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武圣》 第一章 我是断魂枪大伙计 公元1909年的西安已经没有了汉唐帝都的风貌,只剩下风化严重,墙体剥落的城墙和一到春秋天就黄沙扑面,一下雨就泥泞不堪的道路。 街面上行人少有健壮、整洁的汉子,多的是面有饥色,破衣烂衫的穷苦人,道路两旁的房子也大多年久失修,每到下雨天就要在屋内用锅碗瓢盆接水。 自从道光年间开始,六十多年来大清朝就一直被西方的洋鬼子们用大船巨炮恐吓威胁,被人家打了两拳,还要拿出来不计其数的赔偿换取洋大人们的谅解,神秘的东方被西方人野蛮的撕开面纱,并暴露了睡龙皮囊下猪猡的本质。 后来没想到东洋倭寇竟然也跟着洋大人们趴到大清国的身上吸取吃肉,直到庚子国难,北京城被洋人占领,大清国彻底沦为了一个世界笑柄,一个任人宰割的可怜虫。 一个不思进取,妄自尊大,不识时务,没有责任的朝廷让中国的四万万人民不断地遭受着苦难,但是外敌当前,就连一直反清复明的那帮人也在帮着大清朝抵御外敌了,只可惜大清朝廷已经烂掉了骨子里,谁也救不活了…… 在西安城东城外十里是一座数百年历史的土地庙,面前空地是城外农户和城内百姓们每天买菜卖货,以物易物的东市,这个东市是几十年来人们自发形成的集市,在此摆摊只要给东城地头蛇吴海吴二爷交上例钱即可,并无其他人和官兵衙役盘剥,所以在西安城外四市里,当属东市土地庙最为热闹。 在土地庙前有一块空地,空地正中站着个短小精悍的青年和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壮汉他浓眉大眼,身材挺拔,只是一脸的横肉,显得有些凶神恶煞。 只见那短小青年从腰间取下一盘九节鞭,噼里啪啦打了几鞭,清出场地,壮汉反应慢些,他待青年打了三个响鞭才从身边木架上拿起一根白蜡杆,抖出几个棍花,又令围观的人们让了让,使得场地大了些。 短小精悍的青年约有二十四五岁,他两眼转了转,拍了拍身上的绸子短衫,拱手道:“乡亲们,我叫陈不怕,旁边这位是我大师哥王三胜,我们二位是咱们西北武林第一人,神枪沙子龙的徒弟,你看如今已是入冬,我们哥俩还穿着单衣,我们那是得了沙老师真传了,早已练得一身寒暑不侵的本事,今天我们哥俩不是卖艺的,拳脚兵刃都会几套,西北路上也走过镖,会过绿林中的朋友。现如今洋人洋枪震了天下,咱们镖局歇了,我们哥俩手痒难耐,就在此练上几段,若有技痒的同道还请下来赐教,若是没有,我们兄弟就多练几趟,诸位看着好就给扔俩子,若是没钱就叫声好!” 高大魁梧的壮汉王三胜听着身边自号陈不怕的师弟陈二狗口若悬河,心中暗自佩服。 陈不怕拱手道:“师哥!请了。”说完话陈不怕将手中九节鞭放下,从木架上取了一把短刀,做了个起手式。 王三胜看着呆呆傻傻,但是手中木棍一动就变得十分精神了。 围着场地的二三十个人笼着手观看两人,见陈不怕和王三胜似乎要拉开架势比武就不住喝彩,而后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 陈不怕手腕一动短刀就甩出漂亮的银花,然后削向王三胜左膝盖。 观看的人群中有那懂些拳脚的和见识广博的都看出了陈不怕的地堂刀法十分高明,这一刀已是极其有火候的杀招了。。 王三胜后手压,前手抬,木棍便带着恶风打中短刀,陈不怕似乎受不住王三胜的力量,不敢再强攻,而是游走着试探。 两人不一会就交手十多次,次次惊心动魄,令围观众人都提心吊胆,手心出汗,直到两人打了七八套武功,收手站定,众人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陈不怕朗声道:“劳烦列位!” 观众们这次炸开了锅的叫好,然后取出以往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外讨的铜板丢进场内。 过了一会,见再没人扔钱叫好,陈不怕就拱手致谢,而后喜滋滋的弯腰把地上的赏钱捡起来拢到一起,查了查,约有百十个铜子。 如今世道不好,一碗臊子面就涨到了八个铜子的价钱,这百十个铜子虽然不过是一桌普通席面的价钱,但也比两人以往走单帮卖艺挣得多三四倍了。 陈不怕拿起短刀,低声道:“三胜哥你是高明!要不是做出了以假乱真的刀跟我演戏,咱们若是跟以往一样练练套路,就是三天也没有今天挣得多。” “练得多了就不新鲜了,到时候也就不值钱了。” 王三胜伸手按住陈不怕衣襟兜着的钱财,沉声道:“财不露白,快快收起来,咱们回城再说!” 简单收拾收拾,王三胜和陈不怕就把木架和几件武器寄放到土地庙荒废的偏殿里,然后二人就快步向西安城东门走去。 王三胜一边走一边感受着自己身躯的力量和那对劲力控制的精湛技艺,心中赞叹不已:没想到我高泰也有成为武术高手的一天,这感觉还真是爽啊! 原来王三胜他并不是此界人士,他本名高泰,是在羊城打工的一名苦逼人士,后来一场意外让他成了一个“武侠轮回空间”的轮回者,只是高泰的运气从小时候就一般,在成为轮回者的瞬间抽取模板时也只得到了最为普遍和寻常的“配角模板系统”,这意味着他在进入轮回世界时将会成为轮回世界中的某一名配角,当然所谓配角,肯定是在武侠小说或影视中露过面,上过镜,甚至有些台词的角色,但是相对于“主角模板系统”和“boss模板系统”,配角模板系统则等于无足轻重了。 高泰活了二十四年,家世很普通,上的大学很普通,找的工作很普通,甚至于连身高长相也很普通,但是他有一个优点,就是性格十分坚强又韧劲,所以在得到配角模板系统后,他简单思考后就选择了进行轮回任务,而不是胡思乱想,也因为他知道,自己无力改变,只有砥砺向前。 虽然是第一次做任务,但是新人轮回者也并没有新手礼包和优待政策,高泰想要完成第一个世界的任务其实只能依靠自己。 高泰抽取的第一个世界叫做“断魂枪”,这个世界他知道,作为初中时期的小说大王,高泰读过老舍先生的《断魂枪》,知道这是个清朝末年的世界,是一个武道败落,西学胜于中学,洋枪大炮远胜国术的年代,同时也知道在这么一个混乱的时代,自己恐怕连生存都是个问题。 不过令高泰欣慰的是他通过配角模板系统得到的这个身体十分强壮有力,同时还有着不算弱的功夫底子,这可以让他拥有一个好一点的开局。 …… 现在距离高泰穿越而来已经过去了两天,一边向前走,高泰心中默念道:打开任务版面。 “轮回世界:断魂枪 世界简介:清朝宣统元年,西方先进的科技、思想和武器让大清走向了灭亡,同时也严重打击了中国人的民族自信,武术本是中国人强身健体,除暴安良,杀敌报国的无上利器,但是因武术的没落和热武器的出现,中国人对武术已经不再信任和重视,五虎断魂枪的传承者,西北武林的神话——沙子龙已经心灰意冷,准备把五虎断魂枪这套武功带进棺材……” 任务: 基础任务:成为沙子龙的大弟子,并学会完整版的五虎断魂枪。 任务奖励:回归后本体得到两倍的体质、力量加成,得到完整版五虎断魂枪灌顶。 升级任务:弘扬武术,令中国人民重拾自信心 任务奖励:根据完成程度,获得一星——五星的等级徽章和相应的等级宝箱。 轮回者拥有等级,大致分为石牌、铁牌、铜牌、银牌和金牌五大类,每一类又有一星到五星五个级别。 高泰作为最初级的新手轮回者,同时又是配角模板系统的持有者,所以他目前的等级为“石牌”零星,也就是见习级轮回者。 轮回者的等级代表他的实力和资历,只有高级别的轮回者才能进入高等级的轮回世界。 高泰进入的这个“断魂枪”虽然是拥有武术的世界,但是并没有内功和上乘武功,所以属于石牌级别的世界,只不过因为这个世界的混乱和危险,使“断魂枪”在“神鞭”、“白莲”、“陈家沟”、“黄飞鸿”等石牌级世界里属于高一些的档次。 高泰成为了“断魂枪”中沙子龙开镖局时的大伙计王三胜,此人在原著中也表现过不俗的武功,只是因为心胸眼界和能力的问题,远达不到沙子龙和孙老者的境界,反而在故事前后暴露出来了类似小人的一种嘴脸,准确的说应该是市侩的小市民嘴脸。 来到了断魂枪的世界,高泰自然是希望自己学会五虎断魂枪,完成基础任务,让本体获得两倍的体力耐力和五虎断魂枪,甚至他还想要完成升级任务,不过他明白这个任务并不容易,所以也不心急。 第二章 商议前程 回顾原著那短篇故事情节和王三胜的记忆,高泰记得沙子龙在庚子国难前还是西北武林第一镖局的总镖头,后来在看到慈禧和光绪这等一国之尊被洋人打的如丧家之犬,同时也听说和见识了武功高强的同辈被洋人洋枪打死的事情后,他就对自己苦练一辈子的武功失望了。 失望的沙子龙先是关闭了镖局,同时开起了客栈,本是中年的沙子龙由于不再勤练武功,原本短小精瘦,凶悍利落的沙子龙也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老掌柜。 如果没有颠覆自己的世界观,也许沙子龙会在自己镖局里挑几个底子好的机灵小子,传下毕生所学和五虎断魂枪,但是在他将镖局改成客栈后就明确表示金盆洗手,绝不收徒。 高泰想要拜沙子龙为师,学习五虎断魂枪,按照常理来说恐怕比登天还难,但是他来不及着急此事,因为在高泰醒过来的时候,他首先看到的是自己家徒四壁、穷困潦倒的现状。 王三胜作为一名身高马大的习武之人,每天的胃口很好饭量也很大,但是他又没有正经营生,除了时不时在土地庙撂地卖艺就是去沙子龙那里讨点盘缠,所以每天都过得紧紧巴巴。 他如今已经二十大多的年纪了,还没有娶妻生子,就是因为穷,但是王三胜除了一身武功也没有其他本事,以前跟着沙老师走镖总能攒点钱,可如今镖局没了,王三胜也只能混日子了。 高泰可不是那个头脑简单的王三胜,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是要学习五虎断魂枪和弘扬武术,同时也明白这两件事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要完成这两个任务自己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所以他首先想到的是挣钱果腹。 在回忆起王三胜有个师弟陈二狗功夫不错,与王三胜关系也很铁,高泰就先去找了陈师弟,并用出了自己本体从做木匠的父亲那学来的手艺,造出了乍一看能够以假乱真的假刀,同时和陈二狗演练了几个类似后世武术表演的对打套路,练习了几天后就在今天庙会时进行表演。 这种外行人看来和真打几乎一样的表演果然起到了轰动全场的效果,高泰和陈二狗一上午也挣了往日里十天半个月挣不到的赏钱。 进了东门,陈不怕就带着高泰熟门熟路的找到一间小酒馆,挑了个干净的隔间坐下。 陈不怕笑道:“三胜哥,你想吃点什么?要点羊肉吗?” 高泰知道陈不怕是馋肉了,点头道:“要两斤吧,再上一壶酒,拌个萝卜丝,两碗牛肉泡就行。” “行,老潘!过来……给我们上一壶汾酒,再切二斤羊肉,调个萝卜丝……” 陈不怕闻言高声把掌柜的叫来,吩咐下去,没一会既是掌柜又是老板的老潘就把热气腾腾的羊肉和汾酒萝卜丝端了上来。 拿着筷子在袖子上擦了擦,陈二狗递给高泰一双,道:“给你,哥。” 高泰看见陈二狗乌黑油亮的袖子,心头有些恶心,拿起筷子借故去洗手便走到后厨,从水桶里拿着水瓢洗了洗筷子和双手,这才回到隔间。 “快吃吧。”高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说道。 喝了几杯,陈二狗就有些上头了,他眼神迷离的说道:“三胜哥,以前你跟着沙老师走镖的时候就是大伙计,小弟我当年就知道你武功好,人又仗义,以后一定能成大人物……” 高泰客气几句,心中灵机一动,想着自己的武功还算不错,又有一帮习武的师兄弟和朋友,现在是清末宣统元年,要不了几年溥仪就得逊位,再等几年袁项城死后中华大地就会变成彻底的军阀割据局面,乱世彻底来临,要是等到二十年后那可就是小日本侵华的时候了。 想着乱世将至,自己倒不如趁着有功夫有兄弟,拉帮结派成立个团伙组织,然后再想办法和同盟会挂上关系,这样等到两年后,也就是宣统三年时武昌城打响革命胜利第一枪,自己也可以跟着起义,到时候清帝逊位,中国走向共和,说不好我也能混个军官当当,总好过浑噩度日…… 等两人酒足饭饱后,高泰心里想法也渐渐成熟,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陈不怕,道:“老弟啊!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陈二狗受酒精影响此时头脑已经迟钝不少,闻言一愣,问道:“以后怎么办?” 沉思片刻,陈二狗鼻孔出气道:“以往我是想着好好习武,即便不能做个武术老师,也可以押镖护院,再不济就当新兵去,总归能养活自己……哎……可是眼下沙老师都关了镖局不再习武,想报国吧,朝廷连武举都停了,去当新军也免不了让长官喝血,况且大清朝眼看着支持不住,说不好哪一天……呃……” 说着话的陈二狗突然想起大清还没有亡,要是被人听到首告自己免不了吃官司,再被当做革命党关了大牢可就倒霉催了,于是便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住口,惊慌的左顾右盼,见小酒店里没有什么人才送了口气。 高泰正待听陈二狗说下去,见他突然四下张望便心中醒悟,暗道:这个时代可没有人权民主,胡说八道有可能掉脑袋。 心中想了想,高泰拍了拍陈二狗的肩膀,低头道:“四下无人,老弟莫怕。为兄正是想要和你商量商量咱们以后怎么过活。” 陈二狗方才出了一身冷汗,酒劲就散了大半,听到最佩服的王大哥的话,他忙不迭问道:“大哥你有什么计较说说?” 高泰沉吟道:“当今天下已有乱象,你也知道现在朝廷一日不如一日,洋鬼子修的铁路可把咱们中国的龙脉毁了,我估摸着革命党十有八九要成大事……” 说着话高泰眼神紧紧盯着陈二狗的神色,见他只是面色有些紧张,并无畏惧惊恐,才稍稍放心,继续说道:“咱们兄弟都有一身好武艺,又是年轻汉子,当此乱世,不做些大事岂不是枉活一场?” 陈二狗脸色慢慢变化,迟疑道:“大哥,不是老弟不愿意跟你举事,只是咱们这点微末本事怎么敌得过新军手里的火器洋枪?” 高泰轻轻一笑,摆手道:“贤弟你误会了,沙老师都知道武功敌不过洋枪,我岂会想着造……那事?我是说逢此乱世,咱们团结起来,既能保护自己,也可守护一方……” 陈二狗长出一口气,抚掌笑道:“原来是结社啊?” “不错。”高泰点头道,“我想着咱们可以成立个帮会,再找个长久的活计。” 陈二狗大点其头,兴奋道:“大哥你说的好,只是做帮会要有不少人手,咱们两人孤掌难鸣啊!” 高泰把刚才自己分得的钱财取出一半递给陈二狗,道:“你去把咱们镖局原本的伙计都联系上,还有其他有功夫傍身而无活计的兄弟,把我的话带给他们,看看他们的意思,过两天咱们再请愿意跟咱们干的兄弟们喝酒,到时候定下章程规矩,再群策群力,做些事业……” 高泰一一吩咐着,陈二狗一边收起铜板,一边附和着答应。 第三章 拜访 天上的日头偏西,眼看着寒冷冬季的暖意就要渐渐散去,街面上的行人因办完事情急匆匆的朝家走去而显得稀落许多。 西安东门里东羊市胡同的一家小酒肆内只端坐一桌两人,这两个汉子身穿短袄棉裤,兴许是喝酒谈话起了兴致而感到热了,身材高大的那个汉子将上身短袄撩开露出强健的胸脯子,低声跟身边瘦弱短小的青年说着什么,那男子时不时回答两句,两人神色都颇为激动。 片刻之后,两人把大事说定,壮实汉子一拍桌子,问道:“贤弟,这事做得吗?” 瘦汉子拿起酒壶把剩下的一口酒倒了两个大半杯,举杯道:“我陈不怕有幸能结识了王大哥,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哥哥,我下午就去找刘三、丛大头和马文明三个兄弟,当年跟着沙老师走镖时就属咱们五个关系最好,你放心吧!” 高泰摸了摸油亮的脑门,一仰脖喝下一杯烧刀子,道:“劳烦贤弟了。” “哥哥客气什么?”陈二狗滋滋的把酒喝了,抬头大喊道,“老潘!会账!” 酒足饭饱后,高泰和陈二狗在街面上分手离去,陈二狗急匆匆的去找以往在镖局打滚的兄弟商谈建立帮会的大事,高泰则溜达着去五味十字街买了两封上好的糕点果子,准备去看望看望自己单方面认下的“老师”,西北武林第一人物——神枪沙子龙。 在沙子龙的镖局还开张的时候,基本上所有镖局里的伙计、镖师、趟子手都想要拜在沙老师门下学习最上乘的“五虎断魂枪”,当年沙子龙对于王三胜等几个武功最高的年轻人也有些好感,时常点拨他们武艺,但是还没有要收徒的意思,不过自那时候起,王三胜等人就在沙子龙面前执弟子礼了。 走过梁家牌楼就是沙子龙当年南城镖局改建后的客栈了,看着这个有雅间、独院和通铺柴火房的大型客栈,高泰轻咳一声走进去。 客栈里正在擦桌子的小伙计看到高泰走进来急忙起身迎接,堆笑道:“大哥儿来了?今儿个看着真精神。” 王三胜因为以前是镖局的大伙计,镖师、趟子手都由他负责,局里诸多事务也由他协调,颇得沙子龙倚重,所以镖局里的老人都称呼他“大哥儿”。 这个小伙计原本是沙子龙女婿送来伺候他的下人,跟随沙子龙也有十年了,与王三胜十分熟络。 沙子龙今年五十九岁,上个月独生的女儿带着在武汉汉阳造铁厂做帮办的女婿和外孙就前来为他庆祝六十大寿,王三胜与诸弟子其实也都来了,席间沙子龙的女儿和女婿劝他一道回武汉颐养天年,可是沙老师连连摆手,以至于父女二人闹了个不愉快。 小伙计心疼沙老爷子,只觉得他连日来心情越发不好,见王大哥来了,心想他是沙老爷的半个徒弟,陪老爷子说说话总归好些,就又客气许多。 高泰不知道这些道道,但是见小伙计笑脸相迎就点点头,道:“小郑子,沙老师起了吗?” 小郑子道:“老爷起来啦,我刚去送的热水。” 高泰点点头,迈步走向后院。 沙子龙自从放了肉(不再坚持习武)就添了个大午睡的习惯,每日晌午后总要睡一个多时辰才起床,高泰走进后院时正看到沙子龙一身黑色棉袄,头戴毡帽在门口摇椅上闻着鼻烟。 以前的沙子龙身材矮小精瘦,为人又干练,现在却微微发福,像是个富商乡绅。 见到沙子龙,高泰急忙上前打千行礼,喊道:“学生王三胜,给沙老师问安了。” 打千的礼节有别于作揖,一般是晚辈向长辈施礼才用,在清朝以前汉人用的不多,但是近两百年来却成了满人常见礼节,连带着汉人也跟着用起来了。 沙子龙起身扶起王三胜,笑道:“胜子来了?” 高泰把手里糕点放进屋内,道:“前两天就想来看看您,这不是今天才有空,您老身体还好吧?” 沙子龙给高泰倒了一杯茶,坐在中堂前的太师椅上,道:“坐下喝口茶。” 高泰双手接过茶盏,坐下轻轻抿了一口,而后称赞道:“老师的茶就是好喝啊!” “你小子拍什么马屁?说吧,有什么难处了?”沙子龙轻笑一声,问道。 高泰知道以往王三胜和其他兄弟来找沙子龙多半是揭不开锅要他接济,沙子龙虽然被洋枪洋炮打击的对传武失去信心不愿传功,但也真心可怜这些孩子,甭管谁来,从不会让他们空着手回去,见沙老师这么问自己,高泰就知道他准以为自己又是来打秋风了。 “老师你误会了,学生我真是来拜望您哩。”高泰一脸委屈的说道。 沙子龙点点头,道:“跟我不必客气,你当真没事?” “有事还跟你打马虎眼吗?”高泰反问道,见沙子龙笑骂一声“猴崽子”,便问道,“我宾兰妹子和她家夫婿要你去武汉享福,你老人家怎么不去?我原本可是听你说过想去武汉看看,怎么又变化了?” 沙子龙冷哼一声,道:“我听说自从张中堂去世后,汉阳铁厂的生意就不好做了,眼下湖广政府的饥荒四起,铁厂都快要卖给东洋鬼子了,我女婿虽是个帮办,可也有难处,我去干什么,给他添麻烦吗?倒不如在家里住着舒坦。” 高泰闻言心里想了想近代史,对于武汉铁厂的命运一点记忆也没有,只知道张之洞是今年中秋之后死了,估计是他死后湖北省的什么总督巡抚要清算他的势力,汉阳铁厂算是他洋务运动的旗帜,被清洗也不奇怪。 高泰知道革命党会在1911年选在武昌起义革命,当时又是新军哗变起义,同盟会十有八九是把武汉军队渗透了,他本来想着利用师父女婿的关系门路看看能否和武汉革命党搭上线,见沙子龙兴致不高就住口不谈了,改为闲聊。 高泰陪着沙子龙闲谈半晌,见老人家被他奉承的有些兴致了,就试探性的问道:“学生我今日还想向老师你请教个事情,让你老帮着指点指点。” 沙子龙眼神中闪过一抹笑意,伸手入怀里摸索着什么,口中问道:“你小子……说吧,要多少银子?” 高泰上前按住沙子龙的手臂,急切道:“沙老师你想差了,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是想办件事情,拿不准主意,请你拿拿主意。” 沙子龙从怀里拽出手,问道:“你说说,看我老头子能帮上忙么?” 高泰理了理思路,探着身子低声说道:“老师啊!学生我想联合咱们镖局原本的伙计立个帮会,您看怎么样?” 沙子龙眼神一亮,似乎对于“王三胜”的胆识见识有些吃惊,问道:“你可知道自从闹义和拳后,朝廷对私人结社,拉帮结派管制颇严,没有正经营生你立了帮会也没啥子用,你想明白了吗?” 高泰虚心的点点头,而后道:“学生明白,自从老师你关了镖局,咱们好多伙计就没了出路,现在时局动荡,我想着总不能再混日子吧?况且我们都闲散下来你老也接济不过来啊?我就是想要立个帮会,跟大家伙一块找个营生。” 沙子龙沉思片刻,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高泰轻轻一笑,指了指沙子龙院子里那口砌着八角井台的水井,道:“做这个吃水的买卖。” 第四章 救国长枪会 高泰对民国历史了解不多,对经商买卖更是一窍不通,他作为一名武侠轮回空间的小虾米,想要完成任务,首先就要在这个清末时期的世界好好活下去。 在这个枪炮威力远胜传武的时代,活好的基础就是有钱有势,高泰纵然不懂经商从政,但是他根据后世的生活经验,思考后决定拉帮结派,先把自来水生意做下来。 在清末时期,甚至到新中国成立前,中国大小城市的居民还是以吃井水为生,有条件的人家在自己家里打一口井,没条件的只能出门去外面和多少人家共用一口井水。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几天就要挑一次水,如果洗衣服洗澡,还要一天挑几次,一般家庭的挑水活计都压在了家庭妇女的肩膀上。 高泰指着沙子龙院内的水井说道:“老师,我想给咱们西安城的住家户卖水,您看这门营生做得做不得?” 在自来水诞生前挑水是人们生产生活的必备技能,水井也是生活之处的必备物品。 如果说高泰决定成立帮派专门给人送水卖水,看似十分有用,但对于生产力低下的农业社会的中国其实很难有市场。 因为社会原因,家庭妇女会包揽大小家务,有钱人家更是会有下人奴仆,人力贱而钱贵,送水上门也难以销售,沙子龙对于高泰的想法并不看好。 担心自己看好的晚辈误入歧途,沙子龙反问道:“胜子,你知道咱们西安一个力工一天的工钱吗?” 高泰挠挠头,道:“十几二十来个大子吧,估计手快的能挣多点,一般也就百十文。” “是了。”沙子龙收起鼻烟壶,沉声道,“西安城有二十几万人,二三万户,进项多的也就几百户,剩下的贫富不均,但是你让他们买水?嘿,一个子俩子也未必舍得!你说说这买卖怎么做?” 高泰闻言脸色一变,沉寂半晌,道:“老师教训的是,是学生孟浪了,不过学生说的卖水,可不是卖这一般水井里的井水,而是要卖甜水井里的好水,您说,假使咱们送的水煮出来水碱少,喝着又甜,是不是就有人舍得买了?” 沙子龙毕竟是开镖局做客栈的生意人,思索片刻,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若是送到水是甜水好水倒也不愁卖,可是咱们西安城的水井没有一千也有五百,甜水井可是不多啊,你去哪找?” 高泰闻言嘿嘿一笑,道:“学生我自有妙招,您就说我要能弄来甜水,是不是能做?” 沙子龙抚须笑道:“做得。” “哈哈,您就等两天我给您送第一车好水吧!” 高泰哈哈一笑,拜别沙老师离去。 离开南城客栈高泰就直奔陈二狗家,穿过两道大街,高泰走进一条七扭八拐的小巷,小半天才找到胡同深处的陈二狗家。 “二狗,在家吗?”看了眼低矮破败的院墙,高泰拍拍门喊道。 “谁啊?”院内响起了陈二狗的声音。 “我!” “呦!是三胜哥哥来了,大头、三哥、老马……” 陈二狗说着话拉开院门,一脸惊喜的看着高泰。 随着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从堂屋快步走出来三个汉子,他们老远就冲着高泰躬身作揖,口里胡乱喊着“胜哥!三胜哥!” 高泰快步抢进去,慌忙还礼,笑道:“三弟、大头、老马哥,咱们兄弟们可有日子没见了。” 刘三、从大头和马文明三人是早年镖局时就和王三胜最好的几个伙计,其中从大头跟马文明武功差些,算不得正经押镖师父,只有刘三的一手弹弓算有几分真本事。 刘三身材瘦小,四十来岁年纪,腰里别着一把一米多长的弹弓,丛大头神色木讷,又有些痴肥,看着不很精明。 马文明年纪最大,看着快有五十岁了样子,皮肤黝黑,一脸忠厚。 四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陈二狗早已关好门走进来,道:“几位,咱们进屋里再好好说话。” 陈二狗早年丧父,只有个母亲也因为身体不好被大哥接走照顾了,所以家中只有他自己过活,显得十分破败杂乱。 走进屋内,陈二狗找出几个马扎子给几人坐下,而后说道:“三胜哥,刚才我把你的意思给他们说了,哥几个都愿意跟你干。” 刘三道:“没错,咱们镖局没了,如今世道也不好,大家伙除了耍拳卖艺就是找沙老师接济,实在是活的窝囊,胜哥你想结社,我觉得是好事,起码大家结成帮会没人能欺负咱……” 马文明和丛大头也都附和应声,而后马文明问道:“大哥儿,我听二狗说,你能给咱们大伙找个正经活计?” 高泰闻言轻轻一笑,然后看着四人神秘一笑,道:“不错,你们都知道我家原本家底殷实,我太爷爷还做过代州外委千总,只可惜我父亲跟我两位大爷没能继承家业,现如今我家长辈全都驾鹤西去了,不过他们也都活到四五十来岁,咱如今世道不好,老人家也不算短命,我们王家我是大家长,我们有两处宅子,其中太爷爷置办的老宅院内有一口深水井,这口井有三十多米深,里面的水虽不是甜水但也不是苦水,比起外面十米多深的井水要好吃许多,咱们就打我院子里那口井的水发卖……” 刘三问道:“要是水好吃倒也卖的,可是咱们卖什么价钱?按斤算还是按升算?” 高泰接过陈二狗递来的粗瓷茶碗,看了看碗里飘着的两片绿叶子,喝了一口也没喝出茶味,放下碗说道:“三哥问得好。我们的水不值什么钱,可是咱们把水送到人家水缸里可是要收些手工费,不然咱们吃什么?我看就按市面上大小水缸算钱,小缸一缸一文,越大越贵,价钱咱们还可再商量,你们看呢?” 陈二狗搓搓手,道:“咱们送水还得有个水车,我看去找沙老师要两辆废旧镖车改一改就行。” “好,就这样,咱们……” 五个人越说越激动,不一会就把卖水事务的筹备和经营等环节完善了清楚,陈二狗看外面夕阳西下,就问道:“既然咱们要做些事业就要有个章程规矩,分个座次尊卑,如此才好做事,不知道三位意下如何?” 刘三三人拍着胸脯答应了,从大头问道:“二狗,咱们结社得有个名号啊。” 陈二狗扭头问道:“三胜哥你觉得咱们的帮会叫个什么名字好?” 高泰一拍桌子,道:“几位兄弟,咱们结社立会,目的有四,一是团结自保,二是养家糊口,三是传承有序,四是救国助民,咱们都是沙老师门下出来的,他老人家最有名的就是五虎断魂枪。枪是百兵之王,咱们要有江湖气还得敬着沙老师跟朝廷,依我之见,咱们的组织就叫救国长枪会吧!” “救国长枪会……嘿!好名字。”刘三嘴里琢磨了两遍,眼睛一亮,道,“朝廷式微,洋人猖獗,咱们护住自家就是护住国家了!” 陈二狗哈哈笑道:“好一个救国长枪会,以后三胜哥就是咱们救国长枪会的总瓢把子了,咱们四个明天再去拉拢其他弟兄。” 说了一会陈二狗又出去买了二斤猪头肉和一坛烧刀子,五人好生庆祝一番,闹到半夜才作罢。 第五章 长枪牌自来水 第二天,高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揉了揉脑袋,他赶快洗脸漱口,而后胡乱吃点干馍就收拾院子。 一个时辰后院子里焕然一新,接着高泰又去水井旁挖出了一个七尺见方,两米来深的大坑,用家里的石板铺上。 等到高泰把准备当做蓄水池的大坑挖好已经又是一个时辰,他直起腰活动了一下,然后就直奔煤炭铺,买了一大包木炭。 回家用石臼捣成碎末装在几个大麻布包里,接着用针线简单缝合好,简易的清洁水质的滤芯就制造好了。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高泰估计应有下午三点钟左右,现在是冬季,天黑得早,早晚温差也大些。 高泰紧了紧身上的小袄就迈步出去,喝了一碗羊杂汤才热乎乎的回来。 刚到胡同口高泰就看到陈二狗和刘三、丛大头、马文明四人推着个四四方方大木车,带着七八个人站在自家门前,王三胜的记忆告诉高泰这些人里除了一个生面孔,其余人全是以前镖局里的伙计。 远远望见了高泰,陈二狗一边招手一边说道:“三胜哥!哥哥哎你可算回来了。” 说话话陈二狗就给身后人群中唯一的生面孔——杨艺介绍道:“那位身高八尺的昂藏汉子就是咱们救国长枪会的总瓢把子王三胜,你以前与咱们不认识,能入会也是有三哥作保,等下对总舵主可要恭敬些。” 杨艺是刘三的把兄弟,听说了长枪会的事情就前来投奔,看着是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人,长得皮肤白皙,大眼方脸,虽然长相一般但是气度不错。 听到陈二哥的话,杨艺点点头,恭谨道:“小弟明白。” 这时候高泰已经走过来,正和诸位兄弟说着话,片刻后走到杨艺面前,刘三急忙引荐道:“总舵主,这个兄弟名叫杨艺,是我的把兄弟,他素来对你十分敬仰,听说咱们救国长枪会的志向就前来投奔了,想跟咱们一起做番事业。” 高泰看着杨艺点点头,笑眯眯道:“杨兄弟一看就是个好汉,既然是三哥的兄弟,以后就是我王三胜的兄弟了,咱们一起打拼!” 杨艺见王三胜身材高大健硕,说话神态又气度非凡,就心生好感,躬身打千道:“兄弟拜见总舵主!我是天津卫杨河人士,因为八年前鬼子联军跟神拳大战毁了家园,只好做些戏法行走江湖,既然王大哥让我插香入伙,以后你说什么我绝无二话。” 高泰拍拍杨艺的肩膀,转头看着木车,问道:“这是咱们镖局的车子,你们加上装水的车厢了?” 陈二狗笑道:“我跟老马、大头忙活一上午,总算是加上了一个水箱,我们算了,要是装满能装十五大缸水,第二辆车明天就能改好。” “做的不错,咱们屋里说话。”高泰赞扬一句,而后打开大门,引着众人走了进去。 进来屋内,分宾主落座,陈二狗作为长枪会元老,当先起身说话:“总舵主,列位兄弟,咱们长枪会既然成立,总要有个形式吧。” 江湖立会结义都要拜关帝老爷插香立誓,高泰虽不清楚但是陈二狗、刘三等人却明白江湖规矩,此言一出众人全都附和。 刘三和陈二狗就去取来关帝老爷像跟香炉、三牲五畜的祭品等事物,众人一起将香堂设好,而后高泰又写了两张救国长枪会的章程规矩,由陈二狗和刘三一一教授给众人。 等到一切忙定已经是黄昏时分,蜡烛和油灯点燃,把有些昏暗的房内照亮了,高泰率领十二个帮众在关老爷像前站定,一人手中端着一碗酒。 高泰学着记忆中影视剧里的片段,喊道:“众兄弟听我号令,跪!” 众人缓缓跪倒,高泰继续道:“今日我等兄弟在此立会盟约……誓愿加入救国长枪会……入会之后皆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立会之本需明告苍天……一是团结自保……一致对外……二是用心做事……养家糊口……三是尊卑有别……传承有序……四是救国助民……保一方平安…… 我长枪会有帮规五条……一是不得忤逆不孝忘恩负义……二是不得背叛帮会兄弟……三是不可持强凌弱欺辱百姓……四是……” 高泰喊一句,他身后十二个兄弟便重复一句,片刻之后高泰举起酒碗说道:“如违此誓,我愿天诛地灭!请关老爷作证!拜!” 把碗中酒在面前一泼,众人咚咚四个响头一磕,就爬起来,而后陈二狗和刘三就带着众人给高泰拜倒见礼。 等到众人乱哄哄见礼后,就算是礼成了。 高泰吩咐着众人收拾香堂,然后指着贡物说道:“列位兄弟,咱们关老爷已经吃了贡品,如今天色不早,有那手艺好的兄弟就把猪头、羊头等物件收拾收拾,咱们今晚好好庆祝一番,不醉不归!” “大哥说的甚是!” “总舵主,我祖辈都是村里的焗匠,交给我吧……” …… 不一会煮好了热腾腾香喷喷的猪头肉、羊头肉、狗头等肉食和凉拌的萝卜、白菜就端了上来,众人把旧衣箱拼成大桌,又在院子里搬了几块砖头和石头当凳子,十三人围坐一团,人人碗中斟满了烈酒。 高泰笑道:“兄弟们,干一个!”说完当先把碗中烈酒喝下去。 众人也喝下酒,相互一看都觉得意气风发,忍不住哈哈一笑,震得顶棚都落了一层灰。 一个时辰后,众人全都喝得酩酊大醉,刘三跟从大头、马文明、杨艺四个还有些清醒,就扶着众人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又来到高泰院子里等候,这时候他们按着昨晚总舵主的吩咐全都穿戴一新,穿得好有都是习武之人,站在一起倒是颇有些气势。 高泰笑着点点头,道:“今日咱们就说说卖水的买卖如何经营……” 高泰这两日把后世耳濡目染的营销方面的知识与自己要做的送水生意结合了不少,一说出来众人一半听到云山雾绕,另一半则激动不已。 高泰准备将自己的送水车命名为长枪水车,井水则叫做长枪牌自来水,水价暂时按照小桶一文,小缸两文的价格走。 为了让西安民众能够接受买自来水吃,高泰还编了一首儿歌跟顺口溜,内容是宣传自来水的健康养生和好吃。 杨艺听后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完成宣传的任务。 于是高泰就吩咐杨艺和陈二狗带着两个人去搞宣传,马文明和丛大头则继续去改造另一辆水车,其余人则回家待命。 众人分工明确后就此散去,刘三则和高泰一起把炭包铺在蓄水池底部,然后将水池打满了才离开。 等到第二天,高泰把蓄水池上的竹席揭开,先取了一壶烧开尝了尝,发现味道果然比净化前好了一点,冒充甜水井的水也能说过去了。 想起自己还想要沙子龙帮着推广,于是高泰先将水车装满,接着在水车外面贴了一张红纸,上面写上“长枪牌自来水”,下面写着“南城客栈专用自来水,沙老板专享长寿甜水”,念了两遍高泰觉得有些不顺但是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宣传语,就换上一身八成新的干净大褂,一路拉着水车到南城客栈去了。 第六章 送水及论武 西安城是十三朝古都,华夏历史上最强大的强汉盛唐都建都于此,所以西安人和北京人一样,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傲气,可现如今残酷的现实让他们只能屈辱的活着。 如今是洋枪洋炮霸道,船坚炮利横行的时代,清朝几十年来被打的焦头烂额,割地赔款,西安城也出现了教堂和大大小小的洋行,洋人们不断向西安百姓宣传天主教的同时还大量倾销洋布、洋胰子、洋火、洋灯等大大小小的生活物品,击垮了陕西省百姓织布耕田的小农经济,也击碎了陕西的经济市场。 至于洋人的鸦片烟土更是不知毁了多少人家,可是西安官府管不了也不敢管,沙子龙也是看到了朝廷无能,也明白武功就斗不过洋枪洋炮才心灰意冷了,决定把“五虎断魂枪”带进棺材。 因为洋人靠着野蛮和先进武器打开了中国的大门,西安城的百姓对于新奇事物的关心程度也增添了许多倍。 这一天,西安城东城和南城的百姓都发现了一个稀罕的事情。 一个身高八尺、浓眉大眼满脸横肉的壮汉穿着一领大褂,拉着一辆镶着木质大箱的车子咕噜咕噜的在大街上走。 拉车的人穿着模样不是拉车的力夫,倒像个江湖好汉或教头、镖师,而他所拉的大车也奇形怪状,看车辙能知道木箱子里装的是重物,可是这等形状,密不透风的能装什么? 有那识字的人走近一瞧就念叨道:“长枪牌自来水?什么玩意?沙老板专用长寿甜水?嘿,原来是吃的水,还长寿甜水,好大的口气……” 经过识字的人一宣传,众人都知道木车里装的是叫做“自来水”的东西,也知道了这个水是原南城镖局沙总镖头,现在的南城客栈沙掌柜专用水。 沙子龙三十年前就在西安府闯出了偌大的名头,后来武功大成更是把镖局生意开到了新疆跟满洲里,可以说早年间他是西北武林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人物,虽然如今金盆洗手做了客栈老板,但是名气依旧很大。 沙子龙专用的自来水,这句话一传出去果然就轰动了西安城。 况且有人认得拉车的汉子是早年南城镖局的镖师王三胜,知道此人武功不错,是沙子龙手下的大伙计,对于车上的话语自然深信不疑。 长枪牌自来水还未上市就勾起了西安城老少爷们的好奇心。 高泰一路慢悠悠的走到南城客栈,沙子龙远方侄子,忠厚老实的沙明远沙掌柜跟小郑子等几个伙计早看到了迎了出来。 见王三胜身后还有不少人跟着看景,沙明远问道:“大哥儿你怎么拉着个车子过来了?这就是二狗他们推走的镖车改的什么水车?” 小郑子上前敲敲,听着里面水响动,笑道:“嘿!大哥儿,你还真给老爷送水来了?” 沙明远和王三胜年纪相仿,是沙子龙堂哥的儿子,因为有些资质就在十多岁时过来帮着经营镖局,可惜七年前押镖时被太行山匪砍断了一根脚筋,一身武功废了大半,如今专心经营客栈倒也满足。 高泰继续拉着车子朝客栈后门走去,笑道:“我答应了沙老师第一车水让他老人家尝尝,怎么能食言?老爷子在家吗?” 沙明远示意小郑子几人搭把手,说道:“二叔他查罢账目回去歇息了,在家。”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三个人把水车推进了沙子龙的小院,沙子龙叭叭的抽着旱烟,笑道:“大哥儿,这是你捣鼓的水车?看着可能装不少水吧。” 高泰拍拍布鞋上的浮土,躬身施礼后说道:“老师诶,我这一车甜水您老尝尝,看看可还能入口吗?” 沙子龙笑着点头道:“小郑子你打一壶这车里的长寿水给我煮茶,老爷要好生品味一番。” “得嘞。” 小郑子先接了一壶水去烧,然后其他伙计往水缸里倒腾。 沙明远则陪着高泰和沙子龙在屋里说话,聊了几句闲话,沙老爷子问道:“怎么着?我听说你的救国长枪会已然成立了?” “你老消息可真灵通。”高泰朗声道,“一切安排妥当,就看这水撑不撑劲了。” 沙子龙敲敲烟袋锅子,一边收起来一边说道:“你还没正经卖水就打着我的旗号上门了,怎么着爷们儿?老夫给你布告布告?” “嘿嘿。”高泰讪讪一笑,低声道,“我是您老一手栽培的晚辈,想做点事情还不得请您指点吗?” 沙明远打量了高泰几眼,问道:“大哥儿你以往可没这般头脑,怎么突然想起来结社跟做买卖了?” 高泰心中暗道:王三胜的脑袋瓜自然是想不到,可是我高泰要做的事情比这厉害的还在后头哩…… “明远你知道,我一心向武,十几年前就惦记着沙老师的五虎断魂枪,可是沙老师不想传武了,我老是碰钉子就琢磨老爷子为什么关了镖局退出江湖,嘿,你别说,我还真想出了几分缘由……” 说着话高泰见沙子龙也有些好奇就急忙躬身道:“老师莫怪,弟子都是瞎猜,也不见得对。” 沙子龙抚须大笑,道:“你说说吧,你要是猜得对可就让老夫刮目相看了!” 高泰清清嗓子道:“咱们镖局前些年生意越发不好,一是有了火车铁路抢生意,而是新奇洋枪厉害,洋枪洋炮和历任北洋大臣、张中堂等大人的兵厂造的火器威力巨大,近些年不少匪徒也能有几杆土喷子、汉阳造,我估摸着沙老师出了是因为生意不景气就是知道咱们习武之人斗不过洋枪,更知道三五十年练得一身好本事,结果人家一枪打准了就能丢了性命,也是心灰意冷了吧……” “我前段时间想起咱们朝廷甲午年间败给了东洋鬼子,庚子年又败给了八国联军,知道以后刀剑论英雄的时代过去了,手里有枪有炮才是硬道理!” 沙子龙越听高泰说眼睛越亮,同时脸色也越难看,最后他长叹一声,道:“胜子说的不错,咱们学了一辈子武功,还不如洋鬼子一枪厉害,还练个什么劲?” 沙明远自从伤了腿就悔恨不已,习武之心却越发炙热,闻言忍不住反驳道:“二叔,咱们老祖宗传下来几百上千年的本事能没用吗?” “有什么用?!”沙子龙冷哼道,“八卦门的程廷华本事大不大?都开宗立派了不还是被洋人乱枪打死了!哎!” 高泰对于程廷华其人其事不知道,但是王三胜的记忆里却有,程廷华是北京八卦掌的一代宗师,因为八国联军祸害京城百姓被他看到,老爷子二话不说就出手拍死了几个洋鬼子,结果引起众兵围攻,被乱枪在房顶上打落下来,当场惨死。 沙明远也知道庚子年间武林中的这一大事,明白此事的发生也深深打击了华夏武林的声威和各地高人对武学的信心,因此只能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高泰却起身笑道:“沙老师此言差矣!老话讲思则变,变则通,通则达,咱们各派武功传至现在,拿来跟创派的老祖宗手里的拳法套路恐怕也不大一样了,现在枪炮威力远胜武术,但是也不能说咱们学了武术就没了用。您说刀剑枪棍是武器,洋枪不也是武器吗?咱们习武之人要是也用洋枪,眼疾手快的您说是不是得比丘八用的好?远了一枪撂倒,进了不更是正中咱们下怀?您说武术有用吗?我看只不过是在十八般武器里再加上一杆洋枪火器罢了,要是抱残守缺,才是真的对不起祖宗嘞!” 沙明远鼓掌喝彩道:“说得好!几天不见,大哥儿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沙子龙却一脸阴沉,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才长出一口气,低声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容老夫想想。” 第七章 年前发饷 因为高泰的一番长篇阔论让屋内的气氛突然停滞了,沙子龙沉吟不语,沙明远和高泰也不敢再多说。 过了好一会,门帘一动,小郑子托着茶盘走进来,把三盏茶和一个铜壶一一放在桌前就退了出去。 三个盖碗呈品字形摆放,淡淡的茶香气慢慢萦索与鼻端,沙子龙抬头微笑道:“这茶叶是我一个老朋友所赠,说是泉州第一等的铁观音茶,你们尝尝吧。” 说着话三人各自端起一杯,掀起茶盖轻轻呷了一口,感受着滚烫的茶水在入口后变得温润柔滑,然后茶香味窜到眉心,放下茶盏只觉颊齿留香,沙明远和高泰都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 “好茶!”沙明远赞叹道。 前世高泰倒也喝过不少好茶,但是此茶比那上千一两的也毫不逊色,他也附和道:“真是好茶。” 沙子龙微微笑道:“你们感觉这水如何?” 沙明远起身取了一个空瓷杯,拿起铜壶倒满,又喝一口,点头道:“入口甘甜,比咱们客栈的井水好些,倒还真是甜水井啊!” 沙子龙两眼精光一闪,好似第一次见到高泰,抚须道:“胜子你好似变了个人啊!头脑手段今非昔比,这水成,你且放心,老夫今日便放出话,你这水就是我南城客栈的专用水,就是长寿水、自来水!” 高泰起身施礼道:“多谢老师,学生感激不尽。” “自来水?不必人去打而水自来,这名字取得好。”沙明远鼓掌笑道。 …… 宣统元年的冬月初,西安城里多了一件新奇事情,沙子龙早年的大徒弟王三胜搞了个救国长枪会的玩意,还在家里打了口甜水井,卖那井水做买卖。 杨艺的宣传手段也慢慢发酵,先是庙会、乱市集上的戏文小调里多了“自来水”、“长寿水”的故事,接着坊间市井的小童们爱唱的儿歌也变成了“长寿水,甘甜可口养身体,自来水,不用出门水自来,价贱水好真稀罕,大侠用它炼宝丹……”等一系列七八段的唱词。 市井宣传加上沙子龙帮着推销,以南城客栈为首的好几家客栈铺子都订了自来水,慢慢的,没几日“长枪牌自来水”就轰动了西安,长寿水的名头也变得家喻户晓。 见人家大老板都吃自来水,有好些个家底殷实的人家都订了自来水,第二天长枪会的人就拉着水车把“自来水”送上门,还给装满缸,走的时候还说是他们订的早,正赶上会里搞什么救国强身活动,吃一缸送一缸,也就是订了十缸只需付五缸的钱。 这等好事让人们忍不住多掏了十几块铜板,订了半年的水。 也不知是先入为主了还是占到便宜了高兴,人们吃着自来水就是觉得甘甜无比,加上有人送水吃着便利,订水的人家大多还都帮着宣传了。 没出半个月,长枪会送水的买卖越做越大,长枪牌自来水已经送到了一千多户人家了,而且每天都有几十上百的新户愿意订水。 生意越做越大,高泰和陈二狗、刘三等人都高兴的合不拢嘴,但是每日送水量也越来越大,蓄水池一扩再扩,最后把整个院子都挖成了一个大坑。 客栈后院堆积的旧镖车也全都改成了水车还供不上货,高泰又急忙让马文明去订做了十个才供上了水。 腊月初八,这一天王三胜的家里一大早就挤满了长枪会的十二个会众跟后来又加入的两个刘三的徒弟。 院内支着一口大锅,锅内白汤翻滚,正煮着一只羊,香气迷漫,让十五个人都忍不住盯着羊汤,咽着口水掰着馍。 过了半个时辰羊汤煮好了,马文明先把羊捞出来拆骨切肉,而后给总舵主王三胜盛上一碗肉和一碗汤端过去,接着众兄弟就各自上前舀汤分肉。 一顿热乎乎的羊肉泡馍下肚,众人都满足的打着饱嗝。 已经彻底改名的陈不怕起身掰断一根筷子剔着牙说道:“众位,咱们总舵主高瞻远瞩,带着咱们做了个好买卖,今日他要给咱们分银两,让咱们过个肥年,你们说说是不是大好事?!” “多谢总舵主!” “多谢总瓢把子!” “那可不,总舵主最有本事了……” 高泰摆手压了压弟兄们的彩虹屁,说道:“咱们救国长枪会也是新兴帮会,能在短短一个来月的时间就做出不小的成就既有我的努力也有众位兄弟的贡献,上个月咱们开始真正排班上工,陈二兄弟都给你们记着工,现在就找他领钱去吧。” 众人一阵欢呼就围着陈不怕等着发工资了。 上个月初开始因为订水户的大量增加,长枪会每日的送水量开始井喷式扩张,十几个会众迅速排上班次划分区域去送水,保证每天每个区域都有人送水。 一个来月的时间,西安内已经有三千户人订过自来水,其中固定户就有将近一千户,高泰估计短时间内应该就是这个程度了。 一般人家三天就是一缸水,合计算来长枪会卖水每天的收入也有一两半。 因为铜钱贱而银贵,眼下一两银子能抵一千五百文左右,要是大子也能换几十到十一二个。 如今一碗烧刀子三四个制钱,一石高粱小米一两银子多,只是古代生产力低下,所以粮食比后世贵一些,换算购买力一两白银也抵得上八百到一千多软妹币了。 西安平头百姓一年收入也就七八两银子,如今长枪会一天就能进账一两,虽比不上大酒楼客栈的买卖家,但也着实不错了。 陈不怕和刘三被高泰任命负责长枪会东城跟南城的管理运营,两人水涨船高,说话做派也越发老道,不过现在的人就吃这一套,连带着王三胜的总舵主也更有派头了。 陈不怕给人一天工一百制钱的工钱发了下去,十几个会众人人都得了几两银子,颇为高兴,装点好家当就推着车子送水去了。 陈不怕和刘三因成为了管理者就脱产了,两人盘点好账目,见还有三十两银子都十分高兴,刘三掂了掂自己手上的五两银子,笑道:“咱们一起跟着沙老师一趟也就摸个二两白银,卖自来水还真不错。” 陈不怕冷哼道:“你才知道?咱们总舵主是什么人?那是跟诸葛亮一样的奇人,咱们以前在镖局挣得不少,但那是卖命的活计,可不像现在舒服。” 刘三也不生气,笑骂道:“你小子……” 高泰翻翻账本,又看了眼鼓囊囊的钱袋子,眉头一皱,道:“咱们除去花销跟工钱,一天也就有半两盈余,说起来不过是裹住温饱,真想过好日子,还得让整个西安的人家都吃咱们的水!” 陈不怕笑道:“咱们主要发展东城和南城,现在就有一两千户了,西安城总共才二三万户,我看要不了半年就差不多了。” “未必!”高泰摆手道,“东城跟南城基本上发展差不多了,北城订水的户少,穷人也多,潜力不足,西城烟馆妓院赌场不少,太乱,咱们还要小心经营,免得让人盯住。” 刘三眼角有一块刀疤,是早年武功未成时打架斗狠所留,闻言刀疤一动,冷笑道:“鼓楼以西,马家第一,嘿,西城的马五虽然势力大,但是论功夫谁能有咱们扎实?不用怕他。” 陈不怕也是腰里有钱胆气壮,道:“就凭哥哥的本事跟三哥的刀恐怕就能镇住马五了,更何况我老二的鞭法也不弱,还有一帮兄弟各个有真功夫,只要不是碰见新军,咱们在西安城就能横着走了!” 高泰见两人胆气极壮也不多说,道:“年前就这儿样吧,东城跟南城也算稳定了,过了年要不就交给老二吧,三哥你明年就负责西城跟北城,帮着我开拓市场怎么样?” 刘三沉吟片刻,道:“也行,不过有什么事你和老二可得全力扛我。” “那是自然,扎手的硬茬子还得让三哥来。”高泰微笑道。 陈不怕学着高泰的新词笑道:“三哥的人硬刀快,正好切切西城的市……市场……” 第八章 拜师,站桩 长枪牌自来水是宣统元年西安城最稀罕和新奇的东西,也是西安父老喜欢的谈资之一。 陕西省布政司主办的《秦中官报》也在“秦事汇编”一栏多次报道了长枪牌自来水和救国长枪会,宣统二年前的半个月,长枪牌自来水和救国长枪会也成了陕西官府大佬们的关注点。 腊月二十一,又忙碌了十多天,完善了新的宣传方案又帮着制作了净化水设备后,高泰才有时间休息。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雪,整个西安府城内白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仿佛回到了盛唐大汉的年代。 走在大街上,高泰欣赏着古城雪景啧啧称奇,他穿着一身新棉衣,头戴毡帽,脚蹬棉靴,肩膀上扛着一只刚剥了皮开了膛的热腾腾的绵羊,约有三十多斤重,但是身材高大魁梧的高泰却感觉不到沉重,健步如飞的朝着南城客栈走去。 走近客栈,沙明远正在柜台算着账,老远看见高泰就招呼两个伙计出来帮忙接过整羊。 “大哥儿来了?” 高泰拿起肩头的毛巾打打身上的浮土,道:“沙老师在家吧。” “在,在。”沙明远先答应着,再上下打量了高泰一圈,挤眉弄眼道,“怎么着?我听说二叔有意收你为徒了?你可真行啊!” “嘿嘿,还是沙老师慈悲,见不得我这好苗子荒废了。”高泰自得的说着就迈步朝后院走去。 “你倒是不客气。”沙明远嘟囔一声就吩咐伙计把整羊搬到后院去,而后又回到柜台拢账去了。 自从长枪牌自来水上市后,高泰每日都忙得焦头烂额,有些空闲也是忙着练武,免得荒废了一身武功,所以一个多月来还是第一次登门拜访沙子龙。 他这次拜访可是颇有讲究,原来沙子龙自从听了高泰的一番话就闭门不出,神经了似的在后院练枪,口中还时不时念叨着“大枪”、“洋枪”的话。 直到数日前,沙子龙才慢慢恢复正常,派小郑子去给高泰送了一句话,说是要他前来拜师,高泰心中就十分激动,想着兴许是自己的一番话和种种行为又让沙老师燃起了对武道的信心,所以才想收自己为徒。 本来高泰就准备年前看望一下沙子龙,此时知道老爷子有心收自己为徒更是等也不等了,第三天就把一应事务推了,穿戴一新的上门拜见了。 耳聪目明的沙子龙早已听出了动静,他挑起厚厚的门帘缓步走出,两眼精光一闪,看着高泰微笑道:“三胜来啦。” “除夕将至,弟子专程过来看望老师。” 高泰说着话帮着两个伙计把整羊卸下用几根绳子挂在院内的枣树杈上,而后扶扶帽子,走到沙子龙面前噗通跪下,朗声说道:“弟子王三胜,拜见师父。” 沙子龙抚须大笑,而后语重心长道:“好,三胜起来吧,本来老夫想着不再传授武功,把一身本事带到棺材里,可是你那天说得对,洋枪也无非是个武器,怎么就不能吸收进咱们武术里面? 你十多年来一心向武,老夫以往嫌你心志不坚也不很看重,没想到一两年来你成长颇多,也罢,原本你就是我沙家的大伙计,早年也没少点拨你枪棒,以后你就是我沙子龙的入室大弟子,老夫会慢慢把一身武功传授给你,希望你能给咱们中国武学找一条出路!” 高泰跪着听沙子龙说完,叩首后才起身,道:“师父放心,徒弟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好徒弟!”沙子龙抬手拍了拍高泰的胳膊,转身道,“屋里说话,你的器械功夫和拳架都颇具气候了,我再给你讲些精髓变化,等到你练到出手时内中大气鼓荡,贯于四梢就算是一流的高手了,与内家拳里的刚柔并济的暗劲异曲同工,也就能学老夫的‘五虎断魂枪’了……” 高泰随着沙子龙走进房内,仔细的听老头说着话,等他唠唠叨叨把诸多安排说好,才拱手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沙子龙点头道:“你能明白老夫的苦心就好。” “我沙家武功以枪法为本,拳法本就是古代战场枪槊之法的衍化,拳架之中皆是杀人之变化,内家拳将明劲暗劲,与咱们的武功练法名称虽不同,意思倒也不错……” “你基础扎实,下盘也还说得过去,但是你桩功有些浅薄,老夫传给你一段口诀心法和锻身桩的呼吸法门,你记好了……” “站桩时脊骨如枪又如龙,直时刺破天,抖时甩日月,呼吸之间……” 沙子龙先传授了高泰他秘传的锻身桩,高泰先是记住心法口诀,然后在沙子龙的指导下尝试着扎马站桩。 随着呼吸高泰的身体微微起伏,两脚掌时轻时重,腰间椎骨到后颈劲道联通如一杆大枪,随着呼吸一抖一抖,这种奇特的桩法让高泰一时间沉醉其中。 过了半个时辰,高泰浑身肌肉就开始打颤,脸颊后背的汗珠也不断冒出,浸透了里衣和衣领。 沙子龙沉声道:“今日你刚开始修习锻身桩,不可贪多免得伤了身体,再行功十二息就好。” 高泰闻言又悠长的呼吸了十二次才站直身体,松了一口气。 “哎……嘶……” 一松劲道,高泰顿时觉得浑身酸软,但是又遍体舒畅,于是就笑道:“师父你传我的桩法可真是个宝贝,我要是每日修习,估计要不了半年就能武功大进了。” 沙子龙递给高泰一个冒着白烟的热毛巾,吩咐道:“快擦擦汗,免得着了凉。” 高泰谢了一声就接过毛巾,先擦了脸跟脖颈,又掀起衣襟擦擦前心后背,这才舒坦的出了一口气。 “师父您传我的桩法可真是高明啊!” “那是自然。”沙子龙冷哼一声,心中暗道:这桩法是五虎断魂枪的基础,若不是看你小子心志能力大有长进,我可舍不得传给你! 师徒二人坐回原位又吃了几杯茶,高泰感受着全身的酸爽,痛快的叹口气,道:“真舒坦啊!师父,您还有什么要指点我的吗?” “你的功夫已经颇具火候,等到把桩法练到行走坐卧皆不离章法就算登堂入室了。”沙子龙瞥了眼高泰,嘱咐道,“每日苦练自不用提,三天来一次,老夫与你把把关。” “得咧。”高泰忙不迭点头。 一个时辰后已是天色昏暗,高泰在沙子龙家吃了两碗泡馍,又喝了一碗酒就告辞离去。 走在西安古城的街道上,看着两侧店铺内煤油灯照着的亮光,高泰突然想起来百年后的西安那灯火通明,游人如织的景象,忍不住说道:“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百年后会不会有一个高泰?现在是宣统元年,我记得再等两年就是清帝逊位,然后军阀混战,中国人不知要受多大的罪,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不是我之前的世界,但是这里的人可是活生生的人啊!我想我有必要做些什么……” 第九章 江湖,马五 腊月二十五酉时三刻。 今年的西安城比去年还要冷些,脚下的冰棱都冻得坚硬的硌脚,北风刮在脸上也像刀子,生疼的难受。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街面上十多丈也没有一个行人,白天显得狭窄的街道在月光下看着空旷而冷寂,只有远近各处此起彼伏的犬吠和时不时的鞭炮声昭告着新年将至的气氛越来越浓了。 吉祥胡同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杂乱而轻快的脚步声,踩得冰雪咔咔作响。 高泰正在屋里端着一碗羊汤泡麻花吃着,突然起身侧耳听了听,低声道:“怎么来了七八个有功夫在身的好手?” 说着话高泰放下粗瓷碗,在墙角抓起一根白蜡杆,快步走到院落里。 片刻后,门外有人拍着门喊道:“总舵主!大哥!快开门!” 高泰听出了来人语气中的急迫,上前一步,棍影一动就挑开门栓,问道:“老二你带着兄弟们深夜赶来有什么当紧事?” 大门一开走进来七八个汉子,为首的正是陈不怕,他脸色铁青,也不施礼,急声道:“哥哥啊!马五要坏咱们兄弟的营生,三哥被人伤了!” “什么?”高泰眉毛一挑,手中长棍噔一下杵在地上,问道,“兄弟莫慌,到底什么事说清楚。” 陈不怕深吸一口气,定住心神,道:“一个时辰前往南城仁里巷发卖自来水的小争兄弟和成子兄弟被马五手下的花脸带人截住,说是不许咱们长枪会的水车靠近他们的地盘,小争他们不服气跟他争论,没说两句花脸就把咱们的水车砸了,小争他俩也被打了……”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怎么才来跟我说?!”高泰眉头一皱,冷哼道。 陈不怕垂头丧气道:“哎,您不是让我和三哥处理会里的小事吗?我一听说就先去找了三哥,没想到三哥一听就怒火中烧,拿着木棍就去了西城,我担心他出事就召集了二十多个好手跟了过去,三哥脚程快,自己硬是挑了马五的一家大烟铺,等我赶到了马五也带着手下赶到了,我们大打一场都伤了不少人,没成想马五这小子不地道,最后动了火,三哥一时不察被他打伤了大腿!” “嗯?!”高泰眉头一皱,问道,“三哥在哪?马五用的什么火?” 陈不怕搓搓脸,气急道:“我们拼死救回了三哥,天黑我也没看清,马五用的是个长火!”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上前一步拱手道:“二哥,总舵主!我听动静,马五手下拿的那杆枪是汉阳造。” “你怎么知道?”高泰侧目问道。 那汉子微微躬身道:“小人娄武,原本是河南绿营把总,后来犯了事就来西安投奔亲友了,对寻常枪炮也算熟悉。” “好。”高泰点点头,道,“娄兄弟以后跟着我。” 说完话高泰不着痕迹的看了看众人,发现其他几个会众都面露羡慕,便吩咐道:“快带我去看老三!” 锁上门高泰就跟着陈不怕等人风风火火的离开家,穿过三条小巷到了刘三的家。 “见过总舵主!” 推门进去,院子里站着十几个帮众,众人见总舵主穿着一身狐皮领披风进来急忙躬身施礼。 “诸位兄弟好。”高泰一一点头回礼,而后挑开门帘走进北屋。 室内暖风扑面,正堂碳炉上热气腾腾,煮着药罐,一个略有姿色的布衣女子看到自己和陈不怕急忙起身,道:“是总舵主和陈兄弟来了?三哥在里屋躺着呢。” 高泰知道这女子是刘三的老婆,点点头道:“三嫂你煮药吧,我跟二弟去看看三哥。” 陈不怕抢先挑开里屋门帘,高泰低头走进去,抬眼就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刘三。 刘三大腿已经被大夫处理过,裹着麻布,脸色变得姜黄难看,他原本有些迷糊,听到高泰两人前来就勉强起身。 “总舵主怎么来了……” 高泰上前按住刘三,低声道:“三哥快快歇息。我也是刚得知你被人伤了,伤势可稳定了?” 刘三喘了几口气,慢慢说道:“不碍事,就是被马五的长火在腿上穿了个洞,歇几天就好,他娘的,也怪我大意了,要是知道马五敢动洋枪,我就带着我的弹弓了!”声音大了又扯动了伤势,刘三额头冒起绿豆大的汗珠。 陈不怕摆手道:“三哥你快歇着吧,报仇的事情有总舵主拿主意!” 高泰点头道:“不错,此仇不能不报!马五故意找茬,分明是盯上咱们的自来水生意了,老二你快去查查马五的底细,咱们不出手就罢了,出手就要致命!” 陈不怕点头应是,道:“得嘞!我这就去,明天一早准能给你汇报好。” 说着话陈不怕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高泰又宽慰了刘三几句,而后吩咐众人明日暂且不要送水,随时待命后就回家了。 回到房间,高泰取出火镰点燃煤油灯,借着昏暗的灯光坐在床上,从怀里摩挲着取出一盒画着美女图案的香烟,取出一支凑到煤油灯前点燃,叭叭吸了两口,冷哼一声就丢掉半截烟头,吹灭灯火和衣睡下了。 第二天天色微亮高泰就骤然起身,披上大衣出去打开房门,陈不怕搓着手笑道:“大哥你听见动静了?我正想着怎么叫门哩!” 高泰转身回屋,陈不怕急忙关上门跟进去。 “坐下说。”高泰坐回床上又点燃油灯。 陈不怕坐在矮凳上说道:“不查不知道,咱们都以为马五是个有点玩意在身的破落户,嘿,他的势力还真不小,妓院、烟馆、赌场,来钱的大买卖他手里有十多家,靠他活命的人少数也有三千人,他还跟西安府通判拜了把兄弟,又成了知府大人的门下,算是朝廷有人……” 陈不怕把马五的情况娓娓道来,高泰越听眉头越皱,最后又取了一支烟点燃吸了起来。 马五今年四十多岁,祖上本是某个黄带子侍卫,也算阔过一段时间,后来犯了事就做了包衣奴才,后来主人家因为闹太平军被杀了,马五的爷爷就逃到了陕西,多年来祖孙三代靠着祖上传下的一点拳脚功夫就在市井厮混。 后来因为闹义和拳导致时局动荡,马五趁势而起逐渐混成了西城的第一霸主,也算是西安城里市井中的头面人物了。 马五为人倒也仗义,按他处事风格不会无端对付长枪会,此次对长枪会出手却是因为他的儿子马涛,马涛年轻气盛,受不得一伙习武之人结社横行,担心长枪会做大扰了自家买卖,也想要把长枪会收为己用,于是就自作主张砸了吉祥里的水车。 马五得知后知道事情难以善了就带着手下和偷藏枪支去了,最终事情败坏动了长枪,险些伤了人命。 “大哥,我听说马五回去后大发雷霆,他也是有些后悔跟咱们结了个死梁子,私藏枪支可是杀头破门的罪过,你说咱们要不要告官?”陈不怕迟疑着说道。 第十章 比斗 “告官?” 高泰玩味的重复了陈不怕的提议,而后定定的看着陈不怕。 直到他不自在的发问高泰才训斥道:“你小子就是眼界太窄!咱们江湖争斗靠的就是武力手段,义气名胜,谁找官府谁在道上就得臭大街!况且当今世道找官府也不济事,反倒惹麻烦,即便是官府愿意管,马五把那打枪的手下藏起来,再一推罪责咱们怎么办?还是得用道上的规矩办!” “小弟江湖经验不够,多谢大哥指点!”陈不怕一脸服气的点头道,“兄长说的是,小弟脑子不够,你说咱们怎么办?” 高泰训斥完陈不怕就闭目沉思,琢磨着对付马五的措施。 过了好一会,直到陈不怕都有些坐不住了他才睁开眼睛,态度坚决的说道:“老二你知道江湖中怎么平事吗?” 陈不怕迟疑道:“打一场?” “对!”高泰拍手道,“就是打一场。咱们救国长枪会现在名气虽响,但是还没有显过本事,老虎没有尖牙利爪谁还把他当猛兽大虫?” “哈哈!”陈不怕眼前一亮,道,“咱们就借着马五当梯子,让陕西黑白两道都知道长枪会不是瓜怂!” “你去把众兄弟叫来,再去跟马五见一面,约他明天早上在南城外的大慈恩寺的海子较量较量,西安城若是容不得强龙猛虎,那咱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陈不怕转身走了出去,转眼又走回来问道:“大哥,马五手里可是有长枪,咱们要不要想办法淘换把枪应付?” 高泰摩挲着下巴上硬硬的胡茬,问道:“你有门道?” 见陈不怕点头,高泰道:“要有机会多买两把,最好给我淘一把手枪。至于马五有枪,咱们武功若是高了,三丈之内,洋枪未必比得上铁蒺藜,告诉兄弟们多备些袖箭暗器跟弹弓短弩。” “好的,我等下去办。”陈不怕迟疑道,“也不知陕军今日能不能送出来,就怕明日来不及。” “老陕军?巡防营?巡抚直管的?” 高泰问后见陈不怕点头,暗道:按理说满蒙八旗成了废物少爷兵,汉八旗跟绿营应该有些战力,可是近百年也军纪松弛的狠了,就算是采取西式练法组建的巡防营也腐败了,朝廷配备的军火也敢倒卖,怪不得大清朝眼看着要亡! 高泰指了指一旁的小箱子,道:“箱子里是一百八十多两银子,你带着去办事。” 陈不怕也不客气,抱着箱子就离开了。 到当天晚上陈不怕才风尘仆仆的抱着一个大箱子回来,一边用毛巾擦把脸,一边说道:“大哥,马五应下了!哎呀,咱们时运好,正赶上巡防营的刘统带当值,他是统制大人的小舅子,收了银子就卖了咱们两杆汉阳造和一把转轮手枪,子弹给了一百发,手枪子弹二十发。” 高泰颇为高兴的打开箱子把长枪和手枪都拿出来看看,最后遗憾的放下,道:“可惜我不会用枪,等有空了让娄武教教我。” 陈不怕放好毛巾,问道:“娄兄弟和老马、大头带着十二个好手在外面等着,让他们进来吗?” “你去喊进来。”高泰本想把枪支给娄武一支防备,可是想着自己对此人还不够了解,就按住念头,把装枪支弹药的箱子塞进床下。 片刻后陈不怕领着老马、大头和娄武先进来,而后又有十二个身材健壮,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的男子进来。 这些人大多是当年镖局就跟着王三胜的师兄弟,如今他们都成了长枪会骨干,对当年的大师兄三胜哥也更为敬重,纷纷拱手施礼。 高泰沉声问道:“诸位兄弟可知道我喊你们来是什么事吗?” “给刘三哥报仇!我们都知道。” “西城的马五打黑枪伤了三哥的腿,这是砸咱们救国长枪会的门面,总舵主!您说咱们怎么收拾他吧?” “怎么弄?是明的还是暗的?总舵主您发个话!” “就是!” …… 十几个兄弟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早年间也干过刀口上舔血的行当,打架砍人从来当做寻常事,自从昨天听说了刘三哥被马五打了黑枪,众人早都憋了一口气要报仇了。 高泰让众人说了一会才轻咳一声,摆摆手,等到他们都睁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才说道:“我已经约了马五明天在大慈恩寺的海子上说道说道,你们都是咱们长枪会里功夫最好的兄弟,明日一战是咱们长枪会在西安城的第一战,是露脸还是显眼都看列位了,以后的日子是吃肉还是吃屎都要大家伙自己挣!把暗器和家伙装备齐全,寅初在南城门外集合,一道出发!” 众人被高泰的话语带动了情绪,全都憋着劲早等明天早上给马五个好看,闻言齐声答应了,而后各自散去。 高泰叫住马文明,道:“你那还有镖刀吗?” 马文明脸上的褶子一抖,从身后包袱里取出十几个三尖两刃的奇门暗器,递给高泰,道:“总舵主还知道我老马最好多准备家伙,你掷镖刀的手法堪称一绝,我明日再带些吧。” 高泰接过镖刀数了数有十枚,把玩着吩咐道:“老马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南城外见面,你多带些干粮!” “得咧。”老马应声后拱手离去。 “大头和老二离我这近,明天来叫我。” “好的。” “总舵主早些休息。” 从大头和陈不怕两人应声后也拱手退去,房间里顿时寂静下来。 高泰先找出原先走镖时的腰带,把镖刀一一穿入腰带中,然后运气甩手,喝一声,一道疾声后,门板咚的一声破了个大洞。 “喝!”“咚!” 因为高泰手法快,大喝声和飞镖破门之声混合一起好似霹雳,惊飞了院中杏树上栖息的十几只斑鸠。 这处宅子十分宽敞,屋内到正门有两丈半距离,也就是近八米,高泰回忆自己前身全力掷镖刀可射下十丈外的野鸡,六丈内杀人不在话下,算是当年镖局里数一数二的飞镖高手。 “我估计这一手也就有前身七八成实力,三四丈内比枪还好用,五丈以外恐怕就力有不逮了,不过众兄弟的飞镖手法都不弱,一两杆老式步枪倒也不惧!” 又试了半个时辰掷镖刀的手法,感觉更为熟练了,高泰才收好暗器腰带,安稳睡下,只等着养精蓄锐迎接第二天的恶战。 第十一章 狼爷 从大头回到家睡了两个多时辰就起身,带了些干馍和咸菜就去找了陈不怕,等到两人走到吉祥胡同时才刚刚丑末寅初。 拍了拍门,不一会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短打劲装,手持红缨长枪的王三胜就走了出来。 高泰看了眼擦黑的天色,紧了紧衣服,道:“走吧。” 陈不怕两人也不说话,等着高泰锁好门就跟在他身后往南门走去。 三人都是习武之人,穿的也是舒适的千层底布鞋,脚程远比常人快,不到一刻就出了南门。 眼下陕西境内还算太平,陕西自十年前成立巡防营后陕军实力大增,多年来省内剿匪招抚颇见成效,西安城已有数年不再闭门,只有前后两路巡防营士兵值守而已。 高泰带着陈不怕和大头出了城门没多久就看到南市附近一颗歪脖子树前站着的马文明和娄武并其他十多个兄弟正吃着干馍喝茶水。 众人也望见了高泰,快步迎上来,马文明说道:“总舵主,连我十四个兄弟都到齐了。” 高泰知道这些人大多是住在城外,所以过来比自己还方便些,从怀里取出一块怀表,看着点点头道:“现下是五点半了?马五那帮人也该出来了,咱们快去大慈恩寺的南池子看看,别让马五埋伏了!” “好!” 众人轰然应诺,而后十七个器宇轩昂,手持兵刃的汉子就穿过刚有些人气的南市往东南大慈恩寺走去。 南市都是附近农夫在此发卖蔬菜畜禽的地方,往日里都是再过一刻钟才是上人的时候,不少摆好摊位的贩子见高泰等人不好惹都忙不迭收拾东西躲开,引起了好一阵鸡飞狗跳。 大慈恩寺是唐朝长安城第一等寺院,建筑宏伟,高僧云集,后来毁于兵火,只有部分残存建筑延续数百年。 到了明朝才得以重新修建,到如今宣统元年也有三百年来历史,仍是西安第一等寺院。 高泰等人自大慈恩寺正门走过,高泰远远看到了晨曦中的影影绰绰的大雁塔,忽然想起了这是百年后西安第一等景点,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怪诞感觉,想起等下就是一场恶战,就压住念头,快步朝东南面的冰湖走去。 此时东方天色微微发白,周围雾气弥漫,高泰等人刚到南海子就分散开检查树林,看看是否有马五的人手埋伏着要暗算自己。 片刻后没有发现异常的众人回到高泰面前,高泰踩了踩脚下冻实的土地,瞥了眼不远处光滑如镜的湖面,道:“保持戒备,马五说话就能到!招子放亮,不要让他们打了黑枪!” 众人答应后就散开站定,横眉竖眼的四处打量,高泰也摸了摸前心的一块铁板,想道:马五手下应该没有神枪手,但是万一乱枪打中了我,也不知道这铁板挡不挡得住? 又过了一刻,高泰等人就看到东北方向雾气中有一伙二三十人手持长短家伙走过来,众人急忙打起精神。 片刻后双方接近,高泰盯着对面居中为首的那个身穿圆领棉马褂的中年男子,微微拱手,道:“马五爷,果然如约而来,不愧是家大业大的前辈!” 马五一脸和气,微笑拱手,露出满手珠光宝气的扳指戒指道:“王总舵主,原本咱们兄弟也算相识,当年我还托沙老前辈和你老兄送过几趟镖,当年咱们关系也算不错,怎么今日竟要刀枪相向真是时也命也!” 高泰听到马五掉书袋就有些反胃,冷声道:“五爷你是什么货色咱都知道,斯文事你也干不来,斯文话还是少说为好!” “他娘的!”马五闻言眉头一皱,吐口吐沫道,“事情缘由你也知道了,老子也不多说,给你结梁子虽不是老子本意,他娘的,我儿子做了,老子就得兜下,你昨天让陈兄弟约我较量较量,我知道惹了你们这帮武林中人不划一道是不行了,来来,你说说咱们怎么着?!文斗武斗?” 高泰知道按照江湖规矩,文斗就是双方挑代表,或者“开彩”割肉,或者相互斗殴厮杀,总之一人生死定输赢,武斗就简单了,不过是双方火并,乱打一气,谁的人最后站着便是谁胜了。 只是江湖势力也要靠人经营,若是总要武斗,死伤人多了,大佬连安家费也掏不起,是以江湖势力争斗大多是文斗了事。 高泰将手中红缨枪杵在地上,朗声道:“五爷敞快,我三胜也不是小人,咱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五爷做的大买卖,我们也不想抢,我们的小营生你也甭想碰,可是你伤了我的兄弟,又搅了我们生意,这事情不了了不行,要是文斗,我们胜了你给我刘三兄弟赔礼道歉,你的人以后在西安城里对我长枪会退避三舍,你要是赢了我们不再招惹你马五的人!” 马五沉思片刻,问道:“那要是武斗呢?” 高泰眼睛一眯,精光一闪道:“手段齐出,生死无论,自此以后,有我没你!” 马五心头一颤,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劲头,啧啧道:“你小子好大的杀气!我老马不想跟你们拼死拼活,咱就文斗吧!” “我知道你们都是镖师出身,手上底子扎实,玩意儿不是我们市井厮混的能比,要比开彩狠劲你们也不乐意,咱就出个人,双方签下生死状,一场比斗定输赢,你们赢了,我马五对你长枪会伏低做小,我要是赢了,你们就投到我门下,怎么样?”马五搓了搓扳指问道。 高泰转头看了看陈不怕等人,笑道:“你跟我们比武我们要是不敢接下那才是打脸,行,就来一场生死比斗吧!” “狼爷!” 马五高喊一声,他身后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汉子,这汉子两眼狭长,脸色阴沉,看年纪也不过三十四五,他微微拱手道:“五爷你请吩咐!” 马五十分客气的还礼,沉声道:“狼爷你我算是朋友,眼下老弟我要与长枪会厮杀一场,可是手下并无武术高手,只能请你老兄出手了!” 狼爷哈哈一笑,摆手道:“五爷你帮我治伤又管我吃喝用度,我正愁无处报答,既然你跟这位王总舵主有仇隙,我就代替你给他长枪会斗一场就是了!” “狼爷!你可知这是要签生死状啊!你可有信心要是不成我还是另寻他人吧……”马五迟疑道。 狼爷颇为感动,笑道:“多谢五爷关爱,论起武功比斗我还从来没怯过谁!” “那老弟我多谢狼爷了!”马五微微躬身,道,“狼爷,等你赢了咱们好好喝一场酒!” 狼爷微微颔首就走到高泰等人面前五米,拱手道:“本人白狼,替马五爷与诸位英雄斗一阵,不知哪位好汉下来赐教?!” 第十二章 八卦掌对红拳 白狼前来邀战,长枪会众人都纷纷请战。 高泰默然不语,只是仔细看着白狼,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拉住要迈步过去的陈不怕,低声道:“我刚才看白狼这几步轻若无物,步步长短一致,显然是把下盘功夫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我听沙老师讲解天下武功,只有八卦门的高手才有白狼这等身法,你不是他对手……” 陈不怕素来知道总舵主武功胜过自己,最近又拜了沙老师为师,本事见识肯定又有长进,闻言低声问道:“三哥来不了,这些人里除了你就我武功最高,我不是对手,大哥你要是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高泰最近修炼沙子龙传授的“锻身桩法”已经渐入佳境,感觉身手越发敏捷,武功也有些精进,正是自信心爆棚的时候,他能看出白狼的身法高明,感觉此人应该是跟自己差不多水平的好手,手下也没人可用,就想着借机痛快的用白狼来印证自己的一身本事。 于是高泰低声劝说了陈不怕,就上前一步,踩得冰雪覆盖的地面咔咔作响,脚背都陷入冰雪里,拱手道:“本人救国长枪会总舵主王三胜,愿意领教白狼先生的高招!” “好!”白狼看这个王三胜露了一手高明扎实的马步桩功,赞叹道,“没想到王总舵主的桩功如此精深,好啊!我真是有些期待与你交手了!” 马五手下呈上笔墨,高泰和白狼各自在生死状上签上大名,高泰待白狼写下名字,暗道:这人名字叫“白狼”?恐怕是他的诨号吧,此人口音虽是京片子,但也有河南方言,别是个逃犯? “白先生,咱们是比拳脚还是兵刃?”高泰颇为自信,就客气问道。 白狼见高王三胜身材高大,又手持长枪,知道此人是个擅长外门武功的大力士,想到自己身法轻巧,就指着不远处的冰湖问道:“早就听说王总舵主武功高强,是西北枪王的开山大弟子,为显示你我真功夫,咱们不妨到冰面上比试拳脚,咋样?” 高泰若是半个月前一定不敢答应,可他修行“锻身桩法”已有十多天,感觉无论是下盘功夫还是其他本事都颇有长进,于是就应承道:“也好!” 说着话高泰把长枪递给陈不怕,迈步朝冰湖上走去。 白狼知道自己占了些便宜,就待高泰在冰面上站定才冲过去,两手当胸上下交错,喊道:“八卦掌,小心了!” 王三胜一直擅用长拳,鸳鸯腿等外门功夫,内家拳从未练过,高泰前世不曾习武,两世交加对于八卦掌还是首次见识,但他近段时间听沙子龙讲解过一些内家拳知识,见白狼脚踏九宫,身如清风般转过来就知道遇到八卦门的真传高手了。 高泰不敢怠慢,腰椎一挺,一股血气冲自顶门,浑身血脉贲张,两臂一错就如弯弓般护住大半个身子。 白狼转眼间到了高泰面前,两手一扬,高泰就觉眼前一花,耳后生风,来不及多想,急忙转身抬肘,脚步一划扎紧马步,身体犹如一尊铁塔往左一摆。 “啪!” “啪!” “砰!” 高泰只觉左前胸和肘部被白狼拍了两掌,而后左肩撞中了白狼身体,本以为这一效仿八极拳“贴身靠”的一击足以打退白狼让自己稳住阵势,可不料万钧之力撞过去却感觉白狼滑入泥鳅,竟然打着转躲过了,十成力道没有打中三成。 白狼在高泰左侧三米处站定,赞叹道:“好一招马步靠!” 高泰眼神一厉,道:“果然是行家!你的八卦掌用的浑源自如,方才见我靠过去,醉打山门竟然不攻下路,反打我心门,用的十分巧妙!” 白狼右手微微发抖,冷哼道:“你这人竟在衣服下藏着铁板,实在卑鄙!” 高泰老脸一红,他胸藏钢板是为了防备马五打黑枪,原本没想到会和八卦门高人交手,不过也幸好是有钢板防护,不然方才白狼打中自己前胸的一掌定然会伤及心肺。 “废话少说,让我来好好领教八卦门绝艺吧!” 高泰隐约听到马五几人议论声,也看到了陈不怕几人满脸惊愕,不想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上前一步,右手直拳,左手斜削白狼右耳。 白狼虽不满王三胜暗藏铁板,但也知道此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脚步一滑,高泰左手就从他鼻尖划过,右掌由胸前推出,左手护胸,右脚脚尖朝上去踢高泰下腹。 高泰腰杆一挺就有一股新力涌出,让他左手挡下白狼右掌,右手直拳加速捣下。 白狼只觉恶风扑面,若是被一拳打中非得眼球脱落,当场昏迷不可,他虽心惊长枪会总舵主拳法怪异,竟能生出新力,但自己身经百战也临危不乱。 只见白狼脚步轻动身体凭空左划一尺,伸手低头架起了高泰长拳,接着比高泰矮一头瘦两圈的优势,滑鱼一般从高泰右臂下钻出,趁高泰观察不及,右脚闪电般踢中高泰膝窝。 “呃!” 高泰壮硕的身躯如遭电击,只觉右腿一震钻心剧痛,本应脱力跌倒,但他毕竟功底扎实,又练了高明桩法,右腿虽疼却仍能站定。 白狼反而好似脚踩兽夹般倒飞两尺,腾腾退了一步。 “子胥过关?!好……哎呀!” 马五武功一般,但是好歹祖上是亲王护卫,当年爷爷与童老爷子也是同僚,口耳相传下对八卦掌也颇为了解,见白狼干净利落的踢中王三胜,刚赞赏一声,本以为下面就是王三胜栽倒,白狼一招“秋风扫落叶”的杀招把他拿下,但是这王三胜却好似铁打的汉子一般,竟然只是晃晃,横是不倒,还将白狼弹开的去。 这等神奇景象让马五惊愕不已,陈不怕和马文明、从大头等人武功见识不足,却看不出太多门道,只是鼓掌大笑,叫嚣道:“总舵主威武!” “我家总舵主乃是沙老师亲传大弟子,能上山伏虎,入林擒狼!” “对!擒的就是一头白狼!” 马五身边的汉子见长枪会众出言不逊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此时太阳初升,冰湖上雾气昭昭,岸上回响着乱七八糟,各色方言的污言秽语,惊起一片麻雀。 高泰身大力强,白狼出手又快又狠辣,两人乍分乍合间已经是各自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是总归是高泰吃了点暗亏,要不是有一身高明桩法练出的强横血气和下盘功夫,只怕现在早已受了不轻的伤了。 白狼自从五年前跟随河南巡防营统制调到北京,结识了不少燕京高人,是以从未将其余各省武林人士放在眼中,对所谓的长枪会总舵主也只觉得手到擒来。 但是此时一交手,发现这个大个子的红拳十分高明,虽不如自己反应迅捷,出手老辣,但是一身武功却透着古怪,自己实在看不清他的门路。 高泰和白狼相对一丈开外,互相打量着对方。 刚才两人虽然只交手数招,但是招招不留余力,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和气力去说闲话了,只是看着对方的呼吸动作与神态,先要找到机会再次出手。 第十三章 刀枪相向论输赢 冰湖岸上乌泱泱好几十的双方隔着五六丈远,时不时忌惮的看看对方,但是他们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冰面上的两个男子。 高泰知道自己功力尚浅,还不曾摸到暗劲门道,而这个白狼是内家拳正宗,出手力道不大,打到身上却有些禁不住,恐怕已经摸到暗劲门槛了。 高泰觉得若不是有师父传授的锻体桩和这个强状如牛的身板顶着,刚才十有八九已经败了。 知道白狼是个劲敌的高泰不敢抢先出手,也知道自己去进攻精通“转”字诀的八卦门高手实在有些自取其辱,于是就打起精神等着白狼出手攻来。 白狼在京城因事得罪了上官就潜伏名姓逃至西安,穷困潦倒之际结识了马五,暂时做了他手下帮闲门客,不说锦衣玉食也相差不多,马爷对自己尊敬看重,白狼也想要报答他一番,这才与长枪会总舵主交手。 此时打到如今地步,白狼已经知道在出手恐怕就是既分胜负也分生死了,考虑到王三胜身上有铁板,自己赤手空拳有些吃亏,他沉思片刻,问道:“王总舵主的红拳炉火纯青,鄙人难以取胜,咱们不如以兵刃在分高下吧?” 高泰这副身躯最擅长的兵刃是长枪,枪法乃是沙子龙镖局里顶好的一类了,闻言不禁笑道:“可以,兄台请了!” 说着话马五手下给白狼呈上一把四尺多长的长柄钢刀,刀刃雪亮,一看就知道是百锻钢打造的好兵器。 “二弟,把我的红缨枪扔过来。” “得嘞!” 高泰招呼一声,陈不怕嘿一声把手里那杆重达二十斤,长七尺五分的红缨铁头枪扔了过去。 “呼呼……” 力灌长枪,红缨枪划破湖边的北风飞出五六米远,高泰一伸手抓住长枪,抖个枪花,笑道:“枪名逐光,长七尺五分,请了!” 白狼神色不动,长吸一口气,白雾如匹练般进入他口中,而后他胸口隐约有血气震荡的摩擦声发出。 高泰眉头一皱,也不知这人做什么,但是看架势似乎是要放大招的前奏,于是横拿长枪,两臂运力,随时准备出手。 白狼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动了起来,他脚步飘忽不定,手中钢刀运转如风,没走出两步就如同怀抱一轮银光闪闪的圆月。 白狼看似走步缓慢,实则顷刻间就到了高泰面前,只见他高高鼓起的胸口慢慢平复,表情严肃的将怀中“圆月”推向高泰。 高泰腿脚如弓,红缨枪抽中“圆月”。 “啪!” 高泰两手一震,感觉一股旋转巨力自手中长枪传来,他奋力抵挡,一连退了三步半才站定,而后就感觉喉头一甜,鼻腔一干,竟然口鼻出血了。 白狼怀中“圆月”也随着两人接招而破碎而化为单刀,他面色苍白,鼻头冒汗,似乎颇为劳累,但是看到高泰口鼻出血则微微放松,脚划半圆,持刀砍了过去。 习武之人行走江湖总免不了动刀动枪,交手时除非是知根知底或当真相差仿佛,不然总是一出手就能分出高下。 毕竟人力有限,有杀招绝技不上来就用,等到大战几十回合后想用也有心无力了。 白狼这一招刀法是把八卦刀与武当大蟾气融会贯通后所创,遇到高人以此招对付无往不利。 现在见高泰口鼻出血就知道他纵然挡下也震得五脏受伤,自己就强打精神,以八卦刀的杀招招呼过去。 “海底捞月”、“上步崩刀”、“扒心刺刀”等绝技不住用来,高泰只能舞动长枪招架,没几招枪头红缨就被砍下大半。 陈不怕等人和马五手上功夫都还不错,看出了白狼的刀法精妙,步法灵活,竟然围着高大的总舵主转着圈的劈刀乱砍。 马五见有望砍死敌手,手下均哈哈大笑,陈不怕等人却无心反击,只能屏住呼吸观瞧,在总舵主落败时拥将过去救下老大。 高泰终究是身体强壮,胸闷眼花的情形挡了几招就慢慢缓解,锻体桩的呼吸法门时刻不停,感觉手臂有些力道,就将长枪舞的密不透风,终于靠着长兵器的优势把白狼逼了出去。 白狼心中吃惊于这位总舵主体质异于常人,竟还有余力用出猛烈的枪法,但他知道这让已经受伤,如此强撑必不能持久,于是也不硬碰,就闪出枪头之外,转着圈等候机会。 高泰枪势退一分,白狼就近一分,枪势进一尺,白狼就退一尺,这让高泰心中不免焦急。 白狼八卦门功底深厚,稍不注意就能近身,到时候自己性命休矣。 高泰感觉胸口又有些发闷,知道不能再拖,心中发狠,躬身上步把长枪推出去,枪头抖成三朵枪花,打着转朝白狼胸口刺下。 白狼见高泰这一枪凶猛,身躯一转将将躲过,刀锋随身躯旋转,寒光直逼高泰小腹,这一刀角度刁钻,来势凶险,若是撩中十有八九得开膛破肚。 高泰却好似不知,身体如折断的树般扭成麻花,手臂一抖,喉间“哼”了一声,白狼就倒飞出去,栽在冰面上划出一米多远。 “咳!咳!” 白狼支起上半身,猛咳两声,肩窝赫然插着一把乌沉沉的飞镖。 马五等人见兔起鹘落间竟然分了胜负,本来压着王三胜的白狼却受伤落败,双方人马全都大喝一声,只是马五等人语气哀丧,而陈不怕等人却是欢呼雀跃。 马五面色阴沉不定,他身边的心腹也都皱紧了眉头,一个酒糟鼻子的低声问道:“爷。我就看姓白的不立事,长枪会的头子除了刘三都在,咱们砍了吧?” 马五闻言眼神闪烁,还未说话,身后另一个两手青筋暴露的汉子沉声道:“刷子说得对,爷,我的枪就在身后,已然上好了子弹,您说干我这就毙了王三胜!” 马五眼中凶光闪烁,道:“手脚利落些,先杀头目!” “得咧!” 就在马五和其心腹说话的时候陈不怕和马文明几人已经快步走到了高泰身边,正七嘴八舌的说着吹捧的话,忽然见到总舵主脸色一变,喊道:“都趴下!马五要打黑枪!” 陈不怕和马文明、从大头及众兄弟刚要转身去看,就听身后一声巨响,站在高泰面前的马文明突然身体一震,胸口冒出血花趴下挺尸了。 高泰脚背一麻继而就是剧痛钻心,他余光瞥着是马五身边的壮汉一枪打中了马文明,子弹透体而出又划中了自己的脚背,他也来不及去想是伤了骨头还是断了筋,咬着牙站定,右手在腰间一抹又一甩,马五和他身边还要再打枪的两人就前胸中镖跌倒了。 眨眼间死了马文明,伤了总舵主,长枪会的兄弟们全都惊呆了,从大头大吼一声:“曹尼玛的!马五,老子日你祖宗!”骂着他转身就拔出腰间短刀朝马五手下扑去。 陈不怕见到马文明身下和总舵主脚下各有大小一滩鲜红,两眼也一红,头脑一蒙,叫骂道:“长枪会的兄弟们跟我干死马五!”说着话陈不怕取下腰间九节鞭,冲过去一鞭抽倒了那个酒糟鼻子,任他再用斧头遮挡还是被三鞭打的腮开齿落,没了一点人样子。 第十四章 白朗其人 马五手下比长枪会人多一些,也有三把火枪,按理说两班人马火并,纵然长枪会取胜也不会没有损失。 可是真打起来,因为高泰出手就撂倒了马五跟一名抢手,对面没了主心骨,加上长枪会来的都是手上功夫扎实的好汉,叮当打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马五一伙就全部撂倒了。 高泰此时已经用破布裹住了脚,刚才他脱了鞋袜看看,见问题不大,最多裂了点细微骨头,就拄着长枪站定,一脸肃然。 陈不怕走过来,把沾血的九节鞭重新塞回腰间,说道:“大哥,马五被你一镖打中膻中,现在还在昏迷,那打黑枪的已经被兄弟们乱棍打死了!” 高泰恍若未闻,点头看着被扳过来面朝天,已经凉透的马文明,心中第一次兴起了恐惧感和战栗感。 “这不是个虚幻世界!这里受伤会流血,死了就会彻底消失……” 高泰心里不住了重复着这个念头,过了不知多久感觉身体被人晃动才突然回过神来。 陈不怕一脸惊慌道:“大哥你怎么了?脚疼得厉害吗?” “我不碍事。” 高泰摆摆手,看着因为肌肉松弛僵硬有些变形的马文明,哑着嗓子道:“快把老马收敛起来。” 说着话高泰转头四顾,发现马五的手下全都或满脸满身鲜血的倒着,或垂头丧气的趴着,自己的十多个兄弟也几乎人人戴伤,只是看神情伤势都不重,这让高泰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咦?” 瞥见了白狼竟然还蹲在冰面上,肩窝的镖刀也早已拔下,看衣物血迹似乎伤口也已经处理了,高泰大为惊奇,问道:“你纵然受了伤,凭你的身法逃走也不难,怎么不走?” 白狼先是淡淡一笑,接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丸黑乎乎的药丸吞下,这次起身,拱手道:“王总舵主,你的拳法和枪法还算不错,不过你的镖法我是服气了,愿赌服输,既然败在你老兄手上,总要任你老兄发落了。” 高泰闻言忍住了就要脱口而出的“我要杀你你也愿意?”废话,眼神闪烁着一指昏迷的马五,问道:“我把你的恩主打了,你不生气?” 白狼面色不动,说道:“我平生最恨暗箭伤人,马五爷与我有些恩情,刚才我舍命为他与你一战,恩义就两清了。” “说的也是。” 高泰一想,就算是救命的恩情,自己豁出命帮恩人斗一场也算对得起了,于是点头道:“说的也不错。你的武功正派,定是京城八卦门哪位宗师的门下,不知怎么称呼” 白狼闻言一怔,定定的看着高泰,道:“你既然猜出我的来历怎么还问?不怕惹上麻烦?” “我猜你隐藏姓名定是有了祸事,但是我平生最喜欢结交好汉能人,你是个痛快磊落的汉子,我岂能装作不知道?” 高泰沉声道。 “倒是小弟我矫情了。” 白狼哈哈一笑,拱手道:“我是河南宝丰人士,姓白名朗,原直隶巡防营哨官,师从冀县梁讳振圃老爷子。” 梁振圃是董海川的亲传弟子,早些年在北京广收门徒,后来因失手杀人回到冀县开了一家名为“德胜”的镖局,与沙子龙前些年还有些业务往来。 梁老师那是八卦门二代弟子,也是八卦掌承前启后的人物,加上王三胜记忆中有关于的德胜镖局梁总镖头的信息,所以高泰一听就明白了,微笑着拱手道:“原来是梁老前辈的弟子,家师沙老爷子与梁老前辈也有些交情,算来咱们也不算外人,白师兄不妨随我回家,咱们详谈如何?” 白朗听高泰竟然真是沙子龙的弟子,躬身致歉道:“方才多有得罪,没想到王师兄真是沙老爷子的弟子,师兄莫恼。” 高泰宽慰几句后说道:“等下你也拜见一下家师,他时常念叨梁老前辈。” “理所应当。”白朗拱手道。 “此时此地不便聊天,白师兄,这人如何处置?”高泰指了指马五。 白朗脸色微红,道:“王师兄莫怪,马五此人虽人品低劣,但终究与我有恩,所以我恳请师兄留他一命。” 高泰点点头,爽快答应道:“那就给师弟个面子,你先带他走吧,等到我收拾好首尾咱们再会。” 白朗作揖致谢,而后背起马五,问了高泰家在何处就朝西安城走去。 陈不怕素来知道总舵主有主意,在白朗走后才上前说道:“放了马五恐怕是放虎归山。” 高泰指了指死了的几个枪手,叹息道:“那几个小喽啰死了还不算大麻烦,处理好首尾就行,但是马五身份特殊,先不说他与官府交好,就是他那家业盘根错节,人也是轻易杀不得,咱们若是将他杀了除了造反别无他法。” “可是放了他,后患无穷啊!”陈不怕脸色铁青,咬牙道,“仇家都放跑了,老马不也白死了?” 高泰冷哼道:“马五得死,只是不能现在死。” “既然总舵主有主意,我等听从安排就是。” 从大头在一旁劝慰其余义愤填膺的兄弟,陈不怕一指马五的二十多个小弟,问道:“这些怎么办?都杀了?” 原本陈不怕没什么胆量杀人放火,但是受马文明之死的刺激,加上刚才出手没少见血,他也变得杀气腾腾。 马五手下还有十几个伤势不重的小弟闻言都跪下求饶,高泰眉头一皱,道:“当今朝廷虽然日日衰弱,可是拿下咱们几个还不难,死两三个人还好遮拦,若是这二十多个都死了就是天大的麻烦,把他们的腿全部打断,然后丢下就行了。” 说完话高泰就转身冲陈不怕道:“老二,背我回去,我这脚要好好看看,免得落下伤残。老马家属要抚恤好,会里剩下多少钱都拿过去,以后他的家人咱们要养起来!” 陈不怕吩咐从大头收拾残局,他自己背着高泰就走了,没走几步就听到了身后凄惨的痛呼。 一炷香后,额头冒汗的陈不怕,问道:“大哥,今日的事情要不要给沙老师说一声?” 高泰心头一惊,道:“是要给他老人家说一声,回去先给我看脚,然后咱们一道去找沙老师。” 沙子龙如今虽说金盆洗手,可是他在西北武林的地位仍是不可动摇,黑白两道的大人物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沙子龙为人正派,若是知道自己的弟子王三胜带着以前镖局里的伙计去跟马五的人火并,死了人,恐怕对王三胜的印象就会一落千丈,认为胜子不足以继承自己的衣钵。 高泰琢磨着如果沙子龙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自己的想要学“五虎断魂枪”只怕彻底没有希望,所以要赶快去亲口告诉他,并且毫不弄虚作假,自责扮可怜的去说。 如此既能引起沙子龙的怜悯之心,又能让他对破坏自己弟子生意,搞欺行霸市、暗杀黑枪的马五彻底厌恶,甚至仇视,于是王三胜带着长枪会与马五在大慈恩寺海子的火并就不会令他厌烦,以后再和马五争斗还会得到老爷子的支持。 第十五章 除恶务尽 高泰在陈不怕的背上很快理清了思路,他凭借对沙子龙的了解迅速做出反应,等到进城后随便找个医馆上了药绑住脚,就让陈不怕继续背着他赶往南城客栈。 此时才刚到辰时时,也就是八点多钟,客栈里进进出出人也不少,门外的车马也停的满满当当。 在门口看管牲口车子的小郑子老远就望见了陈不怕背着人走来,快步迎过去发觉时自家老爷的大徒弟,叫道:“怎么大哥儿这样了?脚怎么了?” “沙老师在家吗?”陈不怕问道。 “在,老爷正吃着早点,我去通报。”小郑子为人机灵,知道好歹,忙转身喊了沙掌柜一声,就钻到后院去了。 沙明远慌忙出来,陈不怕和他说着话三人进了沙子龙的小院。 沙子龙听了小郑子说大徒弟被人伤了脚,推了碗筷就攥着筷子跑了出来。 高泰看到老爷子一脸关心,眼角挤出两点泪,哭道:“师父!马五他欺人太甚啊!” “什么?”沙子龙闻言一怔,随即皱起眉头,问道,“西城的马五?那是个上不得席面的腌臜东西,你怎么跟他搅在一起了?” 陈不怕放下高泰,两人跪倒,你一言我一语就把马五手下殴打长枪会送水兄弟,暗算刘三,两班约架,枪杀马文明的事情说了清楚。 沙子龙越听眉毛越皱,最后只听咔嚓一声,他手里的筷子竟被攥成碎渣。 “哼!没出息的东西,让人打上门来还死个兄弟,我怎么有你这么废物的徒弟?!” 沙子龙怒骂一声就挑帘进屋,高泰和陈不怕跪着不敢出声,沙明远和小郑子跟了进去。 高泰听着沙明远劝了几句,而后他和小郑子走出来,道:“二叔让你进去。”说完话两人就去了前院。 高泰咬着牙起身,吩咐陈不怕起来等待,自己就一瘸一拐的走进屋内。 挑帘进去,高泰就看见沙老师坐在炭盆前,正拿着火叉撩着木炭,星星点点的火星子冒起,险些烧了他花白的胡须。 “师父!” “坐下吧。”沙子龙一指旁边的软座,吩咐道。 高泰单脚跳了几步,坐下后就抢过沙子龙手中的火叉去拢火。 等到新炭和火炭混在一起,高泰才放下火叉。 沙子龙挺腰直坐,正色道:“胜子,你所言一切属实?” 高泰满脸羞愧道:“弟子不敢欺瞒,会中十多个兄弟和马五手下都能作证,刘三哥还在家中卧床不起,师父,都怪弟子愚昧无知,只一心想着给大家伙找个活计,让大家有个修身齐家的基础,未来也好护卫一方,报效国家,没想到却是招祸啊!” 沙子龙闻言冷哼一声,骂道:“混账!” “你有什么错?!”沙子龙攥的木把手咯吱咯吱响,说道:“你的想法是好的,怪只怪这个世道!老夫实在没想到小小的马五也敢招惹你们,他难道以为我沙子龙金盆洗手就能欺负南城镖局的伙计了?还是说他以为抱上了明府大人就真是个人物了?” 高泰起身跪倒,请求道:“我当时不敢杀了马五,就怕给师父您与众兄弟添麻烦,可是马文明是我长枪会的兄弟,也是镖局的伙计,我不能不给他报仇!师父,我……” 沙子龙抚须问道:“你说说你想怎么报仇?” 高泰毫不掩饰的说出真实的想法:“眼下伤了马五,两家已经是不死不休了,可是他跟官府有些瓜葛,明面上又是家大业大的富商,我不能明面上杀他,一不小心就会牵连全体,所以我想过了这个风头再动手。” 在这个清末时代,这个腐朽到骨子里的国家生活,依靠政府就等于自杀,贪官污吏和乡老豪绅能把升斗小民连皮带骨头吃干抹净。 有本事的靠斗,没本事的靠怂,高泰如果真是个穿越人士,没有希望寻求长生和强大武力,那他就只能老老实实遵守规则,依靠前知前觉慢慢爬升社会地位,成为人生赢家,做个有枪有钱有权的人。 可是现在的高泰却是个执行任务的过客,他只要能学会“五虎断魂枪”就能完成任务回归空间,如果再努把力,弘扬国术,就可得到更丰厚的奖励。 身份不同,心态自然不同。 侠以武犯禁,清末的大刀王五、燕子李三都是无视权贵,罔顾国法,快意恩仇的代表人物,沙子龙也是个武林巅峰人物,多年来行走江湖,手中也有不少人命,自然与王五、燕三、梁振圃等也是一类人。 “起来吧!” 听到王三胜的话沙子龙脸色稍霁,先让高泰起身,而后微微颔首道:“你有此心还算是老夫的弟子,我等习武之人上要报国助民,下要恩怨分明,马五开大烟铺、窑子,赌场,不知坏了多少人家,他不惹咱们也就算了,若是我还没有金盆洗手,马五敢杀文明,伤你和刘三,已是个死人了,现在你身为老夫大弟子,当除此祸害!弘扬正气!” “是,师父说的是。”高泰看沙老爷子眼中精光闪烁,自有一股摄人气势,忙答应着。 师徒二人又坐了一会,沙子龙好似心事重重,突然问道:“跟你交手的是梁振圃的徒弟?” “是。” “你靠镖法才取胜?拳脚武器胜不过?”沙子龙眼皮一抬继续问道。 高泰不好意思道:“是。他的八卦掌刀比我的红拳和长枪强些。给师父丢人了。” “哈哈,丢什么人?长枪是兵刃,镖刀不是兵刃总归是真本事。” 高泰刚松了口气,却听沙子龙又说道:“不过,我沙子龙的弟子怎么能比不过估衣梁的徒弟?哼!” “呃……” 高泰正估摸着如何说话,却见沙子龙搜搜索索从怀里取出一个手抄本,递过来道:“这是本门的五虎断魂枪套路和练法,你回去养好伤了就好好熟悉,等到练熟了我再传你打法,你能练成五分就足够打的那姓白的小子屁滚尿流了!” 高泰没想到自己和马五火并一场竟然是个契机,促使了沙子龙传给自己“五虎断魂枪”,眼看着基础任务即将完成,高泰心中颇为激动。 “多谢师父!”高泰痛快的跪地叩头,发自真心的感谢沙子龙。 沙子龙面无表情的受了礼,而后扶起高泰,吩咐道:“胜子,你的基础牢固,桩法也上手极快,锻体桩就是五虎断魂枪的基础桩法,你枪法也不错,老夫本想再等些时日传你断魂枪,可是过几天怕那姓白的小子跑了,就便宜你了,快快养伤修炼,到时候给我用长枪打趴他!” 高泰闻言暗道:原来是为了面子,争口气…… “放心吧,师父,等白朗这两天找我的时候我就留下他,一定让您老亲眼看着我用本门的‘五虎断魂枪’击败他的八卦刀。”高泰拍着胸脯大表忠心道。 “嗯,滚吧。” 沙子龙端起炭盆上的水壶,高泰急忙接过去沏了一杯茶,而后单腿跳着出去了。 第十六章 结交 陈不怕担心高泰的脚伤耽误了,又带他找了城内最好的正骨大夫给看看,直到确定只有轻微骨裂,只要静养一个月就能好,这才背着高泰送回家里。 回到家的高泰每天安心养伤,陈不怕担心马五反扑,专心管理会内送水的生意,并把会内武功最好的兄弟都派了出去。 高泰有娄武照顾倒也活的自在,每天还安排他往刘三家和马文明家跑跑,帮着两家做些事情。 马五请了东洋留学回来的大夫给动的手术,险些丢了半条命,最后发出话来,此事没完。 但是陈不怕派人观察了几天,发现后续没了动静,就知道恐怕要等马五伤好了才能继续了。 这一天,高泰脚伤好了不少,正研究着沙子龙给的手抄本秘籍,突然娄武敲门,道:“总舵主,白朗求见。” 高泰一怔,喃喃道:“都七八天了,他怎么才来?” “快请,算了,我去迎迎。” 高泰穿上缎子面的长衫,又披上狗皮大氅就走了出去。 “王师兄,看你行动如常,想必是已经大好了。”白朗穿着对襟棉马褂,头戴毡帽,看着像个货郎店商多过像个武林中人。 高泰拱手还礼道:“多谢白师弟关心,为兄已经好多了。” 王三胜的年龄也就是二十九岁,但他自幼跟随沙子龙几乎没有吃过苦。 白朗看着则像是三十三四岁的样子,不过古时候的人风吹日晒,饮食营养不足,总会显得老一些,所以两人真实年龄也应该相差不大。 两人携手进屋,高泰问了问白朗情况才得知他带着马五回去后,马涛见爸爸昏迷不醒,顿时吓的六神无主。 往日里马涛作威作福,天不怕地不怕,实则是觉得有马五撑腰,眼下见老父亲都要倒,自己就麻爪了。 当时马府上下全都乱成一锅粥,白朗于心不忍,念及马五的香火恩情就勉力安排救治马五、抚恤死者家属,稳定人心。 等到马五醒来后发现是白朗拼死将自己救了回来,顿时感动的泪流满面,白朗当时就提出辞行,但是马五非要留他再待些时日,最后又住了十天,等到马武能下地走路才告辞离去。 出了马五家,白朗就直奔高泰这。 高泰听后越发觉得白朗光明磊落,有担当,是条好汉子,心中赞叹道:白朗听名字也不是什么民国的军阀能人,但是我看他武功高强,为人又仗义,人才是胜过张宗昌、韩复渠一流的,可惜了…… 脑中思索着自己仅有的一点对民国历史的了解,忽然想起当年自己曾看过一部叫“杀虎口”的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角就叫白朗,当时自己专门搜索过相关资料,知道男主角的原形是清末豫西地区的起义军首领,联想到白朗说他是宝丰县人士,高泰顿时了然,表情越发和蔼可亲了。 “白兄弟,家师得知你要去拜见十分高兴,他说他和梁老前辈也多年未见,甚是想念,还要托你回去问候哩。”两人落座后高泰等到娄武端上茶水后说道。 白朗放下茶盏,道:“多谢沙老爷子挂念,不知何时拜访他方便?可还要呈上拜帖?” 高泰笑道:“你我兄弟一见如故,我与你引荐,何须拜帖?等我派人去问问老爷子,下午是否有闲暇。” “多谢王师兄了。”白朗起身拱手谢道。 高泰摆手推说客气,而后吩咐娄武去了南城客栈,同时还给了他一小锭银子,让他回来时买些肉食糕点。 过了半个时辰,娄武就急匆匆回来,左手提溜着一坛汾酒,右手提个五层食盒,里面有马家酱牛肉、刘记锅盔、沙家羊蹄羊肚、白家肉冻和炒白菜、炖萝卜等素菜,桂花糕、粘面糕、绿豆饼等糕点也有四盘。 整治好一桌饭菜,娄武说道:“总舵主,沙老师问了你的伤势,我说好了大半,他说等你什么时候好利索就带白先生去看他老人家。” 高泰知道沙子龙是不想见到拳脚兵刃胜于自己徒弟的白朗,苦笑点头道:“我知道了。”看向白朗,道,“老弟,家师乃是个老顽童,你不妨在我这住两日,等我完全好了咱们一道上门拜见老爷子,到时候他恐怕还有关节安排。” 白朗有些迷糊,但是想来自己本就是外逃避祸,并无要事,就点头应下。 倒上酒,高泰又拉娄武坐下,就举杯道:“白老弟,咱们不打不相识,今日好好喝一杯。” 酒酣耳热,菜过五味,三人从午时四刻开始,吃到未时三刻才算作罢,喝到兴起又说了说拳脚功夫和各自在镖局、兵营、巡防营及直隶习武时的经历。 男人的友谊建立起来很容易,或者共患难,或者脾性一直,或者志趣相投,高泰三人一坛酒下肚都晕晕乎乎,撤了席面,娄武又煮了茶水三人喝了解酒。 围坐在炭盆前,高泰问道:“白老弟,你既然是在京城打伤了贝子爷,只怕巡防营的差事是丢了,回了家乡官司也不知能不能躲过,你怎么打算?” 白朗原来是在北京有一个师弟做的贩烟草的生意,要收个仆人伺候,结果却是个贝子家的旁门侄子,是个红带子的八旗,那贝子就带着家人来闹事,说是汉人欺压皇族做奴仆,是大不敬,这分明是敲诈勒索,白朗看不过去就和这个破落八旗家的贝子动手,当时就将人打成重伤,知道惹了祸事,他就隐姓埋名一路逃到了西安。 “虽是个贝子,可也是个破落户,朝廷给八旗子弟的皇饷停了,八旗的铁杆庄稼倒了,就去街上招摇撞骗,我总归没把他打死,朝廷不至于下个海捕公文。” 白朗是个有主意的人,他沉吟道:“我再等等,出了正月再回宝丰看看,说实话,我家里没田地,一个老娘也是靠我每月寄回去的军饷过日子,我想在家乡设厂收徒,既能广大师门,也有口吃的。” “倒是老成的主意。” 高泰点点头,心中暗想道:白朗起义似乎与革名党有联系,可是我看他现在似乎并未暴露要造反的念头,其中还有别的故事? 知道白朗是南方革名党的成员或者编外人员,高泰就和他说等到回乡后还要通信联系,相互帮助,为的就是以后有机会通过白朗联系上革名党人,自己也好尽早响应,拥护陕西省独立,运作得好,也能混个民国的一官半职。 高泰不知道武昌起义的公元年,但是他知道是辛亥年,元统元年刚过,今年是己酉年年,申酉戌亥,不到两年就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高泰想到此处,心中微微激动,同时对自己如何利用这些信息获取足够的政治资源而默默计划起来。 第十七章 五虎断魂枪 马文明的头七高泰和刘三都前去祭奠,高泰身为总舵主,还哭昏了两次,被弟兄们抢过去掐人中揉胸口才转醒。 长枪会的兄弟们都感动不已,对长枪会的归属感又强了三分。 白朗自从拜会了高泰就在娄武家住下,每天白天找高泰探讨武术、时事和国运诸事。 高泰自从知道了白朗是未来的起义军首领就开始了解他对于清廷、新军、武器及其余大国的看法。 白朗似乎早有思索,指出清廷已经腐朽,练新军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食肉者鄙,张之洞去年的死亡标志着中兴时代的结束,摄政王载沣又将袁世凯大人赶出北京,唯一一位有能力又通晓外务的大人不掌国事,恐怕宣统皇帝的位子也坐不稳。 高泰心中说道:袁世凯也不见得多忠心,这年头的官员都是爱惜羽毛的很啊!至于宣统小皇帝,岂止坐不稳位子?要不了两年就要逊位了。 高泰心中对白朗又高看了一眼,他真处在这个时代才知道像白朗这般能睁眼看世界,知道大清药丸的人真的不多。 高泰白天与白朗畅谈,两人交情日渐笃厚,没几日就结拜为兄弟。 等到正月十五这天,高泰就感觉脚伤完全好了,开始修炼五虎断魂枪的桩法和套路,他的武功已经接近各派的一流高手,比着沙子龙对手抄本学习枪法毫不困难,没两天就能熟练掌握。 “只看这49路五虎断魂枪,也并不比我的枪法高明多少,不过沙老师还没将打法传授,明日去求他老人家吧。” 高泰睡前练了一个多时辰,收了阵势擦擦汗,就倒头睡去。 到第二天早上,白朗和娄武过来,三人吃了早饭就备些礼品去了南城客栈。 小郑子先去回报,然后高泰带着白朗走进沙子龙的小院。 站在堂屋门外,高泰躬身道:“师父,徒弟来了,梁老前辈的弟子白朗也到了。” 沙子龙干脆有力的嗓音传出:“进来说话吧。” 进了屋子,白朗放下礼盒打千施礼,道:“八卦门白朗拜见沙老爷子,晚辈给沙老前辈请安。” “起来说话吧。”沙子龙轻飘飘说道。 高泰拉着白朗坐下,沙子龙不咸不淡的问了问梁振圃和京城武林的情况就住口不言。 白朗来的路上已经听高泰提醒,知道沙子龙对于自己和王三胜出手颇为生气,但是武林中人流血无妨,面子不能不要。 白朗却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这等小事给沙子龙低头赔罪,毕竟这不光是自己的面子,还有师门武功的荣誉得失。 高泰放下茶盏,问道:“白师弟,上次咱们兄弟交手虽是愚兄侥幸取胜,但那是靠了暗器手法,枪棒较量还没打痛快,不如当着我师父的面,咱们再打一场?要好让他点评指点一二,对咱们武功精进总有好处。” 白朗知道自己不让沙子龙看着本事是不行,于是点头道:“也好。” “沙老爷子,王师兄武功是胜过我,不过我最近也有些心得,等会切磋时万一伤了王师兄,还请前辈您见谅。” 沙子龙闻言冷哼一声,道:“在我小院里,练练再说吧。你去前院找个兵器。” 白朗拱手后就去了前院找沙明远借钢刀去了。 等白朗离开了,沙子龙低声道:“你附耳过来,老夫把五虎断魂枪的打法交给你,等下与白朗切磋就只用打法,一番磨砺足以令你枪法大进了。” 高泰屏住呼吸就听老爷子在耳边说道:“第一式拨草寻蛇,出手时力存于心,脚下步法快慢半息……” 沙子龙说的飞快,幸好高泰早将套路练得纯熟,此时听着老师的传授心中暗自推演,果然感觉“五虎断魂枪”匠气全无,实为自己平生仅见的精妙枪法。 师徒二人一个教一个学,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结束了。 虽然沙子龙只是诉说一遍,但高泰已经将打法精髓记住了七八成,拿起老师递给他的一杆大枪,高泰信心倍增,觉得之前还视为劲敌的白朗已经不足为惧了。 高泰手持大枪在院内站定,白朗则怀抱大刀,脚下不丁不八,沙子龙出门坐在摇椅上,从怀里取出鼻烟壶慢慢嗅了一口,娄武、沙明远及小郑子三人在客栈后门站着往里看。 沙子龙的小院其实不小,只是因为原本是镖局大院,后来建起了两派客栈,只剩下七八丈方圆的院子,自此就称为小院。 白朗站在井台前,高泰则在枣树下,两人也不客气,相互拱手就缓缓迈步向前。 两人走出没几步高泰就身入长弓,将手中木枪如羽箭般射出。 高泰手中大枪八尺四寸,是沙子龙平日练功的木枪,一经刺出就有破空之声。 白朗不敢硬挡,脚步一滑就打着转躲过,钢刀斜刺就要抢到高泰怀中。 一寸长一寸强说的是攻击范围广,自然斡旋招架的机会大,高泰右手压把,左手轻抬,一招“乌龙绞柱”爽利用出。 木枪朝左急划,正截住了白朗招式,他要非得抢进来先把胸脯送到枪尖上不可。 白朗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脚步一错就站定,腰身一拧,手中钢刀划出半圆劈下,直指高泰手指。 高泰按照打法的应变,步法一动,五指张开猛推长枪,枪身打出,提前敲中刀身,让白朗招式不能变化,只得挡下退了一步。 “好一招钻身探海!好一招伥鬼难当!”沙明远要不是伤了腿脚武功再难有成,早就会被沙子龙悉心调教,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常听叔叔讲解各家武功,对于本门的五虎断魂枪的练法招式也清清楚楚,见白朗和高泰顷刻间的变化精彩忍不住赞叹出声。 见白朗刀法精湛,沙子龙也对他的印象也好了不少,觉得此子真是个练武的好材料,若是没有意外,十几二十年后足以与估衣梁比肩。 高泰和白朗转眼又斗到一处,此时二人交手心态又不同于上次,上次是生死相搏,自然是什么绝技都抢着用了,现在确实较量搏斗,也就打起精神把招式变化抢着用来,既想着让沙子龙点评指点,也想着给对方看看自己的本事。 因此对于沙明远、娄武和小郑子三人来说,高泰和白朗分分合合的斗了十几二十多回合,却是越打越精彩,显露出了两人深厚的功底和应变能力。 只是白朗越打心中越是惊异,他发觉自己这位王大哥所用的枪法全是比上次更为精妙玄奥又厉害的枪法,他一边转着圈伺机出手,一边想道:“难道这套枪法才是沙老前辈震惊西北的五虎断魂枪?那王师兄上次为何藏拙?是怕失手杀了我吗” 高泰却是越打越痛快,他练了二十年的一身武功尽数化为今日一战的养分,被五虎断魂枪的打法吸收,融合进他的枪法之中,提高着他的武学修为。 两人又打了十几招,白朗渐渐发觉自己已经无力进攻,只能全力躲闪遮挡,他哪里知道自己成了高泰的磨刀石,让他边打边提升。 白朗还以为是王大哥全力施展枪法的缘故,心中钦佩,也勉力支撑。 沙明远看的如痴如醉,只觉得自己记忆中只有十年前叔叔与一位其貌不扬,性情暴烈的李姓武师的一战堪比今日这场比斗。 娄武和小郑子武功低微,只能看出两人打的一触即分,好似榫卯相合般自如,却不懂里面的道理。 沙子龙越看越满意,嘴角带笑,忍不住摇晃起椅子。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白朗发觉自己无论如何强攻也进不了王大哥周身一丈,而他枪势一卷自己就要疲于奔命,这让他知道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赢不了,于是跳出圈子,横拿钢刀,拱手道:“五虎断魂枪名不虚传!果然高明!王大哥,小弟佩服!沙老前辈,晚辈学艺不精,不是王总舵主的对手!” 第十八章 白朗辞行,高泰打枪 白朗痛痛快快的认输,沙子龙就颇为高兴,成了一位虚怀若谷的前辈高人,拉着高泰和白朗就指点两人的招式和身法,边说边比划,两人都感觉豁然开朗,对自身武功的理解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等到三人说完已经是晌午,小郑子带着俩伙计端过来七八盘热腾腾的汤菜,在沙子龙屋内八仙桌上摆好。 沙明远拿着一坛老酒进来,笑道:“这是地窖里藏了十多年的高粱红,大哥儿跟白兄弟尝尝。” 白朗致谢后四人落座,沙子龙笑道:“我的厨子老童八国联军乱国的时候曾给慈禧太后做过饭,手艺一顶一的好,他煮的腱子肉和牛蹄筋堪称一绝,你尝尝,还有这道葫芦鸡,香的紧呐!” 白朗见桌面上六道菜色香味俱全,点点头,待沙子龙动了筷子,才夹了一块红色的牛肉,一入口果然颊齿留香。 四人说着话喝酒吃肉,都是习武之人,肚量不小,不一会就吃的干净,又一人喝了一大碗泡馍。 饭后白朗和高泰带着在前院吃饱了的娄武一同回去。 回到了高泰的小院,陈不怕正站在门口等着,他旁边还有从大头和拄着拐能走的刘三。 这些天白朗也和三人混熟悉了,打了招呼几人进去,在室内围着炭盆坐好,高泰问道:“怎么了?今天你们三个一块过来,肯定是有事啊。” 陈不怕看了眼白朗,轻咳一声,道:“那个,马文明的三七刚过,马五还胡蹦乱跳,我们想着得跟您商量商量怎么给老马报仇,呃,白兄弟也不是外人,不过你终究和马五有些关系,我等与马五不共戴天,还请你不要劝阻。” 白朗闻言点头道:“马五爷收留我,待我不错,所以我豁命为他打了一场,又救他回去,早已仁至义尽,以后你们两家恩怨我不再插手,况且我已经拜见了沙老爷子,准备明日告辞回河南老家。” 高泰知道白朗早就思乡情切,于是吩咐道:“老二,你去备些特产干粮,给白兄弟带上,再把最近收上来的铜钱去钱庄兑点散碎银子给白兄弟作盘缠。” “这如何使得?王大哥不可!”白朗见自己的结义大哥对自己亲如兄弟,感动不已,连忙推辞。 “你我自家兄弟,为兄本该去拜见老母亲大人,但是我们会中事情太多,只能你先回去,寻常礼品银两都是给老母亲用度,你推辞什么?”高泰按住白朗胳膊,肃声道。 白朗推却不了就顺势应下,并说要买些特产借故离开,好让四人说话方便。 高泰安排娄武跟着去付账会钞后这才转头跟陈不怕三人说起话。 刘三年前听说马文明被马五暗枪打死,气的险些从床上滚下来,一肚子气越憋越大,此时早想着一窝蜂杀到马五府上。 从大头跟马文明关系最好,也支持刘三的意见。 两人苦劝半天,高泰不问所动,问道:“老二,你怎么看?” 陈不怕终究是做惯了头子,有些大局观,说道:“三哥、大头你们的意思有些急躁了。咱们如今不是单门独户,行动自由了,咱们做事情要考虑会里的兄弟,要考虑长枪会的基业,凭着咱们几个的功夫想杀了马五倒是痛快,问题是马五死了他家里岂能罢休?官府我们能惹得起?” “老马难不成白死了?”从大头急声道。 “怎么会白死,一定得报仇!”陈不怕皱眉道。 刘三怒喝一声,道,“那你说怎么办?” 陈不怕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也想不好,但是总要有个稳妥的法子。” 刘三瞪着眼睛看向高泰,问道:“总舵主!你说咱们怎么办?” 高泰手指敲着桌面,低声道:“老二你和大头只管好卖水的事情,三哥看紧马五及他手下的动静,如果他们要动手,咱们就抢先动手,要是他们还没动静,再等几天,出了正月我自有办法发落他!” 刘三几人知道总舵主是个有大主意的人,闻言都定了心,各自告辞忙活去了。 高泰轻叹一声,道:“现在世道混乱,收拾马五这样的黑道老大,官道的力量最好,只是还要请沙老师出面,太麻烦又未必完美,毕竟马五官府里也有人,也罢,我是武侠轮回世界的轮回者,又不是混官场商界,还是直来直去的好!” 心中主意定了,高泰颇为痛快,喝道:“万事直中去,我心愿也!” …… 第二天白朗果然背着个包袱前来辞行,高泰又亲手交给他二十两盘缠,然后嘱咐他到家后与自己寄信联系后,兄弟二人才依依惜别。 长枪会目前人员不足五十人,又大多是原镖局的伙计,管理起来很简单,加上生意也都是贯做的送水事务,陈不怕和丛大头就能管好,高泰也就不再过问,只是在家中潜心站桩练枪,稍有困惑就去找沙子龙学习,有当时第一流高手做师父,高泰的武功日日都有精进,没几天就摸到了“内中大气鼓荡,贯于四梢”的暗劲门槛。 高泰上午练武,下午则带着娄武去城外练习枪法。 娄武枪法也不算很准,五十米内才能击中酒坛子等固定靶,百米外打人形大小的目标就时有脱靶,但是这个技术在如今的清兵中已经是神枪手的水准,即使是新军里有此枪法的也不多,所以教高泰打枪绰绰有余。 高泰本体小时候玩具枪打的极准,所以用枪的基本常识也知道,娄武又悉心教导,因此高泰上手极快,没几天就把汉阳造和转轮手枪的子弹都打完了,对于五十米内的固定人形靶也能做到十发五中。 让陈不怕再采购一批子弹,高泰就继续投入到提高自己武功和枪法的奋斗中。 转眼就要出了正月,二十九晚上陈不怕和刘三、杨艺过来找高泰,杨艺虽然不通武艺,但是因为爱钻研西洋学术,为人聪慧,对长枪会内部生意的运营提出过不少有见地的意见,加上刘三的支持,最近也开始参与会中的决策工作。 “总舵主,马五今天下午拍人联络手下打手和官府的差役,恐怕是要动手!”刘三沉声说道。 高泰不慌不忙道:“老小子撑不住劲了?我还以为他要等到二月,明府大人从京城述职回来再发作。” “咱们怎么应对?”陈不怕问道,“我已经派大头去召集弟兄们了。” 高泰笑道:“我们以不变应万变,你和三哥带着弟兄们等着马五的人打过来,只要不出人命尽可出手,我和娄武出去一趟,记住跟谁说都是我在家中。” “呃?”陈不怕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艺眼中精光一闪,拉住陈不怕,说道:“总舵主的意思我已明白,您尽情去吧,我等一定把差事办好。” 高泰欣赏的点点头,而后喊着娄武就离开了。 陈不怕眉头紧皱,没好气道:“杨兄弟,你拉我做什么?” 杨艺见刘三也看着自己,神秘一笑,道:“总舵主是个爽利磊落的汉子,他能出去干什么?” 刘三和陈不怕思索片刻,冷哼道:“你小子猜到什么?说吧。” 杨艺问道:“咱们和马五的矛盾想要解决只能杀了马五,他手下要结合官府打过来,咱们就算应付过去一次,还有二次三次,总舵主是聪明人,肯定是去釜底抽薪了!” “你是说他去杀马五了?”陈不怕讶然出声道。 刘三哈哈一笑,道:“这种事情是要谨言慎行,怪不得他不说明白,还咱们说他在家里,也罢,总舵主的武功跟本事连我也比不上,听说他还跟娄武学了打枪,收拾个马五还不容易?咱们哥几个就召集弟兄们和马五手下狠狠打一场,把事情闹大,好把官府的目光引来,给总舵主分担分担!” 第十九章 马五身死,黑道一统 高泰带着娄武一路穿大街过小巷,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停在一所大宅子外的胡同前。 “总舵主,这是马五的家?真气派,我看得有五六进吧。”娄武身后背着一个用黑布绑着的棍状物体,赞叹道。 高泰冷笑道:“这数千两银子的大宅子,不知道是害死了多少人家换的!” 娄武知道马五手下妓院、烟馆、赌场遍布半个西安城,挣得自然都是黑心钱,于是附和道:“合该他死在咱们救国长枪会手上,要是容这等人祸害百姓,大清啥时候能有奔头?还不让洋鬼子欺负死?” 高泰沿着马五的宅子转了半圈,侧耳听了半天,轻轻跃上枪头,又把娄武拉上去,低声道:“马五家里还有三四个护院,听动静住在前院,正喝着酒,咱们从这翻进去,直奔后院马五的住处。” “好。”娄武闷声应下,就随高泰跃下,然后悄悄顺着侧门走进内院。 高泰耳聪目明,走走停停躲过了两个丫鬟就到了马五的北屋前。 “把枪拔出来,蒙上面!”高泰看着亮着灯的屋内透过窗户纸显出影影绰绰的几个人影,知道里面不止一个,于是低声吩咐娄武。 娄武蒙上面又慢慢解开包着长枪的黑布,高泰蒙面后点点头就从腰间取出转轮手枪,按下保险,两人闪身就钻进马五的卧室。 进去后入眼就看到马五一身长衫坐在炕上,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四十来岁颇有姿色的女子,炕前站着一个瘦高的汉子和另一个跟他有五六分相似的青年,几人正在说话忽然看门帘一动就钻进来两个蒙面的大汉,手拿短枪长枪。 “呀!”那妇女尖叫一声,缩到角落里。 瘦高汉子从腰间拔出短刀,盯着两人,马五急忙拉住他,神色如常的问道:“敢问两位好汉为何而来?有了难处要多少钱?说个数,容小弟凑凑!” 高泰运气以当年走镖时学得的腹语变了嗓音,说道:“我唔图你财,你甘衰格,去死啦你!” 说完连开两枪打中马五的肚子和胸口,转身就走,娄武见瘦高汉子想要冲过来就将他一枪打死,而后冷哼一声,跟随高泰跑出去。 两人翻墙逃走,先把枪藏起来,然后就悄悄回了吉祥胡同。 马五家中突然想起三声枪响,吓得护院全都跑过来,却见赵哥跟五爷都死透了,涛少爷跟四夫人则吓得尿了裤子,瑟瑟发抖。 过了片刻,掌家的大夫人走过来,惊慌一会总算定住神,问道:“涛子、小四,是什么人杀了老爷?” “两……两个男人……”四姨太吓得六神无主,说不住话。 马涛渐渐清醒,一脸惊魂未定道:“是两个蒙面大汗,个子都不低,有七尺多或者八尺左右,拿着洋枪,说的话我听不懂,像是……像是广东话!” “快报官!请宋通判一定查明凶手!” 马涛眉头一皱,道:“娘,我爹下午刚安排让花脸今晚带人去砸了长枪会的两个存水点,怎么今晚就有外地的强人进来杀他?你说是不是长枪会王三胜的手笔?” 大夫人一直负责妓院的生意,也是个狠角色,思索片刻,问道:“长枪会有南方人吗?” 马涛摇头道:“没有,娘你知道我爹有没有南方的仇家?” 大夫人闭目想了片刻,道:“你爹害的人我也记不清,湖广琼州的南方人也不少,不过这两个人能翻墙进出,可见早就踩过点了,又是这个时间,就算不是长枪会的人,也定然有长枪会帮着捣鬼!儿啊,我现在带银两去求宋通判为你爹调查凶手,你快去带人带枪直捣长枪会老巢,把他们的人都抓起来,一个一个审问!” 马涛闻言点头道:“好咧!” 说完马涛就带着护院带上家里仅有的五把长枪,先去找仁里巷已经带人砸毁了长枪会一处存水点的花脸等人,而后两伙人一起冲向吉祥胡同。 陈不怕和刘三、从大头早把弟兄们全都拢到吉祥胡同,只派了几个腿脚快的看着马五手下的动作,大家伙都拿着刀枪兵刃,怀里藏着暗器,只等着一会痛快厮杀一番。 一会儿一个年轻人快步走进来,向陈不怕说了马涛跟花脸带着五六十人拿着洋枪跟砍刀快赶到了。 刘三一拍手中弹弓,道:“老子等着他们,等下一个一个给他们开瓢!” 陈不怕则忍不住看了眼后院,暗自想道:这都过去两个时辰了,也不知大哥的事情办成了吗? 杨艺正在给众兄弟说着鼓舞士气的话,从大头也摩拳擦掌,忽然众人身后传来总舵主的声音:“大家伙打起精神!等会把贼人都给干趴下!” 大家扭头看去,却见总舵主正一脸肃然的走出来,身后还跟着抱着汉阳造的娄武。 众兄弟见武功高强的总舵主露面都兴奋了,纷纷叫好答应。 陈不怕和杨艺、从大头、刘三几人则心中大定,知道总舵主定然是已经杀了马五,心中颇为高兴。 众人正说着话,就听到胡同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一个兄弟趴在门缝看看,说道:“是马五的人,都打着火把,拿着兵器!” 高泰一手攥着镖刀,另一只手则摸着腰间的手枪,沉声道:“开门迎敌!先放一波暗器,然后身手最好的先冲出去,打倒一个,奖白银二两!” 吉祥胡同只有二十来米长,三米宽,马涛跟花脸带着众兄弟气势汹汹走进来,五十多人一下就把胡同塞得满满当当,眼看着就要走到王三胜门前,马涛突然看到大门自己竟然打开了,然后门后出来七八个青年汉子,两手乱动,自己这边就扑通扑通倒下五六个人。 花脸战斗经验丰富些,急忙喊道:“大家散开蹲下!长枪会的在放暗器!” 马涛第一个蹲下身子,其他人也都蹲下,然后拿枪的五人急忙端枪射击。 “砰砰!” 五把长枪只有两把开了火,马涛转头正要怒骂,发现五个枪手已经倒了三个,剩下的两个也在自己面前接连跌倒,他离得近看的清楚,是被钢弹打中眼睛,流着血泪昏死过去了。 “是刘三!”马涛突然想起来长枪会弹弓高手刘三,忍不住抬头向前看,果然发现刘三站在门前,不住地拨弄弹弓。 刚看清刘三,马涛就感觉两眼同时一阵剧痛,顿时伸手捂脸,但是热乎乎的鲜血却不住地在眼睛上流下,他在地上打着滚嘶吼道:“刘三我曹尼玛!老子的眼睛被你打淌了!” 原来大门一开刘三就带着人出来发暗器,他本就有夜视之能,对面又都拿着火把,刘三上手就连续打倒了五个枪手。 转眼看见了马涛,刘三想起了自己的腿伤,似乎还有些隐隐作痛,心中发狠,就发双弹打瞎了马涛。 长枪会在刘三带领下一出手就打倒了十多人,其中还有马涛,剩下的人都颇为胆寒。 花脸咬牙喝骂,然后带着众人朝刘三冲去,陈不怕此时也拿着钢鞭冲出来,长枪会以十多名武功最俊俏的青年为首和马五的手下撞在一起,胡同里顿时响起了皮肉碰撞的闷响和骨骼肌肉断裂撕裂的刺耳声响,痛呼声也渐渐增多。 第二十章 官府出手,死中求活 静谧的夜晚有点什么动静都显得很大,能传出很远。 长枪会和马五手下在吉祥胡同纠缠在一处厮杀,火把跌落地面渐渐熄灭,原本灯火通明的胡同也变得依靠月光和微弱火光才看得清楚。 方圆两里人家的狗全都被砍杀之声和血腥气引得狂躁不安,不住狂吠。 附近的邻居也都吓得夜不能寐,搬着重物长棍定住房门,唯恐强人杀进自己家中。 此时已经是夜半子时,胡同里厮杀渐渐停了,高泰在院内坐定,摩挲着手中镖刀,问道:“三哥,收拾好了?” 刘三痛快的哈哈一笑,拍了拍腰间弹弓,道:“都收拾好了!打死了十五个,重伤二十三,剩下的也都骨断筋折,正在地上打颤。咱们长枪会的兄弟都是好儿郎,就小六子一个人被砍断了右手筋,还有五个轻伤,都没什么大事!” 高泰点点头,暗自想道:马五死了,马涛残了,西城大佬拔其萝卜带起泥,西安城第一黑恶势力算是彻底倒了!现在只需要担心马五家属的反扑,是不是还能请得动官府的大人物,要是知府大人都被收买了,那我还真不好应对! 想了片刻,高泰就把陈不怕叫来,吩咐道:“老二你快去南城客栈找老师,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沙老师,跟他说万一马五家走了知府大人的路子要动长枪会,请他老人家发发慈悲!” 陈不怕知道沙老师做过甘军的武术教头,陕西布政司和总兵府都要给些面子,急忙去找沙老师了。 陈不怕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尖锐刺耳的哨子声传来,然后一伙穿着新式警察服,脑后拖着鞭子的警察举着火把,抱着长枪冲进胡同,用枪指着胡同里东倒西歪的人和高泰家的大门及门内的长枪会兄弟。 就像是电影电视剧里演的一样,警察总是在事情结束后才会出现。 门口站着的兄弟喊道:“巡警局的警察来了!” 陈不怕和从大头、刘三急忙迎出去,然后巡警局局长徐琦就带着手下巡警围了过来。 “不许动!巡警办案!全部放下武器!” 刘三和陈不怕看了眼高泰,见他点头就摆手道:“兄弟们把家伙扔了。” 刘三与徐局长见过一面,上前说道:“徐局长你可算来了!这伙强人夜里明火执仗的打过来,要抢劫我们长枪会,幸亏今晚我们发工钱,弟兄们都在,这才没让他们得逞,您可一定得严惩这帮孙子!” 徐局长得了马五家人的好处,宋通判也打过招呼,来的时候就想着拉个偏架,再把长枪会的人抓走,但是到了吉祥胡同入眼全是马五的手下被打倒在地,满脸鲜血,还有几个死了的倒在门内。 再看长枪会基本上都正常,只有几个年轻人一脸杀气,身上有些轻伤,衣服还溅着些血花。 徐局长心头发憷,暗道:长枪会的人都是金刚不坏的人吗?还是说马五的人太过脓包?!妈的,废物! 感觉到胸口银票的硬度,徐局长一脸正气,指着门口倒着的死人说道:“这些人是你们杀的?长枪会在西安府可有备案?自行结社,罪同谋反,哼,当街杀人,罪在不赦,来人,把长枪会一干人等抓起来!” 巡警闻讯就要拿绳子把刘三等人绑了,结果有几个脾性不好的伸手就挣倒了两名巡警。 徐局长拔枪指着高泰,冷声道:“你就是贼头王三胜?长枪会贼众行凶杀人,攻击巡警,意图谋反,全部拿下!” 刘三瞥了眼高泰,问道:“总舵主,翻不翻?” 高泰知道凭着自己这帮兄弟的身手,巡警们就算人人有枪,距离太近,又是黑夜,自己一声令下大家伙暴起反抗,院内的二十多名巡警恐怕也能拿下大半,只是院外还有二十多个,到时候肉体凡胎冲不出二十多条火枪封锁,众人全都得死。 知道不可硬顶,高泰起身道:“徐局长,这伙贼人无端攻入我家,按咱们大清例律,户主反抗杀人不过罚钱三百,你怎么能说我们是行凶杀人?再者说我等名为长枪会,实际上就是一伙送水的苦力,就跟江边拉纤的会社一样,你是朝廷命官,可不能无凭无据欺压我等!” 徐局长身在院内,知道王三胜武功高强,冷哼一声枪口对准高泰胸口,高声喊道:“兄弟们,把长枪会的贼人全部拿下,敢有拒捕之人全部就地正法!” 高泰看着巡警用枪托砸倒了自己好几个兄弟,然后像绑死猪一样就地捆绑,想着自己如果被这伙吃人不吐骨头的巡警抓走,就算等到沙老师出面找了新军首领和布政使,大家伙怕是都要吃不少苦头。 徐局长一脸正气,好似深入虎穴的英雄好汉,大喊道:“你们不要抵抗!若是真有冤屈,一经查证就会释放!” 高泰有心低头,但是只觉一身气血只是一个劲往上顶,让他身体越挺越直,好似一杆长枪一般。 徐局长似乎察觉到高泰不服,手枪狠点他胸口,道:“这是贼首,来人先把他拿下!” 有两个巡警就背着长枪过来绑高泰,高泰一身气血随着胸中怒气瞬间积攒到巅峰,待两人四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高泰感觉自己像个快要憋炸的气球,四个手掌就成了泄气的口子。 “嘿!” 高泰闷哼一声,一身气劲随念而动,身体抖了一下,两个巡警就像两口破布袋倒飞出去两米多才砸到地上,都捂着手腕腰背躺在地上“哎呦”起来。 徐局长只觉眼前一花,手枪前一股巨力涌来,身体后倾连退两步,刚站定就看到高泰甩出了两个巡警,他抬手就要一枪打死高泰。 高泰甩飞两人,正是通体舒适的时候,见徐局长还要开枪,脚步一转就将他手枪夺了过来,一手勒住徐局长脖子,另一只手定住徐局长太阳穴,沉声道:“不要动!再动局长就死了!” 众巡警全都傻了眼,他们作威作福四五年,都是欺压百姓黑道,何曾被人威胁过? 胡同里的巡警听了动静也一窝蜂涌进来,见局长被人拿住也没了主意。 高泰功夫早已到了时候,桩法和枪法也都练成,只是欠些火候,与白朗又大战两场,本就到了要突破明劲,进入暗劲的门槛,此时因心气牵动,自然跨入暗劲,果然感觉运力出手就是“内中大气鼓荡,贯于四梢”,一举一动都比之前厉害许多。 徐局长年方四十,也不曾锻炼,被高泰随意夹着就喘不过气,浑身骨骼咯吱作响,没一分钟就翻了白眼。 陈不怕急忙提醒道:“大哥!手劲松松!” 高泰急忙松手,徐局长顿时像滩软泥就要落下去。 捏住徐局长肩膀,高泰微微用力,刚陷入昏迷的徐局长就感觉肩膀骨骼都要碎了,登时痛醒,叫道:“呀!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高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鼻涕眼泪齐飞的窝囊废刚才还一身正气的用枪顶着自己,心中升起一股荒诞不经的厌恶感,骂道:“住口!废物一个,我还没有用力你叫唤什么?” “是是。”徐局长瞬间闭口。 高泰问道:“徐局长,你说说,为什么赶过来?” “我……我身为巡警局局长……此处发生斗殴自然要……要出警……保卫一方平安……”徐局长颤着嘴唇说道。 高泰冷哼道:“小小斗殴怎么惊动了大局长?你来了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捉拿我等,是何道理?说,是不是马五家的买通了你,让你助纣为虐?!” 徐局长本不想说,还要开口糊弄,高泰手劲一重他就撑不住了,说道:“是……是马五家的太太给我送了银子,让我无论如何将你们拿住,到了狱里自有宋通判摆弄你们。兄弟,今日是我冒犯了,你把我放了,我就当没来过,怎么样?” 高泰心中暗道:我要是放了你,你出了胡同就能翻脸,什么结社造反,行凶杀人都是诬告,总好回旋,但是我胁迫朝廷命官却是实打实的事情,动真格的不杀头也得流放,哼,可不能放你,总要把事情搞大,裹从民意,再让沙老师协调,才是求活之道! 第二十一章 发动群众、依靠群众 高泰控制住徐局长进了房间,刘三和陈不怕、杨艺、从大头跟进去,几人低声商量片刻,杨艺就悄悄离开了吉祥胡同,在西安城找了几家有些身份的人家,都是家里做店铺掌柜跟脚商的,他们有一个共通之处,就是都被马五的人欺压的不轻。 杨艺从这几家离开,天色就已然大亮,他又赶早去了几家茶馆戏楼,找了西安城的说书人,等到一通忙完已经日上三竿,这才着急忙慌的去了西安府的官府衙门。 原来杨艺先去找了与马五有仇隙的人家,他们虽比小老百姓家底殷实,但也惹不起马五,往日吃了亏只能强忍,可现在杨艺告诉他们马五多行不义已经被强人杀了,他的手下也都被长枪会的好汉打了,现在正是向官府首告,报仇雪恨的好机会。 西安城的说书人则被杨艺买通,让他们早上说书的时候宣传“马五作恶多端家中横死,偌大产业树倒猢狲散,官府找寻苦主,意欲抄没家产弥补苦主”。 这等喜闻乐见的消息一出,受过马五及其同伙欺负的普通百姓和那些被鸦片、赌场害的家破人亡的人家自然会广而告之,最后争先恐后的冲向官府。 这是高泰想到了广大群众的集体力量,并嘱咐杨艺:只有发动群众、依靠群众才能百战百胜! 久在市井的杨艺对总舵主的话深觉振聋发聩,钦佩不已。 等到杨艺赶到官府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四家掌柜和五户人家在一个老监生的带领下在衙门前击鼓鸣冤,并手持状纸在大街上痛斥马五等人的罪行,没一会就围了一大群市民张望,听到悲惨处都高声帮着痛骂。 衙门里很快出来了两名穿七品官服的官员带着差役走出来,衙役本想驱逐围堵衙门的百姓,但是见为首的有老监生,还有几个捐了官身的大掌柜,知道这等人物现如今并不值钱,但自己惹他们也不好,于是就上前劝说。 这为首的老监生年近五旬,是甲午年陕西乡试的甲等第三名,保举到国子监学习,后来靠贡生时冒犯了皇太后老佛爷的讳,就罢斥回乡了。 但是此老在国子监和西安做馆收徒,不知培养了多少弟子,有的都做到了大同府观察的位置,本人虽不起眼,可是关系着实不算等闲之辈,连陕西布政使、巡抚大人这等三品二品的大员也要以礼待之。 出来的两位官员都是训导、巡农御史等不得志的人,见惊动了老监生都慌忙迎接,众人在门前说了几句,两位官员又看了状纸,见竟是各家联名状告马五,要让他赔偿巧取豪夺的诸多资产,知道自己做不得主,两人就去找宋通判。 西安府里除了知府大人就是分府大人官最大,宋通判一早过来本就在他的书房里等着长枪会一伙归案的消息,左等右等不见动静,刚派人去打听,就得知老监生聚众状告马五,心头一紧,就沉住气出去应付。 杨艺看了一会,见到连巡抚衙门和总督府、布政司都有书吏过来打探消息,就知道事情已然闹到天大了,于是轻轻一笑,转身就挤出人群,准备去吉祥胡同汇报消息。 一路上杨艺又看到成百上千的男女老少在几名穷酸带领下喊着“查抄马五,还资万民,关闭烟馆,光大正气”等话语朝衙门走去。 “嘿嘿,热闹了!”杨艺怪笑一声,撩起破旧长衫加快了步伐。 吉祥胡同内,此时距离夜里的闹剧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长枪会的兄弟们在天刚明时就分批次又去送水了,巡警们倒是还扛着枪守着吉祥胡同。 高泰坐在室内闭目养神,徐局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只是他两腿被绑着,看着有些狼狈。 刘三担心马五残余手下坏事就带几个好手去给水车压阵了,陈不怕、从大头则站在院子里跟巡警对峙。 到太阳高升,约刚辰时,陈不怕悄悄进来,低声道:“有衙役过来了,我看跟胡同的巡警嘀咕了几句,看样子是衙门的人,莫不是要派大军过来弹压?” 高泰冷哼一声,睁眼说道:“西安城里除了一只一千五百人的新军,哪里还有军队?六百余人的陕军又只听总督大人的命令,咱们只要没有真个造反,杨艺再把事情闹大,官府总会来人谈谈。等吧。” 陈不怕问道:“总督大人是不在家,可就怕巡抚大人请新军来!” “不妨事,新军首领是甘军原来的统带,跟沙老师有交情,老爷子现在也该去说和了。”高泰漫不经心道。 陈不怕又慢慢出去。 又过了好一会,杨艺风尘仆仆的进来,低声在高泰耳边说了几句话,高泰喜形于色道:“事成了?!好,去买些肉食给巡警们吃喝,告诉他们官府已经查明咱们并非恶人,昨夜只是乃是误会,一会就有官员过来说明情况。” 过了两刻钟,娄武拿进来两碗羊肉,几个硬馍,高泰吃着听到了外面有些动静,似乎是巡警们没了主心骨,一边等着官府来人一边吃了起来。 吃好了高泰起身走到床边踹了徐局长一脚,道:“别装死猪了,起来吃点东西,一会官府就会来人领你了!” 徐局长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他不敢睁眼,想要探听探听长枪会到底什么打算,被高泰戳破,他就麻溜起身,抓起硬馍啃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陈不怕快步进来,道:“沙老师陪着一位宋通判来了,还有一队西安府的卫兵。” “正主来了?”高泰知道现在西安城的主官只有巡抚大人在家,总督、知府和布政使都在北京述职,巡抚大人则是患病不出,偌大的西安城里最当家的就是这位正六品的分府大人了。 高泰知道也是因为暂时是宋通判主持工作,他才敢纵然马五手下冲击长枪会,还命巡警局颠倒黑白,为的就是在知府和巡抚总督等上官回来前将案子坐实,办成铁案。 谁也想不到高泰是个不要命的蛮横之人,连消带打就闹的西安城人心震荡,所有马五得罪过的人及从众都齐聚官府,要官府严办马五,毕竟马五多年来做的事情是经不起推敲,上不得台面。 现在马五一死,手下又都被长枪会打的死伤惨重,造成了没牙的老虎,自然是人人都想抓一把。 等到衙役回府,宋通判知道了巡警局办不成事,巡警们夜里也找了新军和陕军,结果人家愣是没动静,宋大人瞬间就意识到事情严重,此事已经定然会传到抚台、总督和明府耳中,自己若是处理不当,“恣意妄为,行事孟浪”的帽子只怕要扣自己头上,到时候升官无望,吏部考评以后怕是还有丢官罢职的风险。 宋通判正如热锅蚂蚁,急的团团转的时候,突然听闻沙子龙拜访,于是想起长枪会的头子都是他的弟子,就一拍脑袋,道:“救星来了!” 宋通判接见了刚从军营赶来的沙子龙,两人一个要替弟子平事,另一个想要息事宁人,保全自己,顿时一拍即合,联袂到了吉祥胡同。 第二十二章 树倒猢狲散,长枪震西安 得知沙子龙和宋通判来了,高泰带着徐局长就迎了出来。 “师父,分府大老爷,小人王三胜,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高泰拱手施礼,一脸忠厚的说道。 沙子龙神色冷漠,宋通判却笑容可掬,扶起高泰,道:“原来你就是救国长枪会的发起人?好啊,我刚才已经停沙老先生说过你心存报国之念,是个草莽英雄。” 徐局长见到宋通判本想哭诉自己的委屈,但是见气氛不同,就上前施礼,道:“卑职参见分府大人。您……” “你不必说了,我已知道,定会为你解气。”宋通判冷哼一声,抚须道,“王三胜,听说昨夜有贼人马五派其子马涛率众袭击你等,可有此事?” 高泰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态度越发恭顺,道:“回禀大老爷,并无出入,当时正巧我等卖水归来,见强人要破门杀人,只得奋起反抗,这些事情徐局长都看在眼中,他秉公执法,已经把贼人都降服,还劝我等不要害怕。是不是,徐大人?” 徐局长闻言一怔,他听着宋通判和王三胜两人一唱一和,稍加思索就明白是要转变口风,但是自己却无端受了小半夜的苦头,上前低声问道:“分府大人,怎么回事?王三胜挟持本官,难不成就算了?” 宋通判冷哼一声,道:“沙子龙与新军统制颇有交情,已然为他求情,况且马五暴死,满城百姓均要抄其家,论其罪,我等不可再牵扯此事,免得误人误己!王三胜与你的事情稍后再说。” 徐局长也是政治通明之人,闻言只得咽下这口气,道:“下官明白。” 有徐局长作证,宋通判当场判定马涛等人乃是入户抢劫杀人的凶犯,王三胜等人勇敢杀贼保卫一方,乃是义士,但是按律罚交白银二十两,此事就此了结。 宋通判和徐局长带着人犯和死尸就回转府衙。 路上徐局长问道:“宋大人,这事情真就这么了了?马五彻底倒了?” “大势难违,昨夜辛苦你了。”宋通判长叹一声,低声道,“我现已将马五定罪,你速速带人去抄没其家产,浮财你自定夺,田地房产一律充公,快去,免得让总督大人的标下军抢了先!”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把事情办好,断不会辜负大人的重用!” 徐局长闻言大喜,知道宋通判给了自己一个肥差,显然是要弥补自己,也是要让巡警局上下得了好处闭嘴,他忙不迭的应下,转身就带着部下去了马五的宅子,唯恐让听说了消息的那伙什么钱都敢拿的巡防陕军抢了先。 等到徐局长走后,宋通判掸了掸衣袖,暗自思索自己能在此次“分餐大会”上的多少好处,过了片刻,咧嘴一笑,淡淡道:“马五兄,大势已去,愚兄已经尽力而为了,望你莫怪啊!至于你的妻女,愚兄就代为看顾了!” 阴了一上午的天空渐渐转亮,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宋通判身上,照的他胸口的“鹭鸶”补子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 吉祥胡同,王三胜家中。 长枪会的兄弟大多都散去,只有陈不怕和丛大头、刘三、杨艺、娄武还在,几人站在院子里嘀咕着。 刘三道:“沙老师只怕要骂总舵主。” 陈不怕摇头道:“不好说,咱们总舵主手段高明的很,昨天晚上那局长来了我都想着杀官造反了,没想到愣是让大哥轻描淡写的平了,真是不得了!” 杨艺点头道:“总舵主是个有大心胸大本事的人物,跟他干攒劲啊!” 几个人闲聊着的主人翁却正在堂屋束手站着,沙子龙坐在软凳上训斥着他的大胆。 过了片刻,沙子龙送了口气,高泰急忙端过去茶碗,笑道:“师父您老喝口水,润润喉咙。” 沙子龙冷哼道:“少给我嬉皮笑脸!” 接过来喝了一口,沙子龙掏出鼻烟壶吸了一口,道:“你这次能死里逃生,那是侥幸!知道吗?” “弟子明白。是老师慈悲才救了弟子一命。” “老夫帮不了多少忙,还是你自己有些手段。”沙子龙说着微笑道,“你是个有手段有志气的好孩子,老夫虽是骂你,但也是怕你不知轻重再捅娄子,现在马五已死,你就本分的做买卖,切记不可欺男霸女!” 高泰拜倒道:“弟子谢师父指教,一定不敢妄为!” 沙子龙点点头就起身离开,高泰急忙爬起来送出去,又让从大头送老爷子回去才回来。 陈不怕和刘三几人已经在屋内等候,高泰沉吟半晌,道:“马五的基业会被彻底拔起,咱们不要落井下石,你们告诉弟兄们,还要本分的送水卖水,等到过了这个风头,把四城的地痞无赖全都收拾一遍,能收的收了,不能收的就打断腿丢到乡下去,以后西安城三教九流的规矩咱们定,上不得台面的生意也要插一手,但是烟馆、赌场跟妓院绝不能碰,知道吗?” 刘三和陈不怕激动的高声应诺,杨艺问道:“总舵主,这事情不会还有什么首尾吧?” 高泰眼神闪烁,道:“你派两个机灵的兄弟盯着通判大人,我也随时掌握他的动态,还有,咱们以后免不了跟巡警局打交道,等过几天凑二百两银子给徐局长送过去,他自然明白了。” 杨艺颔首道:“明白了。” 事情果然如高泰预测的那样,当天下午就有消息传来,巡警局抄了马五的家还封了马五的烟馆、赌场、妓院等铺子,一家老小全被抓进了大狱。 又等了几天,马五辛苦一生的基业全部充了公,家小也都成了奴籍发买了。 原本西安城有马五震着,满城的地痞无赖和各街地头蛇、流氓都在马五定的规矩里做事,总还有个法度。 现在西安城黑道群龙无首,各处的打手无赖都恣意妄为,扰民事件大量发生,甚至还有几个能打的想着争一争西安黑道的老大当当。 高泰看势头稳了,就下令救国长枪会清理全城流氓无赖,保境安民。 短短十天内,西安城街道肃静一空,大多百姓也都对救国长枪会赞叹不已,竖着大拇指夸赞。 二月下旬,救国长枪会开始在各个商铺收取名为“卫生费”,实为保护费的钱财,要的不多,各铺子也就痛快交了,交完之后他们发现往日里打秋风的人员再也不上门了,这一事情很快成了西安商铺们乐见其成的好事情。 三月上旬,玩仙人跳的野窑子跟拉人哄人的赌场关了四五家,西安城的黄赌毒市场也规范了许多。 三月中旬,救国长枪会的触角开始遍布西安城百姓的生产生活,吃喝拉撒,黄赌毒,几乎无一处没有长枪会的影子。 但是西安城的大多数百姓们却对此赞不绝口,因为他们发现自从救国长枪会执掌西安黑道,他们的街道整洁了,有长枪会收取卫生费聘用本地人员处理垃圾(黑帮承包环卫工作平头百姓谁敢乱丢垃圾?),治安也好了(小偷小摸都已在长枪会备案,并得到专业培训),吃水有长枪会送的长寿自来水(价格不贵又好,黑帮上门推销谁敢不买?),连掏粪都有长枪会下的卫生人员承包了,生活质量较之以前确实是整体提高了。 于是,市井中渐渐开始流传一句话:“救国济韭民,长枪震长安!” 第二十三章 孙老者是谁? “救国济韭民,长枪震长安!” 小民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封建社会下的西安城,突然出现了救国长枪会这样理顺社会关系,便利百姓生活的好帮会,苦了几百上千年的西安穷苦百姓们都颇为高兴。 转眼到了宣统二年的三月底,今年的倒春寒持续的时间有点长,西安城三月的气温和往年的二月差不多,早晨出门的行人还把自己裹得严实,到了中午又热的恨不得脱的穿汗衫。 救国长枪会的生意越发红火,每天的流水也有白银数千两,虽然利润不及一成,但是高泰也算是跻身了封建时代的富豪领域。 只不过高泰志向不在享受,他把大部分钱财投入到了购买枪炮的环节,长枪会成立的三十五人的护卫队已经人人配枪,而且枪法也在队长娄武的督导训练下日日精进,高泰觉得要不了多久自己的护卫队就能拥有旧时代长枪兵的战斗素质了。 最近高泰又提拔了杨艺做了总管,跟陈不怕、刘三一起管理长枪会的诸多生意,这也算是把高泰自己彻底解脱出来。 高泰也能每天修炼枪法桩法,再到南城客栈请教沙子龙,所以最近一两个月他的武功又有了不小的进步。 两个月多前,高泰在徐局长枪顶胸口的时候突破明劲,进入了暗劲门槛,一举成为清末武林中屈指可数的一流高手。 但是高泰毕竟突破的仓促,加上当时每天耗费心血关注马五事件的后续发展,直到上个月才稳定了体内气血。 跟着沙子龙又站了一个月桩,练了一个月枪法,高泰终于是堂堂正正的能够将暗劲之力随意出手,平时行走坐卧也都能做到了“内中大气鼓荡,贯于四梢”,按照沙子龙的说法,高泰现在的一身本事已经不在二十五年前的自己之下。 沙子龙如今才六旬出头,二十五年前也就是三十多岁,正是一个人体力最鼎盛的时候,按理说也是习武之人的武力巅峰。 不过高泰却知道,如果现在自己和沙子龙生死相搏,恐怕要不了十招自己就挺尸了,毕竟沙子龙战斗经验太过丰富,浸淫这套枪法也有近五十年,对于招式的理解和劲道的运用是远超自己,所以只要不是能拖下去的依靠体力战斗,自己目前是万难取胜。 按照轮回空间的要求,高泰现在已经完成了“学会五虎断魂枪”的基础任务,可以要求回到空间,到时候本体就能得到正常人两倍的体力耐力,还能得到五虎断魂枪灌顶。 但是高泰却一直盯着没有详细说明的“弘扬武道,令中国人民重拾信心”的升级任务,他自从成为轮回者就开始思考自己如何利用好一切资源,如何做事情,来让自己成为高级轮回者,掌握惊天动地的力量,走向人生巅峰。 基础任务,顾名思义,那是最基础要完成的事情,就像是业务员的基本工资一样,如果轮回者指望完成了基础任务并获得基础奖励就能满足,高泰认为那是暴殄天物,是一种可耻的浪费能变强的资源。 况且高泰觉得轮回空间不是做善堂,怎么会让轮回者领底薪不努力干活,只满足于基础任务搞不好下一个世界就要见马克思了。 高泰其实还有一种预感,就是他如果不把握机会努力完成升级任务,让自己更多更快的提升,以后一定会后悔,所以他最近已经开始筹划弘扬武道的计划。 练了一圈枪法,高泰擦了把汗就换了一身黑马褂,穿着圆口布鞋朝南城镖局去了。 走到半路,看到小郑子着急忙慌过来,见到高泰,他一脸惊喜,道:“大哥儿,老爷让我来叫你,家里来了贵客,非得你作陪才行!” 高泰顿感奇怪,他印象中沙子龙自从多年前金盆洗手,早就不再跟江湖中人来往,家中一年也未必有一个客人,于是问道:“什么人?” 小郑子挠挠头,道:“我也不认识,他上门的时候只说是河北人,姓孙,一个小干巴个的老头,披着件粗蓝布大衫,深眼窝,肩上扛着条小黄草辫子,胡子也够乱。” 高泰突然想起来断魂枪中出现的那个孙姓老者,他偶尔就会想起此老,但是清末武术高手中姓孙的着实不多,他想着此人不是在历史上留下过大名的宗师高手就是隐藏于市井的绝世高人,毕竟能轻描淡写降服王三胜的一定是沙子龙一流的高手。 “走吧,我去看看。”高泰想着自己终于能见到原著中那个武功高强又神秘的孙姓老者,顿时来了兴趣,脚步都快了许多。 片刻后到了沙子龙的小院,沙明远正在门前等着,拉住高泰,低声道:“叔叔跟孙老者正在屋内说话,这老儿是要挑战我叔叔,叔叔推说自己已经金盆洗手,老儿又要拜师学习五虎断魂枪,两人三言不合,叔叔他也生气了,就让你过来跟姓孙的练练。” 高泰点点头,道:“多谢明远兄,我进去再说。” 说着话高泰迈步就进了正门,果然看到沙子龙坐在中堂前陪着左手坐着的一个老者说着话,这老者身材瘦弱,却偏穿着一件蓝布大衫,眼窝塌陷,但是两眼却明亮有神,颌下灰白发黄的胡须稀疏杂乱,头上戴着小帽看不住头发,但是颈后露着一根焦黄色的小辫子,一看就知道这老者毛发不旺。 孙老者正跟沙子龙说着近几年南北武林事情,尤其谈到外国大力士、武士在各地羞辱中国武术时语调激昂,好似铁琴一般。 沙子龙要是之前定然是不予理会,因为他早就对中国武术失去了信心,但是自从高泰开导了他以后,沙子龙也就又兴起了几分念头,听到孙老者所说也激起胸中意气,对洋人嚣张跋扈多有斥责。 高泰进门时正听到二老大骂朝廷无能,纵容洋人欺辱百姓,声音一个比一个大,他忍不住暗自佩服道:看两个老人块都不大,中气真足,不愧是大高手! 沙子龙看见高泰进门,招手道:“胜子快来,拜见孙先生,这位孙先生是河北武林的高人,特地过来跟咱们师徒交流心得,为师已经金盆洗手,不再过问武林之事,你就代替我跟孙老师较量较量。” 高泰恭恭敬敬在孙老者面前作揖道:“晚辈王三胜,见过孙老师。” 孙老者看年纪五十来岁,与沙子龙相差不过十岁左右,但是沙子龙如今身体有些发福白胖,反倒看着与孙老者相差不大。 “我三十年前就听闻西北枪王尊号,沙老师乃是我之前辈,岂敢岂敢!”孙老者不受高泰一拜,急忙起身避过。 高泰笑道:“孙老师客气。敢问尊姓大名?” 孙老者哈哈一笑,道:“区区之名不足挂耳,还是请王兄弟指教指教吧!” “尊师刚才就说你的五虎断魂枪已经不在他之下,老夫慕名前来,还请赐教!” 第二十四章 查拳对红拳 孙老者脱了帽子和蓝衫,露出稀落的头发和里面的短打,连请两次,态度之坚决,目的之明确让高泰有些措手不及。 沙子龙笑道:“孙老师愿意指点你,还不谢谢,你们就在我的小院里练练玩意吧。” 高泰点头道:“弟子明白了。” 高泰和孙老者撩帘走出去,在小院分东西站定。 沙子龙的院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脚下用青砖铺就,干爽整洁。 “孙老师,不知您老擅长什么兵器拳种,画个道。”高泰脱了黑马褂,露出里衣,显得一身清爽,问道。 孙老者施了个罗圈揖,道:“沙老师请了。老夫什么都行,王兄弟你随便就行。” 高泰沉吟不语,他虽然成了暗劲高手,比原著中的自己厉害数倍,但是对上孙姓老者仍没有信心,想着自己年轻力大,孙老者少说也有六十岁,自己跟他打还是讨些便宜有机会取胜。 “先论论拳脚吧,刀枪无眼,还是稳妥些吧。” 孙老者微笑道:“请!老夫最近修习查拳,还请赐教。” 说着话孙老者两臂及上身不动,两腿搓着地面向前走,一拉一扯好似瘫痪病人,但是沙子龙却忍不住叫了声好。 高泰也看出一点门道,孙老者这两步似乎是查滑拳里抄滑十路里的弹腿功底,显然查拳功底不可小觑。 高泰进入暗劲后,不仅枪法大进,拳法也提高许多,因为他修炼的就是长拳,与大枪技击之道有些许共通之处,因此红拳功夫也日益渐深。 两手虚实交接着迈出一步,右手含而不发,左手直捣孙老者鼻尖。 孙老者本来还僵硬的身体突然如苍鹰展翅,闪过拳头,两手闪电般拍出,一记打中高泰上臂内侧,另一记拍向高泰下腹。 高泰心中早知道孙老者武功高强,临危不乱,含而不发的右手挡下孙老者击向下腹的一掌,右腿去踢孙老者膝盖。 孙老者两腿一蹬却如猴子一般踩了高泰右脚背和小腿骨两下,及让他右腿落地,自己则如鹰隼般倒飞三尺,缓缓落下。 高泰倒吸口凉气,感觉左臂内侧和右腿脚背一阵火辣辣,他知道若不是自己暗劲一通,周身气血无不贯通,只怕这两下胳膊和脚背就要高肿充血,一片紫青了。 “孙老头果然是暗劲高手的大家,看他出手还有些八卦掌的影子,还是个内家拳高手吗?”高泰心中说道,因为之前跟白朗两次交手,又相处许久,他对八卦掌已经颇为熟悉,所以从孙老者的动作中看出了一点痕迹。 孙老者似乎十分惊喜,“呦呵”一声,两眼精光四射道:“你的功夫已入暗劲了,马步又稳如泰山,真是大师胚子啊!” 高泰跟孙老者一搭手就分了胜负,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正要说话却听沙子龙朗声道:“拿家伙吧!不用看家的本事你在孙老师手里过不了三招!” 高泰闷声应下,沙子龙抓起墙角立着的那杆自己终日磨练武功的大枪,丢过去。 高泰接住,问道:“孙老师用什么兵刃?” 孙老者随手在南边凉棚下拿出一根旧门栓,这门栓三尺多长,四四方方,还有些弧度,他比划两下走回来,笑道:“这个家伙就挺趁手,来吧。” 高泰丝毫不以为孙老者小看自己而恼怒,反倒打起来十万分精神,孙老者如此随意显然是兵器功夫也跟拳脚一样到了一种随心如意的境界,高泰手握长枪信心倍增,纵然知道孙老者武功极高也不再担心。 “五虎断魂枪,小心了!” 高泰看孙老者手里握着一根门栓,明显是不会强攻,低喝一声,手中二十多斤的大枪甩将过去,枪尖洒出一片银光,笼罩了孙老者的心门、喉间和胸口三大要害。 这一招是五虎断魂枪的精要之一,名为“断魂三点头”,孙老者见状神情肃然,两眼明亮如电,脚下后滑半步,脖颈左倾,手中门栓在胸前一拨。 “砰!” 沉闷的木头交击声传出,高泰身体不动,孙老者却有退了半步。 五虎断魂枪打法精妙,枪势凶猛无比,一经施展犹如猛虎出笼,势不可挡。 孙老者与高泰一交手就知道五虎断魂枪招式打法已经被打磨得无懈可击,想要取胜只能硬碰硬,于是查拳功底的弹腿瞬间变化,脚踏九宫,身如游龙,瞬间抢到高泰枪势以里,门栓带着恶风朝高泰左肋砸下。 八卦掌! 高泰心道果然,而后手腕急抖,将大枪舞成车轮挡下一招。 孙老者又退一步,然后抛出门栓激射高泰肩窝,右手直取中门,拳势凶猛。 五虎断魂枪厉害之处就是枪势一成,越大越猛,只可进而不可退,若是一退枪势泄了,登时就要落败。 高泰挑飞门栓,孙老者拳头就到了胸前,形式紧急,高泰压下手中枪杆抵挡,枪杆压在孙老者拳上,高泰只觉手下如压着一枚炸弹,力道涌出,让他两手吃力,只得扬起长枪,中门大开。 孙老者灵猴般钻进高泰腋下,两手成爪轻抓高泰两肋,而后就退出两米多远,喘着粗气站定。 高泰感觉两边身子一麻,心道糟糕,再看孙老者却退了出去,他这才送了口气,背后瞬间后知后觉的出了一层白汗。 现在已经是晌午,太阳高升,孙老者一身单衣,头上稀稀落落的毛发贴住了头皮,如烟白雾从头顶冒出,显然是剧烈运动下气血蒸腾,挥发汗液所致。 高泰伸手揉了揉两肋,苦笑道:“晚辈多谢孙老师手下留情。” 高泰这一声孙老师才算叫的真心实意。 孙老者摆手道:“王兄弟客气,要不是老夫还有几招压箱底的绝技,只怕就要陷进你的枪势里活活累死了!” “哎呀,沙老师,你教出了个好徒弟啊!”孙老者佩服的朝沙子龙拱手施礼,而后穿上蓝衫,戴上小帽,笑道:“老而不以筋骨为能,跟王兄弟这通交手真叫痛快,只可惜这套枪法只能力敌,我年纪大了不能持久,只好侥幸了!” 高泰和沙子龙见孙老者赢了却还照顾自家的面子,都心生好感,觉得这老儿颇有宗师气度。 高泰道:“多谢孙老师指点,晚辈学艺不精,给师父丢人了。” 沙子龙似乎心中有了定计,微笑道:“胜子你不丢人,你的‘逐虎过涧’输给了‘半步崩拳’不怨。” 高泰闻言吓了一跳,半步崩拳势形意拳大宗师郭云深老前辈的绝技,当年郭大师身戴枷锁只得迈出半步,一步崩拳就变成了他独门的半步崩拳,当年郭大师靠此绝技打遍天下无敌手,大大光耀了形意拳的门楣。 后来郭大师的弟子在习练形意五行拳时也受他影响,着重练习了崩拳,所以孙老者为胜了高泰只得出手露了底,这一招崩拳正是郭大师的真传,被沙子龙看出了端倪。 “孙老师是郭大师的弟子?难不成你是孙禄堂老先生?”高泰心思如电,顿时想到了郭大师门下的这位未来被誉为“武圣”的大高手。 沙子龙哈哈一笑,指着孙老者说道:“不错!他就是‘虎头少保’,孙活猴!” 第二十五章 民国武圣孙禄堂 孙禄堂,本名孙福全,字禄堂,号活猴,是孙氏太极拳创始人。 孙禄堂一开始师从形意拳武师李魁元,后来跟随形意拳宗师郭云深修行,后来又师从八卦掌宗师程廷华学习八卦掌,后来研习百家拳术,于四十余岁渐成大家,武功直追其师,深不可测,五十二岁又学太极拳,数年后以三大内家拳为根基,采纳百家之长,最终创立孙氏太极一门,终成一代宗师。 现在的孙禄堂才五十岁,正在研习百家拳术,未曾接触太极真传,武术修为自然未到巅峰,但是寻常武师也不是他一合之敌,实战能力已经跻身南北诸省间数一数二的行列了。 沙子龙直接戳破孙禄堂的掩饰,挑明了他的身份,孙禄堂竟然老脸发胀,有些不好意思的拱手道:“晚辈早就听闻沙老前辈武功高绝,若是真实身份前来,怕引起两派争斗,所以就冒犯了,还请沙老前辈责罚!” 沙子龙抚须笑道:“无妨,你如今是京津武林挑大梁的人物,不是心怀不轨,老夫不怪你,来来,屋里说话吧。” 说着话沙子龙又喊道:“明远别偷看了,去备一桌好席面,要有驴肉跟京帮菜。” 沙明远应下后就忙活去了。 高泰一边穿着黑马褂,一边轻轻摇头,似乎对于自己竟能和民国时期的“武圣”孙禄堂交手而感到匪夷所思。 三人进了屋子,就正式以形意门、八卦门传人和五虎断魂枪门人的身份交谈,因孙禄堂八卦掌师从程廷华,而程廷华与沙子龙同辈,孙禄堂就称呼沙子龙为师叔,与高泰则兄弟相称。 三人闲聊片刻,高泰问道:“孙师兄,你不是在京城吗?怎么来西安了?” 孙禄堂摸了摸胡须,说道:“大前年我参加朝廷的比武大会,侥幸夺冠,朝廷便御赐三等侍卫,太子少保衔,老佛爷本想招我进宫伺候,后来徐中堂招我为侍卫,我佩服徐大人苦心经国,便随他去了东北,去年皇太后跟皇上驾崩了,徐大人就被调回北京当大学士,我又回了北京,过了年徐大人要督办新政,就带我从京师南下,先到了开封,昨天上午就来了西安,这两天要督责西安布政司办成邮政局,别无他事,我就前来拜访了!” 沙子龙问道:“徐中堂莫非是名世昌,号菊人那位?” “师叔说的不错,正是徐世昌徐大人。” 高泰猛然想起徐世昌似乎是以后袁大总统的铁杆盟友,做过中华民国国务卿和大总统的大人物,清末重臣、民国元勋,堪称是不倒翁啊! “孙师兄,徐中堂南下,是要跟袁项城密谈吧?”高泰突然低声问道。 孙禄堂眉毛一挑,笑道:“师弟何出此言?” “我知道袁中堂和徐中堂早年间乃是至交好友,现如今朝廷日益衰败,那满人的皇家岂会放心汉臣做大?袁中堂被逼回乡不就是例子?从现在看来,他与当年平了太平天国的曾国藩有何区别?汉人给满人掏心掏肺也难以得其信任!徐中堂位高权重,想要实行新政必要受满族高官皇亲的掣肘,不把袁中堂请回来怎么办成实事救国?” 高泰一番话掷地有声,孙禄堂和沙子龙听后却反应不同。 随着上个世纪初的白莲教起义和之后的太平天国运动出现,满清政府的威信日益下降,武林中人素来挑衅权威,加上天地会、白莲教、天理教等都在民间散布反清言论,武林中人接触此等事情最多,不免受其影响,所以内心对满人朝廷总是缺乏真正的尊敬。 如果没有洋人入侵,满人的统治也不会长久,只是后来鸦片战争爆发,西方势力渐渐渗透中国,依靠宗教发展传播的反清组织为了自保,也是因质朴的抵御外来文化入侵的念头,只得打起了“扶清灭洋”的口号闹出了义和拳的运动,结果是腹背受敌,洋人和朝廷的枪口都对准了这些不想要丢失民族文化和民族自信的中国人。 义和拳的成员大多是武林中人,运动失败后的成员散落各地继续习武,言谈之间对于清廷更为失望,所以如今的武林已经不怎么把朝廷当一回事了,所以莫谈国事在武林中也只是戏言。 沙子龙和孙禄堂武功高明,心智也通达无比,对于满清政府也是大摇其头,但是为今天下,东洋西洋鬼子步步侵蚀,只能依靠汉臣作为了。 听了高泰的一席话,沙子龙抚须大笑,道:“吾儿明达,知晓天下之事,不愧有报国之念!以后如有机会大可放手为之!” 孙禄堂却满脸惊异,摇头赞叹道:“怪不得师弟的帮会是救国长枪会,看来早就关注朝政,以期救国了!” “你猜得不错,徐中堂在开封确实跟袁中堂私下见了一面,两人密谈一夜,内容不得而知,愚兄只是在门外跟袁中堂的亲兵一起守了一夜。”叹息之后,孙禄堂解释道。 “可惜是朝廷的满清贵族是不会让袁大人重回中枢了……” 高泰联想起一年多以后的辛亥革命,到时候袁世凯突然重出江湖,而后逼迫宣统退位,纵然是因为新军只听袁世凯调动,清廷要依靠他镇压革名军的缘由,其中必然也有徐世昌的功劳。 三人谈了半天政治,又聊到了武功一道。 沙子龙一生浸淫枪法,所有聪明才智都用到了完善五虎断魂枪上面,对于其他各门各派的武功只是了解而不曾修习。 孙禄堂却与沙子龙不同,他有大师的本事也有大师的心胸,如今武功到了遂心如意不可再进的程度,就想要采纳百家之长,再求突破,最起码也要创出一门堪比前人的武功。 说起武功沙子龙意兴阑珊,高泰和孙禄堂却越发兴奋,两人口头上较量了武功,又点评了各派武学长处,大多为孙禄堂说而高泰听。 高泰越听越高兴,沙子龙虽然境界也够高,但是对各派武功的了解却不如孙禄堂,因此孙禄堂所说对高泰大有裨益,如果像游戏里能够看到经验条,高泰头的武学理论和感悟就会想升级一样蹭蹭的上涨。 讲完了长拳短打,孙禄堂喝口茶继续说道:“咱们北派武功,虽然分了诸多门派,但是究其本里,也是相互影响,就说查滑拳极重要的弹腿功夫吧,八卦掌、劈挂拳、谭腿、戳脚翻子拳、形意拳等武功里的踢弹滑步哪一个不是与弹腿大同小异?区别就是套路打法不同,用出来也就有了差别……” 高泰恨不得拿笔记下,不住的点头,时不时附和一声。 孙禄堂因为近三年来一直跟随徐世昌南来北往,心中感悟心得也不得给弟子传授,见到高泰潜心愿学又会捧哏,就有些上头,把自己成熟和不成熟的武学理论全都倒了出来。 不一会酒席置办好,三人边吃边聊,沙子龙吃饱了又听了半个时辰就去午睡了。 高泰跟孙禄堂又在前院客房谈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天色昏暗孙禄堂才意犹未尽的停下,高泰也才回味无穷的致谢。 孙禄堂摆手道:“师弟你的功夫已经成型,所差的就是多加磨砺才能形成自己独特而成熟的打法,愚兄所说不过一家之言,你且不可深信,以免耽误前程!” 高泰知道孙禄堂是在提点自己,他通过今日半天跟孙禄堂的交流已经对这位“虎头少保”的武功、见识、心胸、武学修为佩服不已,自己师父沙子龙武功虽高,兴许还可能比现在的孙禄堂强些,但是心胸和武学修为却不见得胜过孙禄堂了。 “多谢孙师兄!你今日尽心为我讲解武道,老弟我感激不尽,今晚请你吃些西安特色如何?”高泰看窗外天色已晚,就邀请道。 孙禄堂摆手道:“愚兄今日出来的时间着实不短了,我现在要保护徐中堂的安危,不能轻离,还是改日再说吧!” 高泰再请后见孙禄堂态度坚决,就只得作罢,两人拜别了沙子龙离开南城客栈了。 第二十六章 市井大贤 离开南城客栈,高泰闲来无事就步行送孙禄堂到了布政司官衙。 孙禄堂拱手道:“师弟止步吧,徐大人应该还要再待两天,明日如有闲暇我就去吉祥胡同找你。” “好的,我明日就在家中恭候师兄大驾了!” 师兄弟二人在官衙前依依惜别后,高泰就转身踏着夜色回家了。 孙禄堂站在门前恭送高泰离开后才进去,迎面就看到了袁世凯送给徐世昌的亲兵护卫龚燕,这人跟着太康清真寺的阿訇学了不少武功,身手不错,枪法又好,很得徐世昌的看中。 “孙老师回来了?”龚燕十分崇拜武功高强的孙禄堂,笑着打招呼。 “是啊,出去会了会朋友,中堂大人睡下了吗?”孙禄堂笑眯眯的拍拍龚燕肩膀,问道。 龚燕道:“老爷写字嘞,他刚才还问你回来了吗。” “那我去跟徐大人说一声。”徐世昌对孙禄堂一直敬重有加,每月还有二十枚银元薪金,其余福利不计,因此孙禄堂也是真心愿意跟从保护徐世昌,闻言说道。 走到偏院书房,孙禄堂果然在窗外看到了屋内人影绰绰,灯火通明,于是说道:“徐大人,老孙回来了。” “孙师傅回来了?快快进来说话。”一个低沉的嗓音不温不火的传出。 孙禄堂推门进去,见徐世昌身穿长衫,站在书桌前带着花镜手拿毛笔在折纸上写着小楷。 “天黑了写字伤眼,徐大人还不歇息?” 徐世昌放下毛笔,微笑道:“想起京师有些事情,准备写道折子给摄政王。” “孙师傅,你在西安还有亲友吗?怎么去了大半天?我正想着派人去寻你哩。” 孙禄堂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还大五岁的老人忠心国事之余还关注自己,心中微微感动,拱手施礼道:“劳大人费心了!西安有位武林前辈,是当年枪镇西北的沙子龙前辈,他和家师颇有交情,我今天一是想见识见识沙老前辈闻名武林的‘五虎断魂枪’,二就是看看老前辈。” “看你入夜方归,可见是颇有所得了”徐世昌收起奏折,笑眯眯道。 孙禄堂点头道:“沙师叔已经金盆洗手,但是他的大弟子王三胜十分不错,我与王师弟切磋了两场,见识了西北武林的才俊,也见识了五虎断魂枪的威名不是虚传。” 徐世昌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孙禄堂手下撑过一招,听他说着隆重,心下也起了一份好奇,问道:“沙老师傅和这位王师傅本事不小?比你如何?” 孙禄堂抚须道:“沙师叔已经放了肉,我若放手一搏未必会败!王师弟年轻力盛,假以时日我不敌也。” 徐世昌听出了孙禄堂的意思,心中暗道:这位沙子龙看来真是一位武林中的前辈高人,他的大弟子王三胜也不错,孙师傅能对他如此看重,武功定然不错,载沣最近刚被革名党刺杀了一次,似乎在广罗武林高人担任侍卫亲随,充实大内,若是王师傅有意富贵,倒是能请他前去,有此由头我也好与载沣说说慰亭重回中枢的事情…… 心中心思如电,徐世昌瞬息就有了决断,问道:“不知这位王师傅有何见地?何等人物?可愿为国效力?” 孙禄堂闻言哈哈一笑,两眼精光一闪,道:“徐大人问我王师弟?哈哈,我若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徐世昌大感惊奇,道:“但说无妨,你我之间遮瞒什么?” “好,我这位王师弟并非凡人庸类,武功既高,为人又十分忠义,自去年成立了救国长枪会,保境安民,整饬西安城烟馆、妓院和赌场,不知救了多少人家免了破门灾祸!” 孙禄堂是真心欣赏高泰,说起来越发起劲,道:“王师弟还通晓政务,今日我一说是随大人南下,他就说大人你离京是要与袁中堂密谈,说你想要整顿国务,实行新政非得袁中堂出山,合力施为不可!” “哦?竟有此事?!” 徐世昌闻言大喜,他知道孙禄堂为人,明白不是胡言乱语,替人吹嘘,顿时就意识到这位王三胜真是一位极有政治才能和眼光的人物,只觉自己遇到了市井大贤,追问道:“孙师傅快快讲讲,这位王先生都说了什么?” 孙禄堂于是把自己隐藏身份挑战沙子龙,而后与高泰交手,最后被识破身份坐而论道的事情一一说出。 等到孙禄堂讲到高泰评价清廷和汉臣关系时突然一顿,道:“我再说下去徐大人切不可恼怒。” “畅所欲言,老夫必洗耳恭听!” 孙禄堂于是把高泰的一番话讲了出来,徐世昌听后沉寂片刻,最后抚须长叹,微笑道:“好啊!王先生处江湖之远而忧庙堂,竟把满朝小爷们跟老夫的谋算看的清清楚楚,真可谓是市井贤达!” “我这位师弟还说大人你纵然多番努力,只怕终究是一场无用功,朝廷是断然不会让袁大人回朝。” 徐世昌长叹道:“我又何尝不知此事难为?只是合肥公、香帅等人苦心经营的局面眼看就要被朝堂高坐的‘小爷们’给毁掉,任人唯亲,排挤汉臣,打压能才,贪腐成性,可是说是一帮强国变革的挡路石,他们要组建内阁,却是要建一个皇族内阁,有什么改革真意?全是糊弄,当今各国鼎新革故,自强不息,可这帮小爷把持朝政仍旧狭隘至极,老夫只能勉力为之啊!” 想起自己为了维持局面,富国强民多年来与北京的一伙志大才疏的王爷贝勒们虚与委蛇,还得了个“水晶狐狸”的“雅号”,心中不免悲凉,对于中国的国运前途也迷茫不知。 大前天晚上与袁慰亭促膝长谈,两人就知道清廷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但是未来中国是走革名党的共和还是君主立宪两人却说不好哪一个适合眼下之中国,当今强国除了法兰西、美利坚几乎皆是帝国王国,因此徐世昌和袁世凯内心其实是倾向于君主立宪,只是清廷想要实君立宪而徐袁则想虚君立宪。 但是现在朝廷假意立宪徐世昌却有些心灰意冷,他想起了袁世凯那天晚上的一句话:“中国四万万人,愚昧无知者不知凡几,如从南方革名党塑造共和,自李文忠公以来中兴基业必毁于一旦,数千年来中国人只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贸然则西洋体制之共和,人人议政,参议国事,未必是福,我等当韬光养晦,广搜人才,以图来日……” 意识到没有参与国政的王三胜能一语中的的道出朝廷问题,徐世昌觉得这位就是一位土生土长的大贤,必须与其交流一二方能得知民心归向。 “孙师傅,明日还请你带我前去拜访王三胜,老夫要微服私访,拜顾贤达!” 第二十七章 问策 从布政司衙门回来,高泰又想着孙禄堂所说的诸多理论练了一会拳脚兵器,果然感觉受益匪浅,若是全部消化吸收,自己的身手也许没有大提高,但是眼界修为就能上升一个台阶,这会非常有助于自己成为能打又能教的一代宗师。 等到高泰睡醒了,娄武就带着早点过来,两人正吃着,陈不怕和刘三就例行公事的由来汇报长枪会最近两天的运转情况。 “吃了吗?没吃就坐下吃点。”高泰喝着小米粥说道。 刘三和陈不怕都说吃过了,而后简单的汇报财务收支等情况,高泰边吃便听,时不时发表两句意见。 过了好一会,刘三问道:“总舵主,现在咱们家大业大又有人有枪,已经是西安城台面上的人物,最近有不少官府的官吏和陕军的军官想要请你吃饭,估计是有什么生意要咱们照顾,您看?” “应有之意。”高泰擦着嘴点头道,“你先应下,不能让他们请咱们,救国长枪会听着名头大,看着也势力不小,但实际就是黑道势力,官府硬起来咱们就不行了,总要搞好关系,学一学及时雨才好。” “总舵主说的是。”刘三满面佩服道。 陈不怕也笑嘻嘻的说道:“听总舵主的准没错。” “去,少在这拍马屁,我今日要在家会朋友,你们去给我称几斤好点心,再杀头羊,买些好茶叶。”高泰笑骂道。 陈不怕问道:“谁呀?不会是新认识的相好吧?” 高泰不理陈不怕的打诨,神秘一笑,道:“虎头少保,天下第一手知道吗?” “嘶!” 陈不怕和刘三闻言大惊,满脸堆笑问道:“京城武术大师孙禄堂?他老人家要来找您做客!怎么回事?” “昨日他去拜会沙老师,我与孙师兄交了一手,今日他说要来做客,明白了吗?”高泰笑道。 陈不怕和刘三忙不迭点头,而后出去采买东西。 一转到了九点,高泰把刚买的怀表塞回口袋,继续静坐养神,过了没一分钟,娄武快步走进来,道:“爷,孙老师跟一位姓徐的先生到了。” “哦?”高泰突然起身,满脸惊喜道,“快快收拾家里,然后去煮茶,我去迎迎。” 说着话高泰整理了一下一尘不染的长衫,快步走出去,刚到门前就看到孙禄堂陪着一位留着小胡子的老者在门前站定。 孙禄堂今天过来穿着一身褐色棉马褂,须发也打理了,看着比昨天精神许多,他旁边的老者则身穿紫色软袍,头戴镶嵌祖母绿的圆帽,脑后拖着的鞭子油亮,唇上胡子也修剪整齐,气质儒雅风流,绝非庸人。 “师兄!” 高泰先拱手施礼而后紧紧盯着老者问道:“徐中堂怎么大驾光临了?草民不胜惶恐。” 徐世昌自高泰出来就不住打量他,微微抬头仰视着高泰,道:“王先生身高八尺,器宇轩昂,好气概!” “老夫昨夜听孙师傅说了先生言行,心中十分佩服,心向往之特来求见,冒昧之处还望谅解。” 高泰没想到自己昨日跟孙禄堂一席话能把徐世昌钓出来,他想着弘扬国术,一直不曾考虑过登上清廷这艘破船,而是想要结识革名党,在辛亥年起义革名,换取民国时代的政治资本,挤入民国大佬的眼界中,然后开办国家承认和支持的国术学校,以此完成升级任务。 现在骤然得见清廷中枢重臣,未来的民国大总统徐世昌,高泰心头既惊且喜,暗骂自己糊涂,昨日怎么就忘了抱上徐总统的大腿,幸亏他礼贤下士,被孙师兄领来了。 心中虽然恨不得马上抱大腿,但高泰表面却客气而疏远的摆手道:“王某一介草民,无治国安邦之才,也无军政经略之能,只有一身微末武功,怎能得徐中堂青眼?” “来,二位随我进院吧。” 三人坐在室内,因为长枪会水涨船高,高泰也把家中粉刷一新,还置办了一套紫檀的家具,挂了一副纪晓岚手书的中堂,看着比起原来不止高了多少格调。 徐世昌坐下后对于高泰家中的装饰赞叹不已,高泰则客气几句。 闲聊一会,徐世昌突然问道:“王先生,我了解了你的长枪会统率三教九流,改善百姓生活又得资颇丰的事情后十分钦佩,老夫觉得你有经国之才啊!”说完话徐世昌一脸佩服的看着高泰。 “徐中堂谬赞。”高泰哪里敢相信,连连摆手,心中暗道:我不过是参照了后世城管的做法罢了,哪是自己的才华? 徐世昌见高泰不倨傲也不得意,眼中精光一闪,更为尊重的问道:“王先生谦虚了,我深研你的做法,感觉颇有启发,若是朝廷在各城市也成立一个管理民生事务的衙门,是不是能充实国库,提升国力?” “想法不错,只是谁人经手?如今的官员能有几个可做实务?”高泰却不乐观,摇头道。 徐世昌搓手不语,多年亦不曾有人怼他,所以乍然有些不习惯。 高泰却无所谓,他知道徐世昌既然把自己当高人了,那索性就真实吐露,反倒比唯唯诺诺强上百倍。 “老夫昨日听了孙师傅说了你对朝政的意见,感觉十分中肯,不知阁下可有出仕为官的念头?”徐世昌收拾好心情,摆正心态,问道。 高泰闻言一愣,暗道:莫非徐世昌想要举荐我做官?我与你积攒些交情还行,若是拉我上满清的破船还是算了。 正要开口推辞,徐世昌似乎已经看出了高泰的意思,忙说道:“老夫冒昧了。敢问王先生有何追求?大丈夫立于世总有所图,你能创立救国长枪会必是怀着救国强国之心愿,老夫也是一心在此,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说完话徐世昌起身施礼,高泰慌忙起身躲避,而后苦笑道:“这如何使得?徐大人折煞小人了。” 徐世昌也不起身,高泰只得上前架起他,说道:“我也没什么能力,既然徐大人非要我说,小人就谈一谈。” 高泰毕竟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接班人,虽然当年是个学渣,但是晚清民国的历史由于中学时占据的教材中较长的篇幅,所以学得还算扎实。 思索片刻,高泰就开始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没几句就把徐世昌给镇住了。 “几位老中堂、大人搞洋务运动几十年,国家人民都没富裕,甲午战争还败给了日本人,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只不过是续命而已,西风东渐的时代,清廷的政治体制已经落后,落后的制度和执政者让中国人才凋零,做起事来也劳心力倍而功成半,在各国都飞速发展的时候,中国不进反退,步步落后,就算是再有是个李鸿章搞洋务,也难以保全国体不失……” “不调整政治体制和经济结构,只能慢慢腐朽下去,解放劳动力,发展工业化,集合一国之力,调动全国资源,这才是在大争之世求得生存的唯一道路……只有改变体制才能控制一国能量……这就是集中力量办大事!” 第二十八章 弘扬国术去北京 高泰把中国近代史里自己背过的内容加上自己的理解一股脑全都说了,孙禄堂几乎全然听不懂,徐世昌则听的神采奕奕,满脸惊喜。 堂屋内,徐世昌正襟危坐,犹如小学生般聚精会神的听高泰讲解各种政治体制和改革之路,时不时发问,有的高泰会给予解释,有的则当做没有听到。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中午,陈不怕和刘三早已回来了,还跟着杨艺与从大头,四人跟娄武一起站在门口旁听,除了杨艺时不时低声叫好,其他人都一头雾水。 说了许久,直到高泰嗓子冒烟才停下,他一口气喝了一大壶茶水,刚放下茶壶就看徐世昌又冲自己深施一礼,道:“王先生世事洞明,我朝百年来诸多弊端一语中的,又指出数条救国之路,卜五受教!多谢先生!” 高泰这次也不推辞,他是代表编教材的教授和自己的老师受了一礼。 等到徐世昌起身后,高泰看了眼门外的几人,喊道:“还不进来拜见徐中堂跟孙少保?” 陈不怕五人急忙进来躬身施礼拜见,按照清朝礼节,百姓见到尚书大人这等官员是要行叩拜礼,但是晚清的习武之人骨头硬的居多,他们都只是深施一礼。 徐世昌客气问了几句,孙禄堂则一一回礼。 “该吃午饭了,徐大人跟师兄在这吃点吧?”高泰一边吩咐陈不怕布置点心食物,一边问道。 徐世昌跟孙禄堂自然并无不可,片刻后几人就围坐一起。 吃完午饭,徐世昌又拉着高泰询问上午他讲的内容中许多不懂的名词,等到两人问答完毕已经是下午三点。 知道自己该告辞了,徐世昌又起身施礼,请求道:“王先生!你说你的志向在武术,言武术一道为我中华几千年独有文化,在此枪炮称雄时代还重视武术是否有失偏驳?” 高泰闻言大喜,暗道:正要你发问! 表面上不动声色,淡然说道:“枪炮再利也只是武器,军队之强不在武器而在人,同样是火枪,绿营兵操枪和新军操枪谁强?新军与东洋兵、西洋兵谁强?” “这……”徐世昌似乎是首次思考这个问题闻言一时哑语。 高泰继续说道:“枪火厉害,但是外国长枪之端仍有刺刀,可见近身格斗也并不可去除,士兵之体质、力量、心志、枪法、纪律等都能决定军队的战斗力,那么如果一支军队的士兵除了练习枪法,还要兼习武术来锻炼体质,磨练心志,提高力量,强化纪律,是否能增强军队之战斗力?” 徐世昌这时已经回过神来,笑道:“自然可以!我曾闻东洋练兵,日军除枪法外还要习练剑道、武士道,同为亚洲人,日本君主立宪后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等对外战役皆能取胜,恐怕就是先生说的政治体制优化后发展工业化,然后士兵训练也吸收了传统武术了!” 高泰虽然知道徐世昌被自己带跑偏了会这样理解有些片面,但是他有他的目的,感觉徐世昌这样理解正中自己下怀,于是点头道:“不错!我不是朝臣,也没有经国之能,只是个习武的粗人,也只想传播尚武精神,为我国新军编练速成武术,提升士兵素质,强我国力,树我国民之尚武自信!” “啪啪……” 徐世昌和孙禄堂、陈不怕等人全都满脸佩服的鼓掌,徐世昌是佩服高泰已经在摸索着要走出一条实际的救国强军之路,自己却还深陷政治博弈。 孙禄堂却是佩服高泰意念坚定,已经找到了武道与国运牵连的大道,如果能成,不仅真能强国,还能提升武者地位,实在是想了前人所不敢想。 陈不怕等人就是纯粹的佩服崇拜,凭他们的脑子怎么也想不出高泰的主意,一听都觉得好得不得了。 “好啊!” 徐世昌大声称赞高泰,而后问道:“既然先生有此心,我愿助你一臂之力,也希望先生时长教诲卜五,你在西安不过是接济一方,若是随我回京,老夫全力助你将武术编入新军训练,再兴办武校,弘扬尚武精神,如何?” 高泰暗道:戏肉来了!笑道:“好说,徐大人一心为公,实为中兴名臣,若真能助我弘扬我国固有之武术,小人愿随同左右!” “好!卜五拜谢先生了。”徐世昌闻言大喜,起身拜倒道。 高泰也起身回拜,道:“以后还望大人多多照顾!弘扬国术,再造尚武之风!” “一国固有之武术,国术也。”孙禄堂眼前一亮,笑道,“师弟为武术正名了,若是武术改为国术,只怕更好引起国人推崇之情!” …… 高泰和徐世昌见了一面,第二天就要以其幕僚客卿身份要随同回京。 当天下午徐世昌和孙禄堂就告辞回去,并约定第二天下午一起出发回京。 晚上高泰和陈不怕、刘三、从大头、杨艺、娄武及其他所有兄弟在家中大摆筵席,吃喝到半夜,然后高泰任命陈不怕和刘三为副总舵主的位子,从大头为大总管,杨艺为大经纪,命他们继续维持局面,并严控质量招收会员,训练护卫队。 高泰是想要在西安城留一支自己的队伍,这样才是乱世中的本钱。 陈不怕等人全都拍着胸脯做了保证,然后就都喝多了。 第二天高泰一早就去了沙子龙的小院拜别老师。 沙子龙听了高泰的意思后从怀里取出一张一千银元的兑票,道:“你是要去京城做大事,老夫就知道你不能安分,这是好事,我本已经心灰意冷,你说武术还有用,老夫想了想觉得也是,其他嘱咐也不用,你多带些银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高泰不接银票,两眼忍不出冒出些泪花,跪倒道:“弟子不能在师父膝下行孝,心中羞愧,师父不怪我就好,怎么还敢要您老的钱?” 沙子龙一生无子,收下高泰后也就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儿子一般,心中既希望他弘扬本门武学,弘扬武术,救国救民,做一个光宗耀祖的大英雄,同时又不想他卷入朝堂军旅之中,担心遭受意外,自己连个衣钵传人都没了。 不过沙子龙终究是一代宗师,心中情感瞬间被压下,应是把银票塞到高泰怀中,嘱咐道:“你想办事情,钱跟关系一样少不得,徐中堂看中你,你就用心办事吧,长枪会我会一力照拂,定不会让旁人坏了生意!” “多谢师父!”高泰跪地叩首,而后起身,哽咽道,“徒弟不能尽孝,您老人家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尽可吩咐二子跟刘三、大头他们,我到了北京就给您老寄信拍电报!” “好,去吧,把老夫这杆陪了我四十多年的大枪带着去,万不可坠了咱们五虎断魂枪的名头!” “弟子明白!定不会坠了咱们五虎断魂枪的名头!” 第二十九章 北京武林 宣统二年四月,北京井帽胡同。 北京的气温比西安要低一些,现在已经时入小满,但仍有凉风过堂,吹在身上十分舒适。 高泰自从五天前跟随徐世昌、孙禄堂一行人抵达京城后,徐世昌就在自己府邸的偏院安排高泰住下。 徐世昌官居一品,回京来就有诸多政务要处理,去了紫禁城一连数日也不见回来,今天早上才乘轿归家,而后就睡觉了。 高泰问了问随行也刚回来的孙禄堂,孙禄堂说道:“摄政王上个月被革名党刺杀了,虽然没受伤但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这几天就不在宫里,全赖徐大人跟肃亲王维持局面,我听大人说南方几省今年都闹了饥荒,打砸抢烧的乱民不少,他还要维持东北局势,又要抚恤南边,这两天都没睡好。” 高泰点点头,孙禄堂突然拉住他,问道:“师弟,在北京住的还习惯吗?” 高泰笑道:“住在徐大人府上,吃穿不愁,怎么不习惯?我这几天还去天桥转了转,听了几段相声,见识了京城的撂跤,天桥乱市,能待得住的也是有真本事在身。” “今日左右无事,我带你去见见京城的武林同道。”孙禄堂拉着高泰往自己房间走着说道,“我先换身衣服。” 片刻后,孙禄堂就换了一身干净的大褂,领着高泰去了前门外一家饭馆。 这家馆子也不起眼,招牌上的金漆剥落,隐约还能看清是“群英馆”。 孙禄堂敲敲门,门内响起轻巧的脚步声,而后门板被打开,高泰就看到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这人身材高大,年纪也和自己相当。 “孙师兄!老爷子在里面等着嘞。” 孙禄堂笑着点点头,给高泰介绍道:“这位是我八卦门张小师叔的弟子,去年被张师叔引荐拜在形意拳大师李存义师伯门下修行,是天津人,跟津门大侠霍元甲既是老乡又有些表亲。” 说完孙禄堂又拉起高泰,郑重其事道:“韩师弟,这位是西北枪王沙子龙老英雄的弟子王三胜,也是西安救国长枪会总瓢把子,论起来也是同辈,你们多亲近亲近。” 高泰听到这个青年人就是韩慕侠心里就一惊,暗道:周总理的师父?大刀队的武术教头?未来这可是位大人物。 韩慕侠年龄与孙禄堂相差极大,虽是师兄弟相称,但因孙禄堂本领大又颇具宗师气度,他内心一直将孙禄堂敬如师长,此时见孙师兄如此重视王三胜,不免心生好奇,但他为人并不张狂,反而忠厚仁义,便笑着拱手施礼。 高泰慌忙还礼,道:“韩兄!” “王师弟跟我进去,见见我们形意门的大家长。”孙禄堂笑道。 高泰心中暗道:这位大家长想必就是李存文义了,他与大刀王五、程廷华都是挚友,还是郭云深的亲传弟子,又跟董海川学八卦掌,实为名副其实的武术大家。 三人边说边走,还没到里屋就听到一个苍老而爽朗的笑声传来:“活猴来了?” 孙禄堂两步进了房间,朝着上首软塌上坐着的老人拜倒道:“李师伯进来身体还好?” 老人头戴瓜皮帽,身穿绸袍,短短的花白胡须,鼻梁高挺,两眼明亮,起身扶起孙禄堂,笑道:“我让柏年找你,转了半天才回来,说是你跟着徐大人进宫了?” “徐大人国务繁忙,我只得随行保护。”孙禄堂笑着朝身边侧身,道,“师伯,我来给你介绍,这位王三胜王师弟,他是西安救国长枪会的会长,老师是沙子龙老先生,他……” 孙禄堂把高泰认真而郑重的介绍了一遍,李存义听到沙子龙的名号时眼中精光一闪,再听救国长枪会的所作所为,忍不住抚掌大笑,赞叹道:“好啊!王兄弟是真豪杰!” 高泰淡然一笑,拱手道:“晚辈多年前就听闻京城‘快刀李’大名,您老闹拳的时候斩杀洋鬼子,可真是让人佩服!” 李存义摆手道:“往事不必再提。” 高泰见李存义身后的一名身材矮小的汉子神情一黯,想起了八卦门大师程廷华就折在了闹义和拳的风波中,李存义与程大师交情莫逆,恐怕是想起往事会有伤感。 孙禄堂拉着高泰坐下,道:“师伯,徐大人也欣赏王师弟的才华本事,非让他跟着回京,我想着沙老爷子只怕也有让王师弟在京城扬名的意思,就给您老介绍认识,以后在京津一带也好有个照应。” 李存义微微一笑,问道:“王兄弟,你的五虎断魂枪练得怎么样?” 高泰客气道:“李老前辈,你叫我三胜就行。家师传功时晚辈用心学习,枪法侥幸学全了,练得还算凑活。” 李存义点点头,摆手道:“好,三胜,这些都是我的弟子,你们认识认识。云祥、柏年、慕侠,你们几个拜见王师兄。” “尚云祥见过王师兄。” “黄柏年见过王师兄。” 身材矮小的中年汉子和一个瘦高个上前拱手,高泰慌忙还礼。 屋内还有韩慕侠与另一个青年,施礼拜见后高泰才知道这个青年叫傅剑秋,刚拜师学艺每两年。 高泰对李存义的弟子印象不深,除了韩慕侠是因为周总理才记得,也就对尚云祥有些印象,似乎尚云祥是郭云深徒子徒孙中“半步崩拳”练得最好的一位。 几人客套之后都落座闲谈,李存义与孙禄堂说了些京津两地及沧州一代的武林事情,大多是某某收了谁为徒,某某在哪设场收徒,某某与谁交手如何胜败等话语。 高泰却听的津津有味,尤其是听到了李存义问孙禄堂去年霍元甲去上海与英国大力士比武的事情时更是起兴。 孙禄堂笑道:“去年霍俊卿听说上海有位英国大力士,要挑战中国武术,说中国人都是东亚病夫,就邀我同去,并托他友人农劲荪在上海发报迎战,我就说只怕到了上海那个大力士也不敢应战,到了之后果然不见了那个洋人的踪影。” 尚云祥和韩慕侠等弟子闻言哈哈大笑,似乎在讥讽那个洋人大力士的不自量力和逃跑行径。 李存义问道:“你如何得知洋人不敢应战?” “师伯莫非忘了?”孙禄堂冷哼道,“多年来什么俄国、德国、英国、美国的狗屁大力士不知蹦出来多少,有几个是有真本事在身的?咱们也不知打了多少个了,又有几个敢应战了?” “说的也是。”李存义附和一声,而后问道,“我听说俊卿的徒弟在上海搞什么精武体育会,还鼓动他去主持,有这事吗?” “听过一些,应该是组成团体,广收门徒,传播武术的意思。”孙禄堂迟疑道。 李存义点点头,道:“上个月黄林彪老先生的弟子马凤图特地拜访我,说了上海精武体育会的事情,想让老夫挑头在北方也搞个体育会,说是上海从来无武术传承尚且有普及武术之团体,我沧津之地武术之摇篮,岂能落于人后?我听了想着也是这个道理,禄堂,你看这事可行吗?” 孙禄堂道:“此事好啊,以往我等收徒授业,不过是一家一门,虽也广开枝叶,但难免小气,不如各派汇集,普及武术,择优而亲传,如此武风大涨,也能弘扬国术!” “国术?”李存义琢磨了几声,道,“禄堂的说得好,我们武术总不免一家拳种武功称呼,倒是以国术总称才有气象!” “师伯,国术之名是王师弟说的。”孙禄堂笑道,“他与徐大人就说过以国术强军救国的法子,我觉得极好,兄弟,你说给李老爷子听听,若是他也愿意,有他振臂一呼,你的事就成了一半了。” 李存义和他的诸位弟子都看向高泰。 高泰吸一口气,起身道:“好,我把我的想法给列位讲讲……” 第三十章 筹备中华武术会 孙禄堂把高泰推上台,高泰也就组织好语言把自己准备弘扬武术的想法说了。 之前徐世昌问他时,高泰的想法还不成熟,最近又想了许久,就有了详细的计划,他准备先联合南北武林各门各派能联合的人物,建立一个武林同盟大会,使中国武林组建为一个有组织有网络的团体,然后让徐世昌帮忙把这个未来的“武林同盟大会”跟目前的朝廷联系起来,获得朝廷的官方认可与政策、资金支持,还能安排成员担任军队的训练教官,这样既能把全国的武术团体力量集中起来,还可以提升军队的士兵单兵素质,做到真正的弘扬武术。 高泰把他的计划一点一点的说出来,只讲框架而不谈细节,李存义和尚云祥、韩慕侠等人被高泰塑造的那个武林中人最憧憬的世界吸引了,并且幻想了一下,好悬没昏过去。 孙禄堂之前听过一部分,所以倒还没什么,等到高泰讲完坐下喝茶,李存义师徒还有些迷糊。 孙禄堂也端起茶杯喝茶,过了一小会,尚云祥率先恢复状态,两眼狂热的看着高泰,走出门,叫道:“五子!快把还不快去备菜,要最好的席面!咱们镖局养着你就是让你招待嘞,还不麻利的?!” 饭馆的人都慌忙应声,而后去后厨收拾了。 尚云祥走回来,朝着高泰笑着拱手,道:“王师兄真是有大才,自古以来习武之人不是给达官贵人看家护院就是开馆收徒,最得济也只是凭着本事豁出去换个武将的前程,纵然尊荣也只是一个人,王师兄你能有这个提高咱们武林地位身份又同时救国强国的法子,真是我老尚想破头也猜不到的锦囊妙计!你老兄真是诸葛亮在世!” 高泰摆手高呼不敢,其他人也都上来重新拜见,向高泰表示佩服和支持。 等到几人乱哄哄的客气完,李存义也骤然起身,躬身道:“我要代表形意拳谢谢三胜你,你的法子不管成不成,总是给咱们中国武林还有朝廷都指出了一条明路!” 高泰起身躲避,然后扶起李存义,低声道:“您老怎么能跟我施礼?那不是折杀我吗?” 李存义肃然道:“我不是拜你,是拜我们武林千古未有的机缘,希望你一定玉成此事!” 高泰沉吟道:“李老爷子放心吧,晚辈定不负列位的厚望,咱们中国人憋屈的时间够长了,也是时候想着法扬眉吐气了!” 在群英馆跟李存义及其弟子们吃了一顿饭,也简单喝了两杯烧刀子就散场了。 李存义及尚云祥、韩慕侠都邀请高泰和孙禄堂过些时日到天津,高泰和孙禄堂答应后就离开了。 担心一身酒气冒犯了徐府家眷,惹人厌烦,两人也不回徐府。 让人去徐府带个话,孙禄堂就带着高泰到了自己在北京租的房子。 穿过几条胡同,孙禄堂带着高泰到了一所小院子门前。 “昭贤!开门!” 孙禄堂喊了一声,不一会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三十岁许,面容端庄秀丽的妇女走出来,看着孙禄堂,柔声道:“老爷回来了?这位是?” 孙禄堂道:“我至交好友,王三胜王师弟。” “原来是孩子他叔叔。快快请进。”妇女笑着说道。 高泰躬身道:“拜见嫂夫人。” 进了屋,孙禄堂和高泰坐在里屋炕上暖和,夫人张氏去烧解酒汤。 此时天色才刚黑,两人说着话就见门帘一动,一个瘦长脸的少年走进来,先拜见了父亲,然后朝高泰拜倒,道:“小侄孙焕文拜见王师叔。” 高泰之前听孙禄堂说过他夫人为他生了三子,长子与三子都夭折了,目前只有次子成人,自幼跟他学习形意拳和八卦掌,年纪虽不大但功夫已经颇具火候。 看了看孙焕文果然英气勃勃,就从怀里取出两枚银元,道:“好孩子,看你行走,八卦掌的功底还算扎实,老叔给你点银子去买些零嘴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营养不足伤了筋骨。” 孙焕文虽然与父亲相处时间不长,但十分畏惧孙禄堂,父亲不发话就是不敢去接银元,高泰转头去看孙师兄,孙禄堂笑道:“还不快谢谢师叔?” 孙焕文如蒙大赦,接过银元拜倒,道:“侄子谢谢师叔。” 叔侄两个正说话,张氏就端着两碗解酒汤进来,如今还讲究男女大防,高泰也不伸手去接,等张氏把茶碗放下才起身致谢,而后端起来一饮而尽。 吃了解酒汤,孙禄堂又跟高泰讲了讲京津一带的武术名家,并承诺,过些时日,带高泰去天津走一遭,见见霍元甲。 说了半夜,孙禄堂就去了偏房跟妻子睡了,把最暖和的里屋给了高泰,高泰推辞不过只能心中感动的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来,孙焕文给高泰端来一盆温水,还有手巾、牙刷、牙粉。 高泰洗漱完,孙焕文又来叫他吃饭。 张氏早上煮的小米粥,蒸的玉米饼,高泰和孙禄堂吃后就一同回了徐府。 进府后高泰看到徐府管家徐友,问道:“徐大人在府里吗?” 徐友四十多岁,是徐世昌家族里的晚辈,为人机灵就被他带在身边,原本是个书童,后来提拔为官家。 徐友知道王三胜是老爷的贵客,不敢怠慢,说道:“老爷在书房看报纸,王大哥找他吗?” “我有事情找大人。” “那好,请随我来。” 徐府并不大,只有三进院子和两个偏院,是徐世昌在翰林院坐七年冷板凳的时候积攒银子买的宅院,多年来条件好了也没有置换,对于他来说北京的只是个住处,卫辉老家才是家。 徐友进书房回报后,出来请高泰进去。 高泰和一身常服的徐世昌见礼后坐下,徐友则出去拿了一壶新烧好的茶水。 “王先生在北京住的可还习惯?”徐世昌轻叹道,“老夫一回京城就被召到军机处办公,昨日方才回府,怠慢了先生了。” “哪里?”高泰轻轻摆手,道,“我今日求见,是有要事相求。” “哦”徐世昌问道,“先生但说无妨,老夫但能办成一定为之。” 求人办事若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即使人家办了也是自己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但是从别人的利益点出发,也许就很容易。 高泰想了想,先问道:“徐大人想请袁中堂回京,事情可办成了?” 徐世昌摇头不语,高泰又问道:“徐大人你想那摄政王何等记恨袁中堂?光绪帝维新变法事败被囚,载沣只怕都记恨到袁大人头上了,他儿子又做了皇帝,袁大人就是他的眼中钉,他不仅想要袁中堂罢官,还要他袁项城的命吧。” 徐世昌想起去年自己和张之洞极力劝说才打消了载沣要诛杀袁世凯念头的事情,不由的点点头。 高泰笑着问道:“那我敢问徐大人,为何清廷这么忌惮袁大人,却不杀他?若是换个一品大学士或者六部尚书呢?” “那自是因为满汉和谐,岂能擅杀高官……”徐世昌说着见高泰笑容中另有深意,就住口不言,道,“你的意思是……” “对,就是因为袁大人手里有兵。”高泰拍手道,“曾文正公因为手里有兵,慈禧只敢罢其官而不敢要其命,刺马案不是例子?袁大人要不是掌握五镇新军,只怕早已人头落地。所以说,除非袁世凯把兵权交出来,不然难回中枢。” 徐世昌叹息一声,他想到若是袁世凯放了兵权,就算回来重掌军机,又能办成什么事情? 高泰见徐世昌情绪微变,低声道:“我想要联合南北各地的武林门派,成立武林同盟大会,然后规定武林规矩,倡议改变传武方式,弘扬尚武之风,此事需要徐大人从朝廷下旨允许,同时给些权限。” “这……”徐世昌闻言一愣,道,“侠义武犯禁,朝廷就怕武林中人抱团,你这意思只怕摄政王跟肃亲王等王公未必同意。” “长毛贼一出现怎么还许各地团练了?不过是御势而为。” “况且若不汇集天下武林高人之力,编修武典,如何造出最适合士兵修炼的武功?如何造出普罗大众强身健体的武功?如何事往一起办,劲往一处使?如何弘扬尚武之风,弘扬体育精神,让外国人知道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 徐世昌神情一变,阴晴不定,过了半天才叹息道:“也罢,老夫试试吧!” 第三十一章 火车见闻 徐世昌最终还是答应了帮高泰请一道圣旨,只是时间怕得等等,因为摄政王还在王府养神,全国各地又再搜捕革名党,总要过去这个风头再说。 高泰回去就把事情跟孙禄堂说了,孙禄堂十分高兴,当即修书一封,送到邮政局,投寄去天津了。 徐世昌这些天轻松下来,每日上午到宫里办公,下午就回府来,遇到拿不准的事情就请高泰过来问问。 高泰虽不懂政务,但他总归从小都看新闻联播,就把新闻内容里能说的类似情况说来,徐世昌总会思索半天,然后赞叹:“王先生言简意赅,真挚友也。” 高泰每天除了练功就是请教孙禄堂武功,高泰的枪法高明,但是拳脚武功差一些,自然不肯放过能创出“孙氏太极拳”的孙师兄。 孙禄堂也不是小气人,把形意拳和八卦掌等拳法的许多精要都悉心传授,让高泰感激不已。 这天下午,孙禄堂看着高泰练了一会抄手,赞叹不已,提议道:“师弟,你的武功已有雏形,只要多加琢磨必能形成自己的风格,拳经有云:脱枪为拳,你可以琢磨着把五虎断魂枪与拳法融合,以拳为枪,脱枪为拳,必能成就宗师基业。” 高泰闻言思索一会,道:“多谢师兄指点,我以后慢慢尝试。”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门房快不进来,递过来一张电报,道:“孙师傅,天津来的。” 这年头电报民用才刚刚铺设,也就京津、上海广州等大城市的官员豪商用的多些,一个字五钱银子寻常百姓可用不起。 孙禄堂展开纸张,见上面就“俄人狂狺,速来”六个字。 高泰见署名也无,问道:“这是何意?谁人发来?” 孙禄堂笑道:“应该是霍元甲发来的电报,俄国又有什么大力士到津门闹事了?走,师弟,咱们去天津看看。” 等到下午徐世昌下朝回家了,两人联袂去找他请假,一进书房,徐世昌正拿着一份《时报》观看,见两人进来,展开报纸指着一则新闻道:“天津来了个俄国大力士普利尼,说是能生撕熊罴,拗断铁链,在报上挑衅国人,说中国武术不堪一击,实在嚣张!” 孙禄堂拿过报纸和高泰看了看,道:“津门霍元甲方才已电告我等,邀请我们二人前去,想必是要应战,霍俊卿不迎战此人,想必还有其他原由,我等一去便知。” 徐世昌闻言哈哈一笑,道:“我最近不需外出,两位尽去津门扬我国威,只恨老夫身在朝中,无法亲去观战了。” 辞别了徐世昌,高泰和孙禄堂拿着包袱皮带上两身衣裳,就拿着大枪离了徐府,先跟着孙禄堂去他家说一声,然后两人包了个大车就启程了。 北京距离天津二百多里,以前最快也要走四天,后来漕运败坏,改了海运,北京一应物资从天津转运,京津之间还修了铁路通了火车,官道也多次整修,坐马车跑得快了也就两天,坐火车一天就到。 孙禄堂和高泰先做马车出了北京城,在永定门外的马家堡火车站买票上车,两人拿着写座号的小圆牌上了车,坐定就闭目凝神。 高泰和孙禄堂两人坐在车厢左侧靠过道,最里面是个穿洋装的妇女,过道那边坐着一个穿西装礼服的洋人跟他的两个中国长随,其余附近的都是些寻常百姓 两人上车时已经是下午三点,没多久就天黑了,高泰拿出竹筒饭盒到锅炉房接了热水,然后和孙禄堂泡着馓子麻花吃了一顿就椅着靠背睡下了。 清末时期的或者噪音大速度慢,幸好出行坐车的人少,所以车厢了不显拥挤,但是这年月的或者没有空调,密封也不好,到了夜里气温就有些低,许多坐车的人就从行李里拿出棉单裹着睡。 孙禄堂和高泰身强体健,均不觉凉意,反而睡得还算舒服。 到了后半夜,车上黑咕隆咚,只有轰隆轰隆的声音吵人睡眠,只是出门在外的人都不矫情,反而能旁若无闻的睡觉。 高泰武功早已练到随心所欲的暗劲程度,看似睡的沉,实际稍有动静就能觉醒。 一个瘦小的身影踩着轻若无声的脚步在车厢里走走停停,时不时翻翻乘客的行礼和衣物,一点声音也没有,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一会这个身影把高泰隔着过道的洋人身上翻了翻,往自己怀里塞了什么,而后伸手去摸高泰膝上的包袱。 这个人手刚摸到包袱皮,高泰就两手就如铁钳般抓住了他的手,同时两眼一睁,黑夜中瞬间闪过一抹亮光,如电眼神把偷东西的人吓得叫了一声。 “呀!” 孙禄堂也抬眼看来,冷哼道:“大好男儿偏要做贼?” 那人从高泰眼神中回过神来,顿时感觉到右手剧痛钻心,似乎骨头都要碎了,急忙求饶道:“哎呦……爷……爷……饶了我吧……哎呦……” 夜间的火车上突然响起一声高昂的痛呼和求饶声,高泰附近坐着的乘客顿时醒了大半,有带着蜡烛火镰的急忙点着观看,发现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被一个大汉抓住,有人问道:“怎么了?” 高泰手上微微用力,那少年就疼得跪倒,额头冒出黄豆大的汗珠滚下来。 “把怀里偷的东西拿出来。”高泰厉声道。 围观众人一听才知道这少年是小偷,忙鸡飞狗跳的检查自己的行礼衣物,看看是否丢了东西。 这个少年在烛光下看着消瘦而狰狞,他答应着伸手去怀里掏东西,然后猛地抓着一把匕首朝高泰心口刺下,口里还发出嗬嗬的呼声。 高泰手臂一扭,少年就像是个布娃娃被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声,再看这个少年已经嘴角出血的昏迷了。 高泰面色凝重,喃喃道:“什么世道?把一个孩子愣是逼成了魔鬼!” 这时候有之前听到动静的乘客领着火车巡警走过来,简单问了问情况,这个巡警就把少年脱走了,有乘客围住巡警讨要丢失财物,巡警不耐烦道:“我先审审这小子,你们丢了什么等会来找!” 推开众人,巡警正要走,那个身穿礼服的洋人突然起身,道:“警察先生请留步!” 巡警对待洋人却不敢粗暴,反而面带紧张的问道:“您有什么事?” 洋人有四十多岁,看着风度翩翩,他微笑道:“你好,我是天津海关的官吏里奇,这是我的任命书。”说着话他从身边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印着大清朝官印的任命书。 巡警急忙躬身道:“大人有事请吩咐。” “我的东西被这个人偷了,是一个金勋章,那是我在大英帝国的功勋章,请让他还给我!”洋人突然抬起头,鼻孔出气道。 巡警急忙从少年怀里掏出一把银元铜钱的东西,在里面找到一枚金灿灿的勋章,双手递给洋人。 洋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绢,小心翼翼的捏住勋章,一边擦一边说道:“谢谢,警察先生。” 巡警笑着点头,而后把剩下的东西又塞回自己口袋里,拖着少年离开了。 “谢谢你,先生,你是一位武术家吗?” 等到巡警离开后,洋人又擦了好一会勋章,才让随从取出一个煤气灯点燃,对高泰微微躬身,感谢道:“十分感谢先生,你拯救了我的政治生命!” 高泰不知道这个英国人为什么这么重视一枚勋章,猜想可能是搞丢了会被治罪,起身道:“不必感谢,举手之劳。” 第三十二章 霍元甲 高泰因为在火车上出手制服了一名小贼,引起了洋人税官里奇的好奇,他先致谢,然后就缠着高泰询问中国武术,似乎对中国独有的这种搏击术很感兴趣。 高泰与他简单交流会才知道,如今中国的海关都是由外国控制,中国税官只能担任文书佐吏,心中虽觉憋屈,但高泰不动声色,反而故意在里奇面前露了两手精妙武功,让他赞叹不已,非要跟高泰学习。 “你年纪大了,骨骼早已成型,想要练出名堂恐怕要吃不少苦头。”高泰说道。 里奇中文水平很不错,完全听懂了,思索一下,说道:“我在英国学过击剑,骑马,后来还学过拳击,能吃苦,请师傅教我!” “我正好也要去天津,你想学就跟着我吧。”高泰冷哼道,“咱们有言在先,你受不了尽可离去。” “好的师傅!”里奇学着中国人的样子躬身作揖。 孙禄堂等里奇坐回去休息了,才抬起眼皮,问道:“你怎么收个洋鬼子做徒弟了?” 高泰知道现在的武林都是仇视敌视洋人的心态,孙禄堂对于自己招收洋弟子似乎有些意见,于是解释道:“他的年纪能学到多少东西?有心学武的洋人不多,又有些身份,若能令其为我中国所用,岂不是好事?即便是让他多些善意,少扣些关税,咱们朝廷的银子也能多些,总归是好事。” “你这是下了步散棋,看看吧。”孙禄堂点点头继续闭目养神。 等到凌晨三点多钟,外面天色还黑着,或者就到了天津红桥火车站。 高泰和孙禄堂拿起行李就要下车,里奇急忙吩咐两个长随帮高泰和孙禄堂背着包袱,而后跟着高泰下了车。 出了火车站就没了灯火,但是站台外面等活的人力车夫躺在车上,用毡帽盖着脸等活。 现在人力车还是新兴事物,不愁找活,夜里拉活的更是还配备了煤气灯,看着十分高档,是眼下的高档出租车。 里奇吩咐长随叫了三辆人力车,问道:“师父,你要去哪?” 高泰看向孙禄堂,老孙说道:“我们去鼓楼。” 里奇吩咐一个长随把自己的东西带去海关大楼,然后就带着一个长随跟高泰、孙禄堂一起乘车去了鼓楼。 火车站离鼓楼不太远,坐了半个小时的人力车就到了。 里奇抢着付了车资,高泰几人下车,孙禄堂看了看东方有些微明的天空,道:“霍元甲在鼓楼附近赁了个院子,这会应该在那,咱们过去。” 高泰和里奇跟着孙禄堂走到鼓楼一侧的巷子里,转了一会,孙禄堂就停在一个破旧木门前,仔细看了看有些破损的对联上的字体,笑道:“是俊卿的字。” 拍拍门,孙禄堂道:“霍元甲在家吗?” 随着孙禄堂的声音响起,院子里顿时有了动静,不一会一阵脚步声传来,大门打开后露出一个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的黄脸汉子,他身后站着三四个青年。 “孙老哥来了?好啊!”浓眉大眼的中年汉子拱手道。 孙禄堂哈哈一笑,道:“俊卿,你发电报我怎敢不来?嘿嘿,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 孙禄堂和霍元甲见礼后就介绍高泰,等到众人寒暄后就进了屋子里坐下说话。 霍元甲见天色微亮,就吩咐弟子生火做饭,杀鸡买肉,好好为高泰两人接风。 吃罢饭,霍元甲、孙禄堂和高泰则在屋内谈论拳脚武功,高泰和孙禄堂身后站着里奇旁听,并时不时看到三位大师两手的随意比划,那连绵不绝的幻影拳和呼啸声以及空气抽离震荡的门窗摩擦声都让他深深迷醉,羡慕不已。 过了一会,霍元甲的大弟子刘振声快步进来,道:“师父,李存义老爷子也到了,还有张占魁张老爷子,公哲和蟾伯也和无为先生来了!” “咳!快快请进来!”霍元甲闻言大喜,轻咳一声起身就要出去迎接,想起孙禄堂和高泰还在屋内,自己贸然出去就冷落了他们,只好吩咐刘振声去迎接。 高泰见霍元甲说话时总是时不时轻咳一声,忽然想起他有肺病在身,似乎几个月后在上海与日本人比武取胜后就会被什么日本医生给下毒害死了,自己万万要寻个由头阻止他被日本人接触,救下这个民族英雄。 高泰正在思索着就见到刘振声引着李存义等数人进来,霍元甲和孙禄堂、高泰都起身施礼。 李存义笑着点头,道:“禄堂跟三胜都来了?咦,这个洋人是谁” 高泰笑道:“里奇,快来拜见八卦掌大师李存义老先生,老爷子,这晚辈新收的学生,让他跟着见见世面。” 里奇上前躬身施礼,道:“见过李老前辈。” 李存义笑着点头,勉励了几句,而后笑道:“哎呀,真是人老了,你看我这脑子,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之前说过的五虎断魂枪传人,西安救国长枪会会长王三胜,三胜,这位是闪电手张占魁,这是上海来的无为先生陈其美,这是马凤图兄弟……这是……” 等到高泰跟众人打过招呼,李存义笑道:“老夫昨天下午就到了,马兄弟说陈先生坐火车来,凌晨能到,我就让云祥去把他接到我那镖局去了,今天就一道过来,没想到禄堂跟三胜你们比我们还快。” 说着话众人坐下,高泰感觉这个上海来的陈其美年纪不大,但是说话十分老派,看自己的眼光也十分灼热。 转过头跟陈其美笑笑,高泰又看向张占魁,这个董海川的关门弟子年纪比孙禄堂还小五岁,但是武功极高,又是天津公门的捕头,看着气度非凡。 尚云祥、韩慕侠跟着李存义,张占魁也带着几个徒弟,剩下的陈公哲、姚蟾伯就是霍元甲的徒弟,孙禄堂在一旁低声告诉高泰,据说精武体操会的前身精武体育会就是他们俩和陈其美发起的,陈其美是留洋回来的学生,在上海办报纸,宣传革名党的东西。 高泰心中顿时了然,这个陈其美恐怕就是孙中山派到上海组织革名的同盟会成员,兴许还是个头头。 一直苦于找不到革名党搭线的高泰心中顿时一喜,又朝陈其美笑了笑。 陈其美昨日听李存义说了西安救国长枪会的所作所为十分感兴趣,对于会长王三胜更是心中佩服,他觉得一个没有出过国门,睁眼看世界的人能有这个觉悟这个觉悟,做出这些事情,已经无愧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英雄豪杰了。 “王兄,鄙人陈其美,上海《中国公报》和《民声丛报》总编辑,听李老英雄说了你的事迹,心中十分佩服,以后还请多多指教!”陈其美起身坐到了高泰身边,说道。 高泰看李存义和孙禄堂、张占魁、霍元甲正谈论对付俄国大力士的事情,便笑着说道:“陈兄客气,你跟孙先生做的事情才叫人佩服。” 陈其美眼神一厉,张嘴就要发问,见地方不合适,就凑过去低声问道:“王兄何出此言?” “你是同盟会的人吧。你们孙先生想要驱除鞑虏,建立共和的言论我也知道,心中一直佩服,可惜无缘得见同盟会的英雄。”高泰也低声道。 陈其美见高泰并无恶意,心里松了口气,想起他在西安的作为和李存义所说分明是个心怀天下的磊落君子,就面色稍缓,问道:“你怎么猜出我是同盟会人?” “你的报纸为革名党鼓与呼,我跟随徐世昌大人,也是有所耳闻,若非同党岂会如此?” “王兄如何看待革命,如何看待清廷?”陈其美急声问道。 高泰笑道:“我是很想跟阁下交朋友的,只是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陈其美猛然醒悟,点头道:“咱们稍后再聊。” 第三十三章 俄国大力士 高泰和陈其美的悄悄话刚说完,就见霍元甲看过来,问道:“王兄弟,陈先生,二位远到而来,不知有何见解?” 高泰笑道:“客随主便,敬听霍大侠安排。” 陈其美则起身道:“洋人欺我国久矣!这俄国大力士普利尼据说是因上次他的弟弟斯其凡洛夫被霍大侠逐走而心怀嫉恨,特地前来报复,想必他定是有真本事了。” 霍元甲哈哈一笑,轻咳一声,道:“他既然邀战了,咱们就应下,陈先生,请你帮我在报纸上应战。” 尚云祥和韩慕侠也都代表师父起身要陈其美帮助在报纸上应战,孙禄堂道:“我也应战,王师弟你呢?” 高泰一拍大腿,道:“我也来,咱们就要让国人们看看,武林人的胆识魄力和团结,等到打倒了那俄国人,再让他登报道歉,必能大涨我国民之自信,振奋我国之士气!” “好!”陈其美和马凤图鼓掌大叫,其余弟子们也都激动不已。 当天上午陈其美就去了他设在天津的京津分社,让当天的报纸头版报道了霍元甲、孙禄堂、尚云祥、韩慕侠、王三胜几人应战的新闻,同时派人去了戏园给普利尼送了战书。 普利尼似乎正等着中国武士送战书,当即答应,并约定在4月15日,在戏园摆擂台大战一场。 这天是4月12日,再等三天就到日期了,普利尼在报纸上的宣战书也得到了发酵,天南海北的武者都齐聚天津,霍元甲和张占魁也不停接待,高泰这几天倒是没少认识各地的武师。 转眼到了农历四月十五日,高泰和孙禄堂、霍元甲穿戴一新,离开了院子,朝戏园走去。 霍元甲身穿劲装,身后跟着刘振声等十多个弟子。 前两天里奇回海关处理公务,今天一大早也赶过来,跟在高泰身后。 等到众人到了戏园,发现这里早已人山人海,而且大多还是武林中人,只有少数是记者和看热闹的天津本地人。 霍元甲在津门名气很大,无论本地人还是来的武师都向他打招呼,霍元甲也一一回礼,走走停停就到了戏院里面,入眼就看到了一个三丈高,三丈方圆的大戏台。 戏台下有三五个洋人跟假洋鬼子拉着红绳,宣传着今天的比武盛事,并兜售戏台一侧搭建的观戏台的坐票,一张就要十枚银元,前三排的还得再加十元。 得知此事后,刘振声等弟子都大骂洋人奸诈,唯利是图,里奇只当做没有听到。 高泰转头问道:“你认识那几个洋人吗?” 里奇不屑道:“师父,那几个都是德国和俄国的流浪汉,我从来不跟他们说话。” 高泰问道:“你回去两天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师父,我真心想学武,以前是没遇到名师,见了您,我一定不会撒手,非得学成不可!”里奇严肃说道。 “好,明天我就教你。”高泰说道。 “多谢师父!”里奇咧着大嘴躬身笑道。 高泰师徒说话的时候,霍元甲和孙禄堂已经看到了李存义和张占魁也带着徒子徒孙站在一边,周围人多不便过去说话,几人就拱手施礼算是打过招呼。 孙禄堂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突然轻咦一声,道:“他怎么来了?嘿,这下热闹了。” 霍元甲听见了也看过去,两眼精光一闪,道:“孙老兄说的是,他来了真就热闹了。” 高泰也听得清楚,放眼看过去,见不远处站着一老一少两人,附近拥挤不堪,这两人附近却愣是没人靠近。 那老者看年纪也就五十岁的年纪,三角眼、四方脸,眉须乌黑,身材矮小精瘦,站在那犹如铁钉,精气神透着扑面之气,一看就是个大高手。 那年轻人看着有二十来岁,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站在那器宇轩昂,背后还背着一根用布包着的长条物体,与高泰身后的相似,看着就像是一根长枪。 “这人是谁?”高泰问道。 孙禄堂低声道:“李书文。” 高泰顿时了然,心中暗道: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这位就是八极拳宗师李书文?这人武功极高,脾气又暴,和他交手之人不死既伤,神枪的名号就是因为在袁世凯小站练兵时枪挑数名日本武士,被袁称赞所得。 “有此人坐镇,只怕没有他人出风头的可能了。”高泰低声说道。 里奇听见十分好奇,他见李书文平平无奇,问道:“师父,这个老头很厉害吗?看着也不壮?” 高泰冷哼一声,道:“武林高人不能看体重,这位李老先生……” 等到高泰说了几件李书文的战例,里奇就惊疑不定,难以置信的反复观察李书文。 “这真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李书文似乎察觉到了里奇的眼神,目光一扫,凶光外露,吓得里奇呀一声退了一步。 “洋鬼子!看什么?” 李书文冷哼一声,道。 高泰上前一步,拱手道:“劣徒无礼,冒犯了李老前辈,还请赎罪。” “你是什么人?”李书文胡须一抖,问道。 “救国长枪会王三胜。”高泰朗声道。 “哦,听过。”李书文点点头,转过一边又去看孙禄堂和霍元甲,眼中战意满满。 霍元甲和孙禄堂苦笑一声,暗道:这老武痴又要犯病! 高泰和李书文相距二十多米,两人一说话周围猛地一静,等到说完,周围人才嗡嗡的议论起来。 过了几分钟,东边突然冒出一阵喧哗声。 高泰转头看去,见一个两米多高,犹如一头站立的北极熊一样的金发壮汉穿着背心走过来,脚步声噗噗作响,身影在阳光下拉出老长,所到之处人群都慌忙让出一条通道。 俯视着周围的中国人,金发白肤的壮汉不屑的笑一声,拍拍手,走上了戏台。 壮汉身后的一个身穿西服的瘦高洋人也登上戏台,拿着放声筒,说了一串外语,高泰听着是俄语,但只听懂了一句“乌拉”。 然后洋人身边一个穿西服,礼帽下托着鞭子的二鬼子接过放声筒翻译道:“普利尼·阿德夫斯基是俄国闻名的大力士,摔跤高手,名为东亚病夫的中国人一直宣称武术强大,这是一个骗局,就像是天朝上国也是骗局一样,今天伟大的普利尼就要戳破东亚病夫吹嘘的可笑骗局!让你们看看伟大的民族有多么强壮!” 二鬼子话未说完就引了众怒,围观的各地武师和记者、百姓都勃然大怒,纷纷出言辱骂二鬼子汉奸走狗,洋人满嘴喷粪。 瘦高洋人冷笑一声,又说了一串外语,二鬼子翻译道:“你们谁不服气,就来报名比武,申请与伟大的普利尼打拳的机会!” 话音一落,当场就蹦出来两个沧州和北京来的武师,他们上前报名,听假洋鬼子说了几句,顿时高声叫道:“这不是胡扯吗?!” 周围人一问才知道,要想跟普利尼交手除了签生死状还要交一百块银元报名费,无论输赢都得先交钱,除了打赢可以退钱,其余情况概不退费。 “这他妈是要卷钱啊!”一个大汉破口大骂道,“黑了心的洋鬼子!” “他们还真是想瞎了心!” “该死的洋鬼子……”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那两个武师抹不开面子,咬咬牙交了钱,也签了生死状。 当先的那个身材五短的汉子先腾腾腾上了戏台。 假洋鬼子又急忙敲着锣售票,请人上观戏台观战。 霍元甲轻咳一声,冷哼道:“咱们上去!”说着话就转身上台了,一个小徒弟急忙去付了十多个人的钱。 第三十四章 霍殿阁出手 高泰和孙禄堂、里奇算是沾了霍元甲的光上台坐着,不一会李存义和张占魁也上来了。 转眼看观戏台上人员快满了,高泰没见到李书文,问道:“怎么不见李书文?” 孙禄堂轻笑道:“他可舍不得,定是跳到哪个屋顶上了。” 高泰左顾右盼,果然看到左侧两层高的茶楼屋檐上坐着李书文和那个青年。 “锵锵!” 两声锣响把众人目光收拢过来,戏台上的二鬼子做个罗圈揖,道:“这位沧州的常师傅与普利尼先生均已签过生死状,此战如有闪失,伤残死亡不论,乃自愿也,规则是坠落擂台者输,倒地不起者输,请诸位上眼,常师傅和普利尼先生一战定生死,一声锣响开,三声锣响分,现在开始!” “锵!”说着话二鬼子把铜锣当即敲响。 擂台上高大健壮的普利尼跟身材五短的常师傅早分东西站定,锣声一响,常师傅就上前两步,一个扫堂腿想把普利尼扫倒。 普利尼身高两米一三,体重三百五十斤,在家乡圣彼得堡那是力气最大的人,十八岁那一年跟随远东捕猎队深入西伯利亚高原,就曾赤手空拳杀死过一只棕熊。 见这个黄皮小猴子竟敢妄图绊倒自己,普利尼嘿一声站定。 常师傅小腿踢中普利尼脚脖子,但是却犹如踢中了一株大树,他刚要起身,普利尼早伸出大手抓住了常师傅,而后转了一圈奋力将常师傅丢下擂台,就像丢一个气球一样。 “砰!” 常师傅刚出手时,身后围观众人纷纷扬起拳头大喊:“打死洋鬼子!” 结果一招之间立判输赢,常师傅反而被洋人扔下擂台生死难测,场面瞬间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常师傅被普利尼扔在了没人的空地,仓促间也没有人能冲过去,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口鼻出血当场昏迷。 霍元甲急忙率弟子上前救治,掐人中,点穴道,过了好一会才见常师傅咳出一口鲜血活过来。 普利尼双臂高举,怪吼连连,然后一指另一个颧骨高耸的北京武师,用怪异的腔调说道:“怪猴子,来,死!” 那名颧骨高耸的师傅姓张,闻言大怒,虽然看到武功差不多的常师傅受了重伤而心中有些畏惧普利尼,但他已经签了生死状,此时不上也得上,于是登上擂台,两手虚抬,做了个螳螂拳的起手式。 普利尼哈哈一笑,似乎在嘲笑张师傅的姿势怪异,霍元甲一边为了防止常师傅内脏出血施加银针之术,一边怒火中烧,低声说道:“振声!这人也不是对手,你去帮我报名!” 刘振声知道自己武功远不如师父,可是师父的肺病最近有些严重了,他担心有所闪失就两眼发红,道:“师父,我去吧!” 霍元甲两手不停的拨针,摇摇头,道:“你不行,这个洋人块太大,你力量不够,功力又差的多,难!” 刘振声就是不动,师徒说话间张师傅又被普利尼抓住扔下台来,这次台下众人有了准备,早有两个轻功好的跳起来抱住了。 “快去给我报名,你犯什么倔劲!别废话!快去!”霍元甲见普利尼越发嚣张,厉声道,说完了似乎牵动心肺,又咳了一声。 刘振声跟憋着气转身要去,高泰突然说道:“霍大侠,你看李老爷子的弟子过去了!” 因为沧州和北京两个颇有名气的武师接连被普利尼扔下台,擂台下的大多武林中人都失了锐气,他们自觉换成自己上台只怕也不是对手,毕竟那洋人身高力大,自己又不是气灌周身的暗劲高手,怎么能撼动这等“巨人”? 原本好多跃跃欲试的武师都悄然退后,李存义和张占魁的弟子倒还有尚云祥、韩慕侠这样的请战,但两老却不答应,似乎也是担心,他们都是名满天下的武术大师,荣誉太高就担心的更多,到他们这个身份已经是久不出手了,若是他们的弟子出手胜了不过是应该,败了那一世英名就付诸东流了。 李书文身后的那个高大青年从屋檐上一个翻身落地,显露了一手高明轻功,引得周围人连声叫好,而后他径直走向报名处,签下生死状后快步上台,拱手道:“八极拳霍殿阁!” 高泰心中一震,想起了那个二十年后的废帝溥仪的贴身保镖,暗道:十几二十年后的霍殿阁武功不在李书文之下,可惜跟着溥仪做了汉奸,此人与李书文一样出手狠辣,动辄伤人性命,也不知现在武功练到什么火候? 高泰想要看看李书文的大弟子本事如何,霍元甲、李存义、张占魁等老一辈武师和各派弟子也都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神枪李书文的弟子是不是洋人大力士的对手。 普利尼见都被吓得连连倒退的黄皮猴子里又蹦出了个看着强壮一点的人,冷笑一声,上前伸手就要去抓霍殿阁的脖子,准备也把他一把扔出去。 霍殿阁今年二十五岁,跟随李书文修炼快十年了,八极拳练得颇为老辣,深得李书文的真传,多年来跟随师父走南闯北,打败了不知多少武林中人,经验早已丰富。 站在台上,霍殿阁两眼微眯,待普利尼蒲扇大手抓到面前,忽然拧腰迈步,双手一捋一抓,就顺着普利尼的手臂抢入中门,右肘如枪捣中普利尼小腹。 普利尼只比霍殿阁高一头,但是身形却能顶他两个多,他西方拳击和摔跤也练了二十年,本来不会被霍殿阁如此容易就打中,只是他一来连胜两场有些得意,二来不曾见过如此高明的八极拳功夫,眨眼间就被打中,仓促间只能凝气顶腹,小腹肌肉瞬间收缩。 “好一招接拿带打!”霍元甲此时已经收手站立,见霍殿阁出手爽利,忍不住称赞道。 高泰也看出了霍殿阁功夫了得,若是换成没学五虎断魂枪时的自己,这一招就难以招架。 “噗!” 霍殿阁化肘为枪,全力一击,本以为不能将洋人大力士打死也得让他肋骨断裂,没想到右肘打中触感却是硬如牛皮,深入两寸就有一股不小的弹力袭来,让他慌忙收手,倒退一步。 “你这厮还有铁布衫的功夫?!”霍殿阁又退一步,惊讶道。 普利尼却听不懂霍殿阁的意思,他只是把肌肉锻炼到了极强的程度,反弹霍殿阁右肘靠的是他紧绷的肌肉的弹性。 现在的普利尼根本没有心思去管霍殿阁说了什么,他也倒退几步缓解肚子的刺痛,轻轻拍拍,普利尼两眼圆睁,道:“你,死!” 伴随着怪异腔调的死字的就是普利尼的两个旋风般袭来的铁拳,这一套旋风铁拳让普利尼在彼得格勒的拳击俱乐部蝉联了五年的冠军,他觉得这个打疼自己的中国人能死在自己的绝技下应该很荣幸。 霍殿阁被普利尼的拳风逼得呼吸困难,只能闭住呼吸快步倒退躲闪,并寻找普利尼的步伐破绽伺机出手。 拳击和摔跤在西方世界也诞生了数千年,近百年也得到了飞速发展,通过特殊的训练方式能让人得到强健的体魄和巨大的力量,战斗方式虽然简单,但是进攻与防御总能相互兼顾,其实与中国武术比已经不差许多,真正的拳击大师或摔跤大师并不比武术高手差,只是中国武术修为高了能掌握独特的发力技巧,这点才是真正取巧的地方。 普利尼连绵不绝的拳势很快把霍殿阁逼到了擂台一隅,只要再加把劲就能让他下台。 霍殿阁两次想要反攻,但是却被反应极快的普利尼的铁拳逼了回去。 靠着八极拳的刚猛拳势和坚硬的肘击霍殿阁其实并不怕与普利尼硬碰硬,纵然两人的体重相差一倍多,霍殿阁的力量是远不如普利尼,但是他靠暗劲手法总能再出手的瞬间爆发出断筋碎骨的力量。 于是令普利尼和其他洋人惊讶不已的一幕发生了。 普利尼的快拳突然被霍殿阁以同样的快拳加肘击挡住,一直倒退的脚步也像枚钉子一样钉在了擂台边缘。 “噼啪砰……” 拳掌相击的声音如鞭炮般传出,高泰看着擂台上的两人以快打快,转眼间交手十多招。 普利尼身大力强,强壮的身躯换算到后世就是最大重量级拳击选手,而霍殿阁却顶多是超中量级,两人差着三个级别,正规比赛中很难相比,但是在这里却奇迹般地硬碰硬的打平了。 普利尼脚步连续小跳就回到舞台中央,他喘着粗气,瞪大着眼睛看着霍殿阁,眼中透着惊讶和难以置信,他从没有见过一个如此瘦弱矮小的人能在自己的旋风铁拳下毫发未损,他觉得自己遇到了东方的巫师。 霍殿阁的状态其实远不如表现的那么轻松,他的脸上和身上都是汗水,他的呼吸也粗重且微微急促,在刚才即将被击落的瞬间霍殿阁只得震荡气血,调集全身气血全力出手,施展了八极拳的几大杀招,双平掌、单分掌、穿袖撞锤、贴身靠加臂砸缠靠,暗劲牵动明劲让霍殿阁的每一招都爆发了巨大的力量,终于在体力耗尽前击退了普利尼。 第三十五章 打平 普利尼看着对于自己来说瘦小的霍殿阁,感觉气息均匀了,就抬手准备继续进攻。 可是普利尼手臂一动却忍不住倒吸口冷气,他感觉自己的两臂酸麻刺痛,好像被无数根铁针扎了一样。 低头一看,普利尼发现自己两臂和双手都出现了过敏一样的红点和小包,他没有想到自己是被霍殿阁出手时的暗劲伤到了肌肤,只以为是远东巫师的巫术,吓得心惊肉跳,不敢再上前。 霍殿阁此时也缓了过来,他看着洋人一进一退就皱起眉头,在他交手的记忆中极少碰到被人强攻的时候,八极拳刚猛无匹,只要用出来只有别人招架的道理,现在跟普利尼打了半天一直是自己被动,霍殿阁早就憋屈难耐,上前一步就要强攻。 普利尼心中担心,杯弓蛇影间就越发觉得两臂剧痛难忍,他见霍殿阁逼近顿时吓了一跳,举手就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一个二鬼子突然出现,敲了几下锣喊道:“停手停手!普利尼先生认为霍师傅对他使用了毒或者巫术,所以他要结束这场比武,并要求霍师傅向他道歉!” “混账!” “瞎说八道!” 围观的武师都知道霍殿阁的八极拳乃是李书文真传,洋人无故诬告攀咬,分明是怕了,于是都高声叫骂,要让普利尼跪地道歉,承认远不如中国武术。 高泰如今眼界见识早已非同小可,他看出了普利尼是被霍殿阁一手高明的暗劲功夫伤到了双臂,也幸亏他肌肉骨骼锻炼的坚固,不然暗劲就会侵入两臂两手的筋骨经脉,三天之内一双手臂非得废了不可,他现在两臂表现犹如刮痧,布满血点,那只是暗劲侵入肌肤表里,未能进入体内的表现。 通过这个表现,高泰以及孙禄堂、霍元甲、李存义等高手都意识到了西方人武术和锻体方法也有许多可取之处。 “无耻之徒!”霍殿阁怎会相信洋人的话,他虽吃惊普利尼的身体能抵挡自己的暗劲,但仍认为他是怕输,上前一步,朗声道,“再来打过!” 普利尼不断摇头,气急败坏的说出一堆话,二鬼子急忙翻译:“我不跟你打!你会妖术!”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中国武师全都高声叫骂洋人无耻,二鬼子们则跟洋大人一心,大声说霍殿阁用妖术伤人,围观的津门百姓则看的热闹不住乱叫,戏院里倒是比往日热闹许多。 霍元甲见场面混乱,正要代表津门武林起身说话,却见李书文突然在屋檐上起身,小小的个子发出了洪亮的嗓音,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吵个什么鸟劲?!洋鬼子,你不敢跟我徒儿打了?来,让老头子领教领教你的西洋本事!” 人的名,树的影,李书文打遍北方七省无敌手,与他交手者不死既伤,可谓是凶焰甚盛,只因他为人直爽仗义,又从不生事,所以倒也不令人厌烦,只是大多武师对他敬而远之罢了。 神枪李书文亮了嗓子,大半武师都瞬间闭了嘴,连看台上的天津、河北、北京等地的知名老师傅也笑着看向普利尼等洋人,想要看他们如何接茬。 普利尼不认识李书文,他看中国人都长得差不多,见房檐上说话的是个瘦小的老头子,哈哈一笑,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一旁的二鬼子却脸色一变,低声跟其他洋人说了些话,瘦高洋人则向普利尼说了几句话,普利尼就惊疑不定的看向李书文,摆摆手。 二鬼子又拿着放声筒说道:“李老先生是方才这位霍先生的师父,普利尼先生说徒弟就会妖法,师父的巫术自然更厉害,所以他不予回应,现在普利尼先生担心霍殿阁师父的妖术还有其他作用,要去伦敦会施医院检查治疗,还是请其他高手明日再上台赐教吧!” “洋鬼子要跑!呸,忒没种了!” “什么玩意!” 国骂顿时又响成一片,洋人们则大摇大摆的下台离去。 李书文自持身份,总不能上前纠缠,冷哼一声就要转身离去,霍殿阁也只好快步下塔准备追上师父。 擂台下几个二鬼子还在大声询问,第二天哪位武师报名,高泰和孙禄堂面面相觑,正要问谁来,却听霍元甲说道:“李老先生你怎么出手了?是要办我们津门武林难看吗?” 高泰两人看去,却见霍元甲站在李存义面前脸色不豫,李存义则微笑道:“俊卿别急,张少亭被洋人击败,老夫与他有些交情,又同为北京武林中人,自当为我北京武林挣回面子,云祥他拳法已经老练,足够应付。” 李存义搬出了北京武林人的面子,霍元甲也不好说话,高泰却看尚云祥果然已经到擂台下报名了。 看台上此时已经下去不少人,李存义和孙禄堂、高泰招招手,道:“禄堂,三胜,咱们下去吧。” 众人接连下楼,正说着话却见尚云祥回来了。 李存义拱手道:“明日云祥要与那洋人动手,我们先回去休息了,咱们改日再聊。” 霍元甲和张占魁、孙禄堂都知道李存义看着好似胜券在握,但是他背负了北京武林的荣辱,怎么能做到真的不急不慌?现在定是要回去给尚云祥再开小灶,临阵磨枪了。 李存义一走,北京来的武师都散去大半,沧州的众武者今日脸上无光,感觉来的都没把握胜过洋人,就闹着要回沧州去请前辈高人,说着话也散去了。 天津本地的武者见张占魁和霍元甲站在一起就都围了过来。 张占魁是董海川的关门弟子,武林中辈分极高,还是公门中人,家中开着镖局,收了一大批弟子,显然是津门武林第一等的人物。 霍元甲在天津开药材铺,也懂些医术,家学渊源,武功高强,为人侠义厚道,多年来就被人冠以“津门大侠”的称号,也是津门数一数二的人物。 现在张占魁和霍元甲站在一起就是津门武林的核心,大家都向他们提议,洋人在津门设台比武,若是津门武林人不把洋人大力士打倒,岂不是显得津门武林无人?若是再让其他人打败了普利尼,更是要把天津比下去。 乱糟糟中霍元甲和张占魁同时拱手说话,众人全都住口,听两人安排。 “慕侠,你去代表老夫邀战普利尼,明日咱们就在津门戏园大败洋人大力士!” 两人江湖业艺不同,张占魁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份太高,不可亲自下场,只好吩咐随李存义会天津后就跟在身边的最得意弟子韩慕侠去报名。 “好!韩少侠师承武功都是一流,定能为咱们天津扳回面子!” 天津武士全都鼓掌叫好。 霍元甲等到声音小了些,就朗声道:“霍某明日亲自出手,请诸位拭目以待!振声,拿我手戳去报名吧!” 刘振声快步追上韩慕侠一道报名去了。 天津武林又是一阵欢呼。 第三十六章 尚云祥的崩拳 孙禄堂和高泰见状也不去报名了,等到和天津的武林同道寒暄之后就跟霍元甲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钟,高泰跟孙禄堂、霍元甲师徒又来到了戏园擂台,远远就看到普利尼硕大的个子杵在台上,一旁的二鬼子一边敲锣一边叽里呱啦的说着话,意思是让大家抓紧时间买票上台,比武就快要开始了。 高泰他们继续买票上台,看到李存义和尚云祥师徒已经到了,张占魁也刚刚落座,忙拱手示意。 高泰先不落座,左右看看,见今日来的人比昨天只多不少,只是他们都按照家乡派系扎堆站立,很难完全一心。 “李书文今天不来了?”高泰没看到李书文,随口说道。 孙禄堂微笑抚须,道:“他怎么会不来?昨天洋人辱他用妖法伤人,只怕他已经动了杀心,只是这里距离法租界太近,贸然杀人必然难以走脱,所以他定是藏在暗处,伺机出手再逃遁了。” 高泰轻笑道:“怪不得少有人敢招惹他了。” 看台上渐渐坐满站满,瘦高洋人在二鬼子面前嘀咕几句,就见那点头哈腰的二鬼子敲锣道:“昨日霍师傅的妖法只伤了普利尼先生的皮肤,今日普利尼先生再次上台迎接天南海北的好汉的挑战,按照昨天报名次序,请八卦门的尚云祥师傅上台切磋!” 尚云祥今天身穿一领紫青色绸衫,胡须也修剪整齐,个子虽小但十分精神,他先拜别师父李存义,而后躬身向诸位同道施礼,将一尺来长的辫子盘好藏进小帽,大踏步就上了擂台。 尚云祥看着眼前高大如门板的人影,微微皱眉,拱手道:“尚云祥,请!” 普利尼本来负手而立,眯着眼睛看着台下的无数拖着辫子的脑袋闹心,忽然见一个不到自己肚子高的黄皮猴子皮球似的滚上台来,他睁大眼睛,身体前倾,嘲笑道:“矮小丑陋的黄皮老鼠,你马上就会被我捏死!” 尚云祥听不懂普利尼的话,二鬼子也不会去翻译,但是高泰身后的里奇却听到了,低声道:“普利斯在骂这位尚师傅。” “你还听得懂俄语?”高泰奇声问道。 里奇不好意思道:“我的未婚妻是俄国人,不过我的俄语不怎么好。” 高泰点点头就不再说话。 尚云祥似乎也察觉到了普利尼说的不是好话,他也不反击,两手护胸,脚尖内八,手指轻挑,示意普利尼进攻。 普利尼看似嚣张,实际上心中已经十分警惕,他觉得这个矮小的中国人敢上台,也是个精通中国武术的厉害角色,于是就像仗着自己身高胳膊长的优势,俯身压过去,想要抓住尚云祥,将他摔倒。 尚云祥随程廷华学过八卦掌,形意八卦的功夫都极为深厚,脚步一扣就闪过普利尼的一抓,而后身形如猴般蹲下,下一瞬起身提臂,左腿前趟出半步,左拳拧出半圆打出,看着速度一般,力道也不大。 普利尼不知利害,他本可仰身倒退躲开,但他自觉神力无敌,反而一记直拳斜向下打出,要跟尚云祥对上一拳。 “嘣!” 两拳交击发出一声闷响,普利尼本以为尚云祥会被自己一拳打碎手臂倒飞出去,但是击中他拳头后却感觉那个小小的拳头却有一股爆裂的力量,让他忍不住身体一震连退三步,把脚下木板都踩得劈啪作响。 尚云祥见自己一招半步崩拳逼退了普利尼,心中松了一口气,脚步一滑就用出了八卦掌,抢到普利尼左肋,一掌拍他下阴,一掌直取腋窝。 普利尼一手抵挡,另一手曲臂夹紧腋窝,尚云祥两掌不等拍实又转到普利尼身后,一脚后蹬踢中普利尼膝窝。 普利尼右腿一软跪倒,瞬间感觉两耳生风,这一招要是被打中不傻也要昏迷,他急中不乱,后腰一挺就仰面躺倒,两臂像个大钳子去搂尚云祥。 尚云祥尚是首次见识到发源于中东地区的摔角术,仓促间只得两手后翻打中普利尼两臂,而后说身体一跳钻出。 普利尼一招不中急忙翻身站起,只是右腿总有些发软。 “尚云祥的半步崩拳跟八卦掌真是练得漂亮!这一套打下来绝不拖泥带水,恰到好处啊!”孙禄堂抚掌赞叹道。 高泰也点头说是,李存义师徒和张占魁师徒却面色凝重,依旧看着场上对峙的两人。 高泰好奇道:“孙师兄,我看尚云祥占了优势,怎么李老爷子还这般紧张?” 霍元甲眉头紧锁,道:“王兄弟忘了暗劲不可持久的道理了?他们两人体重身高差距太大,现在尚云祥是靠一身气息加诸拳脚,方才能有那力透胸腹的暗劲击伤击退普利尼,但是昨日霍殿阁只能伤到普利尼的表皮,一夜间他就恢复正常,可见他身体是何等强壮,此战一持久,怕是云祥就得落败了!” 高泰一想果不其然,于是也不说话,静看擂台。 尚云祥似乎也知道形式对自己不利,轻喝一声,步法交错间冲到普利尼面前,又是一击顺步崩拳直取普利尼下阴。 普利尼身体前倾扑倒,两手又要去抓尚云祥,这一手摔跤术十分高明,还借助了他自身的体重,尚云祥身如蝴蝶般串花躲过,上前趟左脚,出右拳,一招拗步崩拳打中了普利尼左肋。 普利尼左肋一阵钻心剧痛,让他身体乏力,竟真的趴倒在地,身体弓成一团,感觉五脏六腑也好像成了浆糊,痉挛疼痛。 瘦高洋人带着洋鬼子冲上来,想要扶起普利尼,但是普利尼左肋中了半步崩拳,暗劲透入体内,将他肠子都拧成一大团,严重点兴许就已经打结成团了,剧痛让普利尼缓不过气,浑身豆大的汗珠不住滚落,四五个洋人也没能把他扶起来。 “诶!还不宣布结果?!”韩慕侠站在看台上,叫道。 二鬼子为难的看看瘦高洋人,那洋人见普利尼还软成一团,就阴沉着脸摆摆手。 二鬼子这才敲锣道:“普利尼先生被尚云祥师傅击败……” “好!” 戏院里瞬间响起了震天价的鼓掌声和欢呼叫好声,成百上千的人高声称赞尚云祥乃是小郭云深,半步崩拳直追祖师,也有许多人称赞李存义教徒有方,尚云祥有宗师气度,等等。 洋人们伙同二鬼子架起普利尼慌慌张张下了擂台,他们之前还气势汹汹,现在一朝落败听到四面八方的中国人的叫好欢呼都慌了神,连擂台下的桌子和票箱也不要了,仓皇逃出人群,眼看着就要走出戏院了。 在瘦高洋人等架着普利尼就要走出戏园的时候,突然一个瘦小老人背着一根大枪走出来,赫然就是李书文。 李书文两眼精光闪烁,咧嘴一笑,杀气逼人,道:“你这洋人敢辱我八极拳,该杀!” 李书文杀字刚出口,身形一闪就到了普利尼面前,此时普利尼刚回过两口气,李书文抬手一掌打在普利尼胸口,微弱的“咔嚓”骨裂声响起,普利尼倒飞出两米多像个破口袋一般砸在地上,口鼻出血,眼看是没救了,架着他的洋人跟二鬼子也打着转摔倒,各个头破血流。 场面瞬间混乱,周围的武者和天津百姓全都看傻了,等到周围的人回过神来却见李书文早已不见了。 戏院里维持秩序的警察全都冲过来,一边搜捕凶手,一边抢救洋大人们。 第三十七章 洋人奸计,武师内斗 李书文突然出现,然后一掌打死普利尼,接着飘然离去。 这个过程没有一分钟,除了周围的人也就是看台上的高泰、霍元甲、孙禄堂等少数人看得清楚。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高泰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个恩怨分明绝不过夜的任侠背影,赞叹道。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孙禄堂附和道。 霍元甲也一脸佩服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高泰回头笑道:“辛苦练了武不是为了受委屈,李书文真是性情中人!” “是啊,他是个性情中人,”孙禄堂虽不喜欢李书文的做派风格,但对于他瞬杀洋人的行为却很是欣赏。 三人说话间,李书文一掌袭杀俄国大力士普利尼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戏园,武林中人全都兴致勃勃的议论起来。 李存义在台上老远看到了租界的外国警察吹着哨子冲过来,对霍元甲、高泰等人招手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高泰等人也随即领悟,急忙从看台上下去,而后混进人群离开了戏园。 有许多不知利害的武师还在擂台前耀武扬威,大吹武术强大的法螺,不一会洋人警察来了,全都用枪指着锁手锁脚,当场拿下。 有几个热血上脑的想要反抗,砰砰两枪当场就被打成了花瓜,躺地上挺尸了。 洋人大力士到天津卫挑战中国武术,还登报邀战,有组织者,有收取报名费、看台座位费,分明是有着组织机构的团伙。 这伙洋人能办成这些事,十有八九跟天津租界的洋人官员有关系,被中国人杀了一个,必定是惊天动地的事情。 留在戏园里的中国人只怕全都得被洋人抓住审问,李存义跟张占魁一个人老成精,一个身处公门,一想就明白,所以才提醒霍元甲跟高泰等人尽快离开。 高泰、孙禄堂跟随霍元甲离了戏园,路上遇到一队洋巡警,还是里奇站出来才没被拦下。 高泰让里奇先回海关,自己跟孙禄堂跟霍元甲师徒径直去了霍家的药铺。 断后的刘振声最后进了药铺,关门后就进了里屋,看了看端坐喝茶的师父和孙禄堂、高泰,道:“关好门了,外面乱起来了,官府的马快、巡警跟租界的洋鬼子都上街了!” “这事情得闹大!”孙禄堂久随徐世昌,知道自从甲午年跟庚子年以后,现在洋人的地位越来越高,中国人杀个洋人,先不说外国的表现,就是朝廷都能吓破胆,不马上封城搜捕凶手就不是清廷。 要是找不到真凶,大使馆一发照会,清廷就能拉几个倒霉蛋当替死鬼杀了换回洋大人的谅解。 想着天津要会有一段不安宁的日子,孙禄堂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霍元甲一拍扶手,道:“哎!朝廷无能啊!” 高泰则想起了自己的计划,暗道:经过这个事情,兴许我搞武林同盟大会的阻力会小许多…… 霍家药行占地面积三亩多,除了前面的五间商铺,还有后面的一个大库房跟一个炮制药材的小院。 街面上不太平,霍元甲师徒和高泰、孙禄堂、里奇三人就在药行住下,每天吃药行里存米煮的清粥和地窖里的咸菜红薯,听着刘振声等弟子早晚出去带回来的消息。 朝廷和天津官府的反应不出孙禄堂所料,抓了几天没找到李书文,官府就随便杀了几个有罪的武者,把刺杀普利尼的罪责往死人头上一栽赃,又给普利尼的同伙赔了一大笔银子才算是过去了。 等到事情过去了,高泰等人已经在药行住了五六天,这些天高泰和孙禄堂、霍元甲交流经验,相互之间把迷踪拳、形意拳和五虎断魂枪的精义传授,每人都受益匪浅。 里奇每天过来拜见师父,高泰也开始传授里奇武术,教他他扎马站桩,里奇倒也能吃苦,每天练得大汗淋漓也不累。 这天上午,高泰正在教里奇红拳套路,霍元甲与孙禄堂则在一旁凉阴下说话,突然看刘振声着急忙慌的闯进来,扬着手里的报纸道:“师父!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霍元甲霍然起身,厉声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洋人在报纸上夸奖八卦掌天下无敌,说俄国第一大力士被尚云祥打败,说明了津门武林远不如京城武林……” “什么?!” 刘振声话没说完霍元甲就一把夺过报纸,看了几眼猛然撕碎,大喝道:“好恶毒的洋人!” 高泰一愣,问道:“霍兄,怎么了?” 霍元甲长叹一声,面色凝重,孙禄堂皱紧了眉头,迟疑道:“振声,津门武林什么反应?” “闹开锅了!”刘振声跺跺脚,道,“也不知谁说了李存义前辈住在瑞新里,天津武林里好些不安分的都围过去了,非要跟李老师徒划一道不可!” “哎!”孙禄堂眉毛一挑,叹息道,“二桃杀三士啊!洋人该死,其心可诛!” 高泰听了几句也明白了,洋人把北京武林置于津门武林之上,等于是啪啪的抽天津武林人士的脸,若是天津武林置若罔闻,那就是会让全国上下都认为天津武林确实不如北京,洋人打的天津抬不起头,还是北京的高人解的围。 进门的老少爷们谁能受得了这气?也不管是不是洋人想激起武林内斗的阴谋,全都跑到李存义租住的院子,吵闹着要他师徒给天津武林一个说法。 “这一手还真是高明!”高泰赞叹一声,问道,“霍兄,你要如何?” 霍元甲脸色铁青,沉声道:“为今之计只有请张占魁老先生出面了!振声,张老先生呢?” 刘振声苦笑道:“张老爷子病了,所以也没过问此事,听说咱们津门领头的现在是铁掌刘文步,说是让我给您带话,让您也过去给咱们津门武林做主!” “张老爷子身体好好地怎么……”霍元甲说着突然停下,意味深长的一笑,道,“他还真是个老狐狸!孙兄,王兄,咱们一起去请张老爷子出马吧!他在不出面,只怕京津武林就要成仇家了!” 霍元甲和孙禄堂、高泰三人带着弟子去了张占魁家,见到了说是病重,实则面色红润的张占魁。 霍元甲苦口婆心劝了许久张占魁才同意出面说和,于是众人又一同去了城北的瑞新里。 刚到瑞新里就有数百名津门武士拦住,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话都是要张占魁和霍元甲代表津门与李存义说话,最好是能双方打过一场,让国人跟洋人看看,到底是津门不如京城,还是京城不如天津卫! 张占魁宽言安慰半天,就跟霍元甲进了李存义的房间,说了许久,双方不能讲和,因为如今天津堵了李存义的门,此事不动手怕是不好说了。 第三十八章 赌一把,高泰挺身 最后尚云祥等师兄弟与津门武林约定比斗一场此事才算平息。 不过这个平息只是暂时的,津门武林和京城武林两地武士只怕都压抑着情绪,等到比武的时候爆发,无论谁输谁赢,只怕还将会有一波接一波的后续,万一再打死打残一两个,此事怕是将无休止了。 张占魁不敢沾此事就是怕把自己拉下水,他师承京城八卦门,又是津门武林宿老,怎么着都不对,所以只能认着挨骂和稀泥,还是霍元甲担下此事,要与京城形意门比过一场。 洋人这一招阳谋十分恶毒,正是挖个坑逼着两地武林往里跳,能看到这是逼他们内耗的武师不在少数,但是事关面子,他们只能瞪着眼睛往里跳。 霍元甲和张占魁摇着头从李存义家出来,天津武林同道急忙围上来。 “怎么张爷?霍爷?形意门的怎么说?” “五月十五,当天上午,还在戏园擂台,北京形意门弟子迎战我津门武林高人,霍某应了头场阵仗!”霍元甲脸色微白,神情落寞,道。 “好!”一个锦衣老者哈哈笑道,“霍爷就是敞亮!给咱们津门长脸!我刘文步应下第二场!” 还有几个津门武林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争先报名,整个津门人士的士气都超乎以往的高昂,人也十分团结。 霍元甲看在眼里却十分伤心,高泰和孙禄堂不便发表意见,只能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说了半晌,霍元甲跟张占魁都先告辞离开了。 孙禄堂和高泰商量商量,认为天津一行是为了对付俄国大力士,现在事情已然了结,又蹦出形意门和天津武林约定比武的事情,消息传出京城武林必定要倾巢出动,两人无力阻挡,只能计划先回北京。 高泰看孙禄堂神色不好看,知道他身为形意门和八卦门的传人,在此事上只能站在京城武林的阵营,但他与霍元甲私交甚好,想着二十天后十有八九要代表北京武林和霍元甲交手,心中只怕很是难过了。 “孙师兄,此事未必没有解。”高泰拉着孙禄堂站到一旁低声道。 孙禄堂眼前一亮,他素来欣赏高泰,问道:“王师弟有何高见?你要是消弭了京津两地的仇隙,真是无良功德啊!” 高泰一心想的就是如何弘扬国术,改变国运,他不是科学家,也不是发明家,更不叫周赫煊,他只是个新晋的普普通通的武术家,他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建立“全国武术协会”,将全国武术门派整合为一家,然后弘扬武术,破除门户之见加强交流,强化各门武功传承,同时集合全国高手之力训练新军,提升中国军队的实力,强化国人尚武之风。 通过努力,徐世昌已经同意请旨批准成立“中国武术同盟大会”,高泰自知自己的武功地位不足以主持此事,但是交给他人又未必能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他就想要利用“京津相争”的事情来促成自己执掌武术同盟大会。 想了一下,高泰说道:“徐大人已经同意以朝廷名义准许我成立中国武术同盟大会,我想统一全国武术门派,孙师兄你也知道,咱们之前讨论此事便是朝廷背书,也会有无数武林中人不愿加入,或不甘屈于人下,到时候比武之事不在少数,我想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京津武林都来跟我斗好了!我回去后请徐大人抓紧时间促成此事,然后我就请京津各地武林高人齐聚京师,咱们以武会友,盟主之位,能者居之!” 孙禄堂闻言倒吸口凉气,他问道:“你这可不能瞎说!你要是甘愿把盟主之位放出来做饵料,只怕全国武林都要震动!连湖广云南也要派人前来了!中华大地藏龙卧虎,你要是任由大家比斗争位,是能瞬间消弭京津武林的争端,但是你的盟主之位怕是难以保住了!你可想好了?” 高泰做事从不拖拉,想好了也不后悔,沉声道:“若是我守住朝廷特指的盟主位子当宝贝,且不说有多少人承认?就是整天应付挑战也能烦死人,倒不如把盘子做大,让全国武林都来,然后争出来的盟主才是真盟主,我若万一真当不上,还有孙师兄你和霍兄、李存义老爷子,咱们和徐大人一起总还能左右大会,办成些事情吧!” 孙禄堂啧啧称赞道:“王师弟你能视武林盟主的位子如无物,甘愿献出来平弥京津之争,愚兄佩服!我一定全力助你!” 高泰劝服了孙禄堂心中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风险,但是若能做成,自己当了盟主才是真能号令全国武术家的真盟主,现在孙禄堂愿意全力帮助,有民国武圣做左膀右臂,高泰的胜算还是多了几成。 有了决断,高泰跟孙禄堂就先去找了霍元甲告辞。 霍元甲焦心于要与京城武林伤了和气,看到孙禄堂有些脸红,正要再勉强请两人住几天,孙禄堂又悄悄泄露了高泰的部分计划给他。 霍元甲听后大喜过望,他也知道高泰这般却能解救自己,也一定能消弭争端,想到高泰的牺牲,霍元甲躬身施礼,沉声道:“王兄,你且回京经办此事,若有消息只需一纸书信,霍某一定全力支持,多谢王兄!” 说完话霍元甲又轻咳一声,高泰看他脸色焦黄,想起他身患肺病,数月后就会被日本人暗算毒死,于是出言提醒道:“霍兄!你的肺病要多多静养,切不可乱用药物,尤其是东洋之药,我有一好友与你症状相似,便是东洋医生瞧了一会就越发厉害了!” 霍元甲虽有些感觉奇怪,但他知道高泰乃是好意,于是拱手致谢道:“多谢王兄,霍某以后定当注意!” 高泰与霍元甲相处多日,知道此人光明磊落,心胸宽广,足以依为臂助,因此又聊了几句就约定通信,而后跟孙禄堂又去拜见了李存义。 孙禄堂武功虽高,但是辈分却比李存义低,他想要让形意门也站在高泰一方,支持高泰成为武林盟主,于是就和李存义密谈了一个多时辰。 最后还是高泰许诺了给他形意门北京武林分会会长一位,同盟总会秘书长一位、副秘书长一位的职务才打动了李存义,老爷子当场拍板,会让形意门在争夺盟主之位的武林大会上全力帮助高泰。 高泰跟孙禄堂这才辞别了李存义,又去见了陈其美,高泰与陈其美密谈了关于未来中国的畅想,陈其美对高泰引为知己,敬若天才,非要将他介绍给孙中山,想拉高泰加入同盟会,高泰欣然同意,然后两人约定,高泰回京协调中国武林同盟大会,陈其美则回上海为高泰制造舆论,并造势宣传。 从报社出来,高泰与去海关见了里奇一面,师徒二人自早晨从霍家药行分手,只有一天未见,但是里奇看到高泰却激动的躬身施礼,道:“师父!想死徒弟了,我回来跟同事们一表演您教我的红拳,他们都吓傻了!哈哈!” 高泰嘱咐他专心工作、习武,然后就告辞而去。 第三十九章 请圣旨,平矛盾 高泰跟孙禄堂连夜坐火车回了北京。 出了车站正好天亮,两人快步走回徐府,洗漱吃饭后就求见徐世昌。 此时徐世昌刚下朝回家,在揉着眼睛休息,眼下朝廷掌控地方渐渐乏力,南有革名党起义不断,北有日俄步步侵蚀,中原诸省的流寇马贼也日益猖獗,他每天面对的都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老大帝国,这让他心中的无力感日益增长。 听到仆人汇报孙禄堂两人回来了,徐世昌急忙吩咐请他们进来。 不一会,高泰和孙禄堂走进堂屋,徐世昌起身迎接道:“王先生跟孙师傅回来了?怎么回事?那个俄国大力士被人杀了?” 孙禄堂行礼后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徐世昌叹息道:“哎!只可惜我国多年来逢战必败,场中衮衮诸公也都闻洋必惧,这事情天津处理的倒也不太失国体。” 孙禄堂接着把洋人登报赞扬京城武林而贬低津门武林,致使两地争斗的事情说了,徐世昌冷哼道:“洋人这次的手段倒是不差,孙师傅待要如何应对?” “我能有什么办法?”孙禄堂摇摇头,一指高泰,道,“王师弟他有妙计……” 等到孙禄堂把高泰的打算说了,徐世昌脸色不变,点头道:“王先生这么做确会收到奇效,盟主不过是个名义,武林大会还要朝廷控制住才行,老夫若支持,王先生不做盟主做个成员,也是盟主,老夫若是不支持,不管谁做了盟主,都是个泥雕塑像,听话留着,不听话随时拿掉!” 孙禄堂闻言一怔,到这时他才真正明白了掌权之人的厉害之处,那就是地位不够者千般努力也不如人家一句话。 高泰早就知道武林大会能否办成,成了后的诸多事情能否实施,不在自己,也不在武林同道,重点还是徐世昌以及他所能推动的清廷,只要他们愿意利用武林大会去做事情,自己的目的才能达成。 “多谢徐大人!”高泰躬身施礼,问道,“不知大人何时能请下旨意?” 四月底的北京天气也开始热了,徐世昌拿出手巾擦擦锃亮脑门上的汗水,脱下外衣,只穿里衣,道:“摄政王已然同意了,明日我再和肃亲王说说,过两天应该就能下旨了!本来我还在给你办个五品二等侍卫的出身,好能名正言顺做武林大会的盟主,没成想你要武林自行推举,这倒是省事了。” 说完了武林大会的事情,徐世昌又跟高泰谈了谈朝廷兴学办学的事情,高泰提出不止要办大学,还要办免费小学,要普及文化文字,推广西学基础的物理化学和几何,减少中国文盲,只有文化兴旺,人才自然辈出,国家才有发展潜力。 徐世昌听后拍手称赞,道:“此法很好,五年前慰亭就责令各地承办小学,可惜还是教导四书为主,效果不好,你说推广基础文字、事理和西洋科学的教育,让各地兴办免费小学,好啊!可惜又要花钱,只怕是除了京津直隶,也就是上海、苏杭跟湖广还能办一办,其他地方只怕力有不逮啊!” …… 等到高泰与徐世昌说完出来,他就拉着孙禄堂钻研拳法枪法,他总得为了未来的武林大会做些准备。 外家拳和西洋武术类似,是锻炼强化身体的功夫,武师若是只练外家功夫,壮年时倒还无妨,四五十岁以后十有八九都要显现出年轻时练功时筋骨的暗伤,轻则功力减退,重则残疾。 内家功夫却是源于宋朝以后道家修炼的内丹功夫,与拳掌武功结合,配合站桩震荡气血调理身体,可以益寿延年。 若是修炼内家拳到了高深的境界,“周身气血贯通一处,随心所欲”,出手时便能将周身力量爆发于拳脚之中,身体力量虽不甚强,但却能爆发出数倍的力量。 这就是为什么暗劲高手通常出手就能伤人性命的道理。 不过暗劲虽厉害,却也极耗费体力,若是拖的时间一长,气血沸腾便会顺着毛孔化为汗水以流出,所以只要暗劲高手流汗,那就是到了消耗体能,有些吃力的时候。 尚云祥和霍殿阁论身高体重和力量都与俄国大力士普利尼差距很大,但是他们却能与普利尼打平甚至取胜,靠的就是能大爆发的暗劲,如若中国武术没有超越体能的爆发手段,怎么可能战胜强敌?都和后世分重量级一样按照体重划分高手层次岂不是更好? 高泰现在暗劲功夫着实不差,枪法、拳法也都臻至炉火纯青,身体又处在最好的三十来岁,按照孙禄堂的话说,两人实力已经相差不大,真动手,所差的就是经验和临时反应了。 高泰在和孙禄堂切磋的时候能感觉出他把形意拳和八卦掌都融汇一炉,练到了极高深的境界,自己要不是靠五虎断魂枪的打法“脱枪为拳”提升了拳法,加上也吸收了形意拳和八卦掌、查拳等拳法的特点,只怕不能几十招还胜负难分,应该还会和两人刚认识那时候一样,没几招就得落败。 高泰有一位顶级高手做陪练,武功每日都有进步,这让他的信心倍增。 有一日高泰和孙禄堂闲谈拳经时想起了内家拳的“明劲、暗劲、化劲”三大档次,高泰与孙禄堂讨论后才知道所谓“化劲”其实还是暗劲,只是因为把暗劲练到了“欲出则出,欲锁则锁”,“周身无一处不能发力”和“发功时周身落叶不沾,落雪不粘”的无上境界,这时候才算是一代宗师。 问了孙禄堂知道形意拳除了郭云深大师,后辈弟子无一能练到化劲层次,高泰想起了孙禄堂未来是会再修炼太极拳,然后三大内家拳精义融于一身,最终独创“孙氏太极”,想必那时候的他应该练到了“化劲”。 “孙师兄,你现在练习查拳、红拳都登堂入室了,本门的形意八卦也高深莫测,我觉得你距离化劲也只有一层窗户纸了!”高泰沉吟半晌,提议道,“你不如学学以柔克刚的太极拳,兴许会是一条通途!” 孙禄堂眼中精光一闪,道:“王师弟真提醒了我!去年我刚到北京时结识了一位至交兄弟,他叫杨澄甫,乃是露禅公的亲孙子,他年纪比你还要小上三两岁,但是杨氏太极着实不错,我欲拜他父亲为师,但他父亲不收弟子,澄甫弟当时说他有位师伯姓郝,太极拳功力非同小可,只可惜郝先生当时不在京城,就错过了。 你这一说提醒了我,我现在去找杨澄甫,看看还有无机会拜师学艺!” 孙禄堂说完话兴冲冲的出去了,高泰则在家中继续练功。 到了晚上孙禄堂才回来,神采飞扬道:“王师弟,郝师正在杨家做客,我今日拜师了,明日郝师让我去,要传我太极精要。” “恭喜孙师兄!”高泰拱手道贺。 师兄弟二人正在说话,却听徐世昌派人过来传唤,孙禄堂笑道:“王师弟,你的好事也到了!” 高泰急忙过去,到了正堂果然看到徐世昌一身官服,头戴红顶,陪着一位弓腰驼背的太监。 “这位就是王三胜。”徐世昌为太监介绍道。 那太监看着极老,笑笑道:“徐大人,咱家能传旨了吗?” 徐世昌看家仆们已经布置好了香案,铺了软垫,于是靠近塞过去一张银票,笑道:“请李公公传旨!” 李公公双手从身后小太监捧着的黄色锦盒里取出一卷黄轴,扯着尖细的嗓子道:“传旨!军机大臣、体仁阁大学士徐世昌、代本王三胜接旨!” 徐世昌拉着王三胜在香案前,跪下叩首,山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人作乱,因其无制,着令徐世昌任武林总督,立全国武林同盟会,节制各省府武林,广传武术,使民尚武,以抵外夷洋教,代本王三胜协助行之,钦此!” 李公公念完圣旨才喘口气,把黄锦卷轴递给徐世昌,道:“咱家也有多年没念过圣旨了,真是老了,差点岔气。” “本官听公公中气足着呢。”徐世昌笑着接过,笑道。 “徐大人就是有文化,得咧,咱家先回去了。”李公公笑着告辞离去。 徐世昌随手把圣旨递给书童,令其收好,然后才看向高泰,笑道:“王先生,武林同盟成了,你不直接担任盟主,老夫就给你办了个四品代本的虚职,又让你在圣旨中挂名,如此万一比武失利,你级别足够,老夫也可委任你为武林都统,节制盟主,到时候武林同盟会不还是你说的算?!” “嘿!徐大人就是高明!”高泰赞叹一声,心中暗自说道:怪不得被人叫做“水晶狐狸”。 …… 第四十章 武林盟主大会 1910年的大清朝廷在国际上就是个屁,但是在国内还是统治国家的核心,每一个大清百姓对大清朝廷依旧敬畏有加。 习武之人都有报国之心,所以在武举大行的时代,武林中人都安安分分,忠君爱国,但是光绪二十七年大清突然废了武举,习武之人唯一提高社会地位,成为官老爷的途径没了。 大清武林就越发懒散,同时对于清廷也更加离心离德。 但是这个局面在废除武举九年后的宣统二年突然得到了改变。 大清朝廷突然下旨,命当朝一品,第一汉臣的徐世昌大人担任武林总督,还成立了个大清武林同盟会,以此会统帅天下武林中人,凡是武林高强者皆可在同盟会中担任职务,不论是各地的分会长、秘书长、执事还是总会首脑,全都是朝廷任命的有品级的官员,总会会长也就是武林盟主,更是享受正四品的官职待遇,那可是等同知府老爷了。 虽说有了武林同盟会,大家伙都要受人管制,但是也有了依靠,是朝廷承认的衙门中人,说出去地位也高,报国也有门了。 这一条消息通过《京报》和邸报没两天就已经传到各省了,甚至连新疆、西藏、蒙古、台湾都已得知,天津、北京。广州、上海的报纸也都报道讨论此事。 令人惊奇的事情出现了,上海和广州的几家革名党的喉舌却破天荒的没有跟清廷唱反调,而是赞扬了武林同盟会对革名和人民解放事业的积极作用,希望全国的武林高手都积极参加进去。 梁启超和康有为因为慈禧等人已死,在海外与朝廷开始联系,得知了朝廷设武林总督,成立大清国武林同盟会都为之振奋,认为是朝廷有为之士在树立中国尚武之风,瓦解革名之同盟会,于是也纷纷在海外为武林同盟会摇旗呐喊,大造声势,称此乃改革之新风尚也。 没几天,果然有海外洪门和华工后裔中习武之人被鼓动,欲坐船回国,报效朝廷。 大清国内各省各州各府各县的武林中人全都疯了,他们狂热的冲着北京的方向叩拜感谢,同时马上打点行囊,启程前往了各省省会,准备参加各省武林同盟分会的成立事宜。 又过了几天,武林总督徐世昌下令,各省武林同盟分会长先由各省总督、巡抚兼任,会中武林中人抓紧统计,同时北京总会将在各省将人员统计好后举办盟主大会,由各省推选最强的武师十人到京城参加盟主大会。 层层比武后,冠军者担任大清武林同盟会首任会长,具有统领天下武林中人,管辖诸省武林分会的权利和职责。 武林盟主竟要天下武林豪杰共推之,这一消息出现后震惊了武林,也震惊了海外,保皇党们继续鼓吹朝廷乃真立宪,武林同盟会盟主由武林中人比武推举,此乃选贤举能的选举制,是老大帝国的先进进步表现。 革名党们却在此事上面失声了,这让保皇党们好生得意了一番,自以为是击败了革名党一次。 武林中人在震惊后又一次疯了,他们狂喜不已,全都聚在一起,推选各自门派、家乡资历武功最高的前辈高人为代表,要让他们先去省会争一争前十名的入京名额,而后再去北京争一争武林盟主的位子。 …… 宣统二年的夏天,热了! 天南海北的武林中人每天都摩拳擦掌,等着争一争武林盟主的位子,即使争不上盟主,省掌门也要想想,再不济各州府的执事总有机会吧。 因为武林同盟会的异军突起,大清国的百姓也多了一份谈资,许多人家也动了让孩子习武的念头,毕竟没了科举,人除了做买卖挣钱也没人进步,要是能学武还有机会混个功名。 是以在宣统二年的五月开始,武术就成了大清朝野的热搜名词,甚至还引起了外国的注意。 因为徐世昌发到各省的公文中规定了要在中秋节前选出盟主,所以各省在五月都积极筹备省分会十名进京选手的选举事宜。 武风浓重的直隶、天津、京城、山西、河南、山东、陕西、广东等省都已经开始进行了初选,也就是力量、速度的基础筛选,等到初选后再比武择优。 剩余省份动作慢些,但也在着手布置了。 北京跟天津为了争一口气而约定的比武也成了戏言,现在两地武师都憋着劲要争盟主之位,哪里还愿意为了意气之争损兵折将。 …… 北京徐世昌的宅子里住着的高泰却不关心外界的热闹和乱象,即使这些都是他一手引导而成。 高泰每天除了站桩打拳,还有练大枪,孙禄堂每三天和他比一次武,有时候用形意拳,有时候用八卦掌,还有时候用太极拳,每次交手孙禄堂总是要吃些亏,但他却甘之若饴,每次打完都哈哈一笑,而后负手而去。 高泰知道这是孙禄堂跟郝为真学了太极后终于开始融合三大内家拳,准备开宗立派的表现了,他每次跟自己交手都在按照自己的理解施展拳术,虽然还不如老拳法厉害,但也有些玄妙之处了。 高泰过几天就会见徐世昌一次,了解武林同盟会筹备情况。 现在是五月二十日,距离八月十五还有不到三个月,高泰感觉自己若是这般苦练功力,磨砺武功,有孙禄堂帮助,到八月份应该能把暗劲练到“周身无处不至”的巅峰程度,到那个层次,能胜过自己的武师怕是不多了。 练完功,高泰突然想起来西安的师父沙子龙和长枪会的兄弟们,自己离开西安已有两个月,中间两地只通了一次信,也就是互道平安,现在也不知道大家怎么样了。 心中的担忧,高泰就去了门房,想找找是不是有西安寄来的信件。 看门的老头是徐世昌家乡的鳏夫,因为老实就被带到京城来,给他口饭吃,这老头见到高泰就从一旁柜子里取出两封信,道:“王先生,前天刚到,我听说你专心练武就没敢去打扰你,给!”说着话把信件递过来。 高泰笑着点头接过,见信封上写着沙子龙跟陈不怕,就先拆开了陈不怕的信件。 “大哥总舵主尊面: 咱们长枪会现在是西安第一大势力啦!大哥,西安巡抚知道你跟徐世昌老大人的关系,多加照顾,还给了我和三哥官身,大家日子越过越红火了……护卫队招到八十人了,枪法都练得可准了……听说徐大人当了武林总督,你也有了官职,还是武林同盟会的承办人?等到八月份我们大伙都上北京去帮大哥坐稳盟主位子,妈的,谁敢争?咱就干!对了,我找了个女人,有空令她拜见大哥……大头也挺好……三哥因为出手狠狠惩治了几个不守规矩的赌场妓院多了个外号是“辣手弹魔”……四月二十一从河南来了个人,说是白朗的手下,他说白朗造反啦,拉着一帮弟兄占了个母猪峡做了山大王,白朗让他给你捎句话,说南边的人找来了,问你要不要见见……最后祝大哥身体健康……陈不怕,五月初一” “白朗还是反了。”高泰低声说道,心中暗自思索道:南边的人我已经拉上线了,我要不要跟陈其美说一声跟白朗的关系,让他们多照顾照顾白朗?陈不怕他们倒还过的滋润,等两天再回信。 收起信件,高泰回了自己住的客房然后又打开了沙子龙的亲笔信。 看了半天,高泰放下信件,道:“师父你真是爱徒如子啊!” 原来沙子龙只在信中说了西安筹备武林同盟会分会事宜,他向官府请缨,已经做了代理分会长,亲自带队进京,还主持选拔其余九人,目的就是要为高泰担任武林盟主扫清障碍。 高泰心中明白,这既是沙子龙爱护唯一的亲传大弟子,同时也是想要让五虎断魂枪在武林史上成为一抹亮光,更是想要看看已经落后的武术还能为这个落后的国家和民族做些什么…… 第四十一章 准备 一个人要是每天日复一日的做一件事,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高泰每天苦练武功,磨砺暗劲,不知不觉就到了八月份。 高泰上个月就感觉武功圆润自如,暗劲也练到了浑身上下无不至的程度,自觉比起师父沙子龙跟孙禄堂、霍元甲也不差什么了,但是毕竟马上要面对的是全国各地的绝顶高手,不敢懈怠,只能继续磨练,让自己保持着巅峰状态。 “三胜!” 孙禄堂穿一领薄薄的绸褂子,快步进来,手中扬着一张写满字的纸,叫道:“师弟你别练了,快来看。” 高泰收了拳架,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毛巾擦着身上的细密汗水,一边问道:“怎么了?” 孙禄堂头上发丝越发少了,连辫子也扎不住,倒是胡须越长越长越茂密,看着油亮好看,他把手中的纸递过去,笑道:“各省的十位入京名额都已选定,有的是各省武林共推举出的名单,有的是设擂台比武打出来了,除了西藏、新疆,连贵州、云南、广西跟蒙古都来人了,这是徐大人给的名单,你看看有好些熟人,这一会你把盟主宝座让出来做鱼饵还真是高明,大清武林的高人被你一网打尽了!” “昔日唐太宗搞科举说天下英雄尽入他彀中,我看今日我也能说一句:天下英雄尽入我彀中矣!” 高泰扔下毛巾,抖了抖名单,低头去看,见密密麻麻的名单少数有二百个名字,名字前面还以省份区分了。 “北京:李瑞东、尚云祥、郝恩光、杨澄甫、李景林、孙禄堂、张玉魁、程有龙、李尧臣、乌佳哈拉·爱绅。 天津:霍元甲、韩慕侠、刘文步…… 直隶:张策、佟忠义、陈子正、王子平、李书文、霍殿阁…… 山东:宫宝田、朱开山…… 陕西:沙子龙、刘三…… 广东:黄飞鸿、林世荣…… 湖南:杜心五…… ……” 高泰果然发现了不少在后世颇为出名的人物,也知道了自己搞的这次武林大会是何等的盛况,几乎把晚晴和民国的所有武林大师全部网罗来了。 “好啊!有些人物我早就听过,这次有缘一同切磋,真乃武林一大幸事!”高泰折起名单,一脸神往道。 孙禄堂深以为然,笑道:“宫宝田是我的尹师伯的弟子,宫师兄以前一直是大内侍卫,前几年辞官回乡,没想到这次他也来了,张策张铁臂的通臂拳闻名直隶,黄飞鸿是黑旗军武术教头,这些人哪一个都不是凡人,老夫也想见见。” 高泰去摸了摸立在一旁的“断魂大枪”,感觉到入手的冰凉丝滑,道:“孙师兄你形意拳已入化劲,直追祖师,我看各地高人都未必是你的对手!” 孙禄堂心中信心百倍,但却不好夸口,摆手道:“师弟言重了,你我知根知底,若是空手放对为兄还能侥幸得胜,可是你要持枪在手,怕是要在两可之间了!” 高泰哈哈一笑,道:“我看,此次大会,夺冠之人必在李书文、霍元甲、黄飞鸿、杜心五和家师等寥寥十数人中,咱们还是先去找徐大人筹划一下,莫要让咱们自己人先碰上,总要拖到最后再打才好。” 孙禄堂知道此次比武竞选武林盟主只是个噱头,目的是为了让天下武林归心入会,所以也不考虑非得公平,道:“也好,徐大人放出让我先把名单给你送来,现在他也快到家了。” 高泰跟孙禄堂去了徐世昌的书房等他,过了半个时辰果然见徐世昌已经换回春衫进来。 “王先生,名单看了?可还满意?”徐世昌摇着扇子问道。 “看来武林大会已经人尽皆知了,将武者与国家绑在一起就不信他们不来,毕竟,武术大师也吃五谷杂粮,也食人间烟火啊!” 高泰拱手赞叹道:“多谢徐大人鼎力相助,若是此事成了,引导好了就是民心归向!” 徐世昌也明白武林大会若是真把中国的武林联系起来,倒是能办许多大事,算是个利国利民的好事,他想起各省的电报,说道:“天津和直隶的武师团这两天就能到,其他省份的也会陆续抵达,我准备在圆明园旧址收拾一下,安置各省代表,并开展比武,王先生有什么好见解吗” 高泰突然想起了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决战紫禁之巅”,也想起了童海川和杨露禅的王府大战,知道晚晴高手的习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思想,提议道:“若是最后选出前十,可否在紫禁城内比武选拔,一来能让皇帝和满朝文武看到我国第一等武林高人的风采,二来也能让天下人都知道朝廷的尚武之心!” 徐世昌捻须不语,过了片刻才说道:“也罢,我去与摄政王、万岁爷说说,成不成看看吧。” 高泰知道徐世昌是怕清廷担心十大高手心怀不轨,于是说道:“可调新军维护秩序,朝廷应该同意。” 徐世昌想起二十年前慈禧太后就举办过多次武林大会,选拔武林高手充斥大内,摄政王最近也把宫宝田师徒请回北京让他们为他看家护院,想想若是令十大高手在皇城比武,摄政王还真未必反对,宣统皇帝才四岁,倒是不必在意。 高泰问道:“徐大人,我看名单有近二百位武者进京,你准备如何安排比武,选拔十大高手?” 徐世昌笑道:“老夫虽是武林总督,却是只挂空名,三个月来诸多事宜不都是你王三胜的手笔吗?说说,你要如何安排?” “孙师兄是我一大臂助,尚云祥师兄弟和天津的霍元甲、韩慕侠都是我的人,沙子龙老师跟刘三更是要推我登时盟主之位的自己人,我想各省来的高手不在少数,未免自我消耗,我和孙师兄拉出个名单,无论咱们圆明园比武如何排列,只要不让这些人与孙师兄他们碰面就好,如此这般,到最后的十大高手才能有咱们自己人多些。” 高泰也不客气,走到书桌前写下几个名字,说道。 孙禄堂也上前添上几个名字,这样全国顶尖的武术高手就先挑了出来,让他们与孙禄堂等人错开,最好是他们先内耗一下。 徐世昌从孙禄堂手上接过刚吹干笔迹的纸张,低头一看,见上面写着“李书文、杜心五、张策、宫宝田、王子平、佟忠义、黄飞鸿”等十几个名字,笑道:“这事容易,孙师傅你们武功通神,名单以外的武师只怕不是你门一合之敌,到时候跻身十大高手,无伤无损,正好夺冠!” 第四十二章 前奏 宣统二年西历九月五日,农历八月初二。 马来半岛槟榔屿 革命导师,中国同盟会创建者孙中山先生与黄兴两人坐在一间狭小的房子里,看着桌子上的两封电报。 “克强,基赞已经到上海了,其美要跟他一起去北京看看武林大会。”孙中山两眼炯炯有神,声音颇有磁性。 黄兴冷哼一声,道:“那个王三胜有什么好?也不知其美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就要这般帮他?咱们同盟会在海外的称赞武林同盟会,已经被康有为他们压住了风头!” 孙中山微笑道:“哎,克强你不要急,王三胜已经被其美介绍入会了,也是咱们自己人,你看他取名武林同盟会就是要与我等一道革命的意思,咱们先助他掌握武林,加上咱们同志们渐渐渗透进的各处的新军,到时机了,振臂一呼,同起义,清廷一定当场崩溃!” “他有清廷给的官身,又和清廷走狗徐世昌走的近,我是不放心!”黄兴依旧固执的厉声道。 孙中山从身旁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稿,道:“这些是其美发来的,是他跟王三胜的交谈记录,里面有王三胜都革命的信仰和对清廷的痛恨,有此足以信任此人,即便有了万一,我们将此稿公之于众,足以令其自取灭亡!” 黄兴这次微笑道:“那好,我们等其美发回来的大会盛况吧!” …… 山东省莱阳县 小河庄外的松柏树林有五十多亩,这是当地大地主乡绅刘长青家的祖林,五代祖先都在林中埋葬,除了清明、中元、除夕等日子刘家人来祭祀,一年到头也没有人影。 但是今天的松柏林深处却有了一个窝棚,棚内住着一个乱发蓬松,满脸胡须的老人,他身材魁梧,皮肤坚韧发黑,耷拉的眼皮下是一双凶戾的眼睛。 一个年轻人提着一个瓦罐快捷的走进来,掀开盖住瓦罐的粗瓷碗,从瓦罐里拿出两个窝头和一碗猪肉炖粉条白菜,道:“大!官府哩走狗这两天不闹啦!恁要不回家吧!” 老人拿起窝头跟筷子,呼噜呼噜吃起来,没几口碗里饭菜跟两个窝头全都下肚了,他才有了精神,道:“我不回家!恁娘不能白死,我还得想法得跟狗官们干!这回登州没打下来,咱们下回再打!娘哩!我曲诗文就不信邪!” 年轻人脸色一垮,道:“大,现在朝廷不管咱啦,说是北京弄喽个武林大会,选盟主去啦,说是大臣办哩事,鞑得皇帝能不疑怔?能不怕好汉聚到北京出事?我听说济南也是热闹这事,没人管咱啦,你还是跟我回家吧,恁就是再反,咱也得让人见见你曲大帅,要不龟孙该说你死啦!” 因为黄河改道让山东人种地的营生毁了大半,多年来就是个闹拳的摇篮,曲诗文十年前做过开坛大师兄,最近因为贪官污吏加收杂税又带着乡亲们反了,闹了三四个月,还攻打了登州府,现在刚起义失败,正躲在暗处反思。 听说了京城的武林盛会,曲诗文念头一动,想着去联络联络当年闹拳时在直隶、北京认识的各省好汉,说不准下一次能遍地开花,于是问道:“孩!那个武林大会啥时候开始?” 年轻人问道:“大你问这干啥?” “我去看看。”曲诗文沉声道。 “这可不中!”年轻人哪里愿意,急忙拉住老父亲,苦苦哀求。 曲诗文为了反清连妻女都害死了,意志坚决堪比革名党,他冷哼道:“你自己在家看好咱们‘联庄会’哩老兄弟,我从北京回来咱再闹一场大哩!” 说完话,曲诗文就拿起身边的大刀,离了松柏林,往北走了了。 …… 广东佛山宝芝林 刚过完五十四岁生日的洪拳大师黄飞鸿为病人扎针推拿,把脉看病。 外号“猪肉荣”的林世荣身为黄飞鸿的大弟子,正带着师弟收拾行囊,毕竟今晚他就要跟师父乘车去遥远的京城参加武林大会了,同行的还有广东武林的另外八名高手,其中最出名的就属“软绵掌”周泰跟苏灿老爷子,这两位都是跟黄飞鸿父亲齐名的广东十虎,只是周泰的年纪才六十岁,而苏灿已经近七十岁了,其他八虎如今都或死或病,无力为广东开征了。 …… 西安城南城客栈 沙子龙换了一身劲装,吩咐沙明远看好客栈,而后看了眼在一旁等着的刘三,道:“三子!这些天老夫传你的岳家散手你练得很好,也幸亏你弹弓功夫高,手指头够劲,才能学成这三十二手岳家散手。” “都是沙老师教得好!弟子素来愚钝,要多些沙老师点拨!”刘三躬身道。 沙子龙看了眼陪伴自己几十年的院子,转身道:“走吧,三胜还在京城等咱。” “得嘞!”刘三急忙上前背起沙子龙的行礼,出门喊上正在等待的陈不怕和五十名精挑细选的身手枪法都好的护卫队,道:“走了!进京!” 陈不怕忽然一笑,挺胸抬头道:“走!进京!” …… 直隶沧州盐山县 李书文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停的抖着大枪,霍殿阁则在墙角时不时出掌拍墙,发出“嗬”的出气声。 一只苍蝇似乎刚在屋外粪坑吃饱了,嗡嗡的飞到李书文身后的石磨上趴着休息,它的身下则是还没有磨完的一堆高粱和红薯干。 “嗖!” 一个尖锐的破风声响起,苍蝇还在搓手就被一个银光闪闪的枪尖穿透死了。 李书文右手握着大枪末端,手臂轻轻一抖,大枪就如龙蛇般划出半圆飞到他面前,他看着看着保持着搓手动作死去的苍蝇,又眯眼看了看石磨上没有丝毫变化的那堆杂粮。 不可察觉的动了下眼球,似乎有些满意,然后继续站好,运劲抖枪。 霍殿阁虽然在墙角练拳,但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看到了师父神乎其技的一枪,他心中暗道:师父为了盟主之位日夜苦练,他的枪法已经练到了随心所欲,可刺秋毫的境界,那可是比起内家拳的化劲也不遑多让的顶尖功夫了,看来这次武林大会就该我师父当盟主了! 霍殿阁心中念头一动,练功也越发起劲,一只蚊子嗡嗡飞来,想要叮到他脖子上吸血,霍殿阁手掌一翻,继而拍出,一尺多厚的土墙突然“砰”的一声,好似晃了一下,等到霍殿阁抬起手,却见土坯上印着一个浅浅的手掌印,手印正中间是一只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的蚊子。 …… 天津霍家药行 药行后院内,霍元甲跟刘振声以迷踪拳交手,没几招两人就拳影如风,身影如云,成了一对蝴蝶,在院子中间不住飞舞。 过了好一会,霍元甲一掌拍在刘振声肩上,跳出圈子,道:“振声你最近的进步很大,看来你上个月代替为师去上海组建精武体操会时与不少武林高人交流了。” 刘振声上个月代替师父应陈其美和农劲荪的邀请,去了上海建立精武体操会,推广武学,当时跟江南的好几位武师交流武学,大开眼界,回来后苦练几日,感觉武功有所精进,没想到还是在师父手里过不了十招,他知道师父想必为了武林大会也没少下苦功。 “为师这些时日把本门迷踪拳改为迷踪艺,这套迷踪艺中身法、步法和拳法三者相互呼应,比起单纯迷踪拳又强了三分,来,振声,为师现在传给你。”霍元甲满脸喜气,拉着刘振声道。 刘振声闻言也大喜,于是就用心跟着霍元甲学习迷踪艺。 刘振声记下口诀心法,正要演练,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师父,我听说张占魁老爷子每天拉着韩慕侠密室苦练,等到你们去北京的时候,韩慕侠只怕也会武功大进。” 霍元甲神色不动:“慕侠资质悟性都是一流,就是张前辈不给他开小灶苦练,早晚也定能成为一代大师,他变厉害了也好,武林大会集聚天下第一等高手,咱们津门的十位高手若是跟全国比较,我看也就我俩来抗门面了!” 第四十三章 圆明园比武(上) 新成立的武林总督衙门就在北京城外的圆明园旧址。 这里自从六月份兴建官府馆舍,到七月底就在圆明园残存较完整的西洋楼的基础上修葺建造完成,虽然按着还有些简陋,但也足够用了。 从前天开始,就有武林总督衙门的书办、胥吏来办公,领头的是陈不怕,他初六到的北京,高泰赶快给他办了个武林总督衙门典史的职务,五十个长枪会兄弟也给了总督府亲兵的身份,让陈不怕带着五十个兄弟负责总督衙门的一切事物,还要负责接待即将抵京的各省种子选手。 宣统二年八月初十,宜动土破屋,忌嫁娶。 各省的武术队在随行官员的带领下入住了圆明园馆舍,他们每天闭门不出,钻研武学,保持着最强的状态,应对快要开始的大比武。 徐世昌在和摄政王载沣等王公贵族们商量后,下令在八月十二日上午,正式召开武林大会。 很快就到了八月十二日,这天早上天不亮,就有知道消息的京城百姓赶过来看热闹。 圆明园被八国联军打砸烧抢后只剩一片断壁残垣,加上还有附近百姓多年来在废墟中扒扒捡捡,圆明园废墟早已没有了园林建筑群的样子。 经过武林总督衙门的整修改建眼下算是有了些样子,可是除了衙门、馆舍,外面的广场、擂台都没有院墙,加上高泰也不禁止百姓围观,所以陈不怕等人也不管理,任由百姓们自带马扎瓜子,在广场外围坐一团等候。 太阳渐渐高声,眼看就是上午八点了。 陈不怕带人开始邀请馆舍里的各省代表在广场分区域站好,高泰昨夜刚在西直门见了陈其美和一位美国来的洪门双花红棍,这位红门中人是武术高手,得知此人想要参加武林大会后高泰担心这位华人被清廷发现跟脚,就劝他们混在外面观看即可,万万不能参与,经过友好交流后,洪门高手司徒基赞最终同意。 在衙门外安置好陈其美与司徒基赞后,高泰走到衙门口看着广场上密密麻麻的武林高手,各个身姿挺拔,眼中精光外露,感叹道:“要是中国人的身体素质都有这样,稍加训练,加上不弱的武器和严肃的纪律,就有无穷无尽的精兵了!” 过了一会到了吉时。 “咚!” 大鼓声响起,头戴红顶,身穿官服的徐世昌陪着庆亲王奕劻和六部的侍郎及外国公使、夫人从中门大开的中西合璧样式的总督府衙门中走出。 高泰待他们都到广场高台后端坐才穿着短打劲装,背着长枪走出来,混到了沙子龙附近。 “师父!” 沙子龙瞥了眼高泰,道:“昨日你说你已安排好了?” 高泰点头道:“是的。” 沙子龙点点头不再说话。 原来昨天晚上高泰请沙子龙和陈不怕吃饭,饭间把他已经和徐世昌说好,比武时把自己人分开,并且让各地知名高手内耗的事情说了。 沙子龙当时不很高兴,觉得有失公允,高泰劝说一切都是为了国运大事,若不是他担任盟主,恐怕组武林中人为国效力的事情就要大打折扣。 沙子龙一直未曾说话,现在能主动询问便是心中应下来了。 陈不怕等人手持火枪维持秩序,徐世昌和老王爷分别讲话,都是一套“皇恩浩荡”、“尔等当忠心为国,报效朝廷”之类的说辞。 满场二百多位武林高手全都不发一言,高泰知道他们都在凝气养神,准备在等下的比武中大放光彩。 等到老王爷颤颤巍巍讲完话,已经是上午九点,徐世昌重新走到擂台上,大声说道:“请各省代表昨日已经到抓号箱抓取了各自序号,现在随即选配对手,本官宣布,大清武林同盟大会开始比武。” 热烈的掌声响起,徐世昌的幕僚和总督府的文书等人搬出来一个大箱子,徐世昌上前随便抓了一组号码,展示给众人。 只见是两根短短的竹签,上面写着天干地支和数字混合的号码:“甲子一”、“戊戌八”等,这一组号码就表示等下分别拿到“甲子一”和“戊戌八”的选手就要上台对阵了。 拿到标签的人都走到一名文书前签写生死状,众人看看这两人是从河南与湖北两省人员中走出,有知道的就低声跟身边的人说这两人的身份姓名。 没多久所有对手组都抽取完毕,高泰看着自己手中的“丁酉十九”,而后看了眼不远处贵州省战队中的一个短小精悍的黑黄汉子,此人手持的“乙亥廿二”正是方才选出的对手号码。 一名身穿绣鹌鹑补子的中年官员走出来,喊道:“咱们各省高人共计239人,选配119组,另有一人暂时轮空,现在请诸位移步大广场,那里已经画好了场地线,请诸位自行选择场地进行比武,胜者则明日再进行比试。” 这官员话音一落,外面围观的百姓里突然传出洪亮的嗓门带着山东口音说道:“这可不公平!人家都辛苦比武,怎么就多出来一个人轮空不比了?!” 众人都举目看去,却见是个乱发蓬松也没扎辫子的黑面老者,这人满脸胡须,看着年纪有六七十岁。 这个官员心头一烦,考虑到身后还有诸位大人和外国公使,就忍住情绪,和颜悦色道:“老丈有所不知!多出来这位是因为有一位蒙古武士在路上患病了,所以总数少了一人,没人与这位做对手。” “纵有原因,也不公平!”那老者硬邦邦的说道。 中年官吏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意外情况乃是正常,你说不公平,怎么?老爷子你上来跟那位没对手的好汉较量较量?” 这官吏本想吓唬一下老人,让他老实些,说完就要下令抓紧比武,没想到那老人却哈哈一笑,提着个看不出是黑是黄的破包袱向前一步,道:“好啊!我陆老蔫正想见识见识!” 中年官吏闻言大怒,气道:“你不要捣乱!快快退下,不然抓你下大狱!” 那老人闻言脸色一变,眼中凶光一闪,瞥了官吏一眼,让他忍不住打了个突,陈不怕早带人围过来,眼啃着就要动手,高泰过去说道:“且慢!” 打量着这个一看就是练家子的老者,高泰笑着点点头,道:“老先生也想参加武林大会?怎么没有报名?” 老者挠挠头,掉下一片“白雪”,道:“俺在家里种地,听说的时候晚了,只能连天加夜来北京赶路,小哥你帮帮忙,让俺也跟人打一架,俺就是被人打死也不言语!” “咱们武林同盟会早有计划,你错过了便不可再参与。”高泰摇摇头,见老人眉头紧皱,又说道:“不过你要是能露一手,让在场的诸位看着觉得你有资格位列其中,倒也不是不行!” 老人闻言哈哈一笑,道:“这好说!” 说着话陆老蔫左右看看,见不远处是个没水的喷泉池,里面还有七八个喷书铁嘴如长枪般立在那,他嘿嘿一笑,指着喷泉池说道:“俺上那空池子上打套拳吧!” 高泰回头看了看看台上坐着的徐世昌,他和庆王爷说了几句,而后点点头,各国公使和国内外记者现在都知道了情况,也十分好奇,瞪大眼睛想看老人要做什么。 高泰道:“陆老兄,你去吧。” 陆老蔫丢下包袱,慢悠悠走到喷泉池前,猛地一蹦,身体朝着最近的一根直立朝上闪着寒光的喷嘴扑去。 公使夫人们和围观的百姓都吓得大叫一声,以为这老人是要去自杀。 没想到陆老蔫身在空中,两臂一勾,两腿一蹬,身体竟然向前平移三尺,两脚正巧夹住喷枪,腰身一挺,两脚一划就一左一右站在了两个尖尖的喷枪上面,身体稳如泰山,好似在平地上站立一样。 “好!” 在场的各省高手武功虽然有高低之分,但均是苦练十年甚至几十年的武师,见识都不俗,一眼就看出了陆老蔫的身法、武功非同小可,于是大多都鼓掌叫好! 震天的叫好声响起,外国公使和夫人们更是瞪大了眼睛高呼上帝,他们似乎不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 围观的百姓们也鼓掌叫好,不住的称赞陆老蔫神功了得。 陆老蔫“嘿”一声,而后就出拳踢腿,身体旋转腾挪,两脚犹如蝴蝶般不断在十多个喷枪上面点点停停,过了好一会他跳回地面,笑道:“咋样?中不中?” 高泰低声道:“梅花桩拳?你老是义和团的义士?” 陆老蔫似笑非笑,道:“往事不必再提,你问问台上的大老爷,我管不管参加武林大会?!” 高泰转头看向徐世昌,见他点头,就笑道:“自然可以!你也不必选号,与那名轮空的师兄较量就行。” 陆老蔫拿起包袱,笑道:“中啊。你是把盟主宝座让给大家争哩王三胜吧?我听说你是西安长枪会的总瓢把子,心里也就一点佩服,可你为了武林团结,把盟主宝位拿出来,啧啧,老蔫我现在是使劲哩佩服你啦!” “陆老哥客气了,咱们先过去吧。” 高泰摆摆手,带着他转身走到左侧的广场上站定。 第四十四章 圆明园比武(下) 陆老蔫搞出来的插曲结束后,中年官吏重新走出来,安排各省代表到广场上选择用石灰粉画好的圆圈场地比武。 各省代表陆续过来,他们先是找到自己号码对应的对手,然后两人客气两句就挑选一个场地,站好比试。 各省高手很快都入场了,高泰代表陕西名额,与那个贵州来的汉子在五十九号场地相对站好。 “万云鹏,贵阳龙里县人!”黑黄汉子穿着苗族服装,说着流利的中州官话,道。 高泰拱手道:“西安王三胜,万兄请了!” 万元鹏两手虚张,身体前倾,口中念念有词,高泰凝神静气严阵以待。 下一瞬,万云鹏突然两腿一蹬飞扑过来,两手成爪抓向高泰面门。 中原武术数百年来一直相互沟通联系,渗透并改良,基本上各个拳种都把马步站桩作为核心功夫,下盘功夫若差,就是练武不练功,打架一场空。 为了稳固下盘,中原各个拳种里的套路打法中合身飞扑都是几乎没有的,因为这样扑来脚下就没了依仗,遇到高人就要瞬间被撂倒。 高泰现如今的武功、眼界都是当世第一流,左腿斜着迈出,右臂横打,万元鹏两爪就感觉抓中了一根铁棍,手指手臂都骤感剧痛,而后身体又倒飞出去,滚落四五米远。 “你的武功真高!我不是对手!”万元鹏两手两臂都已伤了筋骨,他忍着剧痛爬起来,一脸佩服的躬身道。 高泰客气一下就转身离开,附近的文书胥吏早已在本子上记下“五十九场,王三胜晋升”。 一边往外走,高泰随便看了看,见偌大的场地里只剩下不到三十多对还在你来我往的打来打去,这些武功相差不大又不敢下死手,虽都有不俗的武艺,但终其一生怕也难以进步了。 沙子龙、霍元甲、孙禄堂、李书文等十几个真正的大高手早都站到场中一招制敌,而后飘然离去了。 歇息一会,等到武林总督府的官吏拿着新出炉的名单念了一遍,已经缩减为120人的各省高手又再次上台前抓取各自的号码。 如此又往复比武刷下去一批,再次选号比武,等到中午十二点左右,各自则吃些干粮等待,公使们除了个别对中国武术感兴趣的人,大多都先退场了。 看台上只打瞌睡的庆王爷和徐世昌及各部的侍郎,到下午黄昏的时候,第三轮也比完了,场上还剩下30人,这些人就是真正的高手高高手。 高泰第二个对手是甘肃崆峒山的高手,是个身穿道袍的老道士,他一手质朴大气的太极拳让高泰无从下手,最后还是靠着一身巅峰的暗劲功夫,硬是打败了老道。 第三个对手武功也着实不弱,是河南开封府的八极拳传人,这人年纪不大,但是八极拳功底扎实,高泰与他硬桥硬马对攻十多手才将他一拳打倒,高泰估摸着,这个人的八极拳跟霍殿阁相差也不算大了。 现在场上的人除了高泰、孙禄堂、沙子龙、霍元甲等已经内定的选手,之前认定是强敌的李书文、杜心五、张策、王子平、杨澄甫、宫宝田等十几个高人全都在列,只是不见了陈子正、佟忠义、程有龙、郝恩光几人,想必是他们遇到了这些高人被打下去了。 看天色已晚,徐世昌起身说道:“今日比武结束,剩余高手明日再比。”说完话他起身送庆王爷跟诸位大人。 高泰则和沙子龙进了馆舍,师徒吃了顿便饭才离开。 第二天上午继续比武。 高泰这次选了山西形意拳传人李复贞,此人年纪与孙禄堂相仿,但是辈分比他还要大,是山西形意拳一门中有名的高手。 今天只需要打十五场,三十位各省高手又都是大清国最拔尖的人物,为了让各国公使和记者们能清楚看到诸位武林高人的风采,徐世昌和高泰商量后决定分成十五个批次上台进行比武。 第一组上台的是韩慕侠与北京会友镖局的当家人李尧臣,此人是三皇炮捶门掌门,还是大刀王五的晚生弟子,曾跟随王五学习诸多武术,尤其擅长刚猛的“三皇炮锤”。 韩慕侠的师父张占魁数月内对他倾囊相授,令韩慕侠武功大进,纵然面对名气比自己大一些的李尧臣仍满怀信心。 两人相互拱手,而后就守多攻少的相互试探。 韩慕侠形意八卦功夫已渐渐融汇一炉,李尧臣与他交手时连用几招大擒拿均被韩慕侠悄然躲过。 两人都知道遇到了对手,韩慕侠不敢轻敌,劈、钻、崩、横、炮五行拳乱换打出,五行五路与八卦掌身法融会贯通,已有铺天盖地的势头。 高泰看的明白,韩慕侠处在三十来岁的壮年,意气与体力都是巅峰,所以拳法与孙禄堂的风格决然不同,若不是境界相差太大,只怕难逢敌手。 李尧臣面对连绵不绝的五行拳不急不慌,三皇炮锤的猿、熊、虎、甲、龙五形也在一捶一捣之间显现的淋漓尽致,韩慕侠和李尧臣两人四个手片刻间就舞如残影,人也分分合合,只留下空气中的“砰砰”拳掌交击声不绝于耳。 韩慕侠与李尧臣行走江湖也极少遇到如此高手,越大越是兴奋,一人在五行拳中又随意打出十二形,龙虎熊蛇鹰等杀招虚虚实实的击出,另一个的三皇炮锤也加快速度,肘拳结合,招招直取韩慕侠要害。 擂台下的二十八个高手都看的如痴如醉,即便是孙禄堂、李书文、沙子龙等成名大家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的功夫已入明堂之境,自己等人若是去他们同台竞技胜负也只有打了才能知道。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李尧臣渐渐落了下风,他渐渐攻多守少,拳法急躁,而韩慕侠却仍旧身姿潇洒,拳意自如。 高泰心中叹息道:“李尧臣三皇炮锤固然厉害,可惜韩慕侠的形意八卦已经融合为一,身法之高明越于诸拳之上,李尧臣输了!” 似乎是印证高泰的判断,李尧臣身体一退继而快去抢进,两手或抓或打,瞬间破解了韩慕侠的拳招。 韩慕侠也不强攻,身体一拧就滑到一旁,而后踢出一脚,直取李尧臣腰眼。 李尧臣此时刚用过绝技“夫子三拱手”,正是气力不接的时候,躲闪不及只能腰身错开以肚子去接,同时爆发暗劲抵挡。 “砰!” 伴随着低沉的交击声,李尧臣肚子剧痛难忍的摔倒。 韩慕侠额头冒汗,显然也是到了关键时刻。 会友镖局的伙计抢上台去把李尧臣扶下去治伤,韩慕侠则慢慢踱步下去了。 韩慕侠之后,杜心五与河南淮阳的武师斗了一阵,而后将其击倒。 杨澄甫则遇到了陈家沟的传人,两人推了一炷香的推手,最终杨澄甫侥幸得胜。 杨澄甫的师弟,未来的“武当剑仙”李景林遇到了河北武林高人“臂圣”张策,两人都是杨健侯的弟子,与杨澄甫乃是同门兄弟,但是张策的年龄资历远超两人,师兄弟同台竞技,果然没有三个回合李景林就被张策一拳打败了。 张策的五猴通背拳融合了杨氏太极,武功之高实属罕见,高泰看了顿时将张策视为自己的一位大敌,其排序当紧随李书文。 李书文与山西太谷的形意拳高手上台,没两招,李书文就一个“铁山靠”将那人撞昏过去。 沙子龙也遇到了广东的林世荣,试探两手就一指将其点倒。 黄飞鸿遇到满人高手乌佳哈拉·爱绅,经过艰难一战,最终取胜。 王子平败霍殿阁,尚云祥败刘百川、霍元甲败张玉魁,陆老蔫则超人预料的击败了太极高手李瑞东。 宫宝田打败了山东高手朱开山,身穿破衣烂衫,颤颤巍巍的苏灿击败了少林门的高手,孙禄堂上台一掌打的少林门高手拱手认输,这位高手的铁砂掌、铁布衫和铁臂功三门外家功均已达巅峰,刀砍枪刺都毫发无损一拳下去手臂粗的小树也要断折,他打了几场都是一拳就把对手打倒,本来信心百倍要做盟主,不料被孙禄堂一掌拍中胸口,险些破了功,他当即知道遇到了高人,于是痛快的认输下台了。 此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只剩下高泰与李复贞,两人苦战一炷香,最终还是高泰年轻体力好,将李复贞拖败了。 “李复贞六十多岁,可是形意拳的功夫不必孙师兄差啊!怎么就让我碰到了?内部操作还能失误?”看着李复贞带着山西高手离开,高泰心中后怕的想道。 徐世昌见比武结束,就起身宣布,最后的十五位大高手待三日后,于紫禁城内登台较技,评选武林同盟会会长! 天色渐渐暗下,各国公使这次都一脸兴奋的讨论着神奇而强大的中国武术,但是日本公使却一脸不屑,道:“大日本帝国的剑道和唐手才是亚洲第一的武术!清国武术,不值一提!” 日本公使说的是汉语,徐世昌等人听的清清楚楚,都脸色难看,其他公使们交头接耳后也明白了意思,他们都饶有兴趣的看徐世昌,想看看这位中国政府的首相会怎么处理。 高泰此时刚走过来,正听到日本公使的话,冷哼一声,站到徐世昌身边,道:“我是武林总督衙门协办王三胜,也是武林大会陕西队的选手,公使先生认为日本剑道和空手道厉害,但是贬低我中华武术实在无无礼,我希望你能尽快请贵国高手前来,我等愿与贵国武士高手同台竞技,看看亚洲到底是日本厉害还是中国厉害!” 日本公使闻言脸色一红,继而化为铁青,沉声道:“好!我们大日本的剑圣一定会把中国武术踩在脚下!” 第四十五章 紫禁城比武 武林总督衙门与日本公使约定中日武林高手同台竞技的消息在圆明园比武后,传遍了大江南北,也传到了亚洲欧洲的各国政要耳中。 十多天后消息传进日本九州,因身体稍有不适暂住福冈县行在的明治天皇放下手中的电报,他两眼一动,哈哈大笑。 “清国人迷信武术,当一剑斩毙其武林盟主等高手,则摧毁其信心,使其愿为吾大和民族奴役!” 日本一直想要全面占领中国,听到中国管理武术高手的部门向本国发起挑战,明治天皇只觉是天赐良机,马上下令让日本剑圣千叶重太郎与武士道第一高手板垣一雄、琉球的唐手宗师船越义珍前来面君,他准备让三位日本顶级武士带领日本武道高手去中国发起挑战。 日本一定要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击败中国最强大的武士,摧毁中国人的信心! …… 比武结束后,高泰去找陈其美和司徒基赞两人,他们知道自己身份敏感,不敢多待,只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高泰赶回来就请沙子龙去了自己新租的小院。 这里附近的几处宅院都被高泰租下来,用做陈不怕、刘三等人居住,本来刘三得了沙子龙的指点,还以为能撑到后面,没想到遇到了劈挂拳高手,第二轮就被打下来了。 沙子龙刚到北京时就让高泰拿起大枪,两人抖了一把大枪,当时老爷子就知道了高泰的功夫已经无法再进步,不必自己查什么,再想进步只能靠自我领悟,天分、机缘、悟性缺一不可才能有机会踏足古时候武林祖师们的高深境界。 等回到小院,沙子龙也不再出言指点高泰,只是每天与高泰拿一根白蜡木棍,两人分执一头,抖枪运劲。 到了高泰和沙子龙的境界,若是全力施为,抖枪时暗劲爆发,小臂粗细的木棍都能一下抖断。 不过抖断不算本事,要运劲过去看似无所变化,但是碰触之下犹如电击才算是最高明上乘的绝技,那是等同于练出了上古内力的绝技。 沙子龙因为见识到了十五位大高手各个都身怀绝技,心中也无必胜把握,就拉着高泰修炼“五虎断魂枪”的最后绝技,模拟古代内力的运劲技巧——内劲,按照沙子龙的话说,内劲练成足以战胜内家拳的化劲宗师。 高泰与沙子龙三天时间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运劲抖枪,一开始两人用力抖手时因劲力出入,总是把木棍震断,猴脸练了一天就极少震断,只是每每用力总会令白蜡棍弯曲变形。 师徒二人又把孙禄堂请来观摩指点,孙禄堂将太极拳的运劲技巧和他练成的化劲技巧说出,沙子龙和高泰听后又进行练习,果然到第三天就大有进步。 师徒二人一人一头,两米长的白蜡棍在两人手掌中犹如大鞭忽上忽下,忽画圆忽画方,看似无甚稀奇,白蜡棍也无变化,但若有人去摸白蜡棍,只怕一下就要手骨断裂,再摔一个七荤八素。 高泰和沙子龙收了功,陈不怕和刘三端来清粥一过、酱牛肉一盘和两碟咸菜,放到院内凉阴石桌上。 几人吃过饭就换上衣服,朝午门走去 今天是经过选拔后剩下的十五位全国第一流高手在皇宫内院,当着满朝文武高官和皇亲贵族、外国公使的面,擂台比武较技,争夺大清国武林盟主尊位的时候。 经过数日的发酵,武林大会成为了大清国的头条新闻,四九城内身穿劲装,膀大腰圆的习武之人比往常多了数倍,以至于巡防营的士兵也开始上街巡逻,明显是担心武林中人寻衅滋事。 高泰、沙子龙和刘三、陈不怕四人不带兵器走到午门前见到十五位高手及其弟子门人也都在等候。 高泰看了眼怀表,见是上午八点钟,就说道:“快开门了。” 孙禄堂和李存义、尚云祥、霍元甲几个高泰的近人过来说话,没一会儿,午门被打开,一个太监陪着两个没了辫子的新军士兵出来,扯着尖细的嗓子道:“列位!拿着武林总督衙门发的印信排队进宫,一会进去了不要乱看乱摸,不许多说话。” 因为进宫的印信不能带亲人弟子,除了刘三和陈不怕是靠着高泰武林总督协办的身份带了进去,其余高手的弟子都留在了外面。 等到高泰等人进去了这个弱不禁风的太监又吩咐道:“跟着咱家,摄政王跟诸位大人都在太和殿前等候了。” 高泰上一世没有去过故宫,现在进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座世界上最大的宫殿群和完全对称的中式建筑瑰宝。 穿大门,过宫墙,没多久高泰就望见了太和殿前十丈方圆的擂台,还有两边坐满了皇亲国戚、外国公使、高官大人的太师椅,今天烈阳高照,他们头上还都有罗盖遮阳,旁边站着太监宫女伺候。 高泰眯着眼睛看看,果然没有现在还不到六岁的宣统皇帝,只是上首尊位坐着的衮袍青年颇有气度,应当是光绪皇帝的亲弟弟,宣统的父亲,摄政王载沣了。 路上太监就把规矩说了,他们的身份见了摄政王等大人物非要行叩拜大礼不可。 眼下还是帝制时代,到地方了,高泰只能面无表情的硬着头皮上前跟随其他人下跪叩首,山呼千岁。 载沣柔声勉励几句,高泰等人又下拜谢恩,而后才起身站到一旁。 徐世昌下令比武开始,十五人分别抓取号码,第一轮要有一人轮空,待众人抓完一看,轮空之人正是年纪最大的苏灿。 剩余十四人则分次序上台比武,高泰与张策乃是第一轮。 高泰扎好腰,迈步登台,将辫子缠在脖子上,等着张策上台。 张策四十来岁,胡子稀稀拉拉,看着瘦弱,但是走起路来沉稳缓慢,等他迈步上台时,一步踩下就有木头劈啪作响,高泰眉毛一挑,观战的高官王公与外国公使也大感好奇。 等到张策慢吞吞的站到擂台上,只见他又弯腰脱鞋,把脚上的一双肥大靴子扔到一旁发出金属交击声,而后换了一双轻便布鞋。 这时候众人才知道原来张策穿了一双铁鞋子,外国公使都低声讨论起来,王公大臣也多了几分兴趣。 “张铁鞋,嘿!”李书文冷笑一声,看了眼孙禄堂。 沙子龙和孙禄堂站在一起,两人都面不改色,似乎对高泰十分有信心。 “张兄,在就听说你五猴通背拳威震直隶诸州府,常穿铁鞋,臂打黑槐,如此痴心武术,真可谓是一代大师了!”高泰早就听过张策的大名,知道此人在民国时期的名气也非同小可,被人称做“臂圣”,心中佩服,就客气道。 张策两眼薄而亮,真好似一只猴子,他咧嘴道:“来吧!长枪会王总舵主,你把武林同盟会的会长宝座拿来引我等争夺,俺老张就来见识见识天下英雄,咱们两个碰到了,就来一手,要是你赢了,俺老张就对你心服口服!” “张兄痛快!”高泰哈哈一笑,两手前后当胸推出,道:“请赐教!” 第四十六章 脱枪为拳,五猴通臂 能来参加大会的武林中人早就把武林同盟会是怎么回事查的一清二楚,对于王三胜其人也摸得清清楚楚,不过他们也愿意参与,就是为了盟主之位。 武举已停,武林同盟会有朝廷背书,若是真得了第一,天下人看得清楚,谁敢不认?到时候真能一跃成为大清国武林的话事人,这样的殊荣、权利,没有一个武林高手能抵挡其魔力,因为习武之人逃不出的魔圈就是一个“争”字,争名争利争命,不想争还练武做什么? 张策知道高泰的五虎断魂枪非同小可,他早年听师父说过,沙子龙的神枪那是武林老一辈人都最厌恶和畏惧的存在,枪法之犀利高明,世所罕见。 幸运的是,此次大比武不需用兵器,王三胜若是只能用拳脚,正中自己下怀,张策觉得凭借他几十年修行的“五猴通臂拳”,足以战胜王三胜。 大喝一声,张策身形一闪就顺着清风到了高泰左侧,两手一掏一抓,直取高泰心口、左肋两处要害。 高泰苦练三日的内劲让他下意识的一拳甩将过去,后发先至的打向张策胸口。 张策两手划圆,手臂横档,只觉王三胜的拳头力道不大,但是下一瞬爆发的暗劲却怪异而霸道,让人难以抵挡。 “腾腾”退了两步,张策又甩了甩手臂才感觉那股奇怪的劲力慢慢散去,他一脸佩服的看着高泰,身形突然缩成一团,两脚一扭就窜到高泰面前,两拳分袭高泰前心后背,不等两拳打出又化为两掌去拍高泰小腹与下阴。 高泰虽不懂五猴通臂拳,但也看出这一招实在精妙危险,正要倒退,突然脑中划过五虎断魂枪的一记“斜挑滑车”,两腿马步虚蹬,右臂伸缩着自右前胸下划打出,左手呈虚握状在胸前侧腕。 高泰这一招化拳为枪,右手拳头手臂犹如一杆短枪刺向张策下腹,张策如若依旧拍出两掌,非要先中一拳不可。 张策哪里肯吃亏,只得跳跃着躲开,而后不信邪的又如灵猴般转着圈缠过来的,两条手臂或弹或砸,两双手或打或拍,不住地朝着高泰的前心后背、面门、下阴、脑后、两耳等要害招呼,嗖嗖风声在高泰耳边一直回响。 按理说张策如此不惜体力的全力施为,轻易不舍得示人的通臂拳的绝技杀招也不住手的用来,在围观众人眼中就好像是五只或灵动、或凶悍、或睿智、或单纯、或残暴的猴子围着高泰攀咬抓挠,捣眼掏耳。 朝廷的王公贵族和高官们都啧啧称奇,各国公使更是目瞪口呆,惊为天人,只有围观的十三位最顶尖的高手看的如痴如醉,神色各异。 高泰像是飓风大浪中的礁石,脚步钉在原地,两手出拳,肘击,手刀、指刺等攻击方式用着异于拳法的特殊规律不断打出来,看着有些别扭,似乎不像是拳法,但是又具有极大的威力,因为他的每一次出手都能让张策的五猴通臂拳铩羽而归,转换方位在此进攻。 两人一个围着全不住手的猛攻,另一个站在原地不断拳、掌、指的打出,速度越来越快,衣袖摩擦空气的呼呼声渐渐被“砰砰”的空爆声取代。 “我的上帝!” 似乎看到了非人的存在,英国公使瞪大了眼睛看着场上的两人化作残影的两臂和不断发出空爆声的铁拳。 其他各国公使也似乎难以呼吸的看着,脸色都渐渐红了,眼中也浮现出了狂热。 孙禄堂眼中精光一闪,低声道:“胜负要分了。” 人身有力而穷,即使是绝顶高手依靠特殊的运劲技巧发挥出超人的力量,也不可能持久。 张策和高泰两人打到现在都用尽了全力,谁也不敢懈怠一丝一毫,可是张策处于进攻方,他想要依靠五猴通臂拳的绝技杀招突破高泰的拳架,将他击败,可是直到他连出二十余招,让自己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仍旧不能撼动高泰的一双铁拳,张策心中叹息一声,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长啸一声,张策灵巧的翻身跳回擂台一角,喘息道:“王兄神技,我服了!” 高泰也微微喘息,拱手道:“承让了。” 张策缓步走下擂台,道:“我打不过王三胜,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擂台台阶有十二阶,张策走到中间的时候脸上额头就开始滚落黄豆大的汗珠,将他衣领都跟浸湿了,外国公使只觉得又是一项神奇武术的绝技,只有十三位高手知道张策看似神情正常,其实只怕已经体力耗尽了。 李书文、黄飞鸿、陆老蔫、杜心五、杨澄甫等高手心中对高泰又看中了许多,他们暗自揣摩,自己便是费劲全力也未必能让张策无计可施,拳拳落空,这个王三胜只怕乃是劲敌啊! 沙子龙则抚须大笑,点头称赞道:“胜子打得好!好啊!” 孙禄堂眼中也神采奕奕,心中暗道:脱枪为拳,手即是枪,好本事,不愧是五虎断魂枪! 高泰下台休息,第二组的尚云祥与杨澄甫登台比武。 这两人一个是形意拳高徒弟子,形意崩拳练得直追祖师郭云深,另一个是杨氏太极嫡系子孙,太极拳也臻至化境,两人同处北京本就认识,只是不曾拜会,今朝登台来,正好都是战意盎然。 尚云祥年龄比杨澄甫大近十岁,便左手虎口外张示意令其先出手。 杨澄甫身材颀长,面白无须,发辫却又黑又亮,他跨弓步,右手一个单鞭直取尚云祥脖颈。 太极拳在练套路表演的时候看不出丝毫犀利之处,就好像是广播体操一样没有危害性和攻击性,尤其是里面单鞭云手,看着好看却不明所以。 实际上太极拳打法中,云手单鞭都是核心绝技,后发制人,柔以克刚靠的云手,出手伤人,杀敌破阵靠的单鞭。 杨澄甫这一手单鞭犹如秦叔宝闯阵,一手劈下,发出破风之声,他自信就是一株歪脖子树被自己打中也非得断裂不可。 尚云祥深知杨澄甫单鞭凶险,勉力躲开后矮小的身体突然挺腰出拳,好似拔高了身体,半步崩拳打向杨澄甫胸口。 杨澄甫本就没想能一招建功,单鞭不中顺势化为云手,拖住尚云祥的崩拳。 尚云祥拳劲爆发,可破门碎缸,透人胸背,他仔细若想用太极云手挡下自己的一拳,除非是张三丰、杨露禅在世,见杨澄甫敢伸手去接心中窃喜,拳劲更是加重三分。 杨澄甫出身好,师承来历都是顶尖,自从出道未尝败绩,自以为自己的太极拳比不上祖父也不在父亲之下,所以想要以太极云手化解尚云祥崩拳,而后将他拳势引入自己的云手中,再来一招揽雀尾将他击垮,若是他能保持不败自己就再加上一击“金刚捣捶”,定能让他飞落台下。 可是杨澄甫却忘记想想万一他接不下尚云祥的崩拳怎么办? 杨澄甫满怀信心将崩拳导入云手,正要运劲将其化开,不料那一拳暗劲犹如炸弹般乱蹦,他两手抱着的似乎不是拳头而是个鱼雷。 杨澄甫不敢丢手,只得咬牙运肘,尚云祥带他将自己崩拳拳劲化去,又换拳打了出一击拗步崩拳。 杨澄甫这次不敢再接,但他刚刚用劲过度哪里还能躲过?只好震脚以缠丝劲抵挡。 尚云祥一拳打中杨澄甫肋下,崩拳力发却好似打中了一团漩涡,那漩涡不住移走拳力,可惜尚云祥拳力太盛,杨澄甫的缠丝劲只化解了两分就散了,他身体也晃了晃,退后一步,口吐鲜血道:“好!” 尚云祥眼中闪过一抹关怀,道:“杨兄若不大意,云祥不易取胜,侥幸了!” 杨澄甫脸色通红,又羞又惭,冷哼一声就摇摇晃晃的下台了。 第四十七章 高手如云 杨澄甫与尚云祥的比武很快结束,十三位高手都见识了平日绝见不到的杨氏太极拳和形意拳的杀招绝技,他们都感觉受益匪浅。 可是外国公使们却看的不过瘾,讨论着觉得这两人武功远不如高泰和张策厉害。 第三轮上台的是沙子龙与王子平。 沙子龙垂垂老朽,身材矮小微胖,丝毫不像是个武林高人。 王子平今年才二十八岁,身材健壮雄伟,两眼顾盼间雄姿英发。 一老一少站在台上看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法国公使和美国公使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沙子龙负手而立,王子平上前一步躬身施礼,嗓音洪亮道:“沙老前辈二十年前名震江湖,五虎断魂枪风头无量,晚辈着实佩服,没想到今日竟能与您同台竞技,实在荣幸!” 沙子龙笑道:“你这后生身子骨好,资质不错,好好练不会比老夫差。” 说着话看了眼看台上的诸位大人物,沙子龙摆手道:“来吧,进招,咱们再说话就惹人厌烦了!” “得罪了!” 王子平是查拳高手,戳脚、弹腿、太极等北方拳种也都精通许多,加上天生神力,在沧州天津一代的风头隐约有向霍元甲看齐的发展趋向,他年纪不大但是为人谨慎,先招呼一声,而后一招“弓步撩掌”就用了五成力道试探的打过去。 沙子龙能传授高泰内劲,他的五虎断魂枪也早就练到了脱枪为拳的境界,抬手一拳夹着恶风打出,王子平感觉恶风扑面令人难以呼吸,知道厉害,急忙两腿一错,换招切打,左手去挡沙子龙拳头,右手极速出拳打向沙子龙左颈端大动脉,这一招是查拳极为厉害,秘而不宣的打法,加上王子平的神力,寻常武师万万招架不住。 可惜沙子龙绝非寻常武师,他浓黑中冒出一根银白长毛的眉毛一动,两臂已然变换角度,右手去抓王子平肩窝,左手呈刀斜撩王子平膻中。 王子平抬腿去踢沙子龙下阴,肩膀一晃就要躲开一抓和一撩,结果沙子龙两手好似闪电般骤然加速,应是牢牢将王子平左肩窝抓住,王子平只觉肩膀剧痛,半边身子都发麻无力,周身力气顿时散去,弹腿哪里还能踢的出去? “嘶!老前辈神技!晚辈佩服!”王子平感觉眼前一花,沙子龙就退回原位,他急忙揉揉肩窝,呲牙咧嘴道。 王子平认输下台,沙子龙也从另一边下去端坐,韩慕侠与陆老蔫则登台比武。 这两人斗了片刻,陆老蔫终究是人老成精,一招打中韩慕侠左胸,让他喘息无力,而后连续两掌取胜。 第五轮上台的是李书文和宫宝田,这两人年纪相差八岁,但是看着倒像是年龄相当,只因李书文眉须乌黑,而宫宝田眉淡无须,这两人身材都不高大,也不客气,相视一眼挥臂战成一团。 李书文是八极拳宗师,铁拳铁掌铁肘之犀利实为同辈中未有的程度,宫宝田则是童海川长门大弟子的亲传弟子,也跟随师祖修行多年,游身八卦掌的火候不在师长之下,加上多年来久居宫中,与其他大内高手常常交流,武功早已深不可测。 高泰看着李书文和宫宝田先是一拳一脚的试探攻击,过了没十招就打出了空爆声,显然是摸清楚了对方的根底要全力以赴。 孙禄堂等十几名高手还能看清李书文和宫宝田出手,但在王公贵族和外国公使眼中,却只能看到李书文不停出拳出掌,宫宝田却围着李书文不停转圈游走,两掌像两只蝴蝶不住地朝李书文身上粘去,只是李书文拳掌总能将蝴蝶打退,保持着他独有的从容淡定。 宫宝田身影越来越快,脚下木板一开始还被踩得嘎嘎作响,渐渐地却没有一点动静,李书文眉头也渐渐拧起来,两眼中的凶光越发张扬。 “噗!”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宫宝田突然身如陀螺般围着李书文转了半圈,两手左右穿插去打李书文脖颈。 “好一个单换掌!”李书文脚步一滑,冷哼着使出铁山靠以左背肩发出沛然巨力钻出单换掌范围,而后挥手一掌夹着呼啸打中了宫宝田右后臀。 宫宝田顿时失去了重心,一头前栽,慌忙翻身,带他落地后还未起身就有恶风扑面,他眼见是李书文的铁掌,急忙伸手去挡。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碎声响起,宫宝田重新跌倒,两臂软哒哒的垂在身边,他面如金纸,满头大汗,吃吃的说不出话。 孙禄堂和尚云祥急忙冲上去把宫宝田救下来,一旁等候的御医就上前为宫宝田断了的双臂接骨包扎。 李书文神色傲然的跃下擂台,坐到椅子上闭目休息,期间不曾往宫宝田这里看一眼,让尚云祥和孙禄堂都歪嘴冷哼一声,似乎意见极大。 宫宝田方才一记单换掌引得孙禄堂和尚云祥、高泰数人的喝彩,没想到喝彩声还没散去,兔起鹘落间宫宝田就被李书文打断了双臂惨败了,可见武术较技,差一丝一毫就要危害生命。 宫宝田抬下去医治,杜心五和孙禄堂又上台比武。 高泰知道杜心五是湖南武林自然门的掌门,以后会做孙中山的贴身保镖,武功自然是非同一般,不过孙禄堂如今已是臻至化劲层次,寻常高手根本近身不得,杜心五纵然厉害也绝不会是武功大进的孙禄堂的对手。 果不其然,两人在擂台上客套两句杜心五就率先出手,但他不管是拳腿擒拿总是被孙禄堂一挥手就化解了,他越打越心惊,想起了拳经中对形意拳化劲的介绍,跳出圈子,厉声道:“孙师傅!你这是化劲?” 孙禄堂微笑不语,杜心五脸上神色一变,拱手道:“心五全力出手也难以撼动孙师傅的拳架,可见化劲出手天下无敌并非虚言,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也绝非妄想,晚辈认输!” 杜心五心高气傲,他能说出认输,那是真心佩服孙禄堂,他回味自己与孙禄堂的交手,心中顿时升起一些感悟,觉得自己的自然门的内功修行法门似乎也有所开悟,于是慌忙下台去闭目感受了。 孙禄堂露了真本事,李书文两眼寒光闪烁,霍元甲、尚云祥等却欣喜若狂,带他下台来就围过去问东问西。 最后上台的是广东黄飞鸿与天津霍元甲。 黄飞鸿和霍元甲都是后世影视作品中的绝代宗师,但实际上两人年龄相差十二岁,在这个年代几乎算是相差一代人了。 现在的霍元甲还是四十出头的好光景,黄飞鸿却已经五十四岁,虽然看着仍旧不显年老,但也不似十几二十年前的状态了。 黄飞鸿的虎鹤双形乃是融合南方拳法精髓自创而成,用出来果然与形意、八卦、太极、查拳、红拳等大不相同,霍元甲家传的迷踪拳也极少示人,两人也是一番好斗,最终还是黄飞鸿年迈力衰,被霍元甲一掌打退数步,认输下台。 如此七轮比武,剩下的七大高手就是高泰、尚云祥、沙子龙、陆老蔫、李书文、孙禄堂和霍元甲,再加上第一次轮空的苏灿,上午的比武共选出了八大高手。 第四十八章 醉拳 等到七轮比武结束日头已经升到了正中,摄政王下令赐茶,高泰等人又叩首谢恩,而后吃了几盏茶水。 徐世昌、载沣等高官贵族和公使们则吃茶吃点心,讨论着真正打过一轮的七大高手。 过了一刻钟,徐世昌下令八大高手继续抽取号码,待号码抽取完,高泰看着穿着破烂衣衫,腰挂酒葫芦在低头迷糊小憩的苏灿笑笑:苏乞儿?等下让我看看你的本事与你的名气匹配不? 这次是孙禄堂与陆老蔫打头阵,两个五十岁、六十岁的老人在擂台上站定,也不多说话,孙禄堂两手虚垂,陆老蔫则俯身拉开拳架。 “嘿!” 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出气声,陆老蔫两脚迈步,拳头就到了孙禄堂面门。 孙禄堂如今出来还有些忌惮沙子龙与李书文,其余人等都不在他眼中,陆老蔫武功虽好但终究没有上乘武功基础,出手看似威力极大,但是孙禄堂眼中却有诸多破绽。 孙禄堂随手拨一下,陆老蔫就像没头的苍蝇转一圈,他也不气馁,不停出手进攻。 孙禄堂与他遮拦几下就骤然出手,右手戳中陆老蔫琵琶骨中的嫩肉,让他啊呀一下坐倒,没了锐气。 孙禄堂取胜后,沙子龙与霍元甲登台,沙子龙早已听高泰说了霍元甲乃是自家徒弟的至交好友,他见霍元甲也确实武功高强,为人忠勇,于是就在出手试探几下后,认输下台。 高泰凑过去,问道:“师父,您老怎么……” 沙子龙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捻着胡须道:“老夫早就金盆洗手不问江湖之事,此次前来全是为你,霍元甲武功不在你我之下,与你又是好友,老夫为甚要跟他费力搏斗?没得头脑!” 高泰讪讪一笑,竖了竖大拇指,道:“师父说的是,弟子问差了。” 沙子龙沉声道:“你莫要关系无关紧要之事,我看此次你的劲敌乃是那李书文,你要多多观察他的八极拳,如此刚猛老夫平生还是仅见!” “弟子明白。”高泰忙不迭应下。 台上的蓝袍官吏喊到了王三胜与苏灿。 苏灿突然从椅子上滚下来,睁开眼皮,道:“老叫花在这!” 高泰和沙子龙、孙禄堂、李书文、尚云祥等高手本来从未将苏灿放在眼中,毕竟即使他武功高明,活到古稀的年纪,骨质疏松,眼花力衰,还能有几分本事? 可是见到苏灿从椅子上滚下去却没有发出重物落地的声音,反而好像是一床被子落地,可见他定是身怀一门极为上乘的卸力功夫,有此功夫傍身,也怪不得他这把年纪还敢进京比武了,因为有卸力功夫在身,与人交手时,一来省力,二来又能借力打力,十分讨巧。 “请陕西王三胜与广东苏灿登台!”蓝袍官吏又喊了一遍,高泰就拾阶而上,率先登台。 苏灿张开沾满污泥的大手揉揉眼睛,而后伸个懒腰,笑骂道:“老了!快扑街了!” 说完苏灿拿下酒葫芦,拧开盖子往自己嘴里狠灌了几口酒,然后扔下葫芦,摇摇晃晃的上了擂台,道:“请王总舵主领教领教老叫花子的醉拳吧!” 中国武术自古就有一门“醉拳”,只是名为醉拳,拳意也会胡颠乱打,但是真用有比武交手却万万不能饮酒,不然身体稍一迟缓就是被人打死打残的下场。 因此说众人见到苏灿竟然真的饮酒打拳,都不禁吃惊不已。 高泰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轻迈一步,伸手以擒拿手要去抓苏灿的肩膀。 苏灿膝盖一软突然跪下,而后右手自下而上直打高泰下巴。 这等怪异的招式高泰还是首次见到,膝盖跪到哪里还好用力挪移? 心中疑惑,但高泰手上不慢,右手化掌挡下苏灿的一拳,左脚一划就踢中了苏灿右侧身子。 高泰这一脚力道不轻,苏灿的老胳膊老腿按理说是非断不可,但是高泰体重了却感到入脚绵软如泥,苏灿则借力站起,两手去抓高泰两肩。 高泰来不及去想,五虎断魂枪的杀招随手而动,一拳正中苏灿前胸,触手仍是一片绵软,好似苏灿的身体没有骨头一样。 苏灿被一拳打倒,躺在地上猛咳两声,脸色异常红润,他叹息道:“王总舵主的拳头好重!老叫花子扛不住!” 话音未落苏灿身体平地自转,两腿去踢高泰胫骨。 高泰急忙抽脚后退,苏灿却顺势而起缠了过来,两拳打东,两拳打西,打拳时身体也压过来,高泰皱眉出手抵挡,同时贴身靠过去,暗劲顿时爆发,苏灿又一次仰天跌倒。 “咳!” 苏灿这次咳出了一口血,他摇头道:“老叫花子的醉拳从来不怕高手,但是像你和李书文、尚云祥这等厉害的重拳,老叫花也坑不住,也罢,能挨王总舵主两拳也算值了!再打下去老命非得交代了不可……” 越说声音越小,苏灿爬起来,摇摇晃晃的下台了。 高泰朝台下拱手,而后下台休息。 最后还剩下李书文与尚云祥两人,他们似乎早就相识,登台后也不寒暄,崩拳铁掌赫然用出,拳拳交击,打的“砰砰”作响,好似不是两个肉体凡胎,让外国公使们都忍不住呼喊起来。 李书文年近五十,精力却丝毫不减,反而越打越快,一味酣战。 尚云祥一开始以崩拳对李书文铁掌,两人还不分轩轾,待二十招以后就渐渐不敌。。 只因人之比武厮杀皆靠胸中一团意气,寻常人稍有劳累、惊吓意气便会衰弱消散,即使是武林高手,交战一场也不免气势减弱。 但是李书文天赋异禀非比寻常,他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技击而生,他越打气势越盛,两眼光芒越亮。 尚云祥气势渐渐被李书文压制引导,以至于到三十招的时候,尚云祥注意力渐渐被李书文眼中意气吸引,终于一招不察,被李书文一掌打中胸口,倒飞吐血。 高泰和孙禄堂上去把尚云祥扶下来然后交给御医医治,李书文则盯紧孙禄堂与高泰,咧嘴一笑,道:“今日打的当真痛快,等下还要跟二位好好切磋切磋!” 孙禄堂放下尚云祥,起身道:“你比四月份的时候也强了不少,若你我碰到,正好让世人看看,是你的刚拳硬而凶,还是老夫新创的孙氏太极柔而强。” 孙禄堂淡淡的话语在李书文听来不啻为晴天霹雳,他神色一变,咬牙切齿道:“什么?!你已然自创武功,另立门户了?!” 开宗立派是每一个武术大师的心愿,他们修习前人武功到了一定深度总要融入自己所见所感,创出一门自己手中最强大,同时又融入了自己一生武学修为的武功,或者是本门武功的改良版或者直接是一套新的拳法。 李书文心中高傲,行走江湖时目无余子,不知打死了多少知名武师,但是此次武林大会他却发现了诸多高手,尤其是孙禄堂、沙子龙与高泰三人,最让他见猎心喜,毕竟二十年前自己就曾与沙子龙斗过枪,当时是自己吃了点亏,这会李书文是想一举击败三人。 可惜的是刚才沙子龙与霍元甲交手时认输退场,这让李书文意识到了沙子龙身为武者的这颗骄傲之心已经没了,于是他对沙子龙也没了兴趣,对于孙禄堂和高泰反而越发注意。 第四十九章 神枪 李书文对于孙禄堂开宗立派的事情耿耿于怀,心中暗自生气,本想多说两句的心情也没了,只得转头离开。 第二轮比武也结束了,李书文、孙禄堂、高泰、霍元甲就是大清国武林如今的四大顶尖高手。 徐世昌看怀表时间还不到下午三点,于是起身宣布请四大高手再比两轮,争取今日就选出第一名,由辅国摄政王代表宣统皇帝陛下赐下统领大清武林的诏书和铜印。 徐世昌这般安排本就是高泰与他商量好的决定,高泰闻言第一个起身去摸号码,攥到手里瞥了眼,是甲一,再看孙禄堂和李书文、霍元甲三人,则分别是乙三、甲二、乙五。 如此四人都明白了,下面就是高泰和李书文先打一场,然后孙禄堂与霍元甲再打一场,最后两位获胜者角逐冠军之位。 刚才李书文与尚云祥一战还没过去一刻钟,又紧跟着要和高泰比武,李书文不仅不嫌累,反而哈哈一笑,率先登台。 高泰与苏灿一战消耗的体力早已恢复回来,他满怀信心的登台与李书文相对站立,笑道:“李老前辈,在此不让用枪,咱们就以手为枪,让晚辈见识见识你的神枪如何?” 李书文爽朗大笑,道:“老夫手下不知杀伤过多少人,大枪出手更是必定死人,你枪法不比沙老头差,也到了脱枪为拳的境界,也罢,俺们就以手为枪,让老夫试试苦思多年的绝技能否破了你的五虎断魂枪!” 言尽于此,两人相距一丈,李书文眼睛越来越亮,高泰的眼神则越来越坚定,过来数息,两人见谁的气势也压不倒对方,就喉间“呵”一声,同时出手。 李书文右手当胸推出,掌心向左,这一招虽然简单却是八极拳的开门见红的杀招,高泰也不用寻常拳法,两手前后叠推,竟是将五虎断魂枪的“白虎跳涧”活用于拳掌。 “啪!” 李书文与高泰对了一手,两人各退一步,身体不摇不晃,感觉到手臂微微发麻,李书文哈哈一笑,道:“痛快!” 说着话李书文脚步如风的闪到高泰面前,抬肘点向高泰喉间,这一招既是八极拳的绝技也是他梨花大枪的精髓,这一招速度快,招式精妙,让高泰避无可避,只得硬接。 高泰一拳捣出,浑身尽力在这一拳中随着内劲抖动着砸中李书文肘端。 两人各退两步,而后又以更快的速度撞在一起。 李书文的拳掌肘一时间都化作了大枪不停的刺出,高泰双拳也时拍时打,化作两杆长枪带着凶猛的枪势与李书文的招式卷在一处,呼呼风劲鼓动的两人衣衫猎猎作响,手臂挥动带起的风声连看台上的外国公使都听得清楚,摇头大呼难以置信! 孙禄堂和沙子龙、霍元甲乃至张策等十多个高手全都皱眉观看擂台上两人的比武,他们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的武功已经 达到了巅峰,这两人都是连外家拳和大枪的高手,若无意外终其一生也难以踏足内家拳的绝顶境界“化劲”。 但是练大枪的高人若能达到“脱枪为拳,化拳为枪”的境界其实实力也不亚于内家拳的化劲宗师,很明显擂台上的二位都是顶尖的用枪高人。 斗枪之战,从来有死无生,只进不退,交手环节凶险无比。 高泰原本只是个普通人,现而今成了武侠轮回空间的轮回者,又跟着沙子龙学了五虎断魂枪,心中早把自己当做了超凡脱俗的人物,自然一开始就与五虎断魂枪的勇猛精进枪意融合为一,如今与李书文斗枪高泰心中丝毫不怯,完全没有杂念,拳头化作枪尖与李书文的双手不停碰撞过招,一身枪法、拳法等武功尽数化为武学灵感融入高泰与李书文对打的招式之中,高泰渐渐体会到了沙子龙所说的“化手为枪,化枪为手”的话。 高泰与李书文的四只手臂拧在一起,速度忽快忽慢,招式变幻莫测,无论是各国公使、王公大臣,还是围观的十几个顶尖高手,全都看的如痴如醉,啧啧称赞。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高泰与李书文突然招式大变,改为后退一步然后再迈步进攻,两人时进时退把脚下擂台踩得咯咯作响。 孙禄堂和沙子龙修为见识最高,看到此处同时出声道:“要分胜负了!” 又过了几分钟,李书文头上渐渐冒出氤氲白烟,高泰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了。 李书文右脚猛地一跺,就听脚下地板咔哧一声,他人就冲出,右手拇指向内,四指并齐,手臂急速颤抖着刺向高泰心口。 高泰两腿紧扎马步,右手虚握直出一拳,浑身暗劲通体爆发,手臂上的内劲也凝聚到了极致。 两人此次出手虽无枪,在台下众人眼中却看到了扑面的枪意,令人汗毛凛凛,忍不住想打冷战。 “噼啪哗拉!” 高泰和李书文两手初一接触,脚下擂台木板突然碎裂开一个大洞,两人身体一僵就从洞口坠下,而后擂台里发出一阵急促的拳掌交击声,整个擂台也摇晃不定。 从上午十五位大高手比斗就在擂台上用尽各种绝技神力,把偌大的擂台架子摇的渐渐松散,三寸厚的木面更是有了不少大小裂痕,终于在高泰和李书文的最终努力下崩溃了。 擂台摇晃片刻突然崩塌,高泰与李书文同时跃出,两人身上都有一个脚印,衣物也颇皱,看着有些狼狈。 擂台破洞的瞬间观战的朝廷大员和外国公使都忍不住起身观看,等到擂台倒塌时更是身体后倾,直到看到两人毫发无损的出现,他们才长出一口气,而后对两人的神功暗自佩服。 李书文站在废墟里满脸汗水,头上白烟渐渐浓烈,他满脸笑意,眼中光华闪烁,道:“好啊!老夫纵横江湖三十余年除了你师父从未见过枪法上能与我争锋之人,今日能见到最高明的枪技,败在你手上,老夫不亏!” 说完话李书文突然直挺挺的仰倒,高泰心中一惊,上前去扶李书文,却见他睁眼笑道:“你慌什么?老李死不了,就是累坏了要歇歇。” 朝廷给武林大会准备的擂台倒塌,剩余的孙禄堂、霍元甲两人的比武以及胜者与高泰的比武就无法进行了。 徐世昌正要向摄政王请示如何处置,却见孙禄堂与霍元甲走出来,拱手道:“王三胜武功通神,我等自知非他对手,自愿认输。” 摄政王和其他王公商量之后,最终同意了孙禄堂和霍元甲的申请,于是徐世昌起身宣布武林大会第一甲等武师乃陕西王三胜。 军机处几位大员现场办公,在早已写好的圣旨中添上王三胜的名字,而后由礼部左侍郎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王三胜任武林同盟会会长,位同四品,统领各省武林,钦此!” 高泰跪下叩首,道:“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接过圣旨和另外一个托盘中的一方核桃大的铜印,高泰又拜谢摄政王载沣。 载沣勉励了高泰几句,瞧见以往嚣张跋扈,鼻孔朝天的各国公使现在都一脸敬畏的看着王三胜,载沣心中十足的痛快,道:“王大人你请抓紧整顿武林,万望强我国人身体,树我国人尚武之风,你若能把事情办好,本王一定不吝赏赐,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谢王爷!” 第五十章 发问 等到高泰与载沣交流完,他就代表武林总督衙门,以武林同盟会会长的身份颁布另一份圣旨,里面是关于孙禄堂、李书文、霍元甲等十五位高手赐予官身和金银若干的旨意。 众人跪倒接旨,然后就有太监呈上来官服与红顶戴。 此时日落西山天色昏暗,载沣下令赐宴,众人进了已然掌灯的太和殿,在殿下分东西摆好十多桌花团锦簇的酒菜,载沣与王公贵族、各部大人在上首坐下,另一边的尊位则是各国公使,高泰等人则敬陪末座。 酒足饭饱后,高泰带领十三位高手和刘三、陈不怕等从皇宫走出来,宫宝田因手臂接骨后要静养就留在大内歇息,高泰想着他怕是还要重掌大内侍卫了。 出了午门,十多位各省武林的高手和随行急忙迎过来打听结果,当得知是王三胜成了盟主便议论一通,而后走出不少人向高泰施礼祝贺。 高泰也不骄不傲,和气的一一回礼。 待乱劲过去了,张策及尚云祥、王子平、韩慕侠等十五高手里的京津直隶人士面带笑容,一脸喜气的上前拱手。 “盟主大人,以后我等全听你调遣,凡有利我武林,请盟主随意吩咐!”张策笑道。 高泰还礼道:“诸位客气,今日不早,还请你们明日到武林总督衙门,咱们一道商议武林大事!” 京津直隶武林中人拱手应诺后尽皆散去,杜心五又上前道:“王盟主,武林同盟会如何运转不知你有何打算?” “自然是群策群力,众人拾柴火焰高嘛。”高泰听出杜心五是担心自己只想独霸武林,于是说道。 杜心五这次点头道:“如此,鄙人愿效力,明日定会至衙门应卯。” 黄飞鸿看苏灿方才喝了不少御酒已然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急忙吩咐林世荣照顾苏老,而后他上前施礼,道:“盟主,黄某久居广东,只怕无法在京城供职,不知尊意如何?” 高泰笑道:“黄兄倒是直爽,咱们武林同盟会不是衙门机构,做事还是以武林荣辱兴衰为本,我有些想法打算还要大家共同襄助,还请黄师傅师徒及诸位广东同道明日同去衙门,咱们商议此事,届时黄兄可畅所欲言,即便有安排事务,黄兄如有他念,我绝不强求。” 黄飞鸿拱手道:“如此,明日再会!” 高泰见场中只剩陆老蔫等三四个人,正要说话却见李书文嘿嘿一笑,带着徒弟霍殿阁负手而去。 陆老蔫则拱手道:“俺老陆来北京是找朋友哩,这几天事办啦也见识不少,我就不跟王盟主添麻烦啦!” 说完话陆老蔫就要转身离开,高泰示意身边的沙子龙、孙禄堂和霍元甲三人稍后,然后快步追上陆老蔫,客气道:“老陆!你来北京怕是别有用心吧?” 自从三日前陆老蔫突然出现,徐世昌就派人调查,结果江湖中并无此人,山东的武林高人也从无这个人物,当时徐世昌与高泰就断定这人乃是用的假姓名,十有八九是个什么罪犯。 陆老蔫闻言眉毛一挑,戒备的看着高泰吗,道:“恁啥意思?” 高泰轻咳一声,低头说道:“我知道你用的是化名,也知道你应该是有案底在身,不过我既然做了武林同盟会会长,自然保护咱们武林中人的利益,你武功高绝又豪爽痛快,何不与我携手经营局面,光大中国武术,青史留名?” 陆老蔫脸色阴晴不定,最后长叹道:“算了!王盟主你既然真心待我,俺给你说,我本名曲诗文,在老家抗税抗捐,杀了好几个贪官污吏跟劣绅,依着朝廷哩意思,俺已犯了杀官造反的死罪,我三个月前起事败啦,听说武林大会就像进京见见同道,拉些人手,你说俺咋跟你做事?!” 武林中人虽与读书人的士林不同,但是有一样别无二致,那就是圈内的名望,身为哪个阶级就要与阶级利益保持一致,胆敢背叛阶级除了身败名裂还有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所以明清文人都是站在自己士大夫的立场,以封建礼教为手中大棒下打百姓,上唬君王,以达到他们群贤毕至,天子垂拱,共治天下的局面。 士林的基本信仰是儒学理性,武林的基本信仰就是仁义勇敢,曲诗文敢跟高泰说出自己的真实情况,也是断定他不敢卖了自己,因为那样会让他这个武林盟主臭了名声,彻底变为一个笑话。 高泰本就对满清毫无忠心,知道了曲诗文是个杀官造反的豪杰不惊反喜,想了想笑道:“老曲你听说过革名党吗?” 曲诗文问道:“广东年年造反的那群人?怎么?你认识?” “我就是。”高泰神秘一笑,道,“你不用急,改天我引荐你认识革名党的首领,这片天早已腐朽,咱们一同商议改天换日,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事!” 曲诗文大喜过望,哈哈一笑道:“俺就说你在西安做起哩救国长枪会救国助民,一看就是真汉子,果不其然!中,俺老曲跟你干!” 曲诗文在北京还有几个故交好友,说完话就离开去投奔亲友了。 高泰与霍元甲、孙禄堂、尚云祥等人也约定明日再见,之后各自散去。 …… 第二天高泰被刘三叫醒,起来吃了早点,高泰先去请了沙子龙,然后就带着刘三、陈不怕和十几个兄弟去了圆明园,路上还遇到了孙禄堂、李存义及尚云祥、韩慕侠等人。 几队人马到了武林总督衙门时已经是上午八点多,留在衙门值班的长枪会兄弟急忙打开大门,一个机灵的迎出来。道:“总舵主,三哥、二哥,刚才李书文、黄飞鸿、杜心五几个师傅来了,我安排他们在偏房等着。” “快去请他们到明伦堂说话,再泡壶好茶,今天我们要商议大事!”高泰哈哈一笑,吩咐道。 一炷香后,武林总督衙门明伦堂内高朋满座,高泰和沙子龙坐在上首一脸笑意,他们下手左右两侧的椅子上坐满了三十多个武林高人。 这些人中除了宫宝田不在,十五大高手中的十三个都来了,三十大高手里也来了不少,其余的李存义师徒和霍元甲的弟子刘振声、黄飞鸿、李书文等高人的弟子也站在师父身后,听着前辈高人们说话。 高泰与大家寒暄几句就把自己想要请在座的高人担任总会高层和各省武林同盟会分会长的想法说了,众人好似在开分赃大会,都哈哈笑着应诺。 待气氛热闹起来,高泰又说道:“我请徐大人帮忙筹办了武林同盟会,既是要给咱们天下武林中人一个门路,也是想要让咱们习武之人的报国之门再开一扇,列位知道,洋枪洋炮无比厉害,咱们苦练一生武功,遇到枪炮也是危及生命的事情,所以无论咱们武林内部,还是中外各国,都觉得中国武术要衰败了,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我现在告诉大家,不是的!” 高泰的一席话让众人都陷入深思,三四十双眼睛也都聚精会神的盯着他,想要听听高泰会有何等高明见解。 “我以为咱们中国武术是老祖宗几千年的智慧结晶,是马上将军厮杀千万场阵仗的战技,古来吕布、刘备、关羽、张飞、秦琼、岳飞、戚继光等,哪一个不是靠着一身本事纵横疆场名留青史?怎么到如今面对洋枪洋炮就不灵了?非也!” 高泰说着喝口水,继续讲道:“洋枪洋炮是远距离伤人的武器,靠的是火药的爆炸力,咱们是肉体凡胎,怎么好抵挡炸药跟铁枪子?所以说以后就是打仗,上阵厮杀,短兵相接的机会也就少了,重要性大打折扣,但是我想问问你们,一把枪十几二十斤重,打仗时背着行装武器可是得有好身体吧?咱们耳聪目明若是打枪是不是得比寻常人上手快更加准?若是拿枪的士兵身怀武功,是不是比不会武术的厉害?万一短兵交接,是不是还得咱们有功夫的显威风……” 第五十一章 推举 高泰一连串的问话让在座的李书文、黄飞鸿、霍元甲、张策、王子平、杨澄甫、李尧臣等高手全都陷入了深思。 明伦堂内鸦雀无声,只有高泰和沙子龙、孙禄堂三人坦然自若的品茶。 李书文不愧是做过新军武术教头的人物,马上理会了高泰的意思,问道:“王盟主的意思是让咱们武林同盟会的列位去从军?还是去军中任教?” “李前辈果然目光独到!”高泰抚掌笑道,“不错,我正有此意,咱们武功虽高但不擅军阵交战,也不敌洋枪洋炮之利,唯有则优者投身新军,任武术教官,提升我国士兵之素质,令选能人于会中任教师,效法书院,招纳少年传授武技,强我国民人种,强我中国军人,如此方能最大体现我等之能量……” 高泰把他的想法一说出,众人转念想想,觉得大有可为,纷纷出言赞成,气氛又炽烈许多。 高泰解释了一些黄飞鸿等人的问题,说道:“我计划首先在会内推举总盟秘书长、副秘书长与各执事位置,然后推举各省分会长与分会秘书长等要职,待推举成功,我再把名单递到吏部,请朝廷下发公文,咱们就算是能把武林同盟的架子支起来,以后再着手招收学徒、推广武学,进入新军任教等事宜也方便,不知列位尊意如何?” “好!”李存义早就与高泰有了商议,他门中能得一个总盟秘书长和副秘书长的职务,自然来劲,急忙附和道,“以往我等都是一盘散沙,报国无门,学成武艺也还是种地经商为生,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官身,还能为国报效,此真是自古唯有的大好事,我愿以盟主马首是瞻!不知你们怎么想?” 形意门的弟子门人都以李存义的意见为主,闻言全都出言附和,八卦门与形意门同气连枝,弟子们也都附和同意。 李书文和王子平、李尧臣、张策、杨澄甫、曲诗文、刘百川、李瑞东等北方各省代表沉思片刻,也都赞成。 最后是杜心五和黄飞鸿等南方代表,他们凑在一起商议片刻,由黄飞鸿起身说道:“王盟主的意思我等明白,也不敢反对,只是如今武林中尤以京津一带名声最盛,我等省份武林势弱声微,我等希望盟主能给予一些独断之权。” 黄飞鸿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高泰。 高泰面不改色,心中却暗骂:武林同盟会才刚刚成立,这就要挑战我的权威了?果然人心叵测,合力为事甚事难办啊! 高泰知道其他人都在看自己如何应对,若是自己处理的稍有不慎,刚刚新诞生的大清武林的中枢组织就会分崩离析,成为混乱自治的模式。 思索片刻,高泰微微一笑,沉吟道:“黄师傅莫急,你们还不知道本盟主要如何推举,怎么就要什么独断之权?我决心为武林谋一个万世基业,言行一定出于公心,还请列位监督,如若言行不一致,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高泰言语狠厉,又发了毒誓,黄飞鸿与杜心五等南方诸省代表都一时无言,只得拱手道:“我等愿听盟主调遣,还请盟主安排推举之事。” 高泰见自己一句话压制了会中刚想抬头的不合风气,然后起身环视一圈,两眼精光四射道:“同仁们!我国武林发展极不均衡,北方京津直隶二百多年都是武林中第一等的地界,山西、河南、广东、山东则次之,所以咱们推举秘书长等要职协助本盟主管理武林同盟会,要本着促进武林未来发展的目的,从现在武林最繁荣的地段优先推选。我建议,秘书长共推选两位,一位在北京选,一位应出自天津,六位副秘书长则山西、河南、山东、直隶、广东、湖南共出之,其余执事与各省分会长、秘书长等由秘书长、副秘书长及我组成武林理事会推选,以后盟主一下职务任免全由武林理事会共同投票商议……怎么样?大家有什么意见?” 高泰说完话,满场的武林高手们就嗡一下低声议论起来,过了片刻,总算意见统一,而后开始推举。 因为有高泰以身作则,不让陕西武林中人参与推举担任要职的环节,各省代表都只得信服,然后先推举秘书长。 天津竞争秘书长的人只有张占魁、韩慕侠和霍元甲三人,张占魁身处公门,为天津捕门头目,又没有参与武林大会,于是就被排除,霍元甲名次比韩慕侠靠前,又年纪大些,加上高泰投票霍元甲当选,最终天津地区的秘书长由霍元甲担任。 北京地区的竞争就复杂激烈许多,李存义、孙禄堂、杨健侯等六七个资历武功都拔尖的人物均在候选人名单中。 最后还是孙禄堂放弃名额,推举李存义,才让李存义担任了秘书长。 其余副秘书长由山西形意拳李复贞、河南少林门传人刘百川、山东曲诗文、直隶李书文、广东黄飞鸿、湖南杜心五担任。 其余各省分会长经推举后,暂时由各省代表中资历名望最大之人担任,河南、山西、山东、广东湖南等分会长由副秘书长兼任。 陕西的分会长由刘三担任,直隶分会长则是张策担任。 等到执事和各省秘书长、副秘书长的选完了,满堂之人全都喜气洋洋,然后看向高泰的眼神也亲热客气,微微带有一些尊敬,从这一刻起,在座的所有人都成了真正的利益共同体,高泰的武林盟主也才真正有了权威与权力。 “本盟主下午会把名单递上去,最迟后日任命公文就能下来,然后本盟主再为咱们武林同盟会争取资金,也希望大家协调些资金,然后咱们先在各省分会办些国术院,为各省人民传授我国固有之技击之术!拜托大家了!” 高泰说着起身鞠了一躬。 端坐的二十来人急忙起身,连呼不敢,而后带着弟子们躬身还礼,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尽力去做。 从总督衙门出来,各省分会长和秘书长、副秘书长大人们聚到一起去全聚德吃烤鸭,高泰却直接拿着名单去找徐世昌了。 到第二天上午,高泰和诸位秘书长、分会长正在衙门议事,突然门外有马嘶之声,而后就有总会后勤执事陈不怕带着一个邮局衙门的书吏进来,道:“会长,总理衙门的任命下来了。” 高泰客气的致谢,然后接过书吏手中的文书,看了看发现没有问题,而后把文书递给孙禄堂,道:“劳烦大人了,请到馆舍饮一杯清茶。” 书吏笑着从公文袋里又取出一份盖着红印的文书道:“大人客气,这里还有一份户部提调下发的文书,着武林同盟会领筹备饷银并公费8000两,转银元16000块。” 高泰闻言大笑接过,道:“多谢,二弟,送大人去歇息。” 陈不怕瞬间理会,拉着书吏往他手中塞了一封银子,拉着出去。 书吏也十分满意,拱手后跟着陈不怕离开了。 等到没有了外人,知道清廷朝廷什么德行的黄飞鸿、李书文等人起身,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文书后,躬身施礼,满脸佩服。 “俺老李服气了!盟主一出面朝廷就下拨了八千两银子,真是比巡抚总督的大员说话都好使!哈哈,咱们武林同盟会以后前途一片光明啊!” “是啊!我原本还担心盟主会碰一鼻子灰,没想到盟主手段通天,真是高人啊!” “佩服啊!有盟主领着咱们,何愁不能光宗耀祖,名留青史?” …… 第五十二章 盟主令 高泰在一伙武林高人的吹捧中不觉有些飘飘然,但是他心中明白,没有徐世昌帮助,文书告身不可能下来这么痛快,那八千两银子更是徐世昌从辛苦经略数年的东北满韩商税中提取出来给武林同盟会专事专办的专用资金。 客气几句,高泰又和各省分会长就资金使用的事项谈了许久,最后才拿出了一个总章程。 分到大多资金的天津、北京、广东、河南、山东、陕西、山西诸省的分会长都喜笑颜开,其余诸省只得了一点零碎,但也并不生气,因为高泰告诉他们,现在你们省份基础差不要紧,只要回去三两年内能做出些成绩,总会一定给予资金注入和奖赏。 现在无论是李书文、霍元甲、张策等十五大高手,还是其他的三十大高手,他们都深刻的认识到了只有跟准了王三胜才是出路。 习武之人的社会地位提高是王三胜做的,武林同盟会的启动资金都是人家协调来的,如此人物真是武林自古少有,怎能不好生拉拢,全心协助。 在高泰与诸多武林同盟会高层商议十多天后,各省分会长就启程回去了,随同他们回去的还有大小银票与高泰亲手写的“武林同盟会令文”,简称“盟主令”。 盟主令内写了三件事务,第一是天下武林门派为一家,以后只分拳种,同归于国术之列,各门各派都要在武林同盟会的领导下开展收徒、教学、发展等一切事物。第二是总会于北京开办中央国术院,各省分会抓紧开办省立国术院,并选择本省优秀武师担任教师,传授武学项目以长拳、短打、擒拿、兵器等分科目,各类拳种为统一分配,不可公器私授。第三,各省武林除国术院教师外,另选1到8名优秀武师抓紧进京,经总会培训后充作各地巡防营新军武术教官。 转眼到了腊月初八,高泰和李存义、李书文、孙禄堂、尚云祥、霍元甲、韩慕侠、陈不怕等人都到了京城外玉泉山上登山赏雪,一连住了三日才回了圆明园。 之前各省高人在京时,高泰就拉着他们把各门武学誊写印刷,存于总会衙门藏书阁,同时还与三十多个顶级高人们一起收纳各门派拳法精要,合力创出了三门上手快、威力大的拳掌、擒拿为一体的武功,同时还有两门以枪为棍的武功其余大刀、刺刀、飞镖等武功更是创出三五门。 甚至连手榴弹的投掷手法也形成了一套独有的暗器功夫,这些功夫也都印刷成册,并保存起来。 这几个月时间中,各省分会已经正常运营,省立国术馆也都或者选址建造,或者租用老宅院开办,总之是大半的国术院都有了第一批学员。 各省分会长选拔的用作新军武术教官的第一批优秀武师也都选好,偏远一些的省份武师甚至在数天前就已经启程。 知道各地武师很快就能抵达京师,到时候又是一阵忙碌的培训,总要教会他们近十门军用武术,才好让他们再进行教学,考虑到已经忙了一段时间,尤其是孙禄堂在“分权大会”时什么也没捞到,最近做了中央国术院院长,最为劳累,总要让他休息休息。 于是高泰就带着大家到了玉泉山歇息数日。 等到高泰他们从玉泉山回来,刚过了火器营,走到紫竹林就见会里的几个兄弟骑马赶来,见到高泰他们十多人步行都堵了半道街,急忙下马,喊道:“盟主!徐大人有要事与你商讨!” 高泰迎过去问道:“徐大人他在哪?” “徐大人在家。” “好,把马给我吧!”说完高泰转身对孙禄堂等人拱手道,“你们先回衙门,看看各省的武师到了几个?派人去车站迎迎。” 李存义和李书文、霍元甲都应下,而后高泰就翻身上马,朝徐府赶去。 进了徐府,高泰就看到徐友正在庭下等着,急忙上前问道:“大人有什么事?这么急?” “东北的疫情又有了变化!”徐友叹息一声,道,“老爷嘴角都急的冒泡了,快跟我去见他。” 高泰跟着徐友到了后院进书房,徐世昌身穿官服,两眼布满血丝,胡须也没打理,看着十分憔悴,他见到高泰上前拉住他急声道:“三胜啊!关外的鼠疫比咱们想的严重啊!” 原来武林大会结束后,关外出现了鼠疫,当时患病人员不多又都是闯关东过去的苦力穷人,消息传到北京也没有人重视,不过高泰听徐世昌说后突然想起了清末有一场死了六七万人的鼠疫,于是就劝徐世昌高度重视,同时把自己亲身经历的非典、****的防控手段讲给徐世昌听。 当时徐世昌就下令东北铁路、公路戒严,同时把患鼠疫的病人进行隔离,还命人制作多层口罩。 等到措施执行后,鼠疫果然被很快控制了,但是这时候眼看着快过年了,东北的人员开始大量活动,鼠疫又开始爆发。 听徐世昌说后,高泰眉头一皱,问道:“现在有多少人患病?隔离了吗?” “方才接到公文,已有三万余人患病,昨日我得知消息就派军前去接管交通,现在病患都隔离了,事态也平息了,只是不到十日,竟能翻倍,哎……”徐世昌长叹一声,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可惜他们的性命了。”现在满清的国力与医学水平,鼠疫大范围爆发,大多平民百姓都只有等死一条路,想到此处高泰脸色也阴沉似水,问道,“徐大人你还是多派大夫和有为之士前去赈济吧,东北人数本就不多,日本对东北虎视眈眈,咱们一定要保护好东北啊!” 徐世昌抚须道:“本官已经下令督办,这是文书,你看看可有遗漏?” 高泰拿起一看,徐世昌乃是治世能吏,文书中的命令全都是最切合实际又老成谋国,他称赞道:“徐大人比王某想的周全,马上过年了,还要多多督促关外的官员办些实事啊!” 大清这条破车已经没有刹车的高速往满处荆棘的未来开去了,路上还有强盗垂涎,实在是令人头痛。 想了一会,高泰说道:“徐大人,袁大人是不是已经同意了我武林同盟会高手入驻新军担任武术教官的事情?” 徐世昌点头,微笑道:“慰亭他虽居于乡野却挂念朝廷,你的所作所为他都知道,他让我告诉你放手去做,他相信你有经国之才,等他出山后就会请你为他帮办军务。 如今咱们是弱国弱民,东洋西洋的强人无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国内又尽是拖后腿的八旗少爷,咱们只能尽力筹谋做些事情,你想强军救国,这个法子是眼下咱们唯一能做,也能做好的事情,我和慰亭都会全力助你!三胜,你放心吧!” 高泰听着脸上露出感动的神情,心中暗道:如不是袁世凯掌控了新军,只怕早已死了,强军救国也成了屁话,等到辛亥枪响,中国走向共和倒是有强国的可能,只可惜北洋派与同盟会争夺领导权不停内耗,没有兵权的同盟会为了扳倒袁世凯还伙同军阀忽悠老袁,让他以为称帝乃是民望所归,等他真坐到火堆上再满地反声,才彻底断送了完整国家的基础,让中国陷入军阀混战近二十年,让中国人多走路不知多少弯路,直到小半个世纪后才真正站了起来…… 想了一会,高泰起身深施一礼,说道:“多谢徐大人和袁大人的看重与厚爱!三胜一定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第五十三章 南方来人 高泰从徐府离开后就去了武林同盟会的办公场所——总督衙门。 这处总督衙门的东侧又建了一处院子,挂了“大清国武林同盟会”的招牌,算是武林同盟会的真正组织,高泰及陈不怕等人最近都是吃住在会中。 一进门高泰迎面就看到了陈不怕跟着李存义在和一帮二十岁到四十岁的武者说话,看他们面貌各异,高泰就知道这伙人应该是赶到北京的第一批武师。 “盟主回来了?”上个月被高泰从西安调到北京的杨艺一直负责总会里材料文案和政务,他正带着人在院子里安排进京武师的住宿吃饭等事宜,见到高泰急忙迎过来。 “我看来的有四五十个人,都是哪些省份的?”高泰把马绳交给一旁的手下,问道。 因为武林同盟会是归属军机处、总理衙门、总督府直管,从会长到执事、教官全是授了武将品级,高泰为正四品,秘书长和副秘书长都是从四品到五品的官阶。 杨艺被高泰任命为总会执笔,为正七品官员,穿着绣着犀牛补子的七品官服,看着也多了些威武。 杨艺拱手施礼,道:“广东、云南、四川、安徽、山东都来了,四川的分会长还送来了一封亲笔信,说是他们峨眉山的道长武功高强,想请盟主邀请他们进京任职。” 高泰笑道:“好啊,但有为武林同盟会建设有功者我全为他们请赏!你看着回信。” 杨艺点头应下,那边孙禄堂快步走进来,他也穿着正五品官服,拉起高泰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师弟!上海来人了。” 高泰闻言一愣,问道:“谁?” “陈其美!”孙禄堂低声道。说完话他又喊了霍元甲,三人匆忙离了总会,先去馆舍换了常服,而后直奔孙禄堂家。 进了院子,高泰就看到陈其美穿着长衫头戴装有假辫子的礼帽,正在园中与孙禄堂的二儿子孙焕文说着闲话,他身后还站着一个身材中等满脸胡须的圆脸男子,看着有三十多岁,也头戴拖辫子的礼帽,看着神色坚毅。 “陈先生!”高泰拱手施礼,道,“你怎么来了?” 陈其美笑道:“王先生,孙师傅、霍师傅!” 孙禄堂急忙引着众人进屋内坐好,然后吩咐儿子去门外看着,又亲自带着夫人去煮茶。 众人端坐好,等到孙禄堂端着茶盏进来后陈其美才拿下礼帽,对身旁的男子说道:“克强兄,这位就是王三胜,这位是霍元甲,还有这位孙禄堂师傅,他们都是寻求进步,希望救国救民的忠义之士!” 那男子也拿下帽子,两个狭长的眼睛仔细看看高泰三人,起身拱手道:“鄙人黄克强,对三位贤达早已神交久矣,今日得见,王先生果然身姿雄伟,颇有豪杰之象,霍师傅眉含忠义,实乃智勇之人,孙师傅仙风道骨,不愧是一代宗师!” 三人连忙起身还礼,孙禄堂和霍元甲连呼不敢,高泰却哈哈一笑,指着男子笑道:“破碎神州几劫灰,群雄角逐不胜哀。何当一假云中守,拟绝天骄牧马来,黄克强,你好啊!” 那男子与陈其美听到高泰念的诗句都惊异交加,待高泰喊出名字后,陈其美哈哈一笑,道:“克强兄!你看我就说王先生非比寻常吧。” 黄克强深以为然的点头笑道:“王先生果然对我十分了解啊!” 我前世可是背过你和周总理、鲁迅先生、郁达夫等民国大家的不少诗词,怎么会不了解? 黄克强,名黄兴,兴华会创始人,中华同盟会副总裁,孙中山亲密的战友伙伴,领导了多次的革命起义。 高泰嘿嘿一笑,问道:“不知黄克强先生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专程赶到北京,所为何事?” 黄克强本就是个行事果断之人,见高泰不与自己客套就又多了几分好感,笑道:“本来我与孙先生计划要在广州举旗起义,但是其美说王先生不看好我们现在起义,又有着釜底抽薪,扳倒满清的计划,我等心痒难耐,就只好上门求教了!” 自从八月份武林同盟会成立以来,高泰与陈其美一直书信往来,交流思想,探讨救国之路,由于高泰做通了本就有些动摇的徐世昌的思想工作,清廷对革名党的打压稍稍减缓,同盟会也就真正信任了高泰,所以对于这位担任了清廷五品官职的新晋同志也十分重视。 陈其美上月与高泰通信时发现高泰不看好同盟会在广州起义,认为新军武器较我等先进,又是正规军队,实力强大,硬打绝非对手。 同时高泰也在信中谈到武林同盟会下步举措将能彻底改变同盟会没有枪杆子的问题,只是心中不便多说,要陈其美面谈。 陈其美与孙中山和黄兴交流会,三人就认为高泰不会无的放矢,最终派黄兴亲自前来,务必与高泰商定如何能让同盟会掌握枪杆子。 高泰手指轻轻一弹,把衣摆抚平,沉声说道:“我知道咱们同盟会多年来在日本东南亚等地宣传革名,拉拢了许多留学青年,他们回国后不少都进入了新军做了基层军官,还有许多实业救国,为同盟会提供了资金支持,所以你们觉得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时机到了…… 其实不然,我国人四万万,识字读书者不足百分之一,大多人只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新军中的广大士兵也是如此,纵然基层军官有咱们的人,真要举起反旗,只怕景从者不多…… 但是我以中华武林同盟会整合天下武林中人,选取武功高强的忠义之士,而后以培训新型军用武术为名,对他们宣讲救国革名之法,待他们学成后,则会散入各省巡防营中担任武术教官,他们白日传授将士们武功,夜间则可由浅入深的宣讲革命共和之运动,师长之威信足以令军士们信从,稍加时日,则满清朝廷日远而我革命同盟会日近,届时再举起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之大旗,岂有大事不成之可能?” 高泰一席话让孙禄堂和霍元甲感觉满身发麻,心头发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表面上一副忠君爱国的王三胜竟然用打着救国扶清的幌子去做改朝换代的大事,实在是让人佩服。 不过孙禄堂与霍元甲本就没有得过清廷厚恩,他们练武数十年,所得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一双手争取,自然不会对没有民心的清廷如何忠心,对于高泰与黄克强、陈其美等人的行为也就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 黄兴和陈其美听了高泰的话却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两人才相看一眼,一边鼓掌,一边两眼放光的看着高泰,似乎眼前的不是人,而是一个绝世珍宝。 高泰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别扭的转转头,问道:“黄先生、陈先生,怎么了这是?” 陈其美躬身施礼,一脸佩服道:“我等终日想着如何救国,如何革名,没想到辛苦多年不如王兄你的一步举措啊!” 黄兴也欣喜不已,道:“我同盟会得王三胜如虎添翼也,我黄兴一直自诩为实干家,看到机会从来都要舍生取义,没成想王先生你不动声色就办了如此大事,若果能成行,他日起事,遍地开花,定能一举成功啊!” 黄兴赞叹几句,微微皱眉问道:“此事很好,只是还有一项问题黄某想不明白,请王先生赐教!” 第五十四章 教育 黄兴不愧是领导革命的大人物,近几年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又和保皇党打了多年笔战,很快经冷静下来,意识到了高泰所说的计划中有一个环节存在问题,于是发问。 高泰瞬间明白了黄兴的担忧,问道:“黄先生担心的可是武林同盟会如何能让不曾接触过革名的武师变成热衷革名的人?” 黄兴两手一拍,道:“正是。王先生既然说了此话,那定是还有高论,克强洗耳恭听!” 高泰请黄克强和陈其美重新坐下,然后喝一口茶,缓声说道:“习武之人都是急公好义,相信凭借自身努力出人头地的人,清廷取消武举,又在庚子年大肆屠杀武林中人,哼,现如今的南北武林对朝廷哪里还有敬畏之心?新军武器厉害,造反起义不是对手,外国洋人又过来称雄,武林中人们也是煎熬矛盾,之所以没有反,除了是有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心理,还有不过是未逢明主罢了!” 黄兴和陈其美还未说话,孙禄堂却伸手摸了摸胡须,霍元甲则一拍大腿,道:“着啊!盟主说的太对了!当年西太后那老妖婆命人杀害了大刀王五,还把他头颅看了挂起来示众,狗日的!王老前辈为了扶清灭洋反被害死,我听闻后恨不得当时就反了,最后还是带着振声悄悄偷了王老前辈的首级安葬了,你说说咱们中国老被洋人欺负,割地赔钱,谁练了一身本事不想报国?但是这朝廷还真是没法让人服气卖命啊!” “俊卿兄说的就是现今武林的意识啊!”高泰长叹一声,一脸落寞,而后闷哼一声,抬头道,“我们只要由浅入深,慢慢把共和的前景和革名后新世界的社会状态慢慢说来,武林中人定会双手赞成,支持革名,你们信不信?” 黄兴与陈其美哈哈一笑,躬身道:“多谢王先生指点,多谢霍师傅解惑!” 黄兴坐回去,拉着高泰问道:“你说要与我等商议,现在我可以代表孙先生和同盟会同意你的计划,你说,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高泰轻轻一笑,双手抬起,示意两人喝茶,而后说道:“多谢黄先生和陈先生信任!我计划虽然定下了,可是我武林同盟会里没有一个精通咱们同盟会革命思想之人,如何为武术教官们上课宣讲,令他们明晓大义?我只能请黄先生派几名善于宣讲革命思想的同志来帮我,你看是否方便” 黄兴鼓掌笑道:“好啊!我即刻知会逸仙兄,我看就让其美跟凤图他们来帮你吧!” 陈其美笑着应下道:“行啊!我给马凤图他们发电报,看看年前能不能上岗。” 高泰与黄兴、陈其美说完正事又讨论了革命形势,高泰家黄兴与陈其美脸色不豫,就问道:“两位此来北京还有其他事情?如要我等帮忙尽请吩咐。” 黄兴眉毛一挑,狭长的眼睛闪过一抹寒光,陈其美扭头看了看,才低声道:“我和克强此次来京还想要设法营救汪兆铭,只可惜京师大狱戒备森严,无从下手!哎,汪兆铭他一心革命,身陷囹圄,我等却无计可施,实在可恨!”陈其美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还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高泰今年四月份来到京城时就知道了汪精卫刚因刺杀摄政王被抓了起来,虽然现在的汪精卫是个热血青年,但是高泰知道他以后会做汉奸卖国贼,也就不想救他,出言就安抚黄兴两人情绪,并承诺自己如有机会会想办法营救汪兆铭。 黄兴两人急忙致谢,而后才算神色柔和一些。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世界局势,最后到了饭点几人移步餐桌,黄兴简单的吃了一碗炸酱面就告辞离去。 “王兄你虽不看好广州起义,但是我等筹划多年,不试试终究心中不忿,你放心,我会再完善计划,一定谨慎!留步,咱们信件沟通吧!” 黄兴说完话戴上拖着辫子的礼帽离了院门,与陈其美消失在胡同中。 等到第二天下午,陈其美就带着马凤图并一位名叫方君瑛的女子穿着最传统的长袍马褂和土布棉袄到武林同盟会拜访。 高泰将三人迎进去后,几人说了半晌话,而后陈其美与马凤图、方君瑛三人就成了武林同盟会内部的总部行走,算是临时特聘人员。 这一天是腊月初十,又等了五天,各省前来京城的武师全部到了。 高泰以盟主身份一一接见武师,而后勉励说话,最后与秘书长们定下了腊月十三开始培训的章程。 武林同盟会各省分会进京武师共计121人,虽然武功辈分比起分会长等人差一些,但也都是一流好手,七八个汉子不能近身,经过培训学习后,教导军队士兵绰绰有余。 到了腊月十三号,上午高泰带着武林理事会全体高层来到了总督衙门的明伦堂,这里早已站满了一百二十一名武术教官。 高泰简单训话后,宣布新军国术教官特殊训练班正式开班,而后理事会散去大半,只有孙禄堂和霍元甲留下,两人亲自为国术教官传授武功。 新军擒拿手和杀贼拳等拳脚武功由霍元甲传授,刺刀、大刀等兵器功夫由孙禄堂亲自传授。 上午学了武功,下午休息后,121名国术教官又由盟主高泰亲自传授文化理论课“武林游侠的诞生史与近些年的衰败”。 这一课题侧面的钩动了国术教官们对清廷的恶感和对未来变局的危机,等到傍晚时分,陈其美和马凤图、方君瑛三人则露面教导武术教官西方先进思想,准备以此来培养大家民主自由思想的萌芽。 等到晚上一天授课结束,一百二十一名国术教官们结队离开明伦堂,然后去馆舍吃饭休息,而后按照各自亲近程度结成小团体讨论今日所学,几乎每一个人都对陈其美他们所讲的话题感兴趣。 “怎么样?第一天上课的情况还好吗?”高泰和陈其美三人坐在小灶食堂内吃完饭,一边喝茶一边问道。 陈其美笑眯眯的点点头,道:“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好,没想到他们对西方先进思想的渴求如此强烈,我想要不了多久就能让他们加入同盟会了!” 高泰点点头,马凤图又笑道:“多亏王盟主下午的铺垫,咱们明日还如此上课吗?” 马凤图问完,陈其美和方君瑛都看向高泰,高泰轻轻摆手,道:“思想改造不可图快,欲速则不达,明日全天让他们学习新军武术,等到后天下午再继续教导先进思想,年前就隔天上一次课吧,要是反响好,过了年咱们再天天上课。” 陈其美也不思索就点头道:“按你说的办,我们就在馆舍住下,你随时通知就好。” 四人闲聊片刻,高泰就先告辞离开,去了总督衙门最右侧的一处幽静独院休息了。 第五十五章 过年 转眼到了辛亥年新年,大年二十三开始徐世昌等大员就要进宫面圣,而后筹备祭祀、宴席等诸多事宜。 高泰身为武臣,品级虽不算低但也无权参与,但他在去看望徐世昌的时候则听闻了一则稀罕事。 腊月二十日,有新疆以西的小国坎巨提国王买买提艾孜木派遣王子艾孜木艾力江及大小头人十五人前来朝贡。 高泰一直以为从朝鲜属日本、越南、老挝属法国、缅甸、尼泊尔属英国后,清朝的藩属国已经全部消失,没想到现在都快到了宣统三年,竟然还有一个中东小国与清朝保持着关系。 经过询问后,高泰才知道,坎巨提国弱人少,光绪年间就成了中英两属的国家,他们国家依靠清朝保持了名义上的存在,自然越发忠心,况且每年进攻一两半金砂,却能换得绸缎布匹两大马车,如此好处他们也舍不得放弃,所以目前的“天朝上邦”、“虽远必赔”的大清国也就还能保有唯一的藩属国。 赞叹几句,高泰就急忙告辞回馆舍了。 娄武、从大头两人带着长枪会半年多的收入进京来,高泰昨晚就吩咐他们住下,现在快到中午,正要回去好好吃顿饭,说说话。 总会“五虎堂”中,高泰与沙子龙、刘三、陈不怕、娄武、从大头、杨艺、尚云祥、孙禄堂几人围坐一桌,桌上全是东兴楼的名菜,葱烧海参、糟溜三白、砂锅豆腐等等美食色香味俱全,让人看到就忍不出垂涎三尺。 高泰给几人面前的杯子斟满了烧刀子,笑道:“还有四天就快过年了,会里的人大多都回家过年了,就是进京培训的武师也歇息了,咱们也好好聚聚!” “是啊!”陈不怕哈哈一笑,道,“还不到一年,咱们摇身一变就从街头卖艺的破落户成了有官身的老爷,大哥,要不是跟着你,我就是想破头也不敢想自己有这等福分!您且做好,我得敬您一个!” 说着话陈不怕起身给高泰敬酒,高泰也不推辞,接过喝了,结果刘三、从大头、杨艺等人也轮番敬酒,纵然高泰身强体壮,连喝七八杯也难免有些面红耳赤,两眼惺忪。 昨夜从大头和娄武来了,除了带了点陕西特产就是一个账本和一沓银票,高泰看看账本是西安城各类生意的收支,银票数数约有两千两,这就是长枪会控制了西安城整个黑道和基础民生的收入。 当时高泰就十分高兴,拿出五百两赏了来京的几十个会众。 现如今长枪会众人跟着高泰混了不到一年,大多有了身份地位,收入也提高许多,更为重要的是,总舵主成了武林盟主,无论是高泰还是陈不怕、刘三,又或者一般帮众,没有一个不是心中高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了。 心情使然,酒席也很快热闹起来,大伙你一杯我一杯,没半个时辰就全都喝多了。 沙子龙只吃了点东西就提前离席,尚云祥则很快被灌醉,孙禄堂也喝得两腮微红,唱起了河北民歌。 高泰一边开怀大笑,心中一边微微松了口气,他穿越以来已经一年,经过自己的辛苦奋斗,终于学成了五虎断魂枪,完成了基础任务,又成立武林同盟会,在弘扬国术,让中国人重拾自信心的任务上不断迈进,他觉得自己只用了一年的时间,隐约有些得意了。 等到武林同盟会渗透进新军,然后辛亥革命,我就能获得雄厚的新时代的政治资本,到时候扮演了起义重要角色的武术同盟会也会震惊世界,到时候我就不信,我还不能完成升级任! 高泰心中发狠一句,而后一口喝了一杯烈酒。 …… 时间最是无情,总会在人的眼中活生生的离开。 一晃就到了正月初十,虽然还有少部分人员未归,但武林同盟会已经开始了正常的运转。 陈其美这次又带来了五名同盟会成员为新军教官们讲解更为深入的关于改变时代的知识。 就这样上午学习武术,下午学习革命思想,原本计划农历2月份初就能完成的培训又拖到了二月中旬才真正结业。 这时候的121名新军国术教官们全都成了一心推倒腐朽满清,还我汉家衣冠,重塑共和的革命斗士。 高泰再对他们进行了训话教育后,121名教官全部拿着告身分散到了大清朝各省新军的队伍中,开始了对新军战士每天的训练教学,同时还开展了名为“生活指导”,实际宣传进步思想的革命活动。 武林同盟会也进入了相对闲暇的时光,但是高泰却闲不住,他联想自己在西安长枪会的成功经验,准备着手利用各省府武林同盟会分会的人手资源,把“救国长枪会应用于民生和稳定社会秩序的先进经验”形成文字书籍,向各省分会长邮寄过去,同时通过电报和总会副秘书长等高层的外派,要各省分会学习后分步骤学习执行,争取也让武林同盟会掌控各省府和大城市的三教九流、民生基础。 高泰知道这个事情记不得,只怕想有成效要到下半年甚至明年才能看到,但是只要办成了,对全国来说都是好事。 毕竟,对于遍地文盲又没有卫生文明生活意识的清国人来说,能出现黑白两道通吃的武林中人担任“城管”、“工商税务执法人员”和“公安”等身份一体的城市管理角色,这会让现在中国的生活意识和环境卫生等提升许多,能对传染病等疾病的发生传播加以控制,对人身体健康,人口增长等数据出现积极而长效的增长。 高泰不是军事家、政治家,也不是科学家发明家,他只能尽自己所能的去做事情,为的既有完成任务的私心,更多的还是想要改变20世纪中国悲惨命运的想法支撑。 很快,广州、上海、杭州、长沙、开封、西安、天津、沧州、太原等地区分会都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预计在下半年到第二年春季完成模仿长枪会占据城市黑暗面和民生层面的战略布局,高泰看到各省发来的公文中忠心办事、雷厉风行的文字一时间有些激动和愕然,后来转念一想,长枪会一年的收益都当做数据支撑写进了材料中,他们各省分会怕是看到了办成此事后的经济效益才这般用心。 高泰哈哈一笑,自言自语的道:“别管怎么着,只要能办成事,嘿,就是好同志!” 高泰正在五虎堂里乐得自在,突然孙禄堂快步走进来。 “孙师兄怎么不在学院上值授课?”高泰起身拱手后问道。 孙禄堂端起凉茶喝了一大口,擦擦沾了水珠的胡须才说道:“贤弟!刚才我得到消息,日本的剑圣千叶重太郎与武士道板垣一雄、唐手大宗师船越义珍前天抵达上海,今日会乘船到天津,然后进京,他们的公使上午已经向总理衙门提交战书,三大高手要代表日本武术界挑战咱们武林同盟会,点名要挑战你、我、俊卿几人。” 高泰闻言微微一笑,道:“果然来了!我就说怎么小日本动作这般慢,孙师兄,下达盟主令,我要召开理事会,商讨迎战对策!” 第五十六章 赐宴 宣统三年,春三月,日本帝国遣剑圣千叶重太郎与武士道板垣一雄、琉球人船越义珍至中国,递国书而挑战,中国武林同盟会会长王三胜代表中国武林应战。 后世全球的历史研究学家都把公元1911年也是清宣统三年定名为“同盟革命之年”,因为在这一年不仅有同盟会领导的辛亥革命爆发,还有同盟会领导的比武大会在北京召开,辛亥革命改变了旧中国的封建统治,比武大会也让全世界人民看到了中国人的尚武精神。 高泰在得知日本剑圣下了战书后,召集了武林同盟会的两位秘书长和天津、直隶等邻近地区的副秘书长到北京,其余副理事长则通电联络,最终召开了理事会。 经过两天时间的讨论,大家意见统一,全都积极应战。 最后在通电各省分会迎战结果后,高泰亲自签署盟主令,以大清国武林同盟会会长的身份请战。 徐世昌在朝堂上据理力争,最终,清廷同意由武林同盟会迎战大日本帝国武道高手。 经过两国外交使节的探讨,最终比武日期定在五月五日端午节,这一天是中国传统驱邪避毒的节日。 高泰选在这一天与日本武士比武,就是想要想要把他们当做邪毒驱逐出中国,虽然高泰不迷信,但是有点美好的寓意又何乐而不为呢? 中日武术高手即将大战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传到了大街小巷的百姓耳中,也传到了大洋彼岸的欧美列国人耳中,中国武术和日本剑道成为了公元1911年上半年点击率最高的词汇。 中国武术界的领袖王三胜也进入了外国政要和百姓的眼界中,让他们了解到了中国的武术竟然还拥有一个组织。 千叶重太郎与板垣一雄、船越义珍两人带着各自的弟子于三月中旬抵达北京,而后就住在使馆内教导弟子、磨砺武学,准备到五月五日击败中国武林最强者,为大日本帝国一举摧毁清国人意志加把力。 …… 高泰与李存义、孙禄堂、李书文、霍元甲、尚云祥、王子平、韩慕侠、杨澄甫等十几个在京的会中顶尖高手也不再外出,几乎每天都要在会中交流心得,习练各派武学,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大战。 本来广东的黄飞鸿、山东曲诗文、湖南杜心五等各省高手都要前来北京迎战日本高手,可是高泰考虑到大局为重,况且京津地区的高手已经代表了目前中国第一流高手的水平,若是其他各省主持人再来未免造成人才浪费,也会延误武林同盟会推广国术、占据城市基础民生环节的战略布局。 为此高泰一连发了三个电报才打消了各省分会长要率人进京的呼声。 因为拒绝了各省的请求,也是因为此战胜负关乎大清国在世界各国中的名声地位,高泰等人的压力非常之大,每天都像是拧紧了发条的机器人,不停吸收着各省各门各派贡献的武典拳经中的精要,完善补充自己武道的不足。 日本以国之名义向大清挑战,中国不应战,则东亚病夫的称号就要套在头上,如若应战后战败,东亚病夫的帽子更是要坐实,高泰等人都认定了日本这是要逼着大清就范,虽然想不通为什么已经是强国的日本要冒着挑战失败后名誉扫地的风险挑战大清武林,但是高泰他们也无心去揣摩日本人的心理,他们只知道自己只许胜不许败! …… 时间在人忙碌的时候最是调皮,总是会悄悄溜走。 一个多月的时间一晃即逝,转眼到了五月初三,这一天是1911年5月30日。 月初的时候朝廷宣布立宪,还成立了内阁执掌国政,结果内阁要员全是八旗王公,徐世昌当时就彻底失望了。 成立内阁后,清廷自以为就改变了政体,成了西方先进国家的跟随者,觉得自己很快也能成为一代强国。 考虑到列强的欠款还未归还,内阁就听从了大买办邮传部尚书盛宣怀的主意,盯上了的商办的民营资产川汉、粤汉铁路,下令要求收归国有。 结果四川、广东、湖南、湖北四省的官员、商户、百姓等全都团结起来反对朝廷巧取豪夺。 保路运动在西历的五月中旬就爆发了,高泰即使闭关修炼也听闻了此事,他想到这个运动最后会爆发多次武装起义,革名党一定会参与其中。 到时候朝廷镇压不力,不仅袁世凯快要出山了,辛亥革命第一枪也快要放响了。 知道大清药丸的高泰又加紧给各省分会发了份电报,要他们抓紧办好国术院与基础民生行业,同时还和陈其美联系,了解了各省新军里国术教官对新军战士教学国术与新思想的进度。 五月初五中日两国武林顶级人物要代表国家登台较技,大清皇族内阁商议后决定在比武前请日本武士参加一场国宴,这样若是大清赢了自然体面,即便输了也能提前展现大国风度,兴许能少丢点人。 初三中午这一场国宴请了内阁成员和大学士徐世昌等三五个汉臣,还有就是各国公使与日本剑圣千叶重太郎、武士道高手板垣一雄、唐手宗师船越义珍师徒十余人及高泰等武林同盟会人员。 三声鞭响,中门大开,高泰与孙禄堂、李书文、尚云祥、李存义、霍元甲、韩慕侠、张策、王子平、陈不怕、娄武等十四五人身穿官服,头戴顶戴,跟着徐世昌等汉臣身后走进皇宫,到了太和殿内一侧站立。 过了片刻身穿黑色燕尾礼服,头戴礼帽的各国公使也鱼贯而入,陪同他们的是以肃亲王为首的皇族内阁成员。 高泰和孙禄堂、李书文等人一眼就看到了跟在日本公使身后的十几个身穿和服的男子中心的三人。 一看就最有地位,颇似大宗师气度的是个六十来岁的男子,身材瘦高,头发花白,唇上一抹胡须,两眼顾盼间精光闪烁,好似鹰隼般凌厉,行走时脚步沉稳,轻若无声,显然是轻功了得,才使脚下木屐没有发出木材与地板交击的清脆响声。 另一个男子身材高大雄壮,约有一米九多,四肢粗壮,青筋暴露,一看就是个大力士。 最后的男人神情有些哀伤,看着有四十来岁,皮肤黢黑,身材矮小,四肢粗短,但是面容却刚毅勇猛,右眉头还有一颗黑痣。 三人身后跟着十来个二三十岁的日本男子,高泰等人知道这两人就是前来中国挑战的剑圣千叶重太郎与琉球人船越义珍了。 瘦高老人和高大、矮小男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同时侧目看向高泰等人,老人和矮小男子眼睛同时一眯,高大男子却怒目圆睁。 打量了高泰等人一圈,三人收回眼神,那两人不动声色,矮小男子却神色复杂的长叹一声。 高泰与孙禄堂、李书文等高手心头一凛,暗道:这个劳什子的千叶剑圣和板垣一雄、船越宗师看样子果然有几把刷子! 孙禄堂、李书文、霍元甲心中对日本高手的轻视瞬间消去,打起了十分精神。 第五十七章 剑圣 日本剑道在战国时期繁荣发展,最终在江户时期达至巅峰,不再是像战国时期依靠资质而形成剑术,反而形成了有着完成师承规律的剑道传承。 北辰一刀流与镜心明智流、神道无念流成为了剑道的三大流派,也是日本剑道的正宗传承。 千叶重太郎就是北辰一刀流玄武馆的当代家主掌门,他的父亲和伯父都是江户末期以及明治初期的日本剑圣。 剑道三流派,早期不分伯仲,各有千秋,但是在千叶重太郎的伯父千叶周作成政与千叶重太郎父亲定吉政道两代家长的共同努力下,北辰一刀流剑道不断完善提升,玄武馆也压倒了其他两派,成为了这个明治时代的剑道正宗,天下第一名流。 今年已经六十五岁的千叶重太郎在继承家业后很快让北辰一刀流成为了皇家御用武道,重太郎也成了明治天皇的剑道老师,更是诸多皇子的剑道师父,于前年被天皇下旨封为“帝国剑道第一师范”,成为了日本民间的“剑圣”和武道的神话人物。 千叶重太郎奉旨前去清国挑战清国武术高手,在日本报纸中称为“大日本武运占领亚细亚的第一步”,外交使节再同西方国家致电时更是说成了“大日本帝国剑圣西行传道”。 因此,千叶重太郎已经成为了日本朝野和市井中最为人瞩目的角色,他现在带满了光环,只要战胜了中国武林高手,回到日本的千叶重太郎就一定会成为真正的日本神话人物,会进入靖国神和社伊势神宫享受日本人的供奉。 板垣一雄是武士道第一高手,但是武士道其实并没有完整的武术传承,他一身本事主要还是靠当过横纲的兄长的训练和与修炼其他武术的融合,成了拥有硬功和巨力的一代强者。 船越义珍的身份地位就与千叶重太郎天差地别,因为船越义珍是琉球国贵族,三十二年前日本吞并琉球国,改为冲绳县,看似是让琉球群岛的百姓变成了日本国民,其实他们在日本国内却一直遭受排挤欺辱,没有一点归属感和社会地位。 数年前船越义珍的唐手功夫就震惊了东京,但是他却被约束在冲绳县中学教授武术。 当年在跟随师父上江户的时候,船越义珍师徒看望被囚禁在东京的原琉球王尚泰王时与日本武士发生矛盾,船越义珍当即挑战日本武士,一人赤手空拳击败了十名手持利刃的武士,让唐手大名第一次震惊日本武术界。 因为身份种族的不同,船越义珍弘扬唐手的过程很艰辛,保护冲绳民众权益不受侵占也十分吃力,这次日本天皇下诏书让他随同剑圣、板垣一雄去清国比武,船越义珍心情极为复杂,毕竟清国是琉球的老主人,文化上琉球人更与中国亲近,尤其是唐手本就是学自中国武术,但是为了能让可怜的冲绳能被东京重视厚待,船越义珍却也为了此战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包括身家性命。 外国公使和千叶重太郎、板垣一雄、船越义珍等武士站好,大殿门外数声鞭响,丹墀上一个红顶子太监挥了挥拂尘高声唱诺道:“皇上驾到!百官朝拜!咿~呀~” 今日算是大朝会,近百名满汉官员全都跪倒在地,山呼万岁,东壁厢的外国使臣们也躬身施礼,用外语或中文说着“某某帝国使臣某某参见大清皇帝陛下!” 片刻后,台阶上传来一个音量不大的孩童的嗓音:“众爱卿平身!” 那太监又接话道:“百官起身!” “谢吾皇万岁!” “谢清国皇帝陛下。” 致谢后百官起身和使臣起身,高泰抬眼望上看,见金灿灿的龙椅上坐着的是个身穿龙袍的小小男童,看着不过四五岁大,应是溥仪了。 在龙椅下首的台阶左侧摆着一张椅子,上面坐着身穿衮袍的摄政王载沣。 溥仪年龄太小,又是载沣的儿子,如今只是个摆设,真正掌管清廷的还是载沣,他看着殿下的中外臣子方才施礼心中升起了自豪和得意,感觉是自己又回到了康熙爷、乾隆爷的万国来朝时期,不由得一脸笑意,柔声道:“今日皇上赐宴,一来是感谢诸位使臣为我国借贷奔波,二来是欢迎日本武术高手,等到后日中日两国武林中人比武,咱们还是点到即止,万万不可伤了和气!” 徐世昌上前一步,道:“王爷,日本的两位武道高人远来是客,咱们自当礼遇。” 日本公使正要低声给千叶重太郎翻译,老剑圣却眉毛一皱,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我大日本帝国天皇陛下派吾辈前来,是为了让世界人民看看大日本的剑道才是世界最强的武术,清国的王爷,请你们郑重对待!” “呃!”载沣闻言一怔,他心中涌起怒火,但是却不敢发怒,只得冷哼一声。 徐世昌见列国公使都是看笑话的样子,心中叹息一声,上前说道:“请诸位落座,宴席即将开始。” 徐世昌虽然岔开话题,但是殿内气氛仍有些尴尬,尤其是清国的王公大臣,各个觉得摄政王被日本武士抢白,实在丢人。 随便吃了点东西,千叶重太郎又起身,看着台阶上坐着的载沣,问道:“摄政王殿下,请问你们清国派何人应战我等?生死状何时签订?” 载沣脸色一沉,看了眼徐世昌,徐世昌正要起身,却见高泰在一旁哈哈一笑,道:“小日本就是番邦蛮夷!不通礼教,你来挑战我大清武林,怎么还如此咄咄逼人?” 日本公使和千叶重太郎等日人闻言都眉头一皱,看向高泰,旁边知道的急忙给重太郎等人介绍说话的是大清的武林盟主。 知道了高泰的来历,千叶重太郎反倒眉头舒展,郑重其事的起身,微微躬身道:“原来你就是清国武林第一人,枪神王三胜,失敬!” 高泰知道上个月武林中为了抬高中国武林的地位,压制日本剑圣,就给自己冠了个“枪神”的称号,孙禄堂的“天下第一手”、李书文的“神枪刚拳”也传的无人不知,霍元甲原本因为早年练铁砂掌伤了肺脉时常轻咳,被人称为“黄面虎”,现在也改为了“王面虎”,其余人的称号更是千奇百怪。 高泰拱手还礼道:“客气,你远来是客,如何比你来说说看,我等无有不允。” 千叶重太郎咧嘴道:“痛快!吾辈以为,咱们比过三场即可,我国由吾辈师徒两人及船越义珍三人出战,敢问王盟主与何人迎战?” 高泰等人早已商量好,笑道:“我亲自与千叶先生较量,以示尊重!其余两人由我武林同盟会顾问、中央国术院院长孙禄堂先生与总会秘书长霍元甲两位请教,千叶先生你可还满意?” 第五十八章 比武 日方等人来到清国就开始研究武林同盟会以及高泰等高层人物,研究他们的性格、武功、为人等等信息,为的就是能知己知彼。 听到高泰说中国是他本人和霍元甲、孙禄堂三人应战,千叶重太郎心头一动,暗道不出所料,于是沉声道:“好!你很快就会为你今日的出言不逊而付出代价!咱们交手,生死勿论!” 高泰嘿嘿一笑,朗声道:“后天中央国术院止戈台,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 高泰与千叶重太郎两人争锋相对,说了没几句就冷了场,但是列国公使们却更为感兴趣,都在心中暗下决定,要好好看看后天的中日大战。 千叶重太郎和高泰两人约定完就像载沣告辞离去,载沣甚至此时已经无可更改,只能希望高泰等人能够取胜,所以待高泰等人离开后他又下令派御医拿着百年人参、黄精等珍宝到武林同盟会当值,只有比武结束后才能回宫。 高泰等人离了皇宫就回到了总会衙门,坐在五虎堂中,高泰看了看孙禄堂和霍元甲、李书文等人,问道:“诸位,日本剑圣等高人咱们见了,说说吧,可是有真本事在身了?” 孙禄堂抚须不语,霍元甲轻咳一声,道:“我看那剑圣气度非凡,眼神凌厉,定是个剑道高手,确实是个劲敌!” 张策脚下铁鞋在地面上一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扭扭身子,道:“那个琉球人武功也不低啊!” 韩慕侠突然说道:“我看他行走中似乎还有些八卦掌的影子,莫不是还拜过八卦门的师长?” 李存义闻言一怔,想起了一桩陈年往事,笑道:“难不成是真的?” 尚云祥问道:“师父,您说什么?” 李存义思索道:“我听程廷华说一百多年前琉球国朝贡使团里有一位精通武术的护卫在北京时拜在了董海川门下,学习了八卦掌的技击技巧,回到琉球后还与童老前辈通过一次信,说是他在琉球的首里城创了唐手门,并且广收门徒,我当时只以为是趣谈,没想到这个船越义珍就是那位琉球护卫的传人啊!” 李书文冷哼一声,哑着嗓子道:“这等欺师灭祖的玩意,俺去打死他吧,教了外国徒弟,害了自家的传人,嘿!”说着话李书文还瞥了高泰一眼。 高泰讪讪一笑,想起了这几个月时长前来求教的洋徒弟里奇,自己也确实教了他一些武功,这让目前仇视洋人的盟中弟子都有了些微词,没想到连李书文都有意见了。 高泰收里奇为徒本是随手之举,想要探知洋人情况,后来时间一长知道他是英国贵族出身,与那路透社的掌舵人关系莫逆,这才用心传授了红拳、弹腿等武功,心中实是想要利用里奇的关系为自己的武林同盟会多做报道。 高泰毕竟是知道舆论的力量,未来能走到哪一步说不准,总要掌握话语权,为自己攒些资本才好。 孙禄堂摆手道:“李兄莫急,咱们已经定下由我三人出战,就算要打死那琉球人也由我等出手,你若是现在杀人,岂不是让外国人小瞧我中国武林?” 李书文闻言咧咧嘴也不说话,高泰担心两人呛起来了,急忙说道:“罢了!咱们好生休息吧,后天就是比武的日子了,会里就要依仗李兄、张兄老几位了。” 李书文对高泰还算服气,闻言点头道:“自家的事,盟主放心吧。” 张策等人也急忙拍着胸脯保证,高泰这才送了口气,然后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琢磨将各派武学精要融于五虎断魂枪去了。 转眼到了五月端午这一天,里奇专程从天津赶来,一大早来到总会等待。 高泰穿戴一新,背着大枪带着陈不怕、娄武、里奇、杨艺去几人了京城里的福荫紫竹院。 这里就是后世国家图书馆附近的紫竹林公园,只是现在除了遍地的竹林和湖泊,只有一处刚翻修一新的院子。 福荫紫竹院原本只是个破败的寺院,高泰等人要筹办中央国术院时选址就挑了这里,花费银子将紫竹院扩建改造,变成了武林同盟会下属中央国术院。 经过孙禄堂的经营,如今的国术院已有学员千名,各色拳种都有课程传授,假以时日就是武术界的人才孵化基地。 孙禄堂早早吩咐了跟着他的北京形意八卦的弟子在院门前等候,程有龙、薛颠等弟子看到高泰急忙迎上前来。 高泰看了眼怀表,见已经是上午八点,问道:“都有谁来了?” 薛颠刚从四川赶回来参与武林同盟会工作,他今年才二十出头,武功也远未成形,对于盟主王三胜那是钦佩至极。 只见薛颠一脸崇拜的说道:“启禀盟主,刚才李书文前辈和霍殿阁来了,张策与李尧臣、王子平、韩慕侠也都来了。” 高泰点点头,道:“辛苦你们在此值守,我先进去,若有事情就进去告诉我。” “弟子晓得。”薛颠躬身道。 高泰等人进了院子,看了看焕然一新,处处可见人文气息装饰的国术院,赞叹着孙禄堂用心,话音未落就见孙禄堂穿着宝蓝色大褂,快步走出来,见到高泰,孙禄堂笑着抬手道:“王师弟倒是勤快,方才徐大人派人传话,摄政王跟列国公使稍后就会过来了。” 高泰脚步不停,扭头看了看不远处大操场上站成方阵队列的学员,笑道:“此等大事自然要来,孙师兄,你看这些都是中国的未来啊!” 孙禄堂对于自己倾注心血的学生自然十分骄傲,翘着胡子说道:“那是当然!十几二十年后,我国武林将会大为兴旺啊!此诚为王盟主之功德!” “哪里?”高泰摇摇头,道,“是孙师兄的功绩!” 这兄弟二人正在客气,却见刘振声一脸焦急惶恐的跟着薛颠走进来,见到高泰和孙禄堂好似看到了主心骨,扑上来跪倒,带着哭腔说道:“盟主!孙师伯!我师父他病重了!” “什么?!” 高泰眉毛一挑,刚要发问,却见孙禄堂身形一闪就抓住了刘振声的肩膀,厉声问道:“怎么回事?!振声你快快说了。” 刘振声忍住悲哀之情,哽咽着把情况说了。 原来霍元甲最近两个月来因为劳累武林同盟会的公事,使他的肺病越发严重,但他表面上却强忍着不咳,私下里感受到身体机能有所下降,只得加快求医寻药的步伐,最后还是里奇给他介绍了圣心医所的英国大夫,治疗一段时间使他 病情有所减轻。 可是半个月前霍元甲身为武林同盟会秘书长,非要代表中国与日本武道高手比武,他表面上虽然信心百倍,但内心却担心病情影响自己的实力。 霍元甲不敢输也不能输,十天前他就接受了天津药材同行推荐的东洋留学回来的大夫给自己治疗,这些天每天打针吃药,果然咳嗽少了,焦黄的脸色也红润了一些。 就在霍元甲以为自己要病情大好的时候,突然在今天早上起床服药后开始猛咳吐血,然后就陷入了昏迷。 一旁伺候的刘振声等师兄弟见状吓得六神无主,刘振声强打精神吩咐师弟去请医生,自己就赶快跑到中央国术院向高泰和孙禄堂报告消息。 现如今,这等局面也只有武林盟主才能拿主意了。 第五十九章 第一场 霍元甲突然病重,这个消息让高泰有些措手不及,霍元甲天生神力,又自幼修炼铁砂掌等硬功和家传的迷踪拳。 如今处于壮年,武功正是巅峰,位列大清武林前四乃是名至实归,所以论身份地位和武功,他也就首当其冲要与日本武士对战。 现如今霍元甲病重不起,预选之人倒也有几个,韩慕侠、王子平、张策、杨澄甫、尚云祥等人都能出战,但是若论稳妥,还得是神枪李书文。 “快去请李副秘书长来!”高泰先是安排陈不怕带着银钱和御医去霍元甲的住处,而后拉着薛颠说道。 薛颠刚答应,却见李书文师徒早已闻讯赶来,呀呀叫道:“怎么回事?俊卿病了?莫不是遭人暗算了?!” 高泰心头一动,拉着娄武低声道:“你赶上老二,吩咐他给霍俊卿检查一下血液和最近所用药物。” 娄武眼神一缩,低声应下就离开了。 孙禄堂这时候已经把情况与李书文说了,李书文看了眼高泰,道:“俊卿的事情咱们定要调查清楚,要是小日本暗算了他,老李非得杀几个东洋鬼子不可!” 说着话李书文两掌一拍,发出巨响,道:“俊卿来不了,俺上场对付日本人。” 高泰点头道:“劳烦李兄了。” “嘿嘿,客气啥!” 李书文早就想要亲手试试东洋武术,只是与千叶重太郎三人比武人选是理事会共同推举,自己出手狠辣,理事会担心老李故意杀人,就换了霍元甲,没想到最终还是让李书文顶了上来。 又过了一会,朝廷的王公大臣也坐着轿子来到,摄政王更是有着仪仗开道。 高泰急忙率孙禄堂、李书文等人出门迎接,众人进了国术院后操场,孙禄堂吩咐学员引着大臣们到一侧树荫竹林下的观战台就坐。 徐世昌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个方圆十五丈,五尺多高的青石板铺就的台子,问道:“这就是中央国术院的止戈台?” 孙禄堂微笑道:“是的,王盟主说武字为止戈。兵家最高明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我们国术一道也应如此,所以就把国术院的演武台定名为止戈台。” 徐世昌笑眯眯的侧头看向高泰,称赞道:“王先生境界不俗啊!” 高泰也并非不懂人情世故,闻言笑道:“待比武结束,还要请徐大人为止戈台和中央国术院赐下墨宝。” 徐世昌想到自己进门时果然没看到牌匾,摸了摸唇上修剪整齐的髭须,笑而不语。 等到三十多名满清朝廷的王公大人一一落座,各国公使也在国术院学员的带领下走过来,坐在了后面第二排。 千叶重太郎和板垣一雄、船越义珍三人穿着日本武士服,脚踏木屐,带着弟子学生跟在国术院学员身后,走到止戈台下东首的三张太师椅前坐下。 高泰、孙禄堂和李书文三人朝着徐世昌拱手后走到千叶重太郎对面的三张椅子前坐下。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观战区上的五十多张座位全部坐满了,两侧空地也站满了八旗宗亲子弟和大臣亲眷子弟,连带上武林同盟会的成员和国术院学员,整个止戈台附近的观众已经有一千五百人之多。 现在比武没有开始,所有人都在低声议论,显得国术院内乱糟糟。 过了片刻,刚赶回来的娄武和薛颠、程有龙等人走了过来。 高泰见状知道国术院大门已经被关闭,于是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上午九点,就起身朝着对面的日本武士拱手,朗声道:“千叶、板垣、船越三位先生,可否签写生死状了?” 千叶重太郎声色不动,船越义珍一脸苦相,板垣起身用别扭的汉语说道:“拿来吧!我们签。” 国术院弟子呈上一份生死状,高泰、孙禄堂和李书文三人先一一拿笔在上面署名,而后千叶重太郎三人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生死状由武林同盟会执事杨艺呈送到观战区,交由列国公使和大臣们观看后,放到了摄政王载沣的案前交由他保管。 两国武林中人里高泰和千叶重太郎两人的身份最高,其余两人的胜负加一起也没有高泰两人胜负结果对本国武林和国际名誉的影响大,所以两人不谋而同的定在了最后一场。 第一场比武的中方人员是孙禄堂,他武功境界堪称大清武林第一等,根本不必担心其他,从椅子上起身慢慢踱步走上止戈台站定。 千叶重太郎端坐不动,板垣一雄知道孙禄堂外号“天下第一手”,他虽然对自己的功夫自信,但是毕竟没有接触过中国的顶尖高手,未免出现变故就想着第二场再上,看看中国武术好能多些准备。 船越义珍知道自己地位最低,察觉到板垣一雄的目光就只得起身,脱了木屐,换上了一双草鞋,登上止戈台,朝着孙禄堂躬身施礼,道:“唐手船越义珍,向大清国高人孙禄堂先生请教!” 孙禄堂轻轻抚须,而后拱手还礼,道:“请!” 船越义珍矮小粗壮的身躯一正,原本愁苦的黑脸就化作了肃然坚毅,他右腿迈出一步,右臂抬至胸前,呼吸慢慢转为绵长。 孙禄堂眼神一缩,暗赞此人武功资质非凡,而后向前半步,右手点向船越义珍眉心。 船越义珍两掌分前后上架,挡下了孙禄堂的一指,又转手腕抓住孙禄堂右臂,想要施展摔技把孙禄堂摔倒。 孙禄堂身体一震,一股缠丝劲由手臂传出,让船越义珍只觉抓住的是个高速旋转的海鱼,两手一震就不自觉的退后两步。 船越义珍心头一紧,知道遇到了平生仅见的大高手,但是为了琉球国民和尚泰王的未来,船越义珍不敢多想,咬牙一击直拳击出,夹着恶风打向孙禄堂胸口。 船越义珍自幼跟随首里第一手学习武功,尤其是秘传的“公相君”更是练到了超越师长的程度,他见孙禄堂武功高绝,这一拳就用上了修炼公相君几十年的功力,拳速极快,若是打实了,骨断筋折都是寻常事。 孙禄堂用出自创的孙氏太极拳,两手一引一划,双手犹如划圆,船越义珍沛然难挡的一拳就被引得失了方向,他只觉拳头上力道猛打加大,让他脚步一滑,身体就要控制不了。 船越义珍正奋力收拳,孙禄堂一记单鞭已经劈开他的左臂防御,穿过臂弯打中了船越义珍的左胸。 “砰!” 止戈台上一声皮肉相撞的闷响,船越义珍就倒飞出去,摔倒了还滚了一圈,爬起来时满脸鲜血,手臂上也都是擦伤。 千叶重太郎见船越义珍与孙禄堂交手没有几合就被打飞,眼睛一缩,眉头皱了起来。 板垣一雄却一脸震惊,微微张嘴,显然是难以置信。 船越义珍带来的三名弟子更是惊慌失措,叫出了声音。 “废物!” 日本公使伊集院翔看到船越义珍不堪一击,怒骂出声。 其他各国公使则不住赞叹孙禄堂偌大年纪竟有如此神力,让听到话语的伊集院翔脸色酱红,咬牙切齿。 载沣等王公大臣听到夸奖却如沐春风,犹如听到了仙音般自得。 第六十章 变故 船越义珍看着满脸鲜血,遍体鳞伤,实际上却都是皮外伤,骨骼筋脉全无损伤,他知道自己不是孙禄堂的对手,可是他却根本不敢认输。 “思龟(船越义珍小名)不能认输!王上殿下还在东京遭受苦难,思龟要击败中国高手,让日本天皇陛下看到琉球武术有大用,重视琉球!” 船越义珍想起了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在被日本吞并后连一顿饱饭也没有吃过,为日本政府种植甘蔗、香料累死不知多少就心中发疼,他颤巍巍起身,嘶吼一声就合身扑向孙禄堂。 孙禄堂脚步不动,两臂一摆就推开了船越义珍的拳脚,而后右肘慢甩,顶中了船越义珍的胸口膻中穴。 船越义珍如遭重击,眼前一黑就险些栽倒。 咬烂舌尖,满口的鲜血味和剧痛让船越义珍站定,满身青筋暴露犹如爬虫,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在踏上中国土地的那一刻就只许胜不许败,胜利了回国他就是日本的英雄,连带着琉球群岛也会被日本政府看重厚待,唐手更会被抬举到堪比剑道的地位,就连沦为囚禁废王的尚泰王上也能得到优待以安抚琉球。 可是大清国的被称为天下第一手的孙禄堂实在太强大了,思龟根本不能伤到他,更不用说取胜了…… 船越义珍心头发狠,忍住剧痛再次扑上去,孙禄堂看出了船越义珍心有执念,出手也轻柔三分,只是把船越义珍的拳脚推偏,并不痛下杀手,想要令其劳累无力,好好发泄一番。 船越义珍小小的身躯似乎没有痛觉,更不知道劳累,他不停的对着孙禄堂出拳猛攻,不一会就把脚下的草鞋给踩碎成草沫,草沫随着两人身体的旋转腾挪飞到空中,像一片片淡金色的雪花在随风飞舞。 船越义珍渐渐气力不支,胸膛也成了抽风的风锨,不住起伏。 “噗通!” 眼前猛地一花,船越义珍因为一味强攻导致后继乏力,加上失血过多,突然两腿发软,控制不住摔倒了。 坐在地上,船越义珍汗流浃背,满脸血污沾满了污泥和碎草,看着丑陋而可怜,他看着身材不大的孙禄堂只觉得这是个自己永远无法跨越的高山,自己心中幻想的那个百姓能吃饱,不被日本人欺负的琉球国也永远不会出现了。 想到自己战败后可怕的后果,船越义珍心中的幻想顿时破灭了,他觉得与其回国再承受屈辱而死,不如现在就死在孙禄堂手上,这样还不会被钉到懦夫的耻辱柱上。 船越义珍咽下口中混着鲜血的口水,又一次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此时不管是列国公使还是清廷王公贵人大臣,都屏住了呼吸,心中对船越义珍的毅力佩服不已。 高泰眉头皱紧,心中对船越义珍如此拼命有些困惑,他看船越义珍的武功虽然算是很高,但是也最多就是李尧臣、佟忠义、苏灿等人的水平,想要胜过孙禄堂万不可能,他觉得船越义珍也是清楚两者差距,但他如此不要命优势为老师们? 千叶重太郎一脸郑重,两手也微微抓紧了扶手。 板垣一雄却脸色阴沉,似乎他对孙禄堂的武功也十分忌惮。 船越义珍起身歇了几个呼吸又用出了一招回旋踢,右腿旋风般踢向孙禄堂腰眼。 孙禄堂此时见船越义珍的坚持已经于心不忍,两臂一扬就用出云手把船越义珍的踢法化解,而后以化劲将他两腿送到地面。 船越义珍全力踢出一脚本以为还会摔落地面,没想到眼前一花竟然重新站立,他对于孙禄堂神乎其技的太极拳这才算彻底佩服,突然出声哭道:“思龟今天能看到天朝神功,死而无憾,只可惜无力解救王上与国人,孙先生,多谢你手下留情!思龟下一世愿为清人修习天朝神功!” 船越义珍神情窘恸,泪如雨下,低声说完就一头朝下栽去,竟是要自杀。 孙禄堂琢磨着这个琉球人奇怪口音的话语,见他突然寻死,来不及思索就合身蹲下,两臂张开以化劲神功将船越义珍自杀的巨力卸掉,并他从头下脚上旋转为头上脚下。 船越义珍确实是一心寻死,但是眨眼间却被孙禄堂救下,他看自己在孙禄堂两臂之中,来不及思索,下意识打出一记直拳。 现在的唐手,后世的空手、空手道中真正体现功力,威力巨大的直拳在唐手宗师船越义珍手中已经练到了随心所欲。 船越义珍下意识的一拳发出沉闷的响动打中了孙禄堂心口,孙禄堂一心要救船越义珍的性命,全身功力用于两臂,加上距离太近实在反应不及,只能看着自己眼中的这个满脸血污的矮小男子一脸惊喜的打中了自己心口。 孙禄堂瘦小的身体像是纸片般倒飞出五米,滑落地面,他伸手一拍地面就制住滑势,赫然站起。 “噗!” 吐出一口鲜血,孙禄堂脸色惨白,胡须上挂着晶莹鲜艳的血珠,说不出话来。 “卑鄙小人!” “混账东西!” “该死的东洋鬼子!” …… 高泰等武林同盟会人见电光石火间孙禄堂竟被船越义珍偷袭重伤,全都起身怒喝。 李书文更是一掌拍碎了身侧的茶几,起身就要冲上擂台。 板垣一雄却也起身盯着李书文,咧嘴用生硬的汉语道:“你想破坏比武吗?!” 稍远一点观战的清廷王公高官也顿时哗然,呼喝船越义珍小人行径。 列国公使中只有英国公使秉承着绅士精神谴责了两句,其他人则都默不作声,反倒是日本公使伊集院翔洋洋得意,大声说道:“大日本帝国的武术最强,战场中瞬息万变,唯有杀死敌人才是有用之术!” 高泰见孙禄堂呼吸紊乱,脸色惨白,但总归两腿牢牢站定,知道虽然伤的不轻,但眼下还并无生命危险,于是怒视止戈台上手足无措,一脸悔恨的船越义珍,喝骂道:“你这贼人实在可恶!孙师兄为人宽厚,你却以其善可欺,暗算他,无论比武结局如何,我武林同盟会都决不轻饶你!” 船越义珍上前一步,又慌忙停住,脸上急的冒出汗水,显得更加丑陋,他诺诺道:“孙……孙先生!思龟……思龟不是真心要偷袭你……” 正在船越义珍还要解释的时候,千叶重太郎突然起身说道:“船越君!记住你的身份!” 船越义珍突然住口,一脸羞惭的低头道:“哈依!剑圣大人教训的是!” 千叶重太郎看着孙禄堂,冷笑道:“孙先生可还要再战?你受伤不轻,若是认输还能保全一条性命!” 高泰和李书文离得最近,听得清楚,两人都脸色巨变,暗骂千叶重太郎心思毒辣。 李书文出声道:“倭寇尔敢!孙兄莫要置气!” 高泰也知道孙禄堂看着没有受伤,实际内伤不轻,船越义珍看着满身鲜血,但是却只有外伤,两人这个状态如果再打下去,孙禄堂只怕老命难保。 千叶重太郎也是看出了这重关节才故意出言刺激孙禄堂,想要让他耗死在擂台上。 高泰看孙禄堂果然深吸一口气,要迈步上前与船越义珍再战,他急忙跃到止戈台前,喝道:“孙师兄!不可意气用事!咱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孙禄堂刚抬起来的脚步又放下了,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微微一笑,颤声道:“也罢!此战……船越义珍先生技高一筹,孙某认输!” 说着话是孙禄堂拉着长音,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船越义珍,而后负手转身,慢慢下台,高泰慌忙上前扶住,这边等候多时的羽翼带着学徒上来与孙禄堂把脉诊断,施针服药。 船越义珍在孙禄堂看了自己一眼后,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凉透了,急忙噗通跪到,道:“思龟对不起孙先生!对不住!” 船越义珍在道歉施礼后才一步一顿的下了台,刚走到自己的位子前,却听到板垣一雄冷哼一声,道:“船越君给清国人下跪,太丢人了!大日本帝国的面子都被你丢尽了!” 船越义珍也不说话,看了眼千叶重太郎,见他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再看两人深厚的弟子也蔑视的看着自己,船越义珍觉得心口憋得喘不过气,剧痛不已,最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才好一些。 船越义珍的三个弟子急忙上前去扶师父,船越义珍摆手挣脱,苦笑道:“我本以为做一条好狗能换得人的重视,没想到我就算是做鬼也没有丝毫用处,却还把自己搞的不人不鬼……哎……” 长叹一声,船越义珍慢慢坐回位子,也不去看任何人,只是慢慢呼吸,更是连随行的日本医生上前看伤也摆手推却。 板垣一雄见船越义珍这副做派,冷哼一声,低声说道:“可恶的支那人!” 第六十一章 第二场比武 第一场比武结束,过程曲折变化,胜者是令人想不到的日本琉球人船越义珍。 而本应轻松取胜的孙禄堂却身受重伤,被抬到了不远处厢房中治疗歇息。 李书文早已憋了一肚子气,他起身指着船越义珍跟板垣一雄,喝问道:“老李收拾你们,第二场我不打死一个算是怕了你们!” 说完话李书文冷哼一声登上止戈台,板垣一雄见李书文身材瘦小,年龄也有五十来岁,心中有些不以为意,他听说孙禄堂名头极大,见他出手果然厉害,可是李书文外号神枪,说明枪法高超,自己与他空手放对,凭借自己日本第一大力士和相扑横纲水平,一摆手这个老头就得掀翻。 有信心的板垣一雄起身,拿着一根布带子杀紧腰,而后换上短齿木屐就走上止戈台。 板垣一雄和李书文相隔三米,一个身材高大魁梧,雄壮有力,又处在壮年,另一个身材矮小瘦弱又是到了老年,虽然知道李书文武功高强,可是载沣等王公大人们仍旧有些担心,毕竟中国已经败了一场了。 日本公使伊集院翔忍不住微笑着用汉语说道:“板垣一雄能力毙公牛,李书文有危险了!” 李书文鱼人争斗几十年,手下不知打死打伤过多少大块头,板垣一雄虽说雄壮,但还未入李书文的眼界。 “你们敢伤老孙,嘿,总要付出些代价!” 李书文冷笑一声,探出手臂两腿穿梭,身体就闪到板垣一雄面前,一拳打向板垣一雄心门。 板垣一雄精通柔道、相扑,乃是日本国摔跤技术第一人,现在的摔跤比斗并无限制,他一出手都是杀招不断,在国内往往一甩一扭就要致人伤残。 李书文一拳打来板垣一雄上身一压,伸手就抓过去,准备把李书文一把抛摔打倒。 李书文不敢托大,收拳错步,身形一转,右肩撞中板垣一雄左肋。 “砰!” 一声闷响,板垣一雄只觉自己仿佛被一头发疯的黑熊撞到了,止不住倒退五步,而后揉了揉疼痛的肋骨,大喝一声。 李书文的铁山靠平日极少用出,因为寻常高手他一掌下去就要拉稀,根本不用贴身去打。 可是这绝不是说李书文的铁山靠练得不好,恰恰相反的是李书文平日练功时一靠过去,手臂粗细的树木都要断折倒地,数年前也在乡间与耕牛角力,一靠之下,千斤重的耕牛都要前腿跪倒,哀鸣求饶。 板垣一雄身强力壮,又自幼训练抗击打能力,所以只是感觉到疼痛,但是他仍然惊讶道:“你如此瘦小还能有这么大力气,好!” 好字刚出口,板垣一雄双手半月形掏过去,一手去抓李书文脖颈、衣领,一手去抓李书文腰肢、下阴,这一手大抱摔是板垣一雄的杀招,他赫然用出就是存了杀心。 李书文两掌推出打落板垣一雄的手,而后还未出招又见板垣一雄两个大手抓来,李书文只得后退一步继续出掌拍飞板垣一雄的擒拿手。 板垣一雄不住朝李书文抓过去,两手两臂顷刻间被打中四五次,慢慢剧痛难忍,他只得后撤一步,看了眼发红发青的两臂,不敢再强攻了。 李书文见板垣一雄不再进攻就嘿嘿一笑,然后“阎王三点手”、“霸王硬折缰”、“迎封朝阳手”“立地通天炮”的绝技杀招不住手的打将出去,让板垣一雄只能倒退招架,颇为狼狈。 李书文刚才被板垣一雄仗着身高手长和皮糙肉厚连连强攻,只能被动防御,心里憋屈至极,此时畅快出手拳力越发沉重,竟打的空爆连连,让板垣一雄也不敢硬接,只能逃窜招架。 高泰见状嘴角微翘,低声道:“好!李兄要建功了!” 千叶重太郎也皱紧了眉头,只有船越义珍还是闭目养神,不动声色。 俗话讲久守必失,板垣一雄两手拍中李书文的左拳,正要化掌为爪用个摔法化解危局,不料李书文竟然顺势让板垣一雄抓住自己左手腕,而后两腿一蹬,身体如灵猿攀树的吊在板垣一雄身上,右拳自下而上划出半圆击中板垣一雄左脸颊。 板垣一雄脑袋一震,眼前黑乎乎的想要晕厥,可是板垣一雄终究是身经百战,瞬间他咬牙奋力要朝后仰倒,一来能避开李书文的猛攻,二来可能把吊在自己身上的李书文甩出去。 只可惜李书文出手向来不留情面,如****般干脆利落,一拳出手后紧接着两脚踩在板垣一雄膝盖上,扭胯侧腰摆臂一气呵成,右肘犹如枪尖点中了板垣一雄的下颚。 “咔嚓!” 板垣一雄耳中突然响起骨碎的响声,而后他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李书文一个后空翻站定,板垣一雄硕大的身躯才缓缓摔倒,然后口鼻出血,呼吸急促,显然是受了重伤,已经危及了生命。 日本医生和板垣一雄的弟子急忙冲上止戈台为板垣一雄医治,李书文畅快的一笑,回到座位坐下。 不远处观战的国术院学员和武术同盟会成员全都欢呼雀跃,发出震天的叫声。 “李老前辈神拳无敌!” “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 “拳打南山虎,脚踢北海龙!李副秘书长威武!” …… 载沣和徐世昌等王公大臣见李书文打倒了板垣一雄也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容。 刚才孙禄堂一路优势却最终败给船越义珍,第二场李书文若是再输了,载沣等人怕是当场就坐不住了。 现在李书文大败日人,载沣等人觉得心中出了口恶气,大声称赞李师傅神拳厉害。 外国公使们却只是低声讨论,只有美国和英国公使不住口的称赞李书文武功高强。 待李书文坐好了,高泰瞥了眼老李,低声问道:“怎么样?板垣还有缓吗?” “老李出手自有分寸……”李书文咧嘴低声笑道,“放心吧……活不了!” 听到了李书文拉着长音的话,高泰笑而不语,然后就悠然自得的看着日本医生拿着各种工具药物在止戈台上摆弄着板垣一雄。 果然过了十多分钟,那医生突然扔下手里的听诊器,嘟囔了什么。 然后板垣一雄的弟子就发出了抽泣声。 早已赶过来的日本公使伊集院翔冲上止戈台,见板垣一雄彻底没了气息,喝问道:“怎么回事?!板垣君怎么会死掉?!” 日本医生一脸羞愧的躬身道:“伊集院大人!属下无能!没有救下板垣先生,可是那个中国人下手也太狠了,板垣先生的下颚跟喉骨全部碎掉,鲜血跟碎骨已经堵塞了气管,板垣先生他……” 伊集院翔把头上的西服礼帽一把抓下,扔到地上,红着眼睛,怒喝道:“不要说了!快把板垣君拖下去!” 说完话伊集院翔走到千叶重太郎身前,深鞠一躬,嘶哑的说道:“千叶剑圣大人!恳请您斩杀中国武林盟主王三胜,为板垣君报仇!” 听到了伊集院翔的话,船越义珍才突然睁眼,然后惊疑不定的看向千叶重太郎。 千叶重太郎自从数年前剑道臻至化境,名冠“天下第一师范”,又桃李满天下,就开始转修佛学,以佛门心法意境修炼剑道,竟然另有一重天地,这让千叶重太郎开始沉寂其中不能自拔,自五年前参修佛剑道,千叶重太郎已经不再动用铁剑,也没了杀心杀念。 日本武术界的人都知道,看着千叶重太郎平和冷漠,其实要比修炼佛剑道之前还要可怕。 船越义珍见伊集院翔劝说千叶重太郎斩杀王三胜,就心中惊异,他对千叶重太郎是否愿意再行杀戮也起了好奇之心。 千叶重太郎耷拉着眼皮,默不作声,伊集院翔又一次鞠躬,身子压得更低,道:“请第一师范大人出手!” 千叶重太郎轻轻一叹,声音让伊集院翔抖了一下,也让船越义珍瞪大了眼睛,更让观察着千叶重太郎的高泰和李书文都脸色微变。 只见千叶重太郎叹息之后两眼睁开,闪烁着犀利的杀气和凶光,让人看一眼就好像见到了一个吸盘,失去了自我,只剩下那黑眼珠里的杀意。 高泰和李书文眼睛一眨就恢复神智,两人面面相觑,同时低声赞叹道:“嗬!好厉害的剑圣!” 第六十二章 枪神对剑圣(求收藏、推荐) 在伊集院翔连续请求后,千叶重太郎便好似换了个人般,一脸杀气的看了看对面的高泰。 慢慢收回眼神,低声道:“取我的鬼丸国纲来!” 伊集院翔一脸惊喜,他知道剑圣大人平日与人交手从来是用竹剑,若是动了杀心则必要用真刀。 这鬼丸国纲是幕府时期的天下重宝,大日本帝国五大名刀之一,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数年前鬼丸就被天皇陛下赐予了千叶重太郎,没想到他竟带来了。 在千叶重太郎身后的弟子从背负的木盒里珍重的取出一把连鞘也不足一米长的日本刀,躬身走来,递给了千叶重太郎。 千叶重太郎爱惜的拿起宝刀,犹如抚摸爱人般的轻轻摩挲了一下剑柄和刀鞘,笑道:“委屈你了老朋友!是时候让你跟着我一起名扬天下,威震世界了!” 伊集院翔激动的颤声高呼道:“大日本帝国万岁!千叶剑圣剑法通明威震清国!” 有伊集院翔打样,早就对师父千叶重太郎佩服崇拜至极的弟子们也都流着泪呼喊,仿佛朝圣般的跪拜下来。 “剑圣大人剑法通明,今日为日本第一师范,他日就是世界第一师范!” “日本剑道,天下无敌,千叶大人,剑法第一……” 高泰和李书文看着面前发生的这场闹剧却没有丝毫笑意,虽然他们丑陋的姿态确实让人感到可笑。 他们表现的虽然狂热而兴奋,甚至有些癫狂,但是看他们的眼神全都是真心相信崇拜千叶重太郎,或者说崇拜千叶重太郎所代表的日本剑道,这种精神和对无数的虔诚信仰是中国武林所缺乏的东西,同样也是中国人所缺乏的东西。 想到这里,高泰看了眼不远处观战区的朝廷大员们,见他们还是依旧的麻木,无动于衷,高泰心中长叹一声:也许我们武林中人在这也老爷的眼中只是个跳梁小丑吧,哎,果然救国还得是鼎新革故啊!李鸿章形式的缝缝补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过……既然日本人如此崇拜劳什子的剑道,老子今天就打破他们的神话,击碎他们的幻想,让中华国术站在日本剑道的尸体上亮一亮獠牙吧! 心中念头定了,高泰霍然起身,道:“取我阴沉大枪来!” 娄武把身后那杆沙子龙传给高泰的铁力阴沉木亮银头大枪取下,递给高泰。 高泰看也不看千叶重太郎就阔步上台,将长枪抗在肩上,感觉手上肩上凉飕飕滑溜溜的舒服。 千叶重太郎怀抱鬼丸,穿着高齿木屐就“嘎嘎”的登上了止戈台,他花白的眉毛一挑,两眼似乎有了亮光,道:“北辰一刀流千叶重太郎!” 高泰手腕一动,大枪呜的一声变成了横拿,他眯眯眼,道:“中华武术同盟会王三胜,请!” 千叶重太郎拔出鬼丸,扔下剑鞘,高泰入眼就看到这把短短的日本刀剑身泛着云花亮光,令人感觉寒气逼人,当真是一把好刀。 千叶重太郎把日本剑道修炼到了巅峰,本来他年纪大,对付高泰这等年轻人应该用拔剑一刀斩的功夫,可是高泰的兵器太长,千叶重太郎知道这个王盟主的武功不会比孙禄堂低,自己不能赌博,所以就把剑鞘丢下,准备以北辰一刀流的双手剑绝技对付高泰。 两手握紧鬼丸,千叶重太郎两眼亮光似乎越来越明亮,脚步也微微动了起来。 高泰手腕一动,大枪就在面前犹如一条巨龙席卷而出,亮银的枪头像是飓风中的花朵,颤颤的点向千叶重太郎的心口、喉头、面门、两眼等要害。 千叶重太郎木屐噶的一声敲在一侧石板,手中鬼丸斜着上撩,正好打中高泰的枪头。 “锵!” 金属交击声和火花同时出现,感受到手中的反震力,高泰和千叶重太郎都知道对方确实是个劲敌。 千叶重太郎踢掉木屐,两脚只穿着白色的布袜,不断尝试着切近高泰的枪势之中。 高泰如今的枪法已经不比沙子龙差分毫,甚至因为终日与孙禄堂切磋,更强一分,他脚下不动,手中大枪进进出出,忽左忽右,让千叶重太郎只得进来一步又退出去一步半。 千叶重太郎咬牙应是抢进去一米,然后手中鬼丸不停左右斩击,把四面八方刺来的枪头击退。 高泰见千叶重太郎每次砍中枪头都会有细微铁沫落下,他知道是自己的枪头不如鬼丸国纲锋锐,若是枪头被砍碎,木杆子大枪更是禁不住鬼丸两刀砍的,知道此战不可持久,高泰风格一变,也不再用枪势吊着千叶重太郎。让他疲于奔命,反而枪法变为精进勇猛,笼罩了千叶重太郎的大半个身子,枪头朝着千叶剑圣的前身诸多要害不停攒出,让千叶重太郎的发丝都不住飘忽,耳旁的嗖嗖破风声也不绝于耳,若不是他心志坚定,只是这等惊涛骇浪的猛攻都能吓得措手不及。 千叶重太郎嘴唇一抿,手中鬼丸直劈、横斩、斜撩、直刺等招式随手用出,虽然每次都是在枪头临身前挡下,看着危机而凶险,但是这种凶险局面却好似能一直持续下去,任高泰的大枪如何换着方向角度攻来,千叶重太郎都能恰到好处的将枪头打退。 顷刻间高泰与千叶重太郎已经过了十几招,原本站定不动的高泰也开始迈出脚步围着千叶重太郎绕圈子。 脚下千层底布鞋轻巧的踩在青石板上,不激起丝毫尘土,可是因为高泰枪势太过凶猛,千叶重太郎又脚步不住的踩步踏脚,止戈台上的浮土还是渐渐被卷起来,有那阵阵浮土迷人眼球。 千叶重太郎两眼难免迷一些尘土,可他两眼剧痛,不住的流泪,却不敢轻易眨眼,仍旧能把高泰的进攻全数当下。 高泰见了也忍不住心头暗赞,手中却更加重了三分力道。 千叶重太郎眼泪鼻涕一大把,看着高人气质全无,但是他手中的鬼丸却总能让他在高泰****般击出的“五虎断魂枪”中得到喘息之机,而不管高泰还是千叶重太郎都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只要是千叶重太郎能够坚持到高泰的这一波进攻过去,趁着高泰恢复气力的一瞬间,那就是千叶重太郎雷霆反击的时候。 现在就是高泰与千叶重太郎再比谁的耐力足,如果千叶重太郎在高泰的枪势中体力不支或招式纰漏,那就是他瞬间惨败,但是如果千叶重太郎能再坚持下去,高泰收回枪势运转气息的瞬间千叶重太郎就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一寸长一寸强,果真如此啊!”载沣距离远些,他虽然自幼也练过八段锦,但是对武功却只知皮毛,他看到高泰不停的压制着千叶重太郎,心头的紧张松弛了一些,赞叹道。 站在载沣身后的宫宝田换回了黄马褂,他刚才看着孙禄堂、李书文与日人高手大战就眼中神采闪烁,此时见到高泰的枪法通神,更是有些手舞足蹈,听到载沣的话,他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下意识反驳道:“什么话?!寻常高手自然是兵器长短锋锐不同有些便宜短处,可是台上这等绝世高手早已没了什么差距!王三胜长枪攻击虽远,但是只要敢放日人剑圣近他周身两米,怕是王三胜就十分凶险了!” 宫宝田的话音不小,载沣和他身边的肃亲王、载洵、载涛俩贝勒等王公和徐世昌等汉臣都听得真真,载洵一拍桌子,大喝道:“大胆奴才!你怎么敢出言不逊?!” 宫宝田身体一激灵,这才明白了自己干了什么事,急忙跪下请罪。 载沣淡淡道:“宫师傅起来吧,以后多加小心便好。” 观战区的变化没有影响到比武的两人,观战的李书文和船越义珍等人也清楚的知道高泰和千叶重太郎两人已经陷入了凶险至极的死局,稍有不慎就是进退不得只能等死的局面。 高泰体内劲力渐渐不支,他不敢再出手,怕万一再出几招还压不倒千叶重太郎,到时候老东西一反扑自己万万抵挡不得,现在留些力气也好见机行事。 高泰念头一转,手上大枪就骤然抽向千叶重太郎,同时枪身后缩,以留待千叶重太郎躲过后高泰能缩短枪身距离,好应对千叶重太郎的切入。 千叶重太郎人老成精,经验何等丰富,他见高泰变招就知道自己反攻机会到了,如此良机稍纵即逝,千叶重太郎岂会放弃? 手中鬼丸划过一片亮光,千叶重太郎一招极耗心力的一刀斩用出来,摧枯拉朽的斩断了高泰手中阴沉铁力木大枪的亮银枪头。 枪头突然滑落,千叶重太郎也闯进枪势内,到了高泰面前一米处。 李书文和远一些的张策、韩慕侠、李存义、尚云祥等人都心头一紧,瞪大了眼睛。 千叶重太郎知道机会难得脚步不停,俯身横斩,手里的鬼丸化为一轮弯月飞出,自上而下朝着高泰左肩落下。 看到千叶重太郎的这一刀,船越义珍眼睛一缩,忍不住低声道:“北辰一刀斩?!嘶……”说完话船越义珍牵动了舌头的伤势,急忙住口,倒吸一口凉气。 第六十三章 断魂枪下人魂断 北辰一刀斩是北辰一刀流的不传秘技,唯有历代门主方能传授掌握,威力极其强大,是剑道中的巅峰绝诣。 千叶重太郎去年在教徒时曾展示过一次,一剑下去,把木人从上到下砍成两半,这是千斤大力士也万难做到的事情。 北辰一刀斩配合鬼丸国纲,在千叶重太郎手中的威力已经达到了人力所能发挥的极致,一刀下去,就算是头耕牛也能被一分为二。 高泰肉体凡胎,如被砍中身体登时就会化作两段。 千叶重太郎两眼炯炯有神,手中鬼丸刹那间到了高泰肩上。 鬼丸距离肩膀还有半尺,高泰就感觉左肩刺痛,他方才就留有余力,仓促间身体后仰,手中没了枪头的大枪朝身后一捣,身体就半月形型悬空,险之又险的躲过鬼丸。 高泰不等千叶重太郎收回鬼丸,手腕急忙用力,木杆传力,身体骤然飞起,一脚踢向千叶重太郎左脸颊。 千叶重太郎左臂遮挡,右手又一次挥出鬼丸,朝着高泰脖子砍去。 高泰身在半空,按理说身躯无法躲闪,难以抵挡这一刀,可是高泰毕竟是能脱枪为拳的大高手,他突然撒开手中木杆,身体凭空砸下,正巧躲开鬼丸,只有发辫子被削断一半飞落出去。 高泰一落地就骤然翻滚,同时右手五指朝前斜着一刺,这是五虎断魂枪于危难之中的反杀绝技“虎尾剪”。 老虎三绝技,一扑一掀一剪,其中尾巴的倒竖一剪威力虽不很大,但却胜在出人意料,隐秘而可怕,历史上不知有多少猎户人士在躲过老虎的扑击后被一尾扫倒,丧身虎口。 五虎断魂枪的这一绝技就是效仿老虎尾巴的一剪而创立,平日争斗从来不示人,高泰修炼五虎断魂枪许久,这一招尚且是第一次用,而且用出来就是脱枪为拳的用法。 千叶重太郎一剑又一次落空,他心头一惊,急忙双手持剑朝地面翻滚的高泰刺下,眼看着这一剑就要刺穿高泰的心脏,却突然感觉自己心口一疼,而后身体瞬间没了力气,手中的鬼丸国纲也把持不住跌到一旁。 千叶重太郎低头去看,见自己胸膛被王三胜的半个手掌插了进去,铺天盖地的剧痛顿时涌上来,让他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嗬嗬的说不出话。 “啊!” 没有走回观战区的伊集院翔上一秒还在为千叶重太郎追砍高泰而欢呼激动,下一秒见只是高泰一翻身的功夫,千叶重太郎竟然被他赤手空拳打中了心脏,不仅口吐鲜血,手中鬼丸还掉了。 “师父!” 千叶重太郎的弟子们眼眶崩裂的冲到台前,大叫一声。 李书文鼓掌大笑:“好啊!打得好!” 船越义珍脸色骤然变得万般愁苦,叹息道:“何苦……何苦……” 高泰喘着粗气拔出右手,千叶重太郎胸口顿时血流如注,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和身前的石板。 “呃……呃……” 千叶重太郎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只可惜伤势太重,只是喉头动了动,来不及说话就一头栽倒地面,没了气息。 “中华武术天下第一!” “王盟主技压群雄!” “中国威武!大清雄起!” …… 千叶重太郎的死亡代表了高泰取得了胜利,也昭告着中国武林同盟会代表中国武术彻底击败了日本武术并击溃了日本人想要摧毁中国人的信心的奸计。 所有睁大了眼睛不敢大声呼气的武林同盟会同道与国术院学员都欢呼雀跃起来,整个国术院广场上欢声雷动。 观战区的摄政王载沣、肃亲王善耆、徐世昌、绍英、载洵、载涛等王公大臣们也受到了武林中人的影响,心中激动,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纷纷笑出了声。 内阁首任总理庆亲王奕劻为人胆小无为,见武林同盟会在比武中先杀了板垣一雄,后又杀了日本天皇钦封的剑圣,捅了这等篓子不知道要闹出多少变数,兴许还要惹出大麻烦。 海域部分朝中的投降派也是与奕劻一般做派想法,都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准备随时向摄政王进言,施加雷霆手段惩治王三胜与武林同盟会,舔取友邦之欢心。 高泰正在止戈台上得意洋洋的感受着一千多名武林中人的崇拜与欢呼,体会着连续割地赔款,逢战必败(中法之战虽胜但清廷将其处理为败局),虽远必赔半个多世纪的中国人渴望胜利,渴望站起来的急切心情。 千叶重太郎的尸首被日方人员抬走了,日本公使伊集院翔感觉到了无比的屈辱和耻辱,这让他恨不得切腹谢罪,但是考虑到剑圣战死,比武失败的可怕后果,伊集院翔还是忍着悲痛和愤怒,带着日本来的武道中人和千叶重太郎、板垣一雄的尸体,快步离开了国术院。 船越义珍师徒四人跟在日方人员的最后面,他在快走出国术院大门的时候,趁着前方日人没注意,快速的朝着国术院里大广场止戈台上的高泰鞠了一躬,用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琉球武术的祖宗之地,思龟得罪了!以后思龟会终生忏悔,祈求良心的安稳,感谢王三胜盟主,是你让我看到了武术的巅峰是什么!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啊!” 日方人员走得干干净净,广场上欢呼了十多分钟才停下,缓过气来的孙禄堂也在薛颠的搀扶下走出来,满脸的喜色。 高泰看了眼孙禄堂,心中佩服他的心胸宽广,中日比武虽然是胜了,可是唯一败了的孙禄堂就会很显眼,甚至会被百姓说成是沽名钓誉之辈,这会很严重的损害到孙禄堂的江湖名望,也可能会成为他武林生涯的一个污点,但是孙禄堂却只想到了中日之战中方胜利的高兴,然而忘记了自己,这是中国武林中少有的豁达。 朝着孙禄堂深鞠一躬,高泰就大踏步朝观战台走去,他代表中国武林战胜了日本武道高数,这是中国半个世纪来唯一的一次与外方交锋的胜利,虽然此次的胜利最多只能算是文化的胜利、外交的优势,但是足以让高泰成为青史留名的人物,也足以让五虎断魂枪和中国武术震惊世界了。 此情此景,高泰心中不免想要赋诗一首,可是他没有墨水,只好去找徐世昌和载沣,请他们即兴赋诗,同时向清廷请功,为武术同盟会再讨要一些实惠好处。 看着高泰的背影,李书文悄悄走到孙禄堂身边,低声道:“老孙,你心里什么滋味?” 孙禄堂胡子一抖,瞪眼咬牙道:“老子恼!等我养好了伤,就去日本挨个剑道道场和柔道、唐手馆的去砸场子,非得报了今日这仇不可!” “狗日的东洋小鬼子!”李书文哈哈一笑,一拍大腿,挤眉弄眼道,“啥时候去喊着老李?俺跟你一块杀杀日本人的锐气,咱们横扫日本武林,到时候咱俩背个带子,我上面写上‘打遍九州无敌手’,你的写上‘脚踢四国拳打北海’,咋样?” 孙禄堂点点头,抚须笑道:“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凭什么你是打遍九州无敌手?咱俩换换差不多!” 李书文嘿嘿一笑,道:“怎么都行,俺就想怎么老是外国鬼子来中国挑战咱们,咱们就不能去外国挑战挑战?嘿,咱们到时候就把这些美英德法的洋鬼子国家挑过来一个遍,看他娘的谁还敢豪横!” “好啊!等着跟盟主说说,咱们当回事的办这个差事,定要教洋鬼子们看看嘛叫真本事!” 第六十四章 大厦将倾 在五月节的时候,日本剑圣率领武士道第一高手板垣一雄和琉球唐手宗师船越义珍挑战中国武林同盟会。 武林盟主王三胜与孙禄堂、李书文悍然迎战,最终结果是孙禄堂前世被船越义珍偷袭受伤,板垣一雄则被李书文一肘打死,日本剑圣千叶重太郎更是在跟王三胜盟主大战中,被王盟主赤手空拳,打穿胸膛,当场死去。 这个消息在五月端午当天晚上就成了北京市井人的谈资,第二天更是连天桥、琉璃厂等地厮混的破落户和外地人都知道了中国武林盟主斩杀日本剑圣的大事情。 清朝官报、邸报和上海、天津、广州、武汉等地报纸纷纷报道中日武林大战细节与经过。 事情经过数日的发酵,最后更是传到了海外华人的圈子中。 五月十六日 日本神户须磨寺,这是一座千年古寺,保皇党一号首脑康南海就在此隐居。 二号人物梁启超拿着一张报纸快步走进内舍,道:“老师!我国武术大放光彩!那盟主王三胜改武术为国术,摒除门户之见,免费推广各省,意为强我人种,假以时日此人必能有莫大声威,我们若能得其襄助,立宪组阁大有可为啊!” 康南海正在翻看着他周游海外,华人们捐赠立宪资金的账本,见留余额度不算可观,正在忧愁,听到梁启超之言,急忙扶正老花镜,伸手道:“把报纸给我。” 看完报纸,康有为抚掌大笑道:“好啊!此诚为我大清百年未有之大胜也,你给西方各国的洪门、立宪派魁首发电,令其抓紧报道此事,为我国立宪大业呼吁,我马上起身去东南亚槟榔屿,你在日本主持大局,切记,吾之美食,汝之鸩毒,此事虽与我等是振奋人心之好事,但却伤了日本国民之锐气,你宣传时切记仅限于留学圈中,不可扩大范围,以恐惹麻烦。” 梁启超把康有为扶起来,点头道:“弟子明白,现在日本国力蒸蒸日上,先占朝鲜,又图东北,只怕是有了莫大的野心,咱们朝廷却还在独自组阁,将咱们一腔热血置于何地?可恶!” 康有为冷笑道:“我已发文诛窃国恶贼大佬奕劻,待言路一开,朝廷里的鼠辈会知道厉害,定会请我等回国主持大局。为师现在不担心朝廷,只怕那孙文又要搞事情!” 梁启超思索一会,道:“老师敬请放心,弟子会在日本重点盯着孙文等人,如有变故第一时间通知老师。” “好啊!”康有为拍拍梁启超的胳膊,道,“任甫啊!这些年辛苦你了,咱们在等等就好了……” …… 六月十六日 美国旧金山致公堂 司徒基赞刚改名为司徒美堂,他兴高采烈的拿着越南发来的电报,走到正在写“天下为公”四个大字的孙中山身边,兴奋道:“逸仙兄!克强来电,说中国武林同盟会连斩日本剑圣和板垣一雄,在国际上大大扬名了!哎呀,我对王三胜的武功心服口服,没想到连日本剑圣也死在了他的手上……” 孙中山“公”字的最后一点没能点好,扔下笔也不着恼,拿着电报看看,笑道:“好啊!上个月克强广州起义失败,死了咱们二十七位(因高泰提醒,黄兴又准备了一个月才发动起义)同志,咱们大家都是愁云惨淡,这是一件好事情,克强还说三胜布局已经成型,再等一两个月就可发作,其美与钝初月初也在上海成立了同盟会中部总会,准备与长江中游的武汉再行起义,这次诸般布局同时显功,定能成就大事!美堂,你随我回东亚吧,我想在香港指挥大局。” 司徒美堂一脸惊喜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一定要参与,先生你等着,我这就去订船票。” …… 时间如梭,转眼到了宣统三年的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这天是西元1911年10月6日。 这一天是中国传统的重大节日之一,每家每户都要吃一桌丰盛的饭菜,晚上还要赏月吃月饼。 对于大清国的平头百姓来说,往年的中秋节与今年的也没什么区别,甚至于东北、湖南、湖北、四川、广东、浙江等地或受灾或因铁路收缴国有而闹腾的没了心思过什么节日,他们每天一睁眼想的就是怎么吃饱饭,怎么养活一家人。 不过今年的中秋节却有不少人过得无比充实,他们有的是朝廷高官,有的是革命党人,但是最多的还是武林中人。 自从高泰打死日本剑圣,名动天南海北后,中华武术同盟会就水涨船高,成了全国各地百姓眼中的英雄。 因为甲午年日本打败了大清,又在青岛、大连等地烧杀抢掠,中国百姓对日本已经有了仇视之意,现在高泰和武术同盟会打败了日本最强大的剑圣,就等于是啪啪的打日本人的脸,清国百姓无不欢舞雀跃。 中国武术在这个热武器称雄的年代突然火了,各省之民都争相到武术同盟会分会报名学武,或者给孩子报名学武,不管是寻常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几乎家家都有人参加了武林同盟会,并投入了热火朝天的国术学习中。 西方列国乃至日本都尝试着聘请中国同盟会的优秀武师去本国传授武学,西元1911年横空出世的“中国武术热”也成了后世史学家热衷的一个研究要点。 从端午节持续到中秋节,三个多月的时间,武术受人追捧的热度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愈演愈烈。 因为高泰责令各省分会主持布局的民生基础战略已经初显成效。 各大城市的黑帮与三教九流全被各省的武林同盟会或者降服收编,或者彻底消灭,然后原本被黑帮占领的份额被武林同盟会重新大乱洗牌,再次瓜分,虽然本地官府仍能占有不小的份额,但是大头还是被武林同盟会掌握了。 生理卫生、生活卫生、精神文明等等各方面的需求都在武林同盟会的统一改变下提升,百姓们都感受到了好处,同时武林同盟会也有了一笔不少且持久的进项,为各省国术院的开办以及国术免费推广提供了雄厚的资金支持。 百姓们不懂太多道道,他们只知道武林同盟会改变了他们的生活质量,这是当地官府和巡警局都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在七八月份,武林同盟会在民间的地位与声望不断增长,甚至引起了清廷的注意和打压。 令人庆幸的是,因为保路运动的发酵和革名党、高泰等人的幕后推动,清廷已经焦头烂额,南方诸多省份起义不断,就在上个月,河南宝丰舞阳地区也冒出了一支义军,叫做白狼军,当地官府镇压不力,已经让白狼军席卷了三四个县城,大有割据豫西之形式。 清廷无力镇压各省叛乱,派出去的四个知兵事的大臣愣是被叛军打死了三个半,剩下一个掌管四川军事的成都总督赵尔丰也在昨天上午被叛军中的武林高手暗杀未遂打成了重伤,现如今四川也糜烂千里,大有失去控制的迹象。 …… 北京紫禁城军机处 军机大臣们齐聚一堂,看着南方各省发来的电报,没有一处不是请求新军增援。讨要军饷物资。 载沣嘴角燎泡,一脸疲倦,挠挠头,见额头上全是脑油,掏出手绢擦擦手指,说道:“诸位大臣,说说吧,现在南方糜烂于此,如何整饬?是否要选一员分量本事都够的大员前去督战?” 载沣说完话,见庆亲王呼呼大睡,肃亲王眉头不展,其余满汉大臣也都好似泥胎木像,心中涌起一阵悲凉,指着徐世昌点将道:“徐大人说说吧,你有何良策可开诚布公,不必讳言。” 徐世昌也有颇重的黑眼圈,可见也是在军机处熬了几个大夜了,他拿起身边茶盏想喝一口茶再说话,见里面滴水没有,只有一团茶叶,就放下说道:“南方局势一日坏过一日,上上个月还只是广州黄花岗反叛,巡防营出动后动辄镇压,上个月江苏长江段决堤,千里汪洋,冒出数十万流民,数万流匪,两省巡防营皆镇压不下,反被杀了不少人马,山东济南紧接着黄河决堤,什么联庄会、万字会、长枪会、大刀会全都冒了出来,失陷了五六个县城于贼手,二十天前革名党煽动同志军哥老会造反,七天时间连失五城,四川总督端方也被革名党暗杀而死,十天前四川荣县、乐山、资中、重庆,广东香山全部宣布独立,西南四位总督三死一伤,无人可主持大局,列位啊!这是大厦将倾啊!” 军机处坐着的诸位大佬全是满清朝廷政治权力最中心的人物,可是他们并没有深刻认识到清廷这艘破船快要沉了,而然预感情况严重,但是他们却都束手无策。 现在听到徐世昌与简短的语言把近期的局势变化说清楚,军机处的王公贵族和满臣亲贵这才知道了大清国药丸,他们感觉脑子“嗡”了一下,意识到了天快要塌了,然后七嘴八舌的说起了话,还有各式各样甩锅、表忠心、痛哭怀念慈禧太后老佛爷的种种行迹,看着可笑而奇葩,徐世昌眉头紧皱,觉得他们说的都是没营养的废话,偌大的军机处里也尽是一帮酒囊饭袋,这让为了这个老大帝国辛苦几十年的徐世昌心生悲凉。 “我是为谁卖了一辈子命?值不值?” 第六十五章 武昌枪响,天地变色 现在的局面远比正常历史线里的危急,听到徐世昌的分析后,也是受到了同类们的感染,载沣岂能不怕,他惊慌不已,只是连声督促道:“徐大人你快说说怎么挽救?快说说……” 肃亲王善耆还算有点城府,听着军机处里乱哄哄,一拍桌子,忍住右手剧痛,喝道:“都住口!你们现在逞什么英雄?要不然你们去西南督战吧?!本王保举你们督抚西南五省怎么样?” 现在这个局面去西南与送死有何区别?众人都打了个突,不再说话,反而老老实实坐回原位。 载沣也揉揉脸,干巴巴的冲肃亲王笑笑,继续看向徐世昌。 徐世昌心中摇头,表面上却一脸深沉,叹息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现在时局糜烂,非经国之才不足以出手,非军国大能不足以镇守,为今之计,遍搜我国之俊才,也唯有袁项城可为之,下官恳请摄政王殿下及诸位以大局为重,请袁世凯回朝视政,督抚西南五省军事!” …… 经过徐世昌的据理力争,加上载洵、庆亲王等几个被袁世凯重金收买的中枢重臣敲敲边鼓,最终军机处里的“内阁”还是统一了意见,准备重新启用袁世凯。 等到拟旨的时候,载沣要写令袁世凯担任西南五省提督,巡抚诸省军务,徐世昌却微笑道:“袁项城归乡已经数载,当年朝廷罢黜他并无合适理由,宰辅起用岂能不入中枢?摄政王如此安排,他可未必遵旨。” 载沣最恨袁世凯,他一直以为如果袁世凯当年带着新军袭杀荣禄,囚禁老妖婆,自己的皇帝哥哥就能真正的变法维新,让大清成为当世强国,可是袁贼却首尾两端,不敢为君效死,真是可恶至极。 可是不管光绪还是载沣,他们都没有想过,当年袁世凯手中新军只有不足一镇,他的直属领导荣禄手里却管着毅军、直隶新军、甘军、直隶绿营和练军等合计六万多人拱卫京师周边,袁世凯带着八九千人去造反那是找死,光绪皇帝碰碰嘴皮,袁世凯却是要舍命,光绪又不曾给过袁世凯大恩,他也并非愚忠之人,岂会真的找死去? 当时那种局面,袁世凯造反是死,装不知道也要被清算,只能去告发才好保命。 当然,每个人的角度不同,利害关系不同,光绪兄弟恨老袁也是正常。 徐世昌的建议载沣却听不进去,他恨得牙根痒痒,却没法子,只能说道:“暂且这样下旨,他袁慰亭还敢抗旨不遵吗?” 徐世昌闻言也就不再说话,等到旨意传到河南项城,三天后军机处重臣看着袁世凯的电报,脸色阴晴不定。 “臣袁世凯顿首百拜,谢主隆恩: 闻南方叛贼四起,扰我大清国运,臣惶恐不安,惟愿披甲上阵,手刃国贼,然罪臣近来忧思成疾,水米难进,现已卧床不起,名医诊治曰:此病唯需静养百日,强起则速死矣,臣为朝廷恨不得速死杀贼,然残残病躯,难以启程,万望吾皇万岁圣躬安康,叛贼速亡矣……” “混账!”载沣看完一把将手中信件抓碎,怒骂道,“袁世凯你这是要挟朝廷!” 八旗的小哥们统统高声大骂,过了一会载沣也骂累了,见徐世昌等汉臣面无表情,肃亲王善耆也稳坐不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于是轻咳一声,问道:“肃亲王?你老看这事如何处置?” 肃亲王眨眨眼,道:“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行迹,摄政王忘了文宗皇帝陛下为平长毛时的圣谕了吗?今时今日,亦可效仿。” 说完话肃亲王就闭目养神,老面皮微微一抽。 徐世昌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暗骂老贼可恶,但是却不动声色。 载沣听的一愣一愣,挠挠额头,瞥了眼载洵等人,载涛突然眼前一亮,凑到载沣耳边说道:“二哥,文宗皇帝说过谁能平了长毛贼,无论满汉皆能封王,可是曾剃头封王了么?” 载沣这才恍然大悟:是啊,老子是能许给你一切,可是等到事情过去了,老子能不承认! 载沣心里想明白了,才不情不愿道:“也罢,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就不与袁贼……袁项城计较了。徐大人,你看咱们给袁大人什么职务才好让他出山?!”说到最后两个字时载沣还是来了气,几乎是咬着牙根出的声。 徐世昌暗自摇头,拱手道:“内阁协理大臣,署理南方八省军务,担任剿匪总统管,管辖五镇新军南下平叛。” “嘶!”载沣倒抽了一口凉气,道,“这也给他的权利忒大了!” 正在军机处里争论着如何下旨的时候,一名三十来岁的上书房行走快步进来,满头大汗,递给徐世昌一副折子,颤声道:“大……大人……坏菜了……” 徐世昌展开一看,两眼快要瞪了出来,长叹道:“坏了……坏了……湖南湖北满省都丢了!乱邦也哉!怀德维宁,宗子维城。无俾城坏,无独斯畏!” 载沣听的一头雾水,抢过折子一看,噗通坐倒,喊道:“圣祖爷,您老显显灵啊!这……这大清可怎么办?” 肃亲王等人捡起折子一看:今晨子时,武昌新军反,丑时长沙新军反,卯时,武汉全失,辰时,长沙全失…… 天哪!怎么一夜之间南方两省就要崩盘啊! 众多王公大臣顿时急了,军机处里也乱成一锅粥。 过了一会载沣突然回过神来,也无暇去管什么官职大小,高喊道:“快……快拟旨……徐大人……按你说的给袁大人下旨,请他速速平叛!” 徐世昌急忙在黄绢上写下圣旨,心中却叹息道:“现在给袁世凯下旨,怕是他也不会当真出兵了,大清国怕是真得改朝换代了!” …… 宣统三年,农历8月18日,即西历10月9日,武昌起义第一枪打响了,紧接着长沙打响了第二枪。 因为有新军武术教官的协助和提前安排,此次起义远比正常历史线中的起义要顺利和成功,长沙的革名党由陈其美指挥,武汉的革名党则由黄兴调度,凌晨起义,到了中午时分,武汉、长沙全都被占领了。 当天中午,满清朝廷下旨命袁世凯进入内阁任第一协理大臣,同时署理军务,管辖四镇新军南下平叛,担任剿匪总统管,督抚湖广四川等五省,陆军大臣荫昌为统管陆军,海军提督萨镇冰率领长江水师封锁武汉,各省督抚一定严防死守,整饬新军,不可再有武汉、长沙之事情发生。 一条条命令从北京发出,偌大的帝国缓慢的转动了起来。 在项城老家钓鱼的袁世凯同时得知革名党起义和接到了圣旨,他丢下手中的鱼竿,把碗里的饵料全部扔进水面,引得鲤鱼抢食,他看了眼身旁伺候的大儿子袁克定,道:“克儿,你看,大清的局面就是这一汪湖水,看着清澈,里面的鱼可不少,不抛下去饵料怎么能知道水有多浑?” 袁克定躬身道:“父亲,你接旨吗?” 袁世凯小小的身躯突然显露出伟岸的感觉,他摸了摸胡子,道:“接了,你给为父回一封谢恩折子,为父要先回家睡一觉。” “父亲,您准备何时动身?我好着手安排。” 袁世凯哈哈一笑,道:“不急……不急……” 第六十六章 共和 北京圆明园,武林同盟会总会。 高泰的两腮长满了胡须,他已经十多天不曾刮过胡子了。 自从上个月保路运动到了高潮的时候,陈其美、黄克强等人都与高泰联络,想要动用武林同盟会的资源关系助力起义之事。 高泰思索后开始逐步布局,因为目前大清朝还是法定政权,各省的分会成员大多都不是革名党,更没有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意识,所以高泰只能安排一些“曲线救国”的会中事务,为革名党起事创造有利条件。 一个多月来,高泰不停的与各省分会联系,遥控指挥,还跟各省巡防营的武术教官们联系着,计划着武昌起义。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高泰刚得到消息,武汉与长沙已经彻底被革名党控制的新军占领,并且宣布独立。 “筹划了半年多,总算是见了成效啊!”高泰身体在椅子上后仰着伸了懒腰,而后赞叹道。 陈其美和黄兴都通过革名党暗线向高泰传递了消息,武林同盟会派在新军中担任武术教官的探子也向高泰传递了电报,高泰对于现在革名党的起义的结果十分看好,感觉到要比正常发展的还要顺利许多。 “陈其美说他还派了常凯申去杭州主持大局,准备在武汉长沙两地光复后,令其与浙江新军里应外合,再行光复杭州之事,黄兴说孙中山很快就会回国主持大局,我看清廷兴许比记忆中要亡的更快些。” 高泰感觉自己一出手就搅动了时局风云,心头十分高兴,自言自语道:“现在只要等徐世昌从紫禁城回来了,他在宫里待了七八天,定然是在处理军国要务,清廷如何反应?怎么调动新军南下?袁公何时出山?这些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情啊!” 过了没一会,陈不怕带着一个徐世昌的随从走进来,道:“盟主,徐大人出宫了,他要你速速去家里见他。” 高泰从那随从手中接过一张纸条,见果然是徐世昌的笔迹,字体潦草,墨迹枯干,徐世昌显然是状态很不好。 “你随我过去。去备马。”高泰收起纸条,急忙吩咐道。 陈不怕快步跑出去牵马,高泰与他反身上去就往徐府赶去。 到了徐世昌的府邸门前,高泰还未下马就看到徐世昌的轿子才刚刚在门前停稳。 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徐世昌轿前,高泰就看到徐世昌身穿朝服下轿,一脸疲惫和憔悴。 “徐大人。” “三胜来了,走,屋里说话吧。” 高泰跟着徐世昌走进堂屋,见徐世昌也不像往常一般换回常服,只是坐好了把顶戴在桌面上轻轻一丢,就挑挑眉毛。 “三胜,你可知道天要变了!”徐世昌端起茶盏也不嫌烫就喝了一口,而后一指上方,用沙哑的嗓子说道,“真叫你说准了,大清朝的气运尽了!” 高泰这两个月一直尝试劝徐世昌弃了清廷这艘破船,可是徐世昌是个传统的儒家信徒,忠君爱国的思想让他走到了一品大学士的位置,也成了他的思想负担。 徐世昌也在心中知道了大清药丸,可是他不知道大清完了中国的未来是什么,孙中山?无兵无权无钱,怎么一统大好世界?革名党的旗号是驱除鞑虏,君主立宪已无可能,走向共和徐世昌没有信心。 高泰知道徐世昌已经得到了武汉长沙起义的消息,他明白徐世昌的失落,深思半晌,问道:“徐大人,武汉和长沙已反我也知道了,朝廷决定如何应对?” 徐世昌别有深意的看看高泰,道:“已经下旨命袁世凯署理军务,管辖四镇新军南下平叛,担任剿匪总统管,督抚南方五省。” 高泰问道:“不知袁大人可入阁拜相了?” 徐世昌苦道:“内阁任第一协理大臣。” “第一副总理?”高泰心中怪笑,暗道,“清廷连个内阁总理都不舍得,怕是袁大头不会真心平叛。” 徐世昌似乎也考虑到了高泰的想法,嗤笑一声,道:“这些小哥还想要学慈禧太后不认咸丰许诺封王旧事的行径,随时准备着袁慰亭镇压革名党后就将他换掉。” “这……”高泰也被清廷的想法惊呆了,他摇摇头,道,“不知徐大人作何打算?” 徐世昌揉揉太阳穴,道:“老夫不急,等等看吧,若是革名党不堪一击,袁项城威震华夏,则老夫还做大清国的中兴名臣,若是……就要与你的朋友们谈谈了。” 高泰闻言心头一惊,随即想道:人家堂堂一品大员,政治斗争玩出花的人物,能不留意我做什么?怕是武林同盟会里就有他的人,徐世昌之前装作不知道我与革名党是一家,怕是也怀着跳船的念头了。 “徐大人放心,王某一心救国,绝无私心。”高泰拍拍胸膛,道,“若是朝廷不行了,王某定要拼死保大人秋毫无损!” 徐世昌听到了高泰的话心头一松,知道这怕是革名党人的意思了,于是端茶道:“老夫乏了,咱们改日再说吧。” 高泰起身告辞道:“徐大人好生歇息,有什么情况随时叫我。王某告辞。” 回到了总会衙门的高泰就陷入了等待的平静时期。 北京城的百姓们依旧是过着与往常一样的日子,热闹、辛苦而贫困坚强,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对于中国来说惊天动地的大改变已经到来了。 袁世凯西历10月9日领旨谢恩,10月15日才启程从项城老家赶往开封,与此同时,北京的六镇新军由第一镇统带荫昌的统领下已经到达了郑州。 在这六天时间里,浙江杭州沦陷为革名党掌控区,湖北、湖南、广州、四川、陕西相继宣布独立,武汉革名党于10月10日成立中华民国,尊黄兴为中华民国三军大元帅,并推举黎元洪为三军元帅兼任湖北军政府都督。 10月16日陆军大臣兼第一镇统带荫昌以军情紧急为由率领第一镇南下镇压革名党,21日第一镇新军被革名军在江夏击退荫昌军队。 23日袁世凯率领四镇大军抵达南阳,并派军与革名军试探性进攻。数日后开始每天在长江边开炮放枪,威慑武汉革名党。 北京中枢不停下旨命袁世凯全面进攻,袁世凯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置之不理,紫禁城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11月开始,全国诸省相继独立,至11月20日,唯有直隶、北京、天津、河南、东北还在清廷手中,其余省份全部独立。 11月5日开始,豫西白狼军流窜进攻郑州、开封,河南省不堪其扰,经十多日谈判,河南于11月28日宣布独立。 12月2日,各省代表会议至汉口英租界召开,决定成立临时政府,首府暂时设于南京,并决定在南京召开大总统选举会。经过反复协商,革命党领导人多主张推举刚刚从海外归来的孙中山为临时大总统。 12月20日,十八省代表在南京选举临时大总统,每省一票,孙中山以十七票当选为大总统,黄兴为副总统,总统府设立后,推选黎元洪为参政院院长兼湖北军政府主席,陈其美为国务总理,宋教仁任副总理。 1912年元旦,孙中山宣誓就职,定国号为中华民国,改用阳历,以1912年为民国元年,以五色旗为国旗。 中华这个老大帝国在1912年的元旦走向了新的历史篇章——共和。 第六十七章 尚武 中华民国终于还是建立了。 有着高泰一旁协助,革名党的实力比原历史线强一些,同时顺利许多,所以建国过程也很顺利。 在建国之前,孙中山亲自手书信件,请高泰前去南京商议建立共和之大事。 高泰知道那是孙中山要给自己封官许愿,高泰也不亲自前去,反而派孙禄堂代表前去。 待中华民国建立后,袁世凯终于发动大军向革名军进攻,革名军坚守半月就丢了武汉两镇,袁世凯不再进攻,反而退兵后坚守江北,孙中山与袁世凯双方陷入胶着的谈判中。 1912年元月20日,双方达成一致。 1912年2月10日,清廷宣统帝溥仪的母亲隆裕太后发布退位诏书,中华民国正是接替大清帝国法统,成为中国国家权益执行人。 1912年3月25日,孙中山辞职,袁世凯被推举为中华民国大总统。 中华民国迁都北京,进入政权统一,军事经济等改革更新的北洋时期。 民国元年4月10日 北京大帽檐胡同 刚搬到这里居住的高泰留着精神的板寸,胡子刮得干净,身穿西式衬衣和西服裤,在院子里站桩练功。 看着不像是个民国武术大师,反而像个未来现代社会的黑帮大佬,健身教练。 过了一会太阳渐渐升到高处,高泰眯着眼睛收了桩功,而后拿起一旁是石桌子上的茶壶对嘴喝了一口。 这时候有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里奇身穿交领汉服带着霍元甲、刘振声和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走进来,霍元甲三人也都剃了辫子,只是霍元甲留了短发,头戴毡帽,刘振声则刮了个光头,两人都身穿长衫,那少年却身穿白色中山装。 刘振声和高大少年手里都提溜着用黄皮纸包裹了的人参、灵芝、虎鞭、鹿茸等珍贵药材和正明斋比肉都贵的玫瑰饼、沙琪玛、太阳饼、绿豆糕等各色饽饽。 高泰一边拱手,一边问道:“霍兄怎么来了?还拿了如此珍贵的东西?” 霍元甲原本焦黄的脸色白了不少,看着也胖了一些,他躬身施礼,道:“半年多前我被日本人下毒差点害死,要不是盟主你及时请御医诊治,怕是霍某早已归西了!霍某虽然保住性命却会天津老家养伤半年,最近终于大好,既要前来感谢三胜兄,也要给盟主大人销假了,我好歹也是武林同盟会的副盟主,总不能老是吃闲饭吧!些许礼物不成敬意,盟主大人就不要推辞了!” 高泰吩咐里奇去备茶,然后就请霍元甲在院内石桌坐下,指着那高大少年问道:“这位是?” 霍元甲一拍脑门,道:“怪霍某忘了介绍了,这是犬子东阁,东阁、振声,快拜谢王师伯对我的救命之恩!”说着瞪了眼霍东阁与刘振声。 刘振声与霍东阁急忙拜倒叩首,道:“多谢王师伯救我父亲(师父),晚辈无以为报,多谢!” 高泰急忙把两人扶起,他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心里有些别扭,因为霍元甲年龄比自己大了不少,刘振声也只比王三胜小三岁,但是就因为王三胜是武林盟主,现在反倒成了刘振声的师伯。 客套片刻,里奇也端着茶水过来,霍元甲轻呷一口,一脸钦佩道:“霍某一病半年,没想到天地骤然翻转变色,回过神来大清朝就成了中华民国了,我听说咱们武林同盟会在盟主你的带领下也越发红火,不仅进项增多,能够自给自足,还让武林总会成了民国政府的体育管理局,听说是权利更大了,还有孙中山、袁世凯的亲笔牌匾,啧啧……盟主厉害啊!” “俊卿兄哪里的话?小弟也不过是尽力去做,总要让咱们武林中人没有后顾之忧,也得让咱们国人都能有机会学学老祖宗的手艺,来强我国民体质,强我国民意志,树我国民尚武之风。” 高泰轻轻一笑,道:“你看我这洋徒弟里奇,他从不做税官就专程在我身边习武,最近还跟着章太炎、陈焕章一伙人搞什么孔教复兴,汉服复兴,这就是进步啊!是咱们汉家文化复兴和国民意识的苏醒,连外国人都深陷咱们国术、国学等文化而不能自拔,只要我等努力,咱们中国重新成为天朝大国还会远吗?” 霍元甲三人听的一愣,看向里奇,见这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小伙果真穿着道袍僧袍似的衣服,心头好奇,但又觉得失礼,霍元甲和刘振声就收回目光。 只有霍东阁年轻心性,还在打量着里奇,里奇也不生气,拱手作揖道:“小生穿的这是深衣,乃是汉家衣裳。” 霍东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高泰摆手道:“咱们新世界就要有新气象,你看现如今的中国,什么佛学、道学、科学、哲学还有儒学百花齐放,咱们国术武学也可开宗立派,去与儒家学术同堂供奉,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人只要学会了动脑子,就会不断进步啊!” 霍元甲笑笑,问道:“咱们会里现今是什么局面?” 高泰手指敲了敲桌面,道:“我与徐总理和袁大总统商议过了,咱们武林同盟会以后改为武术家盟会,只做武术家联络管理和以往业务,总会里再成立个体育管理局,还是我任局长,管理中国国民体育事务。 咱们以后不光要推广国术,还要效法外国,推广田径、游泳、摔跤、足球、网球等体育项目,更要各省分会成立分局,在分局里挑选好苗子成立各种体育项目的训练队,为以后我国体育运动,体质强化不断努力。 对了,我一个月前已经派孙禄堂师兄和李书文、张策、王子平、韩慕侠、李景林、尚云祥、杨澄甫等会里的十名武术家带着三十名好苗子去欧洲瑞典的奥运会参会了,待他们在瑞典奥运会比赛结束后,就会带着民国政府颁发的‘武术交流国书’周游欧美。挑战完西方武术界再去挑战日本,最后回来。” “哎!”霍元甲轻咳一声,脸色有些不适,酸溜溜道,“我就听说了禄堂兄他们出国的事情,没想到竟有如此丰富的安排,可惜啊!霍某身体不争气,竟然没能参与此事,我空活四十三岁,却还没出过中国,以后再有此等事情,还请盟主多想想我啊!” 高泰哈哈一笑,拍拍霍元甲肩膀,道:“霍兄放心,待孙师兄他们凯旋归来,咱们定能让我中华武术震惊世界,到时候有的是你忙的,过两年,就让你老兄带团出国,也风光风光!” “多谢盟主。”霍元甲知道高泰言出必行,从不忽悠人,所以就喜滋滋的致谢,然后指着霍东阁道,“这小子今年都十八了,功夫倒还扎实,我想着让他在会里帮帮忙,王兄你看如何安排?” 高泰见霍东阁满身朝气,灵机一动,道:“让东阁做个体育推广使吧,去各省分会督导体育分局和体育项目建设诸事,转一圈也能有所历练了。” 霍元甲踹了霍东阁一脚道:“还不谢谢你王师伯?!混小子!” 霍东阁急忙拜谢,高泰又一次扶起霍东阁,而后众人闲聊了片刻就一起吃了顿午饭才离去。 第六十八章 中国武术,外瑞古德(上) 公元1912年7月6日,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 瑞典王国新修建的巨大巍峨犹如城堡的柯罗列夫运动场里欢声雷动,彩带气球在空中飞舞飘动,礼炮声一声接一声响起。 今天是第五届奥林匹克运动会正是开始的日子,全世界30个国家地区的运动员和欧洲各国权贵、观众等齐聚柯罗列夫运动场,能容纳三万八千名观众的运动场内坐得满满当当。 在运动场里站着三十个大小不等的方队,每个方队都是一个国家派出的运动员团队,只是欧美国家几乎都有五十人以上,亚洲之来了中国和日本两队,其中中国队由农劲荪身穿中山装举五色五和旗,孙禄堂、李书文等人身穿长衫带着几个服饰各异的武术家跟三十个身穿类似简化道袍的国术院院服的男女青年。 这就是中国第一次参加世界级体育运动比赛的阵容,看着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不够整齐,但是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自信与骄傲,因为落后挨打半个多世纪的中国终于第一次能和外国人公平的同台竞技,凭借自己的身体和体育技术较量高下。 因为本届奥运会在五月前就要由各国体育运动专使将比赛人员名单、参赛项目、事项等安排妥当,所以农劲荪比孙禄堂他们提前出发了一个月来瑞典安排。 孙禄堂等四十人的团队是三月份中旬从上海起航,孙禄堂等十位武术家他们在船上就对照西方运动会诸多体育项目对三十名运动员进行训练,尤其是摔跤、击剑等武术竞技项目。 等到两个多月后抵达瑞典,中国运动员们都能够熟练掌握奥运会运动的要点,保证自己在比赛时不至于因为犯规而淘汰或拉分。 在斯德哥尔摩住了一个多月,中国代表团终于能够大展身手,大家伙都十分兴奋,身份是总教练的孙禄堂和副总教练的李书文也有些高兴,不住地对台上的几个别的华人们摆手示意。 欧洲各国从元明时期到清朝一直都有华人迁徙来居住,有的是跟随外国商船而来,有的是从西伯利亚到沙俄,而后慢慢迁徙。 虽然现在欧洲的中国人数量不多,但是他们身为少数群体,又受人歧视欺辱,大家倒是异常的团结,这一点比东南亚以乡土分敌我派系的华人们要好多了。 孙禄堂他们代表中国武术家和中国来到了欧洲,在个别华人与他们接触后发现这次来的祖国代表们都是十分尊重自己这等海外移民的仁厚大人们,华人的圈子并不大,很快各国华商乃至华人都赶到了斯德哥尔摩,既是要与孙禄堂等人见面交流,了解家乡真正的变化和情况,同时也想要亲眼看看中国运动员的飒爽英姿,并呐喊两声,支持一下本国运动员。 因为资金和时间原因,买票进场的华人代表只有50人,他们在数万观众中间渺小的就像大海里的礁石,但是他们却举着一面青天白日旗,激动的呐喊着、痛哭着,同时也痛快的笑着。 孙禄堂、李书文、张策、王子平、李尧臣、杨澄甫等人也被会场的情绪感染,心里萌生了更为强烈的强国报国念头。 十名武术家里有一位是原善扑营头等扑户瑞星,这位是正蓝旗出身的满人,今年二十七岁,四年前刚提拔了三等侍卫,没成想过了三年大清朝没了。 满人武功最高的是乌佳哈拉·爱绅,他的八卦掌、太极拳、形意拳都十分不错,做了总会执事兼北京分会第一副秘书长,经他推荐,瑞星年前也加入了武林同盟会。 现如今为了参加奥运会,高泰等会中大佬就想到了北京分会里有个善扑营的撂跤高手,于是提拔了瑞星做了北京分会执事,体育总局摔跤科科长,命他训练学员摔跤,并亲自带队前去欧洲参加摔跤项目。 瑞星激动的连连拍手,道:“娘的!五爷也能有来洋人地界上打人的机会,等下非得好好撂倒几个洋人出口气不可!” 因为本届奥运会没有拳击、柔道等比武项目,除了摔跤还有一项击剑,李景林身为武当剑仙,就自告奋勇,带队参加,最近是没日没夜的研究西方击剑。 听到身边瑞星的话,李景林笑道:“五哥,你悠着点,可别让洋婆子相中了,那大粗腿,可能夹死你。” 瑞星瞥了眼坏笑的李景林,又看了看不远处洋人运动员里果然有几个身材肥壮的洋婆子,不禁咽口吐沫摇摇头道:“娘啊!比五爷都胖,享受不了啊,还是给小林子你吧……” 过了一会各国运动代表队几乎全部在会场走了半圈露了面,只差中国队没有举着过旗转圈了。 本来此次奥运会日本也不参与,但是当听说中国派运动员参加后,日本天皇下令挑选本国最优秀武士前去欧洲参加运动会,显然是想要报去年的一箭之仇。 因为日俄战争,日本打败了俄国,成了东亚第一强国,所以日本的三十多名运动员反而排在了许多小国前面,早已露过面,并且还有一位日本人展示了空手劈碎十块瓦片的绝技,引得满场喝彩和外国人的阵阵欢呼。 终于到了中国运动员露脸,孙禄堂等人一边走上半圆形跑道,一边听着观众席上阵阵的欢呼声和嘲笑声。 欢呼声十分微弱,是华人们发出的声音,嘲笑声很强烈,是外国观众指着孙禄堂等人发出的笑声。 “劲荪,洋鬼子说什么呢?”四十一名中国人全都皱起眉头,李书文问道。 农劲荪听懂了几句,沉声道:“他们说啥的都有,有的是说中国人连老头子都派来了,一看就是东亚病夫,还有说咱们穿的乱七八糟,是大烟鬼……” “混账!”张策气得一跺脚,脚伤铁鞋啪的一下把水泥地面踩白了一块。 孙禄堂拂须道:“大家不要气,咱们也露一手吧。” 李书文点点头,待走到正中间的时候,他突然跃出人群,缓步走向第一层看台外的钢铁护栏。 李书文的举动引起了各国观众的注意,也引起了举办方的注意,农劲荪急忙走到举办方主持人身边,用英语在话筒前说了中国运动员的副总教练李书文先生要想各国观众表演中国传统武术的事情。 听懂的人急忙与附近的观众大声说了,不一会几乎所有观众和各国运动员都知道了中国来的这个矮小瘦弱的老人要表演中国武术,大家全都有了兴趣,瞪大了眼睛向李书文看去。 因为去年高泰一战斩杀日本剑圣的事情,中国武术在世界各国都火了一把,尤其是高泰让里奇找了路透社加大力度报道了之后,欧洲各国的达官贵人和寻常百姓几乎都知道了在遥远的东方国都,有一项强大而神秘的技击术,名字叫武术。 第六十九章 中国功夫,外瑞古德(下) 李书文听不懂农劲荪和外国人的话语,但是他却知道等到农劲荪在洋人的狗屁喇叭那说完了一通洋话,看台上乌压压的洋人们全都没了动静,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嘿!洋鬼子开开眼吧!” 李书文现在已经走到了一人多高的铁栅栏面前,看了眼间隔一尺,手指头粗细的栏杆,浓黑的眉毛一挑,沉腰立马,一个翻身错步,全力施展了一招铁山靠。 肩膀赫然撞在了铁栏杆上,刷了绿漆的钢铁栏杆好似被十辆开足了马力的奔驰一号三轮车撞中了一样,又或者说被一辆全马力的杜里埃汽车撞中了一样。 “哗啦!” 金属碰撞声传出,金属栏杆瞬间变形断裂,向外倒塌的铁栏杆又近十米的长度,而这场巨大动静的始作俑者李书文却毫发无损,只是站在倒塌栏杆旁边,淡淡的拍拍肩膀上蹭到了的一点绿漆。 “天哪!” “上帝啊!这还是人吗?” …… 不管是主办方还是观众们全都吓得站起身,瞪大了眼睛看着李书文和被撞成破烂的栅栏。 明白要把铁栅栏装成这样要有千斤以上力量的各国运动员们都吓了一跳,他们既感觉李书文的身体好像钢铁一样坚硬,同时还对他的力量感到佩服和吃惊。 孙禄堂等武林高手看着李书文人前显圣震惊了洋人们都哈哈大笑,王子平又过不走过去,扶起已经变形的铁栅栏,伸手轻松的将变形的铁栅栏掰回原样,栽回原地。 有不少不信邪的洋人跑下去,对着还是能看出变形破损的栅栏摸摸打打,见栏杆依旧是钢铁的材质才彻底信服了中国武术的厉害。 “中国武术!太棒了!” 听着满场的欢呼喝彩,孙禄堂等人才摇摇摆摆的回到中国队的座位区。 看台上的五十名华人把手掌都拍肿了,他们在观众席上不断的大声诉说着中国武术的强大和历史悠久,感受到了身边洋人眼神中的艳羡和淡淡的畏惧,华人们不由得眼角湿润了。 因为中国对的插曲,导致会场气氛沸腾了起来。 这一届奥运会的长跑、短跑、跳高等体育项目首先展开比拼,孙禄堂等十位武术家都稳稳坐好,三十名青年运动力里就出去了数人去跟外国人一道比赛。 这些运动员都是国术院的学生里的佼佼者,武功也是明劲水平,身体素质更是一等一的好。 最近几个月他们一直按照比赛模式进行训练,一上场就发挥出了此时世界级运动员的水平。 长跑、慢跑全都获得了前三的名次,下午的游泳也取得了亚军的名次。 一天比三两个项目,几十个项目比下来要半个月才能结束。 一转过了一周,中国运动会能参加的项目都比过了,直隶燕子门传人的学员李云龙也得了一枚跳高的金牌,这是中国体育史上的第一,也是中国在奥运会上金牌的零的突破。 今天上午进行古典式摔跤的决赛,目前还有四个选手,中国的瑞星就凭借着在善扑营自由修炼的过硬的本事占了一个名额。 经过上午连续两场的比赛,瑞星最终以比分点胜过瑞典本土摔跤名家席尔瓦,卫冕了80公斤级冠军。 瑞星的两名弟子则一个止步于75公斤级的第四名,另一个则在90公斤级获得了银牌。 日本选手在摔跤65公斤级和70公斤级也各获得了一枚铜牌。 剑仙李景林剑法虽好可是以西方剑击规则发挥不出真正实力,最终比赛后只得了银牌。 日本剑圣的三名弟子因为剑道与击剑差距太大,连前四也没进去就被淘汰。 7月22日 斯德哥尔摩奥林匹克运动会正式闭幕。 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五世亲自发表演说,并对新加入运动会的中国和日本取得的成绩表示祝贺,同时希望中国武术家能多与瑞典摔跤家们多多交流。 孙禄堂和农劲荪都表示同意,但是古斯塔夫五世却明显对露过一手的李书文更为客气尊重,还专程赠送给了李书文一只手工金怀表。 李书文首次感受到了一国之君的尊重和追捧,越发感受到宗师的气度,所以端着与古斯塔夫五世客气了几句。 中国运动员远征欧洲瑞士奥林匹克奥运会,并取得了两金三银的好成绩,这个消息在7月23日传回了中国,一时间引起了轰动。 民国时报和中国公报、民生丛报、大公报等北京天津、上海、广州的大报社首先收到消息,然后进行头版头条的大篇幅报道,还配上了孙禄堂等人的照片以令他们家喻户晓。 袁大总统知道后通电全国各省,嘉奖国家体育局和运动队全体,现在住在广州的孙中山知道后,也在报纸上发表了题为“体育运动可以救国之论中国之尚武精神”的文章,引起海内外的重视。 “弘扬体育精神,包括弘扬武术国术,强健我国民之体魄,人知自强自立,可有竞争精神、团队意识,能令我国民快速摆脱麻木无知之旧时代印记,进入文明发展的新时代……” 北京大帽檐胡同的独院内,高泰身穿月白单衣坐在葡萄树下看着手中的报纸,他身边坐着李存义、霍元甲和刚把分会长转给弟子,调到北京来的黄飞鸿、杜心五。 “孙先生他们在欧洲给咱们中国长脸了!”黄飞鸿哈哈一笑道。 杜心五也随声附和,众人都十分高兴。 霍元甲连笑数声又牵动暗伤,轻咳一下,而后说道:“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孙老哥他们参加完奥运会也不回来,要在欧洲、美洲转一转,跟外国大力士交流武学,让外国人看看咱们中国武术的真功夫!” “好啊!”在座几人只有黄飞鸿和杜心五不知此事,他们闻言都抚掌大笑,同时神向往之。 高泰见两人意动,就说道:“过两年咱们再组织一批,你们都能带队去,咱们要通过频繁的武术交流活动为我国在国际上呼吁,改变西方人对我中国的坏印象,同时把海外华人紧密团结起来,让他们为祖国贡献力量……” 高泰把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众人闻言都不禁叹服,李存义轻轻摇头道:“我中华武林得王三胜,真如虎添翼也,盟主想一步就有十步后招啊!” 几人又连声吹捧高泰,高泰客气几句,就吩咐道:“今日我把你们都调回来,就是想要在北京办一所顶级大学,咱们中国起步太慢,西方科学能提升我国国力,咱们要集合全会之力办一所顶级大学,以国术、国学为主科,同时分出化学、物理、医学、工程、农业、军事等多门分院,合在一处教学,为我国培养文武全才的顶级人才,你们看如何?” 几人都点头同意,但是黄飞鸿却迟疑道:“思路很好,咱们会里也有钱支撑此事,可是咱们会里找人教武功易如反掌,要是找人教你说的物理化学,可是没人懂啊!” 霍元甲和李存义与高泰呆的久了,知道他既然说了就已有注意,所以也不急不躁,静静地看着高泰。 高泰轻笑道:“黄兄问得好,我让孙师兄他们周游西方各国可不光是为了比武交流,他们临走前我还给了孙师兄一个名单,让他仔细留意外国学术教授跟科学家,他们能请回来一两个就够咱们中国受用的了……” 瑞士首都伯尔尼 就在远在东方的高泰等人闲聊的时候,孙禄堂和尚云祥、韩慕侠三人已经在瑞士华人头目张国栋的带领下走进了伯尔尼大学。 孙禄堂又低头看了看已经皱皱巴巴的纸条,见上面写着的“伯尔尼大学物理学教授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于是问道:“张兄弟,爱因斯坦就在这里吗?” 身为地头蛇的张国栋正要说话突然一指不远处满头乱发、邋里邋遢的中年人,道:“孙大人,爱因斯坦就在那!” 第七十章 他是一个伟人 公元1912年,即中华民国元年。 7月6日至22日,中国运动员在瑞典奥林匹克会场大放异彩,中国改朝换代后的体育精神和实力以及新时代中国人的精神面貌让西方人记忆深刻,并且打消了部分对中国人的偏见与蔑视。 七月底开始,孙禄堂等人变身为国术团,通过中国驻各国公使开始进行友好的切磋交流,时间一长西方人发现中国武术果然强大,本国的大力士、武士竟然全部是中国武术团高手的一合之敌。 而且李书文还化身撞撞侠,每到一国就要施展铁山靠绝技,或撞人墙,或撞牛马、物体,总之他那矮小的身板却能爆发出汽车都不如的力量,让西方人为之赞叹,给他起了个“钢铁侠”的诨号,意思是说他像钢铁一样坚硬。 张策也表演五猴通臂拳,脚踏铁鞋身轻如燕,一双铁臂劈砖碎瓦,杨澄甫则表演太极拳的缠丝劲,一抖身子就能颠倒五六个外国壮汉,其他人也都有表演。 孙禄堂等人走的还没两个国家,中国武术威震世界的重磅新闻就铺天盖地而来。 意识到中国武术果真高明的美英德法等国纷纷主动邀请孙禄堂等人前去,并希望聘请他们这些武术高手为自己的军队担任武术教官。 距离第一次世界大战也没几年了,现在的欧洲已经有了要开战的意思,孙禄堂他们自然是纷纷统一,但是也不客气,全都狮子大开口,让各国提高了与中国的外交、经济等方面的档次。 美英俄德法瑞士六国首先把驻中国公使提高为大使,中国从外交上终于跟列国平等了,再也不是二等公民了。 等到孙禄堂他们从美国起航回国,又去了一趟日本,孙禄堂在此找到了船越义珍,将其一拳打的重伤不起,才算是顺了心气。 日本剑道、柔道、空手道等武术高手纷纷约战孙禄堂、李书文等十大高手,一个月后,孙禄堂四十人被日本武林封为上宾,孙禄堂被日本人称为“武圣”,李书文被尊称为“铁掌仙”,张策被称为“赛悟空”,尚云祥则被称为“一拳大人”,其余人也各有称号。 日本天皇和首相高官等知道日本武术却是不如中国武术就收起来自大的嘴脸,反而对孙禄堂他们极尽礼遇尊重,天皇还亲自接见众人,邀请他们在日本收徒传功。 孙禄堂等人本来还心动了,但是收到了高泰的电报,命他们不可传授日本人武术,大家才客套一下,然后尽快告辞离去了。 中国运动员代表团和武术家交流团在1912年3月份从上海起航离开,于1913年5月30日回到天津。 农劲荪和孙禄堂等人一路回到北京,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就被袁世凯请到了位于中南海的总统府,对他们进行褒奖,还发放了银元、绸缎等赏赐。 从总统出来,各个报社的记者全都围上来采访,还有北京的市民也都围观喝彩,搞的孙禄堂等人都颇为不自在。 等到六月四号,孙禄堂和李书文他们才算把什么事情都处理好了,然后联袂去了总会正式找高泰报道。 其实前天晚上孙禄堂他们十个就把在海外买的特产派人给高泰送去了,韩慕侠和尚云祥、瑞星三人更是亲自拜见过了高泰。 高泰先是给孙禄堂他们接风洗尘,然后带着他们去了圆明园旧址西苑海子,这里赫然是一处正在施工的建筑群。 指着正在热火朝天工作的工人和已经有了主体的院落,高泰笑道:“这里就是咱们国术、国学、科学集中培养中国顶尖人才的大学殿堂,我想徐大人跟袁大总统请示过了,二位说圆明园本是清朝皇帝的夏宫,夏有华夏之意,所以就给这学校命名为‘大夏学院’。” “没想到我们出去转一圈,盟主竟然已经办了这个大事了。”李书文看着偌大的工地,赞叹不已。 高泰朝着孙禄堂挤挤眼,问道:“孙师兄,你给咱中国扬威了,可是我托尼办的事情可办成了?” 孙禄堂笑道:“你写的十个人,我给你请回来了五个,总算不辱使命。这些洋博士大多水土不服,我让刘百川他们在上海先陪同洋博士们休息静养,昨天派存周去接了,明天能到北京。” 高泰哈哈笑道:“我就知道师兄稳妥,那爱因斯坦可曾弄回来了?” “你再三嘱咐,绑老夫也得将他绑回来,一开始他很真是不大情愿,后来我按你说的与他一讲,这小子听说咱们要帮他犹太人复国,不知道多高兴,屁颠屁颠的就跟来了。” …… 在袁大总统称帝前的三年半里,中国渐渐有了从清末完全落后,政治半瘫痪的状态进步为大部分落后,政治小部分瘫痪的好转状态。 高泰只是个过客,他不想太远,只准备利用好民国五年前的时间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如果到时候升级任务还不圆满那也问心无愧了。 毕竟高泰在任务世界呆的时间都要作用于他的本体。 高泰本体二十四岁,如果他在断魂枪这个清末世界待上五六年,回归空间时就会自然而然变为30岁的状态,想要得到总要有付出。 这种时间的施加也是给予轮回者压力,让他不能混吃等死,更不能浪费时间。 高泰是1909年冬天进入断魂枪世界,现在已经是1913年夏天,目前已经过了四年,高泰把能做的事情尽力去做了,现在只需要等着大夏学院建成后剪裁开学,然后国术和科学彻底绑在一起,把武术从强身健体的小术应是拔高了,高泰也就能放心离开了。 1914年春,高泰亲自去了上海,既见了刚调到江苏任军政府主席的老伙计白朗,也亲自送别了以霍元甲、杜心五、黄飞鸿三人为团长的第二批中国武学交流团,以及他们带着的要派到各国军队中担任武术教官的会里的骨干精英。 这些百十人的精英全都经过特别培训,武功又高,觉悟又好,他们进入外国军队除了传授武学,还有一些更为神秘的特殊任务。 送走交流团,高泰就带着里奇周游中国各省,监督指导各省分会和分局的工作,大力促成了基础教育、卫生、医疗的工作铺设,让国术从单纯的武术,增加了中医、儒学、兵法等内容。 1914年7月,在中国武术教官加入外国军队不足四个月的时候,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 高泰通过徐世昌劝说袁世凯,这次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国没有拖到17年才派了14万名劳工,而是在1915年的2月份就召开国会统一了意见,先是派了十万劳工,然后又派出了四镇新军,由张作霖、段祺瑞带领,乘船前往欧洲了。 1915年5月,二十一条谈判结果明朗,因为中国的形象在国际上有所提高,再加上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国的积极参与,美英两国开始出面斡旋,对日本施加压力。 最终袁世凯与日本签订了比历史上的《中日民四条约》好一些的《关于南满洲及东部内蒙古之条约》。 5月10日,二十一世纪时世界最顶级的学府之一的大夏学院正式落成,由徐世昌出面剪彩。 半年前就已经开课招生的几个学院马上从紫竹林的国术馆搬至大夏学院。 中国理工化人才有了最好的孕育摇篮,高泰在筹划多日后,制定了中国武术家盟会总章程54条,明确将总会全体收益的一半投资到大夏学院的办学经费中,同时任命里奇为大夏学院通事,专一协调大夏学院学生外出留学事务。 6月5日,高泰排除异议,决定将中国武术家盟会会长一职和体育总局局长职务辞去,并建议由霍元甲担任体育总局局长,孙禄堂担任武术家盟会新任会长。 在全国各省分会的请愿挽留书不断进京的状态下,高泰最终从一个中国政坛上有一定分量的人物变成了闲云野鹤的平头百姓。 6月10日,在徐世昌家吃过最后一次饭,高泰就从北京消失了。 …… 陕西西安南城客栈,身穿圆领软马褂,头戴斗笠的沙子龙正在院内摇椅上抽着旱烟,突然椅子一停。伸手抬起斗笠看向院中突然出现的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这汉子身穿短打,背着一根自己无比熟悉的亮银头大枪,只是短一些。 “三胜怎么回来了?”在摇椅上霍然起身,沙子龙抬起斗笠满脸惊喜道。 王三胜把背上的大枪规规矩矩的放到墙角,然后走到沙子龙面前,跪地叩首,眼角含泪道:“师父!弟子已经此去一切职务,准备周游世界,今日是特地来向您老辞别的。” 沙子龙手中旱烟袋一动,脸色微微一沉,把烟袋锅在脚下石板上磕一磕,低声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光大了咱们五虎断魂枪一门,也光大了中国武林,老夫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想去就去吧!咱们陕西老家有老夫看护,啥时候你回来都安稳舒适!” 高泰突然落泪,他心里知道自己恐怕再也看不到这位穿给自己衣钵的老人了,但是想到了国术院内有着自己影像和枪法秘籍的资料传承,高泰觉得没有自己,五虎断魂枪的传承也不会断。 再三叩首后,高泰就依然转身离开了。 …… 中国武林盟主王三胜有资料记载的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1915年7月6日的西安城南城客栈。 之后的几十年里,武林家盟会和体育界都不断派人在国外寻找,却总也找不到王三胜。 1920年大夏学院和中央国术院乃是各分院在院中央广场上树立了一尊横握长枪,向前猛刺的高大人像,这尊人像就是被人们尊称为“枪神”、“中华武圣”、“天下武林第一师范”的王三胜。 1950年,年近七十的武圣亲徒,英国武术家协会盟主,欧洲皇家御用武术教官伦纳德·里奇在回到家乡的第十年,写下了一本名为《我最亲爱的父亲“中华武圣”王三胜》的传记。 一经发售就被抢购一空,在20世纪的五六十年代,这本书成为了国际上最受人欢迎的书籍之一。 到21世纪的前期,欧美许多国家的中学课本里还有传记中的部分片段作为课文。 “师父在中文的意思就是既是你的老师,同时还是你的父亲,中国人的家庭观念与英国不同,他们把家庭伦理关系看的很重,同时又很深沉,我的师父王三胜对我就像一个慈爱的父亲一样……他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伟人……他的武林同盟会每年创造了数万盎司银子的收入,可是他没有花过一分钱,他不嫖娼、不吸毒,没有妻子,没有情人,没有不良嗜好,不善言谈,只想要报效国家和民族,把所有收益都投入到了武术传播和文化科学教育中,他没有权力欲望,没有明显的政治倾向,他是一个质朴善良而又心怀世界的人……” 第七十一章 回归空间 高泰好像做了一场大梦,身体渐渐有了知觉,然后睁开了双眼。 入眼就看到自己家里那熟悉的天花板和中间悬挂的惨白的灯罩。 坐起身,高泰伸出两手看看,见手指纤细,身体也不再是之前王三胜的高大雄壮,就知道自己已经回归本体了。 来不及去理顺脑中的杂乱思绪,高泰瞥了眼床头的台灯,见时间是20点37分,先是迷糊了一下,然后说道:“已经晚上了?” “嘿!轮回世界里没有白天黑夜,管他干什么?” 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成为了轮回者,现在住的房间虽然跟穿越前的租住房一样,但是却是空间分配的私人住宅,那道房门就只能看打不开,是个摆设。 似乎在印证自己的判断,高泰下床来,伸手去拧门把手,发现果然打不开,掀开窗帘看看床外,依旧穿越进入《断魂枪》世界前的一样,只有一片漆黑,和黑暗中不断浮游的淡蓝色昆虫,奇形怪状,令人望而生畏。 活动了一下,高泰感觉到了自己本体的羸弱和无力,他急忙在脑海中呼唤任务版面,果然看到了自己完成任务的奖励已经显现,自己只需要接收即可。 “轮回者姓名:高泰 种族:地球汉族 轮回者等级:石牌0星(见习) 已完成轮回世界:断魂枪 基础任务奖励:回归后本体得到两倍的体质、力量加成,得到完整版五虎断魂枪灌顶。 升级任务完成度93%,评价为:卓越。 奖励:升级为石牌五星(新手轮回者),黑石级1星宝箱*1、黑石级2星宝箱*1、黑石级3星宝箱*1、黑石级4星宝箱*1、黑石级5星宝箱*1。” 高泰心头一喜,意念点击领取奖励。 一枚镶满了五颗金色星星的勋章在高泰眼前浮现,然后射入他的脑海。 高泰头脑一懵,再看自己的状态已经显示为“石牌5星(新手)”。 五个镶嵌了相应星星的黑石箱子也出现在高泰面前,咚咚的落下,扬起淡淡的灰尘。 高泰现在却没有心思去看宝箱,他的身体突然发热发麻,然后一股电流裹着他的身体对成为王三胜时修炼的五虎断魂枪的心得经验不住地吸收,而后身体抑制不住的练了一套脱枪为拳的“五虎断魂枪”。 招式凌厉,变化自如,高泰的力量和敏捷也不断提高,等到半个小时后高泰收了拳架,感觉全身舒适痛快,拿起床边的枕巾擦擦汗,笑道:“我感觉自己现在的武功已经有回归前的五六成了,只需要再苦练十天半个月应该还能有不小的提高,毕竟我这个身体骨骼筋脉早都长成,要不是两倍体质力量的奖励,五虎断魂枪灌体怕是还能失败吧……身体太差……我就算是一脑子武学拳法秘籍,也难回巅峰啊……幸好空间早已计划到了……” 高泰是个相对简单的人,他没有太复杂的心思,不回去担心轮回空间对自己有什么危害,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武侠空间的轮回者,要做的就是完成任务,提升自己,什么都没有又担心个什么? 看着面前的五个宝箱,高泰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搓搓手道:“这就是我辛苦五年半的劳动所得了,开一个试试?” 伸出的手就要摸到宝箱上盖的时候高泰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汗津津的不干净,他笑道:“也罢,我洗个澡,干干爽爽的再来开宝箱,兴许手气能好点!” 说着话高泰把自己脱得赤条条,走到一旁厕所里简单冲洗冲洗,擦身子的时候他照了照镜子,发现雾气朦胧的镜面上,自己竟然比进入轮回世界前成熟了不少,看着面部线条坚毅,鼻翼两侧的法令纹深了不少,额头也多了一条淡淡的皱纹,看着就有30来岁的年纪,不过身材比起以前精壮不少,肌肉线条也拥有着美感,皮肤还白了一些。 看着有些长的头发下成熟帅气的自己,高泰哈哈一笑,道:“成了轮回者,比原来可俊了一些啊!” 哼着“炸山奶奶”的小调,高泰换上一身白色的运动服,甩了甩潮潮的头发,坐回床边。 先伸手打开一星的黑石宝箱,见箱内七彩霞光一闪,而后冒出一团白雾,待白雾散去,露出一小瓶红色药水。 “故作神秘……”高泰嘟囔一句,拿起药瓶,眼中顿时冒出一句说明,“力量药水:服用后根据体质能增加02至15倍的力量。” 高泰也不研究了,知道是好东西,拿开就倒进嘴里,入口甘甜,不等仔细品尝就消失了,再然后高泰就感觉身体发涨,脱了衣服一看,原本精瘦的身体又壮实了一圈,高泰拿家中的家具试验力量,感觉这瓶药水增加了自己不到一倍的力量,应该是因为自己刚得到了两倍体质和力量的加成。 “二星宝箱里会是什么?”说着话高泰又打开了二星宝箱,这次依旧是七彩霞光和白雾,最后露出了两张薄薄的卡片。 “分身卡,可以制造出本体实力一成的分身,持续时间24小时(卡片皆能用于任务世界)。” 这个卡片也还不错,就是分身的实力未免太差了,不过若是等我实力强大了,用出来也能有些作用。 心中念头一转,高泰就把卡片抓在手中,不料那卡片入手就化作毫光进入了他的身体。 高泰也不惊奇,又连续打开了三星宝箱、四星宝箱和最后的五星宝箱。 三星宝箱中只有一张卡片——“玲珑卡:使用后可将任务世界中的物品封印卡内,带出任务世界。” 四星宝箱里则是一张金光闪闪的卡片,“四星黑石融合卡:使用后可以将石牌四星世界的两门武学强制融合为一门。” 五星宝箱里出现了两个物体,一张是“五星黑石融合卡”,另一个则是“黑石五星召唤卡:使用后可以召唤出一位黑石五星世界的巅峰高手协助作战,持续时间24小时。” 高泰哈哈一笑把所有卡片收入体内,然后美滋滋的使用轮回者特权,叫了一餐免费的无限量供应的豪华大餐,吃饱喝足后,高泰就痛快的睡了一觉。 等到睡醒了,高泰拉开窗帘,渴望的看了看外面黑暗神秘的世界,道:“不知道屋子外面是什么?我到什么实力能够出去?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是一个死,能体会不断增强的感觉够爽了,老子拼了!” 说完话,高泰打开任务栏,点击选取任务的按钮。 成为轮回者后就会出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轮回者本人可以使用特权将空间改造为卧室、游泳池、餐厅灯环境,但是面积总是一样。 成为轮回者后你可以选择不做任务,轮回空间也不会逼迫,照旧管吃管住,但是时间一长,不想被狭窄无聊环境憋疯的轮回者总会去选取任务,然后进入一个有血肉有同类的世界,当然,会有很多人宁愿选择不完成任务或者完成任务也不回归。 但是高泰显然不是这种人。 在点击选取任务世界的按钮后,高泰的面前突然冒出了三个方框,每一个方框的左上角都有五颗星星,第一个方框内画着着“流星”、“蝴蝶”、“剑”,第二个方框画着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只是她有着一头雪白的发丝,眼神也令人望而生畏,第三个则更为简单,只有一个大鼎,鼎内煮着一头没有角的鹿,那头鹿还在啾啾哀鸣。 上次高泰选任务时,只有两个任务世界,而且是写着“断魂枪”和“神鞭”的名字,这次没有文字,只有图案,高泰就要好好思考一下了。 高泰少年时没少拜读武侠小说,对于第一个世界他感觉是古龙的《流星·蝴蝶·剑》,第二个他猜测应该是《白发魔女传》,最后一个也许是金宗师的“鹿鼎记”,毕竟与鼎有关又等级不高的高泰只能想到这一个。 三个故事高泰都清楚内容,但是综合思考,高泰觉得古龙小说里的死亡总是那么直接而且痛快,除了主角有光环保护,配角的危险系数太高了,首先高泰就把第一个世界排除了。 第七十二章 我是茅十八 第二章老子是茅十八 高泰少年时没少拜读武侠小说,对于第一个世界他感觉是古龙的《流星·蝴蝶·剑》,第二个他猜测应该是《白发魔女传》,最后一个也许是金宗师的“鹿鼎记”,毕竟与鼎有关又等级不高的高泰只能想到这一个。 三个故事高泰都清楚内容,但是综合思考,高泰觉得古龙小说里的死亡总是那么直接而且痛快,除了主角有光环保护,配角的危险系数太高了,首先高泰就把第一个世界排除了。 白发魔女传的时代背景是明朝万历年开始的故事,里面的顶级高手有近20位,大高手太多,派系也多,高泰知道自己进去后只能成为一个小配角,搞不好就会变成炮灰,相对来言还是鹿鼎记好一些。 鹿鼎记的主人公是韦小宝,绝顶高手只有九难、归辛树、洪安通三位,稍差一些的就是陈近南、冯锡范、胡逸之和神龙教胖瘦头陀等高手,满打满算也不足十人,加上整篇故事里几乎没有大混战和配角大量死亡的事情发生,高泰觉得还是鹿鼎记最适合自己。 心中念头一转高泰就有了定计,他伸手在虚空中一点,那个画着大鼎的图框就骤然暴成一团亮光,传来了一阵吸力让高泰两眼一黑就没了知觉。 过了不知多久,高泰渐渐有了知觉,他首先感到额头剧痛,接着身体有些乏力。 过了一会,高泰感觉身体能彻底掌控了才缓缓睁开眼睛,见自己躺在一个粉红色的帷帐中,身下也是软绵绵香喷喷的女子闺床,不过这木床乃是红木所制,浮雕讲究精美,再看家具也都价值不菲。 扶着脑袋坐起身,牵动了头上的伤势,高泰忍不住歪歪嘴,而后打量室内环境,这个闺房内燃着沉香,空气中的香气令人闻之心安,墙壁上还挂着几幅字画,字都是狂草,高泰也看不懂,可是画却是仕女画。 前面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两盘点心和一壶茶水。 “呃!” 高泰本就有些疼痛的头忽然间一懵,感觉有不少信息涌入,带他回过神来,就吐出一口气,道:“果然是鹿鼎记!老子成了茅十八了?!” 刚才是高泰在读取这副身躯里的残存记忆,然后知道了自己成了鹿鼎记中出场的第一位武林高手,江北泰州五虎断门刀门下,威震江南的江洋大盗茅十八。 这茅十八在出场时身受重伤,凭着一手高明刀法,斩杀多名青帮盐枭弟子,后来又连续斩杀鳌拜手下的军官数名,表现的武功着实不弱。 但是后来真遇到崆峒派高手海大富就当场被秒掉了,要不是跟着韦小宝,受到了光环保护,早就死在大内了。 叹息一声,高泰打开任务版面看了一眼。 “轮回世界:鹿鼎记 基础任务:挑战满洲第一勇士鳌拜,并战胜他。 任务奖励:回归时所学武功尽数灌顶本体。 升级任务:反清复汉。 任务奖励:根据完成程度,获得一星——五星的等级徽章和相应的等级宝箱。” “嘿!这个任务倒是新奇!”高泰冷哼一声,道,“茅十八的本事也就是江湖二三流的人物,连内功都不会,鳌拜力大无穷,也是马上将出身,我与他放对兴许不至于落败,可是他是满清第一重臣,哪里有机会与他比斗?这个任务实在难为……” 高泰对两人任务的基础任务有些头痛,但是升级任务的“反清复汉”却毫不思索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不为奖励,久违了复我汉家衣冠也得拼死办了。 伸手摸了摸脑后的鞭子,高泰冷哼一声,起身抓起床边的大刀,走到桌前坐下,见模糊的铜镜里是个看着有四十岁的虬髯大汉,目闪精光,神情威猛,笑道:“是个硬汉风格,就是胡子太长,长得有些显老,茅十八实际年龄才三十五六,怎么看着像四十岁了?” 随手比划了两招茅十八自带的绝技“五虎断门刀”,高泰感觉这门刀法明显比自己前世的武学强上一筹,加上茅十八丰富的战斗经验,自己这一世的实力起码胜过了前世一倍有余,这还是高泰目前身体有伤的感觉,等到恢复正常兴许能印证的更为准确。 高泰知道自己是前几天刚从狱里越狱出来,数天内与朝廷里的高手打了七八场,昨天还遇到了三个身怀少林门武功的朝廷鹰爪,奋力将他们击杀后自己也受了伤,仓促间就躲到了扬州瘦西湖畔的鸣玉坊的丽春院,此乃江北江南第一等烟花之所,鱼龙混杂,正是养伤脱身的好场所。 昨夜茅十八叫了个姑娘伺候他上药吃饭后就打伤了几十两银子让她退下了,有银子开路,那姑娘又看出这位爷是个江湖中人,也不敢多言,只半夜送了一壶茶水进来。 坐回床上,高泰理顺思绪,明白了自己处境,道:“现在外面恐怕有不少朝廷的追兵,我又身受重伤,决不可轻易露面啊!不过茅十八越狱出来是为了应三月二十九日扬州城西得胜山的约定,去年茅十八与‘双笔开山’王潭结了梁子,将他打伤,当时王潭就和他的至交好友‘摩云手’吴大鹏约定半年后的三月二十九在得胜山重新比过,茅十八答应了,死活也要应约,绝不能让人说是不敢露面,我若身体无伤倒也算了,可是这等状态去找死吗?” “不过这个丽春院应该是韦小宝的老家,茅十八与他相识怕是就在此处了,不过老子现在头痛难忍,还是养伤为重!” 嘟囔着高泰就要回去继续睡一觉养伤,准备不去管比武和韦小宝等事情,可是正待高泰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呼喊。 高泰皱了皱眉头,正要侧身再睡却听那呼喊声越来越大,他只得憋着起床气坐起,却听那呼喊声越发清晰:“各家院子生意上的朋友,姑娘们,来花银玩儿的朋友们,大伙儿听着:我们来找一个人,跟旁人并不相干,谁都不许乱叫乱动。不听吩咐的,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什么人这么大的口气?”高泰啐了一口吐沫,道。 等到外面七八个男子此起彼伏的呼喊声过后,高泰就听鸣玉坊中原本热闹的嘈杂声立即静了片刻,几个呼吸后各处院子中喧声四起。 自己住的是东厢房,附近的房间里也传来女子惊呼声和男子叫囔声,嗓音高昂,令人闻之发呕,心烦意乱。 “这是……”高泰忍住心头反感,闭目冥思几个呼吸,睁开大眼,低声喃喃道,“鹿鼎记的剧情我也记不清楚了,这似乎是刚开始的事情吧,来的是江南一带贩盐的亡命之徒,这伙盐枭应该是不知什么缘由跟茅十八斗起来了,然后把韦小宝牵扯其中,才有了茅十八跟韦小宝前去北京的故事,我且观察观察,随机应变吧。” 第七十三章 韦小宝 扬州瘦西湖景色如画,游人如织,旁边的丽春院热闹非凡,因为当地盐商正在大排筵席,十余名大盐商坐了三桌,每人身边都坐着一名妓女,大家伙正在互相吹捧着吃酒,突然听到外面的喧哗声。 “什么事?”“是谁?”“是官府来查案吗?” 正在众人说着话的时候突然间大门上擂鼓也似的打门声响了起来,伺候的龟奴吓得没了主意,不知是否该去开门。 砰的一声,大门撞开,涌进十七八名大汉。 这些大汉短装结束,白布包头,青带缠腰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钢刀,或是铁尺铁棍。众盐商认出来的是贩私盐的盐枭。现如今盐税甚重,贩卖私盐则可获利颇丰。 扬州一带是江北淮盐的集散之地,一般亡命之徒成群结队逃税贩盐,这些盐枭极是凶悍,遇到大队官兵是一哄而散,逢上小队官兵,一言不合,抽出兵刃,便与对垒,是以官府往往眼开眼闭,不加干预。 众盐商知道盐枭向来只是贩卖私盐,并不抢劫行商或做其他歹事,今日忽然这般强凶霸道的闯进鸣玉坊来无不又是惊慌,又是诧异。 盐枭中有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说道:“各位朋友,打扰模怪,在下赔礼。”说着抱拳自左至右,又自右至左的拱了拱手,跟着朗声道:“天地会姓贾的朋友。贾老六贾老兄,在不在这里?” 见没有动静,那盐枭老者提高声音叫道:“贾老六,今儿下午,你在瘦西湖旁酒馆中胡说八道,说什么扬州贩私盐的人没种,不敢杀官造反,就只会走私贩盐,做些没胆子的小生意。你喝饱了黄汤,大叫大囔,说道扬州贩私盐的倘若不服,尽管到鸣玉坊来找你便是。我们这可不是来了吗?贾老六,你是天地会的好汉子,怎地做了缩头乌龟啦?” 其余十几名盐枭跟着叫囔:“天地会的好汉子,怎么做了缩头乌龟?辣块妈妈,你们到底是天地会,还是缩头会哪?” 那老者道:“这是贾老六一个人胡说八道,可别牵扯上天地会旁的好朋友。咱们贩私盐的,原只挣一口苦饭吃,那及得上天地会的英雄好汉?可是咱们缩头乌龟倒是不做的。” 等了好一会,始终不听得那天地会的贾老六搭腔。那老者喝到:“各处屋子都去瞧瞧,见到那姓贾的缩头乌龟,便把他请出来。这人脸上有个大刀疤。好认得很。”众盐枭轰然答应,便一间间屋子去搜查。 眼看着就走到东边厢房,突然房内有个粗豪的声音说道:“谁他娘的乱喊乱叫,打扰老子寻快活?” “贾老六在这里了!” “贾老六,快滚出来!” “他妈的,这狗贼好大胆子!” 离得近的五六个盐枭骂骂咧咧的挺起钢刀铁尺就围住了东厢房大门。 高泰端坐在屋内,左手拿刀,右手拿着刚从满堂红灯架上拆下的灯柱当做木枪垂在身前。 就在刚才外面盐枭与盐商等人说话的时候,高泰突然想起了自己这个身体已经三十多岁,还没有修炼过内功,以后若无天大的机缘是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高手,只怕终其一生也还是二三流之间晃荡了。 可是现在鹿鼎记的主角韦小宝明明就在附近,他一出道就遇到海大富、皇帝、陈近南、九难、洪安通跟少林高僧等此界的顶级高手,福缘深厚,自己还是要想办法与他拉上关系,最好是趁他现在年纪小,没有出道,收为己用才是正路。 心中瞬间有了打算,高泰就决定按照原著剧情的发展自己出手击败盐枭,既能给韦小宝增加一个武林高手的印象,同时还可以如同原著一样跟他接触认识。 高泰沉声断喝道:“老子不姓贾,只是你们这帮家伙胡骂天地会,老子可听着不大顺耳。况且老子在这歇息,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叨扰?!” 门外的盐枭大怒,当先有三个人踹开大门闯了进来。 高泰存心立威,右臂一抖,二十多斤重的灯柱就飞出连续点在三个男子胸口,让他们比闯进来时更快的速度翻滚着飞了出去,落到了门外四五米远的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 又有七个盐枭冲进来,高泰手中灯柱依法炮制,将七人相继打飞出去。 外面的几个盐枭这才知道遇到硬茬子,为首的那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脸色一沉,走到门前,见是个虬髯大汉坐在床上,头上包了白布,脸上并无刀疤,果然不是贾老六。 那老者大声问道:“阁下好身手,请问尊姓大名?” 高泰有心让这些盐枭当自己的垫脚石,一来显露自己的本事,二来抻练抻练自己的一身功夫,所以也不客气回话,大喝道:“你老爹怎么称呼老子就怎么称呼,快滚吧!” 听高泰说的有趣,站在一旁的众妓女之中,突然有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妓女“咯咯”笑出了声。 一名私盐贩子抢上一步,拍拍两记耳光,打得那妓女眼泪鼻涕齐流,骂道:“贱皮子的臭婊子,有什么好笑?”那妓女顿时捂着红肿的脸吓得不敢再说。 蓦地里大堂旁钻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大声骂道:“你敢打我妈!你这死乌龟,烂王八。你出门便给天打雷劈,你手背上掌上马上便生烂疔疮,烂穿你手,烂穿舌头,脓血吞下肚去,烂断你肚肠。” 那盐枭大怒,伸手去抓那孩子,那孩子一闪,就躲到了一名盐商身后,那盐枭左手将那盐商一推,将他推得摔了一交,右手一拳,往那孩子背心重重捶了下去。 那中年妓女大惊,叫道:“大爷饶命!”那孩子甚是滑溜,一矮身,便从那盐枭胯下钻了过去,伸手抓出,正好抓住他的**,使劲猛捏,只痛得那大汉哇哇怪叫。那孩子却已逃了开去。 那盐枭气无可泄,砰的一拳,打在那中年妓女脸上。那妓女立时晕了过去。那孩子扑到她身上,叫道:“妈,妈!”那盐枭抓住孩子后领,将他提了起来,正要伸拳打去,那老者喝到:“别胡吵!放下小娃子。”那盐枭放下孩子,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将他踢得几个斤斗翻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那老者向那盐枭横了一眼,对着房门说道:“我们是青帮兄弟,只因天地会一位姓贾的朋友公然辱骂青帮,又说在鸣玉坊中等候我们来评理,因此前来找人,阁下既然不是天地会的,又跟敝帮井水不犯河水,如何便出口伤人?请阁下留下姓名,帮主他们查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高泰却不理会老人,只是瞪着两眼,异彩连连的看着那名两眼灵动至极的男孩,只见他瞪着眼睛,咬牙切齿的在墙角咒骂着打他的那名盐枭。 这就是韦小宝?果然看着灵气逼人,非比寻常啊! 高泰知道这十一二岁的孩子就是韦小宝,怎么看他就觉得非同一般,所以就忘了搭理盐枭。 老人见高泰太过无礼十分生气,但是他自问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又冷声追问一句,道:“请阁下留下万儿吧!我青帮也好专程讨教!” 高泰对着墙角疑似韦小宝的男孩招招手道:“那孩子,你过来。” 那男孩咬着牙从墙角爬起来,瞪了一眼打他的盐枭,走到门前,看着高泰,脸色毫不畏惧的说道:“大胡子你叫我干什么?” 高泰还未说话,那盐枭正赶到**还有些刺疼,见小男孩还跟瞪自己,就恶从胆边生,过去猛踢一脚就要踢到男孩的后脑勺。 盐枭这一脚携恨踢出,用力极沉,若是踢中了,那孩子不死也得痴傻半死。 老人眉头一皱,有心制止却只是嘴唇蠕动一下就停下了。 那中年妓女在盐枭动腿的时候就急忙大呼:“爷……手下留情……” 高泰也大喝道:“这孩子爷保下了!” 那男孩倒是机灵,察觉脑后生风就急忙一个翻滚钻进了东厢房,那盐枭还要迈步闯进来继续殴打那男孩,突然一道黑影飞出,那男子面门顿时被那黑影砸中,而后仰倒飞出大门。 老人急忙伸手托住盐枭,才见到他脸上的黑色物体是个散发着脚臭味的破布鞋,沾满了污泥。 盐枭扒掉脸上的布鞋,擦擦鼻血,忍住发昏转圈的感觉,骂道:“谁他妈砸的!” 老人急忙将盐枭推到身后,低声训斥道:“退下歇歇!” 说完话老人才郑重的看向高泰,以及他床下只余一只的黑布鞋。 便在此时,门外悄悄闪进三个人来,也都是盐贩子的打扮。一个手拿链子枪的瘦子低声问道:“点子是什么来头?”那老者摇头道:“他不肯说,打了咱们不少人,无端生事,说不定那姓贾的便躲在他房里。” 那瘦子一摆链子枪,头一撇,那老者从腰间取出两柄尺来长的短剑。忽然之间,四人一齐冲进房中。 第七十四章 厮杀 就在青帮新来三名好手,四人站在门外说话的时候,高泰已经把韦小宝叫道身边。 高泰笑眯眯的打量着小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小宝?”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那男孩闻着厢房内的淡淡的血腥味,又看黑暗中的高泰满脸虬髯,头缠白布,显得狰狞可怖。 那男孩颤声道:“我不是小宝,你老人家有什么事?” 高泰哈哈一笑,心中断定了这个矢口否认的孩子确定是韦小宝了,他低声道:“我看你护母心切,孝心可嘉,又听说你讲义气,就想跟你做个朋友。” 韦小宝虽然精灵古怪,但是现在的他毕竟太小,十二岁的年纪还没有太多心思,听了高泰的话,虽有些疑惑,但是他仍旧十分高兴,道:“能跟大胡子你做朋友,我小宝也是愿意哩!” “好,我看你机灵,等下传你几招高明功夫,让你把那个打你妈妈耳光和踢你的坏汉子打倒报仇,怎么样?”高泰胡子一抖,笑道。 小宝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道:“好啊!大胡子,你教我,我打他!”说着话小宝一指门外,却见那老人手持两把短剑并三个一脸凶光的汉子冲进屋来,吓得一激灵,忍不住“啊”了一声。 高泰左手一托小宝后颈,他小小的身子就飞到了高泰身后的软床之上。 而后闯进来的两个瘦汉子的链子枪、九节鞭与壮汉的钢鞭并那老者的双剑前后落下,眼看着就要将高泰打成血葫芦。 高泰右手一米多长的木灯柱化作短枪架下了最长的链子枪和九节鞭,而后左手钢刀打退钢鞭、双剑,右手骤然松开,刀交右手,刷刷砍出三刀,当场就把两个还在抖鞭子要将木灯柱甩脱的瘦汉子砍翻在地。 这四人里唯有壮汉和老人武功最高,高泰只能一出手就把“五虎断魂枪”和“五虎断门刀”的绝技杀招用出来打倒两人,才好专心应付剩下这两人。 烛火暗淡,高泰剩余两人都打起来十分的精神,五虎断魂刀杀招迭出,单刀与钢鞭、短剑不住碰撞,兵刃相交,叮当之声发出时迸出几星火花,照亮了黑暗的厢房。 小宝悄悄从高泰背后站起身,探出头去看外面,正巧见到火花照亮的瞬间那老者和壮汉脸色狰狞,手中兵刃舞成旋风,吓得小宝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心想:“这人头上受了重伤,站都站不起来,竟然一下就杀了两人,不过他可未必能赢,我还是想法子先逃走吧,免得一块做了私盐贩子的刀下鬼!” 慢慢爬到床边,小宝听着耳边不绝于耳的叮当声和眼前乍闪乍灭的星火,心中不住打颤,他老担心自己下一秒就被乱刀砍死,也就下不了决心跳下床。 高泰斗了片刻就感觉体力渐渐不支,他头痛也越发严重了,幸好是高泰上一世毕生武学经验与这一世的五虎断门刀师门武功通过战斗不断融会贯通,让高泰的武功有所提高,这才越打越精神,却是压制着两人的钢鞭、短剑。 知道再拖下去纵然击败两人,自己也会体力耗尽,到时候外面的盐枭冲进来自己只能闭目等死了。 一咬牙,高泰奋力施展五虎断门刀的一招“猛虎下山”,将壮汉持鞭右臂一刀卸下,而后丢刀翻手,一招五虎断魂枪的“乌龙绞柱”拍中老人胸膛。 老人胸骨咔嚓一声断成四节,而后倒飞出去。 那壮汉倒是硬气得很,脸色惨白却一声不吭,反而左手一拳打将过来。 高泰抬腿一脚,那壮汉就紧随老人之后倒飞出去了。 老人和壮汉连续飞出把厢房大门撞塌半扇,高泰又把两个瘦子踢出去,外面的十来个盐枭见状全傻眼了,心中惊骇不已,正不知如何应对,高泰大笑一声,喝道:“你们排好队!老子这就出去一个一个将尔等的脑袋砍下来!” 一声中气十足的粗豪嗓音让众盐枭吓破了胆,只想着赶快回去请帮主定夺,于是纷纷抬起死伤者,落荒而逃了。 此时厅中烛光早已照进来,高泰畅快一笑,拍拍小宝的脑袋,道:“小宝,这伙私盐贩子不会罢休,我要走了,现在伤势未愈总得躲躲。” 小宝刚才被人殴打,只有高泰一人要维护他,加上高泰身受重伤刚才却轻描淡写的击败强敌,小宝已经把高泰当成了值得信赖的人,闻听高泰要离开,他急忙问道:“大胡子!你去哪?我跟你走!” 高泰摇晃着起身,小宝将扶住高泰,道:“咱们刚才跟龟儿子的私盐贩子打了一架,我得跟你同患难!” 高泰笑道:“你不怕?出去了恐怕要被人追杀!”说完高泰两眼目光灼灼的看着小宝。 小宝脸色阴沉不定,心中想起了最爱听的说书人讲的英雄好汉故事,胸中豪气顿生,拍拍胸膛,道:“我不怕!咱们老爷们要讲义气!” 高泰哈哈一笑,道:“好,你跟我共患难,老子非得好好待你不可!” 高泰让小宝捡起钢刀,又从倒塌的桌面上捡起两个铜制的发簪子,想必是住这个房间的女主人的东西。 两人踉踉跄跄走出丽春院,那中年妓女还在劝说小宝不要离开,小宝却只是说去去就回,两人没几步就走出了丽春院。 抬眼看看夜色如水,大街上竟然一个青帮的人也没有,高泰指了指鸣玉坊的大门外等活的大车,道:“咱们去顾辆车。” 小宝点头扶着高泰过去,喊道:“雇车!” 赶马车的是个中年男子,他见高泰身上脸上有些血迹,看着凶煞可怖,手里还有一把染了血的钢刀,明晃晃,令人肝颤,咽口吐沫,道:“大爷、小爷,您有什么吩咐?” “车钱给你。”高泰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少数也有五六两重,抛给那车把式,沉声道,“拉我一程。” 那车把式手快的把银子收好,然后放下踏板,高泰反身上车,而后看着小宝,问道:“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确定跟我走吗?” 小宝瞪眼道:“大胡子你这个身体,没人服侍你,可不大对头!” 高泰哈哈一笑,伸手把小宝拉上车,吩咐道:“送我们去城西得胜山!” 车夫一愣,咽口吐沫,低声问道:“客官,这么晚去城外?” “怎么?有什么妨碍?”高泰拿起手中钢刀,用车上的一块烂布头擦擦血迹。 明晃晃的刀光让车夫心头一寒,连声道:“没事,没事,小人这就驾车。”说完话放下车帷,赶车出城。 高泰躺在车上闭目养神,慢慢运用内家拳的呼吸法门恢复体力。 此时已是夜间戌时三刻,小宝却丝毫没有困意,两眼灵动的不住打量着高泰,心中转着好几个鬼主意,过一会终于忍不住,问道:“大胡子,你说要教我武功,真的假的?” “你真想学吗?”高泰睁开眼睛,见小宝点头,笑道,“你要真想学,拜我为师怎么样?老子的毕生绝技都能传授给你,到时候谁也不能随便欺负你了。” 韦小宝因为被高泰保护了一次,所以内心对高泰平添了几分慕孺之情,但是让他拜人为师倒还是有些为难,闻言就有些迟疑。 高泰知道自己的本事地位跟名声想要降服韦小宝暂时有些困难,也不勉强,继续闭目休息,同时在脑海中翻看起了自己的几张卡片。 第七十五章 得胜山 得胜山在扬州城西北三十里的大仪乡,南宋绍兴年间,韩世忠曾在此处大破金兵,因此山名“得胜”。 车夫担心高泰是强人,所以赶车甚急,只一个多时辰,便到山下。 拉拉缰绳停下车,车夫说道:“客官,得胜山到了!” 高泰见那山只有七八丈高,不过是个小丘,问道:“这是得胜山?” 车夫道:“正是!” 小宝点头道:“这确是得胜山。我妈和姐妹们去英烈夫人庙烧香,我跟着来,曾在这里玩过。再过去一点子路,便是英烈夫人庙了。”那英烈夫人庙供奉的是韩世忠夫人梁红玉,扬州人又称之为“异娼庙”。梁红玉年轻时做过妓女,风尘中识得韩世忠。扬州妓女每年必到英烈夫人庙烧香许愿,祈祷这位宋朝的安国夫人有灵,照顾后代的同行姐妹。 高泰不再纠结,道:“那就错不了。下去罢。” 小宝跳下车来,扶着高泰下车,眼见四周黑沉沉地,心想:“是了,此地甚是荒凉,躲在这里,那些贩盐的贼坯一定找不到。” 赶车的生怕这满身是血之人又要他载往别处,急忙扬鞭走了。 高泰被小宝扶着走上小土丘,然后找了一块背风的石头坐下,然后示意小宝在一边躲好。 小宝聪明伶俐,见高泰脸色不对当时就警觉了,马上蹲到大石一侧蜷缩着身体,只露出两个眼睛眨眨的向外看。 高泰冷哼一声,道:“哪里来的狗贼!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小宝还在迷糊,就见小小山腰的一株柳树后钻出两个男子,他们白布缠头,青带系腰,小宝一看就知道是盐枭一伙了,两人手中所握钢刀一闪一闪,向上张望。 小宝心头一惊,暗道:“怎么?我们还是被他们追踪上了?哦!他们要查明大胡子到了哪里,好搬救兵来杀他。哎呀,大胡子怎么知道有人跟来?” 那两人凑在一起嘀咕两句,转身就要逃走,高泰两手突然一扬,黑暗中小宝只看见淡黄色的细小物体在月光下一闪,而后山腰就传来两个惨叫声。 而后大胡子霍然起身,几个箭步冲下去,眨眼到了山腰,刀光一闪,那两个捂着脸的盐枭的脑袋就飞起滚落地面,腔子里呲出老高的鲜血。 小宝见原本担心的两个盐枭突然被杀,忍不住起身蹦到石头上,叫道:“啊哟,这位贩私盐的朋友怎么没了脑袋?你两位老人家去见了阎王,又有谁回去通风报讯哪?这可不是糟了吗?”说道最后,忍不住大笑。 高泰此时已经大踏步走回来,他坐回石头上,放下单刀,长出一口气,道:“总算了结了首尾,小宝,你还有什么亲人?” 小宝皱眉道:“我有妈妈,还有两个好朋友。” 高泰问道:“你妈妈是叫韦春花吗?我刚才在丽春院听旁人这么叫她。” 小宝点头道:“是的。”说着话小宝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大胡子叫什么,急忙问道,“大胡子,你叫什么?” 高泰用衣袖擦擦脸上和胡子上的血迹,道:“我姓茅,是茅草屋的茅,因为家里兄弟多,我排行十八,故而叫做茅十八。” 韦小宝“啊”了一声,跳了起来,说道:“我听人说过的,官府……官府不是正在捉拿你吗?说你是什么江洋大盗。” 高泰嘿的一声,道:“不错,你害怕了?” 韦小宝笑道:“怕什么?江洋大盗又打什么紧?水浒传上林冲,武松那些英雄好汉,也都是大强盗。” “不错!这等鞑子做主的世道,做大盗才自在!”高泰笑笑,问道:“官府要捉拿我,你是听谁说的?” 韦小宝道:“扬州城里贴满了榜文,说是捉拿江洋大盗茅十八,又是什么格杀不论,只要有人杀了你,赏银二千两,倘若有人通风报信,因而捉到你,那就少赏些,赏银一千两。昨天我还在茶馆听大家谈论,说道你这样大的本事,要捉住的,杀了你,那是不用想了,最好是知道你的下落,向官府通风报信,领得一千两银子的赏格,倒是一注横财。” 高泰问道:“你想挣这笔银子吗?” 韦小宝闻言一愣,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是脑中有些思想斗争,过了片刻,他呸一口,骂道:“草你奶奶!老子出卖你还有什么江湖义气?你不信我?” 高泰冷哼道:“老子连姓名都说给你了,试试你小子不行?混账东西!” 依着韦小宝的脾气性格,被人骂一句就要换回去十句,可是高泰毕竟救过他,言谈中对他也十分尊重,并未将他当做孩子糊弄,也并不因他是妓女之子而蔑视,韦小宝的内心实际是十分高兴,所以就当做没听见,只在心中骂道:“狗日的大胡子,骂自己爷爷也不怕生了儿子没**!” 高泰见韦小宝神色就知道他心中不服气,于是摆手道:“小宝你且睡会,明天老子还有一场恶战。” 韦小宝心中好奇,有心询问见高泰已经闭上眼睛,他闹了半夜也疲惫了,当下就止住话头,和衣躺在石头下睡了。 在韦小宝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察觉到身边的大胡子靠过来,眯眼去看,就见大胡子脱了身上的外衣,在妓院内长大的韦小宝知道有些男人喜好相公跟**,心头一打突,正要哭着求饶,却见大胡子把衣服盖在了自己身上,还掖了掖衣角,然后大胡子就只穿里面的单薄中衣躺倒一旁睡了。 韦小宝摸摸衣服,闻到了衣服上淡淡的血腥味和汗臭味,却觉得并不难闻,反而十分安心,迷迷糊糊睡去了,入睡时心中似乎说了一句话。 “人家都他娘的有老子,怎么老子就没得老子?大胡子对我着实不错,要不然我让他娶了老娘,做我的老子罢了……” …… 高泰闭着眼睛并未陷入睡眠,他刚才在丽春院的一战表现着实不错,但是靠的却是自己这个身体的武艺和前世的武功,两相融合让他的武功得到了提高,已经比原本的茅十八厉害不少。 但是高泰前世的武功毕竟比茅十八差不少,加上民国武功比现在清初的武功差不少,高泰的提高也很有限,而且以后就算全部吸收怕是也提高不了太多了。 高泰知道鹿鼎记的世界与前世的断魂枪可能力量体系不同,毕竟断魂枪最厉害的内家拳“化劲”、外门武功的“内劲”等也只是现在这个世界二三流水平的茅十八玩剩下的东西。 而这个世界却还拥有着掌握了内功的真正的强大的武林高手,高泰眼热的就是此界超越上一世界的高档次武功——内功。 高泰知道明天就是自己与两位江湖仇家约定的大战,这两人是天地会的普通成员,高泰想要接触真正的武林高手,还想反清复汉,一定绕不开天地会,所以他就想着明天借两位仇家打入天地会。 现在高泰身受重伤,十成本事发挥不了五成,明日十有八九不是两人的对手,若是打不过就会被人瞧不起,高泰自然想要轻松胜过他们,然后摆出高人气度,再加入天地会。 所以高泰看似睡觉,实际上已经在脑海中观察着五个宝箱中开出的卡片,准备找到合适的用了来提升自己的实力,以渡过明天的难关,顺利踏上完成任务的进度条。 第七十六章 真·五虎断门刀 经过慎重的思考后,高泰知道自己目前最大的依仗就是威力最大的武功“五虎断门刀”,这套刀法让茅十八成为了名动江南江北的江洋大盗,可以说是绿林中一等一的大人物,已经是寻常高手的巅峰。 虽然五虎断门刀只是江湖高人眼中不入流的刀法,但是茅十八应是把五虎断门刀练到了师门中无人能及的高深境界,所以这门刀法是高泰目前一定要重视的武功。 高泰手中除了“五虎断门刀”就数“五虎断魂枪”最为高明厉害,毕竟这门枪法已经把前世的诸多拳法武功的精要吸收提升,虽然比“五虎断门刀”仍旧是差一筹,但也是难得的高明功夫了。 凭着高泰的聪明才智和武功境界,想要把两门武学融会贯通为一门,那是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圆满完成的事情,况且即便融合也未必有多高明。 高泰在车上就在思考,现在深夜寂静,终于下定决心,把那张“黑石四星融合卡”给用了。 高泰脑海中的那张黑曜石光华的四星卡片突然溃散消失,而后变为一个八卦炉,炉子高速旋转,待顷刻停下后,弹出一道刀意融入高泰意识中,令他身体一轻就陷入了某种神秘意境。 高泰先是觉得自己变成了了一杆大枪,枪主是个猎户,这个猎户每天行走于山林,打猎为生,寻常的熊罴豺狼皆能杀之,后来遇到了一头大山君。 经过一番苦斗后,主人杀死了山君,然后磨砺了十个寒暑,以山君的扑击撕咬动作为精要,创出了一门强大的枪法——“五虎断魂枪”。 忽然高泰又变成了一个北方山寨寨主的大刀,这个寨主刀法高明至极,狼虫虎豹皆能三刀之内斩杀,后来寨主突然病死,新寨主的刀法就少学了五招,然后又传了数代,招式越传越少,武功越来越低,直到最后的那个寨主因为战乱南下搬迁到了江北居住,创立门派,高泰变得大刀也成了掌门象征被代代传承,可惜的是到了现在,老寨主最早的六十招圆融互通的刀法只传下来四十九招,并且威力大不如前。 …… 一场大梦过后,高泰慢慢转醒,搓把脸,坐起身,感觉头上的伤势也好了大半,他伸个懒腰,心中暗道:怎么用卡片提高武功还能恢复伤势吗? 活动一下,高泰感觉伤势果然比昨晚轻了一些,应该抵得上静养四五天之功了。 看看东方天色微明,高泰估摸是到了早晨六点多,现在是夏秋交替,江南的早晨总有些淡淡雾气,早晚也有些微凉,可是高泰身体强壮,却不觉寒冷。 看了看睡得还正香的韦小宝,高泰低头去琢磨自己使用融合卡后,把五虎断魂枪与五虎断门刀融合后的武学。 在高泰脑海中有一套比茅十八苦练二十多年的五虎断门刀强大数倍的高明刀法,经过刀意牵扯的梦境感悟,高泰已经能够领会这套刀法的来历和精要,他自信自己能够熟练的使用这套完整的真正的五虎断门刀。 五虎断门刀最早是五代十国时期,河北云州秦家寨寨主所创,后来传了两代,到第三代寨主秦公望手中得到了极大的改进提升,成为了完美无缺的刀法,拥有64招圆融刀法,层层递进,用出来威力极大,在北宋时期,让秦家寨成为了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门派。 可惜后来秦家后人忘了“白虎跳涧”、“一啸风生”、“剪扑自如”、“雄霸群山”,“伏象胜狮”五招,只有五十九招流传下来,再后来又有“负子渡河”和“重节守义”两招失传,只剩下五十七招。 再后来两宋相继灭亡,秦家寨虽处于燕云之地,却不愿再受蒙古人欺辱,改而迁至江北泰州,创立了五虎断门刀一派。 一开始门派只是父传子、子传孙,直到明末才开始扩大门派,广收门徒,准备抵抗满清鞑靼,结果后金夺了江山,江北五虎断门刀一派弟子也死伤惨重,最终只剩下小猫小狗两三只,只得低调行事,到这一代最卓越的弟子茅十八这里,已经传了37代,五虎断门刀也只剩下七七四十九招,威力虽然也不差,但却远不如秦公望手中的光景了。 高泰使用融合卡,将五虎断魂枪融入了五虎断门刀,竟然把残缺版的五虎断门刀推延提升为了最古老强大的完整版。 “这个六十四式的刀法足以称为真·五虎断门刀了!” 高泰心中赞叹一句,而后想道:这套刀法威力不知翻了几倍,在北宋时期就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刀法,现在武学落后北宋,有同行的衬托,‘真·五虎’这套刀法恐怕更是显得精妙了。 真·五虎断门刀在手,高泰就有了无穷的自信,虽然自己没有内功,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没了内力却学会了独孤九剑的令狐冲,甚至足以吊打当时的江湖一流高手。 虽然真·五虎断门刀也远不如独孤九剑,但是也不会比当时的五岳剑派秘传剑法差,自己凭此刀法即便没有内力,也足以堪比此界的一流高手了。 武林中人总要有真本事才会有底气,高泰现在的腰杆就非常直,他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比得上李西华这等弱于陈近南等第一流的高手,但是对于在海大富手中逃生甚至立于不败之地,高泰还是有了信心。 拿起单刀,高泰跃上得胜山的山巅,手中钢刀瞬间化作一团白光不住飞舞,他的身体也渐渐旋转腾挪好似一团旋风,将一个小小的山巅上激起灰尘浮土,还有嗤嗤刀风连绵不绝。 越练高泰越体会到了完整版五虎断门刀的威力和潜力,他觉得自己稍加时日苦练,实力就能再有提高。 过了片刻,高泰感到脑袋有些轻微刺痛了,才急忙收了招式,准备歇息。 “好!大胡子你的刀法真漂亮!”韦小宝却早醒了,瞪大眼睛看着高泰练刀,见他收招才不住的鼓掌欢呼道。 高泰跃回韦小宝身边,笑道:“吵醒你了?我夜里有所感悟就演练演练。” 韦小宝摇摇头,先是把高泰的外套递还给他,然后笑道:“没事没事,大胡子,你饿不饿?我去附近买些吃食吧。” 高泰看看四周荒无人烟,问道:“这里有什么卖吃喝的人家?” 韦小宝挠挠头,拍拍身上的灰尘,道:“过去不远有个小镇子,卖的油条吃着好吃,你给我些银子,我跑快些用不了一炷香。” 高泰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递给韦小宝,道:“去吧,若有肉食就一并买来。” 韦小宝见有十两重的银子大胡子毫不吝啬的递给自己,接过来他心头一热,问道:“要不要给你买些伤药?” 高泰摆手道道:“不用了,我伤势快好了。” 韦小宝转身道:“好,我去了。茅大叔,你放心,倘若公差捉住了我,就算杀了我脑袋,我也决不说你就是茅十八。” 高泰听他竟然叫自己大叔,不由得一怔,再看韦小宝一脸真诚,也笑道:“好!你快去快回,若有危险就机灵些!” 韦小宝走出两步又转身疑惑的问道:“你昨晚说今日有恶战,我给你多买些牛肉,吃了好有力气。只是私盐贩子昨晚不是被你杀了?怎么还能找过来?”“” 高泰摇头道:“不是,半年前我约了别的人到得胜山来打架,今天应该会有两个对头来。” 韦小宝吁了口气,道:“你身上有伤,怎么能再打架?这场架吗,等伤好了再打不迟,只不过……只不过就怕人家不肯。” 高泰微微一笑,抓了抓虬髯胡须,将一个打结的理顺,才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说的话就要做到,难能因为些许伤痛就推辞躲避?平白的让人瞧不起。” 韦小宝见大胡子英雄气概,心里不由自主的羞惭,而后就感觉暖洋洋的有些涨涨的,他忙说道:“好,我赶去买些吃的,等你吃饱了好打架。” 第七十七章 得胜山一战 韦小宝下了得胜山,拔足快奔,转过山坡,奔了六七里路,便见到一个小市镇。 此时太阳初升,早市上已有许多人买卖家什物件,韦小宝走过去找卖饭食的摊位买肉食面饼,心下暗自盘算:“茅大叔伤得不轻,怎能跟人家打架?他的对头,武功定然了得,我怎的帮他个忙才好?” 韦小宝手里捧着银子,心痒难搔,买好了两斤熟牛肉,一只酱鸭,再去买了两瓶黄酒,又买了十来个馒头,八根油条。 提着两兜肉食,小宝忽想:“我瞧去买些绳索,在地下结成了绊马索。打架之时,对方不小心在绳索上一绊,摔倒在地,茅大叔就可一刀将他杀死。” 他想起说书先生说故事,大将上阵交锋,马足被绊,摔将下来,敌将手起刀落,将之砍为两段,当下兴冲冲的去买绳索。来到一家杂货铺前,只见铺中一排放着四只大缸,一缸白米,一缸黄豆,一缸盐,另一缸是碎石灰。立时想起:“去年仙女桥边私盐帮跟人打架,给人家用石灰撒在眼里,登时反败为胜。我怎么不想到这个主意?”绳索也不买了,买了一袋石灰就一路小跑回到了得胜山。 高泰此时正在树下假寐歇息,见韦小宝满头大汗的提着两大包东西回来,他当即闻到了肉香味,肚子忽的咕噜发响。 “哈哈!好孩子,小宝你快坐下歇歇。” 高泰一跃而起,说着话从小宝手里接过包袱,而后先拿起一块牛肉递给小宝,待他咬了一口自己才拿起馒头牛肉夹着吃,还开了一瓶黄酒喝了一口。 高泰如此照顾小宝倒不是巴结主角,毕竟这时候的韦小宝年龄不过12岁,又没有进入皇宫大内,就算是高泰一把将他捏死也是无妨。 可是高泰昨夜与韦小宝接触后发现这个孩子为人率真又机灵,最难能可贵的就是小小年纪就讲义气,自己有主意还变通,心思远没有他长大后深沉玲珑,但是实在是讨人喜欢。 高泰得韦小宝真心新任和照料,也有些感动,就也真照应起这个孩子。 高泰与韦小宝二人正在吃喝忽然高泰放下酒坛,看向山下。 在高泰转头时韦小宝就听得远处有人朗声道:“十八兄,别来无恙啊?” 小宝侧目去看,见大路两个人快步走来,顷刻间便到了面前。 一人是老头子,一部白胡须直垂至胸,但面皮红润泛光,没半点皱纹。另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矮矮胖胖,是个秃子,后脑拖着条小辫子,前脑如剥壳鸡蛋。 高泰知道这两人就是茅十八的两个对头吴大鹏与王潭,心想来了天地会的帮众,自己正好试探试探。 嘿嘿一笑,高泰起身拱手,道:“吴兄,王兄,二位久违了!” “茅兄,气色不佳,莫不是身体不适?”姓吴的白胡子老头看了看高泰白布缠着的头皱皱眉,又看了眼韦小宝,问道。 高泰摆手道:“些许小伤痛不碍事,二位吃了吗?这里有酒有肉,一起用点?” 说着话高泰又坐回去,拿起一根酱鸭腿啃了起来。 吴大鹏点头道:“叨扰了!”坐在高泰身侧,拿起酒瓶。 韦小宝心中大喜:“原来这两人是茅大叔的朋友,不是跟他来打架的,那可妙得紧。待会敌人到来,这两人也可帮忙打架。” 吴大鹏将酒瓶凑到口边,那秃头的王潭说道:“吴大哥,这酒不喝也罢!” 吴大鹏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说道:“十八兄是铁铮铮的好汉子,酒中难道还会有毒?”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将酒瓶递给王潭,道:“不喝酒,那可瞧不起好朋友了。” 王潭神色有些犹豫,但对吴大鹏之言似是不便违拗,接过酒瓶,刚放到口边,高泰夹手夺过,说道:“酒不够了!王兄不爱喝酒还是给我喝吧!” 冷笑一声,高泰把酒瓶扔到脚下。 王潭脸上一红,坐下来抓起牛肉便吃。 高泰看向韦小宝道:“小宝,这位是吴老爷子,大号叫作大鹏,江湖上人称‘摩云手’,拳脚功夫,武林中大大有名。这位王师傅单名一个‘潭’字,外号‘双笔开山’一对判官笔使将出来,当真出神入化。” 韦小宝闻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吴大鹏和王潭见这个名叫小宝的孩子跟着高泰,就以为是他的晚生后辈。 “十八兄谬赞了,你的刀法才真叫人佩服。” “茅兄取笑了,在下是你的手下败将,惭愧的紧。” 高泰道:“不敢当。”指着韦小宝道:“这位小宝是我……”他说到这里有些迟疑,不知是说晚辈好还是说朋友好。 韦小宝突然出言说道:“徒弟!我是茅大叔刚收的徒弟,晚辈韦……韦小宝,见过两位老前辈!” 韦小宝有了昨夜的感动,见高泰为难心头突然一热,就起身说着向两人拱手施礼。 高泰脸色不动,心头微喜。 吴大鹏和王潭见韦小宝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又干又瘦,实在没什么出奇,可是既然被茅十八看中,就定有过人之处,所以也不托大,点头夸赞道:“少年才俊!” “韦兄弟江南俊杰……” 韦小宝从未被人如此夸过,闻言不禁喜形于色,高泰忙瞪了他一眼,小宝才止住脸,眨了下眼就低头去吃油条了。 四人过不多时将酒肉馒头吃的干干净净。 王潭食量甚豪,初时有些顾忌,到后来放量大嚼,他独个儿所吃的牛肉,馒头和油条,比三人加起来还多,到最后锃亮的脑袋也因为大啖美食而冒出了微小的汗珠。 高泰用衣袖抹了抹嘴,说道:“吴老爷子,劣徒武功未成,在下只好一对二,绝无冒犯之意,来吧!。” 说完话高泰站起身,两眼炯炯有神,须发飘动,凛凛生威。 韦小宝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个自己以为的好朋友正是茅大叔要等的对头,看着白胡子老儿和秃子都不是善茬,他开始暗自担心高泰,忍不住悄悄摸了摸怀中的白石灰。 吴大鹏见高泰威武霸气,心头暗赞,摆手道:“哎……咱们这个约会,我看还是推迟半年罢。” 高泰心头一动,笑道:“吴大哥是可怜我受伤了?不想捡便宜?” “茅兄身上有伤,显不出真功夫。老朽打赢了固然没什么光采,打输了更是没脸见人。”吴大鹏笑道。 高泰昨夜大战并未受伤,经过一夜恢复又感觉大好,若是与人厮杀,一时半会绝无妨碍,拿起单刀,道:“吴兄、王兄不必客气!亮兵器吧!” 王潭半年前败给了茅十八,心中就窝气难受,一直想要报仇雪恨,今日见敌人似乎受了轻伤,虽有些羞耻,但更多的是高兴,觉得稳操胜券,忙答应一声,拔出腰间的一对又黑又粗的判官笔。 吴大鹏是个老江湖,虽不愿占高泰便宜,可是真到动手了也不客气,道:“罢了,王贤弟,你替愚兄掠阵。愚兄要是不成,你再上不迟。” 王潭应道:“是!”退开三步。 吴大鹏左掌上翻,右手兜了个圈子,轻飘飘向高泰拍来。 高泰知道吴大鹏江湖诨号“摩云手”,那一双肉掌练得着实不错,自己如若没有学会完整版的五虎断魂刀只怕非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可。 但是一夜之间高泰的武学修为及眼界已经提高数倍,吴大鹏这一掌在高泰眼中就有四处破绽,有心试探对手,高泰也不出杀招,手腕一动单刀斜劈,轻砍吴大鹏左臂。 吴大鹏身形一闪就抢进来,左手一掌向高泰右手肘拍去。 高泰脚步一滑就闪过,吴大鹏一掌啪的一下打中了高泰身后的大树。 这株大树有高五六丈,水缸粗细,给吴大鹏这么一拍,树上黄叶便是雨点般下来。 高泰心中将吴大鹏的掌力与李书文比较,暗道:两人掌力相差不大,只是吴大鹏的掌法更为精妙些,若是老李与他放对,十有八九得败下阵来…… 不等吴大鹏回身出掌,高泰单刀拦腰挥去。 吴大鹏突然纵起身子,从半空中扑将下来,白须飘飘,甚是好看。 人若身体悬空便有些危险,高泰随手一招“西风倒卷”,单刀之下拖上。 吴大鹏身体竟然一扭,半空中一个倒翻斤斗,跃了出去。 高泰这一刀几乎是擦着吴大鹏的肚皮划过,待吴大鹏落地,才看到两缕银丝从空中落下,竟然是他的胡须。 “好快的刀!” 第七十八章 斩杀清狗 见高泰三刀逼退吴大鹏,王潭皱起眉头,暗道:茅十八的刀法又有进步,此战凶险了! 韦小宝则惊喜的护长欢呼,道:“茅……师父好厉害!”韦小宝下意识还要叫茅大叔,但是话到嘴边察觉不对,急忙变换词语。 吴大鹏摸了摸自己珍若至宝的胡须,摇头道:“十八兄刀法凌厉刚猛,老朽一人怕是难以抵挡,王贤弟,出手吧!” 早就摩拳擦掌的王潭闻言高叫一声就合身扑到,手中两杆黑硬铁笔直刺高泰两乳。 吴大鹏两腿一蹬就飞至高泰左侧,两掌飘忽不定的拍下。 高泰若是没有学得五虎断魂刀的完整功夫,只凭茅十八的原本本事,就算是全然无伤,应对吴大鹏和王潭两位高手的围攻也要吃力招呼,左支右绌。 可是现如今的高泰实力早已大有长进,吴大鹏两人合击虽然高明厉害,可在高泰眼中仍有不少破绽,他脚步侧迈,手中单刀斜撩,叮当两声就将王潭击退,左手一翻与吴大鹏对了一掌。 “嘿!” 茅十八本门的拳掌功夫也算不弱,与吴大鹏对了一掌后却倒退两步,吴大鹏则只是晃晃肩膀。 “十八兄,小心了!” 吴大鹏行走江湖几十年靠的就是一双“摩云手”,见高泰竟敢与他对掌,心头一气,只觉是此人瞧不起自己,冷哼一声,又拍出两掌。 韦小宝在妓院长大,客人喝酒后寻衅打架是见得极多了,但都是市井流氓抱腿拉辫,箍颈撞头的烂打,除了昨日丽春院中高泰恶斗盐枭之外,从未见过高手如此凶险的比武,于是紧张的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在心中为高泰打气。 吴大鹏忽进忽退,双掌翻飞,王潭则围着高泰不住转圈,手里两杆判官笔上下攒刺。 高泰将单刀舞得幻成一片银光,挡在身前,两人的合击强攻全被拦下。 过了一会,高泰见这两人也没了更高明的招式攻出来,知道自己已经试出来两人的功底,感觉还有不少余力,高泰终于知道自己的实力已经比昨晚高出了两倍有余。 “小心!” 高泰低呼一声,手中单刀骤然化作一片银花卷向吴大鹏两人,两人竟然无力躲闪,只得奋力抵挡腾挪。 在韦小宝眼中就是高泰手中的银光瞬间炸做银花片片,而后花朵散去,那姓吴的白胡子老头和姓王的秃子都倒飞出去摔倒,好似演戏法一样。 高泰摸清楚吴大鹏和王潭两人的武功底细,全力出手就将他们打飞,这还是高泰手下留情,不然两人最少也要一死一重伤。 吴大鹏和王潭一落地就反身站起,他们脸色骇然,吴大鹏问道:“十八兄!你这是什么刀法?!” 高泰单刀一横,沉声道:“本门五虎断门刀,我苦练刀法二十五年,昨夜突然有所感悟,便将本门五虎断魂刀法不足补齐,方才乃是牛刀小试,得罪了!” “什么?!”王潭闻言大为丧气,他本以为自己有希望报仇了,没想到茅十八的武功早已突飞猛击,现在竟然还能完善师门武功,那不是直追祖师的本事吗?自己哪里还是对手? 吴大鹏知道放出高泰已经手下留情了,也拱手道:“茅兄武功高强,刀法精湛,老朽败的心服口服。”说着看了眼王潭,道:“王贤弟,咱们今日栽了,回去吧?” 王潭闻言脸色一暗,知道吴大哥是不准备再搬救兵帮自己逃回面子了,他想到自己害的吴大哥也输给了茅十八,心中苦涩,正要说话却听蹄声响动。 三人转头看去,见山下有十多个清廷官兵骑马过来,他们马速极快,顷刻间就奔上了山坡,围住了高泰等人。 为首的军官胸口绣着海马,脸色黢黑,喝到:“呜!咱们奉命捉拿江洋大盗茅十八,跟旁人并不相干,都退开了!” 高泰也不说话,吴大鹏却转身道:“这位兄台是安分良民,怎的是江洋大盗?你们认错了人罢?” 黑脸军官冷笑道:“他是安分良民?天下的安分良民未免太多了。茅朋友,你在扬州城里做下你天大的案子,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乖乖的跟我们走罢!” 高泰手中单刀轻轻一晃,咧嘴道:“老子与两位朋友打的正痛快,你们龟儿子过来惹老子厌烦,真是晦气!要爷爷跟你们走?来吧,爷爷看看你们的手段吧!” 黑脸军官右手摸着腰间软鞭,喝道:“有胆量!”说完看向吴大鹏两人,道:“你们两个若不是和茅十八一伙,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别惹事上身。” 高泰断喝道:“你叫唤什么?他们与我无亲无故,你这狗官想怎样?” 黑脸军官道:“茅十八,你越狱杀人,那是扬州地方官的事,本来用不着我们理会。不过听说你在妓院里杀人闹事,说是为天地会作乱造反的叛贼出头,可是有此事?” 高泰哈哈一笑,道:“是青帮的盐贩子告的老子?娘的,昨夜杀了两个狗子还是让人找到了痕迹,也罢,老子昨夜就是为天地会的英雄出头了,你个狗汉奸待如何?” 黑脸军官眼露凶光,说道:“鳌少保派我们从北京到南方来,为的就是捉拿天地会反贼。茅十八,你跟我们走。” 见场中三个人有两人手持凶器,那白胡子老儿也是江湖中人的模样,军官声调低些,道:“两位朋友若不是茅十八一路,还请离开吧,惹了麻烦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王潭脸色木然,吴大鹏问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黑脸军官右手在腰间软鞭上摩挲两下,道:“在下‘黑龙鞭’史松。” 高泰问道:“我听说鳌拜曾在北京街上一拳打死一头疯牛,武功高强,可是真的?” 史松冷声道:“你这反贼倒是有些见识,鳌少保不仅神功盖世,力大无穷,还有金刚不坏之躯,你可是怕了?” “呸!”高泰一口浓痰朝史松吐出,史松一按马背狼狈躲过,脸色越发难看。 “老子最不服气什么满洲第一勇士,狗屁巴图鲁了!正想要去北京跟他斗斗!” 史松和十二名部下闻言哈哈大笑,道:“你这贼厮也是想瞎了心!凭你也配挑战鳌大人?他老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别废话了,快随我们走吧!” 高泰手指一勾,道:“打过再说。” 史松脸色一沉,从马上下来,解下腰间软鞭,手腕一抖,鞭梢已向茅十八卷去。 高泰知道史松等官兵都是自己的催命鬼,早已存了杀心,见史松鞭法厉害也不躲闪,手中单刀直劈就将鞭法破了,两刀逼退了史松极高明的五鞭。 史松知道遇到了高手,鞭法一变就意欲与高泰缠斗,同时口中长啸,就呼唤麾下助战。 十二名军官翻身下马,拿着刀剑就要加入战团。 吴大鹏和王潭是天地会成员,得知这伙军官是要抓捕天地会兄弟,也就起了要帮高泰的念头,两人骤然出手,身体一闪就一人打倒了一名军官。 剩余军官大喝道:“造反!”而后围攻两人。 高泰与史松斗了七八招知道此人武功尤胜吴大鹏三分,真要对付倒也不难。 冷哼一声,手中单刀横扫,将史松长鞭砍断,而后高泰身形如电就到了史松面前,银光一闪,史松脑袋就飞出去。 围攻吴大鹏和王潭的军官见首领被杀全都大怒,武功最好的四个军官转身就要去围杀高泰,高泰却跃入人群,单刀随意劈砍,一刀挥出就有一个军官喉咙被割断倒地,待高泰一圈走过,十名军官全部被砍死。 十刀连杀十人,高泰多一刀也没有用出,高手风度让吴大鹏和王潭彻底信服。 “茅兄刀法恐怕是已经入了通神境界,老朽佩服啊!” “王某今日才知茅兄英雄雄伟,做你的手下败将,亦是幸事一件!” 第七十九章 收徒 韦小宝躲在巨石后面,看着高泰大杀四方,先败吴大鹏两人,后刀斩史松等十几名军官,出手轻描淡写,潇洒自容,简直比杀鸡都简单轻松,让韦小宝看的眼中神采熠熠,钦佩至极,暗下决心,非得跟茅大叔学到这一身本事不可…… 茅十八从清兵身上撕下一块破布擦着单刀,说道:“吴老爷子,王兄,多谢你二位拔刀相助。” 吴大鹏道:“哪里?茅兄武功高强,我等还是多亏了你。” 王潭一脸钦佩之情,道:“不错!我和茅兄没什么深仇大怨,大家交上了朋友,岂不是好?今日一战小弟心服口服,茅兄武功高强,兄弟是十分佩服的。” 高泰客气了两句,突然问道:“吴老爷子跟王兄,你们是天地会的英雄?” 吴大鹏两人面面相觑,王潭皱眉欲言又止,吴大鹏道:“茅兄,我等也知道你对清狗汉奸恨之入骨,又佩服你的武功气度,既然你问了,咱们就如实相告,我们是天地会洪化堂属下的弟子,今日得茅兄出手灭杀清狗汉奸,我等承情了,日后禀报香主再图报答!” 高泰哈哈一笑,道:“平生不见陈近南,纵称英雄也枉然,老弟我对陈总舵主那是佩服的很啊!早就想见他一面,可惜没有福分。” 吴大鹏羞惭道:“敝会兄弟众多,陈总舵主行踪无定,在下在会中职司低下,却还没见过陈总舵主的面,茅兄弟十分敬佩天地会的陈总舵主,这一句话,兄弟当设法带给陈总舵主他老人家知晓,茅兄武功高强,总舵主他老人家知道了也会十分高兴的。” 高泰心中知道这两人只是天地会的一般人员,能接触总舵主的只有香主等中层领导干部,但他是想要让两人先帮自己宣传宣传,所以也就出言致谢。 又说了两句,吴大鹏拱手道:“茅兄,今日咱们不打不成交,以后有用的到我等的地方,请到杭州西湖东的万宝堂找老朽,咱们就此别过,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王潭也拱手道:“兄弟告辞了,茅兄咱们来日方长!” 高泰拱手还礼,却见吴大鹏转身便行,行走间双掌连连拍下,“啪啪”之声不绝,在每个躺在地上的军官身上补了一掌,不论那军官是死是活,再中了他的摩云掌力,死者筋折骨裂,活着的也即气绝。 高泰哈哈一笑,看向韦小宝,道:“小宝,你回家去吧。” 韦小宝心头一紧,忙问道:“你去哪里?” 高泰有心降服韦小宝,淡淡道:“我去北京。都说那鳌拜是满洲第一勇士,还有人说他是天下第一勇士,他妈的!我可不服气,要上北京跟他比划比划。” 韦小宝听他说要去跟满洲第一勇士比武,这热闹不可不看,平时在茶馆中,听茶客说起天子脚下北京的种种情状,心下早就羡慕,又想到自己与茅十八等人搅在一起,他们杀了史松等人,官老爷查究起来可不是玩的,虽然大可赖在茅十八身上,但总归还是要进大狱吃苦头,还是溜之大吉为妙。 韦小宝眼珠一转,说道:“茅大叔,我求你一件事,成不成?这件事不大易办,只怕你不敢答应。” 高泰笑道:“你想跟我上北京?” 韦小宝陪笑道:“我想看你跟鳌拜比武,再说你身上伤势没有回复怎么能没人照顾?况且刚才你都认我这个徒弟了,哪有师父不带着弟子的道理?你说是不是?师父?” 十二三岁的韦小宝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师父,高泰嘿嘿一笑,道:“小鬼头,你倒是会不少花活!你当真要跟老子去北京?从扬州到北京,路隔千里,官府又在悬赏捉我,一路上甚是凶险,一不小心你小命难保!” 韦小宝本以为自己要下苦功,费尽口舌,没想到大胡子松动了,忙点头道:“师父你武功高强,十多个军官你咔嚓咔嚓都砍死了,有师父在小宝才不怕哩!” 高泰冷声道:“带着你累赘得紧……呃……你又没跟你妈说过,她岂不挂念?” 韦小宝道:“我常常几天不回家,妈从来夜来挂念。师父你难不成不想收我为徒了?让小宝路上伺候你多好?” 说完韦小宝两眼巴巴地看着高泰。 高泰沉吟片刻,突然松口说道:“好吧,你想跟着就跟着吧,但是路上不太平,你自己要机灵些!” 韦小宝笑道:“我明白。” 高泰点点头,刚张嘴要说话,韦小宝就已经有所察觉,扑通跪倒,边叩首边喊道:“弟子韦小宝拜见师父!” “为师是五虎断门刀这一代的大师兄,武功地位跟江湖名望都是门中第一,就算是江南江北的武林中也算是一号人物,多年前你师爷病故,门主让我师叔当了,他没有胆子,我杀了几个鞑子汉奸,他就说要把我逐出师门,嘿!过几天我带你回师门,老子也要做一把门主,以后再让你坐下一任门主,哈哈……” 高泰说着自己的师承就有些别气,笑道:“别跪着了,起来吧,咱们走。” 极有眼力劲的韦小宝应声后从地上爬起,而后走到最近的一匹马前拉住缰绳拽到高泰面前,道:“师父,请上马!” 高泰翻身上马而后心中赞叹道:“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喜欢?怪不得他长大后能在海大富、毛东珠、小皇帝、陈近南和洪安通、九难等人中八面玲珑,蜜里调油,果真是有天赋啊……” 随手把韦小宝拽到马背上,高泰两腿一夹马腹,那马走向前走去,高泰随手又拽了一匹马令它跟着,而后两人两马就慢慢离开了得胜山一代,往东方走了。 韦小宝一开始在马背上有些无措,他虽不怕但终究是首次骑马,难免慌张,可是一来有高泰坐他身后控制马匹,二来军马脾性温顺,不一会韦小宝就骑得稳当,又上了另一匹马,缓缓跟在高泰身后。 走了一会韦小宝心中的兴奋劲下去了,他见自己和大胡子师父走的路是回扬州的方向,就问道:“师父!你怎么还要回扬州?不去北京了?” “史松他们知道老子在得胜山,说明昨天晚上追来的两个盐贩子还有同伙,他们出卖老子,老子非得去报仇不可!” 高泰扬了扬马鞭,啪啪一下打在自己座下的马和韦小宝身下那匹马的屁股上,两马飞驰而出,慌得韦小宝急忙俯身抱紧,道:“报……报仇好啊……哎呀……辣块妈妈不得了,啊哟,啊哟,啊” 伴随着韦小宝的惊呼声,两匹马驮着师徒二人就一路扬尘往扬州城而去。 第八十章 青帮 扬州湾头镇,这里是私盐商人和漕运中人的帮会驻地所在,青帮作为扬州乃至江北第一等的帮会,在湾头镇中心修建了一处十进的大宅院,乃是湾头镇内唯一的一处雕龙花栋,彩瓦白墙的大建筑群。 湾头镇东临古运河,西傍大运河,交通便利又风景秀丽,北岸种的全是茱萸树,这里在几百年后还被定为风景区,此时临近山茱萸挂果的时节,整个湾头镇到处都是挂满了小小的红的果子的茱萸树,让人看到了都不由得心中欢喜。 青帮下属的力夫船员、水手等都在镇子上忙碌的工作、行走,或者是在饭铺吃饭喝酒,或者是在赌坊吆喝赌钱,又或者在野鸡店快活的吃着野鸡,总之,湾头镇面积不大却拥有着相对繁荣的商业,是相对大清其他地区富裕许多的地方,这里的人虽说做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意,但是人人脸上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和生的朝气,不似其他地区的农村人,只有一脸的麻木和痛苦。 一个身材健壮,满脸胡须的汉子手持钢刀,牵着一匹马快步走进湾头镇。 没等络腮胡子的汉子走出多远,就有青帮的盐贩子看到了,仔细打量后脸色大变,高声呼啸,而后周围的盐枭全都围了过来,少说也有二十多个。 众盐枭早已认出了来的男子是昨天晚上在丽春院打死打伤本帮多名高手的茅十八,纷纷出言辱骂,只是他们自知自己武功低微,不敢杀上前去,只是暗自派人去请帮主等高人前来。 高泰被盐枭包围却不急不慌,慢慢的将手中缰绳绑在了一株茱萸树上,然后单刀在手,静静地站在原地,冷哼一声道:“爷爷前来寻仇,尔等不怕死的就上吧!” 高泰来的路上让韦小宝先去给他妈妈韦春花告别,并约定下午自己回去接他,好说歹说韦小宝才算同意。 待与小宝辞别后,高泰就独自前来青帮驻地,为的就是报仇,史松等狗汉奸分明就是青帮盐枭告密带去了,自己不找回场子心中实在不痛快。 还有就是高泰明白自己要完成反清复汉的大任务,非要有雄厚的资金支持不可,青帮掌管江北的私盐贩卖,收入可谓是日进斗金,自己若不插一脚进去,岂不是暴殄天物? 高泰洪亮的嗓音喊过,众盐枭一阵骚动,有几个不信邪的汉子吆喝一声就冲过来,手中铁尺、钢刀齐刷刷朝高泰周身要害招呼过来。 高泰武功早已今非昔比,即便是昨夜的状态也足以秒杀几人,现在更是毫不费力,刀也不用,左手一抬,拳法和擒拿法一一用出,看着速度不快,但是却在兵刃临身前打中了几名盐枭。 “叮当”声响起,几个汉子身体倒飞出去,兵器也落到了地上。 “啊!” 围观的盐枭尽皆惊呼,有几个手脚麻利的急忙出来抬走了倒地不起的几人。 就在盐枭们没了主意的时候,忽然一静,一名瘦小的盐枭喊道:“帮主与陈爷来了!” 原本意志涣散的众盐枭闻言全都神情肃然,过一会人群散开一条小路,走进来一个身穿道袍,头有发髻的五十来岁年纪的男子,他虽是道士打扮,却两手带满了金银戒指和玉扳指,看着富贵逼人,倒不是出家人的样子。 道人身后还有个六十来岁的老者,头上油光锃亮,怀抱一把宝剑。 高泰见那道人与光头老者脚步轻若无声就知道两人武功高强,已是超过了昨日的自己和吴大鹏、王潭许多了。 那道士冷声质问道:“你是茅十八!昨夜你杀我青帮数名兄弟,贫道本以为朝廷高手足以将你拿下,没想到反教你杀了,你不远远逃走,怎么还敢打上门来?你当真不怕死吗?” 高泰咧嘴笑道:“老子从来有仇必报!你这老杂毛是青帮帮主赵道元?来,跟我比划比划!” 赵道元是青帮第二代帮主,虽是出家人打扮,却是江湖人做派,闻言一拍腰间,取出一把铁扇子,道:“你来找死,贫道就成全你!” 秃头老者上前一步道:“帮主且慢!你的阴阳扇威震江北,对付这等小角色岂能轻易出手?还是让属下收拾他吧!若是属下不成,你再出手!” 赵道元点头道:“也好!茅十八,本帮陈长老是武夷派高手,你能死在他的剑下也是你的光荣!” 高泰闻言笑道:“废话少说,来吧!” 陈长老拔出长剑,剑刃寒光闪闪,显然是一把宝剑,他两眼精光四射,道:“武夷派陈玉章!” 高泰对武夷派并无印象,只知道施琅似乎是武夷派的高手,那施琅能和陈近南大战百回合才落败,可见实力也接近一流了,并不会比吴六奇差多少。 这个陈玉章在江湖上并无名气,实力再高也不会超过施琅,高泰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扬刀道:“五虎断门刀茅十八!” 两人报了字号就同时迈步出招,单刀宝剑舞成两团银光,叮叮当当撞在一起,火星四溅。 武夷派剑法凌厉诡异,高明程度不在前五虎断门刀之下,高泰与陈玉章斗了十来招就渐渐占了上风,只因陈玉章宝剑锋锐,强攻之下会损伤单刀,高泰才没有骤出杀招拿下他,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陈玉章已经在全力防守,无力反攻了,战败也是早晚的事情。 赵道元脸色阴沉,他知道陈长老的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若是等到陈长老落败后自己也万万不是茅十八的对手,他口中吆喝一声就展开铁扇子,跃入战团,从旁夹攻高泰。 黝黑的铁扇子边缘锋锐如刀,在赵道元手中劈砍刺削无不自如,一出手就减轻了陈玉章的大半压力,令他稳住阵势,开始以武夷剑法的绝技反攻。 高泰独战两大高手,渐渐感受到了压力,五虎断门刀的杀招不断用出来,将铁扇子和宝剑逼出刀势之外。 围观的盐枭们渐渐增多,听说了茅十八打上门的消息,青帮弟子不断朝驻地赶来,没一会就有了七八十人,他们紧紧盯着场中三人大战,不敢大声呼气,更不敢说话,唯恐惊住了帮主和陈长老,害他们败给茅十八。 在盐枭们的眼中,场中三人乍分乍合,一团白光与另一团小一些的黑云、白光扭成麻花,时不时发出震天价的叮当声,令人闻之胆战心惊。 斗了四五十招,高泰渐渐摸清楚了赵道元两人武功,他们各自一人都非自己的十合之敌,可是两人合击就有些棘手,尤其是陈玉章手持宝剑,更是让自己的许多招式不能完美用来。 不过高泰终究是刀法武功比两人高出一个档次,又拖了十多招,高泰突然腰肢一扭,脚下弹微划,手中单刀拨开扇子,压制剑招,左手拍出,正中陈玉章左肋。 咔嚓声响起,陈玉章顿时口鼻出血,胸骨断裂栽倒,只剩一个赵道元也支撑不了七八招就被高泰一刀斩断右臂,踢飞出去。 满是缺口的单刀垂在赵道元喉咙前,高泰环视一圈,见盐枭们无一人敢与自己对视,哈哈一笑道:“今日起,江北青帮从武林中除名了!” 说完话高泰手中单刀跳跃三下,赵道元的两脚脚筋及左臂手筋全被挑断,即便及时医治也最多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夫,绝无东山再起的可能了。 赵道元脸色焦黄,嘴唇苍白,道:“贫道栽了!茅十八,你莫非是盯上了私盐生意?!” 陈玉章咬牙翻身,瞪着高泰道:“你若是想要独吞未免太贪心了些!我等杀人无算,并非意气用事之人,咱们并无深仇大恨,未必不能合作。” 高泰点头道:“你说的倒也不错,可是老子不喜欢控制不了的因素存在,所以咱们还是再见吧!” 话音一落高泰一刀砍死陈玉章,叹气道:“武夷派剑法虽说不算十分高明,可是毕竟培养出了一位高手,你活着只怕要搞事情,留着你没什么好处……” 第八十一章 漕帮 江洋大盗茅十八与贩私盐的青帮因矛盾恩怨大打出手,最终茅十八斩杀青帮长老陈玉章,废了帮主赵道元,并解散了青帮。 青帮群龙无首,帮众不敢招惹茅十八只得作鸟兽散。 这个消息在高泰与青帮大战后的两个时辰就传遍了扬州城的江湖市井,韦小宝在得知后急忙骑马往湾头镇赶来。 扬州官府也得知了反贼大盗茅十八在湾头镇出现的消息,可是眼下扬州城内并无公门高手,名额三百,实丁一百多的水兵也绝拿不住武功高强的茅十八。 扬州知州只好行书朝廷,请鳌少保再派高手前来捉拿,却是不敢派人前去,只得任由茅十八在湾头镇猖狂。 茅十八在亲自驱逐打伤青帮弟子数十名后,偌大的贩私盐的青帮终于再没有一人,帮主赵道元成了废人,核心弟子也都身受重伤,外围弟子全都吓破了胆逃散而去,青帮驻地内几乎再无一人。 高泰将青帮内搜刮的数千两黄金打包好背在身上,其余珍宝瓷器都置之不理,刚走出大门却听到韦小宝在不远处喊道:“师父!你怎么背着我做了这么大的事情?辣块妈妈,难不成想撇下我吗?” 高泰扭头看去果然见到小宝翻身下马,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伸手啪的拍了拍小宝的脑袋,高泰道:“老子要在这杀人放火,你这小鬼跟着不要命了?” 韦小宝揉揉脑袋,没好气道:“你这老鬼打这么狠不要徒弟了?” 高泰拉着小宝翻身上马,道:“走,咱们去漕帮驻地!” 两人两马很快离开了湾头镇,顺着河道朝南离去。 高泰师徒两人也不乘船,路上走走停停,五天左右就到了杭州城。 韦小宝在路上曾问过高泰为何不坐船,那样既不劳累也能节省时间,高泰则回了一句话:“老子杀了青帮的长老,又废了他们帮主,还逼她们解散帮会,你说青帮众人是不是吃了老子的心都有?着江南江北的船只多半都是青帮操纵,咱们上了船,我一身本事落了水就去了九亭,不保险,还是路上便利……” 韦小宝闻言后就沉默了许久,他还是首次听到你死我活的盘算争斗,心中不免多些思量。 师徒二人到杭州时已经是晌午时分,进城后高泰领着小宝牵马而行,韦小宝看看宽阔的街道和游人如织,忍不住说道:“辣块妈妈!这里比扬州还要热闹,师父,你不是要去北京找鳌拜比武吗?怎么来杭州了?” 高泰两眼炯炯有神的四下张望,带他看到了不远处的西湖雷峰塔,笑道:“找到了!走,我纵然灭了青帮,过几日他们改头换面还要冒出来,叫狗日的紫帮、绿帮我能怎么着” 高泰边走边说道:“所以就得想个法子让青帮的那伙人为我所用……” 韦小宝眼睛眨一眨,道:“你想收服他们怎么跑杭州来了?” 高泰轻轻一笑,道:“我是青帮的大仇人,出面怎么能降服他们?得让其他的江湖势力来做,这杭州城内就有一个靠河吃饭的新兴小帮会……” 韦小宝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啊呀!老鬼你心眼忒多了!” 高泰轻轻打了小宝后脑勺一巴掌,道:“怎么跟老子说话呢?” …… 原来高泰在准备对青帮动手的时候就同时盯上了杭州城近两年异军突起冒出来的一个小型帮会“漕帮”。 漕帮帮主名叫翁岩,是个落第秀才,因为杭州通着大运河,翁岩又有些功夫,就拉拢了一伙人成立了管理杭州附近脚夫、水手和小船的帮会,这两年发展的十分不错,但是比起青帮是相差极大。 漕帮的帮会驻地坐落在西湖东侧,这里与雷峰塔交相辉映,景色十分不错。 高泰牵马走到大院门前,见牌匾上写着“九州通衢”,正要拾阶而上,却见大门旁走出一个青年汉子,他拱手道:“哪里来的朋友?” 高泰一拍腰间单刀,道:“敝姓茅,前来拜见贵帮翁先生!” “茅先生有什么事情?” “事情重大,只有见了翁先生才能说出。” 汉子见高泰只身前来,带着一个孩子也不像是仇家对头,就点头道:“请茅兄稍等,我去通报。” 说完话汉子就走进去关上大门,过了没一会儿,只见大门洞开,那汉子引着一个辫子油亮的高大男子走出来。 那高大男子见到高泰慌忙上前躬身施礼,道:“敢问来的可是五虎断门刀的茅十八茅爷?” 高泰拱手还礼,道:“翁先生倒是消息灵通啊!” 翁岩摇头苦笑道:“小弟也是昨晚才听到了茅爷的英雄事迹,没想到今年就得以见面了,快请,茅爷快请屋里坐。” 高泰带着韦小宝随翁岩走进院内,进了正堂尊位坐下。 翁岩招呼着上茶,而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茅爷,不知你来舍下有何指教?” 高泰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巾,沾了沾茶杯中热气腾腾的茶水,擦擦因为赶路粘上灰尘的胡须,道:“指教谈不上,只是想跟翁先生谈一笔生意,一笔让你能霸占运河淮河的大生意,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说完话高泰目光灼灼的看着翁岩,翁岩自诩为儒将,最爱人称呼他先生而非帮主,所以听了高泰的话他心头一惊就急速盘算起来,过了一会,咽了口吐沫,道:“不知茅爷说的生意怎么得来?我漕帮实力微弱,怕是难以支撑这等生意……” 不等翁岩说完,高泰轻轻一拍桌面,道:“你不想做?要不然就去跟赵道元做同命人吧……” 高泰话未说完翁岩就急忙起身,满头大汗道:“茅爷!小可自然是想做,只是还需茅爷您指点,我只怕做的不到好处,误了您的大事。” 高泰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一指韦小宝道:“这是我的徒弟韦小宝,小宝,这位是漕帮帮主,铁算盘翁岩,你们认识认识。” “韦少侠英姿勃勃,又拜了名师,他日定是武林一代大侠……”翁岩客客气气的吹捧了韦小宝两句。 小宝心头一转就明白大胡子老鬼是让自己给他鼓吹一下,什么铁算盘,遇到断门刀都得做缩头乌龟,王八孙…… 韦小宝鼻孔朝天,冷哼道:“翁先生幸会!家师一直以来喜欢提携后辈,你在杭州苦心经营了这个局面,他老人家十分关心,那青帮倒行捏屎,家师看不过去就出手收拾了一下,可是咱们运河、淮河的漕运不能没有带头人,所以小弟就向家师推荐了翁先生你,你想想,你若是能把青帮的手下全都收入麾下,是不是就能独占漕运大权?到时候怕是有花不完的银子哩……” “是倒行逆施……”翁岩心中对韦小宝的用词暗自摇头,但是却也明白了高泰的意思,他不敢拒绝,同时知道是个机会。 看了看老神在在的高泰,翁岩先是向韦小宝致谢,而后问道:“韦兄弟,若是茅爷支持小可,那自然做得,只是我自家实力有限,怕是青帮残余未必愿意归附啊……” 韦小宝不用高泰教就想到了一重关节,指着翁岩笑道:“你可真是榆木脑袋!笨蛋,我师父说了不准青帮成立,现已解散,江南江北眼下哪有成气候的帮会?寻常帮会哪敢接纳青帮中人?虽然过段时间他们还能改头换面,可是这个节骨眼,一两个月里不正是人心大乱的时候?你敢收纳他们,他们能不投效?” 翁岩突然一拍脑袋,笑道:“是啊!是啊!他们不知道我是茅爷的人,我若不怕死容纳他们是有小蛇吞象的可能啊!哈哈……” 说着话翁岩呵呵一笑,与韦小宝对视一眼,两人更合一同大笑起来。 高泰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大小两个狐狸,忍不住摇摇头。 第八十二章 泰州 高泰带着韦小宝走了一趟杭州,第二天漕帮就像是不要命的鸭子,船队开到了扬州,大肆招贤纳士,把青帮帮众全部收入漕帮,一开始青帮中人还不甚愿意,可是青帮实力虽强但是帮会已经解散,帮主残疾,精英重伤未愈,中下层帮众哪里斗得过漕帮,没两天就没了生计。 没办法,青帮帮众开始投效,结果就得知漕帮帮主翁岩已经出面与茅十八谈过,给青帮大家伙寻觅了一条活路。 没两天,青帮大多帮众、盐贩子都成了漕帮帮众,漕帮也一跃成为了江南江北,运河上第一的漕运大帮会,寻常水匪也开始依附。 翁岩十分高兴,但是却对支持了自己的茅十八更为畏惧,他知道在自己没能成长到远超青帮实力的时候是不能够忤逆茅十八的,所以他明白形势,只好努力的吞噬着青帮的残骸,争取让自己迅速成长强大。 漕帮的动作刺激了部分小帮会,例如金龙帮。 金龙帮是明末清初时期南京的大帮会,弟子五六千人,帮主铁背金鳌焦公礼武功高强,为人仗义,是江湖中德高望重的人物。 可是二十三年前焦公礼被人杀害,金龙帮也从此一蹶不振,沦为小帮会了。 现任帮主是焦公礼的徒孙辈,他得知漕帮收纳青帮残余,也开始大量招收青帮人手,准备跟漕帮争一争漕运指挥权。 高泰师徒二人在杭州住了两日,直到一切事情都已安排妥当,高泰就与翁岩约定,今年八月十五,请翁岩率人到泰州五虎断门刀师门正式拜会,而后高泰就带着韦小宝辞别北行。 原本高泰是准备带着韦小宝直接回泰州,可是走到太湖吃鱼的时候有漕帮弟子追了上来,并递上了翁岩的亲笔信。 高泰一看是金龙帮与漕帮争夺漕运的事情,撕碎信件,高泰道:“你回去给翁岩说,就说事情我替他了结。” 那弟子躬身后寻思离开了。 高泰刚转身就见韦小宝拉来了马匹,笑道:“小鬼你还真机灵!” 小宝嘿嘿一笑,道:“老鬼你才能算计!” 哈哈一笑,高泰与小宝翻身上马,直奔西北方向的金陵而去。 第二天进了南京城,高泰单刀直闯金龙帮,连砍了金龙帮十多个好手,最后剁了金龙帮帮主一根手指才翩然而去。 金龙帮经此一役,彻底破落下来,与漕帮争夺运河生意的打算也彻底熄灭,江南江北的帮会门派也都知道了漕帮确实是与茅十八有了交涉,江南江北彻底安稳下来。 …… 扬州东百里的泰州是个小城市,但是因为挨着长江,靠河吃河,城市里的人们活计多些,日子过得还算兴旺。 在一片湿地湖泊东侧坐落着泰州鼓楼和最大的商业街,街面上还有泰州唯一同时也是最大的镖局“五虎镖局”,镖局东首还有一个巨大的庭院,那里就是五虎镖局的基石,泰州武林执牛耳者,五虎断门刀门派驻地所在。 五虎断门刀既是本门的名字,同时也是本门的核心武功,泰州人们都期盼着自家的孩子儿郎能有人拜入五虎断门刀门下,学得一招半式从此押镖护院,混个衣食无忧。 可以说,在小小的泰州里,五虎断门刀算是真正的跺跺脚就能让半个城颤三颤的存在。 今日是七夕,已经入夜的泰州城十分热闹,男男女女都在大街小巷玩赏夜色,吃着小吃糕点,等待着一会天色彻底黑下来对天乞巧。 五虎断门刀宅院内今夜却已经点起了灯火,因为今日是泰州本门祖师的诞辰,五虎断门刀年年都要在今日集合门徒祭祖祭天。 泰州百姓敬重畏惧五虎断门刀,今日行走时便大多避开五虎断门刀宅院门前的西鼓楼街,而去绕远一里路走南钟楼街。 可是却又一大一小两个人牵着马走进了西鼓楼街,哒哒的马蹄声在沉静的夜色中显得清脆而明显,很快马蹄声停在了五虎断门刀师门大院的门前。 那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穿锦袍,背着一个鼓鼓的沉甸甸的包袱,另一个大人则一脸胡须,腰间挂着一把连鞘宝刀。 少年摸了摸胸前包袱,满足的叹息一声,看着前面灯火通明的大宅院,道:“有金子就是好!老鬼师父,这里就是你的师门?” 大胡子男子摸了摸腰间刚从金龙帮抢来的一把宝刀,道:“不错,前面就是咱们的师门,五虎断门刀。” 师徒二人说着话走近大门,看门的两个弟子身穿劲装,手持钢刀,看到有人接近上前就要驱逐,可是他们走近了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两人瞪大了眼睛,惊异的倒退一步,微胖的弟子咽口吐沫,道:“茅……茅师叔!” “怎么?几年没回来,门中的规矩都变了?”高泰冷哼一声,道。 两名弟子急忙躬身下拜,道:“弟子侯运(张奇)拜见茅师叔!” 高泰一指身旁的韦小宝,道:“这是我收的徒弟,韦小宝,小宝,这是你黄师伯的徒弟,你要叫师兄。” 韦小宝规矩的施礼拜见,两人也不敢托大,慌忙还礼,口呼“小师弟好。” 高泰把缰绳扔给微胖的侯运,道:“同门都回来了?门主也在?” 侯运接过缰绳,道:“都在,都在。” “那就好。”高泰点点头,说着话就要进去。 张奇一咬牙,道:“师叔!门主他老人家说了要把您逐出师门,你怎么还回来,今日是宗门大会,你莫要闹事啊!”高泰脸色一变,“啪”一声张奇就捂着脸跌倒,吐出了两颗带血的牙齿。 侯运见高泰出手狠辣,不敢多说,将牵着马向一旁走去。 张奇脑子昏昏沉沉,正要爬起身,突然听到师父那熟悉的声音传来:“孽障!茅十八你这背叛师门的孽障还敢回来!” 高泰和韦小宝侧目看去,却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精悍男子带着七八个弟子走过来。 一名弟子上前扶起张奇,那精悍男子皱眉看向高泰,高泰也想起了这个人就是茅十八的掌门师叔的大弟子黄维文,素来与茅十八不对付。 高泰还没说话,韦小宝见黄维文敢辱骂自己师父,当时不愿意,他知道大胡子师父带自己来就是要找事,于是骂道:“哪里来的老乌龟在这口吐大粪?真是贼王八蛋、绿头龟……” 韦小宝在妓院长大,骂人的词汇说三天都不会重样,恶毒的一串话让黄维文师徒瞬间一懵,他们何曾在自家师门里被人这般辱骂过,其他弟子刚反应过来,正要还嘴,黄维文却脚步一动,就到了韦小宝面前,手掌带着八成的劲道打过去,这一巴掌若是打实,韦小宝非得牙齿尽落,脑震荡不可。 高泰伸手将小宝拉到身后,登时让黄维文的巴掌落空,他等着高泰,道:“茅师弟!你恣意妄为害的师门险些被朝廷派兵覆灭,怎么还不思悔改,带着这个小杂种来找麻……” 韦小宝的母亲是娼妓,不知生父是谁,最恨的就是人家骂他小杂种,不由得怒火上冲,也骂道:“你狗日的老杂种,老子草拟十八代老祖宗,乌龟王八蛋,死不透的老甲鱼……”一面骂,小宝一面藏到高泰身后。 黄维文话未说完又被小宝辱骂,老脸一红,怒火中烧,也不管什么师长气度,两掌一翻就朝高泰身材掠过,要拍死韦小宝。 第八十三章 同门相争 韦小宝是高泰的徒弟,同时高泰也想要利用韦小宝的聪慧才智和主角光环完成任务,自然是爱惜至极,加上相处多日早已真的喜欢上这个有眼色又重感情的孩子,见黄维文出手就要伤他性命,哪里愿意? 高泰两手一扬就挡下了黄维文的双掌,黄维文收掌后再次出拳,并怒喝道:“你敢跟我动手?!还不快退下!” 高泰架住黄维文的两拳,嗤笑道:“你在我面前就不要摆你大师兄的面子了!” 黄维文眯眼道:“你当真是要前来闹事吗?” 高泰惫懒道:“说的什么话?!我回来祭祖怎么不行?” 黄维文也不答话,双手变幻招式,拿手的掌法、拳法不停击出,势必要将高泰击倒。 高泰与黄维文斗了七八招就知道了此人的武功也就是跟茅十八之前的实力差不多,最多算是江湖三流档次,有心拿黄维文立威,高泰右手招式一变将黄维文的一记直拳放进来,而后一记铁山靠撞过去,黄维文躲避不及只觉胸口被马车撞到了,脚步虚晃,倒退十多步才被弟子扶住站稳。 见黄维文脸色惨白,韦小宝哈哈大笑,从高泰背后走出来,道:“老乌龟被打成了白脸乌龟!哈哈……” 黄维文胸口剧痛,嘴角溢出鲜血,受了轻伤,听到韦小宝的话更是气息不稳,一口鲜血喷出。 黄维文的弟子见状大惊失色,却不敢朝高泰看一眼,只是瞪着韦小宝。 这时候在后院走出一群人,为首的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这老人手持单刀,行走轻便,两眼精光四射,显然是个武道高手。 老人身后全是五虎断门刀的弟子,见样子是黄维文吃了亏,老人冷哼一声,道:“十八!你怎么回来了?” “拜见掌门师叔!”高泰先是规规矩矩躬身施礼,而后直起身问道,“今日祭祖,我身为五虎断门刀弟子,自当前来祭拜!” 老人身后一名矮胖老人说道:“十八弟你犯下了大罪已经被门主踢出门楣,哪里还有资格祭拜祖师?况且你袭击同门师兄也是罪在不赦!” 高泰看了看矮胖老人,咧嘴道:“苟师兄,门主还没说话你放什么屁?!” 苟师兄脸色一变,十分难看的朝老人躬身道:“茅十八如此嚣张!请门主做主!” 老人眼神闪烁,问道:“十八你可知罪?” 高泰冷笑道:“师叔你忘了咱们师门为什么在泰州了?你忘了祖师被清狗杀死的仇了?你忘了咱们五虎断门刀坚决不错汉奸走狗的祖训了?我杀了几个汉奸走狗你要将我逐出师门?哼,我看是你有罪,怎么还有颜面祭祀祖先?” 高泰言语如剑如矛,让老人脸色铁青,其余人等也有不少人都脸色通红。 过了好一会,老人才皱眉道:“老夫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本门传承,你不服?” 待老人说到“不服”的时候,两眼如电,盯紧了高泰,高泰一个激灵,抓起腰间宝刀,道:“我师祖被清狗害死,师父随军抗清而死,死前还说门中弟子一概不得做清廷走狗,怎么?师叔做了门主就都忘了?你若因为我杀了几个汉奸就将我逐出师门,嘿,自是不服!不但不服,还要与你争论争论!” 老人干笑一下,没有发出丁点声音,道:“你要如何与我争论?” 高泰道:“你如此行径哪里对得起祖师?怎么配做门主?!” “哈哈!” 老人仰天大笑,道,“好啊!你还真有血气,咱们五虎断门刀祖师一辈有兄弟五人,我这一辈有二十多人,几十年征战死了大半,祖师一辈一人没有,我这一辈也仅有老夫一人,嘿,咱们拼死拼活,还是人家鞑子的天下,再打下去你们这一辈也得死绝,咱们五虎断门刀传承数百年实属不易,你说说能断在咱们手里吗?” 老人的一番话让众弟子都说不出话来,是啊,传宗接代何其重要,再拼下去于事无补…… 高泰却手拍宝刀,发出金石交鸣声,冷哼道:“你惜命、他惜身,所以让鞑子得了天下!哼,废话不说了,师叔,我前几日忽然领悟了祖师说的本门刀法之古代真意,将本门刀法完善至尽善尽美,今日小侄特地向你请教,不知师叔可愿赐教?!” 听到高泰的话,门中弟子全都嗤之以鼻哪里肯信?他们虽然知道茅十八武功高强,刀法也是门中一流,可是却更信任武功胜过茅十八的门主,所以只当是茅十八信口胡吹。 但是老人却瞪眼问道:“你说的属实?当真?” 黄维文此时刚缓过气来,说道:“师父你别听茅十八信口雌黄!” “住口!”老人训斥一声,继续看向高泰。 高泰笑道:“小侄岂会欺骗师叔?” “那好!”老人点头道,“老夫跟你比划比划,要是你真的把本门刀法寻本溯源,老夫就将门主之位拱手相让,以后唯你茅十八马首是瞻!” “不可!” “门主!” 黄维文与苟师兄等人急忙出言阻止,老人却摆手道:“你们瞪大了眼睛看着,若是茅十八所言当真,那就是咱们师门大兴的时候到了,若是他胡言乱语,老夫今日就清理门户!” 话音一落,老人手中钢刀就忽然到了高泰左肩上,眼看着就要将高泰左臂卸下。 高泰身体暴推,右手一扬,手中宝刀以同样的招式挡下老人的一刀。 “好啊!十八你的刀法果然进步很大!”老人似乎十分高兴,称赞一句而后将手中钢刀舞成一团卷向高泰。 高泰与老人只是甫一交手就知道此老武功高深莫测,若是自己没有习得完整版五虎断魂刀是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此时两人对招却刚好棋逢对手。 老夫浸淫刀法近六十年,五虎断门刀早已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手中钢刀随心所欲,招式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随意砍出又可随时变招,若是平常的武林三流好手,没几刀就能砍翻在地。 高泰经验体悟虽不如老人,但是刀法高明却胜他一筹,因此两人招式变化,劈来砍去却也不落下风,反而游刃有余。 等到两人斗到第五十招时,老人就转过头来用四十九式五虎断门刀的招式重复砍出,但是高泰却刀光连闪三下,将“白虎跳涧”这一早已失传的绝技招式用出来。 白虎跳涧这一招重在一个“跳”字,练到最高深境界,出刀时可以连跳五次,不过高泰如今只算是熟练,远达不到创立刀法的秦公望连跳五次的“五虎齐跳”水平。 虽然高泰手中宝刀只跳了三次,但是三刀却滑向了老人的心口、面门、下阴。 这一威力巨大又十分新奇的招式让老人措手不及,狼狈接下砍向下阴和心口的两刀,而后就地翻滚才算躲过最后一跳。 “这是什么招式?”老人爬起来,满脸惊喜道。 高泰沉声道:“第五十式,白虎跳涧!” “白虎跳涧!好啊!”老人念叨了两边,回味方才与之交招的感觉,果然是与自家刀招一脉相承,又一次合身扑来,钢刀舞成银团袭向高泰前胸。 第八十四章任门主 高泰两人进院子的时候是酉时刚过,也就是夜里七点来钟,现在过了半个多刻钟,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 黄维文等弟子唯恐门主年老目衰看不清招式败给高泰,急忙在院子里点燃了四个火盆,将本就有两个火盆照着不算昏暗的院子映的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老门主在和高泰斗到五十招的时候见识了精妙的“白虎跳涧”,他犹如痴狂的继续强攻。 高泰也不客气,失传已久的绝技刀招一招接一招的用出来。 “负子渡河”、“重节守义”、“虎啸山林”、“伥鬼难渡”…… 已经失传的精妙招式在高泰手中得以重现,招招精妙犀利,让老门主只能勉力抵挡,好似一只昆虫被一团银光包围住,风雨飘摇。 等到高泰与老门主拆到第六十招的时候,老门主终于支持不住,被高泰一刀撩中左臂。 在弟子的惊呼中老门主倒退两步,也不看手臂上的鲜血淋漓,继续扑上来。 高泰察觉到了老门主是想要拼死一窥五虎断门刀完整刀招的全貌,于是手上微缓三分,将最后四招用了出来。 速度堪称最快的直劈——“一啸风生”,让老门主躲开后掉下一片胡须。 看似一刀却是蕴含连环两刀的绝技“剪扑自如”,让老门主衣袖碎裂,连滚三圈才勉强躲过。 最为刚猛凌厉的横扫——“雄霸群山”,逼得老门主全力抵挡,却被打落手中钢刀。 拙朴无华的一式“伏象胜狮”,最终在老门主满意的闭目等死时刚刚停到了他的鼻尖上。 “北宋云州秦祖师所创的六十四式五虎断门刀,小侄已经施展完毕。”高泰收了宝刀,淡淡说道。 老门主睁开两眼,满脸佩服和惊喜,却无一丝羞愧气氛,他哈哈一笑,道:“好啊!祖宗保佑!十八,你这一辈中原本资质就数你是第一,现在又得祖宗护佑将本门刀法完善至登峰造极,老夫也是真心佩服,你以后就是五虎断门刀的第四代门主了!” 黄维文见自己师父败给了茅十八,竟然还把门主之位拱手相让,哪里愿意?若无意外老门主百年之后合该他继承宝位,现在被茅十八横插一杠子,黄维文急忙说道:“师父不可!茅十八祭祖之夜打上门来,乃是欺师灭祖的行径,大不了咱们大家伙跟他拼了,怎么能给他低头……” 老门主冷哼一声,道:“十八的刀法已经强爷胜祖,比起老祖师也只强不差,刀法那是堪比数百年前的云州老祖师了,你想怎么做?放着光大本门的武学不要?非得自家火并?混账东西!老夫还没死,做什么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几句话把黄维文骂的面无人色,老门主又环视一圈,道:“我知道你们不少人都不服气茅十八,可是方才老夫有言在先,茅十八如将本门刀法寻本溯源,老夫就将门主之位拱手相让。 方才我败给他并非他用更为高明的刀法取巧,他正是用的与本门五虎断门刀一脉相承又更为精深的招式,早年我拜在祖师门下初学刀法时听他老人家说过,数百年前秦老祖师传下的刀法本是六十四式,后来渐渐失传为而今的四十九式,我虽未曾见过秦祖师刀法,但能感觉到茅十八的六十四式刀法一脉相承,绝无生拉硬拽痕迹,应是本门绝学! 老夫活了七十年,岂能贪恋权势而违心言行?我说门主是茅十八,那就是茅十八了!” 老门主一番话掷地有声,让院中的三十多名门人弟子全都哑口无言,连黄维文师徒和苟师兄等人也只能垂头丧气。 老门主轻咳一声,看向高泰,微笑道:“十八啊,咱们屋里说话吧。” 高泰点点头,带着韦小宝就跟在老门主身后走进了后院的东厢房,后院的北屋是祠堂,祭祀了云州秦祖师和泰州两代祖师,东西厢房则是门主居住待客的房间。 进了房间,老门主和高泰分东西坐好,门外站着的中弟子没有老门主的吩咐无一人敢进去,高泰看了眼老门主胳膊上还在冒血的伤口,皱眉道:“姚俊青!快进来给你师父包扎伤口!” 门外有人答应一声,而后就有个三十三四岁的汉子手持一卷纱布和一瓶金疮药进来给老门主抹药包扎。 姚俊青是老门主的二弟子,因为比茅十八小几岁,两人年龄相差仿佛,早年间关系十分不错,刚才在院中,姚俊青就没有说出一句恶言。 姚俊青给老门主包扎时老门主不发一言,待包好了才出了口气,姚俊青正要出去,老门主道:“俊青你在这伺候吧。” 多年来被大师兄压得没什么存在感的姚俊青闻言心中一喜,忙答应了站在老门主身后,同时感激的看了高泰一眼。 韦小宝站在高泰身边,冷眼旁观了半晌,心中暗道:这个姚俊青兴许是老鬼师父的好朋友吧,师父他打了那个狗屁王八蛋大师兄,这个家伙恐怕要受重用了。 高泰看老门主脸色好了一些,探了探身子,道:“王师叔,你老想说什么?” 老门主姓王名留怀,是祖师迁至泰州后收的二弟子,如今二代弟子仅有他一人在世。 王留怀伸手抚须,却摸了个空,想起了自己半尺长的胡子被茅十八一刀砍成三寸,心中有些疼惜,道:“老夫方才所言不虚,你能完善门中武学,那是天定要中兴宗门,老夫乃是心甘情愿将门主之位相让,只是又三重关节还要你答应。” 高泰来的时候本以为要大闹一场,没想到事情比他预料的要顺利,所以心中高兴,就答应道:“师叔但说无妨。小侄无有不允。” 王留怀沉声道:“我知你是个磊落汉子,但也是个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的汉子,有些话不提前说好怕你会惹事端,第一是你做门主,老夫绝不拖后腿,但是你不可公报私仇,欺压报复黄维文、苟立会等人,他们虽与你不对付但忠心师门,该用还得用!” 高泰心中暗道:他们与茅十八的矛盾,关我高泰什么事? “没问题,只要他们忠心师门,我就摒弃前嫌既往不咎!”高泰大手一挥,痛快答应。 王留怀心中暗赞高泰有宗师气度,表面只是略微点头,继续说道:“现如今鞑子势大,已经定鼎神州,你再想反也得量力而行,切不可做出无谓送死之事,更不能害了咱们师门传承啊!” 高泰点头道:“师叔中肯老成,小侄以后做事还要你来把关才好,此事我应下了!” 王留怀这才满意的微笑道:“师兄生前就最看中你,你果然有光大师门的资质啊,还有一事,就是你所学的六十四式五虎断门刀,要在门中传下去,你可愿意?” 高泰哈哈一笑道:“这是自然,小侄收徒授业就会传下这套刀法,过几日,我会抄录一本刀法给师叔你保管,以后门中弟子凡是立了功劳的都能由你传功。” 王留怀心满意足的摸了把下巴上的短胡子,笑道:“好!” 叔侄二人商谈片刻就达成一致,王留怀当即把黄维文师徒和苟立会等几个与茅十八有间隙的弟子喊进来,一一嘱咐,并令他们向高泰赔礼道歉。 高泰也表现的很宽宏大量,一一温言宽慰。 第八十五章 五虎门 待众人说完话,王留怀就重新换了衣服。 高泰也梳头洗面,而后两人就率领全门三十多名弟子到了祠堂祭祖。 王留怀率领众人上香叩首后,亲手将本门祖传的一把锈迹斑斑的宝刀交给了高泰,并宣布以泰州五虎断门刀门主身份将门主宝位传于茅十八。 高泰跪地叩首,双手高举,接过那把锈迹斑斑,据说从数百年前就传承至今的宝刀,而后起身,上香,叩首。 待高泰把手中的锈斑宝刀放回供桌上,刚刚转身,黄维文等人就率领弟子跪到叩首,韦小宝也挤在里面一同拜倒,道:“弟子拜见门主!” 高泰先请王留怀坐下,而后端坐一旁,摆手道:“诸位师兄弟和贤子侄们请起。” 众人这才起身,高泰低头看了看身上门主才能穿的印有虎纹的朱褐色大袍子,哈哈笑道:“祭祖结束,请诸位暂且退下,明日上午,咱们前院白虎堂再叙话吧。” 众人再拜,而后退下,散到前院厢房里住下了。 高泰留下王留怀,吩咐小宝煮茶伺候,而后说道:“师叔,以后本门有了一残缺一圆满的两套刀法,这个五虎断门刀就乱了,还是改改名字有所区分吧。” 王留怀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你想怎么改?” 高泰挠挠腮帮,捋了把胡子,道:“咱们六十四招的刀法依旧还叫五虎断门刀,毕竟这是咱们本门的基础根本,至于四十九式的刀法也不可丢掉,应该留作入门弟子的武功,可以改为白虎刀法,您看怎么样?” 王留怀点点头,道:“大门大派都是武藏丰富,咱们除了一套刀法只有擒拿手一套,武功少了,如今刀法精要回归,是该分分档次了!” 高泰笑道:“是啊!我觉得咱们不光本门武学要变化变化,门派也得改一下吧,五虎断门刀,是咱们师门的武功根基,以武学为门派名称,显得根基太浅,实际上咱们有五六百年的传承,比起武当、峨嵋只多不少,还是改为五虎门更为恰当吧!” 王留怀沉吟半晌,道:“这也无妨,但是咱们改为五虎门,这门中武学除了白虎刀法就是一套擒拿手跟五虎断门刀,是不是太过单薄?改换门派名总要请同道观礼,若是武学传承太弱,怕是要被人笑话小看啊!” 高泰颔首道:“师叔说的是,我们现有白虎刀法,擒拿手也改为白虎擒拿手,功夫是少了些,不过小侄我多年来行走江湖也习得了不少秘传武学,正好归入咱们五虎门武学。” “哦?”王留怀闻言大喜,问道,“竟有此事?秘传武学可是不多,你还学了不止一门?” “是啊!”高泰缅怀的说道,“我有五虎断魂枪一套、西北红拳、醉拳等拳法十多种,可是修炼起来都需耗费多年时光,我想不如耗费时日精简一下,创一套与本门武学更为贴合的拳掌功夫吧!” 王留怀笑道:“好啊!祖师爷保佑,门主你放心去做,老夫一定鼎力支持,咱们五虎断门刀真要大兴了!” …… 昨夜高泰与王留怀谈了一个多时辰才睡下,第二天高泰被韦小宝喊醒,然后在他的伺候下洗漱,换上门主的虎纹袍,走到了前院的白虎堂。 此时门中弟子都已到齐,王留怀正在堂上左手端坐,其他与高泰同一辈的弟子也在下手椅子上坐着,包括黄维文、苟立会、姚俊青在列的有六人,其余人等都是六人的弟子,在各自师父身后站着。 “门主!” 见高泰进来,黄维文等六人急忙起身,带着弟子躬身施礼。 高泰点头示意道:“大家早上好,请坐吧。” 说着话高泰在上首的右手座位上坐下,先对王留怀拱手施礼,而后笑道:“以后我是门主,希望大家伙都团结起来,咱们一起为本门壮大添砖添瓦!” 姚俊青起身道:“门主教诲的是,我等一定用心做事!” 黄维文和苟立会等人也随声附和,他们昨晚还有些小心思,但是在夜里拜见了王留怀后彻底改变的思想,反而极度的支持高泰,唯恐落于人后。 高泰见黄维文等人的做派,心中暗自点头,知道定是王留怀安抚了他们,想道:王师叔虽有为师门的公心,但他如此支持我,还将门主之位想让,既是直到斗不过我,看清了形势,同时也是垂涎我的六十四式五虎断门刀,嘿嘿,我且以这刀法吊着你,就不怕你不用心做事,支持我! 看现在人心可用,高泰心中窃喜,道:“昨夜我与太上掌门已经商讨过了,准备为本门正是确定名目,总不好再让人‘五虎断门刀’门下的喊着,不知大家是否同意?” 苟立会起身鼓掌道:“门主英明!咱们早就该有个正经门派名字!” 姚俊青等人也高声赞成,这次他们却全是发自肺腑,毕竟身为五虎断门刀的弟子,谁不盼着师门兴隆,自己也能水涨船高。 “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了,咱们五虎断门刀就正是定名为‘五虎门’!” 高泰说后众人尽皆欢呼,过了片刻,他才继续道:“六十四式五虎断门刀乃是自北宋老祖师就传下的镇派绝学,今日本门主重创镇派武学,原本四十九式刀法更名为白虎刀法,擒拿手定名为白虎擒拿手,择日,本门主再给诸位师兄弟传一套五虎断魂枪及黑虎拳和弹腿功夫,镇派武学五虎断门刀以后需得本门弟子立下大功方才由太上门主传下此功。” 高泰把关于五虎门武学的决定一一说出,众三代四代弟子都十分兴奋,毕竟高泰的武功高强势他们亲眼所见,比大家伙敬若天神的老门主还要厉害。 如此功夫的门主传下的拳法自然是一门数一数二的武功,更何况本门以后还有了镇派绝学,只要自己用心做事,立下功劳就能得以传授,即使不能学得全套,得传个一招半式也是大好事啊…… 高泰见众弟子都躬身应诺,就说道:“咱们五虎门定名之事总是武林的盛事,本门主计划定在八月十五召开大会,请江南江北和各派高人前来观礼,黄维文师兄、苟师兄、姚师弟、刘师弟、沈师弟,请你五位明日给少林、武当、丐帮等大门派送信邀请他们派人前来观礼。” 被点到名字的三代弟子全都起身领命,而后高泰看向六人中武功最高的另一个师兄。 那是跟师父一起死了的三师叔的唯一真传,是个四十四五岁的矮小汉子,脸上满是麻子,但是武功不在黄维文之下,客客气气的吩咐道:“窦师兄!八月十五的五虎大会总要有一头老虎祭天吧,还请你去捉一头来,以飨天地!” 窦师兄个子不高,声音如铜锣般洪亮,他拱手道:“放心吧门主!俺老窦马上带人南下去深山老林里抓一头大个的,到祭天后,虎皮还能给您做床软垫!” 高泰哈哈一笑,道:“至于其他帮派要邀请哪些,还请黄师兄你们拿个意见,等下列好名单给我看看。” 黄维文道:“好的,我等商量后报给门主,再请你定夺。” “如此……”高泰说着朝众师兄弟拱手致谢,道,“麻烦大伙了!” “门主言重了……” “这如何使得……” 众人急忙起身避开,而后摆手推辞。 第八十六章 五虎门有钱 泰州五虎门后院 这里是历代门主居住的地方,原本西厢房是王留怀的住处,现在他成了太上门主,索性搬到了隔壁五虎镖局里住了。 高泰跟韦小宝回到五虎门已经半个多月了,除了前十天高泰忙着探查五虎门资产和相关产业,还出了几趟门,最近几日就开始在门中传授五虎断魂枪和自创的黑虎拳、十路弹腿。 没三天的功夫三代弟子们都学会了,高泰开始专心教导韦小宝武艺。 韦小宝虽说在原著中没什么高深武功,但是那并非他资质不好,而是他不热衷于武学一道,其实韦小宝的资质悟性都堪称一流,甚至绝顶。 高泰这两日先是教韦小宝扎马站桩的基础,一开始小宝还喊疼怕累,等到高泰的鞭子打到身上,他就知道躲不过去,只能咬牙坚持。 高泰给韦小宝定的学习计划是上午练基础,下午学黑虎拳和认关节穴位,韦小宝却是聪慧,凡是高泰教过了一遍,小宝就当时便已学会了。 前天高泰在进行了部分产业的人事调整后,感觉彻底掌握了五虎门,终于将六十四路五虎断门刀抄写成刀谱交给了王留怀。 王留怀一生浸淫五虎断门刀,看着刀谱就知道如何修炼高明招式,倒也不用高泰专程传授。 抱着刀谱,王留怀激动的宣布闭关,就躲进镖局后院不问世事了。 经过十多日的探查和摸底,高泰对在泰州经营了五十多年的五虎门的资产有了清晰的判断,他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相当有钱。 泰州以及附近地区押运财物的镖局只有五虎镖局一家,尤其是跟随水路货船的生意更是络绎不绝,五虎镖局生意兴隆,每月都有五六百到七八百两银子的进项。 五虎门的弟子也大多在镖局从事押镖、保镖、看家护院等生意,日子也都过得去。 茅十八之前要不是因为杀人后被师门排挤,也不至于去做江洋大盗。 现在高泰成为五虎门门主的消息还未传出,这既是因为本门弟子刻意不说,更重要的是高泰特意嘱咐了不得宣传,因此百姓们和官府还不知道反清分子茅十八已经成了五虎断门刀的门主。 高泰倒也不怕官府公门的缉拿,况且高泰觉得即使扬州本地官府知道了,江苏一带也并无公门高手,根本对自己没有威胁。 即使是来了朝廷大军也难以奈何自己,真的调动军队前来,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五虎门又不曾造反,以五虎门众人的资历人脉和势力,当地官府也无可奈何。 不过高泰他另有打算,所以就暂时不准备宣传自己是门主的消息,因此五虎门对外的门主还是老门主王留怀。 后顾无忧,高泰就更为专心的盘点自家的资产。 五虎门除了五虎镖局的大进项,还有泰州城外两千多亩的上等水田,除去开支一年也有千两多银子的收益。 其余的还有一家粮店、一家铁匠铺和一家牙行,加上放印子钱的收入和附近两三个县城下九流买卖的孝敬,种种杂项进账每月也有四五百两。 高泰算了一下,五虎门一年的毛收入达到了一万四千两白银,除去吃喝拉撒和门中各项开支,也能达到八九千两的净收入。 王留怀交给高泰的账本中就明确的记载着扬州信合钱庄存着本门一万两白银,金陵汇通钱庄更是存着五万两白银,同时他还悄悄告诉高泰,后院地下还埋着五万两白银,这些就是五虎门现在的所有资产。 王留怀一生未娶,也没有孩子,对于金钱并不看重,高泰也相信他的话,所以简单的翻了翻账本就思索起这么多钱怎么花销的问题了。 以前的五虎门拿着银子除了吃喝用度并无其余花销,也就是造些兵刃,买些珍惜药材罢了。 高泰想的是反清复汉,却琢磨着要把十多万了存款用到刀刃上。 十万两白银看着是一笔巨款,换算成后世也有上亿人民币,可是用到反清复汉的大业上就显得杯水车薪,高泰只能慢慢打算。 高泰上一世在西安城搞救国长枪会,后来成立武林同盟会,深刻地明白混帮会就是混银子。 混帮会没得银子混毛线?五虎门的基本盘十分稳固,高泰想着只要再把漕帮收拢进来就能形成一条日进斗金的巨大产业链,到时候不愁没有银子花,只怕是年进账几十万两白银也不难。 现在的清廷八旗大爷们正忙着在直隶等北方省份圈地圈奴,还有就是封锁台湾郑氏,没精力和心思管江南江北的江湖势力,若是等到几十年后大局一统,五虎门这般存在就要被朝廷打压了。 高泰先是命人在泰州等地的乡间买了数百名二十岁以下的农奴,然后加上佃户里的两百多名少年,一同塞给五虎镖局和五虎门的四代弟子,让他们传授这些孩子基础武学,并培养为五虎门在泰州本地的武装组织。 高泰觉得等到这些孩子培养出来最快也得三年,到时候这伙孩子成材了再从北方多搜罗些孩子,等闲一两万、两三万弟子还是能培养出来,到时候让他们加入义军,总能是一伙好兵力。 把诸事安排妥当,没多久小宝的武功就渐渐有了气候。 这一日是八月初二,高泰在院中官帽椅上端坐喝茶,韦小宝在院中手持钢刀演练着五虎断门刀的六十四招,只是他招式稚嫩,发挥不出真实威力。 过了一个时辰,韦小宝停下调息,而后放下钢刀,又演练起白虎擒拿手和黑虎拳、弹腿等功夫。 高泰待韦小宝练完了,才上前一一指出他的招式错漏,而后亲自示范传授,韦小宝机智聪慧,一听就明白,再出手时果然就改正了。 高泰转身坐下,心中啧啧称赞道:“要是五虎门的弟子都有小宝的资质,不出十年我就能培养出数百名江湖准一流的高手啊!” 高泰最近也勤练五虎断门刀,能感觉得自己的武功刀法也在进步,他知道自己的上限应该不如没了内力却掌握了独孤九剑的令狐冲,但也不会相差太大,鹿鼎记的高手水平比笑傲江湖还是要差一筹,自己目前的实力应该也是此界的二流以上了,纵使不如陈近南等人,也不会比风际中、李西华等一流高手差什么。 高泰现如今的实力已经是武林中上游之列,他数日前也向师叔王留怀请教了内功修炼之法。 王留怀也不藏私,用了两日时光就将自己修炼十多年的一门不算高深的内息之法传给了高泰。 五虎断门刀在百十年前本门内功就失传了,王留怀还是自己苦寻多年才得来了一本“阴风爪”内力篇。 这篇武功据王留怀多年研究,乃是修炼阴寒内力与高明爪法互为递进的高深功夫,可是不知怎么爪法失传了,只剩下一些粗浅的呼吸法门和攻穴之法。 王留怀自己苦心钻研,修炼十多年,走了不知多少弯路,吃了多少苦也只练出了一些浅薄的内力,出手时威力不大,所以与高泰之前交手就没有用出。 高泰倒也不嫌弃,毕竟内功传承才是武林中的基础,他得王留怀悉心传授,又有王留怀多年的修炼心得相助,苦练了十多天终于练出了一缕内息真气。 高泰看似在教导韦小宝练功,实则坐在椅子上也在暗自调息,修炼内功,他知道自己练的太晚,这副身躯都三十五六岁了,怕是也练不出高明内功,但是外功刀法高泰几乎走到了劲头,再想学得顶级武功几乎是天方夜谭,白日做梦。 高泰想要提高自己的武功,只能咬牙坚持,修炼内功,哪怕这个过程是事倍功半,哪怕最终的成果微弱,高泰都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他已经渐渐成了一位真正的武痴。 他已经沉醉在了不断变强的感觉之中,这就像是一个守财奴不断地获得金钱一样的快感爆棚…… 第八十七章 五虎大会(上) 八月十四,泰州五虎门张灯结彩,门人弟子全都换了一身新衣服。 泰州的百姓都知道了,是五虎断门刀要改名五虎门,还请了江湖上许多武林中人前来祝贺,多年来五虎断门刀弟子对泰州百姓几乎是秋毫无犯,从不仗势欺人,百姓们也受到了五虎门弟子的感染,借着这个喜事在城中热闹了起来。 十几天前,派去邀请各派高人的三代弟子都已次第回归,并且带回了各派掌门的亲手信件。 高泰一一拆看观看,少林武当两派只是客气回信,并未答应出席大会。 近年来因为满清皇帝一直信仰佛教,顺治皇帝更是出家为僧,少林寺与大清朝廷关系不断加深,连满族的大内侍卫都有许多学到了高深的少林功夫,例如精通崆峒派、少林派武功的海大富与围攻死归辛树三人的大内高手,都是学得了少林武当等中原武林的武功。 少林寺与清廷牵扯不清,怎么会前来出席杀戮过清廷军官的茅十八的大会,所以晦聪大师的信件中只是客气推脱之词。 武当派多年来受到朝廷崇佛抑道的打压,加上受到形势所迫武学也难免外流,就存了收拢实力,闭门不出的念头,加上掌门云雁道人与师兄云鹤道人不和,多年来已经是不问江湖之事。 所以武当只是弟子辈分的一明道人回了封信,意思是无法参加。 丐帮因为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已然失传,加上抗清时连死两位帮主,多年来帮中已经选不出武功才华拔尖的英雄人物出任帮主,所以帮务一直是帮主和四大长老共同处理。 因十多年前丐帮和天地会结盟抗清,丐帮多年来在南方诸省都较为活跃,姚俊青此次归来就带回了丐帮帮主朱进学的亲笔祝贺信,信中朱帮主十分热情,并承诺会同四大长老一起参加大会。 同意参加大会的还有华山派,峨嵋派、崆峒与昆仑太远就并未派人去请。 杭州天地会的吴大鹏也派人递话,要前来参会。 除去江湖上的一二流大派,还有漕帮、青竹帮、王屋派等三个帮会门派同意参加。 高泰知道这是五虎门首次走出泰州,走出江北,能否一跃成为影响力跨越多省的二流门派就看明日自己等人的大会了。 饶是高泰经历过大场面,也有些紧张,再三督促师兄弟们办好此会,同时关于明日宴席及大典流程又审查一遍,唯恐出了纰漏。 韦小宝为人跳脱,月余时光关在五虎门练武早就憋得难受,明日大会又江湖中人前来,定然热闹好看,他也十分兴奋,闹着要帮忙。 高泰轻咳一声,道:“你是掌门大弟子,要给师兄弟们做好表率!不可胡言乱语,恣意妄为,明日迎来送往的人物就交给你了。” 韦小宝哈哈一笑道:“师父放心吧!我一定做好!” 小宝在丽春院就是打杂出身,没少看到学到龟公接客伺候的言语态度,他年龄不大,但也懂得一些待客之道,答应后就慌忙出去,去找姚师叔的三个徒弟一起合计明日大会的事宜去了。 一晃到了第二日,天色清明,高泰就换上一身虎纹褐袍,头戴软布帽,与老门主王留怀及六位师兄弟进了祠堂祭祖上香,并奉上三牲六畜与那头窦师兄捕捉的老虎,巨大的老虎被关在笼子里十多天,早已虚弱萎靡,是以对于高泰等人看也不看。 血淋淋的牛羊头前祭祀完,高泰转身看向渐渐大亮的天空,道:“今日乃是我五虎门的第一等大事,诸位师兄弟们打起精神,不要失了礼节。” 黄维文、苟立会和窦师兄三人轰然应下,姚俊青等三位师弟更是一脸肃然。 见大家都十分紧张,王留怀轻笑道:“一切有门主支应,大家做好分内之事便是了。” 众人正说着话,忽然穿着一身圆领长袍的韦小宝快步进来,道:“师父!天地会的吴老前辈带人来了。” “哦?”高泰笑道,“师叔暂且到五虎厅稍坐,诸位师兄弟随我去迎接。” 说着话高泰快步走出祠堂,穿过两处前院,入眼就看到天井一侧走廊站着的吴大鹏和王潭,两人态度拘谨,他们身边还站着几个男子,但是高泰一眼就看出大多人都以那个六十多岁的黑脸老人为首,想来他是天地会的头目人了。 在黑脸老人身边还有一个四方脸的中年大汉,顾盼间也有些威风。 “吴大哥和王兄来了?多谢!”高泰迎上前去拱手道。 吴大鹏哈哈一笑,道:“老朽就知道茅兄你有心做番事业,来,我与你引荐,这位是我们天地会洪化堂的李香主,这位是主管江苏一带的青木堂的主事人李力世李大哥。” 高泰此时已经知道了天地会有是个堂口,分管各省兄弟,洪化堂就是分管浙江的堂口,青木堂则是江苏一带的堂口,那原著中韦小宝因为杀了鳌拜坐上了香主宝座,就算是顶掉了这位李力世。 知道青木堂的尹香主之前辈鳌拜杀了,所以青木堂没有香主,高泰也不乱问,上前客气施礼,道:“早就听闻洪化堂李香主武功高强,为人仗义,今日得见茅某心中真是高兴啊!” “青木堂尹香主惨被鳌拜杀害,实在令人心痛,茅某改日定要去北京找鳌拜斗斗,非得给尹香主报仇不可!”高泰先是一脸悲痛的摇摇头,而后拱手道,“李大哥名动江北,我早想与你认识,今日来了,等下咱们好好喝几杯!” 洪化堂香主李式开知道了茅十八的事迹和武功,就心生好感,想要拉拢他一同反清,这才不辞辛劳特地赶来,笑道:“茅掌门英雄豪杰,视清廷走狗如无物,兄弟我十分钦佩,听闻五虎门召开五虎大会,我就不请自来,特地前来叨扰,茅掌门莫怪啊!” “李香主说的哪里话”高泰呵呵一笑,拉着李式开的手和李立世等人就走进后院,边走边说着话。 进了五虎厅众人与五虎门的老门主及黄维文等师兄弟一一见礼后才落座看茶。 李力世吩咐手下把礼盒放下,而后从怀里取出一张礼单,递给身旁的弟子,向高泰呈过去,笑道:“茅掌门,这是我青木堂与洪化堂两堂代表天地会送上的一点贺礼,还望笑纳。” 高泰从小宝手中接过礼单,见除了“白银五百两”,还有药材与珊瑚树、砂糖、美酒若干。 折起礼单,高泰客气两句后就与天地会两位堂口的主事人谈起了合作倾向。 两人来前就觉得茅十八行事说话乃是同道中人,见面会看高泰如此热情都心中高兴,就简单的说了说江湖大事,最后约定稍后细说反清结盟的事宜。 高泰与天地会众英雄正在谈论江湖之事,忽然又有弟子进来禀报,说漕帮帮主翁岩携重礼前来。 高泰此次却不亲自出面,只是派韦小宝和黄维文去迎接。 第八十八章 五虎大会(下) 不一会黄维文和韦小宝就同翁岩进来,翁岩身后跟着四个精壮汉子进来,院中还跟着六名帮众扛着三大箱礼物。 呈上礼单高泰看单是金银就送来了数千两,其余珍珠、宝石和稀罕物件也不少,合计价值得有万两之多。 随手把礼单放下,高泰先是给翁岩及本门老门主、师兄弟介绍,而后与李力世、李式开等人介绍。 等到众人寒暄认识后,高泰请翁岩在下手坐下,笑道:“翁先生有心了。” “漕帮与五虎门乃是盟友兄弟,五虎门如此盛事,小可参加大会乃是应有之意。”翁岩儒雅的掸了掸衣摆,客气道。 翁岩刚坐好,又有弟子回报青竹帮的帮主徐谦前来。 自从青竹帮老帮主程青竹死后,青竹帮的势力就大不如前,原本纵横北直隶的青竹帮现而今只有弟子百十人,而且还迁至了河南归德府一代,近些年在江湖上也没什么名气了。 高泰知道此界的绝顶高手九难二十年前就是程青竹的弟子,现在兴许跟青竹帮还有些香火情缘,于是不敢怠慢,起身亲自出去迎接。 徐谦身穿短打,裤脚也挽了起来,手持两根碧绿的十三节竹竿,看年纪有五十岁上下,他身后跟着两名三十来岁的弟子,都拿着九节十节的竹竿。 高泰与徐谦见礼后说道:“徐帮主!听闻你在归德永城一带日子也算红火,为了本门事务却不辞辛苦前来,多谢了!” 徐谦摆手笑道:“茅掌门客气了,我听师父说过,贵派早年间就在北直隶,他老人家幼年时还受过贵派高人的恩惠,现如今你们五虎门越发兴旺,我岂能不来祝贺?” 程青竹早年收了九个弟子,第九个女弟子就唤作“阿九”,实际就是如今的独臂尼姑九难。 二十年间九位弟子或死或散,如今除了五弟子瘫痪在床,也就是徐七这个七弟子还有些气候,成了青竹帮帮主。 因为做了帮主,徐七就把名字改为徐谦,他武功虽不如师父但也不算差,只可惜为人太老实,不善经营,加上北方被满清占领了圈地杀人,他们待不下去就迁到了豫东黄河口附近住下了。 高泰感谢着与徐谦携手走进五虎厅,而后厅内又是一番热闹的引荐介绍。 过了半个时辰,又有王屋派的弟子司徒鹤、元义方两人来了。 司徒鹤是王屋派掌门司徒伯雷的儿子,也算是二代弟子中的大师兄,近年来已经代替父亲出门行事。 司徒伯雷是明末时期吴三桂的部下,但是等到吴三桂放满清入关后这位老将军不愿跟随大汉奸吴三桂,更不愿做满清的汉奸走狗,就带着部曲躲进王屋山成立了门派,据说门派中男女老幼合计有四五千人。 高泰敬重司徒伯雷的为人,依旧亲自出迎,十分客气的将司徒美堂师兄弟迎进来。 不一会丐帮帮主朱进学与杨、薛、段、孙四大长老跟华山派冯不破一同到了。 高泰及厅中众人尽皆起身,鱼贯而出,向门外迎接。 丐帮帮主朱进学身穿华服,干干净净,白白胖胖,手中拿着一根破木棍,他身边四位长老年纪甚老,都破衣烂衫,腰身还缝着九个口袋。 冯不破则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两眼炯炯有神,他是华山掌门冯难敌的儿子,自幼修炼华山真传,十年来在江湖中早已闯下了不小的名头。 天地会的洪化堂的李式开低声给高泰介绍了丐帮和华山高人身份后,高泰快步抢上前,躬身施礼,道:“朱帮主和四位长老大驾光临,茅某不胜感激!” 说完又看向冯不破道:“华山派身为武林正道魁首,冯兄代表冯掌门前来,也让我等感动不已。” “多谢丐帮和华山的深情厚谊,五虎门记下了!”说着话高泰又深施一礼。 冯不破肩膀一晃就扶起高泰,道:“茅掌门言重了!五虎断门刀素来秉承正道,你们立派大会,家父本要亲自参加以示尊重,可是数日前我华山的孙师叔被人杀死,父亲和归师爷就去寻觅凶手了,他老人家不能亲自前来,命我与茅掌门好生解释一下,还望莫怪。” 高泰闻言皱纹道:“什么人如此大胆?近些年江湖上似乎也没出现如此厉害的邪派人物啊?” 冯不破摇头道:“孙师叔她死在川贵一代,中了剧毒,我父亲也拿不准仇家是谁。” 朱进学见高泰与冯不破说了半天话,虽然冷落了自己但也并无着恼,反而关心的问了冯不破是否需要帮助,毕竟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若是找人找物,请丐帮出手总没错。 冯不破客气推却,朱进学就点点头,对高泰笑道:“茅掌门是个大好男儿,不愿屈身事贼,杀了不少鞑子狗贼跟鹰爪子,朱某是真心愿与你结交朋友,今日我丐帮来的人多些,茅掌门可别怕我们吃你这个大户啊!” 朱进学是朱明皇室后裔,按宗派只算皇家远亲,但是毕竟是前明宗子龙孙,加上武功不错,就以净衣派九袋长老的身份做了帮主,他自幼蒙受大难,为人性格十分谦逊,是以极得人心,在江湖中的风评也着实不错。 高泰哈哈一笑,道:“朱帮主在五虎门讨饭?哈哈,在下求之不得啊!” 说着话其余各帮派的首脑都与朱进学、冯不破说话,朱进学两人毫无身架,与众人都客气见礼,等到都认识了已经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见日头高升,不在意间竟然到了中午,高泰心头一惊,道:“请列位屋内稍坐,咱们吃点茶水,稍后吉时到了,请大家观礼。” 众人来就是给五虎门捧场,闻言自无不可,尽皆应下。 等到众人回到五虎厅,满满当当的坐好,说了一会话,姚俊青就过来道:“门主,吉时到了,该祭天了。” 高泰点点头,起身道:“请诸位随我到后院观礼。” 等到众人走到后院,窦师兄就率领弟子将笼中老虎拽出来,高泰念了一通表文,而后手中宝刀银光一闪,神威凛凛的老虎脖子上骤然喷出鲜血,无声的嘶吼挣扎片刻就没气了。 高泰将宝刀擦拭干净,然后窦师兄就将老虎开膛破肚,取出心肝肺,并放了一盆热血。 高泰接过一碗热血,在十多个酒碗中各倒一些,然后高泰与王留怀、黄维文、苟立会、姚俊青等八人各自端起一碗虎血酒,有在祖师排位前倒了三碗。 “今日五虎断门刀立派为五虎门,本门弟子以后当尊师重道,勤学武艺,以图广大师门……” 高泰带头将誓言说完就端起热气腾腾的虎血酒一饮而尽。 其余七人也紧随其后将碗中血酒喝下。 等到仪式结束,高泰用衣袖抹了把嘴,笑道:“已经是未时一刻了,请大家入前厅就坐,咱们即刻开席吃酒,今日是我五虎门的大喜事,来的都是同道好友,咱们不醉不归!” 第八十九章 结盟 五虎门三十多位弟子门人与前来观礼的各门各派的三十余人在前院并五虎厅内的十几张桌子坐满了。 高泰、王留怀在主席上陪着丐帮朱帮主、四大长老和华山冯不破、王屋派司徒鹤、青竹帮徐谦、天地会李式开、李力世几人。 剩余各派弟子门人都在其余席次吃饭,每张桌子上有一位五虎门的三代弟子陪坐敬酒。 漕帮帮主翁岩虽是一帮之主,但是实力与五虎门相比太过弱小,加上自己能做大是靠的高泰,所以他的地位类似于五虎门的下属机构负责人,倒是坐在了次席首位,与黄维文相邻而坐。 等到众人酒足饭饱后,五虎门就安排众人在镖局和门中住下。 第二天早上,青竹帮徐谦就率先告辞离开。 紧接着王屋派司徒鹤与华山冯不破也相继离开。 待人都走了大半,高泰就和丐帮帮主朱进学及四大长老、天地会李式开、李力世几人专程商谈大事。 丐帮十多年前就和天地会结盟抗清,朱进学与四大长老跟李式开等人也是老相识,他们闲聊片刻就把话题牵扯到了五虎门上面。 朱进学向四大长老递个眼色,没有胡须又眉毛稀疏的孙长老就开口道:“茅掌门!我丐帮与天地会一心想要反清复明,恢复汉室江山,此次前来参加五虎大会除了祝贺老兄你,就是想要请你与我两家结盟,咱们共进退,毕竟你掌控江南江北两地漕运,势力委实不小,若能与我两家联合,反清大业就大有希望了!况且茅兄你武功高强又为人仗义,不为我万万汉人的千秋大业考虑考虑吗?” 高泰闻言鼓掌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们来必有要事,反清复明!好啊!” 见高泰神色兴奋,朱帮主和四大长老心中一松,天地会李式开、李力世更是跟着大笑。 李式开手拍大腿,笑道:“我就知道茅兄弟是真汉子!” 朱进学则笑眯眯的问道:“现如今满清鞑子快要坐稳江山了,天地会陈总舵主是台湾国姓爷的谋主,他计划我们大伙抱成一团,暗自蓄积力量,待台湾实力积攒够了将驾长舟封锁长江海域,我等随国姓爷的大军一起举事,到时候江南江北及福建、湖广等省便可连成一片,届时就可取得一个划江而治的局面,再发展些时日,太祖爷北伐鞑靼的事迹便可重现了!” 朱进学越说越兴奋,最后脸色都变得酡红,他满足的叹息一声,问道:“茅掌门既然愿意同心协力,那咱们就立誓结盟,同为抗清大业献力!可好?” 高泰看了看都在紧盯着自己表态的四大长老和李式开、李力世,又笑着拍了拍被气氛带动了有些紧张的小宝,道:“朱帮主所言有理,对于抗清大业,茅某一直想要参与,天地会的陈总舵主,茅某更是钦佩不已,若能与两家结盟,实为我五虎门的一大幸事!岂有不愿之念?” “好!”李力世哈哈笑道,“茅兄不愧是名动江北的大英雄!” 五虎断门刀在江北一直有些势力,可是做派却是亦正亦邪,加上老门主为人低调,门下的武功高手也不多,所以门派历史虽久,却影响力有限,实力底蕴也不足,因此不曾被天地会拉拢。 可是现在高泰做了门主,两个月前刚杀了朝廷派来捉拿天地会兄弟的军官,那是实打实的反清分子,而且据吴大鹏两人说,茅十八武功极高,并不在各坛香主之下,甚至有可能是江湖第一流的人物。 所以说一个多月前高泰就进入了天地会和丐帮、华山等帮派高人的眼界中,算是成了江湖中有一定名望的高手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漕帮得茅十八支撑而吞并了青帮势力,一跃成为江南江北第一漕运大帮会,东南半个中国的私盐贩卖、钱粮人的运输都被漕帮掌控了,五虎门作为漕帮的幕后保护伞,更是让丐帮和天地会另眼相看。 也许他们的另眼相看中还存了几分对自己没能重视漕运生意的追悔莫及,但是茅十八也彻底成为了天地会内高度重视的一员。 经过内部交流,天地会发现了五虎大会的契机,急忙与丐帮联络,并一起前来参加,准备拉拢五虎门作为江南江北的基石盟友。 三个月前的茅十八还只是江北江湖上的江洋大盗,南北武林中名不经传的人物,三个月后的茅十八就成了二流帮派领袖的人物,不可谓是世事奇妙。 高泰应下后先是跟丐帮帮主朱进学、天地会洪化堂、青木堂两堂主事人一起签订盟约,喝了血酒盟誓,然后又谈论关于抗清大业的具体操作方案,和各自的职责分工。 天地会控制了各省的部分武林势力,加上拥有许多不动产和生意,收入比五虎门要多十倍不止,丐帮弟子遍布天下,灰色产业也经营的风生水起,生意也远比五虎门兴隆。 台湾的郑氏现如今还算如日中天,船坚炮利,封锁了东亚大海,东南亚和东亚诸国的航运生意都早他手中掌控,年收入更是堪比一国税收。 按照金钱收入来看,以台湾郑氏为首,天地会、沐王府、丐帮等诸多势力为辅的反清势力其实比起满清朝廷只多不少。 可是大仗不是只打经济,还要看人口、地盘,有钱没人,越打越少怎么办?没有地盘就没有纵深,丢一个城就连根基也没有了。 满清打天下靠的就是生女真吃熟女真,再吃蒙古人、朝鲜人,接着滚雪球的再吃汉人,最后靠着满蒙汉八旗、包衣、披甲人等等乱七八糟的奴隶制度保持了人口的增长,人家越打人越多,地盘越大,天下自然就是人家坐。 台湾郑氏就一个小岛,资源有限,人口有限,发展潜力远远不如满清,如果三藩之乱的时机把握不住,是绝无可能反清复明,结局只会是早死还是晚死。 高泰一直都在思考着反清复汉的可能性,以及可行性。 经过他的反复思考,高泰确定唯一的机会就是吴三桂耿精忠的三藩之乱,三大藩王造反,当时就险些翻了天,可惜郑氏要去争汀州,害的耿精忠再次投清。 三藩之乱的失败主要原因是反清势力没有统一归属调度,面和心不合,吴三桂虽然实力最大,但他却没有威望脱颖而出,压不住阵脚只靠自己他又受限于性格挺不起腰,最后只得失败。 高泰认为现在就要积攒实力,不仅仅是练兵,还要采购欧洲的大船大炮,等到三藩之乱的时候,郑氏若有几十艘西方的风帆战列舰足以直逼天津,危及北京。 同时还得利用这个武侠世界位面的顶级武林高手们,将满清头目刺杀大半,满清群龙无首,南方失陷,北方腹背受敌,反清复汉就有八九成可能了。 高泰自己知道吴三桂会反,但是却不能说给旁人,他只能一边给天地会和丐帮等人说要与红毛人接触,采买西方的大船大炮,一边表达了联合一切可联合的力量的诉求。 可惜的是天地会和丐帮等人对于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都是咬牙切齿,没有统筹全局的大心胸气魄。 高泰不免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南明小朝廷,为了抵抗北虏尚且容纳了逼死君父崇祯的大顺残余和大西国残余,被后人骂成狗屎的南明尚且能做到一时之取舍,可惜台湾郑氏和天地会、沐王府、丐帮等人却想不通。 第九十章 北上 高泰与天地会和丐帮商议了许久,李式开和丐帮能做主的事情他们全都应下了,但是购买大船等大事就直说向总舵主回报。 等到将事情一一说完就到了天黑了,韦小宝也一旁听了半天心胸激荡,只觉得自己师父是要做一件改天换地的大事情,心中不由的自豪起来。 第二天丐帮和天地会就告辞离开,他们告诉高泰各省各处的据点和切口,并约定有事情如何联系,之后就离开了泰州。 高泰把情况与老门主说了,然后爷俩商议许久决定还是按照自己既定的路线发展,如无必要就暂时不牵扯天地会的其他事项,最多出些银钱。 高泰也是不相信天地会能成事,所以就同意了老门主的保守意见。 又在泰州待了几日,高泰派韦小宝去请老门主,不一会王留怀就走进五虎厅,他坐下也不吃茶,就问道:“门主有何事找老夫?” “师叔取笑我吗?”高泰笑道:“师叔啊,你老一直都是咱们五虎门的门主,我在你面前不过是晚辈弟子,你怎么还客气起来了?” 王留怀冷哼一声,道:“你打什么鬼主意了?说吧。” “我的心意师叔你是知道的,除了光大咱们五虎门就是反清复汉,驱除鞑虏了!”高泰轻咳一声,道,“只是我现在是清廷通缉的反贼,若是在五虎门做门主时间一长总会让清廷知道,到时候就会引来大军弹压围攻,咱们五虎门几代心血就会毁于一旦,所以我准备暂时离开泰州,以后五虎门对外还是师叔你这位老门主主持大局,只是希望师叔不要轻举妄动,最好还是按照咱们商定的计划发展师门,不知师叔你意下如何?” 高泰问完就看向王留怀,老门主眉头一皱,道:“你能看到这一重老夫十分欣慰,不能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你退居幕后也好,只是为何要离开泰州?” 高泰沉声道:“鳌拜近些年一直残害我江湖豪杰,我听说天地会和云南沐王府的不少英雄都要去北京商讨大事,我担心鳌拜和清廷高手,就要去看看。” 王留怀心中十分不喜高泰的决定,可是现在的门主毕竟是高泰,况且五虎门中兴有望也全赖高泰,所以他只得叹息道:“门主要去老夫也不拦着,只是你万不可意气用事,做事情要想着五虎门的师门荣辱和汉家大业!” 高泰点头道:“小侄明白了!以后还请师叔多多劳累。” “不妨事。”王留怀问道,“你准备何时动身?让俊卿和窦连福随你去吧,他们武功还算扎实,六十四招五虎断门刀也学成了。” 高泰轻轻摇头,道:“漕帮一统江南江北漕运,生意越做越大,怕是很快要有不少江湖势力眼热想要分一杯羹,还有两地官府也不会省心,所以咱们五虎门一定要全阵以待,看护好自己家的产业,我此去京城只准备带小宝一人,师叔放心,我会加小心的。” …… 八月十九,高泰和韦小宝两人回到五虎门时带回了两包袱数千两的黄金,走的时候则带了万两的通兑银票和百十两散碎银子。 两人两马一路北上走走停停,没几天就过徐州、夏邑,进了归德府城。 归德府是宋朝时期的陪都南京应天府,后金朝占领后降级为归德府,再等数百年后这里还是捻军、义和团大刀会的发源地之一、北中国的铁路重要枢纽,名为商丘。 有着河南之归,豫东门户之称的归德府现在是河南省内少数的大城市,走过东关外的牛马店,高泰和韦小宝骑着马进了东城门,见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躺倒在地,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面有菜色,腿脚浮肿,还有不少已经活活饿死。 看到这等人间惨剧,小宝心中难受,扭头道:“师父!这些人都是黄河决堤淹了家园的灾民吗?” 高泰皱眉道:“是的。咱们出了江苏就能看到难民,没想到这归德府的更多,四个月前的汛期黄河在开封府、兰仪两地决堤,淹了几百万亩良田,这些人只怕都是从开封以东逃过来的。” 小宝摸了摸怀中的银票,道:“师父,咱们怎么帮帮他们吧。”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城中心,高泰看了眼东西大街以北的那高大巍峨的府衙,冷哼一声,道:“救助灾民是这归德府知府的职责,咱们先看看吧。” 说着话高泰走到街边蹲下,拍了拍一个昏睡的老人,问道:“老丈!你是哪的人?” 那老人擦了擦嘴角,睁开浑浊的眼睛,沙哑的说道:“他大哥你问我?俺是兰阳县阳堌乡秦瓦房村哩人。家里遭灾啦,黄河把啥都淹完啦……” 韦小宝自幼在富足的江北长大,不曾见过人间惨剧,两眼一酸,问道:“辣块妈妈!老爷爷,你家里还有谁?在归德府待多久了?” 老人眼神一暗,道:“屋里头哩饿死了,俺孩去永城拜什么青竹会了,现在永城夏邑都是万字会、红枪会。青竹会哩收人,可惜俺走不动了,现在就俺在归德捱日子,活一天是一天,小少爷你问我来多久啦?俺也不知道来多久了。” “你靠什么吃喝?”韦小宝继续问道。 老人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道:“一开始归德哩老百姓也给点吃食,现在谁哩日子都不好过啦!就靠着官老爷两天放一回粮食活着啦,红芋(红薯)、野菜烧哩大糊涂(粥),喝一碗不动不走也能捱两天……” 高泰闻言默不作声,悄悄从怀中取出一块干锅盔塞给老人,不顾他慌张的藏掖和跪下叩首致谢,拉起小宝就走开了。 “师父,他们这么可怜,是因为鞑子残暴吗?”韦小宝不住地打量着周围的灾民,低声问道。 高泰摇头道:“你越往北越能看到鞑子欺负百姓,有些八旗鞑子跑马圈地,无数百姓的家园田地都成了鞑子的私产,一家老小也成了八旗鞑子的奴隶,他们比这些灾民还要可怜!” “啊!”韦小宝讶然出声,骂道,“妈的!大明时候百姓就过的比现在好吗?”说着一指灾民,“崇祯爷爷坐朝廷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就不受灾了?” 高泰沉声道:“黄河平均五年就要决口一次,有的大有的小,总是会有灾民,大明时期也未必比现在好多少,可是咱们汉人总归不是鞑子的奴才,现在不反了鞑子,全都要祖祖辈辈做奴才啊!” 韦小宝默然不语,过了一会,问道:“我们能不能帮帮他们?” 高泰沉吟道:“可以,不过咱们两人能力有限,帮灾民不是杀人打架,就靠咱们帮也帮不了多少。” “那……” “你不要急。”高泰拍拍小宝的脑袋,道,“你刚才也听到了,永城有个青竹会招收灾民,我猜那是青竹帮,不如去找他商量商量吧。” 第九十一章 白莲教 高泰拉着韦小宝骑马离了归德府,直奔东南,走到一个叫芒种的乡问明方向又继续向前走就到了毂熟镇。 师徒二人找了家饭铺吃面,席间问路就听乡老说,从归德南大运河往东南走,就是顺着芒种毂熟一条线,两镇的名字就是因为隋炀帝乘龙舟南下,走到芒种乡真是芒种节气,待到了毂熟镇便是谷子成熟了。 随口赞叹了一句两地文化底蕴深厚,高泰就扔下一把铜钱,离了饭铺翻身上马,跟韦小宝继续向东南赶路。 到了傍晚时候,高泰和韦小宝就到了永城地界,再向前走几里就到了一个颇为热闹的集镇,小宝下马去打探消息,片刻后回来,道:“这里是十里庙,再往前十里就是永城县城了。” 高泰点点头,正要说话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伙男子手持兵刃快步往北走,翻身下马,道:“小宝你在此看好马匹,我去去就回。” 说完话高泰就不紧不慢的跟上前去。 此时天色渐渐黑下来,那伙人不一会到了一个小树林,那树林里本有一群人明杖执火,新来的这伙人中一个手持铁叉的男子上前与他们嘀咕几下,说道:“王屋山的朋友不在豫西自在,跑到我们豫东来铲事是不是忒嚣张了!怎么不敢露面了?” 小树林里走出四个青少年,为首的不足三十岁,年幼的只有十四五岁,还有个身材纤柔的少女,那为首的男子拱手道:“冒犯贵会的兄弟并非小弟本意,只是我家师妹师弟不懂规矩,还请见谅。” 男子手中铁叉往地上一杵,道:“打了我们万字会的兄弟,道个歉就想算了,未免忒便宜了!” 另有一个老者身穿僧袍,手拿拂尘,看着颇有地位,冷哼道:“放你们走了,传出去只会让人瞧不起我万字会,旁人只以为是王屋派如何厉害,吓得老子们屁滚尿流,来吧,今天咱们杀一阵,你能把老子们打倒就尽请离去,要是你们几个娃娃被老子们打死,就只怨自家学艺不精吧!” 说完话,老者手中拂尘一甩就朝王屋派四人打去,男子的铁叉也紧随其后,还有七八个好手渐渐围过来,只等机会随时就要下场。 王屋派的四人抖出长剑招架,四人中那个少女似乎腿脚有伤,三个男子都尽力看护她。 拂尘、钢叉招式凶猛,但是三把长剑刺出总能抵挡。 见拿不下四人,老者一边甩着拂尘,一边喝道:“无生老母、弥勒佛爷!弟兄们,一起上吧!” 包围的七八个好手闻言齐声答应,而后手中钢刀利刃四面八方的朝四人席卷而来。 这四人中尤以为首的年长者武功最高,他一人一剑挡下了钢叉、拂尘,但是八个利刃却无论如何挡不下来。 斗了没几招,王屋派的一个少年突然痛呼一声,一条臂膀被人砍中了。 万字会的好手不为所动,唰刷两刀砍落剩余少年和那少女的利剑,另有四把钢刀就落下来,为首的王屋派男子几乎眼眶崩裂,却无力相助。 眼看着王屋派的三个少年就要被乱刀砍死,突然一道黑影赶到,银光一闪,万字会的八位好手伴随着“叮当”响声就一起倒飞出去,摔到地上昏死过去了。 还在围攻王屋山男子的两人急忙收招退后,钢叉男子上前查看手下,老者则一摆拂尘,皱眉道:“阁下是何方神圣?我白莲教北宗万字会行事,还请留个万儿吧!” 高泰甩了甩手中宝刀,也不理老者,反而对着王屋派为首的男子笑道:“司徒老弟,又见面了。” 原来王屋派为首的男子正是司徒鹤,高泰放出在十里庙看出了万字会的一伙人是江湖中人,悄悄跟来就要看看结果,没想到遇到了旧相识。 司徒鹤代表王屋派参加了五虎门的大会,与高泰算是有些情谊,见王屋派弟子危急,高泰就急忙出手。 司徒鹤接着包围自己的万字会弟子的火把看清楚了高泰,惊喜的上前道:“原来是茅……茅前辈!您怎么在这?” “等下再说。”高泰看了看身后的三名少年,见到那少女最多十四岁的年纪,脸蛋微圆,相貌甚甜,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是丽春院也不曾有的佳人,若是稍加时日必能出落成绝色美人。 老者见高泰理也不理他,心中恼怒,喝问道:“看阁下武功不是庸辈,怎么不敢留名吗?” 高泰向前两步,站到了光芒圈中,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问老子的名讳?老子跟王屋派是好朋友,你不想死就滚蛋吧!” 老者见高泰一出手就击飞自己八名弟子,心知遇到了顶尖高手,他知道自己绝非对手,可是若是就此退下辛苦创建的万字会怕是要分崩离析,他咬咬牙,对持钢叉的男子递个眼色,上前一挥拂尘,打向了高泰面门。 男子手中钢叉疾刺高泰小腹,与老者拂尘交相呼应,这一杀招寻常江湖人士无一能躲过,算是两人纵横豫东鲁西一带的绝技。 高泰宝刀一动,撕拉一声,老者的拂尘就撕成了碎片,身形随即一转再抬腿踢出,正踢中了男子的小腹,让他瞬间口吐白沫栽倒在地。 “还打吗?”高泰淡淡的问道。 老者脸色铁青,转身摆手,道:“走!” 司徒鹤高声道:“万字会的朋友,今日赐教不敢忘却,改日王屋派弟子四人专程再行请教!” 万字会的弟子把受伤的九人扶起背起,跟着老者快步离开了。 树林中变得漆黑一片,高泰从怀里取出一包金疮药递给正在给受伤少年敷药的少女,道:“这是刀伤药,寻常刀伤十天就好了。” 少女看了眼司徒鹤,而后接过了轻轻致谢道:“多谢前辈。” 司徒鹤待少女帮师弟敷完药,介绍道:“师弟师妹,这位就是五虎门的门主茅十八茅前辈,他在南边名动江湖,人称‘一刀断江’,武功高深得很。” 三人一一上前见礼,司徒鹤又一一介绍,两个少年叫王琛、侯运,都是旁的师叔的儿子。 那少女则是自己父亲的关门弟子,叫做曾柔,资质极好,修炼时日虽只有四年,但是武功已经有了气象。 高泰多看了曾柔两眼,心中暗自说道:这丫头就是小宝的老婆之一?现而今小宝跟我学武,命运早已改变,以后怕是也不见得能和丫头相好了,说来对这丫头也不知是福是祸…… 高泰看着曾柔思考,曾柔心中不由惴惴不安,她看着面前这个满脸大胡子的男子两眼精光闪闪,虽知道此人是前辈高人并无恶意,但也有些紧张。 司徒鹤问道:“茅前辈!您怎么来此地了?” 高泰回过神来,笑道:“我要去北京杀了那残杀无数天地会英雄和江湖好汉的鳌拜,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司徒鹤脸色一红,道:“不敢瞒前辈,我带师弟师妹们下山来,去鲁西北处理一桩江湖恩怨,待事情了解后就准备回山,结果昨日走到单县境内遇到了万字会的几个醉鬼,他们出言不逊,我师妹师弟就教训了他们一下,不料引来了万字会的四五个好手,我们边打边走,到了这里就被围在树林里,方才要是前辈你出手,我等都要死在此地了,大恩无以言表,请受我等一拜。” 说完话司徒鹤和曾柔、王琛、侯运四人在高泰面前拜倒叩首,高泰也不推辞,上前将三个少年一一扶起,对曾柔则两手虚抬,道:“四位快起,江湖儿女不必拘束。” 第九十二章 千金一掷 韦小宝待高泰离开后就把马寄存在一家客栈,然后悄悄跟上去。 只因天色太晚,韦小宝一时间跟不上了,他正在东西张望间突然感觉肩膀被人轻轻一拍,急忙反身出拳,却只打了个空。 “是小宝兄弟?” 韦小宝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看去只见一个汉子两手拿着两个竹竿从阴影中走出来。 借着月光,小宝认出了来人,道:“徐帮主!” 徐谦在月色下看着苍老了一些,他身后还有数名弟子,也都手持兵器。 “小宝,果然是你,你怎么不在泰州,跑这来了?你可知道这里发大水,坏人可多。”徐谦皱眉道。 韦小宝道:“我跟师父来的,他老人家就要找你哩,想要请你帮帮开封的灾民,他们挤在归德府,好生可怜……” 徐谦闻言脸皮一垂,摇头道:“我也想帮,可是哪有许多银钱帮衬?哎……你师父呢?” “我师父……” “小宝,你怎么不听话?”小宝话未说完就听到大胡子师父的声音突然传来,韦小宝心头一松,转头看去,黑暗中果然是师父带着几个人。 “茅门主!” “徐帮主!” 高泰和徐谦见礼后,徐谦又看到了司徒鹤,上前好生关心,而后就带着高泰等人去了青竹帮在永城县的宅子。 待安置好王屋派的几个弟子,徐谦和高泰就在书房分宾主就坐,各自捧着一碗茶水喝着。 韦小宝站在高泰身旁,见师父不急不躁,也静下心来。 过了好一会,徐谦放下茶盏,问道:“茅兄,你北上可有要事?有用的到徐某的地方敬请吩咐。” 高泰轻轻一笑,把自己要去北京找鳌拜比武的事情说了,同时请求青竹帮出手安置灾民。 徐谦颇是为难,道:“我现在已经在吸收青年灾民,可是本帮财力有限,若是大量接收灾民,要不了两千人就支撑不住了,茅兄急公好义,兄弟佩服,可是我实在力有不逮啊!” 高泰从怀里取出一沓银票,放在桌子上,道:“徐帮主误会了!兄弟岂能是让你抛家舍业去做善事?只是我现在要北上,身边没有人手,但是见了灾民又不能不管,就想请你代为收容,过些时日我五虎门自会有人前来接收,这些银两……” 高泰一番劝说,徐谦这才接过银票,道:“既然茅兄吩咐了,兄弟照办就是。” 高泰点点头正要告辞,却见徐谦轻咳一声,低声道:“茅兄要去找鳌拜比武是咱们武林的一大盛事,兄弟我本不该多嘴,可是这恶贼近些年不去江北,恶行多为手下军官所为,茅兄可要防备他神功是否另有大进啊!” 高泰闻言一怔,暗道:鳌拜不过是一介武夫,马上将军,即便天生神力有些功夫又岂能敌得过我的五虎断魂刀?我记得海大富就对鳌拜的武功不屑一顾,他还能有什么神功? 徐谦见自己说过话茅十八一愣,就心头一松,急忙解释道:“并非是兄弟胡言乱语。当年家师武功通神,便是死在了鳌拜手上,这贼子拳脚兵刃的武功倒也无甚出奇,只是他的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当年就练到了刀枪难伤的境界,现在十多年过去了,若是他练到大成,只怕刀枪不入只是寻常啊!” 高泰突然挠挠头,问道:“什么?!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鳌拜身怀这等护体神功?” 徐谦见高泰有些激动,忙说道:“是啊!我亲眼所见啊!茅兄……” 高泰突然起身,边转圈边想道:“不对!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是电影版鹿鼎记里的鳌拜的功夫,那里面的剧情内容与原著相差不少,我到底在哪个鹿鼎记世界里?” “茅兄……” 高泰突然俯身看着徐谦,问道:“徐帮主你听过神龙教吗?” 徐谦微微皱眉,道:“神龙教似乎是辽东海外岛上的门派,十分神秘,不曾见过。” 高泰又连声问道:“宫廷里的高手有个叫海大富的徐兄听说过吗?” 徐谦思索再三,摇头道:“满清鞑子宫里的高手近些年越发多了,大多还都是他们满族人,在江湖上从不走动,没听说过。” 高泰知道徐谦档次不够,许多问题他也解答不了,所以点头道:“救助灾民的事情就麻烦徐兄了,与鳌拜比武一事,茅某会慎重对待,多谢徐兄。” …… 与徐谦谈完,高泰就带着小宝回了房间,然后就躺到床上睡觉了。 高泰看似睡觉,实则心中不住地煎熬,他本以为鳌拜只是那个韦小宝、康熙加上几个少年就打倒的寻常武夫,此时得知鳌拜还身怀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的高明功夫,他就觉得自己未必是他对手了。 基础任务“战胜鳌拜”看来并不容易完成,这本就让高泰有些烦恼,可是因为鳌拜的变化而预示着这个世界可能不是高泰脑海中的世界,所以反清复汉的升级任务更会多出无穷的变数,这更加让高泰心中焦虑。 思索了半夜,高泰渐渐心中平静,通过三个月的时间,高泰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大致了解,那确确切切是清朝康熙年间。 分析许久,高泰觉得不管这个世界时小说鹿鼎记还是电影鹿鼎记,又或者是两者都有的大杂烩世界,但是自己总归要想办法完成任务,鳌拜不过是变得更厉害了,自己多加小心再动手就是了,说了说去还是要去北京才能一切真相大白。 心中想定了,高泰就迷迷糊糊睡去了,等到第二天起来,高泰和徐谦、司徒鹤辞别后就带着小宝重新往北京赶去。 出了河南,进了直隶地界,路两旁的村庄果然更加破败,人烟也有些稀少。 打听之后,高泰和小宝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多年的征战,北方人口本就少了,加上近些年八旗大爷圈地圈奴,直隶的百姓更是能逃得逃,不能逃的也有许多抓到了北京城外去种地养马了。 “可恨的鞑子!”小宝经过高泰数月的教育,对满清朝廷的恨意更加浓厚,远比原著中的韦小宝像个反清斗士,所以每走过一个村寨,他都要怒骂一声满清鞑子。 高泰听到了心中点头,暗道:这种状态的韦小宝,以后应该不会去做维护满清皇帝和朝庭的行为了吧…… 原著中韦小宝跟茅十八在得胜山杀了史松等军官后没多久就到了北京,路上并没有怎么耽搁,算时间应该是八月前就到了。 可是现在高泰和韦小宝是九月初才到了北京,比原著中最少晚了一个月,多了可能要晚两三个月,按理说应该碰不到海大富了。 高泰经过多日的思考,确信这个世界还是以小说背景的鹿鼎记为主,最多只是受到了电影版的影响产生了部分变化,因为电影版里并没有茅十八这个人物。 高泰对这种变化很快就接受了,因为武侠世界只是武侠轮回空间的某一个小世界或碎片组成,空间可以让轮回世界随意发展,更能够自主变化,毕竟武侠轮回空间背后是有一尊大神存在的,高泰不可能天真的以为这个大神是个僵硬教条的存在,他有些奇思妙想或对世界的随意捏造都在情理之中。 高泰自己清楚,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快搜集掌握信息,并做出反应,尽快的、较好的完成基础任务和升级任务,这样才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未来的行为。 第九十三章 北京 高泰自认为自己和韦小宝不再同样的时间点出现在北京城,按理说就不会再有原著的剧情发生,可是事情的变化当成打了高泰的脸。 高泰和韦小宝九月初三早上进了北京城,现如今整个北京还是八旗大爷为主,汉人倒也渐渐多了,可是大多都是八旗大爷的奴仆,只有少数人才是山西来的商人和各地的苦力。 高泰和韦小宝穿着朴素,牵着马匹随着车队人流慢慢挤进城。 看着比扬州杭州也差不多繁华的京城,韦小宝轻轻撇嘴,道:“我还以为北京有如何了得,这么看着也不比扬州强什么?倒是街上的行人穿着打扮更脏更破旧哩!” 韦小宝说话声音也不算大,可是却叫不远处的一位八旗大爷听到了,这位八旗大爷是蒙八旗的王公后代,自幼也在草原骑马打猎,眼力耳力都非同寻常,他带着两个仆从正从高泰身后不远处走过,也巧的是北京城今日刮得北风。 风声正好把小宝的话语送到了这位蒙八旗大爷的耳朵眼里,他闻言勃然大怒,见一个小小的汉人奴才也敢小瞧京师,顿时招呼手下围住了高泰和韦小宝。 “呔!哪来的野种!嘴里喷的什么粪?北京城是大清朝的皇城,比你什么扬州还不如?狗日的,扬州那是老子们杀了三天三夜的旮旯,怎么留了你这狗杂种!” 高泰和韦小宝本来正在走着,突然高泰伸手拉住小宝,而后就冒出三个身穿旗袍的汉子挡住了路。 那当中的男子穿金戴银,一看就是个贵族,身旁的两个汉子身材矮壮,两腿罗圈,高泰心中一动就察觉出了这两个人是久经战阵的骑兵。 高泰和小宝还未说话那男子就破口大骂,韦小宝最恨人说他“杂种”,闻言登时还嘴道:“老子什么时候撒尿忘了把你塞回去了?在这给老子丢人现眼?我日你八辈祖宗,你个乌龟王八蛋……” 蒙八旗大爷不过是这些年在北京住着才算学了些汉人骂人的话,可是韦小宝却是扬州妓院里长大的孩子,要是轮骂人,是个八旗大爷也不如他。 果然没两句就被小宝骂的还不上嘴,主仆三人憋红了脸还是只会“小杂种”、“狗崽子”、“驴崽子”的骂着。 大街上的行人终究是见多视广,生活在皇城根的自豪感让他们乐于看这场热闹,全都围过来看着蒙八旗大爷跟韦小宝的骂战。 让人看着自己挨骂,那蒙八旗大爷顿时大怒,从腰间抽出马鞭就朝着韦小宝抽过去。 小宝跟随高泰习武数月,武功早有基础,伸手抓住马鞭手臂一动就把鞭子拽过来。 那蒙古八旗大爷万万料不到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能将自己的马鞭夺去,见状更是勃然大怒,呼喝道:“将他拿下!” 他身后的两个仆人从看出韦小宝一出手就有功夫在身,也不管是不是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合身就扑来,四个手掌朝着韦小宝的胳膊、腰身、肩膀抓下。 韦小宝身形一缩就躲过一人,而后一记长拳打中了另一人的腰眼,那人闷哼一声就踉跄栽倒。 剩下一人急忙从腰间抽出弯刀劈头朝小宝砍去。 围观的百姓见韦小宝瘦瘦小小却一拳击倒了一位蒙古人,都鼓掌叫好,但是下一瞬却见那蒙古人抽刀去看韦小宝都不由惊呼。 高泰却是眼皮也不眨一下,那弯刀来势凶猛,韦小宝却丝毫不惧,两手一伸一缩间就抓住了弯刀手柄,而后一脚踢中了那人下阴,让他痛呼一声瘫倒在地。 见韦小宝接连击倒自己的两个亲随,蒙古大爷有些惊慌,大喝道:“我乃太皇太后的亲娘家孙,你敢打我吗?不要命了?” 韦小宝恨这个蒙古人随意殴打自己,若是自己没有武功非得被打成半死不可,所以就存心吓唬吓唬他,手中弯刀一出,在蒙古人面前飞过,他吓得一闭眼,待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自己的帽子已经被韦小宝手中的弯刀刺穿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吃毛饮血的玩意,以后再让老子碰到了,非砍了你不可!” 韦小宝冷哼一声把弯刀扔到地上,而后跟着高泰扬长而去,只留下那蒙古大爷面红耳赤,怒喝周围百姓。 那蒙古人踢起来两个仆从,本想安排他们尾随韦小宝两人,然后伺机报复,可是一想到那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临走时的那一眼就打个冷战,心中暗道:那小子武功就不差,大胡子不是他师父就是他长辈,武功之会更高,兴许还是朝中的大人物,我还是认怂吧…… …… 高泰和韦小宝自北京南城进来,过了永定门没多远就是天桥,这里现在还有着汉白玉栏杆大天桥,桥下有着不少市井玩意,里面最多的还是满人在一起撂跤骑马,寻常百姓也没几个敢多看,只是韦小宝边走边看,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过了天桥,高泰见天色近了中午,就带着小宝随便找了一家小酒店进去坐下。 “店家给上些拿手的酒肉饭菜,不拘菜式,捡三四样尽快上来。”高泰吩咐完就端起韦小宝刚斟满的茶盏喝了一口,只觉入口苦涩无味,显然是极差的茶叶冲泡了许久了。 不一会饭菜上来,高泰和韦小宝端起碗筷就吃起来。 正吃着的时候,高泰突然听到门外有一个苍老的咳嗽声,那声音一开始还在几十米外,待咳了三声就到了门口。 “是个高手!”高泰心头一紧,抬头朝门外看去。 只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监被一个少年太监扶着从酒店外走进来。 店家急忙迎过去,躬身道:“您二位来了?请坐。”说着话拿毛巾擦着桌子板凳。 那老太监不住的咳嗽,脸色蜡黄,两眼木讷无神,眼珠子动也不动,似乎是个盲人。 小太监低声道:“公公请坐。”说着话把老太监扶到一旁坐下,然后吩咐道:“你给我们拿壶酒来!” 高泰心头不住打鼓,暗道:这个老太监难不成是海大富?可是他本不瞎,明明是小宝给他下药毒瞎了他,怎么……哦……是了,我们来的晚了两三个月,老太监兴许是自己吃药时日多了,毒素攻心把眼睛烧瞎了…… 韦小宝看高泰也不吃饭,扭头看去,见两个太监,他也不认得,低声问道:“师父,那两个人穿的稀奇古怪,是什么人?” 高泰见一老一小两个太监没有反应,低声道:“他们是宫里的太监。” 韦小宝恍然大悟,点点头,道:“是老公!”说完还忍不住看了看两人的胯下。 那老太监似乎没听到,小太监更是拿着酒壶和一包药剂慢慢调兑,不一会端着一杯用酒和好的药剂递到老太监手上,道:“公公您请用吧。” 那老太监皱眉服下,片刻后出了一脸汗珠,本就焦黄如蜡的脸色更为难看苍老。 高泰此时已经十分确定这个老太监就是海大富,他知道海大富武功高强,不想惹麻烦上身,纵然吃饱了也不起身算账,只是拉着小宝坐好,更不说话。 第九十四章 海大富 那小太监取出手巾给老太监擦擦汗,过了一会,老太监突然长出一口气,好似十分舒适。 伸手把酒杯放在桌面上往下一按,酒杯就犹如刀切豆腐,硬生生嵌进了桌面,那老太监此时也不咳嗽了,耷拉着眼皮侧头转向高泰,道:“这位爷吃好了吗?吃好了怎么不会钞啊?” 韦小宝在看到老太监的一手功夫后忍不住瞪眼惊叹,正要询问师父这是何等武功却见那老太监阴森森的瞪着灰糊糊的眼珠看来,忍不住呀一声。 高泰心头一毛,知道这老太监分明是有备而来,抓起腰间宝刀,道:“公公你管的忒多了吧!” “哎……” 老太监轻轻叹息,而后睁着无神的眼睛说道,“听你脚步呼吸想来是个武林中人,武功似乎不错,那孩子方才打倒了科尔沁家的图亲王的奴仆,用的是什么功夫?咱家人老眼瞎,听不真切,似乎有红拳的影子。” 高泰暗自调息,问道:“你是海大富?” 老太监突然哈哈一笑,道:“怎么?老太监我几十年不出宫,在江湖上也有名气吗你是什么人?” 高泰心头一定,冷哼道:“我看海老公你眼瞎身残又有病,还是不要惹祸上身,你走吧!” “多谢你的好意。”海大富说完话身子突然从椅子上弹起,而后两手朝高泰抓来。 高泰与海大富相隔五六米远,海大富伸手时还只是刚起身,待手掌张开就抓到了高泰面前。 高泰不敢懈怠,打起十二分精神,手中宝刀瞬间出鞘,“白虎跳涧”、“虎啸山林”两大杀招接连用出。 可断金石的宝刀化作一团银光在空中跳跃飞舞,令海大富两手前抓三下又都收回去。 “咦?”海大富侧耳站定,轻咳一声,道,“老太监如今武功大打折扣,拿不住你了。” 说着话海大富身形一闪就到了桌前,抓起那小太监转身就要离开。 高泰见自己以五虎断门刀防御那海大富赤手空拳就没了办法,心想这老王八眼瞎有病,武功纵使比自己高也有限,若是让他离开,怕是还有不少后患,于是心中念头锁紧了“黑石五星召唤卡”,准备随时召唤高手救命,同时上前刷刷三刀,口中喝道:“老东西留下吧!” 海大富为人心思阴沉,眼盲后更是精于算计,他故意转身就是要引诱高泰出手,待脑后生风,他早已反身出掌,左掌拍中了刀背,右掌呼一下就到了高泰小腹前。 高泰伸手对掌,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涌来,啪一声高泰就手臂酸麻摔倒在地。 半边身体酸麻无力,高泰受伤宝刀也啷当一下跌落,他正要使用召唤卡救命,却见那海大富似乎因使用内功牵动了内伤,突然脸色潮红的倒退一步,倚在了桌子上。 “叫人来!”海大富咬着牙吩咐道,小太监急忙用满语高升呼叫。 韦小宝上前要扶起高泰,海大富抓起桌边筷子扔过去,筷子正中韦小宝和高泰的几处穴位,令小宝栽倒在高泰身旁,高泰也彻底不能动弹。 见海大富只是以筷子点自己穴位,高泰明白这老东西是不会下杀手了,于是他就暂时息了用召唤卡的念头,毕竟这种保命卡片能不用就不用。 过一会钻进来一群身材壮硕,身穿铠甲的满人士卒,海大富此时已经缓过劲来,取出腰牌,吩咐道:“你们别惊动旁人,就将这汉子和那孩子,都送到大内尚膳监来,拿着我的手牌宫禁自会放你们进去。” 满人士卒急忙应下,然后用抹布堵嘴黑布套头,绳索紧紧缚住手脚,将高泰和小宝塞进一个轿子里,高泰只觉坐着轿子摇摇晃晃,过不多时轿子停下,高泰和韦小宝听着是大内侍卫盘问什么,那满人士卒拿出海大富的手牌就放行了。 走走停停,高泰只觉进皇宫似乎被审查了四五次,终于最后停下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一个少年声音传出:“麻烦几位了,这些银子拿去吃酒,海老公刚睡下,多谢几位。” “我们应当应分,说什么谢字。小公公稍后,我们这就把轿中的贼子拿进去。” 话音一落高泰只觉面前风动,想必是轿帘被掀开,然后就被人抓起来走了几步,然后扔到地上,摔在冰凉的地板上,高泰只觉身体十分疼痛,耳边还听到了小宝落地后的哼哼。 “转了一圈还是进了皇宫?海大富看来是老子命中的克星,也不知道是小宝的主角光环必须要走通故宫副本还是我的缘由……”高泰正在琢磨就听到送人离开的那小太监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 小太监进来后也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高泰和韦小宝各有心事也没有发出响动。 过了好一会,就听到海大富轻咳几声,然后说道:“小桂子!” 小太监急忙应道:“是,公公。”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高泰就听出是海大富从床上起来,然后小桂子扶着他走出来的两个轻巧的脚步声传出。 “给他们松绑。”海大富吩咐道。 小桂子上前给高泰和韦小宝一一松绑,高泰头套被拿下后只觉眼前一亮,睁开眼睛就看到偌大的房间中除了浓郁的药味就只有桌椅等简单的家具,显得十分空旷,椅子上坐着海大富,老脸越发焦黄。 等到高泰身上的绳索也被解开了,高泰仍旧不能完全控制身体,他知道自己是被海大富以内力点穴,封住了经脉气血,自己内功修为太低,一路上运功冲穴都毫无建树,只得等着穴位慢慢散开了。 高泰自己伸手抓下嘴上的抹布,就听海大富道:“给他拿把椅子。” 小桂子搬了把椅子来,高泰踉跄着起身,摇晃着坐下,韦小宝只被筷子点了一处穴位,现在时间长了,身体也渐渐恢复,他爬起来就站到高泰身后左右张望着。 海大富的伤病似乎比高泰认为的还要严重,他突然又咳了起来,然后小桂子从桌上药瓶里倒出一指甲盖药粉,弹在杯子中,以黄酒冲成一杯,递给海大富。 海大富满脸通红的接过酒杯服下,过了好一会才止住咳嗽,从怀里取出手绢擦着汗,他问道:“老兄尊姓大名,是哪一家哪一派的?你的刀法十分高明,我听着不是寻常功夫。” 高泰朗声道:“我叫茅十八,是江北泰州五虎门弟子。” “弟子?不对吧!”海大富嗓音突然尖锐几分,道,“茅十八的大名也算有些名气,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还杀了不少朝廷的军官,嘿,要是砍头,十个脑袋也够了……只是我怎么听说上个月五虎断门刀改为五虎门就是茅兄的手笔?你不是门主吗?怎么又成弟子了?” 高泰闻言面色不动,心中却不住地打鼓:这个海大富据说是顺治帝身边最得信赖的太监,武功又堪称是宫内第一高手,他久居深宫能知道千里之外的五虎门,怕是满清朝廷在各省各处也有不少眼线暗探了。 “茅门主怎么不说话了?”海大富轻咳一声,道,“你不要担心,十天前扬州知府递到宫里的折子说了五虎门的事情,恰好被我得知。” 高泰暗自运功调息,说道:“大丈夫敢做敢当,我是五虎门门主,海公公你待如何?” 海大富问道:“茅门主千里迢迢赶来北京,不知有什么大事要做?说来听听。” 高泰正好有诸多疑惑想要请海大富解惑,忙说道:“公公问得好。我听说鳌拜在北京大街上曾一拳击毙疯牛,武功天下第一,尤其是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的功夫已经练到了登峰造极,十分不服气,就特地赶来北京,想要向他挑战,海老公,你觉得我有几分胜算?” 第九十五章 受伤 听了高泰的问询,海老公叹了口气,说道:“你想跟鳌少保比武?鳌少保官居极品,北京城里除了皇上、皇太后,便数鳌少保了。老兄在北京等上十年八年,也未必见得着,怎能跟他比武? 不过鳌少保的功夫倒是不错,早些年我们曾有一面之缘,他的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也还可以,如今多年未见,也许他确有神功在身了。” 高泰眨眨眼,暗道:海大富看样子对鳌拜的武功还有些不屑,那鳌拜是真的有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的功夫了,就是不知练到何等境界,若是电影中的程度,两个海大富怕也不是对手。 “海公公你与鳌拜的功夫比起来谁更高明?”高泰追问道。 海大富自己多年来一直是大内第一高手,顺治朝贴身保护老皇帝数十载,也手刃过不少刺杀皇爷的反贼高手,心中十分自负,闻言微微一笑,道:“鳌少保何等身份?我与他不值一提,岂能动手斗殴?” 高泰见海大富不正面回答就心想道:老太监兴许是瞧不上鳌拜的武功,听他说两人也有多年未见,鳌拜武功到底是何境界还要再想办法试探了。 海大富突然问道:“你看在下的武功比陈近南总舵主如何?” 高泰冷哼道:“公公不必诈我,茅某倒是真想拜会一下陈总舵主,这可惜无缘得见。” 海老公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是天地会人也形同反贼,嘿,人称陈近南英雄了得,‘凝血神抓’更是厉害,我真想领教领教,只可惜没几天活头了,只盼他早来来北京吧!” 高泰两眼精光四射,道:“你要如何?” 海大富轻咳一声,道:“你武功着实不错,以往反的罪过虽大但只要愿意报效朝廷,老头子就出面保你一场富贵,做将军提督也不难,不知茅门主意下如何?” “多谢海老公美意了,我无心仕途,更不会屈身事贼!”高泰现在身体渐渐恢复正常,正想要伺机出手,便冷哼一声,说道。 海大富呵呵一笑,道:“屈身事贼……屈身事贼……”说到最后语气阴森可怖,他眯着眼睛说道,“果然是逆贼!老头子本想留你性命,也罢,你想造反,死了吧!” 海大富突然出掌,高泰早已提防,他方才败给海大富一直后悔,自己内力不足,外功也不如海大富,本不该与他拳掌相交,只以五虎断门刀招架足以将这老贼拖死。 此时海大富骤然出掌,高泰从椅子上跃起,酸枝木的椅子咔嚓一声碎成两半,高泰在空中抓起一根两尺来长的断木头,施展刀招砍下,刀招虚实相间,瞬间笼罩了海大富的上半身。 海大富精通少林武学,但根底却是崆峒派,此时生死攸关,他也不藏私,修炼几十年的崆峒派飞凤手施展起来,两手犹如铁掌挡住木棍刀招。 高泰围着海大富招招猛攻,海大富站在原地施展拳掌将周身护的滴水不漏。 小桂子和韦小宝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只觉昏暗的房间里高泰化作一团灰影围着海大富不住转圈,噼啪之声鞭炮似的响起。 顷刻间高泰与海大富斗了十多招,高泰越打越心惊,海大富眼睛瞎了,身怀暗伤,一身武功十亭去了六亭,但是毕竟自幼修炼崆峒和少林两派的上乘武学,武功之高明,基础之扎实是茅十八拍马也赶不上。 若是修炼完整版的五虎断门刀前,高泰敢说自己接不了海大富三招,现在能与海大富斗得不分上下已经是因为刀招高明,欺负海大富眼瞎了。 只是海大富毕竟武学经验丰富,若是斗的时间长了,难保不被他察觉纰漏,到时候还可能是自己败下阵来,更急重要的是高泰没有趁手兵器,凌厉刀招也发挥不出完整威力,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自己进攻的刀招但又一息颓势,那就是海大富雷霆反击的时候。 知道情势危急,可是高泰就是咬紧牙关不停出招,甚至于体内那微不足道的内力也调集起来,运转到右臂以期能发挥更大的威力。 海大富与高泰现在就是在赌,海大富在等待高泰猛攻后的那一刹那,到时候他苦修多年的“阴阳磨”绝技就可让高泰瞬间骨断筋糜,惨死当场。 而高泰则在拖,希望能把海大富拖到病发,然后将其击杀。 两人一攻一守又坚持了二三十招,直到小半个时辰后,高泰还在咬牙坚持,海大富则突然被高泰一棍砸中左臂,发出轻微的咔声,而后他骤然倒退,满脸通红的猛咳起来,边咳身体还边颤抖。 “嘿!老鬼不行了吧!”高泰冷笑一声,上前一棍就要结果了海大富。 海大富突然满脸青筋暴露,两手当胸推出,速度力道都超乎寻常的击中了高泰。 砰的一声巨响,高泰砸中了桌子,将桌子砸成碎片,他只觉胸口肋骨断裂,耳鸣头昏,噗一口吐出鲜血才好了一点。 海大富一拳打飞高泰,身体却也犹如触电,打着摆子倚在墙上,颤声道:“小……小桂子!快……快……” 小桂子顿时醒过神来,迈步就要去拿另一个桌子上的药瓶,韦小宝极为机灵,明白若是让小桂子给海大富吃了药,那不仅老鬼师父得死自己也活不成。 心中发狠,韦小宝抽出靴子里暗藏的小匕首,上去就将小桂子刺死,然后扶起高泰,低声道:“师父咱们走!” 背起高泰韦小宝只觉师父的身体犹如烂泥,他吓得脸色苍白,伸手去探高泰鼻息只觉断断续续,他手一抖,正要说话却见高泰睁开眼睛,喃喃道:“老……老子还死不了!快带我离开,找……找个僻静的藏起来……” 高泰浑身剧痛酸麻,肋骨似乎还断了两根,他觉得自己受伤不轻,但是总归还有半条命,所以就吩咐小宝将他背出尚膳监藏起来。 虽然说原著中茅十八身体有伤还能在尚膳监逃出皇宫,但是高泰却不敢尝试,毕竟大内的侍卫极多,武林高手也不乏人在,自己完好无损是能否逃出尚且不敢说,现在更不能冒险。 韦小宝要不是练了数月的武功,无论如何也背不动高泰,他走出尚膳监,像个没头苍蝇般转了几处院子,此时是黄昏时分,正巧没遇到一个人。 韦小宝见高泰脸色越来越白,心中害怕,瞅见不远处有个杂草丛生的院子就快步进去,推了把正门见门上有把破锁,韦小宝就打开窗户,背着高泰翻进去。 进去后见屋子里没有床和桌椅等家具,只有几个大箱子和一些破烂旗子跟纸张丝绢。 小宝先把高泰放下,然后把两个箱子拼成床板,用旗子跟丝绢铺上,再把高泰抱到上面躺下,擦把汗,小宝急声问道:“师父!你怎么样?” 高泰轻咳一声,感觉身体都快碎了,颤声道:“还行!暂时死不了!” 说完话高泰就闭目调息,准备用内力慢慢恢复伤势。 本来高泰身上带着一些伤药,可是在被满族士卒捆绑的时候身上财物和伤药、宝刀全被搜刮走了,现在身上比脸都干净,只能寄希望于“阴风爪”内力篇的心法,希望能用内力治疗内伤。 第九十六章 疯公公 韦小宝见师父说完话就睡着了,而且面色惨败,嘴唇也渐渐没有血色,唯一令人暂时放心的就是呼吸还算平稳。 “狗日的老乌龟把师父打坏了!”知道高泰受了重伤,似乎有了生命危急,韦小宝心头一急,暗道:老鬼师父这副德行逃不走了,但是受伤了也找不到大夫给他看病吃药,熬下去岂不是等于等死?辣块妈妈!这可怎么办…… “对了!痨病鬼的老乌龟就一直吃药,他屋子里也全是药罐子,里面肯定有能治老鬼的药,我要不要去找找?” 韦小宝想了想,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那痨病鬼老乌龟武功比老鬼还高强,刚才犯病了也不知死了么万一没死,小爷过去不就是把小命送过去了吗?” 韦小宝正在两难之中,看到高泰的脸色好似死人,他心头一酸,道:“哎呀!算是我欠你娘老子了!师父啊,小宝去给你找药,要是回不来你可得活下去啊!以后帮我照顾我老娘。” 说完话韦小宝转身从窗户翻出去,然后仔细掩好窗,快步走回了海大富的尚膳监。 尚膳监本是掌管皇帝及宫廷贵人膳食及筵宴等事的肥缺机构,前明时甚至还管着北京城外供应粮食蔬菜和牛羊猪鸡的皇庄,不是司礼监大太监的干儿孙是万无可能执掌尚膳监。 到了大清朝了,尚膳监权柄虽小了但也管着宫内数千口人吃饭,算是大衙门,可是康熙临朝后没多久就成立内务府,接管了尚膳监的一切权利,只是还不曾裁撤尚膳监。 不过原本油水大,人人挤破头想进来的尚膳监就成了冷冷清清的衙门,海大富不在顺治身前伺候却专程回宫就是为了调查董鄂妃等人被杀缘由,无心权贵就挑了尚膳监总管做了,所以说现在尚膳监附近除了海大富几乎再无旁人。 韦小宝蹑手蹑脚的走在宫院中心中七上八下,感觉无比的阴森恐怖。 此时天色越发昏暗,冰冷的北风呼呼吹在韦小宝身上,让他心惊胆战,有些疑神疑鬼。 走到海大富的屋子前,韦小宝悄悄探出头去,见乌漆墨黑的屋子里一片狼藉,海大富躺在地上没了声息,那个小桂子身下地板都被血液洇湿一大片,看着暗红发黑。 捡起一颗石子,小宝扔进屋内,见海大富还没有动静他才慢慢走近屋内。 韦小宝边走边观察海大富,发现他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了,只是躺倒不动。 “天助我也!” 韦小宝心头一喜,急忙走到内室,奇怪的看了看一个突兀出现的大水缸,就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药物。 韦小宝原本什么药材也不认得,幸好是跟着高泰在五虎门见了一些门中的红伤药,对于常规药物也认得了一些,尤其是大补的人参、灵芝等也见识过了。 但是小宝翻了几个药柜却只看到了药粉药渣,完整药物只看到了一味白白的四方颗粒和一些黑乎乎的薄片,他不知道什么能治高泰,就见到什么成品的药瓶都往怀里装,不一会撞了十来瓶,道:“师父总归知道,我拿过去让他挑挑。” 嘟囔着小宝又打开一个抽屉,准备去取药瓶,却见里面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药箱。 韦小宝心头一喜,暗道:老乌龟身体有病,出门时肯定要带着药物,这个箱子就是上午的时候那小太监背着的药箱,治伤药肯定在里面。 抓起药箱韦小宝刚刚转身就听到海大富突然呻吟出声,道:“哎呀……小桂子……快……快……服药……” 小宝吓了一跳,有心快步跑走,但是又怕老太监还有余力扔筷子石块砸自己,想了想他含糊的应一声,走到桌前,抓起那瓶子,往杯子里倒了半杯药粉,心想毒死这老乌龟,然后用一旁的酒水冲成一杯,慢慢走到海大富身边,道:“药好了!” 海大富此时昏昏沉沉,刚刚恢复知觉,也没能听出韦小宝和小桂子的声音不同,他五脏六腑剧痛难忍,身体时冷时热,痛苦难忍,听到药好了急忙伸手,小宝忙把杯子放到海大富手心。 海大富抓起杯子就喝了一口,刚长出一口气却突然身体发抖,嘶吼道:“不对!不对!这……这药不对!” 海大富声音越说越高昂,到最后的时候已经形同尖叫,令韦小宝心中突地一跳,急忙转身就跑。 海大富耳力非凡,听到脚步声一挥手就是一道掌风把韦小宝扫倒,然后他啊的一下又挺倒在地,身体好似蚯蚓在地面上不停的扭着擦着,口中嘶吼不断。 韦小宝磕了一下,感觉昏昏沉沉,但他知道生死攸关,咬牙就要再爬起来,他刚起身就看地面上的海大富竟然没有了。 心中疑惑刚起就听到屋内水缸扑通一声,心知是海大富跳进水缸里了,虽不知道这老乌龟为何这般行径,但是韦小宝不敢耽搁,急忙迈步往外走。 五步走到门口,韦小宝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肩膀一沉,似乎被人抓住了。 转头看去却见正是满身湿淋淋的海大富,他脸色半青半红,头上的小辫子都散开了,直直的支开。 韦小宝两腿一软就要跪下求饶,却见海大富突然咧嘴大哭,道:“阿哥不要走!小海听话……小海怕黑……阿玛不要走……小海怕黑……” 韦小宝看着一把年纪的海大富抱着自己哭的满脸鼻涕,忍住心惊,暗道:这老乌龟是喝药喝多了烧傻了脑子里吧。 见海大富的做派不似演戏,韦小宝咽了口吐沫,问道:“我是谁?” 海大富揉揉眼睛,道:“小海看不见,天黑了,小海害怕,阿玛……阿哥……不要抛下小海!” 韦小宝咧嘴一笑,道:“阿玛不走,阿哥不走,小海你放手。” 海大富撒开一只手,另一只手依旧牢牢的拽着韦小宝的衣服。 小宝再跟海大富说话,却见他言语颠三倒四,胡说八道,竟然是完全疯了,只把小宝当成了爹爹哥哥。 只是海大富人虽疯了,但是武功不失,韦小宝安抚他后几次尝试逃走却都被海大富发觉抓了回来。 韦小宝知道暂时无法离开,就只能跟海大富一起躺到床上,给海大富唱着儿歌哄他睡觉。 过了一个多时辰,海大富才慢慢睡下,韦小宝满腹心事却是毫无睡意,他故意轻咳两声,见海大富没有反应,这才慢慢爬起身。 从床上下来,小宝也不穿鞋,光着脚夹着鞋子背着药箱就跑出了尚膳监,摸黑找到了安置高泰的那个院子,翻窗钻了进去。 进去后小宝在黑暗中找出半根蜡烛,点燃后看师父还在沉睡,就坐在一旁也和衣睡下了。 第二天天色渐渐亮起,韦小宝突然惊醒,去看师父,见高泰嘴唇有些发紫,脸色依旧难看,心头一沉,打开药箱看看里面琳琅满目的药包,又从怀里取出药瓶,迟疑道:“这些药哪个有用” 韦小宝话音刚落就见高泰突然睁眼,吓了小宝一跳,他讶然道:“师父!” 第九十七章 大隐隐于朝 高泰在运功调息时渐渐睡着了,昏睡中突然察觉身边有动静,他即便是身受重伤但也十分警觉,急忙睁开眼睛看去,却见是韦小宝抱着一堆药瓶,他心头一松,缓缓问道:“哪来的?” 韦小宝冰雪聪明,急忙说道:“我从那个老太监屋里拿来的,那个老乌龟现在疯了。” 高泰心头一惊,暗自赞叹韦小宝主角光环的威力无穷,想了想,道:“你把药瓶一一打开,我闻闻看看哪个能治伤。” 韦小宝急忙拿着药瓶一一递到高泰鼻端,大多药物高泰都是皱眉摇头,只有三小瓶他点点头。 最后还有十多个药包高泰没闻,他轻咳一声,道:“不用拿了,这三瓶药都是补中益气的好东西,还有一包药是金疮药我暂时用不到,你把那三瓶药各倒一些出来,我服下去应该对恢复伤势有些益处。” 韦小宝从药箱里取出一张四四方方的白纸,把三个药瓶里的药一股脑倒进去,递到高泰嘴边。 高泰知道此处还在宫中,也不要求吃水,张口吞下,混着吐沫咽下去,然后就闭目调息,运起小腹丹田中的一缕内力恢复体力伤势。 高泰这次调息就用了两个时辰,待他睁眼时天色已经大亮,高泰却见屋内没了韦小宝的身影。 韦小宝忙活了一夜,腹中饥渴难耐,他想着师父也要吃喝,就又回到了尚膳监,刚进院子就见眼前一花,海大富一阵风的跑出来,抱住自己,哈哈笑道:“阿哥回来了!” 阿哥、阿玛是满人称呼哥哥爸爸的语言,海大富现在因为吃药过量变成了疯子傻子,说话行事与儿童无异,似乎是把韦小宝当做了哥哥。 韦小宝轻咳一声,道:“有什么吃的吗?” 海大富两眼一瞪,指着不远处的前院,道:“那里有好吃的。” 韦小宝带着海大富走过去见这个院子也是尚膳监的房子,桌子上放着两个食盒,摸摸温度还热乎,小宝就知道是内务府的小太监送来的早餐。 海大富这个老乌龟阴险可怕,看来皇宫里的太监也都怕他…… 小宝一边琢磨着一边打开食盒,见里面有凉碟切成丝条的酱菜,萝卜晶莹透亮,酱瓜黑润如墨,还有一盘煮鸡蛋和两碗米饭。 再看看另一个食盒,里面是馒头、馓子和几个肉包子,小宝自己抓起就吃,海大富也跟着吃起来。 等到两人吃好了,还剩下几枚鸡蛋和米饭包子,小宝装进一个食盒内,先把海大富哄进房间,然后就回到了破落院子里,翻进房间见高泰已经坐起来,献宝似的晃了晃食盒,道:“师父!吃点东西吧。” 高泰服了海大富的药粉经过运功调息果然感觉体内伤痛轻了两成,然后也能慢慢坐起身了,他刚起身就见小宝回来了,闻言笑道:“你小子拿的什么好吃的?” 小宝在高泰面前打开食盒,道:“米饭、酱菜,还有四枚煮鸡蛋,这皇宫里的大米就是好吃!” 高泰鼻子一动就闻到了大米的清香,道:“好孩子,你怎么得来的?” 说着话高泰抓起米饭跟碗筷就大口吃了起来,没几口扒完米饭,又搓了搓蛋壳,吞下四枚鸡蛋,这才舒服的打个嗝。 韦小宝则把海大富中毒变疯的事情说了,高泰心头一动,道:“竟有此事?等我再歇息一个时辰,你扶我起来,咱们回尚膳监看看。”说完话高泰就盘腿打坐,闭目运功,调动内息继续养伤。 韦小宝心想疯了的海大富似乎武功也忘了,倒不必担心,就答应下来。 过了一个时辰后,高泰睁开眼睛看着神采熠熠,似乎精神大好,道:“扶我起来。” 韦小宝应一声就扶起高泰,然后师徒两人慢慢翻出窗户,边走边看的进了尚膳监。 海大富一脸泥土,满身污垢,正在院中和泥唱歌,见小宝跟高泰进来突然起身,张开脏手就抓住小宝,道:“阿哥回来了!”说完皱着眉头看向高泰,歪头道,“你是谁?” 高泰见海大富老态龙钟却一脸痴傻,想起昨天他还是个大高手,心中升起一抹畏惧,他也说不准畏惧什么,似乎是畏惧可怕的意外,也许是畏惧冥冥中的天意,也许是畏惧武侠轮回空间的幕后大神。 韦小宝哈哈一笑,拉着海大富的胳膊,说道:“这个是……是阿玛!你不是整天吵着要阿玛吗?老阿玛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阿玛?”海大富围着高泰上下观瞧,嘴里不住地念叨,过了一会他突然面露喜色,鼓掌笑道,“是了!你就是阿玛!” 海大富笑了几声突然抱住高泰的腰身,哭道:“小海想死你啦!阿玛!我在宫里整天受人欺负,吃不好穿不好,我天天都梦到阿玛你跟额娘……我……我为了不让人欺负就拜师学艺……后来宫里再没人欺负我了……可是……我……更想阿玛了!” 高泰一直警戒,随时准备使用召唤卡,尤其是海大富抱自己的时候,可是他动作毫无章法,气息也极为不稳,显然是武功大为减退的样子,当时高泰也就凝神静气,准备静观其变。 海大富哭了好一会才嘻嘻一笑,拉着高泰跟小宝就走进房内,说道:“阿玛、阿哥快看看小海在宫里的家,这里虽不如家里,但是没人敢来打扰……” 进了屋子,韦小宝见屋子里的小桂子尸体突然轻声说道:“哎呀,这个死人怎么办?” 高泰想起了海大富的化尸粉,问道:“小海!你的化尸粉在哪?” 海大富闻言突然一愣,思索半天拍拍脑袋,道:“化尸粉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熟悉?哦,是在里面箱子里吧。” 说着话海大富走到内室翻箱倒柜了半天,拿着一包药粉走出来,道:“这个是化尸粉,阿玛阿哥可不要吃,可怕的东西!” 高泰接过化尸粉,打开在小桂子的尸身伤口上倒了一些,过了几个呼吸,小桂子的尸体就开始冒烟,并发出噗嗤的细碎声音。 过了许久,小桂子就变成了一滩黄水,屋内也增添了恶臭味道。 高泰命韦小宝取些水冲洗一下,然后就跟海大富坐到了外面院子的石凳上。 海大富老是“阿玛”“阿玛”的喊,高泰心中别扭也不怎么说话,韦小宝则胡言乱语的支应着。 海大富一会站起一会坐下,神情激动的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己在宫里的事情。 因为海大富头脑不清醒,说的事情颠三倒四,许多人物事件都不连贯,但是高泰也能听出海大富少年和青年时期过的很凄惨,要不是拜了一位崆峒派出身的回族侍卫首领为师学得上乘武艺,恐怕很早就会被高大院墙包围的宫廷给吃的连渣也不剩了。 说了好一会,海大富突然脸色一变,浑身发抖,道:“哎呀!阿玛!小海的肚子好痛!快要死了!” 高泰问道:“怎么回事?” 海大富一直喊疼,嘴里乱喊乱叫道:“额娘救命!阿玛救救我!我疼死了!难受的紧啊!师父你教我狗屁阴阳磨功夫,害死小海了……” 高泰也不知如何医治海大富,只好出手将他打昏,然后看了看内室的一大一小两张床,笑道:“好了!小宝,咱们有地方住了!” 韦小宝哈哈一笑道:“两张床正好够咱们用,这个老乌龟杀了吗?” 高泰沉吟道:“暂且留他性命,他是个影身墙,有他在咱们才能在宫里安心住下,所以不光要留他性命,你还要冒充小桂子在宫里行事,尽快摸清皇宫的地形情况,咱们既然进了皇宫,倒不如做件大事情!” 韦小宝早已理会了高泰的意思,倒吸一口凉气,道:“你要杀皇帝?老鬼你也忒大胆!” 高泰想起了擒鳌拜、平三藩的千古一帝,心中暗道:我要反清复汉,你就是第一对头,杀了你康麻子,免得日后麻烦。 念头越发坚定的高泰拉住小宝,低声道:“你且听话,咱们大隐隐于朝,好好做一件名留青史,让江湖豪杰英雄们都钦佩服气的大事情!也为咱们扬州惨死的乡亲报仇了!” 第九十八章 韦小宝牌小桂子 扬州三日,死了无数的汉家男女,即使过去了几十年,对于扬州人和反清义士来说,永远难以忘却。 韦小宝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从小就对扬州三日的人间惨剧耳濡目染,不知有多少人私下里痛骂鞑子残忍。 听高泰的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后,小宝心中激荡,脱口而出道:“行!我听师父的安排。” 于是高泰就躲在尚膳监海大富的房间里养伤,韦小宝则换上小桂子的衣服,用破布包头掩盖了长相,说是被海大富打的没法见人,然后与前来找他的其他小太监一起出去赌博耍钱。 古代人的娱乐方式很少,尤其是没了烦恼根又身处大内的太监,除了在闲暇之余赌赌钱喝喝酒也就没什么爱好。 韦小宝摇骰子手法、打马吊、推牌九等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很快就杀得小伙伴温家哥俩和平威、老吴等人溃不成军,然后小宝想起了师父嘱咐他的话,又故意输了一些。 连续赌了七八天,韦小宝有输有赢,总归没怎么赔钱,还给温家哥俩几人都借了不少银子。 高泰憋在屋里八九天伤势渐渐好了大半,内力也因为日夜修炼变得有所精进,比之十天前提升几乎一倍,虽然还是不多,但也能短暂的增强力量,强化招式了。 海大富因为资历老又性情古怪,宫中太监就没有不怕他的,后宫贵人和皇帝更不会想起传召他,加上尚膳监现在没了权利,所以他疯了十日仍旧没有被人发现。 这一日小宝又出去赌博,高泰运功后下床活动,感觉好了七八成,就迫不及待的逃出一个小册子,笑道:“行动无碍了,练练高明功夫吧!” 说着话展开了手抄本的册子,一旁老老实实的海大富挤过来,看册子上写着“大小擒拿七十二路”,突然说道:“这个我知道。阿玛,这个我知道。” 这个册子里记载了五样武功,高泰数日前在海大富的大床床头下的暗格中发现的,当时暗格中有三本书,一本是黄白斑点的四十二章经,另二本就是武功秘籍了。 这两本武功秘籍分明就是海大富亲手誊写的武功,由浅入深是“大小擒拿手”和“飞凤手”、“大慈大悲千叶手”、“阴阳磨”。 前四个武功是个小册子,还有一本里面画着赤裸的人形图案,全是行功导气的法门,正是极上乘的内功法门阴阳磨。 高泰也修炼过小擒拿手,对大擒拿手看看就能学会,飞凤手是崆峒派拳掌功夫,与南方武功迥然不同,高泰想要学会就要下苦功了、 至于大慈大悲千叶手招式繁琐,内容很多,招式就有一千之多,高泰翻看一遍后就知道想要学会只靠自己看秘籍只怕要用一年的功夫。 最后的“阴阳磨”据海大富在册子上所写,那是崆峒派镇派绝学,出手时可化拳掌,重点是练出阴阳两股内力,随心意而动,则能在与人对掌时以弱胜强,伤人经脉,威力非比寻常。 但是修炼阴阳磨非得有极高深的内功不可,内力若是差了,强行修炼就会损伤自己的内脏经脉,轻者暗疾丛生,折寿数载,重者就能落得个残疾下场。 高泰见修炼阴阳磨对内力的要求基础为“气走诸穴”,高泰现如今的内力只能运转一条经脉,距离气走诸穴差距还很远,所以只能眼馋这部内功秘籍。 在看到强练阴阳磨的后遗症时,高泰联想到了几百年前的崆峒派镇派绝学“七伤拳”,不由产生联想:现如今武道越发衰败,丐帮的打狗棒和降龙十八掌早已失传,据说现在丐帮最顶级的绝技是什么龙爪擒拿手,那崆峒派的七伤拳也很大可能失传了,兴许不是失传了,是因为后人练不成七伤拳而将其简化改为了“阴阳磨”。 高泰看得出阴阳磨是极其上乘的内功绝学,大慈大悲千叶手也是上乘掌法,这两门武功都是自己苦练二十年也创不出的绝学,尤其是阴阳磨。 大慈大悲千叶手在少林七十二绝技里虽不是最上乘的一类,但也在江湖上大有名气,高泰只是看看招式就明白这门掌法并不在完整版五虎断门刀之下,所以他重点就是想要学会海大富秘籍中的飞凤手和大慈大悲千叶手。 刚打开看了几行,海大富就高呼他知道,高泰皱眉问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擒拿手怎么耍!”海大富义正言辞的说道。 高泰来了兴趣,问道:“练练看看。” “好的阿玛!”说着话海大富就极为流畅的把十八路大擒拿手和五十四路小擒拿手一一用出 高泰看后受益匪浅,赞叹道:“练得不错啊!” “谢谢阿玛。”海大富得意极了,嘿嘿笑道。 高泰又展开飞凤手的一页,问道:“这个怎么样?还会吗?” “这个小孩也知道。”海大富嘟囔一句就跳到一旁双手翻飞,演练起了飞凤手的招式套路。 高泰看的眼中神采奕奕,鼓掌笑道:“好孩子!小海啊,大慈大悲千叶手你也会吧。” 海大富脸色红润,显然是刚活动开,笑道:“这个千叶手有些麻烦,阿玛看仔细了。” 话音未落海大富就化作了一团灰影,两手从四面八方拍出,好似他长了七八只手,招式精妙,变化繁复,高泰觉得自己若无钢刀在手必定接不了十招,只可惜这门掌法立意慈悲,出手只图制服对方,绝无攻人要害的杀招,不然就完全胜过五虎断门刀了。 待海大富演练完大慈大悲千叶手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他满身大汗,但是却颇为高兴,道:“阿玛,小海厉害吧!” 高泰点点头,道:“真厉害!阴阳磨你还记得怎么修炼吗?” 海大富闻言脸色一变,似乎想起了某种可怕的东西,颤抖道:“那个武功骇人!小海越练越难受,每天不吃药就快疼死了……啊……” 说着话海大富又突然伤势发作,高泰急忙出手将他打晕,然后抱进屋内,长叹道:“海大富这等武功修炼阴阳磨尚且伤了心肝脾肺,最后变得眼瞎痴呆,眼看着还快死了,这门功夫真是不能硬练啊!” 高泰心中瞬间息了修炼阴阳磨的念头,他只得循序渐进,先自己用两天时间练成了大小擒拿手,然后让海大富帮着指导,花费了五天时间练成了飞凤手。 又花费了五天的时间才学全了大慈大悲千叶手的招式,若是想要练成只怕还得十天半个月。 这一天夜里高泰正在院中练功,突然看到韦小宝快步走回来,一脸的紧张和激动。 收了招式,高泰看了眼不远处打盹的海大富,问道:“小宝,怎么了?” 这些时日韦小宝没有事情,只是按照高泰的吩咐与小太监们打成一片,然后悄悄在各殿各处寻找“四十二章经”,这几本书里藏着宝藏路线图,那里可是有着无尽的财宝,若是高泰得到了足够支撑他操练起一支十万人的大军,算是反清复汉大业路上的基石。 高泰只知道关外的鹿鼎山里藏着八旗宝藏,可是鹿鼎山怎么去,在关外深山老林的何处,还是要靠四十二章经中的藏宝图指路。 韦小宝在原著中就能找到四十二章经,高泰相信他的主角光环一定还能建立功果。 第九十九章 毛东珠 韦小宝走进来见师父问话,轻轻一笑。 悄悄走到高泰身边,低声道:“我找到了一本四十二章经。” 说着话小宝从怀里取出一本红色封皮的四十二章经。 高泰接过翻翻,然后将书经揉碎,果然发现了一个破碎的羊皮图。 “算上海大富的那个已经得了两个,还差六个。” 高泰低声说道,然后赞赏的看向小宝,道:“你怎么得来的?” 韦小宝得意道:“我让温有道带我去慈宁宫,正巧康亲王给太皇太后进献佛经,老太后吃斋念佛,佛经都放在佛堂中,我悄悄进去找了找,不光找到了这本四十二章经,还捡了本秘籍学了一套武功。” “哦?什么功夫?” 高泰大为好奇,仔细问询。 “那秘籍我只看了没能带出来,我给师父你操练一下……” 韦小宝说不出所以然,只能出手演练,他出手怪异,身子扭动也奇怪,但是招式变化出人意料,威力也着实不差,赫然是一套异于中原武学的擒拿手法。 高泰看不明白,就笑道:“这是你的缘分,好生练习,过几天我传你一套大慈大悲千叶手。” “多谢师父!”韦小宝急忙躬身致谢。 一晃高泰和韦小宝已经在皇宫住了一个月了,海大富身体不适,精神不佳的消息也渐渐传了出去,可是却不曾有一个太监宫女或贵人前来探望,可见海大富在皇宫人缘之差。 这天下午高泰练完了一整套“大慈大悲千叶手”,站定调息片刻,感觉体内内力比入宫前壮大了许多,长出一口口气,低声道:“住在宫里,每天吃着海大富私藏的补药,内功修为进步飞快,若是能潜心修炼四五年恐怕就能把阴风爪内力练成了。” “只可惜这门内功不全,又不算高深,练成了只怕也不如海大富内力的一半雄厚,还要想想办法再学一门上档次的内功……” 门外一阵脚步声,身穿太监制服的韦小宝走回来了,他脸上有一处发青,呲牙咧嘴的揉着腰背,道:“师父!我让人打了!” 高泰心头一惊,问道:“谁打的?怎么回事?” “我今天下午无意见闯进一间练功房,见到一个叫小玄子的太监,他与我比武,我连初学的大慈大悲千叶手也不用使,单是五招白虎擒拿手就把他制住了,小玄子一喊疼就突然冒出来好些侍卫,这些侍卫一打一我也不惧,可是他们一窝蜂打过来我就支持不住了,不一会将我打的遍体鳞伤,要不是小玄子喝止,怕是师父你就见不上我了……” “哦?” 高泰心知小宝的武功现在已经渐有气象,若是与黑龙鞭史松或王潭、吴大鹏一对一放对,五十招之内足以支撑,所以听说他几招就击败了小玄子就暗自思索:原本小玄子与韦小宝武功差不多,两人打来打去慢慢有了交情,可现在小宝伸手就击败了康熙,康熙的侍卫又将小宝打伤,两人未必能再有交情了。 瞥了眼愤愤不平的韦小宝,高泰问道:“小宝,你现在心里气不气?怎么想的?” “他妈的!”韦小宝骂道,“小玄子兴许是太监里的大官,狗日的打不过我还叫人帮手,不是好人!那几个打我的侍卫我非得想办法报仇不可!” 看来小宝和康熙的第一次见面没有生出好感。 高泰点点头,道:“小玄子可不是太监,他是满人朝廷的小皇帝康熙!” “啊?”韦小宝讶然出声,问道,“怪不得他有那么多侍卫。” 得知了小玄子不是身份低微的太监,而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小宝想起了康熙方才轻描淡写的摆摆手,说的“饶了这小太监吧”,那高高在上的神情有些刺痛了小宝。 “呸!”韦小宝骂道,“他打不过我心里吃醋,让人把我赶出来了,什么东西……” 高泰问道:“他没有说让你明日再与他比过?” 韦小宝摇摇头,道:“他只是问了我的年龄名字跟师父,我说我叫小桂子,今年十三岁,是海老公的徒弟,他脸色不好看就摆手让人把我赶出去了,他看着比我大两岁,我猜他是觉得输给我太丢人,脸红了……” 高泰想起康熙能在十四五岁的年纪扳倒鳌拜,定然是非凡之人,但是现在毕竟年少,加上他自幼受教育是九五之尊,比武败给了小小的太监有些羞愧也是正常。 因为康熙高泰想起了假太后毛东珠,他自从养好伤就随时准备去找毛东珠聊一聊,只是他知道毛东珠武功只比眼瞎后的海大富差一点,自己未必是对手,所以就苦练大慈大悲千叶手等武功,准备武功有所进步后再去。 现在内力和掌法都大大进步,高泰心头一动,道:“小宝你去把晚饭取来,咱们吃好了,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皇宫大内的一位大高手。” 小宝答应一声跑出去取来两个食盒,然后在隔壁房子里的海大富也跑出来,道:“阿哥!开饭了吗?” 最近海大富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日益衰弱,变的嗜睡而消瘦,高泰虽然不懂医术但也略知医理,摸了摸海大富的脉门,又看了看他的脸色,知道海大富因为强练阴阳磨伤了内脏,为了抑制伤势又不断服用有副作用的药物,最终剧毒攻心,伤势加重,此时已经接近灯尽油枯,寿元将尽了。 韦小宝还没说话海大富就过去拉他的手,韦小宝被海大富拉动身体牵动伤势,忍不住哎呦一声,海大富低头一听,发觉韦小宝呼吸急促,皱眉道:“阿哥受伤了!谁欺负你了?咱们兄弟去打回来!” 韦小宝还未说话高泰就招手道:“先吃饭,然后你给阿哥上点药,等下我带你们去报仇。” 海大富哈哈一笑,扯着干瘪的嗓子道:“好,听阿玛的话,给阿哥上药,再报仇!” 三人吃完晚饭,海大富拿着药膏给韦小宝推宫活血,过了片刻,高泰已经换了一身黄马褂的侍卫服,腰配钢刀,摆手道:“走吧。切记你们两个不要说话。” “好的阿玛!” 海大富和韦小宝忙答应,然后三人就在夜色中离开了尚膳监,进入了后宫。 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史称孝惠章皇后,是顺治皇帝的第二位皇后,按法理是康熙的母后,但是却非他亲生母亲。 高泰清楚地记得海大富后来与假太后交手前说过,顺治的爱妃、皇后乃至康熙的母后全是被毛东珠以化骨绵掌打死了。 此次高泰带着海大富和韦小宝潜入太后所居的慈仁宫,为的就是见一见囚禁皇太后,以博尔济吉特氏太后身份搜集四十二章经的毛东珠。 第一百章 降服 慈仁宫为有明一朝皇后所居,宫苑既多且深,假山池塘,各色花草应有尽有。 高泰与海大富、韦小宝在山石中穿梭,渐渐靠近了太后寝宫。 看了眼周围有两个宫女,殿内乌漆墨黑,高泰低头吩咐海大富道:“小海你出手把那两人击倒,动静小些。” 经过月余的修养,海大富虽然仍旧有些疯疯癫癫,但是基本保持在了七八岁孩子的智商,武功也保留了六七成。 闻言紧张的点点头,海大富侧耳听了片刻,从地上抓了两枚石子,手腕一抖,伴随着细微的嗖嗖破风声,两个值班的宫女如遭重击栽倒在地。 “谁?!” 也许是海大富功力减弱而落了痕迹,两名宫女一倒地,殿内就发出一个中年女子的怒喝声。 高泰也不说话,对海大富点头道:“我走门,你走窗,小宝最后,进去就将那女人拿下!” 高泰和海大富同时从假山中弹出,一个破门而入,另一个破窗而入。 此时是深夜,高泰反不如目盲的海大富敏捷,待他舞刀闯进室内,却见黑暗中海大富已经跟一个身材纤弱的女子斗了起来。 那女子长发飘飘,身穿白衣,出手如电,掌掌都朝海大富要害打下。 海大富虽然目盲又武功退步,但他夜间如鱼得水,竟能游刃有余的与那女子交手,高泰担心海大富不是对手,合身扑过去,手中钢刀化作一团银光围住了女子。 高泰现如今的武功和海大富相差不大,两人合斗假太后没两招就将她压制。 等到韦小宝走进来的时候正看到高泰一刀连点五下,让毛东珠狼狈躲避,海大富见缝扎针,呼一下拍出一掌,毛东珠抬手抵挡。 “啪!” 一声脆响,海大富和毛东珠两掌就黏在一起,毛东珠只觉自己的内力海底落入了一副漩涡中,不停的被绞着消磨掉。 海大富突然脸色一变,哈哈笑道:“是你!你就是杀死董鄂妃的凶手!好啊!” 本来海大富的功力还做不到运劲比拼内力时开口说话,但是他后半生唯一愿望就是想要帮助老皇爷找到杀害董鄂妃的凶手,现在突然恢复神智,明白前因后果,竟然心中畅快,舍生忘死的一边说话一边全力运功,誓要将毛东珠当场杀死。 毛东珠功力被耗去大半,身体无力出汗,心中叫苦,眼看着自己就要力竭而死,却见那个那刀的汉子突然拍出两掌。 “啪啪!” 黑暗中本来周游海大富和毛东珠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但是两个清脆的拍击声响起,一掌是高泰打在了海大富胸口,另一掌则打在了毛东珠胸口。 两人乍然分开,海大富当场口喷鲜血,气绝身亡,毛东珠则在地上滚了两圈,头破血流,满身抽搐的瘫倒在地,虽说受伤不轻,几乎动也不能动,但是好歹保下一条性命。 高泰俯身凑到假太后面前,伸手撕下人皮面具,笑道:“毛东珠?你就是毛文龙大帅的唯一骨血?也不枉我专程入宫寻找了。” 假太后脸色一变,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她露出了有些姿色但与之前竟然不同的面容,她瞪着眼睛颤声道:“你……你是谁……怎么知道……” 高泰示意小宝去关好门窗,然后抓起毛东珠坐在软榻上,点燃一根蜡烛放到地上,接着微弱的光线让自己看清楚毛东珠,也让毛东珠看清楚了自己。 “我父亲是毛大帅的亲兵,当年大帅被袁崇焕害死,皮岛部众乱成一团,后来投贼的投贼,造反的造反,我父亲心灰意冷就回了泰州老家,他老人家后来听说大帅的女儿东珠流落辽东海外,一直让我寻找,前些年我偶见神龙岛洪教主,他老人家与我一聊说起两家渊源,后来告诉我你在宫中,我就特来寻找……” 高泰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让毛东珠也忍不住信了几分,她咽口吐沫,问道:“你为什么深夜偷袭我?你是谁?” “哎!”高泰摇头道,“我进宫来将海大富打成疯癫,此次前来是要让他带路,没想到他与你相见竟然显露神智,实在奇怪!姑娘,我叫茅十八,想必你也听过我的名字,如此还担心吗” 毛东珠的身份隐秘,即便是神龙教里的使者也未必清楚底细,但是高泰却一语道破她的身份,又说的严丝合缝,不由得毛东珠不信,她长出一口气,道:“你进宫找我有什么事情?” 高泰眼神闪烁,道:“毛大帅一生与鞑子争斗,现如今汉家天下快也被胡虏夺去,我想要与东珠你商议改天换地的大事情,洪老前辈也嘱咐我与你多商量。” 毛东珠心中信了几分,她知道洪教主有心思争夺天下,所以才把自己派到宫中搅乱皇家,搜集四十二章经,为的就是那无数的宝藏来支持他招兵买马。 听了高泰说出的话全是教中最隐秘的事情,纵然觉得难以置信,可毛东珠还是大致信了,因为她认为不可能有人能窃取到这等隐秘消息,除非是洪教主亲口说了,不然就是神仙下凡也绝无了解如此透彻的可能。 “教主说什么?”毛东珠轻咳一声,问道。 高泰心中稍定,低声道:“洪老前辈现在准备与罗刹国联合,占了东北,毁了鞑子的龙脉,他让我嘱咐你一切小心,可便宜行事,还让我问你怎么行事如此邋邋遢遢,到现在一本四十二章经也没送回去!” 毛东珠本就痛苦不堪,闻言更是满脸冷汗,道:“我……我已找到了一本,正准备送回岛上……” 高泰问道:“在哪?” 毛东珠也不隐瞒,道:“在我的床榻下……” 高泰点头让小宝去找,小宝在床上翻来翻去,不一会拿来一本白色斑点封皮的四十二章经,道:“师父,在这。” 高泰打开一看,摸着熟悉的纸张,道:“不错,正是镶白旗的经书。”说完话高泰将经书塞进怀里。 “你差事办的虽不甚好,但也算用心,洪教主赏你一颗豹胎易筋丸,命我给你。”高泰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到出一枚药香扑鼻的朱红色药丸。 毛东珠脸色一变,半是恐惧半是激动的说道:“多……多谢教主,多谢茅大哥!”说完张大嘴巴。 高泰屈指一弹,那药丸就落入毛东珠口中,她闭眼咽下,过了一会才长出一口气,道:“茅大哥,劳你帮忙教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高泰神秘一笑,道:“还有一桩大事要你办,洪教主还给了我豹胎易筋丸的解药,说是你若办得好就让我酌情给你。” “哦?”毛东珠脸色微喜,问道,“什么大事?我一定舍命做成!” 高泰轻咳一声,低声道:“洪教主他最近在教里培养年轻高手,担心五龙使等人做大,所以让你以后不可与教中旁人说话,只可与我一人单线联系,能做到吗?” 高泰手中捏着解药,毛东珠不敢多想,忙答应下来。 “洪教主已经探知到顺治皇帝假死隐退,分明是躲到了五台山做和尚去了,现在宫里只有太皇太后和康熙一老一小,教主命你伺机杀死太皇太后,然后让康熙盘桓病榻,然后你想办法垂帘听政。” 高泰将自己的计划一一说与毛东珠听,待她点头后,继续说道:“老皇帝自有洪教主的手下高手去刺杀,到时候大清国就是洪教主操纵,罗刹国大军南下毁了满人的东北基础,天下改旗易帜就不难了!” 毛东珠沉思片刻,赞叹道:“教主深谋远虑,果然令人佩服,只是……只是老太后跟小皇帝好对付,就是我若垂帘听政,那鳌拜却是个大麻烦,他手握重磅又是那人委任的辅政大臣,他在朝中我也束手无策啊!” 高泰冷笑道:“不妨事,我已经定计对付鳌拜,你且在宫中静养吧,等到鳌拜死后你就尽快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毛东珠点头道:“明白了。” 高泰转身刚走出两步突然回身,皱眉道:“博尔济吉特氏你还没杀?” 毛东珠眼中惊惧之色一动,道:“教主也知道了?我不杀太后是想要逼问四十二章经下落。” 高泰钢刀入鞘,道:“尽快杀了,免得出纰漏。” “是!” 第一百零一章 鳌拜 在慈仁宫跟毛东珠谈了好一会,高泰和韦小宝就告辞离开了。 把海大富的尸首拉回尚膳监,高泰和韦小宝也不说话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高泰藏起来,韦小宝则哭哭啼啼跑出去奔丧。 当天下午海大富就被拉走掩埋了,第三天上午就有太后懿旨下达,命小桂子接替海大富职务,任尚膳监总管太监。 高泰看了眼圣旨,笑道:“只要能保证了毛东珠的地位权利,大清就是爷手里的玩物了!” 考虑到鳌拜很可能是一个身怀顶级武功的大高手,高泰不想冒险,对韦小宝说道:“小宝,我希望你能担当大任,鳌拜是咱们首要消除的大敌,可以让康熙与鳌拜狗咬狗,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韦小宝在十二岁的青春期受到高泰的教育,如今已接近半年,他的人格塑造经过高泰的帮助已经变得与原著中大不相同。 听到师父的话,韦小宝毫不畏惧,问道:“师父,我要如何做?” 高泰赞扬的看了小宝一眼,低声讲解道:“我让假太后告诉康熙,挑选资质好有功夫的小太监,以练摔跤为名修炼武功,然后待鳌拜进宫后,群起而攻之,趁其孤身一人将其拿下或斩杀,你会被选拔为康熙身边的库布,到时候机灵些,我也会以大内侍卫的身份在旁边策应……” 等到高泰说完,小宝笑道:“弟子明白了。” 过了没一会,就有一个小太监过来传小桂子,韦小宝答应了就跟着离开了。 一连十多天,韦小宝早出晚归,跟着康熙等十几人磨练武艺,还学了一套武当绵掌。 康熙试验大家武功都大为进步后,就极有信心的定下后天传召鳌拜觐见,然后在养心殿将他一举拿下。 韦小宝回来后就把情况给高泰说了,高泰点点头,道:“大慈大悲千叶手你已经学全,这两天再好好练练,阴风爪内功也要用心修炼。” “弟子省得了!”韦小宝老老实实答应了,然后就退到外间小床上盘腿坐下,默运内力。 高泰也不去看小宝,自己说完话就闭目运功,继续修炼内功,准备在后天的大战时多积攒一分是一分。 时光总是在人越在意的时候,让人眼睁睁的看着离开,一晃就到了鳌拜觐见的日子。 韦小宝一大早就感到养心殿后伺候,康熙也腰藏宝兵,快速的翻着书页等待。 高泰以新晋大内侍卫的身份,改回本名,站到养心殿后的角落等待。 闲暇无事,高泰也潜心观察了周围的大内侍卫,发现了十一个,各个都是呼吸绵长的内家高手,高泰估摸着放开厮杀,一对一自己也未必能取胜。 “大内高手定然是有一些,不然怎么能围攻拖死归辛树一家三口?” 高泰心头一动就闭目养神,他觉得有这些高手在,鳌拜即便是真的身怀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的上乘武功,也难以逃生了。 转眼过了一个时辰,殿外三声鞭响,高泰心头一紧,知道鳌拜到了,急忙眯眼向前看去。 此时十多个小太监都在殿后伺候,只有韦小宝和另一个叫李玉的小太监武功最高,都在殿前伺候。 殿门被推开,一个身材极度魁梧,有一米九高的壮汉身穿霸气十足的衮袍,胸带朝珠,头戴红顶,踩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来。 韦小宝见鳌拜年纪有五十多岁,但是茂密的胡须乌黑发亮,两眼如电,看着威武霸道,让他心头一寒,暗道:“这鳌拜还真是有些门道……” “奴才鳌拜参见圣上!”鳌拜躬身施礼,而后起身道。 “鳌少保来了。”康熙皇帝此时虽年少,但也有些城府,满脸惊喜道,“快赐座,赐茶!” 韦小宝给鳌拜搬来椅子,李玉则端来茶水。 鳌拜拿起茶碗就喝了一口,道:“皇上,你今日特地传召老臣,不知有何要事?” 康熙笑道:“这里有几封折子,都是弹劾爱卿圈地圈奴等事情,朕觉得纯属子虚乌有,就留中了。” 鳌拜哈哈一笑,道:“又是那帮汉臣捣鬼吧?皇上,您可不能信汉人的鬼话,他们最擅党争,扳倒了老臣,谁又给陛下您看家护院呐” 康熙心中暗骂,表面微笑道:“爱卿所言极是,这些时日我与手下这十几名小太监在练扑击。听说你是我满洲勇士中武功第一,你来指点他们几招如何 鳌拜微笑道:“皇上有兴趣,老臣自当效力。 康熙笑道:“小桂子,你吩咐外面侍卫们下去休息,不听传呼,不用进来伺候。”说着笑了笑。 韦小宝走出去吩咐,向外面的寻常侍卫吩咐。 康熙低声道:“鳌少保,你劝我别读汉人的书,我想你的话很对,咱们还是在房里摔跤玩儿的好,不过别让人听到了,要是说给皇太后知道,可又要逼我读书啦。” 鳌拜是第一批满人勇士,是跟着太祖太宗马背上打出了天下,对于汉人的四书五经最看不上,闻言大喜,连声道:“对,对,对!汉人的书本儿,读了有什么用” 韦小宝走进来,道:“侍卫们多谢皇上恩典。都退下去啦。”康熙笑道:“好,咱们玩咱们的。小监们,十二个人分成六对,打来瞧瞧。” 后殿伺候的十二名小太监走出来,卷袖束带,分成六对扑击起来。 鳌拜笑吟吟的观看,见这些小太监功夫平平,笑着摇了摇头。 康熙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笑道:“鳌少保,小孩儿们的本事还使得吗”鳌拜笑道:“将就着瞧瞧,也过得去!”康熙笑道:“跟你鳌少保比,那自然不成!”身子微侧,手一松,跄啷一声,茶盏掉在地下,口中叫了声:“啊哟!” 鳌拜侧目看去,道:“皇上………”只叫得两个字,十二名小太监已一齐扑了上来,扳手攀臂,抱腰扯腿,同时进攻。 康熙哈哈大笑,说道:“鳌少保留神。” 鳌拜兀自未悟,还道康熙指使小太监试他功夫,他天生神力,双臂一分,四名小太监跌飞出去。 他还不敢使力太过,生怕伤了众小监,左腿轻轻一扫,又扫倒了两名。 三两招之间就要瓦解众小太监的攻势。 李玉脚步一动就加入战团,两掌拍下,掌势刚起掌风就吹动鳌拜须发。 “喝!”鳌拜知道遇到高手,大喝一声摇一摇肩膀,身上爬着的五六个小太监全都弹飞出去,摔出六声噗通。 挣脱小太监,鳌拜微微侧头,李玉两掌就打中鳌拜两肩,他只觉自己好像拍中了石头,两掌发麻刺痛,忍不住倒退两步。 “回风掌?你是仙都派的弟子?” 鳌拜一挑眉,看向康熙,道:“皇上,是要试试老臣的功夫吗?” 康熙和韦小宝没想到鳌拜如此厉害,但是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康熙说道:“正要请鳌少保指点!大伙上吧!” 此时十二名小太监都重新爬起,闻言又扑上来,鳌拜心头一惊,但仍不敢相信皇帝敢动自己,所以两手力道只用了三成,把十二个小太监一一击退。 李玉见状向韦小宝递个眼色,两人前后包抄过去,一个施展回风掌,另一个拳掌齐施,没几招就打中了鳌拜两拳。 只是鳌拜似乎真的身怀高明硬功,韦小宝和李玉全力出手打中鳌拜却都震得自己手掌生疼,鳌拜却只是闷哼一声,似乎并未受伤。 第一百零二章 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 斗了几个回合,鳌拜因为不敢出手反被韦小宝和李玉打中两拳,这两拳都是奔着他的要害穴位来的,要不是自己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已经大成,非得重伤不可。 即便如此鳌拜穴位也有些发酸,他心头一狠,知道皇帝分明是要害自己了,他大喝一声,伸腿扫倒三名小监,一手抓死一个小监,另一手与李玉对了一掌。 这一掌鳌拜用了八成力道,他毫无内力,靠着天生神力和一身气血已是把外门神功练成,挥掌之力排山倒海,已是外门武功的极致。 李玉自幼跟随仙都派高人修炼武功,是继海大富后培养的新一代大内高手,为的就是以后贴身保护康熙皇帝,他年纪虽不过十七八岁,但是武功已超二流好手,加以时日必是当时一流。 李玉运气出掌,十成功力的一招震山掌绝技与鳌拜右掌相抵。 “砰”! 李玉两手虎口剧痛,身体竟然平行倒划三尺,鳌拜则只是肩膀一晃就止住了。 “好俊的功夫!”鳌拜称赞一声,而后大踏步朝李玉奔去,两手挥拳,恶风呼啸,好似两把铁锤一般。 韦小宝身材矮小,追到鳌拜身后,一拳打中鳌拜尾椎骨,鳌拜右腿后踢,饶是小宝全力躲闪,还是被扫中一点,翻滚出去。 康熙见情势危急,迈开八卦游龙掌的步法闪过去,腰间宝刃拔出,刺中鳌拜后心。 康熙这把匕首削铁如泥,云纹流溢,乃是喀尔喀进献的宝物,没想到这把能毫不费力刺透三层牛皮的宝刀却只能刺入鳌拜体内三寸就卡住了。 鳌拜想不到康熙会对自己出手,更想不到康熙还有着不俗的武功以及削铁如泥的宝刀,等到他后腰剧痛才知道自己被康熙暗算了。 心中一狠,鳌拜周身经脉一动,由外入内的微弱气息蔓延周身,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神功全力施为,刹那间肌肉紧绷 ,夹住了康熙手中的宝刀。 然后鳌拜抬手拍碎两个小太监的脑袋,又一脚踢断了两名太监的肠胃骨骼,含怒一拳捣向康熙,从鼻端哼道:“皇上你疯了!” 康熙撒手倒退,施展八卦游龙掌与鳌拜游斗,因为鳌拜后腰受伤使他行动有些迟缓,加上剩余小太监又悍不畏死的扑上来,康熙竟然渐渐拜托了鳌拜。 李玉和韦小宝也挡在康熙身前严阵以待。 鳌拜此时已经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处在几十年未有的危机时刻,他怒目圆睁,拳打脚踢间把剩下的小太监全部打死,最后抓着两个小太监的尸首当做大锤挥舞着朝韦小宝和李玉砸下。 尸体还没落下小宝三人就感到狂风扑面,他们哪里肯接,急忙抽身退下,一个尸体噗一下砸落,摔出一片红白。 另一个尸体则朝康熙砸下,小宝此时保命要紧已经无心去管皇帝,李玉却咬牙抬掌拍去,尸首击中李玉。 咔嚓一声李玉臂膀碎裂,抱着尸首昏迷过去。 此时场面上只有康熙和韦小宝两人,鳌拜凶性大发,哈哈一笑,伸手就要去抓康熙的脖子。 “嗖嗖!” 破风之声传来,鳌拜急忙侧身,一片铁蒺藜落下,鳌拜只躲过半数,仍有十余枚砸在身上,发出噗噗声响,而后全部叮当落下。 韦小宝定睛一看,见那暗器只划破了鳌拜的衣服,破洞里的肌肤连个伤口都没有。 咽口吐沫,小宝低声道:“乖乖隆地洞!鳌拜是铁人吗” “快救驾!”康熙一溜烟逃到书桌后面,喊道。 鳌拜还得去追,凭空已经落下两个大内侍卫,手中钢刀砍中了鳌拜两肩。 “噗!” 鳌拜闷哼一声,运功硬接,而后骤然击出两拳,将那两个大内侍卫胸骨打的咔嚓一声,当成吐血身亡。 鳌拜红顶戴不知吊在何处,此时脑后辫子也散成一片,官服破烂,看着颇为狼狈,但他哈哈一笑,从腰间拔下匕首,却喊道:“小皇帝长大了,知道收拾打江山的老人了!好啊!咱们一起死吧!” 说着话鳌拜看向包围自己的十名侍卫,咧嘴道:“凭你们,哼!” 怒骂一声,鳌拜左手张开大手去抓一人,右手握紧匕首斫断了砍向自己的三把单刀。 十名侍卫武功都远胜小太监,但是鳌拜此时已经全力出手,他又手握宝兵,身怀高明硬功,没打多久侍卫们的兵刃就被鳌拜用匕首砍断大半,他身上即便被体重两脚,砍中两剑也只是疼得皱眉,却无伤痕流血。 康熙不敢逃走,更不敢高喊,因为外面的侍卫大多是鳌拜的党羽部下,若是得知殿内情况,鳌拜就杀不成了,搞不好自己还会被杀。 鳌拜虽然武功高强,又不惧刀剑,但是他毕竟被小皇帝刺了一刀,加上面对的又是十位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斗了一炷香,鳌拜就开始呼吸急促。 那十名侍卫此时兵刃全被砍坏,各自施展拳掌接替攻出,每到鳌拜硬抗一招再出手反击时,就有另一个侍卫出手挡下。 如此循环片刻,鳌拜知道自己怕是要被拖死,心中焦急,他想起了殿外的卫兵,那些都是自己安插在皇宫的亲信,若是闯出去他们就能救下自己,到时候大不了抓了小皇帝,再立新君罢了。 心头一动,鳌拜两臂舞成一团护住要害,而后撞飞两名侍卫,朝殿门跑去。 “不要放走鳌拜!”康熙急忙说道。 一个汉子出现在门前,手中宝剑出鞘点中鳌拜心口,鳌拜两手夹剑,终于停住了脚步。 抓断铁剑,鳌拜冷哼道:“多隆你忘了是谁提拔的你了?” 多隆沉声道:“我是皇帝的奴才,更是侍卫总管,鳌大人对我虽有提拔之恩,但是也高不过皇家,今日鳌大人还是束手就擒吧!” 鳌拜呼啸一声,一拳朝多隆打去。 多隆是众侍卫中武功第一,他之前躲在屏风后,只等最后关头再出手,所以高泰也不曾发觉他,此时多隆没了兵刃,也赤手空拳,以一路刚猛拳法和鳌拜对打。 八名侍卫此时也已赶到,高泰混在其中不动神色的看着多隆与鳌拜大战。 多隆是侍卫总管,他不发话众侍卫也不贸然出手,高泰看多隆稳扎稳打,不与鳌拜硬拼,分明是想要独自击败鳌拜,自己做一做“满洲第一勇士”。 康熙站在不远处紧张的看着,李玉坐起身脸色惨白,韦小宝则在李玉身后。 多隆的武功十分不错,高泰看了几招就知道多隆和自己的武功差不多,对付现在这个状态的鳌拜倒也不虚。 两人缠斗片刻,多隆感觉鳌拜体力渐渐不支,心头一喜,一记泰山压顶就手劈鳌拜颈端。 鳌拜身经百战丝毫不惧,待多隆打中自己,咬牙忍住剧痛,左手骤然抓中多隆手臂,右脚踢出。 多隆伸手挡中,忽然眼前一黑,被鳌拜右拳打中,昏死过去。 这也就是此时鳌拜气力不支,十成力量发不出三成,若是平常状态,一拳下去,多隆脑袋都要变成烂西瓜。 第一百零三章 垂帘听政 八名侍卫中只有高泰有实力出手截住鳌拜的一拳,可是他有心让鳌拜跟大内侍卫互相消耗,所以只保持着和其他侍卫一样的速度出手。 等到鳌拜打中多隆,八人八拳才同时打中鳌拜。 “噗!” 鳌拜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他两臂一扬抓住了两名侍卫,沛然神力将他们撞在一处。 两人登时骨断筋折而死。 剩下六人则跳出圈子,依旧一人强攻,剩余五人一旁掠阵,准备拖死鳌拜。 鳌拜此时精力衰退,后腰伤口已经开始流血,他感觉如何大口呼吸也喘不过气,明白快到灯尽油枯了。 心中发狠,鳌拜就不再防御,任由对手打中自己的要害,然后勉力一拳将那侍卫眼珠打出来。 如此施为,没有十招,鳌拜被人打中心口、两耳、下阴五下,也打死了四人。 此时场面上只有高泰和另一个侍卫,鳌拜则步履虚浮,满脸鲜血,若不是身怀极上乘的硬功护体,早已死了十几次了。 即便如此,那侍卫也不敢动手了,高泰长叹一声,大慈大悲千叶手施展出来,金玉瓦砾、人命呼息、觉后空空等掌法朝着鳌拜左胸、咽喉、后脑等处拍去,随是要害但高泰掌法堂皇而平和,即便打中那掌力也因平和而只能致人昏迷。 鳌拜躲闪不及被高泰拍中两掌,身体一晃就轰然倒下,高泰站定不动,摇头不语。 那侍卫见鳌拜还有呼吸,正挣扎着要站起,存心立功,上前就要以擒拿手将鳌拜制服,不料高泰刚才掌力含而不发,鳌拜虽倒却不受伤,等到侍卫近身,鳌拜暴起出拳,将那侍卫肠子打断,而后跃起,挥掌间高泰飞出,他心头虽有些疑惑自己怎么掌力大增,但此时鳌拜已经无心细想,只是坚定地看着康熙,朝他大步走去。 康熙吓得面无人色,惊叫道:“快……快来人……” 鳌拜满身鲜血淋漓,看着恐怖至极,但是康熙却在呼救发现无人搭手后强打精神,用出八卦游龙掌朝鳌拜后腰刀伤拍去。 鳌拜反应不及被康熙打中,身体一颤就要栽倒,康熙见状欣喜,上前就要痛打落水狗,不料鳌拜右手抓出竟然揪住了康熙的衣领前襟,而后将康熙朝地上狠狠一掼。 “砰!” 一声闷响,康熙连叫声也没有就昏过去了。 鳌拜哈哈一笑,正要起身,只觉眼前风动,一个手掌拍落,他顿觉一震就没了知觉。 高泰收回掌势,看了眼场上的惨状,又一掌拍死李玉,而后对韦小宝说道:“快去叫人,我先走了!” 等到韦小宝在身上抹了把鲜血,而后鬼哭狼嚎的跑出去,高泰就快步离开了。 过了一会,宫内的大批侍卫太监等涌进养心殿,见到满殿的死人和鲜血惨状,几名太监吓得尖叫发抖,侍卫们则收敛尸体。 太后也正好赶到,命人将康熙接到宫中治疗,同时下旨封闭皇宫,召王公大臣进宫商议。 康熙皇帝在太后的寝宫住了三天才醒过来,结果醒来了却变成了一个白痴,每天只知道吃喝拉撒,其余事务问他,他只是摇头摆手。 太皇太后见了和太后一起抱头痛哭,最后两个女人一起与王公大臣们商议许久,最终提拔了几个重臣,然后下旨褫夺鳌拜及其亲眷所有恩赐,将其碎尸万段,清算党羽,并命鳌拜刺杀康熙皇帝事件中的唯一受惠者,新晋提拔的太监大总管小桂子抄没鳌拜家产。 一月之后,鳌拜事件才渐渐在北京沉寂下去。 大清朝廷依旧是如往常一样的运行着,只是没有了权臣鳌拜,取而代之的是桂公公和索尔图两人形成的政治团体,太后宣布垂帘听政。 太皇太后在处理完一应事务后就一病不起,眼看着就要驾鹤西去了。 此时消息还没有传的太远,但是高泰却在韦小宝查抄完鳌拜家产,献上两本四十二章经后,与毛东珠、韦小宝三人密谈后,离开了北京。 就在韦小宝和毛东珠两人逐步掌控北京朝廷的时候,高泰却来到了北京城外,准备去五台山走一遭。 老皇帝顺治现在在五台山出家为僧,若是等他知道了儿子重伤不愈,老母亲病床垂死,很可能会回京,高泰准备将老皇帝杀了,免除后患。 高泰怀揣五块羊皮图,心想再找到三本四十二章经就能掌握鹿鼎山宝藏了,也许再有两本,就能推断个差不多。 心中美滋滋的高泰身穿锦袍,胯下骑着良驹,腰挂韦小宝给的一把宝刀,慢慢走出了北京,到了通县。 走了没多久,高泰突然见到官道前方不远处有一片烟尘,随即听到了阵阵马蹄声。 “什么人来了?莫不是军队?”高泰琢磨一声就见那烟尘渐行渐近,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大队骑士。 约有三十多人,骑马的人穿的都是寻常衣物,但是人人佩戴兵刃,想必是江湖中人。 无心找麻烦,高泰看一眼就收回目光,打马向前走,等到高泰与那伙人交错而过时,高泰忽然听到对方有人轻咦一声,而后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茅掌门!十八兄!” 高泰转头看去,见人群中有一个男子十分熟悉,正是天地会洪化堂堂主李式开,他眼珠一转就笑道:“李兄?你这是?” 李式开看了眼旁边的那个身穿青布长衫的中年男子,道:“我随总舵主到北京办事,茅兄,这位就是我们总舵主。” 高泰翻身下马,对着气质潇洒的陈近南拱手施礼,道:“茅某一生最钦佩的人有三个半,陈总舵主乃是第一,今日得见尊颜,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陈近南跃下马背,客气还礼,笑道:“茅兄谬赞,你老兄义薄云天,说是北上挑战鳌拜,结果音信全无,前些天我们得知鳌拜死在宫中,心想就是老兄的手笔,佩服!佩服!” 高泰看了看大路,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好,陈某正有此意!”陈近南看了眼李式开,问道,“李兄弟,咱们去通县吧。” “好,总舵主!” 高泰和陈近南翻身上马,而后两人并辔而行,不一会到了通县的一家车马行。 李式开引着高泰与陈近南进了后院,推门而入,里面是个干净的茶室。 “茅兄请坐。”陈近南看着有四十岁年纪,坐下后说道。 高泰也不客气,坐下后就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李式开在一旁陪坐,然后三人开始聊天。 陈近南两人问了高泰如何斩杀鳌拜,高泰只说自己假冒侍卫将鳌拜杀死,同时打伤鞑子皇帝,九死一生的逃出了皇宫。 种种经过惊险刺激,高泰用了三真七假的手法吹嘘,鳌拜被杀的事实在前,陈近南和李式开也不得不信,待高泰讲完陈近南已经无比钦佩,啧啧赞叹道:“茅兄英勇无畏,武功高强,真可谓是关公在世啊!” “茅兄你击杀鳌拜,实在是我武林一大幸事,此贼不知杀了我多少汉家好男儿,更是一直残害我天地会,陈某代替本会兄弟,拜谢茅兄!” 陈近南说着起身朝高泰拜倒,高泰急忙躲避,李式开也起身拜倒,道:“茅兄不必客气,你是我天地会的恩人,若非你舍命杀贼,我会中兄弟的大仇也不知何时能报!” 高泰急忙将两人扶起来,摇头道:“二位快起,我五虎门也是天地会盟友,咱们同进退,共命运,杀个鳌拜算什么功劳?” 陈近南闻言大喜,拉着高泰道:“茅兄所言甚是,同进退,共命运!好啊!今日我陈永华得见真英雄,咱们必定要一醉方休!” 上架感言 这本书明天中午上架,开始收费阅读了。 小生写的还算用心,但是成绩不理想,有诸多原因,不需深究。 我只是个讲故事的人,想看的请继续支持,一见则喜,再见心欢。不爱看的则请自动离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关于更新,一天一章能够保证,一天两章努力争取,初上架会加更。 最后,谢谢!谢谢我最亲爱的读者朋友! 第一百零四章 交换绝学 陈近南与高泰一见如故,两人性格虽不同,但是价值观极为相似,都对权钱女色不甚在意,一个求的是反清复明,一生忠义,另一个求的是武道极致,长生不死,两人同属于目的性极强有有着远大抱负的人,所以很对脾气。 尤其是陈近南追求的事业是反清复明,而高泰的终极任务是反清复汉,两人对于反清大业更是同等的热忱,所以越聊越激动,最后果真在酒桌上喝醉了。 一觉醒过来,高泰感觉脑袋有些轻微刺痛,摇摇头,道:“昨夜喝多了,真是看不住杯啊!” 高泰想起了昨晚自己和陈近南喝了不知多少酒,谈论反清复汉的大业也是高谈阔论,轻狂了一把。 似乎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一个少年轻轻敲门,道:“茅爷,您起床了?打水洗脸吗?” “麻烦了!”高泰起身穿衣,道。 “吱呀!” 门被推开,那少年提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水壶和一个铜盆,盆里放着毛巾跟一块黑乎乎的胰子。 给高泰倒好热水,少年拿着毛巾,道:“请用。” 高泰也不客气,洗把脸,然后用毛巾擦擦,问道:“陈总舵主起了吗?” 少年道:“总舵主说茅爷你醒了就让我带你去吃早点。他老人家还要与你说话哩!” 高泰掸掸衣服,道:“前头带路吧。” 少年应一声就走出去,高泰跟在少年身后走到一间小院中,堂屋里的陈近南换了一领道袍,看到高泰高声道:“茅兄快来!刚煮好的茶叶蛋,还有油条、焦圈。” 高泰嘿一声,进去坐下,两人边吃边聊,说的都是江湖趣闻,反清大业似乎不存在,也没人提一句。 待两人吃好了,自有人送来茶水,高泰边品茶边问道:“李兄怎么不在?” “青木堂今日要选香主,李兄弟先去主持大局。”陈近南随口说道。 “那陈兄不去,岂不是我误了事?”高泰打趣道。 “不妨事,青木堂香主之位空悬两年,李力世与关安基两人都是人选,李兄弟过去,他们评议出个人选,我再去知会一声便好了。”陈近南微笑道。 高泰闻言灵机一动,想起了原著中的那个打入青木堂的朝廷间谍,轻咳一声,问道:“陈兄,你觉得天地会里是否有满清鞑子的奸细?” “嗯?”陈近南一怔,也不着恼,淡淡道,“会中兄弟都是苦难兄弟,若能有奸细,那必是有大毅力,大恒心之辈,此等人物陈某还未得见。” 高泰听出了陈近南的意思,他是觉得天地会铁桶一片,于是高泰下半句话就说不出来,沉吟不语起来。 陈近南气度非凡,看出了高泰有话要说,微笑道:“茅兄有话但说无妨,咱们乃是盟兄弟,同生死,共命运,陈某绝不外传,更不会生气。” 高泰长叹一声,道:“也罢,陈兄问了,茅某不说也不是,我在皇宫时窃听得天地会里有一个朝廷潜伏多年的奸细,此人武功高强,为人机敏,做事从不露马脚,只怕我说了陈总舵主也不信,会以为我挑拨你们。” 陈近南两眼炯炯有神,问道:“请茅兄指点!” 高泰沉吟道:“天地会里是否有一位叫风际中的人?此人按照满清皇帝说的,他样貌平平,但是武功不是庸手,他就是奸细。” 陈近南沉思半晌,突然低声道:“莫不是青木堂的?” 高泰眼中精光一闪,道:“哪个堂口我不知道,但是此人心思缜密,陈兄一定要多加防备,以免日后追悔莫及!” 陈近南对风际中印象不深,他只见过此人一面,确实平平无奇,但既然高泰说了,陈近南心中就先信了五六分,暗自决定亲手试探一下。 “关于昨日茅兄提议,我会向国姓爷禀报,若是真能借得外国兵力,也是好事!”陈近南想起了昨夜两人的话,高泰曾说在澳门与葡萄牙人请求西洋火器和兵力支援,高泰说现如今葡萄牙日子不好过,若是能承诺事成之后年免税十船,他们一定会出手支持。 高泰点点头,道:“且试试吧,葡萄牙现在不是强国,但是他若派兵了,其他英法强国就会动心思,到时候咱们全盘接受,让他们派兵前来,打输了什么都是屁,要是打赢了……嘿嘿……还不是咱们说的算?” 陈永华心头一惊,暗道:茅十八此人看着粗犷,没想到心思缜密,通晓权谋,日后还真可能是反清一大支柱,我要劝说王爷招贤纳士,请此人襄助才是! 心中打了算盘,陈近南就试探高泰,高泰在言语间听出了一些意图,只是虚与委蛇,最后说道:“延平王是大明的忠臣,但是不是明主,还要看看再说吧。” 陈永华闻言微微皱眉,道:“茅兄说话未免武断了,王爷他仁慈勇敢,英明果断,岂能不是明主?” 高泰暗自撇嘴,沉声道:“我不曾与延平王见过,不知是否,但是茅某心中钦佩之明主,乃是能拨乱反正,挑动中原大势之人,若是偏安一隅,嘿嘿……” 陈近南冷哼一声,说不出话来。 高泰见气氛有些尴尬,起身道:“我与陈兄一见如故,咱们关系也算融洽,此事以后再说,现在茅某想与陈兄做个交易。” 陈近南有心接过去,问道:“茅兄说说?是何交易?” 高泰从怀里取出一个本子,放在桌上,道:“这是崆峒派的镇派武学——阴阳磨,茅某侥幸得之,但是我内力不足无法修炼,所以想跟陈兄换一部内功。” 陈近南眉毛一挑,暗自心惊,他沉吟半晌,拿起本子边翻看边说道:“我是听过崆峒派有一部镇派绝学,用出来威力无穷,只是修炼极难,莫不是此书?茅兄你倒是大方,就不怕陈某私吞此等神功?” 高泰哈哈一笑,豪迈之声传出极远,他笑道:“平生不见陈近南,总称英雄也枉然,陈总舵主的名字就是金字招牌!你要是能唬我?我认了!” “哈哈!”陈近南十分高兴,只看了十余张就合住书页,道,“此书中的武功却是高深莫测,应是真品无疑,可是我所学武功虽有数十种,但无一能与阴阳磨相比,你若真跟我换,那可就吃亏了!” 高泰摆手道:“哎,与陈兄交易乃是自家交换,不能算赔赚。你且捡合适的武功回我两样就好!” 陈近南沉思片刻,道:“我平生武学最得意的莫过于‘凝血神抓’,此功便是一门上乘武功,只是过于阴毒,落了下乘,修炼时还需以毒物相配合,我本想让此功在我手中绝迹,以后不再外传,但是茅兄你也是光明磊落的汉子,就送你也无妨!” “阴阳磨毕竟是崆峒绝学,我这凝血神抓据说只是星宿海里遗留的武学,是我当年在贵州安香堡与五毒老人争斗时所得,若以此功与你兑换稍显薄弱,对了,我再加上一门剑法,足以抵上阴阳磨的价值了!” 陈近南自说自话,最后两眼一亮,笑道:“茅兄可愿要这凝血神抓?” 高泰知道陈近南是担心自己嫌弃是旁门外道的武功,若是真的茅十八十有八九嗤之以鼻,但高泰他却丝毫不介意。 “有何不愿?”高泰哈哈一笑,伸手讨要道,“请陈兄赐功吧!” 第一百零五章 凝血神抓 江湖之中若是论起毒功,北宋时期的星宿海里据说遗留着最为可怕毒功传承,只可惜沧海桑田已经成为了传说。 近百十年间,毒功最为厉害的还是云南广西一带的五毒教,其次就是贵州安香堡。 只是五毒教自从数十年前教中三件圣物丢失,加上教主何铁手成了华山高人的弟子,从此五毒教在江湖上渐渐销声匿迹,已经不复几十年甚是百年前的威望了。 贵州安香堡近几十年倒是风头日升,老堡主五毒老人据江湖传言从星宿海中得到一部残缺毒经,修炼二十多年横空出世,成了江湖上一等一的大高手,他十多年前在西南风头无量,一举让安香堡成为五毒教之后的另一用毒大派,五毒老人与江湖上许多大高手都有交集争斗,最后还是因为与天地会起了矛盾,败在了陈近南手中。 因为年老力衰死在陈近南剑下的五毒老人怀中当时就有一本武典,那是他根据残缺毒经创立的一门独门武学,分为腐蚀功、蓝砂掌、凝血爪,三功结合威力无穷。 陈近南得到武典后剔除了最恶毒的腐蚀功,又删减了蓝砂掌、凝血爪里许多有伤天和的招式、行功法门,最后糅合自身武功创立了一门集内力、手法于一身的上乘武功——“凝血神抓”。 凝血神抓虽然脱胎于毒功,但是在陈近南手中已经不再是一门邪门魔功,而是一部有些狠辣的旁门武学。 高泰捧着陈近南赠与的“凝血神抓”手写秘籍回到了房间,宁心静气就开始观看。 凝血神抓名为抓,那就不单纯是一部爪法,这部武学以毒功为基础,但是练到一定境界后出手绝不会以毒伤人,而是以逼毒训毒而练成的高深内力坏人筋骨,伤人血液经脉,令其血液凝结而死。 等到高泰看完凝血神抓,才意识到这一部武功其实更多的是一部内功心法,练功的时候以各种剧毒浸泡沙袋,而后以独特的内息法门和手法拍打抓取沙袋,沙袋剧毒通过双手侵入练功之人体内,而练功之人则以特殊法门转化抵制剧毒,则内力高速提升,虽然练功时有些危险,但练功速度却远胜一般武学。 若是运气好,十数年甚至数年后就能练至大成,到时候内力深厚,百毒难侵,出手时任意一抓就能让江湖上一等一的人物也血液凝结而亡,便是对方有所防备运功抵挡,也难免受伤。 高泰综合凝血神抓的优点缺点,判定这部武功算是接近“阴阳磨”的顶级武学了,虽然练功时因为要与剧毒接触,稍有不慎就会中毒,甚至有生命危险,但是最大的优点是练功速度快,威力又大。 陈近南觉得用“凝血神抓”换“阴阳磨”高泰有些吃亏,还多送了一套“雷震剑法”,但是对于高泰来说,他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高泰忍住马上修炼“凝血神抓”的冲动,先是背了背口诀心法,然后就收拾好行李向陈近南告辞。 陈近南似乎对“阴阳磨”十分满意,满脸笑容的把高泰送出大门,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回房研究武学了。 …… 辞别了陈近南,高泰就重新朝五台山赶去。 因为时间不紧迫,高泰路上走走停停,一连走了十一二天才赶到五台山下,北京到五台山也就是七百来里路,高泰路上心情轻松,好似玩赏景色,边走边修炼凝血神抓。 高泰每到一个城市就买一些乌头、砒霜等毒药,然后混杂野外采集的其他毒药炼制沙袋,修炼毒功,虽然只有十多天的光阴,但高泰隐约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凝血神抓修炼入门了。 体内阴风爪内功已经全部被凝血神抓的内功转化吸收,高泰感觉自己的内力比起半个月前已有不小的长进,他感觉再能练个一年半载就能成气候了。 驾马登山,高泰入眼就看到还不算陡峭的山路上有着不少善男信女三两结群在山路上缓慢的上上下下。 一炷香后,高泰将马匹寄存在平坡处的一个茶铺,然后付了两碗茶水钱,喝了一碗茶,问明了清凉寺的所在,而后快步登上山道。 半个时辰后高泰站在破旧狭小,门前青苔碧翠的清凉寺前,心中暗道:我记得清凉寺的主持方丈叫澄光,是少林十八罗汉之一,能来保护顺治那武功肯定是跻身一流了,顺治在此出家为僧,澄光就是要保护老皇帝,况且顺治身边还有个大内侍卫总管的师弟行颠,此人武功也不在我之下,我若是想要击杀化名行痴的顺治,还要从长计议…… 心中鄙夷了一下墙头草的少林寺,高泰就藏好兵刃,整理仪容,而后上前拍门,道:“善信男女,前来拜佛,万望法师慈悲!” 高泰连喊三声,大门才被人打开,一个知客僧合十施礼,问道:“施主从何而来?” 高泰客客气气的说道:“我是江苏扬州人,姓高名泰,因家中遭遇变故,请愿侍奉佛祖,礼敬三宝,现在特地赶来五台山佛门祖庭,向各个寺院道场烧香请愿,有所叨扰,还望大师父赎罪!” “既是善信,其情可嘉。”知客僧脸色缓和的点点头,而后微微躬身道,“只是我寺内有些不便,还是请善信改日再来吧。” 高泰心头一动,确信顺治就在寺内,于是苦苦哀求,大师高僧,大慈大悲的帽子不住的送出去,最后那知客僧脸色一红,轻咳一声,道:“原本我清凉寺也大开方便之门,只是最近多有不便,所以外来香客一概不得入内,不过施主你真心礼佛,进去请愿,只待片刻倒也无妨,不过你要进去定要紧紧跟随小僧身后,不得多看多问,冒犯了师长可就是罪过了!” 高泰心头一喜,道:“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大师小僧可承受不住。”知客僧躬身道,“小僧法号行悔,高施主唤我行悔即可。” “好的,行悔大师。”高泰点头道,“还请大师前头带路吧。” 行悔微微颔首,然后边走边嘱咐高泰不可乱说乱看,因为寺内有高僧师兄参禅,万一冒犯高僧就是罪过了。 高泰三两句从行悔嘴中套出了不少信息,他心头哈哈一笑,暗忖道:看来行悔也不知道行痴是顺治皇帝,只以为是外寺前来的高僧再投师。 不一会高泰被行悔领进大雄宝殿,高泰装模作样的烧香磕头,然后捐献香火钱。 等到一切结束后,高泰起身随行悔往外走,问道:“行悔师父,怎么清凉寺里的师父这么少?” “师兄弟们都在精研佛法,所以不曾露面。” 高泰装作好奇的问道:“我听说佛门大师们除了佛法高深,还有高强的武功跟降妖伏魔的法术,不知道是不是?” 行悔微微一笑,道:“佛门修行,凡得正果就生无穷不可思议之妙用……” 高泰哈哈一笑,道:“那行悔大师你也会武功了?我听闻天下武功源出少林寺,清凉寺的武功怎么样?” 行悔闻言眉头一皱,心觉这个高施主说话太过无礼,但是他不好训斥,只是轻道一声:“贫僧不敢妄语。” 见行悔不想说,高泰又旁敲侧击了几句,先聊佛法后说传闻,话中总是吹捧行悔,谈了好一会终于得知了清凉寺常驻的僧人有四五十人,其中除了行颠和尚,其余僧人全无武功在身。 “行悔师父你说方丈澄光大师是少林寺的前辈高僧,那他武功肯定高到天上去了吧!”高泰赞叹道。 行悔动动嘴唇,干笑道:“出家人不打妄语,澄光师叔据说在少林寺内很有名望,不过他在清凉寺三年来还不曾显露过武功……” 第一百零六章 夜入清凉寺 辞别行悔和尚,高泰走出清凉寺就朝山下茶铺而去,边走心中边想道:清凉寺方丈澄光是少林十八罗汉之一,武功之高应该不在正常状态的海大富之下,我若想要刺杀顺治只怕难过澄光这一关!况且,还有个顺治身边大内侍卫总管出家为僧的行颠,此人武功纵然不如我,顷刻间我只怕也难以将他拿下……想要拿住顺治还是再慎重些吧……用些其他手段? 心中有了算计,高泰先牵回了马,付了银钱,然后就在五台山下找了一户人家,付了五两银子的房钱,就在此住下了。 这户人家是个猎户简直烧炭买卖的人家,一家三口,除了四十来岁的两夫妇,就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高泰只是与他们简单交流就知道两口子准备给儿子说媒成家,不过这个少年郎却还十分单纯,不曾想到成家生子,反倒是时长缠着高泰,高大叔长,高大叔短的询问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高泰怜惜这孩子没见过世面,就捡一些无关紧要的江湖传闻说了,把小伙子惊得大呼小叫,兴奋不已。 此时临近年关,五台山附近刚下过一场大雪,到处白雪皑皑,素洁明亮。 猎户夫妇起了大早,装了一车千斤重的木炭,正准备出门却见客人高泰推门而出。 “高大哥怎么起床了?天冷还不多睡会?” 高泰搓搓手,走出东边的茅草屋,看了眼装满的一车木炭,问道:“周老哥,你跟嫂子要去哪送炭?” 周猎户憨厚一笑,道:“往年一到腊月前,我就要给山上几个寺院的大师送炭火,一口气要送十多天,本来已经送完了,可是前天清凉寺跟天王院的师父又订了一千多斤,我得赶快送上去,免得耽误了师父们大事!” 高泰闻言心头一动,笑道:“小飞年纪不小了,怎么不让他随你们上山?嘿,我去叫他,都快成家了怎么还不替爹妈干活?”说着话高泰就转身进了对过的茅草屋里,而后就传出了叮当响声和周小飞迷茫的应和声。 周猎户夫妇也盼着儿子能独当一面,见状也不阻拦,反而站在车旁看着,过了好一会,高泰就拽着穿戴干净,还在揉着眼角打哈欠的周小飞走了出来。 “小飞你跟你爹去上山送木炭!”高泰冷哼道。 周小飞一激灵,道:“好的,高大叔!”说着话跑到车前,道,“爹,娘,上山路不好走,我跟你们一道去吧!” 周猎户哈哈一笑,道:“好!” 高泰等到周猎户一家三口拉着车子离开后就回到房内,继续修炼凝血神抓,他住在周猎户家已经五六天了,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苦练神功,他计划着潜入清凉寺刺杀顺治,但是担心澄光,只能一再推迟,想要多积攒一份实力。 当天晚上周小飞一家三口才回来了,简单问候了几句,高泰就回转房内,过了一会,周小飞推门进来,看着有些暗淡的油灯,上前挑了挑灯芯,见眼前亮了一些,说道:“大叔!我跟爹爹去了清凉寺,见了一个大和尚,我爹管他叫行悔师父……” 高泰时不时问几句,周小飞把自己一天的见闻都一一说了,最后问道:“大叔,你在清凉寺里有亲友吗?” 高泰问道:“我可没有亲友做和尚,你确定听行悔说了,澄光大师身体不适,已有多日不曾出门了?” “是啊!”周小飞迟疑道,“我看行悔师父说话的时候很是烦躁,似乎澄光主持的病有些麻烦啊!” “好,我知道了。”高泰点点头,道,“我过两天教你一套拳法,你定要好生修炼!” “是!师父!”周小飞脸色狂喜,跪地叩首道,“弟子一定专心学武,不敢辜负师父的恩惠!” 原来早上高泰专程让周小飞跟随周猎户上山送炭,为的就是让周小飞打探情况,因为前段时间高泰在不远处练武的时候正巧被周小飞看到,他就缠着高泰想要拜师学艺,高泰为了让周小飞用心探知清凉寺最近情况,就承诺教他武功,所以周小飞才痛痛快快的跟着上山了。 等到周小飞离开后,高泰换了一身黑色外衣,然后就悄然离了周猎户家,如一只巨大的鹰隼般轻盈的在布满冰雪而滑溜无比的山路上飞跃奔驰,半个时辰后,高泰就到了清凉寺的外墙下。 轻轻出了一口气,高泰觉得通体舒畅发热正是刚活动开来,就连腹下丹田的内力也更为灵动活泼,他心中信心倍增,感觉即便正面与澄光放对也不至于落败,内力下沉就翻身跃上墙头。 翻进清凉寺,高泰绕开方丈室的院落,对着里里外外的僧舍找了两圈,却发觉这些僧舍全是僧人混居,以顺治皇帝的身份肯定是得享受单间,所以他思索以后就盯上了方丈室后面的那一进别院。 高泰悄悄走过去,刚进院子就听到一个苍老咳嗽声,他心头一惊,正要说话却听到不远处有衣袂抖动之声,而后就见到一个白衣女僧跃到院落中,冷清的说道:“澄光你还没死?” 高泰急忙缩进角落,却见僧舍门前走出一个老僧,这僧人脸色也月光照射下有些惨白,他轻咳一声,道:“师太何故苦苦相逼?贫僧自问清凉寺与你并无冤仇,你我同为比丘弟子,怎么你却杀气腾腾?” 那白衣尼姑纵然是穿着胖大僧袍也难掩身材曼妙,虽看不清模样,但声音清脆悦耳,听着约有二三十岁,她冷声道:“少林寺武功确实高明,前朝你们为了抗倭不知死伤多少僧众,没想到现在却甘心做满狗鞑子的奴才,可恶!” 澄光倒吸一口冷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衣女尼咬牙切齿道:“你身后精舍中住的是谁?哼,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两次前来为的就是诛杀里面的顺治皇帝,你少林寺累受前朝皇恩,怎么就甘心事虏?你若让开我就饶你性命,若是不让,休怪贫尼下手狠辣了!” 高泰听的心头惊异连连,自忖道:这尼姑怕是九难师太吧……她怎么知道顺治在此?我记得原著里没有这一幕啊?她竟然还来刺杀过两次?澄光能挡得住她吗? 疑似澄光的老僧双手合十,道:“贫僧并非师太对手,不过如若师太执迷不悟,我等师兄弟仍要请求赐教!” 老僧话音方落,从黑影中又走出一位老僧,这个老僧看着年纪更老,但是胡须稀落,道:“师太又来了!你四天前夜里与我师兄弟做过一场,师太的武功高明,显然是个精通百家的大高手,尤其是剑法轻功真乃神乎其技,老衲见识浅薄不知师太根源,多次询问也不得解惑,上次你来时先与我澄光师弟斗了三十招,待他用出般若掌的‘天衣无缝’,就被师太一掌击退,我恐他折在师太掌下就被迫出手,两人围攻师太,没想到我是兄弟二人也并非师太对手,若不是老衲存了死志以大金刚拳与师太换伤,怕是行痴早已死了……” “老衲知道师太武功远胜我俩,本以为我们受伤不轻,你也要歇息七八日,没想到今夜师太又来了,罢了,不过是一副臭皮囊,澄光师弟,咱们再领教师太高招吧!” 老和尚说话拖拖拉拉,但是白衣尼姑却不急不躁,澄光道:“是!师兄。师太,请赐教吧!” 白衣尼淡淡说道:“少林寺达摩院首座澄心大师,你的名气在江湖中不小了,武功也实在不错,不过……既然你们决意寻死,那就来吧!” 白衣尼话音未落,衣袂一动就到了澄心面前,一掌拍出就有狂风扑面。 澄心打起精神默运内功,大袖飘飘间一拳捣出。 “啪!” 一声脆响,白衣尼姑犹如一只大鸟飞到空中,澄心老和尚却腾腾腾连退三四步。 第一百零七章 九难 澄心与白衣尼姑一触即分,看样子就知道澄心还有些吃亏。 澄光见师兄脸色苍白知道那尼姑内力委实太高,忙闪过去,两掌横推。 白衣尼姑犹如夜枭般落下,仍是单掌击退澄光,而后又闪到澄心面前,一掌劈下。 澄心不愧是达摩院首座,武功堪称少林主持之下第一人,他明知自己不是老尼姑对手,前腿迈出成弓,大金刚拳的一记杀招用出来,两拳好似铁锤合击,令白衣尼姑也不敢硬接,只得鬼魅般的退开。 澄心和澄光是少林达摩堂十八罗汉之二,自由修炼合击武学,联手争斗的经验已经无比成熟,没几招就挡住了白衣尼姑,站住了阵脚。 斗了好一会,白衣尼姑见拿不下两人就飞身登上殿角,冷风中衣袂飘飘,月光照下正巧看到她半个侧脸,美丽而圣洁。 高泰心头一愣,两个僧人也微微赞叹,白衣尼姑单手拔出身后长剑,道:“你们也亮兵器吧,今夜我非杀顺治不可!” “哎!”澄心长叹道,“师太何苦为之?你若不是单手只怕我们早已败了,你有这等修为又何必执着于杀念?” 白衣尼姑手中长剑寒光闪闪,道:“今夜贫尼领教真正的少林高招!墙后的朋友,你是少林的帮手吗?也一道上吧!” 澄心和澄光刚从屋内跑出来的胖大和尚手中接过长棍就也眉头一皱,道:“不是师太的帮手吗?” 澄心道:“难不成是寺里赶来的师兄弟?” 高泰知道自己已经被三位大高手发现,也不遮掩,手持单刀就走到月光下,笑道:“被三位大师发现了,真是不巧啊!” “这位施主你是何人?”澄光眼睛一眯,问道。 高泰不理澄光反而微微躬身,朝着白衣尼姑点头道:“师太法号可是九难?” 白衣尼姑冷声道:“你认得贫尼?” “敬仰久矣,今日才得拜见。”高泰哈哈一笑道,“五虎门茅十八见过师太。” 九难眼神中闪过一抹了然,道:“我听说过你,怎么,今日是要……” 不等九难问完,高泰道:“我与师太一个目的,鞑子害我汉家天下腥膻遍地,我也是要杀了顺治!” “好汉子!”九难赞扬一声,道,“你且观战,贫尼三十招内必将两个贼秃拿下!” 见到高泰表态时澄心和澄光就心头一沉,正要说话却见九难白衣一动就到了面前,而后剑气肆意,一片片寒光就笼罩了面前。 澄光和澄心急忙用出大金刚杵和伏魔杖法抵挡,两僧棍法精妙,但是九难的剑法更为凌厉狠辣,仓促间两僧招式竟然全被压制,高泰看得分明,九难的剑光随着她招式的不断用出,而开始渐渐地接近两僧的光头,只要再进三尺就足以将两僧斩杀了。 九难是鹿鼎记中第一流的大高手,能和她比肩的唯有袁承志、归辛树、洪安通三人,就算是少林方丈慧聪也未必是其对手,所以武功尚且不如慧聪的澄光和澄心自然不是全力出手的九难的对手了。 斗了没有二十回合,两个老僧就气喘吁吁,只余招架之力,而九难的剑光则已经悬在了两人头上,只消再近半尺就能让他们人头落地。 高泰乐见其成,他虽不知道九难怎么知道了顺治的下落,疑心这与原著剧情不同但是顺治死在九难手中也附和自己的需求,是以并无丝毫插手之意。 但是眼看着两僧就要落败,血溅当场,突然虚空中传来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南”字响起时声音隐约在东方远处传来,到“佛”字的时候已经有十多个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阵阵佛唱带有深厚内力让人闻之血脉偾张,头晕目眩,高泰内力浅薄,乍听之下就险些昏倒,只觉胸口心脏怦怦乱跳,几乎要蹦出去了。 佛唱冲击下九难剑法微微散乱,澄心和澄光急忙虚晃招式闪出圈子。 澄光笑道:“达摩堂的师兄弟们到了!” 九难微微皱眉,看向左侧,高泰也左右张望,只见十六个年纪老少不一的僧人赫然出现,看他们行走呼吸颇具章法,就知道乃是配合默契的高手,高泰心头一紧,暗自运气。 九难却不急不迫,剑指澄心道:“少林十八罗汉到齐了?我来领教贵寺的十八罗汉大阵吧!” 澄心一脸佩服,苦笑道:“九难师太多年前就名动天下,我等十八人,数目虽多但也未必胜得过师太!” “师弟们,结阵!” 澄心一声令下,匆匆赶到的十六名达摩院澄字辈高僧或快或慢踏步围住了九难,十八人或用刀剑,或用棍杖,或以拳掌指爪,此起彼伏的围着九难攻了过去。 九难师太轻功高绝,随时可以破阵飞出,但她有心试试名动天下的十八罗汉,就将手中利剑舞的水泼不进,以铁剑门绝技挡下了十八罗汉的杀招,一时间竟然丝毫不显颓势,看着还是真真的不分轩轾,有来有往。 朦胧的月光下,院中十八个黄色人影围着一个削瘦的白色身形不住转圈,剑气寒光与风劲呼喝充斥了院中,好似刮起了七八级的风,让高泰都呼吸困难,忍不住倒退几步。 高泰瞪着大眼看的啧啧称奇,到今日这一战,高泰才算见识了绝世高手的风采,明白了自己和他们的差距,他自问若是自己落入十八罗汉大阵之中,一招之内就会重伤,三招之内必定惨死。 看了好一会,高泰就十八罗汉与九难斗得难分难解,知道短时间内怕是难分胜负了,不过虽然十八罗汉的武功个个都远不如九难,但是他们结阵之后威力巨大,高泰心中对九难却是不很看好。 甚至剧情已经发生了变化,唯恐顺治逃脱生天,自己升级任务再遇挫折,高泰心头一狠,轻轻踱步就要从一侧传入精舍,将躲在室内的顺治杀了。 掌控十八罗汉大阵的澄心大师一直关注着高泰,见他朝精舍走去就心头一惊,手中长棍赫然飞出,以千斤巨力朝高泰砸下。 高泰躲闪不及,只得咬牙抵挡,手中单刀斜撩,五虎断门刀的绝技“一啸风生”闪电般用出来,正好挡住长棍,但是高泰仍觉长棍巨力难当,虎口剧痛间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爬起来。 再看自己右手虎口鲜血淋漓,手臂不住颤抖,险些拿捏不住单刀,一棍之下显然是已经受伤了。 澄心本想再接一掌毙了高泰,但是九难却一个剑圈将澄心罩住,救下了高泰。 高泰深吸两口气缓缓神,见九难身形越来越快,几乎一人同时与十八罗汉交手,顷刻间已经拦住了三人攻向自己的杀招,明白九难是要自己击杀顺治,高泰心头发狠,咬牙起身,快步走到精舍前,撞碎窗户闯进室内。 精舍内并未点灯掌火,入眼处一片乌漆墨黑,高泰甫一落地就察觉恶风扑面,他急忙侧身横刀,“叮”一声金石交击,火光迸射间室内乍然亮堂,高泰看得分明,出手偷袭自己的正是那个给澄心澄光送长棍的胖大和尚,之前高泰见到了就猜测此人便是跟随顺治法名行颠的侍卫首领。 第一百零八章 斩杀行痴 借着火星四溅的光线,高泰看清楚那胖大和尚手持一根铁杵,满脸狰狞,不像个和尚,更像是屠夫。 感觉虎口微麻,高泰心中知道这个和尚力气不小,但是武功却不是自己对手。 光线一闪即逝,陷入黑暗的室内发出两道呼呼风声,而后就是一个男子的闷哼声,最后则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高泰收回右手,踢了一脚地上的胖和尚,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抖开火苗看了看精舍内的环境,入眼处朴素简陋,只是内室中放着一个蒲团和冒着白烟的香炉,那蒲团上端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和尚,眯着眼睛不住的念经。 看他细皮嫩肉,加上眉眼间与康熙有些相似,高泰知道见到正主了,忍住心头激动,上前刷刷两刀就要将他斩杀,不料脑后生风,高泰心头一惊忙打滚躲开。 一把禅杖从高泰原本位置砸下,将地板都砸碎成八块。 十八罗汉中的两个僧人出现在打坐僧人身边,趁着火折子跌落地面还未熄灭的微弱光芒,一个僧人低头看向打坐僧人,沉声问道:“大师你没受伤吧?” 那打坐僧人眼皮一抬,摇摇头。 两个僧人松了口气,就觉得黑暗中眼前冒出一片银光,两僧都是十八罗汉中的佼佼者,武功堪称江湖一流,同时以禅杖招架,叮当两声和两朵火星同时出现,一个僧人只见那刺杀行痴大师的汉子突然快速的伸手抓了自己左肩一下。 因为速度太快所以力道极弱,僧人只感觉肩膀微痛,而后倒退躲开。 高泰以凝血神抓偷袭打中一个僧人,嘴角带笑,手中单刀不住用出“剪扑自如”、“负子渡河”、“白虎跳涧”几个杀招。 钢刀在黑暗中化作一团又一团银光,围着两个僧人不停进攻。 两个僧人武功都不在高泰之下,只是他们方才围攻九难消耗了不少内力,现在又一心保护老皇爷,所以反而被高泰的刀法压制住了,另一个僧人也被高泰伺机以凝血神抓抓了一下。 斗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个先被高泰抓中的僧人突然气力一松,险些抓不住禅杖,高泰一刀击退两僧,笑道:“你已经中了我的十香软筋散,功力顷刻间就要散去,快快束手就擒吧!” 两个僧人心头一紧,暗自运功,只觉越是运功心跳越是加快,甚至有些头晕目眩,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得自己是中了凝血神抓,只以为真的中了什么软筋散剧毒,一个四十多岁的僧人断喝道:“我们快带老皇爷出去,澄照师兄最擅解毒,我们出去请他解毒!” 两僧一个抓起行痴和尚,另一个猛攻逼退高泰,而后就冲出精舍。 高泰急忙追出去,却见院中十六罗汉与九难已经打到了难分难解的程度。 十八罗汉原本六人一组,分做三班,与一刹那间交替出手,入阵者就会感觉铺天盖地,四面八方全是少林绝技,便是绝顶高手也只能疲于应付,时间一长总能被拖垮。 可是九难轻功堪称天下第一,加上武功高绝,总能在十八罗汉的合击中找寻缝隙躲闪,以至于十八罗汉与九难的交手一直胶着,难分上下。 可是方才见高泰进入精舍,澄心担心老皇爷被杀,急忙派遣两个师弟前去解救,十八罗汉变为十六罗汉,九难的压力顿时减退不少。 心头憋火的九难也不再周旋,反而用铁剑门绝学剑法以少打多,反攻起来。 高泰出来时正看到九难一人一剑化作两三道白色残影围着十六名少林武僧绕圈,手中利剑忽高忽低,忽前忽后,忽快忽慢,每一剑刺出总能让三四个僧人合力招架,看架势显然是她一人包围了对面十六个。 两个少林僧人抱着老皇爷一出来就朝十六罗汉走去,眼看着十八罗汉就要重新结阵,同时顺治就要转为安全境遇,高泰和九难都心头一紧,九难速度又快了三分,朝着阵外顺治冲去。 “哈!” 澄心怒喝一声,十六名僧人合力拦住了九难,那两个僧人也加快了脚步。 高泰从腰间抓出两枚镖刀,手腕一抖,最先中凝血神抓的僧人突然后腿中镖,跌倒在地。 高泰紧接着又连投四镖,那行痴和尚后心连中两镖,另外两镖则被另一僧人挡下。 看着行痴和尚面如金纸的倒地不起,高泰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这带有内力和手劲的两镖足以摧毁任何一个成年人的肾脏,顺治又没有武功傍身,受了这等重伤非死不可了。 九难长啸一声,平地跃飞一丈多高,好似一个夜枭朝行痴扑下。 十七个僧人同时出手,不料九难身在空中竟然又倒折躲开,同时甩开衣袖绑住了高泰的右臂,带着他几个起落就离开了清凉寺。 偌大的清凉寺内只剩下十几个僧人抱着行痴刚刚断气的尸首惊恐不已。 …… 半个时辰后,看着远离了五台山,到了一片高粱地前,九难松开高泰,脸色微白,两眼炯炯有神,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顺治在清凉寺?又为何要杀他?” 高泰眉头一挑,笑道:“师太不信任我?呵呵,你又是如何知道顺治在此地?我数月前从泰州赶往北京,斩杀鳌拜,又得知了顺治的下落,舍生忘死为的就是能有朝一日看到我汉家衣冠重新出现,看到我大明天朝在此光复!” 九难如何能知道高泰了解她的根底,她脸色微缓,又问了几个问题,高泰不加思索就把自己斩杀满人军官,然后北上北京,诛杀鳌拜,坑傻康熙的事情一一说了,九难见高泰说的真实无误,面带微笑,微微躬身道:“原来是忠勇义士!贫尼冒犯了,还望茅大侠莫怪!” 高泰见九难态度转变才放下心,拱手道:“师太言重了,茅某虽是江湖寻常人等,但也知忠义二字,大侠之称万不敢当!” “茅大侠谦虚了。”九难心中微微感动,道,“崇祯先皇殉国时不知有多少大儒名流跟江湖人士投奔闯贼,后来又归附鞑子,时隔多年,茅大侠你能做出此等大事,比起袁督师、史部阁也不遑多让,若是真能有大明光复之日,我一定让你入宗庙配祀!” 高泰微笑躬身,道:“师太越说越夸张了,我算什么?怎么敢跟袁督师,史阁部这等英雄豪杰比较?” 九难又夸赞了高泰几句,加他不骄不躁,心中更是欣赏,道:“你一人之力竟然几乎颠覆满清朝廷的皇家,实在是厉害,现如今顺治和老太后已死,鳌拜也被杀,康熙皇帝又痴傻,满清朝廷已经是最虚弱的时候,想要反清复明,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啊!” “师太说的不错。”高泰肃然道,“我与天地会陈总舵主关系不错,改日请他去劝延平王挑起反清大旗,咱们一起发力然后必能一举颠覆清廷!” 九难虽是武林绝顶高手,但她不懂政治兵法,只以为高泰所说就可能是未来,心中颇为高兴,道:“多谢茅大侠,还请你一定玉成此事!” 高泰拍拍胸膛,笑道:“放心吧,师太,俺老茅就是死也得把满清鞑子拉下马!” 第一百零九章 光复 九难与高泰闲聊了一会东方就微微发亮,高泰见块到天明,就问起了九难是为何到清凉寺刺杀顺治。 九难说过了高泰不由得心中赞叹,暗道:机缘巧合…… 原来十多天前九难听说鳌拜与满清小皇帝内斗,结果一死一傻,紧接着没等十来天太皇太后也崩了,如今满清朝廷人心惶惶,这个消息让中原武林为之振奋。 九难也动了几分心思,准备回皇宫看看情况,若是果真满清朝廷只剩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太后和少年太监主持,那兴许就是太祖爷冥冥之中襄助自家的反清大业。 结果九难进宫后见到了韦小宝,更见到了她少年时在宫中的贴身宫女陶红英,这陶红英已经年近四十,但是却忠心九难,还想着伺机刺杀清朝皇帝为崇祯帝报仇。 陶红英不知道高泰和毛东珠等人的计策是要用痴呆小皇帝生生耗死大清朝的元气,所以“小桂子”和“太后”两人狼狈为奸,搅得大清朝廷乌烟瘴气,贪腐横行,连开科取士的根基也让韦小宝以太皇太后新丧不得开考暂时的废除了。 陶红英没什么见识,只觉得小桂子是个厉害人物,以为是前朝魏忠贤一样的人物,担心他长大了祸国殃民,又担心他残害百姓,陶红英就悄悄暗杀小宝。 没成想韦小宝武功着实不弱,与陶红英交手一时未落下风,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熟识,陶红英也知道事情真相。 得见九难后,陶红英先引韦小宝拜见了九难,然后九难就知道了顺治皇帝在五台山出家的事情,明白如今清廷气运皆在顺治身上,九难也就一路奔波直奔五台山清凉寺,刺杀顺治皇帝。 所以虽然是高泰前启程,却是让九难提前数日赶到。 九难抵达当天就入寺寻觅顺治,因不熟悉情况被澄光和澄心两僧以伤换伤击退了。 几日时光九难恢复如初就再次杀上门去,正巧与高泰前后脚,之后赶到的十六罗汉就是数日前澄心战败后派人快马加鞭请来的师兄弟。 得知了事情来龙去脉,高泰长出一口气,道:“多亏师太来了,不然只凭我一人恐怕万难刺杀顺治了!”说着话高泰心中想道:非得用了召唤卡不可…… 九难将手中利剑插回腰间,笑道:“茅大侠谦虚,我来之前就听小宝说你刀法精湛,武功决定,方才看不真切,但也知道你以一打二尚且游刃有余,看来果真是刀法名家!” 九难和高泰两人商业吹捧了几句就陷入了尴尬的冷场时刻,九难正要提出告辞,高泰突然问道:“敢问师太下一步如何打算?” 此时东方渐渐冒出一缕曙光,九难微微皱眉,清丽绝美的面容让高泰也忍不住心头一慌,只见她缓缓说道:“找到大明皇子龙孙,说动延平王等忠心遗臣,光复大明!此事一定要茅大侠和贵弟子小宝帮助啊!” 高泰点头道:“入关的八旗精兵尚未彻底老去,二代三代也并非酒囊饭袋,我等要是想要光复大明,就得从长计议,不如找个地方畅谈一二,如何?” 九难见高泰是个有主意的人,就笑道:“我在不远处有一落脚点,咱们吃些早饭再谈。” 说着话九难就带着高泰往东北走去,此次九难未施展轻功,高泰也只是大踏步前行,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一处关帝庙前,九难朗声道:“阿琪,阿珂,还不出来拜见前辈!” 似乎是为了印证九难的话音,关帝庙里突然走出两个样貌俊秀美丽的少女,一个穿白衫,一个穿黄衫,看年纪大的也就是十五六岁,小的那个只有十四岁的样子,大的刚发育,看着美丽动人,年龄小些的眉眼间也蕴藏风情,想必再等几年就是个绝色美人。 “弟子拜见师父!” 两个少女拜倒叩首,九难不假言辞的说道:“这位是五虎门掌门茅十八茅大侠,方才多亏他出手才斩杀了为师一个心腹大患!还不快拜见老前辈!” 茅十八与九难年纪差不多,但是只看长相倒是茅十八显得更大几岁,两个少女瞥了眼虬髯大汉,急忙跪倒,道:“晚辈拜见茅老前辈!” 听了个老字高泰心头一酸,表面却微微笑着摆手道:“两位贤侄女快快请起。” 九难吩咐两女生火造饭,然后她就请高泰入庙休息。 片刻后就是高泰和九难在关帝神像下的两个蒲团上坐着品茶聊天,说的全是如何操作反清大业。 九难虽然不懂军事政治,但她少年时毕竟跟随过大顺金蛇王、七省武林盟主袁承志几天,多少见识过军国大事,因此也不至于说些外行话。 高泰深知此界武林高手若能善用威力无穷,利用好情报展开斩首行动一定是有着决定性的战略作用,加上九难身为前朝公主的政治能量,高泰对九难十分重视,言语间也把自己的部分想法说了出来,让九难听的恍然大悟,满脸兴奋。 “茅某以为当今大计,先要与延平王达成一致,他控制东海乃至南海贸易,富可敌国,又是如今前朝遗臣里唯一有兵有地盘又有钱的一位,爵位够高,威信也够,非得他全力出手才能有希望……另外还要找到玉碟在册的嫡系皇子,最好是崇祯皇帝的皇子,如此举旗就有了大义,起码江湖上绝对会支持……还有就是一定要挑起清廷和吴三桂、三顺王等大汉奸的矛盾,如果他们能够内耗交兵,稍候数月那可就正好是逐鹿中原,定鼎中华的绝佳良机了……” “妙啊!”听到高泰所说挑起清廷和吴三桂等大汉奸的争斗,然后坐收渔翁的主意,九难颇为高兴,她平生对逼死父君的李自成等闯贼第一恨,对吴三桂等汉奸狗贼则是第二大恨,闻言不由的赞叹道,“茅大侠想的周全!延平王忠心爱国,贫尼亲自去劝他!至于皇子,我也找到了一位,那是崇祯先帝尚在人间的骨血,五皇子朱慈焕,举旗反清时,可拥五皇子为克难中兴之君,则民心归附!” 高泰装作微微吃惊,问道:“师太如何确定你找到的这位就是真的先帝五子?莫不是假货!” 九难闻言惨笑,深吸一口气,道:“茅大侠大仁大义,也不是外人,我便告诉你,其实先帝自缢前为了不让妻女受辱,刺死妃嫔,还亲手杀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其中年仅六岁的小女儿当场身死,而年长的长平公主却侥幸活了下来,只是她却少了一条臂膀……” 说着话九难摸了摸自己那条空荡荡的袖子,神色复杂而悲怆。 高泰霍然起身,一脸震惊道:“难……难不成师太就是长平公主?” “不错!”九难点头后也站起身,眼圈微红道,“当年我逃出北京,险些死了,最后靠着……哎……不说也罢,后来我多方寻找,太子哥哥和三弟四弟在多年战火中早已遇害,现在正剩下五皇弟尚在人世……” 高泰双手合十,祷祝道:“谢天谢地,先帝尚有骨血在世,有五皇子在,起事时便可名正言顺,争夺民心了!” 第一百一十章 归途 大清康熙八年八月 这一年的前半年发生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例如大清国辅政大臣、太子太傅鳌拜于禁宫内被拿下,其后鳌拜党羽皆被清洗。 例如大清国太皇太后布木布泰大妈,那位未来的孝庄皇太后突然驾崩了。 例如未来的千古一帝康熙突然痴呆在床,大清朝政被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垂帘掌控。 例如大清国第一红人和第一权臣成了一个太监奸佞,这个桂公公年纪只有十三四岁,但是却已经权倾朝野,他与索尔图、明珠、遏必隆等第一等满臣勋贵结党营私,形成“桂党”,汉臣也开始争相依附,短短数月,桂小宝公公已经成为了堪比前朝魏千岁的另一个大人物。 半年来的种种消息让大清国的八旗大爷们和汉奸们都心神恍惚,颇为不安,也让天地会的好汉与台湾的郑氏、西藏的桑结活佛、蒙古的葛尔丹、云南的吴三桂乃至辽东神龙岛上的洪安通全都暗自窃喜,以为看到了逐鹿中原的大好机会。 就在中华各地的野心家们摩拳擦掌的时候,归德府永城县来了一位虬髯胡须的健壮汉子。 这个汉子正是从五台山离开的高泰,自从前天与九难分手,高泰就悄悄打探消息,确定了法号行痴的顺治确实死了这次离了五台山,直奔归德府。 进了永城县,高泰找到了一处大宅院,这里是青竹帮的驻地,高泰表明身份后,守门的弟子不敢怠慢,急忙进去报告,过了一会就见大门从里面打开,徐谦带着几个长老和得意弟子满脸惊喜的迎了出来。 “茅兄怎么来了?”徐谦笑道。 高泰哈哈一笑,握住徐谦的手,笑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徐兄吗?怎么?不欢迎吗?” “欢迎,欢迎之至!”徐谦一怔,而后哈哈大笑。 寒暄之后徐谦给高泰引荐青竹帮的高层,高泰也不托大,一一客气的打招呼,待认识了以后众人就到会客厅落座吃茶,闲谈起来。 说了些江湖趣闻,又谈了谈朝廷变迁,高泰只是简单应付,徐谦微微一笑,屏退众人,而后轻声问道:“茅兄此行可有要事吩咐?” 高泰微微颔首,道:“确有要事,满清朝廷的第一大臣鳌拜被我杀了,鞑子皇帝也成了傻子,现如今满清朝廷已经陷入虚弱,加上太后和那桂公公倒行逆施,满人的天下坐不稳了!我此来就是想要与徐兄你商定反清大计!” 说完话高泰目光灼灼的看着徐谦,徐谦闻言脸色一变,阴沉不定的沉吟半晌,问道:“我知道茅兄你去北京是要收拾鳌拜,没想到果然将那贼子杀了,兄弟我实在佩服!不过反清大业不可太急啊!满人打天下靠的不单单是八旗大爷们,更多的还是不计其数的汉奸走狗啊!咱们反了终究是势单力薄啊……茅兄你可有成熟打算?” 高泰深知徐谦师父被满清杀害,心中恨鞑子入骨,所以并不因他不信任自己而生气,反而微笑道:“徐兄想的周全,做大事谨慎些为好,我既然前来找你那就是早已有了计划,你且听我说说,我与天地会的陈近南关系莫逆,乃是至交好友,我等前些时日就已经约定一道反清,现在只等台湾的延平王找到崇祯皇帝尚在人间的唯一骨血——朱五太子,到时候拥朱五太子为帝,扯起反清复明的大旗,还怕势单力薄吗?” “若是果真如此,倒是真的好机会!”徐谦鼓掌大笑,而后皱眉问道,“只是那大汉奸吴三桂和耿精忠尚可喜等人怎么办?他们要是帮清廷,咱们和天地会、延平王、沐王府都联起手来也不是对手啊!” 高泰微微一笑,道:“吴三桂等人不值一提!他们都是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守住自己的地盘才是他们的根本思想,况且我已有计划,只要再等些时日,总能让吴三桂他们受不了跟满清狗咬狗!到时候才是咱们坐收渔翁之利的好时候!” “哦?”徐谦闻言大喜,问道,“敢问是什么妙计?” “削藩!”高泰淡淡说道,“只要满清朝廷下令削藩,那就是吴三桂等人不得不反的时候了!” “可是满清朝廷现在连个皇帝也没有了,他们谁敢削藩?”徐谦问道。 高泰不好说出真实情况,只能半遮半掩道:“那垂帘听政的太后不通政务,朝廷大事全靠桂公公主持,此人贪财至极,我早已打通了他的门道,他一定会促成削藩之事,到时候我们就看好戏吧!” “好啊!”徐谦两眼精光四射,笑道,“若果真如你所言,我青竹帮愿以五虎门为首,茅兄你说我们要如何做?” 高泰雄姿英发道:“多谢徐兄!我估计削藩之事最迟明年就能成功,咱们最少还有一年的准备时间,多了就是两年,我准备这一两年不吝银钱,大量招收青壮劳力和子弟,传授武艺,训练成为名为帮会弟子,实为大战时可转为兵卒的力量,你意下如何?” 徐谦点点头,道:“我青竹帮多年积累也有些银钱,过几日我就全部取出来,将豫东一代受灾青壮全部收入帮内,再用心训练,一定不会误了茅兄的大事!” “是不会误了咱们汉家天下的大事!”高泰眉头一挑,说道。 约定好半月一通信后,高泰就辞别徐谦,然后南下朝泰州五虎门赶去。 五日后,高泰从泰州老运河码头的一艘乌篷船上钻出来,脚踏实地后才出了口气,径直往五虎门走去。 泰州是个小城市,远比临近的扬州落后贫困,但是引着五虎门的存在,十来万人的小县城也算生机勃勃,一路上的行人脸上都带着或喜或怒,或憧憬或懊恼的种种情绪,这是北方各地百姓脸上却没有的情绪,高泰即便是在北京见到了汉人百姓,脸上也都是麻木和迷茫,这让高泰心头一动,叹息道:“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这个时代的人们可是比畜生也差不多了!” 走到五虎门正看到姚俊青的两个弟子站在门前执勤,望见自己,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急忙惊喜的拜倒,异口同声道:“弟子拜见掌门师伯!您老人家回来了?” 说完话年龄小一点的长脸少年看看高泰身后,疑惑道:“怎么不见韦师兄?” “你韦师兄另有要务。”高泰随口说着扶起两人,问道,“你们师父在门里吗?太上门主和其他长辈都在家吗?” 两个少年也不争抢,由年长的少年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启禀掌门师伯,太上门主他老人家在五虎镖局闭关精研刀法,几位师伯师叔在家的不多,但也都在县里,只有窦师伯带着四个师兄去了杭州,说是给漕帮平事去了。” 高泰点点头,踏步走进五虎门,吩咐道:“去给我烧些热水,再拿一身干净衣服,置办一桌席面,把你师父和太上门主等长辈都请来。” “得嘞!”年长的弟子应下后就快步走来,长脸少年还跟在高泰身后,应付着掌门随时出现的指令吩咐。 高泰走进自己的小屋没多久就听门外长脸少年说道:“掌门师伯!热水打好了,请你沐浴。” 高泰起身就到了西厢房沐浴更衣。 半个时辰后高泰一身清爽的披散着须发走出来,穿着一领虎纹褐袍。 跟着门前伺候的少年进了北屋,此时大桌上已经摆满了江南特色的各样菜式,闻着香气扑鼻,看着精美至极,令人食指大动。 高泰腹中也没有多饥饿,就坐在上首斟了一杯黄酒慢慢喝了起来。 第一百十一章 密谈 高泰到泰州的时候也就是下午申时四刻,等他坐在北屋时已经是天色昏暗了。 一杯冰窖里镇着冰凉的黄酒下肚,高泰舒适的出了口气,正要再喝一杯却见门口人影闪动,王留怀和姚俊青、黄维文等五虎门高层就次第走了进来。 高泰起身给王留怀施礼,众师兄弟想高泰躬身施礼,等到众人见礼结束,几个小辈弟子已经把屋里的烛火点燃,还燃了一炉沉香。 请众人入席坐好,高泰看了眼精神头比以往还好的王留怀,笑道:“师叔越发轻健硬朗了!真是我五虎门的喜事啊!” 王留怀摆手道:“你少在这里奉承我,老夫今年都七十了,还能多硬朗?” 王留怀话虽如此,可是却满面春风,因为他数月来精研“五虎断门刀”,武功大进,武学修为更是不断增长,这让他真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学武时期的少年时代,气色也比以往强了许多。 “掌门说的不是虚言,师叔你真的越来越年轻了!”姚俊青也咧嘴附和。 王留怀笑骂一声,问道:“十八,你说说,北京一行怎么样?我听说鳌拜死了?是你杀得吗?小宝怎么没随你回来?” 高泰神秘一笑,环视一圈,道:“先吃饭,吃了再说。” 说完话高泰就开始吃喝,饶是王留怀再三追问也不答话,急的老王和其他弟子都心如猫抓,只得闷声吃起饭菜。 过了好一会,高泰感觉腹中满足了才放下碗筷,拿起桌上的手帕擦着嘴,笑道:“师叔,几位师兄弟,你们不用急,我此次北京一行精彩绝伦,与你们说了怕是要惊呆你们,嘿嘿……” “师兄你别卖官司!”姚俊青打趣道,“速速说来。” 苟立会也催促道:“掌门师弟你再不说老掌门可就真生气了!” 高泰看了眼脸色有些发黑的王留怀,轻咳一声,急忙说道:“我与小宝北上时先到了归德永城,见到了黄河决堤的惨状,那千里如烂泥,流民无数,凄惨至极,为了解救灾民我就找了青竹帮,还请他招收了一伙弟子,前些时日师叔你是不是已经派人将那些弟子带回来了?” 王留怀点头道:“自三个月前收到你令青竹帮弟子送来的信件,我便派俊青和维文去接收了,现在人都养在乡下,每日有肉有米,只是令他们苦练武功。” “好!”高泰两手一合,继续说道,“办了这桩事我和小宝就一口气赶到了北京,你说这事情也是邪门,我们在北京平白的就惹了一位八旗大爷,因为小宝出手打了他们,还引来了大内第一高手海大富,这老太监……” 高泰把自己和韦小宝如何入宫,又如何药疯海大富,控制太后,击杀鳌拜,玩傻康麻子,搞死孝庄等事情一一说了,只是有些事情涉及到真假太后和高泰隐私手段的都简短解说了,只是重点表述了师徒两人情况危急,福缘深厚,机巧聪明等。 王留怀和黄维文、姚俊青等人虽然见多识广,可听了高泰所言仍心有余悸,时不时脸色一变,听的惊心动魄,赞叹连连。 直到高泰说到让韦小宝以桂公公的身份监视太后和执掌大清朝廷,王留怀等人才拍手叫好,大呼过瘾。 高泰微微一笑就说道:“我听太后说顺治皇帝乃是假死,他本人藏在五台山清凉寺,化名行痴出家为僧,我担心他得知北京巨变回宫执掌大权就前去将他斩杀了,然后就回来了……” “十八你这份勇气、智慧和手段真是老夫平生仅见啊!继承先门主遗志广大本门,驱除鞑子就靠你了!”王留怀霍然起身,满脸钦佩的摇头说道,“我现在只恨没有早些将五虎门传给你哎,师叔糊涂了!” “师叔言重了!”高泰急忙摆手,沉声道,“我也只是尽力而为,大男子立于世就要图个俯仰不愧天地啊!” “说得好!”黄维文鼓掌笑道,“掌门说的对,师父,听掌门的意思现在大清朝都落入咱们五虎门手心里了,怎么反清复明?掌门只怕也早有定计了吧。” 黄维文的一番话让众人眼前一亮,他们都感觉自己等人无形中拔高了七八层地位,在他们内心中,清廷的高官也只是自家掌门手中的玩物,是自家大侄子戏耍的玩偶。 高泰轻咳一声,道:“黄师兄说的不错,我最近想出了一套完善的计划,你们帮我参考参考……” 高泰让韦小宝和毛东珠在北京以消灭鳌拜党羽为名大搞文字狱,抄家灭门的好处到处分派,将满臣奴才里的大人物笼络起来,硬骨头也抓了不少,汉臣里有本事的更是杀了大半,还继续容忍八旗大爷里的废物亲信勋贵继续圈地,又暂停了科举考试,这样让北方汉人们对满清朝廷渐渐离心离德,就连南方士子们也怨声载道。 这是高泰的第一计——釜底抽薪。 第二计则是煮豆燃豆萁。 高泰让韦小宝稳定权势后就开始着手削藩事宜,这次的削藩一定不能像历史上康麻子一样,要先造声势,再突然宣布,逼着吴三桂等人提前造反,让清廷和吴三桂等人都没有时间准备,这样才能把两边的军队都给打烂。 最后高泰就要学习燕王朱棣,躲在他的五虎门,借助漕帮和五虎门的各项收入,不停扩招弟子,训练精兵,等待着三藩和朝廷等打累了再出来收拾局面,而这次出手就会和天地会、台湾郑氏、朱氏残余等一道发力了。 高泰把他的计划说了,王留怀等人听的目瞪口呆,他们只觉得高泰一说,大家脑子里就清晰明白,也并不觉得如何高明奇妙,可是若要他们自己去想,十个脑袋也想不出如此运作。 沉寂了片刻,而众人开始兴奋的低声议论起来,一时间房间里嗡嗡作响,好似千百只蚊子开会。 高泰也不着恼,只是静静喝着茶水。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王留怀突然拍手道:“都别说话了!” 众人急忙住口,然后看向老门主。 王留怀清清嗓子,道:“今日我等所说你们谁也不得外传!就是给亲娘老子也不能透漏半个字!不然老夫就将你斩断四肢,扔到长江里喂鱼!” “弟子明白,军国大事不能胡说!” “臣不密失身,我等总要自己的性命,岂敢乱说?” …… 众人纷纷答应,王留怀这才作罢,说道:“咱们五虎门还有不少金银珠宝,你一起用了,门主你放心,咱们五虎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后就都拼着性命不要反了鞑子了!” 高泰哈哈一笑,道:“大家伙放心,咱们现在只要潜心准备即可!等到时机成熟,鞑子就是纸糊的老虎,一推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