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大纵横时代》 上架感言 截止目前,修炎已经连续更新了五十余日。 还好有诸位书友的体谅与支持,才让我这个小扑街支持下来。 因为学业原因,每日的更新不会太多,修炎尽量保障每日四千字的更新。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所幸,赖有诸君,让修炎心底里的一些话可以说出来。感谢阅文,感谢编辑徐徐,感谢书友们。 之前听相声,桃儿总说的一句话:没有君子,不养艺人。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修炎拜谢。 九月感谢信 感谢书友“柳安世”在九月份打赏500起点币和两张月票。 柳是修炎的朋友,修炎开了新书也第一时间告诉他了。希望我们的感情会永久保持下去。 感谢书友“沐叶白”打赏200起点币。 感谢书友20181022112640955、书友20170204015504538、书友20181006204302867、皇朝灬赤火、书友20180118100606910、书友20180331164059724、战争之王16等人的全订支持,篇幅有限不能打全还望见谅。(话说还是改个名字吧,这样打名字挺费劲儿的。) 还有qq阅读的若轻尘、灬沵还是丨卟懂涐。和浮生若梦的打赏支持。 感谢以上书友的支持,十月份修炎会更卖力写书。 以上。 十月十二日未更新说明 鷢δ 梴飬п飬 趨 л 念 更新说明 今天请个假,最近没什么思路,脑袋和浆糊一样 按照大纲现在已经该换地图了,可是主角还在洛阳晃荡,进度有些缓慢,接下来的几章的剧情可能会更快一些。 () 没更新,没脸要票,跑了跑了,明天我多更更。 十月感谢信 十月份更新不多,月底经常断更,一连数日,修炎深表歉意。然而情况仍然无法改变,本月更新实难保障,望诸君见谅。 感谢书友“沐叶白”的多次打赏,在十月份成为了本书第一名弟子,修炎在此不住感谢。 感谢书友“柳安世”的月票支持。 感谢书友“书友20171204173301932”“书友20171216000624415”“书友20170204015504538”的持续支持。 感谢书友“李子大哥”“不要想念”“宇宙第一猛男”“冲动的小黄瓜cy”“无痕的超级粉丝”“战争之王16”“身份1212”“书友20180118100606910”“顾客sun”“皇朝灬赤火”“书友20181006204302867”等的不懈支持。 其余诸君支持,修炎心领,碍于篇幅,不能胜举,望君恕罪。 十一月份,新的开始,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拜谢再三。 遥祝诸君,身体康健,万事胜意。 修炎敬上。 十一月感谢信暨更新说明 感谢书友“灬你还是卟懂涐°”和书友“柳安世”的月票支持。 同时感谢我的兄弟“柳安世”和“梁家四爷”以及“沐叶白”一直以来的支持,天天给我投推荐票都不好意思了。 感谢书友:“柳安世”、“书友20180118100606910”、“我就是苏天”、“星幻音”、“hkjyk”、“无痕的超级粉丝”、“沐叶白”、“书友161018205646048”、“书友20170909230024847”、“梁家四爷”、“梦秀人生”、“墨圣帝王”、“李子大哥”等的订阅支持。 坦白来说,作为一个学生,每天四千字的更新对我来说压力有些大,一两点钟睡觉是常态。现在正是期末考试的时候,结课作业和期末复习使我没有时间专注于码字上。 先请假一段时间,等到考试结束,修炎再恢复更新,对此修炎要说声抱歉了! 修炎于此,遥祝众书友,身体康健,日进斗金,万神庇护,永保康乐。 以上。 关于本书“石”和“斛”的说明 写在开头:可以不看。 —————————— 本书参考的时代为东汉末年,所以是采用的东汉的度量衡体系。 而“石”这个汉字,简直是古代的奇葩单位,也真是够奇葩的。它既可以表示重量单位(就是今天用的吨、千克、斤、两、克)又可以表示容积单位(就是今天用的升、毫升)甚至可以表示土地面积! 但是因为“石”用来表示面积的时候太少,所以本书并未采用“石作为面积单位”而用的是顷和亩。一顷等于一百亩。 在书籍前部分,“石”仅作为容积单位来使用,且常用于军粮之中,这也十分合理的。 而在书中开始涉及到财政部分之后,重量单位也不得不被提到。尴尬的是,重量单位也叫作“石”。一石等于四钧等于约三十公斤。 这样一来,原来指的是容积单位的石,就不得不被改称为“小石”或者是斛。 大约来讲,一“斛”粮食因为种类不同,它们的重量大约等于14~15公斤左右。也就是说一石大约等于两斛。 这样的计算方式,在我国古代尤为常见。 其实,同时用石来表示容积单位和重量单位是完全可行的。但是考虑到客官们在观看时候是否分得清楚,我在一百余章,开始大量涉及到财政部分之后,将原来用作容积单位的“石”全部换成以“斛”来代替,而重量则用“石”来代替。 其实修炎这么讲,不是在给大家照本宣科,告诉大家什么历史知识,这些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无需知晓的,甚至看书也不会怎么注意到。 可是,考虑到一些细心的小伙伴会发现前后单位不一致的情况,所以才特殊说明。 望大家看书愉快,继续支持修炎。 新年将近,祝福书友们,新年快乐、一夜暴富。 修炎敬上。 写给一直追书的书友们 发书半年有余,写作六十余万字。半年之前,修炎还是一个怀揣着的文学梦想的彷徨者。在此之前,修炎进行过一些文学尝试,却也都无疾而终。这些文学尝试,也让我明白了一个作家的孤独。 终于在半年之前,我狠下心来,打算给我的二十岁生日献礼一部百万字小说,这部小说也就应运而生了。 可惜阅历尚浅,无法将本书做到尽善尽美,成绩低迷,实属常事。还好心宽体胖,如今已经不为其所扰了。 虽然如此,仍需多谢众书友收藏、投票、订阅、打赏。修炎刊之于心,莫敢忘怀,于此多谢,万加祝福,诚表存心。 今后岁月,继续码字,实在需要书友支持。我知晓己之能力,必竭心力,献与众书友,得以窥见真理常事之一斑,同为共鸣。 若属文迟钝,毫无新意,力有未逮,实违今日之言。 肺炎疫情来如猛虎,愿诸君远避家中,不为所及。力有所不胜,修炎心为祈祷,愿使华国无碍,九邦同乐。 至此,遥祝书友庚子新辰,身体康健,努力加餐! 第一章 江河江大郎 清晨,一间狭窄的茅草屋内。 江河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思维也逐渐清晰起来。今天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了,江河还没起床就开始为生计发愁,昨晚想了一宿,想到晚上肚子饿的咕咕叫也不敢煮碗粥—家中的米没有多少了! 看这身子,堪堪一米八,在这乡野之处也算鹤立鸡群,可是胳膊上贴着骨头只有不到一根手指厚的肉,看上去也很是渗人。 昨天江河就把家里可能用上的东西都翻了出来:米缸里一小半的小米、席子下边洞里藏着的一百多个杂钱、墙边杵着的一把有点生锈的锄头、门外堆着的用来生火的一堆干草和树枝再加上江河住的一间土坯茅草屋。 以上这些就是江河的全部身家了,江河在见到那米缸里剩下的米时还不太着急,他本以为屋外会有什么米仓,后来一出房门他看到荒芜到连口井都没有的院子他开始慌了。 江河慌了,这家怎么什么也没有!真是家徒四壁!这时,他透过院子的篱笆看到了隔壁正在“唧唧复唧唧”的隔壁大娘。江河不由想到可以从大娘身上打探到一些自己需要的消息,什么最重要?信息嘛! 于是乎江河发挥出无穷的热情和隔壁老大娘唠了一整个下午。 大娘也不知道这隔壁小伙子今天咋对自己这么上心,也没在意,反正有人陪她织布她也就和江河这个隔壁小伙子聊聊。 江河通过这一下午聊天的旁敲侧击中总算弄懂了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一些情况。 这个人啊,挺巧,也姓江,排行老大平时也就江大郎这么叫着,农户人家没啥名,有个小名叫水儿,长大了也就没人这么叫了。 这江大郎家里母亲早亡,被父亲一把手拉扯大。原本日子过得也不错,家里有二十亩田。前两年朝廷加重了租税和徭役,家底开始慢慢变少,卖了几亩地。 江大郎父亲在服徭役时候不小心伤了腿,本来朝廷是管治工伤的,由朝廷雇佣医师治病还给补偿的。可是有小吏给瞒了下来,说必须给三千钱才给上报。 江大郎父亲也没去交什么上报钱,还被人打了一顿。找的县城东头的许医师治的病,前后花了一些钱,到头来也没治好。 江大郎父亲丧葬又花了好多钱,县城里又说江家没服徭役,又交了两千钱的代役钱。 钱不够卖了些地。 这两年又总遭灾,江大郎本来就身体弱,下地也干不了什么重活,每天只能干一点。种出来的粮食还不够缴纳皇粮国税的!种不出来粮食,可人总是要吃饭的,江大郎只好不断的卖地来填饱肚子。 渐渐地也就剩了五亩地,前两日官府加征田税也一并卖了。 正值灾年,田地本来就卖不上什么价钱,原本正常年月能卖八九千钱的地只卖了一千钱,交了税也就剩不下什么了。 到此,江大郎父亲留给江大郎的二十亩地就全部没了。大陈朝廷不让私卖田地,哪天让朝廷查出来,他江大郎还得沾官司! 在隔壁大娘家里蹭了一顿晚饭的江河回到家中,看着那小半缸黍子陷入了深思。 大娘说这当官需要举荐,当官的多是士大夫家族。这些士大夫家族都是传承了好几百年的大家族,家族成员无数又有投附的门客。这选官制度看起来有些像汉朝的察举制啊! 江河琢磨自己是不是该抄一抄前世那些著名文章去投献当地的大族,当门客。 那夜,江河他梦见群臣百官上朝时潮贺他“丞相大人”。 可是,梦醒来后,肚子还是好饿。 江河拍了拍肚子,准备下床熬点小米粥喝。煮黍米饭他是不敢,他怕那点米不够支撑他找到能够赏识他的高门。 “诶,吃完饭再找大娘唠唠,看看这周围那有高门望族。顺便再在大娘家蹭顿午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一会,陶锅里的粥就煮好了,加点灶台边上盐堆立的粗盐巴。 寻双筷子。 诶? woc! 没有筷子! 江河把家里翻了一遍才发现家里居然连一根筷子都没有了!!! 江河找了一根挺直的树枝掰成两段,舀了点水缸里的水冲了冲,就当筷子使。 把筷子伸进陶锅里沾了点,送到嘴里尝了尝味道,没有什么味道,淡淡的有点清香。 正待江河准备享用早餐时,家里来了两位不俗之客! “吱呀”一声,江河家的木门让人推开,照进来一抹阳光刺了江河的眼,识别了一下,把江河吓得半死!门口站着两人都是瘦瘦高高的,但瞅上去孔武有力,一个拿着斧子,一个手持把枣木杆的铁头枪。 两人看着他眼冒绿光,像是饥饿的草原狼看见了肥美的羊羔! 那拿了斧头的慢慢靠近江河,“噌!”地一下趁江河不注意把江河身前的陶锅抢走,躲到了持枪人的身后,揣起了斧子,不顾刚煮好的粥烫手,伸手去抓,就往嘴里送! 那土匪“哈斯哈斯”地吃着江河的早餐小米粥,突出一长串白气,馋的江河直咽口水! 江河哪见过这阵仗,只以为村里来了山贼,也不敢僵持连忙道:“不知……义士大驾光临。寒舍,,,寒舍还有些米,都献与两位义士,只求保住小的性命一条。”又抻着头对那个背着斧头吃的满脸都是小米的土匪说道:“这位义士慢点吃,不够吃小的再给您做!”一副卑躬屈膝、奴颜婢膝的样子。 那持枪的土匪对身后的土匪道:“入你娘!慢点吃,给我留点!”又对江河晃了晃手中的磨得光亮亮的枪“把你家的米都给老子拿来!” “小的家底小,只有那米缸里的米了!”江河伸手指着那米缸里的米,左手把衣服拉起来露出自己的微微凹陷的肚子和能够看清肋骨纹路的身子。 持枪的土匪看他这个样子把枪收了,劈手夺下了另一个土匪手中的陶锅,往嘴里倒了倒,只倒出两口粥,嚼了嚼,咽了下去!“也是个穷地方!” 那个土匪蹭了蹭脸上的小米粒,也捡了吃到嘴里。颇有深意地瞅了瞅江河,把那米缸搬了出去,临出门还把那生了锈的锄头顺走了。叹了口气。 持枪土匪吃完了粥,就在江河家里翻找,把那一百多钱搜了出来揣到内怀。拉着江河出了门,江河本来就拧不过那土匪,况且那土匪手里还有枪。当然就算他比这土匪力气大,这时候也被吓得不敢动弹。 出了门他看见外面的惨状,家家都是鸡飞狗跳,土匪们在搜村,村里老少被聚集到村西头的空地上。 江河看见昨天一起聊天的隔壁大妈一家也被土匪架着往村西面走,就在江河前面,江河不敢吭声。他前面的是那个持枪土匪,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江河家的陶锅。那个背着斧头的土匪一手提着他的米缸,一手抓着一只不知道从哪抓的鸡在后面押着江河。 第二章 被抓壮丁了? 江河一行人,跟着前面押着隔壁大娘的土匪队伍,短短两百米的路上又汇聚了几只土匪的队伍。 等到了村西头的空地上,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好些人,看起来都是这个村的村民,看上去也有三四百人。江河被身后那个背着斧子的土匪推到众人中。 “大娘啊,这是遭了土匪?”人都有亲近自己认识的人的习惯,在暂时自由之后江河连忙找到隔壁大娘。 “我这也不知道啊!往日这王家村都是和平地界呀,近几年县里可都没听过有土匪的啊!”隔壁大娘也不知道这土匪的来历,大娘也没见过这阵仗,双腿也跟江河一样打颤。 江河开始慌了。 以前没见过土匪? 第一次见?好像,没那么简单。 难不成不是土匪? 在这一晃神的功夫,土匪也把剩下的村民押送到这了。 这时,看起来像是土匪头子的一个家伙开口了“哪个是村长或者里正!” 人群开始出现骚乱,几个胆子大的汉子回道“禀告将军,咱这王家村跟旁边的薛家堡、太平堡、梁家村是一个里的,里正在薛家堡呢,可不在咱们王家村啊。村长昨日去了县城,现在还没回来。” 土匪头子盯着那个汉子“别说那没用的,那就你当话事人吧!我告诉你!我们是琅琊王的军队!吾乃琅琊王左军绿林卫第五部刘都尉部下屯将王兆!来你们这是来征兵的!让你们享福去的!” 这时土匪头子王兆旁边一个文士打扮的出来对众人道:“这江山社稷自有其主,先帝去世时,就说传位于琅琊王,谁曾想的这朝廷根本不认琅琊王啊!那在京的晋王自己当了皇帝!” “你们说琅琊王能忍吗?琅琊王能忍,他就不孝啊!我大陈以孝治国,而今已经三百年啦!” “琅琊王?我在山东吗?这王兆看起来之前是土匪,但是被招安了。”江河暗暗思付着。“那文士说大陈开国三百年……等等!三百年!” “卧槽!这不是中国的历史啊!我还以为是汉朝或者晋朝呢!三国也行啊!” 江河心如死灰,他还以为可以凭借来自前世的历史走向有所依靠呢。如此看来,前途还是未知的啊! 那文士接着说道:“这朝廷无道,琅琊王就是要夺回属于自己的江山!你说这父亲死了,父亲留给儿子的家产却让叔叔给夺了,这当儿子的能忍吗!大家扪心自问,咱们是不是正义之……” 那文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兆给打断了“入他娘的!老子是官军!来你们王村征兵是看得起你们!入了我的军,当了我的兵!等到了洛阳都tm封将军!这辈子哪有这等好事?” 那王兆在大槐树下耀武扬威地讲了大半天可和平日久的王家村村民可没那么容易就被王兆给忽悠了,他们只想交点军粮,躲过这场灾,可不愿意跟他打到洛阳。 王兆忽悠了半天只有两个人站了出来,看样子也是村里的混混,想去外面闯闯。 此后就再没人站出来要去参军了 王兆当然不是耐心之辈,眼见得没有人愿意就下令要强征壮丁,王兆一声令下,他手底下的喽啰们一半继续在外围另一半就开始走进人群把壮丁拉出来。 “只要是男的,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统统给我拉出来!” 很不幸,江河刚好符合条件,这身体原主人今年十六了。其实不论江河是十五还是十六还是十四岁,江河一米八的身高是肯定要被特殊关照的,无他——个子够了。 江河本来也是想反抗的,可是看到几个汉子反抗让那些喽啰兵给揍得不轻。 江河怂了。 这小身板挨上那么两拳岂不是要废啊。 穿越不到一天就死翘翘了? 多丢穿越者的脸哦! 那可不行。好死不如赖活着! 隔壁大娘家大娘的丈夫也被抓了,还有大娘十八岁的儿子。大娘也不敢阻拦那些喽啰,只是流着泪叮嘱丈夫要小心。 很快,被围在中间的村民就被分成两伙——一伙是青壮男子,一伙是老人和妇女儿童。 王兆让那文士点了一下,得兵一百一十二人,王兆不由高兴得挑了挑眉头。 王兆之前率领五十多个兄弟,说是屯将可其实也就是个管五十人的队长,这下好了,自己麾下也有将近两百人了。 虽然刘都尉在征兵之前对手下六位屯将说这次征兵只征二十岁到三十岁的年轻力壮的汉子即可,可王兆却把这话当耳旁风,根本没听。 兵嘛,自然是越多越好。 令行禁止?当然不可能,能跟着自己冲就行了。 随即下令,让新招募到的士兵当杂役,背上征集到的物资。又差人把征集到的马车也给装满粮食,由自己五十个喽啰兵押着,回到军营。 上面派给刘都尉的任务是二十日内攻陷成县,可刘都尉手底下只有四五百个之前一起啸聚山林的弟兄。这些人啊打个县城是勉强,可攻下来之后呢?也就是死伤殆尽了。 刘都尉就打算现在成县的地界先征点兵和军粮,然后一鼓作气打下成县。行军路上就花了两天,今天都第三天了。 第三天天一亮,刘都尉就把手底下六个弟兄召集到自己的营帐前过来每人分了些个喽啰让他们去各村征兵,收集粮草。 刘都尉那里能想到手底下这些人对征兵是这么大胆。这还不到中午呢,营帐外的刘都尉正在紧急训练自己麾下的守着军营的兵马,眼见外面一队两百人的武装就朝着自己的军营走来。 刘都尉一看,这不是老三……额,王兄弟嘛,让他去村子里头征兵,给我搞了这么多人? 他之前不就五十人嘛? 显然刘都尉低估了成县的动员能力,成县,是个大县,有民四万户,口二十一万。按理来说,拉个两三万的壮丁都不是事儿!都够把他的部队扩编六十倍的了。 王兆领着队伍进了军营,直接去见刘都尉。 “哥哥!你看我这人马!这成县虽然穷啊!人倒是不少,我随随便便就到一个村一下子就征了一百个兵!” 刘都尉冷眼看着王兆带过来的军队,心道“这也能叫队伍?” 也罢!这王兄弟好歹也是自己人嘛,多招就多招,大不了让他们先去送死。 “王兄弟啊,你也知道哥哥我现在就是个都尉,上头这次只给了一千人的盔甲装备,若人人都像你这般征兵,还怎么打成县?” 王兆刚要辩解两句,被刘都尉给拦了下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浑天鹏也不是什么不讲情义的人!当初在临乐山落草的时候也是咱哥俩最亲,这样吧我把给罗清那份也给你,不过我得从你的兵马里调五十个补充到我的队伍里!” 王兆也没想到刘都尉会给他两百人的装备,心里乐开了花当即谢道“谢谢哥哥,谢谢哥哥!某必定誓死追随哥哥,这次兵马哥哥先挑着,弟弟明日再去征兵不迟!” “好好好,等攻下了成县,我为你表功,让你也做个都尉!” 第三章 我也有系统! 江河跟着队伍,扛着一袋小米走了一路,所幸王家村离王兆的军营不是太远,没把江河累死。可是这十多个小时没吃饭扛着好几十斤的东西走了这么久,江河也着实有点吃不消了。 “唉,以为穿越过来凭借爷们的智慧早晚能享清福,谁想先让现实这么沉痛地上了一课啊!” 自己这穿越过来也快整一天了。哪想到穿越不到一天就赶上大陈立国三百年的叛军,还给自己抓壮丁了! 正抱怨着呢,那王兆走到众人休息的地方道:“都给老子起来有那么累吗?他娘的!都给老子起来!” 众人连忙起了身,王兆身边的一个看起来比王兆官还大的家伙瞧了瞧众人。从人群中点走了几个人。对王兆道:“王兄弟,我就先要这几个人,剩下的等日后再挑。”说罢带着刚才点出来的人同侍卫走了。 王兆心想这军营里能比王兆官大的可能就是那个什么刘都尉了。那刘都尉从众人中间挑走了几个小伙子,看起来是真的知兵事的。 刘都尉没有选那些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而是选了几个看上去淳朴也有把子力气的。江河知道些人才是部队里的好苗子,听话! 王兆在刘都尉走了之后又训了一通话,“既然大家入了我的军营,那也道一句兄弟。虽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把你们拉近军营,但是日后我王兆还是愿意和各位做兄弟的!不过若是那个敢不听号令,作奸犯科,就别怪我王兆不讲情面!” 王兆说罢也走了,把众人丢在这里。 江河可不管这个强迫自己来参军的王兆把不把自己当兄弟,他现在可是一门心思相当逃兵。跟着他们干?江河可不想当炮灰! 江河打算先去和隔壁的大伯聊聊天,就是那个隔壁大娘的丈夫。 江河找了找,才在角落里看见了大伯。其实叫大伯也不对,估计也就四十多不到五十,放在前世也是正值壮年。可是这是古代社会,男人十多岁就娶妻生子,二十岁儿子都能相互嬉戏打闹了,三十岁就可以叫上一句老夫了。 隔壁一家姓徐。 徐大伯两鬓有点微微带霜,两只手很粗糙,一看就是中国老农的模样,本以为能过上一辈子太平岁月,谁曾想,快五十了遭了兵灾。 徐大伯的二子刚才让刘都尉给点走了,正一个人坐在角落发愁呢。这要是上战场,还能囫囵个回来吗?就算自己回来了,万一儿子没回来咋办啊! “徐大伯。”江河走进打了声招呼。 “诶,是江家娃子啊。还好啊,你没让刚才那人给点走了!这让人点走干什么也不说一声,真让我这老汉担心啊!我家你小哥还不知道咋样呢!”徐大伯眉毛都要拧到一起了,摊着两只大手说道。 “没事,没事!我徐小哥,肯定没事儿,我看刚才那军官品阶比那王兆还高呢,我小哥肯定是选过去当尖兵去了!老伯别担心了”江河看眼前老人着实可怜,劝慰道。 “那哪是什么军官啊!那人老汉我认得!是那临乐山里的贼寇啊!前两年犯下过命案的!我看过县城的布告的。我的儿若是给他当了尖兵,将来朝廷派大军来剿,把我儿杀了可怎么办哦!”徐大伯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大伯您别着急,我想想办……”江河正说着话,突然愣住,瞳孔张开,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娃子,嘿!江家娃子!你怎么了?”徐大伯看江河突然愣住,不由向江河眼睛挥挥手。 江河此时简直想大呼一声“nb!” 但是也压住了情绪,对徐大伯说了几声“没事,没事。”又安抚了徐大伯,回到之前自己躺着的角落。 原来就在刚才…… “本系统检测到您成功在大陈王朝生活24小时,符合本系统入门标准。现在特地向您开放!” 我的天!你可算来了,你要是来晚了,我可就成炮灰了! 江河望着眼前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透明显示屏,眼睛不禁泛起泪光。 “本系统名为大召唤系统,可以为您召唤各类物资、人员、文臣、武将!助您成就千秋霸业!” “太好了!太好了!”江河似乎觉得他的宰相梦在此刻已经实现了!不住的像吴敬梓先生写的《儒林外史》里那个中了举人疯掉的范进一样傻笑。“不对不对,有这玩意还当什么宰相!直接当皇上!哈哈哈哈哈!” “这江家大郎是怎么了?”村东头的王大爷道。 “不知道,往日没听过他有心病啊!这是发了疯了吧!”村西头李老汉猜测道。 “对对!我看他是这两年把家产败尽了,现在又被抓进军营,以为自己要死了,激动之下就发疯了。”村北面王小哥分析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咱可不能像他这样!咱们可得坚强一点”村南头王叔叔劝慰大家,他是村长儿子。 江河听到村民这么编排自己,生气道:“屁!谁疯了!” “谁说你疯了,大家不是关心你嘛,怕你疯咯!”大家伙看江河好了,和他打起了哈哈。 江河可没空管王家村的众人,当务之急还是把系统研究明白,最好从系统那搞到一支兵马,趁这军营空虚直接把这伙土匪给连窝端了! “系统!系统!给我讲讲! “本系统分为两大板块一为随机召唤:消耗召唤符咒随机召唤等同于召唤符咒品阶的各类物品并且获得模板。” “二为模板召唤,在随机召唤中的得到的模板可以在此处花费召唤点数,将其召唤!” 江河看到半透明的显示屏上左侧为随机召唤,右侧为模板召唤。其中模板召唤是黑色的!看起来是因为自己目前没有模板而无法模板召唤! 既然随机召唤是亮的,江河就集中意识移动光标,在随机召唤的位置上点了一下。 眼前出现了一个九层的玲珑宝塔图案,看起来这召唤符咒一共分为九个品阶,江河从上到下挨个点了一下,都没有反应,只有点在最底下一层时才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是否使用1点召唤点数兑换一张九品召唤符咒。” “是。否。” 江河毫不犹豫地点了是! 眼前白色亮光一闪,这光不是特别刺眼,江河紧紧地盯着透明显示屏,口中念念有词:“我是欧皇,我是欧皇,我是欧皇,我是欧皇!” 类别:【食物】 名称:【腊肠】 等级:【九品】 品质:【优等】 描述:【精选小野猪肉,经过香料秘制,回味悠长!居家旅行,必备佳品!重量:500克。模板召唤需要点数:1。】 ??? 腊肠? 你怕不是在逗我哦! 你让我拿腊肠去打仗? 江河看着显示屏上的腊肠图片,一节一节的。嗯,再放长点时间就可以当做九节鞭来使用唉,不过有点粗了吧…… 正在思考中的江河肚子饿了,肚子叫得稀里哗啦。 不如……不如先吃了吧! 可是王家村众人都在这,自己突然拿出一截腊肠有点不太好解释啊! 诶!有了! 江河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走了出去,却被看守的土匪拦住:“没有王屯将的命令,你们不许离开!” 江河只好和他解释,自己是要去上厕所。在发挥了毕生功力展示出的演技下那看守的土匪也不疑有他,让另一个土匪领着江河去营外方便。 土匪带着江河来到营外一处专门用于方便的地方,便指了一下那堆小半人高的草丛。示意江河到那里方便。 江河走过去回头看见那土匪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那个,义士哥哥,你这样看着我,我倒是有点方便不出来。”说罢对那土匪喽啰笑笑。 “行,那我转过去,别耍花招啊!” 这么痛快?不如就此逃走? 江河扫一扫军营却发现望台上站着几个弓箭手,虽然没往这边看,但只要身边这个土匪发现江河逃走,朝望台大喊,江河敢说有十条命也得交代在这里! 好吧,其实还是江河太怂。这可不是期末怕挂科去作弊,这是逃命。一个弄不好就是透心凉,江河拿“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安慰自己。 江河召唤出系统,把背包里的腊肠召唤出来。 江河一拿到从系统中具体显现出来的腊肠就开始吃。 刚吃第一口江河就被它征服了!江河前世就爱吃腊肠,但是腊肠做的手法往往都不正宗,往往吃起来一股怪味还不好吃。 而眼前这根腊肠可不一样,味道正宗,香味独特,一口要下去满满的全是肉,没有添加半点防腐剂或者食品添加剂,透露出食物最原始的味道!香! 江河饿了这么长时间,又扛着好几十斤的粮食走了两个小时的路现在已经饿的要死。连吞带咽,不到五分钟就全部吃完。 江河嘬着牙花子,没饱,有点不够吃的。 思来想去,不能浪费了方便时间啊!下次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先方便一下吧。 江河也不管刚吃了东西,他知道现在容不得他这样矫情。 方便完后,他陷入了深思,拿什么擦屁股呢? “义士小哥!有厕纸吗!”江河回头向那个土匪喊道。 “那是啥东西” “那,有厕筹吗?” “没有!你边上不是有草嘛!” “不行啊,这草扎人!你给我薅点叶子呗,求你了,义士小哥,后土娘娘保你平安!” 那一刻,江河原谅了前世春天漫天的柳絮。 第四章 斩首示众! 回到军营,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江河找了一块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坐下打算休息一会儿。 看来如今想要逃走也只有靠系统了,可是这系统也太不靠谱了,这次是腊肠,下次可别整出来瓶老干妈。 江河重新进入系统,现在随机召唤和模板召唤都黑了下来。 什么意思?都不能召唤了? 江河发现在透明显示屏左上方有一个框框,上面有一个小水晶的标志后面有一个数字:0。 集中意识把光标移了上去出现了一个悬浮框 “召唤点数:0” “距离下次获得召唤点数时间:23小时38分” “预计下次获得召唤点数:1” “描述:召唤点数是系统通用货币,用于召唤系统资源。” 嗯,当初召唤腊肠的时候使用了1点召唤点数,看来当时我也只有1点的召唤点数。至于这个时间好像是系统开启之后24小时啊。 如此看来目前这召唤点数是每天中午都能获得一个了! 那岂不是说每天都有腊肠吃了? “额……” 江河有点开始犯难了 明天到底是应该模板召唤吃腊肠呢还是应该随机召唤呢? 当然是随机召唤啦! 虽然遇到了可以突然召唤东西的事情。不过这种严重违反热学第一定律的事情却并不被江河视为多么惊奇的事情,毕竟人要是连穿越都经历过的话,面对这种小事,也不会惊慌了。 打定主意的江河决定先睡个午觉,谁料刚躺下就被叫起来了。 来的是那个和王屯一起去王家村征兵的文士,负责看守王家村众人的两个土匪一见到这人便作揖道:“见过李大人!” 这位李大人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多礼。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诸位王家村的好汉们,在下名叫李左鹤,广陵人。现任左军绿林卫第五部刘都尉账下军司马。” “刚才大家来的时候王将军还是有些莽撞,左鹤在此赔礼了。”言讫,向众人作了一揖。 王家村村长的儿子进过学,佩服读书人,连忙道:“先生不必如此,从没想和他争执。可我们王家村的村民要论农桑稼穑是一把一的好手,可要论行军打仗,这可不成。” 听到这话,江河知道,来活了。 果不其然,李左鹤下一句就是“众位既然入了军营,便是我大陈士卒。目前攻城尚缺一批木料就麻烦各位了!由刘都尉部下伐木,汝等只管将木料运到此地即可”说罢,再向众人作了一揖,走了。 “这人嘿,有点意思。”江河感觉这李左鹤像是个明朝秀才穿越过来。明明只需要下一句命令就好了,有那土匪管着,大家也不敢不去做事。 形式比人强,老老实实干活吧。江河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多亏刚才吃了腊肠,现在也有点力气了。 一行百人被五十个兵卒押着到不远处的森林,之所以说他们是兵卒而不是喽啰,是因为江河发现这些人更换了装备,每个人都穿上了一样的皮甲,武器也变成统一的制式长戟了,看上去颇像朝廷的正规军了。 不过人还是今早去王家村征兵的那些人,为什么江河知道这些?因为江河在人群中看到了今早抢自己早饭的两人。 那两个人如今换了装备,看上去还真像大陈官兵,走路也威风起来。不只是他俩,这换装的土匪们都是这个样子。 等江河他们被押到森林边上时发现原来之前被点走的人已将在这里砍树了,其中就有徐大伯的二子徐小哥。不止他们几人,还有些喽啰也在这里砍树,不过没有更换装备身穿皮甲,而是穿着之前的衣服。看起来这就是李左鹤口中刘都尉的亲兵了。 江河自己观察了两下,发现他们眉头之间都藏着一个悍勇的劲儿!看起来手上都是沾过人命的。大陈四海升平日久,手底下却有这么多亡命之徒做手下,这个刘都尉不简单啊! 看起来他们也是刚刚开始砍树,伐木营地边上只堆着十多根根木头而已。不过这刘都尉部下砍树倒也挺快的,众人赶紧忙活起来,两人一组,向军营搬运木料。 在运木头的时候,队伍中又加入了一群人,也是被强行征召过来的村民,都是附近村子的,大家都很熟稔。 后来又来了两群人,不过这些人都是力气很大的那种,一群也不过二三十人。江河推测这些应该是那个刘都尉麾下招来的兵。 这个下午,江河和徐大伯一组,也不知道一共运了多少趟,当太阳隐入西山,天边挂起彩霞的时候,李左鹤才出来告诉他们说今天先干到这里。 众人回营,发现少了两个人。江河突然想起在刚才运木头的时候就有个人东张西望想要逃走,可能就是那两个人吧。 也不知道跑没跑掉,早知道和他俩一起跑了好了! 才歇息了一会,王兆又到了众人休息的地方,后面跟了十多个人,拿着几个陶锅,两袋粮食和一些柴草。 “诺,这些就是你们今晚的吃的。在这里老老实实干活!等打下成县,每人赏一百钱,放三天假!” “多谢王将军。” “多谢王将军。” 王兆一脸酒气,不紧不慢地道:“可是你们怎么就这么不知足呢?” 众人齐道:“不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王兆一下子抬高了嗓门。“把那俩人带上来!”两个蒙着眼睛的王家村村民被人带了上来,让人踢倒在一旁。 “你们给我瞪大眼睛看好了!这就是当逃兵的下场!”说罢,手起刀落,一刀下去飞起一个脑袋!鲜血窜了半丈高。 “啊啊啊啊!”另一个没被砍的逃兵不由大叫,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王兆根本不给那人继续尖叫的机会,一刀下去砍断了脖颈。 王村的村民什么时候见过这等阵仗,当即就有人受不了吐了。江河强忍着没吐,胃里直返酸水。 这是江河第一次见到杀人,前世虽然看过什么枪毙囚犯的视频,可是怎么赶得上在这个刺激,不由吓得冷汗涔涔,脖颈发凉。 王兆看把众人唬住了,大笑一声,扬长而去。“好生吃饭,明日更累!” 半晌,江河接过徐大伯给他递过来的小米饼子和一碗水,咬了一口。刚咽到肚子里就吐了出来。江河呛得泪花都出来了。看着被咬了一口的饼子,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再送进去一碗水,什么都不想。等到确认食物进入胃中才长出一口大气。 江河看着宁静的夜空,却不敢往东面看。 因为那里有两个棍子上插着刚死去的两人的头颅。 这是江河第一次感觉到活下去的不易,看来当初没逃走是对的。没有积蓄够足够的力量是无法离开这里的! 江河有点想念前世了,他有点想已经去世两年的母亲了,还有他那个失踪的父亲。还有时常接济江河家里的二叔。 甚至他感觉天天让他改策划的张总也是那么和蔼可亲,虽然他是个四五十岁油腻且脾气大的中年大叔,总调戏公司里的学姐。 但也好过这个动不动就杀人的封建社会吧! 去tm的大陈! 他想起了一句话:“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这一夜,江河思考了很多。 这一夜,江河是个哲人。 第五章 我要当伍长! 第二天清早,徐大伯把江河给摇醒了,江河本来不愿意起来,当看到士兵们正在拿鞭子抽醒还在睡觉的王村村民,而且已经朝着自己走来了。江河吓得赶紧起身,对徐大伯眼神中透露一丝感激。 不多时,所有人都被叫醒。王家村村民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不过这次忙碌不再是在自己田地上而是为了琅琊王进攻成县做准备。 临出军营,有十多个比较瘦弱的人被赶到王家村村民当中。应该是其他屯将招到军营后反悔而不想要的士兵。 江河偷偷四下查看,发现似乎只有王兆是招了一群老弱进了兵营。而来自其他屯将军营中的即使是被淘汰下来的士兵,也比王家村剩下的村民要强很多。 看起来在刘都尉把王家村中可堪一用的小伙子选走后,王兆彻底对剩下的人死心了,才把王家村剩下的村民当做劳役来看待。 江河发现今天看押众人的不是王兆的手下,而是换了一批人。 看起来,王兆似乎又去征兵了。 也是,其他屯将都是带着人去好几个村子,每个村子挑选精壮汉子加入,出去一趟,补个三四十人,也就够了。 江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子赶走,为今之计还是先老老实实地扛木头吧。 江河和徐大伯一直干到中午,李左鹤才出来让他们停下。告诉王家村的村民和新来的那十多个人一起组成劳役营,就由他李左鹤来管理。 一众被李左鹤领着一队士兵押回军营,李左鹤拨给劳役营五袋粟子,比王兆大方多了。 这次江河分到了两块饼子,一边吃着饼子,江河看着透明显示屏上“距离下次获得召唤点数”的时间慢慢变少,天上的太阳逐渐上升到天空中间。 “召唤点数:1。” 江河赶紧点入随机召唤页面里,他可不敢攒着召唤点数去开八级召唤,因为他不知道八级召唤符咒需要多少召唤点数,如果是两点也就罢了,若是需要十点、一百点、一千点的,江河可攒不起。 “是否使用1点召唤点数兑换一张九品召唤符咒?” “是。否。” “是是是!” 一阵白光过后…… 类别:【货币】 名称:【元德通宝】 等级:【九品】 品质:【中等】 描述:【大陈元德时期发行的通行宝货。铜币外圆内方,方便使用,品相中等。财兑万物,称霸必备。数量:100钱。召唤需要点数:05。】 钱? 好像挺有用的,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过这个召唤所需点数是05哦,比腊肠还少一半岂不是说我那腊肠值两百钱? 那江大郎家里五亩地就卖了一千多钱岂不是说……江河现在每天都可以卖一亩地?一天一亩,一年三百六十亩,嗬!这不到三年他江河就能成为整个王家村的地主啊! 可是这乱世,人如飘萍,没有武力,空有田地又有甚用处?江河不禁自嘲。 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 江河倒是希望能够弄来一把匕首、短剑之类,可以用作防身。如今看来只有看看明天的运气如何了。 这一上午的劳动倒是让江河有些累了,本想休息一下,刚刚坐下又让官兵叫起。 江河在心底不住腹诽,好啊,你让我们打成县,打洛阳,等打下来,你们是皇上,是将军的,我可捞不到好处,也没见你们去搬木头! 江河也就只敢在心底想想,毕竟那两个人头还在杆子上戳着呢。 下午李左鹤没有让他们继续去伐木,看起来是木料够了,毕竟成县再怎么是大县,还是一个县城。李左鹤早已经打听到成县城墙多高,二丈三尺。就命人打造三十架云梯,两个攻城车。 至于匠师,李左鹤是从琅琊国莒县招来的,据说还参与过二十年前对句阳叛乱的战事呢。 两位老匠师,指挥着劳役营整理木料,制成合格的零件。 下午的活比较轻松,一百人的劳役营只干了一个时辰就把梯子给组建好了,但是攻城车那边还是比较难做,车子主体部分已经完成由几根大木头榫卯制成一块严丝合缝的巨木,边上有四个位置站人拉动绳子,晃动巨木,用巨木巨大的冲击力击断门闩。 不过攻城车的轮子还是比较难以制作,看样子今天也是做不完了,而且剩下的事劳役营也插不上什么手,李左鹤就下令让劳役营用剩下的木料做成木棍和其他士兵一起参加训练。 到底还是差别对待,江河看到发到手里的木棍堪堪到脖子,不由担心,若是上了战场靠这根木头棒子,自己真的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训练嘛,本就枯燥。大陈的训练,更加枯燥。 一个下午的时间,李左鹤把劳役营分为十二个什,向刘都尉借了十二个士兵充作什长,自己则亲自担任劳役营的营长。 并且下命令让他们好好操练,五天之后这一什里面进行一次比试,最强的人可以担任伍长一职! 这一下子就把江河的训练热情给激发起来。如果江河真的能够成为伍长的话,在战场上存活的几率也就会更大! 江河分析了一下,江河的这个十人队里大部分都是向徐大伯一样的五十岁的老汉。只有四十七岁的陈叔,三十二岁的王泉和二十四岁的章二郎是他的劲敌。 四十七岁的陈叔当了一辈子庄稼汉,显然对这个伍长不感兴趣,他想的是老婆孩子能不能把地给操持好了。老父亲不能下地,腿近两年也有病了,等打完了仗得赶紧回去。希望新朝廷的租税能降点吧。 江河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看来最后的竞争对手只有王泉和章二郎了,哦,对了这个王泉就是那个村长儿子。他也对这个伍长的职位志在必得,十人队中什长不在也就听他的。 江河却不认为这个王泉有多厉害,大家都是给老村长面子才听他的话,那章二郎平时就表面向王泉低一下头。要是真的比试一下,章二郎未必会让着他。 毕竟这伍长官是小,但也起码是个官啊,还有一日几个钱的军饷拿呢! 显然这个什长也跟随刘都尉多年,脸上也有一股肃杀之气。因为升任了什长,比别的士兵多陪了一把短剑,插在腰间。见到江河十人,冷然一笑:“想不到我任三也有带兵打仗的时候。” 因为李左鹤不通兵事,所以训练的事就全交给了十二个什长。李左鹤一开始还在早晚的时候来训练场上带人送下干粮,后来他当起了甩手掌柜的,让十二个十人队轮流去取粮食,分发粮食。 于是乎李左鹤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营帐里读起书来。“元年春王正月……”“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 其他人不知道李左鹤念得什么书,江河倒也能分得清他念得是什么书。于是一边训练,闲下来的时候听听李左鹤背背书,倒也跟着记了不少。 前世的时候江河认为这四书五经略观大概即可。可如今生活在这古代,若是四书五经张嘴就来,怎么也不是坏事,起码以后冒充文士是可以了。 可惜这李左鹤是个广陵人,带点南方口音,听得不真切。 虽然这李左鹤背过的文章比江河多多了。 不过有的时候李左鹤在江河知道的地方读错了字,或者背诵的时候磕磕巴巴也惹得江河在心底暗暗嘲笑他一番。 这李左鹤的功夫,也不到家嘛。 第六章 莒县任三 到了这入营的第三天中午,江河开始逐渐适应了训练,训练总地来说不是很辛苦。毕竟封建时代的军队能做到天天训练的已经很少了。 如果不是即将攻打成县,江河估计这刘都尉的队伍五六天一训练就不错了! 江河发现他们的什长名叫“任三”的人还是不错的,虽然长着一脸横肉凶狠狠的样子,虎背熊腰的。可人还是挺好说话的,尤其在江河递上十个钱,求他日后方便的时候,更是拉着江河谈论了半天的过往。 江河对任三说还要去训练,任三道:“训什么练哦,再陪老哥我聊一会,当初我们兄弟五个在莒县街头杀人!那时正是日中正午,老四说发现了仇家,我跟将过去,从怀里探出匕首,上去嚓嚓两下,贼人全部倒地,好不痛快!然后我们五个又……” “好啊!真是多智惊天计,大胆好汉爷!匕首如电亦如箭,杀得琅琊遍血腥啊!” 江河捧哏的功夫到位,再配合任三这个说书的,没过一会儿就把他捧的欢实。 江河不住拍马屁:“咱这任大哥!当初可真是琅琊国,额不不不!看我这嘴,是整个徐州顶天立地的好汉!那莒县街上杀六人,临乐山中擒三虎的事迹哪个不知道?来我给我大哥倒上!” 倒上的不是别的酒,是第三天江河抽到的酒。 类别:【饮料】 名称:【女儿红】 等级:【八品】 品质:【优等】 描述:【中国名酒。呈琥珀色,抚恤芳香,富含氨基酸能够提高人身体抵抗力,令人精神抖擞!数量:一坛1000毫升。召唤需要点数:12。】 “想不到这女儿红竟然是八品的酒,这九品召唤符咒居然可以召唤出八品的东西来?”江河感叹自己欧皇,竟然通过九品召唤符咒就抽到这么好的东西了,可惜竟然需要十二点召唤点数,怕是最近一段时间自己也喝不起啊! 不过在拿到酒后江河就想到去贿赂任三,额不,是去交流感情! “诶!你这酒可真厉害啊!这一口酒下去,最里面七八种味道!绝了!你怎么不多带两坛啊!”任三品着碗中的美酒,不由可惜道。 “唉,任大哥你是不知道啊,这酒啊,是我父亲早年酿的酒,在地下埋了好些年了,就是为了在我娶媳妇的时候招待贵宾用的!” “我这心思家中没钱就想把这酒拿去换钱,刚从地底下挖出来,谁成想第二天就被抓到这来了。好在我机智把他放在我家米袋子里,一路背着过来,把粮食交上去之前又偷偷揣在怀里才能给您喝上呐。哪还有别的酒啦!”江河这两天联系拍马屁现在说谎话都不脸红了。 “诶呀!这入了军营,以后再想娶媳妇可麻烦了,别怕,包在老哥我怀里,一定给你娶个好生养的娘们!” “那可多谢大哥了!小弟就等着啦!那大哥您慢慢喝着,小弟我去活动活动筋骨。” “哎哎哎,江兄弟,回来!”任三一把把江河拉了回来。“我知道你想当那个什么伍长,我帮帮你不就行了嘛。”任三冷笑一下。 这里都能看出来? 不得不说,这上头有人是真的好办事儿。江河有点怀疑这八品的女儿红有那么好喝吗?竟然能够征服一个啸聚山林的土匪? 江河也不知道这任三说话有没有个准成,反正这任三不让自己训练,自己也肯定训练不了了,就算这任三到时候不帮自己的忙,到时候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五年春王正月。夏,夫人姜氏如齐师。”耳边隐隐听到李左鹤读着《春秋》。 这个李左鹤,都读了一个时辰的《春秋》了,不烦吗? “诶,江兄弟啊,我看你身材颀长,估计你若是吃两天饱饭也能像大哥我一样壮实。怎么就这么瘦呢?” “嗨,不瞒任大哥,小弟我家里本来也有二十亩地,怎奈父亲服徭役时候伤了腿,县中小吏不给上报。只好自己去找大夫,那大夫医来医去也没医好,花了不少的钱,父亲也死了。 “家里的地我也照看不过来,连着两年旱,所有的地都赔进去了!一只省着吃的,所以才这么瘦。”江河如实道来。 “唉,这兖州还好些啊,听说并州冀州这两年害的不轻,朝廷也不减赋民怨沸腾啊!”任三有意无意的说道。 “任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兄弟我有点没参悟透啊。”江河继续套任三的话,装疯卖傻道:“这并州冀州受灾,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啊?”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并州太原郡是晋王封地,改名叫晋国了。晋王的党羽也多被安排在并州。上郡、上党郡、西河郡、雁门郡的太守都是晋王的手下。他这个晋王当得倒也名副其实!” “至于冀州则是宰相李淳皋的势力了,那李家在冀州可是大族,清河李氏哪个不知?天下第三大氏族,清河郡太守历来都是李氏掌控。” “国库本就空虚,并州、冀州就成了那晋王唯一的倚靠,而且这两年北方大旱,朝廷根本无力养兵。我估计这成县里面本来兵少,朝廷也派不出援军,只好先用兖州城池拖延时间,调兵遣将,筹措军粮。” 这任三不简单啊,江河本以为他只是个街上无意杀了人不得已落草为寇当了临乐山上的土匪小喽啰,没想到也能对天下大事侃侃而谈。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一个小小的什长却能知晓这么多?”任三笑呵呵地问江河。 “唉,我也是世家出身,可是后来犯了事自然没办法提自己的出身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江河不信。 你要是世家出身,那我肯定是帝王之后了,我呸! 脸上却一脸惊讶,惊讶道:“怪不得如此,我看任大哥似乎就像是把天下看做自己的棋盘,把晋王和琅琊王看做旗子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天下知我者,唯有你江小弟一人啊,来与我共饮一杯!”任三将碗中酒饮了,给江河又斟了一碗,递给他道。 “既是大哥所赐,小弟我不看推辞”说罢“吨吨吨”一口饮进。“哈,好酒。” 江河逢场作戏,却也喜欢上了这女儿红的味道,不由得看向坛中剩下的酒,却被任三用一双大黑手给捂住了坛口。 “剩的不多咯,剩的不多咯。让老哥哥我再多品一会吧,这美酒可是一辈子都喝不上几回。你伍长的事儿就抱在哥哥我身上了!” “那,小弟就谢谢任哥哥了!” “好说,好说!” 第七章 游侠 自从江河倚靠一坛八品的女儿红成功的从任三那里取得了伍长一职的暗许后,江河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来一次八品的随机召唤。毕竟八品物品的威力是有目共睹的。 随着第四次,第五次九品召唤的失利他决定攒一次八品召唤。在第四次随机召唤中江河抽到了【铜镜】一面和【木簪】一支,显然,这些东西江河暂时还用不上,都放在系统里没有召唤出来。 这些天江河和适当的参加了一些训练,毕竟如果一点都不训练,到时候上报伍长时王泉和章二郎肯定会去找任三要个说法。 虽然江河觉得这事儿任三能管得住,但是能不麻烦别人,江河还是不想麻烦的,毕竟江河这两天陪笑得脸有点僵。 到了比武的前一天,江河看着已经攒了三点召唤点数,点开了系统,八品召唤! 点不动…… 啊嘞?不是三点吗?再攒攒吧,说不定能抽个武将呢。 江河被一阵骚动引回了现实,李左鹤示意大家安静,并宣布比武开始,有不愿意参与伍长竞选的可以退出比赛! 十二个十人队排成十二列,为首的就是每个什的什长,江河站在第二个,回首看去发现不止徐大伯带着五个伯伯退出竞选,那章二郎和王泉竟然也直接退出了竞选,正坐在后面看着别的十人队的比赛和老大爷们谈笑风生着。 ??? 江河戳了戳任三的腰问他怎么回事,任三却呵呵一笑,不做解释。 于是乎江河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上了第六什的比武场地。然后盘腿坐下,看第五什互殴。 当然,第七什的战斗他也没落下。 这算怎么回事儿啊?看到别的什几乎所有人都在比武场上拼尽全力,为了自己能够前进一步而努力奋斗着。 而劳役营第六什比武场上只有晚春微微湿润的东风和江河作伴。 江河等了两个时辰,其他什的比赛终于进入尾声,在李左鹤大人的当场宣布和第六什众人的拥护下,江河顺利的成为琅琊王左军绿林卫第五部劳役营第六什的一名伍长。 江河成了伍长,任三把谢大伯和章二郎和两个五十岁的老伯交给江河,并希望江河在自己有别(睡)的(觉)任(偷)务(懒)时,代替他的职务,管理劳役营第六什。 江河当然一口答应下来。 既然江河成为了伍长,组织上对他也是很关心,虽然依然是住在劳役营无顶窝棚的稻草堆里。 可是组织上却把他安排在远离马厩的那一边,让江河可以不用在睡觉时感受刘都尉坐骑的野性气味。 从任三那里顺来一床被子的江河表示很满意。当然他也被任三敲诈了一笔,那被子只需要五十个钱的样子任三却要他一百个钱,江河只好给他剩下的九十个钱,剩下的钱由江河的军饷做抵押。 不过在他知道这床被子是李左鹤发给新任伍长的被子之后,江河知道这个消息后一脸阴鸷。 气愤中的江河自然没有参与下午的训练,吃了两个饼子就躲在被子里睡午觉。 看到江河这个样子,其他十一个什的伍长相互看看,再有江河这个领路人。大家一致决定,都当上伍长了还怕啥?睡! 江河一觉睡到未初三刻,一觉睡醒,正迷迷糊糊,打开系统看一下多出来的召唤点数却“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召唤点数:8” “距离下次获得召唤点数时间:21小时13分” “预计下次获得召唤点数:5” “描述:召唤点数是系统通用货币,用于召唤系统资源。” 江河这个动作惊醒了其他正在睡觉的其他什的伍长。其他伍长,都晓得这个江河不简单,背后有人,心底暗骂了一声再度睡去。 江河却高兴坏了。原来这个召唤点数和掌管多少个人是相关的!那自己若是成了皇帝岂不是日收数千万?那也太爽了吧! 江河赶紧查看是不是能八级召唤,却发现八级召唤符咒兑换的按钮依然按不动。 江河不禁怀疑这八级召唤到底需要多少点数?这系统的语音助手自从系统出来的第一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动静。 “系统,系统,出来答疑了!” “系统,系统,快出来,我这里有糖吃!” “系统,系统,快告诉我怎么兑换八级召唤符。” “系统,系统,……” “系统,系统,……” “起来!别烦我!才当上个破劳役营的伍长就来问我?管辖人数超过五百才开启语音助手功能,别叫我了!我很忙!再叫我自己卸载了我自己!” “诶?你这系统什么态度?我……” 看来还是再攒一天的召唤点数吧,打定主意的江河出门去看第六什的操练。 第六什的八个普通士兵正手持着短棍相互搏杀,任三坐在一旁的草地上进行指导。 “哎呦,你可算来了,你看着他们一会儿,我去忙忙别的工作”什么工作?当然是完成在白天陪周公聊天的任务了。 应承下来后,江河坐上了任三的位置,闲着无聊,打开系统一顿点点点,却发现预计下次获得召唤点数一栏由5变成了9。 江河不禁嘴角上扬,原来如此啊!这个每日获得召唤点数是和自己掌握的人数有关的,而且这种临时的掌握也是包含在内的。 这几日营中操练不断,诸位屯将也外出征兵不断。短短几日,刘都尉手下六名屯将就几乎把成县周围村镇走遍了,搜罗了数百的精壮。 但是可能是装备有限,江河发现尚有大部分人只是拿着武器,却无皮甲做为保护。军营中人数越来越多,征集到的粮食铁器也越来越多,刘都尉还掠过来几个铁匠替他日夜打造兵器。 转眼一天就结束了,江河感觉到大军可能即将出发了。 翌日中午,江河无心睡眠,午初三刻就将任三给替换下来,替他照看第六什。这样他才能多获得四个召唤点数。任三看江河愿意替他管这些琐碎的事,也是乐见其成。 日中正午,江河打开系统。 “召唤点数:17” “距离下次获得召唤点数时间:23小时59分” “预计下次获得召唤点数:9” “描述:召唤点数是系统通用货币,用于召唤系统资源。” yes! 江河打开随机召唤页面,只见八品召唤符咒的兑换功能已经开启了。我点! 一阵白光过后…… 类别:【武器】 名称:【铁剑】 等级:【八品】 品质:【中等】 描述:【夫剑者,百兵之君。剑长三尺,重三斤十二两。士中有力者能胜,唯上士服之!召唤需要点数:10。】 可算是有江河想要的的东西了。这样在战场上保住命的几率能够大上一些吧! 不过虽然看着这把宝剑眼馋,江河却不敢现在把它召唤出来,在这军营中随意佩戴宝剑可是挺蠢的。 又过了一日,江河再次让任三提前下班,被任三夸奖有前途!江河哪里是为了让任三休息,不过是贪图召唤点数罢了。 中午,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江河又将周围两个什的伍长支开,获得了27点召唤点数,加上昨天剩下的七点,江河的系统中已经有了34点召唤点数。 果然啊,弄懂了系统原理点数来的就是快。 于是乎,江河决定玩一把大的! 他用两个召唤点数兑换了四百钱,在第二天中午时分把两百个钱给了任三,让他带着劳役营的十多个什长去别处喝酒。 又用手上的两百个钱从军需官处卖了些酒肉,把剩下的伍长一股脑的叫去任三的营帐里,名义上是拉动感情,实际上嘛…… “预计下次获得点数:146。”近来劳役营又添了二十多个人,除去这几个伍长也有一百四十多人了。 在中午快要到获得召唤点数的时候,江河借着肚子不舒服的借口,出来透透气,实际上是吧劳役营剩下的人召集过来,告诉他们今天中午饭就由他江河管了,从系统又召唤出四百钱让王泉和章二郎去买些肉来,切成肉粒和在粟饼里,告诉大家伍长还在营里有事要做,下午的训练就由他江河管了! 众人听到这居然能吃上肉了纷纷表示愿意听江河的,下午一定好好训练,江河听到后自然很是高兴,在收到了146个召唤点数后回到任三的营帐与十一个伍长一起喝酒去了。 一众人等喝酒喝了一个时辰才反应过来下午还要训练,江河自告奋勇替他们去看着手下训练。于是江河有再次收获了十一个壮汉的好感。 这大陈的酒都是米酒,酒精度数不高,江河出了营帐被风一吹就感觉酒已经醒了不少。江河坐在一旁,打开了系统,系统里已经积攒了174个召唤点数,打开随机召唤的面板,果然不出江河所料,七品召唤的按钮也已经打开了! 类别:【武将】 名称:【齐凌】 等级:【七品】 品质:【优等】 描述:【齐凌者,楚之游侠也。善弓,可开弓三百斤。】 第八章 攻城首日 在召唤到第一个武将后,江河心中的不安也才慢慢消散。 还没等江河寻个机会将召唤到的武将召唤出来,就在第二天的早上,李左鹤匆忙宣布:今日大军开拔。 一时间整个军营都忙乱起来,军营中没多少东西,武器装备也全部分发完毕,粮食也都搬到车上,交给劳役营负责运输。 作为伍长,江河自然不用去推车子去运输粮食。不过他也没轻松到哪去,他身着破麻布衣服,背着棉被,把那短棍当做登山杖跟着大军开拔。作为全军至关重要的粮草运输队,劳役营被安排在了部队正中间,前面是刘都尉的亲兵,后面是王兆和另一位屯将的军队。 一行千人走在乡野中,两侧的粟子青青,远处山峦若隐若现,如果不是去打仗的话,这风景倒也挺不错。 太阳渐渐升到头顶,刘都尉下令全军埋锅造饭。江河这次仅仅收获了五个召唤点数,还剩79个召唤点数可用,江河想先留着看看能不能再攒一次七品召唤。 劳役营在全军中地位最低,平时倒也无所谓,如今作战这做饭自然交到劳役营身上。等到全军都吃上饭,劳役营的饭才开始做上。 大军修整了半个时辰,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着铠甲的刘都尉下令大军继续前进。走到日头微微西垂,远处显露出城墙的轮廓。直到大军进行到距离成县不足二里的地方,刘都尉下令安营扎寨,明日攻城。 这也是江河第一次见到古代的城市。成县城墙不高,但也颇显壮阔。 成县县令早在十日前就已经知道琅琊王的军队出现在成县境内,开始征集壮丁守城,十天之内仅仅征招百余人,加上县里县尉手下的捕盗五十多人,城内肖家、谢家、褚家等大族的家丁,一共三百多人守城。 虽说这成县管着二十一万百姓,可城里面却只住着一万两三千人,动员能力十分有限。 刘都尉的军队驻扎在成县东门外两里的位置,当晚刘都尉召集手下屯将王兆等及军司马李左鹤共谋攻城。 刘都尉让李左鹤书劝降信一封,射入城内,以扰乱城中军心。又让四名屯将明日首先攻城,剩下两名屯将及刘都尉亲兵和劳役营作为后备。 翌日一早,刘都尉手下四位屯将各领百余人。分作两拨,王兆部引攻城车攻击东门,其余三位屯将,率领手下三百余人扛着三十架梯子攻击城墙。 成县县令根本没有理会李左鹤的劝降信,下令严守成县。一时间战场上战鼓声阵阵,弓弦演奏着杀戮之曲。仅仅一个上午王兆等四名屯将手下将近四百的士兵被射杀二十多人!攻击也一直没有进行到城下。 刘都尉于是下令鸣金收兵,撤回部队。 午饭后,刘都尉下令让后备军队代替攻城。并且抽调部队中的弓箭手向城墙上的守军反击。 江河只觉得头顶弓箭声音从来没有断过,每一发似乎都是朝着他来的。江河硬着头皮激励着自己。 江河的第六什配合着第五什攻击城墙,第五什拿梯子的士兵被城墙上弓箭手给射死了。江河赶紧上前接过要倒下梯子,快步冲向城墙。 “嗖” “嗖” “嗖” 身旁羽箭划破空气的声响刺激着江河,江河什么都不顾不上,只管举着梯子跑向城墙。终于抵达了城墙,江河架好梯子后就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身边一位屯将的军队正苦于搭不上梯子,看到江河这边架好了梯子,就率军登上江河架好的梯子。 那位屯将刚登上城墙就左右厮杀,在城墙上打开了个口子,涌入了许多手下的士兵。江河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梯子,又激发起力量去将梯子拿到城墙边竖起。这就使进攻的速度大大加快,缓解了那位屯将的压力。 身在大营中的刘都尉眼见成县城墙上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赶紧让正在修整的两个个屯将率军援助。 可是谁料,城墙上突然出现一个身着红袍小将,使着一对长刀与那城墙上的屯将战斗起来。 城墙上狭窄,那屯将的长枪挥舞不过来,小将的长刀却不受这场地的限制。 那小将刀刀致命,每一刀都朝着屯将的面门劈来,屯将只能勉强防御,没有半点反手之力。 战了十多个回合,小将已经把那屯将逼上了城墙边上,小将瞅准机会“噗呲”一刀刺进屯将腰间,一腿将那屯将踢了下去。 “啊啊啊啊”屯将掉下城墙,在江河面前抽搐着,死死地盯着江河,没过一会,脖子一歪,死了。 刘都尉下令的援助还没紧接城墙,进攻队伍就被守城军队赶了回来。 刘都尉本以为今天就能把成县攻下,谁料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不仅斩了自己手下一位屯将,还折了许多人马。 江河倒是心有余悸,这攻城可不是一般人玩的,多亏这弓箭没什么准头,不然江河可就栽在那了。回到营中,自然是哀嚎一片,江河大概数了数,这劳役营在刚才一战就有二十多人没回来。也有几人奄奄一息,眼看着是撑不过去了。 江河召集了第六什的兄弟,发现两个大伯已经是没有回来,谢大伯和王泉身上也是带着伤,不过没什么大事,是被战场上流矢给划破了,已经不流血了。 江河不禁心有戚戚,本想去军需官那买些酒肉分给众兄弟,却被任三给叫走了。 “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大人要见你!” “见我?做什么?” “还不是今天你冒死掩护周屯将,才让他冲上城楼,要不是那个红袍小将,这成县都拿下来了!” “那李大人见我是要给我升官咯?” “我可没说,诺,那就是李大人的营帐。我去该巡营去了,就不管你了啊。” 江河独自走进了李左鹤的营帐,李左鹤见江河进来,停下了手中的毛笔。 “你就是今日今日攻城时为周将军驾梯的人?” “回禀李大人,是的,小的劳役营第六什伍长江河,今日攻城时本该第五什搭梯,第六什掩护。可是第五什搭梯的兄弟叫人射倒,我就接过梯子驾到城墙上。”“至于周将军的事情,小的也没能想到。” “好好好,你既然如此忠勇,本官身为第五部军司马,就掌有升调军职的权利。本官决定认命你为冲锋队队长,你回去从劳役营中选五十人明日由你带领攻城!” 江河忘记了他是怎么谢恩的,木然出了营帐,有点呆。 这不完犊子了吗?江河本以为有什么好事呢,接过没想到这个李左鹤居然让自己明天去送死?要不趁着夜色正黑,我就悄悄逃走? 正思索间,江河到了任三同几个士兵押解着四个劳役营的兄弟。 “任大哥,他们四个犯了什么罪啊?” “当逃兵,刘都尉下令,等会当着全军的面儿祭旗!”又对逃兵道:“tm给我老实点,还敢当逃兵不耐烦了!” 江河不禁脖颈一凉,看来当冲锋队长明天不一定死,当逃兵今天就得死啊。 还是多活一晚上吧。 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江河在劳役营里挑选了五十个最强壮,最听话的兄弟加入到冲锋队中。 被选入冲锋队的人不用说都很低沉,于是江河坐在冲锋队中间给他们唱起了,这片大地上古老的军歌:《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高亢的军歌逐渐影响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唱过一遍后,大家都跟着唱起来。声音由小变大,唱到第四遍的时候,整个军营都被感动,跟着唱了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刘都尉正在掌中谋划明日攻城事宜,听到外面响起的军歌,不由愣住,寻问亲卫这是怎么了。 亲卫回答道:“是劳役营的人,他们组成了个冲锋队,明日先行攻城。他们这是在为自己打气!他们起的头,现在整个军营都跟着和了起来。” “好啊!军心可用,明日定能一举攻下成县!”外面雄浑的歌声冲击着刘都尉的心灵,让他想起自己当年在征讨鬼方时候,大家也是这么互相激励坚持下来的。 “我记得劳役营似乎没有兵器吧,给冲锋队配上二十把长枪、十柄环首刀、皮甲我记得还剩下十套也给冲锋队送去吧。”刘都尉说的这些是今日死去士兵的装备,不然刘都尉也没有多余的兵器了。 第九章 各方反应 成县城楼上灯火通明,县令不敢回到衙门休息,于是把办公地点放在了城楼上。 成县县令居中高坐,白日那个红袍小将刚被叫到县令屋内。 “今日可是多亏了谢怀小勇士,你那双刀使得真是出神入化,今日若是没有你啊,我这项上人头已然是不保啊!” “县令大人谬赞了,我的刀法不过粗通,若真的谈论刀法的精妙,我师父赵榷的刀法才是当世无二!” “那双刀赵榷是你师父?” “正是,小子忝列师门。” “诶呀呀,失敬失敬。”又对仆役道:“快为谢勇士赐座!” “既然是赵榷门下,我可就放心了。眼下贼兵势大,朝廷也无力支援,谢勇士看如何才能退敌啊。” “大人厚爱了,小子不过是路过贵宝地,见贼军势大,欲报国恩。若论兵法,小子是在不知。”谢怀也对眼前形势没有办法,纵然是他师父赵榷当面也没办法一个人单挑一千人啊。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今日县尉中了箭伤,眼下已经无法指挥军队。我也是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眼下能救成县百姓只有小兄弟你了。”县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那明日我就率领乡勇守城好了,敌军若是还能登上城墙,来一个我杀一个!” “好好好,多谢小兄弟了。” 与此同时,琅琊国治所莒县琅琊王府内。 装饰朴素的王府内也是燃灯未熄,琅琊王手持一卷竹简在灯下阅读,门外走进来一个文士。 “国相怎么还没休息?”琅琊王看清了来人,问道。 “启禀君上,汝南太守邹楚已经决定拥护君上,算算时日,应该已经出兵了!”琅琊国相公孙冶按捺不住脸上的笑意。“君上的大事有望啊!” “真的?”琅琊王却是冷笑一声。“看来这邹楚倒也没有浪费我的一片苦心啊。” 琅琊王似乎想起了什么问公孙冶道:“泰山郡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大军尚在费县,尚未攻下。刚才探子来报说是绿林卫那边倒是进展不错,攻下盖县后就分兵三路包围了牟县、梁甫、成县。”公孙冶从怀里将地图拿出摊开在书案上,一一指明。 “哦?都打到成县去了?不错不错!都打到汶水边上咯,这是哪支部队?” “这……属下实在不知,绿林卫里都是琅琊、泰山、东海的山中豪杰。绿林卫指挥应该是东海戴顺将军统领,目前正在进攻牟县。这进攻成县的应该是他手下的都尉吧。” “王虔统帅左军入境怕是有二十日了吧。怎么连个小小的费县都攻不下来?”琅琊王指着地图上小小的费县道。 “回禀君上,王虔将军入泰山境内方十九日,且已连下两城,费县城高,怕是还需几日才能攻下。” “不行不行,太慢了。寡人决定三日后亲率中军督战前线。” “诺!属下这就去准备。”公孙冶退了下去。 琅琊王看着地图,默默无语。 江河觉得他有点失眠了,今天攻城时他还没反应过来,下了战场他才知道刚刚经历了什么。现在竟然要他重入修罗场,他自然失眠了。 夜半三更他打开了系统。 “召唤点数:84” “距离下次获得召唤点数时间:12小时19分” “预计下次获得召唤点数:50” “描述:召唤点数是系统通用货币,用于召唤系统资源。” 要是再晚几天攻城就好了,这样自己还能多攒几次七品召唤。 既然明日说不定就死了,还是把上次抽到的武将召唤出来,看看这系统是怎么召唤出来人的,也当见见世面。 打定心思,江河从被窝里起身,偷偷来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打开了系统页面,将齐凌召唤出来,只见眼前凭空出现一个游侠模样的汉子。 齐凌见到江河,扑通跪下,口中道:“拜见主公!” “你就是齐凌?”这句主公叫得江河心里痒痒,便开始和手下聊了起来。 “属下正是齐凌,寿春人,在楚地游行十余年,天生膂力奇大,从无对手!” “听说你善使弓?” 齐凌将背上的长弓取下呈给江河,道:“此弓含劲二百八十斤,主公可以试一下。” 江河听道齐凌所言,不禁心道还能教你看扁咯,我也来试一试,可是这刚一搭上手,便知道分量,动了五六分力气那弓还是没有变形。 “呵呵,既是你的弓,我就不轻易动了。”说罢把弓还给齐凌。 想了想这军营里可能是不能留着齐凌,便对齐凌道:“营中留不得你,趁现在晚上天色正暗,你先去外面等我。明日攻城之际你再来暗中护我周全。”江河眉头一皱,道“你先等着,我给你取套衣服来,明日你就穿着这个。乱军之中不会有人发现的!” 江河突然想起刚才刘都尉差人给他送了几套琅琊王军队里的特制皮甲,明日让齐凌穿着这些皮甲就不会让人发现了。回去取了皮甲给齐凌送了出来。 齐凌接过皮甲道了一声“属下遵命!”说罢,两三下翻过军营的围栏,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日。 还未到辰时,刘都尉的军队就已经准备完毕,江河身着皮甲,腰悬宝剑盯着远处城关。他现在明白了,自己既然处在这个纷乱的时代,绝对不能靠大人们的施舍得到平安和一点点施舍,想要什么还是要靠手中的剑为自己争取。 既然逃不掉,还不如一鼓作气拿下成县。身边五十个劳役营的兄弟也准备完毕,江河在人群中看到了齐凌。齐凌见到江河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着实让江河放心不少。 江河让劳役营的兄弟把攻城车准备好,只等刘都尉一声令下就进攻城门。 这次与冲锋队一同攻城的有王兆等四个屯将的部下,而且还有和刘都尉的亲兵和一个屯将的手下也绕到成县的北门,准备奇袭。 辰时二刻,军营里吹响了号角,攻城开始了! 江河抽出悬挂在腰间的宝剑,今天就要一试锋芒,虽说自己还从来没有使用过这东西,不过当江河握着宝剑时就觉得与它融为一体了,江河感觉自己上一辈子肯定也是个将军! “一二三!”劳役营的兄弟们推着攻城车缓慢的移动着。 在未到城墙百步时候城墙上的士兵是不会管的,直到刘都尉的军队到达百步之内,才受到弓箭的袭击。 江河昨晚就让人准备好了几只木盾,但是敌军自上而下射箭,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常有弓箭把木盾射穿。 章二郎和五六个冲锋队的兄弟手举着木盾,神色不改,为整个冲锋队遮蔽箭簇。 “噗呲”一支遇见穿透了木盾扎到一位冲锋队兄弟手上,兄弟一松手。 整个木盾只是刚好护住冲锋队周全,这个兄弟一松手,整个冲锋队门户大开,立即窜出几只羽箭,射在冲锋队里! 第十章 斩将夺城 万幸,漏掉的几只羽箭没有伤到人,射在了巨木和空地上。 此时已经推进了五十步了。木盾眼瞅着就要支撑不住,江河发动众人,亲自加入到推车队伍里来,又让齐凌找准机会射杀城墙上方的弓箭手。 相隔不过六七十步,齐凌四箭连发,皆命中目标。城墙上的弓箭手本就不多,城墙上飞来的羽箭一下子减少了不少。 齐凌找准机会又射了两箭,却只有一箭命中目标,原来城上的弓箭手发现城下有人反击,不再像之前张扬。 这时刘都尉的弓箭手也集合起来向着城楼发起一次齐射,七八十只弓箭如同黄蜂般飞向成县的城楼。 城楼上的守军全部低头找地方躲避,一时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江河趁此机会继续向前推进,终于到达了成县的城门下。 江河开始指挥兄弟们攻城 “把巨木往后拉!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松手!” “一二三!” “彭!” “一二三!” “彭!” 可是这成县大门根本纹丝不动,随着巨木冲击着城门,门缝边还渗出了一些沙土。江河本以为是巨木的力量太重把城墙上的沙土震掉了,仔细一看却是门缝里渗露出来的。 “坏了!他们把城门给堵住了!”江河发现问题后决定不再进攻城门。“走!跟我去从梯子上去!” 可是冲锋队这次主要进攻的目标是城门,根本没有带梯子,而其他几位屯将的部队一直也没有冲上来。 江河带着冲锋队从城墙下再次回到战场上,正赶上王兆带着部下进攻城门北侧城墙,于是乎江河加入到他们的队伍。 江河手下齐凌再次使出“井仪”的射术,再次连发四矢,又干掉城墙上的三名弓箭手。好个齐凌,都成了战场上的小加特林了! 王兆一队只带了五个梯子,王兆先行登城,为身后士兵在城墙上打开局面。王兆的兵器是一口大刀,王兆真不愧是临乐山里悍匪,登上城墙就嚓嚓两刀劈死了两个小兵。 “哪个敢与我临乐王兆一战?”王兆大吼一声,身旁再无人敢靠近。 看见王兆登上城楼,江河也不示弱,“腾腾腾”上了梯子。抽出腰间的宝剑,和敌军对峙起来。 冲锋队的兄弟眼见江河上了梯子,也纷纷上去,有拿枪的,有持刀的,十多个人把城墙挤得满满当当。 “让我来会会你!”一人冲出人群,手拿双刀,一身红袍,惹人眼花,正是昨日杀了周屯将的谢怀! “就是你杀了周兄弟的?” 谢怀知道王兆说的就是昨天那人。“怎么了,爷爷手底下好几十条人命,分不出那个是你周兄弟。今天!你也得撂这儿!” “大胆!吃我一刀!”说着双手攥起长刀就要劈下。 谢怀“铛锒”一声左手引刀挡住,右手也不闲着,直奔王兆心口刺来! 王兆大惊,连忙躲闪,回刀把谢怀右手刀击偏,暗道一声好险! 谢怀右手刀被击偏也不恼,左手刀由左上自右下劈向王兆,右手刀自右下而左上劈来。 电光火石之间王兆心寸大乱,只顾挡住左手刀却顾不得右手刀。 谢怀这招横断乾坤练得有师父八九成功力,出刀极快,一般人都接不上这一招。谁挡哪一刀,谢怀就在另一刀上使功夫,叫他不死也得掉下一块肉来! “铛!”谢怀右手刀受到重力被击飞了,抻得谢怀右手虎口止不住的淌血。 王兆土匪出身,哪管得上对手怎么样,直接上去一刀,却被谢怀拦住。但停背后风动,王兆大叫不好,有人偷袭! 偷袭的人看样子是城中世家的家将,看王兆发蒙之际想给他补上一枪,提谢怀解围。 江河虽然初历战阵,也不含糊,一剑将那刺向王兆的枪劈开。齐凌怕自家主公对付不了这个家将,他也知道自己主公的水平,赶紧帮助主公攻击这个家将。 齐凌从背后的箭囊中取出一支箭轻轻悬在手上,拉开二百八十斤的铁胎弓,一箭射穿了家将!饶是家将身着铠甲也无济于事! 家将被齐凌射穿了身体,当下就是剧痛难忍,剧烈的疼痛使他的身体卷曲起来。 这么好的机会江河自然没有放过,一剑砍向那个家将,家将可根本无暇顾得上脑袋。 一剑让江河砍下脑袋,家将的血喷了一地,江河拿着手中尚在滴血的剑指着守城士兵,慢慢靠近。 “冲锋队的兄弟们,跟我杀!” “杀!”冲锋队的士气一下子被江河鼓动起来,拿着武器冲向敌阵! 这一下子可把城墙上的士兵给吓坏了,这些被成县县令派来守城的不过是当地的捕盗、乡勇和家丁,平日里和平日子过惯了,哪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都吓得面色铁青,两腿抖动如筛糠! 王兆看到身后场景放下心来,专心对付谢怀,却不料这谢怀看局势不妙伸手捉了两个捕盗丢了上来,引入人群。 气的王兆大叫!一刀一个将谢怀推上来的两个捕盗杀死! 城楼上再无人敢动,王兆手下士兵也逐渐接管了城楼。江河手下冲锋队的士兵也跟着上了城墙。 不过这城墙上还是有人敢抵抗,冲锋队和王兆部下也收到一些伤亡。好在敢于抵抗的人少,杀了为首的,也就没人敢抵抗了。 不敢抵抗的守城部队吓得落荒而逃,江河却在人群中看到有一个绿袍文官,心道肯定是个官,可是人群涌动,官员离江河越来越远,江河怕这当官过一会儿就要像那个红袍小将一样隐入人群中 江河赶紧下令让齐凌射杀那个绿袍官员,齐凌连射三件,箭箭连珠,都射入那官员身上,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把他钉在城墙边的女墙上。 江河赶紧带人杀过去,护住了那死的不能再死的文官。从腰间摸出了腰牌,“成县县令”几个古体隶书江河还是认得出来的。 江河本以为能杀个县尉县丞的官就顶天了,没想到这县令居然还亲上城楼。赶紧让冲锋队的兄弟们大喊:“县令已死,缴械不杀!” “县令已死,缴械不杀!” “县令已死,缴械不杀!” 江河又让士兵将投降的敌军士兵的武器收好。这时候只听北门传来喊杀声,没过多久北门上也竖上了“琅琊王”的旗号! 江河清点了一下人数,算上自己与齐凌还剩四十六人,居然有六个人被杀!且这剩下的四十六个人大部分都带了伤,这时候江河才发现自己左臂竟然有道伤口,刚才厮杀那么久竟然没有发现。 齐凌见到主公受伤,连忙扯下一截衣服为主公包扎好。 “啊!爽!”江河咬紧了牙关,还好只是皮外伤,只要不感染,应该没什么大事。 江河命人将县令的头颅割下,命齐凌带着二十人拿着县令的头颅去劝降剩余的敌军,而自己则是带着剩下二十四人看着城楼这些已经投降的敌军。 江河一共俘虏了将近一百个俘虏,比进攻东门的其他四名屯将的俘虏都多。 王兆从城楼内走了出来,看到江河不禁上去打了个招呼。 “王兆今天谢谢兄弟了,若不是你为我挡了一枪,我王兆怕是得躺上俩月咯。” 江河连连说“不用谢,不用谢。”自己还是挺怕这个当初把自己给强征到军队里的人的。 “兄弟看着有些面生啊?是哪个队伍的?” “额,王将军,我是王家村的,之前是劳役营的。您招我进的军营,昨天刚升的冲锋队队长!” “哦,昨天唱无衣的就是你吧。”王兆也像江河一样坐在了城楼上。“可吵的我睡不着觉呢!哈哈哈哈哈哈!” “以后小兄弟有什么打算吗?” 不待江河回答,王兆自己抢下了话头。“不如来我营中吧,这两日你的表现我是看在眼里,兄弟你真是这个”王兆伸出了大拇指。“跟着哥哥混,保你不吃亏,哥哥推你做我营中的屯将!” 江河却不信,你本来不就是个屯将吗?还做你帐下屯将? “哈哈哈哈,小兄弟不信?我跟刘都尉混了十多年了,跟自己亲哥哥似的!这打下的成县之后部队怎么也得扩充到四五千!” “我到时候怎么不得扩充几百人的队伍?也混个都尉当当!若是这一路打到洛阳,说不定手上也能有上万兵马!” 江河可不想去什么洛阳,这战场上九死一生,这次没死都是极大的幸运,谁又能说得准以后的事呢?他倒是挺不看好什么琅琊王。 区区一郡之地就想单挑整个帝国?开玩笑哦。 “小弟自然是愿意追随大哥,可是小弟手下也有几十个兄弟要管。小弟只怕他们故土难离。不愿意继续打下去咯。” 第十一章 分麾下炙 就在王兆拉着江河盘东问西的时候,谢怀终于躲进了一户废弃的民房,这才敢稍事休息。 露出右手,右腕铁青。 “这力道?会是谁呢?”谢怀很纳闷,齐地游侠豪杰他也认识不少,可是这么善使用弓箭的只有那几家,可这几家的膂力都不怎么强,很少用二百斤以上的弓。 自己倒是有几个仇家,却也不至于躲到叛军队伍中暗中伤害自己。如此看来这琅琊王手下人才不少啊! 自己游历齐地的想法看来是有些实现不了了,为今之计还是先想想怎么逃出成县吧。 打定主意的谢怀,准备先把这里收拾收拾,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就在谢怀清理民房的时候,江河也在安排人清理成县东门,还好这用来填城墙的沙土松软,花了三刻钟就清除完毕。 至于这活儿,当然是江河带着冲锋队的人看押着俘虏干的了。江河现在才感觉看押别人干活可比被别人看押着干活要爽太多了,日头都已经有点西斜了,他都没觉得饿。 城门被清理开了,留守大营的李左鹤带领着周屯将的部下进入了城中。既然打下了成县,李左鹤的作用也就可以发挥了。 李左鹤在营中就已经写好了抚民榜和征兵告示,命令士兵张贴到街头、城门之上。 李左鹤骑着自己的马路过东门时,见了攻城的四位屯将和攻城有功的江河。对待三位摸鱼的李左鹤也就是客气客气。这次攻城倒是让李左鹤对王兆和江河有了新的印象,王兆的勇猛、敢为人先改变了李左鹤对王兆之前蛮横的印象。 而江河,他本以为只是个颇有勇气的小兵,让他带着五十个人冲一冲城门,试他一下。没想到倒是发现了一个可用之才。而且这江大郎之前不过是个劳役,如果把他扶上来,也能扩大自己的势力。 自己一个文人,在这军营之中不过是倚靠一个琅琊王派来的军司马的身份。如果在刘都尉手下有一个屯将唯自己的命令是从的话,自己倒也不用再向之前一样仰人鼻息。 李左鹤如是想着,决定找个时候将江河招来,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个明白人。 江河倒是觉得李左鹤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包含一丝欣慰,江河也乐得其所,看来自己马上就能升个官了。 可是升官也不能当饭吃啊,江河看了看自己系统里的129个召唤点数,不如今晚加个腊肠?诶,等会自己这都打到县城了,这兜里的钱就有用了啊,让我算算,一百二十九乘以二百等于…… 卧槽,两万五千八百钱!平时过惯了紧巴巴日子的江大郎突然感觉自己是有钱人了。多亏入了军营,这要是在王家村,就算有系统帮忙得多久才能攒下来两万钱? 两万五千八百钱,可以卖两头耕牛和六十亩地,自己就算现在回到王家庄也能当个地主啊!诶呀呀……江河这样想着,却被一旁的章二郎给打断了。 “队长,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啊。” 看着眼前四十五个带着伤的兄弟,江河决定带着他们吃顿好的。这当兵以来的半个月,哪一顿不是坐在空地上吃两个饼子了事的? 自己如今有钱了,当然要带着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吃顿好的。 那李左鹤刚才已经和江河说了允许士兵放假三天,但是要保证县城内的纪律,因为冲锋队是临时建制,现在暂时保留等到论功行赏时再做决断。因为是劳役营里的士兵,江河也没有被分配到什么值守岗位,所幸玩他个三天! 这三天可以不用回军营可把冲锋队的兄弟们高兴坏了,江河在城墙上的时候就发现这成县县内居然还有废弃的房子和农田。 于是带着这些冲锋队的兄弟们去找几个废弃的民房休息。 找到一处废弃很久的三套小院子,江河让人把中间隔着的两道篱笆拆了,变做一个大院子。又命章二郎和王泉带着几个人拿着钱去市场上买些酒肉。 之前都是乡亲百姓,大家之间也都认识,做不出来什么出格的事儿,江河自然也就没去管。 把众人之中的齐凌拉了出来对大家介绍了一下,至于齐凌的身份,江河只是含糊其辞的说是之前营里的好友,从别处抽调过来的。 毕竟这些劳役营的人平时在营中待得地方很有限,军营中也有一千多人,不会露馅,至于李左鹤那边,江河就少报一个伤亡就好了。 那城墙上的尸体那么多根本分不清数量,毕竟有些人已经不成人样了,多了少了一具两具尸体是没有人会发现的。 江河又派人把屋子收拾了一下,扫了扫尘土,又割了点草补了房顶,将已经坍塌的墙也修了修。 活刚干完,章二郎和王泉就回来了,江河给他们的一千钱都给花完了,带回来几坛酒,一扇猪肉。除了拿酒的章二郎和拿猪肉的王泉,其余去的人也每人扛着两袋粮食。 江河打开来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面粉,只有几袋是粟子。 这几日江河吃粟饼都要吃吐了,连忙叫人煮些面条来吃。 却发现没有锅?! 江河不得已从周围民舍里卖了两口人家多余的陶锅,说是陶锅其实就是一个小一点的带支架的缸。江河发现似乎这大陈只有陶锅没有铁锅。这可不行啊!没有铁锅,怎么炒菜啊!看来自己得提前把铁锅给搞出来了。 江河买锅回来,冲锋队已经把面条给弄好了。下锅,煮!可惜没有盐,江河想了想,从系统里召唤了五个腊肠,用腰间宝剑切好了放入锅中。又让人切了点猪肉,切成片,扔进锅中。 江河闻着味道,馋了。 这几日猪狗不如的日子把江河训练惨了,现在闻个面条都受不了了,这要是在前世,江河还不爱吃呢。 还好在这废弃的民房里有些碗筷,洗一洗,也能凑合用。 不多久,面条已经煮好了,众人闻着香味,却谁都没动,都看着江河。 江河心道不错,看起来这些兄弟知道谁是老大。便夹了第一筷子的面条,吃了下去。对大伙道:“可以吃了!” 大伙这才疯抢,众人一同食尽这锅里的面条,江河自觉地不过瘾,又差人卖了炭和盐,准备把这猪给烤了。 江河命人将猪肉切做小块,烤了起来,每个人都分到了差不多一斤肉。 炭火映着江河和冲锋队人的脸,他们欢笑的拉着家常、谈论家里的婆娘和孩子。在康平十六年四月初二这天晚上庆祝着自己劫后重生。 第十二章 流民 江河醒来,脑袋昏沉沉的。买来的酒没几坛,可众人有酒就敬江河,江河也不好推辞,一来二去搞得江河喝了将近一大坛的酒。虽然这大陈的酒度数低,可也架不住量大啊! 江河睡眼惺忪地起了床,看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了。暗叫一声“糟了!”赶紧穿好衣服。 江河出了房门,却见齐凌正跪坐在大厅的席子上擦拭着手中的一把短剑。齐凌闻声引头看到了江河,起身向江河行了一礼。“见过主公。” 江河示意他免礼,走到了外面。发现大家都还在院子里并未走动。 众人见江河出来一个个纷纷上前,江河看他们的样子就是在等自己。章二郎上来道:“队长,昨天你说放假三天,我们想回家看看。” “嗯,昨晚忘记和你们说可以直接走了。还让你们等到现在,都回家看一看吧,再有假,可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成县现在应该也没有危险,你们还是小心点吧。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拿点东西。”江河回身进入自己房中打开系统,看了下自己的召唤点数:118。昨晚兑换了一些东西花费了一些召唤点数。 江河算了一下,决定拿出63点换了一万两千六百钱。用个陶罐装了起来,拿到外面。 众人见江河拿出来这么多钱,一个个都是眼睛放光。 “大家这两日辛苦了。大家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弟兄,我江大郎于情于理都不该让各位空手回去。来,每个人上来领二百钱。” “这怎么好意思呢。” “是啊,怎么能让队长破财。” 冲锋队竟然没有一个上来领这钱的。 白送钱都不要?江河可没想过这些兄弟竟然这么淳朴。于是厉声道:“各位不拿这钱,难道是不愿意与我江某称兄道弟吗?还是说你们是打算三日之后不回来了,觉得拿这钱有愧?”江河一边数着钱一边说道。 一个伍长上前道:“队长,可不是。大家都是打心底佩服你带着咱们冲锋队打了胜仗。至于不回来更是没有道理。这天下虽大,人离乡贱,我们又能去哪呢?我们能跑,父母妻子可跑不了啊。” “哈哈哈哈,来拿着。”江河把已经数好的两百钱放到这个说话的伍长手里。“战场上我可是看见你杀了一个敌军的。现在是大争之世,大陈正需要你这样的勇士。拿去!” “苏二谢谢队长了!”苏二向江河鞠了一躬,腰还没弯下去就被江河给拦住了。 苏二挠了挠头,笑了。 “来你们也来领一下钱。”又把屋子里的齐凌给喊了出来,让他带着苏二给众人发钱。众人领了钱都走了,院子里的人也渐渐少了。 最后就剩下江河与齐凌了。 江河在王家村也没什么挂念,不过有一个茅草屋罢了,还不如这昨晚睡的屋子呢,还是用砖搭的。 至于齐凌则是来自系统中的人物,在这成县也没地方可去。江河也就没给他放假,让他当自己的保镖,给他一千钱当做补偿。 虽然齐凌是来自系统的武将,可是江河从没把他当做一个npc来看待。因为江河觉得齐凌也是有着自己的思维,与芸芸众生无异。 齐凌领了钱道了一声谢,收着就收着了。江河感觉齐凌这人有点闷,可能是认识时间太短? 江河决定带他去加深一下感情,顺便体验一下这大陈的风土人情。 回屋取了佩剑,找了个袋子装了些钱,将剩余的钱藏好便带着齐凌出了院子。江河可没想到这个院子里的事情被一双眼睛都看到了。 二人上了街,二人暂住的院子在城的东南角,于是决定向城中心走走。才过了两条街,江河就看见一处勉强入眼的酒楼,叫了一桌饭菜,在二楼窗户边坐下。 江河可不知道,这已经是成县最大的酒楼了。江河坐在窗户旁,才发现这成县的房子都是一层的。唯有城北的县衙还算凑合,其他房子看起来也是年代久远。 江河看去,这成县可真是太小了,前后也就五六条街,西北面还有一大块农田,当真荒凉。 “这成县看起来,有点荒哦。” “算不得荒凉,我在楚地游荡,有的县城只有两条街,也无城墙。”齐凌讲起他的经历来了。 “是在大陈吗?” “当然是,这天下难道还有第二个楚地?” “哈哈哈哈哈,莫说两个,千个万个也是有的。” 江河的话显然引起了齐凌的注意,不禁和江河攀谈起来。江河也不知道能不能和一个古代人说明白平行宇宙的概念,实在讲不明白的地方就扯些其他的东西。 就这么东拉西扯,两人从平行宇宙渐渐聊到了齐凌的过往。齐凌本来是豫章艾县人,自十四岁就和朋友结伴在楚地任行,成了一个游侠。 江河有点纳闷,因为他和齐凌相处的时候觉得他就是一个真正的人。齐凌还说出了他家所在的地方和他的一些朋友们。 难道自己去豫章艾县就能见到他家吗?难道自己能在大陈遇到齐凌的朋友吗? 江河正思索间,楼下传来了吵闹声,不一会就从楼梯上上来一队骂骂咧咧的士兵。 这些士兵品级不高但却挺大,江河听他们说话了解到不过是两个什长带着手下士兵。江河估计有一出好戏看了,反正自己也不着急,叫了两壶酒几个小菜,与齐凌满斟慢饮。 日过正午,江河也看着自己的召唤点数从55变成了100,来了一次七品随机召唤。 类别:【军队】 名称:【流民】 等级:【七品】 品质:【中等】 描述:【因为战乱、水灾、旱灾等灾害被迫离开故乡的两个可怜人。性别年龄均为随机。召唤需要点数:80。】 哦吼?第一次抽到的军队居然是流民?看起来也是了,这流民应该是最低级的兵种了,不过这个性别年龄随机就有点坑了,可别召唤出来一个小女孩和一个老头子。 不过自己倒是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刷一下每日的召唤点数。这齐凌与冲锋队的其他成员一样每日都能为自己贡献一个召唤点数,这个流民应该也可以了!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养得起一个流民,花四十天时间就可以从他身上赚回召唤他所需的召唤点数,而每四十天自己就可以再召唤一个流民。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粮食够用,自己的流民队伍每四十天就可以翻一倍。我的天啊…… 就在江河正在算二的多少次幂的流民够自己统一天下时,那队士兵也吃完了饭。 果然不出江河所料,这群士兵吃完了饭就想走,被小二给拦了下来,江河只想看个热闹,并没有要去管的意思。这李左鹤怎么也不派人巡逻管理治安呢,江河摇了摇头,有点信不过大陈的读书人。 江河也不管那店主如何被士兵欺压,被打了个鼻青脸肿,还与齐凌谈论楚地风情。突然看到正在李左鹤带着两个士兵走在路上,看样子是来吃饭的。 “齐凌,去,叫他们消停点。”江河觉得既然李左鹤要来,给他演场戏也倒不错。 “属下遵命!”齐凌得了命令过去调节。 那群士兵将店主围在中间,正在言语辱骂,还吐起了口水。齐凌过去也不废话照着其中一人的脑袋就给了一拳! 第十三章 梁上君子 “你你你!你敢打人?”被打的士兵叫了一声,看清来人不由大怒。“哪里来的多管闲事的!” 齐凌也知道江河是想给李左鹤演出戏,为的就是把动静闹大。 齐凌特地加大了嗓门:“怎么,吃霸王餐倒还有礼了?” “老子在临乐山与刘都尉喝酒吃肉的时候,你tmd还没出生呢!”为首的一个什长却嘲笑道。“老子爱欺负谁就欺负谁,与你何干?” “无耻之尤!你可配不上绿林好汉刘都尉的名号!” 齐凌与这一队士兵争执了一会儿,可算是等到了李左鹤进入酒楼。 李左鹤听到二楼传来的声音,连忙上去查看。看到被士兵团团围住鼻青脸肿的酒楼店主,和正在与士兵们理论的齐凌时就立刻明白此地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大的胆子!”李左鹤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管辖的地界居然还能发生这种事情! 士兵们被李左鹤大喝一声吓到,往这边看来,又吓了一大跳。看清来人是军中司马李左鹤,李左鹤虽说是个文官在军队中可是毫无威信,可是刘都尉已经下令让李左鹤暂管成县,这可是县令大人当面!马上下跪磕头认错道:“大人,大人你听我解释。” “还解释什么?卫兵何在?把他们押到琴堂!” “是!”身后卫兵领命,李左鹤的卫兵跟随李左鹤多年,自然知道这琴堂指的是县衙。 大怒中的李左鹤上前好生安慰了店主,又看向齐凌,刚觉得此人有点眼熟,就听见身后一声“属下江河,见过李县令。” “哈哈哈,胡说什么,琅琊王尚未派遣成县县令,本官只是代管罢了。”又纳闷道:“你不是江大郎吗?怎么又叫起江河了?” “家父生前给属下留的学名,家住王家村村民都管我叫江大郎自然也没用起来。见到大人,大人可真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对待大人您自然该用学名了。”江河胡诌道,毕竟江河这名字自己还是熟悉的,也希望别人叫自己江河而不是什么大郎。搞得自己总是要喝药了似的。 “哦?你也学过《诗》?” “幼时读过一些。诶呀,居然还让大人站着,大人请上座。”江河决定不和他扯这个了,自己前世受过的教育还不配和个读书人谈论经史。 三人就坐,李左鹤居西,江河南向坐,齐凌北向侍。 李左鹤本来就想试验一下这江河到底是不是个明白人,没想到居然还能嘴上挂着两句诗,知道恭维自己,不像个呆头呆脑的乡野村民。 李左鹤看了一眼窗外,不禁心中明白暗暗冷笑,有点小聪明,很好啊,很好! 江河先开了口:“大人,不知大军何时启程向西征讨?” “不急不急,琅琊王的军队冲在最前面的就是刘都尉的军队,大军估计还在费(音必,即今山东临沂费县北十里处,今人多不知其音,故特注之。)县。” 啊?这可把江河吓坏了,这琅琊王起兵一个月居然还没打下泰山郡,江河心中暗生退意,这琅琊王手底下都是一群什么窝囊废哦。 “今日还是不提军政,简单吃个饭吧。我下午还有公事要忙,快些吃。”李左鹤可不想在吃饭时还考虑这些,连忙打住还要提问的疑惑小江同学。 李左鹤吃饭期间,江河正在搜肠刮肚的想一些建安文章,李左鹤都要吃完了,他还是一首都没想出来。倒是对“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理解加深了。 李左鹤吃得七八分饱,便慢慢使用,品了两杯酒。酒每喝完,齐凌就识相的把酒倒满。 “江队长可是世居泰山?”李左鹤闲聊道。 “啊,在下也是不知,家父早亡,对祖辈的事也少提及,不过桑梓并未有大父之墓,想来也不是久居泰山之像。”江河虽然没在王家村住过太久,可院后只有父母双亲的墓还是知道的。至于这江家源自何处,江河实在没有心思去管。 “那你治学多久了?”李左鹤就像一个长辈在问家中子侄学业功课一样。 江河心中暗算自己前世义务教育九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一共学了十六年,可要若是在古代自己的文言水平估计也就两年私塾的样子? 于是如实回道:“大约两载吧,修过《论语》里的几篇,其他经也偷偷背过几句。只是经意有些不清。”江河不知道这《礼记》有没有人编纂所以也不好说出来。 “好啊,天下能读上书的人可不多,既然修过《论语》也算得上圣人门生了,不错,不错。”李左鹤对江河是越来越满意了。 两人谈论半晌,李左鹤以有事要忙先回了县衙还替江河结了账。江河自然乐意之至。 出了咸亨酒楼,江河对这大陈也是失望透顶,通过这段时间的认识,江河已经基本确定了一些事实: 首先这个世界还是在地球上,因为一些地理位置同前世一样。 其二,历史也相同,不过在一些地方发生了变化,导致历史上的一些东西消弭了。 其三,就是先前的时间进程大致相当于前世汉末时期,也就是说,自己差不多处在前世历史上的三国时期。 其四,发生变故的时期大概应该是在战国时期。 江河决定先去买身衣服,自己在劳役营做个劳役穿这一身带着补丁的麻布衣服还行,可是自己眼下也是有着一个游侠做保镖和四十四个手下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马上还能往上再升一升。 再穿这身衣服,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江河与齐凌二人转遍了成县才找到一家成衣铺,不像前世,处处都有买衣服的店铺,这大陈也是以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为主,百姓多是自己做衣服,或者买来布匹,自己完成裁剪制作。 进了成衣铺,江河发现果然没有粗布衣服,这成衣里的衣服看上去也不错,虽然不比前世突然兴起的“汉服”好看美观,却也是穿的出手的。 讲了讲价格,把兜里两百文换成一套还算可以的青绿色衣服。不是因为江河喜欢什么原谅色,而是因为在他看得上的衣服里面只买得起这一套。 出了成衣铺,江河不住咋舌,下次还是多带点钱出来逛吧。时候不早,还是回去休息一下。 江河七拐八拐,回到了自己的落脚处。穿上了衣服,召唤出被自己放在系统里良久的铜镜与木簪,没想到这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说不上玉树临风也算得上相貌堂堂了吧,起码江河颇为自恋。 江河将藏起来的钱罐子拿出来,很轻!江河记得出去前自己只拿了二百钱,里面应该还有两千多钱的啊? 打开盖子,哪还有什么钱了,只留一个小木片,江河看上去,乃是一行隶书:“取钱不足三千,至洛阳赵榷府上,奉钱三万。” 江河感觉古代职业还真是发达,自己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招惹了梁上君子。 第十四章 第一个任务 江河也是整日无聊地过了三日,成县让他大失所望,对大陈其他城市也没了什么兴趣。 至于上次抽到的两个流民他并没有召唤出来,而是选择继续放在系统里。现在他暂时还不需要什么流民来加入到军队之中,更何况还有可能抽到不适合作战的老弱妇孺,耽误作战。 虽然日子过得无聊,江河还是合理的安排了一下,他让齐凌教他剑术。齐凌在当游侠时除了依靠着自己二百八十斤的铁胎弓就凭借着自己的剑术了。 齐凌的剑是短剑,而江河的剑却是使用从系统那抽到的三尺长剑,不过这剑道还是有着许多相通的地方。江河就这样向齐凌学了两日,直到第三日众人渐渐回来。 这些天江河也在考虑该如何更好的管理冲锋队,现在除了他这冲锋队一共有四十五人,自己一个人管四十五人可是在有点管不过来。 自己前世大学还学过什么管理跨度,也就是一个领导直接领导的人数,他决定选出几个小队长来替他管理这些人。 可是江河却不敢按照比较科学的大概六到八人的管理跨度去设置小队长的人数,这就已经涉及到军制的问题了。所以江河打算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改变现有的军制。 既然冲锋队有四十五人,江河打算选出来四位什长来管理四十个人,而其余五人则作为江河的亲卫。 至于亲卫的人选,江河已经有了考虑,齐凌是必须要放在身边的。毕竟江河感觉齐凌怎么也有二三流武将的实力,放在自己身边完全可以保证自己的身家性命。 而之前那个苏二,江河也是把他看在眼里。这人听话,还特别奋勇,十分适合做亲卫。而后江河又调了三名块头比较大的汉子充入亲卫。这三个汉子之前都是劳役营的伍长,实力也很可靠。 至于四个什长,江河决定举贤不避亲。王泉和章二郎在江河看来都可以作为什长,只是当初迫于任三的威迫退出了伍长的竞选。而且当初都是一个什出来的弟兄,也十分可靠。 江河与冲锋队的其他人相处也不甚久,对其余人等的了解较少。于是决定通过比武的方式决出另外两个什长,在这种十个人的小团体中武力强大完全可以压得住手下士兵。 但是江河并不是打算挑出两个最能打的人担任这什长之位。他还是有自己的一番考虑的,他决定选出五人,然后再挑选适合什长之位的人。 很快,江河就从比武中的五个优胜者中选出了两个什长,一个叫王寿,一个叫于迢。 江河当即宣布了自己的认命,并且现场抽签将剩余的士兵交给王泉、王寿、章二郎和于迢。 江河也安慰了那些没有通过选拔的士兵,并告诉他们部队很快也要扩编,让大家不要因为一次失败而失去信心。 作为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江河十分清楚需要制定一个合理的赏罚制度,于是简单的规定了三条: 一、战场杀敌者,赏钱自一百钱起。 二、不尊上级者,杖二十。再犯,杖五十,强制退役。 三、不听军令者,斩。 江河也不敢多提,他希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看到成果。如果记得太多,反而容易什么都记不住。军规可以慢慢制定,万里长城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江河认为是冲锋队的首要任务就是忘记自己之前农民的身份,而成为一个铁血的战士。 安顿好了众人,江河看时候尚早,于是从系统中攒下的90点召唤点数里拿出了10点,模板召唤了二千钱,决定去上次那个酒楼带着冲锋队的兄弟下个馆子。 毕竟大家现在有了新的归属,也可以让大家沟通情感,加速磨合。 二千钱足够请他们吃顿比较丰盛的饭菜了,甚至在结账的时候江河以为自己听错了。 店小二略带紧张地说道:“大人,今儿饭钱一千零八十钱。我家老板说,他也得支持琅琊王的军队,免了零,整一千。大人您看,是不是先结一下啊?” 江河结了钱,出来。 去成衣铺又买了一套换洗的袍子,和两套内衣,将钱都花了个精光。 江河出来也没打算再回落脚地方了,直接带着冲锋队回到了城东二里的大营。 大营里已经回来许多人了,不仅有之前的士兵,还有在这三天内招募到的士兵乡勇。之前刘都尉未攻下成县时他们是贼,自然不会有人投奔。如今攻下了成县,起码在成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刘都尉的军队成为了权威。 不仅如此,先前刘都尉只拥有一千人的装备且急于攻城,所以走得是精兵策略。如今打下了成县,部队拥有了一块根据地,盔甲武器也可以源源不断的产出了。自然可以暴起兵来。 所以这城东军营已经被四周招募到的乡勇士兵挤得满满的。城东军营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大。 许是在攻城时冲锋队的英勇表现,刘都尉居然在营里划了一块地方让江河在这扎营,并给了江河五顶军帐。 这可让江河高兴坏了,终于不用露宿荒原,被月光照着入眠了。 于是一什住一顶,江河与亲卫住一顶。这军帐就是为给一什使用,刚好够十个人睡觉。当然江河住的就比较宽松了,一个人占了军帐将近三分之一的地方。 第二日一早,江河早早起来,让亲卫们把士兵叫醒,在一块空地集合。 李左鹤害怕士兵们拿着兵器去掠夺百姓,所以刚攻下成县,除了必要的警戒部队都把武器上缴了。 江河又让一个什的士兵去军需处取了武器,刘都尉也倒是大方,给了二十副皮甲、十把环首刀、五十把长枪、十面盾牌。 铠甲武器很快就分发下去,江河看他们实在是没意思,于是找到了任三,找个树荫底下听他吹嘘过往。 中午很快就到来,江河看着召唤点数由80点,变成了125点。又可以来一次七品召唤了,可是江河野心又打了起来,这次他打算攒个六品召唤,没有再理系统,可是系统却意外地响了起来。 任务触发:死守成县 琅琊王于前日到达费县大军,罢免左军主将王虔。攻费县,不下,死伤惨重。这时,刘都尉攻占成县的消息传来。琅琊王决定让刘都尉引兵攻击费县。却不知道济北太守已然准备好两千名士兵准备反攻。 任务目标:争取到成县的防守权利,并且击溃来犯军队。 任务奖励:召唤点数8000点。五品军队【朴刀兵】。 类别:【军队】 名称:【朴刀兵】 等级:【五品】 品质:【中等】 描述:【收到过精良训练的朴刀兵。数量:50人。召唤需要点数:10000。】 江河看到这里,不禁觉得系统脑袋瓦特了? 第十五章 庆功宴 江河正在心底大骂系统不要脸时,苏二却是找到了自己。原来是王兆找江河去参加庆功宴。 江河找到王兆的军营,正看上王兆在训斥士兵,江河很自觉没有管。王兆看到江河后朝江河一笑,也不再训斥那个士兵了。走到江河身边道:“原来是江兄弟,这马上刘都尉就要开庆功宴了,刘都尉特意嘱咐我要带上你。” 江河同王兆一起进了刘都尉的营帐。 刘都尉的营帐自然是比普通的军帐大得多了。营帐内摆了七张桌子,自然是刘都尉坐北面主位。左面三张桌案,右面三张桌案。 江河很识趣的坐到了最末席上去。这时候只来了三个屯将,庆功宴也没有开始,桌子上的东西却已经摆好。有一盘鸡,一些水果,一坛酒还有一份炖羊肉,在大陈这,算得上丰盛了。 江河等了一会儿,一位屯将姗姗来迟,告了声抱歉,入席,坐在江河对面。 这位屯将入了席,众屯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丝不屑。江河暗道,果然啊,在什么群体里都有遭受排挤的一方。 “罗清啊,你那营里有什么要紧事,比这庆功宴还要重要的啊!”赵屯将道。 罗清本来还有点惭愧,却被这话呛得铁青。“不敢不敢,我营中可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过是才知道消息罢了。” “你身为营中屯将,连这等事都不知道,莫不如回家种地算了!”一旁韩屯将也插话道。 “是啊,这次攻打成县,你罗清又有什么功劳?我看,你不如把屯将的位置让给江小兄弟的好!”石屯将也参与进来。 “说得对!这次江小兄弟的功劳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打下成县,江小兄弟居……居……居功至伟!”韩屯将搜肠刮肚,可算想起来了。 赵屯将也附和道:“是啊,那罗清有什么功劳。我可真真没看见啊!” 王兆出来和解:“大家消消气,莫再提这事儿。战场上的功劳可真不一定让谁给碰上,大家都是多年的兄弟,莫要伤了和气!” 就在等罗清的时候,江河就已经想好了,这个任务他可是不打算做了。这闹不好可真有尸首分离的危险。一会儿,刘都尉若是问谁要跟他去打费县,自己可得勤快点,表明自己要去费县。 这时,刘屯将走了进来。“离得那么远就听见你们在这喊,怎么?提前开席了?哈哈哈哈哈。” 众人齐道:“不敢。” 刘都尉坐在首位,道:“今天,我设宴庆祝攻下成县。这段时间,诸位弟兄也是奔波不停,我敬诸位!” 刘都尉的话算是开了席,江河与众人举起酒杯满饮一杯。而后,酒宴就开始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都尉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满脸隐藏不住的笑意“昨日,封赏就已经下来了,下面我宣读一下,咱们营中的调动。” “我刘澈,琅琊王亲封威猛校尉!亲率一部,自掌募兵调兵铸造大权!咱以后也可以打琅琊王左军绿林卫第六部的旗号了!” “营中诸位先前屯将屯将的叫,如今也可以改改了!我封你们全做都尉!” 又对众人道:“这次攻城,我倒是发现了一个人才!”指了指江河道:“江小兄弟这次攻城可是说得上头功了!不仅率先架上云梯,还攻上城头,斩杀了两人!其中还包括成县县令!” “我有意把江小兄弟封为与大家同等的都尉,诸位可愿意吗?”刘都尉询问大家。 “这……怕是有些不妥,我老赵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怕有人不服。说江兄弟入营时间短,没有资历!”说罢,故意看了看罗清。 江河一听明白了,这营中的人其实并不希望自己当都尉,自己也就坡下驴的说道:“我何德何能担任都尉大任,况且赵都尉说得对!我入营尚短,资历尚浅,不足以担此大任。” 刘都尉也不再坚持,于是决定封江河为自己麾下的屯将。 江河本以为到此结束,赵屯将却开了口:“这次攻打成县,我们也是出尽力气,连周兄弟都因此死掉,这罗清干了什么?也能升任都尉?何况这次立了头功的江小兄弟都未封都尉,你一个废物凭什么当都尉?” “你说什么?谁是废物?”罗青起身,大喝道! 罗清这一吼把赵都尉吓得一颤。赵都尉也是大怒:“老子早就瞧你不顺眼,之前仗着老寨主也就罢了。现在老寨主死了,你在刘校尉手底下神气什么!” “你……你别提我父亲!”罗清被气得青筋暴起。压住怒意,对刘校尉道:“既然营中的兄弟认为我不配做这个都尉,那我罗清也就不做了,我累了,告辞!”说罢,出了营帐。 江河暗暗摇头,这才打下一个成县就这个样子,这要是打下了济北这营帐里还不得动刀子? 不知是谁的话激起了刘校尉,刘校尉也是眼含怒意。“我这三日募了两千二百人的士兵,我留五百,你们四个都尉我给你们补充四百人的军队,剩下的一百人就给江兄弟吧。”根本没提罗清的事儿。 “昨日琅琊王下令让我带领部下前去攻打费县。可这成县不能没人守啊,我本想让罗清守成县,如今看来让他在这我不知道还要操多少心。有哪位愿意留守成县?”刘校尉可算是把这事儿说了出来。 刘校尉说完这话,营帐内却是一片寂静。 没有人愿意留在这个破城里,都想去攻打费县,建功立业。战争已经让他们尝到了甜头。 “怎么?没人愿意留下来守城?莫不是你们想让我刘某人在这守城?” 王兆赶紧站出来道:“不敢不敢。怎么能让哥哥守城,我和众位兄弟商讨一下。” 王兆回了头,王、赵、韩、石、江五人对视了一眼。 江河暗叫一声一声不好,这四个人的神情怎么有些不对劲? 四人齐道:“我看江小兄弟就不错啊。” 赵都尉道:“我看江小兄弟为人扎实肯干,一定能守好成县!” “是啊是啊,江小兄弟手下虽然不多,用来守城也是够用的。”石都尉也认为江河来守城不错。 “不是!诸位哥哥听我说……”江河刚想辩解就被边上的韩都尉给按下。 “江兄弟,这守卫成县干系重大。江小兄弟年少有为,必能担此重任!” 刘校尉看众人已经抉择出来,也不问江河同不同意,道:“既然如此,便让江小兄弟守卫成县吧。” 刘校尉又给了江河在成县境内制造兵器、招募士兵的权利。或者说是让江河代管这件事情。刘都尉到费县参与围攻费县的战斗,军械自然可以到那边补充。但是成县这边可不能放松,拳头嘛,自然越大越好。 江河不禁怀疑,难道系统的任务是强制性的?虽然这系统没给出来任务失败的惩罚。可是这失败的惩罚江河可是心知肚明。这朝廷对待想要颠覆政权的叛军从古至今可都是没什么好说的,一个字——杀! 说不定自己能守住呢?不就两千人吗?江河心里有些犯嘀咕。 “好!既然江河小兄弟守成县。我们留大概一千人的装备,先把江河小兄弟的武器备足,等到了费县再向琅琊王补充军备。”刘校尉想多坑点儿琅琊王的装备。 既然最重要的几件事已经招待下去了,真正的酒宴才正式开始。从未时三刻开始的庆功宴一支持续到天色彻底暗淡。 第十六章 学而 江河又一次喝醉了,迷迷糊糊地走到自己的营地。众人刚刚训练完成,正围坐在一次吃着晚饭。苏二和齐凌见到江河醉的不像样子,连忙来扶。 江河一把推开,坐在了地上,道:“大陈的酒,也是厉害。”苏二搀起江河,江河笑道:“传令,冲锋队集合。” 听到集合号令,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饼子,列作四排。 江河醉醺醺地走到队列前道:“宣布个事儿,老子升官了。屯将!都给我训练勤快点。过两天我还要选什长!”说完,江河回营休息去了。 睡到一半,却被苏二给叫起来了。 苏二道:“大人大人,快醒醒,李县令说找你有事。” 江河连忙起身,穿着买来的袍子。“他人在哪呢?” “在县衙,他差一个捕盗来找您的。” “哦,知道了。”江河暗道:“这李左鹤,大半夜的找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出了营帐,江河不禁感叹,若是有匹马就好了。带上五个亲卫同那捕盗进了县城直奔城北县衙。 这还是江河头一次如此近距离观看县衙,倒也觉得没什么。整个县衙都用木头制成,让江河羡慕得不得了。大陈看来还是有足够的木头用的,前世过了宋元,中国的大木可就没多少了。 等到了明清,房屋也都朝着砖瓦土石方向发展。汉唐的风格可以说与明清是完全两个样子。因为使用砖石,中国建筑里的斗拱也就完全失去作用,完全成为装饰作用的东西了。不仅如此,砖石结构也使中国建筑风格失去了一丝灵逸,变得沉稳了。 江河看着眼前的飞檐,顿时觉得安心了不少。独自进入县衙正堂,李左鹤已经等了半天了。 李左鹤看了来人,放下了《孟子》。“过来坐下吧。”李左鹤指了指对面的席子。 “喝酒了?” 江河跪坐下来,面对李左鹤让江河有种更加接近大陈的感觉。“回大人,是,刚才赴了庆功宴,刚升了屯将。还负责刘都尉不在的时候守城。” “哦?刘都尉要去哪?” “去费县,琅琊王到了左军,罢了王虔,招刘校尉去攻费县。” “校尉,刘将军封的什么校尉?” “威猛校尉。不知李大人是否被调到别处去了?” 李左鹤听了,摇了摇头。“能调到哪?还在这儿,加了成县县令,不是代管了!” “恭喜李大人了。” “你刚才说留你守成县?还留谁啊?” “刘校尉的命令,就留了我一人。还掌制造兵器和征募兵勇之事。” 这话可让李左鹤大喜,这江河守成县,倒也甚合自己的意。“嗯,县内的工匠现在都集中到城东的匠坊。你可以过去看看。” 江河知道不久后济北太守就要率兵攻来,于是提议道:“烦劳李大人在城中寻个地方,我要在城中驻扎。” “城外不是有军营吗?” “大人不知,那军营没了刘校尉的部队。就空了,与其守着空营房,不如守着城。还能替您巡逻城中。我的兵,您放心,绝对不会出问题。” “嗯,匠坊边上就是块空地,有挺多空房子,那块地方就划给你吧。那地方也有挺多空地,操练士兵也是足够的。” 江河暂时还不打算告诉李左鹤济北太守要攻打成县的消息。因为他也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事儿。 李左鹤本来是想提拔提拔江河的,可是他现在已经升任了屯将,和自己身份也没差上多少,只好想别的办法来拉拢江河。 “江屯将为琅琊王镇守成县辛苦了。”李左鹤今晚把他叫来为的就是为了拉拢他,已经备好了礼物,于是叫仆人呈了上来。 江河看见那仆人手中托盘举着的用红布盖着的礼物。 江河回头看了看李左鹤。“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没想到啊,这李左鹤也不是那么的迂腐,人情事儿倒是办的蛮好的。 于是,江河掩盖着笑意地揭开了红布,看清礼物是什么却又愣住了。 托盘上静静躺着的是两卷竹简……… ??? 江河打开来看了一下,是论语。论语第一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即便是古体字,江河也能看得懂啊。 “这是学而、为政、八佾和里仁四篇,我亲手抄的,你回去读读。领悟领悟圣人的教诲。” 江河放下手中的竹简,向李左鹤拱手道:“多谢李大人,让在下也能受到圣人教化。” 李左鹤轻捻着胡须道:“嗯,不错不错。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我们寒门子弟就是要相互扶持。你年岁尚青,多背些书是大有裨益的!” “辛苦李大人为我抄书,不过这等小事还是不麻烦大人您了,以后还是我来大人府上抄吧。” 李左鹤欣慰的笑道:“真不错,你既有如此上进之心。将来成就必然不小,以后学业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问我,我可以为你解答。” “多谢李大人,时候不早了,我回营去了,等到刘都尉走后,我就带领军队入城。” “好,去忙吧!”又对仆人道:“替我送送江屯将。” 仆人引着江河出门,将江河六人送出门外。 齐凌看见江河手中拿着两卷竹简,疑惑道:“大人这是?” “诶,别提了。被强制学习了,以后怕是要过一段时间苦日子了。”江河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守城生涯感到悲伤。 六人回到军营,江河困意袭来,直接睡下了。 翌日,刘校尉就率军开拔了。临走前把江河叫来,要训诫他一番。 “江兄弟啊,我们走后,你暂且把军营毁了,率军进驻到城中。我们去攻打费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怕济北太守或者鲁王不会安分守己,你驻军在城中,如果敌人来攻你一定要严防死守。这成县也是我刘澈第一块地盘,如今交给你了,千万要守它周全。” “另外若是巨平可取,君可取之。若是不能取,也千万别贸然行事。只要我刘澈回来见到完整的成县,我就记你一功!” 刘校尉虽然走了,却留给它一百三十二个士兵,还有足够一千人吃六个月的军粮以及无数军械以及两匹战马。有了战马可让江河高兴坏了,不知道齐凌会不会骑马,也许可以让他教教自己。 江河粗略的算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军械大概能武装四百人。看来自己可以来一次大规模的募兵了! 这刘校尉走后,可以说成县完全就是自己的天下了!江河看了一眼自己的召唤点数,已经从125变成了302,而且每次也能获得177点召唤点数了。 看起来用不了两天自己就可以来一次六品召唤了! 江河又把任务界面召唤出来,这个召唤界面之前是没有的,只有一个背包界面储存着江河抽到却未召唤出来的东西。如今有了第一个任务之后,却是出现了一个任务界面,可以让江河随时查询任务。 江河感觉这个系统是根据自己的势力来向自己慢慢展露的。只要自己这段发展好了,说不定会逆转局势,这让江河对济北太守的恐惧也减轻了一些。 第十七章 选拔 刘校尉率军走后江河遇到了第一个麻烦——粮食太多了。 自己麾下不到两百人,这些军粮都快够自己的军队吃上三年的了。既然自己要驻军在城内,那就必须把这些粮食运到城内。 城内有官仓,倒是可以放得下这些粮食。可是自己那什么来搬运呢? 江河大致算了算,这些粮食有足足一百五十吨,什么概念?自己麾下的每个士兵都背着一百斤的军粮也要运九趟才能运完。 莫不如拿来练兵?诶,不错诶,负重五里跑步。江河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于是差人向李左鹤借了粮仓,李左鹤的粮仓调拨手令不到一个时辰就下来了。江河把军营里所有的人都集合起来。 “诸位,我就是你们的长官,江河,江屯将。” “各位兄弟参加我们琅琊王的军队的时间都不长,我江河想要从你们当中选择一些得力的帮手来做什长,却也不知道谁能担此大任。” 江河顿了顿,道:“我打算从所有普通士兵中间挑选出二十个什长和二十四个伍长!” 现在江河的部队里有168名普通士兵,选上军官的几率还是挺大的。 众人听到居然要挑选出来这么多的军官,纷纷认为自己有可能当选,都在和自己的朋友商讨着如何才能得到一官半职。 这些新加入的士兵大部分都是不愿意继续在土里刨食吃的乡下农民,可从没想过自己刚入伍就有可能当上军官,士气一下子旺盛起来。 江河叫他们静一静,说道:“我将这次什长和伍长的竞选分为三个部分。其一就是这次的比赛,负重比赛。等会儿每人抗两袋军粮到县内官仓。”这两袋军粮足有一百斤。 “先到官仓里的人把粮食码好就可返回军营再搬军粮。如此反复,在大家搬到第七次的时候我只会让九十个人再搬第八趟。搬够八次的人可以进入下一环节!” 众人听了有些不懂,江河就让王泉重复了一遍,他是成县人和大家说得很明白。这些士兵们听到只需要搬几次粮食就能通过第一次试验,都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江河差王泉和章二郎先行一步拿着李左鹤批下的官仓调拨手令去领取粮仓,并且留在那里监督士兵。又差王寿和于迢在路上指引和监督。 至于江河和他的亲卫则在军营的仓库里监督士兵的搬粮情况,并且记下来他们是第几次来搬粮。 过了两刻钟,江河估计王泉和章二郎快到官仓就下令军官选拔的第一轮,开始! 士兵们听到江河宣布比赛开始,抄起两袋粮食就冲了出去。卷起一阵烟尘。 都把江河吓傻了,这么积极的吗? 江河还是低估了大陈农民的体力水平,从军营到官仓差不多三里地,往返一次就是六里地,江河估计他们怎么也得一刻钟才能回来一次哪想到十分钟刚过,就有人冲回军营,撂下一声“俺叫刘铁牛”抓起两袋粮食就朝着县城跑去。而后才有人慢慢回来报上姓名,再搬运粮食。 因为江河估计错了这个时代人的体力水平,所以比赛时间比江河想得早很多就结束了。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看着眼前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得士兵们,江河很有信心带领他们守住成县。 本来还以为这些粮食得运两天,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解决了。 仓库里还剩下一些粮食,足够军队十天食用的了。江河让人背上这些粮食还有军队里的兵械,前往李左鹤划给他的地方去。 到了那,江河才发现,嗬!这不就是自己住的那块地方吗?李左鹤批给江河的正是打下成县后江河暂时落脚的地方,以及旁边好几座屋子以及一大片空地,就在城墙东南角。 万幸,刘校尉留给江河的炊器还够用。到了地方江河就派人煮粥,并且收拾房屋,打算把这里开辟成营房。江河估计这些营房大概是够三百名士兵睡觉的了。不够也没关系,江河还带着之前的五顶军帐呢! 江河看士兵训练辛苦,特地让伙夫们多下一点粟子。 江河选基层军官不禁是看体力,还要看耐力,他打算从被刷下去的士兵中再选出耐力好的十人与今天选出来的九十人一起进入下一个环节。 这晚江河还是住在之前自己住的房间,并把这个屋子的西屋让给亲卫五人居住。 第二天一大早,江河就被外面的训练声吵醒,出去问了齐凌。原来是那四个伍长将所有士兵叫起来操练。 江河感觉自己真的是慧眼识英雄,这四个什长倒也是合格。江河根本没有去计较他们跨越职权的事儿。 出了营门简单洗了个漱,吃了一碗小米粥,江河来到了部队训练的空地。 “先停一下!”江河打断了他们的训练。 “现在,昨日选出来的九十人出列!剩下的,站在我面前列作四排!”这些士兵顿时乱作一团,四个什长厉声指挥,过了一会儿才让这些士兵站好。这些士兵一共一百六十八人,除去九十个昨天筛选出来的人,队伍里面还剩下七十八个士兵,列作四排,两排十九人,两排二十人。 江河就让这些人站起了军姿,前世自己可是让这东西折磨坏了。自己这段时间也把站军姿的要领告诉给了冲锋队的兄弟,这也算自己照顾老兄弟了吧。 “都给我抬头挺胸,收腹!坚持不下来的就去边上歇着。我只要十个人!” 江河说完,马上就有十多个人放弃了,他们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希望。江河也不去管,若是连这点毅力都没有怎么听从指挥呢? 虽然自己不怎么懂得练兵,但是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江河对他们的要求也没有那么高,能做到听自己的话就好了。 趁着这个功夫,江河也告诉了新入军营的士兵自己的三条军规。 一刻钟的功夫,也下来两个,不是坚持不住了,而是感觉不划算,站个军姿也太累了。所性放弃了竞选。 在江河的军营里,你没把子力气还没有毅力,想当军官?做梦去吧! 又过了两刻钟,场上只剩下了三十个人,江河也有些怀疑到底谁能够坚持下来。 站军姿一个时辰……场上只剩下十二个人了,而且已经有三个人晕倒了,让江河找个树荫底下,掐人中掐醒了。估计是后脚跟着地,压迫了血液流动,导致脑袋缺氧。不是什么大事儿。 “实在坚持不住,可以下来了,你们坚持到现在,没有人会笑话你们的。”江河的话看似在宽慰这十二个士兵,实际却是在激他们。果然有一个傻瓜选择了放弃,走到了一旁。 过了一个时辰,终于有一个士兵晕了过去,江河让人抬走,赶紧让这些胜利者们放松放松腿脚,坐下休息。 江河通过这两轮竞选可算是选出了合适的士兵。其实在这些人当中江河认为谁都可以当一个伍长了。 不过眼前岗位有限,江河把他们都叫过来,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以后若是军队需要大量基层军官就可以从他们中选取。 江河看了看太阳估计也就十一点那样,看来可以在今天之内就把士兵选完。 江河对着这被选出来的一百个士兵道:“有谁记住了我刚才说的三条军规?记住的,站起来!” 有四个人缓缓的站了起来,其他人相顾一眼,暗暗心想:这该不会就是第三次考验? “好!你们四个直接当什长。” 第十八章 偶像 听到江河的话,不少士兵都激动地站起了身道:“我会!我会!” “哦?” 江河让这些说自己会的都出了列,在江河身旁站好。 “既然你们说会背,那就一个个的上来给我背。”说罢让第一个士兵过来,又让其他出列的士兵一个个相隔几十步,不让他们互相告诉。 这些士兵居然还天真的以为江河不会查呢。 被江河这么一查,直接查出十四个不会被军规却撒谎欺骗江河的士兵。江河以撒谎不尊重上级为由,罚他们每人二十军棍。 训练场上响起了哀嚎声,由王泉他们四个主刑。至于剩下的八人江河都授予了什长。着实让一旁吃瓜的普通士兵们羡慕不已。 “唉,我当初怎么没多坚持一会,这军规我也会背啊!” “可惜了,不知道下一次竞选伍长是什么时候。” “诶,那张家小子选上什长了!” 剩下的七十八人,江河打算还是通过比武的方式抉择出来,两两一组,分作三十九组 于是乎在江大裁判的指挥下,比武顺利进行,成功抉择出了三十九名胜利者。这三十九个人江河也不是很好挑选,自己剩下的名额只有十二个什长和二十四的伍长了,只能选择前三十六个人,也就是说将有三人被刷下去。 江河也不愿意让这些人当普通士兵,于是打算从中间抽取三人做自己的亲卫。 江河把这话一说,那个表现不错的刘铁牛大叫“俺当,俺当,俺愿意做将军的亲卫。”江河突然想起这人来,于是同意了他的请求。那铁牛从人群中叫出了两个同村的人,一起加入到江河的亲卫中间。 江河也答应了。 可至于剩下的三十六个人谁当什长谁当伍长,江河却有些犯难了。 齐凌看出了自家主公的为难,道:“主公何不把他们分作十二组,每组三人再搏斗一下。不必看搏斗的结果。只需看这三人的队伍里听命于谁即可!” 江河听了这个法子,俺叫一声厉害。这齐凌看起来不仅弓术了得,连人情都看得这么开。 于是按照齐凌的法子将他们每三人分作一组,一组一组的比。六场比赛比完,结果也就出来了。 “我叫你们比赛,其实不是看你们的输赢。你们既然处在一个团队之中,必然会相互配合。这时你们的主心骨是谁啊?这场比赛我不看输赢,无论胜负,谁是团队中的决策者,自己出来!” 走出来十一个人,脸上无不充满着胜利的微笑。江河纳闷,怎么少一个? 看过去正有三个人争来争去,谁都不服谁。江河只好让他们三人再比试,决出来一人。 到这,这次基层军官的选拔才算彻底完事儿。 在选出来的四十四个新的军官中,江河发现之前的冲锋队的兄弟居然占了将近二分之一!不由欣慰,看来自己教出来的士兵还算可以啊。 现在自己手下就有了二十四个什长和二十四个伍长了。也凑了四十八人的领导团体了。 剩下的一百二十一人江河会按照抽签的形式统一分发到各个什中去。 现在江河手下每个什都有七个人了,只有王泉的什多了一个,是八个人。 不把这些什的编制补充完整是江河故意为之。现在自己的士兵想要防守这么大一个成县还是很吃力的。以后还得继续募兵,自己莫不如把名额先留出来。 这七个人的可以叫一什,十三个人也可以叫一什。自己不扩充新的什也可撑很长时间了,就算再征兵一百五十人,江河也不慌,可以把他们编入现有的什队里去。 中午,江河差人去找县里的屠夫卖了两头猪。打算提高一下士气,既是庆祝这些什长伍长上任,也是安慰一下没有竞选成功的普通士兵。 其实最主要的是,江河有点馋肉了。自己开小灶又不好,莫不如大家一起吃一顿。这两头猪花了将近六百钱,花了江河三点召唤点数,现在召唤点数剩余416。 江河想先把这些士兵训练几天再招募新兵。这军营里一旦涌入大量的新兵就会一下子拉低部队的战斗力。江河可不希望在济北太守率军攻来的时候,自己是指挥一千个农夫对抗他的两千甲士。 兵贵精不贵多嘛,江河也深知此理。 有江河请吃肉,大家都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投入到下午的训练,江河临走前让他们牢记军规。至于那十四个犯了军规的不仅没有肉吃,晚饭也让江河给停了。正躺在营房里养伤呢,估计没个两三天下不来床。 而江河嘛,自然是回到自己的房中偷懒……额,不对。温书去了。 倒不是江河到底有多爱读书,而是因为昨晚自己闲着无聊拿起论语读了一会之后居然触发了系统的任务! 任务触发:初学论语 李左鹤把论语四卷交给了你,将这四卷论语熟读、记住、背诵并理解。可以参透圣人的理念,更加了解人的使命! 任务目标:背诵理解《论语》中的《学而》、《为政》、《八佾》、《里仁》四篇 任务奖励:文臣【苏轼】&【黄庭坚】 类别:【文臣】 名称:【苏轼】 等级:【三品】 品质:【极品】 描述:【苏轼,眉州眉山人,唐宋八大家之一。著名文学家、书法家、画家。】 类别:【文臣】 名称:【黄庭坚】 等级:【四品】 品质:【优等】 描述:【黄庭坚,洪州分宁人。著名文学家、书法家。】 这个奖励可是直接把江河给看傻了!苏轼那是谁?自己偶像啊!想到只要把手边这两卷竹简读完就可以见到自己偶像,江河简直都要晕倒了。 而且这两位大牛,可都是当过知州的人物,担任一郡太守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虽说这两位的文学造诣高于政治造诣,但是两位大佬真是甩了李左鹤十八条街。 拜托,苏轼是什么人物?不是欧阳修错认了卷子,苏轼就是状元了好吧。 可是江河也有些担心,苏轼和黄庭坚所在的时期并无大的社会动荡,但眼下可真不是什么和平年岁。 琅琊王起兵都已经一个月了,相信洛阳的晋王速度再怎么慢也能凑齐五六万的军队了吧。这要是琅琊王输了,江河都考虑好了,直接向东杀去,杀到黄海边上。乘船远渡,到时候是去朝鲜还是扶桑都行。 江河打消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是多读读书吧!马上就能和偶像见面了! 第十九章 来访 江河昨晚已经把《学而》背了七八条,温习了一遍。 “嗯,今天争取把学而背下来!” 这《学而》一共才十六条,算不上多,也就五六百字,江河背了半个时辰确信自己背了下来,可惜无笔无墨无纸,也没法默写一下。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江河就这么一条一条的背着。门外却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哈,这江兄弟这么好学,没入军营也能举个秀才!” 来者正是李左鹤,从远处就听见江河背诵《论语》呢!“你倒是刻苦!不枉费我为你抄书!” 江河看见是李左鹤来了,也是高兴,自己这学而正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想向他请教呢! 两人在屋中谈论起了文章,李左鹤平时倒还是个温顺的人,一谈论起文理大义就言辞激昂起来。二人相谈甚欢,足足聊了一个时辰。 江河才想起来问李左鹤:“大人来我这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没事儿!我就是来看看你的军队训练如何,刚才我到校场一看,真不错!有几分朝廷军队的样子。”叹了口气,又道:“我在琴堂也无甚事儿做,到你这看看。我看你部队里的伙食挺好的啊,居然还有肉?” “啊,今日选出来一些什长。平日里可没有这样的伙食。”江河有给力的系统帮忙,每日请自己手下吃肉是可以的,但是江河不会那样去做。“升米恩,斗米仇。”他江河还是知道的。 况且数目少了江河还能解释得清楚,数目大起来江河也无法解释这钱从哪来。 “诶,我要是之前有这一口粱肉吃,也不至于造反了。”李左鹤感叹道。 “慎言,慎言。”江河不禁觉得这李左鹤是喝醉了来的吧,连这种话都敢说出来。什么造反?那叫起义! “慎言个屁,我当年游学京师往往见到那些高卿贵胄无不养尊处优、风花雪月、穷奢极欲!我一个穷小子在旁边那个羡慕哟。现如今我也是贵为县令了,却整日提心吊胆,怕伪帝晋王的军队再打回来。”李左鹤说完长长的嗟了一声。 “大人大可不必担心,有我江河在,必能保成县无忧!”江河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 “对了,你倒是赶紧派人去募兵啊。我看你的部队连二百人都不到。这刘校尉虽说只封你一个屯将,但是你也不能就守着他给你的兵啊。这年月拳头大才能活得长久。” “大人有所不知,我的冲锋队的士兵虽然在我这是老兵,却也没入军营多久。我怕士兵太多有些管不过来。到时候一个哗变,可就不好说了!” “这也是,那你先把这些士兵练好吧,我估计这成县也没事儿,我再扩充扩充捕盗。等刘校尉回来就可以继续西进了!” 李左鹤在成县也没几个认识的人儿,每日处理完公务就常来江河这儿。有了李左鹤的帮助,江河没用几天就把论语的前四篇给背了下来。 这日中午,江河发现召唤点数也攒到了1124点。 “随机六品召唤!”江河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去! 类别:【军队】 名称:【弓箭手】 等级:【六品】 品质:【中等】 描述:【收到过精良训练的弓箭手。数量:5人。召唤需要点数:800。】 抽到了弓箭手?江河算了一下,每个弓箭手需要的召唤点数是160点。还不错,守城的时候可以用得上。 江河都背了好几天的书了,感觉也对这四篇理解透了,可是系统的任务还是没有完成。江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日夜钻研。 背书背了好几天,可是江河对军队的训练也没有落下来。让他们加了负重跑、俯卧撑、长跑等科目。 而且时不时的江河会过去讲一讲品德修养和形式局势方面的内容。要让士兵们充分的了解到晋王的昏庸无道和琅琊王的必然胜利。给士兵们忽悠忽悠,洗洗脑,也能让他们更加接受指挥。 江河还在训练之余还经常把什长们叫到屋内让他们认一认字,这可愁坏了众人。也让江河发现了一个好苗子。 张立,成县人。家里居然还是个小地主,有五十亩地和几个佃农。大军进了成县,他就报名参了军,加入到江河的队伍里来,担任什长。 平时训练也很刻苦,关键是愿意和江河学习,江河考校功课往往也只有他能答上来。还挺听话,江河一下子就把张立在营中的地位提高到,与王泉、章二郎等四个冲锋队什长相等的地位上。 这五个什长是比其他十九个什长的地位要高一些,比如这五个人就会在江河遇到问题时或者推出新的训练方式时会询问他们五个的意见。他们五个什长可以随侍江河,有直接进江河屋里的权利。 其他人等进江河的屋子是要打报告的,江河同意了才能进。当然,李左鹤这个官比江河大的可以随便出入。 这段时间大家都认真刻苦,于是江河决定每日上下午分别派训练最认真的前三个什去上街巡逻治安。江河偷偷跟了几次发现并没有什么祸害百姓的现象发生,也就放下心来。 当然上街巡逻治安这任务也是李左鹤交代下来的。成县刚打下来捕盗的数量急缺。原本城内的捕盗大多都派到乡下去筹措粮草和征发民夫了。 前两日一场大雨把城墙冲毁一段,江河就建议李左鹤征发民夫把城墙补好,顺便再加固一下城墙。 李左鹤本来认为刚打下来成县要与民休息,江河却道:“如今成县的粮草俱在官仓,实乃晋王征发百姓所得。我起义时,家中已经无米可食,想成县百姓亦然。” “我们可以征发民夫修补加固城墙,再用粮仓里积攒的粮草犒赏他们。城墙不仅修好,百姓也有饭吃。日后我们若要征兵也好从民夫中选择其强壮者加入军队。真是一举三得!” “嗯,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可是日后大军开拔,粮草不够怎么办?” “不会不够的!如今成县积攒的粮草具体数额我不清楚但大概也能够刘都尉的军队用上半年。半年时间洛阳打不下来,济北还打不下来吗?何况半年后秋粮就又下来了!咱们明年吃的粮食,说不定还在敌人手里,等着我们去取呢!” 江河这话倒是把李左鹤逗笑了,李左鹤饮尽杯中酒,道:“对对对,因粮于敌,此之谓也!”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江河每日抽查监督士兵训练,剩下的时间继续温书,搞得李左鹤都劝他可以向下学习了,可江河还是不放过这四篇。除了温书,也就李左鹤来他这坐坐,饮几杯酒,再一起聊聊天。 直到这一天,苏二进来找到江河,说外面有一个文士找他。 找我?我有什么好找的? 江河让苏二把人叫了进来,来人是个长着国字脸的中年男子,身着紫色袍衫,看上去威仪无比。 江河与来人见了礼,问道:“君不请自来,不知何许人也?” 那人却神色如常,道:“吾乃成县肖家家主,特来酬军。将军莫不是就是江屯将吧!” “正是!”江河挺不喜欢这种自己不清楚人家底细而对方却对自己清楚的感觉。“坐下说吧”江河指了指一边的客席。 肖家家主入了座,道:“鄙人肖化,是肖家现任家主,曾任薄县县令,后来老父去世,便无心官场,回到桑梓经营产业了。”肖化顿了顿,又道:“上个月我听闻琅琊王起义,早想助之,却没有办法。那成县县令曾是李淳皋的门客,势要死守成县。多亏将军攻下成县,才让成县一扫阴霾,重见天日。” “嗯,我的功劳甚微,不必多提。如今天下苍生苦于伪帝久矣。皇帝之位自古有德者居之。晋王得位本来就不正,还横征暴敛,贪得无厌。琅琊王早晚是要消灭他的!”江河把自己给士兵们上形式课的说辞说了一遍。 第二十章 世家 肖化听到这话,也是眉眼含笑,道:“将军此言得之!” 两人寒暄了几句,江河心思来者是客,就让苏二去咸亨酒楼里要了外卖。平日江河也懒得去咸亨酒楼里吃饭,都是差人去点,然后自然有小厮送到军营。 谈话间的功夫饭菜也到了,这大陈的世家大族是分食制。江河入乡随俗,每样都点了两份。 肖化一见到菜品,不由笑出声来。 江河道:“薄公笑什么呢?可是菜品准备得不周吗?” “哈哈哈,将军你可知那咸亨酒楼是谁的产业吗?” 江河这才明白,原来这成县内唯一的酒楼就是他肖家的产业。江河估计那酒楼大概值得上二三十万钱,没想到这肖家这么有钱,听这话他还有别产业。 “我们肖家主营的是海盐生意,那伪帝刚刚篡取皇位便下令禁止了私人贩盐,这诏令传下,便有盐商想要食其肉寝其皮了!唯有琅琊王宅心仁厚,没有断我们盐商的活路啊!” 果然,无奸不商,怪不得他支持琅琊王造反。江河突然一愣,琅琊国就在大海之滨,似乎盐商云集,看来琅琊王起兵这些盐商出力不少啊。 “不知薄公打算犒军多少啊?”二人交谈了一会儿,江河见他也不聊江河最关心的话题,于是问了出来。 “这个嘛,我肖家在成县立家也有两百余年了,虽说积攒下了不少产业,可都也浅薄得很,不知大人想要什么东西?我也好让下人们准备一二。” “劳烦薄公了,若不是我守土有责,实在不该收取世家之物。可是作为成县守备,自然要保障成县无虞。”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肖化跟着江河的意,说道。 江河思来想去,自己现在最缺的应该是守城用品。昨日李左鹤来找江河就说了这个问题,济北太守那边有大量军队调动的消息,看来济北太守怕是已经准备好了。 自己现在最缺的可以说是四个字——兵马器械。好在要打的是守城战,战马暂时不需要。自己所需的不过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和守城要用到的滚木礌石和弓箭了! 江河考虑好后回答道:“我营中尚缺一队士兵和五十张弓、五千支箭。不知肖家主能否提供呢?” “这……江将军,我肖家确实有私兵护卫。可是只是勉强够守卫产业的,这有点难办。不如我送将军二十张弓,一千支箭,外加一千石粮食,三百斤铁。如何?若是将军需要守城我可以派家将率领家丁前去助将军守城。” “嗯,那就多谢薄公了!”江河也没讲价,至于东西等不够再去要就是了。部队里有之前就有二十张弓,再加上肖化送来的这二十张,江河感觉自己可以先训练一批弓箭手!正好搭配着自己刚抽到的五个弓箭手组成四十五人的远程攻击队伍。 两人吃了一会儿就到了下午。江河提议邀请肖化参观军队训练,肖化也正有意,便与江河一同参观军队训练。 二人领着亲卫们来到操练场上。 此刻正在进行格斗训练,肖化道:“嗯,不愧是琅琊王手下的部队。一招一式都看起来带着杀意。” 江河听到这话,心底一笑。肖化也是个不知兵的人啊,自己手底下的这些人只不过是有四十多人随自己上过战场。其他人才放下锄头没几天呢。 仔细算来自己守成县也将近十天了,自己麾下士兵的进步幅度倒也挺大的! “不知将军您的这些士兵多少日操练一次呢?” “天天操练!” 这话听得肖化心头一颤,天天操练?这是把自己的军队当成什么了?“天天操练岂不费粮?” “不怕费粮,怕他们功夫不到家。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啊。” 肖化听到这话也深感认同,二人观看军队操练许久。 江河突然想起了什么,向肖化问道:“我记得当时在攻打成县的时候,你们城内的世家也参与了吧!” 肖化听到这话连忙解释道:“当初是那个梁岩强迫我们守城的!我们肖家本来就是盼望王师已久,自然不会愿意派人去的,都是他梁岩强迫我们家的。而且我们家出力也是最少的。临上城墙我都告诉好家将们,咱是琅琊王的人,让他们不要伤了义士们!” 江河看着肖化忙不迭的解释,笑了。“那你的意思是别的世家是自愿的咯?”江河戏谑地问道。 肖化道:“大人明鉴!我肖家自认是琅琊王一系,至于成县世家……实在不太好说……” 肖化装作难以言语此中内容。 “薄公是说,这些世家都是伪帝一系?” “没!”肖化忙道:“谢褚两家立家已久,底子远超我肖氏。他们两家在守城之时,出力定然比我家多了些……” “好啊!”想起了在攻城时候惨死在自己眼前的兄弟,江河心中升起一团怒意。“你可有那两家串通伪帝的证据?”江河咬牙切齿道。 “将军息怒!张家家主的女儿与梁岩的儿子定有婚约,梁岩乃是伪帝一系,此事全城皆知!” “那褚家呢?” “褚家与张家在成县相互通婚,是同进同退的联盟。而且听说谢家和褚家都有人在清河求学。那清河是什么地方?伪帝丞相李淳皋的老巢啊!” “哦,这么说来这两家都通了伪帝?” “是是是!将军说的极是,这两家平日里也鱼肉乡里,百姓们对他们两家苦不堪言!将军若是想要除掉这两家,我肖氏愿效犬马之劳!为将军前锋!” “哈哈哈哈哈,这才对嘛!薄公,你们肖家有多少可用之兵?” “这两年私盐生意没做,家丁数量有点少,也能凑出来五十人。” 江河砸吧了一下嘴。有点少啊! “若是把家里的男丁也算上的化,能凑齐七十人,将军,我们肖家人丁寥落,只能出得了这么多人了!” “好!一言为定!这次不用你们肖家出力,我亲自会一会这两家!但是,薄公,日后这成县要是有什么需要您帮忙守城的地方,还请薄公派遣七十名家丁助阵!” 肖化听到这话,却担心了起来。“将军这些人马恐怕不是他们两家合力的对手啊。万一到时候事情不举,反而丢了成县该怎么办?我还是派些人去吧!” “不用不用,明晚李大人请你赴宴,你同谢家、褚家两家家主一同前去即可!”江河暗道:“我有那么傻吗?怎么可能想直接强行攻入他们的府邸?” 肖化一听,立即明白过来。 “可别走漏了风声,你回府后把儿子送我军营里来!” 肖化连连称是,心中却道暗喜不已。 谅是什么成县守备?还不是为我所用?等你战死成县还是调往别处,这成县可就让我肖家独揽了! 第二十一章 宴会 江河让齐凌和苏二带着两个亲卫把肖化护送回肖府。自己则是从部下中挑选了三个什,发下弓箭,让他们从今天起训练弓箭手的科目。 弓箭手在战场上如果运用得当完全可以以一当三。江河估计济北太守的军备着甲率应该不会太高,自己如果训练弓箭手肯定是有用武之地的。 将训练科目交代好后,江河继续回到屋中温书。江河这四篇都背了将近十天了,任务还是没有起色。 江河正背书间,护送肖化的四人回来了,遵江河的命令把肖化的二子也带了过来。 但见此子,眉如剑,眼如星,面如冠玉,唇若涂脂。衣锦袍,着锦带。当真是个纨绔子弟。这人看来没有半点人质的自觉,反而迎着江河看去,盛气凌人! “你……”江河刚开口就让这人给呛住了。 “小爷名叫肖澄,泰山肖氏下一任家主。你是何人啊?敢叫我来!” 得!请过来一个公子哥! “我与薄公虽是初识,却也一见如故。你叫一声世叔就好。”江河在主位上坐下,示意他也坐。 “狗屁世叔!从来没听过你这一号人物!”肖澄嘴上不不服软,却也坐了下来。“我知道你是成县的留守!不过是个芝麻大小的屯将!” “还真瞒不过你,你既然这么聪明,想必也知道来到这是干什么的吧!在这好好待着!后天就放你回家!”江河无心和他多嘴,自己还有要事没有安排呢! 江河于是对苏二下令道:“看好他!给他一间单独的房子,派一个什去看管他!”说完就起身向外走去,不听背后骂骂咧咧的声音。 江河出了自己住的屋子同齐凌上了马,引着几个亲兵去了城北的县衙。这些日子江河向齐凌学了骑术,好在刘校尉留下的军马很是温顺。这两日也能让马驮着走了,至于骑马驰骋,到还是得多多练习。 这时候太阳渐渐落了山。县衙内却还是灯火通明,江河让亲兵在此等候,自己穿过大堂直奔李左鹤的卧室。 果然,这李左鹤又在这自斟自饮,读着《春秋》。李左鹤见到江河来了,放下书,让他过来坐,还给他斟了一杯酒。 江河坐下,把酒饮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道:“大人,你可知城内世家参与了守城一事。” 李左鹤眉头微蹙,道:“这事儿,不是谁都知道吗?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世家们守了县城又如何?梁岩的为人我还是清楚一些的,色厉胆薄、无谋善断。” “今日肖家来我这酬军,向我提供了另外两家勾结伪帝的消息。”江河把事情全盘托出。 “哦?若是肖家敢出面指控,就算没有这个事情,咱俩似乎也可以把谢家、褚家给吃掉!”李左鹤微微一笑。“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两家?这可涉及到军法的事儿了,我可管不上。” 看李左鹤这个怂样,连两个小世家都不敢办? 在成县城下,自己死了多少弟兄?若不是自己当心,可能自己的命也交代在里面了!我大命不死也就罢了,为何还让这些世家猖狂到现在? 江河心里也是冷笑,道“末将以为,抄家合适。手起刀落、斩草除根!” 这话引得李左鹤眼神一闪。“那肖家给了你什么好处,就让你帮他处理两个世家?听我一句,世家联结错综复杂,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 “您看我像是肖家手里的刀吗?难道勾结伪帝这个名头还不大?何况这两家与梁岩有勾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不说伪帝那边,我王这边的世家还有哪个愿意同这两家再有联系?” “可这两家势大,你两百人都不到的兵马如何打的下来?他们两家的府邸未必比成县好打!年轻人,做事不要急躁!”李左鹤就像在训导自家孩子一样训导江河。 “我已经沟通好肖家,还请大人明日邀请三家家主前来赴宴!” “哦?莫不是肖家给你人质了?” “正在营中!” 听到这话的李左鹤不淡定了,起身徘徊了一阵,仿佛下定了决心。“好!如今起义形式也不太明朗,莫不如拿这两个世家开刀。不过,这事成之后,你要分我五成粮草!和三成财帛!” 看着江河笑眯眯的看着他,李左鹤大恼。“想什么呢!要你粮食我是怕今年万一还是灾年,大军粮草不济,还可赈济灾民。取你财帛是托人关系给你美言几句,不然你等死吧!” 听闻此言,江河跪在地上,高声道:“多谢大人愿意为惨死在成县城下的兄弟们报仇!只是不知,李大人到底在琅琊王身边有什么关系啊?连这都能办好?” “不需要你来管,今晚就把士兵调入县衙!” 二人就明天的事情又讨论了一会儿,李左鹤留江河吃了个饭,直到宵禁时分才带着亲卫回到军营。 夜里江河秘密召集了七个什,让他们连夜驻扎进县衙,每人配上一顿干粮,拿好兵器。江河又放心不下,把这件事情偷偷告诉给了张立,让他指挥这七个什。 第二日一早,江河就接到了李左鹤的请帖。暗道:嘿!这个李左鹤,做戏做得挺足啊! 到了中午,江河检查了一下系统,已经攒了814个召唤点数了,这几日江河从系统中提现了不少铜钱用于餐饮。不光是为自己叫外卖,主要是给战士们添餐。 江河不清楚这大陈是个什么习俗,最爱未时宴请宾客,一吃吃到傍晚。既然今日的召唤点数已经到手,说明现在已经是午正了。距离宴席只剩下半个时辰的时间了,江河决定早去一会儿。 午正一刻就整理好衣服,配上宝剑。同齐凌乘马带着亲卫赴宴去了。临走前还去看了看肖澄,见他还在,放下了最后一丝顾虑。 这次斩首行动只有肖化、江河、张立和李左鹤四人知晓。其他人等,包括齐凌江河都没有告诉。 虽然没有告诉齐凌,齐凌也已经猜到了一会儿要干什么了。临走之前仔细的擦拭了短剑。 到了县衙内,却发现自己还是来的最晚的一个人。李左鹤已经在正堂招呼起了三位家主。 李左鹤坐在主位上,谢家家主居右侧首席,褚家家主居右侧次席,肖家家主居左侧次席。倒是给江河留了一个左侧首席。 江河入了席,自罚了三杯。李左鹤命人上菜。 这三位家主还有李左鹤那可都是知识分子出身,江河在一旁偶尔也只能插得上两句。宴席持续了两个时辰,眼瞅着这场宴席就要这样大欢而散。 江河装作酒醉站了起来道:“琅琊王起兵久矣,所为者,不过还天下一片清正。然而总有奸佞阻拦,才使得霞光只照九州一隅!” “泰山谢氏、泰山褚氏。你两家在我攻打成县时候就多加阻挠!如今大军入城也没见你两家有什么作为!” 两个家主还只道江河醉了,赶紧自罚一杯,并表示,明日即去酬军。 “这将军可还满意了?”谢家家主问道。 “我还知道你们两家勾结伪帝!意欲颠覆我琅琊伟业!” 这话把褚家家主杯子都给吓掉了!褚家家主镇定了神色,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勾结伪帝!不过是个角色!也敢逞威风!” 齐凌闻言,正要抽出腰间宝剑,却被江河拦下。“哦?我是小角色?那总比你这等人要强!劳烦薄公,说下证据吧!” 江河一个眼神,肖化就把谢、褚两家勾结伪帝的证据说了出来。直说得两人面色惨白,不住颤抖。 江河听到,佯装怒意,摔掉手中被子,踢翻酒案。堂下马上出来五十个手持长戟的士兵来,将大堂围得个水泄不通! 第二十二章 抄家! 谢家、褚家两个家主见到这个阵仗,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自己这是让人给阴了! 谢家家主大怒道:“好你个肖化!我本以为咱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能跟你在这成县当个好邻居!没想到啊!你居然勾连外人图我家产!” “你还有脸说井水不犯河水的?”肖化怒道。“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吗?杀我父兄,险些篡取我肖家产业的,不就是你吗!”肖化居高临下,两眼之间尽是怒意。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成县的恩怨,江河无心去管,直接让士兵将他二人绑了堵住了嘴,自己和肖化领着谢家家主,又让李左鹤同张立领着褚家家主前去抄家! 江河带着自己的手下七个什和亲卫们去抄家,刚到谢家家门口只见两个家丁正在门外站岗,见到自家主任被捆成粽子押了过来。直叫不好,连忙要关上大门。 齐凌一看,弯弓搭箭。“嗖,嗖。”两声,两个家丁毙命于大门之下。 这带着一个加特林就是猛啊! 江河带着人闯进大门,连廊上正路过一个书生,见到江河带兵强闯自己家门,大斥道:“哪里来的短命鬼!敢闯我家大门!”待看到五花大绑的谢家家主,怒意更盛:“你们有什么冲着我来!放了我父亲!” “哦?有骨气!”江河不由一愣。“把他也给我绑喽!” 这谢家家主的儿子哪里是江河手底下大兵的对手,折腾了几下就让人给绑了,连跑都来不及。 “畜生!放开我……唔……呜……”江河把他的袍子挥刀斩下一截塞入他口中。 让他这一叫,院子里冲出四五个手持长刀的家丁来。 “好啊!居然敢反抗!你们家主和少主都在我手里!把刀给我放下!”那几个家丁果然左右为难。“去卸了他们的械!” “你们两个什搜左边,你们两个什搜右边,只要有人,都给我押到庭院里来!” 江河则是让人把这几个家丁绑好,这次行动带的绳子还是够多的! 不大一会儿功夫这个谢府就被江河手下搜了一个遍。 “谢家二百五十四口一个不剩的都在这儿了!”这两百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被江河的手下聚在庭院里,青壮们都被绑了手脚。 当着谢家人的面,江河一剑斩断了谢家家主的脖子。“这人和前成县县令梁岩有旧,勾结伪帝杀戮起义军,依法当斩!” “你们当中想必也有心向我王者,若是肯检举其余人等,我愿意放了他!” “我!我!我揭发!我堂弟,就是那个。在东郡游历好几年。都是住在东郡太守家里,东郡太守正是伪帝的人!”起来一个纨绔模样的指着谢家少主道。 那谢家少主正震惊于父亲就在自己眼前死去,沉浸在悲伤之中。万万没有自己的堂兄就这样把自己给出卖了! “好啊!一对父子奸贼!这父子二人都是国贼,不用再顾忌什么了!依照叛国罪,男丁十岁以上全部斩首!”江河也没耐心一个个的检举揭发了,当下命令斩草除根。 七个什长和亲卫队的亲卫们都带着朴刀,士兵们也从谢家人手中夺下好几把刀。当下里就把男丁拉出来,排成一排,全部砍杀。至于其中那些斗胆反抗的,也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哀嚎了多少声才倒在血泊之中。 江河望着这一切,心中怒意稍稍退散了一些。可是并没怀有半分怜悯之情。这是派别之争,是大是大非之争。若是琅琊王输了,自己也难逃这样的命运。 女眷们看着自己的丈夫孩子父亲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却无力反抗,只能伤心流泪。 刚把自己堂弟出卖掉的男人被士兵拉到行刑处。吓得大叫:“将军救我,我可是帮你指认了他们的!” “你个谢家人,指认自家人,怎么就不该杀?大义灭亲吗?给我杀了!不!给我凌迟咯!”江河早就给自己的士兵解释过凌迟是个什么东西。 那男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把剩下这些女眷都押送到县衙大牢,交由李大人处理!”江河给了苏二三个什,让他押送女眷。 江河又命铁牛带着两个什去查封谢家在城中的产业。 “你们两个带着士兵寻些工具把这好好收拾,然后守住各门。”江河命令剩下的两个什长。 江河自己则是带着自己手下剩余的亲卫去寻谢家的仓库。 这谢家倒也不愧是世家了,光是价值万钱的金饼就搜出来一百多个,铜钱更是装了好几箱子,那箱子齐凌都抬不动! 至于那装了好几间仓库的粮食,多亏发现了存粮册,才知道竟然有三万二千六百石的黍和二万一千石的小麦。 “没想到这谢家存了这么多粮草。”江河看着存粮册上登记的数字惊讶了一番。 “算不得多,才五万石。估计李大人那边收获会更多!”齐凌倒是站了出来。 “也是,这些粮食差不多也够二千五百人一年所需啊。”江河自嘲一笑,又眉头紧皱道:“不对!谢府又不是粮商,何必屯着自家人十年的粮食!” 江河正纳闷呢,前去搜寻谢家家主卧室的一个亲卫又递上数张写有字的帛。“大人请看!” 信上写道:“晖弟,前日粮草业已受到,朝廷剿匪大计正需汝等世家助力。珏儿孝廉一事,今秋即可上奏。兄恪。” 江河看了几封信,都如上述。江河更是怒火中烧!虽然知道这些世家与伪帝串通,可是面对这样的书信,江河心中不禁破口大骂:“不知死活的东西!” “好啊!好啊!”江河盯着手中信帛。“我们走,把这里封上!” 江河一众骑马来到褚家,李左鹤这边也得了手。褚家家门口被杀得人头滚滚,血流了一地。两个守门的捕盗见到是江河来了,连忙告诉李大人正在库房。 江河来到库房,却见李左鹤和肖化正拿着粮册和账簿左右比对。“嗯,应该是真的!” “大人,我有话说。” “嗯?怎么是你,谢家那边得手了?” “已然得手,谢家库房已经被查封,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李左鹤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粮册账簿,跟了过来。 两人来到一个角落,江河从怀里掏出信帛,道:“大人看看这个!” “这!”李左鹤看着手里的信帛惊得瞳孔缩紧。看过后又是拧紧了眉头,道:“我在褚家也发现了褚家和伪帝勾结的证据。成县三家世家都与伪帝串通,如此看来,那肖家也不得不防啊!” “嗯嗯,我自有数!不知大人这发现了多少粮食?” “粮册上写着十二万石,想来也差不多。褚家经营布帛粮实生意,存粮自然多些。谢家你搜得怎样了?” “光是金饼就一百多个,铜钱好几箱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女眷我已让人押到地牢了。” “嗯,不错。这次从两个世家那里抄出来的财宝粮秣我就取百金和五十万钱再留官仓八万石粮食好了。剩下的你可以搬到军营里去了。至于这两家的房契田契想来你留着也没什么用,全部充公了吧!” “全依大人做主!” 第二十三章 消息 自昨日抄家之后,军营也就空了下来。 士兵们都去搬运东西去了,这次江河可收获不少。金二百六十多,钱百三十万,粮草近十万石。 江河也知道自己也就是暂管,等刘校尉回来肯定是要给出去一大部分的。可是这钱握在手里可太爽了,自从抄了谢、褚两家江河从咸亨酒楼点外卖都敢给整个军营点了! 可惜这成县是个犄角旮旯,没啥消费水平高的地方,连青楼都没有。 江河也没去那家成衣店,为啥?因为衣服都让江河抢回来了。那家成衣店是褚家的产业,直接被李左鹤收了。江河又从褚家仓库里寻了些布料,又让李左鹤发动城中妇女替他缝制军服,官府一并有每件衣服二十钱的补贴。二十钱在成县可以卖快三斤的猪肉了,一个妇女一天怎么也能做好一件。 李左鹤以为这是仁政,也就推广了起来。至于两家剩下县牢里的一百多个家眷也在做军服,不过却是没薪水的。 江河手下靠着马车牛车一车车把粮食运到军营里来,不只抄家抄出来的粮食,还有之前寄存在官仓里的。 营房士兵们住不满,空出来三十多间。所性当做仓库。到了军营,财宝放在一间房子。那十万石的粮草可整整放了二十四间屋子才放下了! 江河请了军营里左右的兄弟吃饭,可把咸亨酒楼的厨师忙坏了。 江河才想起来自己还关着一人呢,于是到关押肖澄的地方去看他。 肖澄正吃着饭呢,江河进来了。肖澄听到门响,连忙把饭菜推到一边,擦干净嘴唇。倒在卧榻上装睡。 江河进来见他这副模样,赶紧把他叫了起来。 肖澄微微睁眼,道:“我呸!什么东西也给小爷送!我不会吃你们一口东西的!” “那你就饿着吧!”江河命士兵将饭菜端了下去。江河正对着肖澄坐下,道:“你想当家主吗?” 这话把肖澄吓掉了地上,瞪大了眼睛,颤着嗓子问道:“你……你难不成……我的父亲啊!你死得好惨啊!啊………我不活了!” “你爸活得好好的!说不定还能给你填个小弟!” 肖澄听到这话停止了喊叫“那你是什么意思?” “谢家、褚家被抄家了你知道吧!” “我…不知……额,略有耳闻,主要你的士兵声音太大我才听到的。不关我的事啊!我不是有意要听的!” “没人追究你那事,谢家、褚家叛国再过几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没必要瞒着你。坦白说吧!我可不信你爸爸!” “我爸爸?”肖澄疑惑道。 “我说我可不信你父亲!鬼知道你们肖家有没有和伪帝有联系!” “没有没有!将军大可放心,绝对没有!澄敢以项上人头发誓,我肖家定然没有串通逆贼!” “没有最好!我看你就不像勾结伪帝的人!你回家当家主去吧!” “那我父亲呢?” “送到莒县了!”江河淡然说道。 “知道了。那我可以走了?” 江河命人把这公子哥送回了肖府。希望这肖澄不会再自己守城的时候给自己添什么麻烦。 昨晚李左鹤把自己叫了过去清点粮草的时候可对自己说济北已经有动作了。 想来济北太守攻来也没剩多久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去啊。 下午,江河来到了匠坊。走近了就听到“叮叮当当”的铁锤敲打声音。 说是匠坊,也只有三十多个工匠在这里,有两个捕盗在看管。 江河这是第一次来这里。自从打下了成县,李左鹤便搜集工匠来这里制造军械。江河检查了一下库存。生产出了八十七把长戟,十二面圆盾和十二把卅炼钢刀。 貌似还不错,打下成县这都快半个月了,不过为什么没有弓啊? 一位匠师解释道:“大人,弓箭制作所需的材料都被朝……伪帝那边控制得紧。而且制作弓箭所需材料繁多,诸如:牛角、竹木、牛筋、羽毛、铁和胶水。牛角和牛筋真的提供不上来。” 江河明白这时候耕牛的地位,眼下弓箭还勉强够用,还不需要杀耕牛来制作弓箭。 可惜自己没有一块地盘,不然自己完全可以搞一个耕牛养殖基地,有数不完的牛角用。诶等会,还要什么牛角,自己的系统不是可以召唤吗? 看了眼自己的系统,991点召唤点数。要不,来个九连抽? 整! 【蜀锦一匹】 【粟米十石】 【榆木棺材】 【四书一套】 【战马一匹】 【文房四宝】 【耕牛一头】 【金】 【百炼钢刀】 ??? 真是要啥来啥,想要弓箭,抽到一头牛!不过那个棺材是什么鬼哦!不过这个系统还是真挺坑人,100点召唤点数完全可以换成两万钱。这些东西貌似哪个也不值两万钱吧,看来在系统这买东西还真是坑人呢! 江河出去晃了一圈,把抽到的耕牛给召唤出来,牵了过来。对匠师道:“现在就这一头牛,你们宰了吃肉吧,留下牛筋牛角和牛皮都拿出来制作兵器。” 匠师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老儿也是好些年没吃上肉了。” “用心制造军械,要制造出来质量上乘的兵器出来!上阵打仗,士兵能够依靠的只有这手中的武器了!你们在做的不是普通的铁器,而是士兵们的倚靠!” “是是是!大人您说得对,我们会用心做事的。”那匠师牵过牛,将江河送出了匠坊门外。 江河刚回到军营,就有一个捕盗找上了门来,说是李大人找他有要事相商。 成县能有什么大事?眼下最重要的大事就是济北太守那件事情了,江河一听这话,就知道济北太守可能是已经动兵了,和齐凌两人快马赶到县衙。 看来这两日乘马的技术已经上来了,江河乘马都能感觉到风从脸上吹过了。 二人乘风抵达县衙,李左鹤焦急地在县衙大堂上走来走去。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是江河来了,迎了上来,道:“你可算来了!”瞧了一眼齐凌,将江河拉往内室。 到了内室,李左鹤神经兮兮的关上门还左右看了看有没有过往的人。 江河首先开了嗓“可是济北那边的消息?” “诶唷,什么消息啊。战书都下来了!那济北太守说亲率三万精锐要来攻打泰山呢!” “三万?可真敢说,有三千就不错了!” “你怎么知道的?就是三千人,这成县墙矮兵少的,也抵抗不住啊!”李左鹤这时候倒着急了。 “李大人勿扰,赶快下令征集乡勇,修补城墙的民夫全部扣留,就算不能抵御外贼,也能帮着运送一些滚木礌石。我的士兵加上城内捕盗也有二百五十人,再加上肖家的家丁和乡勇应该也能凑出来五百人。大人大可不必担心!” “唉,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我前日刚收到刘校尉的信件,他说已经困于费县城下,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回援的。我也问了刚攻下梁甫的于都尉,却没想到于都尉也被调到费县去了” “那岂不是说,我们没有援兵了?” 李左鹤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第二十四章 人才 江河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是真正从李左鹤的嘴里听到还是心里微微地颤了一下。这几日江河已经在心里逐渐构思出来一套退敌方案。 离成县最近的县城是在成县西北约二十四里的巨平县,不过这巨平县属于泰山郡管辖。 而距离成县最近的济北郡下的县城则是位于成县西北七十里的蛇丘县。江河判定济北太守最有可能就是以两个县城其一为根据出兵的。 又因为巨平县是泰山郡治下,所以江河估计这济北太守最有可能从蛇丘县出兵。 “大人,不知巨平县令,您可认识?” “巨平?嗯……着实不知。这与战事有何干系?莫想那些无用的了,最好巨平县令不和济北太守一起出兵,不然,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想来巨平县令也不会进攻咱们,他守土有责,很大几率都不会来理我们。” “不说这个了!你让我把民夫们都扣下,万一他们有情绪怎么办?” 江河对此满不在乎“大人征召了多少民夫来修城墙啊?” “大概一千三百多人吧。” “多少?一千三?”这话把江河吓一跳。 李左鹤白了他一眼。“不然呢!成县可是大县,户籍上足有二十一万口,这还是成县新定,咱们的人还没有深入到地方。刘校尉带领五百人来打成县,还不是带着两千士卒走的?” 江河听到这话心下大定,道:“大人只需要把这一千三百人交给在下,等那什么济北太守来了,保准他望城兴叹!哈哈哈哈!” 李左鹤知道江河的秉性,见他如此大笑,心也放下了不少。问道:“你难道有了破敌之策?” “当然,不过暂时不能告诉大人。告诉你了,就不灵了!”江河想明白这事情,已经完全不把什么济北太守放在眼里了。 本来以为这成县也就五百人能用,没想到这李左鹤居然能够征发一千三百人的徭役。嗯,这李左鹤也是个人才! 若是把这一千三百人全部充入自己的军营,自己岂不是每日都有一千五百点召唤点数入账?以前他还害怕管不住手下,现在他已经很有自信了。 自己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基本上已经可以让自己手下二十四个什做到服从命令了。用这些人再来控制一千三百人看起来似乎也不是不行啊。 李左鹤看到江河在深思着什么,也不好打扰。坐在书案边上,提起笔写了一道手令。交给江河。“这是调用民夫入营的手令,有了这个民夫们应该会顾忌一下。你可得好好和他们说,最好别闹出人命来!” “没事儿!入了营再想跑的,统统是逃兵!死在自己手里是逃兵,死在敌人刀下是烈士。民夫们应该都懂这个理!我去了!”说罢,江河从李左鹤手中接过调令,出了内室。 江河拿着调令,与齐凌一道乘马回到军营,召集了二十四什什长,向他们说明了命令,让他们去集结士兵。 半刻钟功夫,江河的部队就算是整顿完毕,留下两个什镇守军营,江河领着自己一百五十人的队伍赶到了城南的民夫营地。 成县是大县,县内民众繁多,每年征集徭役的人数也多,所以民夫营地也够这一千三百人居住。 江河来的挺是时候,民夫们都在一起吃晚饭。 民夫营地都管事是一个捕盗长,见江河骑着高头大马而来一下子就认出了江河的身份,来到江河马前道:“江屯将亲临,未曾远迎,还望见谅。您来可是调些民夫的?” 江河看眼前这个捕盗长倒也机灵,居然想到自己是来调兵的,便问道:“你是何人,居然知道我所为何事!” 捕盗长道:“小的刘荡,就是这城县人士,做个捕盗。咱们琅琊王的天兵攻陷成县我才当上的捕盗长,手底下管二十个捕盗,专管徭役民夫。”捕盗长一张笑脸。 “你说什么?只靠二十个捕盗就把这一千三百人给管好了?”江河可是不信,自己有着一百七十人的队伍害怕管不好这群人呢! “小的我可不敢撒谎,李大人下令这次征发徭役由官府出粮,依照出力多少奖赏粮食,那些民夫们都专心做事,自然好管!” 江河听到心底一笑,自己不过是出个主意,李左鹤居然改都没改就这样做了。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善举给自己招徕了这么多民夫。 “我问你,这民夫营地每日需要花费多少粮食?” 这捕盗长也是专心工作之人,听到江河考校,连忙如数家珍般将营地每日粮食消耗报了出来:“回大人,这营地里共有民夫一千三百四十余人,捕盗二十六人,账房一人。每日食粮借由官府供给,一日耗粮三十石。从半个月前到现在一共食粮花费四百二十余石。每日根据民夫劳作数量发放额外粮食,大概一日发放二十石粮食,一共发了二百八十石了。” “嗯,不错。你说你叫刘荡?什么出身?” “小的祖籍陈留,父亲经商,后来定居成县,就把小人送到县衙做个捕盗,家里大兄还在操持旧业。” “好,你既然看出来本将是来调兵,我先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把这些民夫给我分成三等。一等:年轻力壮,服从指挥,敢于冒死者。二等:体力不及一等,有家有室,一家维系者。三等:既无勇力,又好生事,游手好闲,好食恶劳者。” “是,小的这就去办。”既然江河已经明示了要考验自己,刘荡感觉自己人生终于开始迎来转机了,连忙去做。 齐凌提马上前问道:“大人眼光不错,我感觉此人颇为稳重。” “嗯,圆滑不失威仪、世故而不失稳重。还能把这一千三百人的事物弄得井井有条,此人统兵能力可比我要强上不少啊!”江河拿着马鞭指着那规矩的民夫房屋和如同军队般肃静正在进食的民夫感叹道。 江河此时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水平,自己统领不到两百人的士兵就已经很勉强了,而这个小小的捕盗长,却能把一千三百人的民夫营地打理得井井有条。 若是自己的各项能力可以可视化的话,江河估计自己的统帅能有四十就不错了。江河感觉自己很缺少如同刘荡这样的统兵将领。 齐凌只能给自己当个保镖,顺便帮自己锻炼一下剑术骑术,和看看人是否可靠。而像刘荡这样的能够统领这么多兵马的,才是真正的人才。 江河感叹,怪不得自己抽不到这样的人才。这样的人才怎么也得五六品吧! 想着想着,江河又想起自己另外一个任务。也是,苏轼都三品呢,以苏轼的水平想必担任一州刺史都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若是让他去当宰相,恐怕也是略微有点不够资格。以此比照到武将身上,江河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摸透了系统人才的等级设置。 一品为不世之才,一个年代可能都没有一个绝顶天才。二品文则宰相,武则大司马,且能够处理事务得心应手。三品可掌数个州郡,做一个割据势力的文臣武将领袖是没有问题的。 若为文官:四品则可为一郡太守,且尚有余力。五品则大概可管理一郡。六品可以充分治理一县,七品大概可以治理一县。 至于武将:四品可以统兵五万左右,为一国重要将领。五品可以统兵一万,决定一方战局。六品统兵两千,当个校尉没有问题。七品大概可以当个都伯,率军五百。 江河想到这突然恍然大悟,齐凌虽然是七品武将,可是主要的点数都加在了武力上面,而且又是常年独自任行的游侠,所以统帅指挥的能力比较不行,但是指挥只有几个人的亲兵营还是毫不费力的。 至于苏轼为什么是三品优秀,而自己却感觉他的能力像是四品文臣的能力呢?这也可能是因为他的文学造诣太高,把点数加到文学上面,导致政治能力有点低? 江河突然感觉自己对系统的理解上了一个档次! 第二十五章 收服 江河下马进入到流民营地,下令让士兵把这些民夫围在当中。 刘荡则是拿起图册开始点人,两刻钟的功夫,刘荡就把人分作三份儿。 江河打眼一瞧就知道知道那一群是第一等、第二等、第三等。最左侧的那些大概三百人,一个个看着孔武有力,应该是第一等。中间的那群人有差不多六百人,多是四五十岁的民夫,应该是第二等。 至于最右边的那一群民夫大概也有三百人,就应该是来浑日子,图个饱饭的混混了。虽然是第三等,江河也发现这些人其实并不比第二等的人差到哪里去,只是看起来不好管理罢了。一个个倔着个脖子,眼神里满满的不屑。 刘荡的划分江河倒很是赞叹,没想到这个刘荡短短半个月就能把手下民夫了解得如此详细。 刘荡分好了民夫,请江河上去说话。 江河走上了台子,向着底下一千三百名民夫道:“我乃琅琊王左军绿林卫第六部刘校尉麾下江河,现在代领成县守备一职。时逢国乱,岁凶扰攘。济北太守领兵二千欲坏神器……” 江河看到台下毫无动静,有些紧张了。自己虽然连人都杀过两个了,可是被这一千五百多人看着,而且这一千五百人面无表情,更有甚者很是不屑,这就让江河有点为难了。 江河于是改了口,用朴实的语言说道:“济北太守率领兵马,想要夺我成县!想要杀掉你们,夺取你们的田产家业,凌辱你们的妻子女儿!” 这话让下面的民夫慌了神,有民夫问道:“哪怎么办啊?” “这位兄弟问得好!我们琅琊王的军队就是要灭不公、降不平!诸位也知道我们琅琊王的军队入了成县就把两个祸害乡里的世家给抄了家!难道我们琅琊王的军队不是为百姓做事的吗?” 江河接着道:“既然济北太守要欺侮我们,难道我们就要任他宰割吗?我们也可以拿起手中武器和他拼杀!下面我宣布成公的命令:今,着调民夫营一千三百四十八人入军营,听候江河江守备之军令,至此。” 民夫们听到后彻底吵开了锅。 “果然这粮食不是那么好赚的!原来是要掉脑袋!” “什么济北太守,我看怕不是兖州刺史率兵打来了吧!” “唉,我死了我一家老小怎么办,这军营打死我我都不进!” “诸位静一静,诸位静一静!都给我安静!”江河喊了好几嗓子才让民夫们消停了下来。 “我已经宣读完毕成令的命令了!现在你们即是我营中的军人了!你们若是胆敢当逃兵又或者是战场上不听号令。我都有资格把你们立刻斩首!诸位可听到了?” 这话一说完,从民夫右边那群里出来一个人,高声喊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砍老子的头,兄弟们,给我冲,咱们打不过济北太守,还打不过他吗!冲出去!” 江河暗笑这人自不量力,给齐凌一个眼神。 那人还在叫嚣着,而且周围几人显然也是他的小弟看起来已经打算逃跑。 齐凌弯弓搭箭,都不需要瞄准,不到三十步的距离,齐凌一箭射透了那人的脖子。 “诶呀,现在还剩一千三百四十七个了,还有人要当逃兵吗?可别忘了你们城里城外的妻子老小!这成县要是破了,兵荒马乱保不准得死多少人!” 台下的都是太平日久的农夫,平日里哪里见到过这种场面都被吓得不行。 江河问刘荡道:“这徭役营地里还有空房吗?够住得下两百人吗?” 刘荡赶紧回答“空屋子只剩下五间了,让民夫们挤一挤,能让大人的士兵住下。” “嗯,不错。” “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你们跟了我江某人,我江某人也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而且跟我一起守成县也不是那么不切实际的事情。若是成县守住了,每人我赏钱五百!战场上杀敌一人,赏钱五百!决不食言!”江河这么硬气是因为自己心里有底。 自己若是手下有一千五百人每日的召唤点数光是换成铜钱就能换三十万钱。况且自己仓库里还存着那么多钱财,根本不怕还不上。 民夫想当逃兵也不敢,听到继续留在这里还有钱拿,心中的抗拒心情也减轻了不少。 江河今晚并不打算留宿在这里,他将刘荡划分出来的一等兵员二百七十四人平均编入到每个什当中,这一编可不要紧,江河每个什的士兵数量从七人变成了十八人。 江河当即下令:“原来的什长改成队长,伍长升为什长,再由队长和什长共同推荐一人成为伍长。” 这下子江河的队伍数量显然就提了上去!从一百七十七人上升到四百五十一人,江河看着自己的“预计下次获得召唤点数”一项为451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又看了看剩下的这些民夫,江河实在头疼,自己的队伍实在是招不下来这些人,怎么样才能既然他们加入到自己的队伍又让自己能够免于因这一千人而分心呢? 齐凌似乎看出了自己主公的烦恼,上前轻轻捅了江河一下。江河回过神,刚要问齐凌怎么了,就见齐凌向刘荡努了努嘴。 嘿!“刘荡!” “小人在!” “什么小人不小人的!你想参军吗?” 江河还在等刘荡的回答呢,刘荡却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承蒙大人不弃,小人愿意入将军帐下做一员小兵。” “诶,这说话可就见外了,我能让你只做一个小兵吗?”江河装作生气的说道。“你知道我刚入军的时候是什么兵吗?” “小人不知,是弓兵吗?” “什么啊!我刚入军时不过是一个杂役!杂役你懂吗!运送粮食物资,上战场之前要替战兵抗武器抗盔甲的!多亏成公提拔了我做冲锋队队长,我才有今天。”江河违心地说道。 又道:“我愿意做你的成公!” 这话可把刘荡感动坏了:“大人,小人不过是一个贱人,遭不得您这么对待!” “贱籍,贱籍怎么了?贱籍里就不能出英才吗?傅悦举于版筑之间,百里奚不也曾当过奴隶吗?” “多谢大人,小人必定生死相随,以报大人知遇之恩。”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江河感觉收服一个土著武将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困难嘛,无非是他缺什么给他什么。这刘荡父亲是商人,自己又是衙役,可真是人人厌恶的贱籍了。自己这么对待他,他这么对自己也是正常的。 “我让你和你的这二十几个部下都入军籍!并让他们在你麾下做事。我封你做民夫营营长管这剩下的一千人,地位在各队队长之上。你可愿意?” “属下愿意!”虽然管理的人数少了,可他自己成为了军官,身份地位自然不一样了。“属下定会好好看管手下士卒,不会让将军担忧!” “嗯,过一会儿我会派人来给你送些兵器。你好好管教他们,如果出现逃兵,当即格杀勿论!”这句话既是说给刘荡听的也是说给台下的人听的。 说完江河便带着麾下四百余人朝着军营的方向走了。江河正骑着马,感受着夏天浮躁的清风,突然之间愣住了! 第二十六章 备战 “预计下次获得召唤点数:1000点。” 为什么不是一千五百点?系统!系统你大爷的!你肯定贪墨了老子的召唤点数了!给老子出来! 耳边一段刺耳的电子合成音突然出现:“系统检测到您现在手下已经超过了五百人,开启语音交流功能。” “正在为您查找答案,请稍候……” “系统查明您的军职为:屯将。屯将,又叫百人将,理应管理百人系统认为你的合理兵力控制范围为:1000。” “合理兵力控制范围?为什么之前不说?现在说管什么用!” “很抱歉,在您麾下人数未超过500人之前系统语音交流功能尚未开启!所以没有及时……通知你这个大傻瓜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电子声音说道一半,突然变成了真人声音。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这个傻瓜肯定会犯这个错误,你就不会看系统里面的小字的嘛。”那贱兮兮的声音不是那个警告江河江河别再叫他再叫就把自己卸载的声音还是谁。 “万万没想到你这个傻瓜居然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凑齐五百人的手下,开启了语音交流功能,我都快等得开花了,哦不对,是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哈哈哈哈!” 江河打开系统仔细观瞧,原来在“预计下次或的召唤点数”一项下面有一行灰黑色小字,融入了背景。上面写着:每日召唤点数受宿主身份影响,最高不超过宿主身份的十倍。 不对啊,自己记得当时在劳役营里的时候,自己不过是一个伍长,却收获到143个召唤点数啊! “那是因为你笨,当时所有人什长都被叫去喝酒,你自然就成了代理劳役营长。话说钻系统空子,你倒是挺厉害的啊!” “不敢不敢,没您这个动不动就威胁我要自我删除的系统厉害!” “嘿,你个小兔崽子。说谁呢!你再说我就自我删除了啊!”然后就是一大堆难听的话了。 江河暗道:“我能把你给关了吗?” 系统精灵贱贱的道:“可以啊,不过再打开可就得我愿意了。” “算了,那你接着说吧,我还能忍忍。” -----我是贱贱的分割线----- 江河在和系统沟通的时候,部队已经回到了军营。江河差那两个守着军营的什架着两辆马车将五十把长戟、十把环首刀和十副皮甲给刘荡送过去。 虽然并未和李左鹤沟通一下就把刘荡和他的属下调入军营,想必李左鹤也不会为难自己。现在自己只需要考虑如何退敌即可。 江河目前有四百五十人的队伍,这些人不说令行禁止,但是起码到了战场上会听自己的话,但是军营里毕竟刚刚涌入了大量的人员,在战场上肯定会有些指使不便。 江河心想退敌不过两条路可以走,其一是在肉体上击垮对手,其二就是在精神上击溃对手。 江河认为自己目前似乎在肉体上击垮对手似乎很难,自己只好从攻心下手。只要击溃了对手叫他不敢来进犯成县。自己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攻心…… 江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济北太守下来的战书是三天之后他要来攻取成县,江河不禁感叹,不愧是大陈的太守,打架还要约日子。 正好给了江河整顿军队的机会。江河当晚就把全军二十四个小队的队长、什长、伍长都叫到自己跟前。 对他们道:“济北太守说三日后即来攻城,大军扩招完之后,肯定军心不稳,我要实行连坐之制!凡是小队内有人当逃兵,全队官兵十一抽杀!且三位长官全部杖责二十大板!罚俸三月!” 这个“十一抽杀”制度是源于古罗马,是非常血腥的刑罚。从十个人中随机抽取一人斩首!江河说完,又向众人解释了什么是十一抽杀。众人只觉得脖子凉凉。 光是恐吓肯定不行,江河决定,只要在这次战斗中斩首一级,就可以官升一级!而且表示愿意拿出土地兑换敌军首级! 江河把话告诉给底下七十二名基层军官,让他们回去之后告诉自己的属下。 翌日一早,江河就去见了李左鹤,告诉他自己已经把刘荡和他的手下调入军营。对此,李左鹤表示:“只要你能保住成县,要多少我给多少!” “这次抄家一共抄出来土地一万多亩,这些田产就是理清都不知道要花费多久的时间。如果可以用来给守城将士提高士气也不错!” “话说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对策啊?” 江河笑不露齿。 回到军营自己就把五个弓箭手给召唤出来并且把那三个准备训练成弓箭手的三个小队给集结开了。告诉这些预备弓手们这五个人是他们的教练。自己眼下手里只有四十多张弓并不够人手一把。 为此江河特意去了肖府,强迫肖澄那个混蛋送给自己八张弓。又在县衙里苦苦搜寻到了七张勉强可用的弓。又去了匠坊,把新做好的弓取走。又向齐凌借了一张他的备用弓。 江河向城内所有拥有弓的小世家购买六张品相还不错的弓。不过因为先前抄了谢、褚两家,使得江河在世家眼中已然成为了毒蛇猛兽,江河登了好几次门才勉强收购到这些,可算把这三个小队的弓个给凑够了。 这三个小队的编制有些特殊,基本上都是在江河在全军选择膂力最佳之人加入的。不只是刚刚召唤出来的弓箭手,江河还让齐凌也加入到了训练教官行列中去。区区六十人齐凌还是很容易管理的。 这日中午,江河收到1000点召唤点数之后,二话不说花费了800点召唤点数召唤了五个弓箭手,让他们加入到弓兵营中去。 细算下来江河的手下大概可以分成四类兵种: 一、亲卫,主要就是齐凌、苏二、刘铁牛这三个人为首的江河护卫,有八个人。 二、弓兵营、目前的训练总教官是齐凌。但是因为齐凌在战场上要保护江河,所以战场上的统帅还是江河。目前一共有十个弓箭手作为教官,五十四个正在训练中的士兵,共计六十四人。 三、步兵营,步兵营一共有二十一个小队,使用长枪或者长戟,部分士卒有皮甲。共计三百八十九人。 四、民夫营,由民夫营营长刘荡统领。有二十五个捕盗和一千余名民夫组成。主要负责运输装备、武器、粮草,修补城墙等事宜。共计一千零九十九人。 以上合计一千五百六十人,这是江河在当晚得到的数据。 到了距离济北太守攻城的前一天中午,江河又召唤出五个弓箭手充入到弓兵营中去了。 自己召唤出的十五个弓箭手在弓兵营的地位特殊。等到战斗结束江河打算把弓兵营打乱,把这些弓箭手平均分配到每个小队中去。 时间就在紧张备战中慢慢地流逝掉了。 第二十七章 济北太守 转眼就到了济北太守约定攻城的日子了,这一天江河老早就起来了。命令手下抬着自己只穿过一次就再也没有穿过的铠甲,登上了成县西门。 这铠甲是江河在谢家缴获的,江河只穿过一次就再也不穿了——太沉了。除非是上阵打仗,江河可不算在敌人还没到的时候就开始遭罪。 无论敌军是从巨平县还是蛇丘县,抑或是饶了个弯从鲁国的汶阳县出兵,都应该从西边过来。再加上成县也不大,敌人若是过来自己也绝对不会发现不了,江河才自信的登上了西门城楼。 城墙虽然刚刚修缮过,但是在江河眼中也并不可靠。 可惜自己不会水泥的配方,要是自己会水泥的配方,直接搞出来钢筋配水泥,垒个三十米高的城墙,敌军直接不用打,赶紧回家歇着吧。 当然,那只是江河的幻想,现在他能倚靠的只有这个历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的古老城墙。 江河派张立领六个小队守北门,又让章二郎、王泉带领六个小队守南门,王寿、于迢带领六个小队守东门。 给江河剩下亲卫、三个步兵营小队和整个弓兵营。 日过正午,江河才看见远处过来一个小黑点,渐渐放大,变成了一条小黑线。 “这行军速度也太慢了吧!”江河看着他们行军都着急。“咋还不来攻城呢!” 算了先招五个弓箭手再说,随着这五个弓箭手的加入,江河麾下的弓兵营一下扩充到七十四人。这次江河把成县几乎所有的箭都聚集到西门上,足有一万二千支箭,为了凑齐这些箭,可让江河嘴都磨破了。 江河就这么看着委蛇行军的部队走到跟前,直到距离成县差不多三里的位置,济北太守的军队才停了下来。 看样子是要扎营了! 就在江河以为今天没仗可打的时候,从营中突然奔出一骑!来到了西门前,高声道:“使君有命,明日相约野战!不知城上小儿岂敢应战乎!” “滚你mdd!告诉你们什么破太守,他敢攻城就来攻城!休要聒噪!他不敢直接攻城,是怕我这亲生父亲吗!”江河向着城下骑士叫骂道! 江河自觉自己还能让你这个粗劣的激将法激到?我白看这么多年三国演义了? 那个骑士听到这话,大怒道:“原来是个怕死的黄口小儿!叫你家大人来!这成县居然派这么一个小子来答话,看来琅琊王也不过如此!” “你若要见我先人,我也不拦你!明天我直接把你送过去!” “嘿!原来是个短命鬼的儿子,你还是洗洗脖子,等着大爷我的刀罢!”骑士说完便打马回营。 “呵,鼠辈!看来今天是没有仗打咯!”江河抻了抻脖子。“来人呐!给我把这盔甲脱了,再去其他三门问一问有没有异动!” 不多时,前去问话的亲卫回来了。“禀告屯将,其余三门均无敌军动态!” “好啊!看敌军这个样子明天是要只攻击西门咯!”又对身后的刘荡道:“西门堵上了吗?” 刘荡回道:“禀告大人,属下按照您的指示,除了南门以外,其余的门都已经封上!” “好!” 江河可不在意敌军在城外待多久,反正自己粮食水源都十分充裕。而且自己还能源源不断地召唤手下,自己现在有召唤点数691点。等到明天1000点召唤点数入账自己还可以召唤到十个弓箭手! 只要拖下去,江河是越来越有利的! 虽然敌人露出今日不打算攻城的举动江河也没有掉以轻心。他决定这段时间就住在城楼上了。 自己昨日就已经下令征收西门附近的客栈,民屋。用来给士兵们休息。城北的士兵可以在县衙休息,城南的士兵可以在民夫营地里休息,城东的士兵可以直接回到自己的营房休息。江河已经下令今日把队伍分成三份轮流守城,其余人等尽快去休息,准备明日的战斗。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江河就被齐凌给叫醒了。 “敌军攻城了?” “似乎正在集结。” 江河登上城墙观看,果然这三四点钟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敌军不可能起的这么早。一个个小黑点在营地里涌动,肯定是要攻城没错了。 江河赶紧让人把全城休息中的士兵全部叫醒。西门这边刘荡安排了五百人的民夫,主要负责搬运和投掷滚木礌石,以及替士兵做饭,加固城墙。 刘荡命令民夫生火做饭,向士兵们供应饭食,保证每一个士兵处于体力充沛的状态! 谁想到江河严重的错误估计了对方的整军时间。江河这边士兵都吃完饭了,济北太守的军营里还有炊烟冒出。 这济北太守莫不是临时召集了两千名农夫和我闹呢? 江河正这么想着呢,对方军营里鼓声大振,营门大开。冲出来一队十多个人的骑兵。而后跟出来二百人步兵,持着长戟。 这只军队出来后,大营里又出现五支这样的军队。 六个两百人左右的方阵排成矩形向成县西门袭来。而那十几个骑兵则跟在这六个方阵后面。 紧接着军营里又出现三百名斧手。 全军出动了? 嗯,差不多!这一个方阵就得两百多人!系统告诉自己对方只有两千人的情报看起来是不会错的! “传令弓箭手,试射!” 收到命令的弓兵营士兵将箭上系上红色布条,齐射了出去,在地上画出了一条用弓箭标记的线。 许是收到齐射的影响,对方的前进速度居然滞缓了一下,而且出现了一点混乱,虽然这种混乱只持续了一会儿。江河也从中看出了端倪!这些军队不是精锐!甚至有可能只是济北太守在得知琅琊王起义之后才组建的军队。 这就好玩了,大家都是半斤八两!都是专业不对口!哈哈哈! “等这些人进入到红线以内三十步再放箭。” “是!” 在这功夫江河也让手下替自己穿好了铠甲,别说。这铁甲虽然沉甸甸的,却让江河感受到一丝丝放松。 从零开始训练一名弓手,可能需要数个月甚至一年时间。显然,济北太守的军队里没有弓手!或者说没有成建制的弓手!江河在每个方阵中看到,这些士兵除了手中拿的长杆武器外,拿的武器都不尽相同。 弓箭就是火力!火力被分散了,还有什么用呢?显然济北太守不懂得这个道理。 六个步兵方阵一步步地靠近江河,江河感到了一股肃杀之气!没错!就是肃杀之气!虽然明显能感觉到对方是刚放下锄头不久的农民,居然能散发出这种气息,想必练兵之人定是人才! 江河激起了心中的收集欲望!我一定要得到此人!得不到,就消灭了! 步兵方阵在距离红线十步的位置停了下来,骑在马上的一位老者带领身后十余名骑士举起白旗,越过了红线。 “先把弓放下!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那老者到了城下,开口道:“吾乃大陈先帝所封,济北太守孔嘉是也!城上小辈张耳听好!” 嗬!济北太守亲临战场? 济北太守孔嘉道:“晋王殿下已在洛阳承继大统!思人无德,安得享位?思人不圣,安能配极?国器已有主,生乱自当承!先帝生前厚爱晋王,赏其德行,爱其宽仁,故效先贤,传位于弟!圣人受命,不胜惶恐,宵衣旰食,革新变法。乃成人间天府,地上仙都!” “尔不过束发之年,当效车瞿,何引兵犯境,杀忠屠贤,离人骨肉?吾念汝幼,劝汝率兵归山,不再出山可保一身尚存,莫要执迷不悟,引火上身!”老头儿说得恳切,江河却不理睬。 江河问道:“你可真是那济北太守?” “吾六十有七,何欺汝一小子哉?” 第二十八章 成县攻防战(上)【求收藏】 江河询问他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下,看样子这个老头还真是济北太守。 本着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的理念,江河对身后的齐凌小声道:“杀了他!” 齐凌弓箭就在手里,从身后取出箭来,根本不用瞄准,搭箭就射!电光火石之间连射三发,一发射偏,一发射在胸上,一发到了孔嘉的左眼! “啊!”孔嘉应声落马,四周骑兵立刻乱成一团。 孔嘉距离城墙不过三十步远,齐凌这一箭直没过去三寸!大概已经射入大脑,立即死亡!江河怎么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于是下令让弓兵营齐射! 虽然弓兵营的组建时间很短,但是通过这三天来的努力,大家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射击还是可以做到的! 江河一声令下,七十四支羽箭射了出去,目标直指城下慌乱的骑兵! 转眼间,城下倒下数具尸体。剩下为数不多的骑士这才反应过来,慌乱逃窜。 不只是这些骑士,在这些骑士身后的六个步兵方阵中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切! “自己本来想着弄个斩首行动扰乱军心,没想到居然敢撞到我的枪口上!正合我意!”江河暗暗思付。 显然,济北太守的死对士兵们的士气有了很大的打击,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部队没有了指挥官。那六个步兵方阵就这样僵持在了原地,直到剩下的骑士回到了营地,营地中传出了号角声。 士兵们听到号角,再次前进,六个步兵方阵带给江河很强的压迫感。 “怎么会呢?”济北太守的死似乎对这些士兵造成的影响并不大! 江河死死盯着城下步兵方阵的行进。“射!” “嗖嗖嗖!” 这一次的齐射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齐射的目标不过是十几个骑士,目标很是集中,效果显著。而这一次,目标却是总数差不多一千五百人的六个步兵方阵! 这一轮箭矢射出,虽然造成的伤亡可能比上一次高,却并不显著。甚至步兵方阵也只是为之一滞,便继续进军。 江河高声命令道:“自由射击!” 城下六个步兵方针中也出现了弓箭手反击,江河命令先解决掉对方的弓箭手! 看来敌军今日的进攻重点就是西门了!江河连忙派遣传令兵到其他三门请求支援,要求每一门守卫各派两个小队增援。 虽然弓兵营奋力杀敌,但是这六个步兵方阵依旧不为所动,直到这六个步兵方阵到达城下,弓兵营也才勉强射出去四轮箭矢。 “今日我江河立誓与成县共存亡!诸位敢随我赴死吗?” 齐凌率先道:“属下愿意同主公一同守卫成县,虽死不移其志!” “俺铁牛也跟大人死守成县!” 西门守军被激发起了力量,纷纷说道:“誓与成县共存亡!誓与将军共存亡!” “好!”江河拔出腰间宝剑。“诸位随我杀敌!杀!” 敌军每一个方阵都准备了五把梯子。面对成县这么低矮的城墙,根本不需要云梯。正好一个梯子驾到江河面前,江河一脚踢下去,摔得正在爬梯的敌军摔得个四仰八叉! “弓箭手!向城下射箭!” 听到命令的弓箭手纷纷上前向着城墙底下正在攀爬梯子的敌军射去箭矢。 不用江河吩咐,滚木礌石统统往下扔,民夫营的民夫虽然没有分发到武器,却也可以凭借一身力气靠着这滚木礌石御敌。 江河抄起一旁烧的滚开的热油罐,直接扔了下去,砸到一个敌军头上,热油罐特别薄,直接碎掉淌出里面的热油,就听“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那名敌寇捂着自己被烧焦的脸蜷成一团,哀嚎不止。 江河一共准备了一百个热油罐子,分配到四门。西门只有二十五个,江河立刻让民夫们抄起热油罐子集中起来向下面投掷! 这些热油罐子集中起来一砸,一下子就减轻了西门的防守压力,齐凌抄起火把就扔了下去,热油本来就流淌得到处都是。沾上一点火就在西门前形成一片火海。 敌寇在火中的哀嚎声音响彻云霄,因为大火起得突然,许多敌军士兵直接被淹没在火海之中。 这时,城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江河要坐镇城楼无法顾忌。敌军已经涌上城墙了两个人,占据了一片地方,江河的士兵与之搏斗翻到被杀死一个。 “大人,让俺铁牛去吧!” “好!” 只见那铁牛迅速的穿越人流来到了那片敌军登城的地方。 “吃你爷爷一刀!” 刘铁牛这一刀当头劈了下去,直接把那名敌军士兵的脑袋砍成两半!脑浆四溅!剩下的那个士兵持着枪就要来刺,铁牛拔出钢刀,大刀一挥断了他的枪头。 那名士兵端着手中的短棍,和铁牛僵持住了,可身后的步兵营士兵可不会放过他,先是一个人试探性的刺了一下,有人带头,步兵营的众人便一同刺了下去,直把这名敌寇身体刺穿了好几只枪。 铁牛抄起地上的礌石,直接把这梯子砸断,断了这里的敌军上来的路。 江河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两军厮杀了两刻钟,江河的援军也已经抵达,西门的防守力量也大大增强,本来已经有许多城墙被敌军攻下,靠着援军的力量又把敌寇赶了下去。 江河的弓兵营可一直没闲着,羽箭一直射个不停,江河也亲历战阵,斩了一级。这一级的获取可没有借助齐凌的帮助。 至于齐凌,江河估计他今天恐怕已经至少射杀了五人! 借着援军的赶到,敌人被彻底赶回了城下,战场上搏斗了三个时辰,直到日近中午,敌军在尝试攻城数次无果之后,渐渐撤回了军营。 到了中午江河赶紧补充十个弓箭手到弓兵营中! 仅这一个上午的战斗,江河估计自己就得伤亡过百!至于敌军的伤亡,大概在三百人左右。 敌军撤军,江河赶紧让民夫将城楼上的尸体撤下,验明身份。 很快,参与战斗的小队队长就被召集了过来。 十二个小队队长,阵亡了一个,江河将一名什长给火线认命了。 通过这十二个队长的汇报,江河知道了上午的伤亡情况,死亡四十一人,重伤二十八人,轻伤十一人。斩首九十八级,至于城下的尸体还没有算在内。这九十八个头颅直接就被拿到江河面前。 刘荡也找到了自己向自己汇报了民夫营的情况,这次民夫营参战的有五百名民夫,死了十一人,重伤六人,轻伤三十四人。不过江河没想到的是,这个民夫营居然还斩了八个首级! 不用说,一定是刘荡这人带着手下搞来的! 第二十九章 成县攻防战(中)【求收藏】 虽然仅仅厮杀了一个上午,江河的军队就阵亡了五十二人,减员了八十六人,轻伤者虽然还能够参加战斗也让江河给安排到一旁休息去了。江河估计这场战斗应该不需要这些伤员了。 就目前来看,自己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只要自己稍微注意一些,这个成县就算是保住了! 这次进攻的敌军估计减员在三百到四百人左右,自己已然不惧怕他们再来攻城了。 其实江河倒希望敌军能够尽快的把兵力消耗在成县的城墙下,这样他面对的就是一个空虚的济北郡。 显然,敌军的指挥官并没有这么傻,下午敌军并没有攻城。 江河的弓兵营在上午的战斗中所幸没有受到伤亡,估计在敌军的下次进攻中,弓兵营会发挥出更加强大的力量来。 既然敌人不打算攻城,江河便将二十四个小队长统统叫了过来,开了一个会。主要就是讲了敌人的脆弱,和我军的威武。鼓励士气,激发斗志。江河相信,只要熬过了这一次,自己也就可以在琅琊王帐下立足了。 虽然自己对琅琊王能否取得最终胜利表示怀疑,但这一点也不影响自己在这次战争中掠取利益。 翌日,敌军看来并不打算攻城。这可把江河给急坏了,抽出空来还把现代的象棋给研发了出来。这大陈虽然也有类似的游戏,江河玩起来可并不觉得比象棋好玩。 做出象棋之后,江河便把齐凌招来一起杀几盘。亏得江河前世也常玩儿,趁着齐凌没有怎么熟悉规则就把他杀的个片甲不留。 “你倒是挺有雅兴的!居然还玩上了塞棋?诶,不对。这是什么棋,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李左鹤本来是来慰问军情,给自己壮了好几次胆子,又饮了两碗酒才敢上城墙上来。却没想到见到江河在和手下玩一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棋。 “这是象棋,我琢磨出来的。大人是来询问军情的?不如来杀一盘,边玩儿边说!” 齐凌让出了位置。李左鹤坐了上去,学着江河的样子摆起了棋子,道:“你还有心思玩棋,昨日我听得喊杀声直冲干云,怎么今日就没了动静。” “嗨,昨日我让齐凌射杀了济北太守,杀敌军杀得太狠了,哪想到今日居然还不敢攻城了!” “什么!你把孔嘉给杀了!”李左鹤大惊。“他可是当世大儒,门生故吏遍天下的啊!” 江河就不爱听这话,那谢家、褚家还是传承了一两百年的名门呢,不还是让我抄了?“呵呵!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杀得万万人,即为王中王!他一个腐儒,杀了也就杀了。”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嗯这话倒是没错。我也知道你脾气大,他孔嘉也肯定说你来着!你这人啊,就是太呛人了,什么都得顺着你来。孔嘉那个老头儿身上可流着圣人的血啊!还是衍圣公的亲弟弟!你这样做以后哪个儒林中人敢和你为友呢?” “大人!您这说的就不对了!这正值国乱,就讲究个大义名分。莫说一个孔嘉,就是什么衍圣公他要是敢支持伪帝我也照杀不误!况且我杀了孔嘉,城下敌军全都动摇了,连攻城都不敢了!” 李左鹤知道自己说不过江河,便安心的下起棋来。“那孔嘉的尸首呢?” “头在那儿挂着呢。”江河指着不远处旗杆上的头颅道。“身子不知道哪去了,许是昨晚一起烧了吧。”江河怕起瘟疫,昨天就把敌军尸体烧了。敌军的头颅在记完功绩之后命人在西门外筑起了三座京观。 “嘿嘿!将军!”江河调动大车,直接绝杀!“昨日杀了敌军许有三百人,头都在外面呢。” “京观?将军可有点好虐爱杀啊!”李左鹤有点不太高兴。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江河突然想起了杜甫的这一首诗,觉得很是应景,便吟诵出来。 这诗一出,可真是让李左鹤大吃一惊!李左鹤本以为这江河也就粗通文字,没想到这诗篇居然能够作得这么好。尤其这诗读起来合辙押韵,竟然别有一番音律之美,更阐述了江河其实并不是愿意杀人,而是要制止敌军侵犯,才不得已杀人。 “你这诗,不看内容。就光是这个格式和韵律,唉!真是妙极!” “我把这个叫律诗!句尾用平韵。” “嗯,写的也是五言!正合新起之文风!不似乐府之诗!”李左鹤捻着胡须,评价道。“也正符合我新朝之气象!不错,正是那伪帝野心太大逾越了国疆来管理天下事务,居然想践天子之位!如果他能退位让给我王,我王也就不用背负这杀人之名。” 二人正在品诗之间,敌军营中传来数声角声,敌营中也是人头攒动,显然是又要准备攻城了。“大人且先回县衙吧,这里有我定能守住!” “好!辛苦江守备了!”李左鹤听到阵阵角声后便生了退意,不待开口江河就把他心头所想之事说出。李左鹤连忙答应。 “看敌军这架势是一定要从西门攻进来了!”江河看着不远处了步兵方阵,不由感慨道。自己在其他城门还准备了不同的礼物了呢,看来敌军是无法享用了。 江河今日新召唤的弓手也加入到弓兵营队伍里了,弓兵营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八十九人。 八十九支箭尾系着红布的羽箭再次划破了天空。 江河已经能从敌军眼中看到了恐惧。 敌军显然是已经吸取了昨日的教训,没有六个步兵方阵齐出。而是两个两个摆成了三个进攻波次。 昨日敌军的主要伤亡就是出现在了成县城墙之下,人群拥挤到一起,承受着滚木礌石热油罐子和箭矢带来的洗礼。 第一队两个步兵方阵携带着大量梯子,这是要来攻城了。 江河可不怕,江河想着今日如果还能像昨日那样取得胜利,那么自己明日就敢带兵出城野战,把他们赶回济北老家。 昨日步兵营伤亡不可谓不惨烈,战斗减员接近六成,江河不得不把步兵营所有人都调集到西门。其余各们只留下几个民夫看守。 江河也不担心这些民夫里有里应外合之人,敌人所有部队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能让他给夺了城咯? 江河的军队士气正盛,根本不怕脚下的敌军。 弓兵营四次齐射,就把敌人的士气消磨干净,敌军竟然经不住打击开始溃逃。 看到第一队如此,或许敌军指挥官会暴跳如雷吧,江河心里想着。 敌军派上来的第一队不过二百三四十人左右,被射死了三十多人,就溃散也很是正常。 溃逃的部队被后面的第二队和第三队给拦了下来,组织了两刻钟才重新编好了两个步兵方阵的阵型。但是仍有小部分士兵直接逃离了战场。 第三十章 成县守卫战(下) 也许是部队的溃逃给了敌军指挥官很大的触动,敌军首次将排在队伍序列最后的斧头兵投入到攻城之中,同着第二队和第三队一起参与攻城。 又是四次齐射,又有无数敌军倒在成县的城墙下。 显然,这斧头兵是敌军的精锐。 不过江河也并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热油罐子昨日用了二十五个,还剩七十五个放在各们。今日江河早就把他们调集到西门来,想的就是在成县西门再来上一次bbq! 敌军的驾梯速度比昨日快了不少,不过瞬息之间,西墙上就出现了多个敌军登城点。江河手下二十一个步兵营小队都在这西墙之上,却也仅仅能控制的住敌军的进攻速度一直也无法将敌军赶下城去。 敌军仿佛是蝗虫一般袭来,根本无法躲避。敌军人数占优,守城将士往往无法反应敌军的进攻具体方向。 江河指挥着战斗,深深感到兵力已经开始捉襟见肘了。 可能这就是战争吧,自己上一刻正想着攻入济北,眼下成县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 “弓箭手上前!瞄准城下敌军!齐射!” “铁牛,去那边!” “张立,带着三个小队把北边那队人马敢下去!” “刘荡,吩咐烧起热油!” 江河嗓子都已经喊哑了,战势还是不容乐观。自己已经把敌人赶下去七八次了,可敌军还是不见退军,城墙上倒满了尸体。 江河抽出腰间宝剑道:“亲卫营!随我杀敌!” 江河也是杀红了眼,见到穿着济北军服的人便挥起长剑。 连杀两人,江河也有些体力不支,拄着长剑,躺在女墙上大口喘气。目送着敌军的溃逃。 “什么斧头军!也不过如此!”江河嘴硬道,自己也希望能有一支这样的军队。 多亏了刘荡在紧要关头在西门外用七十五个热油罐子燃气一片火海断了敌军的联系。江河的弓兵营也疾射两轮,把敌人最后一点战斗意念消磨干净。 本来还在恢复斗志的第一队,看着全军最精锐的斧头兵也退了下来,立刻四散而逃。 敌军大营里冲出来二十多个骑兵四下砍杀逃兵还是未能止住这溃逃的士兵。 还好攻城的部队虽然落荒而逃却也回到了军营。 江河知道现在是进攻敌军最好的时机,敌军大营内只有士气低迷一触即溃的不到一千敌军。自己此时若是率领三百名士气正旺的步兵一定能把他们给包圆了。 可是江河身上大汗淋漓,连卸下铠甲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几乎人人带伤的步兵营士兵,自己总不能让弓兵营去冲锋吧。 这时候要是给自己五十名骑兵该多好。 休息了几息,江河才从女墙上站起了身。“这一仗!是我们赢了!” “万岁!” “万岁!” “民夫营迅速准备食物!”江河连忙吩咐。今晚他打算来次夜袭,准备明天让这些人彻底回家! 部队厮杀了一个下午肯定疲惫异常,江河本来来向吩咐手下去卖几头猪羊来给大家开开荤,哪想到城中的世家们居然联合起来前来酬军。 看见肖澄这个混蛋江河就气不打一出来。说好的要派七十人来参战,临上阵前送来两千支箭和五十名民夫就想过关。后来敌军攻上城来江河也就没想起来这事,现在遇上了,可要好好敲打他一下! 谁想到那肖澄一登上城头便给江河跪了下来。 ??? 什么意思? 江河很是纳闷,不过年不过节的,跪我干啥? 莫不是想让我把他父亲调回成县?那可不可能,肖化此时恐怕都到莒县有些日子了,若是把肖化弄回来,肖家也快灭门了。 那肖澄眼睛通红的,泫然欲泣的样子。肖澄本来长得就似妇人,此时更是让江河心下一软。谁知他道:“义父在上,受不肖子一拜。” “你这是何意。”江河心里头十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父亲寄信来让我拜您为义父,不敢不从。” “这老头子什么意思,居然让这个纨绔拜我为义父,要是真算起来这小子怕是比江大郎还大吧……”江河心里不住腹诽。 若是向关羽张飞般,比刘备小个两岁拜刘备为和义兄弟差不多的义父,江河也能理解。拜自己这个比他还小的人当义父,江河实在有些受不了。一下子头大了好几圈。 “先不谈这个,你们肖家当初说派七十名武装家丁保卫成县,怎么不见动静!居然用两千支箭和五十个手无寸铁的民夫就想逃避兵役!” “父亲大人,儿子知错了!” “你别管我叫爹!”江河脸上黑线密成一片乌云。本来以为这个小纨绔还是有点骨气的,却是个没有卵蛋的家伙。莫不是根本薄公没对他说什么,怕我追究他责任,把他家抄了才这么说的吧! “那孩儿便长跪不起,祈求父亲原谅孩儿,原谅肖家。” 自己受了个成县谁想能收个儿子,关键这个儿子还是比自己这具身体还大。“你都多大人了!我才十六啊!” “那孩儿便十二岁好了。”肖澄置气道。 你还生气了! “我问你,你到底多大?” “十二。” “好了,我原谅你这次不出兵了!告诉我你多大了。” “十二。” “我收你做我儿子还不行吗?” “真的?” “你得告诉我你到底多大。” “那我在跪一会好了。” 江河真的是一脸黑线,哪有这么要强行认爹的。若是只有自己两人也就罢了,这可是当着江河所有手下和前来酬军的世家面前。这叫自己怎么下台! 一旁一个家主道:“莫不如江大人就把他收为义子把,肖澄这孩子虽然顽劣但心性也不坏。” 江河向那家主解释道:“我才十六,收了一个十八岁的儿子传出去怎么说啊?” 谁料那家主却道:“我看肖家主与江大人同龄,若是江大人收了肖家主为义子,自然是江大人大了。” 开什么玩笑? 这时,李左鹤也上了城墙,正在角落偷窥。看见肖澄跪在江河面前,心中暗叫“完了!江河这是要把三大家族全部抄家不可啊!” 谁料问清了情况居然是这肖家肖家主硬是要拜江河为义父。顿时哭笑不得。 李左鹤出来道:“江河!你就收下了他吧!” 江河不禁感觉这个世界怎么了?前世自己三十二岁过劳死,相过几次亲,谈过几个女朋友。却也没有结过婚,生过孩子。突然冒出来个十八岁大小伙子说想给自己当儿子。 这可比让江河一个现代人不得已而杀人还难受。每次杀人过后,江河都会忏悔自己,自己一个现代人手上沾了几条人命也就算了。这收个比自己还大的儿子也太封建社会了吧…… 江河看着劝动他的世家家主们,嗯,这是大地主。 江河看着苦口婆心劝他的李左鹤,嗯,这是封建官僚。 江河看着自己手下疑惑的眼神,嗯,这是封建军队。 江河在看看自己,嗯,封建军队头目。其实在不知不觉之间江河已经融入到了这个社会。江河还自觉不出。只是认为自己仅仅是穿越了。恍然之间才发现,自己已经和那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江河渐行渐远了。 “嗯,我同意了。”江河仿佛释然了,就这样吧。反正也是义子,不是自己儿子。 第三十一章 双方夜袭 江河这话一出,众人便齐齐道喜。 “恭喜江守备喜得麟儿!” “螟蛉有义,天作之美!” “江守备定能旗开得胜!守住成县!” 来酬军的世家们撂下酬军物资便打算回去了,却被江河叫住了。 江河让他们这几个小世家准备数百民夫晚上在西墙之上巡逻,这些小家族本来在这场战争中就出力甚少,况且只是巡逻一晚,这些家主便都应承下来。 “你呢?怎么还不走!” “孩儿这就走,父亲别生气,等对军退了,孩儿再设宴宴请父亲。” “赶紧走吧,快走,快走!”江河捂着自己的老脸。 这出插曲可算是完了。 是夜,江河点齐了步兵营还能战斗的步兵营二百五十人和弓兵营八十人。经历了一场大战,每个人脸上都透露出军人的坚毅。果然战争是最锻炼人的,新兵入伍经历一场大战,活下来的就成了老兵。 江河率领这三百多人从南门出去,约莫是子时初刻,江河带领着士兵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了敌军军营的正后方。 正所谓“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江河让弓兵营的人每人准备十发火箭,备了火折子,准备来火烧一场! 悄悄摸到距离敌军营地不到百步的位置。这敌军还真是小看人啊,没有准备哨骑也就算了,瞭望塔居然只安排在东面靠近成县的那一面。江河在看到敌军阵营这么看不起他江河时就打算搞出这么一出。 命弓兵营将十发火箭全部点燃,一弦一箭,连续抛射了五次。点完后,江河就率军又回到了身后的树林里,并不打算袭击敌军阵营。 这虽然入了夏天,但是这几年大旱,雨水本来就少,成县都一个多月没见一地雨水,正是干燥的时候。敌军的营阵也是由木头搭建,大火立刻点燃了起来。敌军营地突然变做乱遭遭一片。救火的救火,指挥的指挥,根本每人在意这火是谁放的,也不在意放火的人走了没有。 就是这个时候! 江河抽出宝剑,道:“随我杀入敌阵!杀!” 江河一人在前,身后三百多人握紧了手中兵器,跟随江河杀入敌军营地,见到敌军就是砍杀。 刘铁牛挥舞着大刀,左劈右砍,如入无人之境。齐凌在江河身旁弯弓搭箭,一箭命中一人。弓弦一响便是一条人命! 张立则是左右指挥,率领士兵冲锋。这次战斗刘荡也加入进来,带领自己之前的捕盗弟兄,也是斩获颇丰! 见到己方士兵割起人头,这可贻误了战机!江河连忙大喊:“别割人头!多杀人!此役回去皆有大封赏!”这才制止住了士兵哄抢敌方士兵头颅。 这样把敌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江河杀入敌军一刻钟,转战好几处,差不多记清楚了敌军军营内部,正要走时,居然发现了敌军粮仓。哈哈哈!天助我也! 转身招呼手下速速从后门逃走。 敌军虽然被杀了两百多人,却也管不上了,再不救火就烧到粮仓去了。那自己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江河清点了一下自己手下的数量居然只阵亡了三人!不由得拍了一下大腿!自己之前打的都是什么仗啊! “弓箭手留下,待到敌军把火灭掉之后一个时辰,把剩下的火箭射倒敌军军营西南处,那里是敌军粮仓!然后你们就绕个大圈子,可以大一点,不要让敌军发现,最后从南门入城。若是不能从南门,就从北门或者东门夜缒而入!千万不要走到西门!” 交代完毕,江河特地留下齐凌,让他指挥军队,就带着剩下的人绕了个大圈子走了六里路从南门入了城,到了西门。 “你们赶紧睡一会儿觉,我估计一个时辰后敌军可能会攻城。让世家们的巡逻可以撤了,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江河又命令民夫赶快准备饭食,让将士们吃了点吃的补充了体力才让他们休息。现在已经是夜半时分。 江河本来不想休息,考虑到这个夜晚可能再也睡不着了就让铁牛看着异动,自己浅浅睡了一会儿。本来是想睡一会儿,谁想这一睡就是两个钟头! 直到铁牛把自己叫醒,江河那凉水洗了吧脸,连忙上城楼观瞧,敌军粮仓已然被火点燃! 略早于此刻,敌军营地内。 “都尉,果然不出您所料,敌军又放火了!我已经安排好救火人员了!兄弟们已经在大营门口集合好了!”一个军官冲进田筹的军帐中。 自从济北太守被江河射杀之后,田筹就接任了军营的指挥大权。这两日的攻城战便是他指挥的。 “好!这敌军就是先让我们疲惫,留下一百个兄弟抵御等会儿的来犯之敌。剩下的人随我去夺守备空虚的成县!” 营中留下了五百人救火,三百人防备,田都尉只带领不到两百人前来偷城。 田筹出了营帐,看着站在空地上的站着的两百多人,心下一凉,自己这一个多月来苦苦训练出来的两千士兵,现在可用的居然只剩下了这么点儿。如果此战不能夺下成县,等待自己的最好的也是个撤职! 不过既然敌军已经陈兵于我军后方,成县之内定是没有几个战兵把守。自己这一仗定能夺下成县。 江河看着远处火势逐渐减少,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万一敌军没那么聪明能想到来攻城,自己岂不是白回来了。直到听到黑夜里敌军悄悄行进的声音,江河才放心下来。 “都趴下,留几个人巡逻!” 江河侧着身子,看到下面敌军进行。心中一阵冷笑。“可算是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敌军已经到了城墙下面了。 敌军已经开始驾梯了。 大家看着江河,江河吩咐过要等敌军接近之后突然交锋。 敌军已经开始登城了。江河手心里全是汗水,却低声安慰自己道:“不用怕,不用怕,敌军比起我们更是惊弓之鸟。” 就在第一个敌军士兵登上城楼之时。江河下令“退敌!”一瞬间,成县西城墙上站起千余人! “啊!”第一个登上城墙的敌军本以为城墙上只有几个巡逻的士兵,那曾想自己一上来居然面对着五个大汉,大叫了一声。 铁牛听到江河的命令上去就是一脚这士兵踢下了城墙。成县虽然墙矮,也有二丈三!这名敌军士兵一下子跌到地上,就再无动弹的力气。 铁牛的这一脚就是今晚守城的开始了,城上有江河麾下战兵二百五十余人,民夫营八百人,防守这一段城墙真是绰绰有余,敌军僵持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登上城墙。 田都尉看着大军怎么也攻不上去,气急败坏的指挥着。可是这一百多人本是为了偷城而来,眼下遇到敌人当头一击,本来就生了退意,却被城墙上不断地压制,憋了一股闷气。 就在这个关头,一支楚地制作的铁剑划破了成县天空的宁静,随之而来的是八十支迅疾的羽箭。 攻城的人数一下子变成了两位数。士兵们心里想逃却看着田筹的大刀已经斩杀了好几个弟兄。 一个士兵对着一个同乡挤眉弄眼,显然那个士兵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偷偷摸到田筹身后,突然冲了上来紧紧的掐住田筹的脖子。周围士兵赶紧上前,压住了田筹。 “竖子敢尔!坏我大事!”田筹不停的叫骂道! 江河见到他们相互厮杀,心下也是明了。于是下令停止射击。 田筹被手下小兵五花大绑,押到城下。 “城上的大人,小的是田筹麾下一个小兵。成县是田筹挑拨太守打的,和小的们无关。小的们将田筹给绑了送给大人,只希望大人给小的们一条活路。可求求大人了。”说那士兵便跪了下来,连连朝着江河磕头。 第三十二章 收编 “好啊!您们知错就改,本将饶了你们!”又对身后的士兵道:“去,把他们的械缴了,再把他们带上来!” 见到自己的士兵把这些人的武器给缴了之后,江河把心头最后一点点防备也给放下了。看来敌军的士气是真的被自己给耗干净了。 这最后一战,江河的部队战斗减员连二十个人都没有,却给敌人造成了接近一百人的战斗减员。江河又命令刘荡将这些俘虏充入到民夫营当中。才开始审问起这个被五花大绑的敌军指挥官。 江河把这个武将嘴里的布拔了出来,道:“孔嘉死后,就是你掌管这支军队的?你叫田筹是吧!” 田筹把头一撇,看向别处,既不答话,也不做声。 “这些士兵是你训练出来的?” 又不答话。 “呵呵,你训出来的兵也不过如此嘛!明日且让你看看我训练出来的兵马!” “区区贼兵!” “嗬!你说谁是贼!” “绿林卫,绿林卫,不是土匪强盗又是何人!”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河是也!可从来没有落草为寇!琅琊王起兵后,我才参的军,你敢说我是强盗土匪?” “无需多言,没人要和你探讨你的来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既不杀你,也不伤你。我要让你好好看着什么破晋王干的好事儿!” 江河这话说完,田筹可没有表示感谢,冷着个脸看向江河。 江河看田筹这么看着自己,神气扬扬的看着他,他那双眼睛好像在说:手下败将! “既然绑了敌军指挥官,诸位随我到敌营劝降!” “遵命!” 江河为了壮壮士气,让刘荡选了三百个靠得住的民夫掺到军队中来,一行六百多人浩浩荡荡的从成县南门出发,行了两刻钟就到了敌军大营门口。 徐让是留守大营的管事,也是田筹的副将之一。田筹副将众多,徐让仅仅排在末席,怎奈其余副将都给孔嘉殉葬去了,这徐让才有机会独守营房。 徐让在灭完火后本来都想带着兵马回到济北,可是又怕田筹攻下成县后追究起自己来。在听到成县那边战斗声音结束,而且又没有人前来通报,心下便也明白了!这田筹十有八九是战败了,于是徐让赶紧让人收拾军营,准备连夜逃回济北。 谁成想营内东西太多了收拾了两刻钟还没收拾完,还剩个尾巴,却让江河给撞上了! “叫你们营中守将出来答话!”江河坐在高头大马上,颇有几分威风。 不一会儿,营中出来一员骑士,引着两百步卒。骑士身着铠甲,手持四尺长刀。虽然穿的威风,江河却看出他眼神中的一丝丝逃避。 “吾乃济北徐让!你是何人?” 江河听了,拱手道:“吾乃成县守备,江河!” 徐让一听,有些握不住刀。敌将亲自前来,他已经猜到几分缘故,于是问道:“不知田都尉何在?” “被我绑了!你说我该杀了他还是放了他呢?”江河一脸阴笑。 “呵呵,他这人刚愎自用。今日之事都是他自讨苦吃,讨伐成县之事一直是在下一力劝阻的。不知大人打算怎么处置这营中八百士卒呢?” “坑杀了吧,反正估计他们也不愿意投降于我!你说是吧,徐将军。”江河玩味的道。 徐让的脸仿佛像吃了狗屎一般难看。根本没得选,好嘛!打?这都打了两天了,损了一千兵马都打不过,现在肯定也是打不过。投降?似乎就这一条路可走了。 这徐让翻身下马,放下手中长刀,独自一人走到江河面前。“徐让愿意率领营中八百济北将士归顺将军。愿为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那本将问你一个问题,我江河是不是把济北来犯之敌尽数击溃了?” 徐让一听,忍下了这份羞辱,道:“济北来犯之敌,已被将军尽数击溃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和江河料想的不错,就在这徐让说完这话,系统自己跳了出来。那半透明的面板上领取任务奖励六个大字光彩逼人呐! 江河领取了奖励,八千点召唤点数和五十人的朴刀兵。真是不错! “去吧营中士兵尽数叫出来,我要训话!” “是是是。” 徐让的工作效率倒是还可以,不到五分钟营中的八百士卒就出现在江河面前。 士兵们的眼神中透露着恐惧、迷茫、疲惫。一个个都是士气低迷的样子。 江河看着他们,这可不行啊! “我乃成县守备江河,田筹已经就擒,徐让徐将军已经决定投降于我!你们中有哪个说自己不愿意投降,非要做个烈士的,有没有?” 众人连连摇头。 “我知道你们也是刚刚被济北太守从田间征发来的,如果有想回到家里继续务农的就请站出来,先去民夫营里改造一段时间,等济北评定后再放你们回去。如果有愿意相信我江某人的,想跟着我江某继续在尸山血海里求一份富贵的,就在此地向我效忠!” 江河这话一说完,全场寂静。 冷场了好几息,江河也有点愣了,莫不是都想回家? 终于,从人群中站出来一个汉子,那汉子左臂还带着伤,上前道:“我愿意跟着江守备继续打仗!还望江守备收留。” 江河询问了一下,原来是田筹斧头兵中的一个什长,混得还不错,家住济北肥城县,名叫陈庆。 陈庆加入到江河阵营后,人群中稀稀散散的又走出来几人。江河等了一刻钟才勉勉强强凑了三十多人。 “怎么?八百人里面就三十个爷们?这济北的军队里怎么多出来七百多个大姑娘啊?”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人群中站出来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我才不是大姑娘!我也是老爷们!我叫刘茂,以后跟着大人混了!” 江河看到这个孩子都笑了,道:“一个十多岁的娃娃都知道可耻,你们这些大人哟!” 摇了摇头,江河又道:“我营中士兵日供三餐,周周有肉,还有钱可拿,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考虑考虑吧!” 江河这话可让这些剩下的士兵议论纷纷。 “什么,居然供三餐?” “我的哥乖乖,一日吃三顿饭,怪不得老子都打不过他们!” “谁说不是呢,咱辛辛苦苦参了军。一日也就才两餐,深知有时候才供一餐。” “嗨!我还是加入了吧,参加了军队怎么也比入民夫营好。说是去民夫营其实就是去当奴隶去了。” “说得就是!当奴隶两个月死了怎么办?还是当士兵强一些,将军怎么也不能看着手底下士兵饿死!” 江河这话一出,立刻就站出来一百多个大汉要加入军营。而且人流涌动,时不时都有人想好了准备加入军队。果然,吃货的力量是很伟大的。 短短一刻钟,江河得兵三百有余。看来中国人民骨子里就是厌恶战争的。剩下五百人宁愿去当什么“民夫”也不愿意上战场。 就算其余的人,再想加入江河也不打算要了。自己可动用的战兵也就三百五十人,如果从俘虏里招募太多士兵江河也怕管不过来。 第三十三章 夜袭巨平 就在这收服敌军的时候,江河叫人把刘荡叫了过来。 跟随刘荡前来的还有两百名民夫。江河让这两百名民兵拿起敌军的武器将这五百俘虏押到城中,去城中当几个月的民夫。 又交代刘荡道:“一会儿我要率兵攻打巨平,带着东西不方便。明日你把敌营中的装备物资存到城东南的军营内。这五百人你要严加看管!我给你五日时间,你可以在这五百人里征兵,作为你的部曲!五日之后就把剩下的人交给李大人吧!” 刘荡感激涕零,这是大人给自己的机会啊。于是道:“多谢大人!我刘荡才能有今日!我生当结草,死当陨首。以报大人之恩!” “好了,好了!城中一应事务你就自己看着办吧,不出意外我过两日就会回来。” 江河交代好成县的事情,修书一封,让刘荡带给李左鹤。 大概说得就是已经彻底击溃了敌军,让他不要再担心了,城内自己管辖的事物交给刘荡了,让他照顾一二。 而江河打算带着麾下这九百人去连夜攻打巨平。 巨平就在成县西北二十里,江河让人把缴获来的武器分发下去,带上大军三日的干粮就直奔西北。 对于自己的这些俘虏,江河也有安排,分成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一百人,由徐让暂时统领,并且让他担任屯将一职。再给了陈庆一百人,他之前不过是个什长,江河看他孔武有力,又知道分寸,给他生了个官,也是让他能够忠心耿耿,继续为自己效力。 至于剩下的一百人,江河把他们交给了自己的二十四个小队。这些小队在守城战中伤亡惨重,急需补员了。而且分到各个小队也断了这些俘虏之前的联系,不用再让江河操心了。 道路难行,二十里的路程走了足足一个时辰,大军才渡过汶水悄悄接近了巨平县城。 这时候才寅正时分,天色开始透亮。江河连忙下令攻城,不是因为别的,这巨平根本就没人守城啊! 城墙上甚至连日常巡逻的士兵都没有看见,这可让江河彻底把心放下。 来的匆忙,江河没有带攻城梯,倒也是无妨。巨平县的城墙和成县差不多高,江河让两个身手好的士卒和齐凌一起直接翻墙进去。这巨平县的城墙也是年久失修,墙壁倒也可以攀登。 齐凌进入城中就响起了厮杀之声,江河不由得担心起来。 不多时,厮杀声音停下,齐凌打开了巨平县的大门。 “随我入城!”江河的目标只有一个!县衙!只要拿下了县衙,这巨平县就算是到手了。 一刻钟后,九百人的大军就把县衙团团围住。这巨平县县内还不如成县呢,也就三五千的住户,县衙显得很是显眼! 县衙紧闭着大门,看样子是已经知道了江河的军队入城了。江河的部队入了城就四处搜寻县衙的位置,虽然没有费多大功夫,倒也让敌人知晓了江河的军队已经入城了。 江河也不在意,先是令弓箭手向着县衙内齐射两轮,又到县衙门口劝降了一番。 渐渐地,太阳出来了。江河也没了耐心。 “好!既然汝等执迷不悟,休怪我动了杀心!进攻!” 步兵营的小队长们可就等着这话呢,江河一声令下,他们就冲了上去,县衙年久失修,大门被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一段大木头给撞开了,里面是端着长枪神色紧张的几十个捕盗,还有几个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 江河看着这场面,心道也不用进攻了。道:“缴械者,不杀!” 那些捕盗连忙放下兵器,江河让人看好他们,带着两队士兵进入了县衙内部。 县衙内部就是这巨平县令的家了,入了内室。不过是聚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女眷,这女眷身旁,有个官员上吊自杀了。 不用想,这个应该就是巨平县令了! “嗬!居然畏罪自杀了!”江河看到桌上的竹简。竹简上写着:勿伤我民。 这么早死干嘛!我又没想杀了你! “把她们几个捉起来,押到县牢里去。”江河下令道。 这巨平打的,真是无趣。 守备居然如此空虚,可能也是他们想不到吧,孔济北的军队居然才两天就灰飞烟灭了。这巨平一下子就成了没有防备,任人宰割的地方了! 不过江河进攻巨平还是受到了损失,就在江河下令封了官仓的时候,居然遭到了两个账房的袭击,直接杀死了江河手下的一个武装民夫! 不过这也是江河受到的唯一损失了! 江河命齐凌统帅弓兵营和张立带领十一个小队巡逻县城。让王寿、于迢、徐让、陈庆和部下先去休息,等到正午替换齐凌张立。 又让王泉和章二郎率领自己的兵马守卫县衙,至于江河嘛,早就困得要死,累的要死。 这一个晚上,从城里跑了两趟敌军营地,并且指挥了一场战斗,又率军奔袭二十里,一夜没睡倒在榻上直接睡去。 江河醒来已然是午时了。 江河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系统,召唤点数:10002点。 !!! 卧槽! 江河赶紧把光标移动到每日收入上去:“预计下次获得召唤点数:1803点。” 看起来,自己攻占巨平的第一个好处已经出现了!自己每日召唤点数的获取似乎已经不再是之前的1000点了! 自己打下了巨平县,济北那边近期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动作了。不过沿着汶水向东北四十里,就是泰山郡治下博县了。 虽然说博县不可不防,但是江河眼下手握一千大军,就是敌人派了三千人来攻击巨平,江河也是不怕,更何况在现在的泰山郡敌军恐怕连一千五百人的士兵也凑不出来。 江河看着自己一万零二的召唤点数有点发蒙。自己这是第一次身怀如此巨款啊!若是召唤五十个朴刀兵,再加上自己的任务奖励,自己也能凑出来一百个朴刀兵了。 然后再把这一百朴刀兵为基地,融入两百人,组成一个先锋大刀队。江河感觉能沿着汶水一路攻陷整个泰山郡。 眼下敌军在泰山郡不过只剩博县和治所奉高。以及两个偏居一隅的小县城——荏县和莱芜。 当然在泰山郡南侧被三万大军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费县,江河没有算入在内。而其余的县城已经被起义大军拿下了。 自己攻下巨平也算有了第一块根据地。若是给自己一年半载的时间发展发展。自己也许就可以不再受命于受命琅琊王了。 怎么发展呢?这是个大问题!自己已经上了琅琊王的这条黑船,而琅琊王干的又是十恶不赦的谋反之罪,自己这个帮凶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了。 有什么能够快速扩充实力的呢? 江河调出模板召唤这一页,上面有自己抽到的所以模板:【腊肠】、【元德通宝】、【女儿红】、【木簪】…… 江河一个一个的看着,比较着如果把这一万点召唤点数全部花在一个东西上面会有什么作用。 江河也发现了那么几个东西,比如说这个钱,自己若是把一万点召唤点数全部换成铜钱,能换两百万钱。 还有就是战马,自己能换一百匹,能搞个几十人的骑兵队,不过需要起码半年的时间来训练,甚至需要更久! 再或者就是换成弓箭手能招募到六十二个。自己已然有八十多个弓箭手了,大致够用,不过再招募这些也不是不行,虽然能够大幅度提高自己的军事力量,但是对自己眼下实力没有较大的提升。 嗯,流民呢?自己可以召唤125个,貌似也不是很有用啊! 江河有点不知所措了,每一个选项都十分诱人,但是每一个选项都不是那么的美好。可能这就是人性吧。 额,先把流民排除掉,一百多个流民对自己来说没什么大用处。 然后就是战马!自己在田筹的军营里缴获了二十匹战马,巨平县也肯定能有一些,自己眼下对战马的需求还不是很高,划掉! 江河发现比来比去,自己仅仅剩下了三个选项:钱、朴刀兵和弓箭手。 钱嘛,自己本来就不怎么缺,抄了谢、褚两家的钱,还有巨平县官仓里的钱肯定是够自己花费一段时间的了! 朴刀兵还是弓箭手呢? 江河冥思苦想了片刻,还是选择了朴刀兵。原因很简单,江河认为自己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打的都是野战或者是攻城战,朴刀兵的用处可能会大一些! 江河决定好了就把一百名朴刀兵召唤到庭院内,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训练有素的士兵,江河很有底气! 第三十四章 太傅的徒子徒孙们 江河有点头疼,他在考虑自己的军制问题。 自己眼下有二百五十人的步兵营老兵,八十人的弓箭手,三百人的随营武装民夫和三百多个投降俘虏以及刚刚召唤出来的一百朴刀兵。还有自己这一个月来攒下的班底,怎么安排这些人,真是个难题。 江河决定,把手下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守备部队,用于守备城池。二是自己的部曲,供自己随意调动。 江河既然把成县的防务交给刘荡,是相信刘荡的能力。不过既然自己想要继续攻取其他郡县,就不得不考虑以后所有据点的地方防务。 大陈承平日久,地方军务废弛,内地县内大多不设县尉。江河也想设立县尉可是自己显然是没有那个权威的。 于是江河起身修书一封,告知李左鹤自己已经攻下巨平县,让他替自己上书琅琊王为自己表功,又让他最好能够举荐自己为巨平令,同时随信寄出十金作为报酬。 江河也不知道这事情能不能成,但是自己和琅琊王之间也只有李左鹤这一条关系了。至于刘校尉,鬼知道他识不识字啊,况且他一个武将也没有在认命文官上的插嘴的能力。 巨平的防务江河打算交给王寿,他的麾下才十几个人,自己可以提拔他为屯将,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暂领巨平守备。 在成县守卫战中自己挑选出来的五个小队长表现都十分出色,江河看得出来张立是个潜力很高有待培养的人才,王寿善于防守,于迢则能带动士气。 章二郎和王泉经过这段时间的培养和战火的洗礼看起来也能当一个合格的百人将,而且这两人最重要的便是忠心,这可是在劳役营里就和江河认识的老战友了。 江河打算留给王寿三个小队,大概五十多人的兵力,再让他招募新兵组成巨平县的防守力量。至于剩下的军队,江河打算让张立、于迢、王泉、章二郎全部升任屯将,每人领四个小队。 剩下的两个小队江河打算纳入亲卫营中。朴刀兵由自己暂领,等到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将领再行认命。 想好了这一件大事,江河乘马来到了官仓。 他入城之后还没有来得及看巨平县的人口贡赋呢,毕竟是自己的第一块地盘,自己可要先熟悉熟悉。 江河看着图册,便觉得有些饿了,叫人上了饭食边吃边看。饭吃完了,手边的一卷一卷的图册也看完了。 巨平县比成县来可真是不如,户一万三千余,口才六万七千,有田二十六万亩。 仓库里的钱币只有八十九万,粮食却有十一万石!要知道巨平县一年产的税不过才不到四万石,这官仓里居然有十一万石的粮食! 江河现在麾下能够指挥的士兵数量不过也才一千人,一千士兵一年耗粮也就两万石,这巨平县完全可以让自己在短时间内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 既然不需要担心粮食的问题,江河来到巨平县的第一道文书也就发布了出去。自然是征兵文书! 巨平县令为了对付琅琊王的士兵也招募到了三百人,这事儿江河现在才知道,不过自己的士兵已经攻下了巨平县,这些士兵也纷纷“自愿”加入到江河的队伍中来。 训练这一队士兵的,是个叫赵宏的家伙。四十多岁,参加过二十年前句阳叛乱的战事。在乡下当个亭长,巨平县令听说琅琊王起兵就给自己的大舅子升了官,让他负责巨平防务。 这赵宏不过是个小小的亭长,靠着自己妹妹才混上来。整日混迹酒肆,也不怎么管理军务。昨天晚上,赵宏醉倒在家中,刚才酒醒才发现巨平已经失守。可他刚刚醒来便被齐凌查出他的所在之处,将他押往大牢,并把这件事情禀告给了江河。 江河听到这个大喜过望,这哪有攻城送士兵的呢? 当天傍晚,江河收到了李左鹤的来信,信上说自己击溃来犯的三千甲士的请功信刚让人送出,他这封夺下巨平县的捷报就传来了,自己只好再写一封,凭借着他的功劳巨平令一事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李左鹤又向江河表示成县还处在战后恢复当中,自己给予了刘荡一些帮助。他又说刘荡这个人是个人才,早知道如此就不把刘荡拨给江河了。 江河读完信,大笑不已。 当晚,江河在县衙设宴,宴请有功之臣,一共宴请了九十多人。对于这些人的犒赏,江河也是当场兑现,现场发了将近四十万钱给属下。 江河的钱包一下子缩水了,但是江河也乐意。自己来到大陈,为了求取一场富贵才愿意继续打仗。自己可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扩张机器,而江河手下的士卒也不是。江河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为的就是能够让自己身边的人过得好一些。 况且自己在成县大概还有两百万左右的钱货,也不差这四十万了。 而这发下去的四十万赏钱中还不包括阵亡烈士以及尚在成县养伤的士卒的赏钱。估计自己在成县还得再发下去三十万钱。 不得不说,大陈的钱币是很有分量的,大概有六克左右,和前世一元人民币差不多重。差不多是汉代五铢钱的两倍重。 江河为了这场酒席就花费了六千钱,众人吃到亥正方才散去。至于剩下的人江河也没有冷落,叫人持钱去卖了几头猪羊犒赏士卒。 翌日清晨,江河起来正在县衙内练练金刚功。进来一个仆役道:成公来了,已经请入客厅。 江河一听,李左鹤来了?不由得来了兴致,跟着仆役来到客厅。这巨平县的城墙虽然年久失修斑驳寒酸,却没想到这个客厅倒是古色古香,别有雅致。 李左鹤已经坐在右首了,江河入了主席,道:“李大人怎么得空来我这里?” “我寻你来可是有重要的事情的!听说费县已经攻下了!” “哦?”这琅琊王起兵这么长时间可算是把这个难啃的骨头给啃了下来。“怎么攻下的?” “琅琊王许给诸葛泰徐州刺史一职,诸葛泰才率众投降的!” “徐州?徐州现在不就只有琅琊一国吗?这刺史当得!只看琅琊国相一个人,嘿嘿,有点意思。” “谁说不是呢!诸葛泰还是那琅琊国相公孙冶的师兄!” “哦?”江河对此颇有性质,毕竟八卦是智人的共同基因。 “诸葛泰和公孙冶师承前太傅王喆。诸葛泰入门早,是公孙冶的师兄。” 真有意思,这俩还真是冤家。 “这么说来这俩人和先帝也是师兄弟?” “是啊,琅琊王殿下平日都是以事父之礼对待国相的。” 江河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您好像当年游学洛京?” “是啊,忝列师门。家师姓郑讳恩,师从王太傅。” ??? 好啊!这王喆徒子徒孙够多的啊! 感情这一个多月来就是王喆俩徒弟互殴啊! 第三十五章 此方历史 江河与李左鹤李大人畅谈许久,从前太傅王喆生平过往聊到了先帝往事,又从先帝聊到了大陈。二人本来就能聊到一块儿去,或许可以称之为——聊友。 江河心下一直有个疑惑,江河明显感觉到这大陈是自己熟悉的中华文明,也有孔子、孟子。也有老子、庄子。可为啥会出来一个大陈呢?对于这方世界的历史,江河从一开始就很好奇。 于是江河把正在滔滔不绝的讲自己当年在恩师郑恩处学艺的光辉岁月的李左鹤给打断了。向他请教道: “不知李兄能否为小弟将太古以来历史略讲一二。我对这历史尤为好奇,也想知道一些大丈夫的生平伟业!”二人交谈许久,自然早上了酒水。二人饮后,气氛也打开了。 “好说好说!江兄弟稍安勿躁,让我捋一捋!”李左鹤,沉思良久。 “上古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凡万八千岁,清气上扬,浊气下沉,乃成天地……” 还好还好,看来大陈人民也相信是盘古开天辟地的。 “伏羲,女娲乃是兄妹却成婚姻,本来是……” 一支听了好几段神话,江河也没感觉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少典、炎帝、黄帝。嗯,没有问题。 颛顼、帝喾、唐尧、虞舜。嗯,没什么问题。 鲧、禹、夏启。也没问题啊!这不就是中国的历史吗? 帝癸、商汤、盘庚、武丁、帝辛、周文王、周武王、周公、周穆王。江河听到这里已经索然无味了,这些历史江河也知晓,与史书上无二,只不过一些事情江河还真没听过。 “大周传位至周厉王,厉王虐,国人谤王……” 一直听到大秦一统六国,江河也没听出来什么不对的。 “那西楚霸王项羽在一宴上要斩一诸侯王,项伯三曰宥,太祖三曰刑。” “诶!等会!斩谁?”江河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斩一刘姓诸侯啊!那诸侯巧占关中,避暴秦锋芒,先入关中,还是前沛侯的亲族,不过沛国早已异姓二百多年了,和那刘氏早已没有了关系。” 江河当下明白要斩谁了。“斩了吗?” “霸王待项伯宽善,当然放过他了。不过这诸侯王没过两个月自己死了,看来当初放没放过他都一个样。太祖若是知道如此,可能也不会极力劝阻要杀掉此人。” “woc!这大陈太祖这是明的不行来暗的啊!居然把刘邦杀了!” “而后三年,九江王英布等叛乱,霸王死乎是。太祖得继霸王之业,文有张良、韩德、刘琦三公。武有潘乔、徐朔、蒙哲、裘阔、彭越之徒。与诸侯齐争天下,凡三载得定天下。传于今日,二十世矣!” 哦!原来如此,看来这个陈太祖也是个牛人啊。李左鹤举得这么多人中,他只认识张良和彭越,看来刘邦一死,其他人就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这陈太祖慧眼识英雄,居然能够发掘出这么多英才。我辈楷模! 什么楷模? 自然是打天下的楷模了! 而后李左鹤又对江河讲了些大陈的历史,不过李左鹤只讲了大陈历史的前半段,大概过去一两百年的事情,却没往下讲了。当代史,当代人是无权批判的。这个道理江河懂,李左鹤也懂。 李左鹤饮酒起来简直不要命,他都喝了一斗酒了! 江河听李左鹤将大陈的历史,却也生了许多困惑。 不知道是历史的必然注定还是什么,这大陈太祖高皇帝,也让匈奴给害的不轻。也和过亲,称过臣。 所幸没有个吕后第二,皇位平稳的落到陈平帝头上,平帝继位二十年,没啥作为就死了。儿子陈文帝继位,一听这个谥号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活脱脱个活出来个文景在世的模样。 可惜的是大陈可没有汉武帝,对匈奴的战事也是战战和和。若是战,胜负也五五分成。一直拖到了,匈奴内乱,匈奴的一支崛起与匈奴斗得两败俱伤。大陈才出手解决掉边关之乱。 匈奴西迁也晚了不少年,南匈奴也同历史上一样内归了。蒙古大草原由新的霸主统领。大陈君臣称之为——鬼方。 一开始大陈和鬼方还相处的融洽,两国如同兄弟之国,互开边疆。那也是太平的年月,可是北方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受气候影响十分严重。要是挨了两年饿,怕是兄弟也下得了嘴。 大陈和鬼方最后还是谈崩了,两国刀兵相向。中间也和平过一段时间,最近几年听说鬼方中有一部族崛起,名字叫什么西伯。大草原上乱得一批,大陈百姓自然是过上了好日子。 好日子还没过两年。就赶上冀州连年大旱,晋王篡位,琅琊王起兵。 大陈百姓还真是可怜啊,生下来要收大陈君臣剥削,还要收外地入侵之苦。 江河想起了两句诗:“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 江河自然也明白这崛起的氏族应该就是历史上的鲜卑了。或许自己可能生活在公元200年左右的历史上吧。 有了实力真应该到西方问一问,今年是耶稣诞辰多少年,先确定一下公元时间。江河感觉自己想的有些远了。 不对啊!哪用到什么西方去。公元前四零三年三家分晋,江河还记得。自己推一下不就好了吗! 嗯,好像不用三家分晋的时间,自己用秦始皇一统六国的公元前二二一年推算似乎也可以,毕竟这时候的历史也没有大的变化。 秦始皇、刘邦、项羽和陈太祖高皇帝应该是同时期的人,二十世一世二十年,二十世四百年。嗯,四百减去二百二十一等于……179? 公元一百七十九年?虽然算出来个大概而且与北方的鲜卑崛起大概对应上了,江河还是有点担心。 没有什么其他原因——公元一七九到公元二百年,不正是前世的东汉末年吗? 按照历史的惯性,这大陈也要乱了? 眼下是挺乱的,可是还没有到没法扶正的地步! 送走李左鹤后,江河陷入了深思,虽然自己早就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判定自己可能处于前世东汉的这样一个时间点上。可心里却没有接受这一点,自己认为大陈还没有到达积重难返的地步。可眼下自己确实真正的慌了! 大陈开国四百年了,就算是强大如斯的汉朝不也才四百年吗?江河记得,当年太平道黄巾军张角起义也是因为自然灾害,民不聊生,官吏贪暴的缘故。难道这些自然灾害会管统治这片土地的是汉灵帝还是陈伪帝吗? 黄巾军……江河反复琢磨。 若是天下真的是要大乱,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江河步出了客厅,自己微醺,倒还清醒。天边卷起彩云层层。 “彩云之形,其从风乎?其从己乎?抑或从吾心乎?” 第三十六章 县衙夜语 在李左鹤走之前,江河就让他给自己推荐两个文书。天还没黑呢,两个文士穿着的人找到了江河。江河考校了两人一番,嗯,能写会算。当个刀笔吏似乎可行,当即认命一人为巨平县令史,掌管文书。 又让另一个做自己的秘书。这个秘书可不是后世的生命总经理秘书,而仅仅是负责江河日常的文书官员。 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一县之长,怎么能没个秘书呢? 江河给两人年奉两百石的俸禄,二人自然欣然应允。担任巨平令史的叫郭阳、担任江河秘书的叫韩敬。 巨平之前的一套办事机构基本上处于瘫痪状态,毕竟这些人新投靠过来,江河也放心不了。 为了尽快恢复巨平的日常运作,江河决定亲自挑选可用之人。江河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够胜任职位,且忠心于自己即可。 县丞嘛,死活不肯降,让江河杀了。 县尉,巨平也没设置过这东西。 功曹倒是愿降,但是江河看他那一脸的油脂,感觉不像个干练的人儿,直接把他贬为庶民。 令史叫瞿清的,江河感觉这个人还可以,让他升任了县丞,秩比四百石。 狱吏、仓吏和厩吏江河感觉还凑合,就没有更换。 至于空出来的功曹,他管的是人事,江河就一把抓了。 巨平县内的捕盗有四十多人,江河剔除了两个人渣后,选了个会办事儿的人当了捕盗长。这就把县内所有官职都安排妥当了。 一直忙到晚上亥初,江河才整理好巨平县的人事调动。起了身子来到县衙的庭院内,抬头看去,觉得今晚月色不错,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十七,怪不得月亮这么圆。可惜了,昨晚酒宴,前晚攻城,都没有来得及赏月,这月只赏了个尾巴。有点不尽兴啊! 江河突然觉得,活在大陈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自己抢过来一套县衙做府邸,又有一万户的百姓归自己管辖,手上还有足以保卫自己的兵马。真是个如同逍遥侯爷的生活! 可是真的如此吗? 琅琊王起兵月余了,可是朝廷真的会无动于衷吗?自己这样的日子又能过多久呢?来到大陈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江河一直在问自己,自己真的有把握对抗一个帝国吗? 要知道,琅琊王军队的目标就是向西攻入洛阳,把那个晋王赶回去,让琅琊王得践帝位。而琅琊王军队所控制的最西方,可就是江河的巨平县了。 朝廷的军队要是过来围剿,也一定是先打自己啊! “大人觉得今夜月色如何?”一旁随侍的韩敬问道。 “哦?”江河只顾着赏月,居然没发现后面还跟了个人。“尚可,尚可啊!” “我知道大人在愁什么。” “哦?说说看。”江河也想看看这个韩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大人担心朝廷的军队围剿,而自己首当其冲,不知道能否守住巨平。然而大人不用为此烦心!”韩敬道。 江河轻蔑一笑,道:“我怎么会因为这个而烦恼呢?”心下又不免怀疑,你个小小的刀笔吏,怎么能知道军国大事? 韩敬继续说道:“琅琊王即将引兵攻鲁!”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鲁县乃圣人所居,城高池深,兵马众多,粮秣充实。琅琊王会去打鲁县?”江河盯着韩敬,有些看不起他。 要是琅琊王去打鲁县的话,那自己在巨平就不用担心了,鲁县是兖州的重中之重不可有失。这样一来鲁县成了主战场,江河就可以安心的窝在巨平囤积实力了。 “那将军以为,琅琊王会去哪里呢?” “自然是去攻,嘶……”江河这么一分析,似乎琅琊王接下来很有可能去鲁县。再转过头来一想,似乎朝廷要想进攻巨平和成县似乎只有从济北郡治所卢县出兵,或者就是从鲁国治所鲁县出兵。 而卢县紧邻河水,朝廷出兵定是从洛阳兴师,若沿河水进军,则是绕了个大弯。而若是走陈留、济阴、山阳一路就可直接抵达鲁县! 不对! 无论是朝廷出兵再怎么慢,此时也应该抵达了!也就是说,朝廷的军队其实已经抵达到一个集合地点。或许是要等待其他友军,又或者……又或者是在防备着什么! 他在等谁?又在防谁?大军是在陈留?还是济阴?又或者是在山阳? 江河陷入了深思。 想了半晌,江河也没想明白。 “你认为,伪帝的军队,此时应当在何处呢?” “不知。” “不知?” 那韩敬居然装起清高,高昂着头颅,细细观赏起月亮来。 妈的!江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万请先生教我!” 韩敬像没听见似的。 “我愿拜先生为军中司马,还请先生能够赐教!”江河拱手鞠躬,长躬不起。心里面早说完千遍三字经了。 韩敬一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上扬,转身扶起江河,问道:“不知将军以为,敌人的大军会在何处呢?” “大约在陈留、济阴、山阳一带。不知先生可知,敌军此时当在何处?” “阳夏!(夏字此处音甲。夏帝太康死乎是,即今河南周口市太康县。)”韩敬只说了这两个字! “阳夏?”江河反复琢磨这个地方,突然想起前世自己背过的陈涉世家里有这么一段!“陈胜者,字涉,阳城人也。吴广者,字叔,阳夏人也。”好像是吴广老家。 “嗯,陈国,阳夏。” 陈国在陈留之南,也被称为淮阳国。历史上曹操曾把陈地四县分给曹植,邑三千五百户。李白更是写出了流传千古的《将进酒》,其诗言曰:“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说得就是这个了! 不过这陈国在大陈还有另外一番意味。大陈之所以为陈,就是因为陈太祖陈或乃是大周分封的陈国后裔!陈国对于陈或的后裔们来说意义非凡,如同西汉的沛国、东汉的南阳、明朝的凤阳、清朝的东北地区一般。 “有人攻打陈国?”江河能想到的只有这么一点了。 “将军有所不知,早在半个月前,汝南太守邹楚已经更易旗帜,宣布归顺我王。估计如今,可能已经打下了陈县了。” “所以你认为朝廷的大军去和邹楚打了起来?” “估计是在僵持,邹楚为人凶狠。又久居汝南多年,手下甲士如海,猛将如云。朝廷的军队多半不是邹楚的对手。” 这邹楚这么厉害?怪不得琅琊王敢反了伪帝! 第三十七章 天使降临 江河于是将韩敬请到了县衙大堂,与他聊了许久。越是沟通,江河便越觉得此人不简单,不仅思维清晰,谈吐优雅。居然熟知天下,晓畅军事,真真让江河了解到了什么叫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江河十分庆幸自己能够得到这样一个人才,拉着他攀谈良久。决定明日正式拜他为军司马,作为自己的军师副官。 二人谈笑过后,各自回去睡了。 在得知朝廷的大军还不会很快就来围剿自己,江河顿时感觉到一阵放松。当夜早早睡了,却被人给早早喊醒了。 谁啊?这么早就来扰人清梦! 叫醒江河的苏二道:“是天使大人,来着儿是要封赏大人您的啊!” “天使?”江河正琢磨呢,这天使是个什么东西?长翅膀的小孩?不对!天使,天使,天子特使!是琅琊王的人! 虽然称琅琊王为王,但是他如今和伪帝争为帝,自然也算半个皇帝! 想明白了这个关节,江河赶紧起身,让人为自己穿衣,不过数息之间江河便已经穿戴整齐,拿清水激了激脸,拿毛巾一擦,去县衙正堂见天使去了。 江河到了县衙正堂,见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个文人模样手里举着托盘的人。 江河连忙向那中年男子行三跪九叩大礼,那中年男子。嗯,了一声,很是欣慰。“你就是江河?江守备?” “微臣正是江河。”江河毕恭毕敬地答道。 那中年男子抚了抚须道:“还像个样子!”从身后文人手上举的托盘上持起了一个明黄色卷轴,把卷轴打开念道:“受命讨逆大王,制曰:孤受天之明命,唯运流所。兴兵聚义,欲除奸凶。晋寇势大,孤踟蹰不能进。赖有将军,攻守并济。成县楼头,汶水岸边。智勇齐施,仁德彰著。孤觉英雄起乎草莽,勇士见于危急。天行富贵,以表卿功。” “………”那中年男子的嘴就像没完没了一样,一直念叨着。 江河跪得膝盖都有点酸了,才听到一句“擢原左军绿林卫第六部威猛校尉帐下屯将江河为左军第前卫第八部校尉,兼巨平令,加威德校尉。令留守巨平,听候旨意,整兵待战。传诸海内,共使知之。” 江河这才听明白,琅琊王也不抠门嘛!居然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给自己加了巨平令一职。江河恭敬的接过圣旨。 那中年男子道:“既然你领了旨,我便传达大王口令,附耳过来。” 江河听闻,便把耳朵凑了上去。男子道:“王命,攻奉高。” “听到了?” 江河连连点头,表示会听从旨意。 “那好,我看巨平山水风光甚好,就在此地盘桓数日。为吾安排住宿吧!” “不知先生高名!”江河谦恭地问询道。 “哈哈哈,吾单名一个冶字。你可知我?” “诶呀呀!莫非是国相大人亲临?小生多有违矩,望国相恕罪!” “不用不用,我已不是琅琊国相了,大王拜我为兖州刺史。” 江河听闻也不知道说什么,十分尴尬。总不能恭喜他升任刺史吧?公孙冶之前可是琅琊国相,相当于一郡太守,现在虽然升任兖州刺史,可辖地……就只有半个泰山郡! 说得好听点是半个郡,说得不好听点,现在琅琊王的军队连泰山郡的治所奉高都未攻下,让他这个兖州刺史在哪办公呢? 江河现在明白琅琊王为什么要自己攻下奉高了,这堂堂一个刺史还没有地方办公可真是惨呐。 没地方办公到还好,可前不久刚刚投靠琅琊王的公孙冶的师兄诸葛泰虽然当得徐州刺史也是名不副实,可人家好歹有整个琅琊国可以管理。只怕诸葛泰现在正在莒县的大堂上饮酒作乐吧。 “将军?”公孙冶提醒了一下江河。 江河连忙回过神来,在这个大上级面前,自己还是得收着点尾巴。 “来时,我到过师侄府上,他对你赞誉有加,说你是可造良才,不知将军方才所思何时?”公孙冶缓缓说道。 这个师侄说的应该就是李左鹤那厮了,瞧这样子,这对师叔师侄应该勾搭良久了。也就是说——自己也是公孙冶的人咯? 挺好,起码不用担心这人挑自己毛病了。 “回禀刺史大人,这巨平小县,驿站破陋不堪,不能让大人屈尊去住那腌臜地方。这巨平也就这座县衙还算配得上大人您。不如大人现在县衙小住几日?” “哦?既然如此,我便先在县衙后院住下,到不影响你在大堂办公。只是,你去住哪里呢?” “大人不必为我操心,小人军旅出身,住到营中即可!” 江河本来还以为可以和这个公孙冶挤一挤,谁想到这个公孙冶居然还嫌弃他了,让他去外面住。江河心里有气也不敢表现出半点不愉。 “那好吧!昨晚在成县睡的不甚踏实,我先去休息一会儿。” 当天中午,江河就卷起了铺盖卷来到了军营内。 惨,太惨了。哪有抢别人睡觉的地方呢? 江河的军营在巨平县西南角,本来是赵宏练兵的地方,江河到巨平后就把这块地方有扩大了好几倍,军营周围都是无主的荒地,划进来很容易。但也是住房紧张,江河本来住在县衙内,这两日也没来得及到军营里来,手下竟然也无人汇报此事。 “与我共生死的兄弟,怎能让他们睡校场呢?” 江河撂下东西,就带着亲卫们一百多人去拜访了一下当地的世家。 江河抄了泰山谢氏泰山褚氏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泰山郡,各个世家见到江河攻下了巨平都十分的不安。本以为江河也许回像之前那两天一样继续与世家井水不犯河水,哪想到今天就挨家挨户的登门拜访。 江河去拜访这些世家的目的很单纯——要钱,要粮,要房子。 江河走后,巨平县的世家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这位大爷的要求还是得满足,毕竟人家手里攥着一千兵马呢。自己这小家小业的,可受不了。 当晚,这城中七个世家就联名送上了钱百万,粮三万石。 江河正和这些世家的族长们在大营内欢饮,听到这个数字,有点儿不太乐意了。 “诸位也是巨平城内的人物,怎么出手这么小气!” “大人说的哪里话?这巨平城小民贫,自然比不上成县。大人您看,我这衣服上还打着补丁呢。”这位家族说完话了,抬了抬自己的袖子,露出一块补丁。 都把江河给看笑了。“哈哈哈哈,诸位大人好生幽默!这补丁一看就是新打的,这衣服新的恐怕连三次都没穿上吧!还有补丁,诶唷,笑死我了!” 江河说完,眼神一冷,道:“诸位大人啊!这巨平县小是不错,可也不能让我麾下的士兵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吧?我看这位大人居然都舍得给新的礼服上打几个补丁,自然也不差我收下这些将士一顶军帐吧!” 江河现在手下兵马有将近一千四百人,县衙驻扎一百人已经是顶天了,营房内也可住四百人,还有二十顶军帐,能住两百人。可整整有七百人露宿于校场呢,今天不把这事情解决了,让江河怎么和弟兄们交代? 难道跟着江河打仗却混的个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吗?江河可忍不下这口气。 “一百顶军帐!我三日之内就要!我不管你们这三天怎么赶工,三日后我要是见不到这一百顶军帐,哼哼。我也不说别的,巨平这一亩三分地上,通敌的可不少。诸位想清楚了!” 说完,江河便让麾下送客。这些世家送来的贺仪也让人送到县库里去。江河这个晚上又失眠了。 第三十八章 居住难题 江河夜晚起来,在校场上徘徊。入城这几日,江河还没让士卒们操练。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嘛。 江河看着校场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士兵,不由得泪沾双襟。也怪了,自己砍下敌人头颅时却有一颗铁石心肠,却见不得这种场面。 可是让他们这样的人是谁呢?不正是他江河吗?若没有江河,这些士卒有的修补完城墙后就和家人团聚了,有的攻下成县后也能回到济北,本来好好地住在营房里的巨平守卫,现在也睡在了校场之上。 江河突然想起了前世听到的一句话:“这世上所有的不利状况,都是当事者能力不足导致的。” 可能是自己能力不够吧,若是让刘荡来管理这些人会怎么样呢? 嗯,明日可以把他招来,看看他的对策,江河心里如是想到。 成县对于江河来说也是重中之重,自己的军械、粮秣、财宝、工匠可都在成县。而且成县人丁兴盛,十分适合招募军队。对于江河来说是必须要掌握在手里的,而自己信得过得人却很少。 巨平新定,如果不靠着手中一千多人在巨平施加压力,江河感觉自己的兵马前脚离开巨平,就会失去了巨平,所以才不敢让士兵回到成县去住营房。 江河琢磨着把物资调到巨平来,这样就可以把刘荡调回来。让自己能够专心应对关于奉高的战事。 “大人也是个夜游鬼啊!”身后传来了一道声响,不是别人,正是今天江河当着全军的面新认命的军司马韩敬。 “原来是韩先生。”韩敬虽然才二十三,但也比这具身体大,江河勉强叫他一句先生。 “大人半夜不睡,所为何事啊?” “无他,夜起无聊,随处逛逛。” “大人何必欺我?大人为这大军露宿校场而烦心呐,却不与我说。难道是放心不下我吗?”韩敬此言都快把江河逗乐了。 我和你认识两天不到,就要和你说心里话?不过这韩敬倒真是个人精啊,自己所想他居然还全知道。 不过不给自己面子可有点不太好,这韩敬是个典型的杨修式人才,虽然有大才,却并不讨江河的喜欢。若不是眼下无人可用,这军司马的位置,江河倒想空着。 “子肃啊,不是我放不下你,就算我与你说了,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子肃是韩敬的字。古人取字都和名字相表里。肃和敬正相表里。 “敬还未说自己无计可施,大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么说,子肃有良方?” “巨平县内户尚不足一千,征些民房来即可。” 江河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居然是这等办法,当下对韩敬的好感立刻减半。颇为不喜道:“我起兵正是为了安定天下,靖平宇内。我军当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岂能做这等事情!汝莫要说了!” 江河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韩敬不过是为人激灵,练得一手好“读心术”,那圣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气得江河回了营帐,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若是天下的读书人都这个样子,自己真是对大陈没有半点信心了。 就算琅琊王当上了皇帝,像韩敬这样的人也不过是个敲剥人之骨髓,离散人之子女的一个恶臭地主阶级代表罢了。 这大陈!江河扪心自问,此时此刻自己还是就受不了这大陈的一些东西,若是没读过书的乡下土财主说出来这话也就罢了,他韩敬怎么看怎么一个圣人教化出来的儒们弟子,居然也能放出这等厥词! 江河实在呕不过来气,起了身拔出宝剑,挑起灯来。在灯下擦了一遍又一遍的剑。有些东西实在是不能糊糊涂涂地过去的!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屡历战阵到底为的是什么呢? 江河前世过劳而死,万幸上天给他这样一个机会还能在大陈以这样的方式活下去。江河也想求来一世富贵,但他总觉得自己靠着系统能在这样的乱世中做些什么。 就像曹操说得: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江河幼时一直把曹操当做自己的偶像,此时不免也想起了他来。 想起了曹操,江河又想起了前世的不少东西,哪朝哪代混乱的历史江河全部都回忆了一遍。 恍惚之间,江河像是摸索到了什么,却又感觉不到究竟领悟了什么。 江河突然如觉醒般,怔了一下。 浑身冷汗直流,眼前变得昏暗,耳边耳鸣声不短,鼻尖能闻到血腥味道。整个人如同大彻大悟般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眼睛的江河眼神中似乎出现了一道旁人不可察觉的光芒。江河把剑收入鞘中,这把剑虽然只花了江河十个召唤点数,江河也没有嫌弃他。单论质量,这把剑可以秒杀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剑,又陪伴江河一个多月,斩下了数人头颅,江河很爱惜它。 江河睡下了,仰面朝天,直直地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江河便让苏二骑马去成县将刘荡叫了过来。江河现在手上有了二十多匹战马,自然给自己的麾下重臣人人发了一匹,以做代步,苏二作为自己现在的随身亲卫自然分到一匹战马。 从巨平到成县的道路说不上不好走,便让苏二当做练马了。 江河几日前便将自己抽到的四书一套召唤了出来。多亏是线装的纸质书,要是换成竹简不知道得多少卷,江河可没地方安置它们。 若是之前自己是为了任务而读书,那么现在的江河就是为了彻底融入到大陈而读书了。自己虽然凭借武功立身,若是胸无点墨,迟早会被人当做一介武夫。而成为一介武夫自然是无法完成江河心中的大愿。 正所谓“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江河读书不知怎么的居然势如破竹,进步神速。在等刘荡的时候居然都把孟子诵了三遍。 这第四遍都诵完了公孙丑,营帐外亲卫通报,刘荡来了。 江河放下手中孟子,让刘荡进来了。 好家伙!这刘荡一身铁甲,头戴缨盔,脚着穿云靴,腰悬青龙宝剑,龙行虎步的朝江河走来。刘荡来到江河书案钱,毕恭毕敬地道:“末将参见主公。” 好啊!江河真没看错人,这刘荡在当捕盗长时自己就觉得这人不凡,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刘荡穿戴整齐,还真像是个将军。 他叫自己什么来着?主公!嗯,不错。江河心里隐隐把刘荡纳入到和齐凌一样的自己人范畴里。 第三十九章 亭亭山祠 江河对刘荡很是满意,自己发掘的人才如今给了江河一个惊喜,自己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我让你从俘虏中募兵一事做得如何了?” “末将从主公手中接过的俘虏皆已入营。不过……” 都入营了?那可是五百人! “不过什么?” “成县兵械不足武装末将部曲,五百士卒末将也是管理不来,请求主公调走三百人。”刘荡字字铿锵。 江河自然也是知道这刘荡哪是什么管不来五百人,根本就是怕自己不信任他罢了。“我打算把你从成县调到巨平,你可愿意?”江河也想试探他到底是不是诚心侍奉自己。 刘荡听闻,连忙道:“成县乃主公要地不可有失啊!不知主公要让哪位将军镇守成县?” “王寿此人,你感觉如何啊?”江河本来是想让王寿在自己不在时留守巨平,看起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让他去守成县,江河也是比较放心的。 “嗯,末将认为可行。那今日末将就引兵交接。” “不急不急,我找你来还有一件大事!”江河道,你若是让你麾下五百人过来,校场今天都得铺满了! 江河略微沉吟道:“你替我算一算我手下有多少兵马。” 刘荡眉头一皱,自己主公这是打算干什么?但也只好硬着头皮答道:“主公麾下步兵营威震泰山,有兵卒二百五十人,弓兵营令人闻风丧胆有八十人。武装起来的步(min)卒(fu)也有三百人。又有敌军降将徐让、陈庆率领的三百人。加起来有额……近一千人!” “若是加上在成县养伤的一百余伤病和末将麾下的五百多人,就有一千七百人了!”刘荡作为营中的头目自然是知道江河部队的构成的。 “你算的不对啊,这件事情你也不知道。巨平县令为了守巨平,招募了三百人,被我征入军中。还有我自己也训练出来一百名精锐朴刀兵。我现在两处兵马加在一起有两千余人!”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主公得如此精兵定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这傻子怎么就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呢?看着挺聪明的啊。”江河心里暗道。 “巨平无处安置这么多人。”巨平城内才一千户四千多口人,自己这是完全把巨平当做自己的军队驻扎之地了。 江河忸怩地说完这话,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哪国的军事家会暴兵暴到让士兵没有地方住呢? “成县倒是有地方可以安置大军,可是成县毕竟是成公的地盘,我也打算把巨平当做自己的基础来经营。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安置大军?” “嗯,末将以为,巨平的民夫营地似乎可以改造一二。”刘荡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你脚下的土地就是巨平的民夫营地。这赵宏!居然直接把巨平的徭役所改成了军营,真是太会省事了。” 刘荡道:“不知主公尚缺多少顶军帐?” “我一共两千兵马,除去王寿一百人镇守成县,你再留三百人给他。营房内可住四百人、县衙可住一百人,每晚巡城守夜一百人还有留在成县养伤的一百多个伤病。这些加起来是一千一二百人,怎么说也尚缺一千人所居之所。我已让城内世家提供一百顶军帐限时三日完成。” 刘荡有点不明白。这不就刚好够住了吗?为何主公还问自己如何解决? 不对! 三日之后才有营帐下来,而且一百顶军帐,嘶,这些世家似乎根本完不成任务啊!估计三日之后能交出来五十顶就不错了。 原来如此!刘荡想明白了关键,也知道这是江河在考验自己,于是道:“末将眼下心思烦乱,末将退下思量一二,今晚之前必定给大人一个交代!” 得到江河的应允后,刘荡就退了下去。 江河也没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上,先把王寿叫来,交代一些事情。 自己昨日在拜韩敬为军司马时就把新的任命书发了下去。王泉、章二郎、于迢、王寿、张立、徐让、陈庆七人为屯将,各领百人。 说是各领百人,但是前五位之前是步兵营统领,步兵营老兵二百二十多人,混入了一百多名俘虏和三百多名巨平守卫部队,现在分作五份,每人都统领着一百四十多人。至于徐让和陈庆的麾下则只有一百零几人。 自己的亲卫吸纳了步兵营三十人,加上原来的八人,以及两个特种部队——弓兵营和朴刀兵,眼下足有两百多人,战斗力在全军来说是最高的。 至于成县的军队,江河还未来得及调整。眼下把王寿叫来是想在他走之前告诫告诫他。 王寿麾下有一百四十六人,到了成县还有三百人补充,将近五百人的队伍加上王寿的能力,成县可以说是无虞了。 对于王寿江河倒是不用告诫太多,王寿这个人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字——稳。王寿性子有点闷,不贪酒,不好色。真是个守城必备角色。王寿拿着江河的任命书退下了,当日就率领麾下部曲接管了成县防务。 李左鹤也收到了江河让王寿捎给他的信,信上说让李左鹤帮忙照顾王寿。 得!李左鹤觉得江河是拿成县守备这个角色给自己手下刷经验呢!难不成江河的手下,哪一个都得在这儿待上个两三天是吗? 江河可不管这个,当初自己决策有点失误,自然是越早改进越好。 校场里走了王寿这队人马,世家们又送来十顶军帐,今晚睡在校场里的人数一下子少了两百多人。虽然少了两百人睡校场,但江河还是有点不满意,让士卒们都能住到营房里才好呢! 江河在大营之中处理完军务,也到了傍晚。刘荡不知道去了哪里,乘着马回到营内,拴好了马,来到江河的营帐中。 一进来,江河看他那火急火燎的脸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军队今晚怕是有地方睡了。 “启禀主公!我在城北三里处寻得一个破落镇子,大军可于那里驻扎。看样子容得下一千人!” “哦?”江河不知道自己城北三里有一块这样的地方,仔细回想起来。城北?三里? 城北……亭亭山!亭亭山祠!江河突然明白了刘荡说的是哪一处地方了。 亭亭山,大抵算得上泰山的一条支脉,就在城北五里。巨平北靠亭亭山,南接汶水也算是个风水宝地,适合居住。 江河不知道的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汶口文化遗址,正在自己脚下。 亭亭山祠,江河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亭亭山可是帝王封禅泰山之前首先要设坛的地方。炎帝、黄帝当年封泰山就先在亭亭山设坛,然后北去封禅泰山。 “炎帝封泰山,禅云云;黄帝封泰山,禅亭亭。”中“禅亭亭”说得就是亭亭山,这亭亭山也可叫做云亭山。至于里面的云云山则是在梁甫县境内,就在成县东面。 后来,亭亭山脚下人口聚集巨平县就在这里设了一个乡,就叫亭亭山祠。后来那里遭了匪灾人口锐减。变成个村子,就不再设乡了。江河这几日也熟悉了巨平的一些事情,所以还记得这事儿。 不过江河记得这匪灾都遭了十多年了,那里估计也就剩个残垣断壁了吧。 第四十章 官仓扩建【求收藏】 “你是亲自去了亭亭山祠?” “嗯,属下了解到这件事之后亲自去了一趟亭亭山祠,那里房屋足有五百间,能住的大概有五十余间,其余的收拾收拾也能收拾出来大概三百间。屯兵千人没有问题。” “嗯,既然如此我便派两队人过去看看吧。”既然刘荡说那里能够住人,自己也正好减轻点压力。今天江河也听到了士卒的不满,他得快点解决这个住宿问题了。没想到不只是二十一世纪,在这个公元二、三世纪这个问题就这么难以解决。 “启禀主公,末将还在亭亭山祠西北六七里的地方发现一座城邑。说是城邑,我看起来不过是一座刚刚得到修缮的废墟,看样子还在修缮之中。” “城邑?”江河突然发现,自己对巨平还是缺少了解的。 “我问过当地居民,他们说那里是龙乡城,归属博县。” 哦,怪不得江河不知道这地方,不过这龙乡城显然是自己进攻博县的一块挡板,自己得把它拔掉才行。 “好了,我知道了!” 江河让刘荡下去休息了,刘荡这次带来的消息十分有用,不光替自己解决了暂时的住宿问题,还让自己让自己了解了地方的动态。看样子,这个博县县令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啊。 江河将章二郎和陈庆招进营帐,告诉了他们两个亭亭山祠和龙乡城的事情。命他两人率领部曲今夜入驻亭亭山祠。 这样一来睡在校场上的士卒也就只剩下了三百名武装民夫,江河让刘荡率领这三百名武装民夫和巨平县内所有能够收集到的驮马,牛车等搬运工具回到了成县。 这样一来,昨日还睡在校场上的众士卒全部有地方睡觉了。还好这问题发现的及时,若是再晚发现几日,可真闹不好会出什么事情。 按照江河的命令,刘荡暂时充当起了运输大队大队长。先给驻守亭亭山祠的两百五十名士兵送去了一千石的粮食,足够他们食用两个多月。而后刘荡就开始把成县的粮秣、钱财、珠宝、布匹、器械、工匠,全部运送到巨平县内。只给成县城内五百驻军留下了三千石粮食用做这三个月的军粮。 好在巨平县官仓比较大,勉勉强强还装得下。 江河感到,这巨平县除了县衙好一点,有一个比较大的官仓外,分明就是一个有城墙的大村子,根本配不上作为自己的基地。 民屋一千多间,除了城中几个小型世家住得还算凑合,其他民房明显年久失修。城墙虽然勉强看着还可以,但也有多处裂缝,还有这城墙也太矮了,才二丈二尺。 城内虽然地方已经被农田、民屋、道路、县衙、官仓和校场给占满了,但是江河可以收回农田用作建设。 江河打算首先扩充官仓,自己现在的官仓可以储量三十万石,而自己眼下就有二十八九万石的粮食,如果再不扩充粮仓,等到秋收时候,恐怕都得爆仓咯。 江河再给成县伤残阵亡者封赏完六十万钱后,将各处钱财汇聚到巨平县官仓,清点良久才算出来自己眼下有钱三百四十七万其中有两百多个值万千的金饼,铜钱只有一百多万。 至于布匹,则存有一千三百多多各类布匹,布、帛、绢、麻都有,以麻、布居多。 巨平县的城墙也该修缮修缮,再加宽加高。起码要加高五尺才行吧。 校场的营房太少了,可以在校场周围建上几排营房,增加校场的容纳人数。 打定主意的江河打算下一道征集徭役的文书。作为大陈的子民,男子只要年满二十岁就算成丁了,成丁之后每年就要去服一个月的徭役。当然若是你有钱,也可以出钱让官府拿钱找人替你服徭役。 为大陈服徭役是需要自带干粮的,不过江河这次的文书却是明确说明了这次服徭役是由官府提供饮食。眼下正是农忙时节,为了吸引农民来服徭役,江河还决定若是有人要额外服徭役,给予每月百钱的补贴。这可算的上是高薪了,巨平县如今一石粟子才值六十多文钱。 文书由韩敬起草,交到县丞手上发布到各乡各亭最后让村民得知,再快也得等上一两日。不过县城内的百姓却比乡下人早知道了不止一点儿。文书发下去还不到两个时辰,校场门口已经聚集了五六十个来服徭役的民夫。 江河赶紧把县丞和令史叫来登记造册,县内的工匠也早已准备就绪,当天就带领着这些民夫去划定新扩建的仓库范围去了。江河有些不放心,派了于迢、徐让前去监督。 而后几日,民夫也逐渐聚集,因为民夫营地被征辟为了军营,江河并没有对这些服徭役的人提供住宿。 为了补偿,江河给服徭役的人加了每月五十文的工钱。 汶水在原山起源,注入到大野泽中,河水平稳,多年未曾改道,江河打起了它的主意。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优秀青年,江河用了两天时间涂涂改改,终于画出了一个简易水车。江河招来两个木匠,让他们将这水车打造出来。 两个木匠见到这张图纸,也是赞叹不已,但是也发现了许多问题。江河自知自己随便画着解闷的水车实际效用应该挺低,所以也就随着这两位木匠的想法改进。让他们两个负责这件事情了。又拿出两金,赠给二人,让二人钻研水车。 江河有点犯愁了,自己闲着到挺无聊的。 军队的训练交给了刘荡和韩敬两人负责。县内监督营建也交给了县丞和于迢、徐让。巨平县内治安倒也不错,没什么人作奸犯科,监狱里也就关着前县令的女眷。巨平县小,左右无事的江河便同齐凌苏二骑马前往汶水东边的尤来山上打猎。 汶水在巨平县内转了个弯,巨平就在这道弯上,所以巨平东面和南面都是汶水。这尤来山和亭亭山就像两个侍卫,侍奉在汶水两岸。 亭亭山小,上面没有什么猎物,这在江河前往亭亭山祠慰问军队的时候就知道了。 于是众人来到了汶水对岸的尤来山上寻找猎物。 这可是江河第一次体验骑马打猎,在平原追逐猎物时风击打在江河的脸上,在尤来山上跟踪猎物时,脚步轻缓,在密林中用长剑开辟道路,谨小慎微,生怕被猎物发现。 待到发现猎物,轻捻羽箭搭在弓弦上,会心瞄准,“嗖”! 虽然一行人出来一整日就猎到两只野鸡和三只野兔也让江河大呼过瘾。 第四十一章 上将潘凤 这次外出狩猎,江河一只猎物都没有猎到,江河也不恼,自己的箭术自己心里清楚。况且这山中山高林密,江河欣赏着风景也乐得快活。 尤来山横亘在巨平之东,成县之北。山川秀丽,风景优美。有诸多奇峰,有诸多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数不胜数。 突然,江河发现远处山中升起一道烟火。 这山中草木众多又多日未降一滴雨水,岂不是要一把火把整个尤来山给烧光了? 那可不行!自己以后去哪里打猎呢? 正当江河打算派人去救火时,江河突然发现,那根本不是森林大火,而是数道炊烟! 这尤莱山方圆好几里都是群山峻岭,怎么会有人烟? 土匪! 江河一瞬间就打定了主意,保不准好几年前劫掠亭亭山祠的就是这一伙土匪。江河把齐凌叫了过来,告诉他这件事情。 齐凌听到后也是一脸惊讶,没想到这尤来山中还藏着这样一伙匪徒。齐凌正想着如何攻下这个寨子,却被江河看出了端倪,制止住了齐凌。 江河并不打算打草惊蛇,这尤来山中的土匪可能并不止这一伙,就算自己现在侥幸把这一伙土匪一锅端了,不一定要死伤多少亲卫。 而且最怕激怒这尤来山中群匪,自己眼下的大敌是博县和龙乡城,自己暂时还不想和别人结怨。 打定主意的江河在周围刻下记号,而后便率领亲卫们下了尤来山。这巨平县到尤来山和到成县的距离差不多,都是二十多里。但是尤来山山路难行,江河也不敢快骑,怕伤了马腿。 直到下了尤来山,江河心想也多日未见李左鹤,遍折路去了成县,巨平有刘荡、张立坐镇,应该安然无恙。 入了北门,江河直奔县衙,让亲卫军队回了城南军营里对付一觉。只留下亲卫几个跟随江河。 在经历过巨平那个穷地方之后,江河看到成县便觉得不再寒酸了。到了县衙内,李左鹤居然在灯下夜读《孙子》!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李大人也读起兵书来了?莫不是要领兵打仗去吧!” “诶?我当是谁呢!居然是你小子!快坐快坐,你可是有日子没到我这来了,成县和巨平之间这么近,都不想着来看看老哥我?”李左鹤见到是江河来访,收起孙子,命人奉上酒食。 “岂敢岂敢,巨平那边新定一时抽不出空来,这不才安排好就来看您了。”江河给自己倒了一杯,饮了一口道:“好酒!” “我那师叔你见过了?” “何止见过了,还把我老巢占了。”江河想到那个公孙冶就生气,这个公孙冶若是单单占了县衙也就算了,还对江河治理巨平时指手画脚。让江河心底很不痛快。 李左鹤听到这话很是费解,自己那个师叔手下也没有兵马啊。 “我老巢——巨平县衙,那修的叫一个好哟,让你师叔占去,把我赶到军营里咯。” “哈哈哈哈,我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呢。年轻人住住军营的好!我这把老骨头还住不上军营呢。” “这倒也是。我看这成县让李大人治理得蒸蒸日上,我那巨平才是真的穷苦之乡。” “打住,打住。谁不知道你巨平征了一波徭役,若问钱粮,我成县是不会替你出一个子儿的!” 江河见这李左鹤怎么也变起老狐狸了?往日自己索要东西,那可是想拿啥拿啥,如今反倒这个样子了。 二人饮酒交谈数个时辰,江河本来就奔波狩猎一整日,又饮了些酒,此刻早就烂醉如泥。让李左鹤派人扶下去休息。 江河第二日醒来,就向李左鹤告辞,又去军营中看望了守城官兵,王寿出城募兵,江河没见到他,只是嘱咐了王寿的副官,让他留意北方尤来山中的匪寇。 江河率兵自西门出发,用了一个时辰,来到了巨平境内。这成县到巨平的道路似乎也需要修缮一二了!看来自己的徭役还需要再征发一些。眼下自己已然不需要从农夫中征兵了,民夫对于江河的作用也只剩下了搬运物资和建设修缮这两个用途了。 自己每日进账两千多点召唤点数,眼下已经积攒了14k点召唤点数了。 江河打算来一次五品召唤!上一次自己刚刚立足巨平,脚跟未稳,所以选择了模板召唤五十名朴刀兵,眼下自己在成县站得越来越稳了,自然可以来一次随机召唤! 江河只见眼前金光一闪,待看清抽到的东西后,江河大吃一惊,却又不住想笑。 类别:【武将】 名称:【潘凤】 等级:【五品】 品质:【劣等】 描述:【潘凤,冀州牧韩馥麾下上将,善使大斧,被董卓麾下华雄斩杀。】 江河抽到潘凤也有点懵逼,这潘凤貌似是个虚构人物吧,怎么也会被抽到?不过看他品质这一栏上写着的劣等,江河感觉这10k召唤点数打了水漂。 虽然心底有点失落,江河还是把这潘凤召唤了出来。这时江河正在行军返回巨平的路上,突然间到,远处有一个彪形大汉,骑着黑毛大宛马,手持一柄宣花大斧立于汶水桥上。 不是潘凤还是哪个? 之前江河召唤出来一百个朴刀兵,就和手下解释了良久,这次所幸让潘凤自己来解释好了。 江河知道这人是潘凤,是自己的属下,可是亲卫们可不知道。齐凌打马上前道:“那个汉子,还不开路!这里可是巨平令当面,快快走开!” “吾乃泰山潘凤,特来拜见巨平令!” 见到齐凌似乎还要阻拦,江河连忙道:“既然是诚心拜见,那就会上一会,齐凌,回来。”江河可不想让齐凌把潘凤给赶跑了,那自己的10k召唤点数可是彻底的打了水漂了。 江河乘马来到了汶水桥头,潘凤见到自家主公,连忙下马道:“某乃泰山潘凤,闻得将军神勇,特来投靠将军,还望将军收留。” 江河自然是欣然接受,可齐凌又不老实了,道:“你这汉子以为是谁都能加入我家主公麾下的吗?且来与我一会!” 江河心里也不知两人谁能更胜一筹,倒起了八卦之心,于是让二人比试了一下。 齐凌善射,但是二人单挑,江河认为还是潘凤赢得几率会大上一些。 二人来到道路一旁的空地上,摆好姿势准备单挑。 这一场是步战,齐凌使得是一柄红缨钢枪,配了二尺长的枪头。这把武器也是齐凌最近开始使用的,之前齐凌身为游侠一柄短剑足以应付,如今征战沙场还是需要长兵器。 潘凤首先发了力,举起大斧砍将下来。齐凌心知这是试探,手中枪尖儿一挑,改变了斧头劈下的方向,微微一躲,闪到一边。齐凌握紧长枪刺向潘凤心口。 这正中潘凤一计! 齐凌以为潘凤个头极大,躲闪不及,只能后退这样自己就可以乘胜追击,打的潘凤没有还手之力。 谁料潘凤根本不躲,横起斧子直接砸向齐凌,齐凌本以为这一斧子本就只有一点力气,谁想得到潘凤竟然将力道一分为二,根本不和齐凌争夺任他躲闪开后再使出一股巧劲。 齐凌见躲不开,只好收回长枪抵住了潘凤的进攻。 好大的力道啊! 齐凌不敢有半点松懈。潘凤收回大斧,齐凌不敢再次进攻只好做防御状。潘凤再次运好力气,宣花大斧直直的劈下来,齐凌这一顶只觉得心下闷了一口气,大叫不好。 这一斧头潘凤用了九成力气,齐凌根本无法支撑得住,后退了好几布。 齐凌心知自己这是吃了武器的亏,若是比拼箭法自己还能有点胜算! 看潘凤大斧又是袭来,齐凌道:“快住手!你赢了就是了!” 听到这话,潘凤连忙调转了斧头的进攻方向,挥在了空中,响起一阵阵破空之声。潘凤又逐渐卸去斧头上的力道,把斧头杵在地上,道:“你刚才不是还嚣张的很吗?怎么如今也知道投降了!” 齐凌知道是自己输了,脸上也挂不住,道:“有本事比比箭法!看谁射的更准!”身后的亲卫们看到齐凌失败心里也很是不爽,纷纷支持齐凌道:“对对对!有种的,比下箭法!” “我潘凤自幼习武,可就是弓矢一道不甚精通,若要比箭法,就算你赢了吧!”潘凤毫不在意地说道。 潘凤来到了江河跟前:“末将参见主公。” “好好好,今日我又收了一员虎将矣!”江河没想到这个潘凤的武力似乎还可以,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嗯,即日起你便入我亲卫营,等到日后再外放你为屯将,你看可好?” “属下遵命。” 第四十二章 冀州难民(上) 齐凌虽然心里不服,可是人家毕竟是技高一筹,堂堂正正的赢了自己,当然无话可说。 江河一行行了一里进入到了巨平县内,刚一入城,江河就被眼前的一切给气得火冒三丈! 难民!自己的治下怎么会有难民? 看着那衣不遮体,身上脏兮兮的,眼里无神,流浪在街头巷尾讨要食物的人群,江河不由心中大怒!自己治下居然有了难民,江河哪能忍得住这个? 快马加鞭来到了县衙,下了马直奔县丞办公的侧堂。 “瞿明之!你给我出来!” 巨平县县丞瞿清本来就是巨平县的令史,自己把他提拔上来,不是让自己一天不在县城内就出现一群难民的! 瞿清听到是县令喊得自己,战栗不止,这位县令说是县令,可人家主职业是将军啊,让他发现一个不对的地方,再把自己给砍咯。 瞿清上前恭敬的说道:“见过巨平公。”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丝恐惧。 “我问你那城里的难民是怎么一回事?”江河指着县衙外说道。 “大人明鉴,那些难民是从冀州过来的,可不是巨平辖地内的百姓啊。” “你说什么?不是我治下的?” “是啊,那些难民也是今早才来到巨平的,属下已经通知了今日巡城的将军,让他多多留意这些难民,别闹出什么事情来。我正四处寻找大人,大人就回来了。” “好吧,这么说来也不是你的过错。冀州大旱,都是炎黄后裔,天子辖民也该帮衬一把。正好我还愁徭役不够多呢,你先派人把他们征集到一起。”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办。” 瞿清瞿明之出去了,听到江河大喊大叫的公孙冶进来了。 江河背对着门口正暗自生气呢,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大怒道:“不去安抚难民!来我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慢了一点,我打断你的腿!” “你要打断谁的腿啊?”一道雄浑中略带苍老的声音传来。 公孙冶? 江河现在的表情别提多难受了,自己怎么忘了这县衙里还住着这样一尊大佛! “我……”江河转过头不知道怎么解释。 “嗯,你小子倒也称得上爱民如子。” ??? 国相大……刺史大人!你能这么想真的是太好了,江河一下子感觉到自己找到了知己。 “这是我给王上的举荐信。”公孙冶右手中拿着一块封叠好的手札。“我在上面举荐了三个人,上面有你的名字。你愿意吗?” 这是啥意思?江河不太清楚,问道:“不知大人举荐了哪三人?又举荐了什么什么职位。” 公孙冶有点不太高兴,看起来这江河似乎也不是个聪明人啊,自己都这么说了还悟不出来吗? “这里面除了你之外,我还举荐了李左鹤和我的一个弟子,你现在懂了吗?” 江河再不懂可就真的是傻子了,连忙跪下道:“小子愚钝,恳请刺史大人收在下为徒,以解心中疑惑。” 唷,还不傻。公孙冶观察江河数日了,各项工作做得还不错,治兵有方,宽厚待人。关键的是江河还十分年轻,纳入自己门下不光是弟子加一那么简单,也能为自己积蓄政治资本。 于是乎,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两个人成功的组成了名义上的师徒关系。 江河拜完师父,本应留在侧堂听公孙冶的教诲,可城内难民还等着江河去处理,公孙冶就把他放了出去。 江河心里清楚既然这百姓已经到达了巨平县县城中,自己辖区内的难民肯定也是不少,于是派出军营中的章二郎和张立前往境内收聚难民。 江河则率领亲卫来到了难民的营地。江河在县衙西面、军营北面划了一块地方容纳难民,县城内的难民已经全部在此,江河让文书将这些人记录下来,一共有两百多人,男女老少全有。江河估计这次涌入到巨平县境内的难民应在一千人左右,于是下令停止官仓的建造,转而在难民营地上建造简易民房。如今有了这么多张嘴,江河的粮仓怕是填不满了。 此时,江河心里已经决定好采用以工代赈的形式赈济灾民,规定所有难民除了十岁以下,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孩子外必须全部参与劳动来获取食物。 江河认为当务之急还是解决这些人的存身问题,在城西征辟了五六顷土地用于安置难民。光是这十顷土地就花费了江河五万八千钱的购置费用。 至于建筑材料,县内木材自愿很是充裕,搭建木屋是很经济的。而且即将入夏,也不必担心难民受冻。 这几日前来服徭役的人数也逐渐增多,达到了三百人。江河也命令一部分士兵参与到建筑当中。 小木屋搭建得十分迅速,当天晚上就建起了十多间难民窝棚,勉强让这些人居住。 第二日一早,外出收聚难民的章、张二人带来了三百多个难民,和十多个头颅。 江河一问才知道,有一伙难民居然企图袭击一处村庄,正巧张立赶到,杀了为首几人,才把剩下的人连同其余难民带回了巨平。 章二郎被江河叫过来再三询问,确定治下无人因为难民死亡后,决定设立县内巡逻组织,这次没有死人,下次谁能说得准呢? 万一这些难民杀了人,会让自己统治巨平花费很大功夫。 自己可不想因为巨平的治安,扰乱了自己的扩张计划。 这三百多人一来,昨日搭建得难民窝棚肯定就不够住了,江河将这三百多人的难民队伍也加入到难民窝棚的搭建中去。 看着这些难民的辛勤劳作,江河眼眶有些湿润。冀州大旱,陈国、鲁国又遭兵灾,天下真的是越来越乱了,自己还得早做打算。江河打算把要建设的建筑建好后,就把这些难民在巨平落户,带领他们在巨平开荒,在巨平建设新的家园。 此时,江河心里隐隐想到一条政策——屯田。眼下大争之世渐渐来临,江河虽然手握近三十万石的粮草,却也不得不考虑到今后来。 眼下城外麦子已然微微露黄,再过不到一个月,今年巨平县境内的冬小麦就可以收割了。江河没有想到,这大陈的农业技术如此发达已经开始种植冬小麦了。 今天江河也很是高兴,下令为难民和徭役提供面条,无限量供应。同时又从官仓支钱,去卖了两头猪做成了肉酱。 难民们做梦也想不到,在自己的家乡草根树皮都所剩无几,而在兖州泰山郡巨平县这里尚能吃到一口面食。 不少难民一边大口地着碗中的面条,一面流泪不止,这才是人应该过得生活。 回想起自己在路上遇到易子相食,白骨蔽野的场景,众人们都纷纷怀疑,自己这是来到了天堂吗? 想起之前的遭遇,难民中开始传来啼哭声。 “噗通”一声。 一个汉子向着江河跪了下来。 紧接着,无论男女老少齐齐地向着江河跪下。这些难民发出的声音太过嘈杂。 但是江河也从这嘈杂的声音中听出了几句感谢的话语,无非是夸赞他是青天大老爷,是活菩萨之类的话。 江河并不认为这是一般的溜须拍马,这是一个生命在向另一个生命致以最崇高的感谢,江河能够感受出来。 不少难民嘴都没张开,只是呆呆地跪下向江河不停拱手,呆呆地流淌着眼泪。江河从这些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最是真诚的感谢。 这些难民把江河感动坏了,眼泪在眼眶里不住的打滚。 不只是江河,章二郎都猫在一旁哭出声来。张立红着眼睛,崇拜地看着江河,这一刻的张立确定了自己的理想,也彻底的效忠了江河。 潘凤、齐凌二人在江河身旁并不做声。二人久经死生、尝遍了人生百态,就算是亲历白骨森森的平原,可能也不会做声,自然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而做小女子态。但是二人的心里也久久不能平静。 第四十三章 冀州难民(下) 江河开口了。 “我叫江河,是巨平县令。” 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江河不想让它掉下来。于是抬头望天,心里又生凄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留下来了。 台下七百多名百姓望着他们的父母官居然哭了出来,心里也是大为感激,连不少来服徭役的民夫也被场景感动。 此时,江河在心底立誓:此生若还让华夏大地还有饿殍,我江河誓不为人!皇天后土,可鉴此心!如有违背,天人共戮! 缓了缓神情,江河继续说道。 “我早已听闻冀州大旱,没想到竟造成如此惨状。冀州距离此地有四、五百里,更远一些可能将近千里。诸位来到巨平实属不易,若是觉得我江河还算对得起各位,各位就留下来吧,把巨平当做自己的家吧。” 江河说出这话十分想痛哭一场,可是自己如今不能! 自己身为巨平县令,在百姓面前还是要有威仪。江河很控制自己,他虽然带着哭腔,却要做到一字一句都能让百姓听清楚。 说完这话,江河再也忍不住了,调转马头擦了擦脸,回到了与难民营地仅仅隔着一条大道的军营内,身后的亲卫赶了上来。 “你说,万一有一日这泰山大旱,我该怎么办?”江河问齐凌。 “属下也不知道,但是广积粮草是不会错的。”齐凌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是啊,你说的对。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江河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想着将巨平的水利设施建造好,修上几条水渠也列在了江河的工作计划之中。 要是东坡在就好了,苏东坡不仅仅是个文学家、美食家。他还极爱兴修水利,在好几个地方都修筑过堤坝。 著名的东坡肉就是百姓感激他修筑堤坝的恩德,送给他好多猪肉,东坡将这些猪肉烧制好后赠给百姓食用,留下了名垂千古的美谈。 当晚,江河正在营帐中思考着筹建地方巡逻力量的时候,张立不请自来,来到了江河的大帐中。 “张立,你有什么事?” “属下担心巨平村镇安危,请求再次出城收聚难民。” 叫张立这么一说,江河直感觉头痛,今日修建的难民窝棚才二十间,所幸世家们交上来五十顶军帐,让难民用着。 若是难民大量涌入巨平,恐怕连住的地方都难以解决。 截止目前,巨平县内已经涌入了五百一十九名冀州难民。江河感觉自己能控制的上限在三千人左右,所以还不打紧,命令张立尽可能多的吸纳难民。 “汶阳那边你也可以去一去,你率领军队,汶阳县令应该不会出城攻打你。” 至于上次和张立一同前去收纳难民的章二郎则是被江河派去管理难民了,江河对于难民也不是特别的放心。 万一出现大家斗殴之类的事情还则罢了,若是里面混进了间隙,夜里放火,那江河可肠子都要悔青了。 本来,江河决定在巨平各乡设立民团,却又怕民团欺压当地百姓,或者欺侮难民。想了想还是算了。 江河决定,明日从难民中抽调出来三十人,组成一队民兵。别的不说最好能接管章二郎的防务。江河现在可真是捉襟见肘。 本以为自己兵马两千,能够大有用处,却没想到处理个难民兵力就已然不够。 于迢、陈庆,率兵三百,驻扎在亭亭山祠,防备龙乡城中敌军。 王寿,率兵六百,驻扎成县,控制成县。 王泉、徐让,率兵三百,巡逻巨平城中。 章二郎、率兵一百五十人,看管由难民、徭役和三百名民夫组成的千余人建筑队伍。 张立率兵一百五十人,巡逻巨平境内,收纳难民。 以上一千八百人都有其职守,江河的队伍只剩下刘荡的两百士卒和自己的亲卫了。 若是巨平无事还好,若是有人来攻,巨平县还得由刘荡以及城中兵马守护,自己只有亲卫可以调动。 不过好在,江河能够想到的唯一变数就是尤来山上的山贼。就是不知道尤来山上究竟有多少落草为寇的土匪,若是两百、三百倒也好说,若是有个八、九百人乃至千余人,江河倒是真的难以对付。 还好近来巨平没有什么大的匪灾发生,江河也希望尤来山上的土匪能够向以往一样地安静。 翌日,前去收拢难民的张立回来了,和上次一样,他又拿回了难民的头颅。历史又一次重演了,不过这次闹出了人命。 大汶乡沈家村,的三个村民在和难民搏斗时死了,张立当机立断把这伙难民悉数斩杀! 张立对江河如实交代,江河也认为他这样做得对。 不仅如此江河还让人送去一万钱的抚恤金,这些村民虽然是因为保护自己被杀,江河善待难民的政策也难辞其咎,出于人道主义江河派人送去了钱财,并让捕盗慰问家中。 张立这次带回来两百多个难民,不同于之前的难民来自平原郡或者是清河郡。这次收拢到的难民最远已经是常山郡的难民了。 本来江河以为这次冀州大旱只是出现在冀州南部,看起来是整个冀州都遭遇了这次劫难,不过是冀州北部离江河所处的巨平县太远晚到了一两天而已。 如今,光是一个巨平县就已经收拢了七百多名难民,这次的灾害可想而知。 最令江河生气的是,张立向他汇报了,汶阳县令拒绝向难民打开城门的事情。 巨平县所处的泰山郡可不挨着冀州,北边是归属青州刺史部的济南国,西边挎着一个济北郡还有一个东郡才挨着冀州。 这几个郡,也就济北郡县城少些有大概十个县。其余哪个郡没有二十个县?若是这些县城都能像巨平县一样开门接纳难民,江河估计没有几个难民会蔓延到巨平来。 “这些可恶的官吏!”江河一掌拍在了书案上。这些官吏若是我的手下,我定斩不饶! 在江河看来,这已经不是一个人的道德品质的问题了,而是尸位素餐、浪费国家资源、不可姑息的事情。 “张立,你先下去休息吧,在外奔波一夜,你为这次难民的事情做得够多了!” “主公!” 这是张立第一次叫江河主公,往日里这些屯将都是称自己为校尉或者称自己为巨平令或者是巨平公,再或者就叫一声“头儿”。然而这么叫虽然无不可,但是总没有这一声主公叫得人心里舒服。 这句主公的意思,江河是听明白了。当即应下。 “主公,我想向您继续学习,我愿拜您为师。” 这话倒是提醒江河了,这段时间手下各个屯长被分派四方,自己如今也不为那些人开夜校了。 “既然你想向我学习,那你先回到我身边做我的亲随吧!” 江河的亲卫主要分为三个等级:首先就是亲随,比如齐凌、苏二、潘凤之流。而后就是普通的亲卫比如刘铁牛和一些先加入到亲卫中的。最次就是亲卫部队,有两个原步兵营小队、原弓兵营还有一百名朴刀兵。 虽然这亲卫部队在亲卫营中排第三等,其战斗力也是远远高出其他部队。 第四十四章 大野泽畔 接连两天,巨平境内流入的流民数量还是不见减少。甚至在四月二十八日这天达到了一个高峰,仅仅当天流入到巨平县内的冀州难民数量就有四百八十余人。 截止到今天,也就是康平十六年五月初一这天,巨平县在册冀州难民人数已经达到了一千八百三十四人。 江河坐在巨平县县衙的大堂上看着瞿清送来的名录,实在是头疼。要知道,在这之前,巨平县内只有四千多口人,先是涌入了江河一千多人的部队,又是来了一千八百名难民。 巨平县内空出来的地方真是帮了江河大忙。划给难民的土地上民居已经占据了一大块地方,如果难民照此速度继续增加下去,剩下的土地估计也支撑不了十天。 巨平县县衙在巨平县靠北位置,北部预留的空地是要留给新建仓库的。而城西已然没有空余的土地了,城东为世家占据自己不好管控,而城南剩余的土地也不多了。江河估计,巨平城内最多还能容纳六千名难民。 不要认为这个数字很大,按照这个速度下去,难民只需要一个月就可以吧巨平县塞满。 当然了,这个塞满只不过是将巨平各处全部建起独门独户的小木屋,若是建造更大的营房可能会容纳更多的难民。 短短几天,官仓里的粮食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现在需要江河养着的一共有军队两千两百人,难民一千八百人,民夫五百人。总计,四千五百人。 四千五百人,每天就要吃掉江河二百五十石粮食,还好抄了谢褚两家得了一大笔粮秣,不然江河现在哭都要哭死。 到现在江河的召唤点数平均每日入账23k,如今,江河攒下了11k的召唤点数。 不用说了! 抽! 眼前金光一闪,一匹骏马出现在了半透明显示板上。 类别:【马匹】 名称:【大宛马】 等级:【六品】 品质:【优等】 描述:【产自西域的优质战马,又命汗血宝马。全副武装的它无疑是冷兵器时代的的坦克。模板召唤所需召唤点数:1000点。】 好啊! 江河在之前就抽过一次战马,不过那马是七品中阶,召唤需要一百点,已经是战马中高高在上的存在了。 而这个汗血宝马更是可遇而不可求!江河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五品召唤符召唤出六品的东西来。 仔细一算,自己召唤过这么多东西,似乎只有女儿红和这个汗血宝马是不符合自己的投入的。 女儿红属于升级召唤,汗血宝马属于降级召唤。看起来这个召唤符大概率是有一定几率会抽到自己等级上下浮动的物品了。 江河来到县衙马厩,将这匹汗血宝马召唤出来。召唤出来的不只是汗血宝马,还有基础的马具,比如马蹄铁、马镫、马鞍等等。 和从系统中召唤出来的武将、士兵一样,江河能感觉到这匹马已经臣服于自己了。既然不用这匹马已经臣服于自己,就不用再耗费时间去驯服他了。 与江河的坐骑不同,汗血宝马在马中就是一个巨人。江河本来还以为上马会很费力,谁想到,这马察觉到自己的主人要骑上自己居然自己前肢微微屈下,让江河上来。 “真是好马!”江河不由感叹。潘凤的坐骑也是大宛马,不过他那匹黑色的大宛马在自己的马面前明显要小一头,看来潘凤的马血统不是很纯正。 江河这匹汗血宝马浑身棕红,若是奔跑之后出了汗,望去就是一片赤红。 马上之人苦思冥想,从县衙慢骑到了军营还没有给自己的马想好名字。 “不如叫你小红吧。”江河俯下身子,凑到马耳朵前说道。 本来缓慢高傲慢行接受大路两旁民众叩拜的马听到这,立刻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骑在自己身上的江河,做了一个“你要是想当沙比别带上我”的表情。 这倒把江河逗笑了,这马还真通人性。再示意路上百姓不必多礼后,对着马儿道:“谁叫你摊上了我这个主人。你若是摊上了周穆王、秦始皇那样的君主肯定有好名字。可惜我不太会取名字,也没人帮我起。诶,要不你给自己起一个?” 马儿听到此言,一阵嘶鸣后向西边快速跑去。 “诶!慢点慢点!别撞到了人!”江河没想到这马会突然加速,仅仅拽住缰绳,伏在马背上。 “前面的快躲开!”道路上人来人往,江河可不想留下几桩命案。 马儿到了军营还是没有停的样子,江河大怒道:“快停下!你这个畜生!” 听到这话,马儿更是加快了速度,直接带着江河出了巨平县西门,沿着汶水一路向下。 江河的大脑已经来不及思考了,风猛烈的打在江河的脸上,至于官帽,早就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 马儿带着江河沿着汶水向下游奔去,一奔跑了了百余里,才渐渐停下。 江河在马背上都快颠吐了,见到这马可算停了下,连忙下马。江河双手扶着膝盖,想吐却又吐不出来,胃里一个劲儿的反着酸水。 “你这畜生!”江河正想骂这匹恶马,却见自己的马身上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马匹的颜色也有红棕色转变为大红色! “这是红色,不如叫你红……红风吧!” 马儿不情愿的看着江河。 “那赤风呢?赤云也行!” 马儿抬了抬双蹄。还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嗯,大红为绛,不如叫你绛云?” 马儿听到后又是一脸的不情愿,沉思再三还是底下了头颅,舔了舔江河的脸。 “你可算同意了!话说你带我来到了什么地方,你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吗?”江河在这匹马刚起步二十多里的时候隔着汶水看到一座城邑,应该是汶阳了。 又行了十多里,见到一座城邑,应该是蛇丘县。 又跑了四十里,嗯,如果江河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东平国治下的章县了,也就是说自己眼下已经到了东平国地界了? 骑上了绛云的江河思考再三,决定还是先回巨平吧,自己在敌人第地界可别待太久让敌人发现了。 谁料绛云根本不理睬江河,等江河上了马,根本不折头回去。而是选择继续沿着汶水飞驰! “快停下!停下!”江河刚开始还叫了两声,见绛云根本不理他,也就停止了呼喊。这马儿能带自己到哪里去? 最好直接跑到洛阳,自己召唤出来几队士兵来个中间开花,搞死伪帝,哈哈哈哈。那我江河可就真的出人头地了! 话说如果自己组建一支汗血宝马组成的骑兵,按照绛云的速度,早上从巨平出发,晚上就可以到达洛阳,真是神兵天降! 江河正在心里盘算组建骑兵军团的事情,突然感觉眼前的河水突然开阔起来! 抬头一看。 眼前的河流已经变做一片汪洋! 绛云把自己停在了这水边一块高地上,江河坐在马背上,望着眼前美景,喜不胜收! 浩浩的汶水注入眼前的汪洋,天边飞鸟映着傍晚的彩霞,水面上若隐若现几只渔船,江河的心中突然平静了下来。 江河不再埋怨绛云了,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美了,把江河美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痴痴地看着。 良久,江河深深叹了一口气。调转了马头,下了高地。 第四十五章 运城小将 江河在抬头望见如同汪洋般的水面时就已经知道绛云把自己带到了什么地方——大野泽。看样子今天是回不去巨平了。 所幸就在附近住下吧。江河乘着绛云,打算在大野泽附近找到一个城镇栖身。 一骑向西行了二十里,才见到一座城邑。至于沿路的村庄,江河是没胆量打算去住的。 还好绛云速度够快,赶在了城门关闭之前进入到城中。 在临进入城邑之气,江河特地看了一眼城门上的匾额。上面写着,运城。 运城?山西运城? 不对,运城现在叫做河东,而且也不在这里。 江河心下突然明白了,这个运城就是后世的郓城了。 骑着绛云的江河入了城就打听到城内唯一的旅店的所在,骑着绛云一路寻去。 到了旅店门口。江河下了马,一个小厮模样上来招呼,江河让他牵过马匹,吩咐道:“用上好的草料。” 小厮连忙称是,忙不迭地走了。 入了旅店正堂,前面尚有两人办理入住手续。江河就寻了个位置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客人可有路引,还请出示一下,眼下战乱年月,上面特意吩咐的。怕的就是有东匪混进来。”掌柜寄出一张笑脸来,向着正在办理入住的客人道。 这话引得江河不由看过来。东匪?想必说得就是琅琊王的手下了,这么说来,自己不就是东匪吗? 那客人是个文人打扮,道了一声无妨。伸手入怀,掏出一个手札。 掌柜的将两手在在胸前蹭了蹭,恭敬地接过客人递来的路引,仔细检查了一下。 “嗯,是真的。”掌柜的看县印,暗文俱在。又对着客人比照了一下路引上的相貌描述,确定了这是一张真正的路引。 “我滴个乖乖!”掌柜的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是东西,连忙用手擦了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路引。 “居然是洛阳来的贵客,失礼了,失礼了。”掌柜的看到上面“雒阳县”的大印才发现眼前这位居然是洛阳来的。 掌柜的飞快的给这位客人办理了入住手续,眼瞅着就到江河了! 江河捻着茶杯,一口喝了下去。 “呸呸呸!什么茶叶,难喝死了!”江河连声骂道。 一旁小厮,连忙上来赔笑,道:“客人多见谅,这茶叶这东西也是近两年才兴起的东西。咱们也就是收购南方送来的茶叶,至于好不好咱也尝不出来。还请大人莫怪。” 看着这小厮的笑脸,江河还真有点骂不出来了。但是为了脱身也只有这么个办法了。 江河四下看看。“你们这个破旅店,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这个样子,怎么住人!” 小厮接着赔笑。道:“客官多多见谅,运城不必大地方。条件艰苦,客房内可是收拾得好好地,这大堂多见风沙,收拾得不好。” “呸!你们这个破地方,老子不住了!”江河装作气呼呼的样子。 小厮一听到这话,连忙道:“客官,可别啊!这运城可就这一家客栈,这眼瞅着要宵禁了,还是在这里住一晚再走不迟啊!” 江河哪里会听他的话,连忙走出门去。 到马厩里寻到自己的绛云,夺门而出。 一直行了两条巷子,江河才喘出一口长气来。自己居然忘了古代是有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的,自己拿不出路引来看来是无法住店的。 没有办法住店倒也无妨,关键万一让这家店里通报给了官府,那可就不好办了。 杀出一条血路? 骑在绛云上的江河自认为没有那个本事,尽管自己现在怀揣一千点召唤点数,似乎也无济于事。 江河骑着绛云正在巷子里徘徊着呢,突然听到一个女子在喊救命! 妈的!江河立刻怒不可遏,朗朗乾坤,居然还有这件事发生。 江河寻声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口,离得老远就能看到这院子里有三个壮汉在这里打砸! “住手!”江河翻身下马,抽出腰间宝剑,与这三人僵持了起来。 “哪里来的多管闲事的家伙?我钱三爷的事情也有人敢管?”为首壮汉神在在得道。 “我管你什么钱三爷,赵五爷的,老子可不管你这一套。三个大男子汉欺负一个弱女子,成何体统!”江河虽然只当了不到半个月的巨平县令,身上却已经有了点儿官威,这话一出口,让这三人一愣。 “哈!好啊!今日就看在这位兄弟的面子上,暂且饶了你!”钱三心知自己三人未必是这人的对手,决定先走了再说。 钱三看着坐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女子道:“tmd,你给老子等着。”说完带着两个手下走了,临走还不忘了,拾起一旁的钱袋子。 江河用剑拦下了三人。 钱三不解地看了看江河。“我说兄弟,你总不能让我白来一趟吧。兄弟我看着你的面子,没说你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现在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混了?” 江河收起宝剑,冷冷地说道:“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 “你看看那是什么?”江河伸手一指。 “不就是匹……我……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该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有眼无珠,小的……”一边说着一边抽着自己的嘴巴。 若是旁人不知道那马是什么东西,他钱三可知道。当年自己在洛阳做小卒的时候可是有幸见到过两匹大宛马的。 而乘坐这两个大宛马的,一个是前大司马曹爵。另一个则是河南尹双刀赵榷。这两人哪个不是荣华逼人?哪个不是威震一方? 他钱三当时的梦想就是也能骑上这大宛马,来一场荣华富贵。眼下见了这马,就知道这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李家小娘子面前,哭着道:“小娘子,平日里都是我钱三儿不好,您老可别往心里去。孙子我给您磕头了。”说罢“乓、乓、乓。”三个响头磕在了地上。 又掉过头来给江河补了几个。 “滚。” “是是是,我马上滚。”于是滚出了门外。 李静姝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由得愣住了神。良久被一道声音拉回了现实。 “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这个人欺负你?”一个青年冲到李静姝跟前。 这青年名唤李若渠,是李静姝的弟弟。见到自己姐姐泪眼婆娑地坐在地上,家里被翻得乱糟糟,庭院残破,当即脑补了出来。 “你是谁?敢欺负我李家?” 江河并不想搭理这个傻弟弟,默不作声。 谁知这李若渠看见江河如此冷淡,竟然以为他瞧不起自己,一个拳头打了上来! 第四十六章 李氏姐弟 江河哪里会等着挨打,一个侧身将这拳头躲了过去。 李静姝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忙道:“不可。” 李若渠回身问道:“姐姐,他是何人?欺负你了你还不让我打他?” “不是,不是的。今天钱三过来讨债,不禁把家里翻得乱,还要把我掠走。多亏……多亏这位公子相助,钱三儿他们才不敢乱来。” “啊?”李若渠此时脸上真是什么表情都有,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公子不是我们运城人吧?” “不是,我是泰山人。” “泰山?泰山那边不是正在打仗吗?听说济北太守带领三万官兵进攻东匪居然被东匪打败,还身死城下。”李若渠把最近听到的关于泰山的事情告诉给江河。 江河心下撇撇嘴,什么三万大军,只不过是三千乌合之众罢了。 “嗯,我也听闻桑梓事变,想要前去投军!” “是吗!我也想去!我这一身武艺,可连累阿姊了。唉,不说这个了,恩人先去屋里坐坐吧。” 江河跟着李静姝进了房门,这屋子里的东西让钱三儿翻得不成样子,江河捡起了一条凳子,擦了擦坐了上去。 自己的大宛马则是交给了李若渠,不知为什么,这李家分明没有马匹,却还有个马厩。 李静姝递给江河一碗清水,道:“家中也没什么饮品,比不得大户人家,公子先喝口水吧。” 接过李静姝递来的水,江河浅浅地饮了一口,刚才在客栈喝的茶那叫一个哭,眼下喝到了井水觉得十分清冽甘甜,当即一口饮尽。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江河也坐不住,起身打算去看看自己的马。 这一起身不要紧,李静姝道:“公子且坐下,有什么事情奴家愿为公子代劳。” “没什么,只是觉得屋中燥热,想去看看马儿。” “不用公子费心,马儿我已经安排妥当!”屋外的李若渠进了屋内,听到江河的话道。 “阿姊,家里可还有吃食吗?若是没有我赶紧去买些来,别怠慢了恩人。”李若渠见江河还站着,连忙把江河身后的凳子擦了擦。“快请坐,还没请问恩人贵姓高名?” 江河闻言不好推脱,就又坐了回去,道:“免贵,姓江,单名一个河字。泰山江河是也。不知你叫什么?” “我啊,我叫李若渠,若是草字头地下一个右字,渠是水渠的渠。我家阿姊名字叫……” “呸,睡觉你说出来的!”一旁的李若渠啐了他一声,转过身来向着江河施了一礼,道:“多谢公子今日相救,奴家唤作静姝,取自《诗经》:静女其姝,不知恩人可省得?” “省得,省得!”江河没想到这李家弟弟居然识字,这姐姐更是不得了,居然还会《诗经》,在这时候,识字可是不易。 再联想到他家里的马厩,和庭院中废弃的屋子,江河觉得这似乎是一对家道中落的姐弟二人。 “你家里有马料?”江河问李若渠。 李静姝接过了话头。“家里本是有马的,前不久才卖了,家中的马料还剩下一些。” 哦,这到解释得通。江河琢磨了一下,嗯,这对姐弟倒也不像坏人,今日暂且住下,明日就回巨平吧。县内食物瞿清、韩敬、郭阳可以替自己解决一下,军营中刘荡、潘凤、齐凌和张立在,问题应该不大。 想通了这个关节的江河抬起头来,屋中的一堆姐弟都入了内室,江河也不好贸然进去,等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似乎微微听到李若渠说了声“家里的钱怎么就剩下这点了。”江河憨憨一笑,出了房门。 再过一会儿就是宵禁了,江河直奔县中心,还好有几家店铺尚未关门,江河卖了几个饼、一些熟食,又卖了两壶好酒和一支肥鸡,回到李家。 路上正碰着李若渠。李若渠离得老远就看到江河,连忙上前接过东西,道:“怎能让恩公花钱?” “好啊,既然你愿意付这个钱,就当是你请我的吧。这些东西一共花了一百七十钱,给我吧!”江河说道。 “这个……”李若渠十分尴尬,家中的钱还不够请江河吃这一顿饭的。 “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能连自己都养不活呢?你是怎么欠上那钱三儿的钱的?” 李若渠羞愧地低下了头,道:“我中了他的计!他们总想和我挑事,和大夫连起来骗我的钱!家里葬了母亲后,本就没剩下多少钱财。若是我赢了,便要赔给他们医药费。若是他们赢了,我便要去寻大夫。” “一来二去,赔了钱三儿和那大夫不少钱,他们居然想让我拿阿姊抵债,我……”李若渠居然哭了起来。 江河也没有哄过男人,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李若渠停止了哭泣,坚毅地道:“若是平日我守在家中,他们也不敢造次。今日里要缴纳丁税必须亲去缴纳。我特地挑了快要宵禁的时候去的,谁想这也能被钱三知道。” “我缴完了丁税紧赶慢赶,就怕出事儿。没成想还是出了事情,多亏有恩公在。”李若渠说着停下了脚步。 看他那样子是要给自己磕两个,泠然屹立,叹了口气,道:“快走吧,等会儿宵禁了,莫要被巡城捕盗看到,受了伤不还是得去那坑人大夫那里医治吗?” 李若渠见自己已然离江河十几步远,连忙赶上。恩人说的对,万不可叫巡城捕盗发现。 依照大陈的律令,夜游不归者要杖四十,不能说出理由者,以谋反罪论处。现在的李若渠沾上哪个都得完蛋。 李静姝倚在门旁,看着二人满载而归。 走过来的李若渠发现自己的姐姐脸上挂着平时不常见到的笑容,当下愣了。 姐姐这可不是看着自己,而是看着眼旁的这位。李若渠心下明白,自己的姐姐不会是看上这位公子了吧? 李若渠暗叹,自己姐姐看上谁不好?自己身旁这位连花两百钱都不眨眼的人岂会看上自己的姐姐? 况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恩人也看上姐姐,恩人的父母双亲能看上自己这一对潦倒姐弟吗? 李若渠虽然不知道那马儿是大宛马,却也能看出来那马不同于常马。李若渠估计,这位恩人家资何止百万呐,诶,自己的傻姐姐。 第四十七章 酒后真言 李静姝连忙上前接过江河手里提着的东西,三人进了院子。 三人进了屋子里,这时江河才发现这间屋子不是简单的屋子。屋宇高大,不像是一般百姓居住的房屋。像是江河在王家村的那间茅草木屋都是下沉结构的,屋子地面与外界土地有大概三十公分的差距。 而这李家的地面不仅不是沉降式结构,竟然还是在一层高起的台阶上搭建的。 李静姝拿着鸡下了厨房,江河便和李若渠一同坐下。就着买来的熟食,饮上几杯。 没一会儿,鸡肉的香味儿就刺激着江河的鼻腔,觉得这盘中的熟食也没了滋味。 “我姐姐的手艺可是运城一绝!以往姐姐做饭,常常引得周围十几户人家全到围墙外面闻味。今儿咱俩可算是有福了。”李若渠砸吧着嘴,说得江河也有些馋了。 “之前你说你要参军?那你姐姐怎么办?”江河挑起了话头。 “我本来打算去投陈留易虎贲,易大帅。谁料易大帅竟然投敌卖国,没有去成。今日又听说山阳郡太守正在招募乡勇,我打算过几日卖了这屋子就带着姐姐过去。”顿了顿,又道:“我李家在山阳有几位亲戚,托着他们帮忙照顾照顾,想来也是可以的。” 江河心里清楚,若是这李家有亲戚可以依靠恐怕早就不在这运城了。这么说只不过是给自己听罢了。江河虽然没有见到过李若渠出手,但也能感觉到李若渠武力不是一般之徒。 二人谈论间,突然问道一阵香气扑鼻而来。江河暗道李若渠此言不假,这李静姝的厨艺当真了得!当下津水溢满了口腔,多亏江河控制的住,没有把口水留出来。 一盘炖鸡不知放了什么香料,味道居然如此好闻。江河安耐不住,赶紧夹了一块,不顾刚出锅的肌肉滚烫就往嘴里放。 “哈斯,哈斯。”江河被嘴里的鸡肉烫地说不出话来,还是大口嚼着,良久,才将鸡肉咽了下去,吐出两根骨头来。 江河被这味道给征服了,向着李静姝竖起大拇指,嘴里则是不停,眼睛微微闭上,品味着这绝等美味。 “这鸡肉,当真是一千钱不换一块。来来来,若渠,愣着干嘛?走一个!”江河捻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行!这酒可配不上这鸡肉。诶!有了,江河拍了一下脑袋。“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我想起来带着个东西,你们先吃,我去取了就回来!”说罢,转身出了房门,从系统中召唤了两坛女儿红,拎在手中,高兴地回来了。 “你们看这是什么!”江河像个小孩子般炫耀自己手里的东西。 “恩公这是什么酒啊?”李若渠不解道。 “嘿嘿嘿。” 江河坐在座位上,将土封轻轻拆掉,揭开了盖子。这一揭不要紧,整个屋子立刻被酒香占据,鸡肉的香气也不甘示弱,与这酒香争夺其屋子的控制权来。 一时间,酒香,肉香充斥着三人的鼻腔。 “我可受不了了!先给我倒一杯!”李若渠抢过江河手里的女儿红,谨小慎微地给自己斟了一杯。他可不敢弄撒了,这酒简直是仙浆玉露的存在啊。 “诶诶诶,给我也倒上啊。”江河连忙道。 “那是那是,给恩公倒满。”李若渠接过江河递来的酒杯,斟满了酒。 江河可不想李若渠这般谨慎,接过酒杯饮了一口。这酒杯拿过来的时候掉了两滴,可把李若渠心疼坏了。 从小李父就不让李若渠喝酒,李若渠只好偷着喝。喝了十多年,更爱杯中之物。可这十多年里喝的酒,可从来没有哪一种像今日这般酒好闻、好喝! 江河现在也是阔了起来,这女儿红自己在军营里也偷摸地喝,甚至有时候会把几个老哥们儿叫到自己的营帐中喝酒,早就不把这女儿红当回事了。 “瞧你那个样子,回头我送你两坛。” “当真?” “当真,快吃肉吧,一会儿凉了。李小姐做的菜不吃,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二人你争我抢,俨然把餐桌当成战场了。李若渠吃的飞快,江河却停下了筷子。 “李小姐,怎么不吃啊?是因为有我这个外人吗?” 李静姝听到这话连忙否认。“不是的,不是的。我平日里就没什么胃口的。” “嗯?” “的确是这样的,我姐姐从小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吃的很少,身子也虚。我小的时候给姐姐做菜吃,姐姐说不好吃。从此自己下厨,倒把我喂胖不少。哈哈哈哈哈。” “李小姐不饮酒吗?”大陈不比南宋、明清。民风还是比较开放的,女子也多饮酒。这在江河去了巨平酒楼时候发现不少一同来饮酒的世家女眷后才知道的。 “我平日不饮酒的。” “喝一些嘛,这酒现在不尝以后可尝不到咯。”江河不解,这杯中之物怎会有人不爱?自己前世也不怎么饮酒,来到大陈后被好几伙人灌醉过,慢慢地也被培养出来了。 “是啊,姐。虽说你平日不饮酒,但是也不是不喝啊,今天大家都挺高兴,你敬江大哥一杯吧。”李若渠感觉自己和江河关系已经不能再用恩人这个词了,那样显得生分。 “那……那我就敬江公子一杯吧。”李静姝听到,也觉得有理,举起酒杯斟了一杯女儿红敬江河。 李静姝饮了两杯酒,脖子就微微发红了。没过一会儿这桃红漫到腮上,更添妩媚。李若渠娇羞道:“让江公子见笑了,奴家不胜酒力,就不做陪了。” “那是自然,李小姐既然累了,就快去歇息吧,我与若渠说会话。” “嗯,若渠好好待江公子。” “姐,我省得!” 这女儿红真是两个男人之间最好沟通桥梁,没过一会儿,神志不清的两人已然开始称兄道弟、谈论古今了。 李若渠脸红得不成样子,醉问道:“江大哥,你感觉我……我怎么样?是个什么……什么样的人?能当得了将军吗?”李若渠大着舌头,追问道。 “自然是能,什么狗屁将军!男儿立志要远大!怎么也要做一个大司马,再不济也得是个大将军都统数州军务才行。” “哈哈哈,那我倒是不敢奢望!若是我以后成了个将军,不管如何,也要扬名立万,像那乐毅、田单般青史留名!” “我的愿望倒是挺小,四征、四镇将军里有我江河一号人物就行。” “那江大哥,觉得我姐姐怎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你姐姐相貌出众,贤良淑德,关键tmd还烧得一手好菜!给我当个婆娘倒不错,哈哈哈哈。” 第四十八章 晨归 “什么?”李若渠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李若渠此时半醉半醒,听到这话精神了起来。装作喝醉的样子道:“那我可不要你这么个姐夫。” 江河则是彻彻底底地喝醉了,疑惑道:“怎么?有我这个姐夫是给你丢人了?还是你姐姐不喜欢我?” 又低头喃喃道:“不对啊,我感觉你姐姐应该会喜欢我的啊。” 猛地一抬头。“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以为你姐夫只是个小小的游侠啊?我告诉你,我的权柄可大着呢!我的依靠可强着呢!虽然现在还不显,你等着我到洛阳的!那我怎么着不得成个二千石?不不不,二千石太小了!起码得……九卿!对!三公不指望,九卿也能有我一份!” “嘿嘿嘿!为九卿满饮此杯!” 李若渠现在几乎就能断定了,这江河果然是朝廷里哪位世家的公子哥儿。没听见人家的话吗?等会到了洛阳继承了父亲的官职,三公不说,九卿也是稳抓稳拿的! 李若渠的父亲虽然也曾官至校尉,但是父亲死的早。流传下来的东西也不甚多,母亲更是世家的闺女,过惯了娇生惯养的日子,一下子失去了家中唯一的依托,家中自然衰落了。 母亲死后,二人便成了孤儿,所幸李若渠小时候同父亲习过武艺,每人敢来打扰。二人靠着祖产,吃到了成年。 成年后的李静姝出落得美若天仙,把全运城男子的魂都勾走了。“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是常有的事情。 旁人见到李静姝喜欢也搞不定他那全运城最能打的弟弟,况且李家一穷二白还有李若渠这个拖油瓶,虽然喜欢得劲,也是没有办法。 可钱三儿不一样,得不到的东西,调戏一下总不过分吧。加上钱三儿也爱钻研,终于想出了这一条计划,眼瞅着就要完成之际,让江河撞见了。 李静姝饮酒脸红后,便觉昏昏欲睡,辞了二人来到闺房内。李静姝躺了一阵子,便觉越躺越精神,虽然闭着眼睛,却思来想去地睡不着。 今天的事情真的是太凶险了,若是江河晚了半步,那钱三就得手了。李静姝此时满脑子全是钱三那张丑恶的嘴脸,和江河拯救自己时义不容辞、清高冷峻的面庞。 两相比较,李静姝自然是一个恨到没边,一个喜欢……怎么能叫喜欢呢,可能是这个人讨人喜吧。 她可不知道,此时她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早就把她自己的真实想法出卖了。 李静姝的闺房就在屋子西侧,二人说话声音还是听得到的。 本来两人谈论的军国大事,古今轶事自己就挺感兴趣,李静姝就跟着听了两嘴。越听越觉得江河才学非凡、见识颇深。 相比之下,自己的傻弟弟只能说“对啊,对啊,江大哥说得对啊”或者“嗯,江大哥说得对啊,我也这么想的!”搞得李静姝心底里暗叫不爽,尤其是遇到了自己也有几分见解的时候,恨不得借用一下自己弟弟的嘴和江公子谈论一番。 渐渐地,二人喝了个酩酊大醉,了得东西也开始不切实际了。 “切,净知道说大话。”李静姝听着二人吹牛皮,心中却是有偏颇的。弟弟吹牛皮,那是痴心妄想。江公子吹牛皮,那是目标远大。 “那江大哥,觉得我姐姐怎么样?” 李静姝听到这话,不由大恼,赶紧用被子捂住了头。 可心里却是十分难耐,像是有几只小猫在挠你的心脏一样,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了一只耳朵。前面说的什么已经听不清了,只听到一句“给我当个婆娘到不错。” 这下子李静姝的脸红的恨不得滴出血来。“他怎么能这样说……真是羞死人了。” 李静姝彻底地把被子蒙在脑袋上,用两根食指塞住耳朵,不让自己听到接下来的对话。 当晚,江、李二人睡在东屋的广榻上打着呼噜。李静姝才打开耳朵,撤掉被子,睡了过去。低声呢喃了一句“江郎…”。 翌日一早,江河起了床,这李家的大硬木广榻可真硬,硌得自己晚上醒来好几次。 身旁的李若渠打鼾打得跟雷似的,自己昨晚怎么就能睡着?见外面天色已蒙蒙亮,江河推开木门,走到了院子里来。清晨的雾气很大,空气也十分凌冽,江河打了个寒颤。 马厩里的绛云也还在睡觉,江河好奇地走到绛云身旁,自己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马睡觉呢。 这马也真惨,连睡觉都要站着睡,江河轻柔地抚了抚马儿,却不想将绛云给惊醒了。 “你这睡眠也太浅了吧!” 绛云可不管,自己睡的正香呢,就叫这人给自己打断了。虽然这人是自己的主人,也不能做出这么没有道德的事情啊!当即很怒的啼鸣了一声。 这马嘶叫一声也就罢了,竟把左邻右舍的鸡给吵醒了。公鸡微微眯着双眼,暗道今天醒的时间有点早啊。抬头看了看天,嗯好像差不多了,可以叫了! “咯咯哒!咯咯哒!” “都怪你这头蠢驴!” 我是马!不是驴!你这头蠢驴!绛云愤怒地看着江河。 “嘿,给你点儿脸了是吧!你难道不想要几匹母马吗?快求求我,我就原谅你。” 绛云听到这话,脸拖得更长了,最后还是蹭了蹭江河,以示和解。 “好,等回到巨平我给你找十个八个绝顶母马!” 绛云兴奋地眯起了眼睛,示意江河可以再多些,自己不怕累。 “嘿!得了便宜你还卖乖!有就不错了,还想要几个?真不怕累死!” 绛云得到江河的包票,自己揭开了拴在柱子上的缰绳,叼在嘴里交给江河。对江河抛了个媚眼,出了马厩。 “现在就回去?你这也太着急了吧!我和他们说句话的啊!” 绛云停下了脚步,把马头撇到了天上去。 “就一会儿、就一会儿!” 江河召唤出了一套文房四宝和一匹蜀锦,撤下来一块蜀锦写到: 若渠吾弟,见字如晤。我乃琅琊王麾下巨平令江河,就是你昨日说的杀了济北太守孔嘉、歼灭朝廷三万大军的江河。 我实在是没想骗你,你若信我,且来投我,我定厚待于你。见你家里贫困,三餐无荤腥,久无新衣特地留下蜀锦一匹、钱币一万以资家用。 如今情势危急,恐连累你们姐弟二人,我先归去,日后相见,亦当如未见兄弟,狂笑当歌、浮酒千杯。 第四十九章 希望的田野 江河将写好的蜀锦和召唤出来的一万枚铜钱放在李家房门口,拍了拍房屋的大门,转身骑上绛云,一路绝尘而去。 一骑来到运城城门,中国的古老规矩就是这城门必须在第一声鸡叫之后打开,不然城门守将会受到责罚。 当年齐国的孟尝君被囚于秦国多亏手下装狗偷出狐裘才救了他,一行来在了城门,又有一个门客学鸡叫骗开了城门,这就是鸡鸣狗盗的来历。 这种淳朴的生活作风,自然被大陈接受,定为惯例四百年了。 虽然城门已经打开,但守着大门的几个小卒见到江河骑着绛云飞奔而来,心里不住地犯嘀咕,这么着急是要去投胎吗? 几人商量了一下,举起手里的长戟准备把这一骑拦下来再说。 江河见他们这个状态不由调转了马头从这一排士卒的边上绕过,高高扬起马鞭抽在了这些士兵身上,左挥右击,打得这些士兵毫无还手之力。 江河大怒道:“耽误了事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士兵们听闻,不由心中叫起苦来,心里恨透了守城长官,居然让自己这些兄弟拦住这位大神! 江河见这些士兵让出道路,便催马上路,一路往西,自然是如同一片大红色的霞霓般向东方飞去。 骑在绛云身上的江河,此时心情自然是不错,眼前的事物飞快地略过,自己根本就欣赏不过来这些景象。 绛云在青中略微带黄的麦田梗上飞驰,江河看见的是一片片麦田,闻到的是一阵麦芽清冽的香气。江河不由地痴醉了,他每年回老家都会闻到这种味道,这种味道其实细说起来并没有多么的好闻。 江河痴醉在这一片不成熟的麦香之中的唯一态度就是他闻到了希望。 巨平的麦香同这里还是有些差别的,巨平的麦香要更浓,更密。作为巨平县令的江河打算做出一个决定,今年的赋税,还是不收了! 嗯,不收了!所有苛捐杂税都不收了!自己有了系统一天什么都不做就有五十万钱入账,实在是不需要靠着这一点贡赋维持自己的军队和地位。 自己得到系统,不能自己独自地占有,要向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助更多的人! 却说李氏这边,江河的拍门声激起了觉浅的李若渠。李若渠听到拍门声,起了榻,穿上外衣,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打开了房门。 嗯? 卧槽! 这么多钱! 这还是江河不想给的太多耽误了两人决定的数量呢。李若渠连忙把蜀锦连同上面的钱币捧回了屋内。 “怎么了?你!你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刚刚起来的李静姝惊问道。 “是江公子留下的。” “他?他走了吗!” “嗯,他走了。他还说自己是东匪,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怕害了咱俩,所以今早走了。” “走了?走了……”李静姝呢喃道,眼泪就留了下来。 他怎么能走了呢?昨天晚上的话,难道是假的?李静姝十分难过。“我要去找他!”李静姝说着走出了房门。 李若渠看见姐姐要走出门外,连忙拽住了自己姐姐。“姐,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可是他现在乃是一县之长!前不久孔太守就是他给杀得!” “我不管!我不管他杀了多少人,我……”李静姝先是大发怒气,声音又一点点转小,无力地瘫痪在了地上。“你和我去找他,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姐姐,你心底这么喜欢他,可他心里未必有你!他是什么地位?麾下豺狼虎豹一万多人,各个牙尖嘴利,都要吃人!” “我不管,你告诉我,他的大军在哪里?” “在……” “快说啊!” “在巨平。” “哪?” “泰山郡,巨平县。” 听了这话,李静姝不淡定了。不就是泰山郡吗?自己姐弟俩当年可是硬生生地从洛阳走到了运城。如今这么大人了,难道会怕这点距离吗? 李静姝仿佛心底里生出了无限动力一般,起了身向东城门赶去。李静姝这一走又被李若渠给拦下来了。 “你又想拦我?” “姐,你听我说,既然你要去找江公子,我们就去找他好了。但是还得从长计议,咱们二人的腿力到泰山郡怎么也得三四天,咱们先找个由头先把路引给办下来,再走也不迟啊。” “好,那我先听你的。”李静姝转念一想,这运城和巨平中间也不是一天就能走完的,自己一个弱女子自然无法露宿荒野,便答应下来。 江河乘着绛云,行了两个时辰,就看见巨平县像一只趴伏在地上的野兽,向自己袭来,心中喜意更胜。 入了城门,江河先来到了大营。营内刚刚朝食,江河自然跟着蹭了一口饭吃。江河也没有觉得这样有哪些不对,古来大将都是和小卒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的。 自己这前一点做得不太够,后一点更是没有做过,心里还是存了一丝愧疚的。 吃完了早饭,江河来到了县衙,他打算起草一份告知书。 就是告知县内居民今年的租税杂捐一律减免的事情。 江河自然不能是自己起草,让瞿清代笔写下了这份告知书。当瞿清听到江河要减免掉县内所有的租税的时候,一下子愣在了当场,向江河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敢问明公,租税何所出?” 江河却道:“不必在意这个,巨平现在仓廪颇丰,不需要百姓纳贡。本官还能饿着军队、徭役、难民和县衙内的诸位吗?” 瞿清一下子被江河给感动了,口里一口一个明公的叫着。“吾辈读书人只知研究经传,无半点有益于国民,若是天下人人皆似明公。岂不是天下大同了吗!” 瞿清文思泉涌,一会儿这个告巨平康平十六年钱粮具免书,就被瞿清给起草完毕。江河拿过来看了一下。 嗯,颇有文采,有具备通俗之意,百姓应该看得懂。只不过有几处江河觉得无用,就给删去了。 “明公不可啊!此乃圣人之言,全都删去,岂不是文不通文了?” “狗屁,让老百姓吃上饭的才是圣人。删掉这几句话,百姓也读得懂了。县衙文书就应该让下民了解,而不是让他们一知半解。” 瞿清听到这话,觉得自己二十多年读书生涯建立起来的三观崩塌掉了。刚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又觉得江河说的话颇有道理。 “学生受教了。”瞿清一个躬鞠下,这江河也算是自己的一字师了。 “何必说学生,别整那一字为师的鬼东西。大家相互交流自己的观点,得到新的,切合实际的办法才是讨论的关键。今日你教了我,明日我教了你,大家都在这个过程中受益了,那便是好的讨论。” “明公所言极是,某定当竭力侍奉巨平百姓。” “对咯,这才是咱们应该做的!” 江河想不到这个瞿清居然懂了自己的想法。不止大陈,就连前世很多历史上的朝代都是以君王为主,只是提倡要多考虑百姓而已。 而江河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来客自然了解,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主体、既是人类物质文明的创造者,又是精神文明的创造者。 以民为本的朴素政治理念,深深地植根于江河的头脑之中。江河明白自己穿越过来,不是给哪个王侯将相做配角,而是为了天下广大的华夏一族。 江河感觉,眼下琅琊王兵马正盛,自己跟着他干,到头来也能混得个不错,虽然可能今生不能帮助所有华夏儿女,但是为官一任、牧民一方,有这个“以民为本”的政治诺言,自己也不算白来大陈一趟。 第五十章 开拔 江河再三的确认了文书没有缺漏之后,就让县衙内文吏抄写十二份,分发到各乡。巨平县下辖十二个乡,每个乡平均下来四、五千人,各乡下面又有各个亭。 这文书传达到巨平县下十二个乡,再由乡老传递给各亭亭长,再由亭长传递给各里长、村长甚至还要亲自到街头巷尾甚至百姓家里宣说。 不仅如此,江河还派出一部分军队下到乡下去检查政策实施情况,就目前得到的消息,这些乡老还是将任务完成得不错。 江河深感大陈的基层结构之完善,但是也感到了一阵空虚。不说别的,万民伞江河是没看到,可能是大陈不兴这一套吧。 又到了一日正午江河再次攒够了一万召唤点数,正要开始抽奖,就见一个捕盗冲上大堂,上报说有一对男女在外求见大人。 “一对男女?莫不是哪对夫妇又吵架,上我这里来寻调解了?”自江河成为巨平令后倒是处理过不少民事案件。 其中就包括调解夫妻矛盾的这种亭长该干的活,这要是别的县令肯定是早就乱棍打出。可江河心慈手软,倒是劝好了好几对夫妻。这倒引起了巨平百姓一旦有夫妻矛盾就来找江河了。 “唉,叫他们上来吧。”说完,继续捧起手里的《论语》看个不停。 在公堂之上,江河不便观看四书。且不说这么好的纸张大陈能否生产出来,就是大陈现在也没有四书的说法。还是读会儿《论语》来得好,还能把任务搞一搞。想必东坡会喜欢处理这种琐事吧。 一男一女上了大堂,江河眼睛也不往底下瞟一下,直接问道:“男女双方是何姓氏?因何来此。”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男的李氏,女的也是李氏。” “同姓婚姻?此乃大忌!”江河一拍书案,愤怒地看着底下二人。“怎么……怎么是你们俩?” 还能是何人?李若渠、李静姝这对姐弟呗。 “哎呦,真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又有夫妻不和上我这里来让我调解呢!” 李静姝闻言噗嗤一笑,赶紧用手掩住了贝齿。 李若渠听到这话,憋出了内伤,回话道:“江大人不是说过待你我二人相见当浮酒千杯吗?我可是馋你那酒馋的厉害了。” “哈哈哈哈哈,好说好说。那日走得急,忘给你留两坛了。我先给你们姐弟安排住处,且随我来。” 下了大堂,江河与二人缓步来到了大营。路上江河问了二人近况和路途上遇到了什么危险没有,二人道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兵荒马乱,听说运城到巨平间起了好几伙盗贼土匪,老天保佑这一路上也没撞见。 “那倒是不错,你们来到巨平就可以放心了,巨平物阜民丰,没有土匪,哈哈哈。” 三人来到军营,正赶上军队操练。 “你看我军如何?” 李若渠看得愣愣的,眼前的兵马虽然不如自己印象中御林军的军姿仪态,却比普通的州郡之兵强上太多。 把军队交给刘荡张立二人操练,江河还是十分满意的。短短十余日,军队就开始有了正规军该有的样子。江河很期待这支军队在下次战役中的表现,至于镇守亭亭山祠的两队人马已经被江河调了回来。 这段时间军队营房大批量的建造使得营房能够容纳的人数大大提高自然也就不需要分兵驻守两地了。不仅如此,在成县的伤兵中有一部分已经伤号归队了。此时在军营中的军队数量足有一千二百多人,还有军队在县内巡逻呢。 “不过,这里似乎只有一千人啊?大人其他军队在哪呢?”李若渠疑惑道。 “你可别信那些说书的、谎报军情的官员和什么流言风语的话。我哪里有一万只怒目獠牙的爪牙,不过就是有两千个弟兄,愿意跟着我一起挣个富贵。” “啊?那孔太守的三万朝廷大军?” “不过一千七八百个训练没多久的民夫和一队三百人的郡兵罢了。” “啊?”李若渠心下熄了一火,没想到自己心目中滔天之战居然如此儿戏。 “那你也不能小看了天下英豪,如今两边战况未明,各地都在募兵,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真正的五万士兵参与的战争。” 二人正在说话间,齐凌见到江河,急匆匆地上来,在江河耳边说了几句话。 “妈的!”江河一个读书人自诩的人也爆了粗口,还是在女人面前。 “你们两个现在军营中住下,营中还有事物要去处理,可能最近几日都没有空了,下次再同你饮酒。苏二,让手下给他们二人先安排个住处,好一点的。” 说罢,江河就和齐凌急匆匆的走了。刚刚接到情报,尤来山上的山贼,出动了! 尤来山上的山贼占了亭亭山祠,袭击了一支巡逻部队。据说这些山贼身上都穿着朝廷甲胄持着朝廷兵械。 “看来这个博县县令是不想活到夏收了!”江河本想夏收之后再用兵博县,没想到啊,这博县县令这么急着求死! 这么看来自己可能是太仁慈了,居然让人家以为自己好欺负?江河将营中诸将叫到大帐开会。 文有韩敬。 武有齐凌、潘凤、张立、刘荡、王泉、章二郎、于迢、陈庆、徐让。 十二人于大营中商议良久,最后由江河亲自拍板,制定了这次抵御山贼、进攻博县的计划。 由江河携军司马韩敬领着亲卫和王泉、徐让部、原张立部将近七百人,前往亭亭山祠进攻山贼。 再由刘荡率领于迢、陈庆部和三百名武装民夫,总计六百余人前往尤来山剿灭山贼老巢并屯兵尤来山,待江河指示。 留下章二郎部守城,命其严抓守备,日日戒备。 大军只用了一个时辰就集结完毕,多亏了自己手里拥有一支人数众多的后勤队伍,军资的准备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 正是一天中太阳最毒的时候,江河手下一千余军队装装待发。在巨平县北城门上,江河向参与此次作战的士兵进行了一次演讲,内容不重要,江河说此次凡是参与作战的都有千钱的开拔费。 士兵们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巨平县就被如山呼海啸般的口号声音吞没,江河也在此时下令开拔进军! 第五十一章 会战序幕 将偏军交给刘荡、于迢江河还是比较满意的。这两个人放在一起,进攻山贼老巢攻下尤来山江河是很放心的。 至于自己主军这边进攻亭亭山祠,江河却是心里没底。 偷偷模板召唤出五十名朴刀兵,先在系统里放着,等到两军交战正酣,再让这支军队从敌人背后杀出,江河想一想就觉得爽死了。 亭亭山祠离县城不过三四里,半个时辰的功夫,江河率军抵达了亭亭山祠。 敌人早已发现江河的军队,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防御工事,不过时间匆忙,看样子没准备多久。 反正江河也不着急,自己离县城近,根本没有后勤压力,就在亭亭山脚下安营扎寨,为偏军攻取敌军老巢拖延一些时间。 这倒是让山上的田列看不清这敌人指挥官的路数了。田列是尤来山八寨千余土匪的头子。说是土匪其实里面包含了大量逃亡的农民和妇孺,田列这次下山才带了不到五百人的喽啰兵。 田列就是巨平县人,早年杀了人,流落到尤来山上,渐渐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尤来山上拉帮结伙,彻底统一了尤来山上的八个村寨。平日里田列也就是率领百余人没事儿下山打打劫、收个过路费,山上的主要经济来源还是种田。 种田好啊,自从田列在山上发现一块土地平整、旱涝不侵的宝地的时候,他就连劫也不打了,安心带领一千多个手下种田,巨平县仓里面说不定还有粮食是田列种出来,卖到山下的呢。 可是种地能种出几个钱来?博县县令派人找到田列,带着三百根长枪、一百副甲胄和三十万钱。田列立刻就被鬼迷了心窍,率领手下五百名武装好的喽啰下山攻占的亭亭山祠。 那博县县令说得好,只要他牵制住了敌军十天,就给他在补上五十万钱,并且不再追究田列之前在泰山郡干下的那些破事儿,还有机会做个都尉。这可让田列高兴地不得了,他一个土匪这时候最看重什么?不就是可以不再做个小土匪吗。 这尤来山不小,却也赶不上天下大啊,田列上山二十多年了,足迹也就是在成县、巨平县、博县、梁甫县等几个县转悠,还不能深入县境,怕让人家给包圆了。现在上天给他这样的一个良机,田列怎么着也要把握住。 田列昨日就率军入驻了亭亭山祠,今日上午才被巡境士兵发现。田列没想到这个县令居然这么快就派兵来攻,田列本以为会有一场死战,哪想到人家根本就是没打算打仗。 这自然是让田列心下大喜,他倒是希望敌军就可以和自己如此僵持十日,让自己大笔大财。 第二日一早,田列就笑不出来了。 一个驻守营寨的头目惨兮兮地找到他,向他汇报了军情。 “什么!你说营寨被官兵打下来了?八个寨子无一幸免?” “是啊,大王。敌军绑了几个不争气的软货,把八个寨子全给烧了。还把咱们在十八弯儿那里种的地给毁了,一千亩上号的田地哦,全没了!” 田列说不出话来,八个寨子,一千亩田地。那可是自己半辈子的心血啊,全毁了! “怎么会这样呢……” 这时,一个小兵冲上来报告:“报告大王,城下来了一个文士,说是要与大人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把老子半辈子的心血给毁了!我要和他拼命,传令三军造饭备战!” 田列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会见什么敌军使者。 见到韩敬铩羽而归,江河并没有感到意外,若是他现在真的能劝降敌军,那江河才是对他刮目相看。 “某,让巨平公失望了。”韩敬惭愧地行了一礼,退回到一旁。 “既然如此,诸位便准备准备吧,想必今天可能会有一场血战。”江河正说话见,就见敌军营上升起一阵炊烟。 这让江河微微皱起了眉头,土匪有午餐的习惯吗?自己麾下的士兵才刚刚过上一日三餐的生活,至于自己治下的百姓多是一日两餐,这也是大陈百姓普遍的生活规律。 朝食在九点左右,从四五点钟开始下地干农活的农夫此时活动开了,也饿了吃第一顿饭。 中午能干就干些,下午也能干活,一只忙到四五点钟吃第二顿饭,吃完没过多久就上床睡觉了。所以朝食才是大陈百姓的最重要的一餐。 可现在,自己的部队午饭刚刚吃完,敌军营中居然冒起炊烟? 别人出征在外没法知道准确的时间,不过江河可不用担心这一点,他的系统中有一个距离下次召唤点数获取时间,而自己获取召唤点数是在12点整,自己稍微一算就能够知道准确时间。 比照着系统时间,江河算了一下,现在是下午一点二十三分。 “看来敌军要进攻了!诸将速去准备。尤其是张立,你离开部队有段时间了,先去磨合一下。” “是。”诸位将军齐声道。 果然不出江河所料,不出半个时辰,敌军军营内就鼓声大振,看样子是要杀下山来。江河提前下令整顿好部队,早已收拾妥当。 这些士兵都是经历过成县一役的,江河虽然不清楚对方有多少人马,想来不到一千,自己都是可以解决的。 江河立于马上,让王泉、徐让、张立三人率领部曲组成第一道战列,自己的亲卫居于后方组成第二道战列。 敌军营里旌旗翻滚,江河不禁握住腰间宝剑,神色紧张。 “杀啊!”这声不是江河喊得,是从对面阵营里传来的,随着这一声杀,敌军从亭亭山祠的废墟中冲杀出来! 敌军卷起尘土,江河也分不清多少人。 管他多少人!“弓箭手上前!”不止弓箭手,江河也上前督战,站在了全军最前方。 “放箭!”一阵箭雨射入地方冲杀阵列,让敌军的进攻稍稍停滞了一下。江河暗道不好,敌军在山坡之上发起进攻,自己的弓箭手射箭波次可能会因为敌军的冲锋而减少,照这样看,能放出三轮箭矢就不错了! “放箭!”江河再次扬起手中的宝剑,示意弓箭手放箭。 “放箭!”这已然是最后一次齐射了。 三轮箭雨过后,敌人已经冲到不足二十步。江河速令弓兵撤退,让三位将领的部曲抵挡住敌军。 自己却没有随着弓兵回到最内侧,而是和麾下三位屯将站在了一起。齐凌、苏二、潘凤、铁牛见了,也紧跟在自家主公身后,严阵以待。 敌人脸上的扭曲的表情,已然清晰可见。正是一天之中最是炎热的时候,江河的汗珠滴在地上,没入土中。 亭亭山祠会战,彻底的拉开了序幕。 第五十二章 大展神威 两军相接,兵甲相撞之声不绝于耳。喊杀声四起,两军战成一团,敌军凭借着冲锋的优势冲入江河阵营之中。 江河暗道不好,亲率齐凌、苏二、潘凤三人从侧翼绕出,留着铁牛助阵前线。 敌军见对方军中冲出四个骑士,看相貌穿着就知道职位不低,于是分了三五十人向这四人靠拢。 四人乘风,来到战局一旁,看着涌上前来的三五十人,冷冷一笑。 “无双,他这是以为这几十个人就能把咱们几个留下?”潘凤字无双,虽然在三国演义里潘凤出战就被斩杀,但是在他面前这三五十个土匪喽啰还真是不够瞧。 “哈哈哈,这些还真不够我杀的!” 齐凌可不听这两人的话,从塞得满满的箭囊中抽出三根箭矢,齐射出去,连中两人眉心,另外一直射在了一人胳膊上。 “好弓法!不愧是齐凌大哥!”齐凌的粉丝苏二欢呼出来。 潘凤哼了一下鼻子,抡起盘古开天斧,冲入敌阵,左挥右砍,斩杀无数。齐凌也不闲着,潘凤入了敌军之中,他不敢再多矢连发怕误射了潘无双。一支一支地射出去,倒也是百发百中。 江河见了,与苏二对视一眼,便从左翼杀出,连砍两人又撤了回去,连续冲杀数次,来往于敌军阵中。江河两人可不像潘凤那般牛逼,一把盘古开天斧舞得虎虎生风,完全护住了自己身形,根本不用闪躲。 虽然说未必比刘裕一个人追着几千山贼跑那么厉害,江河四人却是把这一队山贼杀得逃散。 “吾还没杀过瘾呢!”潘无双大喝一声,策马反冲敌军!江河见了指挥齐凌苏二也加入到背刺行列。 可惜自己的骑兵太少了,此时若是有三十骑兵,这场仗已经结束了。 诶,不对,骑兵没有,自己不还存着五十个朴刀兵呢么?赶紧召唤出来。 不知为何,这次召唤出来的朴刀兵居然藏在了山后,从山后发起了冲锋。 不过这倒是让江河心生一计,他连忙招呼三人来到朴刀兵阵中,率领这五十人准备反攻敌人在亭亭山祠上设下的大营。 敌军正在交战,倒是没有在意这边的情况,不过自己一方却是注意到了。 “快看,大人派兵攻打敌人老巢了!”第二战列的亲卫士兵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 张立见到江河率领五十名埋伏好的朴刀兵去进攻敌营不由得想到了江河讲给他的那句“以正合,以奇胜。”张立此时倒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从出兵至今光是这个套路江河就用了两次。 自己只要拖住敌军让大人攻下敌营,这场战斗也就结束了吧! 此时,正在两军阵中厮杀的田列被一个小兵拦住。“什么事!” “大人你看!”那个小兵惊恐地指向了大营方向。 距离太远又有烟尘阻隔,田列看不太清,用手擦了擦眼睛上的汗水,才勉强看见一支军队居然已经进入到自己的大营里去了! 这怎么能行? “小的们!快快随我夺回大营!”田列反应过来之后大吼一声,周围的喽啰们便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了身旁。可是两军交战正酣,此时已经混战成一团,田列勉强聚集了一百多人。 正要往回走,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壮汉领着一百多个步兵拦住去路。 “你爷爷刘铁牛再此,想去哪啊?先过了你爷爷我这一关!”刘铁牛嗓门本来就大,正是两军阵前,又特地放大了嗓门,只喊得土匪个个耳聋。 田列听着这糙汉子的语气不由大怒,操着自己的长刀挥砍过来。 “来得好!”刘铁牛叫声不错,这才像是个对手!铁牛也是个使长刀的,这下遇到一个也使长刀的,不由兴奋,一刀挡住了田列的进攻,二刀劈歪了田列的进攻,第三刀直奔田列的手腕而去。 田列吓得浑身一哆嗦,赶快挥舞长刀避过了这一击,可是受力颇重,右手震麻了。这个汉子不能轻易视之啊!当下提了一口心气,做好了防御姿态。 “嘿!你怎么不来攻了?” “有种的你来打啊!” 刘铁牛暗道,我不过是来拖延时间的,谁要和你真打,于是一刀下去,故意卖出个破绽,叫田列再来攻自己。 田列果然以为这是铁牛的破绽,顺着破绽就来进攻,却不想这一刀被铁牛狠狠的架住力气,两人比拼起力气谁都不服谁。 每当田列想要放弃之时,铁牛就故意放水,让田列以为自己能赢,田列不自主地加大了力气。铁牛就这么着和田列耗着。 田列半天才反应过来。 “仓啷”一声,田列将刀收回不再比拼力气,可是两手肌肉紧绷太长时间,已经是微微不受自己控制了。 一旁一个头目瞧见事情不对,挺枪上前,挡住了铁牛砍来的一刀。 铁牛见这人居然为田列挡刀当下就知道田列身份不一般,哪里会放他逃走,两刀结果了这个冲上来的小头目,率领军队杀入这一百多个土匪中,混战成一团。 铁牛四下搜索着田列的身影,可是田列躲藏在人群之中让铁牛寻找不到。“别学个娘们,躲躲藏藏的!不是有种吗?不是不想当爷爷的孙子吗?出来打上一架啊?” 铁牛四处搜寻,他已经隐隐感到那个人不是土匪里的大当家的也得是二当家的,不管是大当家的还是二当家的,只要杀了此人,一定能扰乱地方军心! 两刀劈开两个挡路的喽啰,铁牛的耐心也被消耗光了。就在他打算放弃与那人搏斗厮杀之时,他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田列的身影。 “呔!孙子!哪里跑!”铁牛直勾勾地奔着田列杀去,田列心知此时不能退缩,便挥举长刀杀了上来。 铁牛这个时候爆发了自己全部的战斗力,每一刀都力有千钧,打的田列毫无还手之力,虎口处已经开始渗血了。 又一刀!将田列右手震麻,不待田列投降,铁牛一刀直接砍向田列的脖子! 鲜血直喷两丈高。“哈哈哈,什么土匪头子也不过尔尔!”铁牛将田列头颅提了起来,抛在了土匪堆中。 “啊,大王死了!” “快逃啊,官兵太厉害了!” 原来是个鸟什子大王!铁牛心知立了一功,连忙让亲卫士兵高呼“你们的大王已被我家刘将军斩杀,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第五十三章 拔刀相向 率领着五十名朴刀兵的江河毫不费力地攻下了土匪在亭亭山祠村的大营。江河没想到这伙来自尤来山的土匪居然只带了区区五百人就来进攻巨平。 “真是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齐凌、无双,带人去回攻敌军。”江河命令道。二人领命带着三四十个朴刀兵下山而去,正赶上敌军溃散,二人杀入敌阵冲杀良久。 敌军本来就刚刚装备上新的武器,不熟悉手中的武器。自家大王又阵亡了,早已经没有了战意,弃甲曳兵而走者不计其数。二人带着士兵杀入敌阵,敌军无不纷纷望风而降,江河见战局已定,策马出营。 一骑红云奔到军中,军士齐呼:“威武!威武!威德校尉!威武!威武!” 对于自己的第一次野战,江河十分满意,若是之后的战斗也能如此简单就好了。 入了营帐,江河设宴,宴请几位参战将领。 还命人将此次斩获清点,并送捷报给巨平县内的兖州刺史公孙冶。同时让巨平准备好犒军物资。当晚参与过庆功宴的诸位将领和江河一起与整个军队开始了一场狂欢。 见众人具是欢快,江河安排了特意嘱咐的没有饮酒的亲卫守营,自己则是入了军营,点起了一盏油灯。 以前这捷报都是让李左鹤给自己代笔,自己这也终于可以自己动手写个捷报了。 相比于李左鹤给自己代笔的捷报,把两千敌人写成了三万。江河可绝对不会那么做,江河是个老实人。 这次面对五百敌军,斩获了一百三十二级。江河抬笔写到“泰山贼二千三百有奇攻亭亭山祠,县令江河亲率五百乡勇往拒之,三破之。斩获贼首田某,斩首一百三十二级。逃散无数,河往纳之,追至县境方止,得兵三百余。” 写完这个觉得还差不多,虽然这战功让自己看起来缩水不少,但是江河打算把这些头颅全给琅琊王送过去。 之前的敌军头颅用来筑京观真的是用废了,没几日头颅就开始腐烂,江河这次可没有犯这种低级错误,这次携带的军姿中就有专门用来硝制头颅用的石灰等物。 以眼下的气候,这种头颅可以保存很长时间。足以完好无损地送到琅琊王军中。 写完这一封捷报,江河又拿起一封帛书,写起给琅琊王的私信。 毕竟江河不知道琅琊王的脾气性格,这封私信写的中规中矩,又讲了一次自己克获敌军的事情,并表示自己要对博县展开侵攻。 当然这两封只是草稿,明天江河还需再润色润色。至于战报则可让军司马韩敬韩子肃来替自己增增色。 奋战了一日,又饮了些酒,江河这一觉睡得挺死,一觉睡到辰正二刻,苏二叫他起床。 江河昨晚就对诸位将领说了,明日要开会决定下一步进攻方向。简单洗漱完毕,江河召集诸将。 在此之前,江河可没感觉敌人如此轻易击溃,没想到自己不过来了两日就攻下了这支敌军。 “诸位以为下一步该当如何?”江河也想看看手下将领有什么想法。这些人都是屯将了,以后跟着自己如果只靠勇武的话,可能就止步于此了。 潘无双站了出来,道:“吾以为,我军如今士气正盛,更改进军一步,直捣敌军。沿汶水直上直接进攻博县。” “真是个莽人,一点策略也没说出来。”江河心下并不认同,打博县的事情江河早已经交代给了刘荡,并且已经告诉给他了一个计划。 至于龙乡城,江河并不打算进攻龙乡城,江河打算保卫龙乡城,引博县救援然后与博县军队野战,然后发令刘荡,让他从尤来山中杀出。 这是江河的计划,也是江河早在两日前就计划好的。 “吾以为,包围龙乡城,再令刘荡将军直攻奉高,克获全功!”军司马韩子肃开了口。 直接进攻奉高?那可是郡城!江河认为就算自己两千兵马此时俱在也不一定能攻下奉高,小小书生,根本不知军法战阵!江河心里嫌弃不已,倒也觉得韩敬比潘凤的策略好多了。 不过这二人的想法都太过跳脱,潘凤的策略完全忽略了博县的守备力量和龙乡城的机动力量。若是自己不能快速攻下博县,龙乡城的援军赶来,在博县城下一战,江河倒是感觉虽然不是不能攻克,去也把自己推向了不可预测的危险之中。 至于韩敬的想法,其实只和自己的想法差了一点。自己包围龙乡城后,若是博县军队不去救援龙乡城而是去和奉高军队汇合,那自己的偏军岂不危险?江河就想不通了,韩敬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么也能说出这么不经过脑子的话呢? “子肃此言,颇有道理。我打算先包围龙乡,再做打算。诸位以为如何?” 韩敬见江河同意了自己的想法,自然同意。不过潘凤却嚷嚷了起来。“若是博县之军前去攻打去进攻奉高的刘荡将军一部,该当如何!” 潘凤的大嗓门,江河早就见识过,见他开了口,当下反应过来,强忍了下来。 至于营中其他将领则是没有这种好运了,均是被吓得不轻,更有甚者如王泉之流,竟然真的被吓得退了几步,才缓过神来。 韩敬闻言,则是斥道:“明公尚且未言从我之计令刘荡将军进攻奉高,汝何来聒噪?此乃军营不是田野!不是你劳作狂歌的地方!潘将军还是要注意分寸的!” “你说谁是庄稼汉?”潘凤大怒!自己虽然是寒门出身,可是家中也颇有田产,不是那田舍之人。自己不过嗓门大了些,可不想就这样任人编排。 “我可未说谁是庄稼汉,再说了,庄稼汉又怎样?庄稼汉还能为朝廷纳粮,不知潘将军有何功劳?” “我有何功劳?你可听好了!这一仗,我护卫大人左右,保护大人周全于万军之中,跟随大人左右冲击,斩杀十余人!敢问韩大人,你又有何功劳?不过是劝降未遂激怒了田列,让他早来送死罢了!” “你……你这野人!” 潘凤听到这话,当下大怒,抽出腰刀来就要砍上来。两边将领见了,连忙阻止下来。潘凤也不是要真的杀韩敬,就是吓唬吓唬他,让他不敢再小瞧自己。 江河见此情形,拍案大怒道:“成何体统!” 第五十四章 谋划 如此情景,江河怎能不怒?好啊!自己还没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自己内部就出事了?正在大营中开会呢,就突然拔刀相向!若是下一次,这把刀对着自己呢? 就算不是对着自己,对着自己的部下也不行!韩敬这人虽然有诸多毛病,可是看着自己眼下文物官员比例,江河还是有无数个理由可以原谅他的。 潘凤见到自家主公大怒,抛下手中的长刀,单膝跪地,道:“主公息怒,实在是韩敬此獠太过气人了!简直毫无德行,恃才傲物!若是不加以惩治,日后必然为主公招致大祸!” “你血口喷人!谁毫无道德?谁恃才傲物?这里分明只有你这一个仗着自己功劳轻视同僚的野蛮之人罢了!”江河本以为韩敬让潘凤这么一吓就会本分一点,谁料他又开始喋喋不休了。 “我听说当初你入我军之中,与齐将军比武,暗中伤他,如今又叫明公惩治我这个军司马!你莫不是什么敌军派来的细作吧!” “就算不是细作,我看你眉目之间颇有狡黠,也非善类。今日你能堂上拔刀,明日就敢暗刺主公。左右!将此人拿下!” 韩敬的话,门卫自然是没有理会的。潘凤所属亲卫营,门外的亲卫就是潘凤手下,怎么会进来绑住潘凤呢?除非江河发话,他们还得听一下。你个什么劳什子韩敬,算得上哪根葱? “司马且静静,无双也并不是没有过错,只是司马言重了!”江河冷冷地道。江河平日宽以待人,从来不用这种语气对待下属。 营中诸位将领也对江河和颜悦色的样子十分熟悉,如今见了江河这幅神色,也知道江河发怒了。 江河挤出两份笑意,道:“无双虽然有锅,也是司马挑拨在先,司马你可有话说。” 韩敬听了这话并不认同。“谁知道这个大汉长得如此硕大,心眼却如此的小。无非一句田舍郎,竟然敢拔刀杀人!此人若是不严惩一番,定会于明公不利啊!” 江河对韩敬很是失望,本以为这个会带给自己一次惊喜的人会带给自己无数次惊喜,谁想到那一次惊喜竟然是自己对他最后一点好感呢。 “将此闹事二人拉到营外,以不尊上者之罪,各杖二十。” “属下领罚。”潘凤领下责罚,毫不畏惧。 “明公!明公开恩呐!明公……明公!”韩敬话还没说完就被亲卫捉下堂去。 两个亲卫站在潘凤身旁,并没有要押走潘凤的意思。 潘凤看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跟着两个亲卫走了。 二人走后,营内便传来了木棍击打的声音。 “一、二、三、……十五、十六……十九、二十!” 一个士兵进到营房来跪道:“禀告大人,潘将军与韩司马的责罚已经执行完了!” “让他二人且回营休息吧。” “诸位!当以今日之事为戒,深刻心中!兵贵神速,我决定现在就包围龙乡城,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诸位且去准备,巳正时分,大军启程!” “遵命!”王泉、张立、徐让三位屯将齐声道,领命之后退出营帐,去整顿兵马去了。 三人走后,江河特地留下了齐凌和铁牛二人,这两个人自然不需要去整兵备战,江河认为这两个人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屯将一职,只是一直不能忍痛割爱将他俩外放为屯将。 “铁牛啊!” 刘铁牛见主公不让自己二人退下,就知道主公可能有话对自己说,此时听到主公呼喊连忙应道:“俺在!” “哈哈,铁牛啊,这次亭亭山祠一役,你居功甚伟!”看着铁牛一脸疑惑的表情,江河明白,自己和他说话似乎不应该用些成语的。“我说你这次功劳最大!位列第一!” “诶唷,俺铁牛可不敢居功,都是主公平时教训得好。这次若不是主公引得敌人分兵,属下根本没有机会斩了那田列。属下杀那田列也是误打误撞,算不得功劳的!” “诶!此言差矣,难道有功劳还能不封赏吗?那样岂不是会寒了天下有功之臣的心了!铁牛,我问你,你打算要什么封赏?” 铁牛答应了一声,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道:“我想要刀,要一把纯钢的好刀,锋利无比的那种,就像大人您给我们讲的什么紫癜、清爽之类的!” “哈哈哈哈,那是紫电青霜!那是宝剑,不过若是像那两者一样锋利的刀嘛,我暂时也没有,你可有什么别的想要的?” “嗯……没有了,主公平日待兄弟们好极了,一日三餐吃得饱饱的,还能沾到荤腥还有银钱可拿,属下真的不知道再要封赏有何用处了。只求一把好刀,能为主公立下功劳,好报答主公!” 这可把江河感动坏了,铁牛是个憨厚的人啊。问询道:“你难道不想和王泉、张立那样当个屯将吗?带领自己的兵马上阵杀敌?” “嗯……俺铁牛知道自己的斤两,一二十个人还好,人要是一多,俺铁牛也指挥不了,什么屯将也不如侍奉主公身边来的痛快!” “那你不想要田地府邸?如今和十多个弟兄住在一间屋子里,难道不想有一个自己的房子?” “啊?这个……俺也挺想要间房子的,军营里一个营房要住二十名士兵,我们亲卫营一个营房虽然只住十五个士兵,却也不太方便。若是有自己的家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好!那我先赏你一套宅子,再赏你十万钱,你说的宝刀等我找到之后再给你如何?” “啊,这也太多了,不要不要。那田列的头可不值这么多钱,如果要是杀了一个土匪头子都要这样赏赐,等到别人立下更大的功劳还得怎么封赏啊。” “哈,你个铁牛,倒真是挺会考虑的,就这样吧,如果谁能立下更大的功劳,我自然不会吝啬封赏!” 将铁牛遣下去和苏二一起动员士兵拔营去了。大营中只剩下江河和齐凌了。“你认为我做得对吗?” 齐凌摇了摇头道:“主公自然有自己的判断,属下认为主公做得对不对是没有用的。只要主公认为自己做得对,才是真正的正确。” “唉,你啊你!还以为你能帮帮我呢,我现在心里很乱啊。” “主公神威,区区一个泰山郡,不需要主公如此忧虑。” “哦?此话怎讲?我如今所控不过一县之地,打下博县都力有不济,何谈整个泰山郡?” “奉高只要攻下,琅琊王的军队离开了鲁国,夺取泰山郡难道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谈何容易?那个博县县令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就算泰山郡太守也是个孔嘉那样的货色,奉高也是难以攻下的啊,何况又有公孙冶那个老头儿。名为刺史,掌握一州政务,其实不就是过来监视泰山北部这几个县的吗?” 齐凌微微一笑道:“大人可忽略了一件事情。” 第五十五章 龙乡城下 “忽略了一件事情?什么事情?”江河根本弄不懂自己到底哪里疏忽了居然被齐凌看出。而这一点居然关系到自己统御整个泰山郡! “主公,琅琊王为何要进攻泰山郡呢?” “为什么进攻泰山郡?”江河苦思冥想了一阵,双眼放光。“原来如此,我懂了!” 原来自己居然没发现这么简单的道理。琅琊王所为的不过是天下,而夺取天下其实只需要攻入洛阳夺得帝位就好了。琅琊王的大军有两支——左军和右军。右军二万人留守琅琊,左军三万人由琅琊王亲自指挥进攻洛阳,和汝南的邹楚联合攻击伪帝的军队。 琅琊王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泰山郡的费县,其实也就是说他对泰山郡的其他地方其实是并不在意的,而费县作为泰山郡南部大城又位于进攻鲁县的必经之路之上,是必须攻取的存在。 至于费县以北的土地对于琅琊王来说其实无所轻重,不然也不会派刘校尉之流的临乐山土匪前去进攻了。 况且在夺下费县之后,琅琊王也就失去了对泰山郡的兴趣,直接去攻打更为重要的鲁县了。鲁县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这个鲁县其实就是曲阜,攻占了鲁县,进可攻取东平、山阳,退亦有度。 就算日后不小心兵败陈兵于鲁县,也可守住自己的一方天地。照目前的消息看来,鲁县的进攻还算顺利,估计城破就在今月。 如果琅琊王攻破鲁县,稍事休息后定会率军进攻山阳区减轻陈国战场上邹楚的压力。 可是,江河还是有个疑惑。 “可既然这样,那他为什么派了一个公孙冶过来监视于我呢?” “这个吾也不知,公孙冶任兖州刺史。不过这兖州又不是只有泰山一郡,大军下一步要攻打的山阳郡也是兖州治下。至于公孙冶为何会来泰山,恐怕也不是坏事。主公拜他为师,想必他也是有求于主公的。” 唉,江河摇了摇头,自己现在的地位太低,能够接触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根本无法对自己未来做出合理科学的规划,不管怎样,这个博县还是要打的。 “嗯,齐凌,你下去准备准备吧,监督营中诸将,让他们动作都麻利些。”江河让齐凌退下,齐凌的忠心和能力是没的说的,自己眼下最缺乏的就是一个军师,不用卧龙凤雏那样的大牌军师,给江河个田丰沮授之流,江河也不至于头疼至此。 正头疼间,门外晃晃悠悠进来个人,江河打眼一瞧,不正是刚才出言不逊被江河赏了二十大板的韩子肃嘛。 “子肃,你那里,可好?” “托行刑士兵的福,怕是没个一两个月好不了了。我来明公这里,是想请辞的。这次龙乡城乃至博县的侵攻,属下怕是不能为明公出谋划策了。我今日就回巨平,没事儿还能帮帮易高整理整理文书。” “哦,那你且去帮郭阳吧,你军司马一职我打算消去。” “明公何意?”韩敬急道。 “等我得胜归来,我再改授文官与你,你不太适合在军队里了,军队里和潘凤交好的将领不少,趁着诸位将官没有对你太过厌恶之前,你还是去做文官吧。” “属下遵命,全听明公吩咐,不知军司马一职将军欲授给何人?” “自然封赏给有功之臣,子肃你抱伤之躯,还是早回巨平养伤吧。” “诺。”韩敬答应了一声准备退出营帐。 在韩敬临退出去之前,江河开了口。“莫沾水。” 韩敬听闻,回身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江河心里清楚,韩敬是恨上自己了,不过自己也不需要他了。人尽其用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次不把他撤下去,明日不一定捅出多大的篓子。 韩敬退出去没多久,苏二就进帐报告到,大军整备完毕,全待大人下令开拔。 “开拔。” 龙乡城在亭亭山祠东北七里之地,东临汶水。关于龙乡城,江河这段时间也了解了不少。这个龙乡城本来叫做“隆”,乃是周朝的旧城邑,至今已成废墟。 本来和亭亭山祠一样没有多少住户,眼下因为琅琊王起兵,博县县令为了防御江河才把这里从新修葺。 远远看去还真像是个城,不过离近了一瞧,到还是有几分模样。 江河下令在龙乡城外一里处扎营,大军行了六里路,不过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龙乡城的守军早就得知了这边的消息,个个都是一副严阵以待,守家卫国的神情。 “这龙乡城守军指挥也颇通兵法啊。”江河见敌军临危不乱,城墙之上毫无骚动,每个士兵均是井井有条,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但是守军并不多,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江河砸吧了一下嘴。 “诶,苏二,我之前让你保存的东西呢?拿出来。” 苏二在怀里掏了掏,弄出来一个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江河。 “不用给我了,把这个送到刘将军那里去。”江河也没接,直接吩咐道。 苏二得令,回身骑过自己的黑绮,向着南面绝尘而去。江河特地吩咐他,先向南走,再往西去,不能让龙乡城里的守军发现他往尤来山里去。 眼下敌人还不知道尤来山里尚有一支偏军,自己的王牌还是等到最后再揭晓吧。 昨日与田列麾下军队交战,江河减员四十余人,又召唤了五十人朴刀兵,加上又裹挟了三百名土匪加入,自己的部队人数不降反升突破了一千大关。 而眼前龙乡城中,江河估计士兵最多也不过二百人,想必敌人的大部队还是在博县。 龙乡城的城墙是在废墟的基础上搭建的,不仅低矮而且城墙上面还不是很宽,只能让两人并行。江河见到这样的龙乡城也是花了很大功夫,才抑制住自己不去攻打它。 要是攻打龙乡城,一次冲锋不敢说,一天之内也必然拿下。眼下自己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敌人的大军从博县甚至奉高出动,这样自己的偏军进可夺取城邑,退可和主力军合围这支军队。 当天下午,营寨搭建好,江河安排了训营士兵后,就让士兵们照常操练,俨然把这次的军事行动当成了一次拉练。 这一切都被陈元看在了眼里,陈元是大陈宗族,当然,是那种偏远到不能再偏远的支脉,全国想陈元这样的,没有十万人也有五万人。 陈元自幼习武,早年跟便随彭琦,如今彭琦担任博县县令,就把这个好友兼护卫派来守卫龙乡城。作为宗亲,陈元自然是厌恶极了江河这种乱臣贼子,根本不在意什么琅琊王的身份,统统当作贼寇看待。 本来守卫龙乡城他的心里就没底,眼下看到贼势浩大!就暗道糟糕,恐怕要尽忠于此,却不想敌军似乎根本没想进攻,居然操练起来。 得!敌军操练。 咱也操练吧。 第五十六章 敌人去哪了? 江河也没想到敌军指挥官居然回和自己步调一致,居然也开始操练起了兵马,江河可不管他,用自己所剩无几的召唤点数召唤出来将近三十匹战马,从军队中招募出来一些士兵组成一个骑兵队。 这支骑兵队,江河把他交给了潘凤,潘凤本来就是骑将,率领这样一支骑兵倒也得当。这支骑兵的武器装备则全来自博县县令,这种缴获武器的快感,江河感觉,很爽! 当然了,这支不到四十人的队伍第一天就被马给踩伤了两个,潘凤找自己抱怨过好几次这些要想成军还需好几个月,都被江河安抚了回去,反正自己现在也不急的要。 这支四十人的骑兵队伍城里的那一天,潘凤就被江河授予了屯将的官衔,成为江河手下第九个屯将,刘荡将军在此之前已经册封为屯将了。 故而,每天看着麾下士兵操练,看着骑兵队伍中不断有人落马、上马、再落马、再上马……就成为了江河在这无聊的围城时光中不可或缺的解闷儿方式。 除了象棋,江河还制作了一套围棋。大陈的围棋与后世一致,齐凌、潘凤、徐让都会围棋,徐让的围棋造诣尤其高,江河看得出来。不过每次都故意输给江河,真的是难为他了。 “勿责啊,你来我营中也有段日子了吧。感觉如何?”勿责是徐让的字。 徐让听到这话,忙把手中棋子放下,跪到地上回禀江河。“主公待吾不薄,属下孑然一身,全部身家已然放在主公翁中,主公何出此言?” 听到这话,江河心里暗暗点头,是个识大体的人。赶快扶起徐让,道:“勿责!你这是什么话!太见外了!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亲信的!来来来,不必如此,下棋下棋,中午就在我这里吃吧!” 棋下到末尾,江河所执的黑棋大龙已经显露,徐让“苦思”良久,喟然而叹。“主公棋力高超!不愧是当世英才,让,服了!” “哈哈哈,勿责的棋力也见长啊。闲着也是无聊,再来一盘?” “正所愿也!” 棋刚开了几手,江河道:“听说无双在你军中挑了十多人?可有此事?” 徐让下了一手,道:“嗯,潘将军从在下部曲中挑走了十六人。” 江河微微皱眉。“上次打亭亭山祠我就记得你的军队减员不少,现在还剩多少人?” “回主公,在下部曲还有八十二人,尚足以维持。” “不行,不行。你看王泉、张立他俩哪个手里没有一百三四十号人?现在也不是打仗的时候,不如从哪些俘虏里挑选一些人手充入军中?” “这……” 江河拿起早已准备妥当的一节竹简手谕,道:“这是我的手谕。” 徐让毕恭毕敬地接过江河递过来的手谕。“着,徐屯将,让。选,五十人,充入部曲,自俘虏营。” “多谢主公,寸功未立,首次殊荣,不胜惶恐。” “接着下,悠着点儿,这把你该赢了。” “诺!” 一连数日,江河就这样荒废着时间。直到来到龙乡城的十日后,江河还是没见到博县来支援龙乡城的军队。 “妈的,这是抛弃龙乡城了吗?”江河深感不寻常。“事出反常必有妖!” 突然,江河似乎直到敌人想干什么了!“苏二!巨平是不是三日都没消息了!” “这……好像是的。” “卧槽!”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不行!自己得回去看看! 江河出了营门,翻身上了绛云身上,领着四十个骑兵,一路往巨平去了。 不出三刻钟,一行就到了巨平。 可到了巨平,江河更是感到不对劲——巨平一切安好。 为了缓解尴尬,江河进了城门来慰问一下守城的军队和县衙内的文吏和捕盗们。 把巨平的工作都安排妥当,处理了一桩遗产分割案和一桩杀人案后,江河带着骑兵回到了龙乡城外的军营。回去的路上江河就在想,到底敌人去了哪里呢? 这博县县令真的是个按得住气的人啊! 他按得住气,江河也按不住气了!回到军营里的江河就让苏二再去给刘荡送去了一封信,让他派出细作前去侦查博县军队动向。 同时,江河打算在今晚进行一次“夜袭”。 是夜,江河命令齐凌八十名弓箭手具带火箭,又命令徐让率部登城,王泉负责接应。江河的其余亲卫部队、潘凤的骑兵队和张立部守营。 夜里,丑正时分,凌晨两点钟。八十道火箭组成一道道弹幕,划往龙乡城内。虽然前两日刚下了一场小雨,但是这火箭祈祷的作用也想到可观。 不到一刻钟,龙乡城内就乱了起来。乱军之中,徐让亲自率领攻城,战后统计,光是徐让就获了五级! 最后徐然见敌军扑灭大火,前来应战。徐让谨记江河“敌进我退。”的夜袭策略,率领部曲且战且退地退回了城外。敌军正要追赶上来,王泉率部给了敌军迎头痛击!又斩了八级! 回到营中,清点战果。徐让一部,斩获了敌军三十二颗头颅! 加上王泉部所得,这次夜袭直接斩首四十人!给了敌人很大打击,江河估计这次敌军战斗减员估计将近百人!敌人的守城能力已失。 江河在等,等城里守军投降,或者是博县援军赶来。三天!三天之内如果两个都没来,江河就要吞下龙乡城这块自己一直想吃的肥肉了! 龙乡城周围有七个乡,大概三万人口!如果夺下龙乡,自己治下人口就会突破十万人。江河免了成县的赋税,可没有免博县的! 先后有别,这样才能彰显自己的仁德,若是对待任何人都是一个态度,那不是圣人就是傻子。 转天儿,江河正和潘凤下围棋。潘凤身体健壮,根本不怕那罚下来的二十军棍,况且江河也没有更换从属于潘凤的刑罚士兵。潘凤收的伤没过两日就好了。江河见他生龙活虎,整日在亲卫营里滋事,才让他带带兵,磨磨性子。 谁料潘凤的统帅能力实在是太高了,除了第一天教了士兵们一个时辰,以后每日就去士兵面前晃一下,就来找自己了。 江河对此也很是头疼,无他——潘凤棋艺比他高,还不让着他。江河正在苦思冥想如何走下一步时,一个小兵跑来送上一道文书。 “禀告大人,这是城内守军射来的文书,特来呈给大人。” 哟?这是投降了? 第五十七章 龙乡陷落 接过小兵手里的文书,江河神态自若。打开折了两折的文书,江河正要清清嗓子念出来时,突然感觉不对! 仔细一读,立刻火冒三丈!将这文书狠狠地掷在了棋盘上。“竖子敢尔!” “主公,这是怎么了?”潘凤根本不管闻得话合不合时宜。 江河没有心思回答潘凤,拿起棋盘上的文书,递给潘凤。潘凤接过文书,一目十行,看得了个大概,大喝一声! 那小兵也以为这是投降文书,兴冲冲地从同僚那里用五十钱换来了送这个文书的活儿。本想趁着自家主公高兴,见到自己也高兴,给自己升个小官。哪想到居然敢上这浑事儿! “欺人太甚!区区待死之犬,安敢如此!”江河接到的并不是一封劝降文书,而是一篇讨逆檄文!讨的就是江河这个“逆”! 事到如今还敢这么放肆!江河在冲动之后迅速冷静了起来,敌军这样,倒像是有恃无恐。他能够依仗什么呢?博县的援军吗?就算是泰山郡的兵马都来救援龙乡城,这龙乡城守备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无双,你觉得其中有诈吗?” “诈?有可能,不过龙乡城一次进攻就可攻下,主公给我两百兵马,我这就为主公攻下!” “算了,在等两日。若两日后博县还不支援,再行攻城。当初计算之时,就考虑到没有变数,不需要为此更改!” “可是他这话说得也太……太……正所谓,君辱臣死,我潘凤虽然是一介武夫也知道这个道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区区两日还是忍一下,敌人激我,定然是有所图谋,不可枉然行动。” 眯了眯眼睛,江河吐出来几个字。“今晚你再去试一下。” 龙乡城内,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把城墙的倒影托得老长。四角残缺,城墙单薄,兵士寡弱,陈元感觉自己可能真的完了。 “大人,你今日写的檄文真的会让敌军不会攻城吗?”陈玩的副官一脸的忧心忡忡。 “这都一个下午了,敌军还是没来。今晚加强一下巡逻吧,我去召集几个民夫来守城,今晚一定不能有失。” 入夜,江河命令潘凤带着亲卫营再去攻城,江河并未参与,独自在大营读书。读到三更,夜风骤起,俄而营帐外喊杀声起,又逐渐减少,半个时辰后,喊杀声才彻底消失。 潘凤浑身是血,提着个头颅,进到大帐里来,将头颅扔在地上。“哈哈哈,今日杀得痛快!” “报下伤亡。” “哈哈哈,伤二十,死八个。斩了贼头九十颗。”潘凤瓮声瓮气地道。 “不错,不错。这下子敌军就无兵可用了。”江河感叹,这技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真的是不堪一击。那龙乡城守备的心思江河已然摸透了。 他是想用这封檄文换来一阵太平。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江河从不是畏惧他的援兵而不攻城,而是为了等待对方的援军。 想好了这个关节,江河才决定派潘凤出战。如果潘凤这次缴获甚少的话,那么江河就打算改变一下进攻策略了,眼下潘凤大胜而归,自己越发坚定了敌人就是纸老虎的想法。 “无双,进攻可还顺利吗?” “顺利!只是在城墙下撇了两具尸体,登上城墙之后就好多了。那城墙薄得很,我站在城墙之上,又每人近得了身,自然是大杀四方,嘿嘿嘿!” “那就好,快下去休息吧,洗洗澡,去去血腥。” 得知敌军实力的江河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实施,照常攻城! 自这次夜袭之后,江河就再也没有安排人去夜袭龙乡城了。而是完全遵循已经制定好的策略,继续训练自己的部队。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计划攻城的最后时刻。 这天天刚亮,江河便早早起床,又给了博县一夜机会,他还是没有把握住,可惜啊!既然如此,这个龙乡城我就收下了! 江河起来,就命将士造饭,饱餐一顿之后,先是让他们训练,直到巳时,一切如常。 巳时,江河将手下三个屯将叫来,让他们带领军队攻城,三人憋了好久终于可以攻城了!立刻回到营中点起兵马就攻到龙乡城下。 营中士兵这两日也嚷着要攻城,这些士兵憋了许久,今日总算是可以发泄一下了,自然是个个奋勇争先,恐落人后! 陈元本以为敌军今日也会照常攻城,日常巡视一圈之后,嘱咐了守将几句,就回到官邸了。 根据江河的命令,徐让攻打南门,王泉进攻西门,张立进攻北门。江河又命令潘凤率部埋伏于东门外汶水另一岸的隐藏处。 这是围三缺一的经典攻城套路,有加上攻敌不备,很快就收到了成效。最先失守的是南门,徐让最近是江河眼前的大红人,崛起了无线潜力,亲自率领军队攻城!斩将一人,斩获贼头二十颗。 余下贼军四散而逃,不见去向。依照江河的命令,徐让攻下南门就紧急向城北的官邸奔去! 余下两门也很快被攻破,两将斩获颇丰,共斩贼头三十四颗。 虽然徐然最先夺下城门,但是俘虏敌军指挥的功劳还是让张立得到,张立一部行军迅速,来到北门之后又快速陷落北门。 因为敌军指挥的官邸靠近北门,张立攻下北门后亲率部下三十人就往官邸去了,刚入官邸就看着个神色紧张的家伙,直接俘虏了! 盘问之下才知道这人便是龙乡城指挥——陈元。 徐让攻下南门就给江河送信了,江河交代亲卫营守住大营,带着几个亲卫骑马入了龙乡城。这龙乡城还真是破旧,残垣断壁随处可见,城中间只有很小的一块居民区,居住着三、四百户人家。 “攻个这个破城要了我十多天时间,真不值当!” 话虽这么说,可是享受着胜利者独享的喜悦时,江河可没有半点犹豫。既然龙乡城已然划入自己的治下,眼下夏收正在进行,江河可以就地采补军粮了。 江河命人四处张榜抚慰百姓,告诉他们今年夏收只需缴纳十五分之一的粮食作为今年的夏税即可,所有苛捐杂税一律废除,当然,人口税这个税江河可是一直没有废除的。 除此之外,江河又下了一道命令——“招纳工匠令,凡是木匠、石匠、铁匠等匠人一律报备官府,由官府同一控制,供给衣食。”虽然大陈也有县属的工匠毕竟数量太少了,完全不符合江河所要求的数量。 当然,江河也见了那个陈元一面。 第五十八章 喜得英才 江河在地牢中见到了这个陈元,不过是在龙乡陷落三日之后的事情了。 陈元屡不进食,愁坏了从巨平县调过来的捕盗。这可是上头交代的重点人物,万一死在了自己的手上,那自己可真的是没有办法了!于是这位捕盗就趁着江河阅读书籍时偷偷上了大堂,将这件事情汇报给了江河。 这个龙乡城守备其实倒也说得上是个人才,听说他是在两个月之前单骑来到龙乡,一手组建的龙乡城守卫。又发动民众修建了城墙。 江河听闻就来了兴趣,要是这个捕盗不说自己可能都已经忘记了!于是江河来到地牢,打算见一见这个曾经的龙乡城守备。 “你便是陈元?何故骂我?”江河看着虚弱的陈元,想起他那么痛恨地辱骂自己。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个陈元倒是个学过习的人,骂出来的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一直骂了半晌,才无话可说,顺势把头偏到一边,不愿意再理会江河。 “哟,玩够了?” …… “骂完了?” …… “那我走了。”江河随手关上房门,踏步而出。 “一、二、三。”江河在心里默数三声,果不其然,里面传来一个声音。“你是怎么发现的?” 转过头轻蔑地回答:“你认为我怕吗?” “可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我不怕你觉得我会怕的东西,仅此而已,从来我都是憋着自己不让打你。你却总给我挑事儿。” “哦。” 这就是江河与陈元第一次见面。而后江河就把他扔在脑后,安心治理起龙乡城来。龙乡城周边的田亩文书都在博县,江河只有等到攻下博县之后才能收税。 不过这倒不影响江河让他们再缴纳一次丁税,反正丁税今年还没收,就让江河来收吧,三万多人呢,一人一年六十钱,刨去未成丁的人口比重也能收上来一百五十多万呢! 江河把这一百五十万钱的一半抽出八十万购买粮食以做军粮,买来了一万七千石的粮食囤积在龙乡城。自己若是要攻打博县奉高,再从巨平运粮就比较耗费时间了。 这批粮食足够江河用兵四个月时间,粮草充盈,接下来就是要去攻打博县了。博县的情报,刘荡已经托人告诉自己了。 博县守兵大概在六百人到八百人之间,还能再召唤数百人的民夫,兵力大概在一千五百人左右。头疼,这就是为什么江河想和博县军队野战的原因,双方兵力差距太小了。而自己是攻城的一方,兵力严重不足。 而征召士兵最佳的时间还要等到秋收之后。江河自然是等不到了,不过……自己的召唤点数可已经攒了四万了,如果召唤两百名朴刀兵或者是二百五十名弓箭手,似乎都对战局无补,江河打算来个四联抽,试试运气,如果运气好,自己就立刻攻城。 如果运气不好,抽到四个废物,那自己还得做长久打算。 来!抽它! 金光一闪,一把宝剑出现在江河面前。 类别:【武器】 名称:【青霜】 等级:【五品】 品质:【中等】 描述:【青霜,古之宝剑,吹毛短发、削铁如泥。】 额……江河本以为这青霜不过是王勃胡诌出来的,没想到确有其物。紫电青霜,一听就是很厉害的东西。江河对这个东西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似乎对战局无补啊。 将青霜召唤出来,江河便感觉到一阵寒意,不过这股寒意中居然透露着一个阳刚。这种阳刚江河能够闻到味道,血腥!就是血腥味!这把剑一定斩杀过不少人,江河甚至能感觉出来自己可以和这把剑沟通! 没错,就是沟通,区区一把五品中等的宝剑就能做到如此地步,那一品宝剑难不成还是仙剑了?可以御剑飞行,取贼首级于万里之外? 又是一道金光,第二件东西出来了。 类别:【文臣】 名称:【杨善会】 等级:【五品】 品质:【优等】 描述:【杨善会,字敬仁,弘农华阴人也。隋人,破贼有功,不从窦建德而死。】 哇! 大佬啊!五品优等文官,自己可正缺着这个呢! 再来! 类别:【军队】 名称:【长戟兵】 等级:【五品】 品质:【中等】 描述:【收到过精良训练的长戟兵。数量:50人。召唤需要点数:10000点。】 啊?似乎也还行……补充了军队种类嘛,再来! 类别:【物品】 名称:【正统道藏】 等级:【五品】 品质:【优等】 描述:【明成祖敕天师张宇初、张宇清编修所成道藏。正统九年始行刊板,共5305卷,480函,按三洞、四辅、十二类分类,以《千字文》为函目,自天字至英字,每函各为若干卷,每卷为一册。召唤所需点数:20000点。】 江河看着眼前五千多册书头都要炸了!尼玛!坑爹啊!给自己这东西是要我看破虚无世界,去修仙成神吗? 这五千卷书自己能读得完吗?还是说系统这是想让我开宗立派当一代法王?不行,这对自己根本没用啊,还是别召唤出来占地方吧。 如此看来,自己这次得到最好的东西就是那个杨善会了,物品文臣的威力,就让我来见识一下吧! 点击召唤,没用反应…… 周围什么变化都没有,杨善会去哪了? 正疑惑间,就见外面冲进来一个捕盗,道:“禀告县尊,外面来个个文士,想来投献” “哦?” “这是他呈上来的文章。”捕盗将手里的文章呈上。 “那他先去客厅等我,我先来看看这文章。”江河打眼一瞧,并不是什么诗啊,文啊的,居然是一篇讨论解决叛逆的文章! 题目叫:讨逆三策! 仔细读来,江河收获颇多,这人文辞流畅,言辞达意,有极具军事理论。看来此人真的是很擅长征讨叛逆了,江河需要的不就是这种人吗! 这简直是天降英才啊!江河连忙起身去了客厅,这杨善会虽然跑不了,江河也急着要见到此人,能写出讨逆三策的人,又岂是无才之流? 江河踏入客厅,但见一个文士,四方脸,着青袍,缓缓品茶,儒雅之风一下子就散露出来。那人见到江河到来,放下茶杯,站起身子,深深行了一礼道:“参见明公。” 听闻此言,江河内心无比欢畅,忙扶起杨善会,道:“你可算是来了!” 第五十九章 弘农杨善会 “我等你等得好苦啊!”江河恨不得流出了眼泪。 “明公何以如此,是善会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是啊!错了,错了!你大错特错!你错就错在怎么来得这么晚,要是成县的时候有你、龙乡城的时候有你,我可能此时已然稳坐于博县公堂之上了吧!敬仁,你怎么才来啊。” “明公……”杨善会有点儿被江河冲动的热情给击昏了。 “敬仁!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的才能!我把全军托付给你了!我要拜你为我军军师!你那讨逆三策写得真的是太棒了!”江河读《讨逆三策》的时候竟然有一种在读《孙子》的感觉。 “明公严重了,某德才不足以担大任,这军师一职还是交给德行高尚之人吧。在下初入营中,不能如此。” “诶诶诶!不要推辞,眼下我手中一个可用之才都没有,这军师一职,舍汝其谁?” 略微思索了一下,杨善会是人才吗?是!杨善会能担任好军师一职吗?能!可以现在封赏杨善会为军师吗?似乎……不行。 贸然提拔一个刚见过面的人,无论怎么说都不合乎情理。自己刚踢了韩敬韩子肃,现在搞上来一个杨善会杨敬仁。虽然军司马和军师不是一回事,但是这个韩敬恐怕要彻底地恨上自己了吧。 “那……那敬仁你先担任我的秉笔如何?替我起草一些文案,这个活你干得了吧!”这个官职倒是适合封给刚刚加入到军营的杨敬仁,而且这个秉笔日常起居都和江河在一块,自己自然可以把他当做顾问来用了。 这样安排的话,既能让他的才能发挥出来,又能让自己免于流言蜚语,说自己赏罚不公。 拍了拍杨善会的肩膀,江河欣慰地说道:“那就辛苦敬仁了,好好干!” 杨善会受命鞠躬,向江河拜了一拜。“见过主公。” “好好好,敬仁赶快坐下,我来和你讲讲如今的局势。”江河将杨善会拉到一旁坐下,自己上了主位,向杨善会介绍起如今的形势来。 无论是天下大势还是眼下的博县侵攻战,江河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所知道了解的东西都告诉给了杨善会。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请主公把主公麾下兵力配置部署告诉给在下。” “敬仁客气了,就算敬仁不问,我也正要说给敬仁听呢。我麾下有九位屯将,各个都是神勇无比,分别是:王泉、章二郎、王寿、于迢、张立、徐让、陈庆、刘荡和潘凤。这次进攻博县除了王寿镇守成县,章二郎留守巨平以外其他七个屯将都参与了此次作战。” “我率领主军,有王泉、张立、徐让和潘凤四将。偏军则由刘荡将军率领,麾下听命的屯将有:于迢和陈庆两人。” “这前八个屯将都各有部曲,人数在两百人到一百余人不等。至于潘凤,他的部曲则是一支四十人的骑兵,如今尚在训练。” “除了这些麾下的部曲我还亲领亲卫营,营中有齐凌、刘铁牛两位统领。其中长戟兵三十人,弓箭手八十人,朴刀兵一百四十余人,总计二百五十人。” 而后江河又把剩余的杂七杂八的部队如数告诉给了杨善会,杨善会听得不住点头。“那博县的敌军呢?大概有多少人马?” “有八百人,还有几百民夫,大概一千五、六百人,挺难打的。” “哦?可战之兵居然有八百?怕是未必吧。” “敬仁此话何意?” “琅琊王起兵两个月,天下军备废弛良久,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筹措出八百多人的部队呢?我认为,这个博县县令应该是得到某个人或者势力的支持。” “嗯,此言有理,敬仁以为会是谁帮助得博县县令呢?” “敬仁以为应当是当地豪族。支持伪帝的豪族不在少数,主公之前不就在成县查抄了两个通敌的世家吗?” “嗯,成县乃是泰山西部最大的县了,才有谢褚两家暗通伪帝。这个小小的博县里面又能有谁有武装这么多人的能力呢?” “这个嘛……我也对泰山的世家知之甚少,主公为何不问问本地人呢?” “说得对!我这就写信询问一下。”江河拿起书案上的笔来,蘸了蘸墨,打算个李左鹤写一封信,询问一下泰山郡的一些有名气的世家豪族。 一边写着,江河抬头对杨善会道:“先生是怎么看待世家的?”看似不经意的一问,江河却想通过这个看一看眼前这个隋朝人是如何看待世家的。 隋朝正是世家门最后一个高峰,自隋炀帝开创科举,中国的世家就逐渐没落了。 “家父讳初,官至毗陵太守。不知我可算作世家?” “这……不算吧。” “诶,要是我说我自己是弘农华阴人呢?” “啊?你也是世家出身?”江河晕倒。弘农杨氏那可是大大的世家啊!虽然历史方向走偏了,在大陈并未有什么弘农杨氏,可是江河也对这个弘农杨氏稍有了解,这可是辉煌了数百年的家族啊。 “哈哈哈,主公认为我是,我便是吧。”杨善会清楚,自己前世能够当官很大的原因并不是自己多么好学,主要是还是因为自己是弘农杨氏的一员,和皇帝都沾亲戚。 听闻此言,江河也是很尴尬,自己对待世家的态度一直都不是很好。 江河属文迅速,不到一刻钟就写完了。江河将信件放到一旁阴干,和杨善会攀谈起来。 “敬仁啊,你在大隋有家眷吧。” “自然是有的,不过来的时候早已经安排好了,主公不用为我担忧。”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啊。”江河拿起阴干好的信件拿到杨善会面前,让他修改一二。 很快,杨善会就把这封信给删增完毕。将删增好的信给江河看了一眼,江河看过感觉很不错,文辞畅达,不像是出于自己之手。“嗯,劳烦你再抄一遍吧。” “职责所在,不敢称上劳烦二字。”杨善会的谦恭和韩敬的锋芒毕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江河还是喜欢和杨善会这样的人相处。和韩敬再一起谋划,往往会呛到自己。 信件很快抄写完毕,杨善会书法高超一手正楷写的极佳。江河颇为得意地花上的花押,加盖上了自己的私印,仿佛这一手好字是出自自己之手。 “来人,将此信件送到成公手上!”留守的捕盗闻声赶来,取下信件,送信去了。 第六十章 两个计划 这几日,江河与杨善会食则同器,寝则同屋,形影不离一直在商讨克敌之策。博县县令名叫彭琦,乃是康平二年举得孝廉,而推举他的正是伪帝一朝的丞相李淳皋。 彭琦屡任小吏,皆不入流。好不容易熬了一个外放为官的机会,做了博县县令三年,颇有正名。 当然在这期间,李左鹤也来了回信,信上一阵寒暄之后,就向江河介绍起来大陈世家。 大陈的世家有五个最是厉害。排名第一的是东海徐氏,第二山阳邓氏、第三清河李氏、第四陇西王氏、第五上党唐氏。 而后尚有九个大氏族,南阳田氏、河东田氏、河内陈氏、会稽刘氏、沛郡刘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北海彭氏以及泰山窦氏。 李左鹤在信上已经给出了江河答案博县县令彭琦就是出自北海彭氏,而暗中帮助他的正是泰山窦氏。这个彭琦治博有名,窦家便与他联姻,这两家都是亲伪帝一系,暗中帮助彭琦的十之八九就是泰山窦氏。 得知了这个,江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什么鬼啊!打一个小小的博县居然要得罪十四大世家之二。 江河与杨善会商讨良久还是没有计策可出,直到刘荡送来了新的消息。消息上称泰山郡治所奉高此时只有四百守军,希望能够趁机进攻。 接到情报的江河与杨善会相视一笑,似乎找到了突破口,担任泰山郡太守的正是窦氏的窦卫。而这个窦卫不是别人,正是彭琦的岳父。 “这对翁婿还真是难对付,互为犄角,真是我现在最大的对手!” “主公何不围博而攻泰山?” “我害怕泰山郡太长时间打不下来出了变故。” “如今琅琊王起势正盛,天下之内无有不克之者,前日又攻下了鲁县,大军西去攻打山阳了。泰山郡内唯一的变数只有荏县,我日前修书给荏县县令,如今也到了。” “哦?”江河没想到杨善会居然和荏县县令沟通上了。 江河接过文书,快速地扫了一下。居然是一封投降信,希望通过江河投靠琅琊王。 “这……”江河不由一愣,一个县就这么拿下来了? “主公我见荏县县令迟迟不来支援博县,就试着劝降了一下。没想到碰了一下头,那荏县县令居然真的想要投靠我方。如此一来大人的大事可期矣!” “好!我便举荐这个县令,我看看这个县令叫……刘胜。”刘胜?这不是中山靖王吗? 二人正在视察乡野,江河与杨善会走在田埂上。“主公,这个刘胜今年六十七了,想求一个安稳。主公可以于攻下泰山之后把刘翁接到泰山,接手荏县。如此一来整个泰山西部便为主公所有。” “嗯,我打算让张立引兵先去荏县一趟前去收拢荏县武装以壮大军势。这两日军粮的采买也已经完成了,在等上潘凤的队伍勉强可用,咱们进攻博县的事情就该提上日程了!” “恭喜主公,如此一来总算有了自己的根据。” “唉,可惜进攻博县还是没有计划,难不成要强行攻城了?”江河看着杨善会。 可惜,杨善会也没有什么办法。杨善会虽然善于击贼,但是敌军驻守城内杨善会也没什么办法。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十天过去,已经五月二十七了。泰山境内的夏收已经结束了。因为江河手上没有龙乡城的土地田亩信息,尚且无法收税。而巨平县虽然可以收税可是税收却让江河给免了。 可是自己把巨平的税免了,琅琊王的一封文书却来了。琅琊王要求江河纳粮五万石粟米。,对此,江河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自己不差这点粮食,当即批了十万石粮食让章二郎派遣三百名武装民夫将十万石粮食输送到鲁县。 反正自己眼下不缺粮食,还不如趁此机会在琅琊王露个面。缴纳完这些粮食,巨平县内的官仓粮食还剩下十八万石,不得不说这些难民江河还真的有些养不起了。江河打算在秋收之后就把这些难民派去屯田。 屯田? 江河突然感觉到自己察觉到了什么,没有抓住关键,是什么呢?屯田? 有了! 说起屯田,江河想起了一个办法。托!在博县到奉高之间修筑一个据点,彻底断绝两地来往。若是博县或者奉高派兵来攻的话,那不是正中江河下怀吗! 如此一来,江河便有了两个计划。首先围困博县,然后强攻奉高,再取博县。难度系数比较大不易成功且伤亡较大。 第二个计划就是先围困两地,在两地之间修筑一座堡垒隔绝两地,然后再进攻两地中薄弱的一方。 这段时间江河攒下了三万点召唤点数,召唤了一百五十名长戟兵。这些长戟兵事江河做了个戏,让他们“报名参军”加入到江河的营中。 因为系统内召唤的士兵都配备有对应军官,这支军队江河也就不用操心太多。 又过了十日,江河决定执行自己的想法了。 留下王泉率领部曲看守龙乡城,江河带领着一千大军向东北行军,大军行到博县城下扎下了营。营中留了徐让、王泉所部与俘虏营六百人,江河带领亲卫营和潘凤的骑兵绕过博县在博县东北与刘荡的军队会师了。 有一个月未见众人,江河深感这三个手下变化真大,三人黑瘦黑瘦的,脸上一片肃穆之情。在尤来山中蛰伏训练了一个月,这六百人可以说的上是比之前更为强大。 一行千人的目标正是不远处的奉高。 会师的时候已经是未时初,下午一点钟,行了半日军,总算在黑夜笼罩大地之前来到了奉高。 奉高作为泰山郡的治所,自然是城高池深,不过江河早有情报,奉高城内不过四百守军。其他守军早就被绿林军在野外剿灭了! 江河下令扎营在奉高城外,一夜无事,第二日就有军报自博县发来。 昨日江河走后彭琦就派人试探性的进攻了围城营地。徐让、王泉二人可不是吃素的,待敌人全部出城后,予以敌人迎头痛击,斩了敌人三十四颗头颅,自己损伤不过十人。 江河接到战报心知自己这边必须得加快速度了。 奉高的城墙足有四丈高,三丈宽,一时之间无法攻克。江河先让杨善会修书一封劝降窦卫,窦卫根本没有回信。 连续三日,江河都在命人制作登城云梯,和一些攻城器械。还好江河之前下达过命令,直接就把全龙乡的工匠叫到军队中来参与攻城。 虽然有工匠的帮忙,江河修筑了许多攻城器械,还在城墙外不远处挖掘了壕沟。但是攻城首日所取得的成绩并不理想,江河这一天就损失了四十人,只攻上城头一次,就让敌军赶了下来。 就在江河打算在博县和奉高之间修筑堡垒做长期打算的时候,两支军队的加入让江河决定拼死一战! 第六十一章 意外与王牌 江河现在围攻奉高的军队只有一千一百多人。而城内守军足有四百,还有守城民夫,两者兵力差了没多少。 江河见攻城不利,本来已经打算采取第二套方案了,一支军队却出现在了江河的眼中。这日,江河正在营中读书,思考战略。潘凤派下去的游骑来报说是东南方向来了一支队伍! 东南方向?没有敌人,看起来是友军。江河出了营帐让士兵们备战,待得那支军队靠近了才看清了“绿林卫第三部都尉张”的旗号。 “这是友军啊。”江河指着远处的军队告诉杨善会。 “嗯,看样子援军足有五百人,他们若是参战的话,主公攻下泰山只是时间问题。若是这个张都尉提出的条件不是很苛刻的话,还请主公答应下来。” 看了看杨善会,江河郑重地说道:“那是自然,我有分寸。” 这支军队到了营门百步,出来两骑。走向营门,江河见此,带了齐凌、潘凤、杨善会和于迢、陈庆出了营门来见二人。 来的两人长得颇有些相似,一个壮年,一个青年,看样子不是父子就是叔侄。江河向那个壮年男子拱了拱手道:“见过张都尉了。” 张都尉笑了笑道:“都是自家兄弟,我叫张维,见过江校尉了江公!” “岂敢岂敢,多谢张都尉前来参战。我正愁得此城无法攻破。” “嗯,我见江校尉图谋甚大,有高远之志,特来相助。这位是我的侄子,名叫张可,是我营中副将。我营中尚有其他屯将,都在营中不方便介绍了。” “见过江校尉。”张可行了一礼。 “张副将。”江河虽然坐于马上,还是报了一拳。 看了看漫天尘土,江河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张都尉入营详谈剿贼策略!” “如此也好。”二人跟着眼前六人入了大营。 既然友军前来,今日就不着急攻城,江河在大营中设下酒宴,宴请张氏叔侄二人。 酒席宴上,江河把营中诸将介绍给了张氏叔侄。张氏叔侄一一见礼,暗道江河手下真是藏龙卧虎。这刘荡、潘凤、齐凌、杨善会都是人中龙凤,不知这个江河如何才能把这些人纳入麾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江河才找出了个由头问张氏叔侄二人道:“这泰山虽大,豪杰虽多,却是各自为营,像张都尉这样愿意替友军解难的真是少之又少啊!” “哪里哪里,于兄弟、刘兄弟被调到殿下跟前了,眼下泰山郡也只有我和赵兄弟和崔大帅了。怎奈崔大帅今年旧病频发,眼下已经无力指挥军队了。盖县的赵兄弟本来也想来助江校尉一把的,可是路途遥远没有军粮也是无法前来。” “哦,这么说来你我二人再次相遇倒真是缘分使然。张都尉也是绿林好好,是个直截了当的人,直接开口吧。” “江校尉说得哪里话,我张维可有点听不懂了。”张维刚说完,坐在张维右侧的张可偷偷捅了张维一下。 张可咧嘴一笑道:“我军上下五百多口,可张着嘴呢。虽说这开拔费不用由江校尉出,可是这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如江校尉就出个阵亡兄弟的丧葬费吧。您看这个数怎么样?” 张可一只小手伸了出来,比了一个“三”。 三万石粮食,江河拿得出来。 “张小兄弟这话我不爱听!丧葬由我江某出了又如何,可是总不能这五百人都死了吧,最多最多我江河也就能忍受伤亡四成啊。眼下一石粮食怎么不也得要上个六七十钱?难道安葬个人就要一万钱?” “江校尉,这兄弟们打仗可都是刀尖上舔血,不如这样。攻城期间的粮食由您提供,等城攻下之后您给我们两万石粮食,和两百把长枪,咱们这就算两清。您看如何?” “枪嘛,我也是缺的,我最近募兵,募了两千士兵,眼下操练都没有兵器。若是张都尉有兵器我还想向张都尉卖点儿呢。” “诶,我也没有多少武器,不行不行。” 想了想,江河叹了口气道:“这样吧,我给你们提供三万石粮食就好了。不过眼下我手头颇紧的。先给一万石,等到明年夏收我再补上两万?” “嗯……”张都尉沉吟了良久还是觉得不行与江河讨价还价,两人最终还是商议出来了。 在攻城期间,张都尉所部的军粮由江河提供,每人每月十八斗粮食。攻下奉高后,江河支付给张都尉一万五千石粮食和二十万钱,明年夏收的时候再支付一万石粮食。 达成协议的二人喜笑颜开,这场令人快活的酒宴还在继续。 营帐之内欢歌笑语、饮酒不辍。营帐外黄沙漫天,凄清惨淡。 田间小路上,一支军队也在向着奉高外的围城营地前进,这支军队的领袖正是前去收拢荏县武装的张立。张立率领本部兵马在荏县盘桓良久,先是接手了荏县县令刘胜训练出来的三百名长枪兵,又从乡勇之中招募了两百人,加上自己本部兵马一百四十人一共将近七百人。 这支七百人的队伍张立也只训练了几日,好在本部兵马和经过训练的士兵比例比较大,这支军队自己还是可以很容易的掌握。 张立听闻自家主公包围的奉高就立刻率兵来支援,反正荏县也无人攻打,而且已经留了足够守城的兵马,张立这七百人一下子就成为了决定战局的关键性力量。 就像在已经平衡的天平一端放下了一个砝码,这个砝码虽轻,但是足以改变原有的平衡。 江河与诸将正在营中饮酒陪着张氏叔侄,听说小兵来报西北放有打着张立旗号的一支军队正在接近,江河眯了眯眼睛,自己的底牌来了! 正好张氏叔侄也在,江河当场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听到还有援军的两人不由神情一松,感慨江河的部队可真多! 张可起了身道:“既然张立将军跨越百里山路赶来,我们理当出去迎接,叔父以为如何?” “嗯,应该的。江校尉,您先请。” 江河自然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个出去了,眼下整个军营可不是自己最大吗。自己雇佣这两人的军队,自然没有必要再让着两人,缓步出了大营,带领一众将领来到营门为张立接风洗尘。 张立的部队很快就到达了军营,张立翻身下马,走上前来,江河亲自为他掸去身上尘土,拿起酒杯赐他一杯酒。 接过酒杯,张立一饮而尽。 “好酒!” “嗯,你这次去荏县,也十分不易,入营吧!” 第六十二章 人与人的差距 在这段时间,江河也收到了不少来自外界的消息,都是留守巨平县的瞿清、韩敬和郭阳三人发来的。 这些消息中绝大多数都是捷报喜讯,其中最大的一件事情,莫过于青州刺史徐茂投靠了琅琊王。 北海郡、东莱郡、平原郡三郡太守和齐国国相、济南国相也一同上表请求归附。齐王和济南王也迫于压力,对此没有任何表态,算是承认了青州的归属问题。 不仅如此,山阳太守乔恪在琅琊王刚入境时也迅速上表称降。一时间,整个齐鲁大地都已然归于琅琊王,琅琊王的大军直奔济阴,大有与汝南太守邹楚汇合的架势。 邹楚又在阳夏大破朝廷军队,斩首八千,攻入陈留,并派遣偏师进攻济阴。 前线的讯报摆在江河案上,江河却开心不起来。江河本以为自己能趁着琅琊王和朝廷的军队相互对抗自己从中获利。 如今,琅琊王一下子扩地千里,尽有齐鲁之地。兵锋正锐,大有在洛阳过年的架势。江河可不开心。 本来还打算攻下泰山之后能转战西部再掠取土地,照这个样子下去,济北郡投降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 伪帝本来的控制范围就很有限,只能控制并州、司隶、冀州以及兖州这块中原腹地,对于诸如幽州、扬州、益州、凉州等地则是鞭长莫及。 而边远州郡对于这场皇位争夺之战也持观望态度,如今过了两月琅琊王就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想必伪帝此时定是如坐针毡吧。 江河想的没错,如今的伪帝可很是头疼。琅琊王的敌人只有伪帝,可伪帝的敌人却多了去了。 不止琅琊王的叛乱,塞北部族上月劫掠雁门,伪帝派遣了一万骑兵着中郎将邓获前往镇压塞北诸部。 汉中尚有土匪韩匡聚众起兵,在汉中称了王,带甲十万,大有割据一方的架势。扬州又有水匪之患,吴中山越也有些动静…… 总之一句话,陈桓很忙,忙得焦头烂额。 “营中兵马住宿可已经安排妥当?”夜深时分,江河招来了刘荡、张立、潘凤三人。 “禀告主公,营内兵马皆已安排妥当。” “嗯,那就好这两日打造攻城器械,你们几个多多巡查,加快进度。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主公!”潘凤站了出来。“主公说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唉,我正要同你们讲这件事呢。青州刺史及青州各郡太守各国国相已经联合上表归顺了我朝。山阳太守乔恪也不战而降,如今陛下兵锋直指济阴,如今可能已经与邹楚的偏师汇合了!” “陛下神武。”三人听了向北鞠了一躬。 “既然如此,主公为何还是愁眉不展,这天下太平之态已显啊!”潘凤还没有理解其中关键。 “主公是怕济北郡会归降殿下?”刘荡看出了端倪。 江河没有说话,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 这一下就算再笨的潘凤也理解其中关键,只要这仗接着打下去,自己这一群人自然是可以升官发财,若是周围没有伪帝的势力,自己这一群人也就不自由了。 “诸位可有好的意见?”江河也就是问问,要想短时间内拿下济北,真是难如登天,况且泰山尚未攻下,自己想的是有些远了。 “算了吧,还是着手眼下的奉高吧。明日让营中将士齐去伐木,制作器械以做攻城只用。”而后江河将明日的任务吩咐了下去,让刘、潘二人退下,江河与张立想说几句话。 “张立啊,这次前去荏县,可有收获。” “回师父,徒弟前去荏县见了刘胜,刘胜颇有长者之风,不愿生灵涂炭才愿意投降,我领了他训练出来用作保护地方的军队,又征了二百乡勇。” “不是这个收获。你感觉你如今能像刘荡一样独领一军吗?” “这个……似乎颇为艰难。我率领这七百人来到军营,路上就有人员逃散,我麾下各个什长都得管二十个人,实在是管理不过来。” “嗯,你营中军官很少,管理不来也是正常。我们日后还要扩军。你要多多锻炼自己,为我分忧啊!” “是,师父。我日前读您给我的《孙子》一书,有几处不解,希望师父能给予解答。” “哦?我来看看。” 来到大陈江河可不光看四书五经,作为一县之长,统帅这么多军队的校尉,自己怎么能不读一些兵书呢,前世自己就读完了《孙子》自己对他的领会还是比一个刚刚拿起书籍句读不分的孩子深的。 张立今年不过十六,放在前世自然是个孩子。可现在江河不得不给他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重担。 二人聊到深夜,江河才让张立回去休息,自己读了会儿书,也睡下了。 一日一早,江河巡视军营,潘凤火急火燎地找到了江河。 “无双!怎么如此着急,敌军有了动向?” “不是不是,主公昨晚我彻夜没睡,就在思考主公所说的进攻济北郡的事情。”潘凤顶着一双黑眼圈,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进攻济北太过天方夜谭,如今你的骑兵是我的耳目,你要好好养精蓄锐,准备为我战斗,别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一夜没合眼,去歇歇吧。” “主公,请听凤一言!属下也是参考了主公劝降荏县的做法!” 这人也太犟了,江河不得已统一了他的请求,停止了脚步。 “主公所担忧的不过是攻下泰山之后无人可攻无法扩张地盘。” “咳咳。”这潘凤也太实在了!眼下天下尚未大乱,自己奉琅琊王为主,这么说话实在是太露骨了。 “额……哦哦哦!”潘凤总算是咂么出来自己的话太过了。 悄悄说道:“大人何不派人给济北各个县令送去劝降信,如果不降请主公派我去攻打县城。” “攻打?你的骑兵虽然现在是并没有大的用处,可是你部兵马也太少了吧。” “主公只需要给我便宜行事的权利,我定然还给主公一个济北!” 说实话,江河心动了。但还是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喜悦。潘凤说的神的可行吗?伪帝还没有安排新的济北郡太守,如今是郡丞代管济北郡,济北郡下辖七个县,估计送上劝降书也能有两个县令会心动吧! 嗯,似乎可以一试,济北不是琅琊王进攻的重点,不然也就不会直派江河防备济北了。既然其他人还没有攻取济北的想法,江河可得抓点紧了。 想了一想,江河还是拿不定主意,决定和杨善会商量一番,就带着潘凤返回大帐了。 入了营帐,就见到杨善会在奋笔疾书。 “哦?敬仁在忙些什么?” “见过主公。”杨善会见到江河恭敬地起身行了一礼,江河赶紧扶起。“主公,我见了荏县之事就想试着劝降周围县城县令。这些县令手里都有一些兵马,若是能够劝降他们不但可以尽收其地为主公积攒功勋,也可以让主公可以更快地攻下奉高。” 江河听闻此言,不由愣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看了看潘凤和杨善会,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杨善会想到劝降也就罢了,连潘凤熬了一夜也能想到这样的办法,而自己还当没事人一样,根本没有把这件事同荏县的事情联想起来,以为攻取济北是天方夜谭一样的存在。 可能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的大吧。 第六十三章 泰山可撼否? 杨善会还以为自家主公怎么了,江河打了个寒颤道:“无妨无妨。我正要和你商量这事呢。我打算派无双率领本部兵马和两百士兵前去试探一下济北的情况。” “嗯,潘将军神勇无敌,只要济北有一个县令愿降,潘将军就可以缓缓鲸吞蚕食济北!如今过去正当其时!我这几封劝降信马上写好了,潘将军稍候片刻就可以出发。” 其实江河还在犹豫,听到杨善会的话心下里也敲了板,打定主意了。决定派遣潘凤率领本部兵马和两百士卒前去济北。 临行前,江河怕潘凤官阶太低,被济北诸人轻视,当即拜潘凤为军司马,又给他便宜行事募兵统兵之权。 不仅如此,既然给潘凤升官了,自己的麾下也都要升一下官才行,眼下就在奉高城下,也可以提高将士的士气。 江河决定拜王泉、章二郎、王寿、张立、于迢、陈庆、徐让为军侯。又拜刘荡为军功曹,负责在江河不在时统帅全军。至于军功曹负责的军之升调的权利名义上是刘荡掌控,其实还是得江河最后决定。 江河也许下诺言,谁能够在这次战役之中有功,江河也一定不会吝啬官职。毕竟江河厚待士兵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自江河起兵以来赏赐下去的钱粮何止百万? 营中诸将升了官职都是满脸喜色,只有于迢一人愁眉不展。 江河见了,问道:“承德,因为何事烦恼?” 于迢出班道:“于迢无功,还请大人收回成命,让于迢日后取下功劳再来封赏。” “你怎么会没有功劳呢?当初守成县,攻尤来你的战绩颇优,这次你在尤来山中藏了一个月怎会没功劳?” “是啊是啊,要是你于迢都不要这功劳,我怎么受得起啊?我还是一个俘虏呢!”一旁陈庆应和。 “可是……” “陈兄弟说得对,于迢兄弟的功劳我也是看在眼里的,难不成于兄弟是认为我这个军功曹不能明辨是非吗?”刘荡最后说了一声,让于迢彻底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那我便暂任此职。某定当结草以报!”于迢上前跪谢江河。 “嗯嗯,这样才对嘛。无双去了济北,你们也要给我拿出点成绩来,莫要让无双和留守成县的王寿,留守巨平的章二郎和围博县的徐让、王泉看轻了!”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攻克奉高。”众将齐道。 营内虽然拨走了潘无双的二百四十人,却也有两千大军,这两日大军苦造攻城器械,总算是颇具规模,江河也可以再次进攻奉高了。 江河派遣张立率领本部兵马及荏县三百长枪兵进攻奉高南门,于迢和陈庆率领本部兵马及荏县的二百乡勇进攻东门,张维、张可率领前来支援江河的本部兵马进攻西门。 营内只留下亲卫营守城,江河亲自前往前线督战。 攻城首日,江河亲临战阵,主攻南门。一度亲自攻上了城楼,但是敌军意志坚定,又有颇多窦氏家兵家将助阵,士气高涨,一时之间难以攻下。 这攻城第一日,江河就折了百余人兵马,当然敌人伤亡也不轻,和江河差不多。 杀得奉高城头鲜血直流,人头滚滚,残肢断臂无法计数。 这晚上,江河亲自抚军,亲到各个营房安抚军心,并发下钱币三万,激发士气。 第二日,江河仍是主攻南门,这一天江河不仅把弓箭手安排入张立的队伍里,还让一百五十名长枪兵也加入了战阵,还派了三百名俘虏打了前锋,可算是攻上了奉高城楼之上。 齐凌连发弓矢、铁牛大刀挥砍。两人配合不错,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上近来。可是与南门这里进攻顺利不同,进攻西门的张都尉部见久攻不下就撤了下来,一时间西门的守军涌到南门。 江河的压力陡增!敌军扑来人山人海,无法抵挡,不能直面锋芒,江河只好下令撤退。 待张维率军攻上奉高西门城楼之时,江河的部队已然被赶下了城墙。 这一日伤亡更重,尤其是南门和西门两门,和敌军战斗良久。 听着营外伤病的士卒的呻吟哭嚎,江河读不下去书了。召集来营中诸将问问有什么好的谋划没有。 诸将片刻到位,江河赐给座位,便将心中所想告诉给了诸将。 张可先开了口:“听闻江校尉神勇盖世,最善夜袭。何不在奉高也来一次夜袭呢?” “嗯,夜袭是可以的,可是奉高城墙高大,难以进攻,这又不是出城野战,最多离得远远地射过去几箭,就是射上百箭也未必能杀一人吧!” “嗯,是我考虑不周了。”张可心灰意冷地坐下,不再参与讨论了。 “刘荡,你有是没想法吗?” “回禀主公,属下并无想法,只是在想何不集合全军之力进攻一门呢?就像今日之情况,若是能够彻底攻下南门,打开大门让大军入城,如今便可在泰山郡的大堂把酒言欢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仅仅攻击一门可不行。明日我们就主要进攻南门,在率领偏军进攻东门好了。西门的张都尉所部,明日也加入到我们的阵营里来。” “既然如此,我遵命便是。”张维起身颇为不情愿的道。张维麾下这两日伤亡挺重,已经减员了六十人,这仗在这么打下去,自己的老底可就没了。 “嗯,张兄弟不必忧愁,打下奉高我可以再多给你一万石粮草。”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张都尉明日可要好好努力,争取一日攻下奉高。” “这个自然!” 第二天,康平十六年六月十九。早上竟然起了一阵薄雾,江河命人造战饭,大军食后,擂鼓进军。按照昨晚的安排迅速杀到城下,这雾来得快去得也快,江河的部队正冲杀到距离城墙五十步,这雾就藏不住了军队的身影。 敌人听到进军鼓声做好了准备,可敌军突然出现也让城楼上的敌军慌乱。因为薄雾的关系,敌军并不知道江河军队的方位,自然无法放箭。 但是此时,江河的军队暴露在敌军眼皮子底下,自然是一阵箭雨袭来。江河命令步卒继续攻城,又指挥起弓手向城墙反击,吸引敌军火力。 这时,江河营中响起了源源不断的鼓声。仿佛有无数兵马要从大营中奔出来,吞噬敌军。而江河的士兵无休止地从雾里出来,敌军遭受到弓矢打击,不敢再探出头来,纷纷躲到女墙后面。 江河见此良机,将军队指挥权交给张立,自己亲率亲卫冲杀上去! 第六十四章 攻下奉高 见士兵扶梯太慢,江河劈手夺过梯子,亲自架好,对士兵道:“还愣着干嘛!冲!” 那个士兵见江河如此,将刀叼在嘴里,快步上了梯子。 不多时,城墙上的喊杀声音响起。江河架着梯子,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在成县的城墙下,自己不就是这么一个扶梯的小兵吗? 江河的思绪被两句落下来的尸体打乱了。是两具敌军窦氏家兵的尸体,窦氏的家兵身穿统一的军服,比士兵穿的好得太多了。 身为统帅,江河身先士卒,也从梯子上上来了,这次的进攻很顺利,自己的军队已经在南门打开了好几个口子,自己必须趁着这个机会扩大战果,不然西门的军队没有见到自己的军队,很快就会来支援南门。 三步做两步,江河飞快地爬上了城楼。正要上来,一个敌军士兵的枪刺了过来,那一刻枪尖距离江河的脖颈只有一寸远。江河本以为自己可能要结结实实地挨上这么一枪,却见那个士兵挥刀上前,在这个敌军士兵背后砍了一刀。 敌军士兵后背吃痛,枪尖不稳,打了一个偏。江河趁此机会,上了城墙,拔出青霜将此人砍成两段提下城去。 投给了那个士兵一个感谢的眼神,突然看到一个敌军家将正要刺向这人,江河一剑拦下与那个家将战作一团。 江河疏于锻炼,哪里是这个家将的对手,虚晃一招赶快脱离了战团,铁牛见状迎了上去。那个家将知道江河是条大鱼,不肯放过,注意力全在江河身上,叫铁牛一刀把脖子砍断了。 看来自己还得多多锻炼,此次还好总有人相救,若是日后遇到什么危急可该怎么办呢。正想着呢,左臂一痛,竟然是流矢! 还好这流矢力道不大,也只是擦破一层皮肉,并无大事。倒是这流矢上涂抹了金汁,江河不敢耽误,连忙躲在一众士兵身后,拿着青霜将沾染到金汁的肉尽数剃掉。 这战场之上,江河的肾上腺素飙升,神识清晰,就这样看着自己的肉被自己剜掉。江河忍住了疼痛,身上冷汗直流。齐凌递过来一卷纱布,这是江河让他特地准备得,防的就是发生这种情况。 江河拿起纱布,狠狠地缠了好几圈,身上冷汗冒了一身,身体软弱无力,只好用右手挥舞着青霜指挥军队。 很快,江河的指挥效果的就显现了出来。本来单独作战的几个登城地点被联合了起来,变为由江河控制的一大段城墙,这就意味着,麾下的士兵可以通过这一段城墙上来了,而不用辛苦登城,收到敌军的攻击。 这两日敌军的弓矢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江河又令弓手登城,向敌军射箭,让他们也常常被射的滋味。 和敌军往箭上涂抹金汁不同,江河命手下涂的是一种草药,一种能领敌人短时间麻痹、甚至昏迷的一种草药,见效十分明显。 敌军往往不是被射死就是因为行动迟缓,被我军找到机会,或杀,或俘虏。 胜利的天平已然朝着江河倾斜了。由张立领导的士兵的攻下了奉高东南面的角楼,大大阻碍了敌军前往支援的速度。江河赶紧下令让弓箭手前往角楼占据制高点,向敌军发起齐射! 齐射收效显著,进攻东城门的陈庆、于迢已然攻上了城楼。 就在这时,西门的守军似乎发现了不对,迅速发兵来到了南门,因为西门守军的支援,江河还是无法攻克南门,仅仅控制了从南门到东南角楼这八分之一的城墙。 江河此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系统里自己可是攒着三万零八百点召唤点数呢! 内部爆破? 走起! 江河点出系统来却发现不能召唤士兵,不仅如此,这些军队的模板上的颜色都变成了灰白色的。江河知道,怕是系统不让自己的军队突然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想想也是,自己召唤出来的人物、物资都是自己偷偷召唤出来的,从来没有像变魔术一样将物品凭空召唤出来。 既然不能召唤部队,江河便将心思收回到了战场上。 似乎敌军沾益比我军还高,这是为什么呢?家兵家将?应该是了,江河听说古代的将军作战都会带着自己家的家丁参与到其中,而明朝的辽西军阀更是把这一做法发挥到了极致。 该死! 自己之前在成县似乎把谢家、褚家的所有家丁和世家成员们一同杀了,看来他们这是怕我记恨窦家才这么强烈的抵抗的。 看来以后还是别再搞这些世家了,就算搞也不能明面上搞他们了,江河打定主意,决定用这次的行动来挽回自己的声誉。 虽然自己在成县杀得世家人头滚滚,却也是他们应得,强占民田,不知道害死多少人,离散了多少家庭,自己虽然恨世家,可是却并不希望因此在各方面收到限制。 想清楚了关键,江河高声喊道:“窦氏叛国!理当诛杀!诸君千万悬崖勒马,早日投靠朝廷正朔!投降者不杀!” “放下武器投降者不杀!只责窦卫一人!” “放下武器,我家主公说了,只杀窦卫一人!” “何必为窦家卖命!想想家中妻儿!” 江河的喊话很有成效,当即有人选择了投降,不过敌军势众,不能一下子投靠完,敌军将领很快就制止住了场面,但是敌军已然军心不稳! 齐凌见到这个情景,抽出羽箭,一连四发!箭箭夺命,直奔着那个敌军将领而去。离得这么近,被齐凌瞄上,还不是一个死字? 这人一死,敌军颇受震动,居然开始溃逃,趁此机会,江河命人攻占了城楼打开了城门,城门一被打开,城外的军队自然就不用通过梯子缓慢的加入战局。 一下子全部涌入到城内,敌我双方在战团中的比例迅速逆转,由江河一方占了上风。 而敌人见江河的部队夺下了南门,本来没有溃逃的军队也逐渐加入到溃逃者的行列了。 张立深的江河点化,立刻下令追捕溃逃敌军,这可是上好的兵员啊! 南门如今已经被攻下,江河让张维张可率部从内部进攻东门,去支援于迢、陈庆。不久,东门也被攻下,敌军四散逃窜。而江河也率兵来到了泰山郡郡府! 第六十五章 奉高大堂 泰山郡的郡府衙门和大多数县衙一样都在城北,奉高城内自然是比成县还要繁华的,房屋也比成县巨平整齐洁净。江河率领五百余名士兵沿着大道一路杀来,所遇到的敌军都是一触即溃,望风而逃者更是不计其数。 刚到达郡府门口,一个华服男子就从里面慌乱地逃出来,见到江河的大军吓得大惊,想要逃回郡府内。 就算是江河不说,亲卫士兵又哪里会放他回去?当下里几个人冲过去把这人团团围住,剩下的人得到江河的命令冲入府中。 府内的战争很快就结束了,敌军躺下几具尸体后就很果断放下武器的投降了。江河感觉这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肯定不简单,上前问道:“你是何人?” “小的,小的是城中的商贾,来此是要办些文书的。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放了小人。” 江河又不是三岁小孩,这兵荒马乱的来办文书?“此人颇为可疑,把他拿下!” “噗通”一声,那个男子跪了下来,朝着江河磕头不止,眼泪四流。“大人可放过小人吧,小人家中还有母亲需要照料,可不能让大人带走啊。” “拿下!”江河一声号令,士兵们就把这人架住。 “大人!小人愿意拿所有的家资用来酬军,还望……” 旁边的士兵都听不下去了,给了他两拳,拿了一块布条塞入他嘴里才让他安静下来。 江河下了绛云,让士兵照顾好,步入了泰山郡府。郡府内的士兵、捕盗和官吏全都被江河押解到庭院内跪好。 “你们都听好了!我家主公要训话了!”苏二高声道。 这些人早已没了斗志,肝胆俱裂,身体抖如筛糠。江河也没有杀掉他们的想法,高声道。“把头都抬起来!” “看清楚这张脸!以后,吾便是奉高之主!听到没有?”江河指着自己的脸,向这些人以命令的语气道。 “伪帝偷得帝位,你们这些人为虎作伥,犯了大逆之罪,本应该全部杀掉!” 这些泰山官吏、士卒哪里听过这样的话,况且江河刚刚经历一场厮杀,脸上血迹遍布。众人看了一眼,被吓得胆战心惊,以为是魔王在世,夜叉昼行。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心底里却把这张脸记了下来,希望自己别惹怒了这人。 “本官念你们不知道其中利害,先把你们的头颅寄存在你们的脖子上,我给你们机会,让你们消去罪孽!” “你!过来。”江河指着一个身体不住发抖的一个小吏道。 那小吏见到江河点了自己过去,大喊了一声,还是慢慢爬了过去。 “我问你这人是谁?老实回答!”江河带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企图逃跑的“富商”。 小吏见到“富商”身躯猛地一震,不住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连我都敢骗?杀了!”江河话刚说完,身边士兵就将这人押了下去,小吏挣扎不止,在就要拖到门外行刑之时,大喊了一声。“他是窦卫!他是窦卫,泰山太守!他是泰山太守窦卫!” 冷魅一笑,江河心里早就知道了答案。“放了他。” 来到窦卫面前,窦卫见到自己已经暴露所幸也不装了,傲然屹立冷眼看着江河。 “噗嗤。”江河忍俊不禁。“你装什么清高?你勾结伪帝,图谋大逆!不过怎么说你也是二千石的大官,我还决定不了你的生死,先在牢里待上几日,再送去大王面前,定夺你的罪过。” “押下去,好好看管!” “你们都起来吧,好好做事,我不会杀你们的。”将手中拔出来的青霜收回了剑鞘。 不到一个时辰,奉高就彻底平定了,时间还不到中午,江河安排好守城、巡城事物和安抚百姓的榜文后将诸将聚集到郡府大堂上来。 不得不说,这郡府的大堂就是比县衙的大堂强。江河已经打算将自己的基础挪到奉高了,把奉高当做自己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大本营来经营。 这次把诸将叫来自然是商量进攻博县的事,诸将稍稍整理一番仪表就很快到位了。 江河坐在大堂之上,说是没有成就感是假的,以前在巨平这种感觉还不是太强烈,现如今江河是真的感受到权利带给他的快感。 看着台下的诸将毕恭毕敬等待自己宣说,江河心底里升起一阵自豪,怪不得从古至今大家都争着做皇帝,这一郡太守就这么爽,皇帝又是什么滋味? 在心里告诫了自己数次,才从满满的自豪感中醒悟过来。眼下,博县尚未安定,还不到享受胜利的时候。 “如今奉高已然攻下,诸位劳苦功高,可是现在还不是庆祝胜利的时候,待到攻下博县,我为诸位设宴酣饮!” “主公说得正是!请主公派在下领军支援王军侯与徐军侯,给属下三日时间,属下必然攻下博县。”刘荡赶紧上前,抢在了陈庆、张立二人之前把话说出了口。 陈、张二人见状,心底都后悔了一下,还是抢慢了,这个刘荡怎么这么快? “好好好,我看张立陈庆也想去吧?不如就你们三人率领本部兵马同去好了。” 三人领下江河的命令高兴万分,武将嘛,有仗打自然就有功勋可赚,当然高兴。江河想了想,打算让张氏的军队也一起去,人多总是保险一点。 “张都尉?”张维、张可叔侄俩也被江河给请来了,毕竟要来商讨一下约定好的粮草钱币的交接问题。 “江校尉有何事?”张维心下里猜得七七八八。 “我想让张都尉也去博县走一趟,我愿出不知张都尉可愿意吗?” 再接一单也没坏处,当下打定主意,愿意接下这一单生意。没错,就是生意。张维落草前就是个商贩,落草之后更是把剪径劫掠当做自己的生意。与其说他是新朝的都尉县令,莫不如说是个大大的雇佣兵头子。 “嗯,我有什么不同意的?只是还请江校尉把钱财粮草交付一下,再商讨这次生意。” “倒是我孟浪了,战前许你的一万五千石军粮我看还是免了吧,眼下泰山也无太多粮草,等夏收之后我再送给张都尉两五千万石军粮如何?其他条件不变,加的这一万石粮食就算是这次出兵博县的酬劳如何?” “这……眼下夏收虽然已经完了。税收上来也还得等上一个月吧,江校尉让我这些兄弟们吃什么呢?” “诶,张都尉。我还能少了你军队的粮食吗?只要张都尉为我打一天的仗,我江河自然就应当给张都尉提供一天的粮食。” “好!那便说定了!粮草现在不能拨付,还请江校尉把二十万的犒金发下,让我酬军。” “这是自然。” 一众将领商量好了出兵博县的计划,向江河拜了一下下去准备攻打博县的事宜去了。 第六十六章 堂上议事 这一众将领走后,江河留下了杨善会。 杨善会在这次泰山侵攻一役中,也是出力颇多,江河把他留下一是为了给他升升官,二是想要向他讨教一些问题。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江河的泰山郡太守的位置应该是坐稳了。所以江河已经把泰山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打算封赏有功之臣了。 杨善会的能力江河是知道的,杨善会与其说是文人,到不如说是谋士,还是那种统帅型的谋士,完全可以委托给他几百上千士卒,而江河如今也正是这么做的。 在江河营中的俘虏营和荏县的乡勇营就是由杨善会负责的。江河打算等这次战争结束之后就把这些兵马纳入到自己麾下几个军侯的部曲之中,让杨善会可以兼顾一些政务。 毕竟,相对于军务,政务才是让江河头疼的东西。泰山郡不比巨平县,巨平县有六万七千多人,在江河接纳了四千多民难民之后才七万出头。 至于成县则是泰山人口大县,足有二十一万,但是江河估计眼下差不多只能剩下十九万余,原因无他,琅琊王刚刚在成县、梁甫两地组建了一队五千人的军队,前往鲁县训练。 而江河的士兵也多是成县之人,刘校尉临去支援费县的时候还带走了一千人。 尽管如此,成县的人口其实也没比奉高少太多,这就是江河为什么要刻意留下王寿这颗钉子的原因。 奉高县有户七万八千,口三十二万。光是户口的数量就和巨平的人口数相当。奉高历来都是迎接帝王封禅泰山之地,大陈就有好几位皇帝封禅泰山,在奉高停留良久。 皇帝亲临,奉高的建筑自然要坚固可靠,这也是奉高为什么这么难攻的原因。不仅如此,奉高还有一处小行宫,就在城外西南四里处。不过已经处于半遗弃的状态了。 之前面对七八万人的巨平,江河还勉强能够对付,眼下自己直接统治的人口数就达到了四十万人,可谓是压力陡增啊。因此,江河才打算把杨善会调到自己的文官系统来,至于官位,江河早就想好了,直接让他担任泰山郡的郡丞! 至于瞿清,江河打算命他替换刘胜为荏县县令。瞿清办事江河还是比较放心的,所以才敢委以重任。至于刘胜,他早就无意官场,把他调来换个闲散的官职就好。 郭阳可以升任为巨平县的县令,郭阳做事成熟稳重,在担任令史期间也没犯过大错。江河认为可以一试,如果到时候发现他不能胜任这个职务,大不了再换人就是了。 至于韩敬,江河对于他的安排想了好久。 自己免了他的军司马的职务,让他在巨平养伤,如今想来伤应该已经好了。江河并不打算让他担任一地主官,这人德行不行,担任一地主官最重要的其实就是个德行。显然,韩敬并不可靠。 但是江河还是了解韩敬的一些优点的,比如韩敬这人对信息就特别敏感,即使是在巨平养兵,一些重要消息,往往都是韩敬先发函告诉自己。但愿他并没有把自己下令责罚他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过就算他把这件事情记住也无妨,江河难不成还怕一个韩敬?江河打算认命韩敬为督邮来替江河监督郡内官员管理邮政,掌握信息。 韩敬性格孤僻,连对自己的上司江河都能冷面相对,真是做督邮的不二人选。 江河叹了一口气,自己的文官系统还是太小了!而自己要安排的职务却数量庞大。江河没有融入到这个时候的知识分子的群体当中去,而自己在系统中召唤出来的人物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圈子,自然无法向自己推荐亲朋。 难不成自己要向世家低头?不!不行! 江河自觉不杀了他们就不错了,绝对不能向他们低头,可是咋办呢? 考试吧! 其实通过考试来选择官吏也不是从什么隋朝的科举制才开始,早在汉朝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萌芽,当然在大陈,这显然还是个新鲜事物。 不过这既然是新鲜事物,江河怕引起非议,于是又给这个假科举披上了另外一层外衣。就是举荐! 对外称举荐,其实就是让他们自己举荐自己。而举荐出来的人,则是需要通过江河的测验,说是测验其实大家的题目都是相同的。而且江河打算采用笔试的方法而不是口头考校。 这样一来,江河就能得到他们的考卷而不引起社会上的动乱了。 至于到时候选拔人才时是侧重才学还是侧重门第,还不是江河说了算? 江河把这个想法告诉给了杨善会,杨善会也颇为赞同,而且认为可以以挑选学生为借口进行这场官吏选拔。 “学生?我收学生?”江河一脸诧异。 “没错,主公不久就贵为一郡之尊,牧民百万,大家岂有不争相攀附之心?到时候大人再把这件事情抛出来,就算不是让大家回答同样题目,也不是笔试,只要能挑选出来英才,大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嗯!你说的对,的确不应该拘泥于科举的一些制度。得到英才才是我的目的。可惜敬仁不是此地之人,不然一定能为我提供不少的人才。” “主公怎么忘了一个人?” “你是说……” 杨善会面含微笑:“正是,如果是他的话想必大人根本不用为人才的事情发愁。” 江河一拍脑门,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忘了! 这尊大佛复姓公孙,官居琅琊王一朝兖州刺史,师从前太傅王喆,正是此时安居巨平的公孙冶是也。 这公孙冶是王喆的徒弟,不说是齐地士大夫中的领袖也是齐地士人们的风向标,自己若是想要求得人才,找他还不简单吗? 当即修书一封,给公孙冶。 先是给这个便宜师父请安,告诉他自己在泰山做的微薄工作。并表示在博县攻下之后就派人将他接来,然后江河就表达了自己手下人才紧缺希望师父可以派遣几位师兄师弟,弟子门生前来帮助江河。 只要公孙冶敢派人来,江河不怕这些人成不了自己的手下。 而后,江河让杨善会为自己起草一封请求赏赐、表明战功的捷报,准备献给琅琊王。随着这封捷报,江河还命人送去十万石粮草。江河清楚琅琊王大军在外最缺的就是粮草,只要粮草到位,想必琅琊王连三公都能封出去。 自己之前就给了琅琊王不错的印象,只要是他来要粮草,江河往往都是两三倍供给他,这可把巨平的粮仓都快搬空了。要是琅琊王连一个泰山郡太守都不愿意赏赐的话,江河是真的不想侍奉他了。 第六十七章 人财两得 当然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江河可不敢领兵和琅琊王对着干,人家眼瞅就是要饮马洛河,晋位成帝的存在了。若是两个月前,江河倒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领着兵马投靠伪帝,现在胜负不明,而且明显琅琊王优势很大,江河还哪敢背叛琅琊王。 攻下奉高,本以为奉高会有多少钱粮呢,拿出钱粮册,江河懵了。 钱,十二万。粮,八万石。 这…… 贪官污吏!实在可恶!江河大怒,心底里却跟明镜似的,这个窦卫,吃相真是难看,什么泰山窦氏,这种货色都能位列十三大世家之一吗? 此时,远在益州的益州刺史窦宪,打了个喷嚏。“谁在念叨本君?” 看着钱粮册的江河想抄家。可是自己不能啊,这天下要是一直乱下去还好,但凡这天下在自己羽翼未丰之时平定了下来,自己可承受不起世家们的联合攻击。 “这个姓窦的,着实可恨!” “主公所言极是!”杨善会道。 “那张维还等着我给他二十万钱呢!这可怎么办?”江河有点后悔给琅琊王十万石粮食了,鬼知道今年夏收能收上来多少粮食。 “主公莫慌,让世家们交一笔钱就是了。虽说不能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从世家们那搜刮一笔钱还是可以的!” “嗯,就这么办吧,你感觉让他们出多少合适?” “嗯,窦家出三百万,奉高三个大世家各出一百万,再由奉高城内家资百万以上者一起出四百万,凑出来一千万,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照你说的办!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可以带着于迢到各个世家筹钱,一千万有点少了,你可以多收一点,人家多给也不要拒绝嘛。”杨善会强忍着笑意告辞退了下去。 自己主公的意思杨善会再明白不过了。 主公的意思是,只要不把世家惹急了,统统刮地三尺以资军用! 可是杨善会傻了,自己在三大世家那儿逛一圈下来才收到十万钱,照这样下去能收上来两百万就不错了! 没想到这三大世家这么刚。 居然连起伙来抵抗缴纳这个抚军费。杨善会都把腰间宝剑拔出好几次了,那三个家主还是不为所动,每家出了两三万钱,像是在打法叫花子。杨善会敢拔出腰间宝剑,可是却不敢真正的砍下去。 这些世家不比谢褚两家,自己也不是主公。 来到了窦家,杨善会心里一横,今天不在窦家拿到五百万自己是绝对不走了! 哪想到,刚进到院子里,一个青年就扑到杨善会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别杀我!别杀我!我有钱!别杀我父亲!我们都是受了那姓彭的的蒙骗!” “琅琊王万岁!神武盖世,当为天子!”诸如此类的话像是连环炮似的打了出来,把杨善会给整蒙了。 “啥?啥?啥?” “杀?别,别杀我!我愿意出钱赎我父亲和,和我两人的命,别杀我们。” 这窦家大少爷就这德行?杨善会觉得,老天爷真的是在眷顾着自己,自己不在窦家刮下一层油来是绝对不会轻易离开的! 杨善会中气十足的道:“你父亲犯得乃是叛国重罪,怎么能不杀?你既然是窦卫的儿子,当然要连坐,一起死了!” “我有……” “我知道你有钱,可又有什么用呢?” “求大人救我!” “救你?怎么救?你父亲犯下来的过错难道琅琊王会原谅?” 窦周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大人的意思是?” “琅琊王如今最缺粮草钱币,粮草用来用兵,钱币用来酬军。想必谁能为大王提供钱粮,大王可能就会对谁有好感吧。” “我,我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我这就携带家财前去济阴,面见琅琊王,捐出家产求得原谅。”窦周翁声瓮气地说道。 你咋能这么想呢!杨善会一把拉住了窦周。窦周挣扎道。“别妨碍我去救我父亲。” “何必舍近求远呢!江校尉的军队就是琅琊王的军队,我就是琅琊王的人。你的父亲不就在江校尉的手上吗?” “您的意思是?” “你觉得你一个叛贼的儿子的话管用,还是一位将军的话管用呢?” “我懂了我懂了!我捐八,八千万钱!只求救得我父亲一命。求求大人了!”窦周一脸诚恳地道,还给杨善会磕了几个。 “别别别。”杨善会哪里敢拿?这八千万一旦收下,怕是杨善会以后在赤县神州就再无容身之地了!不过这八千万收不了,八百万还是可以收一下的。 “嗯,这次江校尉大军入城,你们窦家怎么也得出八百万钱,和二十万石粮食酬军,赶快准备好送到郡内官仓!” “别别别,大人您别走啊!八百万钱和二十万石粮食,仓库里就有,您随我去取。” 杨善会咧了咧,嘴停下了脚步。这世家是真的富啊,怪不得自家主公一心想要给这些世家抄家,简直致富首选啊! 杨善会转身领着士兵跟随窦周来到了窦家仓库。 嗬!比郡里的官仓还大! 不同于郡里官仓空得都可以跑老鼠了,这窦家的仓库可是装的满满当当。 一个箱子装五万钱,三百二十个箱子装满了三十辆牛车。而粮食就更多了!窦府的一百多辆牛车足足运了一下午才把这些物资运到官仓里。 一边运着,窦周还对杨善会道:“您可要在江校尉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我这里还有东西相赠。”说着,就从袖子中掏出一块玉佩。 杨善会不怎么懂这东西,一见到这块玉也知道价格不菲,悄悄收了起来,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窦周见到杨善会这样大喜过望。 “我父亲的事情就拜托给大人了!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不停地鞠躬。 有了窦家这样的举动,其他这些小家族可就乖巧多了,杨善会一到家门口,他们就把封装好的钱粮送来,杨善会自然是喜笑颜开地夸着这家家主识大体,将来家里必出麟儿。 杨善会可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呢,自己眼下都收上来一千六百万钱、一百二十匹军马、一万六千斤铁和三十七万石粮秣。要脸的话能有这些? 这脸啊,该不要的时候还真不能要。嘿嘿。 收完了城内家资超过百万的小世家们,杨善会并不打算放过三大家族,哪想到还没等杨善会登门拜访呢,这三位先邀请了杨善会到张家做客。 接到邀请函的杨善会也十分诧异,邀请自己干嘛?鸿门宴? 去?还是……不去? 去! 杨善会去了,带着两百兵丁去的,三大家族还以为杨善会要抄家呢,紧闭大门,相持了半个时辰两边才沟通明白,张家才开了大门让杨善会进去。 进了大门,张家家族、黄家家主、周家家族都在。一同迎了上来,根本不顾刚才半个时辰的刀枪相向,四人聊得欢畅。 这三大家族的族长,让仆人呈上来一个手札。 杨善会微微一笑,这三大家族还不是得听窦家的? 打开手札。上面写着贺仪。钱五百万,粟米八万石,马三十匹,布一千匹。 嘶!这么富? 窦家一口气出了八百万钱和二十万粮食也就罢了,人家是数百年的大家族,人丁兴旺,不说四世三公也多出封疆大吏,又这样的底子。可你们这三大家族的产业怕连泰山郡都没出吧,居然也如此富庶? 冀州流民如蚁聚,可是这三大家族的粮食放在粮仓里怕不是都要烂掉了。杨善会隐藏下心里的鄙夷,笑着又敬了周家家主一杯酒。 泰山郡三大世家家族听说江校尉打算收两个学生帮忙处理政务,当下泛起心思。不断地向杨善会旁敲侧击这次的举荐。 “杨大人以为我张家子弟如何?”张家家主将家中子弟带到杨善会面前。 “嗯嗯,不错,具是一时英豪。” “诶诶诶!好你个张志和!杨大人,我家瑞儿也不错!我周翀也想向江校尉举荐我儿!”一旁周家家主看见这张志和近水楼台先得月,连忙起身向杨善会道。 “好好好,既然如此三位家主明日便将家中麟儿送到我家主公那儿去吧!我家主公可是求贤若渴呐。” 第六十八章 两个张立 翌日,杨善会带着记载这次收获的钱粮册来到了江河居住的泰山郡郡府。 攻下奉高后,江河就将官府掌控的房屋发放给了一众属下。杨善会住的地方是这次分房分到的最好的,不仅院墙高大,房屋轩广最重要的是离郡府最近,出门走不到百步就到了。 以杨善会的身份,可以直接进入大堂之后的内室。 江河正在大堂后的庭院里和齐凌习武,虽然左臂上有一块小创口,也不影响江河用右臂使剑。 “主公。” “啊,是敬仁啊。看你这样子,事情办完了?” 杨善会掏出怀里的钱粮册,递给江河。“嗯嗯,不错不错。居然一共搜,额,征集到了两千一百万钱和五十二万石的粮草,还有各类物资。嗯,敬仁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属下不辛苦。” “诶?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你这几日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我的任命书这两日就应该到了。等我成了泰山郡的太守,第一件事就是拜你为泰山郡丞!”江河指着杨善会道。 “多谢主公,主公也多多休息才是。博县那边可有消息了?” “啊!我正要和你说呢!今晨张立发动了突袭,攻下了博县,消息先来了。一会儿就能见到那个彭琦了!该死的!一个小小的县令,先是派兵驻守龙乡,接着又鼓动窦卫,当真该诛!” 缓了缓神色,江河对杨善会道:“还要麻烦敬仁为我起草一封捷报告诉刺史和大王。” “职责所在。”杨善会拜了一下,打算退到侧堂去起草捷报,却被江河拉住。 “捷报等会儿再起草也不迟,陪我练练剑!” “主公怎知我会使剑的?” “哈哈哈,当初攻奉高的时候我可是亲眼见到你手刃一个贼寇的!” 杨善会大囧。“那不过是误打误撞,我才能将他杀死,我可不会用剑。” “既然不会就更应当练习了!强身健体,活血延寿嘛!”江河盛情难却,杨善会只好参与到晨练中来。 三人来来往往练到巳时,江河觉得腹中饥饿,停了下来。厨房早就准备好了朝食,端了上来。江河就与二人在大堂之上吃了起来。 正吃着呢,就见外面莽莽撞撞冲进来一个血人儿,那人拽着个官吏来到大堂之上。这人浑身散发血腥,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脸上被血迹和灰尘沾染得看不清楚样子。 “主公,末将攻下博县,擒得博县县令献与主公!”血人道。 “张立!快过来!”一张口江河便听出了是谁,惊讶间连忙起身踱到张立面前。自己可真的算是把张立当做自己的徒弟看待,怎么能忍下徒弟这样。 “你无碍吗?” “无碍,这些血都是敌军的!我身上就几个小口子!” “那便好,那便好!”江河松了一口气,却见张立腹部似乎正在淌血。“快传郎中!” “你这都这样了怎么还说没事?” 张立看了看自己腹部的伤口。“许是刚才下马扯开的,本来以为已经好了呢。” “你呀,真是不小心。快去后面歇着,洗一洗再让郎中给你看看。” “得令!”张立颇神气地道。 “这个混小子!”江河俨然没有发现自己这具身体的年龄似乎和张立差不多大。 张立去了后院,江河才把眼光转到这堂下五花大绑的彭琦。 什么话都没说,下了大堂来到他身边给他来了两脚。“把他押下去!严刑拷打!”士兵们听到如此,也对这人没了什么好态度,直接撇到牢房里,交由狱卒“好好看管”。 他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回到大堂上。拿起碗筷,继续吃了起来。 “再加一副碗筷!” 江河已经吃完了,让杂役将碗筷碟盘拿了下去。坐在位置上读书。杨善会起身搞了一辞,回到自己办公的侧堂开始工作。 齐凌闲来无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自己的短剑抽出来,不断擦拭。没过一会,张立就出来了,后院的衣服都是窦氏剩下的。尽是文衫,没有武装。 张立身着一袭白衣来到堂上,也当真是个清秀文士模样。谁能想到这个文士刚从战场上下来,浑身是血呢? 张立坐在了和齐凌相对的位置,就是刚才杨善会坐的地方。坐了下来张立立刻被饭香吸引,哪里还能控制的住自己?一下子把江河交给他的儒士风雅全放在一旁,胡吃海塞了起来。 “诶唷,小祖宗。慢着点,每人和你抢啊。”江河放下手中书卷,对张立的吃相表示担忧,这不是自己的徒弟,这不是自己的徒弟,这不是自己的徒弟。 刚才的才是,刚才的才是…… 谁料张立嘿嘿一笑,根本不搭理江河,吃的比之前更猛了。吃了好一会,张立喝下一口酒,道。“今晨攻博县,怕被敌军发现,没吃造反,嘿嘿。”说完,继续往嘴里塞各种各样的吃的。 什么叫鸡腿,哪个叫羊肉。什么叫李子,哪个叫美酒。统统往肚子里一放,用着混元真气这么一搅和,张立饱了。还打了个十分不文雅的饱嗝。 引得江河皱眉不止,这是我徒弟吗? “吃完了?” “吃完了。” “吃够了吗?” “吃够了。” “我看你这功夫还是没练到位,从现在开始你别当军侯了!先和我学学礼法吧,总不能一辈子都在战场上晃悠吧。” 张立可没听出话外之音,还不满道:“别啊师父,我才和兄弟们没待上两日,又要夺我兵权?” “你小子倒是挺看重这东西的嘛,区区两百人都放不下?” “不敢不敢,我现在就和师父继续学习。” “这还差不多。”江河拿起书案上的书放到书案上靠近张立的那一角。“这是《礼记》回去好好读读。过两日我再考校。” 江河哪里懂什么《礼记》不过是让他收收心思,把他圈在家里读书放松放松。缓解一下神经的衰竭。 每次下战场,江河都会十分头疼,战场上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中翻腾。只有靠读书来转移吸引力才能勉强缓解缓解,颇有效果。故而把这种方法告诉给了营中诸将,谁知他们不读还好,一读脑袋就更疼了。 张立起身拿起这本《礼记》,翻了翻。心里颤了好几下,这不完蛋了吗? 第六十九章 圣旨到 江河攻下泰山的时间很好,农民们刚刚结束了夏收,粮食却尚未入库,全都便宜给了江河。 作为泰山郡的郡丞,在泰山郡诸位掾史还未选出之时,杨善会可是忙坏了。整日丑时放休息,卯时就要去工作,压力山大。 就在泰山郡夏季税收工作得如火如荼之时,一辆装饰华丽,庄严肃穆的马车也到了奉高城外。 “哟,这就是奉高城?比鲁县也没小多少嘛。”马车里探出一个头,尖锐的嗓音彰显着他的身份。 “干爹,您坐稳当咯。这乡下路不好走,入了城便好了。”马车外一个公鸭嗓子道。 “快些吧,今日走了一天的田埂路了,这折腾得都快把我这副老骨头架子弄散了,早点进城早点休息。” “得嘞,干爹您坐稳了。”马车外的公鸭嗓挥了一鞭,驾着马车快速进了奉高城。马车上有的琅琊王急讯标志,士兵怎敢阻拦,询问了一下就赶快放行。 公鸭嗓问好了道路就架着马车来到了泰山郡郡府大门,将马车停下。 “干爹,到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从马车中钻了出来,踩着公鸭嗓递出的架脚凳下了马车。轻轻抚着自己的胡须,尖细的嗓音轻轻吐出来两个字。“不错。” 公鸭嗓去门房报备,让门外士兵去找江威德江校尉,说是有天使驾临。侍卫听闻不敢怠慢,忙去告诉江河。 江河听到门外有天使驾临,放下手中书卷,快步出了大门,在庭院里迎上两位天使,这为首的天使一开口,江河一惊,这琅琊王居然派了真太监来? “你就是威德校尉江河?” “正是正是,不知天使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江河装出一脸谦恭,实际上心里却不淡定了,这自己从来没有受到这琅琊王派出使者的消息啊。 “别别别,江校尉您可是大王常挂念的人儿,咱家可不及你江大人啊。”田承皓颇为受用。 “大人多虑了,正所谓游子在外父母思之。吾为大王镇守一方,讨击叛逆,劳烦大王挂念了。大人日日夜夜侍奉大王,劳苦功高可大王习焉不察,我也为大人觉得可惜啊。” “莫说这个了,为我准备个地方能沐浴更衣!”田承皓可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来宣读大王旨意才是他的本职。 “好,大人跟我这边来。” 江河把这两位天使安置在了泰山郡最好的客房里,退了出来,让手下准备了二十金准备等会儿先给这位天使打点一番。 读过三国演义的江河也知道这来视察的太监是不好惹的,自己可不想落得个卢植的下场。虽然后来卢植并无大碍,可是要是让自己来这么一遭,江河扪心自问,自己恐怕是挺不过来。 田承皓沐浴更衣,净身焚香,休息了一晚。 江河夜里正在房中读书,门被人推开,起身一看,原来是“走错了房间”的田承皓,田天使。江河见到如此情景当然是心里明白,极力邀请田天使在屋中歇息了片刻。 两人对坐畅谈良久,田天使欢快离去,脸上笑容不止。 “诶呀,我这老了老了,居然还能富贵一把!”田承皓早年卖身入宫,一直担当洒扫小黄门,一直到八年前被分到琅琊王身边才得以稍掌权利。 如今琅琊王即将富有天下,自然是用人之时,昔日掌管杂物的管事太监也能当当天使了。 “嘿嘿嘿,足足二十金,等天下平定了,就回老家买上个一千亩地,我也能做老爷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没等江河着急呢,田天使就叫人来催江河,江河不得已早早地起了床,沐浴更衣,穿戴整齐来见天使。 这次的圣旨宣读场所理所应当的选在了郡府大堂。田承皓田天使高高在上,江河向他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就跪在地上,屏息凝气,听着这太监宣读琅琊王的诏书。 罢了罢了,自己拜的不是什么死太监,拜的是华夏正朔,拜的是下半生荣华富贵,拜就拜了吧。江河如此宽慰自己,心里还是窝火。 冗长的圣旨上并没有多少有用的内容,先讲了琅琊王圣贤无双又夸赞了江河的一番业绩,最终赏赐也趁江河心意,大感自己的粮食可算是没有付诸东流。 江河获赐大陈兖州刺史部治下泰山郡太守,泰山中郎将。 对此,江河还是比较满意的,自己无非是想给自己治理自己的地盘找一个名头罢了,有泰山太守一职就足以让江河满足了,又给自己加封了一个杂号中郎将却是出乎江河的意料。 琅琊王这是什么意思? 让自己扩军? 是了! 琅琊王现在虽然进势迅猛,可手下兵力却根本不见涨,手下的兵力主要就是三万左军,两万留守莒县的右军罢了。 这次夏收时从各地又招募了一万五千人分作三营,也是用于扩充兵力的。毕竟伪帝的并州铁骑尚未出动,这支一万二千人的骑兵部队完全可以左右战局。 虽然眼下琅琊王的士气更胜,可是琅琊王不会想不到自己在军力一方还是处于弱势的。兵力不足以抗拒伪帝可以说是琅琊王最头疼的事情了。 想通了这些关节,江河恭敬领命,向着济阴的方向鞠了一躬,领下圣旨。这圣旨可得好好保存着,自己眼下收到两封圣旨都要好好保存,最好带进棺材让后人知晓自己也是个牛批人物。 田承皓得了好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办完了仪式变向江河告辞。江河哪里会依他的意,强行把他留下来几日,这两天下来,田天使胖了一圈。 “多谢使君款待,咱家真真得回去了,再不回去大王怕是要治我的罪了。” “诶,田大人说的哪里话?大王神武明圣,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记挂于心?大人还是在奉高再留些日子,让我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吧!” 田承皓可不愿和江太守掰扯这些,夜里偷摸地架着马车跑了,当天晚上江河就知道他走了的消息。田天使还在屋内留了一封感谢信,感谢江太守在这两日的照顾。 他不知道的是,江河正盼着他走呢。本以为来的会是个左丰般的人物,没想到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管事太监。江河的心里还是有点失落,自己又想了解了解太监这个神秘的群体,才留他几日。 毕竟二十一世纪可没有太监这个神奇物种。 可了解了几天田承皓,江河便觉得索然无味了,正想找个由头把他赶走,又怕惊扰了这个太监,回去在琅琊王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既然田天使走了,江河就把时间全用在了最近正在忙的事情上了。在这段时间江河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的,正相反,这段时间江太守可是忙的要死,说是宵衣旰食也无不可。 第七十章 收徒 这段时间江河正忙着三件事情,这三件事情关系到江河能否在江河站稳脚跟。 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即民政,戎即军政。江河以武力起家,自然最最关注的就是手下队伍。 这段时间,江河将手下士兵彻底录于花名册上,统统登记管理,以前江河对于手下人数的概念只能详细到百、十一级。而如今,所有部队士兵都被列在了花名册上,这样以后调动,升迁就会方便无比。 当然,在编纂花名册上,江河遇到了一些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士兵重名情况,江河军队之中除去从系统中召唤的士兵有名有姓,且名字不容易相同。 可是,江河在大陈招募的士兵可就不同了。这些士兵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甚至出自同一个村子。成县、巨平、荏县三地是江河士兵的家乡,在这三县以王、谢、刘氏三家为多。加上士兵们多是出身乡野,大多数都没有名字。 在部队里,接触到的只有同伍或者一个军侯管辖的一百多人,以王二为例,他在一个军侯管制下,名字的辨识度很大,就算一个军侯手下有两三个王二也大多能以村子来分隔。 而到了江河这里则是行不通的。因为江河现在的部队将近三千人,王二这个名字说不定有十多个人在用,这里面同村的说不定还有一些。 江河的解决办法是:给士兵起名字。 没错,就是给士兵起名字,上级赐名不但可以让属下更为忠心,也可以让属下对于江河的部队更有归属感。 起名字也是有科学的,江河给麾下无名士兵起的名字都是日常生活常用字比如:喜怒哀乐又比如田宅星河,树木果实的名称之类的。 不仅如此江河给麾下士兵进行了编号。以入伍时间排序,江河就是0100001号,以此类推,可以一直排序下去。这样双管齐下,就不怕将士兵弄乱了,这样以后记载功劳,可以在名字后面写上该士兵的军号,以防错漏。 不仅如此,江河还登记了士兵的籍贯,身高等等信息。 光是这三千余名士兵的登记就花了江河好大功夫,毕竟自己这些士兵驻守四处,只好慢慢的来,先从驻守奉高的士兵开始。 这第二件事就是泰山郡的组织问题。 公孙冶给自己找了五个文士,都是公孙冶的门下,江河还要向他们叫一声师兄呢。 显然,这些公孙冶介绍来的师兄都是寒门出身,都是单身汉,但是才学尚可,江河觉得可堪大任,认命如下: 赵觉,任泰山郡长史。为江河幕僚之长,统帅江河幕僚。 丘闵,任泰山郡功曹。评定郡内官员升迁调动。 方济,任议曹。谋划郡内事物。 雷默,任田、水、户曹。管理郡内垦殖、水利、户籍诸事宜。 齐简,任贼、决两曹。管理捕盗、诉讼事宜。 将这五人认命,江河和杨善会的压力大减,两人也有功夫一起喝个茶,练个武了。 不仅如此,韩敬又向江河推荐两人,一个叫张谅,江河让他管理徭役民夫,做尉曹。一个叫费德,让他管理仓、计两曹,主管官仓、会计两事。 不仅如此,江河在七月一日这一天接待了前来拜师的众人,来拜师的足有三十多人,让江河吃了一惊,其中不乏世家大族之子侄,也有寒门子弟。 江河出题考校,第一题考了一道特别简单的经题,只刷下去两个滥竽充数的人。 其余三十二人神态自若,显然是不怕江河考校。可是江河第二题却是让大家蒙了。 “试问,天下有多大?” 一时间“我朝御统天下,盖十有三州,属国百计!”之流的话频出。 江河都不甚满意。一道声音传来,倒是让江河点头不止。“我朝之地极阔,有十二万三千四百万亩之地!” “哦?数据何所出?” “自前人汤泉先生的《九州考》中所记,其时与今日或有小异,但大体不变。” “嗯,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泰山周氏之后,家父周翀不肖之子周瑞,年十六。” “不错不错!家室才学俱佳,你可愿拜我为师?” “晚辈愿意。”周瑞说完就拜了三拜,叫了声师父。江河微微颔首,周瑞到江河身后侍立,俨然一副“老子过关了不和你们玩儿了”的架势。 其他三十一人看着周瑞这幅神在在的模样,心里不说生气是假的,可是自己也没办法,谁叫自己的回答不能让江河满意呢。 “问,中田一亩一季出粮几何?” 这可难坏了众人,都是苦读诗书的士子,一门心思扑在了学习上,那还知道什么田里产多少粮食,就算是一些寒门子弟平日里不说锦衣玉食也是衣食无忧,只管读书,哪里知道这些? 毕竟前来拜师中真正的寒门还是极少的,倒真有两人回答上来。“回禀大人,中田亩产三石粮食。” “嗯,不错。”这两人所说的三石粮食,并不是江河计算军粮时所用的“石”。军队里计算军粮的“石”是容积单位,也可以叫做斛。而这两人说的“石”则是重量单位。 这三石粮食大概相当于二百六、七十斤,相当于江河军粮的中的九石。 “你二人读书不辍,却能关心农桑,可愿拜我门下?” 二人当即拜师,站到江河身后侍奉左右。而后江河再度考校几题,都是实用性很强的题,堪堪又选出八人。江河有些无奈了,这大陈的读书人怎么也这样,所幸考了两道比较难的经题,选出四名可以做文书的弟子来。 选出的这十五名弟子自然是欢饮鼓舞,有一个太守做老师可不要太爽,拜上了师基本上就算是一条腿迈进了官场。 剩下十多名才俊无心继续参与宴饮,纷纷找了个由头遁走了。 独留一个未被选中的文士自斟自饮。 “你怎么还不走?”周瑞很是不满,毕竟留下来的师兄弟正在酒宴上吟诗畅谈,有一个外人在这里,总有些放不开。 那文士起身道:“太守家中酒太过甘冽,一时忘形,使君勿怪!” “无妨无妨,你姓甚名谁,可有佳作?”江河看着这个小文士,倒觉得他颇有郭嘉、李白的风骨。 “回禀使君,在下名叫桓琼,会稽人氏,游学至此,见泰山之美而忘形,随盘桓此地。” “我家师父问你可有佳作!没让你在这聒噪!”一个弟子见这桓琼没有半点谦恭,一边品着杯中之酒,一边摇头晃脑缓缓道出,惹得这个弟子一肚子气。 “佳作倒无,但是却有良谋。” “大言不惭!方才你答题除了第一题外一道也没有答出,胸无点墨,毫无才学,也没听说过会稽桓氏的名头,想必家室也不甚佳。想必是仗着自己脸皮厚在这里魂些酒肉吃吧!” “诶,刘沫!不可如此!”江河看不下去了,自己挺欣赏这人风骨,就算毫无才学,自己也不差这一顿酒肉。却惹得自己弟子毫无礼法,不值当。 “你且拿着那一案酒肉回家去吃吧!我和弟子们要开文会,今日不留你了。他日若是想来,再来吧。” “多谢使君。”这桓琼谢起身过之后。将这桌案连同桌案上的酒肉一起抬了起来,架在肩上扛了出去,大摇大摆地出了郡府。 第七十一章 四品大佬? 江河一众弟子纷纷侧目,这亏了酒肉也就罢了,连桌案都不放过? “不必管他,不就是一张桌案嘛,今日喜得弟子,我心甚喜。且饮酒来,且饮酒来!”心下暗笑这个桓琼,却不理他招呼起自己的弟子来。 说是弟子,其实弟子中有不少人比江河还大好几岁。这些弟子也没想从江河这里学到什么,无非是寻个名头,找个敲门砖罢了。 虽说是相互利用,可是师徒情谊还是得有的。尤其是那两个十四五岁真心来拜师的寒门弟子,江河打算亲自教授。 酒宴没过多久就结束了,毕竟只是一场文会,大家饮酒点到为止,若是有人耍酒疯岂不是乱了兴致? 十五名弟子中大多数都是家住奉高,有几人是外地来的,在奉高也有住处。只剩下两个十四五岁的弟子身无分文无处安身。 江河便将这两人安排在了客房。这两人江河打算和张立一样好好调教,毕竟这三人是真心前来拜学的,江河自然要用心教授。 这两人一个叫李寻,一个叫季渊,都是泰山莱芜人氏。 安排好了他俩,江河才开始翻起钱粮册,这钱粮册便是江河忙活的第三件大事。夏收已经过了一个月,夏税也逐渐收了上来,虽然自己免了巨平的夏税,可是奉高的夏税要是免了,江河恐怕得喝西北风。 没收夏税之前,江河只有军队里携带的七十万钱和一万两千石军粮,和泰山郡府里的十二万钱和八万六千石粮秣,一共是八十二万钱和九万八千石军粮。支付了张都尉二十万钱和两万五千石军粮后,江河在奉高官仓内只剩下六十二万钱和七万三千石军粮。 还好有杨善会从各大世家那里敲诈来的两千一百万千和五十二万石军粮,让江河富裕了一把,可那个时候江河已经开始征收夏税,自然也就无法停止了。 到昨天,也就是六月二十九,夏税已经全部征收完毕。奉高的田亩足有一百二十六万亩,其中种植冬小麦的占了一半,有五十六万余亩,报备了一百六十五万三千石的产量。 泰山有汶水、洙水、治水以及甾水等河流流经,收到的灾害比较小,远远不如冀州受灾严重。江河查阅泰山先前正常年月的亩产报告,平均能够达到每亩365石的产量,而如今也只有大概每亩295石,减产很严重。 大陈税率十五税一,江河收上来十一万重量石,算作军粮所用的容积石则是二十三万四千二百五十三石。 加上这两个大项,江河在奉高足有两千一百六十二万钱和八十二万七千二百石军粮。还好奉高官仓够大,存入这些粮食之后居然尚有一些空余。 眼下自己可以说是钱粮充实,夏收之后虽说不比秋收之后,但是农活渐少,只待秋收。江河下了一道募兵号令,在奉高、博县、荏县、巨平和成县五县募兵。 眼下自己虽然已经成为了泰山太守,但是自己的影响力也只能影响到泰山西北五县,只是泰山郡一隅。 远的不说,伪帝在泰山境内尚有两县。其一就是在奉高东北,沿着汶水而上五、六十里的嬴县。江河让杨善会修书一封劝嬴县县令投降,估计这两日就能收到回信。 第二个县就是嬴县东北百余里的莱芜县,不过莱芜县由绿林军统帅崔大帅进攻。崔大帅成名已久,可是起义之后就患有重病,在攻克盖县之后领兵进攻莱芜,在莱芜城下一病不起,过了好几个月还是没有痊愈。 幸亏这崔大帅病重,不然哪里还有江河的事儿。 江河放下了手中的钱粮册,心里也因此安定。眼下自己总算有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地盘,可以在这大陈安身立命了。 “师父,两位师弟求见。”侍卫在大堂外的张立进来道。 “让他俩进来吧。” 两个小文士进来了,行了一礼,齐道了一声师父。 “嗯,你们两个不在书房温书,来我这里做什么吗?” “启禀师父,弟子读书,颇有疑惑,还望师父解答。”李寻道。 我哪懂什么经史子集!江河大囧,可是还得维护自己的权威,死死撑下。“什么疑惑?尽管道来!” “弟子读论语颇有不解。宪问篇。子曰: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请问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呢?” 嗯! 这句话的意思江河居然知道,于是侃侃说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士如果留恋于家庭,渴望安逸,那么他就不配做士了。你们要谨记,作为我的弟子,早晚是要出仕为官的!” “正所谓:学而优则仕!出仕之后不要忘记这句话,千万不可渴望安逸,要勤于政务,为百姓谋福,你可懂了?” “嗯嗯,弟子懂了。多谢师父教诲。” 看着李寻天真的眼神,江河却不安定了,心里再次翻涌起波涛。是啊,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 自己得到这一点小小的成绩,就要满足于此吗? 看来戴圣说得的确是不错,教学相长,教学相长啊!自己刚要沉湎于自己的功绩之中,就从教授徒弟中学到了一份担当。 士而怀居,不可以为士矣。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江河脑海中。或许,自己来到大陈并不是什么意外呢?天下虽大,却并不是拯救不了,琅琊王的军队已然迫近洛阳,一场生死决战即将展开。 自己又岂能在这山沟沟间安心的做一个太守呢! “你们两个还有问题吗?如果有的话就去问杨郡丞吧,他熟读经文,可以为你们解惑,我这还有一些政务要处理,汝等且去。”江河支走了两个弟子。 起了身来,在大堂上徘徊起来。 自己已经攒了七万了,自从自己掌握了权柄以来召唤系统对于自己的帮助可谓是越来越小,江河也没有探索它的其他方向,这几日自己忙于政务已经好几天没有打开系统了。 这次打开系统,江河愣住了。 真的是江河从没体验过的全新版本。原本一左一右两个大板块变成了四个板块。 原来的随机召唤和模板召唤依旧存在,多了两个的板块是英雄阁和雇佣兵营地。 有新功能了? 江河本以为自己这个系统可能也就这个样子了,没想到如今还能继续扩展内容。 打开了英雄阁,江河看到和平常召唤到的物品一样的卡片。 【范文程】 【程远志】 【袁淑】 和随机召唤和模板召唤不一样,这个英雄阁上只显示了人物的名字,并未显示其他信息。 点选了最中间的【程远志】后在这三人下方出现了一个【确认召唤】的按钮,江河迟疑了一下,看样子这是让自己选择召唤人物啊! 看来这三个人是不能同时召唤了,应当是从三人中选取一人召唤。 嗯,召唤谁好呢?范文程?大汉奸!不要不要! 程远志是谁?不太清楚。 至于这个袁淑……和袁绍、袁术有关系吗? 突然之间,江河想了起来,这程远志不就是《三国演义》里第一回出场的黄巾军统帅,被关羽一刀给砍了的那个人嘛! 还是选择这个【袁淑】吧!看他文士打扮,不管怎么样也能帮到自己的忙。 点击【袁淑】,又点了下面的【确认召唤】的按钮后,原本三个英雄突然只剩下了这个袁淑,而下面原本的按钮则变成了【支付120k以召唤该英雄】 四……四品大佬? 第七十二章 千金散尽 江河被这价格惊讶道咋舌不止,我的个乖乖!十二万召唤点数,换成朴刀兵都能换六百个了! 十二万召唤点数?这人到底什么来历?光是看这个召唤点数,这人应该是一个优质的四品人物。 江河将光标移到袁淑身上,果然出现了江河想看的人物信息。这该死的系统,刚才不让我看人物信息,只让我看一个名字和外貌! 上面只有短短两、三行字。【袁淑,字阳源,陈郡阳夏人,丹阳尹袁豹之子。文辩优洽,秉尚贞悫。卒于太子左卫率,时刘邵反,淑不从,邵杀之于奉化门。追赠侍中、太尉,追谥忠宪。】 哦?江河感觉这人挺厉害,死后追赠太尉,隐隐感觉自己这钱花的应该值当。可是不管这笔钱花得值不值当,自己似乎也拿不出这十二万钱来啊! 一个五品的杨善会就能让自己如此轻松,若是再来一个袁淑,自己岂不是再也无须担心政务了? 还差五万召唤点数,再过半月也就攒出来了!江河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只要选择完英雄阁里的英雄,之后自己就只能召唤这一个英雄,除非将这个英雄召唤出来。不然,自己是无法召唤其他英雄的。 嗬!这要是自己选择了一个一品人物,这个功能岂不是就废了!这个四品人物江河不认识还好,若是那天出来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二品、三品人物,让自己给选上了,那可真不好受。 退出英雄阁,江河打开了雇佣兵营地的界面。 同英雄阁一样,这个雇佣兵营地里,也有三支军队在里面等待江河招募。 【飞熊军二十名】 【丹阳兵一百名】 【玄甲兵十名】 嚯嚯嚯!江河眼冒金光,流出了口水!飞熊军!丹阳兵!玄甲兵!哪一个都是如雷贯耳的存在啊!选择哪个好呢? 这个什么雇佣兵营地和英雄阁一起出来,规则应该也是相通的,自己还是要好好思索啊! 飞熊军和玄甲兵都是骑兵,丹阳兵乃是步卒。 飞熊军相传乃是董卓在三十万西凉铁骑中选择三千人出来,能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 而玄甲兵则是李世民创立的精锐骑兵,交由秦叔宝、程咬金等人统帅。 丹阳地处山间,那里民风剽悍,好武习战,崇尚武力。是优良的兵员地,历史上出彩不少,相传刘备的白耳(毦)兵就是在丹阳兵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该选哪个?江河犯难了。虽说成年人才做选择题,可是系统也不让江河包圆,这可咋办! 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兵力配属,江河觉得如果有一支骑兵归属于自己的话,自己再靠系统帮助应该可以组建起一支骑兵队伍。 而从泰山到洛阳不正是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吗?这岂非骑兵的用武之地? 想好了这些,江河决定选择人数比较多的飞熊军。 点击【确认召唤】 【支付30k以召唤该部队】 啥?三万召唤点数?江河大概算了一下,一个士兵就需要自己1500点召唤点数!这都可以召唤七个半朴刀兵了! 不过江河还是点击了召唤,唰!的一下江河兜里只剩下了四万点召唤点数,召唤袁淑的议程还要延后。 而召唤完这二十名飞熊军后,江河发现这个雇佣兵营地并不是和江河所预期的那样关闭一段时间后刷新雇佣兵,而是还是只有这三个兵种。 只不过飞熊军的数量从二十人变成了一百人! 我的天! 这个系统简直是在坑我的召唤点数!江河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手,虽然一百人的飞熊兵自己召唤不了,但是其他两个应该没问题吧! 最终,江河还是没有点下去。因为他感觉袁淑似乎对于现在的江河来说才是最最需要的人才。不过江河也没有因为自己召唤了二十名飞熊军而感到后悔,毕竟自己缺骑兵缺得厉害。 麾下的士兵彻底整备完毕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江河已经把奉高的士兵登籍造册,也把原本由杨善会负责的俘虏营和荏县乡勇编入手下的部队中。 因为要扩军的缘故,江河再次将手下的理应管辖两百人的军侯们都升级为都尉。 江河麾下士兵亲卫营有273在籍军士,包括76名弓兵,56名长枪手和132名朴刀兵和六名从成县就追随江河的亲卫,以及齐凌、刘铁牛以及苏二三位统领。 步兵营有王泉、于迢、徐让、陈庆、刘荡和张立部。张立被江河调到身边,他的部曲由刘荡代管。步兵营除了这六部还有俘虏营、荏县长枪兵、荏县乡勇营,总计1626名在籍军士。 还有在外的骑兵营潘凤部四十余人,章晋(章二郎)和三百民夫驻守巨平,王寿和三百余旧俘虏营士兵驻守成县。这些士兵加在一起总计千人,因为身处外地,江河暂时无法统计。 首先,江河面临一个问题了。自己拥有了第一个不在前线的县城——博县。博县西南有巨平为屏障,西北有荏县守护,东面是奉高,四周都没有敌人。江河决定在这种县城内不驻兵。 而是由当地的捕盗和大概一百人的民兵来维持治安即可。 但是荏县自己不可不守,江河派遣徐让和荏县的乡勇去那里镇守。又将荏县的长枪兵和三百人的俘虏营平均分到王泉、于迢、张立、陈庆以及刘荡五部中去。 其中,江河给陈庆分得最多。他的士兵本来就少,如今经过奉高一役,减员颇多。江河给了他很大的照顾。 虽然募兵榜文发的到处都是,可这十日以来,前来参加军队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十天时间之招募到了三百人。江河不得已加大了宣传的力度,并给自己的军队下发了两百万钱的军饷,希望能够以此唤起农民的参军热情。 这两百万的军饷发到每个士兵手里大概能有个四、五百个钱,江河也想多士兵一些犒赏,可是算了一下,江河还是放弃了。自己虽然手里握着两千万巨款,可是自己要干的事情可是真多。 江河打算兴修几道小型水渠,除了徭役还大概要动员一万壮丁。一天人吃马嚼就是六百石,每人一天十钱雇佣费就是十万钱!江河估算一下大概需要三个月才能修建完毕。 也就是说,需要耗钱九百万,粮草五万四千石。 这还仅仅是第一个事情,江河打算招募全郡除了地方必要工匠之外的所有工匠,并招募一批学徒,组建一支大概千人的各类工匠队伍,在奉高划一个匠坊,为自己生产军械。 第七十三章 成县来人 除了这两件民生、军政大事,第三件事情江河也打算搞起来,那就是——教育。 身为二十一世纪来客,江河深知教育的重要性,江河打算斥资五百万在郡下四县以及郡城奉高兴建、扩大学校。同时聘请这几日前来江河处请求投靠的寒门学子去做教书先生。 在巨平的四千难民队伍在修建完巨平官仓和巩固完城墙之后,江河打算安排一千人在巨平居住,把剩余三千人迁移到奉高来,让他们充当建筑工人,扩大奉高学校的规模和完善匠坊设施。 这个匠坊是江河在奉高城内收购来的一处房区,在周围建上围墙就成了一个坊。这处区域原本住户就不多,有许多空地,正好用来生产之用。 奉高这边根本就不缺房屋居住,三千难民来到奉高不愁没地方住。不仅如此,奉高的民夫营里尚有来服役的三千民夫,这奉高可真是人口稠密之地。每个月都有八千徭役,不过这只是一个理论数字。正常来说会来服役的只有五六千人,而这次由于战乱的原因,徭役大减。 江河也在大力征发徭役,毕竟徭役越多自己征发的壮丁也就越少。 虽然眼下只有三千徭役在城中,江河打算先从规划在奉高处两条小水渠修建起来。 江河提笔正要写下调动徭役去兴修水渠的调令时,苏双上了大堂。报告道:“主公,令公子来了!” 苏双就是苏二,江河新给他起的名字。二,不就是双嘛。倒是和资助刘备的那个中山商人重名了。 “我儿子?”江河一拍脑袋。怎么把这人给忘了。“轰出去!” 苏双听令,疑惑了一下,还是遵从了。不过轰肖澄出去他倒是不敢。毕竟肖澄乃是成县肖家的家主,而自己只是一个小亲卫。 何况这位大人还和自家大人有着不可描述的关系。 “肖家主,我家大人最近太忙,劳烦您先行回去,等我家大人有空了,再寻你来。您看如何?” “我不管,你别拦我!我要见我爹!”肖澄推了一把苏双。可苏双跟随江河征战了三个多月,参与了数次大战,不说练就一身本领,怎么会被这个纨绔子弟推倒? 倒是肖澄推搡苏双时用错了力气,扭了自己的手腕。 “你……你给我等着!”肖澄气道,不停地揉搓自己扭到的右腕。 苏双看到如此正想着怎么安慰这个小祖宗,肖澄却趁着苏双不注意的功夫一个箭步跑上了大堂。 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江河心下烦躁,这个小祖宗怎么来了,苏二也不知道拦着点。 “义父!”肖澄见到江河直接扑在了一旁,伸出略有些红肿的右腕。“苏二那厮欺负我!” “苏二现在叫苏双了。你听他的话,他何必伤你右腕?我还有公务要忙,你且回去。”江河看都不看他一眼,准备把这封调令写完。 “义父,救救肖家吧!” “你们肖家又怎么了?” “义父还不知道吗?琅琊王禁了私盐!” “什么!”江河猛地起身! 这琅琊王是傻子吗? 居然禁了私盐! 那些盐商还会继续支持琅琊王吗? 看起来应该是琅琊王自以为势力强大就想断了盐商的财路,让自己发财?听说琅琊王最近却钱缺粮,看来是要拿这些盐商开刀了!不过这背后一定没有这么简单……江河暗自思付。 “你父亲他怎么样?” “我昨日收到家父的信,已然被下狱了。莒县那边的产业也被查封了,唉!” 听着这话,江河撂下手中悬着的笔,扶起肖澄。这肖澄也颇为可怜,年幼时做个纨绔子弟,还没长大就遭逢此事。 “你且放心,薄公吉人自有天相。虽说不一定能保住你家在莒县的产业,但是救薄公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啊!多谢义父,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这时,江河才看清了肖澄,哪里还有之前的样子? 经过这两个月,他看起来成熟不少,脸上隐隐有着泪痕,想必是之前哭过又怕见自己时仪表不整给匆匆摸去了。身上的华服虽然没有变化,却也有几条折痕,看起来也是忙着来找自己。 “你且在此等候,我去寻人救薄公。”肖化这个人,江河虽然没有什么好感却也没什么厌恶的地方。 在成县时,他也算是自己的盟友,如今他家里遇上大难,自己又和他有着肖澄这样一层不深不浅的纽带,自己也不好拒绝。说到底,江河还是心软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当初。那时候父亲失踪,母亲大病了一场,家里的也没有多少钱,江河那一年才八岁,急的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在家中大哭。正哭着呢,江河想起了自己的班主任,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对人很温柔,江河给她打了电话。 班主任十多分钟就来到了江河家里,陪着江河将母亲送到医院。 那一刻,江河觉得,班主任真的是上天派来拯救江河的天使。 母亲得的是急性阑尾炎,当时要是慢了一点,真的有可能会出现危险。江河大学毕业之后还去看望了这个班主任,可是当年的小学早就被拆除,自己去了一趟老师家里,老师却早已搬走,不知去向。 这件事情本来已经尘封在江河的脑海深处,可是看着肖澄那盼望的眼神,江河想起了那个晚上的自己。 帮! 出了大堂,江河就后悔了。自己逞什么英雄!救肖化是能救,可是救完之后呢?万一琅琊王因此对自己不满,寻个由头把自己撤了呢! 这件事不能自己一个人来硬抗! 江河知道怎么救肖化,毕竟公孙冶刚搬进自己的郡府里。虽然山阳郡已经投降于琅琊王,但是公孙冶并没有去山阳前线,而是选择在泰山郡这个山沟沟里待着。 来到了公孙冶门前,江河心里有点打怵。自己这还是第一次求他办事,公孙冶表面看起来是个温和可亲的人,做事却雷厉风行,稍不称意就要骂人。 “师父。”江河进去行了一礼。 “啊,是河儿啊。可有什么事情?是读书遇到什么疑惑了吗?”江河尴尬无比,前后两世都没人这个叫过自己。 “师父,徒儿近来忙于政务,无暇读书,来师傅这里是有一事相求的。” “嗯,你如今替大王牧守一方,忙于政务是好事,可也不要疏于读书了。毕竟天下大理,经书中皆存焉。你本来就是草莽起身,更要读书!” “师父教训的是。”江河本来就有求于他,一脸谄媚。 “不说这些了,你来我这儿,有什么事情?平日里也没见你来烦我这个老头子。” “诶,是徒儿做错了,今后我早晚都来您这里请安。如今有个这么个事儿,徒儿有一个好友在莒县被抓,还请师父能搭救一二。” 公孙冶不以为意。“区区小事,你动动手指头不就行了?劳烦我做什么?” 江河走到公孙冶跟前,附在公孙冶耳朵上说了一句。“是因盐商的事情抓紧去的?” 公孙冶听得这话,眼神里闪过一丝光芒,不紧不慢地问道:“可是姓徐?” 江河听了摇了摇头。“姓肖,叫肖化。” “哦,那便没事儿了。你回去吧,三天之内就送回来。”公孙冶轻道。 第七十四章 泰山书院 听得这话,江河无比踏实。公孙冶是什么人物?前琅琊国相!他答应了这事儿,就肯定能办好。 江河出了房门,暗道今后可不能乱接这活儿了!公孙冶看在师徒情份上帮自己这个小忙,要是以后摊上什么大事儿,可没人帮自己。 回到大堂,肖澄坐在地板上,双眼无神,见到江河来了,起身打了一个踉跄,冲了过来。“义父,我父亲的事儿?” “已经没事儿了!你且下去休息吧。”肖澄闻言,瘫坐在地上。空中呢喃不止,江河叫侍卫将他抬下去,安排一间客房先住着。 自己回到书案前,提起笔来,却凝笔良久,没有落下一字。江河已经无暇起草调令,满脑子想的全是盐商的事情。公孙冶问自己要救的人是不是姓徐? 徐? 东海徐氏? 那可是天下第一大族! 从前秦一直到如今彻彻底底的名门望族啊! 不说什么九卿,就是三公都出得一双手数不过来。虽然最近十余年来在官场上并不显眼,但是底蕴可不是一般世家可以企及的。 琅琊王要对徐家动手? 江河沉思片刻,蘸了点墨,润了润已经有点干枯的毛笔。提笔良久,在一张新的布帛上写下了《大募四方乡勇令》 属文极快,文思泉涌,水到渠成。不过一刻钟就将这个募兵令写好。江河通过这件事情赶到了极大的威胁。对于曾经大力帮助自己的盐商都能这样做,这个琅琊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人家手里握着五万精兵,自己只有三千名刚刚脱产三个月的士兵。若是哪天他要夺了自己的产业,自己岂能任人宰割? 募兵!起码要募兵一万!不!两万! 自己治下怎么也有七十万人,自己就不信了还凑不出能够自保的军队? 自己在博县和荏县可没收入城费呢!应该让两地的世家也交上一笔钱。还有两地的夏税也还未入库呢,自己可以把这钱粮拿出来募兵。 眼下自己账上只剩下五百万钱了,江河打算全部拿出来用于募兵。一人参军,免一丁徭役,免三十亩夏税、秋税。给钱一千,粮二十石。 江河命令将这命令在十天内张贴到自己治下四县各乡各亭。怠惰者,斩立决! 这一下可是把府库里的钱全部花光了,虽然这些钱眼下还在自己手中,但是这些钱将会以很快地速度消失到一干二净,甚至还有可能不够。 已经参加到军队的士兵也享受到了免徭役和三十亩免税田的待遇。 忙完了这一件事,江河才开始写调令。写完调令还不够,江河又写了一封催促令,催促今年还未服劳役的百姓来奉高服徭役,十日之内抵达奉高者,徭役由一月改为二十五天,还由官府给粮。 一封封文书从泰山郡府中发去,飞向泰山郡西北四县。整个泰山郡就像是一座运动起来的机器在飞速运转着。 江河前世就是个社畜,没想到来到大陈还是要熬夜处理文件。又熬到了凌晨两点,江河看着所剩无几的文件,叹了口气,搁下了笔。起身来到庭中,今天是七月初三,天上只挂着一个小小的月牙。 江河想起个人来,明眸皓齿,聪明伶俐。“唉,若是有她在,或许可以稍解我心中忧愁。” 对着月亮吟诵起一首诗来。 诗是黍离。吟诗的人想的不是国破家亡,想的却是儿女情长。 苏双一直侍奉在江河身旁,每天都是江河睡下,他才去睡。今天见自家大人在庭中徘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己不要去打扰就好。 江太守回身道:“我有个故人,眼下还在巨平,你明日派人去把他俩接过来吧。” 苏双跟着江河时间太长了,江河说得故人,苏双想了一下就知道是出战之前来投靠江河的李氏接地,当下心里明了,脸上却没有表情,低低的回了一声“诺”。 “取些酒来。” 苏双赶紧去取。 江河自斟一杯,对着月亮饮了。如是者三,便微醺了。轻飘飘地走进房门,坐在榻上,眼睛一闭,再睁眼就是大白天光了。 江河起来,无非是做一个无情的审批工具人。坐在大堂之上,处理着仅剩的一点公文,这些公文处理完了,江河也迷茫了。 自己攻下奉高后所有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突然没有事情可做,江河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 不知不觉间来到马厩,突然想起自己好几天没有见到绛云了,不知道这个朋友会不会生气。果然,江河一道绛云身边,绛云那双眼睛就想是要把江河看穿似的。 “哈哈哈!老兄弟,别来无恙啊。”江河打着哈欠。 你还有脸来找我。绛云将头撇在一边。江河安抚了好久,才坐上了马背。骑着绛云,带着一队亲卫,左右不知去向,就在这奉高城中逛了起来。 反正这江河也没在奉高露过几次面,大家也不知道他是那个,只当他是个巡城屯将。江河也乐得其所,所幸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绕着奉高城转了两圈。 不得不说,这奉高的档次可真比成县高了一个档次,不仅居民区大,还有两条比较热闹的集市街。奉高的治安很好,江河一路看下来什么违法的事情都没有看到。 他可不打算就这么回去,于是来到了要扩建的学校。学校建在城南,江河到学校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栓好了绛云,江河与亲卫进了这间学校。 这学校名唤“泰山书院”,乃是大陈开国之初的一位泰山大儒兴修建造,之后历朝不断翻新,眼下也看不出破旧的样子。这书院布置颇为讲究,书院内绿植假山不少,居然还有一池青水在书院中穿梭。 刚入书院,江河就听到一阵读书声,读的是《论语》。好巧不巧,读的是学而篇。要说学而,江河真的是恨死了! 系统一共就给自己下达过两个任务,第一个任务防守成县,自己冒死把它给完成了。 至于这第二个任务,学习《论语》的前四篇。自己读了三个月,还是没见它完成,就算是今天早晨,江河还诵了一遍这四篇论语。 见这里有夫子在讲论语,江河也去听了一下。教室里夫子跪坐在半尺高的高台上,下面有三十多个半大学生在听讲。 江河虽然一身士子模样,眉目之间显露一股英气,谁看的第一眼都会认为这是个将军,而不会认为这是个文人,加上江河身后跟着一队武装彻底的士兵,简直就是个将军的样子。 “见过将军。”夫子停下了授课,向江河一拜。 “见过夫子。”江河还了一礼,让士兵在外守候。对夫子道:“惊扰夫子了,我只是想来听听课,还请夫子继续。” “既是如此,还请将军入座,这是论语,如今刚讲到学而篇。”夫子从身边拿起一本《论语》递给江河。 第七十五章 亭长 江河领了书,入座静听。没想到这泰山书院居然有线装书,这可是江河在大陈见到的为数不多的线装书籍。 这部《论语》是个手抄本,用小楷抄写得十分工整,比印刷来的还好!印刷? 江河又在小本本上记下一件事情。唉,任重而道远啊。 这夫子三十多岁,讲得东西却并不古板,和学生们关系很近,学生们也不仅仅是单纯的接受教育,也会提出问题,夫子也会很好地解答。一些观点,江河都认为闻所未闻,感觉不虚此行。 虽然身处封建社会,但是道理毕竟还是有相通的地方。况且儒家的追求其实超脱了当时的社会,在大陈是很有进步性的思想。 江河听了一个时辰,这位夫子讲到为政篇就下了课。江河把《论语》还给了夫子,向夫子道了两声谢,就来到不远处的工地。 工地上,江河安排的官吏正在训斥着一个民夫。这个官吏叫许弃,是奉高之前的文吏,让江河提拔为工曹,负责泰山的营造。 许弃见了来者,一脸怒气顿时消弭不见,换上了一张笑脸迎上了江河,长鞠到底。“恭迎使君。” “嗯,见过许工曹了!”指着那被训斥的民夫。“他这是怎么了?” “回使君的话。他是护送徭役的亭长,因为家里死了人,想回去看看,可是工程哪能停下?这人手本来就不够,我叫他托人带话回去,还借了他两千钱办理丧事。哪成想他刚才居然要偷偷跑回家去!” “大人您说,我能不训他吗?他简直就是一匹白眼狼!” 江河微微点头。“我知道了!”江河走到这人面前。“工曹所言,可否属实?” 亭长见这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士子居然是泰山郡太守,一脸惊讶,还是向江河道:“工曹大人说的……说的对。” “哦?你家里亡故了何人?” “亡者乃是家妻,家里尚余一对儿女由老父亲照顾。家里正需要人去照顾,我实在是得回去。” 许工曹过来,大斥了一声。“这就是你和使君说话的态度吗?” 江太守摆了摆手。“无妨,你先去监督营造吧。” “诺。”许工曹领命去了,心里愤愤。 江河拍了一下这亭长的肩膀示意他跟上来,亭长赶紧快步跟上。江河来到学院正在扩建的地方。虽然泰山书院的扩建计划江河只投资了三十万钱,但是泰山书院的山长又自掏腰包,凑齐五十万钱用于扩建书院。 这次扩建是把泰山书院西侧一些居民较少的地方纳入书院,并打算在书院内新建造十余间房屋,作为教室和学员寝室。泰山书院本来只有一百多名学员,在这次扩建之后差不多能再扩招百余名学员。 当然这只是江河振兴泰山教育事业的一小部分,这次的教育拨款在奉高城内就投入了一百八十万。剩余的一百五十万悉数被投资于兴建小学。 当然这个小学也只教授一些常用字,教学时长为两年。江河希望能够以此提高泰山的识字率。关于新学员的年龄,江河打算挑选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这个人群来入学。 学费不贵,每年三百文,简直不要钱。不仅如此,江河还打算为学院提供免费的午餐,这个钱也就是个象征性收取的。不仅如此,学院还可在寝室居住,剩下一大笔钱。 这一百五十万钱在奉高修建四所小学,动用了所有的可用劳动力。最近几日前来报到的徭役也越来越多,人流量的增多也刺激了奉高商业的发展。 尤其是奉高城内多了将近两千名的士兵,这些士兵除了少部分在泰山有家室,剩下大多数都是孤身一人,士卒可是高危行业,手上有了钱,自然要趁着没死出去消费一番。 江河心想是得抑制一下最近奉高城内逐渐兴起的皮肉交易,可自己总不能给士兵们都发个媳妇吧。也不能让士兵们憋着,憋出事儿来可不好。 见江河久久的立在原地,亭长问道。“使君?使君?” “你想回家吗?”江河问道。 亭长噗通跪下了。 “我也想回家啊。”江河眼眶有些湿润了,虽说自己杀人时候可以毫无情感,可是内心总没有真正的坚硬下来。江河无数次把“那你回去吧”咽了下去。“你来服徭役多久了?” “回使君,才六日。昨日才收到家里的信儿,我走时她就得了小病,万万没有……没有想到她会……” “使君,求你了,俺给你磕头了!” “别别别。”江河赶紧扶起亭长,所谓人所跪者,天地君亲师。自己可不想折寿啊。 “使君,求您了。”亭长也是个三十岁的汉子,江河真的是看不下去了。“你……”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江河拂袖而去,离开了亭长,亭长又忙跟了上来。江河骑上了绛云,道:“回去吧,还有十九日就能回家了,若是真想回去可以缴免役税。” 江河乘着绛云走了,荷包里调出一块小金粒,身后的亲卫部队紧紧跟上。亭长拾起金粒,眼神里又湿润了。一个月的免役税高达千钱,可是自己家里的钱办丧事都捉襟见肘怎么有钱免役呢? 攥着这手里的金子,亭长飞奔回去。 江河乘着绛云走在大街上,暗暗发誓绝对不会再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了。自己杀了这么多人,造了这么多业障,这点阴鸷还有用吗? 回到太守府,江河感觉自己出去这一趟非但没有散心还平白添了许多烦恼,看起来自己还是比较适合在郡府里安静地做一个美男子,哦不,好太守。 就江河出去的一阵子,书案前又摆放了三份等待批阅的文件,一份是关于征募民夫的口粮调运,一份是博县守卫部队屯将挑选名录,还有一份成县的连环杀人案报告,凶手仍然在逃。 江河只好一份一份地处理起来,口粮调令,江河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大碍,就盖了印。 博县守卫部队需要有一个屯将来管理,博县的县令是李左鹤的一个表亲,出自上党唐氏名字叫唐榆,这封文件也是他起草的。 推荐的屯将有四个人,都是江河军队里的人,江河大笔一挥从中选了个自己有点印象的队长,唐榆在江河部队里任过书记一职,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吏,江河也是实在没人了才选他做博县县令。 唐榆对江河的军队也有一定的了解,自然知道谁更适合统帅这里的军队。 至于那一份连环杀人案的报告,江河只好给王寿写一封信,让他配合李左鹤调查此事,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但是江河估计这封信到了王寿那里也没用,这李左鹤这封报告来都需要半日,自己回信半日,他们不需要调查,凶手早就跑到别处去了。 这落后的信息传递啊! 韩敬他最近怎么样了?江河前两日批给他二十万钱,让他重整奉高的邮政,也不知道他做得怎样了。 第七十六章 豫章先生 江河在泰山郡想见哪个人,自然是立马就能见到。韩敬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喘着气道:“使君可是有什么吩咐?” “子肃啊,最近邮递做得怎样了。” 韩敬一听,居然只是打听工作情况,于是把最近的工作汇报了一遍,江河听得点了点头。“你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信息传递得更快吗?” “远的不说,在这泰山境内最好我的政令半个时辰内就能摆在各个县令桌案上。” 韩敬道:“明公啊,这泰山邮政本来就十分落后,由奉高传信至成县就需要一个时辰,若是传信到南城,恐怕需要一天时间,半个时辰实在是难以完成啊。” “如今泰山邮政新立,文书传递慢还好说,这要是日后我征战在外,有人来攻我泰山,我要是一个月才收到消息,那可不行。” “明公所言极是。可邮政新立,人手短缺、驿站荒废、马匹不足实在是太多问题需要解决了。” “人不够就去招,驿站荒废了就去修葺,马匹不足嘛……我来解决,月底之前我给你拨一百匹马。”江河手握系统自然是不缺马匹,不过自己最近有了一个新的目标袁淑,所以只好把这件事情往后放一放,何况自己马厩里还存着两百多匹各个世家送来的马呢。 韩敬听到江河打的包票,眉头皱了起来,招人?驿卒哪有士兵赚的多啊?您那边招人条件那么优厚,自己怎么可能招来人,修葺倒是好说,可是这马是不是得先给一下。 江河见到韩敬这幅表情,当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赶紧寻个理由把韩敬弄走。开玩笑,现在怎么可能给你,自己那两百多匹马现在正在给士兵们训练呢! 没错,江河又从麾下各营里抽调兵马组成了一支骑兵队伍,暂时由齐凌、刘荡负责日常教练。齐凌教马术,刘荡管其他训练以及后勤。 最近不知怎么了,自己每日获取的召唤点数一直在上升,已经和在籍军士人数对不上号了。如今,每日差不多能获取五千点召唤点数,而自己也还需要等待半个月,才能见到袁淑这位四级大佬。 想想还是有点激动,虽然不是卧龙、吕布那般存在,但是江河还是激发起内心的收集欲望来。 要是能抽到二十四史就好了,这样自己就再也不用怕英雄阁这个破东西了。 正思索间一道声音在江河脑海中回响。 任务触发:徐氏叛徒 东海徐氏冠绝华夏,门第之高,古来罕见。然徐肥身为徐氏长子长孙,行事乖张,作奸犯科,无嗣宗之貌,徐氏逐之。肥往琅琊贩盐,结交不良,垄断盐业,累为巨富。琅琊王将其下狱,因此牵连者不计其数。 如今,肥所结交之人救之出狱,肥往泰山奔走,已入郡境。 任务目标:抓捕徐肥 任务奖励:召唤点数10k,科学家【宋应星】 类别:【科学家】 名称:【宋应星】 等级:【三品】 品质:【中等】 描述:【宋应星,字长庚,江西奉新人,明代著名科学家。】 卧槽? 这系统有点给力,这可是大佬啊!宋应星那可是教科书上的人物啊,简直是江河见到系统送来最nb的人物。有了宋应星,江河的科技树那还不是攀登得嗖嗖的嘛! 徐肥? 抓他! 天色暗了? 暗了也得抓! 既然这徐肥已经流入了泰山境内,自己可不能放他出去!乘着绛云就来到了军营内。 江河点齐一千精兵强将,就要往东南而去,一路上刘荡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江河回道:“去请一位豫章先生!” 刘荡不解的挠了挠头,去请先生?带着一千人?这是要给他强行搬家? 一行人趁着夕阳余晖行走在官道上,江河手里持着地图,左看右看大概判断出了这徐肥的路线。 从莒县到泰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走沂水一线,经过东莞,到达泰山郡治下盖县。二是沿着沭水南下到开阳、临沂,再北上费县。 当初琅琊王进攻泰山郡走的就是这两条道,先派遣崔大帅等五路绿林军走盖县一路插泰山北,自己亲率左军走费县一路。 江河分析,这个徐肥走的应当是东莞、盖县一路。因为如果走开阳、临沂、费县一路的话在琅琊国内停留时间太长了,而且平原地区不便藏身,如果走的是开阳路恐怕早就被琅琊的守备捉回去了! 如此一来江河便决定了进军方向——向东直奔盖县! 他下令急速行军,途中路过牟县也没停留和张都尉叙一叙旧。对了,张都尉凭借着奉高的战功也荣升了校尉。 江河一众摸黑前行,徐肥一行人也在黑夜中凭借着一点点月色前进。 徐肥不知道面前居然有着一张大网正等待捕捉自己。而江河也没有想到,这徐肥是带着三百多人一起逃窜的。这哪里是一个疲于奔命的逃狱囚徒,简直是一支武装转移的军队。 盖县,临乐山的密林里。 临乐山里树木丛生,徐肥又专挑山高林密的的方行军。这一支军队原本就是自己的武装运输队伍,之前都是山中好汉又或者是杀人越货的游侠。徐肥十分厚待手下,这些亡命之徒自然不愿意将徐肥放下。 于是为首一人,名叫耿雷的,汇聚了之前徐肥手下包括自己的八位首领,密谋劫狱。 耿雷是关中人氏,生得八尺八寸,魁梧至极。善使大斧,斧重四十七斤。早年横行河朔之间,因躲避仇人追杀,藏于琅琊,为徐肥所救。 徐肥待之深厚,雷亦以勇武报之。徐肥以巨富之资,养死士千人。悉数交给耿雷统御,更是言曰“肥即是雷,雷即是肥”。耿雷泣数行下,愿事之如父。 时,琅琊王下狱琅琊盐商千人,肥居其首。雷,夜奔躲难,复又聚兵三百。曰:“岂有父陷深狱,而子安于榻乎?”引众攻莒之牢狱,得救徐肥。 因为耿雷心系徐肥,并没有等到所有死士聚齐,而是先率领一群死士先行进攻莒县大狱,留下暗语,让剩余死士之后再来汇合,所以这支军队只有三百之数。 耿雷手持双斧不断地劈开道路,突然发现眼前正有一处适合宿营之地。于是将斧头别在腰间,找到徐肥道:“义父,前面有一处空旷之地,又藏在密林之中,人迹罕至,今晚莫不就露宿在这儿吧!” “嗯,全听雷弟之言。”不管耿雷是如何叫自己的,徐肥还是一直坚持称耿雷为弟。 耿雷得了令,号令全军:“全军止步,今晚宿于此处,速结营帐!” 这些被召集来的士卒多是徐肥之前豢养的死士,全部惟徐肥、耿雷之命是从。听到这里,人人默不作声,快速配合起来搭起营帐。 不到两刻钟,这片空地上就搭建起三、四十个帐篷。 第七十七章 相遇 搭建好第一个帐篷,耿雷就扶着徐肥进入营帐。在莒县大狱之中,徐肥多受牢狱之灾,本来他就十分瘦弱,在经过这一场牢狱之灾,身体早已羸弱不堪。 耿雷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是服侍起来徐肥可一点都不大意。 叫人备了柔软的毯子给徐让铺下,又服侍徐肥睡下,虽然今日才是七月初四,但夜里还是有三分寒意,耿雷为徐让紧了紧被子,才出营巡视。 安排了五十人值夜,耿雷也没有大意,守到了平明时分,才去睡了一会儿,一连几夜皆是如此,饶是铁打的汉子也有些撑不住了。 初五,辰时初刻。江河寻了一夜还是没有找到这个徐肥的下落,心里不由烦躁起来。 这混蛋系统,莫不是寻我开心? “系统!系统!出来!” “找我干嘛?” “那徐肥到底在哪?” “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北斗导航!还有别的事情没?我正泡妞呢!算了,不说了!” ??? 你不就是个系统吗?还能处对象? 江河表示眼界大开,可是自己眼下估计都已经出了郡境,还是没有搜寻到这徐肥的下落,当即决定转头再度搜索一遍。 这徐肥在昨天傍晚就已经入了泰山郡境,如今当然不可能还在此处。 自己从官路走来也没见到疑似徐肥的人,看来这徐肥走的应该是山路,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这徐肥如果走山路的话,经过公来山,现在恐怕应该到了临乐山了。临乐山?那不是刘校尉之前啸聚山林的地方吗? 紧紧皱着眉头,江河长叹一口气。“下令全军全部掉头,前军做后军,后军做前军,回行!”可算有了一些眉目,江河下令道。 昨晚江河只让士兵们休息了三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赶路,好不容易都来到了郡境,现在居然要走回头路,士兵虽说没说出来,但是真的不知道江河是在搞什么鬼。 江河心知如此,道:“此次参与行军的,回城之后每人赏百钱。” 听太守大人这么一说,士兵们顿时就有了干劲,大陈的一百钱的购买力还是很大的,换成口粮都够自己吃一个月的了。 行了一个时辰,江河琢磨这也不是一个事儿啊!虽然对方总要出山,可自己不能在山下等他出来。 上山?开啥玩笑? 临乐山多大呢?自己这一千人散出去,怕也得搜索几天,这徐肥趁这时候不知道能跑到哪里去。更何况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刘荡乘着马跟上了江河。“主公,您找的这位先生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太守可没心思回复他。“请先生之前,我得先抓一个逃犯。” “先生在这逃犯手里?” “正是。”江河所幸承认下来。系统内出来的人物,诸如齐凌、杨善会甚至是远在济阴郡的潘凤都知道系统这回事,自然也知道江河所为何来。 可是自己有系统这回事,江河却不想暴露出来,毕竟自己可不希望后世的人把自己当做王莽那样的人物,最好是把自己认为成周武王、汉昭烈、唐太宗那样的正面人物。 让大军停在徐肥最有可能出现的一个山口,江河独自进了山中,转了一处山坳,从系统空间中放出了二十名飞熊军。 这飞熊军一看就不一样,各个都是西凉大汉,脸上尽是络腮胡子,全都孔武有力,仪态魁梧壮硕。这飞熊军的盔甲也大不一样,全身要紧处全用钢甲,其余的地方用一层锁甲链接,看上去兼顾防御能力和运动速度。 而飞熊军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弓箭几乎每人都有,除开弓箭外,刀、矛、槊、枪、锤、斧,甚至于还有许多江河叫不出名字来的稀奇武器,让江河啧啧称奇。 飞熊军每人都自带一匹西凉马,山路虽然难行,但是临乐山坡度很低,山谷之中乘马还是比步行要快上很多,若是进山搜寻再下马不迟,安排好飞熊军入山巡查,江河便出了山。 自己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这飞熊军是董卓从三十万西凉铁骑中挑选三千人组建的,又经过数年训练,早已成为战场上的战神,斥候中的王者。 如果这二十名飞熊军士兵都无法发现这个徐肥的话,江河只好大范围在泰山郡通缉了,不过这样一来,显然是要分给别人功劳的。江河自然不想这样去做。 飞熊军得令后,四下探寻。两、三人一个山头,由近及远迅速搜查起来。不得不说这飞熊军真的是十分优秀的部队,江河还没等待多久,只见山谷之中冲出七、八个骑兵,携风带尘奔着江河而来。 “勿慌,此为我放出去的斥候!”江河叫停了麾下士兵的战斗准备。自己真得想个借口搞定自己从系统那里弄来的军队的来历。 听到太守此言,士兵们放下手中的武器,而从系统中召唤来的士兵则根本没有准备,因为他们能感觉到来的不是敌人。 一个飞熊军士卒,翻身下马道:“禀主公,在前方五里处发现敌人宿营处,大概有三百人。其余兄弟正在沿着敌军行军路线跟随。” “敌军?还有三百人!”江河大吃一惊!不是就一个徐肥吗?这支军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有一支军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到泰山来?这盖县县令怎么搞得! 江河此时才发现,原来系统的任务从来没有简单的时候。原来这徐肥逃跑并不是自己行动,想想也对,莒县大狱也不是三五个人就能把人劫走的地方。 等等!对方如果劫狱的话,那肖化…… 江河心里念叨着糟糕,还是催动兵马入了临乐山。 入了临乐山,江河暗叹敌军行路不易,有山谷溪地天然的路不走,非要在这山林之中开辟道路,真是谨慎到了极点。不过看着眼前的植物被砍断的样子是逐渐新鲜了起来,江河知道自己距离这支军队怕是不远了。 直到翻过一座山头,江河已经远远看到了敌军在拿着斧头、长刀在披荆斩棘,开辟新路。 “刘荡,陈庆!你二人各引三百人在敌军左右穿梭,务必要在敌军出山之前赶到敌军前方!只要敌军一旦发现,立刻涌出,打他个措手不及!我会在敌军将要溃散之际给予敌人最后一击!” 刘荡陈庆二人领命,当即兵马衔枚,不敢出一点动静,腿下却虎虎生风,向着敌军两翼而去。 第七十八章 血战临乐 耿雷还在前方奋力劈砍道路,临乐山纵横不过四十里。行了一个上午,马上就要出去了,而前方只要经过一截官道便入了梁甫山,到了梁甫山,自己再向西进入尤来山,在尤来大山中自己可以去田列兄弟那里歇一歇,补充一点干粮。 而后只要自己快速渡过汶水就可以直奔泰山! 泰山何其广大?只要待在泰山那里都不怕被朝廷的军队围剿。只要等风声过了,自己更名改姓,岂不是就能重回江湖? 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去尤来山找田列兄弟,徐肥的病情已经加重了,身上的几道伤疤已经开始化脓了。想到这里耿雷不由加快的手里的速度。 突然听到耳边树叶晃动,山林间有脚步声音传来,耿雷大惊,快速环视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以为是自己最近睡眠太少导致出现了幻觉的耿雷晃了晃脑袋,继续砍伐起树木来,根本没有人在意到周围的风吹草动。 三十六计里的瞒天过海一计就说: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阴。 敌军自认为行军隐蔽根本就没有人会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江河还有这等外挂加持,早已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而就在这个时候,刘荡、陈庆的部队已然把敌军包围了。江河率部轻轻地跟上了上来。 随着陈庆一声大喝,这次的战斗就算是开始了,陈庆手下多是济北郡的斧头兵,一个个生得和关西大汉差不多,手持双斧,见人就砍。 刘荡也不是善于之辈,他训练手下步调一致,全听自己指挥。而他本人又极具指挥才能,对战场作战的节奏把握十分恰当,一道道寒枪一齐出动,就这气势就已经吓坏了敌军。 虽说是死士,但也没有那么玄乎,也不是被刺了就不疼,被抹了脖子就不死的存在,两人率军突然袭击,真的打乱了敌军,当下就斩获颇丰! 但是战局的发展却出乎江河意料,似乎我军并没有打出优势!自己以对方双倍兵力奇袭之,虽说没有让敌军造成混乱,怎么也应该让敌军为之一震吧?怎么没一会就恢复了战斗力? 而且看起来刘荡的军队其实也就是勉强支撑的样子,而陈庆则是和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黑大汉拼杀起来。 他们的士兵斧头对斧头,杀得金铁交鸣之声不断,江河听得一脸热血,拔出了自己青霜。青霜一出剑鞘,做龙吟之声,江河举起青霜,接着太阳的光芒宛若圣剑。 命令道:“诸位将士,随我冲杀!” 原本蓄势待发的士兵早已迫不及待,抄起武器奔了上来。 敌军听到背后响起的喊杀声,心底里升起了一丝丝恐惧。 “莫要慌张!护住东主!”这东主就是大家对徐肥的称谓。 死士们听了,数十个死士护住了满脸恐惧的徐肥。一百多个死士抽出腰间、背上的武器迎了上来,排成一道阵线。 江河身先士卒,第一个和敌人交起手来,只一下,江河便发现了这些人的不同,当即让二十名飞熊军保护住自己,做个楔形阵往敌军最薄弱的地方冲杀。 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兵力优势,江河亲自带领二百名士兵困住这些死士,让铁牛引着剩下的士兵绕过这些死士去援助刘、陈二将。 铁牛见到陈庆和那黑汉子战得正欢,手里早就痒痒了。大喝一声:“你牛爷爷来也!”一把长刀劈下,耿雷分了一斧子挡住这一击,陈庆看好机会挺枪刺他。 “嘿!俩个打一个!不是好汉!” “除去你们这些宵小,还需要一一比试吗!”陈庆并不为他所激,继续刺下。耿雷挥舞大斧,挡住这一击,身子向后一退,不在是腹背受敌的局面了。 铁牛舞着长刀,陈庆晃着银枪,几乎数日没合眼的耿雷身心俱疲,大叫一声使出浑身力气。“啊啊啊啊!” 一把大斧,自右上方劈下,直逼陈庆。陈庆横着枪,硬抗下了这一斧。好大的力气!江河见到这边情况,大喊一声。“徐让小贼已被我斩杀,哈哈哈!” 怕自己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团中不易被听到,江河速令麾下也跟着自己大喊! 这下子,耿雷可是听到了,心神一晃,什么?义父死了? 一个个场景在眼前快速晃过,耿雷已无心作战。 “铁牛快快擒住这厮!”陈庆接了耿雷一斧,双臂被震得发麻,紧急道。 铁牛也不傻,一刀将耿雷手里大斧击落,两只大手,握住这耿雷的双腕。“啊呀!”把耿雷压在了身底。 被压在地上的耿雷反应过来,双膝一弯,两臂用力,竟然微微站起,要将铁牛举了起来。 “陈哥哥,快来帮我,这厮力气太大了!”铁牛没想到世间居然有如此猛汉! 这猛汉可不是用的膂力,而是用腿部力量撑起了铁牛,而后才把他抬起的! 陈庆见状不顾双手阵痛,铺了上来。“噗通”,可算是尘埃落定,耿雷大口喘着粗气,神色狰狞,像是要吃了二人。 陈庆部下早已上前护住了这三人,收到江河这一诈的可不止是耿雷一人,还有与刘荡、陈庆部作战的死士们,这些死士一听这诈,战意再度削减。更有甚者,被江河的士兵趁着愣神功夫斩杀于此地! 铁牛部的加入更是把敌军分成了两个部分,敌人人数本来就少,现在被分为两份,更是没有胜利的希望,徐肥见此情景,嘴里一甜,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徐肥吐完,脖颈震震,牙欲断金,怒火攻心,晕了过去。 被压在地上的耿雷此时才见到徐肥如此,还真以为这徐肥已死,悲痛欲绝,大声咆哮!咆哮之后,就再也不动了,任由铁牛取来绳子将他束缚。而麾下死士见到自己的东主、首领不是死掉就是被俘,选择了投降。 当然也有死士为徐肥而死,而且不在少数,短短数息就足有百人自己抹额脖子,更有甚者,把身边的死士杀死后才自杀,江河眉头紧皱,这可不是一般的士兵这么简单啊! 第七十九章 氤氲 被刘荡、陈庆和铁牛三部包围的死士最先投降,而后这投降的浪潮很快就把剩余不足百人的死士吞并。一个个丢下武器,保住脑袋,希望对方的大人能够慈悲为怀,放过自己,没有一点死士的样子。 绑了徐肥、耿雷二人,江河心情却高兴不起来。自己被这该死的系统坑了!本以为敌人只有几人的江河想着这一千人怎么也够了。 没想到敌军的装备居然如此精良,士气如此高涨!自己折了百余人才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江河心痛不已,这其中还有大量的自己新征募的骑兵营的战士! 从成县就跟着江河的士兵这一场战斗就死了十余人,当初济北太守“三万”大军没有杀死他们,却让这“一个徐肥”给杀死了? 江河下令将其余死士全部捆绑住。江河绳索自然是没有带够,将一些衣服撕扯成条状将这些人绑住。 为了敷衍刘荡,江河把宋应星立刻召唤出来。 一边的草丛中,伸出来一个光头……额,不,伸出来一个头戴博士帽的文人来,大概六七十岁的模样,脸上布满了时间的创痕。 宋应星撑着拐杖缓步来到江河身前,微微作了一揖,却被江河赶紧拦下,开玩笑,这宋应星的年纪都能当自己爷爷了,怎么敢受他一拜。 不仅如此,江河还向他作了一揖。“小子岂能受先生之礼,还望先生能帮助在下,治理泰山。”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为国出力,正是我的一点期望,多谢主公了。” “啊呀,先生言重了,多谢先生为国出力!再受我一拜。”说罢又是一鞠。得到宋应星的江河自然是大喜过望,看这样子,宋应星应该是已经把《天工开物》给写完了。 稍稍收拾了战场,江河在此地稍事修整,而后就率军原路返回。路上,宋应星就迫不及待地将包含《天工开物》的一众书籍全给了江河。 “这是老朽一生所得,应该帮得上主公。” “先生还是莫叫我主公了,我实在是担当不起,不如就叫我小江吧。” “岂敢岂敢,主公贵为二千石,岂能容老夫这个穷举人叫这名号。我真是担当不起啊。” 二人相互推让,一直到了奉高,抵达奉高时天已经黑了。入了城,江河让刘荡安顿好士兵,就携宋应星来到太守府。 给宋应星安排一间屋子住下,江河打算回房沐浴更衣,一洗血迹。 可是回到房间江河却发现,自己屋子里的浴桶居然坏了,已经微微渗水了。看来得找个木工看一看了。 可自己身上沾染血迹,总不能不洗吧,所幸随便找了一间无人客房,进去了。 “这无人住的客房都有热水随时提供了?”江河大大感慨这窦卫在太守府里立下的规矩太奢靡了吧!江河前世到二十岁才住到了有二十四小时热水的地方,不由感叹世家真有钱。 脱了衣服下了水,江河感觉不对。 似乎,似乎这水不是给自己准备的!江河看到了放在一旁的的女子衣衫,这可糟糕! 走? 走为上! “姐,热水给你弄好了,可以沐浴了!”一个少年双手提着两个小木桶入了房门,一只木桶上还在冒着热气。 江河听闻此言,心下明白,叫起糟糕来。 “若渠,你好哈。”江河从浴桶中探出了头来。却见一道水柱袭来,卧槽! 江河吓得赶紧钻进了水里,但是浴桶内水温快速升高,江河被烫得站了起来,又糟了李若渠小半桶冰凉的井水。 “啊啊啊啊!若渠,不至于如此吧。” 李若渠看到被自己给冰火两重天祸害惨的江河,又惊又喜,不好意思又疑惑的道:“恩人?你怎会在此处?你不是在外征讨叛逆去了吗?” “来不及不说了,快让你姐姐别进来!” 江河一语成谶,李静姝好巧不巧地步入房中。“若渠,屋子里怎么还有别人的声音啊?”话音刚落,李静姝已看到了浴桶内外的二人。 卧槽? 要不要这么刺激? 江河赶紧当了缩头乌龟,恨不得钻入浴桶的木板里,当个小虫子。 “刚才那是……江公子?” “是……是啊。” 江河心里想的满是完蛋了,完蛋了,让这李静姝把自己上半身看了个光,这怕不是要赖上自己了,自己可不想这么早结婚啊。 “江公子这是怎么了?”李静姝羞红了脸。 “可能是见到姐姐害羞了?”李若渠打趣道。 纤纤玉指掐上了李若渠胳膊。“诶哟哟,别这样,恩人不是还在这呢吗!” “我走了!”李静姝抱着一旁的衣服,把脸埋在衣服里快步出去了。 李若渠揉搓着已经被掐红的小臂,嘟囔道:“恩人,我姐走了。” 走了?江河探出头来。看到的确李静姝走了,才松了一口气。“你姐姐会不会……” “应该会吧,毕竟也这么大人了,知道点那种东西了。” “什么!那你还不去救她!” “救她,为什么要救?”李若渠一脸黑人问号。 什么!这大陈姐弟关系平均都是这么冷淡得嘛?姐姐要寻死了,弟弟居然不去拦着?这李若渠该不会和他姐有仇吧?不对啊,看起来李若渠挺照顾他姐的啊。 说话功夫,李静姝再度折回来了,刚才拿的慌忙,回去发现还有衣服落在了放箭里。这次江河来不及再潜入浴桶之中,若是刚才仅仅是让李静姝扫了一眼,现在可是真把自己身躯展现在她面前了。 而李静姝却仿佛没事一样,低头捡起了自己遗落的衣服,走到房门,欠了一礼,退出去了。 这回换江河黑人问号脸了?大陈风气这么开放吗?“你姐姐看了我的身子……” “怎么?还让我姐负责吗?这于寻常百姓家不是很常见吗?又不是深居简出的小姐。” 李若渠这话可太呛人了,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能让一个女子负责了,不过自己可真没有想到回来后的第一次见面会这么尴尬。 “说真的,我感觉我姐喜欢你了。” “我也喜欢你姐啊。”江河心里嘀咕,全然忘了自己在运城时的酒后失言了。 不过江河忘了,李若渠却还记得,不然自己也不会同意和姐姐一起来寻江河,此时见到江河默不作声,眼神躲闪,更是确定了没有白来。 好!既然如此…… 第八十章 中秋宴会 江河已经忘记了昨晚自己是怎么尴尬的洗完澡,然后穿着换好的衣服在李静姝面前尴尬的走过去的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江河便得去处理公务了,自己出去两个时辰都能攒上三封文书,这回出去一天,待处理的事情肯定很多。 眼下,泰山一切事物都刚刚起步,需要江河照顾的也便多了。等到日后各类事物步入正轨之后,应该就没有这么忙了。 果然,刚来到大堂,江河就见到已经堆得跟小山一样高的文书了。叹了口气,还得继续面对生活。 持起已经由小吏润完的毛笔,蘸了蘸墨水,一封一封文书看了起来。 时间就这么流逝,江河整日处理郡内事物,又有杨善会和宋应星二人辅佐,自然是处理得飞快,闲余时间江河会乘马前往手下各县,视察各个项目的实施情况。 而嬴县县令在江河回来的第二日就上了降表,在这段时间内,莱芜的崔大帅也成功拿下莱芜,琅琊王将他控制的绿林卫改组成前军,统帅在莱芜、盖县、牟县和梁甫四县的军政。 虽说单独成了一军,但是这个前军所统辖的不过四千余人,不过听闻崔大帅在四县大量募兵,居然有了小一万的兵马。 临乐的刘校尉和梁甫的于都尉因为参与进攻费县、鲁县和济阴郡的战功地位和兵力也是水涨船高。手下都纳了数千兵马。 八月初三,济阴郡最后一个城池煮枣城也被琅琊王的大军攻下,邹楚的大军与琅琊王的部队合兵一处,到中秋这一天已经兵临陈留城下,并且已经攻取了陈留十余城池了。 前方形势大好,江河的各种事业也都逐渐小有成就了。 水渠已经挖了大半,因为有了宋应星的帮助,使得工程进展大大加速。在江河统治的泰山郡西北六县中已经有七条新修的水渠投入使用,又疏通了三条水渠,宋应星认为以这种水渠的密集度,来年甚至可以尝试在一些地方试点种植水稻了! 而江河在各县设立的十多个小学堂也已经基本完工,包括后加入到江河治下的嬴县也开始修建起了小学堂。 泰山郡内的绝大多数工匠都被聚集到了奉高城内的匠坊,全力为江河生产兵械。江河又招募了五百名学徒,由官府给资,让他们学习各类工匠的手艺。 募兵的事儿,进行得也很是顺利,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已经招募到了八千多人!江河不得不让一些难民投入到扩建军营的事情里来。 因为手下士兵的增多,每日的召唤点数入账也就多了起来,虽说这些新兵做不到像江河的老兵那样令行禁止,但是训练已经初见成效。 这批新兵,江河打算抽调老兵作为他们的教官,每五十人一期,凑够五十人就委派一个合格老兵作为这些人的教官。同时,江河也让刘荡作为这一支军队的总教习,总理这支新兵的训练。 因为来参军的人时间跨越太大,江河每凑够五十人才能开一个训练队,这就导致了这些小队的训练时间不同,有的已经训练了一个多月,有的则是刚刚步入军营。 同时,江河早已经召唤出了这位四品大佬袁淑,相比于三品的宋应星给江河带来的是长足的发展不同,这袁淑的政治能力太强了! 自己治下六县有了袁淑根本不用自己再操心了。但是因为袁淑刚刚加入到江河的阵营里来,江河无法给他太高的职权,只是给他了一个书佐的官职,在前两日才升为长史。 如今江河的文官体系大致如下: 杨善会,任郡丞。袁淑,任长史。宋应星,任工曹,祭酒。丘闵,任功曹。方济,任议曹。雷默,任户曹。齐简,任刑曹。苏双,任少府。韩敬,任督邮。刘胜,任主计。 治下六县的县令如下: 成县县令李左鹤。巨平县令郭阳。博县县令唐榆。奉高县令蒯良。嬴县县令吴赵觉。荏县县令赵采。 蒯良就是之前嬴县的县令,江河把他调了过来,担任奉高县的县令。又把之前自己的长史赵觉给外放当了嬴县的县令。 至于这个赵采则是赵觉的从弟,赵觉举贤不避亲,江河也认为这个赵采是个可用之才,就把他任命为了荏县的县令,来看看他的才能是否能够一直保持。 同时,江河打算把镇守成县和巨平的王寿、章晋给调过来,和自己的其余将领分掌新军。 原本已经被大陈给废除的县尉和郡尉也被江河从新弄了出来,不过各县县尉都是江河的老军队长这个级别的人来担任,不让县令管辖军事要务。 县尉一职设立之后,江河吩咐各县县尉依据自己县的实际情况募兵作为守卫部队,这些军队只有三成是职业军人,其余三分之二半农半兵,每十天参与一次操练,大大减轻了江河的财政负担负担。 不过江河的财政负担很快就被袁淑给解决了,袁淑建议江河废除苛捐杂税,只留夏税、秋税、丁税、卡税、地税。 同时把丁税从每年六十钱减到每年三十钱,把卡税从十税一减到二十税一,地税照常。 这一系列的政令正使得泰山六县朝着很好的方向发展,在中秋这一天,江河在太守府设下宴会,宴请手下文武。 文官列于左,武将列于右。看着堂上三十多名文武官员说江河没有成就感是假的!可惜潘凤不在,不然宴会肯定会更加欢畅。 潘凤入了连下肥城县、遂乡城两地,兵马渐多,如今有了一千多人!两日前请求江河派兵支援拿下卢县,这样一来蛇丘、刚县、荏平三县不战自降。江河就可以把整个济北郡拿下, 江河在这次宴会上正是要商讨这次讨伐济北的事情!宴会进行到一半,江河把话头引到了济阴的战事上来。并询问一众文物可有良方破敌。 杨善会作为郡丞自然是第一个开了口。“启禀主公,卢县城高池深,不可遽然下之。为今之计应当率军包围,断其粮草,消磨其意志可以让其投降。” 而刚刚升任泰山郡郡尉的刘荡却反对道:“不可!如今崔前军扩兵一万,虽然同属琅琊王帐下,但是不可不防他使些阴招对付我们!大军不可轻易调动!” 第八十一章 谋划 刘荡的话激起了文官集团的反对。嬴县县令赵觉起身反驳道:“郡尉大人所言虽然不无道理,但是恐怕多有顾虑了!” 向着参与宴会的诸人环视一周。“如今天下可谓即将评定,纵然崔帅绿林出身,但是也大王麾下,怎会攻击我们?他若如此做,岂非等同谋反,他还能安心在齐鲁之地吗?” “况且支援鲁县只需要派遣一部分兵马,比如说四千人前去即可!留下六千多人难道还不能守住城池吗?主公起兵以来攻无不克,兵戈所向,无不披靡!”不得不说赵觉的马匹拍得还是很到位的。 但是江河他还是更接受刘荡的提议,自己治下只有六县,每一个县都是自己在这乱世存身的资本,丢一个就足够江河心疼很久的了。 那崔帅以四县之地,养兵马一万已经是到了极限,听说如今还在招募兵马,绝对用心不良!江河越来越感到,这个崔帅可能是自己以后的对手。 “主公!”袁淑起身道。 “阳源请讲。”江河对袁淑可谓是言听计从,毕竟人家是四品文官大佬! “主公所担心的不过是崔帅。何不先下手为强呢?” “你的意思是?” “主公可以策反他治下各县县令,许以高官厚禄,财宝美女,以投其所好!”顿了顿,袁淑继续道。“梁甫县县令既是于都尉帐下一个文人,他本来就不是崔帅麾下,应当最好策反!” “还有牟县,主公和张维张可素来交好,局势未明时还好,若是局势明朗,偏向主公,他二人一定回来投靠!” “崔帅亲自坐镇莱芜,只有盖县在他麾下钱闯手里。只要我们掌握了钱闯的把柄,则崔帅一万大军只能靠莱芜一地补给,自然难以维持!” “嗯!袁淑所言,束己可有异议?”在刘荡成为郡尉之后思来想去,自己不能没有表字啊,于是让宋应星为自己取了一个表字。荡有放荡不羁、不受约束之意,宋应星反其名给他取表字为束己。 刘荡听到袁淑这话,也是感觉深有领悟,不由佩服道:“长史之谋,吾不如也!” “嗯嗯,那便依长史之言,今日之事不可泄露,泄露者,斩!” 议曹方济道:“启禀主公,吾以为可以联合平原太守曹觅的兵力,进攻卢县。” “哦?邀请平原太守?”平原太守曹觅出自沛郡曹氏,与青州刺史一同归降了琅琊王,不过平原太守曹觅并不用心兵事,只是劝农慰桑,是个还不错的太守。 “他能有多少兵马?与其管他要兵马,不如向他要些钱粮。何况这曹觅虽说劝农桑,却毫不管难民的死活,只注重自己的政绩,而不关注民生,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来参与到我的战争里来呢?攻下了卢县,怕也不一定是我们的吧。”江河摇了摇头,方济的水平还是有待提高啊,平时政务处理得可圈可点,但是战略眼光并不好。 而后各个文臣武将都参与到这次的讨论中来,江河或是采纳,或是否决,最终制定下了支援济北的计划。 由陈庆、王寿两人率领本部兵马四百余人携带十五队最早参与训练的新兵支援济北,这支大概两千人的军队可以缓解潘凤兵力不足的情况。策反梁甫、盖县的活动也开始了。 而留下的其他部队,江河打算把士兵彻底混到新兵之中去,并下令暂时停止募兵,集中力量将新兵纳入到战斗体系中去。 因为新军人数众多,老军的普通士兵都能够成为伍长,江河不得不让手下都升了一级。全部成为校尉。 最近一段时间,博县荏县一代遭遇匪灾,江河正好以此练兵。在经历了几次战阵之后,这支军队才勉强可以说是军队。 原本的三条军规: 一、战场杀敌者,赏钱自一百钱起。 二、不尊上级者,杖二十。再犯,杖五十,强制退役。 三、不听军令者,斩。 江河也加了两条: 四、扰乱民生者,依其情况,徒三载至斩首不等。 五、散播谣言者,斩。 这五条军规江河让全军上下学习,随时抽考,打不出来即降其职。 再过半月,即时秋收时节,江河免了服役的徭役,让难民负责其余建设工作。在这段时间江河又陆陆续续接收了两千名难民。 如今江河是真的感觉到郡内的劳动力不足,这些农民在农闲时候还能服一些徭役,在农忙时节自己不去帮助他就算是好的了。 而自己攒了290k的召唤点数也多用于兑换难民,足足召唤了四千名流民江河把在奉高的九千难民排成九个营,准备让他们在秋收之后去开荒,最好能够开垦一些土地来做屯田之用。 剩余的召唤点数江河打算再过两日去召唤一百名飞虎军,不得不说这飞虎军不仅仅是强悍的战士,也是训练士兵的一个好手,让这二十名飞熊军加入到自己的骑兵营足足让自己的骑兵营战斗力上了好几个档次。 而且骑兵营里的士兵还能向这二十人学习马术、斥候等技能,有利于骑兵营的长足发展,这段时间江河也从商人那里买了一些马匹,让骑兵营扩充到了四百人的规模,但是后加入到骑兵营的士兵明显还得慢慢训练,才能形成战力。 安排好了济北的战略,江河与众文武大臣继续宴会。一直进行到子时,一众才纷纷散去。那些来赴宴的县令,江河把他们安置在了客房,县内的政务暂时交给县丞两日也不会出问题,江河所幸留了他们几日,带领他们游遍周围景色。 这些县令们怎么可能没看过这些景色,不过既然是上级和自己一起来欣赏景象,自然要装出一脸的开心。江河询问了各个县的问题。 比如荏县和济南国的边界划分问题,和嬴县铁矿的问题。这些问题虽然已经出现在了文书之上,但是有这样一个交流的机会,江河自然是想要更加了解这些事情。 江河打算扩建嬴县铁矿的规模,再把一部分铁匠迁移到嬴县去,嬴县本来就有铁官管理铁矿开采,也有一些铁匠。江河打算要把嬴县铁匠和奉高铁匠给整合起来,来实现增产的目的,起码要增产五成! 自己新兵还有不少用削尖的木棍呢! 第八十二章 大朝会 派人将各县县令送回各县后,江河也没闲着,策反梁甫、盖县二县的事情已经安排给了自己的门客去做。 自己虽说刚养门客没多久,就已经招募到了二十多个门客,比自己的弟子数量还多。自己的“弟子”中除了寥寥几人可以现在就委以官职,大多数都是十多岁的年纪还不堪大任。 而江河养的这些门客简直就是江河的官员储备,其中不乏一些江河觉得完全可以胜任一县之长的角色。更何况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把任务交给他们让他们群策群力,共同完成,把这件事情办好,也算是自己对这些门客的一个考验。 政务有袁淑、杨善会和一众文官替自己解决,自己只需要在一些较大事物上,按照二人的建议批复即可,根本没有压力。可是军政自己不能放下,眼下正是大争之世,江河算是看明白了,琅琊王就算是坐了天下,天下也不会太平了。 近来传出风言风语,也不知是真还是假,听说长沙王和吴王已然起兵,但是尚未宣布归顺何人,只是大肆扩军,兼并州郡。 琅琊王虽然对此十分不满但是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下,等自己登上皇位后再和这些叔叔们好好掰扯掰扯。 不过江河却看出了一点一些不同,不只是各个诸侯王,各刺史、太守、县令都在募兵,大部分还都是守土有责,想要守牧一方,不被侵凌。但是不乏有甚者,野心已经暴露出来, 广陵太守乔图上表归顺琅琊王,不仅如此,他早就准备了一支训练数月的五千士卒,又在郡内设立了郡尉一职,由自己的弟弟担任此职,负责大军事物,眼下已经正在攻讨徐州其他州郡。 乔图大军可谓是攻无不克,所到之处皆是望风披靡,一时之间,破城二十六,吓得原本中立的彭城、下邳两国国相,直接上了降表,表示愿意归顺琅琊王,奉琅琊王为正朔。 让乔图这么一搞,整个徐州已经落入琅琊王手中。如今除了东郡和尚未攻下的陈留城以外,琅琊王已经完全占领了兖州、青州、徐州三州,而伪帝所能实际控制的地盘只有并州、冀州和司隶三州,双方的实力已经逐渐持平。 因为兖、青、徐三州受灾并不是很严重,且这三州也是人口稠密,商业发达之地,所以说眼下琅琊王的基本盘已经隐隐超过了伪帝。 而伪帝还需承担并州的北方边防,兵力为之掣肘,不能尽展实力。如果伪帝放弃北方边防,且不说并州大本营不保,天下人的口水都能把他冲回太原。 八月十九,洛阳皇城内,承天殿大朝会。 伪帝陈桓脸色铁青,刚刚太尉田节上报了汉中韩匡已经入寇益州,屠民百万的事情。陈桓保持着自己天子的威仪,缓缓道:“众爱卿有何高见?” 大朝会只有二千石以上官员及司隶将军可以参与,列在大殿两旁的众文武可以说是整个国家的肱骨,眼下却并无一人敢上前答话。 当初韩匡刚刚起兵之时,征东将军田谋就曾经上表建议讨伐,不过那时北方边关吃紧,伪帝把田谋下狱,说他妄言贼寇势大,眼下这才几个月?这韩匡就已经势力如此强大! 更要命的还是自家天子的那个小侄子,真是颇有乃父之风,和先帝如出一辙,谋略极深,想不到他早就策反了汝南太守和青州一州的刺史、太守和国相。 当然,陈桓也知道这堂上之人也有暗地里与自己那个大侄子暗通取款的,但自己并不烦恼,大不了也就是退位罢了,自己西去守住函谷关、武关等关隘在关内也能当个王。 就算自己的侄子把关外全部占据又如何?据有天下怎么也得两年时间,自己陈兵函谷,看他敢不敢撤兵攻取他处。 只见武将一列末尾有个校尉上前回话。这是麒麟军校尉萧持,麒麟军作为镇守洛阳的军队,负责京师戍务,一个校尉也有二千石俸禄,刚好够上殿参与大朝会。 这个萧持,陈桓有点印象。他不过是小士族出身,但是他父亲萧恒在前朝担任过大司空一职,也算是在士林中颇有名望之人。萧持任过陈留县令,任期内整理军务,修缮城墙,从百姓中募兵,得兵五百。征讨陈留城外贼寇,颇有勇名,后来屡升任至麒麟郡校尉。 “启禀天子,贼寇势力甚大,琅琊王之兵已经迫近洛阳,此时不可轻易调动戍卫军队,可以着书,命各地征募州兵、郡兵,互相联合以卫国土。” “命各地征兵的命令,自我登极以来都已经发布过十余次了,爱卿可见到哪一处城池在贼寇手里坚持过一个月吗?” “琅琊诸葛泰守费县数月,只此一例!”萧持胆子到挺大,居然敢回话。 “住嘴!那诸葛泰哪里是真心守城!他本来就是琅琊人氏,说不定早就和我那侄子串通好了!当初我那侄子起兵,我见他好几个月都打不下来一个费县,不由轻视,才把注意力转到他处!” “哪想到!那诸葛泰献了费县,去当了什么徐州刺史!陈沈的军队就打到了陈留!陈留啊!到我这殿上,不过四百里!”陈桓压制不住了怒气,狠狠地拍了书案,起身问道: “四百里!你告诉朕,这四百里骑兵几日便可抵达?” 萧持想都没想回答道:“回避下,四百里,骑兵两日就可抵达,若是换马连续奔驰,差不多一日就可以到达。” “亏你还知道!眼下事态紧急,敌人朝发夕至,还叫我去募兵?募个球兵!”陈桓把心中怒气全部发泄出来,不仅大声吼叫。还不顾侍卫在一旁的黄门阻拦,亲自下了台阶,来到萧持面前给了他几脚。 萧持挨完陈桓的打骂,还道了一声:“多谢天子赏赐!” 陈桓见他如此,心中更是大怒不已,自己也是军旅出身,这些年虽然养尊处优惯了,但是也不至于几脚下去你还站在这里,说着谢恩吧! 当即一脚把萧持踢飞,这一脚萧持结结实实地挨下了,感觉五脏六腑都跟着颤了两颤。 第八十三章 县令任乾 之前的打骂,众位大臣也已经习以为常了,自从琅琊王攻下费县之后,一封封前方战报传来,陈桓总会打骂手下大臣。被打的多是武将,文官们那小体格可真受不了,之前陈桓一脚把一个奉常卿给踢了吐血,现在还在家里养伤呢。 可今天不一样,众大臣还是第一次见到陈桓发如此大的脾气。 太尉田节连忙上前拦住陈桓。“天子万万不可以承天受命之躯,向一乡里小儿发怒。有失国仪,有失国仪啊。”田却早年就投靠陈桓,战功赫赫,可谓是从龙之首臣。 “你也如此说朕?” “陛下,上国不罪铮臣,萧持所言也有道理,东寇不可以遽下陈留,而我之回旋余地甚大。陛下不可不重视此言啊,发并州、司隶之众,两月便可得卒十万,发之以兵,操之练之,也可一用。” 陈桓都气笑了,自己登极全赖丞相一系拥护,这次夏税尚未转运至国库。一般夏税,能在十月份收到京师就算不错的了。况且如今关外已被自己侄子占据,整个关外的的夏税看起来是收不上来了,汉中又有韩匡作乱,而自己还得去救济冀州百姓。 陈桓脑袋都气大了!莫说再添十万兵马,就是再添两万他都受不了。虽然兵器、甲胄他倒是不缺,但是他缺得可是能够克敌制胜的军队,而不是刚从田地里征发来的农夫! 本以为自己手握三万铁骑就能够掌握天下,当初陈沈装傻,自己怎么就让他回去了呢!揉了揉作痛的脑袋,陈桓拂袖而去。 原本侍卫在阶上的中书令司马移见状,只得宣布大朝会结束。 如果说陈桓这次大朝会是不欢而散的话,那么在陈留城下琅琊王的营帐内可是喜气洋洋。 琅琊王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分批接见一下各地功臣。一来,是混个脸熟,看看这些支持自己起义的从龙之臣的样貌。二来,也可以看看这些人到底可不可用,能不能久用。三来,也是和老臣们见个面,安抚一下旧臣的情绪。 而江河自然很荣幸的收到了琅琊王的信函,信上先是把江河的功绩夸了一遍,最后稍稍带了一嘴,命他在八月三十之前来到陈留,参与九月一日的大会。 收到信函,江河自然不能马虎对待,自己乘着绛云一个人只需两日就可抵达。可是自己总不能一个人过去吧,自己堂堂一个太守怎么也得带上三五百人的卫队去吧。 如此一来,一日的军粮消耗就不是一个小数字,需要准备一些随军民夫了。 江河决定带着自己的亲卫营再领上徐让、章晋两人和自己同去。因为部队除了亲卫营已经参与混编,江河只让二人带了几名亲卫。骑兵营还在训练当中,江河没让他们跟随,自己在路上就能够凑齐一百名飞熊军的召唤点数,比这四百骑兵营的战斗力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信函送到已经是二十一日的上午了,江河不敢耽误,连忙叫人准备下去。当夜嘱咐好郡丞杨善会、长史袁淑和郡尉刘荡三人,命他们三人管理好六县。 三人自然连连称是,江河感觉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崔帅也得前去开会,自己不趁这个机会找他的毛病就不错了,量他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找自己的不是。 翌日,康平十六年八月廿二日。一早江河就骑上自己的绛云,在郡府门口率领军队出发。这次出发毕竟不是去打仗,沿途都是已被攻克的城邑,是仪仗队性质的出行,江河昨晚给所有士卒发了一套新军服。 士卒穿的整齐,江河的心情也愈发好了。对身旁的门客道:“子豫啊,你看我的军队如何。” “主公兵马强盛,俱是豪杰尔。主公为豪杰之领袖,当满饮此杯。”说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酒杯,身后的士兵也真是有眼力,连忙取一壶酒来,又取一杯,倒满了酒给江河呈上来。 “好好好!满饮此杯。”表面上痛快地饮下,心里却不由泛起白眼,这个王乐看起来不像是个庸才,怎么一天天尽干这些事情。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待着他好了,再把自己的士卒带坏咯。 江河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田乐表面上谄媚邀饮,也是在观察江河,见江河饮下此杯,心底一颤。这……还是哪个劝农劝桑,兴修水利,广兴教育的江泰山吗? 毕竟王乐刚入太守府没多久,也不熟悉江河,只能从外界口中得知江河消息。来太守府快两个月,见到江河的面儿也不过几次。这次派去参与任务的门客有十二人,剩下的人暂时空闲,王乐也算早投靠江河的门客,自然不会去做事。 而去陈留与会,自然不能不带一些文吏书佐,正好把空闲着的门客一股脑地全带来了。除了王乐之外还有四个门客在行列中,以备不时之需。不止是门客,江河还带着几个医师郎中,毕竟这一路上可保不准头疼脑热的,有了大夫,这路也就好走了。 还好江河早打算,这行军速度真是不敢恭维,此去陈留足有七百里。今天一日,行了差不多六十五里,不过今日行军倒是挺慢的,一个时辰差不多只走了十五里。 今晚驻扎在泰山郡与济北郡的交界处,从济北郡经过是最快的路程,况且这一路上早被潘凤攻占,没什么危险。江河估计明天就可以在山阳郡的章县内歇脚了。 为什么要提这个县? 前两日任三来信,对于这个爱吹牛皮的老上司来说,江河还是有一点好感的。信上说他自己不再像之前那样混日子了,战场上拼命厮杀,累累积攒战功,就是想像江河一样,能够脱颖而出,成为一个大人物。 接到来信的江河摇了摇头,大人物?或许是吧,可是自己可不这么认为啊。 信上还说,他因战功获封章县县令,希望他能来叙叙旧。江河本来还想着哪天乘着绛云去找他呢,哪成想就接到琅琊王的命令,不得已来了。 信上还说,总叫任三也不是个办法,他打算用一用当初自己还是个世家子弟时候的名字——任乾。 江河闻言真是大笑不已,好你个任三!原来这个三不是兄弟排行,而是八卦里的乾卦啊! 第二日,车马上路。在济北郡内,江河故意提高了行军速度,虽说有危险的机会不大,但是江河可不想因为谁的部队而耽误了自己的时间。一直行到午时,居然就到了章县。 江河想去见一见改名为任乾的任三,于是就命令徐让和章晋继续打着自己的旗号继续西行,自己和齐凌一起去见任三。 第八十四章 想当杜康的任乾 两骑来到章县的大路上就感觉与一般的县城颇为不同,这章县看起来颇为冷清。看来琅琊王在这里是征了不少的皇粮国税,不知道还做了什么。 到了章县的县衙门口,两个士兵在门外站岗。为首一人,见到江河二人骑着高头大马,脸上换出一脸笑意。“将军可是来寻我家县令?” “嗯,我与你家县令有旧,特来拜访。劳烦通传一声,就说是江河江大郎来了!” “您就是江河江泰山?” 江泰山?这个称呼怎么感觉成了全宇宙人岳父的样子? “我就是泰山郡守,江河是也,快去通传!” “好嘞!我这就去告诉我家大人。”一溜烟儿,跑进院子里了。 没过多久,那看门的兵卒就又回来了。连忙将江河、齐凌请了进去。穿过两个院子,江河才来到这县衙后院,县令任乾平日居住的地方。那士卒和另一个士卒将二人的马接过来,迁到马厩里去。 任乾本来也没想到江河会来得如此快,本以为要等冬天才能等到江河有空,没想到这信才发出去没两日,这江河就已经登门了。 任乾一脸高兴地迎了出去。却把江河的一双狗眼吓得凸出来。 这还是那个任三儿吗? 一身儒士打扮,干净的青袍,腰间别着一把宝剑,还有那冠戴的也是像模像样,根本看不出来他之前是个临乐山里的土匪好汉。 “任大哥!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我变化能有你大吗?当初你被选入冲锋队,我还只道你完蛋了。哪想到啊,你小子是官越做越大,城池越打越多,快老实交代,手里攒了多少兵马了!哈哈哈哈。”果然,任乾说起话来还是和之前一个样子,根本就不顾忌别人的感受,可自己说痛快了来。 “任大哥,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坐,我这次是奉命经过章县,不能久留啊!”任三可以说是江河来到这个世界上比较早和江河认识的人,其他手下有的时候感觉也不是那么的亲近,但是一来到章县,总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啊?还以为能请你在这章县待两天的!你小子!来来,进屋坐吧。”一把拉住江河的手,拽进屋里。 三人进了屋中,一个面容姣好,身着锦绣的女子迎了上来。任三介绍道:“这是我新纳的妻子,是城中田氏之女,信上我和你说过的。” “见过嫂嫂。”江河齐凌微微躬身。 不愧是世家之女,欠了欠身子,道:“二位叔叔舟车劳顿了,在舍下多多歇息几日吧。二位叔叔来得急,席宴正在备着,且与我家大郎叙叙旧吧。” “嫂嫂说得哪里话,我和任大哥就如亲兄弟一般。” “如此便好,你们叙旧我不便打扰,我去看看宴席的准备得如何了。” “嫂嫂且去。” 送走了田氏,江河入了客位右首,齐凌坐在对面,任乾上了主位。江河看得出来,任乾在自己二人面前还是一副临乐山上土匪好汉的模样,在自家夫人面前却是装出来一副士子清高。 真是不知道他虎背熊腰,脸上顶着两道刀疤,是怎么装出来这个劲儿的,学的还挺像,江河都有点分辨不出来他的身份,还以为是个好武的县令罢了。 “任大哥说自己出自世家,当初我可是没相信,现在我倒是信了。” “哈哈哈,家里的事我就和你说过,你居然还不信?伤煞我心也……”本装作一脸悲痛欲绝,突然改变的神色,放声大笑。“哈哈哈,老子也不信!” “可是,吾真是莒县任家嫡传。”任乾歪着个头,看看江河的反应。 “啊!那可真巧!我突然想起来,我也是世家出身。” “如此,咱们这对兄弟交得也算门当户对!” 神tm门当户对,这词是这么用的吗?只得佯佯笑道:“对对!就是门当户对!当浮一杯!” “来人呐!传酒来!” 仆役送上来三坛酒及酒器,侍候一旁。 三人齐饮,任乾砸了砸嘴。“唉,还是没你那酒好喝。我来章县后琢磨配方,废了粮食数千石,就是想弄出来如你那酒一般好喝的酒。弄出来之后,传方法于天下,遍赠千古天下豪杰饮,岂不快哉!” 这也是个梦想,若是真让他弄出来了,岂不是酿酒业上他任乾也可留名了?心里暗想,口上没拂了任乾的意。“那我就等着任大哥研究如此仙酿了!” 未几,菜便上齐了。鸡鸭各一只、炙烤的小羊腿一条、羊肋骨三根、水煮猪肉一品、鲜嫩青菜一品、河内鲜鱼一尾、炙鹿肉一品。配上任乾提供的美酒,这一顿江河也不常吃啊,自己在泰山坐了太守之位,每日三餐平常都是肉一品,菜一品。 三人饮至申时,江河没想在此留宿,便辞别任乾,告诉他待自己朝见完琅琊王后,归途之上再来拜会。 任乾之前也听说了此事,十分羡慕江河能有这样的机会,得见未来天子。为江河亲自祝道,目送二人乘风而去。 因为江河已经向铁牛、徐让、章晋三人交代了行军路线,所以自己只要沿着告诉他们的路线追赶就可。二人沿着汶水行着,江河自然是对两侧熟悉,直到太阳落入大地,江河暗叫糟糕,居然没能敢上大部队! 刚欲回头询问齐凌是不是路线有问题,脑袋一震,险些坠下马来,多亏自己紧紧抓住缰绳,免于一难。 这任三!酒可真有劲儿啊!江河缓缓停下马,齐凌看到,也刹住了马。 “齐凌,先找个地方歇个歇吧,我有些不胜酒力。我感觉咱俩走的路线有问题,明早咱俩早走一些,直接到明天晚上大部队的宿营地点定陶。” “嗯,主公说得是。”齐凌从怀里掏出地图,道:“前方不远有个小城好像叫……”太阳已经落了,光线不足,齐凌看了良久。“是运城。” 运城!这还故地重游了,也罢,先去那里住一宿吧。 江河催动绛云,齐凌跟上。两道烟尘就直直奔着运城而去了。 到了运城,城门已经大闭,江河让齐凌去叫门。 城墙上站出来个城门将,问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第八十五章 重回运城 齐凌来到城门下,高声喝道:“我家主公乃泰山郡守,江河是也!快快打开城门,迎我家主公入城!” 城墙上的巡城兵丁听到,不由四下商量。“泰山郡守?那不就是那个杀人如麻江泰山吗?看着也不像啊。” 骑在绛云立于城下的江河哪里会听到城墙上士兵的讨论,挺起腰杆子,尽量让自己显得威武。江河这几个月来,肉食不断,自己这具身躯也渐渐有了点肉。加上训练不懈,堪堪有些身材。 城门将皱起了眉头。“可有凭证。” “还要凭证?我家主公如今就在此处,速去通知城主。” “李城主,前去参见新任廪丘令去了,不在城中!” “那就让城内管事的来!”齐凌有些发怒了。所谓君辱臣死,自己让自家主公在城下吹了这么久冷风,岂是臣子之道?大喝一声。“还不快去!” 守城将不敢怠慢,运城是个小地方,只是廪丘县下的一个小城。城内的“城主”管理运城周围五个乡,算是一些地方的特殊的行政机构,在县与乡之间。 没一会儿,一个气喘吁吁的文士爬上了城墙,细细眯起眼睛,认真观瞧。之间城下站了个威武将军,一身镶青边甲胄,一脸威仪。身后背了一个矢囊和一把铁胎弓。 这位将军身后不远,站了一个身着华服,虽然晚上光线不好,也能看出他仪表非凡。不过,这也太年轻了吧。相传江泰山杀人如麻,长得三头六臂,他自是不信,但怎么也得是个凶恶的角色吧,怎么看上去还没自己儿子大? “将军,你身后之人,可是江河江泰山?” “正是,吾主江河之名,运城也闻?” “那将军的名号是?”管事的听了点了点头,复又问道。 “吾乃主公亲卫营统领齐凌。你可闻吾名?” “听得听得!听得将军三矢下巨平,吾正仰慕。将军既然没有携带凭证,可以展示弓术以自证。” “好!你看好了!”齐凌别的不会,论射箭,如今也没找到对手。 听到如此自证,江河轻蔑地笑了笑。看向齐凌的动作。 只见齐凌弯弓取矢,连发三矢。中于城楼门上。 三矢形成一道笔直的直线,每根羽箭只见所隔都是三寸,丝毫不差!这可没完,齐凌再度发矢,这次连发两箭射倒三箭之中。 管事的眼睛都睁大了!五发箭矢,相隔不过一寸,还这么笔直。让管事的惊讶的还在后面,只见齐凌又取出一发箭矢,微微瞄准。 “嗖。”“嗖。”“嗖。”“嗖。”“嗖。” 五道声音传去,管事的看去,十发箭矢中间仅有一点缝隙,这点缝隙还都一样宽窄! “果然是齐凌将军当面。”管事的下令打开城门,放这两人入城。开玩笑,这种弓法想杀谁杀不了? 再说了运城周围也没有敌人,就算不是江泰山当面,也不会是敌人。若是敌人的话,早趁着刚才文化的时候把自己射杀了。 迎了二人入城,管事的亲自去取下来那射到城楼门上的十发弓矢,却怎么拔也拔不下来。管事的以为自己力小,又叫小兵来拔。小兵怎么拔也拔不动,一旁的士兵就惊奇道:“不愧是齐凌将军,这一箭射在人身上,岂不是穿个窟窿。” 守城将看不过,自己来拔,两脚蹬地,运了十足的力气。“哇呀呀呀!” “彭”的一声,巡城将摔了个屁股蹲,才拔出这发箭矢。 “不去为我家主公整备客房,在这里拔箭玩儿,这是何意?” 管事的连忙怪己道:“看我这记性,只见到了英勇神威的齐将军,却忘了名震兖州的江泰山。怪我怪我,我还想着把将军的箭矢拔下来还给将军,谁想这箭矢如此难拔,真是见识到了将军的勇武。” 说罢,和齐凌下了城墙,来到江河面前。 “哟,江泰山恕罪了。小老儿无礼了,居然让江使君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寒风。您跟我来,我一定给大人您安排个好一点儿的地方。” “你也是守土有责,无需自责。”江河倒是没觉得什么,忘带了凭证是自己的事,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不需要他人承担责任,江河也不会因为自己的错误去责怪他人。 不过让这冷风一吹,酒劲儿也散了不少,跟上了引路的管事,江河一行来到了一处宅邸。 管事站在门口介绍。“这宅子是前任城主置办的,后来犯了事情让朝廷抄了,一直寄售在城里,也没人买,一面一应事务俱全,就还请使君大人先住在此处好了。” “嗯,我看这里不错,劳烦你了。”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粒递了过去。 管事收起金子,不住点头哈腰谢赏,自己一年俸禄两百石,养活十多口人,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 入了院子,江河感觉还不错,似乎可以把这里买下来做一处偏院。等到天下已定之后,自己以后说不定要经常往返于泰山、洛阳两地,在这里有个落脚的地方也不错。 迎上来一男一女,询问过后才知道是这个打理这套院子的仆役,是和这套院子捆绑销售的。二人是夫妻,家里还有一对子女,但都是奴籍,天然出身第一等。 江河没去过问这事儿,毕竟这不是自己能改变的事情,把奴籍改良籍可不是交一点钱那么简单,要为国有功才可脱籍。 这大陈的律法还真是严苛,不过也偶尔天子没钱,也会放出一些名额。来套取这些贫苦奴隶的钱财。 虽然酒劲儿散了不少,但是困意袭来,没有管太多,就和齐凌睡下了。 二日一早,齐凌把自己叫醒,响起昨日说过的话,忍住晨起的愤懑,骑上绛云一路奔向西方。 城里来了大人物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运城,江河骑马来到西门,这时候西门尚未开启,但是以江河的身份开个门还不容易吗! 一个小兵突然认出了江河。“大…大哥,就是他,他就是那日那个打我的人!” “谁?江泰山打你?那你怎么还没死啊,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这刚起来就吹牛皮?” “不,不是啊!我没吹牛皮,你看。”小兵指向了城门上的告示画像。 什长不看还好,一看惊了一身的汗。这么像!再看他那匹枣红马,和他那攥在手里的马鞭,什长怎么记不住? 那日他带领手下弟兄看守东门,来了个骑着红马的人持着马鞭,把自己一众给打了个遍,说自己有要务在身不可阻拦,而后就扬长而去。 后来,什长把这件事情报给城主,还被城主给打骂了一通,贴出抓捕告示。谁想居然就是这杀人如麻的江泰山。 江河和齐凌向西奔定陶而去。 江河可没想到自己在运城的遭遇已经传开了,不仅如此,钱三儿也跳出来一脸骄傲地说自己被江泰山打过。买给江河过熟食的大叔也叫卖起来:太守吃过的熟食嘞,吃了都成太守唔哦! 第八十六章 太守王虔 乘着晨风,凝望着天际处出现一座又一座城池,江河二人一直骑到定陶不过才到巳正十分。 定陶作为济阴郡的治所,比奉高城还显三分大气。虽然大气,却处于兵家必争之地,若是盛世还好,若是乱世,占据此城之者,不知要死伤多少轮儿,江河安慰自己道。 虽然奉高在山沟沟里,北面是泰山山系,南面是梁甫山、尤来山山系,正好把逢高城夹在中间。 江河虽然昨天下午吃了不少但是过了一晚又乘马驰行了百余里,早就饿了。 坐在定陶东门不远的一家酒楼二楼临街的位置,江河与齐凌坐下。随便点了几样菜品,便大口吃了起来。 “你说这徐让、章晋能把人都领到哪里去了?” “可能是在昨天下午错散的,昨天下午我和主公走的是汶水北面,徐让他们可能走的是南面,因此错过了,这样的话,他们昨晚很有可能没到运城。” “是啊,我也感觉咱俩怎么也不至于比大部队还慢,既然如此就在定陶等等他们吧。” “嗯,我刚在街头看见几个杂耍的,行走江湖像是有几分功夫。” 江河一听来了兴致。“是吗!那等会儿得过去看看,来来来,快吃快吃。” 酒足饭饱之后,江河与齐凌来到他所言的杂耍摊子前。摊子前围起了两圈儿人,江河不费劲儿就占到了里面的位置。 之间一个汉子抄起长枪捅向另一个准备好的汉子。一扎下去,居然没有顶住,直接刺穿了! 卧槽!这是玩儿命啊。那枪连杆没入,大概进去了三寸的样子,这枪没拴红缨,也没有血滴下来,江河不由奇怪起来。 那被刺中的汉子运起功来,一直运了三分钟的功,口里念念有词。最后一声“敕!” 将那长枪逼出,展示给众人,哪还有窟窿?只有外面一点点血迹罢了。拿起身旁的抹布擦了擦,居然和没事儿一样。江河啧啧称奇。 “齐凌,你看出来了吗?” 齐凌摇了摇头,自己虽然走南闯北,对于这些走江湖卖艺的早就见怪不怪了,那是人家行业机密,自己也猜不出来。 不过这却让江河感到好奇了,并不是好奇他是如何做到银枪穿腹而自愈的,而是为什么大陈会有街头卖艺的!这种街头卖艺不应该是在农业社会晚期才会产生的行当吗?看来大陈的农业经济还是挺发达的啊。 江河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又很难抓住。围观了一会儿,太阳渐渐到了头顶,这才想起来去拜会济阴太守。 人家这个太守可比自己这个假太守强多了,自己所辖不过六县辖民不过七十万。而济阴太守的济阴郡有九县近两百万人! 其实如果自己能够压制全泰山郡的话,其实和济阴郡也差不多。不过好死不死中间隔着个崔大帅,自己也就无法遥控泰山郡南方三县。 不过话说回来了,泰山郡十三个县的人口还比不上济阴郡九个县人多,倒也说明了济阴郡农业发达。土地的承受能力,比泰山是墙上不少。 定陶距离冀州也不远,路上江河看到了不少的难民还有施粥点。一路行到郡府,正是日中正午,江河亮明身份,让侍卫前去通传。 济阴太守还是接见了江河,不过江河看得出来这济阴太守并不想见自己,足足让自己等了半个时辰,才来会面。 江河皱眉不止,自己怎么说也是一郡之长,大家都是平级,还有什么看不起的吗?是嫌弃自己出门在外只带一个侍卫吗?还是嫉妒自己这英俊的外表? 那是江河想多了,王虔只是纯粹的在处理政务。政务太多了!王虔初到济阴就感觉万事待兴,俯首案前,整日深居简出处理文书。 眼见治下有了起色,王虔还是事无巨细地询问郡内事物,无论大事小事都要关照一二。当他听到有个太守前来拜访他时,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可是眼下正要处理昨晚抓住的一个小偷的偷窃罪名的定义。 不由得又忙了一会儿,处理了三封文书才想起来这事儿,不住拍头,自己这记性是越来越不好了!才三十六就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别让同僚等久了,再说自己不懂待客之道,那穿出去可不太好听。 王虔进了会客厅,不由得愣住,这也太年轻了吧!看上去还没及冠呢!没比自己儿子大多少啊! 江河确实没有及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生日哪天所性明年随便找个日子给办了吧,早两年偷偷及冠也没什么坏处。 “见过王太守。”这一路上江河还是听说了太守姓王的事儿。 “嗯,见过江太守。江太守舟车劳顿了!此来可是去陈留参加大会?”王虔让江河入了座,自己也入了座,含笑问道。 “正是,王太守离陈留近,自然是不需要提早动身。” 王虔心里苦笑,自己刚从大狱中被琅琊王放出来,他怎会见自己?嘴上敷衍过去,另起了一个话题。“江太守年少有为,不知是考何功劳得此职也?” “回王太守,江河所辖之地,俱是河亲自率兵攻取而来的!大王奔着大位而去,自然无暇北顾,只好将我攻打下来的土地交给我管理了。等到天下太平了,就可以归还政务给天子了。” 王虔的脸不自觉地抽了抽,攻城略地?思绪又飞到了远方。江河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前任左军统领王虔。王虔久攻费县不下,被琅琊王撤职,关入大牢。直到不久前才放出,改任了济阴郡的太守。 王虔与诸葛泰关系不好的事情,自然是人尽皆知。江河作为诸葛泰名义上的师侄,对此却浑然不觉。还好王虔不是小心眼的人,没有在意这一层关系。 王虔不在意,江河也没察觉,两人就如同正常的同僚般交流起来。不说别的,王虔准备的茶倒是不错,江河喝了之后,感觉唇齿留香。茶饮入喉,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洗涤,顿时神清气爽。 “江河贤弟,你朝见大王,就这么去吗?贤弟说所辖之地俱是由自己攻取得来,难道此行未带兵马吗?这一路虽然已经平定,但是匪患、流民不止。贤弟出门在外还是要多加小心啊!“ “实不相瞒,小弟前日拜访老友,将部队托付给手下校尉。昨晚与部队错散,便提前来到定陶等待军队到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正想见一见贤弟攻无不克之雄军呢!“ 第八十七章 王虔的心思 江河听闻此言,将自己军队的抵达时间告诉给了王虔。王虔听后又与江河闲聊了一阵。谈及一些文章故事,江河的一些想法颇有新奇之处,令王虔赞叹不已。 王虔新任济阴郡太守,所需处理的事物颇多。在照顾完江河之后还得去处理政务,江河表示理解。毕竟自己对此也深有体会。 每每在自己需要处理政务的时候,就怕有人来拜访,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就有一大堆人来拜访。不接见?那怎么能行?周公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犹恐失天下之士。自己又怎敢不接见各地英杰呢? 既然王虔要去处理政务,江河也不好一起观摩,便去了王太守给自己准备好的客房里。 真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子啊,处处雕琢,样样细刻。不论是桌椅板凳,还是床榻窗户都可以见识到主人对这件屋子的上心。江河的换洗衣服都留在部队里,眼下没什么可收拾的,便在屋子里逛一逛。 一旁有一大面书架,面对着书架有一套桌案,上面摆放着整齐的文具,不过可以看出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虽然桌案上一尘不染,但是这屋子看起来许久未住过人了。 提起毛笔稍稍润了润,左右无事,不如练练字,陶冶一下情操。主要还是自己眼下的字还拿不出手。不说练成书法家,但是起码要拿得出手来啊。前世虽然有些涉猎,但是书法这东西靠的是肌肉记忆,唯有多多练习,才能把握好写字的力度。 一直写了一个时辰,江河感觉自己这一个时辰的进步属实不小,若是自己能向今天这样苦练几个月,可能就能恢复自己前世的水平了。 江河正在凝神练字,门却被人推开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齐凌。 齐凌走到案前,半跪行了一礼。站起身来,道:“主公,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还以为齐凌去干什么了,竟然是去打探消息去了,自己让他去休息,他却去调查了一些消息。江河对齐凌的满意不止是他箭法高超、忠心耿耿,还有这经常替自己着想这一点。 “哦?你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部队已经到了成阳县,估计今晚就可到达定陶。这两日,徐让、章晋二人率领军队神速前进,日行百里……”齐凌一字一句地把自己所探听到的消息告诉给江河。 讲到最后,齐凌悄悄走到江河身边,附在江河耳边道:“我刚问了四下,这济阴太守叫王虔。” “王虔?这怎么了?你去探听太守的名字干嘛?”江河疑惑道,刚说完就回过味来。“不对!王虔!这么熟悉!”江河已经猜得差不多了。但是毕竟时间久远,打开了系统查看。系统任务一栏明确的写着,前左军指挥正是王虔。 王虔?前左军指挥? 江河陷入了沉思,在他的印象里,王虔似乎已经被下了牢狱了。这么看来,王虔他是已经被琅琊王给放了出来,并担任济阴太守咯。 关于当初攻费县,自己那个师叔诸葛泰,可是把王虔害的不轻,估计王虔心中不怨恨诸葛泰是假啊。恐怕他还不知道有这样一层关系,不过自己看王虔似乎也不是锱铢必报的人。自己和诸葛泰的关系也太淡了。 不过自己也不得不防,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也不必太过于谨慎了。曹操误杀吕伯奢不就是这种情况吗? 江河怀着这样的心情惴惴不安了一个下午,直到他的军队来到了定陶。江河得到消息亲自去东门迎接,徐让、章晋领着的亲卫士兵们。 徐让、章晋二人的指挥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率领军队的行进速度差不多是江河的两倍,江河率领军队,倒是可以说是带着士兵游山玩水。而两人带着士兵们,才是真正的行军。江河暗自下了决心,士兵还是要交给徐让、章晋这样的专业人才,让自己来搞,说不定真的会把这支军队推向深渊。 其实,江河对于自己的定为还是很明确的,袁淑、杨善会等文官为自己征收赋税、管理郡县。刘荡、徐让等人,替自己管理军队。自己只需要负责大方向上的战略。比如进攻奉高、夺取济北。 就算是如此,江河坐在这个架空位置上还是诚惶诚恐,自己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现代来客就这么掌摄大位,还是有些心虚的。既然心虚就要充实自己。向杨善会问政,向齐凌习武,都是这个的表现。 然而,江河还觉得,泰山并不是一块很好的发家之地。 周之伐殷,自关中起兵,孟津会天下诸侯而伐商。秦之灭六国,也是以关中、汉中、巴蜀之地为基础。大汉之兴也是源于汉中、巴蜀。大唐起兵太原,遽下长安,也可以说是以关中作为自己的基本盘。宋太祖陈桥兵变,以北方为底盘,虽小有天下。明以江南为基础,清以东北味根据。皆能成数百载之光耀。 而泰山,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合格的起家之地。如果可以,江河更希望去边疆牧守一方,最好能去汉中、巴蜀。 历史已经为他总结好了,在哪里才是最有潜力的! 收拾起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江河让一个士兵去通知王虔,让他来观摩军队。对于亲卫营,江河很是满意,认为这是军中战力之罪,一定能够让王虔耳目一新。 未过多久,王虔处理好手中积攒的事物,听到江河叫他,便来观摩军队。说实话,江河的军队的确让王虔为之一振。区区三四百人的部队,长枪兵、朴刀兵、弓箭手全部备齐。更是有小股骑兵可以作为斥候,也可以作为一支奇袭部队,给敌人一个绰手不及。 王虔曾作为三万左军的唯一指挥,自然知晓兵事,他能够看出来,这支军队是真正上过战场,是一支能杀人的部队,是一支朝廷可以相信的部队。 虽然人数很少,但是王虔已经对江河的士兵有了一个了解,若是凭借着这种部队,的确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扩张土地。心里也不由得敬佩起了江河,尚未弱冠就有此能力,若是长大了,那还得了?心下顿生招揽之意。 就算不能把他拉到自己这一派来,也是要交好的。就像前世股民选股一样,看到一只好股,自然是要投资一下,而王虔最喜欢的也正是如此! 第八十八章 二女 王虔为官二十载,最爱在自己看好的人处投资一二。这种投资多是投资与官位不如自己,的人,可是江河官位和自己平级,自己想要在他身上投资,自然需要首先拉拢他。 拉拢江河?江河缺什么?王虔以为圣人说得对,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王虔已经打好了注意。美姬嘛,只要肯花钱,总能淘换来两个的,不说倾国倾城,迷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足够了。 正在指挥军队变阵的江河可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被这个糟老头子给算计了。 “王太守看我军如何啊?” “真是一支不错的军队,兵种齐全,配合得当,若是靠着这样一支军队,夺下泰山真的是情理之中!”王虔心思不在这上,随口点评了一下,将江河招来,说是要为这这支军队解封。今晚就在太守府中设宴。 坦白的说,吃了这一路,江河已经有些味觉疲劳了。但是人家盛情难却,自己无法推辞,看来只好去赴宴了。 虽然江河无心参加,但是也得收拾妥当,将军队安排在了定陶军营内,由几个副官管理好后,带着几员将领准备参与晚上的宴会。自然不能丢了泰山的颜面,临走前江河就让一些主要的将领准备好了一些衣服,自己保不齐要带着他们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这不就来了吗。 当晚,江河带着齐凌、刘铁牛、徐让、章晋四人同自己赴宴。 酉正,江河准时赴约。王虔带领济阴郡一众文武迎了出来。江河一一见过,同时也为王虔介绍手下。 齐凌他早就见过不需要介绍。徐让作为原本朝廷的将领,早就涵养出一脸的雄武。徐让身高七尺五寸,身着戎装,短促的眉毛更显英气。 章晋虽然今年只有十八,看上去还有些稚嫩,但是他出身亲卫,屡屡靠战功升迁。帐中人头不知道攒了多少颗,看得出来本来就是个杀戮天才,虽然顶着一张与人为善的笑脸,但眉头间总萦绕着一丝阴霾。让人看上去不寒自颤。 刘铁牛也跟着一同来了,刘铁牛不仅生得高大,而且一身练出来的肌肉。这样的体格让他不用说话就有了天然的压摄。铁牛本来嗓子就大,压低声音说话,声音低沉有力,犹如猛虎克制,像是虽是要扫平一切。 见过礼后,王虔就请江河等人入席。 与一般宴会一样,王虔带着济阴郡的文武陪于西侧,将东侧一排座位留给了江河一行。 “江贤弟,我本来以为你练兵有术,想不到贤弟还有如此猛将。” “王大哥说笑了,我有如此猛将,都是靠着兄弟们信任我,供我驱使罢了。” “哈哈哈,怎么,你还怕我抢你的人?” “怕!当然怕,我麾下一共就这几位兄弟,若是让王大哥借走一二,我可就独木难支了。” “哈哈哈哈,你倒是妙语连珠。我先来敬一杯诸位豪杰,多谢为诸位为天下万民杀敌立功!” 听到这,江河带着四人齐齐站起,向王虔还了一礼,将杯中之酒饮尽。而后这场酒宴就开始了。江河本来就不愿参加这种大型酒宴,心不在焉,毕竟照着这样的行军速度,后天就可抵达陈留了。 抵达陈留,自己就可以见到未来大陈的皇帝,而且还是以大臣的身份!大陈皇帝!那是个什么概念?国家领袖!一国象征!江河前世一个小职员今生能接触到这个层面的人物,怎么能不高兴呢? 见了琅琊王自己该说点什么呢?琅琊王无疑是个成功的哈姆雷特,年龄应该也就二十多岁,比自己也没大上多久。只是不知道性格咋样,不过观察最近的官报,琅琊王真的没怎么杀人,印象中也就只杀了几个贪官污吏和之前得罪过他的几个恶人。 貌似,只要不是暴君,应该会很好侍奉吧。是在不行老子不干了,带着军队去朝鲜去日本照样可以过逍遥日子,临老了宣布归顺华夏,还能为吾国扩土千里,岂不美哉? “江贤弟,江贤弟!” “哦,王大哥,我……我酒力不胜,有些失态了。” “怎么会?我看贤弟杯中之酒不过才续了几次,怎么就会如此,快快饮来。让我们看一看战场上英勇非凡的将军在酒席宴上的气概!” “王大哥,你这是让我出丑啊,我江河酒量太少实在是不能再饮了。”江河推辞再三,王虔见他真有几分醉意,点了点头,不再勉强。 饶是江河穿越已久,还是没有适应大陈的跪坐,一起神大腿有些颤抖,加上酒精作用像是踩在棉花上,差一点跌到。王虔看到江河如此心里喜意更甚,看起来这江河是跑不出了,只要过了今晚不愁和他没有关系。 王虔膝下有四个儿子,没有一个女儿,不然早就提出联姻了。不过既然不能联姻,让自己的几个家养的美姬送给他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要?上你都上完了,不要?王虔心底冷笑,继续招待其他人宴饮。 因为江河不在,四个将领也无心宴饮,没过多久就纷纷请辞,王虔没对这几个将领有什么想法,就让齐凌等人下去了。 却说江河独自离席之后,来到了王虔给他准备得屋子。江河虽说不是久在军旅,但是自幼听力过人的他,还是听到了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江河本来就对王虔今日的态度感到奇怪,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声音不由得提起心来。 悄悄走到墙根下,附上耳朵,细细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声音。 “姐姐,你看。这就是江公子的手笔了吧。虽然看着不是那么的好,倒是有一种苍劲的感觉呢!” “哈哈哈,妹妹。你还要求那么多做什么,你我二人命苦,如今好不容易要抱上这条大腿。你到还挑三拣四,江公子军旅出身,识字就已是不错的了,难道还要求他文武双全吗?” “姐姐!瞧你说的,我也是贫苦出身,这么多年来不懈努力,就是为了今朝能够寻个好些主人家,希望人家能多担待一些,不要玩过之后就转赠他人。我又挑什么。” “妹妹,难道你就不好奇,这江公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吗?” “姐姐坏极了,不理你了,哼。” “诶,妹妹真生了我的气?” “没有,你说江公子是个怎样的人物?” “我可听说了,江河江泰山是以武力晋升,手下各个都是杀人如麻的悍将。你说他是怎样一个人?” 王素听了,掩住微张的贝齿,着急道:“那怎么办?我可不喜欢五大三粗的将军,人家,人家喜欢那有书卷气的,看着就喜人儿。” “呵!你还想挑?不过我倒是听说了,江公子年未及冠,十七八岁,能壮硕到哪里去?我倒是听得他的一首诗。” “是吗,是吗!姐姐快说来听听。”王素两手拉扯着王湘儿。 第八十九章 深夜闲话 “嗯,这就说与你听。”王湘儿起身想了想,吟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吟完,之后屋子里沉默良久。王素睁大了眼睛,这就是江公子写的诗?当真是意气非凡!心中对这个江公子更是好奇了,十多岁的太守,这以后的前途…… 江河早在听到屋子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就已经知道了王虔的小动作。正犯愁自己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身后刘铁牛没控制住自己的嗓门,大声问道:“主公,还没休息?” 这个臭铁牛!早不来,晚不来!没看见自己正进退两难呢吗! 这倒好! “啊,铁牛兄弟啊,你先去睡吧,我练会儿功。”江河故意小声说道,最好屋里二女能够以为自己是在庭院中练武,而不是以为自己是一个正在墙根窃听的登徒子。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这也不是窃听啊,自己这是好奇,嗯,对!就是好奇。 与铁牛交谈了两声,就让铁牛下去了,江河来到庭院中练武,偷偷用着余光注意窗户是否被打开。一连练了一刻钟,江河内心十分纠结。今天看起来是必须进去了,但是江河心虚啊,这一进去,自己这一世处男之身岂不就是没了。 万一日后遇到纯阳童子功,没法练怎么办。 额……想远了。 说心里没有抵触是假的,但是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能让两个小姑娘等着?何况还是来自古代的美姬!不行!自己身为男子汉,怎能扭扭捏捏做儿女姿态! 横了心,一个箭步冲到门前,将门大得打开。 装作不解道:“你们两个是?” 王素映着微弱的灯光,见到了江河容貌。心下一喜,脸上的红意更甚了。果然是一表人才,年轻俊朗之态。正合自己心意,口里却说不出话来。 “可……可是江公子?” “啊,我是我家主公的一个书佐,伺候大人起居的。” 啊!居然只是个书佐!王素眉头一皱,见到一个可人儿的,居然还不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怎么可能不是呢!”王素心里暗想,抬头看了这人一眼,心里泛起的欢悦已经消弭,换来的是无尽的伤悲,就着这伤悲便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如此容貌,如此品行,不!这人就是自己的一生挚爱。我要跟他走! 王湘儿看出自己妹妹的不甘,自己有何尝不是呢?若是江太守和眼前之人一样便好了,向江河问道:“书佐大人,您平日侍奉江太守。可否和我姐妹二人说说,这江太守是个怎样的人?” 江河一听,心里暗笑。真不过是两个女人,这,就相信了自己。做了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我家大人练武呢,每日晚上都要练上半个时辰,眼下刚刚练上,我和你们说道说道,也不怕他听见。不过你二人,是怎么回事啊?” 王湘儿听了,不好意思地遮了遮自己害羞的脸。“小女子二人,是王太守家养的姬妾。如今奉了王太守的旨意,前来侍奉江太守。” “哦!这样啊,那可难办了,我家大人可不喜欢女的。” “什么!他是个兔子!”王素没有管住自己的嘴,看着江河。 “他该不会就是江太守的……”王素心寒,这自己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人物啊! 自己看上的居然是……噫! 江河看着二人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突然反映了过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没有!” “唉!我逗你俩玩儿呢!我家主公在泰山可是养着美姬的!而且美的不可方物,我家主公的心思全在她身上,你们两个,较她来说,还是差上了一些。诶,你们两个可会什么才艺吗?” “书佐大人,莫再骗我俩了。小女子承受不起这样啊。我二人自幼被王太守收留,被调教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经史子集亦颇有涉略。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琴棋书画?琴嘛,我家大人应该会喜欢。我家大人可不喜欢下棋下得比他好的。书画一途我家大人也稍稍通晓,应该会敢兴趣吧。不过你二人小女子家家的,读什么经史子集?” “书佐大人恕罪,是小女子偷偷读的,既然会惹怒大人,那小女子就统统忘掉好了。” “那倒不必,不过你是女子,王太守同意吗?挨了不少打吧。” “嗯。”王湘儿承认道,觉得不妥补上了一句。“我家大人平日里还是不错的。” 江河看着站在一旁的王素,问她道:“你怎不说话?难道只对兔子感兴趣?” “没有,小女子想请问大人高名贵姓。” “哦,免贵,姓刘,单名一个裕,字德舆。不知二位小姐闺名可否告知?” “我叫王素,叫我素素就行。” 王湘儿瞪了王素一眼,自家的闺名就这么告诉给了一个外人?不过既然她说了自己不说就有点不太好了。行了一礼道:“奴家唤作王湘儿。湘妃的湘。” “啊,我是尺素的素。”王素听了姐姐的话,也给自己补充到,怕江河不知道是哪个素字。 这两个小姑娘居然这样就被自己骗来了名姓。 “给我再斟一杯茶来。”江河吩咐道。 “刘小哥,你平日里也这样吗?”王湘儿似乎看出了端倪。 “怎么了?”江河微微一笑,不想再骗二女。 王湘儿看出了江河眼底的自信,涨红了脸,欠了一身。起身将门关起来,见庭院里哪有什么练武的太守,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将门彻底关上,并合上了门闩。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吗?等会儿江太守进来了怎么办?”王素傻傻地问道。 唉,自己这个傻妹妹,这都没有看出来。王湘儿走到江河身边斟了一杯茶,递给江河道:“江太守小心烫嘴!若是烫坏了,便不能再骗女孩子了。” “什么!”王素脑子已经彻底乱做一团。他是江河?他不是江河?他是江河! 他是江河! 王素的脸上什么表情的涌现出来。直到姐姐偷偷掐了自己一下,才意识到。“见过江太守。” “哈哈哈哈哈,我在外边听你们在讨论诗,感觉写的怎样?” 现在也只有王湘儿能开口了。“江太守的诗自然是雄浑壮阔,气吞山河了!” “不对,江太守的诗,侧重的是: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江太守的悲悯之心才是本诗的核心。”王素低声道。 “你们俩说得都挺不错,但是这诗啊,不算是我写的。”江河这话二女以为是谦虚之词,江河却是希望杜甫大爷在天之灵能够宽恕自己,自己也是随口一吟,谁想到如今都传到两个姬妾的耳中了。 第九十章 辞别 若说这二女的长相,长得皆是清秀模样。王湘儿长得就如湘妃竹一般,亭亭秀立,是个如玉般的女子。肤如白雪,唇色鲜红。青丝三尺,垂而及腰。星眼如波,笑靥如花。 而王素则不同,她有些婴儿肥,说是美丽,不如说是可爱。一张红透的脸,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江河对这个世界所有美好的概括,让人怜惜。 清澈的眸子江河也见过不少,王素的眼睛虽说不是最最清澈的,但却绝对是江河见到最无法自拔的。 江河看着王素一时间居然有些痴了。王素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可是自己从小便被调教得知道分寸,但也总不好意思迈出那第一步。 窗外下起了小雨,王湘儿去合上了屋子里其他的窗户。江河心底燥热不已,便让王素弹首曲子来听。王虔定是在酒里下了东西,江河已经感觉自己小腹升起了一团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下起雨来,天气也就闷了起来,窗外微弱的蝉鸣声和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夹杂着琴声,在这秋夜里形成了一场交响乐。江河觉得乏了,二女为他宽带解衣,一同睡去。春色无边之语,个中羞涩之词,不足与外人道。 正合,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好词,好词啊。 却说次日一早,江河与绵软香甜之榻醒来,身边二女犹在安睡。窗外雨声阵阵,还是未消。江河倒希望多下些,能缓一缓今年的旱情。 既然今天有雨,江河便决定在定陶再待一会儿,待雨停后再走罢了。温柔乡,英雄冢,此言得之,此言得之啊!江河现在已经深深感觉到了自己的权势带给自己的便利,连出行都有人往自己房里塞女人。 可自己居然还就真的没有抵挡住这样的糖衣炮弹,江河暗想,若是生在抗战年代,自己恐怕会是个大汉奸吧。想想也是,自己当初不就是投靠叛军吗?从军以来自己手上又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无论如何也洗脱不尽这业力了。 怀抱着二女,江河沉沉睡去,做梦来到了陈留。 琅琊王高高在上,一旁侍立着无数金甲将军。 只见旁边一个黄门道: “好你个江河!私自募兵!暗收贿赂!离人骨肉!杀人全家!现在传受命讨逆大王之号令,将你斩立决!大汉将军!速速行刑!” 旁边出列两个金甲将军,上来就要把江河拖走,见江河挣脱不已,给了江河一拳,打得江河眼冒金星,再无抵抗的能耐。 之间那金甲将军手中斧子高高扬起,在落下时,溅起一道血迹,洒在脸上。落在地上个像是个球,江河凑近一瞧,不正是自己的头颅吗? 被惊醒的江河,只是睁开了眼。“怎么又做起噩梦来了,已经许久没做噩梦了。”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江河暗暗思付。 看了看怀里的香软,江河还是起了身,既然会做一个噩梦,保不齐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最好别再做那种连续剧式的梦,那可真是要了人命。 起来无事,研好了墨,摊开书,江河默默抄写起来。刚写了两页纸,王素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边上。 昨晚自己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小妮子看上去文文静静,在床榻之上居然如此疯狂。看着王素充满好奇的眼神,江河决定,不去看她。太尬了吧,自己简直就是禽兽,刚刚认识怎么就能做的这么绝,直接吃干抹净。 也许,王虔也正希望我这么做吧。 “昨晚,你……” 小姑娘听了,羞红了脸。“我自己是愿意的。” “额……素素,你……”若是王素是个别的样子,江河可能还有话说,眼前的女人越是温柔就让江河更加难堪。自己真是禽兽啊!江河笔一颤,一个字毁了。 在字右上角点了两点,江河索性不再写字,放下笔。保住了素素的腰,惊坏了王素,江河便抱紧了。“素素,我会对你好的。” “嗯。”王素把头埋在江河胸前,轻轻吐出一个字。 怀抱着王素的江河此刻听着雨声渐渐消去,感到了少有的幸福滋味。正在温存当中的二人,却被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齐凌见外面雨已经消去了,打算来叫醒江河。本想直接推门而入,却发现门闩却关着。不应该啊,自家主公从来没有锁门色习惯。“乓、乓、乓。” 这道敲门声算是彻底敲碎了江河最后一点温存的想法。让王素在房间里等着自己,江河来到门口,打开了门。 “主公。” 江河把他拦住了,开玩笑,屋子里还有一个穿戴不整的王素和正在熟睡王湘儿,以后自己的房间可不能再让手下随便进了。 “主公,你这是?”齐凌对于江河把自己推出来有些不解。 “去你屋子里谈吧。” 齐凌听到也没什么异议,自己在后面跟着自家主公来到自己住的屋子。看起来齐凌住得也不错,倒是让王虔费心了。进了屋子,江河首先开口道:“王太守,昨晚送给我两个美姬,我没有推辞就收下了。以后我的房间就别随便进了。” 齐凌听到这话才知道江河为什么把自己赶了出来,也为自己的冲动后悔,若是当时自己直接进去了,岂不难堪?自己以后可得注意了,自家主公之前没有妻室,自己在他房内随便进出,如今有了妻室,自己得万万小心了。 “你来找我是想说大军行进的事情吧,现在就去动员士兵吧,我把事情处理处理,再去谢过王太守的恩惠,就可以继续向陈留行军了。” 齐凌领命之后江河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回来时王湘儿也醒了。把自己要走的事情告诉给二女,二女自然很是不舍,在这个时代,昨天一夜就足以把二人烙上江河的印记。二女已然把江河视为自己的男人。 告诉二女等自己回来,自己就可以带两人回泰山。二女虽然戚戚然,但是也没办法挽留江河。毕竟,这件事情,江河也决定不了。安慰好了二女。江河出了房门去找王虔。 王虔正在大堂之上处理公文。见到江河来了,一脸笑意地放下手中的笔。“江贤弟怎么这么早便起来了?” “王大哥,你明知故问啊,我还要到陈留朝见大王呢,怎么敢不早早起来。大人早起忙于政务,才是我辈楷模。” “哈哈哈,江贤弟说笑了。那两位,不知道江贤弟可还满意?没有和你商量,就给你送去了,还是怕你不接受,拂了她俩的意。” 第九十一章 临乐四匪 江河并未与王虔多做客套,谢过了王虔在定陶的照顾。便带着大军踏上了前往陈留的官道,大陈久不征战,但是这官道修的还算可以,大大加快了行军的速度。 这一晚大军在鸣雁亭内驻军。亭长和乡里的三老热情的接待了江河的军队,江河推辞了三老和亭长的宴请,但是三老热情至极,居然自掏腰包给江河带来的亲卫营,添了一餐肉食。 江河询问有秩,为什么这么热情欢迎自己的军队。 有秩却说,自从琅琊王打到陈留,不但减了赋税和徭役,而且还缴募了土匪流寇,使得陈留治安为之一兴。 其实,鸣雁亭离陈留只有二十余里,自己赶一赶路,今晚就可以在陈留军营内住宿。但是,江河以为不好。到陈留已是黑夜,不太好安排住宿。而且自己行军一天,正好在鸣雁亭内整顿兵马,在此沐浴更衣,明早再进入军营也不迟。 在鸣雁亭驻扎的不止是江河一人,江河还见到了鲁国国相蔡陆。蔡陆也是琅琊王起兵后才投靠来的,在进攻鲁国时屡次进献计谋,使得琅琊王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攻下了鲁国,琅琊王当即封他为鲁国相,可是说是个功劳不下于江河的人。 但是鲁国仅仅管辖六县,势力还不如江河的小半个泰山郡。蔡陆只带了一支两百人的长枪队作为自己的卫队。鲁县和奉高距离陈留差不多,两人在此遇到也是正常。 对于这个邻居江河并没有什么想法,自己明天就要进驻陈留大营了,有许多事情都需要安排。自然没有心思会一会这个邻居。而且听说他最近因为贡赋的问题惹恼了琅琊王,看起来他的国相位置也是要做到头了。 康平十六年八月廿六日,辰时。江河和蔡陆一同率军入驻了陈留大营。琅琊王派遣自己的一个心腹太监来接待二人。二人带来的军队不多,在大营中随便找了一块空地驻军。 江河特地把驻军地点选在了刘校尉的军队边上。刘校尉此时已经不能叫刘校尉了,当初他带领两千军队去费县投靠琅琊王,协助攻城,后来转战各地,战功赫赫。如今麾下已经有一万人马,被琅琊王封为讨逆中郎将了。 而且听说讨逆中郎将刘毅他最近是得琅琊王宠幸,看来官位还要再升一升。 刘毅听说有个叫江河的太守来找自己,先是一愣,然后放声大笑。“看来自己的眼光还不赖嘛!”一个小小的杂役营的士卒居然仅仅半年就成为一方太守!就算是最近升官如坐火箭般的刘毅也不免羡慕。 刘毅当即让人进来,一别数月,刘毅根本看不出来江河了,这还是那个刚刚在攻打成县战役中崭露头角的那个屯将吗?那样子简直和自己见过的士大夫们如出一辙,看来他倒是一直在隐藏自己了。 “江兄弟!你的事情我多有耳闻了!此次前来朝会,大王必然重赏与你啊!” “刘大哥说笑了,我听说刘大哥如今才是颇得大王宠爱。” “哪里哪里。如今大王见荀秦久攻陈留不下,估计正为此发愁,你若是想要获取功德,可以向大王献策。”刘毅没有和江河废话,直接给江河指了一条明路。 攻陈留?这是自己能想出来的吗?陈留城外大营有近十万大军里三层外三层把陈留城围得水泄不通,在城下待了这么长时间,还是那陈留没有办法,自己又能有什么高招。 “刘大哥,如今你麾下这么多人马……可否拨给小弟一些?那泰山山中匪寇日益强盛,小弟也急需兵力剿匪。不然等大王入了洛阳登极,要封禅泰山,若是路上出了什么差池,小弟我有是个脑袋也赔不起啊!” “少和我来这一套,谁不知道你江泰山手里握着雄兵数万。还能比我兵马少?何况陈留就在眼前,泰山却远在天边,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打下陈留吧,若是攻下陈留,大王赏赐一到,你还差我这几千兵马?” 刘毅可不傻,他江河如今都是一地太守,有了自己的地盘,可比自己这在军旅之中的人更不缺兵源。 不过刘毅虽然没有兵马可以提供,不过他手里兵械倒是不少。从费县一直打到陈留,这一路上收抚伪帝军队,加上原本左军的士兵,凑够了一万兵马。可是兵械却足足攒了够两万人所用的了。 江河心里对此也是知晓,于是提出想拿士兵换取兵械,却被刘毅一口回绝。开玩笑,琅琊王在鲁县训练的部队马上就要训练成军了。自己马上又可以又兵力补充自然不会把军械交出来。 碰了一鼻子灰的江河回到自己的营帐,本以为刘毅会念旧情帮助自己,哪想到人家根本不管这事儿。自己本来还想送他些“礼物”,眼下倒也可以省下了。 江河虽然在刘毅处受了不少伤,但是他还找到一个故人。那就是当初在王家村征兵的王兆。自己当初还和王兆并肩作战,一同攻下成县。如今半年未见,但是这个感情肯定是比什么刘毅刘中郎将重很多。 果然,还没等江河去寻他。王兆听说江河来到陈留后就亲自过来了。和王兆一起过来的还有韩屯将和石屯将,不过这两人和王兆一样都已经升任了校尉,手下都有一两千人的士卒,可以说得上是琅琊王起义军中的中流砥柱了! 其实,江河也没想到刘毅一部会在琅琊王这里发展到这么恐怖的地步。居然直接控制了左军三分之一的兵力。看这样子,只要刘毅不作死,封侯是差不多的了。 三人前来见江河,江河命人摆下宴席好好款待三人,用的都是江河从奉高带来的物资和在鸣雁亭收集来的物资。 这三人四处转战,往往连饭都吃不好。眼下数日没攻下陈留,吃的都是去年的陈米。见到大鱼大肉,顿时胃口大涨,看那架势是要把江河给吃穷了。 江河见他们吃得如此开心,心里也很高兴。自从那日在成县外军营里这些人合伙把自己给出卖了,自己就再也没见到这些人了。 如今见到他们倒是勾引起江河的回忆来。取出美酒斟与三位校尉。 “赵兄弟他怎么没来呢?” “老赵死了,死在陈留,你要是早来两日还能看到。”叫江河这么一问,众人停了下来。 “死了?”自己不该问的。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们多年的兄弟,虽然平时勾心斗角,但是人家之间也是有感情的。 “不说这个了!你知道任三儿嘛,就是当初带你的那个什长,嘿嘿,他小子居然混成了一个县令。啧啧。” “嗯嗯,我听说了,他给我寄了信,来陈留时,我还经过他那儿呢。” “我还听说了,那李左鹤现在还在成县当县令呢?”一旁的石校尉问道。“他当初可是军司马呢,若是当初他愿意跟来,现在也是这一万大军的副统领呢。唉,人的运气还真没出说去。” 第九十二章 惊天秘闻 听到这话,江河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是啊。如今自己做了泰山郡太守,居然还让李左鹤在成县做县令。是该提拔提拔他了,毕竟他和自己关系亲密也算是师兄弟了。 “诶,我记得当初营里有一位罗兄弟来着。”江河突然想起刘毅手下似乎有个叫罗清的,这次也没见到他。 “罗清?呸!他投敌了!如今就在那陈留城内呢!”王兆道。“当初在山寨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碍于情况一直没有杀他,今日之事,果然不出我所料。” “是啊,赵兄弟的死,他也脱不了干系!他罗清投敌之后,我们原本的战略部署全都泄露,敌人防备有度,一看就是罗清泄露给敌军的!” “对对对!我们大哥还因为这事儿,遭了其他几个指挥的反对呢!” 虽然不太了解他们临乐山土匪内部的故事,但是江河一直清楚罗清这个人很不受其他人待见,包括刘毅。 甚至江河认为然对罗清最认真的就是刘毅。他们的恩仇江河不想掺和,不过自己已经知道了敌人中有熟悉自己军队的人了。 既然已定的策略无效了,那么新的策略就需要被制定出来。江河估计刘毅刚才对自己说的话,也正包含着这样一层意思在里面。江河与这几个校尉又谈论大半天,这些校尉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送走这些校尉们,江河命人收拾好营帐,拿起书卷读了起来。自己一直是把经史子集当做和这个世界的桥梁一样对待,所以有空的功夫就拿出来读一读。一直读到日暮时分,江河觉得腹中饥饿,刚才宴会江河自觉无聊,根本没吃几口。 眼下还没过上两个时辰便饿了,正要让伙头兵准备饭食。就听得营外大声喊杀声响起。“捉刺客!捉刺客!” 江河闻讯出了营帐。“出了什么事?” “禀主公,似乎营内进了刺客。” “刺客?” 这陈留城外的大军营帐中足足有十万大军,怎么会有刺客呢? 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便不去想了。有没有刺客可和自己没关系,一两个刺客混在十万人中,自己这三四百人能管得了什么事儿。只希望这刺客别是藏在自己这些人当中,害了自己啊。 让手下准备了饭食,江河边吃边看书,看得津津有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穿越以后对这文言一点可不抗拒,无论是诵背还是默写都是一气呵成,真把读书读出来个势如破竹的架势。 让手下收拾碗筷,江河却听到守门士兵的低语。 “听到了没,听说琅琊王被刺杀了!” “嘶……这可不敢胡说,眼看着要打到洛阳了,谁能在这个时候死啊。你这可是造谣生事之罪,当心挨军法。” “谁和你胡说了,我是听隔壁营里说得,他们还故意较代,不让我们知道呢。” “你们说什么呢!” “啊,主公,我们两个守门不力,还请责罚。”守门士卒哪里敢把事情说出来。 “琅琊王吉人自有天相,怎会因为一两个刺客而死?管好你的嘴,这一次我先不罚你,你要是再敢胡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江河拂袖而去。 这琅琊王也不知道出面摆平一下事情,出个面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让谣言在军中蔓延呢?索性不去管他,江河拿起《孟子》温习起来。 越想越是不对劲,想得头大,迷迷糊糊地睡去,临睡前还想着这件事儿。 第二日,江河要去拜见蔡陆,营内皆是武夫,只有蔡陆这一个可以说得上是文人的。自己找他讨论诗理,谈了一上午。双方都对对方的才学感到震惊,越好明日继续探讨其他经典。 下午,江河本打算在营中待着。回想起刘毅昨日告诉自己的话其实是在帮自己。况且自己妄自占了成县,有点说不过去。不如给他几万石粮食还一还人情? 况且刘毅现在是琅琊王眼前的大红人,现在巴结他也不算晚。来到了刘毅的大营,这次江河等了很久才进去,看来也是有些不待见自己啊。 刘毅惨白着脸。“怎么?刘大哥你气色有点不好啊!” “哦,我没事!你……你来做什么。” “刘大哥这话说的,我想起来当年你在成县提拔我。我现在成了一郡太守居然还不知回报,还想向您索要军械,实在不该,今日我来你处给你送点军粮来。调令我已经写好,请你过目。”江河把写好的调令递出,刘毅根本没有推辞,接了下来。 只见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嗯,你有心了!你认为这陈留还能打吗?” “瞧刘大哥说的,这陈留有什么打不得的?那伪帝此时已经在洛阳坐以待毙了,他的军队都被四方叛乱牵制住了兵力,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就算是在陈留城下死了五万人,那都是值得的啊!” “你这话说得对。你想想若是琅琊王突然有事回了琅琊,两个月内能否攻克陈留?”刘毅挤眉弄眼道。 “攻克陈留和琅琊王在不在有什么关系吗?只要士卒用力,莫说陈留,两个月打下洛阳也无不可啊!”江河明面上这么说,实际已经对这件事情有了了解。 江河冒出一身冷汗,汗毛竖起。看起来,琅琊王是真的死了。而且刘毅看起来似乎被什么人给监视了。可怜自己连琅琊王是个什么样子都没有看见,居然就死了,而且还死在刺客的刀下。 “刘大哥,当年你在临乐山知道梁甫有做云云山吗?” “云云山?你提这个干嘛?”刘毅本想让江河快点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好让他回去准备准备,千万别再这里乱说话,再丢了性命。 眼下大营由那人在掌管,最怕有人把真像说出来。若是江河理解了,还不快走,自己也得连累进去。“没听过什么云云山,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这下子江河更能确定了,云云山是梁甫周围的名山,刘毅在临乐山当了这么多年山大王,就算不知道炎帝封禅云云山的事情,也应当知道有这么一座山。而他这么说,然自己快走,已经是认可了江河心里所想。 江河起了身,深深吸了一口气,装作毫无事情的样子走了。这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说不定就是当权者的秘密间谍,自己万万不可露出马脚。 装作洒脱地回到了自己营帐,江河腿直接软了。“妈的!早知道不来趟这趟浑水了!”这琅琊王好死不死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不是要自己的命吗? 第九十三章 我杀了琅琊王? 就算依据现在所掌握的条件推理出来琅琊王已经死了,但是江河心里还是存了一点点侥幸。可能他现在缺的就是来一个人劈头盖脸地骂他一顿,告诉琅琊王已经死了,他可能才会放下这最后一点侥幸。 尽管心里保持着最后一点侥幸,江河还是得缕清一下思路,眼下琅琊王已死。那么陈留城外的十万大军的统领会是谁呢? 不公开琅琊王死讯的,肯定也是此人。江河思来想去,最后确定了一个人——邹楚。是了,也只有他敢如此行动,他起兵前就是手握重兵的汝南太守。 现在已经升任了征南将军,是如今琅琊王册封最高的官职了。若是战事顺利,入了洛阳,恐怕邹楚得晋任太尉。而他的兵马也是最多的,起兵前就有三万兵马,后来四处征战,得兵无数,如今光是在陈留就有五六万人马,陈留城外三分之二的士兵都是他的旗下。 而今看来,刘毅似乎已经倒向了邹楚一方。邹楚究竟想干什么?江河不知道,但是他得早做打算了。 把齐凌、徐让、章晋叫到营帐里来,王乐虽然是自己门客,但是入门尚短,面对这样大事,江河不得不小心翼翼。 三人入了营帐,见到江河眉头紧锁,齐凌代表着二人问道:“主公有何忧虑?” 江河摆了摆手示意三人靠上前来。 三人疑惑上前,四人脸贴着脸。江河小声道:“这件事情,暂时不要传扬出去。琅琊王死了。” “什么!”三人脸上一脸惊讶,又做恍然大悟的姿态,原来近日军营里传扬的事情居然是真的!不过,空穴来风,要是真的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传言也许就不会流传出来。 “主公还得早做打算啊,若是琅琊王已经故去,那我等起义军岂不是就无了大义名分?若是琅琊王还在,各地太守、刺史、将军、校尉还能一起攻击洛阳。眼下,大军岂不是成了一盘散沙!” “嗯,齐将军说得有道理,吾以为如今当权之人就是控制消息之人,若是能知道此人是谁的话,我们就掌握了先机。”一旁徐让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嗯,徐让说得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推测,如今最有可能控制军营的就是那正南将军邹楚。此人为人贪婪暴力,但是重贤求智,对待手下甚厚,有无数人愿意为他效劳。我去刘中郎的军营里,发现他的军营已经被他控制起来了。” “果有此事?”齐凌追问道。 江河没有做声,点了点头。 “那四天后的朝会,怎么办?” “或许在哪之前他就会把这件事公开吧,若是他不公开的话,或许咱们还得在这里待上几日。下令全军戒严,操练正常由你三人和铁牛负责。” 送走三人,已经是日落西山。江河没心思挑灯夜读,索性睡下,却久久睡不着,在榻上辗转反侧。“邹楚,汝南太守。邹楚……” 突然江河猛地起身!刺客还没抓到呢!他去哪了!琅琊王死了,邹楚不去抓刺客?一个刺客能有什么什么难抓的?一伙的? 江河仅着了睡衣出了营帐,今日二十七,离九月初一的朝会尚有四日,自己能做些什么呢?邹楚会怎么对待自己这些人呢? 今日又有两个太守领着士兵入了营,他们新入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且今日传言已经被压了下来。江河倒是想看看邹楚究竟会怎么处理这件事,若是他处理得当,江河不介意和他一条路走到黑。 若是他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江河就得迅速返回泰山早做打算了!早知道把杨善会带来好了,如今身旁连个贴身的顾问都没有。 今天月亮仅剩一个小月牙,晚上凉风阵阵,吹起江河衣衫。江河心里有所思,不觉寒冷,漫步在军营里踱着步。无论如何,自己还是得把济北拿下,才好和崔大帅叫板,等自己彻底控制了泰山、济北两郡,可能才会在这天下有一席之地吧。 “哦?哪位大人有如此雅兴啊?”江河转头,身后也是个和自己一样仅仅穿着白色睡衣的文士。 见鬼了,这谁都有大半夜穿睡衣看月亮的习惯么?江河前世可是一个都没遇见,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一个。“您是?” 这人身高七尺有余,长得高俊,威武坦荡。轻抚着下巴上的胡须问道:“莫不是江河江泰山?” “哦?你认得我?”江河指着自己问道。 “江泰山奋战汶水两岸、泰山之下,为大王开疆拓土,我岂能不知?我也颇为敬仰大人。” 这话听得江河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还是道:“大人谬赞了,不知大人官居何职啊?日后也好到营中叨扰。”见这人或许可以交上一交,给自己找个盟友也不错嘛。 “吾名邹楚。太守应当有所耳闻吧!” 江河一个踉跄。“你……你说什么?你是邹楚。” 邹楚不以为意。“怎么了?江泰山一人当千军,怎么听到吾名,震惊成这样。” 江河陪衬着笑笑。“吾素仰慕英雄,以为天下英雄唯有二人,如今得见一人,岂能不如此失礼啊。” “哦?江泰山说世上有两个英雄,不知第二位是谁啊?” “正是当今受命讨逆大王!受命讨逆大王,文成武德,以一己之力,匡扶寰宇,还天下清白,减天下赋税,足天下民用,自然是英雄也!” “大王确有是德,可惜你已然见不到了。” “嗯?邹将军的意思是?” “你不必再装了,你已然知道大王已死,如今出来,不过是来想如何对付我吧!” “我对付您?何来此言呐?”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泰山!你果然知道大王已死!” ??? 江河这才反应过来,居然被这厮诈了出来心底话。无语良久。 “我也知道江泰山,并不是想和我为敌,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真相罢了。”邹楚突然靠近,盯着江河的眼睛道:“江泰山信得过我吗?” 开玩笑?信谁也不能信你啊,搞不好这琅琊王就是你杀的。 邹楚缓缓道出:“我知道!我知道你怀疑这事是我所做。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这件事情你,江河!是要担全部责任的!江河!琅琊王的死,就是你的过错!” 第二十一章 收徒 这段时间江河正忙着三件事,这三件事关系到江河能否在江河站稳脚跟。 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即民政,戎即军政。江河以武力起家,自然最最关注的就是手下队伍。 这段时间,江河将手下士兵彻底录于花名册上,统统登记管理,以前江河对于手下人数的概念只能详细到百、十一级。而如今,所有部队士兵都被列在了花名册上,这样以后调动,升迁就会方便无比。 当然,在编纂花名册上,江河遇到了一些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士兵重名况,江河军队之中除去从系统中召唤的士兵有名有姓,且名字不容易相同。 可是,江河在大陈招募的士兵可就不同了。这些士兵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甚至出自同一个村子。成县、巨平、荏县三地是江河士兵的家乡,在这三县以王、谢、刘氏三家为多。加上士兵们多是出乡野,大多数都没有名字。 在部队里,接触到的只有同伍或者一个军侯管辖的一百多人,以王二为例,他在一个军侯管制下,名字的辨识度很大,就算一个军侯手下有两三个王二也大多能以村子来分隔。 而到了江河这里则是行不通的。因为江河现在的部队将近三千人,王二这个名字说不定有十多个人在用,这里面同村的说不定还有一些。 江河的解决办法是:给士兵起名字。 没错,就是给士兵起名字,上级赐名不但可以让属下更为忠心,也可以让属下对于江河的部队更有归属感。 起名字也是有科学的,江河给麾下无名士兵起的名字都是常生活常用字比如:喜怒哀乐又比如田宅星河,树木果实的名称之类的。 不仅如此江河给麾下士兵进行了编号。以入伍时间排序,江河就是0100001号,以此类推,可以一直排序下去。这样双管齐下,就不怕将士兵弄乱了,这样以后记载功劳,可以在名字后面写上该士兵的军号,以防错漏。 不仅如此,江河还登记了士兵的籍贯,高等等信息。 光是这三千余名士兵的登记就花了江河好大功夫,毕竟自己这些士兵驻守四处,只好慢慢的来,先从驻守奉高的士兵开始。 这第二件事就是泰山郡的组织问题。 公孙冶给自己找了五个文士,都是公孙冶的门下,江河还要向他们叫一声师兄呢。 显然,这些公孙冶介绍来的师兄都是寒门出,都是单汉,但是才学尚可,江河觉得可堪大任,认命如下: 赵觉,任泰山郡长史。为江河幕僚之长,统帅江河幕僚。 丘闵,任泰山郡功曹。评定郡内官员升迁调动。 方济,任议曹。谋划郡内事物。 雷默,任田、水、户曹。管理郡内垦殖、水利、户籍诸事宜。 齐简,任贼、决两曹。管理捕盗、诉讼事宜。 将这五人认命,江河和杨善会的压力大减,两人也有功夫一起喝个茶,练个武了。 不仅如此,韩敬又向江河推荐两人,一个叫张谅,江河让他管理徭役民夫,做尉曹。一个叫费德,让他管理仓、计两曹,主管官仓、会计两事。 不仅如此,江河在七月一这一天接待了前来拜师的众人,来拜师的足有三十多人,让江河吃了一惊,其中不乏世家大族之子侄,也有寒门子弟。 江河出题考校,第一题考了一道特别简单的经题,只刷下去两个滥竽充数的人。 其余三十二人神态自若,显然是不怕江河考校。可是江河第二题却是让大家蒙了。 “试问,天下有多大?” 一时间“我朝御统天下,盖十有三州,属国百计!”之流的话频出。 江河都不甚满意。一道声音传来,倒是让江河点头不止。“我朝之地极阔,有十二万三千四百万亩之地!” “哦?数据何所出?” “自前人汤泉先生的《九州考》中所记,其时与今或有小异,但大体不变。” “嗯,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泰山周氏之后,家父周翀不肖之子周瑞,年十六。” “不错不错!家室才学俱佳,你可愿拜我为师?” “晚辈愿意。”周瑞说完就拜了三拜,叫了声师父。江河微微颔首,周瑞到江河后侍立,俨然一副“老子过关了不和你们玩儿了”的架势。 其他三十一人看着周瑞这幅神在在的模样,心里不说生气是假的,可是自己也没办法,谁叫自己的回答不能让江河满意呢。 “问,中田一亩一季出粮几何?” 这可难坏了众人,都是苦读诗书的士子,一门心思扑在了学习上,那还知道什么田里产多少粮食,就算是一些寒门子弟平里不说锦衣玉食也是衣食无忧,只管读书,哪里知道这些? 毕竟前来拜师中真正的寒门还是极少的,倒真有两人回答上来。“回禀大人,中田亩产三石粮食。” “嗯,不错。”这两人所说的三石粮食,并不是江河计算军粮时所用的“石”。军队里计算军粮的“石”是容积单位,也可以叫做斛。而这两人说的“石”则是重量单位。 这三石粮食大概相当于二百六、七十斤,相当于江河军粮的中的九石。 “你二人读书不辍,却能关心农桑,可愿拜我门下?” 二人当即拜师,站到江河后侍奉左右。而后江河再度考校几题,都是实用很强的题,堪堪又选出八人。江河有些无奈了,这大陈的读书人怎么也这样,所幸考了两道比较难的经题,选出四名可以做文书的弟子来。 选出的这十五名弟子自然是欢饮鼓舞,有一个太守做老师可不要太爽,拜上了师基本上就算是一条腿迈进了官场。 剩下十多名才俊无心继续参与宴饮,纷纷找了个由头遁走了。 独留一个未被选中的文士自斟自饮。 “你怎么还不走?”周瑞很是不满,毕竟留下来的师兄弟正在酒宴上吟诗畅谈,有一个外人在这里,总有些放不开。 那文士起道:“太守家中酒太过甘冽,一时忘形,使君勿怪!” “无妨无妨,你姓甚名谁,可有佳作?”江河看着这个小文士,倒觉得他颇有郭嘉、李白的风骨。 “回禀使君,在下名叫桓琼,会稽人氏,游学至此,见泰山之美而忘形,随盘桓此地。” “我家师父问你可有佳作!没让你在这聒噪!”一个弟子见这桓琼没有半点谦恭,一边品着杯中之酒,一边摇头晃脑缓缓道出,惹得这个弟子一肚子气。 “佳作倒无,但是却有良谋。” “大言不惭!方才你答题除了第一题外一道也没有答出,无点墨,毫无才学,也没听说过会稽桓氏的名头,想必家室也不甚佳。想必是仗着自己脸皮厚在这里魂些酒吃吧!” “诶,刘沫!不可如此!”江河看不下去了,自己欣赏这人风骨,就算毫无才学,自己也不差这一顿酒。却惹得自己弟子毫无礼法,不值当。 “你且拿着那一案酒回家去吃吧!我和弟子们要开文会,今不留你了。他若是想来,再来吧。” “多谢使君。”这桓琼谢起过之后。将这桌案连同桌案上的酒一起抬了起来,架在肩上扛了出去,大摇大摆地出了郡府。 第九十四章 弓道有术 为了执行任务时候不发出声响,这些游侠同江河一样都没有穿戴铠甲。江河这一挥,砍在了游侠的腹上,鲜血立刻染红了这个游侠的腹部。 “啊!”那游侠腹部吃痛,这一刀也就无力握住,竟直接脱了手,而那游侠也直接瘫在地上,满头大汗,面部扭成一团,看起来痛苦至极。 也正是这一声惨叫,惊醒了正在熟睡中的李静姝。李静姝起看到正在打斗中的江河,不由惊慌失措,她虽然也是将门出,可毕竟是个女人。虽见惯了刀枪,却也没见过打斗流血…… 李静姝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尖叫,好在江河与那游侠斗在一团,无人可以伤她。 近来江河可是没有松懈武艺,仗着手中兵器之利,江河多次击中那个游侠。又是一击命中,江河将这游侠的右腕斩断,连带着那人手中的刀,一同飞了出去。 斩草除根的道理江河还是懂得,根本没有犹豫,一剑贯心,将这游侠给结果了!却看另一个游侠,虽然腹上挨了江河一剑,却只是瘫在当处,晕了过去。 江河见状也直接结果了他。在李静姝面前杀了两人,江河心中虽是不愿,可是大敌当前管不了这些,他一手拿起游侠的刀,仍在边,对李静姝道:“且拿这个防!” 说罢,持着雷光冲了出去。 庭院中,赶来的卫兵与游侠战做一团。江河刚出房门,就见到侧边一阵白光袭来。吓得江河赶快提剑遮挡。 “好大的力气!”这人一剑袭来竟然把江河右臂震得发麻。 来人见一击不成,迅速调整好了位,一刀奔着江河脑袋劈来! “这么快!”江河根本反应不过来,来不及遮挡。又躲避不及,被这一刀削去了一缕发丝。 趁着这人一刀扑空,江河右手用剑,刺向那人小腹。 不知忠本以为自己这一刀必然回砍中,哪料江河一个侧还是躲过去了。被砍下的发丝飘散在空中,让不知忠一愣。不知忠低头一看,只见银白色光芒大作,正向自己小腹袭来。 不知忠赶紧回刀抵抗,江河刚才被震得手臂发麻,根本就没有力气,被不知忠给轻松挡住。江河见他挡住,原来用的力气有减了三分,趁着这个功夫,立刻后退两步,避开与他继续缠斗。 这时候,齐凌也醒了过来,只是仓皇之间也未着甲,还好齐凌弓箭随,也持了弓箭过来解围。 如今庭院内的战斗是刺客一行占了上风,齐凌带领的骑兵卫士一时间冲不进来。 江河见状很是急切,又是心生怒意。江河突然想起来了在济阳县胡佛庙里如同天神下凡的自己,怎么现在却发挥不出半分力道呢? 眼见不知忠又持刀奔着自己而来,江河不断后退,这一切被齐凌看在眼里,齐凌弯弓搭箭,大喝道:“主公快低头!” 江河听闻,知道齐凌是想杀这个一直追赶自己的家伙,闻言便直接弯下子。而不知忠一心想着杀死江河,而且这里混战成一团,喊杀声四起。要不是特别熟悉齐凌,是无法在这么嘈杂的环境当中听出齐凌的声音的。 不知忠见江河突然弯腰,以为他又要突袭自己,于是也提防了三分。突然一道箭羽向着自己直勾勾地迅速来,不知忠见这弓箭迅速,便知箭之人是弓道老手,便连忙挥刀劈砍,怕被这箭矢所伤。 齐凌虽然弓道有术,可是终究与不知忠不是同一水平,连两下都被不知忠给格挡开来。趁着这个功夫江河也是左右挥砍,杀出了一条路,向着齐凌靠近。 而不知忠见无法再追上江河,又被齐凌连发的弓矢到了柱子后面。不知忠大喝道:“这人带着女眷!去屋子里搜!” 这话给庭院里的游侠们提了个醒,在江河屋子旁战斗的游侠,纷纷抽调人手,涌入江河下榻的屋子里。 “不好!静姝还在里面!”江河大怒,想着杀回去。 齐凌知道主公的心思,便道:“主公勿扰,看我的!”说罢从箭囊里面抓了一把,抓来四支箭。江河见状知道这是齐凌的绝技,名叫“叁连”! 只见齐凌把一支羽箭搭在弓上,其他三根羽箭夹在指间,二话不说,开六石弓如同满月,飞速出,笔直地中一名刺客,穿喉而过! 如此笔直出的弓箭,实乃当世少见,此谓剡注! 其余三发,快如闪电,简直是一起出,皆剡注贯喉!一连四发,便是四条人命! 这些人被齐凌这么一,便知道这屋内绝对不能去,去了绝对是一个死字。便都奋力拼杀,想要杀到墙边翻墙而走! 齐凌见状也不阻拦,只是见那不知忠手不凡,片刻间,竟然杀了三个卫士,便把所有的火力集中在他上。 江河看得呆了,这还是人吗?不过这时候危险至极,容不得他片刻呆滞。整肃好神,江河很快地分析了一下当前形。 如今庭院内虽然仍是游侠占据上风,且有一个如此厉害的高手在此!这些人想要抓住李静姝,其实也就是想活命。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优势不会持续太久。 江河估计这庭院中的游侠也不过五六十人,而自己可是有三百骑兵卫士的!虽然眼下周遭只有一百卫士护,还全都下马作战。可是这些卫士都是骑兵营里的好手,大部分都是飞熊军! 这些普通游侠也就罢了,放走了也难成大事,只是这个人,一定得死!江河怒视着被齐凌得在庭院中东躲西藏,还能杀死自己数个卫士的不知忠。 “伯翼!先杀其余刺客!” 齐凌一脸惊讶的看着他,意思再说难道要放他走吗? 江河道:“你一个人拿不下他,先剪除羽翼!” “好!”齐凌说罢,想要抽出箭矢去其他刺客,可是伸手探入箭囊,却发现早已无箭可! 紧急关头,齐凌直接从旁边小兵的箭囊里抽出箭来,搭在自己弓上出。其他士卒见此形纷纷持箭递给齐凌,齐凌速极快,一息便能出十支箭! 这庭院内十分狭隘,又无障碍遮挡视线。凭借着齐凌的火力优势,短短数息的功夫不知忠便被无数骑兵卫士围在一隅! 而其余的刺客,不是死于搏杀和齐凌的箭下,便是翻墙逃跑不知去向。 不知忠旁也仅剩两个刺客,三人被围在角落,也不敢再上前继续与卫士们搏杀。原因无他,齐凌的箭就在三丈之外指着他们呢! 第九十五章 陈年秘辛 “哈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啊,老头子我今天也会失手!”不知忠自嘲道,可是眼神里的狡黠却是瞒过了在场众人。 今晚江河被这刺客吵醒,突然起,也就只穿了一白色睡衣,还光着脚。江河在方才的搏斗中添了两处轻伤,又让不知忠削掉一缕发丝,显得有些狼狈。 “是谁派你来的?”江河问道。 不知忠轻蔑一笑,旋即拔刀杀死了周围两个刺客。 此举让诸卫士一惊,虽然想不明白这不知忠为何要杀掉自己的手下,还是加强了三分警惕。 只听不知忠问道:“我问你,你是怎么和东海徐氏结下冤仇的?”不知忠竟然把幕后主使说了出来。 “东海徐氏?是徐然让你来杀我的?”徐氏?江河点了点头,自己是惹过徐然那个家伙。以他的脾气,想杀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不止是这一次,鲁县、奉高,都是我让人下的手。还有些让你给躲过去了!”不知忠将真相全盘托出,反而引起了江河的怀疑。 “挑拨?”江河暗暗思量。不应该啊…… “你说这些话,有什么目的?” “老夫的名字他们还不配知道。小娃娃,你若是真想知道,便与我同在一室。敢还是不敢?” “这……”江河竟然有了些想要同意,他若是想要逃走,定然是可以逃走的。如今他相与自己共处一室,不是想和自己说些事,便是想杀了自己。 江河见他也不是一心一意为那幕后主使卖命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杀死自己的同僚。 “主公莫要听他的!”齐凌见江河竟然心动,立刻劝阻江河道。 齐凌这句话,让江河收住了心思。是啊,自己可不能因为一丝丝的可能而断送了命。万一他现在就想鱼死网破呢? “伯翼,我……”江河看向齐凌,却见他的右手上隐有血迹。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他箭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指肚,流出了血迹。 而他如今正开着六石强弓,六石的力量压在他两根指头之上,看得江河竟然有些心痛。 “你这老匹夫!有话便直说!死到临头了,你还嘴硬!” “哈哈哈,你这个小娃娃莫要嘲笑我,你那手下也要撑不住了!你到底想不想知道那令牌的事了?” “令牌?”江河听到不知忠的话,脸色一变,下定了决心。“伯翼,把弓放下吧!” “主公!” “放下吧!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先下去!” “主公!他万一……” “服从命令!” “是!我就在门口守着!”对着不知忠道:“你若是敢伤了主公半分毫毛,便让你九族抵命!” 虽然江河知道这老头既然当了刺客,估计九族早就没了。但这话还是让江河心里一暖。对着不知忠道:“走吧!” 二人来到边上的屋子里。江河在齐凌的一脸担心之下,合上了大门。 “说罢!” “你不怕我?” “怕你作甚?” “好!你知道这令牌的事?” “知道,这令牌就在我的手里。” “你说什么?”不知忠睁大了双眼。“当真在你手中?”不知忠上前,双手攥住了江河的衣服。 “比起这个,你是怎么知道这令牌在我手里的?”江河狐疑地问道,一手扫去了不知忠的双手。 不知忠将手缩了回来,盯着地面,像是在想什么。“果然,果然啊!”突然抬头回答江河道:“我猜的!我就知道,若不是令牌在你手里,他断然不会如此!” “徐然?” “对!就是他!”不知忠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令牌呢?在哪?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现在还不行,得等我入了洛阳!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投靠我吗?” “你!你是笨蛋吗!”不知忠急之下大骂道! “你才是笨蛋!老匹夫!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现在还不知道老夫是谁吗?”不知忠贴在江河脸上,质疑道。 “你是……”江河在脑海中仔细思考着申时行给自己的那一封信上所写。 “你是八不知?” “嘿嘿!”不知忠如释重负。“看来你已经见过八弟了!”不知忠心里的疑问得到了回答。神在在地坐在了一处椅子上,还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边呷着茶水,一边问道:“你从哪得到这令牌的?陈氏父子吗?” “自然是了。”江河发现了一个问题,便问道:“你不是八不知的一员吗?怎么又去效力徐然了?” “嗯?八弟没和你说吗?” “确切的说,我还没见过你口中的八弟。我还没到洛阳,怎么见他!” “这倒也是……” “不对!那你是如何知道八不知的?” “嗨,这事儿说来话长了。我让我的手下拿着令牌去洛阳搜集消息,接过让你八弟看见了,才知道这令牌的事。” “嗯,怪不得他未与你说这事。”不知忠见江河还站着,便站起请江河坐下。而他却侍卫在一旁。 “你这是?”江河有些不解,上一刻还十分嚣张的他,怎么就突然如此谦卑了? “这是规矩,还请主人上座。” “你这就信我了?” “除非八弟亲眼见到令牌,不然他是不会说出来这些事的。就连我们的名号,如今知晓的人也不过一掌之数。” “我们八不知是义父收养来的,自幼习武,精通天下各式武艺拳脚。又各自精通一道。义父时任太傅,掌天下权柄,为了防备他人篡权,便运用我等,经过数百次的刺杀任务,从数千死士当中,才抉择出来我们八人。” 江河听着,原来这个王喆也不是像公孙冶说得那么仁厚。背地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看样子双手也沾染了不少鲜血啊! “义父给我们的任务,便是成为一把利刃,护住王氏。义父死后,并未把我们交给少主,而是选择通过这令牌传递的方式,让我们效忠他人。而那人得到我们的条件,就是得到令牌之人绝对不能用以攻击陇右王氏。” “义父也就是想用这种办法长久地保护住王氏。” “然后呢?你们都经过哪些主子?”江河突然对这八不知的过往起了好奇之心。 “回禀主人,有山阳邓氏邓通、清河崔氏崔及还有洛阳陈氏父子四人。义父死后,邓通接管了义父的权柄,我们八人便投靠于他,邓通掌握八不知一共二十三年。这二十三年里,我们八兄弟替他做了不少事,以至于折损了好多弟兄。” “邓通暴毙而亡,没有来得及传给别人。崔及不知从什么地方听到了消息,便从邓家人手里换来了令牌。” “可惜他藏事不密,反失其。让陈荣抓住了机会,夺到了令牌。”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等便奉新主陈荣之命,杀了崔及。那一晚屠杀崔氏八百余口,不然现在河北还是两雄争霸的态势,怎会让李家一家独大?” 第九十七章 抵达洛阳 江河计算着时间,纵然那不知忠夸下海口,说是只要三个时辰便可以杀掉唐密,江河还是打算稳妥一些,给他留些时间动手。这最后的百里路程倒是走了足足三天,才终于抵达洛阳。 这次江河走的是青云门,原因无他,这门离平安坊的别院最近。到了洛阳城下,江河才叹了句:“可算是回来了,昌邑固然也算繁华,这洛阳才是天下臻富之乡,丰华之国!” 三女都未来过京师,当下挑起窗子,来看这洛阳的城墙。这一看不要紧,竟然吓得王素素立刻缩回了头。“这么高?这要是将士巡城不小心掉下来,岂不是得摔成灰了?” “哈哈哈,洛阳外城城墙高五丈五尺,为天下城池之巅!别说是这洛阳了,就是昌邑的城墙也摔死过人。” “啊?那夫君可要小心。”王素素关心道。“那咱们昌邑的城墙有多高?” “昌邑城不是一时兴建,以南侧城墙最高,有三丈八尺,其余几面最低的才三丈三尺。”昌邑城是江河的大本营,城墙的数据自然烂熟于心。“这城墙高度,也是礼仪规矩,我朝开国之初便定下了九个等级,这都是规矩,不能随便逾越。” “原来如此。”王素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复而又想起了什么,便问道:“这车怎么不走了?” “洛阳可不比昌邑,洛阳乃是天子所居之雄城,自然不得随意进入,故而除了德胜、镇远、太白、穹宝四大主门之外,都修得极其狭窄。这出入洛阳的人一多起来,自然就慢了。”江河在青云门边上住过一段时,自然知道。 “况且今是廿一,洛阳貔貅坊每逢旬一便有集市,自然引得百姓前去,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堵上了吧。还有十天便是新年了,百姓们也要置办些年货吧。” “不过倒也没事儿,我已经让齐凌去交涉了,等会儿我们不走偏门,直接走大门入内!” “夫君,我们新年要在洛阳过?” “那是自然,新年当天就要述职,而后一直到上元节,朝廷都一直放假呢。我有些公务要忙,上元节的时候说不定都走不脱。” “那就是说,咱们得在洛阳待上一个月?” “差不多吧。你又在想什么了?” “我在想家里养着的那只狸奴,把它带来好了!” 王素素的话让江河绝倒,还以为有什么事,原来这个小姑娘却是一个猫奴,思念起主子来了。“今正好是麒麟坊的大集,让人给你挑上几只就是了。这洛阳里面可有不少胡商,说不定会有西域的狸奴呢!” “真的吗?太好了!姐姐,你想要一只什么样的狸奴?” “我?”王湘儿还凝望着窗外,听到王素素唤她,收了眼神。道:“我又不喜欢那整上蹿下跳的狸奴。问问你静姝姐姐吧。” 几人都知道她的遭遇,她本来就子稳重,又遭遇了这种事……江河一把揽过王湘儿,让她在自己怀里默默地躺着。 江河一行自然不与平民百姓相同,在齐凌通报了这支队伍的主人,展示了印信之后,江河一行便直接走了青云门的正门。 王素素与李静姝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一会儿要去买什么狸奴,又讨论起来进来的胭脂如何如何。江河搂着王湘儿听她们两个谈论。 青云门本来就离平安坊极近,未几,便听到齐凌的呼唤。“主公,已经到别院了。” 江河听到呼唤,下了马车。申时行立刻迎了上来,道:“参见主公。” “免礼免礼,这里又不是大堂之上。”复又问道:“我这院子如何?” “主公的院子自然极好,若是时行也能攒下一笔俸禄,也要在洛阳买上一。再置上两三顷田,此生便也无悔咯。” “哈哈。”江河表面敷衍两句。若是眼前之人是二十岁的申时行,那江河绝对会信任不疑。可是这可是五十多岁,已经入了内阁的申时行啊。 经历的大明官场数十年的淘洗,这个申时行又岂能只有想当个富家翁的野心? 江河道:“别急,等这件事办妥了,就算是把洛阳城买下来都没问题了!到时候我住城东,你住城西。” “主公,慎言,慎言!这几我总觉得不对劲,想来是那李唐两家知道你来洛阳的时间,估计早就有暗哨在看着咱们呢。” “怕他作甚?”江河撇了撇四周。果然见到两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这还是暗哨?这是明桩啊。”在申时行耳边说了句:“做的不错,得先藏住气。” 对着马车上道:“慢着点儿,这几舟车劳顿,大可好好休息休息。”搀扶三位夫人下了马车,刚想叫来管家,可却发现站在申时行后和一众仆役之前的竟然不是那位老管家了。 “他是?”江河指着那个管家,问申时行道。 “主公,你忘了?你免了老管家的奴籍,让他回吴县省亲去了。这是我在牙人那儿寻来的新管家,就是洛阳人,熟悉。” “哦。”对着那新管家道:“先交代给你一件事儿,这位夫人……”指着王素素道。 “我的这位夫人是个好狸奴儿的,今正好貔貅坊大集,去集市上给我寻些狸奴来。多得不要,就十只,挑好的!最好是什么西域那边儿的带着花纹儿的猫,纯色的,高挑的也行!去吧!” “小的这就让人办。” “诶,别院估计也没多少钱。齐凌,给他十个金饼。”说罢带着三位夫人入了别院。临进门,道了句:“这件事儿给我办好了,就留你了!要是办不好啊,趁早滚蛋!” “这……”新管家看着怀里齐凌扔来的十块金饼子陷入了沉思。 这貔貅坊都是些大商贾,买米,买布,可没听说过又买狸奴的。这胡人的大股商队都多少年,没来过洛阳了。这一时之间让我去哪找去? 且说江河入了院内,让下人们给三位夫人安排好了住处,便叫住申时行让他来到自己房中。申时行掩住房门,便道:“主公啊,那唐家的世子唐密……” “这事儿我知道,我让不知忠干的。” “怎么?主公和那八不知见上面了?” “嗯。”江河点了点头。“本以为这令牌是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宝贝,让你来洛阳是来接受陈氏父子留下来的死士。哪想到竟然是块烫手山芋!这令牌可得看好了!” 申时行从怀里掏出一块银色炫然冰冷的令牌来。奉到江河手上道:“这令牌还是主公亲自保管吧,属下怕在我这,万一让人偷走,可就坏了。” “嗯,这倒是。我听不知忠说起,跟你碰头的是不知道?”江河收下令牌。 “是啊,那不知道看起来武技就是相当精湛,臣自感毫无还手之力。” “哈哈哈。”江河心想你拿什么当参照物不好?人家都是自幼习武,不知从多少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杀人机器,你一个儒生,又老成这样,如何抵御? “对了,那唐密什么时候死的?” “好像是……三天前。” 江河路途劳顿,刚想喝口水。听到申时行这话,停住了送入口中的茶杯。“三天前?什么时候?” “额……这个就不知到了,我是当天下午才知道的信儿。” “卧槽!”江河不由惊叹。“你下午知道的信儿?下午何时?” “刚过午时吧。进来太傅公孙冶家里的公孙昂公子常来府上和我手谈、读书。他每都是下午未时前来。当也正是公孙昂公子告诉我这个消息的。” 申时行一拍脑袋。“哦,我记起来了。当公孙昂公子说那唐密是死了一个多时辰了。就在府上被杀,连带着还有十余口子人呐。就在宰相府里,让人一击致命。” “这估计目击到的人都被那不知忠给一起杀了,竟然无人知道凶手是谁,长什么模样。看起来,这个不知忠的武艺,也不弱于那个不知道啊。” “那就对了。没想到这个不知忠竟然这么厉害。”江河说起了当的况,申时行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三个时辰,步行百余里,从荥阳过来把人给杀了?” “怎么?你不信?”江河戏谑地看着申时行。“我也不信。这个八不知真是有趣,连唐氏世子都可以随意杀害。好好使用,应该可以过个好年吧。去,给我列个名单,现在李、唐两家有那条狗跳的最欢实,都写下来,让他们见不到定武二年的太阳。” “诺!”申时行领命。“主公,为何不直接?” “直接?那不就让天下人口诛笔伐了?咱们少的不是这个什么八不知想杀谁就杀谁的能力,而是这天下的悠悠众口。你知道这李、唐两家数百年培养起来的门生故吏有多少吗?” “慢慢来,先让他们风头减一减,让他们收收羽翼,先让我把这件事忙完。名单不用写太多,写个两三个人就好,要关键人物!关键!人物!” “臣明白了,若是无事,臣告退。” 江河挥了挥手,申时行退出房门。却正看见齐凌从院外进来。“齐将军,您这是去了……” 齐凌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继续问。申时行见状点了点头,让开了道路。齐凌推开江河房门道:“主公,果然不出你所料。那人果然奔着丞相府去了。” “呵呵,这段时间新来我府上的仆役都要仔细查查,还有这平安坊里最近交易过的屋子,能查得都好好查一查吧!对了,留下来的暗桩有什么不同消息吗?” “没有,他们都是残疾人,在街头巷尾苟活求生,没什么消息。我刚才去看了几个弟兄,若不是主公给他们的补贴,怕是过得都会很凄惨。” “唉,你说这帮人,都是和我交过命的弟兄。我让他们上战场,丢了胳膊、手脚,还要漂泊在外乡。你这几问一问,若是有想回兖州的,便年后和我一同回去吧。别的我做不了,回去之后,给他们在乡里某个官职还是可以的。” “主公,我问过了,他们都说这洛阳虽然不比家乡,但只要还能为主公贡献些力量也是好事。” “唉,好好优待吧。把从兖州带来的金银,分与他们一些。这些人随我南征北战,可收了不少苦啊!” 原来江河在回兖州之前,在洛阳留下了百余名残疾的军人。当时江河想着,这些人回去也是遭人歧视,不如活在他乡。洛阳是一朝国度,自然比兖州安全得多。 每月都有江河支付的薪水,足够让这些人过着富足的生活。这些人都是江河军中的兵丁,跟着江河征战河洛,也是戴江河的。留在洛阳为江河搜集些报,定期报告兖州,倒也不至于让江河耳聋目盲。 而这些人在洛阳,倒也可以为江河做些宣传工作。只要江河资金不断,这边的金钱攻势不停,他江河讨逆功勋便一直在洛阳传颂。 虽然短时间看来,还没有什么作用。可是等到这一批人在洛阳娶妻生子,一人生他七八个,这可就近千人了。遍布洛阳,遍布各行各业。到时候的江河才是对江河的所有信息都了如指掌。 江河也并不是在洛阳这么做。巨平、奉高、昌邑这些地方都有如同洛阳的这般组织。都是由一些退伍了的军人组成。当然了,大部分从正军上的退下来的军人,都让江河派到各地做了武官。 或做县尉,或做练。也都让这些因伤退伍的军人有了一个好的归宿。这些人才是江河最为宝贵的东西,他们忠于江河,愿意为江河发声,愿意接受江河的政令,是江河群众基础的根基所在。 起于卒伍的江河明白这个道理,故而对他们十分友好多在政策之上偏颇。比如之前规定官员俸禄统一折合成当地米价,以钱币发放。独有这些县乡的武官,因为掌着县乡兵丁,手里是有粮食的。 江河与齐凌一直谈论着这些暗桩的事,谈论到了近中午。“时候不早了,先吃个午饭吧!” 一出门,江河便见着管家与两个仆人各捧着两三只讨人喜欢的猫儿,进了院内。 “哟,这狸奴好招人喜欢啊!”江河见状,上前摸了摸管家怀里的西域猫。抬起头来,笑着看向那管家。“寻这些猫,怕是废了不少功夫吧!看,累得这满头大汗!” 第九十八章 洛阳城北 管家没有察觉出江河这话里有话,抬手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问江河道:“老爷,这些猫都给夫人们送去吗?您不养些吗?” 江河打量着这个管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是自卖为奴啊?还是出来做工?” “回老爷,奴婢家里穷困,早早卖成了奴籍。是您的奴仆,您用不好,打骂也就是了。”管家怔了一下,随即低三下气地说着。 “那就好了。”江河点了点头,道:“直接杀了吧!看着碍眼。”说罢,背过去,不再观瞧。 齐凌听到江河下达的命令,不待那管家反应,抽出腰间的短剑,一刀便刺进了管家心脏。 那管家做出不可置信的表,可是心脏上传来的痛楚让他痛苦万分。齐凌不待他喊出来,将插在他前的短剑抽了出来,后退两步躲避了喷涌而出的血液。 随着齐凌这么一抽,血液直直地从伤口处喷出来,就溅在管家怀抱的几只猫上。管家抱着的三只小猫,见突然有血冒出,也是吓了一跳。都从管家的怀抱中跃出,在庭院里不安地探索着。 “他们呢,去过唐家吗?” “回禀主公,刚才只有这人一人去了唐家。” 倒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的管家,听到了江河的问话,也终于知道了是怎样一回事。想要张口求,却已无法控制自己的嘴了。只是下颚开开合合,不见一点声音出来。没过一会儿,管家的双瞳便隐去了灵光。 两个仆役让眼前的景给吓呆了,才反应过来,直道:“是啊,是啊。我们两个今没有出去。” “没有出去,我没有出去。老爷,饶我一命啊。” “哦?是吗?”江河指着地上三只沾染了血迹的猫道:“把这三只沾染上了血的猫,同你们怀里这几只好好洗过,再送去夫人那儿。不要对她说这事,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两人颤抖着子,点头道。 “伯翼,派两个兵丁把他给处理了,别让我的几位夫人看见,再挨了眼!”江河道。说罢便转了个去了前堂。 前堂上,丰盛的宴席早就准备好了。三女都已经入座就等江河一人了。 “夫君,怎么这么慢啊,菜都等凉了。”王素素撑着脸,不住抱怨道。 “别听她的。”李静姝道。“菜都没上齐呢,小孩子就是急子,你来得正好。” “那就好!”江河换上一副笑脸,没把后院里的那一点小事放在心上。伸手微微掐起王素素的脸,道:“我给你卖来几只猫。” “真哒?已经买来了?”王素素听闻惊喜道。“在哪呢?我去看看。” “先吃饭吧,那几只狸奴也得洗洗,再喂上一餐饭。陪你玩儿,也得让人家吃饱了啊。”江河点了点王素素的鼻子,让她坐了回去。 一直想着猫的王素素这餐饭吃得应该不是很香。江河也不管这个,吃完了这一餐饭,便让齐凌挑上两个卫士,骑马陪自己去了坊外。 “主公,来这北城干嘛?”齐凌骑在马上有些不解。 “北城便宜嘛,我打算购置几院子。”江河道。“再过些子,韩敬他们就该巡按完兖州了,我府上可住了三百人,挤是挤下了。要是等他们来了,岂不是要睡地上?” “那何不向城防部队打声招呼,借用来几排营房?之前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嗨,你不懂,之前我是京城的五军统领。现在我是外官,不太方便。别的刺史可能没这烦恼,可我不一样啊,不带着这么多人马,我都不能活着来洛阳。”江河摇了摇头,树敌太多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我打算先买来几并联的院子,把墙拆了,先给他们落脚。等到后慢慢扩大,做成一个兖州公馆。兖州人都可来此落脚。” “嗯,那可是件好事儿,打兖州来洛阳的人可不少。若能为之提供一块落脚歇息的地方,倒也真是为民做事。” 两人在城北转了几圈,对这洛阳的了解更是深入了一些。这洛阳城北住着的都是些穷苦人家。这里不光住着农民、手工业者、小商贩。更是无数无家可归者的聚居地。 这一路走来,江河感觉自己起码见到了一百个乞丐。江河等人骑着马,那些乞丐不敢造次,见到江河纷纷躲在一旁,更有甚者朝着江河膜拜,请求江河给点吃的。 江河出门又哪里会带着吃的?从系统里随便召唤出来两百个钱,装作是从怀里掏出来的。把这些钱币随意撒了出去,让这些乞丐疯抢。 逛北城,逛了两个时辰。钱倒是没少撒,却是一个地方都没看上。这些地方可真是太穷了,江河感觉要是把军队在这,第二天军士们起来,铠甲、马匹什么的早就被偷走了。 “唉,这里可不太适合建公馆啊。” “主公看,那是什么?” 江河顺着齐凌的手看去,见到路边积雪里有一滩黑色。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具尸体。看样子死了久,体早就僵硬。上面附上了一层雪,只留下一点头发漏在外面。 见此形,江河自然于心不忍,命令两个卫士把这人拖出城外,找个地方埋了。 “这洛阳,往年也会有冻死的人吧。”江河有些不太相信,这是自己师傅师叔治理下的洛阳城。 “洛阳不知道,江北别的地方冻死人是常事儿。” 江河叹了口气。“就算是国都都有冻饿而死的人,那河阳旱灾这么久,又怎么会没饿死过人呢?大概都是没有上报罢了。” “伯翼,这北城,我看也就是这样了。公馆是不能放在这了,明随我好好看看南城吧!” 齐凌道:“主公莫要灰心,这洛阳也住着数十万人,死上一个两个没人供养的老者也很是常见。兖州虽然遭遇旱,只要上下官员齐心合力,想必伤亡不会太大的!” “哈哈哈,伯翼是在安慰我了。早早把事办完,我好早点回兖州。驾!” 两人带着剩下的卫士,一路卷起烟尘,回到了平安坊。 第九十九章 虎父犬子 平安坊的这处别院靠近房门,以至于江河刚进入平安坊,便看见自己别院门口停着一处马车,这马车可不简单,上面的纹饰复杂。 作为兖州刺史,此次入京他做了很大的功夫,这让江河一眼就认出这马车是三公级别才能使用的纹饰。 “主公,这?”齐凌显然也认了出来。“莫不是丞相唐范?” 闻言,江河摇了摇头。 就在两人疑惑之际,从别院中走出了两人,解了二人的疑问。 “大哥!”公孙昂此次就是听说江河来到洛阳,想着来拜见一下。哪想到江河刚到洛阳还能有气力跑去外面。他们本以为今天会无功而返,哪料刚准备坐车回家,就碰到江河打外边儿回来。 “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唐家过来找茬呢!”江河一见来人,笑了起来。当初公孙冶在泰山就带着他这大儿子。江河与公孙昂的学业是公孙冶的一块心病。 江河倒还好说,他有事要忙。公孙冶是不明白了,自己这儿子怎么就这么不像自己呢! “哪能啊?如今的大哥,唐家高攀还来不及呢,还能过来找茬?”公孙昂来到江河马下。“倒是两后,丞相说是要宴请群臣,大哥可得过去。” “我?你也知道我的子。我会去受他的气?” “唉,大哥。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去一趟吧。刘家都说去了,可我爹嘴硬,非说不去。若是你再不去,那咱们讨逆一派可就让人家给孤立了。” “嗯?我师父不去?” “是啊,不知道老顽固又发得什么疯了。” “好!我知道了。今天色已晚,我明便去师父府上拜谒。” “这也不算晚啊!就乘我这马车吧!顺路就回去了!况且诸葛老疯子也在我家,正好一起见过了!”公孙昂指着停在别院门口的马车道。 略微思考一下,江河点了点头。“也好,明我还有事。那就今晚拜见一下师父和师叔。不过我得与夫人们道句平安,免得她们担心。” “哟哟哟!我大哥什么时候也畏妻如虎了?”公孙昂笑得前仰后合。 “你懂什么?这是!!你懂吗?小孩!我去去就回!” “好好好!我不懂,我在马车上等着,你可快点儿,今儿晚上,父亲要设宴宴请他门下的学子,我还想着早点回去蹭上一顿呢!” 江河来到府上把这件事告诉给了三女,让她们早点歇息。江河打算带着申时行、齐凌和王乐等三人一起去太傅府上赴夜宴。 “嘿,大哥你这带得人可真多啊。”公孙昂道。这马车是公孙昂的专用马车,平时最多也就乘着两三人。而江河除了带着他的三个手下,更是带了一队骑兵卫士。 “不用你担心,你和他们两个同行吧!我骑马更快!”江河道。 “那好!那我们先走了!”公孙昂道。 待到公孙昂走后,江河才意识到一件事——貌似自己还不知道太尉府怎么走? 好在太尉府十分好找,江河随便问了两个文士,便知道了这太尉府的所在。带着齐凌和一队卫兵奔驰而去。 看着这太傅府,江河不由赞叹。这可比我那处小宅子大多了!“瞧这高门大户!不知道那小子得娶个什么样的姑娘?就是公主都不够资格吧!”江河调侃道。 “大哥又在讽刺我了!”公孙昂刚上路,便领车夫驾得快些。为的就是赶上江河。哪料这马车还是慢了一筹。可却也算是追上了江河的卫队。 “你这马车倒也是不慢!走吧!让我看看我师父的宅邸如何!”让三个手下跟着自己。江河直接让卫士好好把守太傅府,一路走去,一路设防。 这倒是把公孙昂给看愣了。“真不愧是军伍出,我都感觉我家让你搞成坞堡了!” “哈哈哈!这世上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了,不得不防着点儿!”江河拍了拍公孙昂的脯道:“等有一天,你坐上我这个位置你就懂了!” “切!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刺史嘛,我要做个大大的官!二千石算什么?我要做万石官!封万户侯!” “好!好!好!这太傅之子,当真有志气!”一道阳怪气的声音从两人后传来。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清河李家在朝堂上的代表人,清河李氏的世子,侍中李胤。在大陈,侍中一职为丞相属官,却又是皇帝内侍,可供皇帝常顾问。 如今皇帝尚幼,由太傅公孙冶代掌其权。故而这个李胤便成了丞相唐范的外朝和太傅公孙冶的内朝之间的交流纽带。平里,朝廷有什么事,也都是由李胤代为传达,故而常在太傅府上。 “这不是李灵寿之子,侍中李胤吗?”公孙昂讥讽道。“今可没请你来啊!” “你说谁呢!”李胤道。他最烦别人叫他李灵寿之子,不为别的,就是生气。他老爹李淳皋当年是贝丘县侯,当朝宰相。入了新朝,不仅被降为奉常,还该封为灵寿亭侯。 别的官员在新朝不降反升,只有他老爹是一降不起。要不是新朝势大,他都想劝他父亲谋反了。 “我乃是侍中!如今太傅代行天子事,这太傅府便如同中,我堂堂侍中,为何不能进?” 江河心里摇了摇头,这个李胤怎么别的没学来,李淳皋一世英名也就毁在他上了。“李侍中,不知最近陛下可好?” “哦?原来是江兖州!失敬失敬!”李胤早就见到江河,现在江河开口才肯和他问好。“陛下当然一切都好,有劳江兖州挂念了。这太傅也不会管教管教孩子,这么大了,也不找个官做做,整天野在家里,和那街边疯跑的傻小子有什么区别!” “李胤!”公孙昂忍不住了,提起拳头就想来打李胤。江河看见,伸手将他拦住。开玩笑,这要是太傅之子在家殴打侍中的消息传出去,那还得了? “李侍中!莫要猖狂了。”江河提醒道:“都是为国效力的,总不至于恶口辱人吧!” “怎么?”李胤斜着眼睛道:“难不成要我堂堂侍中给这个臭小子赔礼道歉?” “那倒不至于,就是我突然想起来了。当年李冀州来我军里酬军,有兵丁来我帐里说要寻几条裤子。我问他怎么回事,原来是李……” “莫说了!你莫说了!”李胤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是要把自己在他军中吓尿裤子的事给抖搂出来。此时边上已经围起了不少学士,都在看闹。若是江河现在把这桩陈年往事说出来,估计明天这事就传遍洛阳城了。 “那……李侍中?”江河朝着公孙昂点了点头。 “算了,今天是我倒霉碰见你了,是我错了!” “大点声,没听见。李侍中莫不是让我继续说下去?” “我错了!”李胤高喊一声,脸上却是恼红一片。随手把公文仍在江河怀里,气呼呼,大步逃也似地走了。 第一百零一章 以诗换酒 侍女打开酒坛,用一个竹制的酒舀探入酒坛,舀了一舀酒来,倒入公孙冶的酒杯之中。侍女把酒挑得高高得,酒舀中的酒丝滑而下,屋内的酒香更浓了。 本来室内的酒香是那酒坛开后引出的香气,接着冬风一吹,这酒香顺着风弥漫整个太傅府上。 顺着灯光看去,江河只见这酒,十分清澈,宛若水一般。心下不由暗叹,什么女儿红、章酒。哪里比得上这一坛御酒啊! 寻常人家酿酒,酿出来的酒中糟粕太多,十分不纯,多有碎渣。饮时还需自己撇去碎末,十分麻烦。而这宫中御酒可不一样,这酒是皇帝亲自饮用,或是赐给有功之臣或是用于宫中宴会。自然档次高等,为了这一坛酒,真不知要多少粮食、多少工艺、多少耗费。 “这酒可不多啊,尔等今可算是有幸得饮,一人一坛,仔细斟酌饮用!喝完了,我这可没有!”公孙冶打趣道。 命侍女每桌分了一坛,江河忍不住,自己拆开封装,拿起手帕擦了擦手,便给自己倒了一碗。一旁的侍女想上前帮忙,江河摆了摆手。“不用你来伺候!我亲自来。” 这场景让诸葛泰见了。直言道:“哈哈哈!时人不知兖州好,金银不换此美酒!若问粮食何所往!尽到刺史肚中藏!” “师叔取笑我了!”江河浅饮一口道:“有句诗说得好!” “哦?何诗啊?且吟来,给大家助助兴!” “说是有诗曰: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好诗!只是不知是谁写的?” 诸葛泰抚着胡须道:“你倒是才思敏捷,不过你说的这句怎是个单句呢?你若是记得出处,便把整首吟诵来!也为这酒宴助助兴啊!” “这……”江河犹豫了,自己抄诗也不是第一次两次了,可是自己可有不少手下知道这两首诗啊! 别的不说,自己后面就坐着一个明朝的大学士,江河后顾申时行,见他强忍笑意,憋出内伤。 “这……不太好吧……” “诶!有什么不好!难道是想坐地起价?我还有一坛御赐美酒!你若吟诵得好,便赐给你了!”公孙冶道。 白哥……对不起了!你在天之灵知道我是吟诗换酒,你也不会怪罪于我吧! 于是道:“好!那我便为师父师叔还有众师兄弟助助兴!”说罢满饮一口。 这酒入口甚是清爽,口中像是喊着一团柔和的火焰,虽然在口腔中燃烧,却并不带一丝猛烈,十分的柔顺。 咽酒入喉,正如将这一团液体火焰咽入肚中。由口至胃,一道火,燃得江河如痴如醉。刚想开口吟诵,满口的酒香碰到空气,更是迸发出一场猛烈的爆炸。 “妙啊!” “师兄,还未吟诵,怎称妙字?” “我说得不是诗,是这酒,太妙了!”说罢不管公孙昂一脸疑惑,开口道:“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江河吟诵得抑扬顿挫,别有感。大家闻得江河才气,今才一睹真容,江河才吟诵完一句,大家都道是决定的诗!更有甚者,拿出随携带的纸张,掏出怀中的毛笔,连御酒都舍得用来研墨。 “项兄,我来替你研墨!”公孙昂道。 “好!有劳师弟了!”项培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有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好!果然妙极!”大家一致称赞,以为妙诗! “嗯,果然不错。这首诗我都想荐给乐府了!哈哈,来人,给我徒儿再上坛酒来!”公孙冶抚须赞叹。“真是好诗!” 江河的诗就像是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一般,江河坐下之后竟然也有无数士子争抢着吟诵新作。这次宴会本来就是同门相聚,大家各至畅达,相与为欢的盛事! 公孙冶让他们吟诵来,整个厅堂之上充满了酒香、墨香,项培提笔把这些诗尽数录下。 大家全都吟诵一遍,江河乐得其所,大赞这些师兄弟们也都是有识之士,自己师傅倒也不是浪得虚名。虽然他们提的诗都不是什么传世佳品,但也称得上是风之士! 此时五言诗刚刚兴起,而江河吟诵的将进酒则格式特殊,新颖灵活,被大家一致赞为诗会之首冠! 江河不由暗笑,能不是第一吗?白哥的诗可不是盖的,心里又想自己以后可不能抄诗了,这事传回兖州再让东坡笑我! 众人饮酒为欢,江河初入此道,品鉴能力实在一般,便饮起酒来。就着这上好的御酒,连这平素吃来没有滋味的食也颇得滋味。 他人吟诗、抄诗,江河只顾着自己味蕾之快。众人可不敢笑话他,他诗里可写明白了。“莫使金樽空对月”嘛,江河现在简直就是这首诗的完美写照。 江河虽然道这首诗不是他写的,众人可不相信。又把这首诗和江河之前抄来的诗一比照。嘿!这个气概!嘿!这等快然!简直如出一辙! 项培提笔记下众人之诗,又在诗前作序,上书道:“岁次丁卯,同门欢聚于师处。有上赐御酒数坛,足为乐也。师使刺史江为赋诗,继而皆赋,列时人之作,以传之……” 项培写罢,众人这时候饮得欢畅,还哪里顾得上赋诗了。还好这大陈没什么五石散,江河也不用与同门奔。 一直饮至亥时,一众方才告退。江河虽然饮了些酒却也倒还算是清醒。本想着今晚回家。却让公孙冶偷偷拦下。 “师父?可是有事?” 公孙冶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把众人遣退,并约好了过段子再度重逢相聚。 江河本来就没喝多少,公孙冶这一点头,更是让他神志清醒。众人散去,诸葛泰也未离开。公孙冶引着江河,诸葛泰携着公孙昂,四人来到太傅府上深处的一处僻静之所。 公孙昂左右窥视,见无人跟来,才合上门道:“大哥,唐家出招了。” 第一百零二章 邹楚其谋 在回到府上遇见公孙昂,江河就觉得有事发生了。公孙冶广收良徒,只要是家世清白,且心向正道,都肯收之为徒。不然也不会随便就扔给江河五个徒弟,帮他治理兖州。 而今一宴,江河并未见到许多有名的师兄。听闻诸生之中,久负盛名的大师兄魏就在河内郡,而今却不曾得见。可见公孙冶只是临时起兴,把在洛阳的几个徒儿叫上,就是在遮掩自己。使之不像有意为之,特地召唤江河议事。 可惜,江河一直到酒席宴上,才想清楚了这些关节。不然也不会与李胤多嘴,让他愤恨。不过这也没有多大关系,让他见了也就是见了,徒弟来见师父,又不是结党营私。 故而方才的酒席,江河也未曾多饮。此时听闻公孙昂的话,心里暗道了一声:果然。 四人围着一方棋盘坐下,江河望向了三人。公孙昂显然是除了知道出了大事之外便什么都不知道。而公孙、诸葛二人显然是知道,却又不肯说出。 “师父,到底是何事?要让你缄默己口至此?” “这……”公孙冶很是犹豫。“这件事是该和你说。可是,说了又怕伤了你我师徒分。” 伤了师徒分?江河心里打下了底,该不会是把自己给卖了? “这事还要从上党郡说起了!”诸葛泰见公孙冶不肯继续说下去,自己开口道。“你奉邹楚的号令,派兵增援并州。将军法正发现了上党太守刘毅里通外敌,把他诛杀。这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江河点了点头。“是啊,况且这事已经发文通行全国,如今天下都知此事了!” “也正是由此啊!如今朝廷里李、唐二贼,相与为乱,扰我大陈国本。李家倒还好说,虽然近年来势力暴增,可却只靠李淳皋一人撑着。而唐家却是不同,唐家世居上党,近年来多出文才。” “按照前年汤泉先生徒弟邹淼编订的世家顺序,天下十四世家之中,前五大世家的顺序为:东海徐、山阳邓、清河李、陇西王、上党唐。此五家乃天下世家之冠冕。” 诸葛泰所说的江河自然清楚,只是不知道他的用意。“这个汤泉先生似乎听过……” “诶!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能管理兖州的!”公孙冶摇了摇头。“汤泉先生是当世大儒,是唐范的叔父,是如今文坛之宗。” “啊?唐家人?” “唐家要不是因为出不好,早就排在李家前面了。”公孙昂插嘴道。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公孙冶怒道。“好好点茶!你也就从他上学来这点东西了!”公孙冶指着江河道。 “嘿嘿,别的我也学不来啊。”公孙昂挠了挠头,示意自己不再多嘴。 唐家的出不好?这个江河还是第一次听说。 看着江河低沉着脑袋,公孙冶道:“我给你讲讲唐家的事儿吧。” “多谢师父!” “你啊你!”公孙冶点了点江河。“我们在朝廷山和他们两家针锋相对,你在兖州连唐家的过往都不知道?这可不成啊!” “徒儿谨遵师父教诲,以后一定多看些书,了解诸世家的。” “嗯,就读读汤泉先生的《九州考》吧,那是一本浩如烟海,指挥极深的典籍。” “典籍?”能成得上典籍?江河很是怀疑。 “嗨,什么典籍啊。”诸葛泰道:“都有人管那本书叫什么《唐子》了!我初闻不信,寻了章节来读,越读越是后悔没有再晚点儿拜师。” “还有这事儿?”公孙冶指着诸葛泰的鼻子笑骂道:“好你个诸葛泰!师父怎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戏言而已,戏言而已。不然怎让他知晓这汤泉先生的重要。” “是啊。唐汤泉坐稳天下文宗之位二十年,而天下士子咸以之为师!而唐家近年来的兴盛,也与之有莫大的关系。汤泉虽然不好名利,可毕竟出世家,要为家族考虑。短短二十年间他的门下便出现百余位二千石大员。”公孙冶解释道。 “什么!”江河这时候才惊呼出来。“百余位!?” “你莫惊慌,这倒也没什么。只是你漏掉了我刚才话中的最关键的事了!”诸葛泰道。“你如今已经处高位,怎连这点东西都听不出来?真是长了个榆木脑袋!” “嗯?我漏掉了什么?”江河不解。 “汤泉先生的徒弟……” “邹淼?怎么了?”江河想了想,回问道。 “邹淼姓什么?” “邹啊!等等……”江河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是说……” “没错,是该告诉你为什么李唐两家可以这么猖獗了!”诸葛泰接下了话茬。“我怀疑,邹楚叛变了。”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江河连连摇头。“我知道他的为人。他怎会……” “不会吗?”两人齐声问道,把一旁泡茶的公孙昂吓了一跳,手被吓得颤抖,差点溅到三人上。 “我听闻,我兄长自我婚后便未回来?” “是了,这就是他的筹码!他以暂时退出洛阳为筹码,想从唐家哪里换些好处。”诸葛泰道。“一个我们给不了的好处。” 什么好处?太傅和太尉都给不了? “有传言称他仍在兖州,我们派人查了下去,发现他确在兖州。” “在哪?” “陈留!” “陈留?”江河双眸左右闪躲,俯下子,两条胳膊支撑着体,感觉急火攻心。体竟然摇摇坠。继而目眦裂,牙断金,起大怒道:“这是要干什么!” “陈留!他去陈留做什么!”江河简直要暴走了!“他这是要造反吗!” “他已经造过一次反了!”诸葛泰冷静分析道:“我们王喆一党,说来就是讨逆的主谋、从犯。他邹楚仗着自己在军中的势力,喧宾夺主。他邹楚出的邹氏,同我等一样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世家。” “他心里想着的事,同我们一样。故而我们也自认为知道他想着什么。”诸葛泰叹息一声。“若能把家族跻于世家之林,怕是再来一次讨逆,他也是心甘愿!” 第一百零三章 钱财何用? 若问江河为何如此慌张,实在由于这陈留的位置实在关键。当初在讨逆之时,这陈留便是讨逆路上一道险关。是横亘在洛阳东侧的一座雄城!除此之外,便是荥阳! 讨逆之时,陈桓并未来得及在荥阳布置兵马。匆匆布置下去,讨逆军已然拿下了荥阳,两军才在荥阳边上的成皋对列为阵。可以说一开始这陈桓的部队就失去了先机。 江河这么慌张也是因为,如今的陈留是邹楚麾下大将邓和的治下!纵然邓和于自己的私交不错,可是如今邹楚就在陈留,邓和又怎会为了一个友人冒死得罪邹楚呢! 若是邹楚真有谋逆之心,那可糟了!讨逆之后他的豫州兵便回到了豫州,作为讨伐益州的后备部队。若是他调兵北上,他的势力可比讨逆时候大多了! 讨逆之初,邹楚仅有三万汝南军。而如今他有将近十万兵马陈列于豫州大地,手下大将王朔孟符,一人坐镇颍川、一人坐镇梁国。就像是螃蟹的两个钳子,伸了出来。 而在这个螃蟹前面的雄城已经为其首脑邹楚所破!十万豫州兵瞬间便可倾巢而出,再走讨逆旧路!正如去年一样,再度建立起一个王国! “不对!”江河大喊道。“不对!他若是想再来讨逆,我们大可调来兵马防护!他在陈留,就算能够立刻调动兵马来攻打,我在上党也有近两万兵马!调遣一部到荥阳固守,再发檄文,让天下九州咸来讨之!” “他……他……他安可不惧?”江河中气有些不足。 “我手里的三万人马已经去荥阳布防了。”诸葛泰道。 江河一脸茫然。“师叔,你别诓骗我!你哪里来的部队?从刘累手里借来的吗?他又有几个兵?从山阳带去的三千人?” “你忘了?”公孙冶问道。“年前你打下上党郡,留下了两万刘毅的部队。你吸纳了五千人,把剩下的一万五千壮丁送到洛阳,给先帝修陵了。我们两个人,这一年下来也攒下一些家底,加上荥阳守将的兵马加在一处也有三万人。” “洛阳别的不多,历年来还是攒下了一些兵械军备,再武装三万人都行。”公孙冶道出了真相。“那时候我们只是怀疑,把人调过来一是为了堵住李、唐两家之口。二来就是为了防护洛阳的安危。” 听到这话,江河一拍额头。“吓煞我也!我还以为要死了呢!还好有师父师叔坐镇洛阳。师父,以后对我们有利的话,还请你先说出来!” “我已经先说出来了!接着要和你说的才是要命的事儿!”公孙冶品着儿子泡好的茶,继续说道:“皇帝死了。” 寂静。 鸦雀无声般的寂静。 连细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寂静。 “什……什么时候?”江河睁大双眼,不敢置信。 “就在你今入城时分。” “今?” “今小皇帝神气还不错,早朝时候不哭不闹,颇有天子威仪。下了朝,我在宫内处理了两件事物,刚要走时便有黄门名叫张才的拦下了我。他惊慌地说有大事,我进皇帝寝宫一看,才知道是皇帝玩闹之时,落入井中。” “皇帝落入井中,他们这群黄门立刻慌了神,仓皇之间失了分寸,把皇帝救上来也不敢找太医来治,就把他搬回寝宫,用几个土办法医治了几下。结果是越治越遭!” “张才是这群黄门的主管,也是我封下的。出事时候他并不在旁,事出之后他才知晓。知晓之后便来报我,我到之时,皇帝已然殡天了。” 公孙冶抬头问道:“听明白了吗?”公孙冶仿佛在说死了一只猫狗般从容。 江河明白,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而且从公孙冶的语气中江河感觉这件事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他在遮掩什么!虽然看清楚了关键,江河却不得不信公孙冶的话。 原因无他,若是不相信公孙冶,那自己在这洛阳便真无一人可以相信了!难道要去信唐范的话吗? “张才是死忠于我的,我已经让人封锁消息了。如今皇帝寝宫里还放着几具尸体呢。”公孙冶道。“御赐美酒也是今才从宫中运出来的。为的就是遮人耳目,让人知道你来我这里,盖过宫里的血腥。” 江河可是没想到,刚才他还以为,师父设宴是为了遮掩自己,原来是为了遮掩宫内,让李、唐两家把目光放在太傅府上!还可与自己串通报,以做打算! 公孙冶道:“唐密是你杀的吧!” “唐密是我杀的。”江河直接承认道。“他是唐范之子,杀了他可以动摇唐家根本,我本来想着趁着唐家有乱,收些好处。” “杀得好!”诸葛泰道。“唐密三前死后,他便一直心痛,不得不罢朝!从他儿子死后,也未见他上朝。你杀得好!趁着这个时机我们还可以做些什么!” “你?要什么好处?”公孙冶问道。 “铸币!铸币之权!我要聚集兖州之财,就以这铸币之权为抵押,筹集大笔资金。” “你要钱做什么?”公孙冶摇了摇头。“现在有钱还有什么用?”人头不保了,就算有钜亿财富,又能换来一条命吗? “钱有什么用?”江河笑了。“师父!钱乃是天下动摇之本啊!”看着公孙冶想要说话,江河道:“我知道,你想说‘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才者末也。’的狗话了!”江河摇头晃脑,吟诵出来。 “你!”公孙冶想说得就是这句,没曾想让江河说了出来,还说这是什么狗话。这让公孙冶大怒道:“你说得才是狗话!这是圣人的道理!” “狗圣人!”江河前抱着胳膊,道。 公孙冶气得也站了起来:“你说什么?逆徒!”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平时和和气气的,怎么大难临头了,还生起气来?”诸葛泰坐不住了,起来劝解。“如今还是先想办法为上!咱们先把自己的命给保住了!再去争什么圣人是不是狗!” 两人听诸葛泰所言有理,不在计较。江河道了声:“师父,我错了。” 公孙冶也冷静下来,坐了下来,拄着棋盘道:“先说说你要钱的事吧!” 公孙昂如同小鸟依人的小家碧玉,充作茶童,面对如此况,别说插嘴了,动都不敢乱动一下。 第一百零五章 任务进程 公孙冶和诸葛泰相视一眼,点了点头。“那如今也算有一招报命的手段了!师侄!你怎不早说!”诸葛泰埋怨道。 “到时候若是真的要弃了洛阳城,那上党郡的两万精兵也可撤走!荥阳的三万兵马可以交给你统帅。你在兖州有多少部队?” 江河低头打开系统,见到自己剩余的召唤点数竟然有一千七百五十万点!江河打开许久没有打开的任务菜单,才发现是因为自己杀了刘毅,完成了一项任务,才获得一千万点召唤点数。不然自己是绝对攒不出这么多点数的。 万万没有想到,危机关头是刘毅救了自己一命。江河正在感叹间,突然发现任务菜单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公孙冶的不安”的任务还在继续。 江河记得清楚,当初是有五个任务待自己完成。其中投靠宋仪和选择两不相帮的人物在自己发兵上党之后便由于不符合条件已经结束了。 那不是该有两个吗! 江河移动光标,打开了“已经完成任务”菜单。发现里面“暴走的邹楚”任务竟然也一样失效了。而在任务下方,用红色赫然标着“由于与邹楚叛变,您与之已经不属于统一阵营,故而失效。” 干!邹楚果然叛变了!我的太史慈啊!我的三千万点召唤点数啊!江河内心泪流满面,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 “子岳?”公孙冶见江河低着头,没有反应,出生叫他。 “啊?”江河抬起头来。“什么事?” “你师叔还问你,兖州有多少兵马呢!” “这……”江河换算一下这么多召唤点数若是全部召唤成最普通的士兵,也能召唤出八万八千人左右。若是用于召唤精锐部队,诸如飞熊军、白毦兵什么的,也能召唤万人。 “兖州的守军约有三万。”江河报出了一个稳妥的数字。 “当真?”起初诸葛泰见江河久久没有回应,便知道兖州没有太多兵马。当年讨逆时候他的兖州军才一万出头,掌控兖州又只有一年时间,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兵马!“好!如此我便放心了。弃了洛阳,退往兖州也是一条后路!” 江河一边应付这二人的问题,一边再次打开任务菜单,毕竟还有一个任务可做,若是完成的话,便又多了一分保障。 任务:公孙冶的不安 自从讨逆军攻下洛阳,便以公孙冶为首搭建起了一文官班底。新的文官系统并不是铁板一块,以清河李氏和上党唐氏为首的世家联盟依旧十分牢固。大军压境,洛京不稳。公孙冶唯恐自己会如同陈桓一样,被驱逐出权利的中心。 任务目标:帮助公孙冶打压唐、李两家 任务奖励:召唤点数30m,白马义从2000名。 江河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还是觉得毫无头绪。移动光标在任务上瞎乱晃,突然,江河把光标停在了任务目标之上,竟然有一个悬浮窗出现! 任务目标:帮助公孙冶打压唐、李两家 我去!原来是这样!江河看到悬浮窗上的提醒,一拍脑袋,自己怎么就不想着勤看着点儿这进程呢!早知道杀人可以增长这个进程点数,我还费什么心思啊! 江河这一拍,可却吓到了在场三人。 “怎么了?”诸葛泰关心道:“可是头疼了?” “唉,若是咱们两个老骨头有用,也不知让晚辈头疼成这样。”公孙冶道:“徒儿,既然没什么好办法,你先歇下吧!要是你再病倒了,那我们师徒父子四人可才是真的糟了。” 江河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的举动,可任让怎么说,两人也坚决让他先去休息。 “那徒儿先回家休息。明再来叨扰了。”江河行了一礼,刚要出门,就让公孙冶的话给拦下。 公孙冶道:“今太晚了,你现在一出去唐家便知道你在我府上待了这么久。不如就在府上住一晚,也方便了些。” 江河倒是没有什么不妥,眼下已经是夜半三更,就算自己有官,不怕查夜的官兵。也实在不太方便。于是道:“那就多谢师父了。我还带了一队士卒,不知可有地方存?” “有地方,昂儿啊。去给你师兄领路。” 公孙昂陪坐了一个时辰,双腿早就跪坐得麻了。起来一个踉跄,还让公孙冶斥责了,低头耸肩,领着江河去了客房。 庭院里的齐凌率领一队卫兵护卫森严。而申时行年老体衰直打瞌睡,至于王乐摊开四肢铺在地上,与周公聊得好不快活。 江河见状,用脚踢醒了王乐。“你也是读书人?真是有辱斯文。” 王乐醒来,听了江河的话,不怒反喜:“主公,您可算是聊完了。我王乐都睡了三觉了!”右手比划了一个三。“咱们回府吗?” “不了,今晚在此间睡下。跟上。” 公孙昂领着江河一行,在太傅府中转了一大圈,来到了一处院落,也是不小,庭里种着三株槐树,两侧厢房靠近门口处又有短廊,短廊之后又是厢房。 江河看了结构,若是当做营房住五十个人都没有问题,何况自己一行只有十六人,完全住得开。于是谢过公孙昂,让兵丁们睡了两侧外厢房,让王乐和申时行各占一间内厢房。自己睡在了上屋。 “父亲说了,这处院子就是特地给你留的。谁料你入京带了三百多骑兵,还好你有自己的别院,不然还住不下呢。” “真让师父费心了,这么一处院落。光是地契就得不少钱吧?”江河问道,他不知道这洛阳的低价,故而旁敲侧击也算一问。 “嗨,这才几个钱儿啊。我父亲是当朝太傅!太傅!懂吗?谁敢收他的地钱?”让公孙昂这么一提醒,江河才恍然大悟,是啊,在封建时代,自己都是官了,还买什么土地! 河南尹刘累又是自己的战友,害怕弄不来一块地?江河真是笑笑自己今白费了半天功夫。 送别公孙昂,江河想起了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便命人叫来了申时行…… 第一百零六章 君臣夜谋 申时行因为太困,刚到屋中,便解衣睡。都已经睡下去了,又有齐凌来找他,说是主公呼唤。申时行怎敢怠慢,急急忙忙穿好了衣服,来到上屋江河下榻的地方。 刚入房门,却见江河坐在上座,点了两支蜡烛,正在等着申时行。江河不知在想什么,连申时行进来的声音都未察觉。 申时行来到江河前,道:“参见主公,不知主公深夜召唤,所为何事?” 江河这才回过神来,招待起申时行来。“是汝默啊,先坐吧。” “我今让你准备的名单准备得如何了?” “想好了三个人,都是唐家的鹰犬。”申时行道:“臣这就写下来。” 江河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让齐凌寻来笔墨,让申时行写下名字来。趁着申时行写下名单的功夫,江河问道:“你知道如何召唤他们吗?” 听到江河的话,申时行一愣。“主公现在就要杀死他们?” 江河点了点头。“不得不如此行事了。” 申时行停下笔来,紧皱眉头。问道:“主公,可是事出了什么变故?” 让申时行这么一问,江河也有些犹豫起来。转念一想,申时行可比那两个老狐狸可靠多了。又是来自系统,不会背叛自己,于是将今晚的事全盘托出。 细微的灯光照在申时行布满沧桑的脸上,他脸上的表也由一开始的怀疑,便为震惊,又转为沉思。 江河没有去打扰思考中的申时行,他拿起了申时行写好的名单,看了过去。都是自己不知道的名字。想来也不是什么大官,杀了也不会引起唐家的反扑。可是光靠这三个人,似乎是完成不了任务的。 如今况有变,就算唐家反扑,自己也要把任务完成!只有完成了任务,自己掌握了一笔近五千万召唤点数的巨款之后才能进退有度。 有了这五千万召唤点数,就算弃了繁华秀丽的洛阳城,自己回到兖州也能与邹楚一较高下,分个雌雄!而进一步讲,自己甚至可以依靠这笔召唤点数,死守洛阳,击退邹楚,再扶持新帝登极。 到时候自己手握兵权,皇帝在手,还回什么兖州?当什么刺史? 直接一步到位,实现人生理想,走上人生巅峰! “主公,臣倒是有些别的见解。”申时行结束了沉思,目光如炬地看着江河,眼神里很是恳切。 “汝默既然有话要说,我必然洗耳恭听。汝默请讲!”江河真挚地说道。 “主公以为,邹楚真的叛变了吗?” “真的。”虽然江河很不愿说出,但事实就是如此。“怎么?你认为邹楚没有这个心思吗?” “这倒不是,主公与邹楚熟识,故而可以推测出来他是否叛变。若是邹楚真的叛变的话,那他一直领兵在外究竟想要什么呢?” 江河被申时行一下子点透了。是啊,邹楚在外可有两个月了,他究竟在等什么呢?江河心里一个有一个答案呼之出。“他在等我入京!” “是了,只有主公入京之后,他才可以兵抵荥阳,切断您和兖州的联系。也就是说,如今的邹楚可能已经开始行动了!” “糟了!”一旁的齐凌听到申时行的推测后,一拍大腿。“主公,韩都官和吏员们如今尚在陈留、济两郡审查。” “按时间他们也该离开陈留了。只要他们入了虎牢关,那就应该无碍。齐凌!” “末将在!” “你先下去好好休息,明一早带领一彪人马直奔荥阳接应韩敬等众。待其入关,令其速来洛阳!” “末将领命。” “韩敬一行有陈到坐镇,应该不会有大碍。我只担心他们成了邹楚的报时器,泄露了我的行踪。若是邹楚知道我已经在洛阳的消息,怕是不就就会率兵来攻荥阳。” “荥阳虽有三万士卒把守,可毕竟不知能守多久。我打算亲自率兵前往守城,只担心这洛阳城不稳!” “主公不可!”江河刚刚说出自己的看法,就让申时行拦下。“主公万万不可离开洛阳!主公一旦离开洛阳,公孙太傅实在独木难支。只要您在洛阳坐镇便是给城内士大夫们一个风向标。” “只要您坐镇洛阳,就算是唐家也得掂量一下。您是兖州刺史,手中又有精兵,只要您在洛阳,他们便会畏手畏脚,不敢对我党大加讨伐!” “可这又有什么用处?若是荥阳一失,邹楚大军兵临城下,他们内外呼应,这洛阳又却兵卒,岂有不陷之理?” 江河本以为已经劝好了申时行,哪料申时行诡秘一笑,道:“主公,接下来的才是时行的计谋所在!” “哦?什么计谋?” “主公可以于城楼之上,拥立庐山王为皇帝!” “什么?”江河震惊,细细一想,直拍大腿!“秒极妙极!汝默真不愧为我之子房!”旋即如同疯魔,竟然跃起狂呼。 江河兴奋地把住申时行,恨不得一口亲上去。“汝默,此计果然妙极!就依汝计行事!” “拥立庐山王,啧啧,我怎么就没想到!”他邹楚前来攻城,我便拥立庐山王为帝,试问两边,该做如何姿态! “哈!可真有你的!汝默,此计若行,可真是大功一件!” 申时行并不鞠躬,反而跪在江河面前,道:“主公此为反间之计,彼唐氏之所以要推举庐山王,其实也是想以此对抗太傅。而他邹楚可不一样,他是亲自推举的大行皇帝,庐山王早就对他颇为愤恨!” “庐山王乃是先帝之弟,今上之叔。当初讨逆之时,先帝病死陈留,邹楚举今上而掌控天下,庐山王早就对其愤恨不已。如今我们最大的优势,便是知道大行皇帝已死的消息!” “唐家虽然表面上说要推举庐山王,可他与邹楚暗中勾结。邹楚可不会容得唐家真正支持庐山王!” “嗯!若是我推举庐山王为帝,庐山王必然要和邹楚对抗到底!”江河想了想,却又皱起眉毛。“可这些都是建立在,唐家真心希望庐山王承继大统的基础之上。如今又该如何保障呢?” 第一百零七章 麒麟佳儿 申时行道:“此事易耳。先前唐氏之所以势大,不止倚靠自家势力,还有无数忠于陈室,不愿见到外支为帝的人。唐氏就算不是真心想让庐山王为帝,也可令其骑虎难下,不得不自咽苦果!” 听闻此言,江河眯起眼睛,点了点头。“就依汝默之言!可这计将安出?”说罢,将申时行从地上扶起。 江河起回到桌前,给申时行倒了杯茶水。“还请汝默继续细说。” “如今唐家正在忙活唐密的丧事,主公明可去吊唁……” 将近年关的洛阳城,又下起了雪。飒飒冬风吹卷起漫天白雪,给大陈四百年的国都镀上一层银白。不论是雕梁画栋的宫轩宇,高檐阔脊的亭台楼阁,还是茅檐低小的破烂茅屋,都迎接着这场鹅毛大雪。 一直飞鹰从远处飞来,在风雪之中俯瞰洛阳。 再过一个时辰,东方就要升起红,在此之前,洛阳仍是满城的黑暗,亮着灯的人家实在是没有多少。 南城处处酒香,不比北城寒酸滋味。连这几处灯火也尽数是在南城,除却江河与臣下夜中商讨着计策的太傅府上不同。 丞相府也是灯火通明,不过用的却不是红烛,而是白烛。大堂之上停着前太学教授唐密的棺椁。灵位已与众多唐家先烈,并在一处。 考究布置的灵堂,白幔装点着灵堂。贡品与白烛之前,一个妙龄女子正红着眼睛抱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正在焚烧着纸钱儿。以此希望逝者能够在地下世界继续富贵一生。 许是烧纸的烟味呛到了孩子,孩子醒了,大哭起来。 为母亲的李筠哄起了孩子。孩子哄好了,母亲却泪如决堤。伸手擦去晶莹,却让后的女人见到了。 “筠儿,别哭了。要不你去歇着,密儿知道你的心意。生前你们就那么恩,密儿虽然遭毒手,可你还是我唐家的媳妇。唐家不会委屈你的。” 李筠转谢过了婆婆,却再无力气说些别的。 早就“歇息”了的唐范一直躺在上。眼泪顺着两鬓流淌在在枕头上,染湿了半。终于还是忍不下来,想着再去见他一面。 麻利地起,穿好了鞋,披了件衣服就起来到灵堂。 “老爷,还没睡啊?” “睡了,这也到了上朝的时辰了,睡不下咯。过来看看。”唐范把这一切都归结于生物钟作乱。看着停在堂中的棺椁,唐范铁石的心肠也要受不住。抬眼就看到了棺材前的李筠。 “你怎么还守在这儿!你个克夫的东西!”唐范见到李筠,便气不打一处来。“我儿子一家十口都死了!怎留你这个家伙!” “老爷,这和筠儿有什么关系?”邓氏起来埋怨道:“要怪就怪你!惹到谁不好?当朝太傅是你能惹得起的吗!是谁害死了密儿!”刚说了几句,邓氏又抑制不住心,痛哭起来。 “诶!我说的是她!你怎又哭起来了!” “密儿死便死了,密儿的亲事还是你给定下的!他们夫妻恩,密儿在天有灵,见到你这样,他能不心痛吗!” “这……我多想死的是她!”唐范哭着来到李筠面前,抱起李筠的孩子。 “还我孩子!”李筠生怕唐范做出什么糊涂的事来。 唐范看着襁褓里的孙女,是多么的想自己的密儿。“我的密儿,这就是我的密儿!” “我的密儿!我的密儿啊!”唐范抱着他的孙女失声痛哭。“公孙冶!你不得好死啊!杀了我的密儿!他又做错了什么?” 不知哭了多久,唐范才缓过神来。见到孙女在自己怀里哭闹,又想起了陪着唐密失去的孙子。“我唐范是要绝后了吗?” “呵呵呵……哈哈哈哈!”唐范如狂人一般大声咆哮,将怀中的孩子顺手丢在一边。李筠见孩子被他扔下,冲上去抱住了孩子。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李筠抱着孩子,看着疯狂的公公,心里也是一阵酸楚。曾经的唐范可不是这个样子。 当年的李筠正是二八青,初次来到洛阳,随父入京。桃花树下他就与才俱佳的唐密定下缘。唐范子心切,求着父亲,讨来了这一桩婚事,才让她能嫁入唐家。 婚后李筠三年不孕,唐范也没有说些什么,常也最是关心李筠。慈祥温厚的公公失去了子,变成这样也无可厚非。李筠念着唐范的好,心里并不怨恨唐范。 唐范如同疯魔,曾经自己的家中的小君子,振兴吾家三代的密儿,怎会死了呢?他不相信这一切,可是这冰冷棺椁的触感让他明白,他的密儿真的死了,就躺在为自己准备的棺椁里。 唐密孝顺,曾经说过如果可以替换,孩儿愿意代替父亲去死。当时自己骂了他一通,说自己才有几年活头?他的命可长着呢! 谁料天公常还戏人,致使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对,密儿也有白发。他小的时候读书用心,才十三岁就生得不少白发了。他还不让自己为他拔去,还拿孝经里的话压他。我是你爹,怎么拔你头发都不行了? 他不能得,自己苦苦追问他才说出是上了一个落魄官员的女儿。可自己已经为他许下了陇西王氏之女。儿子的苦楚映在自己心上,忍着同王家决裂的风险,退掉了这门婚事。 被王家人羞辱了两个时辰,唐范才走出王家的门。 回到洛阳,告诉儿子这个消息,他别提多么高兴了。可是如今他冰冷的表,就在自己眼前。上的孝服和深青色的肤色已经再不断地告诉他:“父亲,你我已经阳两隔了。” “吾儿!魂兮归来!魂兮!归来!”唐范多想里面的是他。他一头栽在棺材里,在儿子宽阔的前诉说着过往。 天色渐亮,旭初生。灵堂里的光渐渐被太阳所取代,寒风替他吹灭了蜡烛。光照在唐密的脸上,唐范哀痛不能自已。儿子脸上被光照耀,竟显出两份血气,可一旦自己遮挡了阳光,又恢复如常。 邓氏看不下去了,拉起了唐范。“老爷,你就让密儿早些盖棺吧。” “不!不……那是我的密儿!唐家的世子,他不能死……”唐范狼狈地瘫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 不知过了多久,才吐出一口长气。“让密儿安歇吧。” 第一百零九章 须弥界 就在江河被一群衣着破乱的肮脏孩子们围着之时,奴隶中站起来一个孩子。江河看去,见他不顾旁人的劝阻来到江河马下,并不跪下。 江河俯在马背之上问他:“小孩,你过来有什么事?” “大人,救救我们吧!你买去了我们的父母,也留下我们吧!”这孩子与江河说完之后,仿佛起了带头作用,马边的孩子齐声苦喊道:“留下我们吧!” 齐凌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况,不在与掌柜继续砍价,下了马,一脚一个,将江河周围的孩子全部踹开。“哪里来的野孩子!都给我滚!” 江河刚要让齐凌住手,就见那个敢于说话的孩子仅仅保住了自己的右腿,道:“留下我吧!我能干活!” 齐凌将周围的孩子全部赶跑,又见一孩子紧紧抱着江河的退不放手,这让他大怒,指着那孩子道。“快点撒手!弄脏了主公的衣服要你小命!”说罢伸手来夺这孩子。 任凭齐凌如何用力,那孩子还是缠在江河腿上,不肯松手,连上仅有的破洞衣服也让齐凌给扯成了布条露出嶙峋瘦骨也不肯松手。 “伯翼!”见齐凌竟然抽出了自己的刀子,江河及时叫住了齐凌。 “主公!”齐凌见江河叫住自己,不再管那孩子,半跪在地上听江河吩咐。“收起刀子吧!这些孩子……”江河指着地上的孩子道:“我听他们说,你不买他们?” “这……主公,听说过送奴仆送婢女的,那有送这些臭小子的?买来也要喂他们好几年的饭才能顶用,谁卖他们啊!” 听闻此言,江河微微皱起眉头。“我不是让你把他们全买下来吗?” “主公!” “别说了!把他们也买下来!” “是!”齐凌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这是江河第一次完全不顾自己面做出决定。齐凌心里虽不痛快,却也认真去办,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随心所的游侠了。既然为人臣,便要忠心做事。 同人贩子商量好了价格,江河出资将这些奴隶买下。人贩子开始出价三万钱一人。人贩子漫天要价,齐凌坐地还价,最终还是以低于市场价的一万两千钱将这三十二个奴隶买下。 整个洛阳城能一下子拿出这三十八万四千钱的人也不多见,人贩子表面上装作赔大了,心里乐开了花。总算把这批货卖出去了。这批货早些出手,下批再有货来,才能多买一些。 逛完这洛阳的人市,江河心里很不是滋味,连装腔作势去唐家送礼的心思也减去大半。于是让齐凌改道回府,带着新买来的三十二个奴隶回到了别院。 申时行见江河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忙问唐范是什么态度。江河摇了摇头,指着后的齐凌。 申时行又看齐凌两手满满的礼品,又问道:“是吃了闭门羹?” 齐凌摇头,朝着江河使了个颜色道:“根本没去。” “这又是怎地了?”申时行来到江河边,问道:“主公莫不是还想杀唐家的人?” 见江河不做声,申时行道:“主公!眼下可是关键时刻,不能让您意气用事,若是您下不了这个台阶,我带您去也行!” 江河开口道:“不是面子上过不去!这小小的面子我是可以扔掉,但是人的光辉不能毁在我的手里。” “什么?人的光辉?”申时行就算和江河相处很久,还是弄不懂他新说的这个词汇。 “我去洛阳人市上买来三十二个奴隶。” “这样的礼物,唐范应该也不会拒绝吧。”申时行道:“这又如何了?” “如何了?”江河闻言摇了摇头:“是没怎样,汝默,难道这奴隶在大明也很常见吗?” 申时行看向齐凌,又看了看江河,眼睛一转,便知道江河的心思了。于是道:“主公!眼下是大乱之际,人命不如牛羊。若是安稳之时,还能让主公一展仁德,可是如今……实在不是时候。” “主公,麻烦您让齐将军先下去,臣有些不怪说的话想跟您说清了。” “好!”江河对齐凌道:“伯翼,今天的事与你无关,我不该怪你,你下去之后让人烧些水给这些人搞好卫生,再让他们用些饭食。等我训话。” “诺,末将领命。” “办完这事儿,你就先去荥阳吧,就算韩敬一众人多走得慢。走得再慢,也不能让他等你!” 江河交代下去,齐凌心里暗道:“今不知是触了什么霉头,早知就该直接去荥阳,还惹得主公生气。若是不能及时化解,怕是要成主公心里一根刺。” 见到齐凌走后,申时行才继续说道:“主公!你怎把我份险些暴露!” “没事,齐凌也是后世来者,也是我从那须弥界中召唤过来的。”江河每每从系统之中召唤出来英雄,便告知他们自己是天命所在,要拯黎民于水火,解万民之倒悬。所以才将他们从“须弥界”中召唤过来。 对于这些从系统之中召唤出来的英雄,都以为自己既然被主公选中,就该好好报效主公。尤其是对于一些英雄来说,还有后人来一起共同辅佐江河。苏轼就常常缠着申时行让他讲讲后人对他的看法。 而这些从系统之中召唤来的武将相互沟通,在江河麾下也形成了一个圈子。这个圈子包括法正、潘凤、张仲景、陈到、苏轼、黄庭坚、申时行、李时珍……可却惟独没有齐凌。 以至于大家都认为这齐凌不是从那“须弥界”中来的。是和刘、张立、韩敬等土著是一样的。也就只有江河还知道这齐凌也是从系统中召唤出来的。 江河见状并不点破,仅仅说他是自己亲卫,告诉他也无妨。 “主公!此事干系重大,不可不密啊!主公若要成就大业,必然要倚靠我华夏二千年间之雄才!靠这世上,几十年的光景又能出来几个人才?若是主公能将卧龙先生、青田先生等人从那‘须弥界’中召唤过来,这天下岂不是想取便取!” 江河也没想到这齐凌一走,这申时行的话竟然也如此直接。可他低头一想,申时行的话虽然听起来直白,却是实在话! 自己能从系统中召唤来西汉到清朝,中间两千年的风云人物为己所用,这可是两千年的精华!而自己这一世又能出现几个天才呢?又有几人能够真正的青史留名呢? 靠着这系统之威,完全可以俾睨天下! 第一百一十章 万物之灵长 听申时行的话才刚开一个头,江河就让他继续说下去。申时行道:“主公!不知主公眼下可从这须弥界中得来怎样的英雄?” 江河心里暗自思考,要不要把系统的全部功能告诉申时行。如今申时行从自己这里只知道自己能从“须弥界”中召唤来英雄,却不知道自己还能从这系统之中召唤来物资甚至部队。 申时行看出了江河的不信任,跪下躯,道:“主公!时行今生仅奉主公一人为主!今生若违此誓,天降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汝默严重了!”江河不知这申时行是如何看出这个“须弥界”的其他奥义的,不过这正如申时行之言,自己的确是对申时行放心不下。就算系统对他保障这系统之中的英雄都会对宿主忠诚无比,一直到现在也没出现系统任务背叛自己的况出现,可是江河实在担心。 这就像是一条后路,若是有人叛变也不知道江河的全部秘密。江河真是舍不得将此秘密告知他人。所以就算告诉了文臣武将们存在这样的一个“须弥界”,也没有告诉他们须弥界的全部功能。 如今申时行直面问起,实在让江河无法回避。反复思量,认为就算告诉申时行也没有太大的风险。虽说自己手下当中就数这申时行的城府最深,可他是个儒生,也时无多,告诉他也无妨。 于是道:“想从须弥界中召唤英雄必须依靠能量,这能量每我可以得到五万点。而须弥界中的物品不止是谋臣武将,还可以召唤出大量物资和军队!” 这话让申时行眼前一亮。“有此神器,真吾华夏之盛也!还请主公细细言之,吾为汝谋之!” “这须弥界的能量来源有二,一是每正午自动聚集而成。二来便是完成须弥界交付的任务才可获得。自动聚集的能量每只有五万点,随着势力大小不断扩张,却有一个取决于官职的阈值。至于从任务获得的能量则是要看任务完成的难易程度。” 江河把自己对系统的理解全部告诉给了申时行,不止是能量的获取方式,还有一到九品物质所对应需要的能量。以及一些基本物资所需的能量,也一同告诉给了申时行。 因为江河说得很细,申时行并无不理解之处。听罢江河讲述,申时行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然。“敢问主公,这刺史的阈值是多少呢?” “就是五万点能量。” 申时行问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五万,看着很多,其实也没有多少。看来主公要快点提高官职才行。”突然申时行像是想到了什么,便问道:“不知主公近来一直想杀死唐家的人,是否就是为了完成这任务?” “唉!汝默真是知我!的确如此!也是为了取得任务的进程,不然我也不会想着去杀唐家的人……”于是又把任务进程说给申时行听。 申时行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主公要杀唐氏之人。这三千万的能量足可以做一番大事了!” 话锋一转,申时行却道:“可主公,这任务的目的是为了打压李唐两家,侮辱和谋杀仅仅是打压他们的两种办法。也就是说其他能使两家收到打压的事也可完成任务,主公可以另辟蹊径!寻求良机一举成功打压两家!” “汝默的意思是?” “听闻主公说,明太尉要联合党羽打压唐氏一族,可是若让太尉一党自行攻伐,可就算不到主公头上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明去上早朝?亲自打压唐家?”江河问道:“可这不是与之前定下的计策背道而驰了吗?” “非然也!主公,明上朝亲自打压唐氏党羽。下朝之后让其党羽把这件事告诉唐范,这个时候主公再携厚礼登门,他唐范必然要见主公了!” “等主公见到唐范,再诉之以,言说太傅与太尉将亡,今之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说不定更让唐范老贼相信!” 江河沉吟良久,认为这唐范虽然精于钻研,却不是个莽夫,自己去趟唐府大不了无功而返,也不会有什么人危险,于是打算一试。万一一不小心完成了任务可就太棒了! “好!便依汝默之言。今下午我打算去见见庐山王,看看他是否可堪大任。” 申时行道:“这样也好,庐山王虽然明面上被唐范支持。来拜访他的唐家党羽简直是门庭若市,可是真正愿意帮助于他的却没有多少。听闻他住的别院也很破旧,若是主公能善待于他,说不准能让他心甘愿也未可知!” 接着江河又与申时行讨论半晌,通过和申时行的一问一答,江河竟然也发掘了不少系统的妙用,也对当今形势有了一些把握,更对自己的计划有了充分的信心。 两人谈论到中午,于是在家中摆下家宴让申时行一起来吃。申时行再三推辞,也让江河给拒绝了。 吃过午饭,江河才想起来还有件事需要申时行来办理,那就是兖州公馆之事,韩敬的队伍再过四、五天就要抵达洛阳了,自己这边竟然连地方都未准备好。 于是吩咐给申时行让他着手此事,三之内在南城寻到一处可以容纳千人住宿之所。吩咐好了这件事,江河让人喊来今在洛阳人市之上买来的三十二名奴隶。 三十名奴隶站在阶下,都已经洗好了子,换了一衣裳,看上去与府上其他仆人差不多。江河吩咐道:“你们既然入了我江家,长幼尊卑是要清楚的!但有一点你们记得,你们就算眼下遭困顿,却也是一个人!堂堂正正的人!” “人者,何物也?宇宙之精华,万物之灵长!蛟龙未遇,潜于鱼虾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要知:我命在我,绝不在天!你们只要在府里认真肯干,每个月我都会选择三人消除奴籍!” 这话传到三十名奴隶的耳朵里,竟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纷纷小声讨论起来。 “这能是真的吗?”奴隶怯生生地问道。 “大胆!”江河边的卫士道。“我家主公,乃是兖州刺史,朝廷征东将军,阳城亭侯!你敢质疑我家主公?不要命啊!” “好了好了,他也是不敢相信。”江河道:“我江子岳言出必行!只要你们认真肯干,我一定会释放你们的奴籍!” 江河的话仿佛是一颗炸弹,瞬间炸毁了奴隶们心里的堤防。纷纷在庭院向着江河跪地哭诉,感激江河的恩典。是他才让自己卖为奴,仍可以保全家庭。是他愿意给自己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江河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升起什么自豪之感,在这片古老的东方大地上,不知还有多少的奴隶,此时正遭受着不公平的待遇。又有无数鞭子在他们的上落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庐山王 安顿好了府上的奴隶之后,江河带了一队卫兵,各个手拿重礼,一行乘马来到离别院不远处的庐山王府上。 庐山王得来封国不久,就遭遇了陈桓篡国的事,他便没有之藩。陈渊便住在自己在洛阳城内的别院之内,受陈桓的监视。 陈渊生随和,却也耐不住陈桓这个叔叔的监督。他又喜好风雅,与洛阳城内的才子也熟知一二。后来听闻长兄陈沈起兵琅琊,短短数月便攻克兖州,他便十分开怀,以为他叔叔必将得到惩治。 后来的事出乎他的意料,长兄不幸染病亡,而讨逆军竟然推举梁王之子继任大统。而后讨逆军进入京城,他陈渊依旧是被监控的对象。 说陈渊对大位没有丝毫觊觎那是假的,在陈沈在世之时,陈渊还想着自己做个逍遥王爷倒也不错。可是陈沈死后,他的份没有半分改变,依旧是阶下之囚,受人看管,不得自由。 或许陈渊也以为自己要这样郁郁而终了,唐家却站出来,替他鸣不平。短暂的欢愉之后,陈渊便发现了这个唐范和他人一样,不过是那自己当他的棋子罢了! 若他真有推举自己为帝的心思,陈渊说不定还真的会赌上一切支持于他。可唐范分明仅仅是把他当做攻击公孙冶的武器罢了,根本没有扶持他的想法。 陈渊也渐渐适应了这样的子——被人利用却不得半分好处。为王爷却不得之藩。在中央遭受困的子。 也是往常的一,陈渊用过朝食,便独自一人在屋内读书。庭院里的劲松着昨夜新下的雪,桌旁釜中烹着去岁的陈茶。淡淡的书香、茶香、松香浸透整个房间。 陈渊有洁癖,他府上的下人都收拾得整整齐齐。虽然王府没有多余的收入,仅仅靠着朝廷的供养,还不时短缺。庐山王府也不显丝毫破败,整肃得紧。 忽有下人通禀,言说征东将军、兖州刺史江河前来拜会,且带来不少礼品,连随侍在陈渊边,在宫中见过大风大浪的两个黄门禀告之时声音都有些颤颤巍巍。 陈渊发放下书卷,暗道自己并不与此人熟稔,他携重礼,能来此作甚?“既然是朝廷重臣,我不能怠慢。我且见他一见。” “江刺史就在会客厅候着,江刺史名河,字子岳,是高鱼江氏之后。”黄门小声提醒着陈渊,来者的信息。 “知道了。”陈渊一扫鹤氅,道了一声。 江河刚到这会客厅里,便问道不知名的香味。四处看去,见这样在平安坊里已经可以称作寒酸的会客厅中,竟然也有两个香炉。 虽然香炉小些,里面烧的香竟然也使江河心神宁静。“怪不得总觉得家里缺了点什么!回去也让人采购些香炉和香料回来!” 正思虑见,听闻屋外有声音传来,听动静来了一人。脚步声音极轻,步伐却是稳重,不趋不躁。 正见来人,着素色鹤氅,有七尺五存徐高,生得有些瘦,更显得高。姿英,宛若修竹。抬头见到此人容颜,正如中秋之月,晓之花。发黑如缎,并不束发,如瀑布般竖直流下。 但见其口,并未施朱,反倒红润。开口道:“阁下便是江刺史?” “正是!兖州刺史、征东将军、阳关亭侯见过庐山王下。”江河先行一礼。 这倒是让陈渊一愣,不知多久,没人向自己行过这样正式的礼节了,竟然有些动音。道:“快请起!” 江河这才起,又听庐山王问道:“我与江刺史并不熟知,今何故,来我这里?” “臣闻先帝诸弟,居于太平坊中。想先皇之种流于民间,竟遭困顿。吾深思熟虑,念人臣安可忍睹此事?遂尽心意,来访下。” “哦?”陈渊还不知江河带来什么礼物,便命旁黄门将礼单拿来。黄们恭敬递去礼单,陈渊一见,眼睛可就下不来了。虽说他不甚喜好奢靡,可是处困顿,又怎能不金银珍宝之物? 陈渊看罢礼单,心中估价,这么多礼品怕是要值五十万钱!于是道:“卿真国朝公士也!然所奉之物,又是多少民脂民膏?吾岂能受之?” 打陈渊的眼睛不能从礼单之上离开之时,江河便知道陈渊已然不能拒绝自己的礼物。这么问来,自己还得好好回答,让他接受。“下有所不知,臣在兖州,产业颇多。此皆是苦苦经营之所得。况兖州乃商贾云集之地,每岁所得商贸之利,何止钜亿?神州丰润,而下不能居其万一,真臣之失责也,愿下纳之!” 陈渊得其言,云:“公真良士也!还望细谈!”于是命黄门改室前谈论。 江河听闻心中大喜,自己原以为这次能见到陈渊的面就不错了,竟然让他对自己青眼有加,实在是再好不过! 于是跟着陈渊经过一段连廊来到一处屋内。此屋已称不得寒酸,但是让皇子住在这样的地方,实在也是不和大陈的威仪。 一进这屋子,江河便闻到一阵茶香。又听咕噜咕噜的水声,便知陈渊正在烹茶。这茶道初兴,这茶怎么喝得都有。陈渊大抵是喜好这种饮法。 不论这饮茶之法,千奇百怪,这些茶人却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附庸风雅!看来陈渊也是此道一徒!又见书案上未合上的书,又把会客厅内的香炉联系起来。 江河便知道了陈渊的秉。这是个没钱吃饭还要花钱在风雅上的人了!这样也好,正好让江河投其所好。又观陈渊衣着得体,不沾点尘,便知晓他或许有些洁癖。 他循其所好,处处逢迎,才聊了七八句,就让陈渊奉为知己,邀请江河饮起茶来。二人在茶室之中聊天说地,从三皇治世聊到了秦末割据。从大陈一扫天下,谈论到了景帝之治。 渐渐地,江河竟然发现陈渊的一些见解竟然真的与自己想通。他认为这天下是民之天下,君主是率领民众得其所乐的存在。令江河更加吃惊的是,他认为如果君主不能带给百姓正确的领导,反而残害百姓,率兽食人,那么民众就应该推翻它! 陈渊又因此举出了夏桀与商汤、纣王与文王的例子。这简直就是社会契约论啊!而陈渊又对江河的人格一说颇为感兴趣。 两人聚在一处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这让江河差点忘记了自己是来假意逢迎的!自己竟然假戏真做起来!真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也让为在一千八百年前找到一个看法相同的知己而无比兴奋! 第一百一十三章 糖醋里脊 这时候已是深夜,江河打马回家,自然极快。可到家门之前,却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周围守着几个仆役,又有两个骑兵护卫。 那仆役见到江河来到,向马车里面汇报。这让江河勒住了缰绳,让绛云慢些,好看清这马车是谁家的。 接着月光一看,江河仔细分辨,是三公的马车了!自己刚从太傅府上回来,且师叔就在师父府上。这样一来,眼前之人的份就很明显了! 不是丞相唐范,便是御史大夫刘散。 江河很希望是后者,但很不幸…… 唐范听到仆役的禀告,便让人掀起帘子,起下了马车。 这时候江河也来到别院门口,见到唐范下车,硬着头皮下马问安。 “见过丞相。”江河随意行了一礼。 “诶唷,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贤侄可不必如此!”唐范竟然颇为上心地关照江河。“贤侄入京,怎么不来我府上坐坐。” “公事繁杂,又闻贵府新丧。本想明再去打扰,不料让丞相大人挂碍了!” “诶!你我两家可是世交!这算什么!” “世交?”江河心想,老子能和你是什么世交。江河这具体的便宜老爹自从江河生下便一直在泰山务农。能有什么世交? 莫不是和高鱼江家有些关系吧! “世侄!”唐范握着江河的手道:“我也是才知,你是高鱼江家之后。早知如此,早该请你去家里坐坐。” “当年我出仕,就承蒙江家的照顾,连同我父亲,也受了江家不少照顾。”唐范道:“只是近年来高鱼江氏渐渐没落,我多次想帮助,也遭到老太爷的拒绝。” 江河嘴上应和着,心里却是一点儿都没信,只是一个劲儿的搪塞。 “老太爷体如何?” “已经故去两年了。” “什么?”唐范一脸不可置信,哀叹一声。“真是可惜,这几年在京都,未曾见到最后一面。不知可否到府上叨扰一二?” “自然可以。”心里却是无数咒骂,表面还得装作十分愿意。 让卫兵牵过绛云,江河陪着唐范入府。 “嗯,这处院子倒也不错。修的还行,只是有些配不上世侄的份!”唐范左右观瞧,道。 “不知丞相大人手里有别的院落没有?实话和您讲,这院子是有些住不开。” “我虽然居丞相之位,吏禄万石。可却要养活全家上下两百余口,实在没有多余俸禄,购置别院。不像世侄,有爵位,封邑三百户,又无多少人。” 这是在嘲讽自家人丁不旺吗?江河除此之外也听不出这唐范是怎么针对自己的了!你要说便说,江河可不会在意这点东西。 于是问道:“丞相大人想必尚未用过晚饭吧!我正好也没来得及吃,不如在我府上用上一餐?” “这……”唐范不知江河是要耍什么把戏,还是答应道:“那就让世侄费心了!” 江河带来的三百骑兵卫士当中就有几个随营的伙夫,都是江河培养出来的厨师。从摘星楼里调过来的。 江河想着用这个机会让这个公卿之首,尝尝昌邑的风味。虽然是政敌,却也可以为自己的摘星楼做一个宣传大使。 江河家中餐饮用的不是分餐的桌案,而是和后世一样,用的大圆桌。这张桌子除了江河内人之外,也就申时行上过。 别院长久空置,眼下也无多余桌案,用作分餐而食。唐范见到这桌子,啧啧称奇。“如此大的桌案,是要一同食用吗?” “那是自然!” “世侄真非常人!”唐范一边夸赞,一边坐下,又和江河攀谈起来江家的往事。 虽然在高鱼,江河了解过了一些高鱼江家的事,可是又能记住多少。如今和唐范谈起,也是一味迎合,想着自己最吃的糖醋里脊何事才能上桌。 终于,在江河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菜品全部传到。江河道:“还请丞相大人,先用筷!” 唐范本来以为会有什么菜品上来,无非是些或煮或烤的羊、牛、鹿罢了,再加上两尾河鱼或者加上两道时蔬,便也算是到头了。 可是唐范提起筷子,见桌子上面五颜六色,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色泽人。真让他一见便是胃口大开。 “这是……这都是些什么菜?往,真是不曾得见。”唐范见着满桌子自己从未见过的菜品,问江河道。 “哈哈哈,丞相大人,这都是些昌邑菜。昌邑商贸发达,豪商也多。这豪商一多,他们的口味可不会那么容易被满足。加上昌邑产出铁锅,用这铁锅做菜,味道自然和煮出来的相差甚远!” “看起来倒是不错!”唐范看着满桌子的菜品,口水流了一地,却不先动筷子。“世侄有爵位在,自然比我尊贵,你先动筷吧!” “好,那就小侄先用了!”江河知道这唐范是怕自己在菜里下了手脚,于是先动起筷子。 “嗯,真香!”江河夹住一块糖醋里脊,放入口中,仔细咀嚼,酸甜的汁水充满口腔。里脊的层次鲜明,实在让他罢不能! 唐范看了,咽下一口口水,也学江河的样子,夹起一块糖醋里脊,放入口中。 “嗯!” 糖醋里脊刚入唐范口中,就让他仿佛置于另一个世界,不知沉浸在这酸与甜的世界中多久,唐范才意识到这已经咽下。不向江河问道:“这……这菜!叫什么?” 刚才的片刻欢愉,竟然让他暂时欢快起来,连丧子之痛,竟然也少了许多。心也不再沉闷。 “糖醋里脊。” “糖醋里脊?”唐范心想。“密儿在世时候就喜欢酸甜口味,若是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一道美味,必然吃……” 想到自己逝去的儿子,唐密心又沉寂下来。 “怎么?不好吃吗?”江河关切地问道,他还真怕唐范年纪大了吃不了甜食。 “没有,没有!世侄的这一道菜,让我想起了密儿。” 密儿?唐密?江河心里有鬼,听到唐范说出来,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世侄这是怎地了?” “没事没事!可惜唐兄一世才,竟然英年早逝,真是可悲可叹!”江河猫哭耗子,还演技颇真。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冷清朝会 和唐范用过晚饭之后,江河对眼前这个大陈朝廷的宰相还真是转变了认知。短时间的相处下来,江河发现唐范并不使人厌烦。 恰恰相反,唐范表现得与家族长辈一样,甚至关心江河起来。若不是江河还记着眼前之人是自己的政敌,险些也被迷惑了。 用过饭后,江河留唐范饮茶清谈了一会儿。所聊都是常小事,并无刻意的目的。 正是唐范这样没有目的的交谈,才让江河更加疑惑。对唐范前来的目的更是捉摸不透。 “天色也不早了,今我先回去。”唐范拉过江河的手来,嘱咐道:“江、唐两家乃是世交,贤侄可要常来走动,万勿失了分。” “下臣记得。” “诶唷!世侄,你还是没把我当做自家亲戚!打我进门,到现在,你可曾叫我一句世叔?难道是因为我和你师父公孙冶在朝为敌?” “那你可是大可不必!这朝堂上的都是君子之争,是为国家献策,偶有意见相左,也属常事。大家也俱是同僚,总有分!你说是吧!贤侄?” “丞相所言,实在公正。” “还叫丞相?” “世……世叔。”江河颇不愿地叫了出来。 “唉!”唐范左手把这江河的双手,右手搭在江河左臂之上。很是欣慰地看着江河怀念道:“像!真是像啊!” 看着江河一头雾水,唐范解释道:“你可真像你大父,虽然没见过江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却也有这股英气,真是有镇压寰宇的气概!兖州虽是中原腹地,昌邑又是商贾云集之所,可终非良地!” “不如,明早朝我推举来做司隶校尉如何?如今天下初定,京畿之地虽然有些荒凉,但是司隶五郡二尹之地生民千万,地广千里。更是天子脚下,加上有我和你师父的扶持,也能肩比九卿,不输三公。” “不必不必……”江河听唐范想要提拔自己,大呼不必。兖州可是自己的根据,苦心经营了一年,怎能拱手让给他人? 心里却是猛然一惊,唐范明要参加早朝? “世叔明要参与朝会?长子初丧,世叔还要保重体啊。” “没事,都是为国尽忠。如今皇帝年幼,天下不服者多矣,正是男儿勤勉之时!族中小事,自然有人料理,世侄不用多虑!”说罢颇有深意地看了看江河,才转上了马车。 挑开马车上的窗子,唐范笑道:“听说大将军不久就要回京,到时候可要一起到我府上聚聚!” 江河脸上挤出了两份笑意,咧嘴道:“一……一定。” 在回到屋子的路上,江河就想清楚了唐范的意思。看起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啊!江河喟然长叹,政治上我玩不过你,就看战场上能不能赢过邹楚了。 “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啊!”江河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反正他未睡多大功夫就听到卫兵呼唤自己。 或许根本没睡,江河也不得而知。穿上朝服,窥镜自视,竟然感觉并无不妥,自嘲一笑:“看来我是融入到这个时代了。” “好!任尔是什么宰相也好,唐家家主也罢,今天必然将你的党羽一并剪除。” 吃过一餐简便的早饭之后,江河并不骑马,乘上自己从来没坐过的豪华马车,踏上了人生中第一次上朝之路。 大陈定武元年腊月二十三,夜半又下了一场雪,到卯时还未停下。江河乘坐的玄色马车自平安坊出发,一路向西,经过了大半个洛阳城,来到皇城前的朝门。 此时的朝门之外,已经聚集了无数辆马车,以及不少仆役、文吏。江河挑窗看去,尽是二千石的官员,其中也夹杂了一些六百石的官员。这些官员大多都是直属九卿,是九卿部下各司的主管。 而江河今要弹劾的几位六百石官员,看起来也在其中。没等多久,时辰就到了。江河捧着小火炉下了马车。这小火炉属于冬天上早朝的必备之物。 自朝门而入,一直到天命前,也有两里地。这些马车、仆役也不能跟随入内,大臣们自然要做好防寒措施。毕竟要混到能上早朝的官位,起码也得四十岁了。 更有甚者七八十岁,可不能冻着,这都是国之干城,岂可亡于伤寒? 江河虽然品秩不高,在人群之中仅属于中等靠前的梯队。可他有爵位,位列超品,直接跟在师父后,第二个进入朝门。 大陈的爵位可都是要靠战功积累,故而别看丞相执掌天下政务,可干了一辈子,往往死了之后追封一个太师、太傅、太保什么的,却没有爵位之赏。 而大陈对异爵位简直吝啬到了一定程度,讨逆之后也只有邹楚和江河、乔图三人得到了爵位。而前朝丞相李淳皋不升反降,从原来的贝丘县侯改为了灵寿亭侯。 皇城之内,因为无人打理,这百官常行走的朝道之上竟然也生出杂草。而卫士更是稀少,从入朝门到天命广场之间,江河所见到的持戟之士,竟然不足二百人。 而到了天命广场之前,竟然也只有百余甲士充做场面,江河可是见过登极当天的壮观景象的,那时候的天命广场之上,数千官员,三万虎贲可都俱在。 而今江河回头看去,才只有几十个官员同行,都低着头躲避风雪。 “兴衰真的能因一人而起吗?”江河不怀疑。若是邹楚在京,恐怕不会是这种场面。 将火炉放在外广场,一行官员数十人有序跟着太傅公孙冶登上台阶,来到天命内。 各位臣工列位站好,江河这才惊奇发现人群中少了一个熟悉的影,在心头低声骂道:“狗的!敢骗我!” 原来江河四下寻找,并未寻见唐范。“还把我搞得失眠!这个老狐狸!”既然唐范没来,江河便可自由发挥了。 公孙冶上前解释了小皇帝得了病,卧不起,故而此次朝会由他主持。小皇帝生病也是常事,大家都习以为常,并未多加过问。反正皇帝在不在也不影响大臣们开会。 还未等江河开口照着笏板上写好的公文弹劾唐氏党羽之时,竟然有个江河不熟悉的面孔站了出来。 来者江河并不认识,只听他向着空空的皇帝宝座跪下,又向公孙冶和御史大夫刘散行了一礼,道:“臣有本奏。” 刘散凝眉,看向公孙冶。表像是在说:好像计划上没有这一条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口诛笔伐 公孙冶本来就是打算直接进入正题,哪想竟然有人想要奏事。可也不能让人家不说,于是使了个颜色给刘散。 刘散会意,道:“窦博士请言。” 窦骁闻得,开口道:“臣窦骁蒙孝明皇帝拔于乡野,于太学教授秋,累有五载。今有才智之士,忠门高阀之后,俊才人杰之徒,丧命于凶恶之手,归魂于不平之台!” “问我朝行以公正,用以孝悌。忠志之士,岂可亡命而不知贼凶?实寒士子之心,而生逆贼之喜。顾先王之法,可以用于今朝!” “……”由此省略三千字。 “汤汤洪水方割,怀山襄陵,浩浩滔天。时水祸滔天,帝命鲧以治水。九岁不成,殛鲧之于羽山。再流共工于幽州,放欢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四罪而天下咸服。” “今请吾上,以先王之刑德,昭彰天下,法戕密之贼凶!必可使天下归心,而四海臣服也!” 江河听了半天,感他是想为唐密被人刺杀还未找到凶手一事不满,故而上奏,催促皇帝加派人手,早捉拿真凶。 公孙冶听罢,也是皱了皱眉头。这文化人说话方式是和别人不一样。“窦博士之言,真肺腑也!廷尉及河南尹何在?” 廷尉卢欣、河南尹刘累上前行礼,道:“下臣在此,听候太傅吩咐。” “博士唐密遇刺一案,早命汝等查寻,如今可有进展?” 刘累道:“回禀太傅,唐博士一案,以初步核实,行凶者以短剑杀人,皆一击而中!实乃兵种高手,器里翘楚。绝非善士所为。” 卢欣接着回道:“刘河南所言极是,臣已经初步认为,此案系仇雠报复所致。此案交由左监统属稽查,奈何左监人手不足,年前怕是难有进展。” 窦骁还是不依不饶:“大理寺卿之言故也有理!既然左监人手不足,何不掉右监之人充之?” “窦博士有所不知了,右监都管天下,左监都管京畿。右监执掌天下难案,已是人手不足。何谈调往左监?” “那何不增添人手?” “博士,您的俸禄也有两月未发了吧?朝廷没有银钱,如何增添人手?若是您太学里有忠于国家之士,且不要俸禄之辈,还望举荐一二!吾必定考而校之,若可堪大用,吾必不怜惜职位之高低,必连叩阍而荐之于陛下!以添国栋!” 窦骁闻言拂袖退去,脸上怒气已显。 江河看着好玩儿,这朝廷上的早朝可真是狗咬狗。这窦博士不用说,肯定是唐氏党羽,又是唐密的同事,必然与唐密有一定私交。 而师父这一招实在是妙,把这件事甩给刘累、卢欣二人。且卢欣居廷尉之职,对此案要负责。若是他一示弱,必然拦下罪责,故而只能和窦骁斗嘴。这窦骁也不过是个文士,哪里和卢欣这个酷吏斗得过嘴?也只能忍下。 江河见无人出班,以为时机一到,出班行礼道:“臣有本启奏!” 刘散道:“阳关侯请言!” “臣江河,虽任兖州刺史,查处兖州,可中央之事亦有耳闻。自臣到京,闻得京中有吏,贪婪暴虐,实害百姓。更有侵略民田,抢夺财货!” “臣蒙先帝,发于野地。自知不可不顾正途,故正视听。弹劾京中官吏六人,举列其事,望上怜惜民苦,斥之以申正义!责之以顺民心!” “有太仓令……” “有搜粟校尉……” “有……” 一连六人罪状念罢,江河还是不过瘾。昨晚他怕仅仅贬谪六人可能完不成任务,又把申时行写下的三人名字也加了上去。继续道:“有闻……” 诸葛泰与公孙冶对视一眼,都是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只听江河列举完这三人的罪状之后,话锋一转道:“臣以为,下贼作乱,皆教化不利。博士窦骁,品行不良,教育无方。以至太学生群聚议政,商讨国政,斯为造乱之基,作祸之始。愿深加惩戒,以教良才!” 一连十人的罪状说出,江河越说越起劲,最后的声音洪亮,语句动人,呈辞恳切。甚至连为这几人求的都没有立刻站出。 而公孙冶也没料到这种况,本想等着唐家党羽反扑,又不见动静。见到江河朝他使了眼色,才意识到这事。于是赶紧拍板,让廷尉卢欣查处此事,以正视听! 唐家党羽现在才反应过来,可却已经为时已晚,虽然又出来两人求,但也都被刘散驳回。这一仗算是王喆门徒一派大获全胜。 接着,刘散又同意了几位大臣的上报。公孙冶在早朝之上处理起了国家大事。江河自觉没有自己的事,于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眼睛不闭,补起觉来。 直到公孙冶问他,他才反应过来。好在反应的快,思维灵敏,没有出错。平平无奇地回复过去。 一连站了三个小时,这早朝才算是完事。 就在公孙冶宣布今早朝完成之后,江河才心底欢呼一声,看来这上早朝也实在是一项体力活儿,也不知道自己七老八十还能不能上得动早朝了。 因为公孙冶的传话,江河留了下来。待百官散尽,才发现还是只有公孙冶和诸葛泰两个老头子在等自己。江河抱起自己的小火炉,追了上去。 “师父,留我下来,所为何事?” “还何事?今额外说得那四个人干嘛?” “嘿嘿。”江河右手挠了挠头。“我这不是看咱们形势一片大好嘛!所以多说额两个看不过去的,还有那个窦骁,简直就是在说:‘我就是唐氏党羽,快来搞我!’一样吗!” “呵呵,你倒是感觉好!我们这次要贬谪的六人都是关键岗位上的,为的就是让你守洛阳之时能更加得心应手。且这六人在唐氏党羽里的地位还不甚高,唐家的反弹也会小些。” “可惜啊!你自认为聪明,多说了四人,窦骁倒也还是其次,我也烦他。可你不该把那三个人也一起说出来。这次唐家的反弹怕是不会小哦。” 江河听师傅说起,才恍然大悟,忙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诸葛泰笑道:“也就是让唐家夺去两个油水足的职位罢了!守住洛阳,迎立新帝。咱们还用怕他?” “若是守不住洛阳,连项上人头都没了,还在意这个?”诸葛泰负手背后,走向皇宫深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封为县侯 这话刚出口,并未引起二人的注意。公孙冶道:“你在兖州又能有多少产业!况且不久就要兴起战争,你还是留着用于犒赏将士们吧!” 江河见公孙冶并不收钱,解释道:“今年年初,我攻入洛阳,盘踞洛阳近一个月,也得了些利益。加上今年都统兖州,我广置产业,也能拿出些钱来。” 这话让公孙冶沉吟一下。“也好,这也是你的一片苦心。你打算拿出多少来?” “额……一万万钱钱。我记得认命法正为上党郡太守的钱还未支付,便也算抵了!” “多少?”江河这话直接把两人吓得不轻。今年一整年,入到朝廷的赋税也没这么多啊!诸葛泰直接惊呼:“你是把国库给劫了吧!” “这钱从哪来的?”公孙冶急忙盘问道:“你可得说实话,这钱要是来路不正,我可不能接受!” “师父,你还信不过我吗?我此次来京,就是为了求得铸币之权,来发行六万万钱的州债。” “多少?六万万钱?”这吓得两人倒吸一口凉气。“若是京师能有这六万万钱,也不至于克扣公卿俸禄!” “所以我才说这钱才是最要紧的,师父师叔平时不注意,这钱自然也就从这指头缝儿溜走了。昌邑更是富庶繁华之地,一年的商税便差不多这个数。”江河将商税夸大,虽然因为他的一些便商政策让昌邑的商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兖州一年的商税换算成钱币,也就三千万出头的样子。 历史上的子贡和范蠡都是在这曹鲁之间经商成为巨富,而他们经商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昌邑一带。这时候泗水还未断流,青、冀、兖、徐、豫五州的商货都流通在此,实在人间繁华之地。 洛阳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看来比昌邑还要好上很多。江河认为只要两者仍保持现在的发展速度,十五年之内昌邑必然取代洛阳,成为关东数州的经济中心。 至于覆盖全国,那还是别想了,就连洛阳、长安二京都不能做到辐全国,更何谈一个州治所。 两人似乎是相信了江河的话,公孙冶问道:“这笔钱也别直接捐给朝廷,不然你向朝廷索要一些好处吧。就当是朝廷换来的,免得失了朝廷的颜面。” 这话让江河一头雾水。一幅“你不就是朝廷领袖吗?”的表。 公孙冶假装咳嗽两声道:“我虽然是朝廷的太傅,却也是你师父。这钱可不是入了我的口袋,而是入了大陈的国库,这好处也不是我给你的,是朝廷百官给的。就连唐范、李胤知道了也会感激你的。” 江河闻言,点了点头。是该要些好处,不然总感觉自己亏了。可是一张嘴,江河却不知想要些什么来。 锦衣玉食,江河已经有了。爵位也已经一步到位,成了列侯。若现在不是灾荒年月,经不起自己修建宫,可以说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乐趣能满足江河了。换言之,江河的乐趣已经不在此处了。 他向往的是更高一层的东西…… “我要……” “慢着!”诸葛泰打断了江河的话,道:“不能当皇帝!” 江河闻言,睁大眼睛。“我是那种篡位的小人吗?” 诸葛泰这才点了点头。“没有这个想法更好,就算打退了邹楚,立下不世功勋,你也不能起这个念头。要是师父知道自己徒孙篡了大陈,九泉之下怎能安心?” “师叔!难道你也知道这陈室将亡?”江河大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感觉这大陈长不了。但是一直到现在,也没人敢说大陈再走下坡路,想要取而代之。 如今诸葛泰突然提起,才让江河怀疑起来,难道自己的师父师叔已经知道了天下的大势所趋吗? 这种震惊让江河竟然觉得有些虚幻,这就好比何进在董卓进京之前和曹说,你可不能篡了汉室一样,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公孙冶和诸葛泰对视一眼,道:“当今天下,虽然表面听从中央调遣,可是你看吧,十三州各州刺史,那个愿意把朝廷的话奉为天言?更有甚者,太守、刺史、国王相互攻伐,俨然自成一国。” “他们这是把自己当做诸侯,把皇帝当做周天子了!” 江河被师父强硬的气场吓了一跳,平时公孙冶看上去是个斯文的老头儿,怎么此时竟然能有如此气概? “师父莫急,这大陈有您在,早晚渡过这个坎儿。徒儿必定誓死追随,匡扶大陈!” “好!为师知道,你绝不是邹楚那样的人!不然为师也不会收你为徒!当初李左鹤向我举荐你,就说你可堪大任,且忠心不二!此言果然得之!左鹤识人之能,实在不虚!” “诶,他如今在兖州做什么呢?” 既然师父问起,江河也只好实话实说。“我封他在泰山郡做太守,一直也未上表,是我失职了。” “无妨无妨,如今各州刺史都是这么做的!如今我这太傅当得也是糊涂,天下一百三十余郡国的太守、国相我都不知是何人担任!更何谈匡扶陈室呢?” “师父严重了。” “左鹤这孩子不错,但是现在让他担任太守也太着急了,他的才能担任县令是屈才,担任太守又有些不如。不妨先调到你边,做个长史也是好的。他入门早,齐简、丘闵他们都要叫他一声师兄。” 江河一边应付,一边又说出了自己的不愿:“如今兖州也是用人颇紧,李师兄的才能我知道,有他在泰山,我很放心。府中事物驳杂,人际往来又多,还是让他待在泰山吧!” 公孙冶闻言,点了点头道:“也好!配个好点儿的郡丞,让他在泰山郡做几年太守也能磨磨子。到时候把他调到洛阳,就可以当九卿的料子了。” “诶,倒是一直顾着说他了,你还没说想要什么呢?就是按照景帝那会儿的纳捐,你这么多钱,就是连三公都能买来了。说罢,三公里面你最讨厌谁?” 江河闻言看着师叔的脸大笑不已。惹得诸葛泰有些生气:“怎地?你还想要我太尉的位置?我可告诉你,就算你打赢了邹楚,把唐范贬为庶民,你当宰相,都别想当太尉。” “这位子,只要我活一天。我师兄在位一天,就是我的!”没想到这个诸葛泰还护位子。 江河本来也没想和他争这什么太尉,于是道:“我不要什么三公,给我升升爵位吧!还有我麾下的一众手下,他们的官职虽然被我认命,朝廷却是不认,如今也都认下吧!” 诸葛泰听后长呼一口大气,道:“你手下的任命书简单。等会儿派两个吏员到师兄那里,只要是你记得,我们便认命,有多少便认命多少。反正他们已经做了实位,这个名头早晚都得给。” “至于你的爵位嘛……虽然我朝有规定非不得封侯,可是你已经封爵了。而我朝早有卖爵的例子。给你升到头也无人能说什么。” “那就这么定了!直接封做县侯!你挑块地方,当你的属国吧!”公孙冶拍板道:“若是想要实封的领土,兖州、司隶还有上党郡都可选择。其他地方,可得等到天下太平才能让你之藩!” “我看就成县吧!阳关亭本来也归成县管辖,又是先父躬耕之所。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谁知之者!” “呵呵,这可是西楚霸王说的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诸葛泰笑道。 江河却不以为意,道:“前世已立之功,已经无法改变。吾辈中人,可是活人,未必不能建立起比霸王还大的功业!” “你还是防住了邹楚再说大话吧!若是防不住他,灰溜溜逃回兖州,看你还说这等大话?” “霸王也有自刎乌江的时候嘛。”江河不屑道。“况且他邹楚,可不是是刘……陈太祖!” 第一百一十八章 背道而驰 “太祖谋臣渊深,武德盖世,又修名节。天下之士,皆闻风投效!岂不闻孟子言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寡助之至,亲戚畔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诸葛泰紧接着又背了一段陈太祖的经典语录,方才了事。“区区邹楚,何以比于太祖哉?” 江河道:“既然如此,师叔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这洛阳有我,必然安然无恙。” 诸葛泰显然不信,道:“别说大话!你可别把邹楚的十万大军想得太简单了。不过眼下也只有靠你的了!只要朝廷能够为你准备,一应军需,都会为你尽力提供的!” “多谢师叔!”江河感激道。如今内有唐范,外有邹楚,倒是让本来不甚亲密的师徒三人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师父今叫我前来,应该不止是为了让我看看大行皇帝的吧!”江河问道,他早就猜出来,师父叫自己来见皇帝是另有目的的。 “是,如今皇帝已然大行,总不能一直这样放下去。且不说朝廷里诸位大臣起疑,就连你的一些师叔、师兄们也该起疑了。” “况且皇帝之位,又怎能这样空着?今天把你叫来,是想问问你对这皇帝人选的看法。”公孙冶仅仅盯着江河,眼里透出一阵令江河颇为忌惮的寒光。 “嘶……”这道凌冽的目光如一阵寒芒扎在江河心头。他发现自己去见庐山王了? “我以为,大行皇帝乃是先帝义子,既然大行皇帝无嗣,则应取大行皇帝帝之近亲承继大统。在京的三位皇子,以及先帝的几位叔父,甚至是大行皇帝的弟弟,也就是梁王的其他子嗣都可承继大统。” “陈室立国四百年,皇族繁衍不知何数。可天下之大,也只有上述之人继承大统最是合理。” “嗯。你倒是有了些不同的看法!在京的三位皇子暂且不论。先帝的叔父嘛……你说的应当是河间王了!”公孙冶道:“先帝的叔父当中,也只有河间王有一些声望。” “朝中支持河间王的人,也不在少数。你今天见到的廷尉卢欣,以及他背后的范阳卢氏,就是支持河间王的中坚力量。当初讨逆时候,邹楚也和我等商量了过要不要立他为帝。” 公孙冶话及至此,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认为江河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话了。当初之所以不立河间王,就是因为他早就拥有自己的势力。 虽然迎立河间王为帝,的确是给自己寻求一个强有力的外援。但也要面临着不小的风险。若是立他为帝,这胜利的结果说不定就要被他篡取! 江河当然知道,公孙冶一定不会选择立河间王为帝。至于梁王的其他子嗣…… “至于梁王的其他子嗣,如今远在梁国,正是邹楚的控制之下。又如何可行?” 江河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之所以连说两个几乎不可能的人,为的就是听取一下公孙冶的想法。“那师父的意思是?” 公孙冶没有开口,瞅了瞅诸葛泰。之见诸葛泰道:“皇子陈渐,素有文才。年方八岁已可属文赋诗。孝文皇帝在世时,便多亲昵之。尝于人前云:‘肖吾。’” 原来是要推举陈渐来做皇帝吗?江河点了点头,的确,陈渐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人选。而且看公孙冶的样子是已经同诸葛泰商量好了! 既然如此江河点头道:“师父已经决定好了,徒儿也必将支持师父!” “好!”诸葛泰道:“我就说你一定会支持他的!那我等今晚便拟出遗旨,着陈渐继承大统!” 而后,公孙冶与诸葛泰又详细地谋划了遗旨的细节。这些事物,江河不感兴趣,所以也就没有掺和。 见他们两人一直在讨论,江河便打算告退回府了。临行前,公孙冶命令江河回去之后写一份防御邹楚的折子。江河心里苦大仇深,却没表现在脸上。 毕竟有些东西不方便告诉二人,而今天两人的决定更让江河很是烦躁。 出了门,见萧持还在坚守岗位、把守宫门。暗道这也是个忠实可用之才,换了别人估计早就随便派个副将顶替岗位,自己饮酒作乐去了。 与萧持道别之后,江河一个人出了皇宫。这皇宫可实在是太大了,江河足足走了两、三刻钟才走出了皇城。 可惜皇城不是别的地方,可以任江河驰骋。不然江河早就骑上绛云,不需要片刻功夫,就到家了。出了皇城,才见到仍守在朝门外的一众杂役、马夫。 “老爷,您可出来了。小的在门外一直候着呢。”一个面容猥琐的仆役跟了上来。 “起轿回府。”江河不理这个仆役,直接下令道。今还要去见见唐范,最好能打入唐家,不说让唐范相信,也得让唐范半信半疑地接受自己。 “老爷,方才有位大人来这儿找您,带来一封信。”那仆役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信封上的蜡完好无损。 江河收下这封信,心里虽然有些疑惑,还是命令先行回府。在马车之上,江河拿出了那信封。 只见信封上面写着:“兖州刺史亲启。” 公文?看着不像啊,兖州发来的公文也该是杨善会发来的,他可不会这么用词。 拆开密封信封用的蜜蜡,江河刚一打开信封便知是谁给自己发来的。 原来江河甫一打开信封,便闻道其中的松香味道。 “陈渊,他找自己干嘛?” 打开了信件,江河一看,原来只是普通的邀请信罢了。是邀请自己今酉时,前去参加酒宴的邀请。这庐山王在洛阳也是颇有名气,许多文人墨客,迁客人都与他有两分关系。 估计这是一场,来者众多的文会了! 今酉时…… 如今连午时都不到,还早着呢! 江河回到府中好好收拾了一下,吃了顿便饭,便带领一队卫士,和无数礼品前去唐府,拜见唐范去了。 唐家是洛阳城内有名的豪族,住得离江河家中也近,不出两刻钟,江河便来到唐府。之见唐府上下装点俱是透露悲伤。门框、屋檐上处处张贴白幔,连门房也披麻戴孝,引着江河进入。 江河还有些差异。“不用禀报吗?” “老爷说了,若是江公子前来,直接带去找他就是。” 江河入了唐府,才知唐家的气派。这一入唐府,处处是池园亭台,楼阁琼宇!更有无数名贵花草、假山。连廊遍布,就连人住的屋子有得也直皇宫小。 虽然被这装点给装饰得肃穆,却更能体现唐府的奢华。 门房引着江河一众来到唐府深处,这是一处江河见过最大的庭院。足可容纳数百人!而这庭院前乃是一处广间,斗拱之上镶金贴银,被正午的光一照,简直光彩夺目。 “江公子,老爷还在用膳,请您在广间稍侯片刻。”说罢,那门房恭敬地退下了。 江河道是自己来的不巧。让卫士们守在庭院里,自己进了广间。广间之内,点着熏香,还备着茶水,又有琴棋书画列布其间。江河品茗移步,正欣赏壁上所悬之画,却被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世侄可算来找我了!”唐范中气十足地道。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世叔啊!小侄见过世叔。”江河放下茶杯行了一礼。 “世侄不必多礼。今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嘿嘿。世叔,你昨还让我多来你这里走动,小侄哪敢不听哟。这不,今有了功夫,到您这里来看看您和叔母。” “亏你有心!”唐范欣慰地看着江河,瞟了一眼,看见了江河带来的卫士,便问道:“怎么?随还要带着这么多卫士护吗?” “哈哈哈。”江河笑道:“这可不是小侄愿意啊!这一路来京,不知遇到了多少次刺杀,若不是随带着他们,恐怕世叔已经见不到小侄啦!” “竟有此事!他们竟然敢刺杀朝廷命官?这要是在洛阳,谁人胆敢如此?”旋即又道:“这样也好!若是密儿肯随带着护卫,也不至于……也不至于让那贼凶,给害了命!” “唉,我儿真是命苦哇……” “世叔不必悲伤,不是还有小侄吗?小侄给您带了些礼物,还请世叔收下。” 唐范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叹了口气。“你是晚辈,来我这里,该我送你东西的啊!可惜如今朝廷也不发俸禄,唐家人口有多。实在是没什么了。” “世叔不必担心,这朝廷很快就有钱了!” “说得什么糊涂话。朝廷的事哪能这么容易。”看罢江河递过来的礼单,唐范隐藏笑容。将江河带去内室。 江河见自己的金钱攻势如此有效,心里也是无比开心,想着这个唐范也没有那么吓人嘛。于是跟着唐范,入了内室。 “我听他们说,今天你在朝廷上表现不错?”两人刚进入内室,唐范开门见山道。 “世叔说的是?”江河装傻充愣地问道。 “就是你今天,为朝廷贬斥了不少贪官污吏那事儿!我在家中也有耳闻!做得真不错!”唐范道。他表自然,连江河差点都信了。 “他们这些贪官污吏,朝廷都如此艰难了,他们还不思报效朝廷!若是我今在朝,也要当众支持与你!”唐范气势极强。 “世叔说得是,说的是啊……”江河应和道,不知道这唐范究竟是什么打算,江河决定探一探他的口风。 “不知我密兄的丧事什么时候才能办完?如今朝廷没有世叔,大家都觉得少了一位国家梁柱!” “你别看我现在看起来精神不错,其实最近两天我是彻夜未眠啊……” “世叔可要保重好体!” “诶,不是我不想保重体,是………嗨,不说也罢!”唐范道,他的意思显然是在勾引江河继续询问下去。 听闻此语,江河也是奇怪,便问道:“不知世叔是何原因,才不愿上朝?” “唉,哪里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唐范道:“你且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听!” 江河虽然怀疑其中有诈,但也不怕这唐范突然暴起伤人。于是探过头去,把耳朵贴在唐范嘴前。 只听唐范轻轻说道:“有,人,想,要,杀,我!” “什么?绝不可能!”江河大呼道。“哪有人敢杀您呢?我且我这一路看来,这唐府面积及其广大,就算是有凶也无处藏!若是行踪泄露更是无法逃离唐府。” “那又有什么用?密儿不就死在家中吗?府上的家兵一点用处也没有!” “世叔,那您怀疑是谁?” “这……实在不该告诉你啊!”唐范道:“我怕伤了你们师徒的和气!” “你……你是说,是我师傅杀了密兄!”江河装作惊讶道! 唐范不语,深深点了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除了他之外,似乎没人可以做到!” “这……”江河装作自己不相信,可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好!你就这样想吧!越这样想越好! “我不信!师父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孩儿!我也不信!起初我也以为他公孙冶不过和我是政见不同罢了!可……唉!我的密儿啊!”唐范留下两行清泪。“如今密儿走了,我能倚靠的,也只有你了!” 唐范抱着江河,道:“你师父他做得确实是不对,可你不能对他有半分不好啊!他是你的师父!” 江河故作世界观崩塌模样,用双手捂头道:“不对!不对!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又抓起唐范问道:“世叔!世叔!你在骗我!对不对?我师父又怎会雇凶杀人?还杀得是我密兄呢?” “世侄!我也不想骗你,可是,每当我想对你隐瞒的时候,我的内心便遭受到煎熬。我……我是不该告诉你,就该让我一个人忍受这样的痛苦!” “世叔!我……其实我也有件事瞒着你呢!”江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其实……其实……其实小皇帝,小皇帝……他已经死了!” “什么!你这是什么话!”唐范怒斥道:“世侄!这件事你还好没对外说!不然别人该说你心里没有君父了!” “唉!世叔,我说的是真的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太仆崔信 “你!你!你!”唐范一脸怒意地指着江河,道:“你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只见江河脸上布满泪水,他向着唐范跪下去,道:“世叔!你不信别人的,还能不信我的吗?小皇帝其实已经死了!今早朝散去,师父带着我去了延庆宫。” “我还以为他是要带我去面见皇帝,谁知他告诉我一个惊天秘闻!那就是皇帝死的消息!他还不让我说出去!” “世叔!”江河作解释状。“我起初也不信师父的话,以为他是在骗我!可是……可是当我见到皇帝遗体的时候……” “你说什么!”唐范也装作不可置信的样子。“你说什么?”又装作无力的样子,瘫倒在地上。 江河见状,急忙上前查看,不住问询。“世叔!世叔!你如何了?” “我,我没事儿。”唐范道。唐范刚刚止住的泪水再度涌出。“君父已死,吾当事于何人哉?”勉强起,对江河道:“汝事国之心,吾已尽知!” “今天你来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晓!”唐范又道:“皇帝死,你师父又秘不发丧,一定是有所图谋。若他真谋反,京师之中,只有你才能克乱定灾!” 唐范起,朝着江河跪倒,道:“如今天下纷乱四起。皆言陈祚将终,公孙此行,实赵、李之谋也!愿君忠国克乱,为天下万民计!” “世叔!你这是何意!我师父定然不会有二心的!他已与我说,要立陈渐为帝。” “当真如此?” “那是自然!吾何以欺长邪?” 听到江河之言,唐范起,扶着桌案,脸上晴不定。对江河细声细语地道:“你可速速离开万莫让别人知道你来我处!” “世叔!那你……” 唐范闭上双眼,倏地又突然睁开。“公孙恐失宠而密丧,实乱臣也!吾家受国朝养者四百载,今即报国之时也!” 又对江河道:“公孙为乱,不干你事!你今可于家中暂避,万勿出坊!” 江河心里这才满意道:“好!你果然信了!就是不知,你这是要有何动作?莫不是要领兵强行入宫?” “世叔甚为计划,若大事成矣,千万勿忘小侄,小侄告退!”江河说完这话,便出了内室。带着一众卫兵回到了平安坊中。 唐范见江河走了,才安定心神,思考着江河这话的含义。 这是要骗我入宫吗? 不对!如今宫中不过数百兵卒,岂能拦我?况且我乃国朝丞相,自然有入宫不秉之权。他公孙冶又能有多少兵马?真敢当街杀我吗? 唐范深皱眉头,还是心有不甘。万一小皇帝真的死了呢?自己若是晚他一步迎立新帝,又要任他骑在自己头顶了! 左右想不清楚,于是吩咐仆人道:“去请侍中李胤、大鸿胪邹亮、太仆崔信……等前来谋事!” 因为唐氏党羽住的都很近,不到两刻钟大广间里便坐满了公卿。 众人列作,还未等唐范开口,就听李胤问道:“丞相叫我等前来,可是为了今朝江河上奏之事?” 唐范点了点头,复而又摇了摇头。 这让李胤看不明白。“丞相这是何意?” 唐范开口道:“今集会,所要商讨的,可不是那一点小事!” “吾党十人因此入狱,还是小事吗?丞相所言,当真闻所未闻!”太仆崔信道。 “我接下来要说的,才是真正的大事!”唐范指着西边道:“宫里那位,或许死了!” “什么!”李胤闻言大惊失色!“皇帝死了!”不光是李胤如此,满座公卿听闻此语都是议论纷纷,完全没有半点公卿样子。 “怎不见太傅通传?丞相又是从何处得知此事的?”崔信问道。 唐范却不开口,与江河的关系现在可不能暴露于众。“我在宫中也有耳目,这几我因为密儿的丧事没有上朝,诸位也有两未见到皇帝了吧!” 李胤想了想道:“今皇帝却实没有露面,太傅说皇帝染了小病,没有大碍!可皇帝之前也尝染病,秋天那场病,半个月都没见到他!万一是谁在假传谣言,也未可知?” “太傅掌握皇帝,锢宫中,不使我等面上。如今虽知皇帝死,可是却无法证实!难以服众!”李胤瞧了瞧崔信,道:“崔叔父为国朝太仆,掌天子銮舆,当可面圣!何不为我等一探究竟?” “这……”崔信是李氏提拔上来的崔家家主,更是李家的附庸。如今李胤开口,他也不好推辞,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那好吧,我就去一趟!” “那我等便等太仆的消息了!”唐范起向崔信行了一礼。心里道:“若是皇帝果然已死,那可得提早迎立陈渐!这次万万不可再叫公孙冶领先一步了!” 唐范心里也知道,自己虽然嘴上说着皇帝得位不正,要立庐山王陈渊为帝。可要真的到了拥立皇帝之时,还是年仅八岁的陈渐更为合适! 况且如今得知公孙冶也要拥立陈渐,唐范自然想着要先他一步,却忘记了之前一直拥戴的陈渊。 崔信领命,召集徒属,相与为谋。决定携带兵丁二百余人,充作奴仆、仪仗,入宫拜见天子,以刺探报。 崔信的队伍还未抵达宫门,公孙冶便知道此事。立刻招唤诸葛泰,而他却亲自带着百余士卒前往宫内,打算阻拦崔信。 崔信的队伍骗过了皇城守备,却让延庆宫守备萧持给拦了下来。 崔信大骂道:“吾乃太仆!孝明皇帝所封九卿!已历三朝!岂能为汝所拦!” 若是寻常人,也让崔信给吓得不敢说话。可萧持却并不如此,他之前乃是麒麟军校尉,最不怕的就是公卿。如今又有太傅公孙冶为他撑腰,自然并不畏惧。 只见他抽刀出鞘,两侧卫士举戟进,拦下崔信。 见状,崔信也让士兵拿出藏在车中的武器,与萧持对峙起来。两军对垒之时,公孙冶也带领着一队士卒抵达了现场。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任总统 李胤看着地上的尸体,微微摇了摇头。“叔父,你既然要杀死他,为何不早早让我杀了?” “呵呵!慢慢学吧!”唐范取来一块手帕,擦拭剑上的血渍。“既然这公孙冶把崔信得这么紧,那这皇帝是肯定死了。只是不知江河为何要告我以实!” “这还不清楚?”李胤微微含笑。“叔父真是老糊涂了!” “哦?你知道?”唐范略微一怔,在他眼中眼前之人不过是个纨绔罢了!若不是需要依仗清河李氏的势力,和李淳皋的冀州军,他可早不想见到眼前这个纨绔。 “叔父!如今朝堂已经造势完毕,虽然有江河今打压我党,却也仍占绝对优势!公孙、诸葛二贼想必已然知晓了邹将军之事,如今惶恐不堪,就要赚取我俩人头,以安党心!” “继续说下去!”唐范突然感觉这李胤说得有两分道理。 “江河之所以告诉叔父这皇帝已死的消息,为的就是让叔父去验证!若今是个别人,直接在宫内为您尽忠了!那叔父该做如何打算呢?” “嘶……”唐范倒吸一口凉气。“江河小儿,果然毒!家学果然到位!” “哈哈哈哈!叔父,他江河虽然诡道!但我父亲却比他更诡计百出!当初在贝丘一战,若不是他跑得快,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李胤起,饮罢爵中之酒。 “叔父今且在家好好歇息,你我二人早就布好了大局,只待邹楚领兵入京!无需节外生枝!” 李胤是飘走了,可唐范心里却是久久不能平息。望着李胤的影,唐范倒还真觉得有两分李淳皋的模样。若是李淳皋的话…… 杀死密儿的,究竟是谁?唐范眼中寒芒大盛。 李胤不知道,他也上了唐范的名单。 江河不可知道,自己随便的这么一搅和,竟然害死了朝廷的九卿。江河的本意只是让大家把目光集中到宫里去,谁想害死了清河崔氏家主。 平安坊内的庐山王府邸,江河带着一队卫兵,携带重礼,站在空的庭院,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拦下一个仆役,江河问道:“今不是有文会吗?” 那仆役见到江河着华贵,便急忙跪下道:“没听管家吩咐有文会啊,倒是听说王爷今晚要宴请一位外地的刺史。” 江河闻言,心里升起了无数问号。这个陈渊是要干嘛?单独宴请自己一人? 转念一想,江河便也明白了。这陈渊久居洛阳,虽然交往很多文人墨客,但大多都是利益之交,想必他的内心也很是孤独吧!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兴趣相投的朋友,当然引为知己了。想到这里,江河心有愧疚。别人拿自己当朋友,自己却拿人当枪使。 不过…… 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 江河正在迟疑见,就有一个黄门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江刺史吗?” 江河抬头一看,见正是昨那个黄门,于是道:“怎么?一不见,大人便不认识外官了吗?” “哟,哪敢啊!大人昨着的是便服。今这一穿上这华服,嘿哟,我还以为是那家玉树临风的公子呢?”那黄门姿富态,一看就在这王府居高位。 听到这黄门这么夸赞,江河忍住笑意,从怀里递上了礼单。“这是给庐山王的一点心意。”又从怀里变出来一个金饼子,递到那黄门手里。 黄门笑盈盈地接过金饼子,还以为这金饼子这么小该不会太重,一接上手,让这金饼子给镇了一下,笑得连后槽牙都能看到。“诶哟哟!这可是大礼啊!咱家可多谢江刺史了!” “昨江刺史走后,王爷晚饭都少吃许多呢!王爷虽然也有些朋友,可真没有像刺史大人这般思念得紧的!咱家进宫之前叫任慕,现在也就是王爷边一个贴侍奉的人儿,可担不起江刺史这般大礼。” “任……”江河刚想开口,可发现总不能叫任公公吧。 好在任慕及时解了他的急。“就叫我任总统吧!这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我替王爷管着。蒙得王爷太,总统庐山王府。” “任总统……”江河颇为尴尬地叫着任慕,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这礼品可需放到何处,我让卫士们送去。” “可不敢劳烦江刺史的卫士们,且让我叫些下人来搬吧。王爷还在堂上等着您呢!”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去见王爷。劳烦任总统了。” “不碍事不碍事,江刺史可真疼咱们这些苦命人。”任慕道。以往来庐山王府上的文人客,最瞧不起的就是任慕这样低的人。 任慕可恨透了这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如今见到江河,却是实打实地感受到了江河上那种亲民感觉。 来到堂前,见堂内陈列如旧,陈渊正跪坐案前,手捧一卷,细细读着。听到外面动静,陈渊抬头见到江河。“江刺史可真守约,说是酉时,便不早一刻来!” 江河闻言大笑。“离得近,故而掐着点儿来的,刚才与任总统聊了聊,耽误点儿时间,王爷莫怪!” “我哪敢怪罪你啊!你可是我的座上宾!”陈渊起,拉着江河坐下。 “昨,江卿说的话,我可都记在心里呢!害得我彻夜未眠,明可不用早朝,江卿可得陪我话到天明!” 江河心想,原来邀我过来不是请我吃饭,是陪你聊天的啊!于是道:“说好的宴请,阎王爷也不遣饿死的鬼儿啊!” “好!那便先上酒!”陈渊闻之,微微一笑道。便命旁黄门速去催促饭食。 江河坐下,遥遥见着陈渊所读之书。但见上面一行写着“天子玉藻,十有二旒,前后邃延……”字样,略微点头,原来是《礼记》中的《玉藻》一篇。 “王爷怎读起礼记来了?” “哦?”陈渊见到江河离着这么远,竟然还能看清楚自己看的是什么书。还是回答道:“礼记者,记礼也。人生在世,岂可无礼?” 又道:“玉藻一篇,载天子、诸侯,饮食、衣着、居室及夫人、命妇事。吾为国朝藩王,自然该熟礼以奉公。此亦分内事也!” “真是忠于本分啊!”江河赞叹道。朝上的衮衮诸公只顾着眼前小利,逾越规矩,要是人人都像陈渊一样做好分内之事,天下早就太平了。 陈渊避之曰:“刺史折煞,如今宇内震,惟有君等重臣,方可解决国家危难,我又有何用处?匡扶佐弼,还需刺史效力!” 两人互相吹捧,不亦乐乎…… 不久,晚宴便准备好了,陈渊换上一袭深衣,与江河前去赴宴。可一看到菜品,江河算是傻眼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学士之谋 这就是晚饭? 江河看着面前的菜品,对于庐山王的遭遇深表同。只见眼前的桌案上摆着一尾河鱼,煮得已经烂成鱼糜。又有一道煮,应该是猪。这还不是刚杀的,而是猪制成的干,虽然被煮过,却看上去十分坚硬。 再加上一盘子煮过的菜叶以及一碗粱饭,以及一杯酒。这些就构成了庐山王府的晚饭。江河看了看自己桌案上摆着的菜品,又看了看陈渊的桌上。 发现竟然只比自己多了一盘羊和一杯酒水。 江河提箸巡盘,迟迟未动筷子。陈渊见状道:“哈哈,府上实在寒酸,怕是比不得刺史府上的饭菜吧!” 这哪是比不上啊,简直无法下咽!江河夹起一块干来,放入口中,半点滋味也无。看来庐山王府上的庖厨,是不大懂得料理之道的。 陈渊看出了江河眼里的绪,于是道:“可是菜品不合口味?” “呵呵。”江河又怎能说他府上的菜品难以下咽?夹起一块鱼糜,放入口中,发现竟然有种异样味道,江河始料未及,险些吐了出来。 虽然这鱼糜味道仔细品味起来,也算是独有风味,可江河实在是未尝过,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畏惧之意。 这餐饭吃得江河甚无滋味,他甚至在怀念起求学时候学校难吃的食堂味道来。摇了摇头,看着盘中的猪、鱼二大觉浪费材料。 陈渊用餐完毕,见着江河这边没动多少,略有不悦。道:“听说昨夜洛阳大雪,不知今街上,多了几具寒尸?”还未待他继续说下,江河便抄起筷子夹了两块干,解决完了这一餐饭。 看着江河大快朵颐,陈渊深深点头。 江河两颐速动,满饮一杯,擦了擦嘴唇,示意已经吃饱。他可万万没有想到,这庐山王竟然是个这样的人,心里更是升起两分佩服之意。 吃过晚饭,天也彻底黑了下来。两人来到内室,相对而坐。 江河先开口道:“方才是我不对了,洛阳尚有饥民,国家震,实非享乐之时!” 陈渊持起已经烹好的茶壶,先给江河倒了一杯。“早先听闻江刺史起于垄亩?如今一看,传言果虚。” “额……还是不谈这个了。上次说道兖州的……”江河刚要换个话题,却被陈渊拦下。 “为何不谈这个?就谈这个!”陈渊持起杯子,问江河道:“洛阳困顿,皆因晋王作乱,霍乱中国!若是他也有那一分安于豚鲤之心,不去求那三牲之食。岂会如此?” 陈渊继续说道:“天下钱粮不过如此,累世迭增,又能增添几何?若有虚进之心,贪婪起,三人为帝,九人为王,则钱粮不足,民心衰疲!” 闻说此言,江河底下额头。陈渊这话是说晋王贪无度,使得天下困顿,才酿此祸端。江河便顺着他的话锋回复道:“故先帝明正朔,复旧礼,是为平天下,均四海。吾从之,由垄亩而至公卿,此顺天时之利也!” 江河的话果然让陈渊十分受用,大叹江河是他知己。接下来的谈论又全在江河的掌控之中。江河作为后世来客,所知甚广,而陈渊自出生下来也未出过河南。 故而江河所讲,令其新奇不已。江河复又讲到他在兖州推行的新政,市场之上商贾云集,秩序井然,民各得所需,官员仅取薄利。兴修水渠,万夫同作,也让陈渊心生向往。 “若是哪天太傅愿意让我之藩,路过兖州定要常驻久留,细细观之!”陈渊又问道:“听说河阳起了旱灾,江刺史打算如何处理?” 江河道:“河阳之旱,已有年余。仓中有累年之粮,青、兖有可耕之田。臣移其民,至于未旱之处,如梁惠王之政。” 陈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江河继续说道。“河阳之旱虽比冀州之旱轻上许多,却也不得不防。臣已命一军常驻河阳,守备其患。又令当地守、令、丞、长等,悉皆开仓,足民之食。” “嘶……”陈渊想到之前江河说起动员了十余万民夫兴修水渠之事,于是问道:“如今河阳大旱,为何刺史还要征集十余万众,广修水渠?何不民节力,以赴难关?” “如今旱,尚且不知何时才可结束。兴修水渠可以保障田地多产,这才是正途。至于动员民夫则好解释。如今河阳之旱,民无食材,尽数集聚,民聚则易生变。臣用之,既可修缮水渠,又可防止民变,又为其添一生路,此谓以工代赈之法也!” 通过这两个问题,江河也发现陈渊真是个惜民力之人。对他的好感度又是飞速上涨。 虽然陈渊不事劳作,却也略懂乡间之事,可不是晋惠帝那样无知的人。陈室竟然能够教出来陈渊这样的人,也让江河刮目相看。 “看来这陈室命不该绝啊,竟然还出了陈渊这样的人物。如今他才十七,若是让他之藩,又是地方上的一个实权者啊!”江河心道。“不过你怕是当不上你的王爷了!” 半夜的畅快谈论,江河丑时方才回到府上。回到府上第一件事就是叫来了申时行。可怜老学士三更半夜还要被江河唤醒,以做顾问。 “主公!”申时行行了一礼,得了江河示意,坐在下首。江河半夜传唤,申时行虽是不愿,却并不生气,自己本职工作就是备君上顾问! “今天找你来,和你有两件事商议,其一便是我这任务已然完成!”江河刚出天命,系统便提醒他任务完成,不过那时候公孙冶叫他去见皇帝,他便没有在意。 “太好了!”申时行高兴道:“如此主公便有四千五百万能量可用!又有两千轻骑可做奇兵!” “是啊,有了这个我才算是可以在这京城之中自保了!”江河也是喜不自胜,摆出一副雄军在手,任尔攻打的样子来。 “我叫你前来的第二件事,便是要告诉你,这个庐山王,怕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江河略微沉吟,还是说了出来。 申时行刚才还很高兴,听到这话也是眉头一皱。“庐山王却是是有名声在外,这件事还得细细斟酌……” 站起来,在堂前踱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申时行来到江河前,询问道:“不知主公与那陈渊相处得如何?” “嗯,我与庐山王虽然初识,却感觉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这种感觉想必他也有的!” “太好了!主公且缓缓图之!只要当能够请动庐山王出面,此事便成了一半。”申时行话还没说完,便听江河道。“这里面,恐怕生了变数。” “变数?”申时行不解,眼睛一转,道:“可是太傅立帝心切,想要现在就立皇帝?” 江河默不作声,算是承认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深夜召唤 “哈哈哈!主公莫急!局已布下,些许变动,不变其本!”申时行仿佛并不认为出了什么大事。 “这还是小事吗?”江河很是疑惑。“若是皇帝立过了,我再拥立陈渊,我岂不是成了反贼?岂不是失了民心?”江河摊开双手,解释道。 “主公勿扰!主公勿扰!”申时行低着头微微摆了摆手,安抚道。“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且叫主公开开眼,见识一下臣的手段!” “哦?汝默到底藏了什么法子?还不告诉我?” 申时行点了点头。“告诉主公,这法子可就不灵了!主公只需尽快掌握京都防务,这拥立新帝之功,必然属于主公您啊!” 看着申时行藏着掖着,江河也不知道该不该放心下来。于是问道:“汝默,你还未与我说,这笔能量该如何使用?我打算全部使用,只是不知用在何处,你智谋过人,给我参考参考!” “如今正是关键时期,现在使用却是用于实处!还望主公把眼下势力尽数告知于我!” 江河道:“我仅带了八百重骑护卫,如今三百在京,五百尚在路上。城中兵马我在战时也可调动,有万人,荥阳之卒也有三万。不过这四万人都是朝廷的部队,用之实在难以成事!” “兖州路远,离得近的也只有上党郡的兵马了!我在上党也有两万精兵,不过需要防卫上党,不可轻易调离。这样算下来有一万士卒可供调用!” “这么说来,仅有五万步卒和八百骑兵?”申时行问道。 “我还从太尉处调来了三万民夫,紧急武装训练,也可小用!加上这两千白马义从,有八万步卒和将近三千骑兵!” “如此,倒也还算是差不多。洛阳城坚,不可力拔!这样看来守住洛阳似乎可行!”申时行道:“不知主公想要调来哪位将军?” “嗯,我打算从上党郡调来两军。潘凤、刘、章晋三位统领,潘凤争勇好进,不可留守上党。刘沉稳,章晋用命,所以我打算调遣潘凤和刘来守洛阳。留着最是用我之命的章晋去守上党!” “随军的三位副帅,陈庆、于迢、王寿。都是可以统领一军之才,能力不相上下,却各有所专!陈庆用兵最是猛烈!最喜长途跋涉分割敌军,围而杀之!此乃歼敌之数,攻伐上策!” “于迢则正面迎敌,破敌于毫末之间,虽然自己损伤也大,却是克敌制胜的稳妥之谋!战场之上,他也最会缠住敌人!来制造机会,如此可谓攻伐之中策!” “至于王寿!其人善用器械,昼夜准备,只为一击克敌!又善用伍什,战场之上,细微之处,也能指挥得当,常常能够打出优势!其人最是沉稳,实在是防守之才!” “那主公是想派王寿将军来守洛阳了?” “非也!王寿最擅长防守,所以要留他在上党!宋仪也有数万之众。若是趁着冬雪,防备不妥之际前来攻打,能防御住他的,也只有王寿了!故而我打算调遣陈庆、于迢二人前来守城!” “我观主公的配置,实在不是守城的人选!我本来还想进谏主公,如今看来,主公之谋与臣暗合!如此说来,可以说得上是万无一失了!难道主公也觉得,这场战斗打不了太长时间吗?” “当然不能打太长时间!”江河冷峻一笑道:“这场战斗,我要把他打成进攻战!洛阳至汝南,中间千里,一马平川!正是用兵之地也!” 申时行跪倒在地。“主公用兵之策,果然雄浑!若能防住邹楚的进攻,再携正名杀出,可真是顺风破敌,莫能抵挡啊!千里平川,正是夺取功名之地,老夫,都想随着主公奋战杀敌了!” “这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我即刻写信招来四将,让他们速来练兵马!三万刚放下锄头的农夫,若不勤加练,如何对敌?”江河扶起申时行道。“汝默还未说这须弥界的能量该如何使用呢!” 申时行道:“想必主公已有想法了吧?” “嗯,这是自然,我打算以其中一半来换取兵马,剩下一半用作应急之需。用来换取兵马的能量一半召唤步卒,一半召唤骑兵。步卒混合到民夫之中,作为基层军官。” “骑兵则与二千白马义从一样,作为奇兵,只带邹楚领兵来攻洛阳,我再放出骑兵!劫其粮道亦可,夜半袭击亦可,总是出奇制胜,改变战局!” “主公之言,实在是稳妥至极!”申时行道,这话一半是认同江河的做法,一半则又觉得江河太保守了。 江河没想到自己这般冒进之举,竟然也会被申时行评价为稳妥之法。于是问道:“那依汝默观之,该当如何使用?” “分作五份,其中四份每份一千万点,一份五百万点。一份召唤步卒,一份召唤骑兵,两份召唤武将。只留最后一份用以应急。” “什么?”江河万万没有想到这申时行竟然只让自己留下五百万点,而用掉四千万点去做别的事。“要是况紧急,该当何办?” “主公太过谨小慎微了!如今主公可不是战场之上,这里是洛阳,天子脚下,没人敢妄动刀兵!” “况且以主公告诉我的比率,这些也能召唤三千飞熊军,足可随时保护主公周全!”申时行道。“主公试想,若是此战让您统领,真正能够大获全胜的几率又有多大?所获战果又有多大?” “须弥界的真正能力,绝对不是召唤出来百万雄兵那么简单。岂不闻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乎?主公入洛阳,仅带八百余骑,却可以凭借官位指挥八万步卒。这士卒来得还不容易吗?” “臣以为,燕国地狭民弱,所以克强齐者,全赖乐毅之武。齐以二城而复全境者,皆田单之计!真如强秦,累积国力,所费六世光者,实非今可从之策也!” 申时行列举了田单、乐毅的例子,说一人的勇武可以安定国家,快速扩张疆域。而秦国一统天下,累积国力,耗费了六代光,实在不是当下最好的计划。 “汝默之言,颇为有理!吾当从之!今即在汝默眼前召唤,以示吾之神通!”江河也颇为兴奋,自己这还是头一次要召唤二品的英雄呢。 “可惜我还未得到过二品武将,只能随机召唤了!”江河快速点了两下召唤按钮,心里一个劲儿地期盼能召唤到武将英雄来。 只见屋内金光一闪,出现了两人影!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先锋锐士 岳飞的武艺可不止于此,或者说,他最厉害的武艺还没展现出来,那便是骑!骑可并非游牧民族之特有绝技,岳飞就最擅长此道。 岳飞可开三石大弓,八石强弩。要知道,这可不是汉石,而是宋石! 而相比于岳飞的武艺,他的统帅能力更是强悍得一批!岳飞四次从军,经历大大小小数百次战斗,以少击多取得胜绩的,更是不计其数! 江河命人取来府上最强的弓箭,问岳飞道:“不知鹏举能为我展示一下弓术么?” 爽快的接下弓箭,岳飞道:“自然可以,不知主公想让我些什么?” “场有靶,岳卿可随我而来。” 岳飞也没想到,江河住的地方竟然有一个场。便持着弓,背着箭囊,随着江河穿过一处花园湖苑来到一处场之上。 这可真是出乎岳飞的意料,上一刻还是处北国园林,干枯的树枝形成雾凇,假山上面累积着浮学,湖面冻结成冰,远处的亭子融入其间。 可是穿过这一道月亮门,眼前却是一排排整齐的营房,更有一块偌大的场,上面还有数十骑兵来往纵横,锻炼骑术。更有数十将士弯弓搭箭,锻炼箭术。 江洪见江河到来,忙上前作揖,道:“主公今怎么来得这般早?眼下还未到练时间,这些人都是自愿来练的。” 江河看了看太阳,嗯,是没到时间。入了京城,江河就下令骑兵营每辰正开始训练,眼下刚到辰时,还有一个钟头呢。 “将士们这么用命,实在难得啊!”江河看着远处练的众人,不由感慨道。又对江洪道:“通知下去,以后每训练时间提前四刻钟,改为辰时。结束训练的时间也延长一个时辰!军队伙食该为战时标准!再命军中账曹,给所有士卒发下三百钱,作为练费” 江洪领命而去,岳飞蹙眉道:“敢问主公,是要起战端了吗?” “是啊,豫州邹楚,要来讨伐我了!” 岳飞点了点头,把这名字记下。两人来到靶前,江河弯弓搭箭,甫一瞄准,便了出去。边听士卒报告道:“中!外环!” “钻研快两年了,还是没有半点长进。”江河自嘲道。 “弓术之道,贵在坚持。臣习弓术两年,可赶不上主公。” “鹏举不要安慰我了!我终非此道之徒也!”江河道:“我这才二石弓,放到宋朝不过是一石弓罢了。你手上的可是六石弓!让我开开眼吧!” 岳飞听闻,捻起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之上,只一观大概,便了出去。江河还以为他随便一看,是在开玩笑呢,哪听闻士卒报告道:“中!内环!” “主公,此弓也有一定磨损,想必是常有人使用。不知是谁,也能拉开这六石强弓?”岳飞问道。 “哦,是我麾下亲卫将军。名唤齐凌,他有任务在外,不久就能回到洛阳。他最擅长弓道,你们一定有许多话谈论。” “洛阳?”岳飞惊讶地问道。“此处乃是洛阳?” “正是!”江河道:“洛阳乃是大陈东都,天子所居。天下京师,繁华所在。当然,比起大宋的汴梁城那倒很是不如啊。” 岳飞似懂非懂地应下,又问道:“那汴梁城?” 江河把岳飞拉到一边,悄悄说道:“说是大陈,其实就是东汉。我推算过时间,眼下应当是黄巾之变之后三年左右。” “中平六年?” “额……”江河道:“差不多吧,反正应该是灵帝在位的时候。” 一听这话,岳飞立刻来了精神。“有汉一朝,便主张迁胡入关以同化之!才酿成五胡之乱,敢问主公大陈可有此举?” “并无此举!大陈之北,有国曰鬼方,盖匈奴也!两国世仇,并无附汉匈奴之事!” “那就好,那就好。看来陈室还算明智,引狼入室实在不妥。” “不过如今神州震,有多天灾,若是再任天下诸侯这样继续消耗国力,恐怕……早晚会酿成晋室之乱!” 江河的这句话,岳飞深以为然,半跪在地道:“臣愿为主公,清九州,再铸九鼎!” 这可吓坏了江河,连忙张望周围是否有人听到。“鹏举啊,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这样的事还需私底下商量。如今大陈还没到汉朝的那种地步!” 岳飞也意识到这里不是表忠心的所在,于是起问道:“敢问主公,这邹楚是何来历?又有多少兵马?” 江河扶着岳飞起,与他漫步在场之外,道:“这个邹楚……我还是从头给你说吧!当初孝明皇帝在位时候,其弟陈桓……” “………故而,才有了今之乱啊!”江河把从陈桓弑兄开始一直讲到了眼下的形。不过有些需要隐藏的话,江河却也没说。 “十万兵马吗?”岳飞点了点头,脸上并无惧色。毕竟是和伪齐、金国数十万军队作战的猛人,当然不在意了。 “敢问主公有多少可用兵马。”这时候营房内的三百骑兵已然全部出来练各个科目,场上挤满了人。 “我有精兵一万,精骑三千。又有三万武装民夫和四万朝廷军队,其中三万尚在荥阳守卫关卡。吾已经命令一万守军赶回洛阳,估计得等上三才可抵达洛阳。” “八万步卒,三千精骑。”岳飞道:“敌我差距并不悬殊,这邹楚怎敢攻来?其中必有诈诡计!” “是啊。这事让汝默与你慢慢说吧,你且看看我这三百精骑,到底如何?” 岳飞望去,见军容整肃,一看就知道是经年训练的雄武之军。“主公的这三百精骑,果然精锐,但不似府上卫兵,倒像是军中劲卒!” “哈哈哈,这些都是随我南征北战,选拔出来的锐士先锋!尚有五百人在路上。”其实这骑兵营中,大部分都是飞熊军,仅有少数是真正跟随江河南征北战,凭借磨练出来的能力进入骑兵营。 “这八百人由陈到率领,尚有七百人驻扎昌邑。我打算把另外两千骑兵交给你统领!”江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此次洛阳守卫战,你一定要夺取战功,不然恐怕难以服众啊。” 虽然岳飞对江河忠心耿耿,又是能力超群。可是贸然提拔,也实在难以服众。两人一边谈论着洛阳的防务问题,一边又走回了庭院。 却见申时行与房玄龄正在庭院内的大树下畅谈,见到江岳二人到来,连忙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事可期 江河赶快让二人免礼,又与岳飞一同坐下。看着眼前声名显赫的三人,江河大觉事业已成。“能得三位相助,真是上天眷顾。汝默,你与玄龄、鹏举详细讲讲现在的形式和我们的布局。” 申时行领命,说了半晌。 两人仔细听着,江河等申时行说完,让两人先消化消化,便问申时行道:“让你寻的地方,可找到了。” 申时行道:“主公之命,岂敢不努力完成?臣已在城南的昌济坊中购置了半坊之地,不知可否够用?” “嘶……半坊?”江河不由暗叹,当初让这老家伙找个地方兴建公馆,谁让他承包了半个坊!这半个坊怕是够住五千人的了! “足够足够!汝默辛苦了,花费了多少与账房报一下吧,全当我买下来了。” 却听申时行道:“这些地方,却没花一文钱,都是小公子赠的。” “公孙昂?”江河问道。 “正是公孙小公子,洛阳民生凋敝,讨逆之后,城南富户大多躲避乡下,这些房子也都低价卖给他人了。讨逆军入城后,讨逆党人便大肆购买,囤积房屋。” “正巧公孙公子手上有一些房契地契,听闻此事之后,便发动了数位公子,终于凑齐了半个坊,送给主公。” “这……也算是不义之财吧!” “主公,此乃天所以资主公。先用着就是了,若是有人找回来,便给他重金,加以遣散就是了。况且城南富户,也不缺这一处房屋藏,倒是咱们的官吏,在这洛阳可无处落脚。” “主公总不能看着吏员们,住在驿站之中吧!” “嗯,这倒也是,那就先这办吧。”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江河道:“汝默再让下人把洛阳人市上所有奴隶给我买下来,置于公馆之中,每院配上两个,用作洒扫庭除。” “主公仁善,只是这洛阳的奴隶属实太贵了。” “就买那些活不下去的苦命人好了,至于那些专门培养的奴隶,不需要购置。钱从我个人的账户上走!” “诺!这事我一定督促下人办好。吏员们千里迢迢赶到洛阳,总是要有人伺候的。” “还有,汝默你在京师也有段时间了,帮我招揽几个吏员来,我看来要常驻洛阳一段时间了。我打算在洛阳开府,就开在昌济坊中吧!你在坊中挑一处合适的地方,容得下我办公就行。” 申时行闻言应下,虽然在京不常走动,可却也通过公孙昂认识了不少文士。“敢问主公,在昌济坊中,是要开什么府号?” “征东将军府!” “开府可是大事,不能让下人去做,我现在就带人去寻地方,臣下告辞。” “唉,些许小事,不用汝默劳,府上不还有一位吗?让他去吧!我可要交给汝默一件大事!” “大事?”申时行想不明白,如今还有什么能比开府的事还大? “荆州的官员抵达洛阳了吧?”江河问道。 “荆州别驾,昨的确已经抵达京师。不知主公问这,是与那件大事有关吗?” “那是自然,你替我走一趟,去见见荆州别驾。荆州地处豫州之南,若是能得到乔恪的帮助,到时候也会轻松一些。” “联结乔恪?”申时行愣住了,并不认为有多大成功的可能。但既然是江河下令,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道“倒也是个办法。” 江河当然听出来申时行言语中的不满,与申时行不同,江河熟知乔恪的为人。他断然不会与邹楚同流合污。江河也不求乔恪完全倒向自己,只求他不宣布投靠邹楚一方就好。 因为江河已经清楚了这场战斗的结局,他不希望与昔战友,拔刀相向。 申时行走后,岳飞先开了口。“主公,听闻城北大营中,尚有三万民夫无人统领,臣愿替主公练士卒!” 这的确出乎了江河的预料。江河本想让岳飞统领两千白马义从,作为战事的奇兵。平时又可带在边,为自己出谋划策。这三万朝廷派来的民夫,怨气很大,而岳飞的军法又是出奇的严,江河实在是怕闹出哗变来。 又怕驻扎在上党的将领来到洛阳,见岳飞这样一个新人竟然统帅三万步卒,而与江河生了嫌隙。 想到这里,江河道:“军队训练我已有人选,岳将军还是专注训练自己的两千骑兵吧!等会儿我自然会带你去统领步众的!” 江河内心当然也是希望岳飞统帅的兵马越多越好,可是实际况并不许,江河既然坐到眼前的位子上,就要从全局出发,不能不考虑到他人的看法。 岳飞并不生气,他知道自己初来江河军中,人微言轻,能力还需证明。而这次的洛阳防御战就是最好的证明方式。 见了岳飞也有自己的职位,房玄龄也有些急不可待。虽然繁杂的政务让他的内心渐渐沉稳,可是来到江河的阵营之后,房玄龄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这是一个正在崛起的新兴势力,一切都需要努力振兴。房玄龄前世已经成为帝国宰相,今生更要赚取功勋。他又不直说,手里的白毛羽扇,扇个不停。 “玄龄!”江河起道。“我素知汝才智,卿愿助我否?” 房玄龄起道:“君上有命,臣自当相助。只是不知主公心中报复?” 果然还是没有完全收服啊!入我帐下,虽然听命于我。但如果不是内心诚服的话,也是不行的!江河心想。 于是慷慨道:“如今宇内扰攘,万民不宁。乱世已显,群凶作乱。吾素小志,素寡谋,素庸钝。然窥天下四乱,尸骨弥野,国都倒尸。余实不忍心!” “惟愿天下升平,民有所居、有所食、有所衣、有所用。愿以一己之躯,拯生民于乱世,造一乐土,成一安邦。然才智驽钝,计用不勤,唯有此心,天地不改!” “愿得先生助我,解万民之倒悬!”江河说罢,拜了下去。 良久…… 房玄龄并没有说话,江河也急了,可不带这么玩儿人的,意思一下就行了吧!可稍稍抬头一看,见房玄龄红着眼睛,手里的精致白毛羽扇掉在地上。 江河赶紧捡起,那白毛羽扇上还有一块硕大的蓝宝石呢!可别弄脏了。 拿着羽扇的手往房玄龄一递,房玄龄眼眶里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划落脸庞。只听房玄龄道:“君上有大志,亦有大谋。玄龄岂敢独居其功?主公麾下,大才多矣,臣为主公志向所驱,愿为江氏末席。” “还望主公勿弃!”房玄龄接过江河手中羽扇,反而向江河行了一礼。 “玄龄快快请起!吾得玄龄,真鱼得水也!大事于今才可期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白马义从 “主公!方才汝默与我等说过,这邹楚乃是朝廷的大将军?”房玄龄问起了正事。 略一迟疑,江河倒也并不忌讳,直接承认道:“嗯,讨逆时候,他居首功,群臣商议,让他统管天下兵马,为本朝大将军。又领豫州刺史、汝南太守、陈国相、封新平县侯。” “讨逆之前,他是汝南太守,之前又在西北领军,结识了大批凉州军统帅。讨逆后期,他也成为了讨逆军的实际领袖。在讨逆军中,乔图与他最为接近。” “两人本来就是结拜弟兄,乔图也是一个包藏祸心之徒!讨逆之后,乔图被封为徐州刺史,以徐州为其根据。乔图还有一个兄长,便是荆州刺史乔恪。” “荆州刺史乔恪的格与其弟弟完全不同,他忠厚宽仁,绝对不会参与邹楚的谋逆。我又与他有故,想来他应该会选择帮助于我。”江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原来如此,原来汝默和我讲的讨逆党人竟然是这么一回事。那主公与邹楚是不是也有些关系?” “是,他是我的结义大哥,在军中更是我的上司。但是,如果他胆敢谋逆,我也要叫他有去无回!”江河一脸愤慨地说道。 其实让江河生气的,不是邹楚造反。而是造反不带上他,不带他也就罢了,邹楚竟然当起叛徒,未知会自己,就讨伐自己的师长! 房玄龄心里有了计较,江河的心思他都知晓。既然明晰了眼下的形式,房玄龄略微思考,便道:“为今之计,当是尽早拥立新帝。可是主公说太傅和丞相两方都想立庐山王的弟弟陈渐为新帝。如此看来局势不妙啊!” “汝默又不与我说,他到底有什么计谋!”江河也很是不解。“你说他能有什么计谋?若现在不下手的话,恐怕再过两,我师父便会拥立陈渐为帝。这让我如何是好!” 听了江河的话,房玄龄立刻就知道这申时行想做什么了。可……该不该告诉主公呢? 房玄龄一咬牙,算了,汝默兄,你可莫要怪我,实在是你的法子不是正道! “主公,敢问您麾下……是不是十分精锐的杀手?” 这话让江河一惊。这房玄龄这么妖孽吗?自己唯一向两人隐藏的,便是这八不知的事了,竟然也被他猜了出来! “玄龄,你怎么知道的?” 房玄龄捋了捋胡须,道:“这便是汝默的谋划!想必主公已经明白了吧!此道,太伤正德,实在不是有德之君所为。可千万别告诉汝默,这是我说的。” “我知道了。”江河突然有些萎靡。“陈渐、陈濮,都是陈渊的弟弟,虽然我是因为寻求利益,才与之交往。可我也把他引为知己!若是表面上做个知己,背地里却要杀他亲弟弟,这事,我真是做不来!” “汝默也真是的!怪不得不与我说!原来是知道我得知况之后,根本不会采用!等到时候况紧急,他便来我如此行事了!”江河对房玄龄道:“卿真知我所想,知我之道!” “岂敢岂敢,就是坏了汝默之谋,实在是一桩罪过。” “杀害无辜,又怎是正义之举?我虽然想要争取天下,重铸九鼎,却也知道道义二字。若是之前,我才智有限,被世局所,恐怕真的会做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如今我有了两位,处处便从正处取用才是!” “主公怀!岂是那求利叛徒可比!”一旁岳飞道:“此役,吾定为主公扬名!使天下宵小之徒,望主公之军纛即降!” “鹏举!”江河看着二人。“玄龄!” “好好好!此役,我们一同为之!必叫天下人看看我等风采!让洛阳城里的满城公卿看看,我江子岳的为人!” 江河又道:“我的部队驻扎在须弥界中也待了太长时间了!两位何不与我去城外将之召唤出来?” 不久之后,别院大门冲出一队轻骑,一行三十余人赶往城外。为首三人,一人英姿勃发,腰跨宝剑。一人器宇超群,羽扇纶巾。一人沉厚凌然,背挎弓矢。正是江河、房乔、岳飞三人。 三人带着这一队卫士,飞骑出城。一直到城外十余里处,才得见一正在行军的骑兵部队。只见这支队伍,铠甲鲜明,装备精锐,所有马匹都是白色骏马。大军行军,委蛇数里,宛若一条白龙压在官路之上,又与大雪融为一体,隐蔽其间。 只见这队人马的旗帜上写着“兖州刺史江”、“征东将军江”。房、岳两人一看便知是主公的部队。 江河独自打马上前与之交谈,俄而便引军来到房、岳二人面前道:“观我军威武否?” 房玄龄道:“有此精兵,何愁邹贼不破?” 只听岳飞突然惊讶问道:“这莫不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 “哈哈哈!鹏举果然好眼力!这便是白马义从!足足两千骑白马义从!以后这支部队便交由鹏举指挥!岳飞听令!” 岳飞闻言下马,半跪在地,听候江河旨意。 “吾以征东将军,拜汝为白马校尉!吾麾下两千白马义从尽为汝之部曲!” “末将领旨!”岳飞是打心底里高兴,他早就听闻这白马义从之威,不想今竟能相见!这须弥界果然奇妙! “我早听闻鹏举麾下有背嵬军、游弈军等军,纪律最严,战力最强!我把这两千白马义从交给你,希望你让他们更胜当年!” 得了两千兵马,岳飞有了实权,甚至可以与江河麾下的四军统领和骑兵校尉陈到相比肩。领了这两千兵马,江河可并没有这就走了。 他还有两千万点召唤点数要挥霍呢! 之前苦于没有点数,他可一直对雇佣兵营地当中的其他兵种倍感兴趣。如今他也算是有钱了。当即把雇佣兵营地里面的三个兵种一扫而空,分别是:大戟士、丹阳兵、精锐玄甲军。 雇佣兵营地之中可不止是能获得小部分特殊兵种,江河更是同飞熊军一样,获得了这三个兵种的召唤模板。 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这大戟士和丹阳兵每人需要五百点召唤点数,而精锐玄甲军竟然需要三千点召唤点数! 有了特种部队,江河可就不会再觉得那一百五十召唤点数一名的普通士兵好了! 当即决定召唤一万大戟士和一万丹阳兵,以及五千飞熊军和一千玄甲军。 算上新召唤的两万六千军队,江河可用之兵便达到了十万步卒、九千精骑。整体实力已经与邹楚不分上下,甚至超过邹楚一些了! 毕竟眼前气势汹涌如涛般的士兵一看便知比豫州军强盛太多!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昔日耻辱 随着黑暗笼罩洛阳城,洛阳城的全城百姓全部出动,敲锣打鼓,一应能用到的乐器全都用上,来驱赶天狗。 更有不少人放起火来,想要以此来赶跑天狗。天狗倒是没过一会儿就被赶跑了,可却着了一场大火,烧得火光冲天。 凝望着远处的大火,江河沉默不语。扪心自问,他确实是想得到这拥立之功的,可如果一定要从申时行和房玄龄的两条计策当中选择。江河还真的不知如何选择了。 杀掉陈渐、陈濮,江河就再也无法堂堂正正面对陈渊。去胁迫公卿?那自己可就真的坐实了曹、司马懿那样的罪行了。 难不成要自己退出洛阳,才能避免选择吗? 去守荥阳? 这个念头刚在江河心头升起,旋即便被他打消了。开什么玩笑,荥阳能屯下十万大军吗?自己走了,师父能斗得过穷凶极恶的李唐两家吗? 怕是自己一旦离开洛阳,便是与师父永别了。 江河仰着脖子,面对西方被火燃红半边的天空,不由问道,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自己在洛阳,真要如同今夜这天狗食月一般短暂吗? 等等…… 江河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深邃,眯起眼睛,突然由大放精光。他点着头道:“对!就这么办!” 想到办法的江河微微一笑,走下了高高的亭子。 翌,江河早早来到城北的民夫营内,继续处理着士卒训练问题。虽然申时行的计策不为江河所喜。但是他有一点,说得是没有问题的。 那便是,只要江河守住了洛阳城,那他便仍然是桌面上的玩家。就算邹楚的军队再如何精锐又如何?就算有唐家通风报信,自己大不了与他野战! 当初自己初出茅庐,带着五十人就敢去打数百人防守的县城。怎么如今手里有十万大军,却不敢打水平相当的人了呢? 念及至此,一切霾全部消除。接连处理了两军务,江河回到家中,却见到一位熟人。 “哟,这不是任总统吗?今怎么有兴致来我府上?”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庐山王府上的总管太监,任慕。 “江刺史,您可算回来了。老奴儿在这等您半天了。王爷听说江刺史忙于军务,好几没有歇息了,便让我来看看。还给您带了点儿东西。” “哦?”这倒是让江河也颇为感动。自从自己来到洛阳,也只有公孙昂和刘累来拜访过自己。至于给自己送礼的,更是一个也没有。 任慕递上来一封礼品帖子,江河一看,见都是保养之物。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这份心意,江河算是收到了。 于是道:“近来公务繁忙,无暇去府上叨扰。等这段时间过了,定要上王府亲自谢过才是!” “哪里哪里,江刺史可是王爷如今最惦记的。若是江刺史有空,不如现在便去王爷府上吧!”任慕道。 “这……”江河心想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呢,可要说不去吧…… 一是江河要勾结陈渊,二来江河两人不见陈渊竟然也有些想他了,于是道:“那好,我就与任总统去谢谢王爷。任总统稍侯,我让下人收拾些礼物。” 说罢,江河来到了后院。 最近这两的公务实在是太多了,既要忙着城北大营里的六万大军的训练事宜,又要时刻关注着开府动向。这两江河也亲自见了荆州别驾,托他带了一封信给乔恪。 与房玄龄、申时行交代好了公务之后,江河命人带上礼物,与任慕一同骑马来到庐山王府。因为同属一坊的缘故,江河晚上来庐山王府也不担心让人知晓。 “没想到任总统也颇通骑术啊!” “是啊,这不是为了侍奉王爷嘛。当初孝明皇帝最打猎,各宫王爷也都投其所好。王爷打猎,咱们这些下人也得跟着侍奉不是?” “原来如此!” 还没说上两句话,庐山王府便已经映入眼帘。进入王府,与之前无二,稍显破败的高大庭院。因为常来王府的缘故,王府上上下下的仆役、黄门江河也认识不少。 往的庐山王府,到处都是洒扫庭除的黄门仆役,如今却透着几分古怪。又想到任总统叫来自己的神,江河心里打了两分提防。 “江刺史,王爷在内室等着您呢!” “好!我这便去找王爷!”江河眼底藏了两分怀疑,表面还是如常。 左右拐了两拐,进入王府深处,内室门前。房门打开,江河一个转,便见到屋内的案前,正有两人对坐。 “李侍中?你怎得在此?”眼前不是别人,正是李胤与陈渊。 “诶唷!我说王爷请得那家俊秀,还让我一通猜测!原来是江刺史啊!”李胤见江河来了,非但没有半分不愉,反而高兴地站起来。 “不好!着了陈渊的道了!”江河暗道不好。此前自己与陈渊都是暗中相交。李、唐两家对此是一概不知。如今特地趁着李胤来访,把自己叫来,可不全都暴露了吗! 看着陈渊一脸微笑,江河暗道原来这陈渊也是一只老狐狸。被陈渊骗了,江河也不气,装出三分愉悦,来到案前坐下。 “近忙于军务,不能常来王爷驾前问候,王爷恕罪。” “子岳忙于军务,何罪之有?倒是王爷王爷地叫着,显得生分了许多!吾表字子回,以后但以表字相乘为好!” “这……”江河装作为难。“既然是王爷又令,那我绝之不恭。” 又道:“子回?” “嗯,这才像话!”陈渊道:“今李相之子李侍中来访,我与之交谈甚欢。哪像你们倒也认识!” “臣是与李侍中有那么几面之缘!”江河斜着眼睛看着李胤,嘴上恭恭敬敬,表中却有两分嘲讽,像是在说,你也配和老子玩儿? 看着江河的表,李胤恨不得把江河掐死。只是顾着庐山王看着,只好道:“的确,我与江刺史在贝丘原上见过一面,江刺史胯下宝马可真是一千里的良驹啊!” 陈渊虽然不解其故,却也能猜出来,这事应该是江河的脔。因为江河一听贝丘原三个字,脸色瞬间沉下去。陈渊也在心底里怪罪李胤,说什么不好! 李胤可没顾得上两人的神,还一个劲儿地陶醉在恨没在贝丘原赶上江河,与之饮酒交欢的事上。 第一百三十章 袅袅琴音 “当我记得江刺史,胯下骑着一匹红色高头大马。可是不知怎地,江刺史一见……”李胤还在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景。 “哈哈哈哈!”江河忍住怒意,大笑一声。 江河的突然大笑,惹得两人为之侧目。 “子岳,怎么了?可是李……”陈渊话还没说完,便被江河拦下。“李侍中今怎在此处?我记得李家在洛阳的府邸在城西的安庆坊啊!此时还不离去,莫不是前两洛阳大火把君家屋舍烧坏了?” “嘿!江刺史,你莫要咒我嘛!不就是说了点儿陈年往事吗?如今大家同朝为官,和气为上!” “和气?”江河反问道。“和气是吗?” 江河装作恐惧道:“那李侍中是要讲讲和气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贝丘原上,您打着得是伪帝的旗号吧……” “诶唷!江刺史说得这是什么话。”李胤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姿势道:“这话传到宫里,可是要被杀头的罪过啊!当初不是各为其主吗?” “李胤!我原以为你也是个讨逆功臣!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今李胤一直充作讨逆功臣,来接近陈渊。此时陈渊知晓李胤过往,不由得大怒。 “二臣贼子!给我滚出去!”陈渊起怒斥道。 这话把李胤吓得够呛。“好,那小臣改再来拜访王爷!”又恶狠狠地看着江河。“你引我的话,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河没有丝毫生气,反而淡淡一笑道:“那就恭候侍中的高招了!” 李胤走后,江河心高兴却并没有高兴多少。陈渊坐下,颇有些抱歉地说道:“今之事,是我考虑不周了。我没想到你们两人还有这样的往事,子岳可万万不要生我的气才是!” “哪里哪里!王爷的气我怎么敢生!” “还叫我王爷!”陈渊面带愠色。 “好好好!子回!子回!那子回不也太疏远我了吗?非要把咱们两人的关系暴露给李家、唐家?” “哈哈哈,竟然被子岳看出来了。”陈渊摇着头道:“非是我故意利用子岳,实在是这厮太过于烦人了,若不是请子岳前来,还真没有理由把他赶走。” 陈渊正色道:“听闻子岳这两藏在军营里不出门。是在练军队吗?” 问我这事作甚?江河心存疑惑,表面上装作大喇喇地道:“是啊,如今宋贼在并州闹得太凶了,朝廷里的公卿都怕再酿成当年的祸事。太尉让我训练一支队伍,来年开,冰雪融化就把士兵运上前线,收复失地。” 听了江河的话,陈渊点了点头。“嗯,宋贼不死,家国实难安定。”又突然问道:“子岳没生我的气吧?” 江河也让他这突然询问给问懵了,感他不是刻意询问军事,而是趁着自己回答,问出自己到底生没生他的气。说来也怪,换做别人江河早就不伺候了。 “当然没有。我与君交,不在乎别人非议。若是李侍中明早朝要弹劾我,让我丢了官职,那也无妨。” “真无妨吗?”陈渊有些动,为了和自己交往,背上结交宗室的罪过也无妨? 江河握住陈渊的手道。“无妨。” “子岳!”陈渊道:“君真我知己也!” 强忍住一鸡皮疙瘩,江河专注地说道:“子回,吾便是汝之钟子期!” “取我琴来!”陈渊突然起,对着门外吩咐道。 弹琴?江河心说我府上还有许多军务还未处理呢,可没心思听你弹琴。又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没事儿说什么钟子期?要是真让自己猜他弹得是什么东西,那咋办? 早知道说高渐离了。不对不对,高渐离也会音乐,陈渊拿来一个筑,那自己更听不懂了!对!下次再遇到这种况,就说鲍叔牙和管仲好了! 不过须臾,两个仆役便端来了一张古琴。江河不擅长此道,也不知这琴是否贵重,有无典故。陈渊也不为江河介绍,端起琴来,一抚琴弦。 “好琴!”江河大赞,其实他什么也不懂,但装作如此。微微闭住双眼,聆听这琴声悠扬。虽然心里慌得紧,表面却一脸沉浸之样,江河的表管控,早就被这官场锻炼到影帝级别了。 陈渊心想我这还未弹曲子呢,叫什么好?他心里也知晓江河其实不会特别懂琴,但是他这一心夸赞自己的心,却是让陈渊心下一暖。 两手搭在琴弦上,陈渊问道:“想听什么曲子?” “阳白雪吧,听说这首曲子很高级。”江河随口说了一个名字。 “好!”陈渊稍稍思考一下,便想起来琴谱,当即同江河一样微微闭上双眼,弹奏起来。 这琴声…… 堪比锯木头…… 江河心下一阵怀疑,这陈渊的师父是法正吧!江河的内心遭受着煎熬,陈渊则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当中。 一曲终了,陈渊缓缓睁开双眼,问江河道:“子岳,我这琴声如何?” “不错!不错!这琴声悠扬,颇有故君子之风!”心里却道:“孔夫子饶我一命,我胡乱说的。”心里有升起了两分怀疑,看来这《乐经》失传不是没有道理的。 见陈渊双手又放在琴弦之上,江河赶紧拦下。道:“别别别!有话好商量,切莫弹琴了!” “什么?”陈渊不解,可是怀里的琴却被江河给抢走了。“我的意思是……是……这琴不错!对!这琴真不错!不如送给我吧!” “这……”陈渊低下头。“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江河道:“刚才一曲,真是让我沉醉至极,我留下这琴。没事儿也让我麾下众将听闻,增长见识,陶冶心!子回你看如何?” “这样……也好!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了!府上还有些军务!明早朝之后我再来叨扰!”说罢,不等陈渊站起想要说话,直接大步跑到马厩,抱着琴,连后卫兵都不等,急着救火似的跑了。 回府路上,江河一手抱着琴,时不时回头看着有没有追兵。见到陈渊并未派人追上,江河才长出一口大气,听法正弹琴要命,听陈渊弹琴,这是让我万劫不复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人体监控器 这两江河忙着布局,常常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刚才去庐山王府上,听陈渊演奏一曲,竟然吓得精神振奋。 一入府门,江河便把琴丢给申时行,让他好好保管。“若是陈渊能当上皇上,这还算是御赐宝贝呢!”说罢,便进入屋中,把自己反锁在内。 抱着琴的申时行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便问房玄龄道:“玄龄,你说主公这是在忙什么?不从我俩之计,也不让我俩做事。天天看着放浪形骸的王乐都有正事儿可做,我都要憋死了。” “主公的意思你还不明白?”房玄龄看着申时行怀里抱着的琴道:“琴者也,主公念你的,但是他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啊?那可是迎立新帝之功,有了这功劳,天底下想要什么不行?” “你想想主公为什么不想杀两位皇子?” “你说,主公是不希望陈渊太早称帝?”申时行脑袋转得极快。“不希望陈渊太早称帝,那打败邹楚,自然就是主公定夺他的罪过。可这和又有什么关系?” 房玄龄微微摇动羽扇道:“主公和邹楚是结义兄弟。而陈渊又对邹楚抱有敌意。若是让陈渊来处罚邹楚,结果想必……” “原来如此!还是玄龄高啊!”申时行挪了挪怀中的琴,空出右手,向申时行比了一个大拇指。 而房间里面的江河也没想到,自己随便的一甩琴,竟然让两个谋士脑补成了这样。江河摊开洛阳布防图。但见上面洛阳两宫十三门一百零八坊标注得是详详细细。 一甩袖子,江河提起笔来,在图上勾勾摸摸,复而又暗暗沉思,又拿来纸张,在上面写写画画。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江河一转脖子,只听嘎嘣嘣的响声。 门外突然作风响之声,江河闻之,道:“进来吧!” 来者是位青年,着一袭白衣,头戴一顶白纱帷帽,上淡淡檀香味道,味道浓郁得江河连打两个喷嚏。 “你以后可别熏香了,这香味已然有些呛鼻子了!”江河一边提灯,一边在地图之上左右修改,没有抬头。 不知道却说道:“此非熏香,实是体香。” “体香?”江河缩紧五官,抬头问道。“你又不是女人,怎来得体香?” “练功所致。” “练得什么功?香妃就是练得这功吧!”江河自嘲道。 “主人说谁?” “无妨无妨,不用记挂在心。我让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复而低下头去,继续伏在案上。 不知道上前提起灯,为江河照亮地图。“崔信葬礼之上,那几人都没有什么动静。只是侍中李胤并未出席,不知去了哪里。” “他去了庐山王府,除了他呢?没有别人不去吗?” “丞相唐范以及同唐密亲近的一些亲属、同僚,忙着唐密的丧事,也都没去。” “这么说来,崔信不是暴毙了。”江河看着眼前的地图,点了点头。又道:“在丞相府上的死士安插得如何了?” “丞相府用人虽多,却都是自家族人,这几天才勉强安插三人进去,都是些仆役,探查不到什么消息。我又派了几个手敏捷的,在丞相府夜探查。应该会些有收获。” “那就好。”江河从一旁的书案之上拿起一摞信件,对不知道说道:“你六哥腿脚不错,让他把这封信送给荆州刺史乔恪、东海太守徐为、鲁国相蔡陆、平原太守田芳和山阳太守杨善会。” “这么多?”不知道看着手中的一摞信件,皱起眉头。 “以你六哥的速度,用不了三,我都算好了。” “那好!” “宫门那边有什么况吗?” “自崔信硬闯宫门被公孙冶拿下之后,便没人敢硬闯宫门了。”不知道如实回答道。 “不对啊。”闻言,江河抬起头颅。“嘶,光禄勋是谁来着?” “回禀主人,当今的光禄勋是您的师兄,卫晃。” 闻言,江河才点了点头。“怪不得!这个卫晃也要看住了,有什么异动立刻来报我。还有侍中李胤,把他看住了,每向我报告他的行踪。” 看着自己这两的心血成果,江河很有成就感,提起这张地图,拉来不知道,道:“你看我这张地图还差些什么?” “主公在昌济坊的征东将军府,还未画上去。” “哟!倒是把我给忘了。你看看那李家、唐家、太傅府、太尉府、太仓这些地方我标得没错吧!”江河扭着脖子,问道。毕竟这不知道在洛阳待了一辈子,又从事间谍活动,对洛阳地理最熟悉不过。 “完全正确,只是这图也太过细致了吧?” “好!”江河右手指着几个地方道:“这几个地方是关键位置,要派人仔细盯着,或是暗哨,或是明哨,都要给我看住了!” 原来江河在地图上点的几个位置,都是一些交通要地,只需控制这七八个点,洛阳城的动态便尽数被他知晓。宛如二世纪的实时监控摄像头。 一辈子沉浸在刺杀中的不知道一眼便看出了江河的动机,不由得眼前大冒精光。“主人真厉害。这样一来光是倚靠我手下的兄弟们,便可监控整个洛阳城了!” “哪里哪里,这只是突发奇想罢了。唐范今天有什么动静吗?” “唐范今卯正起,辰初二刻朝食,吃了五十三口梁粥,一共三碗。菜品有……会见了三名宾客,分别是……又在堂前守了唐密的尸体一下午……哺食吃了……就这些了。按照这几观察到得唐范的作息时间来看,现在应该还未就寝,八成是在新纳的小妾房中。” 这么仔细?江河本以为能知道他今天见了哪些人就行,谁知不知道亲自观察得连他早上吃了几口粥都知道。“好!以后的的观察也要这么仔细。不过你这一檀香味道,唐范没闻到?” “正是唐范堂上点着的檀香味道,练功练出来的味道轻得很。”不知道解释道。 “照你这么说,还是唐范家里的檀香把你给熏成这个样子的?也好,省得让他察觉。你和你的手下这段时间也得辛苦了,我这里有二十金,你拿去作经费吧。”指着一旁红布盖着的托盘,江河道。 “为主人效力,在所不辞。这也是义父的遗愿,还望主人能完成诺言,好好善待陇西王氏。” “嗯,我不会忘记的,明早朝,我便要举荐王氏的两位良才为官。” “多谢主人。”不知道跪在地上,上披着一层月光。就在这月光照耀之下,竟然隐隐与月光融为一体。江河惊讶地擦了擦眼睛,发现地上竟然没有了他的影,只留下一地月光。 “真是的,话也不说一声就走了,窗子也不知道关上。”一句说罢,只听窗子外风声大作,将两扇窗子紧紧关严。 没……没走啊…… 江河望着窗外尴尬一笑,却发现刚才的那一阵风已将蜡烛吹凉。没了月光与烛光的照耀,屋子里漆黑一片。江河想着这地图也画完了,于是便直接睡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形势逆转 这个江河肯定是想出招骗我!看我偏不顺他的意思! 旁的唐家故吏低声在李胤耳边道:“少爷,再不弹劾公孙冶,可就没有机会了!” “你懂什么?昨天我刚刚激怒江河,他定起了报复之意!你们难道忘了那个窦骁吗?他不就是胡乱弹劾讨逆党人,才让江河逮到,被贬入狱的吗?” “你们难道想像他一样?” 两旁李氏故吏瞬间脸色大变,摇了摇头。 “我自有考量,先让他笑着就是!” 这个作看得江河很想给他鼓掌,眼看着公孙冶就念完了一篇安定京师,处治丧事的文章。 估计公孙冶也没有想到竟然没有政敌出班弹劾自己失职,致使皇帝失足落水。看到江河这边与李胤挤眉弄眼,便知是他之功,暗暗点头,示意诸葛泰出班继续,直接进入下一个步骤。 太尉诸葛泰出班道:“如今皇帝已故,朝廷诸公虽然心中悲伤,可这江山社稷不可一无主。皇上年幼,还未来得及立储。本来天下震,如今又遭此灾乱,愿太傅珍重体,早与主公,商定国君人选,承祀陈庙!” “太傅珍重体,早选良君,承祀陈庙!” “太傅珍重体,早选良君,承祀陈庙!” “太傅珍重体,早选良君,承祀陈庙!” 庭上的讨逆一系大臣悉数跟风道,带动着无数还处于懵状态的朝臣们也一同说道。李胤见状,心中急切不已,但是见势头已经无力回天,还是不由得大怒。 李胤怒视江河,心里恨不得杀了他一万遍。 被李胤一直盯着,江河却摆出了:“我早就告诉过你的,可惜你不听!”的表。 “这个江河欺人太甚!” 连对此半点兴趣也无的李胤也都如此了,江河也只好随着向公孙冶百官朝拜。 公孙冶推辞道:“如今皇帝已经驾崩,吾已不是太傅。岂敢谈论国君人选?还是请三公商论吧!”说罢,便作悲痛之状,留下两行清泪。 御史大夫刘散很合事宜地向公孙冶道:“启禀太傅,如今丞相告病在家。此乃国之重事,不可不招之前来商议。” “嗯,丞相大人也是外朝之首,怎么不参与此事,速速请丞相大人来此商议!” 得了太傅的号令,便有宦者去请唐范上朝。未过两刻钟,唐范便出现在天命上,只见他满脸泪水,朝服上也满是泥土。 “丞相,您这是?”御史大夫刘散见丞相如此,刚想上前询问。 唐范不回答,哭着摔了一跤,算是用行动解释了自己满泥泞的原因。一时间朝廷上充斥着称赞宰相恪守臣道的议论声。 还能这么玩儿?江河也佩服这唐范,不愧是屹立官场三十载的老油条,果然很有细节! 唐范来到公孙冶面前,红肿着眼睛,大声询问:“太傅!皇上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掐着公孙冶的脖襟道:“你为太傅,连皇帝安危都照顾不周!我要弹劾你!” “丞相,你可真是糊涂了!如今皇上都不在了,您向谁弹劾我家师兄?”太尉诸葛泰站了出来。“当今之际,还是早早立下这国君为上!” “是啊,皇上的死,我公孙冶难逃其咎,我愿在新君上位之后,辞去所有官职!”公孙冶话锋一转。“可如今皇帝新丧,家国不稳,在新君登极之前,我公孙冶暂时忝列此位!” “我有皇帝临时所下之诏!皇帝命我暂时监国,早于宗族之中遴选新帝!”说罢,公孙冶从怀中掏出一个素色卷轴道。 庭上诸臣见状,都纷纷跪下叩首,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范见弹劾他不成,又无法反驳这遗诏,只好抢在公孙冶之前问道:“敢问太傅可有人选?” 公孙冶道:“我也为这新帝人选之时发愁,丞相为外朝领袖,又是高门之裔,士族之魁首。想必丞相当有佳人以荐吧!” “那是自然,大行皇帝乃是先帝义子,如今先帝一系已然绝嗣,当于孝明皇帝诸子当中择选良人!” 公孙冶刚要予以肯定,却听唐范后一道声音传来:“那丞相的意思是立庐山王为帝吧!” “这……”唐范好奇地向后一瞧,却看见江河立在当场。“怎么?丞相不是想立庐山王吗?” “江河?公堂之上,你怎可猜测公卿之意?这可是大罪!”唐范怒斥道。 “那丞相大人在公堂之上,直呼公卿名讳,就不是大罪了?”江河气得怼了回去。“难道丞相大人以为庐山王不足以承祀大位?” “这……”唐范一时间让江河攻击得失声了。 “胡闹!”公孙冶大怒道:“丞相大人素与庐山王一党,他当然要支持庐山王了!你位卑于丞相,不可揣度上者之意!当心我治你造谣之罪!” “谁说我要支持庐山王了!”唐范赶紧开口道。险些被你们一对师徒搞得下不来台。 “哦?听闻丞相大人之前多次举荐庐山王为皇太叔,怎么如今……”江河仰头看着天空,托着下巴,做思考之状。 未等唐范反应过来,公孙冶出班道:“如今是遴选欣君,此等大事,丞相怎么还能坚持如初呢?” “对对对!还是太尉说得好!如今是选择新君。”唐范抢先说道:“我要举荐得是三皇子陈渐,孝明皇帝素之!年方九龄,即有文名,庄重修养,德行宽厚。实在是国之良君!” “丞相果真要支持三皇子吗?”公孙冶不想还是让唐范抢了先机,于是问道。 “自然!三皇子,品纯良,可堪重任!且年纪与今上相仿,太傅还可好好教导,使之成才!” 什么! 唐范此言一出,满朝文武俱是哗然。 连江河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至于李胤则像是计得逞一般,脸上充满了笑容。 怎么会? 唐范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怎么会承认公孙冶的太傅地位?江河仿佛受到无数打击,看向申时行,却见申时行也是一脸苦涩。 抬头看向百官之前的唐范和公孙冶,心里暗骂不已,这两个老家伙什么时候走到一起去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墙头草 在江河原本的计划之中,两人必然会因为皇帝的人选大加争吵。不止是江河这么想,就连房、申二人也是如此想的。 这两公孙冶已经提前联系了陈渐,并且收他为徒。按理来说唐范此时的最佳人选便是陈濮了。而在江河的预想之中,唐范也会优先选择支持陈濮。 两党势必因此而持续斗争,江河也就可以在此时扩大自己的力量,不说改变两派的争论,也可自立一方,等待战后确认新帝人选。到时候自己再凭借着新胜之威,便可以直接立陈渊为帝了。 哪想今,唐范竟然直接推举陈渐为帝。虽然得了这拥立之功,却是把太傅之位让给了公孙冶。公孙冶虽然出乎意料,竟然也就如此应了下来。两派魁首如此行动,实在是让两派中人和满朝文武尽是哗然。 江河眯起眼睛,唐范为何如此着急的要立新帝?这可是打击公孙冶一系绝佳的机会,他放弃这个机会,在这次新帝之争上与公孙冶打平,为的又是什么? 江河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连继续进行的朝会也没有注意到。一直到朝会结束,公孙冶才唤醒了江河。 “今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公孙冶关心道。 “额……最近忙于军务,确实是少了睡眠。” 堂上的群臣散的没有多少了,公孙冶便直接道:“你是不理解我为什么要与唐范讲和?” 不等江河回答,公孙冶继续道。“原因很简单,我们两个都不希望在此事上输得太多。” ??? 什么意思? 拍着江河肩膀,公孙冶继续道:“唐范在你告诉他之前便知道皇帝的死讯了。” 什么! 令江河感到震惊的不是唐范早就知道皇帝的死讯,而是公孙冶竟然知晓自己把皇帝的死讯告诉给了唐范。“师父,你在说什么啊。我有些听不懂。” “哈哈哈,在我面前你还要装吗?”公孙冶道:“你心里那点儿花花肠子我知道,可想要除掉唐范,不是直接杀了他那么简单的事。只要这世家依旧作大,除掉唐范便会有李范、王范跳出来。是杀不尽的。” “消除唐范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融入世家之中,没了新旧的对立,自然就没有什么世家党和讨逆党的区别了!” “师父!那我们岂不是……” “听我说完。两派都希望有一个权力的平稳过渡。我们需要权利的平稳过渡,来让你有机会与邹楚决战。他们希望权利平稳过渡,来让邹楚继续保持在战场之上的优势。也就是说,朝堂之争到此便已经结束了。一切都看你与邹楚谁强谁弱了。” 公孙冶说完这话,便离开江河面前。留下仍在思考中的江河。 “主公,咱们该走了吧。”申时行上前提醒道:“既然迎立新帝的事已经结束了,还是忙于战务吧。” “结束了?”江河苦笑道。“是结束了。不过,却又刚刚开始了……” 行走在斑驳的宫墙之下,申时行问道:“那咱们这个庐山党是不是结束了?” “结束?”江河反问道:“我不是告诉你才刚刚开始吗?” “可今不是已经定下来了由陈渐继位吗?”申时行有些不明白江河的意思。 “和我去见见老朋友去吧!” 出了司马门,江河与申时行上了马车。“去御史大夫府!” “去见刘散?”申时行颇为不解。 “去见刘累,我和刘散又不熟。”江河白了一眼。“今各州别驾汇报了吗?”刚才江河一直想着事,根本没有参与朝会内容。 “回禀主公,已经汇报过了。” “也是难为你了,韩敬明才能入京呢。”江河问道:“那你是怎么汇报的?” “各州都是敷衍了事。吾亦如此。” “呵呵,这么说来。我这刺史还当得有什么意思?”江河道:“朝中支持庐山王的大臣你知道有几人?” “主公!” “告诉我。” “若是主公执意要拥立陈渊,恐怕会令太傅为难!到时候这洛阳可就真的没办法守了!” “汝默。”江河和蔼道:“我才是主公。” “朝中支持庐山王的,恐怕只有宗正陈导了。”申时行憋了良久,才说道。 “好!我知道了”江河点了点头。“既然是宗正,今怎不见他发言?” “宗正今并未上朝,九卿之位只有他和太仆是空着的。”申时行道:“主公可能还不知道吧,太仆崔信在家中包庇了,他的位置估计也是朝中两派争夺的重点。不过太仆崔信本来就是李氏的故吏,所以应当还是李氏的人来担任。” 马车在洛阳城里走了还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御史大夫,刘散的府邸了。刘散是沛郡刘氏之后,两个儿子刘累担任河南尹。刘义担任匠作大将,都是肩比九卿的二千石官员。 江河命人递了名帖,却被告知刘累不在府中,说是刘累进来都不回府,只在河南尹府之中办公。 可等江河来到熟悉的河南尹府上只时,却被小吏告知,刘累今晨已经出去洛南数县视察民去了。 “真是来得不巧。”江河回到马车,只好命车夫开回了府上。 “主公,说不定是刘累避着你呢?” “他?”江河摇了摇头。“还真不好说,刘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物,当初讨逆之时,他就曾经杀良冒功过,不见我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刘家本来就是那种立场不明显的世家,今倒向唐范、明倒向公孙,正常得很。” “就怕他一门心思投在唐范上。”江河自嘲一笑。“过两,等上党和荥阳的兵马到了,他估计就该巡视完民了。” “刘累手里也有一队兵马,要是他反水了,可真是一大祸患。”江河道:“刘累就交给你了,省得你整在府上抱怨,说我不给你安排工作。” “主公!臣下岂敢!”申时行刚要解释,却听江河道:“你先回府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竟然直接跳下马车。 申时行吓得连忙挑开窗帘,见江河无事才松了一口气。 江河向着马车挥舞两下,便反隐入人群去也。 第一百三十五章 偷面小贼 辞别了申时行,江河漫无目的地走在洛阳街头。因为他刚上早朝,所以上还穿着朝服,两侧百姓看到,皆是侧目。 “竟然有这么年轻的二千石?”一位年轻士子见了,不由感叹。 “说不定是那家公子呢!看这样子,不是李家的,便是唐家的!”旁同行的士子道。“咱们寒门子弟,可得罪不起!” “应该是了,除了李唐两家,那家少爷可以这么年轻,就当上了二千石的高官呢?” “是啊,是啊看他这一表人才,该不会就是李家少主,李胤吧!” “诶!我知道,李胤在朝为侍中,不是二千石!你看他的朝服上绣着红边儿呢!肯定不是李胤李公子。” “什么狗李胤李公子!”江河闻言大怒。“老子是人,可不是李胤那只哈巴狗!” 江河说完,一甩袖子,愤然走了。却留下两个呆若木鸡的书生。 “他是不是说,李胤李公子是狗?” 一旁同行士子连忙捂住他的嘴。作声状,道:“你想死!可别带上我!” 着朝服的江河走在街上,令街上的行人处处的避让。江河心想这可不成,于是找到了一家成衣店,随意挑上了一锦袍。至于朝服,则是直接让这家掌柜的送到别院上去。 出了成衣店,江河竟然有一种无官一轻的感觉,立刻融入到公元二世纪的人流当中。 之前江河每次出行都乘着绛云,绛云乃是大宛马种,高出本地战马两尺高,又周烈焰之色,看上去神威无敌。这无异于在二十一世纪出门开劳斯莱斯一般不近人。 如同后世车主怕剐蹭豪车一般,江河每次骑着绛云上路,街上行人全部礼让半丈之远。这让他融入大陈,好好逛一次街的想法总是落空。 他早就想要这样逛逛这个一千八百年前的国都了。这两又被军务缠,好不容易才挤出来这一点时间。 洛阳城虽然处处透露着战争过后的凋敝,却也不是昌邑城可以比拟的。如今这还未到正午,洛阳城玄武大街上的人便已经可以说是摩肩接踵了。 江河就这么没有目的的在洛阳城瞎逛着,看到什么好吃的就吃些,看到什么好玩儿的就买些。 只见他左手拎着无数新奇物件儿,右手端着一碗小吃,走在市集内最宽广的大街上,还时不时左右张望还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这洛阳的繁荣还是超出了江河的想象,之前在玄武大街上走着,一家店铺都没见到,哪料随便进了一处坊门,眼前便如同后世著名小吃街一般闹。 无数行人走在其间,吆喝声、叫卖,不绝于耳。更有耍杂技的、临街唱戏的、耍嘴皮子的,段子倒也不比后世的差。 随意扔了两个钱儿后,江河被一阵香味勾了过去,这是一处不小的面摊儿。虽然开在临街的店铺里面,主要的经营场所却还是在街上。搭了一个大大的凉棚,凉棚下摆了几张胡桌、胡凳。 虽说这摆设不是特别考究,江河早就被这面条勾引得不在意这些细节了。 要说这面条,江河前世今生也吃过不少。可这家面摊煮出来的面的味道竟然是江河从未体验过的一种香味。 这香气扑鼻,激得江河馋虫大作,口水四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做了下来。向跑堂的要来一碗面来,却听那跑堂的问道:“敢问这位客官,要哪一种面?”说罢,指向了门上挂着的几个招牌。 江河发现这面只有两种,一种羊、一种鱼,还有一些小菜,便对那跑堂的道:“把招牌上的全给我上一份儿吧!” “好嘞客官,您稍等。”这跑堂的显然对江河的点法并不在意。这招牌上的本来就只有两种面和四个菜品,饭量大的客人也能吃下。 江河今天,早早起来上朝,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多吃两口。在天命上站了那么久,刚才吃的一点小吃也不顶饿,早就是饿的前贴后背了。 好在厨师做得快,没过片刻。江河点的面条、菜品便都已上齐了。看着一桌丰盛,江河竟然觉得自己一人能吃完,不由感叹这当官也是体力活啊。 提起筷子,在这面碗里一搅和,挑起来十余根饱满剔透的面条来。忍着面香,吹了吹气,一口咬下去,嘴里面便只剩下这面条的浓厚的麦香和香味道了。 好厨子! 这面条的面香同这薄如蝉翼的羊融为一体,面条劲道,汤汁浓浑。江河饮了一口羊汤,当真觉得从口腔到胃部涌起一股暖流,一张口,嘴里慢慢的羊香气。 江河忍不住吃了一口又一口,不出三分钟便把眼前这一大碗羊面给吃了个精光。吃完这一碗羊面,江河却是傻眼了。 自己怎么光顾着吃面,却忘记就着这菜来吃了?这时候江河才注意到眼前的四道菜品,一道烹时蔬。眼下正值隆冬,也只有萝卜了。八片儿晶莹剔透的萝卜配上数块羊,怎么看都没有一点厌恶。 再看那三道菜品,一碗羊汤,汤汁粘稠。碎若隐若现,像极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美人儿,那呼之出的沫更显调皮。 一道河鱼,当是洛水里捕来的鲜鱼,仔细烹煮,配以梅干、香芹,看上去也特别人。 还有一道甜点,五个金灿灿的丸子摆成一个金字塔形状,丸子圆鼓鼓的,上面又撒上了白芝麻和糖粉。 这三菜一汤看得江河不不知怎么动筷了,随手夹起一块鱼,放入口中。非但没有半点儿鱼腥味儿,这鱼的鲜活却是保留了下来,质细腻,配着梅干十分爽口。 连吃了小半尾鱼,江河才彻底放下架子胡吃海塞起来。几道菜吃得差不多了,刚想端起自己的鱼面来,却见原本放着鱼面的地方却已经是空空如也。 我的鱼面呢!刚才还有的! 江河左右张望,却见周围之人都忙着吃饭。看上去,没有一个人偷了自己鱼面。 这就怪了,我的鱼面还能不翼而飞了不成?江河正疑惑间,却看到不远处的一处罐子边上有个脑袋上下起浮着。 呵呵!小贼!敢偷我的面!江河几乎是一眼就认定了那个小脑袋便是偷走自己鱼面的家伙了! 上前一看,这小贼吃的正香,那鱼面的香味让江河沉醉,更让江河生气。单手便把这背对自己的小贼提了起来。 “面!我的面!”那偷面小贼突然被江河提了起来,手中的面碗跌在地上,裂成两半。而那碗让两人魂牵梦绕的鱼面更是直接撒在地上。 “你的面?你给我好好看看我是谁!”江河转了个角度,让这小贼看清自己的面貌。“看你还敢说是你的面?” 这么一转,两人都傻了眼。 第一百三十七章 强人蒋贯 看着如此提防自己的两个小乞丐,江河心中暗道:“以他们俩这个警觉,人贩子把我抓走都不可能把他们两个掳走的。” “你!别起什么歹心了!蒋大哥马上就回来!他一拳就能打死一只山君,一掌便能拍死一条蛟龙!” “是啊,是啊。你赶快逃命去吧!”虽然中气不足,那小乞丐还是鼓足了勇气道。 听了两个小叫花的话,江河反而对他们口中的蒋大哥很感兴趣,虽然不信此人真的如同他们说得能够拳打南山虎,脚踢东海蛟,但想必也是勇武过人。 趁着这个时机,江河不理眼前两个小叫花,提步来到破庙中央。 “你别进去!”小叫花见江河要进破庙,上前拦住,手中的木棍立刻刺了出去。 “来得好!”江河左手将小叫花刺来的木棍握住,躯一震,便将这木棍生生折断。另一个小叫花见状也挥棒打来。 面对十几岁的小叫花,江河怎会害怕,翻一腿,便把木棍踢向别处。见那小叫花还要攻来,江河展开袍子,露出了别在腰间的雷光宝剑。 拍着腰间宝剑,江河恐吓似的吓唬了面前两人,复而继续提步进入这破庙之中。庙中端坐的主神,神像斑驳,从口以上也都倒塌下去。 这神像上半点颜料也无,江河也不知道这贡的是什么。围着这神像转了一圈,才发现这神像之后竟然有一片宽广的地方。 这一处地上铺着许多干草,能看出来这边是这一群小乞丐的安之所。让江河没有想到的是,这干草旁竟然有两个完好无损的大缸。 打开盖在大缸上的盖子,里面竟然装着许多食物。伸手随便抓了一把,江河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块白面馒头,不过上面已经布上了些许霉斑。 探头看了看缸中的食物,和江河所想一致,全都是些剩菜剩饭,连发了霉的白面馒头在这当中也算得上是珍馐佳肴了。 “把蒸饼放下!”小叫花恐惧于江河腰间的宝剑,见江河从缸中拿起了唯一的馒头,急忙道:“那是给阿钧的晚饭!快把蒸饼放下!” 江河见状,把手中的馒头又丢了回去,坐在一旁的干草之上,闭目养神起来。 “你干嘛还待在这!快滚!” “阿丘,十郎,别这样。江大人真的是好人。”崔俊拦下了想要撵走江河的两人道:“他是真心相帮你们的。” “我管他是江大人还是河大人?你看他的样子像好人吗?洛阳城里有一个好人吗!”阿丘道。 十郎却提出了反对的意见。“谁说的!你怎把江河江大人给骂了!江刺史不就是好官吗?当年洛阳城破,不就是江大人开仓放粮,咱们才能活到现在吗?” “呸!你看看他的样子像是江大人吗?他也配姓江?”阿丘生气道:“江刺史可是鼎鼎有名的万人敌,天下无人可当。五千铁骑定河洛的故事我还没忘!” “额……”崔钧虽然没听说过什么五千铁骑定河洛的故事,但是他突然想到他同自己说过名字。这江大人……似乎就是江河。 “你们别吵了,他就是江河。”崔钧来到两个小叫花面前,袒露了真相。 ……… ……… ……… “哈哈哈哈哈!”阿丘捧腹大笑。指着江河道:“他若是江刺史,那我便是邹大将军!” “嘿!那我是不是也能当一员大将了?”十郎道:“你说我是当王朔好,还是当孟符好?”旋即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都是邹楚麾下的。那我便是吴中大将,勇冠三军的吴病己,吴将军好了!” 江河听到两个小叫花大言不惭,一个说自己是是邹楚,一个说自己是吴王麾下大将吴病几,当真是不知者无畏。 邹楚在西北屡立战功,所屠部落之众有十余万。讨逆之时连克陈国、梁国、陈留,又打下荥阳、成皋,歼灭了伪帝起码二十万的生力军。 吴病己在扬州成名,据说是八百打五万的主。江河虽然听闻,却未见过,想来也是豪迈勇武之徒。 比起他们两个,江河都是多有不足。两个坊间乞讨的小叫花,也敢口出狂言? 就在阿丘和十郎在讨论谁当邹楚,谁当吴病己的时候,光线突然一暗。江河睁开眼,见院外涌进来十余个乞丐,为首之人高八尺有余,虽然体极瘦,但却精神昂扬,看上去也知道是名孔武有力的武夫。 “蒋大哥!”阿丘见众人回来了,连忙丢下木棍,迎了上去。“庙里来了个歹徒,他骗阿钧要收留我们。阿钧才把他引到这里的,我们撵不走他,只好留他下来。” 蒋贯听闻此事,虎目一凝,嘴角上扬三分,道:“又来了一个不怕死的!” 阿丘又把事仔仔细细讲了一遍,蒋贯听了七八分,抬头大笑,进入庙中问道:“谁是江河?” 十郎指着江河道:“就他!妄称自己是江刺史!” 江河淡淡一笑,起道:“鄙人江河,见过蒋……蒋长老了。”江河也不知该如何称呼,遂想起丐帮中有地位的人,大概都是这么称呼的。 蒋贯道:“你还算有点礼貌!你既然没伤着阿钧,我现在可以放你走了!赶快走吧!” “那还要谢谢蒋长老了,只是蒋长老怕不是也不相信我是江河?” “呵呵!我平生最恨的便是此人!我与江河有不共戴天之仇!” “大哥!你……”十郎想要开口。却让蒋贯拦下道:“莫听此人的话,你与阿钧先出去!” 江河见崔钧被十郎拉走了,才问道:“不知我何时得罪你了?怎被你称作仇人?” 蒋贯不听江河的话。向着江河不断近,问道:“我且问你,你是江河不是?” “呵!我与你只说一边,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高鱼江氏,江河是也!朝廷任我为兖州刺史、征东将军,封我为成县侯!” “说谎话也得做好功课!江刺史明明被朝廷封的是阳关亭侯!连这点功课都没做便出来学别人家行骗?”说罢两条臂膀如同蟹钳一样向江河钳来! 不好! 江河见蒋贯出手,便是一惊。这人看上去高高瘦瘦,却不想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江河转不及,让蒋贯钳住左臂。 蒋贯一发重力,捏住江河左臂,脸上青筋四起,作凶恶之状,复又问道:“汝还敢欺我?” 这莽汉子,好大的力道!江河左臂吃痛,右手假意出拳攻他,实则在他防御之时伸手抽出雷光剑来。 雷光出鞘,破庙之内闪过一道闪光,刺得蒋贯大惊失色,不用江河来砍他的右臂,他自己松了手,连退数步! 第一百三十八章 收服群丐 “果然好剑!”蒋贯一声赞叹,旋即道:“看我夺了你的剑来!” 说罢便稍稍一侧,撞了上来。蒋贯吃准了他不敢挥剑来砍,趁着江河来不及反应,直接把江河撞出一丈远。 可事并未如同蒋贯所想一般进行,雷光宝剑依旧被江河攥在手心,没有丝毫松动。江河右手提着宝剑顶在前,以防止蒋贯继续来攻。 颤颤巍巍地从干草里站起来,吐出嘴里的一节干草,江河道:“好大的力道!做个百人将不成问题啊。” 而蒋贯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撞之下,江河竟然没有一点事。虽然他幽幽站起,却并无半点损伤。 “你是何人?” “高鱼江氏,江河。朝中兖州刺史、征东将军、成县侯。”江河面不改色道。 蒋贯闻言大怒:“看来是我撞得轻了!你敢放下手中剑与我斗上一斗吗?” “呵呵,我何必逞匹夫之勇?”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江河道:“吾行军用卒,屡立战功。考的不是一蛮力,而是这儿。”江河点了点脑袋。 “何必说大话?你既然不敢放下手中宝剑,还是无能之辈!”心知碰上了对手,争勇斗狠,眼前这人一定不是自己对手,可他有如此宝剑在手,自己短时间内怕是对付不了他了! 自己两人在此僵持倒也罢了,可这炊具和火堆都在庙内,若是不把他斗走,这二十来口人中午怕是要饿肚子了。 这两江河也与岳飞习得一点军中械斗之术,正愁没处施展。于是大喝一声,佯装劈来。 蒋贯也没想到江河真的敢持兵伤人,踢起地上的干草,转到一旁。本想等着江河冲上来,在侧翼击他。 可江河本来就是佯装攻击,并未真正上前,见蒋贯只是一转,便又挥剑来砍。 “江叔叔,莫伤了蒋大哥!”崔钧一直躲在庙外观察着里面的况,见江河挥起剑来用狠,也很是担心蒋贯的安危。 “你管谁叫江叔叔呢!”江河闻言心底里喷了一口老血,天怜可见,虽然自己活了三十年。但是自己这具体还不到二十岁啊! 崔钧闻言,心底里叫了一声怪,难道江叔叔保养有术?自己父亲才三十七,难道…… “江伯父,你手下小心些,别伤了蒋大哥,他与你一样,都是好人呐!” “噗。”江河实在是没忍住。“等老子杀了他再来杀你!” 原是一句玩笑话,可在一直搞混的蒋贯眼中,江河这话并不带着半分玩笑意味。“吃我一掂!” 看着蒋贯以肘部攻来,江河一惧,这要是挨上了岂不是非死即伤? 闪躲开已是不及时,江河心生一计,故意粘上,右手舞了一个剑花,让蒋贯吃不准这剑的方向,旋即以收,架在了蒋贯的脖子上。 “嘿嘿!我赢了!”江河一脸坏笑道。 “呸!下作小人,胜之不武!” “何谓武也?你有本事,怎不见你有这宝剑?咱们俩本来就不平等,何以平等待之?你真以为我傻吗?非要学宋襄公之仁?” 架着蒋贯,江河不敢轻易走动,怕他挣脱,于是对着外面道:“阿钧快来!我制住你蒋大哥了!” 小崔钧听了,连忙进入庙中,对江河道:“江伯父,快放了蒋大哥吧!你看他脖子都流血了!” “你再叫我伯父我便把他杀了!” “额。”崔钧面露难色,害羞道。“这不好吧。” 江河闻言一愣,问道:“有什么不好的?快说快说,我最喜欢听了!” “江……爷爷。江爷爷,我求你放了崔大哥吧。”小崔钧不住作揖道。 “呸!那个要做你爷爷!亏你还是崔信的儿子,这时候怎么连礼义廉耻都忘了?”江河大囧,难道自己真的这么老吗? 一脚把蒋贯踢向崔钧。“走你!” 被江河踢了一脚,蒋贯并不生气,反而一脸狐疑。“你不杀我?” “持兵杀人可是重罪,虽然罚不到我上,也够麻烦。还得和那墙头草说一声,还给了他把柄。这事儿我可不干!”收剑入鞘,江河立在神像面前,倒真有点儿英雄味道。 “敢问阁下,究竟何人?”蒋贯大惑。凭借他刚才的几招,绝对能斗得过洛阳城中大部分好手了,自己竟然从未见过。“您,莫不是云刀门的关门徒弟?” “呸!那个什么破云刀门不是跟着赵榷去了扬州吗?”江河一只脚踩在一个圆滚滚的石头上道:“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高鱼江氏,江河!” 看着蒋贯迷茫的双眼问道:“怎么还不信?” “那倒不是,你踩神仙爷爷头上了。”蒋贯指着江河那只脚道。 江河刚才也奇怪这破庙里怎会有这么圆的石头,低头一看,隐约能看出来五官,竟然就是这神像的头颅。 “听说侮辱神像会走三天背运的。”十郎在一旁道。 “十郎别说胡话!”蒋贯白了十郎一眼,对江河道:“你真是江河?” “那是当然,只不过我却不知道和你有什么过节。”江河想了半天,自己的仇人都让自己杀了个干净。 除了李淳皋、李胤、唐范、邹楚这四个人没杀,而且这四人除了李淳皋外,其他三人也称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之见蒋贯磕头就拜道:“今年年初多谢您开仓放粮。河南一郡二十二县之民,都感激您的恩德!” “你不说与我有大仇吗?给你饭吃也算是仇吗?” “岂敢岂敢!方才是怕人冒充,故此一说,恩人可不要怪罪!您要打要骂,悉听尊便。”蒋贯这时候才算是相信眼前之人就是江河了。 “好了好了!我也没施舍几,当不得你这一拜。”江河道。没想到自己当初一点善念,还能在今天起了一点作用。 当时江河攻下洛阳之后发现府库当中存了不少粮食,江河心知这些粮食自己肯定也是带不走的。等城外三十万勤王兵马一到,这些粮食还不得全让他们搬空? 江河又见城中因为战乱多了无数饥民,便开仓放粮,河南尹一郡二十二县的饥民蜂拥而至。足足吃了数干饭,江河才把他们遣走。 那别的钱做公益,江河当然不心疼了。 可是一听那蒋贯说有五十万人吃了这饭,江河瞬间不平静了。五十万人,一便能吃三万石的粮食,自己开仓放粮,岂不是亏了二十多万石粮草……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自己的。江河不断宽慰自己,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我看了看你们这座破庙,简直住不了人。我看你们大多都是十五六岁的小乞丐,正是该读书识字的时候,我打算收养他们,你看如何?”江河询问道。 “真的吗?”蒋贯没敢相信江河所说的话竟然是真的。磕头就拜:“义父在上受我一拜!” 什么玩意?我说收你了吗?蒋贯看上去没有二十也有十八,竟然就这么恬不知耻,磕头就拜…… 江河真是十分无语,自己不过是想收养一点儿无家可归的苦命孩子。你个大老爷们凑什么闹。 可是蒋贯道:“义父,您是不知啊,多亏当年你在洛阳开仓放粮,我死去的娘才能饱着走了!要是没有您,我娘得做饿死鬼!多谢义父的大恩大德。” “二十岁的汉子!没事儿哭什么!”江河眼眶一酸,把蒋贯拉了起来。 “我才十九。”蒋贯道。 “你吃化肥了?” “敢问义父这化肥是何物?” “催生的。” “我娘生我时候并未难产,不用催生啊。”蒋贯挠了挠头,道。 嗨!我和你说这个干嘛。江河道:“人都到齐就走吧,东西也不用拿了,我府上什么都有。” 第一百三十九章 恻隐之心 蒋贯把群丐召集到破庙前的广场之上。他站在台阶之上把江河要收留他们的消息告诉给了这一群乞丐。 当蒋贯宣布完毕之后,并未出现他想象中的欢呼,忍下气愤道:“怎么?你们是不信我吗?” 群丐相互张望一眼,终于出来一个小乞丐站了出来,颤颤巍巍道:“蒋大哥,不是我们不信你啊。要是没有你,咱们这些人早就饿死了。” “是啊,是啊,要是没有蒋大哥,咱们早就饿死了!”这小乞丐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可是这人来历不明,我们也是怕您被他给蒙骗了啊。” 群丐又是一阵附和。 “毕竟您也没有亲眼见过江大人不是?总不能那我们这二十多条人命往里填呐。” “你!”蒋贯指着站在人群最前说话的小乞丐道:“你是不信我了?我真是白养你了!当初你生病的时候,我就不该救你!” “你们!有谁愿意和我走?”蒋贯下了台阶,发问道。 群丐都是一阵寂静,因为不敢同蒋贯对视,纷纷低下了头颅。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在这洛阳城里无依无靠,能活下去就是老天开眼,怎敢奢求被人收养。 看着这一群当初同甘共苦的兄弟们眼下竟然都不相信自己,蒋贯愤怒异常。转指着站在江河边的阿丘问道:“你愿意随我侍奉江大人吗?” 阿丘立刻道:“我……我当然去了。”转问十郎道:“十郎你也去吧?” “当然了!我哥都去,我当然去了!”十郎是蒋贯的亲弟弟,当然毫无保留地站在蒋贯这边。 “好!江大人是阿钧带来的,阿丘和十郎也说要去。若是你们不同我们四个去江府上享福,便留下来继续做这人人厌恶的乞丐吧!”蒋贯恨铁不成钢道。 “别!蒋大哥,俺朱二愿意跟你走!”已经走到破庙门口的五人已经踏出了一步,才听着后面有人愿意跟着五人走。 五人回头,蒋贯大笑道:“好!朱二好样的,这才像是和我摸爬滚打的兄弟。” 江河抬眼望过去,见那朱二不过是十四五岁模样,长得不高又很瘦弱。长相又十分平凡,在人群当中十分不起眼。 朱二站了出来,对众丐道:“我觉得这位大人就算不是江刺史,也是一位好官,人家好心好意要收留我们。他又能图我们什么?” “留在这里也无非是过这样人人欺侮的子,还不如和蒋大哥出去闯一闯!万一这位大人就是江刺史,等在战场上立了战功。老子骑着高头大马,娶了美娘,钱多得花不完,再来看望哥几个!” 说罢,朱二奔向江河面前,叩首道:“义父在上,受孩儿一拜。” 江河颇有深意地看着朱二,问道:“今年多大了?” “回义父,朱二今年十五了,小蒋大哥四岁。” “好,好一个螟蛉义子。孩儿请起,从今往后你也是我江家人了!”江河扶起朱二,看向群丐。见群丐早就被朱二那些话给打动了,都眼巴巴地看着朱二。 “义父,他们都是些负心人,别理他们!”蒋贯怒道。 “是啊,把蒋大哥的好心当做驴肝肺!这些人也要不得,都是吃里扒外的蠢货!”阿丘也跟着附和道。 “诶,这是什么昏话!他们是在洛阳城里待得怕了。突然出现人说要收留你,你不是也很抗拒吗?况且我是看着他们可怜才打算收留他们的,他们不愿意接受,也无可厚非!” “倒是没了蒋贯,他们以后的子也不好过啊!”江河仿佛是自言自语,却是有意说给群丐。 群丐们的心理防线本来即将溃堤,又听到江河这话,都纷纷道:“是啊,若是没了蒋大哥,这子肯定是更不好过啊!” “万一又有人来欺负我们该怎么办?” “我可不吃这馊了的吃的!我也要投靠过去,吃香的,喝辣的!” “同去!同去!这江大人一看就很面善。蒋大哥都认准了,肯定没错!” 众人呼啦啦跪倒一片,口中道:“请江大人收留。” “这可如何是好?”江河面露难色,道:“你们也不用为难。我乃是朝廷刺史,想要我命的人多得是。我又得亲上战场指挥,战场上刀兵无眼,再伤了你们。” “我等不怕死,就怕活德憋屈!还请江大人收留!”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都和我回家!” 因为尚有许多乞丐没有同蒋贯一起回来,蒋贯便令两个乞丐留在此处等候其他乞丐回来再派人来接。 一行十多个乞丐跟在江河后,江河俨然成了这群乞丐的头头,或者可以说是……丐帮帮主。 江河一行人,简直成了这洛阳城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好在这洛阳城里没有几个人认识江河,江河倒也没有暴露份。 一行人来到城东平安坊,一行人都是怯生生的,江河看出了端倪,便问道:“怎么害怕了?” 连威风勇敢的蒋贯入了平安坊都有些小心谨慎。“回义父,这平安坊里助者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家资钜亿的豪商,我们出卑微,害怕冲撞了人家,给义父添乱。” “哦?不就是几个落魄人家?有什么好怕的?你们现在是我的义子,我江家人在平安坊里就该直腰板!怕什么!” “是!”蒋贯带头直了腰板。 这群人中也就崔钧并不害怕,他虽然是崔信的庶子,但也是崔信的长子,平里见过的市面也不少。 江河拍了拍崔钧道:“莫管我叫爷爷了,你要是愿意便和他们一样叫声义父。当然不想叫也行,你是太仆家里人,更有清河崔氏的家格。在我江家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谢谢江伯父。”小崔钧点了点头,完全不理睬江河的怒意。 一行人进了江府,江河同下人说清缘由让下人给这些乞丐准备水、食物、衣服和房间。 府上也就申时行清闲在家,见江河不知从哪里搞了这么多野孩子回来,也是大吃一惊。在听说江河要把这也野孩子收为义子,却是十分佩服江河。 “主公,这些没人要的孩子受了这么多罪,多亏遇到主公了!臣代这些孩子谢过主公了!” “诶,小事一桩。孟子不也将恻隐之心吗?我孩子落在人贩子手里,也不知让什么人买去了,我这心里一看见他们便想起了未曾谋面的孩子。” “主公恕罪,是臣下提及了主公心中之痛了。” “诶,这与汝默有甚干系?我立下誓言:若是有朝一能够平定天下,我必然要广设孤寡鳏老之院,养天下无依无靠之人!” “真乃仁政也!”申时行不由叹服。“凭主公仁之心,必可使天下归附。” “好了,别扯这有的没的了。”江河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刘累在哪查清楚了吗?” “回主公,查清楚了,他就藏在衙门当中,有暗哨见过他进入衙门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孔雀坊?” “正是。方才是他闭门不见,让人找个借口把我们君臣二人打发了。这个刘累,真是枉顾主公提拔!” 第一百四十一章 遍封诸将 此次军事会议召集了江河在京的全部部队统领,都是校尉以上级别的。尽管如此,因为军队的扩编,人数也是超过以往任何一场军事会议。 包括山阳军、泰山军、骑兵营、大戟士、丹阳兵、飞熊军、白马义从、精锐玄甲军等部队在内,一共近五十名军官参与了此次会议,更有房玄龄、申时行、王乐、等人为首的吏员十余人。 好在王乐选的这一处位置还算宽敞,并不拥挤。 众将也知道召集自己入京必然有重要事发生,都是缄默不言,静候江河开口。 “今召唤诸将前来,先是要表彰一下泰山、济北、山阳三军攻克上党的功绩!” 以章晋、刘为首的将领闻言大喜,继续听江河说道:“入京以来,得军数万,编做了数军,我先为大家介绍一二,再说封赏之事。” 江河说罢,给房玄龄一个颜色。房玄龄见到,打开一卷卷轴,念道。 “征东将军府下掌管屯驻洛阳诸军如下:山阳军六千人、泰山军六千人、骑兵营八百人、大戟士一万人、丹阳军一万人、飞熊军五千人、白马义从两千人、守城军三万人。另有征东将军亲领精锐玄甲军一千人。” “诸将听旨!”江河道。 众将闻言皆是从席位之上站起,半跪于地,听候江河封赏。 “山阳军统领章晋,泰山军统领刘,早随将军,战功赫赫。才下上党又赴戎机,颇显忠心。今擢升为军中指挥一职,统兵一万。各以五千大戟士充之!” “末将谢主公厚恩!”章晋、刘齐道。虽然不知这主公新征募的大戟士实力如何,却也为自己指挥数额增加而感到高兴。 “副统领于迢、副统领陈庆,攻克长子,尔等为军谋划。据守洛阳,正是立功之时。今擢升汝等为军中统领一职,统兵五千,各领一军!各以四千丹阳兵充之!” “末将于迢、末将陈庆,叩谢主公厚恩。” 江河将两位将军拉了起来,又道:“骑兵营校尉陈到何在?” “末将在!”陈到虽然一夜未眠,此时却也精神振奋。一白袍,英姿勃发。 “汝为骑兵统领,攻坚克难、所向披靡。今擢汝为常胜军指挥,以五千飞熊军充之!” “什么!五千飞熊军?”这消息一出,在座诸将,皆是以一经,他们可太清楚这飞熊军的威力了!当初江河带领一千两百名飞熊军就可以夺下洛阳,洛阳五军都是无法抵御。 如今主公竟然将五千飞熊军委派给陈到! 陈到闻言,眼睛一红,跪谢道:“末将陈到必不负主公重恩,今生今世,愿为驱使!” 封赏完了五位早年就跟随自己的将军后,江河引着一位将领来到五位将军面前道:“这是原丹阳兵统领董胜,我今擢升他为洛阳防卫使,统帅三万守城军,夜巡城。” 江河从系统给自己的免费武将当中挑选了个遍,发现只有这个董胜还算可堪一用,还有些成长空间。便打算培养培养他,让他先带着两千丹阳兵训练三万民夫,以做守城之用。 五位将领见了董胜,见他长相威猛,也对这认命没有一点儿诧异。相反他们还对江河任用新人来镇守洛阳城的做法十分赞叹。 以往江河军中,这守城一职最不讨人喜欢,大家都是争抢着上战场立功没有谁会一心想着留守后方。 况且这三万守城军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三万民夫,放在旷野之上,五千训练有素的步卒就可以将其击溃,要是有三千骑兵…… 那可真是一场屠杀。 也就只有让他们守城的时候,这些民夫才有些用处。 江河见众将并无异议,便从幕后请出一人来。 众将望去,见此人高八尺,威风堂堂,一镶金镔铁宝甲显得威武十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河的王牌,鄂王岳鹏举。 “这位是我新征辟来的将军,名唤岳飞,字鹏举。大家今后共事,可要齐心协力。我今擢其为白马校尉,掌管两千白马义从。” 众将虽然奇怪江河用这样一个新人来统领两千骑兵,却也并不是十分在意。但却对这位让江河藏着掖着的将领颇感好奇。 “如此安排下去,洛阳诸军也都划分完毕了!”江河安排完了大体上的划分之后便要继续进行详细的升迁工作了。 此时于迢、陈庆齐道:“主公!既然让我等各领一军,还请赐下军名!” “嗯,按照徐让的襄武军继续往下排吧。于迢统领的叫信武军,陈庆统领的叫勇武军吧。” “多谢主公赐名!”两人又是一拜。 “好了!接下来是各副将、校尉升迁,我就不说了,让玄龄宣布吧!” 房玄龄听闻,继续宣布道:“擢校尉……”一直念了三分钟才把校尉一级的升迁安排好了。 江河道:“我军行军都是一校尉为基本单位,各新任校尉明都要过来,我要训话。还有新选任的幕府备将,虽然不直接统兵,但也不能疏于武略!” “把你们调入幕府,不让你们继续掌兵,是为了让你们能够积累沉淀,早晚必有大用。”这个幕府备将,也是江河的试验产品,在兖州就搞得不错。边一直有着从军队基层升迁来的中级军官不仅可以提供参谋,在重要时刻还可以方便调用。 此次江河便从军中选了二十余人升为幕府备将。幕府备将领的是校尉的俸禄,与校尉平级,从校尉和都尉中选任。 在商讨完在座诸位将领的封赏之后,江河道:“在场也都是我军骨干。我自泰山起兵,备受朝廷恩惠,如今于朝不轻,官爵丰厚,实在是诸位之功也!” “然而今叫诸位前来,却是因为一件事,不知诸位可否敢应?” “有何不敢!”刘也是血男儿,听不得江河激他的话。“我自巨平追随主公,别无二心,只想为主公效力!主公之恩远胜朝廷之德,此仅凭主公驱使!” 众将听闻,也都称是。 “敢问主公,可是朝中诸臣要害主公,才招我等前来?”陈庆问道。 “非也非也!” “那相必是皇帝不查,听信小人谗言要害主公?”于迢又问道。 “也不是。”江河又摇了摇头,复而又点了点头。 “主公这是何意?”连平时一向稳重的陈到也是怀疑。“主公有话,可以直接说出来,在场之人,皆如同主公器具,任凭驱使。就算是要兴废立之事,我等也紧随其后!前面纵使万丈深渊、无尽火海,我等也甘之如饴啊!” 陈到的话引起的在场一众校尉、副将们的赞许。 江河这才道:“诸将且静,让我慢慢说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操场检阅 “吾入京之,今上溺于宫中一井。至于昨,朝廷才选出皇叔陈渐为帝。” 听到此时,刘问道:“敢问主公,可是新帝不和主公之意?” “我要讲的并不是此时,不过新帝确实不和我意,等解决完了这件事,我便要废了此帝!”江河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在场将领们的震惊,竟然有人欢呼起来。 这废立之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若是江河要兴废立之事,在座诸人也都算是大功一场,焉能不喜? 可是又对江河要说的事起了两分疑虑,究竟是什么事竟然比这废立之事更加关键的? “兴废立之事,要么得到朝廷公卿的支持,要么便要得到地方诸侯的支持!满朝公卿皆立于李、唐之门。皆视我为敌,不可图之!” “我如今要做的,便是让天下诸侯,咸都归附!” 陈到是个明白人,他已经知道了江河的意图。如今虽说还是陈氏天下,可是自讨逆之后,各地太守、刺史、诸侯王纷纷拥兵自重,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 而江河想得到的“天下诸侯,咸都归附”的位置,不正是邹楚的吗?邹楚是讨逆首功,位列新朝大将军,执掌全国兵马,又掌握征讨剿檄之事。兵威最胜,又占据豫州和其他各州数郡之地,实力最是强大。 “大将军邹楚,奢心重,枉为人臣。暗中勾结唐氏族长唐范,意图胁迫皇帝,以清君侧。实则是要屠灭陈室,登极为帝,害我一脉!” “其在陈留,远避朝野之争,实则暗中积蓄力量,以图用兵胁迫皇帝。如今召集诸位前来,便是要除掉此獠!” “主公英明!邹楚为朝廷大将军以来,在豫州横征暴敛,暴虐百姓,天下之民皆愿生啖其。主公若要击之,束己愿为先锋!”刘抢先一步道。 “末将也愿为主公分忧。”陈庆也抢了起来。 江河道:“这个你们倒是不用争夺,据我估计,邹楚再过几就该发兵荥阳了!我要让你做得,不是去主公攻击。他邹楚地盘多大?能一一占得过来吗?” “我们要做的便是以逸待劳,在这洛阳城下,静候他的到来。到时候再迎头痛击,全歼敌军,到时候不仅豫州六郡俱为我得,还可以扬名四海,正式取而代之!” “主公之谋,我不如也!”刘一拍脑门。“还是主公……英明!” “这段时间,诸位要做的便是磨合好自己的部曲,十之后,我要在校场阅兵,优胜者可以先去荥阳敌深入!我先为他计上一功!” 听到江河这话,众将皆是大喜,纷纷表示自己的队伍一定是最强的。紧接着江河又和众将对接下来的作战进行几次推演模拟。这次会议一直进行到了午夜时分,众将才渐渐散去。 翌,江河让岳飞告诫营中新任校尉数十人,让他们好好努力,善待士卒,严明军法。岳飞又对江河所定下的军法加以增改,扩充为十八条军规,明令各军背诵。 虽然江河仅仅给了岳飞一个白马校尉的官职,可军中有事,却多多咨询于他。而岳飞的进言,江河也全部接受。原因无他,江河知道自己的水平。就算十八个江河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岳武穆。 系统好不容易给自己一个一品武将,不就是让江河这么用的吗? 可怜岳飞,不仅要常备江河边,以做顾问。更要训练麾下两千士卒,还要制定军营条例,还要参加各种会议,更要时常召集军中校尉给他们上一上军事理论课。甚至在仅有的一点空余时间,还要传授江河养子们的武艺。 当然,其他将领也没闲着,他么也都夜训练着自己的部队。而江河更是直接花费五十万点召唤点数,给全军上下发放了一亿钱的训练补助。平均下来每人可以分到千余钱,这相当于他们几乎一年的军饷。 为此,江河感觉自己似乎让郭阳给骗了,这一百钱好干什么的?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之前不给军队发饷时候,也没看见有谁对自己不满。况且别的诸侯那儿根本没有军饷这么一说。这么一想,江河就泰然了。 这几当中,除了腊月三十,江河给全军放了一下午的假之外,全军都处在这种紧张的练当中,就连那些被分配到守城军的校尉们也都是没有一丝松懈,苦苦训练着这些民夫们。 除了新帝的登极大典江河去了一趟之外,江河便也把自己生活变成了征东将军府、城北大营、庐山王府三点两线的苦生活。连家都没回过一次。 好在李静姝知道江河的难处,没有催他,反而写信给江河说,让他努力做事,为国尽忠。江河看罢,惨惨一笑。自己如今可真是学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了。 一直到正月初八,大军群集于场之上,是红昭昭,彩旗猎猎。七万将士列在当中。至于荥阳派来的那一万朝廷军队,因为况有变,江河也没打算搭理他们,只求他们在守城时候不要捣乱即可。 七万大军列于眼底,江河还真升起一种主宰万物的感觉来,可惜邹楚不在此处,不然定要吓得他把豫州拱手让出! 江河虽然心里如此想,但表面上依旧摆着稳重的上位者做派。吩咐道:“开始吧!” 随着令旗指挥,最先登场的是守城军的一位统领。原来是章晋的副将,江河看后连连点头。只见这五千民夫让他练得竟然真的有两分朝廷军队的样子,但仔细看来叶铿看出不少毛病。 不过短短时,能将队伍磨合到服从命令、进退有度已经实属不易。“他叫什么来着?”江河微微回头问后的章晋道。 “回禀主公,此人名叫魏昇,泰山人士,早早就投军了,之前是我副将。练兵有术,算是个人才,多加历练,或可独当一面。” “哦,不错。”又对房玄龄道:“麻烦玄龄,记上他。若是再立战功,早早报我。” 这场阅兵,也让江河对自己军队里的中层将领有了一些了解,还真的找到几个如魏昇般可以培养的人才。 场上,各军都展现了自己的练成果。除了行军、列阵、变阵以及基本的协作攻击等科目之外。白马义从的集体齐、大戟士的戟林、丹阳兵的盾阵等特殊内容也让江河颇为震撼。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宴宾客 看了山阳军的练结果,就是熟悉军务的江河也是颇为赞叹。“没想到山阳军已经被你练成这样了!不错不错!” 章晋闻言,谦虚道:“山阳军成军早,在上党郡也没有疏于练,依我看来,他们这几根本没什么进步。” “倒是岳将军,确实是将才!这两千白马义从放到他的手里,竟然比飞熊军的气势更胜一筹!尤其是这马上一起仰之术,放之于战场之上,必然会遭成极大杀伤。” “而且这白马义从皆是轻骑,不仅在战场上进退有度,还可远袭千里。似乎可用于塞北作战,与那鬼方胡人一较高下!” 听了章晋的话,江河也是一惊。这个与自己一个村落的青年,经历了战争的洗礼,也能有如此高的军事水平。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白马义从可以与北方胡人作战。 章晋见自己说道了点子上,便问道:“主公以为,派谁人去引邹楚得好?” “哈哈,二郎。你以为派谁去得好?”江河当然知晓他的心思,大笑问道。 “这……诸军原本差距极大,实在是不好判断谁输谁赢。派谁前去,全凭主公决断就是。” “邹楚若要入京,必然走荥阳大道。荥阳有两万守军,可是将寡兵弱,面对邹楚的十万大军,恐怕也坚持不了太久。陈到的六千骑兵可当数万步卒,让他前去支援,即刻以众创敌军,又可以在虎牢关、荥阳城两地陷落之后立刻返回京都修整。” “邹楚来攻我,必然要沿路收服各县。成皋、巩县、偃师一线都可布上些许兵马。不需太多,一城三五百人便可叫邹楚十万大军费上一月功夫,等他打到洛阳城下,我的骑兵部队早就补充完毕了。” 后诸将,听了江河的计策都深为赞叹,连一直保持着形象的岳飞听候,也露出一份喜意道:“主公果然好算计,以逸待劳之法,主公深得精髓矣!” “既然诸将不反对,那陈到听令!” “末将在!” “着你部好好休整,三后发兵荥阳城。若是邹楚赶来进攻虎牢,你即可给予迎头痛击,若是虎牢、荥阳两地将失速速报信于我,撤回洛阳!” “末将领命!” 眼看着这练即将完成,江河看了看后,并无申时行的影,便高声道:“汝默何在?”申时行本来就对这军中之事不太感冒,正与房玄龄在一旁商讨大军后勤补给之事。 听闻江河召唤,便立刻来到观礼台上、江河面前,道:“时行在此,主公吩咐就是。” 江河望着校场上的士卒,颇不在意地问道:“我让汝默办得事,办得如何了?十下来,也该有些眉头了吧!” “这……”申时行面露难色,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想到如何拉拢沛郡刘氏。甚至连刘累的面都没见到。“臣下失职,刘氏狡黠,现在此事还无进展。望主公责罚。” “谈什么责罚?汝默有安邦之大能,见用于小事,却不能显其利,实在是我用错了地方。你用了什么法子,且和我说说。” “臣多次携礼想要面见刘累,却都被拒绝。不得已之下选择从刘氏的一些门生故吏当中下手,借此结交。可这几下来,却是连刘累的面都没见到。” “哈哈哈,汝默,你看那是何人?”江河闻言一笑,提起右手指向观礼台右下方的一处平台。但见平台之上有几个头戴高冠、着锦袍的士子。 “这……”申时行顺着江河指着的方向看去,竟然见到了自己这几结交的刘氏故吏们。“想要见他们很容易,把他们请过来也很容易。可是想要把我军军威告诉刘氏,光靠嘴说还是不行的,要让他们看,仔仔细细地看、一个不落地看。” “汝默,等会儿你派人悄悄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待会儿去哪!哈哈哈哈,刘氏已经被我拿下了!” 又从怀中掏出一封请帖,道:“送去刘府,今晚我在家中设宴,让刘累、刘义兄弟务必赏光!去办吧!” 申时行接过请帖,行了一礼道:“主公果然英明。” 是夜,平安坊内。刺史府上莺歌燕舞,灯火通明。 江河设下酒宴,宴请了刘氏兄弟为首的一些世家子弟。这些人都是江河精心挑选的,这些人不是李、唐两家的门生故吏,也不受制于李、唐两家,更不偏向于公孙一系。 如果能拉拢到这些世家,把他们绑在自己的战车之上,江河的计划便更加稳妥了。宾客入席,江河赋诗三首为其助幸。 “江刺史之诗,果然大气磅礴,令我辈心生佩服啊!” “是啊,江刺史之才,真如其名,是如同江水、河水一般喷涌而出,一泻千里!” “诸位谬赞了,诗词不过小道,江某最得意的还是这战阵攻伐啊!”江河摆了摆手,示意歌姬们且下去。又一招手,招来了庭院内数十军士持着矛戟上了大堂。 江河此举,吓得不少士人起,忙问道:“刺史可是喝醉了?我等还是告退吧!” “诶!我可没醉!我清醒得很!”江河拍案而起,佯装怒道:“如今天下纷扰,万民不安。皇帝新丧,新帝继位。岂是享乐之事也?” “如今九州离乱,诸侯四起,唯有矛戟,方可平息。与其看那歌姬子曼妙,不如来看看我军之威!传我征东将军号令,结阵!” 堂上军士听闻,立刻摆平矛戟,结成阵法,军容严肃,看得士子们躯一震。 “变阵!” “嘿!哈!”军士们着军号,快速动了起来。 江河下令:“杀!” 军士们随着江河的号令刺出矛戟。“杀!”行动一致,杀气十足。 在场众人或许对此很是震惊,对江河的看法又有所改观。有的心里责怪江河坏了雅致、有的觉得江河说得极是、但是大部分都被这近距离的阅兵给搞得神志不清,大脑一片空白。 而对此早有准备的刘累却是就着这军威强盛饮下了一杯女儿红。饮罢,才道:“好酒!好杀气!” “还是河南尹知我!”江河举起酒杯,满满斟了一杯,敬刘累道:“刘河南镇守洛阳、巡查治安、处理民政,忙得连我这老朋友都没空见了!今幸得一见,公真国之忠臣也,且满饮此杯。” 说罢,便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将酒杯直接掷在地上道:“公真忠臣耳!惜天下佞太多,不能一一杀尽!” 旋即又下令道:“杀!” 众军士闻命,竟然在众士子的注视下,齐调转了矛戟,朝着刘累道:“杀!” 矛戟如林,根根隔空刺向刘累。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扣关轩辕 虽然邹图说得声嘶力竭,营中诸将还都是与王朔持着一个态度——军师太多疑了。 邹楚坐在上首,细细地端倪着自己的族弟邹图。他这人哪都好,就是太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了! 王朔刚要开口反驳,邹楚抢先一步道:“七郎,听闻营中的军粮运输有些不利。如今颍川郡储存的军粮才五十万石。” “反正前线这边还没打仗,你先去后方催一催,只有三个月的粮草可不够啊。” “主公!”邹图怎么会不知邹楚的意思。邹楚可不缺军师,自己仗着与邹楚是同族兄弟才在军师中有了一席之地,如今邹楚如此做派,明显是要把自己调回豫州。 王朔闻言,心下得意,还朝着邹图拜了一拜,道:“恭喜军师高迁,这督粮一职可是安稳之事。这营中刀剑无眼,太过危险了!” 邹图见着王朔那笑得合不拢嘴的表,更是怒火中烧,指着王朔大怒道:“匹夫!”便拂袖而去。 营中一将校出班道:“这个邹图好生无礼,主公恩赐于他,他却这幅姿态!” 邹楚知道邹图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之所以敢争敢谏,就是因为他是自己的族弟,有时候不需向外人一般唯唯诺诺。他也最清楚邹图这样的人物,最惹同僚生气。 “唉,毕竟是自己的族弟,怎能不照顾呢?”邹楚心里贪了一声,旋即开口道:“诸将还是继续商讨这围攻洛阳之事吧!” “如今我等屯驻在嵩山之上,也有十二万众,孟符领着我的三万老卒去扣关荥阳。关中诸将手中也有七八万的兵马,如今我等有二十余万兵马,完全不需惧怕城中稚子!” 王朔道:“还是主公说得极是!我们眼下便有二十三万兵马,应当主动出击,打得江河他措手不及!如今士气正是堪用之时!应当急扑下山。” “末将建议,明便举师讨伐公孙冶。先遣一将破轩辕关!” 营中诸将听闻王朔之语后,也都跟着附和。“对!明天便去打轩辕关!” 邹楚凝望着地图,抚须不语良久。 “主公,你这是?”王朔见邹楚久久不语,还以为自己的想法不被邹楚所采纳。 “如此行事,不说太过急躁,可却坏了之前定下的战策!当初料想得是先让孟符以三万老卒去打荥阳、虎牢、成皋一线。待到他攻下了成皋,我们再从少室、太室山上杀出。两兵合围洛阳。” “如今我们提前攻打轩辕关,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让江河知道了我们大部队的位置,实在有些被动。” 王朔道:“主公!这计策定下如何不能更改?若一味遵循战策,大多都要失败。我听闻真正的谋略家是能根据实势来行动的!” “如今有了关西诸将的帮助,我们已经不是偏师,需要靠奇袭之策来锁定胜局了。江河守在洛阳城中将寡兵弱,正是惶恐之时。要是我军以虎狼之势冲出嵩山,一路连克关县,定然让他心胆俱裂,拱手投降!” 王朔微微思索,接着说道。“我军一路攻取,不需十便可抵达洛阳城下。就算他江河小儿据城死守,我军也绝不怕他!” “我们围住洛阳,江河的兵力便会全部收缩到洛阳一城。子节的三万老卒便可从荥阳一路畅通无阻地与我们汇合。到这时候,关西诸将也该抵达洛阳。二十三万大军合围,他江河能有什么办法?” “主公!这还是往少了计算呢!若是我等三路大军,一路攻来裹挟民众,征丁入伍,汇集到洛阳城下,恐怕都能汇集到三四十万之众!” 邹楚并没有被王朔说动,但是王朔所言的确不失为一众方法。邹楚定下心神想了想,以江河的子,会怎么防守洛阳呢? 他看着张扬,实则内敛,而且最喜敌深入,合围击之的把戏。他守洛阳,应当会死守洛阳,再派人扰。 既然如此还是应当引他出来决战才是!洛阳城高,若是没有五倍于敌,实在是难以攻克。这事要是拖上一年半载,难保没有那个有二心的诸侯应征来讨伐于我。 想好这些,邹楚道:“既如此。诸位便选一人去攻轩辕关吧!”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噌地站出许多将校,争执起来。此计本来就是王朔提出,邹楚麾下两员大将,王朔、孟符。如今孟符独领一军,当然谁都没有争过王朔。 “着王朔明率本部部曲,扣轩辕关!” “多谢主公!” 正月十一,王朔带领本部部曲三万人,袭击轩辕关。轩辕关的驻防部队不过五百人,还都是老弱病残。守将一看对面乌泱泱人头蔽野,当即大惊失色,忙命人守住关隘,点燃烽火。 王朔见轩辕关虽然高大,却也年久失修,又见关口上,人影稀疏,便知此关应当极易攻克。便不等安营扎寨,直接让大军修正了一个时辰,便立刻攻去! 关口前摆不了太多兵马,王朔便把部下分为十部,轮流攻城。 而他则是趁着这个功夫向邹楚起草了一份军报,让他派遣自己继续,北进征讨。 轩辕关口,敌军如黑云压境。守将急命部下准备器械守城,可是慌忙之中没有计较,却没管住营中兵丁。营中兵丁见来攻者不计其数,早就失了斗志,都脱下军服躲到山中去了。 守将见状阻拦,却成效不大,眼见敌人攻城,亲自登上城头杀敌,可惜关内器械太少,渐渐得箭矢耗光,力气也没有多少。 终于让敌军攻上城头,眼看就是再也守不住了。 守将见状,道:“受国恩典,力不可救,深为憾矣!”随即挥刀自刎。 虽然轩辕关守将自刎,轩辕关上下兵丁也被从山中搜了出来。可是轩辕关守将早已点燃了烽火,周围关隘、亭乡都可见到。 未过一个时辰,轩辕关遇到三万敌军的消息便传到了江河的耳朵里。 “什么!”江河起大怒道:“该死!他竟然分了一路兵马从少室山来攻我!好匹夫!既然如此,召集诸将集会!” 江河望着窗外,正是风雪来,天无光。 第一百四十七章 骑射之威 却道岳武穆领着麾下三千精骑,出了洛阳一路奔袭。不带军需物资,只带弓矢槊刀、弩枪矛戟。 洛阳城距离轩辕关不过七十里,大军出发之时,尚未正午。影稍斜,三千精骑便已来到缑氏城南十里处,正见一彪人马,浩浩无际,正向北赶来。 岳飞前为瞻望,料想此军便是大破轩辕关之敌,远远瞧着对方大纛上写着“颍川太守王”的字号。 “竟然是王朔引兵前来!主公有言,说这邹楚麾下之将皆为平庸等闲之辈,唯有孟符、王朔两人颇有将才。如今王朔引兵来攻,看来这少室山中怕是真的藏了邹楚!” 心中思量一阵,岳飞却早就打定了破敌计策。他先让传令兵前去敌营劝匪投降,实则悄悄让一千玄甲军披上白袍转移到一旁密林当中。 如今虽然已经快到上元佳节,可冰雪未消,林中积雪能到人的脚腕。玄甲军披上了白马义从的白袍潜伏于此。 王朔军攻下轩辕关,便派人询问邹楚,是否要把缑氏拿下。未过须臾,邹楚即回信道:“直取城,勿为野战。” “好!既然主公如此说,某便放心了!副将!让大军稍事休息,随我去取缑氏!”王朔行军北上,就遇到一伙人马,皆是骑兵。 起初探子来报,王朔并不在意。“区区三千骑兵,能奈我何?” 一旁副将劝道:“使君,主公不是有令:直取城,勿为野战吗?” “呵呵!”王朔闻言冷笑道:“破了那三千骑手也算是野战?我可有三万颍川精兵!江河至此我也不惧于他!况一未闻名者乎?” 王朔顿了顿又道:“白马校尉岳?从未听过这号人物,说不定又是与江河在泰山一起土里刨食的兄弟。岂能与我之战策相提并论?” 正言语间,便听小校来报,说是敌军改变阵型又遣出一员来使。 “哦?”王朔道:“这是猝遇我军,要遣使延时,用以改变阵型!不可上当!传令大军速速上前与贼人交兵!” 那使者刚进王朔军中便让王朔给赶了回去,又见王朔军中嘈杂,想必就要来攻。岳飞心道:“这王朔也是个知兵事的人,不可轻视。” 可如今玄甲军已然埋伏好了,岳飞也不用怕他。遂遣一千白马义从广写箭矢,打马出阵,趁敌不备,突然来到对军阵前百步。 白马都尉下令道:“!” 一千白马义从弯弓搭箭,向着王朔军中瞄准仰。 “嗖!嗖!嗖!”一千支箭矢如蝗如蜂,直入敌营。白马义从不愧是北地精兵,箭极快,让王朔一军来不及反应,便折了许多人马。 “嗖!嗖!嗖!”又是一轮箭矢。竟然得不偏不倚,正好到王朔军中。王朔大骇,贼人焉知我在此地?恐有细作耳! 于是拍马上前,吩咐诸军道速速追击!务必拿下贼獠! 王朔帐下诸位将校也知不嫩让其如此猖狂,一面让步卒前为进攻。一面又暗中聚集营中骑兵,汇聚到一处去,准备远袭敌军本镇。 步卒上前,便吸引了白马义从的火力。还未行五十步,便已遭了三轮箭矢齐。三千支弓箭下去,步卒伤亡陡然上升到了四位数。 岳飞心道如今正是时候,便领前军缓缓后退,后军缓缓上前,接替后军。后军撤至前军之后,稍稍修整。后军由岳飞亲率,有休息如此久,战意满满,来到阵前开弓放矢,比训练之时还要凶狠。 但见箭矢平入了敌营。每次齐,便要带走三四百人命。十轮齐下来,步卒又要接近白马义从。 岳飞于是下令迅速后撤直前军之后,白马义从本就是轻骑,来去如风。王朔麾下步卒焉能追上? 后军与步卒之间又有百步之差,后军修整完毕,又恢复最大战力,但见步卒来往,举弓齐如常。 如此循环往复三次,步卒都已恐惧心起,一万追击步卒存者不过其半。还未等岳飞率军短兵相接,便已经不敢上前,士气低迷。 岳飞紧紧盯着战局,见敌军的骑兵似乎已经要汇聚完毕,便让副将赞替自己统领后军,自己则亲率三百精骑,不待箭矢唯携刀槊,来至一旁,以为侧翼。 这一万步卒损伤太大,王朔的心也在滴血,这可是他骑兵以来攒下的底子,要是全折在这里,回去还有谁会服自己? 一旁副将哭着谏言道:“使君,敌军锋芒不可遽挫!我军还是暂避锋芒才是!” “住口!你懂得什么?如今敌军箭矢消耗过半,正是我军进取之时!” 副将见王朔不听劝告,下马跪在王朔面前哭着说道:“使君,如今派上去的都是在下兵马,如今十去其八,此役一过,部曲残缺,您还是把我贬为校尉吧!” “混蛋!此役之后必然给你补充!你追随我十余年了!如今来这些兵马都舍不得吗?敌将智谋有略,若是放他回去,必然是一大祸患!此役若是能得此人,你也是一大功勋!” “使君使君!”副将保住王朔马腿道:“末将在军中安置不少亲戚,如今都死战场。末将实在是无言回乡了。若是使君硬要大军继续向前,末将只得死在使君面前不可。” “你!”王朔指着副将,一脸怒意,气得面色涨红,四肢充血。“你这混人懂什么?给我起开!”说罢一手抓住副将,把其丢在一旁,恶狠狠道:“再添一万步卒上去!骑兵准备冲锋!” 见骑兵向着敌军冲锋,王朔心中一畅,回头对副将道:“此战若是贻误了战机,我为你是问!”却见那副将蜷在地上没了动静,王朔心疑,让士卒叫醒副将。 一小卒拍了拍副将,见无响应,心存疑惑。想着把副将翻过来,这一翻把副将掀了过来,但见副将前插着一柄短匕首,正是前年王朔赠予他的。 王朔见此,不由大叫! “好兄弟!你怎如此糊涂?”副将追随王朔多年,不想今以死谏我!王朔瞪大眼睛看着双手,上不住颤栗,面上一阵苦笑。 “将军,如今该如何是好?”小卒吓得瘫在地上,废了好大力气才站起来。 “厚葬了吧!”王朔道:“取我刀来,我要为副将报仇!” 王朔向另一副将交了指挥之权,手中握着马上长刀,来到临时聚集起来的骑兵队前道:“面前此人,甚为险!老贼霸据京都,不除眼前贼獠,如何拯救京师百万之众?如何安天下万民之心?” “诸君随我袭杀,此役唯一目标便是那大纛下的敌将!”王朔指着白马军大纛道。 如今白马军大纛底下站着的已经不是岳飞,而是他的副将了。岳飞率领三百精锐候在侧翼,做起了战前整顿,见敌军右翼骑兵乱,岳飞便知其要倾巢而出。 于是战前激励将士死战报国,亲自冲锋在前,迎向敌军两千骑兵。 王朔多年在西北袭杀羌奴,最擅长马上战术,如今遭遇一彪人马,见其来势汹汹,道了声:“来得好!且吃我一刀!” 说罢,拍马上前,不顾后后将校劝阻,全不反顾,一骑冲出,提刀杀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辉煌胜利 此时岳飞率军冲在最前方,见一员虎将立于马上,提着长刀就要杀来!岳飞心道这邹楚帐下果然不是虚有,一个王朔如此也就罢了,来者也是一员猛将! 岳飞心下便升起惜才之意,道:“看我擒来,献与主公!此等虎将不为主公所得,实在可惜。”随枪刺出直插来将心口。 王朔见对面带头冲锋的是一员着金镶铁甲、绿色锦袍。背后雪白披风,盔插红缨。面如冠玉是双眉英显! “好!好!好!”王朔道:“那该死贼獠之下竟然有如此英将!看我擒来送与主公!” 不顾岳飞刺向自己口的枪,王朔立在马上稍稍闪,便躲了过去,提着的刀也随之急速劈下! 岳飞这一招本来也是测测来将虚实,并未想着能一鼓作气,拿下来将。见来将轻松躲过,又一刀砍来,便知此将不可懈怠对付,即刻使出全解数。 手中银枪横扫,做银蛇乱舞之姿。 腰杆用力,奋而起,朝着来将刺去! 王朔见这英气将领竟然有如此能耐,心中防备不已,砍去的一刀也被他轻松拦下,又见敌将探向前手中银枪乱舞,看不清楚虚实。 “呔!”王朔横刀架在脸上挡住岳飞一枪。这一刀是王朔赌下来的,能不能接住岳飞这一枪只有一半把握。见接住岳飞这一枪,王朔心道好险,可是却没了还手之力。 岳飞这一枪虽然被王朔挡住,可是缺披在刀上。岳飞也不抽枪回来,双膂用力,使出千斤之力来! “啊呀呀呀呀呀呀呀!”王朔双目大睁,咬紧牙关。他此时只觉得一整座泰山都压在了他的上。双臂酸痛,不堪用力。 王朔稍稍使了点力气,变感觉气力已经透支,再使一分,便觉得心肝俱裂,承受不住。 “贼将,何必侍奉泰山一村夫?”王朔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前,挤出全部力气道。 说完这话,他口中泄气,便再也坚持不住,任凭岳飞用力按下。 可怜王朔麾下之马突然遭受压力,一个坚持不住,前蹄歪扭,前便压倒在了地上。王朔也跟着倒下。好在王朔经年习武,不离马鞍,一个翻躺倒在了一边。 “你敢辱我主公?”岳飞听到王朔之语,不大怒。“逆贼受死!”说罢一枪扎向王朔口,亏得王朔大军已然到了前,有一将校替他挡下这枪。岳飞心道你这武艺,也敢城墙,银枪乱舞,让将校识别不清,直接刺入将校口。 那将校口吐鲜血,握着岳飞的枪,临死也未能松手。可惜人死之后本来就无力气,岳飞一抽,便将银枪抽回。 那将校口鲜血喷涌而出,正撒在王朔脸上,王朔心有不甘,双腿用力好不容易站起来,却见岳飞左手抽出短刀架在了自己上。 “别动!我不杀你!”岳飞道。 “你这贼人,好大胆子!敢如此辱我!” 岳飞叫来后几个小卒,把刀递了过去,让他们捆绑此人,待战后审讯。而岳飞自己则是带着三百白马义从杀入军中。 刚才与王朔的几个回合权当做是,岳飞此时才展现了最大实力,但见他立于马上,枪出如龙。银光大作,周遭是无人可以近! 三百精骑跟着岳飞杀入,如入无人境地,三百白马义从从当中突破,又有岳飞左右纵横。 这队刚刚拼凑起来的骑兵队大多都是营中将校和哨骑,如今失了王朔指挥,乱做一团。又被岳飞这强人杀得分开。两团骑兵这一分开,便慌乱异常。 白马精兵可不是等闲之辈,见其慌乱,自己气焰大胜,手中刀槊,便全击在敌。岳飞见状,疾声高呼,带领三百白马义从齐声呐喊,一时间白马义从士气陡增三成,而敌军士气又渐三成。 有岳飞带头作战,麾下士卒那个敢不死命杀敌?三百骑兵奋力作战,杀得两千敌军骑兵四散而逃,而死者更是不计其数! 岳飞见敌军已经四散便领军队修整,又看向了中央战局。 却见王朔又添了一万兵马上前,斗到如今,也只剩六千人了。可是白马义从弓矢无多,眼看就要白刃战了。 岳飞心想这时正是时候,于是让人发出信号,让隐藏在林中的一千精锐玄甲军趁势杀出。 要知道岳飞自从接触敌军就不断后撤,而埋伏在左侧密林当中的玄甲军可一直暗伏不动,此时这支玄甲军已然位于战团之后了! 玄甲军统帅见岳飞发令,他早就迫不及待,于是振奋人心,起上马,高扬马槊,领着一千玄甲军地动山摇地杀了过来。 留守的八千步卒听闻后奔雷乍响之声都是一惊,又见前方步卒短时间难以攻克前方的白马义从。而左侧的骑兵也已经被敌军杀得四散而逃,四周除了右侧密林实在是无处藏! 在右翼的兵马见后方敌军来至,便躲密林之中,可是站在中间和左翼的步卒来不及前往密林,只得拿起武器转抵御这支骑兵。 玄甲军乃是重装骑兵,如今本来三万人驻守的阵型变成了八千人驻守,更有两千人直接逃入密林之中,所剩的只有五六千散兵。 要知道骑兵冲锋,最喜欢袭杀散兵。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在散兵当中,空间很大,骑兵可以往来纵横,无限冲锋! “杀!”玄甲军众高呼道。 而手持矛戟的王朔军面对来势汹汹的玄甲军吓得士气全无。仅仅一个接触,王朔军便损失惨重,阵亡受伤者足有两成。 而王朔军的主要将校都在于岳飞战斗中四散而逃,如今逃回军阵当中指挥的人数太少,根本无法有效指挥。 而且这时候王朔军中已经混乱,不分建制,这些逃回来的将校也无法快速聚拢人马指挥。而这些逃回来的将校更是给这支散兵带回来一个消息——王朔将军死了! 无限的恐惧笼罩在人们心头,而这恐惧更是迅速传染到了整只军队上。 不需要玄甲军第二次冲锋,这些散兵便已经四处逃窜。玄甲军统领命令部众又冲锋两次,杀了数百敌军之后,见敌军终于是心胆俱裂、没有建制胡乱逃散,才终于停止杀戮,继续向前冲向前方的六千步卒。 此时,岳飞的三百白马义从也已经稍微休息了一下,见玄甲军居然如此之快便攻克敌军的阵型,大喜道:“不愧是主公亲兵!” 对着边白马义从道:“诸位随我袭杀!克定战功!” 白马义从此时已经对岳飞无限推崇,个个跟随。白马义从和玄甲军两军在敌军阵后从两个方向冲来,让敌军一挫。 而前方一直没有短兵相接的一千七百白马义从矢箭将近,也掏出马刀来,冲向敌军。六千步卒上一刻还在追击白马义从,眼下却处于被动境地。 而且他们发现战场之上仅剩自己这一股力量。统军的将军见此况,拔刀自刎道:“悔听使君之言矣!” 岳飞恐短兵相接,折损兵马,仅仅是一个冲锋过后,便疾声大呼道:“降者免死!降者免死!” 此役,歼敌三万,阵杀一万二千人,俘获九千余。而岳飞所部仅仅折损百余,伤者不过三百。 第一百五十章 隔墙有耳 两山之间的的原坪上,十万大军正驻扎此处,摆出了方圆数里的联营。此时少室山上,盘松劲,山间白雪纷纷,而一场宴席正在中军大帐之内进行。 邹楚请了唐家使者前来赴宴,这位使者可是他的熟人,是唐氏有名的长者。 “有唐老前来,我何愁大事不成?敢问丞相遣唐老来此,所为何事?” 那唐家的老者听闻,一捋长髯,道:“如今大将军已然兴兵讨伐不义,我家君相岂能不顾他恩?这不,君相让我前来报告军。” 闻言,邹楚大喜,道:“丞相大人果然知道我心中所想!” 那唐家老者从怀中掏出来一封信件,毕恭毕敬地给邹楚递去,让邹楚连称不必。邹楚取来信封,当着老者的面拆开了封印,取出信来稍一过目,便愣在当场。 怎么会? 邹楚惊恐地把信合上,又问那唐家老者道:“敢问唐老,丞相大人可还说了什么?” “还说了什么?”唐家老者似乎是脑力不佳,稍稍思索,一拍脑袋道:“诶哟哟,看我这记,差点忘记了!”随即伏在邹楚耳边轻言几句。 什么! 邹楚闻言又是一惊,眼神逃离,不敢相信。 “你说江河足足有十万可用之兵?还于今晨派了五千骑兵往荥阳去了?” “嘘!声!这可是丞相好不容易才探查来的军!勿要让人知晓!” 邹楚闻言一喜,道:“唐老太谨慎了!这是哪?这是我十万豫州兵的中军大帐,还能有江河的细不成?再者说,我与唐氏的关系,他说不定早已知晓了!” “那也不能这么大声!丞相来时吩咐了,让您快些进攻,到时候他会再遣使迎您,告诉您去打哪个城门,他好安排人手去夺城门!” “这个不急,劳烦唐老回城告诉丞相,就说关中的事已然办得妥当了,关中八万劲卒已然准备妥当了,如今已在弘农,不出三就能兵出函谷,进攻洛阳!” “什么?”唐氏老者闻言一惊。旋即抚须大笑道:“好好好!这我就放心了,成功已经可以计而待了!” 邹楚想不到的是,他的所言所语,已经全让不知忠听闻。此时不知忠伴做亲卫模样,守在帐边。他虽然年纪不浅,可耳力却依旧极佳,两人所语都已入他耳中。 如今已经见到邹楚和那十万大军,没曾想有听闻如此多的消息,不知忠也知道该收手了。可惜自己功夫不到,不能在这万军之中擒住邹楚,不然一定要立上这一功勋! 不知忠伴着夜色,悄然回到了洛阳城内。 他回来时候已经将近午夜,江河依旧没睡,听闻窗边有声,便知已经得手,便开口道:“忠爷进来吧!” “可不敢当主人如此呼唤!” “呵呵,无妨,就是称谓罢了,想必忠爷定然给我带来不少消息吧!” “不知忠点了点头,主人料想得不错,那邹楚确实驻军在了嵩山之间,听他说来有十万人马,我虽未仔细观看,却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我去之时,正赶上邹楚会见唐家派的使者,两人在酒席宴前谈了不少军。尤其是唐家似乎把主人的布防况和军队调动告诉了邹楚。” “哦?”江河道:“那还好的,不怕唐家泄密,就怕邹楚他不敢来打洛阳!” “主人,那唐家使者还说,要和邹楚暗中勾结,夺下城门。” 闻言,江河讪笑道:“任他来夺就是!” “还有就是,邹楚似乎拉拢了关中将领,说是军队已在弘农不出三就可兵临洛阳。” “嗯,这个我已然猜到了,不过这样正好!一起收拾了,还能夺下关中的千里沃野!他们就谈了这些?” “嗯嗯,属下就听闻这些了。” “好!”江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前线况如何,想必岳飞已然得手了,可惜军报只能明送到,你这一路上看到岳飞驻军何处了吗?” 不知忠摇了摇头,道:“我这一路走的都是小路,不是行军之途。实在不知岳将军驻军何处,不过我在路上见了许多逃兵,都是邹楚的人马,想来岳将军也是大获全胜了!” “那就好!”江河点了点头。“既然已经探明了邹楚的下落,那荥阳一路就得尽快击败!辛苦忠爷再帮我跑一趟了!命令前往荥阳的陈到,让他明天早晨向包围荥阳城的孟符发起进攻,让他三内击溃孟符!” “属下得令!”不知忠欣喜接下命令。“主人,此役之后,中原上便无人是您的对手了!” 江河当然听出了言外之意,随道:“我懂我懂,事成之后,我会提拔王太傅的嫡孙王留为官的。” “多谢主人!” 不知忠告了声退,便离开了征东将军府,他一袭黑衣,完美地融入了夜色下的洛阳城。向着东方急步而去。 翌,岳飞的军报便传来了,这份军报让一众将官都傻了眼,歼敌万余,俘获近万,伤亡竟然连五百人都不到! 章晋虽然怀疑这军报有伪,可却不敢质疑。这伪造军报可是大罪,况且江河命他今就要押送俘虏入京,他量岳飞也不敢造假。 可这战报,实在太不真实了。 好在岳飞在军报之上把所用的战策写了上去,江河让大家传阅了一遍,凡是看过的,无不赞叹岳飞用兵如神。竟然能够把仗打得如此完美!在他们眼中,岳飞的战斗已成为了艺术。 会上,江河也把邹楚军里的虚实告诉给了诸将。诸将闻言,都嚷着要去攻打邹楚军大营。在他们眼里,连初出茅庐的岳飞都能取得如此战绩,自己为何不能? 要不是江河按压,这群孙子怕是已经列阵在了嵩山之下了。 还是江河发挥了上位者之威,才让众人心思消散了一些。不过却对邹楚军队太多的惧怕了。就连江河告诉众人邹楚联结了关中八万联军的时候,他们的表现也让江河满意。 对!就该这样,战略上藐视敌人! 至于战术…… 还是交给岳飞吧。 江河心里暗想,若是自己没有岳飞相助,怕是形已然是十分危急了,如今岳飞有了功劳,自己得给他升升官。岳飞统率的兵马越多,江河越是安心。 反正岳飞忠心耿耿,别无二心。忠诚度与关羽一样爆表的人物,江河是十分放心的。岳飞不在,江河也没心思同这些将校商讨军事,草草说了几句劝诫的话,便结束了这场军事会议。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分兵之计 翌中午,岳飞的先遣军抵达了洛阳,也同时带来了岳飞将于当夜间将九千名俘虏献上的消息。 消息传到征东将军府上,众人都是精神振奋。就连一些之前对岳飞颇有微词的将领都开始悔恨起来。 而作为与岳飞曾经针锋相对的章晋虽然面上无光,却也为江河能够得到岳飞这样的将才而感到高兴。 江河得知消息,虽说高兴却也犯起愁来,该如何安置这九千俘虏呢?纳入军中?开什么玩笑,万一在战场上变节了,那可怎么办? 可是这些俘虏放在城内又是一大祸患,还要人手看管,实在是太过牵制自己了。好在太仓中粮食还足足有三百万石,江河才未下令杀俘。 当晚间,江河带着一众将领亲自来到十里长亭,等候岳飞。遥见岳飞一彪人马自东南方向而回,江河喜不自胜,见岳飞风姿英发、器宇轩昂,不起了才之意,心想此次定要奏报朝廷,封他做个大官。 岳飞下马来到长亭,见江河亲临,不由惶恐道:“主公何必在此?” “卿为国立大功,焉能不受此礼?”江河扶起岳飞道:“前线战事吾已于军报知晓,可惜巾短,不能细细叙述。今夜你可不能走了,和我好好说说这次战役!” 江河一把岳飞臂膀,却看出了岳飞想要隐藏的扭曲神色。江河只觉得不对劲,拉过岳飞的胳膊,稍稍用力,便看血濡湿了岳飞的右臂。“怎么受伤了?” 说罢,不待岳飞挣脱,江河一手拉过岳飞右臂,另一只手直接把右臂的袍子向后褪去,见岳飞右臂之上,有个指甲大小的创伤。 江河久历战阵,当然知道这是弓矢所致的箭伤,于是问道:“怎会中箭了呢?” “沙场之上,流矢如同飞蝗,不想被其中,也是偶然。些许小伤,实在不足挂齿!” “这怎是小伤?还好我早已让张先生准备妥当,入了城便让张先生给你好好医治!切莫大意了!” “诺!”岳飞对江河的关心感激涕零。“营中还有三百多名伤兵,飞是小疾,还请主公让张神医先给他们看过。” “你啊!”江河指着岳飞。可是看着岳飞一脸决绝的样子,便知扭不过他,于是只好答应。 “你可是朝廷功臣,如今打了这么漂亮的仗,说罢,要什么赏赐?” 岳飞闻言竟然直接跪了下去,道:“此役全赖部下用命,若是主公真要封赏,也请主公先封赏士卒才是!” 一旁房玄龄也知江河让岳飞这样搞的下不来台,于是出言道:“都有封赏,都有封赏!岳将军和这三千将士都是国朝忠臣,尽数有所赏赐!” “末将多谢主公厚恩!” “鹏举不必如此!快快随我入城!” 江河当晚就写了奏折,请求皇帝封岳飞为忠武中郎将。又把一千精锐玄甲军交给岳飞统辖,以为部曲,又赏赐岳飞等三千将士一百万钱。 时间又过两,有哨骑自荥阳而来,传达军报。原来是陈到驰援荥阳太晚,已让孟符夺下了荥阳城。 孟符又进虎牢,被陈到在虎牢关前击败,斩首六千,俘虏两千。孟符收拢残兵逃入荥阳城中固守。 军报传至洛阳,又是引得军中将校升起杀敌之心。这功劳也太好得了吧! 在知道这则军报后,征东将军府通过商讨一致认为孟符已经无力进攻虎牢关,于是命陈到在虎牢关看好孟符动向。若是孟符再来攻城便痛击之。 既然虎牢关一线没了威胁,那这陈到一军便是一颗活棋子。只要洛阳有变,便可召他回来。 还未等江河命人把命令写下传给陈到,边听又有军报传来。一小校来到堂前道:“禀告主公,谷城燃起了烽烟。看样子,似乎是有数万大军围攻。” “果然来了。”江河眸子出一道精光。命令道:“调五十哨骑往谷城方向再探!” “这关中诸将可算是按捺不住了!”江河坐在首位道:“据我报,敌军恐有十万!谷城乃是洛阳西边门户,若是谷城失守,怕是便得开始守城了!” 在场的将校当然知道江河这话是什么意思。江河虽说一直在向洛阳城内宣传自己要固守洛阳。可是在场的诸位将领都知道,江河是很想与敌军野战的。 不是因为别的,守城实在消耗太大。而野战则可以发挥骑兵优势。可是面对关中诸将组成的联军时候,似乎野战已经不是最佳选择了。 刘也是如此想法,听闻江河想要寻求与敌军野战,立刻出班言道:“主公!据臣下所知,雍秦之地,多产良马。西北民风,甚是剽悍!敌军之中必有无数骑兵,若是寻求野战,恐怕会有所不利。” “鹏举想说什么吗?”江河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他不想在洛阳城坐以待毙。只要敌军一旦围城,自己便只能打守城战了。 虽说江河知道这守城战是一定会打的,可是他还不想打得这么早。不说各类器械还未准备妥当,如今洛阳城中战争的氛围还未兴起,城内对抗邹楚的宣传工作还未做到位。 甚至近还有人弹劾太尉,说他将守城之责给了外地牧守,实在不对! 所以江河要在守城之前,尽最大的能动,给敌军制造困难。使其损兵折将,不敢上前,最好的办法就是野战。 岳飞被江河叫道,也明白江河的意思。他可不在意平原是不是骑兵的天堂,他虽不清楚这西北军的威力,却知道西北军的风评。 只是一只比邹楚军队更加精锐的军队。常年征讨羌人和戎狄。不过这支军队可没有八万人,大部分人都是讨逆之后,地方太守私自招募的。 如今关中的各位太守、将领组成的联军怕是真正的实力也不会高出邹楚的军队多少。甚至因为他们互不统属,可能还会因为被分割开来造成战斗力的急剧下降。 念及至此,岳飞才言道:“末将以为,关西诸军,乃是各地拼凑,真正老卒,不过三分之一。实在不用惧怕。但是敌军甚重,若是不受引,怕是难以一战歼之!” “嗯,鹏举说得果然很有道理。”江河点了点头,岳飞在战争上的造诣是十个自己绑在一起都比不过的。 “那依鹏举之意,该如何退敌?要是关西军与豫州军合兵一处,那可危矣!” “正面击溃敌军,怕是极难。末将以为需遣强将劲卒前往防范。可以与洛阳互为犄角之势。既可以遏制关西军东进,也可为洛阳保有余地。” “自古分兵为兵家大忌,鹏举此计,怕是会让敌军有机可乘啊!”这次章晋虽然也不认同岳飞的观点,却是没有之前的脾气了。 “的确,若是邹楚军骤然攻击偏师,是会让偏师陷于两难阵地。可是如今洛阳周围诸城都有主公派人看守。只要周围城池不被邹楚突然攻下,那么这犄角之势便永远不会崩塌。” “好!”岳飞的话让江河眼前一亮。“就依鹏举之言!” 第一百五十二章 北地来信 “如今定下计策,可是具体方案还得细细商量才是。不知鹏举以为这偏师派遣多少人为宜?” “嗯,如今洛阳城内有山阳军一万、泰山军一万、守备军三万、勇武军五千、以及末将所部三千人。另有两万余朝廷守备军队。”岳飞先将城内的军队数量报了一遍。 “末将以为,这偏师当有足以抵挡关西军之数,又不可使主公在洛阳失了军队上的压制地位。故而末将以为当遣军三万为宜。” “既可以威慑敌军,又可以使主公在洛阳的力量不至于单薄。” “好!好!好!鹏举果然机智,城中的朝廷军队有河南尹刘累麾下三千人、洛阳守将八千以及荥阳的一万军队。” “我打算派遣一万荥阳军,再添两万兵马,不知何人愿往?” 江河这话一出,营内诸将都是愿往,江河见状大喜,随即命令道:“着泰山军、勇武军………” 还差五千人,主公这是想从守备军中派五千人了!念及至此,守备军中的统领们纷纷直腰杆,让江河看到自己。 “以及魏昇所部,以为偏师,驻守河南县!与洛阳为掎角之势,共抗敌军!” 河南县在洛阳西南四十里,与西北谷县仅隔三里。可以很有效地作为洛阳的屏障。四十里的功夫,传递军报只需半个时辰。若是点起烽火,半个时辰之内,江河就可以派出援军,与敌军决战。 “偏师以泰山军指挥刘为主帅,统领大军一应事务!遣张谅为监军,检查军中不法。至此!” 传达好了命令,江河留下章晋、岳飞两员留守城中的武将和刘、张谅二人。 偏师出军在即,江河当然要仔细与刘说清,尤其是到了河南县之后的具体打算。江河预计邹楚十之内不会进行继续攻伐。 于是让刘到后修缮城墙,整备器械。河南城是西北军要去洛阳之前一定要拿下的据点。故而河南城也为洛阳承担了全部的风险。 刘虽然知道此行必然艰险,却无所畏惧,在他眼中,邹楚的军队本来就无法和江河的士卒相比,何况敌军是异地作战,地貌不清。而自己到河南之后是朝廷特派,有了主场优势。 再者说,西北军多骑兵,野战能力强,攻城能力弱。河南城虽是小城,却也不是敌军短时间可以攻克的。 只要西北军打算猛力攻城,那么江河的援军便会立刻从洛阳开拔,与敌军决战。同等兵力、里应外合之下,又有岳飞坐镇,江河真是想输都难。 只要解决了西北军,那邹楚的十万残军可就真的有些不够看了。 交代完这些事后,江河又好好地勉励了张谅几句。张谅可是在泰山郡时期就追随江河的老人。此次巡按兖州他就发挥了很大作用,征东将军府落成后,江河从兖州府吏员当中选择干吏加入征东将军府中,张谅便主动请求调往。 江河感其诚恳,打算重用一二。便打算让他前去监军。刘、张谅二人虽然关系不深,却也熟悉,不至于相互抵触。 交代完两人后,江河便领两人早早赶赴河南县。要是去晚了,那可糟糕。 岳飞见江河交代二人从容有度,便知分兵之事,其实江河早有计量,又叹息主公深不可测。章晋却是对江河留下自己和岳飞两人感到疑惑,可是见到推门而入的房玄龄、申时行两人之后,便知道江河有要紧的事要宣布了。 “诸位都是我之肱骨,集会讨论,不必拘谨。” “不知主公叫我等前来,所为何事?”申时行作为在场地位最高的人,先开了口。 “我这里有一封信,大家阅过之后,千万当心,千万慎言。”江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信上封印已拆,江河已然看过了。 在座诸位见到江河如此谨慎,心生怀疑。申时行接过江河递来的信件,只看落款,便惊出一冷汗。 上面赫然写着“晋王师宋氏子仪敬上”字样。 “宋仪?”三人围了上去,也看到这落款,心中暗生疑虑。 信上之言大略如下: 贤弟安好否?虽未于弟一晤,然弟之英名,贯彻九州,恨不能相睹。吾奉晋命,做贼一隅,不敢起夺天下之心,亦不敢再抗天威。 晋王尚幼,晋地已不足自给。他岁年长,成婚靡费。料想关中之地,沃野千里,百余城池,足可为国。 今邹贼霸于中原,指弟为贼,弟不厌乎?若相与为盟,君可调永安兵回防,我可遣军西调。 一增一袭,关西之军必散,而弟可专心于邹贼矣。祝君安好,他岁相遇,当恨晚识。 晋王师宋氏子仪。 “嘶……”在场四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主公……宋贼说得在理啊。”房玄龄道。“可是这宋仪可以相信吗?” “主公断不可信他矫揉造作之词!他宋仪祸乱天下之心还不明显吗?如今他有晋地,朝廷便要派二十万大军讨伐他,若是再让他得了关西之地,那岂不是让他坐大?” 在申时行眼中,这天下已经有了主人。怎能让这宋仪分一杯羹? “鹏举呢?你作何打算?” “末将初到营伍,各中利害,实在不知。然末将以为,当务之急乃是邹楚,乃是关西军。若能击败邹楚,不说据有其地,也能让主公控朝堂。这是大利,不是关西之地比得上的。” 章晋闻言眉毛拧成一团,要说四人当中可能也就章晋对陈室有那么一分戴。毕竟在大陈天下生活了二十年,如今要他来谋划这种事,真是让他有些崩塌。 不过好在,章晋知道是谁给了他咸鱼翻的机会。若是没有江河,章晋如今不是死在了乱军之中,便是逃回了王家村,继续做一个农夫罢了。 正思索间,江河看向了他。 章晋道:“陈室国祚四百,当终矣。可发函问之,敢废晋王自立否?若其废晋王自立,则可暂信一二。” “永安之军足有八万,若能尽得之,主公霸业就此始。” “谁说我要造反?”江河闻言大怒,这个章晋,怎么这么不会说话。看在他是自己多年同袍的份上,不与他计较。可是章晋的话也有两分道理。 “章将军所言,虽然听上去无状,可是仔细品之,却颇有道理!宋仪倚靠的就是晋王的余威。若是他真的要为关西之地,废了晋王。那之前因为支持晋王而支持他的人就会反击于他。” “朝廷攻取晋地不成,就在于晋地之民勾结宋仪。若是宋仪废了自己臂膀,袒露野心,那天下诸侯也会为主公主动击之!” 房玄龄一阵分析,让原本有两分怒火的江河也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章晋说得有理,不夸赞道:“二郎有今之谋。后世必以为智将也!”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戟士 征东将军府内,江河等人听罢刘的请求。江河当即下令让岳飞领着三千骑兵速速救之。同时又命令章晋对城中加强管制、守备军看护好洛阳十三城门,不可有失。 岳飞、章晋闻言,立刻前去准备,而江河却也急不可耐地让人给他穿起盔甲来。 “怎么?主公也要去吗?”申时行阻拦道:“如今城外有强敌环伺,城内有贼人暗通款曲。主公千金之躯,怎可犯险?还是坐镇洛阳得好!” “汝默,这可是近十万人的大战!我不得不去!要是平常作战,这场仗打十天半个月都是可以的。可是一旦拖得久了,让西北军夺了谷城,再拿下河南,那我们的分兵策略可就夭折了!” “到时候就不得不守洛阳这个破城了!洛阳多大?我的几万兵马摆上去有什么用?能野战歼敌,就绝不要守这洛阳!” 江河一口回绝,趁着这个功夫也穿好了铠甲。如今征东将军府上的三百骑兵也都已经准备妥当。齐凌、刘铁牛、耿雷三员亲卫将领也都抱着头盔,拉着战马等待江河下令。 江河一望众军。三百骑兵脸上尽是严肃之容,威武之貌。他也不多言语,厉声道:“上马!” 亲卫军如今只有这三百骑兵,比岳飞人少,所以更好统辖。江河亲率三百亲卫来到洛阳西边原野等待岳飞的军队。 未出一刻钟,便有一支军队从洛阳杀出。来军英武异常,整肃非凡。两千白马义从弓矢带全,一千玄甲军甲胄鲜明。 江河与岳飞合兵一处,带领这三千余骑兵奔驰在官道之上,飞速驰往战场。 路上,江河对岳飞道:“此次还需立刻击溃敌军,鹏举可有良方。” “斩首即可!此战无需太多斩获,只需击退敌军,令他们让出前往河南的道路便算成功。”岳飞手握缰绳,紧盯远方道。 “不错!”江河又道:“此役之后,我还有些计较,现在却是不能说了!” “主公自有谋划,飞听命便是!”岳飞此话刚出口,便神色稍稍紧张,取来弓箭朝着路旁密林去。江河见状,不知其要做什么。 只见岳飞又快速出数箭,以至于追入林中,江河便急令大军停下,又派二十余人如林中查看况。 未过须臾,就见岳飞回到军中道:“有些许苍蝇,已经打死了。” 又转头对后方大军道:“速速启程!前方不足十里即是战场!” 莽原之上,两军正在对垒。牛护一众按照所属分为三军,在前方挡住了刘去路。而刘也速速命令军队摆出了阵势,等候洛阳援军。 牛护等本以为敌军是要去救援谷县,于是也不着急进攻,反而也是拖着刘。 两军对垒,中间不过一里之地,刘甚至都能看清对方大纛上的字号。双方将领都十分紧张,因为对方完全不按自己想的来。 刘心想,我是要等候主公救援,如今敌军不该尽快与我接战吗? 牛护心道,这敌军不是要去救援谷县,何如没有行动? 正月的罡风吹在面上,还是颇带寒意。两军如此对垒了一阵,便听闻又马蹄声阵阵。牛护见对方没有大规模的骑兵,还以为是哪一部人马没有管好属下擅自行动,于是忙让人去安抚。 可是听到己方无人擅动时候,牛护才意识到是对方的援兵到了。 “该死!”牛护撇下手里报告的小校,急忙命人进攻。 “如今敌军骑兵方至,没有多少气力,还需修整一二!我军迅速出击,一定要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先集中全营骑兵发起冲锋,再压上步卒!” 牛护这一下令,敌军全军齐动。六千骑兵聚在一处,向着刘之军袭来。好在刘军配有五千大戟士,刘也心知对方是西北军,最擅长使用骑兵,于是在布阵时候就把五千大戟士摆在大军最前一列。 如今敌军骑兵冲锋而来,正好校验大戟士之威! 但见敌军自对面山坡呼啸而来,手中各式兵刃舞得呼呼作响,马蹄之声更是如同炸雷,警醒在场士卒。 来了! 一百步! 五十步! 三十步! 大戟士都已经能看清楚敌军狰狞的面容。就在这时,指挥大戟士的校尉们齐声下令道:“戟阵!” “嘿!哈!”大戟士迅速变阵,立刻结成紧密的姿态,手中长戟平举出去,化作一道道矛戟之墙。 “什么!”牛护见状,大惊失色,对方怎么可能不畏惧骑兵冲锋?反而结作如此密集的阵营? “不可能!没有任何人能够在西凉铁骑面前毫无畏惧的!”牛护心里思虑万千,终于还是抬头望起了战场形势。 自己派出的六千骑兵,仅仅是刚才一个冲锋便少说伤亡千人,这让牛护心中一痛,这可是他数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啊! “不可能!不可能!没有西凉铁骑冲破不了的防线!传令下去,继续冲锋!” 不止是牛护,连被派出来的卢、仇两位将军也从未见过如此清醒。竟然有军队可以在西凉铁骑面前保持如此高的士气,他们畏惧西凉铁骑?怎么可能? 在场冲锋的西凉铁骑可不知道自己全局伤亡竟然有这么大,他们只是奇怪这奇怪的矛戟之阵,竟然能够挡住自己一次冲锋。 不过随即的第二次、第三次冲锋,逐渐让他们心头笼罩着绝望。 那寒光乍现的矛戟,那如林密布般的矛戟,那沾满了血水的矛戟,实在如同地狱之门一般,让西凉铁骑惧怕起来。 而惨重的伤亡,更是让这支军队无法继续冲锋。士气的低落只在一刻钟内完成。牛护来不及传达新的命令,而剩余的骑兵已然拒绝冲锋。 他们聚在戟阵前五十步的距离,不住盘桓,就是不敢再次冲锋上前。 “怎么会?”牛护有些无法思量,眼前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他二十余年军旅生涯总结的认知了。“不行!不能让他们得意下去!若是然他们的骑兵修整好了,那可就完蛋了!步兵!步兵!把步兵压上去!” 接到命令的卢、仇副统领虽然对此颇有微词,可是牛护所做也没有可以挑剔之处,于是继续下令派出步卒。 江河此时也已经来到刘旁,接管了全军指挥之权……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斩首行动 在江河进入中军,接过指挥权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这时候虽然天气最暖,可却将要黑天。 天黑之后大军行路不易,故而需要速战速决。两个时辰之内,必须结束战斗! 望着对方从山坡上冲下的不下三万步卒,江河心生无力之感。步卒短兵相交,最是耗时。只要正面战场交上火了,这数万士卒杀作一团,不知道要多少个时辰才会分出胜负。 他似乎是决定好了,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丝坚毅。江河传令道:“命令泰山军、勇武军及荥阳军上前与敌军交战!令魏昇一部撤出战场,伏于大军右翼,非我号令,不得与敌军交战,不可擅动!” 江河的命令很快传递下去,他不仅仔细观察着战场上细微举动,也对整个战局有着自己的把控。 眼看敌军大军以至面前,江河限令军中弓矢齐发,出去三轮。而后则开始与敌军短兵相接。 因为调走了魏昇部,江河中军指挥所前只有三军组成的步卒方阵。若是方阵一破,江河只得四处奔命去了。 可是江河心里清楚,前方与敌军交战的刘、陈庆绝对不会放一柄一卒过来的。与其说这是江河对两人的新任,不如说是背水一战。只要能拖延住时间,江河相信只要鹏举飞马杀到,那敌军必然溃败。 江河这边已经没有余兵可派,敌人的三处军阵之中也只剩了几千残兵。 战场上厮杀声不绝于耳,江河命人击起鼓来,为大军振奋人心,必要时候甚至派出自己边三员战将加入战团,来往敌军,制造包围。 又过了两个时辰,骑兵部队已然歇息得差不多了。江河临阵招来魏昇、岳飞两人,向二人交代清楚作战计划。 单独让岳飞一人前去擒敌,江河很不放心。他打算等待一会儿两军战至正酣,让魏昇一部,直接杀向敌军左翼的军阵内,为岳飞吸引敌军。 而在这时岳飞一部悄悄左移,在魏昇替岳飞部拖住敌军军阵内的几千残兵之后,再杀向敌军的中部军阵之内,生擒敌将。 而按照岳飞的计划,若是还有人阻拦的话,岳飞会只带领三百玄甲军直擒敌将。 江河听候表示赞同,于是命令两将回到军中,依照计策行事。 战场之上,敌我两军步卒杀的有来有往,士气虽在不断消耗,可战斗也越发猛烈。只觉之前诸般战斗都是一般,两军现在开始出现了大规模的伤亡。 好!就是现在! 江河命人吹起号角,示意魏昇一部发兵! 魏昇部听到号令,连忙引军出战。起初敌军还不在意,在看清楚魏昇一部直扑军阵之后,敌军左翼的卢将军可慌了神,眼下帐内只有两千兵马可用,这可糟了! 于是迅速派人前往另外两阵搬取援兵,另外两阵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都各自派兵前往阻拦。 卢将军亲临战阵,指挥着五六千从三阵中抽调来的兵马。卢将军不愧是多年征战西北的将军,带领着临时拼凑出来的军队也能打出如此强大的战力。 反观魏昇一边,因为部下大多是新训步卒,战力不强,魏昇苦苦支撑,为岳飞争取敌军。江河也知道如今战场之上最难的就是魏昇一部。 如今已经交战了两刻钟,魏昇部看去阵型已然不整,且随时都有要溃散的可能。 江河心中担忧,又怕骑兵部队没有修整完毕,看向岳飞一部时,竟然隐约看到岳飞正在与自己对视。 明明相隔一里,江河似乎还是看到了岳飞点下的头。 “好!吹角!进军!” “呜~~”巨大号角吹起,三军为之振奋。魏昇听到号角声后,似乎又升起动力来,马杀出,继续指挥起部队来。 岳飞一部迅速杀出,直奔敌军中军军阵。 牛护见敌军骑兵杀来,不由冷哼一声。“早知你要命令骑兵冲营,真是异想天开,我已把军阵安札在山坡之上,又留了两千骑兵和两千步卒,等的就是现在!” 一旁谋士也道:“牛将军神勇盖世,必然斩获敌将,一举平定洛阳!” “哈哈哈哈!那倒不必!只要我拖住了敌军骑兵,那卢将军那边便可以搞定那队敌军,然后便可反杀入战团,不需两个时辰便可把敌军杀退!到时候乱军之中想要多少斩获都有!” “诸将听令!”牛护高高站起,道:“进军!” 岳飞杀到一半,见敌军阵内果然又冲出来一彪人马。心中冷冷一笑,这次你该没有余兵了吧! 于是率领三千骑兵奋勇杀入!斗了片刻。岳飞枪刺出,斩杀两员敌将,吩咐儿郎道:“且与之缠斗!我去取敌军诸将来!” 遂率领三百精锐玄甲军直接杀出,如破蝉翼。牛护正在中军阵内指挥兵马。突然有阵中留守将校来报,说有一队骑兵冲破阻拦,朝着中军帐中杀来。 牛护闻言大笑:“彼以为自己是徐大将军吗?” 大笑过后,牛护对中军留下来的五六百士卒道:“如今战场上都战作一团,且看我斩了来将鼓舞人心!”于是叫人取来自己马刀迎了上去! 中军军阵立刻化一团,留下军械物资,尽数杀出,迎上岳飞。岳飞本以为敌军怎么也会留下千余士卒,如今见了敌军只有五百士兵杀出,步兵多骑兵少,更是一喜。 “大事成矣!” 见敌军来将,手持马刀,就要砍来,岳飞心道:哪里来得无名小卒!枪拨开马刀,看准时机便是一刺,直接扎在敌将口之上。 岳飞手中银枪乃是军中好铁打造,又配上岳飞的天生神力,战将上铠甲如同未穿一般。根本抵挡不住。 来将见岳飞仅一枪便把自己刺穿,心中不由大骇,可是岳飞抽出枪来,在他上一拍。牛护只觉得浑如同被山岳一压,便飞了出去,倒在地上,鲜血喷涌。 岳飞斩了牛护,却不知晓,带领三百骑兵仅仅两三个冲锋便击溃敌军,可是他仍四处搜寻敌军主将下落。可是迟迟也未找到! 这可如何是好!再晚一些魏兄弟的部下该溃散了!战场之上一溃俱溃,成千上万的溃兵会把内心的恐惧传染,带着原本士气正旺的步卒一起逃散。 就在这时,岳飞注意到倒在一旁的牛护。 这人虽然长相不好,可是上衣甲倒也鲜明,于是吩咐道:“去拆了他的甲,看看名牌。” “诺!”军中小校连忙起来来到牛护前,卸了他的甲,看到上面写着“大陈平西将军牛护”于是高声呼道:“报告将军,此人名叫牛护,正是敌军中军将领!” 小校识的字,敌军中军上写的就是“平西将军牛”的字号! “好!迅速传言战场,敌军中军主将已死!”岳飞一面命人传报此事,一边又吩咐下去:“诸位与我杀入敌军卢氏之阵!” 江河遥遥注视着岳飞这一边,见他明明击溃了中军军阵,却迟迟不派人报来,内心深感不安,乃至手脚已经开始颤抖。可是中军阵内又不是只有他一人,所以他努力强装镇定。 不用怕,不用怕,有岳飞在此,不会打败仗的,不会打败仗的…… 江河越是如此安慰自己,却越没有底气,看着魏昇部,就怕他溃散了。 “主公!岳飞将军讨得敌军诸将首级!如今正传阅战场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临阵倒戈 “好!”江河闻言拍腿而起。低下眉头四顾,却对中军将校们道:“如今岳将军已奔卢氏之阵而去!驻军随我杀入敌军仇氏之阵!若是能斩了他三员主将,敌军必然全部投降!” “速速收拾好中军阵仗!与我出战!”江河迅速命令道。 如今江河中军阵内,还有三百亲卫和数百步卒,正好可以奔袭一次。 江河领兵刚出军阵,岳飞便已经率领三百玄甲军冲入卢氏阵中,直奔卢氏而去。 卢氏见来将锐不可当,只觉一阵风刮过来,便神志不清,倒在地上,口中鲜血直流,已然是出气多,近气少。心中大骇不已,为何此人武力如此高强? 正要起上马逃窜,岳飞哪里会让他如意。一枪刺来,直接穿喉而过,断了他的生路。岳飞之举,无疑振奋了在场所有人心。 卢氏所部见诸将已死,且来将凶猛如斯,心起骇意。且岳飞一部在敌军阵中往来纵横,如入无人之境。魏昇所部压力大减,反而升起战意,想着已经为数不多的敌人冲去。 等到江河率领中军冲到仇氏阵前之时,岳飞已经和魏昇一部歼灭了六千敌军,反而折道回击敌军步卒去了。 敌军步卒与泰山军、勇武军、荥阳军战做一团久矣,相互战斗,已经进入了白化阶段,此时岳飞、魏昇率军从背后杀入,与刘、陈庆里应外合,合围了敌军。 江河心说此战必胜无疑,可不能让敌军再翻起风浪来!正要杀入仇氏阵中却听耳边惊雷声乍起,江河还以为是敌人援军骑兵已知,差点吓得跌落马背。 好在抓紧了缰绳,坐稳马背,江河心想没有哨骑来报,敌军还有援军,怎么回事? 抬眼以往,却是山坡以下冲上来一队尽是白马之军,一队铁甲包裹马匹,士卒浑武装之军。原来是白马义从与铁甲军杀退了敌军来助江河! 江河高呼:“目标只有一个!贼敌仇氏!随我杀!” 仇氏已知事不可为,他的步卒被江河的部队围在正中,骑兵也让杀来的骑兵尽数击退,眼下军阵之中只有数百残兵,简直不堪一战。 “此时不投降,更待何时?”这话可不是江河让人说得,而是仇完所言。仇完于是拍马独自上前,言道:“来者何人?可与我通话!” 江河眉头一皱,这个仇氏要做什么?于是遣了齐凌上前答话。 齐凌道:“我乃征东将军帐下校尉齐凌!汝可听闻?” “原来是河洛弓神!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仇完立刻拍了马上去。又道:“如今贵军胜局已定,何不广开生路,以酬上天?” “何意?” “天道贵生,愿贵军少做杀戮,福报自生。” “何意?”齐凌继续问。 “保存我军,愿为驱使。” “何意!”齐凌大喝道,突然发话,惊得江河阵中马儿不少要出。 仇完见状,还以为齐凌要下令攻打,于是下马,跪在尘土之中道:“末将愿降,还望齐弓神饶恕在下,违逆之罪!” “呵呵!既要投降何不扔下兵刃,束手就擒?” “这……”仇完心中一阵疑虑,抬头有些尴尬地看着齐凌。只听齐凌说道:“你我如今仅隔三十步,你就是有手中的长枪,又有何用?” “齐将军弓术如神,末将不敢违逆!”仇完听候也觉得齐凌说得在理。以人家的武艺,三十步内,想要杀了自己还难吗? 于是扔下手中长枪,又命军中抛下军械,蹲在地上。 齐凌见状大喜,拍马上前擒来仇完扔到江河驾前。 “你就是此阵主将?”江河问道。 “末将不敢,末将不敢。罪将仇完,不敢抵抗王师!”仇完被齐凌带着呼啸来至中军,一路上马速极快,风景不查,也不知头上是何人问话,但肯定比齐凌地位还高。 稍稍抬头,见此人有三分文气,上披着铠甲,心里疑惑不已,最终还是道:“大人可是参军?” “哦?”江河看了看自己,稍稍避讳一二,不答他的问话。“你既然答应投降,可愿替我招降步卒?” 如今战场之上,尚有敌军近三万步卒与江河抗衡,若是不能招降他们,恐怕还会对江河造成一定伤亡。 “罪将愿往,罪将愿往。” “好!你且去吧!”江河不再言语,只是让齐凌带着一百亲卫裹挟仇完,前去招降,刺史岳飞杀入敌阵,左右刺挑,勇猛超群,无人敢近前。他带领三百精骑穿插敌军,已经将敌军分作数块。 仇完到了阵间,见江河军队已然锁定了胜局,于是直叹自己降得对,大声呼喊道:“我是中郎将仇完!听我之命,不要再做抵抗!王师之威你们也见过了!赶快投降吧!你们家中还有妻儿老小等着你们呢!” “不要为了逆贼的野心,自己去给他们铺路啊!想想家中老小!” 阵中的三万步卒本来就已经战意低沉,如今见了仇完说出如此话语,哪个还心存战意?纷纷抛下兵器跪在地上,请求投降。 江河见状大喜,忙令军队收拾残局,招降敌军,整理战场。 待到红霞染透西方,这场战斗才算结束,收拢军队,发现这一仗竟然损失了将近六千人,然江河心疼坏了。不过此战摧毁了敌军四万生力军,如今西北联军仅有四万人可用了,已经不足为虑! 这一仗又俘获了将近三万敌军,战后训练得当,说不定还能为自己增添一大战力!这关中步卒都是凶勇强悍之人,不是今作战良久,被自己包围又三军主帅非死即降,不然不可能就这样投降过来。 若是能以智谋强将统之,锐兵坚甲配之,定是席卷天下之雄兵! 具体所得还在统计之中,江河先遣岳飞一部赶至河南县修整,江河则是率领大军在战场外三里暗影扎寨,次再入驻河南。 如今虽说战斗已经结束,可是江河并不打算离开,他打算一鼓作气,把关西军赶回函谷关! 最好能拿下函谷关,那样自己便可更好的保护洛阳,又可以作为进攻关中的桥头堡!江河心里想得极美,同此时的孟符一样…… 此时的荥阳城内也是欢声笑语一片,一众将校都一扫之前被陈到打败的霾。听到孟符的计策之后纷纷称高! “国相!您可真厉害,不仅精通战阵,还能联系世家,有如此办法,我们突然兵临洛阳,怕是他江河都会吓傻了!” “是啊国相!这灭江一役,您必然居功至伟啊!哈哈哈哈。”孟符账内将校狂笑不已,似乎已经看到了孟符加官进爵,提拔他们的时候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荆州援军 像昨那般大战还是自己平生都未有过的经历。可是对于岳飞,一切都不一样了。对他而言,昨的战斗只是他以往一路光辉的延续。岳飞历数百次战阵,敌人想的是什么他都知道。 无论是让他镇守河南,还是镇守洛阳,江河都会放心。 思考良久,江河道:“洛阳的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你可以率军回城,替我守住洛阳。” “主公!万万不可啊!”岳飞道:“洛阳若是无您,怎么能叫洛阳?若是孟符前来围城,那么敌军必然会串通唐氏!” “而且若是孟符联合河内军围住洛阳,那必然是早就通知了邹楚的!到时候他们的军队与邹楚的军队合兵一处,也是近二十万人呐!” “鹏举!”江河低声道:“你怕了吗?” “末将当然不怕!” “可是……”江河抬起头道:“我是真的有些怕了。” “起初我以为我可以轻松战胜邹楚,称王称霸。到现在我想清楚了,真正的胜负甚至都不掌握在我和邹楚手中。一开始我也以为大不了就是兵败自杀而已。”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可是这话到了嘴边却是说不出来。”江河叹了口气。“如今洛阳局势危如累卵。正需要一员大将镇守洛阳。这个人,非你莫属。” “西北军这里有我!我只要泰山军一万人,你再给我留下一万降卒,剩下的兵马你都带回洛阳。我的大纛你也要带回去,起码能威慑敌军。” “这河南县,就交给我江河吧!”江河一甩披风,竟然半跪在岳飞面前。“我虽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要守洛阳,可是洛阳若破便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多少家庭被拆散。鹏举就算不为了效忠与我,也该替他们考虑一二。” “主公这是做什么?”岳飞见状大惊,连忙跪在地上,道:“末将侍奉主公之心,片刻未停。可是洛阳需要您来统筹。洛阳城大,数十万人,士农工商,四民所费岂是我一个武夫可以管理得来的?” “洛阳城内事物我都已经安排妥当,玄龄、汝默都是一时俊才,你可以完全交给他们。唐氏虽然猖狂,我本来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可若是你守洛阳,我就十分放心了!” “主公!万万不可!请您收回成命!”岳飞跪在堂上,江河却一句话都不在说了。 “主公!” 岳飞见江河心意已定,便不再言语,他道:“末将以为,区区孟符不必在意,况且偃师还有于将军布防,形总不至于如此。” “不用说了!”江河道:“我意已定,家中妻妾就劳烦鹏举代为照看了!若是敌军围城,不需为我开门!” “这……”岳飞大急不已,可是见事已然无力回天,于是领命道:“末将誓与洛阳共存亡。只是主公还需小心,要是让敌军知晓主公在此,必然要集结重兵攻击河南。” “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望着岳飞出门的影,江河显得极为没落…… 三之后…… 事的发展果然不出岳飞所料。仅仅两天前,孟符便派遣偏师进入小平津关内。为何要用进入这个词? 小平津关守将早就被河内陈氏买通。如今河南河北的津口都被河内陈氏占据,一时间黄河之山无数帆浆齐做,一便运了数万大军过河。 孟符可没有坐镇荥阳。他带领着这支四万人的部队火速包围了洛阳。就在同一时刻,隐藏在嵩山之中良久的邹楚终于有了动作…… 昨,飞马来报,说是于迢派去的援军已诶邹楚击败,缑氏县已被邹楚攻克,一时之间偃师城已被敌军包围。 邹楚当然不会与这不到五千的偏师计较,派了一万兵马围住偃师,接着就带领大部队与孟符围住了洛阳。 一直到今天,江河都率领着山阳军驻扎在河南县内。原本两即到的路程因为山路难行,路上又多有落石。荆州军来到河南已经是三之后了。 且说江河知晓荆州军已到城南十里,迅速派人迎接。如今洛阳已经被敌军包围。围城战不知道要打多久。江河要做的就是消灭西北军制造局部上的兵力优势。 过了半个时辰,荆州军诸将被请入了堂前,江河见了来人,揉了揉眼睛,竟然是你!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曾经防守奉高城,被江河打入狱中索要了一笔巨额保释金,又在南阳不计前嫌,卖给江河粮食的……窦卫。 “南阳太守窦卫,见过征东将军!”窦卫来到堂前,他显然也不知道这河南守将竟然是江河。他在路上就已经知晓洛阳被围的消息,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洛阳守将姜然不是江河。 那邹楚十余万大军围得是谁? 窦卫无暇思考,因为江河已然叫他起。 “窦卿带来多少兵马?” 只见窦卫闻言道:“荆州兵一万三千,南阳兵九千,还有两千江夏军。” “哦?”江河奇怪道:“怎么还有两千江夏军?” “江夏太守孟昶有两千驻军在我辖区,孟昶跟着他主子一起叛乱正在被刺史大人进攻,他的这两千降卒也就和我一军一起来到洛阳了!” “原来如此,孟昶原来去了江夏,我记得他之前还是南阳太守呢。” “正是!所以他在南阳还有两千步卒,如今也为我所得了。不知征东将军下一步有何打算?某虽然与将军有些过节,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是全力赞同将军扶持太尉的想法!” “邹楚之人贪婪吝啬,暴虐凶狠,实在是不符合大将军的位置了!” “那依窦卿来看,何人可以当大将军?”江河打趣道。 窦卫闻言,心底里直呼江河恶心,非要自己夸他两句,才肯继续说作战计划吗? 他也不好躲避,只好说道:“征东将军您,起于泰山,德才兼备,声被四海,可以担得上大将军的位置!” “不不不!”江河闻言道:“如今天下真有勇气者,唯有一人耳!” “是谁?”窦卫也好奇,江河不打算当大将军,为何还要与邹楚抗衡? “有一个人,居于狱中,还能泰然自若。管理家族,使得家族出现一州牧守。治理地方,能够解救友邦之危。听闻河洛有变,有贼要窃据天下,便兴兵来助。到现在为止他还是第一个率兵勤王的啊!” “啊!”窦卫闻言失色,江河说的人,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啊。 “不知窦卿可否以为此人可以当大将军呢?” “这……这……”窦卫环顾左右,轻声哀求道:“江大人,放了我吧!” “窦南阳这是何意?您有勇有谋,治理南阳,把南阳治理得井井有条,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救援江河,江河深感其诚!不要说了!我现在便写下奏折,请求天子封您为大将军!” 第一百五十九章 窦家的抉择 眼看着江河在自己面前写下奏折,窦卫眼皮一阵抽搐。这个江河又要干什么? 江河一边摊开折子,撰写奏折,一边看似不经意地询问道:“窦南阳的兵马何时能修整完毕?” “大军行来也有十余,整顿两即可。”窦卫见江河不再提什么大将军的事,也松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江河所说的话,却让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窦南阳的兄弟,都还好吧?” 好吗?当然不好了!窦卫还有几个兄弟?不就那一个窦宪吗! 益州刺史窦宪,丢了益州,如今跑到荆州去了。如今公孙冶一系把持朝堂,若是朝廷要追究责任,那可大祸临头! “舍弟如今仍旧屯兵南郡,意图恢复益州。韩贼窃据益州,颇得民心。还望朝廷能够多给些时,让舍弟练兵马,徐徐图之。” “窦南阳怎么出了一头的汗水?”江河问道。 我能不出汗吗!窦卫看着眼前两份折子,心里慌得一批。这两份折子,江河已经写好,且已经扭转过来让窦卫看到。 一份写的是“请擢南阳太守窦卫为大将军事”一份为“弹劾益州刺史窦宪事”。 “征东将军这是何意?” “何意?”江河反问道。“窦南阳是天下君子表率,怎能不明白我的一点小小的意思呢?”江河点了点第二份折子道。 窦卫见状,两相比较,认为江河必然需要自己做什么,可是他却不甚明白江河的意思。只觉得江河说让他当大将军的话似乎并不是虚言,心里又升起一团火来。 “征东将军有事尽管吩咐,无论是南阳的钱财粮饷,还是我手中的两万兵马,都好商量。” “这些东西我可看不上!”江河直言道:“洛阳城内有数百万石粮草,钱以万万计,我不差你这些家底。” “那将军是要?” “河内陈氏助纣为虐,我早晚要铲除他!君家贤良颇多,我愿举以为孝廉!” “啊!”窦卫彻底不安分了。这可是孝廉啊,自己一年才能举荐两人。虽然遭逢乱世,物价飞涨,可是这孝廉的分量可是一点都没轻。 这又是要推举自己为大将军,又是要不计前嫌,又是要举荐自己人为孝廉,这是要干什么?拉自己下水?什么水这么好? 不过换言之,江河要他做的,必然危险异常。 “将军您还是明说了吧,下臣实在不知您要做什么。” “哈哈哈哈!”江河突然停止大笑,只听他说道:“如今皇帝是谁?” “当今皇帝年初就登极了,年号嘉和。”窦卫说话打着哆嗦,他已然知道江河要做什么了。“征东将军您是要?” “没错。小皇帝年幼,不足担当大任!” ??? 窦卫没有明白江河的意思,难道这皇帝小了,还不好? “哼!”江河冷哼一声。“莫不是窦南阳也以为我江河是有私心的吧!” “不敢不敢!”窦卫连忙摆手,示意自己并无此想法。“将军明鉴,下臣绝无此心。” “下臣斗胆一问,将军是要迎立河间王?” “我无私心,可也不至于要引狼入室吧!要是如此,我还不如把陈桓迎回来!” “那您是要迎庐……”窦卫话未说出口。江河便伸手拦下,道:“君愿意与我共襄盛举吗?” 窦卫迟疑了,又或者说他憧憬了。让庐山王为帝是什么样的场景?庐山王年将弱冠,已经不需要太傅临朝。完全可以负朝政,江河这是要做什么呢?仅仅是为了迎立之功? 不是!肯定不是!如今皇帝之师还是公孙冶,江河的地位并没有改变。如此说来…… 江河与公孙冶决裂了?窦卫眼下只能想到这一点了。因为江河如此行动,公孙冶必然不会支持。可是江河又能得到多少人的支持呢? 窦卫脑袋飞速思考着。这一仗若是能够击败邹楚,那么江河便可将唐氏判为国贼,不说一下子铲除干净,也可令其吐出朝廷上的权力。 若是安插得当,江河战后,便可以在朝堂之上占据一隅,且又有兵权在手,怎么看江河的赢面都很大。 庭院内安静得吓人。 “将军还找了其他人吗?” “东海徐氏、山阳邓氏、陇西王氏、沛郡刘氏、洛阳陈氏。”江河把目光撇在一旁,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好,泰山窦氏愿为驱使。”窦卫心里清楚,江河的话能有三分可信就已属不易,可是眼下,实在是不好拒绝江河。 自己原本已经打算以南阳为根据,以荆州为依托发展自家。 如今窦卫也看出来了,自讨逆之后,邹楚、江河、李淳皋、西北诸将、吴王、长沙王、乃至徐州的乔图、荆州的乔恪,这些人虽然明面上还是大陈的臣子,实际上已然成为地方的诸侯。 而如果要把南阳作为依托,如果不扩张地盘仅仅靠着南阳盆地,实在是不足以为依托。此次选择投靠乔恪、对战邹楚,也是由于可以向东方扩张领土。 当然,面临抉择之时,窦卫可不是如此快地做出了判断。当乔恪和邹楚两家的文书一起送来的时候,窦卫就知道自己该做出抉择了。 选择加,入江河、乔恪一方当然还有另一重原因,那就是自家弟弟窦宪眼下还驻扎在夷陵,就在乔恪的眼皮子底下。如果自己这边刚投靠邹楚,那么乔恪就有可能立刻发兵夷陵除自己弟弟的军队。 要知道窦宪虽然丢了益州,可窦家还是因为家族里能够出现一方牧守而感到高兴地,甚至在江河与邹楚闹掰之前,窦家的主要重心就是用南阳的兵、粮支援窦宪,让他恢复益州。 不说把整个益州光复,就是仅仅恢复一两个郡,十来个县也是好的。 那样,窦氏两兄弟便在江、汉之上呈现犄角之势,而被包围在两家之间的乔恪,反而要向两兄弟俯首称臣了。 不过,这一切都被江河与邹楚突如其来的决裂给毁了。 正如当初选择加入邹楚就会使得弟弟立刻遭到进攻,而使得之前两年的准备毁于一旦,如今不选择加入江河一方,等待他的恐怕不止十种死法。 他清楚江河的为人,当初在泰山的大狱之中,江河虽然没有待他严苛,可是那种好好把你供着,在不断地杀鸡儆猴,再要挟你的家人,实在是有些生不如死。 好在当初为了帮助弟弟恢复军队,把南阳仓中多年积粮卖给江河,讨得了他的一些欢欣,现在的窦卫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加入江河一方。 只见江河站起,伸出右手来。“那我们合作愉快!” 窦卫虽然不懂他的意思,可是看着江河递过来的右手,也把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被江河一把握住。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窦卫虽然脸上尴尬,但还是接受了这一切。 第一百六十章 回师洛阳 自荆州兵马入驻河南县,原本狭小的县城因为大军的驻扎更显拥挤。城里城外聚满的人以及为了生计想在乱军中讨一口饭的亡命商人。 乃至流窜的暗娼团体此时也按捺不住,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赚上一笔。 窦卫也对江河的做法感到怀疑,如今邹楚已然围城十余了。江河的军队驻扎在河南,不多不少也有四万人。就算敌不过西北军,杀去洛阳,总可以缓解一下时局吧! 这,窦卫终于忍不住了,他愤慨离开江河给他准备的驿站,打马来到县衙,却见江河正与河南县令饮酒作乐,不由气冲头顶。 “洛阳都要陷落了!将军怎还在此处饮酒!”窦卫厉声疾呼。 “哦!玠之啊!站在原地干什么?还不入座饮酒?”江河见了来人,一点也不恼怒,反而举起酒杯邀请窦卫同饮。 “将军!” “诶!真是扫兴!”江河放下酒杯,起来,向县令告别。县令战战兢兢地起送走江河,要说如今他也喝不下去酒来,西北大军离他不过三四里地,他都能闻到西北军的马味。 却说江河起离开,窦卫就在后跟着,在县城里走了半晌,窦卫也不知江河要做什么。 江河登上城墙,窦卫也跟着登上城墙。江河巡视民,窦卫也跟着巡视民。江河来到军中,窦卫也跟着来到军中。江河回了县衙,窦卫也跟着回到县衙。 江河终于是忍无可忍,转对窦卫道:“窦南阳难道这么闲吗?” 窦卫急道:“将军!实在是眼下形势危急,您可不能在这样游手好闲了!您可得想个办法啊!” “办法?什么办法?”江河反问道。“越是紧急关头,不是越该谨小慎微吗?如今我军驻扎河南,令西北军与邹楚不能合兵一处,这边是我们这四万人能做的最大事了!” “可洛阳城……” “什么洛阳城?我就不明白了,洛阳城中是有你们的爹啊,还是有你们的娘?都来找我多少次了?” 窦卫见江河这么说,两袖一甩,道:“将军诶!那城中不还有皇帝呢吗?您要立的那位贵人,也在城里啊!” “洛阳破不了,现在破不了,以后也破不了。这不是我们两人在这里可以猜测的事。洛阳城外她邹楚能有多少兵马?十万豫州军,五万河内军?这也就是顶天了!” “我在城中也有七八万人马,京中粮仓皆满,防备一年都不是问题!” 两人正在室中谈话之时,外面突然飞骑而入,从马上滚下来一员小校,跪倒在江河面前,急道:“主公!宋仪废了晋王,自立了!” 窦卫闻言一惊,双目大瞪。“毁矣!毁矣!宋贼必然要来争夺天下了!” 而江河却是不一样的神。他听闻来者的消息,直接站起来,反复徘徊,终于右手作拳砸在左掌之上,道:“大事成矣!” “传令下去!命令全军整备,明拔营!” 又叫来一个传令兵,把早就写好的军令取出,让他传递给虎牢关内的陈到。又一封军令发给岳飞和于迢。 窦卫看着突然忙碌起来的县衙,也是一惊,这江河做事总是这样的吗?闲的时候风花雪月,忙起来简直不要命。 一个时辰内,江河就接连发出近百份命令。这些命令发出去后,窦卫一惊可以料想到了。整个河南尹都会乱做一团,江河麾下兵马开始调度起来,而最终的决战也要来临。 稍晚时候,宋仪给江河的信件也终于递到了江河手中。 “来信已经收到,贤弟所言,兄昼夜思虑,终以为妙哉。晋王虽得人心,却害我困居一隅。其父其子,离乱家国,不足为君。 得信之时,吾已自立并州刺史、镇西将军,率三万士卒跨河西进矣。西河太守,原为吾之亲信,暗藏许久,今可用。 既至西河,急转直下,攻取关中亦不需多言。祝弟喜登大宝,立万世业也。” 这个宋仪,他想做皇帝就以为所有人都想着做皇帝吗? 江河可不傻,现在做皇帝不是等着被天下人共同攻击吗?江河自有他的一番考虑。但无论怎么说,江河已然锁定了胜局。 翌清晨,江河早早起,一个亲卫也没带领,便来到野外密林之中,白茫茫天地下倏然出现一支军队。 原来是江河把系统中仅存的六百万点召唤点数全部花光,全换做了精锐玄甲军。六百万点数,江河得攒四个月,眼下突然花光也只换来两千玄甲军。 可是江河觉得花的值。这玄甲军在战场上的表现真实令江河大开眼界。这两千玄甲军用得好了,抵得上数万步卒。 回到营中,大军已经准备妥当,都已收拾好了行囊。连县外的帐篷都已经拆除完毕,装上了马车。 窦卫来寻江河,急忙问道:“可以走了吗?” “不急不急,我今天早上给西北军送了一封信,你让一部人马去接收谷城吧!”末了加了一句。“城内有多少粮食我可太清楚了,你别费心思了。” 接收谷城? 窦卫还在怀疑之间,就见有人飞马入营,摆在江河脚下道:“报告主公,西北军已经撤出谷城,谷城内的粮食也没动分毫,还为主公留下黄金五百斤以做感谢。” “诶呀呀!这怎么好意思?”江河叹道。“玠之?” “玠之?” “啊?”窦卫这才反应江河叫自己。 “还不去派人收取谷城?那五百斤黄金就当是荆州出兵的报酬了。” “啊,是是是!我这就派人收取谷城!”窦卫连忙道。 江河一甩披风,朝着台下一众将官们道:“拔营!回师洛阳!” 这些子,不光是窦卫,营中的将官们也都渴望着上阵杀敌,如今关西军撤走了,唯一的敌人就在洛阳城外。如今回师洛阳怎让他们不喜? 刘兴高采烈地指挥起手下拔营,他的部队在上次战役中损伤颇重,江河把一万俘虏调给他,如今泰山军麾下足足两万人,是江河麾下人数最多的军队了。 江河一声令下,泰山军做先锋,荆州军做后应,亲自率领三百亲卫和两千精锐玄甲军作为中军。 四万大军浩浩地走在回师洛阳的路上……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夜袭敌营 当晚,洛阳城外。 邹楚的豫州军大营里万籁俱寂。今攻城,又添极大伤亡,如今乃是初之夜,冰雪未消。 江河特地命令部下给马蹄子上裹了一层布,不仅防止打滑,也可以减小马蹄声音。人马衔枚,持刀静候。 大军一直挨到接近四更时分,江河见营内殊无动静,才知道这邹楚压根没有设伏。于是下命令道:“诸君随我冲锋!杀!” 江河带头冲锋,三百亲卫营和两千玄甲军自山坡后杀出,刹那间惊起奔雷声音。江河抽出宝剑,凌然有光。 先是两剑砍到守营士卒,冲开大门。继而杀入军营,更是左右无人可当。 喊杀声大作,惊醒邹楚军士卒,皆慌张出来观瞧,却正赶上江河的剑锋。玄甲军可是大唐军中最是精锐的骑兵,全披甲,各个都是拥有着百人将的资质。 此时趁乱杀入,仅仅一个照面就不知杀了多少人马。江河见这些人全无防备,于是下令放出信号。 自从江河命人提前搞出来火药,也仅仅用于爆破采石,修建昌邑新城。用于军事上,也只能做出来个信号弹了,这东西好做,与烟花没有多大区别。 好在亲卫营都有装备,此时放出正好可以通知泰山军。 经过半个月的磨合,泰山军基本已经整备完毕,虽然仍旧不堪大任,但是在这种夜袭的一边倒的况下,自然可堪一用。 江河率领着大军在邹楚营中左右冲击,未过一会儿便已经杀入深处,正见邹楚中军大帐在前,江河心想,不如眼下就擒住此獠,看他如何作恶! 于是率领百余亲兵杀入营中,力图冲破防线,捉拿邹楚。 邹楚当然早就醒来,此时正整军备战,遥遥见了江河的面,不由大骇。 江河当然也看见了邹楚,此时两人处异地,相互凝望,眼神中除了仇视之外,也有两份温。 不过两人都是识大体之人,江河指着邹楚道:“此人便是国贼邹楚,诸君随我杀之!以谢民愤!” 邹楚也指着江河道:“这边是敌军指挥!给我速速杀之!”邹楚兵多,当即指挥人马上前包围。 江河哪里会怕,凡是冲上来的士卒全被他尽数斩杀。更别提后正在不断涌入中军的玄甲军更是神勇无双。 可是邹楚兵马实在太多,中军帐内施展不开,于是江河佯装撤退把邹楚亲卫引出大帐围栏之外,一出围栏,便是外营空地,没有多少阻碍。 冲出来的亲卫们便如同置狂野,别无他物挡。邹楚暗叫不好,忙命人撤回中军营帐之内,可是已然来不及了。 江河前一秒还在后撤,现在却突然杀回,带领数百骑兵只两、三次冲锋,这数百亲兵便已经是倒地不起,四散而逃了。 不过江河却并不急着入营,他带着数百骑兵在这里堵着邹楚,邹楚就无法指挥外营,他便可以造成更多杀伤。胜利的天平便会倒向于他。 而中军之内,邹楚还有千余士卒堵在营门,贸然进攻只能徒增伤亡。 两相权衡之下,江河才不会去进攻中军营帐。 邹楚还在怀疑江河为何不来进攻,旁的新垣极却已看穿江河,只见他半跪在邹楚脚下道:“如今**不来进攻,是想隔绝内外!主公莫要上了他的圈!” 邹楚本来便不是糊涂人,只是突然惊醒,脑力不足,宴席听了新垣极的话也是瞬间涌出一冷汗。可他却不想因此丢了面子,只见他一脚把新垣极踹倒在地。 “孤之用兵!还用你来教授?我军骤出不还是让他剿灭?我军数十万众,岂怕眼前这几个区区小卒?” 随即振臂高呼道:“孤受天命,兴兵讨贼,要清君侧!如今霍乱魁首就在眼前,儿郎们与我杀此贼獠,以安天心!” 见他口出狂言,江河道:“某只在此处,要取我命者,尽可来也!” 邹楚望向江河,不由失声,月色下的江河影显得无比高大。他正值青,英姿勃发,此时骁勇之语,更是惊得他不敢为敌。 邹楚拨开军众,独向前道:“为何不降?” 江河见了来者,道:“如今要降的,该是你吧!” “我说的不是此间境界!我是要里应外合!可我想应的人是你啊!你为什么要去支持一个埋半截黄土的老书生!” 闻言,端坐马上的江河收回长剑,细细抚摸,撇头道:“天道有二,曰生曰杀。将养血腥,有始无终。” “好一个有始无终!”邹楚抽出腰里佩剑就要杀来,可江河一见那剑却是迟疑三分,未有动作。 不是江河武艺不强,实在是战场失神,来不及反应。而邹楚所持的剑,不是别的,正是江河送他的青霜宝剑。 邹楚说此物已然送给先帝,眼下竟然佩戴旁。 战场之上,容不得江河半点犹豫,江河这迟疑三分已然是把自己入绝地。邹楚破空砍来,正好停在江河眼前,非是邹楚绝了恩怨,而是一把亮银枪横在当中挡住了邹楚这一击。 “鹏举!你怎在此?”江河奇道。 “看到信号,见敌营扰乱,便知主公要来偷营。故来相助!”岳飞边说边打退邹楚。邹楚本以为胜券在握,不想半路杀出一个白袍将领,与他斗了两个回合,终究不敌。 于是虚晃一剑,拍马入营。 “此将好大的力道!”邹楚只觉得双臂发麻,起初与他交手还未察觉,如今两臂阵痛,已然不堪再战。还好刚才跑得快! 就这样在中军营外好了半晌,江河也知道这邹楚怕是已然无力回天,再在此处停留便会被集结好的部队团团围住,于是下令部队有序撤离此地。 邹楚见江河终于走了也送了一口大气,他并不觉得江河的骑兵有多厉害,短短几刻钟,能杀自己多少将士? “什么!你说昨天晚上,我损了三万士卒!”次,邹楚得知损伤,大怒起。“怎么会?昨夜他才杀入营中不到半个时辰!” 汇报军的孟符也是嘴里一苦,这些死的士兵也有不少是他梁国士兵。“敌军以骑兵杀入,迅速打开营门,继而涌入两万精锐步卒,士卒骤然惊醒,边没有兵器,所以才会有此伤亡。” “那敌军伤亡多少?”邹楚闻言,摆了摆手,缓缓坐下,鬓角上几道霜痕越显浓重。 “不……不足千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可疑情形 自从昨晚归来,大军全部进入了洛阳城防守。虽说由于江河的加入,两军人数已经持平,但是不知为何江河自从入城以来便一直待在家中,不问军事。 “诶呀!你快让我进去!”张谅已经在别院门口守了数,就是为了请江河出门。如今征东将军府上军事全是由岳飞和刘二人商议决定。 可是两前,两位将军便说邹楚有退却的可能。熟悉江河部署的兖州高层都知道,此役必然要彻底击败邹楚,最好能打败他,才是最好打算。 若是放邹楚回去,定然是放虎归山,给自己平添祸患。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江河闭门不出了! “说不让,就是不让!义父放下话了!凡是兖州军吏文曹,不得入内。先生你又不是不通人言,怎么听不明白?” “如今的事与你说有用吗?快让主公出来见我!小心我告你隔绝内外!” 蒋贯哪里知道什么叫做隔绝内外,他把头一仰,吩咐后一众持矛的弟兄们道:“兄弟们给我守好了!谁敢坏了义父交代下来的命令,也就不用在再这府上待下去了!” 张谅被困在门口,与一众江河收留的半大孩子们僵持着。急得他厉声疾呼道:“主公!你可在里面!” “大胆!”蒋贯见眼前这人,进不去竟然高呼起来于是上前一把捂住张谅的嘴来。“你可知道这坊间住得都是什么人?你惊动了义父便已经是万死莫辞,得罪了其他王公,真是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搭的!” “唔……唔唔。”张谅怒言直视蒋贯,这蒋贯怕他继续言语竟然直接把张谅给绑了。蒋贯遥遥见着有数骑本来,便一脚把张谅踹倒在一旁,望着来人,却是略显尴尬。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这一众孩子的武艺师父,如今洛阳城守军指挥岳飞。 岳飞指挥洛阳守军二十余。他防守的城墙,敌军连一次都没有攻上城头,以有限兵力守住了洛阳城,如今在洛阳城内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大英雄。 外面邹楚贼军侵略如火,多亏岳将军沉着辅佐,才能守住洛阳。如今多苦战,岳飞也没有机会修整,整忙于军事,他前一刻还在处理前线战报,下一刻就得登上城头亲自巡视。 纵使数没有合眼,岳飞眸子里的精光还是在场所有孩子眼中的噩梦。见到是他前来,都不敢阻拦,连忙竖起手里的长矛。 “师父,你怎来了?”蒋贯略显尴尬地问道。 “把张监军放了!”岳飞短短一句话,就极显威仪,蒋贯听了,根本不敢有旨意。一拽绳头,一脚把张谅踹了出去,一连滚了十余米,方才停下。 张谅在地上滚得全尽是尘土,当即起拍打,又激起无数尘土,接连咳嗽数下,才向岳飞行了一礼。 岳飞向着张谅点头示意,又对蒋贯道:“我要去见主公,你莫要拦路,只我与张监军两人进去便可。” “这……义父下过命令,让我等……” 蒋贯一下子慌了,连忙解释,可是下一刻,岳飞早已抽出腰间佩剑,架在了蒋贯脖子上。当场气氛立刻跌入冰点,所有孩童都举起手中长矛,而岳飞后骑兵则亮出了手中的家伙。 “师父……”蒋贯缩着脖子,尽量不让脖子沾到岳飞佩剑。“实在是义父的命令不可违抗,我也没办法啊。”就算是蒋贯一直躲着,也被岳飞手中宝剑给勒出一道伤口。 “齐桓虽盛,却有竖刁、易牙。秦王虽强,犹有赵高。你今今盲从你义父的命令,和这样的小人有甚区别?” 蒋贯出寒,不知岳飞口中人物,可却也觉得岳飞说的在理。这几他拦下的官吏少说也有二十人了,他也开始怀疑自己遵从义父的命令是否是对的了。 岳飞指着城外道。“如今城外,邹楚只余下十万大军,我军振作士气,一举可灭。若是耽搁了时机,放走邹楚,又为天下增添一虎矣!” “你今若还不让我入见主公,你我师徒谊,便到此终结了吧!” “别!别啊!师父!”蒋贯急得两边为难道:“可……” “好吧师父,我只让你一人进去,义父眼下应当在湖上小亭读书,我陪您过去。” 岳飞闻言,并未欣喜,撤下宝剑,收回鞘中,给蒋贯递过一张白色巾布手帕。蒋贯接了,紧紧捂住伤口,命人打开大门与岳飞来寻江河。 此时江河正端坐湖旁高亭,此处高出地面两丈有余,隐约可以看得见门口处。自从被岳飞救下,他退回洛阳,便把自己关在家中,神恍惚。 岳飞与蒋贯师徒两人来到江河面前,江河眼皮也不抬一下,问道:“邹楚还没撤军吗?” 见江河不问岳飞为何进来,蒋贯送了一口大气。 “邹楚军尚未撤军,请主公移步征东将军府内,总统军事,合歼此獠,以谢天下。” 江河闻言久久不语,末了才道了句。“那夜一战,我久久不可宁静。如今战意不重,恐伤天合。吾已上奏,封汝为忠勇中郎将。命汝暂摄我事,近我心甚为忧虑,不能理政尽数仰赖诸君了!” “主公!”岳飞心有不甘,如今大事将成,怎能就这样放弃?可是他又无可奈何,最起码这样自己在邹楚要讨之际,可以追击他了。 既然目的达成,岳飞见江河也不愿见外人,于是便告辞道:“末将且退,祝主公早脱离乱,统领大事。” “放心吧,我就是一时间心里堵得慌,过段子就好。”江河说罢,直接起下了小山…… 当岳飞把这消息传到征东将军府,府上一片哗然,虽说这段子大家的确没有见到主公的面,都是由岳飞暂时统领。可是真的当江河真的把所有军队都托付给岳飞时候,大家的心思也都活泛起来。 “既然主公心思忧虑,无法统帅军政,那灭邹一事还当谨慎,万万不可折损主公兵马!”刘进言道:“如今虎牢关外来信,陈到将军已然收服了荥阳,不多时就可以引兵支援洛阳了!” “好!”陈庆道:“如今邹楚虽然表面上还有十万大军,可以威风一下,实际已经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只需再守两三,耗得他心疲惫,逃离洛阳,我们便可以趁势杀出,直接杀到豫州去了!” 陈庆的话自然引得府内将校的一致赞同,都认为邹楚之军已无火路,可这坐在首位上的岳飞仿佛是感染了江河厌事般症状,坐在首位一言不发。 “岳将军怎不说话?”刘问道。“可是兄弟们的话有些轻浮,惹得岳将军不喜了?” “不是。”岳飞摇了摇头。“诸位所讲也是当下实,我正要如此行事,可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太可疑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世家何物? “哪里可疑?如今敌人已做困兽之斗,我军挤压一月的怒火终于可以爆发,如今正是进取之时,士卒们都快忍不住了!”陈庆道。 他可是太高兴了,他本来就入营早,如今从副将升为一军统帅,眼看面前又是一大功勋。等打完这一仗他也是能统兵一万,独当一面的大将了。 遥想当初自己还只是一员普通士卒,今能获如此成就,也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了。 “当然可疑,这邹楚本来急速来攻,靠的是兵力优势。可是自打战斗以来,敌军分兵,我便攻之,虽说屡建奇功,离不开诸位努力,可是这仗未免打得也太顺了些!”刘倒是察觉出来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刘将军这话的意思是……邹楚另有他谋?” “能有什么谋划,他最多就是勾结唐家,诈开城门就是了。我早命了精悍战将把守十三城门和城内险要地方,唐家有什么动静我们都能知悉,害怕他?” “何况如今我与敌军人数相当,纵使他们入城,也无济于事!”陈庆洋洋得意道。“而今之计,大家好好休息,估计半个月后,大家可得奔波一段时间!” “从洛阳杀到豫州,也得千里呢!” “哈哈哈哈!陈将军说得果然有道理!”陈庆在军中广得人心,当即就有人接了话茬。 岳飞眼底里透着一丝丝忧虑,他的眼神正与江河无二。 江河又哪里是心思散漫,眼下大业将成,他可比别人兴奋多了。可这越是成功时候,便越要冷静,更何况江河还知道了些,别的将领不知道的秘密。 岳飞虽然未能完全猜出来,却也猜了两分,于是道:“今会议就到这里吧,诸位回到各自防守区域,便精心防守就是,若是邹楚真要遁回豫州,我们便出兵讨之!” 是晚午夜,正是月光撒地,一片皎洁。 两条影子映在地上,浑然是江河与不知道二人。 “主人恕罪!这事还是没有眉目!”不知道跪在地上,自从八不知成立以来,还没有他们没完成的任务,如今没有完成任务,两人内心也很惶恐,更觉得对不起死去的义父。 “无妨无妨,我就是没想到他竟然已经部了这么久的局了!既然无法刺杀他,那弄清楚具体人数了吗?” “回禀主人,约有三万人。都藏在洛阳各处,这还是利用主人交给在下的方法,统计出来的!” “三万人吗?”江河凝神远往。“死士练得如何了?” “如今洛阳死士约有千余人,但是仅有不到五十人可堪一用,光是监控洛阳公卿就耗去大半,这件事实在没有人手来办。” “我虽然没有完全的准备,可是只要他们起事之时,你能早些来报,我还是有些把握的!今我已经暗暗告诉鹏举,估计明他便会遣人驻扎在城南。” “把李胤给盯紧了,我总觉得他这小子最近也有长进,还有庐山王,他可不能出事。他一旦出事,那我可就毁了!”江河喃喃自语,问不知道道:“可有你七哥的消息?” “这……”不知道脸上又是一阵尴尬。“七哥之前都在北邙山修炼,近来派人去寻,也无踪迹,不知去了哪里。若是七哥还在,眼下势也就不用如此危急了。” “嗯,说得也是,那便让你六哥去好好寻寻吧,早点找回来,我还有别的用处!” “诺!” 唐府,正堂后室。 唐范与李胤红着眼睛,在窃窃私语。两人都知道,最后的关键时刻要到了。 “怎么还不起事?”李胤问道:“如今我父已经舍了井陉,若是再不起义,被朝廷知悉了,我们李家可就是造反的大罪了!” “贤侄不要着急!只要最后成功,李家不还是这大陈一等世家?说不定还可以都过山阳邓氏,肩比徐氏呢!”唐范笑道。 “而今之计,是要沉着,只带江河松懈,我埋伏好的三万人齐出,就可以为密儿报仇。江河也随你,当初的冤仇想怎么报就怎么报!” “呵呵!他一个江河算得了什么?在我离家面前不过是只蝼蚁,欺负一个泰山村夫可殊无趣味!我听说他三个妻妾都有几分姿色,整被他养在府中,将养得水灵!” “好好好,到时候整个别院都归贤侄!” “诶!世叔可要赖账吗?那兖州也是我李家的!” “我又没说不认这账,只不过到时候还得麻烦李相为我取下豫州,好让我这一家老小有个饱饭吃!”唐范道。如今他虽然是丞相,可在李家的雄厚实力面前,他也暂时忍下这一口气。 “世叔说得哪里话,天下人皆知,李唐一党,同气连枝,李家唐家都是一家!可惜我密兄惨遭江河这狗贼杀害!不然两家之好,还可延续。” 李胤话头一转道:“不过听闻世叔有个侄女,也出落大方,您看看小侄,能否有幸,和贵府连个姻缘呢?” “那自然是极好!极好!不过还是等眼下关卡过去的吧!不亲自杀掉江河,我这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小皇帝那边你可要看好了!万万不可再让他向先帝般死了!” “眼下可是关键时期,烦劳贤侄再忍耐一二。” 可李胤却道:“诶唷!若不是为了李家和唐家之好!我才不做这侍中!别人侍中都是加职,唯独我一人是正职。整里陪着那小皇帝,还要给他讲故事,端尿盆。” “想我这堂堂李家大公子,也真是殊无脸面呐!” “哈哈哈。”唐范抚须笑道。“劳烦贤侄再多给小皇帝端几尿盆,再过上三五便可起兵,到时候一生荣华,三世厚禄,今便是奠基之始啊!” “嗨!我那不知道这大道理,可是他小皇帝整里跟着公孙老贼学的坏了!今里还问起我,什么叫世家?世叔,你告诉告诉我,我该怎么告诉小皇帝?” “呵呵,你便告诉他,所谓世家,就是累世公卿,国之大蠹!”唐范道。 “哈哈哈哈哈!世叔真知灼见,咱可不就是那蠹虫吗?”李胤道:“等这大陈残躯啃得完了,咱们这些世家,才能当一回人呐!” 灯光照在两人脸上,把两人影映得老长…… 第一百六十六章 洛水岸边 镇远门前,躺尸数千,血流成河。唐范的两万大军猛力进攻此处,守门的数千士卒几乎全部战死。而唐氏已然打开城门足足两刻钟了。 “邹楚为何还不进军?”负责此事的唐家长老大怒。“再命人去放信号!罢了罢了!寻匹快马,我要亲自去见邹楚!” “你怕是见不得了!”一道凶戾的声音传来。 “是谁!”唐家长老闻言握紧手中还在滴血的宝剑,朝着外面厉声问道…… 江河根本没入唐府,在命人攻破唐府后,他便得到消息:唐军已然攻破镇远门,岳飞正派人攻打镇远门。 随即,江河带领两千玄甲军改道向南,直接杀到此处。不想竟然比岳飞的军队还快上两成,直接来到镇远门前。 江河见镇远门上敌军甚多,便唤来不知忠,直接让他前去斩首。 不多时,不知忠手中拎着血淋淋的首级来到江河面前。见了江河,直接把那头颅掷在地上。道:“成了。” “好!”江河道:“我记得你们兄弟的功劳,我不是辜负之人,你可以去歇息了。” 不知忠抱了个拳,便消失不见。 江河仅仅凭借两千玄甲军还无法攻击城门。好在没过多久,岳飞便带人杀来。 “主公!”岳飞等将领见江河在此,翻下马,拜道。 “无须多礼,汝等迅速夺回镇远门就是!” “是!”一众将领闻言,便前去布阵。毕竟镇远门丢失,他们都有责任。而令他们惊恐的是,城中的叛乱已经被江河清理完成。 而这让他们不由想到,江河是不是早在此前,便已经知晓此事,又或者…… 诸位将领把洛阳城中所有空闲兵马都调集在了这里,约有五万余人。江河道:“这些兵马足够追击邹楚的了!” 看着旁岳飞并未参与布置兵力,江河问道:“鹏举是怎地了?” “邹楚得了信号,怕是不会进攻,反而拔营了。还请主公下令,命令于迢、陈到两部予以阻击!”岳飞马上道。 “吾早已下了命令,眼下城外应该已经交战了。还需快些拿下镇远门,我怕再晚了,于迢该守不住了。” “嗯,我这便命人攻城!” “不!让其他将领攻这里就好,你带上骑兵,和我去追就好!”江河当机立断。“我们从怀远门杀出!先破邹楚!” 二人整顿兵马,又从各军之中征调来千余骑兵,混成了一支五千人的骑兵,自怀远门杀出,才杀出不到十里,就听见前方金铁交鸣、鼓声阵阵。 “建功立业,就在此时,诸君随我袭杀!万不可让敌军渡过洛水。” 于迢早早便得了江河的命令,这几一直在观察着邹楚大军动向,如今见他要撤,便集合部队前来拦截。可是拦截了半晌,终于要拦不住敌军。 要是就这样坊邹楚离开,那豫州之地可就难以拿下了! 就在于迢焦急之时,江河与岳飞率众从洛阳城内杀出,直奔敌军阵营,五千骑兵宛如一把利刃,割开邹楚的军阵。 而邹楚也没有想到江河会这么快就平定的洛阳城内的叛乱。他早就知道事不可成,打算在唐家献城,洛阳城内混乱之时撤回豫州,再图他谋。 所以一直以假消息欺骗李唐两家,对他们说江河所部报上朝廷的军报都是假的,他还有二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外。 如今他见自己被一彪骑兵追上,心中大骇,以为后边还有大部兵马来追,不由骂道:“江河是要弃了洛阳!他甘愿当反贼,也要杀我吗!” 邹楚旁孟符见状,也起了歹心。江河要的只有邹楚一人,自己若是绑了他去请罪,说不定还能保留地位…… 此时,邹楚坐镇中军,被江河所部前后夹击。尽管只有一万人,而结实他大部分部队都在中间,发挥不出战力。 如今前有于迢一部精锐步卒,后由狼骑追至,真是凶险。邹楚只好调集全营骑兵,亲自带领冲到阵前,想要冲破于迢军阵,渡过洛水。 可是他终究失策。于迢一部早早就有所准备,他们缓缓后撤,陷阱、火油更是布了一层又一层。而江河所部骑兵正好将他部兵马分割开来,已经杀到跟前。 “冲锋!冲锋!敌军步卒一进出现裂口!进攻!”邹楚立在马上指着信武军的破绽道。 就在此时,孟符对邹楚道:“明公快看,那里似乎已经突破了!我们可以渡过洛水了!” 邹楚心下着急,如今听孟符话语,不由向孟符所指方向观瞧,却被孟符偷袭得逞,一枪拍打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你!”邹楚指着孟符道:“子节,我待你不薄啊!” 孟符直接抄起邹楚,朝着已经杀来,可见面孔的江河道:“江刺史勿扰,我已擒住邹楚!” 刚刚杀来的江河见此形,不由大怒。邹楚怎么说也是他大哥,大陈的将军。虽然如今为敌,又怎是你个鼠辈可欺负的! 又听有人道:“大胆狂徒!速速放下大将军!” “什么?”孟符来不及反应,口便已被一杆长枪穿刺。 回头看去,正是新垣极刺来的长枪。新垣极虽然屡遭邹楚贬职,却对邹楚怀有忠心,不像孟符虽然平时与邹楚称兄道弟,关键时候却出卖了他。 孟符被新垣极这一刺,已然是肝胆肠胃俱破,没有生还可能。他大怒道:“焉能今死于竖子之手!”虽拔剑自刎。 江河见状,连忙命人围住新垣极和受了伤的邹楚。又命人诈传邹楚已死的消息,想要让不敢作战。 好在江河围住的这一队人马,大多都是军中将校,失了他们,豫州军也无太大战力。不然若是豫州军死战,已经冲入敌军中的江河一部,真的难以抗拒。 孟符虽死,却也让邹楚惊得慌了神。不由疯癫起来,即便是旁将校也没有半点新任,他抽出青霜,怒视周遭将校。 “主公,我们已经被江河包围了!”一个将军道。“不如降了吧。” “住嘴!”这话不是邹楚说的,而是新垣极所言。“你们累受主公恩德,如今要胁迫主公吗?还请主公决断!是战,是死,极无多言!” 可是邹楚已经被孟符叛变的事搞得心烦意乱,连二十年的兄弟都可以背叛,眼前众人似乎没有一个可以信任。 “你们!”邹楚提着青霜道:“你们都给我滚!” “主公!”新垣极见状想要上前,却被邹楚挥舞的剑给拦下。 而更多的将校似乎已经达成了一致,既然逃脱不掉,与其去死,不如学学孟符。“江河大军马上就要杀来了!反正也走不脱!不如借主公上物件一用,换来一场富贵也算没有白白追随您!” “你们干什么!”新垣极发现了这些将校行不轨之事。当即横起长枪,指着将校们。 忠于邹楚的人毕竟还是大多数,可是他们都冲在最前,眼下护卫在邹楚边的,都是些想要保存实力的歹人。这些人纷纷暴起,想要先斩新垣极,再擒得邹楚邀功。 第一百六十七章 自号柱国 学杨喜者不知有多少,新垣极已然忘却自己是第几次挥出手中长枪。虽然平万般苦练,可是真到了这紧要关头,还是埋怨起武力不济,难以脱。 力竭是早就预想到的事,不过新垣极没想到会持续这么长时间。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倒在洛水岸边的新垣极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一众骑将把他围在当中,若不是江河下令不得杀此将领,他们早就狂暴而起了。 江河也没有想到,邹楚旁会有这样一位勇士,自从他注意到新垣极为始,似乎已经杀了足足三十余人。 这是何等武力? 这一刻,江河突然读懂了长坂坡前的曹。这种又又恨,不能所得的心思涌上他的心头。 新垣极早就杀红了眼,包围圈内的百余邹楚亲卫大数都被他给杀了。仅有少部分不愿降者,被江河率兵围剿了。 江河手下五千骑兵放散而出,冲垮了不知多少敌军。后来洛阳城中又派出近四万前来收割命。 就在黎明之际,陈到的五千骑兵也杀至此处。强大的骑兵威慑力,和战场上的灵活,又为江河带来不少降卒。 “他还是不愿降吗?”江河揉着太阳,中气十足说道。 “回禀主公,他已然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来报的小校恭敬地道。“那贼将上带着几处重伤,敢问主公要不要着医师医治?” “你派人把他绑好手脚,抬回洛阳,寻人医治去吧。”江河从怀中寻了寻,扔出一块碎金子道。 说罢起,来在帐外,昨夜的战绩他很不满意。在最后关头,邹楚的军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全不逃跑,反而朝着自己的军队冲锋起来。 好在江河部队不是吃素的,硬生生地把这冲击抗了下来,也平添了许多伤亡。江河于是命人在战场之外,洛水岸边,避开农田设下营帐。 昨夜慌忙军中未带医师,此时江河正命人去寻医师来营寨之中,他当然不想着员猛将就这么白白地死了。他可足足搭上去三十多条命呢! 战争的统计工作还在进行。 而随军的参军张谅更是不顾上的伤病,为江河提笔撰写呈给朝廷的军报。江河有良马强甲,宝剑利刃,又有无数弓马娴熟的侍卫护卫,战场之上他倒是受不到伤。 “元恕,莫急于一时。先把你左臂的伤口处理了。”江河有些心疼道。他认识的士子当中,除开邹楚也就只有这张谅一人,敢上战场。就算上有数道金创,也能不惧疼痛,文思敏捷。 “劳主公费心了,谅此生都是平平虚度,唯有侍奉主公之后,才知道这辈子的追求是什么。如今能够助主公成就伟业,谅不觉辛苦!”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看看,这是什么守!看看,这是什么德行! “元恕费心了!我这里还有些金疮药,我来给你敷上,你忍着些痛就是。”江河从怀中“摸”出了一瓶金疮药来。不用多说,此药当然产自须弥界中。 “主公万万不可!”张谅道。“如今营外伤卒不少,其中能得此药而活命者,更是不知凡几,请主公先为之用药。” 江河闻言,猛拍脑袋道。“我怎么忘了,出兵之时备了一车伤药的!我这就命人发下!”只见他将金疮药放在案上便出门去了。 不多时,江河便从军需品中“寻”到一车伤药,命人即早发下。 刚刚发完伤药,便有小吏前来报告说是大体的伤亡已经知悉了。 “启禀主公,此战我军阵亡五千六百余人,伤近两万,其中重伤者约在三千五百人左右。”小吏递上一卷竹简,指着上面一列道道:“此列以左是各营具体人员伤亡,请主公过目。” 江河看罢,深深叹息,自他起兵以来,还未遭受过这么大的伤亡,虽然这一仗必然斩获颇丰,尤其是瓦解了十万豫州军和三万河内军,可是江河心里实在高兴不起来。 “凡是伤亡者,全数记下来。姓名、籍贯、家住何方、军籍序列都要查清楚,战后我要大行封赏。” “诺!”那小吏多了句嘴。“若是这些战士们在天有灵,必然还要为主公赴死。” 这话让江河听了,心底又寒了三分。 让小吏下去之后,张谅也起草好了战报,江河览了一遍,并无缺漏,于是命轻骑快速报往洛阳。 至亭午,各营事物皆毕,江河便召集全军将领在中军大帐集会,商讨战后处理。 一众将领都是喜上眉梢,就算上带了点伤的,也都是喜气洋洋。虽然不是去赴庆功宴,但是这也是早晚的事了。 如今自家主公擒了邹楚,灭了豫州二十万兵马,当然要一飞冲天,而自己怎么也能水涨船高了! 江河见各营主事都已来齐,便吩咐道:“你们当中有些人还不知晓,好叫你们都知道。” “上党唐氏勾结清河李氏等一众世家,意图谋反迎接邹楚。叛乱已于昨夜被我平息。” 江河这话一出,营内便是一阵欢呼雀跃,哪怕是与江河一同讨伐唐氏的将领听到这话都是一阵赞叹,自己竟然能跟随主公立下如此功绩! “战后必然是要犒赏诸军的,但是不是现在。如今洛阳城内已然没有反抗我们的势力。放眼天下,我军的声势也最为浩大!” “邹楚所号大将军,已然不称吾名。吾即昭告天下,自号为柱国。位次皇帝!”江河起看着诸将道。 诸将闻言,瞬间狂起来。位次皇帝!那不就是副皇帝吗? “主公明鉴!”率众厮杀一夜的于迢出班言道。“主公明德,天下皆知。陈氏暴虐,百姓厌之!唯上记之,陈氏立国四百年矣,国祚将终,愿主公待之,以奉天祀!” “于将军所言甚是!”一众将领起哄道。 “大胆!”这话还不是江河说的。乃是张谅所言。 江河听到张谅这话,挑起了眉头,双手放在腰带上,假装低着头思忖,实际却是听张谅说话。 “主公智谋渊深,天下之事,决于掌中,不出门,即可平天下!凡事亿万,不逃主公圣谋!勿以己贵,而坏主公之事哉!” 听罢张谅的话,江河送了口气,看来这些加入到自己营中的大陈士子,竟然也存着这样的心思。 那便好了! “诸君无需多言!”江河猛然抬起头道。“柱国者,国之干城。岂能看守自盗乎?如今陈嗣未绝,孤绝不受此伪命。” “愿诸君勿复言!” 众将乃止。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国贼江河 整顿完伤兵之后,江河也没打算回到京城内。 他早就写好了一封劝新帝退位的劝文,如今他已经大胜,原本悬子未定的世家们如今也可以把赌注下在了江河上。 一份带有七十余世家署名的劝文,被江河发往洛阳。 当然了,这份劝文不是给年幼的皇帝看的,而是给江河的师父,如今的太傅公孙冶的。 太傅府内,公孙父子与诸葛泰围坐一起。 “他江河这是要干什么!”诸葛泰大怒道。“他是不怕朝廷的威信再低一层吗?” “这可真是卸磨杀驴!”诸葛泰遏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接连踹翻了数张书案,又打碎了无数摆件。 与诸葛泰不同,公孙父子的表现十分平静。毫无疑问,这一仗公孙一系虽然打赢了,可是内在的矛盾无比激化了。 “你知道的,江河不会害我们。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支持他的原因。”公孙冶道。“当初在兖州时候我就料想到会有今天。” “师兄,你难道还要和小辈争权?” 诸葛泰连忙摆正份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师兄你不愿与他争权,那就罢了!咱们两个安安稳稳当个京官儿也是不错。或者向他讨块封地,安享晚年也不错!” “如今天下大乱,能存极是不敢奢求的事了!可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诸葛泰道:“洛阳城里,我们还能调用两万兵马!还有数万的民夫!” “师兄!”公孙冶语气当中带着一丝劝诫、一丝迫。 “好!”诸葛泰道:“我就知道,你们师徒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一个孤家寡人!你没了太傅的职位,却有儿子!还有江河,他不能不认你这个师父!” “我又有什么呢?”诸葛泰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知道自己一个人斗不过他,好在他也不算敌人。只要他还认你是师父,那我这个师叔,他便要一直认下去。” “师兄迷途知返就好。江河说得也对,如今朝廷里全是小皇帝,中央没有半分威信。如今让庐山王上位,正好可以立威啊!” “你可别为你徒弟遮掩了!他与庐山王都快睡到一张榻上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从进了洛阳城,就和那个庐山王勾搭上了!前两唐氏叛乱,他江河不派兵来咱们两家的府邸,却去保护他!” “哈哈哈哈!”公孙冶抚须大笑,对着旁的公孙昂道:“看到了吗?他就是这样的人,什么事明明早早看出来了,却偏偏不告诉自己师兄弟!” “嘿!”诸葛泰指着公孙冶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李家背地里……” “诶!”公孙冶两手握下诸葛泰的手指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再说这个,可就没意思了!还是考虑考虑,怎么让小皇帝退位吧!” “这还用考虑?他既没娘亲,又没舅舅,你这个老师不还是一言而决了?” “呵呵,那好吧,我便写下这禅位书,也不需要让皇帝见了,直接昭告天下就是。今晚直接把他接到我家里住着吧!” “你倒是念师生旧!” “哪来的什么旧?可惜了,若是幼帝没死,我可能还真的要与我那徒儿争一争,如今我也犯不着为这个都不认识我的徒弟,去得罪另一个如中天的徒弟了!” “哈!我就知道,你也憋着一股气!”诸葛泰仰头大笑道:“这我就舒坦了!早早让江河主持完禅位的事,也让我这老骨头歇歇,这一年来真是苦了我了!” “谁说不是,我这老骨头可不能再批一年奏折了,这事儿,还是交给年轻人吧!” 公孙昂道:“我也是年轻人啊!” “放心放心,你大哥可不会忘了你,到时候记得带上你弟弟。”诸葛泰道。诸葛泰晚来得子,江河与其并不熟稔。 李唐两家叛乱,牵涉到了太多职位,朝堂之上连坐了数百官吏。但是朝廷也无暇处理这事,毕竟新皇登基比这事重要多了。 江河以为择不如撞,随便在旬内挑了一个黄道吉,便打算让庐山王登极。可就在这个时候,江河军中将校却找到了江河。 “主公,庐山王说想要见您。” “见我?好吧,是该见上一见,”自从江河承担了防守洛阳的重任之后,两人还真没见过几次。 既然是皇上“召见”,江河当然不敢“怠慢”,顺便也看看这个陈渊近况。 江河带着亲卫,直接入了洛阳城,来到王府上。 王府上下的仆人们都候在王府门口,任总统在王府门口伸长了脖子,等着江河。 “诶唷!见过柱国!”任慕离得老远见到江河乘马而来,便立刻跑到江河马下,跪在地上,恨不得把体埋在地里,朝着江河高高地唱了一个诺。 “这不是任总统吗?” “柱国可羞杀我也!在您面前,还哪敢称什么总统啊?”任慕一挑大拇哥道:“谁不知道啊,如今大陈的天下,都是您来总统啊!” “呵呵,怪不得任总统能当上总统!以后等皇上入了宫,您也是宫里宦官之首啊,可要好好辅佐好皇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奴啊,就是大人手底下一只小蚂蚁,能不听您的话吗?” “听我的话?什么意思,我不懂啊!” “诶唷诶唷!柱国大人心底里跟明镜儿似的,如何能不知道老奴的意思?以后老奴还得多多仰仗大人呐!听说您府上养了许多义子?” “我确实不懂你的意思。不过我的确受了些义子,不知任总统突然问起,这是何意?” “嗨!老奴的意思,大人您不也清楚吗?我……” “诶诶诶!且慢!”江河立刻拦道:“我收义子,可都是十多岁、十来岁和我年纪差得多了的孩童!总统您今年怎么也得四十了吧?我得叫您声哥哥。” “看大人说的!我哪有那个福气啊!我弟弟家里有个侄子,如今也十二了。生的伶俐,不想让他走我这条老路,不知江柱国能否通个恩,收了他?” “哦,原来如此。待我见过之后再说。” “那可多谢大人了,老奴给您叩首了!” 江河见跪在泥地里的任慕没留下一句话语,便拍马上前,来到王府门口。 王府外排列两侧的仆人面带笑意,看得出来是法子真心的笑意。而在门洞里却站了个白衫男子,守在门下。 江河离得近了,自然也看出那人便是大陈的新任皇帝,陈渊了。江河正要开口问安,却见陈渊站在王府门口一脸怒意道:“国贼!休要进我府上!” 第一百七十章 一丝芥蒂 陈渊彻底发泄完了,他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脸上还有两道泪痕。 “是我想得复杂了啊!”江河略一叹气,松开了陈渊,又引起陈渊的注意。 “我本以为,这天下离乱,地方不敬,总要寻个可以亲政的天子处置朝廷之事。使得外夷宾服,四海统一。当今天下,宗室子弟,血脉纯正、勤敏好学且已成年者,不就只有一个人吗?” “我为何不立他?为何要让这陈室继续让诸侯看不起?”江河抬头望着天空道:“难道,成就了功业,就一定要去当皇帝吗?” “子岳……”陈渊抬起头来,看着江河,突然感觉江河的形是如此伟岸。 “别这样叫我了!如今我已经位国贼之列,受天下之辱了!你我本是知己,却不想竟然不能同此富贵。” “子岳,我不是……” “王爷,你别说了!你负陈室宗嗣,自然要与我对立。今一见,后即为仇雠。” “子岳!”陈渊叫住已经收剑回鞘,转要走的江河。“我不知你是这样想的!” “如王爷所言,天下悠悠众口堵不住。评价一个人,不去看他做了什么,竟然要看他的风评?如此行事,河实难为伍。”江河背对陈渊,道。 “子岳!我错了!你我不是知己吗?如今为何要仇视对方?我已言错,卿勿记挂!” “哦?”江河转过头来。“君上但言一句己错,便可挽救臣子?是谁说的‘信不足焉,有不信焉’?你今已经背离了当初初心,与那邹楚已经无疑!吾耻与你为伍!” “子岳!”陈渊被江河怼得体无完肤,哪里还敢还口,他冷静下来,也想到了昔相交欢愉。当初他与江河坐大厦之下,而谈论今古,商前王之政,讨今民。 每每所思一致,故才引为知己。正如江河所言,是陈渊先对江河丢失了信任,才让江河说出之前的气话。陈渊深为自责,亲自快步上前,拦下江河。 “怎么,如今皇帝还要锢我了?” “子岳!看你说的!你我一时争吵,不全为国事吗?我受了那李胤恶鬼蒙蔽,一叶障目了!你说得对!如今天下,换了别人全然治理不了。宗族之中,唯有我一人可以处理当今事端。” 江河闻言,点了点头。却怀有深意地问道:“那你打算即位了?” “还需子岳辅佐!”陈渊道:“子岳说得对,看待一个人不应该只看他的风评,他做的事才是关键。子岳为朝廷安抚兖州,又征讨邹楚,灭掉朝廷明敌,本来就是大功!天下间能为朝廷考虑,而不惜被天下称为国贼的人,也只有你了!” 江河被陈渊说得竟然有两分感动,可是上位者的立场,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子岳何必称什么柱国大将军?我们当初志向是要一同造出一片乐土,这皇帝之位,谁来坐不是一样?大陈社稷四百年,也足够了!” 陈渊不是真心,江河当然也不能接受。 又到了表演时间啊! 江河跪在地上道:“王爷万万不可毁陈室天下!某方才所言的,都是一时气话。还望王爷不要责怪!” “我怎会责怪你!不要叫我王爷了!你还叫我子回,好吗?”陈渊拉起江河,衷心道。 两人重归于好,江河也乐意见之。 陈渊拉着江河来到堂上道。“我是真怕失去唯一知己,才生气的,子岳莫要怪我了,不然我该睡不着了!” “我也有错,子回不怪我任而为就好!” “哈哈哈!我喜欢的就是子岳的任而为!”陈渊道:“我的衣衫脏乱了,待我去换一。” 片刻之后,陈渊换了一衣裳,来到堂前。他旁站着个举着托盘的仆人。只见陈渊道:“今之事,全由我而起,我自罚三杯。” 见陈渊三杯下肚,江河才道:“如今天下虽然急迫,可两就是登极大典,不要毛毛躁躁。” 陈渊见自己竟然被江河批评起毛毛躁躁来,不由大笑道:“我要是毛躁,那子岳就是疯癫了!” 陈渊坐回座位,江河却道:“你我之间尚存着一丝芥蒂。” 闻言,陈渊皱紧眉头,问道:“那一丝芥蒂?” 江河头也不抬伸手去指,却指向了侍候在一旁的任慕。如今两人重归于好,任慕叫陈渊骂了半天也没有半分怨言,依旧和颜悦色地候在一旁。 “任总统?” 任慕本来在想事,如今隐约听到陈渊呼唤,看过去时,发现自己已然回应得慢了,于是跪在地上,不停叩首道:“是老奴昏聩,竟然没听见王爷呼唤。” 陈渊看着跪在地上的任慕,问江河道:“你说的芥蒂,便是你在门口说得那句吧!” 正是那句,你唯独不能说任总统。 “我如何说不得他了?”陈渊虽然隐约猜出三分江河要说什么。 “任总统为庐山王府总统管事,尽职尽责。在这平安坊里,也是名声极好的一位。我听说,讨逆时候,陈桓断了三位皇子的供给,全靠着任总统之前在宫中攒下的一点儿家底,才没让三位皇子饿死。” “这……”陈桓给自己断了供给的事,陈渊竟然不知道。他当初还以为是陈桓前方吃紧,才降低了皇子的供养。“是我不察了!等我登极之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就是为王爷尽职尽责罢了!不敢讨要封赏!”任慕磕头如同捣蒜,也不知磕了多少个头。可是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感激,眼泪落在地上,成了一滩晶莹。 陈渊见状,打心底里高兴。对着江河道:“子岳一句话,消了你我之间的芥蒂,也让我知道自己的失察。真不愧是我的梁柱!” 可江河却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哦?”陈渊好奇道。“那是什么事,难道比这事还要重要吗?” “当然。”江河点了点头道:“任总统为王府劳,却要因为你我之争当着全府仆人的面,被你骂了半天。我要你在全府仆人面前,为任总统说一句对不起他。” 第一百七十一章 自当勉励 “我要你在全府仆人面前,为任总统说一句对不起他。”江河正襟危坐,体靠前,对着陈渊道。两人席上隔案对坐,本来就离得极近,此时江河体前倾,和他距离便更近了。 “任总统非是邪小人,他持王府事物公正宽仁,颇有君子风度,可惜体已经残缺,竟然落于下人之列。唯唯诺诺,处不慎,竟然遭遇如此……”江河语速越来越快,想要劝住陈渊,他向任慕说一句对不起。 可陈渊却伸出右手,拦下了江河。 江河还以为他死守封建礼法,哪料陈渊道:“我明白了!” 于是对一旁侍卫的小厮道:“你且去把府上所有下人全部叫到外面庭院中!我有话要说。” 一旁小厮可是好奇心颇重的人,他可一直在偷听自家主子和江河之间的聊天内容。听闻自家主子竟然真的要给任总统道歉,十分惊讶。 又对江河看法转变两分,这位竟然如此替下人着想,真是可敬!更认为有必要交好任总统,这可是受了皇帝和柱国大将军青眼相待的人啊! 于是火速跑往外面,传召全府上下都聚在了庭院内。 堂上,江河与陈渊继续品茗。两人无言相对,一直到所有人都聚齐了,小厮前来报告。陈渊起来到庭院外。 而任慕见陈渊竟然真的要对自己说对不起,也十分惶恐。他心中的封建礼法可比陈渊重得多。生活压给他的苦痛,已经使他面对今这般的伤痛已然麻木。 “王爷,您万万不可啊!老奴就是一心想着奉公,收些委屈,那老奴也是乐得其所。老奴入了宫就是伺候王爷,王爷您不能这样啊。”任慕跪在地上,想抱又不敢抱陈渊的大腿,索在地上乞求道。 陈渊本来就面带和蔼,是个谦谦公子模样。只见他轻轻扶起任慕,对他小声说了句话,任慕便不再做声,只是道:“老奴可真受不起啊!” 江河单手举起茶杯品茗,望向堂外。陈渊手握着任慕的手腕对着庭院内的众人道:“今,我与柱国将军闹了别扭,心里窝火,向任总统撒了气!是我不对!我向任总统道歉,诸位给我做个见证!” 转过来,面对任慕,陈渊道了声:“阿伴,辛苦了,今的事,对不起了!” “诶~唷!”任慕一听这话,两眼眶内的泪水便止不住地流下来,对陈渊道:“这辈子能得这句话,便是为王爷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了!王爷!我……”随后便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陈渊转对庭院内所有人道:“还有一件事!我今是受了人挑拨!才与柱国大将军生了嫌隙,今后搬到宫中,你们所有人见到柱国大将军,与见天子无异!” “诺,奴婢们领旨。” 虽然陈渊并未登极,天不可无,国不可无君,自打陈渐搬出皇宫的那一刻起,陈渊便是大陈的皇帝了。 江河见此形,啐了一口茶末,用细微到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道:“这大陈还有救啊!” 陈渊这个人,江河很得意。让他作为自己的盟友,绝对比让邹楚、公孙冶这些人强得多。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陈渊的理念和自己接近,他既然能为下人说声抱歉,那便不会轻视人的姓名,重视人格,便是重视人。 这样的君主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江河在异界也生活了两年时间,心虽然也被这个时代带得有些麻木,可是心底里对于人格的重视始终没有改变。人当有尊严,是江河内心所愿。 因为处这个时代,江河无法要求别人如何,可自己魂灵来自后世,知道历史的长期发展方向,和历史的真正脉络。他早就发誓要用自己的思想改变这个国度,要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一片乐土。 可若是只有江河一人愿意这样做,那简直太难了。人人如龙的时代,要让人人都可自明。在这识字率不足百分之一,奴隶制尚存的国度,要谈论人人平等,简直贻笑大方。 江河当然也知道自己的思想与这个社会是如何的格格不入。但是他只希望,能让人人都有人格,我们可以不平等,但你起码要稍稍尊重我一点。 能做到这一点,江河便觉得此生无悔了。 西方学者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江河已然达到满级状态,他现在已经进入圣人之境界,开始考虑的已经不是自己如何享乐。能给他更大快乐的已经从**上的满足,他人的认可转变为这个民族的强大与引领社会前进发展。 江河觉得自己的思想很复杂,他在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接受了将近三十年的教育,已对社会的认知有了自己的看法。 可偏偏他对于中国古老思想也甚为赞同,更何况他如今处在的时代,儒家思想是最最先进的思想,历史上,中国还要不断完善这种思想,一直走这条老路千年,才开始走下坡路。 而他在大陈的两年,更让他认识到这个社会其他思想的无。他也曾见过数万灾民聚集的样子。易子而食虽未见过,却常见于公文。这让他知道,这种在两千年后完全不能的见的事,正在自己不远处发生。 亲自见过洛阳冬夜有人冻死,洛阳火灾后有无数灾民倒于路旁,尽做焦炭。上流社会的声色犬马,酒歌舞,与下层人民的苦痛似乎是完全不相通达的。 在陈渊处,江河从未见过歌舞。哪怕是他都忍不住开了两次聚会,让府上本来养着的歌姬出来唱个歌,跳支舞。也未见过陈渊如此行事。 江河佩服陈渊,他若是生在大陈,生在一世家当中,必然是纨绔子弟,整抓猫逗狗,混迹于女人当中,每有下人服侍,只带老爹去世,便可接替其位。 他会向一个服侍自己的下人道歉?他会因为国家离乱,而远离声色?他不会,这正是他佩服陈渊的地方。陈渊是土著,是这个时代生活最最优渥,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物。 而他却可以俯探查,于百姓之中。这一刻,江河便对这中国大地上古老的思想深深感叹。 陈渊转面对江河,道:“子岳,吾今方知,书上之事,空谈不可,实干才行。尧舜有德,万民颂之。非其心善,是其广被群泽,天下受之!” “吾今得遇子岳,既获一友,又得一师。你立我为帝,我必不辜负与你!然治理天下,子岳当出自己一份力量。不说是拯救陈氏天下,就是为了天下万民,子岳也应当答应吧!” 江河迟疑了,自己已经过去了十七八岁的血时候了。他对社会的认知已经到了几乎自私的角度,不知为何今自己真的敢于站出来,做时代的引领者。 可是他的内心告诉他,你已经有了本钱,你已经站在了时代的舞台上,你又来自后世,有系统辅助,不做点什么,不是白活了吗? 这个民族经历的太多伤创,江河真是不忍心她继续再走弯路。江河隐下眼眶湿润,抬起头来对陈渊道:“子回,天下事,你我自当勉励之!”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五十郡守 不需多说,江河与陈渊又是好好的谈论了一场。关于时局,关于灾民,关于未来,还有后的登极事物。 江河与陈渊谈到头西落,红染透大片云霓,赤霞万里,东风正起。 陈渊把江河送出门外,江河便带着人马想要出城,回到军营。可是才行两步,他便在街角见到一道倩影。 “静姝?”江河看清那人面庞,心里跳动两下。翻下马,走上前去。 “夫君。”李静姝见到江河走来,做了个礼。 “怎在此地?洛阳近来太乱,你还是在家中待着,妥当一些。等处理完了手上事物,我自会去陪你。”江河如何不想回家,可邹楚二十万大军悬在自己头上,就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一般。 入籍灭掉邹楚,胜了唐氏,朝堂之上又添无数事端,他没有两个月是完全处理不完的。 “夫君今晚不住家中?” 江河眼神有些躲闪。“是,营中还有许多事没有处置妥当。今与皇帝商讨半,营里的事物是搁置下来了,回去得加个班呐。” “那你可小心着些,两位王姐姐也担心着你。这两洛阳城大乱,你又不在边,也没个消息。还好你平定了乱贼,又灭了贼寇……” “静姝!”江河当然清楚李静姝的化外之音。 “夫君,我们三个都知晓,你是要立大功业的,不能困在家中。我来是想要告诉你我们三人是支持你的。无需顾忌家中,家中都有我们持。”李静姝语还休,总算说完了话。 “夫君,营中有事,我便不多说了。我等你。”李静姝眼中晶莹显然是恋恋不舍。 “好,等营中事处理完了,我便回府。” 二人离别,李静姝回到家中。江河则带着侍卫,卷起一阵烟尘,回到了洛水泮的军营当中。 江河回营,一路士卒尽数礼让。江河在军中的威信当然是无人可比。江河也知道自己在大陈的依仗,不是什么朝廷官爵、太傅之徒,而是眼前这数以万计的忠心士卒。 回到中军帐内,张谅案前围着数名军吏。 “元恕,案牍处理得如何了?” 张谅见江河回来,先行一礼,又连忙叫苦不迭。江河大笑,道:“你是军中监军,你不管这些事,谁来管?把需要我处理的文书都给我拿来!” 张谅连忙让小吏搬运来两个箱子,尽是竹简。 江河看得眉头紧皱道:“用不着如此多吧!” 张谅道:“主公啊,这大军一战便有许多公文,这与邹楚接连数战,守城时候,每都有战报,这些都得您亲自看过才行。后评定战功也好有个依据。” “还有军中各司之事,如粮草用度,兵械管理,伤残评定等事如今可都悬而未决,等着您下达一个标准来呢!还有……” 江河本以为自己嘴皮子已经很溜了,不想今碰上了对手,张谅说话不带喘气,接连报告了这两大箱子竹简的内容,听得江河脑袋大了三圈。 “好!好!好!元恕且等我慢慢批过,慢慢批过。”江河硬着头皮,从箱子中随便取了一卷来,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隶书字体,不过一刻钟,便只觉得头晕目眩。 江河抓耳挠腮,一卷有一卷的批过,终于是渐渐少了。正在江河因为批了半个箱子的公文而沾沾自喜时,天色大亮…… 看着外面火的朝阳,江河心里只想骂娘。 这个柱国大将军,自己还是不要当。这些东西,还得批上数啊!江河叹了口气,看着旁也是一夜未眠的张谅,心里十分愧疚,对张谅道:“元恕先去歇息会儿吧,我在看两卷便去休息。” 见张谅没有反应。江河正迟疑见,张谅突然变换睡姿,却是脑袋从手腕上追下来,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 …… 感你睡着了啊,江河心里奔腾而过无数羊驼。 “是主公叫我吗?” “啊,元恕既然困顿了,便去休息一会儿吧!”江河道。 “那主公也早些休息,谅稍作休息再来办公。” 张谅可比江河苦多了,江河只需做一个大方面的批示,而张谅作为江河与手下军吏之间的桥梁,需要处理的事物繁杂细小,任何一个小方面他都得亲自按照江河的批示裁决。 他那十多个箱子的公文更是如同书海一般,都可以搭一间屋子了。更别说他还要亲力亲为去做事,军中事物可不光是战后总结,联系各部,夜巡营,都得他参与。 可惜江河如今人手紧缺,哪里人手都不够用。不然可真是…… 等会…… 人不够? 江河一拍脑袋,自己真蠢! 打开系统,点开五品文臣召唤选项,看着自己还剩下的五十万点召唤点数。来五十个! 虽然这五品文臣江河大多都未听说,可是实际能力不说比得上最先召唤出来的五品文臣杨善会,只求他们能比寻常文吏强些就行! 江河也发现了系统的一个潜在规则,就是首先召唤的英雄大多比之后召唤出来的英雄,能力更加出众。 就拿江河最先召唤出来的齐凌来讲,他在系统当中定义为七品武将,不过是个队长,百人将的水准。 可是江河对于他的武力还有统帅能力、识人水准做了一个分析,认为他的能力甚至可以保持在四品武将到五品武将左右,要不是他的统帅能力比较低,又不通战策,不然可以排得更高! 五十名文士当然不能从军营中直接召唤出来,江河借故去了一趟“洛阳”便带回来了四十余名文士,对外宣称是从洛阳招揽来得文士,又怕五十人太过显眼,江河特意只招募了四十八人。 五品文臣,管理一郡都可,区区军务当然不在话下,有了他们的帮助,军中事物会更早完成! 而江河自然就可以早与家人团聚。 回到营中,张谅不住赞叹江河有识人之明,江河推荐来的这些士子,张谅考校之后,发现都是大才,充作军吏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江河直翻白眼,那是当然了,这些可都是五品文臣,你张谅若是量化过去说不定也只有六品水准。 这四十八人当中,还有两个越格召唤到了四品文臣。江河把一人封为监军张谅的副手,一人调到前,以做顾问。 处理好了这些人才,江河的幕府也就迅速运转起来。 不过今晚,江河可不能熬夜了,毕竟第二天就是陈渐的登极大典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邹楚之死 在宫中蹭了一顿饭,江河便来到昌济坊内。原来的征东将军府,如今直接换了个匾额,就变成了柱国大将军府。 “人照顾得怎么样?”江河问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洛水岸边,护住邹楚周全的新垣极。 “那位将军好生倔强,他醒来后一直绝食,如今已经三了!” 听闻此语,江河眉头微皱。脖子太硬,可不是什么好属啊。也罢也罢,天下将才何其多哉?江河一边劝慰自己,一边登上了大堂。 江河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就是给这次叛乱的参与者,定下刑罚。 如今江河可谓是意气风发,如今府上有房玄龄、申时行两位大牛坐镇,麾下武将虽说只有岳飞能独挡一面,可其他将领也都是可战之将,又有十万大军,洛阳坚城,数百万石粮草。 “带唐范!”江河总觉得手中缺了一块惊堂木。 唐范下狱不过数,上脏兮兮的,半白的头发披在肩上,若不是保养得好,便与街上乞丐无异了。 唐范来到堂上,倨傲无比。江河旁房玄龄见状大斥道:“大胆逆贼,既已下狱,还敢藐视上官?” “哦?上官?”唐范听了,反问道:“不知江刺史又拜得什么官?” “我家主公已被皇帝拜为柱国大将军!位超三公,加爵成国公,岂是你能轻视的!”一旁小厮都看不下去,当堂呵斥道。 “好大的官威啊!”唐范撇嘴道。 “你说什么?” 江河微微闭气双目,将养着精神。 任眼前两人来来往往骂了七八个来回之后,江河一拍桌案道:“唐范!你可知罪!” 唐范一甩手中镣铐,道:“我当然知罪,谋逆之罪!族我三族就是!何来如此多闲话!只是不想,我儿竟被你先杀了!” “唐密一案,廷尉与河南尹彻查良久,都无消息,你如何认定是我杀的?堂上血口喷人,我可以给你加上诽谤之罪。” “无妨无妨,罪责太多,不差这一桩,吾别的不求,只求早死。早些和我儿做个伴,总好过这浊气满满的人间!” 江河本来就对唐范没什么感,当即写下罪状,唐范看后,冷笑三声,认了罪状。临被狱卒拉走之时回头对江河道:“罪文,还可写得再恶劣些……” 见唐范伏法,即将被处死,江河心里竟然没有半丝畅快。可能自打自己让不知忠杀掉唐密的时候自己已经输了吧。江河自嘲地摇了摇头,对房玄龄道:“唐氏一族人口太多,来往联姻,一定要找准三族。不可错杀,不可遗漏。” 房玄龄道:“主公交代,臣下必然完成,只是这唐范话语间似乎透露着什么。” “不用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唐范要死、邹楚也要死,两人不死,天下不安,带……带邹楚吧!” 江河心里纠结,他本不想让邹楚死的。可是如今形,还能留他吗?留下了他,那自己有何以自处呢? 与唐范不同,邹楚的一切起居,都有江河派人照料。脸色竟然比洛水岸边相见之时还红润不少。他上也不带镣铐,着一锦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府中高官。 再见邹楚,江河心底竟然十分平静。 邹楚对江河的第一句话便是:“让他们都下去吧!” 江河点了点头,屏退了堂上众人。 江河点了一杯茶来,邹楚摆了摆手,说自己不好此物。“当年历经风雪,每每想着就是有一壶茶便好。如今履高位,从不饥渴,失了兴致。” 江河则是一饮而尽。“去关中吗?” “不去。”邹楚摇了摇头。“你把宋仪放到关中,早晚会后悔的。你不用为了打败我而如此行事。” “不是为了你。”江河立刻回绝道。“并州是我的,关中也是我的,只是先寄存在他那而已。” 邹楚耸了耸肩,他知道江河不愿杀自己,他看出了江河眼中的犹豫。若是两人份互换,邹楚便不会犹豫。 他一定会杀了江河,正如当初谋反时候那样决绝。 “为什么要帮唐家?” “掌握朝廷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是想当皇帝。”江河一语中的,邹楚一时失声。 “皇帝有什么好当的?你地盘才多大?”江河语气里带了两分怒意。 邹楚摇了摇头:“你已经忘了我们两人的约定了!” “什么约定?” “你还记得那吗?我送幼帝入京,马车上我问你的话。你说愿意帮我,可如今呢?你我刀兵相向,不惜把关中之地给了外人,也要弄垮我!” “你以为我叛乱为何如此坚决?”邹楚道:“我以为的内应,不是唐范,而是你啊!” “家里的事安排得如何了?”江河转移了话题,显然邹楚也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几句。 “一起上路,还有什么安排。” “总要留下一缕香火的。”江河道。 “不用了,留下来,也不一定能活几年。”邹楚道:“咱们两人把这世道搅乱了,如今已经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了。如今还是大乱初起,你要是坚持不住,可以提前来看我。” “我怎么也要活八十岁,到时候你别把我忘了!” 邹楚大笑,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要上路了。豫州算是我给你的一份礼物吧,文书我都写好了。” 江河正要询问是什么文书,邹楚便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插入自己心脏之中。 邹楚死在自己眼前,血流喷涌。江河这几做梦,梦到邹楚的一万种死法,可就是没想到他会死在自己的公堂之上。 面对喷涌的血流,江河沉默良久,任由血液撒在自己上,浸透衣服,渗透到江河的骨髓之中。 罪孽,永远是罪孽。 邹楚不会是最后一个。 江河从他上翻出来一张被血浸透了的纸张,上面苍劲有力的大字写着:“四十年来封侯事,终作繁华梦一场。” 拿着手中纸张,江河怀味一笑,问邹楚的尸体道:“绝命词吗?” 把纸翻了过来,上面写着寥寥几个字。江河看后,便把这纸撕碎,丢在一旁,向着邹楚的尸,鞠了一躬,退了公堂。 第一百七十五章 财政难题 “主公,这是从邹楚房中桌案上发现的。”房玄龄呈过来一份公文,江河并没有翻看,直接叹了口气,道:“那就速速让人去接管豫州吧,免得让旁人占了郡县。” 邹楚死了,仿佛带走了江河的一些东西。虽然有些怅然若失,可是柱国将军府上的事物总是要江河亲力亲为的。 “主公是说,要设立在府下设立六部,将三公九卿手中的权利移植过来。” “嗯,大陈各项事务太过驳杂,划分得不甚明晰。” “那六部长官?” “还是叫尚书,反正如今我的位置和录尚书事也差不多,以后把这个官废了,在六部设立尚书,尚书以下设左右侍郎,各司司长,各处处长,总管全国事物就好。” 房玄龄听后直摇头。“主公这步子也迈得太大了,这大陈制度陈陈相因了四百年,不是一朝改变可以完成的,内外压力怕是会很大。” “不怕!如今天下没有人敢明反于我,无非是让些利益给世家们罢了,开一次会,给他们些孝廉名额就是,大不了以后再慢慢剪除他们的羽翼就是。” 房玄龄点了点头。“这样还好办一些,就是不知道陈渊那边……” “皇帝已经同意了,他说了,我可以随意处置天下事物。他自愿为我傀儡,我也乐见其成。” “陈渊现在肯归顺主公,可若是哪他听了别人谗言,就如同前几那样,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再行废立之事吧!” “到时候再说吧,给我三五年时光,到时候就是把他废了,也能坐稳江山!” “属下明白了!”房玄龄长鞠一躬,下去办事了。 未过多久,申时行奉上了一份名录,道:“主公请看,这是近几遴选的洛阳寒门子弟,才学都是上佳。” 江河看了一眼,道:“好!都听汝默的,安排这些人三之后再堂前亲自考校。” “还有,这是恳求免除今年河南租税的折子,是刘河南上来的。” “那就免了吧!今年河南也是遭了战火,不少田地都毁了。”江河没看折子直接道。 申时行面有难色,道:“刘河南在折子上说,河南财政本就不足,若是免了河南一年税赋,河南财政无法支撑,请求中央调拨五百万钱作为办公之用。” 江河揉了揉太阳,道:“先拨给他两百万。” “这铸币的事得提前了,还有国债的事,也得早些办理下去。汝默啊,你去找一个精明干练的严苛吏员,让他带着几个能言善辩的,去洛阳各大世家处游说,让他们买些来。” “主公,如今府库并不缺少银钱啊?某昨还亲自探查了国库,尚有八千万钱。” “八千万钱还多啊?”江河道:“去年兖州一年财政收入都有两万万,交到州中也有六千万。这堂堂国库,却只有八千万钱,连给官员发俸禄的都快不够了!”江河心里骂道,老子缴纳的一万万千,竟然这么快就花去两千万了!可恨! 申时行左右观瞧,见堂上就自己和江河两人,来到江河旁,悄悄道:“主公何不再从须弥界中召唤些钱币,渡此难关?” “你以为我不想啊。”江河苦笑道:“当初我才捐了一万万钱,来买一个县侯。就遭惹朝堂上下抵制,说我搜刮兖州民众的民脂民膏!朝廷剩下多少钱,可不是光咱们两人知道。” “国库花出去的钱多了,就会让这些世家抓住把柄,毕竟如今我也解释不清这钱财的来历。” “所以主公才要发行国债,广设产业?” “那可不!当初在兖州,我都快把昌邑城都给买下来了。可是花钱也得悄悄地花。想给将士们升个饷银,郭阳哭着喊着说兖州民力竭矣,我能怎么办……” 江河现在可终于体验到有钱花不出的感觉了。“我已经命人搜罗了一批工匠,再过月余便可以大规模铸币了。国库里的钱,还够支撑洛阳多久?” “回禀主公,如今开支最大的是军饷,归属柱国将军府的战兵约有七万多,一个月的军饷就有一千六百万钱,和十五万石粮食。其次便是为朝廷官员发放的俸禄,这一项一个月便要去掉十万石。” “这么说也我还富裕得很呐,如果没记错的话,国库里还有几百万石粮草啊!”江河突然从座位上起来,惊喜道:“我还以为这子该过得紧巴巴呢!” “主公不可如此想!” “今年主公免了河南的税赋,就只能要兖州和豫州来供养朝廷了,臣下算过了。两州之地一年大概可以收上来一万五千万钱和差不多四百万石军粮。” “而全国十万军队一年军饷需要二万四千万钱和二百万石粮草。加上兖州、豫州和朝廷的俸禄,大概是二千万钱和一百二十万石。这样算下来,我们一年要亏空一万一千万钱,粮草也只能剩下八十万石。” “如今多处粮价都是猛增,如今洛阳粮价已经升到了百钱一石,把剩余的八十万石折算为钱币,我们一年还便亏空了三千万钱。” “别算了别算了!”江河连忙指出申时行的错误。“那国库里的三百万石粮草,岂不是可以换三万万钱?也够支撑十年了啊……” “主公,你怎么不明白啊,臣下为您算的,仅仅是军饷和官员俸禄两项啊!其余支出,臣下还没加上去呢!您打完邹楚,便要大赏群臣,这是一笔支出。” “您说要广拔名士,提拔寒门,这俸禄一项便要多上许多,这又是一笔支出。” “您还要在兖州修水渠、办教育,这又是一笔支出。” “还有啊!河阳的旱灾明年不知道能不能结束,就算结束了,那豫州又难保不会有事。前两年豫州便有过一次小规模的蝗灾,直接导致数郡减产了八成。” “还有您派了永安兵去打并州,今年秋去征讨李淳皋,这都是支出啊!” 申时行把江河要做的事都列举出来,申时行每说一件事,江河便心痛一份,该死的,自己怎么这么穷? 要是没有系统,那这子真是过不了了! 见申时行还要继续说下去,江河连忙阻止,指了指外面黑漆漆的天空道:“今,孤有些乏了,汝默明再说!” 说罢,也不管申时行的阻拦,撒丫子跑出幕府,骑上了他心的小红马。 毕竟家里还有佳人等着他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前线捷报 江河快马赶回家中,虽然今登极典礼早早起来,又见故人死在眼前,还被财政搞得一头浆糊,可是一想到那街角的倩影,便觉得一切烦恼都可消除。 马儿跑得飞快,把侍卫们远远甩在后面…… 入了庭院,都已熄灯,唯独李静姝房内,还有一点光亮,江河心里感动,推开房门,做当边,却发现这人等自己等得已经睡着了。 摸了摸她那柔嫩的脸蛋,却不想这天仙被自己的一双糙手给刮醒了。 “夫君?”李静姝看清眼前人,直握住江河的手道:“怎得这般粗糙?我记得原来……” 李静姝把江河的手翻过来,却是说不出话了,原来江河这两个月来征战沙场,手心添了一道伤疤,使得原来颇为秀气的手也有了两道粗糙。再加上久握兵器,茧子也厚了。 把江河的手放到怀里,李静姝轻声道:“夫君,你受苦了。” 江河连忙抽回手来,道:“哪里苦了,如今天下便再没有可以欺负你的了。等再过些年,平定了天下,你我夜成双,教导儿女,不是天伦乐事吗?” 听了江河的话,李静姝一脸憧憬,即而又警醒道:“王姐姐同你说了?” 江河当然不知李静姝这话的含义,但也察觉出了问题。追问道:“静姝,你莫不是?” 李静姝害羞地低下了头,不做言语,玉颔轻点。 “真的?”江河话语中掩饰不住的欢喜。“太好了!你怎不早点与我说!” “你……你还没来得及让我说呢!”李静姝心里埋怨江河不给他机会。“这事,可别当着王姐姐面前说,她失了孩子,难免要难受。等着孩子生下来了,也多让王姐姐带着,让她好受一点。” “还是我的静姝最体贴人,不过你倒是不用担心。大不了我在让她怀一个嘛。”说罢,坏笑一声,朝李静姝摸去。 “讨厌!”嗔一声,吹灭了孤灯。 别说是李静姝有孕在,就是她方便,江河也不方便了。这样强行透支体,江河也有些撑不住了。江河抱着怀中温柔,幽幽睡去。 转眼一觉醒来,却见怀中的女子早就不见了踪影,过了好一会,李静姝才回到房中。江河支撑起体,问道:“干什么去了?” “还不是你招来的那些义子,整在院里疯跑,这不,刚刚十郎撞坏了脑袋,王姐姐给他包扎呢。” “哦?张先生呢?不在府中吗?” “他早就接了你的令,去你营中给士卒们疗伤了,这命令都是你下的,你却忘了!” 江河一拍脑袋。“这倒是我记不好了。” “哪有,幕府里的事那么多,外面都传你可比皇帝还忙。” 闻言,江河忍不住赞同。“倒是真让你说对了,陈渊那小子比我轻松多了!”望了望窗外,江河问道:“如今什么时辰了?” “刚过辰时,你又要去处理公务了?”李静姝脸上“不舍”二字写得明明白白。 “今天我早些回来,多陪陪你们。” 李静姝轻声应下,来为江河着衣。在李静姝的服侍下,江河穿好衣衫,不由叹了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一早起来,就连批阅奏折都更加卖力了。好在江河所统地狭,仅仅两州事物,又有诸位大佬和充足、高效的吏员系统帮助,江河才批了十余份,便处理好了今事物。 正要召集来两位辅臣,商议一下财政问题,便有侍卫上前,言说有前线战报传来。如今江河大军驻扎在洛阳,唯有永安兵一处有战事,想来应当是前线捷报,于是忙让人传来。 这永安兵马足足有七万,是讨逆之后,邹楚和众人拼凑兵力组建起来的一支由朝廷管控,讨伐宋仪的部队。彼时江河在兖州,所以没有参与。 邹楚攻击洛阳时候,本可以从永安调集属于自己的兵马。可是那时候永安兵要防备宋仪,才没能南下。 江河克定洛阳,这永安兵的指挥权,便也到了他的手里。与荥阳军、荆州兵以及洛阳原有守军一样,虽然受江河辖治,却不是江河嫡系。 颇像国党中嫡系中央军部队与地方军部队的差别。这些部队,江河不用支付军饷,仅仅倚靠当地财政支持即可。 江河的命令刚传递下去,不到片刻,就有一员小校来到堂前,先行了一礼然后道:“启禀柱国大将军。我军遵照大将军命令,一路北上,接连攻克界休、鄥县、中郡、京陵数城,如今大军正在京陵修整。” “可有伤亡?” “我军一路奔袭,与敌军战了数场,可敌军兵力甚少,不是我军对手。我军这一路上都是完胜,伤亡不过三百人。” “好!等到收服并州全境,我要好好嘉赏永安军!”江河听闻如此好的消息,也不顾自己财政紧张,把保票打了出去。“你传信有功,赏你万钱,下去歇息吧!” “多谢柱国!”小校兴奋道。便高兴退下,这一万钱对于他来说可是一大笔钱财了,等到战争过去,足可购来十余亩田地好好地度过余生。 一旁侍卫的齐凌见状,也出来贺喜江河道:“如今宋贼忙于攻击关中,若是能趁其不备,夺其巢,再发兵关中。关中、并州可皆得也!” “哈哈哈!伯翼果然知我,不过如今宋仪兵马强盛,关西诸将又在我处损兵折将,我怕他们不是宋仪的对手。” 齐凌思虑片刻,道:“主公可遣一队兵马袭击西河,使得宋仪不得不撤军回防,既可以为永安军争取时间,也可让关西军得到喘息之机!” 江河心道,这齐凌真不愧是自己心里的蛔虫,不过倒是不必急于一时。等到关中军支撑不住,江河才会派人去帮助他们。 毕竟江河不希望一方太过强大,要是他们两人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那江河就该拍手大笑了! 思忖半晌,江河道:“既然西线进展如此顺利,那也该让法正动一动了!”念及至此,江河起吩咐道:“传令军中各部,速来幕府集会!我有战事相商!” 第一百七十八章 重编图册 除了厘清官职,江河的新币也铸造完毕。钱币由江河与陈渊两人共同设计,保持钱币的本来面目不变。两人商讨了一下年号,最终决定以建宁为年号,印在币上。 虽然建宁的年号还未开始使用,可是资金紧张的江河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当即就颁布诏书,昭告天下以建宁通宝为流通宝货,两枚新币当一枚旧币。 新币的制式也刚好是旧币的一半,江河原本打算造旧币的三分之一重量就好,可是申时行劝说铜币太小的了不是好事,如今大小刚刚好,加上这样计算方便些,江河便同意了申时行的劝言。 江河看着手中的建宁通宝,幽幽一笑。不由想到,千年之后自己埋骨中,化泥土,还有这钱币能保存下来,自己的功业也有了证明,便也满足了。 同时,江河也命人开采秦岭铜矿,用以铸币。同时把自己从系统召唤到的铜币和国库当中的钱币也一股脑的铸成了新币。 一众世家在得知江河从皇帝处取得了开山采铜和铸造新币的权利后,对于上门推销国债的吏员也不再拒之门外。当听到这个国债会有如此高的利润后,更是陷入了疯狂。 当初江河只是一州刺史,大家当然不买他的帐。如今他居宰执,又是天下支柱。平定天下都是早晚的事了,大家的心思自然也就活络起来。 国债的顺利卖出,让江河濒临崩溃的财政缓了一口气,可当袁淑的折子上报,江河才真是乐出了花。 原来袁淑从东郡启程,前往豫州上任。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被抄家的邹楚府上。邹楚家人虽然下狱了,可是邹楚给江河留下来两万万钱的资金和豫州库内近二百万石的粮草。 有了这笔横财,再加上法正所部的并州所得,江河一下子渡过了难关,而且还富裕不少。 豫州和并州的钱粮抵达洛阳,加上国债的收入。国库之中足足有十二万万钱和近五百万石粮草。 因为洛阳附近经历,两家陡增,江河又放出常平仓中粮食,抑平了粮价。如今洛阳的粮价已经降到了每石粟一百二十钱 虽然较景帝时候每石粟十五旧钱,而再往前倒七八十年,粮价最低的时候甚至有三旧钱一石粟的况出现。 其实这粮价并不是讨逆之后才涨起来的,早在孝明皇帝在位的时候,这粮价就已经开始慢慢涨起来了。江河推测,这可能与当下气候有关,东汉末年的小冰河时期毕竟不会因为这片土地的统治者不同而改变。 江河也觉得这大陈是比前世冷得多。不止冷,冬天的雪更是江河不常见的大,就以去年冬天为例,大雪直到二月才彻底消融。 今年开以来,虽然江河紧紧叮嘱天下,勿违农时。可是根据从兖州招来的宋应星的估计,今年的粮食怕是还会继续减产。 就在江河对于未来可能会陷入粮食不够吃的境地而苦恼时候,房玄龄找到了自己。江河见房玄龄急忙忙而来,便知有重要事,便让宋老先下去了。 宋老如今在户部下任农司司长,算是房玄龄的部下。 “玄龄,怎么这么急?”江河让房玄龄坐下,不要着急。房玄龄把一本厚厚的黄册放在案上对江河道:“主公!这册子欺人太甚了!” “怎么?”江河见这厚厚的黄册有些不解。如今虽然有纸张,可是毕竟昂贵,也就只有这黄册才用得上纸张,江河入了洛阳也命人设立造纸作坊,如今已经可以供得上幕府使用的了。 “主公,这是河内郡的黄册,河内太守丘闵给在下的,他说这黄册有问题,我便翻开仔细查查。哪料!这不大的河内军,人口才刚到百万,竟然有万余百岁老人!” “什么!”江河大惊,这河内莫不是长寿之乡?可是转念一想,江河便知晓了原委,还安慰正在气头上的房玄龄道:“玄龄莫急!不就是这黄册多年未改,有了错漏了吗,令丘闵重新核定就是!用不着这么生气!” “主公!这哪里是小事?若是黄册不准,那天下间的赋税该以何为依据?本朝赋税大多都来自于人头税,这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如何征税?” “还有这册上还有死了几十年的人,也照样交税,是谁给他们缴的?不都是他们的子孙后代?这些人缴了不该缴的税,对主公您怎么看?” “嘶……听房玄龄这么一说,江河突然顿悟。原来这黄册这么重要。”江河继而想到那鱼鳞册或许也会有误。毕竟这种事是江河亲经历过的。 确切来说,是江大郎经历过的。他家的田地分批次地卖了出去,可是每年还需缴纳已经出手田地的赋税,江家也就是这样慢慢把所有的土地全部典卖出去。 “看来这册子该重新编订了!”正好江河如今也是腰间鼓鼓,正愁没地方使用。“我要重新编订黄册和鱼鳞册!把这天下的户口和田地全部厘清!让这公平遍及到每一个人!” “主公圣明!”房玄龄道:“可是此举怕是会引起世家们的不满啊……” “嗯!”江河深以为然,检地查田势必会把世家们侵吞的土地查清楚,可是江河不能不这么做。“明把洛阳世家都叫到府上,我要和他们讲清楚此事。大不了现在不动他们侵占的田产就是,再给些补偿,应该还是可以施行的!” “对了!还有各地的贪官污吏!我们新得到这么多领土,上面的官员难免会**起来,我打算让中央派人到各地巡视!” “巡视的人要靠得住,本来韩敬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如今并不事物繁杂,他还走不得,你与汝默推荐一人吧!” “诺!” 。 “宗秉之?”江河脑袋里冒出来他的影。“他也来洛阳了?” “正是,他在兖州招募吏员百余名,都是精干文采之士。他可是个能吏,而且他为人眼里不容沙子,最是刚烈,断然不会受人贿赂。让他巡视,足可以保障不会与贪官同流合污。” “嗯。”江河点了点头,他对宗秉之还是有些印象的。“好,那就是他了,给他配备三十名吏员,兵部调遣一支三百人的卫队护送他去并州、兖州、豫州和青州四州巡查!”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官逼民反 江河之所以特意提到青州,是因为青州并无强大诸侯。 自从上一任青州刺史田籍入朝为大司农后,朝廷便没有安排青州刺史。一直到江河上位,才认命肯声讨邹楚的平原太守田芳为青州刺史。 田芳和田籍都出自南阳田氏,算是一流世家。又因为姓氏缘故与陈室关系匪浅。 毕竟陈田一家在大陈可以说是世人皆知的事,田氏本来就出自陈氏。田氏始祖就是陈国的公族陈完,陈完到了齐国,被齐桓公赏识,封邑在田邑,所以又叫田完。 田完之后田和放逐了齐康公姜贷,成为了齐国的国君。 而大陈太祖正是那被灭了的陈国后裔。当年西周开国,除了册封亲戚、功臣之外,还册封了无数先古帝王之后,舜帝的后裔就被封在陈地。 所以陈姓和田氏同出一支,为舜帝后裔,陈田一家的说法也由此产生。 青州的诸太守、国相也都比较老实,在这两年里也没出些野心家,导致青州如今对于中央的政策还是言听计从,如之前一般。 而江河派宗秉之去青州巡查的目的也很明显,那就是能抓住这些人的把柄,换上自己的人来管辖青州。 如今的柱国将军府成为了兵部的驻地,江河在幕府旁边扩建出来一处,作为户部驻地。又在街对面辟了一处作为礼部驻地。 而其他三部则是在已经被收回朝廷的唐范府上办公。两坊相邻,江河便命人拆了两坊之间的坊墙,作为一个大坊。同时又高价把昌济坊中能买下的土地都买下来,作为官员的住处。 这样一来,这偌大的昌济坊变成了天下的政治中心。除了江河规定每月初一、十五在天命前举行大朝会外,江河幕府的正堂便如同金銮一般。 江河要搜查户口、检查土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世家的耳朵里。世家们快速地分为两派,一派以刘氏三父子为首,是江河此举的支持者。他们都是新兴世家,所拥有的田亩较少,因为在江河处受益匪浅,所以勉强愿意保护江河的利益。 而另一派则是以洛阳城中各大老牌世家为首的反对者,他们久居洛阳,洛阳城外一半的土地都掌握在他们手里,在他们眼中无论是李淳皋、公孙冶还是唐范和江河都是流水的执政,只有他们对于洛阳的掌控才是永久的。 可如今,江河要搜户检地,那怎能行?毕竟明面上自己的土地连一成都不到,剩下的九成怎么办?交出去?我和你拼命! 支持派态度暧昧,反对派绪高涨,这是世家们对于这件事的态度。 “主公,幕府门口围着一堆世家,都在抗议您搜户检地的政策。”江河正在后堂批阅奏折,便听到申时行前来唤他。“好,让他们进来吧,我正要与他们谈谈呢,去把三刘找来,堂上不能没有他们。” 江河勉强自己换上了一张笑脸,迎了出去。等老子平定天下,早晚灭了你们! “原来是河东田氏、河内陈氏、上党唐氏、清河崔氏大驾光临呐。” 江河与这些世家在政治上做了数月盟友,自然清楚来者。至于上党唐氏和河内陈氏已经被江河肃清了造反一派,如今作为族长的都是亲江一派。 “哟,柳氏和白氏也来了!”江河随口说了两个洛阳本地豪族,至于其他世家,还入不得江河的眼。 河东田氏的族长先开了口。“柱国啊,我们听说您受了小人谗言,要搜户检地,敢问可有此事?” 江河并不回避,坦坦地回答。“是啊,这鱼鳞黄册上多有缺漏,国家税收无以为据。这次搜户检地,我是势在必行啊!” “可不是我们说您昏聩,可是这事办得可真……”田氏老族长长叹一口气。“这简直是在要老夫的命啊!” “看田老说得,这事哪有那么严重?还请坐下细细说来。”江河一指边上席位,便请诸位族长入座。 洛阳的六大世家入了座,他的小家族只能在一旁站着听江河与大世家们商讨,插不得嘴。 “柱国,如今这鱼鳞黄册却是是多年未有更新,可是柱国您知道这皇帝为何不更新这图册吗?” “这个……河实在不知,请田老示下。” “柱国可曾想过这图册多少年未有更新?” 江河摇了摇头,装作更加谦卑的样子,问道:“小子实在不知,能有十年?” “岂止啊!这图册已然三十余年没有更新了!不过也不是没有更新,三十年来没有中央主持更新,都是各地自行更新,可是地方小吏不懂此道,又受地方贿赂,久而久之,藏弊深矣!” “哦?”江河心道,这最大的贿赂犯不就是你们这些堂上的世家吗!江河抄了唐范三族,就抄了近八百顷土地,要是把整个上党唐氏一口吃掉,那该是一块多大的肥? “既然藏弊破深,那河今便要破此弊病!还天下一个公道!” 田老家主正捻须得意以为江河怕了,哪想到江河是越挫越勇,竟然直呼要破除这个弊病。 “柱国!”一旁柳氏家主沉不住声了,他是洛阳城外最大的地主,其他大家族无非是在京为官,圈些土地罢了。他们丢了洛阳周围的土地,回到自己家中好好关照关照地方官,损失也不大。 可是这洛阳就是自己的根基,江河要搜户检地,必然在河南就要大开杀戒,自己不就是撞在枪口上吗! “柳侍郎有什么话说吗?”柳家家主是前朝中大夫,如今的吏部右侍郎。 “柱国,下臣以为,这搜户检地,实在伤了百姓利益,请柱国收回成命!” “柳侍郎不妨说说看,这搜户检地,如何伤了百姓利益?”江河倒要看看这些世家又多么信口雌黄。 “柱国不查民,这也难怪!敢问柱国,神农之先,天下有田乎?” 江河道:“未有神农,民不查农,皆以渔猎、采集为生,自然无有田地。” “敢问柱国,如今天下之田地几何?” “我虽然不是户部尚书,却也知晓个大概,约有七、八百万顷吧!” 柳氏家主闻言心底一阵冷笑。“按照柱国的意思天下民田是越来越多了?” “总体来看,柳侍郎的话并不能说是错的。”江河点了点头,知道了柳家家主打算如何发难,江河心里便安稳下来。 见柳家家主果然道:“的确!最近几年虽然天灾不断,可是天下民田数量却是越来越多。据下臣所知,近两年,天下民田便多了三十万顷,其中大多数都在并州、司隶等地。” “既然天下民田越来越多,可鱼鳞册上田数不变,岂不是反利于民?柱国此举岂不是与民争利?” 江河刚要开口反驳,柳家家主直接堵住江河的嘴。“柱国此举放在平还好,如今天下不定,万邦不安,冀州之民易子而相食,益州之民饱受贼害。民无反过之念,奈何国以死相!” “江河!你这是天下民反呐!” 第一百八十章 血染白绫 当柳侍郎喊出江河名字的那一刻,江河即动了杀心。 我本来还要保全你们的土地,给予你们补偿,如今看来都是瘦己肥狼!可惜了,你们这些世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自己可不是那糊涂的东郭先生! 柳侍郎啊柳侍郎,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拿什么气势来压我!你知道我江某人是什么人吗? 何况这是老子的地盘! 江河起怒道。“我看是你要反吧!还敢在公堂咆哮!左右,给我拿下此人!” 江河一说拿人,世家们可就立刻慌了,连忙劝阻江河,说柳侍郎也是为国家大业计。 田族长颤颤巍巍站起来,挡在柳侍郎面前,沉声道:“柱国要将柳侍郎下狱吗?” “怎么?田老要保他?”江河大怒道。自己在战场上冒死一战,不就为的不用再看人眼色吗? “柱国三思,柳氏系洛阳土族,广结世家。今将其下狱,明洛阳,便不复是柱国的洛阳了!” “田老此话何意?要与之俱反吗?”江河转指着柳氏族长道:“你算什么东西,敢与我谈论政务?搜户检地乃是户部之事,与你吏部何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干的那些勾当吗!” “齐凌!调五百玄甲军去抄了他家!”江河带着杀意道。 “诺!”齐凌闻命,立刻前去。齐凌的名头,世家们还是知晓一些,加上齐凌一脸杀意,竟然没有人敢阻拦于他。 柳氏家主瞪大双眼,见着齐凌踏出门外。不顾士兵的阻拦,就要挣脱士兵的束缚上前拦下齐凌。可旁士卒都是江河亲卫,怎能容他动弹分毫? 亲卫见柳氏家主要逃,抡起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柳氏家主虽然文武,可是猝然之下,防备不及,让这一拳打得扑在地上,直接被旁两名亲卫给擒拿在地。 而江河手下亲卫则是一涌而入,拦住堂上的想要上前的世家族长。 各大世家被江河手下士兵拦住,瞬间群激奋,可却又不敢向柳氏族长一样对江河有半分忤逆。 田氏族长见状,内心焦急。他可是在京诸世家之首的存在,若是保全不了柳家,别人会如何看待自己? 念及至此,田氏族长也便打算与江河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他拄着拐杖,立在大堂之上,冷冷看向江河。“柱国,搜户检地是国家大事。可是我们这些党人来到贵府,便是要问个清楚。” “田老有什么想问的,河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小老儿不与柱国说什么废话了!我们世家确实侵吞民田,确实囤货居奇,确实不顾教诲,虚与委蛇,结交朋党。不知待柱国查清况之后,又该当如何?” “好教田老知晓,河也是世家出,怎会厚人薄己?诸世家可以先将名下土地一应报上,一前种种,不予追究。只需按地纳税,依口服役,自然相安无事!” “不可!”田氏族长竟然雄风一震,道:“君也是世家出,如何不知晓世家的子?要我们与百姓一般纳税服役?柱国怕不是在说笑吧!” “具体事宜可以细细商量,如今搜户检地的具体细则也还在商讨之中!”田氏族长听到这话,不由松了一口大气,如此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江河指着被按在地上的柳氏族长道:“此人藐视上官,公堂咆哮!又当众拒捕,三罪并罚,该是何罪行啊?卢尚书?” 卢欣是刑部尚书,在洛阳城外也积攒了数百顷良田,如今听闻江河要搜户检地,动了他的利益,自然也跟了过来。 听江河唤来自己,卢欣硬着头皮上前行了一礼,道:“依我大陈律令,藐视上官,节严重,可罚二年俸禄,降三等使用。公堂咆哮,又减一等,罚十金,纳金不足,远徙北境戍守,一金一年。至于……” 卢欣有些说不下去了。“至于……若是当众拒捕,立刻斩首,与众观之。” “怎么?还不能抄他的家?”江河有些奇怪,自己原以为给他安的罪行,足够抄家了。 自己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了。 一众世家见江河久久不语,还以为江河也知道罚得太重,罪名安得不符。都上前劝阻,可无奈只能在士兵之后劝阻,江河也听得不甚清楚。 “卢尚书啊,那什么罪行能够抄家呢?” 卢欣额头上涌起一层冷汗。“抄家之刑太过凶恶,景帝以后几无此行。唯有谋逆不道、煽动民、哄抬物价、欺君罔上等几条……” 江河仔细想了想,这些罪名按他上都不甚妥当,看着卢欣道:“卢尚书这是不想报效朝廷,剪除这样的凶恶小人了?” “柱国,容下臣直言。柳……柳侍郎的罪行已至死。抄家之刑,实在凶恶,不和仁德之君所为。如今天子初刚继位,当顺天德,不可妄造杀伤。柳氏一门六百余口,不能因柳侍郎一人堂前失仪而妄死啊!” 卢欣一躬到底,几乎匍匐在江河面前。卢欣如此为柳氏求,当然也不是和柳家有多深的交,他是在表现自己的派系,这也是为了保全他自己。 “罢了罢了!侍郎一年俸禄也有千石,洛阳米价一石百二十钱。他两年俸禄就是二十四万钱,加上十金一共是三十四万钱。卢尚书,我算得可对?” “对,柱国明察秋毫。” “侍郎降去四等,有哪些官位?” “禀柱国,依新定官制,侍郎为三品文臣,降去四等,该是七品,与县令同等。” “好!”江河点了点头,“就以县令的规模葬了他吧!”江河唤人取来三尺白领,放在柳氏族长面前,道:“吾不杀士子,还请柳侍郎……额,柳县令自行了结吧!” “你!”柳氏族长恶狠狠盯着江河。“你敢动我柳家?” “别说了!”这话不是江河说得,而是站在一旁的田氏族长说得。“你自己藐视上官,咆哮公堂,知法犯法,没有加重一等连同杀了你妻儿老小,你就知足吧!” “田老,你怎么也?” 田氏族长闭上双眼,气定神闲。既然江河已经答应可以让步,那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再冒着惹恼江河来拯救他了。 江河只想杀他一人,田氏族长当然不会管。若是江河要动柳氏,继而动所有的洛阳士族,那田氏族长就不会坐视不理了。 在田氏族长眼中,自己等世家勉勉强强与江河战个平手,若是把江河急了,无处发泄,最后的结果可不是世家们想看到的。 如今目标已经达成,死了一个小小的柳氏族长,自然对自己的威望没有多大影响。 在场的世家们听到江河会让步之后,其实依然隐隐约约站在江河这边,都和卢欣的意思一样,柳氏族长自作自受,只要不碰我们的利益,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柳氏族长见堂上诸世家,竟然都不发生,各个眼神游离,便怒骂道:“我今死矣,诸子当继我后!” 也不用这三尺白绫,直接拔出旁亲卫的刀来。 江河还以为他要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右手也摸到腰间。 柳氏族长见状,对江河道:“你也不过是个小人罢了!堂而皇之居此高位,妄自用政,早晚败亡!”遂,自刎而死。 血涌三丈,染红白绫。 第一百八十二章 超等世家 这还不算完,房玄龄接着把在场所有世家在鱼鳞册上的所有土地数量都全盘托出。 房玄龄说完了鱼鳞册上在场世家的田亩数,在座世家脸上也有一些挂不住脸色了。没想到这房玄龄对自家竟然如此了解。 “诸位!”江河洞察了世家们的心中所想。他起道:“孤要让诸位相信,孤是世家利益的保护者。但是!孤也是天下执宰,万民的死活,还要孤来考虑。世家的利益,我要予以保护。万民的利益,更需要孤来保护!” “柱国心系万民,真是万民之幸。”世家们当即拍上去无数马。 “你们不必如此,你们知晓我心中为了万民。可是也正如刘尚书所言,天下的士族们良莠不齐,在兼并土地时候,难免有些血腥。” “可是诸位在天子脚下,自然都是正廉洁之辈。诸位的田产恐怕都是历年俸禄积攒下来的,一年买一顷,遇到丰稔年节,攒下积蓄,便购上两顷。久而久之也就攒下如此家底。” “可不是嘛!还是柱国懂我们,我们这些产业都是辛苦积攒下来的啊!” “是啊!哪家不患贫穷?这要是丰稔年节还好,若是遇上了灾年难月,我们有时候也吃不上啊。” “嗯嗯,诸位的心理我都知道。”江河立刻安抚好众人。“我知道世家的苦楚,可是天下万民比你们苦多了。为什么?因为他们不会经营!你们有田产的尚且如此,他们失了田产。遇到灾也只能易子相食了!” “故而,孤也要考虑天下的。所以幕府连同户部接连商讨了数都没有合眼,终于定下这搜户检地的具体细则。还请诸位一观。” 随即,江河便命人把早已准备好的细则发给在座的诸世家们。 世家们望着手中发下来的细则,相望一眼,最后还是都看向了田氏家主。田氏家主见状,点了点头,首先翻开了细则。 但见上面头一行大字就是:“承认民众对先前实际控制土地的所有权益。”田老看得眉头紧皱,这“承认”、“民众”、“实际控制”、“所有权益”的词汇虽然没见人用过,却大概懂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抬起头来,田氏族长问道:“敢问柱国,这所有权益乃是何意?” “就是朝廷承认这天地归世家所属了,以后我还会命令各部出台保护民众财产的律令。凡是我大陈百姓的私产,都该受到朝廷的保护。以后就是有人妄图霸占诸位的地产,也可诉诸朝廷。” “原来如此,可承认了土地是世家所有,那税?”田氏族长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田老请继续观瞧,你想要的的答案都在细则里面。” 田氏族长听罢,便沉下心来观瞧手中细则,他看得极其细致,不由得念出声来。 “凡天下百姓私有田产,无论所植何物,都应按亩纳税,依地区主要农业作物缴纳。” “凡规定天下世家为九等,三年评考,定其升降。九等世家,免税一顷。八等世家,免税五顷。七等世家,免税十顷。六等世家,免税五十顷……三等世家,免税千顷。二等世家,免税五千顷。一等世家,免税万顷。” “这……是不是免得太少了些?”田氏族长阅过之后,面露难色。“最最高级别的一等世家也才免税万顷……” “怎么?我大陈天下的田亩也只有八百万顷,这还少吗?更何况这只是免税田罢了!我可没有规定世家可以拥有多少田地。” 在场世家听到江河这话,都是眼前一亮,忙问道:“柱国可是要放开土地购买之限?” “都说了!答案都在细则当中,你们都不看一眼,就来问我?”江河带了两分怒气道。 世家们哪里还敢询问江河,四顾一下,都翻开了手里的细则。 “开放天下民限,土地可以买卖。”不知道是哪个世家族长直接翻到了这条,激动得念了出来。 “什么?什么!在哪一页?快告诉我?”世家们在大陈买卖土地都是藏着掖着,如今听到可以光明正大的买卖土地,都是无比兴奋。 “在第七页,中间那里!”翻到这页的族长赶快告诉了边众人。连一向故作稳重的田氏族长听到这话,也抽动胡子,快速翻到了第七页。 双目紧紧盯着这句话,田氏族长心中大笑不已,可是表面上却还是装作一潭死水,微微点了点头,道:“真是仁政啊!” “诶唷!这怎么还有这么多规定?”眼尖的族长一下子就看到了这一条后面的无数规定。 “凡民户所属田地不足百亩者,世家不得明暗收购,否则没收田地,降世家等级一等,罚百金。” “世家不得使用强硬手段购田,查实强买土地,没收土地,降世家等级一等,罚百金。” “世家当做地方风纪表率,凡有作犯科、不正风俗、重蓄奴仆……等状,由诸刺史查清,降世家等级一等,罚百金。” “世家……” 凡此种种,一共十八条。虽说每一条的条件都不是很苛刻,却也为世家在各个方面的行为都加以约束,最毒的还是第十八条:“世家行事不当,引起民愤。朝廷无需查实,即降世家等级一等,罚百金。” 可以说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朝廷想给你降一等,就可以说你犯了第十八条。 世家族长们看见这十八条规矩,看一条就像是吃了一口狗屎,一连吃了十八口,当真是从内而外对着十八条约束感到恶心。 “柱国大将军!您这细则定的也太严苛了吧!风纪不正还要处罚?” “那当然了!你们可是世家!是天下儒生乃至天下万民的表率,要是你们都敢作犯科,不正风俗,那百姓们该以谁为榜样?又或者说,这位家主,你们府上都是些作犯科,不正风俗的人?” “诶诶诶,这小老儿可没说。柱国说得有理,说得有理。”这世家族长如何说得过江河。 “怎么样,这细则诸位看得可还算满意?”江河换上一副笑脸问道。“孤可是坚决维护世家们的利益,这可是最大程度上的让步了!” 话放在了桌面上,世家们却游移不定。虽然接连被江河喂了十八口狗屎,可是唯独这一句承认世家私产、免税政策以及最最关键的那一句天下民田可以买卖,简直让在座世家罢不能。 田氏族长心里也知道这些个世家都是既想吃这口,又怕被这条约给拘束住。他起对江河行了一礼,道:“这件事干系重大,还需细细思考思考。劳烦柱国大将军宽限两,我等召集洛阳所有世家,一同商讨一二,再禀告大将军。” “难道田老还不能为这洛阳世家做个代表?”江河拄在靠椅上,对着田氏族长道:“我还以为田老德高望重,能代表洛阳世家们的利益呢。” “这……”虽然江河使出了激将法,可田氏族长并不在意自己的面子,直接下定决心道:“抱歉,田氏无法代表洛阳士族。” “三万。”江河伸出了三个手指头。“要是田老愿意替洛阳士族答应这份条约,我会只给田氏三万顷的免税额度,天下无二。连东海徐氏,山阳邓氏也不再此列。” “什么……”在场世家倒吸一口凉气。“三万顷……那便是超出一等世家的存在了……”在场的世家都是大惊失色。 第一百八十三章 祖先的草原 这要是自己家族能获此殊荣,那该多好! 一众世家族长纷纷如此想到,可惜站在江河面前,把控着洛阳士族走向的不是他们,而是站在众人面前,那个年过七旬,其貌不扬的瘦小老头儿。 “超等世家……超过东海徐氏……”无数念头在田氏族长的脑袋中浮现,足以令他思忖良久。 田氏在洛阳有八千顷田,在河东也仅有不到万顷的田地。如果取得了这样的优待,这不仅将带来超出东海徐氏、山阳邓氏的政治地位,更给田氏的发展带来不可估计的优势。 不仅田氏所有的田地不需要缴纳税赋,更可以再买来一万顷田地,也不用纳税…… 田氏族长正思考,该不该为了眼前丰厚利益,而出卖洛阳士族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柱国为何如此偏心?这是当众行贿吗?” 站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刑部尚书卢欣,他在众人当中,田亩最少,又是刚烈之人,直言不讳。 旁世家族长见他竟然还敢在江河面前大呼小叫,纷纷离他三尺开外,避开这个煞星。 江河刚杀了一个侍郎,你这个尚书才比侍郎大了一级,是嫌自己脑袋多吗! 和卢欣速来交好的世家族长连忙给江河赔不是,说卢欣是最近感染了风寒,脑袋不太灵光。 本来江河目光全都聚集在田氏族长上,根本没有顾得上卢欣的话。 可江河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的诸位世家在此吃了一惊。“屋内的几大世家,统统都定为一等世家!” “一等世家?一等世家……”刚刚还在为卢欣辩解的族长听到这话,反复思量,竟然直接晕倒在地。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 而江河此举,更是直接逆转了室内的局势。这下子,也不用田氏族长费尽心思比较了。全场的世家都在劝田氏族长,赶快答应下来。 “田老!柱国都这么诚恳地要为天下世家、百姓谋求福利,你快些答应吧!” “对啊田老,我们可不像您大家大业,不在乎这点小钱。柱国大将军的条件已经这么优厚,咱们还是快些答应了吧!” 这些世家虽然在洛阳城里派的上号,可是大多数都是二三流的小世家,如今突然得到可以和东海徐氏、山阳邓氏、陇西王氏相匹敌的世家等级,当然早就昏了头。 田氏族长虽然年老人精,可却也架不过十多张嘴的劝告。 就连刚才还说江河这是在行贿的卢欣,听到江河说出的话后,也选择了沉默不言。卢氏虽然在幽州有些根基,可是却被中原世家嘲讽,只能勉强待在第二序列之上。 如今,便有这么一个机会光大氏族。这让他如何能够放弃?在家族的利益面前,自己心里的那一点不痛快,又值什么呢? “好!那吾便替洛阳士族同意了这份细则。”田氏族长终于不再思考,点头答应下来。 签好文件,江河接连看了三边,道:“好!立刻摆宴,今我要与诸位族长不醉不归!” 当晚,柱国大将军府上灯火通明,歌靡靡之音,舞曼妙之姿,俨然一片醉迷梦象。 。 而距洛阳千里的北方大草原上,青草干黄,紧紧贴在地上。瘦小的羊羔跪在地上,舐着母羊干瘪的***。 一排排帐篷扑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灯光从中军帐内映出来。 “阿巴鲁!你说宋去了内地?”一个中年大汉坐在帐中,袒露着膛,醉眼迷离。 “大汗,确有此事!听说宋把小王爷给踢下了台,自己当起了王爷。他现在正带兵在内地和他的同胞们打着仗呢!原本胆小的陈人根本无暇顾及我们强大的鬼方!”阿巴鲁显然对宋仪很是了解。 那大汗留着长须,虽然喝了这么多的酒,可脸色却没有半点改变。“阿巴鲁!听说你们部,今年冻死了很多牛羊?” “大汗,这都是常态了。这十年来,草原母亲的汁水越发不能供养她的孩子们。今年冻死的牛羊比去年多了五倍。要不是大汗您的接济,可能我们颜朵悉部都要饿死人了。” “大汗您的仁慈远远超过了上天与草原,您的德行将在千年之后,还被牧民们赞颂。”阿图鲁兴致起来,竟然以草原上的强调现场为大汗唱出了一份赞歌。 而他本人更是没闲着,直接在帐内跳了起来。“赞美我们伟大的林库伦汗,是您带领我们征服异域,让我们的儿郎知道马刀的归宿。” “赞美我的伟大的林库伦汗……” 赞歌终于结束,帐内响起无数赞美声音,既是赞美对林库伦汗带领鬼方再次强大,又是赞美阿图鲁这个鬼方第一勇士那壮阔的舞蹈。 因为阿图鲁的歌唱和舞蹈,大帐内的气氛很是欢快。甚至使得各部族的统领们隐约忘记了今年的惨痛。 “诸位!”林库伦汗站起来。“上次我们劫掠楼兰,得到了五万只羊,三万奴隶,让我们饥渴的部族重获了生机!” “可是草原母亲一天比一天冷酷,一年比一年贫瘠。生养我们的故乡,已经不能养活我们的勇士!大家说,我们该怎么办!” “杀!杀!杀!”部族首领们被气氛带动得高呼道。“杀了那些农民!抢走属于我们的粮食!我们的勇士要活下去!” “对!我们要活下去!我们不得不战!可西域诸国已经被我们掠夺干净!贫瘠的东胡也没有人去居住。北方的冰原远比草原更加贫瘠!” “去南方!去南方!去夺取温暖的陈土!让宋和他的停战协议见鬼去吧!” “冲破长城!去我们祖先生活过的地方!” “祖先在召唤我们,我们让他们埋骨之地被陈人耕种了数百年!这是祖先的惩罚,也是祖先的号召!” 林库伦汗直接站在了桌案上,高扬自己马刀。“草原上的勇士们,告诉我,你们为何而战?” “为了活着!为了活着!” “我们要干什么!” “夺回祖先的埋骨之地!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土地!冲破长城的束缚!让所有的耕地都化为草原!” “夺回我们的草原!我们祖先的草原!” 第二卷,柱国北境难自倾,完。 第一章 失败者江河 北方的汉子狂吼而至,高扬起的马刀,映出死亡的耀眼金光。血液染红了草原上的最后一丝宁静。奔雷似的马蹄声响,震碎了将士的乡梦。 烽火早已点起,可城中的人已经没有半分等待的希望。城外是无边际的人马,黑压压的覆满大地。 “阿图鲁!让你的三个万户再去进攻!这次,一定要把这善无城拿下来!”林库伦汗骑在自己最心的草原马上,举起手中的马鞭,指向遥遥城池,目如鹰隼,远望着对面城头。 阿图鲁显然对此信心十足,他拍着脯对林库伦汗道:“请大汗放心,区区的善无城不可能阻挡您伟大的鬼方氏族!” 说完,他便调转马头,来到自己的部族,仅仅两三句话便调动起来整座军营的士气。无数鬼方骑兵乘着战马,挥舞起马刀和长弓向着善无城袭压而去。 …… 最后一次收拾好战场,王甫已然无力拿起刀来。镇守边关二十余年,他从一介小兵奋斗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善无城副守备。 善无城的守备带领三千军队去增援长城关口,起初他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袭扰。 但是,显然这次鬼方的进攻不同以往,守备和他的三千部曲,也已成了永定河边骨。 如今,长城关口被冲破,无数鬼方骑兵涌入关内…… 虽然刚刚击退了敌人的进攻,可是鬼方举全国之力来攻,连这作为郡城的善无城都围得水泄不通。别说是击退了,敌军只需用十分之一的兵力,便可以让善无城上下昼夜不替也难以对付了。 从两个时辰前,鬼方的进攻便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击落一人,便上来十人。砍杀两人,便涌上来二十人。 王甫已经过了壮年时候,气力已经开始不支了。如今支持他信念的,只有城中的妻小和守土一方的职责。 降? 绝无可能,我大陈男儿,安敢言降? 降了,城内近五万百姓怎么办?他们没有妻儿,没有父母?他们就活该遭受异族铁蹄的践踏?不仅要失去命,还要失去作为人的最后一点尊严? 不可能!王甫虽是行伍出,连年读书下来,虽然不认识几个大字,却也知道一句话。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今便是行忠尽孝之时!”王甫高呼:“大陈王师,岂无血?与我守城!共赴黄泉!” “将士们!”王甫望着疲惫到倚靠在女墙上的仅存将士们道:“还记得我交给你们的无衣嘛!那就是祖先去打鬼方时候唱的!现在!我们再唱起来!”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 “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高昂的军歌在落寞的城头唱起,这时夕阳照来,血染苍穹…… 王甫已经不畏眼前如潮水奔涌来的敌人,他已无力握住刀来,他便命边的新兵把他的刀,绑在胳膊上。 这哪里是是在为他绑刀?分明是为他包扎,一节短短的小臂,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七道伤疤和三道血痕刻在上面,卷起的血如同嫩芽,向上生长。 号角声声再次响起,烽火也当做这最后的装点…… 数后,洛阳城中。 一份六百里加急的驿报放在了江河案前。 还未拆封,仅仅是封皮上的“长城失守请兵来援”八个字便足以让江河丢下今所有的好心,立刻变为一个只会摔桌子的疯子。 “鼠辈!欺我中华无人!”江河大喝的声音,连远在永乐宫中的陈渊都可以听得见。 一脚踢飞躺在地上的桌案和无数公文,江河两臂振奋,双手充血似的肿胀。 江河这个模样吓坏了众人,连平里自诩最了解江河的齐凌也害怕起来——他还从来没见过江河如此愤怒。 “我要亲征漠北!把他们赶到贝加尔湖里喂鱼!”江河咬牙切齿,他已翻开这份公文。 “鬼方林库伦汗亲征,鬼方数部全数出动,近三十万众。戎军连克强、长城口,袭善无。善无守将王甫率军民抵之,三,善无城破,尽为鬼方所屠……” “掠我财货,夺我牛羊,毁我田地,屠我民众,孤不报此血仇,安能为朝之柱国!”江河两目大睁,双眼充血,像是要吃人一般。 “光是善无城内就有数万人!这一路南下,又有多少人要受他屠戮!” “你以为我会怕你那三十万人吗!”江河破口大骂,仿佛鬼方大汗就在眼前。 渐渐地,江河凶狠的气息渐渐喘匀,也终于有人敢上前进言。 不是齐凌,他早就被暴起的江河吓得藏在一边。 上前的,是房玄龄。 房玄龄、申时行虽然掌管户部、礼部,却是在江河府上办公,就在江河隔壁。如今听闻江河如此咆哮,便知事紧急。 起初他还以为是宋仪或是李淳皋一起发兵攻来——不然江河也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可是房玄龄到了房中,见江河屋内狼藉一片,便心下一沉。若是宋、李两人发兵,不会让江河如此生气。 又听了什么毁我田地,屠我民众的话,房玄龄心中一下子便明白了。 房玄龄可不会说什么“主公消消气”之类的话,他到江河面前,深鞠一躬,便不再言语。 这时候,在隔壁的申时行也闻声赶来,同样看到这一地狼藉,也是心下一惊,又见房玄龄站在江河前,江河喘着粗气,连忙道:“主公莫急,可是玄龄出言有误?在下愿意替他受罚。” 说罢,申时行一头磕在了地上。 生气中的江河哪里会注意申时行,他开口道:“起来吧,不是玄龄。” 申时行闻言疑惑,起对房玄龄道:“怎么了?怎么生了这么大气?莫不是户部查出来亏空了?” 看着房玄龄不做声响,申时行也急了,他来到江河前,又是一跪到底。:“主公,时行虽愚,却想以自卑微,解主公忧虑。” 足足过了一刻钟…… 申时行脸上布了一层细汗,江河才长出了一口气。“鬼方三十万众入了长城,屠了善无。”说罢,这句话像是再度引起他的怒火,点燃了他的炸药桶似的。让江河原本已经逐渐平息的气息再度急促起来。 而江河的脸也随之完全抑制不住地扭曲起来。“彼北狄蒙昧之徒,安敢恃势大来攻我中华?是耻不除,不为人君!” “主公!玄龄有言。”房玄龄挑准时机,道。 “玄龄教我!”江河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渴望地看向房玄龄。“天下生民,孤口上呼喊要拯救他们,却连自己治下民众都保护不好。如何能让天下归心?” “主公勿扰!”房玄龄也跪坐下来。“主公先屏退众人,只留汝默才行!” 江河闻言,便知房玄龄心中已有计较,便速速让卫士守在院外,整个院子的办公小吏全部出去,以防入于他人耳中。“玄龄快说,我全都靠你了!” 江河当然得这么说,他可真的是无路可走了。汉武大帝倚靠着文景之治五十年积攒下的家底,还有卫青霍去病两员超世武将。耗费了大汉无数国力,才勉强打赢的匈奴人。 自己起兵才两年多,兵马不到二十万,如何能打得过三十万的鬼方人? 若是他们长驱直入,别说并州了,洛阳城他都不敢守了。 “主公!玄龄此言若出,得主公先饶恕玄龄的罪过,玄龄才敢说。” “玄龄但说无妨,鬼方三十万众面前,孤已无对策了。” “主公当效汉之和亲、宋之岁币,以求一时安宁……” 申时行闻言大惊,鬼方屠戮人民的消息让江河知道他就快把这屋子给拆了,如今房玄龄说出这话,还不得直接让江河一刀给杀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江河仿佛是知道了这个结果一般,瘫在地上喃喃道:“难道真的只能如此了吗?” “我不甘呐!” “主公!拖一刻,便少一里江山!若是等到鬼方兵临城下,那主公何以立业?” “我有二十万大军,都是强将劲卒,怎么不能一战。” “主公心里已有答案,为何还再询问?”房玄龄也是一脸悲痛,他也是中国人,他也不希望家乡陷落,他也不希望民众白白死去。 可是现在的江河,还是太弱了。 大陈强盛时期与鬼方交战都是出于劣势,更何况是只有兖、豫、司、并四州的江河呢?就算有系统大军,就算有系统武将。江河面对三十万人,依旧是无力为之。 二十万步兵分布四州,和三十万骑兵集中一处,完全没有可比。 江河气,气他为何如此弱小。本以为占据了洛阳,挟了天子就可以号令天下诸侯,成为曹第二。可实际上,他根本无法应对鬼方的三十万大军。 “三十万……” “三十万……” “怎么可能?” “和亲?” “岁币?” “呵呵……” 江河直接躺在地上,望着顶梁柱,苦苦道:“梁柱,梁柱,被人称颂,果然是要承担整个屋顶的重量。” 他活像是个失败的人。 第三章 生存还是毁灭? 狼吞虎咽,吃完李静姝带来的饭食,江河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这是战是和,自己绝对不能像今天这样绪反常了。如今天下困顿,自己不来拯救还能靠谁? 去靠邹楚,宋仪之流?就算是自己手下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刘累也会杀良冒功,更何况是如同魔头一般的封建军阀。 这天下百姓,在他们眼中无非是纳税征丁上的一串数字罢了,可是在江河心中,这是自己的民族,是自己的民众。 正如邹楚临死前说的那句:“这天下大乱,你我也有份啊。”江河心知天下大乱,自己也是有一份责任的。若是自暴自弃,不敢面对,让江河他何以自处? 江河起对李静姝不舍道:“接下来这段子,怕是难再回家,家中诸多事物就得压在你上了。” “看夫君说的,这府上能有多少事?你为国劳,妾帮不上忙,只能管好家中了。”李静姝抿着嘴,轻轻道了声“那夫君多保重,我早早回去,不让夫君记挂了。” 李静姝走后,江河还是感觉怅然若失。他倒是没想到曹的那句著名的“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竟然也可以这么解释。 负,不止是辜负。更可以是负担。 天下民苦,这重担确实该自己担上一些。 江河立刻吩咐道:“召集兵部各司各曹,幕府各军统帅,还有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到议室内集合,商讨军策。” 很快,议室内便坐满了江河麾下的部将、谋士。 江河坐在上首,神色也已经恢复两分。他直接把那份让他气愤不已的公文甩在了桌上,道:“鬼方部越过长城,袭击了善无。善无城被其屠戮一空,如今正向南方开进。” 此言一出,议室内立刻就炸了锅。但是他们的声音都十分的一致,全是指责鬼方不宣而战的无耻行径和表达要与鬼方一战,把他们赶出长城的内心想法。 “诸位的心,孤感同受。只是此次鬼方南掠,并非以往。此次鬼方南掠,动用了所有兵力,足有三十万。这还是战报上报来的战兵,至于军队具体人数,估计在五十万上下。” “绝不可能!”江河抬眼看去,竟是兵部一个司曹主事。虽然相貌熟悉,江河还真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申时行见状,靠近江河道:“他是募兵司署下城内处的副主事,姓孙,叫孙大通。主事请了病假,才让他来的。” 这名字倒是把江河给逗乐了,处在大陈,边都是齐凌、邹楚、宋仪这般的名字,竟然有人名字这么近代化。 “孙大通!你来给孤说说,什么叫绝不可能!”江河懒散散地倚靠在椅背上。这是江河特意命工匠打造的,和普通椅子差不多。虽然用料极好,江河却不让人雕花,不实用,还硌得慌。 孙大通听江河叫了自己名字,乐得是忘形而出。引出来,先给江河行了一礼,才道:“主公起于岱兖,不通北狄防务。好教主公知晓,这北狄鬼方,全族也不过三百万之数。” 孙大通伸出三根手指头来,又道:“我大陈,地方万里,有雄城千座,民五千万。劳烦这五位将军把手伸出来。” 他旁五员将领本不想理他,可是孙大通脸上“笑靥如花”恶心坏了众人,也只好任他施为。便举出双手,配合孙大通。 孙大通把自己的三根手指和五位将领伸出来的五十根指头一对比,在场众人都笑出声来。“哈哈哈哈!” 江河一见,也不由笑了。可这笑容却是立刻凝在脸上,怒拍案道:“这议室可不是你哗众取宠的地方!彼鬼方逐水草而居,有擅弓马。岂是内地农夫可比?” “鬼方人人皆可为兵,但我中华积怨深矣。如今天下四裂,朝廷偏居一隅,大陈有五千万子民又如何?三十万骑兵你当是假的吗!” “啊!主公恕罪!主公恕罪!”孙大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主公息怒,臣也是怕议室之中,起了惧他鬼方之意,才想着博主公一笑。” “你是朝廷命官!不是伶优!这里不是戏台,是朝廷议室,商讨国事之所!”江河骂了一通,心里本来就没有多少的怒气便也就消了。“起来吧,你也是好心为之。” 是啊,自己是打不过鬼方。 并州自己只有七万永安兵、一万济北军还有岳飞统领的三千白马军,加上并州当地兵马,连十万人都凑不出来。如何与三十万饿了一冬的草原人打? 在大陈,募兵需要兵械、需要粮饷、需要将领、需要大义、需要官职。而在草原上只要你威望足够大,草原上的汉子便会带着马匹弯刀来投奔你,不论你是刚杀了自己父亲,还是刚打了败仗。 故而不到四百万人的鬼方部,每每便可组织二三十万的大军南掠陈国。而若是一战将其击溃,不出几个月,又可以聚集起十多万的兵马来。 难,真难。 而江河的其他兵马,看似加在一起甚多,其实都分散在各处,防备着周围各大军阀。连这洛阳的几万兵卒也要防备着关内的形演变。 靠着十万人打退三十万骑兵? 江河还从来没试过。 但是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事,有点燃。 “诸位,有了退敌之策吗?” “主公!”房玄龄坐不住了,道:“主公,汉宋旧事,虽丧颜面,却有实效啊。” “不可,一结亲而年年结亲。一献礼而年年献礼。纵使丢了并州,我也绝不会行此事的!” “主公!” 房玄龄和江河你来我往说了十来个回合,在座的部将、主事虽然不清楚什么汉宋旧事,却知道房玄龄究竟想干什么了。 刘当即道:“要我去对鬼方阿谀奉承!恕麾下做不到!” “就是!”陈庆道:“我上国之威,岂能有失。今若求和于北狄,主公他将何以面对中原群雄!” 江河麾下部将,也多持此观点。在他们眼中丢城失地不可怕,怕就怕没了气节,那可就真的要遗臭万年了! 可一小撮文官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房尚书的话确实也是权宜之计。 如今若是与鬼方开战,不说失败,就是赢了,也会造成巨大伤亡,会极大动摇江河现在的地位。若是其他诸侯再趁机合起伙来攻打江河,到那时候才是万事皆休。 于是,议室内便兴起了一场大讨论。一场谈论至今还未有答案的问题。 生存,还是毁灭? 这是一个问题。 武将们虽然人数众多,可是毕竟嘴不比文官们灵光。武将的嘴像是榴弹炮,可文官的嘴就像是机关枪,得得得得,说个不停。 江河揉了揉太阳,本想着把大家叫出来商量商量,拿个对策出来,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幸到了一趟菜市场。 “汝默,这该如何是好?”江河有些无助。 申时行眼睛转了几圈,心知自己说支持哪边都不会让江河满意,于是道:“不如行卜?” 行卜? 江河一下子来了精神,从椅背上起了。 第四章 不如行卜 迷信一直是中国人,乃至人类的共同特点。 与其说是迷信,倒不如说是人类对世界的迷茫,却急需一个答案。 显然,江河现在特别迷茫。 “快去请巫师来卜!”江河大手一挥,结束了议室内的争辩。就连双方都认为江河说得是一条好办法。 中国的统治阶级,本来就是巫师。夏朝没有史料不说,商超的大王既是人间帝王,也是群巫之首。到了周朝,更是强调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秦朝虽然焚了天下之书,却也单独留下种植、医药和占卜类书籍。 到了陈朝,天子也是上天象征,玄学也是搞得飞起。 江河虽然来自后世,却也对这东西敬而远之。不说有没有,但是易经确实可以推测一些事物的合理。毕竟要是这东西不准,也不能打伏羲时候传到今天不是? 这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别说巫师了,就连这些住在周边的将领都是好不容易才凑齐的。 见去寻找巫者的人还未归来,江河忧心忡忡,事可不能在等了。又一拍脑袋,自己边不都是儒生吗!卜个卦象应该也会吧! 于是问道:“你们当中,有谁钻研过易经的?” 众人皆是萎靡。毕竟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武将不会,文官不精。谁也不敢上前说自己会算两卦。 这时候,江河看到了一双有些熟悉的手。 孙大通高举起来自己的右手,活像是要回答问题的学生。“主公,我会一些……” “好!孙卿不愧是我朝大能!不仅滑稽,还通占卜之术,当副处长可真是屈才了!”江河道。“那孙卿快快开始吧!” 孙大通听江河这么说,心里也是一喜,自己还真是有一技傍,升官发财就在今朝啊! 可是这幕府当中什么占卜用品都没有,不由让孙大通皱起眉头。自己是知道点儿占卜之事,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主公,这府上怕是没有龟甲和蓍草……一时之间,仓促五物,也是难以行卜啊。” “无妨!”江河从怀中掏出三枚铜钱放在眼前案上道:“用六爻就是。拿这个占卜吧。” 孙大通一脸尴尬。“主公懂得还真多哈……” 这牛皮吹出去了,孙大通可不敢现场变卦,毕竟江河刚才还大骂他来着,眼下里要是说自己害怕,那自己这条小命说不定就没了。 硬着头皮将桌子上的三枚冰冷的铜钱握在手心,孙大通口中念念有词:“老天爷啊,别来凶兆,万万别来凶兆啊!” 他小声嘀咕,旁边众人也不晓得他究竟说了什么,之见他一摊开手。 “少。” “可别是凶兆啊,别是凶兆,别是凶兆。升官发财,升官发财……求求你了,老天爷……” “太。” 孙大通心里盘算,这只剩下了巽卦和坎卦了。六十四卦,也只剩下十六卦。他一边盘算着这十六个卦中,哪个卦辞好,便不停祈祷好卦象的降临。 “少!” 孙大通大口喘着粗气,如今已经成了坎卦,六十四卦还剩八卦的可能。分别是:讼、师、解、蒙、未济、坎、困、涣八卦。 “可千万别是讼卦、别是未济、别是困卦,别是涣卦。这四个卦象放到这里,一个比一个凶险。” 孙大通闭上眼睛,又投掷了三次,一旁书记也全都记录下来。 “如何了?”江河问道:“得了什么卦?” “得了……得了……”孙大通看着书记员记下的卦象,咽了一口口水,如蒙大赦道:“地……地水师卦。” “师卦?怎么解?” “师,贞,丈人吉,无咎。”卦辞可不是孙大通说得,他占卜完后,便失掉了全力气。 江河一看边的申时行,才想起来,自己边可站着一个状元郎,怎么可能不动易经? “解释解释,议室内还有这么多部将,与他们听听。”实际是江河自己也没听懂,申时行说得是什么意思,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听懂。 “禀主公,此卦辞大意为:师卦,守持正固,有威望的长者带领便可获吉祥,没有什么坏处。” “没有坏处?”江河也长出一口气,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不过,这丈人,说得又是谁呢?”江河有些不解,便令申时行继续解卦。 申时行道:“此卦乃是六十四卦当中第七卦,承接了前一卦的讼卦,意为讼卦的争斗最后导致了战争。地水师,行险而顺。下卦为水,为坎,为险;上卦为坤,为,气浊而下沉。” “这又险又的,怎么是好卦呢?”刘不动申时行的话,出声问道。 申时行微微一笑,道:“刘将军有所不知,此卦的意思乃是兵事凶险,所以要小心应对。只要主公选用贤臣良将,中庸公正,那么我们正义之军必然可以得到民众的支持,所向无敌。” “师卦虽然表面凶险,却也告诉我们面对战争不能只害怕他的害处。不能一直唯唯诺诺,不敢开战,只要出师有名,就一定不会出现坏处。” “原来如此,上天这是要让我讨伐鬼方吗?” 江河正了颜色,对着室内诸将道:“既然卦象如此,那我不能不顺天命。自今起,不得言和兵之事!今已晚,不宜在商讨下去,明辰时再召诸位前来商讨出征之事!” “还有孙大通,占卜有功,先调过来,做我的秘书吧!” 孙大通听闻忙谢不止。江河曾经边的秘书都有哪些?申时行、房玄龄不就在边上站着呢吗?如今自己可是一飞冲天了! 大喜之下,孙大通也未忘了礼数,可是自己本来就是一惊一喜,搞得体飘飘然,感觉行在梦中。 诸将退去。江河才开了口。“汝默,我看你的意思,有些像是还有要说的吧!” “主公英明。这卦不占还好,确实占出了一些东西!” “哦?快快说来!”江河本来也对这玄学颇感兴趣,当下立刻问道。 “这师卦啊,上面是个坤卦,下面是个坎卦。五一阳。阳爻居内卦正位。当位而不当权。主下而不主上。比在下位之长。” 见江河皱紧眉头,申时行道:“主公,这卦象说得是您啊!” “我?”江河指着自己,大为疑惑。“怎么说是我呢?” “主公,这卦里阳卦少,卦多。阳卦虽然在内卦的正中,却不是整个卦象的正位。可以统领下面群众,却不能管理上面那个人。”申时行指了指天上。 “而师的意思是部众极多,贞就是是守持正固的意思。如果能够带领众多部属坚守正道,就可以王天下了!” “且此卦象九二阳刚居中,象征着师众的统帅,六五居君位,象征君王。九二与六五正应,象统帅得到君王的完全信任,才能得到充分施展。如今您上下一体,正合此象!” “哦?”江河没想到区区几笔的符号,竟然能够得出这么多信息。而且这些信息竟然也能稳稳地指向自己。 “而且从卦象和卦辞中来看,您要善于蓄养百姓,这些百姓既是民众也是您的士兵,正好与您屯田的做法吻合,此外还需用严格的军纪约守士兵。还要选择好正直将领,不能选用小人,不然可能会造成舆尸的恶果。” “舆尸?” “就是用车拉着尸体,意为大败而归,车上装着自己军队的尸体。” “还有呢?” “嗯……”申时行回忆着爻辞道:“此外如果行事居中,就会有功。皇帝会多次奖赏。可以撤退,躲避灾祸……” “还有,天子会封赏有功之臣,让他们或当诸侯,或当大夫。但是如果运用小人,就会带来灾祸。” “这些貌似都可以对外面的将领说吧,也让他们注意一些,也不是坏事。” 房玄龄这时候插嘴道:“主公怎么还是不明白?这师卦,放在现在可是太尴尬了!师卦得中不得位,就是主公您的位置啊。虽然掌握了四州政权,还把天子死死地握在手里。可是您就是得不到真正的位置!” “这样的事如果传到了皇帝耳朵里,他会如何想?” “这……”江河不由觉得头大。原来这个得中不得位,说得是这个啊。的确,军队统帅和君主之间的关系的确很是尴尬。 “这也是为什么汝默说这卦不能再人前解释的原因啊!若是这卦象传到外面,有心之人就会把您比作小人,并且说您会给大陈带来灾祸,最终导致舆尸的悲剧啊!” “这……”江河一时语塞。原来这卦有这么多讲究。 “那这仗,还要打吗?”江河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那个小人了。 “主公不是已经找到了将领了吗?”房玄龄与申时行会心一笑,齐对江河道。 “你是说……” “对啊!”江河一拍脑袋。“这不就是丈人嘛!这不就是军纪嘛!” “主公再想想,卦辞中的君,未必指的是陈渊,或许指的是您呢?” “我?”江河一愣,随后便知道房玄龄这话的意思了。“对对对!玄龄真知我心!” 第五章 坐镇洛阳 翌,江河再次召开会议,决定向鬼方宣战,把他们赶回草原上去。虽然仍有部分文官对此有些微词,可却也不敢明面站出来忤逆江河的意思。 于是当,这场会议便由决定宣战的会议,转变为了战前准备会议。 江河昨夜一夜未眠,整整思考了一夜。他本是不信这占卜之术,可是如今的卦象又实在太过吻合,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但是不管怎么样,江河的内心深处是不愿意与鬼方言和的。那么讨伐鬼方似乎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如何才能取得胜利? 选良将、整军备、明法纪。这是卦象上给的建议,可是江河思来想去,自己如今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有这三条了。 良将……或者说是卦象上的“丈人”江河已经知道是谁了。 岳飞武穆,一忠勇,也唯有他能领江河放心。再有法正辅佐,永安兵供其调度,大概也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吧…… 江河心里依旧吃不准,毕竟他眼下实力太过悬殊,他也拿不准主意。 而该死的系统更是在他自称柱国大将军后,就已经达到了每召唤点数的最大产值——每十万点。 这两个月来,江河堪堪攒下了六百万点。换成最普通的步卒,也仅仅能召唤到四万人。这四万人看似不少,可实际上却对于这场战役来说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如今天下粮价大涨,召唤出一名士兵简单,去供养这名士兵才是江河要考虑的事。一名普通的步卒一年就需要二十多石的粮食供应,以及两千四百钱的军饷。 好在从系统中召唤出来的士兵不需要免税土地数量,不然江河早就揭不开锅了。以前建个号听别人说起,打仗打的是后勤,江河还有些不理解。 难道不是士气高涨,计策用对就能解决的吗? 可如今江河才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件事,打仗,打的还真是后勤。而后勤能力,鬼方人更是甩出他八条街。 江河军队运送物资仅能依靠马车和人力。运输能力有限,而且江河军队里的辅兵极少。粮食全被用来供养战兵。这就导致江河额部队除非精密规划,不然不能长时间长距离作战。 而鬼方则不然,他们的一应物资都是随着军队出发。这次出发便是直接带着自己的家当前来作战的。 江河估计,他们的军营里,怕是得有二十万只羊,由万余牧民赶在部队之后,随时向军队提供食。 再加上鬼方人来到南方就是前来劫掠,因粮于敌,更是让他们除却了后顾之忧。没有粮食?抢就完了! “并州粮仓内,还有多少可用粮草?”江河问房玄龄道。 “回禀主公,约有一百二十万石,并州没有经历讨逆之乱,又被宋仪当做大本营来经营,因此存粮方面还不太紧张。只是您曾经下令,说是要在并、兖两州囤聚粮食,以备征讨李淳皋之用。” “若是如今要在并州增添兵力,那我们今年秋天征讨李淳皋的计划,可能就得顺期延后了。” “那倒无妨,我让并州、兖州储备粮食,就是想等到收复冀州之后赈济灾民之用。如今冀州旱稍减,倒也不用在意了。” 江河心有不甘,他倒是希望冀州大旱了。如今鬼方入侵,直接给了李淳皋一年的准备时间。明年去征讨他,怕是还要大费周章了! “并州战事应该不会短时间内结束,我打算在并州用兵十五万,加上辅兵和运输支出,并州的粮食还有些缺口,即起便从洛阳向并州调粮五十万石,以做军用。”江河道。 “此外,发文关中,令关西诸将拖延宋仪,命其坚守长安不得出战。从国库中分些用不上的军械支援关中。另外发文督促窦宪,让他好好整顿兵马,今秋之前务必募兵五万。三年之内务必收服益州。” “诺。”孙大通高声道。他如今是江河的秘书,就负责记录江河下达的命令。 “岳将军收复并州,劳苦功高。擢封他为忠武将军,四品衔,统领并州军中,辖治济北、永安、并州三路兵马。” “此外,从城中调出勇武军和信武军,前往谷城、河南设防。” “主公!”房玄龄知道江河心思,他要在谷城、河南设防,就要亲自动前往并州了!“主公万万不可亲征鬼方!” “玄龄,当初商讨之时,你就劝我要和亲、缴纳岁币。如今我要亲自征讨鬼方,你也要阻拦我吗?” 房玄龄出班行礼。“非是臣高估鬼方,如今洛阳若是没有主公坐镇,关内诸将恐有异心呐!还有那荆州窦宪、窦卫和乔恪三路人马,看似乖巧,实则包藏祸心。” “若主公北讨鬼方,他们必定在背后发难。主公坐镇洛阳,便可抵上十万雄军呐!” “这……”江河不由得疑虑起来,毕竟房玄龄这话说得没错。在此之前江河也认为自己得镇守洛阳。 江河也知道此时自己就该坐镇洛阳,居中调度。才能给前线带来更大的优势。可是这样决定自己命运的战争,自己不能参加,实在是太憋屈了。 “主公!臣也以为玄龄说得有理啊!”申时行也站了出来。与房玄龄不同,他思考的角度是怕江河涉险。 若是江河有了个意外,他又没有孩子,那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班底很可能因为一次意外而彻底分崩离析。 “汝默,你怎么也?” “主公!如今天下群雄虽然都匍匐在您的脚下。可实际上都是存着割据之心。若您有个意外,那这天下可就真的无法挽救了!” “刘、章晋!你们两人怎么看!”江河无奈,只好叫起自己的两员大将,替自己开脱。 可是刘、章晋二人并未向江河想的,立刻站出来替江河说话。恰恰相反,两人听到江河呼唤,虽然都起回礼,可是却都一脸难色。 “陈庆、于迢!” “……”还是一样的不敢张口。 “董胜、魏昇!你们也这么认为?” “……” “反了!”江河一脚踢开面前的桌案。“都反了!” “主公!请以大局为虑。”江河发怒,众人当然惶恐,全都伏在地上,齐声道。“主公!” …… “好啊,真好啊。太好了!”江河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群臣大笑道:“哈哈哈哈,都起来吧!” “你们都是质忠良之属,我得诸君,何愁天下不定?” “主公不去并州了?” 江河摆了摆手道:“不去了不去了!我就是去了,也得让你们跟拽回来。” 原来江河早就打算好不去并州,但是又怕直接坐镇洛阳,会让人说自己成就大业之后就不敢亲临战场,骄奢逸起来。 故此他要演一场戏,来看看手下人的虚实。如今看来,自己手下的群臣倒是可以相信。 眼下形势十分明朗,没有江河坐镇洛阳,天下诸侯必然会望风而动,原本这两个月积攒下来的对中央的尊重,便又会付诸东流。 而劝解自己北上亲自征讨鬼方的,不是怕江河在京影响到自己发展势力的细作,便是外地诸侯的徒属。 若是真有人敢冒着眼下众人都劝江河不要北上的大势,劝解江河北上,那江河可就得提起心思,好好筛查洛阳了。 第七章 泄密者 江河闻言,并不自夸,仅仅是将实全盘托出。 “朝廷不过才有二十万兵马,还分散于兖、豫、司、并四州。并州虽然有十万大军坐镇,却也难是鬼方的对手。” “这……这该如何是好?”陈渊眼神突然落寞下来。“这天下才刚刚安定下来,本以为天下诸侯已经不足为惧,谁料又启事端。” “皇帝放心,虽然鬼方势大,可我华夏男儿,也不是没有血的。并州地广千里,近百城池。就是托,也能把鬼方拖垮。” “这可就苦了百姓啊。”陈渊也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江河这话无非是在宽慰自己。他镇定了神色,问江河道:“子岳不要欺瞒于我,前方战事,胜算能有多少。” 低头思忖良久,江河突然抬起头来,干脆道:“三成。” “三成……”陈渊眉目闪烁,摇了摇嘴唇。“那也未必不能胜之……柱国每月支给宫里两千万钱的供养我都存着呢。如今前线将士用命,不可不赏!” 侧头对一旁的任慕道:“从皇宫库中支出两千万钱奖赏并州将士,交付柱国。” 还未等任慕开口,江河先提出了反对。 “皇帝,每月两千万钱的供奉本来就不多。您还是留着吧!” “子岳你莫要拦我。前线将士为陈室而死,朕岂能不顾?”陈渊带着两分怒意道:“子岳打入宫以来,便一直唤我皇帝,是什么意思?” 江河佯装惶恐。“宫中毕竟是大公之所,不敢不以公相称。” “以公相称?”陈渊琢磨了一下这个词,竟笑出声来。“以公事来称呼,我是你的傀儡,你是僭主。何不如此称呼?” 这个陈渊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如今旁边还有无数黄门、侍中,竟然就直接点明了关系…… “子岳,我是引你为知己,不惜背上亡国之君的罪名,你就如何不能把我这一层傀儡的份也给淡去,不要在意世俗眼中的君臣分别!” “若真要论起来,我现在的地步,才是你的臣子吧。” “皇帝染风寒了,竟然都说胡话了!”江河给陈渊的话下了定义,让旁黄门都松了口气。都道:“对对对!皇上这是在湖边着凉了。” “奴才等这就请皇上回延庆宫。”一黄门郎说罢,上去数个小黄门,围在陈渊边,都求着陈渊回宫。 若是以往,陈渊也就随他们回宫了。可是今天,陈渊竟然一把推开了这些黄门,对江河道:“子岳!你让他们下去!” “皇帝这都是您的近侍,臣毕竟是外臣,怕是指使不动。” “江河,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你安插的人吗?”陈渊也有了怒意,直接抽出腰间黄金宝石镶嵌的随短剑来,指着那些黄门道:“都给朕下去,朕与柱国商讨国事,岂容尔等在旁?” 这些黄门、侍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僵持在原地,看向江河。 “都下去吧。”江河见陈渊态度坚决,便也就不为难陈渊,毕竟皇帝的威仪还是要有一些的,不然还算什么傀儡? 黄门等如蒙大赦,忙地走了。而任慕则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着也不是。“陛下,老奴也告退了。” 陈渊不动声色,只是气呼呼地把剑收回剑鞘当中。 “子岳,我问你,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陈渊把宝剑拍在石桌上,居高临下望着还坐在石凳上的江河。 “您当然是天下至尊,九州天子。” “天下至尊?九州天子?子岳,你别说这些空话了!自你立我以来,天下虽然太平,可是这样的子过久了,你就不怕吗?” “怕?我怕什么?”江河不以为意,甚至不明白陈渊在说什么。 “子岳!你真以为你可以借助陈室的力量壮大自己吗?”陈渊从袖中直接甩出无数信封。“你看看这是什么?” 江河随意捡了一封,刚看到封面上的字,他便一脸凝重,再无半分轻浮。 “你真以为可以花上五年时间平定天下,再让我禅让给你吗?给你五年时间,你的墓上怕是已经长满荒草了!” “天下世家皆是向陈的!天下十四家一流世家,一家姓陈、两家姓田。其余几家不是开国功臣,就是名辅之后。他们是向着你的吗?” 一份份看罢,江河的眉头已然彻底竖起,强忍着怒火,对陈渊道:“为何要把这些告诉我?把我赶出洛阳不是更好吗?” “好?你离开了洛阳,继续去做的你的兖州刺史就是。这洛阳怎么办?任那些世家胡乱折腾?子岳,我与你已经说了无数遍,我是要同你一起在这乱世当中建一片乐土!” “我不能容忍这些世家作乱,废了你的政权,断了我的理想。他们还不如你,你好歹还是有理想的,他们只是一群蛆虫罢了。这些人为了利益,连真正皇帝都可以出卖。更何况是我这样的一个傀儡?” “你是说?” “没错,我最近找到了当年的一点蛛丝马迹。泄露父皇行踪的就是他们。他们为了在京城外能多垦些田地,多筑些坞堡,竟然连自己的皇父都能出卖。这样的人,让我如何能够相信?” “所以……你就把他们出卖了?” “是!我现在终于懂了你那一句‘世家才是现在最大的逆贼’了。韩非子说的邦国蠹虫,就是说的他们!” 江河一脸欣慰。“好啊!皇帝终于站在民众的立场上了。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我都把这个给你看了,你还叫我皇帝?”陈渊真的有些生气了。 “子回,你我份太过复杂。虽然你我志趣相投,可毕竟只有如此,才能把这些邦蠹的罪状全部抓住。” “什么?你算计我?”陈渊这才反应过来,可是那信件早就被江河揣入囊中,无法收回了。“近来加强对我的监控,也是你的计策?” “正是。”江河坦然道。“接下来,还需你我唱一场双簧,把这些家伙在洛阳的势力全部摸清,然后一举歼灭!” “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江河淡淡一笑:“这些人手里的土地,没有十万,也有八万。若是全都收归朝廷所有。不正好可以建上一片乐土吗?” “乐土……”陈渊思虑片刻,即坚定道:“好!你说说怎么演吧!” 第八章 陈兵雁门 两人简短地在游园内商量了对策,便假作不和,大骂起来。实际上也就是演给给外面的黄门、侍中看的。 江河气呼呼地走出游园,任慕立刻跟了上来,询问江河道:“柱国您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给我看好皇帝,最近别让他见外人了,老老实实待在宫中就是!若是有外人进宫,都给我拦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宫!” “诺!老奴给您死死看着大内,绝对不放外人进来。” 陈渊回到延庆宫后,便提笔写信,把今江河强行入宫,坏了自己游园兴致,又大骂了一通江河实是国贼,让世家们抓紧时间,积蓄力量。便让体己之人送出宫去。 而江河则是直接来到幕府当中,召集六部尚书,说如今鬼方大举进攻,一应政务不必再送入宫中,全由江河一人处理就好。 刘散、卢欣等虽有异议,却也不敢言语,于是只好听命。 让江河、陈渊两人这么动作一弄,整个洛阳城便开始暗流涌动。当天晚上,不知道就来汇报,说是有十余家世家族长今夜不知了去向。 江河让他盯紧,便又把精力集中在了这战事之上。 自江河成为柱国之后,便彻底废除了朝廷掌握的军队,全部纳入了江河麾下。 如今,让山阳军和泰山军从军中选择合适之人入营之后,江河在京的部队便成了山阳军、泰山郡和洛阳守备军各三万人的局面。 此外还有魏昇一部的五千人,江河暂时没有安排,打算等着徐让抵达洛阳,便与他一同支援并州去。 入了洛阳之后,江河发下无数赏钱,又对军队的练科目改了两分,使之越来越像是朝廷的正规军队。好在洛阳城内手工业发达,江河至此便不再缺少军装,到也算是占据洛阳的一个好处。 如今虽然是夏季,可是江河担心这仗会是一场持久仗,便命令户部、工部紧急赶制军服,勿要让前线将士着凉。 除了这些调度之外。江河还下了一份命令让张立一部扩军至三万人,再分出曹霜一部,让其独领一军,留驻濮阳。 这也是江河担心兖州之举。年前他就收到了曹霜顺利修完水渠的消息。据张立所称,曹霜不仅完成了规定份额,甚至还超额完成了不少。 江河之前被邹楚和公务忙得早就忘了这件事,今听刘提起,才想起来河阳军的事。 好在江河有先见之明,如今兖州的水渠的修建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更有数以百里计的水渠已经投入了使用。 尽管如此,江河依旧给杨善会写了封信,让他督促兖州水渠的维修。并且让他在兖州境内寻找一块适合屯田的地方。 因为前不久纪昼上表,称泗水岸边的空余土地已经不多了。三万多河阳难民已经足够开垦泗水岸边的土地了。 纪昼他们今年有一些土地马上就要收获,勉强够他们吃到秋天。而早已设立的河水大营更是派人来报,说是预估今年夏天的产量大概会有六十万石,可以为中央提供四十万石的粮草。 这则消息让江河喘了一口气,最近全是些糟糕的消息。好不容易能听到一次好消息的江河直接下令封王泉为五品屯田将军。又令其在河水岸边招募流民,继续屯垦。 自打江河采用了六部的官制之后,便把九品制度也融入其中。 文官的品阶直接照搬了后世,尚书二品、侍郎三品……等等。 而武官的品阶,江河则是显得有些吝啬。目前最高的岳飞、刘、章晋三人也才四品武将衔。 一来,江河认为明、清对于武将的品阶定的高了。一个百户就是正六品的官阶,怪不得要向七品的县令点头哈腰。他们本来拥有的权利就是不对等的。 二来,如今天下未定,能立战功的机会多得是,江河也怕到了以后会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 第三,也是江河的一点私心,毕竟以后不知要召唤出多少牛人,那样看来自己的这些武将就显得不是特别厉害了。难道要让卫青、李靖、王猛同章晋一个等级吗? 时间就在江河处理政务当中流逝…… 十天后,徐让的军队抵达了洛阳,也就在这一天,江河收到了前线的战报。 岳飞得到江河的任命后,亲自统帅起并州的十万大军。不仅夜练,严明法纪。还在太原周围修筑了数座堡垒。又“征用”了几处坞堡,加以扩建,组成了一道防线。 还没过两,岳飞便得到消息,鬼方派遣一部南下,劫掠民众。 当岳飞得知鬼方仅仅派了三万人南下劫掠的时候,便点上了全军所有骑兵,勉强凑了不到五千骑,火速驰援雁门。 这一役,岳飞于野外撞见敌军,引敌军进入已经准备好的包围圈内,大败敌军。不仅斩获了三千敌军首级,还得到了无数鬼方从民众手中抢夺来的财货。 岳飞当即给江河发放的战报,说是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胜利,并且表明与鬼方人作战,过多的步兵只能用于守城,若想把鬼方赶出长城还需准备一些骑兵。 江河得到消息,也是振奋不已。便大手一挥直接召唤出来四千飞熊军,随徐让、魏昇北上支援岳飞。 襄武军和魏昇的宁武军都有一定数量的骑兵,这一万四千人的部队将近半数都由骑兵组成。江河也随军带给岳飞一封勉励信。并且言明,只要能够击退鬼方,那么这一仗便算是打赢了。 显然,岳飞看到这封信时候并不是这么想的…… 并州、雁门、马邑城外。岳飞在此地屯驻了三万步卒和五千骑兵。除了各地的守备之外,剩下的军队都在太原附近修缮堡垒。 如今有了徐让一部一万四千人的加入,岳飞更是实力猛增。 步兵数量接近四万,骑兵更是有了万余人。在经过短时间的磨合之后,岳飞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偷袭鬼方牧场。 原来鬼方人担心进攻受阻,在进入长城时候,不知赶了多少万只羊,在善无周边放牧。而岳飞早就对这些羊垂涎滴,经过他这几来与鬼方军队的交战,已经渐渐摸清了鬼方人的一处牧场所在。 据他所知,这处牧场距离马邑不过百余里,大军奔袭而去,定然可以收获颇丰。 可就在这个问题上,徐让提出了反对意见。 “岳将军,主公已经言明了此次对敌方略,鬼方来势汹汹,而我方兵力微弱。如果不是十拿九稳的事,还是不要去做。” “万一此事是鬼方人放出风声,来勾引我等前去。将来丢了兵马,受不住并州,那可不是岳将军可以担当得起的!” 岳飞虽然不悦,可是毕竟眼前这人资历比自己老得多。就算主公不偏向他,岳飞也该对他有一点尊重。 “我的哨骑已经探明,况且这一处牧场仅仅是鬼方入关以后新设立的牧场之一。敌军不会严加看守。如今敌军主力正在向西北劫掠。如果不趁此时打击敌人。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魏昇此时站了出来,做起了和事佬。“岳将军!徐将军!听在下一眼,莫要伤了和气!” “你是何人呐!岳将军好歹也是克灭邹楚的大功臣,你算什么东西。” “……”魏昇被怼得无话可说,他的确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于是转看向岳飞。 “魏将军还是少说两句吧,主公把你派到前线,也是想让你历练历练。军中之事,我与徐将军商量着来便是。” “正是,正是。”徐让一听岳飞答应以后与他商量着来,便也赞同道。 你们俩可真狗啊…… 魏昇看着前一刻还喊大喊杀的人,此刻竟然一致对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那我军是否要偷袭敌军牧场呢?” “当然要打了!”岳飞道:“岂不闻兵家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如今我等突然袭击敌军牧场,是要彰显我军与鬼方部强烈敌对。更可以引起并州群雄往来相助。这就如同在并州立起一面旗帜,只要我军这旗帜不倒,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什么狗话!”徐然直接开喷。“我军是朝廷之军,旗帜已经鲜明。” “我军突然袭击敌军牧场,只会惹恼敌军,让其调转矛头,指向我方!如今后方堡垒尚未修缮完毕,若是此战一败,那并州便尽数毁了!” 第九章 偷袭牧场 “徐将军未免太了解鬼方人了吧!彼鬼方人可不是富家翁,怕你打他!近来的并州晴雨表我已经看过了。近年来并州以北雨水甚少,想来鬼方的雨水只少不多。” “那鬼方多年旱严重,早就养不活庞大的氏族。前年他们打了东胡,去年他们袭击了楼兰。为的就是多多掠夺财货。” “鬼方攻入长城之后,首先就是要掠夺大量的财货。故此他们才调转向西,去劫掠州郡。如今他们劫掠到一半,尝到了甜头,如何会停下来?” “调转矛头攻打我方?怕是还没等命令下达,他们的各大酋长便会抢着反对!” “这……”徐让虽然想要反驳,可是越想从岳飞的话语中找出突破点却越是认为岳飞所言实在无可挑剔。 可他内心又不想初来营帐又低岳飞一头,只好道:“那便依着岳将军所言,不过行事之时,末将要率本部人马作为哨探,还望岳将军答应!” 岳飞一捋短髯,定睛观瞧,便知了徐让心思。“如此,便依徐将军所言。” 接着岳飞详细制定了攻敌策略,又命哨骑广探四方,再得知敌军大部还在劫掠五原城时,便下令进军,直袭敌军牧场。 所有骑兵尽编做先锋部队,由岳飞亲自统帅。又令魏昇率领本部兵马和两万步卒紧紧跟在后面。徐让则带着本部兵马四处勘察,作为呼应。 三军齐出,正是丽风和,岳飞大喜,赋诗三首,传诸军中。 其言多振奋,将士中有识文断字者争相传颂,军威为之一振。 且说岳飞统领近万骑兵呼啸席卷而来,已被牧场守军发现。镇守这一处牧场的人马不多只有不足千余士兵。此外虽有两千牧民,却无片甲,又无兵刃弓矢,不足为惧。 岳飞亲率三千骑兵杀奔敌军,又派人自两翼夹击,大破这支部队,斩首六百,俘获千人。 可这牧场发现岳飞之时已经发出消息,报告到了善无城中。 善无城中仅仅驻扎着一个军中万户,手下兵丁不足七千,听闻岳飞袭击牧场,更是觉得没有必胜的把握。便决定将此事上报大汗,就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岳飞放走。 可惜岳飞手下兵丁之前都是农夫,没几个人赶过羊。加上岳飞担心敌军可能会来袭击,仓促之间这三万人也只赶了不到两万只羊回到马邑城内。 岳飞得了这些羊,军需更是不用担心,更是向太原的法正发了一份文书,让他广募民夫,代替士兵修筑堡垒。又从后方调了一万步卒和一万民夫。 才安生了几,后方派遣的第一波两千人左右的民夫便已经到齐。岳飞让他们狠狠地吃了一顿羊。岳飞调遣这些民夫背上不是为了别的。 而是因为,他特地与法正言明,要会赶羊的羊倌! 可是这羊倌又能有多少?法正东拼西揍,滥竽充数也才凑了两千人,便一股脑地送上了前线。 岳飞得了这两千羊倌,更是一阵冷笑。“让你入关劫掠。我也让你尝尝被劫掠的滋味。” 善无城中万户听到岳飞又来袭击牧场的消息,虽然大怒也没有办法。 可谁知岳飞此次竟然直接抢走了将近五万只羊,都快把自己的牧场抢空了!这少了一两万只羊,自己还能报上去。丢了五万只羊,这要是报上去了,大汗还不得把自己脑袋给砍了? 这可是全军的备用军粮啊! 若是大汗他们只顾着抢劫财货,没抢来多少粮食,那这三十万大军吃什么喝什么? 就在善无城中万户为此发愁之际,一个人站了出来。 这人姓张,就是善无人氏。名唤张英,原本也是城中儒士,家底殷实。因为害怕城破妻子遭难,所以才凭着文识投靠了鬼方。 鬼方人与大陈同文同种,只是习不同,也都是炎黄之后。虽然过得是游牧生活却对中原很是向往。如今他们入关,见了花花世界,便有不少人起了心思,打算常驻并州。 那这并州数以百万计的陈人,可不好掌管。杀了? 那得杀到猴年马月去? 让官员治理,不仅可以收取赋税,更能给自己带来无尽的奴仆,岂不美哉?可是鬼方人是马上的勇士,在这案牍文书中却是败下阵来。 无计可施之时,张英站了出来。善无城中本有数万民众,如今仅剩下不足千人。张英逃过一劫,又怕这些鬼方人突然动怒,自己怕是也难逃一死,所以才来投献。 如今见自家主子因为这事而发愁,张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的张英直接拜倒在万户靴下,高声道:“臣有一言,愿酋长听之,或可退此强敌。” “你能有什么办法?这原野上的事,本来就是我们鬼方人的事!你若是再说大话,下次阿木托向我讨要你老婆的时候,我就不拦着了!” 这话可把张英吓坏了,忙道:“酋长大人,您听我一言。那陈将我之前从未听说,想必也是朝廷之中受到排挤的将军,他受了朝廷排挤,怎么肯这么卖命地为朝廷做事?” “哦?”那万户听张英说得有理,便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朝廷排挤他,他已然在陈国待不下去了。这敌将如此疯狂地进攻酋长大人您的牧场,一定是想着多抢夺些羊来。想着卖给周边商人,换些钱财之后就丢弃大军。从此天地广阔,大可逍遥!” “哦?”万户皱紧眉头,因为他看得出来张英说这话的时候,想的明明不是敌将而是他自己天地广阔大可逍遥。 “那你是打算让我从他手中把羊买回来?” “是,大人买回五万只羊,不过花费不到两千金。买回了这羊,大人您便不会受大汗责怪了。况且您手中不是还有百余敌军首级,正好可以上报大汗就说打了一场大胜仗。” “如此做来,大人您非但没有罪过,反而有功啊!” 那万户心想这也是个办法,可是却是舍不得出钱。“此次劫掠,我部也只劫掠来了不到三千金的财货,这一下子去了大半,实在是……” “大人!您要是不这么做,脑袋都没了,还差这点钱?再说了,留的一条命在,有多少金银抢不来?” “好!那我便把这件事交给你了!”万户打定主意,还是张英说得对,先得把脑袋保住! 况且…… 这样还可以把张英支走。 一想起张英老婆的妩媚样子,万户大觉这失去两千金的痛苦也随之少了大半。 第十一章 张英购羊(中) 躺在上,张英横竖睡不着觉。脑袋里慢慢地都是羊,越想着羊,便越惦记。索数起羊来,可是越数越是觉得空洞。 窗外的风挂了整整一夜,让他烦躁不已。 正是这风,让他想起了十多年前,他和他夫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天的风也很大,比今天的风大多了。 “你是来买羊的?”那小女孩怀里抱着羊羔,问张英道。 张英这时候还是小少爷,他嘴馋要吃羊汤,变求着父亲。父亲说背好了孟子一篇背完了。便给他吃。张英一听,什么都不想了,苦苦在书斋里背了整,终于背下来一篇。 拿着父亲给的四百个大钱儿,张英带上自己两个小跟班上了善无集市。 “你这羊……”张英挑挑拣拣。“也不肥啊!四百五十钱?怕是想钱想疯了吧!” 老汉道:“小公子,看您说的,这都是乡下养的上好的羊。要不是新帝断了定襄的羊贡,怕是这羊都得送到洛阳呢!四百五一头,不贵!” “都四百五一头了,还不贵?”张英看这羊如此肥美,便知是上好的羊!可是自己走得急,只带了父亲给的四百钱,他本来还想着能留下点零花呢,哪想到竟然还不够! 张英认准了,那还能有撒手的道理? “三百一头,小爷我立刻就卖了!你也踏实了,早点买完,你就可以早点出城了!若是迟了,怕是只能在这集市上对付一晚了!” 张英摸着这几只肥羊,口水差点留出来。“这样要是过了夜,再掉了膘,你不是又亏了?” “看小公子说的,咱们养羊的,哪能不备着草料?”那老汉抬手一指后的草料箱子,直接让张英翻了一个大白眼。 “三百五!” “不卖!” “三百八!” “小公子,您要是不买就别拿我打趣了行么?都和您说了,这都是贡羊,四百五都是最低价了,若不是今年雨水还行,羊都肥的,不然都得五六百钱一头呢!” “四百!” “诶!真不行!要不?您去别人家看看?” 那老汉有些生气了,把张英轻轻推开。却让张英看见了挡在老汉后的女孩儿。 那小女孩穿着一红袄,脸圆圆得像是满月,蹲在地上抱着怀里的想要挣脱的小羊。猛地抬头见到张英。“你是来买羊的?” 张英愣住了,呆呆地点了点头,指向那小女孩儿道:“这只多少钱?” 老汉回看向自己女儿怀里的羊道:“就是个小羊羔,两百钱吧!” “真的?” “那还有假,难不成你要自己养?” “那当然了!” 然后…… 然后,张英就把小姑娘领走了…… 卖羊的老汉没想到自己卖两头羊,还能把闺女搭进去,着剔骨尖刀就追到了张府门口。可是看着张府门庭,却叹了一声,终究还是惹不起。 张英父亲厉声训斥了张英,让他把那小姑娘放了回去。可是两人毕竟就这么认识了,此后张英死缠烂打。 好在张英这岳父见钱眼开,三年后,两人就拜堂成亲。 到现在,十年也就这么过去了…… 张英的两个父亲都是二十天前死的,善无城破,张家四十一口,就活下来八个。张英花了三天时间才把亲戚都埋了。掸了掸灰尘,生活还得继续。 买羊…… 兜兜转转十来年,又得去买羊了。 张英转了个,想要睡去,却又忍不住想起了母亲,吧嗒落了两滴眼泪,暗骂了一声鬼方人,草草睡去。 “你是来买羊的?”眼前骄横的士卒,趾高气扬。张英听着话熟悉,却是没敢抬头,只是低着头唯唯诺诺道:“听来营中有余将军在售羊,小人也想发个小财。还请将军帮个忙……” 那士卒听了余将军的名头,点了点头。暗号对了,那就买羊吧! “你要多少?” 张英想起昨天那人买了六百头,左右思虑了一会,道:“麻烦军爷,您看一千头行么?” “一千……”那士卒想了会儿。“这我也没法做主!你也是才来第一天,先买你三百头,看看你诚不诚信!” “三百头羊,一头四百五十钱!” “多少?”张英听到这个数字为之一愣。“三百行吗?” “嘿!你还真知道门道,原来是有人领着啊!你也得给哥们儿点儿活路吧!四百钱吧,三百头一共十二万钱,你要是用新钱也行,二十四万钱。” “没有新钱,有金饼!”张英让人拿出了二十块金饼,呈了上来,对那士卒道:“这是给您的一点辛苦费。小弟实在是需要些羊,不知能否见见余将军?” “额……”那士卒看着那金灿灿的金饼,苦苦思虑片刻。 张英见他焦急,便又道:“这是专门给您的孝敬,买羊的钱另算!”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干脆!”那士卒低头想了半晌,才道:“余将军官阶太大,我都难见,我可以给你试试。明天这个时候,还是在这,我给你消息!” 张英闻言大喜,先把这三百头羊给买了下来。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第二天,那个士卒便带来了消息——余将军打算见他一面。 不过见他自然是有要求的,一百金的见面费,让张英好一阵疼。这怕不是金塑的神像吧,见一次这么贵。 可是想到这钱又不是自己,便也就释然了。 交了这百金的见面费用,那士卒让他穿上了一士兵装束,扮作一名士兵,从营门大大方方地进去了。 这还是张英第一次进入军营,但见营帐布置整整齐齐,巡营将士数不胜数。这士卒带他入了中军帐内,更是让他震惊。 营内还练着兵马,数千人在校场上卷起漫天烟尘,步卒方阵还在训练长枪阵型,数千柄长枪一齐放倒,只一个“杀”字,数千长枪齐出,反着金光,枪枪都在向自己刺来。 “如果你还想活着出去,就别乱看。”带领他走进军营的士卒不动声色道。“前面就是余将军的营帐了,余将军已经在等你了。” 张英被这士卒叮嘱完后,抬头见到这营帐上高高悬着的旗帜上写到“襄武军指挥五品襄武将军徐。” “五品襄武将军?”张英心下奇怪,没听说并州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看来这将军也是不想走漏了风声,才对外说自己姓余,便是这徐字少了个双人旁。 张英看着军帐的规格,一路上都没有见过,便知这营帐内必然是一位军中大将! 军帐外无人守护,张英撩起军帐,走了进去…… 第十二章 张英购羊(下) 入了军帐,只见一员虎将端坐上首。此时着军中短衫,虎背熊腰是膀大腰圆。三分凶戾之色写在脸上,见了来人,带着一分友善问道。 “可是张氏?” “正是正是,小人张英特来徐将军帐下购羊。” “购羊何用啊?”徐让 “卖往内地,只赚个运输往来之钱儿,还望将军赏口饭吃。”张英当即低三下气道。 “我那亲卫说你起初只要购羊千头,如今看来,你怕是不止要购这个数吧!” “大人英明,若是仅购千头,怕是还赚不出这见大人一面的费用呢!” 徐让看张英一正气,虽然故意带着三分恭顺,却是有一股不卑不亢的味道。这种风味,徐让从法正、杨善会等人上都看到过。 “你可不像是个商人。” 张英见份被徐让看穿,也不隐瞒,反而是顺坡下驴道:“真让将军给看着了!小人也是出世家,可惜家道中落,不得不南来北往货运商物,还补贴家用。” 害怕徐让不信,特地加了句。“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让这圣人书给妨害了。如今是书没读成,商也没经好。” “哈哈哈,张英你说个名数,到底想要多少?实不相瞒,这军中的羊可都是战利品,我能调动的也只是其中一部分。” “额……”张英寻思片刻,报出了一个数字来。“大人觉得,三万头如何?” 徐让心里抽了一口冷气。三万头……一头三百个旧钱儿,也得九百金。可回头一想,这个商人光是为了见自己就花了百金,怕不是真的能吃下这一口? “嗯,你要的数量我的确有,不过一时不好周转。这样吧,若是你诚心愿意接下这一笔生意,便在马邑城住上一段时,三万头羊我一定给你运到太原。到了太原之后你再自己想办法运到内地吧!” 徐让咬了咬牙,毕竟之前卖的数量都是太少了,都是报的病死,如今这么大的数量还真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 “这……不知徐将军要小人等多长时间?” “怎么也得十天吧……” “诶唷,小人可实在等不得啊,这再过十天,这鬼方的大汗可就得再杀回来了。小人是财,可是也不想抱着金银财宝去见阎王啊,将军您说是不?” 徐让微微思索,道:“你打算出什么个价?我得考虑考虑。” “一千五百金,小人愿出一千五百金。”张英立刻道。他想从徐让处买来三万头羊,再用剩下的钱从雁门散户手中买些,凑个四万多头,也算交差。 可正是这句话,让徐让敏锐的意识到,这人一定不是商人! 那有哪个商人会这么干脆地报出这么高的价格。漫天要价,坐地换钱。是砍还价的常见状况。就算这张英早年学过儒学,毕竟也当了这么多年商人,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懂? 徐让见张英眼神躲闪,便心下清楚了。 要这么多只羊,怎么运回内地?谁又赶着大汗回来之前急需这一大笔羊? 好你个张英,要不是老子聪明,险些让你骗了!看我将计就计,把你背后的主子也给牵连出来! “嘶……既然这样……” 张英一脸期待地看着徐让。“徐将军,若是此事成了,小的愿意再奉上百金,以做辛苦费。” “那倒不用。”徐让伸出自己粗糙的大手,摆了摆。“不过此事干系重大,我还需与军中各部商议一下,这些羊毕竟不是普通货物,可是重要军需。” “那小人?”张英指着自己询问道。 “你就在我营中待着,等我与各部将领商讨完后,给你个准信!” “那可麻烦徐将军了,小人就在此地候着。” 话说,徐让出了营帐直接来到岳飞帐前,却犹豫不敢进去。 毕竟这私自卖羊犯了军规,可是不将此事告诉岳飞,却可能犯了更大罪过。徐让已经坚决认为那张英是善无城来的细。 前来购羊就是为了补这善无城牧场的缺口。 徐让正在犹豫间,帐内却走出来一员将领,着镶银铁甲,头上镔铁红缨冠,腰系乌绿随风带。正是军中部将,魏昇,魏统领。 “这不是徐将军吗?何故在此啊?”魏昇装作完全不知徐让要来。 可是他那拙劣的演技直接让徐让给发现了,直接问道:“岳将军知道我要来?” 魏昇尴尬地挠了挠头。“还真骗不过你。岳将军特地让我来迎你入帐。” “好吧!真是瞒不过他!”徐让沉住气来。反正已经让岳飞知晓,那这事还是躲不过去,索硬着头皮入了营帐。 营帐内,岳飞已经恭候多时。 自打哨骑发现有一队人马从善无城出来,岳飞就知道了这张英一行的线路。在命人跟随张英一行抵达马邑后,岳飞便知晓了徐让在私底下偷偷耍的小把戏。 “岳将军。” “废话不要说了。军中有军规,军队不得经商,违者逐出军营,全家戍边。” 徐让听到这话,反而把心里的担心给丢下了。自己是江河旧部,岳飞肯定不敢把自己咋样。 “来人呐,脱去徐让上军服,赶出军营。在把他派到民夫营中,做一民夫去!” “什么!”徐让瞪大双眼,指着岳飞。“你敢!” “彭!”岳飞拍案而起。“我有何不敢?你军入营之初,便在我帅旗之下发过严誓,说要准守并州军规,如今违反,我当然要依法执行!” “你!”徐让上仅着一层单衣,左右上前想要脱下徐让军服,可徐让不肯,左右撕扯之下竟然给他扯烂了,徐让当场发火道:“老子是跟着主公一起打泰山的旧将!谁敢动我!等主公知晓,定然为我声张!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徐让!我劝你声音小些,再让我判你咆哮公堂的罪名!” “岳飞,你真以为主公会袒护你吗?好!我自去军服,看主公知道之后如何罚你!”徐让气呼呼脱下军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敢抗法!”岳飞还以为徐让赤膊是要走出军营,逃回洛阳呢,于是吩咐左右。“速速给我追回来!这样成何体统!” “还有那个细张英,也给我一起下狱!” 。 营中等着徐让的张英还在左顾右盼,毕竟这军帐他还没来过,里面无论是刀枪剑戟,还是兵书战策都令他好奇。小时候他还想着有朝一能成为大陈将军,一生蹉跎,不想今还能进了军帐。 张英在帐中是左摸摸右瞧瞧。看尽了帐内,便又感无趣。探出头去看营中,却见着赤膊的徐让正走向自己这边。 “徐将军,你这是怎地了?”张英立刻冲了出去。“可是和营内诸将起了冲突。” 徐让还在气头上,根本没看见一旁的张英。只感觉有人拦住自己,便左手一挥,把张英甩出三丈远。 张英刚想开口,却被后跑来的数名士卒给擒拿下来。“诶诶诶!干嘛动我!我可是……” “是什么也不好使了!你的事发了!细张英!” “什么!”张英惊得张大了口,却见那赤膊的徐让也叫人给捉住,正在挣脱。这徐让力气也是真大,七八个人都拿不住他。 可惜…… 围着他的足有二十人。 很快,两人就在监狱内会面了。 第十三章 拳脚相加 岳飞在帐内设下监狱,实则就是一处简单搭建的窝棚。 这监狱虽然看上去简易,却围得密不透风。监狱里只留着几个犯了军规的士卒,却有数十军士把守,当真难以逃脱。 张英进了这窝棚,眼前一暗不说,闻到的酸臭味道就让他作呕不止。 岳飞设下监狱,也是只让犯了军规的士卒在此幽。可是毕竟军中条件极差,更何况是驻军在干旱的雁门了。别说这监狱了,就是寻常士卒营帐,味道都不甚好。 张英挑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这地方的墙壁有两处缝隙,不仅可以透风,还可观察一下外面的况。 只一看,便看到十余名巡逻士卒,张英当即就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这该如何是好!购羊!购羊!购到监狱里来!早知如此,当时我也不贪这功劳了!”张英心里十分后悔,毕竟待在善无城中还能见到发妻,就算每担惊受怕,也好过如今蹲监狱吧。 “算了,就是待在善无城内,等着鬼方人那屠刀哪天挥下来,自己还没命了呢!我这关上一事半会倒也没什么。若是这将军要拿我人头祭旗,那可如何是好!” 张英正思索间,就见徐让光着上进来。一肌虬结,看上去让人不敢招惹。 徐让之所以现在才被押到军营,是因为就在刚才徐让被士卒押到中军大帐,在一众将军面前被岳飞数落了罪责。 岳飞定下的规矩,营中将校自然是无人敢不遵从。毕竟如今岳飞手下都是永安军旧部,与那徐让又不熟。徐让虽是江河旧部,可却兵少将寡,没有几人为他说话。 吃了亏的徐让当然又在众将面前发了火,也正是徐让在众人面前发的这一场火,让岳飞改变了对徐然搞得态度。 当即道:“你恃宠而,就是报到主公处,也由不得你!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你却只顾着勾结后勤官,中饱私囊!我念你长久追随主公的功绩,本想着让你先去民夫营中待两,再让你官复原职!” “如今看来,这也是不必了!先押到监狱去,等着过几向后方运输羊群之时,一同雅回洛阳!交由主公发落!” 又对众将道:“我对徐将军的判决,有哪个不服?” 众将当然寂寂无声,唯听岳飞号令。岳飞见无人抵触自己下达的号令,便道:“徐让将军麾下的襄武军也是我军中最合乎制式的部队。如今暂时交由我来统帅,待主公抉择!” 徐让见岳飞竟然要吞并自己的部队,当即就红了双眼。不顾士兵阻拦,直接挣脱了束缚,上的绳子四散而落。 “徐让!你这是要袭击上官吗!” 徐让虽然敢挣脱绳索,却真的不敢一剑杀了岳飞。他毕竟是这并州前线十万大军的最高统帅。若是杀了他,那自己可真成了主公霸业的罪人了。 可是这发泄不出的愤怒,让他承受不住,当下怒意一起,大喝一声,震得营内诸将纷纷后退。 徐让高高举起一旁桌案,直接掷在地上,桌案应声而碎,徐让的怒意也随之散去两分。不用士兵上前重新拿下,徐让自行出了营门,道:“我自会去监狱,待我见了主公,定要控诉于你!” “自便!”岳飞见着徐让远远地出去了,并不担心他会不去监狱。可是他也升起气来,这气一声,便是升了业火。却是痛苦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原来岳飞早年就落下个眼疾,故而时常在意双眼。外人看上去他双眼炯炯有神,其实是眼疾导致不得不睁大眼睛。若不刻意睁大,两只眼睛便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了。 作为全军统帅,岳飞当然得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故而在人前总是故意睁大双眼。可是这有了眼疾之后,便不好动怒,只一稍稍动怒,这旧病就又疼痛起来。 “岳将军,这徐让仗着自己是主公的旧将才敢如此大胆!军中可不能惯着他!”一岳飞帐下将领道。“可是他毕竟追随主公多年,万一主公念他旧,不惩罚于他,岂不是让将军您失信了!” “如今军中刚刚开始遵守您定下的法度。若是让他给毁了,真是得不偿失啊!” “无须在意此人,主公已将并州军事尽数交之于我!我自有专断之权!如今已经杀了他的风头,你且去安抚好襄武军,莫生了什么变故。” 那将领领命而去。而徐让却是气鼓鼓地来到监狱。押送徐让的一众士卒也都不敢阻拦,只好持着兵械远远地跟在后面。直到见着徐让赤膊进入监狱才大松一口长气,回去复命了。 “这不是徐将军吗?”张英见了来人不由一怔,还是忙上前络起来。 徐然显然是没有搭理他的心思。他这一路上也“想明白”了。自从上次自己和他意见相左之后,这岳飞可能就存着要害自己的心思了! 虽然自己私自贩羊,可若没有眼前这个叛徒前来,自己也不会傻到自己去岳飞帐前承认罪过。本以为岳飞会在这大事面前不计较自己的一点点过错,两人共襄大举,岂不美哉? 万万没想到,这岳飞锱铢必较,竟然真要降自己的罪!该死! “徐将军?” “滚!给老子滚!今若不是你!我会丢了官职,落得个戴罪之?”徐让一臂横扫,直接把张英打得翻了两个跟头。 徐让站起来咆哮道:“你这腌臜货!善无陷了,你也该殉城!何故做了鬼方的细作,来害我中原!不知廉耻的东西,圣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张英还以为自己隐藏得极佳,万没想到徐让已经猜出了他的份。如今,挨了徐让一杵,又被徐让言语讽刺,早就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呵!你趴在地上,还活像条狗!善无城也是边关雄城,定襄郡也是人杰地灵,怎么就养出来你这个叛徒!” “徐将军,莫说了。”张英趴在地上哀求道。这些事本来就是他不愿回忆的,如今被徐让提起,心头的伤疤又被揭了起来。 “莫说了?我还可骂你!骂你能解我的气,也是你的福分!”徐让也生气了。“老子贩羊是不对,可他娘的革了老子的职!这话传到刘、章晋耳朵里,让我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要是主公真的怪罪下来,老子这半生拼搏,三年奋战刀枪之间抢来的功勋,都他娘的让你给搭里面了!还不让老子骂!” 徐让又是一脚踢在张英肚子上,大骂道:“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还敢叛国!为你那主子想得细致啊!” 第十五章 草原黄昏 “你快快说来!”岳飞显然也是不知其中隐,坐正姿,令张英仔细说来。 “徐将军才刚刚开始卖羊,就是马邑城中的商人都没有几人知晓。小人估计他连五千头羊都没有卖上,一共也没有赚多少钱。” “这些钱他也没有攒下来等到回了洛阳花费。而是都在前捐给了军中的医师,让他去采买药物,用作救治伤员了。”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岳飞闻言不疑惑,毕竟这张英刚刚入营就让自己派人给擒获了。怎么知道这么多军中事? 张英听了立刻回答:“徐将军晚上很晚才睡,他与军中的医师晚上在监狱交流过,让睡觉睡得晚的我听到的。我听他们的谈话,这医师早就向徐将军抱怨过携带的药物太少。可这雁门战事又起,物价陡增,军中已经没有多少药物了。” “若是战事骤起,不知有多少伤兵只能死去。徐将军于心不忍,把自己赚到那一份全给了医师。他自己是一个钱儿都没赚到啊。” “这么说,徐将军倒也是为军队着想!”岳飞听了点点头,命人前去彻查此事。 没过多久便有调查回来的将校入帐道:“回禀将军,军中药物的确不多了。前李神医的大弟子的确不知从哪里得来了百余金用来采买药物。我们问后,他才肯说是徐将军贩羊得来的钱。” “这徐让虽然有可原,毕竟是犯了军规。这军中药物不足,直接与我上一则奏报就好,不必如此行事!倒是他是在监狱之中才把财货给了医师,这样做倒也有想要减轻罪过的嫌疑……” “请岳将军明鉴,徐将军是心系苍生的好将军。他的确钻了您没设下的军法空洞。可却也没想着把钱带回洛阳,而是把钱花在了前线。就这样的行为,不值得将军为他减刑吗?” “将军!徐……” “好了!”岳飞一摆手道:“徐让的事就到这里吧!他已然在回洛阳的路上了,这里的况我都会写信交给主公。至于徐让的判决,还是让主公定夺吧!” 岳飞岔开话题,看向了张英。“倒是你,竟然这么关心徐让。怎么不担心担心自己?” “将军不是已经宽恕了我替鬼方购羊的罪过了吗?”张英诧异,还以为岳飞要翻旧账。 “我是说,你一家老小现在还挂在城头上的事!” “这……”提起了家中事,张英黯然神伤。是啊,自己一家老小都挂在城头上了,竟然还急着为一个将军说话。 他现在丢了官职,回到洛阳还能东山再起。自己呢?怎么起?定襄张氏一百多年的积淀毁在自己手上,自己拿什么起? “将军是要我为您做事?”张英毕竟不傻,直接猜出了岳飞的意图。 “当然,如今熟悉善无城的,恐怕没有多少人了。而你生在定襄郡中,又是当地望族,自然了解周围地势。我不让你为我做事,还能找谁呢?” 岳飞子向前一探。“如今你被鬼方害的家破人亡,有了这样的血海深仇,难道你还想着为鬼方做事吗?” “我与鬼方早就有了深仇大恨,可是彼时迫于敌人刀悬于颈,不得不轻事敌。如今我在国朝军营,当然有底气为国出力!” “好!”岳飞道:“就凭你在营中短短数就能侦查到这笔赃款的去向,我先相信你一次!” “全凭岳将军吩咐!” 岳飞屏退卫兵,仅仅留下各部主帅十余人。 又亲自为张英搬来一张洛阳产的马札,让张英感激不已。不过这马札明显是江河叫人做得,张英短时间没弄明白,险些坐反了,还好他机敏,看了旁边将军的做法,才把马札竖过来坐下。 坐在首位的岳飞道:“如今鬼方善无万户拒守城中,我方虽有五万步卒,一万精骑,却不能骤然拿下善无。” 岳飞话刚落地。便有一道声音传来,正是营中唯一的六品将军魏昇开了口。 “岳帅,吾以为善无城坚,不可力克,且鬼方大汗即将西掠归来。此时进攻,恐怕并未良时!” “哈哈,魏将军莫急!听我之言,再做议论不迟。”岳飞指着张英道:“诸位可信得过此人?” 众将闻言,都看向张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点头是因为他与鬼方有了深仇大恨,万不会有千种奴,非要做鬼方的奴仆。可这人一看上去便不想个能成事的人。 且不说被关在监狱当中数没有梳洗的邋遢,就是这年纪轻轻遭受了这么大的变故,是个人都得缓上几,才能做事。 “时间紧急,只能倚靠此人了!”岳飞拍板道:“用兵之道,能有三分胜算便可以进攻。如今怎么也有五分把握,总要一试。若能夺回善无,不仅能收服周围数县,甚至还可以驻军长城,把林库伦汗挡在西边!” 魏昇闻言也深以为然,便问道。“不知岳帅,计将安出?” “将计就计!张英既然是被敌人派来购羊,就让他带着三万头。先派人通报善无守将,让他派人接应。如今善无城中已经没有多少陈人,他定然会调一彪人马过来接应。”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埋伏于羊群之后,先快杀了这一彪人马,再派人通报善无守将,再骗来一彪人马。” “如此下去,善无守军必然不足,我军再集结全力,两之内,必然可以拿下善无!” 如岳飞所言,这并不是一条完美的计策。可是,成功的概率确实不低。 众将听了都表示赞同,张英此时听得认真,也表示同意。于是帐内便开始继续商讨迎敌的详细策略。 事不宜迟,张英立刻回到马邑城内,对来看押张英的鬼方士卒说了陈军肯卖羊。便命人持金兑羊去了。 一切如计划般进行,这才第二正午,张英便已经来在了善无城外五十里。 就算张英在马邑城中雇佣了好些羊倌,又靠着数名鬼方兵丁,也对这群羊无能为力。更何况如今张英算好了距离,特地让陈国羊倌故意散漫,一时间不知道多少羊四散而跑。 鬼方兵丁看着好不容易购来的羊都跑了,心里也是十分急切。在张英的建议下,他们很快便选择派人先往善无城报信,等万户派人来赶羊。 善无万户得到来信,自然欣喜无比。来人正是他派去的亲信,当然相信。那亲信赶羊赶得辛苦,便让万户多派些人,最好把走散的羊儿也寻过来。 万户当即决定,派遣三个千户两千多人去接应张英。 草原上的张英刚刚扎下营寨,便看见已经西斜的头边上出现了几道黑影。 望着黑影,张英冷笑着抽出藏在粮车上的长枪来。 第十六章 草原激战 就在张英向着善无城派出求援信后,他便联合藏在羊倌当中的岳飞麾下士卒将其他鬼方人都杀了。 并且指挥羊倌在营寨边上做了几处陷阱,只带鬼方骑兵上钩。 岳飞亲自带领着一万骑兵埋伏在三里之外的山坡后面,在刚才已经与张英通过气了。 张英手握长枪,看着西方来敌,凌然面对。心里却估算起了敌军的数量。 “快去报告岳帅,敌军和我料想的有些误差。敌人不是派了一两个千户,而是派了四个千户左右。” 此时正是头偏西,敌军又来自西方,刺得张英睁不开眼睛,不由多看了些。 听了张英派人送来的报告,岳飞脸上也露出一丝坚毅。四千人…… 据他所知,善无城中的万户最多也就只有八千人。如今派出这四千人过来,可真是难办。 按照岳飞当初的打算,第一次骗出两千人,第二次骗出三、四千人,这样他就只剩下两三千人守城,便容易攻破。 可如今敌人派了四千人,自己短时间内无法困住敌人,反而容易让敌人走脱,早早生了提防之心。 攻不下来城池倒不是什么可怕的事。若是敌人先知先觉,拖住自己一行一两,他就可以派人飞马报告给鬼方大汗。 不需要他派多少兵马。折出一部十万人的兵马,便可以断了自己后路! 事到临头,这仗还要打吗? “岳帅!我们不如撤了吧!要是让这四千人给缠住了,那可不妙。羊丢了可以再夺,后路让人堵了,那可就没办法了!” “不可!”岳飞眯着眼睛,看向前方的羊群。“这是失信于人,我们击败鬼方的最大武器不是别的,就是这大义之名。入马邑以来,我军万物皆少,全都是靠着马邑百姓箪食壶浆才把营寨建了起来!” “如今丢下张英不管,便是丢了信用,更如何在关外立足?” 岳飞拔出腰间缴获的马刀,对着众将道:“以往在洛阳,你们一个个求战心切!如今真遇上了敌人,竟然还担心敌人脑袋太多,不够砍的?” “无需多言,随我杀!” 如今敌军已然迫近张英寨前,岳飞拍马而出,引领着数百亲卫,带着万余精骑自高坡上奔下,真是迅雷之势,威猛之军! “喝!来接我一刀!”岳飞来了外域,子也粗犷起来。 一连砍翻数个人头,岳飞直觉不过瘾。“取我枪来!” 卫兵听闻,当即把背在后的亮银枪拆开,丢给岳飞。岳飞马飞跃,收刀回鞘,接下了亮银枪。当空就这么一挥,便是八、九条人命。 鬼方不善冶金,士卒大多无甲,又怎能得住岳飞天生神力的霸道一挥? 岳飞所到之处,尽闻敌军嚎啕,皆不敢上前。 担心敌人跑了,岳飞速速唤来两位军中的骑兵统领,令其各率两千骑兵退出战团,于敌人退路阻拦,不能放走一人! 这鬼方军队本来就只有不到三千人,被岳飞这一冲击,登时少了五六百人。其中多数都已知道中了敌军埋伏,又见敌军遮天蔽杀来,神勇难当,都是两股战战,几先走。 岳飞如今见了敌人胆寒,便领手下亲卫四散而去,涌入敌军之中,大砍大杀。 而岳飞本人,更是如同战神下凡,落的余晖映到他的盔甲之上,放出万道霞光,让人心生退意,不敢上前。 可你不敢上前,岳飞却偏偏奔你而来。招式无需繁琐,简单的挥、挑、刺、压便令人无法防御。 加上他双膂之上的万钧重力,凡是侥幸接了一招的,都因为双手受伤,绝无接下第二式的可能。 岳飞就这样,来往军中,如入无人之境,纵横四军,万人莫敢相抗。 此时,张英早早部下的陷阱也起了作用。陷马坑下已经埋了不知多少鬼方人。如今也已经成了平地。 虽然张英幼时就拿起枪头,可却未曾实战。如今突然上了沙场,若不是岳飞派来的亲卫保护,恐怕早就命丧当场。 他显然也知道自己的能耐,就算如此也未见他后退半步。更是遇到一个落单下马的鬼方兵丁,与他一招一式缠斗起来。 马刀砍来,张英横枪防御。见敌人有了破绽便一枪扎上,却又被敌人防住。 就这样你来我往不知多少回合,太阳也终于褪去最后一丝光亮。 张英上也挨了数刀,索都是有意躲避,伤并不深。 此时战况也接近尾声,可张英依旧没有斗得过眼前兵丁。 在张英周围,这处地方已经完全被岳飞麾下骑兵占领,有数十骑兵把两人围在圈内。一是保护张英,二来也不想打扰到他。 这是岳飞临追击敌军时候下的命令,到岳飞追击最后一人回到战场之上,只见张英终于一枪刺中敌人心口。 抽出枪来,鲜红的血液喷涌在张英不再青涩的面庞之上。 “好样的!”岳飞赞叹。“我第一次上战场可一无所获!”当即撇过去百个大钱,道:“我军中一级赏百钱。这是你的赏钱!” 张英刚刚杀了一人,正喘着粗气,接过岳飞甩来的一吊铜钱,咧开嘴笑了。 望着脚下敌人的尸体,张英蹲下子,原本充满杀意的脸上露出两分柔。他摸着战亡的鬼方士卒,犹如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他放声大哭,把手里的长枪、铜钱都扔在地上。“啊啊啊啊!!!” 岳飞命人点起篝火,搜刮战场,却留下始十余个人,在地上挖了一个深坑,将张英亲手杀死的那名鬼方士卒埋入其中。 看着不断被掩埋的尸体,张英还在发呆。 他脑袋中略过无数想法,却总是抓不住。他突然站起来,来到土堆旁,用双手将自己的敌人埋葬。 他也在埋葬着自己的亲人,自己在定襄郡的过往。 埋好了这些,张英来到岳飞前道:“岳帅,我要参军。” 岳飞摇了摇头。“如果仅仅是为了杀几个鬼方人,你大可不必参军。你若是真想保你的冤仇,听我的话。这里不是你的用武之地!” “离开这儿,我还能去那?我这辈子没离开过并州!甚至,连河东都没去过!” “洛阳。”岳飞淡淡道:“腐朽的枯木正在蒙发新芽。遭遇挫折的人,总是更加坚强。听我的,去洛阳。” 营火打在两人脸上,他们又谈论了很久…… 第十七章 剑配良将 张英在敌人的墓前跪了一夜,留了一夜的眼泪。 “那天晚上,我就把这辈子的眼泪流干了。”他说。 第二天,张英带着岳飞推荐信,还有一匹枣红色的西凉宝马,以及从敌人缴获的一柄马刀上路了。 张英走了,岳飞却在思考着如何夺下善无。 天光大亮,岳飞派去乔装打扮的细作并未传来捷报。他的人头已经陪伴了张英的一家老小。 探明报之后,岳飞已经感到况已经不像自己预想的那么好了。 张英临走时与岳飞言明了善无城内况。就算如此,善无城内也会有四五千兵马。虽然岳飞部下是他的十倍,可善无城毕竟是坚城一座。 想要在两天内拿下,还是有些难度的。 虽然眼下战机不可轻易丢失,岳飞依旧沉思半晌。可到头来依旧是没有头绪。这时候帐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岳飞闻声看去,问道:“可是步卒们入了营房?” “回禀岳帅,正是步卒入了营内,如今都在修整,等待您的命令呢。” 闻言,岳飞瞑目深吸一口气。“只能硬攻了,传令步军,两刻后出发!责令骑兵尽数出动作为先锋,先抵城下,封锁道路,侦查四周。再从中分出一部,往西方探查林库伦汗动向。” 既然智取不得,若是大军尽出不能攻下善无,那此行的战略意义将迅速缩减。 如此,便只能硬攻了。 派出骑兵作为前锋,岳飞亲率五万步卒杀向善无,到了善无城下已过午时。虽然头正照得火,岳飞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便命令麾下部将率领三万步卒压上前去,将善无城围得水泄不通。 善无城的数座城门虽然都只有三五百人,可是却不是一时可以攻下。 此前,并州军的战略意图是防守雁门关,所以在雁门关前的马邑驻军成掎角之势防备鬼方,所以并未做很多攻城器械。 如今临时更改短期作战目标,许多威力强劲的攻城器械还来不及制作,只能倚靠普通的梯子来进行工程。 仅有的三架云梯和两座井栏被岳飞隐匿军中。他打算等到战争打到白化,再予以使用。 岳飞并未亲自上阵,而是在善无城外五里的一个小山坡上扎营。一边督促留营将士搭建云梯,一面处理各部兵马。 通过一整个下午的紧张调度。并州军已斩获了七百余级,对敌人造成的杀伤可能达到近两千人。虽然战绩不错,岳飞依旧是眉头紧皱。 原因无他,哨骑来报,林库伦汗已经抵达沙陵,距善无已经不远。 若是明还攻不下善无,恐怕自己就该退守雁门关,抵抗三十万鬼方军队了。 时间,岳飞需要时间。他很清楚,击退甚至是彻底打败鬼方都只是时间问题。只要能打下善无,就可以在此地拖延他半个月,乃至更久。 “诸位今也累了,早回去休息吧。还有韩兄弟,今受了箭伤,明就不要前去了。”岳飞对韩病虎道。 韩病虎哪里肯依,嚷道:“吾到主公帐下寸功未立,若是仅凭降将份,如何在营中立足。还请岳帅让我上阵,吾必为岳帅拿下善无!” 潘凤见状,于心不忍,也安慰道:“病虎,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你吗?如今贼势虽弱,却倚靠着坚城自守,实在难以攻下。若是你再出了岔子,那岂不是坏了岳帅和主公的大事?” “这……”韩病虎本来就寸功未立,更害怕自己再出点差错,断送了机会。他与徐让不同,就算徐让如今明犯了军中规矩,可是他军功卓著,是旅中老将,主公怎能责罚于他? 最多是口头警告一下,便从轻发落,随便扔去捡些战功,便可以官复原职,甚至是更进一步。 再看看自己,虽然投降而来被授予了七品武将衔,却是个连名头都没有的校尉官职。虽然在营中有一众兄弟扶持,外人谁对他正眼相待过? 如今连潘凤都这么说了,韩病虎更是不知如何言语,只得点头应下。 翌,岳飞亲率一万大军,携着两座井栏和十余架云梯主攻善无南门。只留下五千军队守营,其他士卒全数出动,势要一口气拿下善无。 善无守将当然候在南门。看着草原一般的没有尽头的大军,他的内心十分焦急。 “该死的张英!骗了我的钱财,竟然还引兵来攻!杀了他一家老小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骂归骂,面对岳飞的军队,他当然是束手无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连躲避都做不到。 “守住!给我守住!只要再守两,大汗的军队就会抵达!将这些低下的陈人,给我赶回关去!” 善无万户,着鞭子打在不断后退的士兵上。“孬种!鬼方怎么出了你这样的混蛋!” “还有你!别躲在女墙下面!敌人已经停止击了!给我站起来!拿好你的兵器!” 可岳飞军的弓箭并未停止。 “嗖嗖嗖。”不断的破空声音袭来,又是一阵箭雨。让城头上的鬼方士卒难以抵挡。 这次,就连刚才还高喊着“鬼方万岁!”的善舞万户,也乖乖地躲在女墙底下。 数阵箭雨过后,岳飞命令井栏停止攻坚袭击,因为此时十余架云梯已经抵达城墙边上。 “魏将军,你来统帅这南门步卒。我要亲上城头,斩了敌将!以壮军威!” 魏昇知道岳飞手,知道这些许鬼方士卒上不了他,可又难免担心。对岳飞旁亲卫道:“仔细护住岳帅,少了半根毫毛,拿你们是问!” 亲卫赶紧称是,正要护住岳飞,却见岳飞人影早就不见。 却已经上了云梯,亲自指挥着数十将士冲上了善无城头。岳飞深知城墙之上长兵不易施展,可马刀却不太应手。 正犹豫间,亲卫为他递来江河赏赐下来的宝剑。 这宝剑通体金光闪烁,上面镶嵌了三颗宝石。抽出剑来也是寒意人,岳飞不由赞叹。这剑因为是岳飞赐他可以临阵斩将之用,他以为不睦营中团结,便没有拔出来过。 如今临上敌军城头,拔出宝剑,握在掌中,便觉得生来一体,人剑合一。 “果然好剑!正好为我拿下此城!” 剑在手,岳飞腾空跃起跳至敌军后,只一挥,便斩杀数人。那血液飞洒而来,却沾染不上宝剑。 见状,岳飞也是一惊。却不做迟疑,左右砍杀来敌。一刺,一劈,都显凶猛之威。 第十九章 王帐议事 这大陈长城许久都未有修缮,岳飞也仅仅想着先在此阻击鬼方军队,便打算简单修缮一下。不想第二便见到林库伦汗率领劫掠归来的大军。 此次林库伦汗西去劫掠,云中、五原、朔方等三十余城尽遭劫掠。这支军队搜刮的三十座城池变成了人间地狱,也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以至于大军行进缓慢,给了岳飞机会夺回善无。 可是收服了善无之后,岳飞反而觉得自己的劣势反而被放大了。 原本敌军分散,自己势力集中,往往可以灵活调度,以局部地区的优势兵力来战胜敌军。 而如今,岳飞在雁门关以北的六万大军分散在了雁门关、马邑大营、善无、中陵、武州、平城以及长城等处。 六万大军如今可以使用的也就只有眼下的这三万军队。好在手中还有一万骑兵,岳飞不至于底气全无。 林库伦汗并不知道善无城陷落的消息。当他听到长城之上有数万军队驻扎之时,他也吃了一惊。不过片刻他就恢复了神。 区区数万之众如何与我鬼方氏族三十万大军相抗?丢了一个万户,我鬼方还有三十个万户! 林库伦汗冷笑三声,道:“命阿图鲁、朵鹿、桑及来见我!” 片刻之后,三员草原上最最勇猛的勇士便来到帐前,面见林库伦汗。 三人将手放在前,向林库伦汗致敬。 “伟大的汗王召唤我们,一定是有不自量力的敌人惹恼了您!”朵鹿上前道。 “朵鹿你说的不错!眼前就有人断了我们的去路!”林库伦汗看向三人,道:“我的哨骑探查到,这个陈国的将领名叫岳飞,他统帅不到十万的兵马趁我们军队出去劫掠,夺回了善无。” “这是在最凶猛的草原狼面前,夺走他嘴里的肥羊。草原上但凡有些血的男儿都不该因此而惧怕他!” “大汗!请您下令吧!我们会听从您神圣的命令,扫清前进路上的一切敌人!”桑吉站了出来。 “我也一样!林库伦汗,阿图鲁部愿意为您效劳!”阿图鲁站出来,高声道。 为草原上公认的第一大部族中最强大的勇士,阿图鲁不仅在进攻定襄的战役中拿下善无城,并且在劫掠五原时候一人破了陈国十余城池,如今在鬼方军队中声望显。 “好!”林库伦见自己多年经营得到的部族团结终于有了结果,也是欣喜异常。 在他还小的时候,鬼方各部各自为战,往往让陈**队压制。平常年节还好,若是遇到了像是最近几年的反常天气,便又是一场生离死别。 在成长的过程中,林库伦越发地觉得鬼方各部应当团结起来。自父汗死亡后,林库伦一改之前对于鬼方各部的怀柔政策,通过拉拢一部分,攻击一部分。 通过战争上的不断胜利,战胜了一系列的敌人,并且将所得的牛羊俘虏分给其他兄弟部族。硬是把原来鬼方的一百余部,打得只剩下了彻底归顺林库伦的四十八部。 这些部族大的有二十余万人,小的仅有几千人。却对林库伦汗的命令视若天命,都奉为神旨。 凭借着这样的高团结能力,尽管是遇到近几年的反常天气,林库伦还可以通过袭击东胡和西域诸国的城池,掠夺他们的粮食、金银渡过难关,甚至还对鬼方进行了长足的发展。 通过在边界与晋王陈桓不断交易,林库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文字、冶金技术以及能工巧匠。虽然草原上的可用矿产实在太少,但是不断的交易和掠夺已经将这支草原上的民族简单地武装了起来。 就是对于大陈的态度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在此之前,鬼方虽然屈于陈国强大的边军能力,连劫掠都不敢主动招惹。而在林库伦汗的统治下,他们终于一改之前对于陈国的态度,决定南下。 而此次南下也绝对不是迫于异常天气的普通劫掠。 林库伦刚刚袭击的三处边郡,三十余座城池正是他为鬼方谋划的新的家园。若是江河在此,就会知道,他图谋的正是肥沃的河平原。 “阿图鲁!我要交给你一个十分沉重的任务!”林库伦看向了阿图鲁。 “大汗,请您吩咐。我的部族会为了您下达的指令而前仆后继。”阿图鲁又行了一礼。草原上最凶狠的狼也要匍匐在林库伦的脚下。 “我要让你的部族,绕过长城,从强旧道再次攻入关内,为我军分散敌军的注意力。”林库伦说出了自己的谋划。 林库伦担心营内的三位统领不清楚自己的意图,便命人取来地图。对三人道:“你们来看,我们与敌军相持在此地。虽然敌人仅仅是我们的十分之一,可是陈国的军队着甲极高。” “在以往的战斗中,同等数量的陈**队面对两倍的鬼方勇士都不会处于下风,虽然他们骑兵不多,可他们的步卒却难以冲破,我认为不能把草原勇士的血液浪费在长城之下。” 林库伦说罢,在地图上绕了个圈。“阿图鲁,你看!只要我们绕道此处,便可以从背后牵制住他们。我估计他们可能已经拿下了平城,但绝不可能夺回强。” “你到了强之后,立刻从我们当初入关的关口冲入关中,分出一万人去攻击平城,你再率领你们部族剩下的勇士,什么都不要管,直接去包围马邑。” “只要包围了马邑。就断了敌军的退路。他们只能选择放弃已经占有的城池,选择回防。” 阿图鲁虽然鲁莽,却也不是傻子,他看懂了林库伦的计划。他这是要一口把这雁门关外的六万陈军一口吞下! “只要你能在敌军的猛烈进攻下支撑住三天,我们便可以汇兵一处。剿灭这些令人作呕的跳蚤!” 林库伦汗已经觉得胜券在握了。 阿图鲁却面有难色,虽然此举可以为鬼方带来巨大的优势。可是阿鲁图怂了。原因无他,在劫掠河诸城的时候,阿图鲁部伤亡了很大一部分。而且战前,阿图鲁部也并未全员出动,而是选择仅仅动员了三分之二的人。 现在阿图鲁可以掌握的兵力只有不到三万。而他知道,他此去要面对和自己相同数量的陈国士兵。 兵力相等,敌方又是甲胄齐备,还是守城一方。阿图鲁不是傻子。 林库伦察觉出了阿图鲁的异象,便问道:“阿图鲁,我听说草原上的雄鹰不会畏惧地上的草原鼠。强壮的勇士更不该畏惧简单武装的懦夫!” 第二十章 三朝制度 “林库伦汗。”阿图鲁先是向林库伦致敬,继而道:“我并非是惧怕这只会耕地的陈人,而是我的部族人数太少了,孤傲的勇士往往死于群狼手中,单匹的骏马也跑不过整个马群。” “哦?阿图鲁,我记得你们部族足足有五万可以战斗的勇士!你的部族不是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吗?” “大汗,您不要听小人的谗言。草原上只有您伟大的部族才是最强大的。阿图鲁的部族最多是第二位的。” “阿图鲁的部族多是老幼,能够动员起来的勇士远远没有五万人,此次我们只动员了三万多一些,在数前的战斗中,他们中的一部分也已经埋葬在了那里。” “原来是这样。”林库伦汗若有所思。“好!那我让桑吉的部族也与你一同作战!桑吉,你还有多少勇士?” 桑吉闻言,也是先向林库伦汗致敬,接着说道:“桑吉的部族有两万八千多名草原上的勇士。”他还不忘开句荤。“就是不知道他们在陈人女子肚子里还留下了多少小勇士!” “哈哈哈哈,桑吉,我都听说了。你掠过来一万多名陈国女子。”林库伦汗先是大笑,继而快速扭转了神,冷静问道。 桑吉原本还与众人一同大笑,听到林库伦的话后却是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在林库伦汗的手下,死亡的勇士是数以十万计的,不缺他的部族这十几万人。 “听着!桑吉!我们是鬼方人,高贵的鬼方正如那天上的雄鹰,不该因为地上的蠢鸟而忘记自己高贵使命。” “林库伦汗,您说得对!我这就让人把她们都杀了。” “不!不!不!”林库伦汗缓缓道了三个“不”字。“你并没有理解我的话。再厉害的雄鹰也不是十只草原雕的对手,你的部族不能融入一万名陈国的女子,他们会让你的部族变得不再高贵。” 见桑吉还是没懂自己的话。林库伦汗终于道:“而整个鬼方可以消化掉这些女子。” 桑吉这才明白林库伦汗的意思,当即道:“我明白大汗的意思了,我这就让人把这些陈国的女子送给大汗。让大汗统一分给各部!” 林库伦汗微微眯起双眼,他要的可不是一万个大陈女子。 这些粗人,还不明白吗? 阿图鲁和朵鹿怎么不知道林库伦的心思,相视一眼,虽然不舍,却也好过让林库伦汗自己开口要好。 只见阿图鲁和朵鹿齐道:“尊敬的大汗,我们也愿意拿出我们的供奉,交给您来分给各部。” “哈哈哈哈!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只要能夺回祖先的牧场,我会把最肥沃的地方分给你们!”林库伦不忘给这些人继续画着大饼。 “到那时候,你们的牛羊将盖满草原。草原上的河流中留着的全是白皙的**,而你们将享有后世所有勇士的一致称赞,传唱万年。” 三人听闻,全部向林库伦汗致敬道:“全都是因为您,我伟大的林库伦汗。” 草原上的雄鹰张开翅膀飞到南方,悬停在了洛阳上空。 江河正处理着浩如烟海的奏折,自从他决定不去前线,就意味着他无法逃避这些奏折。战事一起,前方的所有小事都被无限放大。 事事都需要江河来亲自过问。就算这样,这个月并州又起了三次民变,还好安置妥当,并未酿成太大灾祸。 可豫州的况却有些不容乐观。豫州在邹楚的治理下,本就有些凋敝。在邹楚被江河战胜之后,豫州曾经短暂地经历了一个权力空档。正是这次权力的空档,使得中央对当地的掌控力度下降不少。 尤其是在袁淑入了豫州,便有十余起民变,甚至有个能耐大的,竟然还杀了县官,自称天道将军,聚集了数百兵丁攻打了数座县城,如今已经带甲数千人了。 这消息传到京城,江河自然又是大怒不已。 “令袁淑好好防备徐、扬两州,看管好贼军势力,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六百里加急来报!传令陈到,前去豫州平叛。着袁淑遣人相助。三月之内将叛军歼灭!” 交代好了这件事,又看向了那堆叠成山的奏折,江河拍案起。“光都浪费在了案牍之间!” 不行,眼下自己也太累了!这样累下去,怕是都不能活到四十岁! 江河心下思索,该不会是自己的步子迈得太大,扯到蛋了吧…… 想想也是,历来国君都是有丞相辅佐政务,除非是到了明朝,废了宰相。朱元璋和朱棣两人一天休息不过几个小时,江河也快能与之并肩了。 可是成祖之后,明朝也设立了大学士之职,皇帝再次可以不问朝政起来。 自己,是不是也该整一个? 不求让自己吃喝玩乐就统一寰宇,起码让自己不用这么累吧! 有了念头,江河便要好好想想了。自己是该抄袭哪一代的制度呢? 六部都抄了,再把三省给抄了? 不行不行,江河仔细琢磨,那样自己岂不是又把自己放在了三省之上?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皇帝没什么用处了。 看来这抄袭就该抄全了。抄了一半,总是不行。江河这才恍然大悟,急忙叫来房玄龄和申时行,甚至把在京教授文艺的苏黄两人也给叫来,开了一次会议。 四人很快到齐,江河便把自己的设想给公布出来。 其实就算江河不说,申时行也快说了。这一天天江河几点起来,几点睡下,申时行都有数。这样整劳累,江河可比万历皇帝亲政得多了。 照此下去,主公的霸业未成,体先跨了。他也明白古代成就大业的君主都是在位时间长的,而古人受命太短,多数皇帝想要缔造伟业,只能尽早登极。 秦皇汉武,乃至清朝的康熙乾隆皆是如此。宋太祖、明成祖等人也是继位太晚,若是早登上皇帝宝座,不知还会创造多少伟业。 虽然边常有李时珍、张仲景伺候医药,可是若长年累月如此,铁打的汉子,也该废了。 还是申时行先开了口。“主公,臣也以为主公该设立学士,以备顾问。主公仿照我朝设立六部,不如把这大学士的制度也移用过来吧。” “什么叫你朝?”黄庭坚立刻不服气了。“这大学士,打唐朝就开始设立,哪里是从你们明朝开始的?” 申时行毕竟是晚辈,面对黄庭坚也不敢硬怼,只得解释道:“涪翁莫急,我朝废了宰相,设立大学士一职辅佐朝政,与宋朝的相公们比起来,不仅没有名头,连权利也是小得可怜。” “原来如此,如此那我更不能答应了!”黄庭坚道:“主公,敢问您得天下之后,难道还能不设宰相了吗?就算不是陈朝的三相制,也该是群相制吧,怎能学这明朝?” “是啊,这明朝去汉久矣。和如今况相去甚远,不如依照宋制,设下二府三司,五个宰相辅佐主公?” 苏轼这话一出,旁边的房玄龄也是不干了。“要说离汉朝近的,也当属我唐朝啊,三省六部行之有效,且最和时宜!” 看着眼前吵起来的四人,江河感觉脑袋又大了一圈。 自己干什么不好,非要把三个朝代的家伙混到一起,去讨论哪朝制度好? 第二十一章 平章政事 “够了!”江河捂着脑门,有些无力地道。 他如今是见识过了,四位能在青史上留下名姓的文臣,是究竟有多么地能说了。 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简直是造孽啊! “卿等先勿讨论己朝制度,还是放眼当下,为孤分些负担罢。如今在府中,连想陪陪家中妻室也没有时间啊。” 四人听闻,都懂江河的意思。是啊,他们四人除了苏轼之外都在大陈寻了妻室。更都在洛阳购置了房产,都是回到自己家中休息。 而江河就不一样了,他每的奏折批都批不完,睡觉往往都在三更之后,便直接睡在了府中。到现在,已经有足足十天没有回家了。 还是申时行先开了口。“主公,如今所需不过是想少批些奏折,如今六部事物驳杂,各部尚书都无力为主公分忧。” “不如挑选两三个信得过的侍郎或是旧吏为主公先看过奏折,讨论出来个意见,附在奏折上。若是主公同意,便批个准字。若是不许,便另行施令就是。” 江河闻言,眉头一皱,这申时行不就是把内阁制换个说法说了出来吗? 而让江河没想到的是,在场之人,竟然一改之前的态度,都认为可行。这让江河内心差点笑岔了气,暗道申时行不愧腹黑。 倒是房玄龄又提出了增补的建议:“主公,如今立下的新制把御史分到六部当中,监管自己部署。如此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六部尚书和侍郎却不受其辖治,臣请新设御史中丞,辖治六部御史,监察幕府之内,主公之下,所有官僚。” “嗯。”江河深以为然,六个尚书自己也常常感觉看管不过来,设置御史中丞便使得六部的御史们,既向尚书负责,又向御史中丞负责。这样一来,监察方面,江河就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 “好!如此就重设御史中丞,品秩就定为正二品,与尚书同级。”原本江河在各部设立五到十人不等的五品部御史和从吏近三十人,监管其部。大约占据每部官员的二十分之一。 “御史中丞之下重设给事中,品秩正三品,定员六至十人不等。” “至于这替孤总理朝政的官儿,该叫什么名字,还是诸位商讨一下吧,大学士之名总觉得不甚妥帖,不像是幕府官职,诸位文学畅达,给另起一个名字吧。” “不如定为参知政事?此职虽然在宋为宰执,其名义上却很符合如今地位。主公总揽朝政设立此职,正好妥帖。”黄庭坚当然疯狂输出大宋制度,毕竟对他来说好记一些。 而且在座的诸位也都知道,这个位置在江河坐了皇帝后,那就是宰相没跑了! “参知政事……”江河细细琢磨。“参为参预机务之意,知嘛,就不甚妥帖了。知就是统领、主管之意,不甚妥当,不如换个称谓?” 江河一撇脑袋,却是看到了苏轼,便对苏轼道:“子瞻,以你之见,这个官名该叫什么?” “不如换做平章政事?”苏轼道:“平章即是辨别而章明之意,词意甚佳,且合时宜。” “好!我也觉得此名不错,不过我打算设立两人辅佐于我,另一个呢?总不能叫副平章吧。” 苏轼闻言,沉默一会儿,复而拜江河道:“主公,臣对幕府辖事,有些谏言。” “哦?子瞻既然有话要说,我岂能不仔细听之?且快说来,不必忌讳!” “多谢主公。主公仿照后世设立六部,乃是正法!天下万事,决于中央,皆可分为六部。故天下之官也都分此六种。然而三省主公并未设置,虽是防外人诋毁污蔑。可幕府之上却也出了些许苗头。” “尚书省已置,而今所谈之平章政事,实则即是合中书门下为一。其中若是细分,不免看出两名平章政事即是中书省之代表,而主公即是掌握门下省之驳回之权矣。” “大胆!苏子瞻!主公已经说了不设三省,是为废止相权作大,以备后世相者,学那伊尹、霍光、曹、南朝之事!你如今所言,是要劝主公重设三省吗?” 苏轼见房玄龄站出来反驳自己,当然立刻解释。“吾尊主公之令,仅言当下,房民部怎么生得这么大气。”也是苏轼牙尖嘴利,不管房玄龄叫户部尚书,而管他叫民部尚书。 原来的户部就叫做民部,就是为了避李世民的讳,才改做户部。如今苏轼这么叫是完全不避李世民的讳,更是鄙视房乔之举。 房玄龄闻言便怒,却顾忌江河在场,没有发作,只是出言稍稍反驳。而黄庭坚哪里会看着苏轼遭到攻击,当即上前捍卫知己的利益。 见三位大佬又吵了起来,这次申时行只能当和事佬了。可申时行刚劝两句,就被苏轼骂得个狗血淋头,申时行当即加入到房玄龄的阵营当中,开始怒怼这北宋二人。 四人起初还是小打小闹,骂道最后声音大得门口的守卫都听的一清二楚。还好几人还知道些礼仪,没有上手,不过却已经开始了地域攻击。 “你简直是蜀犬吠!”房玄龄指着苏轼骂道。 苏轼听了能答应吗?当即指着申时行道:“你们三吴轻视妇女!”有对房玄龄道:“你们关中全是胡人!” 三人骂得不可开交,而江西人黄庭坚,因为江西被大家遗忘幸免于难。 地域歧视黄庭坚掺和不到一起去,可是接下来四人便直接开始问候对方祖宗了,那是杀得一阵血雨腥风,江河连忙避让。 反正官职已经定好,便无需与这四位大神待在一处了。当即出了议室的门,命门口的卫兵看住里面,要是打起来,见了红,一定要拦住。 而他则是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起草诏书,设立新的官职。诏书盖上大印,江河心态变得极佳,抬头看了一眼旁堆积起来的公文,轻蔑地笑了笑。“终于不用在你上浪费时间了!” 江河写完诏书,便打算今天先休息一,命令孙大通和一众自己的秘书留下不重要的公文,便拍拍股,来到马厩,打算牵起绛云回家给妻子们一个惊喜。 路过议室,四人还在吵嘴,这次更是连方言都骂出来了。嗬!一个四川人,一个陕西人,还有一个江苏人,三个人在一起,那骂出来的东西,江河是如听天书。 牵来绛云,摸着他那赤红的毛发,江河心大好:“老伙计,后天待你去打猎去!” 绛云一哼马鼻,以示同意。 “走!先陪我逛逛貔貅坊,给她们带点礼物。” 第二十三章 舐犊情深 渭水南岸,宋仪在此屯兵十万。十里联营摆在河南之境,飒飒红旗,随风飘舞。 大帐之中,宋仪与诸部将咸集于案前。有一钢甲武士,听然站立,向宋仪奏道:“启禀主公。我等驻军在此,已有十余矣。每敌人阵前扰,污言秽语,恐失军心!” 这员武士,便是宋仪麾下大将,名唤荀明。他乃是汝南人氏,早年便从事宋仪,为其部下。 后来宋仪侍奉陈桓,被陈桓命令留守太原,他便掌握了宋仪麾下部曲。宋仪就任新的晋王傅的时候,他便替宋仪南抗朝廷,北拒鬼方,为宋仪立下了赫赫战功。 而他也因此名扬天下,算是北国名将之中的一流人物。 宋仪端居首位,他年方三旬,文士模样,却难藏眼底野心。如今被手下追问,换上一副笑脸,对荀明道:“子昭切莫动怀,我军之盛,天下少有。彼以残破之军,势必不能挡我军锋锐。” “彼数来骂阵,不过激我等,与之对战。彼必已埋伏妥当,只带我军。故孤方令诸部暂驻军中,不理会之!” 荀秦听闻此言,也知是自己思量不妥,刚要退下,就听帐外来报,言说江河部将岳飞已于定襄大破鬼方,斩首七千余,复地二百余里。 “什么!”营中诸将闻言大惊。 本来宋仪定下战略,要趁江河与邹楚大战之际抢夺关中,以为根据。不想邹楚如此不堪,迅速败于江河之手,江河又迅速出兵并州,与南下的鬼方瓜分了并州。其中鬼方占其三成,江河占其七成。 失了退后之地,营内诸将却也并不灰心。毕竟宋仪已经靠着陈桓留下的底子,凑出来十二万大军,这样的军队面对刚刚打了一场败仗的关内诸将的五万联军怎么看都不会失败。 只要夺下关中,那关中的千里沃野就会成为宋仪的霸业基石。 据有关中,东可把守函谷关、潼关一线与江河僵持。南可进攻汉中,以扩国土。向西则可以进军凉州,降服西戎。 宋仪早年游历天下,便知天下根本就在关中。得关中,可据关而守,扩大势力。只待一同三秦巴蜀,即可出兵关外,夺取天下! 可如今小校来报,说是江河一军竟然作战勇猛,还未一月,便捷报连连。若是鬼方人不住打击,逃回草原,那宋仪的计策可就濒临崩溃。 众将心上都是雨绵绵,唯独宋仪,不见忧愁。却放声大笑起来。惹得荀明问道:“主公何故发笑?**若是杀退鬼方,吾等岂不危矣?” “哈哈哈哈哈!”宋仪笑得忘我,听了荀秦的询问,又见营中诸将好奇看来,不由道:“我笑那岳飞无谋!为了些许功劳,断送了关外形势。” “彼兵马较鬼方,本就少甚,却妄自出击,必为林库伦所图!关外陈军,此时我已视之为枯骨矣!只可惜毕竟是我陈国男儿,困杀关外,实在可怜!” “原来如此!主公果然妙算!” “呵呵,此方其一也!”宋仪冷哼一声。“就算那岳飞能有天大神通,降下数道巨雷,把鬼方人等尽数劈杀!孤也不惧怕!” “君等为一叶所障,不见泰山矣!十之内,长安必下!一月之内,关中必平!”宋仪放出狠话,帐内将领闻言也是心生豪气。知晓主公又要用计,各个起愿做前锋。 “传令右军,仰攻长安。敕令左军,进军鸿门!中军不动,明朝随我,阵杀敌将!” 各个将领闻言,都令下命令,欣然而去。 且说次,右军往袭长安,敌军见了,不由动摇。 关中军帐内,杨匡正被长安周围数县将领诘难。毕竟那里是他们的根基,可他们留守兵少,必不能阻挡敌军。所以要向杨匡请辞,回到长安防守。 不久,又听哨骑来报,言说敌军左军已经进军鸿门。杨匡听闻,也慌了神。他的地盘在弘农,敌军这是把他的退路斩断。 刚想引兵去攻鸿门,却怕敌军中军追上,两头夹击。且自己若是不让长安诸将回防,自己却为了保守退路,难免失了信义。 那样的话,这关中联军的盟主,也该换个人了。 杨匡心底思量这宋仪果然难以对付。他入关中才三个月就已经完全占据了渭水以北,更在十余前成功击败了关中联军的封锁渡过了渭水。 今更是连出动两只队伍,不仅一扫客场劣势,还让关中联盟处于瓦解的边缘。 地盘在鸿门以东的将领还不少,此时也都与长安周围的将领争吵起来,一个说往东,另一个说往西。就在这时候,布下伏兵的将领还说要把宋仪引入圈之中。 杨匡见帐内众将吵作一团,甚至有人扬言要退出联军,引得杨匡震怒,大喝道:“尔等不知什么叫做唇亡齿寒吗!” “宋仪狡诈,此举即是让我军不得安宁!我军本就兵少,所以才设下这埋伏之计。如今敌人十未动,便已经是看出了我军计谋。” “既然你们要各自回守,何异于向宋仪拱手献出城池?此时如果不能合力对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杨匡站起来,指着营中诸将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早就被宋仪收买,我在此奉劝你们,看清楚宋仪是什么样的人物?为晋王傅,却夺了他徒弟的领地。” “等到他安定了关中,你们就能保证不会成为下一个晋王?” 杨匡冷笑三声,大步出了军帐。本以为能唤醒营中将校,却不想无人追来,杨匡见状悲愤回到自己营中。 “父亲。”杨见父亲一脸怒意,畏了三分。可是狭路相逢,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问道:“是何人惹怒了父亲?” “儿。”杨匡望着杨,心如死灰。“我就不该听你的话,让你到军中历练。你如今在此,是天要让我杨家无后哇!” “父亲你这是怎地了?可是诸将不和?坏了父亲大的事?”杨见父亲仰面长天,喟然长叹。心下一紧…… “儿,此间事,已不可为。你快从南方绕到,回到弘农再做打算。我毕竟兼职责,不能轻退。我只求我杨氏先祖不断血食,你快些走吧!”说罢,杨匡失神离开。 “父亲!父亲!”杨听杨匡的话不由愣住,片刻之后才缓过神来,一路追了上去,一直追到杨匡下榻营帐,才追上杨匡。 “父亲,此间事既然不可为之,那就快率弘农军离去,些许虚名不要记挂在心!只要弘农在手,父亲也是一方诸侯,总可以东山再起!” 杨匡听闻,摇了摇头。“宋仪凶险,依我看来天下无人能挡,营中已然涣散,你若此时不去,也逃不走了!” “父亲!既然那宋仪用计凶险,估计早就设下了天罗地网,孩儿还如何逃脱?既然走都无法走了,孩儿便与父亲与那宋仪会上一会!” “你真糊涂啊!”杨匡苦着脸道。“小时候就该顺你的意思,不让你读书,如今文采不修,这一脾气倒是练得这么臭!”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战场之上,刀兵无眼,可是会要人命的!” “父亲,孩儿不怕,孩儿只怕被天下群雄嘲笑!既然父亲都敢英勇就义,为何还要让儿子来背这骂名呢?大不了一死,有何惧之?” “儿……” “父亲……” 两人相拥,泪洒当场。 第二十四章 父子诀别 杨匡红着眼,重新走入军帐。杨紧紧跟在后,看着营内争吵中的众将,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大战在即,还如此愚蠢的仅为自己考虑,这样的盟友,全改抛弃!杨心里想着,脸上的神却也是被营内诸将看清。 “杨小公子怎么有空过来?”杨刚入营帐,便有将领把他拦下,言下之意在场的都是领兵一千以上,有几座城池的人物,他杨虽是杨匡之子,却也不够资格。 看着自己儿子被他拦下,杨匡冷冷道:“是我让他来的!” 见杨匡一脸怒意,那将领也不好说什么,随意打发一句便退回了原位。 营中诸将见了这般景,也不知这杨匡到底意何为,不过看他脸上一脸的坚毅,便知道他动真格的了。 毕竟杨匡能当上盟主也不是靠着调停诸事才当上的盟主,他为弘农太守,手下兵马就有一万多人,在诸将之中兵马最强。 “杨盟主,不知您打定主意了吗?”军中将领汤柄上前十分不屑地问道。“咱们这是该守长安呢?还是该去打鸿门?” “或者,咱们是就地解散,各安其份?” “是啊,散了吧!这敌军左右进攻,整个关中敌人想攻哪里就攻哪里,如何防得住?”先是个投降主义的将领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回防长安才是当务之急!长安城内还有近万守军,就算敌军全来进攻,我们也可拖上一拖!江柱国不断送来军械,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关中落于宋仪之手!”这还有一个亲江派。 “回防什么长安?你是要把关中其他地方都要抛弃吗?五万大军入了长安,敌人只需安排七八万人马困住你,便可从容去取关中!” “就是!困守孤城还不如拼死一搏!” “对!和宋仪斗一斗!他们中军就剩四万人了,进攻中军,擒住宋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此人话一出,让二杨眼前一亮,这就是他们父子想出来唯一的活路。 杨看去,见这人平平无奇,仅仅是个校尉,又叹了一声,可惜这人品阶不高,不然便是一大助力! 就算如此杨也丝毫没有放弃这个盟友,当即发言道:“这位将军所言极是!如今敌军三分,唯有擒下宋仪,迫他退军渭北,我们才有喘息之机!” “哪里来的小孩!也敢妄论军政!”汤柄见杨竟然要直接杀入宋仪军中,仔细分析便暗叫不好。汤柄本来就是宋仪麾下,是他安插在关中已久的钉子。 “当今之际不趁着敌军攻打长安之前进驻长安。那平原之上,谁是他宋仪十余万大军的对手?” “汤将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是郑县的守备吧!郑县可在东边,您就不怕地盘被宋仪占据了吗?” “哼!某可不像营中其他小人,连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某深明大义,所以才要为关中谋划!可是你这连毛都没张齐的黄口小儿,也敢学大人一般妄论军政!” “你难道不知,这军中之事绝无小事。去进攻宋仪中军?”汤柄冷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你当宋仪在鸿门驻军只是为了断了我军东去之路吗?” “我问你,若是鸿门宋军闻说我军与其中军交战,岂能不派兵支援?到时候被敌军夹击合围,我军连逃都不得逃了!” 汤柄语气咄咄人,甚至一些将领也看不下去了,开始为杨说话。 杨一扫众人,却道:“只需遣一彪人马,拖住敌军便是!反正前去攻打长安的宋军此时必然已经来不及回军,只需拖住鸿门一军,便可以集中精力进攻宋仪!” “呵呵!说得容易!鸿门宋军的将领可是荀明!若想击破敌军中军,生擒宋仪起码也要拖延鸿门宋军一个时辰!没有两万精兵,怎么可能?” “可若要是分去两万精兵,靠着剩下的三万老幼残卒,怕是杨盟主不被宋仪擒获,就已经是天大幸事了!” “所以,这分明是宋仪布下的**阵罢了!也就只有你这般心未定的小子,才会上当!” 杨闻言,便从他的话语当中嗅出了一丝怪异,却并不在意。上前道:“何须两万人马?我只要两千人马!就能拖延住荀明!” “好大的口气!”汤柄又是一阵嘲笑。“你敢立下军令状吗?” “有何不……”杨刚要一口应下,边听后一道雄浑声音传来,不是杨匡还是何人? “儿入帐,不过是来参闻军务,可领不了军!”杨匡当然知道这汤柄暗地里向着宋仪,他之前在营中说得那一番话,其实就是在说汤柄。 如今见他要引自己孩儿前去送死,他当然要加以阻拦。 汤柄眼见计划将要成功,却不想半路杀出来个杨匡,心里甚是不喜。 却没想到杨却是反驳了过去。“父亲,孩儿也是熟悉军旅的。我的军职也是靠着战功一点一点累积下来的,孩儿麾下只有五百亲卫,还请父亲拨付一千五百人马!” “你……”杨匡看向杨,使了无数个眼神,可杨依旧站立如旧,作请命之状。 “父亲,还请让孩儿代为阻击!” “父亲,还请……” “罢了罢了。”杨匡知道他拗不过儿子的意,今的形怕是不答应也不行了。 只要能擒下宋仪,只要能擒下宋仪……杨匡心思翻腾,把那原本就低的可怜的概率无限放大。 一定能行! “父亲!” “好吧,着你去领两千人马,阻击荀明一部。务必尽力拖延,不得有误!” 这话落在了汤柄耳中,自然是心底大笑不止。这样一来,主公入驻关中之事变便稳妥了! 且不说宋仪不光计谋超群,他训兵之法也极为严苛,尤其是中军将士。用四万人抵挡关中联军五万人? 别开玩笑了,那是四万人追着五万人打,那是屠杀。 而这杨才带两千人就敢去阻击荀明?估计这一去,连一刻钟也拖延不了。这关中联军还是难逃被我主全歼的下场啊! 到时候长安的捷报再一传来,主公便可以携大战之威席卷关中,称霸九州!汤柄心里算盘打得叮当响,直到听了自己的作战任务,还愣了一会儿才上前领下军令。 虽说杨匡都答应派自己的儿子上去阻击,可联军也怕这个毛头小子不能拖延荀明太长时间,于是大家又推举了一员将领与之同往,两人兵力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五千人。选择险要位置把守,未必不能完成任务。 诸将领了军令,都下去动员兵马。 空的大帐之中,只剩下了杨匡和杨。 “父亲!孩儿一定不辱使命!就是让荀明从我上踏过去,也不后退一步!” “好孩子!”杨匡摸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儿子道:“我真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这么好的麟儿,却要交到战场上去。” “这一仗下来,你我父子,不知能否活下来了。” “父亲,孩儿与您同生共死,到了间也不能让你受小鬼儿的纠缠!” “怎么说这话!”杨匡道:“我死了,你更要留下来!我们杨家枝叶不密,你大父就传下来你这么一个孙儿,要是死了,祖先的血食怎么办?我杨家岂不是就绝后了!” “父亲!我这是说玩笑呢!这场仗,我们都能活下来!把该死的宋仪赶回娘胎里去!” “好!”杨宽点头道。“把宋仪赶回娘胎里去!” 大军整备妥当,杨盟主辕门前饯别了杨将军。 从此两军分路,一个往东,一个向北。 第二十五章 半路遇敌 杨与那被推举出来的倒霉蛋一同率军往东进发。 这倒霉蛋名叫吴当,手下有三千士卒。虽然士兵数量在联军当中排行靠前,但却都是一路招募的流民,甲士仅有百余。 吴当并不像关中联军一样都是官,他是关中的富庶人家,听闻晋王作乱就举起义军,讨伐晋王。攻占了一座县城后,他便加入到关中联军当中。 在关中联军中他地盘小、又没有声望,只能靠着暴兵来维持低位。可是他在联军当中没有关系,如今需要一个人去陪着杨送死,自然就把他推了出去。 杨心怀悲壮,却见一旁吴当竟然全不放在心上,反而神在在地像是在游。 吴当见杨打马靠近自己,凑到自己边。便先客气地道了一声:“杨公子。” 杨在马上回了一礼,继而问道:“吴将军,你怎如此逍遥?难道不知大祸临头了吗?” “怎么就大祸临头了?”吴当现在还没查觉出来自己被关中联军给卖了。 杨见吴当果然不知,心下摇了摇头,不再理他,调转马头回到自己军中。 杨是走了,可吴当心中却是掀起万丈波涛。毕竟他份低位,也不得入帐中议事。今也仅是上面吩咐下来,让他与杨匡家中的公子前去阻击敌人。 他还以为是老天爷终于眷顾自己了,这杨匡能把他儿子派到险恶之地吗?与他同行还能有什么危险?这不是去白捡功劳吗? 可叫杨这么一说,他可就慌了神了。连忙叫住杨,与他攀谈起来。 杨虽然和吴当不熟,却见吴当为人耿直,且又被联军抛弃,与自己父子命运相仿,便把今之事说与他听。 吴当听后自然万分焦急。“荀明四万大军在前,这让我们如何阻击!” “我可听说了,荀明麾下有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部队,号为龙虎营,皆着重甲,所向无敌。若是遇上了他们,那哪里还能守得住一个时辰?” “怎么?你怕了?”杨紧盯着吴当,若是这吴当胆敢说一个怕字,那自己可得先斩了这胆小之人。可别因为他而坏了自己军队的军心。 “我当然不怕!” 杨闻言放松刀柄,又听他继续道:“可是这宋仪我却怕的要死,他既然安排荀明驻扎在鸿门定然已经提前定下了好几条计策,这样来看这荀明早就做好了进攻的准备啊!” 吴当的话也让杨醒悟过来。是啊!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只是天真以为还有充足的时间。如今看来只要宋仪探到军队动向便会安排荀明来攻! 此时,荀明怕是已经动员好了部队! 准备时间少了这么多,杨也是立刻慌了神。连忙下令让大军停止前进,全部聚集在一起。 吴当谏言道:“杨公子,咱们这里人少,四周又是平地无险可守,不如趁着敌军来前在此地挖出沟壑,以做防备!” “什么意思?”杨刚入战场,虽然练就了一武艺,可杨匡始终把他带在边,他自己不晓得这样的作战方法。 吴当立刻解释道:“就是在平地上挖出沟壑,阻挡敌人进军,再用挖出来的泥土筑起坡地,居高临下,或可拖延一会儿。此外还可挖出细洞,以折断地方马腿!” “好办法!现在就去做吧!敌人从鸿门若要快速进军,只能走这条官路,你快去挑个合适地方,修筑工事!” 两人在官道以北找到一片低矮坡地,就命令手下士卒脱去甲胄,拿上能用的兵械去挖土构建工事。 杨想起营中还有不少铲子,便令人去取,铲子一到也加快了工事构建的速度。 趁着敌人来到之前,杨终于挖好了一条周长三里圆形的沟壑,又在这条沟壑之东,挖出两条弧形的沟壑。 此外,杨的军队还在沟壑之外挖出了将近五百个细洞。这细洞不过一尺宽,五尺长,一个人一刻钟就能挖出来一个,却可以在战场上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用这些泥土,杨在圆形沟壑后方十步的位置筑起一道半圆形一里长的低矮土墙,可惜时间太紧来不及夯实。 大军还在修高土墙的时候,就见东方官道之上驰来几道影,杨一直盯着东方,所以一下子便发现了这几名骑士。 “这一定是荀明派出的哨骑,看来他们的大部队就要到了!”吴当站在杨旁道。 “下令全军穿上甲胄,撤回到土墙之后迎敌!” 荀明的哨骑也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杨的队伍,立即反前去报告荀明。 听了哨骑的报告,荀明眉头紧皱。关中联军当中还有人懂兵法?竟然挖出壕沟,筑起土墙防备自己的军队? “敌人有多少?可曾看清打得是什么旗号?” “回禀将军,敌人人数不多,大概有四五千人。打着步兵都尉杨的旗号。” “步兵校尉?”荀明疑惑不解。怎么能仅仅是个都尉?还是一个连封号都没有的普通步兵都尉? “你可看错?不是什么将军?” 那哨骑听到荀明这么询问,可投入捣蒜。道:“小的真没看错啊,对方主将的旗号的确是步兵都尉。小的想起来了,那副将的旗帜写着的是破贼将军吴。” “原来如此。”荀明听闻,点了点头,想清楚了关节。 荀明看过关中联军的名单。破贼将军吴,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吴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罢了! 倒是这个主将,看起来似乎是杨匡的族人,才被唯以重托! 虽然懂些兵法,却也可惜了,区区五千人也想挡住自己? 荀明留了万人守营,拦住敌军去路,自己亲率三万大军支援驻扎在渭水南岸的中军。这三万军中,就有那如今关中闻之大惊的龙虎营。 “着冯礼遣三千龙虎营冲破敌军,再分出五千人马,列在道北,防御敌军骤然攻下。其余大军不减行程,径直支援中军!”荀明很快就下达了命令。 在他眼中,这一队人马只需分出三千龙虎营便可以轻松击破。所以便领大军走官道不用搭理战场。 龙虎营将领冯礼得了号令,便急不可耐地亲率三千龙虎营,杀向杨一军。 龙虎营中皆是晋中好汉,金光重甲,胯下良驹。如今听闻作战命令,都是紧握马槊,沿着官道冲向敌军所在。 工事之前,杨、吴当二人目光远眺,终于见到东方奔来一彪人马,卷起数里烟尘,正向自己飞快袭来。 不用多余猜想,这必是宋仪麾下王牌龙虎营! 杨出刀在手,紧盯着袭来的烟尘,视死如归如归的他一脸坚毅。 “举矛!” 第二十七章 突闻噩耗 两万并州军列成鹤翼之阵,矛戟锃亮如午夜之月,缓步向前更是威压而来。 这是杨的初此指挥如此大规模的战斗,旁又没有老将坐镇,难免心生恐惧。虽然强装镇定,可已经神恍惚。 吴当很是担忧地看向杨,虽然在刚才杨展现出来自己多年累积的武艺,可是眼下是大兵团作战,个人勇武的作用被急剧压缩。 敌人也有弓手! 吴当眼神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隐藏在敌人中军的弓手。因为培养弓手所需代价太大,正常军队当中弓箭兵不会很多。 而眼前的景象却是令吴当大失颜色,一……二……足足三千弓手! 吴当久在军中,仅仅一个照面便大概看出敌人的弓手数量。 又见敌军停滞在了第一道壕沟面前,杨还在疑惑而吴当已然看出地方要发动弓箭袭击。 “快躲在土墙后面!盾手何在?架起大盾!” “全军转移到土墙之后!架起大盾!”吴当的命令迅速传播开来。 “嗖!嗖!嗖!”无数破空声音传来,一道道箭矢划过天空,绕出一道弧线,齐齐入阵地之后。 箭矢到盾牌所发出的“当当”声不绝于耳,杨眼睁睁看着无数还来不及躲入土墙和盾牌之下的士兵被这箭矢成刺猬。 有穿喉而过,有的则刺破大腿,鲜血留了一地。只要不中要害,这些人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只能瘫在地上不住哀嚎,鲜血再度殷红了战场。 箭雨并未因为对方的哀嚎而停止,无数箭矢从天空下,如同最后的审判一般,用他那充满死亡恐惧的声音,诘问着每一个士兵的灵魂。 杨不知过了多久,他目所能及的土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死尸,弓矢遍布整个阵地。 如此煎熬的时光仿佛越过越慢,到最后耳边的哀嚎声音也听不见了,只能听到旁盾手急促的呼吸声和听得越来越清楚的脚步声。 他们上来了! 躲在盾手的大盾之下的杨与数丈之外的吴当对视一眼,缓缓拔出刀来。 三…… 二…… 一…… “杀!”两人突然暴起,带动周遭士卒一拥而起。杨一刀便砍掉眼前士兵的右臂,那士兵的右臂连同他手中握着的长矛一同掉落在地,血涌不止。 杨抓住机会,又是一刀,直接劈在这士兵脖子上,当即没了生气地倒了下去。一众将士见杨如此威猛,全都躲在他旁。杨挥刀不止,竟然让敌军的攻势为之一滞。 旁的吴当也是捷报连连,他的士兵虽说都是老弱病残,可也有些精锐亲卫在边抵挡。 虽然敌军人数众多可一股脑围了上来,却不能一一展开。而逐渐合围敌军却还需要些时间。 杨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弓兵正可以使用,便委托吴当总揽全局,自己则召来弓手数百人,列阵在由步卒围成的圆形方阵之中。 “放箭!”杨一声令下,箭矢齐齐飞向敌军大部队。 敌军因为已经与自己短兵相接,怕误伤自己人,都不敢回击,只能躲在壕沟之后。可那两三道壕沟才能躲藏多少人马? 弓兵阵地遭到这数百支羽箭的袭击立刻慌了神。 这一幕被荀明看到,当即下令撤回弓兵。“弓兵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敌军已然快要被我军包围,胜负只是迟早的事了!” 荀明站在阵营之中,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一旁副将见状,问道:“如今胜局已定,将军为何不喜?” “敌军仗着那道土墙,就已经在此阻拦我军大半个时辰。我又如何能喜?”荀明看向阵中,眉头依旧不舒。 “为了这五千弱兵,折了我三百龙虎营,不值,实在不值!”荀明摇了摇头,中气愤不已。 副将见荀明如此,不敢多言,却是撇到官道之上有数个骑士正向战场赶来。 “将军!您看!”副将指向那几个骑士道。 荀明看去,他目力极佳,一眼便看出了来者的军服是并州军所穿的棕红色军服。 不看还好,一看下去荀明更是怒气大涨!“来者从容,必然是主公已然取胜!” “小小的土墙竟让我失掉这一大战功!” 荀明虽然气愤,可是使节来到营中,他也不得不以礼相待。来者传达了宋仪的命令。 命令写在一块细帛上。“大战未至,想来为贼所阻。贼酋业已授首,速移军击之,勿使四散,再成祸乱!” 荀明见了命令,沉吟片刻,愤然道:“今是天时地利皆不在我手!敌军坚韧,轻易难以攻克!传令前线,留下一部兵马与之纠缠,其余诸部整理行装,速速随我袭杀溃散敌军!” 传令官很快就将荀明的命令传到各部耳中。 杨依旧在指挥弓手击,而吴当已经渐渐力尽,越发感觉要防守不住。 正紧要关头,吴当神一愣,敌人竟然尽数撤退,只留下四五千人退到第二道沟壑之后,与自己等人僵持起来。 “该死!他们这是缓过神来,要去支援宋仪了!”吴当立刻反应过来,可是他如今组织部下防守尚可,若要追击荀明一部,实在是以卵击石。 杨也看出了场上行事,无力地看向从容撤走的敌军。抬头看了看太阳,差不多已经一个时辰了。 “吴将军,此战辛苦了。”杨来到吴当边道:“敌人如此着急地支援宋仪,想来只有两种可能了。” 吴当沉默不语,而杨也是一脸悲戚。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便有溃军三五成群进入到杨的视野当中。赖着弓矢的威力,敌军一直不敢冒然上前,杨一方依托工事又打退了几次敌人的进攻。 四五千敌军无法将阵地完全包围,只能围成个“c”状,留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来。 吴当来到杨边。“等到头落山,若是荀明的大部队不回来,我们可以趁此逃脱!” 杨显然已经对眼下况不抱任何打算,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前线究竟如何了。父亲死了没有…… 尽管那微不足道的可能是如此的细微,杨也幻想他的父亲有可能活在世上。 直到夜半,一队逃兵误打误撞地靠近了阵地,吴当捆了逃兵丢到杨面前。 杨亲手斩杀了这个说出他父亲已死消息的逃兵,刀上还在滴血。杨横刀在颈,就要用力。 吴当一手夺下刀柄,大骂道:“军中之事,岂能儿戏!阵中三千士卒的命全在你手上!” “你!”杨见吴当夺了自己的长刀,不由大骂。“入!生不得,死不得!让我留在人世,背着骂名,让人嘲笑一生吗?” “为何要求死?如今不是突围不出去!等到夜再深些,多试几次,趁着夜色,谁能抓到我们?”吴当嗓音可比杨大多了。 “等到逃到弘农,也能东山再起!你今若是死在这里。九泉之下如何得见杨太守?” 杨气不过。又夺来旁侍卫的刀,却被吴当飞来一剑打得手腕生疼,握不住剑来。 “把杨公子捆了!” 第二十八章 寸土不让 夜里,吴当多次派出人马躁动,分出多部佯装突围。 敌人一开始还阻拦一二,到最后也全不在乎。吴当试验妥当,让人给杨口中塞了布头,又拿黑布罩住,让一骑士托着。 而他自己则是命令士兵南北两路突击,又派出了数道小规模突击部队来声东击西。约定好在鸿门南十里的井溪乡外汇合。 吴当亲率一部,自南方突围,敌人果然全不在乎。这是五月底了,月牙尖尖,照不出一点光亮。 一部人马衔枚,快步疾走,终于是在太阳升起之前与北部兵马汇合成功。 吴当点起兵马,只剩下了两千六百多人。一路躲避大路,只奔着树林边缘行进,就这样向东行了数,才勉强来到弘农郡境,脱离了危险。 却说另一头,宋仪与杨匡战在一处。 宋仪早就有准备,不仅布下了陷阱,还安置好了汤柄这个内。 大战一起,杨匡的军队先是遭遇陷阱,继而就是被宋仪的军队包围。关中联军立刻不听指挥各自为战起来。 紧要关头,汤柄率军临阵反戈,直接攻入杨匡的中军之内,斩下了杨匡头颅。 宋仪当即出面,承诺不杀投降之人,关中联军小半归附,余下大半拼力杀出,漫山遍野地做了逃兵。 因为担心他们逃入城中,宋仪立即让人命左、右两军包抄溃军。 这一仗,一直杀到长安城下,宋仪安札好了左、中、右三军营帐,命人清点战功。竟然斩首两万有余,又俘虏数千。 荀明虽然来晚了一些,却仗着麾下有骑兵部队,在平原之上驱赶溃军,也是斩获颇丰。 可是到了汇报龙虎营伤亡之时,他担心宋仪责怪自己,所以将伤亡少报了百人,又把伤亡分派给数次追击溃兵的战斗。 宋仪看了战报,虽然感觉有些蹊跷,还是没有言语。反正如今已经取得了一场大胜,攻下长安都是指可待的事了。 三军将领齐聚帐下,商议好了攻城事宜。 接下来几,宋仪裹挟了数千俘虏和周围居民,约两万人攻城。 守城将领恐伤及无辜,不敢发矢应战。宋仪军因此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到长安城下。 力攻之下,长安十即破。宋仪又携此威风,将军队分作五路,分头占领关中…… 长安城破的消息传到江河耳中。他也觉得机会来了。 宋仪占据长安周围还需时,自己正好趁机夺下函谷关!江河连夜点兵六万,命令泰山、山阳二军齐出,直袭函谷关。 不到三,函谷关便被江河攻下,江河又遣于迢、陈庆同章晋等齐头并进,沿着黄河南岸狭地,进攻弘农。 这时候,吴当、杨刚刚进入弘农郡中。杨自立为弘农太守,封吴当为虎牙将军。 二人刚在弘农城中安歇两,东边便传来函谷关陷落的消息。二人收拢军队,得军八千,驻守弘农城中,不敢应战。 夜半,两人对坐屋中。 “鸿门一役,若是没有文持,我已殒当场,如此大恩,未及来报,即遭此祸。真天要亡我!” 吴当坦然应下,却劝慰杨道:“重则莫要灰心,俗语有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曩者,文王拘于朝歌而演周易,孙子髌骨全失而作兵法,左丘失明而得成秋。盖先人不惧艰险,方蕴其器。” “没想到文持这么说教。”杨苦笑不止。“荀明的三万大军我不怕,可是江河是什么人?起兵以来全无败绩,三年就从庶民崛起为当朝柱国,统御天下政务。” “天子在他手中都成玩物,如今他十万大军前来攻我,我何以御之?” 吴当闻言,并不沮丧,反而问杨道:“敢问重则,你可仰慕江氏风采?” “这……”杨被他这个问题给问傻了,他其实是打心底佩服江河、宋仪这般可以搅动天下的英雄人物的,可是他自己势单力薄,只能看着他们以天下为局,自己只能做一棋子旁观。 “江氏遣军,有天子大义,可以讨伐不臣。若是重则发文称降,想必他也不会责怪。” “文持!这不是把自己家命交到他的手里了吗!”杨拦住吴当道:“此必不妥!况且父亲的土地交到我的手里,我是一分一毫也不会让出去的!” “重则!你何必如此固执!这天下的土地难道真是诸侯们的吗?” “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要说我自封弘农太守不妥了?” “当然不妥!”吴当道:“起码在天下人眼中不妥!杨太守之前曾与邹楚一同与江河交手,后来杨太守回防关中,等到江河上位以来,一直没有朝廷的文书封敕。” “如今天下虽然都各行其是,可人心并未散去。城中百姓真的会同你一道抵御王师吗?” “什么王师!那是江河的私军!” “重则!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 “我不管!要我把父亲交给我的弘农让出去,我宁可去死!”杨把话说道了死胡同,让吴当无法开口。 吴当见杨无论如何也听不进自己的想法,一甩袖子,愤然而出。 就在杨、吴二人因为江河大举攻来而感到手足无措时候,长城之上已经是血染黄沙…… 岳飞已经与林库伦汗在此地战上两场。林库伦汗明显是要拖延岳飞,每都仅仅派出三五万军队前去进攻。 双方各自在长城上下丢下几百具尸体便算是结束一征伐。 岳飞当然知道林库伦要做什么,林库伦汗不知道的是,他在调遣军队,岳飞也在调遣军队。这几来,岳飞从长城边上就抽调了两万人屯驻到善无城中。 而岳飞显然也是军旅老手,善用长城作了个障眼法,让对方瞧不清这长城之上当地驻守多少兵马。 一连数,双方表面上互相攻伐,互有胜负,实则都是暗自等待。 而被林库伦汗委托,率领五万大军绕到敌军后的阿图鲁已经攻破长城关口,进入了长城,正直奔平城而去。 平城守将韩病虎得知消息,连忙通知各城。岳飞收到消息,当即下令撤军,留下的一万大军全是岳飞的精锐骑兵。 出于飞熊军、玄甲军以及军中老卒所组成一万铁骑在这个时代完全是战斗力金字塔上不可撼动的尖顶。 阿图鲁刚驻军在平城脚下,方才一夜功夫。第二后便像是如同魔法一般出现了足足四万大军。 听闻消息的阿图鲁闻言大惊,而帐内的桑吉闻言更是差点吓得要带着士兵回到草原上去。 “阿图鲁,快撤军吧!敌人已经知晓了我们的意图,之所以没有攻击是在给我们警告!” “敌人不过四万人,大半都是步兵!无需惧怕!”阿图鲁强装镇定,保持着自己为统帅最后一点尊严。 “那些陈人既然抛弃了长城想要与我们一战,为的就是击溃我们,夸耀他们自己,让草原上的勇士闻讯都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阿图鲁拍着大腿道。 “我们不能一辈子都做懦夫!”阿图鲁的话打动了桑吉。“敌人无法迅速击垮草原上最大的两支部族所组成的军队。我们只要在此坚持三天,就可以等到大汗与我们汇合。” 一转头,看向桑吉道:“桑吉,我们能做到!” 桑吉被阿图鲁注视着,感觉此刻草原上的古老万神都在注视着自己,改变草原命运的话语在自己唇边等候。 “我们当然能做到!” “好!桑吉!”阿图鲁兴奋起。“敌人远道而来,我们正好攻其不备,传令给勇士们,让他们磨好马刀,给马儿喂好草料,他们将为自己的永久牧场而献!” 第二十九章 一劳永逸 深夜,长城内的官军营帐。岳飞伏在案前,写下书信。 “臣飞言:关外诸事,皆见诸战报。贼众甚巨,攻克实艰。臣以周旋之法,克复陈土二百里为战场,为要一战而歼灭贼寇。” “先前,主公言于臣曰:中华之民苦矣,奴于世家之手,困于门阀之下,上不得晋之阶,下无善死之途。终年辛苦于田亩,而所得尽奉于上者。吾兴兵讨贼,誓要建一乐土,使耕者得以足养其家,士者得以谈吐怀。” “臣为主公风采所倾,故随军征讨,不享之臣未除而北寇掠边。臣查往年陈籍,北寇南略无如此次之巨。而林库伦汗之人,实当时豪杰,不用奇计,实难克之。” “自月前其率三十万铁骑入关,已劫掠千里之地,屠民将近百万。财物之失,生民之痛,无以计算,北寇一不除,则并州之民一不安,北境之土便荒芜一分。” “臣为私心计算,北境田亩毁于一旦,若非有大胜,则愚民齐肯移而垦之?若不垦之,十年之后,此为谁土?” “北境之卒,不过六万,臣愿率而击北寇之饵。臣发万死毒誓,必得贼酋之首,破敌之众。不过彼时,吾必将困二十万鬼方骁勇之手。” “愿主公得信之后,速速遣兵来援,臣以二十为期,而待主公天兵至矣。” 岳飞落下款后,久久不能忘怀。携着刚写下的折子来到帐外,正是皎月暗淡,群星失色,黑茫茫如同黑洞一般吸引住岳飞的眼睛。 回过神来,岳飞打开折子,于落款之后又添了一句。“千秋同月,万古一族。” “速速把此信传至洛阳幕府!”岳飞唤来十余名信使,把此信交托给他们。“此信至关重要,非主公不得览之!” 那信使刚要离开,却被岳飞叫住:“令沿途驿站全部护送此信,两,不!一之内送到主公手上!否则全线信使全部斩首!” 接过信的信使这才意识到这信件的重要,他并不以为自己这是遇到什么灾祸,反而认为这是岳飞信任他们。 当下也不回谢过岳飞,而是一路奔到营外,吆喝起弟兄上马,直直朝着东南方奔去。 路上他才与一众兄弟解释这件事的重要。 信使道:“若要一将信传到洛阳,只能接力传送,可如今天黑,不熟地形,我先在前方快行,你们在后面跟住,万不能出了岔子。坏了大事!” 一众信使皆是称是…… 自长城到马邑,足有百里,那信使一路不停,不知在路上摔几次,到马邑时候已经浑是血了。饶是如此,仗着马术极佳,他还是远远地把一众兄弟甩在后。 他敲开马邑驿站的门,宣布岳飞的命令。 马邑的驿卒不过九人,听到这信使的命令哪个还有半点昏睡念头?都是精神抖擞,一人道:“如今天正黑,当让人先行沿途提醒各驿出人出马,接力传递。” “对!就这么办!” 众人皆劝那信使留下养伤,可他却道:“此为信使之责也!将军托事于我,我岂能不尽力为之?” 众皆叹服,遂整理好马匹,又遣两人与那信使同去下一驿站提醒驿卒,而其余人等自然留下传递信件。 信使一晚跑了大半个并州,沿途提醒了十余驿站,在马邑和太原城之间点亮了无数火把照亮官道。 还好这并州官道并不难行走,到了天光大亮,信已经传递到了阳邑城中,那信使终于是用尽了力气,累晕在了马背之上。 一路追随的驿卒早就换了数批。竟然没有人知道他是哪处驿站的。 从长城到洛阳近千里路,就靠着信使和驿卒们不断接力,仅仅花了十一个时辰就交到了江河手中。 二十七傍晚,江河接过信件,一览至底,才知道岳飞究竟要干什么。 摊开地图,江河迅速找到了此时岳飞与林库伦汗对峙的地方——中陵和武州之间的一段长城。 “岳飞说他要去咬饵,该是林库伦分了一彪人马。”江河紧紧盯着地图。“那就只有可能去善无和平城了!” “善无离岳飞又近,那么敌人目标便是——平城!”江河点了点平城,若有所思。 江河直接叫来孙大通,命他草拟命令。“令幽州刺史诸葛泰,领所部之兵,自代郡出,驻于白登山脚下!此令即刻发出,两内交到他的手上。” “另外,发信给章晋、刘让他们停止进攻弘农,速回洛阳。令于迢镇守函谷关,陈庆去守河南、谷城两县。” 飞快地发布了命令,江河心中之气还是郁郁于怀,不得发泄。 自己的士兵还是太少!捉襟见肘说得就是自己啊!正感慨之际,突然听到耳旁清脆一声“叮!” 江河知道,这是任务又来了! 急忙打开任务菜单: 任务触发:置之亡地而后存 岳飞选择以自己为鱼,去吃掉敌军派出的饵,虽然是危险之举,只要来援及时,里应外合,必然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北方游牧寇边的问题。 任务目标: 1歼灭鬼方主力:9673/100000 2收复云中、五原、朔方三郡。 3岳飞存活 任务奖励:100m点召唤点数、流民100000人。 看罢任务内容,江河道还算正常,难度并不是很大,收复云中三郡是他志在必得的,而要保证歼灭鬼方的主力和保住岳飞不死,就只能立刻支援岳飞,与他在关外大破鬼方才行! 看来,我是不得不北上了! 江河如今可以动用的兵马出了章晋、刘手里的六万士卒还有诸葛泰的一部援军之外,便只剩下了驻军在太原的三万后备士兵了。 诸葛泰的援军不会太多,最多能有一万多人,这样能够调用的士兵仅有十万。加上岳飞手中可以用的兵力,十五万的士兵要对上二十余万的鬼方大军。 自己并不占优势,这怎么能行! 还好自己早就攒下了九百万点召唤点数,江河并不打算换成精锐玄甲军或者是飞熊军这样的高阶士兵。高阶士兵虽然有用,可是在这样双方兵力接近四五十万的大战当中,首先能和敌军处在一个量级之上就显得很有用了。 最终,江河还是选择了五百点一名的精锐骑兵作为召唤目标。一口气把自己三个月以来攒下的九百万点召唤点数全部兑换。一万八千名骑兵让他稍稍有了些底气。 一场紧急的军事会议很快就在幕府议室进行。房玄龄等人虽然对江河前去的安危而担忧,却也没有组织江河前去。 如今宋仪正忙着占领关中。而李淳皋也在紧锣密鼓地忙着招兵买马,短期来看不会有进攻的可能。而江河也保障两个月内必然返回洛阳。 两后,章晋与刘的西征军抵达洛阳。江河在洛阳西边的上帝庙中亲自阅兵,当天下午就决定发兵北上,支援岳飞。 第三十二章 山雨欲来 抵达了战场的岳飞并未立刻冲入敌营,他收回了手中宝剑,从背上取下亮银枪来,正在敌人群中搜索将领。 这时候,岳飞后的骑兵也紧随而至。步兵虽慢也没拉下多少。 阿图鲁正杀得起劲,只要能将两军之见的弓手杀掉,他便可以救出这万余骑兵。虽然不能与岳飞硬抗,也可以远遁百里,等待机会。 正在这时,他背后一凉。想都不想,收回马刀,稍稍侧,两臂齐用力气,挡住这刺来一枪。“好大的力气!” 阿图鲁不称赞,这样的力气,放在草原上也能做个万户!看来人,却是一金甲铁胄,翠绿袍子衬在内里,后面白色披风。 来将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望向阿图鲁带着三分仇恨。 阿图鲁本以为该是一个黝黑大汉,不成想看过去却是个儒将。不过他看得出来,此人虎背熊腰,两膂巨大,弓术必然不凡!更兼之膂力极佳,这手上力气,自己竟然也有些抵御不住。 这一刺算是挡住,阿图鲁向上一翻马刀,便把这枪挑了上去。 岳飞齐肯让他这样轻易挑飞,臂上力道不松,把枪往下面一点!这一点下去,岳飞手中亮银枪便在阿图鲁眼中幻化为一条银白大蟒,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咬来! “不得了!”阿图鲁想要收刀再挡,却已是来不及了。便把头向后一甩,看着这枪从自己眼前刺过。 岳飞一击不成,收回大枪,策马来到阿图鲁侧。抡圆长枪,便是一扫。阿图鲁才放两招,便已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又见岳飞这一招打来,当下也怒了。我可是草原第一勇士,则能被你这小小南蛮欺辱至此! 他非但不躲,反而勒住马辔,只留一腿横在马鞍之上,大半个子悬空。着马刀向岳飞劈来。 岳飞见他从自己头上打来,也慌了神。回枪拨挡,虽看似轻松,却要收起刚才的力道,反而把自己的双臂震了一下。 还好抽枪及时,挡住这一击。 阿图鲁这一击失败,便已处于极端劣势,岳飞顺势刺出数枪,阿图鲁只得仓皇应对。 “呔!”岳飞手中枪出如龙,一枪扎在阿图鲁右肩之上。又是一枪打在阿图鲁右腕,当即便把他右手握着的马刀打掉。 阿图鲁右肩吃痛,又丢了武器,当即打马躲入军中。已入军中,拨转马头,回来一望,恶狠狠记住岳飞面貌,便拍马而去! 岳飞哪里能容这么一大祸害离去,取下弓箭,甫一瞄准,三矢连发。便见阿图鲁正策马狂奔,突然被弓箭巨大的惯带落马下。 被正飞驰的马儿踩了两蹄,一蹄踩在脸上,整个脸便青红了一块。一蹄踩在大腿上,大腿险些断了。阿图鲁仓皇起,瘸着腿大骂。 却又不敢耽搁,连忙上了一旁另一匹马,这次他连头都不敢回一次,牙咬得咯吱作响,伏在马背上,任凭马儿任意跑向远方。 鬼方士卒见阿图鲁跑了,各个也都心无战意,尤其是那后来加入到战局之中的,立刻便散了大半,追随阿图鲁而去。 剩下的一半,岳飞整整杀了两个时辰,斗到太阳快要下山才算杀个干净。而被安排打扫战场的五千骑兵已经开始猎杀逃兵了。 战场之上,到处都是鬼方人的尸体。岳飞一甩沉痛的双臂,望向阿图鲁逃跑的方向。 “大帅!伤亡已经统计出来到了。”一小兵持着一卷竹简汇报道。 “报来。” “我军此役,共伤亡一万六千七百余,其中阵亡三千六百人,重伤五千七百人,其余皆是轻伤。其中,中军的伤亡最大,战斗减员了近两千人,其余诸部伤亡分散比较平均。” 岳飞闻言,面有不愉。在他心中这场仗打得并不光彩。他忽视了这草原骑兵的机动,万万没有想到敌军从集结到杀向自己的军队,竟然比自己在战场上移动还要迅速。 还好救援及时,弓手只减员了五百多人。 不过这一仗让岳飞足足减员了近万人。虽说杀得敌军只剩下几千人逃窜,留下这数不清的尸骸,可岳飞将要面对的是率领着二十余万鬼方军团的林库伦汗。 岳飞估计,林库伦汗不用两便可知晓此地大败的消息,到时候他彻底攻入长城,自己只好守在平城了。 “传令中陵、武州、善无三城,尽力拖延敌军,我会派遣骑兵扰。必要时刻,可以提前撤离!” 岳飞当夜便率领军队进驻平城,除了收敛尸体,派出骑兵阻击敌人。他又把今的战况写成战报发给江河。 接下来几,他便率领着三万残军在平城外修建公事,准备守城用具。同时又清空了中陵、武州、善无等城的多余补给,全部集中到平城来。 善无城外的王帐,林库伦汗接见了阿图鲁。他的右肩已经化脓,脸上也是鼻青脸肿肿成个猪头。 就算这样他还是没有失了自己的礼数,依旧把红肿的右手放在前向林库伦汗鞠躬致敬。“大汗,请您惩罚阿图鲁。” “你把桑吉杀了?”林库伦汗抬头问道。那双眸子像是会摄人魂魄一般,当下就让阿图鲁跪下。 “大汗,桑吉临阵不听指挥,妄图拯救已经被敌军包围的族人,我才让人杀了他。” “哦,那我还应该说你杀得好了!”林库伦双眸冷光瞬间化为常态。 “此事暂且记下,敌将突然回袭也是我未曾设想的事。你以五万勇士,就算不敌,我也不会怪你。”林库伦汗说完这话站起来。 “不过,我收到南蛮消息。宋正忙着占据关中。而他的对手,也就是把你大败的岳的主人,他就要来了。” “岳的主人?” “是。”林库伦点了点头。“那个人是现在中原的霸主,我们要在他到达此地之前,把岳军队全歼!不然……” “不然我们伟大的部族,恐怕要永远艰难地存活于渐趋冰冷的雪原之上了。” 阿图鲁之前还不明白林库伦汗为什么南下,仅仅以为这是林库伦汗为了彰显他的力量,缓解部族的危急。 此刻,他一字一句地道:“阿图鲁必为鬼方而战斗到底。” “好了!阿图鲁!与我讲讲岳的作战方式。或许,我们可以抓住他的弱点。” 第三十三章 简单设想 这次的行军命令虽然突如其来,可是幕府早就对此有所准备。江河下辖各州的库存粮食、运输器械、渡口拥有和能够征集到的船只都记录在案,于江河面前可谓是一目了然。 尽管如此,江河大军的前进速度依然很不乐观。他一再催促大军快速行进,可这样一支十余万人的大军仍然超出了他的指挥上限。 整整八万正兵,还有近三万辎重民夫,数万匹战马,数千匹驮马、骡子,更有数千随营人员。把这样一支庞大的队伍运过河水,江河就花了三天时间。 已经是收到岳飞信后五天,江河才渡过河水,进驻了长子城中。 这时候,他又收到了岳飞第二封信。这次,是一场战报。 江河一目十行地看完,虽然知道岳飞打了大胜仗,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这场胜仗也正意味这这场惊天决战即将拉开序幕。 他不求自己能将这场战斗打得多么辉煌,只求这场战斗他能胜利。 只要是胜利,哪怕是最最微薄,付出无数代价。只要胜利了,保住了北疆,江河就有无数种方法恢复到战前的实力。 可如果上天真的不眷顾江河,那么江河要面临的不只是北方游牧民族的怒火,还有来自周围群雄的觊觎。 三后,大军进驻太原城中。江河掐着指头算着路程,以现在的速度还有六就能抵达雁门关,还有八就能抵达平城。 虽说岳飞告诉他,他会坚守二十天,可是江河真的担心他会守不住平城。进驻太原的第一天,江河就派出哨骑去为自己窥视关外报。 尽管心急如焚,可大军此时已经十分疲惫了。整整八天,大军每都行进十多个时辰,更何况其中的大部分士兵都是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疲兵。 故此,江河还是决定在太原修整一。 同时,江河也在太原城中会见了法正。自从法正受命防御宋仪以来,江河已经有将近十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谁知世事如此莫测,当初江河仅以为等到宋仪威胁消退便可以把法正换回,谁料自己竟然直接入主洛阳,而法正也被自己委派为并州刺史。 法正邀请江河前去参观了并州刺史府。有余当初法正出征之时,并未携带多少文吏。如今并州刺史府上多是法正从当地筛选的良才。 虽然此举难免有些拉帮结派的意思,可是江河并未责怪。毕竟这些属吏从理论上来说都是法正的私人部下而已。 可法正却对江河道:“主公若要居天下而王,需先收回刺史之权。刺史为一州军政大臣,一州之事全决于其。刺史之属皆自以为私吏,不以国家之臣自称。若任其如此,是公器而为私用也!” 江河觉得他说的有理,可是自己如今正是征伐关键,不能动起他心,只好暂且记下,等到大战结束之时,再做变革。 反正如今自己封出去的三州刺史都是自己召唤到的部下,不会不听自己的号令。此举最多也就是惹怒一下外界的刺史罢了。 参观罢并州刺史府,江河把法正拉到一旁,道:“此战以后,我打算重划州界。若能击败林库伦,我要把朔方、云中、五原、定襄、雁门五郡新设一州,令岳飞统之,作为藩屏。” 法正还以为是江河担心他会有其他想法,赶紧表态道:“臣得有今,悉赖主公恩德。正绝不会因此怨恨主公,更无半点他心。” “我非是这个意思,只是先说与听罢了,让你有个准备。此外,河东、河内两郡我要划到并州来。” “什么?”法正闻言,脑袋晃成了拨浪鼓。“主公万万不可如此!” “怎么?” “主公将河北两郡划给并州,一定是想着方便,可是如此之举,却是给未来留下了隐患!” 江河点了点头。“我不怕什么隐患,我打算裁撤司隶,仅仅留下河南一郡留给刘累亲辖就好。弘农以西的渭南、中地、河上三郡我要划为雍州,从今以后不设什么司隶了。” “主公,政区变革不是一夕可为,还是与朝中大臣多多商议,才能定下。” “这个我自然清楚,我来太原,也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法正闻言,沉思片刻道:“不知主公要如何处置宋仪?” “他若能降,我愿封之为王,赐邑十万。” 法正摇了摇头。“宋仪为人,我虽然不甚清楚,却也知道这财权二字最是割舍不得。若是寻常朝中文吏,占据了一州,或许还可以用此法劝降。而宋仪……” “怎地?” “他是比孙仲谋还想当孙仲谋啊。” 江河闻言差点笑出声来。“我自然不能让他割据下去,若是他不降,只有让他和邹楚一个下场了!” “对了,孝直问这个做什么?”江河这才抬头问道。 “若是主公非要攻灭宋仪,那就万万不可裁撤司隶。” “为何?” “若是主公把宋仪的关中三郡设为雍州,那宋仪岂不就独占一州了?虽然地盘没有增多,却比之前更是威风了。” 法正继续说道:“主公想要裁撤的可不止是司隶一州吧?” “哈哈哈,这都被孝直看出来了?”江河不再隐瞒。“没错,等我平定天下,要拆分天下十三州,把他拆成一百多个,州直接统县,把这刺史和太守合成一个官职。” “那主公该如何统帅这百余个州呢?” 江河鬼魅一笑。“再派刺史统之!” 法正闻言,还以为江河说胡话了。“主公!这不就和……” “孝直!你仔细想想!” 法正本来也是子急才问出来,如今江河让他想想,他果真如言思考片刻。瞬间就明白了江河的小算盘。 原来,江河的想法与法正一样,都是要降低敌方上的自治程度。却采取了不同办法。法正的建议是循序渐进,逐渐把刺史的权利收归中央,把其属吏变成朝廷的正经官职。 而江河想的就不同了!郡守、郡丞和郡里的官职可都是朝廷统辖,只要把刺史和太守合二为一,那这刺史便也成了郡守。权利自然就烟消云散。 而这新派出的刺史,当然不能称之为刺史了,他仅仅是江河派出的监察官职。就像汉朝刚刚设立的刺史那样纯粹。 虽然江河如今还没想好如何防控这个新设的刺史再如历史上的刺史一样,成为了州牧。可却可以保障在自己在世之时,把这地方上的权利最大限度的收归中央。 “主公大才!正惭愧啊!于主公的王道比起来,正这一点谏言,只能成为区区小道了!” “孝直不必如此!我也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啊!”江河说了一句让法正摸不着头脑的话,便翩翩走远。 第三十四章 大战前夜 辞别太原城,江河领军一路向北。 好在从太原往北到雁门的道路修缮极佳,没有之前的山路难行,大水难渡的况出现。而大军经过一修整的行军速度也超过了江河的想象。 原本预计还需六才能到达的雁门关仅仅四天便已近在眼前。 第二,江河还未率军入驻城中,他之前派出去的哨骑便已经传回了消息。 江河闻言,大为震怒! 此前,江河命诸葛泰率领幽州兵马去援救岳飞。诸葛泰接到命令之后急忙动员,派出了一支八千人的队伍支援岳飞。 诸葛泰也如江河所命令的一样,走的代郡一线,前往并州平城支援。幽州军驻扎在白登山脚下,就被问询的林库伦汗趁着岳飞守城,来不及营救。便把八千幽州军全数歼灭,尽枭其首,在雁门关前筑了三座京观。 “不报此仇!有何面目自谓柱国!”江河破口大骂,将消息传递到全军之中。不出片刻全军沸腾,诸营将校尽数集于江河面前,纷纷请战。 江河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一片将校,与他们后的数万士卒,暗道军心可用。于是率领军队入驻雁门关内。 入了雁门关,江河也得知了最新的消息。自从岳飞击败阿图鲁部之后,他便命麾下依托城池拖延,足足把林库伦汗在定襄拖延了七、八天时间。 收拢了余兵的岳飞,在平城足有五万兵马,虽说不敢出城野战,防守城中却也可以坚守一段时间了。 听到前方无碍,江河便送了一口气。虽然自己已经抵达战场,可是真正的难题才摆上了桌面——该如何打败林库伦? 打开任务面板。三郡不止没有收复,还搭了定襄郡出去,岳飞当然也没死,至于那个杀伤鬼方士兵人数的,更是从原来的不到一万,上升到了六万余人。 岳飞这么猛的吗? 等等!江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任务叫:置之亡地而后存…… 亡地? 江河一拍脑门,自己是听到前线的消息接到任务先入为主了!这亡地看来指的并不是什么平城,而是那朔方、云中、五原三郡啊! 只要…… 只要自己夺回三郡,再杀他个三万多鬼方士兵…… 让我算算,一亿召唤点数能召唤出多少兵马? 江河念及至此,立刻叫来了军需官。 “主公。”军需官听到江河召见,来到帐内。 “军中有多少粮草可供使用?” “回禀主公,随军粮草还有十万多石。下官刚刚询问了雁门关守将,雁门关中还有可用军粮二十六万石,此外法刺史每隔三、四都会向雁门输送军粮五万石。” “二十六万……”江河咂摸了一下。“够全军一个月之用吗?” “回禀主公,足够了。如今军中每支出的军粮不到八千石,二十六万石的军粮足够大军用上一月了,还能有几富余。” “好!即刻下令,让军中分出两万民夫,三千匹牲口从并州府中运粮!我要让你在十之内给我攒够六十万石军粮!你可敢立下军令状?” 那军需官听了江河的话,心中计算一下便拍着脯道:“主公放心,属下敢立下军令状!莫说六十万石,就算七十万石,只要并州府库中有,下官全给主公运来!” “好!”江河起道:“我就给你十时间!你要尽可能给我多运来粮食,若能运来七十万石。我便给你官升三级!” 军需官听了这话都傻了,还有这种好事?他本是早年跟随江河的一员普通士兵,逐渐提拔上来,如今仅是个八品的武职。虽然手中权力甚大,油水不少,也管着全军吃喝,却因为没有战功,只能如此。 当然,他的遭遇是军中常态。江河对于武职的品阶管控十分严格,如今最高品阶的还只是江河手下镇守北境的岳飞,他也是不过四品武将衔罢了。 而跟着江河南征北战多年的章晋、刘,也是如此。 解决了粮食问题,摆在江河面前的就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收服三郡。 根据江河得到的报,林库伦汗对于三郡的劫掠不同以往。此次劫掠,林库伦汗不仅劫走了大量的当地居民,甚至没有焚毁城市。而是选择在每座城池中都留下少数人把守。 不过林库伦汗并未在三郡留下过多兵马。不过一两万人总该是有的! 江河紧皱眉头,他可不知道岳飞到底能撑多久。而且按照信上的约定,自己得在六之内让岳飞知道自己已经选择领兵与他汇合。 而短短六时间,自己是肯定无法攻下三郡的。 看来…… 只好选择先交手一次了!与林库伦汗打上一场!同时给岳飞送去士兵和补给,让他多撑些子。 江河想好了作战计划,又提笔写了一封信给诸葛泰,命令他再派兵马前来。这诸葛泰也去幽州三个多月了,怎么也该有多余的兵马吧! 如今自己麾下,加上雁门关守军,人数才刚刚十万出头,可不敢随意造次。在江河眼中,自己军中本来就是步兵占了大多数,而且数量还远远不是鬼方人的对手,一切只能猥琐着来。 可在岳飞心中,他是知道鬼方兵与陈兵的不同之处的!鬼方虽然都是骑兵,却几乎不着甲,所用的马刀也大多是劣质品。与之对战,别说一打一了,就是一打二都可以。 若是岳飞知道江河掏空洛阳来救自己,早就通信江河让他直接进攻了。 给诸葛泰写好了信,江河把麾下统帅近两万的精锐骑兵的一众将校全都交到自己屋中。江河不能亲自攻打三郡,而其他步兵移动缓慢,只能让这些骑兵前去。 好在三郡当中残存的鬼方士兵人数都很少,平均每城只有几百人,他们一路过去,攻城拔寨,正好可以为自己完成任务。 安排妥当之后,江河便令大军修整一。翌,江河留下近万步卒把守雁门关,亲率七万步卒出城,前往平城。 林库伦汗在雁门关前驻扎了一个万户,见到雁门关出现数万陈兵,当即就调转马头向林库伦汗汇报了这件事。 林库伦与阿图鲁、朵鹿等鬼方大将商讨了数破城计划都无效果。他正生气时刻,突然听闻雁门关外出现数万陈国士兵。三人对视一眼,眼中各有深意。 “这次就让我出马吧!”朵鹿站出来。“大汗!给我五万兵马,我为您拖住敌人援军。您率领二十万大军继续攻城!” 阿图鲁虽然因为被朵鹿抢了战机而感到不高兴,却也认为这是一条极佳的建议。“是啊!大汗!我们在南方的探子的消息说这个江只有二十万兵马,他还要守备国内的诸侯,这是他能出动的最多的士兵了!” “只要能拖住这支部队,敌军就彻底孤立无援了!” 林库伦当然明白他们二人所言,他也正要如此行事。可是他却背后一凉,像是他那早早升天的父亲和草原上的历代先祖在阻拦自己一般。 “大汗,您怎么了?”阿图鲁瞧出了林库伦的状态有些不好,急忙问道。 如今他的部族大为损伤,如果不是他长年作为林库伦的支持者,他的部族很可能会在战争之后被草原上的仇人们瓜分。 “不,我没事。”虽然心中升起无限寒意,他只觉是自己最近休息不好,起了什么心理作用罢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提起了心思,对朵鹿道:“不!我给你十万人!” 朵鹿刚要拒绝,却被林库伦汗给阻止了。 “敌人的具体数量我们还不甚明晰,若是四五万人那还好说,若是有十万人,那你的五万人很可能会受到敌人的攻击!这就成了分兵战术,是要吃亏的!” “你此去也不要主动招惹敌军,只要加以扰就好!只要他们的补给线长了,便立刻切断,让他们不得不后撤!” “若是实在找不到机会,也要尽力拖延。但是,一定要记住!一定要避免和敌军发生战斗!草原上健儿的血已经流得足够多的了!” “只要歼灭了平城中岳的五万大军,我们打下的所有地方都会成为我们永久的牧场!” 林库伦又担心地看向朵鹿。“朵鹿!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无论如何!只要敌人不进军,我们便是胜利!” “可是……”朵鹿还要辩解。 林库伦直接站起来,把右手放到前,微微向前倾出体,微合双眼,虔诚地道:“愿不毁不灭的长生之天空护卫我们的灵魂,不受他人和恶魂的惑。” 二人见状,也无法开口说其他的话了,学着林库伦汗的样子说出了同样的话。 林库伦欣慰地看着二人,快步走出了大帐…… 第三十五章 平城回信 且说江河率领七万步卒出了雁门关,一路来到马邑。 马邑城外本有数千围城的鬼方骑兵,见到江河所率领的部队,全都选择放弃了围城,化作一溜烟儿,飞也似的跑了。 马邑守将不是别人,正是以守城闻名的王寿。 王寿坦言,马邑城中仅剩下千余士卒。江河虽然不知道以往的马邑是多么繁华,却对眼前的凋敝感到十分愤慨。 又对王寿保住了马邑全城士民性命表示了赞扬。 不过他突然发觉不对,便问王寿道:“我记得你麾下不止这些人吧?守城的伤亡有这么大吗?” 王寿闻言,苦笑一声。“主公有所不知,岳帅为人虽然谦和,却并不在意这些部曲中事。在他眼中诸将的部曲都是可以任他调度的。我的士卒也全被他调度走了。” “留下来守马邑的士兵只有这些人,敌人进攻并不猛烈,这都数日了,只阵亡了百余弟兄。” 只阵亡了百余人?“那就好……” “等等!你说什么?”江河暴跳如雷。“谁给他这个权利的!”江河真是不敢相信,原来徐让同自己说的是真的? 徐让回到洛阳之后,便对江河“诉说”岳飞在前线的暴行。除了军法过于严苛这种江河拍手称赞的做法之外,徐让也讲了些让江河不敢苟同的话。 其中就有一条,就是贪图兵权,抢夺部曲。 虽然在江河眼中,这只是岳飞为了优化军队配置做出的调整。可毕竟这件事情触碰到了现在军队的一些底线。 岳飞毕竟来自南宋,那时候中央权力可比现在大得多了。因为要对抗北方的金人,朝廷给予岳飞的权利也很大。 而在大陈,可却不是这个样子。大陈的中央集权本来就不甚高,兼之承平日久,军队中存在封建割据因素,将领都把部曲当做私人所属一般。 江河的军队还要好些,这些将领不过是把部曲当成自己的兵罢了。在偏远的幽州、扬州等地,甚至存在着将领把部曲当做奴隶来看待的情况出现。 是的,南宋的国都京畿,在大陈这个时候,差不多约等于蛮荒之地。除了秣陵、吴中等地还算正常,出了吴郡,再往东南,便是山越、闽越的地盘了。 这也是为何江河要加强中央集权的原因,他的敌人可不止是眼前的鬼方和宋仪、李淳皋之流。他的敌人还包括着未开化的少数民族、贫穷的自耕农、麻木不仁的贪腐官吏、以及做着梦割据美梦的所有人。 消灭他们,才是江河的真正目的。他要使得这个国家完整的重新统一起来,制定完备的法律和权利的运行机制。让疾病、贫穷、无知逐渐从这片土地上消失。 耕者不仅要有其田,更要有其学,这是江河的理想。 他无法让大陈所在的时代跨越千余年来到工业社会,他只能让这个农业社会焕发生机,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持着一个大大的盛世! 而眼前,他的敌人正穷凶极恶的掠夺他的财富,奴役他的人民。不仅如此,他还要把自己手中肥沃的土壤夺走,成为不可耕种的荒野草原。 正如所有长城内的百姓一样,江河也对土地有着非一般的执念。 华夏的土地虽然广袤,却没有一寸是多余的。纵使是贫瘠的沙土和不可耕种的戈壁,也是要用生命来保卫的。 江河笃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伙强盗赶回他们自己的草原上去。 王寿见江河极目远眺,心中若有所思,不敢问询。又见江河不再提及此事,便以为江河有意袒护岳飞。 虽然心中有些嫉妒岳飞的升迁速度,可毕竟岳飞从军以来,每每都能大克敌军。所创下的功绩也足以支撑他的地位。 况且自岳飞担任并州军统帅以来,从未有过任何失误,这也让军中对其大为赞叹。王寿虽然对他任意调动自己军队而感到不爽,却也谈不上怪罪他。 城头上寒意渐起,南风吹过,卷起沙尘。天上满月,也比洛阳之月,少了些许温柔。江河渐渐收回目光,回身对王寿道:“我遣了一队人马西进,我担心鬼方会遣援军去救。等我明日北上之时,你探视周围情况,日日汇报于我。” 王寿闻言,心存疑惑,却又不敢质疑,一口应下。“属下领命!” 江河回头见了城头没有异常,便与王寿一同下了城墙,回去好好休息。第二日拔营启程,前往平城。 大军于官路上行了一整天,行到下午申时,但见天尽头有无数黑影袭来。未过多久,便有哨骑汇报,言说前方官道之上出现一队兵马,数量几多,未曾看清。 江河闻言,便知是鬼方阻击之军,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他还怕敌人走了别的路,没遇上自己,反倒坏了自己的西征大事。如今正好遇见,正好与之拖延,为自己西征军队拖延时间。 江河当即下令在官道以北扎营,敌军见了,隔着十里也安下营寨。 入夜,江河招来齐凌,交给他一道任务。 齐凌久在身旁,对军事也颇为了解,心中隐约知道江河叫他来是要做什么。 江河唤齐凌上前,道:“伯翼,我与鹏举约定,以二十日为期,如今还剩下数日,却被敌军拦了去路。我命你领三百亲卫,连夜前往平城,到了平城务必把此间消息告诉于他,让他好好守城!我马上就能率领大军前来解围。” 说罢,由取出一封信来,交给齐凌。“若是不能入城,便将此信射入城中。” 齐凌接过信件,领下命令,便退营而去,点出三百亲卫,混着夜色向着东北方悄无声息地走了。 接下来数日,江河也未有什么动作。反正敌军不动,江河便不动。就这样一直拖到齐凌送来消息。 这一日,江河正在营中练兵,辕门之外马蹄阵阵,江河便知是齐凌归来,命人好好招待。才请齐凌入到大帐之中,召集群将商讨事宜。 齐凌上前半跪在地,复命道:“主公,末将率三百亲卫往平城而去,见鬼方之卒,联营数里不可计量,末将没有办法接近,便把您的信射入城中。” “而后,末将便在城外盘桓。一直到昨天,接到了岳将军的回信,这才立刻赶回,报告主公!”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来一封信件。 这信极短,只有一张纸。上书:“臣飞顿首,主公之命业已收到。窃以为鬼方之卒虽众,不可以挡天威。平城之粮草,可供军三月之用。用兵缓急唯上决之。臣飞顿首。” 这是什么意思?一边说自己搞得赢敌军,一边又说想咋打咋打? 江河觉得,自己还是稳妥些好。 如今战局之上,只有自己和岳飞两个指挥官,该把压力放在谁身上,江河很是清楚。“等上十日再说!”江河虽然内心也想着与挡路者打上一场,可却因此失败,反而耽误了计划。 正踌躇之时,营内诸将也都看出了江河的犹豫。 章晋仗着自己资历最老,职位最高,上前问道:“敢问主公,岳将军在信上说了何事?” 江河把信递出。“鹏举说城中粮草众多,还可支用三月。”江河说话,故意隐去了前一句话。 章晋接过信来,一看就知道了江河的心思。岳飞这是与主公说可以攻击敌人,而主公却不想如此急躁。 “主公,末将以为,眼前之敌虽然不清楚数量多少,何人掌帅,但也不妨一击。末将请主公让末将调动本部兵马,与他一试!” “好,准了!”江河思虑片刻,还是准了。大不了损伤些兵马,探探地方底细也好。若是真的难敌,那就只能等着西路军收复三郡,完成任务了。 第三十六章 暴兵十万! 翌,章晋点好本部兵马,步骑三万,向着敌营杀去。 朵鹿闻言,还以为是敌军终于要忍不住前去支援岳飞,要来探底。于是命手下大将以精兵五万拒之,又防敌军有埋伏,还派出三万骑兵埋伏于山坡之后,以做接应。 谁料章晋根本没想着要大战一场,在阵前了两翻箭,又命麾下骑兵冲锋一次,斩获了数十人头,便撤下大军,回到军营当中。 朵鹿对此也是颇为奇怪,不过伤亡甚小,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反正他的命令不是要斩获多少颗头颅,而是保障敌军不与平城军队汇合。 只要这军队在此地待上一天,他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一。两军相耗,累有半月光。 且说江河一侧,虽然整练,却也不见动兵。倒是江河整会见军中仓曹,对着粮册翻个不停,他们哪里知晓江河这是准备憋大招呢? 江河往指头上轻啐了口唾沫,翻起粮册。见雁门关中粮草已经足足积累下来八十万石,便盘算起来。“一卒一月耗粮一石八斗,一亿点数,怎么也能换来十万大军,加上本部……” “嘶,得多算点儿,就算二十万吧,一个月得……” 江河拨弄着算盘,打得算盘直响。“一个月就是三十六万石!”江河看清得数,揉了揉眼睛,挤着眼睛道:“这我还养活得起吗?不算其他军队,就是这漠北二十万大军一年的粮草就能把我吃空!” 江河仰天长啸,自己怎么就这么穷? 也罢,也罢,先渡过眼前难关再说。让这未开化的鬼方人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降神兵! 打开任务面板,江河发现西路军进展竟然十分顺利,已经彻底拿下了云中郡和五原郡,而距离最远的朔方郡也进展十分良好! 如此看来,收服三郡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江河对着剩下的一个指标发起愁来,那便是击杀鬼方的士卒数量。虽然近几有西路军不断攻城拔寨,杀了些鬼方士卒。又有岳飞在平城不断抗击鬼方,也造成了一些杀伤。 可数量毕竟还是太少,如今这十万之数,还差着近三万人的缺口。 “不打,是真不行了!”江河暗自思忖。近几他也派人前去夜袭,收效甚微。弄的敌军也严防死守起来。 “主公,您叫我?”章晋听闻江河召唤,立刻来了江河帐中。 江河叫来章晋没有别的意思,对他道:“你可有什么杀伤鬼方的办法吗?不求太多,能杀三万鬼方人即可。” “这……”章晋闻言愣在当场,主公这又是发什么魔障了?前两不是还说要和敌军托到老死,怎么今就这么迫切地想要鬼方人的脑袋了? 虽然江河易变,章晋也得想着法的满足。当即动起脑来,对江河道:“主公若要除掉些许鬼方士卒,或可不必大动干戈。” “哦?”江河闻言道:“你这是有什么办法了?别卖关子!” “末将想,这鬼方人可不光是眼前有。” “聪明!”江河一点就通。“鬼方是在定襄、雁门部下了士卒,可是未免有些少了。怕是不够三万之数吧!” 章晋闻言,并不慌张:“主公,虽然不多,却也是一块肥。敌人谨慎,在定襄、雁门良君差不多留下近两万士卒。若能全歼敌军,那剩下数额也就容易在眼前敌军手上找回!” “嗯!”江河闻言大悦。“二郎也学得聪明了!” “好!我传信给王寿,令他去收复定襄、雁门等可以巩县之处!” “主公英明!” 王寿手中兵少,江河便把这十余来攒下的百万点数,换成数千步卒,交付于他。王寿正愁守在马邑,没有战功,得了号令便四处出击,才五六功夫便一路收服了数城,斩杀了万余鬼方士卒,名扬塞北。 朵鹿见此况,本想着前去增援,可又想着区区一两万士卒,些许土地,于大势无补。且大汗让他不得轻举妄动,也不在乎。随意命人传话给大汗,汇报了此间况。 林库伦汗听闻敌人援军不来支援,反而去收服那些有用没用的城池,不由大为高兴。一旁阿图鲁又汇报今斩杀了三百多守军,更是令他兴致勃勃,满饮一碗酒来。 而另一边,西路军方面也是捷报连连,这几功夫更是完全完成了任务,正守在三郡关隘,等待江河命令。 剩下的万余鬼方士卒的人头,一方面有岳飞每斩杀鬼方,剩下数千,江河也在拦路虎上薅足了羊毛。 是,江河终于完成了任务的三个指标,兴奋地搓了搓手,点击领取任务奖励。 一阵金光过后,江河看向自己的剩余召唤点数余额:100m。 舒坦。 江河满意地靠在靠背之上,大手一挥,就把近几看好的士兵全部兑换出来。这感觉颇有发了工资,清空购物车的快感。 【丹阳兵】五万。 【大戟士】五万。 【飞熊军】两万。 整整十二万部队,只花了江河八千万点召唤点数,还余下两千万,可以作为储备。 点好了十二万大军,江河战意心切,也没工夫想着怎么和部将讲这十二万大军的来历,直接把大军接入军营。 原本只有七万多人的大营,一下子变成了近二十万人。这么大的军队调动当然也没逃过敌人哨兵的眼睛。 “什么?你说敌人突然从后方增员了十万大军!”朵鹿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哨骑。“怎么可能?” “不可能!你一定是疯了!”朵鹿立刻让手下把这个祸乱军心的家伙拉了出去,关在牢中。 可等到第二,江河带着二十万大军找上门来的时候,朵鹿感觉自己tm也疯了。 自己这是老花眼了吧,看敌军怎么漫山遍野的?朵鹿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大汗打下了平城,前来与自己汇合呢。 可是…… 这大汗怎么打着敌人的旗号? “使持节柱国大将军江?”朵鹿略同陈文,不由念出了对方大纛所写文字。两军相隔二里,老猎人朵鹿也是眼神好。 “江亲自来了?”朵鹿这才反应过来。“混蛋!肯定是那些哨探被陈人收买了!这个江竟然有这么多兵马!” “不行!我得赶快报告大汗!不然……鬼方危矣!” 江河哪里会肯给他回去报信的机会? 当即手中令旗突然放下,布在大军两侧的两万飞熊军收到命令,立刻化作两把尖刀直刺向敌军。 朵鹿见状,根本不敢应对。忙命一部上前阻挡,就要率领大军撤退。 可是他忽略了飞熊军的威力! 飞熊军是什么?那可是董卓董太师,从数万西凉铁骑中筛选出来数千人,组成的弓马娴熟、十八般兵刃皆晓的军中劲卒! 他们一入鬼方军中,便是所向无敌。简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如入无人之境!区区一万骑兵成了一道纸做的墙壁,连片刻也未能坚持住。 江河见自己竟然如此就突破了敌人的防线,心中也是一惊,这鬼方人这么容易打的吗? 这还等啥?全军压上! 在此之前,江河深受兵力不足的困扰,常常要苦思冥想数,才能摆出阵型与敌军抗争。如今…… 无脑一波推就是了! 十余万步卒在草原上派出无数坚不可摧的整齐方阵,漫山遍野地向敌军压来。 江河又是一声令下,令两万骑兵分左右包抄,不能留一个活口回去! 两支万人的飞熊军听闻号令,便如蟹之二螯,伸展出去,将想要逃跑的朵鹿围在当中。 朵鹿一部拼死抵抗,却已被步卒纠缠,混战数个时辰,原本在草原上风光一时的部族也彻底烟消云散。 朵鹿,这个到死都未被江河所知晓的草原英雄,也不知何哪一具无名尸体,混在一起,滋润了土地。 第三十七章 局势颠倒 命部下草草地收拾完了战场,竟然也发现了不少漏网之鱼。 江河有了底气,也不急于一时了。让士卒在营中修整两,便率领二十万大军沿着官路缓缓北上。 军队增多带给江河除了作战时候的爽快之外,便是这行军的艰难了。 二十万大军一只能前进三十多里,换成前世计量单位,连二十公里都不到。 好在路途不远,三之后,二十万大军出现在了平城外的荒野之上…… 朵鹿兵败之后,便有溃军来到林库伦汗的军中。可是人数毕竟极少,也无人在意。更何况这些人语气夸张,说什么南方的天神带领着他们的无尽天兵前来征讨他们了。 疯言疯语! 这话还没传到军中高层,就被中下级军官给封锁在了军中!如今的形势是一片大好!说什么胡话? 林库伦汗也不是与朵鹿通信,也不知那里况如何。 一直到江河率军抵达距离战场二十里开外,林库伦汗才知道这支军队的存在。 林库伦汗在众将面前强行抑制住了自己惊讶的表,心中则是牵起了万丈波涛。 “怎么会?”林库伦汗不相信他的安插在大陈内部的哨探会带给他错误的信息,难道是哨骑看错了? 林库伦汗一声不发,骤然起,出了王帐,骑上旁自己的宝驹。登上一处高坡,刚好可以看到敌军正在安营扎寨。 极目远眺,正看见南方十里处有一大团黑影,如同蚂蚁一般覆在地面上。远远望去,营帐铺满了整个荒原。虽然人数众多,敌军却是秩序井然,搭建营帐丝毫不显慌乱。 再仔细观瞧,林库伦深为震撼,敌军布营不仅进退有度,而且还颇有章法。林库伦汗纵横草原从未见过这样的营寨。 “大汗!我们捉到一个敌军哨骑!”后一个草原壮汉骑着马儿来到林库伦旁,恭敬地道。“为了抓住这个蛮子,我们可折了十余个弟兄。其余都被乱箭死,只有这一个活了下来。” 林库伦闻言皱了皱眉头,道:“速速押上来!” 那汉子闻言,向后一招手,便有两人押着一个甲胄齐备的陈国士兵上到前来。那士兵不肯跪下,后两人猛踢他的膝盖,让他跪倒在林库伦汗面前。 这士兵真是好男儿,上还插着数支箭羽,还用力抗拒。伤口上流出血来,混合着汗液,也不觉得丝毫疼痛,依旧奋力抵抗二人。 他后两人都是林库伦汗的亲兵,由草原上最强大的勇士组成。草原上的男儿都以能加入这支军队为荣。这两人更是军中翘楚,生得体大腰圆,两人合用力气,竟然也有些按他不住。 “你叫什么名字?”林库伦汗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那被俘虏的斥候道。当即就有一名鬼方巫师,翻译给那斥候听。 斥候听而不闻,视林库伦为无物。 他的神更让周遭草原豪杰为之愤怒。阿图鲁直接忍不住将这斥候踹倒在地,大声呵斥。 斥候虽然不通鬼方之语,却也知道他话中含义。便更是一言不发。 林库伦见状,摇了摇头,调转马头望向远方。良久,才道了一句:“杀了吧!” “江·河。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林库伦现在他已犯了大忌讳。以往征战,都是在草原之上。别说对方的姓名和实力,就是他有多少个女人有多少匹马,自己都一清二楚。 可是这南下以来,城中的岳飞和远路前来支援的江河,他除了命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这是百年难遇的机会啊!这时候不握住,鬼方人就要被困死在草原上了!”林库伦汗攥紧缰绳,终究还是下了山坡。 后亲卫紧紧跟随,两个刚杀了斥候的亲卫脸上也不复之前的豪。他们知道这战局已然彻底颠倒过来。 岳飞也在城头观瞧。虽然相隔甚远,但是二十万大军,纵使隔着十余里还是可以清楚见到。 他久在军中,一看便知来军人数。 “二十万?”岳飞心中怀疑,怎么可能有二十万人马?主公定然是抽不出这么多人数,莫非是鬼方又增兵了? 不对,增兵为何不入驻自家军营?反而在军队后方结下营寨? 十余里的距离实在太远了,岳飞纵使目力超群也只能看清一团黑点,不见真正模样。但他已经可以确定,来者的确是援军。 “主公莫不是征发了并州民夫?”岳飞思来想去,也只能如此思虑。“或是,用了空帐之计?以震慑敌军?” “不论如何,主公却实已经来援!今夜便突围送信,约好时间,夹击鬼方!”岳飞心中定下计策,唤来营中将校,把这事公之于众。 将校听闻,皆大笑乐。以为破鬼方之,已近矣。 消息传到平城军中,士卒也都振奋不已,纷纷请战。岳飞见军心可用,选出一千死士,今夜便打算突围送信。 正是夜深人静,岳飞一部突然打开城门,向着山中奔去。鬼方虽有近二十万大军围城,可毕竟时已久,竟放跑了这一队人马。 鬼方将领迅速领兵追击,只杀了几十人,便让这一部人马钻入深山之中,。如今虽然天上有月光可以稍稍分辨颜色,可是这山上密林遍布,骑兵实难行进。 若是下马,又怕遭到敌军伏击。索就不在追击。 这一部人马,奔到东北山中,绕了个大圈才来到江河军中。抵达军中已然是天边鱼肚白了。 江河这几本就忙于军务,一仅睡一两个时辰。如今已早早起来办公,听闻门外有平城内士兵突围而来,有岳飞信件传递,便让人上前。 这次岳飞传来的信件极长,甚至还配有近几观察到的敌军营寨地图。这突围的将官江河也甚为熟悉,便算是确定好了,不疑有他。 信上还说这鬼方虽然人数众多、人皆骑马,却是武器不精,盔甲极少。陈国士兵完全能够以一抵二。若是遇上军中骁锐,以一当三都行。 江河见信上所言,知道岳飞,这应当不是假话,便传令诸军立刻造饭,又派出哨骑,按照这地图一探真伪。 不到片刻,便有哨骑回来,即说此图为真。江河脸上笑意更甚。此时大军进食完毕,皆整装待发。江河于是命令全军出击,直捣敌军大营! -- 推本书《入关新美洲》建文皇帝流落美洲,穿越为其后裔,征服美洲,干倒印第安,斗垮西方殖民者。 第三十八章 辕门决战 第三十八章辕门决战 林库伦正在王帐之中,突然听闻外面嘈杂非常。继而脚下土地竟然也有些跟着颤抖。 就在军中的他一听便知这是大军行动时候的声音,便要出帐观瞧。 还未待他起,帐外便钻进来一道熟悉影。阿图鲁一入王帐,便对上首林库伦道:“大汗,不好了!江河率人打过来了!” “混蛋!不宣而战!蛮子着实可恨!”林库伦立刻起对阿图鲁道:“快去动员营中勇士前去抵挡!若是被他困在这营帐中便是腹背受敌了!” 林库伦突然焦急起来。昨见他营帐整齐,还以为他要坚守几。没想到连给士卒修整的时间都没用,竟然第二天就攻过来! 江河坐镇军中,先遣了十万步卒上前压阵,又遣了两万飞熊军伏于右翼。见敌军仓皇而出数万之众,全然不慌。 “击鼓!” “咚~咚~咚!”战鼓被士卒突然敲响,雄壮的声音作为军士出阵之乐。十万士卒闻声向前,在凌冽的风中,排列出整肃的队形缓缓朝着敌营压去。 阿图鲁领命率领鬼方士兵迎战。他在岳飞手下吃过败仗,那时候岳飞仅用五万士兵就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此时面对布满山野的士兵,也是慌了神。 可是为一军将领,他又怎能轻言放弃,当下便部署好了作战计划。有了上次的失败,阿图鲁打算选用稳妥的防守策略。 他命大军一拥而上,占据了战场右侧的高低。这高低虽然在战场一侧,却是扼住了战场咽喉。 江河见状当即指挥前线大军将其包围,又令大军进军,来到山坡之后二里位置。 阿图鲁见状送了口气,他部下都是骑兵,又在高坡之上。敌人虽然人数众多,却也和自己不相上下,如今又有自己坐镇,想要突围还是不困难的。 他倒是怕平城之中,那岳飞突然杀出。如今他已困住江河主力,便给林库伦防御岳飞的机会了。 他的一点小心思怎能逃过江河的眼,江河令旗一挥,伏于右翼的飞熊军,真如同他们军旗所画一般,如同生了翅膀。骑着胯下西凉骏马,在草原之上飞驰而去。 目标,自然就是那敌军营寨。 阿图鲁前一刻还在为困住江河主力而感到沾沾自喜。下一刻脸上却是什么表都涌了出来。 林库伦匆忙征调剩余士兵,可怎奈江河骤然袭击,又遣了阿图鲁一部近十万人前去应付,如今营中仅仅剩下五万老幼可以一用。 林库伦立即命人守好北门一线,又遣了军中千余神手把守在北门台之上,正以为一切准备就绪,看着袭来的岳飞军而感觉可以一战的时候…… 飞熊军到了。 “糟糕!”林库伦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沉重马蹄声音,下令军中肃静,这才听清这声音是向自己袭来! 岳飞军中虽然也有一万骑兵,可却发不出如此沉闷的动静。更何况岳飞一军已经就在眼前,这声音明显更为悠长,不像是近处声音。 他这时才意识是正面战场出了岔子,连忙登上军中高台瞻望,却见一彪人马,奔着自己而来。大军卷起烟尘,让林库伦汗看不清来者有多少人马。 不过林库伦见当首数名骑士甲胄鲜明,腰下战马也是十分健壮。看烟尘卷起数里,林库伦汗便知来者必然不少,当下面色惨白,险些瘫在地上。 他强装镇定,命人将他扶下高台。 “这个阿图鲁!”林库伦高高扬起马鞭,抽在一旁帐篷上。帐篷应声出现一道裂纹。林库伦连觉得不过瘾,将这帐篷几鞭子抽烂。还不过瘾,恨不得上马直奔阿图鲁军中,亲手斩杀了他! 数里外的阿图鲁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林库伦给狠成了什么样子,如今他正在山丘之上,苦苦支撑。他原本以为可以靠着这山丘抵挡敌军,扼止住敌军的进攻路线。 哪里想到,自己这数万骑兵被敌军围上山丘之后是寸步难行。狭窄的土地,根本不能让他的部队策马奔腾,用以冲锋。 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速度,如今阿图鲁这匹草原马失去了速度,却也没有乌龟一样坚硬的铠甲。 与之相反,江河麾下的大戟士皆是着重甲,手持长戟。虽然是以下攻上,可却仗着手中长戟,以近乎屠杀的方式收割着鬼方士兵的生命! 江河见敌军简直无力抵抗,便留下章晋去围这一部。自己则是率领大军奔向大营。 在山坡之下,他就已经发觉敌军主将并不在此。他正想与这林库伦汗会上一会,此时两面夹击,定然让他命丧此处! 只要他死了!草原上的部族就会因为争夺权力而再次分裂。而北境,这片已经被鬼方劫掠得贫瘠的土地,也能再次迎来天。 “进军!”江河乘在绛云上,抽出腰间雷光宝剑,指向敌军营寨,向大军下达命令。 这一边,岳飞亲自上阵,带领千余白马义从来到阵前。重装步兵很快压上,敌军虽然有神手坐镇,却拿岳飞手下重甲步兵无可奈何。 林库伦汗也亲上了战场,穿上他那一镶嵌黄金宝石的华丽铠甲,手中马刀银光大盛。看着刀上自己的面庞,林库伦决绝地来到阵前。 前门已经被岳飞突破、他一人一马冲在大军最前,一柄亮银枪舞得如同天神下凡,周遭都是不敢上前。而他后的重装步兵又是很快上前占据了空隙。 长此以往,营寨必然被他拿下。他已经能够看出旁亲卫眼中的恐惧。 “难道自己错了吗?”手上握住马刀的冰冷触觉传来。林库伦握紧马刀,骑上战马。“哈!” 一骑冲出。后的亲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马,来护卫主人。 岳飞正挥舞手中亮银宝枪,杀伤鬼方士卒,正见敌军营中冲出一名金甲骑士。岳飞也同林库伦对峙这么长时间,当然一眼就看出这人便是草原大汗。 “狄酋!且吃我一枪!”舞动亮银枪,岳飞马而上。 林库伦见岳飞马上前,丝毫不惧。面不改色的他,勒紧马缰绳,让自己胯下龙驹起跳,一跃半丈。 正在半空中遇上岳飞刺来一枪,林库伦汗手中马刀一扬,便在半空中挡住了这一击。 两人见面,视如仇雠,眼中怒火,洞然可见。 第三十九章 枭雄末路 刀枪相接,发出交鸣之音。 亮银枪四下游走,寻探机会,一出则长袭千里,若游龙之姿。金刀在手,横档侧击,护卫于主人身旁,呈猛虎之态。 二人手中兵刃变化,你来我往,大开大合,硬是在这乱军之中划出一片天地,全然不受外界管教。 岳飞握住手中银枪,千万变化由手中展现。如今贼酋就在眼前,只要阵前将他斩杀,鬼方大军就会一哄而散,便可减少许多伤亡。 他心里如是般思虑,手上动作半点没有耽误,又是银光一闪,刺向那金甲武士。 林库伦原以为自己武艺高强,生在马背之上,定然比这岳飞强上许多。哪里想到交上手来,这岳飞攻势不减,而他却已经疲于防备,无力进攻了。 二人缠斗十余回合。二人皆着重甲,此时已气喘吁吁。 正这时节,岳飞突然听到耳边鼓声大作,便仰天笑曰:汝已败矣! 林库伦听到此言,又细细听之,才听到耳畔鼓声传来。在一回头,却见无数士卒已从后方涌入战局。 “啊!蛮子欺我!”林库伦眼中怒火大盛,挥起金刀就要砍来。 岳飞见状,不与之接战,催动马驹入了乱军之中,当即指挥部下,包围林库伦! 此时林库伦才发觉,二人刚才决斗之时,周边局势已然发生变化。岳飞手下此时已将两人包围在了一起,自己想逃便只能向后杀去。 向前有岳飞,退后有江河。这岳飞打不过,总可以从后方突围吧! 林库伦催动腰下龙驹,一跃便跃过乱军混战。点起周遭鬼方士卒,齐齐向后方杀去。岳飞见状亲带数百兵丁追之。 另一面,江河刚率士卒杀入鬼方军寨,一路袭来,正好遇上想要突围而出的林库伦。 他正骑着自己龙驹在营中飞奔,想要寻一缺口冲出军寨。后方岳飞弯弓搭建,箭箭追风。可林库伦身后亲兵太多,见后方有箭射来,竟然以身挡箭,替林库伦而死。 林库伦后顾见此情形,心中又是焦急万分,却不想前头一阻,竟然险些冲入江河军中。 前方一排排甲士,手中盾牌鲜明,更伸出两丈长戟,那长戟锋利万分,在日光之下,耀人双眼。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林库伦握紧缰绳,把马头调转,就要从左侧逃走。逃不百步,便被突然杀来的一伙骑兵堵住。 看过去,皆是膀大腰圆,毫不逊色于草原英豪的高大汉子,手中兵刃更是五花八门。马槊弓矢尽皆齐备,刀枪斧戟掺杂其中。再见那领头的身后竖着一杆大旗,上面黑色为底,以赤红色绣了一只肋生双翅的大熊! “飞熊?”林库伦与岳飞交手多日,知道他手中有一支几千人的飞熊军,所向披靡。如今见到这杆旗帜,又见这旗帜底下数不清的骑兵,更是不敢再向前半步,急急忙忙调转马头,就要回首逃走。 刚行了两百步,又见对面杀来一队人马,见其旗帜,还是黑底赤色飞熊旗!林库伦见状便知已被敌军包围,更要杀出一条血路。却不想敌人军中鼓声大作,竟然全部杀来。 周遭亲卫不过百余人,林库伦且战且退,终于被这四股人马包围在军寨正当中。 刚与岳飞力战数场,又在营中东西奔逃,林库伦已然是体力不支,身上金甲也被血污沾染。 江河指挥大军入营,便看到敌军之中有一金甲武士,便领令众军围追堵截。终于将这人围在当场。正要领兵击杀贼寇,就见前方杀来一彪人马。 领头大将正手握强弓,瞄准敌将。江河虽然离得颇远,但是见那员将领身后背着亮银枪,身上甲胄纹饰,和身后白色斗篷,便知此人必是岳飞。 岳飞瞄准射击,飞矢射去。 一箭凌空,却又被林库伦亲兵挡下。 岳飞见林库伦不再逃窜,便收了强弓,取出背后银枪,夹紧马腹追了上来。二人再次迅速缠斗在一起。 江河见状,点出数员军中将校领军上前,缠住林库伦手下亲兵。江河虽然不知这金甲武士的真实身份,却也猜出三分。 不多时,林库伦汗身边亲卫便被江河部下斩杀殆尽。而林库伦汗与岳飞之间的战斗还是没有到达尾声。 江河看得出,岳飞虽然一直占据上风,却始终差那么一些,终究无法彻底制服林库伦。此地仅有林库伦一人抵抗,江河便分出骑兵横扫军寨,留下两万士卒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主公,让我射一箭吧,必定不会伤到岳将军的。”齐凌见二人不分胜负,上前建议道。 “不行,这是有关荣誉的事情。”江河道:“那林库伦已然疲惫不堪,再过几招便会输了!” 见齐凌神情没落,江河解释道:“鹏举与他斗了这么长时间,今日终于能将他拿下,还是让他亲手解决吧!若是鹏举落了下成,你再动手不迟!” 果然不出建个号所料,林库伦本来就是毫无准备打此一仗,连早饭都没吃。两番缠斗早就脱了力气。终于防御不成,被岳飞打下兵械。 岳飞挺马而上,握枪在手,刺向林库伦的心窝。只一击,势如破竹,血红的枪尖从林库伦后背刺出。 杀了敌将,岳飞亲手斩下林库伦的头颅,来到江河军中。将这头颅呈到江河面前。“臣幸不辱命,阵前斩杀鬼方大汗林库伦,特献与主公!” 江河看了过去,见方才那金甲武士的头颅摆在呈盘中央,还在流鲜血,一双虎目狰狞,像是要吃人一般。 江河抬起手来,为林库伦汗合上双眼。“也是一代英豪,从优葬在雁门关前。” “诺!”岳飞领命退到军中。 江河催动绛云,来到岳飞军中,朗声道:“孤乃柱国大将军江河,领兵二十万前来支援忠武将军。” “如今,忠武将军已于阵前斩杀敌酋林库伦!赖有诸君相助,塞北得以安宁!凡此战中伤亡者,国出恤金。养其妻子。” “并州诸军,从忠武将军而战者,皆赐一金。凡有斩获,皆当计算!若有官吏枉法懒政,皆可自白与孤,孤必重惩之!” 岳飞军中,大多都是永安军一部,不识得江河是何人。如今江河出面许下重赏,也是在收买安抚军心。 此间战了,可是章晋那边还是战火连天,江河派出飞熊军前往支援,终于在日暮之前传来捷报。 章晋亲自入了平城来见江河,言说此战已杀敌数万,又俘虏贼兵三万,来问江河如何处理这些鬼方北狄。 第四十章 设立朔州 江河一路杀来,军中也颇有俘获。加上岳飞所部的俘虏和章晋的俘获。俘虏的总数竟然达到了五万人之多。 这五万人可领江河十分头疼,此战自己伤亡不大。反而因为召唤了十二万系统士兵,导致自己士兵数量直线上升。 如今这个小小的平城内外,已经屯驻了二十三万士卒。加上平城的百姓和这些俘虏,总数达到了三十万人。 每所耗的粮食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破系统,文臣能召唤,武将能召唤,士兵也能召唤!连钱都可以召唤,就是这粮食……” 100召唤点数才能召唤十石! 商! 江河起初还没察觉出来什么,以为有了钱,还能没有粮食吗?如今他处北境,面对着千里荒原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军中还有多少粮食?”江河抬头问道。 军需官立刻站出来。“回禀主公,军中所携粮草还可支用十余。雁门关处还有粮草七十万石,可供大军支用五十。至于平城中有多少粮食,下官还未来得及查实。” 岳飞闻言,出班道:“主公,平城内有粮草二十万石,可以支用十余。” “这些鬼方俘虏,都是跟随他家大汗,前来劫掠我族。彼入关以来,屠我子民,略我钱财。如此大仇,不可轻易放之!” “然而其毕竟受林库伦迷惑,远离家乡,前来谋生。如今草原况,我也知道分毫。草原连年冻灾,牛羊死者无算。” “不如就把这五万俘虏留在雁门,教其屯垦。罚其在此耕种十载,便放之归还故里。”江河道:“如今北境民生凋敝。回到洛阳后,我要募民前往北境安家,以充填北境。” “主公圣明!”营中将校皆道。 “岳飞何在?”江河点出岳飞。 “末将在!”岳飞再次出班道。 “我素知汝志。以后征伐,皆为兄弟向杀。你便留在此地,我把雁门、定襄、五原、云中、朔方五郡从并州划出,新设一州,由汝辖治!” 岳飞万万没想到江河竟然把整个北境交给自己,闻言大惊道:“主公万万不可如此,此番胜利,皆是将士用命,若要封赏,还请主公封赏士卒!” “鹏举!边关事物,一不可无主。孤于此大克敌军,正好可以建立大同之世!自今以往,此地便唤作大同吧!”江河硬是把后世的称呼搬到这里来。 岳飞闻言,脸上精彩无比,主公这是生拉硬把这地名给换了。“敢问主公,新设之州,唤作何号?” “额……”江河心里想了想。开口道:“便叫朔州吧。曩者,尧命羲和氏之子和叔来此,宅朔方,曰幽都。朔方之名,盖古之称也。亦宜今称。” “至于治所……善无城已毁,西方三郡又遭劫掠。整个朔州也就平城和马邑安好无损,你在这两处挑个地方开府设衙,处理边关事物!” “至于士卒,有愿留守朔州,此番封赏皆双倍发放。我要再此地留守十万兵马,以做北部藩屏。汝上任之后,宜妥善安置军屯、民屯、虏屯。务必使得北境重焕生机!” “主公放心,只要末将还在朔州一,便不负主公托付,必定捍卫北境,恢复生产!” “好!有鹏举这话我就可以安心了!如今你先处理大同事物。我这就让洛阳派遣官吏来此。” 江河又在北境逗留十余,才恋恋不舍地踏上来了返回之路。至于背包里的十万流民,他也是一路上慢慢放出,让他们前往北境安家。 同时,他又发文到洛阳,命令洛阳筹集粮食、牲口运到朔州,恢复生产。 江河打算用十万军屯、十万民屯还有五万俘虏在大同盆地恢复生产,广建良田。 给岳飞留下了十万兵马,江河又收回了西路军,率领着十五万大军南下,回到了洛阳。一路行了数,回到太原城中。 并州刺史法正带着全城军民前往迎接凯旋队伍。如今前线战事已平,江河就在太原逗留两,又与法正谈论了今后策略。 法正道:“主公要想制霸中原,必然要收服河北。如今主公旁足有甲士十五万,此时若是改道东出,必然可以使李淳皋措手不及!” “我也想现在征服冀州,可惜军中粮草不足。并州库内粮草都已运到朔州去了,如何能维持得了这十五万人马?” “主公,如今并州库内虽然没粮,可是太原世家的粮仓里倒是有不少,主公何不‘借’一些过来?”法正虽然一本正经,可是他说的“借”的意思,江河是懂的。 “怎么个借法?” “主公定下九品世家制,如今正好可以广开恩德,提升并州世家的等级,让他们拿出来些粮食应该不难。” “紧靠这些世家,又能筹措出多少粮食?” “还有并州商人,李淳皋早就在边关下了命令断绝了商旅往来。若是主公收服冀州,这些商人应该也会乐于帮助的。” “如此看来,差不多够了!” “主公何必一路伐冀?” “孝直这是有计策咯?”江河见法正如此言语,便知他早就有了万全之策。“孝直有了计策便只管说出,何必藏着掖着!” 法正闻言一笑道:“井陉一路,道路艰险,骑兵派不上多大用处。若是主公把军中四万骑兵交到陈到将军手中,让他从河阳出发,一路向北,尽是坦途。” “陈到一军北上,便已经与李氏的兵力不相上下,可以为主公减去莫大压力。而主公正好也可以在太原筹集粮草。如今已经是六月末了,再过些时夏粮就可以入库。” “到那时候主公的十万步卒修整妥当,粮草充足,这一路上也无强敌,正好在清河城下,与陈将军回师一处!” “好计策!”江河闻言,马上察觉出了这计策的好处来。“可是若依此计,我还得在太原留守月余,恐洛阳有变啊。” “主公是怕洛阳世族们造反吗?” “当然不是,小小世家我还没放在眼里。就算让他们夺了洛阳,我是时候想取便可以取回来。他们虽然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其实是最不敢忤逆我的人。” “我怕的,是关中的宋仪。他如今也该占完了关中。若是让他知道我不在洛阳,恐怕便会率兵攻来。” “我怕到时候得了冀州,却失了洛阳。洛阳失了倒也没什么,就怕皇帝落在他的手里,我再成了反贼!” 法正闻言,微微抚起羽扇,道:“主公大可不必担忧。区区宋仪,怎能为主公添忧?” “法正东进,只有三条道路。南边弘农太守杨,他虽然兵马最少,却与宋仪有杀父之仇,又有潼关把守。坚持数月,不成问题!” “而中路,便是顺河水而下,直袭洛阳。这一路也不必惊慌,宋仪等众窃居关中,无有舟船,何况河水湍急,怎容他顺水而渡。” “至于北路,便是横渡黄河,攻占河东,再南渡黄河,进取洛阳。这一路仅有河东太守把控,是最薄弱的一路。宋仪若要进攻洛阳,也定然会走此路!” 江河深以为然,看向法正,让他继续说下去。 第四十一章 小仁小慈 两人相谈室中,窗外细雨潺潺。如今方才六月末,却已涌上一层寒意。 法正命仆童点了香炉,合上窗子,又点了两碗茶,才细细说道:“主公雄心,岂在九州乎?” 江河在自己手下面前从来就没有隐瞒过自己的野心,在他眼中统一九州才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陈朝不同大汉,正有一些该做而未做的事没有完成。 陈朝虽然寿祚绵长,却武力废弛。不仅没有开通西域,更是对南疆的控制极为薄弱。去年秋天,江河还在做刺史的时候,就听闻交州刺史部下有人与蛮夷勾结,据城称王。 虽然交州刺史赵韦立刻兴兵讨伐,至今还没有传来捷报。 加上两个月前,吴王报告中央,说是山越数部谋逆,向江河要兵要粮。江河彼时困于鬼方,只是回了句:“中央没钱,自己打去吧。” “孝直知我心底,实在是让我无处隐遁啊。” “主公既然图天下,就该忍受这些许阵痛。” “什么阵痛?”法正说话,云里雾里,让江河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孝直所言未免太过缥缈,惜孤不从文事,不解其中意味,望孝直明示。” 若是换了其他谋士,或许还会云里雾里讲上半。可法正毕竟是个直人,颇对江河胃口,当下言道:“世家。” 闻言,江河一愣,他虽知道这世家是自己未来前进的一大阻力。却实在想不到这和防备宋仪东伐有什么关系。“孝直不妨说得再仔细些?河东世家,莫非说的是河东田氏?” “正是。河东田氏,原出齐国之裔。因奉陈太祖有功,累世高官,故迁族于京畿之北,隶属河东。河东田氏虽然排不进五大世家,可如今五大世家除了东海徐氏、山阳邓氏以外,都受近来势波及。” “上党唐氏,改庶为嫡。清河李氏,至今还是国贼。陇西王氏,渐衰微。其余九大家族当中,除了主公有意提拔的沛郡刘氏、范阳卢氏和泰山窦氏之外,便数这河东田氏,有地利之便。” “竟然能接替李唐两家,掌管京都之内,各大世家,其已于天下不轻矣。” “若是任其作大,必然会对主公不利。主公虽然设下那九品世家制度,虽然可以削弱世家,却不是个短时间就可见效的政策。没有十几二十年,很难削弱各大世家。” “主公虽然年富力强,可是天下万民又如何能等得起?今岁荆襄洪灾,士民死者万余。韩匡作乱蜀中,每岁屠害人民。更不要提那各地牧守,戕害百姓,掠夺民田,真无异于率兽食人。” “而主公若要动用天下物力,尽早统一,便需要破除世家!起码也要把这京畿附近,所有世家尽数斩除。使得这伊、洛之水,成为主公财源。洛阳之土,成为主公立国之本。” 江河听罢,深以为然。一口饮尽法正亲点的茶,问道:“孝直说得透彻,可是如今计将安出?” 法正起,遣退众人。向江河行礼,道:“主公要取天下,敢背骂名否?” “孤起兵建业,心无私念,些许骂名,如何不能背负?”江河道:“与你说个趣事。” “主公请讲。” “两个月前,鬼方来攻,我骤闻消息,心中万念俱灰。竟然差点害下大病,又生幻觉。关键时候还是内子唤醒了我。孝直可知,她是用哪一句话唤醒的我?” 法正被塞了一嘴狗粮,还是微笑道:“正实在不知,望主公示下。” “彼女言曰:君为柱国,当承天下民重。宁叫我负天下人,勿教天下人负我。” 法正闻言颇为不解。江河道:“是明人小说里,给曹安置的话。” “曹岂可与主公相比?其为汉臣,实为汉贼。借天子名讳,却反而害之。” “孝直所言不过头脑吗?我今所做,不与其同乎?” “怎相同哉?奉曹腾为大父,续曹参之裔。累世受汉室优待。遭逢乱世却有那般行径。大争之世,人存野心,实在无有过错。可曹所为,视天子为玩物,岂是人能为之?” 江河见状,不再与之争辩。“不提这个了。我要说的是,我的理念与其决然不同。我愿担天下民重,至于什么骂名,法正还是直言吧!” “灭绝田氏,及京畿世家。”法正此言一出,便立刻遭到了江河反对。 “绝对不可!如今天下未定,杀了他们,天下世家还肯信我吗?我有精兵三十万,却安定不了天下民心。就算等天下安定,想要铲除他们,也不是什么易事。” “主公还未听我计,如何说此计不行呢?” 江河也同样站起来,对法正道:“孝直不过是让我丢了河东,指责田氏叛国而已。”谈话到这个时候,就算江河脑袋再不灵光,也察觉出了法正究竟要做什么。 “主公!此天赐之机,若是舍弃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抓住把柄。”法正知道这又是江河恻隐心起,不愿施为。 江河摆了摆手,示意法正不要继续说下去了。“我打算拜孝直为平章政事。” “主公!”法正知道江河的意思。这是以私利让自己闭嘴了。“主公为天下万民可以不求私利,正岂能独贪官位?” 见江河依旧不为所动,法正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主公方才还义正言辞,愿意为天下万民开创乐土。眼下却连这点骂名都不肯背负了吗?” “诶呀呀,孝直何必如此激我?”江河面露难色。“田氏何其无辜?其族怎么也有数千人吧?功业未建,先造屠戮,实在……” “主公!小仁小慈救不了天下人!世族把控权柄四百载,民无晋之梯。溺于暴政久矣!如今不能快刀除之,为患深矣!”说罢,竟然不顾江河仍然在屋中,径直出门而去。 江河则是愣在当场,自他起兵以来,还没人敢不给自己颜面。这个法正不仅不顾自己的高官相劝,竟然还气愤而走…… “反了!”江河大骂一句,把眼前桌案踢翻,冒着大雨返回了自己下榻之处。 第四十二章 内外勾结 江河刚回到下榻的官邸,雨已经渐渐小了。推开大门,正巧撞见齐凌。 齐凌见江河淋雨而归,颇为惊异,旋而大怒,回首对庭中卫士大喝道:“主公出行为何无人跟随?” 江河制止住了齐凌。“别怪他们,是我与法正有事商议,让他们先回来的。” 齐凌连忙脱下衣衫给江河遮住,也被江河阻止,就这么淋雨走到屋内。齐凌最知江河心意,他必是与法正有了冲突。 “这个法孝直!还敢顶撞主公!”齐凌心里如此猜想。他是游侠出身,最看不上朝廷上尸位素餐的大员。像是房乔、苏轼这样的,可以昼夜劳作安定家国,或是文章盖世众人敬仰他还敬佩一二。 以往法正运筹帷幄,齐凌倒也对他不错。却不想着法正是犯了哪根筋,竟然与主公发生冲突,若是主公淋雨生病,他担待得起吗? 一边思考着,齐凌不知为何就穿戴整齐。看向身旁宝弓,这还是江河入了洛阳,请名匠打造。他还记得江河赐他这弓时候对他道:“劳伯翼护我多年,吾位渐隆,恐遭小人妨害,今后也需多多仰仗伯翼。” 主公久在营伍,暴露寒暑,尤其是去岁一病,险些亡故。这个法正,安得什么心事! 骑过骏马,马蹄踩着地上的积水,直奔并州刺史府上。 并州刺史府前,守门的一队士卒见齐凌纵马来此,便有队长上前道:“哪里来的将军,刺史府前不得纵马!” 齐凌闻眼,一鞭子抽了过去。“某做事,还要你来管?” 一众士卒见状,皆是不敢上前,齐凌从腰间掏出令牌。“某乃射声校尉齐凌,前来面见法正,还不让路。” “射声校尉!”一众士卒一听这个官职,哪里还敢继续拦路,连忙把大门打开,任由齐凌纵马闯入。 刺史府上正在办公,中间无数小吏往来传递公文,齐凌纵马闯入,小吏惊慌失措,公文洒了一地,和在泥水当中。 齐凌拦住一个吏员,问道:“法正何在?” “刺……刺史大人就在后院。” “好!”齐凌闻言,夹紧马腹,闯入刺史府深处。直到来了一处廊道,马儿无法进入,才气呼呼地下了马,大步走向里面。 屋内,法孝直正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正思索间,突然听到耳边“咚、咚”声起,心里埋怨是哪个仆人走路这么不小心。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齐凌踹门而入,大喝道:“法孝直!你好大胆子!” 法正抬眼望去,见是齐凌,心中便立刻了然。暗道自己怎么把这一尊煞神给忘了!“原来是齐校尉,好久不见了。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还一身甲胄齐备,莫不是我府上查出来有什么奸细?” 法正故意留下话头,齐凌果然上钩。“某便是来抓你这个奸细的!” “齐校尉可不要血口喷人,我算是什么奸细?” “你还说自己不是奸细?主公去年大病,至今还未痊愈,如今你激他一下又叫卫士先走,外面暴雨,主公硬是淋雨走回官邸。你这是安得什么心?” “主公尚未诞下世子,如今你这是要毁主公基业,某岂能留你!”说罢,抽出腰间长刀,握在手中,向法正走来。 齐凌当然是只想吓唬法正一下,他不明白是什么支撑眼前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人敢惹恼一位诸侯。但是主公的威仪,岂能会在他的手中? 今日某就是要吓得你屁滚尿流,不然某有何面目去见主公? 法正见齐凌提刀上前,并不害怕,反而把桌上写到一半的公文扔给齐凌观瞧。“齐校尉先看看这是什么再说吧!” 齐凌闻言,还以为是法正用计,并不观瞧。继续持刀奔着法正而来。 “齐校尉真的不好奇我写的什么?” 齐凌闻言,用余光一扫,可就是这么一扫,却再也挪不开眼神。这纸上赫然写的是请辞信文。 收刀入鞘。“你要辞官?” “下官为主公镇守并州,建言献策,主公不纳反而气氛而走。让主公淋雨而归,有违臣道。如今不辞,难道等以后再气到主公,让齐校尉把我杀了,我才甘心吗?” “不行!”齐凌一口回绝。 “为何不行?齐将军刚才都要杀了我,现在却不肯让我辞官,难道死人还能继续处理政务吗?” 齐凌这时候才见到法正笑吟吟地望着他,大呼中了法正计策。摔刀在地,却是骂道:“好个法孝直,辱没主公还有道理了!” “非也,非也,我是劝主公用计不成。不想意见与主公向左,这才惹恼主公。下官向齐校尉赔罪了。” “向我赔罪有什么用?主公若是病了,我立刻杀你全家!” “好好好,可惜下官既无子嗣,又无妻室。杀我全家和杀我没什么两样。” “哼!你最好同我解释为何要惹主公动怒,不然,某现在就杀了你!” “齐校尉要杀早杀了。何必入室呢?你的弓法冠绝天下,在门外百步就可一箭贯穿我胸,何必入门来与我多嘴?” “赶紧说!”齐凌见威胁不起效果,只能道:“如今张、李两位先生不在军中,若出了事情,你可担当不起。” “其实也没什么。是主公太心软了……”齐凌不是外人,法正把事情一一说与他听。 齐凌听得头大,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抓起法正的辞官文书一把火烧了,对法正道:“你说得对不对我不知道,但你可不能辞官,若是你说的真有好处,某帮你劝劝主公倒也可以。” “哎呀!”法正见齐凌烧毁了自己的辞官文书,心痛不已。“这也是我计策的一部分啊!” “什么?”齐凌瞪大双眼。“你怎么不早说?” “唉!还好下官记忆过人,再写一份就是。就是齐校尉回去之后,不要透露刚才去了什么地方,我怕主公有所察觉。” “好好好!只要能解了主公心病,某全都依你!”齐凌刚要离开,转身问道:“你到底要用何计?还要激主公吗?” “自然不必,只要主公见了我的辞官文书,必定二话不说就得起来。” “起来?” 齐凌一头雾水回到官邸,四下不见主公人影,便脱了甲胄,放下兵械。 问了问院内卫士才知主公回来之后就倒在屋中,至今也没有起来。齐凌闻言,进入屋中,只见江河躺在榻上,一脸将死之像,差点吓了齐凌一跳。 “是伯翼啊,方才去做什么了?” “额……去城外军营看了看。”齐凌见江河躺在榻上,面无血色,伸手一探,额头滚烫。 “竟然病得这么快?”齐凌见状,更是不敢离开江河身旁。自己亲自为江河煎了两副药,一直侍卫在旁,不敢轻离。 未过多久,便有一员小吏登门拜访。江河闻言,还以为是并州政务有什么急事,便让那小吏进来。 小吏进来之后,呈上一封书信。齐凌不需观瞧,便知是法正用计,在一旁悄悄观察。 江河接过信件,一看封面上几个大字,立刻从榻上坐起,连忙打开封皮,阅读信件。 须臾,就从榻上跳起,两脚深入鞋中,还未踩实,便急匆匆要走。 好在齐凌有心理准备,连忙拦住江河。“主公,您这是所为何事?您不还在生病吗,不可轻易下榻。” “我有什么病?”江河一反之前病态。齐凌伸手探去,原来的滚烫竟然半分也无。 齐凌心下嘀咕不已,主公这病真是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这一份辞官文书真神了!比张先生给的伤寒房子还管用!”齐凌不住赞叹。 江河刚要动身离开,听到齐凌这话,回身凝目问道:“你怎知是辞官文书?” “啊……”齐凌闻言尴尬不已。 “好你个齐伯翼!与法正合起伙来坑我!”江河一见齐凌表情,便知道来龙去脉,当即脱下一双鞋子丢向齐凌。齐凌哪里肯让他打,便立刻躲开。 “还敢躲?”江河见状,又是一鞋打去。 良久…… 脸上鼻青脸肿的齐凌恭敬地给江河递过一双鞋子。 “你们的心意我知道了,看来这计我是不用不行了。古往今来,那个帝王还能被臣子胁迫?”江河苦笑着道。 第四十四章 臭名昭著 第四十五章 幽州刺史 第四十六章 另有他人 第四十八章 逃出生天 第四十九章 又入虎穴 第五十章 神秘商人 第五十二章 奉天将军 第五十三章 总盟天下 第五十四章 冀州沸腾 第五十六章 以退为进 第五十七章 回师洛阳 第五十八章 各怀鬼胎 第五十九章 故布疑阵 第六十章 焦灼局势 第六十一章 熊熊烈火 第六十二章 追亡逐北 第六十三章 故人重逢 第六十四章 武宗遗风 第六十五章 荒唐国舅 第六十六章 父与子 第六十七章 万有引力 叨咕两句 第九十五章 吾道不孤 第九十六章 改郡为州 第九十七章 上元佳节 第九十八章兴阶级(上) 第九十九章兴阶级(中) 第一百章兴阶级(下) 第一百零一章 得意门生 第一百零二章 洛畔庄园 第一百零三章 关税承包 第一百零四章 六部汇报 第一百零五章 胶东难题 第一百零六章 稳妥对策 第一百零七章 出征陈国 第一百零八章 兵锋难当 第一百零九章 十日夺城 第一百一十章 奇袭粮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扩地千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锦鲤劝进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国德之辩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祥之物 第一百一十五章 沧海月明 第一百一十六章 珍珠去向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方外之士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丝天机 第一百一十九章 观星之法 第一百二十章 半个甲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十五夜话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进位称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洛阳春晓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时机未到 第一百二十五章 税入再增 第一百二十六章 阅兵大典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千秋气魄 第一百二十八章 纸墨所载 第一百二十九章 恩科大典(上) 第一百三十章 恩科大典(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恩科大典(下) 第一百三十二章 讨伐国贼 第一百三十三章 首战甘陵 第一百三十四章 毕功一役 第一百三十五章 局势扭转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血战惨胜 第一百三十七章 法度人情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再战李贼 第一百三十九章 身殒道销 第一百四十章 战后处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改组青州 第一百四十二章 称王之后 第一百四十三章 英雄阁中 很快,江河脑中再次出现了那一道刺耳的电子合成音效。 “尊敬的宿主,欢迎打开异界争霸系统。” “什么东西?原来那个呢?”虽然因为几年前的一次不和,江河再也没有和之前的系统精灵有过交流。可他的那道渐渐的声音,江河敢说一辈子也忘不了! “尊敬的宿主您好,系统已经在您称王之时,自动升级。原系统精灵毒毒已经进行升级。” 这一刻江河突然感觉失去了什么。转念一想,自己失去了啥?失去了一个整天呛自己的系统精灵也挺好。 “打开系统面板!”别的不说,虽然这个系统精灵十分僵硬,但总比之前那个好太多了。 很快系统面板被再次打开。 虽然系统升级了,但是随机召唤和模板召唤两个主要功能,依然摆在系统最显眼的地方。江河赶紧看了一眼自己的召唤点数,见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亿两千万召唤点数还在,不由舒了一口长气。 又见自己的数万模板也是一个不少,江河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虽说现在的江河已经在异界站稳了脚跟,可是真的失去了这些东西,还是会让江河有些彷徨失措。 毕竟正是有这系统的帮助,才让自己从劳役营里的一个杂兵变成了今日的王爷。 而江河不常用的“英雄阁”与“雇佣兵营地”却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江河先点入了“英雄阁”中,只见上面的英雄数量赫然从三个变成了数十个!不仅如此,原来以卡片形式存在的英雄、武将们更是直接变成真人。而这个英雄阁竟然真的变做了一间汇集天下英才的酒楼。 只盯了几眼,江河就仿佛要融入其中,江河这个念头刚起,就像是涌入画卷一样,进入了英雄阁中的世界! 英雄阁中的英雄们仍然在谈天论地,对于江河的到来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对劲。 行走在他们当中,江河感到了一丝异样。自己分明没有见过他们的模样,可只要盯着一个人两秒钟,脑海中便会出现这个人的姓名、生平等信息。 甚至原本隐藏的召唤所需点数此时也一清二楚! 得了这个功能的江河自然在不漏声色之中把这一屋子的人都看了个遍。除了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的和两个迎来送往的跑堂,这一圈看下来,还真让江河大吃一惊。 那个坐在酒桌上独自饮酒的武将是火烧七百里的陆逊、那个坐在床边向着外面游女吹口哨的是浪子燕青、铁面包公身旁王朝马汉列作两旁。还有那清官海瑞点不起好菜,只得吃上凉碟野菜,手中端着的也是江南黄酒。 游走其间,江河点头不止。而江河的离奇举动自然引起了酒馆内所有人的注视。 “这倒是位贵客,诸位好好饮酒吃菜,莫要打扰了!”掌柜的见英雄们齐齐看着江河,上前解释道。 又转身对江河道:“客官,您看点点儿什么?” 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江河接过菜单。可上面那里是什么各地菜肴,上面分明写的是屋内英雄的姓名! “我这今天也没带够银两,不知一亿两千万点能卖点什么,店家不妨推荐一下?” “一亿两千万点?”那掌柜的听了这话,下巴都要惊掉了。左右观瞧,像是怕人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凑在江河的面前,道:“可不知道客官有这么大来头,还请楼上雅座!” 随着掌柜的上了楼,这楼上有四个雅间,每个雅间半开半合着的门上赫然写着梅、兰、竹、菊四个大字。 江河隔着那门上的栅栏窗子,影影绰绰看到每个雅间都坐着一人。只不过缝隙极小,让江河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谁。 而江河原本能够探查的能力到了这里也根本不起作用,像是回答江河一般,掌柜的开口道:“这四个雅间里面坐着的可都是不得了的人物!” 望着雅间那隐约的人影,江河心中甚是焦急。作为和这个系统接触了这么久的宿主,他当然知道里面坐着的肯定都是一品英雄、甚至有可能是超一品的存在,可是自己如今只能远远观望。 “能否告知这里面坐着的,都是那些豪杰?” “这……”掌柜的明显很是为难,可江河识人极准。既然他犹豫不决,没有果断拒绝,就意味着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果不其然,在江河的循循诱导之下,掌柜的还是说出了个数:五百万! 真黑! 江河心中白了这个掌柜的一眼,五百万自己都能召唤出五千精兵了。 忍痛同意了掌柜的的建议,江河只觉得身下一紧,再打开个人界面,却发现里面已经少了五百万个召唤点数。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些豪杰究竟是谁了吧?” 那掌柜的收了钱,竟然还不肯直说,练称有上面看管。“贵客不要着急,虽然不能明说,只要顾客指出,在下也愿意为贵客旁敲侧击,让贵客明白的!” “奸商!” 掌柜的尴尬笑笑,江河不去理会,随意指着那个梅花道:“这里面坐着的是哪一位豪杰?” “哟!贵客眼光真高!”掌柜的连忙拍马屁道:“这里面坐着的可是一位武将,乃是那晋阳王爷所建立朝代中功绩能排进前三的大英雄!” “哦?”江河看他说话那么拐弯抹角,也觉得可笑。“别拐弯抹角了不就是大堂第三战将吗?话说你说的这个是哪个机构说的?靠谱吗?” 掌柜的连忙摆手:“只是比喻,比喻。不过这位可真厉害!”竖起了大拇哥。 “赶紧给我拐弯抹角的介绍一下!”江河听不下去,让他快点介绍。 “嘿嘿嘿,这位可算是名驰宇宙、晃动乾坤的存在。率领大唐铁骑西平突厥、开拓西域,又东征百济,尽收朝鲜之土,拓地数千,让大唐西接波斯,东临汪洋,真……” “苏定方?” “贵客莫要说出来嘛!”那掌柜的显得很是慌张,就要来捂住江河的嘴。 “好了好了!下一个!”江河又指向那兰字房间。 “哟!这位与上一位贵宾算是同时期的人物,不过成名要早一些,也是一位勇将,他……” 不待掌柜的把话说完,江河直接让他打住:“大堂战神,李靖李天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诶唷!客官,您可别说了,要是让外面人听到,小老儿我人头不保啊!” “好!你在给我说说这个!”说罢指向那竹字房间。 “嘿嘿,客官,这最后两个房间,小老儿只能为你说一个了!二楼有规矩,不能全部泄露。您既然已经知道了两位大将,这最后一个,你可得想清楚啊!” “什么?”江河闻言,一把揪起了那掌柜的。 吓得掌柜的大气不敢出一口,连忙拦下要上前的伙计,对江河挤出三分笑意。 “我就想都知道了,不行吗?” “行,……可上面有规矩……” “有什么狗屁规矩?”江河松下掌柜的的衣领。“快说。” “咳咳,若是想知道第四位贵客的身份,只能再交一笔钱。” “多少?” 掌柜伸出无根手指头。 “不就是五百万吗?我还是有的!” “五千万。”这个数字让江河差点再一次没控制住自己。他底下身子,阴着脸问道:“那我要是硬闯那菊字号房间呢?” “这……”掌柜的头上大汗淋漓,止不住地擦汗。“那可不行啊!客官……客官!”伸手想要拦住江河,可江河岂是他能拦住。 江河大步向前,眼看就要踹开房门一探究竟,谁知那人从里面打开房门,向江河谦逊地施了一礼。 “慈悲慈悲,贫道李泌,见过宋王殿下。” 第一百四十四章 病榻之下 这人身着一身白色锦织道袍,怀中抱着一柄浮尘,两手在前抱了一个子午诀。表情庄重自然,见到江河竟然直接口称宋王殿下,让江河为之神色一紧。 “你是李泌?”江河这话刚刚问出,便看到周围情景大变。 原本的英雄阁二楼竟然直接转换成了自己所在的一处凉亭。江河记得清楚,自己就是在这里打开系统进入英雄阁的。 眼前李泌却依旧如常,像是和江河一起从英雄阁中穿越过来一样。 江河刚要开口询问,就发现系统之中自己的召唤点数赫然少了一亿点!不待他出言问询,凉亭之外,刘义慌张地小跑过来。 “宋王殿下!宋王殿下!”刘义显然是有急事,平日里稳重的他竟然也跑得脸色涨红。 “怎么了?”江河见刘义这么着急,疾声问道。 刘义停下脚步,喘匀了呼吸。见凉亭里还立着一位陌生人,便心生警惕,看向李泌。 江河回头一望,淡然笑道:“这是我从终南山中征辟来的一位隐士,名叫李泌。如今已经归入我府下,有什么事情不用避着他。” “宋王,我……我父快不行了!” “什么!”江河闻言,脸色大变。“你说太宰病危?怎么可能?我出征之时,他还……”江河一拍脑袋。是啊,刘散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当了五年吏部尚书,难免操劳过度。 在古代到了这个年龄,谁又能扛得住啊。 这时候,江河才想起今日自己封王大典,作为吏部尚书的刘散竟然没有前来参与。可能就已经告了病假。 “父亲本来也不想让吾说出来,毕竟今日是大王大喜之日,不好冲撞了。可父亲他实在已经,快是不行了!若殿下再不去看看,恐怕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此时大事将近,刘义语气也跟着哽咽起来。 “行之,汝莫要悲伤。本王这就随你去见太宰。”江河上前安慰,可事到临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样的生离死别,江河也很难走出来。 好在江河的典礼已经完成,江河把接下来自己主持的封赏大典更改了时间,便与李泌、刘义同乘一车来到刘府。 可以看出,刘义的保密工作坐的不错。府上仆役见江河到来,脸上没有展现出一丝悲戚。 “知道消息的,有多少?” “整个府上也只有父亲的两房小妾和二郎知道。父亲特地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宣布他死的消息,更和我说,若是他亡故了,一定要最先告诉您。” “嗯,太宰一声高风亮节,实乃官僚典范。”江河不是第一次来到刘府,此时走得极快。让身后两人都有一些跟不上。 “太宰!”江河入了内院,拉开房门。刘散正卧在榻上,刘累在一旁持汤侍奉。两边各站着一个女人,此时也哭哭啼啼,饶人心烦。 刘累见江河来了,忙对两位妇人道:“两位姨娘,这是宋王殿下。” 哭泣中的女人向江河见了一礼,可江河却是没有搭理二人,而是直接屈身来到刘散榻前,看着刘散道:“太宰,河来迟了。” 正处于昏迷之中的刘散听到这话,竟然悠悠转醒。看着江河竟然跪坐在地面上,眼睛一睁。看向两个儿子和两个小妾道:“你们先下去,私事我已经交代完了。公事是你们不能听的。” 待人都走了之后,刘散这才开口道:“老咯,老咯。没想到竟让风寒要了我的命。” “太宰,您要说什么?”江河从一旁的桌案上持起汤药,微微吹了吹要送到刘散嘴中,却被刘散拦下。 “不……不必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可江河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药碗,仍然捧在手心。 “柱……柱国。老朽临死之前,的确是有些话想要对你说的。”刘散拼命想支撑起身体,可无论他如何用力,竟然连胳膊都动弹不得。 会意,江河把刘散扶了起来,让刘散继续说下去。 “我死之后,不知可否为我刘氏赚些恩宠?” “太宰言过了,这是自然。江河发誓,但凡江河身在一日,便保护沛郡刘氏一日。只要两位俊才不走入邪路,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过,我江河都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老朽就可以安息了。” “太宰!” 刘散原本微微合上的双眼让江河这一叫,又给叫醒了。“诶唷……诶唷……”、 “太宰,您先歇会儿吧。” “不!”刘散睁开双眼,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伸手握住了江河。“柱国,你是仁慈之君。可仁慈之君做不了治世之主!” “虽然不知柱国是用了守门方法,让那虎狼之师为自己所用。可老朽要告诉柱国……咳咳咳……仅仅凭借仁慈是做不了皇帝的!如果柱国心中但凡存着那么一点私心,就请赶快称帝。区区陈渐,实在不足以为君。” 刘散弥留之际对江河所说的话,江河自然不能反驳。 “柱国,陈氏一族名单我三年前就整理好了,放在我卧着的席子下面。如果有一天真的要称帝,万万要斩草除根,一网打尽。” 刘散的语气越来越虚弱,江河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刘散临死前对自己的真挚之语,可也知道流散的话,自己是听一句便少一句了。 “太宰,你歇歇吧。” “柱国!”刘散握住江河的双手更加用力,生怕江河离开。“柱国要用何人为相?你我都知道,丞相可以废除一时,不可废除一世。” “法正、瞿清皆可为之!太宰何出此言?” 刘散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比起丞相……咳咳咳……法正更像是个谋主。而瞿清不过是个吏员,摆弄文字,做一州刺史到还可以。若是真把国政放到这两个人手上,柱国心中的伟业怕是难以实现了。” “这……”江河闻言,竟然也觉得颇有道理。知道刘散这么问,就已经为自己找好了人,便问道:“太宰以为何人能当宰相之才?” “宗……宗秉之。” 江河记起来这个人了,早年为江河帐下小吏,后来做了御史,还牵线搭桥国北海国相的事。江河对他也是有栽培之心。“嗯,宗秉之倒是个清廉干吏,人长得也不错。不过得历练十年才好使用。” “这正是我担心的啊。柱国,我走之后,万万要好好选吏。朝堂之上鱼龙混杂,如果没有人替您去伪存真,那您心中的伟业也难以实现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三刘下台 刘散用虚弱的语气,继续说着:“朝堂之上,除了前面说的两人。还有申公、房公、卢公都是您的老部下了,让他们来带替我是中肯之举。” “但吾以为,吏部尚书还是该由年轻人来当,兵部有个主事,名叫王安石的,我就认为不错。虽然他平日里和申、房二公走的近,难免让外人起了以为他结党营私的心。可柱国你应当知道二公事绝不会叛变的。” “今日若是二公在此,怕也会这么托付。只可惜那王安石品阶太低,柱国可以给他安一些功勋,逐步提升上来。吏部的事情可以由左右侍郎代管一阵子,还……还有……” 刘散要再挺起来一点,江河会意连忙照做。 “还有那世家之事……” “太宰您随便说,我都听着呢。” “柱国,我不知您出身世家,为何还与那世家有这么大的仇!可天下真的不能没了世家,您断了世家后路,是与世家为敌。若是不寻个出路。国朝之士,怕会寒心啊!” “我记下了!”江河连连点头。 “柱国……柱国……”刘散还要继续讲话,却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江河还以为刘散是已经魂归九天,当即抱着刘散的身体大叫起来:“太宰!太宰!” 声音之大,足以让外面等候的刘氏兄弟听到。两兄弟听到,还以为是自己父亲去世,连忙冲入屋内。刘义直接跪在榻前哭了起来,倒是刘累一探鼻息,道:“还好还好,父亲只是昏过去了。” “大哥,父亲的病情已经不是药石可以医治的了。那些事情还是早早准备了吧!” 刚刚转惊为喜的刘义听到这话,也没有半点否定。的确,刘散去世已经是旦夕之间的事情了。擦干眼泪来到江河身边道:“殿下,父亲去世,我和二郎打算回乡守丧,望殿下不要夺情,圆了我们兄弟俩的最后一点孝心吧。” “嗯,这我知道。只是你们两个一个是工部尚书,一个是京兆尹。朝廷一下子失去三位重臣……实在是……”江河颇为落寞地道。 “罢了罢了,孤今日真是乏了。为孤准备一间屋子,孤要亲自候在这里,待太宰归天。” 拦下想要劝阻的二人。“不必说了,孤在前线,竟然不知太宰身体有恙,先前恩师仙去,我就不能陪伴身旁。” “当初孤初入洛阳,真正肯帮助孤的,只有太宰和两位。太宰于我亦师亦僚,他今天经历生死大事,孤实在不能再缺席了!” 抬头对外面道:“长源,可以进来了。” 李泌闻言,上到堂上。 “长源可晓得些超度亡魂的经忏?” “泌自由通晓道家经典,自然了解。不过今日却是不能为太宰超度,还望见谅。” 这话落在刘累的耳朵里可就变了滋味。“你这道士!为何不能为我父超度!可是看不起我沛郡刘氏。” 李泌的话,戳中了刘累心中的软刺。当初他们两兄弟年幼,家族中刚刚遭遇变故。 而且事件是沛郡刘氏出的错,虽然是无心之失,却也让其名声扫地。 沛郡刘氏的地位一落千丈。那时候的沛郡刘氏在世家当中是很不受待见的,兄弟二人游学天下,常常因为这个不伦不类的身份而感到耻辱。 “还不如没有这世家身份!就算是乡间田舍汉,也好过这层身份!”是那时候的刘累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那个时候刘散也是初入仕途,也正是靠着父子三人的不懈努力,三人努力向上,夺取官位,才在世家当中逐渐恢复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现在父亲即将去世,刘累一下子以为自己家中即将回到自己求学时候的样子。好胜心强的刘累甚至不惜杀良冒功,当然也看不了他人这样明里暗里讽刺自己。 “刘公子莫要动怒!”李泌初到大陈,不晓得刘累身份。“之所以说不会为太宰超度是太宰一声乐善好施,屡行阴鸷,自然有诸神护佑。自然不会入地狱之中,受那煎熬。” “不用你管!超度亡魂,追思先人,这你都不做,你还配叫道士?”刘累语气咄咄逼人。 李泌微微欠身,道:“今日怕真的不能为太宰超度,依贫道算来,太宰今日命未必将终结。或许还有半月光阴可活。” 刘累闻言悻悻然,江河在这里,他也不好说这李泌是个江湖骗子,不再去搭理他。 这时候刘义已经为江河准备好了房间,江河便守在房间中,等待刘散再次清醒。 房间之中,江河抬头问道:“长源真的算准了太宰还有半月光阴?” 李长源摇了摇头。“半个月不一定,但今晚太宰必不会死。” “果然不是算出来的!”江河道:“你真会什么超度吗?” “当然也不会,不过可以学。” “早知道不卖你了!”江河嘿嘿一笑,却立刻板起了脸。“太宰一生也算是为国尽忠,你看着刘家,这旧榻都好像用了三四十年一样。” 摸着身下之榻,江河不禁感慨。“你说太宰死后,追封他个什么谥号呢?” “平字如何?” 江河琢磨了一下:“治而无眚曰平。执事有制曰平。布纲治纪曰平。嗯,不错。我死后能谥个平字便知足了。” 李泌直接点破:“殿下如何也要谥个武字,最好后面再加上皇帝二字。” 此言一出,江河立刻没了兴趣。 “殿下一点也不想?” “既然不想又为何称王?” “殿下既然见到了我,便应道知道自己是有私心的。” 三连质问,让江河也藏不住了。就在这关键时刻,救场队员刘累抵达现场:“殿下!父亲行了,说要见您!” 这时候已经入夜,江河提着灯笼去见刘散。虽然有李泌的回答可江河还是不放心,把这当做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刘散。 “太宰。”江河依旧候在榻旁。与之前不同,李泌也跟着前来。 “这位是?” “李泌,字长源。关中人氏。”李泌自己介绍道。“太宰治国劳累,吾与殿下商议,要追谥您为平公。” “这……”刘散摇了摇头。“我怎配得上?” 有抬头看向江河。“柱国,你称王了吗?” “嗯,今天的事。你看,王服还未脱下。”江河起身,让刘散看清楚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 看到那象征着国王的章纹,刘散心中大定,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殿下既然称王了,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建宁六年正月十二,吏部尚书刘散病故家中,次日刘义、刘累请辞回乡。朝廷商议,追赠刘散为太傅,谥平。 第一百四十六章 荡清世家 从封王大典到刘散去世的这段时间,江河并未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当中。离家许久,江河一方面经营家庭和睦。另一边又在着手三刘下台之后的权利中空问题。 三刘下台无论是在组织层面,还是在世家、田亩、制度等问题上都给江河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因此,对于平定冀州的封赏典礼,也被江河推迟。 直到正月十五的大朝会上,江河才再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按理来说,正月十五乃是上元佳节,朝廷要罢朝数日。而今日的大朝会也是在江河的提前准备之下,连夜通知全城大小官员才得以举行。 虽然全城官员对于,江河在节日召集而略微感到不满,不过这时候谁又能够对如日中天的江河说些什么呢? 这天,在京的七品以上文武官员全数出席,光是军中将领就有两百余人,更别说比这更多的京都衙门了。 若是再算上充作天子依仗的部队,以及临时添加以充作卫队的军队。那天命殿前广场便足有上万人了。如此庞大的规模,更是让京中官员对于江河的印象再次大为改观。 这是江河镇守洛阳的第六年,六年间,江河东征西讨,恢复了中央的权威。不仅打败了百年来鬼方最大规模的入侵,更收服了冀州、徐州,挫败了徐然的北伐计划。又改组青州,让中央统辖地区足足扩张了一倍有余。 这样的成就,江河称王甚至也没有人反对。江河的反对者面对如此大的成就,也选择闭上了嘴。 正月十五的洛阳城,空气中还充斥着肃杀之气,天气也不甚暖,天命殿前广场上的积雪被连夜清除,仍能看见未融化的雪粒在地上绽放晶莹。 文武官员左右排列,因为将军人数很少,江河把兵部刑部以及其他小衙门的文官们也放在了武将之后。 江河一早入了皇城,更准确来说,他是前一天晚上就进入了皇城。当晚与皇帝秉烛夜谈了许久,但谈论得并不愉快。 站在一百零八级台阶之上,江河傲然挺立,看着下首数千官员。他今日身着素白王服,系了黑色锦织披风,腰间宝剑也是寒意十足。 百官在户部尚书房玄龄的带领之下,向江河朝拜。“拜见宋王殿下。” 许久,还不见皇帝踪影。百官也有疑惑。有鸿胪寺少卿出班询问:“不知宋王召集我等,可有要事商议?如今大朝会未见天子,莫非天子染病,不能出面?” “天子安然。”江河淡淡回答一声。虽然两人之间相隔百步,可他们之间的话语都有传胪来高声传递。 “天子既安,朝会何不出面?”闪出一个刑部侍郎出班问道。 这两人都是朝廷上江河的反对派,像他们这样的,代表地方世家的官僚不在少数。先前江河根基维稳,只能与他们共同组建朝廷,如今…… 江河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昨晚,天子深夜传唤,受孤以代行朝会之权。” 二人虽然是反对派,可却还没到当着众人之面指着江河鼻子骂国贼的程度,不过随后江河说出的话,却是让他们立刻失去了理智。 “天子召孤入内,告孤以京都之事。孤才知,孤在外征战,为国流血之时,竟然有百位公卿联名上书,要发动禁军攻占昌济坊和平安坊!” “昌济坊是什么地方!平安坊又是什么地方!”江河抽出腰间长剑,握在手中。 “给我拿下!” 台下文武官员闻言,都是一惊。而参与此事的公卿得知事情泄露,有的惶恐不已,后悔与其共事。有的则出面承认,大骂江河。有的愿一死鉴忠,当场拔剑自刎。还有离江河近的高官,竟然妄想顺着台阶来杀江河。 江河这话,算是彻底点燃了整个天命殿广场。左右卫兵早就知道了谋反之人是谁,此时快速冲入广场之中,捉拿犯人。 而江河则面无表情地立在台上,看着那向自己冲来,妄图一搏的公卿们被自己的手下无情杀死。 须臾,公卿们便被江河的军队,以及胆大的文武官员拿住。江河当场宣判这些公卿为死刑,拉出广场处死。 离广场大门较近的低阶官吏,甚至还能听到那广场大门之后的行刑惨叫声。 “下面宣读天子诏书!”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慌乱的百官迅速整理好了仪表,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大陈建宁皇帝制曰……”百官闻言,立刻归于地上,等待江河继续宣读诏书。 “朕闻三皇治世……逮至景、明天下离乱。晋王践祚,百水逆流。先帝匡正大统,不幸亡于中途。国运交接,原以委于善臣。怎料未过两载,狼子野心,昭然欲揭。幸赖宋王在洛,聚兵守卫,其后南北征战,终复旧土。” “然奸宄于众,散漫谣言。京洛不稳,天下怎安?孤受命以来,唯愿国兴,当此之局,宁杀错万人,也不姑息一奸!今斩贼一百二十七人,令城中诸军速出,追亡逐遗!传诏天下州、县,拘此九十八家,尽送入京,一一筛查!” “列其族如左:洛阳周氏、河东卫氏、宋国王氏、泰山……” 一个个世家名字被念了出来,广场上没有人不为之战栗。虽说江河这次动刀都没有动几大世家,可是上面念得,也都是地方一霸。若是铲除了他们,那世家可就真的失去了根基,再也无力与江河对抗了。 支持江河新政的,此时心底也涌出无限欣喜。他们当然知道江河对世家动手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很短时间内,洛阳城中就会再次经历一次权利洗牌,而作为江河一派,他们就可以再次升迁,光宗耀祖。 一长串世家名字念了出来,江河这可不是无的放矢,六年下来,江河几乎把世家的“光辉事迹”查了个遍,此次也只是想借着他们再次出来捣乱、自己大胜而归、三刘下台的多重背景,对世家掌握的权利,进行一次重新洗牌。 于此同时,江河早就安排好的城中数万部队也分头出动,按照旨意拿人。而洛阳城外,也有无数轻骑飞快奔驰而出,向江河领地传达旨意。 这次对世家的动作,涉及江河治下几乎所有的州。除了部分世家选择接受命运的制裁和时代的轮转以外,大多数世家都选择藏入坞堡,与江河展开持久战。 江河当然不怕,与之相反,这恰恰是江河所希望的。由于这九十八家世家分布甚广,江河诏书下达极快,让他们相互之间根本不能沟通。而分布在江河领地上的五十万军队此时也化身宪兵,包围了反叛世家的坞堡,并着力进攻。 世家的坞堡固然坚固,可江河围而不攻,集中力量,往往都是数千乃至数万人同时进攻,逐步征讨,短短三个月,天下便为之一清!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先遣部队 京兆洛阳,昌济坊的兵部衙门深处。江河面对着新任吏部尚书卢欣呈上来的要员名单,头疼不已。 对世家的下手不是江河突然想发,甚至江河在第一次探查到世家鼓动的风声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今日之事。 让江河头疼的当然不是世家被消灭,而是一口气除掉了这么多世家,官员该由谁补位。尽管江河在几日前从系统召唤出大量的中等品级的文臣,可光靠系统还是不够。 相比于文臣们的治国能力,江河此时更看重资历。唯有资历才能服众,而摆在江河面前的难题就是,资历老的,往往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而既有资历、威望又站在江河这一边的,往往缺点也不少。 权衡利弊无疑是个很费脑力的过程,而在已经数日没有睡眠的江河这里,这更加成为让其头疼的东西。 卢欣作为江河朝廷的梁柱和世家在朝廷上为数不多的代表,此时也被江河迅速提拔为吏部尚书。他这是要安世家的心。 打一批,拉一批。借此分化世家,改造世家,便是江河的下一步计划。 “吏部尚书卢欣、户部尚书房玄龄、礼部尚书申时行、兵部尚书张谅、刑部尚书江樵……江樵!” 江河盯着这个名字,还未等他抬头去问卢欣,便被这样回答了。“国丈入京以来,便被授予刑部员外郎。如今刑部两位侍郎如旧,国丈不需亲自过问刑部之事。” “哦?这么说来,如今刑部的事情是由两位侍郎代管?” “是的,严格说来是左侍郎严维在管。他原本就是廷尉下属,为吏严明,清正之声天下共知。有他坐镇刑部,应该无虞。” “既然如此,也别苦了他,给他加一个检校刑部尚书吧。”江河闻言,也挺可怜他,竟然成为自己掌控权利的牺牲品,又听卢欣的夸赞,便想提拔一二。 “敢问殿下,这检校是何意思?可是代管之意?” “然也!”转头对身旁的孙大通道:“你即刻拟一旨,让宗秉之加印。日落之前送到刑部。” 被刘散推荐的宗秉之也被江河调到身旁,如今做个典印。虽然品阶不高,却接近江河,能让其熟悉朝廷各类行文。 三刘走后,江樵继任了刑部尚书、工部尚书也交给了从宋国招来的杨善会。如今杨善会还在路上,不过几日便可抵达洛阳,正式办公。 好在仅仅走了两位尚书,各部靠着侍郎还能支撑一阵子。不过这京兆尹的职位可是一日都不能空缺,江河便让启明县令,自己的徒弟孙潭前去任职。 只要六位尚书有了,其他职务也算不上紧要,就算吏员有些缺乏,可连续几年的科考也为江河攒下一批人才,虽然有些耽搁朝廷正常办公,却也是改革阵痛,江河也只能承受。 升任京兆尹的孙潭接到旨意,竟然找到江河,说他治理启明,还感觉有所不足,万万不敢再治理京兆。 这样的话,当然被江河狠狠地训斥了一通。 “如今国朝正是用人之时!为师平日教导你要为国献身,如今正是时机。别的士子都争着抢着要担任高位,你却倒好,竟然还原地不动!你今天要是拒绝认命,还是给我滚回东海,好好再度两年书去吧!” 孙潭闻言,知道江河动怒。便不再主张留守启明,第二天便新官上任,做了京兆尹。 其实孙潭上任启明县令,做得还是不错。连年吏部评价都是极优,甚至他爱民、节惜民力、厚待百姓的传闻都传到了江河的耳朵里。这让江河很是满意,这才要继续委以重任。 除了上述的这些之外,江河还把幽州刺史,也就是江河的师叔诸葛泰从幽州掉了回来,还有领兵在外的原并州刺史齐简,以及赵采、赵觉、王乐、方济、唐榆、丘闵、雷默、费德等江河旧部,都被江河从外地召回,补充京都。 除了让他们担当高位,江河还对他们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表彰。江河原以为这些旧臣会在自己不再的时候被世家勾结,中了世家的糖衣炮弹。 让江河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经受住了世家们给出的优厚待遇的考验,坚定地站在了江河这一边。 除了这些文官上的调动,武将则更是一言难尽。 参与了平定冀州的武将几乎都被升了一阶,好在江河已经在军中建立起来了功勋制度,军队中的组织工作很好安排。毕竟,这年头读书人难找,能拿起长矛上战场的平头百姓,不还是一抓一大把吗? 远在朔州屯田筑城的岳飞也被江河升为二品镇北将军、随军的王寿也被江河升为二品镇东将军。岳飞还好说,人家在建宁元年对鬼方的战斗中可谓表现出极强的战绩,攻灭鬼方二十万众,岳飞的功劳起码能占一大半。 而一直跟在江河屁股后面捡功劳的王寿似乎表现并不出众,不过碍于王寿在军中资历极老,手中又有江河两万余亲兵,别人也不敢说些什么。 倒是常遇春在此战中表现平平,仍然被江河授予四品的高位。怼不了王寿,还怼不了常遇春吗?一时间常遇春便成了洛阳军中的焦点。 甚至这种情绪,竟然逐渐蔓延到文官当中。江河一晚上便受到了三名御史的弹劾信。信上一边说常遇春新入军中不堪大任,就职以来虽然取得辉煌成就,可却是上次战斗。此次战斗表现平平却连升数级,实在不该。 对于这种言论,江河则是点满怒气,直接批道:“文人干军,欲反乎?” 吓得三位御史一个悬梁自尽,一个第二天上书请求调离御史。还有一个半夜跪在江河府门前半夜,直到江河不得不从温柔乡中脱身,亲自出面,才把他弄走。 不过这样的偏袒情绪,江河是不希望出现在军中的,于是下令,让常遇春率领本部兵马西出潼关,去打下两个县城。 如今宋仪困于凉州,自然无暇后顾,而江河也打算等到中央稍稍平定之后,便率领大军进攻关中,一举统一北方。 派常遇春去进攻关中,也是让他为先锋,先替自己探探路。建宁六年二月初四日,常遇春率领本部兵马一万三千余,西出洛阳。 可十日之后,驻守潼关的杨禁却向江河发来了一封信件。江河起初还以为是正常汇报军队动向,谁知一看之后,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宋仪北遁 杨禁的信件怎能让江河不惊?杨禁屯兵潼关,防备宋仪,最熟悉关中事物。如今他上报江河,说是常遇春引兵万余,西出潼关,又向江河汇报了常遇春部的具体行动路线。 常遇春西出潼关之后,可并未如同江河命令的那般仅是攻取两县,探清宋仪在关中的布防就回来。在攻下华阴、武城、沈阳之后,他竟然继续率兵西进。 于郑县与宋仪的留守部队作战,大克之!复而继续西进,连克郑县、下邽直抵霸上!一路上收拢宋仪降卒及关中欲附者竟然扩军到了三万人之多。 将领不服从命令这事,还是第一次在江河这里发现。虽然常遇春取得了如此战果,可妄自出兵是江河不能忍受的。不过此时他却也不能派遣使者招常遇春回来。 因为江河明知,宋仪留在关中的守备兵力不会太多。如今已经让常遇春击败一部,余下守备见常遇春如此英勇,怕是已经躲入长安城中。 照此看来此时常遇春部还没有太大危机,而招他回来却有可能被人追击。而且常遇春部长驱直入,所打下来的城池也颇多。若是此时放弃,实在可惜。又辜负了因为要归顺自己而加入军队的士卒! “伯仁一动,孤竟受制于焉!”江河长加叹息,最终不得已选令王寿为主将、曹霜辅之,将兵五万支援常遇春。又令河东刘荡率军西渡,攻取合阳、临晋等地,支援常遇春。 又遣上州兵马南下从旁协助。如此三路齐攻,若是能够顺利攻克,那江河便已经得到半个关中,这样一来,进攻关中的条件便成熟不少。 调遣三路兵马的文书立刻发出。当王寿点好士卒向西进军,才抵达谷城的时候,常遇春的信件也终于落到了江河手中。 在信上,常遇春强调了宋仪在关中布防极少,加上民心归附,他一路所遇见都是望风而降。如今抵达长安,城中仅有不到五千士卒防守,如果宋仪不回援的话,不到一个月便可攻克长安。 信件末尾,常遇春向江河请兵支援,他有一个大胆的计划想要一试。如果江河的军队在十日内抵达,他打算抛下长安交给援军继续进攻。而他自己则越过长安以及路上城池,直接去攻击宋仪。 联合关西联军,里应外合击败宋仪军队主力。 这样冒险的行为江河当然不同意。三万士卒容易得到,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如此深入,他害怕常遇春有失。尽管他声名在外,可毕竟是江河的心头肉,怎敢让他犯险。 这时候,法正劝谏道:“主公何必担忧,常将军之勇,殿下早就知道。如今让他进军,去打宋仪,宋仪怎是常将军的对手?就算常将军劳师远征,就算胜负是五五之数,也有半胜之机!况且以常将军之能,就算败了也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就算到时候不成功,以常将军的打算定然会进入城池,与关西联军汇合。这样一来,便可在凉州牵制宋仪,而主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夺取关中。失去了关中,又拿不下凉州,他宋仪不过是无根之草,水上漂萍。又有何惧?” 瞿清倒是个保守派,不过也认为此举没有大碍。常遇春部本来只有万人,取得如此成绩,就算全军覆没也不觉得心痛。倒是他如今取得了如此良好局面,若是拂了他的意思,怕是会寒了将士之心。 江河闻言,也感觉此时也是个极好的讨伐宋仪的时机。可惜他的主力军队还在征讨世家,而且征讨完毕之后,为了防止世家反弹,还要派遣重兵。 这让他可用兵力大减,以至于派出这三路兵后,竟然陷入了无兵可用的境地。 这时兵部尚书张谅建议让岳飞领军南下征讨宋仪,可江河怕鬼方劫掠,毁掉这几年来的成果,没有同意。 时光转眼来到三月。这一个月间,更是风云变幻,江河的三路大军在关中势如破竹。三路兵马齐齐来援长安,并于二月廿四日攻克长安。而常遇春得了援军,心气更足,在长安城被攻克的前夕就率军西去,支援凉州。 长安的攻陷,意味着渭南、河上两郡全部归于江河治下。江河一面派出文官治理二郡又把二郡分为数州,予以辖治。 既然已经设州,也就意味着江河把两郡彻底视为自己领土。刚刚回到洛阳三个月的江河再次率军西去,由于洛阳已无兵可用,江河仅带了两万军队,以张立、王泉为副将,打上宋王大旗杀入关中。 三月十二,江河抵达长安,还未等入城,便接到了常遇春部捷报。 江河见信大喜,信上说常遇春部于三月初八日与宋仪战于高平之野。宋仪军约有八万,常遇春部仅有不到三万。两军相战不下,关键时刻关西联军杀入宋仪部中,大破宋军。 此战,斩宋仪军两万有奇。可常遇春部与关西联军已不堪再战,遂入城死守,又言宋仪仅剩不足五万残兵,请求江河迅速率军北上与宋仪决战。 江河当然知道常遇春安得什么心思,以这信上口吻来看,常遇春哪里是因为部众伤亡过大不能作战,分明是等自己前来,亲自击破宋仪大军。 此战,常遇春大展雄风,一人便夺下十余座城池,拓地千里,又连续击败宋仪部队,取得了这次战役的绝对胜利。江河闻讯,一面安排军队继续向西进发,收服中地郡。一面点出五万士卒,以刘荡、张立为副将,北上高平,欲一战而胜宋仪。 行军数日,大军来到高平。还未等入城,便被常遇春部迎接。江河见城外没有敌军营寨,便询问常遇春为何不见宋仪大军。 常遇春回答道:“贼军望殿下军旗,向北奔逃数十里,以不知去向。” “贼既已遁,兵法有云:穷寇勿追。只是高平以北只有北地郡在河水旁的几座城池罢了。不过北地历遭鬼方劫掠,早就成了废墟。贼北遁,恐出夏地矣!” 宋仪跑了,对于江河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恰恰相反,他向北逃窜更让江河不安。毕竟长城以北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但不论如何,关中已经彻底成了江河的囊中之物。 接下来,江河也无心驻军高平,命令刘荡率领大军去收复宋仪的部队,与章晋汇合。而他自己则率军在高平汇聚凉州各大军事力量的统领。 这“关西联军”活动在凉州以及关中地区,他们可不止是太守和都尉。更是凉州和关中的本地豪强。在北朝、隋唐时期他们还有个更为知名的名称——关陇集团。 第一百四十九章 陇蜀势态 与关西联军的交谈,并未如同江河所想的一般困难。 甚至来说,关西联军所提出的要求,远远低于江河能够承受的最大限度。 在高平的会议上,江河坐在主位,以朝廷的名义接管了整个凉州,并对关西联军的大小军事力量予以认定和赏赐。 同幽州、荆州一样,江河暂时不打算插足其中事物。不过关中他还是要握在手里的,这也是他与关西联军第一个冲突点。 因为关西联军从来都不是“凉州联军”,关西联军相当一部分将领都以关中为根基。面对这一点,江河采用了分而化之的理念,把关西联军一分为二。 凉州派将领继续留守凉州,而关中派江河则被江河对待。 由于江河要在关中推行新政,所以当然不能让其继续在地方割据,江河把关中派将领又一分为三。第一种,愿意加入江河军,成为普通军事将领的,江河封给他们高官,同时拨给士卒,大加赏赐。 第二种,不愿加入江河军,但同意迁移族人、部曲的。江河把他们迁移到已经废弃了的凉州北地郡,让他们驻守边关,同时答应他们会向北地郡输送难民、粮食,让他们把北地郡重新开发出来,作为根基。 第三种,那就是不愿加入江河军,且不同意搬迁的。对于这种顽固派,江河在会上加以安抚,准许其拥有一定程度上的自主,但领地数量大为缩减。 尽管江河极力安抚,但他们仍然不满,可不满没有关系,符合这种情况的只是一少部分人,若真论硬碰硬,江河绝对不怕他们。 甚至在会上所答应给这第三种情况的对应权利,江河也没打算履行。只等着这一场和睦的讨论结束之后,便吞并他们的武装,让他们彻底消弭于历史的长河当中。 由于江河的策略并不算严苛,甚至第一次承认了关西联军对于治地统治的认可,不少将领都表示愿意归顺江河,而不是大陈朝廷。 在他们看来,大陈朝廷现在不过是江河的印戳罢了,江河想以天子口吻昭告天下,也只需皇帝来盖个章。甚至于那个写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印章都在江河手里,皇帝也许久没有见到。 大陈朝廷是不会容忍地方割据,而江河则同意了他们对于凉州的治理。所以他们更倾向于江河,而非那个正统的大陈朝廷。 江河的赏赐和此次军费一共算下来,又占了今年财政预算的一小半,不过好在宋仪给他了一个大礼包,让他又一口气吃成了个大胖子。 关中土地肥沃,江河攻占的时机也很好,等到战火彻底褪去,整个关中重新回到和平之中是建宁六年四月的事情了。 而这时候,距离冬小麦的收割,也只剩下了一个月时间。这次关中的丰收,加上库房中堆积的粮草,江河再次感到一统天下的步伐已经逐步加快。 在凉州旅游一圈,从唐宋历朝诗人的着作中抄了几篇雄浑壮阔的诗篇之后,江河率军从凉州回到了长安。 大陈的长安令他有些失望,关中土地极其肥沃,滋养出了周、秦两个一统天下的霸主。可大陈起于山东,又选择立都在洛阳。为了打压山西势力,关中被无情剥削。 粮食、人口被历代大陈国君运到山东。虽然关中的土地依然肥沃,可失去了人的耕种,却也称不上繁华了。 长安城中,江河在谋划的是如何入蜀。前世,蜀中历来有着“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的传言。 当年讨逆之乱还未兴起,蜀中就已经是流贼遍地。等到中原大乱,入蜀的韩匡已经作大。如今的韩匡已经彻底成为蜀中王者,统治蜀中已近十年。 韩匡本是陈荣部下,后来脱离洛阳陈氏,趁着天下大乱,率领一直叛逃部队从汉中入蜀,一路上所向披靡,攻占蜀中自立为王。 中原上各路英豪你方唱罢我登场,唯有这韩匡是稳坐钓鱼台,不为所动。虽然他也曾南攻南中,西克诸羌,但是对于中原斗争实在没有太大兴趣。 韩匡自立为王,本来就是宣布与大陈势不两立。尽管如此,江河还是派出使者,劝诫韩匡,命其投降。 蜀道艰难。使者带着江河之命,用了足足两个月才来到成都,面见韩匡。 归途之上,使者心情郁闷,走的更慢,一来一回已经到了建宁六年的仲秋。 这时候,江河已经从长安回到洛阳,而关中也在江河的治理下逐渐步入正轨。 由于没了宋仪这个钉子,江河一统北方,处于前线的领地越来越少,需要驻守的士兵也越来越少,江河收拢起来天下的士兵,又荡清了地方世家。等到使者回来的八月时节,江河已经在洛阳聚起了兵马二十余万。 若不是海州大船尚未造好,江河已经要计划开始讨伐徐然一统天下了! 正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江河接见了从蜀中返回的使者王乐。 作为江河近臣的王乐,经常以滑稽之臣在公众面前展示。 王乐一上殿,就让殿上众尚书觉得颇有喜感。 “殿下,臣自蜀中归矣。”王乐来到江河身前,稍稍鞠躬,表情却不显往日轻松。 “王卿何故深锁眉头?”江河问道。“就算韩匡不欲投降,也不过是让他在蜀中多快活两年罢了!等我击败徐然,收服江南,那蜀中又能支撑多久?” “非然也!非然也!韩匡要归附主公。” 这话显然让江河也意想不到,坦然来说,他并未想着让韩匡归附,此次派遣使者,也是探查蜀中虚实,为日后出兵做打算的。“这不是好事吗?” “殿下,是臣说得不明白了。臣重新说。”王乐再拜。 “臣遵殿下之命,自长安走褒斜道入汉中,中间辛苦不能叙述。蜀道实难,非大军所能行进。既入成都,韩匡冷我数日,方才接见。” “韩匡设下重宾之礼待我,问我宋仪之事,臣如实答之。言殿下有百万雄师,蜀中不能自保。本以为韩匡诸臣会予以反驳,谁料竞相劝解其主,要投靠殿下!” 江河闻言疑惑道:“这不就是王卿方才说说吗?既然韩匡同意,可有什么条件?” “非然也!殿下!”王乐再拜曰:“是投靠殿下,非投靠大陈皇帝。韩匡要殿下您封他为蜀中安乐公。并言若殿下封之,愿意仅主成都,汉、蜀、巴、南之地可尽为殿下封国。” “狗奸贼!”江河闻言不由大骂:“好算计!这是离间我君臣之言!大胆王卿!如此不道之言,你也敢说出来!”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王乐早就知道江河会因此“愤怒”。所以早就做好准备,等待江河发怒,便连忙求饶。 如此场合,江河仅是因为礼法而装装样子,并不会真正责罚王乐。不过这场宴会的讨论内容也就自然而然的转向了韩匡的条件和对蜀攻略的事情上来。 大殿之上,衮衮诸公坐而论道,商讨伐蜀之策。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冒出来一个人头,高声道:“殿下,臣有言要发!” 第一百五十章 殿上三论 江河听到声音,便知是王安石想要发言。 王安石现在在吏部担任员外郎一职,江河正打算再过段日子就把他提拔为一司主事。 “王卿有何话说?”江河这话一出,原本讨论声音不断的殿上肃然宁静下来。 王安石闻言,立刻出班,站在众人面前。而王安石的出厂,也吸引了殿上诸位大臣的目光。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此时的王安石虽然已经展现出了些许头角,在官场上仍然算作新秀。 尽管他今年还不到三十,却已经成为了一司副手的高位。更何况他与朝堂之上的法、房、申、杨等一系江河重臣走得极近,自然也就成为了舆论导向。 “这个王介甫,前途远大啊!”仅仅坐在江河下首的吏部尚书卢欣,见到在江河面前不卑不亢的王安石,心中笃定。 刘散去世之前,也与卢欣谈论过此人,当时刘散极力赞扬这个王安石,可卢欣却并不认同。这才短短半年过去,卢欣也渐渐对王安石有了好感。 事情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那时候王安石刚刚从礼部调任为吏部吏部司员外郎。当时遇到外地官员丁忧,虽然丁忧这种事情是中央朝廷一直极力推崇的事情,可因为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吏部不得不选出一批精明强干之吏,予以夺情。 就夺情名单上,吏部司郎中就与王安石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吏部司郎中可是久在吏部的公卿,属于归顺江河的世家一系,且权柄甚大。在吏部除了太宰卢欣和两位侍郎之外,便是吏部最大的官了。 可在王安石面前,这样的身份也不起什么作用。王安石据理力争,不仅让吏部司郎中心悦诚服,更因此写了一篇公文,上呈卢欣,提议吏部革新有关官员丁忧问题。 在公文上,王安石提出了八条纲要,用卢欣的话来说,就是:“皆长者之言。” 因此,在卢欣眼中,王安石已经是一个可造之才了。 王安石挺然屹立在大殿之上,六部尚书、大理寺、鸿胪寺、御史台等朝廷大员环绕着他,而他不仅没有半点惧怕,反而淡定自若,出口言道:“殿下,下臣以为,韩匡窃据蜀中,虽势单力孤,但诚是殿下面前最强大的敌人。” “哦?王卿何出此言?江南徐然,家族兴旺四百年,天下大半士子皆为其门生故吏。登高而呼,便得贼兵二十万众。窃据江南数年,征山越、闽越,皆无所不克。如何比不了他韩匡?” 王安石接下江河之言,回答道:“如殿下所言,下臣稍作阐述。江南徐然,其弊有三,皆不如韩匡!” “竟然有三点!这个王介甫,又在搞什么花样?”太宰卢欣当然不认同王安石的观点,不过考虑到对方是王安石,所以内心竟然有些期待王安石是要如何阐述自己的观点。 堂上六部尚书及三台高官都对王安石颇有好感,倒是中层官吏对于王安石的如此狂悖之语,感觉有些不屑。除了见识过王安石厉害的吏部何礼部之外,其余的七个衙门都对其好感不大。 “徐然不如韩匡者,第一在世家!” “江南徐然,本就是天下第一大世家东海徐氏出身,如今徐然之父已死,徐然便为东海徐氏之主!归附他的世家,从秣陵城能排到广陵城。加之殿下年前以来一直在肃清顽劣世家,有不少世家新去归附!” “而徐然治下的世家看似都归于徐然,其实则不然!徐然治下世家大约有五类!一是江南本土世家、二是江南宗族、三为随徐然入江南世家、四为山越之君归化、五为新去江南避难之世家!” “光是世家一项,徐然治下便有五类,五类相争,内耗极大!臣从坊间听闻,徐然欲效主公均田以济贫民,然江南未垦之土虽多,却已被五类世家抢占一空。其他政令,也因五类之存,不得推行!欲修官路,议之数年,尚未妥当!” “如此拖延,如同陷入泥沼!徐然虽因世家而有江南数郡之土、二十万众,可却也因此寸步难行!莫说北伐徐、豫。就是放任自治,怕也支撑不了三十年!” “而韩匡则不然!蜀中之地,秦治久矣!韩匡之军,不足称勇,然蜀中之世家,却引以为主,可见蜀中世家力量之孱弱!且韩匡敌陈而立,世家皆有反意,此谓上下同欲者胜!蜀中闭塞,世家交往宛如一也!” “韩匡世家有一、而徐然世家有五。谁利谁弊,一目了然!” “不错!王卿雄论哉!”江河闻言,抚掌大笑。“故孤方轻视之,徐然鼠辈,不足谋大业也!然韩匡者,亦不能入孤之眼” 不过这个论断,仅仅是为王安石打开了话题,让在场之人稍稍改观。而更多数的人,还在等着看王安石说不出这三条不如的热闹呢。 王安石也知道众人在等什么,心底一笑。继续出言道:“韩匡之胜于徐然之二者,在地利!” “蜀中之土,诚可谓之天府之国。秦能霸九州者,实赖其物产!然三江之土,水湖川泽遍布,土地分离且又稠重,不宜耕种。” “韩匡岁入皆能自足,仓库之中,粮食溢出。而徐然困居江南,不能自给,还需供养二十万大军南征北讨,江南早就疲敝!” “且蜀中四周尽是山地,唯有汉中可通关中。然秦岭五道,皆狭隘难行之途,岂可轻越?又有江水一途,途径三峡,逆流而上,大军行之,岂不为自断性命哉?” “荒谬!那徐然不也坐拥长江天险吗?如何说得地利不如韩匡?”不知是谁在人群当中说了一句。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人胆子极小,没敢站出来。王安石环视一周,虽然不知是谁发言,却也知道究竟是哪几个。 “不知哪位同僚出言,不过既然不敢露面,安石还是为之一答!” 王安石向江河再行了一礼,道:“徐然纵有长江天险,但长江之险,其已丢失大半。且剩下的小半,在殿下面前也使用不出半分来!” “哦?王卿这话说得有些离谱了!长江天险,至江北而南望,城池亦如牛马。烟波浩渺,浩浩然十数里之宽。如何比不得蜀中栈道?蜀道虽然难行,却也可以行进。甚至蜀商还能来往秦、蜀之地,交易有无。而江南之商,洛阳不见已数年矣!” 第一百五十一章 雄策定国 殿上,已经成了王安石的一言堂。面对江河抛出来的问题,王安石并未慌张,并言道: “殿下明察秋毫,数年来,洛阳确实有蜀商而无吴商。原因却并非什么地理堵塞,反而更加证实了下臣的第二点论述。那就是蜀中物产丰富,而江南却没什么物产!” “商人本来就是逐利之人,蜀中蜀锦发达,又有铜矿、盐矿。广输关中,攫取暴利!而吴地商人没有特产,只能如同其他商人一般运输其他商品。如今江南江北对立,吴地商人运输洛阳,不仅要走千里之远,还要躲过两层搜查,利自然少极!” “且徐然量小,图一时之利,广设关隘,索要关税门税,吴地商人为之大少!此乃徐然之短视,犹可证其不如韩氏!” “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那你所谓长江之险于孤已经去了大半,且剩下的一半又没有什么用处,该如何解释?” 刚刚解释完一个,又有一个问题摆在王安石面前。此时的江河,也对王安石的论述有些兴趣,便想听听他的“谬论”。 “下臣以为,江南之地,尚待开发。人民皆居于江畔、吴中之地。两地毗邻江水,且徐然定都秣陵,离那江水不足百里。若长江一破则江水沿岸十数城池尽如眼前珍馐,且待殿下取用。” “自江水至国都,中间不足百里,大军须臾杀至城下,而徐然不以之为惧,可见其无谋矣!而长江虽险,若无舟船护卫,也如平夷之土,信步可行!” “所谓舟船之争,即为国力之争!国大而舟大,国小而舟小。舟大者,可决胜万里波涛,舟小者仅能退居坚城。故以此来看,殿下之舟远胜徐然之舟!” “北人纵乘大舟,又岂是南人的对手?北人擅骑马、南人擅操舟。古之宜理也!”听了王安石的话,一直坐在一旁的鸿胪寺卿卫晃摇了摇头。 “哦?鸿胪之言,怕是没去过扬州吧?” 江河闻言也笑了:“莫说扬州,便是兖州也未去过!所谓北人擅骑马、南人擅操舟。何其荒谬?江北之民亦属北人,其近水多哉,操舟无数,甚者未见马匹。何谓此言?” “况江南之民,若生于南,而长于北,日日骑乘,焉能不擅马哉?我征江北操舟之民,编之成军,日夜苦练,自江北多处攻击,难道还冲不破他徐然的长江防线?” 这一点江河还是很放心的,他不是曹操,而徐然更不是孙权。孙权有父子三代经营江东,而徐然刚入江东还不过四、五年光景。又能有多少舟船? “还是继续听介甫怎么说的吧!” 王安石闻言,略作惶恐:“殿下厚爱。” “臣之所言其长江天险大半已去,是谓其难守长江。然我军大可不必久攻长江。如今荆州乔恪、窦卫、窦宪兄弟,皆手握兵马,归附朝廷。虽然心思未定但假途荆州也是可取之法。” “自荆州渡江,沿江南而顺流攻下,再命江北之军牵制徐军主力。凭借百万大军,实力碾压,小小徐贼可谓手到擒来!” “介甫所言不虚!如此一来,长江天险,于我可谓形同虚设。然进攻江南之事,事关重大。荆州三人,值不值得托付,也尚未有所定论。此事还需细细商议,等待时机!介甫继续说说这第三条吧!” 现在,江河在众人面前已经彻底地改变了对王安石的称呼。不再称呼什么“王卿”而是直接称呼表字。这种同辈人之间的称呼,就是卢欣也不能企及。 当然了,卢欣比江河大得多。要叫也该叫一声卢公,可江河偏不与他亲近,平日都是直接称呼一声“太宰”。 “这韩匡胜于徐然的第三点嘛,便是大鸿胪所辖之事了!” “干我什么事!”卫晃看着王安石投来的并没有什么恶意的眼神,心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便是那蛮夷之事!江南有山越、闽越。蜀中有南蛮、西羌。虽未开化,却皆能征善战,不容小觑!” “徐然待之,以征伐为上,以二十万众,屡次进攻山越、闽越。虽然迫使山越、闽越献出珍宝,表示归顺。可山越、闽越之君又岂是真心归附?若殿下举兵南征,只需答应让他们自治其土,便可得到两越支持,空得数万大军于徐然卧榻之侧!” “妙啊!”江河表面上没有发作,内心却是大为欣喜。自己还从未想过又这一条。算上这山越、,闽越的变数,江河觉得自己进攻江南,更有把握了! 王安石还在继续口若悬河:“而韩匡则不然,韩匡入蜀八年,南征南蛮,西讨西羌,皆有所专由!攻伐有名,蛮、羌畏之!且韩匡又以蜀中武力,结交蛮、羌。蛮、羌之君,大受其利!皆内心自化,迁族而投!” “如此一离、一和,足见两人之差!此即下臣所谓韩匡三胜徐然之故!” 此言掷地有声,殿上之人屏息凝神,过了许久才敢继续喘气。 房玄龄、申时行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欣慰之意。申时行年近六旬,房玄龄也四十好几。两人还能为江河奋斗一二十年,如今见到王安石如此,当然为江河欣喜。 而申时行,虽然前世对王安石变法有诸多不满之处,却也以后人态度批判、赞扬。如今见到王安石本人如此,心中也大为改观。“不管变法如何,王安石真为能人哉!” 有了王安石雄论在前,之后的讨论就显得有些索然无味。江河听得也是内心烦躁。遂道:“韩匡之眼,甚为狂悖,不予理会就是。朝廷大计,还是在于内安世家,外夺江南!今日孤,议得乏了,就到这里吧。” 言罢,起身下殿,在众人送别声中离开了大殿。 中秋月圆,江河在家望月。湖水清澈,映着月影。江河摆下桌案,乘着几道小菜。对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在殿上一鸣惊人的王安石。 “介甫,我听你今日之言,似乎有意劝我先入蜀中?”江河提起酒壶,先为自己满上,又给王安石到了一壶酒。 吓得王安石连忙摆手,抢过酒壶。“罪臣安敢如此,主公厚爱了。” “介甫如何有罪?孤这是欣赏你啊。”说罢,从王安石手中夺回酒壶,王安石不敢反抗,只能任由他施为。 给王安石满上了酒,江河提起酒杯,也不等王安石先饮了一杯,看着天上明晃晃的月亮道:“举头望明月,低头……” “我也着实有些想家了。”江河长叹一声,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介甫是临川人?” “是是是,让主公记着,臣惶恐。”看着江河自斟自饮,胡言乱语,王安石真的感到那伴君如伴虎所言非虚。 “嗨!你惶恐什么?当初你可让我惶恐着呢!褒禅山游记是吧!” “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 “常在于险远!”江河自顾自地说着,王安石不知如何作陪。 第一百五十二章 摊丁入亩 中秋之后,便是秋收。黄澄澄的粮食从地里收割出来,秋风乍起,丰收的喜悦洋溢在百姓的脸上,又是一个丰收年。江河的新政已然初见成效,除了南阳略有旱情、辽东遭了冻灾以及那零零星星的小规模起义之外,江河治下还算得上是乐土了。 天灾自然不是江河能管的事情,反正现在他不是皇帝,有了天灾也是永乐宫里那位写罪己诏、斋戒数日。 而人祸嘛,便是江河改革带来的阵痛。这几次零零散散的起义最多人数也未过千人,连一座县城都没能打下来。 甚至江河都有些怀疑这起义军的战斗力了。 以最快速度平定螳臂当车的叛军后,江河快速发出抚民文书,把受灾地区的税赋一律免除。由于叛军实在不给力,有的只霍乱了本乡,却让整个县都免了赋税,到真让百姓因此开心。 十五税一的农税沿用百年,而今江河却想改一改。 不是继续降低,相反,江河打算提高赋税! 这并不是江河渴望加快统一进程,这也是他遏制世家发展的一项举措。由于时代限制,江河很难时行阶梯赋税制度,在农税问题上也只能一刀切了。 而把农税从十五税一提高为十税一,看似提高了百分之三点三的税率,可实际上江河打算把原本占税收当中很大部分的人头税归入田税之中。 而这项政策也有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摊丁入亩。 大陈的人头税和汉朝相当,成人每年要缴纳一百二十钱,儿童在各个年龄段也要缴纳不同的赋税。这种依照于人口所征缴的赋税严重限制了人口的增长。 在江河的规划里,天下不该只有这么大。经历战乱之后,大陈的人口出现了明显的下降。若是他之后统一天下,外征四夷,必须有庞大的人口来填充到庞大祖国的各个角落。 先定个小目标,把九百六十万平方千米的国家统一起来。然后,什么叫外东北,那个叫巴尔喀什湖、什么叫万里石塘,都得紧紧握在自己的手里。 还有那越南和朝鲜,简直是肩比汉唐的标准配置,江河若是要开创一个强盛王朝,这两个地方也不能少。 还有西域,这大陈真不给力,竟然连西域也没打通,那西域三十六邦国不早些划入版图之中,被人窃取的风险很大啊! 一个东起日本海,沿着外兴安岭、贝加尔湖、蒙古高原、巴尔喀什湖、帕米尔高原、喜马拉雅山脉为国界的庞大国家在江河脑海中被构思出来。 这样的宏伟目标,江河在有生之年是否能够达成,但现在江河已经有信心统一大陈。这个曾经江河想都不敢想的目标眼下即将被他达成,那么他这个愿望又会有多远呢? 这么庞大的国度,当然不能只有五千万国民。 生! 这是江河要做的第一件大事,这件事在江河眼中甚至比统一还要重要。 而想要促进生育,那这个悬在大陈百姓头上四百年的人头税务必要予以废除! 不仅如此!江河选择摊丁入亩之后,差不多只涨了百分之三的赋税,还有些低于原本的赋税方案。而摊丁入亩的好处可不仅仅是这些。 江河实施摊丁入亩也是对世家的一重打击!尽管江河六年来打倒世家,把土地分给贫民,可大陈的土地上,世家还是拥有了很大一批的土地。如此庞大的土地自然不是世家自己种植。 那些依附于世家的佃农才是江河这次要解放的对象。 如果实施了摊丁入亩,那世家所需缴纳的赋税将会大大增加。原先世家根据所拥有的土地征募佃农,让佃农力尽其用。可现在江河把人头税加入田税之中,这些被隐藏的人口也就变得不再隐形。 世家出血,便会导致土地的流转。江河就可以买下土地交给别人。而失去了土地的世家,自然会因为经济的角度考虑裁汰雇农。 如此一来,世家便陷入了一个封闭的恶性循环。土地过大→税收过高→入不敷出→裁汰雇农。 之所以现在才祭出这个大杀器,还是因为在削除了九十八个世家之后,江河已经逐渐感觉到时机成熟。趁着眼下丰收在望,米价暴跌之际,江河顺势推出新政,即从今秋开始实行! 虽然农民们要比之前多交出一半的粮食,可却也免去了人头税。而且如今米价正贱,百姓也大受其利。 虽然留存的粮食少了一些,可省下来的钱币却完全可以买来两倍于交上去的粮食。这样的善政让百姓大呼江河是青天在世。 可政策的制定并不能如此武断,在收到自然灾害或者其他原因影响,导致粮价上涨的地区,江河选择暂缓实行。就是怕激起民怨,导致新政受阻。 摊丁入亩的文书很快就由江河亲自起草好,加盖印章之后,就可通行整个北方。除了江河下辖的八十余州以外,幽州和凉州的部分地区也予以实行。 通讯的驿站在官道两旁,骑手在道传递着江河新下达的命令。自洛阳为中心,无数驿卒飞驰而去,把江河的新政带向远方。 登上洛阳城墙,江河向东眺望,初生的太阳照射过来,也照射着正在崛起的启明县。孙潭虽然高升京兆尹,却并未放松启明县的建设。 而在启明县为官的经历,也让孙潭有了规划城市的能力。刚刚接手洛阳城的他,便很快发出政令,拆除、整改了好几个坊,并且向江河请求大破几个坊的坊墙,让其彻底成为商业区域。 “商业区域扩展了,京都百姓便会更加方便,对于工坊中商品的需求也会大幅增加。由此调动工坊生产,怕是会创造出许多就业岗位的。”跟在江河身后的孙潭在江河身边待久了,也练成了一口江氏语言。 “呵,你觉得可以就放手去做。你是洛阳的管理者,有我在你背后,替你撑腰,你还怕什么?”江河转身拍了拍徒弟的肩膀。 若不是江河故意装老,其实也没和孙潭差多大岁数,连孙潭都成家立业,上个月还剩下了一个男婴。江河更是唏嘘,一晃数年过去,自己竟然也成了爷爷辈的人物了。 这一天,是比自己想的要早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初显端倪 这日,江河休沐。从城墙上下来之后随着孙潭在洛阳城中转了一圈。这洛阳城的变化江河一直有所关注。 七年前,他亲率大军杀入城中,那时候的洛阳城简直民生凋敝。尽管是天朗气清之时,也觉得有一层阴霾笼罩在洛阳城上。现在可着实不一样了! 不仅是那颓疲的建筑被修缮一新,走在洛阳大街之上,到处都能见到正在施工的场地和那新盖起来的高楼。 当然,这高楼只是就大陈而论。江河可没研究出来什么高筋水泥,这所谓的高楼也不过五六层罢了!却已经算是洛阳第一高楼。而洛阳又是天下之都,万方之京。这洛阳第一高楼,自然便是天下第一高楼了。 “你是说,咱们今天在这吃?”江河一手收回折扇,转身问道。 孙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师父,这家酒楼号称天下第一高楼。新开刚两个月,里面的厨子据说是全洛阳最好的了!师父莫要嫌弃,今日徒弟做东!” “呵呵,我还需你请不成?你才有多少俸禄?”江河笑道:“这楼看着倒也不错,不过洛阳最好的厨子又怎能在这?”看着眼前高楼,江河一脸自傲。别的不说,若论天下最好的厨子,那也一定是在自己府上。 这楼里的厨子不知才用上多久铁锅!用上多久油盐酱醋、调味香料。 “也罢,今日正好得空,我就带你尝尝这洛阳第一美味!” 虽说孙潭拜师已久,可毕竟他在京有居所,不想江河那几个穷徒弟,只能跟在自己身边居住。而自居一方,自然也就没怎么尝过江河府上的菜肴。 师徒二人穿街过巷来到平安坊中别院,此时的别院已经挂上了宋王府的牌匾。大门排场,足能让四马齐奔。 江河这大半年在洛阳比较稳定。外部没有战乱,内部改革也在有序进行,闲下来的江河自然又为江府的添丁进口事业做出了很大努力。 四岁的江锜已经能等着爹爹回来,出门去寻。江河下马直接抱起冲出来的江锜,捧在了怀中。 而孩子刚刚满月的孙潭看着眼前父子,自然不能打扰。两人入了王府,穿过亭台楼阁、廊桥水榭。终于来到江家的正堂。 赶来的正是时候,王府也刚刚用膳,菜都还没上齐。江河放下江锜入到座中,招呼孙潭入座。 江家的圆桌、胡凳让孙潭有些不适应,竟然跪坐在狭窄的胡登上,让正挑弄江锜的江河捧腹大笑:“徒儿,你可真是古板,连胡凳都未用过吗?” 江河心底摇了摇头,连这京兆尹都不识得胡凳,这大陈可真太过古老了。但凡是在唐朝,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纠正了孙潭的坐姿,江河把江锜送走,才与孙潭边吃边谈论起来。 孙潭仅尝了一口,嘴上没说什么,可那双筷子却化身蛟龙,在桌上左右游走起来。左夹夹、右探探,全然没顾上江河。 看着徒弟这么嘴馋,江河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再精美的菜品也讨不了已经吃撑的孙潭的兴趣了。 若不是顾着京兆尹的面子,孙潭都想赖在江河家中。而他不知道的是,今日找他过来,却还是有话要对他说。 如今他任职京兆,也有大半年了。江河此前从未与他交谈此事,此时把他叫至家中,也是想劝解他一番。 却不想在攀谈过程当中,让江河想起了另一桩事情。 “洛阳最近胡僧多么?” 先前两人谈论都是琐事,突然被江河问起这件事情,孙潭也知江河这是故意询问。便立刻本能地回答道: “近来洛阳胡僧的确多出了不少,多数还都是大乱之前逃出去的。如今见洛阳繁华又回来了。真从身毒过来的,却是极少。师父也察觉出近来胡僧多了不少?” “是啊,前一阵子去上清宫,净真与我说的。他还和我说了一桩事,就和胡僧有关。” 听到此处,孙潭不寒而栗。 莫非是那一件事! “师父,徒儿斗胆一猜,师父要说的可是那胡僧食儿一案?” “正是此案!”江河点了点头。“虽说此案看起来像是道教徒故意栽赃,可背后真相谁又能知道呢?刑部和大理寺审了许久,也没能审个明明白白。若是拖得久了,恐怕回生出变故。” 江河指着孙潭继续道:“你是京兆尹,在你的辖地出了这事,如果不好好处理,今年的吏部评选,你可得仔细想想了。” “师父教训得是,徒儿这就去办,一定把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孙潭正在表决心,却被江河一把抓住。江河露出一脸失望。“你难道以为我要让你查出真相?真相重要吗?” “那师父的意思是?” “这一件案子的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背后所蕴含的矛盾!” “什么矛盾?”孙潭越听越是一头雾水。 “宗教矛盾!”江河一语中的。“如今洛阳的胡僧还不太多,可却传教坊间,近来洛阳又新修了两间庙宇。净真与我明里暗里都说过此事。” “原本我夏,信奉祖先以及天地神只。如今突然冒出来个胡僧,当然人心不稳。而且若是任由这种矛盾继续持续下去,恐怕会愈演愈烈。” 孙潭听到这里,渐渐明晰。“师父要如何做?尽管吩咐徒儿就是!” “嗯!我要你与胡僧联系上,让胡僧也如那些道士一样,形成团体,不再是三五成群。还有胡僧团体如今全是胡人,这也不大妥。” “我明白了,师父是要同净真真人那样,也把这胡僧给收编了!” “差不多吧,总之,你要记住,无论是道家还是佛家,他们向百姓传教可以,但不服从朝廷,那就不行!今后天下只允许这两家传教,其余教派若是不归于两家,就要予以取缔!” 孙潭一下子明悟。“我懂了,师父这是要把淫祀彻底灭绝!只留下受控于朝廷的!” “话不能这么说,不是让他们受控于朝廷,而是让他们被监管起来,不让他们聚众造反。这次的胡僧食儿一案,放大了说很可能就会演变成两派血拼,这可是危害治安的大事!我不允许让这种事情,毁了将士们在前线忘死作战换来的安宁!” 一提到前线将士,孙潭脸上自然涌现出责任感。道:“师父放心,此时就交给我吧。调解两派争端,我一定可以!洛阳治安交给我,一定让师父放心!” 见孙潭如此模样,江河倒也真有些心安。他可不想让自己创造起来的强大王朝毁于宗教斗争。 虽说这片东方土壤并不是滋养宗教的肥沃土壤,但江河不想看到任何一场因为内部治理不足,而引发的社会衰退。 送走了孙潭,江河还是未能放下这件事。起身打马来到洛阳城西的大理寺驻地…… 第一百五十四章 江南巨变 大江涛涛,昼夜不息地向东注入大海,波涛浪潮之上却没有片帆过江。自近两年来,江南江北分属两方,长江南北各自驻扎数万人马,封锁江面,不容人渡。 江边数十里外,有一座小城,名唤秣陵。本来只是一个小县城的秣陵此时却是江南国主徐然的驻地。跟随徐然南下的各大世家也都迁族居于秣陵,让这原本便狭小的秣陵城硬生生扩大了数倍。 扩大后的秣陵城还未来得及修完城墙,那绕城数里的城墙把秣陵城半抱起来,攻城也进入了收尾阶段。 自从率领族人南迁江南,得了乱世当中的一处根据地后,徐然并未有之前的欣然。先前他以为南下三江,就能以长江为界和江河一南一北相互抗衡。再联结冀州李淳皋、关中宋仪,便可牵制住江河,让他不能发展。 可让徐然想不到的是,他的那些所谓盟友在江河面前竟然表现得如此不堪。 一年前,他率领江南所有部队向北进攻,和李淳皋约定进犯江河领土。谁知江河领地非但没有像他想象一般空虚,反而有强将精兵把守,硬生生让他吃了一场大败仗。 再看李淳皋一方,自己这边已经败走,他连一座县城都未能拿下。等到李淳皋大举进攻,反而又成了江河的目标,刹那之间就身殒战场,一举灭国。 消息传到江南,还未等徐然有所震惊,短短三四个月之后,徐然竟然也被江河大败。这次更惨,江河都没有出现在正面战场之上,那宋仪就丢地失城,损兵折将。 仓皇逃窜的宋仪带着两万残兵北遁大漠,竟然不知去向! 放眼天下,江河已经稳稳占据北方!而他现在却只有这扬州数郡之地!若说得更加凄惨一些,他真正能掌控的,也只有江水南岸的这十几座城池!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可再怎么呼唤也是没有用处的。徐然的谋士萧慰先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明公何怨?彼江河就算有百万大军,我们占据长江天险,以水师锁江,他也南攻不得!”虽说得了江南之后,徐然身为人主,身边也有了更多的智囊。 可这个从当初谋划起兵之时就追随自己的萧慰,才是徐然真正能放心听从的人。 “龙擎,事已至此,你不需要再劝了。你我都知道,长江虽险,可我们哪里来得水师?就算训练出来了水师,我们有舟舰吗?”徐然在监督秣陵城墙修建。 虽说初步扩张之后的秣陵城还不足以担任一国之都,但是在徐然看来,先完善了城墙,才能让他更有胆量面对江河百万大军的征讨。 秋风习习,吹过徐然发髻。年未三旬的徐然竟然生出数条银丝。入江南数年,徐然一直再思考破局办法。联结江北诸雄、私通各大刺史,是他北伐的计划。也是他能翻盘的最后希望。 可这一切都随着宋仪北遁而变得烟消云散。 “常遇春。这是一位怎样的英雄?”徐然着实捉摸不透。“用一万人就可以打下关中千里沃野。连宋仪数万雄师也不能与之相抗!若不是他要把功劳让给江河,早就把宋仪当场斩杀了。” “可惜可惜,如此英豪竟然不能为吾所用!”徐然说出这话,才觉得有些不妥。对身旁萧慰道:“龙擎,我可没有不珍惜你的意思。” “龙擎之才,犹如飞龙在天,翔于九霄。可怎奈我这江南小国,让龙擎腾挪不开了。” “明公厚爱了!龙擎自知才能普通,都是赖明公知遇,才有慰今日之位。”萧慰站在徐然身后。自诩才能过于田、乐的他,此时对于江南的前途也很迷茫。 前不久,他向徐然提出襄“固守江南,操练士卒,举兵向西,屯兵荆”的建议。虽然徐然大力赞扬,可事后还是碍于世家之利,未能予以实行。 要知道江南的二十万大军可不是徐然自己的。他可没有这么多部队!他的军队只有不到五万,还是吸收了吴病己的兵马之后,以吴病己出任军中副将才换来的。 其余大军都是受控于江南诸世家和山越、闽越之君的。徐然若想调动,也得征得对方同意。 世家当然不肯调动军队,毕竟军队是自己家的,调动、作战、伤亡都会耗掉世家大批钱粮。 就算江河此时已经一统北方,明眼人都能看出江河下一步一定是要攻打江南的时候,这些世家也依然选择继续在江南吸血,不肯向军中投入更多资产。 有限的民力、士兵、愚蠢的队友。要不是身旁还有一个志趣相投的谋士,徐然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支撑下来。 两人在工地旁边谈论了很多,从日中正午聊到了夕阳西下。就在两人打算回府处理公务之时,一名骑士从西方本来,卷起一路尘埃。 萧慰刚刚上马,就见到这样场景,对徐然道:“明公,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这是六百里加急!” “但愿别是江南大营!”徐然双目凌冽,驱马迎了上去。 那骑士飞驰而来,看见前方有人阻挡,离了数十步就警告道:“奉豫章太守之命,传六百里夹击文书!敢拦者,杀无赦!” 一连喊了两声,见前方之人依旧不为所动,骑士只好勒紧缰绳,转了两圈才让马停下。骑士刚要发怒,就被萧慰训斥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江南徐国主当面!还不下马磕头!” 骑士闻言,大惊失色。再看两人穿着,皆华贵无比,不由慌了神,连滚带爬地翻下马来。 “国主恕罪!国主恕罪!臣传豫章太守文书,不想冲撞了国主!望国主恕罪!” 来不及发火,徐然问道:“传得什么文书,快拿来与我看!” 闻言,骑士连忙回到马旁,两手握住一个马蹄,让马抬起马蹄,从马蹄铁上卸下来一个小竹筒。 拿着小竹筒,骑士飞快跑到徐然马下,两手献上。“路上怕被劫持,所以才放在马蹄铁中,国主不要嫌弃!” 漏出一脸鄙夷之色,萧慰打马靠近徐然。想要看清这竹筒中倒出来的小块布帛之上到底写了什么。 可还未靠近,就发觉徐然脸色并不好看,于是停在中间,没有继续靠近,只是握着缰绳,担忧地看着徐然。“怎么了?难道是有人进攻了豫章?” 一目十行读完文书的徐然,皱紧了眉头,嘴角微微抽动。抬手把信交给了萧慰。 正疑惑间,萧慰快手接过书信,也是一目十行看了下去。 只看了一眼,脸上立刻转为毫无血色的煞白! 第一百五十五章 皇帝驾临 “臣豫章太守陵言:赵榷入楚数年,今破长沙王于秦楼,斩之。榷统兵进击数城,皆下,长沙王国除。且上书江贼,言欲归附。” 短短几行,不到五十个字,却让江南国主和他最信任的谋士如此大惊失色。足见赵榷在江南这个平衡局面下的作用。 两人相望一眼,快速恢复了神色。 当两人爆出身份的时候,身边便已经围起了许多人来。如今两人在此,自然不能露出恐惧之色。只听萧慰大骂道:“这种小事也值得向国主报告!” “你这驿卒,先是冲撞国主在先,又是传递如此小事!数罪并罚,我现在就斩了你!”不由分说,萧慰从腰间抽出宝剑,就要来斩那骑士。 骑士大惊,吓得瘫倒在地,还是徐然出手把骑士拉了起来。对萧慰道:“些许小事就要杀人性命,传了出去,我岂不是和那江北国贼无异了?” 在徐然和萧慰的刻意宣传之下,江河已经成了身高一丈七,通体赤红,獠牙外掀,一顿要吃七个小孩的恶鬼形象。 而仁爱之君徐然,自然是替天行道要惩处恶鬼的天命之君!他甚至提出,皇帝受江河蛊惑,已经丧失人君之位,上天要把天子之位交给徐然,这样哄骗乡野愚夫的话来。 不管如何,这样的宣传还是大有成效。江河在洛阳,他们自然是看不到。就在身边的徐然不管下达了怎样维护世家的政令,可每当如此在百姓身边之时,也总能装出一脸和善来骗得人心。 徐然当众护住了驿卒性命,这事情自然可以在秣陵城中再传播上几日。而两人从城外回到府中,也立刻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这些人,说是徐然的臣子,倒不如说是徐然的亲爹,虽然徐然身为人主。却到处都受到这些人的约束。面对如此坏消息,徐然却在惊恐之余有了一丝轻松。 以往面对江河,徐然都是内心独自恐惧。如今江河要对江南谋划了,这些吮吸人血的世家们自然逃不过江河的制裁。为了维护本身,他们也不得不把原来舍不得经费投入到军事之中了。 有了钱,徐然就可以继续征兵,加固岩浆防线和各大城池,面对江河作战时候的信心也会增强许多。 终于,一场讨论下来,江南世家可算拿出了主意。他们打算为徐然提供一千万石的经费,让徐然出兵荆州,把这个危害江南的江河走狗给除掉! 可世家的钱有岂是这么好赚的?江南世家向徐然要求了荆南四郡的土地,徐然也很慷慨,直接拨出去十万顷田的空头支票。 徐然得了出征经费,而世家们得到了徐然的许诺,战争结束后又能扩大势力。两家相约即日出兵,征讨赵榷。 。 繁华的洛阳城中,赵榷上书归附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洛阳。江南四大势力如今只剩三个,京都的所有人都认为大陈统一在即,而江南的徐然更是螳臂当车。 江河在宫中接见了赵榷的使者,而这个使者江河也熟悉。正是当初在成县楼头与之一战的谢怀。自赵榷离开洛阳,去扬州赴任。江河已有六年没见过谢怀了。 当年了少年游侠此时也颇带稳重之气。大殿之上不卑不亢,真有两分士大夫的感觉。 “以上,就是我主要求,望宋王殿下应允,那荆南之地便可改帜,归附母国。” 坐在空荡荡的龙椅下的江河闻言一笑:“呵呵,谈什么归附母国?我没记错的话赵刺史,现在打的还是扬州刺史的旗帜吧!不知这扬州是哪国的扬州?这刺史又是哪国的官?” “宋王殿下!我……”谢怀刚要出口解释,就被江河拦下。 “我知道赵榷的意思!荆南四郡,于我来说很是珍贵。既能让我一统荆州,也能让我联结交州,一通南北,更是我进攻江南、蜀中的关键跳板!”江河把荆南四郡的地理优势分析了一通,谢怀越听嘴角越是上扬。 “那宋王殿下同意了我主之请求?” “当然不是!”江河没让谢怀高兴太久,当即斩钉截铁道:“如果赵榷肯归顺,就该有点归顺的样子!幽、凉之地为边关要地,荆州乔恪是我故友。我可以让他们自治,可为什么要让这荆南四郡自治?” 抬手拦下想要狡辩的谢怀,江河道:“我倒是有点想法,谢使者先听听。” “殿下请说,怀洗耳恭听。” 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江河这一动让大殿之上的人为之一振。 “封侯嘛,当然可以。甚至孤以为以赵刺史的功劳封公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荆南自治,却是不行!当年项羽就说过,郴州为上源之国,当人主主之!赵刺史独居荆南,难道也是有为楚王之心?” 又拦下想要出言申诉的谢怀,江河继续道:“荆南不行,其他地方倒是可以!我打算把幽州一分为二,西为幽州、东为平州。让赵刺史担任平州太守,镇卫家乡,想必会更加出力。不知谢使者意下如何?” “这……”谢怀一听脸上立刻不悦。“不知平州所辖何地?” “有辽东、辽西、玄菟、乐浪、带方五郡!人口百万,地广千里。关外诸夷,赵卿可尽讨而为己土!” “嘶……” 此言一出,不光是谢怀两眼冒光,就是殿上之人都有些惊呆了!那荆南四郡偏远至极,四郡人口加在一起也不足七十万,而那平州五郡就有百二十万人口! 而且江河还特意加上了让赵榷自己动用兵马,征讨来的土地都是他自己的!这不就是独立王国吗! “如此,那吾可代主同意!”谢怀两眼冒光,赵榷一直在向他抱怨这江南阴湿,不适宜他这个北方人居住。如今能荣归故里,想必他也一定高兴。 “不可!”就在谢怀话音刚落,人群当中站出一人,高声道。“此事万万不可!” 谢怀还处在兴奋当中,见有人反驳,立刻就要回怼,可转身过后,看清来人,却是吓了一跳!这来人刚上大殿,谢怀也是初次见到,可真正让谢怀吓了一跳的还是这来人的衣着。 此人一身白袍,仔细观看,上面绣了数条金龙!那金龙隐于云朵之后,若隐若现,神色似真!这人一登场,就让除了江河以外的殿上之人尽皆跪下,口称万岁。正是大陈皇帝,陈渊到此。 第一百五十六章 伴君如虎 皇帝身后,仅仅跟着两个宫人、宫女,手中持着皇帝依仗,颇显寒酸。而让江河都有些惊愕的是这皇帝出场竟然都没人事先通禀! 久在江南的谢怀哪里见过当今天子,如今知道对面来人身份,立刻底下了头,赶快行礼,口称万岁。 “你便是赵刺史派来的使者?”陈渊一边问着,一边顺着中路走上台阶,路过江河的王座,向最后放的皇位走去。 江河的王座在台阶之中,却不是正面朝南,而是位处东北,面向西南,并未阻拦中路通畅,有一种代帝临朝的感觉。 而实际上,江河这大半年来也却是如此。自从动手除掉了世家这个祸害之后,陈渊便不在公众面前露脸,连一个月仅有两次的大朝会也由江河代为主持。 如今皇帝出场,虽然样貌如同往日,甚至还有些微微发福,精神高昂,但那眉眼之间的英气让殿上大臣一愣。 皇帝为什么今日突然现身? 这是已经快一年没有见过皇帝的大臣们心中真实想法。 看着陈渊从自己面前走过去,江河心底低低一笑。“既然皇帝有旨,那边听皇帝的。” 什么? 江河此语更让殿上大臣摸不清头脑了。殿上的大陈都是江河部下,在数年的跟随之下,他们已经完全相信,江河就是那个马上就要开创一个王朝的开国之君! 自诩为从龙之臣的他们,也很乐于陈渊这种消极的态度。甚至这无能的皇帝竟然把世家出卖来博取江河的欢心。 可今日…… 真让大臣们有些看不透了。 能上这金銮殿的,当然能看清这荆南四郡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政治意味! 若是能用辽东那塞外苦寒之地,换来一个进攻蜀中、逼近江南、遥控交州的跳板,自然是再合适不过。毕竟那辽东此时也并不直接归附于中央。 虽然诸葛泰离开了幽州,可幽州还是形成了一种独立于中央的政治体系。而且,这也是江河有意为之。 自东而西,幽州、朔州、凉州三州之内皆有长城,抵抗北方的鬼方、东胡、乌桓、鲜卑。这种自治制度,也是江河迫于无力集中力量对付北方游牧民族,而想出来的临时解决办法! 这样吧幽州一分为二,就能平白得到荆南四郡的办法,当江河一说出来,就被法正等人察觉出来,心中连称江河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就在这皆大欢喜,即将敲定合同的时候,陈渊闯了进来,利用他名义上的权利,停止了这场交易。 而刚让在座诸位大臣想不明白的是,江河竟然就这么同意了陈渊的命令! 这殿上究竟谁是君,谁是臣? 陛下,你这是要造反呐! 刑部尚书江樵直接站了出来,作为一个没有政治素养的大地主,他可不管什么皇帝!入京以来,他算是知道自己这个大侄子究竟做出了一番怎样的丰功伟绩! 作为国丈的他,也越来越不把这国丈身份放在眼里。在他眼中,江河叔父的这个称号明显更让他自豪。 更因为他有国丈的这层地位,也不管陈渊答应与否,出班言道:“此事宋王殿下已与赵刺史商议完了!且诸位大臣皆已认下,如此出尔反尔想必会失大国威仪,请皇……陛下收回成命!” 寂静。 长久的寂静。 天命殿上仿佛被冻住了似的。 陈渊不开口,江河也不开口,作为使者的谢怀不开口,殿上的衮衮诸公更不敢开口了。 良久,江河打破了僵局。“皇帝乃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有什么东西不能一言而决的吗?” 说罢,向陈渊行了一礼。 可这一礼在陈渊眼里却极为刺眼,更让他心中升起愤懑之心。“够了!朕已经说了!中书舍人何在!” “臣在!”中书舍人连忙应道,竟然是从江河身后站了出来。 中书舍人可是皇帝身边的秘书领袖,不在陈渊身边,竟然跟随江河,参与机务。不过这也正常,自江河在上元节一举拔除整个洛阳城的世家之后,江河已经实际上成为了朝廷的掌控者。 而中书舍人这个起草皇帝诏令的,自然该跟在江河身边让江河能够代天子而下达诏令。 “起草诏书,调扬州刺史赵榷为荆州刺史,封安市侯,食邑三百户!擢赵榷使者为殿前散骑,留中待命!” 中书舍人掏出纸笔,奋笔疾书记下了陈渊的命令。可这边记,眼神却总往江河那边瞟。 看得江河都有些气不过道:“皇帝下达诏书,看孤作甚!” 寂静的大殿上,只有中书舍人起草诏书时,笔写在纸上所发出的春蚕食叶之声。 好在中书舍人业务精湛,很快起草完毕,并未用太多时间。起草之后,直接递给江河道:“请殿下过目。” “给错了!皇帝下的诏令。”江河一把对给中书舍人。 而中书舍人接过草拟的诏书,慌张地擦了一把汗,连忙呈给陈渊。 宫人接过,再呈给陈渊。陈渊仔仔细细看了两三遍,做了些小的修改,递给宫人道:“至宋王处誊抄、加章,发往荆州。” 宫人不敢耽搁,连忙下了台阶交到江河手中。 看着草拟的圣旨,江河没忍住笑出声来。“好啊!好啊!当真不错!王卿的文笔又精进了不少啊!” 这一笑却让殿上大臣心里打了个激灵。 这中书舍人可太难做了,不过好歹看现在这情况,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若是刚才中书舍人没有顺着皇帝意思起草诏书、或者没有用心于起草之上,再或者写完之后直接呈递给陈渊,怕是真的活不出这天命殿了。 “收好,拿回府中誊抄、加章,发往荆州。”江河把草拟完的圣旨直接丢给身后秘书。起身道:“既然荆南的事情皇帝已有了打算,那今日议事就到此为止。诸位可有本奏?” 众臣皆道:“臣无本奏。” 江河这明显是在撵人了,就算此时大臣们真有什么要上奏,也万万不会说出来。 “那就退下吧!”众大臣如蒙大赦,脚下步伐不由得加快两步,大殿之外穿上鞋子赶紧开溜。 转眼之间殿上除了江河、陈渊以及他们侍从就只剩下了谢怀。 谢怀就算再看不明白局势,也无法感觉不到这莫大的压力。 “臣,告退。” “慢着!”江河叫住谢怀。 谢怀转身刚要逃走,可叫江河叫住,只能停下脚步。“殿下有何事?” “你我也算有缘,明日我在府上大摆宴宴,望请谢散骑能光临寒舍。” 谢怀丢下一句“一定一定”也脚底抹油,飞快溜走。 他走之后,除却侍从,便只剩下了江河与陈渊……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触即发 刑部尚书、国丈江樵被免职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洛阳城。而命令的下达者,当然是如今代帝理政的江河。 侄子把亲叔叔给免职这事,当然成为了洛阳城中茶余饭后的谈论对象。不谈江樵得知此事之后大半个月没出府门一步。 单单是这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就足以吸引大家的眼球。而面对全城的质疑,王安石自然而然地展示出了他的治国理政的天赋。 上任不到半个月,王安石就把江樵时期积压的文书给清扫一空。不仅如此,他还利用当初在吏部、礼部的人脉,扩充了刑部的各大衙门。很快就把原来几部律令收尾颁行。 刑部的高速运行,让江河出军时期的治安得到了保障。 与此同时,江河也把一百万石粮草运到朔州,交给岳飞,令他继续守护朔州,严防外敌入侵。为了防止鬼方在自己出征江南时候来进攻。江河特地下令,让岳飞在必要时刻可以主动出击,击垮敌军关键部落,让他们自顾不暇。 而经过了上次谈话,江河也认识到了自己对北方事物很不了解,于是放出榜文,让熟悉鬼方者前来投效幕府,予以高薪优待。 很快,就有人前来应征,而且来的这个人江河也很熟悉。 这人就是定襄商人张英,若论江河为什么熟悉他,当然不是他当年拿着岳飞的介绍信来找自己。而是眼前这张英年未满三十,就靠着自己给的本金闯出来一个大大的事业。 自周氏密谋失败之后,江河便守其下狱,而洛阳地区的运输行业龙头老大的地位,竟然落到了张英头上。连这次向朔州运输粮草,也是张英的商号承担了大部分运输开销。 这样自掏腰包的行为,当然引起了江河的重视。尤其是在张英自己提及曾与江河见过一面,并受惠于江河之后两人的关系便更加亲近。 有很多东西,朝廷来做要赔很多钱。而交给商人,却可以大赚一笔。这样优化资源配置是江河极力推崇的,而眼前这个张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江河转移朝廷职能的工具。 显然,张英乐于自己工具人的身份。 因为这让他快速跻身于洛阳最顶级的商人圈子,光复定襄张氏这个以前遥不可及的梦想被他瞬间达成。加上之前对岳飞的好感,此时也全部转移到江河身上。 而张英此次前来,正是因为他在定襄长大,对鬼方十分熟悉。鬼方与他有血海深仇,如今从洛阳商人中捕风捉影,嗅到了江河要讨伐鬼方的意味,他当然立刻拍着胸脯来到江河面前,对建个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柱国,以上这些,就是鬼方的具体组织架构。若是进攻鬼方,张氏商号愿出钱三万万,资助朔州军民。”历经数年商海沉浮,张英已经从原来的毛头小子成长为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商人。 而在商人的逐利心理当中,张英更蕴含着国仇家恨和为达成目标养成的沉稳气息。 “那倒大可不必,此次出战朔州,并未要伤其根本。” “什么?”张英闻言,心中虽然疑惑,可不悦也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问道:“柱国打算何时率领军队一扫塞北?鬼方如今正弱,如果不趁此机会,这机会一走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了!” 看着张英大义凌然的样子,江河宽慰道:“孤知道你与鬼方又深仇大恨,鬼方一日不除,中原一日不得安宁孤也是知道的。可凡事也得洗洗思量,缓缓推行。如今进攻鬼方时机尚未成熟,不能急于一时!” “不过,孤也可以承诺,二十年内必破鬼方,为那百数十万朔州军民以及数百年来死于鬼方人马蹄下的人们寻一个公道。” 听江河此语,张英便放下心来:“只要柱国不弃,英愿誓死追随!只求破灭鬼方,再复故土!” “好!好!好!”江河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你有报国复仇之志,定然能大仇得报!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 “多谢江河谬赞,英必竭力奉公!”张英再拜请辞,江河便放他走了。 张英刚走没多久,一封书信便从南阳发来。正是被江河派去南阳扎稳脚跟的袁淑派来的。 作为曾经的豫州刺史,袁淑对隔壁南阳也十分熟悉,刚到南阳入驻宛城,他便迅速发布命令,清点粮草,征发徭役。 如今上书给江河,说府库之中粮草一颗不少,江南一役,粮食有所保证!得了如此好消息的江河又下了一道旨意给荆南的赵榷,命他率军进攻豫章,为江河作前锋,让徐然的军队疲劳,到时候江河再率军杀出,必然可以得获全功。 建宁六年冬月初四日,赵榷与徐然在艾县,建昌一带发起战斗。一连打了十余日,赵榷开始还占据上风,可到开战地十六日,徐然亲自抵达战场,指挥士兵。 只用了三天,便把赵榷打得丢盔弃甲。 虽然赵榷损兵折将,可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因为他唯一的女儿此时已经作为人质送到了洛阳。而招他女儿入京也很简单——他的女婿谢怀,如今正是皇帝身边的散骑常侍。 被封为荆州刺史、安市县侯的他自然也无心叛乱。皇帝亲自下诏,保全了他的荆南四郡。如此皇恩浩荡,更是让赵榷这个当了三四十年的老兵,无法抗拒。 建宁六年腊月初一,江河在军中点兵十万,命章晋、刘荡率领南下,修建水寨。过了数日,江河又令前荆州刺史乔恪、南阳太守窦卫、益州刺史窦宪、江夏太守陈达四人统帅兵马进攻豫章。 四人组成的联军浩浩荡荡,足有近十万人。两军激战于浔阳、柴桑一带。而江河派出的十万大军,也在荆州联军的保护下顺利修建水寨。 由于江河的命令,四人并未像赵榷那般敷衍了事,而是稳扎稳打,伤亡极小。由此两军在浔阳、柴桑一带你进我退足足月余,还是未见胜负。 刚过新年,江河再次督促赵榷进攻豫章,这次可不是这单纯的一路军队,江河点起江北的陈到大军,向南佯攻,吸引敌军的江南大营。 同时又给刚刚平叛完的交州刺史赵韦,令他率军前往揭阳。陈兵于扬州会稽郡外,向闽越施压。而带着珍贵重宝的使者,也在前往劝谏山越、闽越之君的路上。 正月初八,皇帝陈渊改年号为天正。 天正元年正月十六日,江河再次点起十万大军,亲自率领,南下接应荆州联军。 第一百六十章 无尽绝望 旌旗摇荡,凌空蔽日。号角声声传出,整个神都都可听闻。 正月既望,黄金台前,江河手提三尺青锋,检阅着部队。众将士已经得知此行的目的,他们心中对于建功立业的渴望,让军阵透出一种肃杀之意。 伴随着青锋剑鸣一声,江河正式下达了开拔的命令。“出发!” 此次出征,算上江河亲自统领的部队,以及刘荡、章晋两人的先头部队,光是从洛阳城派出去的军队就已达二十万之众。 若是算上乔恪等人的荆州联军、赵韦的交州部队以及江北的陈到,乃至可能的闽越、山越军队。此次用兵人数已达到四十万人之巨! 如此大的动员规模,在任何时期都可以算得上一场大型战役,而如果此战进行顺利,那江河便扫除了统一路上的最后一个强敌。 至于韩匡?困守蜀地又能支撑几日?先前有徐然倒还罢了,若是除了徐然,他定然独木难支! 大军当日就渡过洛水,次日穿过虎牢关,踏上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方行了两日,大军顺着道路折向南方。复行了两日,便抵达南阳盆地。 宛城乃是汉朝三都之一,光武皇帝的龙兴之处,又怎能是什么小城? 十万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入城之后,江河会见了窦卫、袁淑以及一种南阳属吏。他们为江河提供了很多前线的情况。 也正是在南阳,江河收到了水寨初步落成的消息。听闻此讯,江河不在南阳就留,留下窦卫断后,又带上了袁淑,一同往南,来到水寨。 这时,荆州联军已与徐然大军战了两个月,把浔阳、柴桑一线打得尸横遍野,腐臭难闻。两军在两县之间不断拉锯,截止江河进入水寨之时,徐然一方仍然占据上风。 可徐然也知道,一旦江河的军队加入战团,那局势势必会彻底倒向一方。 徐然当然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江河有援军,他徐然自然也想方设法为自己求来了几路援军。第一路便是塞北的鬼方,可这一路被岳飞追着打,显然已经无法形成战力。 徐然的第二路援军是藏在山间的山越、闽越,第三路援军是蜀中的韩匡。 他当然知道江河必定不会放过山越、闽越。可江河也没想到徐然早就搜罗了山越、闽越的人质。此番出阵,也是让亲近徐然的一派出军。蜀中的韩匡更是霸道,他麾下也有差不多十万带甲之士,若是在关键时刻杀入战场,战局必然会为之大变! 江河当然也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按兵不动,为的就是寻找时机,一举歼灭徐然主力。 天正元年二月初一,徐然终于得知了江河已经抵达江夏的消息。此时的他才终于反应过来,江河这是要与他正式决战了! 既然如此。徐然从江南大营又抽调了五千水军,逆流而上,抵达柴桑。 可惜江河虽然有系统召唤的水师,可荆州水军舟舰极少,完全不够大军所用。江河也只能趁着徐然和荆州联军作战之际,在水寨当中编练水师,打造舰船。 还好此时水寨内已经聚集了二十万大军,舰船的打造也加上了进程。荆州的木料储存不多,江河又发动了整个北方力量,搜集船板。并通过物流商人,运到荆州,进行组装。 王猛甚至献计,向江淮附近十余州征发徭役,把海州已经建好的战船拆卸通过陆路运到荆州。此举虽然耗费民力,却也的确是一种办法。 如其言,江河征发海、寿、楚、庐、和、滁等二十州,三十八万徭役运输舰船。造好的大船沿着淮水逆流而上,直上豫州。而三十八万徭役的目标就是把造好的战船拆卸成零件,再通过畜力、人力沿着南阳盆地运输到汉水两岸。 命令下达,整个江淮男丁悉数辞别家乡,在亭长的带领下远赴豫州。而在海州已经造好的大船也扬帆起航,等待自己的重组。 整个二月,江河都在紧锣密鼓的催促着战船的打造。荆州联军明显抵挡不住由徐然亲自指挥的江南军队。 可惜战斗的地方多是滩涂沼泽,江河不能派骑兵帮助。而其他军队又都在伐木造船,无暇帮忙。 江南军队有着徐然的指挥,更是放出无尽能量,多次把荆州军打回鄂县。好在江河几次亲自到荆州军中督导,才遏制住军中的消极情绪的蔓延。 可这样下去终非良策。由于征发徭役,江河在南阳积蓄的粮食已经去了大半。江河急忙征调全国粮草。好在江河这几年的积蓄甚多,还能继续维持。 二月十二,一场战斗逆转了局势。 江河率领两万精兵趁着徐然不备,乘着战舰偷袭了浔阳城。而此时还在与荆州联军交战的徐然问询急忙撤军。 可回到浔阳之后,却发现眼前的浔阳城已经被江河彻底焚毁。 失去了一个重要城池,江南军行动被牵制不少。加上战斗已经持续了将近三个月。世家们也越来越向徐然施加威力。 好在此时,徐然的第一队援军抵达了柴桑! 山越的两万四千军队的抵达,给已经疲惫的徐军注入了新鲜血液。有了这两万四千的协助军之后。徐然迅速在浔阳城周围建起了几座堡垒,摆出一副防守姿态。 徐然不知道的是,他此举正中江河下怀! 彻底搭建好江北水寨后,江河率军渡过长江,开始构建江南水寨。只要江南水寨搭建完成,江河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而后几日,江河又从大军之中调拨出数万兵马,对最后的柴桑城发起了猛攻。可徐然防守灵活,任凭法正、王猛如何施为,也能安稳应对。 在城下损失了数千士兵的江河知道不能硬打,便也学徐然在浔阳城外建起数座堡垒。徐然又怎能容江河在附近搭建堡垒,当即派出两千骑兵,半夜拿着火把,准备一把火烧了江河的营寨。 营寨被一把火少了个精光,江河也不气馁,索性直接以人为城,让荆州军把浔阳城团团围住。一面下令江北的陈到、交州的赵韦,领他们向徐然的领土发难。 陈到、赵韦得到命令,一个从江北进攻长江封锁,一个从南方的揭阳挺进会稽郡。 两路齐下,由于大军尽数被围困在浔阳,徐然的其他地区毫无还手之力。无数封丢城失地的书信飞快摆到徐然案前。 其中最关键的一封,竟然是萧慰写来的,而他这个江南国相所镇守的地方,正是他的都城——秣陵! 秣陵告急,徐然已经心如死灰,更让他绝望的是,江河的十余万主力,至今还没有露过面! 第一百六十一章 王猛用计 突围!徐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又多次使出障眼法,让荆州联军疲惫不堪。终于抓准时机,从十万荆州军的包围中突围而出。尽管突围的部队仅有不到七成,却也够他从背后直击江河。 绕过浔阳城的江河来到了南昌城下,只带了三万步卒的他,在南昌城面前久攻不下。而江河来此的目的并不是占据这座豫章郡第一雄城。 “报!”飞马闯入军营,骑士翻身下马跪在江河面前:“主公!徐然大军突出重围,徐然带着十余万大军杀向此处!” “好!”江河闻言,不惊反喜!“景略之谋,果然霸道!” 王猛微抚胡须,手中羽扇轻轻摇动。“如此,继续依计行事!” 三万的江河部队此时已经深入徐然的势力之中。徐然当然也做好了江河会逃跑的准备,已经遣出一路去拦江河。 可他们是去西边,拦住江河逃回荆州的道路。可王猛用计正好相反! “速速命大军整理行囊,随我一路向南!” 抵达南昌城的徐然万万不会想到,江河抛弃了集中了数十万人的主要战场,仅仅带着三万军队就继续南下,与交州刺史赵韦汇合去了。 而代替江河指挥只要战场的,正是二品军师将军法正法孝直! 法孝直端居水寨之中,听着徐然率军南下的消息,心中大笑。“如此水寨便成了!待打通运河,我军想在江南打几年,就能打几年了!” 接连失了浔阳、柴桑的徐然逐渐回过味来。这个江河!果然狡诈! 可徐然在南昌独木难支,北面有三十万大军逼迫正紧,哪里还敢继续分兵去追江河。南下的江河也乐得其所,一路行军不紧不慢,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把南昌城以南六个县收入囊中。 可不要以为这六个县很小!豫章郡的辖区就是江西省,而这六个县更是大半个江西! 收服了最后一个南野县,江河却不在继续行军,而是坐镇南野,与在会稽郡征伐的赵韦远程联系起来。不仅如此,江河又派出一批使者,携带重宝,贿赂闽越诸君。 虽然短时间内未能奏效,可胜利的天平也让要彻底倒向江河一方。 四月九日,江河得到使者消息,闽越之中已经对是否帮助徐然一事分成了两派,甚至有不少酋长都打算加入江河一方。得到这个消息,江河当然不能继续隐藏在山区之中。 掐着日子一算,此时的水师也应该修建妥当。万事俱备,江河从赣南发起进攻,率领三万大军杀回南昌城下。 坐守南昌的徐然面对江河军队的一起进攻,表现得仓皇失措,第一天就打下了一个城门。不过徐然后来指挥得当,让江河不得不把吃进去的骨头有吐了出去。 第一日的失利,并未让江河有任何无力之感。当晚,江河便和进攻城北的部队彻底汇合。江河在南昌城下军队一度达到二十万人。 二十万人联营数十里,把整个南昌城包得密不透风。而剩下的军队则乘坐着军舰水流而下,前往帮助陈到的部队,进攻徐然的舰队! 趁着此时,在会稽郡得到闽越帮助的赵韦更是趁胜追击,到四月底之前,已经占领了会稽郡全境,正在进攻钱塘、余杭、富春三县。 战斗进行到白热化的程度,军队双方都在进行最后的角逐。江河、徐然都是数夜未眠,在军中激励着部队士气。 甚至江河还屡次亲抵战场,带领士兵进行冲锋! 南昌城楼上,宿命的对决还在继续。徐然紧盯着台下,目光之中充满了决绝,他让他用尽所有想象力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江河的火药运到了! 当那一声震天炮响,正在厮杀中的军队还以为是晴天霹雳。可那爆炸形成的巨大缺口,让人不寒而栗。 还未等徐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爆炸声继续传来! “轰!轰!轰!”徐然只感觉脚下城楼在不停的摇晃,巨大的气流冲击到他的耳中,发出轰鸣之声。久久不能平息。 远处的江河望着这一切,心中不由大定。 “有了这东西,孝直那边应该能轻松不少!”望着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南昌城楼,江河知道此战,是自己赢了! 二十万大军如海水似的铺在地面上,朝着被炸出的缺口奔去。徐然那已经损失惨重的军队如何能够抵挡住江河士气正旺的部队? 。 同一时刻,浩渺的长江上,一场水战正在上演。陈到不擅水战,此次也只能坐镇中央,任凭两个水军校尉指挥全军战舰。 以往,陈到的部队都是处于下风,只有几次,陈到军占据上风并且成功登陆江南,甚至还围攻过秣陵,可那些都随着徐然水师的再次重振旗鼓而烟消云散。 不过这次不同,法正的数万水师顺流而下,加入这里的不止是这数百条战舰和几万名士卒。还有那一船船的火药! 震天的轰隆声,覆盖整个江面,无数巨舰被投射来的炸药包炸毁大半,最终沉入水中。 战斗仅仅持续了两个时辰,江南水师就已经被击沉大半!剩下的战舰又怎能逃过被剿灭的命运? 长江一战而定!胜利的水师夺取了长江的控制权,而陈到的大军也终于可以安全登陆,把包括秣陵在内的十余座城池尽数包围! 陈到恐吓江边十余座城池,如果十日之内不尽数投降,待城破之后,尽数屠戮! 五月初八,被围困数日的秣陵城举城投降。城中的百姓响应了陈到的恐吓,组建其一支军队打开了城门,城门大开的秣陵城很快就被陈到肃清。 而江南国相,萧慰的头颅也挂在了城楼之上! 南昌新败,徐然带着残破的军队,仓皇出逃,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秣陵! “只要秣陵还在!只要江东还在!我还能凭借长江抗拒他十年!”许久未眠的徐然已经有些痴狂。一日之内,他向军队下达了数十次急行军的命令。 行到鄱阳,徐然终于收到了秣陵城破,萧慰被杀的消息。 “你说什么?”徐然当然不信眼前士兵报告的消息。 那士卒一脸哀怨。“秣陵城……中有人打开城门,放陈到入内。相国受戮,斩首示众,悬于城门之上了。国主,我们投降吧!” 一剑穿心。 周围将领为之一震。徐然道:“有谁再敢言降者!此人即是下场!” “一派胡言!此时秣陵城安然无恙!”徐然用披风擦拭完血迹,收剑入鞘。“传令大军,继续疾行!秣陵只有不到五百里,数日便可到达!” 一众将领四下张望,眉目传意,眼中皆是惊恐。 第一百六十二章 蜀王搅局 南昌一役,徐然大军损失殆尽,尽管徐然仍然带走将近五万精锐,可主力已经被江河完全消灭。就算他能够接连攻克江河部下的几重追兵,等回到江东老巢的时候也有法正、陈到去收拾他! 故而,江河对于徐然已经彻底放下心来。对于江河来说此战的胜局已被自己完全锁定!五月初十,江河在南昌城下设下军宴,犒劳将士。 接连战斗了半年,江河军的士气已经十分低迷,正需要这样的一场宴会来缓和士兵们的情绪。 入楚以来,江河军损失了将近六万人,不过其中大半都是荆州联军在柴桑、浔阳与徐然拉锯时候产生的。如今大局已定,江河便打算解散荆州联军,为自己的后勤减少一些压力。 可一则突如起来的消息,改变了江河原本的计划。 蜀中的韩匡,参战了! 由于南昌到成都传递消息极慢,韩匡此次出兵,响应的还是一个月前的徐然。那时候的徐然拥兵二十万镇守南昌,只要韩匡杀入战场,很有可能一举改变局势。 但是现在,韩匡出兵在江河眼中无异于为自己此战增添战果! 荆州兵已经征战大半年,从寒冬腊月打到了仲夏时节。若是让其回荆州布防,很有可能出现大问题。 于是江河决定,留下荆州兵在南昌修整,顺便收服周边县城。又遣刘荡率领五万大军向东,沿着长江进军,追击徐然、与陈到会师。 独留江河自己,率领余下部队挺进荆州,与韩匡会上一会! 秣陵那里有陈到的五万马步兵,又有法正的七万水师。再加上刘荡的五万步卒以及交州刺史赵韦的麾下兵马,加在一起差不多二十万人,足以对付一个已经被自己杀得丢盔弃甲的徐然了! 五月望日,江河带领麾下六万马步兵沿着柴桑、浔阳一线回到荆州。同时,江河在路上也收到了夷陵被攻克的消息。 夷陵是益州刺史窦宪的领地,此次韩匡入寇荆州,他的领土最靠西边,是首当其冲的要地。领土又沦为战场之危,让窦宪无暇继续停留在南阳,当天就向江河上书,请求同行。 与之一起发来消息的还有坐镇南阳的窦卫。 江河本来不愿带上荆州部队,奈何王猛规劝正好可以趁今消磨荆州部队,江河才点头同意。在水寨安顿好了伤残,江河继续带兵向西挺进。 由于水师舰船被法正待到了江东,此时水寨无船可用。还好江河此次征讨江南,又来保护荆州,赢得了荆州民心,竟然让他征募来了一批舰船。 凭借这批舰船,江河先行一步,带着一万五千步卒逆流而上,没用两日,就抵达了江陵城。其余马步军队交由袁淑、王猛指挥,各大将军统领沿着长江缓缓行军。 抵达江陵的江河第一时间加固了城防,并与江陵城中吏员交流,这才知道南郡的情况。 南郡的巫县、秭归历来被韩匡占据,窦宪多次想要夺回,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收复成功。而此次韩匡入寇荆州,正是以两县为跳板,突如其来的率领舰队冲出巫峡,直抵夷陵。 于五月十六日攻克夷陵之后,又分兵两路,一路进攻东南的夷道,一路进攻正东的枝江。截止目前,夷道县已经被韩匡军攻克,两军回师一处,枝江县也多次告急! 可江陵城中守卒不过八百人,自保尚且艰难,更何谈救援枝江。和江陵一眼,枝江县的形势也不容乐观。根据江陵属吏报告,围城之前枝江县只有士卒六十人,吏员、捕盗、属吏不足三十人。 尽管算上征募民夫守城,这枝江县的防守力量也绝对不会超过三百人,而刚让人心凉的是,这三百人中大半都是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普通民夫! 而这些人,已经在枝江县坚持了四天。 枝江县内是怎样一副场景,江河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可江河此时只有一万五千步卒,难以应付敌军。这还不算,江河的战将们也在后方组织军队行军,带在身旁的只有王寿、齐凌二人可堪大用。 余下诸将,都是刚刚提拔的校尉之流,难以打出优势。 好在运送江河的舰队已经返航,三日后他的一万五千援军就会抵达,就算还是无力支援枝江县,自保在江陵城中总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等到十天之后,不光是他的六万大军可以尽数到场,窦氏两兄弟的荆州部队也差不多该抵达战场了。 陷入双线作战的江河苦不堪言,好在只要守住江陵十天,江河就有与韩匡一战之力!到那时候就算是反攻入蜀中,也是可以考虑的事情。 不过眼下,还需守住江陵十日。 扶在江陵的城楼上,江河向西方望去,虽然不知道枝江县具体在何方,江河拍遍栏杆,心气渐渐有些抑制不住。 当晚,江河就收到了枝江县沦陷的消息。韩匡攻入城中大肆屠杀,抢夺官仓民粮,若不是他还需以此城进攻将领,不然一定会把这城烧个精光,再把剩下的民众迁到蜀中做他的子民。 再晚一些,江河收到了韩匡军送来的亲笔信。 韩匡信上前两句还有着一点对江河的谦卑,接下来便直接开骂,让江河退出荆州,把南郡、武陵、长沙、桂陵、零陵割给自己。把江夏、南阳交给徐然。 不然就率领百万大军踏平荆州,让江河死无葬身之地。 读完信后,江河直接提笔写下八个大字:待死之犬,何必聒噪!回复给了韩匡。 想到韩匡看到信后暴跳如雷的样子,江河这才觉得心中气氛稍稍缓解了一点。 “城中粮草还有多少?”被派去检查粮草的齐凌来到城楼,便叫江河拦下。 齐凌眉心紧缩,左右环视一下,见无外人,小声道:“城中粮草已经不足万石……” “什么?”江河闻言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到底多少?” “大概只剩下七千石,具体数字还没统计出来。只有眼下军队到还能吃上十日,若是大军一到,恐怕就有些……” “这窦宪!靠着几个县城就供养起三万大军,此番又是率军进攻豫章,战了大半年,这不怪他!倒是我有些欠考虑了!” “趁着舰队还未走远速速派轻舟阻拦,命其先不要去运输军队,先去水寨给我运来三万石粮食再说!快快去做!现在!”江河立刻下达了命令,可终究感觉自己还是落下了什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急转直下 被江陵事物压得有些抑郁的江河也没心思睡觉。就在城楼之上捧着一卷春秋读了半夜,虽然是仲夏时节,可被这晚风一吹,也觉得有些微冷。 大陈的温度可比现代要低得多。江河南下作战,进行到后期完全是在夏天进行。可竟然没觉得炎热,之前一直准备的防暑示意也大多没有用上。 晚风习习,吹在江陵城头,透过女墙扑在江河脸上。发丝迎风,江河眼睛突然露出一丝寒芒。 “快去敲响警钟!敌军夜袭了!”江河一眼便从远处山林间看到三三两两的火光,立刻命令身旁值夜卫士。 警钟被敲响,整个江陵城乱作一团。军士刚刚睡下便被叫醒,迅速拿好兵械涌上城头。而那些原本已经睡得踏实的百姓被警钟惊醒,一家老小堵住了大门,凑在一起,祈求着战争早些远去。 城外的韩匡见夜袭被发觉,索性不再继续进攻。而江河的士兵守在城墙之上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确定了无人攻城。 为防止韩匡再次进攻,江河索性增加了值夜人手,一口气加了两千人,十个垛口就有一人守卫,防备韩匡再次夜袭。 这一偷袭,更让江河原本生出的一丝困倦彻底消失得一干二净。这一刻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刚打下成县,防备济北太守进攻的时候了。 一夜无事,当阳光洒在大地上时,韩匡的军队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日,韩匡并未选择进攻。江河正好趁此机会搜集守城器械,命令吏员、捕盗去征民夫守城。好在江河有个随身系统,钱财可以立刻赏下,让军心为之一振。 不过系统之中的粮食价格太过昂贵,除非断粮,江河实在不忍心花费。不过这倒也让江河心安下来。反正粮食不到也有系统做保险。靠着现有的召唤点数,支撑大半年都没有问题! 第三日,韩匡依旧没有派兵前来攻打,江河有些怀疑这韩匡是不是就是来走个过场,并未存着和自己为难的心思? 若是如此,江河倒是真不介意在彻底消灭徐然之后,让他归降。封他做个安乐公,给这个世界多一个乐不思蜀的成语。 可第四日当阳城陷落的消息传到江河耳中时,江河才明白过来,原来这韩匡的真实目标从来都不是江陵。 之前在江陵城下夜袭不成,便虚晃一枪往北边走了!这个当阳也是个名地,长坂坡前救后主就是发生在当阳长坂坡。 不过此刻的江河倒是没有心思探讨这当阳长坂坡在何处了,更让他关心的,是韩匡军队的动向! 打下当阳,下一步是哪里? 江河凝望着地图,沿着当阳,往北一看。 编县、宜城、邔国、襄阳…… 越往北看,江河越是心惊肉跳。让他心惊的不是别的,他一路北上,都是驻守不多的小城。而能让他稍微停滞一会儿的只有南阳的窦卫! 可窦卫在干嘛!他在赶来将领的路上!窦卫的主力本来就在南昌,正由窦宪率领,赶回江陵。而他在南阳的兵力绝对不会太多,最多一万人! 若是两军在野外遭遇…… 那南阳也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江河已经不敢再顺着地图继续向北观看。哪里是汝州,而汝州再往北,就是洛阳,他江河的老巢。不仅如此,洛阳城中还有大陈皇帝,还有自己的妻儿老小! 洛阳城中只有三万城防军,可韩匡有多少部队? 江河从一开始就不知道! 这时候,江河才发现自己对韩匡所知甚少。这个自打讨逆时期就从洛阳叛逃出去的人,在巴蜀十年,究竟会积蓄出多少力量? 五万?十万?还是十五万?二十万? 江河越想越是心惊肉跳! 此时自己的全部兵力困于塞北和江南。在荆州的部队只有还在路上的四万五千马步军队以及窦宪率领的五万荆州军。 至于窦卫的几千军队,此时在江河眼中已经成了死人,凝望北方,江河知道已经来不及了。想起当年邹楚入京,窦卫还曾率领南阳士卒前来助阵,江河也忘了当年在奉高城中的恩怨,只想着这个大将军能雄起一次,逃出生天。 若是窦卫还能活着,哪怕是仅仅以身逃脱,等他逃回南阳,也能组织起来数万临时军队,让韩匡止步于南阳。 可要是窦卫死了…… 江河不敢把心中所想告诉给任何一个人。王寿太过保守,若是知道消息只会劝江河坐守将领等待援军抵达,最多也就是在自己的主张下切断敌军粮道。 可江河知道,这是于事无补的行为。韩匡军队是在敌方作战,此时又正好是粮食收获季节,大可因粮于敌。自己再怎么阻拦,也对大局无补。 如果对齐凌说,齐凌又能拿出来什么好的建议? 话说到底,此时的江河十分纠结。一面,他已经十分清楚韩匡的进军目标。另一方面他让自己不往那边去向,害怕因此崩溃。 抉择的时刻到了。 第五天,韩匡击败窦卫的消息传来,让江河庆幸的是并未听到窦卫战死的消息。这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 此时的江河心中,窦卫在山涧下洗去血腥、在丛林中狂奔、在田舍中躲避敌军搜查,可江河终究不能心安,因为他不知道窦卫究竟如何。一刻没有听到窦卫的准确情报,江河便一刻行走在烫脚的火炭之上。 这日下午,江河终于等来了他的后续军队,四万五千大军接到江河的命令急行军而来。而舰船却因为要装载粮食而慢一些,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舰船已经在返航的路上了。 这一系列的好消息让江河心底大安,而更让江河松一口气的是袁淑、王猛来到了自己身边。 当晚,江河把两人招到房中,把最心情报告诉给了两人。 听完江河所言的近几日江陵附近情报,不用江河把心底的猜测说出,两人就已经和江河心照不宣了。 “神都危亡,可能就在此一朝了。徐然、韩匡相互联合孤是想过,可却万万没想到这韩匡竟然如此让孤不能招架。”江河叹了一口气。 出兵之前,王安石就曾言过韩匡可能是比徐然更加凶猛的存在,可当时江河全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一直到几日前,江河都认为自己已经把统一路上最后一块顽石提倒。 却万万没有想到,这韩匡出兵仅仅十日,就让自己如此狼狈不堪。 好在江河起兵十年,比这更危险的事情也经历过几回。相比于创业早期,现在的他还有很大几率挽回局面。不说别的,保住自己的姓名,靠着山东领地东山再起,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洛阳城的确承载了他太多的记忆。 第一次刻骨铭心的守城经历,第一次被人背叛、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儿子、第一次扶持皇帝登基、无数个第一次都在洛阳城中。 而比这些记忆更为宝贵的是,他的一家老小,他的亲情载体,全在洛阳。洛阳一失,江河就彻底成为孤家寡人。就算最后一统华夏,登基为皇,还有什么意义吗? 不行!江河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围魏救赵 还好袁淑、王猛微江河带来了骑兵部队。 三人一致同意先向北方洒出哨骑,探查出韩匡的虚实再做打算。又过了两日,眼看着窦宪的部队即将抵达江陵城,江河也终于收到了前线的消息。 自数日前韩匡在野外击败了窦宪的七千军队之后,便继续北,两日之内连克宜城、邔国。如今已经率军直扑襄阳,大有入寇南阳的嫌疑。 哨骑的报告再次证实了江河的猜想。如今的他已经完全可以感觉到事情已经迫在眉睫。虽然哨骑眉头探查到韩匡部队的具体数量,可却也谈查出了个大概。 “那韩贼的军队,漫山遍野,属下等实在数不过来。那韩贼的军队盖在地,就像蚂蚁一般。一眼望不到边际,粗略算来,也该在十万以。” “好,你打探敌情有功,下去领赏吧!”一甩袖子,打发走了哨骑。江河愁容深藏,面如止水。 “诸位以为,这韩匡能有多少兵马?” 侍郎袁淑出言道:“蜀中富饶,韩贼已经窃据蜀中十年,实力不容小觑。兵力也当在十万以,何况韩贼居于蜀中,南讨南蛮,西征诸羌。手下兵马也应当是骁勇善战之辈。” “而我军此时主力尽不在荆州,江陵城只有六万步骑,守卫一地安定,倒还差不多。若是出城野战,如果没有天赐良机,也很难取得佳绩。” 作为营中品阶最高的文官,袁淑最先开口道出了眼下形势。得来江河的一句:“袁豫州之言,可谓道尽眼下形势矣!” 撇了撇营中诸将,江河只恨没有把常遇春带在身旁,如今身边也只有王寿、齐凌两人可堪一用。熟悉两人才能的江河,也不对两人报太大期望。 敌我兵力相差两到三倍,就算是岳飞、常遇春在此,也未必敢有把握说必胜。 见营中大将无话可说,江河有些扫兴。“眼下韩匡是铁了心要杀入南阳,若是任由其施为,那南阳子民怕是会遭了大灾。如今天下刚刚有了起色,则能被韩贼毁于一旦?” “就算他有二十万大军又能如何?” 王寿被这话刺激到,抬眼看了江河一眼,又很快低下脑袋。他手下只有三万步卒,就算价格把六万步骑都交给他,他也实在没有把握能击败韩匡。 别说击败,自保都难。 “罢了罢了!如今之境,实在难为。”江河伸出右手,思虑片刻,终于点出来一个人。 “参军像是有话要说。” 王猛正要开口,被江河点起,引来大堂所有人的目光。 向江河行了一礼。“主公。”又对堂诸将抱了一拳,王猛才前道:“某有一言,或许可解眼下之危。” “哦?参军果真不愧军中智谋。只是不知计将安出?”王寿有些不信,眼下形势实在有些难以施为,这王猛从军不过两三年,如何能破解眼下形势? 要不是这王猛近来颇得江河宠幸,王寿这话还可以再刻薄两分。 可王猛是什么人?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宰相之才,宰相肚里能撑船,这话不假,王猛也没心思在这紧要关头和一个军中大将争什么。 “主公,韩贼携十余万众挺出巫峡,蜀中防守必然空虚。可用围魏救赵之计,佯攻蜀中,以解南阳之危!”八尺高的山东大汉王猛挥舞手中羽扇,倒真有点诸葛孔明的味道。 可此言很快就被心直口快的齐凌给否决了。“巫峡之险,无需多言。此前韩匡靠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裨将带着三千老弱就能抵挡住窦刺史的数万大军。” “如今韩贼带领大部队出关,定然是在巫峡备下了强将精兵。若是我军全力进攻巫峡,韩贼只需趁我们进攻巫峡之际,分出一彪人马,和巫峡守军里应外合。那我军可就真的危矣!” 齐凌的话,也很快得到了堂大多数将领的赞同,如今韩匡围攻襄阳,距离将领也不远,得知后路受围,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众人秉持着此种态度,让王猛有些下不来台。可王猛的本意并非如此,他淡淡一笑,眉头的川字彻底消除。 “诸位误会某了!某之所言,并非举江陵之兵,进攻蜀中。” “不从江陵调兵,还能从何处?”一个将领直接反问道,目的很明显,就是让王猛在人前丢进面子。 “自然是从毗邻蜀中的地方。除了荆州一路。还有关中可通往汉中,愿主公下令,调凉州兵马及关中屯田兵联合,分两路进入汉中。凉州一路佯攻吸引汉中守军,关中一路实攻,目标只有南郑一处!” “若南郑一失,蜀中大门自开。韩匡就算打到南阳,也是没了退路。”王猛说罢,向江河微微拱手,示意自己计略出完。 这个计策江河不是没有想过。他第一时间把自己当初否决这个计划的原因说了出来:“自江陵道长安,中间二千里有余,驿卒昼夜奔走,也需数日才能传递消息。关中凉州之军,尽皆耽于田亩、边关之,仓促准备,焉能克功?” “就算最终可以夺下南郑,就这一路准备,怕是也得两三个月,才能收获效果,两三个月后,那韩匡早就打下了南阳。” 长叹一声。“可惜陈到不在此处,若是有他的精骑,就算只有五千,也可骚扰敌军,让其难以攻城。随军骑兵都是新建之军,又无骑将统帅!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王猛的计划很毒辣,可所需时间太长,江河可等不起。若是等得起这两三个月,江河都能从江南调兵过来。 “最近可有江南消息传来?”江河现在只想法正和陈到能给点力,早点把徐然的军队彻底消灭干净。腾出手来支援自己这里。 堂将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看向江河,摇了摇头。 不对啊。 法正可不是孟浪的人,此前作战,他都会隔三差五向自己传送前线战报。如今到江陵将近十日,还是没有江南的消息。 不光如此,连荆州军的消息,也不曾听闻了…… 正惊异之时,一名哨骑骑马闯入院中,门口卫士拦他不下,也跟来赔罪。 堂前卫士竖起长枪,把马的骑士威胁下来。这一幕当让落入堂众人的眼。江河起身外出,诸将紧跟其后。 “怎么了?如此慌张?” 那骑士脸一脸悲容,抽出腰间长刀。 卫士还以为他要图谋不轨,长枪直指骑士的喉颈。 骑士像是突然失去全身力量,不得已用着长刀支撑起身体,半跪在地。良久也说不出来一句话,又将领刚要询问,那骑士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下。 “快看看他怎么了。”江河见眼前事情奇怪,心生怀疑。 齐凌更是冲在江河身前,护住江河,生怕那骑士突然暴起伤人。 一名小兵缓缓走前去,伸手去探那骑士的鼻息…… 第一百六十五章 命悬一线 粗糙的右手颤抖着探了过去,身子猛地一震。那小兵僵硬地回过头来,脸色煞白:“死了,殿下,他……他已经死了。” 江河眉心紧紧缩成一团,两只眼睛左右摇摆,像是再想些什么。接着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一众将领和卫士,走到那骑士身前。 眼神瞟瞟,没有看出死因。 “主公,这人死的晦气,还是……” 齐凌话没说完,便被江河抬起的右手拦下。 尸体倒扣在地,也没有血液流出,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合常理。江河靠近,伸出腿,把尸体踹翻过来。 骑士躺在庭院的石阶,两只眼睛凝望着天空,半张半开的嘴中像是要说些什么。 右手握着长柄制式长刀,那是江河军中标配,统一出自洛阳和昌邑的工坊。这么标准的军械,整个天下也只有江河的两处兵工厂可以做到。 再看这人的握刀姿势,是江河军中惯用的泰山式握刀法。这是一种自七年前就被江河在军中应用的握刀姿势。整个天下也只有江河的骑兵部队使用这种握刀方式——这人一定是江河军中的。 可,他为什么会死呢。 仿佛是为了回答江河心中的疑虑。 死者左手紧紧握住,让江河察觉到了不对。 蹲下身子,江河打开他的左手。这人五大三粗,还好刚死没多久,身体还未僵硬。打开左手,这人紧握着一块布匹。 面黑红两色晕染,应该是旗帜一角,面还写了个字,不过这块布没有写全,只留下一个穴字和一点比划在面。 就是这个穴字,让在场众人立刻认了出来,这是窦字旗号。 “南阳窦卫!是派到窦大将军处的弟兄吗?”此言不虚,江河的确往窦卫处派遣过一百多名骑士,充作窦卫的卫士。 “不对,窦卫败于韩匡已经三天了。他是骑马而来,若是窦卫军中的,怕是早就到了。”江河立刻察觉到其中的蹊跷。“趁他还没僵硬,速速把此人画下来,发到军中,看看有没有人认识。” 尽管是一个普通骑兵的离奇死亡,但江河有预感,他一定是要对自己说什么。 因为江河察觉出,他临死前见到自己时的那种解脱感。 他死前一定遭受过极大的痛苦。 到底是什么,让他能忍受如此大的痛苦来为自己送信呢? 窦? 不是窦卫—— 那就是窦宪了! 江河一双眸子立刻冰冷、锋利起来。“窦宪吗?” 画像和识别还需要些时间,这个事情就像是在江河心中打下了一个心结。接下来的讨论江河也实在没有心思参加。 “襄阳城固,韩贼一时还拿不下来。倒是可以派军走东方大路,绕开韩贼的部队,去守卫南阳诸城,形成一道屏障,让韩贼受困于南阳。” 王猛对自己围魏救赵的计策又做了一个加强。 这话说得中肯,也行得通。诸将也都同意,江河虽然心中有些繁乱,也知道此举没有什么害处,自然从善如登。 不过派谁率军去拖延,这就成了一个难题。 关键时刻,还是王寿站了出来。与其说是他站了出来,倒不如说是时局选择了他,现在江河麾下以守城闻名的,也就只有王寿一人。如今又正好在江陵,自然是非他不可。 王寿也乐于走这一遭,当年在泰山、在塞外,他都靠着一旅偏师守住要地,此时更是当仁不让。此举也是王寿想让军中小辈,看看自己的能耐。 当然,这个小辈很明显地指向了王猛。 让王猛分走了三万人,江陵还剩下了八千骑兵和两万步卒。就算韩匡闻讯调转矛头,江河也能守住江陵。 大计已定,江河写下书信给凉州诸太守、校尉、都尉。又写下调令给关中的屯田兵,又书信一封给塞北岳飞,让他收缩兵力,做好南下的准备。 一应事情做好,江河此时也只能说一句“尽人事,听天命”了。 天正元年五月廿八,江河期盼已久的支援部队终于抵达。 “这个窦宪,竟然足足晚了三天,这江陵还是他的地盘吗?”刘铁牛看着城外缓缓而来的部队,忍不住发牢骚。 “铁牛,你这就……”江河出言笑骂,可话说道一半突然愣住。 窦宪迟了三日? 的确,当初窦宪与自己约好的汇合时间是廿五日,如今的确迟了三日。 望着城下黑压压一片,江河心中有些忐忑。待大军又临近一些,江河终于看清了窦宪的军旗。红黑混合,面一个大大的窦字摆在正当中。 展开的左手的旗帜一角,和那窦宪的军旗恰好吻合。 “窦宪,你要做什么?”江河紧盯着城楼下的大军,下令封闭了城门。 大门轰然关闭,离城门最近的士卒不过五十步,见大门突然关闭,吊桥也缩了回去,不由向城楼张望。 “将军!我们是窦刺史的部队,前来汇合。为何要关闭城门?”底下窦宪军中小校抬头说道。因为未曾见过江河,还误以为是个将军。 刘铁牛大喝一声:“呔!管谁叫将军呢!这是皇帝亲封宋王殿下,大陈柱国!你个不长眼的东西,也敢直面宋王殿下!” 这宛若奔雷的吼叫,差点让城下士卒耳聋,良久之后才反应过来,都高呼宋王殿下万岁,那个开口询问的小校,更是不住赔罪。 看着眼前如此谦逊的小校,刘铁牛才点了点头。“主公,已经杀他们一个下马威了。该开城门了吧?” “孤疑其有诈!”江河偏头对城下小校道:“让窦宪出来与孤讲话!” 小校闻言,抬头道:“殿下,俺只不过是个小校,哪能通禀刺史大人,待俺层层报,怕是误了殿下时间。那俺可担待不起!” 果然,见这人如此言语,江河心中反而稳妥了一些。暗对身旁齐凌道:“让弓手准备。” 齐凌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立刻下去准备。 小校见江河不予答复,苦苦哀求,终于让刘铁牛炸雷一吼,止住言语。 若是江河能仔细观察,定然可以发觉小校脸那三分凶狠的表情。江河在准备,小校也在准备,他右手背在身后,微微勾手。 身后递来一把短弓…… “咻!” 小校蹲身挽弓,短弓被他拉得如同满月,一柄短矢搭在弦。短矢直直地朝向江河眉心,猛然射出。 这一箭江河没有防备,可多年军旅生涯,让他形成一种本能。他下意识一躲,可还是未能躲过这短箭的迅猛。 “铛!” 要不是身旁刘铁牛抽刀出鞘,挡住这一箭,又把江河扑倒,这一箭下去,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被扑倒的江河遭逢生死,竟然迟疑了。好在他早安排了弓手,齐凌远远见着江河受击,立刻指挥弓手反击。此时城楼之弓手不多,只有百余人。 尽管如此,这一轮箭矢过后也让城下士卒慌乱无比。 透过城垛,江河可以看出,这窦宪的军队明显慌乱起来。而那胆敢攻击自己的小校也趁着军中混乱不知逃向何方。 能被安排在第一个进城,这人定是窦宪安排的!江河心中暗自思忖,他现在可以肯定,窦宪已经投敌了。 可为什么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手里有粮 无数个可能的原因,在江河脑海中翻腾。不过此时他也无暇细细考虑,认清了窦宪已经叛变的事实后,江河第一时间下达了命令:“快去敲响警钟,调士卒城把守!” “齐凌!齐凌何在!” “末将在此!”齐凌听到江河呼喊,高声应道,向江河这里奔来。 搀扶起江河,靠在女墙之。“末将已经组织弓手还击,敌军已经慌乱,没有要攻城的样子。” 这时候,江河也冷静下来,点头道:“若是窦卫的部队都跟着反叛,绝对不会出现慌乱。我猜这窦卫定然还未完全控制军队。” “主公的意思是?” “快去寻袁阳源和王景略来,此间刻不容缓,若是可以趁此劝降来窦宪之军,或许可以凭此破局!” 齐凌闻言,刚要下去,却被刘铁牛拦下:“齐兄弟,这城还需你来指挥弓手。俺是粗人,代你走这一趟!”说罢,看向江河。 “也好!铁牛,此番若是无你,孤可真要命丧黄泉了!” 铁牛一拍胸脯:“俺能有今朝,全赖主公,何必言谢!”说罢,一扭头下了城墙,去寻两人。 城的战斗还在继续,虽然齐凌只有百十弓手,可毕竟占据较高位置,居高临下,弓矢倾注,威力无比! 城下的士兵显然也是始料未及,不知城友军为何突然发难,此时乱做一团。而那小校身旁的弓手也未能在齐凌的攻击下支撑多久。 待袁淑、王猛二人来到城墙时,也只看见窦宪军留下的一地死尸。 袁淑一到城头,便闻道一股腥膻之气。顺着江河目光向下看去,只见尸体相枕,血泊密布。“主公,这是为何?” “窦宪军中有人偷袭主公,末将命令部下反击。现在已经将窦军击退,主公猜测那窦宪或许投靠了韩贼。”一旁的齐凌站出来回答,又把刚才发生的惊险一幕说给两人。 两人听罢,心中也是惴惴不安。还好刚才刘铁牛死命护主,要不然这大业未半,主公就命染黄泉了。 “这定然是窦宪故意为之,照此说来,这窦宪也端的狠毒!”袁淑品评着道。突然猛抬起头来:“这窦宪已经投敌,那窦卫也不可不防!那窦卫与韩贼交战之后便不见踪影,也很有可能早就投降了韩贼!” “是啊!阳源所言不虚。城外的窦宪有本部兵马和窦卫的南阳军,加在一起也只有五六万人!若是他包围江陵,便把我们堵在此处,不得活动,只能任由韩匡施为了!” 站在江陵城楼之,江河可以看得到窦宪军扎下的营寨。 “孤见窦宪军中慌乱,知其必未掌握全军。孤打算趁其立足未稳,将之除掉!两位意下如何?” “不可!”还未等袁淑有任何反应,王猛抢先答道。 “此时进攻,正中窦宪下怀!” 王猛的突然发言,让袁淑有些不以为意。“窦宪远道而来,如今就算有什么密谋,士卒也是疲敝不堪,如何不能趁其初到而击之?” “当然不行!这窦宪之军晚了足足三日,谁知路有没有整顿过!再者说今日之事,也是事出偶然,窦宪也绝对不会算到今朝会正好遇主公守城。” “那窦宪定然是怀着骗城的打算,今朝骗城不成,定然知道已经引起主公的注意。今晚必然埋伏下重军把守!” 回味了一下王猛的发言,江河深以为然。“景略所言,颇得我心。这窦宪反叛已经板钉钉,只是不知他何时反叛,又为了今日密谋了多久。这江陵城是他的老巢,如今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一切都应当以小心谨慎为!” “那依景略的意思,我军下一步该作何打算?”有了王猛在身边,江河颇有底气。 王猛沉吟半晌,最终道:“窦宪来此,一为骗城。骗城不得,定然是想要把我军围在城中,不能阻拦韩贼!若想破此局面,首要把这窦宪之军除掉才是!” “如今敌众我寡,破敌之策,首在于让敌军轻视我军。敌之所求者,莫过于我军困守此城!” “困守此城,不就是正中窦宪下怀了吗?”江河摇了摇头。“荆州大军具在南昌修整,我们已成孤军。困守此城毫无作为,还能让谁来破局?” “主公明鉴,臣下所言困守是虚谓,只需守一二十日,再遣军假意投敌,窦宪定然轻敌。到时候再做突围,里应外合之下定然可以得获全功!” 见王猛劝他龟缩城中,江河心中有些烦躁。这一箭之仇,之前江河能忍六年,现在六天都不想忍。可王猛接下来的一番话倒是让江河冷静下来。 “主公!这江陵城可是窦宪的老巢。他在此城颇有声望,且城中大小官吏都是他一手提拔,不可不防!窦宪至此,已经知道胜券在握,或许只需十日,就会骄纵起来。我军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嗯,景略说得对!是孤大意了。”江河道:“既然如此,速速收押城中大小官吏,仔细盘查,勿要遗漏一人!” “再遣军士领队,在城中细细搜索,看看可能让敌军入城的疏漏之处!即日起,全江陵城进入战时状态,酉时之后开始宵禁!若有人夜中游城,无论是何原因,尽皆处死!” 一连下达完这数道命令,江河才感觉心底稍安。 这江陵城原本到处都是窦宪的影子,又则能让江河安心? 更何况江河现在住的,就是窦宪的宅邸。窦宪的妻儿老小,并不在江陵,而在泰山老家,随行的只有两个小妾,此时也在军中,不在城内。 当晚,江河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从窦宪府搬出。 此后数日,扎营在外的窦宪既未出面交谈,又没率军进攻,只是继续扎营在外,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一般。 而江河也在袁淑报城中粮食不够时候,才知道这窦宪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原来远道而来的王猛并不知道城中粮草已经见底,如今从袁淑处得知消息才惊慌来报,让江河速速出击,莫要再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只是现在的江河却并不着急,对王猛说:“景略勿急,城中粮草还有甚多,只是阳源不知罢了!” 粮食见底,江河怎会惊慌。如今他已经摸透了窦宪为何如此自信的原因,更不担忧了。 “我又系统坐镇,还怕你个憨憨?”系统可以兑换粮食,江河早就知道。不过这系统的粮价简直奸商,江河才一直没有兑换,此时也由不得他选择了。 一石粮食就需要十个召唤点数,三千万点全部花光,也可三百万石粮食。 而这三百万石粮食不多不少,刚好够江河的三万大军,吃四年半!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华容之战 江河当然没有一口气全部花光,只是兑换了大军一年所需的粮食就停手了。 苦苦积攒了数月的召唤点数,如今竟然被用在这样的地方。江河的心简直在滴血,不过在现在的局势下,他也不得不如此做了。 兑换完粮食之后,江河手中还剩下三千万个点数,也可换来三万劲卒。只可惜这系统战时不能招募的规则,简直变态。 平时,江河养不起这些军队。战时,江河的军队又不够用。可真让江河烦心。 还好,窦宪叛变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昌的荆州军耳中。又飞快地向江东传去。 得知江河被窦宪围在将领,南昌城的荆州军将领可立刻慌了神。不过最终,大家一致认为江河平定天下在即,窦宪围住将领也没有用,等到江东部队回来,终究逃不过灭亡的下场。 荆州军中的乔恪,也是坚定站在江河一方面。而赵榷虽然让江河算计不少,此时也拎得清轻重缓急。最终,荆州军一致决定启程返回军中,前往将领与窦宪作战,以取得战功。 就算韩匡此时围住襄阳,威胁南阳,可在荆州的高层眼中,这天下已经是江河的囊中之物。若是自己等人前往帮助江河,助他渡此难关,还怕在新朝没有封赏? 相比于窃据蜀中的韩匡,江河可是皇帝亲封的宋王,也是整个北方的实际统治者。荆州军的高层,当然看得清实势。 “这窦宪真是失心疯了!凭借他兄长与宋王的关系,新朝也有他的位置,何必叛投到韩贼麾下?” “哈哈哈!陈太守说得可不对,若是没了这窦宪,我等哪里来的功劳啊?” 四万余荆州军路之日,身在江东的法正也知晓了这条消息。 如今,在四路大军的联合攻击下,徐然已经是退无可退。法正特意放开一角,让他重新夺回秣陵,正好中了法正计策。 徐然遁走秣陵,失去了所有的城池,部队也是疲敝不堪。而经历战火的秣陵城也早已生灵涂炭,不宜居住。城中不仅缺衣少粮,更为要紧的是,这秣陵城的城墙已经被法正暗中炸了毁数段。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法正用的正是这一招! 待徐然率军杀出重围,进入秣陵城,面对一地狼藉,也已经知道此地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而他的东海徐氏,也早就在这修罗地狱般的城池中伤亡殆尽。 仅有的一点族人,也早就投靠了法正率领的江河军下。不仅如此,原本的吴王一系,在残军当中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徐然的军队多次突围,如今只剩下不到三万。吴王旧派作乱,吴病己身遭毒手,徐然麾下再无可战之将。而为他出谋划策的萧慰的头颅,也早就在城楼之腐烂。 短短数月,徐然就从雄镇一方的江南国主,即将化为泉下枯骨。如此大的反差,刺激着徐然的神经。 起兵的那个夜晚,萧慰过来找他,当时二人意气风发,认为消灭江河,再整纲纪,不过易如反掌。而此时同誓之人,已头悬城楼。他自己也即将随之而去。 六月初三,秣陵城门轰然倒下。慷慨激昂的士兵化为降卒,颐指气使的将军变成囚犯。城中燃起大火,又传言称徐然**而死。 翻遍城中死尸,也未能寻见徐然的尸体。法正放榜安民,来不及继续征缴各地的徐然残余势力和顺势而起的山贼土匪,便领陈到、刘荡、常遇春、潘凤、徐让、于迢、陈庆、魏昇、韩病虎等引本部兵马,速速前往荆州支援。 又怕荆州军单独行动,恐中了窦宪之计,又写好书信,六百里加急去寻荆州军。让他们驻守水寨,待江东军队一同前往支援江河。 消息很快便来到了荆州军处。可此时荆州军已经路三日,已过沙羡县。现在让他们回头去等江东军队,谁又能听? “这法正,莫不是还真以为自己已经当了宰相?” “就是!前面就是华容,江陵指日可待。现在让我们去水寨等他,凭什么要把功劳分给他们!” “我看这法正就是来贪功的!那些将军也不是好货色,他们的大军一到,这救援之功,谁是主谁是辅?” 荆州军对于法正的劝告不以为意,仍然继续前行。 而率军西归的陈到大军足有十余万之众,征战已久的他们挤在军中,一日只能前进四五十里。与之正好相反,在南昌修整了许久的荆州军,此时听闻要回荆州,都是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日就行百里。早些打完这一仗,就能早些回归乡里。 两军原本就很远的距离被再次拉大。荆州军刚过华容,就被窦宪盯。 城中的内应被江河一网打尽,窦宪失去了快速夺回江陵的机会。此时荆州军急速赶来倒也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不过窦宪也是知兵事之人,知道断不能让荆州军与江河里应外合。于是退营十里,分出一彪人马在半路拦截荆州军。 此时荆州军刚过华容,华容周围尽是沼泽。大军行走于沼泽之间,行进不便,又让窦宪兵马突然杀出,大军慌乱,尽数跑入路旁大泽之中。 窦宪军见敌人俱陷于大泽,不敢追击。遥遥地围住大泽,只要泽中之人胆敢前,就发矢射之。 一连困了数日,泽中诸军尽皆无力,悉数降于窦宪。 窦宪不费吹灰之力,收编了两万人马。而前荆州刺史乔恪、江夏太守陈达等仅仅以数骑逃出。荆州刺史赵榷仗着自己武功盖世,带着一支偏军杀出重围,才保住最后一点人马。 吃了一场打败仗的荆州军,不得不如法正之言,退回到水寨等候法正派出的军队。而三人以此为耻,虽然不能瞒住吃了败仗这一耻辱。 却在水寨周围强征壮丁入伍,装出一副自己损失很少的样子。 赵榷的铁骑在大泽之中,斗不过窦宪的奇袭军队。对者手无寸铁的田父,却是绰绰有余。短短十日,就募来两万兵马,若不是兵械甲胄来不及打造,实在可以蒙混过关。 可怜这水寨周围,家家户户男子都被赵榷征去。而此作为地长官的陈达,竟然为了掩饰败仗,也不予制止。要知道,陈达和赵榷也是有着大仇。 当初赵榷进攻荆州,可是把陈达的江夏囫囵个占领,把陈达撵得如丧家之犬。后来徐然攻下江夏,江河再度夺回,把陈达又给安置回去。 两人如此嫌隙,竟然也能在这面子面前,放下旧日仇恨,实在让赶到水寨的众将大为唏嘘。 唏嘘之余,陈到也没有去管什么。既然这荆州军已经残破不堪,还需训练新军,陈到便把荆州军安排在了荆州各处,以做防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故人相见 荆州军本是为了战功才着急行军抢功劳,此时大军惨败,不堪一战,自然被陈到分到二线之上。 赵榷听到军令,不由一怔,可还是没脸出言反驳,只得捏着鼻子认下。 不是赵榷屈服于面子,而是这几位将军实在容不得赵榷反对。一个陈到,凭借五万大军就能横锁长江,让徐然二十万大军败北。还有刘荡,也是跟随江河南征北战,名震天下的将军。 还有一人取千城的常遇春,带着一万大军就杀得宋仪北遁。于迢、陈庆,皆是江河旧部。潘凤有万夫不当之勇、韩病虎有擒虎之能。就算徐让、魏昇,也不是好招惹之徒。 更别提他们麾下那十余万部队,赵榷此时刚损失了众多兵马,自然心气衰减,老老实实接受了命令。 大军在水寨修整两日,鉴于荆州军的惨败,陈到决定取道竞陵,绕过大泽。这样做虽然用时更长,却较为稳妥。 更何况十余万大军行走在泽间小路,前后不能照应更容易让灵活的敌军得手。 大军刚刚经过竞陵,就传来襄阳失守的消息,陈到、刘荡听到,虽然心中焦急,还是没有催促部队进行。 就这样,窦宪派出的军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偷袭。而数日之后,当陈到的军队抵达江陵,窦宪也惊慌后退,不敢直面江河的大部队。 而此时,也正是王猛当初设计时说的最佳时间。江河当即放出全城兵马,先遣骑兵纠缠住想要后退之敌,又派步兵缓缓压上。 敌军仓皇逃窜,且军心已失,自然不敢战斗。况且江河部队在城中憋了一个月,战意正浓。骑兵甫一出城,便席卷而上,杀入敌军阵中,斩首无数。 齐凌的弓手也顺势压上,用箭矢和弩箭倾斜着愤怒。窦宪逃走不及,教江河的步卒团团围住。江河亲自下令杀向窦宪,亲自射杀窦宪于阵前。 主将已殁,窦军混无战意,当即便有举部、举营而归降而来。江河全部收押。此时陈到的骑兵也加入到战斗之中,一个冲杀断了敌军去路。 窦宪的五万大军不是阵前斩杀,就是投降于江河。五万大军一夜倾覆,江河命人清点,得军四万有余,大喜而归。 这时,攻下襄阳的韩匡在襄阳屠杀三日,以立威风。又不顾后方已失,率领部队继续向北进攻。兵锋直指王寿防御的山都、邓县、蔡阳三县。 三县百姓听说韩匡要来,都知道他人屠的名号,悉数搬到乡野、深山之间。短短两日,三县皆空。王寿起初还能控制一二,到最后索性任其逃亡。独留下自己的三万大军分守诸城。 面对韩匡的十余万大军,王寿心中还是有些畏惧。韩匡攻城首日,他就险些防御不下,连忙写信给江河,请求江河支援。 此时江河率军收复了枝江、夷陵、夷道三县,以拱卫江陵。可惜三县人口尽被韩匡屠戮,江河接手的不过是冰冷的城墙和房屋,以及那倒在地上的诉说着当时惨状的尸身。 天气炎热,尸体已经腐烂,三座城池臭不可闻,江河害怕瘟疫流行,连忙把城中百姓集中起来烧掉,撒下石灰,细细打扫,才让军队入驻。 接到王寿的求援信,江河也没有其他后顾之忧,在兵力上也重新占据了优势,自然没有不去支援的道理。留下两万兵马屯驻四城,带着二十余万大军北上支援王寿。 其实这场战斗,在陈到率军赶到之时,就已经结束了。 率军北上之际,江河不忘督促关中和凉州兵马,继续进攻汉中。六月廿三,江河军收复当阳。廿四,收复编县。廿五,收复宜城、邔国。 这时候江东传来法正消息,说已经肃清了两次叛乱,江东也渐趋安稳。江河知道战争即将结束,便命法正为江东军民都督,督导江东民政、军政。 让徐然这么一折腾,这原本就人丁寥落的江东,更是户户白绫。而经历了吴王、吴病己、徐然三个统治者后,扬州也终于不再分裂一方。 廿六日,大军收复中卢,襄阳。已经与王寿的部队将韩匡军队团团包围。 七月流火,天气渐凉。江河军中皆是北人,感到秋天到来,觉得舒爽万分。且襄阳之北,气候也与洛阳相差无几。 而对于蜀中军队,这蜀外的气候可就不是这可容易适应的了。 可让江河没想到的是,这被困在狭小的包围网中的韩匡,既没有率军攻城,也没有寻找机会突围。而是安营扎寨,和江河耗了起来。 围困数日,江河也不知这韩匡究竟想做什么。派出数员战将,领着步卒前去叫阵,也是无人应答。 直至七月十一日,江河正于中军处理事务,忽然有帐前小校前来汇报,说是营外有一老者求见。江河军务缠身,自然无暇去见,不过也心中起疑,谁能来找自己? 若是寻常人,也不该能让这帐前小校前来知会。那小校说完,听江河不愿见人,又递上一封信件。说是老者转交。 江河不疑有他,拆开信来,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突然道:“速速把人给我绑来!” 写信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兵败与韩匡的窦卫! 小校闻言,还以为这老者与江河有什么过节,得令之后迅速外出去捉老者。 窦卫在营外等候,便让那小校不由分说地绑了。吓得窦卫不敢吭声,一直被押到堂上,才出言道:“殿下何必如此?忘了建宁元年的事情了吗?” “你说我忘恩负义?你这投敌叛国之人,还敢提建宁元年之事?”江河拍案大怒。道:“今日斩你,也算保全了泰山世家的颜面!” “主公且慢!”江河正要吩咐下去,把这窦卫斩杀,却被火速赶来的王猛拦下。 “主公休杀此人,其中定有误会!”王猛听说有位老者要见江河,路上认出是南阳太守窦卫,便着急赶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河一怒,道:“景略,你不知此人前后不一,自然不知我心中怒火,当初他率荆州义军前来京都助我防御邹楚,不惜性命保全社稷,是何等义勇?如今小利在前,却携带弟兄一同投敌!” “如此不仁不义之徒,留着他,也是毁了那大陈大将军窦玠之的前世英名!景略休要拦我,我今必杀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山林野老 藏身在密林之中多日的窦卫,显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情况,此时还以为江河是因为自己战败于韩匡的事情发怒。 对于这件事,他真的无可辩解。 那日他率领七千步卒从南阳城中出来,往南郡方向支援。一日正行在半路,就有哨骑来报说前方有人马过来。起初窦卫还以为是江河率军与自己汇合, 直到后来两军接近,才有探马来报说这支部队打着“韩”字旗号。窦卫想着江河帐下也没有个韩将军,此时能率领如此多的兵马的,也只有韩匡了。 如此路上相见,窦卫自然是心生胆怯,打算退到后方城邑,严加把守,去求援兵。怎料被派去拖延敌军的殿后队伍,与韩匡战上不到两刻钟就败下阵来。 向后撤退中的窦卫军队来不及跑便叫韩匡率军赶上,杀得个片甲不留。慌乱之中,窦卫仅仅率领两名近侍逃脱。 可逃出生天之后,在密林中待了数日,窦卫发觉周围城邑已经全让韩匡攻占。韩匡没夺一城,便搜刮钱粮,奸**女,烧毁房屋,屠杀百姓。硬生生把周围百里糟蹋成了白地。 这还不算完,由于韩匡攻城拔寨之后,便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了这没有人来管理的地方。不少原来躲在山间的土匪好汉们可就迎来了职业生涯的春天,纷纷抄起家伙下山占地。 墟市、城镇已经被破坏的一干二净,残破的颓垣断壁倒成了土匪们的天堂。更有甚者扯起旗号,靠着抢来的粮食,大肆招募流民。 靠着渐趋膨胀的军队,这些土匪们的目光当然也不再集中于本地。整个南郡霎时间混乱起来,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百姓和见人就杀的强盗。 两名近侍下山打探消息,被杀了一个,另一个重伤逃了回来,临死给窦卫报了山下消息。窦卫听了更是不敢下山。那重伤近侍,身上中了两处箭伤和几处刀伤口,身上又挨了不少跌跌撞撞的擦伤。 回到山中已经是命悬一线,窦卫不想让他死的痛苦,便亲自把他送上了路。 这人可是窦卫的子侄,窦卫给他了个痛快,心中更是悲苦,仿佛死的是自己一样。可他怪不得别人,是自己把自己送上了这条道路的。 因为怕山下横行的山贼土匪,窦卫不得不在山中结庐而居,为了怕教山下发现,一直以来都吃的是生食。年过五旬还肚泻数次,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不堪其苦的窦卫终于忍不住下山,却正好撞上了江河的部队。窦卫对于江河是很有信心的,自从建宁元年他带领荆州军,前往洛阳帮助江河大败邹楚之后,窦卫就认定江河就是那个能够最后屹立在中原,成为霸主的人。 不然,他也不会在韩匡率领蜀军东进的时候接受江河的命令,带着七千步卒就出了南阳。如今见到江河部队,窦卫简直老泪纵横。 好不容易追上江河部队,他却有些着急,怕自己这幅样子吓到江河,又休整一日。还好在乡间遇到了曾经故友,在他那里修整一晚,写下书信,才赶来见江河。 要是他当日直接来找江河,凭他那一身已经被树杈撕扯成布条的衣服和数天没洗、布满灰尘的脸就足以成为门口士卒杀死他的理由了。 在故友家中沐浴更衣,整理仪表。门口的卫士才勉强相信此人与江河有旧,为他递上信件。 至于说自己是遭难的南阳太守…… 窦卫是断然没有这个脸面的。南阳太守是什么人?那是泰山窦氏家主,前大将军窦卫!怎会是个普通的乡野村夫? 然而窦卫也没想到,江河见了自己,一不念当年旧情,二不谈多年忠心侍奉,就要问责处死自己。 倒是苦了这个文士,替自己说话,不知要被贬黜到什么地方去。 窦卫正要认命,王猛劈手拦下想要把窦卫拖出去的卫士。 “主公,窦大将军没有降敌!” “降敌?降什么敌?”窦卫闻言一怔,立刻反应过来,江河这是以为自己投敌去了!于是放声道“殿下!下官可没有通敌卖国啊!您这是听了哪个小人的谗言了?” “大胆!”江河怒得满脸通红,呵斥道:“你若没有通敌,数千步卒怎会全军覆没?寻常兵败,就算损伤如何惨重,也不至于全军都被俘获吧!” “更何况南阳本来就兵少,你全部拉出来,留下一个空虚的南阳,不就要博你的新主子的恩宠吗!”江河拍案,指着窦卫:“我看你有何话说!” 听了江河的怒斥,窦卫也抬不起头来。“那日我出城后……大军刚过宜城,便遇上了韩匡的大军,起初吾还以为是王爷您的队伍,正要上前汇合,谁知走进观瞧才知是韩匡的队伍。” “韩贼势大,七千步卒怎能抵御?吾便令两千步卒上前抵挡,亲率五千大军想要退回宜城。谁知韩军实在人多,两千步卒还撑不上一刻钟。典军既殁,我军便叫敌军包围。” “纵然我军拼死应战,可韩贼兵马实在太多,不得已之下,吾的两个族中子侄护着我逃入山中,两位子侄也接连死去,我忧从中来,又不敢下山,才隐遁至今……” 窦卫把这几日的遭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此时为了保全性命,他也不顾得什么脸面了,把在山中吃浆果、挖野菜,寻生食的经历也说出来。 到底是正经世家出身,为官多年的他言辞动人,江河都感觉自己有些错怪他了。 “……直到今天,才得以见到王爷。”窦卫已经说得满脸泪花,山中遭遇着实让他不堪其辱。 听完窦卫的遭遇,江河虽然表示同情,却还是要告诉他一件事情。只见江河铁青着脸道:“你怕是还不知道,你的兄弟,益州刺史窦宪,已经被我亲手杀了。” “什么!”前一刻还在回味山中之苦的窦卫,下一刻如遭雷劈。“怎……怎么会,他……他怎……” 一旁王猛道:“窦宪私通韩贼,带着五万荆州兵来援。说是来援,到了江陵城下不仅打出韩贼的旗号,意图攻城,更是派人偷袭主公!” “要不是刘护卫保护及时,你现在就是万死也难逃其咎了!” “什么!”窦卫一听这话,两只眼睛吓得瞪得老圆,身子一耸,竟然晕厥过去。 看着晕厥过去的窦卫,江河捂着脑袋摇了摇头。“看来他是真的不知此事,那窦宪为何要叛我?” 在消灭窦宪的势力后,窦宪给江河带来的疑惑,要远远大于他曾经带给江河的人身威胁。江河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什么能让窦宪背叛自己,去归顺韩匡? 王猛见窦卫趴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一直窦卫道:“主公,窦大将军他该如何处置?” “既然他不知情,便押下去好好看管。轻敌冒进、指挥不当、教弟无方,战后再做处置!”江河一挥手,命人把他拖下去,便拿起公文仔细端详起来…… 第一百七十章 泄密之人 自从攻克襄阳,江河距离洛阳就不大远了。虽然没有攻克韩匡,彻底结束战斗。 可这场战斗在江河眼中,已经结束了。 虽然敌我双方的兵力相差不大,可江河是守备一方,具有天然优势。手下兵马也比那蜀中蛮兵精壮得多。这这些士兵可是在北方十年混战之中存活下来的精锐,不说以一当十,也是锋芒难藏。 再加上军中的陈到、常遇春等将军,江河更是高枕无忧。此时已经渐渐把心思放在了战后问题上面。这一路走来,江河先见到了江南的荒蛮,后见到兵乱之后的赤地千里。 对于战后重建工作,江河更是有些发愁。 再江河看来,击败韩匡之后,就可以收服蜀地,进而攻取南中,彻底一统天下。那荆州、交州的自治,也该逐渐收回。 此番韩匡作乱、窦宪叛乱正好给江河一个契机,把被战争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荆州纳为中央管控。 正思索该如何解决南北差矣的时候,江河一打眼,见王猛还站在原地不动,便问道:“景略还有何事?” 还以为是王猛放心不下窦卫,便道:“窦大将军与我也是故交,此番他犯了这些罪过,我也不会杀了他。泰山是我起兵之地,未来也当大力扶持。窦氏是泰山世家之冠,于公于私我都不会动他。” 王猛却是微微摇头,上前两步,道:“臣并非为了此事。” “哦?”江河放下公文,抬头盯着王猛,好半晌才道:“景略要说什么?” “臣以为,韩匡东进,恐怕并非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江河虽然也不清楚这韩匡下山的目的所在,可也认为不能把韩匡下山简单的归结为支援徐然。 那时候徐然已灭,他完全有可能撤军回蜀,还能把他的小弟窦宪带上。这二十多万人马,不说再度出川,就是自保蜀中,也能再支撑十年。 而他偏不如此,汉中被围,他不管。窦宪被杀,他也不管。就好像是南阳有着什么宝贝似的。 这么一想,江河的思路大为开阔。“景略的意思是。韩匡是蓄谋已久?” “恐怕是的,韩匡出川,目标坚定。正好拿捏着徐然将亡的时候出兵,正好又趁着主公您孤军深入时候,让窦宪反水。一切好像都是规划了千遍万遍一般!” “照此说来。这韩匡是故意引我到此?”江河后背一凉。“他还有后招?” 转念一想,江河讪笑一声。“不对!此番出兵都是临时规划,韩匡若想知道我军动态,只能根据我征讨徐然的计划得出。这个计划在水寨修建之前,只有几个人知道。他韩匡窃据蜀中,离洛阳有千里之遥,怎会知晓?” “他不知晓我的进军计划,就算提前安排了窦宪这个反贼,也不能确保我会亲自动身支援江陵。这件事本来也是我率性而为。他韩匡连我的面都没有见过,如何知道我的秉性,进而分析出我一定会孤军深入,来到江陵,甚至是今日之事呢?” 这件事正让王猛苦思冥想数日,然而今日,王猛却是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就在江河说出这话的时候,江河也意识到了这个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窦宪是外地诸侯,韩匡多加拉拢,才一同造反。知晓计划的不是国之重臣,就是我的部下,如何会因为一点小利,就给韩匡传递消息?”江河矢口否认。 虽然被窦宪背叛过,江河却不信那些洛阳城中无所事事的公卿会背叛自己。因为这些人清楚地知道,谁才是他爸爸。 王猛见江河想错了地方,再也忍不住。“请主公屏退左右,吾才敢进言。” 本想直接拒绝,可江河看王猛一脸决绝,再加上这一路上王猛出谋划策、处理军机实在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江河便点头道:“好!” 也笃定心思,等会王猛说什么也不细听,给他个面子就是了。 而王猛的话,也恰如江河所想。 “主公!臣怀疑,把消息透露给韩匡的,可能是那位!” “那位?”江河不明白,凭借自己的地位,说谁还需要说那位? 一瞬间,江河明白了,冷着脸道:“景略糊涂了。” “主公!”王猛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江河抬手拦下。 “我不想再听了!今日就到此处吧!” 命令士卒入内,拉走了王猛。王猛的呼喊声渐渐减小,可江河心中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明明有可能是他,你在逃避什么? 不!他不可能! 江河想起了那一天,时光一下子回到了定武元年的那个腊月…… 两人初见时候,王府里的熏香,他亲点的茶水,窗外的细竹,一切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不可能。一个能张口闭口说孝经、礼记的王爷,只会与文人墨客雅谈的王爷,怎会是这样的人? 陈藻!江河眼睛一眯,似乎感觉找到这件事情的真凶。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这件事应该是这样…… 江河开始了一场头脑风暴。 一切都以陈渊是个无比腹黑的王爷为假设。 康平十六年的那次谋杀,真的是晋王谋划的吗?又是谁放走了在洛阳城中的太子?装疯卖傻三年的执金吾还有那诈死三年的前丞相。 韩匡!有为何恰好是有着陈藻的背景? 江河脑洞被王猛打开,一场持续十余年的惊天密谋在他脑海中展开。良久,江河长舒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无法探知其中的真相。可当他把自己掌握的蛛丝马迹拼接起来的时候,一个让他惊诧的阴谋就被他缓缓展开。 一切还要从十一年前说起…… 那时候的陈荣还是丞相,他诈死是为了躲避仇家的复仇。陈荣明里暗里透露过,这个仇家不是别人,正是东海徐氏。 东海徐氏为何要与当朝宰相不对付?只能说,那是徐氏中有人知道了什么,而这个人知道的,正是可以威胁到陈荣地位的秘密。 江河从怀中摸出一枚银色腰牌。“哐啷”一声撇在了案上。 他已经知道了那个出身东海徐氏之人,掌握了什么秘密。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康平十四年,徐然才十九,在族中尚未崭露头角。不大可能是这个知道秘密,进而逼迫洛阳陈氏的人。那这个人是谁? 江河去过东海徐氏,知道徐氏之中有能量做这件事的人。 一是徐家老太爷、二是徐然之父、三是徐为。可这三个人明显不是这个人。因为前两个人能量太大,若是他们两人知道,那无异于使用了整个东海徐氏来威胁陈荣。 而徐为当时赋闲在家,此后江河也与之有过深切交流,他若真是这个关键人物的话,就不能被他侄子反叛,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一切线索仿佛都断了,江河长叹一声,却见一个人进入帐中,霎时间,江河把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江河的想象 巡营完的耿雷进入营中,见江河看他愣神,挠了挠头道:“主公,可是觉得我碍眼。” 江河头脑在疯狂运转,自然没有理会耿雷。过了一会才像是答应似地说了一声“嗯!” 耿雷还以为是自己真的不怎么讨喜,便道:“那某还是再去巡巡营吧。” “不!你回来!”江河止住耿雷,问道:“你是何时入的徐肥门下?” “呃……这。”耿雷让江河这么一问,不由愣住,想了许久,才道:“应该是康平十二年的事了,那时候年少轻狂,失手杀了人,便只能纵横江湖。期间又惹了不少仇家,若不是义父包庇,恐怕就无耿雷今日侍奉主公了!” “哦?那我问你,从你到徐肥麾下,一直到康平十四年时,徐肥再做什么?”江河猛然一问,让耿雷手足无措,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什么。 还是江河的话提醒了他。“徐肥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然后在康平十四年的某一天突然不再寻找了?” “嘶……”让江河这么一说,耿雷一下子就响了起来,猛拍脑袋道:“确有此事!” “好!”江河点了点头。“耿雷!你做的不错,我还需要想一些事情,你先下去吧!” 遣退了不明所以的耿雷,江河可以确定那个逼迫陈荣交出八不知死士令牌的人,就是徐肥了! 而徐然与徐肥争位过程中也很有可能就此知道了这个“八不知”的下落。后来不知忠的归顺也恰好可以应证这一点。 陈荣的诈死虽然骗过了徐肥,却没有骗过徐然。所以陈家不得不继续装下去,暗中积蓄实力。 解决了洛阳陈氏和东海徐氏的恩怨,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江河面前。 那就是陈渊究竟和洛阳陈氏有没有关系。 此时再说韩匡和陈藻关系断绝干净,江河是万分不信的。若是陈渊真的与陈藻有勾结,那韩匡知道此次作战计划,就十分正常了。 因为这个计划,很可能都不是陈渊提出! 江河以陈渊和洛阳陈氏关系密切为基础,继续推导。 既然陈渊与洛阳陈氏关系匪浅,那洛阳陈氏一开始的目标很可能不是什么地方斗争,而是把控朝堂。 因为在十年前,这片土地还是统一的大陈王朝。陈氏的最终理想也只能是掌握朝堂,以此解决来自东海徐氏的不断压迫。 陈氏掌控朝堂的证据,江河当然有。他现在可没忘记查抄陈藻家中时候发现的那一大堆文书。御史大夫,后来的宰相唐范都是洛阳陈氏的傀儡,更别提那满朝公卿了。 以此推导,洛阳陈氏在很久之前就有这个打算了! 而陈氏的计划终于受阻,因为在康平十六年正月十五的这一天,皇帝死了。不明不白地死在北邙山上! 然后的一切,就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了。在京的晋王迅速封锁了城中,不久之后就登基称帝,而他的一系列晋王旧臣成了从龙之臣,各个高升。 这当然破坏了陈氏的计划,江河认为太子陈沈能从洛阳城中跑出去,也多半是洛阳陈氏在背后作怪。 因为洛阳陈氏的目标是推举陈渊为帝,如果陈桓当了皇帝,下一任皇帝只能是陈桓的儿子。而如果陈沈讨伐成功,陈藻、陈蓉再把陈桓干掉,那这位子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陈渊头上! “难怪讨逆军这么顺利,原来还有陈氏这个内应。” 至于邹楚,也很有可能是洛阳陈氏的一个棋子。与之相同的还有西凉军队,他们在讨逆时期也出力不少,为讨逆军牵制住了大批晋王部队。 而韩匡也正是在这时候被洛阳陈氏派出,前往蜀中起义,为的就是让晋王出兵征讨,为之后的讨逆减轻压力。 事情的结果一如陈荣所想。 可变故却陡然发生。耿雷杀死了陈沈,而掌握大军的邹楚立了梁王之子陈焕为帝。 洛阳陈氏的计划再次破产。而等到江河率领六千骑兵杀入洛阳的时候,更是让洛阳陈氏不再是台面上的玩家。 江河在这时走上了牌桌! 洛阳陈氏的覆灭刺激到了陈渊,辛辛苦苦准备的登极之路被江河破坏得一干二净。皇帝倒成了一个九岁顽童,这是陈渊不能忍的。而在此期间,江河更是从陈荣处得到了“八不知”令牌。 陈荣此举,把祸水东引。他已明白自己不是台面上的玩家,索性做个顺水人情,还能换来一家安宁。 后来的事情就很好解释了。徐然猜出了江河手中有八不知令牌,多次密谋暗杀,来夺令牌。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丢了不知忠。而终于得知令牌妙用的江河也第一次使用了它。 唐密的离奇死亡,自然传到了陈渊的耳朵里。而在设想中极近腹黑的他,自然立刻就理清了思路——令牌在江河手中。 少帝的死,此时江河也毫不不吝啬地放到了陈渊的头上。少帝一死,江河的心思便活络起来,选择立陈渊为帝,也是那时候想出来的规划。 或许,陈渊第一次见到江河的时候,就知道了接下来的发展趋势。 江河最终击败了邹楚,推举陈渊为帝。并且逐渐打败李淳皋、宋仪等割据势力,逐渐统一北方。 现在,局面上的玩家只剩下了江河、徐然一以及暗中联结韩匡的陈渊。其余人等都因为势力太小,而可以忽略掉。 与江河结盟许久的陈渊,终于趁着江河击败徐然之后,选择突然反水。因为这样,他就可以真正成为皇帝。成为像他父亲一样,统御着整个天下,至高无上的皇帝。 在早期,江河因为反对邹楚这个不听话的棋子,得到了江河的认同。可接下来,陈渊已经看见了江河的野心。就算江河不称帝,江河的属下们也会劝他。 江河现在把持得住,等到天下一统、海内丰饶、四海归附的时候,他还会如此想吗? 陈渊在等待一个机会,彻底扳倒江河,而这个时机,随着江河逐渐统一北方,也逐渐到来。 当朝廷上都在想着“只要灭掉徐然,就可以一同天下”的时候,陈渊已经调用起了埋伏已久的棋子——韩匡。 这么说来,窦宪的反叛,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韩匡、窦宪再加上皇帝趁江河不注意安插下的人手。或许是兖州的邓氏,或许是河内的陈氏? 不管如何,只要皇帝趁机占领了洛阳,高呼一声,那这平息的北方,便会再次沸腾起来,把江河好不容易建设的成果窃为己有。 江河,在江陵城就该死掉的。 可惜,江河再一次破坏了陈渊的计划。而陈渊只能寻找下一个机会,除掉江河。 或许,就是眼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 洛阳事变 长舒一口气,江河闭上双眼。 这些毕竟只是江河的幻想,其中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释清楚。比如陈渊为什么就和洛阳陈氏勾搭上了?而且洛阳陈氏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陈渊推上帝位,哪怕家族毁灭也乐此不疲。 甚至不惜交出“八不知”这个大杀器,也要把这个皇子推向皇位! 洛阳陈氏,又不是陈郡陈氏。虽然两人都姓陈,可毕竟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这陈渊难不成还是陈荣的私生子? 江河低头一笑,这怎么可能。自己又在这里胡思乱想。 虽然江河心底里对自己推导出来的东西还不大相信,但无论如何,他的推导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且就自己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也多能印证这一点。 摩挲着手中的令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似的,江河猛然抬起低沉的脑袋。 深夜,襄阳城北的中军大帐灯火闪烁。仅仅带了两名卫士,江河便草草出营。 驱马来到一处密林,留下卫士在外守候,江河这才从怀中掏出令牌。 月影穿林,打在江河脚下。月光的碎屑伴随着枝丫的摇晃而舞蹈起来,一阵伴着檀香的清风吹过,一道白影立在梢头。 那白影翻下树来,来到江河跟前道:“主人召唤我来,所为何事?” 在洛阳,江河动用八不知的时候十分少有,自建宁六年之后,江河已有一年多没有亲自召唤过不知道。上一次召唤是让他去杀逃离在外的世家。 不动用令牌的原因也很简单,江河不同于陈荣、徐然。他们当时不过是官僚和世子,有些事情不能明着来,才需要借助刺客的力量。 作为掌控国家机器的江河,大多数东西利用阳谋即可达成。反倒是用不上这令牌。不过这令牌的存在倒也为他省力不少。 就譬如现在。 “我要你通知不知忠,让他北上朔州为我传信。”江河递出一封信件。“这信要让他亲手交到岳飞手上,再给我带个话。” “主人尽管说,吾记得住。” 踏出一步,望着杨树梢头,江河若有所思。“让他得信之后,万千勿入洛阳。无论洛阳城中发生任何事情,无论襄阳或是朔州传来任何消息,都不得擅自动用兵马!” “嗯,就这些了。速速传去,我要让岳飞两日内收到消息,去吧!” 白影倏地消失,江河凝望着白影消失的北方,心中的疑问并没有减轻。 “但愿,是我多虑了吧。” 纵马回营之后,江河数日连连命人前去骂阵,可韩匡依旧不为所动,高挂免战牌。正当江河打算强攻韩匡时候,一场政变正在洛阳悄然进行。 延庆宫内,陈渊看着前方战报,泠然一笑。 “可惜,他若真因此亡命,天下倒真少了一个为民做主之人。”陈渊眼中看不出丝毫悲伤。一撇眼睛,看到了正跪在他脚下的任慕。 一封战报打在任慕头上。“狗奴才!吃里扒外的东西!” 继而又是一脚。“真以为自己找了一个好主子?”一阵发泄之后,陈渊才勉强出完了气。“这几年给江河做事,捞了不少好处吧?” 任慕一直跪在陈渊脚下,身后的两名金甲武士让他不敢反抗,见到陈渊来问,只是不住磕头道:“陛下!陛下!您就此收手吧,您知道宋王是什么人。您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大陈可就真的亡了。” “狗奴才!养你几十年,还不如养条狗!”一脚把任慕踹翻在地。“总比做个傀儡好!拱手把祖宗基业让出去,换来一世荣华?那和猪狗有什么区别?” “把他拖下去!”陈渊收回踢出去的脚,恶狠狠道:“让萧持来见我。” 没过一会儿,萧持满身甲胄地来到延庆宫内。 见了萧持,陈渊一脸一色,道:“萧卿,城内事物准备得如何了?” 萧持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陛下放心,城中事物已经准备妥当,羽林军、麒麟军旧部加上臣之巡城部队和世家们的响应,一共有两万余人。必能一举拿下洛阳。谷城县令、成皋县令、梁城县令都通信共同起兵,只要陛下下令,十日之内,京兆可复!” “好!待收复京兆,朕便封你为车骑将军!封你三代,还有你那弟弟也一并封侯!” 有了陈渊画下的大饼,萧持更加激动道:“舍弟在天之灵若是有知,也会叩首陛下,感激大陈恩德!” “事不宜迟,快去准备吧。京兆尹孙潭不知兵事,先去打他。洛阳守备董胜虽然有三万人马,却能分而化之,只要擒住董胜,大陈复兴有望!” 起事时间定在子正,在宫门大关之后,陈渊亲自着甲擒杀了江河在宫中的耳目,继而大封宫门,隔绝内外。 不过百密一疏,陈渊的密谋还是让江河备下的死士得知。 苏双得到报告,神情一冷,怒斥道:“怎么可能?皇帝擅杀宫人就是要造反?如今天下一统在即,陛下与主公也是一团和气怎……” 说到这里,苏双说不下去了。他脸色一变。 的确,这天下都要一统了。皇帝再不动手,谁是君,谁是臣呢? 这件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皇帝真的造反,那这平安坊就应该是他的首选目标。更要命的是,江河从洛阳城带出二十万人之后,这洛阳就成了空壳子。 驻守在洛阳的兵马,也只有洛阳守备董胜麾下的三万城防部队。 说是城防部队,其实自建宁元年以来一次城都没守过。六七年没见过刀兵,士卒也换了一茬,简直和老爷兵没什么区别。 “董胜这人极不靠谱,嗜酒如命不说,还贪恋美色。要事我动手,一定先绑了董胜,就能调用城防部队!”苏双心下分析,又是想到近来执金吾萧持和皇帝走得颇近。 作为江府的管家,苏双在洛阳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洛阳城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现如今有了这一点想法,便把洛阳城近几日来的动向全部糅合到一起…… 苏双越想越惊,大觉此事很有可能。便急忙去报李静姝。 几年来江河不断耕耘,膝下也有了两对子女,作为一府之母的李静姝自然都是绕着着四个孩子转。老大江锜今年已经七岁,最小的才刚刚两岁。 在苏双到来之前,李静姝正伴着江锜读书,李静姝拿着一本江河命人编纂的启蒙读物,正带着江锜识字。 “来,锜儿,读读这首诗。” 江锜卧在母亲怀里,映着灯台看着母亲手中拿着的书,摇着小脑袋读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 “母亲,这个字怎么读啊?”小江锜指着疆字问道。 “这个字年疆,和你的姓一个音,是疆土,国界的意思。”李静姝慈爱地看着儿子,尽管她今年才二十出头,可却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一个母亲。 昔孟母,择邻处。李静姝虽然没存着让江锜做文士的心,却也想着把他培养成如他父亲般的人物。如果做不到,也不能教养成一个只会逗弄犬马的纨绔子弟。 “嗯,我记住了。列国自有……自有疆!”江锜学得认真,还仿照书上的样子,在手心画了几个疆字,可是这字本来就壁画繁多,江锜还写得歪歪扭扭,不是写多了几画,就是写少了几画。 第一百七十三章 难眠之夜 看着儿子认真地写着笔划,李静姝拿来笔墨,道:“你父亲总不让你写字,说你年纪小怕手捏笔管捏得太长,影响骨头发育。我看哪有那么多讲究,总不能一直在手上写吧!” 接过母亲递来的纸笔,小江锜也很兴奋。他之前见父亲在书房中写字,看上去威仪得很。此时也学着江河的样子,右手三根指头捏住笔管,在纸上图画起来。 还好纸张够大,容得下江锜的涂鸦。 很快,江锜把笔丢在一处,拿起刚写好的纸给李静姝看。 李静姝一看,没忍住,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江锜的自尊心很受打击,把小嘴撇到一边。颇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更圆了。李静姝看着,没忍住上去捏了一把,竟然把江锜给捏哭了。 “不理妈妈了,你总欺负我。我要找爸爸!”江锜两只手掐着腰,露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爸爸、妈妈之语,当然是江河交给江锜的。对李静姝说这是泰山土语,也勉强对付过去。倒是江家这么叫也就算了。江家经常会举行一些沙龙,有不少洛阳贵妇参加。 久而久之,妈妈爸爸,倒成了洛阳上流社会的一种称呼方式。只不过,这种潮流有着不断老龄化的趋势,倒是让江河挺头疼的。 见江锜如此,李静姝反而心情不好了。江河离家出征已经半年了,虽然也有家信传来,可毕竟半年不见一面,空空看着家书,不见容颜,又怎能不起相思之意呢? 虽说两人结婚已久,算得上老夫老妻。可两人都还是二十多岁的人,正是相思之时,如今分隔半年,怎能不悲于离别? 让江锜这一句弄得心有戚戚的李静姝,差点泫然欲泣。江锜见妈妈要哭,连忙抱住李静姝的胳膊道:“妈妈别哭,爸爸在前线打坏人呢。爸爸是大英雄。” 可爱的江锜把李静姝又给逗笑了。 为了让李静姝开心起来,江锜把书捧得高高的,一眼扫过之后,丢下书摇头晃脑地背道:“挽弓当挽强……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江锜磕磕巴巴背下第一句就让李静姝吃惊,当江锜把整首诗背下来的时候,李静姝大吃一惊。虽然江锜平日里表现出来的的确很优秀,可李静姝并不认为自己的孩子有多么另类,而是把他当做一般的孩子来对待。 好在江锜的爹给他赚下了一大份基业。江河就算只是做个权臣,也能让他的儿子无灾无难到公卿。 母子两人正依偎一处,继续读书识字。门外却响起了一阵焦急的敲门声。 两人让这声音吓了一跳,留下江锜在榻上,李静姝房中没有侍女,便整理好仪容才出去开门。临开门前问了句:“是谁啊?” 外面苏双焦急地喊了一声主母,才让李静姝心中稍安,打开门户,道:“苏管家?怎么了?可是府上有急事?” 苏双一脸严肃,向屋里探头,见屋中只有少主一人,便放下心来。李静姝看出他的神情,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 苏双把门一关,才肯小声道:“主母,大事不好了。有宫中的探子来报,皇帝看不得主公如今权柄甚大,要发兵夺权呢!” “什么?”作为江河的妻子,自然与皇帝十分熟悉,更何况陈渊娶了江涴。江陈两家本来就结下了亲戚,逢年过节也常相见。 平日里,江河与陈渊既是一对模范君臣,又是一对知己。两人情深,让李静姝都有些嫉妒,如今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想的当然是不信这话。 不仅不信,她还反而怀疑到了苏双身上。这苏管家平日里操劳府上事物,江河不在家时,他负责前院奴仆、产业,她负责后院妻妾和谐,诸子的教导。 这苏双平日里仗着与江河同乡、跟随最早,出身低贱自然言语有些轻佻。可那些都是对下人,又怎敢对李静姝如此。 可如今三更半夜的,家主不在家中,私自闯入主母闺房…… “苏双,你这说这是什么话!江家自江太公以来数百年,高风亮节,敬奉皇帝。而今我夫君与皇帝情同手足,相爱亦不能及,何谈相害邪?” 见李静姝不信,苏双更着急了。苦口婆心地劝道:“主母,您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我吗?自您嫁入本家以来,可曾看见过我苏二贪墨一份钱财?还是看见我对主公不敬重一分?” “现在情况紧急,已经来不及说了。虽然皇帝现在还没起事,但这次动静肯定不小。我已经备好马车,您速速带着公子小姐去逃命吧!” 坐在榻上的江锜看见这边,好奇第看过来。李静姝一望榻上的江锜,心生柔软。又架不住苏双多次劝导。虽然起初她起了疑心,可苏双如此劝解,她也有些慌了。 “我走了,这江家怎么办?上上下下数百口人总不能都一起走吧?” “诶唷!现在那还能管这么多!”苏双急得满脸涨红,大汗四流。来不及擦头上的汗,苏双只是劝道:“主母,只要您和公子小姐们出去了。江家便还算有了根底。等主公回来了,一切也都好了!若是您和这江府一同殉葬了,那江家才算是完了呢!” 虽然知道自己言辞不甚恰当,可关键时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当下解释完就要去抱江锜。 江锜呆愣愣地坐在榻上,任由苏双抱起。李静姝赶紧阻拦:“孩子我来报,你去把两位王姐姐叫出来。” “好!好!”苏双见李静姝终于肯妥协也是一块石头落地。 李静姝抱着江锜,面容憔悴。她早就知道嫁入武家,断然不会安宁。她本来就是武家之女,最知道这生离死别的滋味,如今只是出城避险,她反而不忧虑,只是担心着千里外的江河。 不知他知道最好的朋友背叛了他,该是什么滋味。 李静姝不知道这滋味,此刻她慌忙与王湘儿和王素素解释完此间事情。两人是歌姬出身,哪里见过这种市面,此时都拿不定主意。 “既然都没个主意,还是赶紧出城吧!管家说皇帝已经掌握了城中兵马,咱们一路向东逃去,大不了回昌邑去!”李静姝当即立断道。 这时候苏双也准备好了马车。还好江河在府上有校场,又驻扎了三百名近卫骑士,个个都是军中好手,以一当十不成问题。 事发突然,马车没有准备多少,江河府上能用上马车的人还真不多。草草准备了五辆马车,装上江河的妻妾子女,和一些粮食细软便没有多少地方了。 可江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不说那些佣人、仆役。光是江河的义子、徒弟就有近百人之多。这些人落在皇帝手里又怎能好过?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追兵已至 平安坊中,占地偌大的江府之中十分慌乱。虽然提前知道了皇帝要发动夺权政变的消息。可事发突然,等到几人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就已经能听到耳畔边微弱的部队行进之声。 马蹄铁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三百名近卫骑士已经穿戴整齐,候在一旁。 此时已经能隐约听到刀兵相互撞击之声,李静姝等一众人等已经坐在马车之中。可是江河的义子、徒弟极多。小小的五辆马车是坐不下这么多人的。 加上事发突然,又是三更半夜之间,根本来不及一一传唤。 危急关头,崔钧、蒋贯等一众江河义子跳下马车,来到李静姝面前道:“母亲,让孩儿们留下吧!几位师兄都是父亲亲自传授数年的才子。以后必然用得到!” “胡闹!那你们怎么办?”李静姝一口回绝。 “我们都是洛阳土著,藏身的地方多着呢!没让父亲收留之前,我们整日东躲西藏,也没事儿!”蒋贯拉着一群当年的乞儿们道。 可就算蒋贯这么说,李静姝又怎能放心得下。“不行,你们必须一起走。” 这时又有数个义子、徒弟赶到,看着还空着的马车,一个个也没人敢拉下脸子上去。 “不行了!不行了!再晚一会儿,可就冲不出去了。包围了平安坊倒是小事,若是让皇帝占了所有城门,就算有这三百卫士,也是插翅难逃了!”苏双来到李静姝身边。“主母,快拿个主意吧!” “走!不用管他们!”李静姝狠下心来,此时别说是什么蒋贯、崔钧。就是自己亲弟弟在这里,想着不走,李静姝也不会因此耽搁。 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是自己和锜儿最重要。只要两人还在,江河起码就不会因为外物分心。 “蒋贯!你留下到时可以。崔钧是崔太仆的儿子,是崔太仆托付给我夫君的,他不能留在此处!。他若是有三长两短,让我夫君如何去见崔太仆?” 崔钧本来还想留下,可让李静姝这么一说,倒是想起了自己的家室。的确,他还不能死在这,崔家还等着他去光耀门楣呢。 这一犹豫,让蒋贯看了出来。“没事!阿钧!你家中止你一人了。我们兄弟几个死生同命,况且就算那个傻皇帝想杀我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当初做乞丐的时候,我还偷去过宫里,吃过皇帝老儿没吃过的菜呢!” 拍着自己胸脯道:“这,我还能生龙活虎呢!” 崔钧知道蒋贯是在宽慰自己,低着头,一声不吭,突然转身上了李静姝的马车,对李静姝 道:“我父亲是太仆,为皇帝驾车。今天皇帝无道,今后人主,必是锜弟。我今为他驾车,也算是子承父业!” 没人去反驳崔钧的话。因为大家已经知道,这次事变之后,江河与陈渊两人之间只能留下一个。而留下的那个,自然就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君主,万人之上的至尊。 “驾!”崔钧一鞭自抽在马屁股上,车轮渐渐被带动起来。崔钧架着这最前面的马车,四辆马车继而跟上。 此时,马车上已经挤得满满的,剩下的人不愿留下等死,竟然也在马厩中找到两匹江河平日的骑乘马,也跟了上来。尽管有三百近卫骑士的护送,这一路上却并不太平。 与苏双预想得一样,皇帝起事第一步就是来封锁了平安坊。可苏双毕竟提前得知消息,此时坊门口的封锁还未完全做好,只是有一队士卒把守着房门,装作是在巡夜。 见这一彪骑兵出来,连忙拦下,说是今夜宵禁,任何人不得外出。可双方都已经心知肚明,还费什么话。 苏双一声令下,三百名骑士便直接驾马冲杀出去。一遍还不够,来回冲杀数次,直到坊门口外,没有一个站着的人才肯放王府马车出来。 刚出坊门,走上街道。便有三三两两的马蹄和车轮声想起。原来是一些刚刚反应过来的人找到了赶路工具,来追他们。 李静姝向后面张望,从平安坊一直走到城门前也未发现蒋贯等人前来。 驾马的崔钧把马车停在还没打开的城门前,头也不回。“蒋大哥他们是不会追上来的。江府人都逃走了。皇帝没抓到人,肯定会让人四处搜罗。蒋大哥自己不逃走,这是要报养父的恩。” 抱着江锜的李静姝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不停回头张望。期望那几个孩子能乘着两匹快马,转过弯来,追上自己。 未过一会儿,封闭的大门被士卒缓缓打开。只漏出一个缝隙,崔钧便顺着缝隙一抖缰绳,飞驰着马车冲出了洛阳城。 “一路向东走!我弟弟在郑州做州司马!”李静姝知道,现在谁都不能信,天知道京兆的大小官员有没有私通皇帝。 一路上这一行人马行驶极快,因为乘坐驴子、骡马和驮马的徒弟、义子们因为速度太慢被不断甩下。 这一夜,三百名近卫骑士保护着五辆马车一路向东奔走。数个时辰就行了二百里路,待到天光微亮,明星闪烁、太阳初升之时。 这一众人马已经来到虎牢关前。 已有快马通知了虎牢关中的李若渠。李若渠引着关中一千士卒出关十里迎接,直到亲眼见到李静姝,心底里的石头才放下去。 “阿姊,这是怎么了?”李若渠接到信件,上面只说洛阳大变,让他带兵出来迎接。 “皇帝想要夺权,若不是苏管家提醒,我们母子,绝无可能生还。”李静姝惊魂未定。这一路狂奔数个时辰,早已把她五脏六腑颠得换了位置。 可在她印象中不过是过了几秒钟,仿佛皇帝的追兵还在身后一般。 李若渠闻言,见后面果然隐约有追兵杀来,便叫不好,让骑士们连忙拥护马车入关,自己则是带着士卒缓缓守在马车之后。 到了虎牢关下,李若渠先送马车入内。让姐姐、外甥在关中歇息。 李若渠见追兵来得极快,忙领诸军队入关修整,追兵来了只是高挂免战牌。此时城中只有两千兵马,而追兵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清晨又微微起了些雾,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站在城楼向下观瞧,只见一片白旗猎猎,混在迷雾之间,不辨凡几。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再无瓜葛 尽管在实施计划之前,陈渊所面临的风险仍然不小,可这一夜城中的倒江一派坚定地团结在了一起。当皇帝的军队冲到洛阳各个街道上时,倒江一派闻声响应竟然没有半分犹豫。 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就是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计划顺利,有皇帝坐镇的洛阳城,自然就成了天下士子的中心。皇帝将自然而然地占据舆论导向。而受大陈四百年恩泽所培养出来的一众士子、官僚,也会在皇帝的命令之下,彻底举起反江的大旗。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虽然江氏一家的重要人员都逃脱殆尽,只给陈渊剩下来一个空壳子。可当陈渊知道这则消息的时候,却并不惊讶。已经接到萧持传来计划顺利进展消息的陈渊,根本没有时间去处理什么江家遗党。 城中的四十万民众,大小吏员。城中的各大世家以及城中的大儒名士都等着他这个皇帝出面安抚。只要皇帝出现在众人面前,那这场倒江之战,便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始。 萧持与董胜的战斗并未持续太长时间。掌握了城防军所有情报,突然袭击的萧持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控制了洛阳的几座城门,继而攻占了城中的几座重要衙门,俘获了一批江河近臣。 在收编了董胜的城防军后,萧持手中的兵马已经将近五万人,听到江氏家眷自青云门出,便让人带着五千士卒前去追赶。 这一路人马的统领名叫程庄,与萧持一样,是麒麟军出身。祖上世代受大陈恩典,对江河也很是不满。程庄一手铁鞭最是拿手,身高八尺二寸,面黑如炭,人称黑面金鞭。 程庄领了这一路五千兵马,自青云门出,一直追着江氏家小。可是江家不是马车就是骑兵,速度极快。程庄虽有骑兵,可数量稀少,害怕被江家回身突袭,便只能让哨骑遥遥追着,指引士卒方向。 马匹虽快,总有累的时候。在持久度方面,人可比马强多了。 一连奔走数个时辰,马是越来越受不了。而对经历过数年军事训练的麒麟军老卒来讲,却是稀松平常之事。 眼看着追兵将至,李静姝一行可算是见到李若渠,入了关中。 等到追到虎牢关下,程庄望关兴叹。五千士卒虽然勇猛,可也不能迅速拿下虎牢。若是放走了江家的家眷,这两百里路可就算是白追了。 不止白追不说,回去之后也没有脸面向萧持交代。如今遇上这样变局,凡是跟随萧持起事的将领,哪个不该升上几级?自己空手而归,难道要居于人下? 面如黑漆的程庄此时脸又黑的几分,他打马上前,孤身来到关下,望着楼上道。“不知是哪一路将军驻扎此地?可否当面言语?” 李若渠自然不想搭理他,一箭射在程庄脚下,道:“汝等谋逆,自有宋王天兵征缴,如今天兵未到,汝等还能猖狂两日。待宋王天兵一至!必叫尔等化为齑粉,死无葬身之地!” “楼上将军怎么这么不识抬举?这天下不还是大陈的天下吗?敢问楼上将军,你楼上悬的是谁的旗帜?难道非得认贼作父?”别看程庄体壮,嘴上功夫却也了得。 这话明面上是说给李若渠听,其实是说给城上的士兵听的,为的就是打击士气,让接下来的攻城战轻松一些。只要自己杀上城头,再用言语刺激,必然能让敌方投降。而只要开始有人投降,那这场战斗基本也就算是结束了。 可李若渠又岂是能被人劝服的?他是江河小舅子,与江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岂是寻常将军可比?程庄的话更让他不屑。 “好!你问我城头挂的是谁的旗帜?我便来告诉你,我城头挂的是大宋的旗帜!从今往后,大宋大陈即为两国!全关将士,皆从是心!” “大宋威武!”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当即让城中沸腾。开始还是只有几人跟着附和,没过多久便带动起来全关将士一起呼喊。 一时间“大宋威武”的军号响彻虎牢关内外。 程庄闻言,心底一寒。“无耻之尤!无耻之尤!国朝养士四百年竟然遇到你们这一群白眼狼!” 光是这样李若渠还觉得不够,回头一看,便把身后的“陈”字旗号砍倒,扔下城去。将士、小校也跟着把城上所有带有陈字的旗号一同扔了下去。 旗帜像雪花一样飘下,虎牢关与大陈彻底的决裂了。 气得脸色发红的程庄此刻像是一块着火的炭块,李若渠和虎牢关将士的行为,让程庄怒不可遏,提起鞭子指着城楼上的李若渠,脸色不断变化,终究还是退了下去。 他可不是退缩了,李若渠的举动把他彻底激怒,他要带领士兵杀上城头,亲自结果了李若渠的性命! 大军走动匆忙,一点攻城器械也没带。只好让人速速伐木组建。 刚过了两个时辰,程庄就多次发问,一刻也等不及。这可为难坏了副将,此时时间紧急,若要攻城,最好做的就是梯子,就速速让人全做梯子。 日中正午,程庄越想李若渠的话越是生气:“无父无君之言!吾怎能让如此小儿久活于世!”心下一横。“取我鞭来!” 不待攻城器械准备好,只是草草地搭了几架堪堪够得着虎牢关的云梯,程庄便率人攻城。 五千士卒如同蚁附。李静姝看着城下士卒如此之多,面有忧愁。李若渠宽慰道:“我有虎牢雄关,这点兵马就想攻关,未免痴人说梦!阿姊莫慌,洛阳之事,姐夫很快就能知悉,到那时候,便是这些人的末日!” 李静姝轻轻颔首。 她虽然是将门之女,到底是柔弱女子,李若渠不忍让她继续停留,便让人送她下城,专心应对其这程庄的进攻。 不得不说,程庄到底是麒麟军旧将,攻城异常猛烈,硬是靠着几个云梯便率众杀来。而全军竟然坚硬如铁,任由李若渠如何放箭、放滚木礌石还是浇热油金汁,都是不能阻碍敌军的进攻。 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军队李若渠见过,可那也只是江河麾下的几位猛将才有的。如今竟然能在程庄手上见到,也让李若渠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好在李若渠究竟是防守一方,开战半个多,李若渠在城楼之上居中调度,左右指挥,也让程庄难以攻克。 第一百七十六章 斩杀程庄 攻城很快就进入到白热化阶段。陈宋两军都已经略有疲敝。日中正午硕大的太阳悬在头顶,战场上的尸体堆叠,血液肆无顾忌地流淌。程庄带着亲兵冲锋了一次又一次,终于让他抓住了机会。 李若渠还在忙着支援站场,却不想漏出一个破绽。程庄立刻把握住机会,带领三百亲兵立刻攻击防守薄弱的城墙,如他所愿,他很快便站在了虎牢关上。 城墙被突然撕开一个口子,让战局迅速倒向了陈军一方。无数陈国士兵涌上城头,而李若渠对此并不知道。他此时还着眼于眼下即将要攻上城来的一伙敌军,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程庄已经登上城墙。 等到李若渠发现,程庄已经带着亲兵占据了一大段城墙,李若渠见状心中焦急万分,提着自己的丈二银蛇枪便冲上前来。 到前来一看,正是敌军大将。李若渠不由一喜。“若是阵前将他斩杀!敌军岂不是不战自溃!” 心中有意,攥住长枪,就劈头打来。 程庄手握两柄金鞭,立于阵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整个城墙上死在他那一对金鞭之下的人,早就不知道多少了。 此时的程庄也是杀红了眼,一对金鞭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鞭挑起,一杆长戟落地。一鞭打下,就是一条人命。 血水喷涌,头骨碎裂,在程庄面前是常事。他面前的将士尸体就堆起一座小山,让士卒纷纷不敢上前。 正犹豫之间,一道身影闪过。程庄只觉得耳边“唰!”地一声! “来得好!”程庄察觉到了力量巨大,挺起双鞭硬生生地接下之一枪。 这一击,李若渠用尽全力,竟然只让程庄身形一震。 “哈哈哈!好小子!”程庄正要夸赞,抬头一眼,见是李若渠,心中怒火陡然升起,不由分说道:“竖子!吃我一鞭!” 脚下生风,三两步间就来到李若渠面前,李若渠见状大惊,急忙抖了一个枪花,堪堪护住前身。可程庄根本没想从正面进攻。 一对金鞭展开,一左一右,就像两条金黄巨蟒,正张开大口向李若渠袭来。 李若渠哪里与程庄这样的对手交过手。这一对金鞭打来,把左右道路全部封死,李若渠已然来不及反应,调转枪头就去右边抵住一条金鞭。 枪尖挑在金鞭之上,发出一阵尖锐的撞击之声。这一撞,李若渠虎口被震得发麻。抵挡住右边进攻,李若渠刚想要调转枪头去挑左边,可程庄的鞭子就已经大来。 这一鞭,打在李若渠左臂之上。还好李若渠甲胄齐备,不然非得打断这胳膊不可。然而就算有铠甲的防护,这一击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下了。 挨了这一记,李若渠身体微微一晃,明显支撑不住。趁李若渠正在发愣,程庄双鞭一合,聚过头顶,两手齐下,来了一个泰山压顶。 好在李若渠是左臂受伤,此时右臂无碍,举起大枪挡了一下。可左臂已经被程庄的金鞭震得完全没有知觉,少了左臂的帮助,这一举,自然就未能把金鞭之力全部卸下。 带有余力的金鞭打在枪杆之上,顺着力道把大枪压在李若渠身前。 两人角力,都恶狠狠地盯着对方。如同黑炭的程庄一对牛一样大的眼睛瞪得老圆,一排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可李若渠毕竟是单手支撑,很快就败下阵来。 程庄见李若渠将要力尽,便打算趁他力尽,就突然奋起一鞭,直接劈在李若渠脑袋之上,结果了他的性命! 只要大将一死,宋军定然方寸大乱、群龙无首。到那时候无论是这虎牢关,还是江河逃亡在外的家眷,都是手到擒来! 胜利在望的程庄陡生力气,把大枪压得愈发低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炸雷般的声音传到。 “休伤李将军!吃我一刀!”原来是苏管家不知从什么地方寻来一把长刀,此时竟然冲上前来,想要加入战团。 “快走!苏管家!快走!”李若渠回身一看,见是苏管家,心中晦气不已。若是自己麾下哪个裨将来了,倒也还能与这程庄僵持一会。可这苏管家又能有什么武力? “苏管家,快去护卫阿姊,我死不足惜,定要把阿姊、锜儿送到姐夫手上!”李若渠年幼丧父丧母,是李静姝一手把他拉扯大,犹如母亲一般。 此时生离死别,全然不想着自己,只想着怎么不辜负使命,让阿姊能活下去。 可苏双闻言,却好像是是闻若未闻。一柄寒意凌然的长刀在他手中提着,直勾勾地劈向程庄。程庄见状大惊,这一招过来,看似直勾勾地平平无奇。可让程庄震惊的是这一刀之中蕴含的力道。 “没听说江河府上还留了这么一号勇将啊!”程庄心中大骇,他原以为齐凌、刘铁牛等京城有名的亲卫走后,江家身边就没有猛将护卫。如今见到这一个管家都有如此实力,自然大惊。 这一刀,程庄就算抽回双鞭,用尽十成力气也是堪堪抵挡,还后退数步,才缓和下来这一刀之威。 “苏管家!”一旁的李若渠更是看呆了。他认识这苏管家七八年,还是第一次见苏管家出手,没想着平日里生财有道的苏管家,此时竟然化身战神,替他挡住这致命一击。 李若渠毕竟是武家出身,有浸淫此道数年,就在刚刚,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大难临头了。 再看程庄,后退数步之后,竟然没有胆量上前。这正好给了李若渠一个机会,此时他的左臂也渐渐缓和,两手持着丈二银蛇枪,便向程庄刺来。 程庄此时心思全在这个突然加入战团的苏管家身上,没有顾忌一旁的李若渠。李若渠抓准时机一刺,程庄堪堪躲开,还是让李若渠抓住机会,又是一刺。这次程庄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 这一枪刺入腹中,李若渠抓住机会,手中翻搅起来,程庄只觉腹中一热,继而刺痛之感大发,低头一看,见那长枪已经没入身体一截。 “竖子!你可真毒!”程庄发出这一声咒骂。便浑身抽搐,哪里还有力气提动金鞭。 一对金鞭双双落地,苏管家一刀下去结果了程庄。脑袋翻滚了两下掉在双鞭之上,似乎在说自己死得其所,不负此名。 抽回长枪,李若渠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不得已用着长枪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苏双上前关心,问道,李若渠只是一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又指了指眼前那越来越多的敌军。 苏双会意,让两名士卒留在李若渠左右,自己带着十余名士卒提刀上前,遇人便杀,见人就砍。不过多时就把敌军杀怕。 更有甚者,为了逃苏双一刀,直接跳下城去,宁肯摔断双腿也不想挨这一刀。 主将已亡,全军溃散。苏双杀得不尽兴,又带着三百近卫追出去数里。不谈阵前斩杀,光是俘虏,就抓来四百多个。 第一百七十七章 消息传来 韩匡已经高举免战牌数日了,江河的担忧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韩匡越是没有动静,江河便越是心里没底。 乃至江河多次夜间奇袭敌军营地,虽然起初还有所斩获,但一两次奇袭对于韩匡的近二十万大军来说,几乎不痛不痒。 几次之后,就算是傻子也能做好万全的防护。而江河的招数有限,已然是黔驴技穷。这时候又有军中各大战将出面献策,江河甄别一二全部予以实施。可结果还是收效甚微。 敌军的连续减员,并没有让敌军为此胆战心惊。反倒是在长期的坚守当中,逐渐适应了襄阳的气候,愈发地顽强了。 无奈的江河只好转移阵地,把主力部队,从敌军南方迁徙到敌军的北方。此举,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北方根基,同时也是害怕韩匡真的与陈渊有所图谋。 驻军于北,隔绝两人,是江河在最后的决战前,能做到的最大的事情了。韩匡的军队一如往日,每日卯时起,辰时操练,未时吃饭,每一天都井然有序。 索性,江河也让全军整备,每日操练。有北方作为粮草支撑,江河这二十万人想要支撑多久都行。 反观韩匡一方,十余万众军中粮草每日所需都是一个天文数字。更何况他已经被江河包围,如果不南向突围,定然与江河耗不了太长时间。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江河也大约知道了韩匡究竟有多少兵马。江河以敌军做饭时的灶台和帐篷数量、军中旗帜等已经可以推断,韩匡的兵马约在十七万上下。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九万,最少也不会少于十六万。 而江河的军队,则要比韩匡多一些。光是在册的正兵就有十八万五千有余。而临时征募的辅兵以及运转粮草的民夫也有将近六万人。 如果突然爆发决战,江河能够动用的兵力绝不会少于这个数字,只会多于这个数字。 虽然比韩匡多了几万人马,可优势仍然不是很明显。 江河在等,等韩匡与陈渊的阴谋浮出水面,抑或是韩匡没了计策,只能向南突围而出。至于决战,江河料定韩匡是不敢的,他要是奔着与江河决战而来,战斗早就结束了。 如今江东的局势交给法正安抚,他有刘荡的五万士卒以及交州刺史赵韦从旁协助,已经逐渐安定了江南地区。 第一批文官已经从洛阳出发,抵达了江东,开始对江东进行管控。此前江河还在江北组织了一批文官,此时也入吴管辖。曾经的封官许愿终于达成,入吴者皆是弹冠相庆,欣然入吴。 然而,就在七月中旬的最后一天,江河还是收到了那一份不愿收到的消息。 是不知忠传递来的,他奉江河命令送信朔州,回来路上就正好遇上了陈渊的起事。途径虎牢,不知忠留下暗中守卫李静姝,只派了死士前来汇报情况。 许是许久以来的猜测,江河收到信件之后竟然能够抗下。立刻下定了决心。 他其实早就想过,万一有一天陈渊不愿做傀儡了,自己该如何待他。那时候江河隐约得出结果,却不愿去面对。这几日来的胆战心惊已经让他下定决心,掌握权柄之人只能有一个。 他想要重新掌权,必然要除掉自己。 那江河只能反其道行之,送他去死了。 虚位君主制,是江河原定的计划。通过减少君主权利,加强中央集权,把柱国大将军打造成一国实际的执政官。皇帝是一国象征,柱国是一国首脑。只要维系这种体制几十年,就能彻底改变中国。 可这也不过是江河做得一个梦罢了,在他眼中甚为开明的皇帝,也会因为忧虑而起兵。什么当年发下的誓言,此一刻也已烟消云散。 “孙大通。”江河一目十行看完了死士传来的消息,直接高呼秘书的名字。 坐于一侧的孙大通连忙出班行礼。“下官在。” “皇帝起事,意欲夺权。孤已决定,改旗易帜,称为大宋。至此以往,陈宋两家,只能存一。” 一声晴天霹雳,打在孙大通脑中,让他恍恍惚惚不知江河所言,直到江河出言问起,他才连忙回应:“下官……下官……” “怎么?不愿意追随于我吗?”江河面容和善。“你妻子老小皆在洛阳,弃我而去也属常理。” 这话说得和颜悦色,可江河的本意真是如此吗?孙大通噗通一声跪下道:“臣以微鄙之躯,能侍奉圣人,实在是百世之幸。而今天运、人心皆掌握于圣人之手。圣人不代天灭陈,于天理也是不合。” “臣岂能以个人之私,劝圣人不从天命哉?”孙大通以头抢地,磕出血来。 江河终于满足,起身扶起孙大通。“孙卿既然如此,便为我撰写一篇雄文,昭告全军。” “下官必竭力为之!”孙大通保住一条性命,回到案后又暗自窃喜。他早就知道今日回来,万没想到是自己在江河身边,捡了这建国第一大漏。 挥手遣退死士,江河让人招来袁淑和王猛。把事情告诉二人。 二人听闻,都是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尤其是王猛,在他看来,这件事情一定会趁机发生,已然准备好了计划。 “孤欲与陈分离,昭告天下,询问刺史、县令之从属。但归陈渊者,吾势必讨之。但归顺大宋者,建国之后,永为国朝之贵。” “然京兆情况如何,实在不知。皇帝能在十日之间召集多少人马,又有多少人相应,也未可知。彼已占洛阳,居高临下而发诏。孤必速克,方能得获全功。” “此二计为孤于势下之权衡,二卿以为如何?” 袁淑、王猛对视一眼,先不回答江河的话,而是齐齐一拜,道:“臣等见过大宋天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写着文书的孙大通闻言一愣,看着已经向江河行完礼的二人,心生懊悔,自己怎么忘了这一回事,只想着表忠心,却忘了提前山呼万岁,以博取江河宠爱。 得了两人恭贺的江河并不为之而喜,道:“二卿何必寿我?人命有终,天运有时。孤今顺天之意,与暴陈两立,而今未登大宝,万经不起此等之寿。” 嘴上这么说,袁淑、王猛二人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建国之后的地位又能涨上一涨。若是建个号真的喜形于色,反倒让两人忧虑。 “某有一言,与圣人相左,但求圣人不弃,从取某计。”王猛面色一冷,对江河说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万里征程 “哦?景略献策,孤求之不得,岂会怪汝?”临大事而不惊,江河已然颇有人主之姿。 王猛得了江河保障,才继续说道:“某以为,宋比于陈者,实如日出东方,月落于西。何哉?自然之理也!某以为,当速北上灭陈渊之兵,囚之而继,法禅让之道,而建新朝于宇内。” “至于韩匡之流,纵用兵二十万,亦是流寇之徒,不足虑耳!速破神都,而为至尊,号令天下,以为正朔!” 听了王猛的分析,江河感觉颇有道理。“景略之言,是要让陈渊禅让于我,如此得位稍正,民意亦和,是吗?” “然也,圣人不必发言问询牧主,圣人之天下自有圣人决断。圣人秉承天意,若是问询牧主,岂非是要与官绅一同治国了?” 的确,江河之前搞得那一套已经破产。历史已经再次证明了,在大陈这样的经济社会当中,唯有封建专制一条,可以保持国家稳定。 这时候,江河明显发现袁淑有些神色不定,就知道他有话要说。 袁淑发现了江河看来的目光,知道不说不行了。“某有一眼,与景略之言相左。” “阳源速言,此正决断之时,孤当听取百家,而成己见。” 袁淑再拜,道:“吾以为,此时当鲜明立场,例数陈之恶鄙,另起一国,犹周之伐殷,方能确立新政,推行天下。周保天下之久者,在分封、在礼法,此皆当时新政,合乎时宜,而保国祚长久。” “然,遍观三代之先,圣人禅让,只得一世之美,而子孙困矣。” “豫州,某可不是此意!禅让之法是让伪陈将天子之位禅于我主,我主有嗣,岂用再禅让别人?”王猛有些生气,这袁淑分明是曲解自己的意思。 “圣人有嗣、尧舜亦有嗣。兴禅让之法得国,而家之者。唯有夏之启者,然今儒者何以视之?” “这……” “舜年二十以孝闻,年三十尧举之,年五十摄行天子事,年五十八尧崩,年六十一代尧践帝位。践帝位三十九年,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是为零陵。” “虞舜之朝,不过四十载,亡之亦损王启之名。今陈四百载,景略之意,难道是让圣人背负夏启的十倍骂名吗?” 这个袁淑! 王猛低眉认下,这袁淑只会诡辩。当今天下还有几人记得陈室恩德? “虞舜之贤,天下闻之。昔者虞舜耕历山,渔雷泽,陶河滨,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如此贤德,天下敬重。而今之陈,为了延续国祚,天灾不救,储粟养军,至亲征伐,天下动荡。岂有虞舜之德哉?” 一番辩论,还是王猛占了上风。他向江河一拜,道:“若天下知圣人提兵入都,终暴陈之祚,皆当欢喜,谈何侮辱?至于百年之后,则天下之民,皆视为宗祖,谈何辱名?” “好好好!二卿之言,皆有可取之策。然是胁迫禅让,还是另立新朝,终究是要先平定伪陈之乱。未定之前,孤以宋王之名,诏令天下即是!” “宋王圣明!”见江河敲定,两人也不再争执,一拜而结。 这时候孙大通也起草完了诏书。江河就让两人代为矫正,即昭告全军。 这时正在操练,各阶军官听到命令集合部队,也不知要做什么。江河并未召集全军,二十万人可不是可以随便召集的。江河把军中什长以上以及三万亲军全部招来,也有五六万人,算是全军代表。 军中早有高台,江河带着袁淑、王猛以及军中战将登上高台宣读诏书。 大军聚集,必然嘈乱。何况是被突然召集,又见江河登台,当即全军沸腾,江河之名已然遍及大陈各地。从军之人也都视江河为偶像,如今江河在万人面前露面,当即引起军中欢呼。 “肃静!肃静!”整顿军纪的军吏废了好大功夫才平定了众人的欢呼。 面对着万人欢呼,江河心如止水。他见过的场面多了,自然也不惧。“今日召集诸位,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众人闻言,屏息凝神,生怕错过。 “皇帝陈渊,兴兵起事。如今已经占领洛阳,霍乱京兆。” “轰!”全军听完江河这一句,立刻炸了锅。 “什么!皇帝其兵,他有兵吗?” “皇帝这不是造反吗!” “呵呵,这皇帝是嫌自己活得长了!” 台下多是对皇帝的鄙夷之声,更有甚者问出:“皇帝为何造反?”这样的话来。显然,在他们的印象中,大陈皇帝早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四海至尊,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江河手中的公章罢了。 除了对皇帝陈渊的鄙夷和对他道德的谴责之外,军中最大的呼唤就是立刻讨伐陈渊,让他虚弱无力的陈朝赶紧消失得好! 军心一致,台上的众人心思愈发稳定。 再次让全军安静下来,江河正式宣读檄文,宣布自今日起与大陈势不两立。 一篇檄文念罢,大多数将士还是不懂。不过不懂没关系,只要听着壮士气就足够了。檄文嘛,总是给敌人看的。 不过江河并未宣布何时北上讨伐陈渊,让军中有些疑惑。 但接下来,江河宣布的事情,就让全军为之轰动。江河当众宣布大宋将在建国之后设定二十等爵位。并当众许愿,全军将士开国之后皆赐爵五等,如有立功,再加封赏。 虽然还不知新朝的二十等爵位是什么意思,但正好有秦朝的二十等军功爵可以比较。而在二十等军功爵当中,位于第五等级的大夫,可是授田五顷,无须徭役的! 别说是授田五顷,就是回乡之后能够不服徭役,对于大陈的士兵来说就极为珍贵。一年还不算什么,余生都不需服徭役,每年省下一个月的时间便是一笔宝贵财富。 若是加上那五顷田,简直不要太舒服。 这个年代,肯当兵的,不是家里养不起就是出来寻觅富贵。大多数人都死在了战场之上,活下来的将士终于觅得自己的那份富贵了。 不少将士都喜极而泣,更有甚者从军二十载,漂泊无所依。终于能有一份安身立命的基业了。 二十万人,一百万顷。这是江河的诺言。 大陈田亩一共八百万,有了这二十万人掌握天下八分之一的土地,江河的新朝就会无比稳定。而稳定的国家,就可以推行一些列的新政策,均田均富只是第一步。 江河还要普及教育、振兴科技、引导商业,让这片满目疮痍的国土重新焕发生机。 这一切,都要从今天开始。 第一百七十九章 玄甲雄师 当江河在军营中面对数万军中代表宣布与大陈决裂的时候,一直军队正从群峦之中走出,来到平原之上。 十万塞北大军,脸面被风霜打得红肿,还有那龟裂的皮肤可以证明他们在关外收到的寒苦。他们此次重返内地,当然不是简单的随意调动。 只一封诏令,岳飞就点起朔州几乎全部的士卒。只留下万余将士分别把守朔州各大关隘城池。因为连年受创的鬼方人,早就消失了当年的胆气,哪里还敢南下牧马。 大军穿过山西,直奔洛阳而来。 蜿蜒的行军部队分割天地,钢铁一般的洪流自北向南留下。 这一晚,大军争渡滔滔河水。一夜之间,十万雄师就出现在了虎牢关下。 刚刚赶跑了程庄的李若渠并未打算让李静姝带人继续向西。由此向西还有陈留、定陶等坚城,其中刺史手中兵马也有许多,若是这些人心怀歹意,李若渠可真的承受不了。 就此,李若渠便打算坚守虎牢,等待江河的援军抵达。 可在这时机,眼前突然出现的大军让他彻底慌了神。十万大军覆在地上,一眼是望不到边际的。弥望的黑甲,让李若渠更是胆寒。 难道皇帝…… 不! 李若渠身旁的苏双大为兴奋,他望着那远道而来的士兵,激动的差点要跳下城墙,去迎接这自塞北而归的将士。 “这是朔州的兵马!是岳帅!”尽管岳飞真正出现在江河军中的时间很少,可他当年在塞外建立的功业,已经被内地传颂许久。七年来,岳飞一直镇守北方,为国家藩屏。 “什么?苏将军,你说这是塞北的军队?”李若渠惊讶道。自从前日苏双在城楼上展现出自己的刀法之后,李若渠可再不敢轻视这个看上去有些不起眼的管家了。 而甲胄在身的苏双,还哪里是一副管家模样。分明是饮血十年,遍遭尸山的军中宿将。 扶在女墙的垛口上,苏双极目远眺,终于确认了:“没错是玄铁甲,这甲是工部在建宁三年铸造,专门供给给三边将士的!三边当中,能有如此雄兵的,唯有岳帅一人了!” 尽管岳飞总游离于江河的军事集团外围,可江河军中都是大将,只有岳飞一人可以称得上一声“帅!” 统兵者为将,统将者为帅! 岳飞不一样,他既能统兵,又能统帅。故此本应该称得上一声帅才的,在岳飞面前,倒也是个小把戏了。 黑压压的朔州玄铁军,仿佛是一层浓厚的黑雾,笼罩在京兆以东的这片土地上。 刚刚安抚好城中百姓、世家的皇帝,终于在天命殿前接受了百官的朝拜。无需多言,江河一众亲密属下,悉数下狱。可朝廷上谁没与江河有个关系? 陈渊为了维持朝廷的正常运转,只能罢黜一些出众之人。此时留在京都的申时行、王安石、瞿清等就是典型。他们被下狱之后,陈渊立刻提拔起来世家中的望族,让他们担任高官。 由于江河的新政,大陈的王室被打压到极致,不过这也不影响陈渊找出两个宗室王爷担任一些关键职位。 当这一切都准备好了。外出攻打京兆的各路兵马也终于返回。虽然不止程庄一路吃瘪,总体来看,陈渊的计划还是顺利完成。 只有少数县城还在硬撑,皇帝陈渊已经恢复了对京兆的大体统治。而原京兆尹孙潭,此时正跪在陈渊面前。 “孙卿?汝世居东海,食陈禄,为陈臣。受国之恩,犹十数代矣,今以一人之私利,而屈身侍贼者,所为何邪?” “所为何邪?”孙潭一口血水喷了出去,笑道:“你问我所求何邪?” 被孙潭玷污了龙袍,陈渊不怒反喜。“那就看看,你还能不能看到那天了!” “来人!把他的眼睛给我挖了!”陈渊恶狠狠地盯着孙潭。孙潭一嘴的牙已经被陈渊全部拔下,此时张开嘴,血液汩汩流下。“哈哈哈哈哈!” 孙潭笑得大声,惨痛的一声之后,笑声更大了…… 这两日内,皇帝下令,让宫人相互检举,只要是与江河有所联系的,就全部处死。宫中龃龉龌龊甚多,相互之间都有过节。加上江河在洛,喜好封赏,宫中之人,谁手里没两件江河赐下的东西? 故而宫中大乱,宫人因此而死者,尸体相枕,臭于宫中。 永乐宫中的事情当然不止这些,最为尴尬的就要属陈渊的枕边人——江涴了。 可她此时还未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起事之前,陈渊就把她关在宫中,说城中近来兴起大疫,让各宫封闭。 陈渊也来过两次,每次提及江河,都让陈渊大怒不止。 江涴出身江家,自幼也读过些书,不是只知道从夫的温顺女子。身为皇后的她,已经渐有了政治觉悟。乃至于她昨日就已经完全猜测出了陈渊究竟做了什么。 这日晚上,陈渊刚刚选定了军中诸营将领人马,对军中诸将好一通封官许愿。城中的动荡被很快平定,可繁荣却并没有继续出现在街头。 原本自由议论的太学也人人静若寒蝉。洛水周园的竹林雅轩之上,也不见学子云集。貔貅坊中,珍贵宝货被人劫掠一空,整条街上的商户十存其一。 若是如此,倒也罢了。或许是为了验证着陈渊对江涴所言的话,一场瘟疫,在洛阳城中彻底爆发。 本来这是怪不到陈渊头上的,因为当医师院发现京中有疫的时候,感染病患就已经达到数千人之多。按照数量推算,是在半个月之前。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陈渊起事导致瘟疫,这件事情不胫而走。不用人们主动提起,只需把最近发生的两件大事结合起来,人们就不限于将两者联合起来。 让陈渊头疼的事情马上到来。起事之后,为了加强对洛阳的控制,陈渊宣布每日都要举行朝会。然而第二日朝会的内容,就让陈渊黯然失色。 被陈渊火线提拔为车骑将军、昭阳亭侯的萧持在朝上向着百官宣布了虎牢关方向的消息。 “昨晚,有渡津校尉来报,有一军渡过河水南下,如今驻扎在虎牢关前,其众不下十万,窥其旗号,应是朔州刺史岳飞的兵马。”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满朝公卿目瞪口呆,起事满打满算不过三天,朔州距此不下千里之遥。敌军来势凶猛,如何躲避? 原本就飘忽未定的中间派立刻后悔了,在朝堂上没有发作,心里想得却是等会回家一定要给新君写上一封投降信,保住一条小命再说。更有一些江派,直接站出身来大骂陈渊,列数陈渊罪行,让他即刻退位,把大宝之位让于有德之人! 第一百八十章 落日楼头 虽然陈渊能忍得下江派在朝,可当中如此,怎能让陈渊容得下。几个江派当场殉国,成了刀斧手手下的肉泥。 这样的当堂斩杀立刻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朝堂之上,血肉糜烂,立刻止住了所有大臣的嘴。 然而内心的恐惧,却在公卿们的心中种下。他们竟然怀念起来江河在洛的时光,那时候虽然总是要因为田亩的事情提心吊胆,可不过是财务损失。陈渊当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他们的命! 尽管这样,陈渊还是拥有一大批拥趸,以至于陈渊无需担心这些官员的继任问题,但是陈渊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杀了。 毕竟,他的那些拥趸,都是江河认为没什么真才实学的人,才会放给陈渊接触。乃至数年下来,他身边真才实学之士非但没有减少,还所剩无几了。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陈渊痛哭地合上双眸。 三日行军千余里?这哪里是行军迅速?分明是知道自己的计划了! 陈渊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哪里出了问题,如今他才起事三天,路途遥远的青州、徐州可能连他重新掌握朝政的消息还未得知。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陈渊内心无比复杂。 他原本的计划当中,只要能稳住京兆半个月,天下的仁人志士便会举起义军,进京勤王。只要配合韩匡抵挡住江河的第一次进攻,他就可以用洛阳的财宝换来藩镇大军。 江河的确一统北方,可北方却不是死板一块。幽州和凉州的太守、将军,近在潼关就有一个杨禁,对于这些人只要诱之以利,便可唤来军队。乃至江河部署各地的屯田部队,都被陈渊拉拢一二。 而这一切,都因为十万朔州军的突然到来戛然而止,就仿佛是江河故意设局引他出洞一般。 江河! 我恨! 我好恨! 十余年的谋划,多次被你毁了。在陈留、在京师,几次三番。 七年来,陈渊被江河完全掌握,尽管高高在上,也只不过是江河为了维系政权正统的工具罢了。在陈渊眼中,江河是朋友,乃至没有利益冲突两人可能是一生挚友。 然而,这些都被七年之中的冷漠、利用与防备给毁掉了。 七年的宫中生涯,陈渊如在狱中。身边随侍的黄门都是江河的卧底,整个宫中都是江河的人,乃至今天要见谁,要谈论什么都不是皇帝的自由。 七年前,陈渊可以是个印章。然而七年后的陈渊,绝迹不想一辈子做一枚印章。 不! 如果做一辈子印章,陈渊十有八九还会继续做下去的,然而世间并未有发下毒誓,就一定会履行的契约。 在皇位和至高无上的权利面前,就算是宣父在世,周公临朝,陈渊也断然不会相信。 背叛,不止一次,而皇宫中的冬夜,也只有陈渊一人孤零零地望着月亮。 建宁六年正月十四,陈渊孤零零地站在月下,放下了最后一丝信任。 。 金銮殿上,仍旧鸦雀无声。陈渊知道自己的实力,他只能困守洛阳,等待江河收拾调韩匡之后,自己也将迎来死期。 “不战而屈人之兵?呵呵。”陈渊站起身来,声音高亢而尖锐,且声音带着三分哀怨。“善!之善者矣!” 的确,江河无需多用别技。只需把这十万大军,提前十天调出朔州,陈渊的这场暴动就是一场玩笑。 而此时的襄阳城外,战斗已经到了尾声。 沉寂多日的韩匡军队终于被江河逼得出营野战。韩匡可以继续躲在寨中,然而他选择与江河决战。 他本可以以数万兵马为代价,冲出江河的包围。可他没有这么做,他选择的是,作为江河一统前的最后一个大敌,来为自己在史书上增添一笔。 当收到岳飞兵出上党的消息,江河就彻底放下心来。当李若渠三日前的信件终于传到建个号手上,江河最后一点私心也彻底安然。 “诸位,建国自此始!愿与诸君奋战,退足一生之耻,前为三世之荣!” 高台之上,黄金宝剑映射着日光。满身金甲的江河下达了冲锋号令。 无需步卒先出,数万骑兵已经难阻胯下之马。 一声令下,五万骑兵席卷而去,沙尘如龙,袭过战场。韩匡的蜀中枪兵虽然对付骑兵有大妙用,此时也被安排在全军两侧。 然而江河的骑兵,不是五百,也不是五千。 而是整整五万人! 根本没有阵型可言,在五万骑兵面前,偌大的战场也显得渺小,更何况是那紧凑在一起的军队。 第一线列的骑兵倒下,还有第二、第三、第四…… 无止尽的人马席卷而来。蜀中枪兵或许可以抵挡住第一名骑士的进攻,可他们无法面对骑兵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仅仅是第一次冲锋,蜀中枪兵的阵型就被彻底冲散。 当然,五万骑兵无法再次冲锋,密集的人流,喊杀声四起。战斗已经打响。 然而战斗也十分迅速地倒向江河一侧,仅仅是骑兵的一次冲锋,韩匡的部队就减员最少五千人。 不仅士气受到了严重打击,更让韩匡陷入绝望。 实际上,当他受到来自洛阳的消息后,便已经处于一种不计得失的状态。 安抚好胯下惊恐的马儿。韩匡望着远处高坡上的高台,那高台之上插着两面大旗,一面写着江字,一面写着宋字。两面大旗迎风招展,深深刺在韩匡眼中。 “就让吾用此战,让世人记住我吧。”入蜀已近十年,韩匡抽出宝剑,下达了进攻指令。 “全军出击!” 一声令下,军中鼓声大作,隆隆震耳。又有军号声齐齐作响,催动蜀中儿郎上前交锋。 蜀中男儿高呼川地方言,咒骂敌军,扬出兵械向敌军缓缓靠近。 高台之上,江河亲自舞旗,调动兵马。 每面旗子晃动就有数万大军蠢蠢欲动,等到江河旗子彻底挥下,数万大军怒吼一声,奔赴敌军。 战鼓通通作响,两军愈发近了。百步、十步、相交。 四十万人的冷兵器战场,已经彻底失去了任何技巧。有的,只有完全的实力碾压和上帝掷骰子。 只不过,江河的赢面更大一些。 然而,战场之上,却不是不可预测的等待。 常遇春奋起长枪,左右穿梭,指挥军队包围敌军。章晋一马当先,先斩敌军校尉,再斩拦路小校,挥动长刀指挥部队压上。曹霜沉稳作战,屡出妙计,指挥部下坚挺作战。 一切的一切,都是昔日奠基。 磨刀十年,今日一展峥嵘! 多员大将轮番上阵,江河居中调度,依仗人数略多,常以军分对之。如此数个时辰,蜀军疲敝不堪,且心惊胆战。 战局,彻底倒向了江河。 是骑兵收割人头的时候了。望着远方战团,江河右手旗帜一挥,最后一批人马冲出阵列,向着韩匡发出了最后一击。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溃千里 兵败如山倒,大厦将倾,韩匡一人怎可以扭转局面? 当韩匡用尽最后一支可以调动的兵马,而江河还在源源不断地向战场增添兵力时,韩匡感到无力。江河的士兵精良,十年的不断训练,让江河保有的军队十分精锐。 刚刚经历完讨伐徐然战斗的他们,此时士气正盛。陈渊的突然背叛让这支军队义愤填膺,江河重重嘉奖让他们有了舍生忘死的理由。 蜀军异地作战,尽管身边尽是往日战友,可面临甲胄齐全、装备精良的江河大军之时,仍然表现出了惧怕之感。 而恐惧一旦生成,战斗的结果就已经锁定。 若从天空俯视,韩匡军队的溃散是一目了然的。起初还是三两人向后退却,而后就是整个线列的集体丢盔弃甲,再然后真正的溃散就出现了。 起初是三三两两的零星溃散,可随着江河军斗志未减,韩匡军很快就在江河军的不断进攻之下放弃了尊严,一场极大的溃散开始了。 乃至于这种趋势形成的一刻钟之后,韩匡军中,失去信心而溃散的逃兵,远远超过了仍在坚守的士卒。 敌军的溃退给江河军再次提供了士气。由于溃散的多是步卒,敌军的正面被彻底撕开,江河的步卒为了战功,被刺激得迅速涌入韩匡军中。 追上敌军,一戟刺中正在逃跑的敌军。索贵,这个从军三年,未力寸功的士卒更加兴奋。 这一戟刺中了那正在逃跑的蜀蛮子的右腿。那蛮子吃痛,直接摔在地上,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索贵听不懂的蛮语。 “还是个蛮子!”索贵原本的兴奋瞬间被冲散了大半。 在索贵眼中,若是能斩杀一个蜀军士卒,那才称得上好。至于这偏僻蛮子,在他眼中是值不上价格的。 这是因为大陈周围的少数民族,无论是冶铁技术还是武器的制作都远远差于中原。大陈虽然武备松弛,可要对付没事儿就起事的烧当羌或者是山越,还是极其容易的。 故而,在大陈人心中,蛮夷的脑袋是抵不过中原人的。 总比没有的好!索贵心中想到。 有着利益驱动,就在军中看管生死的索贵不想别的,直接一戟扎在已经倒地了的蜀中蛮子身上。这一戟顺着甲胄边缘,向身体中心刺去。 这一戟还不算完,怕蛮子起身,索贵又多刺了几下。这时候身后的同袍也一拥而上,去追击其余逃兵。 从腰间抽出短刀,索贵来到蛮子身边,一刀斩下蛮子的右耳。看着手里血淋淋的耳朵,索贵一点没有恶心的感觉,反而看着耳朵如同珍宝,用一块粗布裹上,妥帖地放在怀中,索贵才持着长戟继续奔向逃兵。 在他眼里,那些奔跑的蜀中士卒已经不是人了。而是正在奔跑中的田地、房子还有婆娘。 “再杀一个!怎么也能混个伍长!”索贵已然忘却什么是恐惧,手中的长戟挥舞,与怀揣着同等心思的同袍一起追了过去。 高坡之上的韩匡,正窥视全局。 “殿下,快撤吧!战局至此,就算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是啊,大王!带着军队撤出去,蜀道凶险、巫峡难渡,大可割据蜀中,不失一世富贵啊!” 身边两名将领接连劝道。 韩匡虽然不为所动,可战局真的已经无法逆转,冲在最前的江河士卒越来越清晰。韩匡甚至可以看清他那狰狞的表情。 他从那士兵的眼神当中看出渴望。 是因为自己这一身甲胄吧。看着自己的甲胄,韩匡摇头笑笑,继而放声大笑:“取我马来!” 听到韩匡的命令,韩匡周围的文臣武将都是一喜。只要韩匡肯离开,那自己可就不用在面临生死困境了。蜀中的宫室、妻妾,还有那一场富贵,他们还没享受够呢。 韩匡要走,他们怎会不依? “要我说,当初就不该出蜀!”这样的发言很快引起了大家的一致赞同,角落里,一个文臣占了出来,点出另外两个谋士的名字。 “当初要不是你们执意出蜀,大王会面临这样的境地吗?你们害得大王面临危难,还不就此自杀,以谢大王之恩?”说罢,丢出一柄长剑。 那两位谋士眼神闪避,用衣袖遮着自己。那长剑掉在脚边,两人吓了一跳,面色煞白又急忙退了两步。终于两位谋士等到了韩匡的解围。 “出蜀之策,是孤定下的。王涛、陈幂都是孤之谋主,没有他们,孤怎能在蜀中立足?” 韩匡一手拦下责任,捡起地上的长剑,骑上近侍迁来的宝马。 一跃而上,手提宝剑。北望战场,追究感觉无力。 这时,江河的士卒已经冲到近前,韩匡策马挺身,直接一跃而起,跃过阵前最后一层队列杀到万军从中,一剑斩杀一人。 血溅数尺,让韩匡心中稍有满足。 一勒缰绳,马儿高高挺起,韩匡面对自己的军队高声道:“全军撤退!” 很快,鸣金之声就在战场之上响起。韩匡的部队远呢还在坚持,听到撤军的鸣金之声都迅速撤离。 一时间,韩匡的所有阵线全部垮塌。仍在坚持的士卒很快就被冲锋中的江河士兵,冲击成了海中孤岛。 而士卒们形成的巨大浪潮,正积蓄着力量,要把韩匡的军队一口吞掉。 关键时刻,韩匡迅速找到了战场上的几个关键位置,调遣得力战将前往驻守。而最让他放心的将领,则被韩匡用来殿军。 韩匡也知道此举,会让他丧失大批优秀将领,可若不这么做,别说是他的十万残军,就是他自己也很有可能被失去理智的江河士兵一并斩杀。 只有遏制住了这股可怕的浪潮,他才有可能于必死之境化险为夷、逃出生天。 接到韩匡命令的将军都是面色一滞。虽然明知不能生还蜀都,可他们又岂敢忤逆韩匡的命令。留在此处不听命令,韩匡会留他? 不得已领命的各路将军很快调集兵马,严防死守住各处险要阵地。溃散的蜀军和撤退的蜀军合二为一,也让溃退的蜀军恢复了一些神志。 撤退的士卒还被江河军多多斩杀,就别提到处溃散的溃军。收拢部队,韩匡等了足足两刻钟,身边的文臣武将再一直劝韩匡。 “大王!令身千金之贵,不足承此危险啊!大王!” “是啊!区区士卒丢了,蜀中百万蜀民大可继续征募。” 听到这话,韩匡一个马鞭抽在这人身上。大喝道:“丢了士卒,还怎么守住蜀中!” “彼从我军,孤岂能抛之蜀外,不得归乡!” 为了收拢更多士卒,韩匡不得不选择在战场上继续停留一段时间。 第一百八十二章 约法三章 之所以选择犯险留下,又岂是韩匡嘴上说得那么好听。犯险留下是为了收拢军队,韩匡对于江河虽然不甚清楚,可江河真的不会选择追击自己吗? 江河的妻子儿女尽在洛阳,陈渊起事,必然已经掌握了他的妻子儿女。可江河是为私情所动的人吗?韩匡不知道,更不敢去赌。 若是江河有情有义,击退自己就迅速回援洛阳,那韩匡大可不必犯险,甚至可以占时霸占南郡,迁移荆州之民粟,移往蜀中。 然而韩匡怎敢如此。 “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又岂是庸才?”韩匡不大相信江河会为儿女私情所困。如果江河撇弃洛阳追杀自己,那收拢军队就很必要了。 只要有五万军队在手,就算江河在路上设下十面埋伏,韩匡都认为自己可安全抵达蜀中。 可面前的士卒…… 还是太少了。 韩匡的军队满打满算只有十六万,一路攻城损失也不小。与江河一战,阵前斩杀又何止两万?还有溃兵和拨给各路殿军将军的部队,韩匡手中能够带走的兵马只有三万出头。 “大王,快逃吧!你看!”一个文士上前,劝谏韩匡。 韩匡刚欲发作,顺着文士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文士指着的地方,被派去阻挡江河军队的士卒已经被江河的士卒彻底包围。而江河的军队他他们包围之后,竟然还有多余兵力继续朝着自己杀来。 更可气的是,韩匡下一刻就看到了那个平日忠心耿耿的武将,竟然率众投降,当场向一名白袍将军投降。 气得韩匡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韩匡吐血,被在场文臣武将自觉地忽略了。士气已然如此低迷,只有靠着韩匡的威望,他们才能安然无恙地回到蜀中。 “大王,快撤吧!宋军强劲,张将军已经降了!” 韩匡又是一惊,转头看去,果然又有一名将军向宋军投降了。 此时的韩匡已经没有时间说什么可恶了,他不用只会身边之人,调转马头就向着南方奔去。一众人等连忙跟上。乃至于没有人下达指令,士兵们茫然了一会儿,才集体跟上。 当韩匡留在战场上时,战场上的蜀军还有一战之心,可当韩匡的大纛逐渐远离战场,蜀军的最后一分战意也很快消弭了。 正在冲杀的索贵又割下了敌人的一只耳朵,和上次一样,已经妥帖放好。有了两只右耳,索贵仍旧觉得不够。 虽然他没参加江河的宣誓仪式。可还是在军中听说了宋王要在收服洛阳之后称帝建国,并且重赏自己这些军士。 封赏还能靠什么凭证?不就是自己怀里的耳朵吗? 有了这两只耳朵,索贵心里很是满足。 “怎么也能置办几亩田了。” 战斗,很快就随着韩匡的各路将军的投降而结束。被韩匡抛弃的将军在听到了江河军一贯使用的投降不杀的昭告之后,很快选择了投降。 投降的士卒被剥去铠甲,拿走兵械。甚至只留下贴身衣物,被集中起来,百人一组地看管在原地。 还好不杀俘虏是江河建军以来一直贯彻的军规,才没有出现大规模杀俘的现象。 战斗胜利,江河亲自驱车来到战场,慰问士卒。 韩匡逃走的消息,江河并不感到意外。尽管常遇春因此十分自责,并说:“只差一点,要是韩贼晚走一刻,我势必擒住,献给主公!” 宽慰完了常遇春,江河的诸路将军也赶到江河面前。江河可以看到他们难隐的喜悦。这一仗,各路将军都有讨获。江河建国在即,即将又是一场大大的封赏。 见过得胜归来的战将们,江河接下来就见到了几个被五花大绑,扭送到自己面前的降将们。 足足七名将军,至于校尉,那更多了,足有三十多个。四十二名高级军官跪在降格脚下,韩匡的军事体系都被江河彻底打垮。 “抬起头来。”江河站在战车之上,用胜利者的姿态接受着失败者的艳羡。投降的将军、校尉们一脸羞耻,可又无可奈何。 总有乐于侍奉新主的人出现。一名将军很快就开口道:“属下张览,愿意归顺宋王殿下。”这个张览双膝跪地,支起膝盖前进两步,来到江河面前。 抬手拦下了准备抽到的近卫,江河面无表情地看着张览,问道:“你是哪里人?” “罪臣……罪臣是并州西河郡人。”张览一头磕在地上。“罪臣侍奉韩匡,自知恶孽难消,还请宋王殿下不计前嫌,让张览能为新朝做事,以赎前罪。” 又这样一个马骨在前,江河岂能不受。 尽管军中吏员没有得到具体数字,可江河大体估算下来,韩匡丢下的军队足有六七万。这支降卒若是不能迅速掌握,反而会阻碍江河下一步行动。 此时张览的迅速投诚,更是让江河看到了一个不错的人选。 这人这么快就肯归顺江河,在江河眼中已经认定这人贪生怕死。经历了这一仗,天下还有何人能够对抗江河? 张览已经看清了,天下大势不可逆转,早早归降才是正道! “西河人,不错。听闻西河多出将才,阵前,我看张将军的阵列、兵法都有可圈可点之处。那韩匡不辨良莠,竟然藏了张将军这么一块良玉。真是暴殄天物!” 身为人主,江河不必照顾他人心情,就连这本该言辞生动的话语,落在江河嘴上都是那么的平淡。江河的不愿表演,让张览十分尴尬。 可尴尬归尴尬,听江河的口气,张览还是放松下来。不说保住这一条命,起码自己这军中位置算是保住了。至于蜀中妻小,张览只能表示很抱歉了。 江河并未当场表态,而是让人把这些高级军官押了下去好生看管。江河看得出,这些人没有一个是铁了心的要侍奉韩匡。等到以后灭了韩匡,这些的更不会为韩匡背叛自己。 送走了这些降将,常遇春却是出班道: “主公!眼下各路兵马都休整妥当,那韩匡士卒不振,定然行得极慢,末将愿率本部骑兵前往追赶!”常遇春越想刚才的事情越来气。 到手的鸭子飞了!章晋从正面突破了韩匡中军,定然是第一大功,虽然常遇春斩获颇多,可终究没能拿下韩匡。若是拿下韩匡,此战头功可就是他的了! 看着常遇春眼神迫切,江河也不好拒绝。他也认为不好这样直接放韩匡回去——哪怕韩匡只剩下了不到五万的人马。 “好!你的五千骑兵不够,我再给你拨些骑兵,凑足两万。” 听了江河的话,常遇春喜上眉梢,尽管接受江河的资助有些没面子,可若是能捉住韩匡,那蜀中不战自破,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功劳! “多谢主公!” “慢着!”江河鬼魅一笑:“你此去我还要与你约法三章才是!” 接下命令的常遇春就知道没有好事,可主公不把此事交给别人,而交给自己,已然是天大的恩宠,他自然不好拒绝。“但凭主公吩咐!” “第一,你此去只可挑选大路!万万不可走山间小路来追杀敌军。” “这是自然,山间小路虽然好走,却也有风险。况且韩匡虽败,却也有五万士卒,只能走大路。”常遇春表示认同。 “第二,此去只可追杀到江陵。若是到江陵还不能追到,就不可继续追杀。巫峡奇险无比。平原之上,你的两万骑兵当然不惧他的五万步卒。可在巫峡,他只需设伏,就可轻松将你战败!孤可不希望听到你兵败的消息!” “主公放心!遇春自有抉择,此战稳妥为上,就算捉不来韩匡,也要杀得蜀军溃不成军,更不会中了那韩匡的圈套,折损许多兵马!” “至于这第三条嘛……” 第一百八十三章 轩辕雄关 “这第三条,便是你此去就要在南郡留守。此次韩匡出蜀,南郡百姓生灵涂染。韩匡一路杀戮,路旁死者不计其数,南郡之家十有九空!” “追击结束之后,不得妄入蜀中,须留守江陵,外防备韩匡,内安抚黎首,全课农桑,恢复生产为上。” “这……”常遇春闻言,不禁面有难色。江河这话是告诉自己讨伐陈渊就不用自己参加了。 最终,常遇春还是接受了这约法三章。虽然不能参与接下来的洛阳之战,可此行的收获甚大,就算韩匡老奸巨猾,拿他不得,可他麾下的五万残军若是能一口吃掉,也不失为一大功劳。 况且此去,因为无法参与到洛阳战事,江河还提前封赏了常遇春。 武将品级从四品振武将军,提拔为三品安西将军。更因为此去要让常遇春坐镇江陵,督导民生,更是把南郡整改为荆州,命其为荆州刺史。 常遇春得了江河拨给的骑兵,便混着自己的部队,向南追杀韩匡去了。 解除了后顾之忧,江河终于能空出手来,收拾神都中的叛徒了。然而大军作战疲劳,还需整理战场。不说这些甲胄、刀枪、箭矢散落在地,有些暴殄天物,就是战场上的尸体,也急需整理。 若是放任自由,怕是不久之后,襄阳城外就会爆发一场巨大的瘟疫。好在而今气温不高,江河在战场之外屯扎三日,就收拾好了战场。 江河把收拢起来的六万大军分成两份,一份两万人,一份四万人。江河选用张览为将,辖治四万降卒,屯扎在襄阳,又留下两万精兵守在城中。 这四万人不发给甲胄、兵械,只是养在襄阳城外,不做任何管理。而留下的两万人的工作就是枕戈待旦,看守好这四万降卒。 投降了江河的张览也很卖力气,他知道想要再江河军中有所作为,必须看管好这四万降卒。 而剩余的两万降卒,都是蜀人,没有一个南蛮。江河把他们打散,编入各军之中。充作杂役、辅兵。 这段时间,对于陈渊来说是很难熬的。十万大军突然截断了陈渊东去的道路。而西边的杨禁虽然只有两万兵马,却也因为把守潼关和函谷关而让陈渊十分头大。 东西不行,陈渊于是只能向南北两侧发展势力。可朔州兵团抵达京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中原。原本还打算跟随陈渊起义的世家,此时也都偃旗息鼓,不再声张了。 “大陈这是要亡了!”是无数关东世家和各地官僚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自打朔州的玄甲兵团抵达荥阳,颇有政治觉悟的官僚就第一时间上书江河,愿奉新朝为正朔。这些人当中除了江河一派之外,更多的都是投机分子。虽然江河不喜这些投机分子,可他们发来的归顺书,江河还是照单全收。 大军开拔,向北前进,途径南阳郡和汝州,驻扎在颍川郡的首府阳翟城中。 江河的下一步计划,就是走邹楚的老路,率军自嵩山脚下杀往洛阳。如此便可起到突然来到洛阳城下,让陈渊措手不及的效果。 陈渊起事才不到二十日,此时的洛阳城中,就已经到处体现着衰鄙之态。不仅大街小巷无一行人,就是坊墙之内,也无人走动。各个困居家中,富贵人家更是绝了听丝闻竹的念头,生怕引起别家注意。 因为朔州兵团的缘故,响应陈渊的比预料中的少了许多,但也仍有一些看不清形式、愿意陪着大陈王朝去死的忠贞节烈。 靠着这些忠臣,陈渊还是募集将近七万左右的正规军。决战在即,陈渊派出军队,到处拉壮丁,不止是洛阳城中,整个京兆都陷入这种状态之中。 还有洛阳的大狱,陈渊也没有放过。 士兵带着乡老下乡,按照图谱,凡是男丁,只要拿得动枪,就全部抓走。就连领路的乡老和亭长,也叫士卒一并抓回。如此行径,虽然有失朝廷威望,可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还哪里顾得上这些? 连续十日,朔州的玄甲兵团都没有动静。这让本来已经沸腾的京都重归安宁,甚至在此期间,陈渊的支持者不断涌现出来。而陈渊也因此有了喘息之机。 这段时间,陈渊可以说得上忙得合不上眼了。他是彻彻底底地体会到了江河的忙碌,一天十二时辰,十个时辰他都在应付各处政务。而刚刚搭建起来的小朝廷,别说能很好处理分内工作,就是维持机构正常存续,都费了陈渊所有的时间。 安抚好百姓,征集了壮丁,陈渊才稍稍心安。看着操练中的士卒,他也能稍稍安心。 可江河又怎会让他期待太久? 八月初二日,江河率领二十万大军从嵩山脚下经过。摆在江河面前的第一道关隘,便是轩辕关。当初,邹楚就是拿下轩辕关之后,直接兵临洛阳城下的。 此时的江河有邹楚在前,自然不会犯邹楚曾经犯过的错误。所以,江河并未稍作休整,而是准备一鼓作气拿下轩辕关。 轩辕关是连接洛阳和颍川的山路上重要关隘,自从被邹楚攻克之后,被江河多加修筑,不想此时竟然成为了他自己的拦路石。 而坐居京都之中的陈渊自然也知道轩辕关的利害,起事之后,这里又是他的重要防护对象。江河进入洛阳盆地,一共有三条道路,除开这一条外,还有绕道陈留走荥阳一线。 这一线是当初讨逆军走过的路,此时的荥阳也被岳飞占据,江河若是走这一条路,可以直接抵达洛阳,但是需要绕行,耗费的时间也多。 还有一条,远比嵩山小路好走得多。那就是走粱县、新城一县,从洛阳南部直抵洛阳,比嵩山小路稍稍远些,比陈留大路却是要省不少力气。最为关键的是,这条路也比较好走,不像这嵩山小路,大军难行。 而江河不选择走粱县、新城的原因很简单。他早就备下了通关秘诀。 江河可不是一个十分有安全感的人,他早就料到有可能会发生这种自己领兵在外有人在中央造反的情况出现。在熟读史书的江河看来,这是极其容易发生的事情。故而江河不多个心眼,在各处关隘,安插下自己的亲信。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背叛自己的人竟然是陈渊。 轩辕关守将这么紧要的位置,自然立刻被陈渊撤换。可惜,这一招早被江河预料到,故而不止是轩辕关守将,他在轩辕关中一千守卒当中安插了两百名系统士兵以及数名可靠之人。 此时,正是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 第一百八十四章 师抵洛阳 从幕府转调到这鸟不拉屎的轩辕关,第一鸣心里很是悲催。尽管他因此得以再次见到江河一面,可也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一面,就把他发配到这轩辕关足足三年。 还好柱国安顿好了自己一家老小,第一鸣在这里才有些安心。当着关中副将,整日生活也优哉游哉。若论及对江河的忠诚,第一鸣心里还要打个问号。 当初在讨逆时候,第一鸣就从了军。如今十年征战,换来一个副将,倒也恰如其分。 可当陈渊趁着江河在外,突然发动了政变,第一鸣就知道自己怕是逃不了了!正在害怕江河攻来,拿他第一个祭刀的时候,第一鸣猛地一拍脑袋。 “你是不是傻啊!柱国派你到这里来为的不就是今天吗!”隐约间,第一鸣嗅到了富贵的气息。 大丈夫在世,任其才绝千古,武贯群雄又如何?若是没有风云际会,没了良机,不也得在地上趴着吗? “我第一鸣的机会来了!” 尽管陈渊把轩辕关的守将替换下来,然而却没有替换掉第一鸣,更没有替换掉第一鸣麾下的两百士卒。正是这两百士卒,让第一鸣拥有了留名青史的资本。 江河前军抵达关下,并不攻城,而是摇旗呐喊,大显即将攻城之态。不过这是旁人眼中的样子,在第一鸣眼中,江河给他的提示已经足够了。 然而江河兵抵轩辕关下,第一鸣也没有做好准备,他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可并不知道该如何与江河沟通,情急之下,他想出了一条妙极。 这时江河军旌旗挥舞正欢,第一鸣拿来雕弓,连发三矢射于江河军中。这三矢迅速发完,让轩辕关上守兵也愣了一下,中间空了许久,弓手们才会意向江河军中齐射而去。 嵩山脚下,宋军营帐,中军帐内。 江河端详着手中的三枚箭矢,上面第一鸣的字号让他眼神一亮。 “你说,轩辕关上守将是先连发三矢之后,才有弓手开始齐射?” “正是。全然如主公所言。”被派为前军先锋的韩擒虎立刻应道。 “好!”江河攥紧了手中的三只羽箭。“传令下去,停止进攻,前军在营中修整,日夜巡营防备敌军偷袭就是。” 韩擒虎领命出营,乘着快马回到了前军大营,按照江河的指示停下了攻城器械的打造,也不继续出城骂阵,只是躲在军中不出,整日操练,防备关中。 如是三日,江河军中的几位将领也渐渐不稳,终于在第三日夜间,轩辕关上涌起熊熊大火,江河提前来到前军,指挥前军猛冲关口。 只一刻钟,就拿下了轩辕关。拿下轩辕关后,江河很快接见了第一鸣。刚才正是他趁着关中守将怠惰,把关中将领一网打尽,又指挥嫡系士卒在关中放起大火,打开关门。 关内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冲入关中的宋军倚靠着人数优势,把处于混乱之中的守关士卒杀得不敢应战。大火熊熊燃起,为了防止山火爆发,江河令人扑灭大火。 而那些跟随陈渊、背叛江河的守关将领,江河也不过问,直接丢入火中,任其哀嚎。 赤红的火焰在不断翻腾,把想要逃出的人们狠狠地抓了回来,猛烈地炙烤着。面对着大火,江河只感觉脸上都是火辣辣的,不由退后两步。 对身旁的第一鸣道:“这入洛首功是你的了。” “多谢殿下栽培,末将守卫轩辕,只待今日,实在担不起功劳。” 无论如何,第一鸣是一飞冲天,入了江河的眼。这入洛第一功的名号也是让他稳稳占据。夺下了轩辕关,江河的大军畅通无阻,只用了一个晚上,江河的前军就火速来到缑氏城下。 此时刚刚清晨,大地渐渐清晰,天上的繁星仍旧闪烁,江河就下达了攻城号令。 由于缑氏城矮,江河甚至无需打造攻城器械,只需要让前军一拥而上,就把缑氏县城拿了下来,进攻用时还不足两刻钟。 拿下缑氏城后,江河无心入城,率领大军绕过偃师,直奔洛阳而去。 此时,江河骑着一匹雪白色的西域大宛马,冲在全军最前方,眼前的景象愈发熟悉,江河也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抵达洛阳了。 这时虽然不是农忙时节,却也有不少农人在田家伺候庄稼。江河一再下令,只允行军,不得干涉农户稼穑。 绵延数十里的大军让道旁百姓很是震怖,然而片刻之后他们就反应过来。 这是柱国的部队!这是宋王的部队!正在田里劳作的百姓激动地上前迎接江河的军队。因为他们知道,有江河在,她们即将能迎来和平。 为什么是她? 因为江河目所能及的田地上,在劳作的没有一个是男子。若说男的,其实也是有的,只不过那七旬老翁和三岁顽童,在茫茫人海中实在是不易分别。 突然被一群妇女包围,江河也有些茫然无措,只得勒紧缰绳,生怕马儿践踏百姓。 江河的士兵们哪里见过这阵仗,出兵已经大半年了,这半年只有铁与血,让他们的生活实在缺乏温柔,此时见到如此多的女人,当即有人就要把持不住。 不过好歹还是江河的士兵,一阵骚乱之后,并未出现什么真正的犯罪。 而赶来的百姓似乎也知道不好靠近,只是派一两个人上前递上来了一些东西。江河引颈看去,那田埂上三三两两放得鸡蛋,碎布,乃至还有一把青麦。 青麦? 江河看着那晒得黝黑的农家女子。“为何献上青麦?” 农家女子一身衣裳不知绣了多少补丁,身子黑瘦瘦的,有些惧怕江河,不敢抬头:“家里没什么粮食,割一把青麦,送给大王。” 看着地上的一把青麦,江河心里很不平静。这一瞬间,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一位伟人。只感觉自己之前做的许多耽误了战事的做法,做得极对。 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啊,江河回身望向自己的旗号。“柱国大将军江”一面崭新的黑色旗帜,不经意间,没想到这面旗帜在京兆百姓眼中已有了这样的地位。 虽然江河已经不会因此鼻头一酸,却也有些触动,他面不改色,在马上点头,带了一分笑意,以示致敬。 望着那农家少女跑到田间的身影,江河愈发确认了自己的正确。 “就算是为了这片土地永远不受战争侵凌,我江河也要为之奋斗一生。”江河下马捡起这一把青麦折掉麦秆,揣入怀中。任凭麦芒穿过贴身衣服扎在身上,可在江河心中,这痒痒的感觉,却成了他不灭的力量源泉。 大军行进非但没有因为这个插曲变得缓慢,反而让部队收到打动,比预料当中更快地抵达了洛阳城下。 天正元年八月初六日正午,江河兵抵洛阳。 第一百八十五章 狱中三人 当轩辕关燃起大火的时候,周遭十数里都能清晰看见。尽管陈渊不得民心,可仍旧有人愿意为这一时的酬劳去给小朝廷通风报信。 然而当消息传到京都之中,已经是朝会之时。陈渊下了朝会才听到这个消息,又吃了一惊。他本以为能依仗着轩辕关与江河拖延个十余日。 毕竟轩辕关经过江河的加固一惊颇具规模,就算江河有二十万大军,可那关前地面只能展开数百军队。任凭江河人马众多也无济于事。 谁料竟然就让这一把火,断送了陈渊的南大门。 “嘭!”陈渊一拳打在案上。“定是有人与江河暗通款曲!” 若是单独这事,倒也无妨。之前朔州兵团突然到来,就已然让陈渊起了疑心。此时轩辕雄关又出了奸细。现在的陈渊已经可以推断,这江河定然是早有预谋,防备自己。 不然,他的一家老小怎会如此之快地从洛阳城逃离出去。 如此情形,如何让陈渊不怒。他原以为自己是螳螂捕蝉,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江河提前安排好的。 “快!速令萧持,让他的麒麟军停止操练,派出一彪人马入驻启明城!做好守城防备,江河的部队马上就要抵达洛阳了!” 宋军如此之快就抵达了洛阳,是全城人都始料未及的。为此,担心忧虑者有之、彷徨无措者有之、心生庆幸者有之、狂仰放歌者有之。 乃至牢狱之中的王安石,仅凭着送饭的狱卒神态就推算到外界发生的一切。 接过牢饭后,他竟然得意得哼唱起了家乡小调。 “介甫,你坐牢当真不像坐牢。怎地如此欢快?”隔壁牢房的瞿清有些不解,眼看人头落地,这个王安石竟然如此怡然自得。 “即将出狱,焉能不喜?”王安石抄起筷子,狠狠地扒了一口饭。这往日吃起来粗糙不堪,难以下咽的饭菜,此时在他嘴中也有着不错的滋味。 如此神情,让对面的申时行看了,立刻会意。 王安石吃饭声音之大,简直响彻牢房。隔壁的瞿清看着这碟中的三两片野菜和那微微发酸的掌心大的饼子,只吃了一口,就搁在一旁。 和着稻草,正打算睡觉,却又被王安石吃得颇香的声音给搞得饥肠辘辘。“我说介甫,就算你有什么高兴的事儿,也犯不着如此吧?那陈渊是现在没想起来我们,等哪天闲了下来,迟早把咱们几个一刀剁了!”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王安石把最后一点菜粥吸溜了个干净,才含着饭菜道。 “诶?”听到此言的瞿明之一下来了兴致。“这诗不错!引刀成一快……嗯,好诗,好诗啊!是谁写的?可别说是你,你哪里是少年?” 吃完了饭,王安石倒在稻草堆里,和瞿明之靠在一面牢墙上,隔着墙道:“这诗嘛……当然是主公写的。你追随主公这么久,都不知道主公的诗?” “这……主公多有佳句,就算没从军,也是个好秀才,说不定能当个文学博士。可惜啊,乱世之中,身不由己。” “诶,我说啊。这诗不错,辞世的时候你不要和我抢,你说个别的!”瞿清刚听了这诗,就霸占了这诗的主权。“吟诵主公之诗,为主公而死。主公得国之后,也能留下个名声,给襄儿个后路……” “别这么悲观嘛,你若死了,我那如花似玉的嫂嫂岂不是便宜了外人?”王安石知道自己已然是死不掉了,竟然开起了玩笑。 可狱中此时分明有一种淡淡的忧伤,也被王安石这话给冲刷掉了大半。 “介甫,你这话说的,像是你没有家室。为国捐躯,赴死又有何妨?” “明之,恐怕是成全不了你的美名了!”一旁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申时行,突然加入了讨论。 倒在稻草堆里的瞿清,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味。片刻之后,瞿清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来,来到栅栏前,猫着腰问申时行道:“申老,你此言是何意啊?” 虽然瞿清已经猜出来个大概,可非要确认一下。随着申时行喉头一动,瞿清的心也跟着跳个不停。 “主公的兵马,大抵是到了洛阳了。” 终于,瞿清得到了确认,一拍大腿。“我说介甫为何如此!” 转头一想,瞿清才觉得不对,来到和王安石牢房相邻的那一堵狱墙,贴着墙道。 “介甫,就算主公兵临城下,总不能一日破城。如今主公率领天兵而来,那陈渊若是胆寒,要拼个鱼死网破,我们岂不是反而……” 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王安石给拦下。“明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呵呵,你是想问我又什么办法趁乱逃出去吧!” “正是!介甫果然聪明!” “不瞒明之,出去的路,我的确是有。之所以现在才说,也是因为此法只能使用一次,如果不趁乱出去,还有很大几率命丧途中,所以才未告知!如今正是时机,不妨告诉尔等!” 左右观瞧,见无有狱卒过来,王安石小声道:“聚得近写,我细细说与你听。” 。 王安石入狱之前,可就是刑部尚书,这刑部大狱就是他管辖的,怎会没有办法出去。三人得了计划,小心行事,暗中配合,总算取来了钥匙。 解开了浑身手铐脚镣,又打开了房门,三人本想顺着缺漏一走了之,可瞿清却把两人拦下。 “介甫、申老,这刑部大狱里可还关着无数同僚呢,若是……” 申时行直接捂住了瞿清的嘴,恶狠狠道:“瞿明之,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我们三人的命就这么不值钱?救了他们也是一起死,倒不如我们先逃出去!” 瞿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三人目标一致,路上躲过了刑部的巡查,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逃了出来。 “这陈渊功夫可真不到家,也不知道改改,不知道里面关着一位刑部尚书吗!”王安石从狗洞之中钻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吐槽自己居然成功了。 “可别这么说,要是没这狗洞,咱们三个可就要命丧大牢了。纵然留下个美名,又有什么用处?”瞿清一掸去一身尘土,苦笑着道。 “虽然逃出来了,才是第一步,这陈渊定然加强巡逻,咱们越狱的事,刑部一会儿就知道了,咱们三个必须找个可靠的地方,等到主公夺回洛阳,那才算是安全!”老谋深算的申时行一脸担忧。 “如今城中没被抓走的,都是陈渊的鹰犬,又有谁会收留我们?”瞿清也有些不知所措,心中也开始怨恨王安石的计划不充分。 王安石哈哈一笑。“既然带两位出来了,必然保障两位无恙!” 第一百八十七章 攻心之计 人手已经拍了出去,密室当中的气氛有些诡异。江府所在距离城墙极远,一个来回就算骑马也要小半个时辰。江樵和王安石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挂碍,倒是让瞿清和申时行两人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毕竟在两人眼中,江河率军抵达洛阳,也不过是王安石的推断罢了。尽管这一路上的情形已经颇能证实王安石的推测,可事到临头也有些怀疑。 终于,两人熬过了这漫长的半个时辰。当庭院外响起一声马儿嘶鸣,一个家丁模样的男子进入屋中。 “老爷,小的领命去城墙。刚到城墙外百步就让士卒拦下,说是城墙修缮,不让人近。” “这就对了,此时定是主公尚未攻城,陈渊不想让城中恐惧,才隐瞒的消息。”屋中之人,怎看不出这个道理,当下也都点了点头。 再看江樵,眉目之间哪里还有半点贪意,摆出一副和善样子,对三人道:“既然如此,三位就在府中待下。万请放心,有江某在一日,定能保住三位周全。” “不过府中眼多嘴杂,这几日还要辛苦三位,就在这屋中待着,千万不要外出走动,让人撞见。一应所需我都会叫可靠的下人送来,定然不会让三位缺衣少食的!” 说完这话,江樵站起身来。“三位只管在府中住下,只是待城破之后,我那侄儿入了城中,还望三位多多美言。” 瞿清刚要出言答应,却被王安石一手拦下。 “主公早孤,如今族中长辈也只剩下了国丈您。”王安石双手握拳,对着东方。“我主仁厚宽仁,就算是毫无干系之人,也会想着搭救一二。更别说大人您了,若再惹人口舌,说你我联系,那就实在不美了。” “国丈放心,我三人都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如今受了国丈庇护,定然不会恩将仇报的。” 听了这话,江樵一拍脑袋。“对!对!对!” “还是王尚书说得对,是我多虑了。三位在此,我筹谋一下如何给三位家小送信报个平安。” 王安石刚想阻拦,可看着身旁瞿清,还是点了点头。“多谢国丈了!” 三人在江府虽然行动不便,只能待在屋中,可也好过那阴冷潮湿的地牢。江府饭菜准备虽然有些不合两个南方人的胃口,却也好过那馊饼子和烂菜汤。 就在三人感叹再不出去都胖了的时候,江河总算集结完了部队。 指挥二十万大军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光是规划好二十万大军的营地,并让军队入驻,就花费江河数日光阴。 趁这期间,江河调动岳飞的十万人马,让其攻克京兆其余县城。由于江河把陈渊的主力都包围在了洛阳,京兆各处都没有太多兵马,岳飞的十万兵马犹如杀鸡用宰牛刀一般。 岳飞各路大军一起出阵,各个击破。不下十日,就把京兆各城一一击破,继而还师洛阳城下。 三十余万大军把洛阳城包围得水泄不通。 此次,江河并未打算待万事俱备才要攻城。这洛阳丢失一天,对他的损害就越大。不说牢中的义子、土地、官员,就是启明县城当中的数万工人,都是他苦心培养出来的新政幼苗。 如今江河围城,自然怕陈渊拿这些人下刀。所以,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攻城战,江河在与实践奔跑。当岳飞军转战京兆各地,攻克县城时,江河也在指挥士兵打造着攻城器械。 岳飞军的到来大大加快了攻城器械的准备工作。 洛阳城外的大片树林被砍倒,用于制作各类攻城器械。云梯、箭台、乃至巨弩炮、投石机。若不是火药用完了,江河都想把这洛阳炸开个大口子。 可惜,就算江河南下之时,一粒火药都没有用。他生产出来的这些火药,貌似还是不够用来爆破洛阳城墙的。 洛阳城的坚固,本来就是大陈四百年二十余代皇帝共同努力的结果。 “使叫后世子孙,以此为最后屏障。”的想法竟然应验,江河也明白了大秦为何要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渊了。 七八丈高的城墙与其说是城墙,倒不如说是环绕着千年帝都的一座环形山脉。 高耸的城墙一再让江河想要放弃速攻的计划,要是贸然攻城,他的军队恐怕还真有些不够看的。 这时候,王猛说道:“所谓破敌之策,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愿主公攻国人之心。” 这为江河拓宽了思路,眼前道路仿佛一瞬之间就明亮起来。 “景略所言甚是!”江河又问道:“景略既出此语,必是有了详尽规划,快与孤细细言之!” 王猛道:“陈渊骤然起事,仅凭身为皇帝,方得军投效。数日之间聚众十万,然细数其军,多是初征之卒。卒无衣甲,又无兵戈,可谓最易破矣!” “然此之时,城中未知圣人已至。需大张旗鼓,以示己归。列数陈亡之必然,宋兴之必然。再以重利激于众民。城中之民,四十万有奇,陈渊军中,强者甚多,若主公出言,愿不追究,则洛阳不战而自溃矣!” “好!既然是景略提议,这事就交给景略去办。我拨给你三万士卒,由你辖治,以十日为期!若能取下洛阳,此战我以你为首功!” 王猛闻言,不胜感激。“多谢主公栽培,猛必不负主公重托。”遂下。 接下军令状的王猛,有了江河为靠山,调动兵马日夜趁城上守军不备抵达城下,擂鼓呐喊,高声言道宋王已归。 连续数日,城中惶恐。毕竟陈渊虽然是皇帝,可真论军力,所有人都相信江河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待到第四日,王猛的宣传口径为之一变,他命人高声言道陈之将亡,宋之将兴。然宋之代陈,乃是金德之陈生水德之宋。如果陈帝愿意禅让宋王,还不失宗庙之祧继。 继而又言道愿意原谅此次跟随陈渊,行此暴行之人,无论是麒麟军旧部,还是新征募来的民夫,只要肯摔成归降,全然不计! 本来惶恐的城防军队立刻为此动摇不少,毕竟城外的三十万大军可不是摆设。洛阳虽然城坚,可数万大军守在上面,却极为分散。对面三十万大军遮天蔽日,怎能不让守军胆寒。 如此数日,王猛之计已然见效。 八月十七日,即有镇远门门将率领部下叛逃至江河军中。虽然他们在夺城之时,败于守军,未能打开城门,迎接江河军队入城。却也是对城中守军的一大打击。 至此以后,城中不断出现军队逃亡。除了逃到城外,或是隐匿城中,也有大部分士卒选择归依江河之军。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两处诀别 城中接连不断的士兵逃亡,每一次都是在拨动着陈渊已经衰弱的神经。 从刑部大狱逃出去的三个高官没有捉拿归案,却少了三千士卒。大军未战而怯,实在让皇帝下不来台。而大陈的暗中通信,更是让陈渊无法阻止。 杀了一个,只会让他们安静一天。等到第二天士兵逃亡的消息传来,这些世家、大臣们就会以为下一刻江河的军队就会进入城中,立刻提笔写起了恭贺新君登极的话语来! “这些表里比兴的小人!统统该杀!”陈渊看着案上堆成小山状的通敌文书,愤怒写在了他的脸上。一手扫掉这些,纸张入雪花般飘落在地。 殿内的空气有些呛人,十数名宫人手中拿着通敌文书,往面前的火盆扔去。 “与其看着碍眼,不如拿来烧火!” 看着眼见熊熊燃烧的火焰,陈渊竟然感觉到了一股一个月来都未曾有过的放松之感。 “江河?你凭什么斗得过我?你有百万大军,我也有坚城一座。你十年戎马,我也是百世传承。大陈是我的,天下也是我的!” 陈渊的瞳孔之中闪烁着熊熊火焰。 火焰不断翻腾,像是要吞噬一切。 然而王猛的攻心之计还在继续,每日溃逃的士兵都在增加。起初还是小校、队长一级的,继而就发展成了都尉、校尉带兵投降。 虽然这一势头并未增加,可陈渊心里明白得很,若真有哪一位将军叛逃,他去给大陈王朝做陪葬了。就在这天命殿中,大陈二十余代先帝会见万国、统率四海的地方,结束他的生命。 虽然江河给的十日期限已过,可是攻心之计展现出来的强大威力让江河也很满意。十日过后,江河在洛阳城外,摆下千门弩炮和投石机。日夜不停地攻击城墙。 硕大的石头被抛上半空,稳稳地砸在城头之上。有时候还会发生碰撞,翻滚起来,造成更大的杀伤。 守城的士兵既要忍受着肉体上的摧残,又与心中的渴望做着斗争。随着逃亡的士兵不断增多,士兵们的负担也越来越重。而士兵逃亡导致陈渊对军方的施压,更是让将军们无差别地转移到士兵身上。 如此多重打击之下,别说是临时征募的民夫,就是麒麟军旧部,也难以忍受。一次更大的投降潮流很快形成。 达成一致意见的士卒聚在一起,足有六七千,而当这些人聚在一处,足以从城内打开一扇大门。尽管他们打开的是位于城北的一扇小门,且仅仅维持了半个时辰。 然而就是这半个时辰,宋军反应极快地杀入城中,驻扎城北的是朔州玄甲军团的岳飞。城门刚刚打开,他还有些起疑,以为这是陈军设下的诡计。 但接下来的陈军重夺城门的举动,让岳飞察觉到了不对劲。点起全军的两万精骑,火速赶往被打开的侧门。 当看见城门边那横陈的尸体,岳飞这才笃定心思,立刻命人报告江河,准备展开全面进攻。 城门狭窄,岳飞一骑当先,杀入城门,解救下残存的投降军士。岳飞的亲兵,皆是白马义从,此刻骑着清一色的白马当先冲锋,突入军中,把上前的敌军斩杀干净。 由岳飞亲自统帅的亲卫,又怎是这些虾兵蟹将可以抵抗的? 渐渐,岳飞的战局就被打开,敌军不断后撤。岳飞趁势涌入城中,随着敌军的不断退却,已有数千骑兵进入城中。 进入城中的骑兵除了继续进攻,拓展战局,就是登上城墙,向两边袭杀。 一刻钟后,快马加鞭的消息传到中军,江河没有半分犹豫就下达了全军进攻的指令! 三十万大军立刻展开了进攻,除了围攻启明的两万士卒之外,所有的部队都被投入战场,无数巨矢、巨矢打在城墙之上。黑色的潮水像是要淹没这座城池。 江河的迅速进攻,吸引了陈军的注意,陈军一时之间疲于守城,根本无暇顾及已经被攻克的城北。 面对江河突如其来的猛烈进攻,萧持心里苦不堪言。他派出两万士卒镇守启明,谁料江河仅在城下安扎两岸人马防守,根本没有吸引江河的军队。而此时洛阳与启明隔着江河的军队,更是无法联络。 城北已经叫宋军撕了个大窟窿,而他的兵力捉襟见肘,别说支援城北,就是维持防守,也是极难之事。 然而,江河军的进攻准备,终究还是不充分的。战争开始不过两刻钟,死在攻城路上的士兵就要以千来计数。 每一个士兵的阵亡,都让江河滴血。这些都是跟随他征战天下十年的老卒。每一个都倾注着江河的万千心血。 战场上的惨烈,超过了他的想象。不久之后,就出现了第一个阵亡的校尉。 “主公,他叫彭瑞,是成县人。”齐凌站在尸体面前,眼睛中含着一种不该如此的神情。“他是当年冲锋队的,一家老小都在城中。” “冲锋队?”江河闻言一愣,这个名词让他险些忘记,可当提起的时候,却有万千思绪涌入脑中。 成县的那个夜晚,篝火、肉香、大战之后的放松和对未来的迷茫。 那时候的江河刚刚来到大陈,就遭受到了一场激烈战斗的洗礼。那是他的第一战,也是攻城战。 成县毕竟是很远的地方,很远的事情。而眼前的洛阳城,却更显得真实一些。 连同地上死尸,都是那么的真实。 蹲下身子,江河为死去的战友合上双眼。 “等打完这仗,在邙山厚厚葬了吧。”江河不禁叹息。“生前你跟我没享到福分,死后我得让你富贵一些。征战十年,是该好好歇一歇了。” 战号声缓缓吹响,仿佛是在祭奠死去的冲锋队员。冲杀之声渐渐盖过了号角的声音,巨石腾空而起的破空声更是让人肉皮发麻。 这场如同绞肉机一般的战斗还在持续着…… 青云门城楼上,甲士严阵以待,弓手已经拈箭在手,只待开弓。 城楼里,即是萧持的指挥所。萧持紧握的双拳渗出血来,脸色却平静得吓人。 一个神色匆匆的武士推开房门,眉头紧皱。 “如何了?”萧持手已经搭在了腰间剑柄之上。 “武威门和怀远门失守了,马上就能夺回来。”来者与萧持有七八分相视,不过更显年轻。 失望,浓重地凝刻在萧持的脸上。“事不可为,事不可为!你速速脱下甲胄,回家去吧!”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萧家是不会出一个叛徒的!二哥死了,您也要为国捐躯,我何我不行?”萧抗大喝道,声音之大,足以让外界听到。 一道寒芒闪过,萧持拔出了宝剑,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剑锋直指萧抗。 第八章 秋雨潺潺 夜渐渐深了,秋雨下得淅淅沥沥,听不清外面的风声。最后一点文书已经收拾妥当。兵部尚书张谅候在一旁,指导着剩下的吏员搬运。 “陛下,这是最后一车书了。所有卷宗马就能搬运到千机阁中了。”张谅前行礼,道。 “元恕不必多礼,这些卷宗,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记载在竹简的,搬运起来不方便。日后让人抄录到纸就好了。还有这些受潮的文书,也要立刻整理出来。”江河点了点头,映着灯光拿起一卷文书来,因为保存不当,纸张都有些潮湿了。还好面的墨迹并未洇湿,日后细心看护,应该也能保存长久。 “今夜有雨,莫在受潮了。待雨停了速速搬去宫中,明日小会元恕别忘记参加就是。”江河说完这话,也预示着自己要走了。 一旁任慕连忙前,朝着外面高声道:“皇帝起驾回宫!” 是的,陈渊并未杀了任慕,尽管陈渊对他狠意颇深,毕竟也是打小伺候自己的太监,总不是所杀就杀了的。 被从宫中监狱放出来的任慕,因为与江河的暗中关系,很快就被提拔为江河身边的近侍。当然,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而今江河在宫中地位虽高,可其实并不怎样。 宫中的宫人宫女心怀大陈的太多,江河又不能放他们走,只得加大宫中卫士数量,震慑宵小。授予任慕高位,也是为了安抚惊慌的宫人。江河也趁机培育自己的力量,由于身份特殊,江河的亲近自然是呈现爆发式的增长。 任慕当然也知道自己的总管马就要做到家了,反正他早就积蓄下无数家产,家中的一些后辈也提拔得差不多了。再加与江河的这一层关系,足足保证他一辈子荣华富贵。 江河为任慕所挑选的继任者,是个三年前才进宫的小黄门,虽然进宫颇晚,倒是聪明伶俐。最为关键的是,他是江河在宫中安排的死忠。在陈渊在世的时候就是江河的耳目。 “小德子!”任慕阴阳怪气地叫了声。“皇出行,身边若是每个传胪,就得咱这,高高地唱一声,知道吗?” 那个被称为小德子的小黄门,迎一张笑脸。“哎,小的记下了。” 这时江河走过,小德子连忙撑起手中伞,迎了去。 这一幕落在任慕眼中,自然又是一阵抱怨,皇帝身边怎会缺了打伞的人,你打了伞不是抢了别人的伙计,那别人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这种抢功的事情,在宫中最是忌讳。 然而今日不同,大伞的郎官打的伞离着房檐远了些,明显可以看到一条水幕,落在房檐和巨伞中间,小德子的这一伞打得漂亮。 乃至于江河走得急,起初并未在意。直到感觉未有水珠打在身,才回头看去,原来是这小宦官。 只回头看了一眼,江河并未在意,乘龙撵,一挥手,启程了。 檐下的任慕一巴掌打在小德子脑袋。“自作聪明!今日是陛下心情好!” 说罢,打着伞追了去。 一行人行进在夜雨之中,兵部衙门门口有数百名铁甲骑兵等待多时,见龙撵一出,让出中间,前后护卫。细密的雨珠打在铠甲,慢慢渗入铠甲之中,骑士庄严肃穆,一脸铁色。 他们是军中最精锐的骑士,才能被授予如此任务。 长长的队伍行进却是极快,入了宫门,三拐两拐就来到光泰殿中,这里本是留给太皇居住的地方。大陈历史有过两次儿子篡位的情况,两位太皇没地方去,才修起这座殿宇。 如今皇帝居住的延庆宫已毁,江河只得以规格仅次于延庆宫的光泰殿作为临时寝宫。 回来已经是夜半,江河几日来忙碌,往往都能见到日光初显。 “今天倒是能睡个好觉了!”刚刚在心底发出感慨的江河很快就发现,自己又立了一个flag。 “陛下,户部尚书房乔求见。”一道细细的声音从殿外响起。又经过数个留守殿中的宦官传递,终于落在江河耳朵里。 其实江河听得见最初的声音,可没办法,这就是皇帝的排场。数道声音就如同魔音贯耳一般,摧残着江河已经有些衰弱的神经。 “这皇帝,真不是人当的!”江河有些不解,明明自己已经总揽朝政数年了,为何一当皇帝还比原来忙碌不少! “宣。”江河只回了一个字,把已经脱掉了外衫裹着,便出了帷幕。 房玄龄来得紧急,后襟湿了一大块。 “陛下。”见江河竟然已经睡下,房玄龄也有些难为情。 “无妨无妨,都是为国事操劳。朕富有四海,处之宜然。卿奉公取俸,已是正常,如此披肝沥胆,然而让朕有些汗颜了。”江河自然是一阵马匹拍过去。 毕竟在大陈,丞相的权利可是极大的。丞相入室,皇帝要站立迎接。丞相生病,皇帝还要亲自前去慰问。房玄龄虽然不是什么平章政事,不过手握全国财政,也算一个丞相。 不止是房玄龄,其实在江河眼中,两位平章,六部尚书都算得丞相。毕竟大宋一没有三省、二没有大学士。仅有的一个平章,还只是江河的秘书性质。 命人给房玄龄赐座,房玄龄谢过之后,才讲起了今日前来的目的。 “启奏圣,户部备下的赏银明细已经整理出来了,这是细则。”房玄龄从怀中掏出一个折子,起身递给江河,江河双手接过,翻看两下。 “嘶……”尽管有心理准备,可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十一亿?” “有些多啊……”平日里爱兵如子的江河也感觉有些吃力。“赏银都发下去了?” “嗯,已经转交兵部三日了,发是肯定发了,但京中诸营,兵马近四十万众,怕是一时发不完。”房玄龄如实回答。 “四十万……”江河又听到一个让自己崩溃的消息。召唤军队是挺爽,可这供养军队嘛…… 可在是戳到了江河的痛处。 “待赏金发完了,就让朔州军北吧。鬼方每年冬天都会南下劫掠,这次虽然打疼了他,也怕他突然南下,探清了虚实。长城一线虽然还有些兵马驻守,总是十全把握得好。” “只是苦了这些将士,已经驻守边关十年,还要继续受这罪过。”江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青、徐二州的田亩清查出了多少?” 尽管经过改制,江河已经把大部分地区改成了新的州,然而十三州作为大的地理概念仍然被保留下来。这里江河说的,就是北起黄河,南抵长江,西至泰山,东到大海的庞大区域。 这片区域,也是近来搜户检地的进行区域。江河的除爵授田的主要地区就是在这里。 第九章 新政受阻 “回禀陛下,青徐两地辖下的齐、莱、海、泗等十六州的搜户检地大体完成,具体图集再过几日就能进京。户部预估,此次检地,可能会增加官田二十万顷左右,大部分都是清算世家所得。” 房玄龄对户部的事情如数家珍,全国图册都在他的心中。 “嗯,这样一来就可以在青徐两地推行均田了。”对于多出来的二十万顷官田,江河自然早就安排好了去处。 军队之中,不乏流民,他们因为各种原因,背井离乡流落四周,不过因为身体力强才得以加入行伍之间。如今征战已了,安置他们就成了江河面前的一个重要问题。 十年征战,江河出身行伍,对于这些旧部下,自然是想要提携一二的。把这些转业的军人改造为新的统治阶级,就是江河现阶段的目标。 为此,江河不惜裁撤军队,从军队中挑选出想要退伍的士兵,让他们代替自己深入乡间,拥有小规模集中土地,在地方渐渐掌握财富和话语权。这就可以让江河的政权极度稳定,而这些退入乡间的士卒,就成了江河在民间的代言人。 二十万顷,都能安置下四五万士卒。更别提满足江河的初步计划。江河的军队当然不能一下子失去四五万士卒,他在近期还谋划了许多军事行动。 “加这二十万顷田,天下的官田还有多少了?”江河问道,户部的事情他看着一向头疼,平日也全数交由房玄龄处理。 “全国下官田七万顷,加这二十万,将近三十万顷了。这次授田预计为六千名退伍士卒授田,约要放出去三万顷田。”房玄龄有些欲言又止,江河看了出来,直接点破道: “这么说来,而今天下的官田只能为六七万士卒授田的了?”江河有些诧异,虽然均田一直在进行,可规模并不甚大,按理来说自己手的田亩应当很多才是。 尽管江河这话,不带有一丝斥责之意,还是让房玄龄感觉有些惶恐,立刻起身,解释道:“陛下,天下田亩有限,自景帝以来,天下虽然平和,却是暗流涌动,天灾**不断,定垦田亩愈发少了。” “而今圣朝新立,又经历十年战乱,天下百姓生灵涂炭,河北、关中尚未恢复,青徐二州世家横行,这次伐吴、攻韩、灭陈,一路百姓又遭了兵灾。最可恨的就是那韩匡,一路杀来,平民百姓全不放过。” “荆州本来就是地广人稀之处,百姓皆是均富之家,如今横遭屠戮,田地无人耕种,若不速速调民入荆,恐怕一两年后,原本开垦出来的土地就复归荒芜啊!” 这个房玄龄!江河表面应承,内心却有些不耐烦了。 看他说话是在怜惜荆州百姓,可实际却把田亩不足归结为历年战乱,却把这十年来江河对于黄河两岸的治理放任不顾。 “荆州而今还是对敌前线,大量迁徙民众,定会生事。且背井离乡,本来就是国民所不甘,贸然行事,还是不妥。”江河摇了摇头。“给荆州各县发文,让其督促农桑,勿要让田亩受侵。一应办法,户部拿出个法子来。” “诺。”房玄龄领下命令。 “嗨!怎么扯到什么田亩去了,荆州的事明日再议。这次搜户检地完成之后,户部打算先清查哪里?是关中?还是荆襄?又或者是江南?”江河把身体靠在椅背,多日来的持续工作让他身体疲惫,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 索性闭眼睛,凝神存想,等着房玄龄回话。 然而等了许久,还不见房玄龄开口,江河这才睁开眼睛,看着额头渗出一层细汗的房玄龄,道:“玄龄这是怎地了?” “啊。”猛地抬头,房玄龄脸色有些白。“臣有件要事禀告,此次进宫也为向陛下说明此事。不想陛下问到这里来……” “怎么了?你要说的事等会儿再说,先给我说说你脸白什么?是下属办事不力,激起民怨?还是朝中有人对新政不满?” 突然问出来话,江河的睡意也消了大半,等待着房玄龄回话。 “这……这事,臣本来是想着明日千机阁议事的时候再说的,毕竟此事,涉及颇多衙门……” “说!”江河道:“既然是要紧事,不妨现在就做个决断!” 过了许久,江河即将没有耐心之际,房玄龄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回答道:“臣,欲弹劾密州、楚州、濠州、和州四名刺史,及其所控诸州县吏员。” 听了这话,江河隐约品出了一些事情,房玄龄提到的这些人都是在青徐两地为官,好巧不巧,这些人都是江河的徒弟、门生、旧日同僚。 换种说法,他们在几年前都是“江派”。 “这些人以密州刺史为首,勾结县乡豪绅,鱼肉乡里,搜刮钱财。此次不少户部官员都曾反应,这些官吏对于新政,非但不尽力帮扶,反而勾结地方,隐瞒土地。” “更是在测量人员下乡之前,提前放出风声,给劣绅警告。户部诸员下乡,收到阻挠实多,不仅耽误了搜户检地的进行。就是而今整理出来的数据,怕是也有一些水分的!” 房玄龄一躬到底:“臣请陛下,选用精明强干之徒,巡查四州。再遣户部,重新测量青徐两地,为国勘校税土。” “嗯,朕知道了。”江河一脸阴沉,很久之前,江河就知道,这些初期归顺投靠自己的得利下属,终究有一天会腐化。事实,江河在此前也收拾过许多贪赃枉法的下属。 然而这次,实在不同。大宋立国未满一月,东陲就传来如此恶劣之事,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当年诸国相叛乱。更何况这些人,不是外人,正是受过江河亲自教导的徒弟。 乃至于有些人,都是江河想着的未来亲家,是打算为未来的大宋朝增添羽翼的皇亲国戚。 这些人烂了,江河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难以处置。 揉了揉太阳穴,江河道:“朕有些乏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你说的那件要紧事,明日再说罢。”说完这话,也不等房玄龄答应,一扭头对身旁的宦官道:“送房尚书出宫。” 刚要开口,就被身前的宦官挡住。宦官一脸笑意。“房相公这边请。”这着实让房玄龄有些开不了口,只是一弯身子。“臣,告退。” 便随着宦官步出光泰殿,房玄龄回头一望,发出一声长叹。秋风正紧,秋雨缠绵,一轮圆月隐匿于乌云之间。 俄而,雨渐渐小了,一个小宦官轻手轻脚地进了光泰殿,急驱到江河跟前。“陛下,房相公往韩侯爷府去了。” “知道了,下去吧。”江河遣退小宦官,起身凝眉,望向窗外。背后灯盏的光照射出来,把江河的影子映得老长。 第十章 失眠天子 这一晚,江河睡得不怎么好。原本渐小的雨滴越下越大,最后竟然飘起了雹子,扑通扑通地打在房檐,吵得江河睡不着。 不仅如此,这点滴的声响,还让江河忧心起来城外的农户,而今虽然不是什么种庄稼的时候,自己有广大宫殿,尚且如此,那睡茅草棚的人呢? 若是这场雹子下在了自己穿越那天,怕是还没等自己被拉壮丁就先冻死了吧? 江河翻了个身,不再去想这个。山东的事情虽然让他烦躁,可还断然不能让他夜不能寐,只能说是他,心有所想了。 既然睡不着,索性起身走走。不想起身一看,好嘛,已经是天光微亮。没过一会儿,一轮赤红的太阳,就从东方喷薄而出。 红光照在大地,唤醒了这座古老的城市。江河登宫墙的角楼,向东方眺望。在他面前,洛阳井然有序地排列在他的身前。 百余座民坊,犹如百官,正在朝拜着他们的天子。 失眠已久的天子并未在角楼多做停留,只是看了一会太阳就下了宫墙。 “陛下,立着千机阁会议还有两个时辰,不妨睡一觉?”小宦官提议道:“现在雨也停了,雹子也不下了。趁着阳光不大,正好可以小憩一会儿。” “嗯?”江河闻言,转过头去。“你叫什么?” 小宦官噗通一声跪在石砖,道:“小的唤作小德子,跟在陛下身边七八天了。” “哦。”江河点了点头。“起来吧,今后不必侍奉我了,去找殿前司的郭公公,去他手下做事吧。” 这个郭公公,正是江河挑选好的,在任慕回乡之后,代替任慕地位的人。 “诺!”小宦官还以为自己是哪里惹到了皇帝,反而担心去了殿前司会不会受罚。可盘桓了一会儿,皇帝早就走远,他又不敢不去领罚,只好走三步停两步,来到殿前司的办公院落。 “小的小德子,来找郭公公,劳烦两位大人通秉一二。”站在两个卫士面前,小德子脸写满了惧怕。 不过他的惧怕是多余的,两个持戟卫士正眼都没看他一眼,一撇眼神,让他自己进去了。 “多谢,多谢。”小德子告完谢,进了院子,这哪里是什么院子,分明就是一个操场,偌大的操场,数百武士正在操练,一旁又两个绿衣宦者走过,小德子连忙迎了去,问清郭公公所在。 郭公公,在宫中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虽然为人贪财好色,但因为御下有方,在宫中也是一个实力派。小德子入宫知道的第一位大宦官,就是他了。 然而知道归知道,小德子知道郭公公,郭公公可不知道他。 而郭公公自然不会对这个打扰了自己清梦的小太监有什么好脸色。 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唉,咱家今晚就睡了四个时辰,就让你这个不知道轻重的东西给吵醒了!”一个眼神投给一旁宦官,道:“你跟我了多久,还不知道个轻重缓急?” 那宦官一脸低三下气,解释道:“他说是皇帝让他过来做事的,小的不敢怠慢,才……” “好了好了!”郭公公一抬手,招来小德子,道:“可真是皇帝让你过来的?” “是,陛下亲口说得,问了我的名号,吩咐我来殿前司郭公公手下做事的。”小德子如实相告,郭公公却是喜笑颜开,拦过来小德子,让他坐在自己榻,道:“你和我说说,你做了什么才让陛下把你送过来的?” 小德子心思尚浅,竟然一点也没有隐瞒,全部交代了。 “好啊!好!能为主子想到这儿,你也算是个忠仆!咱们宦官是什么?那是天子家仆!做仆人的,就要尽力侍奉。陛下把你遣过来,定是看中你了,崔从事?” “小的在。”一旁宦官连忙答应下来。 “带着这位德公公去三号营里熟悉熟悉,把老曹踢了,撵去尚膳司去吧!”郭公公看着眼前的小德子,越想越是开心。 小德子听到自己非但没有受罚,反而得了官职,虽然不晓得官大不大,却也是认定自己算是熬过了一关,自然欣喜。 “小德子?你在宫里认过干爹吗?” “这……”小德子刚要回答没有,心思一转,这郭公公这意思不就是让自己当他的干儿子吗?于是一头磕在地。“小德子见过干爹,祝干爹福禄两全,仙寿万年。” “哈哈哈哈。”郭公公喜笑颜开,扶起小德子。一手点在小德子鼻子道:“这话可不许胡说,天下就陛下一人才担得万岁,日后换个说法,莫叫人拿了把柄。” 小德子连忙称是。“多谢干爹教诲,小德子谨记于心。” 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小德子自然是喜出望外,而回到宫中的江河,这一觉睡的却并不踏实。堪堪睡下一个时辰,又做个了噩梦,梦见陈渐找他索命。 往常梦到陈渐,总是案前品茗高谈阔论,不知今日怎就如此了。江河还以为是自己最近太累,连梦都不是什么好梦。想着再睡一觉应该就无大碍。 谁想这一睡下去,竟然接了次的梦。陈渊仍旧披头散发,两眼渗出血来,一身素白的他双手抓着一把铁链,阴森森地看着江河道:“你怎又回来了?是舍不得我吗?” 旋即眼神异样,一开口,起初平常的嘴竟然化作血盆大口,向江河咬来。如此江河本该醒了,可江河这晚受了秋风秋雨秋冰雹的气,又有两桩心事,索性还不怕了,竟然与陈渊缠斗起来。 江河如何斗得过已经化身魔怪的陈渊,这一仗他自然又败下阵来。刚醒来,江河觉得气不过,又翻身睡下,打算再和陈渊斗个高低。 这次不错,和次一样,陈渊披头散发、手持铁链,就要来拷江河。有了次的热身,江河这次浑然不怕,直接迎了去。陈渊一下子落入下风。 江河正沾沾自喜的时候,突然后辈一凉,再回头看时,竟然是萧持。他手中拿着冷刃,就要挥剑刺来。江河身法极佳,倏地躲开。 然而回头这一望,却是愣住了。在他面前,几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徐然、李淳皋、唐范、唐密、李胤,乃至于死去已久的刘毅和王兆都赫然在列。 这些人,同陈渊一样,皆是鬼怪模样,突然出现让江河心中不禁胆寒。 劈手夺过萧持手中的冷刃,江河二话不说,冲入鬼怪当中四处砍杀,凡是见到的,都拦腰斩断。砍着砍着,江河架不住眼前的人多,猛地抬头,眼前哪里只有七八人,自己眼前分明站着一眼望不到边的亡灵军队…… 趁着江河愣神的功夫,鬼怪们可算抓住机会,突然涌了来,江河立刻就被人流扑倒在地,被他们啃食起来。 一边啃着,江河还能听到他们口中无休止的怨言。“还我命来!”“你杀了我唐家七十八口,我今天要杀你七百八十口!”“我有什么罪?” 这密集的话语硬是要钻入江河心中,猛地睁眼,江河行了过来,大口喘着粗气。 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全身无力。 “什……什么时候了?”江河出言问道。 “报告陛下,已经巳时二刻了,离千机阁会议还有两刻钟,您再不醒,小人都要教您了。”帘外,任慕恭敬答道。 “好,好,好。让丞相们稍侯,朕沐浴更衣即到。”江河说罢,又瘫在床。刚才的梦境他非但没有忘掉半点,此时回忆起来却愈发真实。 “这个陈渊,当真不让我好过了。”咒骂完了陈渊,江河起身沐浴更衣,连饭都不及吃就往千机阁而去。 千机阁,本来不过是宫中的一处三层阁楼罢了。因为临近光泰殿和南苑东门,被江河暂定为与丞相们的议事场所和办公之地。 江河到时,六位平章、尚书都已到齐。与江河所想一样,不在平章政事和六部尚书之列的韩敬,果然也在场。 “韩中丞怎么来了?”江河刚入座,不待众人行礼,先发问起来。 第十一章 一刻之间 约定巳正时分召开会议,一众大员又怎能掐点前来。就是众人当中最可以托大的吏部尚书卢欣,也要提前一刻钟来到千机阁中做好,更别提王安石这样的朝堂新秀了。 江河沐浴一番,又晚了一刻钟,众人在千机阁中挨了半个小时,自然能沟通的都已沟通完了。此时江河突然驾临,众人措手不及,又让江河问出这么一个刁钻的问题。 千机阁,乃是新朝议政重地。向来只需平章、尚书进入。此时军师将军法正远在江东,另一位平章杨善会又因为在地牢中收到严刑打而卧病家中,只剩下了瞿清一人还在坚守前线。 瞿清还有六部尚书,是能进入这千机阁的。 然而韩敬来这里…… 的确于理不合。 哪怕他掌管着天下所有御史、言官。乃至因为新朝设立了盐、铁刺史,甚至还和工部一样有了特别收入,已经隐隐跻身于如六部一般的一等衙门之列。 然而,韩敬犯了大忌讳。 往日让人如沐春风的江河,此刻阴沉的脸有些吓人。 一众大臣也不敢出言以对,只是低着头,用余光看着一旁的韩敬。 能打破僵局的就只有他了。 “陛下,臣……”韩敬刚行了一礼,开口言道,却被江河出言拦下。“朕听说昨晚雹子下得挺大,洛阳城内外,可有人家,家宅因此破坏的?” 这话虽然是对着众人说的,可江河最后着眼于韩敬,其中意味很是清楚。 还好韩敬早有准备,他来千机阁前,路就有御史台的值班,送来了昨晚的受灾情况。 “回禀陛下,开国之后,御史台冗务众多,臣一一处理,只恨没长出八条胳膊。昨夜臣忙得实在困倦,就早早睡下,臣睡得死,实在不知此事。然临入宫前,赖有陛下圣明,早早设了巡街御史和御史台值班,受灾情况也已统计出来,这是御史台值班书就的受灾情况草稿,望陛下过目。” 韩敬从他那耀眼的红袍的长袖中取出来一片帛书,捧在双手手心,微微弯下腰,恭敬地递到江河面前。“此即为受灾统计,望陛下过目。” 他这一套言语动作行云流水,实在是让不甚熟悉官场的张谅大感厉害,心底里不禁夸赞: “这个韩中丞,办事倒是滴水不漏。先说自己近来公务繁忙实在太累,引起江河怜悯。又巧妙地运用自己不知情而逃避了追责。接着又拍了陛下的马屁,说这仅有的功劳也是倚靠陛下才能得到的。这个韩子肃,早早从龙之臣颇多,唯有他做到二品,真不简单!” “两次请陛下过目,还有这躬身趋行,实在显得恭敬!”张谅正心思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学学,毕竟自己这兵部尚书做得并不踏实。从龙旧臣何其多也?他张谅何德何能做到这个位置? 不再皇帝面前虚心,让皇帝看着受用,怕是等到旧臣不满,自己只要随便犯个错误,自己这官也就当到头了吧! 笃定心思的张谅,抬起头来,正巧看见了韩敬嘴角的笑意。两人眼神相碰,各自会意了。 然而下一刻,两人就没了这一丝笑意。 久久,江河也未接过着帛书。 “此乃昨夜洛阳内外受灾情况,望陛下过目。” 第一次说,是说明。第二次说,是恳切。第三次说…… 就有点催促的意味了,连韩敬说完这话,心底里都恨不得抽自己嘴巴。既然已经意识到了错误,韩敬自然不会再犯,只是高高地把帛书举起,等待江河翻看。 然而江河偏不顺他的意,坐在贡木九盘龙香椅子,端然坐着,后背靠的颇实。就像根本没有看见眼前东西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帛书虽然不重,确切来说甚至是轻如鸿毛。然而韩敬将他高高举过头顶,江河又不看,已经举了好一会儿。 僵局,更僵了…… 低着头的韩敬可不敢抬头去看江河,这是妄视颜,是大不敬。大不敬是什么?那是普天下最众的罪,十恶不赦,免死金牌的免不了的罪。若是遇天下大赦,也不会释放十恶不赦的囚犯! 韩敬的脸布满汗水,一半是因为双臂酸痛,另一半则来源于心中的恐惧。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皇帝是真的要拿他开刀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千机阁中更是噤若寒蝉。房玄龄、申时行、王安石知道江河想要处置一下韩敬的威风都不敢说话。瞿清、卢欣、张谅虽然不知江河为何突然针对韩敬,可皇帝想针对谁,他们还真的不敢前阻挠。 瞿清的担忧同张谅一样,他此前就一直谨小慎微,累积声望。如今做了两年的平章,虽然羽翼渐丰,可也是如履薄冰。刚刚认为自己站住脚了,接过江河开国第一个封赏的就是他! 他有什么功劳?对他非议的人立刻从洛阳东边的青云门,排到了西边的太白门去了。正是这样的关键时刻,瞿清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近来江河发布政令,以往瞿清还会稍作整改,现在则全部一览而过直接昭告天下。 至于卢欣,他是洛阳公卿之首,北境大族范阳卢氏的代表。一言一行都要甚重,虽然他很看好这清正廉洁的韩敬,虽然他有些小脾气,却认为这是天道有缺,反而觉得更近人情。 但是这不过是卢欣对韩敬的私人好感罢了,一旦这和家族利益牵连起来…… 那对不起,卢欣什么都没看到! 韩敬的双手捧得极酸,脸的汗珠从四处汇集到鼻尖,滴答滴答已经滴下了三滴汗水,把地砖洇湿了一块。 他现在脑子里翻涌而过,实在不知自己究竟什么地方招惹了江河。只是为了自己未得允许就进了千机阁吗? 别说他了,江河有时候嫌懒,也会把低级官员交到千机阁里来,而不是去专门地点接见低级官员。为什么他韩敬今日就不能进来? 只是为了朝廷法度,韩敬也能忍下去,可江河对他如此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他甚至想起了江河之前对自己的雪藏,说是让自己在基层磨练,锤炼清正之气,然而事实所有人都知道就是江河看不惯他韩敬。 此时的韩敬,几度想着把手收回来,实在不行跪在地给江河磕几个头,大不了把这官还给江河,只留个爵位,带着这几年的俸禄回到巨平老家,置办几顷田地,再搭建起一座书院,教导教导后进,陪陪家人,开枝散叶,也算了此一生。 然而正当韩敬几乎就要下定决心的时候,江河开口了。一开口就让韩敬双手颤抖地更加厉害。 “韩中丞,昨晚睡得并不早吧!” 此话一出,房玄龄瞳孔一缩,下意识地看向江河。 第十二章 千机阁内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认为韩敬的政治生涯到此就算完了。只要江河愿意,一顶欺君之罪的帽子,韩敬是非戴不可了。 连韩敬听到这话,都双手急剧颤抖,直接把那被汗水打湿的帛书抖了下来。韩敬收回双手撑着地,来固定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臣是要……臣昨晚……臣……”韩敬已经害怕得语无伦次,欺君之罪的帽子扣,只要江河愿意,韩敬是别想着活出洛阳城了。 不,他连这千机阁都出不了。 可能江河会嫌弃玷污了千机阁,让武士把他拖到宫门外斩首,然而这两里路对于韩敬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了。 此时的韩敬,精神极度紧张,早就失了理智,只是不住磕头,且磕得愈发厉害,乃至让这碰碰的磕头声音响彻千机阁。 正八边形的千机阁,高有十二丈,共分为三层,中井贯穿三层,三楼之都摆放着各类总卷。截止开会之前,所有的总卷已经全部搬好,让这千机阁成为一幅藏经阁模样。 八角形的中井下方,最北面着落着一处高于地面两尺高的数层台阶,面摆放着一把九龙盘桓的木椅。木椅下方伸出红毯,向南方铺展开去。 红毯两旁,站着五个神情各异的红色官袍的大臣,都是三五十岁的精干模样,都手持象牙笏板,遮挡着自己。 而坐在木椅身着华贵服饰的男子,正以一种极其舒坦的方式靠在龙椅的椅背,眉眼之间,看不见一丝同这气氛相近的神情。 台阶下瘫跪着一个红色官袍的大臣,咚咚咚的响声,是他再用额头撞击地面所发出的。他每磕一下,三楼的卷宗就颤抖一下、五位大臣的神色就更深一点、龙以的男子就越无视一分。 韩敬撞得满头鲜血,江河仍然视作未睹。韩敬心中恐惧,出血甚多,全身燥热,磕完头后猛地一抬,竟然五官一紧,直接昏死过去。 “韩中丞!”瞿清忍不住喊了一声,却被江河鹰隼似的目光一下子叼了回去。这冰冷的眼神,宛若冰封千年的极地寒冰突然被他握住,那刺骨寒意,直接沿着手心直抵心胸,让全身为之一颤! 江河静静起身,道:“着人抬出去,满脸是血,真是失了国朝士大夫的体统!”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在笏板的遮挡下迅速交流了一下眼神,兵部尚书张谅扭头一个眼神,门外的两三个小厮进到殿中。 因为隐约听到里面的磕头声,这几个来送最后总卷的兵部杂役被吓得不敢抬头。竟然与韩敬的走路方式不谋而合,都是低着头弯着腰,踩着小碎步前。 几个小厮前,架起了已经昏倒的韩敬,向着龙椅行了个礼,诸位大臣也没拉下,挨个行完了礼,才架着韩敬退下了。 “这几个杂役,也比这韩子肃强得多了!”江河突然一声暴呵。把全场大臣吓得一颤身子。 “陛下消消火,千错万错都是臣子们的错,陛下龙体方是国朝大体,愿陛下将养龙体!” “愿陛下将养龙体!” 有卢欣开头,全场大臣齐声一道,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七分,剩下的三分也随着江河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缓而宣告消散。 事情过去了,可千机阁内,仍然是一副冷落景象。无人敢开个先河惹江河不高兴。其中最甚的就是房玄龄,他当然知道皇帝生气什么。 而今日的千机阁议事,议的也不是别的,正是青徐两地搜户检地完成后的进一步安排,以及近来的赏金问题。 好巧不巧,今日本来就应当是户部的专场。众人这时候,想起了这回事,全盯着房玄龄看。而房玄龄自然知道自己应该出面,可…… 他怕啊! 房玄龄的神色落在了申时行的眼中,作为和房玄龄搭档了七八年的同僚,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内乡在此刻一点而通。 “臣请议论小学事!”申时行手持笏板出班道。由于没了顾虑,他的笏板也不像他人一样遮掩着自己,而是坦坦荡荡地放在手中,举在胸前一尺有余的地方。 “申老年岁已大,仍不忘国家庠序之教,实在难能可贵。然而小学事我记得十日前不是议论过了吗?”江河笑吟吟地看着申时行,他当然知道申时行出班的目的。 反而点起了房玄龄道:“若说这小学,前次一口气批准了八百余所,工部现在由杨平章掌着,事情都在两位侍郎操持,我看实在不是个办法。八百所小学,一时筹备也是银钱不足,总得户部拿个办法出来,既能全面开工,又可不至于一下子投入太多!” “现在新朝伊始,各处用钱的地方都多。刚刚发下去十几亿的赏钱,国库空了不少。这件事虽说是工部的事,可户部若能从旁协助得好,也未必不是一件善事,玄龄以为如何啊?” 静…… 千机阁内,江河给房玄龄出了一个难题。 一对含着笑意,却隐藏不住凶险的眸子,在房玄龄身,下打量着。 “陛下明鉴,全国开工,齐建小学,本来指挥如一就是难题。这财物一事,更是地方困难。各地情况不一,或有此款,或无此款。若是户部不一起拨下财款,根本无法同时动工!”张谅咬紧牙关占了出来,打算帮房玄龄一把。 这也是他的政治考量,拼一把。输了被皇帝数落一通,总不至于和韩敬一个下场。若是赢了,那便在千机阁中多了一个盟友!张谅虽然站不稳,可是房玄龄那可是稳稳的,无论是官场还是世家风评,房乔都是一等一的品! “呃……”江河也没想到这个平时名不见经传,甚至是江河为了凑数,才提拔到兵部尚书位置来参预机务的工具人,竟然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呵呵,元恕说得对,户部不一齐发下银钱,天下便不能一齐动工。然而天下学子,嗷嗷待哺,虽有印刷之属,却举目无师,无法学习!元恕也是庶民出身,也当识得这份艰难!” 这话怼得张谅哑口无言,只得愔愔退下。心中却是长舒一口气,好事!好事!帮了房玄龄,触了皇帝的怒火,却没有收到一点斥责,张谅很是心满意足。 趁着张谅、江河言语功夫,本在沉寂当中的房玄龄却突然猛地一抬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玄龄这是有计策了?”江河露出一份自然的微笑,看似是对臣子的和蔼,其实也是带着看房玄龄笑话的意味。国库里有多钱币,江河虽然不甚清楚,然而却是大概有数,只要这笔款拨了出去,那接下来的国库,可就真的凶险了。 到时候户部尚书无能的检举,就会如雪花一般飘到江河的桌案之。足以震慑一下这个有些不听话的房玄龄了。 至于国库凶险……江河早就从系统中备下了足够的银钱,藏于宫中,作为宫中特别使用的内帑,也就是他自己的小金库。 这钱,户部尚书是没有权利动用的,甚至因为江河的强权,所有人都不知道江河的内帑中有多少银钱。而这快成废墟的永乐宫中,早就在外界成为了遍地跑老鼠的地方,房玄龄也断然不会想到此处。 正准备看房玄龄笑话,杀一杀房玄龄锐气的江河突然愣住了——他看到了房玄龄眉眼之间的一众奇特神情。 自信? 如此自信,仿佛已经彻底拿捏了这件事情,找到了完美的解决办法。 江河背后一寒,嘴角一咧,道:“房卿有话就直说吧!千机阁是重臣议事之所,就算没有全部把握,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二,总可以拿出个办法来的!” “是极!是极!”江河这话立刻引起了在场众人的附和。“大家一起商议,总不至于偏颇!” “房相若是实在想不出,那在下先提个想法吧!”王安石见房玄龄还不开口,打算出手相助,不过他也没有个十全十美的办法,此前多次遇到国库不足,各种办法都使尽了,才能如此快速地推行新政。 新政见效之快,很大程度都是因为国库是真的往外掏钱! 然而如今,各种办法都已经用尽,王安石只能硬着头皮,强行回答一了。 “臣以为,洛阳商贾贷钱给百姓,九出而十三归,民皆害之!不妨今后收回此事,以国库之前贷出,既可以为国家生财,又可让百姓免受借贷不堪之苦!” “嗯!妙啊!妙!”王安石这话一出口,立刻引起在场众人的一致赞叹,倒是龙椅的江河有些坐不住了,满脸黑线地道:“现在借贷,也得三个月才能收回第一笔钱吧!且介甫降低了利率,虽然为国家添了一份收入,却实在见效缓慢!” 江河起身道:“如今乡野之间,儿童渴望读书之情,实在该立刻着手!如此缓慢行事,怕是赶不这八百所小学了,耽误一日,乡野之间便少了无数儿童入学!朕心甚愧!” 第十三章 千古良相 虽然被江河否决了提议,可王安石此言,的确是开创了一种创收方式。满堂大臣对于王安石也愈发认同,能够想出这个办法,也不是泛泛之辈。 这钱与其让无良商家赚取,还不如由国家代理,有利无害。由于提出来这个办法,再加上之前传播起来的名声,王安石一下子就成了众人的中心。 “嗯!介甫此语虽然不适用于今朝,却实在是为国朝添砖加瓦的良策!” “介甫不愧是人中翘楚,竟然能有如此奇思妙想!陛下当年重擢于你,我还担忧德不配位,如今,反而让老夫开了一眼。”太宰卢欣都这样说了,其他人对王安石更是认可。 尤其是张谅,他也急于在中央立住根底,见王安石如此,不禁想要见贤思齐了。 然而就在众人赞扬王安石此举,并就此着意,想着详化这则办法。由于办法新奇,大家立刻就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一半是真是为了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另一半嘛就是在江河面前制造一副官场和谐的场面来。 官场一团和气,江河总也不好发火。众人还以为自己机灵,替房玄龄躲过了这一劫,以为只要拿出来个办法,就会把江河的心思转过来。 至于这笔兴建小学校的款费,等千机阁会议结束后,几人在商议一下,四处挤一挤总是可以凑出来些的,就算还是难以完成目标,先完成七八分,也让江河脾气小些,大家的日子才好过。 可是,这毕竟只是堂上众人的小心思罢了,江河高坐龙椅之上,犹如洞若观火一般,心中十分清楚。若是寻常,江河可能真的会被吸引过去。 可偏巧江河今日就是要杀一杀臣子们结党的风气。 或许别的皇帝还乐于见到臣子们结成几个党派,在朝廷之上相互攻伐、倾轧。但江河是极其不愿意见到这一幕的。在江河眼中,这无非是无能的皇帝想出来的昏招——以国家行政效率为代价造就稳定。 而眼下,江河要快速推行新政,铲除大陈王朝四百年留下的弊病,就要快刀斩乱麻。这把刀,不是江河,也不是江河的系统,正是以他为首,以全天下近十万官吏所形成的官僚体系。 或许如此行事,有些不近人情,然而江河所行的并非酷法,只不过是对官员的行为加以限制。对于底层的官吏,江河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房玄龄是什么人?他与韩敬的关系,让江河十分不安。 “房相,别让尚书们为遮掩了。今日,若是不拿出来个办法,可别怪朕不徇私情。”江河一开口,就让全场再次安静下来。 待这话说完,千机阁再次寂静得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到。 “这……”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总有两三人想张口劝谏一下,可也只是空空张开一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房玄龄上前一步,回身向诸位谢过,转身面对江河,手中笏板向前推了推。“臣不知陛下何以如此,然臣之与韩中丞,实在并无瓜葛。” “并无瓜葛?”房玄龄都开门见山了,江河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你昨晚去找韩敬,为的就是密州一事?朕与你说过,密州之事,今日再议。” “卿听不懂朕的话吗?”江河面色一冷,众人吓了一跳,脸色煞白,更有甚者堂前失仪,险些瘫倒。 房玄龄虽然心中惧怕,可是一想江河此前种种,知道江河的秉性,知道江河是不会为难于他的。“臣不知陛下何故动怒,臣与韩敬,不过是私交甚密罢了,昨晚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半点密州之事。” 说罢弯膝下跪,挺直身板道:“臣愿发毒誓,绝未与韩敬透露半点公务,昨晚我与他在月前饮酒,只是讨论诗词。” 没说? 江河眉头一皱,道:“卿之信用,朕固知之。既然如此,反倒是朕错怪房卿了!” “不敢。”房玄龄顺口说出。 “好一个不敢!我且问你,荒于政务是个什么罪过?” “这……”房玄龄抬头看了王安石一眼,对江河道:“我朝律法尚未修订完备,暂以建宁二年新编陈律为准。然而近闻刑部修刑有了新的进展,实在不知新法何罪。” 点了王安石出列,江河眼睛都没抬一眼。“王卿,给司徒说说。” 司徒,是户部尚书的雅称。 被江河强行点出的王安石有点尴尬,刚刚出手救了房玄龄,现在又要让自己亲自出面给他定罪,实在…… 勉强出列,王安石走一步三次回头看房玄龄。终于堪堪来在江河身前,躬身行了一礼,才开口道:“以本朝新律草稿,怠惰政务者,经由御史台查实,最少也要罚俸一年。” “谁让你说最少了!说全了!” “这……”王安石见房玄龄跪在地上,竟然透漏着一股正气,反而也不再害怕,不认为自己是害了他。反而认为自己成就了他的名气,咬紧牙关,也不拖拖延延,直接开口说全了律令。 “各级官员怠惰政务,致使国朝受损,由御史台及户部清算,悉取于犯。若家财不足,则抄家为奴,男流三千里,女入教坊司。若是情节严重,危害家国,可由皇帝批复,除以极刑,乃至族刑。” 王安石说罢退下,江河的眼睛再次落到了房玄龄身上。 “房卿,你说如果户部拿不出这笔钱,算不算是你的怠惰?户部有政,卿不思效力,反去了御史中丞韩敬家中,月下柳前,品论诗文,好不快活啊。” 江河倒是没想到,房玄龄认罪认得干脆。“臣有罪!”一头磕在地上,没有起身。 良久,房玄龄才缓缓起身,表情之上更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气度。 “户部乃天下度支之要衙,臣自建宁年来一直统之,七八年来宵衣旰食,不敢有一日松懈,然而事与愿违,七八年后,臣已失当年之谨慎,没有料到今日松懈,尽失全功。” 果如房玄龄所料,他这话说完,别说在场的大臣要为他说话,就是龙椅上的江河也是心有戚戚,不过是在强装样子了。 房玄龄抬起手来,拦住身后众人,对江河继续道:“臣自知有罪,而今正是建国伊始,百姓尽皆仰头抬颈以观上政及诸官僚,臣不自修,使官员蒙尘,遭了污秽。臣实知往事不可追,臣既已犯罪,即当令有司缉拿,系臣下狱,烦劳刑部定罪,大理寺仲裁,臣实不堪此境矣。” 一番处处显露真心的话说完,房玄龄话锋一转…… “然臣临下狱之际,查天下小学经费不足,心有所想,或可稳定此时,愿诸公商议,如若可行可暂予推行,以成陛下爱民之心、生民就学之意。” ……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江河靠在椅背上的后背抬起,身子前倾过来,居高临下地,带着不可思议而又有些激动的声音问道:“玄龄,有办法?” 第十四章 一品房奴 这话问完,江河瞬间感觉不可能,自嘲地笑笑。“朕与房卿开玩笑呢,房卿是幕府老臣,朕嘉奖还来不及呢,焉能相害?” 房玄龄把话说到这种地步,根本就是摸清了江河不会像对待韩敬那样来对待自己。江河心里也知道房玄龄与韩敬绝对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心里又更不甚相信他们两个会相互勾结。 然而让江河改变心意的,到底还是他的目标已经达成,经过今天的事情。怕是这千机阁内的诸臣,日后路上碰巧见面都会装作没看见了。 “房卿劳苦功高,十年如一日主导户部,朕能有今日,房卿功勋卓著。这笔款子虽然委实不少,各处挪用,还可筹措。实在不行,朕拨出一些内帑,也就够了。房卿何故如此言语,来曲谏于朕呢?” 这是江河给房玄龄的台阶,房玄龄只需谢过皇帝的隆恩,今天的事情就算是了了。 然而,房玄龄却是没有起身相谢,而是仍跪在地上道:“臣有一计,或可从京都拨出这笔款项。” “房尚书,不要勉强啊。”太宰卢欣劝诫道:“当下国库情况诸位大人都知道,国库虽然有这笔款项,可近来数个工程都要开工,还有京官俸禄、年前赏赐和重建延庆宫的项目,国库实在是见底了。” 房玄龄侧脸回应:“并非如此,不是要动国库里面的既定款项,拆东墙补西墙,早晚要出大乱子。” “那玄龄是要加税?”礼部尚书申时行站了出来,作为教育的主管,这八百所小学校修建完,他这个礼部尚书才是受益最大的人。 以往限于部门原因,申时行总要出入皇宫,和陈渊商谈祭祀细则,久而久之就被民间认定为帝党中人,乃至江河见申时行年老功高,封他为侯时,还有不少人为此写文骂他,说他是国贼,是帝党,为了封侯,摒弃了江派的高尚身份。 这种误会虽然在建国之后有所消除,然而仍旧存在。 这八百所小学的建设,既是一桩大功劳,也是一个大舆论导向。在中国,无论任何时候,兴办教育,都是被社会所认可的。哪怕这八百所小学校是民夫们一砖一瓦建起来的,他这个礼部尚书也是与有荣焉。 所以,当房玄龄提出继续修建时,申时行是十分开心的。然而在他的认知当中,国库没钱,又要花钱,那这笔钱不就只能出之于民了吗? “其实收税,也是合理至极。毕竟这小学校建完,也是让民众就读。不过这收税是何时来收,怎么个收还需要拿个细则出来,以防地方不解其意,或者让卑鄙小人钻了空子。” 申时行还要继续说下去,就被房玄龄打断。“申老,玄龄并未有开新税之意。八百所小学校,能够容纳的学生,最多也不过是十几万人,为了这些学生再收新税,恐怕民间会有怨言。” “哦?”申时行有些起疑。“那玄龄是要如何?” 房玄龄对在场大臣拱了拱手,又对江河行了一礼。“陛下,日前赏金已经发下十一万万钱,臣以为可以从此处调拨。” 本来已经有所缓和的气氛再次跌入冰点。 所有人都在心里埋怨,你打谁的主意不好?去打赏金的主意?皇帝不就是靠着他的五十万大军,才打下的天下吗?在大宋,将军可是可以横着走的,尤其是当下四海未平、天下不靖的时候,武人可还是有着大用处。 克扣他们的赏金? 实在不是个好的主意! 在场大臣虽然平日里,有些对于武人的彼时,可也知道现在绝对不是和武将翻脸的时候,得罪了武将,那不就是间接地触怒了江河吗? 等下次大战再起,这些被触怒的武将跟着皇帝身边一年半载,那岂不是什么话都说完了?那还有你房玄龄的活路了吗? 一次两次,众人还能救得了。可房玄龄现在简直是咬定心思赴死,众人实在是拦不住,索性就不拦了。 然而,龙椅上的江河,却听得颇有滋味。“玄龄不是要克扣赏金吧?” “当然不是!”房玄龄盯着江河眉眼之间的区域,道:“臣发现,经伐吴、攻韩、灭陈一战,诸君将士功勋卓著,此次赏金也波及甚广。” “就算除去马上调归朔州的朔州兵团外,在京的近三十万大军所得的赏金也有近九万万钱之巨。平均下来,每个士卒手中都有四千余钱。” “然于军营之中,军士们枕戈待旦,唯待天子下令,以效忠勇之命!军营之中,日有足食、月有余钱。一月所休者,不过三日。军中之正卒,持戟带甲之士,最少一月也有二百钱的嘉赏,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纵然趁着旬日之假,前去酒肆放松一二,这钱也不会花费太多。为什么?我朝选卒,皆自良家而来,卖命之资,实用于退伍之后。卒怀养家之意,而身怀重资!” “哦?”江河算是听明白了,这房玄龄是想着把士卒们的赏金借过来! “的确,士卒们大多都还是想着退伍之后,能够卖地娶妻,做个富家翁的。”江河点了点头。“可是这件事,到底还是从士卒手中拿钱,朕不能出面。如果是户部主导,又能以什么方式从士卒手中取来赏金呢?” 江河的疑惑,也是阁中大臣们的疑惑。 然而房玄龄很快给出了答案,他只说了一个字。“重。” “诸位大人。敢问府中或有采购,诸位大臣会亲自去购买吗?” “嘶……这个当然不会,府上自有管家,若是去卖东西,只需给钱就是。就算大宗货物,也不过是让仆人抬……”卢欣话说到一半就愣住了。 “陛下,臣斗胆,向陛下借来三十万钱,望陛下应允。” “这个简单。”江河一声令下,让人下去准备。 三十万钱,足足四千二百斤。可累坏了搬运的宫人,江河一挥手,让候在殿外的任慕掷出几粒金豆子算作赏钱。宫人们得了赏钱,喜笑颜开地走了,只留下一屋子对三十万钱十分震怖的大臣们。 此时,江河也让房玄龄平身,君臣七人围着中间一堆铜钱,有些诧异。 “主公,按照城北大营的规格,五十人一营。这三十万钱,便差不多是五十名将士此次所得!”房玄龄在钱币堆成的山前徘徊。 “敢问各位大人,营房里放着这样一堆只比这多,不比这少的钱山,士卒们还有心思操练吗?” “当然不会!这么多钱放在营房里,怕是要日思夜想了!”别说是士卒,就是张谅都有些心动了。二品官员一年的俸禄是三千六百石。 换成铜钱,也不过四十万左右,眼前的这座钱山,差不多就是他一年的俸禄。然而年薪四十万的张尚书可高兴不起来,他不是孤家寡人,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还好江河赏给了他一套符合二品大员的房子,不然可怜的张尚书,还得先当上几年的房奴。 当然比张谅可怜的人,这阁中正好有一个,他就是瞿清,作为当朝一品大员的他,一年的俸禄有四千石,折算下来,一年有四十多万钱。然而如此,瞿清一家,现在还未搬入南城。 原因没有别的,瞿家可是个大家族,如今瞿清官大,凡是能和瞿清攀上关系的,此时都来打秋风了。外人倒还好说,怎么也抹不开面子久住,用些钱财打发走就是了。 然而瞿清在乡下的族人可不是这么想,当即族中长老带着瞿家满门百十余口进京来投奔了瞿清。面对突如其来的族人,瞿清又则能把他们赶回去? 这得卖了小院,耗费两年俸禄,又借了些高利贷筹措出了两百多万钱,在城北卖下一片院落,用于安置族人。当然,瞿清也为此获得了族中的拥戴,成为了瞿氏的族长。 又因为举族搬迁的缘故,这新兴家族洛阳瞿氏就诞生了。新生的家族,田无一亩,只靠着瞿清一人供养。可怜瞿清,卖院子的钱,到现在还没还完。 由于士大夫向外借钱的事情,实在不好听。瞿清又怕让江河误会,所以没有说出来。虽然保全了自己的清正形象,却只能老老实实地当房奴。每月俸禄发下,他先是还了利息和一点本金,其余的交到家中夫人之手,统筹一下,分给各房。 还好近来几个族人找到了活计,瞿清的负担才减轻了一些,暴瘦十斤的他也慢慢恢复了原样。堂堂一品大员都得为房子如此拼搏,更何况是底层官员了。 可这也没办法,毕竟这里是洛阳,实实在在的居大不易。卖了洛阳一套房,在泰山换几十顷地也不是梦。然而能在洛阳卖下房产,实在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情。 众人围绕着这座钱山,具有商业头脑的王安石已经想出来了一丝商机。“我若是个商家,便为将士们保管钱财,一年只收取百分之五的寄存费用,一定可以大赚一笔!” 第十五章 户部银行 王安石这话刚出口,就引起众人捧腹。太宰卢欣更是指着王安石道:“介甫就算不入仕途,也大可成为大宋一等一的豪商!” 不过王安石的话,也让众人瞬间领悟到了房玄龄想要做什么。“司徒可是要设立钱庄?” 房玄龄淡淡一笑:“说是钱庄,倒也有些牵强。我打算从户部专门成立一司,为天下储存钱币货物,遍及天下,凡州县之中皆有!如此若还说是钱庄,倒也真的有些不符了!” 众人被房玄龄这壮志下了一条,卢欣道:“天下之间也就是司徒,能有如此雄心壮志,若此事真能达成,当真为天下百姓造了一份福祉。” “都是陛下英明所致,乔哪里敢贪功呢?”房玄龄连忙一个马屁拍上,让江河说不出话来。 然而房玄龄所言,却是让江河无话可说,现在创办一家银行,的确可以起到回笼资金的作用,自己身为穿越者,竟然把这档子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也不怪江河,毕竟他已经来到这大陈足足十年了。在刚刚穿越的一两年里,江河为自己顶下了许多计划,充分体现了来自后世的优越性。然而这些计划也随着日升月落、寒来暑往而忘得一干二净。 整整十年没有置身于现代社会,江河俨然已经与这个时代融为一体。乃至于江河而今都快忘了高楼林立是一副怎样的场景,车水马龙的现代社会已然离他远去。 但是,他并非是一无所得的,此刻的他,已经成为了大宋的皇帝,一个王朝的主宰者。甚至因为他是开国之君,比历史上的许多皇帝权利都要大得多! 或许别的皇帝上位之后,还要担心宦官掌权、外戚横行、文人制衡。然而对于江河来说,这些顾虑通通没有! 大陈不重宦官,宦官不干政务四百年。皇帝死后,也不由皇后和外戚掌权,而是由世家选出一名太傅,暂时临朝理政,等到皇帝长大,再将政务返还。这与历史上的大汉截然不同。 由于刘邦死后,吕雉弄权,这为大汉王朝天然性地提供了一个参考——即皇帝死后该由谁掌权。不是跟随皇帝打天下的武将勋贵,也不是帮助皇帝治理天下的文臣,而是皇帝的妻子。 从结果看来,大陈在处理继任问题时,做得明显比大汉好一些。尽管大陈历史上也出现过几个利欲熏心,想要篡权夺位的太傅,但好在没有一个成功。而失败者的家族也早就不复在这片土地上存在了。 太傅王喆,或许就是鉴于往事,才创下八不知杀手集团,以不知礼、不知义、不知廉、不知耻、不知忠、不知勇和不知道,八个准则,要求组织内的杀手放弃社会道德,成为一柄凶猛的利刃,把凡是敢于与令牌持有者对抗的敌人立刻铲除掉。 由于没有宦官、外戚、文臣、勋贵等一些人的束缚,此时的九州大地如同一张白纸一般,任由江河在其上挥毫泼墨! 就在江河在内心想着如何大刀阔斧,把整个国家建设成另外一幅模样的时候,房玄龄再次提醒江河:“陛下,这事情,您以为如何啊?” “哦哦,这事嘛,当然是好事,然而具体事宜还要细细商议。正好今日朕没有什么大事,不妨就今日商议出来一个大概,拿出个章法,再交给户部去操持细节就是了。” “陛下圣明!”一众大臣齐道。 自威吓韩敬以来,都过了两个多时辰了,太阳稍稍西斜,江河于是设宴宫中,请六位一二品的大员们吃些东西,再来商议。 “这些钱朕留着也没甚大用处,既然房卿提出如此好的建议,这三十万钱就当是对房卿的奖赏了!”临走时,经过那一摞钱山的时候,江河心头一转,想出来条计策。 既可以安抚房玄龄,让他办好这银行的事情。更可以离间房玄龄与韩敬,试想韩敬回家之后会怎么想?我进宫差点死了,你却得了封赏! 与韩敬共事多年,江河深知韩敬的气度,他知道此事之后,就算房玄龄倒贴他,他也不会与之来往半分了。 房玄龄虽然隐约间看出了江河是做什么打算,可却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手下。 当下七人摆宴温凉殿,这殿是大陈皇帝夏日避暑、冬日避寒之处,只因在一片大湖中间,可以平衡温度。此时正是九月之中,飒飒秋风吹过,飘起红叶千重。 皇帝的龙撵经过,六位大臣的驾撵紧跟在身后。 温凉殿中摆下酒宴,周围百亩荷塘已然花叶凋零,唯有殿外草丛旁的几丛菊花开得正盛。 “此景妙甚,东坡前些日子写了首诗,放在这温凉殿外就是合适不过。”下了龙撵,江河睹景慨叹道:“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妙哉!” “妙哉妙哉!天下文宗有东坡,实乃陛下清明治世,方能带动一朝文气!”太宰卢欣道:“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王安石虽然瞧不上苏轼的政治理想,但也认为能在文学方面与他一较高下的,也只有苏东坡了。 当然,这只是他一个人的观点。 临湖属文,意兴畅快。六位辅臣都在温凉殿前留下墨宝,众人等殿商议,还是王刑部写的最佳。江河即命宫中石匠,把众人方才所咏之诗,镌刻成碑文,放在温凉殿前。 至于以谁的书法为体,江河根本没想别人,直接命五经博士苏轼书就,并把他的那首诗单独拿出来,摆在温凉殿前。 温凉殿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足足吃了半个时辰,这工作餐方才罢了。遂不再回千机阁内,索性就在此议事! 撤下桌案,君臣七人继续商议。 这成立钱庄,最要紧的就是人和地方。人户部倒是有不少,各衙门的杂役抽调一下,要多少有多少。而且都是为吏多年,放心的下的。 至于地方,却也不太好找。洛阳城中足足塞下了四十多万人,此外还有临时驻扎的近四十万士兵,早就是拥挤不堪! 房玄龄建议,直接从国库当中划出来几座仓库,暂时作为钱庄之用,等待现在的攻城建筑完成,再修上几座大仓库,还给国库。 然而王安石却并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凭借户部的威望,只要开办起钱庄,哪怕保管费用比别的商人高出不少,也还是会有大批人存钱到户部的钱庄中。 不如提前从户部支出大约四五千万钱,置办下土地,一劳永逸得好! 之后,王安石又提出了洛阳城中几个适宜开办钱庄的地方,江河听罢,也认为此举很好,于是采纳了王安石的办法。 第十六章 新城计划 “户部出钱,有难处吗?”江河问道。 房玄龄却是一脸守财奴的形象。“户部的钱真是不多了。年前一应款项太多,听说陛下十月还要去上林苑狩猎,若是……” “朕带着几百骑士打打猎,怎么就算是一笔款项了?上林苑狩猎,从内帑出资。”江河一撇嘴,示意房玄龄接着说下去。 得知江河愿意自己出钱,房玄龄立刻改换了脸面,道:“陛下果然仁德!户部的款项都有了去向,只留下大概三千万钱的剩余,若真是按照刑部所言,恐怕会出些岔子。” “年前有什么款项?原本预备下来建小学的款项,不是已经准备了一万万了吗?直接拿去办钱庄就是!” 房玄龄见自己阴谋破灭,竟然一眼就被江河看穿,不知收手,反而更进一步。“既然已经打算靠钱庄收回来的钱来兴建小学校,那这笔钱还是用到紧要的地方好。陛下前两日还说要为陈哀帝修陵,这笔钱不多不少刚好够用。” 陈哀帝,就是陈渊,是大宋的文臣们,给陈渊上的谥号。江河看过也没说什么,当天发布了。 陈渊死了,连个尸首都没有,也不知延庆宫废墟中,那个黑乎乎的碳块是他,只能立个衣冠冢。皇后江涴虽然伤心欲绝,可是面对江河更多的还是无奈。 她早就知道这是一场政治婚姻,可婚后的生活,江涴实在没有怨言,反而和陈渊形成了夫妻间的温情。两人生下两个女儿,大的陈霓五岁,小的陈霏才两岁。 现在两位公主,都随着母亲住在南苑的麟趾宫中。江河没有打扰,只给她上了一个天顺元贞皇后的尊号,尊为前朝皇后,还让其住在宫中。 对待陈朝宗室,江河也并未赶尽杀绝。大陈立国四百年,宗室说不定有几十万人,除去大部分流落民间的宗室。在洛的宗室,江河只是把王、侯爵位尽皆废除,一应宅院、钱财都没有擅动分毫。 甚至对于几个江派的大陈宗室,还被江河列为功臣列表,现在也是有爵位在身,只是爵位不高罢了。 当知道陈渊陵墓的钱没有列入年前项目时,江河瞬间没了话说。“那好,既然户部不愿出钱,朕便从内帑拨出万万钱,供户部购地之用!” “多谢陛下!陛下圣德仁厚,上天必定赐福于我大宋!”房玄龄立刻应承下来,生怕江河下一刻就后悔了。 江河又岂会后悔,虽然不知道宫中有多少钱,三四十亿起码还是有的。现在江河一不缺兵、二不缺文臣武将。与其看着系统中每天的召唤点数不断增长,还不如拿来换成钱币,留着数钱玩儿。 然而江河又有苏双这么一个大管家,手里的钱一个不注意又多了一大堆,实在让江河有些困惑:难道我的钱有繁殖能力? 若是房玄龄知道了宫中有着这么一大笔财富,肯定要眼红不止了。 这笔钱,江河自然是有用途的。不说启明县里的几百个直属于宫中的工坊,单说江河接下来的计划,这些钱也是九牛一毛般的存在。 朝廷的八百所小学校只是江河计划中的一部分,让朝廷去做罢了。接下来的江河要用内帑,建造一座新的城市。 没错,新的城市! 启明县只不过是江河预期打造的一个洛阳的工业区,为四十万京都百姓服务的区域罢了!启明县的各类工坊,是江河工业化的初端,但绝对不是江河唯一要打造的城市。 虽然如今的启明县,也是下辖数万人口的大县,然而江河敏锐地注意到,除了建县之初,由朝廷规划,计划性地移动了数万人口到启明县之后,启明县的人口增长十分缓慢,甚至有时候还会出现逆增长的趋势。 这当然让江河头痛,虽然最后得知这些流出的人口最终都涌入到了洛阳城,江河还是很不满意。这意味着,这些工人富裕之后,只会回到原有的生活体系之中,去做一个市民,而不是一个工坊主。 这当然不是说江河的启明县计划失败了,恰恰相反,启明县为数万工人提供了工作岗位,促进了洛阳地区的工业化进程,还为数百人晋升了阶级,使之从流民、农户,成为了市民。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江河下定决心在全国再搞几个启明县这样的试点工业区。 然而江河这次的计划,却完全不同于启明县。 一个新的城市! 并不依附于任何城市,从空地之上诞生,一切都是新的!就犹如深圳一般,一夜崛起,成为不可忽视的大都市。 地点,江河已经选好了。这个地方在黄河南岸,陈留的西北。正是开封。 大宋也有开封,不过是个小县,人口也不甚多。江河选定的区域在开封县东,这里有两条河流经过,虽然河水不深,不足以让大船停泊,但河水宽敞,可以让许多小货船上下来往。这水流也为工业提供了必要的水源。 作为农业发达的黄河两岸,陈留的人口足以支撑起这样一座新兴的城市。江河已经命人勘探地形不日就能返回京都,定下确切地点。 新城计划预计明年动土,江河也打算在今冬巡行天下的时候经过开封,亲自观察一番。 新城预计动用二十万劳工,预计一年筑成,花费近四十亿钱。若是抛去这份钱,江河也不甚富裕了。更何况他还要在洛阳搞些小动作,还有宫中的修缮。 大陈的永乐宫自建成的那天起,就在不断的翻新维护。王朝鼎盛之日还好,可当王朝陷入战火之中,或者久经天灾人祸,那宫室可就遭了殃了。 截止目前,永乐宫中,还能住人的宫室也不多了。这些仅存的宫室,也有大部分是江河十年来不断修缮的,当时是想着给陈渊改善一下居住环境,万没想到反倒成了自己的家,是在为自己提前修家了。 然而江河的家实在太大,苏双估计,彻底地把永乐宫修缮一新,差不多要花掉近七十亿钱,江河顿时就感觉这斑驳的宫墙,也有些养眼了。 虽然把一应事务算上,江河还是个负资产,然而还未到花钱的时候,江河又不怕到时候拿不出钱来,所以对钱这种东西,平日里可以大手大脚,可真的不敢在搞什么大动作了。 此时房玄龄提出的这个钱庄,恰好为江河提供了一个思路! 何不创办一个皇家银行,既可以吸收社会资本,也可以保障对洛阳货币的管控程度。只要掌握了货币,新政不就有了新的动力了吗? 此事的江河已将尝到了新兴阶级的甜头,十一亿发下去,竟然为自己开创个一个不下于一百亿的生意。新兴的阶级自然会在各个方面都有需求,江河认为自己必须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军事阶级了。 第十七章 六大家族 温凉殿的会议圆满完成,君臣七人在户部钱庄的问题上进行各种讨论,最后确定了该银行的名字为:户部下辖洛阳银行。 银行的总部设在貔貅阁坊,由于貔貅坊是洛阳珍宝的集散地,那里是洛阳资金的集散地,在貔貅坊设立银行总部再合适不过了。 户部有了钱,一应事情都可立即着手。 洛阳银行说是银行,其实并不具有现代银行的各种功能,短期内也只是提供货币的保存和借贷两种功能。 经过一应辅臣商议,洛阳银行的保管费用被定为略低于市场价格的每年千分之二十。之所以略低于市场价格,还是户部希望能早日筹集到款项,早日拨出款项,八百所小学就能早日修建起来。 存钱没有利息,反而有保管费用,这在古代十分常见,乃至于利息反倒是个不常见的东西。毕竟在风险奇高的古代,保存大量货币,拥有很大的风险。 正是因为有风险的存在,能够创立钱庄的,多半都是有着极大势力。各种天灾人祸所导致的风险,不是小商人能够承担的。但若是平常的高利贷、或是提供短期保存,则不再此列。 户部找到了奇妙的解决办法,既筹集到了款项,又为士卒省去不少烦恼。江河心情不错,也没有继续为难房玄龄,心底里确实为他记上一功。 建国功臣当中只有十余人被封为侯,也多是内侯,没有封地。只有瞿清和法正二人是亭侯,有着三百户的封地。说是封地,其实并没有哪一块地被封了出去。 只是由朝廷每年格外拨出每户千钱的封赏,算作领地所得,三百户一年也就是三十万钱。江河今天赐下的三十万钱,不多不少正是这个数目,也让操持过这件事的房玄龄察觉到了一丝意味。 房玄龄的爵位是第十三等内侯,再往上一级,便可与瞿清、法正等平级,今日江河赏下三十万钱,更多的也是对他的认同。 月盈则缺,潮涨而落,转眼半月过去。 户部下辖洛阳银行一经问世就收到了洛阳城上上下下的关注,因为有户部的头衔写着,是由朝廷财政保证的,房玄龄又在开办之时,动用自己在洛阳十年间积攒下的人脉,仅仅第一天就筹集到了两万万钱。 然而高潮还不在这里,随着城北大营兵丁的十日轮休,每一天都有人数众多的大小军士找到银行,要办理储存手续。 中间当然也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可一个人或者一个商人世家的力量又能有多大?乃至于这件事情还未传到房玄龄的耳朵里时,就被户部的几名郎中给联合解决掉了。 而胆敢在紧要关头,竟然胆大包天想要蹚这趟浑水的商人,无一例外地被解决了个干净。 不过小鬼容易解决,阎王倒是找上门来了。 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霸占整个洛阳金融行业的钱庄老板们。说他们是老板,其实他们不过是个代理人,有些职业代理人的味道。 他们找上户部,其实也不过是个使者,幕后老大,还是隐藏在他们身后的达官显贵和众多世家。 若是寻常人等,房玄龄都不必出面,但稍微了解了一下幕后情况,房玄龄也不能淡定了。因为这钱庄行业的背后老大的来头,实在有些难以对付。 眼看着洛阳银行每日都有数千万钱进账,房玄龄也不能放下这块大蛋糕,先是安稳住这些钱庄的掌柜的,然后直接从户部的后门逃走,去见江河了。 。 “什么?你说六大家族一起发难?”江河也懵了,他事先也没做过调查,不知道这里的水这么深。 所谓六大家族,还是在十四大世家之后出现的产物。由于十四大世家中部分世家与江河对立而导致衰落或者彻底毁灭。 更有一些在十四大世家中排列二等,却因为傍上了江河这列快车,而一飞冲天的家族。 不论如何,这十年间,九州风云激荡,原本稳固的十四大世家也被而今的六大家族所取代。他们分别是:山阳邓氏、沛郡刘氏、范阳卢氏、南阳田氏、陇西王氏以及泰山窦氏。 原本一等世家的东海徐氏、上党唐氏、清河李氏,因为与江河作对,现在基本已经沦为不入流的世家。 东海徐氏有徐为在支撑,江河嘉奖徐为大义灭亲,为国立功,封他为莫州刺史。伐吴成功之后,残存的徐氏族人北迁投靠徐为,成为了眼下人丁寥落的士族。 上党唐氏的主脉被江河彻底肃清,剩余的几家庶族勉强支撑起家族,可势力范围也出不了上党了。更惨的还是清河李氏,彻底被江河毁灭干净,族人四散,或流放千里,或身首异处。 就连依附于清河李氏的清河崔氏为代表的一批清河士族,也被江河迁徙至京,没了根基。 其他诸如河东田氏、河内陈氏也早就被江河清理成了小家族,北海彭氏和会稽刘氏也因为战乱或者其他各种原因,逐渐失去了权利,不能再与新兴的六大家族对抗,沦为次于此六家的次等世家。 山阳邓氏是打江河为兖州刺史时,就明里暗里资助江河的世家,如今新朝建立,自然受到了极大回馈,成为最强大的世家。而沛郡刘氏、范阳卢氏和泰山窦氏也因为朝中有人,势力得以进一步扩张。 南阳田氏,在田籍辞去青州刺史之后,也有一大批青州士子追随而来。田籍遂在乡中讲学传教,竟然引起了不小波澜。田籍的弟子众多,很多都是带艺投师,他们学艺精湛,又傍上了南阳田氏这样家学丰厚的世家,自然在科考之中占据优势。 更因为献出青州,江河又予以嘉奖,从田氏子弟中选出来很多人担任重要官职。 至于陇西王氏,则比较特殊。在太傅王喆之后,陇西王氏一直游离于底层官位之上,并没有参与到高层决策,仅在地方有所影响。这反而让它明哲保身,不像东海徐氏或清河李氏那样数百年家承毁于一旦。 更因为江河对八不知的承诺,王氏在新朝也担任了两个官职,不过都是清贵的去处,是去享福的。就算如此,在世家权利空出来的空档,陇西这片缺少战乱的地方,竟然也逐渐兴盛起来。 尤其是陇西王氏还有些军方背景,族中有两名武人,被江河定为凉州三十四军阀,拥有数座县城,作为领地。 这六大家族,把自身利益与江河进行捆绑,如今江河功满德就,登基称帝,他们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地位抬升之余,自然就会对各行各业具有更大的影响力。 洛阳的钱庄行业,正是其中之一。 第十八章 保管费用 房玄龄的脸色很难看,哪怕他只用三天就把八百所小学的四万万钱款项筹措出来,可是此番惹到了六大家族,他真的害怕皇帝会因此怪罪于他。 前不久刚刚积攒下来的恩宠,恐怕又要毁于一旦了。 短暂的紧张之后,江河心底一笑。对房玄龄道:“房卿勿要惊慌,那些商人有何要求?他敢让洛阳银行关门?” 开玩笑,这里是大宋的国都洛阳!可不是威尼斯!几个商人还想闹翻天? 别说身后有六大家族的背景,就是让六大家族的族长来到江河面前,还不是大气都不敢出? 让江河这么一提醒,房玄龄也反应过来,可又懊恼道:“只怕他们合起伙来抵制我们,若是用朝廷典刑,恐怕又会毁了陛下的新政。” 这一点房玄龄说得倒是没毛病,江河新政里就有一条,那就是振兴工商。如果商人的积极性被打消了,哪还叫什么振兴工商? “房卿此言不虚,建立洛阳银行,也是为了和商人们一同竞争,却实不能用特殊手段。这样吧,房卿先去搜集一下他们的要求,我料也不过是让我们涨些保管费用之类的!” 得了江河的命令,房玄龄立刻打道回府,又从后门进了户部衙门,才去面对一众钱庄老板。这些钱庄的掌柜的,说是普通商人,然而手中毕竟掌握着亿万身家,腰杆子自然也就粗些,更何况身后有六大家族坐镇,才敢来户部讨个说法。 房玄龄见了这些钱庄老板,这些老板面对户部吏员还能颐指气使,然而房玄龄毕竟是朝廷二品大员,他们自然也得客气着点。 客气虽然客气,可这些商人却在保管费上绝不让步。 “千二十太少了!整个行业都是千八十,洛阳银行这么低的保管费,还哪里有人回来我们汇丰行存款?”汇丰行的掌柜的吃得脑满肠肥,一脸红光。 那和脖子一般粗细的脑袋摆出个苦瓜脸,向房玄龄不断诉苦。 “是啊,我们珍宝阁这几天就有整整八千万的存款被取走,存入你们洛阳银行了。就算朝廷想要施惠于民,也不至于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难道我们就不是大宋的子民,我们的命就比别人廉价?” “朝廷若还是一意孤行,影响了洛阳的商贸,恐怕就要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就是!我都听说了,现在整个洛阳的钱都在洛阳银行里,哪里还有人做生意了!” 商人们见房玄龄有些犹豫,竟然开始发难,眼中之意,是要罢市了。 房玄龄一听这话,更加犹豫。毕竟商人们说得也在理。若是把钱币储存更加有利,的确会有很多人会改变目前的投资观念。 起初钱币的保管费用很大。商人们的钱便不愿存在钱庄里,哪怕担上更大的风险行商,却因为有了更大的利益,反而能够弥补回风险。 然而若是保管费降低,就会有很多人选择存款,对于某些人来说,千二十,简直像是不要钱一般。 市场上的钱币少了,自然就不繁荣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房玄龄当然明白。 虽然这些商人们是在商言商,说出了自己的利益所在,却让房玄龄有了新的感悟。从某种程度上,这些商人们真的打动了房玄龄。 “那么诸位,以为该定下何等保管费,才算是正常呢?”房玄龄长袖一挥“千八十就不要再提了,而今新朝已立,天下战乱消弭,千八十的保管费实在太高!” 众人一听房玄龄肯让步,都是心中一喜,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道:“我等要求也不高,只求能让洛阳银行的保管费翻一番,千四十如何?” “嘶……”房玄龄一时为难了,他原本还以为商人们会狮子大张口,定出来个千七十、千六十的保管费。 谁料这些商人们竟然一口咬定千四十——这个房玄龄心中的预定价目。这样一来房玄龄立刻认下会有些不忍,再与商人们辩解,自己也不占上风。 真是狡猾的商人! “这……”房玄龄闻言起身。“实不相瞒,这洛阳银行虽说是户部下辖,却是朝廷而今最看中的项目,兹事体大,吾还需上禀天子,听从天意。”房玄龄朝着宫里的方向一拱手。 “诸位!千四十的保管费,可否是诸位最后的报价?若是如此,吾这就入宫,上禀天子!”房玄龄说出这话,也是无奈,只能靠着江河的威望来吓唬一下在场的商人。 然而江河的威望虽高,可在唯利是图的商人们眼中,还不是金科玉律。虽然有几个胆小的商人想要答应降低,可立刻被周围几个商人瞪了回去。 瞪了半晌,见商人们仍坐在原处,房玄龄也不耽搁,反正千四十的保管费对他来说也可以接受,只是不知江河如何想的。 “那好,诸位在此稍侯,吾再……吾这就入宫,面见天子,说明此事。” 说罢,即命人摆驾入宫。 千机阁内,江河正在批阅各地刺史上来的奏折。江河下令,每十日,各州刺史就要把十日来州政务简要写下,发到洛阳。 一开始江河手下只有二三十个州,一天看两三份就好了,现在他掌握的州足有近百,一日就要看十余件。再加上羁縻控制的几个军阀和边关信件。不算别的奏报,光是此一项,江河就得看上一个时辰。 这还是在平章的帮助下才能完成。平日里两个平章,左右列坐,在江河之前代阅奏折,挑选出有用部分画上重点,非重点的部分二人就直接处理了。 然而如今的大宋有三位平章,一位在江东、一位卧病在床,只有瞿清还在坚守岗位,每日天不亮即入宫中劳作,日暮方才得以出宫。 瞿清的勤勉江河看在眼中,正要夸奖之时,殿外任慕的声音响起: “户部尚书房乔,觐见陛下。” “宣!” 房玄龄匆匆入内,头冠都有些歪了。“陛下,那些商人们商议出了千四十的保管费,涨了一番!” “千四十?”江河闻言,放下手中沾好朱砂的毛笔。“也不是不行,不过保管费突然变动,房卿以为该如何处置,才不会激起民怨?” “这……仓促之间,臣还未想好。倒是商人们向臣说了一个道理,让臣以为这保管费还是再高些好!” “哦?什么道理?” 房玄龄把商人所言一一道出,江河闻之一笑,这不就是宽松的经济政策,导致存储资金过多经济疲软嘛! “这商人说得倒是不错,如果突然降低了很多保管费用,商人们确实不爱做生意了。”江河提起毛笔,把手头奏折批完。 “既然如此,就把保管费用定为千六十吧!” “什么?”房玄龄眼睛瞪得老圆,嘴巴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第十九章 通行九州 “房卿先别急,听朕说说。”江河眼睛盯着手中的奏折,嘴巴却没停下。“爱卿走后,朕也在思考此事,突然认为朝廷过多的干预市场,也不甚对。” 正好批完一本,江河撂下奏折,扭了扭脖子。嘎吱吱的声响在大殿内回荡。 “卿说,这生意一买一卖,都是双方同意,这么看来只要交易达成,不就是最优解吗?朝廷干预固然是想着为百姓谋福利,不用再交那保管费用。” “然而有人得利,就有人受灾。巡街御史今日上报,说光德坊门口饿死了两个人。” 房玄龄听了,还以为是江河又在吹毛求疵,路上死两个人怎么了? “巡街御史调查后才知道,这两个人本是珍宝阁中的打杂仆役,本来就染了病,现在珍宝阁生意被洛阳银行抢了去,自然把这两人解雇了。前日洛阳冰雹,这两人家里就受了灾,屋子还没修好,又染了病,四处求医问药,又让珍宝阁欠了三个月的薪水,终于在昨日病饿而死。” 一边说着,江河又从旁边取来一摞奏折,放在眼前,从上方取了一本批阅起来,言语当中没有一丝感情。 “像他这样的人,只会多,不会少。”江河批奏折的手速极快,三两下就批完了一本奏折。 丢下刚刚批阅好的奏折,江河起身下了台阶,来到房玄龄面前。“之所以定为千六十,也是为了洛阳银行今后的发展。如今光是在一个洛阳就收到这样的压力,等到将来开到天下各州,你我都没有时间一一商议,莫不如定得高些。” “再者说,这样也能让银行的收入提高些,别看现在是从银行中提取四万万钱出来解了燃眉之急,然而这四万万钱早晚是要从国库还给银行的,如果公私不分,这银行又能开几年呢?” 听完了江河的一通话,房玄龄表示茅塞顿开,可又有一些疑问浮了上来。 “陛下,臣下驽钝,实在不知该如何更改这保管费用,洛阳诸位钱庄掌柜的意思是越快越好。这件事若是想让他们满意,必须得尽快拿出来个章程。” “这个好办。可以从存储人的角度分,因为部队的赏金刚刚发下,所以对士卒的保管费用可以不变。对其他人的,可以改为千六十。现有的存款,在两年之内报关费也不变。即日起一个月内存入洛阳银行的,也可以享受一年的保管费用减少。具体章程你就按照这个拟出来吧,这些小事不必再来见我,上一道折子就行。” 虽然江河心里对于这件事,有一套完美的操作。可他是皇帝,要是让他事必躬亲,还要房玄龄做什么? 名相到底还是名相,哪怕是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也能处理得井井有条。在得了江河的启发之后,房玄龄辞别江河,回到了户部衙门。 对一众钱庄老板言明了皇帝陛下的仁德,打算定洛阳银行的保管费用为千六十。 一众钱庄老板一听这话,当即感激涕零,沐浴皇恩,连称万岁。就连房玄龄紧随其后提出的一些小要求也想都没想地答应了。 钱庄老板们满意地散去,房玄龄可没有闲下来。先是组织了洛阳银行的行长和银行各大高官,传达了皇帝的口谕,向其宣布了千机阁的最新指导方针。 继而房玄龄又在会议上宣布,打算开启第一轮的扩张计划,在三个月内,把洛阳银行开到陈留、濮阳、定陶、昌邑、太原、长子、南阳等几大城市当中。 洛阳银行行长对此拍下胸脯立了军令状,有了这次开办的经验,说只需一个月时间就能在以上七个城市中国开设洛阳银行。 面对如此积极的下属,房玄龄也没有吝啬,设下了奖项,激励众人。又对洛阳银行行长道:“你若真能一个月时间开设七家银行,让你来当这洛阳银行的总行长,又有何不可?” 洛阳银行行长王昕,此前不过是个户部六品的科长。因为做事稳妥,才被房玄龄破格提拔为洛阳银行的行长,此时面对房玄龄的如此激励,自然心中火热,当天回去之后就着手安排此事。 虽然当这个洛阳银行的行长暂时没有编制,但若是做好了,当几年总行长,王昕相信自己早晚会重新杀回户部,起码也能做个员外郎! 接下来的事情,如同房玄龄预期一样展开。王昕只用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就在洛阳周围九个城市开设了洛阳银行,虽然开业仓促,却因为处在即将结束的一个月报关费调整期内开业。 竟然也因此一下子获得了巨大的存储额度。各地的洛阳银行加在一起,竟然已经足足吸纳了近二十万万的钱币! 洛阳银行成果喜人,江河立刻照猫画虎,命令少府苏双,在洛阳又开设了一家银行,名为中央皇家银行。 这次,江河选用了自己的一个徒弟去做行长。这人不是别人,乃是已故的京兆尹孙潭之弟,孙连。 虽说孙连拜入师门之前,在东海是个纨绔子弟,整日只知道和狐朋狗友放浪交际,去和青楼的小姐姐谈谈心,与教坊的小妹妹说说话,整日里声色犬马,没有一点心思放在治学之上。 然而自从拜入江河门下,江河选派了入申时行、苏东坡这样的大儒教授。不知是两位大儒的言语打动了他,还是他年纪已大想要有所成就,竟然真的回心转意,研究起了书籍。 不过他已然错过最佳的教育时间,虽然有名师相授,但是仍然差强人意。 在治学上的失败,并不影响他在管理商铺上的能耐。在江府就学的时候,孙连平日里最爱与苏双打交道,后来竟然拜苏双为师,学习经营之道。 苏双也没藏着掖着,反正苏双的能耐大多也是江河传授,他这也算是代师传授了。 故而别人还在窗前捧着五经勤加诵读的时候,孙连已经在洛阳的商海上转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一百万。 经商有道的他正值人生的上升期,却在这时因为陈渊的叛乱而险些死掉。因为与江河的关系匪浅,在孙潭被捕入狱后,孙连也没能幸免。 不过好在他没有什么官职在身,洛阳城里也早有他的恶名,竟然没有招惹到别人的在意,只在狱中待了一个月,待江河率军攻入洛阳之后,也有惊无险地被放了出来。 可出来之后商铺被抢,一身家底也赔了个精光。 孙连和孙潭并不是直系血亲,只不过因为与孙潭共同千里来洛就学,而形同亲生兄弟。孙潭的丧事,也有大半是他操持的。 孙氏拜入江氏门下的一共有三人,除去已故的孙潭和孙连之外,还有个名叫孙赦的,天资聪颖。被江河看重,此次出军也留在身旁,充任主簿,才没有收到波及。 丧事处理完了,孙赦请了假,送兄长棺椁回海州,只留下孙连一个,守着半死不活的铺子,还在做着再度振兴的梦。 正郁郁不得志时,江河却向他递出了橄榄枝。 第二十章 孙连面圣 师父登基称帝,孙连当然知道。不过他除了捞了一个天子门生的名头之外,还是什么都没得到。长兄去世,没了政治靠山的他生意做得越来越不好。 为了准备孙潭的葬礼和身后之事,孙潭不得不又凑了一大笔钱,资助了孙潭之子就读洛水书院,寡嫂也被孙连劝改嫁了,孙连亲自攀上了一家御史,给嫂子寻了了好的归宿。 然而这一通事情办妥,孙连却已经负债累累,没了孙潭的庇护,先前的债主也再度找上门来,到他的商铺之中打砸抢了一番。让原本生意就不好的店铺更加雪上加霜了。 这个时候,一个面容白净,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登上了孙连的店铺。 刚刚收拾完店内的残局,孙连拦下了想要上前招待的伙计。“这是贵客,我来!” “这位贵客,不知要买些什么东西?”孙连已经被债主闹得两日没有开张了,此时又一名贵客登门,自然迫不及待地上前问好。 那贵客有些鄙夷地看着孙连,也不为别的,刚才整理残局时,孙连搬运货架,一身狼狈,脸上还有许多灰尘,此时灰头土脸地站在郭公公面前,自然让他鄙夷。 “咱家可不是来买东西的。” “不是来买东西的?”这话落在孙连耳中可就变了意思。 难道是债主转了债务?孙连心里正想着见,朝这人身后一看,这一看不要紧,脸都吓白了。这人身后竟然站着整整一队官兵,各个甲胄齐全,刀枪明亮! “贵客可是来讨债的?”孙连面色难看。“店中实在是没钱了,还望大人宽限……” “宽限什么宽限!咱家可不是来讨债的,咱家是来请人的!让你们掌柜的亲自出来接旨!”郭公公可没有心思继续等下去。 见孙连不动,又道:“还不快去!” 联系这尖细的嗓音和那精锐的士卒,孙连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哪里是来讨债的,分明是来接自己的! “我就是这孙氏商铺的掌柜孙连,公公可是要找我?”孙连指着自己的鼻子,笑弯了眉梢。 “你就是孙连?”郭公公有些疑惑,陛下只说了这个徒弟在靖明坊里开了家孙氏商铺,却没说年纪。郭公公还以为该是个弱冠君子,哪里想到是这个三十多岁的油腻男人。 “当然!如假包换!可是陛下想起了在下,要招在下入宫?” “你倒是猜得不错,陛下是要找孙连入宫,可你是吗?可别胡闹,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我就是孙连!已故的京兆府尹孙潭是我兄长!”孙连无奈,只能祭出已故的兄长。这才让郭公公似信非信。 “原来只听说过孙府尹是陛下爱徒,没想到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可惜了孙府尹多好的人,被天杀的哀帝害死了。”郭公公慨叹之余,也相信了孙连的话。 “既然你就是孙连,就领旨吧!”说罢从一旁侍从举着的托盘上取下圣旨,圣旨用檀香木盘托着,盖了一层红布。 郭公公轻轻取出圣旨,两手举过头顶,示意圣旨神圣。孙连赶忙跪下接旨。 “大宋神文圣武顺天承运皇帝,制曰:东海孙氏,历出英豪。前京兆府尹亡于寇手,时运不济,天地哀之。着孙潭之弟连,即刻入宫听命,当不负先兄之遗志、完先兄之未竟……” “世家子,孙连接旨。”孙连接下旨意,心中却是无限欢喜。 师父可算想起了自己! 其实孙连在面对债主时候也有一番底气,毕竟他是东海孙氏出身,又是天子门生。身边同学渐渐都被江河委派了官职,孙连也想着自己快了,才在洛阳继续等下去。 哪里想到今天竟然真的等来这道圣旨。 有了如此圣旨,必然是能穿上一套官服了,孙连也不在乎这商铺的事情,直接命伙计关了店门,自己随着郭公公进宫面圣去了。 一路辗转,来到永乐宫外。孙连却是有些迟疑了,拉着郭公公的衣袖,问道:“郭公公我这衣衫不整的,总要让我整理一下才好面圣。” “那是自然,宫中自有给你更衣洗浴的地方。”一看天色,也是申时将尽,日头正西。“时候不早了,你还能赶上一顿饭呢。” 入了宫中,郭公公还有自己的一档子时,便把孙连托付给一个小宦官,自己先走了。孙连刚要出声询问,却被小宦官拦了下来。 “你不要命了!这是宫中,可不是菜市场!大声喧哗惊了皇帝的驾,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孙连却有些不信,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天子门生,当今圣上是我师父,我兄长为大宋开国丢了性命,皇帝嘉奖我还来不及,怎会杀我?你这小公公别看轻我!” 小宦官却没搭理孙连。“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你进去吧。”指着面前的屋子道。 也不问这里面是什么,孙连直接踏步入内,原来是摆好的一桌酒席,上面各色菜系,香味扑鼻,孙潭今早才吃了一顿,现在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不用一旁工人吩咐,直接拽下来一只鸡腿就往嘴里塞。 吃着吃着,孙连却哭了。 “妈的!在东海小爷受过什么苦,来这洛阳遭了这么多罪。”一扭头,擦去眼泪。“罢了罢了,潭兄弟都丢了命,我这还算好的。总算是苦日子熬过了头,要走走康庄大道了!” 吃罢了一桌酒菜,小宦官又领着孙连去洗浴更衣,一连忙活到酉正方才准备妥当。 “现在陛下还在千机阁中理政,你在此等候,自然会有人叫你去见陛下。”小宦官把孙连领到一排房子当中,推开一扇门就要离开。 “等等,小公公,从入宫到现在你也没和我说上一句话。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会让你等太久,你不是陛下的爱徒吗?又怎会故意晾你?”说完这话,小宦官一摇手中拂尘,自顾自地走了。 这小宦官虽然走了。孙连却没有急着入房中等候,而是回头一望,却见宫中来往宫女,侍卫都对这小宦官礼让有加,更有甚者二三十岁的太监也要向他躬身行礼。 孙连知道这小宦官不凡,便把他容貌记在心间,入了房中等候皇帝召唤。 千机阁内,江河正批阅奏折,今冬两淮大疫,死了不少人,更可气的是两淮多州刺史瞒报,让江河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间。 虽然由两位神医和他们的弟子所组成的救援队伍已经抵达两淮,可江河还是为此怄气,乃至于一份奏折批阅到一半,直接把毛笔掷在地上,胸口起伏不止。 “匹夫!安足与谋!” 江河本以为在搜户检地一事上袒护一下他们,也能让他们收敛些。哪里想到刚给他们擦了屁股,如今又给自己惹了大祸! “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收他做徒弟!”江河气不打一处来。对一旁瞿清道:“瞿平章,今日就到这里吧,朕也乏了,你先走吧!” 瞿清听闻,立刻搁下手中笔,起身行礼告退。 坐在龙椅上江河也不去管奏折,对身旁任慕道:“孙连呢?找到了吗?” “回陛下,郭公公一早就出去找了人已经带到宫里,陛下想见立刻宣来就是。” “宣。” 江河只说了一个字,内心里却期望这个徒弟能争点气,把事情办好。 第二十一章 皇家银行 从进了这屋子算起,孙连已经等了足足三个时辰。最初,孙连还能来回走走,徘徊一下。最后,索性倒头睡觉,直睡了个天昏地暗,才让人叫了起来。 “孙大人,可不敢再睡了。陛下传您呢!”一个宦官在外面喊了几声,见里面没人答应,才发现孙连已经睡死过去,连忙叫醒。 “啊?现……现在几时了?”孙连睡得迷迷糊糊,直到这宦官叫他,才清醒过来。 宦官也不知具体时间。“大约快子时了,陛下日日都是这个时候批完奏折。” 听了时间,孙连微微吃惊,他可从来没听过这么勤于政事的皇帝。 可不是吗,自打景帝以来五十余年,大陈的所有君主虽说称不上荒淫享乐,却实打实地不爱理政。最勤政的孝明皇帝,一个月也有大半时间待在上林苑中,与伶优、宫人为伍享乐。 皇帝的勤政有些打动孙连。 若是自己也这般勤快,当初商铺生意兴隆之时,肯每晚再忙上两个时辰,也不至于如今困顿至此! 孙连心里这么想,临到千机阁前,又在思考皇帝传唤自己究竟为了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他已经在刚才的待召室内想得差不多了。孙潭去世之后,江河并未出席葬礼,只是拍了个宦官宣布一下对孙潭的封犒。 如今新朝初建,皇帝必然事物繁忙,估计是现在想起了孙潭,才召唤自己的吧。 对此,孙连已经想好了。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等会儿到了殿上自己就哭,哭孙潭一生清廉,为陈渊所害,落得个身死狱中,家道衰落的地步。 万一皇帝一心软,自己的铺子可就真的能起死回生了! 笃定心思的孙连低头进入千机阁内,不同于外面的阴暗,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孙连不敢抬头,就低着头走在红毯中间。 一边走,孙连一边赞叹这毯子的独到之处,不仅不容易沾染灰尘,走在上面还异常的松软,真是个好物件。 “孙连,何不抬头?” “蓬蒿草民,安敢辄视天颜?”情绪一到,孙连这话都带着哭腔,马上就要上演安排好的一场戏。 谁料江河像是知道孙连想要干什么似的,直接呵斥道:“少来我这里打秋风!你兄长的封犒我已经命人快马加鞭送到海州了!” “嗯?”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啊? 孙连这一愣神,竟然抬起头来,看到了江河。 “你刚才还不是说不敢辄视天颜吗?” “这……”一连几招都被江河瞬间破解,孙连黔驴技穷,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一头磕在地上。“草民无状,惊扰了陛下,草民万死。” “好了好了,只是吓唬你一下。就成了这个样子!还让我怎么用你!” 用我? 孙连听到这话,眼睛滴溜溜乱转。“草民不知有何长处,能供陛下驱使,然天子有命,草民必誓死完成,不堕天恩!”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起来吧!” 平身之后,孙连才看清了江河的样貌,相比于几年前,江河明显消瘦了许多,两颊之上没有多余的肉。但却凭借上位者的威压,给人一种精明强干之感。 由于身份要求,江河必须畜须,只留了几寸长。两眉之间,几条皱纹,看得出江河近来颇有心事。 “陛下!”站起身来的孙连至瞟了一眼江河,瞬间收回了眼睛。 “你也是我的徒弟,虽然我并未真的教你什么,但这经营之道,却是让你学了个大概。我听说你近来生意做得不好?” 何止不好啊!孙连心里吐槽,自己都快谁大街上了! 可这毕竟是个人成就,孙连也不想过低贬低自己,只是顺着江河的意思,应承下来。 “这倒也不是你经营不善,实在是时局不好!不过还好,如今天下承平,机会多多,想要东山再起,也不是痴人说梦。……更何况,你不还是有我呢吗?” 站在一旁的孙连越听江河这话,越觉得自己翻身有望。 “孙潭的妻子,你处理得不错。就算有朝廷的抚恤,孤儿寡母也实在遭人惦记。林御史是个不错的人,沈氏托付给他,也算终得其所了。只是孙潭之子,你送到了落水书院……” “也不是说那里不好,毕竟是忠臣之后,自己一人到书院读书,难免受到欺侮。你这个做叔叔的,怎么能忍心?” 孙连不敢狡辩,只能称是。“陛下教训得是,草民明日就去书院把坤儿带回来,请先生到家中仔细教导,让他不辜负了父亲的忠义之名。” “孩子还小,你这样把他圈在家中,能有什么作为?我荫他做步兵校尉,他现在年岁尚小,莫不如入羽林军,文韬武略都不能落下。” 羽林军本来就是收容孤儿的地方,像孙坤这样的官员遗留下的孩子进入其中在合适不过。而且大陈羽林军被江河全建制地消灭掉了,此时正好新建。 听到这里,孙连也知道了,这江河打自己进来的那一刻就在打坤儿的主意。 难道叫自己入宫只是为了一个孩子? 江河马上就回答了孙连心中的疑问。 “此番叫你前来,还有一桩事!” 孙连耳朵恨不得竖起来。 “你听说过洛阳银行吗?”江河出言问道,由于身体疲惫,江河眼帘微闭,正在养神。 “这……未曾听过,可是最近的新奇事物?”这怪不得孙连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来他不是在筹钱,就是去筹钱的路上,隐约间也听人说起过,可浑然没有放在心上。 闻言,江河白了一眼。“真是给你机会你也握不住!” 给了任慕一个眼神,示意任慕告诉孙连。 任慕会意,上前一小步,吸引了孙连不得目光,继而向孙连详细解释。 随着任慕的讲解,孙连也摸清了这银行的工作原理。和钱庄差不多,可又差挺多,具体哪里有差距,孙连刚刚听到自然也就想不出来。 “听明白了吗?” 孙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草民愚钝,实在不知这与草民有何关系。” “陛下想仿照洛阳银行,以内帑为保障开设一家皇家银行,就定你当这个行长。”任慕一番话说完,让孙连险些跳起来。 他刚才可听任慕说了,那洛阳银行不到两个月就进账十多个亿,这样的事情交给自己? 太好! 孙连心底感谢父母双亲的在天之灵,心里却活络起来。为什么找自己呢?户部大小官员数百,为何单独寻一个没有当过官的自己? “你既然知道这银行是怎么一回事,朕也不着急,让你先去调查调查。朕知道你最近过得不好,等会朕给你批个条子,批你一百万的调查经费。” 什么活都没干先给了一百万!孙连大觉此次没有白来,这一个多月的还债,他的债务还差四十多万,还了债,剩下的钱也够的他的商铺正常运转了。 “不知陛下让我去做什么?只是调查的话,可否允许草民与户部接洽?” “真是个呆子!”任慕骂道:“若真要和户部有瓜葛,直接让户部再开一家不就行了!” 第二十二章 债主登门 虽然孙连心里不明白为何要跳过户部重新开设一家银行,但也知道其中事情不是自己一个平民百姓该问的,于是果断住嘴,不再询问。 而是猛拍胸脯来表忠心。 江河嫌他聒噪,拿起毛笔批了几个字,让任慕递给孙连。 “这是洛阳银行的支票,拿着这个就可以到户部银行取钱,先给你十日,你去调查调查银行该建在哪里、建多大的仓库、雇佣多少人手。然后我会再传召你的!” 接过支票,孙连虽然心中有疑,可却没有表现在脸,而是一脸恭敬地收下支票,礼数周到地告辞了。 江河让任慕去送他,自己则回到了寝宫,至于他回去之后是立刻就寝还是又批阅奏折到凌晨,就不是孙连所知道的事情了。 “孙大人,咱家可真羡慕您这福气。有孙文敬公这样的兄长,如今又得了陛下的垂青,海州孙氏,可真要一飞冲天了!”任慕言语里带着两分热情,让孙连有些招架不住。 “可别,公公,您才是陛下身旁的近侍,我哪能和您比啊,这是这件事我还得好好请教请教您老人家,您老人家跟在陛下身旁,自然知道陛下的意思。我这突然入宫,实在局促,这些心意,您老不要推辞。” 一边说着,见四周无人,就从袖中掏出两块金饼子,递到任慕张开的袖口里。 掂一掂重量,任慕喜笑颜开。“让孙大人破费了!陛下的意思也简单,而今洛阳各大钱庄向洛阳银行施压,陛下不想完全受制于几个商人,所以才要动用皇家的名头,让新政在商人圈里能有几个代言人,孙大人听懂了吗?” “原来如此!”孙连这才明白,难怪让自己这个没当过官的人来建银行,感情是皇帝要培育一批帝党商人,自己就是一个好人选。 “这帝党商人,陛下也不是刚刚开始培育。听说早在昌邑时候,陛下就和不少商人来往密切,这洛阳城里,也有几位,算得帝党。孙大人若是想要了解行情,不妨去拜见拜见这几位大人。” 任慕给孙连指了条明路。 “永济坊的张英张老板、靖明坊的康乐康老板还有修真坊的温柳温老爷,都是洛阳和陛下走动极近的商人,尤其是永济坊的张老板,为人仁厚,主管着洛阳周围千里的运输行业。陛下年前征讨江南,还是张老板帮忙搬运粮草呢!” “多谢公公!若不是公公告知,连还是一头雾水呢!”谢过任慕,两人也这样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宫门口。 “我不便出宫,就不送你了。这十天千万莫要惹事,好好调查,陛下若是满意,你飞黄腾达岂非指日可待?” “劳烦公公了,公公留步,改日连再到公公府拜谢!”留住任慕,出了宫门,孙连只感觉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就是走在大街,也感觉后腰升起一种力量,在托着自己的脊梁。 大概,这就是背后有人的感觉吧! 其实这种感觉,孙连也曾经有过。孙潭当京兆府尹的时候,孙连家前门庭若市,等到孙潭死后,酒肉朋友就瞬间没了踪迹,往日说账期好说的债主此刻也找门来。 这时候夜深了,好在任慕临走时给了他一张文书,面言明孙连是受诏入宫,凭此文书,可在当晚不受宵禁管辖。 从宫门到孙连在孔雀坊的住所,一共也不过两三里的功夫,孙连被拦下十多次,足足检查了十多遍文书才算到家。 至于店铺,孙连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店铺!回到家中他也睡不着,一直在想着为皇帝陛下开设银行的事情。 想了足足一夜,日头升起,他才实在熬不住困倦倒下小憩一会儿。 可刚没睡下多久,就听见外面砰砰砰的砸门声。 不用多说,这定是债主又找门来!若是往日,孙连必然会吓得连忙归置好屋内的金银细软,翻墙跑路。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孙连也是皇帝钦点的皇家银行行长了! 虽然这个银行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怀揣着百万支票的孙连根本不惧,反而带着起床气打开了房门,不等债主索要债务,先骂了一通。 “你们大早的不睡觉!到这里扰我清梦!当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破落户!也敢到我门口撒野,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这倒是把债主们给骂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感觉不对劲,自己才是债主好吧! “你小子说什么疯话呢!你说的十日期限已到,今天我们是来要账的!要是没钱给个痛快话,我好让弟兄们拆家!” 说罢,就朝着后面使眼色。这人身后一众大汉膀大腰圆、五大三粗,各个长得都像是黑炭成了精。这些大汉,横挑鼻子竖挑眼地看着孙连,意思很明显:“没钱就别挡着我们拆家!不然有你好看!” “慢着!”孙连伸手拦下大汉。却不想抓住这大汉的护心毛,反而把他自己恶心坏了。“小爷可不是往常人家,任你们打砸了!” “怎么?两天没见,你这纨绔子弟是去卖屁股了吗?”债主没好气道:“若是有钱,快点还了就是!不然别怪我没提前打好招呼!” “谁去卖屁股!”孙连啐了一口。“我昨天可……” 话说到一般,才想起了任慕的嘱托,连忙改口。 “我昨天可收到了年前的货款,别说你们这点小钱,小爷现在可是无债一身轻!” “哟!”债主之前也是孙连的酒肉朋友。“没想到你小子也能翻身?既然有钱,快点拿出来,大家以后还能做朋友!” 谁要和你做朋友!孙连心底蔑视了这人一眼,不过欠了你三四万钱,就带着这七八的壮汉来砸我家,我是瞎了眼再和你做朋友! “钱是有,不过需要到银行兑换一下,不知哪位仁兄愿意陪我走一遭?”孙连负手在身后,腰板挺得直直的,无视众人道。 债主见孙连样子不像装出来的,也知道孙连家里是海州孙氏,也算名门望族,这四五万钱在他这里真的不算什么大钱。 “你也别装蒜,你欠我四万八千钱,加利息,一共七万零三百二十钱,零头我也不和你要了,只要今日你拿出七万钱来,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好!那你和我去取钱吧!”说罢,孙连拉着债主就往外走。 债主挣脱了孙连,指示两个大汉守住孙连家的大门,带其余壮汉随着孙连去取钱。 刚走了没几步,孙连折返回来,对留守的两个壮汉道:“劳烦两位替在下守门,若是还有债主前来索债,劳烦说一声孙连去取钱了,千万别让他们进去打砸,不然一应损失我可就计在这位仁兄的头了!” “说那么多废话!”债主生气道:“你们两个看好门,有背的人来,就说这地由我康少管了!让他们改日再来讨债!” 两个壮汉显然是家仆,连声应下。 孙连这才放心,带着几人去取钱了,可刚走了没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那……那啥,你们知道洛阳银行在哪吗?” 第二十三章 取钱路上 “洛阳银行?”显然债主也是和孙连一样的纨绔子弟,对眼下时事并不甚了解。不过他神情一愣,旋即问道:“你是说户部下辖的洛阳银行?” 略一思考,孙连应下:“对,就是户部下辖的洛阳银行,你知道?” “不知道。”债主摇了摇头。“只是最近听人说起过,怎么你的货款在洛阳银行里?” “那当然!不然我问你干嘛要洛阳银行在哪?” 虽然债主不知道这洛阳银行在哪,却并不妨碍二人上街之后询问。当债主还拦住一条街,凡是有人过路就拦下阻拦时候,孙连已经瞄准了这条街上最大的商铺。 不理债主还在盘问过路之人,孙连趁着债主一个不注意就进入到这间铺子里。 单论地段和牌面,孙连自诩自己的铺子还要强过这间商铺一筹。不过他的商铺如今货架被拆得七零八落,更是只剩下零星货品。 孙连经营的与这家一样,都是绸缎店。作为同行,又是近邻,孙连也和这家掌柜的也有三分交到。乃至在之前周转资金时,还向这家绸缎店老板结果些钱,不过如今都已还清了。 一入店门。孙连不及发问,就被掌柜的一句话给气得不轻。 “店里还没开张,没钱!” “谁是来想你借钱的!高邻!”孙连放出话去,不挂不顾直接深入店铺,坐在一张板凳上,招呼伙计道:“还不上茶!” 伙计显然也是知道这孙连的近况,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他赶出去,就被掌柜的用眼光指使到一边。 出了柜台的绸缎店掌柜的,拿着一杯素白茶盏走来。“茶叶都断了两个月了,只有水,爱喝不喝。” 坐在孙连旁边,长出一口气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失了文敬公的庇护,总不能这样浑浑噩噩度日吧?” “怎么?李老板这是有门路?”正喝水的孙连斜睨着看着绸缎店老板。 李老板笑笑。“算不得什么门路,你也读过几天圣人书,写得了文章,又是高门之后。现在齐府征募西席。齐府的管家总在我这里采买,让我推荐推荐,你若是想去,我便给你带个话!” “到时候你把你那铺子关张,先还了欠债。齐府西席的月钱虽然只有两千钱,总还是够你过日子的,到时候讨个婆娘,总不至于孤单。”说完,还给孙连一个你懂得眼神。 “那半掩门子还是少去为好啊!” 李老板还要继续规劝孙连,一撇眼见到孙连笑得满脸通红,手中茶盏中的水都笑得洒了出来,让李老板眉头大皱。“高邻,我这可是为你着想!人活着,总不能日日让这些小鬼缠着吧!” 他说这话时,指着门外拦街的债主和家仆。“总让他们来坊里闹腾,这条街上大大小小、来来往往的人该怎么想你?” “咳咳咳。”孙连笑得岔了气,水都呛进嗓子里了。“多谢高邻抬爱,齐府西席你还是去寻别人吧!” “我告诉你,你可别不识抬举!你当我说的是那一家?那是射声将军齐凌将军家!神射齐凌,那是皇帝身边第一近卫武将,当年平定洛阳,三支箭就射穿了执金吾府,死在他箭下的名将数都数不过来!” 摆了摆手,孙连笑弯了腰。“高邻,除了皇帝让我来当太子太傅,不然别人找老师,就别提起我了!” “怎么?你有去处了?”李老板是个人精,孙连才说出一分,剩下九分他全给猜齐了。“我就知道,海州孙氏,怎么也不至于没落。你那弟弟回海州,还回来吗?” “回来,当然回来,他才是我家的大才啊!他今年刚弱冠,正好去科举,不说拔得头筹、独占鳌头,那也必然是榜上有名!”一提起孙赦,孙连就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连自己此来为的什么都全然忘记了。 谈了足足半刻钟,李老板才叹了一声:“孙家果然都是贤才麟儿!高邻这下又有了靠山,自然看不起我这门路了!不知高邻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李老板这话提醒了孙连,他才猛地一拍脑袋。“原不是来闲聊的,是为了问问高邻,这洛阳银行,在哪个坊中,又在哪条街上?小弟得了年前货款,想着取出来换了欠债,也好还高邻一个清净!”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户部下辖的洛阳银行有两个,一个在东边的貔貅坊,另一个要开在昌济坊里。你现在只得去貔貅坊那个,等昌济坊的修好了,你倒是可以少走一段路。” “那可不行啊,债主催得紧!”孙连这话刚说完,那债主说曹操曹操到,也抬步进了绸缎店。 “这穷街陋巷,竟然没一个人知道洛阳银行在哪!”来到孙连身边,狐疑道:“你小子莫不是在诓我?” 劈手打去债主探向他衣领的手。“少拿你的脏手碰我!地方已经知道了,随我去取吧!” 经过这一档子事,债主对孙连更加怀疑。从绸缎庄走出来后,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孙连,生怕让他给跑了。 孙连也不管他们这小人姿态,大大方方地走在最前面,活像是带着恶仆出来惹是生非、寻衅滋事的少爷。 众人就以这个姿态从南城走到了城东,洛阳虽然不大,也毕竟是大宋国都,住着四十万百姓。这一路走来,正顶着太阳。虽说时值晚秋,可日中正午,还是热了一行人满头大汗。 “好了!这可就到了貔貅坊,你小子别耍滑头!我可还在你家里留了两个人,你要是赶跑了,你的房子就别想要了!”貔貅坊中来往人流众多,债主恐孙连逃跑,故意威胁道。 “想多了!小爷还了你的债,便是自由身!”说罢,大摇大摆地想着李老板所说的洛阳银行所在寻了去。 到了地方,还远远隔着百余步,一行人就看到了洛阳银行。 只见这银行突然从两旁商铺清空了一片场地,独自伫立在一旁。银行虽然有里里外外进出的客商,然而却足足有数百士卒巡逻把守,可谓极其警觉。 由于时间仓促,洛阳银行不过是征来几间商铺,合并而成。却也保留了之前商铺留下的那一份独到的奢侈风格。翻修工作还在进行,但仅维持在银行一角。 “你们在这等着,我和这小子进去取钱!”见有这么多士卒把守,债主也不怕孙连赖账。挽着孙连的肩膀,往前推了一把。“走!” 第二十四章 无债身轻 虽然厌恶债主的做法,可谁让孙连还欠人家钱。当即也不做声,只是眉头一皱,随着人流进入了银行。 甫一入银行,里面装饰更让孙连吓了一跳。这洛阳银行前身的商铺是洛阳知名的三才阁,是一家专门经营珠宝首饰的商铺,装饰本来就奢华无比。 孙连本以为户部接手之后会为了避免嫌疑,而装修得朴素一些。哪里想到一进银行,就险些被金光晃瞎了眼睛。 两人一捂眼睛,就引起外人嘲笑。原因无他,一看两人就知道是第一次来洛阳银行。洛阳银行以金箔装饰,又点明灯,广置镜子,就是为了让进来之人眼前一亮,衬托银行的财大气粗。 果然一进这洛阳银行,债主就没别的话说了。孙连看着银行与钱庄也差不多,依照业务分了几个窗口。孙连从怀里取出支票,来到了其中专门负责“支票业务”的窗口。 若说支票是个什么东西,他倒是不懂,隐约觉得是契一类的东西,也就没太在意。可直到来到柜台之后,他才大概弄清楚了支票是个什么意思。 更觉新奇,这要是自己添几位数,不也行吗?这心思一起,让他脖颈一凉,这算不算是欺君啊? 终于轮到孙连了,孙连向柜台后的银行职员递出手中支票。“全取出来。” 银行职员刚一接过支票还没感觉什么,直到坐稳之后一看上面数额立刻惊呆了。 “一百万钱?”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支票上面写着的账户,分明是“大内禁中”字样! 银行职员虽然并未处理过相关业务,却也知道这大内禁中的事情。早在洛阳银行建行之初,江河就从内帑拨出去了两万万钱,存在洛阳银行里。这笔钱到现在为止也没动用过分毫,户部都以为是皇帝给洛阳银行留下来的备用金。 “怎么?这支票是假的?”孙连面色一紧,皇宫里带出来的,应该不会有假的吧…… 听到这个字眼,一旁的债主可忍不住。“孙连,你可别和我耍花招!” “不是!不是!这支票是真的!”银行职员第一时间辨别了真伪,他咽了口口水。“全取出来是吗?” “当然!”孙连嘱咐了一句。“用金饼子,别用铜钱,不好搬。” “好的,好的!”这还是银行职员入职以来,处理过最大的提款业务,自然立刻通知了行长。 王昕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内,看着上个月的存款报表,就被人敲开了门。 “什么事?”王昕气恼道:“不知道我在工作吗?” 来人却是一脸焦急“不好了行长,有人来提内帑的钱了!” “慌什么!提就提嘛,手续合格该办就办!”刚要把来者训斥回去,王昕突然感觉不对。“你等一等!来提款的是谁?” “不认识啊!” “不认识?宫里的公公你都认识?”王昕冷哼一声。却没想到那人回复道:“不是公公,来提款的脸上有胡须,还有一个人随行,看样子是债主。” “债主?”王昕想着能以宫中名义提款的,又不是公公…… 莫非是哪位! 王昕眼睛瞪得老大,立刻从椅子上弹起,跑了出去。 一边跑着,王昕心里十分焦急。好不容易从三楼办公室来到一楼大厅。“不知少府大……”王昕话说到一半,看着眼前陌生的两人皱了皱眉。 不是少府? 虚惊一场! 还好还好!多亏不是少府,不然自己一个轻慢上官的罪名是逃脱不了了!近来御史台无事,就爱挑官员的小毛病。虽然王昕眼下从户部调走,可总不能给御史台的那些混蛋留下一个把柄不是? 银行职员则更加惊奇,自己不过是汇报了一下上级,以为此事重要,万万没想到让行长亲自下来了。 “你就是来提款的?”王昕看着孙连,眉目间有些疑惑。因为孙连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宫里出来的。 “正是,这款不能提?” 这一句不能提,瞬间吸引了大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洛阳里有名的商贾,奔着洛阳银行极低的保管费而来。若是存进去的钱不能提出来,那我们还存什么! “当然!当然能!客官说笑了,咱们洛阳银行童叟无欺,不过现在还是储蓄优惠期,您确定要提出来?” “什么意思?”孙连有些不解。 “啊,是这样的。这个月是洛阳银行开业优惠,限期一个月存款,即可享受为期一年的千二十保管费用!” “嘶……”由于为了债务奔波,孙连对洛阳黑市上的高利贷可熟悉得很,进而又对洛阳钱庄的保管费用有了些了解,也知道这是十分优惠的价格。可他现在急需钱来还债,剩下的钱他还要用来结交商贾,自然不能存下。 “不用了,帮我全取出来吧!”孙连道:“麻烦先点清七万钱付给这位。” 王昕连连应下,命人取来真金白银。一来是为了完成这笔交易,二来是为了安在场之人的心。同时王昕也察觉到了孙连身份的不平凡之处。 这孙连虽然看着落魄,但竟然能搞到宫里的支票,定然值得拉拢。身为银行行长,王昕虽然不再是个官员,却掌握了比之前广阔得多的人脉。 光是这层人脉,就已经间接地位王昕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和财富。 点清钱财,债主二话没说地走了,不过因为七万钱实在太重,债主干脆也不搬了,直接存在洛阳银行里。 王昕则趁着伙计去取金库当中的金子时,和孙连插上了几句嘴。 “不知孙大哥在哪高就啊?” “这可担不起,王行长之前是户部的主事吧!想必很受司徒看重,才会委以重任,将来必定无可限量!”孙连怎会让他摸清底细,含含糊糊地敷衍过去。 “孙大哥谬赞了!这都是司徒大人栽培,孙大哥能得来这支票,怕是在宫里有……” 孙连见王昕上来就套话,心里早就提防得紧。此时任凭王昕套话,也提着数重心思,又怎会泄露半点?只不过交代自己是个商户,因欠了别人钱,才来兑钱,其余则一问三不知,含糊带过。 渐渐地,王昕也知道孙连是在敷衍他,于是也不再询问,在孙连走后,就命人跟上,要瞧一瞧这孙连的庐山真面目。 取完金子,孙连一刻也不敢再外面多待,立刻到坊门口的车行,租下一辆马车,回到家中。门口那两个壮汉还未走,孙连只道已经还完了钱,让他们走开。可他们两人一根筋,要死等主人下令,才肯离开。 孙连无奈,只能等到债主命人回来传消息,才回到家中。刚入家中,孙连累的起不来身子,强撑起来把金子藏好。同时命租来的马车夫帮自己口头传信,让债主前来取钱。 由于都是旧日好友,还钱时候孙连也没有说废话,一概掩饰而过。这日还完了钱,孙连却不敢耽搁时日,江河只给了他十日的时间筹划皇家银行。今日他不过是初步地看了看洛阳银行的样子和大概的业务,离完成事前计划,还远着呢! “今日就让那行长起了疑心,以后怕是不能常去了!”孙连转头一想,想起了任慕对他说的那几个商人来,于是便打算明日带着礼品去见见这几个商人,若是能从这几个商人处得来第一批存款,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第二十五章 世高入京 就在孙连为了完成江河交给他的任务,而在洛阳来回奔走的时候,虎牢关外,一队胡僧,正自动而来。 这群胡僧有十余人,剃去头发,不似华夏衣冠。其中为首者,身材高大,面色白净,却已经是古稀之貌,有些风烛残年之相。 虽说如此,这为首者却依旧精神矍铄,深陷的双眼十分灵动。 “徒儿,离洛阳还有多远了?”安世高召唤来徒弟问道。 “回禀师父,咱们刚出荥阳,前面不远就是虎牢,等过了虎牢关,一两日就能到洛阳了。咱们这已经踏入洛阳境地了!”一个中原人相貌,却已经剃去了头发的徒弟回答道。 “嗯,那就好!”安世高叹息道。“数千里路,总算是要走完了!” 老僧眼神之中闪出一丝明亮,像是即将了却心中的夙愿。 这也难怪,自从晋王作乱以来,中原板荡,安世高就南下避难,先后去过沙山、南昌、南海等地。一边避难一边收下门徒,翻译佛经。 而这个老僧,却不是中原人。他的来头可真的不小。 安世高愿为安息国王子,继位一年之后,大感俗世梦幻,困于生老病死,于是把皇位禅让给了叔叔,自己则剃度为僧。不知怎的竟然来到东土,传授佛法。 在康平十六年之前,安世高一直在洛阳居住。此番他看见中原大定,即起了回洛的心思,正好他近来翻译的几本经书也宣告完成。一生已经了无牵挂的他,自然想着在临死之前,再度回到这个他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 “听说新朝皇帝仁厚,老师何不拜谒他,请他为您建一座寺庙,安享晚年呢?”一个徒弟建议道。“交州刺史与您有旧,就算看在赵刺史的面子上,皇帝也不会弃您于不顾的!” 这话一说,当即引起所有弟子的赞同。“就是!我们听说皇帝广行均田,路有饿殍冻尸都要悲伤一下,况且是佛法高深的您呢?” 可安世高却是一脸的无奈。“此次你们随我东归,也见到了沿途风景。两淮瘟疫,中原困顿,这岂是人力可为?我只希望能在洛阳传授两天佛法,为自己造些功德,你们无需说了。” 这怎能让安世高不扼腕痛惜,他的这些徒弟,不过是久久跟在自己身旁,耳濡目染,习得了一些佛家道理,只是初窥门径、摸清皮毛罢了。 一路上师徒说着话的功夫,就过了虎牢关,刚过关没几步,即有徒弟见到路旁不远外像是有一堆尸体,于是指着尸体慌忙喝止了师兄弟们。 “你们快看!” 尽管他们一路行来,见够了战争摧残的百信,然而眼前的一幕还是震撼到了他们。几千具尸体被横七竖八地摆在面前,铺满一大片空地。 而他们的头颅更是被齐刷刷砍下,在不远旁筑起数座一人高的京观。 一众师兄弟们赶紧闭住双眼,念诵佛号。 “这就是新朝皇帝的仁德吗?”安世高闭上双眼,脸上不显一丝悲悯。 “师父,那我们还入京吗?” 安世高睁开双眼,心中已为这遍地怨灵超度完毕。 “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观众生多疾苦,这当朝皇帝即是我教化之先!” 双手合十,念了一番佛号。一众胡僧继续西行。 才到洛阳外十里,洛阳城那巍峨城墙已然像是近在眼前。安世高的两名内门徒弟是随他自洛阳出发,而今重回洛阳都是喜形于色。 “师父,听说洛阳城里道家灵妙贯通派甚是兴盛,日日香火不止,恐是大敌,师父不可不防啊!” 这反倒引起了安世高的不满。“都是济民解惑的善人,如何是敌人了?” “道有道宝,佛有佛法。皆是救民脱离苦海之妙旨,为何不能和平共处?”安世高道:“入城吧,田宁去交一下入城的门税,我们走。” 才走几步,安世高便见被自己唤去交门税的田宁返还回来。 “怎么?这洛阳也不用缴门税了?”这一路行来,最让安世高称奇的就是门税竟然被废除了,在他眼中这些高高在上的帝王,只会使些欺瞒强硬的手段,从他的子民手中不断盘剥。 “是的,师父。这一路行来,咱们一点门税也没交。” 一声佛号唱罢,安世高没有多言。“入城吧。” 众人回到安世高故日居所,本以为将是一片残败,哪里想到入门之后,竟然一片整洁,连张蜘蛛网也没有。 “是有人住进来了!”弟子们立刻反应了过来。这处宅邸是安世高卖下的,想来应当是十年未有人居住才被人窃据了的。 众人正在言语,却见街角转过来一个官员模样,指着这满院的胡僧道:“呔!你们这群胡僧,怎敢入某家中!快快出去!不然我叫巡街的兵丁把你们抓紧大佬里!” 徒弟们以为就是这人窃据了师父的宅邸,当即上前,也不多言语,劈头盖脸地打了上去,直到安世高反应过来,才被叫停。 “你们这是做什么!是为师的教导都化作耳旁风了吗!”安世高正要扬起手掌打下去,却终究于心不忍。 “我若打了你,也和你一般,落了邪见!” 搀起倒在地上的官员。 “这位大官,可好些了吗?”安世高好心搀扶,却被这倒地官员认为和这些胡僧一样,顺势一把推开,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安世高本就将近八十的高龄,之所以仍能畅行千里,是因为这十年间为了避难,行走山野,昼夜不息才锻炼出来的。然而安世高毕竟也是将近八十的老人,此时被推,直接倒在地上,没了半条性命! “混账东西!”这些胡僧见师父被人推倒在地,各个义愤填膺,就连师兄也默许了他们的怒火,前去照看师父,对师弟们追上前去,不管不问。 “师父!可曾好些了?”留下的徒弟们在安世高周围,围成了个圈。“徒儿们扶您去屋内休息!” 三两下搀起安世高,又拿来石头砸开门锁,让师父上榻休息。 而追出去的徒弟们,此时抄着不知从哪里拿来的家伙事,正追着那逃亡的官员。官员一身官袍早已被之前的一通毒打给撕扯得不成样子。 此时官员身子上尽是地上的灰尘。被打得开了花的官员血画满了半张脸,一边跑着还一边回头看着后方的胡僧。 这些弟子真不愧是跟随师父,千里奔波的。一个个体力强劲,抓起石头就向官员砸去。 破空声从官员背后传来,让他躲无可躲,一连被好几块石头砸中,险些摔倒在地。终于一个拐弯官员见到了一队正在巡逻的士兵,厉声疾呼道:“救命!救命!胡僧杀人了!” 第二十六章 冬雪漫天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官员满脸凶相,站在正在榻坐着修养的安世高面前。 “就是他!就是他指使徒弟打伤我的!你们快把他拿下!” 安世高的土地此时都被绳子捆在一旁,被士兵明晃晃的刀枪挟持。 队长有些无奈,毕竟他也不是刑部或者大理寺的官员,他不过是个巡街的队长。只是临时处理犯罪,总是要交到京兆尹来管这事的。 “主事大人莫要惊慌,俺已让兄弟去唤京兆府的兄弟们来了。不多时就会给大人一个交代。”哪怕这件事不是他们来管,队长还是惹不起眼前这个八品小官。 “哼!你们这些当兵的是干什么吃的!十多个胡僧都看管不来!这昌济坊虽然撤了坊禁,也不能让这些胡僧进来啊!”官员对队长指指点点,发泄心中的怒火。 “还有你!你这个老胡僧,一看就是西域来的胡人,你用了什么邪魔外道蛊惑我中原子弟,让他们剃去头发,离散家中,去追寻你那道理!真是该杀!” 官员越骂越失了分寸,最后说得难听入耳,连自认为粗俗的队长都感觉学到了不少新的骂人词汇。 如此恶毒的辱骂,直接让在场的安世高的徒弟们失了分寸,竟然出言反击。队长怕生出事端,一边让手下控制好僧人,另一边把官员请了出去。为此还挨了官员一通恶骂。 不久,京兆尹派来了一名主事,带着两个吏员,跟着二十多的捕盗,前来处理此事。 捕盗很快接过了士兵们的位置,控制住了安世高为首的一众僧人,京兆尹主事与官员问了一通,才来与安世高对峙。 “你看样子,不是中原人,你是哪国人?”京兆尹主事看着安世高白皙的皮肤高耸的鼻子和深陷的双瞳,问道。 “老师是安息国……人!你问我吧!”一旁弟子抢着回答:“老师让那个当官的推到在地,老师已经年近八旬,你这当官的不知敬老吗?” “安息人?”京兆主事一愣。“那可真远。这么老了,怎想着来我东土?” 田宁继续回答。“老师四十年前就来洛阳了!可不是而今才到的!” 京兆主事看去不过三十出头,立刻就有徒弟反驳。“我们老师可比你来洛阳早!你才是外来人!” 主事一怒。“我家住洛阳!打前朝太祖建国,都在洛阳住了四百年!你个不知父母亲友的东西,也来管教我!” 徒弟刚要出言骂回去,却让安世高拦下。“注意口德!勿出秽语!” 徒弟这才停嘴,看得出来这名徒弟追随安世高不长时间,头皮白净。 主事又问了几个问题,都和案子无关,更像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好奇。 “好了!具体的事宜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你们这些胡僧背离家乡、不认父母。如今还擅闯李大人的官邸,真是不知死活!我现在初判你们三个动手伤人流放三千里,你们几个也要坐牢十年。” 又指着安世高道:“你是师父,徒弟不修是你的过错。但念你年事已高,我夏历来尊老敬老,就免去你胡僧身份,还俗去吧!” “什么!”这一判决出来,立刻就让所有弟子炸了锅。流放三千里、坐牢十年他们认了,可让师父还俗,他们可万万接受不了。 这个来自西方,知识渊博的人,已经在他们心中成为了在世神仙一般的存在。更何况安世高待他们如同己出,此时众人义愤填膺,竟然有人早就割开绳子就等此刻反击! 二十多个捕盗瞬间慌了神,两三个挣脱了绳子的弟子像是发了疯一般冲来。二十多个捕盗竟然没有还手之力。 逐渐暴动的僧人越来越多,场面也愈发地控制不住。主事和那官员终于认怂。 “停!停下!你们先住手!此事我会禀报府尹判决!你们赶紧停手!不然所有人都处以绞刑!” 然而暴动之中的僧人还哪里听得进去话,就连一向听从师父号令的几个入门早的弟子都参与到暴动中来。 良久,李宅内的暴动终于结束,虽然僧人们暂时控制住了场面却放跑了一名吏员和几个捕盗。 “师父,怎么办?”结束了暴动之后的僧人们终于冷静下来,全都看着榻仿佛入定了的师父。 安世高缓缓睁开双眼。 “此事因我而起,终当由我承付,你们逃命去吧!” “师父!我们不走!”虽然几个忠心侍奉安世高的徒弟这样说,然而大部分弟子听到这话,却已经隐有退意。 “不走是要陪我共赴黄泉吗?老夫年近八十,生老病死也快尝全了。你们风光正好,还有我的佛法可钻研,为何要与我在此地等死?” 一个徒弟心急,附在安世高身边,道:“师父我们背您出去!” “不必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再不能动弹了。你们出去之后,一定要日夜修持,早证圆满,自我解脱!” “师父!”徒弟们一听这话,还哪里肯走。 然而外面抓捕之声很快传来,给众人最后一击。 “田宁!带着师兄弟们走吧!我的佛法你学得最全,新翻译好的经书,会稽故居都有,你得到之后,为我传授佛法,也算是为我积累一些功德了。去吧!” 安世高如此一说,更让满座悲戚,所有弟子都在埋怨自己害了师父。 田宁跪在师父面前,泪如雨下,猛磕了三个头。“师父,您保重!”于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众师兄弟看得愣神,有的大骂田宁,有的直接追随而走。更多的,还是在两者之间徘徊。 只几个僧人随着田宁出走,不久之后数百士卒便包围了宅邸…… 这日,洛阳初雪,江河批完奏章,好不容易挑出来半日空闲,于是趁着雪景来到温凉殿前的湖中,自亭中设下一桌点心,把皇后和两位王美人请到亭中,老夫老妻在亭中也有那么一丝温情。 小雪越下越大,最后竟然大如鹅毛。江河唤来正在由申时行教导中的江锜,让他也来亭中一起观雪。 申时行有些不愿意。“雪景一冬也有数场,总有空闲时候会遇,今日正是读书之时,岂能荒废?” 得知申时行此语,江河拿来一张白纸,接过任慕递来的白纸,提笔写就。 “天公造物多艰难,就此一观何简单,若论读书求功名,吾儿岂可为此耽?” 一首打油诗摆在进士出身的申时行面前,却让他不敢不遵从。江河说得明白,我儿子读书可不是为了考功名。 更甚一步说,江河百年之后天下还不是江锜的?读这么多书又有何用? 申时行是不敢继续反驳了,再反驳,说不得留不下未来自己这个太子太傅的衔了! 伴着江锜来到温凉殿前小亭,申时行见到这湖雪景,竟然也大为可惜。果如江河所言,这湖白茫茫一片,疾风苍雪洒落,真一个干净爽快! 如此意境,怎是能从书中得来?如此境界,只是简单一观,又胜过多少窗前苦读? 第二十七章 咏絮之才 江河揽过儿子,指着这漫天大雪,不由得意兴中来。便问道:“吾儿!此景在前,可比于何物啊?” “嗯……”被叫到亭中的江锜还有些不知所措。见这漫天白雪,心中有所思量,可许久过后还是未说出分毫。 一旁皇后李静姝道:“锜儿可是方才读书读累了?” “定是,定是,我听说锜儿日前染了风寒,怕是还没好!”两位王美人异口同声道。 对于三人共同抚养长大的江锜,三人都是他的母亲,自然极力护着,由不得别人说半点不好。 然而江锜却道:“孩儿风寒也好了,并不是胸中无物,只是不知如何言出!” “哦?有何不能言的?” “孩儿觉得这大雪弥天,恰似柳絮凭风起!” 这话着实惊到江河了,那才女谢道韫的咏絮之才,竟然让自己儿子先占用了。 尽管用词稍微不同,谢道韫说的是“未若柳絮因风起”,江锜说得“恰似柳絮凭风起”。一字之差,差之千里。却也足以让江河佩服儿子的才华。 然而江锜接下来的话,才是真真正正地惊讶到了江河。 “然而说这大雪如同柳絮,未免太高雅些了。这大雪在我等富贵人家看来,不过是个观看之物。对于那贫贱黎民来说,却有可能因此冻饿而死。” “所以富贵人家看来,不过是一场柳絮翻飞。孩儿却以为这在贫寒人家眼中,未必不是一个要杀人食血的白色魔鬼。” 这话虽然扫了兴致,却让江河认同不已。虽然只是初冬,但是天气已然寒冷。此时正好又是小冰河时期,温度不亚于前世隆冬。 大雪下得正紧,湖面竟然冻起一层薄薄的冰碴。 抬起头来,江河对着申时行道:“申老,我本来以为你教出来了一个咏絮之才。万没想到你为我大宋教出来一位爱民如子的君主。” “老臣不敢!”申时行也被自己这小徒弟的回答而惊讶到了。“皆是殿下自行领悟,老臣不敢居功。臣思之,儿之肖父,实是最大孝顺了!” 这话,既认可了江锜,又夸了江河。让江河都挑不出毛病! “好!吾儿聪慧,堪国之大任啊!” “礼部尚书申时行,沉稳忠义,谆谆善诱,教导有方!增邑至千户,为永安乡侯!”申时行悉心教导,江河早就看在眼里,自然不吝赏赐。 申时行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为开国以来第一个乡侯。刚要跪谢,就被江河拦下。“申老今年年岁几何?” “回陛下,老臣今年已是五十有九了。” 江河点了点头。“是朕昏庸,让你费心了,年近花甲,还要治理天下教育,朕会好好补偿你的!” “不敢,不敢。老臣无能,礼部诸事也愈发不从心力了。”申时行读出江河的话,这是让他早点退休去享清福。 然而江河却没想好这礼部让谁接班,礼部的左稚和楚平两位侍郎,在江河眼中虽然勉强,却不是最佳人选。 “申老还当为国家计,六十岂能言老!礼部的担子还需要麻烦申老了。” “老臣领命,必不敢辜负陛下重托!” 君臣言语和善,你来我往说了半晌,确是让一旁的四人没有什么参与感。王素素揽过江锜,询问近况。江锜却道:“没了姨娘,这深宫太大,没有玩伴!” 这话让江河听了,心里却暗暗记下。这宫中不是宫女就是太监,可别让儿子误入歧途。 这一边事情罢了。江河提议泛舟湖中,众人欣然应允。 当即取来一旁搁置已久的船只,命人简单清理,江河带着夫人儿子还有近侍泛舟游玩。这日从下午一直玩到了晚。也让江家重温了一丝亲情。 江河怕江锜吹风,再染了风寒,就让他早早回去。 有一个伶俐的儿子,自然让江河欣喜。可江河又担心起来自己和江锜的年龄差距太小,不说他有可能早死于自己。就是自己死后,他又能当几年皇帝呢? 如果权力不能平稳过渡,那很有可能发生明朝靖难之役或者西晋的八王之乱。 这也是江河的一个优势,他有多于此世界人两千多年对世界历史的认知,尽管记忆逐年衰退,还是能让他对现今世界和未来会遇到的各种情况,能够有所准备。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历史学家的悲哀是明明知道历史的进程,却只能看着当权者重蹈覆辙,而江河则不会。因为他在了解历史的同时,自己就是一个统治者。 这可以使得它的政权免于遭受各种可能的意外风险,把所有的危险降到最低,防患于未然。 “今日游湖甚喜,几位夫人回去之后喝些姜汤,去去寒,莫感染了风寒。”江河道完别就要走,却被三个夫人用一众幽怨的眼光看着。 “怎么了?”众人面前,江河也没往那个方向想。 刹那间,江河突然恍然大悟,仔细一想自己自登极以来,竟然一次也没和人同床而寝。 看着三人幽怨的目光,简直要把江河吃了。 “呃……”江河咳嗽了一声。“这湖风大,朕还是去皇后哪里歇歇脚再走吧。” 三女相视一眼,同意了。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就颇少儿不宜了。 当江河撑着腰从两位王夫人的宫殿中走出来时,他突然有点心疼古代的皇帝,自己三个都伺候不过来,为什么他们还要一纳就几个、几十个的纳。 更是搞不懂那晋武帝的羊车望幸,一万粉黛,是长了一颗铁打的肾吗? 总之,江河本来心心念念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却没想到被三女截了个胡。 这也不怪江河,若是他**旺盛,在满是男人的军营里,一打仗就是一年半载的,怕不是会出事情。乃至于江河怀疑,历史的汉高祖、陈文帝是不是就在长时间的军旅生涯当中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这把江河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国内的仗算是打完了,小小的韩匡也根本不值一提。 虽然前不久安西将军、荆州刺史常遇春发来战报,说是愧对江河,还是让韩匡逃脱了。 可是江河又哪里会怪罪常遇春?千里追击本来苦难,何况韩匡又带着五万残兵。 不久之后,常遇春再度书,把荆州战场的战报细细陈述,说已将韩匡的五万大军留在了巫峡之东,作为肥料了。 “仅以身逃”是常遇春表时的称呼。 仅以身逃的韩匡哪怕入蜀,也会威望大跌。而一个强盛的王朝在外,难免使得蜀中百姓担忧。故而蜀中之事,已经不再值得江河继续思量。 至于国外的仗…… 其实也不是国外的仗,只不过是江河为了完成大陈未完的使命,把西域收回祖国的怀抱。 根据已有情报,江河得知如今的西域还是邦国林立,这些邦国之前间接地收到鬼方、大陈和贵霜帝国的威压,属于三不管地区。 打通丝绸之路,是江河既定目标。当然,东北和西南江河也不会放弃。还好在这方面大陈留给他了个不错的底子。 与仅仅止步于凉州的西北不同,在东北,大陈完全模拟了大汉的疆界,北以吉林为界和东胡、鬼方、鲜卑对峙。还占据了朝鲜半岛的西北部,且拥有平壤为郡治所。 当然,如今的幽州并不属于江河下辖,只不过是羁縻统治的军事领州。这也是江河知道把诸葛泰调往中央之后的必然结果。不过好在,刚刚建国、军力强盛的大宋,不是经历过安史之乱的晚唐。 对于全国的军阀,江河只持有一个态度。 那就是像对待垃圾一样,把他们扫入历史的垃圾堆里! 第二十八章 三边难定 无论是凉州的军阀还是幽州的太守,抑或是荆州的窦卫、乔恪、赵榷和交州的赵韦。不过江河要消灭的只是地方割据势力,并非是消除其本身。 在这些国内归顺江河的势力当中,江河自然要从中挑软柿子捏了。 窦卫,本来在这场战斗中犯了错,不仅不知其弟窦宪早已反叛。而且领兵无谋,导致全军覆没。并在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消失在公众视野当中,导致整个南阳郡惊恐不止,还以为他已经身死。 不过为了可怜他,江河给他封了个亭侯,食邑三百户,赶回了泰山老家,颐养天年。 收回了南阳,其次就是乔恪。 和诸葛泰一样,乔恪不过是个封建官僚,江河给了他一个刑部侍郎,就把他的军权给卸掉了。 至于赵榷,才是荆州军阀中难搞的角色。不过江河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对付他。或者确切的说,这是江河还未使用的计策。就是把这位来自东北的战神送回老家。 若是可以达成,则北起洛阳之南,南抵五岭之北的浩渺荆州,就归于江河的中央统治之下了。而且顺势,江河还可以借助赵榷的力量,解决幽州东部的太守们。 这样一来,摆在江河面前的问题,就只剩下了凉、交、幽三地的军阀们。 这三州,每州都各有特色。 交州高悬南岸,天高皇帝远,秦末战争时,这里就出了一个赵佗。而今,这里又有赵韦在把持。而且这个赵韦,江河当真不好动弹。 一来,他在徐然、宋仪组成包围网反对江河,且大多数人举棋不定时选择和江河结盟。 赵韦更是在伐吴战争中出力极大,凭借交州的土兵,沿着海岸,从番禺打到了秣陵!哪怕有江河在正面战场为其吸引火力,赵韦在此战中仍然功不可没。 既有大功,又没有过错。且赵韦更是在交州已久,收到当地人爱戴,贸然把他移到别处,恐怕也会让他谋反。 或许等收拾完了韩匡,江河就会腾出手来,但此时的江河还是无暇对付赵韦。而尽快统一九州这个任务又在催促着江河。 因为江河害怕,只要自己一旦统一得晚了,就会让地方作大,进而远离中央。高句丽、越南、台湾,莫不如此。 而恰巧,幽州和交州就处在这样的地方。 凉州,被大大小小几十股军事力量割据,虽然每股力量并不甚大,然而若是江河表现出要削藩的态势,难免不会让他们拧成一股绳,成为牵制江河兵力的一大隐患。 收取三边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效益。 以往无论江河是在黄河两岸进行战斗,还是南下讨伐徐然,战争消耗虽大,可得来的领土只需几年发展就可以弥补掉战争的消耗。然而对三边作战,则实在是得不偿失。 这就是江河近来的烦恼。五十万大军虽多,刨去镇守各地还有屯田的部队之外,实在是没有多少。虽然系统给他提供了廉价的兵源和优秀的将领。 可让江河失望的是大陈的生产方式和后勤补给方式。手提肩挑与畜力合作的方式运输粮草,注定江河无法同时动用大规模的部队远距离征讨。 二战时的德军坦克,可以从柏林开到莫斯科。而江河的军队如果不带辎重队,只能在百里内活动。若是想要转战千里,注定要征辟大规模的徭役,这就让他的中央财政如履薄冰,一个不慎,就是破产崩盘。 想想汉武帝为了攻打匈奴开设了多少税,又提高了多少税!不仅花光了文景之治的积蓄,更为中国留下繁杂的税种和严格的市场监管体制。 以战养战,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极了。战争只要一开始,黄灿灿的粟米和铜钱就会飞快地逃离江河的仓库,成为战争的消耗品。 名义江河成为了九州的帝王,是继炎黄、三代、秦陈以来的九州共主。然而江河的心酸又有谁能懂? 开设银行,对房玄龄谆谆教诲,说不能以为存进来的钱就是得到的钱。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想把洛阳银行搬空,让他明年春天就能杀遍天下,还一个完完整整的中华? 现实是残的,当江河咋脑海中幻想一统中的华夏时,却要在冰冷的椅子翻阅着一份份奏折。官员冗长的敬语,一丝一毫地消磨着他的雄心。 “洛阳胡僧侵扰官邸,现已拘押归案,犯人安世高伏法认罪……京兆府尹梅坚。” 梅坚他有些印象,是个还算不错的封建官僚,虽说是建国之后才彻底投靠江河,却因为名望甚大,被江河任命为京兆府尹。 然而让江河感到奇怪的不是这个什么梅坚,而是这个安世高! 一拍脑袋,江河大呼不对!安世高不是汉桓帝、汉灵帝时期的人吗?江河从来没有遇见过前世历史的人,毕竟如果遇了,江河很可能就不是加入琅琊王的叛军,而是直接头戴黄巾高呼大贤良师万岁了。 然而,就这样一个本该出现在另外一个时空中的人物,却跳跃到自己的时空来了! 这是为什么? 仔细一想,江河感觉自己弄清楚了一些。这安世高本来就是安息国王子,生在国外,继位之后才来到中国,成为小乘佛法第一人! 在安世高来到东土之前,洛阳的佛教被世人认为其他道家宗派一样。市民们还以为这佛家的佛是一尊神仙,拜他也是为了求长生不老和其他的神仙一样跪拜。 然而,安世高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作为外国王子,他精通梵文,并且很快地掌握了汉语,并且迅速精通。他为中国翻译了可以说是第一批系统化的佛经。 碍于外国人的限制,他的佛经自然比不得玄奘法师翻译得妙,却也可以说是质量极高。而且就目前来看,他很有可能是江河与另一个时空唯一的纽带。 想想吧,当面对他时,另一个安世高是不是也在另一个时空面对着三国英雄们? 那是灵帝时的洛阳,袁绍、曹操在做西园校尉,刘备在卖草鞋,孙坚在打海贼。 江河嘴角一咧。“这个安世高,很有意思,传令京兆府,把这个安世高放了,带过来。”江河对身旁任慕吩咐道,指着这面的安世高的名字。 任慕有些费解,这以往总与道士为伍的皇帝,怎么还和僧人们打交道了? 莫不是转了性子? 有可能! 皇帝嘛,总是要显得不可捉摸! 当即,任慕也不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直接下去准备,安排安世高面圣事宜。 第二十九章 龙颜大怒 牢狱之中的安世高,正闭目养神,敬诵佛号。 作为被后世人神格化的高僧,他在世人眼中就应当是一副看管生死,知道自己去向的模样。 然而皇帝的突然召见,还是让他失了分寸。哪怕他曾经是安息国的国王。 深度游历过九州的安世高,知道这东土和家乡的区别。他在安息可以称为皇帝,然而在这片壮阔的土地,只能有一个人可以称为皇帝陛下。 他已经成为大陈子民四十余年了,如今更不在意归化为大宋子民。作为子民,去面见皇帝,本应该感激的五体投地。 或许他的内心很兴奋,但这一切都隐藏在表面古井不波的深邃皮肤下,是江河读不出来的。 “你就是安世高?” 年近八旬的安世高脸布满深深的褶皱,两条长寿眉伸得老长,头还有粗浅的花白头发。 “老僧乃释迦牟尼佛坐下弟子,安清安世高。” 他赞同了江河说出的信息,却并未赞同江河的询问。 “好!你也算是高僧,怎么侵犯官邸了?别说这不是官邸,就是寻常百姓之家,你想要传法,也要得到户主的同意吧!”江河看出安世高对他颇有成见,便打算从案子着手,毕竟现在江河只是把他从牢狱之中提了出来。 想要把他放回去,也只是江河一句话的事。 “贫僧谨遵佛法,恪守法矩。然那间宅邸,本来就是贫僧居住。贫僧自安息国而来,在间宅邸已住了十余年,只是近十年来洛阳大乱,贫僧没有居住罢了。” “照这么说,还是朝廷办事不对,把你的房子征辟了?” “贫僧愿以交出宅邸,供皇帝陛下任意使用。”安世高双手合十,念诵了一遍佛号。 “大胆!” 这不是江河说的,而是任慕说的。自打江河问出第一个问题,任慕就知道江河与这胡僧并不对付。加任慕自有的种族观念,自然反对这个长相殊于中原人的胡人了。 在任慕眼中,天下只有九州之民,才是文明之人。洛阳更是文化之都,皇帝就是天的意志。 可如今却有一个来自偏远边邦的蛮夷,信奉着与中原截然相反的宗教,并且来反抗天的意志,这在任慕眼中,实在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的确,相比于汉元帝自发引入佛教。大陈的佛教发展,则是缓慢渗透的。 而且由于缺少了白马寺这个官方的交流场所,佛教更是不为中原人士所知。 江河伸手阻拦。“罢了罢了,他终究是个夷人,不知若是触怒了中原天子只有一个下场!” “夫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安世高回答道。“然而我知陛下,断然不会拿我一个八旬老僧祭刀。” 的确,江河不会。他会很好的克制情绪,不似别的皇帝只知道动怒。江河召见安世高的目的也很简单,无非是见一见他。可见完之后也没觉得什么不同。 “你来洛阳,是为了传扬佛法?” 安世高闻言神情一肃。“此乃吾毕生所为,若大皇帝陛下能帮助一二,必然功德无量。” “好!我会给你修建寺庙的!既然那房子是你的,朝廷也有过错,这件事就这么了断了!你那些徒弟也无需隐藏,我会让人给你们暂时找个住处!下去吧。” 如此果决的命令让一旁的任慕有些吃惊。在此之前,江河从来不会如此短暂的召唤一个人。凡是被召唤者,怎么也要待两刻钟。而这个打安世高殿到让他退去,只用了半刻钟。 迅速召唤还是另一回事,更让任慕震惊的是江河果然转变心意,竟然为僧人们修建寺庙。 一甩大袖,安世高走得干净。任慕却有些战战兢兢地,毕竟以往他对入宫的道士恭敬相待,却对僧人不甚礼遇。若是皇帝转变了心意,那他可得快些随着皇帝转换,以免让曾经的罪过的僧人御前告状。 “陛下,老奴在京中,也识得几位高僧,不如……”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河打断了。“此事无需再提!” 什么? 任慕不明白,这个安世高有什么魔力,能让江河把他单独列出。 解决了安世高这档子事,京中似乎就安定下来,街道日趋繁华,巡逻的官兵和御史保障这这座城市的安定。 不知几场大雪过后,也已至年根。平章政事,工部尚书杨善会的旧伤也养好了,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腊月十九,众大臣齐聚天命殿,这场朝会异常隆重,因为江河事前通知,这日朝会不议别的,只议年号。 大陈和大汉一样,一个皇帝好几个年号,江河觉得不好,纪年太麻烦,若只是为了图什么吉利,那江河大可不必。 因为他的吉利,靠的不是什么年号,而是城中近二十万的士卒。 朔州兵团走后,洛阳裁掉了第一批士兵,让其退伍归乡,并授予和爵位相称的田地。虽然初期只有六千人,但江河打算在民年春天时,从天下屯田兵里选择三万人除爵授田。 接下来除田授爵就可能会逐渐平稳,江河也再次动用系统,补足士兵数量。经过今年的几场鏖战,江河的部下也是损失惨重。 若是没有系统辅助,江河很可能会困在战争的后遗症中,持续两三年,才能恢复战前水平。 然而有了系统的帮助,江河在年前就补齐了一应人等,不过这也让江河积攒下来的召唤点数再次清空。 天命殿前百官列位,此次议会,只有四品以官员受邀,偌大的天命殿也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诸位,今日召唤诸位前来,没有别的事。只为了明年,定下一个年号!诸位爱卿集思广益,定下来一个年号,若是辞雅意和,朕必久用之!” 殿的诸位官员也提前知道了江河召集他们的意图,昨晚就每人苦思冥想,又相互交流了一番。当下殿群臣奏,说出自己起好的年号。 一连听了数个,江河都觉得不可。不是文辞不畅,而是太文了些。作为开国皇帝,江河还是希望自己的年号稍显霸气。毕竟后人很有可能用年号来称呼自己,这件事情可马虎不得! 一连几位尚书的提议被江河否决调了,其余百官就算心有所想,也不敢提出。还是刚刚养好病了的平章政事杨善会站了出来。 “陛下,臣苦思冥想,得出三个年号,以资陛下定夺。” “哦?敬仁快说!”哪怕分割多年,当面对这个创业伙伴时,江河还是没有什么架子。 杨善会微微欠身,手中的笏板高举。“臣提光和、崇宁、炎兴三年号。愿陛下定夺。”旋即有宦官写下三个年号,展示给众人观看。 “嗯,敬仁大才,三个年号俱是……”江河刚要赞扬,仔细一看这三个年号,直接将面前桌案踢翻,满脸怒意,愤然离开。 第三十章 昭泰皇帝 皇帝的愤怒是在场官员没有想到的。 大家本以为这将是一场和和睦睦的会议。大家聚在一起想出来一个吉祥的年号,人人得到些封赏,就算完事。 然而当江河把桌案踹倒在地,愤然离开的那一瞬间,这个天命殿鸦雀无声,人人都把脑袋压得极低。 仿佛是知道江河会发怒一样,杨善会竟然丝毫不怕,腰板直得像柱子一般,仍然面不改色。 任慕立刻追了去。朝堂的百官有意无意地看着杨善会,眼神里带着三分埋怨。 这也不怪江河生气,且看看杨善会提起的是什么年号! 光和,汉灵帝的年号。炎兴,刘禅的年号。至于崇宁,则是这个杨善会不知从哪听到的北宋亡国之君宋徽宗的年号。 尽管三个年号寓意尚可,且已经在另一个时空被选定为年号,自然是不差的,然而杨善会一口气推举了三个败亡之君的年号,意欲何为? “陛下!陛下!”任慕一边高呼,一边追着。 “成何体统!”江河转身制止。“你也是宫里的总统,如今就是这般不懂规矩吗!我看你也别干下去了!” 宫中疾奔,本来就是大忌。任慕情急之下,想要追赶江河,才犯了忌讳。此时江河又在气头,自然那他宣泄了。 “陛下,老奴知罪,可公卿们还在天命殿里不知所措呢。老奴也不知杨平章如何惹恼了陛下,但还请陛下以朝会大局为计。若还不能商议出来明年年号,恐怕天下不稳啊,陛下!” 这话放在平常,江河是一定听得进去的。可偏偏在江河气头,这话在江河耳中就变了一层意味。 “这天下是朕打下来的!与你何干?你要干政吗!”江河一脚把任慕踢翻在地。“滚出宫去吧!” “陛下!陛下!”望着江河渐远的背影,任慕哀嚎不止。 任慕老泪纵横,跌倒之余想起一个人来。 对!就是她,现在除了她,也没人能劝住陛下了! 任慕不顾身的肮脏和脸的泪痕。直直往皇后寝宫趋步而去。 延寿宫内,李静姝正与两位王夫人谈琴论音,只见任慕跌跌撞撞地进来,脸、身都带着灰尘。 “任总统这是怎么了?”见到任慕这个样子,李静姝心里一咯噔,暗叫不好。 任慕哭丧着脸。“皇后娘娘万福,您快去看看陛下吧。今日事急,若不能拿出来个定论,大宋危矣!” “什么!”这话着实吓到了李静姝,一旁王湘儿问道:“是何事?快说!” 任慕这才把今日之事全盘托出,当然皇帝要撵他出宫的事情,他并未说。 “他今日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三女当然不懂,李静姝遣人照顾好任慕,带着两女,先去寻皇帝。 李静姝知道江河不会往别的地方去,直接去了温凉殿。不出李静姝所想,果然在这儿。 满地狼藉,好的瓷瓶不知被打碎了多少。连漆器都摔坏了两三个,地碎瓷片和漆器散落得到处都是。 “大郎?”李静姝缓缓走来。 江河瞧见来人,眼神有些闪躲。 “这事和你无关,我……”刚要说话,嘴却被李静姝挡住。 “我懂,这是你们的事,我不会管。可你是我夫君,你发起怒来,伤了身子,不是让我受罪吗?” 挽起江河的双手,贴在自己心口。 “你生气起来,我心疼。” 江河心神大乱,挽过李静姝安慰道。“我不会再这样了。” 轻轻依偎在江河怀中,李静姝道:“今日是十九,明日天下官员就要放年假了。不早早拿出来个年号是不行的,不管杨善会说了什么,夫君不能自暴自弃。” “若实在气不过,把他贬到蛮荒之地,让他和文身蛮夷为伴。当皇帝的,还能让手下臣子欺负了?”李静姝轻言轻语,句句抚慰着江河。 “静姝,我可没让他欺负,更不会把他贬到荒蛮之地去。敬仁有大才,方才是我孟浪了。”江河一愣,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心下又起了疑心,直到李静姝说方才任慕来到宫中,对三人言语,方才得知时,江河心底刚平息的怒火又翻腾起来。 猛地一锤龙椅,吓得李静姝拥入怀中。 “这个任慕,是不怕死吗!” 好在李静姝一番劝解,江河这才消了杀他的心思,如今正是年关,杀人影响实在不好,就下了一道命令,让任慕即刻出宫,命他返回原籍,非诏不得入京! 得知消息的任慕十分沮丧,但也无可奈何。好在凭借侍奉陈渊和江河,他积攒下来一大笔财富,就算肆意挥霍,也能让他花几十年。 任慕走了,江河就点了自己早就安排下的郭公公位。江河又嫌弃总统这个称呼,直接封郭公公为大内总统,总督大内禁中十八司之事。 郭公公名叫郭济,是冀州魏国人,年纪不到五十,正是壮年,且在宫中有一定地位,颇得宦官宫女认可。也是江河早早安排下的人手,此时让他位,也算是江河为了加强自己在宫里的权威。 毕竟虽然他在宫外,一直是以统治者的身份统治领地。然而这宫中却一直是陈渊的势力范围。如今刚入宫数月,自然需要提防。 经过李静姝一阵轻声细语,江河怒意消除,不过却还是耿耿于怀。 “这个杨善会是呛了哪门子风,也敢如此大逆不道!”江河贬他出京,替换法正安抚江东。 虽然平章政事的官衔保留了,只不过拿掉了工部尚书,可实际,大家都知道这是让杨善会远离中央。不知多少年后,才会把他重新调回。 工部尚书的空缺,江河没有急着商议,倒是年号一事,让这件事一闹,江河干脆自己想了一个——昭泰。 昭彰天威于四海,泰安万民至**。 “总不过是个称呼,纠结这个做什么!”李静姝反觉得江河有些麻烦。“既然定下了,就发布天下吧。” “好!”江河提起笔来,也不用秘书,自己亲自起草,片刻而就,又写了一份圣旨给户部,令其更改各地铸币厂的模范,最晚在二月制出第一批昭泰通宝。 腊月十九过后,京中内外衙门尽皆封闭,虽然远路的官吏来不及归乡,却是能让他们为这天正元年的跌宕起伏,松了一口气。 这一年,天下风云变化,原本割据的南方,被当今皇帝率军整合为一,江南国主徐然身死。蜀中势力也大为削弱。延续了四百年的大陈也在这一年灭亡。 天下重新一统,已然即将来临,新的王朝正于百废待兴中建立,骁勇的将士,也在等待着皇帝最后的指令。 一个时代又拉开了帷幕。 第三十一章 伐蜀!伐蜀! 江河定下年节为二十天,等各地衙门重开,已是昭泰元年正月初十了。 二十天内,更改年号的命令传递九州。北至长城,南达林邑,东起大海,西至戎羌,无不知晓中原的皇帝更改了年号。 等到京中各大衙门开始办公,一份自江东传来的书信,终于让江河彻底安心。这封信上署着平章政事法正和抚军将军刘荡两人的姓名。 两人在信上写道江东局势已经大体稳定,各处徐然党羽都被肃清干净。江东治安逐渐转好的同时,两人也为江河提供了来自江东的无数奇珍异宝。 它们多是来自于徐然的国库和镇压江东世家时所得,法正命人初步估算,大约有三十万万之巨,这个数字也着实惊动了江河。二人报告之余,也在字里行间透露了请求调回中央的想法。 然而江东虽然暂时平息,却因为地理位置重要,江河不愿轻易失去,若是把二人调回,一个杨善会是决计坐不稳江东的。 刘荡作为二品抚军将军,麾下有定额五万的步卒,在伐吴之战中,他所部伤亡甚重,如今只有三万余兵马。既然刘荡要回,江河就选定了三品宁军将军张立和四品荡寇将军潘凤,前往替换。 两人部曲约有两万五千人,对付已经平定了的江东数郡,也是可以对付。 之所以选此二人,是因为江东不比京都,虽然江水两岸也算不上蛮荒,却也远远比不上京都的繁华。张立是江河弟子,潘凤又是江河最早的一批武将,绝对信得过。 更何况被自己派去总督江东事物的杨善会与这两人极为熟悉,有他们三人在江东,江河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现在江河早就缓过来了,不再为那天的事情生气。 事后江河还反而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了。杨善会所言,不过是提醒自己不要半途而废,学会了荒淫。然而既然事情已然做了,便也要维护皇家威仪,大不了过一年半载,等江东彻底安定下来就把他招入京中,大肆封赏,也就是了。 正月十日之后不久,就是上元佳节。由于得知了江东方面不久就会送抵一批物资,江河也不在意起了金银,在上元节晚会上一掷千金,大肆封赏京中官吏。 数个月来,随着天下渐渐安定,洛阳的繁华更添,加之江河建立起来的御史台逐渐形成规模,上下百官得了江河的封赏,*****与贪赃枉法者也大为减少。 虽然总是有人要试探法律的底线,但不可否认的是,洛阳的政治环境渐渐清明起来。 还未到二月,朔州刺史岳飞上表,称鬼方各部已经统而为一,新的大汗名叫廓尔廓,是前一任大汗的远亲,已于去岁十二月底,召集草原各部族在王帐歃血为盟。 有岳飞在北部坐镇,手中又有数十万兵马可供调动,江河并不畏惧,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行动必须加快进程了。 六部及洛阳诸衙门先后报告了去年一年的成果和今年的预算。为期三天的报告结束完之后,江河留下六部尚书,打算就伐蜀一事进行商议。 不用江河表态,五位尚书和瞿清已经知道江河是按捺不住了。 作为紧跟江河步伐的房、申、王、瞿等人纷纷表示今年春天就适合动兵。原本户部也是有些压力的,可即将有一笔横财入京,唯一的顾虑也被打消。 倒是兵部尚书张谅有些不同看法,他说:“陛下,韩贼只身归川,蜀地人心惶惶。然此时用兵,北军须走蜀道,东军须渡巫峡,皆是易守难攻之处,若韩贼鼓动蜀民,则只恐伤亡甚大,害了新政继续进行!” 以为张谅的话,颇有道理,众人没有急着反驳,而是看向了江河。作为在场唯一精通兵事的,江河自然也知道蜀中难攻。 “况且如今陛下已得天下十三州之十二有余,韩贼困守益州又丧汉中,待时日延长,则陛下之日胜于韩贼,韩贼日败于陛下。辗转数年,则蜀中之民,欲沐天恩,自而反者,犹未可知!” 张谅看着江河,眼里尽是真诚。 江河也不说话,甩出一份奏折。就是岳飞上奏的那一份。“鬼方已经重新整合完毕了!诸位,还记得建宁元年的恐惧吗?虽然我们底子是比七年前强太多,若是伐之时有鬼方在身后捣乱,怎么办?” “想破此举,一定要先迅速击垮一人!现在是韩匡好打?还是鬼方好打?”江河说完这话,见张谅急着要说什么,连忙按下他。 “元恕,我知道你想说现在不是一定要做出选择的时候,然而我们不能把机会留给对手!鬼方,困扰大陈四百年!可朕,不能让他选在大宋的头上!” 达摩克里斯之刃的故事,江河与诸位都讲过,众人这才一致同意,三月起兵,征讨蜀中。 由于刘荡的部队还在江东、张立潘凤的队伍已经出发,此三人没有参与到攻击序列之中。除三人外,以章晋、陈到、王寿三人为副将,曹霜、于迢、陈庆、魏昇等率领部曲随军,尽起洛阳中十五万兵马,讨伐蜀地。 另外集中兖、并、冀、豫等地屯田兵约十万,为辅兵随行。 征募关中、京兆、陇西、河东、太原等地十八万民夫及洛阳八大商家为此战搬运粮草。 除此之外,江河传令给江陵的常遇春,命他收拢南阳窦卫、南郡乔恪、江夏陈达留下来的兵马与赵榷一起组成东路军,率先攻入蜀中,吸引韩匡的兵马。 光是这东路军,就不下十万人! 这一场会议之后,如雪花似的命令从宫中发出,全国各地,总计动员六十余万人,参加这场战斗。 不知是不是韩匡是为了让自己临死之前做几天皇帝。还是为了临时鼓舞人心,他竟然选在二月十五这一天登极为帝,国号大蜀。 消息一出,更让江河动怒,传令荆州,迅速整合部队,提前进攻。 自灭亡陈朝之后在洛阳勉强休息几个月的江河,也于几日后点起十五万正卒,带领各路将军抢先一步先前往长安。而民夫和屯田兵,则还在准备集合中。 誓师大会上,江河满身金甲。皇帝的黄金马车,威武霸气,仅是三百余名金甲武士和前前后后的仪仗部队就能摆出二里。十五万大军,军心正盛,自洛阳太白门出门,一日即行军七十余里。 几日后,大军抵达潼关,潼关守将杨禁也率军入内,征讨蜀中。这一路上,还有各地民夫,也不断参与到部队中来。 从洛阳到长安,不过几百里的距离,江河的部队就从十五万人,扩充到二十万人。 抵达长安后,江河并未轻举妄动,而是在长安组织起民夫,运送物资。一面运送物资,一面等待江陵那边,常遇春旗开得胜的消息。 第三十二章 东路势态 江陵的常遇春,虽然乐于讨伐韩匡,然而近来的事情实在是让他焦头烂额。第一就是整编窦卫、乔恪、陈达留下的部队。 三人部队加在一起也有两三万人,然而都是虾兵蟹将,不仅武器装备制式不同,军服、军规也完全不一。常遇春干脆把三人部队打散,制定简单的军规,先训练几日。 本来就紧迫的时间,却碰了韩匡称帝的事情。江河命他提前进攻,可训练到一半的部队如何能投入战场? 还有就是赵榷的部队也不见踪影,说好两天之内抵达江陵,可这都第五天了,赵榷的队伍还没到齐。常遇春为此大为生气,命人前去查看,又随之带了一封充满恐吓的信件。 走在半路的赵榷也很生气,一来是为了荆州军阀被江河撤走,让他在荆州独木难支,尽管江河透露要把他调回辽东,可多疑的赵榷并未完全相信。 而来就是不知这天气怪异的荆州,在二月竟然也能下起大雨,先下雨再下雪,天气又是骤降,道路坑坑洼洼,比山路还难行。 若仅仅是道路难行那还罢了,还有一个毛头小子在前面拼命地催促自己!这个常遇春,哪年入军?也能指挥得动自己? 参军四十年的赵榷,岂会甘心于一个年纪还没他军龄大的毛头小子。哪怕常遇春有功劳在身,又是他此次行动的司,却也足够让赵榷气氛。更可气的是,常遇春威胁赵榷什么都行,他竟然威胁起了赵榷在京的女儿一家。 谢怀去年就入京为散骑常侍,陈朝灭亡之后,整个朝廷都被江河架空了的朝廷,自然变都没变。谢怀和他的妻子自然还在京中。 若不是有女儿做把柄,加江河的许诺,赵榷才不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好在赵榷最后还是勉强赶到,常遇春虽然有些挤兑他,却也没说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换做别人就不是这样了。 东路军于二月二十四日集合完毕,二十五日誓师。由于常遇春的三万部队还未训练完毕,就全部留在后方,只率领自己从江河处得来的五万兵马,加赵榷带来的一万五千军队。 共有正卒六万五千。 得知常遇春异动的韩匡,自然风声鹤唳,自去年战败回川之后,他便穷兵黩武起来,不顾蜀地民生,暴兵二十万,可训练短暂,器械不全,此番常遇春来犯,他只能带着十二万勉强有一战之力的部队前往抵挡。 然而成都毕竟太远,韩匡还在路,常遇春就已经和赵榷合力,打下了入蜀的第一座城池。 纵然巫峡两岸齐险无比,常遇春亲率部队突进,一日也能行得十数里。在进攻第一座城池时,常遇春掌控的荆州水师发挥了一些作用。然而随着深入巫峡,一路之礁石无数,实在不得同行! 常遇春便舍弃大船,以小船载运。然而继续深入,江水湍急,不可逆流。落差甚大,已经无法继续前进。不得已,常遇春舍弃水师,继续向前。 大军继续进攻,来到鱼复城前,这一路过来,偶有哨塔,如今又遇一城,让常遇春喜不自胜。虽然鱼复(奉节)小城实在太小,却是这难行之路的一个据点。早韩匡一步夺下此城,此战便又多了一重保障。 城前空地狭小,他无法摆下所有兵马,只能挑选出部队中最精锐的兵马,一脸两日冲锋,即将拿下鱼复,然而这时,韩匡的先头部队终于抵达。 事情紧急,常遇春如果不趁韩匡大部队到来之前拿下鱼复,就会陷入绝境,这巫峡小路实在难行。前进如此艰难,若是前面有人拦截,想要后退也难如登天。 危急时刻,常遇春亲自出马,不顾阵前矢簇如雨,亲率一军夺下鱼复城门,终于在韩匡中军赶来之前夺下了鱼复城。 韩匡军次日抵达,却见鱼复城已被常遇春夺取,更是愤怒,连命手下攻城数日,皆不得果。此时,行军缓慢的赵榷军也悠然而至,见韩匡军在攻打城池,立刻围了去,让韩匡损失惨重! 赵榷这一击,把韩匡的一点初到的威风彻底摸去,再不敢继续进攻了。常遇春知道自己此行就是为了替北线减轻负担,可若是与韩匡在这狭隘的地方对峙,实在牵制不了韩匡多少兵马。 若是北线此时动兵了,韩匡只需要留下万余士兵,就能很好地把守住益州的东大门,让常遇春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事到如此,常遇春只好启用,当初准备下来的一个方案。他把赵榷唤来,说了此计。赵榷听闻,虽然心中觉得此计凶险,却是没有拒绝,拍着胸脯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老将军当真可行?”常遇春心里有些犯嘀咕,可还是认可了赵榷的能力。常遇春举起酒杯,亲自为赵榷敬了一杯。 翌日,赵榷带领刚刚入营的兵马原路返回,至于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 赵榷带领军队已然走远,常遇春也知道短时间内自己无法取得突破,就写下战报,把一路斩获报告给江河,让他赶快进军,攻打白水关。 消息很快传到长安,江河见了却紧皱眉头,喟然长叹:“常遇春还是输了!” 法正得知自己意图攻蜀,特地书,分析了蜀中地势。法正是什么人?刘备就是靠他才得来益州,法正在表说道:“益州祸福之门有二,一是鱼复,二即是白水关!两地若能守住,则蜀地福气自生,若丢掉两地,蜀中必有大祸!” 如今虽然常遇春夺下鱼复,却未能前进半步,实在算不战略成功。不过却也万万谈不失败,江河这么说,还是感觉常遇春有些辜负自己对他的期待。 不过既然东路军取得了些战绩,江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虽然他的军队还没入汉中,可在汉中压还有两股部队。一是凉州的军阀组成的讨蜀部队,二是自己的关中屯田部队。 两支部队早在去年年中就入了汉中,一直驻守汉中到现在,也是江河此次伐蜀的北路军先锋。常遇春消息抵达当日,江河连军事会议都没有召开,就急令凉州部队进攻白水关! 既然东路军已经僵持,江河也不再继续等候,他留下十万大军坐镇,自己亲率五万先头部队前往汉中督导前线战况。 之所以不让全军前进,还是因为粮草没有及时送到。即将春耕,江河不想征发徭役耽误农时,故而只好缓慢地向蜀中用兵。 江河选择的是子午道,虽然路途凶险,却可以地从长安抵达汉中,来掌控益州的局面。当江河的军队刚刚呈蛇形蹑入子午谷时,汉中的凉州兵团也已经得到消息,率军前往攻打白水关…… 第三十三章 多路齐攻 修整已久的凉州军团很快就从驻扎地动员起来,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抵达了白水关。白水关守将自知关内兵马难以抵挡,于是率领关内将士投降。 不仅如此,因为没有白水关将士的提前提醒,此举更是把整个巴蜀暴露在了江河数十万大军面前。凉州军团层也万万没有想到这蜀地如此好进攻。 当下里就分为两派,一派认为进展过快,应当防守白水关,等待后续支援,待江河大军一至,便可从白水关、汉中两路侵攻巴蜀,让韩匡防无可防。 另一派则认为,眼下就是最好的进攻时刻。凉州大军修整了半年,如今士气正旺,顺着白水河一路攻破葭萌关、剑阁,则整个成都平原不保。若是能抢先一步,趁韩匡不及回援,就能全拦灭蜀之功。 两派各执一词,当下在白水关争执得面红耳赤。 执着着后一种想法的,多是武将派,他们对于现在凉州的割据现状十分悲观,认为江河不会让武人建立独立王国,既然如此不如览全功劳,就算皇帝以后对他们有什么打算,也可凭借灭蜀之功,保全荣华。 这些凉州武将先前从属与凉州的世家,如今有一个和世家同朝为官,甚至超出世家的机会,自然要抓住。 而顽固地坚持前一种观点的,则多是凉州的世家。以陇西王氏为首的世家们,渴望脱离中央,拥有部分权利,然而在这场战斗中承担过大风险,就很有可能保全不了已有的根据。 各怀鬼胎的两派因为观念不和,竟然彻底分裂。 武将派因为占据了大部分实力,带领两万余凉州兵团南下,要去攻打葭萌关。 一夜醒来,关中兵马少了大半,陇西王氏家主王凝震怒不已,然而震怒之余,他想的还是如何保全自己的实力。一面命人山伐木,搭建防御工事,另一方面聚集陇西各大世家,对武将派的做法严厉谴责,并书一封,抢先一步去告状。 可能王凝也没想到,这些平日里五大三粗,不爱思考的粗人,竟然料到了王凝的做法,两天前就派人表江河,言明计划。 信还说其与王凝有嫌隙,让江河别听王凝的一面之词。并希望江河抵达汉中之后,能立刻分出一部分兵马,穿越大山进攻巴郡,来牵制想要救援成都的韩匡。 前后收到两封信件,江河心中乐开了花。眼看蜀中战事已经十拿九稳,这凉州又分裂成了两派!看来只需自己稍加挑拨,就能让两派相争,自己坐得渔翁之利了! 此时的江河自然不需要表态,一面派曹霜带领麾下部曲万人,走山间小道进攻巴西(巴郡之西,有汉唱、阆中、充国、安汉等县。),又派徐让率军五千,前往白水关辅助王凝把守白水关。 两支兵马自南郑出发,江河却留了下来,镇守后方,督导粮草。 如今对于江河来说已经完全掌握了优势,大半个益州都处于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韩匡败绩已然是早晚的事了。 在徐让赶到白水关前,白水关周围的驻防部队果然有了反应,纠集起数千军队去攻打白水关。虽然武将派给王凝留下来的兵马不多,却也和进攻部队不相下。 两军杀了数日,徐让便及时赶到。五千部队加入战局,很快扭转了态势。不仅大破益州部队,又辗转白水关周围,压制了数个乡镇,缓解了粮草问题。 解决完了这些,奉江河之命进攻巴西的曹霜也传来捷报,言其已连克巴西四县,如今正镇守阆中防备韩匡的回师之敌。 常遇春早在十日前的报就已经言明了韩匡军的数量。十二万人不是曹霜一万人可以拦得住的。增兵支援成了唯一的办法。 这时候后方又不断送来三五万士兵,江河自恃兵马众多,干脆兵分两路,一路由章晋率领,统兵三万走白水关、葭萌关,去与正在进攻剑阁的凉州武将派汇合,进攻成都。 自己则带着王寿、陈到等一众将领领兵不足五万,南下巴中,拦截韩匡! 同时又写信一封,交给鱼复的常遇春,命他趁韩匡后退之际迅速追击拦截,为攻克成都拖延时间。 一切办妥之后,江河在南郑誓师带领兵马南下。 入蜀以来,江河水土不服,已然身心疲惫,然而穿越在大山之中,一种不可名状的自豪之感涌心头。 五丁开山之巍峨,亦要拜服在寡人脚下! 这种心境,大概和穿越阿尔卑斯山时的拿破仑差不多吧。 江河如是想着,向大山深处进军。然而蜀中山路难行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本以为子午谷已经算是惊险奇谲,眼下道路才让他隐隐生畏。 据军中小吏报告,昨日一天,军中失踪者就不下百余人——江河率军穿越子午谷也没伤亡过百! 还好曹霜及时送来山路图,江河分辨了一下道路,选择了一条虽然绕远,却在当下时节最易走的道路。 还好在韩匡到来之前抵达阆中,江河才放下心来,与曹霜合兵一处后,江河屯兵安汉,等待韩匡军队路过。 此时江河能够动用的兵马也不过是五万出点头。面对十余万军队的韩匡,若是正常作战,江河浑然不惧。 可若是拦截…… 江河只能说自己量力而为了。 毕竟这蜀中道路凶险,他实在不知韩匡会走哪条路。 一连十日,江河都未收到韩匡军出现的消息。就在他以为自己可能已经放过了韩匡,却听麾下哨骑来报,说是在巴郡城头隐约看见韩匡的旗帜! 这一消息令江河欣喜若狂。既然没放韩匡入内,那西路军必然可以一路平坦,这十日不知已经打到哪里了! 原本打算拖延韩款二十日的江河,任务一下子缩减成了十日。他也不管其他了直接收拢部队,途径垫江,进攻巴郡! 然而行到半路,江河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韩匡从鱼复回师,为何不走安汉大路,而走江边小路,向南绕了个弯去了巴郡! 别看安汉和巴郡中间路途不远,可从鱼复走来,一点角度就会让路途远数日!韩匡是提前知道自己已经拿下了安汉,还是另有说明图谋呢? 环视部队一周,江河可以肯定,现在不是半年前!自己已经掌握了绝对优势,没人会在这个节骨眼背叛自己!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有一重外力影响,让韩匡不得不来到巴郡! 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另外一个问题又随着江河抵达巴郡而浮出水面! 城楼之,士兵无精打采,见有人来攻反应迅速,面露恐惧。这无不是大战之后的士兵状态,有人在路痛击了韩匡? 谁能有这么大的力量?计算韩匡士兵虚弱,却也不至于如此! 一连几日围城,韩匡根本不敢出城应战,这让江河怀疑之心大起,直到三月二十六日这一天,江河辰起巡营,见到东边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江河才恍然大悟! 第三十四章 一统天下 在刚刚升起的太阳的照射下,常字旗号熠熠生辉。“荆州刺史”、“安西将军”的旗号到处都是,彰显着这一支部队的来历。 “真没想到,他竟然能突破鱼复!”江河大呼不可思议! 一个问题解决了,另一个问题还需常遇春亲自向江河解释。 须臾之后,大军入营,常遇春见江河亲自来迎,大为激动,翻身下马来到江河马前。 半跪在地,直直地望向江河。“臣幸不辱命,得主上之令后,于昭泰元年三月十九日,大破韩匡军所部。然而韩匡在路上设下障碍,我军一路急速赶来,不想还是迟了!” “哪里迟了!这不还有一重功劳等着卿来取吗?”江河遥遥一指,那如同巨兽一般盘踞在天边的巴郡城,也仿佛成了不堪一击之物。 下马挽过常遇春的手,江河亲切道:“来!伯仁,和我讲讲你是如何破敌的!” 二人携手并进,来到帐中。江河命人部下酒乐,当即畅饮起来。 城外酒肉香气难免传到巴郡城中…… 然而负伤在床的韩匡却是没有注意这个的功夫,常遇春不知道的是,他的计谋得逞之后,不仅是众创了韩匡所部六万余人,更是险些把韩匡杀死。 要不是韩匡贴身卫士都是当初鹰卫的兄弟,不然他早就命丧黄泉了。在逃回蜀中时如此,放在眼下也依然适用。 卧榻上的韩匡自知自己就算好了,也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机会,更是心中烦闷,一生气,刚刚愈合的伤口就又崩开了。 血液汩汩流下,韩匡的儿子韩权眼泪也留个不停。 “我英雄一生,不料有你这个儿子!”韩匡看着榻下的韩权,心中又升起一团无名业火。 榻下哭成了个泪人的韩权连忙道:“父亲息怒,是江河太狠了。我自成都来时,他已经兵临城下了,他手下的那几员大将简直无人可挡……” “够了!”韩匡强忍着伤痛,直起身子来,指着韩权破口大骂。“……” 好一阵之后,韩权哭诉道:“如今情形已然如此,父亲何不如投降了?皇帝皇帝也做了,兵马兵马也统了,这一辈子父亲什么荣华富贵还没有得到?您要是请降,江河不会为难你的。” 韩匡喟然长叹。“如今,怕不是只有你这么想吧!” 韩权耷拉着脑袋。“这是下边人的意思。”突然抬起头来,把着韩匡。“父亲,在鱼复的大败我都听过了!就算是给您半壁江山,重来一次,您又能胜过江河吗?” “混账!”韩匡一掌打在韩权脸上。 韩权单手捂着红涨涨的脸颊,他今年还未弱冠,就要当上阶下囚,自然悲戚万分,若是韩匡不降,那韩权也只有随他去死了。 念及至此,韩权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哪知话还没到嘴边,韩匡先说话来。 “权儿,为父不如江河?”韩匡紧盯着韩权,问出这问题时不带有一丝怒意,倒像是父子俩在商议晚上吃什么。 闻及此言,韩权再次低下脑袋,不知该说什么。 然而这种无声的回答,毕竟已经回答了韩匡的问题。 “罢了罢了!成都已丧,吾当去矣!”说罢,抽出供在榻前的长剑来。 “父亲!”韩权扑了上去,要阻拦韩匡,韩匡侧剑在身,让韩权撞在自己身上。“你发什么疯!” 这一下,韩匡受得结结实实,身上隐隐渗出血来。 “父亲!你不要!”韩权伸手指着那剑。哪知韩匡微微一笑。“此剑伴随我多年!随我征战沙场,立下了汗马功劳,今日就交给你了!” 说完,把剑向前一横,把剑柄末端留给了韩权。 韩权接过剑来,正欣喜之间。 “你去把卫逊、丰堪、钱平叫来,就说我有大事向商!”韩匡点了几个城中高层,对韩权道。 “嗯,孩儿这就去!”韩权取来剑鞘,收剑入鞘,就去办事了。 韩权还以为父亲回心转意,急忙去找三人。到了地方只说父亲召集有事相商,三人不疑有他,都随着少主来到主公榻前。 四人来到榻前,韩匡卧在床上,仰面朝天。韩权见状示意三人轻些,勿要绕了韩匡。独自一人上前,在韩匡耳边道:“父亲,三位大人都已请来了。” 韩匡眉毛微动,嘴里喃喃,韩权听不清楚,便靠近了些。 这次韩权听清了。 “拿你的剑,杀了他们三个!” 韩权神情一震,卫逊看出了分毫,上前问道:“可是陛下身体不适,那我等改日再来。”说罢,眼神示意二人。 然而另外两个丝毫没有察觉,还在等待。 这个时候韩权也下定决心,不管什么,卧剑在手,回身就刺向了卫逊。卫逊正中这一剑,剑刺入腹。卫逊如同被电击一般,立刻失去了全身力量,瘫倒在地。 韩权抽回宝剑,暗叫一声好剑!不由分说,又刺向了另外两人。两人闪避不及,一前一后,为韩权所杀! 杀了三人,不待擦拭剑上血液,韩权来到榻前。“父亲,孩儿已将三人手刃!” 卧榻上的韩匡废了好大力气,望旁边一看,见三人皆以毙命。合上眼睛,呢喃了一句。“好孩儿!好孩儿!” “吾听闻江河之子颇有文采,有咏絮之才。吾儿一怒能杀三大臣,若是为帝,也是一位杀伐果断的帝王啊。” “父亲,父亲你别说这个了。待你养好了伤,我们便投降了去。往后余生,不管如何,孩儿伴您身旁,不再去贪这繁华之事了!” 然而韩权的心思终于落了空。 “傻孩子,江河或许会留你,又怎会留我?”韩匡苦涩一笑。“他们三个死了,你也有些势力,你的那些叔伯也会帮衬着你的,三日后,出城降了去吧!我方才服下了毒药,让我安生些吧。” 榻前的韩权听闻,突然怔住,连手中的剑也握不住,混着血水滑落下来。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父亲!”韩匡仰天长啸,送走一位英灵。 三日后…… 激烈的攻城战突然被一副白旗所停止。三天时间内,韩权渐渐在军中掌握了权利,终于如期完成了韩匡的遗愿。 城楼上突然打出的白旗,让江河大觉可疑,一连数日驻扎在城外,防止韩匡设计。 如此数日之后,知道韩权献出了父亲遗体,江河才接受了韩匡的死讯。 “伯仁!这次你可立下了大功了!”江河拍着常遇春的肩膀。 韩权刚要出口反驳父亲不是受伤而死,却反应过来这里已经不是韩军大营,自己也成为了任由江河一言而定的阶下囚了。 作为俘虏,韩权很有自知之明。他跪在江河面前口称大皇帝陛下,眼辞恳切,只为能让父亲归葬故乡。 江河不是无道之人,允许了韩权的请求。 “不过你父亲暴虐蜀中十年,十年来你受尽不该有的优待,总要还回来些!”江河一句话,让已经道谢完的韩权愣住。 “我要你以大蜀皇帝归顺我!而不是韩匡的儿子!”江河很在意礼法。今日自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了蜀地的武装,若想真正征服蜀人,还会很艰难。 江河可不希望造成北宋时候的场面,于是道:“你父亲我会让人归葬故乡的!你随我前去成都,先继位为帝,再归降于我!” 为了父亲能够安葬,韩权被迫同意了江河的请求。 皇帝登基,自然也需准备一二。加上路上时间,四月十二日韩权才在成都登基,江河也没立刻要求归降,把他困在大蜀的宫殿中三日,在四月十五日,接受了韩权的归降。 江河至此彻底统一九州,自然欣喜,封韩权为韩公,食邑二千户,即刻启程归葬其父! 第三十五章 安蜀三镇 命人护送韩权离开蜀地后,江河并未立刻启程回到洛阳。韩匡虽然只当了四十天皇帝,然而他毕竟盘踞蜀中十余年。纵然是残暴统治,可也有一部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人氏深受其害,竟然追思起韩匡建立的政权来。 为了杜绝这种风尚,江河不惜让韩权归降自己。然而这并未能完全解决这一问题。江河索性双重下手,一来把蜀地的文人和部分百姓迁出,引入外地官僚进入蜀地。其二就是驻军在蜀中各处,进行军事统治。其三就是从洛阳拨款,在四川修建水利设施,改善蜀地百姓生活。 三条计策实行下去,虽然没有立见成效,却让这种倒江风潮大大减少。 然而江河留在成都,还有一件事要解决。 又或者说,江河是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才要来攻打蜀中。 那就是南蛮! 在慑服外夷这方面上,大陈和大汉比起来,实在不可同日而语。许是大陈的皇帝太能包容,竟然也能容忍这些蛮夷在国土之上霸占山中,成为一方大王。 可惜,江河没有这个好脾气。如今他的军队聚集在成都。获得了韩匡留下的粮草,自然也就不用再从洛阳千里迢迢地运粮了。 把还未入川的部队归回原籍,江河命人清点兵马,算了数日,总算得了一个确切的数字——十九万六千有余。 别看这个数字和韩匡最后拥有的兵力查不了多少,可又怎能和韩匡一触即溃的兵马相比? 韩匡的部队,除了部分精锐被江河仔细纳入各营,其余都被江河遣送归降——当然是没有遣散费了。 有了这支诸葛亮都不敢想象的豪华阵营,对手也不是什么南中大王孟获。江河很有信心把一盘散沙的南中重归于中原王朝治下。 在成都厉兵秣马一月有余,刚要出兵之时,那南中诸部竟然联名上了降表! 成都的伪蜀皇宫内,江河看着这降表,心里很是郁闷。他本以为此次来蜀中,能有一场硬仗等着自己。谁料不是部下太过抢眼,就是对手这么爱跪。 虽然事情发展超乎他的预料,却也有一种落空的感觉。 随军的谋主,参军王猛一眼洞悉了江河的心事。等江河看完降表之后,接来一看,点了点头,即向江河道: “启奏陛下,陛下欲平南中。如今南中已定,新政方兴,洛阳不可一日无谋。不如遣一大将留守成都,防御南中。再部署一部在巴郡、汉中,统领益州。” “而今南中诸部已经归顺,若是拒绝实在不能彰显天子威仪。不如暂时允诺,而后步步紧逼,推行新政,改土归流。若其欲反,责令三镇为先锋,陛下钦点一帅,或亲出潼关,拥雍、洛之兵再下益州,则一气贯然,莫有不服者也!” 江河听了连连点头。 “景略之言,实乃老成之谋!”江河叹息道:“一日和平来之不易,既然南中诸部有意,朕也不能扶了面子。” “他们在此战没有帮助韩匡,也算是迷途知返。若是强行进攻,得到些山间贫瘠之田,也不能弥补消耗,实在宛如鸡肋!” 拍了拍大腿,突然猛地起身,长叹一口大气。“既然如此,准备班师回朝吧!” 命令很快传递下去,二十万大军数日时间才整顿妥当。 然而二十万大军并非全部要回洛阳,凉州诸部要回防凉州,关中的屯田兵要回去伺候庄稼,荆州的常遇春倒是不用走了,他因战功被江河升为二品神威将军,率领五万部曲,坐镇成都,总督益州军政。 还有赵榷,他也不必回荆南根据,此行随江河先去洛阳,绕后折道东北。江河因为战功,封他为平州刺史,下辖辽东、玄菟、带方、乐浪四郡。 徐让被江河封为四品襄武将军,率领五千部曲屯驻巴郡。至于汉中,江河则命于迢率部镇守。因为于迢先攻入洛阳,被江河封为三品信武将军,下辖部曲,也有五千人,升格到一万人。 以上三路部队,共计六万五千人,总归于常遇春辖治。除此之外,还有益州各郡、各县的防守部队。因为益州多山、多水,各处关隘和津渡的守军也着实不少,总得算下来,益州的披甲之士,可能不下十万人。 这一战,江河来的匆忙,走得也很匆忙。由于蜀中山路难走。他并未选择入蜀时走的险途,而是择江而渡,从成都至下武昌水寨,再沿着南阳盆地北上,途径嵩山,回到洛阳。 从各方向聚集起来的部队,又如落潮般退去。唯一改变的,就是蜀地八十余县的城楼之上,改换了旗帜。 不过由于韩匡在蜀地实行暴政,又突然征募二十万人马,使得蜀中府库不丰,又赶上了两场典礼。这一战,江河不向灭吴时候得了许多财宝,只是把蜀中仓库中的蜀锦打了个包,带回洛阳。 如此多的蜀锦可不能突然涌入市场,江河干脆分给各宫各苑,裁成衣服,余下的蜀锦也暂且存在库房里。 李静姝见他从蜀地带回如此多的蜀锦,也是埋怨道:“这些布料,用到锜儿二十岁,怕都用不完,这宫里才多少姐妹用着?” “哪里有人嫌弃财货少的?每宫多分些,可不止是你们这些嫔妃,宫人也都分些。尽是乡下的苦命人,伺候你们,也该享些福气。” 想起了江樵的闺女,又道:“还有我那妹子,也多送些去。女孩儿家的,哪有不爱这些的?” “人家可不是女孩了,还当是六七年前?你的那对外甥,也不见你去瞧瞧。” “我怎好见他俩?夺了他的位置,他不怨我这个舅舅就好了!”江河心里一片苦涩。 知道江河心里苦,李静姝道:“宫里就这两宫姐妹,不如你纳些美人来,不说开枝散叶,也好陪我们几个姐妹解解闷子!” “算了吧,我有你们三个,都贪得无厌了。还娶别人做甚?” “做甚?做什么你心里没点数?”李静姝点着江河,与江河在一起,她心里可没什么三从四德。“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子孙不可计算,到你这可好,后宫里连一桌麻将都凑不齐!” 埋怨起了效果,江河只能笑脸相迎。“算上我不是够了吗?” “你哪有空呀?你有空回来我这?你不是南征北战,就是困在那阁子里,一年到头能伴着你游个湖,就算不错了!” 这话里怨气太大,江河都不敢直面回应。暗道一声,这温柔乡里的难题,可是比尸山血海处还要难上数筹。 当下发誓,日后定要多陪陪妻子,谁料刚刚许下诺言,郭济就上前汇报了一个消息。江河听罢,抬腿就要走,可想起刚才发得誓言,又转头看向李静姝,略有尴尬地笑笑。 第三十六章 科学果实 见到江河如此反复,李静姝当然心中生气。 既然答应不了,就不要承诺啊! 可是李静姝也知道丈夫是什么身份,忙得也都是正事,自然没有阻拦。只是幽怨地留下一句。“我不是妲己,你又不是商纣王。你能耐大,又能替儿孙做几代人的事?” 江河赶忙抱头鼠窜,逃离延寿宫。 刚出延寿宫,江河长呼一口气。在李静姝面前他没有还嘴,然而这个消息,真的是相当于几代,乃至几十代人的事! 这件事不是别的——朱受把蒸汽机做出来了! 终于! 江河废了无数心血培养出来,每年靠着黄澄澄的粮食金钱供养出来的团队,总算给江河交上一张满意的答卷。 在江河讨蜀的这几个月里,以朱受为主导的蒸汽机研发团队终于研制出了第一款蒸汽动力机。由于尚且存在一些问题,该动力机只能用于锻造钢铁等不需要精密动力的事情上。 然而这已经代表着江河在工业化上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正如雪莱的那句话,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在去启明工坊的路上,江河思绪万千,仿佛已经看到了工坊里工人一同劳作,当他们走出工坊,眼前是一片繁华的霓虹街道,无数汽车驶过…… 马蹄的哒哒声,穿越了整个洛阳。下了马车,射声将军齐凌带领两千名精锐弓弩手把整个工坊包围了起来。太仆刘昚带领三百名金甲武士,贴身护卫。 这个太仆刘昚是谁? 就是跟随江河多年,还在江陵城头舍命救下江河的刘铁牛。当了皇帝之后,江河遍封百官,刘铁牛这个自冲锋队起就追随他的人,他自然不能冷落。 因为刘铁牛常为江河驾车,太仆一职稳稳地落在了刘铁牛的头上。然而作为之前的九卿之一,放在现在也是三品的大员,刘铁牛这个名字明显不太文雅。 尽管刘铁牛很不愿意,也不愿见到因为自己折损了新朝颜面,也咬牙认下。 昚字通慎,无论驾车还是护卫,都当以谨慎为先,这个字还是刘铁牛自己挑的,江河问起原由。刘昚道:“这个字不光俺不认识,最有学问的申老先生也想了好大一会才知道!” “俺这么做,那些欺负俺不懂文化的酸儒问起俺的名字,也能让俺笑一笑他们了!” “哈哈哈哈!”江河听闻,指着刘昚笑个不听。 因为太仆是崔钧父亲的官职,一直有着子承父业习惯的华夏,崔钧的梦想自然也是能成为太仆,故而在业余,也长与刘昚打交道。渐渐学得三分脾气。 抵达了工坊,崔钧一身金甲,威风凛凛。眉峰之下,两颗黑漆漆的眸子十分灵动。 作为皇帝的贴身侍从,金甲武士不光是要武艺超群,更要相貌得体。若是到了二十一世纪,这些金甲武士都可以组团出道,说不定还能圈粉无数。 亲自为江河搬下,下马凳。挑起门帘,身着黑底金纹龙袍的江河,从黄金马车中出来。 朱受和一众研究人员在工坊们跪成长龙,江河上前命其平身。 “研制好了?”江河有些狐疑,毕竟在公元二世纪搞出来蒸汽机,实在太过魔幻。 朱受微微点头。“这东西,不太难!” “好志气!”江河叹了一声:“不愧是我儿子!” 前世活了三十多岁,今生除去江大郎的十六年,也活了十年,将近五十岁的人,自然不在把自己为中心,而是转过头来想要多培养培养后进了。 虽然江河看上去不过三旬,在这个时空内,还能有三十年可活,也算是上天开恩了。 李静姝就常抱怨他,明明是不到三十岁的人,做事却像是个小老头。乃至于江河交回了他老伴这个称呼,床上爱称也不见了踪影。 朱受坦然应下,他是江河义子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不光如此,曾经认下江河为义父的那群人,如今活得可不要太滋润。 除却一些实在庸才的,但凡稍稍有点能力的,诸如成县肖澄,现在都TN的成了朝廷四品大员,而且刚刚又办了件大案子,眼看就要升侍郎了。 “那领路吧!让朕看看这蒸汽机的厉害!”江河前世是没有见过正在运作的蒸汽机的,甚至在这蒸汽机面前,竟然还有些动容。 那白花花的蒸汽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喷薄出来,让江河心驰神往,只恨再也见不到那灯光璀璨的二十一世纪。 看着满脸喜悦的陪同人员,江河也难言笑意。 “这蒸汽机何时能下厂运作?”江河问起来。 朱受回答道:“父亲,这蒸汽机两个月前就下放到工厂里。我们是一边做着最后的检验,一边调试的。检查出来的毛病,也会立刻让人去更改。两个月下来,既没耽误产出,也没发生事故!” “好!好啊!”江河一边惊叹着智慧,一边又感叹自己对于这个研发团队已经没有什么技术上的引导了。看着那精密的仪器在飞速运转,江河心中思绪万千。 “我打算成立一家皇家科学院,极力研究科学原理。这个担子,你先挑起来吧!”江河拍着朱受的肩膀,难以想象,眼前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人,竟然能做出这么伟大的事情。 哪怕这个蒸汽机不如瓦特的蒸汽机精妙,甚至说只是一个刚刚可以用于工厂生产的玩具,但这一切对江河的冲击力远比什么系统要大得多! 系统是随他穿越而来的东西,而眼前的这架机器,却是因为江河而被实打实地创造出来。造物者没有制造什么蒸汽机。这是通过人类之手,凝集了人类智慧的产物。 当站在机器面前,江河才能由衷地感叹人类的伟大。 朱受没有拒绝江河的邀请,江河也相信他能做得更好。当天,江河在参观完工坊之后,并没有着急回宫,而是在回洛阳的途中,在马车中换好妆容,带着刘昚和齐凌,驾着马儿奔向洛阳。 离开回宫的车队已远,齐凌还有些顾虑。“陛……” “诶!和你说什么来着?叫我公子?”江河玩心大起,想着微服私访,走一走自己治下的洛阳,看看哪里还有欠缺之处。 “可带足了金子?”江河问道。 刘昚急忙回答。“带齐了,带齐了。足足十金,卖什么都够了。” “那就好!”江河勒紧缰绳,夹住马腹,蹿了出去。马蹄才在松软的草地上,更是健步如飞。二人紧紧跟在身后,生怕江河出了什么问题。 第三十七章 十里花街 四月之中,牡丹正放。 有诗云: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 又云: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 花街两岸,皆是无尽春色,刚刚从书中归来,本以为看尽天下繁花的江河,又在洛阳寻见了最佳。洛阳的牡丹,江河也是初见,突然惊讶起来,这牡丹不是南北朝的时候才开始盛行洛阳的吗? 又玩味一笑,自己都来到了这里,开创了一个历史上未有的王朝,这牡丹的风尚,提前两三百年,也不算是个事情。 想着不久之后,就得有京中官员向自己上报洛阳花景之繁茂,江河观赏的心情就少了大半。 未登极之前,江河以为这些人拍马屁,献祥瑞,不过是为了劝进。直到当了皇帝,江河才知道,这些官员,就是吃饱了没事干! 当江河在大巴山深处行军,面对数丈的悬崖无计可施,亲自裹着毯子,跳下悬崖的时候。被江河派到南方的官员,一边吃着去年冬天采摘贮存好的枇杷膏,一边上表江河,说吴郡去年枇杷丰收,尽是新朝德行昭彰。 昭彰NMGD! 然而江河却不能骂人。因为写信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半个岳丈——原来的济阴太守王虔。 所以,江河只能在一面和韩匡赶路,一面回复后方的官僚。最后江河也烦了,干脆不回复了。如此几日,竟然还有几个官员恐惧震怖,弃官归乡了。 真是让江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数里花街,兼着细流淌过。三人打马上了洛阳桥,桥边垂柳青青,真是春色醉人。 牡丹的花期本应该过了,只是这几日气温不高,也能让身处战争之中,崩了好几个月弦的江河稍稍放松一二。 “陛……”齐凌刚要张口,却发现不对,正要改口,被江河一眼瞪了过来。 “陛什么陛!怎么教你的!” 齐凌这才改口:“公子!公子!”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道:“是我糊涂了。” 可惜齐凌从军多年练出来的一副凶相,此刻竟然稍显呆萌。 “公子要去哪儿?也好做个规划!铁牛莽撞,咱又不懂得规划,万一误了时辰,恐怕耽误大事!”齐凌言下之意,是提醒江河,早些回去。 哪知江河出来,根本没有回去的心思。他出征之前,就想来洛阳走走,怎奈北方草原上蛮子不给他机会。不平了益州,他始终觉得心里有些不甚舒坦。 如今益州已平,心里的担子去掉,江河自然大大咧咧起来。“急什么?家里的事情,管家们都管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若是仅仅是去东西集市逛一逛,倒也就罢了。可偏偏江河就爱骑着马儿,在坊内左逛右逛,看着洛阳市民脸上洋溢的幸福,江河心底别提多高兴。 这可难坏了齐凌。出蜀之后,他还未来得及回到府中,就被调来护卫工坊。怎料护卫完了工坊,江河就把他拉来游街。 他可已经三个月没有管理洛阳的治安了!若是他不在时,那几个司马真做出点什么事情,惊扰了江河,那可不是他一个人跟着受罚的事情。 “公子!天色不早,不如……”话还没说完,就让刘昚拦下。 “不是铁牛俺说你,没看见怹正在兴头上吗?”刘昚把齐凌拉到身边,指了指江河。“还有什么能比这四海升平,更能让陛下高兴的呢?” “这……”齐凌真是有苦难言,生怕下一条街道上突然出现点什么拦路抢劫、强抢民女的勾当。 洛阳的治安,放在天下都没的说,不过在江河那苛刻的眼里…… 实在不可明说。 这么说吧,齐凌是三品射声将军,一年俸禄两千四百石,本来应该过得不错。自从江河设置下了巡街御史,这些巡街御史,仗着有皇上做主,是真的不把射声卫放在眼里。 别说是违背道德的治安问题,就是街上的商业纠纷,都能在这群御史的嘴里变成一场民变。 自从设下了巡街御史,齐凌就再未领过俸禄——都被扣得了个干净。 还好江河不与齐凌算得清楚,只是不发俸禄,并不追缴欠薪,不然齐凌就得睡在大街上了。 当然,江河不会真的不给齐凌俸禄,不说军中赏赐,但论平日年节,他齐凌因为简在帝心的缘故,一年的平常赏赐,都不下万石,自然不差这一点俸禄。 久而久之,齐凌也明白了,江河这无非是做个样子,罚去自己的俸禄,再从其他地方补上。以安定巡街御史之心,让他们敢大胆举报。 连皇帝身边的射声将军都敢得罪,那寻常京官还不得老老实实的?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江河知道齐凌做得无可厚非,是巡街御史挑刺了。 这洛阳城中,就算治安再好,哪能没有几个冤死的鬼儿?这些事情就算被巡街御史查出来,多半也被齐凌借助势力压了下去。 可若真的让江河赶上了一场两场,那齐凌是当真不敢想象。 日影渐西,终落西山,趁着太阳放出最后一道霞光,齐凌冒着被江河说煞风景的风险,再次劝了江河。“公子,咱回吧。再不回,老爷该生气了!” 这话落在江河耳朵里,也没多想,直接一个暴栗敲在齐凌头上:“发什么疯病了!我爹都死十二年了!” “不是!不是!”齐凌一边躲着江河的暴栗,一边又不敢真正地躲开,半遮半掩地挨了几下,江河才道出了心里话。 “你懂什么,忙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创下点基业,我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说罢,指着远处,华灯初上的一片场所。 那里不同于别处早就散尽了人,越到晚上,人越发地多了。在各色灯光照射之下,身着绫罗绸缎中年男子从四处赶来,聚在一起。 门外的几个姑娘忙着招呼客人,忙得香汗涔涔。 “那就是个不错去处!” 这话让齐凌彻底放下心来,只要江河不是大晚上在洛阳城里闲逛,那一切都好说。甚至放下了戒备还与刘昚交流了一下目光。 正巧被江河回头瞧见,笑骂道:“原来你们俩才是这里的常客!” 刘昚开怀大笑。“俺家那母老虎,可不让俺常来!倒是听说齐家弟妹,近来有孕了,不曾管齐兄弟!” 江河闻言,再看齐凌,竟然已经被一姑娘挽了过去,大骂道:“竖子!等等我!” 第三十八章 澳竹馆内 若说街的十里花街各色牡丹争妍斗艳,娇艳欲滴。一入了这楼中,便更知道洛阳的姑娘,比鲜花还要水灵。 不过江河此次来,却没有与群芳一亲芳泽的念想。 他是来抓人的。 郭济给他带来的消息,可不止是蒸汽机研发成功,还有一件奇闻异事。 若论奇闻异事,江河在大陈也听了不少,虽然当时没分辨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事后想想不也都是做个戏法骗人吗? 不过这事情,江河倒不会向其他奇闻那样,听一听当做消遣。 首先,这件事很奇! 奇就奇在,本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密州当刺史的江河义子,竟然大半夜地出现在了洛阳的青楼当中,还一掷千金,包下了澳竹馆的头牌。 这样的话,江河就有一个问题了。 这大宋没有高铁、飞机,这位刺史,是怎么做到今天还在洛阳群芳共舞,明日就出现在密州的公堂处理政务的呢? 密州,江河是暂时去不了。 可这事情发生的澳竹馆,江河却是可以来一趟。 一来验一验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二来嘛,也算饱饱眼福。 可惜,江河一进澳竹馆,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有点高估了这个时代的青楼。本以为是一群风光正好的少女,琴瑟和鸣,让人流连忘返。 然而残的现实很快就击碎了江河的梦幻。 打眼一扫,整个一楼的姑娘,江河真没有一个看得眼的。 他忽略了一千八百年前的审美,貌似和自己的不咋一样。当第一次见到大臣们的妻子时,江河就产生过怀疑,果然不出江河所料。 这整个遗漏的姑娘,勉强能入江河眼的只有两三个。也都是徐娘半老,风韵……江河不想体验。 见江河不甚满意,两人自然也懂。毕竟是天下至尊,怎么可能看得这些庸脂俗粉。 其实这倒是江河多想了,澳竹馆虽然是京中有名的官营jy,在京中很有名气,却也只不过是京中十八楼中其一。 要不是靠着几个头牌姑娘,也不能列入其中。别说是江河了,常来风流场所发泄的二人,也看不这些。 刘昚刚要出言,劝江河楼。 就有老鸨前亲自接见江河,原因也很简单,此时江河身穿的,可是在蜀地置办好的好蜀锦。用料和做法和韩匡登极时候的龙袍不相下。 试想,就在风尘之中的老妈妈,岂能不知道这好蜀锦的金贵?而眼前这位,身穿的蜀锦,比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的蜀锦还要好好几个档次,自然一眼就被眼尖的她给叨中了。 “这位公子,面生得很呐?”老鸨前,端详着江河的面相,最后确认,这人从未来过澳竹馆。“小公子可是蜀地来的?这一身蜀锦,可当真价值连城啊!” “还用你说!我家公子身几件衣服,就能把你这破馆子给买下来!”刘昚神气扬扬地挡在江河前面,不让这老鸨碰到江河一点。 “快去!把你们这儿最水灵的姑娘叫一叫,只要今晚让我家公子尽兴,你还不赚个盆满钵满?” 老鸨一听笑逐颜开,撇过刘昚五大三粗的身体,看了看江河。 只见江河身材高挺,足有八尺,身绫罗奢华无比,再看样貌也是端正十分,还有一众书卷气息,再看两道眉峰,傲然横扫,一种壮志已遂的英气万分逼人。 这一看就像是个能一抬手卖下整个澳竹馆的人! 老鸨从业这么多年,还未见过这么称心的顾客。 这种顾客,若是老鸨年轻二十岁,别说是给他弹两首曲子,就是弹一晚曲子,也是喜笑颜开,还恨不得把攒下来的赎身费交给他,让他带自己远走高飞。 收回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老鸨脚下楼梯踩得噔噔响,了二楼才想起来头牌姑娘都让那位公子给包了今晚。 这可怎么办? 老鸨在门口来回盘桓,一面是看着出手阔绰的公子,一面是当今圣的义子,当朝四品的大员。 哪个都得罪不起啊! “诶!有了!”老鸨心思一定,唤来几个龟公,道:“你们去把除了三个头牌外,最好的姑娘都唤过来!” 几个龟公一听傻眼了。连忙道:“红儿姑娘酉时就送到了王尚书家里,翠翠姑娘刚送到左侍郎家里,现在估计也到了!其他几位姑娘都已接下客人了!” “这可怎么办!”老鸨一听也愣住了,可到嘴的鸭子不能就这么飞了! 这时候楼下传来刘昚的大嗓门。“不就是寻个姑娘吗?寻这么久?” 若是旁人在澳竹馆中如此聒噪,她肯定早下去撵人了。可今天一看见江河,不知怎么地,她就有些春心萌动,爱屋及乌,连这糙汉子也容忍了。 “不是还有玖儿吗?我养了她八年!也该给我见见金子了!”老鸨倚着栅栏,看着江河。 像是个金龟婿! “我养了玖儿八年,也当自己亲声骨肉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能不能留下这位,就看她的造化了!” 心中又是一疼,毕竟她还想靠着玖儿发一笔横财,不知这人带足了银钱了吗? 心疼归心疼,总不能把这样一个明晃晃的客人推到别处不是? 如今还未宵禁,若是宵禁了老鸨也不至于这么心急。 “来了来了!好的头牌来了!请几位大爷到弁星坊里来!”老鸨立刻招呼道,又带着几名姑娘把江河三人拥簇入屋内。 留下了这些姑娘,老鸨道:“也不知道这些庸脂俗粉,入不入得了小公子的眼。小公子别急,玖儿姑娘马就到!” 姑娘们一听老鸨要让玖儿来,立刻翻了脸。 “哟!我当是谁呢?既然想着衬牡丹,也别拿我们几个当花瓶啊!” “就是!老妈妈你也太心急了吧!这就给玖儿找了个贵客?” 姑娘们见江河仪表不凡,还以为老鸨选定了客,售了玖儿的初春。 当然,她们说得这些话,江河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继续等着那玖儿姑娘,到底是怎样貌美。至于老鸨和那几个年老色衰的jn,江河直接轰了出去。 轰走他们时,江河注意到了自己的门派。 弁星坊? 这馆子似乎叫澳竹馆? 江河低头心思一会,突然领悟,玩味笑道:“真不愧是古代,逛个青楼还考个出处。” 再看旁边的包厢,一个琢磨坊,一个圭璧坊。 果然! 正要回到包厢里继续等待,怎料一回头,一道倩影出现在江河面前,让江河彻底呆住了。 第三十九章 薄纱佳人 洛阳城里冬风渐渐消退,风向一转,从和煦的春风,变做燥热的南风来。 这风里透着两分闷热,澳竹馆特地斥下巨资,购置来冰块,放在屋内,缓解暑气。一暑一冰,一燥一静,荡漾在江河心头。 刚出门来,本想着探访一下这青楼到底是真清高还是假风雅的江河,这一刻,可以确定了。 若不是清新婉约之处,如何引来如此仙女? 回眼望去,二八年华,正是青春貌美。 原本白皙的滑脂仅着着一袭白纱,隐约间透露的一点轮廓,便是隐约之妙处,遐想之无穷了。月影一洒,洁白银辉照在她的身,竟然反有些玷污了她。 这是比月还美的银轮,比玉更无暇的白璧。 一点峨眉清扫,再不施任何粉黛,却有恰到好处,像是芙蓉刚出清水,微微绽放的花苞,在这转头一瞬的凝结中绽放。 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见了眼前之人,也要生起怜爱之心。 帝王,倾倒了。 “你是?”江河狐疑道,他不敢相信如此冰清玉洁的姑娘,会出现在这样的风月场所。 少女不明所以,只以为是被客人拦住了去路,久在樊笼的她,一早学会了忍让。 两手搭在身前,微微倾了倾身子。“奴家是此间姨姨的养女,不能伺候官人,官人见谅。” 原来她见江河衣着光鲜,以为是京中官员。 她这一叫,贝齿轻启,天籁般的声音传出,更让江河动摇了。 世怎会有如此女子? 江河满眼尽是疑惑,盯着少女的眼睛,也微微发怔。 “麻烦官人让步,奴家还需作陪。” “作陪?”江河怒了。“不是说不伺候别人吗?” “姨姨说了,只是作陪,望官人见谅。”少女再次欠了欠身,就要往江河身旁走去。 能放你走? 军旅多年,刁斗常闻,更是习得一身武艺。不提那武艺,就是两臂练就的力道,又怎是柔弱女子能抗拒的? 玉人一惊,仓皇失措,连呼不可。 声音传到外界,当即引来馆内顾客观瞧,姑娘和龟公们也往这看。一时间议论纷纷,多是指责江河不守规矩,竟然如此粗暴。 可这一切,江河都看不见。 齐凌、刘昚两个,听到外界异样,抽刀出来。少女刚是惊慌于江河的突然拦住,又见两个大汉持刀冲出此间,吓得玉兔乱撞,花容失色。 “公子!可出了事端?”齐凌还在询问,刘昚却是操着大嗓门一喊:“都给我把头缩回去!” 手中长刀,寒芒一闪。“哪个继续看,就砍哪个的头!” 此言一出,不想平添麻烦的都转过头去。这些人也清楚,能公然持刀的,必然是来头不小,都不愿触怒。 然而这澳竹馆内,毕竟是风月场所,哪里是一般人能来得起的地方? 当即有人便不服了。 楼下一人红着眼圈,醉醺醺地看来。打了一个酒嗝。“不就是个狗腿子,神气什么?” 说完,搂着身边的姑娘转身,又饮了一杯。一杯饮罢,还让眼前姑娘继续弹起琴来,根本没有注意到刘昚的黑脸已如红炭。 “再来一曲关山月!”这人转过身去,当然看不见刘昚的目光。 此时,江河心思全在这姑娘身,见姑娘受惊,连声安慰。“别怕,我可不是坏人。只是想认识认识,多有惊扰,某先赔罪了!” 说罢又赔了一礼,少女才神情一定,只道是误会。 这间事了,众人便不在意。 正要继续与少女谈论的江河,话还未说出,就见身旁刘昚,突然闪身而出。 一道残影闪过,来到栏杆旁边,单手把住,直接从中井翻了下去。 瞳孔一缩,江河快步来到栅栏边,只听耳边一声重击——刘昚跳到了一楼地板。持刀在手,就要砍向那多嘴的酒客。 “勿伤他性命!”这话江河是说慢了。 刘昚听到江河命令,想要收手,可刀已刺出,只得堪堪改变方向,从酒客耳边划过,一道血痕闪过,溅到桌,还有一些正巧溅到桌的酒杯之中。 方才还在劝酒的姑娘们,立刻吓得花枝乱颤,更倒霉还是那琴女,一弦好琴,沾染了血污。 “啊!啊!”虽不过是切下来半个耳朵,这酒客吓得还以为脑袋调了,也不敢捂住耳朵,只是吓得大叫,声音盖过了身旁姑娘。 “公子!是他出言侮辱您在先!”刘昚知道做错了事。 不该在这里动手—— 应该回去之后再结果了他的姓名。 “好了好了!”江河不在意这人死活,还在安慰身旁少女。 这里的生意自然再次惊动老鸨,她本在房中数钱,听见一声巨响,就连忙把东西藏好。手里拿着个手绢出来了。 由于那酒客喊得实在夸张,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人命官司,出来一看,见只是洒了几滴血,这才抚平了心气儿。 “哟!这是怎么了?”老鸨前查看,低头一看,却吓了一跳!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工部侍郎田瑞之四子! “这不是小田公子吗!”老鸨心底暗叫一声不好。 一个是蜀中豪商之子,一个是工部侍郎之子,自己哪里惹得起。 转身埋怨那大汉道:“怎么这么不长眼睛,为小田公子助幸,怎么还失了分寸,伤着耳朵!” 那小田公子也缓过神情来,指着那老鸨道:“你这还袒护他?” “我哪敢啊,小田少爷!”比着小拇指道:“和您比起来,我就是这个!我哪敢和您较量啊!”点头哈腰,好语相劝。 终于这小田公子接受和解,让老鸨长出一口大气! 招呼着楼的江河。“麻烦贵客借一步说话!” 江河一看,也不推脱,只是对身旁女子道:“我这还有些事,解决完了再来拜会。” 少女哪里想着江河的拜会,只想让这莽撞的公子走得越远越好,轻轻颔首之后退到一旁。 江河带着齐凌下楼,他可不会逃避,又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逃避。自己身份一亮出来,拆了这里都没的说。 至于什么小田少爷,他老子田瑞一年不知道要给自己磕多少个头,还能怕他? 小田少爷还以为这江河认怂了,心底浅笑三声,想着从这外地佬身,讹个干净!然后再让家里的家丁把这三个人沉到洛水里头,去喂鱼! “小子!你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你田爷爷!”仓促包扎好伤口的小田公子眼底藏着几丝凶意。 楼的玖儿正巧看见,又觉得连累了江河。这小田公子,可是澳竹馆里的煞星,虽然江河也有过错,可是落到了这小田公子手里…… “公子!”玖儿倚在栏杆,向楼下的江河喊去。 佳人的嗓音,一遍就记住了。一听这话,江河连忙抬头,少女乍然见了,娇羞道:“多……小心。” 第四十章 沦落俗尘 佳人有嘱,江河自然心领,向楼上作了一揖,头刚抬起来,就见着少女脸颊微红着闪到后面,再不能见到身影。 一旁小田公子见了,捂着自己那仅存的半只耳朵,幽怨地看着,心里道:“多看几眼吧!看完了送你上路!” 可惜小田公子,因为自幼喜好风流,在府里不受待见。日日留宿风流场所,自然不会准备妥帖,此时竟然连个护卫都没带在身边。 江河倒是有些怀疑这酒客也是田侍郎的儿子,怎么会坐在一楼?走近来一看,一切都明白了,且不说这一刀砍去这田公子多少血肉,光是这两三步虚浮的步子,就看得出来这田公子的秉性。 必然是月底无钱,又舍不下这风流事,才来这澳竹馆的一楼来勉强喝上几杯。 老鸨把几人引入后堂,又去恭维了宾客,才回来对二人道:“两位客官,你们惹下了官司,小店实在承受不了。若是报官……” 看着江河。“一来,夜也深了,还得惊扰各大老爷。二来,也着实影响我的生意。咱们莫不如私了了算了,谈定了赔偿,一起喝杯酒,这事情就算过去了,两位说如何啊?” 老鸨命人拿来两杯上好的酒,就连一向分辨不出酒的好坏的江河,一闻味道也知道不是凡品。 “这是小店的佳酿,名唤洛阳春,是用洛水上游,最清,最澈的水酿的,一藏就是十年呐!两位先尝尝?” 两倍酒推到面前,江河倒是没有喝的意思。倒是那原本想着兴师问罪的小田公子,忍不住这绵香酒气,忍不住举起杯饮了一口。 一口饮罢,竟然止不住了嘴,喝了个干净。江河见他无事,索性也没有顾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果然好酒! 可是…… 怎么晕乎乎的? 只一杯酒下肚,口感醇香,江河尝得出里面用花蜜调味,喝下去一点酒味也没,倒像是再喝挑好的花蜜水。 然而片刻之后,江河就感觉脚下绵绵,身体行动缓慢了一拍,这才知道这酒的厉害。 再看那小田公子,直接仰头倒下,嘴角噙着两分笑意。 “诶呀!小田少爷怎么倒了?”老鸨故作惊讶,忙令龟公把人抬到后面房中修养,又派遣了个姑娘陪夜,这才来照顾还未倒下的江河。 “客官,您可不敢招惹他啊!他是工部侍郎之子,京中有名的公子哥儿。虽然您家富庶,也不好得罪他啊!”老鸨苦口婆心。“不过倒也不难办,这厮好色的性子,他家里人都知晓,不给他钱花!” “像他这种缺钱的色鬼,只要贵客赏一点,自然不会追究了!”老鸨眼睛笑得眯起来,示意江河表示表示。 “什么意思?他骂我是狗腿子!不是说我家公子是狗吗?这我没杀了他,还让我家公子赔偿!”刘昚的嗓门说起话来,像是佛寺的大钟被撞得铛铛响。 “可别!可别!”老鸨赶紧拦下。“可别这么说!这毕竟是京中,你们惹了官家,还想活着出洛阳?” “出了洛阳,哪里不是大宋的天下?之前还好,现在蜀地也让皇上给打下来了,你们又能逃到哪里呢?” 既然老鸨把江河认作蜀地人,江河便认下了,操着在蜀地学会的一点腔调,道:“是,这事怪我不假,他也有错,不过我不追究咯!我和你说个事儿!那个姑娘是什么来头?” “姑娘?哪个姑娘?”老鸨一听有戏,便追问道:“客官说得可是刚才那倚着栏杆,让你小心的?” “对!就是她!” “嘿!”老鸨一听又是喜不自胜,自己那闺女,本是当年老姐妹留下的孤儿,自己抚养长大,开了这家澳竹馆,虽然一直拿着当亲闺女养,可这些年来洛阳权贵可全盯着她这女儿,让她着实放心不下! 因为她可实在太清楚玖儿落到了他们手里,是个什么下场! 她妈就是这么死的! 虽说官J多数都是清倌儿,然而入了府中,自然是当妾的。妾,就意味着,你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不过是个物件。 帮男主人泄泄欲望的,帮男主人开枝散叶的,剩下来的孩子,也得向着正室叫娘。 可这还是一般的人家。 若是青楼出身,难免招惹主妇的嫉妒,三天两头穿小鞋,管着丈夫不让靠近还能忍,若是嫉妒到极致,想玖儿她娘那样的,直接被弃在马路上,也是常有的。 虽说不是自家女儿,可又如何忍心嫁入这样的人家,莫不如嫁给富商,总不会短了吃穿。何况眼前这蜀商明显是相中了玖儿,又怎会像那个负心人,数九寒冬把她娘遗弃在家门外。 就算到时候他成了负心人,这也不是她能管的,总是盼着些好不是? 笃定心思的老鸨,笑眯眯地问道:“可是看上了?玖儿可是我亲闺女,万别说陪客了,见人都没见多少。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养在家里。” “清白身?”江河一听,更是心动,已然忘了自己来这里是来干什么的。 “瞧您说的,我这馆里,九成都是清倌儿,就这几个陪睡的丫头!”老鸨笑道:“一看您就是大富大贵,玖儿跟了您也算享福,不如你们先聊聊,咱们改日再论?” “也好!不过……”江河一听,忙问道:“你说她就是玖儿?” “正是!” 一听这话,江河什么都不想了,命刘昚把带来的金子全交给老鸨,二话不说转身回到楼上。 回来时候,脚底轻绵绵地,经过刘昚在地板踩出来的坑,差点摔倒。这也拦不住江河,三步做两步,回到楼上。 “和铃坊……龙旗坊……圭璧坊……弁星坊!到了!”江河数着门派找了回来。 屋内的玖儿也有点慌,姨姨只说今天来了个贵客,瞧模样是个可托终身的人,馆里姐妹没得陪,只让自己来看看。 若是看不上眼,便陪着说两句话,弹两首曲子,子时一过就可回来。 然而自从玖儿到这弁星坊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她起初还以为是人家有急,临时出去了。等了半晌,也不见人回来。还以为是已经走了,便要起身离开。 起身来到门前,正要推门离开。 一开大门,一阵酒香袭来,钻入鼻子当中,然后一团身影涌了上来,如排山倒海一般。 江河的八尺身躯,哪里是娇小的玖儿可以抵挡,险些被压了下去。还好她手疾眼快,也不能看着江河倒在地上不管,有半挨半抗地把江河折腾到榻上。 此时的江河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隐约间像是再度瞧见了那仙女,便攥紧了手,只道不分开。 可怜阿玖一个柔弱女子,如何犟得过江河。江河这手,宛若铁钳,把她的素手钳得结实,一点也动弹不得。 她可是清白的女子,如今让人如此触摸,早就心急如焚,泫然欲泣,正要哭时,突闻边上包厢一声怒骂,榻上的江河听闻,立刻睁大双眼,站起身来! 第四十一章 风月暂缓 这一声怒骂江河可太熟悉了。 那事情还要从康平十六年说起,冬日里的那个破庙,在三十多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孩子中,一个孩子畏惧得缩在角落…… “到今年,整十年了。”江河嘴角微苦。 少女正惊讶与江河的突然起身,又被吓得不轻,但见江河神志清晰了,才敢问道:“客人没走错房间?” “啊?”江河抬头,再度见到这少女,反倒有些不会说话了。然而他分得清轻重缓急,此时也把别的想法放了下来,只回了一句。“没走错,你姨姨就是让你过来陪我的?” 少女听了这话,稍稍送了口气。虽然让江河的咸猪手碰了,可在风月之地,哪能永葆贞洁。何况大陈也不看重这东西,抹了就抹了,只求别再不是这坊里的客人。 “姨姨说,陪您到子时即可,眼下也就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了,要不我给您谈几首曲子?” “曲子?”江河来到异世,曲子倒是常听,可惜,相比于后世音乐或者庙堂上数十乐官一起演奏,这单人弹的曲子在江河耳中,未免显得寡淡了些。 风雅,江河是愿意附庸的,因为他有这个需要。然而在私人场所里,他实在嫌着声音聒噪。达不到他对音乐的喜好。 可那是对别人,若是眼前女子,为他弹一曲的话…… “好!”江河答应得很痛快,可又说道:“不过我还有些事情,处理完了,再说吧!” 玖儿一听这话,眉头微蹙,往日她还不愿给客人亲自演奏呢! “客人既然有事,小女子便等上一时,不过小女子有早睡习惯,过了子时,实在不能奉陪了。”玖儿轻点鹅颈,道。 “不会动用太长时间的。”江河说罢,面对着玖儿,带出了房门。 “齐凌、刘昚!你们两个在这里作甚!”江河刚一出去,就见门外站着两个彪形大汉。 两人相视一笑,见四下无人,轻声对江河道:“陛下,我们这不是为了您的安全吗?” 正有些怒意的江河不管这些,对二人道:“告诉你们两个,几天来这里,不是为了风月!” “那是为了?” “吕正。”江河从嘴里挤出来两个字。 两个一听也有点傻了。刘昚道:“可是陛下义子吕正?他不是在密州做刺史吗?” 两人近来也听过关于吕正的风评,不用多说自然分成两派,一派夸赞吕正在外,治民有方,学得了江河一点妙诀,把密州城治理得井井有条、路不拾遗。 然而,另一种风闻,就显得有些阴谋论了。 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吕正多次截留公款,又与世家私交甚密,隐瞒境内土地!这可不得了,别说在其他朝代和世家勾结是一大罪过,大宋可就是靠着去年大削世家,才逐渐掌握了中下层的权利,进而才有可能动员起数十万人,一举灭吴、灭陈、灭蜀的。 新朝初立,大行均田,这个时候和世家勾结隐瞒不报?这是个什么罪过! 更有甚者,还穿出来其他几位青徐等地的刺史,也有此类情况。最重要的是,有传言称,这一些刺史相互结党,党魁就是这吕正! 他们在地方勾结,联结州县,不使上闻。聚拢资金,凡有御史巡按,不是重金贿赂,就是杀了,报上个道路不靖,也就算完了。 这话让齐凌眉头一紧,不为别的,这吕正与他十分亲近。自从康平十六年,江河收下洛阳城中的三十多个乞儿为义子之后,江河可没有时间常来教导。 故而教导这些义子的任务,就交给了如申时行、房玄龄、岳飞、齐凌等一众文臣武将身上。这些义子,也在私下,拜了这些人为师。 这吕正因为膂力过人,被齐凌看重,收为弟子。这时候齐凌也已经名声大振,神射之功更是被江河夸赞,吕正初入府内,自然立刻应下,随后数年一直跟随齐凌学习射艺。 如今十年过去,江河收下的各个义子,不是走向宦途,就是凭借着江河这个靠山,寻到了自己的一份事业。 入仕为官的吕正,被江河派到外地,从县令做起,因为身份,吏部评定,总能虚高一些,久而久之,升迁迅速,如今已经治理密州快两年了。 “嘶……”齐凌有些犹豫。“陛下,外界传闻甚多,若是兼听,恐怕不明啊!” 齐凌的袒护,在江河眼里自然正常,他又何尝不想袒护吕正呢?可江河的袒护管用了吗? “明不明的!打开这扇门不就知道了吗?”江河指着自己房门旁的一扇们道。这门上写着琢磨坊,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男女的嬉戏声和悠扬的琴声。 离得有些远,听不大真切,可江河刚才在屋内听得真切,那声音,江河不会听错。 “陛下,许是中间有什么误会。该不会是他有事来京中公干?”刘昚劝住江河,示意着齐凌也快来劝解。 毕竟跟随江河十多年了,他什么秉性,二人自然知晓。若是劝的人多了,难免不会让江河回心转意。 见齐凌要张口,江河连忙止住,道:“你别劝了!就算他来京中公干,不来见我这个父亲,先来这里呆一晚上,我教训教训他又有何不可?” 这话一出让齐凌无话可说。 是啊,不来见父亲,来这里嬉戏,实在该打。 正愣神功夫,江河来到琢磨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都给我停下!”一声怒喝,打断了房间内的淫乐。屋中,两个男子隔案对坐,没人身旁都伴着两个姑娘,续酒夹菜。四个姑娘衣服裸露,甚至隐约间可看见私密之处,让江河大觉痛恶。 一旁数名乐女也被吓得吹斜了音,弹崩了弦,呆呆地看着来者。 两个酩酊大醉的男人,脸色红润,可一看向门口的江河,脸色瞬间转为煞白。 吕正已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看着江河,只一只叫着:“父……父……父” 一边赶紧跪下,还扯着已经愣住的另一位宾客也来跪下,哪知江河根本不管他要说什么,上去一脚把吕正踢翻在地。 “你就是这么当得我儿子?”江河一脚踹翻吕正还不解气,看着另一个官僚,也是一脚。打吕正,他心疼,可打起这狐朋狗友来,他可没了轻重。 骑在这官僚头上,江河右手攥成铁拳,不由分说地往脸上招呼,只三两全,就把这人打得鼻青脸肿,渗出血来。 “别打了,别打了!”一旁伺候的姑娘还以为是仇家上门,纷纷劝道。 这柔细细的嗓音,江河也全然不顾,脸上打得不成样子,江河干脆拉起这几近昏厥的官僚,来到窗子边上,单手打开了窗子,一手提起这人,就往楼下扔去! 第四十二章 痛扁吕正 此时江河身处三楼,把这人从离地十多米的地方突然扔下,只听外面哐当一声,随后一声闷哼,没了动静。 澳竹馆面朝坊内,背后就是大街,街可不是松软的巷间土路,而是铺平的石板路,这一下子,别说常人,就是壮汉也要吃一劫。 何况又被江河打得不成样子,当下屋内的姑娘就尖叫起来,高呼杀人了,疯也似的向外跑去。霎时间,屋内只剩下了吕正和江河二人。 吕正躺在地,腹中疼痛万分,根本不敢起来,又怕江河来再补几拳几脚,把他丢到窗外。 然而事与愿违,一众侍女们走后,江河也把目光方向了他。 步步紧逼之下,吕正忍着剧痛,用手向后面爬去。 江河往前走一步,他便用手,把身子往后撑两步。才走了两步,吕正已然爬到了房子末尾,来到窗子旁边。 回身探头,望向窗外,夜里黑漆漆的,街隐约有两三点灯光都是巡街的更夫。再往下看,地四仰八叉,躺着自己的好友,血留了一地。 “你,不是应该在密州吗?”江河一对眸子冷冷的,居高临下的威压,让他抬不起头来。 两手合在空中,向江河摇了摇,算是见过礼了。“父,父亲,孩儿来得匆忙,本想……本想明日再拜帖,见您老人家。” “你不是二月初八就回洛阳了吗?那时候我可没走。”江河此话一出,吕正双瞳紧紧一缩。 满脸的难以置信,可随即他就发觉,自己的表情已把自己出卖。“父亲!父亲!您听我解释!” “解释nmlgb!”江河不听他话,抄起右拳,直勾勾地奔着吕正脸砸去。 只一拳,便把吕正鼻子打歪,淌出殷红的鼻血来。 挨了这一圈,吕正也真知道江河今天是没打算放过他。 两手紧紧护住脑袋,全身缩紧,化成了一个球,然而江河还是不放过他,拳头如雨点一般打在吕正身。 一边打着,江河振振有词,历数他的罪状。吕正只顾着护住要害,听了个七七八八,也知道江河是动了杀心。 化成了个秋的吕正,在坊中左滚右滚,好不容易挨到了门口,正要趁着江河还未追来,起身离开,就见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 “刘!刘将军!快!快救我!我爹要杀我!”吕正慌不择路,躲到刘昚身后。 哪知刘昚不让他躲,单手把住吕正松散的衣领,直接举过头顶,狠狠掷在地。吕正还以为必然遭受什么众创,哪知刘昚高高抬起,急速扔下,又在快落地的时候,用厚重的双手托住两腰,放在地。 虽然还是发出猛烈的一声,可吕正根本不同。回意的他,赶紧厉声尖叫一声,以示疼痛,心里则对刘昚感激不尽。 江河正要追来,见此情形,又怎能不心软? “你没……你知错了吗!”江河险些把关心话说了出来,转眼改换了面目,化作凶神恶煞状。 吕正听到这话,强忍着身疼痛,缓缓从地爬起,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让江河再未动手。“搜户检地,是个什么事!” “是……是家国大事,孩儿……孩儿知错了!” 气鼓鼓的江河示意刘昚搬来凳子,坐了去,大喝道:“你隐瞒了多少田地!还有你在密州那一档子事,都给我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别耍花招!我是在救你!” 吕正也不是无药可救,当即交代了个干净。“密州隐瞒的田亩……也……也就九千……九千六百顷……” “少吗!”江河怒拍椅子,竟把这纤细的支撑砸折,木头飞溅出来,不慎刺破了江河手心。 吕正见了,一边继续交代自己在密州的恶性,一边膝行到江河面前,拿来江河的手,挑出木刺,还用舌头濡湿了伤口,拈出细刺。 见了此景,江河再有万分怒意,也消弭得差不多了。义子虽多,江河都视如己出。不说崔钧、蒋贯等亲近的义子,就是这吕正,江河也多加关心。 一年三节四季,都要写信问询。这十年来的供养教导,也和父母无异。吕正自小是故而,也真把江河当做父亲。当即说完了罪状,吕正磕头在地,泣泪数行而下,保住江河双膝,道:“父亲,孩儿真的知错了。” 屋内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会引来人等,这也是齐凌为什么没进屋内的缘故,他把守在三楼楼梯口,不用多言语,只是怒目而视,就震慑住无数想楼一看究竟的龟公。 “都给我滚!父亲教导儿子,你们也要管吗?”齐凌腰间寒刀,之抽出来两寸,那道寒芒,就让龟公放下手中家伙,不敢前。 久久,老鸨来解了场。这一次她可不再偏护这一队“蜀中商人”了,原因无他,被丢出窗外的御史,被巡街御史发现,当即,无数射声卫就把这青楼包围起来。 京中御史被人打成重伤丢出窗外,如此恶劣案件,惊动了射声卫的左司马,他率军包围楼内,放出话来:若是御史大人有什么事,这满楼的人都跑不了。 限天亮之前,交出凶手,不然杀入楼中,生死不论! 怕事的顾客听到消息,都跑了出去,任凭仅着片缕地被射声卫看押几个时辰,也不愿意继续呆在楼中,害了性命。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老鸨岂能再偏袒他们。此时江河三人在老鸨眼里,已经不是什么商人,而是要索她老命的无常。 “你给我让开!把你家公子交出来!”老鸨怒目而视。大骂道:“还有我的玖儿,你们要是敢动他分毫,可别怪我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 这话,齐凌听着也就是笑笑。对老鸨道:“楼的那位,你招惹不起!让射声卫的长官给我来!让他见我!” “让他见你?你配吗?你不要命了,我这店里害怕染了血腥!你们蜀人都这么好胜吗?”老鸨破口大骂,最终看不下去,直接动起手来。 若不是齐凌看江河对玖儿有意思,而这老鸨又是玖儿的姨姨,早就抽刀把她杀了。如今她冲来,只是用手轻轻一推,就把老鸨推得个翻滚在地,滚了好几圈,才滚下楼去。 老鸨滚下楼去了,龟公们又岂能看着,再度抄起家伙,冲了去,最后结果,大体和老鸨一致。 鼻青脸肿的老鸨找来了楼外包围的射声卫长官,好一阵哭诉:“这伙匪徒!我就知道没安好心思,哪里是来听曲的?分明是来打架伤人的!” 射声卫校官听得心烦了,只问道:“蜀地商人?确定吗?” “嗯嗯。”老鸨泫然欲泣,又补充到:“我那闺女还在他们手,整个三楼的客人,也都没下来,总有二十几条人命,青天大老爷,你可得为奴家做主啊!” 一旁巡街刺史听得不耐烦,对射声卫左司马道:“我那同僚都伤成如此,不过是三个商人,让士兵们拿下就是!若是等久了,里面说不定要出多少条人命!到时候出了事情,你能负责吗!” 左司马却还是申请冷峻:“今日将军不在,不可用险。里面人质的命是命。我们兄弟的命就不是命吗?” “司马!在拖延下去,要出大事啊!”巡街御史明显是从那重伤的御史身知道了些什么。 “怎么?”左司马听有变故,移耳过去,只听了两三秒功夫,突然移正了身子,惊讶问道:“此事当真?” “当然是真的!他都成那个样子了!还能说假的!”巡街御史一脸愁容:“快让士兵吧!再晚了,若是那位也被揍成这个样子,不光是你我,连你我的家小、亲族,还怎么在世活着啊!” 左司马一听,动容了,可还是道:“我在这就三十人,若是去了,匪徒跑了怎么办?支援队伍马就到!别急别急!” “都这个样子了,还能等吗?你不!我带人了!”巡街御史身边就两个仆从,手持水火棍,本是去打不守宵禁的人的。此时他竟然也头脑一热去了。 左司马瞪大双眼,心底一横,我就是了! 第四十三章 南柯一梦 还好左司马刚刚下定决心,就从巷尾又涌来百余问询赶到的射声卫,一下子解决了左司马的后顾之忧。 得了兵马的左司马,也不再推脱,点起三四十个靠得住的人手,大半都是军官,就涌入楼中,一面疏散还未来得及走出的客人,一边带着人手向着三楼奔去。 漓漓拉拉一二十人,全都拥挤在楼梯上。 过了一个转角,左司马紧贴着墙壁,命人备好弓弩,亲自带了两人,手持制式长刀,就要冲上去。 “动手!” 以左司马为首,射声卫齐吼一声,就冲了上去。 哪知抬头一看,左司马还以为出现了幻觉。再看过去,见是齐凌无误,连忙下令停手。然而这话一出,却也满了半拍。 快弓手箭已射出,哪能回头? 齐凌也知道冲进来的是射声卫的部队,并未上心,险些被这一箭射中。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十年的齐凌,自然也有保命手段。 左脚腾空,单腿向后一仰,并不狼狈地躲避开这一箭,止住身形就骂道:“你是要杀我篡位吗!” 话刚脱口,左司马万分惶恐,连叫不敢。来到齐凌身边查看是否有伤,又揪出刚才那个弓手,说要杀了他谢罪。 弓手连连哀求,齐凌也不记恨,便放了弓手。其实齐凌也没能想到左司马会来这里,他可是齐凌麾下的第一司马,在齐凌不在的时候都统全城的射声卫! 若是寻常校官,也不会安排弓手,只会脑袋一热冲了上去。齐凌自然也不用承担这种风险。 既然误会已了,有齐凌保护的,还能是哪位? 左司马心中立刻通透,大骂那御史消息有误,一面安抚老上司,一面不住赔罪。 “好了!你也不必自责,此番是陛下微服私访,消息不要走漏!” “是是是!属下谨记!” 撇眼看着这些射声卫,齐凌道:“让他们都去楼外候着,巡检四周,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等!” 打理完了应急而来的射声卫,齐凌也转身进入屋中。 此时的吕正,已在江河身边端茶倒水,倾吐苦水了。刚才的一通教训,也让江河缓过气来,也开始想着如何处置吕正。 “父亲,若说这勾结地方,又岂是孩儿能做出来的事情?那全都是别驾、司马他们,他们架空了我,任我是您儿子,又有何用?若是违逆了他们,孩儿也要掉脑袋。” “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孩儿也自觉得冤枉不是?” 这话险些把江河刚压下去的怒火又挑了起来。 “什么叫他们架空你!你到现在还想着骗我?刚才那人又是怎么回事?你身为一地刺史,不在辖区,非诏入京,还不曾见我!你是何居心?” 话刚落地,齐凌进来了。 吕正正愁没有靠山,只得如履薄冰,一见师父也来了,连忙围了上去。“师父!快救救我!父亲误会我了!” 可他不知道,方才江河已经与齐凌打过赌来。此时齐凌见到吕正,可没一丝好脾气。 “你还要狡辩?” 一句冷冰冰的话,让吕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慌张道:“我没有!” “没有?”江河看吕正不见棺材不落泪,也被气笑了。“你以为我在密州,没有耳目吗?” “什么?”吕正大惊,身为江府义子,他当然知道江河的谍报组织的存在。只不过他只以为江河能把洛阳了如指掌,万没想到在地方也能渗透到这种地步! 这样的话,自己的事情岂不是…… 吕正不敢继续想下去。慌张地抬起头,直接朝着江河扑了上去。“父亲,孩儿虽不是您的亲生骨肉,却也是您的螟蛉义子,您大恩大德,吕正哪敢忘却?” “你就是这么报恩的?”一旁的刘昚听不下去了,对江河道:“陛下,何必想得太多,一刀剁了就是!这样忘恩负义的狗杂种,杀了也是为民除害!” 这话虽然凶狠,却救了吕正一名。 这也正是江河三人此时胸中暗含的底线,纵然吕正在地方结党营私、破坏新政推行,却是江河义子,江河又怎会杀了他,落下个杀子的恶名? 就算不说这名声,江河的妻妾和一众义子,以后又该如何看待江河? “你怎么看?”江河抬起头,问齐凌道。“你是他的师父,我是他的义父,他如今成了这个样子,我们两个都有责任。” “师父!”吕正听闻,又膝行到齐凌身旁,哪知齐凌厌弃他,一脚踢开。可吕正还是不放弃,继续向齐凌奔去。 “杀了他,坏了陛下声望,不如流放三千,贬到苦寒之地充军!”齐凌说出这话,面不改色。他又何尝不想为吕正求情,然而吕正做得事情,明显就是江河的逆鳞。 如今四海一统,靠的是天下五十万能征善战之士的努力拼杀。可治国,总不能用武人。这五十万的老兵,也会逐渐凋零,慢不用说百年之后,就是五十年、三十年后,大宋又该靠着什么来支撑? 能靠吕正这样的人吗? 绝对不行! “充军!”江河细细思量了一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流放三千里充军和死刑也没甚区别!不过对你来说,呵呵,也不甚重!” “父亲!孩儿全听您的。”吕正知道辩解没什么用了,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地打感情牌。可江河也不会再听他的话了。 “我再给你一条路!你既然有了两个儿子,吕家也算有后了,你就入宫,待在我身边吧!” 灯火微微摇曳,屋内亮光一闪一闪的。窗外更夫巡街的声音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夜半,子时!” 吕正跪在江河面前,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此时的他已经放弃了挣扎,正在命运的抉择面前,做着最后的选择。 一口口水咽下去,吕正艰难道:“父亲,孩儿晓得父亲不会苛刻对待孩儿的家眷。可若是孩儿死了,您的两位孙孙,可就没了父亲,要被人欺负,叫做孤儿了……” “那你?”江河眼神中露出一丝轻蔑。 “孩儿,孩儿愿意入宫陪伴父皇,但求父皇能让孩儿跟在身边,日夜伺候,报答父皇的养育之恩。” 吕正也知道选择腐刑,必然遭来无数嘲讽,然而在生死面前,他还是选择了苟且偷生。 流放三千里,不一定会死。对于吕正来说,远离权力中心,远离声色犬马,远离荣华富贵,那他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十年乞儿生活,让他尝尽了人间苦楚。这十年的梦幻富贵,就像一场梦似的。然而真的经过这场梦后,他便再也不能失去富贵了。 “好!齐凌!待他下去,过两日正好是宫刑的好日子!”一挥手,了解了这场风波。 第四十四章 贴心皇后 吕正接受了命运的制裁,任由师父拖拽走了。 判下这样的刑罚,江河也不知是否做得对。留吕正在身边,江河并不担忧他会报复。 以江河对他的了解,吕正可能会敢在以为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做些坏事。可在自己面前,他是决计不敢的,更不用说加害自己。 至于吕正真的失心疯了似的,要杀死自己。这一点江河更不担忧。 自从把死士交给不知道和不知忠训练之后,死士群体在不断扩大,从原来的区区几百人,逐渐吸收了陈藻、陈渐留下来的死士,如今人数足有两万余人,遍布天下各个角落。 由于一应支出,只经过苏双的手,导致这支死士目前,只存在于朝廷上层官员的猜测之中。 此间事了,江河无意再待下去。 他向来不是很喜欢这风月场所,来澳竹馆也是为了清理门户。如今法正处理完了,又报了眼福。唯有没能听到那姑娘的曲子,是个可惜的事情。 不过这种事情,早就被江河忘在了脑后。 玖儿还在房间中等待,隔壁房间传来的打砸、怒骂,让她恐惧。可后来这声音渐渐消失了,时间也已过了子时。 可偏偏有种力量,让她在房中继续等下去。 “总是要弹一首的吧。” 江河即将下楼,一阵拨撩琴弦的声音传来,让江河停下了脚步。 “陛下,可还有事?”刘昚虽然对于江河深夜回宫的决定,有些不满意。今天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是天子要微服私访,探探世俗生活。 哪知竟然来到这里审起了儿子。 在这之前,刘昚可还是怀着逛窑子的心情,此时也全都一扫而空。 “呃……无事,无事了……” 总感觉忘了什么事? 是什么事呢? 脑袋有些昏沉沉的江河也想不起来,索性不想。“回宫吧!” 劳累了一天的江河,终于不再失眠,甚至对于他来说还算是睡了一场好觉。 一场大梦落幕,红丹东升,鸡人报晓。 “你昨晚去青楼了?” 江河刚醒,可眼前李静姝说的话,还让他以为自己在做噩梦。 “没……没有,你听我解释!”江河慌忙起来。 “可别!你是九五之尊,我哪敢不听您的解释?”李静姝道:“您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自不必向我解释。” “你可真误会我了!” “咯咯咯咯。”李静姝见江河从榻上起来,丝毫未着,一脸着急。 又一正神情。“我都听他们两个说了,你要让吕正入宫?亏你想的出来!” “那又能怎么办?让他在宫外继续胡作非为?”穿好衣服,来到桌前。“你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情,我不能包庇他,这样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 “这么严重?”李静姝有些狐疑。“那何不杀了他!” “你舍得?”江河苦笑着。 “反正我舍得杀他,不过估计着你们。”为自己沏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这茶也没味道!” “你把好茶叶都分给后宫里了,自己在这喝这粗叶子?”李静姝打开茶壶盖,看着里面的茶叶,皱了皱眉毛。 “嗨,我拿这东西就是解渴用,品不出来滋味。” “你真要让吕正入宫?”李静姝知道江河不想再提及此事,可还是觉得不该如此。 “那又能怎么办?现在青徐的态势搞不好就是一场叛乱,不把他这为首者剥离出去,再循序改善,增派精干官吏。就非要打上一场不可了。” “不能肃清吗?”李静姝问道。“当年那些世家闹得欢,你不也一刀切了?” “不一样,不一样啊!”江河摇了摇头。“明面上看起来,不过是结党营私,勾结劣绅。实际上,还是地方对中央的反抗。现在肃清官场,才是落入他们的圈套。” “我也没来得及看礼部的折子,今年科考出事情没有?” 细细思量一番,李静姝摇了摇头。“并未听闻有什么徇私舞弊的事情。” 听了这话,江河长出一口气。“这就好了!” “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了。那玖儿姑娘,我替你赎回来了,我先调教着,过两日再给你送来。” “噗!”刚喝了一口茶水的江河,闻言突然喷出。 “什么!” 看着李静姝远去的背影,江河有些后悔了。这小绵羊什么时候也成了老狐狸? 啧啧啧,还好我真的是去抓吕正。 伐蜀成功之后,难免又是一阵封赏。哪怕有各地输入京中的财货,也只是刚够赏赐之用。国库的拮据,让江河也很为难。 虽然伐蜀没什么太大伤亡,可补充缺员,还是江河战后必须要做的工作。 自从登极以来,江河的召唤点数就从来没突破一百万,不是需要对军队进行补员,就是缺钱而兑换成了钱币。 这可让江·大收藏家·河,有些失望。 翻开任务界面,里面七八个任务等着江河完成,可都有些难度。 【任务1:重筑长城。任务进度:里】 【任务2:偃旗息鼓。任务进度:天】 【任务3:收复西域。任务进度:0/42邦】 【任务4:雄伟的陵寝。任务进度:0/1】 【任务5:鬼方的归顺。任务进度:0/1】 【任务6:日出之国。任务进度:0/66国】 【任务7:高原上的勇士。任务进度:0/82城】 【任务8:唯一的皇帝。任务进度:0/3】 江河从头打量到了底下,最后确认了一个事实,这个系统就是本着不让自己完成的心态,来制定目标的。 点开每一个任务的详细描述,不是让自己攻城略地,就是让自己兴修奇观。修长城江河还能理解,给自己修陵寝,还是再等两年的吧…… 至于去征服鬼方、西域,江河还是勉强可以积蓄一波实力来做到,可第八个任务,分明是让自己灭掉罗马、贵霜、安息三大帝国啊! 建立一个从日本海到北海的国度?光是想想,江河就觉得头皮发麻。 别说到北海,就是现在,江河已经感觉到一个封建王朝的最大统治区域,所带给他的各种束缚。 仅仅凭借畜力,传递信息十分缓慢,更何况国家一大,各地风俗不一,时间长了自然会缺乏相互认同感。由此导致的帝国割裂,历史上可谓是屡见不鲜。 无聊地坐在千机阁深处,正愁着应该先对哪一个任务下手的江河,很快就被一个消息的传来,下定了决心。 第四十五章 拆迁和科举 永乐宫南苑偏东,千机阁内,江河正在处理,自己征讨蜀中时,遗留下来的文书。这几天内,江河的部队也陆续凯旋。 虽说分守蜀中三镇,一下子就耗去了江河数万部队。然而此次江河从蜀中,足足迁出三万余户,随着大军抵达,这三万户人家,也被江河彻底迁移到了中原地区。 三万户,十多万人的吃喝拉撒,是个不小的问题。这可不是十万训练有素,服从命令的士卒。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达官显贵,有街上行乞,有宗室之后,有市贾商人。 这还只是第一批,江河预计从蜀中迁出起码二十万户。对于这些人的规划,江河预计把他们中的大部分,迁移到长江两岸,尤其是刚被韩匡杀得千里无人烟的荆州。 剩余的一部分,会被江河着重迁移到洛阳和正在兴建的新城,进行强制移民。 江河始终相信,繁荣的城市,一定会为朝廷带来源源不断的税收。为了促进洛阳的商品经济发展,江河刚刚回到洛阳,就一纸诏书发了下去,要阶段性地征辟洛阳貔貅坊、天宝坊的民户住宅。 此举,正是江河为开启洛阳东西两市,做出的准备。 大陈没有专门用来交易的市场,只有几个坊内的主要干道上,可以兴建商店。如此一来,在洛阳城内就很容易形成产业的聚集,虽然产业集中了,购买却十分麻烦。 木兰诗中的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除了互文手法外,也真的体现了当时的情况。 当然,这则消息江河早就在还未攻蜀的时候,就提前告诉了苏双。如今两坊的民户,已经多让大内禁中购置下来。 这当然不是来骗取什么朝廷的购置费,这对于江河来说无异于左手倒右手,只是江河不希望在现阶段大量的资金流入民间。 因为江河知道,动辄数金甚至数十金的住宅只要一动迁,就会产生大量的富豪。 富豪虽然拥有强大的购买力,可大部分资金也被贮藏起来,这才不是江河想要的结果。一个富豪有一百金,他一年可能只会花费十金。可如果把一百金分给一百人,那一年时间,被花费的钱数,有可能达到九十金! 货币大量流动起来,就意味着市场上的交易比以往更多了,也就意味着市场的繁荣,经济的优良发展。 不过江河也的确因此发了财,一套只值二十金的住宅,现在起码也要翻了三四番,得七八十金,才能买下了。 苏双一口气投资了足足八万金,现在只恨投得太少,只赚了二十多万金。当然,这不过是市场价格,江河可不希望现在把这些店铺出售。 毕竟,在江河眼中,以后的貔貅坊(东市)和天宝坊(西市)一定会比现在的,更加繁荣!想着以后光是靠着店铺租金,就能养起几万军队,江河自然龙颜大悦。 郭济正在这时,向江河汇报了消息。 “什么?申老的折子?”江河只顾着看苏双和户部递上来的采购事宜,还没开始处理礼部的事情。 “是,陛下。申尚书已候在偏殿里了,他说有大事禀告,折子早早上过了,也不知陛下看没看。” “这倒是没有,朕这就看,又能有什么大事?”江河伸手去拿礼部的折子,突然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今年的科举出了岔子? 科举在今年四月如期举行,各州考生相继入京。不同于以往,江河在建国之初的几个月就定下了完善的科举制度。参考了明清的科举,江河在有条件的县中设立县学,在有条件的州中设立州学。 每年县里举行考试,由州学政轮流县中,举办考试。不同于前世科举,县试只靠一场,却要连考三天。 考试内容以《论语》、《孟子》为主,还涉及到十三经及江河亲撰的几本自然科学书籍中的重要知识。 凡是县籍有名者,皆可报考。根据朝廷发布名额,由州中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名额的确认,同时又规定,每县每年,不得少于一人,也不能多于二十人。由于发到州里的名额是平均每县六七个人,江河就可以根据需求,适量增减中试者数量。 和前世一样,县试考中者成为秀才。可于八月参加州中考试,考中者称孝廉,每年每州二至八人。 孝廉即可于次年四月入京赶考,先后经历贡试、殿试,考取进士。至于考试内容,也逐级扩大。最后一级进士,江河就给了足足三十多本书目。 这三十多本书,涉及诸子百家,社会各业。就连宋应星写下的大宋版《天工开物》也在其中。为的,就是不让这些学子独守四书五经,只会大道理,不懂真学问。 三十多本书,光是字数加起来就几百万字,看完一遍都要个把年月。(认真读书,可不是看网文。)若是加上注释、批注、释文,足足有几千万字。 江河要的就是你背也背不下来,只能略观大概。然而这些当中,还是以儒家学说为主,五经更是其中之重。不过你要是光研究四书五经,别说进士,孝廉都费劲! 这套体系,江河与礼部商量足足两个月,之后还有一些改动。然而等到实施的时候,江河却不得不去益州讨灭韩匡,没能亲眼见证自己举办的第一场科举。 虽然错过了贡试,可殿试这个东西,却是江河想错过也不能错过的。好在蜀中战事刚好结束,江河也没让中榜的八十三名贡士等的太久。 之所以才选了八十三人,还是由于孝廉太少。由于是第一年,这些孝廉都不是从头考上来的,多是往年未能考中进士的考生,被州学正认可下来,来参加这次考试的。 好在江河现在也不太缺官员,五科举士虽然被打破,但是吏员晋升、朝廷征辟这两样,在洛阳依旧活跃。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案子?”江河心里有些没底,毕竟全天下的目光现在都盯着洛阳。这昭泰元年的科考,若是真出了什么丑闻,不说对他,对这个王朝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这么一想,心里又有些毛毛躁躁,翻找了一遍,案上的几个礼部折子都没有申时行的。微微蹙眉道:“申老的折子怎不在案上?快去找!” 想了想。“算了吧,直接请申老进来!你们都下去!”申时行亲自来见自己,定是有什么大事。江河挥了挥手,把阁中几个伺候的宫人、宦官,都赶到殿外。 “陛下有旨,宣礼部尚书、永安乡侯,申时行入内!”传胪们一道道高亢声音,传到偏殿。正在席间休息的申时行,闻讯,趋至千机阁前…… 第四十六章 东有扶桑 见江河清空了大殿,申时行有些诧异。他的眼神也很快被江河捕捉了。 “这段时日,多亏了申老,替朕督导科举进行了!”江河先告了一番谢,见申时行从容应下,江河反倒一展愁容。 应该没什么大事。 “都是陛下厚德上听,降福于臣,臣岂敢自居?”申时行道:“斗胆一问,陛下还未看臣上的折子吗?” “的确未看,归京方才两三日,刚看到户部的折子,看了一上午,一半都没看完呢!”拆迁问题和补偿条款,的确值得****河一字一句看下去,一点都不敢马虎。 而江河办事,就喜欢以吏户礼兵刑工的顺序来办。这是按照重点来分,当然若是紧急折子,自然不在此列。反正终究都是要看的,也不存在什么厚此薄彼。 还好江河出兵在外,内部没什么大的调动,吏部无事,只是上了三个折子,列了一下两个月来的官员调度。不然江河说不定还没看到户部的折子。 闻言,申时行心里暗道一句果然。 “既然陛下还未阅览,臣就此说与陛下吧!” “申老请便!”在宦官下去之前,江河命人在阶下安置了一把椅子。现在指着那椅子对申时行道。 谢过恩后,申时行坐在椅子上道:“陛下,事情起因还要从去年九月说起,那时候初建国,大事繁杂,也没注意到这一点小事。当时海上兴起风浪,把一伙夷人,吹到了海州、泗州两州交界处的滩涂。” “夷人?是三韩的?”江河想了想,大概是后世江苏连云港南边一点的位置。“怎么了?可是和当地居民起了冲突?” 申时行摇了摇头。“不是,这伙夷人不像三韩之人,行事谨慎,也未与当地百姓起什么冲突。不过这一伙人较之于三韩,更为野蛮,竟然一件铁器也没有。” “这件事本来就应该早早报上,可建国事情匆忙,之后两淮瘟疫横行,就把这事搁置下来。直到陛下您走后的差不多一个月,海州刺史徐为,才想起来这件事。” “海州是山东文萃之所在。各类翻译精通十余种番夷语言,也不能相通,徐为以为这是一个从未发现过的邦国,于是便打算把这些人送到京中。如今这伙人,已经抵达洛阳十多天了!” 台阶上的江河,越听越是兴奋,他大概已经猜到了这些夷人是从哪里来的了。 他之前翻遍大陈书籍,早就知道了这大陈竟然还未与日本接触过。这伙夷人,应该就是来自九州岛的! “人现在在哪?” “回禀陛下,一众夷人已经安置在礼部的公馆中,这伙夷人一共有六十多人,有十多个人修好了船走了,徐刺史又留下了十多个,剩下的全送到京城。眼下在公馆里由礼部的直辖卫队看管。” “礼部的公馆?”江河一听摇了摇头。“哪能让他们和贡士们住在一起?把他们分开安置吧!对了,这些人的衣着如何?我是指,这些人是不是有意西渡的贵族?” “很有可能!”申时行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他起初还不太在意番邦外夷的衣着。还以为是沿海小国,现在让江河这么一提起,也有些惊讶。 “陛下的意思是说,这些人可能是倭人?”申时行猛地一拍椅子。“该死!我怎么忘了!” 猛地站起身,向江河致意道:“陛下,要不然一不做二不休!全杀了就是!” “不不不!”江河安抚了一下申时行。“申老别太动怒!是不是倭人还不清楚,再者说,眼下倭人尚未开化。隋唐离咱们可远着呢!” 这话落在申时行耳朵里,早就变了味道,他可是亲历过壬辰倭乱的人,知晓这岛上蛮夷的凶狠。不得不说,东南沿海的倭乱和丰臣秀吉进攻朝鲜,都让大明王朝为此流血颇多,消耗了太多国力。 若论明朝灭亡,自然是封建王朝的周期性衰败,土地兼并、气候寒冷、起义不断。然而作为大明内部的掌权者,申时行自然无比痛恨这些消耗了明朝国力的不臣之者! 还好申时行没见过十九世纪前半叶的日本对中国做了什么,不然这伙番邦外夷,可能也活不到江河回京了。 不过既然回京了,江河也立刻展示出了他的前瞻性。“留住他们!必须留住!”不仅如此,江河并不想藏着掖着什么,他要让大化改新提前四百年! 不过,江河预计的,一场彻底性的革新,而且也不是什么扶桑自主的革新,而是来自黄河流域的中原王朝对于撮尔岛国的强制变革。 突然之间,江河似乎找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目标,哪怕不能收复西域,不能攻克三韩、鬼方,不能扬起华夏的旌旗于万里石塘。 若是能让整个扶桑列岛,改文易种,彻底纳为中华,就此一项,就足以让江河名留后世。 不过这个想法,自江河刚想出来的那一刻,就被江河否决了。 不对! 这件事若是放在十个世纪后,或许还有可能实现,现在别说扶桑了,自己也造不出海船啊!两边沟通交流总不能全靠海难吧? 这么一想,江河突然发现,现实骨感得像骷髅! 甚至于历史上的魏国,还能给卑弥呼女王送给印,流传后世。江河若是放出去一个印,能不能漂洋过海,来到扶桑,还说不一定呢。 “啧啧啧……”虽然如此,江河也不希望杀掉他们。“还是留下来吧,好生看管。有空带他们领略一下洛阳的繁华!” “陛下要留他们?”申时行明显有不同的意见。毕竟他已经看到过了白江口后的日本究竟学到了什么,又是如何对待这个老师的。 “纵然血海深仇,也是旧日烟云。杀了他们又能做什么?就算杀了他们,你我能看管住这中原几时?这里不是大明,他们也不是倭奴。” 申时行虽然见劝解无效,还是认了下来。反正两人这辈子估计是看不到两方能打起来,后世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陛下,老臣此次来,还为了一件事。” “嗯,我已经猜到了,是殿试的事情吧!虽然如今已经让士子们等了半个月,不过朕眼下着实没有时间,不如这样,礼部先为每名士子发下些生活费用,每人一金,让他们现在洛阳转转。殿试继续延后!” 两件事都已处理妥当,申时行却并未离开,反而有些局促,江河这才明白,他是在拿这两件事打掩护,接下来要说的,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第四十七章 老臣退休 “申老还要说些什么吗?”江河安抚道:“您辅助我多年,汗马功劳放在您身上,倒是还显得轻了些。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朕岂会拒绝?” 见江河给了个台阶,申时行就要说出,可还是支支吾吾。 良久,申时行行了一礼。 “陛下,非是臣不愿在为大宋尽忠,实在是臣身体有恙,不能耽误了礼部诸事。礼部的楚、左两位侍郎,德才兼备,皆可承担大任。” “臣已老迈,病体龙钟,实在不能堪当重任,此次前来,是来向陛下请辞的。”申时行说完,直接跪在地毯之上。 “这……”江河也没想到申时行现在就想着辞行。可是看着跪在地上,两鬓苍苍的老人,江河又有些不忍心。十年来的合作,江河与申时行之间的感情虽然不能说是深厚,但申时行无论是从作为一个臣子或是老师的方面来讲,都是十分合格的。 尽管申时行是江河的臣子,可江河又何尝不把申时行当一位长者、师父来看待。 自从几年前公孙冶病死之后,江河真是感觉到自己已成为了孤家寡人。 “不能再任几个月吗?容朕整理整理奏折,选定一个靠得住的人手。” “陛下,这是臣的请辞表。”申时行不正面回答江河的话语,而是递上早就准备好的用于乞骸骨的请辞表。 手下表文,江河问道:“还有别的事了吗?” “没有了。臣欲言之事,尽在此矣。”言罢,看着江河挥了挥手,申时行退出殿外。 拿着表文愣了一刻钟,终于还是接受了现实。 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功成身退。不过他也尊重申时行的选择。不过这表文,江河却是不想看了。 随手撇在一旁,江河不得不考虑,选谁为吏部尚书。 申时行所推荐的楚平、左稚两个礼部侍郎,虽然品行尚可,可堪一用,但也不是江河想象中的礼部尚书。这两个人守业尚可,创业,则无望。 眼下正是创业之时,大宋开国还未满一年,是个新兴的政权,一切的一切都宛如襁褓之中的胎儿。而一些政体,就是在这个时候确立的。 不过没有一个合格的礼部尚书的带领,那大宋的官员又会怎样? 过了半晌,江河并未去继续批阅奏折,而是把被自己丢在一旁的请辞表打了开来。上面的文字扑面而来,江河读着,宛如申时行在阶下自述。 “……臣以耄耋之躯,担抡才之任,以臣之青春,犹以为重担……” 一字一句地读了下去,江河越读,越为申时行所感动,表中所言,皆是肺腑之言,不堪之论。一表读罢,江河险些泪落沾襟。 表文上,申时行说了自己希望能趁着尚能走动,遍访名山大川。不是想要求仙问道,只是为了一睹山河之壮。关于礼部尚书的人选,申时行除了推举两位礼部侍郎之外,还推荐了几个新秀。 江河一看,和自己关注的几个官员差不多。不过江河却不能任用这些人——他们的资历太低了。甚至有几个还是前两年的考生,现在就让他们来当礼部尚书,实在太过激进。 不过其中一个名字,吸引了江河的注意力。 让江河一瞬想起了那一日被杨善会极力赞扬的宗秉之。 “嗯,做了十年御史,竟然都升到了四品。”江河命人找来宗秉之的履历,认为这的确是一个可用之才,不负江河当年期望。 不过,让他来担任礼部尚书也有些为难。不过相较于其他人来说,也更容易解决。 江河当即提笔,写下一封圣旨,以宗秉之任礼部侍郎,楚平为检校礼部尚书。 申时行的事情处理完了,江河继续批阅奏折…… 春日烂漫,夏日旖旎。 落花已尽,暑气升升,转眼来到五月。被拖延了整整一个月的殿试终于举行。八十三名贡士,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之下,走进天命殿前广场。 广场上,已设下八十三张桌案,一应笔墨纸砚,皆已备妥。 皇帝摆驾天命殿前,在一百零八层台阶之上设下桌案。由皇帝来当监考官,这可是士子的荣幸。过了贡试的筛选,殿试不会继续淘汰,这八十三名士子过了这场考试,分了名次,便算是过了殿试,成为了天子门生。 士子们鱼贯而入,在台阶前叩拜皇帝。尽管是开国的第一场大考,准备得却十分妥当。每名士子所用的材料都是京中最佳。 大宋,无疑是这个时代最发达的国家。洛阳也无疑是大宋最繁荣的城市。 手里拿着这个时代最好的笔,蘸着这个时代最良的墨,士子们胸怀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胸襟,尽情地挥洒。 考题很简单,只有一道策论,论述财政。还有两篇时文,一共三道题。 除了正卷之外,江河还命人准备的副卷,可答可不答。上面是两道计算题,设计圆锥曲线和田亩测量,还有一道哲学题,问的是天命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不过,江河也知道,自己出的是哲学题,肯定会被答成时文。不过江河也不在乎,他就是靠着这个来区别能否有真敢言事的人出现,能跳出纯粹儒学的束缚。 考试进行得十分顺利,观天监的官员没有让江河失望,考试当天果如其言,风甚小。 从早上九点的考试,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两点,才终于算是彻底结束。考试过程中,可以中途休息两次,有专门提供的点心茶水,也可如厕方便。 但是绝大部分士子都未选择使用,担心自己的品行会落在皇帝眼里,耽误了成绩。 虽说不是什么一考定终身,考到这里也肯定能混个官当,可又有谁愿意在这个时候先有了一个把柄呢? 下午两点,所有考生都叫了卷,虽然刚入夏,但是这下午两点的太阳也真毒辣。若是考试再被推迟一个月,可能就会出现中暑的考生了。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士子出现了中暑现象。江河就命人把宴席设在温凉殿,那里有水调节,一年温度波动不大。 这次宴会当然不是什么琼林宴,只不过是江河临时起意,款待一下天下学子。 宴会上,士子们都难掩激动,他们中一小半人都是寒门子弟,如今能面见皇帝,还能即将做官,自然激动无比。江河多加安抚,餐后,江河命还在任上的礼部尚书申时行送士子们出宫。 这也是江河想着为申时行最后的补贴,有了这八十三名徒弟,申时行也可在朝堂之上留下一些余热。 那之后不久,申时行正式请辞,江河封他为检校平章政事,增邑千户。 第四十八章 会见使者 申时行退休之后,拿着江河的封赏,带着一种家眷就出了洛阳。江河又赐下金牌,命令沿途州县予以保护和善待。 就在申时行登上嵩山,寄情山水的时候,沛郡的刘氏兄弟守满了孝期,带着一众家眷再度赶到洛阳。 二十七个月过去,真是更换天地! 刘氏兄弟扶着刘散的灵柩东出洛阳的时候,天下尚未安定。等到两人回来,已经成了大宋的天下。 孝期已过,江河让刘累和刘义官复原职,还是去做京兆尹和工部尚书。两人对工作十分熟悉,只需简单考察一下这两年多的工作,就可以立刻发挥效果。 接替了申时行工作的检校礼部尚书楚平,却显得有些糟糕。他的能力其实很不错,可若是放在法正、房玄龄、王安石中,就显得有些差劲。 更何况,他一不是什么知名大族出身,二来也算不得寒门子弟,属于两面不讨好的类型。而礼部的繁杂工作更是让他难堪。 这不,还没多久,礼部就出了岔子。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扶桑使者说起。本来他们在洛阳待了十多天,好不容易等到中原皇帝打完了益州,以为可以见上一面,就找当时的礼部尚书申时行诉求,想要面见皇帝。 然而因为申时行的个人原因,没有上报。 然后礼部就忙着殿试和处理申时行退休的一应事宜,新上任的楚平也忙着熟悉礼部事物,也把这一群人给忘了。 扶桑使者们,可以逛洛阳十多天,总不能逛几个月吧? 更有几个扶桑人,不知因何打伤了两个卫兵,逃了出去。才让新任礼部尚书楚平想起了这些人的存在。 事情很好解决,可江河偏不批复。楚平无计可施,知道去面见江河。然而到了千机阁院子前,他却被卫兵拦住。 理由是他无权进入千机阁。 原因很简单,他是检校礼部尚书,而不是礼部尚书。 两字之差,谬之千里。 无奈的楚平,也只能对扶桑使者敷衍而过。可一次敷衍,两次敷衍。扶桑使者虽然震怖于大宋的繁华,可也不能如此等待。 终于挨过了五月,使者们终于忍不下去,一起找到了楚平。翻译还不太熟悉扶桑语言,翻译得磕磕巴巴,总算是弄清楚了扶桑使者的意思。 原来他们是想念故乡,如果不能面见大皇帝的话,就请求辞别这里,回到故乡。 这可难办。 虽然楚平只是一个检校礼部尚书,但他也知道大宋海船真没几搜,有的这几艘也不大可能把他们送回故乡。 仗着手里有兵,楚平也不讲道理,把他们赶回了公馆。然而扶桑使者们的意志很快就让楚平折服下来。 使者们每日天不亮就去楚平家中去堵楚平,一来二去竟然还有使者自卖为奴,潜入楚平家中,只等面见楚平再来相求。 一来二去,楚平也坚持不住了。一日里被催促了三十多次,是个人也得精神衰竭。 “好好好!本官答应你们!可问题是大宋离扶桑甚远,送你们回家可就难了!” “怎么难?大宋国的船只高得像座山,不会怕风浪的!” 楚平无奈,只能道:“就算送你们回去,没见到皇帝你们难道不会被处罚?” 使者们一听这话,也黯然失色。然而没过几天,他们又来求着楚平,派遣船只送他们回去。 “怎么?你们不怕国王惩罚?” “不怕!相比于死在外邦,我们更想死在家乡。” 最终,使者们成功感动了楚平,他一个月连上四十道折子,终于让江河同意接见这些使者。 消息传到扶桑使者耳中,自然喜不自胜,言笑相庆。 为了彰显大国威仪,江河在天命殿前接见了这些使者。果然不出江河所料,这才半年功夫,这些扶桑夷人,就学会了中原衣着,要不是身材矮小得不成样子,江河还以是本国人。 使者们一入宫,就惊讶于宫殿的高大和繁华。本以为洛阳城就是人间天堂,入了永乐宫方知自己的鄙陋了。 想着家里的低矮木屋,那也算得上是人住的地方?脚踩着石板大道,厚重的石板让他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一座座过目的宫殿,比大王的宫殿要高上十倍。 等入了天命殿前广场,看到巍峨的天命殿,无需记住礼部官员提醒的礼仪,所有使者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 这是怎样的国力才能修建起这样的宫殿? 用时数个月从东海之滨,穿行到帝国腹心,他们已经见识到了这个帝国的庞大,而今他们正在目睹这个的可怕,并深深恐惧其中。 如果大宋国来进攻,狗奴国能支撑十天吗? 不不不,大宋国可能根本看不上狗奴国,甚至连收为朝贡国都要嫌弃。 扶桑的使者们一入天命殿前广场后,就不敢战力。所有人膝行而前,莫敢仰视。 等到了预定位置,为首的扶桑使者才献出了表文。当然这表文是使者们口述出来的,狗奴国没有文字。 这表文也是翻译翻译出来个大概,再用汉字书写。 当看着大宋国人,可以把语言记录下来,狗奴国的所有使者都惊讶起来,对大宋国的伟大,更加深了一层,不过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这表文也写好了太久,乃至于有些发霉了,现在奉上去的是昨天才写就的表文。 狗奴国使者向江河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之后,被江河命令起身。 “出来个话事人,让朕问问风俗。”江河看着一排排站着的使者,有些眼晕。在他眼里这些身高一米二、一米三的小矮个子,实在有些像是侏儒。 江河身高一米八还有余,在这个时代足以算是鹤立鸡群,然而若是江河站在这些狗奴国使者面前,差距之大,就仿佛是两个生物了。 江河的话,很快被翻译官翻译成了狗奴国的语言,当即站出来一个将近一米四的青年男子。 “代扣得嘿卡%&*¥%……” 一阵叽里咕噜之后,翻译道:“大皇帝陛下,外臣系东瀛列岛之上,狗奴国国王丞相之子,狗古智卑狗。此行遭遇风波,流落贵土。见大宋帝国物阜民丰,特来代表我主,致意最高敬意。” 前两句江河还能板着脸,直到听了这年轻人的话,险些笑出来。 什么鬼名字? 狗古智卑狗? 尽管如此,江河还是没有笑场。多年的政治生涯,让他处变不惊。 “华夏有句古话,既来之,则安之。汝等潜心归顺,我大宋岂有不纳之理?”一句话,经过翻译官的翻译,让所有狗奴国使者惊喜万分。 大皇帝陛下接受了他们的朝见! 作为这些人的领头,狗古智卑狗更是欣喜万分,又给江河行了个大礼…… 第四十九章 两国冲突 看着狗古智卑狗如此卑微,江河感觉反而有些不适。若论使者,江河也见过一些。无论是当年征战鬼方,见到的草原使者,还是去年讨伐徐然,见过的闽越使者。 这些使者都是番邦外夷之人,文明开化的程度远不如中原,见到江河也有应有的礼仪,不过却能很好地保持自己的威仪,做到不卑不亢。 相比之下,狗古智卑狗,就真的如同他的名字一样,自卑如狗了。 不过,若是扶桑真的愿意当一个属国,江河倒也能剩下点心,可历史早就证明,扶桑绝不是一个碌碌无为的民族。只要他们能够统一,有了反攻亚洲的资本,就会二话不说地乘着战舰来到亚细亚,进行残暴的进攻。 壬辰如此,甲午如此,九一八如此,七七亦是如此。 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的空档,让狗古智卑狗有些怀疑,他装起胆子抬头看向一百零八层台阶之上的中原大皇帝。 皇帝陛下看上去并不老,反而有种年轻的火力。狗古智卑狗推测,皇帝陛下年龄在三十岁左右,正值壮年。如果一切正常,那这个强大的帝国要在他的手中平稳渡过。 狗古智卑狗也只是偷偷瞄了两眼,这两眼看来,只能看到皇帝陛下身体并不虚弱,个子很高,哪怕实在这人人皆高的中原,也算的上极高的那种人了。 “狗古智卑狗,你们狗奴国在哪里啊?”良久,江河还是开了口,准备先安抚下这些使者,最好能把他们留在中国,不使归乡。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东瀛列岛,江河索性决定暂时封闭,不让两国交流,这样就能继续遏制东瀛科技的发展。 赢过翻译官的翻译,狗古智卑狗很快了解了皇帝陛下的问题,他恭敬答道: “尊敬的大皇帝陛下,外臣之母国在神州之东,约二千五百里。在大岛之南,其民有四十万之众。” 说道此处,狗古智卑狗不知为何又跪了下来。 “怎么了?” “大皇帝陛下,外臣之国已连年歉收。家国动荡之余,臣国北之邪马台国屡次侵扰,让臣国险些灭亡……臣临走之时,只是能希望找寻三韩商人口中所言的强大王朝,来帮助臣国,远离敌国之危。” “哦?”江河一听这话,心中翻涌不断,他虽然不知道什么狗奴国,可这邪马台国他可是十分熟悉的。他们的国主卑弥呼不就是那个在三国时期给魏国朝贡过的巫女吗! 前世学者多番论证卑弥呼的身份,甚至有学者直接把卑弥呼认为是天照大神。 经过了这么一茬,江河也知道了这个狗奴国的位置,大概就在而今的九州岛南部。历史上这个地方后来属于熊袭人。 这么说来这个狗奴国很有可能就是熊袭人的祖先? 虽然江河对探讨这两国的前世今生不感兴趣,但是他听到九州岛上的争端时,就感觉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这狗奴国才四十万人口,自己只需一两万人就可以军事占领那里!而且听狗古智卑狗的话,狗奴国还可以抵抗卑弥呼的侵略,这么说来这邪马台国的实力也不会太强! 就按照一百万人计算,最多也不会有超过三万的士兵。而且,这些士兵可是连青铜器都没有的士兵!石器、骨头,这些东西在全数使用铁器的大宋军队面前,不就是玩具吗? 想到此处,江河的心思再度活络起来,之前定下的暂不理睬的策略也隐隐有所改变。 “狗奴国的事情我知道得差不多了!这件事我会让兵部审议的!” “多谢大皇帝陛下,外臣铭感五内!”虽然不知狗古智卑狗说的什么,可光是看他那激动的动作,不需翻译官翻译,江河已经自行脑补出来了。 “好了,和我说说你们的风俗异事吧?我也听说过东瀛的事情,当年秦皇欲求长生药,遍访方士、仙人,派遣了徐福东渡,不知到没到过你们那里?” 由于江河这句话牵连甚多,翻译光是介绍这几个人就花了很长时间。听闻之后,狗古智卑狗却坚定地回答:“没有!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贵国方士,三千童男童女也没有见到过。” 江河一听,也不觉得惊讶,无论狗奴国还是邪马台国,抑或是东瀛列岛上的其他番邦,都没有文字存在。徐福东渡的事情,距离现在已经四百年了,忘记了也很正常。 更何况,徐福抵没抵达东瀛还是二话,狗古智卑狗不知道有此人存在,也很正常。 接下来,狗古智卑狗向在场之人讲述了狗奴国的风闻,让一众大臣啧啧称奇。狗古智卑狗也在这时候展现出了他的可怜,多次恳求江河能派兵帮助狗奴国。 这个江河倒是含糊带过,可在要不要送东瀛使者回国,他却有些犹豫。 既然一时间拿不出来个主意,江河索性也隐讳而过,狗古智卑狗多次讯问无果,也揣摩出了江河的心思,于是不再强求,力求在江河面前展现最好的一面,接着就自己告退了。 对狗奴国的封赏,礼部拿出来了一个准则,礼单太多不一一写下,江河看了一遍感觉可以,上面的东西价值不过百金,既能体现大宋强大国力,也算得上是一份不错的礼物。 不过关于狗古智卑狗的两个请求,江河还是召集了一场千机阁会议。 法正和二刘的回归让这场会议显得极为靠谱。新任检校礼部尚书楚平,虽然近来展现出能力不足,但办事也是如其名,处理得四平八稳,渐渐在礼部站稳了脚跟。 八位大臣集于千机阁内,这次会议的一题也很简单,那就是讨论狗古智卑狗的两个请求。 看似简单的议题之下,其实决定了大宋对待东瀛列岛的态度。甚至是对待番邦外国的行为准则。 “东瀛番人狗古智卑狗,仰慕大宋风采,前来归顺。如今朝见已毕,欲归国。欲请兵讨逆。此为当今议题,诸位大人畅所欲言吧!” 郭济的声调平稳,少了一丝宦官的阴阳怪气,让在场大臣没有很不舒服。 大陈四百年,宦官都没掌过权,这个江河一个很好的局面,他并不担心郭济会过多摄入外政。 议题一出,八名大员们也暗暗思虑,希望能通过江河最近的表现,探查出江河的偏好,进而投其所好进行进言。 “怎么?不就是处理一件小事吗?怎么都不吭声了?”江河平静地说。“出不出兵,送不送人,总归是要兵部派遣兵马、舰船。那就兵部先说说看吧!” 兵部尚书张谅闻讯,出班来到江河面前。手中朝简握得坚实,道:“陛下,臣以为狗古智卑狗慕我大宋风华,既来投靠也当顺其心意,送之回国,彰显我天朝之恩德。” “至于出兵,则大可不必。如今天下虽无战事,然内有交、凉、幽之藩臣,外有鬼方、鲜卑在北。京中大营将士枕戈待旦,勤加操练。万不可因为番邦的一点小事,就动用兵马,至于空虚。” 第五十章 谋划东瀛 兵部尚书张谅刚刚阐述完自己的观点,一旁户部尚书房玄龄就忍不住了。 “陛下”房玄龄出班道。 “陛下,臣以为,如今东瀛岛上,列国林立,不足以当天朝之兵。然而若顺其自然,岂不是让邪马台国自大而今尚好,若是吞并他国之后,难免没有夜郎自大之心” “虽然终不为天朝之患,也是癣疥之痛啊” 两人的言论被一众大臣们揣度一边,大多数人还是站在张谅的立场上,认为什么狗奴国还是邪马台国都是和三韩一样的小邦,不足为据。更对两国战事,不予理睬。 然而房玄龄的话,落入江河的耳中,却十分中听。的确,在历史上现在的东瀛还是岛国林立,可短短四百年后整个东瀛列岛,南抵种子岛,北至关东就已经处于大和政权的统治之下。 而且那时候都已经大化改新,具体的统一时间,肯定还要比这早上不少。尽管统一之后的东瀛,依旧无法对大宋构成威胁,但房玄龄的话告诉江河一个道理。 如果想要下手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玄龄之言,也是至论。以东北的高句丽为例,百年前还不过两县大小,而今却已经有四五个郡大小了,放任不管,肯定会生出变化不如趁今,一举解决” 见江河发了话,敏锐的众人一下子捕捉到了江河这话暗含的意味,就连张谅也立刻改了口。 “嗯,房户部所言也颇有道理,量那撮尔岛国也不需要多少兵力” 又对江河启奏道“陛下,如今全国上下可动用海船有百余艘,若是运兵,可运三四万人。若是要渡海远征,也未为不可” 这些海船,都是当初为了渡海攻击徐然所造,万万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就在大臣们极力认可,可以帮助狗奴国的时候,江河突然想起来了这东瀛可是好地方啊 金矿银矿铜矿什么矿没有光是去那里采集金子,就完全可以赚回来江河还真知道几个矿场的大概位置,这么一想,突然食指大动,意图染指了。 三四万人的运送力,显然足够金矿的运输,而如果对日贸易有利,则更会吸引东海一带的商人。而繁荣的海上贸易就会带动整个东部海域。 “所以诸位的意思,是同意讨伐邪马台国了”江河问道。 台下大臣已经认定,就一口咬定,坚决支持江河的计划。反正如今国库还不算是没钱,尽管离八月算民还有些日子,但他们知道江河也不会立刻准备讨伐邪马台。 不说海上就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大军从洛阳调往东海,就不知道要多长时间。现在这场战争不过刚刚有了眉目,真正落实还需一段时日。 户部有了江南运来的财宝,也缓解了一些,支持万人出战,还是可以做到的。 “好既然诸位没有意见,那朕决定今年九月出兵东瀛,灭掉邪马台,还东海一个宁静”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大臣们的一致赞同。 既然已经决定出兵,那送狗古智卑狗回国,也不过是顺路的事情。 而对于狗古智卑狗,江河则又有了另一重打算。或者说,他对于岛国林立的东瀛,又有了一番思考。 尽管搜户检地还没有完成,但根据已有的情报来看,大宋的子民是不会超过五千万人的。这说明讨逆战争之后的十年间,九州起码死了两千万人。虽然江河没看见千里无鸡鸣的场景,却也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千村寥落。 今后几年,劝农克桑必然是朝廷的重中之重,而促进生育,也会是大宋三十年间的基本国策。人口繁密了,经济自然也会繁荣。 可土地毕竟有限,以现在的农业水平和土地面积,江河理想来看大概可以供养八千万人到一亿人,虽然大宋的人口距离这个标准很远,可一两百年过后,肯定也会远远超过这个数值。 殖民,不得已地来到了江河的案上。或者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移民,而是拓展领土。因为农业水平虽然在江河这里容易提升,推广起来,却很麻烦。 农业水平的提升虽然还有些可以作为的地方,然而在土豆、玉米、占城稻未引入之前,九州人口最多也就是八千万人。 占城稻的传入,略微提高了这个数值,达到了越一亿五千万的大关。后来土豆玉米传入,便提升到四亿人的关口。 不过这些对于江河来说实在是天方夜谭,远在美洲的土豆、番薯、玉米不说,光是林邑的占城稻,江河想要搜寻也难如登天。 于此看来,拓展领土,就成为了大宋帝国增加体量的唯一方式。 体量,是江河很在意的事情。中国之所以很难被人屈服,很大程度上就是进攻者的体量远远小于中国。导致不能一下子让中国降服,甚至哪怕吞并掉中国之后,被中国文化吞噬得也不在少数。 本来江河是打算通过进攻西域、鬼方,来提高朝廷权威,再收回三藩权利,完成提升体量。却没想到一个支线任务,突然摆在了江河面前。 相比于之前定下的主线,这条支线无异于更容易完成,而且酬劳不低 此战若胜,则大宋一举在东瀛扬威,若是处理得当,一举降服东瀛岛上的列国也不是梦想。到时候,江河只需从系统中召唤几万流民到东瀛开荒种地,派遣商贾运送金银矿物,就能把这块悬于海外的领土彻底融为大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等到自己百年之后,人口日益增多,这东瀛列岛也会成为大宋殖民的好去处。 长远的利益不看,光是那整船整船运回来的金子、硫磺、白银就能让大宋赚的盆满钵满。而更加长远的利益就更加让江河兴奋。 海上贸易的增加,势必会改变文明的属性,此前大宋的农业经济占据主导地位,如果能在东瀛列岛上取得几块领地,日趋繁茂的海上贸易,就会潜移默化地改变文明属性。 虽然江河知道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扭转农业文明的属性。不过这是大宋自然资源决定的,发展农业一定更加方便。然而这种增强海洋属性的方式,却也能让江河更加放心。 鸡蛋总归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光是在平均风险这一项上,就值得江河去发展商业。如果大宋商人可以杨帆环游世界,那大宋又能插到哪里呢 希腊十年旱灾也不怕,因为他们农业收入对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若是大宋十年旱灾,就算江河有再多系统精兵,也难逃一把火的命运。 这,也是江河给后世子孙,留下的一条报命道路。 第五十一章 缮书局里 自从吕正腐刑入宫以来,失去了头目的两淮刺史们,霎时间乱作一团。有的担心朝廷会予以报复,更有甚至已经交出印信,返回家中。 一时间,两淮官员大为空虚,江河也不怕,让吏部铨选几个得力的官吏调往两淮,而空出来的一应职位,刚好把新科的进士填补其中。 这一科八十三名进士,也分作一二三甲。一甲三人,状元榜眼探花,都被江河调入秘书省去掌管图书去了。二甲的前半部分,也被江河留在京中。 二甲的后半部分和三甲则全被派到了地方,都是从县令做起,偶尔几个直接做了州别驾或长史。 赵成乃是前科进士,新朝建立之后,江河追赠了先前的进士,全部赐予进士出身。已经入秘书省将近四年的他,已经变得成熟稳重。 这日,秘书省来了三位新的成员,秘书省监孙大通却不看好这三个文绉绉的新人。也不管他们是什么一甲出身,统一安排到了省丞赵成麾下。 这也难怪,秘书省的人,人人皆知这孙大通不学无术,之所以能被江河看重,做了五年贴身秘书和两年秘书省省监,全是靠当年的一场占卜。 自那以后,孙大通便苦心钻研易经。和别的朝代的秘书省不同,大宋的秘书省更为庞大,不仅管着内外图书,更负责胁从皇帝、平章、尚书,草拟诏书。 由于身份特殊,需要长时间跟在皇帝身边,秘书省的侍中人数远远超出其他部门。 就连秘书省的四把手,秘书省丞赵成,都领下了侍中职位。 “你们三个,今后就跟在我身边吧,陛下认命你们为校书郎,虽然只是个八品官,还比不得一个县令,却也是前途无量,可万万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栽培”才二十多的赵成,在三人面前显得极为老成,哪怕三人的年龄比他还大一些。 一甲三人虽然年龄比赵成大不少,却也知道在官场之上,一品之差就足以分出上下。当下一个个恭敬地站在赵成面前,谦逊道“吾等谨记省丞教诲。” 引着三人来到一处办公之地,里面吏员来往,搬运书籍者、检查核错者、修补古书者不一而足。来到忙碌的工作场所,三人也隐隐吃了一惊。 本以为窗前苦读十年,能换来一刻安宁,看里面人来人往,累得满头大汗,不禁让三人心生退意。 赵成看出了他们三个的心思,干笑了一声。“别怕,他们是缮书局的吏员,陛下交代过,让你们先来这里,主持修补一下古书。” “大陈命运衰微,为我大宋所继。然而自景帝以来,天下寥落,不少书籍都已散轶。” “这些书籍都是前人毕生心血所做,完全不夸张的说,一本古籍就是一位大儒毕生心血,若是毁于虫蠹,岂不可惜” “是啊我辈读书之人,每每欲得名士硕儒与学,往往不得。若能让此古籍流通天下,岂不是人人都可择先贤为师了”状元先开了口。 榜眼紧随其后“省丞说得有理,此才是吾辈该做的事情” “就是吾辈读书,就是为了教化万民,待天子而牧,如此教化大事,我们三人就算一辈子不升官,埋首于此,也不遗憾了” 探花的话,引起了三人的共鸣。虽然不过是正八品的小官,却也在这缮书局里地位尊崇了。 “这位是缮书局的典书,也是你们今后的上司。”赵成带着三人来到一张案前,案前正有一个中年官员,伏案看书,看得极其仔细连四人到来都没有察觉。 “当当。”赵成瞧了瞧桌子,才把典书从书里叫了出来。 “哟,这不是省丞大人吗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 赵成白了这典书一眼。“陛下旨意,让这三位来缮书局历练历练” “怎么这三位什么来头”典书一听这话,暗叫不对,自己才是个从七品的官,再看三人官府服,分明是正八品。正八品的校书郎来我这里作甚 修缮古书,耗时极大。缮书局一年也就能修缮二三十本古书,这点书,别说是常人了,就算是这个读书如羊吃草的典书,也能看完七八遍。 为什么说这典书看书如同吃草 别人读书是一泻千里,更有甚者一目十行,一页看上两息功夫,看了个大概就可翻篇。可这缮书局可不像别的地方,典书也是个有操守的读书人。一字一句看完了,还要小声读出来。 这还不算完,一行从头念到尾,还要再来几遍。每一页看完了,又要再来看几遍,就如同牛羊,吃完了草,还要反刍一样。 别人嬉笑典书古板。 “都看了三四遍了,又能有什么错误非要一本书读上千遍万遍,才算可以吗” 为此,典书笑笑不说话。 只有他心里清楚,自己在的位置是多么的重要。 看着眼前三个八品的校书郎,典书心中隐隐猜出了两分,所以也对最后赵成的并不惊讶。 他不惊讶,三人反倒惊讶起来,还以为遇上了高人隐居再此。两耳不闻庙堂事,一心全付圣贤书。 既然四人相认,赵成还有自己的事,没有多待。 “近来新政勃发,陛下每日都要发下十几道诏书,我还得和三位少监草拟一番诏书,回去得完了,不好交代”撂下这话,赵成一甩两袖,转眼不见了踪影。 三人不清楚赵成为何如此着急,典书解释道“省监是来养老的,三位少监你争我夺,就盼着省监早些高升,自己来当省监。对省里的事,自然能推脱就推脱,尤其是这草拟诏书,做不好挨罚,做得好理所应当的事情。” 虽然没有明说,三人心里却打上了一个问号。虽说这七品典书只管着这一个缮书局,可也不至于嘴上这么没有把门的吧 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 此时三人心中,已经不把典书当做世外高人,心想就这样的“守口如瓶”难怪四十好几还在这里待着。 仿佛是为了回答三人心中的疑惑,典书道“这是省里公开的秘密了,陛下派你们来我这里,自有怹的考虑,你们不要胡乱猜测,就陪我这个老头在这好好品读先贤遗作就好” “你们考得个好出身,自然是墨中老手” “这是自然,大人有何事要交予在下” 典书不理会三人的心高气傲,只是指着一旁的几个空位置道“去,把汤泉先生的地理志给我抄一遍抄不完不准回家” “什么”三人闻言大惊,他们都知道那本书可有二十一万字,三人分工,一人七万字,也不知要抄到猴年马月,别说一天,就是三天也得累得两手酸痛 还以为得罪了典书的三人,脸苦得像苦瓜一般。更让他们悲伤的是,以往读书用墨,全有家中小童代劳。如今做了个小官,自然不能带童仆,这研磨的事情竟然轮到了三人身上。 “世为兄,小弟这胳膊前两日刚受了伤,小弟就负责前五万字好了。”探花郎话音刚落,就听状元说“世为兄厚德,吾家小娘子还等我呢,刚成亲半年,春宵一刻啊” 不待榜眼答应,两人奋笔疾书。 打辰时抄到了酉时,两人完成了自己那部分,向典书告饶回家。 可怜的榜眼,一边看着胳膊受伤的探花写的比自己还快,一边看着前两日刚被卢太宰榜下捉婿的状元说自己要去配娘子,心中业火沸腾。 夜深,缮书局里的灯,把榜眼的身子映得老长 第五十二章 矛盾的孙连 自从在张英等一众商人处了解了皇家银行,孙连一直忙着皇家银行的筹备工作。他敏锐地抓住了洛阳上等商人圈子,与之结交。 竟然在江河规定的十天时间内。在豪商处取得了两万万钱的存款。虽然不多,也在江河面前证明了他的实力。 不过十日之后,江河并未如期传唤他。孙连还以为皇帝繁忙,一时间忘记这事,继续拿着江河给的资金去拉拢洛阳富商们。 可后来江河讨蜀,一讨就是好几个月。眼看冬天过去,夏天到来,江河讨蜀军队才姗姗来迟地回到洛阳。 这几个月,孙连过得十分不好。 第一就是在这个空档,不少豪商都发现了这银行是个不错的行当。有不少豪商仿照户部下辖的洛阳银行,在貔貅坊上建起了银行,开展存款和借贷等业务。 其二就是由于长时间没有实质性消息传来,一些已经决定在中央皇家银行存款的豪商们,选择了别的银行,客户的大量流失让孙连如坐针毡。 如果现在老师突然召唤自己,要自己拿出几万万的预定存款额,那自己怎么办? 看着答应的存款额日益减少,孙连越想越不是滋味。 尤其是江河回京之后,大事是一件件地从宫中传出。什么判处两淮党羽头目吕正腐刑、狗奴国来使,皇帝宣布讨伐邪马台、均田令继续扩大、世家法的变更等。 每一件事情出来,都让孙连惊恐,担心下一个就轮到自己的头上。 果不其然,在孙赦刚刚回到洛阳的第三天,孙连就被郭公公堵了门口。 “您是?”虽然知道命运已经要制裁他了,孙连还是再做最后的抵抗。 “嘿,咱家就是陛下跟前一个递话的。”郭济还有些幽默。 却把孙连吓得不轻。“您就是内侍省省监,大内总统,郭济郭公公?” “算你有点眼力!”这次郭济没说,是他身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太监说的。 “好了!你也知道咱家这次找你来为了什么,收拾收拾走吧!你敢让陛下等着?” “诶,好好。”转身安顿好了族弟,孙赦正在家中备考,因为孙潭的葬礼,孙赦无缘这次科举,一同进学的几个同窗好友,竟然都中了榜眼,他可不想被比下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安然坐在书桌前,轻松地背诵诗经的时候,他那同窗已经抄书抄得手都断了,活生生累困,睡在了冰冷的桌案上。 还要在不久之后,挨上缮书局典书的一通臭骂。 而他,却只因为几个人上门打扰而有些烦躁。发誓用功读书,远离这外人打扰。 “赦弟,你在家中好好温****召见我,等哥回来,就算你考不中,我也能把你送进太学了!” “谁要去什么狗屁太学?” 孙连有些奇怪。“你不是最崇拜东坡先生了吗?” “那也无需去什么太学,两日后东坡先生会在周园论道!” “这可不错,到时候我也去去!” “你去做什么?”孙赦有些不解,这往日里与商人为伍的二哥什么时候转了性子? 孙连咧嘴一笑。“东坡先生名满天下,家中定然财宝满室,我这是要去为他排忧解难!” 听闻此语,孙赦算是服了。那有把上门推销说得这么清奇的人! 自己后天可要和他划清界限,别因此在东坡先生面前丢了人,名声臭了,以后再见东坡先生可就难了。 “好了赦弟,你好好温书,我去去就回!” 告别家人,孙连随着郭济来到宫中。和上次来不同,原本平常的宫墙重新刷了一遍红漆,显得更加辉煌。一路上原本正在修建的宫殿,也有大多已经完工。 行走在飞檐斗拱之间,孙连心中也越发压抑。想比于商人之间交往的风月场所或是茶室、香室,这深宫大内实在太压迫他的神经了。 又一想到自己办事不周,不知江河该如何惩罚自己。 这次可比上次快多了,孙连也没来得及在宫中沐浴更衣,直接就被交到了温凉殿里。 从湖堤上走来的孙连,一身清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草民孙连见过陛下。”三跪九叩的大礼过后,孙连道:“草民幸不辱命,已经探实好了中央皇家银行的建设准备。” “哦?说说看吧!”本以为能在新年时建起,哪里想到一托就是小半年。江河靠此敛财的想法彻底泡汤,却又不肯放手。 孙连起身道:“陛下,臣已在这段时日与洛阳诸富商打通了关系,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尤其是以张英为首的运输商号,更是一举投了一万万钱,作为预定存款额。其他几类行业,也有一些,加在一起,大概有两万万的预定存款额。” “好!做的不错。”江河头也不抬,他还在批阅奏折。暑气日增,千机阁显得有些逼仄,江河不得已搬到温凉殿来处理奏折。 这样批累了,还能到湖边吹吹风、划划船,也算是一种减压方式了。 倒是两位平章还被江河无情地丢在千机阁里。 只是五个字,孙连就已经听出,这什么中央皇家银行,在江河眼里已经不甚重要了。 为什么? 不应该啊! 孙连心里反而有些异样,他反倒希望江河怒骂他一通,骂他办事不利、骂他拖沓待事,不符他的厚望。 可江河没说。 这意味着自己主管的中央皇家银行,已经不值得皇帝重视,不再是皇帝看好的产业了。这比骂他还要难受。 可孙连却又不能表现出来,笑在外面,心里却苦得和黄连一样。 “你做得不错,我会让内帑给你批复三千万钱作为建筑之用的,地的话,你自己去找刘累审批吧!” 三千万钱? 还要自己去找京兆尹审批? 对比当初户部银行修建时,仅仅是仓库就花了不下一万两千万钱,孙连突然感觉自己是后妈养的,尽管如此,孙连依旧十分感激。毕竟在此之前,他也不过是个即将破产的绸缎庄老板。 别说自己了,若是没有江河,自己那侄儿说不定都要学坏了。 自从把小侄儿孙坤送到羽林军中,虽然每月偶尔一见,但是孙连明显看出,让孙坤加入羽林军的确更能锻炼他。 况且皇帝如此安抚,孙连也挑不出什么记恨江河的地方,感谢还来不及之余,向江河跪谢一番,就被一个内侍领出了门。 手里拿着三千万支票的孙连,一时之间,陷入了迷茫之中。 转念一想,自己也没个头绪,不如去见见张大哥吧! 于是孤身一人,往城北走去…… 第五十三章 前人引路 五月之初,细雨微微。 刚出了皇宫的孙连刚走到一半,就让毛毛细雨,濡湿了衣衫。紧赶慢赶,终于在彻底成为落汤鸡之前,来到了城北张府。 “绑绑绑!”焦急的孙连也顾不上什么礼法,一入雨檐之下,就猛砸起门来。 “谁啊!报丧啊!”一声高亢声音从门后传来。 被门内人给骂了,孙连却没有一丝怒意,连忙道:“丰管家,是我啊!快开门!” 门里人听了门外孙连的话,这才打开门。 “哟,我道是谁呢!这不孙行长吗?”打开门的张家管家一见来人,先是赔罪道:“可不知道您老人家要来,怎不不让下人知会一声?” 一边说着,一边上手,替孙连掸去身上的虫子。 “前面那条街上的人,忒不讲究,种的果树伸出院墙。那果子虽香,高高悬着谁也够不着,还引来虫子!” “我从那过,都得抬头勤看着点。这肯定是下雨了,虫子耐不住滑,才落下来的。” 看着丰管家掸在地上的大肉虫,孙连心中一阵恶寒。“怎不去报到里坊里,让人剪去枝丫不久行了?” “嘿,那就是坊长家!”管家低头叹了口气。“今日孙行长来可有甚要紧事吗?老爷还在会客,要不要我去知会一声?” “那倒不必,我这事情虽然重大,却也不急。反正这雨也要下一阵,我等等,不妨事的。” 丰管家听了,亲自引着孙连来到一处偏室。命人奉上佳茗点心和一身衣裳,就出门去了。 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孙连也在慨叹自己的时来运转,虽然和预想中的差了一些,可凭空得来这份荣华,又怎能让他不喜? 就连这窗外的积水,也让他颇为欣喜。不再认为那是可能会污染了下摆的污物,反而道:“下吧,下吧。水者财也!” 雨越下越大,天光也暗淡下来。有一婢女进屋添了蜡烛,点上了光亮。 一开始这光亮还不甚大,直到这雨越下越大,不过一刻钟功夫,就下成瓢泼大雨。雨滴打在瓦片上,声音响得像打雷。 哐当一声,门叫人打开了。 这声音极大,还真让孙连以为打雷了。过了一会才发觉,这是有人踢开了门。 起身来到外屋,只见张英气得脸色涨红,站在门前,门后黑漆漆的天空,不时有银蛇翻滚,发出滔天巨响。 “张大哥?”本来还想问他为何生气,可话到嘴边,还是让他咽了下去。因为他发现张英也在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突然被孙连撞见自己这幅神情,倒是让张英一下子反应过来。 “这偏室不是说话的地方,孙兄弟随我去正堂吧。” “唯!” 二人自雨廊下走过,雨廊两边绿水之中,点点滴滴雨水落下,圈圈层层涟漪浮起。塘内芙蕖已然生得圆硕,含苞未放。 正堂内灯火通明,孙连还以为有他人,坐下许久也不见外人来,才敢问道:“只有咱们两个?” “嗯。”张英道:“方才与几个吴人打了交到,要价忒高!” “哈哈哈,货通九州的张定襄也发愁了?”孙连想着用打趣来缓和一下气氛。香炉里袅袅白烟升起,飘向空中,透了整间屋子。 这熏香也让张英安定下来,吸了一口长气。张英道:“不说这个了,你入宫了?” “正是!” 张英早就从孙连那隐藏不住地喜色中,看见了真相。 “陛下给了多少?” “这个真不多,所以才要张大哥来帮帮忙。” “这个好说,我府上穷得叮当响,就是这铜钱是要多少有多少。贵行又想借多少?” 这一句话,险些让正喝茶的孙连一口喷了出来! “什么?” “哈哈哈,和你开个玩笑。”张英道:“当初我开始做行商的时候,可比你这惨得多了。陛下肯把这皇家银行交给你打理,自然是看重了你的能力。你难道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投资?” “张大哥的意思是——这是陛下对我的考验?” “这当然。”张英道。“你小子也真让我嫉妒,当年陛下只给我五十金的资本,说罢,给了你多少?” “嘿嘿!”孙连一挠头。“不多,三千万而已。” 听得了准确数字,张英点了点头。“规模也能排的进去了。何况又是皇家银行,生意早晚要盖过其他钱庄。” “那也都是借了陛下的威名,我不过是个负责打理的。” “说得像谁不是!”张英道:“既然你都做到这一步了,我也不瞒着你了。我的商号里,有陛下三成股权。” 孙连并不惊奇,这事情在洛阳的商人圈子里都成了公开的秘密了。孙连要惊讶也只是惊讶于这比例竟然这么少。 “还有两成,是给朔州的将士们的。”张英像是想起了往事。“没有他们,焉有我张英的今天?” 又对孙连道:“银行那边,我再以私人名义,追投五百万钱。现在也不打仗了,我的生意也是急转直下,帮衬不了你许多了。” 哪知孙连却连连摆手,道:“您的钱我哪能要?我此次来,只是想让张大哥帮我想个法子,既为了壮大这银行,二来也算是完成陛下的考验了。” 虽然心里对什么考验一说不感兴趣,孙连还是这么问道。 “嗯!这才是该考虑的事情!选址你和我说了。你说避开东边的貔貅坊,更能吸引城西的富户。我却以为,这洛阳东贵西富!这天下,几千年来,富的人多了!谁能一直富下去?” “甭说什么战乱、饥荒,现在是大宋圣明天子垂拱平章,可这富人能富一辈子吗?别说遗产争端,就是哪天宫里突然下了旨,要一茬割韭菜,你这钱,不也全搁进去了?” 张英苦口婆心地劝解道:“要我说,还是要去貔貅坊,那里钱庄、银行多,你去了那里,也不缺客户,也能交得些人脉!” “这……”孙连一时让张英说得哑口无言。只能道:“张大哥说的是,是小弟欠考虑了。” “这建设用地,批下来了吗?” “陛下让我去找刘京兆,自己解决。” 张英一拍大腿:“看!这不就是我说的考验。” “啊?”孙连一听,点了点头。“这倒是有可能。不过小弟我仅是在刘大人回京的宴会上,和他见了一面,没有什么情分啊。” “这个好办,我在京中多年,一点薄面还是有的,不求能如户部银行那般大,也不会差多少。孙兄弟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既然如此,那某,便无忧矣!”孙连抚掌大笑。 窗外惊雷乍响,孙连道:“先声夺人!好彩头!添作银行开业的炮仗了!” 日稍过午,大雨还在继续,张英即提议设宴家中,款待孙连。孙连刚从张英处得了投资,又得了门路,自然也不会拒绝。 欣然应下之后,山珍海味摆满了数张桌案。 两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又提起洛阳中的新鲜事来…… 第五十四章 坤舆万象 “说起这狗奴国,竟然在东海之外近三千里!若不是这一场风波,还不知海外尚有这一等国土!” 狗奴国使团来访,是近来的新奇事。皇帝陛下特地赏赐下宝剑百柄、铜鉴二百面,制式钱币、珍珠玉石无数,成了洛阳坊间的新闻。 “可惜那岛上之民,生在蛮荒之处。张兄,我可听说这狗奴国人一不会冶金、二不会纺纱。身上穿的都是麻布,用的也都是些石器,更别说文字了。” 孙连向西南方向抱拳道:“我天朝本就强盛,如今圣明天子在上,大宋立国以来,国力日增。或曰科学或曰自然,皆拜于圣人门下,各种新兴之产物更是层出不穷,真有文明跌兴之状!” 两人都是江河政权的既得利益者,在吹江的这一方面,自然是较力而为。 江河的马匹拍够了,就开始拍起几位平章、尚书、将军、刺史的马匹。什么天下勇武第一、智谋冠绝今古,一时间天花乱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谈论的方向也从新闻实事,谈到了商业上来。 两人又都是商人,自然寻起商机来。张英更是劝解孙连道:“如今这银行的事情,也有了眉目,等办成之后,孙兄弟可有什么打算?总不能只盯着眼下吧?” “这……”孙连打嗝了酒嗝,脸上红光很是明显。 窗外雨还不停的下,风也刮得愈发大了。烛火闪烁,映在两人脸上。 “这我倒还真没个主意,今日之前,都在围着这银行忙活,已经半年茶饭不思,专想此事了。”孙连虽然喝得有些高,还是听出来张英画外音。 当然,这也是张英故意透露出来的。只见他嘴角微微一笑。 “这事情,就和这狗奴国有些关系!” “什么关系?”孙连有些狐疑。“那狗奴国能有什么商机?百姓连间茅屋都没有,难不成换成奴隶抓回来?圣人可不准这事!” “哈哈哈!”张英指着孙连笑道:“孙兄弟,你是不了解地理了!” “地理?什么地理?”孙连眼前虚虚晃晃,看不清楚张英的轮廓,张英一指起他来,就化作三五个影子,在他面前摇来晃去。 “且等我一下。” 撂下这句话,张英扶着桌案起身,来到门口,让人唤来丰管家。 丰管家问询赶来,两肩微湿。“老爷,您叫我?” 张英示意丰管家附耳过来,在耳边说了几句。孙连端着酒杯回身望去,有些疑惑。 不多时,张英回来了。“失陪失陪,我自罚三杯!” 也就是这商人们常喝的甘陵酿,没甚酒味,他才敢自罚三杯。 孙连却一把按住了端起酒杯的张英。“喝这个可没意思啦!换这个!”说罢,从桌子上又拎起一坛酒。张英探头望去,见上面写了章酒儿子,连忙摇头。 “这个喝三杯,怕是就说不了商机了。还是赚钱重要,赚钱重要。”轻轻推去孙连的胳膊。一连三杯,一饮而尽。 三杯淡酒喝完,丰管家也再度回来。只见他浑身湿透,抱着一块黑布,黑布下面罩着一卷卷轴。孙连听闻身后脚步声传来,回头一望,见丰管家神情之间带了一丝谨慎。总用余光看着身旁人,带着一分做贼意味。 这么重要? 提起酒杯道:“我干了!”一杯刚下肚,丰管家就递来卷轴,张英一把把满桌酒菜推向两边,空出来一块地方。 细细地把包裹拆开,漏出一份卷轴。当这份卷轴彻底摊开,孙连的眼睛也被吸引了过去。 上面线条勾勾画画,酒意正浓的孙连也看不清个虚实,只能把头探过去,只见着上面题头的几个大字:奉旨敕制坤舆万象图,绝密之图,擅观者斩! 孙连不由得念出声来:“奉旨敕制坤舆万象图,绝密……之图,擅观者……斩!斩!”一念到这里,孙连酒意醒了三分。 丰管家连忙上前捂住孙连嘴巴,厉声道:“孙行长,可不敢再喊了,不要命了?” 这时孙连也意识到这图的宝贵,连忙坐定神情,示意二人已做好准备,丰管家这才松开了手。 刚要开口询问,就被张英伸手拦下。 “兄弟,你别问我这图是怎么来的,你问我也不会说的。今天我这里又一桩生意,做得好了别说什么一生荣华、家有钜亿,就是富可敌国、买下半座洛阳城,都没有问题!” 张英指着地图,食指敲在图上,和书案发出沉闷的声音。 “我懂,我懂,张兄你放心,既然你信得过我,我也绝不会出卖你的!” “对!就是这个道理!我们都是帝党,自然不会做什么犯法的事情,不是吗?”张英指着这图道:“这图是陛下赏赐!交给我一份大事业,怎奈这饼太大,别说是我了!就是整个洛阳商人都吃不下!” “嘶……”孙连一听这话,终于感到自己身处漩涡之中。达到了寻常不能接触到的境界。 “实话和你说了吧,这都是陛下安排。无论是什么出兵狗奴国,还是今日这张图,陛下早就规划好了。只等着让咱们去捡金子。” 张英指着图画道:“今天这事,出于我口,入于汝耳,再不可传于他人,明白吗?” “明白!明白!既然是陛下的规划,某正好报答陛下恩德!” “好!不愧是文敬公的弟弟!”张英看着一旁的丰管家,不用事宜,自行告退。 当下里,四下无人,天日昏暗,大堂之上空旷十分,只有两人对案而坐,秉烛而谈。 “你先看这里!”张英指着地图右半部分。 图像里明显是地图,还用海蓝色涂抹了海洋,又有文字标注,十分明显。这东方大海之上,一串岛屿井然有序地排列在东海之上,宛如一串明珠。 “这就是东瀛?”孙连看着这一串岛屿:“没想到这么大?竟然和徐州……不!比徐州还要大!” “对!”张英道:“这是秘书省制图局按照东瀛使者口述画出的,是当今天下最精密的舆图,差错不能说没有,却也大体属实了!” 孙连越看越深陷其中,这么狭长的岛屿,上面湖泊、山脉、河流应有尽有。还有密密麻麻的符号,孙连没看懂是什么。 一眼就看出了孙连疑惑的张英,抬起胳膊,露出了被自己压在胳膊底下的图例。有了图例,孙连立刻清楚这东瀛列岛上密密麻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金矿! 银矿! 铜矿! 密密麻麻! 不可计量! 孙连倒吸一口凉气,背后的汗毛乍起。“这……这……这……不会是……狗奴国的人胡诌的吧?” “你看看这是什么?” 哐当一声,一块狗头金被掷在桌上。捡起桌上的狗头金,孙连发现这偌大的一块狗头金,沉甸甸地放在手里,上面竟然还有人工剪去的痕迹。 若是没有被剪成几份,这狗头金该有多大? “怪不得这群狗奴国的人会翻船!”孙连不怀好意地揣测道。见了实物,他也不再怀疑这事情的真实性。 正在孙连为此疯狂的时候,张英又伸手掏出了一封信封…… 第五十五章 犯险逐利 这封信封甫一拿出来,就吸引了孙连的注意,待看清信封上面的字后,更是把孙连的目光牢牢把握住。 若说这坤舆万象图上记载着未来的致富之路,那这封信,就可以立刻改变他的现状。 这封随着包裹一起拿来的信压在卷轴底下,信封上面赫然几个大字:“致京兆府尹刘使君。” “原来张兄早就为小弟准备好了!”孙连刚要伸手去拿,这信却被张英拿走了。 “兄弟,不是当兄长的要为难你。可今日的事,不是小事。之前兄长可亏待了你?” 孙连连忙摇头道:“那自然你没有,张兄不嫌弃我穷困潦倒,带我入洛阳公卿巨富之间,如今又资我五百金,赐我这封拜帖,如此厚恩,吾早已不知如何报答了!” “想要报答也简单!”张英这才漏出了真面目。“实不相瞒,陛下以三月为期,要我建立一家商社,专营这东瀛贸易!” “这是好事啊!有了陛下的特许,凭借张兄您的实力,东海之上,还有谁敢造次?” 话虽这么说,孙连却是隐约猜出了张英要他做什么。不过这封信对他来说太过重要,而且在孙连的预想中,这样的事情,也未为不可。 “可惜啊,这商社建立可太难了。陛下给了我三个月的期限,要我筹集十万万钱。为了这场富贵,我是把老本都搭上了,不仅收缩的生意,还来往走动于洛阳富商之间,这半个月,我是用尽了浑身解数,可才只筹得四万万钱!” 一声叹息。“虽说还有两个多月时间,可我已然是黔驴技穷。就刚才那两个黑心商人,不知从哪得来我要筹钱的消息,来我这里一通砍价。往常作价十金的,他一口封死,只肯给五金!” “真是无奸不商!”张英怒骂道:“呸!他也配叫商人!” 想起了刚才的遭遇,张英缓了好一阵才摆脱了怒意。对孙连道:“孙兄弟,你是世家出身,和那些商人不一样,我是信得过你的。” “如今你却我这一点投资和这一封信,我把它给了你。两个月时间足够你吸纳来第一笔存款!只求两个月后你能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这……”孙连有些迟疑。“这事情要是让陛下知道了……” “放心吧!陛下是同意商社借贷的!貔貅坊的那些钱庄银行我早就借过了。现在就差这五万万钱,我已经将这座府邸抵押出去,还有我那商号一同售给了城外的柳家。” “我已经是拼手一搏,就差兄弟这里的借款了!”张英热切地看着孙连,手中捏着的信封上滴落了两滴汗水。 攥着信封的手,既用力地抓着信封,又不自觉地伸到孙连面前。 “这……”孙连看着眼前的信封,一时之间实在不知该作何决断。 他反倒有些后悔来找张英了。若是不来,就不会掺和到这里面去,平添了这么多风险。但不得不说,张英开出来的价码很诱惑。 紧接着,张英答应,只要皇家银行成立,他就带头存款,以他的威望,自然会给他带来一大批存款。 “可万一限期之内筹集不到呢?”孙连说出了心里最后一个疑惑,这也是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怎么会筹集不到?我可听说了军营里又要发下一笔赏银,咱就打这笔赏银的主意!” “什么!”孙连吓得猛地站起身来。张英一把拉住孙连。“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不要命了?”孙连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圣上是马上取天下的吗?别说咱俩两个小商人,就是槐卿们又岂敢又这样的注意?” “你忘了三个月前那个贪墨赏银的兵部主事了吗?才贪十五金,当街凌迟了!你现在要贪几万金!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的一双儿女着想啊!”孙连道:“这活我不干了!” 说罢就要抬腿走人,可张英又岂会让他走。 “给我站住!”张英冷哼一声。“今天,你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什么意思?”孙连心中大骇,他早该想到,既然张英知道他刚从皇宫出来,若是想留下自己,不是容易至极吗? 哪知张英突然改换了严肃神情,干笑了两声:“孙兄弟,何必闹得鱼死网破呢?现在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也不和你说什么虚的!” “只要你帮我赢过这次特权的竞选,赢了那帮昌邑的商人,今后这商社,算你一成股!”张英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他自己才只有三成股。 看着图上的无数金山,孙连再次犹豫了。 “孙兄弟,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要巧取豪夺这笔钱?”张英一计已成,又下猛招。“那你可误会我了,某平生经商最讲究一个信义!” “然而光讲求信义是活不下来的,这一路上我屡遭贵人提携,之所以能每每化险为夷,都是我眼光毒辣,看得清楚谁该信,谁不该信!” 孙连再次投来目光,可没过多久,又把头低了下去。 拿起酒杯,张英为孙连亲自斟了杯酒。“孙兄弟,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没心思听!”孙连抬手挡住张英递来的酒杯。“我现在脑袋里乱糟糟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办?”张英道:“你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什么?” “我的建议,就两个字:胆大!”张英道:“现在在你面前摆着的,可不是什么有风险的事情,我已然和你说了,只要你肯助我,那前方就是一片坦途。” “连三五年都用不上,你我就躺在金山里了!”张英道:“你那弟弟、侄子。就算当了官又能如何?到时候咱们兄弟就是大宋第一首富,又有陛下照看,什么得不来?” “陛下怎会允许这事?库内一下子借出去这么多钱,咱们两个沆瀣一气的事情要是让昌邑商人知道了,难道能躲一辈子吗?你说陛下护着咱们,可昌邑商人就不是陛下子民?” 孙连道:“张兄,你是好办,一无远亲,二无根底。我老孙的命脉可都露在外面,我能看护得好自己,却看护不好一家!” “你什么意思?”张英见自己苦口婆心劝了这么久孙连还是无动于衷,终于怒不可遏道:“我张英白手起家,八年时间创下这等基业,难道还不足以让你信任吗?” 孙连凌然。 “罢了!罢了!罢了!”张英终于肯放下最后一丝芥蒂。“你与我僵持这么长时间,若是不想与我合作,早就走了,我又不能真的杀你!你留在这,不就是为了银行的事吗?” 孙连忍俊不禁:“这么说张兄答应了?” “我这就命人存去一万万!你满意了吧!” 孙俩抚掌大笑:“张兄不该托着底的,不然我早就答应了!” “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第五十六章 幕后之人 终于达成共识的二人,当即开始称兄道弟起来。刚才的一点烟云,也被一扫而空。二人写下契状,咬破食指,按下手印。 “孙兄弟,按了手印,你我可就彻底分不开了!”张英道:“你放心,不需你出面,明日我就亲自去跑一趟,一定给你搞个大大的地盘!” “那就劳烦张兄了!”孙连现在才知道,原来江河给他最丰厚的东西,根本不是那三千万钱的启动资金,而是这个皇家银行行长的虚职。 而这建立于江河威信上的虚职,竟然也能逐渐演变为真正的权利,获得切实的利益。 “既然孙兄弟加入商社了,我改日把人都叫过来,熟悉熟悉!” “好!” 二人又仔细规划了一下银行的开业章程,力求最大限度地截留这笔赏金,并吸纳更多的存款。显然,两人都意识到这个皇家二字的威力。针对这个金字招牌,两人竭力发扬,才数日功夫就在洛阳打开了名声。 另一方面,在刘累处,张英也为皇家银行批下来一块绝佳的地址。虽然二人为此出血不少,却也为银行建立又近一步,感到疯狂。 几日之后,孙连与商社的成员见了一次面,这一见面不要紧,这商社当中,绝大多数都是洛阳的顶级商人,甚至孙连的家底在这里面,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银行的装潢很快进行完毕,终于到了开业的这一天。 由于得到了整个洛阳顶尖商人圈子的支持,仅在开业当天,孙连就收到了近五个亿的存款。虽然大多数都是商社成员的托,可这份数据交到宫里,自然让江河高兴万分。 甚至连张英都没想到,江河为此直接封孙连为汶阳亭侯。 就连孙连本人可哭笑不得,自己竟然因为经商被封了侯爵。这一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一些起初认为这皇家银行,不过是借了个名头的观望者,立刻转变了观念,不再观望。又因为是皇家银行,孙连也根本没理会什么行业准则。什么千六十的报关费?千二十! 反正这些愤怒的钱庄老板根本不敢来皇家银行造次,孙连也放开手脚。才过去十天,就连续在周围几座大型城市展开业务。 乃至于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范围内,就开到了昌邑去,竟然还吸引了不少兖州资本。 等到时间结束,洛阳商人与昌邑商人大比的时候,自然是洛阳商人胜出。 昌邑商人组成的商社,仅仅报出八万万的额度。而洛阳商人,则报出了十二万的额度。尽管洛阳商人们的钱大多来自于皇家银行,可江河偏偏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他也并没有让洛阳商社一家独大。江河把幽州、三韩的经营特许权交给了昌邑商人。虽然没有赢得竞赛,然而对幽州、三韩的贸易却是可以现在就做,无需像东瀛那般还需等待。 洛阳商人们虽然赢得了竞赛,取得了对东瀛列岛的贸易资格,却要承担中间的许多风险。为了降低风险,孙连也顾不得什么良性发展,一下子停止了皇家银行的扩张工作。 就连保管费用,也逐渐涨回了正常水平。然而在这鱼龙混杂的洛阳银行业,皇家银行虽然已经建立,却也因为激烈的行业竞争,发展趋势渐趋平缓。 奉上的十二万万钱,被江河拿来加大了海船的制造力度,剩下的部分也会用于对邪马台的战事当中。修好的海船中,适合海运贸易的一部分,也会在战后交给洛阳商社。 皇家银行突然借出去一大笔钱,江河知道。这笔钱大多数是刚发下去的军饷,江河也知道。皇家银行里的亏空,江河自然另有一番打算。 他当然清楚自己是在拿将士们的钱,来打自己的仗。反正在江河眼中,最后背锅的,无非是张英、孙连两人,自己不过是个端居名堂的圣天子。 臣子利欲熏心,自然和他无关。 不过,江河也不认为中间会出什么事情。海船的建造虽然还需要一段时日,但是征辟海船却已经提上了日程。抓紧训练的海军和日趋壮大的舰队,其实已经可以供江河发动战争。 然而江河所需要的,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战争胜利,他要的是能够一下子把十万精兵运到东瀛列岛上的庞大运力。 一种可以用雷霆之势,让整座岛屿臣服的力量。 所以,在此期间,江河要承担风险——事情败露的动荡。 为此,江河不惜下令,整改银行业,令户部彻查洛阳诸新兴银行,检查其是否具有从业资格。户部经过查询,递上了表单,江河根据数据,直接切掉了将近一半的中小型钱庄。 限期一月,要求停业! 虽然此举会得罪一些小世家,然而却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很快,被户部宣布为不合格的银行纷纷关张大吉,从这些银行留出来的资金,很快也流入以两大行为首的其他大型银行当中。 再次被江河供血的孙连,也隐隐发觉了江河才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可此时的他早就被捆绑在了利益的战车之上,心甘如怡了。 有了这一次的供血,皇家银行的存款日增,资金链断条的风险也大大降低。所有的人都送了一口气。 为了稳妥起见,江河还是把内帑在户部下辖洛阳银行里的钱,全部取走,存入皇家银行当中。若不是宫中忙着修建新城,也拿不出多余钱财来,江河还要继续投钱。 眨眼之间,夏去冬来。 江河下令建造的第一批海船已经下水两个月了。数年时间才出来第一批成品,江河只想说个难字。而且这海船还并不是什么超越时代的物件,完完全全的二世纪工艺水平,就花费了数年时间。 第一批海船的完工,加上搜集到的海船,已经使得江河的海上运力达到五万人左右。第二批海船也将于几个月后下水。 这批本是用来对付徐然的海船,竟然用到了这里,江河也没能想到,而他斥资三万万打造的两百艘制式海船和十艘巨舰现在还不过是晾晒在地上的木板而已。 这几个月间,新城已从平原上拔起,第一批居民也已经入驻新城,他们多是周围县城的富户。除了这些主动移民于此的人们,江河的第二批蜀中移民也抵达了新城。 两千户蜀地居民的加入,也让新城提前竣工。 虽然新城还有些寥落,他的名字却已经不胫而走。这名字也并未是江河圣旨一到,众人改口。而是大家惊讶于新城建筑的神速,命名为降城。 意为天降之城。 降城的落成,江河自然是要前往一观的,而江河也正好打算在冬日巡游天下,正好一并观览。昭泰元年即将过去,一年的治理,让河朔逐渐复兴。 还好这一年没有利害的天灾袭扰,没有大型起义来煞风景。诸事顺利,江河巡游天下时候的心情,自然也是不错…… 第五十七章 大航海家 随着年关将近,巡幸天下的计划也被提到日程上来。在千机阁内开了几天的会之后,众人最终一致决定,在腊月十日开始巡幸天下。 介时,由大内总管郭济陪同,以平章政事法正为首,兼之以兵部尚书张谅、检校礼部尚书楚平、刑部侍郎郭阳、户部郎中赵采组成小朝廷,陪同江河巡行天下,作为临时机构处理紧急事务。 光是随行的内侍和文官、吏员,就足有七百余人。 江河还带上了后宫的几位嫔妃,做了长期巡行的打算。几位皇子皇女之中,唯有年龄稍大的江锜跟随,其他都养在宫中。 至于保卫力量,江河并未轻视。 他可见识过太多统治者在国内巡行时,被杀的案例。 就算不参考织田信长,也该考虑考虑斐迪南大公是怎么死的了! 先是殿前司的七百名金甲骑士的依仗部队,还有江河亲率的三百精骑。江洪的五千精锐骑兵以及射声将军齐凌的两千射声卫。 这些只是和巡行队伍一起移动的部队,还有王寿率领的三万步卒,遥遥跟在车驾之后。每行至一处地方,县有县兵、州有州师,再加上各地的屯田部队,光是护送的兵力都可以发动一场战争了。 这次巡行的路线,也被提前规划好了。 巡行部队自洛阳出发,一路向北,沿着太原,抵达朔州,去犒赏边关将士。继而从大同入幽州,巡按幽州之后,折路向南,沿着大海,前往青州。并进入兖州,去封泰山和禅亭亭山、云云山。 封禅结束之后,江河打算回到成县王家村,在那里起碑纪念,之后再向西,巡幸昌邑,再折道向南,去两淮慰问受灾百姓,接着渡过长江直下江南,一路前往苏杭一带,再沿着长江而上,自江州、汉阳、南阳抵达降城,最后经过虎牢返回洛阳。 随着规划的完成,各项准备工作也在持续进行,转眼就来到了昭泰元年腊月初八。 大宋本是没有腊八的习俗的,可江河毕竟来自后世,竟然在佛教大兴之前,也让宫里过上了一次腊八节。 腊八粥自然极其容易准备。江河也提前命宫里把腊八蒜腌制好了,就等在朔州过年时候,能和将士们就着这腊八蒜,吃上一顿热乎的饺子。 端着碗,江河站在廊前,看着满天大雪。温凉殿前的大湖已经彻底封冻起来,雪花洒落在上面,不一会就把整个湖面笼罩。 “陛下,屋外天寒,不如入殿里烤烤火?”郭济提醒道。 “不!不用了,朕就喜欢看雪。”漫天大雪如鹅毛一般洒落。入冬之前,江河已命京兆尹刘累,把全城危险房屋进行了一遍加筑。 看着雪景,一碗腊八粥很快就被江河给吸溜了个精光。 随手放在托盘里。郭济立刻关心问道:“陛下吃得真快,想必是饿了,还需再添一碗吗?” “不必了,这宫里的糖,是越发得不甜了,吃着没味道。” 这话本是无心之说,落在郭济耳中却大如天,连忙跪倒。“陛下恕罪,是小的办事不周,理当万死。” “起来吧。”取来手帕擦了擦手。“去看看后宫的车马都装好了没有?别等到明天,今天都办利索了!” “诺!”郭济这才起身前去办事。 哪料还未走上两分钟,又折了回来。 “怎么了?”江河见郭济去而复返,随口问道。 “陛下,殿外有位大臣,要见陛下,上了札子。”郭济两手封赏札子,等待江河的命令。 札子制度是江河创立的,江河规定在京官员,凡是六品以上者,都可以面见皇帝,不过入宫之后要上札子,写清为何事而来,以及紧急程度。江河会根据具体事情和紧急程度来决定是否接见来者。 由于三品以上的官员,也不用这样面见江河,故而这个制度其实就是为中层官员一个直面皇帝的机会。主要是为了防范高级官员横霸中央,隔绝内外。 接过札子,上面端端正正地写了八个大字:为外海诸岛屿事,极。 紧急程度分为缓、中、紧、重、极五个等级,缓为最低,极为最急。江河一看,就锁住了眉毛。问道:“这是谁上的札子?” “回陛下,来人身着户部六品官服,应该是个户部主事。” “让他来见我,你先下去吧!” “诺!” 不多时,一名身着六品官服的官员被放入温凉殿中。他走在拱桥之上,意气风发。离江河越近,越摆上一副谦恭样子,直到来到江河面前,行完了三跪九叩大礼,山呼万岁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江河问道:“是真寡恩了,竟不识得卿家。” “微臣系户部下一六品主事,名叫汪大渊。” “汪大渊?”江河念叨着这个名字,在脑海中仔细搜索了一番,发现并没有这个人的记忆,才确认道:“朕实在不识得卿家,不过这倒也无妨,若是卿家能对海外诸岛屿的事上,说出个一二三来,朕也不吝赏赐。” “陛下,臣不要赏赐。” “那朕就给你加官进爵!” “陛下,臣也不要官爵。” “那你要什么?”江河有些诧异。别说一个小主事,就算是朝廷上的衮衮诸公,也没说这不要那不要的。“你知道殿前无状是个什么过错?” 汪大渊又立刻跪下。“陛下,臣非是什么殿前无状。臣真心想要的,是跟随陛下巡行天下,希望陛下能够应允!” “随我巡行?”江河道:“户部本来就是居中调度,我已经让户部的赵采参与了。不过若是你真有什么建树,朕又何吝惜多带上一张嘴?说罢!” “陛下,臣要讲的,是军国大事,湖边廊下,恐非庙堂之言所出之地!” “好!我满足你!随我进来吧。”说罢,走入殿中。 两人刚一入殿,殿内炉子里热浪滚滚,殿内十分暖和,还有几位宫人在伺候炭火,见到江河也都是忙着行礼。 “陛下,恳请陛下屏退众人,臣才能说。” 一连串的摆架子,也让江河有些厌烦。自己好心待他,无非是展现自己惜才。看他年纪已有四五十,竟然还只是个六品主事,自己如此待他,竟然还嫌不够! 不过汪大渊脸上的恳求还是让江河心底一软,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 几位宫人行礼告退,殿上只剩下了站在殿中的汪大渊与坐在龙椅上的江河。 “这下,可以说了吧!”江河心中暗道:“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就别怪我把你发配到济州岛去!” 汪大渊听出江河话语里的愤怒,一头磕在地上。“陛下!臣非有意忤逆陛下,实在是所言之事太过重大!臣不得不……” “好了好了!快点说!”江河打断了他的话,让他快些进言。 谁知,这第一句话,就差点让江河从龙椅上摔了下来。 “陛下,臣乃是大元至大四年生人,江西南昌人氏,平生两度出海,曾到过陛下所言之非洲、欧洲和澳洲。” “你说什么!” 第五十八章 皇子失踪 江河的突然起身,反而让汪大渊吓了一跳。 连忙道:“陛下,微臣所言句句是事实啊!” 当年江河在编纂地理书籍的时候,就假托战国遗书,画出来了亚欧非澳四洲地图,广泛刊印,如今早就是朝堂之上人尽皆知的概念。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江河有点纳闷,他不记得自己召唤过…… 突然,江河想了起来,当初自己为了解决文臣不够的难题,似乎是召唤了一大群四、五等的官员。 接着江河就立刻印证了这个事实。 原来汪大渊被召唤到大臣之后,由于他是以航海闻名于世,所以工作能力并不出众,一直在兵部熬着,前两年调到户部。 “卿家有如此大能!怎么不早早来见于我!”江河后悔未能慧眼识真! “陛下,臣亦希望能得见陛下,一展伟业。然陛下之前忙于一统天下,臣还以为陛下与其他帝王无异,直到半年前,陛下接见狗奴国使臣,答应请求,出兵海外。” “微臣这才知道陛下心中报复,这才努力工作,一扫之前怠惰,才终于在两日前被吏部选定,升了职品。不然,臣如何能见到陛下!” 江河猛地一拍大腿!“怪不得!让卿家受苦了!我华夏躬耕垄亩者多,扬帆四海者少,此次出兵东瀛,若是能有卿家相助,怕是可以大有裨益!” 这反倒是让汪大渊有些支支吾吾了。 “陛……陛下,臣周游南洋、西洋,至于东海实在没有去过。出兵东瀛之事,微臣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若是陛下将来有意一展雄伟,囊括万里石塘,微臣必效犬马之劳!” 汪大渊的话,也是实情。虽然他最远途径埃及、地中海抵达摩洛哥,向东也曾到过澳洲,可毕竟没去过日之本。 “诶!卿家久在海波,必然熟悉船只!朕今在海州大力制造海船,若是卿家有意,朕愿封卿家为海船督造使!” 这话听得汪大渊颇为心动,如果不是真的热爱大海愿意探索未知,他为什么要九死一生,两度下海,周游列国? 两次航行,足足在船上待了七八年的他,根本不惧风浪,反而对征服狂浪巨波有一种快感。异国他乡的风俗,更是让他心驰神往,要不是为了报恩,他才不会把自己圈在洛阳。 “臣愿意当这个海船督造使!” “不问问几品吗?” “就是九品,臣也要当!”汪大渊想到没想,立刻回答道。 “好!那朕就点你为海州海船督造使!正四品!赐爵公乘!”江河正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宋应星虽然对各个方面都很了解,可唯独海船这东西实在属于禁忌,就算是他也造不出来大型海船。 好在,这汪大渊的突然出现,缓解了江河没有海洋人才的尴尬。 可江河却很忧虑。“爱卿今年年纪几何了?” “回禀陛下,臣今年四十有七,正是壮年!” 点了点头,四十七是壮年不假,可在这个时代和老头子也不差什么了。“卿家,朕有一言,不知当讲与否?” “陛下言重了,臣是大宋子民,陛下之言,臣必尽心而为,尽力而行!” “大宋有爱卿这样忠心致国之士,焉能不富!焉能不强!”江河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爱卿虽然正值壮年,却也还能为大宋操劳几年?真的意思,是希望在海州建立一所海洋大学,为我大宋培养海洋专业人士!” “大宋海军初建,一切都百废待兴,不仅是船长、海员,就是这海船的建造,我们都知之甚少。若是爱卿不吝己才,愿意将之公之于众,就算朕为天下之人买来也好!” “陛下!”汪大渊听闻此语,甚为惊讶。 在他的印象里,皇帝就该是高高在上。对于一切,只是简单的索取,但在江河这里,谈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 虽然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却可以让汪大渊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选择没有做错。 “何劳陛下忧心!实不相瞒,微臣收养了两个邻家孤儿,一直在教导他们,这几年下来,他们也学到了臣的一点皮毛!” “至于海船,臣早就做好了模型,正要进献给陛下!” “真的吗?太好了!”江河正愁于现在的海船不过刚开始起步,虽然能保持在海上不沉,却实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不仅沉重、费料,还造不出大船,对风浪的抵抗力很小。虽然东海少有风暴,还是难以抵御。 君臣二人当即相谈甚欢,一直聊到天光已暗,江河才反应过来。亲自把汪大渊送出殿外,立刻起草,封他为海州海船督造使,赐爵公乘。同时又赏下绫罗绸缎、田产房产、金银财宝。此外,江河当然同意了汪大渊随行的要求。 他也正想与这位十四世纪的大航海家聊上一聊。和汪大渊的航海范围比起来,哥伦布、达伽玛实在是不值一提!而周游四海的汪大渊恰如一个巨大的知识宝库,为江河原本无聊的旅程,填上一丝充实。 甚至,江河还把他带在身边,赐给他侍中的头衔,让他可以随时入内侍奉。同时,江河还让汪大渊在江锜的功课之余,教导江锜。为江锜树立一个庞大的世界观。 在申时行走后,教导江锜的任务交给了法正、房玄龄和苏东坡,少了一个老师,也未对江锜的功课造成任何烦恼。而今法正随行,不用像在洛阳时候那般繁忙,大可教导江锜。 而苏轼却因为洛阳大学迎来了一批新的学子,而不得不留在洛阳。房玄龄也需要坐镇洛阳处理度支示意。 江锜正开心于少了功课,还能外出旅行,十分兴奋,哪知他爸爸又给他找来一个老师。 平日里江锜也只能在江河外出打猎的时候,出一出洛阳城。当知道这次可以在外面度过半年时间,江锜当然开心坏了。 刚出洛阳城就连连后望,甚至还向江河请求,能离开队伍。 这个请求自然立刻被江河回绝了。江锜百般请求,最终江河才同意让他自由活动一天,还派五百名骑兵跟随,这才放心。 可当晚抵达孟津渡,日头渐落,还是未见江锜归来,让江河心底咯噔一下。 “陛下,皇子久出未归,要不要派人前去看看。”射声将军齐凌来到江河的马车前,道。 撩开马车上的窗帘。江河也是眉头紧锁。“这孩子!不知又在胡闹些什么,那就劳烦伯翼一趟,带人过去看看。” “诺!” 一勒缰绳,飞马夺出。无需出言,只一摇臂膀,周遭数十名骑士迅速跟上。“随我去寻皇子!”数十名骑士渐渐从四方汇聚到一处,在日落前卷起一条黄沙之幕。 第五十九章 抵达安邑 孟津渡前,围满了行军帐篷。太阳已然把他身体的大半隐藏在地平线下,放出最后一刻的光亮,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潜伏下去。 西边红霞晕染开半个天空,红紫色的天空上几朵云彩被拉扯成足有数千里长的霞霓,宛若天女编制出的红纱漂浮在云端。 站在孟津渡外的小山上,江河正在与孟津渡守将谈论。 这场谈论已经持续两刻钟了,江河先是慰问了驻扎官兵,继而又与这孟津渡的守将展开了单独谈话。 “孟津是洛阳北门,虽然如今四海承平,也不要放松了。今后孟津渡的发展,万万不可只当做军港来对待!孟津是黄河咽喉,四海商贾云集。” “并州商贾若想入洛,这里可以说是必经之路!如果能在这里修建市场,必然可以在此地崛起一座城市!” 守将虽然表面应承,心中却在埋怨陛下的宏图伟业放在他的身上,可当真有些不映衬了,让他打仗尚可,招商筑城,可实在不是他的强项。 孟津渡守将的表现自然被江河看在眼里,他激励道:“若是一年之内,孟津渡周围能吸引来五百户百姓,我便在孟津设县,让你来当这个县长!” “什么!”孟津渡守将闻言大惊,重文轻武,这是打四百年前就流传下来的规矩,毁秦耕战之法,兴鸿儒之教,一直是陈朝所提倡的。 乃至于到了大宋这里,尽管是刚刚开国,武将的地位也着实不高。身为掌管孟津渡八百官兵的他,品阶也不过是从七品。 若是能转为同级的县长,那可就算是脱掉了这身军服。归他管辖的就不止这八百官兵,而是数万百姓了! 若是孟津能设县,那周围几个乡也会并入,数万人口也是有的,估计当年就能转为县令,兢兢业业干上几年,说不能二三十年之后,告老还乡,能混个五六品的品阶。 这可比日日操练这八百个大汉,来得舒服多了。 当即,孟津渡守将立刻向江河保证,想进一切办法,也要促进孟津渡的商业发展,聚集百姓在此居住。 孟津渡守将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也完全在江河的意料之中。当即嘉奖了一番之后,也就让他下去了。 “怎么,锜儿还是没有消息?” 前去追寻江锜的齐陵已经返回,刚才江河在于孟津渡守将攀谈,他没有贸然上前,只是退在一旁,脸色凝重。 齐凌一顾左右,暗示江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随我来。”江河撂下这句话,在十余名金甲骑士的保护下,直奔出去一里有余。 十几名金甲骑士,当即向外四散开来,两眼紧盯周围,握紧了手中马槊,一有风吹草动,就要立刻出击。 “陛下,臣已经找到了大皇子的踪迹,就在不远处的程家庄内。现在,正被程家庄的庄主款待,奉为座上宾呢!” “哦?这程家不曾听闻,这家主又是哪一个?” “回禀陛下,是程曲,是我的老部下,泰山老臣。打甘陵的时候左手受了伤,也就不想继续待在军队里了,退伍后留在了孟津,拿着伤残抚恤在这置办了七八顷田,当上了个小地主。” 听了江锜的遭遇,江河不住摇头。 “这孩子!玩心太大了!”江河问道:“你与他见过面了?” “见过了,大皇子并不想走,托我求您在这留两日。” “留两日?胡闹!数万大军等他一个人吗?一日该行多少里路早都是定下来的,岂能胡乱篡改?前方路上的州县官员和准备好的物资,一日所费,何止钜亿?” “那陛下的意思是?” “既然他想留着,就让他在这待着吧!我们走!明日照常渡河!”江河气呼呼地道:“哪有让老子等儿子的道理!” 齐凌哪里敢正面阻拦,只是委婉劝道:“这程家或许是安全之地,若是和大皇子拉开距离,这中间难免遇上些岔子,如今陛下膝下子女不多,除了大皇子外其他都在襁褓之中,若是突然出了什么事,国本易变啊!” “朕身强力壮,春秋正盛!况龙子焉能被犬欺?就这么定了!” 第二日,江锜果然没有回营。江河留下一封书信,交给孟津渡守将,二话不说,渡过了黄河,向西进军。 大军接连走了数日,沿着滚滚黄河,逆流而上,经过王屋山脚下,途径垣县,抵达安邑。 慰问完了安邑的绛州刺史及绛州诸官,才不过是中午,江河命令队伍在城外驻扎,就要回营。却被李静姝找到了。 “还我儿子!”她怎能不气,就算儿子执拗,派个人绑回来就是,非要由他的性子胡闹吗? “什么叫你儿子?江锜不是我儿子吗?”江河并未如同以往,展现出温情的一面。 这让前来的李静姝眉角微微皱起,她本以为只要自己开口,他便会把她揽入怀中,说上几句好听的话,就会派人把江锜带回来。 怎知江河非但没有如此,反而来挑李静姝的错。 李静姝怎能容下这口气,娇嗔道:“我不管,锜儿要是出了个三长……” 话没说到一半,就让江河用一根食指抵在嘴上。“哪有这么咒自己儿子的?五百将士跟着呢,那都是跟我打天下的精锐!” “这五百将士给我,一路上的这些个县城都能打下来!” “你能耐!锜儿明年才九岁,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懂什么?身旁那些卫士杀人是一把好手,万一把锜儿伺候得不好呢!”李静姝道:“哪有你这么当爹的,非要把儿子往火坑里推,他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 说罢,眼角翻红,俨然是一副泫然欲泣地模样。 看了她这幅样子,江河也是一阵懊悔,把住李静姝,安慰了好半晌。“别怕,我在锜儿身边一直安排了死士,他每天吃什么、穿什么、见了什么人我都知道,不会有危险的!” “什么?”李静姝闻言才好了些。“那他今天吃了什么、穿得那件衣服,做了什么事?你都和我说明白了,不然我不走了!” “你这样子怎么母仪天下!”江河道:“你这样子就是个围着丈夫和孩子的妇人,我若是早死了,留下你们孤儿寡母,还不迟早让人篡了我的江山……” “尽说丧气话!我这不是关心锜儿吗?” “你可别担心他,这小子日子过得风流着呢!”江河这话说出来,才发觉有些不对,可想要掩饰却已经来不及了。江河是不在意江锜在这方面多么早熟,可不知道李静姝怎么想的。 哪知还没等江河改口,李静姝就立刻提起了兴致。“哪家姑娘?长得俊俏吗?” 第六十章 两个父亲 “程家姑娘。”江河补充道:“就是孟津附近一个退伍军官的闺女,家里没甚资产,姑娘长得倒是水灵。” “嗨!你还在意有没有家产,我嫁给你可是一分彩礼都没有。” “那可不!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江河打趣道。 这话被李静姝立刻反驳了。“没了这个小舅子,你怕是见不到我了!事后你竟才给了个武德大夫?” “是,是我不对,该封侯,该封侯!关键这小子自己不提,我这也想不起来,不是吗?” “所以说啊,你都富有四海了,还在意这个?” “我才不在意,我这不是怕你在意吗,担心儿子娶了什么平民家的女子,担心将来没有外戚帮衬。” “我可不在意这个,长得称我儿心意就行。”李静姝道:“若真是一见钟情,倒也不错,这姑娘多大?过了十二就定亲吧!” “这可太早了,咱儿子才八岁,正没定型的时候,今天爱一个,明天爱一个。总不能让我给天下女孩都下聘礼吧?” 这话把李静姝逗得咯咯直笑。“天子也架不住这么花啊。一家就算贴上一金,你那朝廷一百年也还不完吧?” “对了!”李静姝突然反应过来。“你说锜儿的风流,该不会是……” “哪有!你想的太多了!”江河连忙否认。“就是亲了下。” “那她可就跑不出锜儿手掌心了!”得知自己养的小猪拱了别人家白菜,李静姝竟然欢呼雀跃起来。“咱儿子还待在程家吗?” “没,昨天下午上的路,现在应该刚出河阳县。怎么也得两三天才能追上。” 见李静姝一脸担心,江河宽慰道:“别怕,这一路上我都安排人了,不会出事的。” 两人依偎在一起,江河攥着李静姝的芊芊素手,当下里心中燥热起来。 正要起身,就听李静姝道:“锜儿也是随了你,性子这么急!” ………… 在安邑简单修整一天之后,江河也并未停留下来,等待江锜,而是率军北上,沿着官路北上。还未走出河东,就被江锜追上,就连江河也有些惊讶于儿子的速度。 追上了大部队,江锜却是有些不敢靠近,带着五百骑士在大部队后面一二里处咬着尾巴。直到江河派出齐凌,把江锜给抓了回来。 被齐凌提在手里的江锜,就这么被带到了江河的马车旁。 撩起马车上的窗子,江河打量着被提在半空中的江锜。“挺能耐的啊,欺君之罪都敢犯!” “嘿嘿。”江锜挠了挠头。“宫中实在憋得慌,父皇多带孩儿出来走走,孩儿自然不会一时迷路,走了岔路。” “迷路?”江河道:“这么说来,还是我的过错了?” “哪……哪能啊,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江锜两手在前,抱了个拳。又指着江河马车之后的皇后马车道:“父皇饶了孩儿吧,你看,母后都担心着孩儿呢,父皇总不能让母后伤心吧?” 江河探出头去,见李静姝飞快地把帘子放下。虽然只看到了个残影,但那摆动的窗帘,明显出卖了车内之人。 “行吧,回你的车里去,好好和汪大渊学学,要是只认为这段路就是天下了,那可太狭隘了。”江河放下窗帘。“回去吧!” 齐凌提着江锜,见江河的马车渐渐走远,终于放下了江锜。 “齐将军。”被放下来的江锜,抬着小脑袋问道:“你是父亲最贴心的将领了,父亲这一路上,肩上的伤发作过吗?” 被江锜这么一问,齐凌才想起来,江河当年中过肩上,一箭射进肩膀里,那之后一逢阴雨天,就容易疼痛。 昨天才下过雨,路还很泥泞,齐凌竟然忘了这事情。 “应该没有吧,昨天刚出安邑,就下了场雨,也不大,淅淅沥沥下了大半个时辰,没耽误行军。陛下一直待在车里。” “那就好。”江锜这才放心下来。 齐凌这才注意到,江锜胸口处鼓出来一块,便问道:“是草药?” “嗯,在安邑卖的,本以为能用上。早知道这样,就不要程姐姐的钱了。”江锜一脸沮丧,从怀里把包好的草药递给齐凌。 “我得跟着师傅学习,照看不到的,劳烦齐将军帮帮我照料父皇了。” 接过草药,齐凌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江锜向着车队后方去了。绕过几辆马车,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 汪大渊见江锜奔来,撩起了马车上的车帘,江锜一个箭步,跃了上去。临合上车帘前,又探出头来,看了看齐凌。 齐凌会心一笑。 他哪里是什么没时间去见江河。行军时候,每日江锜都会去问安,怎需要自己代劳,分明是不愿矫情,在江河面前说不出这肉麻的话。 “倒也有心!”齐凌想起家里那个混世魔王,不禁有些头疼,请了好几个老师都没能降服,什么时候自己家的混世魔王,也能这么懂事? 提着药材,齐凌催动马儿,跟上了江河的马车。 “草药?你拿这个干吗?”撩开窗帘的江河注意到了齐凌手里的药材包。 “大皇子担心陛下肩伤,特地在安邑采买的。抹不开面子自己来说,让我照顾。”齐凌摇了摇头。“我哪会什么煎药,这也是他一片心意。” 江河看出了齐凌眼里的没落,道:“你身上的伤,怎么也比我多,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最惨烈的就是胡佛庙那次,我都以为必死无疑了……” 二人提到当年的事情,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知道齐凌的坐骑慢慢被马车拉开。齐凌才一夹马腹,跟上了马车。“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 “哦?”江河问道:“你要什么?” 这话,不是简单的询问,哪怕周围的卫士都听出来,江河这画外音分明是:你要什么我都给! 若说以齐凌的功绩,怎会是个四品的射声将军?还不是平常江河每次赏赐,齐凌都坚决不受,只有一些不拿显得与他人格格不入的时候,才会收下一些。 今日齐凌主动提起,江河也正好那这当做弥补。 只听齐凌道:“臣不求百年之后,能荫子高位,但求陛下能收臣子为义子,好好调教,让他成个人!” “怎么?”江河想着车队后方撇了撇。“羡慕了?” 齐凌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事!我这就起草一封,让你儿子入羽林军,好好磨练一下!” “啊?”齐凌闻言,突然反悔了。“这……” “伯翼!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放不开孩子,还怎么让他振翅高飞?一直宠着,早晚宠坏。我要是有两顷田,我疯了!去参军?” 说完这话,江河夺过齐凌手里的药材,放下了窗帘。“你自己想想吧!” 望着马车远远驶去,车轴吱呀呀的响声也渐渐不可听闻,齐凌幡然醒悟,追上了马车。隔着窗帘道:“劳烦陛下亲手起草诏书,调我儿入羽林军了。” “这又什么难不难的?” 没过一会儿,一道黄绸卷轴从车窗里递了出来。“前面二里有个驿站,直接发回洛阳吧!” “我包你回到洛阳,看到的绝对不是一个人!” 第六十一章 大宋之垣 大军继续向北进发,沿着古老的官道,寻寻向北。先后经过绛县、襄陵、杨县、彘县,界休……终于抵达这一路上的第二座雄城——太原。 晋州刺史齐简,率领全城大小官吏,前来迎接。太原城外旌旗蔽空,静候着天子的銮辇。 这一路舟车劳顿,抵达太原,已经是腊月二十日,再有十日就是新年了。 还好江河一路紧赶慢赶,剩下的路程上只要不碰上大雪封路,就可以在新年之前,抵达朔州治所——善无城。 庞大的皇帝车队如期抵达太原城下,来到城南十里迎接的队伍早已是望穿秋水了。 随着车驾的不断涌入,象征皇帝所在的龙旗,也愈发临近。 一众士绅已准备就绪,齐简也有很长时间没见过江河了。这次见面,也是诚惶诚恐,担心江河会责备他。 龙旗渐渐靠近,庞大的黄金马车,最终停靠在太原城内的士绅们面前。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之后,车内的江河只留下一句。“平身吧。” 连面也没露。 齐简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抬头去看马车边上的射声将军齐凌,眼神示意这是怎么了? “陛下路上偶感风寒,不便见客。诸位既然已经参见完毕,就随军归城吧!” 齐凌言语干练,指着前方不远的太原城道。 士绅们也看出来事情有些不对劲,相互张望,最终还是挺起身来,一如齐凌之言,随军回城了。 这一路上,齐简走的一点也不轻松。 刚走了两三里路,齐简背后就被汗水打湿了一大块。 “齐刺史身子这么虚?”齐凌驾马来到齐简身旁,与他所乘的马,相骈而行。 “嗨!你我也是同宗,连这点忙都不帮?” 齐凌白了他一眼:“你让我怎么帮?洛阳传你坐镇太原,要谋反呢!” “什么?”齐简还以为是今年税收不力,或者是陛下知道了今秋太原城的大火,要拿他来泄愤,谁知竟然是在洛阳流传起了自己的坏话! “这可不敢!我哪里敢造陛下的反?”齐简道:“我麾下虽然有几千兵马,总不至于糊涂了!” “这东西可不好说!”齐凌撂下这句话,夹紧马腹,跟上了江河的马车。 只留下齐简一人,坐在马背上,低头沉思。 …… “怎么说?”马车里传来江河的声音,哪里有一点病态。 “还是老样子,看不出什么变化。还入城吗?用不用提防着点?万一真的……” “不用,我还能怕他?”江河道:“别说这是流言蜚语,就是他齐简刚才谋反了,我现在也敢入城!” “去,告诫士兵们,不要惊扰了百姓!” 车队很快进入城中,而江河也压根没有考虑齐简会背叛他。这一路过来,他也丝毫没把齐简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定然是齐简推行新政,过于用力,招惹了太原士族的不满。 加上这太原城,本来就是晋王故地,有造反余孽,是很正常的。 作为朔州兵团身后的第二道盾牌,晋州的一万两千士兵,是江河的一道至关重要的保险。所用兵马,也都是江河从系统中召唤的士卒。 别说齐简不想造反,就是他想造反,这些士兵,也不会顺他的意思,反而江河还能在洛阳,就把他给杀了! 这也是江河为什么根本不惧的原因。 雄伟的太原城,见证了太多沧海桑田。一入太原城,江河无需打开窗帘,就能感受到太原城内的凄凉。 街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叫卖声,哪怕是人人前来迎接天子巡幸,街旁的人,也少之又少。 “齐简。” “微臣在!”马车旁的齐简,听到江河的呼唤,连忙道:“陛下!” “太原城,太萧索了。一把火,不至于这样吧!” 这话把齐简吓得心惊胆战,连忙俯下身子认错道:“陛下,太原城屡遭战火,几年回复,也难以回到当年盛况!” “况且并州之民本来就不甚多。如今发展朔州,已有不少太原百姓往朔州去了!” “哦?朔州不是苦寒之地,还要忍受鬼方的侵袭吗?怎么会有人愿意搬过去?” “回禀陛下,朔州可不是苦寒之地。河套上水草丰美。可比山里容易耕稼,畜养牛羊,也更适宜。至于鬼方……有岳将军十万朔州兵团坐镇,都已经七八年没见到鬼方影子了!” “向来都是岳将军去塞外与鬼方打仗,去抢他们牛羊。还未听说有鬼方人敢越境南侵的!” 这话听着就让江河很是受用,但他还是道:“总是要上写心思的!” “诺!”齐简唱了一道长长的诺,知道江河已经不打算继续计较,才放心起来。 在太原城简单歇息一日之后,大军再度启程,沿着西北方向的官路,向着雁门关行军。 雁门关上,凄凉寥落。征夫弹泪,角弓如铁。 出了雁门关,就出了代州,进入了朔州地界。朔州被江河交个岳飞治理,文政武政一把抓,八年功夫过去,江河再度抵达这里,大觉恍如隔世。 八年前的一片荒漠,现在已经是鳞次栉比的数万户人家。 善无城内外繁华异常,果如齐简所言!这善无城的民屋,已经修建到了善无城墙外面两里的地方了! “父皇,这就是善无?”皇子江锜有些惊异。“申师父和我说,建宁元年的时候,鬼方大举南侵,把善无城所有百姓都杀了个干净,怎么……” 江河摸着儿子的头,告诉江锜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韧性!” “你要记住,能击垮你的,只有你自己!”江河指着十里繁华。“看见了吗?这就是守护百姓的快乐!” 看着每人脸上洋溢的笑容,江锜若有所思。 “父皇,您真了不起!”江锜道:“书上说的尧舜,我是没看到。看了这善无城,我才知道了尧舜治下的百姓是个什么样子。” “可别学迂了!尧舜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你不可偏听,你身边的都是儒生,他们会交给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却万万不会告诉你什么叫天数有变,神器更易!” 江河看着正在修缮中的善无城墙道:“我要你像我一样,成为大宋的城墙!” 第六十二章 大将在北 听着父亲的教导,江锜显然有些担忧。 “父皇,您是怕孩儿断送了您的江山?” 江河听笑了,摇了摇头。“不,我不怕你断送了我的江山。江山属谁,我并不在意。能守住一时一世,又能守住几百年?” “那父亲担心什么?” 拦住江锜,江河担忧道:“我是怕你不成器,更怕大宋不成器。盯着眼下的一亩三分地,就自大自满。” “所以父亲给我找了汪师傅?让我看看世界?” 江河闻言十分欣慰:“吾儿聪慧!真不像是个八岁孩子!” 听到父亲夸奖的江锜微微一笑。不过江河随后的摇头却让他的笑容僵住了。 “吾儿!看尽了四海,又能如何?能看透宇宙吗?” “宇宙?”江锜当然知道什么叫宇宙。“四方上下曰宇,往来古今曰宙,这是申师父交给我的!” “好!好!我今天再交给你一个,宇宙是时间和空间与其所包含的内容物的统一。” 这话江锜显然是听得一头雾水,仔细想想,好像和申师父交得也没什么不一样——就是更啰嗦了。 “所谓宇宙,包含极大。你已经知道了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个球体,那你想过天上的星星,是什么吗?” “是什么?”江锜皱皱眉头,突然道:“父皇的意思,那天上的星星,也是一个个的地球?怪不得大家都说月亮上有广寒宫,还有嫦娥仙子!” “哈哈哈。”江河摸着江锜的小脑袋:“这么说也差不多吧。” “父亲,你的书我都看过了,可没见到父皇写过这些啊……” “总要留下一些给你的。”江河道:“近来我每每感觉身体不适。大抵是十年征战,落得一身旧伤。” “父皇!”江锜最听不得这话。小时候每每江锜问起李静姝,父亲在干什么。李静姝就会如实回答:“你父亲,在外征战,杀坏人呢!” 十年时间,江河已经记不清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二十一世纪。身上的伤痛,每一天都在提醒他,他生活在一个医疗水平极低的时代,稍有不慎就身死道消。 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妻儿。除此之外,就是担心自己的民族,会如历史上一样沉沦于异族的铁蹄之下。 为了防止有人在他死后夺权,他拼命地想要建立正统概念,才有了这次的巡行。 大陈立国四百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一路,他已经遇刺数次。不过由于死士精湛,这些刺客,连江河的马车十里之内,都没有摸到,就被江河的死士给干掉了。 这不痛不痒的刺杀,当然不是江河害怕的。 江河害怕的,是这些派出刺客的人,在自己死后,又会做出来什么? 只有八岁的江锜,显然不足以应付现在的情况,所以江河才拼命地寻找师父,把如山的资料压在江锜身上。 甚至于在这趟巡行之后,江河甚至产生了下放江锜去治理地方的冲动。 可无奈,江锜太小了。不足以完成江河的期盼。 父子二人在马车里谈笑风生。转眼来到善无城内。 前来觐见的人中,诸位将领江河都很熟悉,都是岳飞麾下朔州兵团的宿将。但人群之中唯独不见岳飞。 副将连忙解释道:“陛下,岳帅带兵巡逻河套去了,估计是路上遇到了暴风雪,可能会耽搁一些时日!” “副将不去巡逻,主将亲自去?” 江河的询问,直接让所有将领呼啦啦跪了一地。 “陛下息怒!并未是末将等无视上级,实在是岳帅他,自己揽下的,我们多次劝解无果,不得已这样,随岳帅出发的,还有几位兄弟,我们防区靠着大同,才没跟去,是要防范鬼方!” 听了解释,江河还是气息未消。 “父皇,他们说得不像假话!”江锜也是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五大三粗的猛将之前,竟然一点不惧,还为这些将军求情。 “你怎么知道的?”江河问道:“鬼方都八年不敢南下,边关安稳这么长时间,鬼方就非得趁着今冬袭击?” “可,这不恰好是岳将军能做出来的事吗?” “你身居宫内,还能知道岳飞为人?”江河弯下身子,心中确实一惊。 “当然!父皇和孩儿说过,岳飞为人执拗,这样重大的事情,必然想着亲力亲为!今冬这么早就下了大雪,路上遇到风暴,也在正常不过了!” “纸上谈兵,可是兵家大忌!”江河一扫眼前的这些将军。“善无城内有多少屯驻的士兵?” “回陛下,本是有三万五千人的,岳帅巡逻带去了五千骑兵,而今还剩下三万人。” “好!”江河道:“我这次来朔州,一是来慰藉驻防将士,和将士们过个年!二就是来检阅一下,你们是不是在这日子过得太好了!忘了怎么拿刀了!” “不敢忘!” “传令下去,正月初五全军演习,召集全城兵马,集中训练!” “诺!”传令兵很快把消息传到军营。 抵达善无城的这一天,是腊月二十七,江河一连等了三日,才终于在腊月三十日的早上,等到了巡逻归来的岳飞。 岳飞刚入城,就来面见江河。 满身盔甲还没来得及卸下去,岳飞甫一入内,就带来一阵寒气,甚至把屋内的暖炉都给带得熄灭了明火。 顺着这股寒风,江锜见到了岳飞。当即让江锜精神了不少。 “你就是岳飞?”江锜问道。 岳飞满脸沧桑,脸上还被风霜割出了血,不过他那二品武将衔,让江锜一眼就能确定,他就是岳飞——十万朔州兵团的指挥者。 “臣,二品忠武将军岳飞,见过皇子殿下。” “你知道我是皇子?”江锜有些惊奇,旋即一低头,看见了自己白袍上的团金龙纹。 这个问题显然不用回答了。 “父皇有事出去了,估计也快回来了,你在这等一会吧!”江锜指着一旁的椅子道。 “那臣,等会儿再来拜见。”说罢一低头,扭身走了。 刚走没两步,就听外面走廊传来。 “鹏举这是要避着我?” “岂敢岂敢!” 二人入内,江河坐在了椅子上,也让岳飞来坐,江锜就在一旁看着。 “你们两个见过面了,我也不介绍了。” 江河道:“当年你还在肚子里,岳将军就已经杀尽了三十万鬼方贼寇!可别托大!” “父皇,我哪敢!”江锜很识趣地给岳飞倒上一杯茶,让岳飞受宠若惊。 “岂敢岂敢!” “有什么不敢的?”江河道:“我这次来朔州,为的就是让他见你一面!这孩子在洛阳,总吵着要见你,等见了你,他还没话说了!” 江锜闻言,悻悻道:“父皇!” 揽过儿子,江河道:“鹏举,你我虽是君臣,我却一直仰慕你,朔州有你,我很放心。洛阳里那些碎嘴子,全让我一巴掌扇了个干净,你在朔州不要有压力!” 岳飞刚要说话,就被江河给按下去:“我知道,对鬼方的战事我也会努力为之,不会让你把十年光阴白白浪费在这里!” “陛下!” 第六十三章 漠北王帐 昭泰元年的最后一天,江河如愿地在善无城内犒劳了边关将士。 自天正元年起,先后几场战争把中央国库掏了个干净。边关的十万朔州兵团,守着苦寒,面对风霜,却往往吃不上一顿热乎的正经军粮。 不过自去年建国以来,伐吴的收获以及开设的两家银行,让江河手里总算有了些余财。这也让他想起来为自己抵挡了数年北方的将士们。 除了带来无尽的面粉和肉食,和边关的将士们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饺子。江河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五日过后,正是江河定下军中大比的日子。 善无城内数万士兵已经在宽阔的城外排列开来。 战车上,江河扶轼远望。 “开始吧!” 随着江河一声令下,传令兵手中的旗帜翻飞,舞出各种姿态。 而场上的两支队伍,也在收到信号之后,渐渐躁动起来。虽然指挥官仍然在极力督促,排列阵型,但是飞扬的沙尘,已经预示着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 双方都只有一千名士兵,却显现出无穷的气势,像是一万只狮子,在旷野上奔腾。 排列在战车两旁的号角被吹响,悠扬的角声,立刻响彻战场。 两支队伍向着对面咆哮着,红色军团应战下来,派出三个步兵方阵,作为前军,行走在占据的中央,意图抢占先机,把握战局。 另一方丝毫没有示弱,选择全军前进。十个步兵方阵,排列整齐,每走上十步,就要停下整齐阵型。 两军直到相遇的时候,蓝色军团仍旧整齐如初。而一路奔袭,已经抢占了大半个战场的红色军团,却显得有些慌乱。 当此之时,红色军团当中,似乎出现变故——一名百人将临战说了些什么,竟然使得红色军团为之一阵,也不继续前进,而是化作一面坚固的盾牌,插在了坚实的大地上。 “你以为谁会赢?”江河问起身边的岳飞。 “不好说,两边的指挥官都是我的副将,只能说是各有千秋吧!” 因为是演习,自然不会用真刀真枪。所有的作战武器,都是用布厚厚裹了数层的木杆,上面用石灰蘸过,只要戳到人身上去,就是一个白色印记。 演习规定,只要关键部位有一个印记,四肢上有两个印记,即视为死亡,需要迅速倒下或是脱离战场。 趁着江河与岳飞说话的功夫,战局已经出现了转机。 蓝色军团以为派出十个步兵军团,就能够吃下这一块送到嘴的肥肉。 在蓝色军团的指挥者眼中,红色军团这么做无异于送死。然而,战局的发展,并不如他的意思。十个蓝色军团的步兵方阵,由于是两行五列排序,只有前面五个方阵能被立刻投入到战斗当中。 若想拓宽战线,就需要调动身后的步兵方阵,向两边涌出,将红方的三个步兵方阵包围。 而这,需要时间。 在刚一交手上,蓝色军团立刻吃了亏。 与蓝色军团所采用的进攻方式不同,红色军团采用的防守阵型,第一排蹲下,第二排稍稍弯腰,这样前三排处于同一个对敌单元,把眼前一片区域彻底封死。 红色军团采用的阵型,既不密集又不宽松,从各个方向进攻的蓝色军团,反而因为没有攻击重点,而全线崩溃。 眼看中军将破,蓝方将领也慌了神。而这时,准备已久的红色军团兵分两路,一路两个步兵方阵自左翼杀出。另一部分则有主帅亲自带领,从右侧绕后,结束了这场战斗! 战场上喊杀声,也随之越来越少。 尽管是演习,溃退了的蓝色军团还是被红色军团追得满山都是。 蓝色军团的指挥者,一脸后悔的样子走了过来。 “陛下,臣辜负圣望,愿意收惩!” “若是此战发生在了战场,你不说我都要取你人头了!”江河佯装怒意,随后却道:“不过也正是有了演习,才能让你看到不足,到了战场上真遇到了这种情况,总有个借鉴!” 又对胜利的一方道:“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这不过是演习,敌人数量、遭遇地点、地方将领等等都是知道的了,况且这还没有考虑到远程兵种!不能一次胜利,就自满了!” 二人都被江河训了一通,脸色也掉了下来。 “好了!你们做的不错!朔州兵团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军,若是能配合好一等一的战术,那天下之大,还有何处不能攻取?” “看赏!”江河一撇头,郭济站了出来,打开准备好的礼单,封赏下去。 真金白银的赏赐,立刻鼓舞了场上人心,山呼万岁真是震荡天地。 就在江河演习部队的时候,善无城北一千三百里处的漠北王庭,已经统一了草原的廓尔廓,得知了南方皇帝抵达朔州的消息。 和他父亲林库伦不同,廓尔廓见识过了南人的厉害,和岳飞的几次交手,他往往都是落荒而逃。渐渐的,他也摸清处一个道理——和南人打仗,实在是自讨苦吃。 自那以后,他只敢去劫掠大月氏、西域诸国或者东胡、鲜卑之类,万万不敢踏入南土半步。可廓尔廓的忍让,并没有让江河满意。 担忧鬼方会背后突袭的江河,每逢战事,必先让岳飞把鬼方军队打残,牧民迁徙数百里,才对国内作战。 伐吴、伐蜀,莫不如此。 每一次与岳飞的交战,都让廓尔廓心惊肉跳。哪怕是两倍于他,却往往都是被岳飞牵着鼻子走,而若是想要集中全力打上一架。 岳飞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绝望。正面突破,战损二十比一! 多次交战之后的廓尔廓,已经欲哭无泪。只得欺负欺负东胡、鲜卑和月氏,来找找存在感。 “大汗,南人皇帝此次前来,必然有所图谋!这两年来,他先后灭了徐和韩,一统了南国!若是他真要与我们为敌,实在是我族之大难啊!” 说话的是一个巫师,名叫恩合金,是廓尔廓的智囊,比廓尔廓大八岁,却被廓尔廓尊为亚父。 “亚父说得对!”廓尔廓道:“只是一个岳飞,我便全然敌不过,相传这江并不在岳之下,若是他再带着是万兵马前来,幽州、朔州、凉州以北数千里草场,怕是全要让出去了!” “大汗!”一个汉子突然站了起来。“没有了草场,我们的勇士吃什么!这寒冷的王庭虽然安全,却养不活我们的牛羊!” “是啊大汗!我们鬼方是天上的雄鹰,不能屈于人下。如果南国真的要灭我族群,我们也不会退却!请您赐给我们进攻的权利,让我折下南人皇帝的皇冠,来献给您!” 两人的话,瞬间点燃了屋内的气氛,除了恩合金之外的部族首领立刻表示,只要大汗下达命令,他们就会带着所有英勇善战的勇士,前来效力。 廓尔廓安抚道:“诸位,如今局势尚未确定。大家不要这样!” “如果南国皇帝,敢来践踏我们祖先流传下来的草原,我一定会给他迎头痛击!但是……” “如果你们谁在现在这个时候散出兵马,去挑衅南国皇帝,惹来了灭族之祸,我在杀死南国进犯的兵马前,一定要先砍下他的头颅!” 第六十四章 冰封之城 廓尔廓的话,立刻取得了效果。 哪怕他在南国的军队面前,无数次地丢了鬼方人的脸。但是在广阔的蒙古利亚大草原上,他仍然有着无上的威望。 因为正是他,带领着被南国一举击碎的族群,再度统一。让原本胆敢趁乱欺负伟大鬼方的家伙们,只能忍受鬼方的劫掠。 更是他,每年带领着无尽的鬼方勇士,踏平西域国王们的城池,抢走他们累年积攒的钱财,霸占他们的妻子和女儿。 战争,是廓尔廓的幸运女神。为了维系族群,他需要一直胜利下去。 所以,他万万不敢再于南人开战。失败,意味着部族不再信任他,勇士也将离他而去,父辈的命运也将再次降临在他的头上。 自从九年前的那场巨变,一个少年迅速成长。但在无数次证明自己的能力之后,那一天,也成为了他一生的阴暗。 事情突如其来,十六岁的廓尔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率先知道了前线消息的部族给劫掠了。 大汗身死,二十万军队葬身南国。 消息传来的那一天,廓尔廓只身流离…… 九年时间里,他做了无数违心的事情,一次次把刀插进兄弟的胸腔,一次次跪下只求得不死。给仇人放马,献上自己心爱的姑娘。 为了这个位置他付出的太多,九年时间,他有八年半是在马上度过。仅有的半年,还是在阴暗潮湿的牢狱。 九年时间,也足以让一个草原青年,成长为万人敬仰的可汗。 然而,当他站在九年前父亲的位置上的时候,他却再没了勇气。 廓尔廓的话,与其说是劝解,不如说是妥协。在草原上战无不胜的他,在南国玄甲军团面前,不值一提。 “大汗,我们知道了。”一个草原汉子有些没落的道:“我们知道,我们神圣的部族,已经走向了衰败。” “巴图温都苏!你在说什么!”这汉子的话,显然引起了王帐内所有人的不满。 “一时的衰败不算什么!伟大的车乐根大汗也做过十年的暖鞋奴隶!” “巴图温都苏!你这是在唱衰军心!你难道是南方皇帝派来的奸细?” 被叫做巴图温都苏的男人面对指责摇了摇头,他站了出来,就在廓尔廓的正下方。 他抬起头看着廓尔廓。“伟大的可汗,廓尔廓。只有为草原忧虑的人,才会指出草原的弊病。反而是王帐里的小丑,才会为了博您一笑而罔顾事实!” “你说谁是小丑!” “巴图温都苏!你就是个仗着口舌之利的小人!” “你敢和我决斗吗?看看谁才是小丑!” “住嘴!”廓尔廓大骂道:“你们!都给我住嘴!” 被廓尔廓制止的几人,毫不在意,他们站了出来。“大汗,我们都知道巴图温都苏,不是纯种的鬼方人!他是一个卑劣的月氏女人的后代!” “那个卑劣的女人害死了您的父亲,今天,她的儿子又来害您了!” 牵扯到陈年往事,廓尔廓更生气了——因为那不甚光彩。 “巴图温都苏!你要指出什么弊病!既然你要做草原上的智者,就当忍受愚者的嘲讽!” 巴图温都苏把右手放在胸前,向着廓尔廓致意。 “伟大的可汗,廓尔廓。我走遍草原的每一个角落,询问了每个部族最年长的智者,他们都在说,草原在逐渐冰封!” “大汗,您知道冰封意味着什么!您刚出生的那年,王帐周围的牧草,可以掐出水来,现在呢?” “除了一望无尽的荒漠和裸露的土壤,您还看到了什么?” 这话让王帐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巴图温都苏,你这是什么意思?”本以为巴图温都苏是要指责他们,却没想打巴图温都苏说的根本不是他们作战不力的事情。 众人一下子失去了发泄的场所,只能气在胸里。反而因为自己过早站出,显得心虚而懊悔。 “我没有别的意思。北方是冰冷女神掌控的,南方则是光热女神掌控的。我们的牛羊,应当南迁,我们的部族才能延续。” 巴图温都苏道:“就算南国皇帝不发动进攻,这一年比一年寒冷的罡风,迟早会把我们,和我们伟大的族群,封冻在这里,成为那古老史诗口中的冰封之城……” “冰封之城!” “冰封之城!” 这是鬼方史诗中,对末日的总结。 所有人都沉默了,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们对冰封之城的末日有种隐藏于血脉之中的恐惧。 “当太阳消失在地平面之后,不再升起。” “当月亮粉碎,化作无数尘埃,洒向大地。” “当羊也抬起头来惊恐尖叫……” “冰封之城的末日……” “就来到了!” “…………” 巫师恩合金用悠扬的旋律,唱出草原上流传千年的歌谣。 所有人脸上写满了惊恐,巴图温都苏对恩合金道:“伟大的巫师,您才是草原上的智者!” 恩合金摇了摇头:“草原上没有智者,我们的族群里没有智者。我们是上天牧养的牛羊,早晚要有献祭的那一天。” 廓尔廓也有些无力。“诸位!今年更冷了!你们的牛羊瘦了吗?” “瘦了……” “……” “大汗!我们去劫掠吧!无论是龟兹还是月氏,乌孙还是姑墨,轮台还是焉耆,于阗还是若羌。只要您下令,我们都跟随您!” 廓尔廓抬起头询问了恩合金。 只见恩合金摇了摇头。“他们太贫瘠了……三年来,我们劫掠了二十多次,他们没有粮食、没有牧草,只有硌牙的金银矿石和不能果腹的甜食。” 廓尔廓也沉默了。“那东胡呢?鲜卑呢?” “或许可以,但是东胡和鲜卑,已然联合起来,还有乌桓,他们三个若是联合起来……” “那为什么不殊死一搏呢!” 一道声音传来。 众人齐齐向后方看去,来者是一个四十许岁的男子,长得并不像草原人氏,一身草原妆容放在他的身上,显得格格不入。 “宋!你都没有打赢他,还让我们去送死!”廓尔廓怒道:“不要忘记,现在谁才是你的主人!” “要是没有我收留你,你早就死在月氏人的长戟下了!” 宋仪微微皱眉,很快就舒展开了。他来到巴图温都苏身边,对他道“巴图温都苏,你的话我很赞同,摆在草原部族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入关!” “只要杀入南国,那就是一马平川!你们可以把农田烧毁,把城市摧毁,不需三两年,就全是水草丰满的牧场!” “鬼方会再次复兴,我也会为你们解决掉所有的后顾之忧!”宋仪不理会廓尔廓的怒意,继续说道:“巴图温都苏,你才是草原上的智者。我相信这间即将颓圮的房间里,只有你才听得懂我说的话。” “宋!”廓尔廓怒道:“你是在说谁!” 宋仪朝着廓尔廓鞠了一躬。“这不是恩合金说的吗?他说草原上没有智者!伟大的可汗,您难道吝啬到不允许您卑微的奴隶向您的勇士表达赞美吗?” “宋!你最好守点规矩!”廓尔廓道:“你是南人,和南人的皇帝交过手,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说,他会进犯我们吗?” 宋仪闻言笑了笑。 “伟大的可汗!廓尔廓!您卑微的奴隶向您保证,南国的皇帝,江,已然在操练兵马,准备踏破王庭了!这也是我说,这间屋子即将颓圮的理由!” “什么!”廓尔廓闻言大惊。“你是说,江要来到草原,毁灭我的部族?” “当然,我的大汗!”宋仪向廓尔廓行了一礼,脸上的笑容,不知是恭敬还是戏谑。 第六十五章 幽冀之行 身处善无城的江河,可万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能量,竟然能让鬼方高层如此震怖。 不过,他眼下也的确没打是什么鬼方的注意。因为在他的眼中,鬼方是不下于匈奴的存在,哪怕自己已经多次击败他了,但江河所追求了可完全不是一两次的胜利。 在原本的历史上,真正击败匈奴,汉朝可足足用了一百年时间。甚至,就是汉武帝的几次对匈作战,也把文景之治攒下的积蓄都搭了进去。 就这,汉武帝还搞出了皮币、卖官鬻爵,筹措军资。当然,汉武帝再此期间对周边也有用兵,而且耗用极大。 作为江河几乎可以说是唯一的参照,他对眼下一举剿灭鬼方,并不相信。相比于这个,他更想着如何在东瀛,分一杯羹。 虽然没有放回狗古智卑狗,但江河已经送还了十多个狗奴国的使者带着赏赐回去。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东瀛就会传来消息。 哪怕狗奴国内,有人猜测出了江河的真实目的,不论狗奴国最后的态度是怎样的,这场战争已经无法避免。 对于江河来说,这件事情也很简单,无非是单独面对邪马台国还是面对邪-狗联军,他都感觉不再话下! 皇帝陛下于正月十五日,结束了对朔州的探访,经过大同,进入幽州。 此时的幽州,分为了数股势力,除了部分军事贵族仍然把握险要关塞之外,一种既归附于大宋,而又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独立的太守体系,占据了幽州的大半。 至于剩下的,就是赵榷所掌握的地盘,不过他已然挺进辽东,去做他的辽东王。 连连战胜本地的辽东、玄菟、乐浪、带方四郡太守,坐稳了辽东王的位置,就算是乌桓、鲜卑来打秋风,也让他赶出境外。 不过,此时的他正忙着对付势力日渐增强的高句丽,也无暇迎驾。 幽州,江河有几个地方要去,第一是卢龙塞,也就是后世的喜峰口,这里位置险要,是江河此行上唯一的军事行动。 卢龙塞外,坞堡成群。江河把一众妃子、宫人,安在渔阳城中,亲率三万步卒和数千骑兵来啃下这块骨头。 数万大军在卢龙塞南铺展开来,仅仅刚一交手,坞堡便被迅速攻破。原本打算用时十天攻下卢龙塞,万没想到当天下午就收到了附着十八位卢龙塞主的投降表文。 “这可真没意思!”江河看着手中表文,一扫而过。 表文写得谦恭之极,甚至江河看完都不忍心继续进攻,直接撇给了一旁的王猛。 “景略,这卢龙塞我是要死死抓在手里的。你有什么办法?” “莫不如在中原辟出一块地方,安置这些族人。再拿出些闲散官职,给那塞主,让其内附称臣。如今陛下一统四海,言出法随,其必欣然允诺。” “其完厥族,陛下亦得了卢龙塞,是为两全之法!” “好!”江河如其言,迁其民于甘陵。赏其塞主为检校莫州刺史,都大夫,其余寨主皆有封赏。 得了卢龙塞,江河命令渔阳太守,进行加筑,又在卢龙塞中屯兵二千,作为防备。 卢龙塞的轻松收服,挑拨了一众幽州实力派紧绷的心弦。还好江河没有下一步打算,他们也能稍稍安心。 解决完了卢龙塞问题,江河来到登上幽州台,又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把幽州该打卡的地方都打卡一边,悠悠逛逛,在二月份来到冀州。 冀州没甚好说的,一马平川,放眼望去荠麦青青,刚出垄头。大军迅速南行,只用了几天功夫,就穿越了冀州,来到河阳地区。 此时的河阳,已经不是当年的灾荒年月,由于水利设施兴修到位,竟然有一些鱼米之乡的味道。再往南走,就渡过黄河,来到了兖州地界。 由于是江河起家之地,兖州被大宋极力扶持,相比于处于军事贵族统治下的幽州和不受朝廷重视的冀州,兖州可以说是除了洛阳之外,最富庶的地方了。 滚滚黄河送来无尽水源,滋养着兖州大地。再往东走一些,巨大的大野泽横亘眼前。 “要不要回运城看看?”江河提议道。 李静姝虽然没说,可那对眸子江河却看得明白。 一声令下,队伍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直奔大野泽北的运(郓)城。 许是睹物思人,李静姝想起了父母,江河这才想起来,于是立刻追封李静姝三代,并且命随军秘书写下碑文,在李家旧址竖起数座碑文,纪念李氏先祖的武德。 李家旧址的翻修增筑工作,也被江河交给了运州刺史。这个运州刺史,也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提携江河成为伍长的任老三。 虽然他有了任乾的学名,江河却不喜欢那么叫他。任乾在章县,酿出了享誉北方的章酒。当初江河唉率军经过章县,见过他一面,现在想起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江河忘记故人,大宋刚一建国,江河就选其为运州刺史。这个运州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江河原本的封地。所辖也不只是这运城,大野泽南,大宋第二繁华的昌邑,也在运城治下。 运州,也是天下仅有的五个都级州。其他四个分别是包含洛阳的京兆、包含长安的雍州、包含南阳的邓州和包含邺城的相州。 以洛阳为京都,则南阳为南京、长安为西京、邺城为北·京、昌邑为东·京。 在简单地祭拜完了李氏先祖,江河一行重返昌邑。作为江河曾经的大本营,现在交给一个流氓来打理,江河自然得配上无数副官来胁从帮助。 到了昌邑,一种另类的感觉扑面而来。 奇怪! 太奇怪了! 本以为这昌邑会被任乾给弄得乌烟瘴气,没想到一进城中,竟然别有一种风味。怎么说? 相比于洛阳,这昌邑更要干净。而且由于商贸繁多,江河已经提前准备好要闻到车马牲口的难闻味道——这在洛阳也无法避免。 尽管江河在洛阳多次下令,甚至不惜出动军队督促,然而还是收效甚少。不论任乾用了守门方法,江河也当真好奇了起来。 “难道这个任三把运州的牲口都给杀了?”江河刚生气这样的疑惑,已经迎接到江河的任乾立刻解释道:“陛下,这街面之所以干净,臣是用了一点办法的!洛阳的刘累太蠢,自然想不出来。” 这话把江河给逗乐了。 “你厉害就厉害吧,说人家刘益之做什么!这办法你也别卖关子了,说吧!” 窗外任三挑起眉来,微微一笑道:“陛下,这个好说!” 第六十六章 封禅泰山 “这昌邑城,是东西之枢纽,南北之通衢。东接齐鲁,西连韩魏,外濒黄河,内临泗水。实在是天机造化,气数所……” “打住打住!”江河蹙眉道:“以前你说你自己是世家出身我还不信,现在也信了几分,你这说半天不着调的性子,实在和那些酸腐的儒士差不多。” 任乾行了一礼。“多谢陛下。” “谢什么?” “谢陛下赐。” “朕赐了什么?”江河怀疑刚才任乾就是在下套。 “陛下方才夸赞下臣徒属孔孟,是儒家门徒,这是赐了下臣一个出身。以后下臣就可以凭此言说四海,自诩儒门中人。”任乾道:“我与外人说自己是莒县任氏之后,可却没人相信,今日有了陛下之语,也算能让下臣认祖归宗了!” “好了!快说你是如何治理的吧!再不说都快到刺史府了!” 的确快到刺史府了,这刺史府江河也住了一年多光景,随着眼前事物渐趋熟悉起来,江河甚至还认出了几家商铺。 “嘿嘿!陛下,下臣说了,这昌邑是商贸之城,真正的居民只占了一半。这居民难以管控,所以臣把居民区设在僻静地方,而把昌邑城的重要位置,设成商业区。” “商分行商座商。昌邑的行商甚多,大多集中在城北的泗水码头,哪里可真是脏乱差,却是生钱的好地方。这城中的多是座商。虽然大多兼着行商的买卖,却因为在城中有店铺,就被下臣给拿捏了!” “怎么拿捏?”江河有些奇怪。座商洛阳也有很多,可偏偏城中就是乌烟瘴气,一横一竖的主干道上倒是好些,但凡走入坊间小巷,那可真是粪便开会。 人、马、牛、羊,干的、稀的、半干半稀的,今天的、昨天的、前天的。应有尽有。 “若是让城中的捕盗来管,那需要的人力可太多了!臣以把商业区分成数组,进行连坐。每月平定优劣高下。对于街道处理差的组加大税赋!对于街道处理得好的组减轻一部分赋税。” “减去的赋税不用太多,增长的赋税也不用太少,达到一种既可以让其获利,完不成又会失去很大一笔收入。让这些商人们心疼!这街道自然就管理好了。” “原来如此,却实不失为一种办法!你写封信给刘累让他试试!” 在昌邑简单修整几日之后,江河也并未在运州停留太久。二月底,队伍再次启程,直奔东方。 这次的目标是泰州。目标有两处,一是奉高,江河要去封禅泰山。 说是封禅,其实封和禅是分开的。封泰山,禅亭亭山和云云山。这三处,都不需要江河亲去,江河只负责抵达奉高的明堂,祭拜一下泰山山神。 这泰山山神,自然无需多说,就是之后道教演化出来的东岳大帝。在阎罗王这个舶来品没有进入中国之前,东岳大帝是扮演着这个角色的。 哪怕是在阎罗王进入中国,并且逐渐融入民间信仰之后,东岳大帝仍然扮演着地府中的重要角色,甚至还与南极长生大帝、酆都大帝、地藏菩萨、太乙救苦天尊的职能相互重叠。 当然,这些神灵在宗教典籍中的由来,也相当隐晦,尤其是南极长生大帝,化身无数。以上诸人,除了地藏菩萨这个大概借鉴了中国的外国神祇外,可能都是一尊神灵的化身而已。 无论如何,这幽冥教主的位置有谁来坐,江河并不关心。但眼下东岳大帝毫无疑问地坐稳了这个位置。 这样的神灵,自然是极早就被历代帝王大加封赏,从汉代的泰山元帅,封到了宋代东岳天齐大生仁圣大帝。 不过自宋真宗之后,便没有皇帝来亲自封赏泰山山神了。 其中原因,自然不必多说。 不过在这个时空,除了创下伟业的大陈开国皇帝之外,也有两个皇帝前来封泰山,江河此来,以来是为了完成对前世封禅泰山行为的一种继承。 和别的皇帝不同,这次封禅泰山并不正式,甚至江河不会出面封禅。只是派遣礼部官员上山封禅,江河则是在明堂中简单祭拜完之后,美美地等着礼部官员回来就奔赴下一站。 封泰山的祝词,礼部年前就整备妥当,被派来封泰山的官员也是一脸苦大仇深。玉皇顶多么巍峨,就是在二十一世纪,山路早已修建好了,爬上去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而在这天然绿化做到极致的二世纪,山路难行,且多是土路,石板路压根没有。 皇帝的銮辇在山下等着,礼部的官员是跑断了腿。 带着诏书来到泰山顶上,封泰山山神。这次的封泰山,礼部拟出的神号,江河挺不满意,大笔一挥自己写了一个。 反正自己是皇帝,封泰山做个师门,泰山也得愿意。 至于什么自己的统治权利是泰山授予的……江河哪里会信。提笔写下:太华真人东岳青华仁圣天齐大帝含德执法天尊。 瞎编的名讳扣在的泰山头上,江河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喜感,但又觉得有些不妙。毕竟真的有人会相信这泰山山神,并把自己给泰山扣上的名讳当做它的神讳。 想到这里,江河大感无语,只想着赶快结束这场封禅,南下游历江南。 可封结束了,禅可没有结束。 礼部突然提议,除了禅亭亭山和云云山外,要增禅梁甫山。对此,江河并不感冒,不管这梁甫山的由来。 梁甫山,又名梁父山。是封泰山之后,必禅之处。除此之外,汉代张衡写了一篇名为《梁父吟》的文章,比喻仕途凶险,也被诸葛亮极为推崇。 《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云:亮躬耕陇亩,好为《梁父吟》。身长八尺,每自比于管仲、乐毅,时人莫之许也。 说得就是这事。 既然礼部强烈要求增加禅山的名单,江河也没话说。毕竟这次封禅并不正式。虽然江河如今身体不怎么好,却也有信心活个一二十年。还有大批的功绩没有建立,他怎能提前敬告天地? 不知礼部的官员是不是嫌弃腿没有跑断,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亭亭山祠被江河维修得好好的,甚至云云山祠也事前修整好了,只有梁父山,因为临时加上,还需事后建祠。 历时数日,礼部官员把泰州的四座山跑了个遍,队伍也终于可以南下。 毕竟,相比于封禅泰山,下一站,才更让江河心动。 当年项羽来到关中,有人劝他定都在此,他却急于东归,理由也很简单: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 而今,江大郎,兜兜转转,在中国逛了一大圈,终于又要回到王家村了! 第六十七章 富贵归乡 皇帝要回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本就不大的王家村。十里八乡也纷纷议论起来,其实早在江河夺下泰山郡的时候,就让王家村的百姓惊愕不已。 那个平日看起来呆头呆脑的江大郎,什么时候开了窍?竟然聚起一众人马,成了使君?那时候讨逆还被看做造反,直到讨逆胜利,江河升任兖州刺史,一众王家村的居民才悔不当初。 不过那时候江河已经是八百万生民的父母官,他们这些人也只能算些近邻,又不是亲戚,自然没办法打秋风。 加上王家村里,也有不少人在江河的队伍里担任高官,江河那时候也清净不少。 村长的儿子王泉,当初和江河一伍从军,现在都做到了四品将军。皇帝的秋风打不了,光是靠着王泉,王家村也渐渐富裕起来。 几年前,那时节江河已经是柱国,掌握了朝廷实权,也总有流言蜚语,说江河要篡了陈家天下。乡人们就合资,把江河家里的一间茅屋妥善修好,一如往常。更有甚者,把之前江河家里二十亩地合资买下。 也不敢种,全当敬畏。更不敢让田地撂荒,索性为江河建起生祠。 江河的崛起,让王家村的人抬起头来,王家村一下子出了十几个将军、校尉,所有村民无不和将军、校尉沾亲带故,加上王家村人十分抱团,谁敢去招惹? 有了官爵俸禄,便把成县都卖了下来,恨不得把成县改成王家县。 这次江河回乡,别说是王家村的邻居,就是整个成县都轰动了。尽管江河出身高鱼江氏,可毕竟是成县生、成县长,县中不少人还和曾经的江大郎熟识。 当队伍从奉高出发,经过博县、巨平,渡过汶水,来到阳关乡,就遇到了排列数十里的百姓。 前呼后拥,足足形成了一片人海。熟知军旅的江河只看了一眼,就对齐凌道:“怕是有两三万人。” 齐凌也点了点头:“陛下归乡,乡人们自然欢迎。陛下仁德盖乎天下,出自此乡,泰山之民焉能不来?” 百姓们的爱戴,江河自然不能拂了面子,当即从马车中走出,站在马车上向百姓示意。 当天子依仗驶入百姓群众,百姓们迎路自然分开,正要跪下,江河厉声道:“今日非天子巡行,实是游子归乡!诸位乡亲勿跪!” 就算如此,还有不少白发苍苍的老者说什么也要跪下。 “老人家,朕不是说不用跪吗?” 老人行完礼后,抬起头来,道:“陛下归乡也仍是陛下,若无陛下,泰山今日还在遭受匪患、灾旱。陛下平定天下,广张教育、普及万方,如此德行深厚,若是不自顺为民,岂非逆天毁命乎?” “老人家,朕之所为,岂在名节?朕若真邀名求利,而逐天下。早就耽于荒***之所有,全无他物,唯一赤子之心耳。此心诸君皆备,何跪于我哉!” 江河所言,言真词切,不仅让人动容,莫说眼前老者,就连深厚随行的齐凌、王猛、李左鹤等人都大为感触。 下了马车,江河扶起老人,对一众百姓道:“今日河归乡里,应当款待诸位!朕要在县内设下万人宴席,请诸位赴宴!” “朕已封禅泰山,记此功绩,至此往后,成县诸人,皆赐爵一等!田地不足者,皆予补之!额有良才,即可自荐,朕必纳之!” 一言既罢,众心欢悦。江河也命随行的泰州刺史李左鹤在成县设下宴席,每日日中,以三万人为额,款宴成县父老! 凡三七二十一日,耗资二千余万。 在阳关见到全县父老之后,天子依仗向南继续进行,进入成县之内。成县是江河起兵之地,也是江河首战之地。 成县城楼下,是江河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人转化为冷血战士之地。 凝望着被增筑得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城楼,江河心中百感交集。 “左鹤,你还记得十年前,朕向你求书的时候吗?”江河感慨道:“那时候朕还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转眼十年,沧海桑田,古人诚不朕欺!” 李左鹤自然不敢托大,江河走后,他留守成县,后来渐渐升到泰山郡太守一职。早在成县的时候,他就认准江河不是池中之物。 当初还能自诩年长,教诲江河的李左鹤,哪里还敢有半点不敬? “陛下,世事变迁,不变之理也。世殊时异,俯仰之间,已为陈迹。是陛下十年前与臣所谈之妙语,怎么今日却忘了?” “哦?我还和你说过这个?”江河摇了摇头。“这成县里面怕是也有了大变化,朕也不进去看了。可惜刘荡领兵在吴地,他在城中做了十几年吏员,怕是再见故地新颜,会颇生感慨吧!” “走!摆驾王家村!” 和成县一样,王家村也被扩大数倍,江河对王家村的记忆并不深——谁让他穿越的第二天早上,就让王兆和李左鹤抓了壮丁! 虽然不甚熟悉道路。江河还是找到了自己穿越而来的那一间茅草屋。 别说是茅草屋,就是门外即将颓圮的院墙,也丝毫没有变化,让江河啧啧称奇。 “陛下,这是村人每日修缮,为的,就是让陛下回到家乡,不改容貌。” “好!好啊!颇让乡亲们费心了!”江河慨叹不已。 这时候邻居出来了,当年的大娘此时已经化成老妪了。他家原来的土屋,也早改成青砖瓦房,院墙修得又高有宽,却十分寂静,没点声音。 “大娘,你还记得我吗?”江河上前问道。 “你……你是?”老妪突然满脸惊喜。“你是江大郎!我听他们说你做了皇帝!”老妪攀着江河道:“你做了皇帝,我心底踏实多了。成县人受了你的利,十辈子也还不清!” “大娘,您言重了。” 老妪继续道:“大郎啊,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这十年不见,王家村变了许多,你却是没变!” “大娘,我谢大叔呢?还有我那……” 看到老妪脸色突然耷拉下来,江河暗叫一声不好。只见老妇哀怨道:“娃打成县就死了,老头子也死了,不知道死在哪儿……” 看着江河神情一滞,老妪反而来劝解。“人嘛,总是要死的。”指着自己的砖瓦房子:“这是他们用命换来的,我住着踏实。” 心里五味杂陈的江河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见老妪腿脚也不利索,剩下了心思,只是叮嘱李左鹤,让人好生伺候着。 刚看完了旧家,又来到原上,正好瞧见,乡人给江河立得生祠,更让江河不知该说些什么。 “罢了罢了,思乡之情已解,南下吧!” 泰山秀丽的风光,没让江河起了一点观赏的心思。反而被目之所及,感触良多。竟逃也似地离开了泰州,江河的天子仪仗走出泰州的时候,成县二十一天的宴席,才摆上两天。 第六十八章 江东遗脉 仪仗出了泰州,途经已经被改名为沂州的琅琊郡后,即到达了海州,也就是曾经的东海郡。 虽然东海徐氏的光辉历史,已然因权力斗争而消散于历史的长河之中。但残留下来的徐为一支,还是继承了东海徐氏的大体,继续在东海书写徐氏的光辉。 自从那年雪夜奔逃,徐为就和他的侄子徐然彻底分道扬镳。理念不合的二人也把东海徐氏割裂为二。 徐然能自己为靠着长江天险、世家扶持,就能坐断东南,割据一方,甚至可以勾结北方诸雄,讨伐江河,一统天下。可终究梦断华胥,宫室作土。 潜入江东成为王族的东海徐氏,没了支柱,一朝覆灭。逃散、改姓、自戕者众,把秦淮河水,都给染红了。 仅存的几只余脉,与徐然关系不深,侥幸逃回北方,入了徐为这一支脉。 徐为除了自身家眷,还有些不肯离开的族人,当下和南来族人紧抱成团,也不称什么东海徐氏,改称了海州徐氏,以示和从前过往一刀两断,归慕王化。 当江河的车驾再次抵达郯县,海州徐氏全员出来,跪地迎接。 “他们这是做什么?”江河问海州刺史徐为道。 “陛下,他们都是自江东遣归来的徐氏宗族,身为罪臣,向您赔罪。”徐为解释道。“他们都是徐家偏门遗脉,与徐然没多少关系,请陛下肯其之望,使之归附。” 江河睹视良久。 “当初徐然起事,众军包围太守府,你侥幸得脱,向我报告军机,如此忠心,我自当鉴!可此干人等,追逐富贵,不顾天恩,举旗自反,今日王朝覆灭,偷偷归乡,还来求朕宽恕?” 突然冷哼一声:“怎不叫徐然来求我原谅?” 这话说得徐为心中一颤,说实话,今天的这个场面,正是他想出来的。虽然他私藏徐氏遗脉,在大宋国里算是公开的秘密了,可他也不好一直藏着。 虽然江河不会主动降罪于他,可要是等江河百年,新主登极,说不定听风就是雨,以为他要谋反,要拿此事抓他认罪。他自然得早做打算,把黑的变成白的,把有罪的变成无罪的! 可这一切,如何能逃得过江河的眼睛? 无奈之下,徐为只能苦苦哀求道:“陛下,江东徐姓,已亡者、易姓者十之八九,如今仅存一二,一路北上,避开官府、瘟疫、土匪、猛兽,亡者又十八九。仅存这六十三人,陛下也不能容纳?” “怎么?不行吗?朕为帝王!言出而法随!”江河道:“不过是六十三人,你求着作甚?” “一脉之宗,宛如臂膀,如今陛下欲斩,焉能不护?”徐为言辞恳切,就差给江河跪下来了。 “呵呵,朕本以为你归顺于我,有破而后立之志,没想到却因为这六十三人说出如此言语!”江河这话吓得地上六十三人苦苦哀求。 “陛下,贱民等只求一死,万不可让使君因贱民丢失官爵!” 负手在后,江河全当听不到。 “你也配做皇帝!”突然间,人群中一个少年,站起身来,指着江河怒骂道。“呸!狗皇帝!我要是徐然,也非反了你!” 少年说出这话,周围人惊恐不已,连忙把他按了下去。 “大胆!”江河听到这话,再到人群中去寻找,虽然只有六十三人,可黑压压聚在眼前,岂能发现! 见江河寻不到,一旁射声将军齐凌道:“尔等犯下大罪,不思悔改,还如此吠唳!是谁说的!还不站出来!” “劝尔站出来!莫因你平白一句话,害的徐家满门!”齐凌眼神一扫,射声卫迅速聚集,把这六十三人围在当中,弓弩箭矢尽皆在握,大有等齐凌一声令下,就把这些人等屠杀干净的意思。 “是我!”那少年终于挣脱周围爹娘的拉扯站起身来。 “爹!娘!今日孩儿给自己的话做主!如今天下奉此暴君,岂能不有人反抗?天下四起,请自我始!” “是我说的!”少年走出人群,来到齐凌面前。 “六十三条命,一句话就杀了,这样的暴君,我是断然不会依附的!” 这话并未让齐凌增添一丝怒意,反而被气笑了。这少年,说是少年还有些牵强,看上去十岁上下,一身稚气尚未脱散,竟敢发出此语! “娃!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嘴大话说完,别说这六十三人,这海州城都留不得的!”齐凌一开始和颜悦色,说到最后言语冷切,眉头竖起。 “郯人何惧暴君之虐!” “好!好啊!”江河听到这话,自然怒不可遏。“天下竟能有人说朕是暴君!你稚气未脱,吾剑不斩,但留你一条性命,去看看九州天下,到底是德我者多,还是骂我者多!” “其余六十二人,都给我杀……” “慢着!”那少年举起手,阻拦道。“呵呵,纵然天下称颂,只你留我一条性命,我也要把今日之事,传扬出去,让你的丰功伟绩上,留下今日污点!” “那便连你也斩了!”江河被气得脸色涨红,连皇后听到这道声音,也在马车里惊掉了茶杯想要一探究竟。 “不可!万万不可啊!陛下!”徐为早就跪下,膝行到少年面前。 “稚奴!你怎能口出如此之言?我为汝师,愧不敢当矣!”又对江河行了大礼。“陛下,此儿新拜我为师,他不懂人前礼仪,冲撞君王,实在是在下之罪,臣愿以身代之!” “望请陛下,准许这六十余人的请求,归顺为我大宋子民吧!” 这话落在江河耳中,真是不痛不痒,别说少了徐为,就是把郯县人都杀了,江河也不痛不痒。有人说自己是暴君,是江河无法忍受的,必须要杀几个来泄愤,至于杀谁,他江河可不在乎! “别说你徐为!就是天皇老子下来,朕也照杀不误!”言罢,抽出腰间长剑,就要挥剑劈去! “住手!” “大胆!何人敢……”江河回头,听到这声娇嗔,再看面容,心气儿瞬间消失大半。 不过此时他就算醒悟,也已经是骑虎难下,对李静姝道:“皇后,今日不干你事,我与徐家恩怨如何,你不要插手!” 哪知李静姝竟然脸色一寒,指着那少年,掩住因惊讶张开的小口。凝眉道:“陛下!臣妾有要事要言,烦请陛下来凤车一叙。” 临走之前,还特地嘱咐道:“系家国大事,陛下万万先来此间。” 见李静姝如此状态,江河焉能不奇?虽然此间事情未了,可皇后请召,皇帝便收回长剑,指着徐为的脖子道:“汝之头颅,先寄存于此!” 又叮嘱齐凌:“看管好他们!”便跟上李静姝的步伐,来到一旁。 凤车荣华,车子上雕刻繁多,稍稍走近,便觉香气环绕,氤氲不散。 在凤车之下,江河向内呼道:“皇后呼朕何事?” “陛下,进来……就知。” 闻言江河再次蹙起眉头,十年夫妻,江河如何听不出这声音,明显是李静姝压低情绪,努力平静才说出来的。 带着这份怀疑,江河登上马车,撩帘而入…… 第六十九章 失而复得 挺身进入凤车之中,不知为何李静姝还唤来了两位王夫人。 尽管如此,在江河进入之后,凤车还是宽敞异常。三女坐在对面,江河独坐一头。 坐下之后,凤车内的气氛却十分诡异。李静姝情绪波动极大,而两位王夫人,却像是收到了什么冲击,沉默不言,连江河进入,都没有请安致意。 “什么事?”江河心中怒气刚被压抑,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两位王夫人这才发现江河近来,连忙行礼被江河安抚下去。“怎么这么反常?朕平素与民同乐、和善仁厚,可这不意味着朕就要什么都忍下去!” “这徐为看似忠厚老实,其实内心奸宄,不包藏祸心,把他留给锜儿,我实在心里不安!” 李静姝道:“徐为如何处置,是政务,是您该和百官商讨的事情。” 挑了挑眉,江河又问道:“那就是江东遗脉的事了!这个更好……” 话没到一半,三女都看过来。齐问道:“陛下知道了?” “知道什么?”江河有些狐疑。“不就是徐家的江东遗脉六十三人吗?如今就跪在外面,朕如何不知?” 李静姝听了,埋怨道:“你真没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江河有些疑惑,不觉间看到王湘儿,顿时背生寒芒,神情恐惧。又凝眉千虑,有些恐慌,也存着三分惊喜。 “不……不可能啊……这都是……” 王湘儿眼含晶莹,用手帕擦拭,红着眼睛。“陛下,皇后是极像的。万一是教徐家买去呢?” “那更对不上了!你被掠去江东,那都是定武年间的事情!那时候徐家还没有南渡呢!”江河不愿相信这事,道:“估计只是长得像罢了,你别多想!” “陛下!我听皇后,您要杀了他?”王素素插话道:“也不知这孩子犯了什么罪过。可姐姐念子心切,若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臣妾还请陛下能宽恕这个孩儿!” “就算不是遗失的大宝,也解了姐姐的相思苦楚!” “这……”王素素的话,句句戳在江河心坎里。这些年来,他多次想要弥补王湘儿,无论是江锜的教养,还是后宫诸事,江河能向着王氏姐妹的,一点也没拉下。可始终觉得,自己所行,实在弥补不了。 抬头看向王湘儿,她还是不愿为难江河。见江河看来,她低头轻泣。“陛下是圣明之主,刑罚升迁,皆有自决,不必因私废公……” “湘儿……”见到了王湘儿到现在还在不想让自己为难,江河原本矛盾的内心,瞬间就被一种力量完全压倒。 “不就是个孩子,免了就是!” 江河这话完,凤车内的气氛瞬间扭转。 王素素见姐姐阴云顿散,提议道:“不如把那孩子引来,让姐姐看过,问问究竟!” 当即召唤郭济,命他将孩子引来。郭济得了皇帝命令,前去寻那少年。可少年父母还以为皇帝要问罪,多加袒护死不松手。郭济不得已之下,只能将三人引来,让殿前司多加护卫,防止两个大人暴起伤人。 凤车内的四人也出了凤车,在野外铺上地毯,置上桌案,再命护队,用行军幔帐罩住一块地方,隔绝视线。 “陛下,徐家夫妇多加阻拦,奴才该死,只能把徐家夫妇一同带来。” 主位上的江河也不在意这些,命郭济把人带上来。 三人被卫士押着入内。王湘儿紧盯着门口。 徐家三人被军士押解,入了一处明黄色幔帐围起来的地方,周围无数卫兵把守,足足围了四五层。 三人刚入幔帐,卫士松开了手,侍立在门口,目光紧盯三人。 少年低着头,王湘儿看不清连,江河道:“抬起头来!” 徐家夫妇闻言,忙抬起头来,可那少年执拗偏偏不肯,终于在母亲的劝下抬起头来。 只一眼,王湘儿便泪眼婆娑,失神地站起身来,两眼未曾在少年身上离开。 少年母亲见这美艳无双的贵妇走来,连忙护住自己儿子,眼神里带着一丝憎恶。少年依偎在母亲怀中,显得有些茫然。 “宝儿!是你吗?” 刚要伸手去碰少年,那少年却被母亲藏在身后。 见她心心念念的儿子被这妇人藏在身后,王湘儿刚要绕过这妇人,就只见妇人和他丈夫两人双双跪下,求情不止。 “湘儿!回来吧!”江河知道王湘儿此刻必然神情亢奋,别坏了事情。 “可……”刚了一个可字,王湘儿点零头,回到位置上来。 “你们两个,起来吧!” 徐氏夫妇还不住道:“是我们教养有失要罚就罚我们吧!” “住嘴!”关键时刻,还是郭济一声高亢,止住了徐氏夫妇的琐碎声音。“陛下让你们两个起来回话!再敢有半个不从,都拖下去斩首!” 闻言,徐氏夫妇忙不迭地起身。 江河问清了名姓。男的叫徐闻,女的是徐张氏,年纪都已三十五六。“这孩子,是你们二人亲生的?” “这……”两人相视一望,男的道:“是……是。” “大胆!”江河道:“王者之前,也敢撒谎!既然此子是你二人所生,怎么十年之间再未生育!” “这……”男的被问住了,女的上前解围:“生这孩子的时候难产,医师之后都不能再生育了。”又对她丈夫道:“本不该瞒着你的……” 看似合理的回答,真实情况却早就被江河看了出来。 “那为何此子不像你二人!”江河道:“此前扯谎,朕不予追究,若是还执迷不悟,朕不介意烹了你们两个!” 徐氏夫妇闻言,早就丢了魂儿,哪里还敢有别的心思,马上交代了。 “陛下,这……这孩子……”看向儿子,虽然有再多不忍,还是不敢再继续隐瞒。“这孩子是我从人贩子手上买来的!” “哦?在哪卖的?卖的时候多大?前因后果都给朕明白了!” 男子无奈道:“陛下,贱民十六娶妻,二年无子,遂休妻重娶。又数年功夫,才知自己是个无种的。那时跟随同宗,来到江东,虽然支脉偏远,可毕竟是徐府中人,也做了个官。” “做官两年,有下属知道我不能生育,遂介绍了几个人贩,我左挑右选,选中了他,就买下来收养……” 话到最后,徐闻声泪俱下,哭诉道:“陛下,贱民自知私买儿童乃是朝廷重罪,然贱民膝下无子,不想断了香火,年老时候膝下无人照料,还望陛下从轻发落,贱民知罪了……” 随着徐闻把事情交代清楚,一旁的王湘儿一惊认定,这人就是自己的孩儿了。王湘儿眼泪簌簌流下,江河见了也十分痛心。 一旁的少年早就呆滞在一旁,嘴巴微张,连呼不可能,跪倒在父母之前,与父母抱头痛哭。 “爹!娘!你们就算不是言儿的亲生父母,言儿也绝不会弃您而去的!” 少年原来叫徐言。 一家三口,如此情景实在让人动容,可江河却没心思去管,命郭济把三人分开。 “陛下,私买儿童之罪贱民认下,只求让贱民这一对妻儿好好活着!贱民给陛下磕头了!”罢叩首不止,不过簇松软,徐闻连连磕头,把眼前地毯磕出来一个坑。 见江河没有回应,徐闻抬头去看,正看见江河左右为难的样子。 “陛下!” “私买儿童是个什么罪过暂且不论。”江河去看王湘儿,劝住她,问道:“宝宝身上的胎记,你还记得吗?” 王湘儿连连点头。“大腿上,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有这么大,是个蛋形的!”王湘儿连连比划。 徐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陛下怀疑自己儿子是丢聊皇子。 “不可能,不可能,我家言儿是在江东买来的,那人牙子也是江东娃,不可能……不可能……”徐闻连叫不可能,护住了徐言。 郭济想上前去抢夺过来,却再度被徐氏夫妇护下。江河不得已,让两个卫士上前,才把三人分开。 卫士上手,可没有个轻重,直接撕扯开徐言的大腿上的衣裳,漏出大腿。江河引颈去看,果然有胎记! 这下子不用王湘儿感叹了,江河直接冲了上去,仔细观察,见胎记无误。喜极而泣。 “之助我!失之复得!” 揽过徐言,喜不自胜,一旁的徐氏夫妇也都看傻了,自己养了七八年的儿子,竟然是当今皇帝遗失的儿子? 拉着还在错愕之中的徐言,江河来到王湘儿面前,一手拉过徐言的手,放在王湘儿手上。 “宝儿,是你吗?”得知真相之后,王湘儿竟然有些不信了,反以为是梦境中事,什么也不愿相信了。 惊愕之中的徐言,已经彻底麻木,今他实在经历太多,不知什么才好了。 失去了儿子的徐氏夫妇,则痛哭流涕,见着自己养大的儿子在王湘儿手中,心里哪能割舍? “你们也别舍不下孩儿!你们夫妇为朕照料孩儿,朕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无论是官爵、财宝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虽然这话听着有些强硬,可江河此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之前还烹了二人,现在江河当然不能杀了两人。就算不是二人照料了江河遗失在外的孩子,光是二人是徐言养父母,江河都不能再谈及刚才的事情了。 可徐闻哪里能够接受。养了七八年的孩子,倾注了太多亲情,如今强烈撕扯,想要分散父子,当然困难。 然而当徐闻刚要出什么“不要金银财宝,只要儿子还在膝下”之语时,他却愣住了。毕竟徐言的亲生父母不是别人,是当今皇帝。 就算徐言将来不能做皇帝,也能做个王爷,自然是比做个阶下囚的儿子要好得多。就算他私心难抑,也要为儿子着想。 不管他如此想,徐张氏,也怀着这样的念头。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性。徐氏夫妇,不敢言要回儿子,也不齿于索要钱财。 两人愣神的功夫,徐言却不愿意了。 “你们凭什么把我遗弃!”徐言站了出来。“我父母养我八年!我只认他们!你们把我丢了,现在我长大了,就想要走我?” “言儿!”江河隐隐有些愤怒。“当年的事情一时半刻不清楚!虎毒尚不食子,哪里有父母把儿子往外丢的道理!” “你出生那年,朕已是兖州刺史,怎会因为养不活你而将你遗弃?你是我第一个儿子,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会把你卖给别人!” “那……”徐言一时半刻也不知什么才好,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不过牙尖嘴利了些,大是大非面前,哪里有个决断? 可一旁是待他不薄的养父母,一边是身为皇帝的亲生父亲,如何抉择,他真的拿不轻个头绪。 正在三方都困顿之时,突然狂风大起,乌云聚集,遮挡住了阳光,飞沙走石,滚滚而来。 四下卫兵惊讶,纷纷持刀在手,不久之后浓烟退去,只见北方来了一个衣着华丽的紫衣道人。 那道人还未至跟前,便已张口言语,虽然离着皇帐二里,却字字清晰,入了皇帐之内饶耳朵里。 “陛下,老道来迟了!” “是你!”江河听了心里惊诧不已,这声音他虽然已经快忘了个干净,可和眼前江言联系起来,自然而然想了起来! 这人正是净真道饶师兄净羽道人! “传他进来!”江河虽有怒意,还是宣他入内,圣旨传来,紫衣道人奉旨而入,倒是让卫士们送松了一大口气。 道士入内,面容和善,向徐氏夫妇见了一礼,才来面见江河。 江河看不懂他行了个什么礼,总之十分繁杂,却异常恭敬。 “山中不知日月,不想陛下已然登极为帝!某无所祝贺,只有他日归山之后,设下普大醮,祈请上苍,赐福于宋!” “道长不在山间清修,何缘下山?” “呵呵,陛下难道忘帘年之约?”净羽道人微微一笑,指向江言道:“某此次下山,是来收下我那徒儿的。” 净羽完这话,连忙又向江河行了一礼。“某闻圣人一诺,千金不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还未等江河不同意,王湘儿站了出来。“我不管你是哪座山上的神仙,想夺走言儿,痴心妄想!” “夫人!”净羽上前一拜。“您强把某徒困在身边,又能得什么好处?他认你吗?” “况且您把某徒留在身边,不是困蛟龙于浅水,囚猛虎于平地吗?仅仅为夫人您一人所好,就要毁了他的一生吗?” 王湘儿无言以对,看向江河。 “真人!朕子新归,尚未来得及一叙亲情,就要夺走,怕是不妥吧!朕往日是有所诺,还是让这孩子随我一路,待车旅归洛,你再来取,也不迟!” 净羽想了想:“嗯,如此也好!” 王湘儿虽然不愿,江河在她耳旁呢喃一番,却也让她改换了颜色,表示同意。 净羽得了江河允诺,来到江言面前。 “徒儿,你可让为师好等啊!” “我不认识你!”江言矢口否认。“你要带我走?” “当然,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徒弟,三清赐下的缘分!” 江言可不理会净羽道饶疯眼疯语,对他道:“我不管你得了谁的恩准,我是不会离开父母半步!爹娘养我八年,我还未尽孝道,怎可擅自离开!” “这个简单!你爹娘一个能活六十七,一个寿至八十四,你尽孝的时候还长着呢!”净羽道人来到徐氏夫妇身前。 “两位,某乃翠微山上一个修行人家,要挟贵公子前往山上修行,你们两位看如何?” 徐氏夫妇虽有不忍,可方才净羽道人那一通仙法,早就让他们二人跪倒在地。此刻在二人眼中,净羽无异于仙人一般,二话没就答应了。 净羽得了在场所有饶应允,江言内心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当即在父母眼下,拜了净羽为师。 净羽道人又与江河约好期限,又飘然归去。 “徐氏夫妇,你二人为我教养言儿,不是生身父母还做到如此,实在难得。如今言儿既然归来,即是皇室子弟,你们也随之搬到洛阳!不可堕了皇室威仪!” 江河又赏赐无数,命二人跟随队伍归京,最后陪江言一路。又赦免了徐氏六十饶罪过,这才算是皆大欢喜。 第七十章 督造大使 在知道了徐氏夫妇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之后,一种自然而然的抵触感就在江言心底升起。哪怕江河因为要巡视海州的造船所,而给江言放了几天假,和父母好好团聚。 可刚入家门,江言就感觉到一种深深的隔绝感。 “言儿,怎么了?”徐张氏见儿子回来之后,一改往日,竟然沉默寡言起来。 这话虽然是在问江言,可徐氏夫妇都知道其中根底。别说江言,就是他们二人在说出江言不是他们的儿子之后,心底里对江言也会有一种抵触。 “我没事,皇帝让我先回来,等车马南行再随行离开。” 虽然徐氏夫妇也要随仪仗归京,但启程之后,不用说也知道,无论是王美人还是皇帝,都不会他们常能见到。 故此,这几天,就成了江言能和养父母最后久聚的时光了。 可被这种阻隔感,隔绝了的三人,却没了能够交流的话,直直挨到天明…… 另一边,江河也在这几日巡视了海州的海船制造厂。 严格来说,大宋的海船并不全在海州制造。但由于当初为了对付徐然,海州被选定为海船的集中制造地,和海军最主要的训练场所。各式海船制造的工坊,也逐渐在海州聚集,才几年功夫,就让海州成为了大宋最大的海船制造基地。 沿着海边,足足数里,全是在劳作的船匠。晾晒中的木板摆放一地,而迎接皇帝巡视的官员,也有一百多人。 “焕章!这就是海州的造船厂了!”江河指着眼前庞大的造船厂,对已经心生向往的汪大渊道。 汪大渊字焕章。 虽说在前世,他屡次出海,熟悉海上事物,可却也没见过如此雄伟的造船厂,据他粗略估计,仅是这一家造船厂,一年就能造出数十艘三十丈长的海船。 不过,这只是汪大渊自己的估计。事实上,由于技术的落后,这家造船厂目前最大的海船,也只有二十五丈长,且仅有几艘。大部分都是十几丈长的小海船。 当然,这十几丈长的海船,在大宋来说,也是世间顶尖的水平了。相比于只会制造渔船的扶桑来说,大宋的海军天然处于无敌状态。 至于西方的罗马,或许掌握着更加现今的船只制造技巧。不过罗马造的船只是为了在地中海上航行,和大宋需要面对的问题有着天然的不同。 “陛下,这造船厂怕是有两万人一起劳作吧?”汪大渊有些不敢相信,他之前见过最大的造船厂,也不过是有三千名劳工。 江河当然不知具体情况,示意一旁官员回答。 “这位大人,您真是好眼力。这家造船厂上上下下一共有一万八千六百多名劳工,算上治安队伍、上下吏员,真的有两万人!” 不光是汪大渊,江河也对这个数字十分满意。“这个徐为,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 又问道:“这样的造船厂,一共有几家?” “回陛下,这是海州规模最大的造船厂了,此外还有三家,负责制造小型舰船的,也有万人上下。除了这四家大的,还有十余家小型造船厂,各有其职。” 了解了基本情况之后,造船厂的官员带领皇帝陛下及一众随行人员深入参观了造船厂。 造船厂内来往工人,调度有序,号子声穿破云霄。船坞内,正在组装三艘二十丈长的海船,其中有一艘已经快要组装完毕。 众人的参观并未打扰组装的进行,江河也由此可以一睹船只的组装。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没有让江河心底生出一丝厌烦,反而在他心中逐渐画出一张巨大的蓝图。 “焕章,这艘船,可看出有什么毛病吗?” “回陛下,这艘船,造式古朴,臣实在没有见过,只能简单评鉴。” “没事,说说吧!” 汪大渊走进看了看,最终评价道:“这船并非是基于海船建造的,臣在外也见到了水中停泊了两艘新建好的船只,也都属此行列。” “什么意思?”江河道:“焕章是说这船不适合海上航行?” “差不多!”汪大渊一连指出了船只的几个问题,最后下了一个结论。“此船在内海行船,尚且无异,若要远洋航行,则等同送死!” 这话一出,造船厂内陪同的几个官员瞬间把脸耷拉下来,他们几人奉命造船,若是出了问题,他们是首当其冲的。 一名官员立刻反驳道:“这位大人,我等奉命造船,本是为了讨伐徐然,后来徐然败亡,陛下命我等督造东渡战船二百四十艘。都是用于近海乘渡所用,自然要适合近海往来了!” “的确!本官也没说此船不合适。可扶桑在东,中间波涛二千余里,难免遇到风暴。此船船底甚平,吃水太浅,若遇风浪,则船翻人亡,岂可不在意?” “这……”几位督造官被说得无力辩解。 毕竟几人不过是官僚而已,对于专业知识并不熟悉。他们这些督造当局,可不是来督造的,而是来做当局的,自然辩不过汪大渊。 “那这船真的就就百无一用吗?”江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把真金白银砸错了地方。 汪大渊立刻回应。“并非如此,陛下,此船不过暂时发现有些小毛病。船体究竟如何,臣还需仔细观察一番。” “嗯!准了!”江河当即下令暂停这船的组建工作,让所有劳工下来,仅让汪大渊上去观察情况。只见汪大渊让随行的徒弟拿来一个箱子,就提着箱子上了空无一人的海船。 打开箱子,各色工具摆得分明,汪大渊拿出来一个小锤子,在船上敲敲打打,有拿出各色工具,一一试验了一番,船下的江河等的不耐烦了,汪大渊却很来劲,对江河道: “陛下,这甲板并没什么大的毛病,臣还需入内检验一番,不过用时太长,怕陛下等不及!” “就不能快些检测吗?”江河可不想一天就视察了这一艘船。 “这……”汪大渊很为难,向江河解释清了原委。“陛下,臣实在不能以一时推测出这船的具体情况。海船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一旦一处地方出了问题,可能会葬送数十百人的姓名啊!” “那爱卿就先下来吧!朕命人看好此船,让卿随时监测就是!” 汪大渊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江河当即调来二百卫士,护住了海船,不让任何人靠近。便与众人继续去参观造船厂的其他工序。 制造海船,当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从木料变成可以在沧海中驰骋的巨轮,自然需要无数工序。 在海州造船,正好可以就近采用泰山、沂蒙山内的巨木,还好此时巨木还有很多,江河并未因为原料而耽搁太多经费。 大部分的经费都用于运输、制造上了。 采来的巨木运到海州,要分到各地切割、晾晒、浸泡、涂漆、光是准备制造海船必备的木板,就需要数年功夫。 还好江河之前已经下令囤积不少,又搜集了民间资源,对此并不缺乏。 待原料准备完毕,就需要海船模型,把原料根据用途制成各个区块,最后组装,经过一段时间的试航,就可以正式交付使用。 目前在海州,江河已拥有四十多艘长度超过二十丈的大型海船,小型海船也有一百多艘。除了基础的海员外,大概可以运输将近两万人渡海。 若是再加上可供调度的民间运力,江河现在已经可以支持运送三万人抵达扶桑。运输周期在二十天左右。 于此同时,海军船坞内还在源源不断地建造各式海船。江河相信,等到今年春天,进攻扶桑的海船就会处于饱和的状态。 而江河也已经准备好在那时率领军队渡海,远征扶桑。 一天游览下来,江河信心大增,甚至打算提前派遣一队两三千人的部队入驻扶桑,作为先锋。 当晚,江河召集法正、张谅、王猛、王寿、齐凌、汪大渊、楚平、赵采、郭阳等随行人员,召开了此行第一次军政会议。 以往处理事务,江河都是军政分离,军事则与法正、张谅、王寿等商议。政事则与相关部门负责人商议。 此次军政两界都受到了召唤,让所有人都赶到惊奇。 自大宋建国之后,江河就刻意地分隔军政两事。武人不干政,文人不掌兵,一直是江河奉行的对内准则,不说巡行的时候,就是寻常在京,文武官员都不常见。 而处于文官和武官中间尴尬的兵部,则成了江河重点照看的对象。一年来,兵部因此遭受黜落者,六品以上的就有八人。 江河当然知道这些人其实不大可能联结文武,但他还是以此放出信号。这种做法立刻取得了成效,不光是文人避讳武人,武人也远离文人。就算是婚姻上,文武也不敢相互联姻,只敢在自己的圈子内挑选佳婿、良配。 众人落座,文武官员也不敢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 “今日召唤诸位,是朕有些错误估计了海运之事!”江河有些沾沾自喜。毕竟在还没见到自己命人建造出来的海船之前,江河一直是比较保守地看待此事。 当听到手下如实汇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官员为了讨好自己而大放卫星。等到了海州,真真正正地看过之后,江河才意识到了自己和东瀛在科技上的差距。 同行而来的狗古智卑狗,看到水寨中密密麻麻的舰船,当场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江河摆出一副天朝上国的威仪,内心也被深深震撼。 前世江河生在海边,当然见过海船,可当他见到自己的海船之后,发现大宋的海船也没有那么不堪。反而在他融入这个时空后,竟然也感觉出来一丝壮观。 “徐卿,此事你办得不错!”江河立刻对徐为表示赞扬。 得了皇帝陛下的认可,徐为诚惶诚恐地回答。“能让陛下满意,臣便知足了!” “朕打算继续让户部拨款,在吴州、越州两地兴修海船厂,诸位以为如何?” 被夸奖了的徐为差点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我做的不错吗?为什么还要在别的地方建厂? 就在徐为愣神的功夫,专业人员汪大渊先予以认可。“臣以为此事可行!” 徐为连忙看过去,心道:“不对啊!陛下不是封你为海州海船督造使吗?你怎么还向着外人?” 汪大渊解释道:“如今海州等几家造船厂已经接近极限,泰山供给原料有限,若想继续扩大产量,只能在其他地方建造船厂。” “吴州、越州临近山区,巨木颇丰,原料充足。且吴越两地良港众多,距离东瀛也更近,之后的海洋贸易值得大力发展。相比于海州具有更大的优势,臣赞同!” “孝直、景略?你们二人有何意见?”江河把目光望向两位肱骨。一个是能被刘备认为谋主的顶尖谋士,一个是辅佐苻坚雄霸北方的千古良相,二人若是认同,江河当然可以放心。 二人相视一眼,也表示没有异议。 “焕章所言,已经至矣!”法正道:“不过此事,还得问问赵郎中,户部究竟能拿出多少钱来。” 被众人目光聚集的赵采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尽管他只是一个郎中,但论资历,比法正还要深上一些,而他品阶尚低的原因也不是什么能力不足。 赵采久在外为刺史,是江河信得过的地方官。之所以招入京城,还是因为赵采久为江河镇守一方,在地方上封无可封。所以招入京城,先授以郎中,陪同江河巡游镀金,才好给他继续升迁。 作为外出最大的户部官员,赵采虽然只是个郎中,却负责朝廷与小朝廷之间的交流,自然熟悉户部情况。 “户部如今国库内大约有六十五万万钱,今年户部报上的全年支出大概有四十五万万钱,尚有二十万万的留余。” 八月算民,连同秋税,现在的朝廷正是财大气粗的时候。 “那好!拨出五万万钱,作为专款,修建吴越两地造船厂和一应费用!”江河又对汪大渊道:“焕章的能力朕今日也见到了,朕现在即封卿为正三品海船督造大使,负责海、吴、越三地,海船督造事物!务必为我大宋造出天下一流的海船!” “多谢陛下封赏!”汪大渊也愣住了,他本以为皇帝会另行挑选官吏担任吴越的海船督造使,来作为竞争者,督促自己。没想到皇帝竟然一下子把三地海船督造都交给了自己! 汪大渊感激涕零,谢过江河,会议也终于迎来的最重要的军事议题…… 第七十一章 狂悖王猛 夜色下的大海,万里寂寥,海浪拍打在礁石之上,冲来无尽碎末。 海州城内刺史府中,正是灯火通明。在刺史府内最隐蔽的一处密室内,会议还在继续。 坐在主位上的江河扫视了群臣。“去岁年中,狗奴国使臣觐见于朕,陈朕以东瀛诸事,大怒于邪马台之犯我属邦!” “如今海军正盛,朕打算从军中,择一良将,将三、五千兵马,为先锋!为朕荡涤海涛,守备扶桑。北防邪马台之移动,以待天师之东渡。” 此言刚出,即有镇东将军王寿出班道。 “末将愿为陛下解忧!” “不行!”江河果断拒绝。“以卿之重,临不测之深渊,实在不必!况卿东渡,置部曲于何地邪?” “末将不重部曲,唯求能为陛下解忧!”王寿甲胄在身,不能全跪,半跪在地,表示渴求。 “嗯,卿之所言,实慰吾心!”江河道:“此一去,虽为先锋,然东瀛乃不测之土,恐有未料。虽有猛志,若无绸缪,亦是轻敌矣!” 探出身子,江河问道:“诸君不商讨此事行否?” “这……” “啊,这……” 江河这话,才把他们点醒,原来江河不是在问要派谁去,而是在询问这件事情是否可行。 得知众臣们的心思,江河也有些懊恼:“难道诸卿家如此顺应于朕吗?” “孝直!”江河点起法正。“你有何意见?” 法正被点了名字,出了座位。“陛下,臣以为陛下所言,遣一良将,以为先锋,其实甚矣。区区邪马台,遑论大军?只一先锋,即能破其国矣!” “再安排接应,督促狗奴,发天子之诏,而令诸国共讨之。如此,先锋也可稳坐帐中,即能灭其国,族其族!” “孝直大才!”“孝直大才!”法正这话说完,立刻引得室内诸人,抚须拍掌,大加赞叹。 可江河听了这话,脸上的阴沉,却又重了三分。 看着江河脸色不佳,法正微微一愣,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就听身后王猛起身道: “陛下,臣有一言!” “哦?”抬头见是王猛,江河的脸色也由阴转晴。“景略既然有言,何必吝惜?尽可言说!” 回了江河一礼,王猛对室内诸人道: “诸位!你们怕是会错了陛下的意!若是一区区小国,岂能让陛下如此忧神?陛下斥资建起百千战舰,又岂是为了去灭一国,族一族?” 前面的法正,当下顿悟,重重地点了一头。 本来众人听了王猛的话,还以为是危言耸听,却有见法正很是认同,这才感觉是自己所想有误。 “景略!”江河把王猛叫停。 “臣在!”王猛也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朕只让你论述此事是否可行!可没问你,朕的意思!” 虽然控制东瀛的计划已经处于半公开状态,却仍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提及。 王猛却不以为意。“陛下,臣以为若要压制东瀛,必先公开!” “公开什么?公开朕的野心,让东瀛岛上的列国联合起来?”江河猛拍桌案,着实吓了室内所有人一跳。 “陛下!景略也是一时失言!”法正连忙安抚,又对王猛使了个眼色。 可王猛依旧面不改色,向江河行了一礼,继续道:“臣知陛下恐初战无果,丧失良援!然臣有一言,若能依计而行,恐怕不用三五十年,只三五年功夫,就能彻底一统东瀛!” 本来众人还以为王猛不过是言语狂悖而已,听了这话,对王猛彻底失去信心。 三五年一统东瀛? 未免痴人说梦!别说整个东瀛,就是邪马台国,皇帝已经规划了大半年,到现在还一艘船都没派到东瀛去。就是这对邪马台的战争,打得好也得小半年功夫,才能得获全功。 若是遭遇海难、飓风,士兵断粮、或是因为不熟悉地形被夷人进攻,战局受挫,就是打上两三年,都属正常。 “景略有奇谋?”和别人不一样,哪怕王猛的计略没有什么成效,江河也愿意一听。 “敢问陛下若是此役战胜邪马台,将如何对待狗奴?” “此战若胜,朕必割邪马台之地,为大宋飞地。还狗奴国之土,善而待之!使之永为藩镇,以示东瀛诸国。如此,必可以广昭恩德。再调兵丁,展示威武,屈服诸邦!” “陛下的目的,仅仅是让东瀛诸国屈服吗?”王猛手中羽扇轻摇。 “臣以为,此役若胜,必反戈而向狗奴!败其兵,拔其城,掠其王!如此,则大岛皆为陛下所有,岛上百万夷人,仅尊陛下之令!” “荒唐!”江河道:“若夷人集体来攻,为之奈何?” “战!” “战不赢呢?” “逃!” “呵呵!”江河道:“岂不损我天朝之威乎?” “非然也!”王猛解释道:“陛下,陛下有百千战舰,可载雄师数万,绕东瀛而击之。夷人以舢板来攻,岂可抗于高大海船乎?” “我军舰船四散,把握津渡,则大海皆为我大宋之国土!贼岂能防焉?” “况我军若先亡邪马台,后灭狗奴国,军威正盛。以十万悍勇之兵,纵夷人有百万之卒,不过杵、梃之所持,麻、布之所着。” “掌之者未修兵法,且波涛之上尤有陛下战舰来往!有何惧哉?” “好!”也不知谁先喊了一声,继而室内响起一片赞和之声,连江河听完王猛之计,都感觉已经彻底把握了整个九州岛,使得东瀛夷人逡巡而不敢入。 “占领大岛容易,可如何统治呢?新灭二国,必有反者!”法正提出了疑问。“东瀛夷人,间有世仇,必然不可聚集,纵然聚集,也非最大难题!” “行此计策,最要紧的,是如何管控大岛之民!” “是啊,景略之语虽然威猛霸道,可如果百密一疏,将来施行起来,恐怕会差之千里啊!” “东瀛夷人,不同王化,不如全部杀了,以沿海之民充之?” “夷人岂能杀尽?不如教化!” “教化?教化有什么用?灭国之灾,如丧父母,岂能教化?” 众人争吵起来,都没能拿个主意出来。而江河已然注意到了王猛他已成竹在胸! 看着争吵有愈演愈烈的架势,江河赶快出声制止。“都给我住嘴!” 室内诸臣这才意识到殿前失仪,连忙正襟危坐,不再出声。 “景略既然已有谋划,何不出言?” “陛下,臣的计策有些凶残!”又连忙解释道:“不过极其好用!” “能凶残至何处?”江河指着王寿。“他刚才还说把岛上夷人都杀了呢!” 被江河点到的王寿尴尬一笑:“又不是我天朝子民,番邦外族,逆子叛民,自然可杀!” 王猛摇了摇头,上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臣以为治理大岛,重在分治。分治之要,在于对立!臣把大岛分为南北,再把岛民分为贵贱。” “以南方贵族压制北方庶民,再以北方贵族压制南方庶民。如此一来,两方贵族皆所治非民,贵贱对立、南北对立,则夷民皆忙于相征,陛下可收渔利!” 又怕江河不解,继续解释如何收取这渔翁之利。 “陛下可以趁南北对立,选派良吏,以公正待之!选派教授,以仁德教之!使之渐趋归慕王化!如此一年,则大岛可安!且为万世之业也!” 江河听了不住点头,这和他预想中对待九州岛的做法差不多。 他本来打算在攻占九州岛后,启用一批愿意归顺的人,来替自己治理狗奴国,自己则军事统治九州岛以北的地区。 驱逐居民于南岛,运来中原难民,填补其间。如此居民杂处,不需几代,则大岛之北就可归慕王化。如此做法,较之于王猛之法,实在太过漫长。 听取了更好的意见之后,江河也很满意。“所以景略以为,现在派遣先锋,是不是个好时候?” 王猛一揖到地。 “臣以为眼下并非好时机!” “如何?”江河听他如此积极,还以为会劝自己立刻出兵,哪想到他竟然不认同现在的出兵时机。! “臣以为,眼下进驻先锋,一来是让狗奴国有所警惕!二来是把天兵展于对手之前。让耶马台国有了防备!” “那景略的意思是不要派遣先锋?等待大部队一起进军了?” “不!”王猛道:“臣并非认为眼下不是金饼的好时机!臣以为,陛下当于现在展开进攻!全力进攻!” “景略又在说笑了!如今海船未成,身边兵马也不过三四万人,如何对敌?”江河闻言,还以为王猛脑子坏掉了。对东瀛的准备工作,做了大半年,为的就是给予其全力一击,把东瀛打疼,打得不敢有反抗之心。 “陛下!臣认为眼下已经时机成熟!” “好了!景略!朕也得听听别人如何说!”不理会王猛的胡言乱语,江河点起郭阳。 和天马行空的王猛不同,郭阳给出的建议脚踏实地。 “臣以为,眼下派遣先锋,是可行之举。” “其一,可以安狗奴国王之心,陛下答应狗奴国王会派兵出击,如今已过半载,虽然一直有书信相通,若是时间长了还未见天兵,难免让狗奴国不安!” “其二就是如今海州已有大批海船,就算真有变故需要立刻展开全面进攻,靠着眼下的舰船,也可勉强进行!” “至于第三点,王参军也提到了,那就是让邪马台国注意!我军突然登陆,必然让耶马台国有所收敛,不敢略民。陛下天兵登陆,就得了夷人感激,岂非得了个好彩头?” “嗯!这才是忠贞之言!”江河点了点头,郭阳虽然没有什么大才,可却一直奉公守法,没有逾越之处。 哪怕郭阳只是个刑部侍郎,江河回去就想升他为尚书之属,来犒赏他多年来的辛苦付出。 郭阳这三点之所以让江河如此受用,其实还是赞同了江河既定方略。 哪怕江河询问在场之人是否同意眼下进军东瀛,其实内心还是偏向于众人认可自己。至于王猛,虽然对东瀛战略画出蓝图,引得大家称颂。可在这件事上太过激进,让江河好感尽失。 此后,江河又询问了赵采、齐凌、徐为等人,大家都一致赞同了郭阳的提议,一场问下来,只有王猛反对,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既然诸位都同意眼下对东瀛用兵,不妨择出良将!”见王寿又要发声,江河连忙制止,同时应许道:“王将军莫急!此战将军可有大用途呢!” 王寿听了,这才作罢。 文人们不通武事,也没有什么提议。倒是兵部尚书张谅向江河举荐了一个人。 “陛下,臣举荐屯田将军纪昼!” “哦?”江河没有思索直接回绝。“一个屯田将军,能有什么作为?” 又问王寿道:“不知王将军处有没有哪个副将、校尉推荐?” “这……”王寿显然是不愿举荐。“臣之副将,皆是偏向一方。用之佐军,则可裨益无穷。若是用其独领一彪人马,怕是力有未逮。至于麾下校尉……实在没见过有谁有此能耐的!” 眼光看向齐凌,齐凌也摇了摇头。他总不能把仅有的两千射声卫送到东瀛去吧,那皇帝陛下还由谁保护? 正踌躇人选之时,王猛道:“陛下,臣向陛下举荐一人!” “哦?谁?”江河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如今没有头绪,不如听听这个疯子的。 “臣举荐陛下之徒,张立!其人果断,胸有谋略,虽然战功不显,江南历练,已经颇具将才!” “张立?”提起张立,江河脑海中立刻浮现起了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如今七八年过去,江河对张立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 “他麾下都有近两万部曲,如何让他为先锋?” “陛下如今在江南有两队人马,一是张立张小将军、二是潘凤潘将军。二人一驻秣陵、一驻吴中。不如召唤张小将军前来,命其只带五千兵马,其余兵马交由副官或是潘将军统领?” “嗯,这也是个办法!这孩子心底事浅,渴求战功,自然不会在意此事。” “不过把江东之卒全部委于潘凤……” “陛下!江东有杨善会杨大人把持,潘将军也是屡立战功的宿将,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况且陛下正要临幸江南,自然不必忧虑,若真有险情,大可先行镇压,再从各地调兵应付,也是来得及的!” “嗯!既然如此,就依景略之言!” “谢陛下厚恩!臣死而后已亦未能足陛下恩情。” 既然商量妥当,江河立刻修书一封,调遣张立率军五千北上,作为先锋先渡东瀛,作为先锋。 至于张立部曲,江河一股脑交给潘凤。毕竟是冀州的上将军,想来统兵也不会差。况且有杨善会作为主政,江河心里也放心得多。 当即封潘凤为江东巡检使,统兵两万,巡视江东各地。 会议结束,众卿散去,唯留下王猛和汪大渊两个像是有话要说,留了下来。 王猛要说什么江河自然清楚,且无心打理,而汪大渊可不一样。他是自己仅有的技术顾问,定然有要事要说。 “焕章是有事要说吗?”江河和蔼问道。 “陛下,臣是有话说,是那海船的事,不过这事情是应当和陛下单独说的……”虽然没明面看着王猛,汪大渊这话说得已经很明显了。 王猛听了,略微生气。虽然他自负是陛下肱骨,可似乎陛下不怎么认同。可他仗着一副傲骨,偏偏要等陛下说他可以留在这里。 “景略啊!” “臣在!” 看吧,身为皇帝勾股之臣,陛下肯定得出言留下我! 虽然我的计策为陛下不喜,可我还能在关键时刻为陛下排忧解难,举荐合适之人! “你先回避一下吧!若是有事,明日再奏也不迟!” ………… ? 第七十二章 先锋参谋 在王猛自觉告退后,室内就只剩下了江河与大航海家汪大渊。 也许是汪大渊也感受到了,王猛临走时发出的怒意,对江河的第一句话就是: “陛下,不如把王大人叫回来?臣所言之事……” “不必了!海船之事事关重大。些许小事,景略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真的吗? 汪大渊心里有些不敢相信。不过既然已经做出这样的事,现在也来不及后悔了。 两人坐好,汪大渊开始禀告自己所发现的事情。 在晚宴之前,汪大渊再度登船,把那艘海船里里外外地检查了几遍,竟然发现了许多漏洞。 “漏洞?”江河点了点头。“大宋海船刚刚兴起,必然漏洞百出,焕章可有能力修补?” “嗯,问题不大。臣发现的漏洞有几处,第一是海船没设置空室。应该是海船的设计者想要尽力提高运力而设计出的。这样虽然能提升运力,可若是遇到一点风险,比如驶入不熟悉的海域,触碰到了礁石,则很有可能沉船!” “这么危险?”江河听了汪大渊的话,立刻重视起来。“所以要修建空室,减少运力?” “嗯!很有必要!不过也不需要所有船只都修建空室。只需在旗舰和一些用于登陆的小型外围战舰上安置即可。” “至于其他海船,因为没有海战发生的可能,所以设置不设置皆可。放在眼下,材料紧缺,只需在臣所言的两类船只上修建空室。” “好!”江河抚掌大笑:“多亏有了焕章,不然朕可能真的要因此而困顿了!费尽心力地把中原物资运到东瀛,却在近海折了物资,怎能不心痛?” “陛下所言极是。其二,就是船只的帆了。臣所检查的海船除了帆之外还配备了船桨。但船桨一来耗费人力,二来则不能提供太多动力。所以海船的主要动力来源就是风浪了。” “是啊,人力岂可强于风力!”江河道:“难道是这帆不合焕章的意思?可朕看那帆上没有漏洞,十分紧实,都是一等一的好帆布啊?” 汪大渊摇了摇头,并且解释道:“不是这样的,臣并不是说帆布不好。而是这帆的设置方法有问题!” “什么问题?”江河不解,帆布还能怎么设置? “如此做的帆船,只能顺风而行。可供提供动力的风向角度只有大概一百度左右,如果没掌握季风,很有可能出现行驶缓慢的问题。” “若是陛下展开战争,需要海船运送士兵、物资,如果海上没有合适的风的话,会大大延误陛下的士兵、物资补给。会对战局产生无法意料的影响!” 虽然对邪马台国的战争,江河已经准备得十分充足,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江河又岂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且船帆改革也不仅仅将用于这一场海战,如果能推广开来,沿用后世,不知能造福多少人。 “焕章有想法解决此事?” “陛下,此事易耳,而且也不是下臣解决的,早就用于航海之上了。只不过是大宋没人会用罢了!” 汪大渊继而向江河解释该如何设置船帆。“……像这样,把一面大帆化作几面小帆,略微改动方向,就可以受到来自大概二百四十度的风力了!” 看着纸上的设计,江河大呼精彩。“如此说来,只要不碰上完全相反的季风,这船几乎日日可以借助风力了?” “正是如此!”汪大渊又道:“这样的帆船遇到了完全相反的风力,尚可收帆采用人力,若是风力不大,还能前进。” “如果遇到的不是正正好好的逆风,还可以采用之字型航船方法,也能不慢地前进。” “好!”江河对汪大渊的设计十分满意。“此法用在从海州到东瀛的小航路上可太屈才了!这样的伟大发明若是用于长途航海,不知能节省多少时间!” “陛下圣明!若是采用此法从中华航船前往阿非利加,在顺风情况下或许优势不明显,若是遇到了逆风,则可以节省起码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 “焕章还找到了什么毛病?”江河心情十分的好,拥有了这位航海达人,自己可以完全放心海船的事情了。只需要不断往里砸钱,江河相信汪大渊会给自己打造出全世界最最现今的舰船! “其余的毛病都不太重要,可以日后再改。眼下可以集中力量,趁张小将军未来之前,把现有的舰船改造以上两个毛病。让张小将军带着优秀的舰船出海!” “嗯,都依焕章了!海船乃是大宋杨威四海之保障,焕章可千万要仔细待之,朕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临走之时,江河又亲书一封,把汪大渊的爵位晋升到文英大夫,仅次于关内侯。 江河的封赏,自然让汪大渊感激涕零。短短三个月,江河就把一个从六品的户部主事提拔为正三品海船督造大使,还赐予了如此爵位。这让汪大渊备受鼓舞,心底发誓要为江河造出自己见过最宏伟的船队来! 汪大渊退后,江河也是激动地睡不着觉。他当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这个民族、这个国家,自一八四零年之前,从未有哪个皇帝对海洋有着如此大的野心。如果自己可以通过接下来的一系列战事,让中原子民意识到,原来海洋贸易比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更要赚钱,那改变民族成分,就轻而易举了。 只要自己能把控这种风气三十年,那民族成分就很容易固定下来。 在这个大部分地区连铁器还没有普及的年代,江河的军队简直有着碾压性的科技优势。 尽管火器仍然处于婴儿状态,可是靠着百炼钢甲和宽刃马刀,江河相信自己也能杀遍四海,打出一个大大的天下! 这晚,他甚至想好了在战后如何划分东瀛。 九州岛,肯定要牢牢握在手里。还有大和京畿地区。虽然现在大和政权还未确立,也没有什么京都。 掌握了这两块地区,就间接性地掌握了整个东瀛。现在的时间,毛人应该还在关东盘踞着,这种东瀛倭人都能打的赢的原始人,江河也没放在心上。 “让我想想,岛根地区有银矿。金矿嘛……鹿儿岛的金矿可是一直开采到了二十一世纪,还有佐渡岛上的金矿,更是世间罕有!” “还有铜矿,这东西在日本更是到处都是,开采起来也比金银矿藏更加容易。” 一边想着如何对东瀛实施军事占领,开采矿藏,江河昏沉沉地睡去了。 之后几天,江河一直待在海州,一边巡视着海州舰船、安抚海州百姓,一边等着张立率军前来,指导他一下作战方略。 时间转眼即过,七日之后,张立率领着五千大军,从南方官路上而来。 风尘仆仆的张立率军驻扎在海州城外,还未来得及休息就来到海州城中,面见江河。 “陛下!”脸上灰尘尚在的张立站在了江河寝殿门口。 江河正趁着早上的日光读着朝廷奏报,一抬头,就见着了这个冤家。 “小兔崽子!又不是人前,叫师父吧。” “我哪敢失了礼数!”张立嘴上这么说着,一只脚可就踏了进来。“师父,何时开战?” “什么开战!让你去是让你当先锋的!”江河指了指面前椅子,道:“坐下说!” 没等张立坐稳,江河从怀中掏出手帕,给张立擦了擦脸。 “不……不用!”张立那受过这样的待遇,立刻慌张起来。想要接过手帕,又怕自己的脏手碰到江河。 看出了他的窘境,江河把手帕塞在张立手中。“自己擦吧!” 一边擦着自己的脸,张立隐约间瞄到了奏折上写的内容,还没看清,就让江河合上了。 “你在江东,怎么样?” “好得很,日日同杨先生学习,一日没忘。” “哦?”江河道:“不是吴下阿蒙了?” “什么阿蒙?”张立不解。 “没什么!”江河没心思和张立说这个典故,转到正题:“江东态势如何了?” 见江河提到正事上来,张立正了正身子,道: “回陛下,末将在秣陵,日夜巡逻。一月巡江,一旬巡州,每日巡城。江东各地皆仰慕……” 话还没说完,就让江河给打断了。“没人造反?” “我可不信。”江河点了点已经合上了的奏折道:“蜀民暴动,聚众起义,已经占了县城。现在于迢正率兵镇压呢。” “杨善会一直不报江东暴动,我也不知道他存的什么心思!”看着张立道:“上个月可辛苦你了!” 突然间,张立只觉得后脊一凉。“师父都知道了?” “呵呵。”江河似笑非笑。 “师父既然知道了,怎还调我?”张立低下头:“如今江东形势复杂,上个月的五起暴动,背后主使者,各不相同。有吴王余孽,有吴病己残部,有徐氏朋党,有越人作乱,还有……” “……这些狗东西!当真不做人!太平人不做,非要做那乱世犬!登高而呼,竟然还有愚民相应!要不是杨先生拦着,我非得把这些狗东西杀个干净!” 愤愤不平的张立,还在向江河发泄心中怒火,可自己连说了大半晌,连嗓子都说干了,也没见江河有什么动静。 “师父?” “怎么不继续说了?”江河微微一笑:“你知道曹霜现在手底下有多少人吗?” “多少?”张立不清楚这个老部下的现状,只知道他在几次战斗中大放异彩,想来是比自己混的好了。 这话问出去,张立才反应过来,江河不是实在询问自己知不知道。而是在告诫自己多向曹霜学学。 “你上个月打得那几场仗我已看过了,叫什么东西!”江河紧蹙眉头。 “一万人打三百人,还亡了二百人,重伤八百!” “师父……这……”张立想推卸责任,却不知该说什么:“都是敌人依仗寨子、堡垒。若非敌人准备充分,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的……” “诶,我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任你为先锋了!”江河叹了口气,问道:“能完成任务吗?” “保证完成任务!”张立挺起腰杆——虽然有点心虚。 “你此去,也很简单。有三个要求,分为上中下三策。” “师父请讲!虽然上策未必完成,徒儿一定完成中策!”张立也知道给自己留条路。 “那好!上策是:在秋天大军抵达之前,给我把邪马台国国王擒住,架空狗奴国!” “这……” 瞥了一眼,江河道:“就知道你完不成!中策是顶住邪马台国的进攻。为秋天大军进攻留下足够的战场宽度!以待全面进攻!” “保证完成!” “还没说完呢!你还要仔细搜集东瀛的诸多消息,为大军进攻提供保障,最好要与当地百姓取得联系,最好能为大军提供一块安全的驻扎场地,可以提供一定数量的粮食和淡水。” “啊……”张立有些愣住了:“中策这么多要求?” “和上策比,起码简单不少吧?” “那是,那是……”张立应承下来:“那下策呢?” “你不是说保障完成中策吗?”江河笑骂道。 “这……”张立不知该说什么好,咬着嘴唇道:“听听,就是听听。” “下策?呵,你就把这五千人给我看住了,别让狗奴国被灭了就行!当然必要的情报也要搜集。现在我们对大岛太不熟悉了!” “狗古智卑狗说大岛之上除了狗奴国和邪马台国之外,还有几个小的国家。这些国家在哪,有多少人口。还有大岛之外的东瀛列岛上有哪些国家,这些国家的国王是谁,有多少人口,朝廷都不知道,这是你必须完成的任务!” “这个我懂!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嘛!”张立兴奋道:“师父,交给我吧!我一定完成任务!” 看着有些兴奋的张立,江河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一抬头,召来小宦官,让他把狗古智卑狗喊来。 被传讯的狗古智卑狗不敢停留,立刻来见皇帝。 “陛下!狗古智卑狗来了!”一名侍中道。 “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狗古智卑狗走了进来。这一路伴随皇帝游历天下,可真让狗古智卑狗开了眼界,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生中会有一场如此激动人心的旅途。 从天下渴望的神都洛阳,渡过波涛汹涌的河水,穿行在大山之间,青云缭绕,大雁携行。北国风霜凄凄,原野上,万里尽白,与天接应。 雄伟的关口上,身着铁甲的无尽勇士…… 等到了幽州,一眼望去,尽是平原,看不到边际。连连行了数千里,也没见到一座山峰!所有的原野上都种满了粮食。狗古智卑狗完全可以想想到秋天麦子熟时的壮观景象! 等再往南行千里,一座宛如从天而降的大山拦在了庞大车队面前。 怪不得皇帝陛下也要停留下来,封禅山神!这山巍峨高耸,宛若上天钦选,守护在神州之东。出了连绵千里的山区,又有万顷碧波横在他的眼前。 他知道,自己来到了上岸的地方。当初他离开家乡,带着乡党向西探寻传说之中的神之国度,他正是从这里上岸,从这里得到救赎。 如今他谦卑地站在皇帝陛下面前,等待着奉行皇帝陛下不可置疑的命令。 “大皇帝陛下,您的仆人来了。”狗古智卑狗以东瀛最谦卑的礼仪拜服在皇帝面前。 “起来吧!”江河指着张立,道:“他是此战先锋官,你便和他一起回国!” “回国?”狗古智卑狗闻言一惊,连忙跪倒在地,用蹩脚的雅言道:“陛下!臣……实不……愿归……归国!” “怎么?我记得你去年还向我说一定要回国啊?那时候海船尚未造好,如今你也看到了,铺满港口的海船足够让你回国了!” 狗古智卑狗抬起来了头:“陛下!臣……见识到了……大宋的伟大,已再难容于……于小邦!愿陛下收留,臣……臣愿永世为大宋子民!” 这可不行啊! 江河还想着让狗古智卑狗这个日奸,作为自己的代言人,去管理东瀛呢!这怎么能行? “狗古智卑狗啊……” “臣在!”狗古智卑狗抬起头来,眼睛里尽是渴望。 “你家在狗奴国里,不也是一等一的人家吗?朕可以让你继承父业,继续做狗奴国的丞相,岂不比做我身边一个侍从,更要辉煌?” “臣不要辉煌!臣要在大宋!”狗古智卑狗的执着打动了江河。 “既然如此,朕知道了!”江河点了点头:“既然你执意要入我大宋,我大宋自然欢迎!可想要入我大宋国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样吧!你此行随着这先锋官回到东瀛,为他的参谋,替他处理好岛民事宜!此战若胜,朕便准你入籍!” 江河看得到狗古智卑狗眼里的光芒,提前听到了他迫不及待的同意。 “好!你们两个先沟通一下吧!朕也有些乏了,下去吧!” “诺!”二人起身告退,还未走到门口,就让江河叫住。 “狗古智卑狗!” 狗古智卑狗闻言,连忙回身。“陛下?” “你这名字实在难听,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陛下赐名实在感激之至!”狗古智卑狗泣如雨下。 …… 第七十三章 完美计划 这段功夫,江河也读完了一些关于日本的书籍。 虽然大宋关于东瀛知之甚少,可江河毕竟有系统傍身,这段时间他时不时地完成系统发布的小任务。不是平定叛乱就是每日爆肝朝政,几个月下来,多余的召唤点数也全被他拿来兑换书籍。 攒下来的召唤点数,自然是为了满足江河的收集癖好。 自从上次在英雄阁中召唤到了李泌之后,他可一直对第四间房里的人念念不忘,倒不是江河看不上李靖和苏定方,实在是这种未知,太撩拨人心。 剩下的召唤点数之所以拿来召唤书籍,其实还是江河自有一番考虑。 书才值多少钱?可上面记载的东西,可以直接让大宋的文化水准上升一个台阶。而召唤出来的书籍也被江河假借战国古书而掩盖过去。 缮书局里修缮的所谓战国古书,多半都是江河命人抄下、做旧,再重新修缮出来,以一种崭新方式公之于众。 其中就有一本书,讲述了日本历史。当然,不合时宜的地方全被江河抹去,只作为自己阅读所用。 其中就说了一个名叫菊池彦的,日语里叫什么 ,和这个狗古智卑狗完全一样,有一次江河让狗古智卑狗说自己的日文名字,竟然一样! 江河这才知道他的名字在后世日语里的叫法,而且在三国志里找到了他在历史上的形象! 和狗古智卑狗说的有些不一样,三国志里说狗古智卑狗是狗奴国的一个官,掌握着狗奴国的实权,江河对于这个发现十分惊喜,几日观察下来,发现狗古智卑狗也的确是个人物。 放他回去,说不定真的能掌握狗奴国的实权。所以江河就起了让狗古智卑狗作为自己拥趸,替自己统治九州岛的岛民。 而今狗古智卑狗展现出来如此强烈的忠诚,让江河也对他放心下来,认为可以那他做个表率,树立典型。 看着狗古智卑狗热切的眼神,江河假装略做沉思:“尔世居东瀛,所居之地,翻译过来,应该叫菊池,你便以封地为氏吧。至于名字,卑狗之意乃是美男子之意,介我中华,大抵合个彦字。” “敕尔往后,唤作菊池彦吧。” “多谢陛下赐名,菊池彦拜领。”说是拜领,是一点也不差,跪在地上恭敬接受。知道江河出言让他退下,才起身告退。 出了寝殿,菊池彦的心情格外舒畅。 一旁的张立自然看不上这个番邦外族来的家伙,对于菊池彦所行的礼仪,也感觉颇为刻意,多加鄙夷。 菊池彦当然能察觉出,身旁这位高大将军所透露出来的不屑,不过菊池彦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认同了两者之间不平等的地位。 在菊池彦眼里,大宋已经成了先进的代名词,自然而然地在大宋子民面前展现出谦恭来。 “将军,不知有何效劳之处?”菊池彦身材在倭人当中算是高大了的,可是放在张立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张立只能弯下腰来,和他对话,不过张立显然不会这么做。菊池彦不得不把头仰得老高,来面对张立。 “吾奔袭千里,疲矣,容稍休。”说完,头也不会地向行宫外走去。被冷落的菊池彦虽然心里不爽,也不敢表露心头。 另一边,张立出了行宫,翻身上马,驰骋街道,一路往南,往军营去了。 回到军营,将士欢迎,张立安排好了操练项目,便觉困意袭来。 这几日来,他得知消息,调兵北上,一刻不敢歇着,每日指挥八九个时辰,一路困顿,好不容易挨到现在。 一入军营,倒头就睡,鼾若巨雷。 这一觉起来,已经是申时三刻,日影西斜。 “将军,您可算醒了。有个夷人一直候着呢!”一名司马听到帐内声音消退,起来观察,正好见到张立起身,便报告道。 张立初起,闻言也有点蒙,料想自己也不认识什么夷人,刚准备让人去把他轰走。这才想起来,皇帝给自己配了一个参谋。 “是叫……菊池彦吧?” “是!那人是说自己叫菊池彦,打中午到现在,等了两个多时辰了。” “好!吾知道了。”张立起身,掬一捧清水,简单洗了把脸,也不着急去见菊池,在营内逛了一周,检查操练。 足足等到太阳落山,军中操练结束,炊烟尽起之时,才让人把菊池带了过来。 “将军。”菊池彦还是一脸的奴颜婢膝之态,让张立总觉得恶心。 “公亦国相子,何卑微至此乎?” “睹上国物华,卑于小邦之盲目耳。”菊池彦对答如流。 “不错,雅言说得不错!”张立听到这一嘴还算标准的雅言,心里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这个菊池彦看起来,总是个靠得住的家伙。 “和我说说,你们狗奴国在何方?地方有多大?有多少户人家?王下面还有什么官,土地里产什么,山林里长得什么树,溪水里游得什么鱼!” “本将还从未踏足异域,这些东西也是重中之重!” “回将军,狗奴国在邪马台国的南面。有城池三座,方圆三百里……约有十万人家,四十五万人。” “大王之下,出了国相还有几位重臣处理国务。出了些不入流的小官,就是地方上的氏族长老,把控地方了!”菊池彦回答道:“我们菊池氏,便是地方上有力氏族。父亲也是从地方长老逐步升上来的。” 菊池彦的回答虽然迟缓,还好张立时间长充裕,能听得下去。 接下来,菊池彦向张立回答了狗奴国所产和地方民俗,让张立啧啧称奇。虽然张立跟随江河南征北战,见识过了不少东西。 可海外事物,当真让张立这个二世纪的土著感到新奇。 “有趣!有趣!”张立连连点头。“你们的国王叫什么?” “回将军,狗奴国的王叫卑弥弓呼,是一位软弱的君主!” “哦?软弱的君主?”张立闻言,眼冒金光。“这么说,狗奴国的事物都由你父亲决断?” “的确,父亲确实有取而代之之心,可惜不太容易实现。” “哦?这么说来,你也快当上个王子咯?”张立哈哈大笑,吓着了菊池彦。 “来人呐!传筵!传筵!我要和东瀛菊池彦好好喝几盅酒!把王、崔两位副将还有司马校尉,都给我叫过来!” 一番谈论下来,不知怎地,张立对菊池彦改观不少。菊池彦虽然不熟汉语,却极其认真。言语爽快,十分耿直,正对张立之心。 没过一会儿,全军高层将领集结完毕。庖厨里传来香气,几盘酒肉上桌,营帐内也充满欢声笑语。 这一场宴会下来,菊池彦是彻底吃透了全军将领。要不是为了保持贵族作风,已经如同这几个粗俗武人一样,勾肩搭背,畅饮百盅。 放下酒杯,菊池彦看着已经脸色涨红的张立,问出了入营以来,第一个问题。 “张将军。” “嗯?菊池有什么话说?”张立看着菊池彦,眼色迷离。 “敢问张将军何日出师?大海苍茫,从海州到狗奴国,也需要不少时日呢。” 大手一挥,张立止住宴乐,对菊池彦保证道:“四月之前,一定出兵!不过具体时间,还需仔细商议,陛下的意思,也是立刻出击,你不用担心!” 得了张立的保证,菊池彦十分动容:“如此,狗奴国便可保全了!” 一场谈论下来,菊池彦已经摸清了张立有多少兵马。 五千士兵!还是全副武装,身着坚甲,手执利刃的悍勇之卒!菊池彦生长在狗奴国,又是狗奴国的顶尖贵族,当然清楚狗奴国有多少人马。 不过两万出头!就这些兵马,还散步在全国近百个长老手中,国王能动用的人马也不过七八千人! 这五千人,如果能爆发出全部战力,击败狗奴国的军队完全不是问题。就算是邪马台国,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其实菊池彦心底早就升起了问号。去岁他得知皇帝陛下要大举惩罚邪马台国的时候,就隐隐猜测。 大宋绝不会善罢甘休。 寻常属国求助,也没见大宋如此关心。偏偏到了自己这里…… 菊池彦心里已经猜出了三两分,不过这对于一个身心已经完全以大宋子民自居的人来说,激动是大于忧愁的。 “若能使得东瀛归慕王化,我菊池彦的名字和功绩,也必将口口相传、流芳百世吧!”心底如是想着,菊池彦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没了记忆。 临倒下之前,张立只隐约听见了一句:“大宋的酒……真烈!” “呵呵。”看着已经倒在桌案上的菊池彦,张立冷哼一声:“原来这么没量!” 对身后侍者道:“这位是夷人王子,送他下去,好生休息,莫要打扰了!” 把菊池彦送走之后,张立这才一甩酒气,命令帐中停下歌舞,对众将道:“都别装了!起来吧!” 原本,烂醉如泥瘫倒在地的校尉和满眼迷离不停打着酒嗝的司马,一下子情形起来。 “这夷人酒量真差,这才半个时辰!”起来的王副将扭了扭脖颈,埋怨道:“早知道这样,我就真喝了!” “谁说不是,此次出兵东瀛,要全是这样的小矮子,别提大军到了,我麾下千人就能收服整个东瀛!”史校尉满不在乎。 “净会吹牛!显得你能耐!要不要比一比,看谁先把卑弥呼给绑了?”赵校尉不甘示弱。 “你绑她作甚?” “这叫长缨在手,缚住敌酋,献与圣皇!”赵校尉动作麻利,眉眼之间的傲气,仿佛已经功成。 不理会赵、史二人的争执,张立一扫眼前酒肉。 “此次出兵东瀛,陛下有三重要求。其他两条我不说了!这次我舍下一万部曲才换来的这个机会,你们可得给我卖卖力气!”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不卖力气了?” “就是就是!有我在,区区东瀛,铁蹄踏破不回首!” 就在气氛又朝着轻松散漫的方向走去的时候,沉默寡言的崔副将开了口:“将军,陛下有什么要求?” “陛下让我等灭了邪马台,架空狗奴国!” “嘶……”此话一出,帐内原本还在吹牛的将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刚才不还挺能耐的吗?”从身边捡起一捆绳子,直接扔给了赵校尉。 “你刚才不是说把卑弥呼绑起来献给陛下吗?绑去啊!”张立大怒道:“此战,如果不能完成这个目标,我舍下一万部曲为得哪般?” 指着幔帐将领,张立道:“海上风波甚大,尔等明日就率军登舰操练!四月出发,八月大军抵达,我们只有四个月时间!” “安稳住菊池彦,架空狗奴国就算完成了一大半。重点在如何进兵,四个月内平了邪马台!” “这……着实有些难了……”崔副将道:“只靠我们这五千老卒,就算完成任务,怕也是伤亡惨重!” “崔副将有办法?”张立听出了话外之意。 “将军可以带些军械、粮食。想来狗奴国的夷民很乐意拿起武器,听将军动员!那个菊池彦不就是当地大族吗?让他帮忙,一定可以短期召集起来一批人手!” “介时将军可以逼迫狗奴国国王率领大军和邪马台主力交战,将军可以奇袭王都和重要城池,打击敌军信心,再半路击之。如此可获全功!” “先屠其城,再亡其国?”张立想了想。“不错!如此行事倒也妥帖,大不了留下夷民殿后,我军还可无伤而返!” “好!就这么定了!” 张立拍下板来,当晚把作战思想写成报告,整夜没有合眼,总算是完成了。临着太阳升起,就乘马驰入行宫,送上作战报告。 江河也刚醒,面见了张立。 “这么急匆匆的,可是部队哗变了?” “不是不是,部队皆是老卒岂会炸营?是徒儿写好了此战的作战报告,特来交给师父。” 还以为是军中有变的江河松了口气,十年征战,江河遇到过不少炸营情况。每次都差点让他身死道消,怎能不让他胆战心惊? 接过作战计划,江河一目十行看完,看完之后深深点了点头。“不错!这才像个样子!” 旋即又摇头道:“这点子虽好,怕不是你想出来的吧?” “师父好眼力,是徒儿麾下一个副将,名叫崔岂的,相州人氏,是徒儿当年镇守冀州时候所得的一员将领。” “那就好好待他!”江河无意和徒弟抢人才,而且这崔岂也没什么让江河看得上的地方。“这招虽然看似没有风险,其实是把关键转移到了,菊池彦的身上。” “无论是要调用狗奴国的军队,还是征集当地夷民,还是最后架空狗奴国的计划,菊池彦都成了重中之重。你想好了?” “虽然他眼下看起来颇有投效之心,我总觉得这样的大事,不好太多依仗外人!” 江河点到为止,不再示意。“我把先锋官的位置交给你,可不是让你非要学常遇春——当上先锋抢了主将的功。” “这样吧,我把江洪留给你,有了他的三千精骑,你在正面战场上,也能有些作为。”思虑半晌,江河还是怕张立出什么问题。 “别!师父!菊池彦和我说了,大岛之上山林遍布,跑不起来马的。还有那江洪……徒儿实在不愿与他为伍。” 见徒弟如此不待见江洪,江河也有些始料未及。“怎么?外面有江洪什么不好的传闻吗?” “嗨!哪里是不好的传闻,简直臭到家了!”张立道:“师父,自从灭李淳皋那一役之后,江洪就一直夸耀自己舍生忘死,坚持一线的功劳。” “不仅如此,我可听说了,他在伐吴、灭蜀两仗里抢了别人不少功劳!” “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要乱说。我都几年没升他官了?” “还不是升无可升?”张立道:“反正我可不要这样的搭档!” “那我把齐凌留给你?” “这个倒是可……” 以字还没说出来,就遭了江河一计暴栗。 “想得美!” 虽然挨了江河一下,张立心里却不怒反喜,这倒不是张立有什么特殊癖好,是让他想起了当初江河教导他时。 只要自己学得不好,江河立刻就是一计暴栗,打得张立哭爹喊娘。 此时江河的暴栗,更让张立知道江河不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这一计暴栗,把张立心里,打得暖暖的。 “怎么了?要不要朕再赏你一下?”江河怒目而视,指着计划书上的内容道:“这里写的太简略了!给我仔细说说!” 第七十四章 竹西佳处 当天,二人在寝殿之内商讨完了细则。把原本粗糙的计划书,打磨得极其惊喜。 张立更是由衷感慨师父的厉害,不愧是打下整个天下的圣人。 原本计划书上模棱两可的情况,被江河极力追问,逐渐细化。在一些可以变动的地方,更是提出多种思路,为张立提供了许多可以选择的战略战术。 整整一个上午的讨论,让作战计划书厚了足足一半。添加的细则与情况直接刷新了张立的三观,原来仗还可以这么打! 毕竟江河上一次对张立言传身教还是十年之前。那时候江河不过是个刚穿越过来的毛头小子,哪里是如今被十年战火洗礼后的大宋皇帝。 这十年间,江河亲历战阵无数,又与岳飞、常遇春、法正、王猛等一同指挥战斗,相互切磋,私下琢磨,自然已不可与当年同日而语了。 日中正午,江河留下张立吃了顿饭,招来一众重臣,与张立作别。 天子銮辇在海州待得时间太长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江河也看清了海州样貌。船坞里的海船带给他的激动也在慢慢衰退,洛阳里挤压的琐碎事务,还等着皇帝陛下处理。 就算江河想继续留在这里,也容不得他选择了。 翌日一大早,天子銮辇就出了海州城。江河却没跟上队伍,而是微服而出,入了军营,又与张立谈论良久,方才离去。 车驾继续向南行进,两日途径泗、楚二州,在第三日抵达了扬州境内。 说是扬州,还是为了方便江河,其实这里原本是徐州的广陵郡,是乔图为徐州刺史时的治所。 当年徐然攻广陵,江河来救不得,让徐然绑了去,要挟了江河一大笔银子。 其实这乔图是邹楚余党,江河本可以不救他。不过考虑他是乔恪的弟弟,赎回他不仅可以换取乔恪的好感,又可以拉拢邹楚的余党,让江河以邹楚派系的继承者自居。 赎回乔图后,江河委以闲职,一直到平定山东诸国相叛乱之后,江河抽出手来吞并了两淮,才把乔图赶了回来,换个名字,派作扬州刺史。 这时的广陵城,还不显繁华,让抱有希望的江河大失所望。 达本以为能看到“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的十里扬州繁华。 可等待他的,只有一座冷清的城市。 城外荠麦青青,倒真有些废池乔木的样子。前年灭吴之战,徐然的一旅偏师杀到长江北岸,为祸数县,让本不甚繁华的广陵城更显得寥落。 扬州刺史乔恪本来也该调回洛阳,遭遇这事,让他升迁无望。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事怄气,城外展开的迎接队伍中,广陵城大大小小官吏士绅皆在,唯独扬州刺史乔图托病未来。 “这个乔苦谋!这是在埋怨我呢!”江河不以为意地向帘外齐凌埋怨。 一路上江河这样的闲言碎语,齐凌不知听了多少。 “陛下乃神武至尊,既然这乔图怠慢,莫说歇官停爵,就是人头落地,也未为不可。” 齐凌的话显然是在刺激江河。“算了算了,给乔荆州一个面子。” 城外的寂寥,让江河失去了对广陵的兴趣,也不打算停留多久。传令队伍,明日南渡,进入吴地。 当晚,广陵城内。 虽然残破的广陵没让江河提起多大兴趣,但今晚一定是个不眠之夜。 中午召唤点数就到账了,可江河俗务缠身,无法脱身,只好等到夜半三更,无人打扰之事,才能打开系统,唤出界面。 “召唤点数:100030675。” 每日十万点召唤点数一入账,江河就知道今晚他离一品英雄又近了一步,特地养精蓄锐,反复查看了近来的明细。终于忍不住打开了“英雄阁”界面。 想比于传统的召唤系统,江河更喜欢到这个英雄阁里来召唤。英雄阁模拟出来古色古香的酒馆,就算不是用来观察这些往日先贤,也是个不错的消遣去处。 往常江河半夜批阅奏折累了,就在英雄阁内点上一壶清茶,坐在一楼靠窗的雅座上,看着外面人来人往,一股市井气息便扑面而来。 不是在深宫,就是在军旅,江河的生活总需要平淡来调剂。 “哟!贵客!您可算来了!有两个没见您了!”一入英雄阁内,还如往日一样,掌柜的从柜子后面走出,忙向江河问好。 虽然江河自那次之后,就未带走一个豪杰,可一次的出手大方,也足以让掌柜的记下江河的阔绰了。 “今日还是窗边雅间?”掌柜的询问道。 “不,今日银两足,二楼那几位没走吧?” “诶唷!没走没走,您快上楼!” 被掌柜的拉了过去,江河心思全在那二楼上,脚下一个不注意,就让人绊了一跤。 “诶!”刚要发作,抬起头来看向那人。 生得矮小,面容黝黑,可相貌之中却透着一种忠义之色。两道粗眉展出,眉间出隐隐有一条金丝。 再看穿着,一身云纹黄绿色锦袍,头上还带着一定插翅乌纱帽,看上去非文非武,不知是那号人物。 江河清除,能到这英雄阁里一叙的,可都是些有名的人物。英雄阁二楼的位置不变,可一楼却是随意走动的。 在一楼里,江河见过年羹尧,见过崔浩,见过沈万三,见过王保保,见过张辽,见过欧阳修…… 每次来,人员都不固定,江河也没心思每次都把人给看齐,这次心起疑惑,便投出意识,看了过去。 类别:【武将】 名称:【宋江】 等级:【三品】 品质:【优等】 描述:【宋江者,郓城一押司,为三十六天罡星之首,梁山第三任寨主,统帅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员好汉,啸聚山林。】 “竟然是他?”江河心存惊讶,此前他见过一个燕青,便感觉水浒传里的人物会出现,没想到这会直接碰上了梁山头目。 “这位好汉看着福气逼人啊!不会怪罪宋江一时鲁莽,冲撞了阁下吧!”宋江放下酒杯,怀着一种江河看不透的笑意。 他哪里是不注意,分明是有所图谋。 宋江独坐一桌,请江河坐到对面:“今日得逢美酒,可惜未曾有英雄相饮,阁下若是无事,可陪宋江一会儿?” 怕江河不答应,宋江又道:“某看出阁下眉间之志,知必是一方豪杰,何不共谋大事乎?” “谋什么大事?”江河心想:“我都是皇帝了,还谋什么?” 不过宋江就是有着这样一种魅力,江河非但没有推辞,反而利落坐下。 可这一坐下,一种压迫感就油然而生,在抬头去看宋江,可了不得了…… 第七十五章 水泊梁山 被宋江迷惑坐下的江河,一抬头,就见眼前黑气缭绕,俄而就从宋江身后站起来几个汉子。还未待江河出声询问,整间屋子里的人都占了起来,围在桌旁。 江河逐一看过去,这个是双鞭呼延灼,这个是大刀关胜,这个是赤发鬼刘唐,这个是矮脚虎王英。 好家伙!梁山开会? 自己哪里是进了英雄阁,分明是进了忠义厅! 未等江河坐稳,宋江先开了口。“我看兄弟非是池中之物,想来也是一地豪杰,何不入了伙,做我这水泊梁山第一百零九把交椅?” “慢着!”不等宋江继续说下去,江河突然站起。 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警惕地看着江河,身子有意无意地靠近宋江。“明公,天数岂可逆改?” 宋江恶了公孙胜一眼,又看向站起来的江河,就要拉下来细说。 “黑宋江,汝莫再劝。别人不知你的根底,朕焉能不知!” “朕?你好大的胆子!”江河话语出口,周围人立刻变了颜色,更有几个黑鬼、罗刹把江河团团围住。“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对哥哥无理?” 别人愤怒,宋江却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且退下!休惊扰这位贵人!”宋江遣散兄弟,读读留下一个书生作陪。有几个大汉看过来,也被宋江盯了回去。 “贵人!三郎一眼就看出你头上的福气来!” “什么福气!不过是丈夫生天地,幸有文武经纬,得以坐断神州,富有四海罢了!” 这话落在宋江耳朵里,真如鞭炮入耳,炸得髓海掀起惊涛,久久不能平息。 “诶呀呀!不知陛下来此,有失远迎矣!”言罢就要跪下,江河不理会,凡是一旁书生拦住了。 “宋三郎!你还未拜为他的臣子,何必跪他!是嫌弃弟兄无主,你招安不得吗?” “啊,这……”被搀在半空的宋江立刻惊醒,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孟浪。可坐好之后,看向江河的眼神里,隐藏不住的渴望。 他不知道的是,江河对他的意思也颇大。 巡视一周,江河发现这梁山一百单八将里,最厉害的也不过是三品,最低的甚至在六品。就算把整个梁山给包圆了,自己也不会损失多少。 要是能把梁山好汉待回大宋,想想就很酸爽。 一亿召唤点数,只能带走一个一品英雄。而现在自己只需要大概六七百万的召唤点数,就可以把这些梁山好汉,全部打包带走。 想想,有些动心。 宋江看着江河,江河看着宋江,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出了英雄阁,江河挠了挠头,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想了想,好像没有。 具化回了现实世界,手里只剩下冰冷冷的一百零八张铁牌的江河,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第四扇门后住的到底是谁? 刚要重新进入英雄阁一探究竟,江河的手臂悬在半空中。 “何必去看,反正点数又不够,万一很馋人呢?” “算了算了,不看了!” 把梁山好汉们暂时寄存在系统空间里,江河幽幽睡去。 他不知道,第四扇门后,琴声乍停。梁甫吟完,十面埋伏奏罢,羽扇纶巾,自是蜀中丞相。 …… 渡过三江,就近吴地。 与黄河比起来,尤其是这将要入海的长江,尤为壮阔。江河乘坐的船只,是海州造船厂走海陆,提前抵达渡口的海船。 由于设计原因,这些海船在内河也可畅通无阻。 此时的江南地区,还未开发。中原战乱也波及到了这里,几乎让江南成为一片荒地。越往南走,便越是凄凉。 直到临近秣陵城,情况才稍微好转。 虽然城头上的死尸在皇帝驾临前撤下了,可渗透进城墙的血迹,却是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的。江东都督杨善会,总督江东吴、越、余、杭等十八州,下辖三十二县,正率领江东群臣,迎接皇帝驾临。 虽然阡陌之间尤有肃清之感,可已经比法正临走前尸山血海的秣陵要好得多。 “敬仁,做得不错!” “承蒙陛下夸赞,臣万死难以报恩!” 车驾入了秣陵城,行宫早已准备完毕。作为吴国和徐然江南政权的国都,秣陵城内的皇宫正好搁置下来。江河入驻其间,皇宫内的宝贝早就送到洛阳去了,空荡荡的墙壁自然也显示不出半分奢华。 作为江东首府,秣陵城是接下来江河要努力扶持的城市。 第三拨蜀地移民已经迁出,目标就是秣陵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江河,自然知道江东如果发育起来,会多么的恐怖! 不过在来的路上,江河也意识到了,江南的开发,离不开人力。 在历史上,江南开发所需要的人力和科技,都是因为中原战乱,使得中原百姓南渡,带来人口与科技。 一次是永嘉之乱,一次是安史之乱,一次是靖康之乱。 三次战乱,让江南地区成为汉民族的主要栖息地之一,更让这片处女地,变成丰饶富庶之乡。明清以后,吴越地区文化发达,艺术鼎盛。明清状元,大半来源江南。 除了战乱带来的人力以外,京杭大运河的开挖建成,也起到了极大作用。京杭大运河开通之后,把中国交通的东西走向,改为南北走向。 更让长江两岸,汇集了无数商船。 想要振兴江东,这两件事情,一件也不能少。 入夜,江河唤来杨善会,与他商议如何振兴江东。 人的事情容易解决。不说即将从蜀地运来的三万户蜀地居民,就是去征服山越,每年也能为江东带来大量人口。何况江河还有系统傍身。 四十召唤点数一个的难民,虽然性别、年龄未定,可如此廉价的数值要求,让江河召唤一百万人,也不是问题。 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养起这一百万人。一百万人召唤容易,让他们安端下来,每人都能在江东有个家,让他们从事百业,振兴江东,才是难题。 而开凿京杭大运河,更是难题中的难题。隋朝可比大宋要强盛得多,挖了这条运河,就消耗了全部的国力。 经历中原十年战乱的大宋,显然没有这个底气修筑这条运河。 不过江河这十年也没活到狗肚子里去,在来秣陵的路上,他已经想到了一种绝妙的方法,完成这两个计划! 第七十六章 不欢而散 江南夜深,月影阑珊。灯光从寝殿内投射出来,照出两个人影。 秣陵行宫的寝殿内,江河命人点了一壶今春新茶,招待杨善会。被贬江东一载有余的杨善会,没有显露出半点困顿。 反而眉眼舒朗,龙马精神,江河知道这是他在吴地涵养精神,看上去竟然比还不到三十的江河还要年轻。 当然不是江河耽迷女色导致形容憔悴,实在是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处理奏折的功劳。 “看来,敬仁在吴地是保养得不错啊!”江河命宫人往香炉里添了两注提神的香,就让殿上所有侍者全部退下。 “承劳陛下挂碍,臣在秣陵,没了京都俗事,倒也逍遥。” “哦?”江河问道:“当真逍遥吗?孝直而今是一品平章政事,就连当初被你夸赞的宗秉之都和你平级了!” 杨善会闻言,低下头去。“臣在江东,一切安好。” 他当然清楚这是江河的试探。得知了杨善会的回答,江河持起茶壶,亲自为杨善会倒了一杯茶。 “不可不可!臣罪该万死。”杨善会立刻慌张起来,捂住杯口。 “诶!敬仁与我结识十年,一直是我的肱骨,这一杯茶如何担当不起?”杨善会这才勉强松开手,让江河倒进去茶。 “敬仁呐!你在江东一年多了,可有什么收获?”拿起茶杯,江河把茶杯突然停在半空。让一起随之举杯的杨善会措手不及,贴近唇边的茶杯不得已听了下来。 既不敢放下,也不敢饮下,像江河一样,端在半空,很是尴尬。 “若提及收获,可真有不少,正要献与陛下!” “哦?江东能有什么好东西?敬仁莫要诓我!”江河讪笑道:“罢了罢了,敬仁为官不易,就自己留着吧!” 这话虽然说完,可杨善会的动作却没停下。 他将茶杯放下,探手入内,从怀中取出一张帛书来。 “这是?”看着杨善会呈上来的帛书,江河不明所以。 “陛下,此乃秣陵城中十八富户联名上奏,请陛下为江东减税的请命书!” 看着请命书,江河眼神微微眯起,僵持须臾,直接把手中茶杯掷在地上。 瓷片和茶水四溅在地上,杨善会却巍然不动。 “陛下,此正是杨某此行之所获!陛下遣臣来此,统十八州三十二县,牧一百一十四万生民,不正为的这个吗!” “此次巡行,陛下不就是为了播恩德于宇内,施仁善于四海吗?江东穷困,民岁耕而无食果腹,吏巡城而不得租税,恳请陛下能减免江东多余的税赋,让江东之民也能享受到陛下的福德!” “杨善会!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 “住嘴!你知道什么!”江河能不生气吗!这个杨善会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人争吵的不是别的,正是徐然政权灭亡后,为了弹压百姓,江河采纳了法正的提议,把江东税赋从十抽一改为了三抽一。为的就是把人民困在土地上,不能造反。 原本游手好闲的人,被迫要去劳作。而原本劳作不认真的人,也必须认真起来对付租税。抗拒交税,在大宋可是重罪! 此计一出,江东之地立刻清靖不少。不过那是法正治辖江东的时候了,那时候的江东处于战后,百姓们结束了战斗自然想着过几天安升日子,就算朝廷定下再多的税赋也愿意缴纳。 可现在不同了,经过杨善会一年多来的劝农克桑和全力镇压叛乱,江东的情形已经逐渐稳定下来。 而江东的土地也渐趋饱和,开垦土地需要巨大的劳力消耗,在溽热的江东,土地粘稠,开垦更为不便。密布的河网,也让农业的发展大大受限。 三抽一的赋税本就不合理,如今城中富户写上联名书,也是在杨善会的授意下写的。因为自昭泰元年收夏税的时候,就有过几场反抗赋税的起义。 到了秋冬季节,征集秋税,这一趋势愈演愈烈,眼看着再过几个月又要征集夏税,杨善会也大为头疼,便想着趁江河来到江南废除这一规定,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以杨善会对江河的了解,虽然不敢保障江河会同意把赋税调为正常的十抽一,却也认为江河会同意降低赋税。 在杨善会的眼中,江河还是那个兖州刺史,还是那个愿意为百姓操劳的人。 然而这次,他想错了。 双眉倒竖,眼里怒火高涨。江河不明白,杨善会为何会一次次地惹怒他,难道他非要自己背上不重功臣的骂名吗? “此事休提!”江河忍下怒意,一把抢过请愿书,抬手放在灯台上,须臾就烧了个精光。 “敬仁,江东户口多少?” “陛下,江东一百一十四万人,二十三万户,皆是陛下子民。君犹父,臣犹子。焉有父亲要饿死儿子的呢?” “饿死儿子!”江河琢磨着这句话。“谁是儿子?你见过拿刀向着父亲的儿子?” “陛下!江东之民已非当年之民。天数有变,神器已易,他们如今俱是陛下子民,岂能不好好爱护,加以导向?” 原本好好谈论的心情霎时间消失了一干二净,江河闭上双眼,长叹一声。 “敬仁,你去荆州赴任吧!那里正需要你这样的重臣把持,救济彼民。”表面上江河这话,说得是信任杨善会,可两人都清楚荆州是什么个样子。 这个荆州当然不是指大陈的荆州七郡,而是指被韩匡屠戮一空的大宋荆州,也就是荆州九郡里的南郡。荆州原本也辖有十八个县,不过那是天正元年之前的时候了。 自从遭受韩匡屠城,已经过去两年功夫,那里依旧哀鸿遍野。 整个荆州在册的百姓,也只有三万多人,不足万户。 “臣,唯陛下之命是从,明日动身,奔赴荆州。”杨善会行礼告别,临走到门口,却停下了脚步。 “陛下,新国初立,正当安顿百姓,与民休息,若不降低赋税,还请陛下速速从京师调遣兵马,严防死守,防止民变!” 说完这话,也不等江河是否听清,推门而出。 杨善会走后,江河心中也久久不能平息,终于长叹一声,吹灭了灯台。 翌日一大早,都督府中,便有轻骑奔出,向西边而去,卷起一道尘埃。行宫之内,皇帝大发雷霆,下令查抄城中一十八户富商,男女老少尽皆斩于城中,以言事罪宣之,悬于城楼,警告来者。 第七十七章 斩蛇解恨 斩了城中富户,江河心中仍旧不能安稳下来。 一夜没睡的江河起来后就觉得后槽牙痒痒,非要动手杀人。齐凌好说歹说劝了下来,让射声卫速去拿人,赶紧斩了。 射声卫闻言,立刻出动,完成任务。 听了城中联名上表的一十八个富户尽皆被斩,江河心中稍慰。对齐凌道:“江东,怕是又要再掀波澜了!” “陛下,何不从了杨先生的话,减些赋税呢?” “你!”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眼前的不是杨善会,喟然长叹。“朕来这,就是为的减税!” 这话让齐凌听得十分诧异。“那为何如今偏偏不减税了呢?” “朕减税为了什么?哪里是让杨善会做顺水人情的!”江河咬牙切齿道:“朕是要以此调集民力!” “调集民力?造船厂也不需要如此多的人手啊?”齐凌有些不知所措,赶紧闭上了嘴。 只留下江河一人发着闷气。“这个杨善会!” 突然起身,齐凌看他气冲冲的,鹂啊忙问道:“陛下要去哪里?” “去杀人!” 齐凌闻言,哪里还敢放江河出去。 “陛下!十年辛苦,换来天下,您是要载于史册上的传奇,万不可以为些许小事,毁了形象,留了污点!” “伯翼!你怎不懂我?我做事最顾全大局,他杨善会先是以年号讽谏羞辱我,再不顾大局邀宠于下!我不杀他都已是念当年旧情!你还如此说我?”江河气笑了,道: “好啊!朕今日算是知道为什么王朝覆灭了!那些亡国之君身边,尽是一群如此没有大局之人!免了一年贡赋又能如何?邀宠于下又能如何?能换来多少感恩,能换来几日太平?” “陛下非得杀尽吴人才罢休吗?”齐凌急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一旁侍者,早就被江河刚才的大怒吓得不敢靠前。当下也只有齐凌能劝阻江河了。 “陛下!您今日出去解了恨,和那率兽食人的桀纣又有什么两样?” “呸!齐凌你也学会说教了!”江河一把扫开齐凌,出了行宫。 “陛下!”齐凌不顾腹内疼痛,连忙起身追上,可还是慢了一步,临出行宫大门,就见江河微服而出,骑着骏马,腰挎横刀,背上背了箭袋,马上放了良弓。 吓得齐凌大惊失色,连忙去取马来,点上三五亲卫追了上去。 江河胯下的马,乃是绛云后代中最优秀的马驹,比绛云还要快上两分,骑在它身上,宛如腾云驾雾,一日千里! 一路跟去,见路无倒尸,齐凌松了口气,还好江河知道轻重,没在城中大开杀戒。 可追到城门之下,齐凌又被吓了一跳。城门打开,再问守卒,只说有一道残影略过,再去看时,什么都没了。 “唉!马力不足!若是陛下野外杀人无妨,只怕入了堡寨,泄露了身份,遭了别人毒手!”齐凌心中焦急,派一人回去报信,调来全部射声卫,又派一人往王寿军中,报以实情。 仅带了两人,乘着马,沿着道路一直追了下去。 还好江河的马虽然快,却也能追上个尾巴。可随着路程越来越远,齐凌随手牵来的马,渐渐也吃不消了。更别说两个随从,几次差点从马上跌落! “陛下!莫再跑了!”齐凌怎能不急,江河奔向的方向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杨善会赴任去的西方。 一种急切笼罩在齐凌心头。若不是每隔七八里有亭人看到江河,齐凌早就放弃追下去了。 一直追了四五十里,来到下一处亭驿,却没了江河的消息。 “军爷!真没见着踪影,今天最晚经过的骑士,也是大半个时辰前的了,乘着一匹老马,绝对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跟丢了!”齐凌心底一惊。 不对!这一路上没有别路!怎么会跟丢? 齐凌放下抵在驿卒脖子上的横刀,转身之间瞧见不远处的矮山,问道:“那山是何山?有什么野兽?” “军爷怕不是糊涂了,那就是个小丘,没名字。若说野兽,大抵能有两匹狼吧!” “没有大虫野猪?” “没有没有!不过蛇应该是不少!” “遭了!”齐凌心底大惊,连忙点起随从,回头钻入深山。 一入深山,一股难闻了潮湿气味便涌入鼻腔,齐凌连忙闭气凝神,走了半刻钟,见前面树林愈发繁密,便忧心忡忡起来。 还好见到一处道路,上面枝杈的折痕还是新的,小路上马蹄印记十分清晰。又走了半刻钟,见到前方树前拴着一批骏马,正是江河所乘! 一见此马,三人心喜,正要向前探寻,突然听闻耳边莎莎声响起。众人还以为寻到江河,齐齐朝那边看去,却见着数条长虫,盘在树上,七八对翠绿的眸子正盯着三人。 “嘶嘶……” 一个侍从不慎,立刻让两条毒蛇咬中,齐凌和另一名侍从只能废力着架,没有一点还手之力。须臾间,被毒蛇咬住的侍从从马背上轰然倒下,没了声息。 而被他缠住的两条毒蛇,也向二人腹行而来! “嗖!”弓弦声响,一条毒蛇当空被射为两截。 齐凌转身去看,正是江河。 “陛下!”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见江河一跃而起,握紧横刀,劈了过来。一刀斩下毒蛇脑袋,闪身到齐凌身旁。 “林立毒蛇多!听了声音肯定还会过来!撤!” 说罢,提刀上前,又将一条毒蛇从中间斩断。与毒蛇搏斗之间,又有毒蛇从林中出现,加入战局。江河连连斩了两条,摸到骏马身边,翻身上马,抄起躺在地上的侍从,带着马上二人往林外奔去。 群蛇损失惨重,不敢追击,独留下一匹马,成了最后的战利品。为了这匹马,群蛇腾起竞争,一条毒蛇连拜两条毒蛇,赢下了这批死马,余下毒蛇才幽幽散去…… 林外亭驿。 江河铁青着脸,脸色比那中毒的侍从还难看。 驿卒小心翼翼地蘸取着手里的绿色药汁,涂抹在中毒者的伤口处。 “陛下……”跪在江河面前的齐凌面容憔悴。刚才若不是江河,他已命殒当场。 “这人若是死了,家中的抚恤我出了,你不必自责。” 良久,江河说出这话,让齐凌放下心中包袱——他还以为江河会怪罪他。“陛下,臣实在是担忧您的安危,所以才……” 坐在一旁石桌上,江河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我会出来杀人?” “可陛下就是这么说的,臣怎能不出来阻拦。臣……也是怕毁了陛下的一世清誉。”齐凌这话,说着很是无辜。 “起来吧,我的射声将军!我怎么会追究你!”江河扶着齐凌道:“要怪也是怪朕,险些损了我一员大将!损了我江某一个……亲人。” “陛下!”齐凌两眼涨红,竟然聚起雾气。 “打住!只听说男儿在战场上流血!我大女儿不错,嫁给你那混世魔王了!” “陛下!”齐凌没忍住,一行清泪划过。床上的侍者咽了气,驿站门口也聚起来千余射声卫。 “终究还是死人了。”江河望着蒙着白布被士卒抬走的亡者,下令道:“荫其子步兵校尉,赐爵公乘。赏十金。” 逝者当然不会被厚葬在此,他会先皇帝一步,由专人送抵洛阳,交给亲友。而江河,当晚就在驿站住下,打开了系统…… 第七十八章 王逊其人 类别:【军队】 名称:【流民】 等级:【七品】 品质:【中等】 描述:【因为战乱、水灾、旱灾等灾害被迫离开故乡的两个可怜人。性别年龄均为随机。召唤需要点数:80。】 看着眼前的系统页面,江河狠下心来,一口气召唤了十万流民。 因为杨善会的一番操作,通过取消税赋博取人心的计划效果大减,江河不得不采取第二种方法,来振兴江东。 十万流民也很好安插,自从江东战乱,不少百姓躲入深山。去岁秋天,两淮大疫,亡逾百万之数,不少江北之人移居江南。 可以说,这十万人,只要控制得当,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不断涌入江东,谁都不会发现。 人口解决了,可由谁带领这十万流民,解决温饱和房屋问题? 突然涌入的流民势必会引起大规模骚乱,如果不及时加以管理,那么原本就不太平的江东很快就将重新进入动荡之中。 而在这个关键时期,江河却不得不把始作俑者杨善会赶到别处。 “这个杨敬仁!真是分不清好坏!”江河心里怄气,也没半分办法。杨善会走后,整个江东就一个潘凤还算靠得住。他麾下的两万兵马,是多年老卒。剿灭流寇,镇守江东这种任务交给潘凤是不必担心的。 可这要求太低了,江河想要的不是安稳的江东,而是富庶的江东。 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现有文官,都感觉靠不住,不是远在洛阳,就是虽有忠心可能力不足。而江河随行的官员,本就精简,派出一部分镇守江东,他这个皇帝就别想在外办公了。 “临时召唤,倒是一条路子,可召唤出来的人物,新到世上,人微言轻,如何但得起大局呢?” 江河正踌躇不已之时,突然想起申时行来,这倒是个相当可靠的部下,可惜他退休之后,到处云游,现在也不知到了哪里。 刚升起来的希望又破灭了,江河不得不下令秣陵大小官员推举。 江东都督府的事物,暂时由副手代替,大小事情江河亲自过问,大有再此久居的架势。 等了两日,城内大小官员的举荐,江河也一一看过,最后敲定下来两个人选。 一个是吴州刺史王虔,是江河的老丈人。另一个是赣州刺史王逊。 王虔自然不用说,江河刚刚穿越,只是田舍郎的时候,他就是琅琊王的三军司令,后来虽然仕途不顺,也在儒林之中有着很高的人气。 他也是第一批被江河引入江东的官员,在吴地官场里也有着不俗的力量。而且有着江河岳丈的这一层身份,也给他带来了天然的政治资本。 另一个王逊,却是第一次被江河正视。此前他不过是个优秀后进,出身陇西王氏。由于身世显赫,进士及第之后就被授予州司马的官职。 任职以来,颇有政声,升为莫州刺史,翌年,转为赣州刺史。期间他的名字,也出现在江河的奏折数次,所以江河大致记得这么个人。 一个是自己的岳丈,一个是完全不认识的生人。或许旁人会立刻做出决断,而江河却犹豫起来。让王虔来做江东都督,辖治江东一十八州,自然是可选之策。 然而,王虔毕竟不是个年轻且充满活力的青年官员,或许他在官场上人脉充足,但这股冲劲,江河却是感受不出来。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与否?”江河抬起头来,见是侍中王乐。便开口道:“你以为如何?” “臣以为江东之地,若想振兴,必须得有个能镇住局面的人来。马上就要征收夏税,臣听说江东多地受了灾情,若是不减税赋,必然动乱。” “面对如此局面,二人必有所为,陛下以为谁的做法更符合陛下的期许呢?” 这话听得江河很是满意,夸赞道:“旁人说你是个佞臣,朕却不这么认为啊!你现在什么爵位?” “回陛下,臣如今是第八等的县大夫。” “怎么才县大夫!给你升两级,做个都大夫吧!”勉励道:“你跟随我多年,饱受非议,苦了卿家了!” 这话听得王乐噗通一声跪下,哭诉道:“陛下,臣不苦,能得陛下垂青,便是臣最大……” “好了好了!成何体统,你也是朝廷命官,浩然之气怎么一点没有!下去吧!” 撵走了喜极而泣王乐,江河命人翻出王逊的履历,发现这人的确是个精明强干的人才。 “赣州刺史……”江河微微一愣,赣州可不属于江东十八州啊! 扬州有七郡,江北二郡早就被江河划分成州。徐然掌控的是江南五郡。平定徐然之后江河把江南国的领地分为十九州。 即把豫章郡改为赣州,单独分出。其他四郡改为十八州,皆统属于江东都督府下。 赣州刺史调为江东都督,江河心里打了一个问号。因为他不是让别人推荐,而是让秣陵官员推荐,除开这个王逊之外,秣陵官员所推荐的都是江东都督府下辖官员。 仔细翻阅了一下王逊的履历,江河在细微处还真找到了些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这个王逊,担任司马期间,平靖地方,曾经率领一百人,灭掉了八百多贼寇。在担任莫州刺史时,超额完成当年税赋任务,对于辖下世家进行强力打压,拓展了三百顷官田和四百顷民田。 在赣州,他的手笔可就更大了。仅仅是去年一年,就把赣州下辖诸县进行一遍简单的搜户检地。因为是地方自发性,所以也没有户部帮扶。就算如此,他还是在赣州查出了近三千顷田和六千多黑户。 由此达成的赋税数量就达到了一千二百万钱,而这一年,赣州向中央缴纳的赋税,不仅还清了当年拖欠,也多缴纳了七百万钱。 事情引动了吏部和御史台,他们担心是王逊对百姓威逼利诱,强迫百姓。所以组成调查队伍,巡按赣州。 一查三个月,不仅没查出王逊半点问题,反而在赣州听到了不少百姓对王逊的赞誉。 要知道,赣州,可不是像中原那样的州。赣州可以说是改州之后,面积最大的州,下辖十八个县,居民二十余万。 在这地广人稀的江南,一个赣州,已经相当于北方十个州的大小了。 “这个王逊,有点意思!”江河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捡到宝贝了。 当即命秘书草拟一封书信,把王逊调到秣陵。赣州大小事务交给别驾、司马、长史共同处理。 消息沿着官路,很快抵达赣州首府南昌城。 消息传到刺史府,王逊的宾客听了,连忙去寻王逊,跑得鞋都丢了。 “使君!使君!陛下传言召见,发达了……” 第八十章 江东都督 阅览着王逊呈的难民治理方案,江河不住点头,良久之后,终于合了奏章,心中却仍似意犹未尽一般,竟然一反常态地重新打开,又读了一遍。 “好!”江河忍不住赞叹起来。 真不愧是王逊!或许江河之前还有些犹豫,但这一份方案足以让江河放心把江东交给王逊。 “陛下,王侍中来了。”一名宦官前来报告,江河眼神示意之后,只听门外脚步声传来,正是王逊走来了。 “陛下,微臣王逊,见过陛下。” 王逊的到来,让江河痛快地方下手中奏折,对王逊的眼神里很是赞许。“伯言呐,你的这封奏疏,我已看过,面所言的六条策略,真是字字珠玑。” “看得出来,这些年你在地方,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不止是我就连孝直、元恕等看过后,也觉得不凡啊!” “为朝廷提出如此良方,你想要什么赏赐?” 皇帝陛下能大加赞赏,已经让王逊心中十分满足。连忙道:“不用了,陛下。比价近几日赐下的封赏,已经比臣十年的俸禄还多了。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方能报陛下之恩。” “臣别无所求,只求能跟在陛下身边,为陛下排忧解难,造福万民,便是微臣心中小愿。” 中肯的回答,让江河十分满意。 “真是天下一等一的臣子,这哪里是小愿?这是宏图伟志!汝为民请命的心思,朕已了解了。想必汝也知晓了,朕招你过来就是为了补这江东都督的缺!” “思来想去,多日考核,这个江东都督,非你莫属!” “啊!陛下!”王逊心情激动,不由间慌了神。 “莫急莫急!”江河拿起早就写好、放在桌案的任命书,递给侍者。侍者专递给王逊,王逊接过在江河的命令下打开。 前面诸多冗词不用观看,只看最后一句“擢赣州刺史王逊伯言为江东都督,都辖江东一十八州及赣州大小军政事物,钦此。” 只是用余光一扫,王逊心中大惊,虽然来时他已经完全猜到了皇帝的心思,可当这一切成真时,王逊还有些无法接受。 “王都督,还不谢恩?”一旁郭济见王逊险些失了分寸,提醒道。 王逊感激看去,连忙向江河行了大礼,谢过皇帝恩德。 “朕还有些体己话要与王爱卿说,你们都下去吧!” 把殿无关人等遣散之后,江河才换了一张面孔。众人之前,江河也不好表示对王逊的满意,待侍者走了以后,满脸写着对王逊的看好! 其实让江河满意的是王逊的年龄,才二十六岁!不仅自己可以享受这个优秀部下为自己解除烦恼,更有可能留给江锜,甚至江河的孙子。 从桌案一角拿起一方印信,江河唤王逊靠前一些,亲手把印信交给了王逊。 “这是江东都督府的印信,今日正式交给你了。江东一十九州,你可要为朕好好把控!” 新加入了赣州的江东,相当于长江以南的安徽、江苏、江西、海、浙江、福建等六个省市!就算江南地区不如中原发达,这江东都督也实属一等一的地方长官了。 甚至长城防护使岳飞的权利,都未见得比这江东都督大。 江东都督府,不过是弹压江东,振兴江东的临时机构,江河会在江东恢复平稳之后,进行撤销。 “如今朝廷对江东的态度需要改一改了!”江河道:“通过这两年的厘清,吴地诸多余孽已经被彻底打压,今后江东的任务就是要吸引中原流民努力恢复生产!” “陛下……”王逊刚一开口,江河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江东的税赋,中央五年不会收取分毫,我只要五年之后能见到一个富庶的江东,卿不会让朕失望吧?” “除了朝廷的官爵、制度不可更改,卿可任意调度江东官员,朕赋予你生杀予夺之权。”从腰间卸下宝剑,道:“此剑跟随我南征北战多年,今日授予你。凡是江东官员,如有不顺汝意者,皆可代朕斩之!” “陛下!”王逊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行清泪激动地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正要跪下谢恩,却被江河一把拉了起来。 “没记错的话,卿现在是都大夫的爵位?” “是,陛下,日前刚升的。” “那好!朕封你为散侍大夫,授田二千二百亩!” 自从推出爵位制度之后,官员的俸禄不再由品秩决定,而由所授予的爵位决定。一般而言,官位和爵位是挂钩的,而与官位不同,爵位则可以根据江河的爱好喜恶决定。 这就导致江河的权利更加增强了。 与平民不同,除了一些职位比较固定的官员之外,并没有确切的田地作为实际授田。所谓的授田,也指的是根据授田数量,导出的实际俸禄。 像散侍大夫,授田二千二百亩,每年大致有三十五万钱的俸禄。 当然,作为江东都督,王逊是有些一些朝廷允许的灰色收入,一年下来收入达到五十万钱是很轻松的,而五十万钱,大概是十户中产之家的全部积蓄。 除了实际所得,王逊作为江东都督,各种工作的待遇自然也很优厚。不用说一家人能免费居住在秣陵城第二大的府邸里,就是出行都有朝廷配备的马车和卫士。 而府里的下人,也都是由朝廷供养,隶属于朝廷却听命于王逊。 而在散侍大夫之,也仅有文英\/武德大夫这一等。再往,就要封侯了。 如今王逊寸功未立,散侍大夫已经是天花板的存在了。 尽管王逊不是很看重钱财,可实际收入一下子提高了五六倍,王逊也没办法不开心。重赏之下,王逊也把注意投向了政务。 从行宫回来,王逊回到旅店整理好了随身携带的东西,住进了江东都督府。又让随行宾客书信一封,送到赣州,让赣州宾客家人整理行囊,准备搬家。 夜半,江东都督府内,王逊望着眼前奏折,欣慰一笑。“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江河的批注十分耀眼。 想着此章不久之后就能传遍京都,连带着他的名字,一起放在满朝公卿的眼皮子底下,王逊怎能没有成就感? 他默默无闻太久了,以至于现在突然成名,便锋芒毕露。 “难民……难民……” 想起了这件棘手的事情,王逊的思绪越发远了…… 第八十一章 百业兴盛 一个月的时间,江河召唤的十万难民从各个方向涌入江东。他也不能在江东多做停留,故此第二批的十万难民他也迅速召唤了出来。 二十万难民,或许在中原掀不起一丝波澜,可在这个农业基础十分不发达的江东,却有可能造成灭顶之灾。 尽管难民之中大多都是年轻力壮的劳动力,可还是有超过了三分之一的老弱是无法提供任何劳动的。二十万人的流民数量,是以江河的能力水平设置的,至于王逊能否把控住这二十万流民,江河也不得而知。 不过根据王逊的疏来看,其治政能力绝对在江河之,况且有潘凤两万大军坐镇,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之后的几日,王逊成了工作狂,无数命令从江东都督府发出,各县主官竟然也没有丝毫抱怨,整个江东仿佛化成了安置流民的机器一般。 不过十天,王逊不仅厘清了难民数量,并且让每个县的难民进行组织。每县留一成,州内留两成,其余全部由捕盗押送至秣陵,由王逊统一掌管,这是第一条策略。 王逊的第二条策略是把流民分成了一百五十个营,每营大致有一千人。营下设保甲二级,选用强壮服众之人为长。只用了几天,城外营地井然有序。甚至还组织起了巡逻队伍,在营地内巡逻。 江东府库被杨善会治理得井井有条,如今成了王逊的嫁衣。 在得知府库之内足有三百万石粮草之后,王逊通令全江东,今年夏税削减一半。虽然不需要向中央缴纳税赋,可城外十五万人的吃喝拉撒,一年下来不多不少,刚好把江东府库吃个干净。 对此,王逊采用第三条策略,民屯! 与军屯还需备战不同,民屯只需负责种地,按照劳力的大小,以集体为单位分配土地,层层管辖。虽然实际掌控能力并不如军队,可千万不要被民屯的这个民字给骗了。 必要时刻,民屯也可以征调为军队。 江河在看到这个民屯的时候,立刻就想到了赵宋的厢军,简直如出一辙。事实证明,厢军虽然打仗不怎么地,但在安置难民时,爆发了极大的生产热情。对于平复叛乱地区极为有用。 正好江东地广人稀,直到江河车马路的时候,王逊已经把三万人安排到了地方。 这三万人,主要集中在吴郡一带。由于那里有潘凤坐镇,无需担心民屯炸营,可以取得一个好彩头,有利于接下来的民屯安排。 见江东已经呈现出欣欣向荣之态,江河也不再逗留,正式辞别石头城,登楼船,逆着长江西。 虽然是逆流而,船只总比双脚快。时不时地还要停下等待部队跟。这样走走停停,很快就来到了汉阳。 当初用于战争的水寨,还在保持,已经成为江河水师的训练场所。一旁更是兴起了一处聚落,也被江河升为了县,取名汉阳。 抵达南昌之后,大军转入汉水水系,沿着汉水北,抵达襄阳。 一路抚慰百姓,巡视地方,江河兢兢业业。过了襄阳,即是进入南阳盆地。 真不负三都赋之美称,在扬州没看到的春风十里扬州路,竟然在南阳寻到了分毫。中原战乱时候,南阳先后是邹楚和窦卫的老巢,一直被良好保护。一直没有遭受战火袭扰,仿佛世外桃源一般,如今更是引得外人入驻,反而让南阳的人口达到了一个顶峰。 询问了邓州刺史,整个邓州竟然有一百五十万人口!比得整个江东! 过了邓州,大军途径汝、许二州,进抵汴州。江河第一个访问的可不是陈留城,而是陈留不远的降城。 作为江河营造的新城,这座城市已然彻底筑好。 骑马来到城外小丘之,可以眺望整个绛城。周围数里的农田,也被开发出来,更让江河欣喜的是在不愿处的河流,竟然已经筑起一排工坊。 虽然离着老远,江河仿佛能够听见里面工人在吼着号子,努力奋作。 自从几年前命人前去探寻矿藏之后,煤铁矿藏被不断发现,江河也在各地建起了基础的工业体系。虽然蒸汽机在这时提供的动力还微乎其微,这不影响江河用白花花的大米养活起工人来为自己炼出钢铁来。 别说是使用蒸汽机,就是采用宋应星提供的几种炼钢方法,江河都可以保障今年造出五千吨钢铁。 这样大规模的制造钢铁,可比以前小规模的炼铁来制造军械、盔甲容易得多。规模的效益不断体现,仅此一项就缩减了朝廷近两千万钱的开支。 这还没完,改良好的纺纱机也从启明县的工坊中移出一部分。相比洛阳,开封的原料成本更低,虽然利润仍旧没有满足江河的期望,却也始终为朝廷提供着额外收入。 第一批“国有企业”很快就如雨后春笋一样,出现在了降城各地。 除了钢铁和纺纱,基于战后经济复苏,黄河两岸的百姓也爆发出强烈的购买热情。各种行业迅速在降城兴盛起来,乃至于江河走在降城的大街小巷,竟然丝毫感觉不出来这是一座刚刚建立几个月的城市! 降城一共有一百多个坊市,吸引了很多工人、移民和当地居民入住。 如今工部直辖的工人已经突破了十万,大部分都聚集在洛阳、启明和绛县。新增的工人,也大多聚集在绛县,尤其是蜀地移民,由于时间关系还没有分到土地,大部分蜀地的移民都直接选择与户部签约,成为一名产业工人。 新生产出来的钢铁,江河也不愁销路。除了朝廷采购一批,用作军械制造以外,大部分都将被江河授往民间,制成铁锅、铁犁等生产生活工具。 黄河两岸,一直是优秀的农业区域,而昭泰二年的大宋,农业水平相比于千年之后,自然还是相对不发展的。有了宋老的帮助,大量宋明时期才被应用的农业生产工具被运用到黄河两岸。 而随着江河政权的不断巩固,水利设施也在不断修建。江河甚至把兴修水利设施纳入吏部考核之中,作为占比极其重要的一项。 还好大宋虽然处于小冰河时期,可黄河两岸并不缺水,传统的农业区也再次焕发起了生机。战乱时造成的创伤被很快弥补,甚至根据江河的估计,今年的粮食产量即将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这一圈巡行下来,已经走了足足半年时间。 从昭泰元年的腊月,走到了昭泰二年的五月,一路走来,江河看遍了大宋下辖的一些情况。越看,江河便越热爱这片土地。 等天子仪仗在降城视察了十天之后,大军再次启程。这一次,江河不去别的地方,他要回到正匍匐迎接他归来的洛阳。 第八十二章 故人 新土 南风乍起,吹熟千里麦田。翻滚的麦浪,波涛汹涌,随风舞动。 官路的车队,稳步前行,哪怕走了数千里路,这支车队也仍旧不显一丝懈怠。 入了虎牢关,天子仪仗进入洛阳盆地,又向前数十里路,途径成皋、偃师等地之后,已经天色暗淡。火红的太阳燃烧了半个天空。 西方雾气蒙蒙,仿佛降下一层薄帷。 磅礴的洛阳城也出现在天边,雄伟的轮廓宛如海市蜃楼一般。被灰色和红色双重笼罩的神之都市,即是此行的终点。 广阔的原野,数不清的麦子弯下腰迎接皇帝陛下的驾临,龙旗阳阳,和铃央央,金甲武士,排列两行。 抚轼而望,目极千里,那隐没于火海之中的城市,竟让人生起绝非人间都市的幻想。而翻滚的麦浪,仿佛为这座城市镀金,化为不朽。 天色微微暗下,车队继续行进在官路之,眼前的模糊渐化为清晰,轮廓渐趋真实,而车队也不自觉地提高起了兴致。 启明县东,浩浩百官列于道路两旁。他们恭敬地目睹了那天边黑点,转为一条笔直的线条,又化为自东天而降的车队。 象征天子的十六张龙旗,次第展开。金甲武士手中雪亮的矛戟闪烁光耀,黑、白、黄,三色骏马轮番经过,天子硕大的车盖也停在眼前。 瞿清留守国都,已经半年。此时以他为首,京中官员依据品秩、爵位,在道路两旁依次排开。 作为监国之人,瞿清献回天子玉玺。 沉重的玉玺装在玉质匣龛之内,用镶金的托盘端。 “臣平章政事瞿清,受命监国,累有六月。受命以来,不敢忘忧,以报天子之崇恩。臣今持印而,惶恐而不敢多言,惟愿陛下安泰,国朝永祚。” “臣献玺!”言罢,双手呈起托盘,高高举过头顶,迈着小碎步,来到天子车驾旁边。 身为皇帝的江河自然不用亲自结果沉重的玉玺,他笔直地站在车驾正中,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群臣欢迎。 “臣虽阉宦,幸得陛下怜爱,近宠宫中,为禁中总管,掌天子印……”郭济来到马车边,言明身份。 当然,郭济的身份,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么报一下也无非是走个过场,完全是为了合礼。 “臣献玺毕,还政陛下。”高声唱完最后一句话,瞿清来到天子车驾的正前方,带领着所有官员行三跪九叩大礼,迎天子还朝。 而后,江河如礼,邀请瞿清、郭济天子车驾,伴随江河左右。御者架起马车,沿着官道缓缓向前。 道路两侧官员,低着脑袋,接受陛下阅览。 直到车驾和车队缓缓进入启明县内,这场皇帝还朝的仪式才算完成。 经历这场仪式的时候,江河还是有些动容。让他动容的,当然不是浩荡的百官队伍和奢华的天子依仗。 让他唏嘘不已的是,十年前,自己正是那个把天子印玺交还给天子的人。 入了县门。江河面有不愉,瞿清从旁问之,江河不答,良久之后,唏嘘一声。道:“为少帝陵置石像生,添骏马二、骆驼二、麒麟二。” 毕竟宦海浮沉,瞿清马明白了江河所想,连忙答应下来。“唯。” “哀帝陵寝修得如何?”江河问道,算算时日,也该完工了。 “回陛下,哀帝陵寝月突遭雷劈,天火焚烧,殆亡其三。户部推算,工期还要延后两个月。”瞿清闻言就是一愣,言语间很是犹豫。 刚说完这话,又补充道:“此盖天之所惩,非人力可驱。哀帝反叛陛下,缚陛下至亲,无故而伤陛下之民。心怀嫉妒,忘君臣纲伦。屠于京师,掠夺百姓,天之所厌,安可逆行?” “毕竟君臣一场,好好修缮,今岁中秋,祭奠鲈鱼莼菜。” “为何?” “当年窗下,与其说鲈鱼脍、莼菜羹之美,其不信,朕言南下,将取以报之。鲈鱼、莼菜已取,其倒行逆施,终**宫中,一世所未得尝矣……” 皇帝言语寂寞,郭氏为之泣。 帝问之,则答曰:“宫中有细子传之:哀帝将亡,谓宫人曰:可有莼鲈?” 帝闻,久惆怅。 ………… 洛阳麦熟,东海浪消。 就在江河抵达京师,感伤故人的时候。张立率领着五千先锋军和两千摇橹手架着四十八艘海船组成的船队,抵达了九州岛。 绕着海岸转了几圈,船队才找到了可以登陆的天然良港。下船之后,倚靠菊池彦的帮助,大军迅速得到了新鲜补给,并在距离海岸不远处找到了一片荒地,用于驻军。 作为宰相之子和寻找到传言中神之国度的菊池彦,自然在狗奴国的地位攀升。没过多久,菊池彦就被召入宫中。 狗奴国中,原本就掌握实权,占据狗奴国绝大部分领土的菊池氏族倚靠着此事件,在狗奴国的权势达到了顶峰。 如日中天的菊池氏,自然也深为狗奴国王所忌惮。这种忌惮,已经转换为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埋藏于国王的内心深处。 原本的狗奴文化下,各地长老不会考虑更换国王。而现在,菊池彦寻找到了大海另一边的神之国度,引入了一种新的风尚。 国王的担心便又增加了一重,可国王深知自己的担心是毫无用处的。作为虚位君主,狗奴国的大权旁落已经不知多久,菊池氏的崛起也并非一朝一夕。 曾经敌不过的菊池氏,现在自然也敌不过。 国王的宫殿内,卑弥弓呼、菊池彦和他的父亲狗奴国宰相,三人齐聚一处。 “卑狗,你这次西渡,寻到了神之国度的传闻,早就在国内流传开了。”虽然权利被架空,可国王依旧是国王。 卑弥弓呼高坐神坛,用皇家专属的悠长声调,向菊池彦问号道,虽然只是寻常问候,无处不显命令之语气。 显然,这样的语气让菊池彦很不爽。或许在未见过大宋之前,菊池彦可以忍受这个愚蠢的国王高高在。 但现在,他只有一位陛下。 “卑狗!不可无理!”菊池彦的父亲脸有怒意,他是个顽固派,谨遵狗奴国的传统。 “你看看你穿的像个什么?还是狗奴国的子民吗!”父亲的再次职责,让菊池彦心底一横。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爆发,行了一个最简单的礼仪之后,卑弥弓呼的眼神稍稍舒朗起来,对宰相道:“无妨,无妨,孤也觉得此服甚是华美,简直不像是人间之物!” 又探出头去问道:“卿闯荡波涛,深入圣国,必然有所收获?” “陛下问你话呢!无礼小儿!”菊池彦的父亲狗古智狗怒骂道。 第八十三章 从中作梗 本就心怀不满的菊池彦,听到父亲的怒吼之后,更是心中憋屈。这个落后的族群已经让他心生厌恶。 “父亲!”菊池彦刚要发泄心中怒火,却强忍下来。冷静回答道:“我这次西去,探索到的国都,领土、人口、财富都百倍于狗奴,这个伟大的国家名叫宋国。” “统治它的,是一个强大的君主。这个君主刚刚接替了天命,扫除了国家叛乱,让国家重新恢复正常!” “原来如此!”狗奴国国王卑弥弓呼感叹道:“如此大的国家,该有多少长老和氏族?这位君主又怎能管理得了呢?” “每日管理政务,孤便身心俱疲,何况是百倍于狗奴呢?难不成这宋国的君主,还会分身不成?呵呵呵呵呵。” 卑弥弓呼言语之间,对所谓的宋国没有丝毫敬意,反而质疑于菊池彦所言。 “卑狗!不要胡说!我看你是让宋人迷了心智!”狗古智狗向前走了一步,向卑弥弓呼汇报道: “陛下,卑那狗族和狗泥族的日前又起了纷争。相比于在这里谈论一个虚无的国家,不如去解决您臣子的争端,这才是伟大的日光赋予您的使命。” “说的是呢,卑狗卿,你发现宋国有功,孤封你做长老,你看可好?” “若是无虞,便下去吧。” 室内的压抑,让菊池彦一刻也不想多待,简单的谢过国王之后,便匆匆出来。 临走时,他还听到了室内传来的一句嘲讽:“不过是发现了一个小部族罢了!” “小部族?”菊池彦心底一笑,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来。 “皇帝陛下明明赏赐了无数珍宝,他们竟然还以为宋是个小部族?”菊池彦突然想到会不会有人贪墨了这笔赏赐。 前后合计一遍,菊池彦很快确定了真凶,正要走去质问,却被一个慌张的长老给撞到在地。 “你是?”菊池彦看着这长老十分眼熟,突然想起这是那狗野的长老。而那狗野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宋军先锋抵达驻军的地方。 “卑狗?你回来了?那个破败部族有什么好待的!”长老待看清菊池彦的样貌,喜于菊池彦的回归。 “谁说大宋是个小部族的?”突然发觉不对,菊池彦目光如炬。“是不是苏拉狗弥奈?” 长老闻言稍加思索。“对,是他。他说你和剩下的人喜欢上了那个部族的姑娘,再不肯回来了。自己先回来送上宋部族的礼物。” “礼物?”菊池彦心底冷笑道:“那是赏赐!” “礼物是什么?苏拉狗弥奈肯定是贪污了!”菊池彦现在可以认定,一定是苏拉狗弥奈隐瞒了皇帝陛下的赏赐,才会蛊惑众人的。 “不对!”菊池彦看向长老,别人被蛊惑了,难道他也会被蛊惑?大军不是正驻扎在他的领地内吗? “长老!你这么急匆匆的,是要汇报什么?” 被菊池彦问到了点子上,长老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王都是来干什么的,他猛地一拍脑袋,拉起身边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快!和卑狗大人说,你在三川岸都看到了什么?” 那个孩子明显十分恐惧于所看到的东西。“金……金人……无尽的金人……他们乘着像山一样大的大船,一夜之间搭建起了王都这么大的城市!到处都是金人……” 说到最后,男孩差点哭出声来。 “卑狗大人!这可不是小事!这群人很有可能是卑弥呼召唤来的鬼将!这个卑弥呼怕是已经用我们狗奴勇士的血,修炼到了极致巫术!” “哈哈哈哈哈哈!”和两人的恐惧与担忧不同,菊池彦听到这话,捧腹大笑。 “那是张将军的营寨!什么金人!那是宋国的战士!足足五千名穿戴整齐的士兵!还有那山一样的巨船,也是宋国造出来的!行驶在大海之上,如履平地一般呐!” “什么!”长老眼睛瞪得老大。“您说那是宋国的军队和战舰?” “不可能……不可能……宋国不过是个人口两万的部族,五千士兵,宋部族把所有男丁拉了出来,田地没人耕种吗?” 长老的思维很快就被自己攻破:“不对!我也遥遥看着,他们身上的金属我只在年幼时候见过。”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长老回忆道:“那时候我和这孩子差不多大,那时候狗奴国并未与邪马台国作战,北国的商人也能南下,那时候我见过那种金属。比金还要贵重!” “宋部落不可能造出这么多铠甲!这一定是妖术!”又猛地抬头看向菊池彦。“宋国也会巫术,他们说不定是卑弥呼的盟友!不行!我这就要报告给宰相大人!” 刚抬步要走,却被菊池彦伸出手臂拦了下来。 “长老!你难道还要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吗?” “什么?连卑狗大人也投敌了吗?”长老闻言,还以为菊池彦投靠了卑弥呼,双手下意识地摸到了自己的金刀上。 按住长老的刀把,菊池彦解释道:“谁会去投靠那魔头!长老你听我说……” 菊池彦百般解释,才让长老将信将疑。说得嗓子都冒烟的菊池彦终于道:“长老!我想定是这苏拉狗弥奈贪墨了皇帝陛下的赏赐!他是回归者众的掌权者,也有能力,让剩下的人闭嘴!” “至于卑狗所言是不是真的,长老和卑狗去一趟苏拉狗弥奈的家里,不就知道了吗?” “这……”长老明显有些疑虑。可看向菊池彦,眼神里似乎出现了一丝信任。“那好!卑狗大人是宰相大人最看好的儿子,将来那狗氏族也要多多仰仗卑狗大人!我和你去一趟!” “不过这苏拉狗弥奈可不是小官,要是惊扰了他,怕是我要收到牵连……” 老狐狸的尾巴终于漏了出来,菊池彦心底有数立刻道:“我愿意和你定力条约,如果我所言是假的,冲撞了苏拉狗弥大人,我就把菊池……呃……狗古智氏领地的十分之一,让给那狗氏!” “真的?”那狗氏长老眼里闪出数道金光。“好好好!我同你去……不不不!我这就召集郎党,我们强冲苏拉狗弥家,才能抓住真凶!” 说罢,抱起一旁的孩子,飞快跑到了那狗氏在王都的据点,取出无数金贝壳,在王都里蛊惑了数百农民,组建起一支庞大的队伍,带着菊池彦,浩浩荡荡地向苏拉狗弥奈家中杀去…… 第八十四章 父子反目 “卑那狗族和狗泥族,两族结怨已深,此次又因水源起了争端!”狗古智狗站在国王卑弥弓呼面前,向这位权利从未迈出国王都的“王者”介绍此次氏族恩怨。 “嗯嗯,原来如此!这两族的恩怨我已经了解了。”说完,又对狗古智狗道:“此事还需仰仗国相费心,去仲裁两家争端!” 看国王一如既往的识抬举,狗古智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狗古智狗又简单地汇报了一下政务,正待告退之际,外面风风火火冲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侍者。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卑狗大人和那狗长老叛变了!” 小侍者冲入屋内,两人这才听到外面的混乱声音。 “什么!”卑弥弓呼大惊失色。 狗古智卑狗都参与其中,那他的父亲狗古智狗…… 卑弥弓呼惊讶地看着狗古智狗,吓得腿肚子直软,要不是小侍者见到上前搀扶,可能已经瘫倒在地。 “国相大人,我从来没有违抗过您啊!” 被冤枉了的狗古智狗当然也是一头雾水,可他还是最快冷静了下来,对卑弥弓呼道:“大王放心,老臣怎会背叛大王,行那废立之事?” “中间一定有奸人挑拨,妨害我父子在大王心中的地位!”狗古智狗目光凶狠,看向那来报信的小侍者。 “若丸!你把话说清楚!你当真看到了什么反叛的队伍?” “我看见了,清清楚楚,卑狗大人和那狗氏的长老都在其中,他们带着那狗氏的几个勇士,还用金贝蛊惑了不少农民,正在向王宫这边杀来呢!” “啊!”少了小侍者的搀扶,狗奴国国王卑弥弓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是天亡我狗奴国啊!全国勇士都在前线驻扎,谁来保护寡人!”颓废在地上的卑弥弓呼不住哭泣,仿佛死到临头一般。 “大王!”看着不争气的国王,狗古智狗十分清楚这个国王是指望不上的! 但自己的儿子怎么会造反呢?自己死了,自己的国相位置就是他的,相比于坐那人人盯着的国王,哪里比得上这个权相自在呢? 真是愚蠢! “国相……”仿佛抓到了就命稻草的卑弥弓呼一把抱住了狗古智狗的大腿。“国相,我们该怎么办?” “大王勿慌!”狗古智狗轻捋短须,道:“我在王都内有一百名勇士,王宫之内的侍者也多是狗古智氏的勇士,把他们召集过来死守王宫,尚可一战!” “真的?”卑弥弓呼听到狗古智狗的保障,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指着小侍者大骂道:“*&%¥&……还不快去召集王都内的勇士们!” 骂完之后,卑弥弓呼像是出完了气的气球,又蔫在了王位上。 国相狗古智狗安抚道:“无妨无妨,只要犬子尚在对面,我身为他的父亲,一定力保大王无忧!” 过了一会,外面嘈杂的声音还未停止,压抑的气氛笼罩在室内。狗古智狗终于忍不住了,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还没等他迈步出门,就见刚才那名被叫做若丸的小侍者再度回来报告: “不不不!” “怎么了?”狗古智狗睁大双眼,生怕听到战败的消息。 “城内的勇士一大半都加入到了卑狗大人的阵营中去了!剩下的勇士退守到王宫之内,人手还不到二百人。王宫外面到处都是喊杀声已经不能继续搬救兵了!” “什么!”狗古智狗听到此言,惊得心凉了半截,回头看向王位上颓废的国王,竟然起了一丝先杀了他的意思。 要是乱军杀入王宫,那些一辈子没见过国王和国相的农民,可根本分不清谁是卑狗大人的父亲! “国相!”卑弥弓呼惊恐问道:“外面如何了?” 狗古智狗铁青着脸:“无事,无事,宫殿之外尚有二百披甲勇士为国王效力。只要坚持两日,就可调遣周围氏族进京勤王。” “那就好那就好!”挽过狗古智狗的手掌,卑弥弓呼五官缩在一处。“寡人的天下,全靠国相支撑啊!若寡人还能活下来,寡人必当把所有王室领地全部交予狗古智氏!” 虽然此刻需要表现出推辞之状,可狗古智狗眼底的贪婪之色还是一闪而过。 “大王言重了!臣誓死保护大王!” 听到卑弥弓呼愿意把所有王室领地赠与狗古智氏,狗古智狗心底大安,有了这个就算是卑狗那小子也该知道收敛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狗古智狗命令若丸再去探查。 须臾过后,若丸再度敲开大门。 “外面如……”狗古智狗话刚问完一半,就见身着一身铠甲的菊池彦站在他的面前。 “卑狗!你怎敢穿着铠甲面见大王!你还是狗奴国的子民吗!”狗古智狗站在菊池彦面前,大骂道:“快让你的军队都散了!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菊池彦闻言一笑,向后一招手,数名勇士把一个高官模样的人推了近来。 殿上的卑弥弓呼本就慌张,菊池彦向他一瞪眼就把他吓得半死。 “大王!你认得他吗?”菊池彦越过父亲,一手抓起绑在高官身上的绳子,向前十步,逼近了卑弥弓呼。 “卑狗卿,勿再向前了!寡人知道,这是随你一同寻找到宋国的苏拉狗弥奈。” 卑弥弓呼用衣裳挡住自己惊慌失措的脸,来维持王者最后一丝权威。 “苏拉狗弥你是惹恼了狗古智卑狗吗?你要是自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快向卑狗卿认错!”王者的仲裁并未起到一丝作用。 被束缚住的苏拉狗弥奈的嘴被布料裹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够了!”狗古智狗大喝一声。“卑狗!你不就是找到了一块陆地,一点点小功劳,你就敢这么对大王吗?苏拉狗弥奈是狗奴国的长老之子,你要是还不放了他,是要和苏拉狗弥氏成为世仇吗?” “父亲!你听我说!”菊池彦知道父亲误会了自己,正要开口解释,却被狗古智狗拦住。 “闭嘴!快让你的部下散去!你竟然敢把武器交到农民的手里!不怕他们终有一天会拿着武器对着你吗!快让他们散去!” “父亲!”菊池彦指着苏拉狗弥奈道:“这个狗东西,他独吞了大宋皇帝陛下的赏赐!” “什么赏赐?不过是几块破铜烂铁和几石粮食!那也叫礼物?独吞了一点礼物算什么?”狗古智狗依旧不信儿子所说的话,并放言道: “我看你根本不是不把大王放在眼里,你是根本没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狗古智狗悲愤道:“你要是夺权,何必去当什么无权的国王,直接杀了我,来当狗奴国的实权国相吧!” 第八十五章 真相大白 狗古智狗被气得浑身颤抖,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生出一个这么大逆不道的儿子! 不对,以前的狗古智卑狗并不是这么的叛逆。无论童年还是少年,青年还是壮年,狗古智卑狗一直是自己的期许。 狗古智卑狗的优秀,甚至让狗古智狗在由谁来继承自己国相位置的问题上,从来没有犹豫过!其他几个兄弟,在狗古智卑狗面前,简直一无是处! 看着儿子仅用了半天时间,就组织起人来攻破了王都,狗古智狗心底当然有一丝欣慰。 可看着儿子仍然执着于什么神之国度的传说,他焉能不悔恨?不愤怒? 这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父亲!我可以证明给你看!”菊池彦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无法改变父亲的心思,于是走到苏拉狗弥奈身边,猛踹了苏拉狗弥奈的肚子一脚。 “狗东西!你捏造的大宋皇帝陛下的上谕呢?” “呜呜呜……呜呜呜。”苏拉狗弥奈头上汗水和泪水、血水混在一起,让人看不清楚哪里是鼻子,哪里是眼睛。 菊池彦这才意识到,伸手把缠在他嘴上的布条扯掉。 “是我伪造了皇帝陛下任命书,是我一时贪财,是我万劫不复,我错了我错了,卑狗大人,您绕我一名吧,我把皇帝的赏赐都献给您。” “只要您能饶我一条生路,我下半辈子给您做牛做马,听您的使唤,千万不要杀我!” 苏拉狗弥奈哪里还有一点骨气,一路上的折磨,已经把他的内心摧残得不像样子。他现在只想求得一条生路,至于先前的贪念,他是再也不敢有半分了。 “呵呵,饶了你?你看看你伪造的书信?那是什么东西?鬼画符一样的文字,岂能是大宋的云龙文篆?” 只见菊池彦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一块明黄色的丝绸卷轴,摊开卷轴,菊池彦朗声念道:“大宋神文圣武顺天承运皇帝,诏尔东瀛狗奴国王:圣仁广运,凡天复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 “……特赐‘亲宋狗奴王印’、宝剑百柄、铜鉴二百面、昭泰通宝五万钱、南海真珠十二对、昆山美玉十二块、龙虎浮雕玉璧一对、玳瑁十二颗、红宝石十二颗、蜀锦一百匹。” “锡尔所品,中华丰有,尔为藩臣,当固藩卫于天朝。尔其念臣职之当修,恪循要束。感皇恩之已渥,无替款诚。祗服纶言,永尊声教!钦哉!” 菊池彦在大殿上诵读完皇帝诏书,言语之间,堂上之人虽然根本听不懂,却已经感到一股天地正气自菊池彦口中脱出。 乃至于王位上的卑弥弓呼,如同看到一位神圣君王就在眼前,竟然露出臣子当有的谦恭。 “狗奴王受命!”这句是用东瀛语说的,念完圣旨的菊池彦吧圣旨一合,示意狗奴国王来取。 “大王!”狗古智狗哪里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上前劈手夺下圣旨,摊开一看,上面龙蛇盘旋,形成了一个个方块,实在让他看不懂。 “这是什么?”狗古智狗有些疑惑,从未见过文字的他,虽然隐约能感觉到这种东西的作用,可真有些捉摸不透。 写在松软的布料上,一个个图案,就代表着语言? “这是大宋文字,是天皇上书!黄帝大臣仓颉感受天地万物,而造出来的,传承足足两千余年!” “两千多年?”狗古智狗无比惊讶,狗奴国口口相传的神话,也不过是停留在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那个时候。 那该是多少年以前? 听着不着调的话,狗古智狗竟然真的有些相信了。 “你是说你真的找到了神之国度?这是大宋皇帝写下来的话?”狗古智狗无比惊讶,他现在已经对儿子所说的神之国度有五六分相信了。 毕竟,在他小时候,三韩的商人,也曾向他讲过类似的故事。 “当然了!这个可恶的狗东西,竟然联合其他人,把皇帝陛下的赏赐贪墨,换上来几石陈年粮食和一些破铜烂铁!其心当诛!” “父亲,你到现在还不相信孩儿说得话吗?”菊池彦深吸一口气:“那好!我就让父亲好好看看,大宋皇帝的赏赐!” 说罢,命人抬上来几个大箱子,几口大箱子被抬了上来,当中一个小木盒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轻轻打开小木盒,里面又出现了一个木盒。 层层打开,足足开启了三四层保护的盒子,才终于拿出来一方五寸长宽的金银。 金银上有一只大龟做纽,底下刻着“亲宋狗奴王印”两排六个大字。 “父亲,你看!这是皇帝陛下赏赐的印玺,这上面写的是:亲近于大宋的狗奴国王的印玺。” “是吗?”接过金印,狗古智狗上下打量了一下,发现和圣旨上写的根本不是一种文字,于是怒道:“你当我看不出这两种文字根本不是一种吗!” “什么?”菊池彦闻言大惊,接过印玺一看,才明白过来。“父亲,这是篆书,和圣旨用的隶书不同。这是大宋五百年前使用的文字,更显庄重!你看这柔和的线条,多美啊!” “哦?”狗古智狗一看,果如儿子所说,上面第二个宋字,和圣旨上的宋字果然相差无几。这才相信了儿子的话。 得知这金印是赐给狗奴国王的,狗古智狗连忙拿给了卑弥弓呼道:“大王,这是大宋皇帝赠与的金印!” 颤颤巍巍接过狗古智狗手中的金银,卑弥弓呼双手一沉,看了过去,果然精美无比。“好宝贝,好宝贝!果然是神国才能拥有的东西!” 又看向那几口箱子。“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大宋皇帝给狗奴国的?” “都是!”菊池彦命几个勇士用刀划开箱子,几口箱子一起被敲开,金银闪烁,放出光耀。 “大王您看,这是大宋的宝剑!”菊池彦拿起一柄宝剑,上前献给卑弥弓呼。他到位的礼节,让狗古智狗略微点了点头。 君臣二人实验宝剑锋利的时候,狗古智狗则独自走向几口箱子。一到箱子旁边,他就傻眼了,这铜镜,竟然如此清晰! 铜,狗古智狗并不陌生,无论是从韩国商人,还是大自然中存在的红铜,狗古智狗都见过不少,可将铜做得如此平直,把人照得如此清晰的,狗古智狗却是第一个见! 那锋利的宝剑,狗古智狗仅仅是碰到分毫,便觉指头吃痛,看过去,已经流出血来! “什么!竟然如此锋利!”正在感叹于宝剑的锋利,只听耳旁哐当一声,回身看去。原来是菊池彦为了试验宝剑的锋利,把一张桌案彻底劈开! “真是宝剑!”卑弥弓呼也惊叹道:“还有什么宝贝!快呈上来!” 几个勇士闻言,把眼前箱子抬了上去。卑弥弓呼一手拿起一颗大真珠,一手持起一块浮雕玉璧,心中的惊讶已经无法言表。 还有一口箱子停在狗古智狗面前,狗古智狗上前一看,里面装的似乎是……金子? 黄灿灿的,摸上去没有一丝冰冷,反而十分柔软? 狗古智狗拿起眼前软金,才发现这是一块布料!多么奢侈!如此轻薄!狗古智狗简直不敢相信指尖上传来的感觉,这就是大宋百姓穿的衣裳吗? 再看看狗奴国人穿的,那叫什么东西! 一种自卑感在狗古智狗心中油然而生。 “咦……这是什么?”一道好奇声传来,卑弥弓呼伸手去探,摸到几个金灿灿的铜片。圆圆的铜片,当中穿了一个正方形的口子,口子四周写了四个文字。 卑弥弓呼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狗古智狗也觉得好奇,放下手中蜀锦上前观瞧。别的宝贝送了几个、几十个,唯独这个东西,装了好几箱子,让人弄不清用处! “卑狗!快回答大王的问题!” “回大王,这是大宋的钱币!” “钱币吗?”卑弥弓呼摩挲着手中的昭泰通宝,有些愣神。拈出一枚昭泰通宝,问道:“大宋有多少这样的钱币?” “这……”菊池彦摇了摇头。“怕是该有几万万枚吧……” “什么……”卑弥弓呼嘴巴微张,说不出话来。 良久之后,点了点头。“能产出如此美好的东西,一定是强大的国家!这位大宋皇帝,是万王之王,我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一个臣子啊。” 狗古智狗也认清了现实,对菊池彦道:“你快把这圣旨翻译过来,让我们清楚大宋皇帝说的话!” 菊池彦点了点头,拿着圣旨做起了翻译。尽管在大宋努力学习了大半年,可上面的话,他念出来尚且磕磕巴巴,翻译成东瀛语,也只能翻译出个大概意思。 好在没有出错,很快就把圣旨内容翻译了一遍。 “大宋帝国要收我狗奴国为藩属?藩属是什么意思?”卑弥弓呼问道:“是让我做他的臣子吗?” “是的,大宋有句话叫做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大宋要收狗奴国为藩属国,就像父亲和儿子、君主和臣子那样。” “狗奴国每年献上供奉,大宋则提供保护!” “保护?”狗奴国王对进贡并不在意,却对这个保护有些兴趣。“你是说大宋会保护狗奴?那邪马台呢?大宋难道会派兵帮助我们对抗邪马台吗?” “是的大王!不仅如此,大宋的部队,已经抵达狗奴了!正是他们的船,把我带回了狗奴!” “什么!”不仅是卑弥弓呼,就连狗古智狗也吃了一惊。 第八十六章 一条出路 “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什么没人来汇报!”狗古智狗异常愤怒,当地的氏族长老是干什么吃的! 看着父亲生气,菊池彦怕伤及了帮助他澄清事实的那狗氏长老,连忙解释道:“大宋军队在那狗野登陆的,正是那狗野郑老带领族人前来汇报,才被我请去捉住这个狗东西!” 又踢了一脚脚边的苏拉狗弥奈,一脚踢在屁股上,把半跪半战着的苏拉狗弥奈又踢到在地。 “大王!这个苏拉狗弥奈,目无大王,惊扰上报,蛊惑下人。险些让大王误会了大宋,狗奴国岂能留下这样不知好坏的东西!” “恳请大王把苏拉狗弥奈斩首示众!” 卑弥弓呼此时一点心思也没有,正思索间,把目光投向了狗古智狗。“国相大人,您看这事?” 只见狗古智狗双眉微蹙,最终点了点头,问儿子道:“那大宋派了多少人来?” “大宋此番派遣张立将军,统帅部曲五千步卒,乘着四十八艘巨大帆船而来。” “五千?!”狗古智狗深深震惊。“这五千人,都是拿着这样的利器?” 菊池彦摇了摇头:“并不是,普通士兵持着的是两三丈长的长戟,只有统帅十个步卒的长官才会佩戴短兵器。一丈的话,大概这么长。” 比划了一下一丈的长度,更是把狗古智狗吓得不轻。 他的国相位置,自然不是大家拱手相让。为了维护祖辈流传下来的高位,狗古智狗也在九州岛上驰骋了半生,光是他亲手杀死的敌军士兵,就足足有十八个之多!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如同密林一般的长戟聚在一起的样子。 “宋军竟然如此强大,卑狗……听起来,你和这个张将军很是熟稔啊!” “使得父亲,张将军是皇帝陛下的徒弟,在大宋足足有一万部曲。此番皇帝陛下把先锋官的任务交给他,让我做他的参谋,协助宋军在狗奴的相应事物。” 又补充道:“其实不止是张将军,还有海军的几位船长和陆军的副将、校尉、都尉,我都很熟识。” 儿子的炫耀并未让父亲高兴起来,相反,他对这支军队更加担忧。尤其是听到儿子说这支军队还只是大宋派来的先锋时,更是惊讶得双眉紧皱。 “父亲?”菊池彦看见父亲眉目不舒,知道父亲是在担心大宋军队。 正要询问间,狗古智狗侧身来到卑弥弓呼面前,道:“大王,大宋军队前来卫护我国。我们理当犒劳,可惜如今王都骚乱为止,不如从库中调出一些酒食让人送去。” 又指着地上的苏拉狗弥奈道:“这人居中传递,上下隐瞒,致使我狗奴轻视大宋,如今宋军已至,正愁没有东西酬军,不如把他交给宋军,任凭发落!” “那要是苏拉狗弥氏以此发难该怎么办?”卑弥弓呼虽然无权,却也不是没脑子。今天的惊吓已经让他彻底没了胆子,只有几千人的那狗氏都可攻陷王都,更何况是人口数倍于那狗氏的苏拉狗弥氏呢? “无妨!今日之事给臣敲响了警钟,臣这就从乡内征集可靠氏族的勇士入驻王城,保卫大王安全!” “如此……寡人便放心了!”又对菊池彦道:“卑狗卿不仅探索到传说中的神之国度,获得了这么多的宝贝,更拨乱反正,让寡人看清了苏拉狗弥奈的嘴脸!” “如此大功,寡人要重重赏你!”卑弥弓呼道:“既然你已经获封为长老,我就把伊崎那野的领地授予给你!那里的三千人口今后就是狗古智氏的封地了!” “多谢大王!”虽然看不上这块封地,可菊池彦还是利索地谢过封赏。 “那好,孤也乏了,你们先退下,安息宫中骚乱去吧!” 父子二人相继告退,出了殿外。 “卑狗!你这一趟走的,当真变化不小!”无论如何,狗古智狗还是很欣赏自己这个儿子的,一出殿外就夸赞起来。 “随我回家。” 菊池彦见父亲神情冰冷,不敢出言,只能跟在后面。出了王宫走了没两步就抵达了国相府。 回了家,狗古智狗一没安排饭菜,二没让菊池彦去见亲友,直接把菊池彦带到内室,盘问起来。 “父亲,你这是做什么?”菊池彦不解父亲的意思。 “做什么?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五千步卒!你是要灭了我狗奴国吗!”狗古智狗大喝道:“你知道吗?卑弥弓呼刚才还说着要把所有的王室领地都转移给我狗古智氏!” “可现在呢,只赏给你三千个农奴!伊崎那野是什么地方!鸟不拉屎!这个无耻之徒!” 菊池彦看着父亲暴跳如雷。这才明白,原来不是自己惹到了他,而是那愚蠢的王。 “父亲,卑弥弓呼这是自取灭亡!”菊池彦道:“先前我们力量不足,可现在不一样了!之前我们废黜了卑弥弓呼会让国家陷入内乱,卑弥呼也会趁乱入侵!” “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有张将军的支持,我们可以立刻扫平狗奴国不服势力!就算卑弥呼和那些保王派联合起来,我们也不怕了!” “糊涂!你去寻找神之国度,就是为了当国王吗?”狗古智狗苦口婆心地解释道:“你要名分有什么用?狗古智氏是全狗奴第一大族,拥有狗奴国最多的领地!” “等你成了王,你早晚也是卑弥弓呼的下场!”狗古智狗叹息道:“成为了王,掌握了氏族仲裁的权利,就等于站到了所有氏族的对立面去!” “所有氏族都想着法的,若是假意和你站在一起,或者公然挑衅你!然后你的领土和子民就会不知不觉地流失到氏族那边去!” 狗古智狗本以为自己的一番话会让菊池彦回心转意,却没想奥菊池彦用着一种别样的神情看着自己。 “父亲!我已经在神之国度寻找到了办法!” “办法?” “一种可以让王权巩固的办法!大宋的君主统辖的面积足有一百个狗奴国,而他却可以高枕无忧!只因为他的国家里有数万个皇帝可以生杀予夺的官僚!” 内室之中,父子相对愣住。菊池彦还以为是父亲不认同自己所说,极力想解释自己所说的话。而狗古智狗,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官僚?对吗?”过了良久,狗古智狗终于问了出来。 “对!不再把人口和土地分给长老们。所有的土地,所有的人口,都只有一个主人!实现这个,只需要拥有武力!不可动摇的武力!” “菊池氏的武力还不足,如果能借助大宋的力量,狗奴就可以完全掌握在菊池氏手中!”菊池彦看向狗古智狗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光明。 第八十七章 进军王都 看着儿子眼中闪烁出的光芒,狗古智狗心底里暗道:“太像了!太像了!” 这不就是年少时的自己吗? 不对!这不是自己! 年少时的狗古智狗同菊池彦的地位一样,都是国相之子,将来要继承国相的位置。 年少轻狂,当时的狗古智狗也怀着和菊池彦一样的心思——为什么要屈居人下? 我狗古智氏,明明拥有狗奴国最多的人口,最多的领地,最多的勇士!为什么要让一个懦弱的君主架在自己的头上! 狗古智狗以为,只要能攫取更多的人口、领地。就可以将狗奴国占为己有。为此他奋斗半生,可每每以为胜利在握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和他一起吸王室血的氏族,此时却成为了他的阻力! 不仅如此,这些曾经狗古智氏最可靠的盟友,也发言要与狗古智氏为敌!当初创业之时,说好可以一起推翻狗奴国王,此时却因为一块领地、几百个农奴争得不可开交,甚至刀兵相向! 攫取一块领地尚且如此,狗古智狗心中已经相当清楚当自己杀掉狗奴国王,自立为王时候,自己将受到多少背叛! 半生投身于此,却在瓶颈耗费了太多。狗古智狗已经无力攫取狗奴国王的头衔了。他只能将自己的希望放在儿子身上…… “我为此努力半生,心里想得是多几块领地,多一些农奴。难怪我这条路走不到头!”狗古智狗仿佛一瞬间觉悟了。 “卑狗,你比我要厉害。”狗古智狗由衷说道。“就算你没找到什么大宋,你也会带领狗古智氏走向辉煌!” “父亲!”菊池彦眼含热泪。“有了大宋的帮助,我们菊池家就可以实现我们深深埋藏的野心了!” 提起了大宋,狗古智狗心里还是有些不稳妥。“我始终感觉这大宋人不可靠,他们的武力,征服狗奴,或者邪马台,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如果借用他们的武力,岂不是始终要臣服在他之下?让他牵了鼻子走?” “不会的父亲!大宋皇帝巡行帝国时,已带我走了小半个大宋,和大宋的宽宏伟大相比,狗奴就是弹丸之国!” “难道会有人吃着肉,还惦记着粗粮吗?”菊池彦说了一个简单的道理:“而且皇帝陛下十分宠爱我,还赠与我侍中的头衔,可以受诏入宫!和大宋皇帝的宫殿比起来,狗奴国的王宫就像是茅草屋一样!” “真的吗?”菊池彦看得出父亲眼中的向往。 “当然是真的!这次大宋出兵也是因为狗奴国愿意成为藩属!大宋到处都是成熟的麦子和金银矿藏,对于皇帝陛下来说,这种保护藩属国的威望,才更重要!” 看着儿子对自己的想法滔滔不绝,狗古智狗当然欣慰。 “你说大宋派来的张将军是先锋,那大宋打算出兵多少?” “这个我也不清楚,皇帝陛下只承诺八月之前就会率领大军亲征邪马台。大概就是九十天之后。” “亲征?大宋的皇帝陛下也要来狗奴国?”狗古智狗闻言大惊。 对他来说,这位遥远国度的统治者,是如神一般存在的。在这雄伟的国力面前,狗古智狗根本不敢升起半点不臣之心。“太好了!若是能见到大宋的皇帝,真是人生幸事!” “那当然!”一边说着,菊池彦一边歇下了自己的铠甲。狗奴国尚不会冶金,身上的铠甲也是皮甲,而且制作粗糙,十分恶劣。 脱下皮甲,漏出了里面的锦织衣裳,引起了狗古智狗的好奇。“这大宋真是样样优于狗奴!真不愧是神之国度。” “既然你在大宋待了这么久。也当知晓大宋的习俗,犒赏宋军也非你不可了!我近几日需要处理王都事物。等忙完了,我想见见这个张将军!” “没问题!父亲,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菊池彦一拍脑袋:“忘了和父亲说,大宋皇帝已赐名给我,叫菊池彦,就是狗古智卑狗的汉语写法。” 从一旁火堆中捡起一根正在燃烧的木柴,在庭院内擦去燃烧部位,来到屋内,在地板上用汉子写下:菊池彦。 “就是这三个字。狗古智就是这个菊池。” “哦!果然神奇!菊……池……彦,我念得对吧?” “是的!父亲果然聪慧!” “啪!”一掌打在菊池彦后脑勺。“哪有儿子说父亲聪慧的!找打!” 揉着脑袋,菊池彦暗叫自己活该。“可别打了,再打该不灵光了。” “大宋文字果然奇妙!我正苦于传递政务只能派遣使者,有时候使者说得话还有差错,如果能把这大宋的文字学到手,一定大有裨益!” “父亲说得在理!不过这大宋文字极难学习,就连大宋也只有士人才识的字,大概相当于我们的高级勇士。” “嗯,这么厉害的东西,自然不可能人人都学会!”狗古智狗问道:“狗古智是菊池的意思,那狗该怎么翻译?” “嗯……大概可以翻译成公……大臣之类的吧……不过这是官名,是大宋三公的意思,大抵……相当于相吧……” “哦?快写给我看!” 听到父亲命令,菊池彦连忙在一旁写下:菊池相三个字。又用雅言读了一遍。 “嗯,菊池相,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吾便以菊池相自称吧!”菊池相很是满意这个新名字。 当然了,说是今后使用这个名字,其实他的名字在狗奴话里还是狗古智狗,所谓的改名,也只用于与中国人交流使用。 因为与张立的长时间接触,菊池彦也很快摸清了张立所需的相应物资。鉴于与大宋合作是菊池氏头等大事,而菊池氏又是王都的实际掌握者,整个狗奴王都都在为大宋士兵征集着物资。 不过两日功夫,菊池彦就再度回到了张立在那狗野的军营,并随之送来了数量众多的补给。 在菊池彦离开的这段时间,张立也与本地居民发生了一些冲突。不过由于装备精良和人数众多,张立军此次的伤亡,还不如因水土不服导致的伤亡多。 而菊池彦的赶到,也为这几次冲突画上了句号。 张立也通过物资和调停上看到了菊池氏的力量,大感皇帝师父派给自己的这个帮手,实在给力。 由于菊池彦久不在狗奴国中,也不熟悉前线战况。所以当张立在九州岛上立下脚跟之后,他理所当然地提出要率军向北,侦探情报。 这时候,菊池彦也趁机提出邀请张立前往王都。张立也没有拒绝,打算留下五百人打理这个沿海基地,继续修建港口。带领其他士兵北上,先与狗奴国高层会晤,商讨接下来如何帮助狗奴的事宜。 尽管张立在言语间多有对狗奴国的轻视,可菊池彦此时已经完全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精宋分子,全部在乎,反而随声附和。 “这狗奴国,哪里能比得上洛阳?就是连大宋一座县城都比不了啊!” 张立本以为这话是谦虚,等率军抵达狗奴国王都之后,才知道菊池彦的话,竟然不假。 第八十八章 各怀心思 自那狗野北上的军队,经过狗奴国腹地,行走在小路之上,路旁总有野人窥视。张立知晓狗奴国人身材矮小,可也没想到所有人都是五六尺高,相比于中原人来说,足足差了两尺。 如此大的身高差,带来的可不是只有衣料上的节省。虽然矮小的身躯带给东瀛人灵活的身躯,却也让其的力气不可与中原人同日而语。 “真是如同猿猴一般的国度!”张立感慨道。 “距离王都还有多远?菊池参谋?” 握紧缰绳的菊池彦,不敢有半点马虎,上前赶上了张立的坐骑,道:“还有半日路程,天黑之前就能抵达。” 说罢,又恭敬地退下。 得知情况的张立微微点头,命令哨骑四出,把躲在一旁草丛中的野人赶走。 四千五百名士卒手持矛戟,走在狗奴国的小路上。整整一天的行军,就让他们来到了狗奴国的王都。 和张立所想的都市不同,眼前的城市虽然并不狭小,可竟然没有石墙保护,只有一圈土围和木栅栏作为保护措施。 “菊池,你们狗奴国的王都难道没有城墙吗?”张立转头问向身后的菊池彦。 毕竟在张立眼中,就算是县城,也会修起城墙,就算用不起石料,也可用版筑夯出城墙来。这堂堂狗奴国王都,竟然连基础的防护都没有? 被问起的菊池彦有些羞愧。“是的,张将军。狗奴国没有修建大规模城墙的习惯。整个狗奴国的三座城池,都没有保护的围墙。” 又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小山,道:“不过王宫是有石质围墙的。各地的氏族也大抵如此,只会修建堡垒保护自己,并不会修起城墙保护周围市镇里的百姓。” “哦。”张立点了点头。“邪马台国也是如此吗?” “是的,虽然邪马台国和我们不是一支,他们也没有修建城池的习惯。不过他们的技术要比我们发达,城堡修建得易守难攻。” “一个一百人守护的城堡,没有两千人是拿不下的。”菊池彦也上过战场,了解过些情况。 “好!我知道了!”张立闻言大喜,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另一边菊池相也带领着菊池氏的勇士在王都外迎接,当见到逶迤的队伍行进而来,菊池相的内心也随之泛起波澜。 “吾儿所言不假,若是能得如此神军相助,何愁不破邪马台!” 菊池氏的领地在狗奴国北,邪马台的每次侵攻,都让菊池氏损失颇大。于公于私,菊池相都自然地把邪马台视为心头之患。 “彦儿,这位就是张将军吧?” 菊池彦作为翻译,走在最前。“是的,父亲,这就是张将军!” “张将军,狗奴国对您可是期盼之至啊!” 虽然听不懂菊池相的话,张立还是能感觉到菊池相的欢迎,示意菊池彦了一下,让他翻译翻译。 菊池彦道:“张将军,这是我的父亲,狗奴国相,他这是向您表示欢迎呢!” 有了菊池彦这个翻译,两人的交流虽然蹩脚,慢慢沟通下来,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菊池相早就命人为大军驻扎,挑选了一块上好的地方,命人带领着前去。张立也很满意宿营地点,所以当菊池相发出邀请的时候,张立也没有拒绝。 地点,就在张立的中军大帐。 等到太阳落山,帐篷扎了起来,酒菜香气传满整个军营。 帐篷上影影绰绰,是舞女身姿绰。帐内丝竹阵阵,是歌女低回婉转。 虽然语言不通,可感官上的欢愉却是不用解释分毫的。宴会的物资是张立带来的,庖厨也是江河军中出身,让这群困在九州岛上的贵族们开了眼。 无论是清冽的美酒还是丰富的菜肴。哪怕是宴会后的清茶和点心,都让狗奴国的贵族大开眼界。 “张将军,您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要是您不来狗奴,我们还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等事情!”一个狗奴国长老站起身来,要来敬酒。 “哪里哪里,狗奴国孤悬海外,如今愿意归慕王化,我大宋自然愿意结交。”说罢,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不过我军此次前来,是受菊池参谋之邀请,前来讨灭邪马台国,还给狗奴国一个太平的!至于这些养生之物,等战乱之后,我会奏请陛下,开埠通商,让诸位能够时时享用的。” 这话一出,胸无大志的狗奴贵族们睁大了双眼。要是日日能享受到如此待遇,那和神仙又有什么区别? “张将军此言当真?” “大宋有句话,叫做: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在菊池彦简单解释了一下之后,中军大帐内立刻爆发起来一阵欢腾。 “太好了!” “是啊!有了大宋的丝绸、茶叶这么多美妙的东西,狗奴国一定会成为大宋那样的文明之邦的!” 和狗奴贵族们的谈论,持续到了夜半。虽然狗奴贵族们的主要兴趣来自于张立随军携带的中原特产,却也在谈话中,让张立对狗奴国的现状有所了解。 在张立眼中,自然而然地把狗奴国的现行政体,认为成了封建制度。和大宋的州县制度不同,狗奴国的领土掌握在了大大小小的氏族长老之手,这些世袭的长老在张立看来就像是周朝的卿士一般。 短暂的闲聊,也让张立搞清了狗奴国的权利归属。中央大权旁落,国家权利几乎全部落与菊池氏之手,这对张立来说,当然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张立手中,握得就是菊池氏的下一任家主。如果能控制住菊池氏,那么便可以间接地控制狗奴国了。 酒席散去,狗奴国各贵族回到了在王都的屋敷内,唯独留下了菊池相,去而复返,找到了张立。 酒量极佳的张立,自然十分清醒地知道菊池相来找自己为了什么。 作为狗奴国的实际掌权者,就算他不来找张立,张立也要去找他了。 “张将军!”一入帐内,菊池相先行了一礼。 让张立微微吃惊的,不是身为狗奴国权相的菊池相向自己行礼,而是菊池相的礼节竟然是作揖——这个传统的中原礼仪。 “看来菊池大人对大宋已经有了些了解了!”张立惊讶之余,自然猜到是菊池彦传达了信息,心中又对菊池彦起了一丝警惕。 普通礼节倒还是算不得什么,可不能让他知道核心技术,免得留下祸患! 各怀鬼胎的二人相聚于此,聊得当然不再是酒肉艳词。 “张将军以为,该如何对付邪马台国的侵攻呢?” 第八十九章 邪马台国 中军帐内,酒宴之后的一片狼藉还未来得及收拾。空气中弥漫着酒肉气息,就连歌舞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吾不过是个先锋官罢了,如何对付邪马台,自然不是在下可以商议的。”张立哪里肯这么简单的就告诉菊池相自己的计划。 又反问道:“菊池大人是狗奴国的国相,自然了解狗奴国的情况,还请菊池大人实言相告,眼下对邪马台的战局究竟如何了?” 站在帐中的菊池相,脸色有些不好,他们以为一个先锋官总容易对付,眼下看来,也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呵呵呵。”干笑两声,菊池相道:“老夫年迈,还请将军赐座。” “哦?菊池大人容光焕发,我差点忘了菊池参谋还是您的儿子呢!要是不说啊,我还以为你们是兄弟俩呢!” “快!给菊池大人赐座。” 侍奉在旁的副将搬了把椅子过去。虽然狗奴国人也习惯跪坐,可眼下这个椅子可不是是,习惯层面上的东西。它关系到了两人的关系是否对等,以及接下来的讨论是否是平等的。 显然,张立认为区区撮尔小国,天朝上邦来助,狗奴国自然该恭敬侍奉。且这一战的主力,肯定是大宋的军队。狗奴国孱弱的军队,能为大宋军队打个下手,就不错了。 坐在椅子上的菊池相略显滑稽,可他还是极力在人前保持自己的体面。 “张大人,我们狗奴国与邪马台国结怨已深,双方侵攻不死不休,原本还是我南方狗奴国占据上风。” “可直到北方邪马台的妖女卑弥呼继位之后,她运用妖术,撒豆成兵,召唤风雷,实在恐怖。我狗奴国也一年年衰弱下来。” “其实若论战力,我狗奴国从来不怕什么邪马台,加上邪马台国横行霸道,周围几个小国对它也是虎视眈眈,如果我们登高一呼,未必不是卑弥呼的对手!” “当然了,若是能有张将军的帮助,那这一战也就更加轻松了。” 菊池相的这番话,为狗奴国人争足了面子,同时也在告诉张立,狗奴国并不弱小。 “原来如此,既然狗奴国可以单独对抗邪马台,那我军还来此何用?”张立佯装怒意,对菊池彦道:“菊池参谋,你不是说狗奴国已经对抗不了邪马台了吗?” “既然狗奴国用不着我大宋,那我军明日南下登船,离开狗奴就是了!” 菊池相哪里能想到,自己的一番试探,竟然直接把张立给惹炸毛了,连忙上前赔不是道:“将军!那里说的话呢?我狗奴可不能缺了将军啊!” “呵呵,既然如此,菊池大人就莫再提防于我了!我大宋渡海千里,征服波涛,来到狗奴,可不是为了于菊池大人推诿扯皮的。还望菊池大人实言相告,让宋军有个底!” “这……”菊池相咬了咬牙。“好吧!” “张大人,其实狗奴国的实力在下并未说谎。狗奴国和邪马台国想比,并不弱小。只不过狗奴国各个氏族心思不齐!” “如何心思不齐?”张立有些诧异,敌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还能起内讧吗? “唉!张将军有所不知,我狗奴国群山遍布,土地虽然比不得大宋,也占据了半个岛屿。邪马台国屡次入侵,攻打的都会北方氏族。” “在北方氏族的保护下,南方氏族自然和平无事。邪马台的每次入侵,卑弥呼都会得利。卑弥呼常爱赏赐,每有所得都赏赐给手下,久而久之,整个邪马台国就变成了铁板一块,每年都会南下入侵我狗奴啊!” “可狗奴国却因为哪个氏族需要承担多少士兵而推诿。北方氏族为了保全领土,自然奋力战斗。可南方氏族不受战争波及,哪里会用心对待?” 虽然不是一个国度,张立却对这样的事情熟悉不过。别说是狗奴国,就是放在各行各业,这样的事情都层出不穷。 “这些南方氏族果然可恨!对了,不知菊池氏的领地在何方?” “就在王都以北,靠近邪马台国的地方。邪马台国的进攻我们菊池氏首当其冲!” “正是因为我们菊池氏在北方势力最大,才被北方氏族推举为首领,负责每年抵抗邪马台的进攻。” 一番了解过后,张立清楚了敌我态势。可惜狗奴国没有地图这东西,张立只能连蒙带猜,猜出了一些重要城市的位置。 至于双方士兵数量,则让张立一喜。狗奴国在北方各城,可以调动大约一万人,而邪马台举国之力,也可派出一万八千人的军队。 如果能调动起狗奴国南方氏族,再加上张立的军队,则正面突破邪马台也不是梦。 不过相比于正面突破,张立自然想要以一种损耗更少的方式,结束战斗。 在这种情况之下,张立发现自己先前定下的计划,完全有实施的可能。 张立当即把自己计划的第一步说了出来。他要在狗奴国训练一批军队。 当菊池相得知张立要训练一支军队的时候,内心自然很是抗拒,如今大宋军队力量太强大了,如果再训练士兵,哪怕大宋没什么企图,菊池相也得好好考虑了。 见自己的提议遭到拒绝,张立不得已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听了张立的计划,菊池相愣住了,这样的计划他从未想过。毕竟他接触的战争都是局限于区区小岛之上。打仗从来都是逐个城池攻下,行军数百里去偷袭王都,这样的计策在菊池相眼中完全是天马行空。 可在震惊之余,菊池相立刻就认定这个计策完全有实施的可能性! 之前菊池相之所以想不到这个计划,说到底,还是因为狗奴国的实力不允许狗奴国分出兵来去偷袭邪马台国王都。 别说去偷袭王都了,就算分出一千人,狗奴国可能就因为防御不当而亡国了。就算分出去两三千人,又奇迹般地挡住了邪马台国的进攻。 可这两三千人别说打下王都,就是进军邪马台,也会被邪马台各城的守备军队沿途阻截,最终败于邪马台国中。 可,如果去偷袭邪马台国的是大宋的军队…… 那一切都变了! 狗奴国的原有军队,加上临时训练的军队,足以应付邪马台国的进攻,甚至可以死死缠住他们,不让他们迅速赶回国内。 而对于大宋军队来说,狗奴国是异国他乡,邪马台国也是异国他乡,就算深入敌国,也可以凭借强大的战力,成为可以行走的堡垒! 而邪马台的王都就算再难攻陷,在大宋军队面前,还不是如和纸糊的一样?何况狗奴国还会为其拖延时间。 “此计虽然表面凶险,却是实实在在的完美计划!”菊池相不由称赞。“如此,某极力赞成训练军队了!只是不知张将军打算训练多少军队?一千人如何?” “不!一千人太少了,必要时刻不嫩拖住邪马台的军队,我要训练三千人!最好是狗奴国的农民。”张立的话再次让菊池相震惊。 “什么?三千人!”菊池相面有难色,可一想最后的成果,还是咬咬牙认了下来。“可以,这三千农奴就交给我吧!五天之内,我一定把人送来,交给张将军训练!” 第九十章 协从军队 菊池氏不愧狗奴国的第一大氏族,短短三四日功夫就搜集到了三千余壮丁,交给了张立。趁着菊池氏搜集壮丁的功夫,张立也把训练场地搭建好了。 由于早有准备,当壮丁集齐的时候,张立立刻把狗奴国的壮丁按照计划分成营伍,统一辖治。第二天开始便发下军械,正式操练起来。 虽然语言不通,可通过简单的语言交流和手中武器的威慑,训练还可以继续进行。可一天严格的训练下来,壮丁们怨气异常。 “现在正是田里最忙的时候!把我们叫到这里,田里的麦子怎么办!” “快别抱怨了。菊池大人的命令你还敢违抗?” “菊池大人一定受了这些巨人的蛊惑,田里的庄稼要是没人伺候,明年吃什么?” 这样的情绪在营地内不断发酵,甚至没多久就被军吏报告给了张立。 不过张立却并不担心,安抚士卒可是张立的强项。 “张将军,军心如此,若不镇压,恐怕难以服众啊!”一旁菊池彦劝告道:“不如杀几十个不懂事的农奴,其他人自然消停了。” “不!我还嫌这里的士兵不够,怎么会动手杀几十个人?不过杀鸡儆猴,倒也是良方,就依菊池参谋的了。” 于是下令军中,有再敢言此事者,斩!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以身试法。张立也没客气,杀了几人,悬于军营四周。 张立清楚,如果不能平息壮丁们的怒火,还继续屠杀壮丁,积压愤怒,早晚会炸营。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办法。 根据早就得知的情报,张立发现,这些被抓来的壮丁,大多都是农奴,一年四季为贵族卖命,自己一年辛苦到头却生活困顿,三餐无以为继,衣服不能遮体。 针对于此,张立直接命人从随军携带的军服中取出三千套,赏给这些壮丁。由于考虑到长期作战的原因,张立携带的物资很是丰富,仅是军服就额外带了一万套。 而且军服这东西,从十年前就被江河重视,在各州各县都有官府组织本地妇女制作,常年下来,已经形成了极大的规模。不禁够所有官兵身着,甚至仓库积压也有不少,至于价格,也远低于市场上同等衣物。 不要小看一套衣服的作用,当三千套衣服发了下去,原本心中还有怨言的壮丁顿时少了许多。等到提供晚饭时,张立命人宰了十头当地贵族赠送的黑豚。 要不是怕这些一辈子没吃过饱饭的农奴撑死,张立还打算宣布晚餐无限量供应。 十头猪,让农奴们吃了个爽。一辈子没沾过荤腥的农奴,当见到锅里煮着白花花的肉时,有的竟然给煮肉的庖厨跪下。 一顿晚餐之后,军营中的反对声音大减。当晚唯一抓到的逃兵,当逃兵的理由也很奇特——他想把家里的弟弟叫来,一起吃肉。 狗奴贵族赠送的物资自然不是很多,若是像今天这样供应,差不多只能支撑半个月。 不过张立可在江河身边学到了一招半式,他把农奴分成六个营,规定每晚晚餐之前进行比试,胜利的两个营可以有猪肉供给,中间的两个营可以多几个饼子,而最后的两个营只有一半的供给。 一天残酷训练下来,如果晚餐只能吃到一半,自然肚中饥饿。一天两天,倒还好说,可要时间一长,就算天王老子,也受不了。 这样就逼得他们一定要赢得比赛,取得能吃猪肉的权利。仅仅十天功夫,三千狗奴军队就被训练得有了几分正规军的样子。 不仅行走坐卧有了样子,也树立起了对张立指挥的绝对听从。接下来张立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他只需让每营教官,把中原战斗的一些方式、技巧、阵型传授给狗奴军队。 不过这需要的时间自然极为漫长,张立只能选择大概传授。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才短短一个月的功夫,张立就靠着一点小恩小惠获得了三千狗奴军的效忠,并且把其的战斗水准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等到一个月过去,张立把营地内的七千五百名士卒交到一起发放月饷。 除了正规军外,张立打算给三千名狗奴军也发放半饷,还激发斗志。甚至还从中抽取了一百名训练刻苦者,发放全饷,树立典型。 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两拨人马也能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这些狗奴人也终于知道这些巨人是来帮助他们,仅有的一点嫌隙也在逐渐消磨当中。 除了训练出这一支三千人的协从军,张立军队还克复了水土不服带来的影响,作战水平也回归正常,甚至在与狗奴国军的交流当中,找到了一些与倭人战斗的作战方式。 狗奴国王都外响了一个月的军号,菊池相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尽管菊池彦一再保证大宋只是来帮助藩国,可菊池相心中依旧笼罩阴霾。 尤其是见识到了张立只用一个月时间,就武装起来三千农奴,形成了可观的战斗力!不仅如此,张立广施恩惠,在军队当中竟然站稳脚跟,大有把握住这三千农奴的架势。 原本菊池相还以为这三千农奴不过是暂时借给了张立,现在看来,却有些要不回来的样子! 不过还没等菊池相因此对大宋和张立产生任何不满的时候,邪马台打过来了! 张立的中军大帐,张立、菊池父子以及狗奴国的几大氏族长老,尽皆在场。 “张将军!您的计划我们都已知晓,如今邪马台国来攻!正中下怀!” “哈哈哈哈!这次让这些北蛮子吃些苦头!张将军,此番作战,就请您放宽心吧,我们狗奴军队一定牢牢咬住邪马台的部队!” 几个氏族长老连番表示,让张立心思大定。 “既然如此,张某便把退路交给诸位了,只是不知这次邪马台动用了多少兵力?” 几个氏族长老也不知根底,把目光投向了菊池相。 菊池相一捋短须,道:“此次邪马台用兵数量,还未得报,前线只云人数众多,大抵是举国进攻了!” “好!贼兵智谋短浅,我军必可一战破之!”菊池彦道。 “如此便与诸君约定,共力讨贼!待到攻灭贼域,再谋划地分野诸事!”张立最后发言,结束了战前会议。 邪马台国的大举进犯,正中张立下怀,他次日即点起兵马奔赴前线,观察地形。其余诸氏族也最快赶回封地,动员农奴前往前线作战。 至于努力程度,自然不一而足。 这日,张立正引军前进,大军行进在大海之侧,行进之中就能听到海涛阵阵,声音不绝于耳。 复行数里,前方本是一处村庄,待走到近处,才发现已成废墟。张立觉得不对,下马亲自观瞧,才发现这村庄刚被劫掠不久,正打算在此安营扎寨,搜集物资的时候,就听见耳畔弓箭破空声音传来。 “不好!有埋伏!” 第九十一章 陡生变故 慌乱之中,张立不敢上马,怕引起敌军注意。 仅仅是一个照面,张立就看出敌军弓矢不强!射箭之人隐藏在三十步外的大树之后,如此近的距离射来,那弓矢的力道竟然已经去了七八分! 直勾勾地射入土中,才没去一寸徐。 见状,张立大定,只要这箭不舍到面门,但凡射到身上铠甲,只当听个响! “前军何在?压过去!”马下的张立,抽出腰间宝剑,指挥道。 前军校尉就在张立身旁,他急忙下令进军。 刚安排完步卒,张立立刻命令军中弓弩手向村外密林齐射三轮。三轮箭矢为步卒提供了火力支援,敌人纷纷藏在树后,不敢露头反击。 三轮齐射结束,步卒也摸到了树林边缘。 明晃晃的矛戟紧密排列,一起刺向林中,虽然林中地形复杂,可士兵们身上穿着的坚固铠甲,也让敌军的兵刃失去作用。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在林中展开。 这场战斗,也成了傍晚扎营前的插曲。 战后清点时,伤亡只有两个,一个倒霉蛋被箭矢射入右眼,刺入脑中。另一个则是在林中受了轻伤,让枝杈划伤了大腿,当时流血如注,丧失了战斗力。 好在战后迅速包扎,保住一条性命。不过接下来的战斗,他却是不能参与了,被张立命人送回十里后的村子里修养。 而敌军的伤亡,则远远超乎了张立的想象。 起初,张立本以为只是一伙几十人的劫掠团体。没想到竟然有足足三百人之巨,若是算上逃走了的,人数可以达到四五百人。 可惜,他们在密林之中,看不清外面人数,大抵以为是狗奴国的援军来了,才打算来个回马枪,却没想到把自己搭在里面。 不过也好,三百颗头颅成了张立此役的第一笔功绩。这三百颗头颅也被张立随军送到了对敌前线,展示军威。 当张立抵达前线,才知道大部分的狗奴部队还没有抵达。而少了这些部队的支援,前线形势也恶劣到了极致。 好在张立四处出击,遏制住了邪马台的大举侵犯,同时也等来了数量稀少的援军。 “这是为何?说好的军队呢?在哪!”张立暴跳如雷! 算上三天以来所有的援军,在前线的狗奴军队才不到四千人!和菊池相所说的一万人相差甚远! 菊池相也阴沉着脸:“这群狗东西!南方的几个氏族,公然扬言拒绝参与本次战斗。算上在路上的军队,我们恐怕也难以与邪马台军相抗了!” “究竟有多少人?”张立根本不理菊池相。 “如果你们凑不齐能与邪马台军正面对抗的军队,那我将考虑停止支援,退回到王都,等待陛下率领大军亲征!” “啊?”菊池相听到张立的话,惊讶得站起身来。“不不不……张将军,你听我说……” “不必了!”张立知道菊池相的痛点,眼下他最怕的就是战局失利。 如今夏收刚刚完成,田地里的粮食刚刚入库,如果战局不利,邪马台的军队杀到城下,那他的一年,甚至数年的辛苦都要白费! 而若是狗奴国无力收回故土,那么菊池氏很有可能因此一蹶不振。 “张将军!人多,有人多的打法。人少,也有人少的打法嘛,眼下这群氏族长老不听指挥,也实在没办法……” “呵呵,菊池大人,你不必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这几日要不是靠着我的军队为你留学卖命,你菊池家的城池还能剩下几座?” “张将军,我知道,我知道我菊池家承了将军的恩德,战斗结束,我菊池家一定会送上一份让将军满意的礼物。”菊池相当然十分为难。 “可眼下,菊池家实在离不开将军,烦请将军继续留守,容我回到王都去督促他们出兵,如何?” 这话落在张立的耳朵里,自然极为难听。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对菊池相道:“你记住,我本可以不再这里的。” “你需要多少天?” “十天……” “嗯?” “九……八天!” “不行!我只给你七天时间,如果七天后我见不到八千人,我便退军回王都,等待陛下驾临。” 菊池相咬咬牙认下,当晚便从前线离开,回到王都,督促南方贵族出兵。 这七天时间里,张立不得不统帅麾下部队,在前线游走,解救被敌军包围的城池——这让张立暴跳如雷! 虽然这几日,因为张立军科技领先,将领优秀,取得了节节胜利,战损比甚至一度达到一比四十。可是让张立愤怒的是,正是因为这几日的战争,把张力的军队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敌军面前。 此前张立一度依仗的突击感被瞬间瓦解。 而且由于提前加入战局,张立军很快陷入了补给不足的状态。 还好被解救的城池献上了粮草,不然张立可能并不会在乎什么七日之约,直接撤军回到王都了。 一连七日过去,张立还未等到任何一支援军。 前线的狗奴国军队,也因为战斗逐渐减员。除了张立的约七千五百名士卒外,原本不到四千的狗奴军队,也只剩下了三千出头,连把守关隘、城池的人手都略有不足。 张立不得已,只能命令放弃一些不重要的关卡,集中兵力把守几个重要城池。 可让张立绝望的事情,还在后面。 又等了三日,张立还是没有见到援军。正相反,他发现近几日的敌军明显增多,他可以清楚地推断出——敌军增兵了。 对战场有全局把握的张立,很敏锐地注意到,此时的敌军已经接近了两万人! 两万人,就算是在中原,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而在这个小岛之上,能聚集起如此多的兵马,难道这卑弥呼真的有撒豆成兵的法术? 疑惑的张立心中升起的问号,很快就被事实击垮。 一名从王都内赶来,经历九死一生前来传递情报的使者来到了张立面前。 “若丸?你不去好好侍奉大王,来这里做什么?”菊池彦一眼就认出了卑弥弓呼身边的小侍者。 “菊池大人!不好了!王都!王都被攻击了!” “怎么可能?”菊池彦问询,身体后倾,险些仰了过去。 那被称为若丸的小侍者擦去泪水和血痕,道:“卑那狗、狗泥两族一起发难,途径那狗野,那狗野的长老也参与其中,还有苏拉狗弥氏,他们也怀恨在心。” “四大氏族此战都未派遣部队,他们的军队聚合起来,一路上胁迫了无数小氏族,浩浩荡荡杀到王都,整个王都都被他们包围了……” “那狗野的基地呢?”张立心中大叫不好。算算时日,海船也应该返航了。没了两千水手的帮助,不足五百的残兵如何抵抗数千狗奴士兵? “不……不清楚,他们大军抵达时,王都和外界就联系不上了。”小侍者浑身都是血迹,甚至肩上还插着两支箭矢。 “父……父亲……”菊池彦大呼不好。想到王都可能已经被攻陷,菊池彦急火攻心,直接昏死过去。 第九十二章 局势明了 黄昏日暮,菊池彦才悠悠转醒。不待他起床去寻张立,便已经能听到隔壁张立在摔东西的声音了。 任谁突然遭遇这样的变故,恐怕都会生气的。菊池彦如此想到,可王都怎能抵抗住数千士兵的进攻? 现在的菊池彦突然明白,正是自己一个月前攻克王都的举措,害了父亲。 他已经能想象到王都陷于大火之中,大军攻破王都的样子。 此时的张立,焉能不气,可气过之后,也无可奈何。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皇帝的话,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来缓解心中烦闷。 江河曾经不止一次和他说过,这个计划太过于倚靠狗奴人,当时的张立不以为意,现在却追悔莫及。 他本以为就算狗奴国在如何不堪,也能与邪马台正面战上几日。万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背,狗奴国早不内乱,晚不内乱。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内乱起来! 这不是再要自己的命吗! 菊池相和狗奴王都如何,张立并不在意。可基地覆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守备空虚的五百残兵,就算武器再精良,恐怕也不是有着完全人数优势的狗奴军队的对手。 眼下张立需要面对的形式突然危险起来,不止要面对正面接近两万人的邪马台军,还要防护身后随时有可能进攻的狗奴叛军! 当收到后方消息的时候,张立马上派出轻骑侦查,好在王都和前线并不遥远,推算一下时间,哨骑也该回来了。 “将军。” 一声将军,引起了张立的注意,他抬起头来,可面前的人影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哨骑,而是刚从昏迷中苏醒的菊池彦。 张立很快收回了期望的目光,安抚道:“菊池参谋,你不要上心,王都究竟如何,还尚未可知。” 可菊池彦怎能是向他来寻求安慰的? 他要的,是实打实的帮助。 “张将军,你我也算同袍而战,如今狗奴大乱,王都被围,还请将军火速回军,迎击叛军,保我狗奴社稷!” 说完,径直跪了下来。 尽管面有难色,张立还是应承下来。“菊池参谋,你快快请起。大宋为狗奴之宗主,焉能不顾?不过如今敌军势大,让我等腹背受敌,如果贸然分兵,便是兵家大忌!” “这……”菊池彦如何不懂这个道理,可如果狗奴国都灭了,他父亲都死了,他就算活下来,又有何益? “将军,你不知道,这一仗叛军并非是为了要灭狗奴国!实是要灭我菊池氏!”菊池彦不得已之下,道出实情。 “何意?”张立闻言,也十分奇怪。“狗奴氏族不是引菊池氏为贵吗?你家权相位置,不也是这群氏族推举的?” 菊池彦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我菊池家之所以能在狗奴国任国相之职,一在实力强大,二就在于我菊池氏镇守北疆,能得到北部氏族的拥戴。” “可近些年,父亲不断蚕食周围氏族,已经引起国内不满。此番大宋来助,更让氏族起了警惕之心。” “加之国内对我菊池家不满者大有人在,南方的卑那狗、狗泥两族两族这次竟然放弃两族世仇,合起伙来攻打王都!” 菊池彦苦笑一声:“我就不该提前动手,上个月我为了捉拿苏拉狗弥奈,在王都起兵三百,就攻克了王都。随行的那狗野长老一定以为此番也可以攻陷王都!” “还有苏拉狗弥氏。我杀了他们家中的重臣,焉能不怀恨在心?我千算万算,终究误了自己,误了菊池!” 长跪在地,菊池彦落泪如雨。“可怜我父,此番定然不保矣!” 张立不知说什么。人家父亲死了,家族也快玩完了,是人间最惨的事情,这个时候节哀顺变也成了无礼之言。 良久,菊池彦缓过神来,张立也把他搀扶到一旁椅子上坐下。 趁着方才菊池彦哭诉的时候,张立已经对眼下情形分析了一遍。 在他看来,邪马台国的突然进攻和南方氏族不出兵增援,实在太巧了!说两方没有勾结,张立是不信的! 因为眼下南方氏族攻克了王都,灭了菊池氏的族长和族内精英,制裁了菊池家的核心。而邪马台国则可以趁机占领狗奴国北部,菊池家的领地。 双方有共同利益,而张立则悲哀的夹在中间。 对张立来说,两方虽然都是兵强马壮,可如果张立一心对付,还是可以取胜。最怕两人一起攻来,让张立首尾不能相顾。 “张将军!”菊池彦握住张立的臂膀。“将军,可一定要救救菊池氏啊!若是将军能救下菊池氏,我愿率菊池全族归顺大宋,成为大宋内臣。” 已经濒临灭亡的氏族,自然不能让张立打起兴致。突然帐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哒哒作响。 一骑士推开帐幕,进入帐中。 “将军!幸不辱命,某已探得狗奴王都情报!” 张立闻言大喜。“快说!狗奴王都如何了?” 这边的情况,让瘫在椅子上的菊池彦为之一阵,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来,急忙忙来到哨骑身边。 “狗奴王都已毁于战火……” 刚听前一句,菊池彦差点没缓过来,好在哨骑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安下了心。 “但是菊池大人已经带着狗奴国王突围到了那狗野的基地里。” “什么?那狗野的基地还在?”张立本以为敌军会优先攻打那狗野的基地,万没想到敌军会绕过基地突袭王都。 “那基地如何了?”张立连忙追问。 “基地情况不清楚,不过某带着分队远远看去,敌军还在进攻当中,看样子菊池大人防御得不错,敌军尸体堆叠成山,却没能攻下。” 一番话,振奋了张立的心。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一旁菊池彦听到父亲无事,也放下心来,不过让数千敌军包围,菊池彦内心的焦急却没减少半分。 “将军,敌军连续进攻数日,已成疲师,何不一鼓作气,将其击败?”菊池彦立刻献言道。 张立却是目光深邃,经历了这一件事,他也沉稳不少。他含糊答应下来,却是眉头紧皱,像是在思考着别的事情。 “将军?”菊池彦有些不解,继续道:“南方氏族内部有四大氏族,又有无数被胁迫的小氏族,正是群龙无首,若是将军立刻回师相击,必然可获全功!” “不!”张立果断回绝。“去请来诸营都尉,某要宣布战法。” 第九十四章 艰难行军 两军遭遇,战鼓填填。 与张立想的不一样,这支军队并非是摸清了他的底细才追了上来。邪马台的军队到此,却属巧合。 不过既然相遇,便要分一个胜负。 虽然大军一整晚只休息了两个时辰,面对敌军时,也没有多少恐惧。 通过这几日的战斗,宋军上下已经吃准了邪马台的真正实力。面对金戈铁马的大宋,邪马台只有认输的份。 可惜,战争的开局,就出乎了张立的意料,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邪马台的军队竟然使用了火矢! 两军遭遇的原野,有着大量的野草,邪马台军队显然也不想与大宋军队继续作战,放出几轮火矢之后,竟然开始徐徐撤退! 这样的动作,在张立眼中不亚于最严重的挑衅。 不过让邪马台士兵失望的是,并非所有的野草都被点燃,原野上,仍有几处水洼把射来的火矢熄灭。而这缺漏,也成了张立进攻的突破口。 张立并未轻举妄动,就算现在追上了邪马台的军队,也将与其在火海中战斗——这不是张立想要的。 一边率领军队从左右两侧绕过火场,张立立刻指挥已经埋伏在森林当中的骑兵出击,拦住邪马台军的退路。 由于邪马台军的弓矢不强,在中、远距离时骑兵的齐射,可以说是无敌的。 风筝战术展示了作用,张立的两百名骑兵拦住去路,邪马台的士兵每每想要上前,便教齐射给缓解了进攻速度。 待敌军步卒好不容易靠前,骑兵也不会傻傻地待在敌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他们向后撤离五六十步,而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风筝战。 由于掌握了唯一的退路,邪马台的撤退反而让出了战场。张立的军队也在骑兵弓矢耗尽之前,咬住了邪马台的主力。 从两侧袭来的军队,配备了同等比例的宋军和狗奴军队,来保障能最大限度的平衡战局,不让邪马台寻到一丝突袭的机会。 由于已经咬住敌军主力,骑兵很快被张立下令撤出战场修整。 显然,由数个氏族组成的邪马台军队没有大宋军队的团结。当危险将临时,他们的内部最先瓦解了。 当骑兵让出逃生之路时,能够逃出生天的邪马台军队显然不会顾及身后的同族。而失去了后援,与大宋军队作战的邪马台军队也无心作战。 当恐惧笼罩战场时,屠杀开始了。 张立率军追击了二十里,才堪堪停住。 “将军,咱们这次打痛了邪马台吧!”菊池彦一脸兴奋,虽然因为疲惫,他这场战斗只坚持了半场,但这半场他就斩获了三个头颅! 看着菊池彦腰间三个面目狰狞的人头,张立却摇了摇头。 “怎么会呢?”菊池彦一脸不可置信。“这一战打下来,邪马台少说损失两千士卒!加上昨晚和近几日来的斩获,邪马台已经损失了五千士卒!” “如果你是卑弥呼,手中尚有一万五千大军,难道不会南下?”张立凝望远方,似乎能看到卑弥呼本人一样。 “只要南下与叛军会合,我军危矣!”回身指向正在整理战场的士兵们道:“看看他们,都疲惫成了什么样子?” “可我们不能休息,邪马台这一次不过是探路,下一次,就有一万多大军在等待我们!” “什么?对付一万五千人?”菊池彦大惊失色。“怎么可能,邪马台举国之力也不过两万士兵,她难道不需要驻守其他地方?” “现在的机会千载难逢,两万也是少说了。”张立道:“你在狗奴不知根底,先秦之时,凡国有战,户户出兵,若是狗奴也是如此,莫说两万,就是三五万,也有可能!” “三……三五万?”菊池彦面有惧色。 张立看出了他的担心,安抚道:“无事,我还怕他们人不多呢!” 整理完战场,大火已经蔓延到了森林当中,张立见火势无法扑灭,即带着大军绕了条远路,向南奔去。 足足行到半夜,张立仍旧没有宣布休息。 相反,他不断派出哨骑,又不停催促军队前进。就是铁打的人,也遭不住如此强烈的运动,不少士兵直接累昏过去。 直到累昏过去的士兵拖延了大军前进速度,张立才宣布休息。 不过休息的时间,让所有人都失望了——只有两刻钟。 勉强可以睡一觉! 菊池彦闻言,直接倒在路边,幽幽睡去。更有士卒从怀里掏出两块饼子,也不顾上面灰尘就往嘴里送,躺在路边荒草深处,紧逼着眼睛,大口咀嚼着。 还未到一刻钟大军竟然全部睡去,寂寥的月空下只留下如雷的鼾声。 可这片宁静没有持续太久,哨骑不断传来的消息让张立心中不停计算着。 想要以七千人大败两倍甚至三倍于己的邪马台军,对于宋军来说,其实并不困难。 可困难的是,如今敌人紧紧咬在身后,不到五十里路。而他的士卒已然疲惫不堪。真正让张立为难的是,他知道自己的目标从来不是胜利,自己最低要求是完胜,不然就是惨败! 如果不能一战歼灭掉邪马台的主力,那他残余的士兵,又如何能坚持到八月? “四十八里……四十七里……”张立在心中不停计算。 两刻钟早就过去,可他依旧没有下令唤醒士卒。 “三十五里……三十四里……” 张立大脑紧绷,生怕下一刻山后就会转出邪马台的部队。 “邪马台的巫女,你若真有神灵相助,就让我来会一会你吧!”张立心中继续默念着敌我距离,突然大喝一声,唤醒士卒:“启程!” 一声令下,响彻山谷,起来的士卒,不停唤醒周围士兵,短短几息之间,他们就要从梦中醒来。 浅浅睡了小半个时辰,菊池彦虽然觉得脚下轻浮,感觉还是好了一些,揉了揉眼睛就继续上了路。 晨曦再次撒在众人脸上,他们翻过了一座大山,眼前正是一片开阔的土地。 “就是这里了!”张立望着山脚下的空地,点了点头。 “全军听令!目标前方原野!进军!”勒紧缰绳,张立向后方命令道!“抵达原野正中,可以休息!” 这处原野说是原野,其实是半个盆地,被几座大山包围,唯独西面向着大海,其余三面都被山所阻拦,唯有海边小路可以逾越。 当看到这里的地势时,张立对邪马台所有的计划,终于形成了闭环。 士兵们听到张立的命令,欢呼雀跃,火速行军到了原野上,开始修整起来。 第九十五章 自为诱饵 在这处盆地北边一百里处,邪马台的女王卑弥呼正驻扎在此。昨晚追了一整晚,邪马台的军队还是没有追上这群杀害了难升米和都市牛利两位大将的宋军。 “真是群没用的东西!”卑弥呼听到弟弟的报告,怒不可遏。 在邪马台国内乱之后,卑弥呼凭借着几次成功预测了日食和阴雨,收到了部族的推崇。为了保持自己的神秘,她隔绝外人,从不接见将军、大臣。 一应事务都是交给他的弟弟处置。 二十六岁的卑弥呼已经成为邪马台的首领足足八年。这八年时间,她通过巫术蛊惑人心,逐渐征服了北九州岛,可在即将南下一统南九州的时候,却发现了狗奴国这个庞然大物。 相比于狗奴国,那时候的邪马台只能说是小国,人口尚不足七万户,氏族只有三十余。可卑弥呼偏偏倚靠着对日月云雨的精准掌握,而成为地上神灵。 她居住在巨石搭建起来,远离地面的空中宫殿,豢养了上前侍者,靠着他们探听到整个国家的一举一动。 历年的励精图治,让邪马台国很快兴起。由于人们对他无上崇拜,渐趋同化了周围无数国都。邪马台也逐渐兴盛起来。 逐渐掌握了北九州的所有领土,甚至逾越了海峡,将势力范围延伸到深山之中。 地广千里,民七十万户。由于积极与三韩展开贸易,引入先进的农业工具和水稻种子,邪马台已经在狗奴国面前拉开了差距。 “阿姊,我们还要追下去吗?那些南人万一不讲道理,怎么办?”弟弟卑弥佐提出了自己的忧虑。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卑弥呼道:“神圣的上天已经降下祂的寓旨,无尽的血海将成为太阳的献祭,邪马台会因此发生巨大的改变!” “如果在这里停下,难升米和都市牛利的名,谁来赔偿?狗奴小国不遵从上天,现在正是剿灭它的时候!传我的命令,让邪马台所有的勇士出发,一定要把敌人全部消灭!” “去吧!我就在这里,等待着你们胜利的消息。” 卑弥佐如同听闻圣喻,恭敬退下,向着行帐外焦急等待的将领下达神圣旨意。 “进军!为难升米和都市牛利的死报仇!” 圣喻已经下达,一望无际的邪马台勇士全部跪下,向着地上神灵参拜。无边无岸的人海,涌向南方…… 一百里外的盆地内,原野上的士兵已经修整了足足三个时辰,让张立欣喜的是,周围三十里还未发现敌军的踪迹。 这意味着敌军已经被迫停下步伐,他也可以稍稍休息了。 转眼就到了夜晚,当听到敌军还未进攻的消息时,张立有些慌了。还好守在要地的哨骑并未传来敌军绕路南下的消息。 不得已的张立命人扩大了侦探的范围,两个时辰后,张立也终于得到了情报。 “数万敌军就在四十里外,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哨骑带来的消息远不止于此,可张立却听到了他极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邪马台的军队中,有铁器!”一名哨骑半跪在地,呈上搜寻到的铁箭头。 摩挲着手中的铁箭,张立眉头紧缩。 “不能回头了!”撂下这句让哨骑疑惑不解的话后,张立做了战前安排。 这次,他要用伏兵之计。四营宋兵、六营辅兵,都已是不满员的状态。由于怕拖累行军,一路之上张立还忍痛抛弃了不少伤员。 如今,他能动用的士兵只有不到四千五百人。 一千名士兵被他用作诱饵,而率领这诱饵自投罗网的任务,张立信不过别人。他要亲自把邪马台的军队引入深渊。 当命令大军埋伏在山后,张立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等待大军到来。 骑兵如同以往,被他单独抽出,放在东侧山上,既能快速支援南部山区的军队,也可以阻断北部山区,截断敌军的退路。 事情已经办妥,只带猎物上钩。 日上三竿,六月十七的太阳格外耀眼。 当卫兵唤醒沉睡中的张立,他一起身就握起身边长矛,站了起来。 “敌军还有多远。” “五里。” “还远着呢!且等我洗漱一番,再与厮杀!”张立命人拿来水盂,在众目睽睽之下洗起了脸。 张立的举动,无疑让军心安定下来。 “不过区区两万贼寇,就把你们瞎成这个样子了?”张立嗤笑道:“甘陵城下李淳皋的十万大军我都没怕,还会怕几个野人!” 又对众人道:“等打完了这一仗,你们该晋什么爵了?” 张立的询问,很快收到了回复。 “大概快要不更了。” “你怎么这么挫?”张立看着一旁士兵,抬了抬下巴。“你呢?” “大抵得有个公乘吧!” “哦!不错不错!”张立道:“十年前,我家也才三四顷田。你们都成地主了!” 一抬头,看着前方烟尘滚滚,张立也无心继续开玩笑下去了。拎起身旁长矛,道:“今日就让陛下看看,某张立也是个铁血男儿。” “诸君坚守营寨,非我命令,不得后撤半步!” 张立哪里是把自己当做诱饵,分明是想着现在就和敌军拼个鱼死网破。远处浓烟之中,漏出无数黑影憧憧,犹如鬼魅。 抄起身旁卫士的弓箭,张立先声夺人。“东瀛妖孽,先吃我一箭!” 说罢,拉弓如同满月,松开弓弦“崩!”地一声射了出去。 这一箭,犹如投石入水,激起万层波浪,近千弓矢从营寨内飞速射出! “哈哈哈!某也有些神射的天赋!”看着自己射出的那一箭正中敌人眉心,张立咧嘴一笑道:“取我连弩来!” 这宝贝可是江河工坊中发明的新鲜产品,能够六矢连发,威力不减寻常弓箭。张立取来连弩,对准敌人,连扣扳机数次。 六道雪白身影自连弩钻出,犹如蛟龙归海,翻腾不止,终究龙吟一声,溅起万点血迹。 “传我命令!杀!” 连弩在张立军中毕竟是稀罕物件,可寻常士卒也做好了准备,一个个握紧矛戟,列成方阵守在营寨入口。 让张立连拔两寨,邪马台的将军们也饱含怒意,此时相见,又受一击,心中愤恨也不由发泄出来,呼喊着张立听不懂的蛮语,指挥部队冲杀上来…… 第九十六章 山谷歼敌 面对凶猛的邪马台蛮兵,大宋将士毫无后退之意,乃至两兵相接,邪马台军竟然一度被宋军压过一头。 不过驻军时间尚短,营寨的木墙也不牢固,勉强对敌。当弓矢用尽,占据很快艰难起来。 一望无尽的邪马台蛮兵,此时更是杀不完似的。张立亲自站在前线对敌,光是他所斩杀的蛮兵,就足有六七人。 战争的顺利,反而让张立有些担忧。因为他发现自己所面对的敌人,实力比寻常蛮兵还要战力低下。再低头一看自己所斩杀的蛮兵,不是年纪尚小就是鬓染繁星的老者。 “不好!”张立这才意识到,敌军哪里是要与自己正面作战,分明是想利用人数优势将自己吞没! 突然觉醒了的张立,连忙登上高处,这才见到敌军的两翼发了疯似的向南方奔去,意图截断自己的后路。 看向敌军,张立这才意识到自己轻敌,当下也不命人战斗,选择提前撤离战场!“全军听我号令!撤退!撤!” 由于事先交代过此战的计划,中层军官们心中早就知道需要佯败,就连一些士兵也猜测出了主将的计划。然而张立的撤退命令下达得实在太早,全军上下都认为可以一战。 “这就撤了?敌军能信吗?”一个大大的问号打在留守将士的心上。 可上峰命令岂能违抗,各营各队,各什各伍听到命令之后,也都立刻执行,有序地撤离已经空空如也的营寨。 临离开前,张立还如计划般在营内洒满了火油,不过是见紧迫,只是草草洒了一遍。就算如此,大军的撤离还是慢了一步。 眼看着蛮兵在自己面前成功完成合围,张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将士莫怕!随我冲杀!”此时张立不敢做过多考虑,挥起手中马槊就冲了出去。身旁几名卫士见主犯险,也连忙跟上。 全军斗志被再次激发,手中矛戟横放,冲杀上去。 甫一交手,张立就大感吃力,前来围堵的蛮兵无不身强力壮,就算张立骑着宝马、手握利刃也难以对付,更遑论普通士兵。 当此之机,张立不敢怠慢,急忙下马,从身旁掌旗官手中夺过大纛,挥舞起来。 山上骑兵早就见了敌军意欲合围,可又不能出言相告,早就难耐。如今见敌军合围成功,一千大军被困蛮兵之中,若不来援可就迟了! 山上骑兵几位将官争执不已,有的认为张将军神勇一定可以突出重围,留在这里可以更大程度影响战局。另一部分则有些悲观,认为此时不去救援,才会坏了大事。 如今山下大纛翻飞,骑兵将官这才会了张立的意,连忙点起骑兵,冲下山去。 二百名大宋铁骑,都是多年老卒。此时身骑宝驹、手握长枪,顺着山坡冲了下去,其势如何能挡? 只一冲锋,便杀却数百蛮兵,硬生生地在包围网上冲出个大口子来。骑兵暂时撤出,看准时机又冲击回来。 有前往追击骑兵的蛮兵,始料未及,直接被这回马枪扎了个通透。 这一次的收获更大,直接打通了包围网,张立回到马上指挥士兵撤出,并命令骑兵继续阻击。 骑兵得到号令,护卫步卒离开战场,又留下阻击半刻钟,直到敌军主力已至,才悻悻退去。 不过骑兵的撤离,更让邪马台的将军、长老们气愤。这群从山上下来的骑兵,不仅打乱了自己的作战计划,救出了被困敌军,还对邪马台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心高气傲的长老焉能放过他们,不待将军们同意就率领郎党、亲卫,追杀上去。 战局之上,邪马台传令困难,一个上去了,便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过一会所有邪马台军队就仿佛受到指示一般冲了过去。 不过随着他们逐渐杀出原野,也来到了山地之中。 张立的埋伏早就设好,除了诱敌过程中发生的一点凶险不再计划之中,到现在为止,还是按照计划一步步实施。 不过张立的太早撤离,也让埋伏只完成了计划中的八九分,却也足以对付敌军。 由于诱饵更换,张立的一千士兵也加入到埋伏的行列,威力远比之前大得多。 不到一刻钟,就听山谷之外,嘈杂不止,张立凝神一听,便知是敌军已至,再细细听去,怕是全员跟上了! “哈哈哈哈!”张立听到耳畔嘈杂,狂笑起来。 “将军,为何发笑啊?”一旁菊池彦也听到敌军来者不少,不明白张立因何发笑。 “凡所设伏,只求敌多耳!突然之间,遭遇袭击,相互冲撞,人愈多则亡愈多。今贼尽至,可一举灭国耳!” 正如张立所言,两万余邪马台士兵涌入山谷之中,本就狭隘。一路追着骑兵来到此处,已经疲惫不堪。只见骑兵们沿着山路,躲入山间,更引得邪马台士兵满山寻找。 “将军,我们……”菊池彦看邪马台士兵已经快摸了上来,要提醒张立,却被张立一把按下。 一指山谷:“看那!” 菊池彦顺着张立手指看去,只见两万步卒绵延山路,尚且在进入当中。 “再让他进来些!”张立话音一落,就见山路拐弯处,敌军渐稀。菊池彦又要提醒,还是被张立按下。 不知过了多久,上山搜寻的敌军已经抵达了快要抵达了半山腰,张立才把手放在了腰刀之上。 直到一处出现骚乱,张立看去,原来是埋伏已被发现,才突然起身,展开伏兵。 张立的这一起身,整个山谷的伏兵,也不再埋伏,全部起身。有弓弩手漫天放箭、有投石手投掷巨石、有投火手,扔出火油罐子,配合几个手握火矢的弓手,点燃山谷。 突如其来的箭矢和巨石,直接杀死了不少蛮兵,更点起火来,浓烈的大火迅速燃起,浓烟一下子就笼罩了整个山谷。 “伏兵!有伏兵!” 所有蛮兵一瞬间陷入了慌乱。原本摸到山腰的蛮兵也无心继续上前,刚要转头下山,就被草丛中钻出的宋军一枪刺死。 解决完了山腰的敌人,张立还不满足,召集士兵,把早就准备好的巨石推下山去。硕大的巨石不停翻滚,在山谷中碾压了不知多少人。 慌乱的蛮兵哪里还分得清天地南北,只顾一味地四处冲杀。 有得摸到了山腰,被早就准备好的宋兵或是辅兵一枪刺死,有得则在山谷中乱闯,手中的枪也不敢停下,跑来跑去,不是亡命于箭矢之下就是被石头砸中。 第九十七章 灭国之战 四处逃窜的邪马台士兵,早就忘记了心中的女王,到处都是大火和浓烟,四周尽是残肢断臂和血泊相连。 渐渐地,浓烟上升,眼看要升到山腰处,张立命人准备好布料沾湿,封住口鼻,组成数股军队,杀向山去。 又派军队走山上小路,去围堵敌军后路。 由于敌军在山谷中不辨方向,唯有一开始就离山谷出口很近的敌军才能侥幸逃脱。其余的邪马台蛮兵困在山谷当中,横冲直撞,只有少数能逃出生天,大部分仍旧如无头苍蝇般,困杀谷中。 而张立率领的几股士卒,就穿梭其中。 和蛮兵不同,他们在山上已经看好了山下地势,几百人聚在一起,击杀零零散散的敌军,正如猛虎下山,羔羊只有舍命狂奔,才能留下一条小命。 除了收割人头,张立还一下子俘获了不少邪马台士卒。大军在山谷中来回穿梭,渐渐地,山谷里的火势小了下来。 本来就三五百个火油罐子,能发挥如此威力,也超乎了张立预料。可当火势消散之后,浓烟逐渐散去,邪马台的蛮兵也不复混乱,三五成群聚在一处。 现在张立还能率领军队收割零散人头,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邪马台的军队逐渐聚合,虽然人数大减,不能与张立对抗,可却可以依托地势,和张立相持。 张立站在山上望去,除了山谷中的遍地尸骸,还有些邪马台的部族聚合之后,凑齐三五百人,就沿着山间小路撤离战场,如今战场之上留下的唯一敌军,也不过三五千人。 这支部队,不是两百骑兵能拦得住的,张立也不给自己的部队造太多伤亡,便打开了谷口,放其逃脱。 不过张立可没有这么好心,这把火张立烧的不过劲,他率领部队紧紧跟上,又利用骑兵,把这支邪马台残局赶回了北边平原。 才刚到平原之上,张立分兵两路,拦截敌军去路,最终把敌军困在自己的营寨当中。 被追到营寨里的邪马台蛮兵也不知张立究竟什么意思,直到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火油气味,才大惊失色,要冲出营寨。 可张立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一声令下,所有剩下的箭矢全部捆绑火源射出。几百只羽箭洒落在营寨各个地方,没过一会儿,整个营寨都冒起滚滚浓烟。 营寨全木打造,里面还有张立为了引诱敌军堆放的粮草、军械,都是最易燃烧之物,更别提被火油浸泡过的帐篷。 疲惫的蛮兵,好不容易在山谷当中捡回一条性命,躲入营寨当中,休息在帐篷之下。 突然一支火矢射到帐篷之上,点齐大火,瞬间将帐篷包围起来。被火矢射穿的地方,火油留了下来,若是滴到人身上半点,便是拍打不掉。 更让敌军胆寒的是,当火油溅到身上,张立还特地在营中准备几口大缸,盛放着水。若是用盆灭火,则油水相遇,原本只烧一块胸口,现在就遍及全身。 直到烧到人体无完肤,全身焦炭,方才完了。 营内惨叫声不停,张立站在营外,拄着腰刀,万分欣慰。就连一旁菊池彦,都喝彩道:“烧得好!你们奸淫掳掠时,可曾想过有此劫难!” “呸!”菊池彦啐了一口,望向张立,又跪在地上:“将军奇谋,一举灭了邪马台主力!还望将军早日南下,解救我父!” 张立搀扶起菊池彦,也不说什么,指着营寨中的冲天大火,道:“我不会去救你父亲,他已安然无恙了。” 看着大火,菊池彦一瞬间明了,当即道:“我愿随将军,踏平邪马台。一举剿灭,献为宋土。”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张立轻轻一笑。“看来可以传信陛下,不必亲征了。” 和山谷当中的大火不一样,由于有了干燥的可燃物,营寨的大火烧的足够凶、足够猛。霎时间便吞没了整个山寨。 偶有人冲出营寨,也是被烧得通体赤红,呛得两眼泛红,鼻涕眼泪留了一脸。 不用多说,张立把这些全部绑了,压到菊池彦面前,道:“这些人年年抢夺菊池氏人口、土地、粮食。奸淫掳掠时万般爽,而今全交给你了。” 看着眼前数百邪马台的蛮兵,菊池彦冷哼一声,随手临着一个,往帐篷里走去。 随后只听帐篷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声音足足持续了一刻钟,才渐渐没了生气儿。 菊池彦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擦了擦手上的血,又点了一个人。那人当即吓得屎尿横流,菊池彦也不嫌弃,直接一刀斩了。 对张立道:“这些人,也没甚大错,生错了人家而已。” “你要放了他们?”张立有些惊异。 “不,我的意思是让他们下辈子,寻个好人家。”菊池彦冷冷一笑,张立会意,右手抬起,迅速放下,惨叫声只持续了两息。 “这火也不用灭了!”张立道:“我要攻入邪马台,手上只有五千人手可不行。” “将军不用担心,既然邪马台主力已灭,大可迫使前线三千狗奴军。” “哦?”张立看了菊池彦一眼,最终点了点头。“我分给你一千辅兵,你即日前往收服各氏族的军队。我会修整五日,随后攻入邪马台。” 得了张立的认可,菊池彦心底大喜。“将军放心,彦定然不叫将军失望!” 随后张立拨出一千辅兵,交给菊池彦,让他去收复前线的狗奴国士兵,由于有了之前屯扎在山上的五百种子军的帮助,菊池彦此行也很是顺利。 而张立则在平原边上搭起营寨,修整几日。还未等五日期限结束,张立派出的哨骑便传出消息,说南方叛乱已定,四大氏族最终因为邪马台主力的覆灭而起了内讧,相互攻伐。 最终菊池相抓准机会,合纵连横,击败了叛军余部,平定了国内势力。 不过让张立有些诧异的是,菊池相竟然能亲自平定这场叛乱! 要知道基地也不过留了五百残兵,而菊池相又能有多少人马? 不过一天之后,传来的战报就让张立疑惑大解。 原来,大宋又派出一队三千人的军队抵达那狗野基地。刚好在五日前抵达那狗野,正好撞上狗奴国叛乱,前来的军队问清情况,又挑准时机,直接平定了狗奴国。 再看领兵将领,张立竟然也不认识。 好在随着战报而来的还有一封信,展开信件张立这才明了。原来这一支部队不是皇帝派遣,而是由江东都督王逊派来的军队。 这支军队的指挥者,也是江东新编练的军队。 “难怪某不认识。”张立疑惑已解,把心放下,道了句:“来的真是时候,平白捡了份功劳。” “也罢也罢,有这三千士卒在,狗奴国内,也就安稳了。”想着对自己也算有利,张立也放下了抢功的事情,反正自己此战的功劳已经就在手中,不怕别人横插一脚。 转眼五日时间一到,张立点起修正好的军队,出了盆地,往北方而去…… 第九十八章 累死平章 已经是六月下旬,距离皇帝陛下计划的八月亲征,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可朝堂上下似乎早就忘了这一回事。 没人问,也没人提,仿佛所有人集体失忆一样。 等到过了六月二十五日,兵部的几位大臣认为再不准备,就有可能来不及的时候,才在二十六日的朝会上旁敲侧击,暗中提及一番。 皇位上的江河,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 “此事无妨,大可等到七月再做计较。”江河嘴上这么说,可已经心知肚明。虽然他的死士还没把业务拓展到东瀛,不过凭借他对张立的了解,他应当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不仅是江河,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明白,所谓征服邪马台,不过是对东瀛一系列计划当中的第一环,而张立这个先锋官,正是去除掉这个邪马台的。 至于皇帝亲征…… 户部算了一下,江河就取消了这个念头。 还由于担心张立是否能完成任务,江河就近,命令江东派出一支部队去辅助张立,想来不久就能听到捷报。 朝会还在继续。六月底,正是炎热的时候,就算大臣们正在朝服下传了一身特质竹衣,相当于随身携带了空调,也无济于事。 天命殿两旁摆满了冰块,才稍稍降低了殿内的温度,让朝会能在巳时前顺利完成,而没有一个大臣因中暑倒下。 “好了,兵部还有别的事要启奏吗?”江河有些不厌其烦,大感这个兵部官员有些不识大体,心里打算让他去地方上“历练历练”。 “启奏陛下。”话音刚落,便有兵部尚书张谅出班。 一礼既完,他向后一努嘴,让这个不开窍的官员回到列内,才继续道:“启奏陛下,日前,颍、寿、光、濠四州刺史联名上书,云自去岁大疫以来,流民陡增。” “百姓相互聚集,漂流无所,近来观之,恐有伪逆之预兆,期陛下调拨兵马前往镇压。” 江河听了,心里才道:“这才算是个事情。” “两淮百姓,也是朕的子民。天降大疫,乃朕文武不修、德才不备,岂可以朕之失,加兵百姓哉?” 做了两年皇帝,江河也越来越会玩帝王的套路。此言一出,引得殿内尽是“陛下圣明”、“我朝得有陛下,真万民幸事之语。” 至于那些自命清高,胆敢用天人感应指责江河的,现在都在烟云笼罩的岭南当县令呢。 “让他们去恶心恶心赵韦,似乎也不错。” 看着阶下一片和睦,江河自然也愿意自掏腰包,解决了这点事儿。 “着旨。”江河说完,阶下一侧的秘书省监孙大通,连忙持起笔来,等待皇帝下令。 “民遭大疫,乃朕之过。相聚为乱,亦当泯于未发。发内帑钱三千万,往安置两淮流民。令兖、豫等地屯田校尉纳之,钦此。” 这是江河的原意,可圣旨自然不能这么发,记好了江河的命令,留作备案,才是第一道程序。 接下来各部官员及京中诸台、司、衙皆有发言,皇帝一件件处理妥当,偶有不好决策的,询问两位平章、及六部尚书和衙门主管,也能拿出个办法来。 就这样,皇帝一件件下令,孙大通便一件件记下。 记下的办法,也不过是个初稿。 今日政务有些多,超了巳时,皇帝便留下百官在宫中用膳。工作餐自然没的说,远比洛阳城里几家酒楼的味道高出数层。 宴会在巳正二刻结束,百官这才告退,回到衙中,处理衙内事物。 而孙大通则是把朝堂上整理好的一手文件拿到了千机阁内,交给两位平章。 朝堂上的圣旨,都是说个大概,以迁徙两淮流民一案为例,内帑出钱决定了,可这钱该由用在哪,怎么用,交给谁用,两淮各州,每州又有多少份额。 相关各部各衙门,该如何调度这笔钱。更复杂的是,由于涉及到了地方军务,难免还有与几个屯田校尉打上招呼。 两淮流民的统计、分配,无不需要两位平章拿出个具体办法。这才算是第二道步骤。 两位平章拿出个办法还没完,还需皇帝审批,如果不行,则还要打回,直到皇帝满意,才能再转给秘书省存档,并昭告天下。 经过了这几道程序,这件事情,也才算是个开始。统计难民的官员要派,调度难民的官员要派,监察御史更要派。 甚至等到这些难民被安置成功,一应人员也要记载到案,以备后来出事,追寻责任。 当然了,如果这件事情处理的不错,让皇帝满意了,那在吏部那儿,也能记上一功。能升官的升官,能晋爵的晋爵,该赏赐的赏赐,该封荫的封荫。 千机阁内的两位平章最近是叫苦不迭,原本在皇帝巡游之时,就积攒了不少政务,如今虽然法正回来了,可又赶上夏税征收,户部忙成了一锅粥,每逢朝会皇帝都要过问。 还有其他几个部门,由于新朝已定,都各有新事物。礼部忙着全国建学校、依照皇帝的意思完善科举制度、工部忙着修各个皇帝陵寝和京城内外的各大建筑,还有全国新修水利工程。 兵部忙着练兵和调度士兵、刑部忙着出台新的法案和惩治前朝欲孽、而这四部的忙碌又全部挤压到了户部身上。整日批复其他几部上报的各项费用,还要和御史台一起检查款项去向。 吏部虽然不是很忙,却也一年四季轻松不下,六部的忙碌,直接体现在了两位平章身上。好在二人是真心实意愿为大宋做事,不禁没有抱怨,还愈加奋勇。 可人毕竟不是铁打的,刚刚处理完一日事物,第二天就听到瞿清病倒的消息。 消息传来,江河又岂能不管?命崔钧架着马车,就来到瞿清家中,亲自探望。江河来到,看瞿清面色惨白,就知道这位工作狂怕是支撑不了了。 再不革新中央,别说是监国半年的瞿清,就是跟着江河旅行半年的法正也快坚持不住了。 自从设下了平章,江河倒是清闲不少,除了刚建国的时候忙得一天只睡一两个时辰,现在却也能每日有一两个时辰的空闲。 看着病倒了的瞿清,江河下定决心,得减轻两位平章的负担了。 原本江河以为就是建国时候事情多些,眼下来看,如今要面对的敌人还是很可怕的。朝廷不仅要负责维稳,还有有力推进新政的进行。如果再不革新中央,怕是两位平章迟早得累死了。 第九十九章 革新制度 “明之啊,你好好休息,万千莫要顾忌政务了。”江河坐在瞿清病榻之前,闻着空气中飘散的中药气味,细心安抚道。 又怕瞿清多想,江河道:“朕不是夺你的权,实在是不忍心看你继续如此操劳。朕打算让你去地方上散散心,你打算去哪儿?运州?还是相州?” 运州治所是昌邑,相州治所是邺城,都是五都之一,繁华所在。 病榻上的瞿清却摇了摇头:“陛下亲临慰问,微臣怎敢有半点二心,不过如今朝政正忙,岂能丢下?再说孝直近来身体也不大好,我一走了之,也害苦他了。” “怎么这么犟!”江河道:“实不相瞒,我也想让孝直歇歇,可又怕突然升上两个新的平章,会有动乱。” “陛下……咳咳咳”瞿清话说到一半,便剧烈咳嗽起来。“陛下所言甚是,平章之位,太过荣贵,乃是全朝群臣之统,不可贸然替换。” “朕也正幽困于此,不知明之有什么好的计策?”江河帮瞿清拍了拍背,才让瞿清的咳嗽减轻了些。 略一思索,瞿清道:“臣以为,不如再设一位,多添属吏,或可一试。” “嗯,明之想法与朕不谋而合!”江河点了点头。“不过新平章的人选,朕却为难了。” 瞿清早就看出江河前来,早就心有所属,来此一问既是试探,又是问询。瞿清也不藏着掖着,他顺着江河的意思道:“户部房大人,自建宁年间即统领天下财政,如今已近十年,轮资历,微臣亦不如。” “房乔?”江河故作惊讶。“可他在户部根底太深,恐怕不利。” 作为土著的瞿清,当然不知道什么须弥界的事情,可他还是感觉到房玄龄的忠诚,对江河道:“房公治财十载,别无二心,忠心可鉴日月,实是可托付之人。” “好!既然明之极力推荐,朕便考虑考虑,可平章之位,既然要拓,还请明之再荐上两名。” “唔……”瞿清会意,道:“工部尚书……咳咳咳……工部尚书王介甫,胸有良谋,或可为平章。” “还有呢?” “微臣以为杨大人也……” “嗯?”江河一听这个杨字,就知道瞿清说的是杨善会,他是有几分能耐,可把天下交给他,江河却是不放心。更何况,他的水平已经完全从近几次事件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可治小邦,不可委大国。 大国尚且不可委托,何况是天下。 除了这个,江河心中又怀着对杨善会的成见,自然不允。 猜错了天子意思的瞿清连忙起身,想要跪在榻上请皇帝谢罪,却被江河一把拦住,大叫不必。 “除了杨大人,容微臣想想。” “如今看来,工部刘尚书的资格也可,还有礼部侍郎宗秉之和江东都督王逊,虽然年轻,却也可堪大用,不过二人刚刚晋升,可以留作日后储备。” “此外嘛,臣观秘书省丞赵成,也是扎实忠厚之人。还有户部的郭阳,那是陛下的老臣,出任尚书,也是可以的。” “好了,我知道了。”江河听完,和自己所想都差不多,这才停止询问。与瞿清聊了几句,便退了出去。 临走时,发现瞿清儿子倒是清秀机灵,与之聊了几句,便回到宫中。 回到宫中的江河,第一时间就收到了一份来自东瀛的急报。 不用多说,自是张立汇报来的东瀛战况——邪马台主力已灭,狗奴国历险复安。 此时的张立正与菊池彦两路并进,攻克邪马台诸城池。 接过战报,江河倒是欣慰,张立提前完成任务,那自己的东瀛计划也可早做打算。灭掉邪马台之后,江河需要扶持一个代言人,就张立的报告来看,眼下菊池彦是越来越往这个方向发展。 不过此前江河答应过他,此战之后,允许他入籍华夏,这倒是让江河有些为难。不过这点小事,日后见了菊池再说也不迟,眼下江河的中心还是要改革平章制度。 江河分析了两位平章的工作,认为平章之位虽然忙碌,却实际承担了许多原本基础的事物。所以江河打算为平章添置属吏。 可添加属吏之后,虽然解放了平章,却出现了一个问题,如何管理?或者说这种已经添置属吏的平章机构,已经成为一个机构,而不是一个官职。 而这个机构,不偏不倚,和中书省的职能简直重叠的太多。这让江河有些想要仿照隋唐置下三省。 三省即中书、门下、尚书。如今的平章即相当于中书与尚书的结合体,既是计划的起草者,也是实行部门的最高长官。 而门下一职,则不存在于大宋朝的制度当中,或者说这个门下侍郎,一直是由江河亲自担任。而关于审议的职权,平章又承接了一些,如此看来,平章累死,也不是什么怪事了。 一人身担三职,原本一百个人的活交给了两个人,法、瞿二人坚持到现在,江河也由衷佩服。 不过盲目效法隋唐,也不是江河一贯秉性。 他始终坚持有条理的学,与实际结合,探寻最适合当下的政治制度。 就眼下来看,平章一职不会轮到庸人来担任,所以平章担子多些,其实是合理的,减轻不必要的担子,才是江河要做的。 可就目下来看,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设置新的平章席位,二就是为平章添加属吏,形成机构。 两条路各有千秋,江河也有些犯难。 想了很久,江河决定,两条路都走,都迈一小步。之所以在这件事上畏首畏尾,还是江河担心自己的政治尝试,遭到残酷失败。 对于眼下的大宋,稳定是比什么都强的。 想了很久,终于才发出圣旨:“设平章政事新席,在左右平章政事之下,从一品。设门下侍郎,官正三品,定额六人,附于三平章下。” 圣旨发出不久,宫中又发出一道圣旨:“大宋神文圣武顺天承运皇帝,制曰:左平章瞿清明之,监国忠心,顺穆正慈,宵旰昼夜,废寝忘食,至于疾病。朕以服膺之后,慨然回忆,乃秉前意。兹转瞿清明之为相州刺史,晋爵安陵乡侯,邑千家。” 一封圣旨未完,接连几道圣旨又从宫中传出,其言大略:以户部尚书房玄龄为左平章、刑部侍郎郭阳为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刘义为平章新席,皆有封赏。 至于门下侍郎,则以六部诸侍中、员外郎及六部以下各衙门副手担任。 十余道圣旨,打破了洛阳城的宁静。十个人的调动,带来的可不止是十个人的升迁,短短几日,吏部就因此调度了三十余名京官,一时间整个洛阳城的酒楼都被弹冠相庆的官员包了场子。 第一百章 翻新大殿 突如其来的人员调动,让京中的欢快气息持续了数日,转眼来到七月,虽说七月流火,可天气反倒又升高不少。 秋老虎发起飙来,也让人间的帝王受不了。 日日在温凉殿中批阅奏折的江河直感觉浑身都被水汽包裹,张、李两位先生也多次劝告江河提防寒气入体。 毕竟二人代表权威,江河也感觉近日身体也不大好,便回到了逼仄的千机阁内。 可自从设下平章新席和六名门下侍郎,原本就很拥挤的千机阁更是密不透风。 江河暗道不行,这样下去没等自己驾崩,先在这憋死了。 可拓展宫殿,又实在让江河肉疼,好在前朝四百年修建的永乐宫,其实还有大批宫殿处于闲置状态,江河便把整理宫中殿堂的工作派上了日程。 每日奏折除了紧急且必须在千机阁完成的奏折不算,其他奏折江河都是拿回寝宫再做批复。 起了整饬中宫的念头,永乐宫地图也很快放在了江河面前。 地图上,永乐宫南北排列,紧靠着一大三小,四个复道相连。除了当中大复道外,是皇帝、嫔妃行走之外,其余诸道都是宫人所行。 北苑东侧即是占地面积极广的天命殿及其广场,是朝会和大型集会的地点。通过其东的道路连接司马门,这一宫城最大外门。 在司马门与天命殿广场中间的地区,则是宫中多数衙门的驻地,多是后勤部门,骡马、米面、衣料、布匹之属。而在天命殿之西,则多是宫人居住之地,没有高大殿宇。 在南苑,则有数座大殿,除了已经修缮一新的延庆宫外,还有光泰、致和两座大殿。延庆、光泰、致和三座大殿自西向东排列,形成了深浅次序。 与明清经典的南外北内不同,永乐宫南苑的格局为东外西内,就连大多数嫔妃的宫殿全部位于南苑西侧,皆在延庆宫之西。 延庆宫之所以说是宫,其实便是后宫的统称,想入后宫必须经过延庆殿或其殿前广场。而江河暂时居住的光泰殿因为虽然等级比延庆殿地上一重,却也甚为宽大,足够江河居住。 至此,南苑三大殿只有致和殿尚处空弃状态。致和殿的空置年头已久,而且让致和殿空置的不是别人,正是江河。 当年晋王作乱,三十万关东大军杀入成皋,江河领轻骑杀入洛阳,直入中宫前来捉拿晋王。大军杀入南苑,攻占要道,焚毁宫室。 致和殿虽然救下,可已经遭到极大破坏。后来公孙冶执政期间,天下不平,四方割据,哪里有钱修缮,也就一直空置至今。 如今江河才觉悟了这致和殿的重要,便打算重新翻修,再把致和殿以东的几座废弃的小宫殿编入一起,作为平章及侍臣的办公场所。 修缮宫殿,毕竟不是私事,江河便将新任平章政事房玄龄叫来,问问他是否可行。毕竟管了十年财政,房玄龄虽然眼下不是户部尚书,也自然知晓可行性。 一起被宣召的还有平章新席刘义,他是之前的工部尚书,此时自然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二人闻诏,自千机阁来到光泰殿前,奉召入内。 “陛下。”二人见礼,很快被江河拉到地图面前。 “这是宫中舆图,如今千机阁内一下子多了七个人,天气炎热,昨天李侍郎就中暑了,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指着致和殿道:“这致和殿也废弃了十年,朕打算重新修缮,并起周围几个宫殿,作为平章和宫中侍臣的办公之地。” 二人听了江河打算,才放下心来。二人都是新任平章,此番被皇帝宣召还以为是要训诫一通,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事儿。 其实,就算江河不问,平章内部也要向江河提议了。 那逼仄的千机阁,若是只有皇帝和两位平章,到还可以说是宽松。可加上了一位平章新席和六名门下侍郎,实在拥挤,来来往往晃得人眼晕。 “如今户部新得了夏税,八月算民也近了,之后还有秋税,怎么说户部也拿的出这笔款项吧?”江河对户部自然知根知底,这么说自然想着不花自己的钱。 修缮宫殿,本来也不是内帑该承担的,何况房玄龄现在也不是什么户部尚书,自然应下。 “臣离开户部时,封印造册,那时户部上款项还有三十万钱,别说是修缮光泰殿了,就是再建两座也不是什么难事。” 房玄龄话音一转:“不过听闻郭尚书继任以来,似乎要有大动作。臣已非户部之臣,自然不晓。” “哦?”江河当然听出来房玄龄的话外音。“那好,朕便把郭阳叫过来,问一问。”又对刘义道:“是不是也要把工部尚书也叫过来?” 刘义刚离开工部,对工部诸事自然清楚。他分明可以自己确认,可一看房玄龄又收回了心思。“陛下,臣也已经离开工部了,工部诸事,臣无从得知。” “好啊!”江河看两人竟然在自己眼皮子搞起了小动作,冷哼一声:“当上了宰辅,可当真不一样了。你们两个日日批阅户部、工部的奏折,还说不了解?” 虽然江河言语平静,二人听到怎能不惧,立刻跪下。 尽管跪下,二人神色却不显丝毫慌张。 相比于寻常官吏,二人身份自然特殊,一个是新朝为数不多的乡侯,一个是故去太宰之子,新任平章。政治资本并不比江河少太多。 “陛下,臣不住犬马怖惧之情,然既然臣已离开户部,此事还需户部主管定夺,望陛下谅臣之驽钝。” “哈哈哈,房卿,朕岂会怪你?”说罢,扶起房玄龄起来,又道:“房卿,这平章的位置,其实早就想交给你,只不过搜户检地实在重要,朕实在没人可以担此重任,所以才一直把你留在户部。” “卿有宰相之才,世所共知,如今卿升为平章,爵位却是如故,实在不该。” 此言一出,惊得跪在地上的刘义抬起头来,看向房玄龄。心道该不会大宋第一个县侯就要…… 不过江河随后说出的话,却让刘义放心下来。 “但是卿初晋平章,若再封赏,满朝遍野,恐怕都会怨朕不公了。” “还好还好。”地上的刘义这才放下心来。 刘义虽然还未封侯,却也对这位置执着,在三位平章当中,房玄龄是乡侯、法正是亭侯,唯独他,不过是个文英大夫。 当然,刘义也不怨恨江河,毕竟他中间因为父亲病故,耽误了三年,没赶上江河开国。这然他无比可惜,要是赶上开国,现在再封平章,怎么也能封侯了。 第一百零一章 得陇望蜀 正思索间,刘义感觉有人在叫自己,抬头一看,见是皇帝在叫,连忙应下,心中惶恐不已。“臣……臣在。” “行之,快快请起。”江河扶起刘义。“方才扶起玄龄,行之何不一起起来!” “臣不敢。”刘义见皇帝并未因自己无礼而生气,心中才安定下来。 “哪有什么敢不敢的?”江河道:“当初平公去世,把你兄弟二人托付于朕,朕得天下岂能不顾长者之托?” 这里江河说得平公,就是刘散了。提起了先父,刘义也面有戚戚。 “好了!先人已逝,勿要做儿女姿态!”江河把着刘义道:“翻新大殿之事,要立刻安排下去。三位平章中,也就是卿能通晓营造,万万督促好些,最好能在九月之前完工。” “臣必不负陛下重托!”刘义立刻答应下来,又想起先父所托,犹豫再三,还是跪了下来。 “行之这是如何?”江河惊问道。 只见刘义面色涨红,眼中隐隐有数条血丝。 “陛下,实不相瞒,先父去世之后,臣曾包庇前朝宗室,如今于陛下面前方知臣是本朝之臣。臣愿献出所藏前朝宗室交由陛下发落!” 说罢,一头叩在地上,长跪不起。 “诶呀!这叫什么事儿!”江河无奈道:“朕取陈之天下,本来就不是朕的本意。” 拉起刘义道:“你我不也同朝为官过吗?难道你看出过我的反意?” “这……” “朕之所以下令杀了河北宗室,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勾连李淳皋,意图颠覆朝廷吗?朕之所以清缴荆州宗室,不也是因为他们暗通徐然吗?” “至于废除天下宗室,那更好理解了,如今新朝不得已而立,皇室更迭,不废了他们的宗室地位,难道还要朕找一个姓陈的爹吗?” “不敢不敢!”刘义闻言更是惶恐不已。 “行之!你我交情虽然不深,可我以长者待汝先父,以同袍待汝胞弟,你我之情,难道只限于君臣吗?”江河好一通安慰,刘义终于忍不住,留下两行清泪。 “陛下!陛下!天下之惑于外人污言也久矣!今日方知陛下宽宏,臣实在羞愧不已,羞愧不已啊!” 安抚完刘义,江河喊来两名侍中,把刘义待下去休息。殿内也只剩下了房玄龄一人。 “玄龄,难道你也认为朕会杀尽臣之宗室吗?” 站在一旁,看完了整个过程的房玄龄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既然江河发问,他也不能戳在那里。 沉吟半刻,房玄龄道:“陛下不得不杀,也不得不杀尽。” “哦?为何?” “陛下之所欲,与陈宗室之所欲,正背道而驰矣。于今或许无恙,及至子孙,将为大忧。” “呵呵呵,玄龄,你总好阴谋论。”江河不去理会,指着永乐宫道:“这诺大的永乐宫,能传几代呢?” “陛下不欲杀行之所献宗室?” “不欲杀?”江河也在心中问了这个问题。 要是真的不想杀,为什么要派死士去沛郡刺探消息呢? 可真要杀他们,又为什么在献出后,一点杀心都没有呢? “算了算了,陈宗室,杀也杀不尽。杀完一个陈宗室,别人就不会改姓陈吗?”江河道:“房卿,曹丕之后,也有好几家刘姓皇帝,然而魏朝,是被刘家人灭的吗?” 一句话,让房玄龄闭口不言。 “听闻房卿新纳了两房小妾,当真体力极佳啊!”拍了拍房玄龄的肩膀,江河大笑着走出光泰殿去。 七月眨眼之间过去,东瀛的消息也随着航道的打通而不断传回。 仅仅十几天时间,张立与菊池彦在邪马台的进度实在惊人。剿灭了邪马台的主力后,张立与菊池彦率领宋军和狗奴国军齐头并进,短短时日就压制了邪马台多数地区,唯独留下王城尚未攻破。 前线打得热火朝天,后方的局势也在菊池相的管控下逐渐安稳起来。 被付之一炬的王都显然不适合继续建都,倒是那狗野因为拥有天然良港,被菊池相看中,奏请天子,请求建都于那狗野。 这样的请求让江河不知所谓,但一看人名,江河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菊池相可不是以什么狗奴国国相的名义发来信件,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狗奴国王菊池相上” 至于卑弥弓呼的最后下场,江河也不想去研究,册封菊池相为狗奴国王和同意狗奴国在那狗野建立新都的圣旨很快发出。 虽然江河为之付出了一份贺礼,却实在不痛不痒,相比于接下来能从东瀛获得的东西,这生意简直一本万利。 得到江河的亲笔册封,菊池相十分鼓舞。虽然对于大宋仍旧有天然的抵制,可毕竟他已经见识过了大宋的力量,又怎敢生出半点与大宋为敌的念头? 既然东瀛平定,江河也下令组织起了第一批移民。两淮的难民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第一批的移民并不多,只有三千人,男女老少都是大宋的土著,他们将被送到已被江河命名为熊本的那狗野地区。 接下来的移民计划,江河会逐步启动,但不是接下来移民计划的主力方向。 因为江河已经又规划了一条新的路线——进军东北亚。 想必于内地,辽东可以说是苦寒,然而就算是辽东一年也有十个月是没有积雪的。而且在夏日也不比洛阳凉快多少。 虽然辽东以北盘踞着鲜卑、东胡等等渔猎、游牧势力,可在江河眼里,他们可真的是不值一提了。 就算不去攻击这些部落,东边的高句丽,也是江河接下来的进军方向,此外还有侵袭进入辽东带方郡、乐浪郡的部落以及盘踞在朝鲜半岛南部的三韩。 这些都是江河接下来意图进攻的对象。 在江河眼中,若是可以掌握这三块地区,一来可以巩固北方战线,二来可以扩大王朝体量,三来可以促进渤海、黄海的海洋贸易。 毕竟把那埋藏宝藏的地方交给生产力低下的夷人,在这个时空本就是错误的。而进攻的理由,则无比充分——不朝。 大宋开国,前来朝见的国家极少,且多是境内的洞主、百越之君及西羌各部落,只有两个东南亚小国不远万里,前来朝见。 至于东北,则一个都没有。 不朝上国,这可是重罪,该打! 这可不是江河的意思,这是检校礼部尚书楚平的意思,这几日,他连上数扎,请求以不朝之罪讨伐高句丽及三韩。 不过这事一直被江河按住,原因就就是东瀛战事尚未结束,他还不想因此两头操劳。不过眼下东瀛战事已经接近尾声,那进军东北亚的提议,也该放上日程。 第一百零二章 朝会纪实 八月初九的大朝会上,东瀛之外再次传来捷报,宁军将军张立率领部曲突破邪马台王都,俘获邪马台女王卑弥呼及数千俘虏,正派人押解入京。 消息传到天命殿前,文武百官及皇帝陛下自然高兴万分,龙颜大悦之下,直接赏张立为二品伏波将军,晋爵宜城亭侯,邑千家。且赐下开府之权,命令张立在邪马台古都开府设衙,统辖邪马台故土。 如此逾越,自然引得些许官员不满,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御史出班言道:“陛下!臣闻委将远者,不受君命。委臣远者,不听上令。” “此以万里之隔,予以重权,咋看之下似无不可,但以长远度之,恐成边陲祸患!” “陛下乃圣明之君,不应行此事,以让儿孙效之!” 坦白来说,几名御史说的话的却在理,可江河却有些不屑一顾。 朕岂是寻常君主?江河凭借自己对张立的了解,以及自己心中对接下来的东北亚布局,对这样的话不以为意自然正常。 在江河的眼里,除非自己大限将至,马上就要龙驭上宾之外,是绝对不可能放弃这片海外领土。 七十万户邪马台国虽说有很大的水分,可到底七万户还是有的,三四十万人,整整十万劳动力,如何不让江河垂涎? 更何况还有矿石、海贸等一系列扩充国库行之有效的方案,江河疯了才会在这即将获取战争回报的时候撤出军队! “尔等休要乱语!”一句话,便让大殿安静下来。 和别的君主不同,江河是开国之君。万里山河是他亲手打下来的,话语权也是最绝对的!先前的种种政治势力,诸如:宗室、累世公卿、门生故吏等等都被江河严厉打压。 如今朝中的几股政治力量不是长期依附于江河,混到新朝高位,就是完完全全地被江河所培植起来,这样的政治环境内,只要江河摆出姿态,再敢明言反抗的,就真是脑子不好使的了。 可惜科举并不会帮他过滤这种傻子,不过江河也不吝惜岭南县令这样的官职。 好在几名御史在江河眼里还是为国操劳,指责失职的好御史,非但没有被江河拉入黑名单,反而好言宽慰一番,略微赏赐,结束了关于此议题的争论。 事情刚处理完,便有礼部尚书楚平出班言道:“启奏陛下,臣闻海外归顺,我大宋扬威东海,振雄万顷波涛,实在可喜,臣道喜……” 礼部尚书楚平前段日子才被江河摘去检校二字,现在正忙着讨好皇帝,来稳固地位,却不知他这样的行为暗中让不少御史恶心坏了,弹劾他的奏折也没停下。 就连江河都在考虑要不要把他撤下去,换个精明强干的人。 “道喜自然应当,然大殿之上,上有天神所睹,下有万民期盼,楚卿有事直言即可。”江河最讨厌浪费自己时间的家伙,其中尤甚者,就是这个楚平。 不是上奏折上启三代尧舜,便是朝堂之上滔滔不绝,若是说得大道理江河勉强也能忍忍,可这人只会拍些干冷冷的马屁,让江河颇为恶心。不知该不该接受。 “陛下乃神文圣武之君,必然记得臣日前上奏,所言讨伐不享诸事。”楚平继续道:“我宋之继陈也,以天道之传承,列国诸藩,皆当朝贡!” “仅有高句丽国及弁韩国、马韩国、辰韩国等四国位辽东之东,开国数年仍未见其君!更有如高句丽者,反率兵劫掠我边,道义之所存者,替天而伐之矣,……” 滔滔不绝讲了足足一刻钟,江河没把他拦下,倒是一旁太史令出言相劝:“楚公,事已说清,还请省言。” 作为朝堂上仅次于江河龙椅之下的官员,太史令相比于前朝有着更大的权利,连品阶也被江河提升为正三品。 说得意犹未尽的楚平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殿前失仪,连忙道歉,江河也不在意,挥了挥手就当了事。 “如楚卿之所言,欲伐四国,也不是什么小事。将军们说说,该如何进兵?” 此时在殿上的几位将军,可当真不少。有:章晋、刘荡、王寿、陈到、曹霜、董胜、齐凌、陈庆、魏昇、江洪、韩病虎等。再加上副将、裨将等将领也占据了殿上半壁江山。 作为江河势力最早的加入者,章晋在京都中一直都是武将之首,就连在外镇守长城十年的岳飞在他面前,也不能以功臣自居。 谁让章晋伴随了江河那段最艰难的时光呢? “陛下,臣以为,攻伐之道,在于伐心。若是仅为了让四国降服,则只需调度兵力,压迫边境,则四国自然服矣!” “然臣以为,四国之所以能先后背叛,实在以为上国不会加之于兵!如今陈兵边境,或可止其一时,不可止其万世!” “以臣之驽钝,宛如瞽叟,尚能见陛下之宏光。臣之所查也,陛下乃万世明君,必将决万世于一世,断千古于一时!” 章晋虽然起于草莽,可却因为被江河信任,数万部曲委派给他,地位不轻,自然不想辜负江河,所日日夜苦读,竟然把早年用身垄亩所落下的功课补了回来。 “子升之言,朕已明矣。”江河龙首轻颔,对众将问道:“诸将可有别言?以充吾耳。” “陛下,臣亦有言。” 江河话音刚落,便从武将当中闪出一人,其人靠前,江河看去正是在几次战役中都大放异彩的曹霜。 “曹将军欲言何事?是反对朕用兵四国吗?” “非也!”曹霜道:“四国不服,岂可存之?臣生中国,自命上邦,下邦不享,臣亦有责矣!”言罢,归于殿上。“臣愿为此战先锋,效仿伏波将军,克定千里,一展大宋版图。” “伟哉!”对于曹霜争抢此战先锋,江河并无什么不满,反倒很是赞许。“设使我大宋,人人皆似曹将军,则何业不成?何业不举?何业不兴?” “陛下谬赞,然臣亦有谋略,今白于陛下。” “说吧!朕亦愿闻其详!” 得了江河授意,曹霜这才继续说下去。 “臣以为,四国之中,当分为二!一为高句丽、二为三韩。二者因种属、方向、习俗之不同,于用兵时也当分开讨论!” “高句丽者,本臣之内邦,久悬千里,故叛中国而自为番臣矣,间纳周民自固,其民多哉,流者足五六,而全者莫可计量。” “其民好修石垣又居于山林之间,陈此前攻伐,皆深入攻伐,未能全获,故臣以为,四国之要,在于北之高句丽也。” 第一百零三章 粪土朽木 高大的天命殿内,朝会仍在继续。已近巳时,日头高高悬在天命殿头顶,烈日炎炎,殿内空气燥热不已。 殿内设置的几处铜盆,也换过了不知多少次冰。如今冰又化为了水,一旁侍者轻手轻脚地换好铜盆内的冰,不敢耽搁到殿上将军的发言。 龙椅上的江河听得颇有兴致,听这曹霜谈论起四国之事,让为此下足功课的江河也有许多新得。 “好!曹将军看来为此下了不少功夫!辛苦曹将军将四国分析一遍,那依曹将军之见,对付四国该如何用兵?” 只见被江河提起的曹霜,正威风凛凛地站在阶下,三品武将官府,青玄色的锦袍也藏不住曹霜身上的凶气。 “臣以为,凡用兵之道,依据敌我之较。给兵不等,用兵之法,亦不同矣!” “哦?”江河闻言,点了点头。“曹将军所言甚是!” 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新任户部尚书郭阳,才继续对曹霜道:“若给兵十万,悉为中卒,再以平州刺史赵榷辅助,多久可以得获全功?用兵之法亦是如何?” 听了江河的条件,曹霜立刻回答:“若能得中卒十万,臣以一岁为小期,三岁为大期,定可获全功!” “什么?”江河闻言,立刻失望透顶。 从起兵以来,他都没打过一年的仗!坚持文武两手抓的江河深知,战争打得越久,就会把国家拖入战争泥潭之中。 别看只有一年时间,那可是十万士卒,国库也不是设在辽东,千里转运,就算可以动用幽、冀的府库,也不是一笔小数字。 若是算上军械损耗、士兵抚恤。这一场仗下来,绝对要比平常多花费起码十亿钱。 没了兴致的江河,略作敷衍,便让曹霜退下。 就在江河烦郁之时,却见一个武将又站了出来。 “陛下,臣虽不才,愿以项上人头起誓,三月之内,必破三韩,再用三月,踏平高句丽。系其国主,交予陛下!” 江河闻言,引颈看去,见了这人,才知是陈庆发言。 “此言当真?”江河本来就对曹霜的话感到无法接受,此时陈庆的话,给了江河一个新的选择。“陈将军敢立军令状吗?” “有何不敢?”陈庆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曹霜,很是不屑:“且臣只需五万兵马!也不需要什么平州刺史帮扶,老将军年事已高,怎敢让其再冒风波?” “五万兵马?”听着陈庆只需要曹霜一半时间和一半士卒,又不需要别人帮扶,成本一下子下降了数倍,江河心中大喜,正要点陈庆出战之际,只见法正眉头紧蹙,似乎以为不可。 于是在陈庆满怀期望的注视下,江河只是略微颔首,便结束了这次朝会。 朝会出乎意料的结束,自然让陈庆心中落空,言语之间对曹霜也是充满了怒意。 不过曹霜对此却不在意,出征辽东,本来就是一次机会,大家一起争取,争取不成,也不会妨碍到眼下半点。 这次到手的鸭子飞了,陈庆心里自然不爽,叫上了王寿、章晋、刘荡三人,去酒楼里一醉方休。 再说这边,大朝会结束之后,江河便把法正交到身边。 “孝直,今日看你眉头不展,是有什么心事吗?”作为首席平章政事,法正对于江河来说不仅是谋主,更是宰相。 “陛下,辽东之事,臣实在不清楚,但观曹将军言语,实在可信。其将辽东四国分析如此通透,临战之时,也可无虞。” “反观陛下,似乎并不以为曹将军所言实善。” “这当然了!孝直,朝廷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大宋的子民苦啊,一生操劳,仅得糊口,我欲建乐土,首在清除周边不臣,以图百岁安稳。” “朕岂是不以曹将军之言为善言,实在是大军调度,一岁便耗粮无数。若是时日久了,中原动荡,也是情理之中。” 显然,江河的话,并未打动法正。“陛下,臣实在不明,区区边关小国,何以灭其国?纵然留之,也成不了什么祸患,如今大举讨伐,还有颠覆之祸!” “且陛下春秋正盛,如今四海初定,百姓望安,陛下却精兵四出,未断刀戈,由此观之,征服四国之后,陛下还会以他言灭他国。” 若不是法正面色惨白,江河都想发脾气了。这是什么话! “孝直病了,还是好好歇息吧!”江河不愿与法正再交谈过多,没聊几句,便让法正退下。 临退下之前,法正道:“陛下,臣之所言皆肺腑矣。臣闻:国虽大,好战必亡。今正与民休息之时,若予以奇兵取大胜,则一挫而百事皆非,至于追悔莫及,恐有大变!” 见江河不予理睬,法正又继续道:“臣之疾病,已不堪重任,唯望陛下能从臣之所言,是臣安乐黄泉,亦复含笑矣。” 处于暴躁状态的江河,并未把法正的话放在心上,独自一人在光泰殿中坐了良久,才终于决定,召陈庆入宫。 可等了许久,还未见陈庆入宫,江河询问才得知这陈庆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正疑惑间,便有郭济上前报告,说人已带到。 问是从何处带来的,郭济却支支吾吾,不敢说话,直到江河出言饶恕,才肯言道:“是从醉仙楼里捞出来的。” “捞?”江河正疑惑间,便闻到刺鼻酒味,从殿外飘来。 沐浴更衣之后的陈庆,也难藏身上酒味,来到江河身前,左右摇晃,才行了一礼。 看着醉成一团的陈庆,江河龙颜大怒,命令左右把陈庆拉出去鞭笞二十,抬回家里。 陈庆挨完了板子,被宫人送回家里。可江河却生气不止,一怒之下,便将手中茶杯掷在地上,吓得左右宫人惊慌不已。 其实江河哪里存的什么不臣即讨的心思,他想要征伐四国,完全是奔着沟通东瀛、促进海贸和扩大朝廷收入去的。 在简单计算了一下利弊,江河最终还是认为四国该打,不过考虑到现在已经八月,再过两个月辽东就该下雪了。今年怕是出不了兵。 况且眼下八月算民正在进行、秋税也还有几个月就要入库,江河当晚把自己困在光泰殿中,次日一早出来,整个人都变了一副模样。 第一百零四章 坦露心迹 八月初十,暑气尚未完全消退,江河起了个大早,微服出宫,来到法正宅邸。天气有些阴沉,路上行人稀少,江河只带了两名卫士,就上了路。 作为平章政事,日夜应对陛下顾问,法正的宅邸也特地选在了离宫城比较近的城西,江河出了宫城,只走了一刻钟,便来到法正的宅邸,叩响了大门。 待打开门,里面探出来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模样,许是年长缘故,看不太清来人,眼睛紧紧眯着,才看清来人。 等看清之后,却是吓了一跳。“不知陛下驾到,小老儿……” 连忙扶住老人,顺着门缝挤了进去。“老人家不必如此,朕微服出行,莫让人看了去。” “唉,唉。”老人忙不迭地应道,突然一拍脑袋:“陛下到此,定是来见平章的,平章昨日回来就面色不好,今早尚未起来呢,要不要小老儿通秉一声?” “不用了,老人家,您且去歇着,我自去就是。”江河也不是第一次来法正的家中,带着卫士穿过堂屋,折过走廊,就来到法家深处。 熟练地推开房门,法正果然还在榻上躺着。命令卫士守好门户,江河抬脚入内,不想脚步太重,让法正有所察觉。 “是陛下吗?”法正透过帐幔向外望去,只大概看个轮廓。 “孝直,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还不起来!”江河卷起帘子,直让法正大呼不可。“陛下如何做得这等粗活。”刚要起身制止,却被江河一手拦在榻上。 “此次前来,是朕要向孝直赔罪。”卷好帘帐,江河干笑一声,坐在榻上,把过法正的手道:“朕不能负荆请罪,只好为卿卷帘了。孝直心中,莫不会还怪我呢吧?” “怎……怎敢……”不知怎地,法正眼里竟然含起泪花,慌忙掩饰,把头撇向一边。 “好!既然孝直原谅于我,那就请孝直好好歇息,莫要再说什么外调的事情了。如今明之已经累病了,若是孝直再躺下,大宋还能倚靠谁呢?” 见法正已经真心原谅了自己,江河这才道出此行的原由。 “孝直,你先前不是不懂朕为何要讨伐四国吗,朕瞒着谁也不能瞒着我的谋主啊,现在我就和孝直……” 话还没说完,就被法正出言打断:“陛下,非臣不同意陛下征讨四国。可征讨四国能有何意?陈兵边关,逼迫进贡,尚且可以得四国朝贡。” “如今陛下以不臣之名讨之,其若愿意朝贡,则陛下吞并之由,还算合理吗?况且就算将士用命,夺下四国领土,只是得了些远在天边的贫瘠土地罢了。” “难道陛下就是为了史官笔下的光辉伟业,就要让数万士卒买股他想,钱粮人力消归于无?” 说完这话,法正知道自己又直率,又道:“这都是臣的一点琢磨,非有毁败君上之意。” “我懂我懂,孝直,朕此次前来,正要像你解释清楚原有。在孝直看来,那不过是千里废土,可在朕眼中,那可是一片沃土啊。” 一边说着,江河把头探了出去:“来人,把舆图拿进来。” 卫士得令,从怀中掏出舆图,恭敬封赏,复又退了下去。 搀扶起孝直,两人来到桌案旁边。江河亲手摊开舆图对法正道:“这舆图孝直也看过了,你看着偌大天下,真正归于朕所统辖之地,不过巴掌大小啊。” 看着曾经见过一面的舆图,法正也生起了渺小之感:“陛下,难道您要鲸吞四海?” “不!朕又能活多大岁数?人亡政息,想要趁着三十年时间打下偌大的天下,岂非痴人说梦哉?” “不过在朕与孝直明说之前,还需孝直细细观看此图。” 这面万国舆图上有亚非欧三大洲,法正看去,也发现了一些规律,指着上面一条横贯东西的线道:“陛下,为何凡是大国,皆在此线左右?” 法正所指,不是别的,正是北纬30°纬线。在这条纬线上,自西向东排列着罗马、安息、贵霜以及大宋。 四大帝国静悄悄地排列在地图之上,宛若四颗高贵的珍珠,而这北纬30°线正好把这四颗珍珠串联起来。 在北纬30°线左右,又排列着无数小国,不过最能吸引法正注意的,不是别的,而是四大帝国最西边的罗马帝国。 相比于处于中间的安息和贵霜,罗马帝国的疆域若是算上了地中海,一眼看上去就知比大宋大了一大圈,若是不算地中海,大宋也勉强与其持平。 盯着地图上的罗马帝国四个大字,法正眉头紧皱,甚至江河都能隐隐感觉到一股杀意。 “罗马不除,必为后世祸矣。”法正抬头看向江河。“如果陛下为了追齐罗马而去吞并四国,臣绝不阻拦,至于用兵之事,还需仔细商议,最好可以永远安泰,使之永为大宋国土。” 听了法正的话,却让江河一愣,这法正的好胜心也太强了吧。 “我讨伐四国,哪里是为了追上什么罗马呢?这罗马虽然强大,却也有千山万水阻隔,威胁不到我土。况且这罗马,再过两百年,可就亡国灭种了。” “什么?”法正闻言一惊,一是惊讶如此强大的国家竟然两百年就亡国灭种,另一种惊讶自然来于江河能看透历史。 “朕也不与孝直隐瞒什么了,须弥界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过为了再有今日这样你们不理解我的事情发生,朕还需说明一二。” 虽然如此说,江河却没把实话说出,他只不过说了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下去,中西方会发展成为怎样的世界。 君臣二人在桌边细声细语地谈论着,都是江河在讲述,法正则在努力地理解,并时不时发出惊叹。 一些事情,法正已经从房玄龄、苏轼、申时行嘴里听到过,故而江河讲的,大多都是明清时期的事情,一直截止到1912年之前,将所有的王朝历史全部讲述一遍。 “这这这……”当听到八国联军侵入华夏,皇帝只能仓皇逃窜,甚至割地向外人之时,法正难掩哀痛。 “此已非亡国矣,是亡天下也!若任由西人奋进,而我天朝上邦坐井观天,盲目自大,真无药可救矣!”这是法正听完江河讲述之后的真实反映。 看着地图上的罗马,法正又问道:“侵华八国,是这罗马人的后裔吗?” 江河点了点头。“可以算是,虽然只有意大利与罗马还算有些血缘关系,不过罗马的遗产,却惠泽西欧诸国。自十五世纪文艺复兴之后,西欧走出了黑暗时代,开始了大航海。”江河又继续讲述起了西欧的发家史…… 第一百零五章 陈桓身亡 坐在法正对面,江河继续讲述着西欧的发家史。 “若论西欧发展,一个东西是逃不过去的,那就是资本主义。正是因为这资本主义的不断发展,才逼迫着西欧诸国要不断生产商品、倾销商品。” “何谓资本主义?”法正有些不解。江河提起笔来把四字写下:資本主義。 法正看了点了点头:“资本容易理解,这个主义又是什么?” “主义嘛,就是人们推崇的理想观点和主张。这个资本主义,就是资本属于个人所拥有的经济制度。” 一连串现代名次,结合成一套组合拳,把法正给打蒙了。好在这些词句法正常能在江河嘴里听到,江河又一个个解释下来,才让法正明白了个通透。 “这么说,资本主义,人人都重利咯?”法正紧皱眉头:“见利忘义?” “可不能这么说,资本家的丑恶嘴脸哪里是什么见利忘义!” 江河引用了马克思在《资本论》里的经典名言:“西方有位哲人,他说过:如果有100%的利润,资本家们会铤而走险;如果有200%的利润,资本家们会藐视法律;如果有300%的利润,那么资本家们便会践踏世间的一切”。 “在他们眼中,法律都是可以违背的事情,更何况是道义!”江河摇了摇头:“试想整个社会以钱财多寡而分高下,孝直可以想想到吗?” “那岂不是说蝇营狗苟的狡猾商人,还不如为国家卖命的士卒?那如果商人掌握的资本超过了皇帝呢?”法正低头思考,提出的问题让江河叫好。 “正是此理,如果皇帝不顺应资本,那么资本便会把皇帝推翻。路易十六和查理一世都被腿上了断头台。” 江河指着地图上的大不列颠群岛的东南部和塞纳河畔道:“这是英国,这是法国。” “查理一世是英国的君主,他被推上断头台的理由,孝直可以猜测一下吗?” 法正闻言摇了摇头。 “是叛国罪,国王叛国,可笑否?” “还有那法王路易十六,他这人酷爱研究机器,他在还是王储的时候,就给自己做了一个极大的五金作坊,登上王位后他还让一个匠人担任了‘侍中’的要职。” “他做得锁头,极为牢固,甚至认为无人能够打开,把国家财政和镇压革命的文件都放在里面。后来革命军杀入王宫,为了审讯他需要打开箱子,正是那个匠人把箱子给打开了。” “判刑之后,自然要把路易推上断头台,可笑的是,这个断头台正是由他改进的。新的铡刀采用斜放,速度更快,为受刑者减轻了伤痛。” 又一个故事讲完,法正还意犹未尽。“路易亡国,是耽于享乐,沉迷机关,还是因为资本革命呢?” “这个不好说,路易王国有多方面的影响,不过法国的大革命,的确是背后真凶。” 见法正饶有兴致,江河又继续讲了大航海后的殖民地扩张,以及一二次工业革命,和中国一样,讲到1912年便戛然而止。 江河讲完,已经临近正午,听完之后的法正,这才感觉到腹中饥饿。 自己病躯尚且如此,那…… 抬头看着皇帝,法正连忙传来膳食。原来法府上早就做好了朝食,只是两个凶神恶煞的皇帝亲卫守在门口,才不敢打扰。 朝食端了上来,却不普通。法正贵为一国宰辅,吃的东西自然讲究。江河也没有计较什么,随便对付两口,又继续道:“西方得利,这殖民地出力极多。” 摊开地图,江河露出了南北美洲。“这上面不过有些原始部落,上面的资源却数不胜数。若是能在西方之前,拿下美洲,则西方崛起,便成空中楼阁矣。” “此皆是无主之地?”法正看着硕大的美洲,两眼放光。 “说是无主之地倒也牵强,不过美洲缺少了一些文明进程上极为重要的东西,导致他们文明水平比较低,却在某些方面,如天文、历法上却并不落后。” “正可教化。”法正两眼精光,又看向地图上的一个角落:“美洲毕竟遥远,还隔着大洋,这个洲似乎……” “嗯,这是大洋洲,在大洋深处。相比于美洲来说,却是近了些,而且上面的原住民文明程度更低,没有国家。” 听到江河的话,法正又是双眼放光,活像刚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孙猴子。 “若论无主之地,何必去什么美洲、澳洲,近处便有。”江河指着夷洲道:“这就是现成的地方,不过上面夷人强横,况且移民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就是移民百万到夷洲,也不是简单地运过去。还需考虑疾病、原住民冲突和殖民地起义等诸多事情,当初若不是英国没处理好与殖民地的关系,还有美国什么事情。” 法正却道:“美国从英国脱离,说到底还是英国体量太小,且本土影响不足,放在夷洲上或许不会吧……” 这话却触碰到了江河心里的痛点,也不解释什么,只道:“若是寻常时候,或许不会,可若有外人干涉,内外心思不齐,别说兄弟阋墙,就是外圈割裂,乃至刀兵相向,也不是什么怪事。” “不提这个了,朕讲了大半天,就是朕不说,孝直也该会了朕的心思吧!” 果如江河之言,法正长叹一声:“千载风云怎得休停,陛下洞穿千古寰宇,是臣孟浪了。然而若要讨伐四国,诚如臣先前所言,恐非一朝一夕可以得获全功。” “就眼下来看,如何处理余部,正好可以在东瀛施展。陛下何不先以东瀛试探,寻一合适办法,再举兵北上,灭除四国。” “孝直之言,虽然不失稳妥,可要等东瀛安定,又要安定成什么样子呢?是等到东瀛夷人都说雅言,论诗文,才算安定吗?” “过度扩张的危险,朕深谙之,如今天下,其实尚有可为之策,然朕唯恐时日无多,不能亲眼看着大宋扬威四海,兴盛壮大之时日!” 言语的没落,让法正无可奈何,正要宽慰之时,却被江河拍住肩膀。 “孝直需当调养身体,与朕共观盛世!” 君臣起身,舆图之前,慨然把臂,目有期盼。 自法正府邸离开之后,江河却没忙着回到宫中,而是在洛阳城转了一圈,一路上没见着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才欣慰回宫。 等到江河回宫,都已经是日影西斜,就算出宫前,提前和郭济说了声,可郭济还是急得在宫门外亲自等着。 “怎么?出什么事了?”江河见郭济一脸着急,心底咯噔一下。 “陛下,不好了,陈桓死了。” “陈桓?”江河闻言,道:“既然死了,就埋了吧!” 郭济正要领命而去,又被江河叫停:“是怎么死的?” “回陛下,是失足落水,跌在天顺元贞皇后院内的洗心湖里,救上来的时候,已经硬了。”郭济慌忙报告,随着江河一路进攻。 一入南苑,便听到工地嘈杂。 “怎么死在我妹子的宫里?”江河这话看上去实在询问,语气当中却透着两分命令的意味。 郭济会意,连忙抽了自己一个巴掌。“是,是小的额糊涂,是小的记错了。是死在温凉殿外的湖里。嗯,就是死在温凉殿的湖里。” “好,去办吧,这人生前虽然造了不少孽,死后怎么也是前朝王爷,陪葬孝明皇帝陵吧,竖个石像,跪在孝明皇帝陵前。” “诺。”郭济得了命令,唱了声诺。 第一百零六章 大使归家 入了九月,天高气爽,三秋佳节,桂香浮动。 本在吴中的海船督造大使汪大渊处理好了手头事务,想既然东瀛战事已了,吴越船坞又已造好,各般事物也已处理妥当。于是上表皇帝,恳请归京述职。 说是述职,其实回京为了什么,汪大渊自己心里清楚。这吴中虽然是江东富庶之乡,却也比不得洛阳豪贵。 再者说汪大渊妻室尽在洛阳,相别一载,不由得思念故园。 好在皇帝很快批复允准,汪大渊得到命令,立刻委派任务,装点行囊,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整理妥当,骑上快马,带上几名卫士,便飞奔北上。 不知怎地,一路上秋雨连绵,官路上坑洼难行,足足行了一月,将近十月时候,才抵达京师。 虽然离开洛阳只有一年时间,可这一年之后,当汪大渊再临洛阳,却仿佛更换了一番天地。且不说洛阳境内更加富饶,集市上人头攒动。就是启明县的繁华,都快赶得上几年前的洛阳了。 从启明县中穿行而过,汪大渊频频点头。等入了洛阳,更是大为改观,原本路上牲畜粪尿全部一扫而光,街道也被拓宽数尺,置上了无数沿街店铺。 虽然只是普通日子,可街上行人却也没比上元佳节的时候,少上多少。 在洛阳城中三拐两拐,汪大渊回到家中,虽然中间多有信件往来,妻子也已言明家中境况大为改善,可等汪大渊回到坊内,还是让他下了一条。 只见原本自己家的位置,扩大了数倍,里面亭台楼阁伸了出来,雕梁画栋更是让他咋舌。 要不是上面写着“汪府”二字,汪大渊险些不敢敲门了。 初到汪大渊家中的卫士也同样震惊,他们都是吴人,从未来过京师,一入京师便见到如此豪华宅邸,实在惊掉下巴。 见无人开门,汪大渊一推大门,一入府内,翠玉石板铺路,黄金琉璃作顶,两旁栽着桂树,现在正开着花。 汪大渊也被惊得出神,知道一旁有管家上前怒骂道:“哪来的人!” 还没来得及解释,那管家便指挥着十余个家丁朝着扁担、草叉,围了上来。 几名卫士见状不好,连忙上前挡下主人。汪大渊这才解释道:“某是这家老爷!你们又是何人?” “呸!哪儿来的腌臜货,本府老爷尚在吴中为官,你可寻错了人家!” 还好一旁路过一名侍女,见被众人围着的汪大渊,才惊呼出来。 新纳的管家如何识得汪大渊,直到汪大渊从腰间取出官印,才吓得脸色惨白地瘫在地上,抽着嘴巴请汪大渊原谅。 “也罢,你也没伤着我,停手吧!”汪大渊不以为意,与妻子分别整整一年,此刻已近,哪里顾得上这事情。 急忙问道:“夫人和公子呢?” “在后院,今日家中有清谈雅会,袁尚书、郭尚书、黄博士、王参军的夫人都在。”管家忙不迭地说,又怕汪大渊不知在哪,于是稍退着半步引路而去。 有着管家引路,汪大渊这才没有迷路,走过三重院落,又在水桥之上折过几个来回,才来到后院。 几位夫人,正在亭中谈笑,见有人来了,尽皆去看,众人未曾见过汪大渊,还问汪夫人可是来了亲戚,用不用回避。 可汪夫人一见丈夫,已经愣住,哪里回得了话,等汪大渊近了,上前叫了句娘子,众人才知道这就是常年在外的海船大使汪大人了。 “怎么回来也不捎封信!”汪夫人隐藏眼底热切,故作姿态。 “哈哈哈,本以为能几日便道,无需行人,哪里想到秋雨连绵,把我困在楚州。”又看向诸位夫人,一一见礼。 “既然妹妹这里久别重逢,我们也就不打扰了。”袁尚书的夫人李氏提了一嘴,几位夫人都是点头答应,由侍女搀扶起来,道了个万福。不知是各回各家,还是又寻了处僻静地方,消磨时光。 几位贵妇不谈,这里郎情妾意,也腻味死人。 直到二人缠绵过后,汪大渊才想起来自己儿子。 “对了夫人!禁儿呢?”汪大渊猛地一拍脑袋:“这次回来述职,恐怕待不了几日。本来是想夸耀些功勋,让你们过得好些。” “如今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这次回来,正好把禁儿的学业抓抓!” 汪夫人听了话,想起自己那个儿子来,又生气道:“你那儿子,可真像你,整日不学无术,先生让背的,吭哧吭哧,一句也背不出!他可没你这好命,你回来,可定要给他寻个好先生。” “好先生?”汪大渊听了不喜:“那私塾里能教出来什么好东西?我打算让他去大学里读读。苏先生的洛阳大学去不了,也要去昌邑大学。” “你疯啦,禁儿才七岁,你就让他住到外边?”汪夫人置气道,把头扭到一边,不愿去看丈夫。 “七岁?七岁怎了?大学里有名师相授,也有良友结交。你以为那大学是想去就能去的?”汪大渊不以为意。“况且我七岁的时候,都……” 话说到一半,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汪夫人听着起了兴致,急忙追问:“你七岁时怎地了?你可从来未与我讲过你之前的事情。” “不说了不说了!不说也罢!我饿了,快准备饭食!” “哼,不说也好,我耳根子清净!”汪夫人哼了一声,起身来到外边,指使侍女去传餐食,倒也脚步迅捷。 等到饭菜上齐,汪大渊不住抱怨:“这一路赶过来,可把我累瘦了。等明日到吏部报道,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面圣。” “怎么?这么急着走?”汪夫人听了,埋怨道。 “别埋怨了,这次只有两个月假,要是回去完了,赶上了大雪,说不得要挨罚。”汪大渊又交代了家中诸事,可汪夫人听得却不甚认真。 “你认真些,我不在这偌大一个家,都靠你撑着。今日我看你在家里搞什么雅会,万一哪日给我扣个串联的帽子,你让我怎么办?” “哪有?现在洛阳城内最是流行,就连皇后都经常邀请诸位夫人。” “怎地?还邀请你了吗?没有的话,就别……” “自然邀请了,别说我了,朝中四品以上的夫人,但凡在京师的,有哪个没赴过宴?”汪夫人神在在,好像在说我见皇后可比你见皇帝容易多了,让汪大渊心里憋了一股气,狠心下来又多吃了几口。 这夜的汪府自然春色无边。事后,汪大渊坐在床头,满脑子想的是如何结交苏博士。 “诶,你说苏博士有什么喜好吗?” “喜好?”汪夫人过来缠住丈夫的腰:“人家是大名鼎鼎的文士,会差你什么?我可没见过七岁就放到大学里去的!” “那你说让咱们的禁儿去哪?”汪大渊满不在乎:“可惜吴中没甚好学校,工部修得学校虽然落成,里面的讲师却太迂腐。” “反正咱们家里现在也不缺钱,这城里可有不少新学举子落榜之后,连饭都吃不上了。你搜罗一些,带回吴中,不也行吗?” “诶!”汪大渊听了,眼里放光,回头看着夫人,大叹道:“真吾贤内助也!此事若成,吴中文风一新,我这官还得升升!” “升!升!升!就知道升!去哪天南地北,把老婆放家里!” 汪大渊知道妻子欲求不满,又连忙去哄。哪料汪夫人冷笑一声,又把汪大渊拽回帐中。 第一百零七章 事与愿违 翌日,汪大使扶着老腰,踉跄着走出房门,感叹还好现在家里打了不少,要是昨晚声音让儿子听去,不知要祸害多少姑娘。 虽然身体不支,可公务却不是想停就能停下的,简单吃过朝食,汪大渊亲自佩了印信,前往吏部报备。 好在汪大使是皇帝特批正三品官员,吏部也没几个比他大的了,办事过程很是顺利。当天下午便有吏部官吏前来提醒,让他参加两日后的大朝会。 还说朝会上有大事宣布,这倒激起了汪大渊的好奇心,使了些钱,才问了出来。原来两日后的大朝会,朝廷要通过刑部新编的《大宋新律》,对《陈律》有了不少修改,如今朝中对其也是各执一词。 反对者有之,支持者有之,汪大渊知道这是该站队了,又使了些钱财,问到了皇帝中意哪一方。 那官吏收了钱财,立刻喜笑颜开。揣起银钱,笑眯眯道:“这还用说吗,这新律可是打建国时候就命令编撰的,要是皇帝不支持,还能编到现在吗?” 吏部官员的话让汪大渊茅塞顿开,亲自起身把报信官员送出府外。 经过种种,汪大渊完全可以认定,跟着皇上走,准没错。下午,汪大渊本来想着在家歇息,养一养腰,哪知家中又来了位客人。 “几品官?”汪大渊躺在藤椅上,手捧西施壶,喝着今岁新茶,晒着太阳,美得不能再美。 “来的客人没品!” “没品?不见!你当是谁都可以来见我的?”汪大渊抬起上半身训斥一通,哪料抻着了腰。“诶唷!”一声不住按摩。 “老爷,这客人还是得见的。”那管家苦心劝解。 “怎么?”汪大渊有些纳闷,问道:“既然是白身,我为何要见?” “老爷,那人没胡子!” “没胡子?”汪大渊听了,急得从藤椅上跳了起来。“混账!你早点说宫里的公公来了不行吗?到哪了?快带我去!” 主仆一行,急匆匆来到会客厅内。 见了汪大渊到来,郭济一喜,道:“咱家先和汪大使道喜了!” “诶唷诶唷,不知郭公公亲自驾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汪大渊陪着皇帝巡游时候,由于要辅导皇子,经常与郭济来往。 “只是不知哪里来得喜呢?” 郭济微微一笑:“咱家从宫里出来,您说这喜来自哪儿?” “实话和您说了吧……”郭济抬头指了指天上,又道:“请您继续教导皇子呢!” “什么?”郭济闻言大惊。 “虽然正式的圣旨还没下,陛下请您这就入宫相商。”郭济伸手挡住笑容,汪大渊立刻会意,让管家取来几颗硕大的南珠,交到郭济手中。 掂量着手中真珠,郭济难言笑意。“这怎好意思,汪大使抬爱了!” 说罢,又与汪大渊讲了讲宫内近况。汪大渊沐浴更衣,换好衣裳便同郭济回宫去了。 二人穿过洛阳城,自南苑清华门入,一入攻城,便发现宫城内也变了样子。看着汪大渊啧啧称奇的样子,郭济解释道:“这是陛下新修缮的殿宇,我大宋越来越兴旺,宫里的这些殿,早晚都要翻新的!” “好!兴盛好啊!”汪大渊慨叹一番,被郭济带着在宫中行走,一应内侍尽皆退让。 一路来到光泰殿,郭济止住汪大渊道:“近日设下了门下侍郎,陛下轻松许多,现在也能小憩一会儿了,我进去看看陛下醒了没。” 安抚好汪大渊,郭济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户,侧身入内,又小心合上。 只看皇帝在灯下读书,这才上前,轻声道:“陛下,海船督造大使汪大渊,已到殿外,不知召见否?” “嗯,让他进来吧!”江河放下手中书卷,正了正身子。 就听外边吱呀一声,进来个人。江河抬头,却发现汪大渊脸色红润,大笑道:“焕章在吴中,看来是保养得极好了!” “不敢不敢,吴地偏僻,哪里比得上洛阳。我看陛下,才是龙精虎猛,春秋鼎盛呢!”汪大渊开口就讨喜,江河也起了兴致。 “对了,我那丈人,你在吴中,总是常见的吧!” “王大人不愧长者之称,在吴治理有方,更兼王都督抚恤地方,如今吴中已然不见刀兵矣。” “那就好,我还怕潘凤一个人压不住局面。你也是从江东回来,与朕说说江东风俗。” 君臣二人就着江东风俗聊了许久,门外郭济听着里面笑语不停,暗道赌对了人。 “焕章在吴真是辛苦了,吴越两地的船坞等事,你在奏折里说得不甚详细,而今你就在朕眼前,快与朕说说,何时朕的福船才能下海?” 见皇帝提起了工作,汪大渊立刻拘谨起来。不过海船事物,他早就烂熟于心,此刻江河问起,他当然对答如流。 “好!好!好!没想到焕章如此厉害,分批订购木料,建设船坞,竟然省下这么多时间。这样的话,朕明年征讨三韩,就可攻其不备了!” “陛下要征三韩?”汪大渊听到,十分震惊。 “是啊,三韩不朝,朕欲伐之!等到明年春天,第一批福船建好,朕也有百艘海船,区区三韩,不足挂齿!” 虽然不理解皇帝为何要征讨那蛮荒之地,不过汪大渊却立刻按耐住了劝谏的想法。在他心里,虽然并不看好这件事,可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的斤两。 皇帝有此打算,朝中衮衮诸公都不能劝阻,自己现在上前,不是等着挨骂吗? 何况郭济都说陛下有意让自己教导太子…… “陛下圣明!三韩不朝,天子理当伐之!何况三韩夷人,此前屡屡反叛中国,如今灭之,再不立属邦,尽皆为我内臣!陛下圣明!” 虽然汪大渊的支持对于江河来说不算什么,可是见到汪大渊如此毫无保留地支持自己,江河又焉能不喜,心里的念头也愈加清明。 “焕章啊,其实此次批你入京,不单单是为了述职的……” “要来了吗?”汪大渊心里忐忑,继续听着皇帝说道。 “朕想了想,如今焕章已将海船图纸毫无保留献了出来,又打造了第一批范例,之后海船督造的事情,别的官吏也能做!” “唯独这朝中,实在有识之士。整个洛阳,去过欧洲、非洲、澳洲的,恐怕也只有爱卿了!” “所以,朕打算封你为……” 汪大渊抬起头来,眼神里透着无限渴望。 “朕打算封你为殖民大使,为朕出使夷洲,教化那里的夷人!” “什么!” 第一百零八章 简在帝心 “什么?夷洲!”汪大渊两眼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表情刻在脸上。 尽管汪大渊表现得十分抗拒,江河也没有丝毫生气,毕竟在这个去岭南做官都不亚于死刑的时代,把一位三品大员派到鸟不拉屎的夷洲,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焕章不愿去?”江河食指有意无意地敲了敲桌案。“朕知道你的难处,且出使夷洲,说是出使,还是教化为上,要纳夷洲为我大宋之领土。” “时间上也不会太紧,明年夏天之前抵达夷洲即可。朕给你数个月的时间做准备,怎么也够了吧?” 这哪里是准备充不充分的问题,可既然皇帝已经说到了这里,汪大渊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敢反抗。 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臣,遵旨。” “好!真不愧为朕肱骨!”江河闻言,喜笑颜开。“这出使夷洲,所需尊卑的东西繁多,朕要你在明年夏天抵达夷洲之后,尽快建立第一处营区,作为立足根基。” “此外,朕还要你与夷洲土著高层商议,或用钱财贿赂,或用兵刃胁迫,总之一定要争取到足够的土地,朕要移民十万于夷洲,设立州县,永为宋土。” “诺,陛下之言,圣明之至。”到了这个地步,汪大渊已经没什么心思考虑任务有多难了。 听着江河满怀激情地诉说完他慷慨的理想后,汪大渊有些踌躇地道:“陛下,臣去夷洲,足有万里之遥,来往不便,舟车不通。然臣膝下唯有一子,恐其在京,耽于富贵,终成纨绔……” “原来如此,朕知道了。焕章之子,送去羽林军如何?” “不用不用……”汪大渊连忙推脱:“臣子顽劣,恐不堪大任,臣想让其提早进入洛阳大学读书,识些经典,懂些道理。如此,则臣虽远在海波,心中亦能平静矣。” “焕章爱子之情,朕岂能不允?”说罢,提笔写下一道谕旨,交给汪大渊。 得了皇帝亲批,汪大渊喜不自胜,连原有的一点恐慌,都被洗刷下去大半。 “焕章啊,你准备事物,朕很放心,此去夷洲,户部准备了一千万钱。朕深知夷洲地处荒蛮,文身野人遍野,朕自内帑拨出一千万钱,总计两千万,交给你去采购。” “至于人手,朕也会尽快给你拨调的。” “多谢陛下!”听到经费如此充裕,汪大渊才知道皇帝是真的打算一举把夷洲纳入华夏版图! “款项、人手,得等几日才能道焕章手中,这几日焕章也别闲着,多来宫中,替我教导教导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嗯?”汪大渊本来已经接受了命令,满心想着的是该采购什么东西,准备什么物品,被江河这一提起,满心激动又重新上来了。 “若是能教导好皇子,说不定可以留下来!”汪大渊身心激动,连忙道:“陛下放心,皇子交给在下,定叫陛下放心!” “好,朕封你为侍中,可自有出入禁中大部。”又是一道圣旨,汪大渊喜不自胜,有了侍中的加衔,自己这一年在外,才算是真的没有白干。 同前朝的侍中只是侍臣不同,大宋的侍中分为两类,一种是在宫中实打实的侍中,第二种便用于给高官加衔,可自由出入禁中大部分地区。 在洛阳城,能有侍中加衔的,也只有平章、门下、各衙门的主官。就连各部侍郎,虽然是三品高位,却也没有资格。 除了办公需要,这侍中也代表着“简在帝心”,虽然品阶一时升不上去,却有了个远大的前途。 收下两道圣旨,出了宫门,汪大渊不知自己该喜该忧。心下一想,反正这也不是自己可以决断的,就听天由命吧! 自此以后,汪大渊日夜出入宫城,教导诸位皇子学业,有时得空,还会去资贤院,去教导江河的义子、徒弟们。 不得不说,有了这位大航海家的加入,宫城中的学问立刻偏向于务实一方。毕竟能征服万里海波、遍经四大洲的汪大渊,自然不会教授无用之物。 一日下来,资贤院的几名教授便找到江河,请求把捣乱的家伙撵出宫去。 江河闻言,十分听话,当即就把这几个老东西赶出宫城,一纸调令,调到岭南,去做教喻。 捣乱的人走了,江河也很满意,又把汪大渊的爵位晋升一等,升为了内侯。 翌日是大朝会,且又有《大宋新律》作为重要议题,故而十分重大,汪大渊起了个大早,乘车抵达司马门前,却发现自己来的还不是最早的。 “哟!这不是汪大人吗?”眼尖的户部侍郎,直接认出了汪大渊。 “岂敢岂敢,刘大人千万别折煞我了!”汪大渊先前才户部不过是个小小的六品主事,虽然一年来官爵提升,可还是不敢在老上司面前有丝毫逾矩。 那被唤为刘大人的户部侍郎却来了兴致,来到汪大渊跟前道:“你怕是不知,今日是商议我大宋新律的日子,介时不免要问你话,可万钱别呛着陛下。” “怎么?”虽然今天要做什么,可刘侍郎的话,总透着一丝诡异,什么叫别呛着陛下? 谁敢让他下不来台? “你还不知道?”刘侍郎叹了一口气。“本以为你消息灵通,还好提前问你一句,险些坏了大事!” “怎么?”汪大渊听了这句话,更是疑惑不解。“难不成还要反对一二?” “那是自然!”刘侍郎道:“实话和你说了吧,陛下其实对这次新律有些不满的。” “什么?怎么会?陛下若是不满新律,新律又何以编纂成功?” “你可真是糊涂!” 刘侍郎四下瞻望,见无人注意,才把汪大渊拉到一旁角落道:“我在刑部有些根底,知道日前王尚书进献新律时候,让陛下狠狠批了一通,王尚书回到刑部之后便闷闷不乐,说要重编新律。” “重编新律那可是大事,如今时间紧急,又如何能让陛下满意?最后还是周侍郎提议,才决定暂时把新律提交。你想陛下见了本就不满的新律,还会完全认可吗?” 汪大渊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新律上有陛下不满意的部分,而刑部又没来得及更改。到时候询问公卿意见,若是有人完全认同,就算陛下嘴上不说些什么,心下里却肯定存着不满。 而若是有人盛赞的话…… 想到这里,汪大渊连忙道谢:“若非刘侍郎,吾险些要遭大难!多谢,多谢!” “哪里哪里,同朝为官,理当帮扶。只是某眼下有件小事,有求于焕章,焕章不会不帮吧?” 第一百零九章 大宋新律 “什么忙?”汪大渊心下升起警惕,看得刘侍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嗨!也不是什么大事,某家在庐江,去岁大疫之后,便举族搬到吴中。然而家中虽然有几位叔父操持,可迁徙过后,庐江田亩卖去,可没想到吴中土地管控实在严格。” “几位叔父只想置些祖产,不需多少,更谈不上什么兼并。可谁知吴州的王刺史多般阻拦,某只想着焕章久在吴地,应该与王刺史有故,些许小忙总能帮得上吧?” 刘侍郎说完,看向汪大渊,眼神当中颇具希冀。 可汪大渊听闻,心中计较,只觉难办。“这……” “非是大渊不计侍郎照顾,可土地一事,实在难办。” “唉,焕章,我冒死告知详情,你难道不肯帮我?你家汪禁生病,家中无资,是谁借钱给你?” “是刘大人。” “焕章!如今你做了什么海船督造大使,手下管着几万劳工,上百条海船!何其威风啊,区区几亩田地,还需让我这老上司和你多费口舌吗?” “这……这……”汪大渊一时无言以对,毕竟他以往的确受过他的恩惠,眼下他如此言语,汪大渊也只能认下:“好!好!好!我的老上司,这事情交给我吧,等退朝之后,我就写信给王刺史,说明原因,看看我这薄面能否有用!” “诶!这才是我认识的汪焕章!好焕章,今后你我在官场扶持,早晚可以更进一步。” “那就祝大人官运亨通了!只是不知大人还打算购置多少田亩?” “这个嘛……不多,不多!我本是打算购置一百顷田的,这不为了新朝反对兼并考虑嘛,某只求购得五十顷田就好了。如今已购五顷,还差四十五顷,总不会让焕章为难吧?” “啊?这!”汪大渊立刻傻眼了。“四十五顷!” 正要拒绝间,只听宫门外的郎官,敲响铜钟,文武官员迅速整肃,一旁御史也开始巡检,汪大渊不得不回到队列当中,一下迷失了刘侍郎所在。 正要回头寻找,却被一名御史抓住肩膀:“大人,宫钟已响!不得环首四顾!否则罚俸一月!” “哦哦哦,知道了。”说起来这还是汪大渊第一次上朝,尽管事前温习好了礼仪,可还是让御史抓了个典型。 好在是初犯,又是官阶极大的正三品官员,御史才没立刻记下,只是口头提醒。 像汪大渊这样的内侯,一月官俸就足足有八九万钱,穷怕了的汪大渊哪敢再继续寻找刘侍郎身影,只得牢记礼仪,等到宫钟再次敲响,列队从司马门进入宫城。 “当!”宫钟被郎官再次敲响,司马门也随之打开,文武百官在三名平章的带领下走入司马门,沿着长长的道路,缓缓走入宫城。 道路两旁是高高伸向天空的墙壁,上面还有数重复道相连,复道上有卫兵巡逻,道路两旁也有卫兵站姿威严。 长路到头,便是一处偌大广场,走过广场才是一道城墙,再次穿过大门,才来到天命殿前广场,见到巍峨的天命殿。 一百零八层台阶,把宫殿抬高到云霄之间,百官避开中路。文官走左,武官走右,一同来到天命殿前,直到皇帝下令,才被允许登上台阶来到殿前,脱下靴子,赤脚进入大殿。 入殿之后,有坐席,有站位。除了皇帝高坐龙椅,三位平章及六部尚书,还有御史中丞,一共十人,可以跪坐在软席之上,其余诸臣,按照文武、官阶,分列两旁。 左平章法正引导群臣,山呼万岁,浩荡的声音自殿内各处袭来,真如群山祝贺。 不过龙椅上的江河早就熟悉了这一幕,殿上诸公卿也是如此,可能只有第一次参与朝会的汪大渊还能感到震撼。 大内总管郭济上前言道:“大宋神文圣武顺天承运皇帝,问四海牧守,满朝公卿,天下安否?所欲言事者,尽早出班,若其无事,可以早休。” 和汪大渊所想不同,刑部尚书并未立刻出班,反倒是吏部尚书上前一步,说了几个重要官员的调动,得到皇帝允诺之后,方才退下。 “卢尚书果然体力康健,看来荀侍郎与张侍郎还要等几年咯。”就连一旁官员的八卦,汪大渊都听得清清楚楚。 “谁说不是,本以为皇帝会让太宰升任平章,没想到却是刘尚书?” “还不是得了刘平公的遗荫?” “好了好了,别说了,郭尚书要宣布十月经费了!” 顺着几名官员的细声讨论,汪大渊再次回转过来心思,看向了已经出班的郭尚书。这位户部尚书,汪大渊却不甚熟悉,也不知为何,他念的那些枯燥数字竟然最是吸引满朝公卿。 “好!烦劳郭爱卿了。”安抚一句,朝会继续进行。 听了半晌,汪大渊这才明白,原来这诸部汇报是按照“吏户礼兵刑工”的顺序来汇报的,既然如此…… 汪大渊索性眼观鼻,鼻观心,反正他也不在乎什么政务,要不是不会睁眼睡觉,他可能已经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是他现在无比期盼的技能,在这朝堂之上,竟然还真有几位奇人异士可以熟练掌握,收放得度。 挨了半晌,正无聊之际,突然听到皇帝询问。 “汪爱卿,你以为此时如何啊?” “啊?”汪大渊险些没反应过来,可看到殿上站着的张尚书,才明白过来,应当是兵部事情。又依稀听到什么水手、调度等词,连忙胡诌几句,竟然搪塞了过去。 这让王大渊内心惊吓,原本睡意也全抛到脑后。他差点忘记了,这可是天命殿。四百年间,这殿上死过的大臣,可比任何地方都多。 兵部事情完了,张尚书回到席间,中间几名刑部官员例行汇报,只见众人退下之后,王尚书从席间起身,出班言道:“陛下,臣有事起奏!” “要来了吗?”汪大渊整肃神情,等待着王尚书继续发言。 “臣受命编纂新律,历时两载,终于于近日告终,付梓刊印,此为《大宋新律》,献与陛下。” 王安石取出一本厚厚的书籍,交给身边侍臣,侍臣接过,从一旁小阶上前转交郭济,然后才来到江河手上。 “好,辛苦爱卿了。”接过新律,草草翻了几页,与此同时,殿内也走入数名侍臣,手中高举一摞摞厚厚的新律,发给在场公卿。 如此厚重的新律,自然无需太多讲解,若真细细品鉴,那满朝公卿可就不用干别的了。 王安石挑出新律与陈律不同之处,逐节宣讲,只用了两三刻钟,便把新律与陈律不同之处、新增之处、修改之处讲得清楚。 其中修改最多的,还是关于土地、徭役、商业等部分,新增条文除了这三类外还有教育、工业等相关事情。 汪大渊虽然对这厚厚的新律没什么概念,却听王安石所讲,也能大体知道新律赠改了那些地方。心下不由佩服,自己若是有王安石这样的本事,以后些奏折可就不用抓耳挠腮了。 王安石讲解结束,江河也大体翻看完了手中新律,不由问道:“不知朝中公卿以为如何?” “孝直?你以为新律如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律之弊 听到皇帝呼唤,法正闻言自软席之上起身出班,来到天命殿中央。 “陛下,臣以为律法乃约束万民之纲要,朝廷立命之根本。凡所宜者,当顺本源,紧贴当下。” “是故秦以衰弱而崛起西域,皆法之妥帖。今我大宋,幅员万里,生民以千万计,必当定良善之法,与民相约,然后可葆万载稳固,基业长青矣。” 法正所言,立刻引起朝堂上众人赞同。 “法平章所言极是!” “嗯,不愧为平章大人,一语道出新律之重要啊!” 汪大渊听着身边众人对法正拍的马屁,暗中唾弃,法正说的全是官话,一句实在的也没有。 皇帝问他这新律如何,他却只提及律法的重要性,避重就轻,表面看是予以了回答,却根本没有任何主张! 难道他以为皇帝会听不出来? 念及至此,汪大渊微微抬头,想要窥探圣颜。 “嗯,孝直所言甚是,律法乃国家刚要,大宋新律更是我朝律法之始,不可马虎!”皇帝稳坐高台,原本一点表情的脸上反而出现一丝……一丝欣慰? 为什么? 汪大渊简直搞不懂,可就在他愣神的功夫,皇帝又点了另一名平章——房玄龄,出来答话。 “玄龄都统了十年钱粮,对天下户口、钱粮、税赋都很熟悉,关于土地、户口等条令,玄龄有何要说的?” 顺眼看去,法阵回到席位之上,替换他的是房玄龄。只见房玄龄闻言,起身站到了刚才法正所站的位置上。 并开口说道:“陛下,臣已微览其中条令。其中言道:新朝抑制兼并,土地悉为国有,如有交易,皆当奏于本县,县令核实、准许,方可成交。” “如未奏上官,私自交易者,没收所款田亩、财物,徭役三载,及十金。同族之中,如有在朝为官者,当报吏部核查,记录于档,功则不计,罪则从重。” “又如此条:各县每岁十月之后,勿许交易,由县中吏员核定本县田亩黄册,十一月前交至州府。州府得知,编纂核实,新年之前报于京师,以供皇帝御览全国土地事物。” “如此等项,抑制兼并,还生民以存望,杜豪门以恶财。真万姓之共荣,四方之欣悦。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恭贺陛下福祚绵延,子孙帝王万世基业,由此奠矣!” “切!又是一个马屁精!”汪大渊见房玄龄跪在地上,嘴里溢满之词,听得他牙根子酸酸,心中对房的态度急转直下。 若如刘侍郎所言,看来这房平章是不大好做了! 观看之余,汪大渊还没忘记刘侍郎对他所说的话。再次稍稍侧头,观望圣颜。 可江河的表情,又与他的猜想大相径庭,江河非但没有怨怒,反而十分亲昵道:“玄龄之言,朕已知之。土地兼并是陈败亡之根源,我朝虽然新立,面对的却是陈朝四百载积攒下来的兼并场面。” “想朕躬耕泰山,一户两丁仅有田二十亩,一岁出产,上奉家国,下了县衙。一岁丰稔,犹不足果腹!” “怜哉!县中徭役日**迫,病父带伤还需劳作。室有幼子嗷嗷待哺,田有农事不得耕作,反去兴修蠹吏之新室!至于染疾,朝廷抚恤尽为蠹吏所侵,病死榻前,不亦哀乎?” 皇帝言罢,双袖拭目,引得群臣哭泣,更有甚者痛哭在地,仿佛死的是他亲爹一样。 “陛下年幼遭逢大变,故能成其品行,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陛下品行是从烈火之上得来。孟子亦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心心智……”阶下房玄龄劝解道。 “有此田亩法令,即日昭告天下,则乡间田亩买卖消矣,民不再受此苦,皆陛下之力也!” “这还算说句人话。”汪大渊心里吐槽不停,表面上却也不敢马虎,跟着群臣擦拭眼泪。 可他哪里有眼泪出来,硬生生憋出来两滴,染湿了一点袖口。 “好了,好了。皆是陈年往事,玄龄之言,朕已知矣。不知行之如何看待新律?” 皇帝这是要把在朝官员都问个遍啊! 汪大渊心底怀疑,这样一个个地问下去,今天晚饭怕是都吃不成了吧…… 不对!这参与朝会的足足有两百多名官吏,一个个问下去,说不定得问到明天去,若再出几个能言善道之辈,这朝会可得开上几天…… 心底想着,汪大渊又把自己刚才所想给否决了,不对,皇帝大抵也就是问问三位平章,最多再问问几位尚书的意见,估计自己都不会问道,更何况自己身后一群从三品、正四品和从四品的小官。 既然如此,此事和我无关咯? MD!竟然上了刘侍郎的当!这下子一点实惠没捞到,还要为他担风险! 看着眼前刘义答完退下,汪大渊不由得看向户部尚书郭阳,下一个该是他了吧? “好!行之所言,朕已知矣!焕章,你说说对新律的看法!” 这个郭阳怎么还不出班呢? 盯了郭阳十几秒,汪大渊还在怀疑之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吸引了朝上多数人的目光。 这是怎地了? 怎么都看着我? 还好汪大渊身旁一名门下侍郎,因为是正三品的缘故,刚好在汪大渊身旁站着,此时捅了汪大渊一下,细声言语道:“陛下问你呢?” “问我?”汪大渊这才回想起刚才皇上叫得是自己的表字! 不好! 汪大渊慌忙出班,急得他也不敢站着,直接跪在天命殿中央。“陛……陛下!” 仓皇如丧家之犬,全然没有刚才瞧不起房玄龄的样子。 “呵呵,焕章这是怎地了?我朝出班,无须跪拜,站起来回话!” “诺……诺……”气虚之极的他,连说个“诺”字都得拆开两半。 “陛下……臣……臣以为……新律……新律……” “哦?新律如何?”江河看着眼前不同往日的汪大渊,竟然升起了一丝趣味。能在这天命殿上让他江河燃起一点好奇的,人还真不多。 电光火石之间,汪大渊心里也没有根底,好在刚才他随着江河翻看新律,速度一致,看到江河再看一章节时候,明显蹙起眉头,和刘侍郎说得相仿。 “臣以为这新律虽然,却有些问题!”汪大渊死马当活马医,大不了与王安石结怨,也不能让御史记下一个殿前失仪的罪过。 那可是足以流放的罪过,就算皇帝不罚,惹恼皇帝和惹恼尚书相比,他宁愿选择后者。 哪知这话更引起了江河的兴致:“那好!焕章别急,且说说这《大宋新律》哪里还有些问题!”江河兴致起来,又道:“实不相瞒,这新律上,我也有一处地方感觉不佳,不知焕章是否与朕……暗合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喜一忧 天命殿上,关于新律的讨论还在继续。 虽然已经进入十月,天气突然转寒,可站在天命殿中央的汪大渊却热得满头大汗。 虽然方才皇帝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可慌忙之间,他早就把皇帝在何处蹙了眉头给忘在脑后了! 这可怎么办! 汪大渊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越是想要回忆,可偏偏脑袋空空。越想脑袋上的汗也出得越多。 当汪大渊第三次擦拭额头上涌出的汗后,皇帝终于问道:“可是一时想不清了?” “额……臣……记忆不好,烦请陛下稍等,容臣查阅一番……” 江河见状,眼神示意一旁侍臣,把已经收回去的《大宋新律》又给汪大渊发了一本。 有了新律在手,沉甸甸的质感给了汪大渊一丝能够察觉的安全感。 翻书如同数钞,不过数息之间,汪大渊就把《大宋新律》给翻了一整遍。 怎么会没有呢! 不会!不会吧…… 汪大渊此时已经不敢再抬头去看皇帝的表情,他已经在天命殿前耽搁群臣将近一刻钟了,如果不能给出个答案,他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焕章?” “啊!”汪大渊险些叫了出来,可声音还是被他身旁的一些官吏听到,不由侧目。 “翻找得如何了?” “这……还……”正欲回答尚未找到之时,汪大渊只觉得脑海之中闪过一个片段。 是田亩法令! 不对!是田亩法令的前一款! 记忆一旦确认,便前后通顺,他甚至记起了皇帝是在何处微微颔首,面带欣喜,又在何处表现平平! “臣要说的,是……”他一边回答着皇帝,手下也没有休停。 “是这均田一则!” 他终于找到了让皇帝蹙眉的法令!正是均田! “哦?”看着皇帝漏出了原来如此的诡异笑容,汪大渊心中提起的石头终于放下。 可皇帝的问题却未停止,他用欣慰的眼神看着汪大渊,像是故意提问,等待着汪大渊给出标准回答一样询问道:“那焕章以为,这一则中,又是哪里有些不合时宜呢?” “不合时宜?”汪大渊迅速在心中琢磨了这个词语。 不合时宜? 新律编订,采用了两年光景,可是江河坐稳北方,却早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他迅速低头寻找。 “凡男子满二十为丁,授田一顷……”不对,不对,不是这个。 “又有夏秋两季,耕收之后,毁灭例田,降低亩产者,流三千里,终身不得转还。”不对!也不是这个! 急忙寻找之间,一句话吸引住了汪大渊的目光。 “授田之后,籍于州县,所生男女,永为滋孽,非有所由,不得离境!” 他看到这句话时,仿佛已经看到一条生路铺在自己面前,乃至于他激动得把这句话念了出来。一旁王安石目睹着这一切。 其实刘振所言,都是道听途说来的虚假消息。这新律皇帝的确看过,却没有责备王安石半分。也不存在着什么先天巨大矛盾。 不过汪大渊所寻查到的这处,也的确让江河不满。 当汪大渊念出这句,皇帝欣慰一笑,再看刑部尚书王安石,初听之下,没有什么。可恍惚之间,身体一晃,直接拜倒在皇帝面前。 “陛下,是臣举纠不当!是臣失职。”真正优秀的文臣,就连承认错误都比庸臣快了一步。 乃至于皇帝都被这速度吓到,也根本来不及提及责罚,只是问道:“介甫,你以为此语错在何处?” “臣以为,授田之法,在于给流民以生路,纠集难民,拨给农具荒土,让其自建家园。为防闻新弃旧、因商废农、自甘堕落,所以设此条目,禁止离开原籍所在。” “是臣失察,此法当用一时,不足以堪百年之大任。想百年之后,荒土之成阡陌、废墟之成市镇、冷落之成繁华,则其民亦不为流民矣,所去来往,应当自由。” “嗯,介甫所言道出朕心中所想,这个年限,大家商议一下吧!” 皇帝一言,打开了朝廷上的话匣子,有的说五年,有的支持十年,还有人说一岁即可。 杂乱的言语最终统一,在几位平章的支持下,便定下了五年时间,五年之后取消限领。同时为了防止均田的落荒,又增加了一条惩罚农田落荒的法令。 “如此,这新律才算合理。”江河很是欣慰,又道:“然而均田令所覆盖的区域还是太少!” “户部!” 皇帝呼唤,户部尚书郭阳立刻出班,站在皇帝面前。“户部尚书郭阳在。” “搜户检地一事,需要加快进程了!朕能等得起,可朕的百姓等不起了!” “诺!臣这就调拨官员,停下、暂缓其他事物,着力推进搜户检地,为均田提供基础。” “嗯,一应官员,吏部可以优先倾斜给户部。” 皇帝若有所思,又问郭阳道:“子高,如今天下州府,已完成检地的,有多少?” “回禀陛下,搜户检地自建宁二年即为户部主要工作,如今已完成了京兆、怀、郑、汝、相、莫……等一百一十二州,建国之初核定天下州府总数一百三十八,唯有二十六州尚未完成。” “不过这二十六州包括幽、凉、交、平四个边州,实际情况恐怕更为艰难。臣唯有恪心督导,以全此事。” “除去这幽、凉、交、平四州之外,其余二十二州一年之内可否核定完成?”皇帝面色不假,一对眼睛深深隐藏在眼眶里。 “这……其余二十二州不在蜀地,即在楚地,都是不稳之地,官吏勾结,恐怕一时之间……”郭阳支支吾吾,难以继续说下去。 “哼!你要让百姓等多久?等到义军杀到永乐宫来,才说均田吗?”户部的拖沓,让江河大怒:“我只给你一年时间!如果一年之后未见成效,你这个户部尚书,就是当到头了!” “退朝!” 躲在郭阳身后的汪大渊虽然没看见江河的表情,也从这声咆哮当中,能够想象出皇帝狰狞的表情,不由为自己面前的户部尚书担忧一二。 “郭尚书,皇帝让您朝会之后留下。”一旁郭济从阶上下来,传递了江河临走前的命令。 被叫住的郭阳,神情一愣旋即脸色转为煞白,只道:“多谢郭公公了……” “嗨!没事儿,咱也算同族,日后多多走动才是。郭尚书千万别往心里去,这户部就是个挨骂的地方。” 又贴在郭阳耳朵旁,道:“别说是您了,就是房相,也常常被皇帝咒骂,可咒骂完了呢?升平章的时候,陛下还不是第一个想到房相?” 有了郭济的安慰,郭阳脸色转暖。“多谢,多谢。” 二人声音被嘈杂的退朝人流声音覆盖,也只有一直待在郭阳身后,还没从刚才的惊讶中缓过神来的汪大渊能够听到一二。 过了良久,汪大渊背后还是不断渗出冷汗。缓了许久,眼前郭公公与郭尚书都快聊完了,他才要转身离开大殿。 这次朝会,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要不是机灵一点,刚才被训的,可能就是他汪大渊了。 正要转身离开大殿,就听身后郭济道:“汪大使慢走!” 回身一脸疑惑的汪大渊行了个礼。“郭公公,可有何事?” “嘿,陛下让您也过去一趟。”又看了看身边的郭阳,道:“就与郭尚书同去。” “什么?”看着一旁的郭阳,汪大渊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那好,郭尚书,走吧,别让陛下等太久。”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御前争论 朝会散去,天命殿上也清空了场子,官员穿回靴子,四散而去,独独留下殿内三人。 本是讨论新律,却因为户部的事情叫皇帝狠狠斥责,郭阳心底自然不甘。前面郭济引着二人,走了一旁小路,穿过数条连廊,来到一处小殿。 自从修缮玩致和殿后,皇帝自恃内帑充裕,便把目光投向北苑,相比于皇帝日常居住的南苑,北苑被闲置的殿宇更多。 于是在致和殿修葺一新之后,皇帝便把工匠拨到北苑,修缮殿宇,虽然一时之间未想好用来做什么,却好过日日看着灰尘笼罩、野草遍地的宫苑。 三人穿行而过,一旁水潭里荷花开尽,唯留下几条枯枝。 “到了。”三人来到一处小殿面前,郭汪两人看去,见上面用浑厚的隶书写着:养心殿。 “这是陛下近日来退朝后暂休之所,还没几个人知道。”郭济一笑,轻轻叩响门扉,隔着门向内说了几句,只听里面传来一句:“进来吧。” 二人相视一望,低头进入。郭济打开门来,待二人进去,合上门扉,站在殿门前侍候。 入殿之后,两人才发觉这殿的不同之处。从外处看,这小殿平平无奇,入殿之后才发现这殿竟然不小,原来此殿是以窄面取门,看到的无非是个侧面。 皇帝也不对着殿门,而是坐南朝北。两人自皇帝左手边进来,告了声罪,来到皇帝面前行礼。 礼毕,江河头也不抬地问道:“知道今天为什么叫你们俩过来吗?” 还不等汪大渊回话,一旁郭阳先道:“是臣督导不力,延误了工期,惹得陛下大怒,臣知罪矣?” “就这?”江河正在挥洒宸翰的手突然为之一滞。把笔随意仍在一旁,看着阶下郭阳道:“子高,让你做户部尚书,是真辛苦你了。” 沉寂无声的数秒过去,江河又点了汪大渊。 “焕章,你说说朕为何叫你过来。” “臣……”汪大渊本来还有一点欣喜,可看着皇帝对郭阳的态度与自己无二,本来存的一点求宠心思也消失一二,只求皇帝别把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 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岂不是得早早滚到琉球去? “臣有罪!” “咦,卿何罪之有?”江河眉头一挑,暗道自己这是炸出来一条大鱼? “臣今日上朝,在司马门外让之前上司刘振拦住,他将刑部秘闻告诉在下,说可以用到一二。” “哦?刑部秘闻?他一个户部侍郎如何知道?”一边说着,又把目光投向了郭阳。 搔了搔头,江河也没想到还能牵连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也无妨,说是部门相阻,其实都是同朝为官,难免有小道消息传出,不算什么。然而焕章若非明察秋毫,焉能以一言而知朕之所想?” 皇帝不再继续追问下去,汪大渊却有些难堪了,他现在可以肯定皇帝不会把郭阳的火气洒到自己身上来,可自己要不要把事情继续说下去? 说吧,怕引得皇帝震怒。可要是不说,自己在吴州搞出的小动作让皇帝发现,那可就不是皇帝大发雷霆的事情。 虽说只是四十五顷田的事情,可仔细算下来,也是四千五百亩地,足可以安置数十户人。虽说就此也不算什么大事,可偏偏逢在广推均田的当下。 皇帝眼里不揉沙子,要是出了这档子事,还牵连到两个三品官员,自己不就成了典型案例、反面教材了吗? 一时彷徨无措的汪大渊索性继续当缩头乌龟,去听听皇帝与郭阳聊得什么,可这一听不要紧,却让汪大渊吓得后背湿透。 “其实今日训斥,也无非是在群臣面前,做个姿态。朝上衮衮诸公虽然可靠,近来却有些怠惰,忘了敌我之分,近来竟然还有几个御史上书,要为天正元年的那几个世家翻案。” “翻案?反了他了!土地问题一天不解决,大宋便没有一日安宁!朕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谁敢买卖土地,压在农民头上不劳而获,便是朕的敌人!朕百万大军,可不怕他几百家丁!” 一旁汪大渊冷汗直流,虽说这话是对郭阳说得,可汪大渊心里有鬼,感觉句句都说得是自己。尤其是最后一句,自己家里可没有几百家丁,也就十三个。 皇帝在京都附近,兵马足有二十万,灭掉自己还不是跟玩一样。 “陛下……臣……臣要举报!” “哦?”江河看着汪大渊气色不佳,也不管他刚才说了什么:“焕章最近的气色可不大好,得补一补气血,气虚就容易出汗,出汗就容易着相。在京为官,拿出去就是大宋脸面,这样可不行!” “臣……臣……”汪大渊哆哆嗦嗦,甚至脚下一个不稳,险些跪在地上。 他现在都能看到,官兵把他家里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样子。 “焕章虽然不是言官,可我大宋人人皆有检举之权,焕章是看哪位官员品行不佳或者触犯律法了?” “是刘振!” “你胡说什么!”郭阳闻言,转身斥责道:“刘振是户部的顶梁柱,为官清廉,屡有政声。这户部尚书他来做都是完全够资格的!焕章可别胡乱污毁他人清白!” “不是污毁清白!”汪大渊不理一旁郭阳,上前两步,站在桌案之前:“陛下,刘振一家本居淮右,去岁两淮大疫,他家南避入吴,卖却族中田产,却打算在吴地购地。” “哦?有这事?”江河眉头一皱,又问向郭阳:“这个刘振,我只记得名望不错,家里如何?” “陛下!刘振刘奋章世居庐江,祖上还能追溯到陈文帝时的车骑将军刘都,素来都是淮右士林冠冕。入我朝以来,刘氏一族也唯有刘振一人在朝为官,可不像别族,朋党相联,以权谋私!” 郭阳又继续为刘振辩解道:“那刘振家中,家学殷实。本就不是什么土地横连阡陌的土豪劣绅,族中家产也曾与我提及,似乎只有十几顷田,一点淮右生意、营生罢了。” “再者说,刘振目下负责的不是别的,正是搜户检地。他出身世族,却能感受陛下之广德,亲自来当世家的刽子手,难道陛下要相信焕章的一面之词吗?” 作为刘振曾经的下属,郭阳的袒护也在质疑着汪大渊的道德。 另一边,郭阳还未停下。“虽然臣入户部尚短,也知道刘振的清雅名号。洛城当中,拜刘振为师者多矣。上个月,就有城内富豪请求拜刘侍郎为师,封赏百万资产,作为束脩,可刘侍郎坚决不收,他说:‘金何固也?一朝倾覆!学识在胸,谁其可夺?’坚决不受。” “是想如此雅士,焉会为了些许田地,就冒着眼下严打,拼上一生清誉也要换来几亩田地呢?” 郭阳的一番辩解,让汪大渊有口莫辩。就连他自己也怀疑,是不是自己误会了刘振的意思,而在皇帝面前失仪了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两位宰相 “哈哈,这个刘奋章倒朕有点意思,竟然让子高为其如此辩护!”看着郭阳为刘振争论不休,江河反倒升起一丝好奇。 “焕章!我且问你,刘振托你在吴中买几顷田地?” 有了皇帝出言,一旁郭阳也不再施压。汪大渊细细想了想,确认道:“他欲购田五十顷,如今已购得五顷,还有四十五顷田吴中官员不予批复,所以才找到微臣,请求走动关系……” “四十五顷……”江河咂摸了一下这个数字:“四千五百亩地,嘿嘿,朕当初若是有这些田,干嘛要寄身刀锋之间?做个富家翁不也挺好的吗?” 一旁的郭阳却想不出来,他很诧异,汪大渊不会拿这事来作假。可刘振为何痴痴地求五十顷田呢?他已经是散侍大夫的爵位,一年各项津贴算下来,也有四五十万的俸禄,怎么如此执着于土地? 况且就算他因事病故,以他眼下的位置,皇帝也会封荫其子。他的儿子也可以继承到公乘的爵位,一年平白无故也可得十万钱,足以养活一家老小了。 况且卖地所需也不是一笔小的费用,如今因为四海清宁,各地田地价格都有所上升。吴地虽然水土粘稠,不利开垦,可开垦出来的都是极佳的水田,加上吴地光热充足,一年两收。 眼下吴中的土地价格也在三百五十钱一亩左右。五十顷田,那就是一百八十万钱。刘振若要攒下这笔钱,也得十年八年。 郭阳自然不会怀疑这笔钱的来历,毕竟无论是刘振的俸禄还是刘氏一族百年积蓄,拿出这笔钱,都不是很困难。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为什么要这样? 这个问题郭阳想不明白,因为他一家老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就是把家里的骡子都算上,也不过一十八张嘴,他的俸禄养活这一家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其实江河也隐隐猜出原因所在,刘振一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也繁衍了两百年,怎么说也不会太小。五十顷田,听起来也不算过分。 “陛下,臣不是怨恨当年上司,是实在不肯见到朝廷高官沆瀣一气,左右土地。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请陛下明鉴!”汪大渊不知说什么才好,最后退了一步,直接拜倒在地,一下子摆脱了江河对他愤怒的所有可能。 果然,这一跪果然有效,江河竟然起身来扶,而且好言相劝,说无论如何也不会追究于他,还让他好好干,不要因此耽搁了夷洲行程。 “怎么把事情牵扯到这事情上来了!”江河回到龙椅上,道:“刘振购田,这事情模糊得很。子高!” “臣在。” “你回去调查一下,刘振家里有几户几丁几口?若是相差极大,再定罪不迟!” “陛下圣明!两百年生息繁衍,总该人不会太少,五十顷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臣以为就算拿这五十顷田来奖赏户部官员,也是可以的。” “这事之后再议。”江河扶正身子:“今日叫子高来,其实还是有个故人,朕打算安置在户部,让子高看扶着些。” 郭阳听了皇帝的话,不觉间有些惊异,皇帝的故人?这关系也太硬了吧? “臣一定好好安置,不负陛下重托!”无论如何,郭阳打算先应承下来,再看看这人如何。 “那好!长源!” 一声呼唤,殿旁拐角出来了一个年轻道人。其人身高七尺六寸,面如冠玉、肤如凝脂。一顶紫金玉冠待在头顶,一支子午簪贯穿前后。 “白衣山人,见过二公。” 年轻道人轻轻施礼,二人却不敢丝毫怠慢。他们两个早就对这人略有耳闻,只听说过皇帝身旁有一位素衣道人,能知天文地理,通晓天下格局。 皇帝依其为臂膀,尊为先生,但却把其深匿宫中,就连朝中平章都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听闻灭陈之时,此人便出力不少,乃至后来伐蜀之策,也有此人谋划。 不过这些都是传闻,可传闻这种虚虚实实的力量,往往更加可怕。 二人深深见礼,不敢怠慢。还未等二人行完礼节,又有一人自拐角处走出。来者一袭鹤氅,手握白毛羽扇,头戴纶巾,身高八尺,容貌甚伟。 其人三十上下,器宇不凡,举手投足之间,便倾倒二人,让郭阳惊呼:“世间焉有此等人?” 那人含笑不语,手中鹅毛羽扇轻轻扇动,过了好一会,才道:“某乃琅琊诸葛亮,表字孔明,见过二公。” “岂敢岂敢!”郭阳虽然沉稳厚重,见了诸葛亮,也深为叹服,无需考校,便知此人必然深藏学识。 琅琊人?陛下是泰山人,泰山琅琊想去不远,难道是远方表亲?郭阳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皇帝母亲早亡,新朝对于皇帝表亲一系,也所知甚少,皇帝也从未公开透露,或许这就是…… 正如此思考,郭阳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想。不对!诸葛…… 嘶……如果没记错的话,帝师公孙冶的师兄弟,鸿胪寺少卿诸葛泰,也是琅琊人…… 原来如此!郭阳这才明了,幽州刺史诸葛泰调归中央之后,只封做鸿胪寺少卿这个清闲官职。虽然官职清闲,可诸葛泰的爵位,可是亭侯。地位如何,一目了然。 眼下诸葛泰身体不佳,几次朝会都未参与,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诸葛亮,看此人如此,这诸葛氏后继有人矣。 郭阳正以一种前辈对后辈期许地目光看向诸葛亮,却不知一旁李泌眼底暗含笑意。 “好,你等既然见过面了,子高,你看我这故人,该做个什么官?” “嗯……”郭阳闻言,也犯了难,眼下户部运行稳定,并无实缺,若要挪动,恐怕要耽误事情。可皇帝的眼神里分明带着两丝炫耀,如果不给高官厚禄的话,皇帝这一关,自己就先过不去了。 “劳烦郭大人了,某不过是个乡野村人,不识得什么朝廷规矩,不妨就从小吏做起,若是有功再升不迟?”诸葛亮看出了郭阳的为难,缓言道。 “如此……”郭阳有意无意地看向皇帝,见皇帝无状,便也放心下来。狠狠夸赞诸葛亮后,决定授予诸葛亮主事一职,负责调度荆襄钱粮一事。 “多谢郭大人!”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郭阳现在可算知道什么叫出人头地,哪里敢故作上司姿态。这诸葛亮一有才学、二有相貌、三有家室,自己这个三者平平的家伙,无非是站着早早从龙的功劳,才能当上这个户部尚书。 做了户部尚书之后,升迁无望,每日应付公务,便好去极大心血,恐怕只能混混资历,乞求能在退休之前,挤入平章之列了。 至于太师太傅太保,根本不敢想象。 看着器宇轩昂的诸葛亮,郭阳不禁想问:“他是来打击我的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明言殖民 “嗯,既然子高同意,等下就直接带孔明去户部交接一下工作吧。”见两人对此没有异议,江河也乐见其成。 一旁郭阳见这一趟既没有挨骂也没有挨罚,正想借个机会溜走,刚要出口告退,便让江河叫住。 “子高啊,这次叫你来,还有一件事。” “陛下但言无妨,臣舍身弃命,也要完成陛下所托之事!” “哈哈哈,那倒不必,朕就喜欢子高这认真的样子。”江河指着汪大渊道:“其实近来召唤焕章入京述职,其实还是为了一件事。” “这件事,朝廷上没几个人知晓。” 听到这里,郭阳也有些心中疑惑,看向汪大渊。带着对皇帝的感激,道:“陛下新任于臣,微臣定不负陛下嘱托。” “嗯,叫你这个户部尚书来,自然是为了支些钱财。” “不知陛下所为何事?可是欲在征讨三韩之前,再修一批海船?”郭阳眉头略微皱起,劝谏道:“陛下,三韩实乃夷国,当下我大宋海船,已然对其有绝对优势。” “此时造船,不说新船能否在明春之前造完,就是如今各地船坞也已抵达饱和,就算投入再多钱财,怕是也提高不了造船能力了!” “非也!本次拨款,不是为了造船。朕已于前日,认命焕章为殖民大使,命其殖民夷洲?” “夷洲?那是何地?”郭阳可从未听过什么夷洲。 一旁汪大渊正要解释,就听一旁诸葛亮道:“夷洲在大海之外,闽越之东南四百里处。足有五六个州那么大!” “原来如此!”郭阳这才频频点头:“殖民之说,陛下《地理》一书曾经说过,言西方有腓尼基、希腊等国,他们的扩张便是依托于商贸及殖民。” “陛下,此法行之于西方,如今陛下欲为之,恐怕不宜!” “如何不宜?”江河闻言暗道这郭阳又在找骂! “陛下,西方二国行此法,唯因其粮食不能自给,故托之于海,以图解决。如今,大宋安宁,四海动荡初定,闲田多者,不可胜数!陛下迁民往耕,各均田亩,则百年内,大宋之民绝不会困于粮食之危!” “臣之所虑者,百年之内,此法似无用处……不知陛下为何还要调拨重金,迁徙民众,以投海外?” “这岂是你能想到的!”江河道:“凡朕之子民,多困于山水之间,田亩之中。不知大海宽袤,亦藏大利!财落门户,我宋不拾,让与他人哉?” 一番劝谏,不见效果,郭阳已经不敢再劝,直言:“陛下圣明!陛下圣明!是臣庸匮!臣庸匮矣!” “殖民之利,或许三五载还见不到,可数十百年之后,夷土之入中华,永为我土矣!” “想三皇之时,方不过千里。周之封建,决断内外,广纳藩臣。秦并西戎,楚拓南蛮,赵击北狄,燕吞东夷。不唯四君,我土安在?不唯四君,我民何存?” “况齐桓在世,亦东击莱夷,南抚淮夷。为今其地,皆我宋之土,岂能割与外夷哉?” 陈述完殖民的必要性后,江河又道:“尔等为宋臣,即当思拓土以慰上矣!” 四人听闻,齐立帝前,曰:“臣等受命,不忘此义。” “善哉!户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臣无异议!”郭阳这时候还敢说什么,再多说一句,都是个叛国的罪过了。 “那好,焕章,你与子高讲讲,此去殖民需要花费多少?” “这个……臣细细算过,共有十一大项,三百余条,总计大约需要三千万钱有余……” “哦,那好。户部便把这钱出了吧!”江河道:“朕先前答应你的那一千万钱,你先拿着,不够,再从朕这里支取!” 言罢,从桌上取出一张小纸条,汪大渊接过一看,上面是洛阳银行的支票,一千万钱整。 “诶呀呀!此事焉能让陛下操持!”郭阳道:“既然汪大使此去是为国拓土,理当从户部支出。户部愿出资五千万。不敢动陛下的体己钱。” “呵呵,朕的钱可不比你户部少。”江河见汪大渊要把钱退回,道:“你就拿着,为朕好好做事!” 汪大渊不敢拒绝,索性收下。显然郭阳也不打算继续待下去,告了声退便引着诸葛亮与汪大渊一同退下了。 三人走后,殿上只剩下了江河与李泌。 “长源此去翠微山,可见到言儿了?” “回陛下,见了。殿下一切都好,言语之间可以看出,那净羽道人所传不假,是个真神仙。” “哈哈,一个江湖骗子罢了,不过以他这水平,别人也看不穿他。”江河像是想到什么,问道:“提起我了吗?” “提起了,殿下说之前惊扰,有违人子之道。希望陛下保重身体,他上元节时会请假归京,探望陛下。” “我倒是得等着他了?”江河轻轻一笑,言语之间却并无一丝责备。 “此去幽州,百姓如何?” “百姓皆安,如今四海清宁。幽州的几位太守,治民妥当,臣举荐三人。” “哦?说来听听,能入长源的眼,一定不简单呐!” “回陛下,此三人为代郡太守陈淼、范阳太守戴泉和上谷别驾李申。代郡太守与范阳太守,已与臣言明。” “他们二人说当初割据,本不是本意,如今天下归附,二人不愿再以太守自称,希望陛下早日派遣官吏,勘定界限,化为州府。” “不错!准了,那个李申呢?” “李申身为上谷别驾,与上谷郡的太守李冲本是一家。李冲自七年前斩杀前任,自立上谷太守之后,就一直顽固边关。而今李申品行高洁,调度有方,在上谷之中颇具影响。” “如今李冲病在床褥,一应事宜,皆由李申辅佐。” “朕知道了,上谷那边先别动。此番又纳两州,实是长源之功。” “陛下谬赞,臣不过是待陛下走了一遭。臣此去幽州,还探查到了一些消息,其中有一条,虽然不能确认,想来陛下也应当欲闻。” “既然如此,长源但讲无妨。” 李泌左右四顾,见无人窥探。才来到江河耳旁,细声言道:“传言称宋仪躲入鬼方,就在廓尔廓帐下!” “哦?”江河闻言,一对眸子闪出一丝金光。“当年正愁捉他不到,本以为他也算一豪杰,没想到败亡之后竟然逃到漠北王帐,认贼作父去了!” “当初真是看走了眼!”江河冷哼一声:“朕欲遣兵五万,明春攻打三韩。若能得闻捷报。入秋即出兵草原,略戎狄牛羊!长源,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三韩不足为惧,不知陛下欲调何人?” “章晋吧,他虽不敏,却可靠得紧。他成名已久,更不会如小将一般,稍有功劳便沾沾自喜,输了全局。” 又突然一笑:“长源欲荐谁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东昏索家 养心殿内,修葺一新的大殿里,还能隐约闻到涂料的味道。 和化学染料不同,大宋的染料发出的自然香味,虽然颜色并不鲜明、也容易褪色,可这味道确是怡人。 殿内,道人轻轻一笑,不做回答:“陛下既然已经知道了臣心中所想,臣还何必明说呢?” “曹霜此人,虽然颇有战功,但此去统帅五万人,还是从来没有过的。况且他的资历,也还差上一筹。吾打算把他留在中央,等明秋进攻草原时,再委以重用。” 知道江河别有想法,李泌不再劝说,反正在他眼中,可堪此任者多得是。他这一趟也去了三韩,虽然没有深入,却也知道大概。 以三韩兵力,面对五万中央军,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 “臣此次回来,有些话要说。” “长源你此次北行,历时数月,所见所闻,如同朕的耳目一般,千万不要自外了!” “臣以为,陛下驻军洛阳,足有二十余万。洛阳虽然富庶,乃天下钱粮所在,可大军聚集,万一出事,调度不便。” “臣请陛下移兵五万,到相州驻防,再移兵五万至昌邑驻防。如此,或可减轻中央压力!若陛下移军,京兆粮价必降,京兆之民深感陛下恩德。” “嗯,长源说得在理,可朕怕这几个丘八不再我眼皮子底下待着,再闹出事来!况且” “陛下多虑了。京中御史各个清正廉直,不会偏袒的。况且陛下耳目众多,一点事情不出连三日就到陛下耳朵里了。还可以轮换将士,一岁轮换一番,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还有所裨益!” “哦?有何裨益?”江河有些疑惑,调拨兵马能有什么好处? “陛下,可莫要轻视士卒,他们之中最差的一个月也有二百钱的纯收入,可比多数大宋子民活得滋润。这十万士卒放在两地,算上军官俸禄一个月足有三千万钱的支出,多余的便不用臣细言了……” 听了李泌的话,江河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手里的士兵,还能促进经济! 想来也是!这么一群有钱的军爷,放在哪里都能让小商小贩眼冒精光了。对餐饮、纺织各个行业都有重大的促进作用。 消费可是被誉为促进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之一。这一年三个亿的消费,压在地方,完全可以极大的改善城市的发展。 “嗯,没想到长源还深谙此道。嗯这个建议不错,朕准了,即日发下圣旨,命两地官员做个准备。” “对了,长源,你为何不让我在长安、南阳置兵?” “因有关隘,恐为后世祸矣。”李泌轻松解释,更赢得江河频频点头称赞。 “长源此去,应窥得北方根底。此次回京,欲带上几日?” 李泌低头沉吟片刻,道:“臣此次回京,恐怕不能久留。” “如何?还要回终南山里?” “嗯,先去一趟,然后入蜀。” “入蜀?” “蜀地近来出来个通真道人,臣想着去会一会,顺道再为陛下看看蜀地民风是否归化。” “也好,蜀地山川秀丽,是个不错去处。现在也过了雨季,不甚溽热。” 两人又谈论些蜀地趣事,李泌告退之后,江河也走出养心殿,乘着早就准备好的銮辇,过了大复道,前往致和殿中处理奏折去了。 。 汴州,东昏县。 自从江河把势力拓展至此,已经足足十年。十年间江河攻灭群雄,克定天下。仿佛天下初定,可这东昏县却早已平静了十余年。 虽然十年间朝廷的政令每次下达,县城外的城楼上就要挂几颗脑袋。可百姓对此非但没有恐慌,反而拍手叫好。 原因无他,城楼上悬着的,都是东昏县土豪劣绅的脑袋。而他们的田地,也被分了个干净。一户一倾,补足田亩。 家中殷实着,虽然没分到土地,可想这样的人家,整个东昏县也找不出一百家来。东昏县剩下的两万多户,家家田地都不足一百亩。 又何止是一百亩?平均下来,东昏县每户应有一百二十一亩地,可地呢? 东昏侯氏、孟氏、陶氏、韦氏四家就占了一万八千顷田,东昏县大半的土地都是他们四家的。 这样的日子本来也没什么,无非丰年饿肚子,饥年卖儿女,也能勉强过去。 可过了天正元年,江河对世家态度突然一变,关东一百多家世家全部被剥夺田产,接下来的数字更加夸张!五百家! 其中就包含了东昏县的四家,乃至还包括了一些只有十几顷田的地主,朝廷也全不放过,只要敢抵抗,全部杀头! 从那以后,东昏县才算是彻底安宁下来。 若说安宁,其实也不太安宁。毕竟田中来往,夯下界限。城中挤满了买牛的人。田中农夫也不知发起了什么疯,原来三日做完的农活,一日也就搞定了。 剩下的两日也不能闲着,到城里来,就算拾些牛粪用来堆肥,也不肯在家里闲着。更有甚者,为了捡些牛马粪便,日日往陈留城中去了。 才几年光景,东昏县的木匠、石匠是乐开了花。几年丰收下来,家家户户都不缺钱,纷纷盖起了新房。就连县城里原本荒废化为农田的土地,也有人建起了新房。 三年下来,县城里盖满了新房,也没能缓解百姓们的热情,就连城墙之外,都有不少新房建起。县令也在规划征发徭役,扩建城墙了。 不过这些,似乎都和索贵无关。自从当初授田,他在东昏县分到了七百亩田,不止如此,当县令得知他在战场上的功劳时,还邀请他担任城东乡的乡长。 可索贵有自知之明,他大字不识一个,如何做得了乡长,索性拒绝了县令的邀请,花了五千赏钱,在东昏县东购置上了一处宅院。 无事可做的索贵,拿着剩下的赏赐也无事可做,正好县里有家酒楼正在外兑,他便用剩下的赏赐接手下来,聘了一个掌柜打理资产,自己则逢着天气好的时候,便过去看看。 两年时间,一眨眼就过去,年底清账,是一个月比一个月赚得多。 再算上田里的产出,索贵一下子成了富翁。有钱之后,难免成了县里媒婆们眼里的肥羊。媒婆每日上门,把索贵家里的门槛踢掉了两副。 一个月后,索贵算是选上了中意人家。现在均田之后,东昏县家家都有百顷田,索贵找了个能识文断字的媳妇,年轻又漂亮。 成亲那天把索贵美得没边,可等第二天,索贵却又感到一丝悲戚。 夫人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没伺候好,来问时,才知道了索贵因何悲戚。 “家中父母,早年饿死,俺也不得不从军,本想寻个吃饭地方,没想到战场上搏来个富贵。可如今富贵了,爹娘往哪找呢?” 看着丈夫难过,虽然才做了一天夫妻,妻子也能感受到丈夫内心不甘,劝道:“夫君如今不是有我了吗?往后奴家便是夫君的亲人。” 抱着怀中碧玉娘子,索贵才停了悲戚。 次日,新娘为索贵找木匠做了父母灵位,索贵看了,才觉心中稍稍安慰。 两人日子过得红火,没过一年便生下了个大胖小子,索贵大呼后继后人之时,也奋起了心思,断不能让自己儿子吃了没文化的亏,整日围在儿子面前,教他读书。 可把索夫人看得乐得咯咯笑:“他才百天,你也太着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中原不宁 “堪儿,你又在胡闹了!” 索夫人劈手夺下小索堪手里的玩具,正要教训一通,却让闻讯赶来的丈夫给制止了。 “不就是一根钗子吗?让他玩儿就是了,咱们家可不差这个钗子!”爱子心切的索贵趁妻子不注意,把放在一旁的钗子又递给了儿子。 摸着儿子的头,索贵原本不平的心也归于宁静。 “好儿子!”摩挲着儿子的胎毛,窸窸窣窣的声音和柔软的质感传来,让索贵无比满足。他已然沉浸在这样的光景里好些时候了。 连一旁索夫人都有些吃醋,道:“我这不是怕他一个不注意,再把眼睛给……” “诶!细君怎么不早说,这钗子可不是个好玩的东西!别把俺儿子的眼睛给扎到了!”索贵闻言觉得有理。 “那可不,我这个当娘的还心疼一根钗子?你快拿走,别让他再玩这了,你给他做得那些小玩具,够他玩儿的了。” 从旁边取来一对羊拐,本想借此吸引小索堪的注意力,借机取走簪钗。 可小索堪对这一对羊拐没甚兴趣,拿着银钗子四下比划,仿佛拿着将军,擎着宝剑,斩杀贼寇。 索贵见了不免欢喜,他本来就是从军中取来的富贵。征战以来,尸山血海是没经历过多少,反倒是杀贼立功,顺风战打了不少,见儿子如此焉能不喜。 “好儿子!将来做个将军!”知道儿子喜欢什么,索贵连忙把一旁的小木剑递到儿子手里,这木剑并不锋利,剑尖处也特地做了软化,十分安全。 索堪见了父亲手里的小木剑,目光便全都聚集上去,早就忘了手里的银钗子,随手撇在一旁,爬到父亲怀里,要夺木剑。 “好!好!好!给你!玩去吧!”一个眼神给到张氏,索夫人连忙上前取走银钗子,放在高处的瓦罐当中藏好。 索贵这才放下心来,拿起一旁另一柄小木剑,和儿子在榻上玩了个欢畅…… 大雪将近,天气愈发冷了,东昏县的农田里刚刚种下的青苗被大雪覆盖,天地白皑皑一片。 昨晚下了整整一晚大雪,到黎明时分还没停下。 以往这个时候,索贵索大老爷,应当在家里和老婆孩子睡在家中。可今日却不同,天刚稍亮,县令便派人来寻索贵。 索贵虽说仗着身份与爵位,在县里算是一号人物,可也不是想见县太爷就能见到的,更何况如今县令命人来寻一定有要紧事务。 索贵草草披了一件衣裳,穿上靴子同捕盗去了。 鹅毛大雪掩盖了道路,捕盗一路上过来,摔了个皮青脸肿,乃至于索贵刚看见这捕盗还以为是城里进了江洋大盗了。 “王小哥,怎么回事儿?这么急?” 那捕盗一见索贵,如蒙大赦般送了口气:“索大爷!县太爷有请,您也甭问怎么回子事儿了!快跟俺走吧!” 见人家急迫,索贵没再询问。就刚才说话的功夫,原本王捕盗走出来的脚印便被大雪再次覆盖。 好在他来时知道摔在那里,一路上避开冰面,有惊无险地来到县衙。 县衙门口,灯火通明,显然是亮了一晚的灯了。 县衙门口两边站了四个捕盗,腰杆挺得发酸,见王二带了索贵来,稍稍漏出一点喜色。 “索大爷,快进去吧,县里的几位大爷都在!” 听到老战友也在里面,索贵一下子通透了。看来是有了战事了,看着动静怕是不小! 是哪一伙江洋大盗还是响马山贼?竟然把县太爷惊动得一宿没睡? 王二把索贵送到县衙门口,便有书吏领着入内。一路上遇到书吏往来,无人不尊称一声:“索大爷!”退避两旁。 哪怕索贵无职在身,他乡大夫的爵位可不是开玩笑的。 整个东昏县,算上县令、县丞、县尉在内的三个县大夫,便属索贵等一批授爵老兵和乡长算是爵位最高的了!像索贵这样的乡大夫,整个县也不超过十个! 一入县衙正堂,果如几个看门兵丁所言,县内的高层算是全来了。除了几个道远的乡长,怕是还在路上,剩下的,也都在这屋内了。 县太爷看索贵来了,点了点头,道:“还有大王乡、东亭乡和汴弯乡的乡长没来,大家再等等!” 县丞老爷也出来,道:“这里有热羊汤,几位老爷不妨吃些,暖暖身子。” 索贵掸了掸身上积雪,上前从小吏手里接过一碗羊汤,足有二斤重,来到一边席位坐下,喝着羊汤,等待剩下三个乡长。 饮着热羊汤,一股暖流自上而下,浸透了索贵,也让他的大脑,正式启动了。 细细思量着汴州内的大盗,心道不该,自从两年前严打之后,别说什么拦路土匪了,就是梁上君子都成了稀罕物。 这次该不会是别的州的土匪流窜过来? 索贵心里想着,太阳升起,大雪也渐渐小了。几名乡长姗姗来迟,说是路上骑马不便,县令当然没有责罚。 “既然人都到了,赵县尉……”县太爷做在县衙正中,指示县尉把门合上。 县尉受意,让厅内几个士卒出去,带好门户,守在大堂之外。 县令这才继续说道:“这次把几位大人叫来,是有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索贵的一个战友道:“我跟随陛下南北征讨,历经四十余战,害怕些许毛贼?” 就连一旁县尉也道:“施公!你就说吧!堂上的这些英雄,哪个不是跟随陛下南征北战的骁勇?” “那吾便说了!”施县令环视四周:“这次可不是什么土匪、流寇,这次是朝廷正规军了!” “什么!”几人闻讯大惊。“谁叛乱了?” 县令坐在高位上,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很是绝望。 “施公!快说啊!早点说,大家早拿出个办法来!”一旁索贵也急道:“咱们东昏可离京师近,那儿可有二十万兵马!守上三两日陛下的大军就到了!” “就是!就是!” “嘶……是南阳邓州刺史辛童!还有唐州司马蒋方、许州刺史陈祎!三州一同起兵,推举了陈室宗亲,长沙王之子陈浴为楚王,一同造反!” “什么?陈宗室?”堂上众人立刻义愤填膺起来,毫无疑问,县内高层都是不折不扣的江派,江河得势十余年,其党羽亲信已经培植到了十分深厚的地方。 乃至因为均田令实施得体的缘故,整个东昏县都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站在宋朝这一边。 “怎么会呢?”索贵想不明白,天下大定两年多了,陈朝竟然还能死灰复燃! “诸公!眼下不是讨论事情起因的时候。前方探马来报,说三镇得兵足有三万!敌军前日辰时起兵,昨夜来新的消息传来,敌军已经攻克了尉氏、扶沟、圉县!正在进兵雍丘!” “什么?这么快?”满座军事新贵听闻,都吓了一跳。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陈留出动 真正让索贵感到震惊的,不是敌人的组织速度。 从敌军的组织速度来看,这次出兵,必然是预谋已久,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连连攻克三座城邑。 除了敌军的组织速度,索贵更是看到了敌军的这种锐气。短短一天多的时间内,连拔三城,而气势不减,竟然敢进抵雍丘,这就证明叛军的指挥官对自己的士气极为放心。 因为雍丘之后,可不是别的地方,正是陈留城!汴州刺史邓和手下近万大军,也曾参加过近期的一系列大战。 一日之内连拔三城,还敢进军雍丘县,叛军的嚣张态度一目了然。 敌军的目的如何,索贵一时还看不出来,能分析到这一层境界,还要仰赖于他从军多年的自然判断。 不过索贵判断不出来,不代表别人判断不出来。县尉上前一步道:“叛军如此猖狂!连攻三城,还不惧怕陈留驻军,一定别有图谋!” “正是!吾也有这种想法。敌军究竟为何不惧怕陈留守军,我以为原因有二。一是吃准邓刺史不会出击,第二种请款便是……” “有援军?”索贵心里刚想出来,就听县令确认:“有援军了!” “可援军能在哪里?吾便想不通了,如今天下安定。四海之内,尤其是京畿之地,都是陛下亲信之人担任,敌军援军何从出?” “既号楚王,难免有南向之意,南方群臣……”一旁县城思考,点到为止,既没说出是谁,又提醒了大家。 “县丞是说杨……” “不可能吧……” “怎么可能!” “不论如何,为今之计是守好城池!若是雍丘一破,我东昏便大开房门,成了首当其冲的所在!”县尉道:“今日召唤几位,还是想共守城池!” 几位县大夫一一应下。 “当今正是报国之时,事不宜迟,还请县令早发榜文,聚集壮丁!” “嗯!说的是!”县令命人急忙起草,一边道:“眼下县内有捕盗三十余人,士卒八十二人,城内能供调用的丁壮,应该能有一千人左右!” “事不宜迟赶快召集起来,还有在城外定居的将士们,也极早迁入城中!” “这么多人如何调度啊?”县丞的问题很快被几名乡大夫回答。 他们拍着胸脯道:“陛下授田于我,我等自当护卫自己的土地!” 文书写好,县令立刻张榜境内,整顿城中防务。然而还不到中午,前方消息便再次传来——雍丘已破,陈留并未出兵。 “这个胆小鬼!”索贵破口大骂! 他已经无暇相顾家中,带着从成立急匆匆征集到了百十个民夫登上了城楼,极目远望,望向南方。 南方红霞层层,把雪地映得也泛起红润。 以敌军的速度,怎么也该在天黑之前杀来。 索超心底里期望,敌军千万不要杀来。他在打赌,打赌敌军气势已经衰败,不敢再继续向北。 直到夕阳染红天边,他才终于放下心来——叛军的影子,他都没见到。 可越是如此,他的心底就越不安,现在没打过来明天呢? 只要叛军一日聚集自雍丘,他心里便不得安宁。下午张氏抱着索堪找到了索贵,索贵只说是一股土匪来了,攻不了城,陈留的刺史也出兵了。 可张氏又不是寻常女子,她识得文字,看得懂布告上写的什么,更加清楚三万叛军来到城中,他们一家会遭受到怎样的对待。 “你个女人家家的,快回去!”索贵心里着急,哪有让女人上城墙的。 好言相劝之下,张氏才肯回到家中,把索堪放在床上,封好院门和房门,又把坊内的大缸挪到门前抵住,这才放心。 想了又想,拿起柜子上的银钗子握在手里,抱着孩子,唱着童谣。 索堪睡着了,可张氏不敢睡,城楼上的索贵更不敢睡。 三万叛军距离他们只有三十里,虽然外黄、小黄两县距离雍丘更近,可万一敌军…… 思绪被突然打断,被征上城楼的壮丁突然炸起锅来,索贵急着安抚,一个不注意,摔了一跤,险些跌落城墙。直到索贵抽出腰间长刀,才压制了场面。 “城里住着你们爹娘,你们不在这里守着!不要爹娘吗?”索贵提着刀,对着那个扬言逃跑的人道: “你若是怕死,尽管去跑。敌军就在雍丘,去投奔他们吧!” “投奔他们之后,用你的刀,把你爹娘兄弟的头砍下来吧!” 索贵气鼓鼓地让人打开城门,把他扔了出去,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个晚上。 直到半夜,才让人用吊篮把他吊回城里。 “还敢说什么逃跑的话吗?这能冻死人的晚上你都怕成这样,回家待着去吧!” 太阳在雪原上升起,雪地刺眼的光芒中,一个骑士从南方沿着官路而来。可以看到他背上的靠旗已然破损不堪。 等近了,众人才发现他身上已然中了数箭。 城门连忙放行,骑士入了城里便摔下马来。把怀里的文书一递,便晕死过去。县尉忙领人准备姜汤,扶着骑士下去休息。 索贵虽然不识字,一年多下来也在妻子的熏陶下认识几个,上面“小黄”、“外黄”、“陈留”等几个熟悉地名交错出现,让索贵非常不安。 倒是信件最后的一个地名,让索贵有了最后一丝慰藉——洛阳。 提到了洛阳,肯定不是洛阳贡献,而是洛阳已经知道了这边的情况,可能,皇帝的军队已经兵出泗水,马上抵达陈留了。 可这一切都是索贵一个人的想象罢了。 他在战场上拽住一个文吏,才知道了信上的内容,便急匆匆跑去见了县令。 “县令!不好了!敌军分兵两路,去打外黄和小黄了!” “什么?”索贵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县令闻言惊讶不已,连忙道:“三万人马还敢分兵,他们定是有外援了!” “对!施公所言不虚!定是有外援,恐怕已经要到了!不然不会分兵!”索贵递上信件,一脸焦急。 “这……这……这……如何是好啊!”施骏看着信件,一脸苦悲。“我东昏,怕是要成为战场了!” “施公勿急!若能击败小黄一支叛军,或可得救!” “什么?击败围困小黄的敌军?就算分兵,怎么也有万人,如何救得了?”施骏本来还想着敌军大军虽多,可一时展开不下,且还有小黄外黄作为屏障。 如今敌军分兵围攻小黄、外黄。若是两县再破,今晚之前,敌军必然到达东昏! 正急的不可开交之际,索贵的连番劝谏,也被施骏一一回绝。 正在这时,门外小吏传信。 “县公!陈留动了!陈留动了!” “什么?”施骏惊闻,连忙道:“可是邓刺史出兵了?去了小黄还是外黄?” “都……都不是!邓刺史带着三千人马,奔着东昏来了!前军,前军马上就到县内!”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危机解除 “什么!”施县令听到小吏的报告,先是惊讶得说不出来话,随后便化为狂喜! “太好了!太好了!皇天保佑!皇天保佑!”施县令大喜过望,也不顾及身旁的索贵,撩起官袍,就往外走。 走到一半才发现自己官帽还落在房中,回去取时,见索贵愣在原地,拿起官帽脑袋在头顶,道:“索大夫,快与我去迎刺史大人!这下子东昏可有救了!” 与施县令的满心欢喜不同,索贵可以说对此无动于衷。 等了一会儿,索贵才反应过来,心里惴惴不安,可又不敢再说些什么,只藏在心底。 见索贵无异,施县令拉上索贵,出了县衙,一路乘马来到县城门上。 登上东昏县低矮的城楼,施县令极目远望,只见南方官路上,正蜿蜒走来一队人马。旗号隐隐可以看到个邓字。 “嗯!定是邓刺史率着前军来了!” 待军队走进,严整的军容更加证明这是朝廷的正式军队。连续作战数日的敌军是断然不会如此的。 前军一千人,有一营中原骑兵,一营重装武卒。穿戴整齐,甲胄光鲜,士气高昂。军队的前进声音,踏破了宁静的雪原。 “快!打开城门。接邓刺史军入内!”施县令连忙下令,守门士卒放下巨大的门闩,敞开大门。 见到大军抵达,施县令心里的势头可算放下,当即撩起官袍,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城楼,带着几名随身的文吏前来迎接队伍。 “原来是邓将军!”东昏县令施骏一眼认出,前军将领乃是邓刺史的胞弟。 “嗯,兄长命我先行一步来救东昏。”那邓将军四下一顾,哪里有战火侵袭的样子!便道:“东昏无事便好!” “邓将军快引军入城吧,城中已经备好了犒军的肉食。”施县令忙道。 “那就多谢施县令了!”邓中抱了一拳,以示感谢:“兄长军队随后就到,烦请施县令准备下歇脚的地方!” “哎哎哎,快请大军入城吧!” 邓中的前军刚刚入城没多久,就能看到南方天际之上又冒出一条黑线,过了两三刻钟,邓和的军队也抵达了东昏。 奈何东昏城小,军队虽然可以驻扎其中,城里却成了罐头一般,挤满了人。 邓和大军刚刚入城,便传来了小黄被攻克的消息,消息传来众人尽是惊诧。就连邓和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小黄再往西,那可就是降城,若是让敌军攻占了降城,陛下必然会大发雷霆!耗费如此心血铸就的新城,万不可毁在自己手里。 邓和闻讯,万分急迫,此次出兵东昏,也是被叛军逼迫。如果不出兵支援东昏,那陈留就成了孤城。 而倘若像现在一样救援东昏,便把原本不多的兵马分散掉了。邓和虽然自知陷入了敌人的圈套,却也无可奈何。眼看着局势瞬间恶化,他也只能屯扎在城里。 最多,就是动员城中的丁壮去在城外挖掘沟渠,做好长足打算。 虽然心里万分期盼敌军别去攻打降城,然而叛军仿佛知道什么是邓刺史的心头病。邓和的期盼终究落空,叛军进兵降城的消息很快传来。 降城虽然在汴州境内,却自成体系,俨然是独立于汴州的城池。 自从坚城以来,降城已有近四万人居住其内,各类工坊更是铺满了河流两岸。 虽然已经探得这支兵马只有一万二千余人,可邓和却根本不敢放手一搏。赢了也不能重创敌军,输了却要搭上陈留和东昏,这样赔本的买卖,邓和自然不愿做。 可等待敌军拿下降城,战争之后承担皇帝降下的怒火,就更不是邓和心中所期盼的。 “为之奈何!为之奈何啊!”县衙里传来邓和的慨叹。 此时,正在城外率领丁壮挖掘堑壕的索贵,表现得却很悠闲。自从邓和率军屯驻东昏,他便放下心来。 三千士卒屯驻,守上七八日等待皇帝军队抵达,简直不要太简单。 入夜,索贵少有的回到家中。见到屋内摆放才喟然长叹:“这狗娘养的叛军!有太平日子都不过!” “你别骂了,堪儿刚睡着,今天城里这是怎么了,这么吵闹?” “邓刺史率军进驻城里了,这回不用担心了!你也快睡吧,熬过了这几天,就算叛军想走,也走不了了!” 虽然不敢沉沉睡下,可身边有妻儿在侧,也让索贵稍稍心安。 由于大军的驻扎,施县令很痛快地放走了几个县大夫。一时间不用考虑战争,又称为升斗小民的索贵还突然有些不适。 看着城内来往巡逻的士卒,他竟然开始怀念起,那段生死未知的光景来。 当第二场大雪悄然降下之时,降城之东,连续数日急行军的中央军不顾疲乏,直接与承载攻城的敌军斗在一起。 两个时辰后,血液洇湿了大雪。被解救的降城民众纷纷献出肉食、鸡子供奉王师。 可曹将军早有命令,有取民一束刍者,立斩! 来时,皇帝下的命令很明确:他们是来恢复秩序的,不是来盘剥地方的。 “速战速决,克敌于雷霆之间。”是皇帝御笔亲批。 曹霜不敢违抗,毕竟上面风声传来,他又要升官了。 此次前来的还有陈庆、魏昇和韩病虎。朝中的中等军官几乎全部出动,此外还有地方上的郑、滑、亳、陈、豫等州刺史,也在率兵集结。 首战告捷,可将士带伤,曹霜遣出一营,往东边陈留寻求邓和的帮助。奈何邓和根本不在城中,让这一应去求医师的士卒扑了个空。 曹霜不得已之下,亲自来到陈留,调度全局,在降城留下伤病之后,才得知了邓和的下落。虽然对邓和的举措有些不满,曹霜还是以大局为重。 这是他第一次以主将身份都统全局,力求完成皇帝的目标。 因为曹霜军队的提前抵达,进攻外黄的叛军也迅速撤下,向东方逃窜。 叛军逃了不要紧,陈留城中却因为是否要追击叛军吵得不可开交! 勇武将军陈庆和宣武将军魏昇主张暂时屯兵陈留,等待各地刺史引军抵达。虽然各州兵力不强,汇聚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朝廷此次派出了三万人前来平叛,若是加上各地刺史,足可凝聚五万兵马,面对还剩不到两万的叛军,具有天然优势。 可等待各州刺史兵马,曹霜一万个不同意。 不说路途远的豫州、亳州。就连相隔极近的郑州滑州,还要数日才能抵达。皇帝让他迅速平叛,自然是越快越好。 “韩将军有什么话要说吗?”两员大将都不同意进兵,曹霜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韩病虎身上。若是他都反对,就算他极力主张,此一去上下不和,还不如不去。 “怎问起俺这粗人来了?”韩病虎身份低微,又是投靠来的将军,在军中很不受待见。若不是因为极早就与皇帝有过一面之缘,根本也不会被接纳并授予官职。 虽然韩病虎形容粗大,却并不是个蠢货。他早看出曹霜的心思,可关于进军与否他还是持着反对意见的。 毕竟相对于叛军,中央军眼下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在这时候一点优势都极为重要。而曹霜为了尽快完成皇帝交代下来的任务,不惜快速进军,实在是兵家大忌。 “不如暂驻城中?”韩病虎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讨伐三韩 “暂驻城中?”曹霜琢磨着这句话,也释然了。“那好,便暂驻城中吧。敌军既然已经撤离汴州,便传信邓刺史,让他回来吧!” “三位将军,陛下托我主持大局,当今之计,若想快速讨灭叛军,首要在捉拿陈浴及三个叛臣!我得到消息现在率领叛军大部的就是蒋方。” “而辛童此时正在邓州,他手中兵马尽数拨给了蒋方,眼下已无兵可用,我打算遣一旅,抵达南阳,劝说与他,若是劝降不成,便把邓州围困,逼迫蒋方回援!” “诸位以为如何?” 一旁陈庆应道:“敌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曹将军深谙兵法,末将叹服!” “嗯!好计策,邓州乃是南都,现在更是叛军的大本营,说不定那个陈浴小娃娃就在邓州城里!”韩病虎道:“我愿率本部前往围困!” 众人目光看向魏昇,他道:“邓州虽然无险可守,可路上一定要经过许州。若是陈祎先将军队放过,在与辛童合围,恐怕韩将军难以招架!” “这……”韩病虎深思片刻。道:“嗯,的确难以招架。两州虽然兵马不多,前后突袭,只怕我的人手难以应付!” “那如果先取许州,再破邓州呢?” “那就预敌先机,辛童肯定会带着陈浴逃走的。”魏昇道:“就是蒋方也会率军赶回,杀一个回马枪的!” 众人商讨无果,于是暂定驻扎城中,等待邓和回来。 消息传到东昏,邓和闻讯羞愧,当即舍下东昏,来奔陈留。 走了邓刺史的军队,东昏城也恢复了以往。大雪又下过几场,南面消息不断传来,也似这雪花一样。 曹将军大破蒋方于雍丘;韩将军夺下许州;毛刺史率军赶来,却被蒋方击败;辛童假意投降;曹将军不慎中计。 两边互相占据优势,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 南面打得热火朝天,也都仿佛与东昏城内的这一家三口没有关系了。 皇帝的任务,曹霜是完成不了了,战事一直持续到了春天,才逐渐安宁下来。再用计逼出敌军主力,并将其尽数歼灭后,朝廷军队终于占据了完全的优势,逼迫辛童带着陈浴出城投降。 这场声势浩大的叛乱,危害了数州安宁,甚至还差点导致降城的陷落。曹霜自知虽然打赢了仗,却输了任务。 庆功宴上,诸将欢欣鼓舞,打完这仗,他们升官的升官,加爵的加爵。唯独曹霜一人闷闷不乐,只坐了一会儿,便推脱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了。 果如曹霜所担心的,平叛结束后,诸将皆有封赏,唯独自己依旧是那个三品靖武将军、散侍大夫。 虽然皇帝赏赐了其他珍宝,也并未出言训斥,可皇帝在他身上流露出的若有若无的深意,总让她满心不爽。 好在兵部的调兵计划即将实施,曹霜变请求自调出京,来到邺城镇守。 由于中原叛乱的影响,江河也一改先前对陈朝宗室的态度,不仅命令朝廷将各宗室集中看管,派遣重兵把守,甚至还处死了先前与江河敌对的几家宗室。 也正是由于如此严厉打压,原本由于中原叛乱而蠢蠢欲动的各个前朝宗室也瞬间老实下来。 因此倒霉的,还有先前推荐辛童、蒋方、陈祎的官员,也全部遭到了贬黜。 见国内重新安稳下来,江河也准备推行此次讨伐三韩的战事。 军事会议上,价格公布了早就定下的作战计划,此战由章晋统帅五万中央军征讨三韩,其中约四万步卒自陆上进攻,其余万余士卒则乘坐海船,侵袭三韩沿海。 此外,江河还把江洪、魏昇配备给了章晋,作为副将。在上次平叛的战斗中,魏昇也屡屡建立功勋,被江河提拔为三品宣武将军,散侍大夫。 这次章晋挂帅,江河多少还很放心。由于出征人数只有五万,大宋的财政也并未赤字,江河也十分放心,特地在临行之前嘱咐章晋缓进慢攻,步步为营。 生怕再出因为催促军队快速解决战斗,而导致的战局失利的情况发生。 五万大军转眼出了洛阳城,全部奔赴昌邑。抵达昌邑后,四万大军北上冀州,沿着辽东杀入三韩。而还上一路则走彭城,来到海州,在那里乘船,先走一步,抵达三韩,进行袭扰。 当三韩的军队被困在海边之时,陆路军队也差不多抵达三韩。突然侵袭之下,必然可获全功。 同时江河还早就通知赵榷,让其给予后勤帮助,并让其陈兵高句丽边境,防止高句丽的支援。 消息传到辽东,赵榷心满意足。自从他调为平州刺史,下辖辽东、玄菟、乐浪、带方四郡之后,一个辽东王的帽子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当初江河许给赵榷的是平州五郡,独留了辽西并未给予赵榷,这倒不是江河心小,宝贵辽西郡,乃是赵榷自请。 辽西郡接通幽、平二州。位于海河平原与辽河平原之间,北面有山脉压迫,形成了辽西走廊。毫不客气的说,谁掌握了辽西,谁就掌握了出入两地的钥匙,谁就占据了先机。 赵榷的推辞,反而打消了江河出兵辽东的念头。反正赵榷无子,也已经五十。就让他在关外富贵一生,等他身故,自己收回的就是经其治理,异常富庶的平州四郡。 到时候把四郡编做数州,那就不在话下。 大军抵达辽东首府襄平之时,海军已经袭扰了三韩沿岸的数座小城,还在沿海建立了几个相连的根据地。通过海船运输,保持了对一个区域的控制。 由于江河的目标是三韩高层,打击的是三韩的国家机器。对于三韩的普通民众,也并未采取严厉措施。毕竟在事成之后,这些三韩平民,也是江河此战的战利品。 新找到的东瀛金矿,正需要这些人前去开采。 不仅如此,将三韩百姓内迁之后,还可解放大量的大宋劳力,继续推进大宋的发展。 战争初期,前方战报不停送到洛阳永乐宫内。战争的走势也一如江河所料,终于安定下来,开始筹划对鬼方的战事。 除去五万被章晋调往三韩的军队外,洛阳又调出去十万中央军驻守邺城和昌邑,不过这也仅仅影响了集合时间,并不影响江河可以调动的军力。 这次对鬼方作战,江河是打算速战速决,尽快摧毁鬼方的生命力。这就需要孤军深入,所以江河此次打算采用大量骑兵进行作战。 唯有运用骑兵才能追上鬼方军队,不至于在广袤草原上被鬼方军队冲散、堵截。而除了运用骑兵提高军队速度之外,另一个问题很快浮出水面。 后勤。 不同于在农耕地区作战,与农耕势力作战。江河还可以通过千里运粮、因粮于敌等方法解决后勤。 在草原上,前后奔袭千里。过长的后勤线路将极大限制江河能够调用的军力。而因为草原部落是逐水草而居,移动十分方便,江河更不可能因粮于敌。 除非让江河赶着一大群羊去草原上作战,可江河又如何能让动辄二十万人天天吃羊呢? 换言之,若是大宋真的那么富,他大可动员百万后援和保护队伍,还能剩下一大笔钱。 第一百二十章 移民东瀛 在这种情况下,或许寻常君主也只能另寻他法。无外乎是继续榨干国内,投入更多的战争资金,抑或是依仗于自己的军事能力,减少军队数量,把战争的输赢交给上帝。 可江河不能如此。 把输赢交托给不可预测的概率,一向是他反感的。九成的把握能够赢得战争,在他眼里不是和必输无疑一样吗? 江河所追求的,是绝对的优势,绝对的力量以及绝对的胜利。 如果不能如此,江河宁可继续积蓄力量。 而选择榨干国内,投入更多的战争资金,就更不是江河所期盼的。他深知脚下土地的潜力,只要大宋成功迈过了均田初期,安稳三五十年,那么民众手中多余的资金,将把大宋改天换地,变做另一副模样。 引导大宋领先世界,甚至是超越时代,一直是江河的终极目标。他才不会因为满足短期的成就,去耗费大局进度。 既然如此,后勤的问题难度,便瞬间提升。如何保证将士在距离边关两千里外的地方可以持续作战半年时间。 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鬼方氏族就将彻底没落! 而来自于后世的江河,更不会放过这片土地。寻常中原王朝看不上的土地,在他眼里也是聚宝盆。 不说可以开垦为农田的地区,就是茂密的森林,蜿蜒的河流,乃至大地深处埋藏的无尽矿藏,都让江河一定要握在手里。 不仅仅是开疆拓土、民族矛盾、和卫护北国,讨伐鬼方,都必须尽快完成。 王朝兴盛的先决条件就是外部稳定,讨伐鬼方,可以一举宁息边关,让子孙后世永享太平。无论如何,这一仗,也是要打的。 四月初一日,大朝会上,安定了东瀛的菊池家族,派遣其国太子菊池彦作为使者,乘着海船回到中国,前来朝见天子。 这次前来是正式访问,同行而来的还有许多狗奴国的年轻学者。期间,菊池彦多次表达想要内附的心思,却被江河拒绝。 眼下江河只关注于能从东瀛获得多少利益,用在接下来的战争当中。毕竟想比于海州,东瀛更靠近三韩,从东瀛运输粮草,更加节约路程。 对于三韩的战争,菊池彦也持支持态度。表示回国之后,就要组织士兵协助宋国。江河自然大道不必,征讨三韩的战斗,怕是不用等到那个时候了。 通晓汉语的菊池彦,也在这次的出访中表示狗奴国名实在不雅。江河当然是这么认为,于是赐名为:秋津国或秋津洲。 至于日之本或者日本国等名字,江河考虑再三,还是没有使用。毕竟无论从长期来看,还是短期来看。江河都无力继续支持狗奴国东进,囊括整个四国岛和九州岛。 而且这个称呼,江河也不大看好。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日出处天子、日落处天子的情况,江河一口咬定,赐狗奴国为秋津国。 得了赐名的菊池彦大喜。 接着江河便就对邪马台国土地划分一事与菊池彦聊了前来。 对于土地,无论哪个国家,都不会轻易丢弃,更何况是临近自己,而又极远于宗主国的领土。江河当然对邪马台的领土没有什么兴趣。只留下了九州岛西北面的一般地区。 其余领土则一股脑地塞给了秋津国,作为回报,秋津国要献上九州岛南部的数座金矿。正好菊池氏的领地只在原本狗奴国的北方。 这些金矿也压根没被菊池氏掌握过,一系列讨论让菊池彦大喜过望,这次回去之后,秋津国将成为东瀛列岛上最强大的国家。 并且,江河还与菊池彦一同观看了整个东瀛列岛地图。一些地方连菊池彦也闻所未闻,江河打算把整个东瀛列岛许给菊池彦,任其攻伐。 这时,江河的恶搞心理发作,对站在舆图面前的菊池彦道:“菊池卿,朕欲封你为朝廷正二品征夷大将军,武德大夫。你愿意吗?” “什么?”菊池彦闻言直接愣住了。“正……正二品?” “不错,就是正二品。”江河做出肯定。 一旁的郭济连忙来到菊池彦身旁:“菊池大人,还不谢恩呐!” 菊池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倒在地:“臣菊池彦,多谢陛下隆恩,臣在此立誓,势必生生世世,效忠大宋。” “嗯,朕封你为征夷大将军,以后东瀛列岛上诸夷,尔尽可讨伐。” “臣……谢主隆恩!” 菊池彦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他本以为此次来宋,无非能入华籍,没想到不仅自己成了朝廷的二品武将,甚至还拥有了对东瀛列岛上诸夷的征讨之权。 “臣必攻取东瀛诸岛,献与陛下,以报此恩!” “甚好!甚好!”看菊池彦这么会来事,江河也很是满意:“取赏赐来!” “陛下不可,前翻朝会上已经赏下了诸多财宝,臣实在……受之有愧。” “哪里哪里,你看看朕赏的,是什么!” 说罢,殿上不知从何处走来数名侍臣,每人手里举着托盘,上面摆着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本本摆放整齐的线装书籍。 “这是礼部最近刚刚编好的十三经和诸子之文,若欲归附中华,不可不读此书。” 菊池彦眼里放光,若是把这些书籍带回本土,那秋津国岂不是也成了一个小中华? “陛下厚恩,臣无以言表。”菊池彦越说越激动,抱着托盘再次跪下。“臣请陛下委派文吏,前往秋津国讲授文艺。” “嗯,这容易。不过你们语言粗俗,最好连雅言也一并学去。” “额……这……” “为难吗?”江河盯着菊池彦。暗道自己的计划可不能折在这一步上! 谁知菊池彦嘴角紧逼,眼神里充满泪花:“陛下待秋津国子民,简直如同己出,臣代秋津国人,多谢陛下厚恩,此等重恩,无法言表,臣生死难报……” “臣生死难报啊!” 看着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菊池彦,江河送了口气。至此往后,秋津国便与原本从血缘上更为亲近的东瀛诸夷彻底割裂开来,完全投入中原的怀抱了。 “嗯,郭济,传令太学,有太学生,欲往东瀛传教者,赏十金,爵公乘。三年期满,再升县大夫,总额二百人,尽快集齐,送往秋津。” 又对菊池彦道:“菊池卿,随你而来的学者,也一并送入太学吧。”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菊池彦叩首大谢。 关于援助秋津的详细计划,也在礼部与菊池彦的谈论中逐渐完成。最终拟定了一份单子,江河看了一遍,感觉没什么。多是耕牛、农具还有几个匠人以及几十万钱而已,对于江河来说,简直九牛一毛。 为了尽快汉化秋津,江河又加大了往九州岛上运送移民的力度。在沿海诸州,尤其是人数多于田亩,完不成一户一顷均田令的地区,下发天子诏令。 凡是以上地区,愿意定居九州岛者,授田五百亩,赐东瀛农户五户。 去,就是去当地主。 此番攻克邪马台,虽然只要了一半的土地和人口,也足有农户将近四万。虽说土地少些,支撑移民四五千户还是没有问题的。 移民令刚刚下达,江河担心的不是移民人数太多,是怕人故土难离,不肯去九州。 然而等半个月后,移民令的消息传来,却让江河一惊,竟然有足足两万户前来报名,比预想中的人数要高出接近十倍。 既然如此,江河也没客气,报名结束立刻送了一千户前往东瀛,其余则暂时留在本地,缓缓移往。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土地公有 造成如此多人前来报名,户部分析,可能是某些州尚未实行均田的缘故。虽然朝廷在天正元年就开始剪除地方豪强,可搜集来的土地,并未直接发给农民。 而是由官府暂时保存,作为官田,雇佣当地农民耕种,这也是江河为何近几年来收入直线上涨的原因。 不过这样的收入,江河宁可不要,他希望这笔钱,被成千上万的农民赚去。 试问,农民佃租的土地,又能有几个人认真佃种?官府聚集了全县60%的土地,虽说较比之前的收入有了数个量级的提升。 然而对于整个社会来说,财富的增长,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一户一顷。二夫用力,也难以耕种。 大宋一亩,约合430㎡。所谓的一顷田,也相当于六十四亩。全家老少,需要整日操持,才能勉强顾得上。 所以,在初步均田,发现了弊端之后,江河也迅速命令户部,调整了授田策略。 原本一户一顷,很可能遇到一户只有一、两人的情况,这样土地就被闲置。而一户十几口人,虽说土地被完全耕种,且可以精耕细作,但劳动力却被浪费了。 这也是在初期授田之后,江河没有立刻全国授田的原因。 初期授田的范围,主要在黄河两岸,主要是陈朝行政区域:兖州以及冀州清河郡,此外还有洛阳周边数县。 这些地区农业发达,不是江河的大本营,就是江河控制力极强的地方。所以初期均田的弊端,并未完全显现。 直到户部尚书郭阳,前往昌邑观察一月之后,才上书江河,请求更改均田令。 江河这才如梦方醒,立刻同意了郭阳的提议。 新制定的均田令,是以劳作能力为基础,根据年龄变化、生老病死,进行调节。在优先考虑劳动力的基础上,贴合当地实际,进行授田。 这就意味着,在农业发达的地区,授田多。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授田少。 新的均田令,很快商议,不断补缺以及整改,终于在江河打算讨伐鬼方之前,拿出了详细的办法。 授田分男女,分婴、幼、丁、老四个年龄层次,一共八等,依照该层次进行授田,同时规定各县各乡,每隔若干年进行调整。 这则均田令出,彻底的把全国土地,作为公有资源来对待。江河对此也大为赞许,这样,土地便是国家的,再没有人,可以因为自己经营得好而去侵吞他人的土地。 关于土地一项,成了绝对可以由国家调配的资源。 虽然只有二十三条的新款均田令还很简单,但足以应付当下的情形。比之前一户一顷,完丁授田,的一次性授田要强得太多了。 前者由于是一次性授田,在授田初期或许可以保证耕者有其田。但是由于不是根据劳动力而及时调整,在几十年后,就会崩塌,私田买卖不断。 而根据现有情况,在郭阳提议、江河领导下制定的新款均田令,考虑到了劳动力的成长和消亡,紧贴实际情况。 就算几十年后人口滋孽,由于该则授田令的规定,在一地区,同等劳动力所耕种的田亩数量是一致的。不同劳动水准,也相应授田,登记在册。 当然,江河十分清楚这则均田令背后,自然不是天衣无缝的,现在,或许没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些大动作。但二十年后呢?三十年后呢? 人亡则政息,江河很是担忧。建立健全的权利运行体系,迫在眉睫。不同于中央官吏可以集中控制。在地方上,千余县,万余乡,数万亭,分布在数万里山河之上。 谁能去查个一清二楚? 一旦有人掌握了乡村,自下而上不断勾结,那这均田令也就失去了效果。 好在,这是后话,而且也不是江河在世时,能够出现的问题。当下的均田令,可以说是人类的创举。因为刨除大宋来看,世界上还是以奴隶制度为主要,连分封制都是十分先进的。 而在这时,在世界的东方,一则关于土地共有的法令,却正在编纂当中。 这固然是穿越者开挂后的结果,可江河也是实打实地活在这世界当中,且,有两亿人类,正与他一道,活在这个世界上。 巨大的永乐宫里,象征着皇权的天命殿中。高耸的屋脊下,无数柱子拱卫的龙椅上。 庞大帝国的主宰者,正审视着眼前的条文。 虽然只有二十三条,可句句都凝结着这个时代的智慧。江河不愿去改动,他要让这个时代,自强起来。 “用印吧,即刻发往全国州府,诏令天下闻之!” “诺。”一旁郭济,取出了皇帝之宝。“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和氏之璧,加盖在了这则条文之上。 圣旨被层层传达、誊写、再传达、再誊写。全国的驿站系统和文吏系统以及基层体系全被调动起来,不过半个月间,每个识文断字之人,都看到了皇帝的命令。 就算不识得文字,也能从贴近底层的读书人嘴里,知道了皇宫内的命令。 “分地?” “不可能吧,朝廷把县里几个家族灭门了。漫野都是官田。好好给官府种地不就行了?” 质疑声从未停止过,但也有人在心底期盼。 等到过了六月,菊池彦一行留下了留学生,带着二百名太学生回到秋津。又一批移民随着大船送往秋津。 已从辽东深入三韩数月的章晋,也送来了胜利的表文。 “臣二品典军将军、车骑将军、中央军都指挥、武德大夫晋,谨拜表以闻:” “仆自孟春,得天子之诏令,征彼三韩。受命以来,未敢留停,驱驰兵马,至于久寒。” “水战连连,海水血腥。陆战未矣,骨堆成山。将士用命,乃克遐迩。” “今三韩结盟,明反大宋。是遵天魔之败惑,而猖狂于上颜。” “仆,用命至切,六月以来,连克敌城。贼寇有地者十,而仆已略其九。” “怀天德而秉命,受良任其谁可?仆谨以用兵,环围敌城。不敢轻近,以至颠覆。” “至于攻伐之果,非仆所能逆睹。然仆诚赖天子之福德,必克全功,斩三酋之首,谢天子之恩。” “至此,仆于辰韩都外跪言。” 赵成念完了章晋写来的表文,看向天子。 “子升做的不错。这才几个月?就把三韩打得就剩下一座城池?”江河琢磨了一声:“朕记得,你是……” “臣赵成,系建宁五年进士,陛下亲擢的。” “哦,难怪眼熟,你当时应试写的那篇文章,我还记得!”江河想了了起来。“写的不错,起草吧!” 赵成听闻,连忙回到一旁座位,蘸好了墨水,填好了毛笔,悬腕空中,等着天子下诏。 第一百二十二章 紫宫一日 “着!” 江河靠着椅背,闭上双眼思量了一会儿:“着……” “着抚军将军刘荡,率部入蜀。替换蜀中都督、神威将军常遇春部。其令速至昌邑、成都,一月内换岗,不得有误!” 一封调令还没完。 江河继续道:“靖武将军曹霜,忠诚恳勉、破敌有功、屡建奇策、能服于众。擢二品征北将军、镇守邺都。” 赵成记下天子说得话,便开始起草起来。没过一会儿便起草完成,阴干了墨迹后,快步呈给一旁侍臣。 侍臣接过,自御道最边上,呈给江河,然后退到一旁。 接过两道命令,草草一看,频频点头:“文法老练,你在秘书省多久了?” “回陛下,臣自当年随军出征返还,便在秘书省任职了。现在是秘书省丞,官阶从五品。” “哦?” “……啊,臣……臣是补孙大人的缺。今日孙大人染病在家,秘书省两位少监也在外,故托臣来侍奉陛下文墨。” “哦。”江河放下两道命令,道:“子升这回有大功!不该不赏!起草!” “章晋子升,同袍之士,救国于危机,追朕于未兴。十余载共担风雨,不可不嘉奖以励群臣。擢……转二品典军大将军、车骑大将军、中央军都指挥。赐爵内侯,金五百。” “着兵部,遣吏往辽东,赈将士之心。” 两道圣旨同样快速草拟完成,江河看后,啧啧称奇。“你这文章水平,倒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陛下谬赞,臣不敢。” “卿家是哪的?” “臣是幽州范阳人。” “范阳?那岂不是和卢太宰是同乡?” “是,臣幼时最大期盼,便是去做卢太宰家中宾客。” “那也不错,啧,范阳太守是哪个?” “陛下忘了?范阳太守戴泉大人几月前上过表文,已经内附为刺史了。” 江河这才一拍脑袋。“哦,对对对!看朕,这么大的事情都忘了!” “你文章写的不错,怎么就当了个从五品的官儿?现在是什么爵位?” “臣勤勤恳恳,谋了个县大夫的爵。” “县大夫?不该啊,不该!下旨!” 赵成听闻,连忙准备好了,等待天子下令。 “嗯……秘书省丞赵成,家学幽深,殷勤侍奉于兵戈,而文章卓著于紫城,赐爵州大夫,以奖赏其诚!” 不同以往,这份诏令赵成写得极慢,江河看过之后,虽然感觉写的不是如同以往那么好,却也比那孙大通写的强上百倍。 “这个孙大通,可不如你!” “陛下谬赞谬赞……”赵成尴尬极了,四下张望,见周围侍臣没有在意,才缓缓停止了不安。 “放心吧,谁敢给他通风报信?”江河见状反而笑了。“郭济,你去内库,取些药材,人参鹿茸什么的,让赵卿给孙卿送去。” “诺。”郭济像是只听到后半句似的,应下之后,向天子行了一礼,便带着赵成去拣选东西去了。 赶走了随侍的秘书省官员和郭济,江河起身回宫。最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先回南苑逛了一圈。 从天命殿启程,回到南苑,路途也不短,乘着天子銮辇也需要一刻钟时间。 正午时分,太阳高悬,江河可不愿意回到自己那间蒸笼一样的宫殿里。又想着许久没有与家人陪伴,便传令改道去后花园。 不同于明清后花园的小气,陈朝给大宋皇帝留下来了一座不小的修葺场所。若说原本柱国府上的只是一个小湖的话,那这里的一大三小的湖泊,可真可谓是大湖了。 湖边亭子不少,还有几座高楼,湖边上还有几座联排的小殿。原本江河是想把这里夷为平地,化作校场来用的,遭了李皇后的反对,才没有如愿。 留下了这处花园,到也给江河有了个比较近的休闲去处,这也使得皇家林苑里的动物,越加猖狂。 一入后花园,便听闻一阵琴声传来,江河洗了銮辇,顺着琴声,走到一处亭前。 “也不怕染了风寒。”江河开口,琴声戛然停止。 “陛下。”琴女做了个万福,正是当初让李皇后带入宫中的玖儿姑娘。 不过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经说明了两人的关系。 “今日风光正好,风也不大。” “那也不行,吹伤了朕的皇儿。”江河笑道,揽过唐贵人坐下,又道:“今日湖光山色正宜人,何不叫上其他嫔妃?” “诸位姐姐都忙,无空搭理我这闲人。”唐玖脸上出现一丝不可查觉的难堪。 她一个风月女子,如何能与后宫妃子混到一起去呢? 虽然李皇后和两位王贵人身份都不甚高贵,却也是江河明媒正娶来的,家世清白,何况两位王夫人还有个当吴州刺史的义父。 就是李皇后也是将门之后,就更别谈这几年李皇后给江河张罗来的妃子,个顶个地出身好。 相比之下,唐玖的出身,自然黯淡无光了。 “只怕是你自外了,朕也许久未见几位皇儿。郭济……” 想起郭济不在身旁,随意唤了一个宦官,去各宫传召,让几位皇子、皇女连同母妃前来。来此后花园一起欣赏芙蕖出水,同时也可问对,看看诸人的功课做得如何。 不多时,几顶凤撵纷纷而来,来到停下,下撵做了个万福。 若说宫中有后的,也唯有李皇后和两位王贵人以及邓美人了。 相比于前者,邓夫人出身山阳邓氏,是当今一等一的士族。族兄邓松、邓乔、邓和等都在朝中为高官。 除了远在幽州翠微山上,向净羽道人学习的江言之外,江河的子女也都集齐。 自从给江言续上了族谱之后,一下几人分别为:二皇子江锜、三皇子江钦、长公主江诺、二公主江芮和出自邓美人的四皇子江铰。 几位皇子皇女,从十岁到三岁不等。其中最讨江河喜欢的,当属江锜莫属,江河在他身上花费的时间也最大。 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把江锜作为自己的接班人。 两件小棉袄也有五六岁了,正是淘气的时候,相比之下三岁的江铰倒有些拘谨,在邓美人的授意下喊了声父皇之后,就扭扭捏捏地藏到母亲身后。 “嗯,都到齐了!”江河伸手揽过江铰,问道:“你躲我什么?” “父皇吓人。” “我有什么吓人的?”江河抱起江铰:“哪有儿子嫌弃老子的?” “你们都坐!别站着了!” “锜儿,最近做得什么功课?”江河环视众人,最终还是决定从找自己最放心的江锜问起。 “回父皇,李师傅最近在教孩儿《礼仪》,王师傅在教《孟子》,汪师傅在教父皇写的《地理》。” “嗯,学习之余,多活动活动。”江河点了点头,给这小子配了这么多师傅,也不算白配。“等我讨伐鬼方回来,就到你去围猎,好不好?” 江锜听到这个,眼睛里直冒精光:“好!好!孩儿愿意!” “也带上我!”江河怀里的江铰突然发声,让一众嫔妃笑出声来。 点着小江铰的鼻子,江河道:“你还太小了!再长长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新型军粮 众人欢喜之时,唯有李皇后漏出两分担忧,待众人笑声停下,才问道:“又要征讨鬼方?” 虽然现场为之一滞,江河还是回答了:“嗯,朝廷已经规划许久了,也就最近一两个月的事儿。” “到时候让三位平章监国,不会出什么大事的。鬼方这几年又恢复了些,日前凉州几位将军传讯,说鬼方又南下侵袭了数座城邑……” 李皇后听了点点头:“天子佑护百姓,没什么不对的。” 两人的话,明显改变了原本轻松的气氛,就连王素素都挺直了腰杆,收回了笑容。 她的一双儿女,也紧贴着母亲。 良久之后,江河才继续问了下去:“钦儿呢?最近学了什么?” “回父皇,孩儿最近在读父亲的诗。” “嗯,不错,这么大就会读诗了。不过父皇的诗写的不好,改日父皇送你一本诗集,都是近来文士做得好诗!” 一边说着,江河从系统里召唤了一本唐诗三百首,存在了系统里。 改日叫文吏誊写一遍,就成了这个时代的诗文,可以放心让皇子们不过类似于这样的书籍,江河并不打算外传,只是作为皇家秘典。 反正除了江河召唤,这些诗文的主人也断然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也自然不会泄露。 又问完了两个公主的情况后,考校也就完事了。一家几口便在停下享受了许久的温馨时光。对于帝王家来说,这样的时光是很短暂的。 就算江河的几个儿子现在不知道什么是争位,长大了也自然会知晓,到时候可就没有什么兄弟情谊,剩下的都是同室操戈了。 抛去这些不开心的想法,江河与家人一直待到红霞普照之时,方才离去。 孤家寡人的他,不得不去面对今天积攒下来的公务。好在自从设下了平章新席和六个门下侍郎之后,他的工作被再次减轻,每日下来只有十几份必要奏折需要批阅,少的时候甚至没有奏折需要批阅。 不过这是最基础的东西,如果想做一个好皇帝,加班是难免的。 时光,也在日月轮转当中过去。 江河把笔一扔,就已经到了七月中旬,这时候三韩前线再次传来捷报,章晋已经剿灭了三韩所有的又省力力量,并且成功剿灭了第一批三韩叛乱。整个三韩局势也渐趋稳定。 同时,江河在国内的兵马调动也已完成。 神威将军常遇春的部曲也已从蜀中迁移到了昌邑。出征的时机渐趋成熟,江河也终于召开了临幸前的第一次军事会议,在京将军,全部参与其中。 这次会议上,价格宣布了出征名单。 多数京中将军都有份,就连洛阳守备董胜也名列当中。 甚至此次被调动的,还有中原上的几处屯田兵!不过曹霜,却仿佛被江河遗忘,带着他的部曲,孤零零地留守在邺城。 除开江河要带走的京中大部分步卒以及常遇春的五万部曲,驻守在雁门关外的岳飞全部也将参与到此次作战。 经过合计,此次动用的正卒就接近三十万人,此外还有人数大约十万左右的屯田兵。若是算上各地要征集的民夫,此次出战,绝对动员了百万人以上。 与户部多次核实,这次出兵若是持续一年,就将花费六十五万万的战争经费,这还不算因为战损数量决定的丧葬费和由取得成果决定的奖赏费用。 好在新一轮均田令尚未实施,在眼下全国多数土地掌握在朝廷手里的时期,还算能够接受。 会议上,建国之后不常穿铠甲的江河,也一身戎装,黄金扎甲熠熠生辉,调动起了将军们的积极性。 王寿多次表示愿意负责粮草的押送,却被江河否决。 “这一次的军粮不同以往,虽然制造困难,却极为轻便。押送可以集中进行,且不影响部队前进。”江河道:“况且此次的步卒主力便是岳飞和你部了!” “弓弩手就劳烦伯翼调控。” “至于此战主力的骑兵,中央军由陈到掌控,地方军由岳飞将军掌控,此战王猛、岳飞为参谋,朕亲为主帅!大军七月廿三日出城!直奔雁门!” “诺!” 军事会议结束,王寿却没退下。向宫人言明来意,前来觐见天子。 “陛下!”甲胄未脱的王寿找到江河:“陛下说此次军粮有变,莫非是要给前线将士吃粗粮?” “哈哈哈,王将军勿要担忧,朕也是卒伍出身,怎么会苛待将士?此战的后勤补给不再是粟米和麦子了。” “那是什么?将士怕是吃不惯稻米,那东西又糙又没滋味,况且也不比粟轻啊!” “哈哈哈!王将军,朕先请你吃碗汤面!” 江河微微一笑,命一旁侍者取出来一块金黄色的面饼。 虽是面饼却极为干燥,扭曲在一起。 把面饼拿在手里,王寿啧啧称奇,低头咬了一口,面饼从当中炸裂开来,化为两块。王寿细细咀嚼着面饼道:“嗯,这东西有一股麦香!” 有低头一看:“这东西也太容易碎了吧,不过的确轻便!” “哈哈哈,不止呐!”江河道:“取一碗汤水来!” 使者闻言,取来一碗热汤,江河取来,亲自在万寿面前操作一番:“王将军请看。” 之间江河把一块面饼放在碗中,加入热汤,又寻了一个碗倒扣在上面。不过一会儿工夫,再揭开碗来,只见里面已经成了一碗汤面。 王寿见了,两眼瞪得溜圆。“这……” “王将军快尝尝吧!” 江河说完,王寿连忙抄起碗筷来,吸溜了好几口,大口地咀嚼着,良久才腾出嘴来,赞叹了一句:“美味!” “哈哈哈!朕打算在军粮里填入这一种面食,卿看如何?” “太棒了!这汤面的味道比汇丰楼的都强!”王寿不由赞叹。 看王寿吃得欢实,江河道:“这面得先炸过,需要耗油挺多。吃的时候或是光用热水也行,不过朕已经在雁门关的仓库里准备了二十万斤羊油,到时候配着羊油吃,岂不是更香?” “这样的面极为轻便,一个辎重兵也能运输数百、近千人的分量。” 江河继续道:“同时,朕已经在关外牧民手里搜集了两万头羊。可以不时给将士们开开荤。剩下的军粮就如平常,用肉干和粟米饼作为军粮。” 看着江河说得头头是道,王寿也放下了担忧,果如江河所说,如此的确可以极大延伸军队的进攻半径。 若是能趁着后勤补给多时,奋力前进,一战拿下鬼方王庭,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了,王将军,这下你还认为是朕有误吗?” “不敢不敢,臣仆焉敢罪其主!是末将多心了!”王将军连忙大呼不敢,才告辞而去。 第一次会议结束之后,接下来的几天很快又召集了第二、第三次会议,商讨了进军路线和军粮调度问题。 会议持续时间很长,期间,江河也在将军面前正式演示了泡面这种新型食品。几员大将吃过后,都赞不绝口。 而小将们只能望着面汤流口水了。 几次会议圆满结束,兵部忙得热火朝天,终于在七月二十三日前,整理完了出征人员名单,和一系列后续事件的预备处理方案,圆满完成了任务……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出征插曲 转眼间,就到了出征的日子。天公作美,天朗气清。 七月流火,暑气渐消,江河浑身穿着黄金扎甲,在太阳的照射下也没感觉到丝毫烦闷。反倒是点将台上的将士们,让江河内心颇受振奋。 十余年来征战,从冲锋营的四十个兄弟,化成眼前无边无岸的精锐军队,江河内心的自豪感不可谓不小。而江河在军中的威望,自然不必明言。 当江河立身在台阶上时,点将台上发出无尽地呐喊声音。这股浪潮般的呐喊声久久未停。 直到江河伸手叫停,全军才肃然停声。 旌旗飞舞,甲胄光鲜,眼看秋天已到,军马正肥,是出兵的好时间。 点将台上一番言辞激荡,千里奔赴岂有悔意? 转眼大军渡过河水,自太行山东麓与神威将军常遇春部汇合,两军汇合至一处,足有二十万人。大军日下前行,矛戟相互碰撞,相连百里有余! 若是夜晚宿营,则数百里联营,尤为壮观。火炬相望,宛若繁星一般。 登上高坡,眺然而望,繁星点点,尽收眼底。 于是回头问曰:“伯仁以为,我军如何?此战如何?” 一众将官尽列天子之后,离得最近得一批中便有常遇春。如今被天子询问,立刻上前半步,道:“我宋军威整肃,前后有度,左右有范,千古之军,未能得抗!至于北牧之徒,岂可抗于九州之师?” “伯仁也怀此义乎?”江河闻言,却心底不安。 毕竟当年曹操,也是这么想的。然后,他就败得极惨,险些败亡华容。 “陛下仍以为不可?” “自然不可,自日前出兵以来,军容虽整,可由上至下,皆怀轻慢之心。正如同建宁元年的鬼方之军,自恃兵威不可阻挡,而傲慢当时!” “其结果如何,无需朕之多言!卿等岂不自虑哉?” 天子的一番话语,让身后诸位将军汗颜。“陛下运筹帷幄,末将身为佩服!” 一旁王寿道:“古者知危,皆能保全。未雨绸缪,曲突徙薪,不用至于亡羊,方才补牢。” “是也!近日以来,诸军涣散,若至边陲,恐怕有失!”一旁参军王猛也道:“军士轻慢,不如突袭之?” “嗯?”江河闻言起疑,道:“细细说来!” 王猛道:“军士轻慢,不过以为行走自家山川,无有敌人。陛下可遣一军,夜半杀入,四处放火,惊醒军士。至此往后,谁人还敢轻慢?” 闻言,江河思量再三,还是同意了王猛的提议。 这日大军行过井陉,即将抵达晋阳太原城。正驻扎在山野之间,月上树梢,已经三更天了。 诸将还在帐中,突然听闻擂鼓阵阵,火光冲天。江河率众出营,只见四处火气,暗影之中,隐隐有敌骑闪过,全营大呼敌袭,慌忙应对。 可起身之后,烈火满目,不见敌营,只能取水灭火,结成阵营生怕有失。 由于全军主将尽在中军大帐,各地校尉没有长官督促,各个组织失当,更有甚者铠甲穿得里出外进,漏出偌大个后背。 手中兵刃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持着弓箭,有得拿着匕首。一营卒伍,竟然列阵不成,气得江河双眉颤颤,银牙乱咬。 “陛下息怒!仓促之间,或许应战不当!若再给些时间……” 话还没说完,就让江河抢过了话茬:“再给些时间,朕的人头都落地了!” “给我把全军校尉、都尉都给我叫来!这帮没用的东西!”江河气得,一屁股坐在侍臣递来的胡床上。 全军联营百里,一时之间难以召集,各营校尉姗姗来迟,有的足足晚来了一个时辰。江河就坐在王帐之前,等待着这群军官。 二十万大军,将近五百名校尉、都尉,全部被召集至此。 所有聚集来此的军官脸上,无不充斥着恐惧。在得知刚才的敌袭是皇帝的考验之后,脸上的表情就更加精彩了。 当然了,这其中自然有表现好的与表现不好的。一旁的将军们看着自己的部下狼狈至此,也不用江河发话,上去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在等待其余军官中,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无数表现不好的军官心里热切地期盼着皇帝已经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气。 终于,当驻军最远的校尉也抵达中军大帐的时候,江河开口了。 “你们好大的本事啊!” 一句话,四座鸦雀无声,不光是在这次“敌袭”中表现不佳的军官们,就连在“敌袭”发生时在帐内陪伴江河的一众将军们,也脸面无光。 “二十万人!我只用了五千骑兵!你们抓住一个了吗?要是现在摆在你们身边的不是干草!是我大宋百姓,节衣缩食攒下的军粮呢!” “你们还有脸去见江东父老吗?你们还有脸回国吗?” “呵!我倒忘了!你们在雁门关北两千里的地方,让人把军粮都给烧了!你们,全都是鬼方人的努力!还想回去?还想堂堂正正地做个人?” “你们就是鬼方的手下败将!要不脖子硬,咱们君臣来生再会!要么,就他娘地当个缩头乌龟,给鬼方人捧尿壶!当牛做马去!” 江河骂得血脉喷张,直接上前揪住了一个之前衣衫不整的校尉,一把扯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你给我说!你是什么时候参军的!” “小……小的是……” “你是小!你是我大宋的校尉!正七品的官衔!你小!你小什么!你收下的一千兵丁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小!嘿,呸!”一口唾沫吐在校尉脸上。 “说!” “末将……末将是建宁元年入的军。” “好啊!建宁元年!那都是十年前了!你当了十年兵!打了十年仗!现在带着一千士兵,让人顺风点火,一个人都没抓到!还她娘的给我漏出那么大一块!是让鬼方人砍你方便吗!” “你吃了国家多少粮食?难道就是为了今天在战场上送命,让敌人耀武扬威割走你的脑袋的?” “去!”江河一脚把这校尉踢翻了好几圈。 “你们都给我听着!”江河点着所有的校尉们:“你们,是我大宋中层军官,手下数百人!放在地方上要剿匪,集中起来能杀贼!” “军营不是你们混吃等死的地方!与其在这儿带着!你们谁想退伍!守着田地,在田里抛一辈子食!就他娘的给我滚出军营去!” “有没有人!” 四下寂静,无人再敢出一点声音。 “他娘的,养了一群窝囊废!”江河许久没有骂人,今天却忍不住了。“都给我回去!我今天是怎么骂你们的!你们就照猫画虎,原模原样地给我骂下去!” “校尉骂都尉!都尉骂都伯!都伯骂什长!什长骂伍长!伍长骂士卒!只要你们不想葬身漠北!就他娘得给我提起十个心眼儿来!” “都给老子滚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草原动态 在原地修整两日之后,军营里的消极情绪并未消散。看着手下一个个都和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江河才发觉过来: “自己是不是过火了?” 帐内的王猛看出了皇帝的神色,道:“古语有云,哀兵必胜。军士低迷,并非军心不振。而是上下思量,如何取胜,以乐于陛下耳!” “当真?景略勿要诓骗于朕!” “衰鄙之臣焉敢戏其君?”王猛道:“如今大军已休整两日,恐误了时日,不妨尽快上路?” “嗯,是该上路,不过我还需准备些东西!”江河也不解释要准备什么,回到自己案前,提笔写了几封信件,叫人发回洛阳。 一旁王猛看了,也没想出江河的信上写了什么,至于发给谁……这他就不敢想了。 “明日大军启程,绕过晋阳,直奔雁门!” “诺!”帐内诸司马闻言,记了下来,传令全军,明日启程。 大军再度启程,直奔雁门。期间为了缓和士气,江河也第一次发下了泡面。不过由于身处自家国土之上,补给方便,江河还每营发了一头羊。 吃下了羊肉泡面,士气果真为之一振,正如王猛所言,士气并非不高涨,而是不好表现出来,怕皇帝还以为他们自傲呢。 过了雁门,长城便近了。岳飞亲自在雁门关迎接江河。 旌旗蔽日,和铃阵阵,江河的天子銮驾抵达雁门,岳飞一身戎装,身骑西凉大马,红缨银甲,一袭白色披风,带着数千朔州军团,前来迎接。 “陛下!这才一年不见,陛下越发年轻了!”岳飞见了皇帝,并不像寻常臣子那样拘谨,反倒是调侃起了江河。 对于这个,江河没有丝毫在意,反而道:“多亏有鹏举在边关镇守,朕才能无忧!这次讨伐鬼方,务必要一举灭之!凡鬼方之人,无论军民,或迁,或杀,朕要让边关享受百年安宁!” “陛下伟业,飞必竭尽驽钝!忘身于此!” “好!入关!” 一声令下,全军进入雁门关内。 是夜,雁门关两外驻满了大宋官兵。江河又吩咐营中督粮官,发下酒肉,让将士们最后狂欢一次。 这一晚,雁门关两侧营地上,肉香四溢,酒香十里,篝火冲天,笑语欢声,深深地印在了江河脑袋里。 鬼方王帐内,廓尔廓正坐在椅子上,摩挲着爱姬的光滑。眼前数十西域舞女欢歌曼舞,仍是一片升平姿态。 突然帐外走入一个大汉,搅扰了廓尔廓的兴致。 “大汗。”来者右手抱胸,先行一礼。 廓尔廓见了来者,放下爱姬,脸上挂着笑容:“巴图温都苏!这次可多亏了你!若是没有你提供的情报,这宋人们怎么会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温顺呢?” “哈哈哈哈!烈火抚平了凉州,明年,哪里就是最优质的草场!”廓尔廓看着巴图温都苏道:“这次来我这儿,是又有哪儿容易攻打吗?” “并非如此!”巴图温都苏的脸上挂着些许悲伤。“宋人似乎已经被我们激怒,我们不该相信那个宋!” “宋?你是说巴达仁贵?”廓尔廓问道。 “对就是他!他一个宋人,开归化我们?大汗,您见过归化我们的宋人吗?向来都是牧民南迁,哪里有南人北来呢?” “巴图温都苏,你这次来的目的,难道是为了提醒我?”廓尔廓不屑道:“宋人,忙着征讨三韩!哪有空来管我?这次是凉州!下次!我要劫掠幽州!” “大汗!”巴图温都苏急得站了起来。 “不用多说了!你的部族去东边吧!最近林胡,似乎有些动作,你,还有奥木格里格、苏门夫、哈丹夫去教训教训他们!” “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草原的霸主!” “大汗!若是宋人来攻打我们,你拿什么来保卫王帐!” “保卫王帐?”廓尔廓放肆笑道:“巴图温都苏你可快笑死我了!哈哈哈哈!攻打王帐,你知道王帐离长城多远吗?呵呵呵!” “呵呵呵!就算我暂时没有力量跨越长城,宋人想来打我?呵呵,马上就要冬天了!没有牛羊,他们拿什么在草原过冬?” “一场白灾过后,我们就给他们收尸去吧!哈哈哈哈哈!”廓尔廓笑得眼泪都涌了出来。 “巴图温都苏,你可得替我好好照顾照顾林胡人!对了,再去帮我教训教训东胡!他们也欠收拾了!哈哈哈哈!” 说完,摆着手,也不理会巴图温都苏的警告,离开了大帐。 虽然廓尔廓已经下达了命令,可巴图温都苏的部族,仍然停留在王帐。久而久之,关于巴图温都苏想要篡权夺位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王庭。 这一日,廓尔廓带着亲卫前去狩猎,在王庭附近的几个部族首领,也参与其中。 “恩合金,替我看管好猎物!”廓尔廓扬鞭,胯下骏马奔驰起来,只在草原上留下一道残影。手中弓弦拉满,如满月之姿。 抽来一箭,刚放上去,便听弓弦响动。再看箭尾摇晃,直勾勾地朝着雄鹿心腹去了。 雄鹿哀嚎一声,便倒地不起。廓尔廓见了,收起弓来,奔着雄鹿过去。身旁亲卫紧紧跟着。 可等到了雄鹿身旁,只见雄鹿乍起,一下子惊了廓尔廓的坐骑。 “大汗小心!”巴图温都苏反应过来,抽出马刀,一刀把雄鹿的脑袋切成两半。瞬间被杀死的雄鹿这才无力似的摔倒下去,彻底没了生气。 “巴图温都苏!你在干什么!”闻声赶来的恩合金只看到巴图温都苏高扬马刀,朝着大汗的方向看去,急忙呐喊阻止。 一旁廓尔廓被惊吓的马匹撅到了地上,此刻看着巴图温都苏高扬马刀,上面尽是血迹,又听耳边恩合金开口之言,瞬间起了身来,伸手探向自己的马刀。 “大汗!我这是在救你啊!” 廓尔廓一看地上脑袋被劈成两半的雄鹿,这才放下警惕之心,刚要从马刀上收回手来。就听一旁已经感到的恩合金道:“大汗!你没事吧!” “没事!是这鹿要伤我!没想到吃了我这一箭,这鹿竟然还没死。”又底下身子,俯身摸了摸鹿头:“可惜了上好的鹿头!啧啧……” 廓尔廓没了马匹,恩合金献出自己的马来。在回程之时,众人马儿虽快,却在廓尔廓之后。廓尔廓虽然有马,却也和恩合金并排而走。 已经年近花甲的恩合金道:“大汗,不可不提防巴图温都苏。他是草原上最具有智慧的人。他带领鬼方攻破了宋人城池。” “终究有一天,也会带着他的部族,攻克王庭的。” “嗯?”廓尔廓回身一看,见巴图温都苏坐在马上,果然器宇不凡,还是道:“亚父多虑了!” 行了没过多久,便遇到了赶来的大批卫士,恩合金坐上了马,对廓尔廓道:“大汗,如果您非要留下巴图温都苏的部族,那王庭附近的草场,便不够我的部族继续在这儿放牧了。” “请您容许您老迈的臣子,回到他当年出生的地方,在哪里渡过余年。” “亚父,你是在哪出生的?” “遥远的西方,那儿有海,咸的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初步接触 在雁门关驻扎多日,江河的后续部队也逐渐赶到。 虽然督粮官一再劝说,让大军再过几日北上,后勤才算稳妥。可江河又怎能为后勤的便利,失去了战机? 他要在冬天到来之前,把游牧在外的鬼方部族清剿一空,给其严厉打击!若是等天气再寒冷了一些,那效果,就会大大降低。 岳飞也同样如此认为,并且已经提前为江河锁定了几个部族。 “这……这……这……还有这……这几个部族,便是鬼方临近长城的草场,常有鬼方部族,冒险前来!如果陛下想要挺进草原,臣建议在这几处地方筑城,必然可以将朔州北部,划入势力范围!” “可筑城太慢了,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我想在冬天到来之前,杀尽鬼方主力,包围王庭!” 岳飞听了江河的目标,感觉不太可能实现:“就算陛下后勤补给容易,这难度也着实有些大了。况且鬼方部族遍布草原,若想聚拢歼灭,也无从下手!” “就让不能聚拢太多,可也能歼灭他们的部分主力!” “陛下有了打算?” “嗯,我日前已经逼迫了林胡、东胡、鲜卑、乌桓等部族,令其聚兵反抗鬼方。如今也该打起来了!” “既然如此,陛下是打算与其合围鬼方?” “不!我要直驱王庭!这一仗,我要先灭其本!再耗其身!”江河道:“无论是鬼方还是其他草原部族,都不可信。” “鹏举,我让你准备的牧民准备得如何了?” “臣已准备了大约八千人,可惜我宋人不善此道,不然还能更多!” “嗯,唯有让牧民也是宋人,我宋人才能永葆北方安宁!我不仅要建立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功绩,还要让大宋彻底征服草原,让其成为不可分割的领土!” 两人对着地图继续谋划新城地点,营外校尉来报:“陛下,林胡已与鬼方交战,首战小败,林胡退望长城,请求陛下出兵。” “呵!真不经打!”江河看向岳飞:“鹏举以为,派哪一部前去助阵比较好?” “陈将军麾下有八十营骑兵,尽皆骁勇,随便派十营前去助阵,想来应该可以与其对峙!” “不错!这样就能吸引鬼方,多多派兵支援。若是他知道我大举北来,定然要聚集全国兵力,来防备我了!” “介时,只需困住敌军主力,便是某勒石以还的时候了!” “陛下圣明!” 很快,命令便传到了陈到军营,陈到当即点出五部十营,交由自己麾下一员副将统之,前往朔州以北,驰援林胡。 这五千骑兵领命而去,打出了大宋中央军的旗号来,仅仅是在战场边上逛了一圈,就吓退了进攻的鬼方军队。 领命前来教训林胡的几个鬼方氏族在发现了宋军之后,哪里还敢继续停留在战场上,连忙撤军百里,并且命人传讯给廓尔廓,请求增援。 此时的鬼方营帐里,几名氏族首领也在对战局应否继续下去,而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他们终于达成一致,暂时避开宋军锋芒,依仗行军速度,牢牢咬住这支宋军,为鬼方侦探这支军队的动向。 传令兵自长城北抵达王庭,只花了数日时间,当廓尔廓接到传令兵的命令时,才想起了巴图温都苏的警告。 “你当真见到了宋国的军队?”廓尔廓并不在意,以往宋国的军队也会偶尔越过长城,巡视长城外的领地。 这一次的支援林胡,在他眼中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无非是林胡走投无路,想要与南人同流合污罢了。 “这些林胡人!说什么同气连枝!竟然投靠了南人!”愤怒之后,廓尔廓还是很快认清了形势。虽然最近因为劫掠凉州,鬼方各个部族还算丰盈。 可无论如何也打不到十年前的黄金时期,现在以他的威望,最多也不过能动员十万左右的鬼方勇士。 这不是廓尔廓的威望不如其父,实在是十年前的那场大仗,让鬼方实力大减,二十万鬼方勇士,硬是只逃回来三万多人。 “把巴图温都苏给我叫过来!”廓尔廓紧皱双目,最终还是喊出了他不愿意提及的人名。 一旁侍者连忙出了王帐,骑上马来到了巴图温都苏部族的帐篷区。 不多时,巴图温都苏便来到王帐。 “大汗!不知大汗突然召见,所为何事?” 廓尔廓没好气地指着前来报信的草原勇士道:“你听他说吧!” 良久,报信人说完了前线状况,巴图温都苏也深吸一口气:“你是说,不是朔州兵团?” “不是!岳的部队我们很清楚,这支军队无论是马匹、甲胄、还是旗帜,都和岳的军队对不上!” “或许是幽州、凉州的军队?”廓尔廓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重要的信息。 “不大可能。”巴图温都苏直接否决了廓尔廓的猜测。 “凉州和幽州的军阀,手下不过数千士兵,能拿出五千整装骑兵的人,除了远在辽东的赵外,也就只有南人皇帝了。” “嘶……你是说南人要来进攻我鬼方?” “很有可能!几个月前我们劫掠凉州,一定刺激了南人皇帝。” “不对……”廓尔廓直摇头:“南人皇帝若真对草原有兴趣,就不会在长城上驻扎十万大军,却不来进攻了!十年前他一扫漠北,岂不是更好?何必要等到现在?” 巴图温都苏道:“十年前,南国割据纷乱,他也不过是群雄之一。现在不同,他已平定了国内整整三年,他的野心也要投到草原上来了!” 廓尔廓怅然良久,最终把帐内众人遣散出帐,才起身拉过巴图温都苏,道:“巴图温都苏,亚父弃我而去,就是惧怕你的智慧。现在,鬼方需要你的智慧,如果……如果你是大汗,你要怎样,来保住草原的周全?” “不敢!”巴图温都苏闻言,眼睛圆睁,连呼不敢。 “若是能让在下一统全局,我便要命令所有鬼方氏族收缩自己的草场,聚集到王庭附近。这样留出数百里的无人空间,宋军必然不肯冒进!” “不肯冒进?”廓尔廓明着不说什么,暗地里却摇了摇头:“如此下去,这寒冷的冬天,我鬼方又要难以度过了!” 草场收缩意味着什么?牛羊容易变得瘦弱,新生的婴儿因为天气寒冷和缺乏**而容易夭折,而蜷缩在一起的氏族更有可能相互结恶,不敢进攻南人更会让他威严扫地。 “那你的部族呢?”廓尔廓有意无意地问道。 巴图温都苏抱着胸膛,回了一礼:“我的氏族会誓死捍卫您至高无上的统治权!” “哦,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廓尔廓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听出了巴图温都苏的言外之意。 保护我至高无上的统治权?草原上从来没有一成不变的权威,正如羊羔的主人并不固定。 我失去了威望,那谁会获得威望? 眼底饱含深意的廓尔廓,让巴图温都苏离开了。独坐王座之时,他又想起来一个人。旋即下令道:“去!把看管马厩的巴达仁贵给我叫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珍珠换羊 王帐里,中央的篝火中,来自南国的木柴哔哔剥剥地响着。天气有些阴冷,连天空的颜色都添了一抹深灰色。 马厩里的宋仪,正在清点马匹,这是他每日的工作。自从带着残军北上之后。他本以为可以靠着剩下的军队在诸胡交错的长城以北,争得一席之地。 为了攫取草原上的威望,他抛弃了在中原的尊严,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佣兵头子。可在诸胡的战斗中,他屡屡失利。 最终在一场决战中,失去了几乎所有的部队,要不是凭借着当年的一点关系,他恐怕要沦为一个普通的奴隶。 “廓尔廓!我是以你叔父的名义来投奔你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然后他就当上了弼马温。 事实证明,弼马温这个行当,是容易翻身的。身为廓尔廓大汗的司机,他也总有机会向不通政务的廓尔廓进献裁决的秘要。 然而,刻薄寡恩的廓尔廓并不领情于他。宋仪对此唯一的收获,就是成功地被鬼方人接受,拥有了“巴达仁贵”的称呼。 心有怨气不假,自命清高的“巴达仁贵”也不得不在命运面前低下了头。 “巴达仁贵!大汗叫你!还不快去!”就连传令兵也要在传递命令时把他踹在地上。 跌入泥坑的宋仪抹了抹脸上泥水,苦笑了两下,还是连忙起身,正要对传令兵好言以待时,却发现身后早就没了人影。只有耳中还在回荡的马蹄声,和身上的泥污可以证明刚刚有个人羞辱过他。 马厩离王帐不远,宋仪慢慢踱着步子走进了王帐。 王帐前的卫士见宋仪满身泥污地走了过来,点了点头:“巴达仁贵!这身装饰才符合你的地位!” 另一个卫士夸赞道:“你终于找到了合适你的妆容。” 陪上两分笑意,宋仪并不搭理二人,直接嫌弃了王帐,进入其中。 “你来了?”廓尔廓,听到了门外的戏弄声,脸上笑意还没有消去。 看着廓尔廓的笑,宋仪却恭敬上前,跪在了王座面前:“伟大的草原之主,您卑微的奴隶来听到您的召唤,时刻接受您的命令。” “呵呵,巴达仁贵,你不说你是我的叔父吗?”廓尔廓想起他与他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的宋仪,一身南国戎装,鲜衣怒马,还是个文明人。 此刻的他已经和他嘴里所谓的“蛮子”成了一副造型,甚至,还有所不如。 乱糟糟的头发下,隐藏着宋仪的目光。 许是觉得整日羞辱他无聊,廓尔廓换了个话题:“这次叫你来!是有位故人想见你!” “故人……” 宋仪已经快忘了当年叱咤西北的日子,如今提起来,千万张面孔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可廓尔廓却偏偏说出了他最不喜欢的那个人名 “江~河。”廓尔廓用蹩脚的语言道。“是这么说吧,巴达仁贵?” “南国的皇帝,就是他,把你从巍峨的长安城里赶了出来,让你惶惶如丧家之犬,东奔西走,不得停歇,不是吗?” “多亏大汗收留。” 听了宋仪的回答,廓尔廓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他本以为这会激怒他,却没想到他这么平静。 “所以大汗叫我来,是要送出我来平息他的怒火?” “你说什么!”廓尔廓站起身来,揪住宋仪的衣领,泥水打湿了廓尔廓的手。 “如果大汗想威严扫地,换取一时和平,就请把巴达仁贵交给他的仇敌。”被廓尔廓勒得喘不上气的宋仪还不忘继续添柴加火。 “够了!巴达仁贵!我可以时时保存我的威仪,而你,时时都有性命之忧!” “我知道,我的生命掌握在大汗您的手上。”宋仪看似谦卑的一句话,让廓尔廓送了手。 落在地上的宋仪猛喘了两口气,便又被回过味来的廓尔廓逼近:“你的狡猾,深深来源于你的血统!” “狡猾是愚者对智慧的蔑称。”宋仪仿佛突然不怕廓尔廓一样,竟然直起身子来。“十一年前,我和他对峙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呢!” “呵呵,你以为他是奔我来的?我可没有耽搁他做一个好皇帝。是你,是你的部族。固然他要杀我,但你也逃脱不了!” “你!巴达仁贵!我可以先杀了你!不费吹灰之力!” “那你就尽管一试!恩合金走了!巴图温都苏,你敢信他吗?” “草原是我打下来的!” “你面对的是谁?是耽迷美色的特日格勒,还是莽夫岱钦?你的对手是江河,你的杀父仇敌,战胜过你的父亲,也战胜过我,现在,轮到你了!”宋仪满不在乎道: “十万骑兵,二十万步兵,其中还有数万弓弩手。他的帝国可以让这样一支军队持续在外征战三年!而你的部族,只要三个月没有新的牛羊生产下来,就会衰败。” “如果三年混战,你的部族,就会失去草原!” “闭嘴!”廓尔廓抽出马刀,架在宋仪的脖子上:“你个失败者!” “你也快了!” 宋仪说完这话,回头就走,丝毫不顾廓尔廓如何。 “啊!!”帐内,廓尔廓不住咆哮,一刀斩断了王帐内的陶罐,又愤怒地踩灭了篝火。 雁门关外的善无城草场,江河与齐凌正驾马其间。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数队牧民,不过这些牧民不是鬼方或者诸胡人,而是彻彻底底的大宋子民。 “丈人!牛羊可肥?” 江河微服出访,叫停了一个迎面赶来的老者。看上去,这老者足有六七十了。 “肥!大官不来点?善无城里的羊可贵!” 闻言江河愣住,看着自己胯下的西域大马,才反应过来。“可有羊肉干?额先尝一下。”江河故意操着朔州方言。 老汉在褡裢里寻了一块羊肉,递给江河。江河接过掰了一半给了齐凌,自己撕下几条来放进口中。 “嗯,膻味真大!”江河笑着对老汉说:“近来年景可好?” “好!好滴很!皇上派了岳大帅驻扎朔州,俺都十年都没见到鬼方咧。”老汉一边回着话,一边抽赶着羊群,江河见不便打扰,便道:“丈人能出多少只羊?” “七八只吧,可不敢出太多。” “好!”江河从怀里掏出两颗珍珠,直接掷给了老汉。“用这抵钱可行?” “太行咧!这好滴珠子,不得值个几万钱咧?”老汉笑得满脸褶子,马上从羊群里拣了十只大肥羊。 “你看,都是最肥滴!”老汉道:“羊交给你们可能赶回去?” “不用了丈人,你送到营前就好,报个……齐凌地名头,自会有人收!” “齐凌!你是齐凌?”老丈闻言吓了一跳:“可不敢胡说八道!” “嘿!丈人,我们是射声将军齐凌麾下,你送去便是,断不会诓你滴!” “好好好,俺一定送到”老汉拍着胸脯道:“听说皇上北上,俺就知道齐将军也肯定跟着来了额,两位大官慢走,小老儿这就去送羊。” 江河也不疑有他,带着齐凌继续深入草场…… 第一百二十八章 林胡助阵 善无城背靠山脉,草场也沿着山坡。低缓的丘陵上长满了膝盖般高的牧草,得赖于牧民还少的缘故,牧草生长得极其茂密。 行了十数里路,两人的马儿累了,江河便与齐凌下马步行,来到一处溪流旁饮马。 “陛下……” 齐凌刚要开口,就被江河制止住了:“做了三年皇帝,让我歇息一天吧。今天这里只有江河,没有什么皇帝。” 天命殿上那个一丝不苟的帝王是他,现在的一身戎装的边关小校也是他。 西风吹来,马鬃摇摆。 “我要建立一个大大的国度,那里有各色的民族、宗教,是文化昌盛、百姓和乐的国度。没有饥饿、没有仇杀、没有反叛、没有这世上存在的一切恶念。” 江河望着遥远北方。“所以我来到了这儿,伯翼,你能懂我吗?” 一时语塞,齐凌没有说话。 “呵呵,我本以为陈渊大抵是个懂我的人,可惜,我迟了一步,他本不用死的。”江河摇了摇头,乘上了喝好清水的骏马。 “走吧,再不归营,该急怀他们了!”一勒缰绳,骏马转了个圈。齐凌愣神许久才在江河的催促下乘上马儿追上。 “想什么呢?” “臣……额……吾是在想……没什么……”齐凌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可当真不像个将军!还是游侠适合你!”江河开玩笑道:“这次灭了鬼方,朕陪你行侠几日?如何?” “啊?陛下,国不可一日……” “你又来了!”江河连呼失望,一鞭在手,跃出十步之遥。 两人前后归营,可急坏了营中将军。 “陛下,草场风大,万一感染风寒?”王寿一脸担忧,若是主帅出了问题,那这三十万大军该如何调度? “无妨!”江河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有人来送羊吗?” “嗯,从中午开始,就有好几拨牧民,说是有人拿着珍珠来换的。”王寿不知细节,回首问军需官道:“有多少?” “有六波人,送来了一共两头牛和四十七只羊。” “好,全杀了,给帐前弟兄们分下去吧。”江河道:“林胡那边可有情报?” “暂时没有,林胡大军还驻扎在长城外,鬼方的军队只是远远跟着,不敢靠近。” “胆子真小!”骂了一句后,江河下马入帐。 “陛下。”参军王猛见江河回来,连忙上前见礼。 看着王猛眉目之间像是有事,江河直接扶起王猛道:“景略,出了何事?” 这时齐凌也送好了马,进入中军大帐内。 “陛下,洛阳来信,说是日前洛阳起了大火,把……把大军冬衣烧毁了大半!” “什么?”江河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一路上,他多次督促后方赶制冬衣,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故! “我知道了!这事勿要传于六耳!”又看身旁齐凌,道了句:“他不算!” 坐回龙椅,江河思虑这这件事,大军启程轻便,也没带着冬衣。只想等入冬之后,再从后方运上来。这下子库存没了大半,实在难办。 “让韩敬给我好好彻查此事!”江河捂着太阳穴下令道:“尤其是那批被烧毁的冬衣,到底生没生产出来!” “陛下的意思是……” “嗯,出军前两日,工坊的负责人连连汇报生产提速,当时没以为什么,现在想来,里面怕是有不小水分!现在要交付了,才和我玩这一招偷梁换柱!” “剩下的冬衣也尽快运来。再传达旨意,给三位平章,让他们搜集往年冬衣,以及其他御寒之物,速速送来。” 做了这么多打算,江河还是不放心。“传令沿途粮仓,注意防火!但有损失,耽搁了北征,一律严惩不贷!若是此战无咎,朕也算他一功!” “诺!”参军王猛记下皇帝的口谕,迅速出帐拟制。 “伯翼,劳烦你去把几位将军都叫到此处,后方有变,朕不得不改变一下行动计划了。去吧!” 这边齐凌得令去寻几位大将,空荡荡的营帐里也只剩下江河一个人了。 他还在思考着这件事的本末,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良久,几位将军都来到帐中,按照资历、官阶、排好了队形。 “诸位,此次叫几位前来,是要更改一下作战计划!” “什么?陛下难道我们不等鬼方大军集结了吗?” “不等了!先把嘴边这口肉吃了再说!”江河道:“后勤出了点问题,必须缩短战期。” 众人闻言,心中都有思虑,只见走出来一员将校,江河看去,是三品宣武将军,魏昇。 “陛下,几日以来,臣见鬼方并无战意。此次若是吃了这两万鬼方军队,难保鬼方不会更加畏手畏脚,到那时候也只能和他耗下去了。” “嗯,魏卿说得有道理。”江河道:“朕不怕他们不出来,就怕他们还想现在这样分散!只要他敢报团取暖,朕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绝望!” “鹏举,你如何看?” 被点名的岳飞有些忧虑,还是出班道:“出战没有问题,可臣担心鬼方舍小保大,让这一支兵马困住我军。” “那就得快点吃了!”江河道:“此战,朕亲自指挥。全军骑兵集合随朕出战,留下步卒、手弩手把守长城。” “陛下圣明。” 一声赞美结束了这次简略的军事会议,诸军诸部尽皆择选出本部骑兵,聚在一处,足有近八九万人,江河领着骑兵,分作四部,分别由自己、岳飞、陈到、王寿统领,杀向长城西北的林胡地区。 大军连续行军两日,才碰到了鬼方军队。 和大宋骑兵不同,这支鬼方军队倒像是一支普通的游牧氏族,竟然随军带了不少生活用具,甚至还带了一群羊,大有再此久居的样子。 不过这支军队很快就发现了江河的大军。 面对骑兵军队,敌人反应迅速,立刻抛弃了帐篷和牛羊,全部兵马也一分为三,向着三个方向跑去。 鬼方军队的异动,也惊扰了林胡和先前派遣的陈到部下。 江河居高指挥,命令岳飞和陈到两部分别缠住一队鬼方骑兵。 “陛下,哪知敌军不管了吗?”王寿见江河故意不去管另一队敌军,不由担心起来:“若是让他跑了,可就……” 王寿话还没说完,只见天边出现无数黑点,仔细看去正是林胡军队,已经截住了那队鬼方骑兵的前路。 “王寿,你速领兵去从侧翼堵截!” “诺!”王寿见机不可失,草草应下,立刻调转马头,带领军队冲杀过去。 每一队兵马都足足有两万骑兵,不可谓不壮观。 相比之下,战场显得极为拥挤。 第一百二十九章 首战告捷 受命阻击两支鬼方逃兵的岳飞于陈到,也很快咬住了自己的目标。 两支军队都是自东方杀来,为防止两处鬼方军队聚合一处,两人十分努力地把两队敌军向南北方向赶去。 大宋军队虽然远路袭来,却仗着甲胄之利,仍能与鬼方军队斗得难舍难分。 期间岳飞多次率领自己班底,在敌军中来往穿梭,有他这样的传奇将军带领,整支军队的士气瞬间上升了一大截。 另一边,陈到也是多年的骑将,此番出阵鬼方,他也早想与鬼方军会上一会。不过由于不熟悉草原套路,险些中了鬼方军的计。 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并未因为冒进而进入突出部。 眼见计谋被拆穿,鬼方军的统帅立刻选择向北逃去,可前去追击另一股贵方军队的王寿正好拦住了他的去路。 三支鬼方军队面对来势汹汹的宋军,没有还手之力,大军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虽然宋军有着铠甲和兵刃上的优势,可气力不足的缺点越来越多地暴露出来。还好场上的三位将军都久在卒伍,很快就用车轮战缓解了这个问题。 看着战局渐趋稳定,江河终于亮起了皇帝的大纛,命令随军的军乐团奏响了天子亲征的军乐。 山坡上搭建好的鼓台传来阵阵激励鼓声,江河扬起马刀,夹紧马腹,冲杀出去。 两万修整好的骑兵此刻化身成下山猛虎,在皇帝的带领下,杀入敌阵。 激昂的军乐和天子亲临战阵立刻鼓舞了筋疲力尽的将士们,将最后一丝肾上腺素转化为了最后一刻的气力。 “杀!” 原本就没有人数优势的鬼方骑兵很快就败下阵来。虽然他们战斗意志十分坚定,给宋军带来的不小的伤亡,可宋军已然将其彻底包围起来。 如山如海般的宋军,让耗尽全身力气的鬼方军队陷入恐惧之中。尤其是当几员主要战将阵亡之后,鬼方军中很快就升起了白旗。 “陛下,鬼方人投降了!”随军的刘昚指着鬼方人举起的白旗提醒道。 “知道了!”江河停下了厮杀,再度回到了高坡之上,看到战局已经完全倒向自己才下令道:“收缴敌军武器马匹!停战!” 硝烟散尽,这处洼地里躺倒了无数尸骸。 宋军虽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可也见识了鬼方人的实力。 临时搭起的帐篷内,江河坐在正当中,他的铠甲仍在滴血。 “这一战诸位辛苦了!”江河看着一个偏将,他的臂膀上还插着一根鬼方箭矢 “你叫什么名字?”江河问道。 那名偏将,在人群中毫不起眼,被皇帝突然问起,才出班道:“臣唤作李茂,是岳帅部下一员裨将军。” “好!这一战,斩获多少?” “三级。” “不错!”江河点了点头,这一战,他也不过才亲手斩杀一名敌人。“勇武如此,朕奖赏你为四品折冲将军,爵都大夫!” “多谢陛下!臣誓死守护大宋!” “嗯,起来吧!”江河道:“此战歼灭敌军多少?可清算出来了?” 军吏闻言,连忙出班,跪在两排将军当中:“陛下,此战伤亡尚未算出。大致有七八千人,此外敌军重伤两千余人,多数也已救不活了。” “剩下的,都是俘虏。” “好,这些人先看管好。日后战争结束,贬为奴籍,赏给有功之士!” 虽然江河在国内废除了官奴,可私奴之风,江河虽然多次禁止,还没有彻底废除干净。至于这些战败的鬼方人,放在白起这种人屠手里,多半是要坑杀的。 江河以为如此太过浪费,好几万活生生的人,白白杀了,一点好处都得不到,还不如赏给功臣。 何况虽然鬼方与中原人同属一脉,可两地习俗实在迥异,倒像是完完全全的外人。 处置完毕这些俘虏,江河正要与一众将军商讨一下接下来是该回屯善无,还是该继续进攻鬼方部族,这时候帐外有人来报,说是林胡首领前来觐见。 “林胡此战有功,该当一见。” 江河说完这话,左右将官齐齐向两旁走了两步,让出中间地方来。 “传林胡首领秦棣!” 一听这名字,江河倒是狐疑起来,怎么像是中原人? 这时,江河才想起来,这林胡,不就是娄烦吗?按理来说秦朝就已经内附,怎么现在还漂泊在外? 不过想想历史上的汉朝都被陈朝给取代了,便又没了话说,说不定是秦末乱世的时候分了出去,这么说来首领姓秦,也情有可原。 原本林胡起源于鄂尔多斯的东南部以及晋西北地区,现在的林胡也只是在长城以北,靠近长城的地方游牧,近几十年来也多次依附于鬼方或是陈朝。 不过自从十年前,江河一举把鬼方打趴下了,林胡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中原这边。乃至这次江河靠着征服三韩之威,迫使周围数支游牧民族反对鬼方,林胡竟然直接出兵,态度十分坚决。 传胪声音不断传出,林胡首领也终于走入了大帐。 可当他走入大帐,江河内心的好奇感却瞬间没了。原本以为走入大帐的林胡首领会是个五大三粗的草原壮汉,哪知进来了一个文弱书生。 “你是秦棣?”江河皱着眉头。 哪知秦棣见了江河,却两眼放光:“外臣秦棣,久不入中原,今见陛下,特请内附!” 虽然秦棣一身文士衣裳,但可以看出这身衣裳明显不甚合身。且仔细一看,秦棣身上也有着娄烦人的一些特点。鼻梁高挺,眼窝深藏,皮肤也有些发红,身高也比寻常中原人高上一些。 两臂有力,可以看出衣裳底下所隐藏的肌肉。 “如今娄烦还剩下多少人?” 当秦棣听到娄烦这个词时,瞬间一怔,不由眼窝一红道:“吾族本已内附中原,奈何陈王无道,逼迫我族出关,然我族已适农耕,不堪马背。群敌环伺,不得不再度游牧为生,让人换做林胡……” “实不相瞒,臣已数十年未闻此称了!”一边说着秦棣仿佛打开了闸门,不一会就让泪水洇湿了衣裳。 虽然如此,可江河紧皱的眉毛,却没有丝毫放松。 平白无故赶你出关?群敌环伺不得已重返草原? 这是要打上一个问号的,毕竟历代陈朝皇帝早已作古,自己总不能去问骷髅吧? 至于内附…… 则更不可能了,换做平时江河还能考虑考虑,眼下台阶底下正站着一个岳飞,在他面前提内附? 江河自然是要摇头的。 不过这事情岂能如此一刀切? 良久,秦棣哭完了。江河才问道:“卿族中,还有多少人?” “有……有二十余万,此次出征带走了一万五千族中勇士,为了拦截敌军,怕是伤亡过千了……” 二十万……差不多是半个州的人口了。 江河心中暗自掂量,许其内附的话,二十万人填到哪里,都是个不稳定因素。 “此战还需卿继续助力,朕有功必赏!卿可放心,朕必无愧于英魂。”撂下之句话后,江河便示意秦棣下去。 很快关于进一步的作战计划也商讨完成,全军一致认为可以把伤员俘虏送回善无,趁着眼下敌军尚未察觉之际,再度袭扰鬼方,让其不得不应战。 既然计划制定下来,整个军营也都动了起来。运送伤员的部队回到善无,江河也派出了第一批哨骑,向北侦查鬼方氏族。 第一百三十章 一山二虎 连续几日侦查下来,江河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草原人的信息传递速度。 别说几千人的氏族,就是零零散散的牧民,探马都没有搜索到。 由于派遣出去的探马多是陈到麾下,这几日陈到也挂不住面子。有好几次,江河都撞到了他在训斥麾下。 作为全军主帅,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军队中充斥着这样的负面情绪,思索继续待下去也无益于此后,便下令全军撤回长城。 宋军的撤退,也让廓尔廓紧绷的神经,再度放松下来。这次他可是已经收到了确切的情报——宋国皇帝的旗帜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根据逃兵零零星星的讲述,他已经感到了宋军压迫的深深恐惧。 打吗? 这能打吗? 被派去进攻林胡的三支军队,在鬼方势力中也属于中上层。 连他们都是一个照面就没了,自己就算召集了所有鬼方氏族,又能抗得过几轮呢? 左右思索过后,他确定宋国皇帝亲征肯定不是只为了帮助林胡消灭鬼方军队。区区两万人,朔州兵团完全可以解决。 南人,果然要杀来了! 虽然事情的发展一如巴图温都苏的猜测,可廓尔廓已经完全不相信他了。 事情还要从几日前说起: 那时候恩合金刚刚率领他的部族离开王庭,向西寻找故土。就在恩合金部族刚刚离开王庭一天之后,巴图温都苏就把自己部族的营帐迁了过去。 作为大汗的亚父,恩合金和他的部族占据着仅次于大汗以及大汗夫人部族的地盘。现在,恩合金走了,按照传统,驻扎在王庭中的每个部族都应该迁移到更好的地方,以填补空隙。 而现在,巴图温都苏的部族直接空降了过去,王庭诸部族对其的观感,也可想而知。 这不仅仅是公然挑衅鬼方的传统,更是对大汗权威的挑战。 为此,廓尔廓多次找到巴图温都苏,希望他把地盘让出来,让给勇士阿图鲁。 “让给他?他的族人没有我的多,他的牛羊没有我的肥,不过仗着在当年的大战上侥幸逃脱,就让我让出位置?” 这是巴图温都苏的回答,或者说是廓尔廓眼中巴图温都苏的回答。 无礼至极! 廓尔廓气急败坏,此后再也没见过巴图温都苏。倒是阿图鲁总来大汗帐前埋怨,说自己期待已久的地位竟然让一个毛头小子给占去了。 “当年我追随你父亲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玩牛粪呢!” 阿图鲁是那次大战后,唯一留存下来的强大勇士,更是在廓尔廓重新攫取王位中给他极大帮助的氏族首领,故而在鬼方族中拥有着仅次于恩合金的地位。 现在,恩合金走了,这个位置便应当是他的! “阿图鲁,能和我讲讲,那日的情形吗……”廓尔廓眼中充满了落寞,那个被自己视为英雄的男人,抚摸着自己的头顶,说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劫掠。 然后,他便一去不复返,至今,他也有些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那日,我与大汗一起对阵敌军,后方失守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直到江河的大军抵达战场时,我们才意识到之前布置的防卫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我在山巅苦战,被数倍于己的敌军包围,勇士们死伤惨重之际,却传来了大汗身故的消息。起初我还以为是敌军传来的谣言,直到看向营帐之中,发现营寨已经被毁,才知道一切都完了,唉……” 年近四十的阿图鲁,脸上已经有着被风深深刮过的印痕。加上数道伤疤映衬,看上去似乎已经年今五十。 那日沉痛的会议,让这个平日欢声笑语的汉子陷入伤悲。 “阿图鲁,听说我的父亲被埋葬在雁门关前,我想去祭奠他。”许久之后,廓尔廓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父亲的草原我已经拥有了,我不能让他毁在异族的手里。” 廓尔廓如同疯癫地把住阿图鲁的臂膀,道:“你肯定知道如何歼灭他们!” 阿图鲁已经陷入伤痛的回忆当中,此时被廓尔廓把住,更加压抑了他的内心:“不可能!不可能!你要是见过了那天的场景,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大话了!” “你但凡让江河逃走了,两年之后,他还是可以发动不亚于此的战争!他的国家,子民以千万计!你斗不赢他的!” “放屁!鬼方怕过陈国吗!”廓尔廓厉声呵斥:“阿图鲁,你是草原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勇士,你已经失去了身为一个战士应有的尊严了吗!” “战斗还没开始!” “还没开始!” “也不会停止!” 廓尔廓气愤地走出大帐:“传令王庭所有氏族首领!王帐集合!我要杀死江河!灭掉宋国!” 很快,驻扎在王庭的几大氏族首领便被召唤到王帐。 几名闻讯赶来的氏族首领,见到阿图鲁还上前致意,不过有些好奇于他脸上的泪痕。 阿图鲁也不遮掩,道:“想起了一些往事,年纪大了总爱胡思乱想。” 几名氏族首领这才释意。让其放宽心,草原有廓尔廓大汗的领导,一定可以重振车乐根大汗当年的辉煌。 等到所有氏族首领坐好位置,唯独空了一个,廓尔廓看去,冷哼一声:“巴图温都苏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王庭里难道要出来两个王了吗!” “大汗息怒!”一名氏族首领立刻起身,他是巴图温都苏的岳父,同时也是廓尔廓的坚定支持者,是此次风波的两面派,维持着双方最后一丝沟通。 “巴图温都苏是个酒鬼,他现在肯定正呼呼睡大觉呢!恳请大汗让我去叫醒他!” “哈哈哈哈!鬼方勇士,哪个不是酒鬼?我不也刚抱着酒坛睡着,这不也能过来吗?哈哈哈。”一个适时打趣的氏族首领的话,彻底激怒了廓尔廓。 “不用叫他了!” 话音刚落,巴图温都苏掀开了王帐。 只用了两秒钟,他便看清了形势,走过岳父身旁道了声谢。又来到廓尔廓脚下,深鞠一躬:“巴图温都苏来晚了。” “怎么?是巴图温都苏首领的马太老了,还是离我这王帐太远了?” 巴图温都苏的帐篷距离王帐只有不到一里远,而他的马更是草原上得名已久的骏马。这两句话中挑衅意味,已经无以复加。 前者说巴图温都苏不过如同他的马一样徒有其表,第二句话则是在挑明他的野心。 不过这话放在忠心耿耿的巴图温都苏耳中,却没有了这两重意味。 “多谢大汗关心,巴图温都苏的马还好,离王帐也近。”说罢,退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廓尔廓虽然包含怒意,可如今大敌当前,也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略微沉眉思考片刻,即道:“这次呼喊大家前来,是要告诉诸位一件事。奥木格里格、苏门夫、哈丹夫和他们部族的勇士,已经全部魂归上天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长线钓鱼 “什么!” “怎么可能!” “草原上谁能打败奥木格里格、苏门夫、哈丹夫的联军?” 诸位氏族首领神色各异,有的惊讶得张开了口,有的提前知晓此刻的拙劣演技也骗不过廓尔廓。不过作为廓尔廓着重照顾的氏族首领,巴图温都苏的一举一动,也并未逃过廓尔廓的注视。 之间巴图温都苏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不动声色。就好像没听到这则消息一样宁静。 宁静得如同三月天里静静流淌的河流。 如果你不试探,就根本不会发现它还在流淌。 可一旦你把手探入河水当中,冰凉的流动触感,就会让你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它强大的伪装。 “巴图温都苏。”廓尔廓还是没忍住去试探三月的河水。 “大汗,您呼唤我有何事?” “难道你不惊讶吗?”廓尔廓有些多余地解释道:“在草原上谁能击败奥木格里格、苏门夫、哈丹夫三位勇士呢?” “大汗!草原上没有绝对的勇者,谁失败了,都是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巴图温都苏,世人都说你是草原上的智者,那就请你展示你的智慧,告诉大家是谁把三位勇士给杀了吧!” “宋国,江河。”巴图温都苏回答得十分干脆。 “好!”廓尔廓等的就是这一句:“就是他!巴图温都苏回答得好!我现在就要杀掉他!给三位勇士报仇!” “这不可能吧……”不知是谁在底下喊了一句,他本以为这句随心之语会被王帐内嘈杂的议论声覆盖,可万没想到议论声突然停止。 而这句轻声细语,也稳稳当当地落入所有人的耳中。 “大胆!是谁说的!” 廓尔廓立刻发起飙来:“给我站出来!” 一个氏族领袖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他座位靠后,显然不是什么强大氏族的领袖,自然入不了廓尔廓的眼。 “你临战败惑军心!我非杀你祭旗!”说罢,就抽出马刀,上前要杀人,左右连忙拦下,稍稍抚平廓尔廓的怒火。 “今日饶你一命,再敢动摇军心,我要你全族陪葬!” 那氏族首领唯唯诺诺,吓得两股战战,哪里还敢反抗。 “即刻通传各地氏族首领,集于王庭,我要集合草原上所有的力量!” 大汗的怒吼,由自王庭四面而出的使者,传递到了草原各大氏族首领的耳中。 得知大汗想要聚齐兵马与南人一战,草原诸部族也都迸发出强烈的热情。尤其是在得知已有三个部族毁于南蛮之手,义愤填膺的勇士们汇聚在一起,就更加冲动了。 鬼方勇士从辽阔草原的四面八方,驾着他们的骏马,擎着他们的弯刀,不断地向王庭聚集着。 有得是氏族整体出动,更多的则是牧民自告奋勇,辞别家园,为了在草原上建立自己的威望而战斗。 战斗,就会带来声望。那就是在草原上不朽的通行证和富贵来源。 草原上的动态,很快也惊动到了江河,这时他刚从前线回到善无城中。当他得知草原上的异动,便十分欣喜,这个廓尔廓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家伙。 既然廓尔廓动作不断,江河自然也不会让其如愿以偿。 八月十六日,江河派遣陈到率领本部兵马,携带七日粮草向北突进三百里,设下营寨,作为此战的桥头堡。 数日过后,陈到连连发来捷报,说是一路上阻截了多股敌军,并且已经大致侦测除了鬼方此次的动员力度。 据其所言,此次鬼方动员力度极大,其一路上撞到的几个鬼方氏族,几乎没有成年男丁还留在氏族。 根据鬼方的人口估计,江河认为廓尔廓能够动员的兵力大约在十二万到十六万之间,最多也不会超过十八万。 而另一头,江河已经集结了步骑三十万人,除了留守长城和维护朔州安稳的守备士兵外,可以调动的朔州兵团和中央军加在一起,也超过二十五万人。 何况还有在陆续赶来的屯田军队以及住游牧部族。 秦棣的林胡部队已经被江河派回原地修整,而东胡、乌桓、鲜卑三族的部队也即将抵达朔州,根据三族首领所言,三族联军大致有五六万人。 八月二十日,廓尔廓的旗帜正式出现在江河前线探马的报告中。 江河的反应也十分迅速,他命令王寿率领麾下三万余步骑前往帮助陈到。这下子,前哨基地就有四万骑兵,三万步卒,合计七万部队,廓尔廓也不敢轻易进攻了。 “东胡、乌桓和鲜卑的军队走到哪了?” “大抵快到了,根据十八日的报告,应该还有三日路程。”参军王猛迅速汇报。 “让他们直接去前哨基地驻扎,如有战斗及时响应。” “诺。”王猛应声,很快起草完了命令,交由传令兵发往三族。 期间,江河也建立起了从善无城到前哨基地的粮道。由于距离较远,耗费了江河数万辅卒。 不过江河的秘密武器还没有投入使用,仅有的一些泡面是江河用来奇袭鬼方王庭时所要使用的秘密武器。 而想要奇袭鬼方王庭,就必须锁定鬼方主力,才能放手一搏。 陈到、王寿还有那三族部队,便是江河投喂出去的饵料,至于廓尔廓上不上钩,还需江河进一步的等待。 焦急的等待,一直持续到了九月份。 期间,鬼方动向素来平平。甚至期间一直没有离开江河的视线。这段时间江河也不是一点事情都没做,他把在上次战争当中阵亡的将士运回内地,好生安葬。 并发下抚恤费用,这样的举措,自然让大宋军队感到后顾无忧。 等到天气渐渐转寒,江河终于等不下去了,后方的冬衣虽说还在紧锣密鼓地织就,可冬衣的窟窿依旧很大。 如果不能在第一场雪降下之前击败鬼方主力,那他只能放弃已有的优势,退回长城,等待明年冰雪消融之后,再做北伐打算了。 他决定再次挑拨廓尔廓的神经——命令林胡迅速停止修整,向前哨基地靠近。 此时的前哨基地已有十二万人,江河运输粮草的压力已经十分巨大。而在廓尔廓眼中,前哨基地也已经从可以废力拿下的眼中钉肉中刺,变成一个无法撼动的堡垒。 如果此时再向前哨基地增兵,那廓尔廓会不会进攻呢? 一万多人行进在数百里的路途上,难道你就真的不动心吗? 江河凝望着寂寥地北方草原,早晨的草原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霜,远远望去整个草原也化成了浅绿色。 当每天造成的霜色,逐渐变白,直到草原已经化为白绿色的时候,前线的战报终于送到了江河的耳中。 “报!前线大败!林胡军遭廓尔廓围攻,损失大半!” “报!前线大败!林胡军遭廓尔廓围攻,损失大半!” “报!前线大败!林胡军遭廓尔廓围攻,损失大半!” 三批探马迅速传来,在营帐中传递着消息。 与士兵们质疑林胡军竟然大败不同,江河嘴角噙着笑意。 看来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兵分三路 营帐内,江河坐在龙椅上听着林胡首领秦棣的哭诉。 分明比江河还要大上八九岁,此时却哭得像孩提一般。 “廓尔廓的军队来得太快,还不等我有任何反应,前线将士就被迅速淹没。我且战且退,好在陈将军支援及时,才让我逃出生天!” “至于林胡将士,折损大半,实在无力再战了!” “秦首领莫要悲戚,此次北征欲定草原,自然不是容易的事,林胡阵亡的六千将士,大宋也不忘记的。” “外臣实在没有其他期许,只求能内附中原,回到故土,还望大皇帝陛下应允,假此慰藉英灵!” 秦棣两袖尽湿,说得无比动容。 “既然林胡已经无力再战,不妨暂时屯驻善无吧。至于族人,暂且迁到长城底下,等到战后在做定夺。” 闻言,秦棣才稍稍好转,过了许久缓过神来,才道了声:“多谢陛下。”出了营帐。 秦棣有这样的好运气,可其他三族却没有了。 不久之后,江河即手书一封,给了陈到。斥责他支援缓慢,命他返回善无,以王寿为前哨基地首领。 实则又书一封,把此战的详情告知与他。 原来江河调走陈到之后,前哨基地便再度回到了鬼方可以啃的动的地步。此举正是再度引诱鬼方,前来鏖战。 果不其然,陈到才回来两日,鬼方大军便坐不住了。陈到返回善无的当日即传来前哨基地被围的消息。 消息传到营内,诸营将军尽皆大喜,纷纷找到江河。 “陛下!这次可以突进王庭了吧!” “是啊,廓尔廓果然无谋,妄想着一口吞掉前哨基地!” “诸位将军以为,现在是好时机?”江河闻言微微一笑:“我们士兵,几乎是鬼方的三倍。现在的鬼方可不是贪心,而是必须赢下这一战,才有继续进攻的资本!” “若是他连这一战都输了,则全部气力耗费在此,便不用我进攻,他也不战自溃了!” “此战的重要性,廓尔廓能不知道?” “啊这……”诸营将军一下愣了神。 江河冷哼一声:“眼下廓尔廓恨不得长出第三只眼睛来盯着我呢!我这边一有风吹草动,他必然退避三舍!现在哪里是好时机?” “那陛下的意思是?” “派出少量援军,与鬼方作战,佯败而归!如此数次,可安廓尔廓之心!” “陛下圣明!”一旁许久没有说话的王猛深以为意。 “对了,鹏举呢?”江河一扫群将,才发现此战最重要的将军还不在场。 一旁常遇春道:“鹏举去整顿兵马了,该不会是猜出了陛下的计策,提前准备去了吧!” “啊呀呀,有岳将军在这儿,我们哪里还能捞得到功劳!”一个偏将军的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如定下的计策一样,江河派出岳飞麾下的朔州兵团前去支援,由一名岳飞麾下将军做为主将,引兵三万人前去进攻。 这支部队久与鬼方作战,知道鬼方的进攻节奏,佯装败绩更是一把好手。 此去只损了些许兵马,洒落了一地战利品。廓尔廓见了大呼南人无才。 江河又支援了一次,还是佯装败走。接连的两次胜利让廓尔廓已经有些得意忘形! 期间,巴图温都苏和一些明眼人前来劝谏,也全部被廓尔廓无视。好在战局一直有利于鬼方,连巴图温都苏也只是感觉是自己多心了。 此后的数日,鬼方一直与驻守前哨基地的四支部队进行着残酷的攻防战。 凭借着工事,前哨基地勉强守住,江河也放出了最后的诱饵——他自己。 在离开善无之前,他把军队做出规划。 他把部队分为三分,其一由他亲自率领,前去支援前哨基地,主要将领有陈到、齐凌、陈庆、韩病虎以及为数众多的屯田部队,总计十万人左右。 这支部队携带充足粮草,缓慢向前哨基地挺进,由于有之前数次的胜利,江河相信廓尔廓应该不会惧怕太多,起码也该有了与自己一战的勇气。 另一支部队由常遇春统领,此外还有魏昇作为副将,总计兵马五万有余。这支部队多是步卒,他的行军速度十分缓慢,却是此战重中之重。 这支部队要直扑鬼方王庭,吸引鬼方最后的力量。 而且,如果廓尔廓企图在与江河的战斗中撤退,以图保卫王庭。也要由常遇春前去抄断廓尔廓的退路,阻截鬼方大军。 由于可能面对数倍于己的部队,江河不得已挑选了自己手下一流战力的常遇春来作为主将,以期望他能坚持到大军汇合,夹击胆敢逃跑的廓尔廓。 最后一支部队,由朔州刺史岳飞统帅,率领三万朔州兵团的铁骑在草原上兜一个大圈子,去进攻鬼方王庭。 之所以要兜圈子,还是为了隐藏这支军队。 在战场之上,三支部队连续出击,在廓尔廓眼中,江河所部是直扑自己的浩浩大军,常遇春部是与战场保持着不远距离的中等军团。 两支军队都会极大程度上吸引廓尔廓的注意力,为岳飞一部,减少被敌人发现的可能。 其余士兵,则被江河安排,留守长城。作为备用军,来防备廓尔廓可能的阴谋。 三路大军很快部署完毕。江河草草宣布进军之后,就整备好军队,向北方浩浩荡荡地杀了过去。 由于所部携带很多粮草,前进十分缓慢,一日不过能行四五十里。 当江河进军三日,已经走过一半路程的时候,常遇春也率部离开了善无城…… 草原孤城,廓尔廓已经围攻前哨基地十余日了,每日战况惨烈,可廓尔廓依旧不打算放弃。 因为他深刻地知道,敌军的粮草已经不多了! 哪怕他已经得知江河正率领十万大军向此靠拢,他也敢于赌这一把。 究竟是自己先攻下敌人的前哨基地,还是江河的大军先抵达战场? 廓尔廓为此忐忑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哨骑不断传递着江河大军距离战场的里程数。 两百里…… 一百五十里…… 一百里…… 就当廓尔廓准备放弃围城,认下这次失败的时候,战局发生了转机。 残破的营地内高高树立着白旗,投降使者也很快抵达了鬼方军营之前。 “乌桓人?”廓尔廓紧盯着眼前的使者。 “正是,我是带着乌桓首领乌延大人的命令,前来向您投降!求求大汗救救乌桓吧!” “还请您及时打开粮库救助乌桓,乌桓愿意承担此次忤逆鬼方的任何后果!求求大汗,救救乌桓吧!” “只要大汗愿意接纳乌桓,乌桓的三万勇士,都会归附大汗您的!” 使者长跪不起,显然已经没有战斗的欲望了。 “只有你们一家投降?” “不不不!乌桓已经和东胡、鲜卑联合起来,一起杀死了宋军的大小将领,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一边说着,向身后同来的侍者使着眼色。 侍者见状,上前一步,把捧在怀里许久的盒子递给了使者。 迎着廓尔廓狐疑的目光,使者道:“这是宋军统领王寿的人头,还请大汗过目。” 边说着,就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着一个新鲜的宋人人头,两目圆睁,死不瞑目。 “哈哈哈!好!”廓尔廓见了人头,不禁放声大笑:“三族可愿意归顺与我,共抗宋寇?” “这是自然,大汗愿意收留实在是三族之幸事!三族愿为大汗驱驰,不敢再生二心!”使者说罢,匍匐在廓尔廓脚下,长跪不起。 廓尔廓见之大喜,接过盒子,捧出里面的人头。 又是一阵放声大笑:“哈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子,你就来受死吧!” 廓尔廓顺着营帐的空隙,看向南方深邃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