城的夜鬼案有直接联系,从那里就应该能查到毒粉货源地的出处了。” 六哥嚼着鹌鹑没搭理他,过了好一会才道:“到也值得走一遭,反正在这里也没事干了,秦州,秦州在哪啊?” 寇天青道:“是我大宋防御西夏的前哨阵地,离开封府有2000多里路吧。” 六哥道:“那么远?你得给备个车啊,不然走过去太累也太费时间。” 寇天青暗中咬牙,狗也要坐车?这都什么世道啊?但现在是有求于人家,所以寇天青只得接着陪笑道:“坐车也太慢,不如寇某骑马,再想个办法驮上六哥您,咱们不消多久就能到秦州了。” 六哥道:“秦州是不是离敦煌不远啊?” 寇天青想了想道:“敦煌?现在的敦煌叫沙州,秦州离敦煌是不算远。” 六哥笑道:“好啊,正好可以顺路去看看飞天壁画,鸣沙山和月牙泉,走吧,咱们起程。” 寇天青道:“请六哥先跟我回家去休息,在下还要准备一下,最快也只能明早动身。” 六哥道:“行啊行啊,再多弄几只鹌鹑回来,你这回带的这么一点够谁吃的?下回最少要多加一倍的量。” 寇天青忙点头笑道:“是,这回一定给六哥买足,不过我得先和您说一声啊,我家里还有一个女人,您……在她面前可也不能说话呀。” 六哥笑道:“金屋藏娇了?是那个咱俩冲进去的小楼里的姑娘?” 寇天青道:“不是,是另外一个。” 六哥笑道:“你们男人啊,就没一个是好东西,小楼里那姑娘不错,你若是欺负了人家,小心我要你的命啊。” 寇天青无话可说了,但心中却在暗骂,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这条用女人声音说话的公狗就是什么好东西了? 第五十章 老七 哪知道他这个念头竟被六哥给看出来了:“瞎琢磨什么呢?欠揍了是不?” 寇天青赶忙笑道:“没有没有,我这就给您买鹌鹑去。” 六哥道:“别总弄这些东西来,听说你们大宋有一道名菜叫鸳鸯五珍脍,那个弄来尝尝就算你有孝心了。” 一边答应一边如同逃跑一般的出了狗窝,可寇天青仔细一琢磨,什么鸳鸯五珍脍呀?根本没听说过,看来得找人好好打听一番了。 来到前庭处时,他发现包拯和阮承天正站在大堂上说着什么,阮承天一看到寇天青当即大笑道:“你看你看,咱们老七来了,老七呀,过来过来,有事找你。” 老七?你他妈真把我和狗论一个排行了?包拯也向他招手道:“寇大人,刑部刚才来了公文,说是分派出去的兵吏们抓到了几个可疑之人,让咱们派人过去认一认,就由寇大人带队去吧,你对此案是从头跟到尾的,过眼的疑犯也最多。” 主官下令,寇天青不想去也得去,所以向二人抱拳后刚想离去,阮承天又笑道:“老七,刑部员外郎阮擎天是我家胞兄,如果需要在刑部操办什么事的话,你尽可以去找他。” 寇天青笑着又向他一拱手,随后想了想道:“阮大人,您听说过鸳鸯五珍脍这道菜吗?” 阮承天瞪着眼睛道:“听说过,那可是大内御厨的名菜呀,你怎么无端提起它来了?” 寇天青意外的道:“御厨?那在民间找不到这道菜了?” 阮承天笑道:“没听说过,几年前太后开御宴时我有幸吃过一回,那味道是真没的说了,自那以后,曾经在这汴梁城的各大馆子找过,也让家里的厨子做过,但却统统不是那个味道,是你要吃啊,还是你那六哥要吃啊?如果是六哥想吃,咱们那位爷还真没准儿能给你赐一盘子下来呢。” 寇天青不愿意跟他说废话,就又一拱手道:“多谢阮大人指点。”说罢领着四个人就去了刑部。 因为整个汴梁城都在严查,所以各司各路的人马可真没少抓人,因为怕出什么乱子无法应付,就把这些人统统都关到看押最严密的刑部大牢里来了,等寇天青到了刑部大牢一看,好家伙,五间能关20多人的大牢房都塞满了,里边的人全都挤在一起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刑部的人也正为这个发愁呢,人抓的太多了呀,还有新抓来的不断往这里送,再这么送过来的话,不但没地方关,连饭都要供不起了呀。 寇天青等人刚到,一个刑部郎官就迎神仙一般的把寇天青等人迎了进去,这郎官的品阶比寇天青高,但此时他可没摆上官架子,只是想配合着赶快把这个烫手的炭团甩出去,让寇天青挨着个的认,认出的扣押上锁,没嫌疑的赶快放掉了事。 刑部大牢所关押的犯人最多,所以那汗臭屎尿味也最大,素来喜洁的寇天青是最不爱来这里的,可是上支下派,他不想来也得来呀,所以忍着那扑面而来的恶臭,坐到早就给他准备好的牢头房里开始挨着个的分辨这些人。 他的记性极佳,又有这些嫌犯被捕时各吏员们写下的当时情况,所以只过了一个多时辰,这些人就被分辨得差不多了,还真有点收获,在这100多号人里真抓着三个涉案之人,但来巡检司杀人的却一个都没抓到,只有游先贵那里拉着牲口逃跑的被抓到了一个。 这个算得上是个重要的活口,剩下的两个是寇天青在无忧洞里看到过的,属与外围中的外围人员,从他们嘴里是问不出有用之物的。 寇天青笑呵呵的看着被两道铁锁缠住,还在脖子上面扛了个木枷的汉子笑道:“怎么样?这枷扛着累不累呀?” 那个汉子一翻眼皮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旁去了,寇天青笑道:“看来你很喜欢扛枷呀,来人,给他换个吼不得。” 这吼不得是一面足有120斤重的铁皮厚枷,上面还装满了可以随时加重份量的铁环,四个衙吏抬枷上来给这汉子一戴上,这汉子戴枷之后原地站了一会就支撑不住了,一跤摔倒在地想爬都爬不起来。 几个衙吏一看到他倒地,立刻又用绳子捆了他的两个脚脖子吊住枷上铁环,再给它一翻身,让他肚皮铁地之后取了两个净桶来歪挂到铁环上。 两个净桶就悬在汉子口边,两个衙吏又狞笑着将两个鱼钩分别钩进他的脸颊和小腿肉里,这吼不得的决窍就在这里,人被这么捆架住后需要两腿竭力缩紧,但这个姿式却支撑不了多久,有一会腿就开始发抖松动,但一松就牵动鱼钩拉动面颊,不张嘴太疼,但这一张嘴,牵动得静桶一歪,里边的汤水就全灌进嘴里了。 寇天青看着别人给这汉子上了吼不得,就背着手到外面去了,看着恶心,他也没打算问出东西就停手,且让他多遭点罪吧。 看拘押格目上说,还有两个女犯,怎么没见他们押上来呀?看这个犯案事由,这两个女人是被人举发,在她俩身上搜出了两小包极乐药粉才被抓的,但她俩却嘴硬的很,抵死也不招认药粉是从哪来的,现在连拎上来过堂都没出现,难道是这些衙吏给她们动大刑了? 顺着刑部后院的一个夹道,寇天青背着手走到女监的大门旁,对一个看门的婆子道:“这里的管事在哪里?麻烦你去给通报一声,就说巡检司使寇天青因案情的事要请教一二。” 寇天青话说的客气,但他这个七品官的身份却足可以让面前的婆子狗颠屁股一般的跑进去通禀了,没过多时,一个粗壮高大满脸横肉的婆娘穿着一身牢头皂衫走出门来笑道:“巡检大人大驾光临,老身怎么敢当大人一个请字啊,大人有事尽管吩咐,老婆子愿随时效劳。” 寇天青笑道:“大娘子,今天贩毒药粉的那两个女子,怎么没去过堂啊?” 那婆子愣了一下道:“啊?去过堂了呀,刚才是我亲手送给外面那两个牢子的。” 寇天青暗叫不好,忙问她道:“那两个牢子都是谁?” 婆子略一回忆脸上顿时惨白的道:“坏了,那两个牢子老身我没见过。” 第五十一章 杀人灭口 寇天青怒瞪了她一眼道:“多久了?” 婆子战战兢兢的道:“半盏茶的时间。” 寇天青转身就走,这婆子犯下大错了,刑部提审人犯都有一套固定手续,特别是提女犯时,就更加谨慎严整,生怕出了一点的错。 如今两个在押的犯妇居然莫明其妙的就这么失了踪,如果没有内应,就算是说出大天来寇天青也是个不信,但现在却不是责罚这个婆子的时候,两个假牢子接了人犯是要出门的,只有半盏茶的时间,这刑部广大,他们又肯定走不了太快,现在也许还追得上。 来不及和别人解释了,寇天青如风一般追到刑部大门不远处时,正好发现两个牢子打扮的人正押着两个女人往大门外走,寇天青急喝道:“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 守门的兵丁赶忙手持刀枪拦在这四个人面前,两个女人害怕得连退两步,但两个假牢子,却突然从腰间抽出短刀,一刀一个的给这两个女人抹了脖子。 这一下出了所有人的意外,寇天青更是瞬间双目血红,这两个杀才,竟然视人命如草芥,守门兵丁也被吓了一跳,但转眼之间,他们就举着刀枪扑向两个假牢子,两个假牢子的武功都很不错,虽然人少兵刃也不趁手,但转眼间就踹飞了两个扑来的兵丁,眼看着后面的两个也拦不住他们了。 寇天青怒喝着冲到门口,照着一个假牢子的后背举刀就劈,假牢子一听到后背有利刃破空之声,赶忙回身举起短刀格挡,但寇天青手里的长刀又重又长,岂是他一柄小小短刀能挡得住的? 这一刀带着厉啸劈下当时就把短刀给震得脱了手,眼看着寇天青的长刀直劈到脖颈,那个假牢子都傻了,躲闪不及之下只得闭目就死,但寇天青却没打算杀他,而是略一翻腕改砍为拍,结结实实的用刀身将这个假牢子抽翻了一个筋斗。 寇天青嘴里爆喝着:“绑了。”手中的长刀却又带着劲风拦腰砍向另一个假牢子的腰间,这一刀只要被砍中,假牢子当即就得被拦腰砍断,这个假牢子到真有一些本领,他知道凭着短刀根本就拦不住寇天青长刀的来势,竟然怒喝一声摆动短刀直刺,斜撞向寇天青砍过来的长刀。 这一记斜撞立刻让寇天青的刀势一偏,假牢子顺势向旁跳开两步,躲开寇天青长刀的范围后立刻强冲几个兵丁的防守。 几个兵丁捆到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一个照面就夺下一柄腰刀,寇天青再度冲回来时,假牢子已经砍倒两个兵丁跑出了大门。 寇天青哪能放他跑掉,随在后面边追边喝道:“恶贼休走,跟我回去见官。” 寇天青这一身七品的官服罩身,在追捕时又连着向天上打出几枚号炮,所以引得四外各处的路警巡吏纷纷向他这里聚集,没过多一会,就有十几个人将这个假牢子团团围在中间。 假牢子目露凶光的横刀站在路中间,虽然被众人围着,仍旧不肯弃刀投降,寇天青踏前一步道:“快放下刀束手就擒,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假牢子冷哼,抡着刀就冲向寇天青,而且一上来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有寇天青在,还有这些衙吏路警,他知道自己肯定是逃不掉了,所以一出手就是招招搏命,只盼着临死前能拉上寇天青垫背,寇天青是打算活擒对方,所以小心的招架应对,时刻准备寻隙将对方打倒生擒。 假牢子并不是寇天青的对手,再加上周围全是衙吏路警包围让他分心,没过多久他的刀招就有些乱了,又强自支撑了几招,终于被寇天青一脚踹倒,又一脚踢在脸上失了知觉。 几个巡吏立刻给他砸上了镣拷,从街上找了条木杠抬着假牢子就往回走,寇天青此时有些疑惑,这个假牢子的武功不错,而且人也很硬气,像这种人可不是谁都能支使得动的,而他杀了那两个女人显然是想灭口。 这样说来,那两个女人一定是认得这个幕后主使呀,想到这里寇天青一边严令众人沿途小心,一边自己快步赶回刑部,两个女人的身份只要查清,那幕后的人物也就该露出来了。 回到刑部大门前,命人抬出两具女人的尸体再写了份告示,只要有人认得这两个女人者,赏钱20贯。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领赏了,原来这两个女人竟然是一对姐妹,家住汴梁城东墙下的乌鱼巷中,从前她们家是专门做扎彩生意的,但几年前父母得了场急病双双不在之后,两姐妹衣食无着,听说就一齐给一位大贵人做了外宅。 寇天青领着人迅速来到城东乌鱼巷,发现这间普通人家的小院落里面竟然别有洞天,屋中的装饰摆设全都是用料精良手艺精湛的高档货,一些巡吏在屋里屋外全都翻过之后,从地上铺的一层地砖下抠出一个不大的小木盒,盒中有一些金钗金饰,再有就是打成小包一份一份分好的毒药极乐粉。 寇天青摸了摸盒里的东西,又看了看檀木床上被这些巡吏翻得乱七八遭的一床锦被,对面前的巡吏道:“去把这里的地保和左右邻人都找来。” 没过多久,左邻右舍和地保就都被找到了这个屋中,寇天青看着他们道:“这家姐妹两个是给什么人做的外宅?” 众人互相看了看一齐摇头,寇天青笑道:“不说没关系,一会我会挨个的单独问,说了实话的赏钱二十贯,敢蒙骗本官的赏棍40发配军州,这两姐妹牵扯的案子太大,下官是替你们着想,现在才耐着性子向你们一起请教的,错过了这次,可别怪官家对你们不留情面。” 地保咽了口唾沫道:“大人,老朽……求大人别难为老朽这些邻居了,老朽无儿无女年近七旬,无牵无挂的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求大人……先放这些邻居走吧。” 寇天青一拱手道:“晚辈懂了,就依老丈将这些人都放了咱们再聊。” 等众邻居全都退走之后,寇天青给老地保找了张椅子坐下,才笑着对老头道:“老丈,现在可以说了吧?” 老地保又嘴唇颤了颤道:“大人,老朽说完,不出明日就会命丧家中,但老朽家中尚有老驴一头,求大人今后代为照管,莫要让它下了汤锅呀。” 第五十二章 为了那头驴 寇天青起身正色道:“老人家,下官一定会保证您安全的,您尽可放心。” 老团头苦笑道:“多谢大人的好意,老朽只是怕把大人也给牵连到其中啊,大人是……是个七品?连那大贵人手下人的品级都不如,大人还是想想如何自保,再保住老朽那头老驴吧。” 寇天青听得气闷无比,苦笑着对老头道:“老人家,我不敢保证能保您不死,但我敢保证出了事我与老人家同生共死,您看如何?” 老头抹了抹眼泪道:“大人,那个让这姐妹做了外宅的大贵人,是尚衙内,大人应该听说过他的厉害吧。” 寇天青冷笑,原来是这个东京城有名的泼皮呀,此人仗着家中的势力在汴梁城中抢男霸女无恶不作,是这里最大的一个祸害,他爹是太尉,两个哥哥也是三品四品的高官,所以在城中一向是横行无忌无人敢管。 如果在两天前,就算听到是他寇天青也毫无办法,因为权势上差得太远,而且这个尚衙内还不是白身,挂着个六品都虞侯的官衔,寇天青就算抓着铁证也要先向上请示才能动他,但这一请示,下一步恐怕就是自己要挨抓了。 不过现在却不一样了,当今圣上已经对尚太尉动了疑心,包拯也正在暗中密查,只要证据充足,扳倒这个尚太尉只是个时间问题。 这个老头交代出的问题极其重要,两个女人都是尚衙内的外宅,这极乐药又与尚太尉关联极大,绝对是可以扳倒尚太尉的重要证据,不然也就不会有人来暗杀两个女人了。 得把这老头保护好啊,今后还得让他当个人证呢,但目前尚家还有巨大的势力存在,如果这些人要对老地保下手,恐怕寇天青等人纵有三头六臂也是挡阻不住。 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地方能保住这老头的安全了,无忧洞,鬼樊楼,有花二娘子安排着保护,或可护得老头平安。 略一打算,寇天青就让人到外面去雇了辆轿车,再牵上那头老驴,将老地保送到车箱假意往刑部走,但走一段路拐进一条巷子后,发现左右无人的寇天青立刻带着老地保钻入道旁阴沟,并让手下人押着轿车接着往刑部出发。 无忧洞内想要夺权的势力不少,但其中最大的一股却是铁头猢狲那一批人,如今铁头猢狲受了招安,他手下那帮兄弟也不敢乱闹了,只是安心等着铁头猢狲再熬一段,把他们也带出这鬼洞子,其余不想受招安的实力不济,再加上花二娘子又放出风来让大家知道了她和寇天青的关系,这些原铁头猢狲的人也就顺势归入了花二娘子的门下。 这一下让花二娘子的势力大盛,其他人就算有些不满,也没有本事反抗得了,再加上花家给大众许下不少好处,就没人再有什么反抗的念头了。 寇天青领着老地保下来时,就赶上无忧洞内举洞欢庆的好时辰,花二小姐许下心愿,要让无忧洞内的所有人都白吃白喝三天,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好事,无忧洞内可不比外面的世界,处在最底层的人因为没有食物裹腹,有时都达到了人吃人的地步,就算是身处中间阶层的人,也不是顿顿都能吃得饱。 这三天的流水席一宣布,立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兴奋,花家不缺钱,一车一筐的食材熟料也由上面搬到地下,按着人头开始分发,对于身份高的,花二小姐在鬼樊楼等几个地方连设席面,对于下层的人们,每人几个馒头加一块烧肉,就是天上降下来的美食了。 所以寇天青一路走来只觉得香味无处不在,也没人来找自己和老地保的麻烦,有饱饭吃谁还找这个麻烦?而且花二小姐还有令,这三天里一切仇杀抢掠拐骗等必须停止,不然抓到就乱棍打死在洞中。 寇天青一路走来也不由得点头,花二娘子别看岁数不大,但统管这些泼皮破落户到是真有些手段,等来到鬼樊楼那里时,远远就听到一个年轻姑娘喊道:“呀,是姑老爷到了,快去禀报小姐,快去禀报小姐。” 寇天青皱眉苦笑,看来自己这个姑老爷的名号是去不掉了,还没等他引着老头上楼,一个丫鬟就跑下来道:“给姑老爷问安,姑老爷,我家小姐目前不在楼中,我领着您去找她吧,就在不远的地方。” 这可正中了寇天青的下怀,他还担心人多眼杂的再露了老地保的行踪呢,跟着这个丫鬟走处一段路后,寇天青笑道:“你家小姐是否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么不在鬼樊楼里呀?” 丫鬟笑道:“小姐讨厌那个地方,鬼樊楼内虽好,但却是男人们取乐玩耍之地,小姐这也是……不想污了你们寇家的名声嘛。” 寇天青只得苦笑不问了,越描越黑,这样下去就算没事也得弄出事来呀。 那丫鬟见寇天青不说话了,就回头笑道:“我说姑老爷,我怎么觉得您不太高兴啊?难道我家小姐有辱姑爷的家门了?” 寇天青哪敢回她这话,只得一声不出的跟着她往前走,这花二小姐也不知道是看上自己什么了,上回见面时竟然挑明了说要给自己当外宅,自己如何敢答应啊?再说了,此女心机深沉手段刁毒,真当了什么外宅,自己斗不过她可怎么办? 能当外宅就能当内宅,自己所订的那门亲事是名门大家的女儿,面对着花二小姐这么一个人物,恐怕用不了多久,陆家女子就要死在井里了。 丫鬟看到寇天青不但没了笑意还眉头紧锁,不禁叉起腰来怒道:“你这人好没眼色,我家小姐难道配不得你?她为你做了多少事?得罪了多少人难道你不知道吗?现在只是想给你当个外宅,又不要你的什么名份,你有什么不敢答应的?若觉得小姐她一个不够你用,不是还有我们这些陪房吗?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你却当了狗屎,我且问你,你的良心也叫狗吃了嘛?” 这话当时就给寇天青闹了个大红脸,跟她分辨吧不是个事,不分辨吧,自己这骂又挨得实在是冤,正没奈何时,只听老地保呵呵笑道:“你这丫头好刁毒的一张嘴啊,如此连珠炮般的判词让他如何回答?有些事啊,时候一到自然水到渠成了,你这般问过他必定害臊,反而坏了好事呢。” 丫头略一寻思,就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寇天请了,寇天青回身向老头抱拳一躬道:“多谢老丈帮忙解围。” 老头低声呵呵笑道:“不劳官爷谢,你若羞死了我那头老驴又该怎么办啊?” 第五十三章 姑娘自去吧 等寇天青到了花二娘子的下处才知道,原来花二娘子竟然把晴儿原来住的那个木屋给占了,只不过木屋明显得到了修整,外边的装饰也变得富丽堂潢,但寇天青却觉得没有从前晴儿在这里时好看。 带着两人走进木屋,那个丫头气哼哼的道:“小姐,这个呆头鹅给你带来了,我说小姐,两条腿的人有的是,您干嘛选这么一个好赖不懂的蠢物啊?” 花二小姐不耐烦的向她摆了摆手道:“没你事了,快下去吧。” 那丫头气哼哼的走了,寇天青却仰头打量着这座小屋笑道:“这地方归你了?” 花二小姐道:“是啊,整个无忧洞里,也就是这里能进来点阳光,你从前来过这里?” 寇天青道:“这里从前的主人是什么身份啊?肯定不简单吧?” 花二娘子道:“这里原来住的是个年轻女人,五年前到的洞里,至于什么来历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女人很受魁明老爷子的喜爱,特别把他孙女从前住的地方,给了这个姑娘居住,而且还下了严令,敢到这里来的人,杀无赦。” 寇天青道:“那个女人是他孙女的什么人吗?使女?” 花二娘子笑道:“谁敢拿她当使女?那个姑娘是在魁明孙女死之后才出现的,知道她存在的只有几个人,而且都管她叫主人呢,你来就是问这个?” 寇天青笑道:“我呀,这都算是职业带出来的歹症候了,这回我来是有别的事要求你,这位老爷子你暂时给我照顾几天。” 花二娘子看了看老头笑道:“咱们寇家的长辈?” 寇天青嘻嘻一笑道:“又套我的磁,姐姐就当他是我寇家的长辈吧,有可能近期会有人对老爷子不利,姐姐可要替小弟多留心啊。” 花二娘子诧异的看了老地保一眼道:“有人要杀他?” 寇天青道:“他为了帮我查办夜鬼案得罪了尚衙内,尚家要杀他灭口呢。” 花二娘子轻笑道:“尚衙内,这个蠢猪也该有人管管了,且将老人家留下吧,姐姐一定替你保他平安。” 寇天青早就浑身都不自在了,赶忙笑道:“多谢姐姐。”说罢一躬身抱拳就准备离开。 花二娘子道:“这就走了?你也太薄情了吧,姐姐这里有吃人的老虎?” 寇天青在这里一刻都不想多留,所以偏身抱拳的边走边笑道:“姐姐不知,官家明日派我去秦州公干,小弟得回去收拾收拾,明早就得起程了。” 花二娘子当即站起来道:“去秦州?你且站下,秦州是西夏与咱们大宋的边境之地,你一个抓差办案的去前线做什么?不知道那里危险?” 寇天青笑道:“身不由己呀,小弟也不想去,但却顶不过上面大老爷的板子,姐姐只管替我照顾好这位老人家,如果有什么事,去找我巡检司的兄弟就成。”说罢飞也似的逃了。 花二娘子盯着他的背影道:“秦州?这个时候去秦州,姐姐真怕你没有命回来呀,来人,给我把丁四叫来。” 寇天青之所以着急要走,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晴儿在对自己撒谎,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表面上只是个孤苦女子,但实际上却浑身上下全是迷团,隐藏在无忧洞中的目地又是什么呢? 一回到自己的住处,晴儿就赶紧迎了出来,低头柔顺的向寇天青福了福道:“大郎这次回来就不出去了吧?晴儿让邻处的馆子给大郎备了几个小菜,大郎先请用饭。” 寇天青笑呵呵的道:“好啊,难得你细心,一会还出不出去我不知道,但肚子饿了我却是知道。”说罢就走进了自己家中。 晴儿去外面招呼了酒菜,就又回来服侍着寇天青脱衣换靴道:“这冬日里冷,大郎里边穿得太薄了些呀,家中又不缺银钱,大郎何不给自己添置个皮坎穿在内里呢。” 寇天青由着她服侍道:“我的命苦,你那大恩人给巡检司的每一个人都发下了上好的皮货,唯独没有我的份呀,他说了,把你这么贴心的人都赏给了我,再赏皮货怕别人说他不公。” 晴儿笑道:“晴儿的恩人到底是谁呀?我听你们叫他王爷,他真是当朝的王家千岁?” 寇天青哪敢和她说实话,所以笑道:“是王爷,当今陛下的王兄,他把你赐给了我,你可就是王府里出来的贵人啦,天青原本定的那门亲事,怕是也大不过你去喽。” 晴儿脸色微变,因为她听出了寇天青的语气有异,就垂首站在一旁道:“大郎,晴儿有错请大郎随意责罚,但请大郎……不要再说这种让晴儿不安的话了。” 寇天青笑道:“你瞎琢摸个什么,咱们到了这个地步,也该找找你的爹娘兄弟了,好禀过他们知道你我之事啊,不然……岂不落了个不孝不悌的名声?” 晴儿有些紧张的道:“大郎,晴儿真的想不起家在何处了,连爹娘的模样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个兄长,可是……可是晴儿都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对她们也再没一点印像。” 寇天青道:“你是几岁给魁明洞主的孙女当的使女?” 晴儿张嘴欲答,但瞬间她就明白了,所以苦笑一下道:“大郎去问过了?” 寇天青呵呵笑道:“贤妻入门,怎么可以不去问个清楚啊,主人。” 晴儿无力的靠在门框上,过了一会才勉强流着泪笑道:“求大郎不要再问啦,再追问的话,晴儿就只有一死了。” 寇天青真想追问她到底是什么人,但却知道晴儿的性情刚烈,如果自己追问个不休,她必然会去寻死,自己又不能总跟在她身边,何苦坏了人家一条性命呢? 寇天青思量了再三才叹气道:“晴儿姑娘,既然你有难言的苦衷,天青也就不逼你了,但晴儿姑娘来历身份不明,天青也不敢留姑娘了,家中银钱姑娘可以随意取用,此去边地要一两个月的时间,等天青回来前,姑娘就自去吧。”说罢起身走出了大门。 第五十四章 狗查数 这个晴儿是皇帝赏赐下来的,寇天青对晴儿的印像也不错,这样做好像是真有些太绝情了,可是她的来路不明身份更是难测,留她在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本来还想收拾一下家中的东西呢,现在也不必带了,颇有些失神的寇天青回到巡检司时,天色已经擦黑,等入内堂见到包拯时,只见包拯手里握着一卷书坐在桌案后,但却手撑着额角睡着了。 寇天青没打扰他,而是拿起桌上的几张案卷看了起来,刑部刚才出了那么大的事,两个假牢子进出刑部如履平地,没有内应是肯定办不到的,但这内应查出来了没有?按理说是不难察的呀。 等寇天青将桌上的几张案卷全都看完,也没发现有关刑部内鬼的文书,他不禁眉头又是一皱,难道是刑部那边跟本就没查此事?看来尚家父子又出手了。 他虽然轻手轻脚,也惊醒了正在半睡状态的包拯,包拯惊醒后抬头,看清面前是寇天青后笑道:“正等你呢,寇大人,你把那个人证藏起来了?” 寇天青点头道:“是,可有什么物证被找到吗?” 包拯苦笑道:“你走之后我又亲自去了一趟那两姐妹的家里,一无所获呀,但在那两姐妹的尸首上,却发现了一对玉佩,这玉佩用料考究材质上佳,竟是宫中所出之物。” 寇天青惊喜的道:“御用之物?这样的东西全都有记录案档,只要查到是从哪里流出宫中的,就算找到大线索了呀。” 包拯揉了揉脸笑道:“正是如此,但包拯却怕……宫中也有他们的眼线啊,你说咱们要怎么才能找到王爷?” 寇天青瞪着眼睛道:“静安王?他是谁包大人还没看出来?” 包拯苦笑道:“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呀,可是他不揭开这层窗户纸,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又怎么敢说破?现在咱们敢信任的,大概也就是他……他老人家了,可是你我全都只是七品官,没有资格上殿面君,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寇天青在心中迅速转了一遍,他寇家与朝中的许多重臣全都交好,要带这两枚玉佩去找皇上也不难,但让谁去就是让谁和尚家结仇,现在证据不明的情况下,求谁就等于是害谁一般啊。 包拯虽然也是个七品官,但他没有什么家世背景,所以就更想不出主意来了,寇天青想了想笑道:“咱俩怕是见不到这位爷,但却可以把他引到这里来。” 包拯高兴的道:“你有办法?” 寇天青道:“咱们那位王爷特别喜欢六哥,不如咱们就在六哥身上做点文章。” 包拯道:“什么文章?” 寇天青笑道:“咱们现在去找阮承天,让他告诉那位爷,六哥会说人话,请那位爷过来听听。” 满脸希望的包拯瞬间泄气道:“寇大人休要玩笑。” 寇天青道:“下官没开玩笑,我那条大狗真的会说人话,但就会说一点点。” 包拯瞪着眼睛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寇天青,过了好一会才道:“寇贤弟,欺君之罪可不是玩的呀。” 寇天青知他不信,就对他道:“包大人且稍等,我去去就回。” 他是出去买油淋鹌鹑去了,六哥不是说这个好吃嘛,这回多买点,再加上两只油淋鸽子,先哄得它开了心,下一步就好办了。 等都置办齐了再到六哥那狗窝一看,只见六哥仍躺在那没了顶的狗窝里呼呼大睡,等寇天青走过去它才惊醒道:“小兔崽子,你不是说要把你的家奉献出来嘛?怎么跟狗说话还撒谎啊?” 寇天青无奈的笑道:“我家……我家现在去不得了,干脆今晚我就陪你在这忍一宿吧。”说罢将鸽子和鹌鹑都拿了出来。 六哥哼了一声道:“没屋顶,下雨怎么办?” 寇天青道:“这好办,我在这里有间自己的屋子,今晚咱们去那里歇着,那个……您睡床上,我睡地下。” 六哥笑道:“算你小子有孝心。” 寇天青撕开一只鸽子,给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道:“六哥,小弟跟你商量个事啊,那个……,一会你给当着别人的面查个数如何?就查个数,一到五,别的什么都不用说。” 六哥警惕的道:“你要干什么?想让狗给你当帮凶骗人?” 寇天青笑道:“六哥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弟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我就是想让你说句人话,把一些感兴趣的人给勾来,然后我想向他们通报一件事。” 六哥道:“那不就是骗人嘛,去去滚蛋,没正事就别耽误我歇着。” 寇天青又是干笑了两声道:“六哥,小弟这也是为了查案啊,追查到两块出自宫中的玉佩,事情还牵扯到了太尉大人的衙内,所以要找稳妥的人来查那两块玉佩的宫内档。” 六哥道:“太尉?衙内?太尉姓高?” 寇天青道:“姓高?不是,太尉大人姓尚,今天抓到的两个贩毒女子被人暗杀,这两块玉佩就是她们身上的,传闻……她们是尚衙内的外宅。” 六哥道:“外宅?就是小三儿小四儿?有意思。” 寇天青疑惑的道:“小三儿小四儿?这两个女人到真是姐妹俩,她们……好像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了呀。” 六哥不耐烦的道:“哎呀你别瞎插嘴,就是查数?一到五?给谁查呀?” 寇天青道:“先给那黑炭头包拯查,然后是今天送了你狗窝的那个大贵人。” 六哥吃惊的道:“你说那小黑胖子是包拯?这院子里总端个架子的那个黑小子?” 寇天青瞪着眼睛想了想,六哥形容的到真对,这个包拯是挺胖挺矮的,就点头道:“是,就是他。” 六哥惊喜的道:“包大人,包青天啊,行,行,给包大人办点事我愿意。” 等寇天青带着六哥进到内堂,就对包拯笑道:“包大人,这条大狗会查数,能从一查到五呢,不信你听听,六哥,给包大人听听。” 六哥直勾勾的看了包拯一会,才带着兴奋的语调道:“您就是包青天包大人啊,王朝马汉呢?您那三口铜铡呢?” 包拯开始时是怀疑的看着寇天青和六哥,但听到这句话之后却突然泥塑一般的呆坐着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才从嗓子眼里吘了一声,然后就處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第五十六章 老七 寇天青被吓得赶忙跑过去将包拯又拽回到椅子上,连扇嘴巴带揉胸过气,这包黑子看上去黑黑壮壮,怎么胆子会小成这样啊? 就这么救治了好一会,包拯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但一看到正在自己面前吐着舌头哈着气的六哥,又是两眼一翻白,寇天青赶忙对六哥道:“不行,你真吓着他了,先躲到一边别让他看到。” 六哥闪到一旁道:“包青天怎么胆子这样小?” 等包拯再次醒来,坐到椅子上先是痴痴的看了六哥一会,突然跪到地上就开始磕头,寇天青被吓了一跳,又想去搀他,没想到包拯却说啥都不起来,行了个二拜六叩的大礼道:“上仙再上,请受小民一拜。” 寇天青想跟他解释一下,但还没等张嘴,就听六哥用含浑不清的语声道:“一,二,三,四,五。” 寇天青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了六哥的意思,就对包拯道:“包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不过就是会查几个数罢了,您至于这样嘛?” 包拯瞪着眼睛看了看六哥,又看了看寇天青道:“什么?它……它刚才和我说话了呀,寇大人你没听到?” 寇天青赶忙摇头,包拯不敢相信的道:“他问我什么王朝马汉,什么三口铜铡,你……你没听见?” 寇天青故作吃惊的道:“包大人,包兄,您这几天是累到了吧,要不,我去找个郎中来给包兄瞧瞧?” 包拯又看了六哥几眼,嗨然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道:“我这……我这肯定是连日无休,有些幻听了,不过六哥这数也查得好啊,也是世间无双的好本领呢。” 寇天青笑道:“还得由包兄出面去通知阮承天,不然阮城使会觉得我撒谎骗他,包兄为人正直不苟言笑,说了他才会相信啊。” 包拯又看了看寇天青和六哥,对六哥道:“六兄,那个……再给包拯查一次数如何?” 六哥又给他查了一次数,包拯满脸是笑的道:“好,好,此计可行,我这就找他去。”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静安王就领着阮承天出现了,几个皇城司的侍从还每人都拎着个大食盒,等包拯和寇天青到门口将静安王接进来,静安王就笑道:“包卿没有骗小王?六哥会查数?” 还没等包拯说话,一旁的六哥就一,二,三的查了起来,静安王听得目瞪口呆,突然伸出两根手指道:“这是几?” 六哥道:“二。” 静安王惊喜的又加了根手指道:“这是几?” 六哥道:“二。” 静安王一愣,又多伸了一根手指道:“这是几?” 六哥道:“二。” 静安王呆了一呆,随后笑道:“会查数却不识数,也罢,这也是天大的本事了,寇卿,你可是得了条宝犬啊。” 寇天青呵呵笑道:“王爷过奖了。” 包拯上前躬身抱拳道:“王爷,下官想请王爷去面见圣上,我等在两个女犯身上搜到两枚大内流出的玉佩,想请圣上查一下大内的御档,看看这两枚玉佩是从谁手里流出去的,又流入何人之手。”说罢将两枚玉佩托到掌心。 静安王显然是吃了一惊,拿起玉佩凑到灯下看了看道:“这果然是大内之物,多年来御物流入民间的事屡查不绝,如今又牵连到了案情,阮城使,派人去把宦官张浩给我找来。” 张浩?那可是大内的宦官总管啊,寇天青和包拯对视了一眼,心里都知道这位爷好像是不打算再装下去了,不管一位亲王的权限有多大,也绝对没有夜间找大内总管宦官的权力,能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帝陛下。 静安王打发人回宫后又笑道:“深夜到这来,一是为了看看六哥这个神奇之处,二也是想让两位爱卿吃些好的补补身子,这几天来你们都累坏啦,来人,快布菜斟酒。” 那队皇城查子赶忙布置了桌案摆上酒菜,包拯施礼道:“多谢王爷,真是太折铩小臣等了。” 寇天青却看着桌上的菜肴道:“王爷,有鸳鸯五珍脍吗?” 一旁的阮承天哼道:“就知道你会问这个,王爷这回把五珍脍给你带来了,瞅瞅,就是这个。” 寇天青看了看那盘五珍脍,好像也没什么嘛,就是一盘黄绿相间的豆子再加了点菜叶,卖像上看着一般,但味道却真是不错。 静安王笑道:“老七呀,阮城使和我说你与六哥结拜的事了,还问了这道菜,小王这次来前就让人给你做了一盘,其实这菜也没什么名贵的,就是用猪牛羊马驴这五种肉弄成糜,调好味道再塞进剖空了的黄豆和绿豆里,用鸡汤隔水蒸,还有什么步骤小王也记不清了,味道还不错,就是制起来麻烦一些,所以小王平日也不怎么吃。” 寇天青心中疑惑,脍,不是细切的薄片肉吗,怎么是蒸肉糜了?但表面上却躬身笑道:“多谢王爷,王爷,您别叫我老七呀,我哪里和狗拜过把子?那是阮大人在和您说笑呢。” 阮承天笑道:“还不好意思啊?王爷难得今天被你逗笑了一会,你就当给王爷进孝吧。” 寇天青哑口无言,看来这个亏自己是吃定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包拯却给坐下的静安王倒了杯酒道:“王爷,这两枚玉佩乃是从一对姐妹身上所得,她俩……听说都是尚太尉三公子的外宅,是因为私贩极乐药被抓的,但押在刑部时,却被人给暗杀了。” 静安王吃惊的道:“在刑部被暗杀?刑部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刺杀这姐妹两个的人呢?” 包拯道:“一死一伤,是寇大人出手抓的,但受伤的那个突然中毒死了,如何中的毒,却到现在都还没查出来。” 寇天青不知道抓到的那个死了,也惊呀了一下道:“中毒刑部怎么给的解释?” 包拯摇头苦笑,寇天青皱眉道:“王爷,下官准备明天去边境秦州一趟,有证据说那里是极乐药的发源地,不打掉这个源头,我大宋就永无宁日了。” 静安王沉思了一会道:“到是应该走一遭,我给你个皇城司副使的身份吧,不然此行你的受阻不小。” 第五十七章 上路 皇城司副使?阮承天迅速看了寇天青一眼,但转眼又低下头去,寇天青早就把他的表情看到眼中,他清楚,自己一但当上了这个副使,就等与威胁到了阮承天的地位,往后的日子里他非处处给自己作梗设障不可,所以就笑着一拱手道:“王爷,这跨度太大了,您还是给我个查子的名号就行,阮城使经验老道处事机敏,臣背后有他居中策应,行起事来必然得心应手。” 静安王看了一眼阮承天笑道:“也罢,寇卿就先兼个查子的身份,但是……寇卿啊,你此去小王还有个私人请求想让你帮个忙,此事有些凶险,你不答应小王也不会怪罪的。” 寇天青拱手道:“王爷请讲,臣下一定竭尽全力为您办成。” 静安王招呼着大家坐下,又给寇天青夹了一块也不知是什么炸肉,沉思了片刻道:“寇卿啊,我想让你密秘接触一下归义军。”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归义军与大宋中间隔着半个西夏,那地方还有土藩,回纥等多个势力混杂,且不说此行危不危险,最重要的一点是接触归义军要干什么? 归义军自唐时张义潮起事以来,就孤悬在西域身处四战之地,以经历经一百几十年,中原都没有能力再突破番地之阻,再将其收归王化,现在这位爷要去接触归义军是为了什么?想要出兵吗?可是现在的大宋有这个能力嘛? 包拯轻咳了一下道:“王爷,寇巡检去的秦州与归义军的沙州虽然不远,但中间却隔着西夏的领地,想要通过不容易呀,臣下觉得……让寇巡检专注于这件案子才是最好,至于归义军那边,可另选一能吏密秘潜入,否则很容易两边误事,请王爷明鉴。” 这包黑子说话很不懂圆滑嘛,但寇天青其实想的也和他一样,必竟案子太大,还是先弄清这个案子才是正理。 静安王皱着眉苦笑道:“我明白包卿的担心,但你们却不懂这里边的事由啊,对大宋来说,极乐药不过只是芥癣之疾,真正关系到大宋生死的是这些周围的外番,而咱们目前唯一能突破的包围圈,就是沙州归义军,寇卿,我要你密秘连络到归义军首领曹贤顺,给他一封……陛下的亲笔信。” 寇天青不敢怠慢,皇上的圣意既下,那天大的危险也犹豫不得了,就抱拳起身道:“是,谨尊王命。” 静安王笑道:“哈,等寇卿回来,小王定当在陛下面前保举你,来,众卿快入席吧,菜都快凉了。” 寇天青暗自在心里发苦,这位爷除了给自己画了个大饼子,竟然什么实际帮助都没有,哪怕是多给自己带俩钱儿也行啊,好能买通一些关键节点。 看来自己还是干点应该干的吧,巴结巴结那个真能帮自己的主儿,想到这里他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拿起个空盘子将鸳鸯五珍脍拨出一半来,放到六哥面前道:“吃吧,这是正宗的鸳鸯五珍脍。” 再回到桌前,他发现几个人全都瞪着自己没说话,寇天青就笑道:“那个……六哥爱吃豆儿。” 阮承天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包拯拿着筷子低头夹菜也不说话,只有静安王有些无奈的笑道:“小王这回,也算长了次见识。” 这顿酒喝完,静安王就这么走了,真的没给寇天青再提供一点帮助,寇天青本来还打算吃完了饭再和包拯商量商量呢,哪知道包拯这小黑胖子居然小螃蟹不架酒,才喝到一半就钻桌子底下去了。 让人把包拯拖回去睡觉,寇天青就带着六哥回了自己那间小屋,一进屋,六哥就急急忙忙的道:“包大人那三口铜铡呢?他身边的人都哪去了?现在遇到这么大的难题,你到是去问问公孙先生啊,公孙先生足智多谋,应……。” 寇天青听得脑仁都疼,就打断了它道:“谁是公孙先生啊?又哪来的三口铜铡?” 六哥道:“龙,虎,狗三口铜铡呀,龙头铡专铡王公,虎头铡专铡贪官污吏,狗头铡专铡不法草民,怎么?没这些玩意?” 寇天青酒喝得不少,被它吵得又有点头大,就一头扑到床上道:“没有,你说的这些全都没有。” 六哥蹿到床上道:“难道是说评书的那老爷子骗我?哎,你怎么也上床了?下去,不是说好你睡地下的嘛?” 寇天青闭着眼睛道:“你饶了我吧,地上凉,现在是冬天,我可没长你那一身毛。”说罢一把搂住六哥。 六哥怒道:“你撒手,有病啊你?快撒手,不然咬你了。” 寇天青几天没睡,又灌了半肚子的酒,实在是睁不开眼睛了,就含糊着道:“咬吧,我是睁不开眼睛了。”说罢鼾声骤起。 六哥挣了挣,发现挣扎不出去就恼怒的道:“他nnd,姑奶奶还是头一回跟男人睡呢?” 第二天清晨,睡得正熟的寇天青被衣帽整洁的包拯给摇醒了,等他睁眼看过后才发现,包拯还托着碗热粥和一小碟子咸菜,对还睡眼矇胧的寇天青道:“天亮了,你该上路啦。” 寇天青赶忙从床上爬起接过托盘道:“怎好劳动包大人?” 包拯摆摆手,又从身后的桌上端过个大海碗,碗里是整个的一只肥鸡,放到六哥面前道:“寇大人不要推辞,包拯向来有早起的习惯,这不是正好,快吃吧,外面有辆车在等着寇大人,等吃完了早饭,你就上车出发吧。” 寇天青疑惑的道:“车?让我坐车去?那要耗费多少时间?还是骑马快呀。” 包拯道:“这是那位的命令,让你坐车去是因为避免被闲杂人等发现,这条大狗太扎眼了,也在车上给你备了应用之物和那封信,寇贤弟呀,此去路途凶顽艰险,你要多加小心。” 寇天青不再说什么了,喝过粥之后又夹了块咸菜下肚,就领着六哥出了巡检司的大门。 到外面他才发现,那位爷给他准备的竟是一辆宽大密封的大轿车,车的后辕上还拴着一匹上佳的好马,马上鞍驏俱全,等他转到车前却被吓了一跳,因为青衣小帽赶车的这位居然是阮承天。 第五十八章 傻大姐 寇天青的脑袋嗡了一声,赶车的是阮承天,坐车的会是那位爷吗?那位爷难道要微服跟着自己走一遭? 寇天青只觉得头皮发麻头发都一根根竖起,指着车里对阮承天道:“车里……是……。” 阮承天道:“你快上来吧,让六哥也上来,车里没人。” 寇天青赶忙钻进车内,看过之后才松了口气,车里果然没有人,但却一箱箱一笼笼的全是些女人的头面首饰等值钱物件,看着一大堆金光灿灿的首饰,寇天青愣了半晌才撩开车帘道:“阮大人,这里的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啊?” 阮承天边赶着车边道:“不要多问,头缩回去。” 寇天青只得缩身放好车帘,与大狗六哥对着大眼瞪小眼的干等,大车在汴梁街道上七拐八拐,专挑小巷的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出了汴梁城门,一出城车速就快了,等来到城外一处小树林之后,阮承天停车敲了敲车窗道:“出来吧。” 寇天青弯腰从车中钻出,才发现这里竟然有好几个人和另外的一辆轿车,阮承天将赶车鞭子交给寇天青道:“赶着车走吧,车里的东西都是陪嫁。”说着解开了车后面拴着的骏马,翻上骑上。 寇天青吃惊的道:“陪嫁?阮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有一封信让我送吗?” 阮承天拍了拍手道:“莫急。” 随着他这声巴掌,对面马车的车帘一挑,竟然从里面走出两个年青姑娘来,一个身着娥黄色的绸衣,衣上还有龙凤盘纹,另一个短裙窄衣,却是个使女的打扮。 眼看着两个姑娘上了自己的车,寇天青道:“阮大人,总该告诉我实情了吧?” 阮承天笑道:“这位姑娘就是你要送的信。” 寇天青皱眉道:“信和人怎么能一样?我要把她送给曹贤顺?” 阮承天还没说话呢,车里那个小姐打扮的姑娘道:“吾之闺名就叫阿信,寇巡检,咱们快上路吧,不要让这条狗上来。” 寇天青瞪着眼睛看了看阮承天,阮承天却抱拳做了个请的姿式,寇天青只得跨上车辕开始出发。 大车走出去二十几里地之后,寇天青收住缰绳,用皮折桶打了些水,边饮着拉车的两匹马边道:“两位小娘子,你们是什么人啊?” 车内没人答他,寇天青皱了皱眉又问道:“两位小娘子,此去的路上千里迢迢,又要从敌境穿梭,下官如果不了解两位事情的首尾,恐怕难以护得你们周全啊,如果两位小娘子不说,那我们不如就回去吧。” 车内又静了一会,阿信的声音道:“吾乃静安王之妹清河郡主,现奉皇命下嫁于归义军曹贤顺为妻,剩下的,你应该懂得怎么做了吧。” 寇天青倒吸了口冷气,静安王之妹?那就是堂堂的大宋公主啊,可是公主出嫁,就让自己和一个使唤丫头送去?这不对劲吧?如果不是昨晚那位爷亲口和自己说过,现在的寇天青都绝对不会相信。 仔细琢摸了一番之后,寇天青后背的冷汗都把衣服浸透了,整件事情虽然诡异但却真实无比,但为什么会出现这么怪的情况,恐怕是和当今的朝局有关系呀。 那位爷和当今太后不但貌合神离,而且在治国理念和行事上还有诸多矛盾,两人的根本目地就有这天地之别,太后刘娥是想保持平安,与各藩和睦相处,但那位爷却一门心思的想再现个汉唐雄风,当一回唐太宗那样的天可汗。 所以这母子俩政见不合矛盾冲突不断加剧,再加上从前还有个狸猫换太子的近乎神话一般的故事,更是让这母子两个互相猜忌了许多年。 所以现在一定是那位爷暗中安排自己的妹妹去沙州归义军赐婚,但却是瞒着太后刘娥的行动,不然又怎么会是如此轻装简从? 可是这样一来,让自己该如何处之啊?公主下嫁是多大的事情?连随侍带护卫少说也得千八百人,现在可就是自己呀,还绝对不能声张,又要完成边境处极乐药的调查,这……想刨我老寇家的祖坟,爷您直说不就完了嘛? 想到这里的寇天青收了饮马的皮桶,又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心里清楚自己这回的盘缠是带少了。 也许那位爷给准备盘缠了,但愿是准备了吧,不然公主殿下这一路上还不得跟着自己遭罪啊? 赶起马车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母子斗法神仙打架,却把自己这个肉身凡胎给伤了个不轻啊,且先走着看吧,见招拆招,小心为上。 有了这位公主大人在车里,寇天青连抄近的小路都不敢走了,白天只选大道官道,晚上天都没擦黑的就早早投店打尖,忙前忙后的将公主和那个使女都安排着休息之后,就弄两条长凳排在她俩的房门前,躺在上面抱着刀忍上一夜,连夜里过个老鼠都能让他蹦起来。 幸好这趟差事不光是他,还有六哥帮衬着他呢,这个时候可就真显出这条大狗的重要性来了,耳聪目明机警无比,有多少次,都是靠着六哥的提醒,才把早就累极了的寇天青给惊醒过来的。 但身子累点也没什么,寇天青却是有点受不了这个气了,那个清河公主自从介绍了自己是谁之后就再没说过一个字,但那个使唤丫头,却总是尖牙嘴利的与寇天青斗口,最可恶的是一路上好几天了,这丫头也不把她的姓名告诉自己,只是让寇天青管自己叫大姐。 这丫头看上去也就有个十六七岁,却总是跟自己拿着大,寇天青懒得和她计较,就管她叫傻大姐,这傻大姐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只要叫她的里面有大姐这俩字,她好像就挺心满意足了。 大狗六哥现在就趴在他车上的左辕,在阳光下面整日睡得呼呼的,寇天青只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这条狗说着话,都不搭理那个傻大姐了。 大约在官道上走了有七八天,他们在这一天的黄昏时分赶到了川陕交界处的金州城外,这个地方乃是苗瑶土司杨氏的势力边缘,古有大小金川之名,向来民风彪悍极难治理,寇天青早就掐算好了时间,要在日落前进到城中,只要进了城就没问题了,苗壮土族虽然凶野却不敢进城闹事,哪知道还没等他拉着车进去,就听车里的公主道:“寇巡检,今晚我们住在城外。” 第五十九章 蛇蝎之女 寇天青意外的看了看周围道:“在城外?城外不安全,不能住在城外。” 那个傻大姐怒道:“让你住哪你就住哪,废话那么多干嘛?” 寇天青道:“下官这一路是最大的职责就是护住郡主的安全,请郡主安坐吧,咱们一定要进城。” 哪知道车里的清河郡主却道:“你赶着车进城吧,我和大姐留在这里。”说罢竟然从车里跳出,向官道旁的树林走了下去。 寇天青顿时慌了手脚,赶着马车跟上去道:“郡主殿下,您这样做臣下可就是满门屠灭的罪过了。” 郡主哼了一声道:“听我的重重有赏,不听我的,你家满门被屠又与我何干?” 寇天青气得后槽牙都痒痒,这个什么郡主当真是欠揍,整日在宫里养尊处优,却不知道这世间的险恶,可是她现在摆出来的这个阵势却只能让寇天青就犯,捏不圆她踹不扁她,更加不能把她和这个傻大姐扔到城外呀。 没奈何下寇天青只好牵着马车跟她俩钻进丛林,在一个小湖边上拴马卸车的好一顿忙活,才算给两个女人安顿好。 这辆轿车又严实又暖和,到是可以让她俩在车里睡上一宿,自己呢,就铺个垫子在车边上忍一宿算了。 光照顾她俩住得舒服不行,还得把她俩喂饱,但想要吃得如在馆子里一般却是不可能了,也就是车上带的肉脯干菜,烧些热水煮成一锅汤,再啃着干粮对付一口罢了。 吃上这些个东西,郡主殿下到还真没说什么,但那个傻大姐却又开始破口大骂了,说寇天青竟敢拿猪食糊弄她们,只要等她们回了宫,一定禀告皇帝杀自己的头。 寇天青没生她的气,因为他突然从心中感到一阵悲凉,这个傻大姐儿,她大概还不知道做为一个陪嫁丫头,她永远也回不了宫中了吧? 清河郡主自从上了寇天青这辆车,就只有今天和寇天青说了句话,其他时间全是沉默不语,也不知整日想的都是什么,寇天青曾经故意想引她说说话,但却从来都没成功过,又时不时的被那个傻大姐死盯着,所以试了几次也只好作罢。 虽然他没试出什么口风,但寇天青却有种直觉,这个清河郡主好像不是那么简单,也不知怎么,这个外表文静长像标致的年轻姑娘让寇天青觉得很恐怖。 恐怖的原因没有别的,只是因为她的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看似平静如水,实则却连一丝情感和人的气息都没有,不是那种绝望至极的死羊眼,而是狼眼,没有任何情感的狼的目光。 吃喝完毕,两个女人结着伴进了林子里一圈,就又回到了车上放下帘子,寇天青饮喂了两匹拉车的马,就抱着皇上御赐的这把刀在周围转了几圈,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回到车旁小心的挖了个土坑,在坑里拢起一堆火,架上带的一把小铜壶,给自己烧了一壶浓浓的茶汤。 晚上要警醒,不能打嗑睡呀,这里虽然离金州城只有几里之遥,但却是苗瑶杂居生蕃出没的极危之地,一但遇到情况想逃到城里去都来不及,而且一到夜间城门就关了,就算逃到城下又能如何? 咱们这位爷的心也是真大,怎么就想出这样一个主意来的呢?但愿自己能有惊无险的办成这件差事,能让大宋与归义军建立起直接联系吧,也算是自己为国尽忠了。 烧煮了茶汤,寇天青就背靠着大树开始闭目假寐,好等茶汤凉一些饮用,但就在此时,他却突然听到马车中传来一声咔碴轻响,这声音当即就让寇天青惊醒,几步就赶到轿车前一挑车帘,借着车旁火堆发出的微光,寇天青竟然看到清河郡主的嘴边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这微笑让寇天青一惊,当即手握刀柄的问道:“郡主,出什么事了吗?” 清河郡主轻笑着道:“把她拉出去埋了吧。” 寇天青惊恐的看着傻大姐的尸体,又碰了一下她那被折断了颈项的头颅道:“郡主这是为何?” 清河郡主道:“吾烦了,整日像个神龛一般被他们摆弄来摆弄去,就是不像个人,吾之娘亲是个摆夷人,自吾幼时就告诉吾等,要活得自由,要活得有个人样,可是这皇族礼法实在是太憋屈人了。” 她母亲是摆夷女子?摆夷人生来狂野不嵇敢爱敢恨,就不是礼法能约束得住的,怪不得自己觉得她的眼神这么怪异。 摆夷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腻,容颜更是俏丽异常有着异域之风,汴梁城中就有许多摆夷女子,这些女子性格泼辣野性难驯但却又十分受大宋男人们的欢迎,各个高门大府也争相欲将这些女子收入门中,但这些女子却都不是什么善主儿,只要入得门去,就是一番好撕杀。 看来先皇陛下也有这样的嗜好啊,可是眼前的事又要怎么办?公主杀了自己的使女,她的目地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寇天青挽惜又警惕的看着她道:“殿下,就算殿下不喜这个傻大姐,也不至于杀了她吧?” 清河郡主冷哼了一声道:“她该死,我说她该死她就该死,吾乃帝王之女金枝玉叶,杀这么个下贱的丫头还需要有什么理由吗?去把她埋了,入土为安也算是吾对得起她了。” 寇天青脑中急转,现在还分析不出她要干什么,且先往下走走看吧,不管怎样,将这个傻大姐葬了也是眼前最需要做的事。 从树上削下一块木板,又用刀砍出个木柄来,寇天青就在马车不远处挖了个两三尺深的坑,又扯下车中一件清河郡主存放的衣服,将傻大姐包裹着放入坑中,将土填回坑中又起了个坟包,他转身对清河郡主道:“傻大姐的姓名是什么?” 清河郡主从壶中倒出一杯茶来,慢慢的喝了一口道:“不过是一个下人,就不用立什么碑了。” 寇天青横了她一眼,在一块木牌上用短刀刻下了大姐之墓,又在坟前插了三根草做香,才拍着身上的土回到马车前,清河郡主取过个碗来也给他倒了一杯茶道:“没想到啊,你这茶汤烧得不错嘛。” 寇天青看着茶碗暗自冷笑,碗中的茶汤在不住打着旋,看来里边被下药了。 第六十章 前路 寇天青端着茶碗往清河郡主的身边一坐道:“公主殿下,你我也不必隐瞒了,殿下此行的目地究竟是为何呀?” 清河公主的脸上带出一丝怒意,因为现在的寇天青对她极为不敬,竟然不说一声的就坐到她的身旁,但转眼间她又嘴角眉梢带着笑道:“寇爱卿,吾每天都被关在皇宫那个大棺材里,今生今世都不想再回去了,不如这样,寇爱卿带着吾去哪都行,咱们有这一车的金银,吾又年轻貌美,当可让寇卿乐不思蜀呢,快喝吧,茶汤冷了就不好喝了。” 寇天青呵呵一笑,将茶碗举到面前道:“公主若真有此意,小臣求之不得呀,咱们来个交杯换盏茶如何?正可表明各自的心迹。”说罢取过她的茶碗,将自己的茶碗送到她的面前。 清河公主的脸色骤变,一把打翻了寇天青的茶碗怒道:“你信不过我?” 寇天青笑道:“公主何出此言啊?你又不是没有茶里的解药,喝了也死不了,但寇某喝过却是再难回天喽。” 清河公主猛的站起,瞪着眼睛咬牙切齿的对寇天青道:“你到底要怎样?” 寇天青道:“小臣还能怎么样?恭送公主大人到沙州,让你与那曹贤顺成亲好给我大宋增加一膀羽翼呀。” 清河公主怒喝道:“你休想,吾好不容易才飞出这个牢笼,又怎会再入那个彀中,你取了我的性命去吧,不然就放我走。” 寇天青连眼皮都不抬的将铜壶里的水倒尽,又冲涮着壶道:“殿下再来一壶茶吗?” 清河公主脸上涨得通红,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冲过来照着寇天青的颈间就刺。 寇天青早就防着她这一手呢,还知道这个疯子一般的公主肯定有点身手,只凭着她扭断傻大姐脖子的手段,就能看出她练过些功夫,只是不知道这阴狠毒辣的招数都是谁教给她的。 不等匕首及体,寇天青就往后稍稍一仰,让过匕首的来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里一拧,这清河公主的力气还真不算小,寇天青是使了些力气才将她的胳臂扭到背后的,清河公主疼得惨叫一声,寇天青顺手夺过她的匕首,又在她身上搜了一番之后,才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清河公主趴在地上气得额角青筋乱蹦,瞪着寇天青道:“贼子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对我……竟敢如此无礼,不怕我大宋的王法了吗?” 寇天青冷哼,把玩着刚夺下的匕首道:“王法我怕,但被人莫明其妙的宰了就更怕,公主殿下,看来我要再得罪你一些了。” 清河公主被吓得边向后爬边道:“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住手,大胆奴才……。” 咒骂中,寇天青已经将她从地上拽起,扭着胳臂押着她来到车边扯下一卷绳子,将她连手带脚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清河公主反抗不得,只得不停大声痛骂,寇天青将她捆牢塞进车里道:“殿下,如果你再骂的话,小臣就要将你的嘴也塞住了。” 清河公主怒瞪着寇天青,但终究是不敢再骂了,只得歪倒在车箱里不再理他。 寇天青在心中叹了口气,弄灭了车旁的火堆又收拾了一下,赶起大车又开始出发,赶些夜路吧,刚才那顿大叫大嚷不知道暴没暴露自己的位置,还是尽快远离为妙。 趁着夜色寇天青沿着官道快速向兴元府的方向前进着,这兴元府是京西南路上的重镇,远比刚刚离开的金州城要繁华得多,到了那里自己可要好好歇上几天了。 一想到清河公主杀傻大姐的那个地方,寇天青就后背都直冒凉风,怪不得她要宿在金州城外呢,这金州城不远处就是苗瑶壮傣等各野藩的聚集之地,她的母亲是摆夷女子,看来是早就有准备了,只要往金州附近的十万大山里一钻,自己可上哪找她去呀。 从兴元府往北200多里地,就到他这回的目的地之一的秦州府了,这里目前是与西夏与吐藩的边疆之地,进入西夏和吐藩的国境再走上近千里之遥,要经过好几个州府才是清河公主要去的沙州敦煌。 这段路可不好走啊,不但是进入敌境匪患横行,还有漫天的黄沙和苍凉的戈壁大漠,如果不熟悉那边的地理,只要进入沙漠就是十死无生。 寇天青从没到过大漠,目现他所依仗的,只不过是临出来前,那位爷给他留在车里的一份羊皮纸地图罢了,也先别查什么案子了,先把这位狠毒公主送到地头才是正理呀。 通过地图,寇天青给自己简单的规划出一条路径来,到秦州后稍作停留,就沿着渭水先到熙州,再上兰州,奔西宁州,这几座城池虽然现在处于土藩人的管控,但当地汉人的势力却极大,土藩也是以羁靡为主,并不严加管控,而当地的汉人也知道,这几处地方土藩人是保不住的,只需时机一到,大宋就会再把这些地方收归版图。 但过了西宁州可就不一样了,那里的环境再不是适于耕作的中原人生息之地,而是满天黄沙再加上寸草难生滴雨难落的塞外大漠,虽然不远处就是号称西海的青海湖,但也让中原人失去了兴趣。 所以从那里开始,就是中原与土藩的天然分界,中原势力就算进入也难已立足,汉唐经营西域时,也都不经土藩的边地而由河西走廊这条窄路往来,但现在却不行了,河西走廊已经被西夏占领,那条千年不断的丝路也彻底被断绝,而西夏人对通过其领土的汉人极其凶残,所以这条路是绝对走不得的。 唯一可选的路就是进入地广人稀的土藩境内,先到青海湖,再入黄头回鹘的土地走草头达靼,从这里进入瓜州再到沙州敦煌,虽然路途远了好几百里,但却比较安全。 先到兴元府吧,在那里歇上一天再到秦州,但到了秦州,就需要雇人了,没有个久走大漠的好向导,这一趟就等于是自杀。 第六十一章 软硬兼施 连着跑了一宿又大半天,寇天青才赶着马车来到兴元府的城门外面,这里地处边陲,虽然号称西南重镇,但却比大部分内地的小城都不如,除了城墙建得又高又厚之外,城里的面积着实不大,只有两横两竖的两条街巷,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还全都是牲口粪。 拉着马车,寇天青越往里走就越感到奇怪,这里虽然还不算是边境地带,但这防卫也太松懈了吧,城门口只有两个上了岁数的老兵把守,还都哈欠连连的睡眼惺松,连进城的人都不加盘查。 这个情况让寇天青看得心头火起,这些看门的兵丁也太不像话了吧,此处虽然不是边境,但离边境也不过才200多里地,那些藩子们快马一天就能打个来回,如此守城岂不是要误了大事? 自己虽然只是个挂名的皇城司查子,恐怕回去也得参他们一本了,国境之上无小事,一个不慎就要祸及国体与周边的百姓,如此放任大祸临头都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进了兴元府找了家稍像点样的客店,寇天青挑着最好的上房要了一间,才扛着清河公主又拎着个大包进到房中,后面跟着的店伙计看得两眼发直,但他却没多问,而是把寇天青领进房中,只是问过寇天青晚上要吃什么就退出去了。 寇天青有点吃惊,这个店伙计也太宽仁了吧,无论是谁看到个男人捆着个女人进了他的店,恐怕都会过来问一句吧?怎么这个伙计就走了呢? 寇天青都把自己皇城司的腰牌给准备好了,一但遇到有人过问就直接亮牌子,皇城司全国各地全都有权稽查办案,寻常人等连问都不能过问。 难道是去报官了?且由着他折腾吧,反正腰牌在手驾帖在身,身在大宋国土就没什么可怕的。 给清河公主松了绑绳又拿下勒嘴绳,清河公主一言不发的活动着自己那被捆麻了的手脚,但眼睛里却如同喷火一般的瞪着寇天青,这一路上寇天青为了给她过血,已经几次给她松过绑了,一开始时清河公主只要脱身松绑就反抗大骂,但她如何斗得过寇天青?一听说寇天青要用马粪塞了她的嘴,她就马上怂了。 寇天青知道这个她还会起刺闹腾,只不过是在找时机罢了,果然一给她解了绑,清河公主就恶声道:“怎么不捆了?你不是喜欢捆女人吗?接着捆啊。” 她的声音很大,是故意想让外边人听见的,寇天青冷冷看了她一眼,在桌上倒了杯水道:“且先松你一会,吃了饭掌灯后我还会再给你上绑的。” 清河公主怒极,从坐着的床上蹦起来道:“好啊你,这里可不同于荒郊野外,只要我一喊,就有人过来找你麻烦了。” 寇天青喝了口水道:“你省些力气吧,我有皇城司的腰牌驾帖在身,只要说你是朝庭钦犯,就没有人敢来管这个闲事。” 清河公主的一张俏脸被气得惨白,但想了想却笑道:“且由你得意吧,再往前走就出了大宋的国土,到那时你的腰牌驾帖还有何用?” 寇天青冷哼道:“那我就说你是寇某刚买的女奴,如果你不老实,我真用鞭子抽你。” 清河公主忽然眼中流出泪来,噗嗵一声跪在寇天青面前道:“寇大人,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八岁那年娘亲就自杀了,孤苦伶仃的长到这么大,就没品味过家人亲友都是些什么感情,整日里只是斗来斗去争权夺利,我怕啦,也烦啦,只想逃出那个吃人的皇宫,过我自己的这一辈子,这有错嘛,有错嘛?” 寇天青慢慢的又倒了一杯水,坐在桌前道:“你觉得不得自由?可这天下之人有自由的又有几个?别的不说,只拿那些边地守土的将士们来说吧,他们就不想过自己的日子?可是能嘛?公主还是请起吧,天下间比你孤苦的人有的是,再不堪你也比一怀黄土下的傻大姐强吧?” 清河公主阴狠的站起又坐到床边道:“寇天青,本宫早晚有一天要将你碎尸万段拿去喂狗。” 寇天青呵呵一笑,也给她倒了碗水道:“敢问公主殿下,我听说皇家的公主人数不少啊,为什么陛下会选了你去下嫁那曹贤顺呢?曹贤顺虽然是一方霸主,但匹配大宋公主却还是差了不少身份啊。” 清河公主冷哼道:“还能为了什么,嫌我在宫中碍眼闹事罢了,只要将我嫁出去,他们的耳根就全清静了。” 寇天青想了想道:“不对,公主莫不是在宫中闯出什么祸了吧?这次赐婚明显是带着惩罚的性质嘛。” 清河公主又是一声冷哼道:“我打死了人,也不是要成心要打死,只是一时失了手,用个玉如意砸破了先皇一个妃子的头,哪知道她有点年纪还有点老病,就死了。” 寇天青一点都没感到意外,这个清河公主的脾气禀性简直就是一条疯狗,都能想像出她在皇宫中横踢乱闹的那个情形,更为恐怖的是在她眼里,别人的命都不值一文,可是这样的一个公主是怎么养出来的呢?大宋皇家对皇族中人的教化还是很好的呀。 想一想都让寇天青感到头疼,逼着清河公主喝了这碗水之后,清河公主道:“咱们商量一下,这一路上我不跟你起刺生事,你也别再捆我了行吗?” 寇天青苦笑,她不生事?太阳那就要从西边出来了,所以他摇头道:“公主殿下,小臣信不过您啊,还是请公主受些委屈吧,等到了沙州,公主殿下就不用遭这个罪了。” 清河公主瞪着寇天青道:“到了沙州,你不怕我让曹贤顺活剐了你?” 寇天青哼道:“等到了再说吧,此去远路蛮荒,还有强盗猛兽云集在路上,你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造化能到沙州呢。” 公主脸上变色的道:“皇兄怎么只派了你一个人来护送我?” 寇天青道:“还有一个,但被你把脖子给扭断了。” 清河公主气得一把摔碎水碗道:“问你呢,赵祯为什么只派了你一个人来送我?” 寇天青道:“可能……他也想让我死在塞外吧。” 六十二章 活得不如狗 清河公主瞪着寇天青道:“你……你是来送死的?” 寇天青有意吓她,就蛮不在乎的笑道:“也许不见得能呢,也许我命大也不一定啊。” 清河公主焦急的道:“你想死你就去,干嘛非要把我也带上啊?姓寇的,不如咱们就分道扬镳吧,你逃你的命,我过我的日子,这里的金器一家一半,你看如何?” 寇天青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啊,好歹也是官家亲自下的令,我这做臣下的怎能不听?” 清河公主道:“你傻了吗?我说这么奇怪呢,皇兄再恨我也不至于只派你一个窝囊废来护我送亲,原来他是要借机治死你我呀,不对,是要治死你,却让我来给你陪葬,我……我这是受你的连累了。” 越说越不成话了,大宋皇帝再怎么恨寇天青,也不至于搭上一个公主的命,但寇天青现在却不想反驳她,正好把她吓得六神无主呢,何不彻底把她吓老实。 略一盘算后寇天青笑道:“殿下,就算您是受了我的牵连,您又能如何呀?官家要杀小臣只需一句话就够了,又怎会派我这几千里之行,送你这个金枝玉叶?所以究竟是要你的命还是要我的命,尚未可知呢。” 清河公主想了想,抹了把眼泪道:“你休要与我胡说,我问你,金器一家一半咱们各走各的,你答不答应?” 寇天青摇头,清河公主又道:“你七我三,这总行了吧?” 寇天青道:“公主殿下您先休息吧,一会晚饭到后您多用一些,这几日赶路匆忙,到让您受苦啦。” 清河公主气得全身乱颤,猛的抓起个茶碗砸向寇天青道:“你说呀,到底答不答应?” 寇天青还是不答她,而是顺手将捆她的绳子抓到了手中向她晃了晃,清河公主向后退了两步,有些紧张的看着寇天青道:“不是现在不捆嘛?” 寇天青道:“闭上嘴小臣就不捆你,公主意下如何?” 清河公主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躺到床上但没过片刻,就又蹦起来道:“本宫要洗澡,本宫要洗澡。” 洗澡?寇天青冷冷道:“再等等吧,过几天可以。” 清河公主怒道:“不行,本宫现在就要洗。” 寇天青懒得答她了,用手又一举绳子,清河公主愤怒的翻身又倒在床上了。 店伙计没过多久就把饭菜给端进屋来,好歹人家也是个公主,所以寇天青尽量的要了一些好菜,想给这位郡主殿下好好补补,但这个地方已经地处苦寒之地,牛羊肉多,青菜蔬果想花钱都难找,所以清河公主一看这满满的一桌子肉菜,当即就想伸手掀桌子。 寇天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眼神示意她坐下后道:“不要遭踏东西,你若不吃可以去睡,但绑绳却现在就要上了。” 清河公主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做响,瞪了寇天青一会后抓起一块烤羊排就塞进口中。 寇天青一边慢慢吃喝,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尽快起程了,本来他还打算在这城里多歇歇呢,但看刚才那个店伙送菜饭时的眼神,寇天青又觉得他的神色不对,好像隐藏着什么祸心一般。 面前的食物都用银针探过了,没有任何问题,那这祸心会出在哪呢?恐怕今晚又不能睡个好觉了呀,想到这里他从汤碗中捞出几大块羊肉,又掰了大半只鸡胸,顺手塞到大狗六哥的食盆子里。 有六哥在身边还是心里有底呀,晚上有一点风吹草动只能全指望它了。 清河公主大口吃喝了一会,就又回到床上躺着去了,寇天青也没急着绑她,而是慢慢的吃喝,一直等到天晚全黑下来后店伙计送进油灯和一壶茶来,寇天青又要了一支红烛放到了桌上。 饭还没吃完呢,这油灯看着也就只能点上两个时辰,手边没个备用的光亮可不行啊。 寇天青没着急绑她,最大的原因是想等她去床后的便桶处方便完,再给她绑了,但催她马上去又张不开这个口,人家就算不是公主也是个姑娘,现在被迫和自己身处一房就够她难受的了,哪能再张嘴催她这种事啊。 慢慢磨吧,反正总能等到那个时候,六哥吃饱喝得又开始呼呼大睡,寇天青现在都开始羡慕它了,可惜了自己这个八尺高的汉子,活得都真不如一条狗了。 哪知道他等了足有两个时辰,清河公主也没有去方便的意思,反而还打着呼噜的睡着了,寇天青只能看着她的睡姿无耐苦笑,自己还是心软啊,这个时候竟然不忍心过去给她上绑了。 可是不绑又实在是不放心,寇天青只得轻轻用绳子绕住她的双腕,慢慢绑牢后拴到床头栏杆,自己却拿了床褥子铺到床旁地上,合衣抱着刀躺到了六哥身边。 现在是冬天,就算有褥子防寒也还是冷得刺骨,好在六哥的身子滚热,寇天青挨在它身边还真很舒服,床上到是有多余的被子但他却不敢盖,真盖上睡得一舒服,就容易被人乘机偷袭了。 睡下大约又有一个时辰,躺在床上的清河公主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她悄无声息的扭头看了一眼睡在地上的寇天青,就开始用牙齿一点一点的啃咬起手腕上的绳子来,但她的动作虽然轻微得几乎无声,却仍被大狗六哥给听到了。 六哥全身一颤,立刻昂起头来发出一阵低低咆哮,寇天青此时早就被惊醒了,就笑着对床上道:“殿下醒了?那小臣就多给殿下上几道绑绳吧。” 清河公主绝望的蹬了一脚床尾骂道:“该死的畜牲,早晚我活剥了你的皮。” 寇天青取过绳子,又给清河公主两手分开的绑到床头,这才趴回六哥身边接着开始睡,但这回还没等两人睡着,就同时都发现出事了,客店院中突然冲进许多人来,灯笼火把之中,只听那店伙计道:“大人,他们就在这一间房中,是一对青年男女还有一条大狗,对,女人是被捆着身子勒了口进来的。” 屋外一个嗓音沙哑的男人哼了一声道:“来呀,给我把这间屋子围了。” 他的话音刚落,清河公主突然高声喊道:“救命啊,来人,快来救命啊。” 第六十三章 驾帖 她的喊声刚落,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接着就有好几个人举着灯笼火把冲进房中,寇天青都没抽刀准备接战,而是手抓着大狗六哥的狗衣,控制住它别让它扑出去伤了人。 一听就知道进来的是官府的人,果然在火把照耀中,一个身着皂衫手拿铁尺的大汉走过来看了看寇天青,又看了看床上的清河公主道:“你这厮好大的狗胆,来人,给我将他捆了带回去。” 寇天青一手拉着六哥的狗衣,一手掏出皇城司腰牌往桌上一扔,在火把的照耀下,这面金漆腰牌光亮四射晃人双眼,进来的这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皇城查子? 领头的大汉谨慎的拿起牌子看了看,又放回桌上道:“大人这是……。” 寇天青又拿出皇城司驾帖,但这驾帖只是在众人面前露了露,里边的俱体内容却不能给他们看,领头的汉子暗自倒吸了口冷气,这两样东西出现,按照道理来说就不是他可以再过问的了,但皇城司查子是巡风访闻,主查百官与各处刑狱冤屈,也没听说他们直接抓人的呀,何况是这样一个抓法。 正疑惑间,床上的清河公主怒骂道:“一群蠢杀才,快来给本宫松绑,眼睛都瞎了吗?” 寇天青冷哼,对为首的大汉道:“知道为什么要抓她了吧?冒充我大宋公主招摇撞骗,都惊动道太后那里去了,太后震怒,说是此女污尽了大宋皇家的脸面,要重办她呢。” 清河公主大怒道:“你放屁,你撒谎,本宫是先君之女,当今官家的亲妹……。” 寇天青不等她喊完,就在桌上捞了块连汤带水的羊尾巴直接塞进她的嘴里,随手又在床单上擦了擦手道:“你闭嘴,真正的清河公主已经薨世了,你只不过是她的使女傻大姐,再冒认皇女小心我现在就让你皮肉受苦。” 这话说完,寇天青就收起桌上的皇城司腰牌道:“几位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领头的大汉看了一眼仍在床上挣动的清河公主,向寇天青一抱拳后领着人躬身退出屋外。 等他们都退出房后,寇天青冷冷的看着床上的清河公主,凑到她身边低声道:“从现在起你再敢出一声,我就用马粪塞了你的嘴。” 外边肯定会有人偷听,所以寇天青拔出塞住她嘴的那根羊骨,就躺到地上又开始闭目假寐。 清河公主不敢再出声了,因为她知道寇天青说的出就干得出来,此时的她在心里已经把寇天青咒骂了无数遍,同时又感到非常奇怪,这个人和她从前碰到的全都不一样啊。 从前的人在自己面前全都唯唯诺诺的连个头都不敢抬,连自己看着就觉得他窝囊的皇帝哥哥,对自己都不加一句重语,可眼前这个人却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量呢? 越想越气,越想她就越精神,而且满嘴的羊膻味更是让她恶心欲呕,清河公主又气又急又是伤心,竟然呜呜嘤嘤的哭了起来。 寇天青听到她的哭声不由得心中一软,但马上又想起被她打杀的那两个女人,就冷哼一声道:“不准哭。” 清河公主立刻竭力控制住哭声,再也不敢出声音了。 第二天天亮之后,店伙计几乎是心惊胆站脚底下发飘的,把她俩的早饭给端了进来,而且饭时非常丰盛,不但有寻常的白粥热饼,肉丝鸭蛋,还难得的有一碟青笋拌的小菜。 寇天青也没和他客气,让他告诉厨房再给蒸几屉炊饼就着些咸菜鸭蛋他好带走,就解开清河公主的绑绳把她也拉到桌前。 清河公主手脚发麻,但刚到桌前就跑到床后面的净桶去了,寇天青心头有些奇怪,看来她是忍耐有好一会了,可为什么不对自己说呢?自己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不会不让她去的呀。 等他要退房时,这家店的老板说什么都不敢收他的钱,还说这店饭钱早就有人给会过了,寇天青心知这是昨晚那几个当地官府的人来给结的帐,皇城查子要么不露形迹,只要露了形迹,就没有吃饭住店再花钱的,不但是如此,如果身上的盘缠用尽,他还可以凭着驾帖去就近的官衙支钱出来呢。 赶着马车来到街上,他就按着去东京汴梁的方向出了东门,果不出他的所料啊,还没走出多远,就看到前面有几个身着七品官服的人正等在大路边上,那个昨晚进了他房的大汉,则穿着一身八品武服站在这几个七品官的身侧。 寇天青苦笑,驾着大车来到这几人面前略一抱拳的道:“几位大人久候了?” 为首的一个七品官带着笑脸过来抱拳躬身道:“不知亲事官驾到,下官石净秋未曾远营,还望大人恕罪。” 寇天青一摆手道:“一个干员小吏,哪当得大人迎候,我且请问大人,这里的城防街控竟然松懈至此,大人身为此处的父母,不会不知道吧?” 石净秋低着头道:“大人,此地……因此地还不是边境,所以下官松懈了些,大人指点的是,回去之后下官一定加强城防,加强城防。” 寇天青又是一声轻哼,对石净秋道:“石大人,这兴元州应该是六品官的守牧,怎么大人这个七品官却兼了呢?不知大人……?” 石净秋抹了把汗道:“州衙原归知州陈谚明大人统属,但陈大人年高中风突发了恶疾,下官才不得不勉强暂代的,刚刚才不过七天。” 寇天青道:“原来如此,那石大人就好自为之吧。”说罢就要赶车离开。 石净秋赶忙从那八品武官手中拿了个大包放到车上道:“大人,还望大人回去多多美言啊,下官知错了,念在下官仓促接手还没什么章法,请大人多多包涵。” 寇天青现在不愿结外生枝,所以露出个笑脸道:“此事好说,石大人也是刚刚上任没有经验嘛,放心,下官此次不是巡察各地的任务,知道该怎么说的。” 石净秋露出满脸的堆笑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寇天青向几个人拱了拱手,正想驱车前行时只听那个八品武官道:“慢着,大人的驾帖可否让下官再看看?” 第六十四章 大虫 寇天青被他问愣了,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什么都不懂的,按着官场上的潜规则,就算寇天青是个假查子,这些人也不能再过问了,因为腰牌驾帖俱全,你说是假的又假在了哪里? 还有,万一是真的呢?皇城查子什么官都无权管理,他们上头唯一的领导就是当今的大宋官家,这要回去参你一本,那可就是罢官流配的罪名了。 所以这八品武官的话一出口,就把其余的几个当地官员给吓了一跳,石净秋立刻怒喝道:“铁瓮,休要在大人面前无礼,快快退下。” 那个叫铁瓮的武官道:“大人,此人行踪诡异与常理不合,卑职连夜调察过,昨晚他是由东门进的城,可是今日又由东门出城,这又如何解释?还有他带的那个青年女子,昨晚查他时一直在我等面前不停呼救,若不弄清原由,岂不是妄送了她的一条性命?” 他的话一说完,车箱里的清河公主就立刻发出呜呜叫声,但因被寇天青勒了口,所以有话也说不出来,寇天青回身看了一眼车内,对那个汉子笑道:“你叫铁瓮?好名字,也好胆子啊,念在你尽忠职守的份上,我给你看一眼这份驾帖,但只能看贴子上的皇城司大印,俱体事由你不能看,不然我只有当场处置了你才行。” 他这话说完,面前的几个人全都神情一凛,铁瓮咬了咬牙道:“铁某……铁某得罪大人了。” 寇天青掏出驾帖,翻到有大印处又用手盖了上面的文字,亮给众人道:“诸位看清了吗?若已看清,下官就要上路了。”说罢将驾帖收于怀中。 铁瓮却做势一拦道:“且慢,大人还没说为何要东门入东门出呢。” 寇天青笑道:“你这人的胆子真是包了天啊,我连日赶车身体疲倦,竟然赶着路睡着了,等醒来时才发现信马由缰的却到了东门附近,就只好从东门进城投店了。” 铁瓮想了想,像寇天青抱拳道:“得罪大人之处还望误怪。”说罢退到其他几人身后。 寇天青对这个铁瓮印像挺好,所以也没拿架子责备,而是与众人拱手作别了,等大车走出10多里地看到后面没人,才调转马头又奔了秦州方向。 被这几个人一耽误,到要多赶一段路才行了,寇天青赶着马车时又顺手捏了一下刚才石净秋递给自己的包裹,竟然发现里边有软有硬,等打开后才知道,硬的是一磁罐子羊肉酱,软的却是两只肥鹅和一摞囊饼。 寇天青愣了一会不由得哈哈大笑,这石净秋也是个妙人啊,且尝尝他这囊饼肥鹅。 离秦州尚有200里地呢,马车跑的慢,恐怕要明天关城门前才能到得,所以寇天青也就不急着赶路了,跑到中午先饮喂了马匹又歇了一个时辰,才又赶车上了路。 堪堪走出百里左右,寇天青就左右看着想找个地方停车歇息,哪知还没等他找准地方呢,就听后面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接着就听有人喊道:“大人且停,小人还有话说。” 寇天青勒住马车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会吧,那个铁瓮居然追上来了。 铁瓮骑着马从后面赶上来,手中还擢着一条铁枪,走到面前圈马在寇天青的车旁绕了一圈道:“大人,您走错方向了吧,东京汴梁在东,您怎么往西北来了呀?” 寇天青冷哼,瞪着铁瓮道:“我只知道你胆子大,却没想到你还蠢成这样。” 铁瓮冷笑道:“承蒙大人夸奖,大人,您为何走反了路呀?” 寇天青道:“铁兄可还是官?官凭拿来一看,就凭你早间在东门外的作为,恐怕你们石大人就容不得你了吧?你如不是官……现在前来阻路,寇某可就要治你的罪了。” 铁瓮哼了一声道:“没了这官身正好,我且问你,你为何由东转西?如若说不清楚,可别怪铁某枪下无情。” 寇天青还真挺喜欢这条憨直的汉子,所以笑着对他道:“你先说,你现在还是不是八品教头了、” 铁瓮咬了咬牙道:“谁惜罕那八品的职奉,铁某已经挂印了。” 寇天青哈哈一笑,随手把驾帖扔给他道:“你这个楞头青啊,可想跟寇某再混个出身?” 铁瓮错愕的接过驾帖打开看过后,才吃惊的道:“她真是公主?可是……可是你怎么给她上绑了?怎么又只有大人您一个人相送?” 寇天青苦笑道:“公主虽是公主,却是个待了罪的身子,陛下也是为了惩她,才只派了寇某来送她的,如不捆上她早跑啦,她若跑了,寇某有十颗头都不够砍的,这回好,连你都得跟我走啦。” 铁瓮眨了眨眼睛,又想了想道:“寇大人是说……。” 寇天青道:“此行机密,我早说过,你若看了信上的文字我就得处置了你,现在是要么你自刎封口,要么就随我走上这一趟差,等回去后自有你个好出身,快快选吧,我还着急赶路呢。” 铁瓮张着大嘴眨了一会眼睛,才下马跪拜在地道:“铁瓮愿随大人走这一遭。” 寇天青呵呵笑道:“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呀,铁兄请起,咱们快赶路吧。” 被这一闹腾又晚了一程,等两人再走出10多里地之后,天都以经黑了,好在铁瓮对这里很熟,领着马车转了两个弯之后,竟然寻了一个小庙来给几人藏身安寝。 这个小庙不大,只有半座院墙和一正两厢三间房,两边的厢房已经塌了,只剩下正房还支撑着不倒,寇天青拉着马车进院后担心的看了看正房道:“这房子能行吗?” 铁瓮哈哈一笑道:“大人放心,这庙里正堂的两个明柱选的是好木材,不招虫蛀鼠咬,且塌不了呢。” 略一收拾这间正殿,寇天青把清河郡主安置好后又让铁瓮出去拾了些柴草,就掩上破庙门起了一堆火,烧煮点肉汤后将囊饼掰碎了扔进汤中。 铁瓮在一旁拎着他的铁枪一直从破窗中看着庙外,连寇天青煮食都没过来帮忙,寇天青有些奇怪,就一边搅着汤勺一边道:“坐下歇歇吧,你在那里看什么呢?” 铁瓮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大人,我们好像被盯上了。” 寇天青意外的道:“被盯上了?被什么人盯上了?” 铁瓮道:“不是人,好像是只大虫。” 第六十五章 讲和 大虫?寇天青当即从地上跳起抽出长刀,也来到窗前道:“大虫在哪?” 铁瓮指着远处道:“应该在二三里开外,刚才它那一对绿眼珠子被铁某看到了,想来是掂计上了我们的马匹。” 寇天青倒吸了口冷气,大宋的虎患极重,别说是虎豹出没的山区,就是广大的平原地带也经常会有猛虎食人的事情发生,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曾经在太宗朝时发生的百虎围村事件更是震惊了整个大宋,群虎好像有组织有纪律一般的对整个村庄进行了围堵,不但杀光了村里的所有牲畜,还吃了好几个人。 当时的太宗皇帝震怒之余又觉得奇怪,虎怎么会有军队一般的组织性,就下令全国打尽各处的虎豹豺狼,一时间各地纷纷进献虎豹狼虫,但朝中却有大臣向陛下上奏说此法不妥,虎豹居于深山有如人之居于都市,两不相干下何必要赶尽杀绝? 如此行事有伤天合,不如只是捕杀食人猛兽罢了,其余那些没下山伤人的任其生长就好。 宋皇还真把这句劝给听进去了,但为防虎豹伤人,全国各地精选出一批猎人来专司虎事,只要方圆300里内有猛兽伤人,这些人就赶过去聚而杀之。 寇天青曾经参加过一次这种捕猎行动,当时杀抓的不是老虎而是两只豹子。 也不知是哪里跑来的豹子,在离汴梁城不足40里的阳山坡下咬死咬伤人畜多名,当时接到消息的官府还有些不信,因为那阳山坡的小山高不足十丈,山也不大,怎么无端就冒出两头豹子来? 因死的人里有一个致仕官员,朝中怕里头别有隐情,就把寇天青给派过来了,等到了地头一看才知道,还真就是豹子食人,刚到这里还没等下马呢,寇天青就看到一头豹子嘴衔一物跑进山中。 等进到村镇后寇天青才知道,那只豹子嘴里叼的竟是一个小儿,寇天青当即气得跺脚,又心觉愧疚,所以拎刀背弓的就和别人一起追进山里。 这山不大,几番搜索后就看到了已经被吃剩不多的小儿尸体,但寻着脚印再找一段,却怎么也找不到豹子的踪影了。 就连久经猎杀的老猎户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所以这八个人就散成四组分别守候,可能是豹子吃饱了吧,竟然一连等了两天都没别的动静,正当疲惫不堪的大家以为两只豹子逃了时,却有一组人发现了一头豹子又下山奔着小镇去了。 一只下山,还有一只又在哪里?四人下山追豹,另外四人就顺着脚印倒推,终于费尽了力气,才在阳山背后的一片沙石地上发现了一处隐密的地洞。 豹子会钻洞?这也不对呀,但接近洞口处时,却听到洞内有豹子的咆哮之声,众人如何敢钻进去与豹相搏,只能持好枪叉又在洞中放火。 豹子被烟熏得外逃,被众人合力打死在洞口后众人才发现,这是一只将近成年的雄豹,身量长得很大,但却没有什么杀斗经验,那下山去的豹子,就应该是它的妈了。 让两个猎户抬回这只死豹子,寇天青带着剩下的一个人就向镇里赶,等他们赶回镇子里才发现,那只母豹已经被困到了一座楼中的承尘之内,承尘宽阔里边的空间低矮,人钻进去憋屈得不得了,里边的转角又复杂,最要命的是那母豹的口中还衔着个不足半岁的小儿,让众人想硬攻都攻不得。 承尘内不断有母豹的嘶吼和小儿的啼哭声传下,而且还在承尘内不断游走,众人拆下一部分承尘就不敢再拆了,一但再惊到豹子,小儿必定性命难保。 寇天青赶到时,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眼看着众人束手无策,寇天青只得将牙一咬,接连划破自己身上几处后,嘴咬短刀赤着上身爬进了又矮又黑的承尘之内。 他在黑暗中的目力远不如豹子,但小儿那越来越微弱的啼哭却给他指出了方向,就在他慢慢爬过去时,母豹也发出了威胁的咆哮,但它却没再向小儿下手,因为浑身浴血的寇天青对它的吸引力太大了,因为它不但嗅到了诱人的血腥,还嗅到了自己孩子的气味。 后者的气味就足已让母豹发狂来,所以一待寇天青靠近,母豹就怒啸一声扑过去照着寇天青的头顶拍下。 寇天青早就有所准备了,他虽然上身精赤却带了两条又厚又长的铁护臂,一见豹爪拍到立刻举臂上迎,这一爪之力把寇天青拍得膀臂发麻,铁护臂上更是冒出一串火星,母豹见这一爪没中当即就是一口,寇天青伸臂卡住它的血盆大口又反手揪住它脸上的皮毛,将它向上高高架起后一刀一刀的在豹子的胸腹处乱捅,直到20几刀下去,这只豹子才不动了。 等下了承尘将孩子交给郎中,寇天青才发现自己戴的铁护臂不但有刀劈过一般的五道划痕,那坚硬的精铁都被豹子的尖牙给咬穿了,已经入肉达到了半分。 因为这一爪咬,寇天青的胳臂都疼了好几个月,现在面前换成了老虎,估计可就不是胳臂疼几个月这么简单了。 寇天青武功不错又身强力壮,却不懂虎性没有什么对付猛兽的经验,所以他眼下还真拿不出什么章程来,看了一会也没发现老虎那对绿眼珠子,就对铁瓮道:“你从前打过虎豹没?” 铁瓮道:“打过,家中十几代都是猎户出身,自幼就随爷兄上山,要不是打得的虎狼多,铁某也做不上那八品武官呢。” 寇天青高兴的点头道:“好,到有一身真本事,寇某这些年来抓差办案的都是与人打交道,这大虫是个什么脾气禀性却不知道,就由铁兄做主吧,小弟愿听你的调派。” 铁瓮诧异的看了寇天青一眼,随后又道:“那行,你就陪着公主殿下去吧,暂时这里由我应付。” 寇天青道:“你有什么打算?” 铁瓮道:“给那畜牲一匹马,让它吃饱了走。” 寇天青瞪着眼睛道:“就这办法?和大虫讲和” 铁瓮道:“当然,你听说有晚上打虎的嘛?现在是夜间,咱们的耳目比大虫可差得太多了,真斗起来就是送死。” 第六十六章 仙家宝物 寇天青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好像夜间真就是太吃亏,可就这么丢一匹马也心疼啊,一共就这三匹,正寻思着要怎么办时,铁瓮忽然回头道:“寇大人,要不咱们用你那条狗引大虫吧,用马太可惜了。” 寇天青当即蹦起来道:“不行,不能让它去。” 铁瓮道:“不就是一条狗嘛,我今后再给你找条好的。” 寇天青怒极,抓过皮水桶一把摔在地上怒道:“你再说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铁瓮吃惊的瞪着寇天青,他再怎么也没想到寇天青为一条狗会和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寇天青也觉得有点过分了,就捡回皮水桶坐到清河公主的身边,顺手又摸了摸卧在身边的六哥。 一直都不说话的清河公主冷笑道:“在你眼里,人都不如一条狗啊。” 寇天青懒得跟她废话,将捆住她双手的绑绳解开道:“自己活动活动,如果我们没挡住那只大虫,你就快跑吧。” 清河公主顿时脸色惨白的道:“你们两条大汉,还都有刀枪在手,会挡不住那条大虫?” 寇天青道:“不知道,四处都黑成一团,咱们的耳目比大虫差得太远了。” 清河公主吓得凑到他的身旁,坐在火旁不停的看着四周道:“那想想办法呀,不能这么干等着吧。” 寇天青道:“给它一匹马也好,只要能平安将你送到,一匹马不算什么的。”就在此时,他却发觉六哥正在一下一下的轻扯着衣袖,发现寇天青查觉后,就晃了晃尾巴向庙后面走了过去。 寇天青赶忙起身跟在后面,清河公主惊呼道:“你要到哪去?快回来。” 寇天青头也不回的道:“去方便方便。” 清河公主喊道:“那也……那也别走,你就在那边墙角,我……我不看你就是了。” 寇天青没再理她,转身跟着六哥来到外面,凑近之后只听六哥道:“你把狗衣左面第二个口袋里装的东西拿出来,套着头戴到你一只眼睛上。” 寇天青依言将那东西拿出,却是一个金属制成的小圆筒,圆筒的两边还各有一片晶莹剔透的小水晶片,好怪的东西呀,寇天青将信将疑的把上面能松紧的带子往头上一勒,再看黑暗处时猛的被吓了一跳。 四周都亮了,特别是远处的草从中,还有一个个能活动的小红点,寇天青一把拽下小铁筒道:“这是……这就是仙家的宝贝?那些小红点是什么?” 六哥轻笑:“那些小红点都是老鼠之类的小动物,这东西叫红外线夜视仪,你可千万别往有光亮处看啊,会晃到眼睛的。” 寇天青兴奋的连着点头道:“好宝贝,果然是好宝贝,多谢六哥送了这……这夜眼给我。” 六哥忙道:“这不是送你的,一会你杀掉老虎还得再还我呢,去找老虎的踪迹吧,一大块红点的那个就是,可别把马给弄死啊。” 寇天青答应着瞄着夜视仪走到正房,站到窗旁也向外看去,第一眼他就看到了三匹马在院中的三团红光,在这个夜视仪里,还能分辨出马头马身马腿等部位,再往远里看,外面的矮墙后面又有一个一个的小红点在四处活动,但六哥说的大红点却完全没有看到。 寇天青边看边道:“铁兄,你看到老虎了吗?” 铁瓮道:“没看到,你还是回去守着公主吧,这里有我呢。” 寇天青道:“你回去守着她,有情况我叫你。” 铁瓮看了看他戴的那个玩意,想问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走到清河公主身边先是深深一躬,才坐到火堆旁边。 六哥也回来了,趴在火堆旁半睁半闭着眼睛又在那里打瞌睡,铁瓮看了看六哥,刚伸手过去摸了把狗头,六哥就咆哮着向他眦出一口白牙。 铁瓮被吓得一缩手,回头看了看寇天青,取了一大块烧羊肉放到了六哥的面前,又向六哥咧嘴笑了笑。 看了好一会,除了那三匹马和满地老鼠的红影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了,寇天青觉得奇怪,难道大虫走了? 寇天青不懂大虫习性,所以就问铁瓮道:“大虫走了吗?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 铁瓮道:“不能,普通的大虫是避着人的,这只敢跟着我们应该是吃过人的饿虎,所以它不怕人。” 寇天青点了点头,这些话他听说过,只要是尝过人肉的虎豹,就再也改不了吃人的恶习了。 就在他俩交谈之时,趴在地上的六哥却突然将头抬起,警惕的盯着小庙后面的土墙,而在土墙对面,一墙之隔后面的几十米处,一条硕大的斑澜猛虎也正站在一棵树旁死死的盯着这道土墙。 大虫发现了庙中的六哥,有狗,如果有狗,自己只要一接近就会被它发现了,六哥的鼻子耳朵还真不如老虎灵敏,而且它还处的上风头,但它却凭着感觉,发现土墙对面有东西。 铁瓮没注意六哥的反应,但清河公主却发现了大狗的反常,越想越怕不由得全身开始发起抖来,她被吓得连喊都喊不出声,想出声提醒,可是连张了几下嘴却又发不出声音。 六哥从地上站起,向空中抽吸了几下鼻子后缓缓向院墙后面走去,隔着土墙它有点嗅不清楚远处的气味,但却知道那里有点不对。 可是走到土墙后面时,六哥就感觉出来了,它嗅到了淡淡的一股气息,虽然它不知道这气味是什么,但几百万年来的进化,却让这种恐怖的气味记忆早就深印进了它的基因里,六哥只是一条狗,面对天敌的恐惧让它再难向前一步,但它必竟受过最好的专业训练,虽然不敢过去硬干,却知道带着咆哮一步一步的又退回到火堆和人的旁边。 它的咆哮声惊动了铁瓮和寇天青,铁瓮操起长枪就从地上跃起,寇天青也回身顺着六哥的视线向庙后一看,只见远处一大团红影只是稍一显现就没了踪影。 寇天青的心头嘣嘣乱跳,他还想拿弓箭射一下呢,却没想到这头大虫好像看破了他的意图一般瞬间消失,下一回它会在哪个方向出现啊? 第六十七章 斗虎 夜视镜里再没出现过大虫那一大团红影,铁瓮站在窗前看了半晌,有些等不及的从火堆里拿起一根燃着的木头要往外走,寇天青急忙道:“你干什么?回来。” 铁瓮道:“等得太久了,公主殿下越来越害怕,我出去闹闹这只大虫,看看能不能把它惊走。” 寇天青看了看清河公主道:“不行,就算把大虫惊走它还是会吃人,不吃我们也会吃别人,所以绝对不能留它。” 铁瓮顿了顿,担心的看着寇天青道:“寇大人,让公主受惊,我们吃罪不起呀。” 寇天青笑道:“受惊?如果你亲眼看到她掰断了一个人的脖子,就不会这么说了,我们的任务是将她安全送到,至于遇到大虫,这不是咱们能预料到的,与其说是但心她受惊,我更担心她自己逃了。” 铁瓮举着火把为难的叹了口气,又回到火堆旁坐了下去。 寇天青知道他害怕了,那个阿信说到底也是皇家的金枝玉叶,这一路上被自己连捆带绑的待之如奴,一但对景儿上来能有好果子吃? 可是不如此又能怎么样?放她逃走回去是死罪,让她不受绑束的自由?不用三天自己就得被她毒死,陛下既然让自己一个人带着她,应该就也是有让自己严加管束她的意思吧? 老虎还是不见踪影,寇天青看了好一会之后也有些心浮气躁,回头看看大狗六哥,发现它虽然警惕却也没有异常反应,不禁在心中暗骂这只大虫,好死不死的你到是露个像出来呀。 焦躁之心一起,寇天青就有些藏不住了,但转瞬之间他忽然有了一种感觉,大虫想要的不就是自己这些人先沉不住气吗?不论什么猛兽全都怕火,而且火光也让它们无所遁形,只要守好这堆火,这只恶虎就不敢过来,但如果火灭呢? 寇天青心中一动,靠着自己戴的这个仙家宝贝,就算没有火光也看得到老虎的踪影,如果火灭之后它出现,只需几支箭过去就能要了它的命,但这么冒险却不值啊,万一有没照顾到的地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行,这个办法不到最后时刻用不得,还是要死等,它饿我们不饿,再等一阵天就亮了。 仔细分析过后,寇天青又开始戴着夜视仪在庙中慢慢看向四周,因为要维持殿内火光的旺盛,铁瓮已经开始把早就糟朽的门窗劈碎不断添进火中,但寇天青此时却看出个大问题来,照这么个填法,正殿的木头怕是撑不到天亮了。 难道那条大虫也会算木头的数量?应该是不能啊,可是再想想六哥这条神仙狗,寇天青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偏殿那里到是还有不少木料可以用,只不过去偏殿的话就等于进入火光笼罩不到的地方了,那里应该会很危险。 就算危险也得去呀,不然就真到万不得以的时候了,寇天青告诉铁瓮让他看好正殿,就拎着刀走向黑暗中的左殿,他的行为把铁瓮给吓了一跳,想让他拿条火把,寇天青却摇头没答应,连大狗六哥都没让跟来。 这样最好,那条大虫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能在黑暗中看到它,所以应当有先下手的时机呢,是个先手,反正无论怎样都要维持住篝火不灭,这一趟自己是非走不可了。 来到左偏殿内,寇天青一手持刀,一手将殿内那糟朽的门窗拽下,准备全都搬到正殿里去时,却发现那早就塌了半边的后墙外红影一闪,然后就又没有踪影了。 寇天青一看那身量外形就知道是那条大虫,它就一直埋伏在小庙周围等机会呢,只不过是因为殿内有火有狗,人也全都没睡,它找不到机会进去罢了。 现在自己的动作一定惊动了它,发现自己落单还没带火把,这头畜牲打算向自己下手了。 寇天青一边装做不知的收拾着木头,一边四下打量着周围,只是看了一圈他就发现了大虫的踪迹,这条大虫现在就躲在半截土墙后面,等着偷袭自己呢。 本来寇天青是看不到它的,但那半塌的后墙却裂有一条大缝,大虫躲在墙后以为寇天青发现不了它呢,却不知在夜视仪下,一条红彤彤的影像早就暴露在了对手的眼中。 这肯定是大虫,就算不是……也得给它一傢伙,打定主意的寇天青咬了咬牙,慢慢蹭到那个墙缝不远处伸刀就是狠狠一刺。 大虫暴发出一阵震天怒吼,随后就从地面弹起,这一声虎啸吓得三匹马全都咴咴乱叫,铁瓮也紧张的拎枪跳起道:“大人,你那边怎么了?” 寇天青赶忙喊道:“别过来,你守好公主,这边我自己就行。” 铁瓮喊道:“面对着大虫一步步往回退,不能跑,退回来我们一起对付它。” 寇天青没在答话,因为他已经没时间了,这条大虫虽然身上带伤却还没死,跳过土墙后张着血盆巨口蹲伏在墙角处,仍想趁着黑暗偷袭寇天青。 寇天青这一刀扎到了它的腰跨处,此处虽不致命却严重影响了老虎的行动,不如在这里静等寇天青靠近,而且这条大虫现在都没弄明白寇天青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几百万年的进化早就让它知道自己在夜间有绝对的感官优势,这个人是不应该发现自己的呀。 寇天青瞄着趴在墙角的老虎一时间没猜出它要干什么来,传说中的一吼二扑三绞尾怎么没来呀?难道瓦舍里说书的又把自己骗了? 从没和这玩意对过阵,他又不知道自己那一刀扎到大虫哪里了,所以寇天青没有贸然过去,而是抓起地上的一块木头劈头盖脸的砸到老虎脑袋上,这下到把老虎给砸得挺意外,面前的这个人能看到自己?不对呀,他们在夜间向来都如同睁眼瞎一般啊。 眼看着第二下砸到,这条大虫怒喝一声蹿起来就扑向面前寇天青,寇天青早就防着它这一手呢,一看大虫扑来立刻用三角步转到大虫身侧,照着大虫的腰腹处又劈了一刀。 第六十八章 契单人 这一刀正好劈中大虫的后胯,但却刀刃进骨,卡在这条大虫的骨缝里了,大虫怒吼扭身照着寇天青就是一爪,寇天青急向后面退出两步,但长刀却来不及拔出而脱手了。 大虫的腰腹重伤,再也支撑不住它沉重的后胯了,勉强向前挪动,但它的那张血盆巨口,却一直瞄着寇天青做势欲咬。 寇天青随手抽出短刀,开始围着大虫慢慢打转,大虫移动费劲,却仍挥着爪子试图攻击寇天青。 手中只有一把短刀,靠这个和老虎斗好像是差了点,寇天青一边打着转,一边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捅向老虎,这条大虫现在眼珠子都红了,奋力的拖动沉重的身体爬向寇天青,寇天青围着它转得越来越快,老虎半身不灵转动不及,被寇天青从后面一把揪住它的后颈花皮,照着它的后颈喉头处就捅。 老虎又发出震天怒吼,开始疯狂摆动要把他甩下来,可是寇天青又怎么敢被它甩下?一但甩下就得挨它的巨爪拍击了,所以两腿用尽全里夹住大虫的胸肋,又一口死死咬住大虫的一只耳朵,固定好身体照着虎颈又是一顿猛刺。 耳听得寇天青这边人喊虎嘶,大狗六哥吠叫着冲过来叼住虎尾就往后拉,铁瓮也持着火把跑了过来,一看这个情景对着大虫的巨口就扎了一枪。 但他这么一来却把寇天青给害惨了,夜视仪被火把光一照,当即就让寇天青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还好这是一只单筒的夜视仪,寇天青一边猛刺着虎喉一边道:“你过来干什么?去看着她,看住她。” 铁瓮慌张的一点头,抽出长枪就向正殿处跑去。 这么连刀带枪的捅下来,这只大虫终于支撑不住了,发着最后的哀鸣浑身瘫软的倒在了地上,寇天青担心正殿那边出事,将短刀奋力插进虎耳后拔出虎身上的长刀,都没查看老虎的死活就冲回到正殿之中。 正殿内铁瓮脸色惨白的道:“她跑了,寇大人,她跑了,真的跑了,还拿走了我的腰刀。” 寇天青气得一跺脚道:“快找,你去那边我去这边。” 喊罢跳出正殿就开始在四外搜寻,没想到那个女人一副胆小的模样全是装的,不过她也太过大胆了吧?这个地方有老虎出没,虽然被自己干掉了一只,但又怎么知道会不会还有别的呀? 被火把晃过的眼睛到现在都只恢复了一部分的视力,寇天青只得将夜视仪挪到另一只眼睛,开始四处搜寻清河公主的踪迹,她刚跑出去不久,现在绝对还走不了多远呢。 果然没过多久,寇天青就发现了清河公主的身影,现在正是深夜,头上连个星月都没有的野外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在寇天青的眼中,清河公主那弯腰跪地向前摸索着前进的身影却红得都晃眼睛,看到这里的寇天青不禁暗笑,好啊,让你敢逃,这回不好好吓吓你我就不姓寇。 轻手轻脚的跟在清河公主后面,寇天青学着刚才老虎的低沉咆哮发出了声音,清河公主一听到这声音就吓得趴伏在地,好一会才敢抬头看向声音处。 但四外太黑了,人类的眼睛根本就看不到任和东西,清河公主被吓得全身不住打颤,一边举着手里的腰刀,一边不住的四外看去,可却又什么都看不着,只觉得滚雷一般的虎啸贴着地皮冲进了自己的耳朵。 寇天青一边学着虎啸,一边在十几丈外围着她慢慢移动,清河公主听得四面八方全有声音传来就更害怕了,慌张到最后竟然怒喝一声:“姑奶奶和你拼了。”挥着腰刀就扑向一个方向。 寇天青是眼看着她从地上蹦起,瞎抡着腰刀连砍带劈的又被个什么给绊得一头扑倒,但这丫头却挺强悍,摔倒之后蹦起来又连砍带跑,可是她又什么都看不到,没跑多远就又踢在石头上摔倒在地,这回还连腰刀都摔飞了。 这回摔倒之后,她可不起来了,趴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喊道:“寇天青,寇天青你给我过来……。”边喊边开始嚎啕大哭。 寇天青心中暗笑,等她又连嚎带喊的叫了两声,才轻声道:“公主,公主莫叫,这里还有大虫。” 清河公主都被吓岔声了,哭着对寇天青道:“你快过来,快过来?” 寇天青跑到她身旁掩住她的嘴道:“公主别出声,这附近虎啸不断,也不知有多少条大虫埋伏在周围呢。” 清河公主全身抖似筛糠,死死抱住寇天青道:“你别走,别走。” 寇天青道:“你跟在我后面,我走一步你就走一步,千万别跟丢了。” 清河公主哭啼啼的道:“我腿软,站不起来了。” 寇天青道:“站不起来也得站,有猛虎过来我得与它搏杀,如果抱住你的话,它不是第一个先扑到你身上了吗。” 清河公主抹了把眼泪道:“对,对,我跟着你,一定跟着你。” 带着清河公主又走回小庙之后,清河公主才惊魂稍定,赶忙跑到火边坐下,将毯子紧紧的裹到了身上,寇天青将夜视仪揣进怀中,也陪她坐到了火边,铁瓮还没回来,大狗六哥也不见了踪影,寇天青担心他俩又不敢离开这里,只得将篝火调得更旺,好让远处的铁瓮可以看到自己回来了。 然而出寇天青意料的是,回来的人竟不是铁瓮,而是三个穿着藩子服色的人牵着马匹进入小庙,这三个人都留着中间秃两鬓留的契单人发型,为首的一个30左右岁的年纪,一看到寇天青和清河公主就笑道:“哈哈,小情人,是私奔啊还是拐了人偷跑出来的呀?” 清河公主低着头往寇天青身边靠了靠,寇天青此时却心中疑惑,这里是西夏人与大宋的边界,怎么会有契单人出现了? 得套套他们的话,寇天青脸上露出笑容的将手一让道:“三位老客,快到火边来暖暖吧,这大冬天的没个火烤可不行。” 三个契单人笑着都坐到火堆旁,为首的那个笑道:“是啊,可得好好烤烤火,小兄弟,我这两个同伴都不会说汉话,所以有什么事与我说就行了。” 寇天青拿过火上吊着的铜壶,示意要给他们三个倒茶笑道:“三位怎么这个时辰还没找店投啊?” 那个为首的契单人笑道:“我们没投店,小兄弟夫妻俩,不是也没投店嘛。”说罢就开始看着清河公主呵呵发笑。 第六十九章 皮货 寇天青略感意外,但回身一看才知道,清河公主此时也正看着那个契单人露出笑容,寇天青怒火暴起,但他随后又明白过来,这个女人想借机生事好给自己再创造逃跑的机会。 寇天青冷笑,瞪了青河公主一眼后取过绳子将她的双手又绑了起来,契单大汉皱着眉道:“小兄弟,这有些过分了吧?” 寇天青又是哼了一声道:“老客还以为她是在下的内人?她是个逃犯,在下是奉命缉拿她的官差,你看她只是个娇弱女人,其实身上至少背了两条命案呢,三位老客可千万别背她迷惑,此女下手极其阴损,给我下毒都有好几回了。”说罢掏出皇城司的腰牌给这三个契单人亮了亮。 三个契单人全都吃了一惊,为首的大汉回头和那两个说了几句契单话,又对寇天青道:“皇城司查子?查子会为这么个普通杀人案来千里追凶?” 寇天青笑道:“那要看她杀的是谁了,你们可以让她开口说话,满嘴的京城口音。”说罢又折下一段木头扔进火中。 契单人又是一惊,寇天青笑道:“三位老客到这边境地带来干什么了?” 为首的契单人笑道:“我们都是皮货商,常年往来行走于契单和西夏之间贩卖皮货,怎么?小兄弟也把我等看成贼人了?” 寇天青笑道:“哪里,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在下看到三位马上载的那些皮货了,只是在下有些不明白呀,三位老客怎么不去东京汴梁贩卖皮货呀?那里的人出得起好价钱,而且这里靠近西夏,乃是牛羊繁盛之地,也不缺皮子嘛。” 契单人呵呵又是一笑道:“这个小兄弟就有所不知了,此处虽然盛产皮货,但产的却只是牛羊马骡的普通皮子,珍贵的貂狐猞猁狲却是没有,西夏人地处苦寒都喜着皮衣,那些王公巨贾和他们的家眷就对珍贵的皮张更加喜爱了,而这些皮料只在我们东北的深山老林里才有,还有人参,更是受那些当官人的喜爱,所以我们每年都要走上两趟呢。” 寇天青知道他们说的是实情,就又张口问道:“那黄头回纥呢?他们喜不喜欢你们的皮货?还有土藩人,对你们的皮货感兴趣吗?” 契单大汉笑道:“土藩人是个好主顾,他们那里比塞外更加苦寒,而且土藩人有钱,看中的东西从不讲价,只不过……他们住的地方太高太艰苦了,冰大坂要翻越无数座,我们这些平地人去了,有没有命能回来都不好说,至于回纥人,他们太……太会算计了,卖给他们是赚不到什么钱财的。” 寇天青点点头又问道:“沙州的归义军那里不是汉人居多嘛,你们可以贩给他们呀,我们汉人对于好东西可是向来就舍得花钱的。” 契单汉子又给自己和两个伙伴倒了碗茶道:“沙州那边到是还好,只是他们的地盘太小了,只有几个州,还总受四方侵扰,我们行脚走商的最怕的就是不太平,有命赚没命花的地方,向来都是躲着走的。” 寇天青笑道:“说得也是,几位老客何不专门与我大宋交易呢,我们大宋与契单几十年来都相安无事,早就没有战乱了,你们何必舍近求远的要跑到这里来呀?有好货只管往大宋贩运不就得了?” 契单汉子苦笑道:“没有那么简单啊,上头给我们分派的就是专贸西北地区,大宋那富庶之地虽好,却不是我们该去的。” 寇天青道:“你们这皮货商还要受人分派?” 契单汉子道:“我们契单和大宋不一样,跨国贩运需要受官府调配,民间是不准私自行动的,不然抓到就是苦役三年,罪重的还要杀头呢,这对大宋的边贸啊,全都在高门大族的手中掌握,我们是这小门小户的,就只有去西夏,大理等小地方跑腿了。” 寇天青笑道:“几位老哥命苦啊,祝几位多多发财吧,小弟先歇息了。”说罢又向火里扔了几块柴,就合衣躺到了火堆边上。 几个契单人互相看了看,也都盘坐在火堆旁开始闭目打盹,但过了一会却全都呼呼睡着了。 等他们全都睡着,寇天青却翻身而起,轻手轻脚的在三个契单人身上搜了起来,这三个契单人说的话让他找不到什么毛病,再想深问,他又怕三个人心有怀疑后突然出手,万一伤到公主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寇天青趁着填柴的时机将几块迷香也扔进了火里,然后才口含着解药躺在火堆旁边。 这鸡鸣五鼓返魂香的威力极强,寇天青久主刑案,身上是向来是常备了这种东西的,现在这三个人包括清河公主,没有两个时辰是醒不过来了,到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京城中一直有传闻说,西夏人在暗中与辽朝通好,还好像定下了什么互惠的条盟,但俱体是什么内容却不得而知,这三个契单人刚才所答全都没有破绽,但最大的破绽却也正在此处,他们说自己是行脚的商人,但商人将本逐利,最看重的是利,只有三人三马,这千里迢迢的又能带多少货物?走这一趟根本就赚不到多少钱啊。 放翻了这几人之后,寇天青就开始挨着个的搜查这些人,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这三个人中个子最高的那个竟然怀里有块腰牌,牌子正面写着南院两个字,背面却写着秘骑两个小字。 寇天青不算熟识契单文,但这四个字他却熟悉的很,契单有南北二院,其中的南院就是专门针对大宋所设,而密骑,正是契单人细作的官方名称。 他是契单细作,但另外两个人身上却没有腰牌等官凭,只是在为首的大汉身上,搜出有大宋一百贯一张的巨额交子十张,每一张的背面还都盖着个蓝色的图章戳印。 寇天青认得这蓝色的图章,上面是一头人立而起张扑着双掌的巨熊图型,这个图型是契单人一个大商家的专用标识,在汴梁城内也有很多盖了这个章的交子在流通。 大宋交子虽然方便流通,但仿造作假的人也很多,所以百姓们也经常会碰到假交子,并对这假物深恶痛极,但盖了这个蓝戳章的交子却不一样了,肯定张张都是真货,因为这蓝色染料在大宋没有,作假的人想仿都仿不出来。 第七十章 烤骆驼 这么大的一笔数目,还是带有契单印戳的,他们要用这笔钱干什么? 大宋的制钱流通早就不局限在国内了,由于宋朝制钱的制量好,份量足,商业极其发达,所以宋钱不但同样流通在周边诸番,连在海外南洋等国家也大量流通,各番国哪怕不认本国的货币,也把宋钱奉为上品。 此人没有腰牌但带了大量的钱物,最后那个契单人呢,身上没有腰牌也没有多少钱,但却有一封信,信的封口处还盖有一个十分古怪的图章,但却是寇天青从来都没见过的图案。 信封上有图章有文字,但文字寇天青却不认识,只是觉得这字体好像是回纥文。 看到这些寇天青心中有些明白了,三个契单人应该全都是契单南院秘骑,他们这些人在外办差时通常都会将自己混进商队等人群中做为掩护,因为他们的发型怪异,只要出了契单就会被认出。 有了合理身份,再分门别类的给人员做好任务分配,从现在这三个人身上带的东西上看,一个管钱,一个管信,另一个管对外交接,就算出了事,也可以免于被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寇天青心中暗笑,没想到会碰到自己了,怪就怪你们三个倒霉吧。 连钱带腰牌的收走他们这些重要东西之后,寇天青就将自己的东西,再加上清河公主全都装上车,再向空中打出一枚信炮后就坐在车上等,看到信炮,正在四处寻找公主的铁瓮回来了,但一看到这三个人就吃了一惊。 寇天青笑道:“都是契单秘骑,咱们走吧。” 铁瓮惊呀的道:“契单秘骑,那还留他们的性命干什么?” 寇天青摆手笑道:“我大宋与契单几十年来都无战事,又何苦害他们性命呢?咱们走吧,我告诉他们是要回东京汴梁去,所以他们应该追不上我们了。” 铁瓮看了看那三个人的马匹道:“再带走他们一匹马,一马双驮,就算他们找对方向也追不上我们了。” 趁着夜色的掩护,两人赶着马车就走上了去往秦州的官道,等天色开始发亮之时,这一路急奔都走出去20多里地了,天色渐亮,清河公主也悠悠醒转,她自己不知道中了迷香,但中迷香的后病却是眼胀头疼舌头发木,清河公主勉强坐起抚着脑门道:“我这是怎么了?你们昨晚给我灌酒了?” 铁瓮道:“灌酒?我们没喝过酒啊?” 清河公主道:“那怎么会如此难受?这头像炸开,眼珠都像要鼓出来了。” 寇天青道:“你感上风寒了吧?回车箱里躺着,估计再多躺一会就好了。” 秦州离他们这里还有百里之遥,寇天青这回还真有点做贼心虚,所以一直跑到中午才让停下来歇歇马,烧了一锅肉汤就着囊饼对付一口又开始接着赶路。 等马车到了秦州府时,正好是太阳西沉未落,满天晚霞时分,刚刚进了城,就有一股浓郁的肉香味传入寇天青的鼻子。 铁瓮笑道:“咱们来的是时候,老优素福今天又烤骆驼了,等会带大人去尝尝?” 寇天青点头道:“好啊,这么浓的肉香,是骆驼肉?我在汴梁也没少吃骆驼肉,但从没嗅过这么香的味道啊。” 铁瓮笑道:“这优素福的烤骆驼是整个西北边境的一绝呢,就算在汴梁您也吃不到,咱们先找个离他店近的地方投店,然后一起去尝尝。” 清河公主从车箱里露出头来道:“本宫也去,如果你们不带着我,我就喊你们非礼。” 铁瓮和寇天青全都头皮开始发麻,居然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这哪还有个公主的样啊? 老优素福是个西域粟特人,也不知是哪年落户到的秦州,一到这里就开了个不大的小饭莊子,但饭莊的门面虽小,后院却被他挖了一个大地坑,又是削又是平的弄出个怪异的长方型后,众人才知道他这个坑是烤整骆驼的。 靠着他这独门绝技,很快就在方圆几百里内打出了自己的名号,不但是秦州百姓有了口福,就连周边的西夏和土藩人都有赶来专吃他这个烤骆驼的,但这个老粟特人却很懂得经营之道,他从不足量供应自己的烤骆驼肉,总是隔个三五天才烤上一只,卖光之后就停手又歇着了,引得众人苦盼着他能再烤,哪怕是住在城里死等也认了。 然而几个人投店后正要卯足了劲去大吃一回时,六哥却偷着扯了扯寇天青的袍角,就转到别处去了,这是有事啊,神仙又有指示了。 借着尿遁寇天青跟着六哥来到一个没住人的客房,六哥低声道:“不对,这气味是鸦片汀。” 寇天青疑惑的道:“鸦片汀?什么是鸦片汀?” 六哥道:“也是一种毒品,没有你看到的极乐粉毒性大,但也可以让人上瘾,能毒损人的中枢神经,最可怕的是鸦片这东西不需要什么高超的手段就能提取,论起流通来要比极乐粉容易得多,你可以仔细看,这座城里弱不禁风瘦如枯骨的人一定很多,要饭的恐怕也多。” 寇天青想了想道:“那……那仙长想让我怎么办?” 六哥道:“还能怎么办?抓他呀,这人在烤肉里搀了鸦片,是属于变相贩毒,你也……也算是警务人员吧,见了毒品必须要抓呀。” 寇天青皱着眉道:“吃了这个什么鸦片……汀的也和夜鬼一样咬人吗?” 六哥道:“那到不会,这俩东西毒性不一样,鸦片的毒性也没那强。” 寇天青为难的道:“六哥,仅是因为别人吃他家的肉上瘾就抓了,这也说不过去呀,有人喝酒还上瘾呢,有的……上瘾的物件多了,个个都抓不是办法,没有朝庭的令下,没有类似夜鬼那样的后果,这么干可容易激起民变啊。” 六哥气呼呼的道:“抓贩毒的还能激起民变?你们这宋朝人啊,有时候脑袋就像个木头疙瘩一样,我告诉你啊,满清那东亚病夫的名号就是从鸦片上得来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了。” 寇天清不解的道:“满清是谁?” 六哥气得回身边走边道:“算了,吃你的烤骆驼去吧。” 第七十一章 耍无赖 寇天青不知道什么是鸦片,但六哥若是告诉他就是罂粟或阿芙蓉他就知道了,可是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当一回事,因为在大宋罂粟就是一种药材,使用起来合理合法,官府想抓都找不到由头。 鸦片这东西在中国都应用好几千年了,在烟袋杆没传入中国之前,一直都没翻起什么大浪来,一直到明朝时烟袋烟草传到中国,鸦片的危害才开始慢慢显现。 最开始时老百姓在吸烟时发现,加入一点鸦片会让烟叶的味道好上很多,吸过之后也神清气爽极其舒服,可是慢慢的,吸食之人的身体状况却急转直下。 明帝国的统治者敏锐的发现了这个问题,但因为当时的知识局限性,统治者发出的政令却是禁止吸食烟草而不是鸦片,但这一招却也是歪打正着,不让吸烟也就不让用烟袋杆了,连着鸦片吸食也完全无法操作,只有一些胆大之人在暗中小规模的吸食鸦片,都没有翻起什么大浪来,所以在明末和清朝中前期,鸦片也还是主要作为药物在中国使用,一直到清朝中后期,形势才彻底发生了巨变。 17世纪时,著名的英国医生托马斯·悉登汉姆曾经说过,没有鸦片,医学不过就是个跛子,人类的医学组成部分里,鸦片的运用占了几乎一半,就连汉代著明的麻沸散,其组成部分都有鸦片和大麻,所以这也是上层统治者们想下决心禁决都办不到的事。 但是在今天,六哥和六哥后头那位,决定要去捣一捣这个罂粟老巢了,做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缉毒警和缉毒犬,又是个把历史学了个稀碎的纯理科生,就把人浑胆子大这个理论运用到颠峰了。 等寇天青等人急不可奈的来到老优素福那家著名的烤骆驼店门前时,却猛然听到里边有人喊道:“抓住他……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三个人惊呀中就见六哥叼着半个骆驼脑袋大步蹿出店门,看到他们几个时身形明显顿了顿,又从三人中间钻过转眼就没了踪影。 寇天青刚想回头喊它,却又见到几个卷发碧眼的胡人手持棍棒追了出来,口中还在不住大喊:“抓住他,抓住他。” 什么情况不知道,但让他们抓住六哥却是万万不成的,所以寇天青故意将身子一拦,随后就故意摔倒在地不住喊疼。 铁瓮当胸一把揪住撞人那个胡人汉子怒道:“大胆,竟敢撞伤我家大人,你知道他是谁吗?怎么?还都拎着棒子来的?来来来,我看你们谁敢吃了豹胆,光天化日的殴打两位朝庭命官?” 他这一声暴喝当即让那几个胡汉两腿发软,被揪住那个赶忙道:“大……大人啊,小人是无心撞到大人的,是那条狗太可恶,它……它它,它在我们的烤骆驼上撒尿拉屎,还把骆驼脑袋给叼走了,我们一整只骆驼呀,全都毁在这条狗嘴里了,它这么叼着骆驼脑袋一跑,全城的人谁还会吃狗啃剩下的?” 铁瓮看了一眼寇天青,发现他还躺在地上不起来,就接着怒喝道:“你家骆驼肉被污却打我家大人干什么?我且问你,打我家大人干什么?给我说,说。” 那胡汉刚一张嘴,铁瓮就揪着他的脖领猛晃一下,弄得胡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后面的几个胡汉更加不敢出声,只剩下清河公主在那里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指着寇天青道:“你们闯大祸了,他是皇城司查子,连这里的统制使都不敢和他平级,你们却把他打得起不来了,这回,可就不是一头烤骆驼能解决的了。” 寇天青暗骂这个女人实在是多嘴,六哥也该跑远了,寇天青赶忙从地上爬起揉着胸口道:“算了,我没什么事。” 铁瓮怒气冲冲的松开那个胡汉道:“大人现在没事,万一有内伤留了后症,那岂不是属下的死罪?不行,咱们带他们去见本地官府,让他们给评评理,狗偷吃了他们的东西,他们却来打大人您,什么意思?难道大人连狗都不如?这不是骂人是什么?” 寇天青心中暗骂,这他nnd应该是你的心里话吧?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就摆着手道:“算啦,放了他吧,你这样把他吓也吓死了。” 清河公主却道:“放?按照我大宋律法,他这是以下犯上的重罪,而且还是持械殴打你这个皇城司使,皇城司是干嘛的?天子近卫皇族腹心,打你是小,丢了大宋皇族的脸面你担当得起?” 寇天青气得直咬牙,自己长这么大第一回耍无赖就让人给扣上高帽了,按着她的这个说法,撞了自己的胡人汉子最少也是个剐罪,其他几个都得是斩罪,那是人家一条命,何至于此呀? 寇天青不想在折腾了,越折腾越没好儿,所以他来到那个胡汉面前,将早被吓瘫了的胡汉从地上拉起来道:“走,走啊。” 胡汉哆嗦着哭道:“大人饶了小人吧,饶了小人吧。” 寇天青向他摆了摆手道:“撞就撞了,我不怪你,快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快走。” 胡汉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寇天青,但在寇天青连推了几下又催他快走之后,回身撒开两腿就跑,跑出去十几丈远又回身向寇天青磕了三个头,才连滚带爬的不见了踪影。 胡汉一跑,其他几个拿棍子的也都跑了,寇天青高兴的搓搓手掌笑道:“铁兄,这城里还有什么好馆子吗?” 铁瓮道:“有,十字街上有一家店名叫百味楼,他店里的百味烧肉也是这方圆百里的一绝。” 寇天青回头对清河公主笑道:“殿下,咱们尝尝这百味烧肉去如何呀?” 清河公主冷哼道:“今天的事,我一定会禀告给皇兄的,你在外面丢了我们大宋官家的脸面,区区几个胡人杀就杀了,他们的贱命又算得了什么?” 寇天青笑道:“是我撞的人家,不是那胡汉撞的我,这官司打到皇帝那里去也得讲理吧?” 第七十二章 叫阵 清河公主怒道:“跟他们讲什么道理?我大宋就是理,他们对我大宋官员不敬就是该杀。” 寇天青呵呵笑道:“这回路上不捆你了如何?” 清河公主惊呀的道:“你说话算数?” 寇天青点头,清河公主又哼了一声道:“走,吃肉去,这几日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 寇天青和铁瓮又全都是一皱眉,铁瓮笑道:“殿下,您这一嘴的江湖话都是跟谁学的啊?” 清河公主惊喜的道:“这些就是江湖话?看来那老东西真没骗我。” 寇天青道:“殿下这一身的武功也是跟他学的?” 清河公主瞪了他一眼道:“你是在贬损本宫吗?一身的武功还处处受制于你?”寇天青苦笑道:“不一样的,臣下的武艺谈不到有多高明,但经年累月的缉拿办差,在与人交斗时的经验上比殿下多得多,所以殿下才不是小臣的对手。” 寇天青是捧着这位公主殿下唠的,练习武艺可是个要受大苦的差事,谁敢让这个金枝玉叶遭那种罪呀?万一再出个伤筋动骨皮破血流的小事故,教她武艺的师父就又罪该万死了。 所以教她的这位根本就没教她真东西,全是一些花拳绣腿的三脚猫本事,想靠这些在寇天青面前撑起个门面,那她最少还得再练十年。 三个人来到这座百味楼之后,发现这个饭莊子果然是很有些气派,和东京汴梁的头牌几家到是没法比,但那装潢用具却也算是很有点档次了。 在店里二楼要了个最好的包间齐楚阁,铁瓮想把窗户推开看看外面的景致,但却被清河公主给严厉禁止了,这座秦州府与西夏和土藩接壤,往来的客商极多,所以到处都是一股子牲口屎尿的臊臭味,寇天青与铁瓮没觉得什么,但她一个干净惯的了女儿家却实在是挺不住了,现在好容易躲到楼上一个味道小的地方,如何还敢再去开窗户? 不开也罢,反正冬日里寒冷,一会还得让店家给添上个火盆呢,铁瓮对这家店的拿手菜很熟悉,所以就轻车熟路的连鱼带肉点了一桌,又照顾着清河公主,给她点了两个比肉还贵出不少去的素菜。 这家店的手艺是真不错,菜刚上桌,三个人就同时嗅到了让人垂涎欲滴的诱人气味,可也就是在他们刚要下手开吃的时候,齐楚阁的门帘却被人给挑开了,一个衙门里书办打扮的中年汉子挑着帘子,一脚里一脚外的对她们三个道:“秦州府都统制孟伟明孟大人要来拜会,请问哪一位是皇城司出来的大人?” 寇天青听得一皱眉,他本打算悄无声息的在秦州府准备准备,就转道去沙州送亲呢,根本就不想和这里的地方官打什么交道,再说了,孟伟明的兄弟孟成伟与京城内的毒品案有天大的连系,现在又好像是逃到了秦州躲藏,自己于情于法与孟伟明打交道都不是个明智之举。 但事到如今,自己不见他也不行了,不然非打草惊蛇了不可,包拯那边的案子就更不好办了。 无奈之下,寇天青只好转身站起抱拳道:“在下皇城司亲事官寇天青,敢问兄台官居何职?是孟都统的什么人啊?” 那人赶忙躬身笑道:“不敢不敢,小人名叫史明理,是个白身,现在是都统制府中的一个书办。” 寇天青笑道:“原来史兄乃是都统身边近人,天青有礼了,这位是在下的好友铁瓮,这位姑娘,也是在下的一个朋友。” 史明理向铁瓮和清河公主都拱了拱手道:“小人认得铁教头,是位真英雄呢。” 铁瓮笑道:“先生过奖啦,早就听说史先生是孟都统身边一位了不起的智多星,今日才有缘得见啊。” 寇天青笑道:“史先生,在下这回是因私事路过秦州,所以才没人打扰孟都统的,孟都统守牧边境一定诸事烦杂,就不劳动孟大人过来相见了,等在下回来之时还要路过秦州,到那时我再来拜望孟都统吧。” 史明理笑道:“寇大人太客气啦,皇城司的亲事官过我秦州,孟大人怎会不略尽一下地主之谊呢,传出去岂不是让别人笑话,还有,这回孟大人来见您也是有正事要办的,大人请看窗外。”说罢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 寇天青疑惑的走到窗边一看,只见一排五个大汉每人都是大红衣裙怀里抱着一口鬼头大刀,而他们的面前脚下,还跪着五个五花大绑的人。 寇天青先是一愣,随后就认出那五个跪着的竟是刚才那五个胡人汉子,侩子手?这是要干嘛?砍他们的头吗? 不急多想下寇天青当即喊了声:“慢。” 但他的话音刚落,对面一个满面病容的枯瘦中年汉子却猛的向下一挥手,五个侩子手同时举刀下劈,跪在地上的五个胡人汉子瞬间就全都身首分离的倒在了地上。 寇天青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响,这个杀才一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这是在杀人向自己示威呢。 寇天青怒瞪着那个枯瘦的中年汉子,那汉子却哈哈大笑着向寇天青一拱手道:“寇大人不愧是明相寇准之后,从巡检司到皇城司都是如履平地呀。” 寇天青瞪着他笑道:“孟统治,大辟的案子必须要上报刑部等待圣上勾决,您不会不知道吧?” 孟伟明哼了一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孟某身在边境事急从权,是有专阃之权的,寇大人请安心用饭,下官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奉陪了。”说罢仰天打大笑着走了。 铁瓮站在窗边看了寇天青一眼,寇天青对孟伟明喊道:“孟都统且慢。” 孟伟明回头之时,寇天青却顺手掐住史明理的脖梗,连这几拳砸在他嘴上后一把将他推出窗外。 史明理惨叫一声扑向楼下,但他只是身子刚栽出去,脚踝就被寇天青捉住,满脸是血的史明理被吓得惨叫连连,寇天青却大喊道:“史兄不可,史兄不可,你寻了短见岂不是便宜了那个杀才?” 孟伟明恶狠狠的瞪了楼上一眼又哼了一声,但却转身又离开了,寇天青将史明理拉上楼来,站在窗边搂着史明理的肩头大笑道:“史兄放心,等寇某一回到京师就向陛下保举你。” 第七十三章 搅乱时空 史明理全身不住的颤抖,奋力抹了把脸上的血道:“没用的,我与都统大人情同手足?你这招离间计只会自取其辱。” 寇天青失笑道:“情同手足?把你扔在这里就是手足情深啊?寇某今天这见识长得不小。” 史明理哼了一声,又抹了把刚流出的血道:“我愿为统制大人上刀山下油锅,今日之事有死而已。” 寇天青道:“死不死都不打紧啦,你已经把他勾结外藩意图谋反的事告诉了我,等到朝庭的天兵一到,他还不是束手就擒?” 史明理怒道:“你污……。” 寇天青没等他喊出声,就一刀柄撞到他的小腹道:“想说污蔑吗?就算是污了他又能怎么样?大宋官家最忌掌兵权的武将怀二心,就算是污蔑,他这个边境的都统制也干不长啦。” 史明理怒道:“你想逼反我家都统?” 寇天青笑道:“我逼反他?明明是你告诉我他勾结外藩的嘛,为了能入朝为官,你可是该告诉我的全告诉我了呀。” 史明理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寇天青道:“你……你……就算有,我史某也是被你屈打成招。” 寇天青皱眉道:“哪个打你了,这脸上的伤明明是你刚才跳楼时在屋檐上撞的。” 史明远面目狰狞的看了寇天青一眼后转身就走,寇天青也不在理他,而是招呼铁瓮和清河公主再入席开始吃喝。 吃喝了一会,清河公主疑惑的道:“你真想逼反这个都统制?” 寇天青冷哼道:“我逼他?你没看到他下令当街斩首的五个人吗,这是向我示威?这是向我们大宋示威呀,大宋律法森严,处斩一人就需要向圣上汇报三次,经过两院核对核实才能进行处斩,但刚才的事殿下您也看到了,草蒹人命,如果此事被朝庭知晓,这个都统制就必然是撤职查办的结果,可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铁瓮当即变了脸色,急奔到楼边窗前看了看道:“大人,这秦州城怕是不安全了。” 寇天青冷哼道:“岂止是秦州,恐怕边境沿线都不安全了,这个孟明伟怕是要献城,不是欲投土藩就是要投西夏。” 清河公主哼了一声道:“他敢,小小西夏有何德何能敢接受我大宋的州府?土藩……我不知道土藩是个什么样,但在我大宋面前也不敢放肆吧?” 寇天青夹了块烧肉进嘴,心中却暗道:“这公主看来是什么都不懂啊。” 如果对方真有反意,寇天青这个皇城司查子的身份就基本没用了,因为皇城司只有侦办之权而没有处置之权,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回报宋庭由那边办理。 而这个规矩各地官府也都熟知,所以寇天青连假托王命旗牌斩了孟伟明的机会都没有。 铁瓮担心的道:“大人,我们吃完饭就快离开吧,此处已经危险至极,可是我实在是有些不明白,在州府时我颇听说这位孟都统的威名,还听说他御边有方,怎么现在竟然……闹到要投敌的境地了。” 寇天青冷哼道:“还不是因为他那兄弟,他的兄弟孟成伟是京师太尉府的一个书办,借着太尉府的掩护在京城里干了好一桩泼天大案出来,但被查出前却逃到他哥哥这里来了,与咱们也不过就是几天的相隔,这个孟都统欲反的念头,恐怕也是仓促而起啊。” 铁瓮道:“那大人打算怎么办?” 寇天青笑道:“当然是逃啊,都这个时候了如何还敢留在这里?” 清河公主冷哼一声,斜着眼瞪了寇天青一下,又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寇天青却当成没看到一般,一口一块肉的不住往嘴里塞着吃喝。 铁瓮这饭吃不安稳了,因为他现在越想越担心,如果秦州投归了西夏,那他的兴元府就是首当其冲的前线要地,而且秦州又归兴元府统辖,一但秦州起反,兴元府从上到下就全都失察的大罪在身了。 坐立不安了一会,铁瓮站起向寇天青和清河公主一拱手道:“殿下,寇大人,秦州恐要生变,属下虽然在兴元府挂印出离,但却也实在不忍心看州府中的各同僚因此而丧命流徒,所以禀告大,属下要先回去兴元府一趟,告知秦州这里出现的事情。” 寇天青道:“铁兄,这一层其实我已经想过了,但我觉得你就算回去禀报,能防止秦州生变的把握也不大,还有,兴元府的几位主官会听信你的言辞吗?” 铁瓮有些张慌的道:“那该怎么办?铁某的爷娘妻儿俱在秦州,一但兵乱骤起,他们岂不是要遭灭顶之灾了吗?” 寇天青放下筷子道:“走吧,咱们先离开这秦州城再说。” 收拾了东西之后,寇天青连六哥都没等就带着两人出了秦州城的北门,赶着大车向前走出十多里地,寇天青才找了个树林停车道:“那个孟都统当街杀人其实是他最大的败笔,他本意是想让我知难而退的不要在秦州追查他与他兄弟在京城内的案子,但却让整个事态完全升了级,就算我自己不敢在秦州动他兄弟两个,但大宋的官员使者再来时,却就不是他一个五品都统制能挡得住的了,所以他这样不计后果的行动只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 铁瓮道:“争取什么时间?” 寇天青笑道:“这个就不好说了,也许是消灭罪证,也许是在等敌国那边的消息,铁兄,你带着公主殿下立刻西去岷州府,在府内东门的第一家客店留宿候我,寇某回秦州去,总叫他孟氏兄弟此计难成就是了。” 铁瓮道:“寇大人准备怎么办?” 寇天青道:“事无一定之规,我这个皇城司查子的身份危胁不到他们什么,那就只有换别的办法了。” 铁瓮咬了咬下唇道:“大人,铁某在离秦州东北20里处的归云庄上有一好友,是否可让殿下先借住到那里,然后我与大人同往秦州?” 寇天青苦笑道:“你放心?咱们这位公主殿下的手段你还没领教够?” 公主在车中撩帘怒喝道:“姓寇的,我踩你尾巴了?” 寇天青没搭理她,伸手放下她撩起的车帘对铁瓮道:“你还放心?” 铁瓮咽了口唾沫道:“大人说的是。” 寇天青道:“岷州与秦州不过百里之遥,如你在那里有熟人,到是可以派出连环探马来随时侦察秦州的动静,快去吧。”说罢解开车箱后面栓着的那匹从契单人手中偷来的马,转道奔向秦州府的南门。 寇天青的打算其实没和铁瓮完全说出,他这次回去是打算弄死孟家兄弟的,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能阻止他们起反了,更可为因为自己而无端冤死的五个胡人汉子报仇。 从当街斩杀五个胡人的事情上看,自己一定是被京城逃来的孟伟成发现了,自己的名气因为夜鬼一案早就响彻了京城,这孟伟成就来自于京城,而且正是为躲案情和躲着自己,可以想像,他在秦州见到自己出现时该有多吃惊害怕了。 还有就是他这个哥哥孟伟明,在孟成伟出逃后有两种怀疑,第一是怀疑他们兄弟俩一起搞出的极乐毒粉案,第二是这孟伟明不知情,孟成伟到秦州纯粹是找哥哥躲避藏身,但从孟伟明当街杀人上看,他们兄弟俩恐怕早就是沆亵一气的捆扎到一起了,这极乐药粉的来路,恐怕也是从秦州府入的宋境。 不管这对兄弟图谋的是什么,他俩都是打算逃脱大宋朝对他兄弟的追查惩治,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他们私贩极乐毒药这种伤天害理的阴毒之物,跑去哪个国家能容得下他们呀? 除非……他们就是受了某个国家的指使,才暗中向大宋贩运这种毒物的,其目地也是让大宋国力衰退百姓困顿,好给他们提供进攻大宋的时机便利。 一想到这里寇天青突然后背发凉,如果真是如此,那孟家兄弟敢如此有峙无恐可就完全说得通了。 从南门再回到秦州时,天已经擦了黑,眼看都要到关城门的时间了,寇天青先找了间客店投宿,安顿了马匹后就来到秦州街面上,钻进一家布店里东看西挑的选了半匹绢,又买了一丈黑布,用绢裹着回到了客栈里。 半匹绢是幌子,一丈黑布才是重点的,他先截下一尺来给自己做了个蒙面巾,又对折了黑布在折线中间掏了个洞,套到头颈只需再扎上腰,就是一件简单的夜行衣了。 怀里揣好这套夜行衣,寇天青趁着夜色来到街中,寻着秦州府的大街小巷就开始转悠上了,秦州这地方不大不小,又地处边境,所以域外藩子极多,都各牵着牛羊货物在秦州府叫卖收货,就算是在夜间,也挑着灯火呼喝嚷说,当真是比白天还要热闹。 大宋不像前朝,在夜间是没有宵禁的,所以商业发达也远胜前朝,老百姓的日子更是远比前朝好过,入夜之后更是多了一种不夜之色,不但是在东京汴梁,连这偏僻的边地小城也都是如此。 刚才那顿根本就没吃饱,寇天青在街市上转了一圈,就寻了个卖抄手外加胡饼的小饭铺,美美的来了碗胡饼泡抄手。 他此行的目地第一是要寻寻都统制府的位置,第二是要找找六哥,虽然他知道六哥丢不了,寻着味儿就能追上他们的马车,但这条神仙狗太神出鬼没,也许它现在还躲在城里的什么地方,算计着又要起什么妖蛾子呢。 都统制府的位置很好找,城中最大的那个院落就是,孟伟明是秦州府的最高长官,主官军政边防要务,至于民政方面,秦州这里只是置了个七品知县去管理,官职比都统制低得多,县衙自然也按制度比都统制府小很多。 至于六哥,寇天青又转悠着去了老优素福的小店看了一圈,因为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市面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但唯独老优素福的小店却大门紧锁漆黑一团,说来也难怪,这店里的伙计一天之内被连被砍了五个,不管什么买卖今天也开不得张了。 转到后墙处看看左右无人,寇天青手扒矮墙就翻进院中,一进院子,他就借着月光看到地上有个好大的地坑,坑的周围满地油迹,还有就是扑面而来的打鼻肉香。 嗅到这肉香后寇天青不禁在心中暗骂,若不是这条死狗作祟,自己也能尝到烤骆驼肉了,这么香的烤肉还是头一回嗅到呢。 六哥好像对那个什么鸦片深恶痛极,但鸦片到底是个什么物件自己到真是没个概念,如果真如极乐药粉一般,到是要严加盘查才对呀,反正六哥的目标是鸦片,而且它还说这里有,那自己就从这里开始找它,只要它没出城,用不了多久就能嗅到自己的味道了。 从后院绕到屋中边门,寇天青轻推房门进到屋中后,先是站在暗处让眼睛适应一下屋中的黑暗,刚想往屋里走,就听厨房那边有轻轻啃咬的声音传来。 寇天青蹑手蹑脚的来到厨房一看,只见从窗外投进的月光中,大狗六哥正趴在地上啃吃着一整只硕大的烤骆驼。 寇天青站在门边苦笑不得的道:“六哥,那上面都沾了您的仙尿了,您也吃得下去?” 六哥头也不回的边啃边道:“你知道狼是怎么护食的吗?在上面撒尿让别的动物吃不了,自己却照吃不误,狗是狼进化来的,沾了自己的尿有什么吃不得,别说狗,就是你饿急了不也一样要吃?” 寇天青被它说得直恶心,寻了个小马扎子坐下道:“六哥,那鸦片……汀,你可是查明白了?” 六哥道:“往左看,那个竹笸箩里装得满满都是鸦片膏子,就冲这个份量,都够枪毙好几回的了。” 寇天青不知道什么是枪毙,他还以为是拿扎枪捅死呢,看来仙界的王法和人间的也差不多,想到这里他拿过竹笸箩看了看,才吃惊的道:“六哥,您说的鸦片,就是阿芙蓉啊?这东西没什么吧?” 六哥道:“阿芙蓉?对,鸦片也叫阿芙蓉,怎么?你经常见到这东西?” 寇天青道:“全国各地的生熟药铺里都有卖的呀,止疼杀虫都靠这东西呢。” 六哥吃惊的道:“什么?这东西到处都有?那……不对呀,没听说宋代有鸦片流毒啊,难道我……我真的搅乱时空了?” 第七十四章 八辈祖宗 寇天青疑惑的道:“什么是……搅乱时空?” 六哥不耐烦的道:“哎呀,说了你也不懂,你是说……这东西早就在世间流传了?有多久了?” 寇天青道:“多久我可不知道,怎么也得有个千八百年了吧,阿芙蓉,也叫罂粟粟,是很常见的一味药材。” 六哥道:“完了完了,我是不是忽略什么了?白天街上被杀头的那五个男人,难道不能算是毒贩子?” 寇天青惊道:“六哥,白天那五个人是因你才被斩首的?” 六哥道:“哪有?我还以为是他们贩毒的事被政府发现才被杀的头呢,心里还挺奇怪,听说你们宋朝律法比很多朝代都宽松,怎么也不分个主从就全给杀了。” 寇天青道:“那你现在躲在这里干什么啊?怎么不去找我?” 六哥道:“找你干什么?这毒品案子不是还没破完呢嘛,足有好几斤的鸦片膏子就堆在那里,我得找到来取这些货的人啊。” 寇天青苦笑道:“六哥,这玩意你随便去个药铺就有得是,寻常百姓家治个牙疼时更是常备之物,我大宋没有禁这阿芙蓉的律法,您就别在追查了。” 六哥皱眉道:“我就是因为这个奇怪呢,鸦片不是英国人带进来的吗?怎么宋朝就有人抽大烟了?不行,我得查查百度去,你……你等我一会啊。” 寇天青完全不懂六哥说的是什么,好在夜色还长,寇天青也只得耐着性子苦等,这六哥说是让他等会,但却哪里也没去,只是专心咔咔的在那里啃骆驼肉,也不知它要干什么。 过了好一会,六哥才边啃着肉边道:“算了,这鸦片的事就不提了。” 寇天青笑道:“多谢六哥高抬贵手,现在我需要去都统府走一遭,六哥可愿与我同行?” 六哥道:“不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寇天青笑道:“六哥,这回我去之前,想跟你借那个仙家夜眼一用。” 六哥道:“干嘛?你想去偷窥?” 寇天青仔细想了想才明白偷窥这个词的含义,当即有些涨红了脸道:“六哥,我也是饱读诗书的是名门之后,还是……。” 六哥不耐烦的道:“行啦行啦,我知道你是寇老西的孙子,夜视仪还在那个小包里,你自己拿。” 寇天青过去在狗衣上的小兜中掏出夜视仪,却顺手又在另一个小口袋里抽出个小铁筒道:“这是什么?” 六哥道:“那个是微型电棍加手电筒,你也带着吧,用完记得给我拿回来。” 寇天青摆弄着这个小铁筒道:“这东西怎么用?” 六哥笑道:“用眼睛看前面那块圆玻璃,就是透明的那个,摁一下蓝色的小钮。” 寇天青依言摁下小蓝钮,一束强光瞬间从透明处射出照到他的眼睛上,寇天青只觉眼前发花脑袋发晕,哎呀一声当时就从马扎子上摔坐到地下。 六哥哈哈大笑道:“知道怎么用了吧?” 寇天青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此时他心头怒火升腾,但却不敢得罪六哥而陪着笑道:“好厉害,没想到这么小的东西却比太阳的光芒还要强。” 六哥哼道:“这算什么?我在告诉你一个用法,你把刚才那透明的地方贴在大腿上,摁那一排的第二个钮,只摁一下啊。” 寇天青用手摸索着操作过后有些心虚的问道:“摁了会怎么样?” 六哥又不耐烦的道:“哎呀死不了,你不了解这东西的用处,知道应该在什么场合用嘛?摁。” 寇天青赶忙摁下那个摁钮,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只觉得大腿处突然一下巨颤,还没觉出来什么疼,就全身哆嗦的躺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六哥哈哈大笑道:“滋味如何?告诉你啊,你刚才摁的那个钮是最低电流,下面那个稍大一点的红钮才是强电攻击摁钮呢,记住了,低电流就可以让人丧失行动能力,强电用在身体弱的人身上,是真会闹出人命的。” 如遭雷击的寇天青在地上哆嗦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才算缓过这口气来,他都无话可说了,想生气都发现自己生不起来,因为六哥这些玩意都太强大了,哪一个他都惹不起。 揣好夜视仪和电击手电筒,寇天青就扶着墙缓缓离开了老优素福的小店,又走了好一会,全身那种酸麻无力的感觉才慢慢消失,转悠着来到都统制府的后墙,他先往里边扔了块石头发现没有反应后,就套上夜行衣翻进了墙内。 这座都统制府是个足有五进深的大院子,寇天青躲在暗处仔细看过周围之后,就攥着手电摸向院中最大的那间正房,这里不但最大也建得最有气势,想来就是孟都统自己的房间吧。 这么大的院子居然连条狗都不养,寇天青心中暗自纳罕,身子却顺着墙根转到后窗处,仔细听了听房中的动静后,才抽出短刀轻轻拨起窗户里的插关。 轻轻跳进屋中再把窗户关严,外面月亮的光线就再也照不进屋中了,寇天青掏出夜视仪套在头上,仔细看了看装饰豪华的屋子,就开始向有纱帘遮挡的后堂走了过去,夜视仪下屋内的一切都发着诡异的绿色,只有纱帘后有一个红色长条状的物体,横躺在床上均匀的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胸膛。 睡在床上的人是谁?会是孟明伟那个杀才吗?如果不是,要不要用手段审一审这个睡在床上的? 一想到这个,寇天青不由得有些挠头,真要给人家动刑?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份了呀? 等走到那个人的身旁,寇天青才算看清楚,床上睡着的哪里是什么孟伟明,其实是个年纪在30出头的肥白妇人,**着身子仰卧高睡,完全没察觉已经站在她面前了的寇天青。 寇天青咬着下唇运了运气,可准备伸出去将女人弄醒的那只手,却说什都再也伸不出去了,这都不叫人干的事啊,真要这么做,不就把寇家祖宗八辈的人都给丢干净了嘛? 第七十五章 兄弟仁义 心中一番人鬼相斗,寇天青终于轻手轻脚的退到帘后,又轻轻走到窗边正准备离去时,忽听屋里女人腻声道:“叔叔且要去哪?来嘛,你哥哥今夜去了扶风楼,要很晚才回来呢。” 寇天青听得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这都哪跟哪啊?难道情况和自己想到的一样?自己难道是进牲口篷子了。 算啦,还是赶快出去吧,这回寇天青也不打算走窗户了,直接轻推开房门就走到外面。 这他nnd,一家子都是牲口啊,寇天青顺着墙根又藏在暗影里摸向下一座正房,就算是审逼口供,他也不敢去招惹刚才那个妇人了。 等他摸到这间正房,如法炮制的又撬开窗户跳进屋中,刚刚关好窗子,却听到外面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至近,然后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 这一推门声很响,惊得屋中一个汉子喝道:“谁?” 他的话音刚落,刚才那个肥白妇人就冲进屋子道:“还问我是谁?叔叔刚才明明进了屋,怎么又退回来了?难道奴家屋中有吃人的大虫不成?” 那汉子道:“哎呀,是嫂嫂驾到了呀,不知嫂嫂深夜到此所为……。” 肥白妇人怒道:“叔叔好一身正气,当年千里盗嫂的那份情肠又都去了何处了?如今却是这般正经,你把嫂嫂当成什么人了?” 这信息量可有点大,躲在桌子下面的寇天青一时间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男人赶忙一躬到地的道:“当年是小弟……是小弟年幼无知,嫂嫂莫要再提了,莫要再提了,千错万错都是小弟的错,当年……。” 妇人不等他说完就扑过去道:“认错有什么用,当年你落下的种现在都十岁了,我这份苦又向谁说去?叔叔莫怕,你哥哥在扶风楼与几个回纥人有要事谈,不到天明是回不来的。” 男人急忙道:“嫂嫂不可如此,成伟尊嫂嫂如母,怎敢再……。” 妇人怒道:“放你娘的屁,你当年就是这么对你妈的?已经敢了怎么就不能再?给我坐过来。” 随着男人的一声惨叫,寇天青又顺着原路出了屋子,再听下去他就该吐了,扶风楼,回纥人,既然知道了孟伟明的位置,自己也就不必和这对狗男女揪缠了。 扶风楼是秦州城里属一属二的大饭馆子,寇天青稍加打听就知道了其位置所在,进店后他没去问店伙计回纥人的位置,而是和一个店伙计东拉西扯的在扶风楼里走了一圈,直到听到一间齐楚阁里有人在用口音声硬的汉语说话,才选着他旁边的一个阁子,进去后让店伙计给他配上八个菜一壶酒。 他坐进阁中后,隔壁阁中的人却全都忽然不说话了,寇天青暗自冷笑,隔壁的人警惕性挺高嘛,趁着伙计出去端菜的功夫,寇天青将壶中酒洒到桌上身上,等伙计再来后,就口齿不灵的拍着桌子让伙计接着上酒。 伙计本来不想让寇天青醉在这里的,但寇天青舍得花钱啊,一张足贯交子就把这伙计答对得乐乐呵呵,耳中听得寇天青这个阁间鼾声渐起,隔壁人的话也慢慢又聊了起来。 一个汉语声硬的人道:“都统大人,您在那边的宅所以经安排好了,可以随时送夫人和家眷过去,只是……我大们交付都统的事,都统却还没办完啊。” 孟明伟道:“事起突然,孟某也是没有办法了呀,舍弟在京城辛苦经营了一年多,刚刚有点局面,却又瞬间被毁于一但,他的身份也被暴露无疑,只好到我这里来躲藏,但我这里岂是久居之地?不出半个月,朝庭就会有旨前来捉拿我兄弟了,只求几位上差给我兄弟放下通关文书,让我们到西域去吧。” 阁中略一沉默,一个回纥人呵呵笑道:“都统要过关也不难,只需再帮我们办一件事就可以了。” 孟伟成急切的道:“何事?请上差说来听听。” 那人又笑道:“其实也不难,只需统制派出兵马与西夏见上一仗,不论输赢,我等都马上护送大人一家去萨末键。” 寇天青吃了一惊,萨末键?他们不是回纥人,而是花剌子模人,萨末键就是花剌子模的一个重要城市。 孟伟明为难的道:“几位上差,不是孟某不肯出兵,大宋律法是统兵者不能调兵,调兵者不可统兵,孟某就算想调秦州府的兵将出击都做不到,那需要兵部出文,太尉府下令,孟某还需接受朝庭里派来的军将指挥,才能将兵马发出。” 那人又是一笑道:“这有何难,都统的兄弟从前不正是在太尉府为官嘛,只需上一些银货,自有人肯给大人下这道公文的。” 孟伟明为难的道:“哪有这么简单,与外藩动兵要直接是陛下亲笔诏令方可,这御旨……不是个能花钱买的物件啊。” 那人笑道:“大人,我这个化外之人已经没办法啦,你们大宋万事都要讲个投名状,这在我们那边也是一样,没有这个投名状,我们尊贵的沙恐怕不会信任,也更加不会收留大人一家的。” 寇天青心中一凛,没错了,对方一定是花剌子模人,因为花剌子模的最高统治者被称为沙,几年前花剌子模的商队带来一封给大宋官家的国书,沙就是花剌子模人对其国王的敬称。 可是这些花剌子模人在大宋搞这些玄虚又是为什么?要入侵我大宋吗?这可能吗?在侵宋之前,他们可是要打通西域的黑汗国,西州回纥,黄头回纥,西夏,然后才能来到我大宋的边疆啊,且不说沿途这些国家是否都好不好惹,他花剌子模不是一直都臣服在突厥人的麾下吗?自保都困难呢,怎么就想起万里之外的大宋来了? 这些还都只是人为因素,还有横崛于前的无边大漠挡在两国之间呢,想要穿越大漠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呀,一两只商队过来都是近七成的死亡率,就更别说几十万的大军了。 就在此时,只听对面隔间中一阵金属碰撞作响,然后就听孟伟明哀求道:“几位上差就帮着想个办法吧,这百两黄金只是个定金,只要能去到萨末键,我一定对几位还有重酬。” 第七十六章 死的窝囊 孟伟明的话说完后,阁中又是一阵敬默,孟伟明道:“只要将我兄弟送过关口,我给三位贵使每人再加一百两黄金。” 他这句话说完又过了好一会,才听一个胡人操着生硬的汉话道:“不知道都统大人……要带几个人过境啊?” 孟伟明道:“我与胞弟,内子和我那苦命的孩儿。”说罢声音竟然有些哽噎。 寇天青心中苦笑,那孩子是你的嘛你就这么心疼啊?这个孟老大被骗得好苦啊。 另一个胡人道:“统制大人,其实还有个更好的办法呢,您手握兵权,怎么就不知善加利用啊?” 孟伟明道:“三位上差,孟某刚才不就说了嘛,兵出西夏的事只凭我是办不成的。” 那个胡人笑道:“哪里还是兵出西夏,大人只需放纵部下将这里和附近抢夺一空,我等就有借口将大人一家接到萨末键去了。” 寇天青心中一惊,纵兵行抢?这三个胡人好歹毒的心肠啊,孟伟明为难的道:“孟某在秦州为官一任,好歹也受了这一方水土的血食供养,怎能……怎能纵兵为祸呀?” 那个胡人呵呵笑道:“想不到直到今日,孟大人还对大宋朝忠心耿耿啊,也好,凭着这份忠心,大宋官家也舍不得将你全家千刀万剐的。” 孟伟明带着哭腔道:“不,不,三位上差,孟某不是这个意思,孟某只是不忍心对秦州父老下这个毒手啊。” 那胡人冷哼道:“孟都统,我明说了吧,你给我们的这100多两金子不算少,但你要知道,我们要说服王庭里的多少人才能把你留在萨末键吗?这100多两黄金哪里还够用?你不多搞点财货,到了那边又怎么活得下去?” 孟伟明沉默,那个胡人呵呵笑道:“投名状,投名状,孟大人还是好自为之吧,我等先回馆驿了。” 孟伟明紧张的道:“三位上差,请容孟某做些安排,等到明晚在这里再给三位答复如何?” 一个胡人道:“明晚?好,那就明晚,孟大人啊,机会只有这一次,孟大人的身家性命能否周全,恐怕全在这一下的行动了。” 皮靴声中,三个胡人全都起身下了二楼,寇天青没走,而是倚坐在窗边看着三个胡人出了楼门,对巷钻进一家客店当中,与此同时,却又听到隔壁孟伟明长叹过后,又传来了低低的哭泣之声。 寇天青在心中暗叹,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放着大宋好好的五品都统制不作,却非要到他国去讨那个下眼食,当奴下奴,如果老实本份的做你这个官,只凭你现在四十出头的年纪,等到致仕那天最少都能熬到正三品了。 低嚎了一会,孟明伟就哀声叹气的离开了扶风楼,寇天青现在却不想对付他了,暂时不想,因为短时间内他闹不出大乱子来,现在要对付的重点,应该是刚回客店去的那三个胡人了。 一边吃喝着,寇天青一边又在店里要了八个菜外加两壶好酒,让他们用个大食盒装了,提在手中就去了对面的客店,进到里面寇天青就笑道:“敢问店家,那三个胡客是住在哪个房间啊?” 店老板打量了打量寇天青道:“先生是……。” 寇天青笑道:“小可是孟都统身边近侍,适才孟都统与三位胡客光顾在扶风楼谈事了,这酒饭都没吃好,所以都统大人让小可给三位胡客再送些酒菜来。” 店老板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先生年纪轻轻的就能跟在都统身边做亲随,想来今后必定鹏程万里呀,左边上房第三个门,三位胡客都没睡呢。” 寇天青笑道:“劳烦店家给送过去吧,小可还有几个菜要给三位胡客送到,您知道现在天冷,菜凉酒冷的都统大人该责罚我了。” 店老板忙点头道:“好,好,先生且去公干。” 寇天青出了客店,却又迅速跑回老优素福的店内,抓了两把鸦片膏子都没理会六哥叫他,又匆匆的跑回扶风楼里又要了四个菜外加一碗羊肉萝卜汤,临出店门后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将一半的鸦片膏子全都弄碎了撒进这四菜一汤里。 再有的就是街上买的一大坛酒了,带齐这些东西,他就又回到了客店之内,只是略一点头,就带着酒菜来到三个胡人的房门前轻叩了两下。 此前店老板已经跟三个胡人说明了,所以寇天青出现后,这三个胡人并没感到吃惊,但他们也没显出很热情的样子来,屋中桌上的酒菜已经吃了个半残,寇天青在食盒中又端新菜上来时,一个胡人看着寇天青道:“有劳你家统制大人啦,他怎么自己没来呀?” 寇天青略一躬身道:“回先生的话,我家大人正忙着布置几位先生安排的事呢。” 那个胡人感兴趣的笑道:“布置我们安排的事?我们有何德何能,可以安排都统制大人啊?” 寇天青又一躬身笑道:“在下不知,但都统大人说明晚扶风楼上再见三位先生时,一定会给三位一个满意答复的。” 三个胡人相视而笑,其中一个低头看了看菜肴道:“这太多了些吧,我们三个如何吃得了啊?” 寇天青笑道:“就是这样,我们统制大人还怕待客不周呢,三位先生慢用,小的先告退了。” 第三个胡汉笑道:“慢着,这个赏你了,去给自己也买杯酒吃吧。”说罢甩手抛过一枚银币来。 寇天青伸手接过又是一躬身,笑着退出到房门之外,出了店门,却转到后墙处,蹲守在三个胡人的窗户下面。 只等着他们上当了,果然没过片刻,一个胡人就吃惊的道:“这菜里不对,怎么有这么多的黑沫子?” 另一个胡人道:“下毒?这个孟伟明好毒的心肠。” 寇天青就等着他们这一出呢,只听屋中的胡人开始用胡人话飞速交谈,不一会,就听三个胡人一阵器物响动过后,全都拿着东西出了店门转入一条小巷。 寇天青就知道他们会逃走,虽然孟伟明是求着他们的,但说到底这里也是孟伟明的地盘,如果对方变了心意打算对付他们三个,那真比吃颗豆子还容易。 寇天青跟在他们后面不远处,借着暗影的掩护一步一步靠近着,等他们三个急匆匆的都钻进一条小巷,寇天青才追到他们后面笑道:“三位先生,我家都统大人可没说让你们走啊。” 三个胡人全身一阵乱颤,其中一个对寇天青笑道:“小兄弟,我们三个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办,所以才着急要走的。” 寇天青笑道:“走?现在城门都关了,三位大人是要往哪里走啊?” 三个胡人道:“那个……我们就是四处转转,看看中原的夜景,到是比我们那个小地方繁华得多啊。” 寇天青笑道:“转转?三位贵客,你们以为……还能活着出去这秦州城吗?” 一个胡人惊叫道:“这话是怎么说?” 寇天青冷哼道:“我家都统大人,已经对你们下了格杀令,只等今夜子时就要动手,为了三位,他都不惜一把火烧掉半条街,可见他杀三位的心意有多强。” 一个胡人目露凶光的道:“既然我们逃不过去这一死,那也杀掉你来陪葬如何?” 另一个胡人却一把拉住他道:“这位兄弟,你为何孤身一人前来追我们啊?不知道很危险?” 寇天青呵呵笑道:“兄台好眼力,其实有几个人在我身边专门监视几位的,但都被我给支走了。” 那个胡人感兴趣的笑道:“兄弟是为钱?” 寇天青摇头道:“我家主人和孟氏兄弟有仇,所以才派我来到孟伟明的身旁,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三位贵客只要能帮我家主人扳倒孟氏兄弟,同样也有百金相赠,小可也能弄个八品小官做做了,如果三位不答应,只需我一声喊,三位就算插翅也难逃出这秦州城。” 那个胡人笑道:“答应,我们三又怎会不答应呢?只不过……小兄弟的主人是何人啊?” 寇天青道:“这个你们不久就会知道了,且随我来吧,咱们要先藏起来再说。” 寇天青领着他们三个返回老优素福家,领他们来到那个烤肉坑边,突然一人一电棍的先把两个胡人给电进了坑中,第三个胡人被吓得全身发抖,他想拔刀子拼命,但腰眼上顶着的那个小圆筒却让他清醒的知道,只要一乱动,自己就和刚摔进坑里的同伴是一个命运。 他哆哆嗦嗦的举起双手道:“小兄弟你要干什么?” 寇天青笑道:“兄台莫慌,只要你不乱动,我就不会拿你怎么样,小可还要多谢你赏的那枚银钱呢。” 胡人咧嘴笑道:“好说好说,如果兄弟你觉得不够,我这里还有不少呢。” 寇天青笑道:“够了,暂时够了,劳烦老哥把他们都捆上。”说罢将两根绳子扔进坑中。 那个胡人战战兢兢的看了看寇天青,只得缓缓蹦进坑内,给两个还在哆嗦个不停的同伴都上了绑,寇天青脸带笑意的伸手拉他上坑,但一握住他的手向上拉时,却突然伸出电筒一下顶在他的身上。 这一下寇天青没用强电,因为他真没打算让这个胡人多遭罪,好歹人家刚才也给了自己一枚银币啊,但他却没学过物理,在和对方手拉手的状态下就把电棍伸出去了。 胡人被这一下打得全身一颤,全身力量骤然丧失的一头栽进坑里,寇天青也两腿一软全身打颤,失控的一头跌进了坑中。 六哥早就知道寇天青领着这三个胡人回来,但它却没想到寇天青会自己着了自己的道儿,就跑到坑边着急的骂道:“你傻呀,小学都没毕业也敢玩儿电?不知道先绝缘吗?” 寇天青这一下用的是轻击,所以他和那个胡人虽然都摔到坑里全身哆嗦,神智却还全都正常,只是控制不住的不断哆嗦着站不起来,那个胡人开始时发现六哥扑到坑边被吓了一跳,但一听到六哥说出人话来,竟然指着六哥突然:“嘎儿。”的叫了一声,接着就两眼一翻的躺在地上不动了。 寇天青眼看着他嘴里冒出白沫,却因为自己全身酸麻不停的哆嗦而帮不了他,等缓解过来再去看时,这个胡人已经被他自己喷出的白沫给呛死了。 寇天青本来没有杀他之心,他只是想从这几个胡人嘴里套出点情况,再把他们三个绳之以法,哪知道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六哥在坑边着急的道:“他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寇天青没好气的道:“死了,被你给吓死了。” 六哥不安的道:“死了?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会被吓死?坏了,这回可真坏了,应该是心梗犯了吧?这回怎么就没带点速效救心丸出来?你再救救他呀,给他做做胸压,人工呼吸……。” 寇天青完全听不懂六哥说的这些专业术语,又被它催的心烦,就有些生气的道:“你来给他做呀,我哪知道你说的这些是什么?” 六哥气道:“我……我做得了嘛,这是人干的活儿,要是狗都能做,还要你这个大活人干什么?” 寇天青查看了一下那两个被绑住的,见无问题后才拎着三个胡人的包囊从坑中爬出来道:“我说六哥呀,你不是说不在别人面前说人话嘛,你看,这一下就吓死一个。” 六哥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出事嘛。” 寇天青叹了口气,心里都替这个胡人叫屈,估计他自己都想不到会这么窝窝囊囊的死在这里吧? 挨个的打开三个胡人的包囊,只见里面是分散在三个包里的100两黄金,还有就是一些替换衣服和几封用藩子文写成的书信,寇天青不认识这上的文字,所以只是打开略看了看就放到了一旁,他现在最感兴趣的不是这些东西,而是一个包囊中被个羊皮小包装着的小小印章。 仅从印章上的纹饰和下面的文字上看,寇天青就知道这不是中土之物,而且这个还不是域外平民百姓的印章,而是一颗官印,这就对了,有了这颗印章再加上那两个活口,这些藩子对大宋包藏的祸心就是铁证如山了。 第七十七章 密谋 心中有了计较,寇天青就又跳回到烤骆驼坑里,在一个胡人的肚子上跺了两脚后蹲下身子道:“你们……到我们大宋干什么来了?” 那个胡人刚才被强电给打昏过去了,让寇天青踩醒后先是懵懂了一阵,才靠着洞壁坐起道:“大宋也有王法,你这么对我们,不怕我们去官府告你?” 寇天青抓过那个刚被呛死的道:“看看他,他刚才也和你说的一样,我再问你一遍,如果你不答,我就问下一个去了。” 那个胡人一看同伴惨死,被吓得全身一个劲的哆嗦,张口结舌的道:“我们……我们……到汉地是来经商的。” 寇天青点头笑道:“经商的?好,经商的好。”说罢用短刀割下那死人的袍襟塞到他的嘴里道:“你看着啊,我先一点一点的剥了你耳朵上的皮,别动啊,耳朵上的皮薄,如果你乱动,那就得整个耳朵都割下来了。” 那个胡人被吓得全身乱抖,拼命的摇着脑袋不让寇天青下手,寇天青只是想吓唬他,所以就用力揪住他的耳朵道:“你不想要你的耳朵了?只是割了皮还会再长出来的,别动。” 胡人还是拼命摇着头呜呜着,寇天青用短刀顶在他的脖子上,拔出塞嘴的破布道:“你想说什么?” 那个胡人道:“大爷,高贵的大爷,我说我说,我是花剌子模居商馆的外处郎,就是大宋说的牙郎,专门负责在花剌子模和大宋之间贩运货物,也刺探……所过之地的情报。” 寇天青冷哼道:“牙郎?你既只是个牙郎,怎么还有官印随身?”说罢照着他的脸上又是一刀柄。 那个胡人哭道:“官印不是我的呀,是……是大爷刚才杀的那个人的,他是花剌子模宰桑府的长吏,这回是跟着我们俩来办事的,但据体是什么事,我不是很清楚。” 寇天青又一声冷哼,将短刀塞进嘴里撬着他的满口牙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敢骗我,不想活了是吗?嗯?” 那个胡人被吓得一动不敢动,但口中疼痛却让他连连颤抖着又呜呜个不停,寇天青笑道:“你若还是嘴硬,我就没理由留你这个活口了。” 短刀一拿出他的嘴,这个胡人就忙不迭的道:“大爷呀,我只知道宰桑阁下是让他来密秘与孟都统接触,要把什么药卖到大宋的国土来,但到底是什么药却不知道。” 他不知道,但寇天青却暗叫了声不好,是花剌子模在往大宋卖极乐药?这可麻烦了,就算知道是他们,也因为离得太远而惩处不了他们啊。 想到这里他皱着眉问道:“药呢,药都在哪里?” 那个胡人赶忙道:“在城外的骆驼营里,我们带来的商队就停在那里,从萨末键到这里的路上是我们负责,但到了秦州,就都归孟统制安排了。” 寇天青冷哼道:“你们的宰桑为什么要往大宋倒卖这种药啊?” 那人刚说了句:“不……。”寇天青就一拳将他打昏。 没必要再问了,该知道的以经知道,剩下的还是把他们送到官府去再说吧,不过要送也是送到岷州府才行啊。 想到这里寇天青又出了骆驼店,向孟伟明的都统制府走去,该和他们兄弟俩算算帐了。 轻车熟路的回到都统府内,寇天青来到最大的那间正房捅开窗户纸向里一看,只见只有孟伟明满面愁容的坐在桌前灯下,他兄弟和他老婆却全都不见了踪影,寇天青暗暗叫道:“难道那对狗男女私奔了? 不能吧,这个时候他兄弟孟成伟打死也不敢离开统制府啊,正不解时,只听庭院中脚步急促的一阵乱响,接着就见孟成伟衣衫不整的推门进来道:“兄长,小弟睡过去了,有劳兄长久等了。” 孟伟明一摆手道:“坐吧,你嫂子去哪了?怎么没在房中啊?” 孟成伟身躯一颤,随后笑道:“可能是在侄儿的房中吧,让我去叫她?” 孟伟明道:“不必了,兄弟呀,那三个胡人说,让我纵兵在秦州境内行抢一番才能送咱们去萨末键,你觉得此事如何呀?” 孟成伟道:“抢掠秦州?他们这是想彻底断掉咱们兄弟的归路啊,大哥,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孟伟明苦笑道:“二弟呀,你若早就都听我的,咱们何至于就到了这个地步啊?这三个胡人都包藏着祸心,抢掠秦州,恐怕没这么简单啊,只要我动兵行抢,不但是我叛了宋,手下的这5000步卒也就同样都成了反叛,到那时全都后退无路,三个胡人再让我们攻击西夏去,你说咱们听是不听?” 孟成伟道:“如果是那样,那就只有听了。” 孟伟明冷哼道:“进攻西夏?你当那李元昊是吃素的,别说是咱们这5000兵,就算是五万,恐怕过去也是个有去无回呀。” 孟成伟想了想道:“那……那我们投西夏吧,听说西夏现在正在招兵买马,凭着兄长带兵的本事和威名,李德明一定会收留我们的。” 孟伟明捻着胡须摇头苦笑道:“不会,李德明纵有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收留我兄弟的,他不敢与大宋作对,唯一能收留我们的,就是那个李元昊。” 孟成伟意外的道:“李元昊?他不是要听他爹的吗?” 孟伟明道:“李元昊狼子野心,早就准备着要与大宋争夺这天下了,只不过他爹李德明不许他这么做罢了,但李德明日见老迈,用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归西,李元昊等的也正是这一天,你我兄弟真的想去萨末键吗?那里言语不通胡风迥异,岂是你我久居之地,而且这回我们兄弟替他们卖药挣的那些银钱,如果带到花剌子模还不被他们给吞了?” 孟成伟担心的道:“兄长,我怕的是李元昊就算想收留我们,也顶不住他那个胆小如鼠的爹呀。” 孟伟明呵呵笑道:“不会,只要我等秘密进入西夏,找到那李元昊,他就自然会把我等藏起来了,李元昊想对中原用兵就必须要有中原人给他做向导,像我这种人正是他最需要的。” 第七十八章 密秘武器 孟成伟笑道:“兄长算无遗策,小弟佩服。” 孟伟明捻着胡子呵呵笑道:“三个胡人对咱们兄弟没安着好心,咱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你去,把你嫂子叫回来,咱们三个好好喝一杯。” 他兄弟答应着去了,孟伟明脸上带着笑意,回身来到里屋,在屋中翻出一坛酒,又端了个挺大的笸箩出来,里边装的是干果肉干,就在他这痛忙活时,寇天青进屋了,轻手轻脚的摸向孟伟明的身后。 孟伟明不愧是武将出身,竟然警觉的猛然回了身,但就算他发觉也晚了,寇天青的电棍带着强电一下捅到了他的小肚子上。 孟伟明被电打得向后连退两步当即仰躺到床上,寇天青翻手接过将未落地的酒坛,将掉落在地的笸箩和肉干全都踢到床下,就抓着小电棍又站到门口。 孟成伟不一会就回来了,还带着嘴里骂骂咧咧的孟伟明老婆,显然被半夜叫醒让她很是生气,孟成伟推门进屋叫了一声:“兄长,嫂子到了,刚才她在侄儿屋里睡得正熟,所以兄长才没在……兄长?你睡了吗?” 孟伟明现在的电劲还没过去呢,哪里还能叫得醒?就在孟成伟走向里屋时,忽听身后的嫂子哎呀了一声就噗嗵倒地,孟成伟刚一回头,寇天青已经一电棍捅在他的后颈处。 孟成伟一声没有的就倒在地上开始哆嗦,但只哆嗦了一会,就翻着白眼直挺挺的不动了。 寇天青意外的看了看孟伟明,又看了看手中的小电棍,在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这一下顶错地方了,不该照他脖子上打的,那里离脑袋太近了。 算这个王八蛋自作自受吧,死了也是活该,寇天青割下几条床单又把孟伟明夫妻上绑再堵了嘴,才拍开那坛酒,将酒浇到了孟伟成的头上。 孟伟成骤然惊醒,他翻身想坐起来却转眼间又倒在床上,寇天青灌了一口坛子里的酒,直接坐在孟伟明的胸口道:“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孟伟明被他压得满脸通红,却仍咬着牙道:“寇大人,你我身为朝庭命官,这样做太过份了吧?” 寇天青呵呵笑道:“过份?你一会要去萨末键,一会又要去投李元昊,到底是你过份还是我过份?” 孟伟明脸如死灰,瞪着寇天青道:“这就是朝庭派你来的原因?你可知孟某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寇天青冷哼道:“我管你是为什么,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你也不能叛国卖国,不但卖国,还从花剌子模倒卖毒物来毒害大宋子民,我且问你,你与花剌子模的宰桑是什么关系?为何要为他倒卖毒物到大宋?” 孟伟明双目紧闭,却一句话都不说了,寇天青笑道:“我真是不理解呀,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着替花剌子模进忠报效呢?到了萨末键他们就会杀了你,连着你这么多年攒下的银钱,也都会归了他们。” 孟伟明还是双目紧闭,寇天青接着道:“你犯的是灭九族的罪,如果你现在说实话,我就想办法放了你的儿子。” 孟伟明立刻睁开眼睛看着寇天青道:“此话当真?” 寇天青道:“稚童何罪呀,你孩子今年才十岁,难道也要他跟着你一起市槽餐刀?” 孟伟明当即流下眼泪来道:“寇大人,如果你真能为我孟家留下一个根苗,孟某就算在九泉之下,也能闭得上眼啦。” 寇天青道:“你可有什么心腹人在秦州?多出些银钱给我,我送孩子过去让他将你的孩儿养大吧。” 孟伟明用头示意道:“那边箱柜,里边有五万贯钱的交子,还有1000多两黄金,只要省着点花用,应该够我那孩儿的一生了,烦劳寇大人告诉他,让他改了姓名,不要再找我们夫妻了。” 寇天青打开他说的那个箱子看了看,顺手掏出一大把的交子揣进怀中道:“这些钱我留了,剩下的一定按你说的办,你说吧,花剌子模究竟想干什么?” 看到寇天青也拿了一部分钱,孟伟明反而松了口气的道:“多谢大人,一直以来都是花剌子模的宰桑莫辛,宰桑就是宰相的意思,是他一直在跟我联系,将那极乐药粉通过我防守的边境流入大宋内地的,他还说……还说有朝一日占领了大宋的富庶之地,就给我割地封王。” 寇天青皱着眉想了想道:“花剌子模离这里万里之遥,其国力又孱弱不堪还是突厥人的属国呢,他们凭什么能夺取我大宋的国土啊?你好歹也是一方的守牧,带起兵来也颇有章法,怎么就信了他这些满嘴的胡言?” 孟伟明道:“我岂会轻信他们?花剌子模的国力比我大宋差得天差地别,靠什么打到我大宋的境内来,可是他们却给我看了一样东西,看过之后我就信了。” 寇天青道:“什么东西?” 孟伟明道:“他们叫那东西为自动步枪,如同炸雷一般的声音,只是转眼之间,他们就用自动步枪把几十丈外的一棵腰一般粗的老树给打断打烂了,他们还说,这种自动步枪他们要多少就有多少,只要愿意,想杀多少我们的人就杀多少。” 寇天青将信将疑,自动步枪是个什么他的脑子里都没有概念,但经过六哥的调教之后,他也隐隐觉得世上真会有如此恐怖的武器了,而且恐怕还和六哥出自一个地方,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杀进大宋来可就真是易如反掌了。 仔细盘算了一下寇天青又问道:“既然他们都有如此厉害的武器,怎么还往大宋的国土卖药?直接进来抢不就完了嘛。” 孟伟明道:“我也不知道啊,这个话我也问过,可是他们却说不想多造杀孽,是可怜大宋的百姓,我知道这全都是他们的胡扯,但也没办法弄清这里面的实情。” 寇天青点了点头道:“告诉我你那朋友的姓名吧,我会尽快安排着将你的孩儿送过去。” 孟伟明流着眼泪道:“多谢寇大人。” 第七十九章 该来的总会来 寇天青得了孟伟明说的地址和人名,又把他的印信和令牌拿到了手中,有了这枚印信,孟伟明想调动秦州的兵马就不容易了。 杀了这对夫妻?不行,第一是自己是个官身,一切还都要按着大宋的律法来办,第二是杀了这对夫妻,人证和口供也就都没了。 仔细琢磨了一番,寇天青在桌上就着灯火匆匆写下一张状子,到外边用熏香将孟伟明的孩子熏倒之后,扛着孩子就出了都统制府。 靠着手中的令牌,寇天青很轻易的就出了秦州城的大门,向着岷州城的方向冲了下去。 岷州离秦州不过百里,这个地方应该算是大宋与西夏的第二道防线了,防守岷州的都统姓孙,与孟伟明平级,想来应该是不会与孟伟明同流合污吧。 摸不摸得准,自己也只能按着想好的做了,信不得岷州官衙啊,带着孩子和孟伟明留给他儿子的一部分钱财,来到了和铁瓮约好的那个客栈。 铁瓮不能跟着自己了,需要让他带着状纸和这个孩子先回汴梁,把花剌子模包藏祸心的事告诉朝庭,再让上面尽快派人来清查秦州的事,至于那个什么自动步枪,还是别说了吧,说了也没人信。 铁瓮看完寇天青写的那张状子也后背发冷,但对于怎么处置这个孟伟明的孩子,却有些犹豫,这孩子被带回去后按律也是要被杀头的,可寇天青刚才又说了,让他想办法藏起这个孩子来,不但是因为答应了孟伟明要饶这孩子一命,现在孟伟明和他老婆等到天明就会脱捆,有了这个孩子也可以控制他们。 其实铁瓮对寇天青的这个决定颇不以为然,为什么要保这个孩子不死?他是反贼之子,按律是饶不得的,留下他岂不是留个祸害?可寇天青的安排他又违抗不得,只好答应了下来。 在这地方他人头熟,找个地方先把这个孩子养起来,至于今后会什么样,就到时再说吧,反正他是不会担那个私藏反贼家眷这个罪名的。 寇天青安排完这些事,就带着清河公主又上了路,这回他先是在城里大量采购了一番,足足带了能支撑10天左右的粮食才上了路,只有绕道走了,绕过秦州进入黄头回纥人的地盘,不用几天就能到达有西海之称的青海湖,在那里略做休整,就得进入戈壁大漠了。 青海湖东岸有一座几百年了的梅花古镇,千年以来,往返于大秦与汉地的客商都会在此歇歇脚,有的还会雇拥一些刀手和向导,本来寇天青是打算在秦州找向导的,但经这么一闹腾却是不可能了,还是到了梅花镇再说吧。 清河公主这一路连着遭罪,早就把寇天青给恨死了,但寇天青的凶悍又让她害怕,所以她一直都没起什么刺,等出了大宋边境一进荒凉无比的土藩人地界,她就算有心起刺也不敢了。 寇天青赶着马车昼伏夜出,只是捡着荒僻之处行走,他不敢走大路,怕孟伟明一但得脱后会来追杀自己,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不提防也是不行,落到这个地步,难免他会狗急了跳墙。 寇天青从没来过大漠戈壁,本来按着正常的路线,他是走兰州过西宁,从弓弦方向进入大漠的,但那里现在却不得不自岷州就进入土藩诸部的势力范围,冒险穿过脱斯麻进入阿柴,从阿柴再到青海湖边。 虽然这道儿绕得很远,路上也不太平,但却比直入兰州进西宁要安全得多,因为那里已经变成西夏人的势力范围了,狭窄的河西走廊如今被西夏人严密封锁,从汉代起的那条丝绸之路也被彻底断绝了。 怪不得在汴梁时,装扮成静安王的陛下一定要将兰州与西宁抢回来呀,只要这两处地方抢回,就算把丝路的南道给打开了,虽然还是要和土藩人交涉才行,但身在高原的土藩人最重财货,对平地更是没什么兴趣,只要允许他们抽过境税就能通过。 这也是土藩与西夏的区别呀,土藩别看国土广大势力强盛,但却还真没有小小的西夏危胁大,如果陛下有志恢复当年的汉唐盛况,不平灭西夏这个又小又狠的绊脚石是不行的。 越是实地走过这些地方,寇天青越是觉得夺取河西之地有多重要,没来过这里时他只是有这个想法,但一走过这里,感触就彻底不一样了。 如今他是贴着土藩边界走的,但边界的另一边是大宋还是西夏,他就有些说不清了,不过无论遇到哪一边的人,寇天青都知道能跑就跑,不能跑时,大约都会是一场死战的结果。 就算是他小心再小心,在离青海湖大约百里之遥时还是遇上倒霉事了,昼伏夜出,就算是这样也没躲过去。 大白天的时间里寇天青是找地方歇着的,一是白天行动容易被发现,二是白天时也太干了,虽然是冬天,但这个地方却与别处不同,整个地皮都干得冒烟起雾,马匹和人的饮水量骤增,他带的那些补给用不了多久就得全都用尽了。 哪知道他在一个沙枣林里歇马等日落时,一个看上去像是商队的队伍却也钻进沙枣林中,大约是十几头骆驼的小驼队,驼队的周围还有四个一身回纥人打扮的汉子。 回纥人缠头裹脸的打扮让寇天青看不到他们的模样,但这四个人的眼珠子却没有一个是带色的,回纥人大部分都是或蓝或绿的眼珠,到是也有黑眼珠的,可是一次碰上四个全是黑眼珠,怕是里头就有文章了。 寇天青一看他们进林,就起身笑道:“四位老客,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为首的一个大汉警惕的看了看寇天青道:“哦,我们去大屯城,小兄弟这是要去哪啊?” 寇天青笑道:“去沙州,有亲戚在沙州。” 那大汉哦了一声,拉着他的小驼队拴到沙枣树上笑道:“看来我等打扰二位的清静了呀。” 寇天青笑道:“哪里,兄弟正觉得旅途寂默呢,有四位老客来做伴,兄弟求之不得呀。” 另一个大汉道:“有了这么漂亮的媳妇还寂默?难怪你媳妇一脸不高兴啊。”说罢看着公主发出呵呵笑声。 第八十章 吃着兔子唱着歌 寇天青心中冷哼,正琢磨着要怎么来个先下手为强时,只听为首的那个汉子道:“你瞎笑个什么,别在把人家小夫妻吓到,小兄弟,他这个人就这样爱开玩笑,你别怪他,他没有坏心的。” 寇天青呵呵笑道:“怎么会,四位老客,来,我们一同喝茶吃饼等日落吧。” 现在是中午时分,所以寇天青不但支着煮肉锅,还在火堆上坐着个铜茶壶,四个大汉道了谢就坐到火旁,其中一个还拿出自己带的吃食也递到寇天青的手中。 清河公主嫌这些人身上的味道臭,所以阴沉着脸又钻回了车中躺着去了,寇天青只得陪着笑给几个人的杯里都倒满了茶汤,为首的大汉看了看茶汤笑道:“小兄弟是汉地的人?” 寇天青笑道:“是啊,四位老客喝不惯这汉地的茶汤?” 那大汉呵呵笑道:“也不是,但喝我们回纥茶汤喝惯了,这汉地的茶汤虽然清香,却没有回纥茶汤味道足啊。” 寇天青笑道:“这有何难,我在给几位煮上一锅回纥茶汤,回纥茶汤解渴耐饥,小可也喜欢得紧呢。” 那大汉道:“不劳小兄弟再煮,这肉汤就够用了。”说罢掏出块巴掌大的茶砖,用小刀削下几块来扔进锅中。 锅下的火很足,只是一会的功夫,这一锅连茶带肉的茶汤就煮好了,寇天青自己舀了一碗慢慢的吸了一口道:“好啊,老客这茶砖是上品啊,在汉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茶砖。” 一边说着,寇天青一边又拿了只碗,舀了一碗茶肉汤道:“四位慢用,我去给我内人也送上一碗。” 清河公主连日来本就吃得油腻太过,现在又给她喝肉汤煮出来的茶,都不等寇天青过来就怒喝道:“你把那东西拿远点,我一闻就想吐。” 寇天青却端着碗走到车旁笑道:“吃一碗吧,这味道好得很呢,又解渴又解肉的油腻,肯定能对你的胃口。”但说归说,他却并没把碗递给清河公主。 清河公主后背冲着他道:“哎呀拿走,我都要被熏吐了。” 寇天青嘴上说让她喝,但却借着马车和自己身体的阻挡,把一块罂粟膏子捏碎后撒进茶汤,等搅匀得差不多了,才叹着气走回到锅旁道:“可惜呀,这婆娘还是欠管教。”说罢将茶汤又倒回锅里。 一个大汉笑道:“女人嘛,不会耍小性子还叫什么女人?来,咱们喝茶吃肉。” 寇天青笑着端起他的那碗茶汤,呡了一下就开始掰着馕饼大嚼,四个大汉也是这般,但他们却不断一碗一碗的喝着锅里的茶汤,很快,这一大锅的茶汤就被他们给喝光了。 鸦片的药力在喝进肚中后起效慢,所以寇天青就多等了一会,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这四个汉子就不行了,一个个全都满脸通红坐立不稳的开始傻笑。 寇天青见过吃罂粟后人是个什么模样,于是又拿出一皮袋米酒,笑呵呵的递给了他们。 大烟膏子就酒,小命当时就没有,万幸寇天青没起杀心,给他们的只是酒劲不大的米酒,饶是如此,四个大汉也连醉带睡的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寇天青从地上站起,先是在四个大汉怀里搜了搜,发现没有什么特殊东西后就走到骆驼队旁边,挨个的翻看起驼架上的物品来,这一翻看可把他给吓了一跳,大部分箱笼里装的都是绸缎茶叶,但有一只骆驼上绑的却是一个盖子上有几个洞眼的大木头盒子,隔着那盖儿,还能听到里边有哀叫和挣扎的声音传来,只不过声音和挣扎都很微弱,一看就知道是被捆住还被勒上了嘴。 这可让寇天青吃了一惊,这四个汉子是贩人的人伢子?可是不对呀,人伢子怎么还贩起丝绸来了?贩人才是无本的买卖呀。 不对,得打开箱子看看,想到这里寇天青赶忙将箱子解下驼背,用刀挑断绑住箱子的套索掀开看过却惊叫了一声:“六哥?” 原来箱子里竟然是那条神出鬼没的大狗六哥,只不过现在的它被一根绳子绑住了四个爪子,嘴上也被绑了个套,只能气息微弱的在箱子里发出轻微哼声。 寇天青赶忙将绑绳给六哥解开,六哥虚弱的从地上爬起,都顾不上和寇天青说话,就一头钻进四个大汉带的粮食袋里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喊道:“给弄口水,弄口水。” 寇天青此时正给四个大汉上绑绳呢,一听六哥要水,赶忙拿起饮马的皮桶,满满的倒了一桶水放到六哥面前。 这边寇天青捆人捆得如狼似虎,那边六哥也吃了个如虎似狼,边吃它还边道:“捆紧点,这四个玩意太不是东西了,捆紧点,一会我扒了他们的皮。” 寇天青是专业捆人的出身,所以捆好之后笑道:“六哥,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落到他们手里的?” 六哥生气的道:“还不是因为你?姑奶奶一等天亮开城门,就寻着你的气味追出来了,哪知道你跑得这么快,这地方又找不着一点吃喝,眼看着就得饿死在这破地方了,幸好四天前我抓到了一个兔子,也怪我大意了,一高兴就一边啃着兔子一边开始唱歌,结果就被这四个歪货给听了个正着。” 寇天青憋不住的笑道:“你唱歌被他们听见……他们没被吓跑啊?” 六哥道:“吓跑就好了,这四个歪货走在戈壁滩上居然还带着张渔网,一网就把我给罩到里边出不去了,听他们说,会说人话的狗能卖出个好价钱来,说是值五十个银币外加两头驴,他妈的姑奶奶就值个驴价钱?” 寇天青哈哈大笑,六哥却恼羞成怒的道:“你再笑,再笑就把你也当驴卖了。” 寇天青摆手道:“不开玩笑了,烤骆驼坑里的那两个胡人怎么样了?” 六哥道:“任他们跑了呗,还能怎么样?” 寇天青道:“那这四个抓了你的汉子呢?” 六哥想了想道:“给他们留下水粮和两头骆驼,再把他们的靴邦都割断,然后咱们就走吧。” 寇天青惊呀的笑道:“六哥你行啊,这办法可真够狠的。” 六哥道:“狠?真狠我就要他们的命了。” 第八十一章 洗澡 十多头骆驼,只有寇天青自己的话,每天给货物上驼下驼就能把他活活累死,这可不是个事啊,只有把这些驼架子和货都扔了,只不过实在是看着心疼啊,都是最上等的丝绸呢。 拉着驼队走出去20多里地,寇天青连驼队也扔了大半,只留下三峰骆驼外加上一些水粮,只带着这些,速度上就快很多了,百里距离不过一天半的时间,他们就来到了青海湖边的梅花镇。 梅花镇自汉代起就由丝路的带动而繁盛,向来就是来往商队必要站一脚的歇息之地,但这里虽然重要也乱得很,大唐强盛之时这里有唐朝的官吏管辖,那时候想乱都乱不起来,但到安史之乱后就不行了,大唐连河湟地区都控制不了,就更别谈清海湖边的这个小镇子了。 趁着天下大乱,最开始时是土谷浑人控制了这里,但也只是过了几十年,这里就被土藩人给控制了,再后来黄头回纥也往这里渗透,然后就是西夏人的势力也来了,各方势力在这里反复揪缠撕杀,但却又谁也耐何不了谁,经过百多年的磨合,竟然各方势力全都相安无事了,并且在梅花镇还自己产生了一股自己的势力。 这个梅花镇上的头子是个突厥人,自称叫穆师爷,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叫这么个古怪的称呼,但此人的本事却很大,不但在各方势力周旋自如,因为现在这个地方属于土藩人的国土,他竟然还被除了收钱什么都不管的土藩人给了个怪异的官称,梅花镇头。 寇天青并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大宋对清海湖附近的土地早就鞭长莫及了,但刚一进镇,寇天青就知道不好,因为镇口竟然有穿着制式服装的军兵把守。 看那军衣的款式,与土藩,西夏和回纥人的都不一样,但同样都是异族人的样式,这个地方哪来的军队?又是谁的军队呀? 几个军兵一看到寇天青赶着马车过来,就挺着长矛将车拦住,其中一个兵头模样的人对寇天青道:“站住,从哪来?到哪去?” 寇天青道:“从秦州来,到瓜州去投亲。” 那个兵头看了看后面的三头骆驼道:“汉人?车里带的是什么东西?” 寇天青还没等答话,清河公主却一掀车帘骂道:“嘴里嚼大粪了?你才是东西呢。” 那个兵头一看到她就呵呵笑道:“哎呀,这可真是个好货。” 寇天青耐着性子道:“几位兵爷都检查完了?小的还要赶去投店休息,就不奉陪了。”说罢摧动马车就向镇子里走去。 这座梅花镇因为过往客商极多,所以大小的饭店旅店也极多,还有许多挂红悬绿的的青楼瓦舍,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就倚在楼上向下面娇笑招手。 清河公主啐了一口就放下车帘又进到车中,寇天青赶着马车和骆驼选了一家最大的旅店,到里边又要了一间最好的上房,才带着清河公主进到房中。 这连日来的大漠戈壁早就把清河公主给弄烦了,身上也又脏又臭,一进屋中就喊道:“我要洗澡,如果你再不答应让我洗澡,我就自杀给你看。” 寇天青只得苦笑答应,人家是公主之尊,跟着自己遭了这么多的罪,提这么个要求出来也不算过份。 然而问过店伙计才知道,这个地方都没有洗澡的习惯,他们的规矩是生下来时洗一次,死了之后再洗一次,一辈子就洗这么两回澡。 寇天青一听就傻眼了,这可怎么办?别说是洗澡,就连个洗澡的家什都是难寻,可是这事办不成,回去还不得让那头母老虎给活嚼了啊? 多花钱吧,只要钱花到就肯定能有办法,果然一吊钱塞进店伙计手里之后,那伙计没过多久就给找来了一个长条的大木盆,但寇天青看过之后却吓了一跳,这个盆能用来洗澡嘛? 这是杀猪时接血褪毛的盆啊,不但周身暗红,用鼻子一闻血腥味都刺鼻子,这东西别说是那个金枝玉叶,就是自己这浑不吝的人都下不去呀。 没办法了,寇天青只好又央告这个伙计,给塞了几个钱后让他寻个新盆给送来。 这一通花钱再求人之后,一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终于是准备好了,好贵的一盆热水呀,寇天青刚想松口气,就听清河公主怒喝道:“还在这站着干什么?想看我洗澡啊?” 寇天青赶忙回身走到门外,刚把门关上,就听里边又喊道:“给我死回来,给我打一桶凉水放这里。” 寇天青咬着牙把火气往下压了压,寻到水桶给她满打了一桶水,就赶快跑到外面。 虽然她把自己撵出来了,但自己也不敢走啊,没办法下寇天青只好找了条长凳横到房门前面,靠着门框开始闭目假寐,屋中水声流动清沥,不久之后居然听到清河公主那甜美的歌声传出,看来她是洗高兴了。 歌唱得真挺不错嘛,寇天青听得都有些入迷了,就闭着眼睛轻摸着六哥的狗头道:“你身上也痒了吧?回头借她那盆剩水,我也给你洗洗。” 六哥怒道:“滚。” 寇天青呵呵笑道:“怎么你比她还凶啊。” 耳听她喜得高兴,寇天青就下了二楼来到柜台旁,准备叫上一桌菜好好吃上一顿再休息,可就在他按着店内水牌点菜时,却突然听到二楼门边的六哥扑到房门处大声吠叫,似乎是想进屋却推不开那门。 寇天青赶忙三两步冲到楼上,抬腿一脚就踹飞了房门,等冲进屋中才发现,清河公主竟然失踪了。 寇天青迅速的看了看屋中,窗户是大开着的,公主的衣服却都留在房内的屏风上,而且屋中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只是一嗅寇天青就明白了,是迷香,有人用迷香迷倒了公主,还把她给绑跑了,想到这里寇天青奔到窗前向外一看,只见这扇窗下是镇子里的一个主干道,过路的人和开着店的客商几乎摩肩擦踵的到处都是,这些人发现寇天青出现在窗口却只上冷陌的看了他一眼,就都四散了。 第八十二章 穆师爷 寇天青顾不得去多观察这些人的眼神,因为六哥已经在地板上嗅来嗅去,似乎嗅到了什么踪迹。 寇天青心中大乐,六哥果然是了不得啊,现在满地是水,还有大量洗澡用的香胰皂的气味,真没想到这么恶劣的环境它也能嗅出踪迹来。 六哥嗅着气味转了两圈,就下楼后直接在街上跑了起来,寇天青紧跟在后面,跟着六哥跑出两条街口之后,六哥却在一座挂满了红绿的彩绸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眼看着六哥对大门处狂吠不止,寇天青抬腿就往里面走,一个精瘦的汉子迎出来道:“客爷,狗不能进来,狗……。” 寇天青哪还有时间跟他废话,抬腿一脚将他踹出去好几丈远,那汉子被踹倒后刚刚喊出一声,就又被他一脚踢中了面门。 这个汉子两眼一翻就昏死了过去,六哥一边在地上嗅着气味,一边急匆匆的向内堂走去,内堂却是一群打扮光鲜花枝招展的女人,这些女人一看到六哥全都惊呼着四外散开,但随着一阵怒喝,又有几个男人从后面转了过来,各拿枪棒扑向寇天青和六哥。 寇天青现在眼珠子都红了,一个箭步蹿到为首的大汉面前,连鞘带刀的直接一下砸中了大汉的面门,大汉哎呀一声当即倒地,寇天青刷的一声抽出长刀刚想挥刀,剩下的几个汉子却都发了一声喊,转身全都跑了。 六哥寻着气味来到后院直接扑到一间小柴房的门前,一边叫着一边用爪子奋力挠着木门,寇天青上去就是一脚,将木门踹飞后一看,当即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柴房,门后的屋中竟然是一个黑乎乎带有台阶的地洞。 寇天青一咬牙,抬腿就下了这个地洞,本来在这个时候,他是万万不能把自己放到如此绝地的,如果有人在上面把洞口一堵,他就插上翅膀都飞不出去了,可是现在却由不得他了。 冲进洞中再拐了个弯,眼前就完全陷入一片黑暗,寇天青赶忙掏出手电摁亮,在面前照了照后开始一步一步走向洞内深处。 外面看着这个小柴房不大,没想到下面的地道却是如此幽深,六哥现在越追越兴奋,一个劲儿的发出哈哈喘气声快步前进,寇天青只得紧追在它后面,都来不及仔细打量这个洞内的详情,只是看到这洞内还有其他岔路出现。 当六哥和他在地道中跑出有半柱香的时间后,绑了清河公主的人终于被追上了,那人气喘嘘嘘的扛着被毡筒卷着的清河公主,艰难向前跑动,被从后追来的六哥扑到身后照着小腿先来了一口。 一口下去,那汉子就惨叫摔倒,他刚想去腰里摸刀,寇天青已经冲到一脚跺在他的肩窝处。 这一脚下去当即就让那汉子再也攥不住短刀,寇天青用手电的强光往他眼睛上一晃,趁他眯眼摆头时照着他的脸上又是一脚。 踢昏了这个汉子,寇天青赶快扑到毡卷旁一看,只见清河公主双目紧闭呼之不醒,但呼吸均匀身上也没见有什么伤口,看来是中的迷香现在还没过效力,寇天青这一颗心终于放下大半,但此时清河公主身上却是寸缕未着,无奈之下寇天青只好把她又扛到肩上回身走向出口。 没时间审那个被踹昏的了,要先保证公主的安全再说,可等寇天青赶到出入口时才发现,这里竟然被人用石头碾子和磨盘给封住了。 寇天青暗叫糟糕,这个出入口就算自己能推开,也不能再从这里出去了,自己到不打紧,但还有公主在呢,对方显然是早就有了准备,万一出去时公主遭了一暗箭岂不是万事皆休? 看来只有再寻一条路出来了,好在六哥还在自己身边,靠着它那鼻子,可能还真会寻出一条路来呢。 刚才那边有好几条岔路,寇天青扛着公主摸进一条岔路后向里走了一阵,却发现这个地方却是个足有几十丈方圆的仓库,里边竟然全是粮米布匹干肉这类东西,数量上足够几百个人吃喝一年的。 看到这些寇天青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粮秣库?数量如此巨大,难道这里的人在准备进行战争吗? 再联想到刚进镇子时看到的士兵,寇天青隐约有点明白了,再转到另一条岔洞,寇天青发现这里也是一个大仓库,只不过这个仓库里装的却是甲胄和武器,武器多为西域人惯用的弯刀,甲胄制作的比较粗糙,但却是非常的结实耐用,一看就知道是战场上用的。 寇天青暗暗点头,他现在不知道那些兵丁的领导者是谁,但却知道这个人绝对是个野心勃勃之辈,如此小镇就储存了这么多的粮秣刀甲,可见他要干的事情一定不小。 还剩最后一个岔路了,寇天青现在心里只盼着可别和他想的一样,是个存放军费的钱库,虽然钱财人人都爱,但这种情况,得了再多的钱财也没有用啊。 但寇天青所猜的还真对了,剩下的那个方向还真是个钱库,里边一箱一箱的足有百箱制钱还有10几小箱的黄金白银,寇天青在心中暗骂,顺手抓起一块足有二斤多重的金砖,走回到被他踹昏的那人面前,照着他的膝盖处就砸。 这一金砖当即把那个汉子砸醒,那汉子惨叫抱住膝盖,寇天青又照着他抱膝盖的手上狠砸了一下道:“说,你要带她去哪?” 那汉子又是一声惨叫,随后连声苦求道:“爷爷莫打了,爷爷莫打了,小的只是奉命而为呀,上头让我带这位姑娘去的就是这里,小人也只能到这里了,一会有人会来将人接走。” 寇天青掂着金砖笑道:“来人接她走?从哪来人?要接她去哪?老实说了,这金砖你揣怀里,不老实的话,我给你镶腿里。” 那人赶忙道:“来人是从另一面的入口下来的,要接她去穆师爷大人的居处,穆师爷的居处我这种寻常小跑腿的是不配知道的,来接这个姑娘的都是他的心腹人。” 第八十三章 他的王法 寇天青冷哼道:“穆师爷是这里的什么人?” 那汉子惊呀的道:“你不知道穆师爷是谁?他是这个镇子的统领啊,这方圆300里内他就是王,我们要是不听他的,转天就会死在青海湖里。” 寇天青又是一声冷哼,对那汉子道:“你绑了这个姑娘是受他指使?” 那汉子道:“那……那到不是,但穆师爷这人的爱好就是尝……尝女人的鲜儿,新到的女人只有他尝过之后,我们凤楼才能让女人接客。” 寇天青愤怒的照着他脸上就是一拳道:“光天化日的绑架女人,你们就不知道还有王法吗?” 那汉子被打得满脸是血的哭道:“这就是穆师爷定的王法呀。” 寇天青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道:“走,给我打开那个你说的暗门。” 那汉子哭道:“我打不开,那道门只能从外面打开,我都是把女人放到门口就原路退出的。” 寇天青提着他的脖领子,让他指着来到那个暗门处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道暗门居然是一个大石板,寇天青左右推搬发现纹丝不动,就知道这石板乃是用机械绞动才能动得起来的。 寇天青暗叫不好,现在不但是两面封堵,而且这道暗门的开闭还不受自己控制,随时都会受到对方的突袭,寇天青略一思索,回身从武器库里找了几把弯刀和铠甲,又砍下放置刀甲的木架,用一捆绳子捆绑着卡在石板入口出将这个入口暂时给挡上了。 自己分身乏术,清河公主还在昏迷不醒,寇天青只能先这样熬着,被他捉住的汉子说用的迷药最多也就三个时辰,药效就会过去,等她醒来手脚能动了再想怎么逃走吧。 将几个人和六哥都带到装有粮秣的仓库之后,寇天青就捆了那个汉子又扔在角落里,外面目前还什么动静都没有,但这种情况不会持久的,用不了多久,就有人会向这里进攻了。 六哥趴在那个汉子面前盯着他,寇天青却将粮袋等物堵到了入口处,只留下了一个两尺宽的缝隙。 如果对方要进攻,这个地方就是自己最佳的防守区域,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这里的粮食布料菜油等物极多,实在顶不住时,可以用放火来危胁对方。 没过多久,对方的行动开始了,先是寇天青听到一阵轻微的机关转动之声,看来是那道石门被打开了,而在另一面,压着的磨盘和石碾也正在被人搬动,看里那边也开始同时行动了。 寇天青迅速跑到自己设下的铠甲木架后面,听着声音迅速把几柄弯刀插进铠甲缝隙,这些弯刀透缝而出直接扎进了刚刚打开石板那人的身上。 随着对方的惨叫,寇天青又迅速跑回自己防守的粮库处,没过一会,他设的那道铠甲架子就让人用长棍儿捅倒,然后就有好几道身影举着火把跑进通道。 那边的磨盘和碾子看来搬开不易,暂时还没有人下来呢,寇天青一手攥着小电筒冲向最前的一个人,这边用电筒一晃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斜肩带背就是一刀劈下。雪亮的电筒光下照,闪耀的刀光一劈下来,就把为首的大汉给惊到了,本来他就被手电筒的光亮刺的用手遮着,这一下流动一般的刀光被他一眼瞥到,赶忙举刀往外一封,寇天青这一刀其实是虚的,一看对方举刀封架立刻掉转刀柄重重撞在对方小腹,趁那人被打得一低头躬身,抡起手电就砸到了他的后脑。 寇天青是个官身,所以他动起手来很有节制,能不取人性命就不取人性命,但那大汉身后的人却被吓得连连向后退避,寇天青不知道,刚被他打倒的这个乃是西北第一刀客,是穆师爷花了大价钱才请来的,从前为穆师爷杀敌无数满身的赫赫威名,哪知道今天只一个照面就被人给打昏了。 如果能把第一刀一个照面就放倒,那自己这些人上去多少个都是白给呀,几个大汉被吓得魂飞魄散,眼看着寇天青挺刀又扑了过来,排在第二的那个把站他前面的那个往前一推,然后就连喊带嚎的回身就跑。 寇天青每出一刀其实都是留了手的,但却没想到有人会推了面前的对手一下,所以长刀刺出正碰上对手的胸膛,锋利的刀尖直接透胸而出。 这一阻隔让逃跑那些人狼嗥鬼叫的全都跑出洞外,寇天青刚想追,却发现磨盘那边的动静不对,看来也有人下来了。 不能再追那些逃的了,寇天青只得返身跑回粮库,甩手把库内的油坛摔到两边通道口。 油坛子刚刚甩完,就又有几个汉子拎刀怒喝着跑到粮库边上,但他们的脚底油滑,打头的那个跑到粮库开口处时竟然没站住脚,被寇天青一块金砖给砸得天旋地转,仰天倒在地上在油里滑出去好远。 第二个跑来的都没弄明白前面那个是怎么倒下的,但脚底下的油他却发觉了,此时的寇天青早把第一个大汉的火把接到手中,就用火把指着地面笑呵呵的看着那个汉子,那汉子被吓得全身的血都凝了,只要寇天青把火把往地上一扔,这满地的油当即就得着起大火来,那自己可就直接要被烧成烤猪了呀。 这个大汉一跤坐倒,手刨脚蹬的停下身形后回身就向外跑,他后面的人还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被他撞得东倒西歪时不禁骂道:“你瞎呀,往里冲啊。” 那汉子边挤边道:“火,油,再不跑就全都出不去啦。” 他话说的清楚,但这个地道却窄小了些,七八个人又进又出的全在一个位置回旋,顷刻之间就死死的卡在那里不能动了,寇天青开始时都没看清他们是怎么会事,等到发现是都卡在那里时,就笑呵呵的举着火把走过去,把能看到的人全都用刀在腿上戳了个窟隆。 众人惨叫,有的还想拿刀枪来抵抗,但他们那个姿式连转身都办不到,又怎么会打到寇天青?被寇天青架开刀枪后一电棍过去就是几个强电重击。 第八十四章 没电了 腿上受伤,身上又连挨了好几下电棍,这些汉子连声惨叫过后,就这么挤在通道里被电昏过去了,寇天青暗叫这可不错,就守在这些昏迷的人身边没动,耳边听到又有人冲下洞来,但看到这些昏迷塞到一起的人时就去伸手拉,寇天青又顶着面前的一个汉子摁下了电棍的重击。 那边啊呀一声摔倒在地,但看来那人的体格不错,居然没被这一下给电昏过去,而是用岔了声的嗓子喊道:“妖怪,有妖怪,有妖怪呀。”说罢就跑了。 寇天青在心中偷笑,听到那边又有人来,就又是一电棍捅了上去,但这回却出了他的意料,对面那人居然只是哎呀了一声道:“是有点邪门,什么东西咬了我的手一下。” 寇天青心中疑惑,又捅了一下后才发现,手里的法宝竟然没了那种啪啪碎响,前头那地方也不冒蓝光了,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晃了晃后再一捅,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下可坏了,这宝贝不但不打人,连那个光亮都不出了,寇天青头上当时就见了汗,这可是仙家宝贝呀,如果被自己弄坏,六哥还不得用掌心雷劈了自己? 先退回去吧,没了这手隔山打老牛,再守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当寇天青退回粮库不久,对方也把那些电晕过去的人拉开,一窝蜂般的涌到仓库附近。 有了粮袋子的阻隔,来人一时间也闯不进来,寇天青一手持刀一手拿着火把,站在粮袋后面笑道:“你们都小心,再这么乱闯我就要放火了。” 他这句话把所有人都吓住了,满地的油,只要火头一起就谁也跑不了,一个看上去有点身份的汉子道:“有话好说,兄弟你就说想怎么样吧。” 寇天青笑道:“我还能怎么样?你们一等我到了梅花镇就抢了我的女人,你说我还能怎么样?” 那汉子笑道:“误会嘛,我们也不知道这小娘子是兄弟家里的,这样吧,兄弟你带着你家小娘子出来,我在酒楼给你们摆上一桌再赔给你们10两金子,你看如何呀?” 寇天青早把几个装了金砖的箱子拖到脚边,一听他说这话,当即甩出一块金砖道:“你看兄弟我缺金子吗?” 这一金砖直接砸躺下了对方一个人,但落地的金砖却引起旁边其他人的齐声惊叹,寇天青一看这情况难得,就又甩手扔出去两块。 这两块金砖扔出去后,外面却引发了一场哄抢,十几个人在外面那窄小的空间里抢夺两块金砖,引发出的混乱越来越剧烈,没过多久,竟然有惨叫声传了过来,看来是有人动刀了。 为首的那个大汉怒喝:“都给我老实点,再抢就宰了你们。” 连续喝骂了几声,这个领头的却突然惨叫一声,接着就再没声息发出来,寇天青暗吸了口冷气,难道这汉子被人宰了? 如果这汉子被人宰了,那自己在这里也就不安全了,外面抢金砖的人了不会痛惜这里的粮食和物资,他们只盼着抢到金子就跑了呢,一把火少干净了反而更好,那样就连他们的罪证都给烧没了。 不行,不能让外边的人起了这种念头,想到这里寇天青又抓起金砖一块一块的往外扔道:“快啊,就剩这最后几块了,快拿,再晚就拿着金子出不去了。” 外面的众人立刻又是一顿哄抢,然后就有人抱着大金砖冲向洞外,寇天青不往外砸金砖了,耳听得外边的人越来越少,寇天青一把扛起还在昏睡着的清河公主,一手拎着刀一手抓着块大金砖也悄悄出了粮仓。 外面有两个被他砸昏过去的汉子,还有就是扭打成一团,拼命争抢着一块金砖的两个汉子。 小心的迈过这两个汉子,寇天青追在其他人身后迅速冲到出口处,一到外面,寇天青就看到刚才冲出洞口的众人正在四散逃蹿,而且每个人都在手里抱着一两块金砖,寇天青心中暗笑,他都没从进来的青楼大门处去,而是踩着墙边倒扣着的一口酱缸,翻墙跳出了院子。 逃不掉的,就算自己抛了那三头骆驼,抢一匹马现在就往镇外跑,也绝对逃不脱后面的追踪,所以寇天青把心一横,带着清河公主又回到客栈。 安顿着将清河公主送回到床上,寇天青将东西都打包收拾好,就静等着那个穆师爷领着人来找自己,看来旅店的伙计没少碰到这种事,当寇天青扛着人回来时他们都没问,就把寇天青冲出去前要的菜给送了进来,不但菜量极大,还给加了两个菜。 寇天青用银针验过之后,就开始对着满桌子的菜大吃大嚼,六哥也得了一大盆的羊肉羊杂,趴在桌子下头狼吞虎咽,吃了一会,寇天青突然想起那个电筒的事来,就不好意思的队六哥道:“六哥,我把你那个能发光能打人的仙家宝贝给弄坏了。” 六哥头也不抬的吃着羊杂道:“不亮了?” 寇天青点头道:“是,也不能用这个宝贝隔山打牛了。” 六哥哈哈笑道:“隔山打牛?那是没电了,也难怪,你用电棍捅了那么多的人,我还以为它早就没电了呢,你把电筒拧开,从中间拧开,里边夹着的那个亮晶晶的布片是多功能太阳能电池板,把它铺开放到太阳下面去,有两个小时就把电池充满了。” 寇天青完全听不懂六哥说的是什么,照着它的指点拧开手电筒的手柄后轻拉出那块太阳能板,放到窗前的桌子上。 这样就可以了?用太阳照就行?寇天青抬头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那能当镜子用的太阳能电池板,想了半天也弄不明白其中的联系在哪里,仙家之物果然是神奇呀。 反正是想不通了,寇天青只得又坐回桌前开始大嚼,但就在这个时候,清河公主却醒了,一坐起身就惊叫一声又缩回到被子里。 寇天青听得后背一发冷,因为他知道麻烦事来了,果然一阵静默之后,清河公主咬着牙道:“好啊姓寇的,我万没料到你会有这个胆子。” 寇天青无话可说,说了她也不会信,只有等在这里,只要一会那个什么穆师爷到了,自己就也算有人证了。 但他万没想到的是,清河公主居然就这么通通透透的从床上跳下,抓起桌上割肉的短刀直接刺向寇天青的面门。 寇天青只得一把抓住她拿刀的手腕道:“你先把衣服穿上。” 第八十五章 死的窝囊 清河公主怒道:“都和姑奶奶这样了,你还装什么正经?” 寇天青气得一把抢过她的短刀道:“你瞎想什么呢?我和你哪样了?” 清河公主更加生气的道:“怎么?我还配不上你了?” 寇天青都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了,涨红着脸还不敢去看什么都没穿的清河公主,清河公主短刀被抢却并不甘心,握着拳头照着寇天青的头脸后背就是一阵乱打,寇天青有苦难言又不敢伸手还击,只得用手招架着道:“你冷静点行吗?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清河公主边打边道:“提上裤子就不是你了?你还算个男人嘛?” 六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对他俩道:“你俩能不能别折腾了,他没把你怎么样,你是被别人绑走的。” 清河公主瞪着六哥看了一会才道:“它跟我说话了,狗说人话了,你听到没有?狗说人话了。” 寇天青瞪了六哥一眼道:“狗哪会说人话?你犯疯病了吧?” 清河公主看了看寇天青,又看了看六哥,忽然嘴角一笑,接着就两眼一翻,仰头摔到地上。 寇天青赶忙将她抱起又送到床上,刚刚给清河公主盖上被子,就听到门外有人轻轻敲着门道:“小兄弟,方便一谈吗?” 此人说的汉话明显带着域外口音,寇天青眉头微皱,回身对门外道:“先生是哪位?” 门外之人呵呵笑道:“在下是穆师爷。” 寇天青走过去拉开房门笑道:“久仰大名啊,先生请进。” 面前这个穆师爷是个黄须碧眼的胡人,个子瘦高长了个大鹰勾鼻子,一看就是一脸的阴鹫像。 寇天青很意外,他没想到穆师爷会亲自过来,将他让进屋内让了个座,对穆师爷笑道:“穆先生贵足不踏贱地,这回到我这里来,是所为何事啊?” 穆师爷摸了摸他那留到胸腹的黄胡子笑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寇天青笑道:“在下寇天青。” 穆师爷笑道:“寇兄弟年少有为,真让我佩服啊,这回我来,是把寇兄弟忘了的东西给带过来了。”说罢拿过一个皮囊,打开后露出里边的四块大金砖。 寇天青失笑道:“先生这是何意呀?几块金砖都是洞中粮库里的,在下只是借用来砸了几个人,不是想据为己有。” 穆师爷笑道:“我懂兄弟的意思,但这几块金砖却是我真心要赠送的,请兄弟务必收下。” 寇天青心中更是警惕,这人看来是有心要收伏自己,才来这么一手的,但如果自己不答应,怕是就要杀出这座梅花镇了。 稍一权衡过后寇天青眼中放光的看着四块大金砖笑道:“穆先生,您这可是太客气了呀,所谓无功不受禄,先生可是想让寇某帮你办什么事吗?” 穆师爷笑道:“兄弟聪明,我只是想……让兄弟留在这梅花镇上,与我共图个大业,你看如何呀?” 寇天青略一皱眉道:“穆先生,您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想来要图的大业不算小吧,可否与在下讲讲啊?” 穆师爷轻咳了一声道:“我要建国,建一个我们自己的国家,现在的西域错乱无比,正是我辈大展鸿图的时机,兄弟,我不管你从前是干什么的,只要你能投归于我,等到大事成时,我封你个城主王爷做做,你看如何呀?” 寇天青这才明白,怪不得他在地洞里储藏了那么多的粮秣刀甲,可是他的势力只在这一座镇子上,这镇子又是土藩人的地盘,就算他想闹腾怕是也闹腾不起来吧。 所以他对穆师爷笑道:“穆先生,您的志向我佩服,但您现在所处的地方,怕是难以支撑您的发展啊,这个镇子才有多少人,而且土地贫脊处处都是戈壁大漠,只凭这些又如何支撑得起军队的庞大开支呢?一但土藩人察觉到您的行动,又用什么去抵挡?先生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穆师爷哈哈大笑道:“兄弟果然心思周全,但是这一点我早就有准备啦,兄弟可知沙,瓜,肃这三州之地?要想取此三州易如反掌,这样一来,咱们的占脚地不就有了嘛?” 寇天青心中一动,嘴上却呵呵笑道:“穆先生,那三州之地已经在归义军手里100多年了,又有回纥,土藩,西夏等的势力参杂其中,先生就算能收拾得了归义军,其他的各方势力又要怎么对付啊?” 穆师爷又是哈哈笑道:“兄弟不要怀疑,我能和你这么说,就是已经又九成的把握了,我只问你一句,兄弟你答不答应?” 寇天青低下头来,用筷子拨了拨几块金块道:“穆先生,归义军虽然只有三州之地,却也有几千的兵马,而且那里还是四战之地,你若不说得明白,这黄金小可只怕是有命拿没命花呀。” 穆师爷皱了皱眉道:“兄弟,你就不能信我一回吗?我不说假话骗人的,如果没有这个把握,我何不逍逍遥遥的做我这个镇主,去讨那个砍头事呢。” 寇天青笑道:“命可以拿来拼,却不能白白去送死,先生既有鸿图之心,又怎能没个运作的步骤呢?您说三州之地可尽归先生之手,但这却不是只说一说就成的事啊。” 穆师爷眉头略挑了挑道:“兄弟是想让我把计划合盘托出?” 寇天青摆手道:“这到不必,但三州之地是最基本的一步,小可必须了解先生有没有这第一步的实力,才能定下来投不投效。” 穆师爷站起身来道:“好,那咱们就开始行动,兄弟可愿随我去沙州走一遭?” 寇天青心里就盼着他这一句呢,但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反而脸上带出苦笑道:“去可以,但……事情出了意外我可不掺你这趟浑水。” 穆师爷脸上怒意稍现,但转眼间又笑道:“我说了万无一失,那还会有什么意外?你就在旁看着吧,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手段拿下沙州。” 他的话音未落,却突然听到外面有个汉子喝道:“那个杀才就是住在这里?在二楼的那间房?你们闪开,我今天要活剐了这个小子。” 耳边听得脚步腾腾,那汉子转眼间就到了门口,一把推开门喝道:“暗算伤人的杀才,爷爷……。” 他这一声还没喝完,就看到穆师爷正站在房中,又看到了桌上摆的那四块金砖,转瞬之间他就面带痛苦的道:“穆大人,您……您真的不打算要我了?” 穆师爷呵呵笑道:“阿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找个人来帮你不是也省了你的好多力气嘛?” 阿克咬着牙道:“穆大人,不是阿克的刀术不如他,而是这个损人用暗算才将我打倒的,如果是堂堂正正的比试,三招之内我一定取他性命。” 寇天青此时满头都是雾水,自己怎么这个阿克了?好像从前也没见过他呀? 穆师爷回头看了看寇天青,又看了看阿克,摸着胡子又笑道:“比比也好,不过下刀要有分寸,你们两个都是可用之材呀。” 阿克呵呵一阵狂笑,瞪着寇天青举刀摆了个架势道:“来,让你先进刀,免得传出去说我欺负你。” 寇天青上下看了看阿克道:“这位兄台,我们见过吗?哪里来的冤仇啊?” 阿克一把扯下头上的皮帽,露出血迹斑斑的包头布道:“把我打成这样,你却想不起来了?” 寇天青还是没想起来,难道是被自己用金砖砸昏过去的那两个人?可他如果连金砖都躲不过去,好像也没资格在穆师爷那里说得上话吧? 这架打得有点窝囊,因为自己实在是想不起来怎么就把他弄成这样了,但此时却已经没时间细想,阿克竟然挺着弯刀上来就是一个三连砍,寇天青一看到他的刀法也暗吃了一惊,这小子的刀法好啊,行如流水快若闪电,而且攻击的角度方位也极其刁钻。 寇天青被迫也拔刀出鞘,管他的刀有多少种来势呢,我只一刀横推他的胸肋。 这一刀扫出当即就让阿克退出去两步,阿克一直认为自己是遭了寇天青的暗算,如果比起刀术来他一定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只交手这一招他就发现,寇天青的刀法相当不弱了,刚才那一刀无论是闪躲还是封架都会被自己的刀势控制,再往后就会被自己打得处处下风,但对方这一招却是以攻代防,将自己最得意的一招给破了。 第一次进攻失利,阿克不急着再进攻了,而是缓摆着弯刀开始围着寇天青打转,寇天青却没他那份耐心,平举长刀遥指着他时,顺手把一大碗羊骨头汤,连汤带碗的砸了过去。 这一汤碗当即把阿克砸了个手忙脚乱,碗好躲,但汤却实在是躲不开了,大半碗汤浇过之后,当时就让他手上沾油的有点握不牢刀把。 一碗汤过后,寇天青又给他上了一块烤羊排,阿克刚刚一刀将羊排劈开,寇天青的一壶好酒就又到了。 这一下可不是用刀劈的事了,阿克赶忙向旁边一闪,这壶酒刚刚飞过他的身旁,寇天青的长刀也化做一到银光搂头砍到,阿克又向旁一闪,反手一刀扫向寇天青的肋下,但寇天青却退回去了,顺手又从桌上抓了只装满蒜酱调料的碗,一家伙的打向阿克的面门。 阿克忙一偏头,碗是带着劲风飞过去了,但调料碗里的各种物件却如同一块布片一般的全都拍在他的脸上。 不但各种味道直刺入他的口鼻,他的眼睛也被各路调料给迷得睁不开了,里边的辛辣百味更是呛得他睁不开眼喘不动气,阿克惊恐大叫,拼命抡动弯刀左砍又剁的阻挡寇天青的进攻,但寇天青哪里向他进攻了,早就躲在一旁捞了块羊蹄接着开啃,但阿克的刀法又快又急,还是奔着有声音处一顿乱砍的。 穆师爷本来是笑呵呵的站在一旁看两人相斗,但阿克这一失明乱砍却把他给惊着了,一边喊着阿克的名字一边躲向一旁,但这个穆师爷的身手不怎么样,连蹦带跳过后终于被阿克一刀给砍得脖子与腔子分了一半的家。 这一下连寇天青都始料不及,这方圆三百里的第一号人物,就这么死了?那滔天的鸿图壮志啊,结束的也太快了点吧? 阿克攥着弯刀也感觉出不太对劲,就怒喝道:“无耻的小子,我砍得是你吗?” 寇天青哭笑不得的道:“你自己看看吧。” 阿克用衣襟使劲的擦了擦脸,等勉强能睁开后看到尸体先是一愣,随后哭嚎一声,回刀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 寇天青一听到他这声哭嚎就知道不好,不等他弯刀至颈就一个茶碗飞出正打到阿克拿刀的手腕上。 阿克手腕被打弯刀落地,他先是愣呵呵的看了一会地上的尸体,然后突然跪倒在地开始放声大哭。 寇天青也觉得心里不太是滋味,这都叫什么事啊,虽然这个穆师爷不是个好东西,但死的却着实不值,自己还想借助他的办法先到沙州再说呢。 这回是指望不上他了,想到这里,寇天青将桌上的四个大金砖收进皮囊,放到阿克的脚边道:“去把他葬了吧。” 阿克却没理他,呆呆的在地上又坐了一会,突然抱起穆师爷的尸体连哭带嚎的跑了。 寇天青叹了口气,叫进店小二来将屋中血迹擦洗了一遍,又新叫了几个菜外加一壶酒,坐到桌旁又开始吃喝。 大约吃了半条羊腿之后,清河公主醒了,但这回她没过来伸手就打,而是坐在床上开始发呆,寇天青不敢回头看她,就连着催了几句道:“你把衣服穿上,穿上就过来吃饭吧。” 清河公主穿了衣服走到桌边,但却胆怯的看了看正趴在地上啃羊排的六哥,远离它找了个地方坐下道:“我是不是病了?怎么听见狗说人话了呢?” 寇天青看了看六哥道:“最近你的脸色是不太好,是不是洗澡时着凉了?吃啊。” 清河公主木讷的抓过一块水煮羊肉,咬在嘴里嚼了几下道:“不是着凉,我是听到狗说人话了,我是不是……疯了呀?” 听她说得可怜,寇天青差点把实话说出来,就在他琢磨着该说点什么时,只听外面脚步腾腾杂乱异常,接着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群手拿刀剑的大汉瞪着眼睛出现在门口。 第八十六章 感谢你八辈祖宗 一看到门口这么多人,清河公主顺手抓起寇天青的刀就蹦了起来,寇天青却没她那么紧张,而是边吃着水煮羊肉边道:“就不能等我吃完了再来吗?” 这些大汉站在门口鼓了鼓劲,突然全都涌进门来,但却把手里的弯刀往地上一扔,跪在地上一齐开始磕头。 寇天青愣住了,在桌上的麻布上擦了擦手,看着跪在地上的十几个人道:“这些位兄弟,你们的来意我有些搞不清啦,那个阿克呢?他怎么没领你们来?” 为首的一个大汉苦着脸道:“阿克大人,带着穆师爷的尸体跳青海湖了,我们……我们请大人您来……来帮我们去比试。” 寇天青不解的道:“比试?什么比试?” 那个大汉道:“刀试,明天又是与回纥人比赛的日子,阿克大人走了,我们这里没人是回纥刀客的对手,所以才来请您老人家的。” 寇天青听着不得要领,就对那汉子道:“一个比赛而以,比不过你们认输不就完了嘛?” 那汉子哭道:“不是这么回事,赌的是……,是俺们……俺们全镇子上的女人。” 寇天青瞪着他们道:“全镇子的女人?什么意思?” 那汉子又苦着脸道:“是……是穆师爷几年前和别人定的赌约,我们和湖北岸的龙梅镇,只要赌输了,镇子上的女人就要被带去他们镇上一年。” 寇天青仔细琢摸了一会才算划过这道拐来,于是又问那个汉子道:“这么说来,头几年你们都赢了?那个龙梅镇上的女人不也被你们抢过来好几年了吗?” 大汉低了一会头,才痛哭流涕的道:“我们和那些闲汉不一样,我们的妻女娘亲也都在这镇上,不能由着她们去受那份罪啊。” 寇天青仔细想了想,此时自己到是可以不管,直接来个一走了之,但要有人逼良为娼,自己却不能不管了。 那大汉见寇天青默然不语,就又连着磕头道:“大人,大人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只有您的本事能与梅龙镇选的刀客一拼了,我们……我们全都不是他的对手。” 寇天青不解的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对方刀客的对手啊?如果我上去不堪一击,你们不是全都受了牵连了嘛。” 那汉子抹了把眼泪笑道:“爷的本事我们知道,这个赌约因为穆师爷所立,但到了现在,就算他活着也已经掌控不住了,梅龙镇后面有西夏人,那个镇子,其实就是西夏人自己招了各路流民组织起来的,他们想要的也是这个镇子的地盘,要女人只是个借口罢了。” 寇天青心头一凛,但又不解的问他道:“你们这里不是归土藩人管吗,怎么不去报告他们?” 那汉子苦笑道:“土藩人哪会管我们的闲事啊,听说他们逻些城那边自己就打斗个不休呢,而且这些土藩人畏热,只是在每年冬天收税时才下来一趟,其他时间,我们连找都找不到他们。” 寇天青苦笑,他们这个地方的人到是真老实,另一个大汉道:“其实土藩人虽然不管我们,但给穆师爷的那个镇主的官职却也有点作用,梅龙镇的人因为土藩人的势力不敢公开和我们乱来,但这个比武,却被他们死揪住不放,也是穆师爷仗着阿克大哥的刀法和土藩人的威名欺负人家太狠了,现在穆师爷和阿克大哥全都死了,这两个倚仗,哪个也都靠不上了呀。” 寇天青道:“对方的刀客是什么人?手段怎么样?从前与阿克交过手吗?” 那汉子道:“这回的刀客不知道是什么人,阿克大哥比武时不留活口,所以这几年……梅龙镇都是一年换一个人。” 寇天青冷哼,听着他们的话,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全都是血债呀,自己得扛起多大的雷来才能替他们挡住这一灾啊?明显就是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想到这里他皱眉道:“那你们就赶快收拾东西逃了吧,只要离开梅花镇就没危险了。” 这些汉子一听全都哭出声来,但这些汉子也没死缠着寇天青不放,哭了一会就全都走了。 寇天青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这些人要和自己打擂台打到底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走了,他们既然走了,自己也还是赶快走吧,这热闹还是不凑得好。 哪知道还没等他把东西收拾到一半,外面却突然冲进来好几十个女人,岁数有大有小什么打扮的都有,冲进屋中抱住寇天青的全身上下就开始连哭带嚎。 寇天青彻底傻了,他连脑袋都被个女人给抱住,手脚更是一动都动不了,眼不见物手脚不灵,鼻中香气环绕耳边又全都是女人的哭嚎声,他赶紧用力一挣,但触手处却是柔软异常的什么地方,然后就听有个年轻的女人喊道:“啊,他手不老实。” 寇天青当时就不敢再动了,正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时,只听清河公主怒喝道:“都给姑奶奶松手,不然一刀一个都给你们砍了。”接着就是呯的一声巨响。 清河公主怒气之下把桌子都给踹翻了,但她抽出刀来看着这些大大小小的女人时,却发现这些女人没一个害怕的,反而把寇天青搂得更紧,一个四十多岁满脸是粉的女人吼道:“你杀吧,反正早晚都是个死,死在你刀下还能痛快一点。” 其他女人也抱着寇天青连哭带喊的道:“如果被送到梅龙镇,我们这些人的死法会比现在惨一万倍,你杀吧,杀了我们,到了阴间我们也感谢你的大恩大德,你杀呀,杀呀,杀了我也感谢你的八辈祖宗。” 清河公主没主意了,跺着脚道:“你舒服够了没有?怎么办?怎么办啊?” 寇天青被逼得没招,只好用两只脚在周围女人的绣鞋上一顿乱踩,他穿的是皮靴,底子上还纳的厚皮牛筋外加个铁掌,这一顿乱跺下当即把众女跺得纷纷喊疼跳到一边,寇天青终于逃出一条活命,再被这么抱着他都要缺氧昏过去了。 第八十七章 就这么当爹了 连着吸了好几口气,那股乱七八糟的脂粉味才在他的口鼻处消失了一些,他又用手抹了把脸才道:“众位娘子……。” 一个又高又壮的妇人厉声道:“谁是你家娘子?” 寇天青被问愣住了,在大宋的国境,称呼女人为娘子是一种尊敬,难道在这地方不一样? 到也有这个可能啊,十里不同风嘛,何况现在这个地方都不是汉土了,所以寇天青又加着小心的道:“那我该如何称呼各位……。” 那个妇人粗着嗓子道:“叫娘们儿,除了我家那个死鬼,没人敢叫俺娘子。” 寇天青又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娘们,这个词在大宋是骂人话呀,是这地方的规矩就是如此,还是这个女人在骗自己啊? 没办法下寇天青只得陪着笑脸道:“这位大嫂子,小可是刚刚到的此地,所以对这里的风情俗事不算太懂,该如何称呼诸位,还望大嫂子教我呀。” 那个胖女人忽然脸上一红,神情扭捏的道:“你……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说罢用把绸扇挡脸,竟然钻进人群里去了。 众女一阵哄笑,当时就一是一片调笑这个女人的声音,寇天青都被她们这些调笑弄红了脸,长这么大都没经过这些呢,他真不知道要怎么去应对,等那些女人嘻笑声稍弱,寇天青才老老实实的抱拳道:“众位大嫂子小……小嫂子,你们……来找天青有什么事啊?” 众女突然全都静默,然后一个女人道:“找你干什么?当然是给我们出头啊,人家都打到门口来了,你这个八尺高的汉子怎么就没有点囊气呢?” 寇天青苦笑道:“这与我何干啊?小可不是梅花镇上的人,贵镇与梅龙镇结下的仇怨……。”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女人堆里传来一个女音:“怎么与你无干?娘子你不是都叫了嘛,我们女人最重名节,你这么一来,还想拍拍裤子就走啊?” 寇天青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去应付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脑仁儿都在嗡嗡作响,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女人怎么都不讲理呀? 就在他满脸为难的打着主意时,也不知是哪个女人把一个小女孩推了出来,这个小女孩看上去也就是六七岁,出了人群后一把抱住寇天青的大腿哭道:“阿爹,你救救我吧,我不想被人卖掉啊。” 寇天青想把这孩子推开,但这小女孩抱得太紧,他又不敢使劲去推,在清河公主的大笑中,寇天青拉过凳子坐下来才无奈的道:“好啦,寇某认栽啦,是不是想让我去参加明天的比试?我答应你们,答应你们就是啦。” 众女同时欢呼一声,瞬间全都跑了个干净,只剩下抱着寇天青大腿的那个小丫头,寇天青低头对她苦笑道:“你还不走?” 那个小丫头仰头看了看寇天青,眦出缺了颗门牙的嘴笑道:“阿爹,你真好骗。”说罢爬上寇天青的身子亲了一口他的脸,跳到地上转身也跑了。 清河公主差点笑岔了气,坐在床上摁着腰笑道:“你不吃亏,这转眼的功夫孩子就满地跑啦呀,不过孩儿她娘你看清楚没有啊?” 寇天青叹了口气,回身从地上拿起条烤羊腿拍了拍道:“可算能吃个消停饭了。” 清河公主踹了一脚地上的凳子道:“喂,明天你要和人家比刀?有把握吗?输了你可就要死在这里了呀。” 寇天青啃着羊腿道:“不至于吧,我也练过几天刀术,不见得就不是对方的对手。” 清河公主一把将寇天青的长刀扔给他道:“你活够了?姑奶奶的事都没办完呢,你死了我怎么办?要靠它送我去沙州吗?”说罢一指六哥。 六哥翻了她一眼,回身叼了块羊肋骨,开始一下一下的舔,清河公主怒道:“说话呀,我的事重要还是他们这些贱民的事重要?” 寇天青冷哼,他虽然没说话,但却用冷森的眼神看了一眼她,清河公主被他这种眼神吓了一跳,气焰消退了不少的道:“你是奉圣命来保护我去合亲的,我就算再怎么样,也是大宋公主,当今陛下的亲妹,你……你是我大宋的官员,保护我才是你的第一要务。” 寇天青慢慢的嚼着羊腿道:“公主放心,我有分寸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就算我明天杀了对方的刀客,明年又当如何?看一步走一步吧,虽然这镇上的人都做了不少的孽,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遭此大难,你就忍心?” 清河公主冷哼道:“我有什么不忍心的,不过就是一群贱民罢了,这些人天底下要多少就有多少,就是都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寇天青真想过去狠揍她一顿,大宋皇族里他也算认识不少人,但像清河公主这么浑蛋的还真没看到过,要说因为她是个混血,身上有百夷人的特点也不对,百夷人虽然凶野却心地纯良没有什么心机,更加不会这么浑狠。 见寇天青不搭理自己了,清河公主冷哼,又躺回到床上道:“去呀,去找你的老婆孩子吧,少在本宫面前惹我心烦。” 寇天青不在和她废话,抽出小刀割下条羊腿肉来,在调料里沾过后扔进嘴里,又返身在地上去找酒壶,刚才清河公主把桌子都给掀了,所有的东西全都翻倒了一地,那个酒壶也掉下去了,但看酒壶的造型,酒算倒了里边也还应该有些酒呢。 拿到酒壶他刚吸了口酒,门外突然又传来一阵脚步之声,然后就见那群妇人手里拎着不少东西进到屋中,其中几个妇人直接来到寇天青面前,将他从凳子上拉起,开始用皮尺给他丈量起身子。 清河公主躺在床上嘻笑道:“要给孩子他爹做新衣服了?” 那个量皮尺的妇人回头看了看清河公主,露出满脸的笑容道:“这位妹子,姐姐给你也量一量,做出件新衣服来保证让你迷倒所有的男人。” 清河公主哼了一声道:“不用啦,你们这山野小镇能做出什么好衣服来。” 那个妇人笑道:“且让我做出一件来看看,如果你不满意,那就也给他穿。”说罢一指寇天青。 第八十八章 汤池 清河公主两眼顿时放光,连连点头的对那妇人道:“好,那你就给我做一件看看。” 不但给做了新衣服,他们还从头到脚的把所有东西都给准备好了,不但如此,住的地方也换了,这回让寇天青和清河公主去的地方,竟是镇子边缘处的一个院落,这个院落不但精美豪奢充满了异域风情,正堂里边还供着一尊神像,双臂伸展着挂在一个十字架上。 这种神像寇天青认识,是大秦那边传过来的景教中人所供奉的,在汴梁城里也有几座景教的庙,最为让寇天青惊呀的是,这座院子里居然还有一个浴池,而且水还是热的。 看到这个浴池,寇天青眼睛都直了,这里到底是谁的家呀?怎么还有这种配置?这里的人不是连洗澡都没个概念嘛? 问过之后他才知道,这个院子就是穆师爷的家,穆师爷孤身一人没有家小,但看来这个男人可比镇子里的女人都爱干净的多。 明日午时,两个镇子会在清海湖中段的龙嘴崖是搭台比武,寇天青和清河公主被送到这里后,就被一大群女人给持候上了,不但送来几大盘最新鲜的水果,还有各种各样的点心吃食。 再下来的事,就把寇天青的粮条腿都给吓软了,这些个女人竟然拉着寇天青要去洗澡,而且还都开始脱上衣服了,寇天青只觉得头发都根根竖起,也顾不得什么别的,几把推开站在面前的几个女人蹿到院子里。 那些女人哈哈大笑道:“怎么?你还不好意思啊?我们都不怕,你这个八尺高的汉子怕个什么?” 寇天青向这些女人深深一躬道:“诸位大嫂子,请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在下自己有手有脚,不用诸位照顾。” 一个女人笑嘻嘻的道:“你都叫我们娘子了,我们怎么能不照顾啊,这不正是情理之中嘛,你又紧张个什么?” 寇天青又是深深一躬到地,才为难的道:“诸位大嫂子,你们还是放过在下吧。” 几个女人又是一阵掩嘴轻笑,其中一个女人笑道:“他还是个雏呢,没沾个边真是太可惜了。” 另一个笑道:“算啦算啦,明天他就要比武去了,也不能让他把体力都浪费到我们身上,来日方长嘛,咱们走吧。” 那个女人边向外走边笑道:“自己泡个热水澡,吃喝的东西晚上自有人给你送来,当然,你要吃一些特殊点的……也喂得饱你。”说罢发着吃吃笑声,和另外一些女人走了。 寇天青长出了一口气,这些女人也太吓人了,她们怎么就什么都不顾忌也不怕呢?大宋的女人就算嫁了人,也没有这样大胆的呀。 两条腿都被吓软了,寇天青强撑着走进房中,坐到桌前摘了颗匍萄扔进嘴里,还真是甜啊,这大冬天的他们哪来的葡萄呢? 要不自己也去泡个澡?一想起泡澡,寇天青立刻觉得全身都开始发痒,在汴梁时他可是各个大汤池的常客,三天不洗个澡就浑身上下全都不舒服。 这回有了这么好的汤池,不洗一次可太对不起自己了呀,清河公主头冲里的倒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大狗六哥也趴在个垫子上传来呼声,好时机,难得的好时机呀。 端了盘水果点心又拿了壶酒,寇天青轻手轻脚的来到浴池旁脱了衣服后坐进了水中,真是太舒服了,水的温度冷热正好,而且这水还磁滑绵厚,好像是曾经只体验过一次的温泉才有的水啊。 这个死了的穆师爷可太会享受了,居然能天天洗到这么好的汤池,还有这么多的好吃喝,早知如此老子也不干那个苦巴巴的京西巡检,躲在这里当个镇主多好啊。 想到这里他又揪了颗葡萄,刚送进嘴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穆师爷,穆师,牧师?这个称呼在京城景教庙里可总是有人提起呀,再想起刚才在正堂供的那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神像,寇天青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穆师爷就是个从大秦过来传教的牧师。 可是如果他是个牧师,那在他身后的,恐怕就有景教势力存在了呀。 这个在大宋的景教……好像还是景教的什么分支,叫涅斯托里派是从唐太宗时期到的中国,发展得还算不错,而到了唐武宗灭佛时,稍带手的把这个捏斯托里派也给灭了,后来又悄然兴起,但在周世宗灭佛时,又顺手把它给掐死了,此后就一直是神神密密的,大宋朝建立后海运贸易发达,因为急需会外藩语的通译,所以对他们的存在也是睁一眼闭一眼,这样的情况下,景教徒们才在汴梁城里建了几座小庙。 但庙小人少的景教徒们却很受佛道两大宗教的挤压,再加上景教因为势力衰微而什么人都往里招,所以在大宋的名声很不好,汴梁这边的还差点呢,听说彰泉等州的景教教民不法之事干的极多,最不像话的就是拐卖我大宋的女人和孩子贩到海外为奴。 想来这个穆师爷的行事也是差不多,与对方比武抢掠对方的妇女,然后恐怕也是被卖到域外的其他什么地方,他死了到是活该,可那些个女人的下落又在何处?自己怎么就忘了问问了,梅龙镇那些女人现在都在何处啊? 闭着眼睛靠坐在汤池里,寇天青觉得脑袋都想得发热了,可就在此时,他却忽然感觉到什么东西在汤池的石沿上动了一下,接着又动了一下,等睁了眼睛才发现,清河公主正泡在水中揪吃着盘中的葡萄。 寇天青啊吔一声从水中蹦起,但转眼间却赶忙又坐进水中,这么蹦起来还了得?自己身上也有现世物的呀。 清河公主却满不在乎的道:“这葡萄好甜啊,你说他们是用什么方法在冬天里栽出葡萄的呢?在我们皇宫里冬天都吃不到呢。” 寇天青抹了把脸上的水,紧张的瞪着清河公主道:“你……你怎么也下来了?等我洗完了你在下来呀。” 清河公主哼了一声道:“等你洗完?用你洗剩的臭水呀?” 寇天青道:“那你就说一声我出来给你让地方,这……男女授授不亲,这……这叫什么事啊。” 清河公主瞪起眼睛道:“都和姑奶奶那样了,还装什么纯善?你还要不要脸了?” 第八十九章 直觉 寇天青一看她要从水里起来,赶忙转过身去道:“你也转过去,我给你让地方。” 清河公主怒道:“你没完啦?姑奶奶什么地方你没看过?轮也该轮到姑奶奶看看你了。” 寇天青的脑袋又开始疼上了,他想出去,但刚才衣服却扔得太远,不走出汤池就拿不着,但就这么出汤池……他又实在是没那个勇气。 可是不出去现在又该怎么办?难道真和她一起在这里泡到天明啊?寇天青被逼得实在是没辙了,就对趴在桌子下面睡觉的六哥道:“六哥,六哥,给我把衣服递过来。” 清河公主抓起一串葡萄边吃边笑道:“它能给你递衣服?好啊,你再让它给我递个盘子过来,就是那个装了油炊饼的盘子。” 寇天青都不理她,连声唤着六哥给他递衣服,哪知道六哥到是爬起来了,却衔了那盘油炊饼放到清河公主的面前。 清河公主惊呀的看着六哥道:“它……它真听懂我的话了?” 寇天青哭笑不得的道:“六哥,该给我拿衣服了吧?” 六哥却斜了他一眼,叼了块油炊饼后趴在一旁嚼上了。 寇天青心里有点发堵,自己得罪六哥了?可是哪里得罪的它,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难道狗的心眼儿也是这么小? 清河公主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给六哥又扔过去块油炊饼道:“哎呀,你们家六哥……也知道什么是大义灭亲了。” 寇天青背对着清河公主气得直咬牙,突然回身几把将汤池里的水泼到清河公主的脸上。 清河公主被泼得满脸是水,用手抹着脸怒道:“你干什么?疯狗啊你。” 寇天青趁此机会赶忙跳到岸上,三把两把的将衣服套到身上。 清河公主看到他上岸,气得一把将水果盘里的半块瓜砸过去道:“姑奶奶的清白身子都毁在你手里了,你还躲躲闪闪的怕个什么?” 寇天青怒道:“老子没碰过你半根毫毛,你少往我身上泼污水。” 清河公主当即从汤池里蹦起来道:“你说什么?姓寇的,别的不用说,只凭你刚才这句话,就已经是满门抄斩的罪过了,你知道吗?” 寇天青冷哼,抓起自己的长刀就向外走,清河公主怒道:“站住,狗奴才你给我站住。” 寇天青根本就不搭理她,抬腿就来到了院中,都不用她提醒,凭着自己这段时间来对她的所作所为,判个剐罪都是轻的了,可是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办法?一味顺从的后果就是死在她手里这一个结果。 好歹自己现在还喘着气呢,不然早就和那个傻大姐埋到一个坑里了,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寻着花园里的一个石凳坐了下来,靠着树抱着刀开始发愁。 自己还回得去大宋的国土嘛?只要把这个阴狠毒辣的公主殿下送到地方,自己好像就得逃亡了吧?可是天下之大,哪里又是自己的藏身之处啊? 靠在树上没过一会,他却发现大狗六哥来到他身旁趴到了地上,寇天青都没心情和它赌气了,回头看过发现清河公主没出来,就摸着六哥的头道:“咱俩可是自家兄弟,你怎么帮她不帮我啊?” 六哥道:“帮谁不一样,我看你俩挺班配的。” 寇天青满脸的苦笑道:“班配?你哪只眼睛看我和她班配?咱们还是说点正经的吧,我说六哥,你那仙家福地我能去吗?哪怕让我看个门烧个炉什么的也行啊。” 六哥疑惑的道:“你不是东京巡检司的长官嘛?还回去作你的官多好?” 寇天青无奈的笑道:“怕是作不成喽,所以才想在你那里找个退路啊,你说和我般配的那个,是大宋皇上的妹妹,我这一路上又是骂又是捆,还……还出了那么档子事,怕是有回大宋就死罪难逃了呀。” 六哥不以为然的道:“不至于,你作的这些事就算有罪也没有死罪吧,宋朝的律法宽松,最多也就是打几下板子罢了。” 寇天青瞪着眼睛道:“没有死罪?我那是以下犯上啊,罪过大得都连累了九族。” 六哥道:“那你干嘛还答应干这个差事?不是自己找死嘛。” 寇天青苦笑道:“圣旨当头我敢不答应嘛,再说了,我也没想到这位公主殿下会阴狠得像个活鬼一样。” 六哥哼道:“她这个模样我看你挺高兴的,哎呀,你还是别想这个了,真到你走投无路时咱们再说,还是想想明天你怎么能逃过这条性命吧。” 寇天青意外的道:“六哥,明天那个刀客我打不过?” 六哥道:“这个我不知道,但我估摸着你的胜算不大。” 寇天青疑惑的道:“估摸?是……用马前神课还是用易数起卦?” 六哥道:“就是胡猜,直觉,你懂了吗?不过我告诉你啊,我的直觉一向是非常准的。” 直觉?寇天青还是无法理解六哥的话,六哥道:“你把狗衣右面第一个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寇天青依言掏出后却发现是一副白手套,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又轻又薄还发着点银光,六哥道:“这是顶级的防割手套,你明天比武时把它戴上,又能防手滑又能防刀割,发现抵挡不住时可以直接戴着它抓对方的刀刃。” 寇天青惊呀的看着这副白手套道:“这么薄也能挡住刀刃?” 六哥道:“那是用……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只管照着我说的做吧,没有你的亏吃。” 寇天青连连点头笑道:“六哥,你究竟带了多少仙家宝贝啊?那个……幡天印,捆仙绳之类的带没带?要不给我一把神沙也行。” 六哥道:“捆仙绳?手榴弹要吗?机关枪要吗?武装直升机给你来两架够不够?” 寇天青瞪着眼睛道:“什么叫武装直升机?” 六哥一甩大尾巴道:“别问,说了你不懂,听到耳朵里还是病,赶快睡你的觉去吧。” 寇天青无奈的又靠坐到树上,心里也不由得有点没底,明天会不会不是人家的对手啊?自己的刀法到是得过高人的传授,但正式的与高手过招好像还真没有过。 第九十章 留个名吧 就算对方的刀法高强,自己也不算差呀,而且还有这副手套的帮助,问题应该是不大。 第二天一早,刚刚起身的寇天青就又被一群女人给围上了,梳头换衣,洗手洗脸,简直就是新娘子出嫁的那么个规格,寇天青没觉得跟人动刀子有什么担心,却着实的被这群女人给吓到了,反正反抗也没用,就由着她们吧。 等都给寇天青收拾利落,连寇天青自己都愣住了,好威武英挺的一身打扮啊,在配上寇天青本就挺拔匀衬的身材,当即就让一众妇人全都看直了眼睛。 穿戴整齐又吃了碗粥,一群汉子居然抬着个凉亭,让寇天青上了凉亭,就开始抬着他走向青海湖边。 清河公主哪会放过这么好玩的事情,她什么都坐过,却还真没坐过会走的凉亭呢,所以也没顾上看自己这身新衣服怎么样,攀着凉亭的栏杆就爬了上去。 梅花镇离青海湖边这个比武场还真有点距离,就这么被他们抬着一直走到中午,他们这个100多人的队伍才来到湖边高地上搭起的一个木台边。 龙梅镇的人也都到了,同样是抬着一个凉亭,不过他们那个凉亭装饰得要比寇天青的这个花哨得多,四处通红离远看就像个猴子屁股一般。 到了地头不是上来就开始亮刀,而是先开始埋锅造饭,十几口大锅在地上摆了个六芒星的阵势,又是煮肉又是打饼的就开始忙活上了,望着给自己摆上来的各种瓜果梨桃,寇天青不禁苦笑着对亭下站着的一个女人道:“这都是什么规矩啊?我怎么感觉和野餐一样了?” 那个垂手站着的女人笑道:“就算是分生死,表面上也要从从容容的,一会对面的人还要过来给你敬酒送肉呢,你尽管吃喝,但动起手来时却容不得情,不然我们这些女人就全都要遭大罪了。” 寇天青道:“咱们连赢了他们好几年,那他们镇上的女人,我们是怎么处置的?” 那个女人道:“都卖了呗,这个地方地广人稀,有太多人男人找不到老婆,所以这些女人都被卖给这些男人了,以一年为期,给人家生了孩子才能回来。” 青河公主不解的道:“一年为期?那要是一年也没生出孩子来呢?” 那个女人道:“反正是被卖一年,有没有孩子也会被找回来的。” 寇天青还是没听明白,一年?怀胎好像是9个月吧?如果怀到一半时到了一年之期又该怎么办?可这种问题他想问却又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就在此时,一个有如晴空霹雳一般的消息从清河公主的嘴里冒出来了:“我好像是怀孕了,哎,你听到没有?我好像是怀孕了。” 寇天青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你怀孕了?我的个天,如果她怀着孕,那自己把她送到沙州去,沙州曹氏当时不就得造了反啊? 清河公主带着怒气道:“你瞪我干什么?问你呢,怎么办啊?” 寇天青心下急转,怎么办?自己能怎么办?如果这么把她送到沙州去,一场刀兵怕是就起来了呀,沙州曹氏虽然实力不强,但却也有三州之地,又受到各方窥伺,就等着要将其收归麾下呢,曹氏就算忠心于中原,有了这位公主和她肚子里的这个由头,怕是也要投靠他国了。 堕了她的胎?这么干可缺德啊,而且寇天青也不懂这个行当,万一没操作好要了她的命可怎么办?干脆放她逃走让她自生自灭?可那也不行啊,回头她抱着孩子跑了回来,对上那个景儿自己可怎办? 要不就选个地方先忍下来,等她把孩子产下再送她去沙州,至于孩子嘛,多出些钱找个好人家收养,好像也只能是走这步了呀。 想到这里他无奈的道:“几个月了?上头就是因为这个才让你去沙州的?” 清河公主瞪着他怒道:“什么几个月了?你办的事你还不知道啊?”说罢就打了他一拳。 寇天青被她说的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架开她又打来的一拳道:“你别胡闹。” 清河公主怒道:“我怎么胡闹了?怎么胡闹了?我从小到大接触过的男人只有三个,我爹,我哥,还有你,这孩子不是你的又是谁的?” 寇天青不耐烦的道:“你哪来的孩子?别胡闹了,让人看笑话呢。” 清河公主气得全身发抖,指着寇天青道:“姓寇的,我堂堂……。” 寇天青怕她说出自己公主的身份,赶忙一把堵住她的嘴道:“行啦行啦,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 清河公主扭开他的手怒道:“你……你还回得来吗?人家砍你的刀都给你准备好了,我这孩子还没出世呢爹就没了,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寇天青的脑袋开始嗡嗡响了,可还没等他说话,就听清河公主呜呜的哭道:“好歹……你也得给孩子留个名吧。” 寇天青被气得也差点没哭出声来,就在此时,只听下面站着的那个女人哈哈笑道:“妹子,你没怀孕。” 清河公主惊呀的道:“没有?可是我怎么觉得肚子又涨又鼓的难受啊?早上还吐酸水了。” 那个女人笑道:“应该是你昨晚吃过饭就睡的停了食,所以才肚子发胀难受的,姐姐是过来人,怀不怀上一眼就看得出来。” 清河公主懵懂的想了想,又看了看那个女人,突然给了寇天青一拳后就扑倒在铺满了软垫的凉亭里。 寇天青长出了一口气,因为刚才他真的走脑子开始给那个子虚乌有的孩子想名字了。 敬酒,赠肉,奏乐,展旗,这一套礼仪过场全都走完之后,就轮到寇天青拎着刀上台了,哪知道他刚刚在擂台上站定,就发现对面居然上来的是个身着劲装,容颜俊美英武的妙龄女郎。 这个姑娘身着胡服满头黑发上打着十数跟发辫,发辫上还绑着一个个杏核大小的精巧银铃,但看面像,却是高鼻深目的一副西域人长像。 寇天青意外的看了看这个姑娘,又看了看台下自己那群人,和女人比武?嬴了丢人,输了更丢人,这下可麻烦了。 第九十一章 纤纤 看这个姑娘的发型穿着,寇天青知道她是个突厥人,因为突厥人的习俗是不论男女全都扎这种十几条的小碎辫,那个姑娘也在上下打量着寇天青,寇天青苦笑,向姑娘一拱手道:“在下寇天青,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那个姑娘看着寇天青道:“纤纤,怎么是你?阿克去哪里了?” 寇天青又是略一躬身道:“在下不知。” 纤纤笑了笑道:“不知道你就来送死?” 寇天青又一抱拳道:“多谢姑娘提醒。” 纤纤抽出腰间弯刀道:“他们请我来,是要我对付阿克的,你现在替了他,我也不会因为换人了而留手,你小心吧。”话一说完,就横刀在胸的摆了个防御的架势。 寇天青哪能先对女人动手,也抽刀横在胸前道:“请小娘子动手吧。” 纤纤哑然失笑,迈步挺身就是一刀。 一看对方的刀势,寇天青就知道对方没出全力,所以他也横刀轻磕,闪身转到对方的刀锋之外。 纤纤眼前一亮,有点欣赏的又看了看寇天青,才将手中弯刀化做一条银龙,突然从四面八方攻向寇天青的全身。 寇天青早有准备,也被这奔雷闪电一般的刀法给闹了个手忙脚乱,但他也是苦练过十几年武功的人,所以咬牙鼓劲的摆动长刀将这轮攻击尽数挡开,虽然这一轮让他很有点狼狈,但好歹也算是毫发无伤的仍然站在擂台上。 纤纤看寇天青的眼神简直是有些惊喜,弯刀搭到左臂略一蹲身,就又向寇天青发起了进攻。 这回的纤纤不在向刚才那样弯刀有如水银泻地一般的进攻了,而是身法轻灵得有如鬼魅,刀随身走身领刀势,有如一团旋风一般的将寇天青裹在中间。 寇天青远没有人家的身形灵动,但他也没有慌乱,而是抱元守一的将目光全放到对方的刀光上,身体随着对方的刀势一边打着转,一边将对方的刀招统统磕碰了回去。 一轮抢攻过后,纤纤闪电般的停在寇天青面前笑道:“你只会这乌龟壳一般的刀法吗?” 寇天青知道对方是在唏落自己只守不攻,但他哪还有反击对方的本事啊,拼完这两次之后寇天青的心中已经雪亮,自己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人家从开始到现在,全都没和自己尽全力。 看来只有耍赖用六哥给的法宝了,也别有什么打赢对方的妄想,能保个平手就比什么都强。 主意打定之后,寇天青刀身向下的又对纤纤抱拳一礼笑道:“小娘子的刀法世间无双,寇某怎敢虽便向小娘子出手。” 纤纤笑道:“你认输了?” 寇天青微笑摇头,纤纤摸了摸垂到肩下的小辫子道:“你还是认输吧,再往下,恐怕我都没法再控制我的刀了。” 寇天青苦笑,又将长刀架于胸前,纤纤叹了口气道:“一变三,三变九,九九归一傍地走。”说罢略一翻腕,弯刀幻出三朵刀花分刺向寇天青的咽喉和两边胸口。 寇天青也翻腕舞出三朵刀花将对方的刀势架开,但转眼间纤纤的刀又到了,这回竟然还是咽喉和两胸。 寇天青举刀再架,但这次却只架到对方两刀,最后那刀迫使他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刚退到一半,对方的刀就又来了,这回竟是咽喉,小腹,还有寇天青的左肋。 寇天青怒喝一声,舞动长刀只封住一下,被迫得再退了两步,但他明白,下一招顷刻之间就会再来,而这回再来,他就连退都无路可退了。 纤纤看来还是没想取自己的性命,但这下一招只要自己再退一步,就要从擂台上掉下来了。 退不得,一步也退不得了,不然那些女人就会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所以寇天青突然怒喝一声,他还击了,都不去理会对方攻来的这一刀,一个小鬼推磨直接扫向对方的腰腹。 纤纤发出一声轻笑,身体突然跳起跃过寇天青的刀锋,但她手中的弯刀却闪电般的当头向寇天青刺下,寇天青奋力举手迎向弯刀,在纤纤惊呼了一句:“你傻……。”之后,一把攥住了弯刀的刀尖。 纤纤根本就没想到寇天青会用手去抓刀尖,这招正常的拆解方式是矮身前冲,再举刀封架,她没打算要寇天青的命,所以在刺落时稍稍放慢了一点速度,凭着寇天青的身手,只要自己慢上一点点,他就能展开防御了。 但让她打死都想不到的事却发生了,寇天青居然敢用手来抓自己的刀尖,自己这一递再加上他的一送,纤纤想撤招都来不及了,但让她更没想到的是,她并没看到寇天青的手掌被砍飞破裂,而自己的刀尖,却真被对方给攥住了。 纤纤用力回夺,但她的武功虽高,力气却真不如对手大,所以夺了两下都没夺回来,就在此时,寇天青出手了,他先喝了一声,右手的长刀挽了个刀花砍向纤纤的头颈。 只是寇天青这一出手,纤纤就看出问题来了,先挽刀花再过来砍,而且这一刀砍得角度还过大,你这放水放得也太明显了吧?自己到是没什么,可台子底下还有好几百双眼睛呢呀。 这可不行啊,不然回去没法交代,纤纤突然放手松刀,扑到寇天青怀中后一把架住将要落下的长刀,空出的右拳一弯,摆肘直打寇天青的小腹。 寇天青也提膝迎向对方的肘击,肘和膝乃是人身上杀伤力最强的两个部位,从这里就看出两人力量上的差距了,纤纤被他一膝顶得连退出数步,但寇天青的长刀却被她拽进手中,而寇天青,也抓着她的弯刀晃了晃身子。 表面上看,两个人是打了个平手,但寇天青却知道,自己其实都输到姥姥家去了,所以双手托着弯刀递给纤纤道:“小娘子,寇某唐突了。” 纤纤根本就不知道唐突是什么意思,取刀的同时也把寇天青的长刀递回去道:“你手上戴的这个,你只道它只能帮你一次吗?” 寇天青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纤纤轻哼带笑的道:“送给我,这次就算你和我打平了。” 寇天青赶忙将手套退下双手递过,再好的宝贝也没有人命重要啊,人家真要是下了狠手,自己肯定不是人家的个。 纤纤看了看这对手套,只拿起一个来道:“一人一半。”但转眼之间,她将手套放到鼻前嗅了嗅又道:“好香啊,这是女人给你的嘛?” 寇天青意外的瞪着眼睛道:“女人?不是,这是条狗给我的。” 第九十二章 卸磨杀驴 纤纤不解的道:“狗?” 寇天青此时才想明白,自己这个解释人家肯定听不懂,只得又道:“是,狗给我叼回来的。”说罢一指台下趴着的六哥。 纤纤也看了看六哥,不敢相信的道:“它?它是从哪叼回来这个的?” 寇天青摇头,纤纤将手套戴到手上笑道:“好,咱们算结帐了。” 寇天青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劫算是躲过去了,世间高人有的是啊,自己还以为自己的刀法很不错呢,哪知道还差得远呢,连这个好像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姑娘都不如。 可是他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干净呢,只听台下有个大汉道:“这怎么行?他没死,没死就不算比完。” 又有一个男人道:“我们雇你是来杀人的,你想就这么走了可不行。” 纤纤轻晃着发辫上的银铃呵呵笑道:“我杀不了他,大不了不要你们的定钱就是了嘛。” 一个大汉道:“不行,这不是要不要定钱的事,我们镇上的女人连续被他们祸害了好几年,这口气不出我们誓不为人,回去再比,你们俩能下擂台的只有一个。” 纤纤冷笑道:“你们拦得住我?” 那汉子道:“你为鲁玛西尼的徒众,难道鲁玛西尼的信条你也不遵守吗?” 纤纤哼了一声分开众人走向外圈道:“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鲁玛西尼早就和我没关系了。” 那大汉怒喝:“来人,将她围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几十个梅龙镇的人拔刀将纤纤团团围住,寇天青当即在台上喊道:“哎,你们一群八尺高的汉子,就不嫌这么干丢人啊?她不比了你们换人来嘛,我吃点亏,不算你们车轮战。” 梅龙镇的人脸上全都变色,生气归生气,但上台去送死他们可没那个勇气,一个梅龙镇的汉子向他喝道:“你少管我们的闲事。” 寇天青笑道:“这叫闲事?她刚才和谁比的武啊?哎哎,说你呢汉子,别在下头人五人六的放嘴炮,你上来替她吧,我保证不一刀就砍死你。” 那个汉子当即面色姜黄,手摸刀柄却不敢往台上走,梅花镇的人得了便宜却不想多生事,就有人凑过来悄声道:“算啦,他们自己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置吧。” 寇天青回头对他笑道:“你是想让我认输?” 那汉子当时就惊道:“没有啊,怎么会想让你认输?” 寇天青低声道:“好不容易才打了个平局,你知不知道再把她逼上台来我就只有认输的份了?缺心眼儿啊?还不想办法帮忙?” 那汉子当时也脸色姜黄,想了想后拔出刀来道:“对面高邻,咱们比武向来只是一场定输赢,现在你们还想改了这规矩呀?凭什么让我们听你们的?” 寇天青暗笑,这汉子脑袋转得挺快,有他这么一拱火儿,自己到真没什么事了。 两边几句争吵之后,就变成了互相拔刀相向,但真出刀开砍的却一个都没有,看着下面这群人,寇天青不禁摇头苦笑,清河公主却在他身边跺着脚笑道:“打呀打呀,光在那里骂算个什么?” 纤纤这个时候早就不见了,寇天青见她脱险后心情一松的道:“鲁玛西尼……你知道是什么吗?” 清河公主在嘴里念了两声这个鲁玛西尼,才用有些吃不准的语气对他道:“我好像还真听过这个鲁玛西尼,有一回我那傻哥哥和一个内庭查子说话,那个查子说西域的鲁玛西尼教派出了问题,一个叫霍桑的叛门出教,领着不少人脱离了鲁玛西尼,但俱体是个怎么回事,我就说不上了。” 寇天青挺意外的看了看她,自己本来是顺嘴一问,没想到她还真知道点消息,清河公主却恍然道:“哦……,你是又掂计上那个扎小辫儿的野女人了?我就觉得你俩在台上眉来眼去的不对劲,刚才你还替她解围,快说,你到底和她干什么了?” 寇天青被气得脑袋嗡嗡响,好几百人在台下看着,就算有这个心思也得有这么大的脸啊,清河公主也想了想道:“不对,你还没这个色胆,说,下一回私下相会的时间地点都定在哪了?” 寇天青懒得理她了,返身回到自己的凉亭一坐,顺手抓了块肉馅胡饼塞进嘴里。 清河公主又在台子上看了一阵,才扫兴的回来道:“真没意思,都是瞎嚷嚷不动手。” 寇天青边吃边道:“麻杆儿打狼两头儿怕,还是想想晚上想吃什么吧。” 清河公主兴奋的道:“哎,我还真没想到,你的武功这么好啊,那刀让你用的,不过你怎么总是让着那个姑娘啊?她武功也好得很,你这么让她,很容易被她一刀劈死的。” 寇天青苦笑,外行看热闹,她哪里知道,自己有多少回都差点死在人家手里呢,反正和她解释她也听不懂,就仰身躺到厚毡上道:“累了累了,别打扰我啊,我得睡一觉了。” 两边吵了一顿,就这么都打道回府了,得知是个不胜不败的局面后,梅花镇里的人全都如同过年一般的兴奋,街道上张灯结彩,还一顺水的摆下了百十张桌子的流水席,处处都椎牛宰羊的准备要大大庆贺一番。 寇天青却没他们这么高兴,他正琢磨着要不要明天起程呢,这地方有点乱,还是早走早利落,算计着路程,最少也得有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到沙州呢。 那个穆师爷一死,梅花镇上的领导权之争也就起来了,晚上开席时有个老头坐到了主位,但还没等他把地方坐热呼,就有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出来把他给骂走了。 这个汉子虽然对别人横眉瞪眼的好不威风,但对寇天青却非常恭敬,把他请到主位说了一大堆的恭维话,但在这些话的后头,却又若明若暗的问寇天青什么时候起程离开,到那时他要率全镇子的人以重礼相送。 寇天青心中暗笑,知道这汉子是怕自己留下来威胁了他在镇中的地位,但寇天青却有些想不通,这个地方的首领有什么好当的?他就不怕各方势力灭了他吗? 第九十三章 谁是贱货 还管这闲事干嘛,人家这是撵自己走呢,寇天青勉强在位子上坐了一会,就推说疲倦的起身走了,清河公主却不想走,但她却拧不过寇天青,只得不情不愿的也回了那个带浴池的住处。 明天就出发,从这里出发后就该进黄头回纥人的领地了,这个黄头回纥的路好不好借呢? 过了青海湖西走三百里,就是这个黄头回纥的地盘了,大约也就是前代土谷浑人的地盘,他们的习俗是以黄为尊,自号狮子国,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称呼自己,难道这地方出狮子? 黄头回纥再往北,就是西州回纥人的地盘了,别看他俩同属回纥,但这仇却深如大海呢,百十年来两方交锋不断,好像交战的起因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呢。 西州回纥的国土比黄头回纥大得多,所以经常会把黄头回纥打得抬不起头来,但黄头回纥打仗不行却很会搞关系,他们主动联络了西州回纥国境两边的两个国家,一个是号称小刺头的西夏,另一个却是称雄于中亚地区的黑汗王国。 这个黑汗王国也叫喀喇汗国,在东京汴梁城内就有他们的藩馆,因为他们藩馆所在位置与寇天青的京西巡检府只有一墙之隔,所以寇天青对这位邻居的国家很感兴趣,不但是因为他们逢个年节就来给自己送礼拜见的亲厚,还有他们时不时就翻墙飘过来的烤羊肉味儿,也不知他们是怎么烤的,那味道真是太馋人了。 过了黑汗国,就是那个往大宋运毒运个不停的花剌子模了,但花剌子模一直被突厥人打压,所以目前无力向东与黑汗展开领土争夺,所以黑汗国现在才得以一心无二的和西州回纥打个难解难分。 因为三面环敌,西州回纥没有精力对付黄头回纥,所以黄头回纥的日子就好过了,别看只有不大的一块土地,却收留了很大规模的一部分外族人,这些外族人称草头鞑坦,也作黄头鞑坦,寇天青现在要通过的地方,正是这个草头鞑坦人的土地。 黄头回纥人其实还算好对付,因为他们以经是很先进的文明族群了,只要用钱开路不多生事,通过他们的土地也不算什么难事,但这个草头鞑坦就不一样了,他们就是大宋朝野称为生藩子的蛮族。 这些蛮族生藩与熟藩最大的区别不是什么文明发不发达,而是不认识钱,在他们眼里,一块拳头大的黄金都不如一只烤熟了的猪蹄子有用。 和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还是多备点买路财吧,钱他们不认,但铁锅和刀子总会有人认吧。 得张罗点货了,镇上到是有铁匠铺子,他们手里也有一些铁锅刀子之类的东西,不行,自己得趁他们没喝迷糊之前都买过来,自己明早就打算走的,到时他们喝得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就只有下手白拿了。 好歹自己也是个官啊,这点官体脸面还是要有的,清河公主可不想跟着他出去买锅,但却架不住寇天青的连哄带骗,而且她也想出来看看这里夜间的热闹,在逼着让他答应给自己买好东西之后,就乐呵呵的跟着出来了。 这个傻丫头,答应给你买好东西,可什么才算是好东西呀?把她自己留下她在逃了可怎么办? 这镇子上好像是有两家铁匠铺子,寇天青穿过早就喝多玩儿疯了的人群来到第一家门前时,发现这家铺子里的掌柜早就不知去向了,只剩下一个看摊的婆子,也好像喝了不少的酒。 这婆子好像不认得寇天青,也可能是看出寇天青要买她家的东西,而装不认识好要个高价,总之,寇天青买的这四口铁锅和菜刀砍刀等物,可真是不便宜呀。 现在满街都是醉鬼,驮拉锅和刀具的车马是肯定找不到了,寇天青只得将四口铁锅全都背在身上,连青河公主都被他指使着拿了好几把刀子,可就在他往另一个铁匠铺去时,无意见却看到房顶上有黑影一闪而过。 寇天青是缉拿捕盗的捕头出身,所以只是扫过去一眼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对方的来意不善,肯定是包藏着祸心呢,可这个黑影闪过之后就消失不见,寇天青还没时间和他穷耗,只得接着还去买自己的铁锅,但他心里却多出一丝不安来。 东西买齐再回到自己的下处时,一进到屋中的寇天青就愣了,因为屋里多了个人,那个扎了一头小辫的纤纤姑娘,竟然一边啃着个桃子一边打量着屋中的陈设。 青河公主当即瞪起眼睛道:“好啊,还说你俩之间没什么,这不都找上门来了吗?” 寇天青心中暗叫不妙,这个纤纤来找自己绝对不会是什么私情,再联想起刚才看到的那条黑影,寇天青将铁锅放到地上道:“纤纤姑娘到这里来,怕是有什么要事要通知在下把?” 纤纤看了看清河公主道:“她是谁呀?” 寇天青一时语塞,想了想才道:“她是……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我要护送她去沙州。” 纤纤嚼着桃子来到清河公主面前,先是上下看看她,又提鼻嗅了嗅清河公主才道:“不是你,那个香味不是你身上的,姓寇的,我来找你是告诉你快逃,今夜丑时,梅龙镇上的人就要来了,他们已经知道了穆师爷的死讯,所以就再不打算守那个什么鸟约定了。” 丑时,看来刚才看到的黑影就是对方的哨探啊,寇天青心中一阵急转,如果任对方今夜偷袭,这镇上的人可要横遭大祸了,纤纤顺手又拿了个大桃子道:“这个就算我的报信筹劳了,告辞。” 寇天青忙叫住她道:“小娘子慢走,梅龙镇今夜来偷袭的事,您是怎么得知的?” 纤纤道:“我在梅龙镇有熟人啊,怎么,你还想问什么?信不过我?” 寇天青忙道:“怎么会呀,我是……是……姑娘是受人钱财,与人消灾的职行中人?” 纤纤道:“就说你想干什么吧。” 寇天青从桌上包囊取出两块大金砖道:“在下想请你……帮我保护她。”说罢将这两块金砖递了过去。 纤纤惊呀的道:“她值这许多黄金?” 清河公主瞪起眼睛怒道:“你骂谁是贱货呢?” 第九十四章 逼供 纤纤被她说愣住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两个大金块道:“你不是贱货,值这两大块黄金呢。” 清河公主怒道:“两块黄金?本宫只值两块黄金?” 纤纤道:“不少啦,这两块金子能买二十个你这个年纪样貌的女人呢。” 清河公主想了想道:“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寇天青向两个女人一揖,赶快出了这间屋子,两头惹不起,还是早点逃跑吧。 无论怎样,你梅龙镇夜半偷袭就太不讲究了,而且乱兵一起自己在这里也危险,还是通知那个新上任的汉子一声吧,只是不知这个汉子的应变能力怎么样啊。 可等寇天青来到那聚会处时,却发现梅花镇的新头人居然不见了,满地都是喝多了的人,问也问不出来,气得寇天青揪起一个看上去稍有点清醒的,先给了他两巴掌道:“你们的头人呢?刚才坐在这里的那个头人在哪?” 那汉子眼神迷离的傻笑着道:“头人?他是屁的头人,这厮刚才引着牛家媳妇去……去干那勾当,应该……应该是在庙里吧。” 庙里?这厮到是真有胆量,就不怕神仙活劈了他?寇天青揪着那汉子摇晃了几下道:“你给我听着,今夜丑时,梅龙镇的人会来偷袭这里,你快给大家示警,好组织……。” 这个兔崽子竟然被寇天青拎着的情况下睡着了,寇天青气得一把将他摔到地上,看过左右时还没等他再找出个清醒的来,突然有一个女人扑到他身上笑道:“恩公独自在此不寂默吗?姐姐陪陪你如何呀?”边说边靠到寇天青的身上。 寇天青被吓得全身一哆嗦,挣开她抱着自己的双臂撒腿就跑。 去庙里,那个新上任的既然能偷人,就说明还没喝得完全找不着北,可等他到了镇上唯一的那座小庙后才知道,这个新上任的别说是找北,自己连他的脑袋都找不着了。 一具无头尸体就倒在庙中偏殿的地上,一地的血迹中大量脚印杂乱无章,神像的背后角落里,还有个衣衫不整昏迷不醒的女人躺在地上,寇天青赶忙过去摇晃着那个女人道:“醒醒,醒醒,这人是谁杀的?现在又都去哪了?” 那个女人被他摇醒,一醒过来就连哭带嚎的道:“饶命啊饶命啊,奴家愿意为奴,只要别杀……。” 寇天青站起身来暗叫不好,对方已经来了,不是说丑时才会来吗,怎么亥时不到就杀到了? 就在此时,外面镇民聚集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惨叫,寇天青冲到外面去一看,只见一队手持火把的汉子正向镇上的人疯狂砍杀。 镇上的男女基本上全都喝得手脚酸软头昏眼花,就算有人抽出刀来抵抗,也不过一两个回合就被对方砍倒,寇天青无奈之下只好抽刀迎了上去,能多救出一个就算一个吧。 这些来袭之人因怕误伤,所以个个都在左臂扎了白巾识别,寇天青找的也是这些人,不但分辨他们,还得在这些人里把他们领头之人给找出来。 对方的人来得很多,只是寇天青看到的,就有三十几条壮汉,只凭他自己的话,就算对方的本事远远不及他,也不是他自己能挡得下来的。 对方人太多,场景又太杂乱,寇天青挥刀劈砍的同时还要注意不能误伤那些乱跑乱叫的镇民,只砍杀了一会他就知道不行了,自己到是能在几招之内放倒对方一人,但他们分布的却太杂,就算都是好对付的,不等自己把他们全都放倒,梅花镇上的人也就被杀得差不多了。 没办法下他只得急劈几刀将面前的一个敌人硬生生的震倒在地,一脚踩住他的胸口,照着他右肩先刺了一刀道:“说,你们领头的是谁?” 那汉子惨叫一声却用怨恨的眼神瞪着寇天青,寇天青把心一横,又在他右腿上捅了一刀道:“说,说了饶你一命,不说我零割了你。”说罢又在他另一条腿上抹了一刀。 那汉子连着惨叫两声,寇天青冷哼,又在他左肩处划了一刀道:“你不说我就宰了你再问下一个,总有人会对我说的。” 那汉子眼看着寇天青的刀又刺向自己的面颊,就惊慌的吼道:“我说我说,那个穿白衣戴黑皮帽子的高个,就是我们的头领。” 寇天青扔下他就冲向那个高个,高个汉子身上的白袍早就杀了个血红,现在他的两只眼睛也早就杀红了,都没发现朝他扑来的寇天青,寇天青没想杀他,而是要抓他这个活口,所以冲到高个近前先是暴喝一声,抬腿就踹向他的腿弯处。 这一下如果踹实,高个的这条腿当时就得断成两截,但这个高个也不是弱手,一听声音不对竟然挽了个刀花向旁一闪,这一腿他躲过去了,但寇天青也如影随行的跟到了他身旁。 这高个汉子刀法不错,虽惊不乱的反手就向寇天青发起了进攻,寇天青一心要尽早将他生擒,所以出手就是一**雨一般的狂攻快砍,只是两下就逼得对方改攻为守,苦苦支撑了十几刀后,被寇天青一刀背正抽在头上。 这一刀背虽然没砍飞他的头,也把他打得直接扑倒在地连试几下都没爬起来,寇天青一脚踏住他的后背道:“让你的人停手。” 那汉子却骂道:“杀不尽的狗才,你杀了我吧,动手啊。” 寇天青冷哼,一刀扎进他的右腿道:“让我杀你?那可太便宜你了,你若果不让他们停手,我就扒干净你的衣服将你挂到庙前的旗杆上,在给你身上挂几个王八乌龟,龟壳上刻了你的名号,让你好好的出一次名。” 那汉子怒道:“士可杀不可辱?” 寇天青一把揪下他的黑皮帽子扣到自己头上笑道:“士?我就辱你了你能怎么办吧?”说罢一刀挑断了他的腰带。 高个汉子的脸上肌肉乱颤,全身也开始哆嗦,寇天青呵呵笑道:“整治你的办法多着呢,我最拿手的两招一个叫伏地吼,一个叫吼不得,你想尝尝哪个啊?”说罢随手一刀将一个跑过来要救他的汉子砍倒在地。 第九十五章 听听 高个汉子气得两眼通红,向寇天青怒喝道:“你杀了我吧,杀呀,就算零割碎砍,你也别想让我跟你求饶。” 寇天青故作惊呀的道:“求饶?哪个让你求饶了?我是让你和你的手下人给我闪开条路,你们两镇的冤仇与我无关,我只是个过路的,不想死在这里。” 高个汉子怒道:“你少来骗我,只是过路你上什么擂台比武?” 寇天青道:“钱啊,两锭二斤重的黄金,这买卖干的过了,本来打算着明早就走呢,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高个汉子道:“那我放呢走,你休管我们的闲事。” 寇天青怒道:“你早放屁呀,我一直和你说的不就是这个嘛。” 高个被他绕迷糊了,努力想了想道:“你说的是让我下令停手啊。” 寇天青道:“对呀,你们不停我走得出去嘛,还有几个我的伴当也在镇上呢,还有车,还有东西,还有那两锭金子,被你们抢了怎么办?” 高个被气得大笑了好几声道:“真是撞了个天屈,我这就让他们放你走如何?” 寇天青道:“只放我走怎么行?我这边还有几个伴儿呢,现在都不知道逃去了哪里,我想找也找不着啊。” 高个气恼的道:“那你说怎么办?” 寇天青道:“你先让你的人停手,我明天离开后你们想怎么斗我都管不着了。” 这个高个当时就急了,挣扎着要爬起来道:“我们的人都已经冲杀到这个地步,是想停就能停的嘛?不行,我下不了这个令。” 寇天青呵呵笑道:“你不让我的几个伴当活,我也不能让你们活,你让你的人杀吧,你杀你的,我杀我的,就凭你们这些三脚猫的本事,爷爷我多去你们梅龙镇上几次,也就都杀干净了。” 高个浑身一颤,回身喊道:“我让他们停手,让你们走。” 寇天青道:“让他们停手退出镇子,我明天押着你离开后,你的人就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高个哈哈大笑道:“明天,明天他们酒一醒,我们还能做什么?” 寇天青笑道:“这个就是你们的事了,快让他们住手。” 高个声嘶力竭的喊了一阵之后,他手下的人慢慢都聚拢到了他的身旁,但这些人却没有离开,而是将寇天青和那个高个团团包围,纷纷喝骂着让寇天青放人。 寇天青用刀架在高个的脖子上,退到墙边将自己藏在高个身后,高个向他们解释着,但看来他的解释比较没力度,这些人竟然都不听他的,还嚷嚷着要尽快杀净这里的男人后抢光这个镇子。 寇天青听得心里有了点数,就在那个高个耳边道:“你们傻不傻呀,这个镇子地理位置这么好,占上不是能多赚不少嘛,而且你们毁了这里就等于断了土藩人的财路,他们能饶了你们?恐怕没多久,你们的下场会更惨呢。” 一听说土藩人会来追究,梅龙镇这些人的胆子又怂了,虽然骂骂咧咧,但却也三三两两,不情不愿的开始往外走,寇天青押着高个等他们全都出去之后,才给高个上了绑绳,送到清河公主她们那里。 经过这一次大乱,梅花镇里人的酒早就被吓醒了,这些人也不傻,竟然追到寇天青这里,站在外边怒气冲天的让他把那个高个给送出来。 寇天青不禁苦笑,什么玩意啊,看见怂人就搂不住火了,有这个本事你们刚才怎么不用? 不能让梅龙镇的人杀他们,也不能让他们杀了梅龙镇的这个高个,不然两镇的冤仇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 梅花镇经此一劫,男人被砍死砍伤了好几十个,这镇上本来就是三四百人的数量,这一回可算是伤到了元气,所以这些人现在的眼珠子比血都红,恨不得把高个拉到外面一口一口的活嚼了他。 寇天青与他们好言好语的说不通,只得守住大门让他们选出个代表进来商谈。 不过梅花镇里现在好像是没有什么能说了算的男人了,所以进来商谈的居然是两个三四十岁的壮年婆娘,寇天青发现进来的不是男人还真有点傻眼,但也不能看不起女人啊,至少自己身后这两位小娘子,就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寇天青礼貌的将两个女人请进让坐后,耐心的给她们解释道:“如果这个人现在死了,梅龙镇的人马上就会再杀回来,就凭现在你们的实力,想挡都挡不住对方。” 然而等寇天青说完这些之后,却发现这两个女人什么反应都没有,她俩耳音不大好啊,还是脑袋里都没弄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两个女人见寇天青用迷惑的眼神看着自己两个时,一个女人就站起来略一躬身笑道:“多谢恩公给小妇人们讲说,但小妇人这回来也只是来听听,是做不得什么主的。” 寇天青失笑的道:“听听?两位大娘子来的目地只是听听?” 那个女人脸上一红,低头躬身的对寇天青道:“我们女人家的又懂个什么,这么大的事还是需要男人们做主,但恩公放心,我们一定会把您的意思转告给他们的。” 寇天青笑道:“两位大娘子,男人们为什么没有来的呀?” 另一个女人为难的一笑道:“他们……不敢,怕恩公……生气动手。” 寇天青心中一动,立刻对旁边的纤纤和清河公主道:“看住她俩,别让她俩走。”说罢匆匆走进内堂一把将窗户推开。 窗户一开,立刻就有好几道黑影从院子里连跑带跳的翻墙逃了,寇天青的鼻子差点没被气歪,就这么点小心眼儿,却都动到自己身上来了。 回到屋中,寇天青对两个女人道:“你们跟我唱的好戏呀,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你们回去,告诉那几个没有胆子的废物,如果他们想杀了这个梅龙镇的人,就光明正大的自己来,我让他们杀。 两个女人对望了一眼,就又一躬身急匆匆的走了,寇天青虽然这么一说,但也怕再出意外,谁知道这个院子里有没有地道啊,万一从地道进来真把人杀了,那后头的事就不好办了。 第九十六章 浑水摸鱼 将那个高个拎到自己身旁,高个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就剩下哆嗦了,一个劲的在那里哼叽:“咱们可是说好了的,我让我的人撤出,明天你和我一起出去,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寇天青笑道:“我不会食言,但外边的人我也管不了啊,早不是就告诉你了嘛,我就是个过路的。” 高个都快哭出声来了:“你你你,你可是太坑人了呀,刚才如果我不下令让他们退兵,你们哪一个还能得活?” 寇天青冷笑一声:“退兵?你那也叫兵?如果不是用土藩人吓住他们,他们哪个能听你的话?我且问你,就算你杀净了这个镇上的男人,回过头来土藩人就能饶了你?” 高个心虚的道:“咱们不说这个,只说眼前,就算土藩人来要我们的命,那也是半年后的事了。” 寇天青都有点不理解的看着这个高个,就他这样的也配当头领?再想想梅花镇里那个去庙里幽会又丢了脑袋的,他突然有种感觉,这的人难道都缺心眼儿吗? 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劝了,跟他讲道理都讲不通,寇天青只好拉了张凳子坐在高个面前道:“你自己说,你们两个镇子今后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高个看了他一眼,心虚气虚外加胆虚的道:“那当然是和平共处,一起发财了,可是行吗?我们镇上的女人一年被祸害一次,一次就是一年,换你……你能忍住啊?” 寇天青笑道:“你忍多少年了?你们早干嘛去了?杀父仇夺妻恨,连妈都被人夺了,你们不也忍好几年了嘛。” 高个眼神躲闪的道:“他们……他们不要上岁数的。” 寇天青差点被气得笑出声来,坐在凳子上顺手拿了颗什么水果道:“你这个头领当的呀,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土藩人要隔半年才来?就算真隔半年,你还能带着全镇人跑吗?且不说你跑到哪去,就算你想跑,他们就能跟着你跑了?我看到那个时候,他们唯一想做的就是绑了你去土藩人那里投降。” 高个咽了口唾沫道:“我本来就不想当他们的首领,真到那个时候我就带着该带的先逃了,哪还轮到他们对付我。” 寇天青笑道:“随你怎么说,反正眼前这一局你是过不去了,现在是我在保你不死呢,一会你再把我得罪了,看我还管你不管。” 高个为难的道:“所以咱们现在说的,就没有什么用嘛,我改变不了我镇子上人的想法,就算今天的事过去了,明天,后天,不一定哪天就还会杀回来的,西域这么大,抢了这里的钱财放把火一逃,就算是土藩人也一样找不到。” 寇天青不解的道:“这梅花镇存在多少年了?我记得,好像从汉代开始就有这个镇子,这里也是南道丝路要出玉门关前,最重要的一处歇脚点,抱着只金鸡,你却只想着鸡身上这点肉啊?千年以来多少人在这里都发了大财,你怎么就敢给一把火烧了?” 高个生气的道:“那你说怎么办?本来没有这个赌约时,我们两个镇子处的还算不错,但也不知怎么就搞出来这么个比武,弄得几年光景两镇就仇深似海了。” 寇天青心中一动,只是一瞬间他就明白,穆师爷说要建立自己的国家,那这么重要的一个根据地他就更不会扔掉不管了,所以地区安定对他反而不是好事。 他既然不怕这里乱,更不怕结怨后边有西夏人撑腰的梅龙镇,那他的靠山就一定是土藩人或是回纥人了,不对,回纥人不大可能,因为穆师爷信的那个教回纥人不信,难道景教中人想在西域布局自己的势力?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一凛,但随后又觉得不可能,因为据他所了解的地理信息,景教的势力范围远在万里之外呢,中间的这片广大土地好像都是与回纥人一个信仰的。 这两个教派水火不容,他们在汴梁城里都斗得不可开交,就更别说两教的接壤区域了,寇天青的巡检府就处理过好几回这样的斗殴事件,最大的一次闹出了好几条人命呢。 为了能把这两个庙里的番僧判得公平,寇天青还特意向他们打听了一下里边的来龙去脉,因为他们这么个往死里斗的斗法实在是太奇怪了,汉地之内也有僧道之争,可是哪一方也没像他们这样不死不休的一斗到底呀。 两边是各说各的理,寇天青不偏不倚的都听完之后,又找一些远来的客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他们这两个宗教的发源地竟是同一个地方,再加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事,这仇就算是结得无可化解了。 不管他们谁更占理,反正在汴梁城内成群械斗是肯定不行啊,所以寇天青对他们都狠狠的惩处了一番,这样一来大约能老实半年,可是也就安稳半年吧,两边肯定又因为什么事又掐到一起去了。 如此看来,那个穆师爷要建立国家的目地可真不简单啊,如果真被他建成,依靠着景教地区庞大的财力和人力物力,夺取河湟再吞并周边区域,就形成了个南北夹击的态势。 到了那时,景教中人两面一齐进攻,绝对有重新夺回他们的圣地,再把回纥人的教派赶尽杀绝。 好大的一盘棋呀,光是这么想想就让人惊心动魄,可是如此一来,景教得胜后要面对的就是我大宋了呀,他们的力量和土地增大了一倍,我大宋到时还能和他们抗衡吗?就算能,凭他们在汴梁城里的那个斗法,中原老百姓也好不了。 反之也是如此,无论谁得了势,一定也会把矛头对准中原汉地,这可不行啊,就算再费劲,也得把他们这个打算给掐灭,就算他们没有这个打算,该破坏也得破坏,就不能等他们反过这个味儿来。 该当面锣对面鼓的仔细谈一谈了,两个镇子的仇要先化解掉,但化解可不等于完全合好啊,不然自己就不能浑水摸鱼了。 第九十七章 没头苍蝇 心里盘算了一番,寇天青对纤纤道:“看住他啊,我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刚出了穆师爷的院子,他就看到不院处有两个女人躲躲闪闪的正瞄着自己,一发现自己看她们,又立刻转身就跑,寇天青心中暗笑,在她们后边不紧不慢的追了过去,两个女人哪里能跑得过他,眼看着寇天青追得越来越近,竟然全都张嘴狂呼,跑得连鞋都甩飞了。 眼看着两个女人跑进一间酒馆,寇天青赶紧加快脚步追了进去,刚刚迈进酒馆,就听见两个女人慌慌张张的喊道:“来了来了,他跟来了。” 一个男人道:“你们把他引到这里来了?” 两个女人惊恐的叫道:“奴婢不是故意的,请秦爷饶命,请秦爷饶命。” 听着里边的事情不对,寇天青立刻加快脚步冲进店内,刚一进去,就发现两个女人跪在地上正不住磕头,那个流水席上被骂走的老头却吹胡子瞪眼的,正举着个棒子要打这两个女人。 眼看着棍子要落到女人身上,寇天青跃到他面前一把抓住棍头劈手夺下,又上下看了看这个老头笑道:“老人家好身手啊,打起女人来竟有熊虎之威嘛,不知刚才与镇外人打杀时……您在哪里呀?如果您刚才在,这镇里的人又怎么会被人家打成这样。” 秦老头脸上一阵通红,梗起脖子喝道:“你这小子,如何敢在老夫面前撒野?来人,把他给老夫叉出去。” 寇天青一把抽出长刀往肩上一扛,扫了一眼四周的汉子笑道:“哪位上来叉在下出去呀?不用上擂台,我现在就送他回老家。” 这些汉子本就全都不太服秦老头,又知道过去也打不过寇天青,所以全都喏喏的不敢上前,秦老头怒喝道:“你们……如此胆小还如何做得那件大事?给我上,上。” 寇天青冷笑,随后一刀削下他颌下一片胡须道:“您老人家让别人上来干什么?我要找的只有你呀,来,你们谁借他把刀,我和他把私事了完就走。” 他的话音刚落,就咣啷不绝的落到老头面前满地的刀枪,寇天青对秦老头笑道:“您老选一把呀,找把趁手的。” 老秦头脸上肌肉乱颤的道:“秦某与你何冤何仇?你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 寇天青怒道:“我逼你?是你逼得我都没有活路了,为了帮你们退兵,我才抓了那个梅龙镇的汉子,并跟人家保证天亮带他一起离开这里,但你们却要杀他,这不但让我食言不义,等天亮我出去时,我和那几个伴当立刻就得吃了对方的暗算,你说,是你逼我还是我逼你?” 秦老头脸上变色的道:“不会,他们怎么有胆子向你出手呢?他们没人能打得过你呀。” 寇天青有心要脎脎这个老头的颜面,而且这老东西也真是太欠揍了点,所以他直接一巴掌扇过去道:“老棺材板上的花样子,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跟我动手?我明白了,原来是你和他们串通好的,本来这个镇上的头领还轮不上你,但只要弄死他们,你就有机可乘的站到台面上来了,怪不得他们杀了这么多人,却独独的没杀你。” 秦老头怒道:“你……你,你血口喷人。” 寇天青冷哼道:“事实俱在,不然你怎么没死?” 本来就没人服气这个秦老头,又经过寇天青这一搅和,就更没人站到老秦头一边了,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为了秦老头和寇天青结怨不值,一个汉子站出来道:“恩公你休与这老东西生气,我们感谢你能帮我们暂退了梅龙镇的偷袭,但您也看到了,这回我们吃的亏太大,这口气不出岂不是要憋死个人。” 寇天青道:“杀了那个我抓住的就算出气了?你们没想过后头的事会怎么样?” 那汉子道:“兵来将挡嘛,他们再来,我们就和他拼了。” 老秦头见没人理他当即怒从心起,跺着脚喝骂道:“一群蠢才,你们怎能听信他的花言巧语?” 另一个汉子道:“他哪句是花言巧语了?看在你这把年纪的份上我们本不想说你什么,但你倚老卖老的在这里叫个不停,还知不知道点廉耻礼数?” 老秦头气得脸涨紫红,怒喝了一声道:“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说罢就在地上捡起一根棒子。 那汉子也还嘴道:“你个老兔崽子,活腻了是吧?”话音未落,就一把推在秦老头的身上。 秦老头正抡棍前扑,被这一推立刻连退两步一跤坐倒,但眼看着他的脸由紫转黑,而后又转成白色,接着两眼一翻竟然没气儿了。 寇天青等人赶忙过去想要将他扶起,但过去才发现,秦老头胸口的心跳都没了。 眼看着老秦头就这么死在大伙面前,众人一时间全没了主意,寇天青心中苦笑,真是人以类聚,这么个节骨眼儿上竟连一个拿准主意的都没有,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就更不难对付了。 眼看着他们大眼儿瞪小眼儿的手足无措,寇天青叹了一口气道:“老人家这也算是伤心悲痛而死的,这一次,镇上的损失太大啦。” 他的话音一落,这些人立刻连声附和道:“对,对,秦老爷子就是因为伤心镇里人才一时……一时没过来这口气的,那个……咱们一会将死去的都葬了时,要给老爷子单独立碑。” 众人赶忙随声附和,寇天青又道:“刚才我听老爷子说,他要领大家去干件大事,这大事是个什么事啊?” 房中众人互相看了看,一个汉子才道:“不瞒恩公,秦老爷子说要领我们晚上去偷袭梅龙镇。” 寇天青听完差点没笑出声来:“今晚偷袭梅龙镇?你们派没派人去镇外巡戒呀?梅龙镇的人现在就包围在咱们镇子外面呢,只等天亮看我们放不放人,你们还今晚去?能不能熬过这一白天都两说呢。” 一个汉子道:“他们在外面?” 另一个汉子道:“坏了,如果他们趁夜过来抢人岂不是糟糕?” 寇天青无奈的苦笑道:“众位仁兄,你们还是听我的吧,不然我现在就真要趁夜先逃啦。” 第九十八章 和稀泥 一个汉子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左右道:“恩公有何主张?” 寇天青道:“诸位,现在如果与梅龙镇一战,你们的把握有多少?” 几个汉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先是在心里默算了一番,才苦着脸道:“哪里有什么胜算,如果他们现在来攻,我们……刚才是个什么情形恩公也看到了,如果他们明日之后来攻,我们有了点喘息时间,或可斗个旗鼓相当。” 另一个汉子气哼哼的道:“哪来的旗鼓?我们镇子里什么时候有旗鼓了?” 那个汉子苦笑着向另一个汉子连连摆手:“老四老四,我说的是能和梅龙镇的贼子们打个平手,旗鼓是打个比仿,打个比仿。” 老四哦了一声又翻了翻眼皮,躲到一边不说话了,寇天青等他们都折腾完了才对众人道:“如果对付对方的镇子没把握,那你们对付西夏人的把握有多少?” 这话一说完,满屋子的人就全都呆愣愣的不说话了,好一会才有个汉子疑惑的道:“他们有西夏人撑腰,我们也有……也有土藩人做主啊,土藩人的势力比西夏人大。” 寇天青笑道:“土藩和西夏,谁离你们近啊?不对,应该是说,谁到这里的路好走啊?” 众人又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汉子试探的道:“恩公,您是说西夏人会突袭我们?可他们要如何向土藩人交代呀?” 寇天青笑道:“交代?你们以为土藩人会为你们,和西夏人翻脸吗?” 众汉子又是面面相觑,最后才有一个人半信半疑的道:“我们……我们给土藩人上了近百年的税啊,他们怎么会不管我们?” 寇天青道:“再换一批人来,还不是给土藩人上税?但与西夏人开了战,那就完全是两件事了。” 那汉子道:“不能,我觉得不能,土藩人吃们我的喝我们的,又怎么会不管我们呢?” 寇天青冷哼道:“除了让你们交税,他们管过你们什么?除了交税那时间,你们见到过土藩人的影子吗?” 众人又不说话了,寇天青道:“就算你们有能力消灭梅龙镇上的人,不用多久也是个全镇被屠的命运,而且时间上会快得让你们措手不及,仔细琢磨琢磨吧,就算要自杀,选这个方式也是太惨了点。” 众人又全都没声了,过了好一会,那个老四才大声道:“哎呀想不明白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老子喝酒吃肉去了。”说罢甩开大步跑出门去。 他这句话让众人都把目光转到寇天青身上,寇天青笑道:“别光看着我呀,你们到底是想自杀还是想活?这个主意你们要自己拿,想活,我可以帮你们布置布置,想死,那我现在就得赶紧逃了,免得吃了你们的挂落。” 一个汉子满脸为难的道:“恩公,您就说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如果能得条活命,哪个又想去死啊?” 寇天青见其他人也都附合,就对这些人道:“要想活命,你们和梅龙镇的这个仇就不能在结下去了,觉得憋屈?他们这次杀了你们这么多人?可你们占了他们好多年的女人这件事,又怎么算啊?” 一个汉子怒道:“不行,我们……我们是死了这么多人,和打赌赢他们是两回事。” 寇天青道:“你想死,也想带着镇上的人一起死,是吗?” 那汉子一时语塞,寇天青道:“想报仇好办,那座擂台还在湖边呢,只要心中不忿的都可以去他们镇上下战书,然后在擂台上公平较量,就算死了也没拖累别人。” 他这番话说完,那些汉子又全都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才有个上了点年纪的汉子笑道:“恩公,你说说您的主意吧,冤家宜解不宜结嘛,我们这些人在这镇子上大都生活了几代十几代,靠着这个镇子虽没发得什么大财,却也是衣食无优逍遥快活,如果真因报仇遭来了兵灾大祸,我们上对不起祖宗,下也对不起子孙啊。” 寇天青心里知道差不多了,所以立刻附合道:“这位老哥说的在理,梅花镇这个位置有多重要诸位比我要清楚得多,从汉代到现在多少年来,有多少人都掂计此地呀,仔细想想我都替你们不值,把事情的好坏里外全都摆到台面上,先和对方谈谈如何?” 这些汉子又面面相觑,过了一会,那个上了年纪的汉子道:“我们可以听恩公的,但梅龙镇那些人如果不听,您又该怎么办?” 寇天青呵呵笑道:“放心,有我在他们不会不答应的。” 当汴梁城的巡检治安官多年,寇天青两下说合中间和稀泥的本事早就练出来了,回到那间带澡堂子的小院,寇天青来到高个面前笑道:“还没请教您的尊姓大名呢,小可寇天青,您怎么称呼啊?” 那高个阴沉着脸道:“我叫慕容进。” 寇天青惊呀的道:“慕容?先生是土谷浑人王室的后裔?” 慕容进冷哼道:“什么王室不王室的,土谷浑早就分崩瓦解,我现在不过就是个放马的罢了。” 寇天青给他解开绳扣,又取过壶来倒了杯酒笑道:“慕容兄过谦了,慕容兄啊,这回你们杀了对方这么多人,他们镇上已经派去去冰大坂上找土藩人求援去了,等土藩人来了,你准备怎么处置啊?” 慕容进当即变了脸色的道:“他们好不要面皮,明明是他们生事在先,就算找来了土藩人,也不能不讲理吧。” 寇天青笑道:“土藩人讲理?你什么时候听说他们讲过理了?他们认的是钱,你们镇的税收归于西夏就已经让他们气得牙痒痒了,你说,现在对他们是个什么时机?” 慕容进脸上顿时惨白一片,他心里清楚土藩人来了是个什么后果,就算西夏人能及时赶到,能帮自己镇子挡上这一灾,但今后呢? 要想长久免除土藩人的危胁就得让西夏人驻兵,可是驻了兵,自己这个镇子又养得起嘛?而且到那时万事都是西夏兵头说了算了,还有更难办的呢,西夏人真会为了自己镇上这些人与土藩人死磕到底?怕是不会呀,因为土藩人的地理位置特殊,有那些鸟都飞不过去的冰大坂在,西夏人想和土藩人拼命都到不了人家的地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