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朕的黑月光》 第一章 顾云黛浑身湿漉漉的躺在一堆干草上。 一张巴掌大的脸，惨白如纸，被泡的有些浮肿。 她缓缓睁开眼，便觉得一阵刺骨寒冷，钻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刀割一般。 她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这时破屋门被推开，一个四十左右的圆脸妇人抱着衣服被子，急匆匆跑进来，看见云黛的模样，不由得眼泪直流。 “三姑娘，快把被子裹上。”她扑到云黛面前，把被子给她裹上。 云黛觉得快冷死了，顾不上多问，胡乱脱了湿透的衣服，换上粗布棉袄棉裤，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停打着寒颤。 “……三姑娘，这可怎么好。”妇人抹着眼泪哭着说，“小少爷被抱走了，老爷说，要把小少爷摔死啊，您快想想办法吧。” “什么？”云黛被冻的脑子有些僵硬，一时间没明白，哪里来的小少爷。 妇人归拢一堆草，拿出火折子点燃，给她烤着，急促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云黛身体逐渐暖和起来，脑子转了，这才慢慢回想起自己穿越之前的事情。 十个月前，原主发现自己怀孕，要命的是，她还是个没有成亲的闺阁姑娘。 原主性子懦弱胆小，活了十六年，却做了一件胆大的事。 她藏在奶娘家，于一个月前偷偷生下一个男婴，但是月子还没做完，就被家里人发现了。 家人逼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却根本说不出来。 暴怒的顾老爷觉得她伤风败俗，辱没家门，直接按照族规，把她塞进猪笼，沉入湖中。 后来被奶娘母子俩偷偷救出来。 而原主已经被淹死，云黛穿越而来。 “孩子……不是在奶娘家里吗？”云黛想了想，嘶哑着嗓子说。 “刚才老爷派人把孩子抢走了！”潘婶急的眼泪直掉，“三姑娘，您快想想办法，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毕竟是原主的孩子，才一个月大。 云黛心里也是不忍。 “孩子被抱去哪里了？” “去了祠堂方向。”潘婶急的直哭，“老爷说要当着全家人的面，把孩子摔死，以示惩戒……” 云黛站起身，说道：“我把孩子抱回来！” 她扔下被子，跑出破屋，踩着厚厚的雪，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跑到祠堂。 祠堂外面围了许多人。 隐约还能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知为何，听见孩子的哭声，云黛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她挤进人群，一眼看见顾老爷满面怒容，手中抱着一个衣衫单薄的男婴，男婴捏着小拳头，哭的小脸发紫。 “……今天，我便摔死这个小孽障！”顾老爷说完，举起男婴。 “住手！”云黛冲过去。 周围一片哗然。 认出她的人，都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顾老爷看见她，也愣住：“你，你个孽障，怎么还没死？？” 云黛没理他，上前一把抢过孩子，脱下棉袄，把孩子紧紧裹住。 顾老爷大怒，吼道：“来人，把这两个孽障一起捆起来，扔到井里，我看她还怎么爬出来！” 第二章 断绝关系 两个仆役上前，动手拉扯云黛。 这时一个衣衫华丽的妇人冲过来，护在云黛面前，哭道：“老爷，她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云黛回头看她，认出她是原主的母亲，顾家的夫人叶氏。 “你给我滚开！”顾老爷怒道，“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丢人现眼，败坏门风！留着她，我顾家的脸都要丢尽了！” 顾老爷丝毫不念夫妻之情，更不念父女之情。 云黛推开叶氏，抱着孩子站起身，一字一句说道：“从今天起，我跟顾家断绝关系。我不再是顾家女儿，顾文斋，你也没有资格定我生死。” 顾老爷愣了下，随即暴怒：“你要跟顾家断绝关系？好，我就成全你，你这条命是我顾家给的，把命留下，我就放你走！” “老爷，她是你的女儿啊，你何苦要逼她去死？”叶氏哭的肝肠寸断。 看着怀中脸色青紫的弱小婴儿，云黛知道，如果她不留下点什么，是不可能带着孩子脱身的。 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说道：“古有哪吒剔骨还父，今天，我就划花这张脸，与顾家断绝关系！从此以后，我不再叫顾云黛，我姓云名黛！” 说着，她举起尖锐石头，朝脸上划下去—— 在叶氏的尖叫声中，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云黛的手腕。 “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划花了脸，多难看？”声音是清冷漠然的。 云黛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身披紫色华丽披风的年轻男人。 这男人容貌俊美，剑眉薄唇，双眸凌厉，天生便有一种令人臣服的华贵之气。 顾老爷看见他，顿时神色一变，便要上前行礼。 男人身后的随从朝他摇摇头，止住他的脚步。 男人松开云黛的手，淡淡说道：“顾老爷，既然你女儿要跟顾家断绝关系，又何必要了她的脸呢。” “是是是。”顾老爷唯唯诺诺。 “顾老爷家风严谨是好事，但也不能随意把人处死。”男人淡淡说道，“传到宫里，这名声可不好听。” 顾老爷噤若寒蝉：“我明白，我一定好好处理这件事……” 男人没有再看云黛一眼，带着随从离开了。 像是路过顺手管了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对云黛来说，却是救命之恩。 男人离开之后，顾老爷毫不犹豫把她扫地之门，在全族人面前，宣布从此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云黛无所谓，抱着孩子，走的毫无留恋。 倒是叶氏追上来，把自己的披风给她裹上，又拿出一些碎银子给她，哭道：“娘没用，护不了你们，娘还要照顾你的弟弟……黛儿，以后，你，你自求多福吧！” 云黛很平静的收下了钱。 不远处，一对年轻男女站在拐角处，冷漠的看着她。 那是原主的亲弟弟和庶妹，她们衣衫华丽，身边簇拥着婆子丫鬟。 与她，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云黛没有再看一眼她们，抱着孩子，回到了奶娘家。 因为她的缘故，奶娘也失业了。 好在奶娘的男人和儿子都是老实勤快的汉子，自己做点小买卖，还能糊口。 第三章 三个月后，春暖花开。 在奶娘的细心照顾下，云黛的身子总算是恢复的差不多，孩子也逐渐白胖起来。 在这三个月里，她没有再跟顾家有一丝联系。 顾家也仿佛完全忘记了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 奶娘抱着孩子，笑道：“瞧瞧我们小少爷，长得多白嫩俊俏，长大了必定是个秀气的哥儿。” 云黛笑道：“潘婶，我已经不是顾家的小姐，以后您也别叫他小少爷了，就叫晏儿。跟着我姓云。” 她正在收拾晏儿的小衣服小裤子。 三个月下来，她已经和这孩子有了深厚感情。 潘婶抱着晏儿，担心道：“姑娘，你身子才好，真的要去给人做帮工吗？” “是啊。”云黛笑道，“我现在恢复的很好，婶子您别担心。” 奶娘家本也清贫，她不能再拖累他们。 她要自己赚钱，买宅子，养活晏儿。 潘婶忧心忡忡：“可，姑娘这身份，怎么能去厨房做事呢？太委屈了……” “我已经不是顾家的千金小姐，凭双手挣钱养晏儿，天经地义。”云黛把叠好的小衣服放到一边，说道，“只是以后我不能天天回来，还要麻烦潘婶你帮我看着孩子。辛苦您了。” 潘婶红着眼圈，说道：“姑娘只管放心，你是我带大的，我再带晏哥儿，高兴都来不及呢。” 云黛收拾完，又对着镜子描脸。 她这张脸长得太过美艳，出去做事难免招眼。 她便利用化妆技术，让自己变的普通一些。 画完了，她给潘婶看。 潘婶笑中带泪：“我们三姑娘天生的好颜色，却要遮着……” “免得惹麻烦嘛。” 云黛无所谓的笑着，接过晏哥儿，在他柔软胖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依依不舍搂着他柔软带着奶香的小身子，说道：“乖儿子，乖乖在家陪着潘姥姥，娘去挣钱给你买糖糖吃，好不好？” 小小婴儿不懂她的话，但似乎知道她要离开，小手揪住她的衣襟，不肯松开。 云黛狠狠心，把孩子交给潘婶，头也不回离开。 …… 她赶到牙行的时候，屋里已经站着十来个年轻女子。 她们多是布衣钗裙，竭力装扮的干净整齐。 看见门口又进来一个容貌寻常的瘦弱女子，她们也没在意。 云黛低眉顺眼站在最后面。 片刻后，牙婆进来，扫视着她们，先给她们来个下马威：“待会要去的，可不是什么普通地界儿！你们都给我老实着点，别一双狐媚子眼睛到处飘。若给我惹祸，别说你们，你们一家子都跑不掉！” 女子们诺诺应了。 牙婆拿着一本名册，照着念名字，对人头。 到云黛的时候，牙婆朝她看看，说道：“太瘦了，能干粗活吗？长得也差了点，看在是老潘介绍的份上，跟着去试试吧。” “谢谢马大娘，我一定好好做事，不辜负您的栽培。”云黛乖巧笑道。 听她说话声音清柔利落，牙婆又朝她看了眼，问：“你生过孩子？” “是的。”云黛道。 “哦，还有奶水吗？”牙婆问道。 云黛脸庞有些烧，低声说：“没有。” 她月子里落了水，又病了一场，早就没奶水了。 晏哥儿一直喝的都是羊奶。 牙婆就有些遗憾，说道：“有些官老爷家里，就喜欢找有奶水的妇人。” 女人们都红了脸。 第四章 良家子 云黛知道，古时有的富贵人家，有所谓的保养之法，喜食生产后妇人的奶水。 没想到还真遇上了。 云黛心里未免觉得恶心。 但她面上却是安安静静，丝毫不显。 牙婆看她虽然容貌普通，但干净利落，安静柔顺，心里也挺喜欢，就说道：“你站前头。” 云黛站在了最前面。 其余女人们虽然心里不满，但也没什么意见。 毕竟她长得不好看，抢不过她们风头去。 牙婆说：“今天要去的是官人家，你们表现好点，争取留下，也能给家里挣点糊口钱。来来，都上车。” 她招呼女人们上了一辆牛车，拉着她们，来到一座宅院前。 宅院很气派，门口立着两头威武的貔貅雕像，一看就是官宦世族。 下了牛车，两个门子上前来问话，牙婆讨好的塞了把铜钱给他们，请他们进去通报一声。 “走后面角门进去。”门子不耐烦的说道。 牙婆便领着云黛等女绕到后面角门进去，穿过垂花拱门，来到厨房门外。 厨房里好几个媳妇正忙碌着，里面传来浓郁的香味。 一个管事模样的媳妇出来，跟牙婆说了几句话，便走过来扫视着云黛等人。 “都是良家子吗？”她问。 女子们都答个“是”字。 管事媳妇点点头，又打量女子们，说道：“你们各自都能做什么？” 有的说会刺绣做女红，有的说会煮茶侍奉主子，有的说会梳头描眉，还有的说会写字算账。 大多是想朝主子们跟前凑，得个好前程。 到了云黛，她道：“我别的不会，只会做饭。” 只她一个，愿意到厨房这种远离主子区域的地方干粗活。 管事媳妇说：“厨房这种地方，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你也别指望上来就摸主子吃的东西。看你这干瘦的模样，能劈柴，能挑水吗？” “……能。”云黛答。 “那你就留在厨房。至于其他的……”管事媳妇看了看，挑出四个长得齐整干净的，说道，“你们四个跟我到前头给主子看看，愿不愿留下。至于其他的都回去吧。” 这是不肯要的。 牙婆忙笑容满面应下，暗地里狠狠瞪了眼被淘汰的几个女人。 她得少赚多少钱！ 牙婆去找管事拿钱，临走还笑着跟云黛说了几句话。 云黛进了厨房，几个媳妇就拿鼻孔看她。 “瘦巴巴的，你会煮什么菜？知道前面主子们每天吃的都是什么吗？”她们笑嘻嘻的嘲讽她，“见过燕窝和鱼翅吗？” 云黛笑笑：“我生的粗苯，嫂子们教教我，我就会了。” “呵呵，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媳妇们抱团排挤她，“你手脚干净吗，可不敢让你沾主子们吃的东西！” 厨房管事媳妇打发她去劈柴。 云黛没有异议。 她知道自己是个刚来的，到了人家地盘，就得老老实实从最底层干起，若是强出风头，没什么好下场。 她老老实实把柴劈了，手指头磨出好几个泡。 管事媳妇又叫她去挑水，把缸灌满。 云黛干了整整一上午，到了午饭时间，才坐下来喘口气。 厨房里正忙的不可开交，谁知上头又说家里公子请了贵客来，要一桌上好酒菜。 还即刻就要。 这立马忙不过来了。 几个媳妇都嘟嘟囔囔不乐意的嘀咕。 夫人姑娘们要吃，老爷少爷们要吃，外头请了客人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就要酒席。 这不是成心难为人？ 她们又不是三头六臂！ 第五章 云黛第一次做这么多重活，累的手脚酸软，坐在厨房边小板凳上，拿碗舀了清水喝。 厨房里头有人喊她：“那个新来的，旁人都忙，就你一个闲坐着？当你是千金小姐啊？快进来帮忙！” 云黛只得匆匆喝了水，进屋照看着火。 锅里正炖着肉。 她看见烧菜的吴嫂只撒了盐，就用水使劲炖肉，旁的竟什么都不放。 这能好吃吗？ 云黛心里想着，就问：“吴嫂，这味道会淡吧？” 吴嫂嗤笑道：“你懂什么，我给主子们炖菜好几年了，就不能把他们胃口养刁了，不然以后还怎么伺候？” 那边有人喊吴嫂过去端菜。 吴嫂骂骂咧咧去了，又虎着脸警告云黛不许偷吃。 人手忙不过来，连煮饭的媳妇都端菜到前面去，管事的却不许云黛去。 “你就在厨房看着火，才来多会儿，就想到主子面前露脸儿，凭你也配！”管事媳妇说着就端菜出去了。 “呸，老娘稀罕去吗？”云黛在心里吐槽着，站起身，朝炖肉里撒了酱油，醋，糖等乱七八糟的调料，拿筷子捞一块放到嘴里尝尝味道，觉得不够，又抓了把辣子扔进去。 片刻后，吴嫂急匆匆进来，也没理云黛，把炖肉盛起来搁在盘子里，就又端了出去。 云黛默默看着，心想我帮你们把主子的胃口养刁一些，不用谢。 好一场忙乱过后，厨房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下人们开始吃饭，菜式丰盛，但云黛只有一碗白米饭吃。 这也不错。 到了这里之后，云黛才知道，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一顿能吃一碗白米饭，已经是无上美味。 媳妇们都在前头屋里桌上吃，云黛独自坐在厨房板凳上，端着米饭吃。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 她以为是哪个媳妇进来拿东西，也没理会，低头吃饭。 谁知脚步声却走到了她身后，一把抱住她。 云黛吃了一惊，鼻端闻见浓烈的酒味。 她慌忙丢下碗，挣扎叫道：“你干什么……” 一只手伸过来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抵到了灶台上，迫使她面对着墙壁，掀开了裙子，没有一丝停顿的就进了去！ “唔！”云黛疼的眼泪飞出来。 她做梦也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这种无耻下流的败类！ 男人力气奇大。 她又气又急，张嘴狠狠在对方手上咬了一口，用了死力气，恨不得咬掉这人渣的手指头。 男人吃痛，清醒了一些，立即退了出来，踉踉跄跄离开。 云黛扭头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一袭淡黄色华丽衣衫…… 她提起裤子，随手抓起一把菜刀，想要追上去杀了那个贱种，却看见管事媳妇刘大娘领着个小厮朝这里走。 “云娘子，你干啥？”刘大娘看见她提着菜刀，脸上带泪，嘴角还有血，不由大吃一惊。 云黛脑袋清醒了些，胡乱抹了下眼睛，说道：“我刚才切菜不小心切到手指头了……” 她左手藏在身后，在灶台上狠狠划了下。 疼的她脸有些扭曲。 第六章 那碗肉是我炖的啊！ 刘大娘看见她流血的手，皱眉说：“真是上不得台面！谁许你切菜了？脏了主人的东西，你吃罪得起吗？” 一边小厮不耐烦催促：“刘大娘快着点，上头还等着我去回话。” “好好，我这就找人。”她朝外头喊，“吴嫂，你进来！” 吴嫂正吃饭，擦着嘴进来，笑道：“怎么了，刘大娘？” 刘大娘严肃问道：“今天给公子酒桌那碗炖肉，是不是你烧的？” 吴嫂看看她，又看看小厮，心里突突的，问：“怎么了呢？肉味道不对吗？” “是的。”小厮说道。 “这……”吴嫂被吓的脸白了下，恍惚记起盛菜的时候，的确觉得肉的颜色不太对，好像发黑来着。 当时忙昏了头，她也没在意。 谁知…… 她猛地指向云黛，说道：“小贱人，你说，是不是你趁着我不在，偷偷朝菜里放东西了？” 刘大娘皱眉：“吴嫂子，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真的是她做的吗？” “真的！”吴嫂忙不迭点头，“先前我忙着端菜上去，叫她过来看着火，一定是她乱放东西进去的！” 刘大娘看向小厮。 小厮说：“既然如此，那就你跟我来吧。” 他指了指云黛。 云黛现在满心只想杀了那个人渣贱种，提着菜刀就跟着去。 小厮皱眉：“去见主子你拿刀作甚？” 刘大娘连忙过来把菜刀拿走，说话也温和了许多：“云娘子，你的好运气来了，快去吧！” 吴嫂闻言愣了下：“什么好运气？” “那碗炖肉端上去，公子的贵客吃了很喜欢，要做菜的过去领赏。”刘大娘斜睨着吴嫂，有些幸灾乐祸，“原本是你的好处，你非要推给那丫头。” 吴嫂猛地一拍大腿，悔恨的肠子都绿了：“我不知道啊，这……你怎么不早说呢？那碗肉是我炖的啊！” “现在说啊，晚了！”刘大娘撇撇嘴，出去了。 吴嫂气的几乎吐血。 云黛跟着小厮穿过游廊和三道垂花拱门，最后走进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里。 桌边坐了四五个衣服华丽的年轻男子。 云黛迅速扫了眼，没有看见那抹淡黄色衣衫。 “大公子，做菜的就是她。”小厮恭敬着对其中一个男子说道。 那男子看向云黛，见她虽然年轻，但容貌甚是普通，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云。” “小云是吧，难得二爷喜欢吃你做的菜，你就跟着进宫去吧，好好侍奉二爷。听见没？”大公子说道，“若不好好侍奉，查到你家里头，谁也讨不了好。” 云黛被羞愤冲昏的头脑慢慢冷静下来。 家里还有晏儿，还有奶娘一家。 她不能一时冲动连累他们。 “还不谢过大公子？”小厮提醒她，“这回进宫你可是撞了大运了！” 云黛垂头，说了声：“谢谢大少爷恩典。” 有钱人之间连妾室都能赠送，何况一个做菜的厨娘。 对她来说，都是做工拿钱，在哪里并没有什么区别。 小厮领着她去找了管事，把契书拿了，又给她结了一个月工钱二钱银子，这才送她上了一辆青帷马车。 第七章 检查 坐进了马车里，身体的不适感，依旧提醒着她之前发生过的令她羞辱至极的事情。 云黛一遍一遍回想着，逼迫自己一定要记住那个背影，下次再见到他，便能一眼认出来。 从那人的背影和衣衫料子来看，必定是个贵族男人。 衣冠禽兽。 她绝对不会绕过那个无耻的下流败类。 这样做着心理建设，等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她的情绪已经逐渐冷静下来。 神情虽然平静，眸子却有些冷。 “云娘子，到地方了。”外面响起一道略显尖细的嗓音。 云黛回过神，用袖子把脸颊的泪痕擦净，挑开帘子下车。 抬头一看，她就愣了下。 眼前是一座黄瓦红墙的宫殿，顶上有“承乾门”三个大字。 云黛想起来之前那个小厮说过的话。 当时她被羞愤和怒火冲昏了头，没怎么在意小厮的话。 此时才知，原来她真的要进宫。 这么说，那个吃了红烧肉，看上她厨艺的人，是宫里的贵人？ 跟那几个年轻公子哥一起吃酒的，想必也是年轻男人。 那就只能是皇子了。 这几个月来，云黛对京都这里的情形也了解了许多。 当今皇上年过五旬，有五个儿子，三个公主。 除了大皇子已经成亲建府另住，大公主出嫁外，其余的皇子公主依旧住在宫里。 云黛心里未免纳闷，有钱人家交换个厨娘不稀奇，还可以随便朝宫里塞人的吗？ 何况御膳房那是什么地方，岂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云黛就觉得不太靠谱，有点打退堂鼓。 “走呀。”那道尖细的声音又响起。 云黛看他一眼，才发现他是内侍的装扮。 难怪声音怪怪的。 原来是阉人。 云黛犹豫了下，想着骑虎难下，只得先跟他进去。 她是跟陈家签写了契约的，虽然不是卖身，但如果她敢随便逃跑，不仅牙行倒霉，潘婶一家和晏儿也得受牵连。 为人处世，不能只图自己痛快。 云黛垂下眼帘，跟着内侍走进承乾门。想到自己的行礼也没拿，浑身上下除了一身衣服，就只有陈家给的二钱工钱。 门口有侍卫守门。 内侍亮了腰牌，侍卫扫了眼云黛，便放他们进去了。 云黛起先还奇怪这皇宫大门为何如此宽松，进去了才知道，真正的检查在后头呢。 内侍把她交给两个年纪稍大的宫女，说道：“这是梧桐巷陈家公子送给殿下的厨娘，还请二位姑姑好生检查检查。” 宫女带她去了一间耳房，冷着脸，让她把衣服脱了。 “我是到厨房做事的，为何要脱衣服检查？”云黛皱眉，心想我又不是来给你们家皇子做女人的，还脱光了检查？ 宫女冷笑一声：“你当什么人都能在小厨房给太子殿下准备饭食？哪怕你身上有一块疤，一块疮，也是不行的！” 云黛微惊：“这里是东宫？” 东宫并不是宫殿的名字，而是特指太子住的地方。 宫女对她的惊讶不以为然，说道：“虽然你是陈家送来的，但该查的也不能免了。脱吧！若是你不脱，我们只能叫人进来动手了！” 第八章 进宫 云黛心一横，脱。 云黛心想，宁愿自己脱，也不要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按着脱。 俩宫女见她这么配合，脸色倒也好了几分。 “这就对了。进了这里，什么还由得你么。在这宫里，除了主子，全都是下贱的命。”宫女说着，左右打量着面前女子。 即便在宫里见惯了美人的两个老宫女，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赞叹。 “你真的生过孩子？”莫春姑姑诧异的问。 “是的。”云黛回答。 这种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她本就是为了养活自己和孩子，才会出门来做事。 另一个姑姑宋梅就说道：“到底是年轻，竟一点也看不出来。” 云黛故作腼腆的笑笑。 莫春半开玩笑道：“说不得哪天被主子爷瞧上，就飞上高枝儿了。” 云黛忙道：“姑姑莫要开这种玩笑。我只想本本分分做事，不想别的。” 宋梅就冷笑：“你倒是想呢，也得有这个命。年轻貌美的姑娘多了去了，有几个有这个命？何况你还是个生过孩子的。” 云黛笑道：“姑姑教训的是。” 她如此温顺，两个姑姑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检查完，就让她把衣服穿上。 云黛利索的套上衣服。 天气和暖了，她穿着一件半旧的豆绿色窄袖棉布衫，下身一条同样布料的齐腰裙，头发锥形发髻，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住。 是寻常平民家女子最为普遍的打扮。 眉目虽然不够出色，但胜在温婉。 两个姑姑看了，虽然觉得过于寒酸，但想到是在厨房做粗活的，也就罢了。 出来后，她们跟内侍说了，内侍就把她的契书等文书拿来登记。 云黛和顾家断绝关系后，便已经以养女身份入了盼嫂家的户籍。如此一来，云黛就从陈府的雇佣厨娘，变成了东宫小厨房里的厨娘。 按宫里的规矩，所有妃嫔皇子公主，都是由御膳房统一准备膳食，但作为原配皇后留下的唯一嫡子，太子的身体一直就不怎么好。 所以东宫里就设了小厨房，请手艺最好的厨子，单独烹调食物。 今天，太子赵元璟在陈府吃了一道红烧肉，竟忍不住一连吃了五块肉。 这对于身体不佳，胃口也一向不好的太子爷来说，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于是云黛就来了。 宋梅是东宫的总管事姑姑，管着东宫的衣食住等方面。莫春则是单管着小厨房的管事姑姑。 她领着云黛，给她分了一个通铺位置，又领她去小厨房，路上叮嘱说：“咱们东宫与别处不同，规矩也是多。你以后只在厨房做事，别的地方，一步也不要踏。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那就是一个死字。谁也救不了你。” 第九章 再遇那个男人 云黛认真记下了。 她道：“多谢姑姑提点，我只想着好好做事，得了工钱养活儿子，不想别的。” 莫春对她的温顺表示很满意，点头：“我看你也是个本分的。” 看这个姑姑还算和蔼好说话，云黛就试探着问：“咱们小厨房是只供太子爷的膳食呢，还是也管别的主子？” 莫春淡淡说道：“咱们这个小厨房，名义上是只服侍太子爷的，不过，东宫还有一位陈侧妃，一位郭良媛，一位林奉仪，这几位小主的膳食也就都顺便从这里出了。” 良媛和奉仪，都是太子妾室的等级。 太子正妃最高，其次是侧妃，然后依次是良娣，良媛，承徽，昭训，奉仪。 太子赵元璟，今年二十，还没有娶正妃，身边只有三个妾，因着太子身子弱，更是连一个子嗣都没有。 太子一般二十岁娶正妃，听说大内正在相看着。 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自然不能马虎的。 这些情况，云黛也是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听来的。 这些与她没有多大关系，她也不怎么在意。 跟在莫春姑姑身后，她安静的走着，忽然听见前头有一阵脚步声，随即听见莫春姑姑低声说：“让到一边来，跪下。” 云黛心中虽然纳闷，但这里是东宫，随时有贵人出入的。 反正跪就完事了。 于是她跟着莫春让到小道旁边，跪到地上。 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又走远。 云黛抬头看了眼，一眼瞧见那被簇拥在中间的身影，脑中轰的一声，不由得呆住。 那道修长略显清瘦的背影，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虽然他已经换了件宝蓝色袍子，但云黛知道，他就是那个在厨房中无耻侵犯了她的男人！ 云黛死死盯着那道身影。 “……小云？”莫春姑姑已经站了起来，见她仍旧愣愣的跪在地上，诧异的叫了声。 云黛回过神。 她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惊骇和愤怒。 莫春姑姑以为她初来乍到，被贵人吓着了，便缓和了语气，说道：“只要你本分做事，不要强出头，不要惹是生非。就不必担心。” “歇息姑姑教诲。”云黛吸了口气，低声说。 “快些走吧，赶着开始准备晚膳了。”莫春姑姑抬脚向前走去。 云黛跟过去，默默走了一会儿，直到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才问：“刚才是哪一位贵人主子？” “哦，那就是太子殿下。” “太子？！”云黛吃了一惊。 莫春回头看她一眼。 云黛忙垂下眼帘。 莫春带着点警示的意味，说道：“咱们这些奴才呢，就是花园里的一滩烂泥，被主子沾在鞋上都不配。” “我明白。”云黛说。 她悄悄回头看了眼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暗暗握紧拳头。 难怪那般肆无忌惮，做出无耻下流之事。 想必，他还不知道他要回来的厨娘，就是被他侵犯了那个女人。 云黛正愁不知去哪里找这个狗东西，他却自动送上门来。 那就，别怪她，心狠手毒。 第十章 在外 云黛心中转过无数心思，面上丝毫不显，跟着莫春姑姑，一路来到小厨房。 小厨房是个独立的小院子，虽然不算大，但五脏俱全，里外都干干净净的。 里头已经有四五个宫女正在忙活着，两个老嬷嬷，三个小宫女。 云黛打量了几眼，发现这里还有一小片菜园子，还养了几只鸡，用栅栏圈起来。栅栏边上，栽种了几株迎春花，正开着嫩黄色的花朵。 在高高的华丽的宫墙里，竟还有这般的田园景象。 倒是颇为出乎云黛的意料。 莫春见她打量，就解释了句：“因着太子殿下一向身子弱，瓜果蔬菜都要最新鲜的。所以咱们就干脆自己辟了片园子，随吃随摘的，比御膳房供的新鲜干净。” 云黛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这个狗屁的下流太子还挺会享受。 莫春走到厨房里，向其余几人说道：“今天咱们这里新来一个云娘子，红案上的手艺是极好的。以后大家相处和睦，不要挑事生非，否则我必不轻饶。” 红案白案是厨子上的称呼，红案就是做肉类，白案就是面食之类的食物。 其实云黛更喜欢做点心白案，但莫春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开口反驳的意思。 就默认了。 反正她拿钱做事。 厨房里的几个人都跟她打招呼，两个嬷嬷看着是好说话的，倒是有个小宫女看着云黛的眼神，带着几分敌意。 云黛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开始做晚膳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名叫芸豆的宫女，在厨房就是负责做肉食的。 还很得陈侧妃的喜爱。 难怪有敌意呢。 原来是怕她抢了她的风头。 云黛不理会她，按照莫春姑姑的吩咐，端着一碗豌豆，坐在厨房门口摘。 其余的几人也都各自忙活起来。 有煮饭的，有切菜的，有蒸馒头花卷的。 芸豆在煮鱼和牛肉。 她见莫春姑姑依旧把红案的活交给她做，而云黛只能摘豆子做粗活，心里就很得意。 莫春姑姑出去的时候，厨房里就说话热闹起来。 两个嬷嬷跟云黛唠嗑，说道：“听说你是陈府荐来的？” 芸豆的耳朵立即竖起来。 陈国公府，可是陈侧妃的娘家。 云黛就笑道：“也不算是荐来的，其实我也是才去国公府的。” 蒸馒头的红豆就笑道：“我听说，是太子殿下吃了云娘子做的一道红肉，就特意跟国公府要了她来呢。” “阿弥陀佛，这可是天大的造化。”白嬷嬷笑道。 云黛笑道：“你们叫我小云就行。” 芸豆撇嘴：“太子殿下不过是在外头尝了一口新鲜罢了，哪里就能真的喜欢了。外面那些粗糙的吃食……” 这时莫春姑姑回来，正好听见芸豆的话，立即沉下脸：“你满口胡说什么？若是被陈侧妃听见，你有几个脑袋！” 芸豆脸刷的白了，忙道：“我是无心之言，姑姑恕罪。” 说国公府的食物粗糙，那从小吃到大的陈侧妃算什么了？ 莫春狠狠剜她一眼，说道：“太子那里传膳了，都手脚麻利些！” 不多时，外面就来了两个容貌秀丽，衣衫华丽的宫女，等着取膳食。 那是太子身边的一等宫女，厨房里头的人是没资格送膳食进主子屋里的。 芸豆看见她们，就露出了羡慕的神色，说道：“什么时候，咱们也能这么体面就好了。” 第十一章 味道不对 做面食的蜜豆就笑呵呵说道：“我觉得在厨房挺好的，有吃有喝饿不着。” 芸豆看了眼她的圆润的身材，心里不屑，说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心只知道吃吃吃。看看你的身子，胖成什么样了？” 芸豆讥讽了蜜豆后，又瞥了眼红豆。 三个小宫女里头，芸豆身材最纤细，红豆胖乎乎的讨喜，但最漂亮的要数负责煮饭煮粥的红豆。 她一张鹅蛋脸，眉毛入鬓，眼眸明亮，琼鼻樱唇。 是标准的美人。 只是她自己却很不在意的样子，穿着一身旧的豆绿色宫装，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妆饰。素着一张脸，被晒的变成了小麦子。 但依旧掩饰不住她的美貌。 芸豆看着红豆的眼神，都充满了嫉妒。 红豆却是个冷淡的性子，自顾自干活，谁也不搭理。 两个老宫女则是做粗活的，洗碗劈叉挑水洒扫的。 老宫女手粗，主子们都嫌弃，更不许她们碰吃食的。 莫春姑姑亲手把饭，菜，汤等都装进食盒里，交给两名一等宫女。 等她们拿走了，才开始准备其余几位主子的。 自然也都是要按照位份尊卑来准备的。 如果郭良媛和林奉仪敢抢在陈侧妃前头取膳食，陈侧妃可不会饶了她们。 莫春姑姑见云黛剥好豌豆，就招呼她过来一起给几位主子装饭菜，同时提点她们几个：“在咱们宫里，吃穿用度，那一项都是要照着规矩来的。位份低的若有一点僭越，都是不成的。” 云黛和红豆都默默听着，蜜豆就笑呵呵的：“反正主子们吃剩下的，够我吃饱就成。” 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是让人好笑。 芸豆向来瞧不上她，低声嘟囔：“谁不愿意当主子，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 莫春姑姑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等主子们的膳食都准备完了，才轮的上她们自己吃。 她们自己吃的就简单了，一碗白米饭，一份素菜，一碗汤。 作为低等宫女，吃饱就行，想要好的是没有的，荤菜就更不可能。 吃完了饭，大家正收拾着，就看见太子屋里两位一等宫女沉着脸走进来，哗啦一声，把食盒砸到了地上。 里面的碗碟饭菜撒了一地。 众人都吃了一惊。 “二位姑娘，这是怎么了呢？”莫春姑姑急忙过来询问。 “怎么了？”其中一位个子高挑的冷着脸，指着地上的饭菜，说道，“这样的饭食，你们也敢端给主子爷吃？” “这饭菜……怎么了？”莫春心里纳闷，“平常也都是这些……” “爷说不对！”高个子宫女斥道，“爷点名要的那道煮肉，端去就先尝了一口，当时就变了脸色，说味道不对！” 芸豆的脸刷的白了。 肉类都是她做的。 她慌忙上前，蹲在地上捡起一块肉，颤声说：“这肉，奴婢弄的很仔细，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高个子宫女上前就给了她一耳光，骂道：“爷说有问题，你敢说没有？再做一道呈上去，味道还不对，你自己掂量着！” 第十二章 做饭 芸豆被打的眼前直冒金星，忍着眼泪，应道：“奴婢马上就重新做……” 俩宫女冷着脸，说一会来取，就走了。 芸豆眼泪一滴一滴往外掉。 其余几人都面面相觑。 莫春朝地上看了眼，心里有了盘算，开口说：“芸豆，你把这里收拾了吧。那个小云，你来做这道煮肉。” 芸豆心中咯噔一声，抬头看向莫春：“春姑姑，红案一向我负责的……” “主子爷不满意。”莫春淡道，“你忘了主子爷为什么把小云要过来吗？再惹的爷不高兴，你可小心挨板子。” 芸豆不说话了，咬着唇，眼泪在眼眶打转。 云黛就去煮肉了。 她倒不争，但该她做的事，也不含糊。 她洗干净手，挽起袖子，选一块最好的五花肉，切成方块，葱生姜也都洗干净准备好。 至于做法就很简单，云黛猜想之所以太子吃了一口就念念不忘，大概是因为这朝代不怎么流行吃红烧肉的缘故。 先把五花肉在开水里焯一下，捞出来。 砂锅底放油，铺一层香葱，然后把切好的五花肉摆在上面。然后再把生姜和香葱摆在肉上面，倒一些酱油，冰糖，黄酒等大料。 然后就慢慢炖。 期间俩宫女来催了两次，云黛只说，若催的急了，做的不合胃口，她担不了这责任。 宫女也无奈。 炖了大半个时辰，把肉端下来，满屋子都是香味。 肉红彤彤的冒着油，怎么看怎么诱人。 俩宫女看了都有些咽口水。 这还没完呢。 再把汤汁倒在肉上，撒些葱花，搁在蒸锅上蒸一刻钟。 就这么一道菜，细火慢炖了一个时辰。 莫春姑姑一直注意打量云黛，不管宫女怎么催，她始终不紧不慢，从容有序，心里就有些赞赏。 蜜豆吸着鼻子，口水直流：“好好闻啊，一定很好吃吧！我都有半年没吃一口肉了。真想念。” 芸豆站在角落里，捏着帕子，眼睛里直冒火。 宫女把急吼吼的把肉端回去，不多时就喜滋滋的回来了，还捏了一大把铜钱，说道：“爷吃的高兴，这是赏的。那个小云，拿着吧。爷说了，以后的菜都你做。每天都要不重样的。” 云黛得了一大把铜钱。 粗略一算，也有一贯了。 她把铜钱分给厨房里众人。 虽然说是给她的赏赐，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吃独食。况且她是新来的，一来就得了赏，再不分些好处，遭人嫉恨就是难免的。 个个都喜笑颜开的。 唯独芸豆阴沉着脸，直接把铜钱扔到了地上，背地里冷笑道：“得了几个赏赐，显摆给谁看。我往常得了那么多，也没像她这样。谁稀罕！” 蜜豆连忙把铜钱都捡起来，说道：“这是小云姐姐一片心意呢。对了，小云姐姐还做了一道有肉味的菜，可好吃呢。你去尝尝吗？” “吃吃吃，你就知道个吃！”芸豆狠狠的扔了帕子，低声说道，“等我跟了陈侧妃，我倒要看她能张狂到什么时候去！” 哪成想，一向喜欢她做菜的陈侧妃，得知了这件事后，也指明要云黛做红煮肉。 第十三章 想学？我教你啊 厨房里大家正吃着云黛做的菜，陈侧妃身边的宫女绿雅过来，说晚上也要一道煮红肉。 这里一向吃的都是煮白肉，也没有红烧肉的说法，云黛听了，也就听着。并没有纠正的打算。 其实她做的是东坡肉。 芸豆听说陈侧妃的人来了，连忙笑容满面迎出来，殷勤的询问陈侧妃想吃什么。 绿雅知道芸豆一向有攀高枝的心，也就不待见她，冷淡道：“我们主子听说爷晌午吃了道新鲜吃食，也想尝尝。你会么？” 芸豆顿时很尴尬。 作为妃妾，陈侧妃想知道太子的喜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会就让开。”绿雅问莫春姑姑，“是谁做的？” 莫春姑姑就指了指云黛：“是新来的小云。” “哦，就是国公府送来的厨娘？”绿雅是跟着陈侧妃从国公府来的。 云黛应道：“是。” 绿雅打量云黛。 云黛脸上用炭笔等东西遮掩了真正的容貌，看着也就是个容貌寻常的干净妇人，加上她穿着粗糙宽大的衣服，毫无吸引力。 她撇撇嘴。 本以为国公府能送个美人进来，给侧妃娘娘做个助力，谁知道竟是个粗糙妇人。 绿雅很快对云黛失去了兴趣，命令她把菜准备好便走了。 芸豆脸色青白，心里憋着一口气，怨毒的盯着云黛看。 莫春姑姑道：“既如此，以后就由云黛负责做红案，芸豆，你就做厨房里的杂活吧。” 芸豆咬着牙根应了。 虽然在厨房里的小宫女拿的月钱都是一样的，但做主菜做得好，主子吃的高兴，时常能得到赏赐。 做杂活就什么都没有了。 云黛能够理解芸豆的怨恨，但她既然是出来赚钱的，断然没有往后躲的道理。 在陈府做事，一个月才二三钱钱银子，宫里最低等的宫女都有三两。 相差十几倍。 宫里跟外面，到底是不同的。 要么陈府的管事说她走了大运呢。 云黛在这里一个月得三两，不但足够养活儿子，还能攒不少，这样赚两年以后可以自己买间铺子做买卖。 她可没打算永远待在宫里做奴才。 何况，她跟那位下流无耻太子爷，还有些事情没有了结。 所以，莫春姑姑吩咐她以后负责红案，她就很爽快的答应了。 晚膳，她给太子做了一道红烧鱼，陈侧妃是东坡肉，其余两位小主都是普通的白肉。 但她做的白肉，也是不同的。 这个晚上几个主子都吃的高兴，都送了赏钱来。 很显然，东宫的主子很喜欢新来的厨娘。 云黛这一天，就赚了四五两银子。 她把银子都收起来，第二天请莫春姑姑给相熟的侍卫送到潘家，交给潘婶。 到了第二天晌午，还是云黛做主菜。 都忙着，只有芸豆转了几圈，走到她身边，探头探脑的朝她锅子里看。 起先云黛没理会，但芸豆差不多把头都伸到锅里了，云黛似笑非笑道：“想学？我教你啊。” 芸豆撇嘴：“你教我？笑死人。” 但还是张望。 云黛就不理她了。 到了晚上，也不知怎么回事，陈侧妃的宫女绿雅来了，竟说这顿菜让芸豆做。 大家心中未免疑惑，难道陈侧妃不满意云黛做的菜了？ 第十四章 满足 若是不满意，晌午怎么还赏了呢？ 云黛心里是不信的。 她自己的做菜水平如何，自己清楚。 几个简单的家常菜而已，闭着眼睛做，都没有失手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芸豆自己坐不住了。 十有八九是收买了陈侧妃身边的人。 芸豆喜气洋洋的，当着全厨房人的面，大张旗鼓的切肉做菜。 蜜豆拉着云黛，小小声的说：“小云姐，你别难过。你做菜很好吃的，别人不喜欢，我喜欢吃！” 她是憨傻没心眼的人，谁给她好吃的，她就觉得谁好。 云黛笑道：“没关系，大家都是在一起做事的。主子们喜欢吃就行。” 她注意到，芸豆是模仿她做菜的方法呢，放了许多重口味的料。 谁知没等她做好，前面又来了个内侍，说今儿个是林奉仪的生辰，林奉仪邀请林侧妃和郭良媛吃酒。 据说太子殿下也会去。 这就为难了。 芸豆这菜还做不做？ 只有陈侧妃要吃她做的菜，其余几个主子可没有。 说起来，这厨房是为太子殿下服务的，自然得尽着太子殿下的口味来。 宋梅姑姑亲自过来，要厨房准备一些好的菜式。 莫春让云黛掌勺，芸豆也要求做。 她说：“侧妃娘娘喜欢我做的菜。我若不做，待会侧妃娘娘怪罪下来，谁吃罪得起？莫春姑姑您说呢？” 莫春冷冷说道：“你要做便做。” 虽然她是厨房管事姑姑，但因为陈侧妃喜欢芸豆做的菜，倒也不好怎么着她。 于是就分开做。 云黛想到要做菜给那个无耻太子吃，就恨不得在菜里撒上一泡马尿。 她更想给菜里下毒，毒死那个混账玩意儿。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 作为厨子，她给菜里下毒，不是找死么。 那是株连九族都不够的罪。 至少在她做厨子期间，她不可能在菜里下毒。 但她还有别的报复方式。 比如说…… 在渣太子的汤里放一些东西，配合渣太子的体质，利用食物相克原理，让渣太子不能人道…… 这对于高级营养师的她来说，是完全做得到的。 这得慢慢来，徐徐图之。 千万不能急。 云黛有足够的耐心。 她跟莫春姑姑打听过几位主子的身体状况和饮食喜好后，为郭良媛做了一道鱼羹，为林奉仪做了羊肉锅子。至于渣太子，云黛特意为他准备了一道鲜香爆辣的水煮肉片，以及一盆爆炒肥肠。 特意不洗太干净。 他不是喜欢重口味么，满足他！ 这肥肠的味儿啊，传的到处都是…… 厨房里的人都惊呆了。 这什么啊，闻着这么臭，也敢给太子殿下吃？ 蜜豆捂着鼻子：“臭死了。” “连蜜豆都嫌弃，若是呈到主子们面前……”芸豆幸灾乐祸，心里想着，最好把她狠狠打一顿，再撵出去。 莫春姑姑也皱眉：“小云，你马上换一道菜，还来得及的。” 这时内侍已经来催了。 芸豆巴不得让云黛受罚，赶紧殷勤的帮忙端菜。 莫春姑姑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第十五章 太子 虽然莫春姑姑对云黛有几分欣赏，但那完全不足以让她为此甘愿接受惩罚。 眼看着菜被端走，想到太子爷和几位主子闻见这味儿的表情…… 莫春姑姑顿时就什么心情都没了。 芸豆心中得意万分，就等着看主子们发怒怎么惩罚云黛。 至于蜜豆则很紧张，一直在抱着一个大馒头啃。 她高兴也吃，不高兴也吃，紧张的时候更要吃。 厨房里的气氛有些凝固。 唯有红豆一直在菜园子里，给小萝卜们认真浇水，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菜式流水一般呈到了林奉仪住的云光楼去。 林奉仪容貌娇媚，虽然位份低，但因是皇后那边赏赐过来的，也是很有脸面的。 她过生辰，陈侧妃和郭良媛也就去了。 “林奉仪今天打扮的真是国色天香啊。看来今儿爷必定是要留下过夜的了。何必叫我们两个过来呢。”陈侧妃扶着宫婢的手走进去，看见林奉仪那副妖娆模样，就心里不爽。 言语间也是夹枪带棒的。 林奉仪笑容满面：“姐姐说的是哪里话，若如此，妾便请殿下别过来了，我们姐妹好好吃酒说话。” “可别。”陈侧妃轻笑，“难为你用心准备，我可不敢坏你的好事。” 郭良媛随后来了，依旧是素淡的装扮，恭恭敬敬问候了，就不吭声了。 她就是怯懦沉闷的性子，虽然是书香门第，但容貌不甚出色，性子也懦弱安静。 在东宫一向没什么存在感，与美艳高贵的陈侧妃，娇媚温柔的林奉仪相比没有任何优点。 因此也没人把她放在心上。 三人各自坐下说话，说到大皇子禹王的侧妃怀了第三胎。 陈侧妃的神色就有点不好。 说起来，大皇子已经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了，而身为太子，东宫至今无所出，一直是宫里内在的心头大事。 生不出儿子，好歹也生个女儿啊。 东宫三位妃妾，进宫两三年了，至今没有一个肚子有动静的。 别说皇家着急，就是陈侧妃她自己，也是焦急无奈。 恨不得多吃点把肚子撑大了，也比整天被盯着肚子瞧的好。 有人就怀疑是不是太子殿下身体有问题。 但太医查过了，除了身体虚弱一些，太子殿下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完全可以为皇家传继血脉。 除了郭良媛，陈侧妃和林奉仪每天变着花样的争宠把太子朝自己屋里拽。 谁能先生出太子长子，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今天是林奉仪的生辰，她是卯足了劲的装扮，还准备了一些特殊的东西，势必要把太子爷留下来，争取一举受孕成功！ 赵元璟原本是不想来的。 但他路过这里的时候，闻见了一股特殊的香味，就没忍住，抬脚走了进来。 林奉仪看见他来了，大喜过望，忙起身迎接。 陈侧妃低低的哼了声，也随之起身行礼。 “你们倒是来的齐整。”赵元璟随手挥了挥，叫她们起来，眼睛就朝桌上看。 他在找那个古怪的香味是从哪里来的。 第十六章 赵元璟眼睛一扫，就看见了主位小桌上的两盘子红彤彤的冒着油的菜。 也不等旁人说话，他就径直走过坐下。 他这么主动，倒是让林奉仪心中欢喜。 毕竟是她的生辰，爷还是给她脸面的。 于是各自坐下。 林奉仪还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好酒，亲自给太子倒上。 “爷，喝口酒。”她纤纤玉指捏着酒杯，送到赵元璟嘴边。 赵元璟随手推开她：“一边去，别耽误爷吃菜。” 林奉仪：“……” 陈侧妃看太子如此不给林奉仪面子，心里就有些想笑。 赵元璟眼睛看着桌上两道菜呢，也没管林奉仪什么表情，指着菜问：“这是什么？” 陈侧妃他们这才把目光放到那两盘油亮亮的的菜上。 因为大家都是分开吃的，一人一个小桌子，之前虽然闻见了一些怪味，谁也没怎么在意。 这会她们看见太子桌上的菜，也是惊讶。 “什么菜，那股味儿……”陈侧妃用帕子捂着琼鼻，毫不掩饰眸中的嫌恶，“看着怪恶心的……” 林奉仪看了也皱眉，转脸问宫婢：“这是什么东西，就敢端上来？” 宫婢战战兢兢道：“是小厨房专门为太子殿下做的。” 这两天不仅太子，其余三位主子也都吃了厨房的新菜式，都是满意的。 陈侧妃说：“难道她们不知道太子殿下胃口不佳？竟弄这么臭烘烘的东西给殿下吃，简直其心可诛！” 她这话明里是训斥厨房，实则是暗骂林奉仪。 林奉仪哪里听不出来。 她心里也是恨的不行，心想待会一定要好好收拾厨房那几个浪蹄子。 “爷，都是奴太大意，竟让这种东西上了桌。奴这就撤了去。”林奉仪委委屈屈的上前，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指，想要把菜端下去。 啪。 赵元璟一筷子敲在她手背上，不悦道：“爷让你乱动爷的菜了吗？” 林奉仪嘶了一声，缩回手，手背上瞬间出现一个通红的印子。 她的眼泪在眼眶打转：“爷……” 赵元璟扫她一眼：“还不回去？” 林奉仪不敢抗命，只好委委屈屈满眼泪花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陈侧妃看了心里那叫一个痛快，恨不得当场敲锣打鼓庆贺一番。 你再狐媚子又如何，爷不吃你那一套！ 赵元璟已经拿起筷子，夹一块肉片放到嘴里。 辣。 香。 赵元璟吃下去，迅速又夹第二块肉。 他的白皙俊美的脸庞瞬间开始发红，吃到第三块肉的时候，笔挺的鼻尖开始冒汗。 身边伺候的刘德全连忙呈上茶水。 赵元璟喝一大口茶水，缓好一阵子，脸庞上的红色才逐渐褪去。 他问宫婢：“这叫什么？” “这是水煮肉片。”宫婢忙回答。 赵元璟微微颔首，又夹旁边那一盘子，放一块到嘴里嚼了嚼。 嗯，闻着有点怪，但很有嚼劲，很好吃。 而且不怎么辣。 于是他一口气吃了五六块才停下筷子。 刘德全和宫婢们都惊呆了。 陈侧妃和林奉仪以及郭良媛也都不吃了，只看着他吃。 什么时候，太子爷的胃口变这么好了？ 第十七章 请你吃溜肥肠 以前他可是挑食的要命，上了十道菜，有九道半不合胃口。 如今…… 桌上就两菜一汤，色香一样都不占，他还吃的津津有味。 赵元璟吃完了，照例问一句：“这道菜是什么？” 刘德全就朝宫婢看。 宫婢支支吾吾有点不敢说。 刘德全急了：“嘴巴上锁了？快说！” 宫婢垂着头，小小声的说了两个字。 刘德全听不清，就凑近了。 宫婢又说了一遍。 这下他听清了。 刘德全的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 他下意识低头朝那盘菜又看了眼。 说实在的，这玩意他也没吃过…… 毕竟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内侍，虽然在太子面前跟孙子似的，但在外面，也是个爷，吃香喝辣的。 刘德全就不明白了。 莫春姑姑向来是个稳重的，怎么就忽然脑子抽风，把这种腌臜东西，呈上来给太子吃呢？ 那位爷还等着回话呢。 刘德全硬着头皮，凑到赵元璟耳朵边，轻声说了菜名。 赵元璟愣了下，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朝刘德全瞥了眼。 刘德全冒着冷汗垂下头，不敢跟他对视。 爷可是个有重度洁癖的人。 这种玩意连他们都不吃，竟敢给爷吃，看来这次小厨房里的人都得换一批了。 刘德全心里正想着，就听见太子闲闲的开口：“这道菜味道不错，刘德全，你拿去给她们都尝尝。” 他说的她们，自然是指陈侧妃，郭良媛和林奉仪。 主子吃剩下的赏给奴才，这是常有的事，是荣耀。 在太子面前，即便是侧妃良媛，也是奴才。 刘德全就捧着碟子，用银筷分了三小份，分别送到陈侧妃她们面前。 爷赏的，必须得吃。 陈侧妃娇生惯养，闻着味儿就觉得想吐，但不能吐，还得欣喜的品尝。 她夹一块放进嘴里。 味道倒是挺好的，就是这口感…… 吃起来怪怪的。 郭良媛向来温顺，规规矩矩拿筷子吃了，然后谢过太子，没什么别的表情。 林奉仪就不同了，她为了显得自己与太子口味相同，笑容满面，一叠声的赞叹，硬是把一小碟子的都吃干净了。 吃完了，她用帕子拭唇，嫣然笑道：“闻着虽然怪，但味道还是很好的。” 赵元璟一手撑着下颌，狭长凤眸淡淡的看着她们，俊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太子爷虽然一向身子孱弱，但每当他这样目光清冷的看着人的时候，就毫无由来的叫人心里寒浸浸的。 “都吃完了？”赵元璟淡声问道。 “回爷的话，几位小主都用过了。”刘德全道。 赵元璟微微点头，道：“告诉他们，这是什么。” 陈侧妃她们就都朝刘德全看。 刘德全心中暗笑，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说：“几位小主容禀，这道菜，叫做醋溜肥肠。” 肥……肠？ 这名字听着，就有点让人不安啊。 林奉仪就问：“什么是肥肠？” 刘德全回答：“就是猪大肠，猪下水。” 三个妃妾都愣了下。 然后陈侧妃直接就吐了。 第十八章 陈侧妃吐的很夸张。 她来之前刚喝了一碗燕窝粥，吃了两块点心，加上吃的三块肥肠，全都吐了出来。 直接吐在了身边宫婢的身上。 宫婢尖叫一声，慌忙捂住嘴，脸色刷的变白。 当着太子和各位小主的面，她家主子竟吐出这般污秽之物，脸往哪搁？ 陈侧妃吐完了，也是傻眼了。 她身为国公府嫡女，一向以高贵冰清玉洁为傲，如今这般全都被太子爷看在了眼里…… 陈侧妃心头一阵羞愤，脸色青白交错，不知该如何面对，干脆眼一闭，晕了过去。 宫婢内侍一阵忙乱。 赵元璟看着陈侧妃晕倒，眸色清冷，一点变化也无。 刘德全忙命人把陈侧妃抬回去，收拾干净。 赵元璟目光扫向剩下的郭良媛和林奉仪。 郭良媛微微垂着头，神色如常。 “林奉仪，”赵元璟开口问林月娘，“你觉得这肥肠味道如何？” 林月娘脸色有些发白。 她也觉得猪大肠恶心。 何况她还吃了那么多。 光想想，就觉得肚子隐隐作痛。 但她之前满口夸赞，这会儿又怎么敢改口？ 何况今晚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办，绝对不能被一道菜给毁了。 于是林月娘就硬着头皮，保持妩媚笑容，柔声说：“回爷的话，奴觉得这菜，味道甚好。” “是么？”赵元璟轻挑眉头。 林月娘被他一双凤眸注视着，不由面红心跳，忙点头：“是，特别好吃！” 赵元璟点头，吩咐刘德全：“去厨房问问，这道菜是谁做的。就说林奉仪喜欢，再送一盘过来。” 林月娘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住。 刘德全欢快的应了声，迈着小碎步就出去了。 厨房正愁云惨淡，听闻主子喜欢，不由大为震惊。 莫春姑姑经历从大悲到大喜，呆住了。 芸豆满脸不敢置信：“刘公公你没听错吧？主子们喜欢那种脏东西吃？” 刘德全瞥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这话，可当心传到陈侧妃耳中。” 芸豆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陈侧妃被恶心吐了的事情，还没传出来呢。 莫春姑姑回过神，忙道：“公公放心，我这就叫小云准备。” 刘德全朝云黛看了眼，眼神意味深长，却没说什么，走了。 云黛手脚麻利的又做了一盘溜肥肠。 盘子端到林月娘面前，林月娘看着这满满一大盘子的肥肠，欲哭无泪。 “爷，今天是奴的深生辰……”她可怜巴巴的企图让太子心软。 赵元璟淡道：“本宫知道。你吃了这盘菜，爷今天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林月娘眼睛一亮。 她可是千算万算，又请御医调理，算得今天乃是易受孕的日子。 如果今夜能把太子留在房中，必定能够受孕成功！ 到那时，她就是生出太子长子的人，母凭子贵。 想着这样，别说一盘肥肠，就是再恶心的东西，她也吃得下去！ 于是当着太子和众宫婢的面，她眼一闭，心一横，抓起筷子就是干！ 一块接一块的肥肠塞进嘴里。 宫婢们瞧着，都觉得胃部翻涌，难受至极。 第十九章 林月娘一边吃，一边在心里默念怀孕怀孕怀孕，竟真的把一盘子全都吃了下去。 咽下去最后一口，她看着空了的盘子，竟有种想哭的感觉。 “爷……”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娇柔中充满了无限的委屈，配合着楚楚可怜的娇美脸庞，当真是我见犹怜。 换做寻常男人，早酥了半边身子。 赵元璟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懒懒的抬了下手，道：“说吧，有什么要求。” 林月娘心中喜悦，先得意的扫了眼郭良媛，这才说道：“奴家屋里的兰花今儿开了，奴奴特意做了几样精巧的小点心，想请殿下留下一起品尝，赏兰。” 这只是明面上的理由，真正的目的，无非是想把太子爷留在屋里过夜。 大家都心知肚明。 太子还没娶正妃，屋里这几个，也不是他想要的，都是各方势力硬塞到他屋里的。虽然皇家子嗣要紧，但毕竟没娶正妃。加上太子身子弱，为人也冷淡，就几乎不在妃妾屋里过夜。 若是平常，林月娘这要求，十有八九要遭受太子一番奚落，然后冷漠离开。 可今天，太子竟答应了。 林月娘一阵欣喜。 她赶紧起身送客。 其实也没别的客，就一个郭良媛。 郭良媛从来懦弱安静，在东宫像个隐形人，大概太子连她的闺名都不知道。 她立即识趣的起身，领着贴身宫婢离去。 林月娘命人把这里收拾了，她亲自领着太子回卧房去赏花。 别说，屋里还真有两盆上好的名贵兰花。 但对于太子来说，也不算什么稀罕东西。 他随意扫了两眼，就坐到了椅子上，捏着茶杯，姿态慵懒。一双清冷冷的凤眸没什么焦点。 这屋里他头一回来，有一股淡淡的奇异香味。 林月娘心里很紧张。 她来了也有大半年了，还没侍寝过呢。 她是皇后赏给太子的，原本就身份低，虽然长得美，但也不入太子的眼。 今晚这机会，太难得。 她必须要好好把握。 “爷，奴伺候您沐浴更衣？”她换了一身半透明的裙子，垂着眼帘，面色娇羞，柔声说。 “不用。”赵元璟扫她一眼，“你吃了那么多猪大肠，就不打算洗洗吗？” 林月娘脸色一白，慌忙捂住嘴，又臊又羞。 爷嫌弃她嘴里有味儿…… 赵元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爷就是想看看你吃了那么多肥肠，什么时候吐。看来你还真挺喜欢，没骗爷，嗯，不错。” 林月娘：“……” “行了，爷也乏了。你自己洗洗睡吧。”赵元璟头也不回的走了。 “殿下，殿下！”林月娘急了，连忙追出去。 走到门口想起自己穿的不行，急忙停下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走远。 她气的直跺脚，眼泪都下来了。 宫婢急忙进来扶着她，小声说：“主子，殿下怎么走了呢？” “我怎么知道？”林月娘气道，“不是叫你在茶杯里放了那个吗，你是不是忘了？” 宫婢忙道：“奴婢真的放了，殿下是不是没喝？” “我亲眼见着他喝了！” “许是药效还没起？”宫婢也跺脚，“就这么把殿下放走了，岂不是便宜了旁人？” 第二十章 宫婢着急，林月娘更着急。 她好不容易算了半年，耗费许多功夫和钱财，还买了两盆中看不中用的破花，就是为了把殿下留下。 谁知…… 殿下竟就这么走了！ 走了！ 林月娘简直想吐血三升。 殿下就这么厌弃她吗？ 林月娘扶着门框，眼泪都要下来了。 宫婢忙安慰她：“怎么会呢，在这东宫里，主子是容貌最好的。就是陈侧妃也比不上您娇艳的。爷怎么会不喜欢？” “那，他怎么走了？” “这……也许是是因为……”宫婢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许是因为太子爷身子不舒坦？” 林月娘泪眼朦胧：“殿下这般，哪里像不舒服……他，他分明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我为他，吃了整整一盘子的……” 想到她生吞硬咽下去的整整一盘子肥肠，林月娘也有些想吐。 她想到太子说她的话，不由使劲一拍门框，气道：“是谁做的这肥肠，简直可恨！” 宫婢忙道：“主子，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咱们筹划了这么久，不能就前功尽弃呀。” “他都走了，还有什么办法？”林月娘气道。 “主子，要么……奴婢去说您病了？”宫婢给她出主意，“殿下听说您病了，一定会来看您的。” 林月娘眼睛一亮：“快去！” 宫婢飞奔去追太子。 太子的确没走多远，还真就被她追上了。 “殿下，”宫婢气喘吁吁跪下，“我们主儿……刚才晕倒了。” 赵元璟正觉有些烦躁，闻言冷冷说道：“林奉仪死没死？死了就去告诉刘德全，把她拖出去埋了！” 宫婢：“……” 她眼睁睁看着太子爷走远，只得愁眉苦脸的回去。 林月娘正靠在床上等着呢，看见宫婢回来，连忙做出柔弱模样。 宫婢讷讷道：“主子，奴婢没用……” 林月娘闻言睁眼一看，只有宫婢一人。 “殿下呢？” “殿下说，说他还有事。”宫婢不敢把太子的话重复给她听。 林月娘气的一拍枕头，直接坐起来，怒喝道：“你马上去厨房，把做肥肠的那个厨娘给我带过来！” 宫婢急忙去了。 厨房里头，大家也多吃过晚饭，收拾好东西，各自准备睡觉去了。 云黛也准备去洗漱，看见几个宫女气势汹汹过来，把她胳膊拽住，直接带去了林奉仪的云光楼。 芸豆远远看着，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林月娘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盯着云黛：“今天那道肥肠，是你做的？” “是。”云黛温声回答。 “贱蹄子！”林月娘气极，随手抓起手边一只茶杯，把茶水泼到她脸上。 云黛被泼了个正着，有的流进了嘴里。 她平静说道：“林奉仪息怒，因着太子爷喜欢吃，奴婢才准备的。为林奉仪准备的，是一道羊肉锅子。” 这倒是林月娘很喜欢吃的东西。 她缓了口气，倒是被云黛的话提醒了。 这厨娘是太子眼下得用的，若她敢罚了她，太子那里就没法交代。 想了又想，林月娘把怒火压下去，森冷说道：“滚回去。以后不许碰我的饭菜。” “是。”云黛应下。 “出去。”林月娘到底不敢得罪太子。 云黛安然离开。 东宫夜晚的小道上，原本应该是凉爽舒适的，可不知道怎么的，云黛就忽然觉得有点热。 第二十一章 云黛抬手摸摸脸颊，热热的。 怎么回事？ 她把衣衫领子稍微拉开一些，却还是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发烧了？ 也没着凉啊。 头也不疼，也不咳嗽流鼻涕。 云黛摇摇头，觉得应该是白天一直忙着累着了。 她加快脚步想着回去早点歇息，眼前却逐渐的有些模糊起来。 云黛这下真的感觉不对劲了。 她忙扶着一株海棠，停下脚步，揉着眼睛。 歇了片刻，不但没有任何好转，反而觉得越发不舒服。 她担心再待下去，迟早会晕过去。 还是回去找莫春姑姑或者蜜豆帮忙。 云黛这般想着，就挣扎着循着记忆往回走。 好在她记性一直不错，虽然只走了两次，在越来越重的头昏眼花的情况下，也还是准确的回到了小厨房。 她暗暗松了口气。 小厨房黑漆漆的，人都各自回去歇着了。 宫里规矩森严，人不在的时候若是点蜡走了水，是杀头的罪。 云黛觉得口干舌燥，就摸索着走到水缸边，想着找点水喝。 这时门口响起脚步声。 云黛回头，模糊糊的看见有一道修长身影走进来。 脚步踉踉跄跄的。 云黛此时虽然头晕难受，但也记得厨房里并没有这样身形的人。 “水，水呢？”那人嘴里念叨着，朝这里走过来。 也是找水喝的？ 想必是东宫的内侍。 云黛心中微松，也不管他，自顾自舀一瓢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官下。 清凉的水进入肺腑，让她觉得稍微好受了一点。 但还是头晕难受。 她扶着水缸坐到地上，想着缓一缓。 那人似乎还在找。 云黛开口道：“水在这里。” 那人愣了下，似乎没想到这里还有人。 他立即走过来，伸手拿起水瓢就喝。 云黛坐在地上，鼻子忽然闻见一股轻微的檀木香。 她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此时的云黛脑子一片混沌，什么都记不清。 她只觉得那股檀木味道，越来越近，然后就一直萦绕在周围…… …… (此处省略一千字。要河蟹:-(。) 云黛是被一阵公鸡打鸣的声音吵醒的。 是小厨房院子里养的公鸡。 云黛心里想着，就迷迷糊糊睁开眼。 屋子里的光照还很暗。 窗外有浅浅的晨曦透进来。 她怎么睡在了厨房里？ 云黛心中疑惑，动了下胳膊，忽然发现身边还有人！ 她：“！！” 云黛低头朝自己看看，大吃一惊，又慌忙朝旁边的人看去。 那是个男人。 一个容貌俊美的年轻男人。 华丽的披风铺在地上。 男人的一只手还轻轻的搭在她的身上。 云黛彻底凌乱了。 昨晚…… 她都做了什么？ 从云光楼回来，头晕难受，找水喝，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到底是她欺负了身边这个俊秀男人，还是这男人趁、人、之、危？ 太荒唐了！ 这可是东宫，但凡被半个人瞧见，她就是个死字。 云黛连忙起来，轻手轻脚把衣服整理好。 男人也醒了。 他挣开狭长凤眸，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云黛身上。 第二十二章 菜式 他的目光又冷又厉。 云黛不由得轻轻打了个寒颤。 反正她已经穿好衣服了，就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很快莫春姑姑她们就回来，万一被撞见…… 云黛不敢想象。 “我得走了，你，你也快点走吧！”云黛忍不住出声催促。 她赶紧往外跑。 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她吃了一惊，回头。 男人站起身，手指犹如钢铁般，勒的她手腕几乎要断了。 “你放开我！”云黛急了，低声喝道。 “厨房里的人？”男人猛地把她拉到面前，俯视着她的脸，神色冷厉，“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宫用药！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本宫？ 这个称呼，除了宫里那些拥有宫殿的主位妃嫔，就只有太子可以使用。 电光火石间，云黛已经猜出了眼前男人的身份。 太子！ 赵元璟！ 原来，他就是太子，就是那天在陈家厨房欺辱于她的无耻之徒！ 那么，她有十足的理由怀疑，昨天晚上，也是这个男人趁她之危。 云黛心中愤怒。 外面隐约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天已经逐渐亮了，莫春姑姑她们会来做饭。 云黛不禁有些着急。 眼下还是赶紧离开才是最要紧的。 “殿下，这件事现在说不清楚，厨房的人已经来了，请您快走！否则对你我都不好！”她急切说道。 赵元璟眸色发冷：“这件事我会追究到底。留着你脖子上的脑袋，好好等着！” 说话声音已经到了门口。 云黛浑身冷汗直冒。 吱呀。 门被推开了。 蜜豆，芸豆和两个老宫女一起走进来。 她们看见云黛站在厨房里，不由呆了呆。 “小云姐姐，你怎么起的这样早啊？”蜜豆惊奇的问道。 云黛下意识回头。 赵元璟已经不在了。 他的衣服，铺在地上的披风也已经不见。 厨房后面的窗户大开着，清晨的风丝丝吹进来，凉凉的。 芸豆狐疑的看着她。 “谁把窗户打开了？”老宫女齐兰走过去，把窗户关上，笑道，“我还说今儿我们是早的呢，没想到小云是更早的。” 蜜豆笑眯眯的说：“小云姐你真是太勤快了。咱今儿吃什么？昨天你说的那个水晶饺子，怎么做的？” 她一心一意全都是吃的。 芸豆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说道：“云黛，你怎么衣服也没换，头发也没梳？你在这里，到底是来做什么？” 云黛衣服是穿的整整齐齐，但头发没有梳子，没法梳的很整齐。眼睛也有点红。 看着倒像是一整晚没睡的样子。 云黛早已经冷静下来。 赵元璟已经走了，她现在可以从容应对。 “我认床，晚上睡不着，就起来研究菜式。”云黛镇定的回答。 她确实有些认床。 只是昨晚她根本没来得及有机会认一认自己的床。 芸豆明显不信。 疯了吧，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厨房研究菜式？ “你弄的菜呢？”芸豆在厨房转了一圈，质问道。 “谁说我做菜了？”云黛说道，“我是说，我在研究菜式，菜式在我心里。夜里我能随便点火烧菜？” 第二十三章 收获 芸豆语塞。 她转了转眼睛，又问：“那昨晚林奉仪把你叫去，没发生什么事？” “与你无关。” 云黛道。 芸豆有些生气：“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 云黛道：“你是好心还是幸灾乐祸，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 芸豆气的脸色发红。 在其他人看来，云黛和芸豆都是红案上的，她们俩之间有竞争有矛盾很正常。 但云黛心里并未把芸豆当成什么对手。 说白了，芸豆还不够格。 尤其是在厨艺上。 蜜豆打圆场：“小云姐姐，我好饿哦，昨天你说的水晶饺，还做不？” “做。” “那你快教教我。”蜜豆眼睛亮晶晶的，“我是做馒头点心的，可是主子们都嫌弃，宁肯吃御膳房的点心……” 她有些丧气的挠挠胖乎乎的脸颊。 云黛笑道：“我倒是会做两样点心，改天咱们一起琢磨琢磨。” “真的吗，小云姐你愿意教我？” “当然。”云黛笑道，“咱们都是一起做事的，你做的好，得了主子的赏赐，我也能得些好处不是？你若是受罚，我能有什么好处？” 她这话，有意说给芸豆听的。 大家都是厨房做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要弄什么小把戏。 芸豆在那边淘米，也不知听懂没。 一会儿莫春姑姑来了，在厨房转了圈，走到云黛旁边，看她在做点心，倒是有些惊讶：“你还会做点心？” “会一点。”云黛很谦逊。 莫春姑姑点头，放轻了声音，说：“昨晚云光楼的宴，听说陈侧妃吃的不舒服……是吃肥肠吃的。” 其余人一听，立即竖起耳朵。 蜜豆有些慌张：“肥肠不是小云姐做的吗？能有什么问题？” 没有人回答她。 对于宫里这些娇生惯养的贵人来说，肥肠这东西本身已经有问题了。 只有憨傻憨傻的蜜豆才会问。 反正在她心里，只要味道好的，管它什么呢，都是美味。 莫春姑姑原本心里还挺忐忑，但太子爷一直也没什么表示，既没夸，也没罚。这就让人心里犯嘀咕。 她又问云黛：“林奉仪把你带走，有没有什么事？” “没事。”云黛说道，“林奉仪觉得肥肠好吃，夸夸我。” 她说的面不改色。 只要赵元璟没表示，林月娘就不敢说出肥肠难吃的话来。 芸豆听了心里又是妒忌又是恼恨。 自从这个女人来了，她就再也得不到主子们的奖赏了！ 她咬着牙煮粥。 宫里习惯，早点惯例吃的清淡。 云黛不必做鱼肉，就跟蜜豆两个做了几样新鲜的点心，让主子们配着粥和小菜吃。 厨房正忙活着，来取膳的宫女们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大事件。 据说，今天早上，太子殿下回寝殿的时候，是衣衫淩乱的！ 而且神色极其不自然！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正常。 这不昨天是林奉仪的生辰，太子殿下也是留下的。 所有人都在猜测，昨晚上太子殿下临幸了林奉仪！ 林奉仪来东宫小半年了，这可是头一次获宠呢。 第二十四章 到底是谁呢？ 太子殿下身子一向孱弱，几乎不踏足妃妾屋里，去了也就是略坐坐就走。也因此，三位小主的肚子，半点动静也无。 但御医也说了，太子殿下身体无碍。 意思是说，虽然弱，但不影响传宗接代。 于是这宫里就隐隐流传着一种猜测，说太子殿下好分桃之风。 这事关皇嗣大事，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到皇帝皇后耳中，那就不得了。 因此大家也就是私底下悄悄的说几句。 但今天早晨，不少早起的宫人都亲眼见着太子殿下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模样，从外面回来。 什么分桃的谣言，立即不攻自破。 刘德全正因为一夜没找到殿下而心如死灰等着砍头，见到自家爷这副模样回来，那是喜出望外。 他不敢直接问啊，就旁敲侧击的，想知道殿下昨晚是宠了哪位主子。 赵元璟只留给他一个冷冷的眼神：“再问一句，死！” 刘德全哆嗦了一下，不敢问了。 他低眉顺眼，取来衣服给主子换上，心里想着，如果是在哪个小主的房里过夜，怎么也不该是这副恼怒的表现才对。 替主子换衣衫的时候，刘德全瞥见主子身上有可疑的痕迹。 后背上有几道细细的血痕。 一看就是指甲抓的。 刘德全立即就明白了。 宠，肯定是宠了。 但宠的到底是谁，不好说。 不太可能是三位小主，她们可没这个胆子敢抓伤主子的贵体。 宫女就更不敢了。 莫非是外头的？ 勾栏里头那些女人，什么手段都有，说不好。 可主子昨夜出宫怎么没带奴才呢。 这多危险？ 侍奉着主子穿衣梳头，刘德全抽空出去找了个机灵的小黄门，去守门的侍卫那里查一查，有没有太子进出的记录。 很快就查到了，并没有。 也就是说，太子一晚上都待在东宫里头，并未出去。 刘德全的眼神就深邃了。 看来，还是东宫里头的人啊。 是谁呢…… 他这边正琢磨，宫婢已经呈上来早膳。 刘德全得先查过之后，验了没有问题，才能端到太子面前。 他一看，唷，今儿的早点有点意思，多了两盘精致鲜巧的点心。 一碟是半透明的小饺子，能清楚看见里头的虾仁。 还有一碟是粉的桃花形状的点心，惟妙惟肖的，仿佛能闻见桃花的香味。 刘德全心想着太子心里头正不痛快，就殷勤的把这两盘点心先放到赵元璟面前。 他乐呵呵说道：“爷您瞧瞧，厨房才弄的新鲜点，瞧着怪可人的。这国公府送来的厨娘，有点能耐。” 赵元璟看了眼点心，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昨晚厨房里的那个女人。 那个容貌普通的妇人。 赵元璟抿了抿薄唇，眸色幽深。 他抬起手，看着右手手腕处的一个清晰伤痕，缓缓开口：“刘德全，你去厨房，把新来的厨娘带来。” 刘德全笑着说：“厨房里的人粗鄙，爷怎么想起来要见她？” 赵元璟冷眸扫他一眼。 刘德全心头一跳，连忙弯腰垂头：“奴才这就去。” 第二十五章 叫她进来 刘德全作为东宫的大管事，贴身侍奉殿下十几年，自然不会跟外人一样认为殿下是个孱弱无所作为的人。 相反，殿下在他心里，是个高深莫测的人。 刘德全是绝不敢对殿下有一丝违背的。 他不敢耽搁，小跑着亲自去小厨房，笑呵呵的请云黛跟他走一趟。 小厨房里的人都担心一晚上了，迟迟没见太子发话，还以为昨晚的醋溜肥肠就过去了。 谁知，该来的，还是来了。 除了芸豆，所有人都万分担忧。 蜜豆担心以后再没有好吃的饭菜了，莫春姑姑不仅担心云黛受罚，也担心小厨房受到牵连。 “刘公公，殿下叫小云去什么事呢？”莫春姑姑朝刘德全手里塞了块影子，笑着问。 刘德全还是笑眯眯的：“爷的心思，我们做奴才的可不敢乱猜。莫春姑姑也别担心。小云去了就知道了。” 他对云黛还算客气：“走吧，不能让主子等着咱做奴才的。” 云黛点点头，安静的跟着走。 莫春姑姑她们都担心是因为昨天的醋溜肥肠，只有云黛心里清楚，赵元璟这是找她算昨晚的账了。 呵。 他还有脸算账。 云黛心中冷笑。 一个趁人之危的人渣。 云黛心里是不怕什么的。 她毕竟又不是在皇权下长大的人，心里不像旁人那样，对皇家有发自内心的尊敬和惧怕。 她之所以安静和温顺，只因为她把这里当做打工的场所，把太子当做老板，只为了赚一份工资。 敢做低贱之事，管他是太子还是皇子，都该受到惩罚。 到了太子的寝殿。 他正在外间小厅，也没吃饭，就拿着一卷书看着，侧着身子，慵懒的模样。 桌上的饭菜他一点也没动。 “爷，人来了。”刘德全弓着身子过去，轻声提醒。 赵元璟眼睛在书上，眼皮也不抬，只淡淡应了声：“叫她进来。” 刘德全引着云黛进来，示意她跪下。 云黛摸了摸有些疼的膝盖，跪下。 她想，原以为厨房能远离这些所谓贵人，谁知还是动不动就得跪。 谁的膝盖还不是肉做的吗。 真是岂有此理。 好在这里地上有毯子，不像外面那种石子路，跪着还不是太难受。 她就跪着，等赵元璟喊她起来。 谁知左等右等，也没人叫她起来。 赵元璟这人渣该不是故意整她？ 云黛抬头，朝旁边的刘德全看了眼。 刘德全冲她摇摇头。 意思叫她继续跪着，主子没发话，哪怕膝盖跪烂了，也得跪。 云黛这次可以确定，赵元璟就是在整她。 云黛心中暗恨。 下顿饭，菜里如果没有马尿，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也不知过了多久。 云黛只觉得双腿发麻，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也不会算时间，但感觉起码有一个小时，也就是半个时辰。 屋里很安静。 偶尔有翻书页的声音。 云黛快跪不住了，摇摇晃晃的，双腿僵硬。 刘德全小心翼翼开口：“主子，该去给皇上请安了。然后去还得去文华殿，宋太师还候着呢。” 文华殿是太子和皇子们学习练武的地方。 赵元璟合上书，在云黛进来半个多时辰以后，才头一次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第二十六章 和离 云黛摇摇晃晃，再也跪不住，摔倒在地。 不是她不想跪，而是双腿完全麻木，完全感觉不到了。 一旦脱离跪姿，那种血液回流的感觉，像是有一百万只蚂蚁在骨头缝里爬，那叫一个酸爽。 云黛气的想打人。 赵元璟放下书，走到她面前，抬脚碰了下她的腿。 云黛又怒又气又疼，恨不得一巴掌呼死这个贱太子。 酸麻的感觉，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消散。 赵元璟就觉得很有趣似的，居高临下看着她。 “刘德全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赵元璟冷冷道。 刘德全立马小跑着出去，守在门口。 不管主子对这个厨娘是打是杀，今儿个，谁也救不了她了。 屋里。 赵元璟一把抓住云黛的胳膊，把她拽起来，眸色发冷：“现在，你不必担心有人闯进来了。” 云黛皱眉。 这人渣看着清瘦孱弱，但力气特别大。 “说吧。”赵元璟松开她，神色冷厉，“是谁指使你，给你的胆子？” 云黛后退两步，手腕火辣辣的。 她忍着怒火，说道：“殿下口口声声我用药，有什么证据？难道说，昨晚是我请殿下去厨房的吗？” 分明是他自己跑来厨房。 赵元璟被气笑了：“那为什么昨天那么晚，别人都去睡觉，只有你一个人在厨房？” “因为什么，殿下难道不知道？”云黛虽然心里怒气冲天，但声音平静，有条不紊，，“昨天林奉仪的宴席上，殿下令厨房送上去第二盘肥肠，林奉仪叫我过去斥责，所以我才回来晚了！回来我不舒服去厨房找水喝，谁知道你……” 说到这里，云黛忽然就想起来一件事。 昨天她明显不正常。 看赵元璟这样子，昨晚也是不正常。 他们都不正常。 那么，往回推理，在不正常之前，他们都从同一个地方出来过。 林月娘的云光楼。 云黛想到这里，朝赵元璟看了眼。 赵元璟显然也想到了。 这么一个小厨娘，也不太可能有胆子朝菜里放东西。 何况昨天他吃的菜，几个妃妾也都吃了，并无不妥。 若说是林月娘动手脚，可能性倒是很大。 昨天他在那里吃了一盏茶…… 赵元璟想着，也朝云黛看了眼。 忽然他发现这女人的脸有些不正常。 一张有些发黑的脸上，在右边眼睛处，竟露出了一块白皙的肤色。 与此同时，他发现这女人的眼睛很好看。 圆圆的，亮晶晶的，黑白分明，睫毛又密又长。 只是此刻这双眼睛里闪烁的是怒气。 赵元璟又朝她看了几眼，鬼使神差的，就伸手去搓了搓她的那块皮肤。 云黛吓一跳，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他。 赵元璟看了眼手指，发现上面沾了些黑灰色的东西。 他轻挑了下眉头。 “殿下，”云黛又后退两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然后开口，“我觉得昨晚一定是个误会，请您一定要查清楚。我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厨娘，只想安安分分做事赚钱养活我的儿子。我不可能，绝对不敢有攀龙附凤的心。” “你有儿子？”赵元璟忽然问。 “是的。”云黛坦然道。 这个文书上都有记录，没什么可隐瞒的。 赵元璟心想，竟是个嫁了人的妇人。 他又想，怎么才能让她和离呢。堂堂太子，不可能和另一个男人分享一个女人。 第二十七章 不怕 赵元璟问：“你男人是什么人？” 云黛有点猝不及防。 他什么意思？ 自己做出这种无耻的事，还想找人家的男人麻烦？ 当个太子，真不知怎么得瑟了。 云黛真不想理他。 赵元璟说：“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吗？” “您请尽管查。” “……”赵元璟长这么大，还头一次见这么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女人。 云黛又道：“如果殿下能把他找出来，我谢谢您全家。” 赵元璟：“……” 他觉得这女人有点疯，但并不懂她后半句话的真正意思。 赵元璟扫视着她的脸，说道：“你就不怕？” “我怕什么？” “被本宫看上的女人，就算你有家有室，本宫也会想办法弄到手。”赵元璟说。 云黛五雷轰顶：“殿下您……眼光真独到。” 就她现在这副模样，赵元璟放着自己屋里三个如花美眷不闻不问，却看上了她，这不是脑子犯抽么。 硬要解释的话，大概是从小到大都在美人窝里长大，看花了眼，突然见到她这么丑的，就觉得清新脱俗起来？ 又丑，又生过孩子的女人，也不可能被光明正大收了。 好歹是太子，是储君，未来的皇帝。 他赵元璟敢抢人家媳妇，那些不怕死的言官都能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 云黛对自己的处境一清二楚，也从未想过要掺和宫里这摊浑水。 陈侧妃林奉仪，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将来还会有无穷无尽的各种妃嫔。 她绝不作大死。 原本以为赵元璟要找她麻烦，谁知他脑回路清奇，忽然想找个丑女人改善改善审美。 “你认为如何？”赵元璟看她不吭声，就又开口。 “殿下，您看中我哪点了，我改还不行”云黛唯恐避之不及，“我可是有儿子的人。您就不怕给人嘲笑？” 赵元璟挑眉：“你是不是想太多？” “什么？”云黛一愣。 “本宫的意思是，让你趁早跟你的男人断个干净，并没有说要收你做妃妾。”赵元璟淡声说道。 云黛震惊了：“既然殿下没这个心思，何必管我断不断？” “本宫碰过的东西，就算扔了不要，也不许别人用。”赵元璟的丹凤眼在她脸上扫了圈，“也包括女人，明白了吗？” 云黛被气笑：“殿下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 “随便你怎么想。本宫有洁癖，想到我用过的东西以后被别人碰，会心里不舒服。”赵元璟坐回椅子上，懒洋洋说道，“以后你老老实实在厨房做事，以后不许出现在本宫面前，也不许回去见你的男人。否则我有一万个法子收拾他。” 云黛真正领教了这些皇权拥有者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简直无话可说。 “殿下您尽管放心，我儿子的爹早死了。”云黛说道，“按照宫规，我每个月有一天的探亲假。我见见自己儿子总行吧？” 赵元璟道：“只要你不被别的男人碰，你想见谁关本宫什么事？” 说罢，他起身，说道：“还有，昨晚的事情，不许向外透露。” “彼此彼此。”云黛淡道。 赵元璟忽然问：“昨晚你去见林奉仪，在她那里吃过什么？” 第二十八章 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什么都没有。”云黛平静的说道，“林奉仪赏了一杯冷茶。” 赵元璟朝她看了眼，心想就林奉仪那小家子气的蠢货，被他惩罚吃了一整盘肥肠，还会赏茶给做菜的厨娘喝？ 八成是受罚了。 “行了，你回去吧。”赵元璟也没兴趣找她麻烦了。 云黛沉默了下，慢慢退出屋子。 事到如今，她也算明白了，昨晚的事情，十有八九是林奉仪搞鬼。 问题应该就出在那杯泼在她脸上的茶上。 她只希望这个渣太子能好好处理自己和女人们的关系，别牵连到无辜。 人在屋檐下，虽然她不能拿这个渣太子怎么样，但在陈家厨房那一次的仇，还是要报的。 何况今天他的的态度也很嚣张。 虽然她现在没有男人，也不知道那个害原主怀孕的男人是谁，但她从没打算要单身一辈子。 她倒不是想找什么依靠。 以她的厨艺，即便在古代，也能活的很好。 但如果能遇到一个情投意合的男人，也没必要非要死守着什么清规戒律。 爱情这种事，于身心都有益处。 云黛一点也没把赵元璟的狗、屁、话放在心上。 等她赚够钱，就离开这里，做生意赚钱过自己吃香喝辣的小日子去。 赵元璟站在原地，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出去，狭长凤眸微微挑起。 这背影…… 莫非上次在国公府厨房那次的，也是她？ 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可那背影，分明很像啊。 赵元璟眸色变深。 在那之前，他也是有过一次的。 那次他受伤，在国公府附近的小巷子里，虽然是在黑暗中，但清醒后是陈雪燕在他身边，所以他才把她娶来做了侧妃。 但后来就再也不行了。 陈侧妃进宫当晚 从那以后，他就再没进过妃妾房中。 昨晚去林奉仪房里是第二回。 没想到林月娘那蠢货，就敢给他喝带东西的茶水。 赵元璟微微眯眼。 他看起来是很蠢很好利用的模样吗？ 只是…… 这件事，比林月娘犯蠢找死还要让他在意。 是他的病好了，还是说，这个厨娘有什么特别之处？ 赵元璟摸着下巴琢磨。 也许，应该再试试？ 外面刘福全小心翼翼的提醒：“爷，时辰不早了，不去请安的话，文华殿的太傅还候着……” “知道了。” 赵元璟应了声，走出去，随口吩咐刘德全，“传我的令下去，从今儿起，给林奉仪的一日三餐，全都换成肥肠。” “是……啊？”即便见惯大风大浪的东宫总管，也被这句话惊到了。 赵元璟瞥他一眼：“耳朵不好使的话，就换人来伺候。听说你收了好几个徒弟。” 大太监收徒弟是常事。 刘福全慌忙摇头：“奴才耳朵很好使。奴才即刻就去厨房传令。” 赵元璟走到门口，脑海中忽然浮现那个小厨娘脏兮兮的脸，又补充了句：“刘福全你亲自盯着，叫新来的厨娘做，做完送过去，让林月娘当着厨娘的面吃完。” 第二十九章 我就吃了这盆 刘福全咽了口唾沫，恭恭敬敬应下了。 乖乖，这个林奉仪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得罪了爷啊。 他小心翼翼追问了句：“爷，吃多久？” 赵元璟瞥他一眼，没说话，直接拔脚走了。 “奴才这就去。”刘福全让小内侍跟着爷，他自己擦了擦汗，挺直背，赶去小厨房。 小厨房正忙着呢。 天气渐热，除了一日三餐，还要供应几位小主的瓜果点心甜点，从早到晚别想歇着，也是够累的。 云黛先回屋把自己头脸重新收拾遮掩了一番，没事人一样的回来了。 大家都很惊讶。 还以为她要挨罚呢。 莫春姑姑把她叫过去，细细问了一遍。 云黛当然不能都说，拣能说的说。 “太子爷没生气？”莫春姑姑问。 云黛做出惶恐丹药样子，叹气：“生气呢，特别生气。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说让我滚蛋，以后老老实实在厨房做菜，哪里也不许去。” 莫春姑姑听傻了。 她也在太子身边侍奉不少年了，怎么从来不知道太子还会把人骂的狗血淋头？ 关键是，太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几乎没人见过他大发雷霆的样子。 这得被气成啥样了啊？ 最最关键的是，被气的破口大骂的太子殿下，也没怎么着人家，好端端的给放回来了，最后就给了句口头警告。 这对于奴才来说，不跟挠痒痒一样无关紧要吗。 莫春姑姑就叹道：“看来太子殿下是真的喜欢你——” 云黛一惊：“啊？” “喜欢你做的饭菜。”莫春姑姑挑眉，“你想什么呢？” “姑姑您说话别大喘气成吗，吓死人。”云黛抱怨。 莫春姑姑就笑：“小丫头片子还学会跟我娇气了。你这身段是不错的，只可惜长得差强人意，又是有孩子的。想被太子看上是不太可能的了。” 云黛道：“那是，东宫三位小主个个都如花似玉的。” 她看得出来，莫春姑姑虽然有些冷淡怕事，但心肠是好的。 所以她在莫春姑姑面前说话也比较放松。 莫春姑姑说：“既然殿下没说别的，那这事就算过去了。阿弥陀佛，担心的我一晚没睡好。你可给我记住了，以后我我列什么菜单，你就做什么。不许拿那些腌臜东西去污主子的眼。” 云黛笑道：“好，我记住了。以后再不做那些东西了。” “行了，没事了。回去做菜吧。”莫春姑姑笑着说，“你的本事是不错的，应该好好用在正途上。比如今早的点心，连陈侧妃就夸了两句呢。” 她们说笑着回到厨房。 芸豆正端着盆走出来，看见她就笑道：“唷，这不是最喜欢猪大肠的人来了么。来来来，这里还有一盆鸡杂碎，你要不要都拿去做了？” “芸豆姐，别这样……”蜜豆小声说。 “我哪样了？”芸豆大声说，“这个女人竟敢把这种东西给主子吃，迟早会连累了咱们！你们没听说吗，陈侧妃特别生气，若不是看在太子爷面上早赏她一顿棍子！我看她以后还有胆子做肥肠吗，她若是再敢做一顿，我芸豆就把这盆鸡杂碎给生吃了！” 第三十章 厨房炸了 芸豆端着一大盆血淋漓的鸡杂碎。 都是刚从鸡肚子里掏出来的。 陈侧妃点名晚饭要一道乌鸡参汤，且要芸豆做，不许云黛碰。 芸豆很得意了。 这人呐，一旦得意，就容易忘形。 她端着刚处理完的一盆鸡杂碎，就开始挑衅云黛。 云黛向来不愿意跟傻瓜论长短。 况且她刚答应莫春姑姑以后不再做肥肠，自然要说话算数。 “怎么，不敢应啊？”芸豆见她不吭声，就越发得意，手里那盆鸡杂碎几乎撞到云黛的身上。 莫春姑姑很不喜欢芸豆这种得意就张狂的性子，正要开口训斥几句，就看见刘德全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奔过来。 一张白胖圆脸跑的汗津津的。 说实在的，厨房里的人没几个愿意看见他的。 他一来，准没好事。 果然，开口第一句就是：“那个，莫春姑姑，我跟你说件事。” 莫春姑姑心里有点犯嘀咕，笑道：“什么事您尽管说。” 刘德全道：“以后厨房里给林奉仪的三餐，全都换成……肥肠。” “啊？”莫春姑姑大吃一惊，“您，您说什么？” 厨房里其余人也全都震惊的看过来。 刘德全咳嗽一声，提高声音：“传太子殿下的命令，从今儿起，林奉仪的三餐全都换成肥肠！” 一片安静。 “您，确定吗？”莫春姑姑弱弱开口。 “废话，我还敢假传爷的命令？”刘德全送来一个白眼，一挥佛尘，“咱家还有事，就这样。” 莫春姑姑连忙拦住他：“刘公公，你得说清楚啊。这吃，是怎么个吃法。吃多久？怎么吃？” 她想的也很多，如果林奉仪偷偷倒掉，那谁能知道啊。 刘德全听了，心想我哪知道啊，就因为问了这个问题，还被爷瞪了一眼。 但他毕竟是爷身边最亲近的人，他可不能说不知道。 否则别人该以为他失宠了呢。 “反正，爷没说停止，林奉仪就得一直吃。明白了？”刘德全哼了声，“对了，还有一件是很重要，林奉仪这三餐的饭食，必须由新来的厨娘做。做完了端过去，看着林奉仪吃完了，才能回来！” 云黛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这个渣到爆炸的混账太子！ 他是成心想玩死她啊！ 厨房里这么多人，为什么偏指名要她做？ 还得亲眼看着林奉仪吃完了才能走？ 林奉仪还不恨她入骨？！ 云黛现在才算领教渣太子俊美面容下的阴险狡诈。 刘德全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他还得赶紧去伺候爷读书练武。 小厨房先是一片安静，片刻后，爆炸了。 “真的假的啊？我没听错吧？”蜜豆捂着嘴，努力睁大眼睛，“太子爷为何要让林奉仪天天吃肥肠呢？那她还能吃别的吗？馒头米饭都不能吃了吗？” “蜜豆你安静点！”莫春姑姑皱眉，“太子殿下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做。别的不该说，不该问的就把嘴巴闭上！” 她走过芸豆身边，朝她盆里的鸡杂碎看了眼，有意无意道：“看来，以后小云天天都得做肥肠了哦。对了，刚才是谁说，如果以后小云再做肥肠，她就把这盆鸡杂碎都吃了来着？” 芸豆呆若木鸡。 第三十一章 厨房里顿时热闹 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 蜜豆没心没肺的，笑嘻嘻凑过来：“这一盆可不少，那你今天都不用吃别的了呢！” 一向少言寡语的红豆端着小米路过，不咸不淡说了句：“我可等着看呢。” “蜜豆和红豆都这么期待？”云黛似笑非笑道，“芸豆，你还等什么呢，赶紧吃，吃完了我们好干活。” 芸豆脸色青白交错，半晌，翻了个白眼：“你叫我吃，我就吃啊？你又不是主子，拿什么主儿的款儿！” 说完她端着鸡杂碎就急匆匆出去了。 吃是不可能吃的。 宫里的奴才都不许食用荤腥有味道的食物，以免伺候主子的时候，有不好的味道，熏着主子。 大家不过是借机嘲讽芸豆。 就算她想吃，莫春姑姑也绝对不许。 “行了，都干活去。”莫春姑姑把事情吩咐下去。 陈侧妃的菜由芸豆做，云黛就负责其余三位主子的。 尤其是林奉仪的肥肠，必须得她做。 云黛先做太子的菜。 她发现赵元璟喜欢吃比较重味的菜。 她决定做一个剁椒鱼头。 这个菜，但凡喜欢吃辣的，就没有谁能抗拒得了。 鱼头腌制好，放到蒸锅里蒸着。 云黛央红豆帮着照看一会儿火，她说要去出恭。 红豆面冷寡言，“你这个人事怎么这么多！别人就没事做吗？” 嘴里是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帮她守着火。 云黛笑了笑，就出去了。 她早就注意到，距离厨房不远处有个马厩，里面养着两匹马，一看就是千里宝马，必定是赵元璟的喜爱之物。 云黛趁着没人在，摸过去用小杯子接了几滴马尿…… 她把杯子藏在袖子里带回去。 红豆诧异道：“倒是挺快的。” 云黛笑道：“不敢叫红豆姐姐等。” 红豆就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她做的活比较杂，要喂鸡喂鸭，还要照看那一片子菜园瓜果。 大家都在忙，厨房里头雾气缭绕。 云黛解开锅盖，趁着放剁椒的时候，把杯子里的马尿倒进了盘子里…… 不多，就几滴。 云黛看着马尿消失在剁椒鱼头浓郁的汤汁里，脸上露出一抹恶魔般的笑容。 “姐一向是个守信誉的人，说了要让你喝马尿，就一定做到。”她喃喃自语，轻轻的放下了锅盖。 除了剁椒鱼头，她还做了两道清淡的菜，以及一碗汤。 一盘清炒百合芦笋，一盘虾仁。 至于汤是重点。 她在汤里放了一些中药，是云黛最拿手的药膳。 药膳是调理身体的好东西，但也要对症。如果体质相冲的人吃了某些特殊功效的药膳，那就会发生相克的后果。 为了能够更好的为太子殿下服务，在她进厨房之前，莫春姑姑已经把赵元璟的体质，禁忌，喜好等都告诉了她。 所以，云黛这碗汤，是专门为赵元璟准备的独家定制十全大补汤。 保证让他吃了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除此之外，只有一丢丢的副作用。 那就是，逐渐失去人道的兴趣。 第三十二章 太子真是 芸豆路过，忍不住都吸了下鼻子。 汤太香了。 她探头张望：“你做什么汤？” 这个芸豆就是这么自我，前一秒刚闹过，后一秒就能腆着脸凑过去说话。 云黛虽然极度不喜欢这种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往往这种人都混得很开，而且活的很滋润很高兴。 她把锅盖一揭，言语间颇带了几分怂恿：“加了虫草的好汤，尝一尝？” 芸豆立即摇头，冷笑道：“你可别想害我！” “不识好人心。”云黛就盖上了。 芸豆还趁机使劲吸了两下鼻子，好像这样就跟吃到了嘴里一样。 “再好，也没我做的人参乌鸡汤好。”吸完了鼻子，芸豆还不忘踩一脚。 云黛懒得理她。 做完了渣太子的，她就开始做郭良媛和林奉仪的。 郭良媛在东宫属于小透明，家世不高，容貌不显，也没靠山。 因此她是最安静的，几乎没有存在感。 也很少主动要求什么吃食，厨房送去什么，她就吃什么。 云黛就认真的做了几道菜给郭良媛。 至于林奉仪的…… 她只好又去弄了一盆肥肠来。 以后每天都得弄呢。 这个渣太子真是变态，怎么说林奉仪也是他的女人啊，就算给他用了点药，还不是想给他生娃儿？ 他竟罚她天天吃肥肠。 太阴狠了。 云黛一边处理肥肠，一边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使坏要悄咪咪的，绝对不能跟渣太子正面刚， 为了让林奉仪吃的好一点，云黛还特意做了两个口味的，一个红烧一个清蒸，另加一个肥肠肚肺汤。 做完了，各屋的饭食都被领走，云黛就把二菜一汤装进食盒里头，提着去云光楼。 云光楼约莫也得到消息了。 有点愁云惨淡的意思。 云黛提着食盒进去的时候，这里的内侍宫女都不敢朝她手里的食盒看。 林奉仪坐在饭桌前，看见云黛进来，神色变得阴沉。 “里面是什么？”她一字一句问。 “按着太子殿下的吩咐，特意为林奉仪准备的。”云黛打开食盒，把二菜一汤端上了桌。 林奉仪定睛一看，差点昏过去。 还真是肥肠！ 两盘子都是！ 汤里的也是！ “滚！”林奉仪尖叫一声，娇美的脸庞变得有些扭曲，指着云黛叫道，“拿着这些东西给我滚出去！” 她身边的宫女都吓了一跳。 云黛站着一动不动，淡定道：“太子殿下说，让奴婢看着林奉仪吃下去。且一块都不许剩！”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做了这么多肥肠。 若不是这女人发疯泼她一脸茶水，她至于那么狼狈吗？ 云黛垂着头，唇角轻轻勾起。 林奉仪叫道：“我不吃，我一块都不会吃！” 云黛站在原地，犹如一块磐石。 反正是赵元璟的命令，林奉仪不吃，她就不走。 宫女小声劝道：“主子，您还是……吃吧。之前已经惹得殿下不高兴。若是这里的事情传到殿下耳中……以后只怕再不会踏足咱云光楼了。您忘了今早的事情吗？” 林月娘使劲咬着唇。 第三十三章 今早的传闻，她也知道了。 太子殿下衣衫不整的从外头回来。 林月娘一直在疑惑，昨晚爷从这里离开后，到底去了哪里，宠了谁。 爷喝了那杯茶，肯定是要做什么的。 他昨晚没出东宫，那就肯定还是再宫里。 也不可能是陈侧妃和郭良媛那里。 若是她们那里，不可能让爷衣衫不整的离开。 那就是东宫的某个宫女了。 想到这里，林月娘几乎把牙给硬生生咬碎。 她费尽心思准备了半年，最终却为他人做嫁衣！ 也不知是便宜了哪个小贱人！ 被她查到，必定要扒了她的皮！ 林月娘的脸色阴沉的几乎滴水。 她慢慢拿起筷子，吃肥肠。 与那件事让她愤恨的程度相比，吃肥肠已经不算什么了。 云黛在旁看着，都佩服林月娘。 难怪人家能从一个小宫女上位，一跃成为太子的第三名妃妾呢。 就凭这份忍耐，这份毅力。 云黛都想给她鼓掌。 三份肥肠，硬是全都吃下去了。 吃完了，林月娘放下筷子，脸色几乎变成了猪肝色。 是被恶心的。 云黛立即贴心的送上一杯龙井茶，说道：“小主您喝杯茶，会好受些。” 林月娘狠狠剜她一眼，但还是接过茶，一口饮下。 果然觉得舒服不少。 不怎么想吐了。 云黛恭恭敬敬的收拾了碗筷退出去。 等她出去，林月娘才回过神。 她吃了可以吐出来啊！ 现在喝了那杯龙井，把腻味压下去，竟不想吐了！ “气死我了！”林月娘狠狠把茶杯砸到了地上。 宫婢忙去收拾，安抚：“主子，您别气。殿下这是一时的生气呢。过两天等殿下消气，您去求求也就过去了。” “我一顿也受不了了！”林月娘气的眼睛发红，“他还要一个低贱的厨娘在旁盯着我吃完！我非要好好让她尝尝教训！” 宫婢忙劝道：“不行啊，主子。您想，这厨娘眼下是殿下得用的，又点名叫她看着您用膳。您若是对她动手，殿下肯定头一个想到主子您。再一个，我打听过了，这厨娘是国公府的公子送来的，您若是动她，就是跟陈侧妃作对呢。” 林月娘有些崩溃：“这样不行，那也不行！我辛辛苦苦做了主子，竟还要忍受一个奴才” 宫婢小意劝解：“主子，您何必争这一时意气？眼下太子殿下跟您置气，您得想办法讨殿下的欢心才是正经事。刚才那奴才能这么嚣张，还不是仗着有殿下撑腰？只要有了殿下的宠爱，您想什么时候收拾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林月娘慢慢冷静下来。 她站起身，咬牙道：“还有一件事，昨晚上，也不知殿下是宠了哪个宫女。你必须给我查出来。我辛辛苦苦的筹谋，怎能便宜了那些贱人！想接着我上位，做梦！” 宫婢道：“可是昨晚殿下身边谁也没跟着，实在难查。” 林月娘想了想，说道：“这还用我教你？从那些年轻，颜色鲜嫩的小宫女查！” 第三十四章 该给的名分 林月娘就开始查，那个晚上，到底是东宫的哪个小狐狸精勾了殿下的魂。 只是宠了还罢了，若是还怀上了…… 林月娘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陈侧妃进宫一年多，也没怀上呢。 林月娘想了想，把自己收拾整齐，去上林苑见陈侧妃。 陈侧妃，闺名陈雪燕，容貌美艳，出身高贵。 只可惜当初她进宫的手段有点不光彩，只混了个侧妃。否则以她的身份，做正妃是没问题的。 林月娘到的时候，陈侧妃正歪在榻上，伸出水葱似的纤纤手指，两个小宫婢跪着给指甲裹凤仙花汁。 林月娘这奉仪的位份，跟侧妃差太远。 她进去了也不敢坐，就站着说话。 陈侧妃已经听说了太子罚她吃肥肠的事情，就掩唇轻笑：“看林奉仪这面相，是吃饱了来的？” 林月娘顿时面色紫涨。 宫里人都讲究气味芳香，尤其是她们这种侍奉爷的年轻妃妾，是绝不愿意沾染这些气味大的荤腥之物的。 可如今她天天都要吃，顿顿都得吃。 已经成了满东宫的笑话。 以后还怎么再侍奉爷？ 林月娘缩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攥住帕子，勉强露出笑容：“这都是爷的关心。” 陈侧妃微微一笑：“林奉仪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天怪热的。” 林月娘靠近一些，放低了声音：“姐姐可听了早上的那些传言？” “听说了。”陈侧妃也正为这件事恼火。 但她不屑跟林奉仪这样身份低微的说这些，就故作轻松笑道：“爷是太子，贵为储君，往后姐妹会越来越多的。林奉仪何必这般小气？咱们三个来的时间不短了，东宫连一个子嗣都没有。便是皇上皇后那里没有怪罪，咱们也该主动替爷张罗着。” 林月娘咬唇：“姐姐的意思是，就由着爷宠那宫女？” 陈侧妃弯唇：“宫女怎么了呢，别人能说，妹妹可不改说这话呀。” 林月娘就是宫女出身的，是皇后把她赏给太子的。 陈侧妃这借机嘲讽她出身低微的话语，她如何听不出来，只暗暗咬牙，并不显露出来。 她想了想，欣然笑道：“侧妃姐姐说得对，是妹妹心思浅了。既如此，咱们就该一起把那妹妹找出来才是。既承了宠，就不能叫人家委屈了，该给的名分是要给的。” 陈侧妃微微眯眼，笑道：“是啊，是该如此。” “既如此，妹妹就先回去了。”林月娘退出去。 林侧妃慢慢坐直身体，扬手把手边的茶杯砸地上，咬牙道：“哪个贱蹄子竟敢在我之前承宠，把她找出来，我得好好的看看，这小宫女是长了一张什么样的狐媚子脸，能勾的爷一晚上不回寝殿！” 她身边的内侍低低应了，自去想办法查。 林月娘出来后，打听到太子已经从文华殿回来了，正在用午膳，她就拐弯去了太子住的昭华殿。 太子果然在用膳。 自从东宫来了新厨子，做菜甚合太子胃口，三餐饮食都吃的不多，把刘德全喜的不行，对云黛的态度都好了许多。 这会儿，太子正端着一碗虫草汤呢。 他抬眸看见林月娘委委屈屈的走进来，顿时就胃口全无。 第三十五章 太子殿下 林月娘一进来就跪下了。 她仰着脸，一滴泪挂在眼角，要滴下来又不落的样子，神情幽怨又充满了对眼前男人的渴望。 从骨子里散发出娇媚。 赵元璟却觉倒胃口。 倒不是说林月娘长得难看。 相反，她算是很漂亮的那种。 但她是母后硬塞给他的，赵元璟就从心底里反感，抵触。 加上这女人性子尖酸刻薄，爱耍心计，赵元璟就更加厌恶她。若非看在母后份上，早一脚把她踹出东宫。 他垂眸看着汤，淡道：“你来作甚？” 林月娘委委屈屈，软声说：“月娘是来向爷请罪了，爷生气，只管打月娘，骂月娘……只是，别这么冷着月娘。月娘心里实在太难受……” 说到这里，她眼角的那滴眼泪，刚好落下。 说一句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绝不过分。 “爷好像没怎么着你吧？”赵元璟淡声说道，“你是不是肥肠没吃饱？来跟爷讨吃的？” 林月娘很饱，特别饱。 但她觉得，这是个摆脱肥肠的好机会， 她忙点头：“月娘实在吃不惯那肥肠，爷别叫月娘吃肥肠了……” 赵元璟的目光在桌上饭菜扫过，随手指着一盘子红红绿绿的，说道：“你把这一盘子都吃了，爷就免了你的肥肠。” 林月娘一听心里大喜。 爷桌上的饭菜肯定不能差了。 只要吃完一盘，以后就再不必吃肥肠了。 这等好事，她必须…… 林月娘看清那盘子里的菜时，顿时呆住。 硕大的盘子，是一切两半的鱼头，上面铺满了红的绿的辣椒。 颜色倒是好看的紧，可这得多辣啊！ “吃吧。”赵元璟那双好看的凤眸扫她。 林月娘爬起来，硬着头皮走过去，拿起筷子，开吃。 赵元璟慢慢喝着汤，补充了句：“辣椒也得吃。” 林月娘眼前一黑。 最终还是没吃完。 虽然她已经奋力拼搏，但鱼有鱼刺啊！ 这磨人的太子殿下说鱼刺也算啊！ 又撑又辣的林奉仪，泪流满面的回去了。 还得继续吃肥肠。 …… 刘德全来小厨房的时候，很是夸了云黛的厨艺。 云黛就笑眯眯的打听：“殿下把饭菜都吃了吗？” “哪儿能啊！”刘福全摇头，“那一盘子的鱼头，都被林奉仪吃了。” 云黛一愣：“鱼一口没吃？” 刘德全看她一眼，笑道：“没吃。倒是汤喝了不少。” 云黛挑眉，笑道“汤也是不错的，很补，特别适合殿下。” “殿下确实喜欢那道汤，泡着米饭吃了两碗呢。”刘德全特别高兴，美滋滋的说，“以后你得多花心思在殿下的膳食上。若是把殿下的身子调理好了，你可是大功一件！” 云黛笑道：“这都是奴婢分内的事情，不敢居功。殿下好，咱们不都好么。” “那是，那是的！”刘德全特别赞同这句话，”对了，今晚殿下要夜读，你准备着一道汤给殿下夜里用。要热热的，记着没？“ 莫春姑姑听了笑道：“殿下不是一向反对吃夜宵吗？” “偶尔吃一两次也无碍。小云，你可记着啊！”刘德全再三叮嘱才离去。 云黛心想，这渣太子喝汤还喝上瘾了。 那就正好，大料加上。 晚上，她独自留在厨房煲汤。 晚春时节，厨房里有些热，云黛就想把窗户关上。 她刚走到窗前，忽然从外面伸出一只手，把窗户给把住了—— 第三十六章 送到屋里 云黛这一惊非同小可。 她反应也快，随手抓起一个锅铲，对准那只手就是狠狠一下，那边痛哼一声缩回手。 趁着这个机会，云黛立即抓住窗棂，砰地一声使劲关上。 前后不过呼吸间。 云黛回身就朝门口跑，想要把门抵上。 她认为，不管外面是什么人，企图爬窗户的，必定不是好人。 既然不是好人，那就活该挨打。 她刚把门关上，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云黛噔噔噔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尽管被摔的眼前发黑，云黛还是立即就抓住一根木柴，跳起来就朝对方头上抡。 “住手！”一声低喝传来。 声音很耳熟。 云黛停下手，定睛一看，看清了对面男人那张俊美的脸庞。 赵元璟站在门口，脸色黑的吓人。 他走进来，眼神几乎要杀人：“你这个疯女人，要死？” 他的手背红了一大片，显然就是那个锅铲的功劳。 云黛没想到又是他。 这一次他神智清醒，并没有任何不妥。 那就是特意来这里。 云黛心里疑惑，垂下头：“深更半夜的，奴婢没想到是太子殿下。” 虽然表面装的很愧疚，但她心里一点也没后悔，甚至遗憾刚才打的太轻。 就该拿菜刀把他爪子剁下来几个，看他以后还敢深更半夜来扒窗户。 赵元璟走进厨房，看见小炉子上炖着汤，传来清淡温暖的香味。 地上还躺着一根手腕粗的柴火棍。 刚才若不是他及时喝止，被这一棍子打在头上，不死也得晕过去。 这女人，不仅胆子大反应快，还很凶悍。 赵元璟摸摸手背，已经变青紫了。 他很恼火，冷着脸瞥她一眼：“这么晚你不去休息还在这里？” 云黛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她呵呵笑道：“刘公公说，殿下晚上要用功读书，让厨房预备汤。殿下别急，汤很快就好。” 赵元璟道：“爷贪你那点汤？” “奴婢不敢。” 云黛是真不知道这赵元璟来厨房做什么。 他既没喝醉，也没吃药，好端端跑来，莫非是为了体验底层劳苦生活？ “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云黛道。 赵元璟闻言诧异看她一眼。 这厨娘什么意思？ 想撵他走？ 他没听错吧？ 身为皇家嫡出，他十二岁被立为太子，从小到大，谁不巴着他？ 东宫三个妃妾，为了多看他一眼，把他留下，恨不得拿命换。 赵元璟可没料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女人往外赶。 他冷冷道：“本宫要沐浴。” 云黛抬头诧异看他几眼：“殿下要沐浴，自有昭华殿的宫女伺候，这里可是厨房，不是浴汤。” 赵元璟：“热水不得你这里烧？” “殿下说的是。”云黛很温顺，“下次殿下要什么，只需要让刘公公他们来说一声便是。若是奴婢失手伤了您，岂不罪该万死？” “说的是。”赵元璟冷冷看她一眼，“既如此，你烧了热水，送到我屋里。” 说罢他抬脚走了。 云黛捉摸不透这阴晴不定的太子在想什么。 第三十七章 赵元璟 云黛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要烧水。 她摸黑去井边打了水，烧了满满一大铁锅，提着去太子的寝殿。 昭华殿静悄悄的，竟看不见什么宫婢和内侍。 也没看着刘德全。 云黛提着木桶走进赵元璟的寝殿，他正歪在塌上，拿着本书看。 云黛进来的时候，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云黛默默的把浴桶拖进来，热水倒进去，掺冷水到温度合适的时候，然后就提着桶离开。 “站住。”赵元璟清淡的声音响起。 云黛停下脚步，恭敬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伺候沐浴。” “……”云黛无语了。 这渣太子没毛病吧。 放着宫里那么多美貌宫婢不用，叫她一个厨房里的人来伺候他洗澡？ 赵元璟懒洋洋站起身，站到浴桶前，抬起胳膊。 等了一会，没动静。 “愣着作甚？没学过怎么伺候人？”赵元璟看她一眼，“给爷宽衣。” “这不是奴婢的分内之事。”云黛道。 她一个厨房的人，跑到太子屋里已经是不该，若是被别的贴身伺候的宫婢看见她还给爷宽衣沐浴，还不想法子整她？ 云黛坚决拒绝。 她提着水桶头也不回就走。 赵元璟伸手抓住她后脖领子，把她提回来，似笑非笑道：“别人都上赶着想伺候爷，你倒跑？” 云黛挣扎：“我是有夫之妇！” “还敢撒谎？”赵元璟挑眉道，“今天爷让人查过了，你是工部顾侍郎家的嫡次女，未婚先孕产下男婴，与家族断绝关系。如今在一个小商户家中过活。” 云黛回头看他：“你查我？” 她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赵元璟看清楚了。 “爷想查谁都查得。”他顿了顿，说道：“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 “坊间传闻，顾侍郎的嫡次女芳龄二八，容貌极美。”赵元璟说着，把她转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可我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这张脸，美在哪里。” 云黛垂下眼帘：“传闻大多不可信。” “是么？” 赵元璟手腕稍微用力，把她提起来，扔进了浴桶中！ 云黛毫无防备，整个人噗的栽进水中。 她扑腾了几下，嘴里灌了几口水，两只手抓住桶沿爬起来，又惊又怒吼道：“赵元璟你有病啊！” 赵元璟愣了下。 他这名字吧，虽然一出生就起好了。 但这么些年，还真没什么人敢直呼他大名。 父皇母后也不会连名带姓的叫他啊。 头一回从别人嘴里听着，感觉有些陌生，还有点奇怪。 倒也没什么被冒犯的感觉。 反而觉得有点新奇。 还没从这种感觉中回过神，他就看见云黛满脸乱七八糟的黑乎乎的东西，顺着脸颊往下流。 隐约能看见白皙的皮肤。 赵元璟就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往洗澡水中按。 “你疯了……” 云黛话未说完就被按到了水中，剩下的话都被洗澡水吞了。 很快她就被提起来，又按下去。 如此连续五六次。 她脸上的所有东西，被洗了个干干净净。 第三十八章 确认自己的感觉 赵元璟最后一次把她提起来，就松开了手。 云黛灌了不少水，趴在桶沿边上大口喘气，浑身湿透，水顺着头发往下流。 虽然没有被淹死，但口鼻呛水的感觉还是很难受的。 赵元璟安静看着她。 眼前这女子洗去了脸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显露出一张白净清透的稚美脸庞。 看着年纪很小的样子，眉毛笔直，肌肤如雪的脸颊上一粒痣，显出几分稚嫩，嘴唇是鲜润饱满的红色。 赵元璟心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明眸皓齿，巧笑倩兮”这八个字。 像是春天里开在最高处的一朵桃花。 明艳不可逼视。 在轻柔温暖的春风里，让人很愿意捏近了看一看，闻一闻芳香，又怕力气大了，损坏了花瓣。 赵元璟看完了，移开视线，回身坐到椅子上，淡道：“虽不甚美，倒也算干净清爽。” 他从小见到的美人不知凡几，尤其父皇宫中的美人年年都有，不乏国色天香，倾城倾国的。 初看云黛，只觉她像春天里枝头的桃花瓣。满脸水痕的样子，又像暗夜中独自盛开的纯白栀花。 赵元璟靠到椅背上，又道：“本宫还以为顾侍郎家的嫡次女是什么样的绝世美人，不过如此。何至于在脸上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这话说的不无讥讽之意。 云黛狼狈至极，心中把他恨毒了。 她恨恨瞪着他。 一双美目暗沉沉看不见瞳孔的颜色。 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生吞活剥。 赵元璟倒是头一回看见这种眼神，还是在一个女人脸上。 “怎么，想杀了本太子？”他抬了下下巴，“若是不想，就出来。若真的想沐浴，就脱了好好洗。” 水热热的，可云黛却觉得心中发冷。 她沉默着从浴桶中爬出来。 水从她的头发，衣服上滴下来，瞬间淋湿了华贵的厚厚的毯子。 晚春初夏轻薄的半旧青色襦裙紧紧贴在身上，完全显露出弱不胜衣的纤细身姿。 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身段，倒像是一直挨饿受冻的过于瘦弱的青涩少女。 赵元璟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些意动。 这对于他是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即便面对着妆容精致美艳的陈侧妃，也激不起他半点心思。 他一度以为自己无法对女人有感觉。 在国公府厨房那次是喝醉了的，小厨房那次是喝了有药的茶水。虽然都是同一个女人，但赵元璟依旧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好了。 他把宫人都屏退，让云黛到寝殿来，除了好奇她的脸之外，另一方面也是想验证自己的感觉。 事实证明，他真的有感觉。 即便眼前这女子浑身是水，狼狈不堪，毫无妆容。 对于自己的变化，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他还想进一步确认。 想到这里，赵元璟站起身，走到云黛面前，一手揽住她，把她拉向自己，同时滚到了塌上。 云黛惊怒交加，一巴掌就呼到了赵元璟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里回荡。 赵元璟愣了。 云黛也愣了。 第三十九章 清晰的手印 赵元璟这是生平头一回挨巴掌。 不，应该说，他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还有挨巴掌的一天。 他的白皙脸颊迅速出现一个清晰的手印。 云黛躺在榻上，看着他的脸发愣。 她打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打完了才意识到，眼前这位不是现代那些猥琐男，而是有着太子身份的猥琐男。 虽说本质都是一样的下流无耻，但到底时代背景不一样。 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宫女，敢伸爪子打太子那张尊贵的脸皮，分分钟就有几百号人想要她脖子上的脑袋。 这一刹那，她想了很多。 想得最多的是潘婶一家和儿子。 如果她死了，潘婶肯定会好好待晏儿。 但如果她把潘婶一家也连累了呢？ 云黛当机立断，飞快爬起来，跳下塌，跪倒地上：“奴婢罪该万死，请殿下立即赐死奴婢！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 赵元璟还保持着趴着的模样呢。 他慢慢坐直身体，抬手摸了摸脸颊。 火辣辣的。 那一巴掌可半点力气没留。 赵元璟不由想到之前在厨房，她拿锅铲子敲他手背的时候，果决狠辣毫不犹豫。 这女人……实在狠辣。 要打就真打。 赵元璟毫不怀疑，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男人，不是太子。这女人一定会把他脖子咬断。 由此看来，她这毫不犹豫的谢罪，也只是因为惧他的身份罢了。 “出去。”赵元璟道。 云黛半点不停留，爬起来就跑。 “站住。”赵元璟开口。 云黛立即停下脚步，但没回头。 呼的一声，一件袍子被扔到她身上。 “别被人瞧见，坏了爷的名声，爷要你的命。”赵元璟冷冷道。 云黛展开袍子裹上，快步离开。 赵元璟看着她的背影，抬手摸着脸，心想这个半点良心也无的死女人，打了人，连问一句都没有，只担心自己的小命。 他自己去找了一瓶药膏，对着镜子，抹了好半天，脸颊黑乎乎的一片，好歹不怎么疼了。 刘福全回来，看见满地的水，浴桶也没挪走，不由大怒。待看见太子爷半脸的黑乎乎的药膏，差点吓死。 “伺候的人都死哪里去了？”他吼道。 “喊什么喊？”赵元璟瞥他一眼，“我自己沐浴时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把这里收拾了。” 宫婢们急忙赶来，把寝殿的东西都换过，重新打扫一遍。 刘福全想叫御医来，被赵元璟拒绝。 刘福全小意伺候着，说：“奴才刚才奉命去陈侧妃那里送东西，陈侧妃很欢喜。还要请殿下过去，说是亲手做了点心，想请殿下品尝。” 都知道是借口，无非就是想让太子过去过夜。 往常赵元璟听了连眉头都不会动一下。 但他忽然想到小厨娘的弱不胜衣的模样，心中微动，便起身说道：“也好，去陈侧妃那里看看。” 刘福全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听错。 爷竟愿意去陈侧妃屋里了？ 他忙忙起身：“奴才先去通知陈侧妃一声。” “用不着。”赵元璟起身向外走去。 他就想知道，自己的“病”，到底是只对小厨娘好，还是对着其他女人也好了。 第四十章 沐浴 太子殿下主动去陈侧妃屋里了！ 这在东宫是个大消息。 陈侧妃喜出望外。 林奉仪又摔烂了一只茶盏。 而郭良媛早已安然入睡。 赵元璟来到上林苑，陈侧妃盛装迎接。 陈雪雁本就是极艳丽张扬的容貌，一身红衣，满头金光珠翠，妆容精致，眉目顾盼，娇艳动人。 在明亮的烛光下，恍若神仙妃子。 即便在美人环顾的皇宫，陈侧妃的容颜也是数一数二的。 “妾恭迎殿下。”陈侧妃福身行礼，粉面含笑，姿容焕发。 赵元璟说了个“起”字，就径直大步走进屋里，直接无视了她伸出去的手。 陈侧妃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除了她刚进宫那天，爷已经一年多没进她屋子。她现在很激动，完全不介意这一点点的忽视。 一边的宫婢及时伸手扶着她，悄声道：“刚才奴婢瞧着，爷朝主子看了好几眼呢。” 陈侧妃心里喜悦，面上也带笑：“快些跟进去。” 一群宫婢簇拥着他们进屋。 赵元璟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 陈侧妃这才看见他脸上黑乎乎的药膏，不由大吃一惊：“爷，这是怎么的了？” “没什么。”赵元璟懒得解释，扫了眼手边的茶杯，没有伸手。 陈侧妃就看向刘德全，皱眉道：“你们跟着是怎么伺候的？” 刘德全忙道：“都是奴才们疏忽该死。” “到底是怎么伤的，请太医没？”陈侧妃问。 “殿下在屋里沐浴时不小心摔着了。”刘德全低声说。 陈侧妃一听就急了，急忙走上前，想要伸手仔细看：“爷，快给我看看伤的怎么样，有没有摔着别的地方？” 在她刚靠过来时，赵元璟随手隔开她的手，冷淡道：“我说了没事，你是听不懂吗？” 陈侧妃忙退后，垂下头，有些委屈的低声说：“妾身只是担心殿下……” “行了，你们都退下。”赵元璟朝刘德全等内侍和宫婢摆手。 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陈侧妃抬眸，看着坐在椅子里的男人。 他半边脸上都抹了药膏，但丝毫无损于他的俊美容貌。甚至多了几分异样的邪气。 这让陈侧妃心中狂跳。 当初，她在国公府看见他的第一眼，便从此一见钟情，不能自拔。 虽然她百般央求家人，但因着国公府势力太大，皇家担心外戚干政，始终没有同意这门亲事。 直到她无法忍受相思之苦，想了办法，暗度陈仓…… 这才如愿进了宫。 虽然只是个侧妃，但能够日日见到倾慕之人，陈侧妃从未有过一丝后悔。 她去端来茶点，娇声说：“殿下，这是妾身亲手做的小点心。” 她亲手捏起一块，送到赵元璟嘴边。 “搁着吧。”赵元璟打量着她，忽然道，“愣着作甚？沐浴去。” 陈侧妃心中一跳，随即脸红，低声说：“爷稍等一会，妾身这就去沐浴。” 隔壁屏风后面，早就备上了浴桶。 她面红心跳的沐浴完毕，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心下一横，只穿着小衣，披着一件轻薄透明的纱裙，缓步走出来。 第四十一章 好事 陈侧妃轻移莲步，缓缓走到外间，站到赵元璟面前。 “爷……” 她轻声，声音婉转娇柔，溺了浓烈的爱意。 赵元璟抬头看过来。 眼前的情景算得上是很养眼的。 粉白色半透明的纱裙下，是若隐若现的曼妙身体。 陈侧妃脸如芙蓉，娇含半羞，被他看的更是满脸飞上云霞。 “爷，您再看，妾身都要抬不起头来了。”她咬着唇，抬头与他对视。 太子的俊美面容上没什么表情，狭长的凤眸中，深的看不见颜色。 这让陈侧妃心中有些忐忑。 她走到他面前，垂着头，试图去触碰他：“爷，夜深了，妾给您宽衣吧。” 赵元璟坐着没动。 陈侧妃咬咬唇，伸手去解他的腰间锦带。 从她身上传来浓郁的芬芳。 赵元璟却有些走神。 他发现他对自己这位以美貌著称的侧妃，根本提不起来一点兴趣。 不但没有一点兴趣，反而有一丝烦躁在心头升起。 这是怎么回事？ 赵元璟站起身，把陈侧妃拉到面前，盯着她看。 他不认为自己讨厌眼前这美人。 毕竟当初，他也是跟她有过一次的。虽然当时是在黑夜中，可发生了什么，他还是很清楚的。 如今怎么就再也提不起兴致呢。 “爷……”陈侧妃的胳膊被他捏的有点疼，忍不住出声提醒。 赵元璟松开她，说道：“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情，你自己休息吧。” 陈侧妃一愣，连忙拉住他的胳膊：“爷，别走！” 赵元璟回头看她一眼。 陈侧妃眼中已经浮现一抹雾气，颤声道：“爷，妾都来了一年多了，您就……疼一疼妾吧。” 太子对妃妾不感兴趣，她们就永远怀不上子嗣。 对于她们来说，也是很有压力的。 毕竟皇家最重要的就是子嗣。 赵元璟停住脚步，看她几眼，还是抬脚走了。 走到上林苑外面，还隐约能听见陈侧妃的哭声。 刘福全正坐在外面打瞌睡，看见爷出来了，连忙小跑着跟上，“爷，现在去哪里？” 他没问太子为什么没留下过夜。 在过去的一年间，他已经习惯了。 作为太子的头号心腹，刘福全还是比较懂自家主子的心思的。 赵元璟道：“回寝殿。” 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还是无法对其他女人有感觉。 除了厨房那个小厨娘。 …… 第二天，云黛照例早起，对着镜子精心修饰了脸，摸了摸衣服，才半干呢。 这次进宫，她也没带什么衣物，就身上一套，以及莫春姑姑给的一套宫婢装。 因为在厨房做事，穿的差一些也没人在意。 不得已，她只好又换上自己带来的那身旧衣服。 至于赵元璟的袍子，既不能大白天还回去，也不能给人发现，她就叠起来用布包好，塞在床单底下。 到了厨房，她照例做了点心后，就开始准备午膳需要的食材。 各人都忙着。 宋梅姑姑走进来，笑眯眯的：“莫春呢，过来，有好事。” 宋梅负责整个东宫的事宜。 莫春忙擦干净手过去，笑道：“什么好事？” 第四十二章 喝 宋梅就笑容满面的：“天越来越热，发两套夏装给她们穿。” 她身后跟着的宫婢捧着厚厚几叠衣物。 莫春诧异道：“怎么就忽然想起来发放衣物？按惯例，还没到时候呢。” 往年都要五六月份天气彻底热起来，尚衣监那边才磨磨蹭蹭的把衣裳送到尚衣局，尚衣局又要拖拉一阵子，才把衣服发到宫人们手上。 等她们拿到手，都快入秋了。 年年就只能穿去年的旧衣服。 也没人敢抱怨。 毕竟尚衣监要先准备贵人主子们的衣服。 这才三月底呢。 蜜豆和两个老嬷嬷，兰芝兰桂，也都高兴的凑过来看。 是当下时兴的款式和料子。 虽然常年在厨房做粗活脏活，但哪个女子不爱俏。 莫春就笑道：“今年尚衣监的公公们办事真够快的。” 宋梅笑道：“这你可就谢错人了。今儿早起，刘公公特意来说的，说是太子殿下吩咐的，天热了，该给宫人们的衣物，早些准备。也不知殿下是怎么忽然想到这种小事的。” 正在捏团子的云黛闻言，心中微动。 衣服发到各人手中。 襦是淡黄色的，裙是淡青色，很有春天的气息。 蜜豆芸豆她们都乐滋滋的，莫春见她们这般乐，看看时辰还早，就允她们先回去换了衣服再来。 只有云黛和红豆没去。 红豆在外头提着水桶浇菜，云黛正在准备食材。 莫春道：“你们两个怎么不去？” 红豆说明天再换。 云黛说：“反正都是干活穿，用不着现在换。” 她们也不是主子身边伺候的，用不着打扮的干净光鲜。 莫春说：“云黛你还是去换吧，瞧你身上这衣服，太旧了。也不是咱宫里的样式啊。你如今给主子们做主菜，不还天天去给林奉仪送饭吗，总不能太不成样子，小心被捏到错处。” 云黛听了，只得洗干净手，回去把新衣服换上。 换完了衣服就继续做饭。 晌午，她央红豆帮她照看着锅，又偷偷溜去取马尿。 红豆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一到这个时候就……” 她冷着脸抱怨，但还是认真守着锅。 云黛取回马尿后，就滴在太子的主菜里。 至于汤，还是为太子特别定制的十全大补汤。 这汤，长期喝下去，身体越来越好是必然的。一天比一天更加无法人道，也是必须的。 云黛甚至怀疑，这渣太子本就身体有隐疾。 否则怎么至今快二十岁，还没有一个子嗣？ 听说其他几位皇子，除了最小的五皇子赵元和，其他的都有了子嗣。 唯独太子…… 里里外外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东宫几位妃妾的肚子。 赵元璟不去跟正经妃妾们造小人，却跟一个厨娘过不去，这不是变态就是吃饱了撑的。 云黛轻轻的盖上锅盖。 喝吧喝吧，喝到你断子绝孙！ 做完了太子的特餐，她又为郭良媛精心做了几道菜，最后就是林奉仪的。 还是肥肠。 林奉仪已经吃了两天肥肠，吃的脸都变成了肥肠色。 现在她看见云黛的身影出现，就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于是她就真的吐了。 吐的昏天黑地。 连续吐了两三天，脸都黄了，也下不来床了。 宫婢赶紧请御医，闹得人尽皆知的。 于是很多人都听说太子的一名奉仪，吐了好几天什么都吃不下。 这是怀上了？ 第四十三章 鸡飞狗跳 毕竟事关太子的第一个子嗣，前朝后宫都极为重视。 甚至惊动了太后。 皇后娘娘亲自打发人来问。 太医来了三四个，挨个给林奉仪诊脉。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林奉仪只是阴损气虚，头晕心悸，不思饮食。 几个太医看完了都说了一通听不懂的话，但大概意思都差不多。 说白了就是天热中暑没胃口。 虽说才三月底，但晌午的太阳也够烈的。 加上太子惩罚她吃肥肠的事情众人皆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也就有数了。 反正跟怀孕一点关系都没有。 消息传回去，众人都觉得失望。 甚至有人暗戳戳趁机造谣，说太子有隐疾不能延续皇家血脉，就得另外再选太子。 这些话虽然查不到来处，但被皇帝严厉斥责过后，也就没人敢再提。 但此事因林奉仪而起，皇后那边派人来训斥了几句，林奉仪就彻底的凉了。太子连瞅都懒得瞅她一眼。 这种大事也影响不到小厨房里的人，大家还是一天到晚在厨房忙活。 云黛连续做了几天的主菜，别人还没什么，郭良媛却吃的大为服气，好几次让小宫婢带了铜钱来赏她。 钱不多，但是个有面子的事。 莫春姑姑笑道：“郭良媛来了这么久，从来也没跟厨房要过什么。看来是真心喜欢你做的菜。” 云黛谦虚的笑。 她对太子的菜和郭良媛的菜都是很上心的。 当然，郭良媛的菜里头没有那么多料，就是最普通的各种美食。 一段时间下来，吃的郭良媛面色红润，精神奕奕的，人都亮堂了几分。看在陈侧妃和林奉仪眼里，都很诧异。 陈侧妃看看自己的菜，再看看郭良媛的菜，不管是色，香，还是味，都相差太大。 她就不满了。 咋的都是一个厨房端出来的菜，她堂堂侧妃吃的还不如一个良媛？ 陈侧妃越想越生气，领着一帮内侍和宫婢就杀到小厨房来。 不等莫春姑姑解释，那帮宫婢们就在厨房打砸起来，把鸡圈里的鸡都放出来了，到处乱飞。 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最后就闹到了太子跟前。 云黛被带到屋里的时候，太子正喝药。 他端着药碗，一口一口喝着，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早已经习惯了。 陈侧妃怒容满面：“殿下，您说厨房里的这几个奴才该不该死？她们竟克扣我的膳食用度！” 赵元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道：“谁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克扣陈侧妃的东西？” “爷，您得给妾做主才是！”陈侧妃很委屈，也为了能更多的亲近太子，势必要把事情闹大。 她指着云黛和莫春姑姑她们，说道：“郭良媛那里的饭菜，竟比我的强百倍！爷您问问她们，是不是！” 赵元璟抬眸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云黛等人，问：“是么？” “殿下，这委实是不关奴婢们的事。”莫春姑姑忙解释，“如今厨房里做主菜的，一共有两个，分别是芸豆和云黛。给殿下和郭良媛以及林奉仪做菜的便是云黛。上回陈侧妃指明要芸豆做饭，奴婢们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第四十四章 真好 “这么说，是陈侧妃不要云黛做菜？” 赵元璟就看了眼陈侧妃：“既如此，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陈侧妃的目光扫过芸豆和云黛，有些迟疑。 她只吃过云黛做的一道溜肥肠，当时吃了两口就吐出来了，回想起来只觉得恶心，是真不知道，云黛的厨艺竟然比芸豆要高超那么多。 “不过，”赵元璟放下药碗，闲闲开口，“到底是厨房里的人伺候不好，让陈侧妃生气，也该罚的。” 陈侧妃一愣。 什么时候太子对她这般好过？ “把做主菜的两个宫婢分别关起来。”太子吩咐刘德全。 刘德全忙应下，命令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把芸豆和云黛拖下去，分开关押起来。 莫春姑姑有些慌，忙磕头求饶：“求殿下恕罪，饶了她们。都是我没管好她们……” “出去。” “爷叫你出去，还不滚？”陈侧妃喝道。 莫春姑姑只得垂头退出去。 陈侧妃心中的那股子气，终于彻底出了，神清气爽，靠近赵元璟，娇声说：“爷对妾身真好……” “你也滚。”赵元璟道。 陈侧妃：“……” 她眼泪都在眼眶打转，但半点不敢违抗太子的命令，只得委委屈屈出去。 赵元璟接过茶杯漱了口，便去文华殿继续自己的功课。 身为太子，一国储君，在功课上是半点不能放松的。 每天的日程都排的满满的。 一忙，就到了晚上。 回到昭华殿，星子满天。 换了衣服，坐到桌前，赵元璟发现饭菜与之前不一样。 刘德全小心伺候着，见他看着饭菜皱眉，忙上前道：“小厨房两个宫女都关着呢，其余几个宫女也不敢做，这两道主菜都是从御膳房拿来的。” 赵元璟闻言看向他：“送吃的过去了吗？” 刘德全一愣：“送去哪里？” 赵元璟站起身：“把饭菜装着。” 刘德全也闹不懂爷要作甚，只得按着吩咐，把桌上的饭菜重新摆进食盒里。 他提着食盒，道：“爷要把饭菜赏给谁？奴才送过去。” “给我。”赵元璟接过食盒，独自向外走，说了句，“谁也不许跟着。” 刘德全抬起的脚步只得放下。 他看着太子走出去的背影，心中纳闷的不得了。 爷这会儿亲自提着食盒去见谁呢。 还不许人跟着…… 奇怪，太奇怪。 刘德全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前几天殿下衣衫不整的从外面回来的情形。 难道说，殿下是去见那个女人？ 至于那个女人是谁，刘德全就想到了今天被关起来的两个小厨娘。 他也没怎么在意，但现在回想，那个叫芸豆的，长得好像不错…… 莫非就是她？ 刘德全摸着下巴就琢磨起来了。 …… 云黛被关了大半天，一滴水都没喝上。 蜜豆倒是尝试过给她送水，但上着锁呢，窗户也严严实实的，连个杯子都塞不进去。 小黑屋里除了一张床，别的什么都没有。 床也只是硬床板，床褥被子全无。 她又饿又渴，就软趴趴的靠在床边，在心里跟赵元璟的列祖列宗们一一打招呼。 第四十五章 愿不愿意？ 赵元璟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小厨娘把裙子拉到膝盖上头，袖子撸到胳膊肘上，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臂，毫无正形的趴着，活像一个大字。 身上那身崭新的宫装已经皱巴巴的。 听见开门声，她慢慢扭头看过来。 昏暗的烛光下，一张脸被挤的像是个变了形的肉包子。 待她看清来人的容貌时，瞳孔中的涣散瞬间被震惊替换。她一下子跳起来：“你……怎么是你？” 赵元璟随手带上门，就站在门口看着她，闲闲说道：“看看你这模样，真让人难以跟顾侍郎家的嫡次子联系到一起。” 他的目光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云黛忙把袖子裙子放下来，下了床，鼓囊道：“我跟顾家早就断绝关系了。” 以前的顾云黛是什么模样，她一点也不关心。 赵元璟道：“见了爷，连礼也不行？” 云黛就敷衍的行了个礼。 “这种地方，太子殿下来做什么？”她看住他，眼底掠过几分敌意。 她又不是三岁孩子，哪里还看不出这位爷动机不纯。 赵元璟扫了眼屋里，抬起长腿，走到床边，坐下了。 云黛顿时有些紧张。 这渣太子又要发哪门子的神经？ 她默默的朝门口挪。 “站住。”赵元璟朝食盒抬了抬下巴，“饿的话，去吃东西。” 云黛朝食盒看，愣住：“你……您送饭给我吃？” “没错。”赵元璟道。 云黛确实饿，但她还没到为了口吃的丧失理智的地步。 她正色道：“太子殿下，我必须要跟您说清楚。之前的事情，并非你情我愿，只是一场误会。为了您好，也为了我好，殿下真的别再找我麻烦了，行吗？” 赵元璟凤眸微眯：“你的意思是，你碰了本宫，就想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云黛听了有些抓狂。 这都什么破事啊！ 什么叫她碰了他？ 她才是受害者啊！ “殿下，您宫里有那么多美人，我又不是什么天香国色，还是个生过孩子的，您何必呢？”云黛特别诚恳，“将来我出宫后，还要嫁人的。我真的不想再跟殿下有任何牵扯。于您名声有损，于我更是危险的事。” 赵元璟就笑了：“你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天真的人呢，怎么就说出这种昏话？肉包子，嗯？” 肉包子是什么鬼？ 云黛看他一眼。 “我劝你绝了出宫嫁人的心思，哪怕你孤独终老，也没有别的男人敢娶你。”赵元璟姿态闲适的坐着，不紧不慢说道，“我来呢，就是要问你一声，愿不愿意做我的女人。” 云黛被雷了一下。 这渣太子没毛病吧？ 赵元璟接着说：“当然，你已经是本宫的女人。我的意思是，让你进宫，给你位份，让你做东宫里的主子。” “不可能。”云黛毫不犹豫拒绝。 作为太子，他当然可以拥有很多女人，可以看上一个，就带回去做妃妾。 但她做不到跟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最重要的是，宫里水深，她怕淹死。 第四十六章 明天见 赵元璟长腿交叉，换了个姿势，又重复问了句：“你想清楚，愿不愿意做我的女人。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他说的很随意。 因为他有这个底气。 他是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 荣华富贵，地位权势。 全在他一念之间。 云黛笑了下，说道：“多谢殿下厚爱。” “还是不愿意？” “殿下，您应该知道我的处境。”云黛说道，“这件事以后不必再提。” 赵元璟微微侧头，打量了她片刻，忽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云黛下意识后退。 被逼到了墙根。 赵元璟身材修长高挑，距离这么近，给人一种压迫感。 尤其他自小身居高位，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威势。 云黛后背抵到了冰冷的墙壁，在他的注视下，终于忍不住别过脸：“殿下，请您不要为难区区一名厨娘。” “你要考虑清楚，不管你愿不愿意做本宫的妃妾，你都不可能再出宫。”他挑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低声说，“而本宫有需要的时候，也依然随时会找你。” 云黛愕然抬头看他。 距离这么近，她看见他的漂亮丹凤眼，甚至能一根根看清他低垂的微翘的睫毛。 赵元璟就势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嘴唇。 云黛连忙推开他，与他保持安全距离：“殿下，您自重！” 赵元璟发现，自己真的有感觉。 他已经“病”了太久，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生平头一回，他对一个女人产生这种占据的心理。 甚至对陈侧妃，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转身看向云黛。 她的包子脸有些发白。 赵元璟又觉无趣。 他一个太子，何至于对一个女人百般逼迫？ “那些饭菜，再不吃就该凉了。”他直起身体，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头，“如果你坚决不肯做妃妾，我不勉强。但我随时会找你。” 他说的很明白。 他愿意给她位份，给她正大光明的身份， 她不愿意，他不勉强，但她就只能躲躲藏藏的做他的女人。 云黛心中愤怒。 她冲着他的背影喊了句：“殿下，士可杀，不可辱！” 赵元璟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士？你只是个小女子，逃不出本宫的五指山。明儿见，小肉包。” “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把食盒里的饭菜吃光，你就随时可以回去。” 说完这句话，赵元璟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黛气结。 她过去打开食盒，正好看见里面有一小碟子包子，小小精致的几个。 她顺手拿起一个对着门口就扔了出去，怒道：“去你吗的肉包子！” 扔出去了又后悔。 浪费食物要遭天谴。 她忙又去捡，看见蜜豆揉着脑门，一脸委屈：“小云姐，你为什么拿东西砸我？” 云黛好气又好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的。” “小云姐，你怎么出来了？太子爷放你出来了吗？”蜜豆忘性大，很快就露出笑脸，一脸惊喜的拉住她。 她朝屋里张望，看见地上打开的食盒，眼睛发亮：“哪里来这么多好吃的？” 第四十七章 你这人…… 作为东宫的厨娘，虽然每天都要与数不清的美味打交道，但她们从来也吃不到嘴里。 米面菜蔬，就是她们的标准膳食。 云黛也不好解释这食盒的来处，就胡乱敷衍过去。 好在蜜豆心大忘性也大，也不追问，很快就撂过去。 她挠挠头，低头看见地上还有个包子，连忙捡起来，兴高采烈道：“原来小云姐你是拿包子砸的我？” 云黛正想解释，蜜豆已经把包子整个塞进了嘴里。 云黛：“……” 这包子虽然小，也有鸭蛋那么大一个，这蜜豆竟一口吞了。 真怕她噎死。 蜜豆粉白肉嘟嘟的脸颊鼓囊囊的，：“小云姐……这包子真好吃，关小黑屋还有肉包子吃……我也想被关起来。” 云黛：“……” 吃完包子，她又眼巴巴朝食盒瞅。 云黛也没心思吃变态太子拿来的东西，就拉着蜜豆回到小黑屋，让她吃完了再走，免得被人瞧见。 她自己则吃蜜豆带来的水囊和馒头。 蜜豆坐在床边，嘴里塞满了吃的，很不好意思道：“我把小云姐的饭吃了，却叫小云姐喝凉水啃冷馒头。” 云黛笑道：“没关系，我喜欢吃馒头。难为你一直惦记我，送来水和吃的。” 啃冷馒头，也比吃变态太子的东西安心。 吃完了，云黛嘱咐蜜豆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又叫她用青盐漱口，把嘴里的味道去掉。俩人这才一起回到厨房。 芸豆也已经回来了。 她正坐在长条凳上吃饭，面前一只大碗，碗里是清水苗条，加了几根菜叶子。 尽管看着并不好吃，但她还是吃的狼吞虎咽。 看样子，脸上似乎还挨过巴掌。 至于是挨谁的打就不好说了，毕竟她做的饭菜，让陈侧妃很不满意，还丢了颜面。 自然有想要讨好陈侧妃的人收拾她。 看见云黛回来，虽然脸色也不好，但明显没挨过打。芸豆的心里升起一丝不平和怨怼。 如果不是云黛来抢了她的风头，她何至于处处受挫？ 其余人看见云黛回来，都围过来嘘寒问暖。 “挨打了没？”莫春姑姑问。 “没有。”云黛笑道。 “那就好。”莫春姑姑看她衣服皱巴巴，头发蓬蓬乱，就让她先回去洗洗换身衣服再来做饭。 “先吃东西。”啪一碗面放到她面前。 面上还窝了个荷包蛋。 云黛抬头，看见红豆那张冷淡的脸。 这红豆，虽然皮肤被晒的有些黑，但长得是极美的，偏是个寡淡冷漠的性子，终日冷着一张脸，独来独往的。不爱搭理人，人也不愿理她。 云黛低头闻了闻面条，好香！ 她伸手就抱住红豆，在她使劲脸颊亲了一下：“红豆你真是我亲人！” 红豆呆了下。 然后好看的脸颊上迅速爬上一层红晕。 “你这人……真没羞没臊！”她瞪了眼云黛，提着桶去菜园子了。 云黛在她背后喊：“明早做好吃的给你！” 红豆没理她。 蜜豆嘿嘿傻笑：“早知我也做一碗面条去。” 哪知却惹怒了芸豆。 她一摔筷子：“凭什么她的碗里有鸡蛋，我的没有？” 第四十八章 特殊照顾 芸豆的面条是老宫女兰桂做的。 兰桂神情尴尬。 论规矩，平常她们也是难得有鸡蛋吃的。 只有过节或者生辰的时候才有。 莫春姑姑冷眼看芸豆，说道：“兰桂愿意煮面给你吃，你就该感激。竟说这种话，不知好歹！小云的面是红豆做的，她把自己攒的鸡蛋拿出来，那是她愿意。你在这里发火，倒不如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人家宁肯对新来的小云好，也不跟你好！” 芸豆沉着脸，讥讽道：“还不是因为她会出风头，又会做吃的哄她们！” “论出风头，这厨房里可没人比得上你。”莫春姑姑不愿跟她多说，转身做事去了。 两个老嬷嬷也各自走开了。 芸豆咬牙，喃喃自语：“好，一帮踩高捧低的东西……明儿我就叫你们好看。还有云黛你个贱人，你给我等着！” 当天晚上，宋梅姑姑忽然过来，说给她们重新分配房间。 原本几个小宫女睡的是通铺，宋梅说太子殿下和几位小主都喜欢云黛做的饭菜，特意让她单独拥有一个房间。 月钱也提到了五两银子一个月。 这下把众人都羡慕的不行。 要知道，在宫里只有主子身边的一等大宫女，才能有这般的待遇。 即便在厨房，也只有莫春姑姑能独自拥有一个房间。 除了芸豆脸色难看，大家都来恭喜云黛，云黛心里却发苦。 她知道，她得到这个待遇不是因为她的厨艺，而是因为“碰”过了尊贵变态的太子殿下。 不管那位爷是出于什么心理这么做，云黛非但不感激他，反而觉得焦虑不安。 她在屋里坐了一会，理了理衣衫，去敲莫春姑姑的门。 莫春姑姑已经解了发髻准备睡觉，一头黑油油的头发披着，倒是显年轻了许多。看见她，就笑道：“你今儿一天还没累着呢，还不赶紧睡去。” 云黛走进去，说道：“姑姑，我有件事想问问您。” “问吧，什么事？” “我……想回家。”云黛道。 “想家了？”莫春姑姑没觉得意外，只以为她今天受了委屈，就安慰道，“再有几天就是初二了，按例是家人来探望的日子。你可以递信给家里，叫他们来看你。” 云黛摇头：“我的意思是，离开宫里。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莫春皱眉：“宫里可不是外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既进了宫，就得守规矩。别因为一点委屈就要这样，咱们做奴才的，挨罚受过算什么？过几天就忘了。” 云黛也知道，她想走是难如登天。 若私自逃跑，只会连累家人。 她想了想，又问：“那我能调到别的地方做事吗？” “这……按规矩，若是有人照顾，也不是不行。”莫春说道，“不过，你是国公府送来给太子爷做饭的，别处谁敢要你？即便有人敢要你，只怕这里的几位主儿也不会放你走。” 云黛心中失望。 莫春姑姑打量她的神情，道：“你就安安稳稳在这里待着，咱们殿下不是容不得人的人。虽说罚了你，也是照顾陈侧妃面子。这不刚才就赏了你吗？” 第四十九章 废太子 莫春姑姑语重心长，道：“我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知道你受了委屈。但咱们是奴才，要想活着，就只能这样。你不替你自己打算，也替你家里的孩子想想。一个月五两银子，外头哪里能赚到？” 云黛苦笑道：“我明白，谢谢姑姑教导。” 莫春姑姑见她想开了，很欣慰：“你是个好孩子，厨艺好，也不是爱惹事的性子。安安稳稳做事，将来有你的好处。我也年纪大了，将来总要被放出去，这厨房，总要有人管的。”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辞里的意思，云黛也能听明白。 只可惜此时的云黛，并没有这个心思。 如果没有变态太子的骚扰，她还是很乐意在这里做的。 她回到自己屋里，把赵元璟从头到脚骂了个遍，然后郁闷的睡着了。 睡醒后，她认真想了想，觉得与其离开，不如想办法废了太子。 不是废了他的身份，她没那个能力。但她可以废了他的身体。 这渣太子吃了好几天她做的补汤，看着也没什么变化，还是会发请。 为了稳妥，她不敢用量多，就每次放一点点。 这么一来，虽然安全，但见效太慢。 云黛决定改变策略，让渣太子多吃雌性激素，减少他的荷尔蒙分泌。 起码别再来骚扰她。 雌性激素吃了会让人皮肤细腻有光泽，以这个时候的医学条件，是绝对查不出来端倪的。 而且这个法子停药后会逐渐恢复正常，不至于太残暴。 做了这个决定后，云黛顿觉轻快许多。 她起床洗漱后，对着镜子把脸描一描。 虽然没有改变五官，但眉毛肤色的变化，往往就能让人完全变个感觉。 收拾好了，天色还很早，她就去找莫春姑姑，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去太医院取药。 按宫里规矩，太医只给主子们看病，宫女是没有资格的。 她们若是病了，只能自己去拿药。至于对不对症，就只能凭运气。 被小病拖死了的不在少数。 莫春姑姑见她脸色确实不太好，也就没别想，让她去了。 云黛去了太医院，拿钱抓了些药。 为了避免被怀疑，除了需要的药，她又胡乱抓了些别的，看得太医院里头负责抓药的小太医直摇头。 “药需对症才好，并非数量越多越好。”年轻的太医忍不住提醒她。 云黛笑道：“我不懂医，想着多吃几种，总有能对症的。谢谢你。” 年轻太医欲言又止，有心替她把脉诊治，终究怕坏了规矩，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提了一大包药离开。 回到住处，她自己捡能吃的吃，能用的用，余下的都收起来。 以前她专门研究过一段时间的药膳，对常见药材的药性还算了解，仔细把控药量，煮在汤里给太子喝。 她相信，按着这个药量喝，赵元璟肯定不能再有心思骚扰她。 做完了主子们的早饭，厨房里的人才能吃自己的。 云黛看厨房还剩了些豆腐皮和糯米，就顺手做了道素烧鸡，摆在桌上。 大家围着桌子吃稀粥，起先都没在意那道菜。 第五十章 菜看着不起眼，还不如另外那盘腌黄瓜好看。 直到蜜豆先吃了一块。 她是心宽体胖的性子，但凡能入口的，她都愿意放到嘴里尝尝。 一张小脸吃的胖乎乎的。 一吃，她就呆了。 嚼了嚼，咽下去，眼睛开始发亮，默默的又伸爪子去夹第二块。 直到她夹第三块，兰芝注意到了，就笑道：“今儿蜜豆怎么这么安静？这吃的是什么呢” 蜜豆一听，连忙把第三块塞进嘴里，又赶着去夹第四块。 莫春笑道：“这孩子是饿疯了吧。” “这，这菜，特别……好吃。”蜜豆含含糊糊的说道，“太好吃了，太香了，这是什么肉？小云姐，你做的吗？” 大家一听是肉，顿时安静下来。 莫春沉下脸，看向云黛：“小云，你不知道宫里的规矩？肉是主子吃的，你怎么敢做？” 云黛正喝粥，闻言笑着放下碗，伸手夹一块，送到她嘴边：“姑姑您尝尝。” “我不吃，你赶紧拿去倒了，别被人瞧见！”莫春厉声说道，“蜜豆，不许吃了，你们几个也不许说出去一个子，听见没？” 她转头看看，松口气：“还好芸豆那丫头没在，若是被她知晓，岂不闹翻天。” 云黛不紧不慢笑道：“姑姑，您别紧张。这不是真的肉，不信您吃一口。” 她执意举着筷子。 莫春将信将疑，但想着云黛不是那种没谱的人，也就张嘴吃了一口。 嗯？ 她嚼了嚼，疑惑的看向云黛：“虽然有肉味，但确实不像肉。这是什么？” “这叫素烧鸡，就是用豆腐皮和糯米做的。”云黛笑道，“吃起来有些肉味，但都是素的。好吃吗？” “好吃。”莫春也忍不住把剩下半块吃了。 尽管是厨房管事，她也许久没吃到肉了。 还是有些馋的。 云黛就招呼兰芝桂芝和红豆：“你们也都尝尝，红豆小姐姐，你多吃几块。” 她夹了几块放到红豆碗里。 红豆对于她的没脸没皮没羞没臊很是鄙视，但也没拒绝，冷着脸吃了。 大家都吃了，果然都赞不绝口。 这时芸豆沉着脸走进来，看见她们围着桌子有说有笑，目光在桌上的盘子扫过，翻了个白眼。 蜜豆高高兴兴叫她：“芸豆芸豆，你也来一起吃呀！” “不稀罕！”芸豆没好气，甩手走到灶台前。 “不吃就不吃，蜜豆你别理她。”红豆冷冷说，又看云黛，“你这菜做的不错。” 云黛被高冷美貌的红豆小姐姐夸奖，眉开眼笑：“我还会做好些，这样，晌午我做一桌给你吃，如何？” 蜜豆问：“比这个更好吃吗？” 云黛逗她：“那当然，有排骨，有肉块，有鸭子，还有螃蟹，要什么味道的都有！” 蜜豆光是听着，口水哗哗直流。 另一边的芸豆听了，不由得竖起耳朵。 这一上午，她都变得很安静。 侍候过主子们吃饭后，云黛就在大家的簇拥下，做了面粉排骨，蟹黄蛋，五香素鸭，素烧肉等几道菜。 道道都是油光水滑，端上桌，香味扑鼻。 第五十一章 笑话 大家都迫不及待坐到桌旁。 兰芝和桂芝为大家盛上米饭，笑道：“说实在的，你们别笑话，我真是好些年没吃过这么多肉菜了。” 大家就都笑。 都是一样的，谁还能笑话谁呢。 蜜豆不停咽口水，但还是忍着等大家都坐过来，才拿筷子。 她张望了下，问：“怎么没见芸豆姐姐，她今天早饭就没吃，这会还不吃，竟也不饿？” “是呢，刚才就没见着她影子了。”兰芝摇头，“从昨天开始，她就不大高兴。唉，都怪我，早知就在面里搁个鸡蛋……” “这怎么怪你，你过的也清苦。”莫春说道，“她不吃就随她，咱们吃咱们的。” 大家就吃起来。 蟹黄蛋受到了一致好评，其余几道菜也被争抢。 虽然并不是真正的鸡鸭肉，但能吃到味道，也是过节一般的高兴。 正吃得高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林奉仪领头，一群人涌了进来。 个个都神色不善。 在林奉仪身边，站着的不是她的心腹宫婢，而是芸豆。 芸豆唇角挂着冷笑。 莫春姑姑放下筷子，忙领着大家起身行礼，赔笑说道：“林主儿来了。” 林月娘先扫了眼云黛。 她对云黛的感觉比较复杂，就是见了她就想吐，又每天必须见到她，又恨又恶心又拿她没办法的那种感觉。 当然，这是之前。 现在，她有办法对付这个让她吐了千百次的贱人了。 桌上还摆着没吃完的菜，好几盘子，油亮亮，香喷喷。 林月娘脸上露出冷笑，朝身边抬了下下巴。 立即有几个宫婢涌过去，把云黛等人挤开，把桌上剩下的盘子都端着回到林月娘面前。 “主子，您瞧瞧这些。”宫婢把盘子递给她看。 林月娘看了看，粉白的排骨，油亮的肉。 她冷笑连连：“好哇，宫里的规矩，在这里竟成了摆设。别处的宫女都清苦，偏你们这小厨房整天大肉大荤的吃着！你们好大的脸面，好大的胆子！” 蜜豆和兰芝她们面面相觑。 “那个……”蜜豆张口要解释，被红豆伸手掐了一把。 她朝红豆看，红豆朝她摇摇头，示意她闭嘴。 云黛朝她俩眨眨眼。 莫春姑姑心中恼火，暗恨芸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但面上她还得做小低伏：“回林主儿的话，这都是误会……” “误会？”林月娘怎么可能给她解释的机会，她最近正愁抓不到小厨房的把柄，不能翻身。如今得到这样的绝好机会，如何能错过。 她当即命人把莫春姑姑和云黛她们都捆了，直接带去昭华殿，求见太子殿下。 于是就到了太子面前。 赵元璟刚替皇帝批阅了一尺厚的折子，正喝着药，看见林月娘领着人过来，心中不快且不耐烦。 他本想直接让刘德全把她们轰走，余光瞧见了被一起带来的小肉包。 这小肉包气定神闲的，一点也没有慌乱不安的神情。 赵元璟想了想，就放下汤药，说道：“叫她们进来说说，出什么事了。” 第五十二章 昭华殿 昭华殿跪了一地。 不等询问，林月娘迫不及待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左右宫婢捧着盘子，当做证物给太子看。 “爷，这些胆大包天的奴才，竟公然违背宫规，传出去岂非让人笑话咱们东宫么？”林月娘言辞切切，“奴听说后，也是吓得不得了，连忙让人把她们捆了，免得传出去。” 赵元璟清冷的凤眸在她脸上扫过，问道：“林奉仪是怎么知道她们在吃肉的？” “奴也是偶尔得知。”林月娘笑道，“最近奴身上不大好，一直喝药么，就时常命人去小厨房……” “哦，是么？” 赵元璟声音冷淡。 他虽然不怎么关注小厨房的人，但天生记性好，扫一眼就认出站在她身后的芸豆，应该是厨房里的人。 厨房一共七个人，跪着六个，剩下这个安安稳稳站着。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元璟就问：“谁是厨房管事？” 莫春忙磕头：“回殿下，奴婢是。” 莫春姑姑待在东宫七八年了，是这里的老人，规规矩矩从不惹事，要说她公然违反宫规，赵元璟是不信的。 “莫春姑姑，你来说说，这盘子是怎么回事？”他说。 莫春姑姑忙说：“回殿下的话，这件事实在是个天大的误会……” “什么误会？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林月娘打断她的话，对赵元璟说，“爷，这几个菜，其实也不是莫春姑姑做的，而是另有其人！” 她实在讨厌死了非常，讨厌死了云黛，一心要把云黛干掉，坚决不允许莫春姑姑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莫春姑姑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赵元璟问：“那是谁做的？” “就是她！”林月娘伸出纤纤玉指，指着云黛，咬着银牙，“一共做了五六个菜，俱是鱼肉，甚至还有一道蟹黄！” 天可怜见，每年她都吃不到几只螃蟹呢，这些狗奴才竟敢背着她吃蟹黄？？ 何况她现在天天吃肥肠！ 林月娘越想越气，指着云黛的手指头，都有些颤抖。 赵元璟的目光就落到了云黛的肉包子脸上。 “这些是你做的？”他问。 虽然他的脸上也是没什么表情，但不知怎么的，旁人听着这话的语气，就觉得太子殿下似乎……不怎么生气啊。 云黛跪在地上，垂头，不卑不亢道：“回殿下的话，是奴婢做的菜。” “你不知道宫里的规矩？”赵元璟问。 “奴婢知道。” “你这是明知故犯？”赵元璟微微挑眉。 他还以为她会否认呢。 他也就顺水推舟，说不知者无罪的话。 谁知她竟谈判认了。 莫非还有别的隐情？ 赵元璟就等着她解释。 林月娘却等不及：“爷，既然她自己也承认了，您就……” “闭嘴。”赵元璟冷冷扫她一眼。 林月娘就有些委屈。 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呢，爷一点面子也不给。 赵元璟重新看向云黛，道：“你说，为什么明知故犯？若说的不好，爷要你的命。” 第五十三章 是冬瓜白菜蘑菇和黄花菜啊！ 云黛道：“回殿下，其实我们管事姑姑已经解释过了，这就是个误会。那些菜虽然看着像肉，但根本就不是肉。” “是啊，不是肉呢！”蜜豆小声嘟囔，心想这回红豆姐姐不掐她了吧？ 莫春姑姑和其余几人也都点头。 “这不可能！”芸豆忍不住叫了声。 云黛看她一眼，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不信，可以尝尝。” “尝就尝！” 芸豆走过去，伸手就捏了一块肉放到嘴里。 初入嘴时是很像的，味道也很像，但嚼着嚼着，就能明显感觉出，口感不太一样。 芸豆愣了下，接触到林奉仪的疑惑目光后，顿时后背的冷汗就下来了。 她连忙又从另外一个盘子拿了块排骨吃。 咬一口，她脸色就变了。 这不可能是骨头了。 肉是软糯的，骨头是清甜脆脆的。 排骨的骨头，就算脆骨部分，也不可能这么软烂。 芸豆这一口排骨都咽不下去了。 她站在原地，脸色发白，嘴唇发青，额头冒汗，心里一片冰凉。 “怎么不吃？”林月娘看她这样，隐约有点不安的感觉，就催促。 芸豆艰难的咽下去，转头寻找第三个盘子。 那是一盘红烧东坡肉，是云黛的拿手好菜。 就剩最后两块了。 她顾不上别的，伸手就抓一块塞进嘴里。 咬一口，却哪里是肉？ 只油亮亮的外表像，里头，根本就是冬瓜！ 芸豆腿一软，竟没撑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众人吓一跳。 尤其林月娘，心中本已经不安，见此情景，更是忐忑，喝道：“你这婢子，怎么不回话？” 芸豆被喝的一激灵，回过神，连忙翻身跪下：“林主子，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奴婢分明是瞧见了她们在吃肉，这怎么……对，一定是被掉包了！” 她语无伦次的，但大概意思大家也听懂了。 莫春等人心里都很解气。 赵元璟就一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看着她们，说道：“看来，盘子里确实不是真的肉了？那个谁，去吃吃看。” “奴才在！”刘德全响亮答应一声，上前过去，拿着筷子，在每个盘子里都夹一小块尝了。 吃完了，他回到原位，恭恭敬敬道：“回爷的话，这几道菜，奴才都尝了，吃着味道确实像肉。但是吧，也确实不是肉。” “哦？”赵元璟饶有兴致，“那排骨是什么做的？” 刘德全笑道：“奴才眼拙，还是得做菜的人来解释。” 众人就齐齐看向云黛。 云黛道：“排骨的肉是面粉，骨头是白菜茎，不过是做了个排骨的模样来，实则一块肉也没有。” “那肉块呢？” “是地蛋。” “鸭肉呢？” “那道菜是用豆皮，香菇，黑木耳，黄花菜做的。”云黛流畅的一一解释清楚。 她每说一句，芸豆的表情就更加白一分。 但她绝不能就这么认输！ 否则林奉仪会生撕了她！ 她挣扎着说道：“就算这些都不是，那还有一道蟹黄呢？” 蟹黄蛋因为太过于受欢迎，被吃的一块不剩。 盘子里的碎渣都被蜜豆吃干净了。 可以说是死无对证。 第五十四章 其余 其余几道，都被证明不是真的肉。 这掉包的说法，当然没人信。 她们是突然冲进去的，又没有提前打招呼，进去的时候人家正吃着呢，怎么可能就来得及拿假的来换。 这些菜虽然是假的肉，但看着也是费工夫心思的。 芸豆已经把最后的赌注，都押在了被吃光的蟹黄上。 她一口咬死，蟹黄是真的。 林月娘生怕不能干掉云黛，昏了头，竟也就跟着附和。 众人听了神色是各异。 连林月娘的贴身宫婢都有些着急，想提醒，当着太子爷的面，又不敢。 赵元璟的漂亮面孔上，没什么表情，说道：“莫春姑姑，现在她们说你们吃的蟹黄是真的，你们打算如何解释？” 莫春姑姑神情轻松，恭敬说道：“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释。如今才刚到四月份，按照往年的管理，每年要到七月份开始，尚食监才会采买螃蟹。如今连尚食监尚未采买，咱们东宫的小厨房却上哪里有螃蟹吃？” 林月娘愣了下，也一下子想到这件事。 以前她做奴婢的时候，也是知道的。 这做了主子没多久，竟连这样的常识都忘了。 芸豆额头冷汗直冒。 她急昏了头，竟也忘了。 还不到吃螃蟹的时候呢。 蜜豆和兰芝桂芝她们都朝芸豆看，气愤又幸灾乐祸。 事到如今，也就差不多清楚了。 菜也试过了都是假的肉，蟹黄可是不可能有。 芸豆就是栽赃诬陷。 但赵元璟却没有急着发落，而是撑着下颌，饶有兴致的问：“莫春姑姑，你们吃的蟹黄，到底是什么做的？” 莫春姑姑道：“回殿下，今天这几道菜，全都出自云黛之手。不如就让云黛解释吧。” 赵元璟把目光投向云黛。 云黛始终垂着头，不与他对视。 她说道：“其实这道菜，名叫赛螃蟹。是用鸡蛋和一些调料做的，的确没有一点真正的蟹黄。” “味道如何？” “虽然不能与真正的螃蟹相比，但在奴婢心里，却比螃蟹更好吃。”云黛实话实说。 赵元璟道：“既如此，去做一盘赛螃蟹呈上来。” 云黛道：“是。” 她退出去，果然很快就端上来一盘子金黄的炒蛋。 赵元璟拿筷子夹一块尝了，就让刘德全拿去给林月娘尝。 林月娘吃了一口，果然爽滑鲜香，真的有螃蟹的味儿。 她都多久没吃正常的食物了？ 鼻头一酸，眼睛红了，眼泪也掉下来了。 赵元璟似笑非笑道：“看来林奉仪是很喜欢的。” 林月娘还想吃，听见爷的风凉话，就更委屈了。 她就站在那里，众目睽睽，眼泪哗啦啦像是下雨。 赵元璟没兴趣看她卖弄，就准备结案，谁知外面传来一声尖利的高喝：“皇后娘娘到——” 众人一惊。 这皇后娘娘可是有许久没到东宫来了。 如今的皇后是继后，并不是太子的亲生母亲，跟太子爷不亲近，这会儿突然跑来作甚？ 唯有林月娘面露喜色。 她曾经是皇后身边最得宠的侍女，也是皇后把她赏给太子的。 皇后娘娘一来，她就得救了呀。 第五十五章 赏罚 赵元璟站起身去迎接。 不管如何，他是太子，那是皇后，是嫡母，该有的礼数一点也不能废。 皇后娘娘华服凤冠，端庄雍容。 虽然不算美，但面如银盘，眉若弯月，胜在气质。 她扶着宫婢的手，缓缓走进来，目光在梨花带雨的林月娘脸上扫过。 “儿臣给母后请安。”赵元璟淡淡的行了一礼。 “太子这里是怎么呢？”皇后落座，“好端端的一个美人，脸色蜡黄，哭成了个泪人一般。太子就不心疼么。” 果然是来给林月娘撑腰了。 赵元璟道：“母后目光如炬，儿臣竟没看出来。看来林奉仪确实是病了，应当回去好好养病，不要随意出来走动。” 他随随便便就将了回去。 林月娘有些发急。 皇后不紧不慢道：“月娘既进了东宫，太子再忙，也不该过于忽略。” “儿臣照顾不周，是儿臣的罪过。”赵元璟说道，“不如，母后就把林奉仪带走？” 皇后：“……” 这就是她不愿意来东宫的原因！ 皇后蹙起细细的眉头：“太子这是在跟本宫置气？” “儿臣不敢。” “那就对她们好点！” “儿臣遵母后懿旨。”赵元璟礼仪完美，无懈可击。 “本宫还有事，就不打扰太子用功了。”皇后起身，目光在芸豆脸上扫过，扶着宫婢的手离开。 来，也就是为了给林月娘撑腰。 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赵元璟道：“林奉仪以后的膳食恢复正常。但今天的事情不得不罚，林奉仪罚一年俸银。那个芸豆，二十板子，罚半年月俸。” 芸豆膝盖一软，就跪下了。 宋梅姑姑立即让人把她拖出去，按在长条凳上，打了二十下。 屁股都打烂了，活活疼昏过去。 这还在其次，半年月俸呢，没了这笔银子，更是剜肉一般，直接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那边林月娘被罚了一年银子，也是又气又恨，但好在能正常吃饭，不用吃肥肠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她得去给靠山谢恩呢。 收拾干净整齐，就赶紧去坤宁宫求见。 皇后正午睡，她就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腿都麻了，才见得到皇后。 皇后正梳妆，她就赶紧过去，接过梳子，给皇后梳头，甚是殷勤。 “嗯。”皇后看着镜子，“这么些年，跟在本宫身边的人，就月娘梳头的手艺最好。” 林月娘笑道：“奴婢虽然不在坤宁宫，也是天天念着娘娘的。半年没见，娘娘这头发越发的乌黑油亮了。” 皇后微微笑道：“本宫老了，不能跟你们年轻小姑娘比。” 她看着镜子里林月娘那张娇嫩美貌的脸庞，说道：“太子还是没在你屋里么？” 林月娘垂下头：“不曾……” “都说太子身子不行，可近日本宫怎么听说，太子宠了个小宫女？”皇后说。 林月娘一惊：“娘娘也知道了？” “你知道是谁吗？” “奴婢还在查着，但没什么头绪。”林月娘低声说。 “今天本宫瞧着，跪在地上哭的那个小宫女颜色不错。”皇后漫不经心的说道。 第五十六章 一命呜呼 林月娘怔了下，迟疑道：“您是说……小厨房里的芸豆？” 皇后拿起一根珠花，朝头上比划，淡道：“本宫也就是随口一说，来给我把这珠花簪上，本宫还得面圣去。” 林月娘给她输了头，伺候穿衣送出去，这才回到东宫。 她一路上想着皇后说的话，心中不免疑惑。 难道说，皇后已经查到了什么？ 她为什么特意点名芸豆？ 莫非，芸豆就是那个被爷宠了的宫女？ 有了猜疑，这念头就开始扎根。 林月娘越想越觉得像。 她回到云光楼，就让人把芸豆叫来。 芸豆被打烂了屁股，哪里起得来。 林月娘等不得，就直接带人去了她屋里。 屋里一股子味儿。 厨房里大家都恨她告状污蔑，谁也不理她，不管她。 林月娘皱着眉头，用帕子掩着口鼻，离她远远的，打量她。 瓜子脸，柳叶眉，杏眼，樱唇。 是个狐媚的样子。 “你这可恶的贱人。”林月娘心中越发认定，她就是那个勾了爷的狐媚子。 她一巴掌就扇到芸豆脸上，骂道：“怪不得呢，平常都巴着陈侧妃，这次竟跑到我面前来说嘴。原来是想害我，想踩着我上位？瞎了你的眼睛！” 林月娘尖尖的指甲掐住芸豆的脸，把她掐的脸上全都是青紫。 芸豆又疼又痛苦，哭都哭不出来。 “小贱蹄子，你别想好！”林月娘一想到她捡了她的便宜，勾了爷，就恨的牙痒痒。 回去后，她不许任何人看芸豆，也不许人给她吃的，更不许拿药给她。 芸豆进宫之前也是娇生惯养的，挨了打，发烧，又受风寒，没有及时医治，没几天就熬不住了。 眼瞧着要死了，宋梅赶紧叫人把她抬出去，别死在东宫里，晦气。 芸豆被送回了家，不出三天就一命呜呼。 林月娘得了消息，心里大为痛快，忙使唤人去禀报皇后娘娘。 皇后没有回应。 林月娘就又去陈侧妃那里邀功，于是慢慢的，就传出说芸豆是被太子宠过的宫女的谣言。 刘德全听了吓死了，小心翼翼观察了几天太子，发现他该吃吃，该睡睡，该读书读书，没有任何异常。 刘德全心里又开始琢磨。 看样子不是那个芸豆。 要真是芸豆，太子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那会是谁呢。 刘德全想的头发都快掉光了，又得到消息，说太后这个月吃斋念佛，要吃素。听闻东宫有个能做素斋的厨娘，就要过去帮忙做几天饭。 云黛就去了。 她白天去做饭，晚上还是回东宫。 太后吃了两天素斋，凤颜大悦，还亲自见了云黛，赏了她一些东西。 云黛这两边跑，也怪累的。 晚上早早就洗洗睡觉。 自从那晚她明确拒绝，又加大了药的分量后，已经过去了十来天，太子也没再骚扰她。 云黛觉得一定是药起效果了。 现在的太子已经是个废太子，肯定不能有那种想法了。 晚上她就睡的特别安稳。 谁知这天晚上，她刚迷迷糊糊要睡着，就听见窗户有动静，不等她有反应，一道身影已经跳了进来。 第五十七章 心思 云黛一骨碌翻身爬起来，顺手抓住枕头下一把剪子。 虽然她是厨娘，但也不可能弄把刀子在屋里。 就这剪子，还是她花钱跟宋梅姑姑买的，以缝衣服做针线的理由。 屋里漆黑黑，只有黯淡的月光，在窗户附近徘徊。 “你是谁？说话，否则我不客气了！”云黛冷声道。 “你竟不怕。”是懒洋洋的带着几分磁性的声音。 赵元璟？ 云黛先是一松，随即更紧张。 她摸索着想要点亮蜡烛。 “爷劝你别随便点灯。”赵元璟背着手，慢悠悠走过来，“这么晚了，你这里亮了灯，被人瞧见我在这里……我是无所谓的，大不了就收了你。” 云黛的动作果然立即停下。 看见芸豆的下场，她绝对绝对不要步她后尘。 就因为有人传芸豆和太子有一脚，就被林奉仪活活虐死了。 大家都以为被太子宠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呢，她这个时候冒头，不是把自己当活靶子，自寻死路吗。 太子就是个瘟神啊，谁碰谁死。 云黛紧紧握住剪子，虎视眈眈盯着瘟神，压低了声音：“太子殿下，这么晚了，您不该到这里来。” 剪子在黯淡的月光下闪着银光。 赵元璟也猜到了那是什么。 他道：“你胆子倒不小，敢用刀对着爷。不怕诛九族？” “……这是剪子。” “哦。”赵元璟已经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剪子给我。” 云黛后退一步：“你退后，出去！” “本宫凭本事进来，为什么出去？” “你一太子，半夜爬宫女窗户，要……face吗？”云黛还是怂，不敢当面骂他不要脸。 赵元璟直接握住剪子前端。 云黛不敢乱动，怕真把他伤着。 人家的皮肉多金贵啊。 她就干脆松手，把剪子给他了。 反正她也不能真的刺太子。 对于不要脸的变态太子来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她就不信，吃了十几天大补药的太子，还能有那种心思。 赵元璟随手把剪子放到桌上，坐到床边，招手：“过来。” 云黛一脸你是白痴吗的表情。 当然，黑漆漆的，太子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过来给爷捏捏肩。”赵元璟说着，就直接趴到了床上。 床上还残留着某个小肉包的体温。 倒是叫人挺安逸的。 “过来，否则爷现在就办了你。”赵元璟懒洋洋的威胁。 云黛：“……” “放心，爷今天没那个心思。”赵元璟又道。 云黛一想，也是。 他不可能行。 于是就过去了。 她站在床边，替他捏肩。 入手就是骨头，看着清瘦，果然也没什么肉。 见他三次倒有两次在喝药。 虽然是金贵的出身，但好像过的也不咋地。 “害怕？”赵元璟闭着双眸，问她。 “不是害怕，是惜命。毕竟有儿子要养。”云黛道。 赵元璟沉默片刻，问：“你儿子的爹呢？” “不知道。但我祝他早死早超生。” “告诉我，我可以替你做到这一点。” “我真的不知道。”云黛说道，“如果我知道，我还能沦落到宫里来吗？” 第五十八章 主动一点 赵元璟抬眸看她一眼。 虽然屋里看不清她的脸，但赵元璟似乎看见了她的神情。 “为什么把脸画的这样难看？”他又问。 “我不觉得难看。”云黛道。 确实不能算难看，只是没那么漂亮罢了。 只不过赵元璟在宫里看惯了各色美人，普通一些的就觉得是丑。 至于为什么要遮着过于出色的容貌，那还用问吗。 芸豆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件事过了这么些天，陈侧妃和林奉仪把东宫查了个遍，就是没查到她的头上，不就因为她长得丑吗。 赵元璟就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纤细的手指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漆黑的屋子里很安静。赵元璟觉得很舒适安宁。 云黛捏着捏着，就发现没了动静。 她低头仔细一看，原来赵元璟已经睡着了。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云黛松开手，叹了口气。 怎么办？ 又不能把他踹醒。 又不能把他弄出去。 那么高的人占据了她的小床，云黛无处可睡，只好找条被子铺在地上。 早晨被鸡叫声吵醒。 天蒙蒙亮，屋子里还跟暗淡，但已经能够看清人影。 云黛忙起身，看见赵元璟还睡着呢，安安稳稳的盖着她的被子，脸颊都睡的粉粉的。 云黛急忙去推他，小声说：“殿下，殿下，醒醒！” 赵元璟睁开眼，看见她的脸，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天快亮了，你快走吧，别被人瞧见了！”云黛急得不得了。 赵元璟却懒懒的不想动。 这一夜好眠，竟一个梦都没有做。 赵元璟从没想过，在这么一间简陋的小屋子里，还能拥有这么舒适的睡眠。 “还没睡饱。”他打了个哈欠，不肯起来。 云黛急死了。 这要是被别人发现了，她就死定了呀！ “殿下，你不想让我死太早吧？”她说道，“我还得做饭给你吃，少了我，你吃什么？” “本宫无所谓。”赵元璟闭着眼睛，“被人看见也好，爷就收了你，给你个名分。省的爷还得偷偷摸摸的。” “我不愿意。”云黛伸手拉开被子。 “不起。”他躺着不动，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无赖欧阳。 云黛一刀捅死他的心都有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走？” “要我走，也行。”赵元璟还是闭着眼，抬手指了下自己的脸颊，“主动一点。” 云黛震惊看着他。 他这是要她，亲他？ “外面好像已经有人说话的声音了，再晚点就真的来不及了。”赵元璟睁开眼看着她，悠悠闲闲的说。 云黛对他怒目而视。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小云姐，你醒了没？我进来了哦！” 是蜜豆！ 第五十九章 云黛朝赵元璟靠近。 赵元璟似乎没想到她会妥协，在她的脸庞靠近的时候，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刻，一阵剧痛传来！ 赵元璟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揪住她的耳朵，把她扯开，低声怒道：“混账东西！竟敢下嘴咬？爷就该把你丢去喂狗！” 他的吹弹可破的脸颊当即就出现一圈牙印。 云黛道：“奴婢罪该万死，竟误解了殿下的意思。” 他恨恨盯着她看了一会，说道：“跟爷装傻？好，你好的很。爷一定让你心甘情愿求着爷收了你！” 蜜豆的敲门声又起。 赵元璟使劲捏了把她的脸颊，从窗户跳出去了。 云黛忙过去把窗户关好。 理了理衣裙，这才去开门。 蜜豆跳进来张望：“小云姐，你屋里还有别人？我好像听见说话声。” “就我一个人。”云黛忙道，“我刚才找东西呢，可能念叨的时候被你听见了。” “哦，找着了吗？” “不是什么要紧东西，找不见就罢了。”云黛问她，“你这么一大早来做什么？” “对了，我刚听了一个高兴事儿。”蜜豆兴奋的说，“这不过几天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吗，因是六十整寿，听说要大赦天下，还要放我们回家探亲一天呢！” “真的吗？”云黛听了也很惊喜。 前几天初二的探望日，她去给太后娘娘做素斋耽误了。算起来她都有半个多月没见到潘婶和晏儿了。 尤其是晏儿。 他是个才三个多月的小奶娃娃，没有她天天抱着哄着，也不知夜里睡的安不安稳？ 想着晏儿奶香柔软的小身子，云黛一下子就觉得特别想得慌。 恨不得立即回去，把晏儿搂在怀里，使劲亲他的软乎乎的小胖脸蛋儿。 “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她迫不及待问。 “具体日子还没定呢，我刚才听宋梅姑姑和莫春姑姑说话听见的。想来也就这三四天了。”蜜豆眉开眼笑的，“不过只有家住京都的才能回去，再远就不行了。” 路上还不够耽搁的呢。 蜜豆家也在京都，也可以回家去待一天。 想想都觉得美。 云黛也开始在心里盘算着。 初十是发月俸的日子，她来了不到一个月，应当也能得至少二两银子。 到时她要去买些吃的用的带回去，还要给潘婶买几块布做衣服。 这么想着，她也兴奋起来。 厨房里大家都得了消息，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自从芸豆不在了之后，厨房里就和谐多了，说话时也少了许多顾忌。 只有红豆一个人沉默的待在太阳底下浇菜。 她家是外省的，回不去。 云黛过去跟她说话：“红豆，你这栽豆苗的木棍有不用的吗，给我两根？” “你要棍子作甚？”红豆头也不抬，声音冷淡。 “我屋里那窗户不牢固，我自己钉一钉。” “自己拿去。” “谢谢红豆亲人！”云黛过去捡了两根，扛着回到自己屋里。 她又去跟司功局的内侍借了锤子钉子，在屋里叮叮当当忙了半天，把窗户结结实实的给钉了起来！ 第六十章 她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 除非变态太子拿锤子砸，否则绝对不能把窗户弄开了。 云黛心里安稳不少，收拾收拾，把锤子还给司功局，洗干净手换了身衣服，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一会又来了个老嬷嬷，说过几天太后大寿，太后喜欢她做的菜，叫她去御膳房帮帮忙。 云黛答应了，那老嬷嬷又塞了一块银子给她。 掂量着也有十两了。 她心里高兴。 加上之前得的赏攒下来的，她现在手头也有三十多两银子了。 足够做小生意的本钱了。 宫里的确来钱快，但没有自由，且很危险。 如果她能出去的话…… 云黛转了转眼睛。 也许这次太后大寿，就是她摆脱变态太子的最好机会。 与此同时，太子殿下那里也引起了一波慌乱。 起因是太子殿下又一夜未归！ 这也就罢了，太子殿下也时常出宫的。 但关键的是，太子殿下的脸上带了伤！ 之前说是被摔到的伤才好，另外半边脸又多了一圈伤，明眼人一看就是咬痕啊！ 那清晰无比的牙齿印，吓坏了刘德全等伺候的人。 谁这么大胆子，敢咬太子殿下？ 不要狗命了吗！ 最先被怀疑的是三位妃妾，但她们更迷茫更震惊。 狐媚子芸豆不是已经死了吗，这回殿下又是在谁那里过的夜？ 陈侧妃紧急把刘德全叫过去打听。 刘德全跪在地上，苦着一张脸。 这一早上，他都被四五拨人叫去问话了。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殿下总是甩开他单独行动，他能怎么办？ 可没人信他。 陈侧妃沉着脸：“刘公公，你可别替爷瞒着。论理，爷是主子，要宠谁，咱们不能多嘴。可这偷偷摸摸的算怎么回事？那狐媚子还敢伤着爷，这还得了？” “陈主儿，这件事奴才实在是不知道。”刘德全愁眉苦脸的。 陈侧妃看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就说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查清楚！” “陈主儿说的是。” “从今儿起，你寸步不离的跟着爷，爷晚上若不回昭华殿，你就立即让人来告诉我一声。我必须要查出来，咱们东宫里头，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蹄子，竟敢背着我做出这种事！”陈侧妃恨的直咬牙。 东宫里乱糟糟的，查的人仰马翻。 赵元璟顶着一张被咬过的脸蛋儿，照旧去请安，读书，练功，替皇帝陛下分忧看折子。 满宫上下都瞧见了。 啧啧啧。 瞧那精致的小牙印子，肯定是女人咬的啊。 玩的挺狂野啊。 关于太子不能人道的谣言，不攻自破。 皇帝陛下见了儿子的脸，轻咳一声，委婉提醒：“要注意身体。” 赵元璟摸摸脸，没吭声。 他倒是想不注意身体呢，奈何肉包子不肯啊。 晚上，他又去爬窗户。 竟然推不动。 太子殿下站在窗户前，思考了片刻，果断去踹门。 云黛正睡的安稳，听见门砰地一声，吓的忙起身。 “开门，否则爷要嚷嚷了。”赵元璟的声音。 又是这大变态！ 第六十一章 云黛把被子往上一扯，蒙住脸，恨不得死了算了。 不开门吧，他这动静被人听见怎么办？ 云黛气愤的过去打开门。 赵元璟施施然进来了。 他还提了一只灯笼！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云黛忙一口吹灭。 在这一瞬间，赵元璟已经看清了她的脸。 晚上睡觉她肯定不能遮着脸。 一张清透脸庞，在夜色中显得特别温柔。 赵元璟熟门熟路的爬上床：“看了半天折子，肩膀酸。捏捏。” 云黛默默过去。 反正她已经决定走了，就再忍他一次。 赵元璟见她出奇的温顺，睁眼看她：“窗户弄成那样，是为了防谁呢？” “殿下明知故问。” “你以为爷只会爬窗户吗？” “当然不是，您还会爬床。”云黛声音冷淡，“今天陈侧妃到处查，殿下就别来了。我一个无权无势的人，经不起折腾。” 东宫就这么大，这么查下去，迟早查到她头上。 太子身份高贵，纵眠花宿柳，要了个生育过的妇人，顶多被说一句风流。 她呢？ “与其担惊受怕，不如就光明正大的认了。爷给你名分，护着你。”赵元璟说。 云黛用沉默回答他。 原因她也不想再说了。 这次赵元璟没有留下睡着，一会儿就离开了。 他心里清楚陈侧妃在查什么，当然不能叫她在这个时候查到云黛头上。 他才是东宫的主人，他想别人查到什么，别人才能查到什么。他不想，谁也别想在他的地盘动手脚。 太后娘娘的寿辰在四月十六。前一天，宫里各处都发了月俸银子，并放家住京都的宫人们回家探望一天。 小厨房里一片喜悦。 大家都拿到了月俸钱，家在京都的就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去。 云黛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拿着银子就能走。 她已经决定好，回去后就带着晏儿隐姓埋名远走高飞。 在京城做生意是不行的，顾家也算有头有脸，即便断绝了关系，也不会允许她抛头露面给顾家丢脸。 她提着小包袱，跟莫春姑姑，红豆，兰芝桂芝一一道别。 蜜豆打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离死别呢。下午不就回来了吗？走吧走吧，小云姐，别耽搁时间了。” 她拉着云黛，背着包袱，跟随其余探亲的宫人们一起，朝宫门走去。 云黛起先还觉得心头沉重，待距离宫门和自由越来越近，她的心也就逐渐的轻快起来。 守门侍卫一一查验过她们的身份，放她们出去。 云黛和蜜豆排队等候，眼看就要轮到她们，后面响起一道尖锐的叫声。 “东宫的那个谁，给我站着！” 云黛和蜜豆下意识回头，看见刘德全像一个球，圆滚滚的跑了过来。 刘德全喘着气，对云黛说：“你等等再走，太子殿下要吃一道汤。让你现在就去做。” 云黛皱眉。 蜜豆赔笑：“刘公公，您看我们难得能回去一趟，时候也不早了，家里都眼巴巴等着呢，等下午回来了再做成不？” 第六十二章 天大的恩典 刘德全哼了声：“你们可记着自己的身份，许你们回去，那是天大的恩典。但伺候爷才是你们的本分。若是不想回去，就都跟咱家走！” 云黛不想连累蜜豆，忙道：“蜜豆，你先去吧，我回去做道菜再走。” 蜜豆怏怏不乐的应了，跟着其余人一起穿过宫门离去。 云黛回到东宫，煮了汤送过去。 她回来的匆忙，药啊啥的都没准备，就端着普通的汤去了。 赵元璟正在下棋，自己跟自己下。 屋里静悄悄的。 他朝云黛脸上扫了眼：“一脸怨气。” 呵呵。 云黛看也不想看他一眼。 赵元璟放下棋子，打量着她：“你是不是走了就不打算回来了？” “奴婢不敢。” “你可要清楚一点，宫女私逃是大罪。你可以一走了之，潘婶一家呢？”赵元璟不紧不慢的说道，“官府可不会放过他们。” 云黛道：“我是良家女，不是奴隶。” “能进来这宫里当差的，哪一个不是身家清白？”赵元璟微微笑着，“进了宫，就是奴才。” 云黛沉默片刻，抬起头与他对视：“殿下，您就放我走吧。您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将来会有佳丽无数，真的没必要与我纠缠。” “没办法，爷现在只对你有兴趣。”赵元璟说道，“但你也放心，爷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你不肯要名分，爷不逼你。把你叫来，只是善意的提醒你一句，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害了其他人。” 谁叫他对别的女人不行，就只对她才行？ 要是把她放走，岂非要当一辈子和尚？ 赵元璟慢慢喝着汤：“本宫话说完了，你可以回家去了。” 云黛毫不犹豫走了。 赵元璟一直看着她，见她头也没回一下，顿时汤也喝不下去了。 这个冷心绝情的女人，对他半点情分也无。 又想到她满心只想回去见那个跟别的男人生的儿子，他又心里不太舒坦。 云黛顺利出了宫，想着很快就要见到软萌的小奶娃，心都要飞出来，雇了辆马车赶回绿叶巷潘家。 家里竟一个人也没有。 难道潘婶带晏儿串门子去了？ 云黛先把包袱放下，洗干净脸，换了身家常衣服。 她得用原本容貌见晏儿，免得晏儿不认识她了。 谁知左等右等，也没人回来。 云黛坐不住了，就出门去打听，这才得知潘家的豆腐生意出事了，晏儿也病了。现在潘婶带着晏儿去顾家求救去了。 云黛大为震惊，连忙雇车去顾家。 当初她跟顾家已经断绝关系，顾家怎么可能还会帮她们？ 顾家前院，潘婶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哀求。 “老爷夫人，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这孩子吧……”潘婶满脸是泪，不停磕头，“这孩子身上也流着顾家的血啊……” “滚！”顾老爷指挥家丁，“你们都是死人？让他们在这里丢人现眼，还不把他们打出去！” 几个家丁涌过来拉扯潘婶。 潘叔和儿子潘庸急忙过来保护她们，却被身强力壮的家丁们打的头破血流。 第六十三章 我来带走我儿子 叶氏赶过来，看见潘婶怀里的脸色蜡黄的婴儿，也是不忍，就劝道：“老爷，纵然黛儿有万般不是，孩子也是咱们顾家的外孙啊。还是请个大夫给瞧瞧吧。” 顾宏邈神情厌恶，冷冷道：“我顾家可不会承认这样不知来历的野种！” 叶氏抹泪：“老爷，您好歹看着黛儿吧……” “那个不孝女，既然已经跟顾家断绝关系，她有本事就别来求我！”顾宏邈呵斥家丁，“你们还愣着作甚？连这几个东西也赶不走，养你们也是无用！” 潘婶哭着不肯走，孩子也被吓的哇哇大哭。 前院闹哄哄的。 二公子顾承宁和三姑娘顾云湘也被吸引过来。 顾承宁皱着眉头，一脸厌恶。 而顾云湘的脸上则没什么表情，只安静的看着。 “顾云黛怎么还有脸把孩子往这送？”顾承宁说道，“当初爹爹饶过她们，她们难道不该走的远远的，再也别出现，免得给顾家蒙羞？” “二哥，咱们还是走吧，没什么可看的。”顾云湘既不认同，也不反对，领着婢女就转身走了。 这时家丁进来禀报。 “老爷，二小姐回来了！” 顾宏邈脚步一顿。 叶氏先是愣了下，随即涌上欢喜之色：“黛儿回来了？她在哪儿呢？” 家丁道：“二小姐就在门口。” “还愣着做什么，快让她进来！”叶氏忙道。 “不许放她进来！”顾宏邈喝道，“这个逆女，放她进来岂非污了顾家的清净！” “我只是来带走我儿子。” 一道平静的少女嗓音传来。 众人回头，看见云黛站在门口。 她穿着一身半旧襦裙，通身上下没有半点饰物。 但荆钗布裙难掩珠玉之色，她只安静的站在那里，就叫人难以忽视。 潘婶看见她，顿时泪如雨下，抱着孩子过来给她跪下，说道：“黛姐儿，都是我这老不死的没用，没把孩子照顾好。他病得这样，我也拿不出钱来……” 云黛拉她起来，伸手把孩子接过来。 孩子小小软软的，但脸色发黄，满面泪痕。 “晏儿好乖，娘亲在呢，不哭哭哦。”云黛柔声哄着。 说来也怪，孩子竟也就不哭了，两只小手捏着她的袖子，泪汪汪，很是委屈。 云黛摸他额头，有些烫。 半岁内的孩子发烧，即便低烧，也比较严重了。 这提示了孩子可能有感染。 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若是细菌感染，还是很麻烦的。 云黛虽然不是专业的医生，但因为研究膳食，基本的医理还是知道一些。 她说：“潘婶，你求他们有何用？咱们回家，我身上有钱，咱们去找最好的大夫。” “孽障！”顾宏邈看见云黛抱着孩子，心里就一阵阵的上火。 作为顾家嫡女，本有大好前途，她却自甘堕落！ 实在辜负了顾家的养育！ 云黛本已经转身，听了这话，就回头冷冷看他一眼。 她的眼神寒浸浸的，黑白分明的眸子沉的见不到底。 顾宏邈愣住。 他从没在子女们身上看见过这样的眼神！ 一瞬间他心头涌上怒气，喝道：“站住！你这是什么眼神？” 第六十四章 最好的大夫在宫里 云黛眨了眨眼，那股子渗人的寒意已经消失了。 她清透白净的脸庞挂了一丝讥讽：“顾老爷心虚什么？” 顾宏邈越发恼怒，指着她的鼻子，怒道：“你口口声声与顾家断绝关系，几个月连影子也不见，如今跑来是想示威？顾家就算把钱拿去施舍，也不会给你和那野种看病！” “顾家那点钱，我不稀罕。”云黛抱着孩子就走。 顾宏邈被她的态度激怒，吼道：“马上开祠堂，把这孽障的名字从族谱除去！” “老爷，这可万万不能啊。黛儿做了再多错事，也是您的女儿啊。”叶氏用帕子捂着眼睛哭。 名字除掉，那就真的跟顾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云黛对此无所谓。 但不知为何，她心中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情绪。 似乎……是不甘？ 云黛愣了下。 她确定自己没有这种不甘的感觉，那就是……原主留下的执念？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但眼下晏儿的病最要紧，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 她没多说什么，抱着晏儿，在潘婶潘叔和潘庸的保护下，离开顾家。 马车还在门口等着。 云黛给的钱多，车夫殷勤询问：“姑娘，现在去哪儿？” 云黛道：“去找这里最好的大夫。” 车夫就开玩笑道：“咱们京都最好的大夫，都在宫里呢。可惜咱没资格进去。” 潘庸喝道：“去孙家医馆！啰嗦什么？” 人家孩子生病着呢，他搁这说俏皮话，挨揍都是该的。 潘叔和潘庸都是鼻青脸肿的，浑身都冒着晦气，一看就不好惹。车夫也就不敢再多嘴，驾着马车把她们送到了孙记医馆。 到了医馆，给大夫看了，大夫摇头：“我不擅小儿病症，看这孩子的模样，怕是邪气入肺……”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大家能听明白。 不足半岁的娃儿得了肺病，那还能活吗？ 潘婶心疼加愧疚，受不住打击，眼前一黑就昏死过去。 潘叔潘庸也是惶然无措。 云黛也有些急，但她始终面色沉静，在心里拼命回想肺炎要用什么药。 最好的还是抗生素。 可现在条件不允许，也等不了那么久。 只能依赖中医。 云黛道：“孙大夫，您斟酌着开药吧。不论多贵的药都行。” 潘叔也跟着央求。 孙大夫无奈：“我是郎中，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若是能治，我怎会推辞？”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潘叔几乎要给他跪下，“求求您了，如果这孩子不好，就是要了我们一家人的命啊！” 二小姐把孩子托付给他们，若孩子有什么好歹，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对二小姐？ 孙大夫迟疑道：“其实，咱们京里有一位小儿科圣手，一手银针出神入化。如果能请他诊治，也许还有点希望。” 云黛忙道：“还请孙大夫告知那位神医的所在！” 孙大夫苦笑道：“就是这个叫人为难。那位老神医如今在宫里，做了御医。除了宫里的贵人，寻常百姓哪里能见得到他？所以说，我跟你们说了也是无用。” 御医啊…… 潘叔和潘庸脸上都露出绝望之色。 第六十五章 求医无门 车夫说的没错，最好的大夫在宫里。 “这可怎么办？”潘叔愁眉不展，“咱们怎可能见到御医？看来，还是得去求顾老爷帮忙。” 潘庸道：“爹您糊涂了？顾家都恨不得小少爷死，怎么会想法子救他？之前我就劝你们不要去顾家，你们非不听……” 潘叔道：“那你有什么办法？难道眼睁睁看着小少爷……” “潘叔，你们别急，我来想办法。”云黛抱着孩子出来，说道，“潘婶还没醒，先坐马车回去再说。” 只能先回去。 回到绿叶巷安顿后，潘婶也醒了。 她醒来就给云黛跪下，说道：“我对不起二小姐，如果小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跟着一起去，到那边再接着伺候小少爷……” 云黛拉她起来，道：“潘婶，别急。我有办法请来御医。” “真的吗？” 他们都吃惊，还有些不信。 二小姐一个柔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 潘庸低声说：“二小姐要去求顾家吗？” “不是。” 云黛把孩子放到床上，把外面的包被解开，里头的小衣服也都脱掉，只穿一件小兜子。 “让晏儿凉快凉快，降降温。”云黛叮嘱潘婶，“您看着他点，我去想办法，很快就把御医请来。” “二小姐，您要去哪里？我跟您一起去吧？”潘庸不放心。 云黛想了想，说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们说。我并不是在国公府厨房做事，而是在宫里。” 潘家三人都大吃一惊。 “宫里？” “二小姐您怎么会去宫里？” “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们都很着急关切。 云黛道：“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们慢慢解释，我现在在宫里，也只是在厨房里头做事。能不能请来御医，还要想办法。” 她不确定行不行，但为了晏儿，总要试一试。 回屋稍微做了些掩饰后，她再次付钱雇马车，送她回到宫门口。 亮出身份牌，守门的侍卫倒是很惊讶。 这才晌午呢，这么着急回来了？ 别的宫人大概都恨不得天黑才回来呢。 但人家提前回来，也没违反宫规，让嬷嬷检查搜身之后，就态度很好的放她进去了。 云黛直奔太医院，得知那位院判老神医，正在给太后娘娘请平安脉。 她就想着去求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喜欢她做的菜，还夸过她，加上明天就是她六十大寿的日子，想必不会拒绝去救一个小娃娃的命。 云黛盘算的很好，也充分把握了太后娘娘的心理。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现在根本就见不到太后。 她一厨房里的小小宫女，凭什么有资格想见就能见到太后娘娘？ 不说太后愿不愿意见她，就是太后愿意见她，外面一重重伺候的人，也不可能就随随便便放她进去。 云黛就塞了块银子给慈安宫门口的内侍，想让他帮忙通传一声。 那内侍看了看她，银子倒是收下了，很快就出来，说替她问过了，太后忙着，不见人。 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真的问。 想着正在生病的晏儿，云黛焦急而又无奈。 这时有声音传来：“太子殿下到——” 第六十六章 在你眼里 “快让到一边，别挡着太子殿下的道儿！”内侍急促的吩咐她，把她拉到道路一边。 云黛与其他宫婢跪在地上，从余光看见那道宝石蓝色的身影，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由远及近走来。 在门口停下了。 “皇祖母歇午觉了吗？”赵元璟清淡的声音传来。 内侍弓着身回答：“回殿下的话，太后娘娘正由着御医请平安脉呢。您快请进——” 连通传都不必了。 赵元璟颔首，抬脚正要进去，忽然瞥见道路旁跪着的宫婢中，有一个挺眼熟。 他脚步顿了顿，便继续向里走去。 没一会儿，他又出来了，像是觉得热了似得，随手解开披风，往身边宫婢扔过去，说道：“给爷捧着。” 披风直直的落在云黛身上。 她连忙抱住。 刘德全下意识想接，结果接了个空。 他朝那宫婢一看，竟是小厨房的厨娘？ 周围宫婢都艳羡的看云黛。 运气真好。 云黛诧异的看向赵元璟，他已经抬脚走了。 慈安宫的内侍连忙催促她：“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跟着太子殿下，把衣服好生拿着，仔细着些！” 云黛只得捧着衣服，跟上去。 刘德全时不时回头朝她看。 太子没有回东宫，而是去了昭华殿，他读书习武的地方。 他走进书房。 刘德全巴巴的跟进去。 “滚出去。”赵元璟道。 “奴才遵命。”刘德全麻溜的就出去了。 “叫那个谁进来。”赵元璟又道。 哪个谁？ 刘德全回头看看，日常跟随侍奉的都在昭华殿外头呢。 除了他，就一个捧衣服的小宫婢。 刘德全有些咂摸出味道来了。 他笑容满面的对云黛说：“云姑娘，爷叫你进去。” 云黛走进书房。 赵元璟正提笔写字，扫她一眼：“你怎么没回家？却在慈安宫门口跪着，这是准备巴结上太后娘娘？” 云黛道：“我有事求见太后娘娘。” “什么事？”他停下笔。 “我儿子病的厉害，听说院判大人擅长小儿科，所以想求太后娘娘准许院判大人出宫给我儿子诊治。”云黛坦然说道。 晏儿想进宫给御医看是不可能的，只能想办法请御医出宫。 虽说是御医，他们也时常出宫给王公贵族家的贵人们诊治。 赵元璟放下笔，端起茶杯，慢腾腾说道：“你见着太后娘娘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来求我？”赵元璟淡声说道，“难道在你眼里，本太子连一个御医都请不动？还是说，你担心我因此要挟你？” 云黛沉默不语。 她当然不会认为太子请不动御医。 之前她丝毫没想过去求赵元璟，难道潜意识里真的是担心他会因此胁迫她？ 她不说话，就是默认。 赵元璟啪嗒放下茶杯，说道：“在你眼里，爷还真不是个好人。” “奴婢不敢。” “少跟爷来这套。”赵元璟扯了扯唇角，“我还真看不出你有哪点不敢。刘德全，进来。” 他忽然朝外面叫了声。 刘德全赶紧推门进去，也不敢抬头，生怕瞧着什么不该看的。 “爷吩咐。” “你去看看尹院判出来没，叫他去宫门口等着。” 第六十七章 口味特殊 刘德全心思敏捷，立即就猜到爷叫太医出去，是为了小厨娘。 他忙应了声，快步退出去。 在路上，他一边走一边想，难道最近让爷夜不归宿，还在爷脸上留咬痕的女人，就是这貌不惊人的小厨娘？ 可能吗？ 他怎么看，这小厨娘也没有一点过人之处啊。 除了眼睛很亮很漂亮之外，哪里还好看？ 别说跟陈侧妃那样的大美人相比，就是跟爷身边的标致宫婢也比不了啊。 也不知爷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 还是说，爷的口味比较特殊，就不喜欢陈侧妃那样的娇艳，也不喜欢林奉仪那样的柔媚。反而喜欢相貌平平的，但是会做饭的？ 难怪，爷成年后这么两年，除了在国公府宠过陈侧妃那一次后，就再也没有对什么女子表现出兴趣。 宫里宫外都传太子殿下有问题，原来人家不是有问题，是根本就不喜欢屋里那几个美人。 爷是喜欢贤惠的！ 相貌普通没关系，最要紧是厨艺好。 刘德全狠狠一拍自己的胖脸颊，心中很是懊恼。 他跟在爷身边这么多年，竟一直没能了解到爷的心思，叫爷受了这么多非议和委屈，实在罪该万死！ 他一路小跑着去了慈安宫，正好遇到尹院判，提着个药箱，一步三摇的走出来。 “哎呀我的老大人哎，您出来的正正好，快跟咱家走一趟！”他上墙一把就抱住了尹院判的胳膊。 尹院判年纪一大把，被他扯着直跑。 “刘公公你，你先把话说清楚，咱这是去哪里？”尹院判颤巍巍，气吁吁问。 “这是太子爷的吩咐，请您出宫一趟，给人瞧瞧。” “噢，那行。”尹院判放下心来，随他一道去了宫门口。 刘德全麻利的弄了辆马车来。 他是太子身边的大公公，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未来的皇宫大总管，多得是人愿意巴结他，弄来一辆马车不算什么。 尹院判等了没多会，宫门口就急匆匆出来一个小宫女，钻进了另一辆马车里。 “老大人，您就跟着云姑娘去吧。”刘福全笑容满面道。 “给那位姑娘家里人诊治？”尹院判惊讶。 他做御医这么些年，医治的从来都是身份显赫的贵人，从未给一名宫女诊脉过，更遑论替她的家人医治了。 刘德全意味深长道：“老大人您就好好替云姑娘的家人医治吧，将来有你的好处。” 尹院判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能让太子殿下关心的女人，现在是宫婢，将来可就说不准了。 两辆马车前后脚到了绿叶巷。 云黛跳下马车，把车钱结了，就赶紧去扶前面的尹院判。 尹院判能在宫里安稳过这么多年，靠的就是眼力见儿。 哪里敢让她扶着啊。 说不准人家将来是什么身份呢。 他抱着药箱，跟着云黛走进屋里，也不多客套，先瞧病人要紧。 一看，是个不足岁的小娃娃，精神萎靡，脸色蜡黄，时不时还咳嗽一声。 尹院判就心里有数了。 这小儿的肺病极其凶险，别的地方不敢说，在京都，还真只有他才能治得了。 第六十八章 回宫 潘家人看见来了个穿官服的老头，都有些忐忑。 平头百姓么，看见穿官服的，心里总是犯怵。 “二小姐，这位是……”潘叔小心翼翼问。 云黛道：“这位就是尹老神医。” “啊！真的吗！” 潘叔又惊又喜。 潘婶直接就要给尹院判跪下：“老神医，求您一定要救救这个孩子！求求您了！” 尹院判温和说道：“本官尽力而为。” “娘，您还是先出来吧，别打扰老神医给小少爷诊治。”潘庸连忙把娘拉出去。 尹院判仔细给孩子检查了一遍，先开了个方子给云黛，叫她去抓药熬着。他自己则拿起一卷羊毫一般粗细的银针，给晏儿扎针。 潘叔主动把方子接过去抓药。 云黛拿了块银子给他，约摸有四五两。 “这太多了，二小姐。”潘叔忙道。 “晏儿这吃药不是一两天的事，这点哪儿能够？您先拿着，拿药要紧。”云黛道。 潘叔赶紧去了。 等他抓药回来，药熬好了，尹院判的针灸也结束了。 又细又长的银针扎了小娃儿全身，把潘婶看的心疼死。 云黛倒一直表现的很镇定，只是一直紧握的手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行了。” 尹院判收起银针，也是松了口气，“小公子现在的情况还算平稳。” “要紧吗？什么时候能好？”潘婶站在门口，迫不及待问。 尹院判笑道：“病去如抽丝，虽说不危重，但要痊愈，也须一些日子。你们按照我开的方子，每天一剂，按时给小公子服下，连服七天。我隔天过来针灸，可保无虞。” 云黛道：“多谢尹院判，我现在能喂他吃东西吗？” “自然可以。” 云黛就去热了羊奶来，晏儿张开小嘴，咕嘟咕嘟的喝，一整晚羊奶一会儿就见了底。吃饱了就安稳的睡着了。 蜡黄的小脸儿看着都好了许多。 潘婶惊喜交集，恨不得给尹院判当牛做马。 潘叔和潘庸也是激动加兴奋，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尹院判态度特别好的跟她们道别。 云黛要送他，他还不肯。给他诊费，他更加不肯要，自己爬上宫里的马车回去了。 潘家人都念叨他是慈悲心肠的活神仙。 云黛抱着晏儿亲了一阵子，才小心翼翼把他放到床上，说道：“潘婶，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还要辛苦您再照顾晏儿。” 潘婶心中一惊：“这么快就要走？” 潘叔道：“再多待几天呢？” “在宫里做事，哪里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就这，还是沾了太后娘娘的光呢。”云黛看了眼熟睡的晏儿的小脸，暗暗叹气。 计划全都乱了。 她本想带着晏儿和潘家三口人离开京城，隐姓埋名过日子。 谁知出了这种意外，竟走不了了。 起码，暂时是走不了。 晏儿还得需要尹院判治病。 云黛依依不舍离开绿叶巷，回到皇宫。 宫人们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谁也不敢在规定时间之后回来，以免惹祸上身。 虽然只有仅仅一天的探亲时间，也足够让宫人们兴奋和念叨许多天。 第六十九章 命令 蜜豆就是典型的例子。 她家是京城的平民人家，还带了一大包吃食回来，热情的分发给众人，特意留了一份最好的给云黛，云黛一回来，她就献宝似的拿给云黛。 云黛忙笑着道谢，说道：“我就空着手回来了，实在对不住各位。” 大家都笑。 蜜豆嚷嚷：“我不要你带什么吃食，小云姐，你把拿手的菜再做两道给我尝尝呗？” “就是，我们都很想小云的手艺。” 兰芝桂芝也都附和。 这段时间云黛一直给太后那边忙活，好些天没做菜给厨房里的大家吃了。 她笑道：“行，今晚忙完了，我露两手。” 然而第二天就是太后娘娘的正式寿宴，太后娘娘念叨着她做的素斋，又来借人。 晚上云黛连东宫的饭菜都没做，就去了慈安宫，一直忙到掌灯的时辰，才回来。 又饿又累。 厨房里的大家早就收拾妥当各自回去歇着了。 黑漆漆的。 云黛就想着回去吃几口干粮，早点睡觉。 蜜豆给的零食还有不少。 她回到自己屋里，打开门，正摸索着找火折子，蜡烛突然就亮了。 她惊讶的抬头，看见了坐在桌边的赵元璟。 他穿着一件家常的紫色长衫，白玉束发，除了腰间挂着的香囊，别无他物。 橘色的烛光下，他的面容清逸渺然。 他抬起狭长双眸，淡声道：“过来坐。” 云黛迟疑了一下，走过去行礼：“见过殿下。” “起吧。”赵元璟有些嫌弃的挥手，“洗洗再来，一身烟熏火燎的味道。” 云黛虽然厨艺不错，但她前世的职业并不是厨师，而是美食家。都是星级饭店排队请她去吃，因此极少下厨。 也是没吃过苦头的。 身上脏兮兮的，她自己也觉不舒服，便道了个是字，端着盆出去打水洗漱。 在冬天宫人们洗澡是很难的，因为天气寒冷，没有那么多木炭给他们用。 但现在初夏天气和暖，白天阳光晒一晒的井水，也就能洗了。 她换了身干净衣服，身上擦一擦，脸洗干净。 再回到屋里，赵元璟看见她，就说道：“以后别再遮着脸了。” 云黛道：“回殿下，这恐怕不行。” 主要是省得麻烦。 现在她时不时的在太子面前出现，根本没有人觉得如何，就因为她长得不好。如果她长得稍微有点姿色，陈侧妃和林奉仪就得注意到她。 赵元璟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孩子如何了？” “谢谢殿下关心，经过尹院判的医治，已经好多了。”她想到晏儿，有些冷淡的面部线条，变得柔和。 赵元璟注意到了，没说话。 他用下巴指了下桌上：“把饭吃了。” 云黛这才注意到，桌上还有饭菜。 一碗米饭，一盘青菜，一碗鱼汤。 很简单，但散发着温暖的香味。 她大半天没吃东西，看见饭菜，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嘟一声。 赵元璟撑着下巴看她：“爷命令你吃。” 云黛轻咳，道：“你不命令我，我也会吃的。” 第七十章 这不合规矩 她坐过去端起碗就吃。 米饭和青菜都吃的干干净净，但鱼汤一滴没碰。 “汤怎么不喝？” “回殿下，这不合规矩。”云黛恭恭敬敬说道。 在宫里，服侍人的奴才们是不能沾荤腥的。 赵元璟看她对自己始终规规矩矩，没有一丝逾越，未免觉得有些无趣。 他站起身，说道：“早些睡，爷回去了。” 他就要走。 这么干脆，云黛倒觉得不习惯，忍不住问：“殿下来，就是为了给奴婢送吃的？” “爷来看看你，看了就行了。” 赵元璟抓起扇子，走了。 倒也没有什么留恋。 云黛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位爷的心思真难懂。 难道他是为了证明，他不会因为帮了她，就因此要求她回报吗？ 以他的身份，真是大可不必如此。 云黛松了口气，安心睡觉。 第二天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宫里大摆宴席。 云黛也去了御膳房帮忙，专门做素斋。 太后娘娘礼佛，斋戒好些年了。 太后吃的不多，菜也容易做。 做完了，云黛就独自待在角落里休息，也不能就这么回去。吃的喝的自然也是没有的。 都忙着寿宴的事情，哪里能顾得上宫人们。 云黛正看着几个御厨炖菜，就看见东宫里一个小内侍噔噔噔跑过来，小声说：“云姑娘，我们爷请你送些茶水过去。” “殿下在哪里？” “在慈安宫里歇着呢，我带你过去。”内侍说。 云黛就去煮了一壶茶，跟着小内侍去了。 赵元璟果然不愧为太子，慈安宫来来往往这么多贵人，他还能独自占据一个屋子歇息。 说是歇息，其实就是喝药。 他一天三顿的喝药，也不知喝的是什么。 只闻着就觉得苦得要命。 云黛进去了，他就指指桌上饭菜：“吃了。” 云黛一看，挺丰盛，应该是给他的。 “殿下不吃吗？” “我待会要去参加宴席。”赵元璟一口一口喝着药，眉头轻皱，“嘴里苦的很，实在没什么胃口。” 云黛听着，默默坐过去吃饭。 她吃了一碗米饭一盘蘑菇，喝了一杯水，便站起身，道：“谢谢殿下赏赐。” “去吧。”赵元璟摆摆手。 云黛朝他手中的汤药看了眼，退出去。 寿宴结束后，宫中上下都得了赏，云黛依旧还是回东宫厨房做事。 接下来的几天，尹院判按时去给晏儿扎针，晏儿的病很快就好了起来。 云黛心里放心不少。 而赵元璟就再没有找过她。 她认真做菜，没有再在菜和汤里放任何药，但赵元璟没有再叫她送饭过去，也没有主动来找她。 就像是彻底忘了她这个人。 陈侧妃和林奉仪查了几天，没有查出什么头绪来，加上太子爷作息恢复正常，也就慢慢淡忘了这事。 半个月后，天气已经炎热起来。 太后娘娘中了暑气身子不舒服，不思饮食，忽然想念起云黛做的汤，便命人唤她过去做菜。 云黛认真做了清淡开胃的羹汤，加了些提气祛暑的药材，太后吃了竟很快恢复精神。 就连皇帝都听说了这事，特意叫人赏了东宫的小厨房。 太后高兴起来，就命人把云黛叫到面前来，跟她说了几句话。 云黛见多识广，知道老人家的心思，捡了些俏皮话说，逗的太后心情大好，亲自赏了她一对通透的碧玉镯子。 云黛捧着镯子走出慈安宫的时候，迎面过来一群人，两个衣衫华丽的小姑娘被簇拥在中间。 云黛虽然不认识她们，但知道大概是公主之类的人物，就靠在边上等着。 哪知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红衣少女忽然叫住云黛：“那个奴才，你手里拿的什么？我怎么瞧着眼熟，莫不是偷来的？” 第七十一章 跋扈 云黛抬头，看见这少女一身红衣，脖子上挂着金项圈，衬得肤白胜雪，当真是个小美人儿。 按照她听说的公主们的年纪，这位应该就是二公主赵元姈。 元姈公主是继后所出的嫡公主，因容貌娇美，最得皇帝宠爱，连名字都按照皇子们的辈分取为元姈。 而其余两位公主则不同。 可见对其宠爱程度，不亚于皇子们。 元姈公主看向宫婢：“你们就看着？” 宫婢忙上前一步，把云黛手中的盒子抢了去，打开一看，一对水头通透的玉镯。 “果然是皇祖母的东西！”元姈公主登时粉面含怒，“你是哪里的奴才，竟敢在宫里偷东西？” 云黛平静回道：“回公主的话，这是太后娘娘赏赐奴婢的。” “赏给你的？”元姈公主冷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得皇祖母的赏？” 这镯子，她看上许久，皇祖母都没给她。 会给一个低贱的宫婢？ 年纪比较小的玉芙公主小声劝姐姐：“二姐姐，兴许真是赏的呢？” “用不着你多嘴！”元姈斥了声。 玉芙公主就垂下头，不敢再吭声。 元姈指挥宫婢：“把她拉着，去见皇祖母，我倒要看看，你是哪个宫里的奴才，如此胆大包天！” 两名宫婢一左一右拉着云黛，回到慈安宫。 引得不少人张望。 元姈拿着镯子求见太后，进去一问，果然是赏的。 太后哪里不知道她的性子，当下就狠狠斥责了她一番，元姈又是羞恼又是委屈，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把东西还回去，给人陪个不是。出去吧，天热得很，哀家去歇会。”太后明显很不高兴了。 个个都惦记她的东西，谁真正关心过她舒不舒坦？ 连她赏点东西都来问，岂有此理。 元姈出来，满脸恼怒，眼眶泛红。 “二姐姐，皇祖母怎么说呢”玉芙公主小声问。 “滚一边去！”元姈没好气道。 玉芙的生母位份低微，不得宠，玉芙也就不受重视。 元姈走到云黛面前，把盒子朝她面前的地上一扔。 里面传来玉器断裂的声音。 元姈愣了下，随即怒道：“还不捡起来？” 云黛弯腰捡起盒子，打开，其中一只镯子断成了两截，所幸另外一只是完好的。 元姈也看见了，眸中闪过一抹慌张，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低声说：“把嘴巴闭好了！否则我就说是你自己弄碎的。这里谁都可以为我作证。” 周围都是嬷嬷宫婢，自然是听命于得宠的元姈公主。 而不是一个普通低等宫女。 云黛轻轻盖上盒子，眼帘遮住眸中的情绪，说：“奴婢知道了。” 元姈狠狠瞪她一眼，领着随从们离开。 然而，她越想越气。 皇祖母训斥她也就罢了，竟还叫她给一个低贱的宫女赔不是。 她何尝受过这种委屈。 她身边的宫婢察言观色，轻声说：“公主，奴婢去为您教训那个贱婢。” 元姈沉着脸没说话。 宫婢就领着两个嬷嬷，反身回来。 云黛正捧着盒子，走到一个莲花池旁。 第七十二章 不经意 宫婢回头朝两个嬷嬷看了眼。 俩嬷嬷极有默契的走过去，似乎不经意似的，挤了下云黛。 云黛诧异看她们一眼，躲开了。 嬷嬷见没能得逞，就拉住了她胳膊，另一个嬷嬷则把她往池子里一推！ 哗啦一声！ 云黛整个人都跌进了池子里！ 口鼻瞬间涌进大量的水。 但是！ 她会游泳。 而且技术还很好，能在水下憋气两三分钟。 但那是她以前的身体，经常锻炼肺活量好，能憋那么久。 现在这具娇小姐的身体，能憋个四五十秒就是极限了。 云黛直接就沉入池子底下，折一根芦苇杆，咬在嘴里吸气。 这里距离慈安宫很近，落水时惊动了不少人，都过来查看。 宫婢和嬷嬷本想教训云黛给公主出气，可没想真的要她死。本想着她呛水挣扎时，就会被拉上来。 谁知她直接就沉下去没影子了。 这么弱的吗？ 不考虑再挣扎几下？ 肇事者有些懵逼，就没来得及跑。 宫人们围过来看，还惊动了大内侍卫。 万一是哪位主子落水，可不得了。 侍卫高声喝问。 肇事的宫婢嬷嬷都以为云黛必死无疑，就想趁乱跑走，谁知大内侍卫很是厉害，当场围住了不让任何人走。 混乱中，谁也没看见水中伸出一只手，把肇事的宫女嬷嬷三个人，齐齐给拉了下去！ 扑通扑通三声响。 都是不会游泳的，就拼命挣扎大叫。 围观众人都吓了一跳，这不是活见鬼么。 好端端的站在岸边三人，突然就掉进水里了。 莫不是水鬼拉人？ 侍卫赶紧下去把她们三个救上来，她们朝水里看看，心中恐惧不安，也不敢说实话。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听见动静过来瞧瞧的，谁知遭受了无妄之灾。 侍卫在岸边等了一会，天都快黑了，也没看见别的异常，也就各自散去。 元姈公主回到自己宫里，等了半天她们才回来，还浑身湿淋淋的狼狈。 元姈公主怒道：“你们几个干什么去了？” 她们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元姈公主也是吓一跳。 怎么就淹死了？ 那…… 万一查起来…… 毕竟是太后娘娘亲自赏赐过的人…… 元姈公主有些心慌。 此刻的云黛已经趁黑悄悄溜回了东宫。 幸而是天气炎热，在水里潜着甚至有点舒服。若是天冷她也不能这样。 她准备从东宫的后面翻墙直接进入小厨房。 哪知她刚正准备爬墙，就看见了赵元璟，身后跟着刘德全和俩小太监，慢悠悠走来。 刘德全手里提着灯笼呢，把一身湿透的云黛看的清楚。 赵元璟眉头轻挑。 一段时日不见，肉包子变成了落汤鸡？ 他解开长衫外衣，走过去把落汤鸡裹住，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云黛：“！！” 她挣扎了下。 “如果不想让别人都看见你，就别乱动。”赵元璟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本宫倒是不介意的。” 落汤鸡瞬间安静下来。 赵元璟就抱着她走进昭华殿。 刘德全垂下头，心中震惊不已。 刚才女子，谁啊？ 第七十三章 东宫 那女子身量纤细，头发虽然凌乱，但一张白净的脸庞却越发剔透清艳。 尤其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让人印象深刻。 这让刘德全想起了另外一个女人。 可那个女人哪里有这么美。 但太子爷跟她明显是认识的，不然太子爷再怎么也不能直接就上手抱啊。 自己天天跟在爷身边，没道理爷认识的女人，他却从未见过。 何况是容貌如此出色的。 他可以肯定，宫里都没有这号人物。 刘德全摸摸脑门，心里转了好几个圈，赶紧跟进去。 赵元璟抱着云黛，直接去了他的寝宫昭华殿。 云黛的抗议被全部无视。 一路上，不知惹了多少注意。 从太子入住东宫开始，这都多少年了，太子何尝亲自抱着一个女人回来？ 虽然是晚上，但昭华殿周围灯火通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太子怀里抱着的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穿着浅绿色宫装的女人。 那不就是宫女？ 天了呢！ 整个东宫都要炸了。 虽然大家不敢明着表现出如何，但那颗八卦之心都在疯狂的燃烧着。 消息飞一般的传进了三位妃妾的耳中。 除了郭良媛一如既往的淡然外，陈侧妃和林奉仪都要疯了。 以往太子不去她们屋里，她们还可以安慰自己是因为太子殿下忙，累，身子不行，或者干脆就不喜欢女人。 但现在赤果果的现实在啪啪的打她们的脸。 太子不是不行，也不是不喜欢女人。 太子是不喜欢她们！ 这不，人家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个宫女。 卑贱的宫女哎！ “去给我查，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奉仪摔烂了好几个杯子，气急败坏，“果然是有贱蹄子勾了爷的魂！马上去查，到底是谁，是哪个宫的宫女！” 心腹赶紧去查。 陈侧妃听了当场就黑了脸。 她站起身就朝外走，被教养嬷嬷生生拉住。 “我的主儿哎，您去哪里？” “我要去昭华殿，我要见太子！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迷了爷的心！”陈侧妃叫道。 嬷嬷死死拉住她：“这可不行，爷会不高兴的。” 人家正抱了个女人回去呢，她这么闯进去，搁谁能高兴？ 陈侧妃气的直哭：“我就不信，宫里那些低贱的宫女，哪个能比我长得还好？” 嬷嬷安慰道：“自然是没有的。不是老奴夸口，在这京城里，咱们主儿的美貌也是数一数二的。” “可他为什么不喜欢？” “太子爷不是不喜欢主儿，若是不喜欢，怎么会娶您进宫来？当初不也……”嬷嬷没说下去。 陈侧妃没说话。 当初那件事是怎么回事，她心里很清楚。 她就一直哭，气的要死。 但太子想要什么女人，她也没权利管。 甚至问都不能问。 毕竟她不是正妃，没那个资格。 哭完了，她咬牙：“见了光也好，让我也好好见见这狐媚子到底是什么模样，能把咱们爷迷的夜里都不回来。” 见了光，也就好收拾了。 第七十四章 一时间，整个东宫的所有人，心思都在昭华殿的那个女人身上打转，心里猫抓似的。 云黛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被赵元璟放下后，看见门口站着的宫婢，就有些欲哭无泪。 她知道，自己完了。 真是倒霉透了。 “去打桶热水来，再取来一套衣裙。”赵元璟吩咐门口的宫婢。 宫婢悄悄从眼角余光瞄了眼那个女子的背影，连忙退出去忙碌。 “手里拿的什么？”赵元璟扫了眼她一直抱在怀里的盒子。 “太后赏的东西。”云黛有问必答，也是很颓废了。 赵元璟接过来，打开看了眼：“就这点东西，值当你用小命换？还碎了一个。” 云黛道：“殿下以为我有胆子把太后赏的东西打碎？” “怎么弄成这样？” 云黛真不想跟他说话。 人家可是亲兄妹。 赵元璟也就不问了，在这宫里，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还没有查不出来的。 浴桶，衣裙都送来了。 既然被看见了，云黛也就破罐子破摔，去隔壁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还有上等的猪苓用，也不知是加了什么，香香滑滑，不比前世那些沐浴露差。 还顺便洗了个头。 宫女们的头发不比主子们少，但洗头洗澡的频率却低到令人发指。 云黛在浴桶里磨蹭了半个多时辰，才擦干净拿起衣服。 仔细一看，竟不是宫女的宫装，上身一件云纹细锦衣，下身是散花如意烟罗裙，轻如烟霞，翩然欲仙。 穿戴整齐，镜子里的少女看起来冰肌玉骨，雪肤花容。 云黛心中也是暗暗惊叹。 人靠衣装这句话，真不是瞎说的。 以她的身份，穿成这样真不合适。 但也没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出去。 赵元璟正看书，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过来，似乎怔了一下。 他很快就恢复正常，说道：“过来把这个喝了。” 云黛过去看了看，是一碗姜汤。 她就端起来喝了。 喝完了，她才想，万一赵元璟在汤里放东西呢？ 再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太多。 以赵元璟的身份，真要对她如何，犯不着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喝完了，热乎乎的，很是舒坦。 “行了，回去吧。”赵元璟低头继续看书，轻描淡写道。 云黛站着没动。 她这个样子，往哪儿去啊。 一出这个门，就得被无数眼神欻欻死。 或者被陈侧妃和林奉仪派来的人拿拍砖拍死。 “怎么还不走？”赵元璟看她一眼，“舍不得走？” “不是，我是想借点东西用。” “嗯？”赵元璟抬起清冷的凤眸。 “有没有炭笔之类的东西？胭脂什么的也行。”云黛小声说，“我这脸得遮一遮，不然我出不了这个门。” “笑话，爷这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赵元璟啪的放下书，冷冷说道，“让你做爷的女人，就这么难受，宁肯把自己画成个丑八怪？你若是要走，就马上滚出去。若是不肯走，今晚就侍寝，明天爷就上奏，给你个正经的名分。” 第七十五章 囊中之物 赵元璟说完了，一双凤眸冷冷看着她。 云黛进退两难。 门口就有宫婢守着，还有刘德全等内侍。 她只要一出去，就得暴露身份。 留下吧…… 又违背了她的本意。 这次晏儿病重，若非赵元璟帮忙，还不知会怎样。 她是从心底感激的。 之前发生的那两次事情，她也就不想再计较，也不朝他的汤里加料了。 但要她做太子的女人，还是做不到。 赵元璟看她面露难色，冷哼了声，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想以后出宫后，找一个良人家嫁了。难道这天底下，还有比本宫更合你心意的男人？” 论男人，这天下自然是皇帝和太子最尊贵。 云黛道：“但太子有很多女人。” 赵元璟面露讥讽：“你也是世家贵族出身的贵女，难道不知这世上男人，大多薄情？你的父亲，有多少妻妾？你认识的周围的那些男人，又有多少妻妾？你凭什么认为，你以后嫁的男人，就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云黛垂下眼帘：“奴婢不能保证这些。” “既然如此，你在犹豫什么？”赵元璟冷眸灼灼。 若非他不喜欢强迫别人，这女人早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但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本以为冷着她一段日子，她能念着自己的好。 谁知这女人，真是半点也不知感恩。 云黛在心里叹了口气，平心静气的说道：“殿下，您也知道的，我已经生过一个儿子。皇家不可能允许我嫁进东宫。” “我不介意。”赵元璟说，“你的儿子养在外面，我甚至可以让人照应着。以后你儿子的一生，不必烦忧。” “即便殿下不介意……” “本宫不介意，就可以。至于别的，是本宫考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赵元璟打断她的话，“你只要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给你荣华，护着你。像今天的事情，也就不会再发生。” 虽然他还不了解是怎么回事，但一个宫女浑身湿透，总不会是自己跳进池子里去。 在这宫里，受欺负的宫女，被凌虐的宫女，数不胜数。 云黛苦笑：“殿下，我实在不明白。您何苦呢？” 她这副容貌，的确算得上美。 但也比不上以艳丽动人著称的陈侧妃。 包括林奉仪和郭良媛，也都是各有特点。 他何必要对自己如此？ 赵元璟抬起修长手指，挑起她一缕柔软黑发，轻声说：“因为，本宫对你有兴趣。” 除了她，他无法对任何女人提起那方面的兴趣。 他怎么能够放手？ 他收回手，恢复了冷淡的表情：“选择在你，你想出去，本宫不拦着，但你若是留下，就表明你同意……” “告辞！” 不等他说完，云黛抓起一块巾子，朝脸上一蒙，抬脚就出去了。 赵元璟：“……” 他愕然看着她。 她把巾子蒙在脸上，就毫不犹豫的走了。 守在门口的宫婢内侍看见她，都有点愣怔。 刘德全使劲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抬头瞧殿下的脸色。 黑的像锅底。 完了完了。 第七十六章 然并卵 云黛趁着没人反应过来，一路噔噔噔的就跑出昭华殿。 也没人拦她。 外头陈侧妃和林奉仪派来的盯梢的人都在呢，也没反应过来。 主要是，谁能想到她会跑出来啊。 被太子殿下抱进东宫，还能主动跑出来？ 这不是扯呢么。 换做其他女人，都能乐疯了。 何况也不认识她。 竟被云黛成功跑了出来。 天黑着呢，虽然偶尔有灯笼，也能趁黑回到小厨房的院子里。 她想的甚好，一抬头却看见了俩神态威严的嬷嬷。 后面还有轻辇呢。 云黛仔细一看，是皇后的凤辇。 皇后又来？ 云黛默默扯下巾子，站到了路边，装路灯。 然并卵。 凤辇就停在了她面前。 “你是谁？本宫怎么瞧着眼生？”皇后开口。 东宫一共三个妃妾，她都认识。 云黛回道：“奴婢是东宫的人。” 皇后瞧着她的容貌以及身上的打扮，也是一身贵气的。 她和身边的心腹女官交换了个眼神。 女官轻声说：“想来，她就是太子带回东宫的女子。” 太子的言行牵动着前朝后宫所有人的心。 他公然抱了个女人回宫，不仅东宫的女人关心，皇帝的女人们也关心着呢。 皇后就第一个按奈不住赶来了。 “既如此，也别着急走，跟本宫一起回去。”皇后打量了云黛几眼，说道，“不管如何，这种事情，也不能不清不楚的。” 她对云黛的身份可是好奇的很，怎么会轻易放她离开， 云黛：“……” 于是她就又回到了赵元璟面前。 赵元璟的脸色还是锅底一般，见到她回来，更是没好气。 因为她是被皇后带回来的，而不是自己主动回来的。 皇后落座。 这次灯火明亮，她可以仔细看清楚云黛的模样了。 一张水蜜桃般的脸颊，有些圆润，浅浅的梨涡，皮肤清透的像是无暇的琉璃。眉毛弯弯，眼睛明亮。 是极其清稚甜蜜的长相，看着就叫人觉得敞亮，心里流淌着蜜糖似的。 打量完了，皇后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一声。 这样青春容貌，脸颊嫩的掐出水一般，实在叫人羡慕。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云黛。”云黛低声回答，“是东宫厨房的使女。” 门口候着的刘德全听了，悄悄咂舌。 还真是她呢。 竟是这般好容貌，那就难怪了。 他又忍不住想掐自己。 太蠢了。 殿下的眼光，怎么会差？ 他悄悄抬起眼帘，朝里头张望，看见自家爷端着茶杯，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俊美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 皇后就一通的问。 但云黛只说自己是小商户家的养女，原本是在国公府做事的，因着厨艺好，被送来东宫做厨娘。 至于顾家，她才不提。 反正都断绝关系了。 皇后听了也觉乏善可陈，就随口问了句：“可曾婚配？” 赵元璟抬起头。 云黛道：“不曾，但是——” “母后。”赵元璟忽然开口，打断了云黛的话，“夜已深了，请母后回去早些歇着。若是累着，儿臣心中不安。” 第七十七章 遵母后懿旨 这是委婉的请人走。 皇后也不是他生母，面上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关系，太子撵她走，她也只得站起身，笑道：“虽然这姑娘不是显贵的身份，但你是太子，不要做出让言臣置喙的事情。明儿就去禀了皇上吧。可怜见的，好歹给个名分。” 赵元璟眉尖轻挑，朝云黛扫了眼，说道：“儿臣，遵母后懿旨。” 皇后领着人走了。 也是放心不少。 只是一个有些姿色的平民女子，太子要也就要了，能翻起什么浪。 很快，消除就传出去了。 太子抱回去的确实只是个漂亮的小宫女，没什么稀奇的。 虽然这行为有些不好看，但也安慰了不少人。 起码咱家太子是正常的男人。 等第二天传到前朝，说不定还会让许多老大臣老怀宽慰一下，留下几滴激动的泪水，然后一起憧憬着东宫子嗣诞生的若干可能性。 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的陈侧妃和林奉仪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真的吗？”陈侧妃再三确认，“你听清楚了，真的是厨房做饭的厨娘？” 心腹宫婢使劲点头，差点把脖子折断：“奴婢听的一清二楚！不仅奴婢，昭华殿里里外外的都瞧见了。皇后娘娘亲自来的呢。” 陈侧妃仔细回想小厨房里的人：“厨房里哪有长得像样的？” 芸豆是不错，不早死了吗。 还有一个红豆晒的黑漆漆一脸粗糙，虽然五官端正也引不起什么注意。 别的年轻的，就剩一个蜜豆了。 长得倒是有几分讨喜，可胖胖的傻兮兮的只知道吃。 爷竟喜欢那种货色？ 心腹宫婢说：“都不是，是那个新来的，叫什么小云？” 陈侧妃脑子里立即浮现出那个容貌普通甚至有些难看的厨娘。 对她的印象，陈侧妃就觉得做菜确实挺好吃，很对她胃口。 还有她曾经恶心了林奉仪很多天，也让陈侧妃很满意。 “她长成那样，不可能。”陈侧妃怎么也不信。 “我的主子唉，咱们竟都被骗过去了。”宫婢愤愤不平，“我可是看得清楚，那女人长得一点都不丑。她平时竟都是装的。” 陈侧妃愣住：“她长的如何？” “还……挺不错的。”宫婢也不敢夸，连忙又补了句，“当然，跟主子您是绝对不能比的。” 但这对于陈侧妃来说，已经足够了解了。 “她为什么要故意扮丑？” “奴婢想着，许是故弄玄虚？”宫婢撇嘴，“那些女人，为了爬太子殿下的床，什么招数想不出来？” 陈侧妃扫她一眼。 宫婢忙垂头。 “嗯？不对啊。”陈侧妃一下子回神，“那个小云不是国公府我大哥送来的吗？” 宫婢道：“对，就是她。” 陈侧妃闹不明白了。 既然是大哥送来的，如果是为了帮她一起笼络太子，那一开始又何必扮丑？ 如果只是单纯为了做饭，又干嘛要找一个长得好看的？ 陈侧妃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原因。 另一边的林奉仪则是彻底疯了。 她把屋里能摔的东西，都摔碎了。 “竟是她！” “那个贱人！” “我恨她！” “啊啊啊！” 她大骂大叫，气的要死。 第七十八章 被算计了 林月娘一直挺恨云黛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让她吃了好多天的肥肠。 虽然命令是太子爷下的，但她又不能去恨太子。 只好恨做菜的人。 被赦免之后，林月娘在心里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吃云黛做的饭菜，更加不要再见到云黛的脸。 看了她会恶心想吐。 然鹅，世事无常啊。 这个让人恶心的宫女，竟要跟她平起平坐了。 呵呵。 凭啥？ 一个低贱的厨娘。 想到以后要时常的见到那张脸，林月娘就要气晕过去。 她咬牙切齿：“就她那副丑样子……跟爷？真要气死我。” 宫婢小声说：“主儿，其实那女人长得一点也不丑。” 还很好看呢。 但她不敢说。 怕主子把她也当瓷器给摔了。 林月娘才不信，她这辈子也忘不掉那个厨娘的脸！ 至于郭良媛那里，一片漆黑，安然入睡…… 不管外面多么闹腾，此时的云黛心如死灰。 她彻底完了。 赵元璟则坐在椅子上，喝着药，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她的表情。 连药都没那么苦了呢。 甚至还有点想笑。 “你现在可以走了。”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云黛看他片刻，向门口走几步，停下，又回来了。 赵元璟似笑非笑看着她：“怎么，舍不得走了？” “不是。”云黛没好气。 都这样了，她还能去哪里啊。 回厨房院子里住？ 现在全东宫都知道她了。 她得被莫春姑姑和蜜豆她们烦死。 何况回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这事经过了皇后，那就是过了明面。她不认也得认。 当然，不回去不代表她就要住下。 她现在心情很不爽，必须要发泄一下。 “殿下，”她开口。 “嗯？” “今晚我被你算计了。”她道。 “也是你自己撞进来的。”赵元璟漫不经心的说道，“本宫从来没有强迫过你。” “这个时候了，就别说这话了。”云黛说完就沉默下来。 强权在上啊。 赵元璟看她气的更像个包子，心想，她今晚真是有点可怜。 那个帮了他一把的人，怎么着，也是该感谢一下的。 于是就让刘德全去查了下。 刘德全很容易就能打听到下午云黛在慈安宫的事情。 元姈公主跋扈，也是人尽皆知。 又打听到在莲花池旁的事情，两相一联系，就能得出完整经过了。 刘德全就回去把事情说了。 赵元璟听说是二妹做的，说道：“给动手的宫女和嬷嬷一个教训。” 当天晚上，昭媛殿有尖叫声响起。 第二天那宫婢嬷嬷因为受凉受惊，直接就病倒了。 元姈公主也病了，惊动了皇帝和皇后，御医挤了一屋子，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就是一直发高烧说胡话。 说什么不要来找我，不要害我，我什么都没干，不是我害的你之类的胡话。 这就比较可疑。 好端端的怎么说这些话？ 元姈公主很是大病了一场。 云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收拾包裹准备回家。 再过三天，她就要成为太子的云奉仪了。 赵元璟许她回家待几天，到时会派轿子正式接她入宫。 第七十九章 道别 云黛收拾好包袱，环顾屋内一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才刚刚适应这里，就要离开了。 她静坐片刻，提着小小的包袱走出去。 莫春姑姑，兰芝，桂芝，蜜豆，包括红豆，都站在门口。 她们齐齐看着她，神情有震惊，惊讶，更多的是不舍。 莫春姑姑叹道：“当天你进来，我就瞧着你的身段气度是不寻常的，当时还可惜那样的身段，怎么没生一副好容貌。谁知……竟是我看走眼。” 云黛有些愧疚：“都是我不对，故意隐瞒。莫春姑姑，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应。” 她取出一个册子，说道：“这是我昨晚连夜誊写的菜谱，都是你们喜欢的那些素菜和点心。” 莫春姑姑忙接着。 她管着厨房，这自然是好东西。 云黛又分别拿出一块布，给兰芝和桂芝，笑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两块布你们收着，也算咱们没白认识一场。” 兰芝桂芝红着眼眶，收下了。 蜜豆的眼泪已经忍不住了，啪嗒啪嗒掉下来，顺着胖乎乎的脸颊滑落。 云黛替她擦眼泪，笑道：“哭什么，又不是见不着了。以后咱们还在一个宫里住着呢。” “小云姐，我舍不得你……”蜜豆眼泪哗哗的掉。 她爱吃，人也看着傻，但特别重感情。 喜欢一个人，就会死心塌地那种。 云黛拿出一对耳坠子给她，说道：“这坠子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拿着。” 蜜豆抱着她哇哇哭。 “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吗。”红豆冷冷的说。 蜜豆擦眼泪，带着哭腔：“红豆，你别装，先前我还听你叹气呢。” 红豆微黑的脸颊，罕见的出现一抹羞恼的红色：“我那是吃饱了打嗝！” 云黛直接伸手抱住她：“红豆小姐姐，我好喜欢你。” 红豆张着手，有些无措，又有些嫌弃：“你这女人，真不害臊，动不动就搂搂抱抱。” 云黛拿出一个银元宝塞到她手中，说道：“咱就不来虚的，我也没别的东西给了。这个给你，买个草帽戴着，这么漂亮的脸蛋晒着，我都看着心疼。” 红豆的五官是真正的美，只是她故意活的粗糙。 再美的美人，也经不起蹉跎啊。 红豆嘟囔：“管的倒宽，你还好意思说我。美有什么用，像你这样，再有本事，也还是变成了笼中鸟，有什么意思。” 云黛苦笑：“你说得对。还是我们红豆小姐姐最有真知灼见。” 她松开红豆，“那么，我走了。过几天再见。” 她们站成一排，看着她走远。 …… 云黛本想着出宫的时候，会遇到一些麻烦。 毕竟她这“上位”的法子，实在不够光彩。 在许多人眼里，她就是个靠美貌勾了太子爷的狐媚子。 云黛是不在意旁人怎么想的。 这宫里的女人啊，谁又比谁活的更高贵呢。 她担心的是被袭击。 毕竟按常识，此时的陈侧妃和林奉仪对她绝对是恨之入骨的。 不派人来报复一下吗？ 第八十章 囊中之物 哪知直到她走到宫门口，都平平安安的，没有任何人拦她。 宫门口一辆蓝布马车等着。 赶车的是个老太监。 她爬上马车，回头看去。 宫门口只有两个守门的侍卫，冷冷清清。 不曾有任何人来送别。 那位太子殿下更是连影子都不见。 自从那天晚上见过皇后之后，他就又恢复从前的不闻不问，似乎对她的兴趣，只止步于此。 云黛心情倒也平和，并没有因此就觉得愤懑。 她深知天家无情，既然已经是囊中之物，赵元璟自然也就不会再多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公公，可以走了。”她对赶车的老太监说。 “姑娘您坐好。”老太监一扬鞭子，马车缓缓驶向绿叶巷。 城楼上。 一袭月白薄衫的赵元璟握着一把折扇，看着马车远去，淡声道：“都有谁？” 刘德全忙恭声回答：“按着爷的吩咐，奴才在云奉仪出来的一路上，都派了人盯着。光天化日，倒也没什么。只林奉仪那里有个宫婢不懂事，端着滚烫的茶水等着。奴才提前叫人打发了，没被云奉仪知晓。” “别处都没动静？” “没有。” “她们倒是能耐得住性子。”赵元璟抚摸着折扇上的象牙柄，“另外，云黛家里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任何不相干的人知道。她就只是潘家的养女。” 刘德全轻声说：“那个孩子……终究有些麻烦。要不，奴才去料理了？” 赵元璟冷眸扫他：“刘德全，你倒是学会草菅人命了。” “奴才不敢！”刘德全慌忙跪下。 “云黛的孩子，就留在外头好好养着。我还不至于小心眼到跟个孩子计较。你去府官那里走一趟，最好让那孩子入潘家的户籍。另外，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倒是要好好查一查的。” “奴才明白了。” 刘德全擦冷汗。 他心想，这会儿瞒着云奉仪育有一子的事情，将来终究是个麻烦啊。 哪有纸能包住火？ 有心人要查，总能查到的。 但眼下这话他也不敢再提了，免得爷不高兴。 “还有，你再派徐虎跟着她，顾家那头的事情，怕是也需要料理料理。” 刘德全心头微震，忙应下。 许虎是东宫十卫率的左卫率统领，武功高强，忠心耿耿。 太子很信任他，轻易不叫他去做这些事。 可见太子是十分重视云奉仪的了。 刘德全在心里警醒，往后一定要小心着对待云奉仪才是。 …… 云黛静悄悄的回到了绿叶巷潘家。 她是以宫女身份升为奉仪的，奉仪是太子后宫最低等的妃妾，能回来都是太子的特许，也不可能有什么阵仗。 潘叔和潘庸推着小板车出去卖豆腐了，家里只有潘婶在照顾晏儿。 云黛忽然回来，让潘婶又惊又喜。 “姐儿怎么竟回来了？” “我回来看看。”云黛放下包袱就伸手去抱晏儿。 晏儿已经完全好了，小脸粉白圆润，胖嘟嘟的甚是可爱。 她在晏儿小脸上亲了几口，怎么也爱不够。 晏儿正睡着呢，被娘亲的嘟嘟嘴，又接着睡。 云黛小心翼翼把他放下。 她对潘婶说：“我要嫁人了。” 第八十一章 不被欢迎的孩子 潘婶先是一愣，然后就是欢喜。 “姐儿要嫁给谁呢？是什么人家？那人什么年纪，做什么营生？”她一连串的发问。 潘婶把云黛当亲生女儿看待，云黛的终身大事，也一直是她的心头石块。 原本云黛是顾家的嫡次女，身份高，容貌美，多少好郎君都是任她挑选的。 谁知出了那件事…… 害了姐儿的一生。 每每想起，潘婶都恨的不行，暗骂那下三滥的男人不得好死。 做出那种事，害了人家姑娘清白，从此就消失了，不但下三滥，还半点担当都没有。亏的姐儿拼死生下了孩子。 就不该为那种下三滥生孩子！ 当然，晏儿还是很招人疼的，但是…… 唉。 潘婶拉着云黛，仔细问：“姐儿你跟我好好说说。虽然有晏儿在，咱们也得好好挑选，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咱。” 云黛笑道：“潘婶，在你心里，怕是谁都配不上我。” “本来就是。”潘婶嘟囔，“若不是那档子事，姐儿进宫做娘娘都使得。” 若是选秀，就凭姐儿的容貌，难道选不上？ 云黛挑眉，笑道：“还真是被潘婶你说准了。” 潘婶一愣：“啥，啥意思？” “我还真是嫁进宫呢。”云黛道。 “这，怎么回事？”潘婶瞪大眼。 云黛就掐头去尾的，跟她说了一遍。 别的乱七八糟的就不说了，只说太子瞧上了她，要她做奉仪。 潘婶听的跟做梦一样。 “姐儿在厨房做事，还能遇上太子爷？” “巧遇……” “唉，也是。”潘婶就感慨，“凭姐儿的容貌，太子爷看了也得欢喜。” 云黛笑着摇头。 太子哪里是看上了她的容貌，分明是看上了身体。 若不是有那两次，他怎么会追着她不放。 论容貌，陈侧妃可比她美艳的多。 潘婶就搓着手，有些茫然无措，又有些紧张说：“进宫做娘娘，得准备些什么吗？你看家里什么都没准备……” “什么都不用准备。”云黛按住她，“只是个奉仪罢了，搬进去就行了。” 什么凤冠霞帔，风光大嫁的，那都跟她没有半文钱关系。 潘婶明显有些失望。 她觉得姐儿配得上最好的。 就这么无声无息做了太子的女人，连一件嫁衣都没有。 也太委屈了。 云黛倒觉得挺好的，她一点也不想张扬，隐形才最好。 潘婶道：“不管如何，我还是得去做两套新衣服给姐儿，怎么也是嫁人呢。” 她眼眶泛红。 她急急出去，半天又折回来：“对了，有件要紧事我得问问姐儿。姐儿进宫做奉仪，那晏哥儿怎么办？” 晏儿虽然取名叫云晏，但其实一直还没登记户籍。 先前也不知怎么回事，官府那边始终卡着，不给登记到潘家户下。 后来云黛就想明白了，是顾家在其中作梗。 所以这事儿就一直拖着。 云黛说：“我已经想过了，就把晏儿留在潘家。” 潘婶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晏儿又不是皇家血脉，肯定是不能进宫的。不但不能，还得低调着过，躲藏着过，免得惹麻烦。 对于宫里那些贵人来说，他是不受欢迎的。 第八十二章 心疼晏哥儿 潘婶真是很心疼晏哥儿。 但也没法子。 要怨，只能怨晏哥儿那个不要脸的生父。 她想了想，又说：“要么，就把晏哥儿记在潘庸名下？我知道这太委屈小少爷，可是……” “潘婶说的什么话，怎么会委屈。晏儿跟我就是平民百姓罢了。跟潘庸哥都是一样的。”云黛说道，“以前我想，凭我自己也能养活孩子，所以一直没着急这件事。如今……实在不行，这也是个法子。” 潘婶道：“那我就让他们去衙门打听，哪怕多使些银子，把这事尽快办了。” 云黛想到这事，把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个小盒子，里头有不少散碎银子。 “潘婶，这些都是我这段时间攒的，大多是宫里赏的。”云黛把银子推到她面前，“统共有五十多两。潘婶你收起来。” 潘婶忙道：“这怎么行，姐儿快收着。去了宫里，用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虽然她没经过宫，但以前在顾家也是时常听别人说过。 宫里的娘娘们，看着风光，但若是娘家不供应银钱，自己又不得宠，那日子也是艰难的很。 云黛笑道：“宫里再难，总能吃饱穿暖。这银子也不是给你的，是给晏儿的。晏儿这还小呢，穿衣吃饭，将来启蒙读书，哪一样不得用钱？” 潘婶道：“姐儿你放心，有我在，有你潘叔和潘庸在，保证好好供养晏哥儿。” “潘婶你就拿着吧。”云黛笑道，“我的儿子，我养得起。你们就好好挣钱给潘庸哥早些娶个媳妇才要紧。” 潘婶笑道：“说起这事，最近还真是相看了一个，还都挺满意的。” “是吗，什么人家？” “就是斜对面街上家里开米铺的。倒是家境殷实，姑娘长得也不错，看着就是白胖好生养的。”潘婶笑着，显然是很满意的。 “日子定下没？” “正谈着，得人家那边定。” “到时可得递个信儿给我，我怎么也得备一份礼物给潘庸哥和嫂子的。”云黛笑道。 说笑了一阵，外面有人喊。 “有人在没？” “哎，来了。姐儿你在屋里别动，我去看看，兴许是来买豆腐的。”潘婶忙出去，看见来人是两个穿皂服的衙门的人，心下顿时有些紧张，小心翼翼问，“二位官爷，有什么事吗？” 衙役态度倒是不错：“是潘家？” “是的是的。” “你家有个娃儿还没登记户籍吧？”衙役问。 “是没呢。正为这事着急。”潘婶陪着笑脸。 以前求过很多次都没能办成。 这次人家竟主动上门来问。 衙役说：“娃儿什么时候生的，怎么登记，叫你家当家的出来说话。” 潘婶都愣了。 她回头朝屋里看了看，结结巴巴说：“我当家的还没回来，那，那等他们回来……” “怎么回事？”正好潘叔父子俩回来了。看见官差在，也是一阵紧张。 潘婶大喜，忙跟潘叔说了。 潘叔也是欢喜，就立即请官差进堂屋坐下，把晏儿抱出来，说登在潘庸名下。 第八十三章 晏儿的干爹 云黛心中觉得奇怪，但为了避嫌，就没有出去，而是站在里屋门口，听着外头的动静。 官差倒是真的来替晏儿登记户籍的。 很利索的就办了，一个字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潘叔拿了银子塞给他们，他们竟不要，一脸正经的拿着文书就走了。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怪事。 这衙门的人，什么时候变的这正直廉洁了？ 也不是潘叔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之前找过他们很多次，求爷爷拜奶奶的，礼也送了，人家就是敷衍，推诿，不给办。 如今主动上门不说，连银子都不收。 太阳大概是真的打西边出来了。 云黛却心中有些猜测，觉得大概跟太子有些关系。 否则官府哪里能办事这么主动爽快。 看来赵元璟也是不想留麻烦，就帮她把晏儿的事情解决了。 云黛从里屋走出来，伸手接过晏儿，说道：“登记好了吗？” “好了。”潘婶喜不自胜，“只是要委屈晏哥儿，记在潘庸名下，只能叫潘晏了。” 潘庸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说道：“二小姐饿了吧，我去打二斤肉。” 他转身出去了。 “这臭小子，白捡了个干儿子，还不好意思了。”潘婶乐呵呵的，也是高兴。 她把云黛当亲闺女，自然也把晏儿当亲孙子待，如今倒是真成了一家人。 云黛道：“以后若是有人问起来，你们别说出这孩子的身世。” “姐儿放心，我们心里都有数。”潘婶说道，“姐儿若是嫁的寻常人家，倒没什么。可去的那种地方……唉。以后晏哥儿就是我们潘家的亲孙子，姐儿你安心的进宫，不用惦记着。” “我怎么听的糊里糊涂的？”潘叔纳闷。 听着倒好像以后二小姐不能再认晏哥儿似的。 “唉，你还不知道呢。”潘婶就把云黛要给太子做妃妾的事情说了。 把潘叔惊的不行。 潘庸听说了，也是骇然，连声劝云黛不要去。 “那是寻常人能去的地方吗？进去了，一辈子就没有出来的时候了。”潘庸劝道，“二小姐，您千万莫要去。” 云黛心内苦笑。 如果有的选，她又何尝愿意。 只是，身在这皇权社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潘婶瞪儿子：“已经下了圣旨的。说不去就不去？抗旨，可是要砍头的！” 潘庸就不吭声了。 半晌，他嘟囔：“那晏儿以后怎么办？晏儿也太可怜了。” “晏儿已经记在你名下，你是晏儿干爹，你说他怎么办？”潘婶说道，“以后这事谁也不许提了。” 办完了晏儿的事，云黛心中微松，就想着剩下的三天时间，好好的陪陪晏儿。 潘婶则忙着去买布给云黛做新衣服。 云黛知道她疼爱自己的心意，也就没拦着，任由她做去。 谁知第二天，外头来了顶轿子，要接云黛去顾家。 云黛自然是不想去的。 她对顾家没有丝毫感觉，也不想去受他们白眼和嘲讽。 来的是顾家的管事婆子，态度还算恭敬，说道：“是夫人特意命奴婢来，说老爷今天开祠堂，要祭告祖宗，把二小姐的名字从族谱上除掉。夫人请二小姐务必回去一趟。” 第八十四章 嫁妆 把名字从族谱中除掉？ 云黛道：“那就除掉吧，以后这种事不用来告诉我。我一点也不在意。” 婆子愣了下，迟疑着还想说话，人家已经把门关上了。 这…… 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被赶出门还没什么，若是除掉了名字，那可就真的跟顾家再也没有关系了。 她怎么竟半点也不急？ 屋里，潘婶听说这事，一下就急了。 “二小姐，咱得回去啊！” “回去作甚？”云黛道，“我回去也不能阻止顾宏邈把我除名啊。” “唉，不是这么说的。”潘婶急的叹气，“二小姐你怎么忘了呢，你还有好些财产在顾家呢，这要是被除了名，那些财产不都是顾家的了吗？” 云黛不认为一个十几岁的娇小姐能有什么财产，以为她说的是些首饰珠宝，就笑道：“那些本来就是顾家的东西吧？” 潘婶诧异道：“那都是夫人留给二小姐的嫁妆，怎么能是顾家的？” “嫁妆？”云黛有些闹不清这话的意思。但她获得的原主记忆很少，对顾家大多数事情不太了解，就理智的没有继续发问，让潘婶主动说。 果然，潘婶一股脑说道：“如今的夫人是贵妾扶正的，虽说她也对二小姐好，可到底不是您的生母。明家给的那么多嫁妆，给大小姐带走一半，剩下一半一直在顾家呢，那么多田产土地，可不能这么便宜了顾家。” 云黛愕然。 原来叶氏不是原主的生母，而是偏房扶正。 之前看她那样，还以为是亲生的呢。 从潘婶口中，云黛得知，原来她还有一个嫡亲的大姐，和一个嫡亲的哥哥。余下的弟弟和妹妹，一个是叶氏生的，一个是妾生的庶出。 大姐早已经嫁出去，至于哥哥，还在书院念书。 云黛想，难怪之前她没见到他们。 “二小姐，如今顾家急着要把你除名，十有八九是想霸占您的嫁妆。您必须拿回来呀。”潘婶劝道。 云黛想了想，问：“嫁妆多吗？” “……很多。”潘婶说道，“当初大小姐出嫁，嫁妆数量轰动京都呢。留给您的一半自然也少不了。” 云黛摸摸下巴：“看来外祖家挺有钱。” “这是自然的。”潘婶就笑道，“二小姐的外祖家世代勋爵……唉，可惜二小姐您跟那边关系不亲近，几乎没有来往。不然何至于被顾家这么欺负。” “我竟然这么有钱，还有这么粗的大腿可以抱！”云黛问潘婶，“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若是投靠外祖家，她何至于要出门谋生呢。 潘婶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那个将军府……应该不太欢迎二小姐去……” “为何？” “因为当年二小姐的生母，就是因为生了您难产才去世……”潘婶小心翼翼说道，“将军府恨透了顾家，从那以后就不跟顾家有往来了。” 云黛：“……” 刚来的金大腿就断了。 大腿没有的抱，巨额财产还是要的。 一来不能便宜顾宏邈那个自私冷漠逼死女儿的畜生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晏哥儿以后能生活的更好。 她站起身：“现在就去顾家。” 第八十五章 云黛的亲哥哥 顾家的轿子竟还在门口。 人没接着，她们不敢走。 正好，省了雇车的钱。 云黛就钻进轿子里。 管事婆子一脸茫然。 刚才还说坚决不去的呢，这一言不发就上轿子了。 真是…… 到底还是舍不得顾家嫡女的身份呢。 管事婆子撇撇嘴，让起轿回顾家。 顾家的主要家庭成员，都待在祠堂中。 顾家族长，几个族老，二房的人，然后就是顾宏邈和叶氏，以及二公子顾承宁，庶三小姐顾云湘。 以及云黛还没见到的嫡亲哥哥，顾家的大公子顾承安。 长辈们都坐着，晚辈们都站着。 云黛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争论什么，看见云黛，就立即停止了说话。 好几个人看见云黛，都露出了鄙夷和轻蔑厌恶的神色，好像云黛给他们身上抹黑了似得。 只有叶氏站起身，快步走来，笑道：“黛儿回来了，快过来坐。” “这里哪有她坐的位置？”一道冷冷声音响起。 云黛本以为说这话的会是顾宏邈，却没想到，竟是嫡亲的哥哥顾承安。 她看向顾承安。 顾承安二十左右，看着与赵元璟一般大，但远没有赵元璟的深沉。 他身姿笔挺，容貌俊朗，情绪全都写在脸上，看着云黛的神情，全都是厌恶。 云黛皱眉。 好歹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不同情不爱护也就罢了，看自己亲妹妹的眼神，怎么倒像看仇人？ 难道原主以前做过什么得罪过哥哥？ 可在潘婶口中的原主是个极为天真良善的小姑娘，除了未婚先孕这件事，十六年来没做过一件坏事。 到底是什么缘故，云黛不知道，也不敢问，只好保持沉默。 她就站在原地。 顾宏邈说：“孽障竟还有脸回来。” 云黛微笑道：“你们请我回来，我能不来吗。” “混账！”顾宏邈一拍桌子，喝道，“你做的那些败坏门风丢人现眼的事情，我不想再重复一遍。自己过来在这里按手印，祭告祖宗，从此你顾云黛再不是顾家的子孙！” 顾承宁拿来一张文书，让她按手印。 “这个不急。”云黛没有看一眼文书，不紧不慢说道，“在这之前，顾家是不是应该先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什么东西？”顾宏邈问。 “我娘留给我的嫁妆。”云黛轻声说道，“东西给我，我立即按手印走人。” 众人脸色变了变。 顾宏邈没想到，这个向来有些蠢的二女儿，竟还能想到要嫁妆。 按照朝廷律法，女人带的嫁妆，只能留给子女，夫家不许霸占。若是没有子女，就要还给娘家。 顾家若是不把嫁妆给云黛，就得还给明家。 顾宏邈心中恼怒，说道：“你这孽障，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竟还想着要你母亲的嫁妆？你怎么有脸要？你对得起你母亲吗？当初你母亲生你的时候难产，用命换的你。你竟……” 他越说越气，举起杯子就砸向云黛。 云黛侧身闪过，冷冷说道：“顾宏邈你用不着恼羞成怒，我做什么事，跟嫁妆的归属，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混淆视听，企图霸占属于我的东西。” 第八十六章 顾承安，你可真是个好哥哥 被揭穿的顾宏邈涨红老脸。 他冷冷道：“你以为，你不按手印，顾家就不能把你扫地出门？” “您当然可以。”云黛说道，“但是我也会去告诉明家，请他们来接收我娘的嫁妆。” 顾承安开口：“母亲的嫁妆，一共分了两份，出嫁的大姐带走一半，剩下的一半，是我的。至于你，顾云黛，你一文钱也没有。所以，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云黛惊呆。 这还是亲哥哥吗？ 她简直开始怀疑潘婶话的真实性。 可她确确实实就是明氏生的，否则顾宏邈也不能忍她到现在。作为嫡亲的哥哥顾承安，竟对自己亲妹妹抱着这么大的恶意？ 云黛冷笑道：“顾承安，你可真是个好哥哥。” 顾承安的神情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顾云黛，你为什么就不能做个乖巧懂事的妹妹？你为什么不能跟三妹一样？” 顾云湘轻声说：“大哥，别这么说二姐姐。她也是迫不得已。我觉得，该给二姐姐的嫁妆，还是给她吧。” “你给我闭嘴！”顾宏邈怒喝。 顾云湘垂下头。 “爹，你训斥三妹作甚？三妹有什么错？”顾承安皱眉，又看向云黛，”三妹为你说话被父亲训斥，你就这么无动于衷。果然你天生就是这么自私的性子！“ 云黛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伤心难受的感觉。 又是那种感觉。 是原主留下的。 看来，原主为亲哥哥的态度感到伤心了。 云黛轻皱着眉头，脸色发白，极力忍耐。 “黛儿，你怎么了？”叶氏问。 “二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顾云湘上前扶着她。 这反倒让云黛更加难受，似乎原主非常厌恶抗拒顾云湘的接触。 她一把推开顾云湘。 顾云湘后退几步，神色有些委屈。 “顾云黛你是个疯子吗？”顾承安怒骂了句，忙扶住顾云湘，问：“三妹，你没事吧？” 顾云湘摇摇头，低声说：“不怪二姐姐，是我没站稳。” “都这个时候，你还替她说话。”顾承安厌恶的看了眼云黛，“如果你能有三妹妹一半的懂事，你也不至于做出那种事！让家族蒙羞！” 他伸手推了把云黛。 云黛正难受，一下子摔倒在地，缓不过来。 顾承安似乎也愣了下，看着她苍白的脸孔和清瘦的身躯，心下有一点点后悔的感觉。 不管如何，她是自己的嫡亲妹妹…… 可想到她做的那些事，顾承安又忍不住很生气。 于是就别过脸去。 云黛坐在地上缓了许久，心里难受的感觉才慢慢消散。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站起身体，正要说话，祠堂的门口忽然又走进来两个人。 这是顾家的祠堂，闲杂人等，谁敢擅闯？ 众人回头看去，看清楚来人的容貌时，不由大惊。 来人一袭紫色华丽长袍，容貌俊美，凤眸清冷，气度高贵。身边跟着的的侍卫模样的人，也是虎步生威，不似常人。 云黛也是怔住。 来人正是太子赵元璟。 第八十七章 过来坐 云黛没想到能在顾家看见赵元璟。 不对，准确的说，早在她穿越来的那天，她就见过赵元璟一次。 那次他是路过，随口一句话，让她能够带着晏儿安全离开顾家。 这一次，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他再次出现在顾家。 还是路过吗？ 顾家众人慌忙起身迎接，行礼。 顾家几个男人都是朝廷官员时常见到太子，自然认得他。 至于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的在其他场合见过太子。 太子大驾光临，众人心里都有些忐忑，不明白他为何会忽然来顾家。 赵元璟握着一把折扇，领着侍卫旁若无人走进来，随意抬了下手：“都起来。” 众人起身。 赵元璟的目光在云黛脸上扫过，见她面色苍白如纸，眸色微沉。 “本宫听说，顾家正在分家产，就顺道过来瞧瞧。”赵元璟径直走到正中的椅子坐下，不紧不慢的说道，“顾大人不介意吧？” “不不，微臣不敢。”顾宏邈忙躬身，“太子殿下大驾，蓬荜生辉。只是，微臣家中的家事着实难看，未免污了殿下的眼睛。” 赵元璟看他一眼，微微笑道：“听说顾大人要把女儿逐出顾家门户，本宫实在好奇缘故。虎毒还不食子，令爱到底是犯了什么弥天大错，顾大人要把她赶出家门？” 顾宏邈冷汗直冒，陪着笑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小女做的事情，不敢污看殿下的耳朵……” 赵元璟眼神渐冷：“顾大人一会儿污了本宫的眼睛，一会又污了本宫的耳朵。怎么，这是在责怪本宫不该多管闲事？” “微臣不敢！”顾宏邈慌忙跪下。 众人都跟着跪下。 唯有云黛站着没动。 赵元璟拍拍身边椅子，示意她：“过来坐。” 顾家人震惊。 这…… 怎么个意思？ 太子这是来袒护顾云黛的吗？ 什么情况啊，难道他们认识？ 顾家人心里头都有些乱，闹不清楚状况。 云黛想了想，就走过去坐下。 她确实挺累的，不坐白不坐。 赵元璟对她的乖巧便是满意。 他长腿交叠，换了个舒适些的姿势坐着，说道：“顾大人，说罢，让本宫也听听。” “是，是……”顾宏邈抬起袖子擦汗，颤颤巍巍说了原委。 赵元璟点头：“哦，就为了这点事？那个谁，你愿意跟顾家断绝关系？” 他瞅着云黛。 云黛道：“我求之不得。” 这话说的，旁人还没什么，顾承安气的脸都红了。 但当着太子的面，他也不敢说什么，就对着嫡亲的妹妹怒目而视。 “那就画押文书，从此一刀两断，还在犹豫什么？”赵元璟懒洋洋道。 “殿下，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云黛说道，“我生母留在顾家一笔嫁妆，我要带走。” “那就带走。”赵元璟扫了眼顾宏邈，“顾家满门清贵，不至于还贪图女儿的这点嫁妆吧？” “微臣不敢。”顾宏邈忙道。 夫家动用妻子的嫁妆，是一件丢脸和令人不齿的事情。 顾家最重清名，当然不肯背这种骂名。 否则以后还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敢嫁进来？ 第八十八章 还手 顾家原本打算，欺负云黛年纪小不懂事，悄悄的昧下这笔嫁妆。 等以后她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 名字早不在族谱上了。 谁知半路杀进来个太子殿下。 偏生顾宏邈没理，还不敢不从。 于是云黛就顺利的拿到了生母留下的一笔嫁妆。 装了满满一盒子的地契文书，着实是不少。另外还有一箱子的珠宝首饰和十几个箱子的名贵料子衣服，以及各种瓷器字画等物件。 当初的将军府嫁女儿，可真是下了血本。 几十个箱子堆在顾家门口，被一个一个装上马车，顾宏邈的心在滴血。 连马车都是赵元璟提前安排好的。 叶氏的笑容都有点勉强了。 云黛冷眼看他们。 看来，这叶氏对她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这笔嫁妆。 别的不说，那些田产铺子，平时都攥在叶氏手中，每年能产出多少银钱？ 自然都贴补了顾家。 这笔钱没了，以后顾家的滋润日子，也就会减低不少。 叶氏叹气：“至亲骨肉，非要闹到这般地步吗？黛儿，你跟你爹好好说点好话，说不定他消消气，这事儿就过去了……” 云黛冷淡道：“是你们主动叫我回来画押，这会儿想反悔，太晚了点吧？” 顾承安走过来，瞪着云黛，说道：“顾云黛，你到底懂不懂事？父亲不过是在气头上，你不但不认错悔改，还搬来太子殿下帮忙，非要拿走嫁妆！母亲从小到大最疼你，你呢？你就是这么回报母亲的！” 云黛道：“顾承安，管好你自己的事情，蠢货！” “顾云黛，你说什么？！”顾承安气的脸色铁青，揪住她的胳膊，“我真后悔，一直对你疏于管教，让你变得这般任性！” “笑话，你有什么资格管教我？就凭你跟我有同一个母亲？”顾云黛冷笑，“依我看，你跟顾云湘才是亲兄妹，你莫不是从小妾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吧？” “顾云黛！” 顾称安被气疯了，抬手就要打她。 赵元璟站在一旁看见这一幕，距离太远来不及帮忙，就看见云黛动作更快，一个侧身躲开之后，转身对准顾承安的脸就是一耳光。 啪的一声，那叫一个响亮！ 众人都惊呆。 敢打亲哥哥耳光的，整个京都，她顾云黛属头一份。 云黛揉着手腕，说道：“不好意思，纯属自卫。” “顾云黛你疯了？”顾承安气的叫道，“我可是你哥！” 云黛道：“管你是谁，你要打我，我当然得还手。难道就因为你占了个我哥的名头，我就得站着任由你打？” 在顾承安没反应过来前，云黛三两步就跑到赵元璟身边站着。 有赵元璟这尊大神在，顾承安这个暴力渣哥要是敢跟过来动手，她就把眼珠子抠出来给他当炮踩。 赵元璟唇角微扬，扫了眼云黛的手。 还挺有劲。 虽然他一向不太喜欢被人利用，但看着小姑娘躲在自己身边，光明磊落抱大腿的表情，他竟一点也不觉反感。 反而心下有几分愉悦。 第八十九章 满意吗？ 顾承安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气的要死。 偏他还就不敢追过去。 顾云湘忙拿出帕子，说道：“大哥，你脸怎么样，快给我看看。要不要紧？得敷点药吧，若是肿起来，明儿去书院给人瞧着就不好了。” 顾承安看着温柔体贴的三妹，简直感动。 他真恨不得三妹才是自己的亲妹妹。 只可惜他运气不好，摊上了顾云黛这么个自私又无赖的妹妹。 拖累的他名声都不好了。 他还在读书考功名，若是因为顾云黛拖累他无法考中，那他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想着这些，他更加气。 这个妹妹，一生出来就害死了母亲，长大了又做出败坏门风的丑事。当初真是不该把她生下来！ 顾承安狠狠瞪了眼云黛，说道：“顾云黛，反正你以后也不再是我顾家的人了。我跟你这兄妹，也做到头了！” 云黛道：“说的也是，以后你要考功名，再也不怕被我拖累名声了。” 顾承安涨红脸：“当初母亲就不该生你！” “可惜你不是母亲，不能替她做主。” 云黛说完就不再理他，爬上最后一辆马上。 叶氏追过来，说道：“黛儿，你……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是。” “难道就真的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叶氏红了眼眶，“以后你可怎么办呢。没有家族的庇护，你一个女儿家，将来怎么过日子？怎么嫁人？” 云黛笑道：“我有母亲留下的嫁妆傍身，就算自己过，下半辈子也吃穿不愁啊。” 叶氏顿了顿，说道：“到底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呢。你毕竟是个女人，总是要嫁人的。没有顾家嫡女的身份，你即便再有钱，也寻不到什么清贵人家。” 云黛道：“那我就不嫁人。自己过，有吃有喝，不用看公婆脸色，也不用伺候男人，更不必忍受男人身边的无数妾室和不省心的庶子庶女。不知多快活。母亲觉得呢？” “你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老了怎么办？” “母亲莫非忘了，我有儿子？等我老了，财产都留给儿子，还不用担心男人算计，也不用担心庶子庶女来抢。” 叶氏：“……” 她怎么有种扎心的感觉呢。 在顾家人的愤恨，奚落和咒骂中，云黛带着嫁妆离开了。 马车直接把她送到了潘家。 赵元璟一直坐在最前面自己的华丽马车中，到了之后，朝云黛招手。 云黛就走到他的马车前。 赵元璟道：“现在的安排，你可满意？” 云黛道：“我儿子户籍的事情，也是你帮忙的吧？” “本宫既然要你，自然要让你后顾无忧的进宫。”赵元璟淡道，“如果你还有什么没安排的事情，可以跟我说。进宫后，你就不要再天天惦记那个孩子了。” 他甚至不想承认那是云黛的孩子。 云黛道：“我很谢谢殿下的帮助。这些嫁妆，留在潘家的话，未免给他们找麻烦，所以我想要带进宫，但不能太张扬。殿下有办法吗？” 第九十章 进宫前夜 赵元璟道：“这是小事，我会安排。你现在就随我回宫吧。” “？？”云黛看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 “殿下不是允我三天假吗？”云黛道，“这才两天。” “多留一晚能如何？” “我可以读陪陪我儿子。” “你这么喜欢儿子，进宫后想生几个就生几个！非得惦记这个？”赵元璟道。 云黛看他一眼，觉得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就明智的保持沉默。 哪有男人能喜欢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何况他是太子，未来的皇帝。 云黛不会拿这件事去惹他，免得晏儿受苦。 赵元璟见她不吭声，也就冷哼一声，命令车夫赶车回宫。 倒是把那个容貌威武不凡的侍卫给留下了。 云黛正不知该不该主动问侍卫，那侍卫已经主动过来，说道：“卑职许虎，是殿下身边左卫率首领。” 云黛对这里的官职不太清楚，但听着应该不低，忙道：“原来是许将军。将军不随殿下回宫？” 许虎说话一丝不苟的：“卑职奉命，留下保护云奉仪，并护送云奉仪回宫。” “我明天才回去。” “云奉仪不必管卑职，卑职自有安排。”许虎一板一眼说道，“这些东西，卑职先替您安排送进宫中，可以吗？云奉仪放心，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哦，行。那就辛苦许将军了。” 云黛点头。 既然他能被赵元璟留下护送她，想必是值得信任的。 许虎转身去忙活。 云黛回到潘家，跟潘婶把事情说了，潘婶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太子殿下竟主动替姐儿出头，可见是真心对姐儿好。以后姐儿进宫，我也安心不少。” 云黛拿出一只小小匣子，里头是二十个小小的银裸子。 加起来足有一百两银子。 她说道：“嫁妆我得带进宫，先留给你这些，潘婶你先用着。以后我会按月定期请人捎送银钱回来。你也别累着，雇个做活的婆子也好，丫鬟也好，也能帮你。” 潘婶道：“你已经给了我五十两，哪里能花的完？你去宫里开销可大的很。快收起来。至于雇人，我也正想着呢，是得找个可靠能干的，我年纪到底大了，怕照顾不好晏儿。我已经让你潘叔打听着，有消息就告诉你。” 上次晏儿重病，她实在吓着了。 人是肯定要雇的，最好是买一个丫鬟，有了卖身契才安心。 但银子她坚决不要。 云黛也就罢了，先收着。 以后再给就是。 当晚她搂着晏儿睡，抱着小奶娃柔软奶香的身子，她满心都是不舍。 晏儿也似乎能察觉到什么，晚上有些闹腾，非要她抱着哄才愿意睡。好不容易哄睡了，刚放下眼睛还没睁开就醒了哭。 折腾了一晚上，云黛也没怎么睡，脑袋晕乎乎的。 第二天一大早，宫里的轿子就来了。 许虎身姿笔直，守在轿子旁。 嫁妆已经连夜送进宫，云黛只提着一件小小的包袱，里头装了两身新衣服，就坐着轿子，一路晃悠悠的进了宫。 第九十一章人 云黛虽然没怎么坐过轿子，但晃晃悠悠，觉得还挺舒服。 于是…… 她就睡着了。 睡的正香，外面响起许虎的声音：“云奉仪，到了。” 云黛提着包袱，一脸困顿的钻出轿子。 原来已经到了宫门口。 跟走的时候不一样，这次多了两个人来接她。 刘德全和宋梅姑姑。 他们都笑眯眯的，上前来行礼：“奴才见过云奉仪。” 他们都是东宫的管事，往日的下属一朝变成了主子，他们接受的很快，并无任何不适。 在宫里，这种事情太寻常了。 年轻貌美的宫女，一旦被皇上或者太子看中，不管原本多么卑贱，立即就飞上枝头变凤凰。 见得太多，也就不新鲜了。 宋梅说道：“太子殿下原本说要亲自来的，可赶巧忙着，就没过来。” 云黛就笑了笑。 她要是把这话当真，那才是个傻子呢。 区区一个奉仪，最低等的太子妃妾，还想让太子亲自到门口来接，不说太子本人愿不愿意，传出去，也会说她这个奉仪不懂规矩，太张狂。 云黛一点也不想被人当做靶子。 最好谁都别注意到她进宫。 但这当然是不可能。 别人也许不注意，但东宫的人是肯定要注意的。 她提着包袱踏进东宫大门的时候，赫然看见陈侧妃，郭良媛和林奉仪都在。 这是要给新人一个下马威呀。 云黛安静的看着她们。 宋梅姑姑在旁轻声提醒：“云主儿，按规矩是要见见的。” 云黛想了想，走过去，对陈侧妃微微一福：“见过陈侧妃。” 又对着其他两个，也一样叫法：“云黛见过郭良媛，林奉仪。” 什么姐姐妹妹的，她叫不出来。 三位妃妾都在打量她。 年轻鲜嫩，脸颊圆润，说话时都有梨涡隐现，甜的腻人。 身段却有些纤瘦，与那张略圆润的包子脸，不太匹配。 但整体看着，算是个美人。 陈侧妃看完了，就冷笑一声：“果然是个妖妖娆娆的样子，难怪在厨房做事灰头土脸的，都能勾的爷惦记着。” 林奉仪恨的心都要疼起来。 她咬牙道：“云奉仪真是好手段，在厨房待了这么久，我们竟没看出来，竟是这般一个美人。” 唯有郭良媛安安静静不说话，垂眸听着，有种事不关己的感觉。 林奉仪又说：“侧妃姐姐，看来咱们以后得好好的看着点底下的人。若是今儿来的厨房的什么狐媚子，明儿来个司礼局的娇花。咱们东宫还住不下了呢！” 这话指桑骂槐的。 然而，云黛不接招。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随便她怎么叫骂，反正不碍着自己一根头发，云黛根本不朝耳朵里进。 刘德全轻咳一声，说道：“今儿太阳烈，几位主儿还是快回去歇着。待会太子殿下回来见到，可要心疼。” “他才不会这个时候回来……”林奉仪满是怨念的嘟囔。 “谁说本宫不会回来？”赵元璟走到门口，神色冷然。 林奉仪吓的捂住嘴，慌忙跪下。 第九十二章 总有几天的新鲜劲儿 陈侧妃朝她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声蠢货，也跟着行礼。 赵元璟道：“你们两个若是不嫌晒，就在这里多站一会，等吃午膳的时候再回去。” 陈侧妃，林奉仪：“……” 于是她们两个就被罚站了。 陈侧妃比较耿直，就一直站到吃午膳的时候，林奉仪站了一炷香时间就柔柔弱弱的装晕倒，要求回去躺着，但是被太子殿下无情的拒绝。 赵元璟对云黛说：“你那里还没收拾好，先去我那里用膳。” 这是当着陈侧妃和林奉仪的面说的话。 把陈侧妃直接给气的真晕倒了。 她可是侧妃，进宫一年多，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别说到殿下那里吃饭，就连被关心一句吃没吃过都没有。 一个奉仪，这般张狂！ 陈侧妃回去躺了一下午，听说云黛在昭华殿待了一下午，更是恼怒。 “真是，家里为何要送这么一个狐媚子进宫？”陈侧妃气到最后，忽然想起来云黛的来历，当即就让人把哥哥国公府世子叫进宫来。 她恨恨的闹了一场。 “哥哥做的什么好事？”她气的说道，“为何要送个美人给太子？” 陈世子也是一脸茫然：“我何尝送美人给太子殿下？” “还说没有？那厨娘是怎么回事？” “那厨娘长得一点也好看。妹妹就别担心了。”陈世子笑道，“妹妹，哥哥最近手头紧，你那里宽裕的话，借我周转下。” “呸，缺钱问爹要去，跟我这里伸手？”陈侧妃很烦闷。 陈世子笑道：“妹妹何必烦恼？不过是个奉仪罢了，比你低那么多，身份比你更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她哪一点跟你比？再者，之前进来的郭良媛和林奉仪，也不过如此。” 陈侧妃皱眉：“可我总觉得，殿下对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女人嘛，总是有几天新鲜的，过了新鲜劲儿，也就扔一边去了。妹妹别担心。” “你懂什么。”陈侧妃不耐烦道。 陈世子还是很宠这个妹妹，见她这般，就想了想，给她提建议：“如果妹妹实在看那女人不顺眼，就想法子收拾收拾，叫她以后服服帖帖的岂不好？” “怎么收拾？” “妹妹是侧妃，又是国公府嫡女，想收拾一个奉仪，这还用哥哥教吗？”陈世子笑的意味深长。 哥哥走后，陈侧妃就坐在桌边，拧眉。 心腹婢女连萍说道：“主儿别烦恼，以前在国公府的时候，国公爷的妾室们，哪个对夫人不是规规矩矩？” 陈侧妃看她一眼。 连萍轻声说：“那云奉仪不过是个小家子的平民，宫女提上来的。这东宫的庶务都在您手中，您给她什么，她就用什么。您若是不给，她就没得用。” 在这宫里，吃穿用度，也是要花钱的。 一个贫贱宫女，能有几个钱？ 陈侧妃露出笑容。 云黛在昭华殿的里间软榻上，睡了一下午。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就记得吃饭吃太饱，有些不想动。结果赵元璟还叫她给她捏肩捶腿，竟就睡过去了。 第九十三章 晚一点 一觉睡醒，天色将暗。 四周一片安静，云黛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茫茫然感。 外面响起脚步声，刘德全提着灯笼，跟在赵元璟身后走进来。 隔着一层幔帘，只能看见他系着披风，间或轻咳一声。 这是什么天啊，已经挺热了，他进出竟还要穿披风，这身子是有多弱？ 想到之前给他汤里加的那些药，云黛就觉得自己有点罪孽深重。 还咳嗽，莫非着凉病了？ 那…… 暂时就不用侍寝了吧…… 云黛虽然知道这么想不厚道，但还是莫名觉得轻松。 刘德全忙着替赵元璟解下披风，又对后头宫婢说：“把爷的药端上来。” 宫婢很快托着一碗药进来。 一股浓重的药味儿。 熏的云黛忍不住咳嗽了声。 齐齐看向她。 都忘了她还在这里。 昭华殿这里一向也没有过女人待这么久。 赵元璟自己都忘了。 他道：“醒了就起来。” 云黛下了塌，掀开珠帘走到他面前行礼：“殿下。” 赵元璟嗯了一声，就低头喝药。 闻着都熏人的药，他像是喝白水，一口一口喝的很快。 云黛忍不住问：“殿下是哪里不舒坦？” 赵元璟没理她。 刘德全忙道：“回云奉仪的话，殿下从小身子弱，一直喝着药，补身子的。” 从小喝到大？ 云黛心想，没病也得喝出病。 赵元璟喝完药，在宫婢的服侍下漱了口，这才说话：“你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让刘德全送你过去。” 冷冷淡淡的。 云黛就提起小包袱，跟着刘德全走出去。 走到门口，他的声音传入耳中：”忙完后，爷晚一点过去。“ 云黛脚步一顿，答了个是字，走出去。 他还是要来啊。 云黛心里有些抗拒，但也没法说什么。 路上，刘德全笑道：“给云主儿安排的是平乐苑，距离殿下的昭华殿是比较近的，而且景致也好。可见爷对云主儿用心。” 云黛笑道：“还要多谢刘公公照应。” 她心里清楚，赵元璟哪里能在意这些小事，都是刘德全和宋梅安排的。 到了平乐苑，进去就是一片绿尾森森的竹林，迎风沙沙作响，让云黛很是喜欢。 她本就喜欢竹子。 平乐苑收拾的干干净净，另有两个宫婢，两个小太监，两个嬷嬷。 人不多，但对于她一个最低等的奉仪来说，算是标准规格。 都齐齐站在院子里迎接她。 “都过来见过云主子。”刘德全招呼她们，训话道，“以后要好好侍奉主子，规规矩矩的，若是有半点差错，咱家可不能轻饶了你们。” 他是太子身边的大管事，谁敢忤逆他，忙都恭敬应了，然后依次给云黛见礼。 两名宫婢分别叫连翘和玉竹，小太监连运和连升，嬷嬷分别姓丁和李。 认识完了，都一脸期待的看着云黛。 新主子见面，怎么也该给些赏的。 刘德全想着云黛囊中羞涩，怕她没面子，就狠狠瞪了他们，“都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去忙活，伺候主子更衣用膳？” 这就是没赏的意思了。 几个宫人不免有些失望。 第一千八百一十五章 日子还得过 牧尘道：“爷，属下先送您回宫。您是不是受伤了？” 赵纾说道：“牧尘，如果你跟丢了姬文渊，你就一年待在操练场，不许回家！” 牧尘神色一僵。 他才相看了个小媳妇，正准备着娶回家。 这要是一年不能回家，未婚妻指定就跟别人跑了。 他忙道：“爷放心，属下万死不辞！” 他调转马头，双脚一夹马腹，嗖的飞奔而去。 赵纾独自回到龙脉所在的位置，把龙脉入口彻底封住。 站在茶马古道上，他看着蜿蜒伸向天际的道路，心中想到，这所谓龙脉的说法，虽然不那么令人觉得可信。 但天地山脉之间，却是真的有自成一体的循环和谐。 任何一方面遭到破坏，都会引发无可挽回的天地变化。 姬文渊破坏了地下的山脉走势，以至于山上电闪雷鸣，山洪暴发。整个梨花村几乎被淹没。 也直接导致大树倒塌，压死了顾云湘。 一切，冥冥之中都自有天意。 赵纾把这里安顿好之后，又去了马帮，把顾云湘的死讯告诉他们。 马帮众人震惊加伤心，都纷纷说要给老大报仇雪恨。 这是他们帮内之事，赵纾也不能随意置喙。况且这帮人想报仇，也得找得到姬文渊才行。以他们的能耐来说，基本等于不可能。 赵纾让他们重新选出锅头，继续运茶。 毕竟日子还是得过。 如今姬文渊离开，也没人再抢占茶道，与他们为难。 马帮的人也只能听从他的意见。 处理完这些事后，赵纾骑马回到京都，想着直接进宫，但又觉得有点累。 他不是没受过伤的人，但今天实在被抽取了太多血，这一路上都觉得目眩和身体发凉，还有些犯困。 路过一间花韵的时候，他下马进去，看见自己平常坐的位置有人了，便随意找了个空桌子坐下。 冷如霜从后厨出来，看见他神色苍白的坐在那里，心下大惊，忙去把占了他位置的两个男人给撵走。 那俩人还不乐意，说自己又不是没给钱。 冷如霜直接动手，把他们的杯盏碗碟，全给丢到外头大街上。 稀里哗啦一片。 俩客人气的钱也不给就走了。 另外几个客人也趁乱跑了，都没给钱。 小伙计怒气冲天的追了出去。 冷如霜拉着赵纾坐到他习惯的位置上，然后拍拍手，笑道：“还是这样看着顺眼。” 赵纾道：“本王坐哪里都行，何必劳师动众。你这客栈是不用赚钱的吗？” “我还真不在乎这几个钱。开个客栈……也是闲着没事。”冷如霜弯腰凑近他，“王爷，你知不知道，你的脸色真的很差很差？发生什么事了？哪里不舒服？” 她直接伸出手指，搭上赵纾的手腕。 赵纾缩回手，说道：“你又不是大夫，瞎号什么脉。” “我不是大夫，可我的医术，总比某些庸医好得多。”冷如霜掐住细细的腰身，侧首打量他，“王爷，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样。到底怎么了？” 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 尚可 赵纾道：“只是有点累。” “哦。”她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转身去了厨房，端来饭菜放下，说道，“把这些吃完，我去给你收拾一间干净的客房，你沐浴完休息。” 赵纾拿起筷子吃饭。 他把米饭和菜吃的干干净净。 虽然他并不是很饿，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吃东西，补充体力。 吃完后，他放下筷子，碗碟照例摆放的整整齐齐。 他取出一块银子放在桌角，说道：“我还有事要进宫，多谢你的饭菜。” “王爷，您真的没事吧？” “没事。” 赵纾起身走向门口。 冷如霜跟过去，在他身后说道：“王爷吃了这么多年我做的饭菜，却从未评价过。” 赵纾说道：“尚可。” 冷如霜知道，这两个字对于向来冷漠的他来说，已经是难得了。 但她曾亲耳听他说过，他吃过另一个女人做的最可口的饭菜。 虽然明知现在并不是问这种问题的好时机，但冷如霜还是没忍住问：“那皇后娘娘的饭菜做的如何？” 赵纾脚步微顿，但没有回答，只摆摆手，便跳上马，向着皇宫方向而去。 冷如霜看着他如青松般挺拔的背影，心里忽然就空空的。 …… 赵纾进宫后，先去承乾殿，得知皇帝正在慈安宫，晏儿也在那里。 他未免觉得纳闷。 按理说，晏儿被救回来，应当直接送去凤仪宫才是。 这几天顾云黛那个女人只怕已经急疯了，怎么倒把孩子送到太皇太后那里？ 赵纾想了想，打算过去看看。 一进去，就听见太皇太后正和皇帝说话。 “可怜的晏儿，这浑身都是伤啊。哀家瞧着心都要碎了。”太皇太后啜泣着说。 赵元璟说道：“晏儿大多只是一点轻微擦伤，只有额头这块严重些。孟御医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养几天就好了。皇祖母别太忧心。” “哀家怎么能不心疼。”太皇太后说道，“幸亏这孩子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若是有什么差池，这不是要哀家的命么。” “这不是没事嘛。” “这是祖宗保佑！”太皇太后说道，“晏儿一个堂堂皇太子，竟在宫里丢了。那皇后是怎么看孩子的？” 赵元璟皱眉：“这与皇后有何干系？谁能想到太子太傅竟做出这种事？” “那太子太傅自然是该死，难道皇后就没错？”太皇太后说道，“这也就罢了，晏儿平安回来。哀家也不想再提。但有一件事，哀家必须要说。你必须再给皇室添加几个皇子！” “皇祖母，这件事……” “元璟，你不要跟哀家说那么多理由。”太皇太后打断他，“哀家不管你宠谁，还是不宠谁。你也看见了，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一旦他出了什么事，你叫哀家，叫朝廷，叫大周怎么办？你才二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年轻力壮的时候。不给皇家生儿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哀家决定马上就为你选妃，你若是不宠幸她们，整个朝廷和大周都不会答应！” 第一千八百一十七章 为皇室开枝散叶 赵元璟道：“皇祖母，朕早就说过，选妃这件事，用不着您操心。” 太皇太后怒斥道：“元璟，你是皇帝，不要这般幼稚！” 眼看着里面的说话变成了争吵，赵纾走进去，说道：“母后，您这么大声，不怕把晏儿吵醒？” 晏儿正在里间的床上，安稳的睡着。 太皇太后喘着气，指着赵元璟，说道：“秦王你来的正好，你这几天也一直跟着找晏儿。你说一说，为了晏儿失踪这件事，朝廷起了多少纷争！哀家说过，你要宠皇后，可以。但皇后不能再生，你就必须再选妃，为皇室开枝散叶！” “如果朕不要呢？” “那你就没资格做这个皇帝！”太皇太后怒喝道，“你只为皇后一人着想，可曾为大周的天下臣民想过？” “母后，差不多得了。”赵纾开口。 他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舒展了双腿，淡声说道，“选妃这件事着什么急。您也说了，元璟才二十来对。他才登基三年，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去生孩子。您何必去管那么久远的事情。” 太皇太后愣了一会，瞪他一眼，说道：“混账东西，你这是咒你老娘！” “儿臣可不敢。”赵纾说道，“可如今晏儿才回来，您就在这里嚷嚷着逼元璟选妃，传出去成何体统？” “今儿不说，明儿也得说。这件事不解决，哀家一天也吃不下，睡不好。” 赵纾懒得与她说这些，转而问赵元璟，“皇上，怎么把晏儿送到这里来了？他的伤怎么样？” 赵元璟道：“皇后身子有些不适，朕暂时把晏儿送到这里来。” 太皇太后道：“如今她倒娇弱起来，孩子回来了，也不说自己照顾……” 赵元璟冷冷道：“皇祖母若是不愿意照看晏儿，朕就把他带走。这几天晏儿失踪，皇后寝食难安，熬坏了身子。这也是她的错？” “哀家何曾说不愿意照看晏儿？若依着哀家的意思，就把晏儿一直留在慈安宫才好，哀家保证他平平安安，一点差池也没有！”太皇太后说了还忍不住抱怨，“皇后看着精明，谁知是个没用的，连这么小的孩子也看不住……” 赵元璟忽然站起身，进去里屋，把晏儿连同毯子一起抱起来，径直离开。 太皇太后一脸惊愕，半晌才反应过来，忙跟出去，叫道：“元璟，你做什么？” “皇祖母年纪大了，还是清清静静的享福比较好。” 赵元璟头也不回，带着晏儿回了自己的承乾殿。 他让刘德全找来两个最老成持重又良善的嬷嬷，又把凤仪宫把莫春姑姑找来，专门照看晏儿。 把太皇太后差点气死。 她想发火，被赵纾拦住了。 “晏儿才回来，您就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皇后又病了，您还一直说什么选妃的事情，元璟本就心情不好，您这样，他能高兴吗？”他摇头，“您啊，确实年纪大了。” “他脾气也大了！” “元璟不是以前那个孩子了。他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天子。”赵纾说道，“他本就忙，北齐归顺，那边的事情更是一大堆。都得他一件一件理顺。您就不能稍微体谅他？” 第一千八百一十八章 第一美人 太皇太后道：“纾儿，哀家问你，你觉得，皇帝不该选妃吗？他一个皇帝，就这么一个皇子，这能行吗？你是没看见，为了这事，大臣们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赵纾道：“帝后感情和睦，这于国于家，都是好事。” “哀家没有反对他宠皇后，可这也不耽误他临幸其他妃子啊。唉。”太皇太后沉沉的叹气，“你皇兄在的时候，哀家厌恶他要太多妃子。可如今元璟这样……哀家也愁。” 她叹了一会儿气，说道：“纾儿，哀家最担心的还是你。” 赵纾道：“您就别担心儿臣了。儿臣呢，没有皇位需要继承，有没有儿子无所谓。” 他站起身，“儿臣就是来看看晏儿，既然他没事了，儿臣也就告退。” 太皇太后看他一眼，说道：“纾儿，你脸色很不好。怎么回事？” ”这几天一直忙，有点累。“ “那你回去歇着。”太皇太后说着，叫人取来一只盒子，说道，“这里面是上好的血燕，最是滋补身子的。瞧你这脸色……拿回去叫人每天弄一碗，吃几天就好了。” 赵纾想了想，接过来，道：“谢谢母后。” “没见你什么时候也这般知礼了，回去吧。” 赵纾便捧着盒子走了。 太皇太后坐回椅子里，皱眉沉思。 她亲近的太监走过来，笑道：“老祖宗，奴才给您捏捏肩。” 太皇太后靠近椅子里，闭上眼睛，低声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皇后也不知给他们吃了什么药，元璟为了她不肯纳妃，秦王也是这样。哀家还能留着她吗？” “这宫里的女人啊，谁可以留下，谁可以走。还不都是太皇太后您的一句话？” “可她毕竟是晏儿的生母。哀家也不想将来跟晏儿断了情分。”太皇太后低声说，“不到万不得已，哀家也不想动她。她如今不是病着吗？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哀家也该把后宫好好整顿整顿。” “可是，皇上若不愿意，老祖宗您再急，也没有用啊。”太监摇头。 “元璟毕竟还年轻，那皇后也是青春美貌的时候，他多恋几年，也正常。”太皇太后沉吟，“男人么，哪有不喜新厌旧的？您看宫里剩下拿两个，靳姗吧，没脑子，也罢了。齐筱呢，长得不行。咱们这位皇帝可是挑剔的很。” “那依着老祖宗的意思呢？” “哀家给他选个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搁在他宫里，看他心不心动！” “老祖宗这注意妙极。”太监低笑道，“那位天底下第一美人的名号，连奴才这样的人，可曾听说过呢。” 太皇太后微微阖着双眼，笑道：“只听说过那孩子的名号，却从未见过啊。哀家倒也想看看，这天下第一美人，到底是怎么个美法儿。也想知道，有了这位美人，元璟还能这般迷恋皇后吗？” “那不如就请来？” “明儿就传哀家的懿旨。” …… 赵纾离开慈安宫后，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看见凤仪宫的两个宫女提着食盒路过，便叫住她们。 他问：“你们宫里有小厨房，怎么还有去御膳房取膳食？” 第一千八百一十九章 咳血 宫婢虽然没见过秦王，但经常看见皇帝。 以秦王与皇帝有些相似的五官，以及他的气度风华，宫婢很容易就猜到他的身份。 “奴婢见过秦王殿下。”宫婢忙行礼，“皇后娘娘病了，要吃大锅熬的粥。奴婢去取来。” “哦？” 赵纾若有所思。 他没发话，宫婢也不敢走，就垂首候着。 赵纾问道：“皇后娘娘怎么病了？” 宫婢答道：“奴婢不是贴身伺候娘娘的，也不是很明白。但娘娘早起还好好的，先前忽然就说不舒服。” “严重吗？” “这……”宫婢相互看看，有些犹豫。 她们没资格到娘娘屋里头，对于娘娘病的如何，还真是不清楚。 赵纾知道问不出什么，也就挥手放她们走，叫她们把保兴叫来。 保兴听说是秦王传，忙急匆匆来了。 “奴才给王爷请安。”保兴行礼。 “免了。”赵纾问他，“你们娘娘病的如何？” 保兴道：“娘娘这病……来的蹊跷。之前虽说也是伤心吃不下饭，精神不大好。但也没有一下子就倒下的缘故。” “御医看过了吗？” “看了，孟大人来的，说娘娘是气血大亏。”保兴说道，“可娘娘也没有受伤……委实奇怪。” 赵纾心中清楚是怎么回事，不免觉得愧疚。 他想去看看她，但碍着身份忌讳，也不能够。 他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保兴，说道：“这是太皇太后赏的燕窝，补血极好。拿去给你们娘娘熬了吃。” “奴才谢过王爷。”保兴忙接着。 “你替本王带句话回去，”赵纾想了想，说道，“你跟娘娘说，她的病，与本王有关。请她不要过于担心，安心养身体。” 保兴一愣，抬头想再问什么的时候，发现秦王已经走远。 他急忙抱着盒子回到凤仪宫，跟云黛说了这事。 云黛正靠着枕头躺着呢。 她原本就怀疑这事跟秦王有关，听保兴这么一说，也就确定了。 “秦王呢？” “王爷已经走了。”保兴说道，“王爷让奴才把这个带回来给娘娘。” 云黛打开盒子，看着里头的燕窝，“这东西，怕是太皇太后给他的吧？” 保兴道：“看样子像呢。王爷就是从慈安宫出来的。奴才还听说，皇上跟太皇太后大吵一架，把太子殿下抱回承乾殿去了。” “放哪儿不一样？”云黛没在意。 晏儿是宫里的宝贝疙瘩，搁哪儿都被当祖宗一样的伺候。 经过谢允之后，怕是也不会再有生面孔接近他了。 她又问：“秦王看起来怎么样？” “王爷看着……似乎气色没有往常好。”保兴道。 “能好才怪。”云黛闭上眼，“也不知他又做什么了，我也累得不行。” 她原以为，秦王只是受了点伤，牵连到她也没什么，养两天就好了。 谁知这病不但没见好，还一天天的加重起来。 不仅累，还开始咳嗽，到后来甚至咳血，剧烈到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众人都吓坏了。 咳血了啊。 ：。： 第一千八百二十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孟御医带着几个御医会诊，检查来检查去，就觉得她这症状，跟肺痨很像。 肺痨在这种医疗条件下，几乎是无药可医的病。 只能咳血，消瘦，慢慢死去。 赵元璟担忧不已，朝政也无心思，一天好几次的过来探视。 云黛自己心里也纳闷。 说起来，这病是因为秦王引起的，他都没什么大事，她凭什么就越来越严重？ 云黛百思不得其解，可又见不着秦王，没法跟他问清楚。 她就让保兴出宫去秦王府，找到秦王问。 “王爷，我们娘娘的病啊，越来越严重了。”保兴一脸担忧，“娘娘让奴才来问问王爷，王爷可知道缘故？” 赵纾也不知道。 他也被那铃铛搅的寝食难安，恨不得去宰了赵元和才能解气。 他更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这对铃铛带回来，害了自己没什么，牵连到顾云黛跟着吃苦，叫他如何能不痛苦难受。 赵纾去了逸王府。 赵元和还在抱着云黛给他的红楼梦，痴痴傻傻。 他见到赵纾，就迫不及待的跟他说起红楼梦中的事情。 可赵纾一个字也不想听。 故事再美，于他不过是虚幻。 他拿起一本红楼梦，靠近蜡烛，说道：“元和，把老道士的话全都告诉我。否则我烧了你的红楼梦。” “小皇叔，您这是何苦？”赵元和叹气，“我本想着去跟皇嫂换最后一本结局的。” “你现在告诉我，我保证给你弄来。元和，我救过你，从未跟你讨要过什么。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告诉我。” “那，好吧。” 赵元和说道，“小皇叔，我告诉你，你也做不到的。” “说！” “找到雪灵芝。”赵元和说道，“那个老道士临死前说，只有雪灵芝，才能挽回一切。” “怎么说？” “他说，男人死，铃铛除。”赵元和轻声说，“将死之际服用雪灵芝，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小皇叔，现在您明白，我为什么一直不肯说了吧？不说到底有没有雪灵芝这种东西……” “我有。” “什么？”赵元和呆了一瞬，忙道，“小皇叔，您可不要犯傻。那铃铛对皇嫂能有什么影响？您不要为此丢了性命！” 赵纾没理他。 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便离开了。 赵元和跟着走到门口，漂亮温柔的脸庞上，露出一分忧虑来。 “陶宛。”他唤道，“你帮我进宫一趟，去见皇后娘娘。” 陶宛依言进宫，求见云黛，把赵元和的话都带给她。 云黛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原来雪灵芝是这么用的？ 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简直荒唐！ 云黛绝不信世上有什么起死回生的东西，否则姬棠棠的那对先辈，为什么做不到？ 秦王那个傻子，该不是真的要依着赵元和话做吧？ 云黛赶紧让保兴去把赵元璟请来。 赵元璟立刻赶到。 这几天云黛病着，他一颗心都悬在这里，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赶到。 “黛儿，你觉得如何，哪里不舒服？”他半蹲在床边，握住云黛的手，俊美的脸上，全都是紧张。 ：。： 第一千八百二十一章 了无生趣 云黛顾不上说这些，抓住他的手，急切说道：“皇上，现在有一样东西能治好我的病，你能帮我拿来吗？” “真的？你快说！”赵元璟惊喜。 自从他知道云黛得了肺痨后，他简直做什么的心思都没有了。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个世上没了她，他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那样的世界将会了无生趣。 此刻听说有东西可以治好她的病，赵元璟的心也忍不住砰砰跳起来。 哪怕需要的是天上的月亮，他也会去尝试。 云黛说道：“我需要雪灵芝。” “雪灵芝？”赵元璟略微一想，记起来了，“小皇叔从塞北回来的时候，好像带过给你一株？” “是，姬棠棠送给我的。”云黛说，“其实姬棠棠一共有两朵雪灵芝，一朵给了我，另一朵在秦王殿下那里。我要治好病，一朵不够，还需要秦王那一朵。” “好，朕马上就让人……不，朕亲自去取！” 赵元璟靠近她，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抚摸她的清瘦脸庞，心疼的说，“你乖乖睡觉，朕马上就去向小皇叔讨雪灵芝。” 云黛抓住他的手，说：“如果他不肯给，皇上你一定要想法子要来。我还不想死。” 赵元璟从未见过她这般紧张的模样，不由笑着拍拍她的手，说道：“你放心，朕一定把灵芝要来。小皇叔怎么会舍不得给？” 他用嘴唇摩挲了下云黛的脸颊，低声说：“乖乖等着朕。” 他立即出宫去秦王府。 管家说秦王正在书房，赵元璟嫌浪费时间，也不要人通报，径直去了。 书房里。 赵纾穿着朱红色亲王礼服，端坐在桌前，盯着面前的盒子。 他看的很入神，连赵元璟进来都没有察觉。 赵元璟走近了，发现盒子里正是一朵晶莹剔透的雪灵芝。 雪灵芝周围似乎有缕缕寒气氤氲着，让赵纾的脸，显得有几分梦幻。 “小皇叔，”赵元璟轻声唤道。 赵纾回神，忙起身要行礼：“臣见过皇上。” 赵元璟忙扶住他，笑道：“小皇叔你我之间，就不必这般了。况这是在你的府里。” “皇上怎么忽然来这里，也不提前让人来说一声？” “朕过来，是有件要紧事，跟小皇叔商议。” “皇上请说。” “是这样……”赵元璟扫了眼桌上的灵芝，“皇后这几天病了，小皇叔想必知道。” “知道。”赵纾眸光微闪。 “她病的有些严重，孟御医说可能是痨病。”赵元璟说，“朕知道小皇叔这里，有一株九黎圣女送的雪灵芝，想跟小皇叔讨来，给皇后治病用。” 赵纾轻轻挑眉：“皇后那里有一株。” “不够。” “是吗？”赵纾沉思片刻，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浅笑，“这么说，是皇后娘娘说的，她需要两朵雪灵芝治病？” “没错。”赵元璟说道，“小皇叔当初为了皇后，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身份和一切。如今这区区一朵雪灵芝，您倒不愿意吗？” ：。： 第一千八百二十二章 人心易变 赵纾皱了皱眉头，但声音还是很温和：“今时不同往日。” 赵元璟双手按在桌子上，身子前倾，注视他，说道：“小皇叔，难道说，您真的对皇后已经没有半点心思了？” “没有。” 赵纾声音淡淡的，“皇上做太子的时候，对那个陈侧妃，不也挺喜欢？现在皇上还记得她吗？” “谁说朕喜欢陈侧妃？朕不过是……反正原因小皇叔知道。这灵芝，小皇叔为什么不肯给朕？”赵元璟皱眉，“即便你现在对皇后没有感情，也不至于成仇人吧？难道连救她一命也不肯？” 赵纾冷漠说道：“这雪灵芝，并不能救她的命，何必浪费。” “浪费？” 赵元璟蓦地冷下脸，“朕实在有些不信，这话是从小皇叔的嘴里说出来。皇后病重，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朕也愿意试一试。你竟说浪费？” 赵纾摇头：“不行。” “小皇叔！”赵元璟心中已经升腾起怒气，“您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对皇后因爱生恨？宁肯看着她死，也不愿把雪灵芝给朕？” 赵纾淡道：“皇上觉得，我会是因爱生恨那种人吗？我说过，雪灵芝对她无用，就没必要浪费这么好的东西了。” “黛儿是皇后，再好的东西，在她身上也不是浪费！” 赵元璟已经按奈不住怒火，伸手就去拿盒子。 赵纾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已经抢先一步拿走了盒子。 赵元璟眸底闪过一丝寒意，缓缓说道：“小皇叔，你在逼朕跟你动手？” “元璟，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你认为你能胜过我？” “小皇叔，你如今……真是变了。”赵元璟说，“朕一直记得，当初小皇叔少年从军，一战成名，锦绣归来的场景。那时您是多少少年心中的向往。两年前，您为了黛儿，甘愿舍弃王位，舍弃自己的身份，哪怕被流放千里，也要助她登上后位。如今……您到底是怎么了？” 赵纾神色平淡：“人心易变。” “别人的心易变，可你是秦王，你怎么可以？”赵元璟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一直仰望着的小皇叔，心里一阵阵的发凉。 好像忽然之间，他就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的侠肝义胆，他的洒脱不羁，他的霸气无敌，都消失了。 他变成了一个如此冷漠而自私的人。 小皇叔对于赵元璟来说，不仅仅是小皇叔，更是儿时起的人生向导，是他一直追随的目标。 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倚靠。 也因此，即便他惦记自己的女人，赵元璟生气，恼怒，多番试探，却从未真正的想要伤害他。 他以为，自己和小皇叔之间，早已超过了叔侄感情，是知己一般的存在。 毕竟，他们连喜欢的女人的类型，都完全一样。 眼前的赵纾，让赵元璟觉得陌生。 他脸上的表情无疑充满了震惊，不解和伤心。 赵纾看见了，但没有什么波澜。 他神情冷淡，说道：“皇后手中有一株雪灵芝，你可以叫她试一试，如果对她的病有用，你再来。” 第一千八百二十三章 一往情深 赵元璟道：“来之前，皇后对朕说，万一小皇叔不肯给，让我想法子要来。朕说不可能，小皇叔一定会给。如今看来，还是皇后更了解小皇叔。” 赵纾平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赵元璟道：“小皇叔，你对皇后当真如此冷情？你可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她每天都在咳血，夜里也无法止住，每天能睡觉的时候，不过一两个时辰。” 赵纾握住盒子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 许久，他说：“就按我刚才说的话，让她先试试她的那朵灵芝，如果有用。这一朵，我会给她。” 他的声音似乎有几分沙哑。 赵元璟注视他片刻，转身大步离开。 他空着手回到凤仪宫，正看见青衣捧着痰盂跪在床边，云黛正趴着咳血的一幕。 她咳的满面涨红，嘴角是殷殷血迹。 赵元璟心中一痛，快步过去，轻轻抚着她后背，为她顺气。 云黛摇摇头，青衣便把痰盂递给宫婢端出去。 她拿来温水，让云黛漱口，洗手洗脸。 忙活完，云黛又觉有些喘不上气，但不想让赵元璟担心，只极力忍耐。 赵元璟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难受的不想说话。 “灵芝拿来了吗？”云黛问。 “没。”赵元璟低声说，“小皇叔他……他说让你先试试你的那朵灵芝，若是有用的话，他会拿来。” “他不肯给？”云黛有些着急，忙道，“皇上，你不知道，这件事跟赵元和有关，他可能跟秦王说了一些话。而我这个病，可能跟秦王有关。” 赵元璟听的有点糊涂：“你的病，怎么跟小皇叔有关？” “我听说，你们救回晏儿那天，秦王受伤了，所以牵连到我。” “是吗？可小皇叔看起来很好啊。”赵元璟不明白，“你这病越来越重，并不像是受到金铃的影响。”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但不管怎么说，赵元和说，只有秦王死了，我耳朵上的金铃才能取下来。”云黛说，“皇上，你说秦王会不会……” 赵元璟挑眉：“你的意思是说，小皇叔会为了你，自尽？不可能，小皇叔不是这种人。” “赵元和说，他将死之际，服下雪灵芝，也许有一线生机。所以我担心秦王会尝试，想让你把灵芝取回来。” 赵元璟觉得有几分荒谬：“小皇叔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逸王的话，朕半个字也不会信。他若信，也就不是秦王了。” “皇上，那您怎么解释我耳上这对金铃呢？” “这……”赵元璟沉默片刻，扶着她躺下，说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的病都是因小皇叔而起，他的方法也未必不能试一试。” 云黛急了：“你们都疯了？万一雪灵芝没有用，他自尽后活不过来呢？” 赵元璟的语气冷淡了几分：“小皇叔既然愿意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朕怎么能忍心阻拦他？” 他心底逸出丝丝缕缕的恼怒。 小皇叔啊小皇叔，您对顾云黛，还真是一往情深！ 第一千八百二十四章 你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赵元璟又回到秦王府。 他神色冷然，一脚踢开书房的门。 赵纾正在写字，抬头看他一眼，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小皇叔，你知道自己在欺君吗？”赵元璟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赵纾放下笔，站起身，说道：“臣不敢。” “不敢？”赵元璟笑了，“您和顾云黛之间，真是心有灵犀，心心相印啊。您受伤的事情，连朕都不知道。她一个深宫中的女人，倒是知道。您去逸王府见逸王，朕不知道，她也知道。朕真的很想知道，你们俩之间，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在瞒着朕？” 他看见桌角放着那只盒子，一把捞过来，打开盒子，把灵芝拿出来。 雪灵芝入手冰凉，像是捏着一块冰。 他扔了盒子，举起灵芝看了看，说道：“小皇叔不必否认。刚才皇后已经跟朕都说了。至于她为什么之前没说，看见朕空着手回去才说，个中原因，小皇叔应该比朕更清楚？” 赵纾道：“她只是不想让皇上误会。” “朕误会什么？”赵元璟打量着剔透的雪灵芝，手指微微用力。 咔的轻响。 灵芝碎裂开来。 赵纾眉尖微动，“皇上不是要拿灵芝回去救皇后？” 赵元璟唇角露出一抹冷笑，五指收拢，雪灵芝在他掌心碎成了无数块。 他松开手，无数纯白雪片纷纷落到地面上，转眼间融化，变成了水，然后蒸发掉，消失了踪迹。 “顾云黛对朕撒谎。”他抬头注视赵纾，“她说需要灵芝治病，求朕把灵芝带回去。朕来了，小皇叔也对朕说谎。事实呢？” 赵纾没说话。 赵元璟道：“事实是，顾云黛知道，你会为了她不要命，担心你自尽服用雪灵芝，所以急切的叫朕把雪灵芝要回去，以免你寻短见。而小皇叔你呢，你当然不会灵芝交给朕，因为你不忍心看着她吃苦，不舍得让她死。所以，你要为了她，试一试。朕说的，对吗？” 赵纾弯腰捡起空空的盒子，说道：“元璟，你不想取下她的铃铛？” “朕当然想！”赵元璟的声音猛地抬高，“但朕更不想被你们当作傻子一样的欺骗戏弄！顾云黛她把朕当什么？还有你，赵纾！你们把朕当什么？” 他跌坐到椅子里，露出自嘲的笑容：“朕曾问过她，如果她先遇到小皇叔，她会不会同你在一起。小皇叔想知道她是怎么回答的吗？” “不想。” “你听着！”赵元璟冷冷的说，“她说，这世上没有如果。听见了吗？她回答的多么敷衍，多么模棱两可？这几年来，在小皇叔与朕之间，她的选择从来都是小皇叔！” 赵纾皱眉：“元璟，你想多了。” “顾云黛她担心你，惦记你。你真当朕是个傻子，什么都感觉不到？”赵元璟怒道，“刚才朕回去，她咳血咳的嗓子都哑了，气都喘不上来，第一句话却是问朕有没有带回雪灵芝！你还敢说，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 第一千八百二十五章 去喜欢秦王！ 赵纾把盒子放回桌上，神色依旧平静：“元璟，也许她的确关心我。但那无关乎男女之情。她心中唯有你一人。” “不是男女之情？”赵元璟讥笑，“小皇叔可别告诉朕，你们是叔叔和侄媳妇之间的亲情。” 赵纾道：“我认为，你不如直接去问她。” “朕问什么？等着她亲口告诉朕，她心里一直都喜欢朕的皇叔？”赵元璟冷笑，“朕自问对她一心一意，宠她，爱她。但朕还不至于去自取其辱。” “元璟，你若是连问的勇气都没有，就别到我面前闹腾。”赵纾说道，“看看你患得患失的样子，还像一个帝王吗？我救皇后，只因为她是皇后，因为她是受到我的牵连。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弯弯绕绕。” 赵元璟道：“雪灵芝已经没了，小皇叔也就不必尝试了。皇后也不必心心念念的惦记着您了。多好，两全其美。” “元璟真的不担心皇后会死？” “她若是死了，朕陪她一起死！” “混账话！”赵纾喝道，“你以为自己是一个人？” 赵元璟勾唇，声音轻飘飘的：“不就是个皇位吗？这大周，不还有小皇叔吗？顾云黛若是死了，朕陪着她一道走黄泉路。这皇位，就让给小皇叔来坐吧。” 他说完，冷冷的收回视线，转身走出去，离开秦王府。 凤仪宫里，云黛刚刚睡着。 赵元璟挑起帘子进来，放轻脚步，坐到她身边。 他注视着她的睡颜，眼底没什么情绪。 青衣等宫婢要进来伺候，都被他撵了出去。 他就这么坐着，一直到傍晚，云黛醒来。 暮霭的光线透过碧纱窗，投注到屋里，一切都显得静谧而温柔。 “醒了？”赵元璟开口，“渴不渴，饿不饿？” 云黛摇头。 她哑声说：“扶我起来坐会儿。” 赵元璟拿来枕头，给她垫着。 云黛看了看外面，笑道：“我好像许久没睡这么沉了。皇上用过晚膳了吗？” 赵元璟说：“皇后放心，朕已经把秦王的灵芝毁了。” 云黛一愣。 “秦王没了雪灵芝，也就不会尝试逸王说的法子。皇后是否安心了？” “皇上……” “朕叫人送些粥汤来，你吃完了再喝药。”赵元璟打断她。 云黛皱眉：“皇上，你为什么要毁掉雪灵芝？那是解开金铃唯一的希望！” “皇后这里，不还有一株吗？”赵元璟说。 “一株也许不够。” “够不够的，有什么关系。”赵元璟淡道，“难道皇后就这么关心秦王？朕可以容忍秦王喜欢你，但绝对不能容忍你心里有他。皇后明白吗？这是朕最后的底线。” “我什么时候说我心里有秦王？”云黛一拍桌子，勃然怒道，“赵元璟，你又找事？还你的底线，我他妈也有底线！你再无理取闹，我就真的去喜欢秦王！” “你……” “我什么我？”云黛怒道，“当初是你强行留我在宫里，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如果不是你糊涂，跟顾云黛未婚生子，你以为我稀罕当你的皇后？这对破铃铛，都怪赵元和，你若是生气，不如杀了他！” ：。： 第一千八百二十六章 你要叫我怎么办？ 赵元璟被她气的冷笑连连：“牙尖嘴利的死女人！杀了逸王，你还怎么知道，原来你和秦王之间还有这么多牵绊？皇后怕是已经舍不得取下这对铃铛了吧？” “行，你等着。” 云黛掀开被子跳下床，三两步跑到桌边，从箱子里翻出一把小巧的银剪刀，一手捏住耳朵，一剪子就剪下去。 毫不犹豫。 毫不留情。 赵元璟瞳孔微缩，忙冲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怒道：“该死的，你疯了？” 血已经涌出来。 剪刀，手上，全都是血。 赵元璟眼前都是血色，脑中嗡嗡一片。 剪刀锋利无比。 她下手又毫不犹豫，耳朵已经被剪开一个口子。 云黛握住铃铛拼命往下扯，怒道：“我就不信我拿不下来！” “你给我住手！”赵元璟气急，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他是真担心她的耳朵被扯下来。 这一巴掌，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打完就愣住了。 云黛也愣住，呆呆看着他。 就由着血流下来。 赵元璟抱住她，心痛的眼泪都要掉下来：“黛儿，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要叫我怎么办？” 他的声音在抖。 云黛无力的靠在他肩膀上，哑声说：“原来，真的拿不下来……下次再试，只能把整只耳朵割下来了……” “不要说了！”赵元璟痛的哭出声来。 青衣和保兴听见动静进来，看见地上是剪子，他们两个身上都是血，也分不清是谁的，吓的魂飞魄散。 “还不把欧阳叫来！”赵元璟吼道。 保兴慌慌张张跑出去。 欧阳来了，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为了这耳坠子，皇后娘娘跟他谈过好几次，用刀子取下来的可行性。 好在外伤是他所擅长的，当即麻利的处理好伤口，妥善的敷药包扎好。 “伤口虽深，万幸没有影响到听力。”欧阳对赵元璟说，“以后别再让娘娘尝试了。” 赵元璟道：“多久能好？” “这伤口倒没什么，有半个月就好了。但娘娘本就病着，今儿又流这么多血，还是不好的。”欧阳神色凝重，“多服用些补血益气的药吧。” 赵元璟问：“皇后这病，用雪灵芝是否有用？” “灵芝？大概能缓解些，但并不是对症之药。”欧阳说，“这肺痨之症啊，说重也重，但只要小心调养着，也还是可以渐好的。其实娘娘这几日已经有些缓解了。娘娘近来睡眠是否好一些？” 青衣忙道：“是呢，的确比先前睡的安稳些了。” “这便是了。”欧阳笑道，“皇上别担忧，臣必定可以让娘娘好起来。”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欧阳出去后，赵元璟坐到床边，低声说：“黛儿，你感觉怎么样呢？” 云黛翻身过去，不理会他。 看着她包起来的耳朵，以及有些红肿的脸庞，赵元璟道：“你气性越发大了，若不是朕拦住，你真要把耳朵剪下来。” “剪就剪了，听不见最好，落个耳根清静！” ：。： 第一千八百二十七章 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又说气话。”赵元璟道。 “我说什么气话？”云黛冷笑，“与其被你整天怀疑，不如割了耳朵，一了百了。省的惹出这么多麻烦事。” 赵元璟从青衣手里接过冰块包起来的冰包，给她敷在脸颊上，低声说：“朕只问你一句，你可愿意如实回答？” “不愿。” “朕问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秦王？”赵元璟问。 “有！” “你——”赵元璟气的眼前发黑，“你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心？朕是认真的问你。” 云黛翻身坐起来，说道：“我也是在认真的回答你，我就是喜欢秦王，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你满意了？！” 赵元璟被她气的哭笑不得。 她矢口否认的时候，他总是怀疑，总是不相信。如今她一口咬定她喜欢，他却又觉得好笑。 赵元璟心里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天生的有点犯贱？ “问完了吗？问完了出去，我要睡觉！”云黛瞪他一眼，觉得头晕，又躺下了。 “你……不要跟朕置气了。” 云黛没理他。 赵元璟凑过去：“你刚才说的是气话吧？” 云黛闭着眼，淡道：“你看我像说气话吗？以前我是没这方面的想法。但是吧，你总是要把我跟他往一块扯，总是质疑我，暗示我。我就是有些喜欢他，也不可避免。再说以秦王的容貌人品，喜欢他很难吗？” 她说的是如此平静和理所当然。 赵元璟这一气是非同小可。 他霍然站起身，说道：“顾云黛，你这女人简直可恨。你说这样的话，就不怕伤朕的心！” “你怀疑我的时候，怎么不怕伤我的心？” “好，你向来是牙尖嘴利的，说什么都振振有词。你身子不好，朕不与你争吵，你自己好好养着吧！” 赵元璟拂袖离去。 “幼稚！”云黛冲着他的背影说。 这闹了一场，她发现自己的气竟顺了许多，也没前几日那么难受了。 咳嗽也似乎减少了一些。 难道真如欧阳所说，她这病已经在好转？ 云黛心里有些高兴，想着看看晏儿，却得知晏儿搬去承乾殿的偏殿住了。连莫春姑姑也过去照看他。 到了晚膳时间，青衣过来告诉她，说太皇太后担心她的病情，为了让她安心养身子，特意把两个公主接到慈安宫住几天。 云黛知道，这老祖宗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果然，很快她就接着照看公主，以及皇后病重的理由，顺理成章的接手了六宫二十四局的管理权。 齐筱好几次跑来诉苦，说太皇太后总是找她的麻烦。 不过云黛需要静养，都被保兴拦住了，没让她把这话说给云黛听，免得她置气。 如今她养病最要紧。 眼看着开始好转了，不能功亏一篑。 七月底的时候，云舞来宫里看她，顺便说了顾云湘的事情。 云黛自从知道顾云湘是为了救晏儿而死，也早已经把从前的恩怨都消除掉。 云舞说道：“当时秦王殿下命人把顾云湘送回顾家，把父亲给吓的，哭的不行。说到底，父亲还是最疼他这个三女儿。” ：。： 第一千八百二十八章 遗言 云黛道：“人是很难承认自己的错误的。” “自从顾云湘死后，父亲的精神就越发的差了。”云舞说，“总归顾云湘还是顾家的女儿，承安和承宁做主，把她葬在顾家祖坟了。黛儿，你不生气吧？” 云黛道：“这有什么生气的。人死了落叶归根，还有什么可说的。再者，顾家的祖宗祠堂之类的，也与我无关，我一点也不关心。” 云舞听了，心里未免有几分感伤。 她知道，妹妹已经认祖归宗，成了北齐的公主殿下，与顾家没什么干系了。 云黛感觉到她的情绪，便握住她的手，笑道：“姐，身份都是外在的东西，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却是实实在在，永远不会变的。不管我去哪里，或者当了什么，我永远都是你的妹妹。” 云舞感动的落下眼泪，“母亲在天有灵，看见咱们几个过得好，一定欢喜。” 她擦了半天眼泪，想起一件事，忙道：“对了，顾云湘还有遗言留下呢，是给你的。” “哦？她说什么？” “她临死前的话，是对秦王殿下说的。秦王殿下命人去顾家告诉我们。我想，秦王殿下大概是想让我来告诉你。” “这么多弯弯绕绕，姐你说吧。” “顾云湘说，晏儿是她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你欠她一条命。她希望你能照看安好。” “照看那孩子啊。”云黛想起总是坐在椅子里的那个白皙瘦弱的小女孩儿。 云舞道：“我知道你不待见顾云湘，我是这么想的，不如让我帮着照看安好。” “她待在顾家不是挺好的吗？” “你不知道，孙氏又怀孕了。” “是吗？”云黛有些意外，“顾承安和孙氏的感情倒不错。” 云舞笑道：“他们两个吵归吵，打归打，却也散不了。孙氏是个爱操心的，两个孩子都小。她再怀上，怕是照顾不过来。所以……” 云黛想了想，说道：“安好性子敏感，还是别随意把她带走。就让她留在孙氏身边吧，孙氏是真心拿她当女儿待。我会叫人送几个嬷嬷婢女过去，专门照看她，孙氏也就不至于太劳累。” 听了她这话，云舞彻底放下心来，笑道：“难得黛儿你心性豁达，不因为顾云湘，牵连到孩子。” “顾云湘不是说了吗，我欠她一条命。我一定会照看安好，绝不欠她任何东西。”云黛说，“安好有腿疾，我会让欧阳替她看病，找最好的师傅给她做轮椅和拐杖，尽量让她能自己走路。至于她长大后……若她想成亲，我也替她做主。若她不愿意，我养她一辈子。总之，顾云湘救晏儿的人情，我会全都在安好身上还给她。” 对于顾云湘能够在最后一刻，救了晏儿，云黛是真的震惊而又感激。 她不能想象，晏儿被大树活活压死的场面。 她一定会跟着死。 因此，她不是欠顾云湘一条命，而是两条。 云舞把该说的说了，担心搅扰她养病，就起身要走。 云黛拉住她：“孔燕华和莹姐儿怎么样了？” ：。： 第一千八百二十九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云舞笑道：“难为你病着，还惦记这件事。孔燕华另外置办了一个宅子，给他的寡嫂和侄子侄女住。” “他嫂子愿意？” “那女人无非是想要有个依靠罢了。”云舞说道，“莹姐儿说了，只要她安分，与孔燕华保持距离，还是做回嫂子和小叔子的关系，她愿意帮她们在京都立足，接济她们的生活。那女人说，只要孔燕华能养她们母子几个，她就愿意。” 云黛道：“这治标不治本。” “怎么说呢？” “你们还看不懂吗？那寡嫂要的不是接济和施舍，人家要的是男人。” “啊？”云舞呆了呆，“那，怎么办？” “这有什么难办的，姐，亏你做生意那么精明，到这些事就犯傻。”云黛摇头，“你们姐弟几个真是一样……她想要男人，你给她找个男人不就完了？找媒婆，为她说亲事。她正经嫁了人，也就不会再纠缠孔燕华了，莹姐儿才能高枕无忧。” 云舞眼睛一亮，欢喜道：“还是黛儿你想的周全。这实在是个好主意。我回去后就请媒婆商议。” 她欢欢喜喜的去了。 云黛说了半天话，有点累，就半躺着闭目养神。隐隐约约的，听见保兴和青衣在外间说话的声音，提到什么千秋节的事情。 云黛睁眼，唤道：“青衣来。” 青衣忙挑帘子进来，笑道：“主子可是渴了饿了？奴婢去叫蜜豆准备……” “我不饿也不渴。你过来。”云黛拍拍身边位置，“刚才你说的什么千秋节，是怎么回事？” “娘娘不知吗？千秋节，就是皇上的生辰呢。”青衣笑道，“八月初二不是咱皇上的生辰吗，头几年因为在孝期，加上这样那样的原因，皇上生辰也没怎么办。听说今年太皇太后准备大办呢，正跟二十四局的姑姑们商议这件事。” 云黛有些出神。 转眼间，又是赵元璟的生辰了啊。 他比自己大五岁，该二十四了。 仔细想想，与他认识已经五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不过，自从上次吵架，他已经好几天没来了，一直在前朝忙。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是该好好办一场。”云黛笑道。 “娘娘您病着，不必操心这些事。太皇太后爱操心，就让她办去，省的她没事就找娘娘的麻烦。”青衣笑道。 云黛道：“你以为她这么卖力，只是为了给皇上办生辰？” “不然还有什么呢？”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云黛摇头，“自从晏儿出事，她就一心惦记着给皇上纳妃，想让皇家再添加几个皇子。这次她必然会趁机给皇上选妃的。” 青衣道：“她愿意折腾便折腾去，这几年，皇上身边的妃子还少么。皇上从不正眼瞧，这次也是一样白费功夫。” “这次，难说。”云黛道。 “娘娘……” “皇上好些日子没来了吧？”云黛道，“他毕竟是皇帝，心里其实也担忧皇嗣的事情。这次他因为我与秦王的事情，动了真怒。很难说，他会做出什么决定来。” ：。： 第一千八百三十章 是时候了 青衣道：“娘娘，您别担忧这些小事。皇上对您是什么样的，都看在眼里。何况，您是皇后，又有太子。任谁也动摇不了您的地位。” 云黛笑着看她：“青衣，你从来都是不声不响的，如今也学会计较这些事了。” 青衣道：“奴婢得为主子打算。” “我有什么可打算的，只要能平平安安把几个孩子抚养长大，也就够了。”云黛声音说着就淡了下去，“至于晏儿做不做皇帝，有什么打紧。平安健康才最重要。” “娘娘说的是。” “你再去打听打听，这千秋节是怎么办的。”云黛说道，“不管如何，得准备份礼物才是。” “奴婢记着呢，娘娘别操心。安心养着才是。”青衣扶着她躺下，“您养一养神，待会奴婢端药来。” “又喝药啊。” “娘娘，您这药可不能不喝。”青衣语重心长，“眼看着这病好了大半了，正是要紧的事情，千万不能断了药。欧阳大人叮嘱好几回了。” “我知道，你别唠叨了。”云黛想起欧阳开的药就头疼。 皱眉咬牙喝下药，保兴又来：“主子，秦王府和逸王府都派人求见，跟娘娘要红楼梦的最后一卷呢。” “没有！”云黛没好气，“叫他们都滚。” 真是没完了。 赵元和求书也就罢了，秦王竟也跟着掺和。 听了赵元和的鬼话，那么珍贵的一朵雪灵芝，就被赵元璟给毁了。 她心疼的不行，还有心思弄书给他们看。 保兴说：“秦王府的也就罢了，奴才已经打发他走了。倒是那逸王府的人说，皇上下旨派逸王去甘南那边当差，临走他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求红楼梦的结局。哪怕死在外头，也值了。” 云黛睁眼看他：“皇上下旨让逸王去甘南？” “是，前两天圣旨就下了。”保兴轻声说，“说是甘南那边闹了流匪，让逸王去剿匪。” “让逸王那么一个瞎子去剿匪？”云黛觉得好笑，“皇上终于按奈不住要收拾他了。只是这理由未免过于拙劣。” 谁都知道逸王是个废物闲散王爷，天生的盲眼，叫他去领兵剿匪，不等于就叫他去送死吗、 保兴道：“这几年皇上顾忌着宗室那边，一直晾着逸王。如今，皇上收拢了北齐，朝政稳定。也是时候了。” “是啊，该问的话，也都问完了。” 云黛想到逸王那张温柔漂亮的脸，未免觉得有些可惜。但一想到因为他，让她和秦王吃了多少苦头，又没了同情心。 “算了，好人做到底，把最后一卷拿给他吧。”云黛说，“往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再也别见面的好。” 保兴应下，躬身出去。 云黛看着他出去，心里想着，秦王对逸王是真的好，一直在保他。不知这一次，他会有什么反应？ 说起来，自从雪灵芝被毁后，秦王也就没有再进宫了。 云黛很想问问他，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受的伤。同时也想问问，姬文渊到底在做什么。 第一千八百三十一章 君家来了 她待在宫里，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偏赵元璟一直冷着她，什么都不肯跟她说。 关于龙脉，晏儿，以及秦王的伤，她还有很多疑惑需要解答。 但她绝对不会主动去问赵元璟。 赵元璟跟她冷战，那就战吧。 她每天吃了睡，醒了跟蜜豆研究吃食，倒也过的轻松自在。所谓的痨病，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太皇太后倒是把两个小公主送回来了，但丝毫没有把六宫之权还给她的意思。 云黛当然不会客气，直接就问。 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她病还没好，等忙完了皇帝千秋节这件大事再说。 云黛自己身子最重要，还没好利索呢，也不想去劳心劳力做这些事。 转眼到了八月份，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 烈阳炙烤大地，云黛从早到晚躲在搁着冰盆的屋里不出来，人都生生的捂白了几个度。 她也没闲着，跟红豆和齐筱讨教蜀绣的绣法后，一直在亲自给赵元璟准备生辰礼物。 八月初一的午后，云黛正坐在冰盆旁绣花，保兴满头大汗跑进来，说道：“娘娘，宫里来人了。” “宫里哪天不来人？”云黛笑道。 “不是普通人。”保兴擦擦汗，喘了口气说道，“连太皇太后都亲自去接了。” “哦？什么人？” 太皇太后的架子有多大，她很清楚。能让她亲自去接的……难道是她娘家那边来的人？ 自从姜苒之后，她跟娘家那边关系也就不大好了，应该不是。 云黛随即否认了这个念头。 保兴说道：“是君山剑阁的客人。少阁主君轻白，和他的妹妹君月夕。” “名字倒都挺好。”云黛笑道，“君山剑阁是什么来头，民间帮派？值得太皇太后动干戈？” “娘娘不知道呢，咱们的大长公主，当初嫁的就是君家的人。” “大长公主？”云黛想了想，记起来，赵元璟有个庶出的姑姑，也就是秦王的姐姐。早早的嫁去了外地，这么多年从未回来过。 “大长公主也回来了吗？” “没有。”保兴说道，“只有君家家主的这对儿女来了。” “是大长公主的儿女？” “不是，应该算是侄儿侄女。”保兴说，“大长公主嫁的是君家的二老爷，不是家主。” “哦，这样。”云黛点头。 既然能让一个公主下嫁，那君家必然不是普通的门户。 青衣听了说道：“明儿是皇上的千秋节，他们也算是亲戚了，过来参加宴席很正常。也值得你大惊小怪？来的皇亲国戚多了。” 保兴道：“若是寻常的皇亲国戚，我也不会在意。但他们不寻常。” “哪里不寻常？” “君家家主的一对儿女，皆是人中龙凤。尤其那个女儿君月夕，貌如天仙，一直有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保兴放轻了声音说，“那君月夕不仅美貌，而且才十六岁，还未许人家呢。” 云黛挑眉，说道：“原来太皇太后忙了这么久，就为了迎这位绝世美人？那不必说，是给皇上做妃子来的。怪不得要亲自去迎接。” 第一千八百三十二章 一颗石子 人皆有爱美之心，美成红豆和采采那样的，便是身为女人的云黛，也是喜欢的。 云黛一直以为，红豆是她在这里见过最貌美的女人。 没想到还有个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 这让云黛也生出几分好奇，想看一看，这位美人到底美到了什么地步。 “人已经进宫了吗？”她放下针线，问。 保兴回答：“是，被太皇太后接去慈安宫了。听说皇上也过去了。” 云黛笑道：“这么急不可耐？” 保兴不敢说话。 青衣问：“娘娘，咱们去吗？” “人家又没叫我们去，自己上赶着过去找没脸？等着吧，有你们看的时候。”云黛又重新拿起针，“记得让齐筱来一趟，这个地方，我怎么绣也绣不好。” 青衣忙放下茶盏，与她一道研究布料上的绣花。 之前都说她得的是肺痨，害怕传染。如今她的病逐渐好起来，所谓肺痨的言语也就慢慢不见了。 但云黛还是不怎么爱出门。 她现在每天守着两个女儿，睡到自然醒，吃爱吃的东西，学苏绣学蜀绣。日子不知多么安静。 唯有晏儿…… 他被皇帝接去承乾宫住，一两天难得见一面。 他是太子，皇帝是把他当作未来的皇帝培养的，对他的期许与两个公主不同，不会由着他跟母后妹妹们吃喝玩乐。 除了这点，云黛的日子过的还不错。 但这平静的日子，也维持不了几天了。 她不是普通家的农妇，不能把头缩起来过日子，什么都不管，假装一切都很好。 事实上，自从晏儿出事后，因为皇嗣的事情，朝廷内外对皇室施加的压力很大。 只是，这些皇didu挡在了前朝，没有让身在后宫的她们感受到罢了。 不仅仅因为皇嗣稀少，皇帝专宠皇后一人，这同样不能被宗室和大臣们允许。 历来后宫是前朝必争之地，前朝不好做的事，想说的话，都可以通过自家在后宫的女儿传达给皇帝。 在宫里有得宠的嫔妃，一定程度上，也决定了家族的权势。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的国公府，后来的靳家，都想方设法的朝太子身边塞人。 皇帝登基都三年了，却只宠幸皇后一人，皇子也就一个，还是皇帝当太子的时候有的。等于说，皇帝登基后，连一个儿子都没生出来过。 这委实无法让他们接受。 平静的湖面，底下已经暗潮汹涌。 太皇太后为皇帝做这场千秋宴，便是打破这层平静的一颗石子。 云黛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一旦皇帝收了美人君月夕，开了这个口子，宗室贵族们，便会争相把他们家的女孩儿送进宫。 到那时，宫里可就热闹了。 晚膳时间，慈安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太皇太后留君家兄妹住在宫里了，请皇后娘娘带着两个小公主，一起过去用晚膳。 这君家兄妹什么来头，什么品行，云黛完全不知，也不想把公主们带过去。 她换了身裙子，只拿了把团扇，带着保兴去慈安宫。 第一千八百三十三章 君家兄妹 太皇太后见她只自己来了，不免不悦，道：“浅浅和幼幼呢？” 云黛笑道：“公主们还小，听说宫里来了生人，怕羞的很。” 太皇太后听了，也就罢了。 原本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公主们才三岁，见不见的，也无所谓。 慈安宫里极清凉，云黛一进去，目光便扫到屋里多的两位少年男女。 这一扫之下，果然被惊艳住。 太皇太后注意到她的神情，颇有几分得意，说道：“皇后，你那凤仪宫向来喜欢清静，也没叫她们去打搅你。他们是君家兄妹，按辈分，都是亲戚。来，你们来见过皇后。” 君家兄妹已经站起身，过来行礼。 君轻白看着二十左右的年纪，一袭蓝衫，五官精致，英气逼人。 在云黛看来，这位君公子的容貌，尚且超过了赵元璟。 至于他的妹妹君月夕，肌肤如雪，美玉生晕，明艳绝伦，如梦似幻，眉间微蹙，眼波带着雾气。 不似凡尘之人。 她的美与红豆不同。 红豆是清冷孤傲的，而这位君姑娘，是梦幻的，不真切的。 这对兄妹，都是花儿一般的锦绣人物。 他们往这儿一站，便会令人想要感慨造物主的神奇。而这对兄妹，单看容貌的话，必定是上天的宠儿。 “轻白见过皇后娘娘。”君轻白开口，声音清冷，但唇角带着微笑。 君月夕则微微屈膝，行了个宫里的礼，声音温软。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愿娘娘吉祥如意。” “君姑娘免礼吧。”云黛笑道，“听说君姑娘有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君月夕浅浅的笑：“妾身比不上皇后娘娘的风采。” 太皇太后笑道：“你们就别谦让了，都坐吧。月夕，你坐到哀家身边来。” 她拉着君月夕坐在自己身边，言语亲热，显得宠爱无比。 一时太监过来，说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老祖宗用膳。 太皇太后问：“皇帝和太子呢？还有秦王，竟一个也没来。” 这话说完，就传来赵元璟的声音。 “皇祖母勿怪，朕前朝事忙。”他大步走进来。 身后跟着晏儿。 晏儿看见母后，顿时眼睛发亮。 但他还是先规规矩矩的给太皇太后行了礼，才扎到母后身边。 “儿臣给母后请安。”他软糯的说。 云黛跟孩子们向来不管那么多规矩，直接把他抱住，在他腮边亲了口，笑道：“瞧你这一头的汗。” 她抽出帕子，给晏儿擦额头的汗。 晏儿小脸微红，但他从小到大被母后这般亲惯了，倒也没觉得什么。 太皇太后不大喜欢，但当着君家兄妹的面，也没说什么，只是朝赵元璟看，意思叫他管管。 赵元璟龙袍下摆一撩，端坐在椅子里喝茶，并没有理会皇祖母。 他也没朝云黛看。 好些日子没见，虽说还在冷战，但云黛却做不到他这么冷漠，朝他看了几眼。 君家兄妹给他行礼，他垂眸看着手中茶杯，淡道：“免礼。” 第一千八百三十四章 拌嘴 太皇太后叫人去催秦王，秦王那边回话，说有事耽搁进步了宫，不来了。 太皇太后当即很生气，道：“秦王越发不像话，非要哀家亲自去请他？” “便是皇祖母去请，以小皇叔的性子，也不一定能来。”赵元璟淡道，“皇祖母何必勉强他。” “轻白和月夕来了，都是亲戚，哀家叫他过来吃饭，他为何不肯来？” 赵元璟道：“君家这兄妹俩，跟咱们也不是什么实在亲戚。小皇叔不在意，也正常。” “怎么不是实在亲戚？你姑姑嫁给君家二老爷，这事你不知道？” “朕都忘了那位二姑姑的模样了。”赵元璟淡道。 言下之意，他连那位大长公主都不在意，还在意大长公主的驸马的大哥的儿女吗。 “你……”太皇太后生气，却又没法反驳他。 说起来，这君家兄妹跟赵氏皇族，确实没什么血缘关系。 但君家地位超然，族中个个都是武功高手，更是出了好几位国师级别的人物。朝廷向来敬重君家。 如今君家肯把貌如天仙的女儿送进宫，完全是看在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的份上。 他倒不领情。 赵元璟喝完了茶，直接站起身，说道：“晚膳朕就不在这里用了。前朝还有几件要紧事商议。” 太皇太后忙道：“你有什么要紧事，也不在这一时。难道回去后，你就不用晚膳了？” “用膳也讲究跟谁在一起吃，在这里，朕怕是没什么好胃口。” 他这话，分明是指的云黛。 云黛微笑道：“人都说秀色可餐，面对着月夕姑娘这样的美人，皇上不得多吃三碗吗？” 赵元璟抬眸看向她。 这是他进屋后，头一次正眼看她。 “皇后气色不错，看来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他说。 “托皇上的福，能吃能睡，还不咳嗽。好的不能再好。” “好极了。” 赵元璟又坐下了，“朕倒是真的有兴趣，看看皇后这一顿，能吃几碗饭。皇祖母，还不摆膳吗？皇后已经饿不行了。” 君轻白和君月夕面面相觑。 都说大周国的帝后感情极好，皇帝多年来专宠皇后一人。 这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 太皇太后见他们拌嘴，心里反倒挺高兴。 何止高兴，她恨不得皇帝和皇后吵起来，彻底冷了情分呢。 于是开始用晚膳。 至于秦王，他不肯来，太皇太后也拿他没辙。 云黛本来还挺期待见到秦王，问他一些事情。 他不来，也没办法。 桌子上，太皇太后坐在最上首，左边是皇帝，右边是云黛。然后是晏儿。 君家兄妹坐在下首。 他们兄妹初到宫里，面对着大周最尊贵的几个人，还是有点紧张和拘谨的。 但他们毕竟也不是寻常的出身。 尤其君轻白，身为君家的少阁主，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言语动作上优雅从容，颇让人有好感。 太皇太后就一直跟他说话，问他家里的情况，最后又问他的年纪，有无娶妻之类的。 第一千八百三十五章 气饱了 君轻白一点也不嫌烦，从从容容的一句一句回答。 “二十周岁呢？”太皇太后笑道，“比元璟小四岁，还没娶妻？元璟可是已经有三个孩子了。” 君轻白笑道：“轻白如何能与陛下相提并论。” “你这样俊俏的小子，哀家还是头一回见。竟比皇帝和秦王还俊。”太皇太后笑着问君月夕，“月夕，你瞧着，你哥哥和元璟，谁更俊些？” 君月夕抬起美眸，瞄了眼皇帝，迅速垂下头，笑道：“月夕觉得，还是陛下的容貌更加好一些。” “那是你客气的呢。”太皇太后笑起来，“哀家瞧着，还是你哥哥长得更俊俏。皇后你说是吧？” 云黛一直在跟晏儿小声说话，给他夹菜吃，根本没在意他们说的话，忽然听见太皇太后问自己，就敷衍的嗯了声。 没想到这却捅了马蜂窝。 她刚说完，就感觉到一道眼神投注在自己身上。 不用抬头，她也知道那是赵元璟。 桌上一共就这么几个人，除了他，还有谁敢这么毫无顾忌的盯着她看。 云黛也就抬头与他对视，结果就发现他眼神很不善。 云黛未免觉得纳闷。 刚才她说了什么？ 这饭桌上呢，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看，什么意思？ 云黛不想在这里跟他打起来，就收回了视线，专心陪晏儿吃饭。 太皇太后微笑道：“月夕，你听见了吗，连皇后都赞同哀家说的话。” 君家兄妹也察觉到桌上的气氛不太对劲，不太敢附和太皇太后的话。 一顿饭下来，云黛虽然吃的不多，但心情很好。 自从病了后，她好些日子没陪晏儿吃饭。当娘的看着孩子乖乖大口吃饭的模样，心里的满足无以言表。 赵元璟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只喝了半碗汤，就撂下了。 太皇太后问：“元璟，你用的太少了。吃饱了吗，别饿着肚子。” “不吃也气饱了。” 赵元璟冷冷说道。 太皇太后笑道：“多大的人了，明儿就满二十四了，还说孩子气的话。正好有件事哀家跟你商议。哀家实在喜欢轻白和月夕这俩孩子，想留他们在宫里住下来。” 君轻白忙道：“老祖宗，轻白是外男，不好留在后宫住。” “这有什么的，自家亲戚。”太皇太后笑道，“要你一个人出去住，哀家可不放心。你这么花团儿似的俊俏孩子，哀家喜欢的紧，听说你会说书？明儿说给哀家听听。” 君轻白不敢违逆，只得应下。 太皇太后又对皇帝说：“轻白这孩子住不了几天。不过月夕呢，哀家是要把她留下来的。就让她住在猗兰轩，可好？” 赵元璟淡道：“这种事，皇祖母跟皇后商议即可。” “皇后病着呢，这些事暂时还不用她操心。” “是吗？”赵元璟朝云黛看。 云黛看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月夕姑娘能不能留下来，我能做得了主吗？” 赵元璟眼眸微眯，慢慢说道：“既然皇后不能做主，那就由皇祖母决定。” 第一千八百三十六章 送宵夜 太皇太后一听这话，心中简直乐开了花。 她算是发现了，只要这皇帝皇后不和，她就能渔翁得利。 “既然皇帝不反对，那就这么决定了。”太皇太后笑道，“月夕啊，你搬进猗兰轩吧。哀家早就让人收拾过了，干干净净的。那里离皇帝的承乾殿也近，以后你过去也方便。” 月夕笑道：“多谢老祖宗费心。”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孩子还这般客套。”太皇太后越看她，越是喜欢。 容貌漂亮的不像话，直接就把皇后比下去了。皇帝还能不喜欢？ 这君月夕进为妃，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 太皇太后最担心的便是皇帝不乐意，如今一看，皇帝竟不反对，她如何能不满意。 恨不得晚上就叫君月夕侍寝才好。 但人家毕竟才来，她这话也不好说。 太皇太后就笑道：“哀家瞧着皇帝用的少，他晚上要熬夜批折子，必定要用宵夜的。月夕，你到时送些过去。” 月夕笑道：“好，妾身记住了。” 赵元璟朝云黛看，云黛只低头跟晏儿说话，根本没理会这边。 他哼了声，直接拂袖离去。 倒是没把晏儿带上。 晏儿抬头看了眼父皇的背影，想着可以留在母后身边待着，心中挺高兴。 于是云黛就顺手把晏儿带回凤仪宫了。 两个小丫头也好几天没见着哥哥了，看见他回来，全都扑上去，差点把哥哥给撞翻在地。 “皇兄你也不回来看看幼儿。”幼儿撅着小嘴说，“幼儿去找你，你总是在读书。” 浅儿也拉着哥哥的手不放，软糯的说：“皇兄，你给我做个纸鸢可好？” 晏儿被两个粉团儿似的妹妹围着，虽然自己也才五岁，却充分展现了哥哥对妹妹的无底线的宠爱。 基本上她们要什么，他有的就会给。 妹妹们的要求，他也都是有求必应。当即就一手牵着一个妹妹，去书房找纸做纸鸢去了。 云黛叮嘱太监嬷嬷们好生跟着，又吩咐别放太多冰盆在屋里，小孩子不必太贪凉，发发汗是好事。 有了孩子后，总是要操心许多。云黛亲自安排着孩子们的琐碎小事，心里却觉甜蜜。 她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玩了一会，天晚了，就叫人伺候他们洗漱睡觉。 等孩子们都睡下了，云黛回到自己屋里，保兴过来，轻声说：“娘娘，月夕姑娘送宵夜去承乾殿了。” “哦？”云黛脚步微顿，“看来赵元璟也不能免俗啊，毕竟君月夕那样的美貌，我若是男人，也难把持。” 她就这么直呼皇帝名讳，保兴没敢接话。 青衣怕她心里难受，忙道：“娘娘，从前那些去讨好皇上的女人多了去了，皇上哪个用正眼瞧了？靳婕妤都那样了，皇上也没让她侍寝呢。” 提到靳姗，靳姗还就来了。 她向来是清丽脱俗和从容不迫的。但此时她看起来却有些惊惶无措。 看见云黛，她连礼也来不及行，直接说道：“皇后娘娘，您见到君月夕了吗？” “见到了。” “她真有那么美？” “肯定比你想象的还要美。” “……”靳姗一下子心就凉透了。 第一千八百三十七章 挑拨 靳姗一直以为，自己的容貌与皇后娘娘不相上下，皇帝既然不喜欢她，肯定不是看中容貌的人。 她以为自己还有希望通过别的方面，引起皇上的注意。 谁知，来了个什么天下第一美人，皇上就立即被勾去了。 说到底，皇上还不是看重容貌？ 她气的要哭，一甩袖子就坐下开始擦眼泪。 “这么晚了，你跑本宫这里哭什么？”云黛坐到绣架前坐下，淡声道。 靳姗道：“娘娘您怎么还能这般淡定的绣花？那个什么君月夕来了，以后这宫里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吗？” 云黛说：“她来不来，受不受宠，跟你好像关系也不大。皇上本来就懒得看你一眼。” 靳姗：“……娘娘，现在是咱们内讧的时候吗？现在应该是咱们联手一致对外啊。不管怎么说，她一个外来的，还没册封呢，正经的名分都没有，就想着侍寝？她也想的太美了！” 云黛道：“哦，这么说来，你肯定有招儿了？” 不然也不能眼巴巴的这么晚了跑来。 靳姗说道：“娘娘，如今宫里只咱们两个人，齐筱就不必提她了。妾身肯定是站在您这边的。” 云黛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你这算是来投靠本宫？” 靳姗有点脸红，说道：“娘娘，妾身的底细您也都清楚。就算妾身侍寝了，有了子嗣，也还是都听您的，飞不出您的手心。可那君月夕，就不同了。她刚进宫就这般不懂规矩，可见完全没把娘娘放在眼里。若叫她得宠了，飞上枝头了，以后还能掌控得了吗？” 云黛打量她一眼，笑道：“本宫一直以为靳婕妤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没想到也挺精于算计的嘛。你在本宫这里挑拨可没用。你说的天花乱坠，改变不了人家的绝世美貌。皇上就是要宠她，咱们还能把她杀了不成？要怪，只能怪你没生了人家那副好容貌。” 靳姗咬牙：“我就不信，她能美到什么地步。不就是送宵夜吗？她能送，我就不能？” 她站起身就走了。 云黛问她：“你不打算跟人家错开送啊？” “错开了，还有什么意思？” 靳姗的背影显得一往无前的勇敢。 保兴摇头：“这位主儿可是越发的耐不住性子了。君姑娘才来宫里，她这是要过去跟人家打仗吗，太皇太后可不会乐意看见这一幕。” 云黛笑道：“我倒是挺乐意看的。” 保兴笑道：“既然娘娘有兴致，奴才陪娘娘过去瞧瞧？” “看什么热闹，睡觉不香吗？”云黛放下针线，揉了揉脖子，“让青衣打点水来，我想洗澡。” 八月的天，一动便是一身的汗。 保兴问：“娘娘，万一那位君姑娘真的留在承乾殿过夜……您真不打算做点什么？” 云黛正要说话，听见小宫婢在外头说：“皇后娘娘，君公子在前院求见呢。” 保兴皱眉：“这君轻白懂不懂规矩？太皇太后留他在宫里住下，他把这里当他家呢？竟敢半夜来娘娘这里打扰。” “也许他有什么要紧事，让他进来。” “娘娘，这不好。”保兴想阻止。 云黛道：“皇上若是能留君月夕在承乾宫，本宫竟连见君轻白也不行？去请他过来。” 第一千八百三十八章 轻白的秘密 保兴也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既然娘娘坚持，他也就无条件服从，去前院把君轻白给请了过来。 君轻白没想到会被直接请到皇后娘娘的卧房。 青衣挑起珠帘让他进来。 他看见皇后娘娘松松挽着乌发，只穿着一件极其薄软的淡绿色小布衫，露出修长的脖子，精致的锁骨以及纤细白皙的手腕。 小衫儿把她的腰身衬托的不堪一握，背影如十四五岁的娇俏少女。 她正坐在镜子前，朝脸上抹那些脂啊膏的。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清清凉凉的花香味。 如入仙境。 君轻白就觉得，这才是女人该住的屋子。 “轻白见过皇后娘娘。”他站在门口，轻声说。 云黛回头，笑道：“进来坐。” 君轻白犹豫了下，抬脚走进去，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云黛让青衣去倒茶，屋里便只剩下她们二人。 云黛向来不喜屋里伺候的人多，一般而言只有青衣和保兴进出。 贴身伺候的只有青衣，保兴一般负责外头的事情。 屋里静悄悄的。 面对着云鬓微松，只穿着单薄里衣，容貌美丽的皇后娘娘，君轻白有几分不自在。 “君公子是在宫里住的不习惯？”云黛开口问。 君轻白忙道：“不，不是。宫里自然比我们君山要强许多。只是……我这人向来独处惯了，不喜欢被一群人围着伺候。太皇太后安排了十几个太监宫女在我那里，我也不好撵他们走……” 云黛朝她深深看了眼，微笑道：“君姑娘是怕身份暴露吗？” “什……么？” 君轻白猛地站起身，一脸愕然震惊的瞪着她。 云黛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笑道：“这么热的天，君姑娘还穿这样的厚衣衫裹着身子，遮着脖子，不难受？” 她的脖子纤细光滑，且，没有喉结。 君轻白浑身僵硬，身子微颤，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云黛很快收回手，笑道：“君姑娘不必紧张，我不会说出去的。” 君轻白浑身冷汗涔涔，半晌，说了一句：“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认出来了。”云黛轻松的笑道，“这很难吗？难道就没有别人看穿过姑娘这女扮男装的真实身份？” “除了娘娘，从未有过。”君轻白呆了片刻，苦笑道，“难怪这么晚了，娘娘还愿意让我进您的卧房。可您是怎么认出来的，这怎么可能？” “女人跟男人还是不一样的。” “可我从没当过女人。”君轻白百思不得其解，“我长这么大，真的从未有人发现过我的真实身份。” “连你妹妹也不知道？” “不知道。”君轻白摇头，“除了我父亲母亲，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母亲过世后，这世上只有父亲和我两个人才知道这个秘密。” 她守了二十年的秘密，被云黛一口道破，叫她如何不惊，不慌。 云黛却显得很平静，她坐回去，笑道：“你别怕，我不会说出去。不过，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为什么要冒充男人？” 第一千八百三十九章 求助 “迫于无奈罢了。”君轻白露出一丝苦笑，“我母亲怀孕的时候，正是君家内忧外患，处于绝境的时候。若母亲不能诞下男孩……总之一言难尽，这些年，我也已经习惯了。” “你是个女孩子，总不能做一辈子男人。” “我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君轻白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虽然只是认识短短时间，她已经发现，这位年轻貌美的皇后娘娘，性子清淡，并不是爱搬弄是非的人。 云黛不知她心里的想法，即便知道了，也不在意。 她笑道：“你就不怕哪天暴露了吗？既然我能看得出来，迟早也会有别人发现。” “我平时会尽量少与生人接触，身边也没有任何侍奉的下人。”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装一辈子男人，你君家岂非没有下一代继承剑阁的人了？” “我……”君轻白叹道，“其实这件事，也一直我与父亲最大的忧虑。好在我还年轻，并不是特别紧迫。” “依我看，你还是公开自己的身份得了。瞒一辈子也许做得到，但对你不太公平。太辛苦了。” 君轻白听着这话，心里竟有几分发酸。 她从出身就被当做男孩养大，如今已经整整二十年。 从未有人怜惜她，对她说一句辛苦。 君轻白几乎是在瞬间，就把眼前这位温柔貌美的皇后娘娘，当做了知己。 她放下了防备，言语也如少女般轻柔：“多谢娘娘的关心，但父亲身子不好，我现在是家中的支撑。如果我为女子的身份暴露，家族里的那些豺狼，便会把我这一支给吃了。按照君家的规矩，女子是不能继承家主的。” 顿了顿，她站起身，给云黛跪下，说道：“还求娘娘慈悲，千万替轻白保守这个秘密，轻白感激不尽，愿为娘娘赴汤蹈火。” 云黛伸手拉她起来，笑道：“你放心，拆穿你的身份，对我又什么好处？其实在宫里，若没有我的帮助，你要隐瞒身份还是有些困难的。太皇太后派来的那些婢女，都能把你扒光了扔进浴桶里。” 君轻白抿嘴失笑：“还是娘娘懂我。刚才我想睡觉呢，可是我素来有些洁癖，睡前必定要沐浴。太皇太后派来的那些宫女姐姐一直跟着我，简直躲无可躲。我实在没办法，才来向娘娘求救。” 云黛叫来保兴，吩咐道：“保兴，你去君公子住的地方，传本宫懿旨，让她们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谁也不许去打扰君公子的清静。” 保兴应了声，转身出去。 君轻白很感激，不知说什么感谢的话才好。 “我长这么大，因着身份的原因，一直没怎么离开君山。此次送妹妹来京，心中委实忐忑。没想到能遇到皇后娘娘这样的妙人儿，实在是轻白的幸运。” 云黛笑道：“你这次送月夕姑娘来给皇上做妃子？” 君轻白点头：“这件事是太皇太后给父亲的命令，二伯母，也就是大长公主殿下，也几次去说服父亲。原本父亲很犹豫，但他说……” 第一千八百四十章 知己 君轻白有些抱歉的看了眼云黛，接着说道：“父亲说，如果妹妹能够在宫里站稳脚跟，家里在族中的地位稳固，我的日子也会好过些。说不定，哪天我的身份暴露，有妹妹在宫里，也就不必担心什么了。” “你妹妹貌若天仙，竟也肯？” “父亲说，女孩儿再美，终究是要嫁人的。而皇上是这世间最强大高贵的男人，给皇上做妃子，她不委屈。”君轻白道。 “说的也有道理。”云黛道，“而且看样子，皇上也并不排斥你的妹妹。” 君轻白听了这话，未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直听说，皇上和娘娘感情甚好，皇上向来专宠娘娘一人。本以为娘娘是高傲跋扈之人，没想到……” “没想到我又温柔又可爱？” “是啊。”君轻白笑了起来，心里实在是很喜欢这位皇后娘娘。 两个人说起话来，竟颇为投机，一聊就到了深夜。 云黛自从到了这里来，从未与人这般畅谈过，这君轻白虽然是女扮男装，但为人清雅，诗词书画无一不精，天文地理也有涉猎。 最重要的是她性情直白毫不做作，云黛觉得与她相处的很愉快。 两个人喝着茶，吃着点心，越聊越是投机。 颇有要当场结为姐妹的意思。 然后，消息就分别传到了太皇太后和皇帝那里。 一个皇后，深更半夜的留男人在自己屋里？ 太皇太后虽然恼怒，但忍着没有发作。 一来太晚了，她也挺困。再者，她现在要等皇帝知道，这才是最要紧的。皇后一旦失去了皇上的欢心，不再被专宠，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老祖宗，要不要现在就把消息告诉皇上？”太监问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摇头：“不行。月夕去承乾殿了，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去打搅。明儿一早，你早点把消息散出去。就让皇后先安稳过一晚上，明天可有好戏看。”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今晚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事实上，在君月夕踏进凤仪宫的那一刻，赵元璟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虽说他跟云黛没好气，但云黛毕竟还病着，他有大半的心思都在留意那边。君月夕一个外男，这么久被请进凤仪宫，他不知道才有鬼了。 刘德全跟他说的时候，君月夕也在。 她端着一碗凉了的燕窝粥，已经站了好一阵子。 当她听说哥哥竟跑去皇后寝宫，也颇为惊讶。 “皇上，我哥哥向来不是轻浮之人，他去凤仪宫必定有理由。”君月夕担心哥哥被怪罪，忙试图解释。 “理由？”赵元璟冷瞥她一眼，“你来说说，你哥哥有什么理由，要在半夜去皇后的寝宫？” “这……”君月夕语塞，心里有些着急，便直接跪下，“哥哥若是有什么错处，月夕愿代哥哥受过。哥哥从未来过宫里，也没有习过宫中礼仪，难免不懂规矩。求皇上息怒。” “再不懂规矩，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也不懂？” 第一千八百四十一章 恶向胆边生 “皇上……”君月夕绝美的脸庞露出几分哀求，“哥哥他绝不是故意冒犯皇后娘娘，求皇上不要怪罪他。我这就去凤仪宫，让哥哥立即离开。” 这时刘德全又跑进来，说道：“皇上，靳婕妤求见。” 赵元璟皱眉：“她来做什么？” “奴才问了，靳婕妤说，她听说皇上近来胃口不佳，特意亲手做了点心，请皇上品尝。”刘德全看了眼貌美如仙的君月夕，小心翼翼道，“爷，要么奴才去让靳婕妤回去？” “不。” 赵元璟忽然说，“让她进来。” 靳姗听刘德全说完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竟同意她进去了？ 靳姗强忍欣喜，理了理发髻和裙子，端着托盘，娉婷着走进去。 她盈盈跪下行礼，得到皇帝一声免礼后，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皇帝身边的白裙女子。 那一瞬间的惊艳，让靳姗有点回不过神。 世上果真有如此貌美之人？ 此时此刻，亲眼所见过后，她才终于明白，皇后娘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能够接受她留在承乾殿。 有这般绝世之姿容，若她是男人，也要被迷的神魂颠倒。 靳姗心中从未犹如此刻一般，生出无限强烈的自卑之感。 她呆呆的盯着君月夕，忘记站起身。 君月夕自小到大早已经习惯了被人用这种惊艳和震惊的眼神盯着看，她丝毫也不以意，反而友善的朝靳姗笑了笑。 靳姗被她的灿如春花般的笑容惊醒，立即移开视线，心里却一阵阵的泛酸难过。 果然，皇后娘娘说的没错，她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人家这天生的绝世美貌。 人家命好。 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啊，太大了。 她就算用尽所有力气，也比不上。 靳姗难受的什么心思都没了，神色也就不大好看。 看她呆呆的跪着不起来，赵元璟说：“靳婕妤，你这么喜欢跪着？” 靳姗忙起身，强忍着眼泪，垂首说道：“妾身担忧皇上的身子，这是妾身亲手做的点心，想拿来让皇上尝一尝。” 赵元璟看了眼她手上的点心，没吭声。 倒是君月夕好奇的多看了几眼，笑道：“姐姐这点心能吃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靳姗这厨艺是下了苦功连了许久的，向来很自信，被一个才进宫的女人这般讽刺奚落，她如何不气。 君月夕再美，不是还没册封，还没有名分吗？ 那就只是个寻常的民女，竟敢对她指手画脚？ 靳姗被打击的一塌糊涂的心，竟因为这句话，瞬间爆发。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靳姗把托盘朝桌上啪得一顿，抓起一块点心，就朝君月夕嘴里塞，叫道：“你个狐狸精，谁给你的胆子嘲笑本宫？本宫就叫你尝尝这点心到底能不能吃！” 君月夕瞬间懵了。 她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的，虽然不是公主，但在哪里都受到公主般的待遇。长大一些后，她美貌惊人，往哪儿一站都是仙女般的人物。 她只要安安静静的站着，就足够许多人崇拜仰望。 从来也没要人敢，或者说，没有人舍得对她这般粗鲁。 第一千八百四十二章 哥哥救命 靳姗心中一股恶气直冲头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她一手揪住君月夕的脖子，一手朝她嘴里拼命塞点心。 她做的点心…… 用皇后娘娘的话来说，就是一言难尽。 君月夕这样的人物，几乎当场被吓懵。她脑袋一片空白，手足发颤，根本就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一动不动的任由靳姗朝自己嘴里塞东西。 赵元璟的心思没在这边，直到刘德全叫了声，才回首朝她们看。 这一看，他也有点呆。 难吃的点心被塞到嘴里，君月夕也终于有了反应。 但她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如何能跟靳姗的力气比。 以前靳姗也是这种类型的，但后来，她被庄云舒带跑偏了，也不棋琴书画诗酒花了，每天就是钻厨房和举铁。 厨艺没几分长进，但身体倒练的身强体壮，一个揍君月夕三个，完全不是问题。 她正气头上，一看君月夕竟然敢反抗，直接就把她按在了地上，骑在她身上，又抓一块点心朝她嘴里塞。 君月夕吓坏了，又哭又叫。 刘德全和几个太监想上前拉，又碍于皇帝没开口，只能手足无措的看着。 赵元璟看着两个女人在地上厮打，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他有点走神。 什么时辰了？ 君轻白在凤仪宫待多久了？ “……爷？”刘德全的声音传来。 赵元璟看他一眼。 刘德全指了指地上，“爷，这管不管啊？这月夕姑娘都被打哭了……” 此时的靳姗是越战越勇。 君月夕一头乌发都散开了。 绝美的脸庞上全都是点心渣滓和眼泪。 “把她们都扔出去。”赵元璟冷冷说了句，便回到桌前，随手拿起一本折子看。 刘德全立即指挥几个小太监，上前把两个女人拉扯开，把她们弄出承乾殿。 闹成这样，这要是走晚了，惹恼了陛下，还不丢掉小命么。 刘德全的动作很麻利。 等君月夕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 她满嘴都是乱七八糟味道古怪的点心，衣服皱了，头发乱了，脸也火辣辣的疼。 君月夕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若不是教养好，她几乎要当场嚎啕大哭。 但她瞪着靳姗看了许久，愣是一个字也没能骂的出来。 她就只能掉眼泪，哭的稀里哗啦，哭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哭什么哭？”靳姗被她哭的心烦意乱，忍不住吼道。 君月夕话都说不成个句子，抽抽噎噎的说：“你，你竟这般无礼粗鲁……我不过问你一句，你就欺负我……呸呸呸……这都是什么东西，恶心死了……” 她把嘴里的点心渣子都吐出去。 靳姗一看又要发怒，君月夕噔噔后退几步，惊恐的说：“你不要过来……我，我要去找我哥，哥——” 她转身就朝凤仪宫跑。 靳姗气的叫道：“你个小狐狸精，还敢去皇后娘娘那里告状！” 君月夕几乎被吓破了胆子，一口气跑到凤仪宫，拼命敲门，叫道：“哥哥，哥哥救我，救命啊！” 第一千八百四十三章 能动手就不要哔哔 赵元璟听说君月夕和靳姗都去凤仪宫了，倒露出一点高兴的模样来。 他把折子一放，说道：“不会打起来吧？瞧瞧去。” 刘德全嘴里应了，心里却想着，刚才两个女人就在您脚下打仗，您连看都不看一眼。这倒眼巴巴的跟到凤仪宫去看热闹。 到底是看热闹，还是看凤仪宫的人啊？ 等他们到凤仪宫的时候，君月夕和靳姗已经进去了。 赵元璟也就抬脚跟了进去。 但他没进屋里，就站在外头，隔着窗户，看见云黛只穿着一件俏丽的绿色小短衫儿，下身是鹅黄色的撒花裤子，披着一头微微蓬松的长发，衬的肌肤如雪。 赵元璟许久没在这里过夜，再一次看见云黛这睡觉时候的穿着模样，不禁眸色微深。 君轻白果然也在这里。 不但在这里，还跟云黛坐的极近，就隔着一张小桌，桌上还摆着茶水点心瓜子之类的点心。 看样子是挺愉快。 但赵元璟看了这一幕，心情就瞬间不那么好了。 没等他再多看几眼，视线就被君月夕和靳姗挡住了。 “哥哥——” 君月夕哭着扑到哥哥面前，浑身颤抖的指着跟进来的靳姗，“哥哥，你快带我回家，我不要呆在这里了……我害怕。” 君轻白愕然站起身，扶住妹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是怎么弄的？” 妹妹是姿容绝世的美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妆容得体，优雅矜贵的。 这般狼狈模样，连她都是第一次见。 君月夕娇美的脸庞全都是眼泪，脸颊有些红肿，还有些指甲印。 她躲在君轻白身后，委屈的说：“我给皇上送宵夜，这个姐姐也送点心过去，我看她点心做的品相不佳，就问了句，也不知怎么惹恼了她，竟朝我嘴里塞点心……” 云黛听了，朝靳姗看了看。 她知道靳姗过去是抢宠的，但没想到，她竟直接对君月夕动手了。 这靳姗在宫里是被憋疯了不成？ 赵元璟竟也没管？ 不过，以他的性子，即便在现场，只怕也只会叫人把她们扔出去，并不会多加理会。 云黛心里这般想着，就听见靳姗振振有词道：“本宫好歹也是嫔位，她连个位份都还没有，竟敢对本宫出言不逊。本宫教训她怎么了？” 君轻白急忙扶着妹妹坐下，拿出手绢给她擦脸。 妹妹被欺负，她当然不高兴，但人家是宫里的娘娘，他们初来乍到，能怎么办。 她说道：“妹妹不太懂事，冒犯了靳娘娘，一切还请皇后娘娘做主吧。” 云黛说：“靳婕妤，你做的点心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月夕姑娘问了句，你就直接上手，有没有点规矩？” 靳姗垂首跪下，嘟囔道：“谁叫她敢嘲讽我。” “那你也嘲讽回去，动手算怎么回事？” “娘娘您自己以前说的，能动手就不要哔哔……” “……” 外头响起一声轻笑。 众人朝外看。 赵元璟眼看暴露了踪迹，不能再偷听，便啪的展开折扇，抬脚走了进去。 第一千八百四十五章 哥，你带我回家吧 一身玄色衣衫的赵元璟，摇着折扇，披着星月走进来。 屋里几人都忙跪下行礼。 云黛也屈膝一礼。 其实她在听见那声轻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他。 除了他，还会有谁能做出趴窗偷听这种事。 “都起吧。” 赵元璟随手抬了抬纸扇，也不去看云黛，一歪身坐到云黛之前坐的地方，目光在桌上的茶盏点心上扫过。 倒是嗑了不少瓜子。 还有这棋……下的也太烂了。 只看棋盘上的布防走势，高下立判。分明就是君轻白那小子故意让着顾云黛那个女人。 这般会谄媚讨好，可见居心不良。 赵元璟扫了眼君轻白，神色不善。 这小子，长得哪有他好？ 不过就是仗着年轻几岁罢了…… 小白脸…… “……皇上？”云黛忍不住唤道。 赵元璟没反应。 云黛有些无语。 一屋子的人都在盯着他，他却在走神。 这人是来干嘛的？ 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那就不管他。 云黛清了清嗓子，对梗着脖子不肯认错的靳姗说：“靳婕妤，我那话……也不是什么场合都适用的。君家兄妹乃是太皇太后的贵客，你给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我相信月夕姑娘不是小气之人，会原谅你的。” 靳姗沉默下来。 她虽然变的暴躁了些，但还是有理智的。 刚才皇后娘娘话里的提点，她也听出来了。 君家兄妹毕竟是太皇太后亲自请回来的，君月夕又是定下来给皇帝做妃子的，她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欺负君月夕，太皇太后那边能高兴？ 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纯粹是她玻璃心发作，把好好的一个美人欺负成这个样子，确实不应该。 靳姗平静下来了，觉得皇后娘娘说的有道理，再看君月夕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绝世美人，被自己欺负的浑身颤抖，心里也就软和了下来。 她站起身，走到君月夕面前。 君月夕吓的拼命朝轻白身后躲。 她看着是仙女一般的人物，内心却脆弱的如易碎的琉璃，被人骑在身上欺负，实在超过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彻底被吓破了胆。 靳姗说道：“刚才是我冲动了，不该那么大火气。对不起。” 君月夕根本不听，躲在君轻白身后，连头都不抬。 君轻白见人家都主动道歉了，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的面子，赶紧道：“靳娘娘不必如此，这都是舍妹不懂事，冒犯了娘娘。以后我一定管好妹妹，不叫她乱说话。月夕，你快说句话，乖，别怕。” 君月夕哭着说：“哥，你带我回家吧，我不要待在这里了……这里太可怕了。” 君轻白有些为难，柔声哄她：“你别怕，靳娘娘是跟你玩笑的呢。你看皇后娘娘都为你做主了。没事的。” “不，我不要，我要回家。” 君月夕无论如何，也不肯再继续留下。 她从小到大都是“仙女”，在哪里受到的都是最高待遇和宠爱，谁知一进宫却变成了任人践踏的尘泥。 这超过了她的想象，也让她无法承受。 第一千八百四十六章 晋妃位 她不愿意站着伺候皇帝，连一个好脸都得不到。 更加不愿被皇帝的其他女人欺负殴打。 仙女就该在云端，不该在尘世。 君月夕进宫之前的所有美丽幻想，都在靳姗把她按在地上的那一瞬间，被彻底打碎。 她觉得自己被父亲骗了，皇宫不是锦绣富贵之地，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炼狱。 君月夕闹着要回家，君轻白很是为难，只得对云黛说：“皇后娘娘恕罪，月夕的情绪不大好，轻白想先送她回漪兰轩，等她平复下来，再带她过来给娘娘谢罪。” “哪有这么严重，”云黛笑道，“没什么大事，你快带她回去吧，这么晚了，早点歇息。” “轻白谢谢娘娘。” 君轻白很感激，扶着妹妹离开凤仪宫。 竟是直接把皇帝给忘了。 他坐在那里神游天外，旁人正好忽视他的存在。 余下一个靳姗，怏怏不乐的垂着头。 云黛说：“靳姗，你从前也不是这样的性子。今天太鲁莽了。君月夕那小姑娘也没对你如何，你就这么打她。” “谁打她了……” “她脸上不少掐很青紫，你当本宫看不见？” “我……指甲长，不是故意的。” “君月夕被你吓破了胆，现在闹着要回家。我看你怎么办！” “她回家正好……谁稀罕留她不成。” “你还嘴硬，太皇太后特意把她弄来，留着做皇上的宠妃，准备给皇上生一百二十个娃儿，你说给吓走就吓走，太皇太后还能饶了你？” 这句话把一直魂游的赵元璟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宠妃？ 一百二十个娃？ 这个死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朕，何时说过，要跟君月夕生一百二十个娃？”他薄唇吐出几个冷冷的字。 哦豁。 完蛋。 竟然忘了他还在这里。 云黛有点尴尬，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您就是个猪猪，也生不出一百二十个孩子啊。” “朕是猪，你是什么？” “我说的是，您不是猪。”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我那意思你没理解，其实我是想说，您不是猪，所以生不出一百二十个孩子……” “朕不想听你解释，越说越不像话！”赵元璟挥手打断她，站起身说道，“刚才靳婕妤给朕送的点心，朕很喜欢。着晋靳姗为靳妃。” 云黛微怔。 靳姗则是狂喜。 她毫不犹豫跪下，给皇帝磕头：“妾身领旨，谢恩!” “起吧，择日行册封礼。你先回去。” “妾身遵旨。” 靳姗磕了个头，爬起来，欣喜若狂。 她觉得脑子晕乎乎的，整个人都有点飘，觉得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皇上为什么忽然晋她为妃位呢？ 难道说，皇上终于发现她的好，要给她宠幸，准备让她侍寝了？ 这么久以来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靳姗脚下轻飘飘的回去了。 屋里只剩下帝后二人。 “为什么晋靳姗为妃？”云黛问。 “皇后这是吃醋了？”赵元璟随手捡起一枚棋子，淡声道，“这几年，朕几次要与你对弈，你都不肯。今儿倒是有雅兴。朕倒没看出来，那君轻白是比朕强在哪里。” 第一千八百四十七章 你也丑 云黛心想，也不知是谁在吃醋。 她不跟他下棋，还不是因为自己是臭棋篓子，不想被他嘲笑？ “怎么不说话了，嗯？”赵元璟道。 “君轻白比你强的地方，大概是不会随便吃醋。” “混账话！”赵元璟把棋子一顿，“你是朕的女人，他有什么资格吃醋？你这个女人，深更半夜穿成这个样子，跟个男人在屋里下棋，还笑成那样，你……简直毫无廉耻！” 云黛低头看看自己，长袖长裤，哪里不得体了？ “这么热的天，难道我得裹着袍子？” “屋里不是有冰盆？”赵元璟说完才发现自己被她带偏，不由更加恼火，“你就不该留他在这里！” 云黛笑道：“皇上是因为我留轻白在屋里，所以才晋靳姗的位份？” “不是。”赵元璟冷冷道，“原因么，凭你的脑子，永远也猜不到。” “因为靳姗打了君月夕，让君月夕闹着要回家。” “……”赵元璟悻悻然，“朕为何要因此就晋靳姗的位份。君月夕那样的美人，朕喜欢还来不及。” “是吗？”云黛走至他面前，把脸凑过去，“她有我好看吗？” 她嫣然而笑，清香扑来，领口露出一道白皙，让赵元璟觉得喉咙微干。 他一把捏住她下巴，盯着她看了一会，恨恨松开，移开视线，说道：“你长得丑死了，比君月夕差远了！” “你也丑，君轻白比你英俊一百二十倍！” “你！”赵元璟额头青筋直跳，“不怕死的臭女人，朕懒得理你！明儿朕就册封君月夕，让她做贵妃，明晚就让她侍寝！” “那就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将来必定皇嗣满地跑。” “明儿你可别哭。” “谁哭谁是狗。” “行，你就继续嘴硬吧！” 赵元璟气的甩袖子走了，到门口才想起扇子忘拿了。但他是绝不会返回的。 谁知走了两步，一个东西从墙里扔出来，掉落在他脚下。 刘德全忙捡起来擦擦，笑道：“爷您看，是扇子。” 赵元璟回头朝凤仪宫看去，怒道：“臭女人，没心没肺！” 他劈手抢过扇子，刷刷撕了，扔地上。 刘德全瞅了眼地上，犹豫。 “不许捡！”前头传来皇帝的喝声。 刘德全慌忙小跑跟过去。 那柄名贵的扇子，孤零零躺在地上。片刻后，有人打开门，把扇子捡回去，送到了皇后娘娘手中。 “好好一把扇子，就这么撕坏了。”云黛摸着名贵的象牙扇柄，虽说她不懂欣赏字画，但能被赵元璟日常拿在手中用的，必然是什么大师作品。 这么一把扇子，怎么也值千两银子。 赵元璟这狗东西，一生气就什么都敢毁。 云黛把扇子收到箱子里。 虽然撕了，以后说不定还有修复的机会。 保兴在旁看着，问：“看来皇上是动怒了。” “他生气还少吗。”云黛说道，“我又不求着他过日子，凭什么看他脸色。他说要册君月夕为妃，我还得上赶着给他鼓掌叫好？我又没闹腾，他还生气。” 第一千八百四十八章 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青衣说道：“也许皇上生气，就是因为娘娘没有闹。” 云黛笑道：“青衣如今也学会揣摩皇上心思了。” “奴婢不敢。” “别紧张，明儿还有戏看呢。收拾睡觉。” 翌日，云黛按时起来，洗脸刷牙，抹玫瑰膏，梳头，换衣服。 穿的清清爽爽，坐到桌边。 莫春姑姑领着三个孩子过来，屋里顿时热闹起来。 晏儿规矩好，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坐着安安静静吃饭。但两个小丫头却坐不住，话说不利索，还越是要说。 幼儿活泼好动，总是打搅到哥哥，从他碗里抢吃的。 晏儿宠妹妹，就由着她。 云黛用筷子敲一下幼儿的手背，令她收敛些。 幼儿也不恼，眯着月牙儿般的眼儿笑。 这孩子天生是个开心果子，天天都高兴。 吃过饭，晏儿被簇拥着去文华殿读书。 两个小姑娘被嬷嬷领回去学规矩。 虽然小，但规矩是要从小学起的。 今儿是皇帝二十四周岁的千秋节，除了凤仪宫一如既往的安静悠闲，宫里宫外都忙碌热闹。 宴席是在下午，云黛也不着急换衣服，就坐到绣架前，进行刺绣的收尾工作。 绣完最后一针，她刚伸了个懒腰，就看见保兴领着慈安宫的太监进来。 那太监给云黛行了礼，说道：“太皇太后请皇后娘娘过去慈安宫一趟。” 云黛心知肚明是什么事，道：“本宫一会儿就去。” “奴才告退。” 太监转身去了。 这后宫的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关系不和，慈安宫和凤仪宫的下人们也相互看不顺眼。保兴一直盯着他离开。 云黛在裙子外面加了个薄纱罩衫，便去了凤仪宫。 在门口，遇上了赵元璟。 赵元璟穿了一身簇新的淡黄色龙袍，金冠束发，清清爽爽的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手里的扇子也换了一把黑玉的。 云黛微笑道：“皇上今儿生辰，待会还要封美人为妃，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赵元璟冷着脸：“这是朕的喜事，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我是大周的皇后，大周即将出生一百多个皇嗣，我能不高兴吗？” “闭嘴。” 赵元璟甩袖，抢先迈进慈安宫大门。 君轻白和君月夕也在这里，靳姗正跪在地上。 太皇太后拉着君月夕坐在自己身边，拿着帕子安慰她，一脸的心疼。 云黛走进去的时候，与君轻白对视一眼。 君轻白对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云黛走过去，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轻轻拍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慰。 这一幕刚好被赵元璟瞧见。 他当场沉下脸，恨不得把那个女人揪过来打一顿。 “元璟，你快些过来。”太皇太后唤他，“哀家要问你，昨儿在你那里，月夕被靳婕妤按着欺负，你竟不管？” 赵元璟道：“皇祖母，这女人间有点摩擦是寻常事。何必大惊小怪？” “你看月夕被打成这样，这半边的小脸儿都肿了。这是小事吗？” “朕已经训斥过靳婕妤了。” “训斥？”太皇太后冷笑，“哀家怎么听说，你昨夜在凤仪宫，当众说要晋靳婕妤为妃位？” 第一千八百四十九章 皇后娘娘的大腿 “没错。靳婕妤进宫这几年，对朕也是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晋为妃位，也是应当的。”赵元璟淡定道。 太皇太后道：“哀家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这靳婕妤能有什么苦劳？她一没侍寝，二没诞下皇嗣。有什么晋位的必要？” “因为朕高兴。” 太皇太后哑然。 皇帝晋自己的妃子，别人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就算不太合规矩，也不是什么大事，谁还能在这点小事上拂皇上的意。 何况靳姗也不是才进宫的新人，熬了这几年呢。 再加上她家的背景，这方方面面加起来，升个妃位，委实不算什么。 可偏偏是在她公然欺负了君月夕之后，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她欺压君月夕，皇帝不但不惩罚，还晋她为妃，这不是公然表态，赞她欺负的对吗？ 人家君月夕还没册封呢，就这么不被皇帝待见，别人心里怎么想？ 这等于是在打太皇太后的脸。 太皇太后如何不恼火。 她态度强硬，坚决不肯让皇帝晋靳姗妃位，起码现在不行。 赵元璟的态度也是无所谓，反正他的态度已经出来了，所有人都知道他要给靳姗晋妃。现在是被太皇太后挡回来了。 他只需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即可，至于结果如何，靳姗能不能做妃，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接受了太皇太后的强硬态度，这是他的孝道，以靳家为首的势力怨不到他身上，跟太皇太后的关系怕是要出现裂痕。 太皇太后为了护着君月夕，也是下了血本。 靳姗心里憋屈又郁闷。 昨夜以来所有的欣喜都跌入了谷底。 太皇太后为什么要拦着皇上晋自己？ 自己平时也没得罪她啊。 靳姗不可避免的，心里就对太皇太后多了几分怨恨。 太皇太后说：“靳婕妤，这次你做错事，哀家也不罚你了。至于这妃位，不是不能给你。但要等几个月。你也别委屈。” 靳姗只能强忍下恼怒，闷闷的应了。 “行了，你先出去。这里没你的事了。”太皇太后又道。 靳姗不由涨红了脸，羞愤和委屈让她几乎要哭出来。 不管如何，她也是皇帝的婕妤，在太皇太后面前被呼来喝去的，还不如个奴才。 这时云黛开口道：“靳婕妤也跪了半天了，过来到本宫这里坐一坐，喝口水。” 这句话，对此时备受羞辱的靳姗来说，简直如同仙乐。 靳姗感激又委屈，擦掉流出来的眼泪，站起身走到云黛身边。 云黛示意她坐下，把自己没动过的茶推给她。 太皇太后哼了声，到底没去拂皇后的面子，没说什么。 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靳姗垂首坐着，心中头一次感觉到，在宫里能倚靠着皇后娘娘，也是一件颇有安全感的事情。 她现在多少能明白当初齐筱的感受了。 她是靳家女儿又如何？ 靳家的手伸不到后宫，管不到她在这里受到的委屈。 还是近在迟尺的皇后娘娘的大腿更值得抱。 第一千八百五十章 除非让我做皇后 太皇太后斥过靳姗后，便转身去安慰君月夕。 君月夕虽然不哭了，但受到惊吓的心灵，还远远没有得到恢复。 云黛在旁看着，觉得这位月夕姑娘，人确实是长得美极了，甚至超过了红豆。可是她的心智还很年幼，像是个被宠在温室里的小花朵，经不起半点打击和伤害。 否则她分分钟崩溃。 她以为进入皇宫，只是换个地方继续做娇贵的小花儿，却没想到，还没正经被册封，就被皇帝的女人一顿欺负。 这以后，还得了？ 尽管太皇太后百般的安慰，君月夕还是一口咬死了，不要留在这里，要回家，要找最宠她的父亲。 太皇太后头疼无比，甚是有点烦。 她哪儿是能耐得住性子哄人的人，无非是看着君月夕的绝色姿容，想着把她留在宫里，分皇后的宠爱罢了。 可君月夕就是不开窍，不懂事。被一个区区靳姗，就吓的再也不肯留下。 就这点胆子，将来怎么跟狐狸似的皇后斗？ 根本就扶不起来。 太皇太后安慰了半天，也烦了，说道：“月夕啊，在这宫里，有哀家护着你，你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这话明是说靳姗，实则是说云黛呢。 云黛还能听不出来？ 她笑道：“太皇太后说的是，只要月夕姑娘好好服侍老祖宗，在宫里必定能过得好。” 君月夕一听就有点想哭。 什么？ 她还得伺候一个老太太？ 她带着几分哭腔说：“我不会伺候人啊……” 众人无语。 太皇太后的眉头也忍不住疯狂抖动。 云黛温柔的笑道：“没叫你端茶倒水的伺候，只要你多讨好讨好即可。” 赵元璟看她一眼。 云黛也看他，露出一抹笑容。 赵元璟移开视线，低低哼了声。 “哦，这样……”君月夕还是摇头，“不行，我还是不要留在宫里，不做皇上的妃子了。” “为何？”太皇太后问。 “皇上身边有皇后娘娘，也有婕妤，”君月夕看了眼靳姗，“我不要跟别的女人一起抢皇上……何况还要被欺负。” 太皇太后皱眉：“你进宫是伺候皇上，为皇家诞下皇嗣的，管那么多作甚？太不懂事了。” 君月夕垂下头：“那我现在还不是皇上的妃子，我就不做了。我要回家。” “你这孩子……”太皇太后被气的不行。 君轻白忙道：“太黄太后老祖宗息怒，月夕她实在不懂事，回去后我会好好教她。” 君月夕低声说：“除非能让我做皇后，没有人敢欺负我，我才留下。不然我是一定要走的。” “月夕，不许胡说八道！”君轻白变了脸色，厉声喝道。 君月夕抖了下。 殿中众人神色各异。 才进宫的新人，当着太皇太后，皇帝和皇后娘娘的面，说自己要做皇后。这是疯啊还是傻？ “太皇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舍妹年幼无知，我一定严厉管教。” 皇帝没搭话。 太皇太后冷着脸孔，显然已经很不悦。 唯有云黛笑道：“轻白，她也是吓着了，先带她回去歇着。晚上去参加宴席即可。” “多谢皇后娘娘体谅，轻白告退。”君轻白感激的跟云黛道了谢，伸手一拉妹妹，皱眉低声怒道，“跟我走！” 第一千八百五十一章 想想就胸闷 君轻白带着妹妹，赶紧离开慈安宫。 她担心走的慢了，会惹得太皇太后大发雷霆，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漪兰轩，君轻白把门一关，皱眉道：“月夕，你今天太不懂事了！” 君月夕坐到床边，嘟着嘴说：“哥哥，你看我的脸，现在还肿着。我受不了这些……等皇上的千秋节过了后，你就带我回家。” “你……怎么这么天真？”君轻白皱眉，“你以为进宫是小孩子过家家，是出门逛街，你想留下就留下，想回家就回家？” “不然呢？”君月夕娇美的脸庞带了几分疑惑，“我还没嫁给皇帝呢，也不是他的妃子。为何不能回家？” “虽然还没正式册封，但你既然进了宫，就已经算是皇上的女人了，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一点？”君轻白说道，“昨晚太皇太后叫你去给皇上送宵夜，便是叫你侍寝的意思，难道你不明白？” 君月夕蹙眉：“是吗？” 君轻白：“……” 她不禁头痛。 这个妹妹，因着年纪比她小好几岁，加上她向来以男子身份示人，以免被发现，跟这个妹妹的关系也并不亲密。 父亲是个男人，也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却没想到，把这个妹妹娇宠的如此天真，什么都不懂。 这是她和父亲的失职，以为给她锦衣玉食，给她最好的保护，就是对她好。 没想到她第一次出门，就暴露出如此致命的缺点。 看着妹妹纯真无邪的样子，君轻白也不忍再斥责她，坐到她身边，耐着性子说：“月夕，你已经十六了，不再是小孩子。来之前，你就该明白，你要嫁的人是皇帝陛下。他是一国之主，是真龙天子。他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 “我知道，可是……我以为只要嫁人生孩子就行，没想到还要被欺负，被打。”君月夕说道，“反正我绝对不要留下。哥哥你不要逼我，你要逼我，我就死，到地下去找娘亲。” “你这孩子……”君轻白有些无奈，“别闹了，行吗？这件事不是你能决定的。你若敢走，可曾想过太皇太后和皇上的怒火？到时候君家该怎么办？” 君月夕似乎才慢慢明白这件事的严重。 她不禁有些心慌，忙拉住君轻白的手，拖着哭腔说道：“哥，求求你不要逼我留在宫里……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哥哥你也看见了，皇上根本就不喜欢我，昨晚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还罚我站着。但凡他喜欢我一丝一毫，也不会看着我被靳婕妤欺负而不管不问。他甚是还要晋靳婕妤为妃。哥您没听见吗？” 君轻白道：“月夕，后宫就是这样的。如今这位皇帝陛下，已经算很好，后宫只一后一妃。皇后娘娘也是个极温柔可爱之人。你留在这里，没你想的那般可怕。你可知道，先帝在世的时候，后宫有多少嫔妃？起码也有几百人。” 君月夕眼眶泛泪：“可是皇上还那么年轻……他将来会有很多很多女人。和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被她们算计欺负……不行的，我只是想一想，就觉得胸闷。” 第一千八百五十二章 你别挑衅朕 无论君轻白如何安慰斥责，君月夕就是打定了主意，坚决不肯留下。 她哭着闹着要回家。 君轻白被她哭的头嗡嗡作响。 最后实在没办法，她说：“这样吧，咱们先参加宴席。今天是皇帝陛下的千秋节，你不要再闹腾。有什么事，过了今天再说，好不好？不然会出大事的。” 君月夕指着自己的脸说：“我这样，还怎么出门？” 眼看着已经是傍晚时分，千秋节的宴席就要开始，不能再缩在漪兰轩不出去，而君月夕因为哭闹许久，双眼红肿的如同两只核桃，脸颊上的青紫指甲印也没有消除。 她这副模样，还怎么去参加宴席。 但不去，也不行。 在这宫里，君轻白也只能去求助皇后娘娘。 云黛立即让人送来一些胭脂水粉，一套新的衣裙，并且派了个擅长上妆的宫婢过来，给君月夕悉心打扮，遮掉红肿的眼眶和脸颊上的轻伤。 装扮一新，君月夕对着镜子看了看，心情好许多：“哥你说的对，这位皇后娘娘是好人。她给的胭脂水粉都是顶好的东西，连我也没用过。” “这都是宫中之物，自然不是外面的东西能比。” “哥，虽然你说这里什么都好，但我还是不想留下。” “先不说这件事，好吧？”君轻白摇摇头，“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去奉天殿。” 从面积来说，奉天殿是宫里最大的一座宫殿，足可以容纳上千人同时宴席。 这次是皇帝登基后第一次正经的办千秋节，礼部和二十四局都是铆足了劲的朝盛大奢华的方向去办。 宗室贵族，王公大臣自不必说，凡事能跟皇家沾关系的，都以能够来参加宴席为荣。 作为皇后娘娘亲近的人，侯府众人，云舞一家子，包括顾承安和顾承宁兄弟两个，也都来了。 云黛特意叮嘱顾承安，把安好也带来。 她在凤仪宫装扮全套的皇后礼服凤冠，带着太子晏儿，两个小公主，一同来到奉天殿。 赵元璟特意等着她们一道进去。 虽说帝后二人近来关系不太和谐，但这种盛大场合，他们即便再不和，也得在臣民面前表现出恩爱如初的模样。 赵元璟和云黛并排而立，一起走进奉天殿。 “手给朕。”赵元璟低声说。 众目睽睽的，云黛也不会不给他面子，抬起手，放到他掌心。 他的掌心极为温暖，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文武百官王公贵族，全都起身，给帝后跪拜行礼，山呼万岁。 赵元璟牵着云黛穿过大殿，目不斜视，嘴里却轻声说：“昨晚上跟君轻白都聊什么了？” 云黛诧异看他一眼。 这种场合，问这种问题，合适吗？ 她没理会。 正好走到君轻白和君月夕兄妹俩面前，云黛朝君轻白看了眼，手心立即被掐了下。 云黛皱眉，看向赵元璟，低声说：“你做什么？” 赵元璟低声说：“晚上留人家到半夜，这会儿当着朕的面，就跟人家眉来眼去。你当朕是死的？顾云黛，你可别挑衅朕。” 第一千八百五十三章 江山你一半，我一半 云黛目不斜视，保持温婉笑容：“你昨晚没有留君月夕到深夜？” “你跟朕比？” “为何不能？”云黛微笑，“大周江山你一半，本宫一半。你若不服，本宫可以回北齐。相信北齐的百姓们很乐意本宫做他们的女皇陛下。” 赵元璟：“……” 他简直震惊在原地。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疯话？ 她竟然说要回北齐做女皇？ 赵元璟转头瞪着她。 云黛对他露出一个妩媚笑容：“陛下觉得，妾身做不到吗？” 赵元璟眼眸微眯，低声说：“顾云黛，你是要翻天。看来，晚上朕要跟你好好的谈一谈了。”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座位前面。 太皇太后已经坐在这里，他们两个停下低语，给太皇太后行礼。 太皇太后毕竟还是疼爱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孙子的，看着他龙章凤姿般的神采飞扬模样，心中还是老怀宽慰。 她笑着对赵元璟说：“坐吧，今儿是你的千秋，哀家特意来看一看。哀家年纪大了，这种地方坐不住。吃杯酒就回去了。” 这殿里有上千人，她嫌吵闹，果然只吃了杯酒，就扶着太监的手回去了。 临走前，她特意朝君月夕看了眼，眼神意味深长。 看见君月夕精心装扮的美丽模样，她还是欣慰的。 只可惜君月夕并没有能够领会。 君月夕这样的姿色，已经引起殿内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以她坐的位置，以及近来宫中的传闻，大多人也都能猜出她的身份。 这是太皇太后特意寻来给皇上做妃子的绝世美人，岂是别人能够随意惦记的。 便是再美，也得有那个命去惦记。 因此，大多人都是纯欣赏的心态，并不敢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倒是坐在君月夕身边的美少年君轻白，引起不少人的在意。 虽然不能惦记绝世美人，但可以惦记绝世美人的哥哥啊。 贵族家里待嫁的女儿还是很多的。 君家的地位不算低，再看君月夕的容貌，将来在宫里必定是个宠妃。若能让她的哥哥做女婿，自然也是一桩美事。 宴席开始后，就有不少人跟君轻白打招呼，君轻白一下子成了这里最受关注的人，她自己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在接触到皇后娘娘的似笑非笑的眼神后，也大概明白了些。 她也是哭笑不得。 但她毕竟是以男人身份顶立门户的，对于这种事，也早有心理准备，应对的还算得体。 一轮过后，开始敬献给皇上的寿礼。 新帝登基三年第一次办寿宴，王公大臣们自然是绞尽脑汁的想法子献上最贵重的礼物。 有整整一盒硕大的南海珍珠，有用整块玉雕刻的佛像，也有价值连城的大师字画。 每一样都是好东西。 赵元璟一直就神色淡淡的，始终没有什么特别中意的表现。 这未免令人有点不安。 是不是献上的这些寿礼，皇上都不满意啊？ 直到小太子殿下上去，献上一首自己写的诗，皇帝才露出几分笑容。 第一千八百五十四章 父皇，呼呼 虽然诗还很稚嫩，但毕竟是五岁的孩子，已经很了不起。 接下来是两个小公主，她们穿着一样的粉色小襦裙，扎着双丫髻，合力捧着一只玻璃果盘上前。 一模一样的粉嫩可爱的模样，让所有人都露出了老母亲般的慈爱笑容。 这对孪生小公主，当真是全大周人的掌上明珠。 赵元璟看见两个小闺女，也是露出笑容，招手道：“过来。” 公主们合力抬着果盘，乖乖走到父皇面前。 小姑娘们屈膝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齐声脆声说道：“儿臣恭祝父皇千秋锦绣，愿大周国泰民安，千秋万代。” 赵元璟笑起来，问道：“你们手里拿的什么？” 幼儿说道：“回父皇，这是姐姐和幼儿自己做的果盘，特意献给父皇。” 她们两个也不会别的，去问云黛，云黛就说让她们自己商议，只要是用心准备的，父皇都会喜欢。 她们俩就寻来二十四种瓜果，做了个冰镇果盘。 赵元璟听了果然喜欢，一手一个抱她们俩坐在腿上，笑道：“公主们的孝心，父皇心领了。但朕的公主不需要亲自做这些事，这小手剥果子，手指痛不痛？” “一点也不痛。”浅儿笑道。 幼儿把手指伸到父皇面前，软糯道：“父皇，呼呼。” 她小脸圆圆，眉眼弯弯，眸中有亮亮星光。 赵元璟似乎看见了缩小版的云黛。 而这个小姑娘，是如此的依赖自己，还冲自己撒娇。 赵元璟笑着捏住她的细细的小手指，凑过去吹了吹，声音不自觉的变得温柔：“还疼吗？” “好了，不痛。” “乖。”赵元璟亲了亲她的小手。 惹得幼儿咯咯直笑。 这一幕被底下许多臣子看见，都露出会心一笑。 皇上也是个父亲，如此宠爱小女儿，也让人看见了皇家温情脉脉的一面。 小公主们献上礼物后，便轮到嫔妃们了。 靳姗带着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幅画。 虽然近来她已经荒废了书画，但底子毕竟还在。 水平还是可以的。 赵元璟瞧了眼，点点头，说道：“靳婕妤不错，赏。” “谢皇上。” 靳姗有些欢喜，躬身退下。 然后是齐筱。 齐筱几乎已经脱离了嫔妃的身份，完全变成了女官。 但她这位份毕竟还在，也还是规规矩矩的上来献礼。 她的礼物就寻常许多了，只是一双靴子。 显然她很低调，一点也不想邀宠，只想安安分分的做自己尚衣局女官的位置。 礼物奉送完毕，皆大欢喜。 除了赵元璟。 他看向坐在自己身边位置的云黛，道：“皇后，别人都送了礼物给朕，你的呢？” 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云黛笑道：“妾身自然也准备了。” 她从保兴手中接过一个盒子，递给皇上，说道：“愿皇上圣体安康，盛世清平。” “话说的不错，只是不知送了什么。” 赵元璟嘴里说着这话，心里还是有些期待，拿到手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一块雪白的和田玉。 一看便知是好东西。 但…… 赵元璟心里却有点失望。 这种礼物，是那些臣子们送的，他一点也不稀罕。 他要的是心意。 第一千八百五十五章 终有年老色衰的那天 赵元璟只扫了眼，就合上了盖子，淡道：“就这个？” “这块和田玉品质极好……” “朕知道。”赵元璟打断她，顿了顿，终是没说什么，“罢了。” 底下一千来号臣子呢，即便心中不满，他也不能当众表现的太过小气。 宴席正式开始，照例是各地献上的歌舞之类的，也有不少美人跳舞抚琴。大多是臣子们搜刮的美人。这些臣子的目的是什么，很明显。 都是想朝皇帝身边塞人。 只可惜他们那位冷冰冰的皇帝陛下，对臣子们的“好意”，并没有领的意思。 他一直就神情淡淡的，虽然是庆贺他的生辰，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一个人端着杯茶，斜靠着椅背，面无表情，目光清冷。 好像这眼前的繁华热闹，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云黛时不时朝他看。 赵元璟垂眸看着茶杯，淡道：“皇后即便喜欢朕，也不必当众这么盯着朕瞧。晚上朕可以让你看个够。” 云黛笑道：“皇上，我能下去跟外祖他们说话吗？” 虽说同住京都，但她出门的机会很少，也难得见外祖家的亲戚。 赵元璟说道：“你要去便去，朕何时管过你。” “多谢皇上。” 云黛立即放下吃了一半的点心，起身走下座位。 众人也已经耳热酒酣，虽不敢放肆，但彼此交谈敬酒，却是寻常。 皇后娘娘的性子，大家也有了些了解。她跑到自己亲外祖父前说话，也是人之常情。也没人在意。 云黛跑到明老侯爷面前，笑道：“外祖父，今儿这酒如何？” 明老侯爷笑呵呵的说：“酒倒是不错。不过，黛丫头，你若是有什么委屈，跟外祖说。” “我没有委屈啊。” “是吗？”明老侯爷朝君月夕所在的方向看了眼。 那样一个明晃晃的大美人，想不注意也难。 云黛笑道：“外祖父别多心，宫里再来多少人，也不能叫我受委屈。” 田氏笑道：“黛儿说的是。如今晏儿是太子，即便将来还有别的皇子，也不能越过晏儿去。何况黛儿是北齐的公主，身份岂是寻常女子能比？爹您就是爱操心。” 明老侯爷喝了口酒，没说话。 他是男人，也了解男人。 这皇帝做了三年皇帝，如今不过二十有四，还太年轻。 他还有几十年的皇帝要做，黛儿长得再美，终有年老色衰的那天。到时候其他皇子长成，还有她们母子什么事？ 以皇帝的身体状况，再当五十年皇帝也不是问题。 到时候晏儿都五十多了，还能跟那些年轻力壮的皇子们争夺什么？ 作为皇帝的结发妻子，前期是占便宜，但是等皇帝年纪大了，结发妻子也就年老色衰，而宫里会有源源不断的年轻娇嫩的女子。 但这些话，他也没法跟外孙女说，只是心里担忧罢了。 “你啊，别心太大。也不要太宽容，该立威的时候要立威，敢阻止的时候要阻止。”明老侯爷说了句。 他这意思，叫她阻止君月夕做妃子。 第一千八百五十六章 是不是皇上的人，可还难说呢 显然在所有人看来，姿容绝世的君月夕，会给皇后造成很大的威胁。 云黛笑道：“外祖的关心，黛儿都明白。您放心，君月夕不会留下来的。” 明老侯爷听了，这才长舒一口气，笑道：“我就担心你这孩子性子太淡，什么都不争，不抢。在宫里啊，这可不行。” “黛儿懂得。” “好孩子。”明老侯爷很欣慰。 云黛陪着外祖父说一会子话，又被舅母和两个表哥拉着喝酒，然后又被云舞拉住塞了几块点心。担心她空着肚子喝酒容易醉。 一圈下来，她是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 脸颊氤氲着一圈淡淡的粉色。 而皇帝还斜坐在上头，捏着杯茶，神色清冷。 这千秋节过的，他倒好像是局外人。 顾承安和顾承宁兄弟俩，就坐在云舞旁边。 他们两个是以云记大管事的身份来的，并非是顾家人。 毕竟皇后娘娘与顾家根本就没什么关系了。 安好就乖乖坐在顾承安身边，紧紧依偎着他，怯生生的。 “安好，”云黛递了块白玉糕给她，“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拿。” 安好虽小，但也知道眼前这位美丽贵气的女子，乃是最尊贵的皇后娘娘。 她忙朝父亲身后躲了躲。 顾承安有点尴尬，笑道：“这孩子没出过门，胆子小，怕生。” “没事，慢慢来。她还小。”云黛摸摸安好的头，问道，“我派去的几个嬷嬷宫女怎么样？” 顾承安忙道：“多谢娘娘体恤，那几位嬷嬷和宫婢姐姐，全都很好，照顾安好也很用心。” 云黛道：“你是云记的大管事，我还给了你们兄弟两成股份，以你们如今的身家，买几十个婢女服侍，不是什么难事吧？” 顾承宁接话道：“我们商量过了，穷家富路，家里头不必过那些奢华的日子。如今就这样很好。” 云黛笑道：“你们的本意是好的。不过，也不要苦了家里人。二管事，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难道也要你嫂子侄儿跟着吃苦？” 承宁笑道：“这可是哥哥的责任了，与我无关。” “你也十八了吧，还不成亲？” “没遇到合适的，这事儿不着急。”顾承宁笑笑，眼睛却朝斜对面扫了眼。 云黛回头看了眼，不由笑了：“这满殿的人，都没有敢惦记君月夕的，你倒是惦记上了？” “我没……”顾承宁忙摆手摇头，“皇后娘娘可别拿我玩笑，我有几个脑袋，敢惦记皇上的人。” 云黛笑道：“是不是皇上的人，可还难说呢。” “皇后娘娘这话……” “承宁。”顾承安戳了下弟弟的胳膊，打断他的话，不许他说下去。 这里是什么场合，周围全都是耳朵，岂能胡说八道。 云黛笑道：“二管事，你是本宫的人，如果你要想娶妻，可要付诸行动，只是看着可不行。” “娘娘别取笑，草民绝不敢有此念头。” 云黛也没说什么，笑笑起身回去了。 顾承宁看着她的背影，开始沉思。 第一千八百五十七章 美的让人心醉 他低声跟哥哥说话：“哥，你说娘娘这话是真是假啊？” 顾承安也低声说：“不管真假，你就敢惦记皇上的人？活腻味了？” “为何不能？”云舞也凑过来，“你们都听姐的，既然喜欢，就去争取。” 兄弟俩都看向大姐。 顾承安忙道：“姐，你就别添乱了。” “这怎么是添乱？”云舞把安好抱到腿上，干脆坐到兄弟俩身边，小声说，“那君月夕，你们看着没，天仙般的人物，还能配不上你顾承宁？” 顾承宁摸摸自己的脸。 顾家这几个兄弟姐妹中，女孩自然要数云黛长得最漂亮。至于男人中，顾承宁是最英俊的。只是他一直不太学好，吊儿郎当的，加上这几年在外头打拼，混成了个外表不羁，但内在圆滑的性子。 说白了，就是看起来痞里痞气的。 跟君月夕那冰清玉洁般的天仙气质，怎么看怎么不搭。 他讪讪笑道：“我可没敢肖想这种事。” “黛儿说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云舞压低声说，“这君月夕是来干嘛的？是进宫来做妃子，跟咱们妹妹争宠，是来生皇子，抢咱们外甥的皇位的！咱们能无动于衷吗？” 顾承安恨不得要捂住大姐姐的嘴：“我的姑奶奶，您能不能小点声！” “都说你沉稳了，我看你胆子也小了。”云舞怂恿顾承宁，“承宁，你想想，你若是能把那君月夕弄到手，你得了佳人在怀，也帮了黛儿。两全其美的事儿啊。” 顾承宁摩挲下巴，半晌，说道：“如此说来，言之有理啊。” “有理你个头！”顾承安拿筷子敲弟弟的头，低声说，“你想的倒是挺美。就凭你，一无功名，二无才能。君家的美人，凭什么要跟你？” 云舞说：“承安，你没听黛儿的话吗？她刚才说了，只要承宁说他要，就得付诸行动。” “什么行动？” 兄弟俩一起看向大姐。 云舞语塞了下，说道：“你们看我作甚？这事儿自然是要问黛儿。只要黛儿帮忙，别说君月夕，哪怕是真的仙女，姐相信承宁你也能娶回家。” 顾承宁听着这话，就朝斜对面的君月夕又看了眼。 美！ 美的让人心醉。 这要是能娶回家，哪怕天天供着看，也是一桩美事。 原本他只是纯欣赏，被哥哥姐姐们这么一怂恿，他的心思就忍不住活泛起来了。 “姐，这事可得慎重，千万别得罪了太皇太后和皇上。以免给娘娘和小太子惹来什么麻烦。”顾承安稳重，考虑的也多。 云舞道：“这我还能不知道？你们别急，等我去找黛儿，跟她商量商量。” 此时云黛已经走回皇帝身边。 她路过王公亲王那一片时，看见秦王赵纾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吃菜。 她脚步顿了顿。 赵纾似有所感，抬眸看过来，发现是云黛，眸底闪过一抹恍惚。 云黛很想问问他，他到底是受过什么样的伤，以至于让她病重许久。 第一千八百五十八章 朕是男人，你是女人 这种场合，她是皇后，他是亲王，虽然不能过于亲密，只是说三两句话，还是可以的。 但今天寿星赵元璟的心气不顺，云黛不想给他添堵，只是朝秦王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赵纾看她脸色红润，精神奕奕，显然病情好了大半。 他也就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云黛收回视线回到皇帝身边。 赵元璟一动不动，连云黛过来也没在意。 他的眼睛看着大殿中央跳舞的那些舞女们，但也不像是在看她们，似乎是冷漠，又像是走神。 这个人，总是有一种游离在众人之外的清冷之感。 从某方面来说，他才是真正的不喜热闹之人。 云黛伸手把他的茶杯拿来，换了热茶，送到他手边，轻声说：“皇上，喝茶。” 赵元璟淡淡的嗯了声，没有别的回应，漫不经心的看着场中的舞女们。 云黛朝他身边靠了靠，说道：“今儿是你的生辰，好歹露出点笑脸。” 赵元璟冷冷瞥她一眼，道：“朕的皇后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你叫朕笑？朕怎么那么缺心眼？” 云黛道：“谁眉来眼去？你跟君月夕还独处一室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朕是男人，你是女人，你就是不许跟别的男人独处！” “你是男人，所以你比我高一等？你是皇帝，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嫔妃无数，我跟别的男人说句话，就是罪大恶极？” “朕是君，你是……” “你是君，我是你的奴婢？”云黛冷笑，“少拿你那三纲五常的废话跟我说。在你眼里，我就是你的私有物，只是个宠物，伺候你给你生孩子？” “怎么，你要推翻圣人留下的规矩？” “你就好好享受你的郡王权威，享受无数女人争相投怀送抱的无上享受吧。反正要不了多少年，这一切都会消失。”云黛淡道，“你怎么能想象得到，一夫多妻在未来是犯法的呢。” 赵元璟朝她看了眼：“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别人我管不着，但你若要其他女人，我不同意。”云黛说。 赵元璟轻挑眉头，说道：“你可知朕的身份？朕从未承诺过你，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没关系。”云黛双眸平稳的直视他，“你若对不起我，我也不会客气。” “哦？你要怎样？”赵元璟唇角微翘，“皇后是打算也找个男人？” “我会做那么不道德事吗？别人烂，我总不能把自己拉到与他相同的水平。我会让北齐与大周重新开战。”云黛说道。 赵元璟万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这样的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不会希望两国再燃战火的吧。” 云黛笑道：“皇上，我得给您一个建议。千万不要小瞧一个女人的决心和报复之心。如果你敢背叛我，我就叫你尝尝厉害。” 她巧笑倩兮的说出这样的话，叫人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赵元璟是肯定生不出来气的。 他发现自己不但没法生气，心底深处，甚至有几分窃喜。 第一千八百五十九章 晚上，朕要与你好好谈谈 以她的性子，能为了他挑起两国战火，这得多恨，多在意呐？ 啊，想想还是有点激动的。 赵元璟摸了茶杯，把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不能确定这女人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但从理论上来说，她是完全做得到这件事的。 她的北齐的长公主，被北齐全体百姓接受。 当初她若说自己要做女皇，那就根本没萧子良什么事了。 即便她把北齐归顺给大周，百姓们对她也根本既没什么怨言。 如果她要回去，赵元璟毫不怀疑，北齐那些没用底线宠爱和纵容长公主的百姓臣子们，会毫不犹豫的支持她的任何决定。 换句话说，北齐能够安安稳稳的归顺给大周，没用闹出太大的乱子，完全是云黛在其中的缘故。 赵元璟琢磨着这件事，忽然就发现，她要求与自己的公平对待，还真是很有筹码的。 “晚上，朕要与你好好谈谈。” “谈吧。”云黛坐直身子，不再说话。 宴席一直持续到天完全黑透。 两个小公主已经困的不行，哈欠连天，云黛看着小小的人儿困的东倒西歪的很心疼，就让莫春姑姑先送她们回去睡觉。 小公主们回去后，赵元璟也似乎很快就对舞女们失去了兴致，站起身，吩咐散了。 众王公贵族和臣子们，赶紧起身跪地，恭送皇帝皇后。 云黛说要去送送外祖父和舅舅舅母，赵元璟没有反对，自己先回去了。 她挎着明老侯爷的胳膊，笑道：“外祖可是喝醉了？” “老子千杯不倒，怎么可能醉。”老爷子嘴里说没醉，这脸上还是带了醉意。 云黛从青衣手中接过醒酒汤给他喝。 老侯爷皱眉摇头：“睡一觉就好了，老子不耐烦喝这种东西。” “外祖您就喝嘛，若您喝了，等过几天两个公主过生辰，我带她们去侯府玩。”云黛跟他撒娇。 浅儿和幼儿的生辰是八月十六，与皇帝的生辰相隔不远。 老爷子一听这话，立即接过醒酒汤，乖乖喝下去。 大表哥明经接替她扶着老爷子，笑道：“今儿个个都喝的不少。娘娘也喝了许多吧？早些回去歇着。” “那你们好好照顾外祖父。” “放心吧。” 云黛跟着送出去一段路，目送外祖一家离去。 云黛转身，看见秦王赵纾迎面走出来。 他距离皇帝的位置近，因此出来的比较晚。 前面的人都走差不多了。 赵纾让开位置，示意她先过去。 夜色寂静，周围月影婆娑。 云黛站着没动，道：“秦王，方便说句话吗？” “说。”他简洁的说。 “我想问你，”云黛想了想，问道，“我这次病的很严重，王爷知道？” “当然。” “所以你到底受过什么样的伤？这次我的情况与以往都不同。”云黛说道，“看着王爷也不像受外伤的模样。” 赵纾说道：“我确实没受外伤。” “那……” “我送了些血给姬文渊。” “送血？” “他需要皇族的血去救庄云舒。” 第一千八百六十章 你不心疼？ 云黛震惊，不自觉朝他靠近一步，“你说庄云舒还没死？” 赵纾默默后退一步，说道：“庄云舒……应该是死了。但也许他们九黎族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让她苏醒。至少姬文渊的这么说的。” “你，到底给了他多少血？” “具体多少，我不知道。”赵纾比划了下，“用一个这么大的铃铛接着的。” “那肯定少不了。”云黛皱眉，“你是不是傻，姬文渊要你的血你就给？你就不怕他把你的血放光？” “那也不至于。” “不至于？”云黛指着自己，“你看我被你牵连到什么地步了，前段时间从早到晚的咳咳咳，吐出的血，肯定不比你献给姬文渊的少！” 赵纾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对不起。我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还好我这病好了，不然你是不是打算为我自尽？” “那只是在我可以活的况下。我还不至于为你丢掉自己的命。” “可是好端端一朵雪灵芝，就这么没了。你不心疼？” “只要人活着，东西没了就没了。” “说得轻松。”云黛没好气道，“我还想着用两朵灵芝来解除我耳朵上的铃铛。这下好了，没戏了。” “总还有别的办法。”赵纾低声说。 云黛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该跟你大声。是你救了晏儿，否则被放血的就是晏儿了。所以，我这次生病，算是为了晏儿生。你不用说对不起。” 顿了顿，她又觉纳闷：“既然是要皇族的血，姬文渊为何要费尽心思的抓走晏儿？还有当时皇上也在，他怎么不要皇上的血？” “晏儿没事就行了，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赵纾说道，“你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我走了。” 云黛道：“说得好好的忽然就发火，什么脾气？” 赵纾看向别处，没说话。 云黛说：“如果姬文渊费这么大力气，就为了救云舒……你这血也算没有白费。但愿他能救活云舒。” “活不活与我无关。” “那龙脉又是怎么回事？也是为了救云舒？” “不是。”赵纾解释，“他说他要收集所谓的龙气，解除姬家男人活不过三十岁的诅咒。” “原来如此。” 云黛明白了当初姬文渊为什么忽然要攻打北齐。 原来是为了这个。 “那他收集到了吗？” “失败了。”赵纾说道，“为了救人，我个人出点血没什么所谓。但大周龙脉事关国运和千万百姓。不论皇上还是我，都不可能同意。” “他会不会卷土重来？” “有可能。”赵纾说道，“我已经派人严密监视他，龙脉的位置也被我处理过尽量掩盖，并派兵驻守。他想得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再有两年，他的时间就到了。” 云黛点点头，没有再问。 姬文渊确实惨，但要让大周牺牲国运去成全他，也是万万不可能。 风摇影动。 二人相对沉默下来。 好一阵子，赵纾问：“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六十一章 尤其是你 云黛说道：“还有逸王的事。他被派去甘南剿匪。” “我知道这件事，也知道皇上的意思。”赵纾看她一眼，“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以为我顾念与元和的感，会阻止他去甘南？” “你没有。” “元和已经长大，我不可能永远护着他。就像元璟。”赵纾平静的说道，“元璟也长大了，他变得成熟，也越来越像一个皇帝。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至于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我也不会再过多干涉。如果元和不能在这次剿匪中活下来，以后他也很难在京都活下来。” 他看了眼云黛，说道：“有时候，过度的保护，也是有害的。” 云黛笑道：“这是你的决定，想必是有道理的。但若是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意的人送死。” “没关系，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求同存异。” “好，那我没别的问题了。”云黛说道，“谢谢王爷的知无不言。” 赵纾点点头，抬脚离开。 他穿着一件银蓝色的箭袖窄腰袍子，在月光下泛着淡淡蓝光。 云黛看着他拔的背影，忽然说：“我觉得，你跟一个人般配的。” 赵纾脚步微顿，回头看来：“嗯？” “君轻白，我新结识的朋友。” 赵纾道：“本王对男人没兴趣。” 云黛怔了下，不由失笑。 赵纾又道：“另外，本王不喜欢任何人干涉本王的婚事。尤其是你，明白吗？” 他的眸子在月光下很亮。 云黛被这样一双星眸bi)视，下意识道：“明……白。” “还有，”赵纾又说，“以后再生气，也不要说那种会让人误会的话。这样很不好，会显得你巨蠢无比。” “什么？” “自己想吧。” 赵纾抬脚走了。 云黛愣了很久。 如果最近她说过什么让秦王不高兴的话，大概就是她跟赵元璟吵架的时候，说过的那句她就是喜欢秦王的话？ 这种话确实不该说，但怎么就传到秦王耳中了？ 云黛不由涨红了脸。 被当事人当场怼回，太尴尬了。 她随手折下手边一朵花，揉碎了扔掉。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 直到脸上的度慢慢消散，她才返回。 没想到顾家三姐弟还在奉天没走。 “你们准备留在这里过夜？”云黛问。 “不是，”云舞忙起迎过来，拉着她过去坐下，笑道：“黛儿，我们跟你有件事商量。” “什么事？” 云舞朝周围看看，说道：“就是承宁的婚事。” “哦？”云黛看向顾承宁，“本宫的二管事终于开窍了？” 顾承宁嘿嘿嘿，用笑掩饰不好意思。 顾承安道：“刚才我们几个商量了，想着如果娘娘真的有办法让承宁和君家那位姑娘好，倒是一件对大家都有益的好事。只是这毕竟不是小事，还是得先跟娘娘商议。” “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 “黛儿你有法子了？”云舞忙问。 “其实关键之处，还是在月夕姑娘自己。只要她愿意跟顾承宁，那就好办。但如果她没瞧上顾承宁，我也不会做那种强bi)民女的事。”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六十二章 没有可比性 云舞忙道：“这是自然的。咱们怎么能强迫人家姑娘。若是月夕姑娘瞧不上承宁，只能怪承宁自己没福。” 顾承安说道：“依我看，这件事没什么谱。月夕姑娘是君家的千金大小姐，又是有名的美人。已经是定下来做皇妃的人了，怎么可能看上承宁。承宁么……” 他扫了眼弟弟，摇头：“承宁跟皇上，哪有可比性。皇上是真龙天子，承宁么……就是个小流氓。” 顾承宁道：“哥，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也不要当着我的面说吧？太没面子了。” 云舞笑骂道：“行了你们哥俩。咱们这不是跟黛儿商量吗，也没说存多大的希望，但试一试，总没坏处。黛儿你说呢？” 云黛说道：“只要月夕姑娘愿意，这件事就好办。我实话跟你们说，君月夕其实并不想留在宫里当妃子。这就是顾承宁你的机会。” 顾承宁听了这话，心里有些高兴。 若人家一心攀高枝要当皇妃，他便是再努力再费心思，也是无用。 云舞说：“可是，如今月夕姑娘连见都没见过承宁，怎么才能让她愿意呢？” “这个好办。”云黛略微思索，很快说道，“明天我会找机会带月夕姑娘出门，到云记的铺子里转转，带时候，承宁你提前在铺子里等着。具体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我懂。” “行，那就这么决定。”云黛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天不早了，都回去各自歇着。另外，承宁，明天你可能要破点费，追姑娘嘛，不能小气。” 顾承宁忙道：“娘娘放心，我不至于连这点小事也不懂。我这几年也攒了点钱，哪怕都花在月夕姑娘身上，也乐意。” “万一你花了钱，却没得偿所愿呢？会不会后悔？” “娘娘可别把我顾承宁看的太小家子气。” “黛儿，这个你放心，承宁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云舞说道，“你忘了？他从前就是挥金如土的性子，跟那些狐朋狗友瞎混的时候，从不在意钱财的。” 顾承宁尴尬的挠头：“那都是从前不懂事的时候了……大姐就别提了。” 云舞笑道：“好，不提。明儿月夕姑娘到了店里，只要她喜欢的你就只管买，若是钱不够，大姐这里有。” “哪里就需要花大姐的钱。你们都放心，我如今可不是从前了。” 姐弟几个商议完毕后，就各自回去了。 青衣还在外面候着。 云黛出来，她立即上前扶着，轻声说：“主子累着了吧，奴婢叫轿辇来？” “不用，走一走。” 她穿着全套凤冠礼服，天气又热，还是很不舒服的。 但已经戴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这一会。 至于轿辇…… 自从出过事，她就再没有坐过。 以后也不会再坐。 主仆两个沿着红色的宫墙慢慢走着，时不时说句话。 “娘娘，刚才您跟秦王殿下在说话，君公子说，有事想跟娘娘说。” “是吗？你怎么说的。” “奴婢说今儿晚了，请他明日再来。” 第一千八百六十三章 也不知两个人在屋里做了什么 云黛道：“让她来吧。” 青衣轻声说：“娘娘，君公子到凤仪宫来，皇上似乎不太高兴。” “这件事就别说了。” 云黛道。 青衣便不再说话。 回到凤仪宫，赵元璟竟然在这里。 他已经沐浴过了，穿着一身黑色丝缎轻薄里衣，流云般长发披散下来，靠在云黛的床头，翻看一本书。 那是云黛平常喜欢看的，写的是前几个朝的历史。 这些赵元璟从小就看过很多。 他没想到云黛对这些也感兴趣。 “怎么想起来看这个？”他看见云黛进来，随口问。 云黛走到镜子前坐下，说道：“古人说，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我觉得，作为北齐的长公主，还是应该读读史书的。” 赵元璟不由笑道：“长公主殿下，你这句话说的不错。可有前后？” “有。”云黛想了想，“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赵元璟若有所思。 “其实这是从前的某个臣子，为了劝诫皇帝说的话。” “哦？既如此，这句话该大大的有名才是。为何朕从未听说过？” “你是皇帝也不见得阅尽天下书。” “你倒是说说，哪一本书？” “我忘了。” 云黛敷衍过去。 青衣捧着水进来，为她取下凤冠和首饰，脱下厚重的礼服，换上轻薄的丝裙。 云黛只觉浑身都轻松下来。 她舒了口气，对青衣说道：“爽快极了。由此可知，这人就得先苦后甜。若不穿这样的厚重衣裳，怎么能感受到此时的清凉舒适？” 青衣抿嘴笑：“娘娘辛苦，奴婢叫蜜豆准备了冰镇果子，您尝几个，凉快凉快。” “还是我们青衣最体贴。” 云黛轻松的坐在椅子里，盘起腿，由着青衣给自己拆发髻。 赵元璟也不看书了，侧躺在床上，一直盯着她看。 “既然觉得难受，别穿便是。谁还敢挑你的理？”他说。 “我也不能太不懂事。”云黛说。 “朕倒不知道，皇后还是这么知进退的人。若真的懂事，昨晚上怎么留君轻白到半夜？两个人屋里也不知做了什么。” “陛下留君月夕到半夜，也不知两个人在屋里做了什么。” “牙尖嘴利。朕什么都没做。” “我也什么都没做。” “是吗？” “那陛下以为我做了什么？”云黛站起身，看向他。 及臀长发倾泻下来。 让她看起来，又恢复成了十四五岁的小小清稚女孩子。 赵元璟勾手：“到朕这里来。” “一身汗，我去沐浴。” 云黛先去洗了个澡，换上干净清爽的白色丝缎睡衣，返回卧房。 赵元璟还在看书。 “难得今儿没有看折子。”云黛走进来，带来一屋清香。 赵元璟闻言便合上书，盘膝坐到床上，说道：“朕说过，要与你谈谈。过来坐着。” 他拍拍身边位置。 云黛把他放下的书捡起来，说道：“谈吧。” “你这两天跟朕说话一直阴阳怪气的。” 云黛靠着枕头，低头看书，闻言说道：“你都半个月没来我这里了，我病着你也没看我。还好意思跟我计较这些。” 第一千八百六十四章 那就进来啊！ 这时青衣端来一碗药，柔声说：“娘娘，今天的药喝了再歇着。” 云黛皱眉，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她把碗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 苦到了骨子里。 赵元璟看着，说道：“喝这种药，就要一口气喝下去，你这样慢慢的抿，反而苦的难受。” “这是你的经验？”云黛端着碗，拖延时间不肯喝。 赵元璟如何看不出来。 他笑道：“一口气喝了，朕待会赏你个好东西，保管你立即不苦。” “什么东西？” “喝了就给你。” 云黛想着反正要喝，盯着碗酝酿了一会儿，闭上眼一口气灌下去。 青衣忙递来清水。 云黛漱了几口，还是苦。 青衣把碗都收拾了，躬身退下去。 云黛苦的难受，便躺下去，说道：“刚才说好的好东西呢？不要赖账。” 赵元璟就欺过去，圈住她，低头要吻下去。 云黛忙伸手挡住，别开头去：“你做什么？” “臭女人，躲什么？” 赵元璟扣住她的后脑勺，强、吻上去。 云黛挣扎，抬脚把他踢开。 赵元璟闷哼一声，直起身瞪着她：“你这女人怎么回事？” “你做什么？” “这就是朕给你的赏赐！”赵元璟按住她，硬是亲过去。 云黛恼火，但力气远不是他的对手。 最后也就放弃了。 亲了许久。 最后赵元璟抬起手看着她。 她眸光幽怨，但双唇波光潋滟，明艳至极。 赵元璟抬手抚摸她的柔软发丝，轻声说：“朕看你苦的难受，想分担你嘴里的苦味。生气了？” 云黛拉起被子遮住嘴巴，闷声说：“难闻死了，你倒不嫌弃。” 赵元璟笑了。 这女人，原来是怕他嫌弃她嘴里的苦味。 他把她连同被子一起抱住，翻了个身，让她在自己身上。 云黛被裹着手足都动弹不得，恼道：“你到底是要怎样？一时好一时冷淡，叫人不知你在想想什么。我病了那么久你也不来，如今来了就这样。” 赵元璟腾出一只手捏住她的脸颊，道：“你也知道朕在气什么，可你有半个字的服软吗？你就跟朕冷着，到最后都是朕认输，灰溜溜的跑来求和。你倒说风凉话。” 云黛摇晃着头，试图把他的手甩开。 赵元璟偏不松手，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你可知道朕虽然人没在你这里，每天晚上是如何辗转难眠，有多少次站在凤仪宫在？” “那就进来啊！” “这可是你说的。” 赵元璟松开被子就把她按住了。 “你疯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朕说是，你就是。” “……” 活活折腾了一晚。 云黛觉得赵元璟这个男人是属狼的。 她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半边脸，说道：“你不是要跟我好好谈谈吗？就谈这个吗？” “如果你不介意，朕可以再谈谈。” “……” 云黛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赵元璟把她捞到怀里，抚摸她的耳朵，低声说：“还疼吗？” “伤都好了，你想起来关心了。” 第一千八百六十五章 别提那块破玉了 “你总是不老实，总要惹朕生气，朕真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赵元璟叹气，“你的性子就不能软一些吗？朕问你的问题，你也不认真回答。若换做是你，朕跟你说，朕就是喜欢别的女人，你心里怎么想？你还怨朕与你生气。” 云黛说道：“太皇太后朝你身边塞女人，你半个字也不拒绝，反而让她半夜送吃的到你屋里。如果靳姗不过去，你是不是就要宠幸她了？” “朕没有拒绝，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冷言冷语的，说那些怪话。又说朕要跟她生一百二十个孩子，你这是人话吗？朕心里有气。” “那你半个月没有理我，我也生气！” “你……” 赵元璟终于绷不住，笑出来。 他笑道：“你傻不傻？那君月夕是太皇太后找来的人，朕怎么可能会宠幸她。朕说过，拼了命要进宫的，朕让她们进。至于进宫后会怎么样，朕一概不负责。” 云黛道：“太皇太后给你的你不要，若别人给的，你就要了？” 赵元璟道：“你这女人，总说朕爱吃醋，你才是真真正正的醋坛子。那君月夕不过是来送个饭，你就气成这样。你跟君轻白在屋里喝茶下棋到半夜，怎么不想着朕？” “轻白她……”云黛差点说漏嘴，忙停下。 她既然答应过君轻白要替她保守这个秘密，那就谁也不会告诉。 赵元璟挑眉：“你一口一个轻白的，很亲密嘛。顾云黛，朕可告诉你，有一个小皇叔，朕已经忍了。你再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朕绝不客气！” “我跟轻白就是朋友，你别想太多。” “你们才认识几天，就说朋友？” “朋友交心，不在乎时间长短。” “只怕是你想交心，人家不想。” “我和轻白是清者自清，你是淫者见淫。”云黛低声嘟囔了句。 “你说什么？”赵元璟尾音上扬。 “没什么，我胡说八道。”云黛坐起身，“过几天就是浅儿她们的生辰，我想出宫去云记逛逛，有什么好玩意儿，弄来送给她们。” 赵元璟道：“你想出去逛就去，不必拿浅儿她们做借口。朕可从未拦着你，不许你出宫。” 末了，他又说：“这才初三，你就惦记着给浅儿她们准备礼物，果然是亲生的女儿，比对朕好多了。” 云黛道：“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那块和田玉……” “别提那块破玉了，朕不稀罕。” “知道你见过的好东西多，可那也是我一片心意。你就这样？” “朕是这个意思吗？” “你这个人就是天生别扭。”云黛掀开被子，然后就想起自己没穿衣服，忙又盖住，“你出去，我要穿衣服。” 那一瞬间，已经被赵元璟看了个清楚。 他眸色蓦地加深，欺身过去。 云黛忙道：“我跟云舞姐姐约好了时辰，你别闹。” 赵元璟哪里肯放过她，与她两个在床上翻滚打闹。 床上一片凌乱。 赵元璟随手抓起一块布，眼角余光瞥见是明黄色的料子，不由顿住。 在宫里，也只有他才穿这样的料子。 可这明显不是他昨晚穿来的。 第一千八百六十六章 弟妹 赵元璟便停下打闹，拿起那块布料细看。 云黛见了一把抢过去，说道：“这是我的东西，你别乱看。” 赵元璟挑眉：“你的东西？你什么时候穿这种料子了？快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就是一块布。” “朕看着上面还有绣花？有什么不敢给朕看的？快拿出来。”赵元璟一把抱住她，把她按在上，伸手去抢。 云黛左躲右闪，眼看不是他敌手，叫道：“赵元璟你闹够没，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你生气就生气，反正朕要看。” 赵元璟才不理会她的威胁，把她双手握住，轻轻松松的抽出了布料。 展开一看，样子怪怪的，绣着两只水鸟，也看不出什么。 “这是什么？”赵元璟问。 “不知道！” 赵元璟朝外面唤道：“青衣来。” 青衣一直候着呢，闻言立即挑帘子进来，“奴婢在。” 赵元璟扬了扬手中的料子，问：“这是什么？” 青衣抬头看了眼，说道：“这是皇后娘娘为皇上做的衣服。” “这是……衣服？”赵元璟呆了下。 这么小一块，哪里像衣服了？ 青衣笑着解释：“原本娘娘是想做一里衣送给皇上的。但娘娘那天生气，把衣服剪了……后来舍不得浪费料子，就分开做了一个枕，一双袜子。” 赵元璟看看手中不成型的料子，果然像是个枕的模样。 “袜子呢？”他问。 “在这里。”青衣忙去头柜子里取来一双袜子。 赵元璟接过来看了看，袜子上还绣了他的名讳，一个璟字。 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云黛把脸埋进被子里，感觉无脸见人。 赵元璟把她的脸扒拉出来，问道：“为何这个不送给朕，倒要送一块玉？” 云黛说：“你要我拿着这种东西当众送给你？你不嫌丢人，我还没那个勇气。” “皇后亲手做的衣服，谁敢说丢人？”赵元璟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虽然枕和袜子看着都有点怪，但起码绣花和字都是很精致的，做工竟不比尚衣局的差。 可见学了许久。 赵元璟很高兴，非常高兴。 在他心里，这两样东西，比一百块羊脂玉，都更好。 “你若不喜欢，就放那里别管了。”云黛说。 “不，朕喜欢。”赵元璟在她腮边亲了下，低笑道，“单这两样可不够，朕还要那里衣呢。” “得寸进尺。以后我心好了再说。”云黛推他，“现在我真的得起来穿衣服了。” 青衣也在呢。 赵元璟心满意足，也就放过她，起穿衣去了。 云黛叫青衣拿来一民间女子的便服穿上。 赵元璟看她这样打扮，道：“看样子是真的要出去逛。” 云黛问道：“皇上，我能带月夕姑娘一起去吗？” “你为何要带她？”赵元璟回头看她，“朕并不喜欢她，也没打算留下她做妃子。你没必要跟她置气。” 云黛靠过去，笑道：“既然皇上对她无意，那应该不介意让她做我弟妹吧？”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六十七章 明目张胆的勾搭皇后？ 赵元璟震了下：“你要让君月夕去北齐，给北齐王做侍妾？君家不会同意的。” 做皇帝的妃子，好歹有正经的册封和平级，给个王爷做侍妾，算是怎么回事？ 云黛道：“你想多了，我可从未认萧子良为弟弟。月夕姑娘那样的大美人，给他做妾，岂不活生生糟蹋了。” “那你说……”赵元璟恍然，“你说的该不是顾承宁？朕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认他们呢。” “我就那么一说，你也别当真。”云黛笑道，“这顾承安和顾承宁兄弟俩，是云记的大管事和二管事。我在宫里，云记的事全都是他们料理，为云记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不得对他们好点？” “顾承宁啊。”赵元璟想着顾二管事的样子，“他多大了？” “比我小一岁，十八。” “年纪倒是与君月夕很般配。”赵元璟沉吟，“但他只是个商号的管事，没有任何功名在。只怕君家不会满意。如果你真有心，朕可以让顾承宁到朝廷做事，给他个官职。” “不要。”云黛立即拒绝，“顾承宁是我的得力干将，掌握我云记的大部分机密。你别想挖墙角。他们兄弟俩答应这辈子都留在云记做事。” “你可真够狠的。” 赵元璟笑道，“那你觉得这门婚事成得了吗？” “我只是跟皇上说一声，毕竟月夕姑娘是太皇太后为您内定的宠妃。我若是背着你做小动作，难保你会不会发怒。”云黛说道，“至于月夕姑娘能不能看上顾承宁，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不用皇上您cāo)心。” “朕可以不管，但你还得知道，这君月夕是皇祖母弄来的，你是打算也去跟她说一声吗？” “当然不。” 云黛正向外走去，闻言就回头微笑道，“我若是跟她说了，还能把月夕姑娘带出去吗？必须得先斩后奏啊。” “她总会知道的。” “那也晚了。” 云黛来到外间，保兴走来说道：“娘娘，君公子在前院候着。” 赵元璟听见这三个字，脸色微沉。 这个君轻白是不知好歹还是不知死活？ 竟三番两次的来凤仪宫找皇后。 一次是深夜，一次是清晨。 明目张胆的要勾搭皇后？ 这是真当他赵元璟脾气好啊。 云黛眼看他脸色不对，知道醋缸子惹不得，忙过来主动抱住他腰，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下，低声笑道：“赵元璟，我要带月夕姑娘出门见承宁，肯定得跟她哥哥说一声，所以叫他来商量，你没这般小气的吧？” “你主动叫他来的？” “就在前院，说说她妹妹的事。”云黛笑道，“等月夕姑娘的事定下来，君轻白也就能放心回家了，到那时，我就见不到她了，哎。” 赵元璟想了想，说：“朕给你三天时间，把君月夕和顾承宁的事处理好，让君轻白赶紧滚回君山，不要在这里碍朕的眼。” “一言为定。” 云黛去前院见君轻白。 君轻白见她穿着民间女子的寻常棉布襦裙，不由笑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真好看。娘娘是真正的浓妆淡抹总相宜。昨儿凤冠霞帔看着雍容贵气，今儿看着像是与我妹妹一样的俏小姑娘。”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六十八章 美则美矣 云黛笑道：“君公子这样夸奖本宫，可是会引人误会的。” 保兴，青衣等人都在周围。 赵元璟虽然没在，但只要他有心，这里的话也很快会传到他耳中。 因此，她们两个都极为默契，绝口不提君轻白的女儿之身，只把她当作男人看待。 君轻白从小就被当作男孩，也从无矫揉之态，她微微一笑，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皇后娘娘这般姿容，令人见之忘俗。” “你说的是你妹妹吧？” “月夕啊，不是我说自己的妹妹，纯粹是个绣花枕头，外面看着好，实则是个空心的傻子。什么都不懂。”君轻白摇头，神色有几分无奈，“都怪我和父亲，把她宠坏了。” 在她看来，皇后娘娘是甜蜜蜜的，是鲜活的，是灵动的。 而妹妹月夕，美则美矣，却少了些什么。像是只能做画上观看的美人，一旦开口就觉得乏味起来。 因此皇帝陛下宠爱皇后娘娘而对月夕不假辞色，她完全可以理解。 这两日待在宫里，她也算大概了解了。 皇帝陛下从做太子时期，就对皇后娘娘一心一意，后宫其余的莺莺燕燕，到头来只余下一个越发粗鲁的靳婕妤。 她绝不认为自己这个草包美人妹妹，能够与皇后娘娘争锋，抢夺皇帝陛下的宠爱。 想来想去，最后连她自己也觉得，也许妹妹确实不该留在宫里。 可这话，她该怎么说呢。 面对着皇后娘娘的和煦眼神，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云黛见她犹豫不决，就笑道：“轻白，你可不像是这种游移不定的性子。什么事，说罢。” 君轻白苦笑道：“这件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跟月夕姑娘有关？” “娘娘猜到了？”君轻白笑道，“娘娘聪慧，与您说话，总是轻松许多。” 云黛道：“月夕姑娘被靳婕妤欺负，一直闹着不肯留下。你想必是很为难，不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昨儿参加完宴席后，月夕闹了许久，说什么也不肯留在宫里。”君轻白蹙着眉头，“这孩子太任性了。我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来求皇后娘娘，求娘娘指一条明路。” 这是蜜豆送来早膳。 很简单，煮鸡蛋，豆浆以及豆腐包。 豆浆是她教蜜豆做的，加一些冰糖，很得大家的喜欢。 她的饮食习惯，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凤仪宫众人。 尤其是两个小公主，作风喜好几乎与她们的母后一模一样。 “轻白你吃了没？一起用点。” “我用过了。”君轻白有些好奇的看着她吃的东西。 云黛拿起一个鸡蛋慢慢剥着，说道：“首先你得确定自己的决定，你是想让你妹妹留在宫里，还是要带她走。” 君轻白道：“来之前我没想那么多，只是遵从父亲的吩咐，送她进宫。可是如今她闹着要走，说我若是逼她，她就死在这里。我想着……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还是让她过的高兴些。” “所以，你想带她走？” 第一千八百六十九章 跟我出宫 “我知道这个想法有些大逆不道。既然进了宫，没有再走的道理，但我实在不忍心，思来想去，唯有皇后娘娘最让我信任，来向娘娘拿个主意。” 云黛道：“你的顾虑，大概是担心太皇太后迁怒于君家？” “是。”这确实是她最担心的地方。 那可是太皇太后，她一心要月夕做皇妃，这要是走了，太皇太后岂能善罢甘休。 云黛道：“倒也别那么担心，太皇太后权势再大，也不能强迫你君家的女儿进宫为妃。何况……还有皇上在。” 云黛喝了口豆浆，把鸡蛋咽下去。 “可二叔家的大长公主，事先就与太皇太后商议过了。” “大长公主是你二婶，又不是你们的母亲，还没资格管教你们的婚事。” 云黛把豆浆杯子放下，取出巾子擦擦嘴，又接过青衣手里的清水漱了口，站起身说道，“我今儿打算出去逛逛，你去吗？” “娘娘……” “这不是急的来的事情，你陪我出去逛逛，回来了我告诉你怎么做。”云黛放下巾子，“去吗？” 君轻白愕然片刻，说道：“陪娘娘出去逛，我自然乐意。但……月夕这会儿正闹着呢。我也实在不敢离她太远，怕她闯祸。” “既如此，把她一起带上便是。” “这行吗？” “有何不可。你们兄妹到京都来，就一直待在宫里，不想出去看看京都的繁华？”云黛说道，“你回去换身衣服，带上你妹妹一起，到太和门汇合。” “我们能随意出宫吗？” “我跟皇上说过，皇上允了。” “行，我这就回去。”君轻白放下心来，同时也更加深刻的认识到，皇帝对这位皇后娘娘当真是宠到了骨子里。 身为一个皇后，想出宫便出，像是进出御花园似的，换做其他朝代的皇后，大概是不行的。 她赶回漪兰轩，果然妹妹还在赌气闹腾，早膳也不肯吃。 君轻白说：“你别闹了，跟我出宫。” 君月夕眼睛一亮：“哥，你要带我回家？” “暂时不回。”君轻白说道，“皇后娘娘邀请我们出宫逛逛。” “皇后娘娘为什么要邀请我们出宫呀？” “娘娘本是请我，但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宫里闹事。所以带上你。” 君月夕闻言停下闹腾，站起身盯着哥哥看了看，说道：“哥哥，你……是不是跟皇后娘娘走的太近了些？” “没有，你别胡说。” “前两天晚上，你待在皇后娘娘的房里到半夜，今儿这一大早的，娘娘要出宫逛去，还特意带上你？”君月夕蹙眉，“难道说，皇后娘娘看上哥哥容貌俊俏？” 君月夕：“……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可能跟皇后娘娘……行了，停了吧，不许再说这种话，传出去是要命的事情，知道吗？” “哦，我不说了。”君月夕拉住他，“但我现在还是要问清楚，哥哥，你不是对皇后娘娘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了吧？” 第一千八百七十章 便宜的棉布裙子 “……我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君月夕拍着心口，“哥你也老大不小了，别人家二十岁的男人孩子都好几个了。你呢？至今也没给我娶个嫂子，真叫人操心。” 君轻白冷笑：“你这脑子，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我很清楚，我是绝不要留在这里的。谁逼我，我就死。” “一口一个死的，你放父亲怎么办？不懂事！” 君轻白道，“你到底要不要出去逛？” “要！”君月夕立即点头，“来之前就听说京城是天下顶繁华富庶之地，来了就被关在这里哪儿也去不得。如今有这样的好机会，自然要去见识一番。逛完了再走，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去换衣服。” “我穿这样不行吗？” “太华丽了。”君轻白说道，“皇后娘娘只穿了寻常的细布裙子，你要穿的满身绫罗绸缎给谁看？” 君月夕低头看看自己，说道：“可我也没有那种便宜的棉布裙子啊。” “我给你带来了。” 君轻白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套崭新的细棉布碎花斜襟长裙，“这是我特意跟娘娘讨来的，没上过身，你去换上，我们这就出发。不能叫皇后娘娘久等。” 君月夕忙抱着衣服进里屋。 君轻白也去换了身朴素的黑色长衫，箭袖窄腰，利落俊俏。 她的体型是高挑修长的，因此装扮成男人，即便穿着最贴身的薄长衫，也没人发现什么端倪。 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除了长得过于俊俏脸嫩了些，实在看不出哪里像女人。 皇后娘娘怎么就能一看看出来呢？ 若说脸蛋的话…… 皇上长得才是真正的俊美。 君轻白心里挺纳闷，但还是拿来一个轻薄的巾子，围在脖子上。 这是她好几年的习惯了。 等君月夕也换好衣服，兄妹俩怕皇后娘娘等得着急，紧赶慢赶的到了太和门，却见皇后娘娘正倚靠在马车嗑瓜子。 柳树投下一片阴凉，微风拂过，惬意非常。 君轻白兄妹俩忙过去给云黛行礼。 云黛站起身体，笑道：“女孩儿家出门，总是要多耽搁一阵子的。本宫理解，走吧，上马车。” 除了云黛这辆，另外有一辆空马车，是给君轻白和君月夕准备的。 他们兄妹钻进马车。 马车里竟还搁着冰盆，委实凉爽。 君月夕舒服的靠在马车车厢里，用团扇扇着风，叹道：“这皇家的生活确实奢华。只是，我却没那个福气享受。” 君轻白微微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她觉得，皇后娘娘并不是那种会没事喜欢乱逛的女人。 她特意邀请自己出来，一定是有事。 可能是什么事呢？ 君轻白朝自己傻兮兮的妹妹看了眼，觉得大概还是跟这个妹妹有关。 马车穿过京都最热闹的街道，道路两旁店铺食肆林立，繁华风流，非别处可比。 君月夕趴在窗户上看的眼花缭乱。 最后马车停在了一间气派奢华的店铺前。 前面的马车里，云黛已经下了马车，保兴尽忠职守的跟在她身边。 第一千八百七十一章 迷了眼 她回头看来，笑道：“到了。” 君轻白忙跳下马车，转身把自己妹妹搀扶下来。 君家以武传家，君轻白是继承君家衣钵的人，从小习武，身姿矫捷健壮。君月夕则手无缚鸡之力，只是个纯粹的娇弱小姐。 君月夕也早就习惯了哥哥照顾自己。 她拿着一把团扇遮着太阳，看向铺子门口的字。 云记珠宝。 “哥哥你看，是云记珠宝呢。”君月夕有些欢喜的说，“早就听说云记商号遍布天下，没想到还卖首饰。皇后娘娘也爱逛首饰铺子？” “这云记就是皇后娘娘自己的产业。”君轻白解释。 “真的啊？”君月夕瞪大美眸，“这么大的商号，都是皇后娘娘一个人的？” “是的。” “皇后娘娘太厉害了吧。”君月夕看向走在前面的纤细背影，心里顷刻间充满了崇拜，喃喃自语道，“我这辈子怕也比不了皇后娘娘了。” 在家的时候，她是有名的美人，受尽追捧。 她也一直以此为傲。 可进宫之后，她才发现，她一直自傲的美丽容貌，在皇后娘娘那样的强大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君轻白道：“别说你，就是我，也比不上她。” “哥哥是男人，怎么跟皇后娘娘比？何况哥哥剑术天下无双。在我眼里，谁也比不上哥哥厉害。”君月夕说。 “是吗？前儿不知是谁说，我不如皇上。” “那……哥哥就别跟皇上比了吧？” “那你也别跟皇后娘娘比。人家是人中龙凤。” “谁比了……我反正要回家的，我绝不要留在宫里。” 见识过靳姗的粗鲁暴戾之后，再见到皇后娘娘的美丽大气，君月夕就更加不想留下了。 “进去吧，别让娘娘等着。”君轻白拉着妹妹走进铺子。 一进去，她们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 这铺子里面极为宽敞明亮，排列的整整齐齐的柜台里，镶嵌的竟是透明的玻璃。 一列柜子里拜访的都是金灿灿的金饰，一拍柜台里都是银饰，旁边是珍珠，再然后是翡翠玉类，最里面则是各种珍贵的宝石首饰。 地面上铺的是洁白明亮的大理石，亮堂堂，纤尘不染。 君轻白和君月夕左右打量，都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洁净的琉璃世界。 这里与一般的昏暗杂乱的首饰铺子，太不同了。 尤其是君月夕。 她捂着嘴，在铺子里走了一圈，从头逛一遍，又从尾巴走到前面。 透明柜台里那些金灿灿的首饰，仿佛有着致命般的吸引力，在叫嚣着让她把自己都带回家。 她看入迷了。 这时走来一个穿着蓝色襦裙的年轻姑娘，笑容甜美，说道：“小姐您好，您随便看一看，有任何喜欢的，我都可以拿出来给您试戴。” “你是谁？”君月夕好奇的问。 “她是铺子里的营业员，也就是俗称的伙计。她叫茜茜。”云黛听见了，随口解释。 所谓茜茜，只是个化名罢了，方便在店里称呼。 “是个女子啊”君月夕很稀奇，趴在玻璃柜台前，指着一对凤尾金步摇，说道：“茜茜姐姐，这个好看，拿出来给我看看。” 第一千八百七十二章 我一直记着 茜茜立即按照她的吩咐，把步摇拿出来，笑道：“小姐眼光真好，这步摇是我们工坊的老师傅最新打造的最新款，如今整个京都，限量三支呢！” “是吗？”君月夕听见“限量”二字，不由的心里有点痒痒的，捏着步摇的手，就舍不得松开了。 “我为您戴上。” 茜茜为君月夕佩戴上步摇，拿出一面铜镜给她照着，笑道，“小姐是天仙般的美貌，这步摇唯有小姐才配得上。” 君月夕很欢喜，左右看看，说道：“包起来。” “那小姐还要看看镯子吗？” 茜茜立即贴心的介绍起别的。 君月夕忍不住就同意了，然后就买了。 最后在茜茜的笑靥如花中，她一连买了八款首饰。 那边云黛与君轻白坐着喝茶呢，忍不住叹气：“娘娘啊，您这里的伙计可太厉害了。月夕那个傻子，根本就不是对手。其实月夕也不是多爱花钱买东西，她就是有点傻，耳根子软。” 云黛笑道：“喜欢就买嘛，反正你们君家也不差那点钱。” 她扬声说：“对了，月夕姑娘，这一楼大堂都是一般的货色，真正的珍品，都在二楼呢。” 君月夕果然眼睛发亮。 君轻白眼前一黑，忙道：“娘娘，我这次出门带的钱可不多。您饶了我。” 云黛笑道：“你何至于吓成这样？今儿是我请你们出门来逛，若是月夕姑娘看中了，我付钱。” 君月夕立即拉着茜茜：“茜茜姐姐，你带我去二楼看看。” 茜茜笑道：“二楼可不是我能上去的，那是贵宾才有资格的。您若要看，尽管上去便是。” 君月夕回头看向云黛。 云黛道：“去吧，看中了尽管挑。” 君月夕就提着裙摆，高高兴兴上去了。 君轻白若有所思，但坐着没动。 云黛端着茶杯，笑道：“轻白也过去看看，我刚才虽说夸下海口，若你妹妹把我这铺子的东西都挑去了，我可要破产了。” “哎呦，我还是去看着她点。” 君轻白忙忙起身跟过去。 云黛微笑。 君轻白不是个笨人，她岂能没有什么感觉。 云黛与她相处甚好，也不愿意在这种事上瞒着她，所以叫她一起过去。 君轻白上去后，没一会儿，顾承安下来，手里还捧着点心和账本，笑道：“没想到娘娘真的把月夕姑娘带来了。” “你真没想到吗？”云黛放下茶杯，“若是没想到，又怎么提前准备了我喜欢的点心？” 顾承安笑道：“这也是有备无患。另外，我知道娘娘说话，向来说到做到的。” “上面怎么样了？” “承宁在上面接待呢，到底能不能行，就看他自己的了。娘娘已经为他铺好路，他若走不好，只能怨他没本事。” 他把点心和账本放下，“娘娘歇一会儿，看看账本。” 云黛点点头，随手拿asxs心咬一口，笑道：“许久没吃枣泥蜂蜜糕了。你跟云舞姐姐打听我喜欢这个？” 顾承安垂首，轻声说：“娘娘小时就喜欢这个，我一直记着。” 第一千八百七十三章 一辈子帮她 云黛动作微顿，没说话。 她虽不是真正的顾云黛，但口味却与顾云黛出奇的相似。 也许，一个人即便灵魂换了，也依然无法改变体的诚实。 云黛慢慢吃着糕点，只吃了一块，就停下了。 顾承安看了，却很高兴。 他知道自己愧对这个妹妹，如今并无要她原谅接纳自己的奢望。他只希望，能够一点点的弥补她。 他想把过去那些年缺失的哥哥的责任，全都担当起来。 也许她现在已经位于大周权利的顶峰，也已经价无数。 但在顾承安心里，她终究还是个小女孩。 即便没有她救安好的事，顾承安也早已经下定决心，要一辈子留在云记，帮助她，替她打理生意。 看着妹妹吃下自己精心准备的糕点，他心中的欢喜，无法言表。 “娘娘，您慢慢看，我去那边看看，有什么问题立即叫我。”他忍着内心的欢喜，说道。 云黛嗯了声，低头翻看账本。 如今的门店销售，虽然没有年底那几个月爆炸，但也还算维持在比较高的销售额上。她粗略看了看，以现在的销售额，扣除七七八八的成本，三十几家铺子加起来每个月也至少有二十万两白银的毛利。 利润的主要来源，还是在玻璃制品上。 也是云记如今的主要产品。 今年虽然也陆陆续续开脱了别的生意，但重点还是不会变。 云黛看完了账本，听见楼上有笑声。 她抬头，看见顾承宁捧着首饰盒子，面带笑容送君轻白和君月夕下来。 看样子挑了不少。 二楼可都是昂贵的首饰。 今儿这一顿，起码下去几万两银子。 云黛一阵牙疼。 这钱她当然不会真的叫顾承宁掏。这两年顾承宁走南闯北为自己出生入死，给他娶媳妇花这点钱，还是值的。 君月夕更是小脸如花，脸色红彤彤，显然买的很高兴。 看样子进展不错。 云黛略微放心，忍不住有点佩服顾承宁。 这小子看着不靠谱，在对外与人打交道这方面，却是个人才。 “皇后娘娘您看，这首饰好好看哦，都是我从未见过的新样式。”君月夕把挑选的首饰展示给云黛看。 君轻白一脸不满的瞪了眼妹妹。 这铺子都是娘娘的，人家什么没见过，她还臭显摆。 君轻白道：“娘娘，我带的钱不够，等我回去……” “轻白，我说过这首饰算我的，你就别客气了。”云黛把账本递给顾承安，站起笑道，“出来这半天，你们饿不饿？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去哪里？” “那边对面是一间花韵，那里的冷老板做的一手好菜，咱们过去尝尝？”云黛说。 顾承宁立即说：“我先过去安排下。” 等云黛等人到的时候，一间花韵的闲杂人等，已经被顾承宁驱散了。 冷如霜听说是皇后娘娘来用膳，也乐意配合，立即卷袖子亲自下厨。 她会做的都是家常菜，虽然简单，但有种特别的滋味。 云黛很喜欢，拿起筷子准备吃，就看见门口又进来一个人。 顾承宁立即要过去阻拦，待看清来人相貌，愣了下，回头朝云黛看，“娘娘……” 云黛抬头，看见是秦王赵纾，笑道：“这可是巧了。” 冷如霜哎呦一声，说：“我竟忘了，王爷昨儿派人跟我打过招呼，今儿要来用膳的。这可怎么好？”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七十五章 心也太大了 赵纾会定期来一间花韵吃饭。 大多数时候，如今他记得起来，就会提前派人来通知冷如霜一声，免得她不方便。 今儿也是。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云黛带着君家兄妹以及顾承安。 这倒叫他有点进退两难。 进去吧，这大庭广众，他也不想跟云黛过于亲近，以免招致不好的谣言。 可若转就走，也有点盖弥彰的意思。 他站在门口，一时踌躇。 冷如霜也不敢开口让他进来。 云黛笑道：“秦王爷既然来了，就一起来用一些。” 赵纾道：“我就不打搅皇后雅兴了，我去那边坐。” 他走到自己惯用的桌子旁坐下。 云黛也就随他去。 冷如霜高兴，赶紧去后厨准备。 饭菜端上来的时候，云黛特意看了眼，发现秦王吃的特别简单，一碗青菜面，两碟小菜。 他独自坐在窗边，安静的吃着。 光线从窗户倾泻下来，跳跃着的光点在他周飘舞，温柔静谧。 云黛那桌的几个人，都在暗暗观察他。 无论是君轻白和君月夕，还是顾承宁，对于他们来说，秦王下都是个过于遥远和高高在上的传说中的人物。 他那么多卓越的功勋，他在军中传奇般的经历，以及隐隐约约传说中的，他为皇后娘娘背叛整个天下的魄力和勇气。 都给他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君月夕小声对哥哥说：“哥哥，秦王下长得好生俊美，你发现没，秦王下跟皇上长得像的。” “嘘。”君轻白瞪她一眼，“小女孩子这般碎嘴，真讨厌。” 君月夕拉住冷如霜，问道：“如霜姐姐，那可是秦王下，他怎么吃的这般寒酸？” 冷如霜笑道：“王爷从来都是这样的。他常年在军中，习惯了简单但能饱腹的食物。不过，你可别以为王爷他就不挑剔了。其实他可是我见过最挑剔食物的人了。他在我这里吃了这么多年的饭菜，从没有满意过。” “那他就没吃过一顿满意的饭？” “倒是吃过。” “谁做的？”君月夕满脸兴致的追问。 能让这位俊美霸气而又挑剔的秦王下喜欢饭菜，得多美味？ 冷如霜扫了眼云黛，笑道：“这种事，我可不能随便告诉外人。皇后娘娘，您还要添点什么吗？” “不用。” “我要。”君月夕忙道，“我要跟秦王下一样的那碗面。” “不许要。”君轻白冷冷拒绝妹妹的要求，“有没有点分寸？出门在外，长点脑子好吗？” 君月夕有些茫然，不知这怎么就是不知分寸了。 但她还是乖乖的听了哥哥的话。 秦王那边吃的快，他放下筷子，一块银子，便起离开。 他走到云黛那桌的时候，停下对云黛说：“皇后也该早些回宫，不要长时间在外逗留。虽说京都是天子脚下，但也不是全无危险。何况你边连个侍卫也不带。你心也太大了。” 云黛道：“我带保兴了。” 赵纾看了眼保兴。 保兴抬起下巴，表示自己很能打。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七十六章 长得太丑，也会挨打 赵纾淡道：“凭保兴那两下子，也就在后宫能称霸。” 保兴：“……” 被秦王下打击到了，他还不能反驳。 因为在秦王下面前，他真的就是个弱者。 云黛笑道：“王爷不必担心。你看我们都很低调，谁能知道我的份？” 她今儿特意穿的寻常民间女子穿的细棉布襦裙，还是半旧的。 但从穿着打扮看，还不如君月夕。 赵纾朝她脸上看了眼，说道：“你倒是没什么，君姑娘这般的容貌，若招摇撞市，难免招惹是非。” 云黛：“……” 保兴有些同的看着自家主子。 君轻白几个则同的看着这对主仆。 分别被秦王下给嘲讽了。 云黛放下筷子，说：“王爷尽管放心的回去，这么丑的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月夕姑娘。” 赵纾微挑了下眉头，说道：“长得太丑，也会挨打。” 云黛：“……王爷您故意找事？” 这时君轻白弱弱的说：“其实，我武功不差的。我可以保护皇后娘娘。” 赵纾朝她扫了眼，道：“你们君家剑术的确天下无双。” 君轻白有些高兴。 秦王爷看着是个极度冷漠之人，能被他夸赞的，必定是极少数。 他连皇后娘娘都毫不客气的嘲讽，可见其人。 赵纾临走前，对云黛说：“我得到消息，逸王在甘南剿匪很顺利，不就要启程回京了。” “真的？”云黛惊讶。 赵纾点头：“我这就要进宫与皇上汇报此事。” 这盲眼的逸王，当真是不容小觑。 云黛道：“多谢王爷告知。” 赵纾点点头，转离开。 这次赵元璟派逸王去甘南，其实就是为了处置他。朝野上下也都默认了这件事。 可谁也没想到，逸王不但能活着回来，还成功剿匪。 云黛实在很难想象，逸王那么个瞎子，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就算他这次能活着回来，赵元璟也不会放过他。 她暂时没什么胃口吃了，就端起茶杯，一边走神，一边等着君轻白他们。 君轻白坐在云黛旁边，君月夕坐在云黛对面，顾承宁则坐在她旁边。 顾承宁一直安安静静，斯斯文文的吃饭喝茶，并没有特意去关注和讨好君月夕。这倒是让君轻白有些纳闷。 在店里的时候，她其实也大概看出点端倪。 她倒也不怎么反对，但这位顾管事虽说是皇后娘娘的弟弟，毕竟只是个做生意的人，容貌也不是特别出色。要想被自家这个心高气傲的妹妹看上，还是难的。 君轻白心里是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希望，但这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她也没说什么。 本以为坐在一起吃饭，顾承宁会跟以前那些男人一样对妹妹想法设法的讨好，谁知他却并没有。 他只跟皇后娘娘说话，谈论生意上的事，神色自若，侃侃而谈。 这倒是让君月夕忍不住频频朝他看。 君轻白冷眼旁观，打量着顾承宁。 一顿饭吃的各有心思。 吃过后，顾承宁去结账，然后送云黛等人出去坐马车。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七十七章 这妞长得太俏了 夏炎，保兴怕马车晒的太，做进去不舒服，因此把马车赶在了不远处的树下凉处，并没有停在一间花韵的门口。 他们一行人离开一间花韵，朝马车走去，没走几步，就被拦住了。 是七八个年轻后生，个个穿着绫罗绸缎，打扮奢华。 为首的是个笑容猥琐，油头粉面的瘦子。 他装模作样的摇着一把折扇，笑道：“你们快来看看，咱们京都还有这样的绝色小娘子呢，我竟没见过？” 其中一人指着君月夕，叫了声：“乖乖，这妞长得太俏了。喂，你谁家的姑娘？我要娶你！” 君月夕皱眉。 君轻白伸手握住了剑柄，但没有轻举妄动。 这里是京都，不是他们家君山。 一块石头掉下来，都能砸到七八个高门贵族家的子弟。 她是君家少主，子沉稳，不会在没有弄清对方的份之前就动手，若是给君家带去麻烦，那是她绝不许的。 为首的男人呸了一口，说道：“没眼光，还是这位小娘子长得美，带劲！” 他说的是云黛。 其实他也曾参加过宴席，远远的见过皇后娘娘。 但那时云黛穿是华丽的凤冠霞帔，加上离得远，他根本就没认出来，眼前这个布裙钗环，打扮朴素的小女子，竟是皇后娘娘。 云黛微笑：“公子有眼光。” “嘿嘿，是吧？”男人见美人对自己笑，不酥了骨头。 云黛点头：“比某人有眼光。” 男人立即叫嚣：“某人？谁啊？谁敢说小娘子不美？小爷去废了他！” “秦王赵纾。” “秦……”男人差点咬到舌头。 他讪讪笑道：“小娘子莫要开玩笑。” “不敢啊？怂货。” “小爷有什么不敢的？这偌大的京都，就没有小爷不敢惹的人！小娘子，你是谁家的啊？这外头的很，我请你去茶楼坐一坐？”男人看重美人，垂涎着说。 保兴已经按奈不住自己的时拳头了。 云黛问：“你又是谁家的？” “我啊，我爹是恭郡王。我叫赵兴。” “恭郡王？”云黛打量他。 这恭郡王，虽说只是个郡王，但辈分却很高。与太皇太后是同一辈分的人。以恭郡王的年纪，这小子必定是老来得子。 也就是说，这小子是跟秦王一个辈分的。 按照宗室的规矩，皇帝赵元璟还得叫他一声叔。 恭郡王那样辈分高，资历深的宗室皇族，一般人都不愿去招惹。赵元璟也得给他们几分面子。 难怪这小子嚣张。 换做是其他人，还真惹不得他。 君轻白听了也是暗暗庆幸。君家还是招惹不起这恭郡王的，幸亏她没有急着动手。 但可惜，今天他遇到云黛，主动要倒霉。 “美人，去茶楼坐坐呗？小爷准备上好的茶点给你尝尝。”赵兴还等着小美人投怀送抱，啪的合上折扇，用扇柄去抬云黛的下巴。 保兴忍不住了，一巴掌就呼过去。 赵兴小鸡崽子似的材，生惯养的，哪里得住保兴这一下，直接被拍到了地上。 赵兴呆住，他后那些贵族子弟也都傻眼。 他捂着脸，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七十八章 老叔 “你爹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打不误。”云黛一脚踩在他脸上，“不知死活的东西，整游手好闲调戏妇女。既然你爹舍不得管你，我就替他管教管教你这龟儿子。” “啊啊啊疼疼疼！” 赵兴鬼哭狼嚎，但一颗色心还是蠢蠢动，叫道，“你们都还愣什么，动手啊！把这个泼辣的小娘子给我捉回去，我重重有赏！” 跟着他的七八个贵族子弟，也都是有随从的。 他们仗着人多，一拥而上。 保兴立即护住云黛。 别人他不管，他只要护着皇后娘娘安危即可。 君轻白作为主战力，虽然实力强，但这些都是贵族子弟，他不是云黛，并不敢真的伤害他们。难免有点束手束脚。 她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街面上顿时一片混乱。 君月夕尖叫着到处跑，竟离开了君轻白边。 君轻白着急，却无法越过这么多人。 几个人看见君月夕的美貌，如今又落了单，垂悬三尺，竟直接朝她围了过去，伸手就朝他脸上摸。 君月夕哪里见过这般的阵仗，吓的抱着头缩在地上。 一只手把她抓了起来。 君月夕吓的呆住，浑僵硬，一动不动，任由人把她朝角落里拉扯。 直到有人摸她的后背，她才尖叫起来。 “月夕姑娘！”顾承宁冲过来，一拳把摸她的男人给打翻在地。 “月夕姑娘，你没事吧？”他扶住君月夕，满脸是汗，嘴角还流着血。 君月夕浑颤抖，直到此时，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抱住顾承宁的胳膊，死活也不肯松开，仿佛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直到卫锦泰带人到达。 他带的虎卫干净利落的把那帮贵族子弟们打翻在地，统统捆起来。 卫锦泰跳下马，跪在云黛面前，说道：“卑职来迟，娘娘受惊了。” 贵族子弟及随从们都吓呆了。 只有赵兴依旧淡定。 他爹恭郡王是先帝的堂叔，连皇帝赵元璟都得叫他一声老叔。 他怕个。 但卫锦泰可不管他爹是谁，一视同仁，把他也给捆了。 云黛让卫锦泰把他们都关到府衙的大牢里，包括赵兴。 这些贵族子弟平时生惯养，哪里吃得了这种苦，被扔到臭烘烘的牢房里，叫苦连天，哭天喊地的。 云黛很淡定，没受到任何影响。 但君月夕被吓着了。 她一直抱着顾承宁的胳膊不肯放。在那样的况下，顾承宁救了她，她本能的觉得，只有跟在顾承宁边，才是安全的。 就连君轻白也不行。 因为出事的时候，君轻白根本没顾得上她。 君轻白很无奈：“月夕，你不能一直拉着顾二公子啊。这像什么样子？赶紧松手。” “我不。”君月夕一直摇头。 顾承宁一直红着脸。 他才知道，原来被喜欢的姑娘信赖和依靠，是这样幸福的感觉。 他真的太感谢赵兴那帮纨绔子弟了。 连受的伤，都变成了幸运。 君轻白没法把妹妹和顾承宁分开，只得求助于云黛。 最后还是云黛说动了君月夕，让她松开了顾承宁。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七十九章 欲擒故纵 “顾二公子，我还能见到你吗？”君月夕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你……你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弟弟，必定也是能进宫的。你来看我吗？” 顾承宁道：“我不能随意进宫。今天月夕姑娘受惊了，早些回去歇着，没事了。” 他倒是没有一点留恋。 这反倒让君月夕越发的对他不舍。 君轻白扶着妹妹上了马车。 顾承宁则恭恭敬敬的送云黛到马车旁。 云黛笑道：“赵兴这纨绔虽然讨厌，但今儿倒是成全了你。” 顾承宁笑道：“这不算什么。其实我高攀不上月夕姑娘的。”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刚才能装啊？”云黛笑道，“月夕姑娘就差挂你上了，你还能绷得住一脸的冷漠。” 顾承宁挠挠头，笑道：“我又不是那些纨绔，不敢唐突月夕姑娘。” “之前我还有些没底，现在我觉得，你们这件事，有七八分的成算了。”云黛说道，“我先回去了。过两三天，你进宫来找我。” “是，我记住了。” “你懂得擒故纵，相信你耐得住子。” “娘娘放心。” “好，回去吧，把你脸上的伤处理处理。” “是。”顾承宁垂首，“恭送娘娘。” 云黛回到宫里的时候，宫里也正闹。 赵兴那帮纨绔被抓到府衙里，消息很快传到了他们各自的老子耳中。 尤其是恭郡王，这老头已经七十多了，五十多岁才得了赵兴这么个宝贝老儿子。平时宠的犹如珍珠宝石。 听说他被抓了，而且是皇帝边的虎卫副统领动的手，恭郡王赶紧进宫求见皇帝。 此时赵元璟正和秦王赵纾说话。 谈是逸王的事。 正谈着，刘德全进来禀报，说恭郡王求见。 “恭郡王向来不管朝事，这个时候进宫做什么？”赵元璟看向赵纾。 赵纾摇头：“请他进来吧，这恭郡王在宗室地位高，又是先帝和我的老表叔，还是得给几分尊重。” 赵元璟道：“请他进来。” 恭郡王颤巍巍的进来，直接跪下：“皇上息怒啊，我那没出息的儿子千错万错，都是老臣的错，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求皇上宽容……” 赵元璟听的云里雾里，皱眉道：“恭郡王，你起来说话，把话说清楚。” 恭郡王老泪纵横的控诉自己儿子被虎卫抓了。 赵元璟立即把卫锦泰叫来。 卫锦泰当然不会客气，一五一十的事原委说了。 “哦，赵兴调戏皇后啊？”赵元璟冷了眸子。 赵纾也皱眉，想到自己在一间花韵说的话，竟一语成谶。 恭郡王哭着说：“那个不孝子是没什么本事，但他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啊。他根本就没认出来皇后娘娘。皇上，不知者无罪啊。” 赵元璟没理他，问卫锦泰：“皇后呢？” 卫锦泰道：“皇后娘娘平安无事，只是君家小姐似乎受了些惊吓。卑职刚刚护送她们回宫。” 赵元璟心中稍安。 以云黛的子，岂是能随便被个纨绔欺负。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八十章 元姈怀孕 想必赵兴还在她手中吃苦头了。 恭郡王还在哭诉：“皇上，兴儿是我这一支的唯一香火了啊。” “皇后也是朕唯一的皇后。”赵元璟冷声说，“恭郡王，你不要在朕面前倚老卖老。你儿子当街欺辱皇后，朕若是轻饶了他，朕的脸面何在？大周国体何在？” 恭郡王心中不满，说道：“皇上，兴儿只是言语鲁莽了些，并没有真的伤害到皇后娘娘。” “老郡王不要急，朕也没说要赵兴的命。” “多谢皇上宽宏大量。”恭郡王大喜，拜倒就谢恩。 赵元璟道：“看在他是老郡王唯一儿子的份上，朕可以饶他一次，但死罪可饶，活罪难逃。老君王一世英名，却似乎并不擅长管教儿子，就让他在牢里住个三五年。到那时再出来，必定是个孝顺又乖巧的好孩子。” 恭郡王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三五年？ 这不要他宝贝儿子的命吗！ 他还想再求，但赵元璟根本不给他机会。 “朕与秦王还有要事谈，老郡王没有别的事，就退下吧。” “皇上……” “嗯？”赵元璟一道冷眸看过去。 恭郡王硬生生把余下的话咽回去，憋屈的退下去。 出去后，他越想越气，越想越不能忍，便转道去了慈安宫。 御书房这边，赵元璟和赵纾把事儿谈完后，心里惦记着云黛，就想着去看看她。谁知赵纾刚走，元姈公主也来了。 这个曾经备受先帝宠的大周长公主，嫁人后生活的视乎不是很如意，每次出现都是一脸的怨气。 赵元璟从来都不待见她。 她进来后，先行了礼，才说道：“皇兄，我原是来进宫给皇祖母请安的。” “那就去吧，不必到朕这里来。” “我本也不敢打搅皇兄，只是有个好消息想告诉皇兄。” “什么事？” “我……怀孕了。”元姈脸色微红，“已经三个月了，胎稳了，所以进宫来见告诉皇上，给皇祖母请安。” 赵元璟抬头看她一眼，道：“怀孕是好事，以后就安心养胎，没事不要到处走动。也不必去凤仪宫打搅皇后的清静。朕知道就行了。” 元姈的笑容僵了几分，勉强笑道：“皇兄对皇后娘娘真是深义重，叫元姈好生羡慕。” “你还有别的事吗？” “倒也没别的事。”元姈抬手抚了抚头发，笑道，“刚才我坐着轿子进宫的时候，路过了一间客栈。” 赵元璟头也不抬，淡道：“你要说什么？” 元姈说道：“我好想看见了皇后娘娘。” “那又如何？” “皇后娘娘在那个客栈里吃饭，跟君家兄妹。”元姈蹙眉想了想，“我好像还看见小皇叔了呢。” 赵元璟抬眸看向她。 元姈见他果然在意，忙道：“我因为急着进宫，所以没有下去确认。但我问过随从，他们说看得清楚，确实是皇后娘娘和小皇叔。” “哪个客栈？” “我不太记得了。好像叫什么，一间花韵，名字怪怪的。”虽然她说记不清，但还是准确的说出了客栈的名字。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八十一章 灰头土脸 “一间花韵又如何？你想说什么？” “我没想说什么，我就是……跟皇兄您说一声。” “你这是要挑拨离间？”赵元璟冷着脸，“皇后出宫，朕知道。小皇叔是一间花韵的常客，朕也知道。他们只是巧合在那里遇到，元姈你就急不可耐的来跟朕告状，你想干什么？” 元姈心中一慌，忙道：“不，皇兄您误会了，我真的没有挑拨的意思。我只是，只是随口跟皇兄提一句。” “怀孕的人了，老实在家里待着安胎不好？堂堂长公主，也学市井妇人到处嚼舌根子，成何体统？”赵元璟声音严厉。 “元姈知错，元姈以后再不敢了。” 元姈垂下头，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出去。” “是，元姈告退。” 元姈碰了一鼻子灰，灰头土脸的离开御书房。 她站在外面哭了一通，擦干眼泪后，又觉得憋屈。 婢女问她：“公主，咱们还去慈安宫吗？” “去。” 来到慈安宫，还得在外面候着。 太皇太后正见恭郡王。 恭郡王在皇帝那里没讨到好，自然不甘心，便来到太皇太后这里求。 从辈分来说，太皇太后是他弟媳妇，也就是说，太皇太后还得叫他一声大哥。 整个大周皇室，他应该是现存的辈分最高的了。 因此太皇太后也很给他几分面子。 “恭郡王，你那儿子也确实不成器。”太皇太后也是没好气，“你好歹给他谋个一官半职的，有点正事做。整里游手好闲也就罢了，竟敢当街调戏到皇后和月夕头上了。也怨不得皇后教训他。” 恭郡王道：“我知道兴儿不成器，可他再不成器，也是咱们赵家的骨血啊。我这土埋半截的人了，大半辈子盼儿子，只这一根独苗苗。太皇太后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没了啊！咱们赵氏皇族本就越发的人丁稀少，哪里经得起再少一个？” 这番话戳到了太皇太后的痛处。 她一直期望大周皇族能够枝繁叶茂，确保大周江山千秋万代。 但事实却叫人担忧，皇室人丁越来越少了。 到了皇帝这一辈，竟是单传了。 这是她最大的一块心病。 “现在兴儿在哪里？”她问。 “在府衙大牢。”恭郡王叹气，“我那儿子生惯养的，哪里吃得了牢里的苦头？说不定还要挨打……” “你没去见皇上？” “皇上说，要关兴儿三五年。这分明就是给皇后出气啊。”恭郡王说道，“兴儿并未认出皇后娘娘，言语上确实轻佻了些。可他已经挨了皇后娘娘一顿打，何至于要罚的这么重？这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太皇太后皱眉：“皇上既然开口了，哀家也不好反驳。” “太皇太后，您不能不管啊。皇后娘娘是受委屈了，可她也出气了。难道咱们赵氏皇族子弟的命，还抵不上皇后娘娘的那点委屈吗？” “唉，也是。” 太皇太后近来对云黛的不满也在此刻涌出来，“若不是皇后出去抛头露面，又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兴儿也不知道她是皇后。说到底，皇后也有错。”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八十二章 都是皇后不省心 恭郡王虽然不理朝事，但也隐约知道，太皇太后对皇后的不满，由来已久。 她们之间最大的矛盾，便是关于皇嗣这件事。 在太皇太后看来，皇后勾着皇帝专宠于她，以至于皇嗣稀少。这是祸国殃民的罪过。 若是从前，她有许多理由收拾皇后。 但自从皇后的北齐公主份爆出来后，她又一手策划了北齐归顺这件事。乃是天大的功劳。即便是太皇太后，也不好在短时间内对她如何。 恭郡王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大力挑拨太皇太后与皇后之间的关系。 原本，太皇太后因为自己最喜的小儿子和孙子都喜欢皇后而不满，现在因为她，又让宗室中的另一个皇族子弟遭受牢狱之灾。 她如何能不生气。 “都是皇后不省心！”她对此下了结论。 恭郡王小心翼翼道：“太皇太后，那这件事……” “哀家会去跟皇帝说，让他尽快放兴儿出来。”太皇太后说道，“但哀家也得说你一句，你以后好生管教他。这次就罢了，下次若再闯出什么事端来，也不必来找哀家，哀家不管。” 恭郡王大喜，当即拜倒在地。 “你回去吧，等着消息。” “老臣告退。” 恭郡王出来后，看见门口站着元姈长公主，便笑着打了个招呼。 元姈不冷不的应了。 恭郡王暗暗撇嘴，走了。 元姈不受皇帝重视，皇室宗亲也就不怎么把她当回事。 元姈进去后，看见太皇太后坐着揉额角，便上前接替宫女，贴心的说：“皇祖母原是享清福的时候，却要为大周心，元姈看着也是不忍。” 太皇太后看她一眼，淡道：“你怎么想起进宫来了？” “元姈来给皇祖母请安。还有一件事要跟皇祖母说。” “说吧。” “我有喜了。” “是吗？”太皇太后有些高兴。 不管她喜不喜欢元姈，听说皇族即将有新生儿，心里也还是高兴的。 元姈笑道：“是呢，已经三个月了。之前一直胎像不稳，所以不敢告诉皇祖母。如今好了。” “既如此，你就该待在公主府安心养着，不必进宫请安了。”太皇太后关心的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才怀了第一胎，要格外当心。” “是，元姈都记着。” “我哪里还有一些上好的燕窝，你带回去用了，最是滋补的。” “谢谢皇祖母。”元姈殷勤的给她揉着太阳，似乎不经意的说，“刚才我进宫的路上，路过一间客栈，好像看见了皇后和小皇叔呢。” “嗯？”太皇太后果然很在意。 元姈忙道：“也许是我眼花看错了也说不定。皇后怎么可能跟小皇叔在同一个客栈里用膳？她这会儿应该在宫里的吧？” 太皇太后脸色沉下来：“她还真是在外头。否则也不能惹出赵兴那件事。” “赵兴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天皇太后冷笑一声，“都是皇后干的好事。哀家还奇怪呢，这皇后不好生在宫里待着，为何要出宫。原来是为了跟秦王相会。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八十三章 别跟她作对，免得吃亏 元姈转了转眼睛，笑道：“这么说，赵兴是在外面遇上了皇后娘娘？” “可不是？”太皇太后皱眉摇头，“那赵兴也不是个东西，对着皇后言语轻佻。你说，就皇后那子，是能随便由着人欺负的？结果被皇后带人打了一顿，关进了府衙大牢。” “难怪……”元姈想到刚才遇到恭郡王的事。 不必想也知道，是来给他那败家儿子求来的。 再一想，肯定也是在皇上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才转而来找太皇太后。 想到这里，元姈觉得心好了一点。 毕竟连恭郡王那样辈分的老爷子都吃了皇帝的闭门羹，她这点委屈，也就不算什么了。 她笑的越发温柔：“皇祖母别气坏了子。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皇后。她出宫去逛，那是皇兄亲自的。何况她在宫外有生意，不可能不管的。” “她到底是皇后，还是商贾之女？伺候皇上，为皇家延绵子嗣，才是她应当做的正经事！” “话虽如此，人家份不一般嘛。毕竟是北齐的公主。便是连皇上，也从不拘着她呢。”元姈笑道，“皇祖母您还是别跟她置气，否则跟皇上也冷了分，就不好了。” 太皇太后听着这话，越发光火。 她冷笑道：“皇后仗着有几分容貌，勾着皇帝专宠，这倒也罢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还跟秦王不清不楚的勾连。如今又惹的赵兴也跟着被皇帝责罚。太招摇了，实在可恨！” 说到底，她还是在意秦王喜欢云黛这件事。 虽然那件事已经平息，但在她心里，始终是根刺。 不拔出来，她实在难以解恨。 元姈笑道：“皇祖母，如今皇后在宫里地位稳固，您……还是别跟她作对，免得吃亏。何况……皇兄和小皇叔都护着她。” 太皇太后怒道：“凭她还能在大周一手遮天了不成？以往哀家不与她计较，如今她愈发的张狂，若是不管，将来还得了？” “皇祖母您息怒，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千万别气坏了子，那就不值当了。” 太皇太后想了想，问：“你在客栈见到皇后，还有谁？” “好像还有君家兄妹。” “皇后带他们出去作甚？” “这我就不知道了。”元姈仔细回想，“对了，好像还有一个年轻男人也在，就坐在君月夕边呢。” “那是谁？” “我不记得，但看着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也许是皇后娘家那边的人？” 太皇太后皱眉，一时想不明白。 她恼火的说：“皇后她自己出去逛也就罢了，还带着月夕出去乱跑。这是要把月夕也教坏？” 元姈笑道：“虽然不知皇后要做什么。但君家那姑娘长得美艳，进宫后对皇后是个威胁。她能对君月夕好？我是不大信的。” 太皇太后若有所思。 元姈离开后，她就让人把皇帝叫来。 赵元璟一进门，她就问起赵兴的事。 “听说，你把赵兴关到府衙大牢了？”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八十四章 狮子大开口 “赵兴对皇后不敬，朕罚他，他不冤枉。” “不知者无罪，当时赵兴也不知那是皇后。谁让皇后不安分，出宫闲逛去？” “皇祖母这话，朕倒是有点不明白。”赵元璟冷声说，“也亏得当时是皇后，若换做寻常的民女，岂不就被他欺负了去？他对皇后不敬是错，难道换个民女，就是对？” 太皇太后语塞，半晌说道：“即便赵兴有不对的地方，也罪不至死。” “朕没有要他的命。” “他那样生惯养的，你把他关三五年，跟要他的命有何区别？” “如果他熬不住死了，那是他活该。”赵元璟言语冷漠，“生在赵氏宗室，却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当街调戏强抢民女？皇祖母若不满意，要么朕去查查过去几年，他还做过些什么事，看看够不够判个斩立决？” 太皇太后急了，说道：“元璟，你胡闹什么？” 赵元璟闲闲的说：“也是怪了，皇祖母袒护赵兴那么个废物作甚？将来他是能孝敬您，还是给您什么好处？” “你这是什么话？他好歹也是你叔叔辈的人，你为皇帝，对长辈就能半点敬意也无？” “赵兴那个废物，凭他也配拥有朕的敬意？”赵元璟道，“朕知道，恭郡王来求过皇祖母了。但朕的决定不会改变，就让赵兴在牢里关五年。” “这处罚太重了！” “若不想被体罚，也可以罚钱。” “罚钱？” “如今朝廷在北齐花费巨大，他若是愿意出点力，朕可以考虑减少些处罚。” 太皇太后笑道：“这样办才是正经事。好歹是自家的亲戚，稍微给些处罚也就是了。几两银子就能解决的事儿，何至于要死要活？” “几两银子怕是不够。” “那多少钱够？” “他要坐五年牢，那就一年一百万银子吧。” “五年岂不是五百万两？”太皇太后倒吸一口凉气，“元璟，你这……狮子大开口，你跟哀家开什么玩笑？” “朕怎么会跟皇祖母玩笑？就是这个价。皇祖母可以转告恭郡王，这还是看在您的面上，才可以拿银两换。他拿一百万两出来，就减少一年。拿出五百万，他随时可以把赵兴带回家。” “他若是拿不出来呢？” “那就老老实实在牢里熬着。” 赵元璟站起，“朕还有事，皇祖母您歇着。” “元璟你等下，”太皇太后忙叫住他，“哀家听说，皇后今儿跟秦王在外面见面了？” 赵元璟挑眉：“元姈来给您说的？他们只是偶遇，皇祖母不必听元姈的挑拨之言。她若是不安分，以后也别来宫里了。” “不管如何，你能不能叫她安分些？若她老实待在宫里，也不至于被赵兴轻薄了去。” 赵元璟冷声道：“朕有两点要跟皇祖母说清楚。第一，赵兴没有本事去轻薄到皇后。第二，即便不是皇后，赵兴也会去拦别的女人。犯错的是赵兴那蠢货，不是被拦的女子，您听明白了？皇祖母自己也是女人，也从年轻女孩子的时候过来，何苦为难皇后？”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八十五章 朕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 太皇太后道：“哀家年轻的时候，可不像她这般不懂事！” “朕觉得皇后很好。” “她到底哪里好，把你迷的神魂颠倒？连你小皇叔也……”太皇太后生气，“论容貌，她比得上君月夕吗？别说君月夕，便是从前的陈雪燕，她也远远不如。” 赵元璟道：“皇祖母这话有失偏颇吧，皇后分明比君月夕美貌许多。” 太皇太后愕然看他。 他的神色根本不像开玩笑。 “元璟，你真这么认为？” “不是朕这么认为，这是事实。”赵元璟说道，“皇后是朕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 太皇太后：“……” 敢她费半天劲，把天下第一美人弄到宫里来，然后才知道，在人家皇帝的眼里，皇后才是天下第一美？ 这到哪说理去。 “元璟，你这眼光可不怎么样。”太皇太后企图把他的想法掰正，“你可知道，君月夕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公认！” “谁承认了？朕都没有承认，她也有资格说自己天下第一美？” “……”太皇太后不知说什么好了。 半晌，她道：“除了你，谁都认为月夕更美。” 赵元璟随口问刘德全：“你说，谁好看。” 刘德全立即朗声说道：“奴才认为，皇后娘娘最美，谁也比不过皇后娘娘！” 太皇太后气笑：“荒谬。他是你的奴才，自然顺着你的话。” “不，奴才是打心眼里这般觉得。” “滚出去吧，谁要你在这里多嘴。”太皇太后骂道。 “奴才遵懿旨。” 刘德全躬退出去。 出来后，小太监竖起大拇指：“刘总管，小的真服了您了，当着太皇太后的面，您都敢这么说。” “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做总管，而你只是个小太监。” “刘总管说的一点也没错。”小太监凑过去讨好的说，“不过，咱们是皇上边的奴才，自然一切都要顺着皇上的意。” 刘德全站直体，斜睨他一眼，淡道：“那你可错了。在我眼里，皇后娘娘的的确确比什么君月夕貌美一百倍。皇后娘娘的气度风采，岂是君月夕那个毛丫头能比的。” “刘德全你这狗奴才虽然做事不行，但眼光还不错。” 赵元璟的声音在他背后传来。 刘德全吓的浑寒毛直竖，慌忙跪下：“奴才该死！” “你确实该死，但不是现在。回御书房。” 赵元璟大步走出来，向御书房方向走去。 刘德全擦擦冷汗，小跑着跟上去。 太皇太后虽然没能直接把赵兴捞出来，但皇帝好歹给了她面子，同意恭郡王拿钱来换人。 至于其余的那些纨绔，也都是一样，只要花得起这个钱，就可以走。 太皇太后把消息放出去，恭郡王等人气的破口大骂，却也没法子，只能先赶紧筹钱捞人要紧。 宝贝儿子的命最要紧。 太皇太后因此事也对皇后更为不满，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整治她。 但没等她想出法子，她自己倒后院起火了。 君月夕直接跑到她面前，说不要给皇帝做妃子，要嫁给别人。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八十六章 皇后？又是皇后！ 太皇太后看着站在眼前的天下第一美人，惊了半天，道：“你再说一遍？” 君月夕抬起下巴，俏美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犹豫，说道：“请老祖宗恕罪，月夕不愿留在宫里。月夕要嫁给别人做正妻。” “你要嫁给谁？” “顾承宁。” “顾承宁是谁？”太皇太后有些茫然。 “他是救过我的男人，他很好，我喜欢他。” “哀家问他是谁，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太皇太后心里涌上一股怒火，转头对边人说，“马上去查，是哪个混账东西，敢勾连后宫嫔妃，哀家决不轻饶！” 君月夕立即纠正她：“老祖宗，我还不是皇上的嫔妃呢！” 太皇太后气得要死，没理她。 太监小声说：“老祖宗可是忘了？皇后娘娘的养父家就姓顾。这个顾承宁，大概是皇后娘娘的兄弟，至于是兄还是弟，奴才就不知道了。” “皇后？又是皇后！” 太皇太后气急了，狠狠拍桌子喝道，“去把皇后给哀家叫过来，马上！” “请皇后娘娘作甚？这件事与皇后娘娘无关，是月夕自己要……” “你闭嘴！”太皇太后怒喝。 她被气的嘴唇都哆嗦。 这时君轻白急匆匆赶过来，看见太皇太后的神色就知道，完了。 这个傻妹子说了。 君轻白忙拉着妹妹跪下，道：“老祖宗息怒，这件事都是轻白的错！轻白回去一定管教妹妹，不让她胡言乱语！” 太皇太后冷笑：“这件事可不是你君轻白说两句话就能轻飘飘过去的。你父亲诺哀家，让月夕进宫为妃，你们竟敢私自勾连外男，是想满门抄斩吗？” 君轻白后心冒汗。 云黛来了。 她一进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毕竟，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亲自策划的事儿，安排的相亲。自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个后果。 以君月夕的子，她一旦对顾承宁动心，哪怕鱼死网破，也是要闹着出宫的。 她唯一奇怪的是，太皇太后竟还没有被气昏过去。 太皇太后看见她，眼里几乎喷火：“皇后，你做的好事！” 云黛笑道：“太皇太后息怒，不知我做了什么，让您发这样大的火？” “你还有脸问哀家？你带着轻白兄妹出宫，欺负月夕年纪小不懂事，让她被你那个兄弟勾去了魂儿。这件事，你要如何跟哀家解释！” 云黛诧异看了眼君月夕：“月夕妹妹，是真的吗？” 君月夕毫不畏惧，说道：“没错。我喜欢顾承宁，我要嫁给他。” “你一个闺阁中的女孩儿家，怎么有脸当众说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太皇太后气的站不住，坐到椅子里大喘气。 君月夕抬起下巴，凌然说道：“男女之，顺应天理。月夕不觉这有什么丢脸的。喜欢了不肯承认才丢人。” 云黛几乎要忍不住给她鼓掌。 在这种儒家教条的熏陶下长大的姑娘，能如此敢明白承认自己的心意。 若不是勇敢的话，那就是缺心眼。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八十七章 青春年少，春心萌动 何况她还是内定的皇帝妃子。 君轻白也气，她主要是怕如此以来，太皇太后迁怒，连累到君家老小。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抱紧皇后娘娘的大腿了。 太皇太后也把矛头直指云黛。 她十分确定，这件事是皇后的谋。 君月夕容貌美丽，她一旦进宫，十有**会受宠，然后诞下皇嗣。 一定是皇后认为这会威胁到她的地位，所以在她被册封之前，就让自己的弟弟来勾引君月夕。 实在太险，太可恨了！ “皇后，不管你用什么花招，也是无用。”太皇太后咬着牙根说，“君月夕必须留在宫里为妃。她这辈子，也别想再出宫！” “我不要！”君月夕立即叫起来，“我死也不要留在宫里！” 太皇太后沉沉冷笑：“哪怕你死，尸体也得留在宫里。” 君月夕打了个寒颤。 她见太皇太后慈眉善目，就以为她是个格和善的老人，却从没想过，能够在后宫一路厮杀到今天的太皇太后，还有着怎样狠毒无的一面。 君月夕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云黛。 云黛笑道：“太皇太后何必这么大的火气？月夕是个小姑娘，青年少，心萌动，喜欢上别家少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咱们都是过来人，就不必说那些难听的话了。” “笑话，她是要做嫔妃的人，怎可背叛皇帝？” “月夕妹妹还不是嫔妃呢，皇上也并非册封她。理论上来说，她现在想嫁给谁，都是她的自由。”云黛笑道，“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太皇太后您也不是她的父母，更不是媒妁……” “皇后你向来伶牙俐齿，哀家不想听你废话。” 太皇太后打断她，“总之，哀家不许，这是这句话。从今儿起，月夕就留在宫里等着册封，半步不许离开。” 君月夕眼睛一下子红了。 “我宁肯死，也不要留在宫里！”她转就朝柱子上撞去。 云黛早有防备，早早的就让保兴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保兴毫不犹豫拦在君月夕面前，君月夕狠狠撞到他上，眼前一阵发黑，然后就昏了过去。 保兴张了张嘴：“……” 这第一美人简直比花还要柔弱。 得亏他不是墙，否则这一下子，还不脑瓜开瓤。 保兴不由衷的敬佩皇后娘娘的先见之明。 君轻白大惊失色，慌忙奔过去抱接住妹妹。 “月夕，月夕！”她叫道。 云黛过去摸了摸，说道：“她只是昏过去了，没事。” 君轻白道：“这个傻丫头！” 太皇太后也被吓了一跳，听说君月夕没事，不涌出一股怒火，喝道：“把她给哀家送回漪兰轩，以后不许踏出半步！” “这……”君轻白皱眉。 云黛轻轻朝她摇头，低声说：“就这样可以了，不要再激怒太皇太后。你先带她回去，接下来的事，都交给我处理。既然这事儿我接了，我就会负责到底。你带着妹妹安安生生在漪兰轩等消息便是。”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八十八章 重点凸显君月夕的美 君轻白无法，也只能听从她的吩咐，抱着妹妹回漪兰轩。 太皇太后一腔怒火，转头就朝云黛上撒。 云黛不紧不慢笑道：“我听说，恭郡王的儿子还在牢里呢，恭郡王差点把自家的王府给卖了，才筹了三四百万两银子。如今朝廷缺钱呐，尤其北齐……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中。” 太皇太后怒道：“哀家在跟你说君月夕和你弟弟的事！你东一句西一句的，到底要说什么？” “我是说，看样子府衙大牢那帮纨绔的爹，都有钱的。我是不是应该建议皇上提高赎银，把银子都用在百姓上呢？” “你……凭什么？” “因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云黛微笑。 “五百万银子，那是皇帝定下的，你想提就提？” “那可说不好，毕竟我是被欺负的苦主。皇上大概还是会可怜我的。” “你被欺负？到底是谁欺负谁？” “皇上认为谁欺负谁，那就是谁。” “皇后，你不要仗着皇帝宠你，就如此放肆！” “不敢。”云黛淡定的说，“您是太皇太后，也不忍心看着大周的子民们吃苦受罪吧？” “一家五百万银子，你还嫌不够？你以为他们能有多少钱？” “别人我不知道，不过恭郡王若是凑不够钱，可以跟太皇太后借嘛。毕竟这宗室的纨绔，也是您赵氏子孙啊。花再多的钱，也得保他那条废物的命，您说是不是？” “顾云黛你放肆！” “太皇太后息怒。”云黛笑道，“我只是说个事实，您别气，气大了伤。” 太皇太后冷声道：“你放心，哀家子好得很，不一定比你走得早。” “这是自然的，太皇太后您千福永享，寿与天齐。” “少油嘴滑舌！” “君月夕这件事，您也别跟我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谁也拦不住。”云黛说道，“太皇太后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省的碍您眼。” 太皇太后眼睁睁看着她走，竟没法再朝她发难。 人家说了，再惹她，她就要让皇帝把纨绔们的赎金提高。 到那时，纨绔们的爹烦的还不是她？ “哀家告诉你，你耍花样没用，从今晚后，君月夕别想再踏出漪兰轩半步！”她冲着云黛的背影说道。 “我等着看。” 云黛头也不回走出去。 画师方渐染正恭恭敬敬站在门口，见她出来，忙行礼。 云黛问：“方画师，刚才那一幕，你都瞧见了？” “微臣看见了。”方渐染叹气，“那样的美人，简直是上天的恩赐，怎么就能被这般强……” “少废话。”云黛打断他，“我给你一天时间，把君月夕撞墙晕倒的画面画出来，一千张。” “一，一千张？”方渐染眼前一黑，“一晚上……” “你只画一张，然后拿去书社印刷。” “哦哦哦，那行，没问题。” “记住，要重点凸显君月夕的美，必须是凄美。懂了吗？” “娘娘放心，微臣最擅长画仕女，保证让您满意。”方渐染很激动。 刚才美人撞墙……虽没撞到墙，也还是让人心生怜惜。 云黛道：“印刷完了，趁黑贴满大街小巷，让天下的百姓都看看，他们的第一美人，是如何被强权迫，以至于即将要香消玉殒的。我就不信，太皇太后再蛮横，还能抵得过这天下臣民的口诛笔伐！”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八百八十八章 要父皇喂 方渐染听的后心发冷。 他小声说：“娘娘，这么一来，您算是彻底把太皇太后给得罪了。” 云黛斜睨他：“你害怕了？” “微臣，嘿嘿……” 怎么可能不怕。 那可是太皇太后老祖宗。 云黛道：“你只是个画师，本宫叫你画你就画，别的事情与你无关。” “娘娘尽管放心，微臣一定尽心画。微臣只是担忧娘娘安危。” “多谢你，你回去画吧。我会叫人过去取画，完了这件事与你再无关系。你那张嘴也别到处说是你画的，本宫保证出不了事。” “是，微臣这就回去画。两个时辰后，娘娘尽管派人来取。” “去吧。” 云黛回到凤仪宫。 已经快晌午了，蜜豆按时送来午膳，摆了一桌子。 公主们大了些，云黛也不许太娇惯她们，都让她们自己拿着勺子吃饭，不许再喂。 晏儿是不必操心的，乖乖坐在桌边吃饭。两个公主里，大公主浅儿天性文静倒还好些，二公主性子活泼的过了头。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的不安分。 碗里的米饭半天也不见少。 云黛拿筷子轻轻敲她手背，说道：“幼儿不好好吃饭，下午没有点心吃。” 幼儿啃手，奶声奶气道：“幼儿就饿着。” “可以，幼儿愿意饿着，可以不吃午膳。”云黛说。 幼儿天真的啃着手，半点不在意。 饿着是什么感觉？ 她不知道。 反正总会有人不停让她吃东西。 浅儿小声说：“妹妹，我的点心给你吃。” “我的也可以给你吃。”晏儿说。 云黛：“……” 这几个熊孩子倒是团结一致对外。 “幼儿不吃饭，哥哥姐姐也跟着一起没点心吃。”云黛板着脸说。 幼儿诧异的看了看母后，奶声问：“怎么了呢？” “因为幼儿不乖，会连累到哥哥姐姐挨罚。” “不要，幼儿要乖！” “要吃饭吗？ “要！” 幼儿立即爬上椅子，左手抱着勺子开吃。 赵元璟挑起帘子走进来，说道：“朕的幼儿小可怜，又被母后打小手手了吧？” 幼儿看见父皇，瘪瘪嘴，眼泪迅速涌上来，竟哇的哭起来。 云黛惊呆。 这演技…… 给个小金人都委屈了。 赵元璟忙过来把她抱起来，心疼的要命：“幼儿乖乖，不哭不哭……父皇哄一哄。跟父皇说说，为什么哭？” 幼儿抹着眼泪，委屈万分的说：“母后不给哥哥姐姐吃。” 云黛被气笑了：“这小混蛋。” 幼儿把头埋在父皇怀里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赵元璟道：“母后是为了让幼儿乖乖吃饭，不委屈了。父皇陪幼儿吃饭，可好？” 幼儿娇娇的说：“要父皇喂。” 云黛皱眉：“幼儿！” 幼儿把头埋进父皇怀中：“要父皇！” 赵元璟忙道：“好，父皇喂幼儿吃。” 他让幼儿坐自己腿上，果然拿勺子喂她吃。 云黛很不满：“皇上，你这样会惯坏她。她已经比哥哥姐姐顽皮一百倍了！” “没关系，朕喜欢宠幼儿。” 第一千八百八十九章 本宫要定了 他也不知为何，虽然浅儿和幼儿长得一模一样，可他就是更宠幼儿。尽管她顽皮的过了头，可她敢对他肆无忌惮的撒娇卖萌。 赵元璟觉得，幼儿更像她的母后，所以他有时就下意识的把幼儿当作了幼年时的云黛，总是忍不住心软，无底线的宠爱她。 吃过饭，幼儿还是抱着父皇的脖子不撒手。 云黛道：“幼儿，你下来跟哥哥姐姐玩，父皇还有要紧事。” “不要。”幼儿两只小手搂住父皇的脖子。 “熊孩子欠收拾。” “黛儿，你别对孩子这么凶。”赵元璟道，“朕下午的事情不要紧，可以带她一起去御书房。” 他也不是第一次带幼儿去御书房了。 有一次幼儿早起哭闹，赵元璟为了哄她，甚至抱着她去了早朝，在文武百官的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个奶娃子上早朝！ 简直让臣子们开了眼界。 云黛觉得，幼儿这熊孩子早晚变成个刁蛮任性让人讨厌的公主。 但赵元璟根本不管，还是一味的宠着。 他单手抱着幼儿，问浅儿：“乖乖，你跟父皇去御书房吗？” 浅儿摇头：“母后说，不可以去给父皇添乱。” 云黛说：“幼儿，你看姐姐多懂事。” “不要。”幼儿抱住父皇脖子，柔软小脸埋在他脖颈处。 云黛也是没法子。 总不能把她拎起来打一顿。 赵元璟也不可能允许。 临走前，赵元璟想起一件事，问云黛：“君月夕的事情，你跟皇祖母吵起来了？你打算怎么办的？” “月夕姑娘说要嫁给顾承宁，皇上不反对吧？” “朕倒不反对，但君月夕是太皇太后弄来的，你在她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她岂能罢休？她若是拦着不许君月夕走，朕也不能对她动手。” “皇上放心，你等着看便知。我会让太皇太后主动放月夕姑娘离开。” “这么有把握？” “这么说吧。君月夕这个弟妹，本宫要定了。” 赵元璟就是喜欢她充满自信和活力满满的样子，不由笑道：“好，朕可等着看呢。” 他一手抱着小女儿走了。 云黛看着父女俩的背影叹气。 长此以往，她不敢想象幼儿会被宠成什么无法无天的性子。 傍晚时分，保兴去方渐染那里，把画取了回来，并留下一张二百两银子的银票。 作为御用画师，方渐染有俸禄拿，并不需要给钱。 但云黛还是给了，她不喜欢叫人白白的出力做事。何况，拿人的手短，方渐染收了银子，以后就是她船上的人了。 以后再用也方便。 保兴把画展开给云黛看。 青衣和蜜豆也凑过来。 当她们看见画面上的绝美白裙少女，义无反顾的撞向墙的一瞬间，即便知道君月夕平安无事，心里也还是不自觉的骤然紧锁起来。 画的极其传神。 画面上的白裙少女比君月夕真人还要美貌三分。 看起来根本不像凡人能够拥有的美。 画上少女美丽的脸庞上，甚至还滴落了一滴泪水。 是那般凄美决绝，让人心碎。 第一千八百九十章 她要嫁给你 “奴婢看着，都心酸了。”蜜豆小声说。 云黛的目光落在白裙少女的旁边。 方渐染是肯定不敢把太皇太后也画上去的。 但他却把周围的环境画了出来。 一看便是在宫里。 其实不必画，所有人都知道，太皇太后把天下第一美人接到了宫里。 “主子，这行吗？”保兴问。 “行。”云黛想了想，“我记得云记上个月才开了一间书社，是顾承宁管着的。正好，保兴你把这张画送给顾承宁，剩下的就交给他了。” 保兴把画卷好，悄悄送出宫去。 顾承宁拿到这幅画，看着美丽少女决绝撞墙的画面，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他的心在颤抖。 “她……怎么样了？”他问。 保兴说：“二管事别着急，月夕姑娘安然无恙。她并没有撞到墙，娘娘及时派人拦住了。” 他没说是自己。 顾承宁轻轻吐出一口气，笑道：“多谢皇后娘娘。” “娘娘料到会如此，所以早早的预防了。”保兴说道，“娘娘说，眼下月夕姑娘困在宫里无法离开，请二管事拿到画，即刻印刷一千份，连夜贴满大街小巷。” “保兴公公回去转告娘娘，这是我分内之事，我一定做好。” “对了，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二管事。”保兴笑了笑，“你知道为什么月夕姑娘要撞墙吗？” “必定是太皇太后逼迫与她。” “月夕姑娘说，她不要做妃子，她要嫁给你。” “她……要嫁给我？” “没错，月夕姑娘说的很清楚。”保兴笑道，“皇后娘娘已经和皇上说过了，皇上也不愿月夕姑娘留下。眼下太皇太后才是最大的障碍。所以这件事你务必要做好。” “好，我明白！” 顾承宁的心砰砰直跳。 他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似乎要飞起来。连保兴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直到顾承安走进来，看他傻愣愣的对这一幅画傻笑，便踢他一脚，骂道：“没了魂儿似的，干什么呢？川北那边的两个铺子掌柜来了，说是有要紧事跟你商量。” “我今儿没空……” “你说什么？” 顾承安从没见过他这般敷衍分店的掌柜，正要发火，眼角余光扫到他手中的画，不由顿住。 “这是……月夕姑娘？她这是怎么了？” “她没事，她很好……”顾承宁冲着他傻乎乎的笑，“哥，你知道吗，月夕姑娘说她要嫁给我，否则宁肯一死。” 顾承安挑眉：“是吗？这姑娘竟对你钟情如此？” “千真万确，这是刚才娘娘身边的保兴公公送来的。让我马上印刷一千份贴出去，她可以想法子救月夕姑娘出来。” 顾承安踢他：“既如此，你还在这里发什么呆，不赶紧去书社？若是耽误了娘娘的事儿，我要你好看！” 顾承安忙把画卷起来，跳起来就走，嘴里说道：“这耽误的可不仅仅是娘娘的事，也是我顾承宁的终身大事啊！” 顾承安笑骂道：“臭小子，你何德何能，让月夕姑娘非你不嫁。” 第一千八百九十一章 美人少年，良辰佳期 顾承宁正色道：“哥，你后悔吗？” “我后悔什么？” “当年在叶氏做主下，哄你跟嫂子成亲。你也是成亲的时候才见到嫂子，知道她的容貌……” “臭小子闭嘴吧。”顾承安拍他后脑勺，“吃了几口饭，就敢在背后编排你嫂子？你嫂子虽然长得寻常，但若没有她，顾家最困难的那段日子，不见得能熬过来。” “是啊。”顾承宁叹道，“那时是真难，靠着嫂子从娘家拿肉回来，才能偶尔开开荤。” “所以啊，我不后悔跟你嫂子成亲。她是个好女人，我会敬重她，对她一辈子好。”顾承安说道，“她把安好当亲生女儿待，给我生儿育女，照顾家务。我不但不后悔，甚至庆幸是她。承宁，咱们说句实话，若换做你那位娇滴滴的月夕姑娘，她能熬得住吗？” “不能。”顾承宁笑道，“我说实话，如果我没能耐照顾她，让她过好日子，我也不会娶她。” “算你小子还有几分担当。”顾承宁说道，“这次若没有皇后娘娘，你怕是下辈子也娶不到月夕姑娘。” “我说过，我这条命就卖给皇后娘娘了！” “要拍马屁下次去娘娘面前拍去。现在立即去书社，要不要我派几个伙计帮你贴？” “不用，这种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省的人多嘴杂，给咱们云记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顾承宁说，“这是给我自己娶媳妇儿呢，我今晚不睡了，也要把这一千张画贴出去。” 顾承安道：“行，去吧。” 顾承宁兴冲冲出门而去。 一晚上可以是一觉过去，也可能发生了无数的事情。 京都的百姓们一觉醒来后，就发觉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谈论同一件事，看着相同的一幅画。 画上那个貌若天仙的绝色少女，眼角挂着泪珠的决绝之态，让少女少年们忍不住落泪，也赚了少妇大娘们的叹息。 最最受到震动的，当属男人们。 尤其是文人骚客们。 他们的骨子里都有着美人娇客的想法，如今看着如此的绝世美人，竟被逼迫到了要撞墙的地步。 这是怎样让人怜惜和愤怒的事情？ 与此同时，有一个消息在人群中悄悄的流传出来。 美人君月夕是被强迫留在宫里的，其实她在宫外有个两情相悦的少年郎。 美人少年，良辰佳期，月下相约。 可月夕姑娘被太皇太后以皇权逼迫，要她给皇帝做嫔妃。皇帝虽然不愿意，但不能不孝违逆太皇太后的命令。 月夕姑娘性子刚烈，宁愿触柱也不要留下。 这，就是画上这一幕的由来。 这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深深的感动了人们。 人们看着画上的美丽少女，愤怒的情绪慢慢的点燃，并且迅速的蔓延开来。在有心之人的煽动下，很快就演变成了聚集性的大**。 无数激动愤怒的百姓们，纷纷走上街头，朝皇城聚集，叫喊着要求太皇太后放了月夕姑娘，还她自由。 第一千八百九十二章 微臣，郝志祥！ 百姓们都这么激愤，朝廷里那些闲出屁的御史言官们，犹如看见米田共的苍蝇，立即盯了上去。 何况，他们也是男人，也天生的有怜惜美人的心态。 圣人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太皇太后怎么了？ 太皇太后就可以强逼民女？ 言官们纷纷挥毫，写下洋洋洒洒的万字奏折送到皇帝面前，跪在承乾殿门口，跪求皇上放了月夕姑娘。 赵元璟早起看见桌上厚厚一摞的奏疏，打开一本看了，跟君月夕有关，再打开一本，还是跟君月夕有关，第三本，第四本，统统都跟君月夕有关。 赵元璟觉得难以置信：“皇后是怎么做到的？” 刘德全忙递过来一幅画，说道：“爷，这是奴才叫人在外面街面上撕下来的。” 赵元璟看了眼，心下了然：“皇后叫人贴的？” “奴才不知道。但大街小巷都贴满了，眼下百姓们闹腾的不得了，闹着求太皇太后放月夕姑娘出宫。”刘德全也惊叹，“皇后娘娘可太厉害了，怎么能让百姓们这么听话？” 赵元璟看了一会儿画，觉得画风眼熟，略微思索，想起来了。 宫里的御用画师方渐染。 除了他，还有谁能把仕女图画的这般凄美和动人心魄。 刘德全又道：“不仅百姓们在太和门外头闹，写折子的这些大人们，也都跪在承乾殿外面呢，说是皇上和太皇太后不放人，他们就不起来。还说皇家如此，有失德行，他们作为言官，有义务纠正皇室的行为。” 百姓们闹，臣子们也闹。 赵元璟把画一放，说道：“让他们去慈安宫外跪着。” 臣子们也知道，这事儿跟皇帝关系不大。毕竟皇帝专宠皇后娘娘好几年了，不可能为了个刚来的女人就闹这出。 十有仈jiu还是太皇太后逼着人家留下来。 言官们得到皇帝首肯，犹如被打了鸡血，当即涌到慈安宫外面跪着去。 太皇太后一早起来还不知道外面已经闹翻天，她还坐着慢悠悠吃早膳，想着待会把皇帝叫过来，让他立即册封君月夕为妃的事情。 外面闹腾起来了。 她让人出去看了，这才知道这件事已经闹到这个田地。 太皇太后出来看见跪了一地的言官，气的眼前发黑。 这是要造反啊！ 她从皇后一路熬到太后，太皇太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太皇太后气的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三两步奔过去，抬脚就踹翻了领头的一名言官。 那言官应声而倒，但立即就坚挺的爬了起来，继续跪着，并悍不畏死的大声说道：“臣虽只有微末之力，但也要劝阻太皇太后，莫要行此道德败坏之事，引发百姓不满！” “混账！”太皇太后气的指着他的鼻子，“你叫什么名字，哀家饶不了你！” “微臣，郝志祥！” 一听这名字，太皇太后眼前一黑。 又是这个不怕死的混账玩意儿。 从先帝开始，到如今的皇帝，郝志祥这货就是言官中的领衔担当，但凡皇家有点什么错事，他绝对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并横加指责。 第一千八百九十三章 个个心满意足 他完全不怕死，也不怕任何惩罚。 关键是，这货不但没有被两任皇帝除掉，反而愈战愈勇，名声越来越响，官职也越来越高。 如今他俨然是言官们的领头羊了。 没人敢轻易得罪他，因为他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说。 皇帝就是不动他，任由他整天怼天怼地怼皇室。 最最可怕的是，这个郝志祥出身寒门，毫无家族根基。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一路考了秀才，举人，最后考中进士。 如果细究郝志祥这个人的一生，那也是一部堪称神奇的逆袭史。 太皇太后虽然贵为整个大周地位最高的女人，却也不好对郝志祥轻易动手。 因为人家是言官，是朝廷赋予他讲话的权利。 若不给言官说话，在百姓眼里，皇帝就会变成刚愎自用的昏君，暴君。 这可不是任何一个皇帝想看见的。 因此，历来言官的官职都不算高，可他们手里那支笔，却很厉害。 郝志祥不卑不亢的说：“微臣为天下的百姓请命，恳求太皇太后不要用皇权压迫，放过月夕姑娘！” 太皇太后怒道：“君月夕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跪在这里多管什么闲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你马上带着他们滚！” “若太皇太后不放人，微臣便跪死在这里。微臣相信，外面的上万百姓，也会陪着微臣一起跪。微臣并不孤单！” “你，你……” 太皇太后吼道，“来人，把这个混账落下去打！” 郝志祥一听，顿时兴奋起来，恨不得跟着太监走。 每次挨皇上或者太皇太后的打，他在朝野和士族文人间的地位名声，就会拔高一层。 终于又能挨打了。 郝志祥被打了二十板子，心满意足的，继续趴在慈安宫门口。 外面的百姓也越闹越凶，赵元璟终于“顶不住”压力，亲自来慈安宫，劝说太皇太后，不要与民为敌。 为了个丫头片子，不值得丢失皇室的威严和名声。 太皇太后气的要命。 她知道这件事必定是皇后在背后搞鬼，可她却毫无办法。 因为并没有人造谣，她的确是把君月夕关了起来。 最后太皇太后把桌上的杯盏瓷器全都扫落到地上，咬牙道：“好，放！马上让君月夕滚出后宫！皇后，你如此算计哀家，你给哀家等着！” 君轻白和君月夕成功的离开了皇宫。 云黛早已经让顾承宁安排了一间干净宅子，让他们住进去。 百姓和言官们得知此事，俱是心满意足。 言官们觉得自己又胜利了一回。 百姓们呢，觉得自己用悍不畏死的行动，挽救了一个美丽少女的前途命运，个个与有荣焉。 最欢喜的要数顾承宁。 眼看着，媳妇儿就要到手了。 他那边忙着安抚君月夕，并筹划提亲的事情。 赵元璟也挺高兴，宫里少了个麻烦。 但同时，另一个麻烦君轻白，却似乎与皇后走的越来越近了。 十天里，她们倒有五六天会见面。 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外男，这也太频繁了。 赵元璟的不满几乎写在了脸上。 第一千八百九十四章 忍不住了 有时候是云黛出宫，顺道会去看看君轻白和月夕。 云黛知道她们两个都是女孩子，孤身在外诸多不便，因此拜托了云舞时常过去照应着。 有时候是君轻白进宫，跟她商量事情。 云黛已经跟她保证过，这件事不会对君家产生影响，但君轻白还要写信回去告诉父亲这件事。没有父亲的允许，她也不敢随意应承顾家的提亲。 除此之外，云黛和君轻白的关系也越发的亲近。 君轻白虽是女儿身，但从小被当作男孩养，性子坦诚直率。云黛喜欢这样的性子，也欣赏她的才能和无双剑术。 至于君轻白，她作为“男子”，被君家当作继承人培养，接触过的人也不算少。 可她是第一次遇见皇后娘娘这样的人，每多相处一天，就能够从她身上发现更多的优点。 皇后娘娘是如此的洒脱，她的那些见解，她的聪明，她对身边人的认同和关爱。都叫她好生新奇和喜欢。 君轻白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皇后娘娘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场，叫人忍不住的靠近和对她生出好感。 而她也有些明白，为什么皇后娘娘能够独得皇上宠爱。 说白了，皇后娘娘拥有独特的人格魅力，与性别，容貌都无关。 也许单纯从容貌来说，月夕略胜一筹。可她若和皇后娘娘站在一起，别人最先注意到的，一定是皇后娘娘。 她太光彩夺目，让人很难忽视。 因此，君轻白很喜欢和皇后娘娘待在一起，哪怕只是抱着一杯清茶谈天说地，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更更重要的是，她在皇后娘娘面前无需遮掩，也不必隐瞒自己的身份。 她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天性，而不必担心什么。 一时间，她也就忘了适当的避讳，出入凤仪宫频繁了些。 赵元璟表面上对这事很宽容，也很少过问，但他的注意力却一直搁在那边。 君轻白什么时候去的，什么时候走的，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其实云黛的性子他也知道，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问题是，你见君轻白就见吧，为什么每次都要单独两个人说话，连保兴青衣都撵到外面候着去。 这就有点让人难以理解了。 有什么话，连最亲近的婢女也不能听？ 赵元璟忍了五天，终于忍不住了。 下了朝后，他在御书房看了一会折子，听刘德全来报，说君轻白又去凤仪宫了，还带了好些外面买的吃食。 赵元璟眉头动了动，神色未变，淡道：“知道了。” 没一会儿，太皇太后那边派了个小太监过来。 自从君月夕那件事后，太皇太后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连赵元璟也不理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主动派人过来。 赵元璟问那太监：“皇祖母今儿身子可好？” “回皇上的话，太皇太后大安了。”小太监恭恭敬敬的说，“太皇太后让奴才过来，是有件事要跟皇上说。” “什么事？” “太皇太后说，近来那君家的公子频繁进出凤仪宫，委实有伤风化。若是做出了什么有失皇家体统的事情，就不好了。还请皇上能够去凤仪宫管一管。” 第一千八百九十五章 隐疾 赵元璟抬眸看他一眼：“皇祖母这是在提醒朕什么？” 小太监垂首不敢吭声。 他只是个来传话的，别的不敢说。 赵元璟挥手叫他出去。 刘德全过来，说道：“爷，太皇太后不会无缘无故派人来说这些话，难道她是有了什么把柄证据？若不然，奴才私底下去跟君家公子说一说，不许他进宫。” “他不进宫，皇后就不会出宫过去见他？” “那这……”刘德全为难起来，“爷，奴才过去看看？” “你认为皇后会做出那种事？” “不不不，奴才绝不认为。只是……人言可畏啊皇上。”刘德全说道，“因着上次月夕姑娘的事情，太皇太后这气可还没消呢。今儿忽然派人来说，这里头，会不会有别的事儿？” 赵元璟沉思。 太皇太后平时看着慈眉善目，那是没惹到她的时候。当初为了小皇叔，太皇太后用晏儿威胁皇后吃药。 这足以说明，太皇太后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难保她这几天没动什么手脚。 皇后虽然聪明，人却有些懒散。说不定被算计到了头上，还没意识到。 想到这里，赵元璟就有些坐不住了。 但他也没毛躁到立即扔下折子就去凤仪宫。 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处理公务，有几件涉及到北齐那边的紧急事情，他又让人把秦王传来一起商议。 赵纾如今很低调，除非必要，很少进宫。 为了避免太皇太后唠叨，他甚至不怎么去慈安宫。 但皇上召唤，他还是立即就来了。 “小皇叔，这边有几件军事急报，你看下。”赵元璟把折子给他。 赵纾看了，说道：“从这些人的动态来看，看起来还是跟九黎那边有关。姬文渊回去后，也不知是否救醒庄云舒。如果没有救醒的话，姬文渊大概还是要攻打北齐和大周的。” “朕已经吩咐汤圆圆去密查这件事。应该很快会有信传来。”赵元璟说道，“九黎的军队过于强大，他们距离北齐太近，始终是个大隐患。咱们必须要有所防备。” “皇上打算主动攻打吗？” “暂时不。”赵元璟沉吟，“北齐归顺才半年，百废待兴，军队也并没有恢复元气。咱们大周也拿出大部分钱粮去补贴北齐。现在是休养生息的时候，最好不要动干戈。” “皇上英明。”赵纾说道。 “就怕九黎不是这么想的。”赵元璟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小皇叔有必要对北齐那边进行布防，防治九黎突然发难。” “这件事我会安排下去。” “除此之外，这边还有一封汤圆圆那边送来的密信，跟北齐王有关。”赵元璟递过来一封信，笑道，“只是不知汤圆圆这个情报，是真是假。” 赵纾接过信看了一遍，有些意外：“萧子良身有隐疾？” 赵元璟道：“汤圆圆说，这是北齐王府的大夫传出来的消息。萧子良娶王妃回去已经半年，也收了两个侍妾，几个女人的肚子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找大夫一查，才发现他身子有问题，无法让女人怀孕。” 第一千八百九十六章 有关皇后的一些传言 赵纾把信递回给刘德全，摇摇头：“这北齐实在可怜。只留下萧子良这么一个人，却又无法诞下子嗣。北齐王室岂非要绝后？” “等着吧。”赵元璟把信放到一边，“若情报属实，北齐王应该会来信的。” “为何？” “求助。”赵元璟笑道，“咱们的老孟御医以及欧阳御医，算是郎中里的翘楚了。北齐王也一定很想治好自己。” “若果真如此，皇上会让御医去北齐，给北齐王治病吗？” “为何不？” 赵元璟笑着看他一眼，“小皇叔，朕看着不像那般无情的人吧？好歹这萧子良也是朕的小舅子。看在皇后的份上，朕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赵纾道：“这种事，皇上做主吧。若没有别的事，臣就退下了。” “小皇叔，”赵元璟叫住他。 “皇上还有何事？” “近来，有关皇后的一些传言，小皇叔可曾听说过？”赵元璟慢慢的问。 赵纾微怔，说道：“臣一直待在王府，并未听到什么传言。若真有传言，皇上也不必在意。” “朕为何不必在意？小皇叔就这么信任皇后？” “臣觉得，真正应该信任皇后的人，是皇上。”赵纾从容不迫的说，“皇后自从进宫，品性端正，对皇上忠贞不二，从未做出格之事。她为皇家诞下皇子公主，收服北齐，可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应该给予皇后更多信任。不必听那些小人谗言。” “小皇叔是说，太皇太后的话，都是小人谗言？” “即便是太皇太后说的话，也不见得都是真言。” “小皇叔连传言的内容是什么都不问？” “皇上若是愿意说，臣便听着。” 赵纾始终淡然从容，不卑不亢。 赵元璟倒不太想说了。 他笑道：“近来皇后一直与君轻白走的很近，时常见面密谈。就在此时，君轻白还在皇后的屋里。甚至连太皇太后都派人来提醒朕，你说朕要不要管？” “臣觉得，皇上可以跟皇后谈一谈。如果皇后知道皇上的心情，也许会有所改变。” “是吗。”赵元璟垂眸沉思片刻，忽然说道，“朕这会儿打算去凤仪宫，小皇叔随朕一同去瞧瞧？” 赵纾道：“皇上恕罪，臣就不去了。” “小皇叔是自家人，去后宫也没什么避讳的。”赵元璟坚持要他去，“小皇叔若是不去，倒显得心虚似的。” 赵纾也只得跟着去。 他们也没带旁人，只有一个刘德全跟着，来到凤仪宫。 凤仪宫清清静静的，有淡淡的甜香味传来。 那是小厨房里蜜豆又在捣鼓各种稀奇古怪的食物。 大部分都是从云黛那里学来的。 保兴带着几个小太监，在院子里整理竹林。青衣坐在廊子下做针线，东偏殿隐约传来孩子的笑闹声。 那是两个小公主在玩耍。 凤仪宫洋溢着宁静温柔的气息。 让人一走进这里，心就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青衣保兴等人见到皇帝竟带着秦王一起来了，慌忙都过来行礼。 第一千八百九十七章 下棋，读书，喝茶？ 他们心里未免纳闷，皇上来这里就来了，怎么还把秦王也带来了？ 这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赵元璟说了个起字，问青衣：“你不在屋里伺候，怎么在外面？皇后人在哪里？” 青衣忙道：“回皇上的话，娘娘在屋里跟君公子下棋，奴婢左右无事，把给小公主们的鞋袜做一做。娘娘若是唤奴婢，奴婢听得见的。” “君轻白还在呢？ “在的。” 青衣看着皇上的神情，心中有点不安，忙补充一句，“娘娘和君公子只是下棋读书喝茶，君公子很快就回去了。” “下棋，读书，喝茶？” 赵元璟淡声道，“这些事情，她已经许久没跟朕一起做过了。小皇叔你看，咱们这位皇后娘娘，还真是偏爱外人。” 赵纾没说话。 他觉得一男一女若是相互欣赏，在一起喝茶下棋，也未尝不可。 但皇后毕竟是皇后，身份特殊，也的确是该注意一些皇上的面子。 “走吧，进去瞧瞧皇后的棋有没有什么进步。”赵元璟率先朝云黛的卧房走去。 屋里清清凉凉的。 云黛和君轻白面对面坐在桌子两侧，神色严肃的看着面前的棋盘。 果然在下棋。 只是这棋下的，却叫人有点看不懂。 “主子，皇上和秦王殿下来了。”青衣在门外小声提醒。 云黛回神，抬头看见赵元璟和赵纾一前一后站在门口，眼神有些茫然。 皇上把秦王叫来作甚？ 她忙放下棋子起来行礼。 君轻白反应更快，已经跪在地上。 “都起来吧。”赵元璟一侧身坐到云黛的位置上，扫了眼棋盘，“这下的是围棋，看着却又不像。” 云黛道：“那是五子棋。我不太会下围棋。” “五子棋？” 赵元璟好笑，但目光扫到君轻白，又笑不出来了。 这君轻白，一袭月白长衫，身子挺拔纤细。虽然已经二十岁，看着却如少年一般，唇红齿白，实在俊俏极了。 女子会喜欢他，一点也不奇怪。 但怎么可以是皇后呢？ 赵元璟心里很不舒服。 “皇后这几天过的好生逍遥自在，连朕那里也不去了。”赵元璟随手把棋盘拨乱，漫不经心的说，“看来皇后真的很喜欢君公子啊。” 君轻白忙垂首：“轻白不敢，轻白知罪。” “皇后喜欢你，那是你的福气，有什么不敢的？”赵元璟淡道，“你们都知道，朕向来宠着皇后，皇后喜欢的东西，朕也愿意送给她。” 他这话的意思，叫人不大明白。 赵纾却轻轻皱了下眉头。 下一刻，赵元璟就说道：“既然皇后喜欢君轻白在旁陪着，你来回跑也挺麻烦。不如以后就留在宫里吧，一直侍奉在皇后身边。” 云黛说：“等月夕的婚事办过，轻白就要回君山了，不会一直留在京都。” 君轻白也忙道：“草民是男子，不可一直侍奉娘娘身边。” “男子也是可以留下的。”赵元璟随意抬手指了下保兴，“你只要变得跟保兴一样，自然可以留下，终身侍奉皇后左右。” 第一千八百九十八章 想让你对我一心一意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 皇帝这想法，可太……皇帝了。 君轻白呆呆的，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她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皇帝在吃她和皇后的醋，这是找茬来了。 可她又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眼看她额头磕的红了一片，云黛伸手拉住她，说道：“皇上跟你开玩笑呢，你是君家少主，谁敢把你留下来做太监？” 赵元璟的目光在她的手上扫过，冷冷说道：“别说少主，便是君家的家主，只要朕愿意，他就得留下做太监。” 云黛皱眉：“皇上，我只是和轻白下下棋，喝喝茶，您至于吗？” “顾云黛，你性子向来自由散漫，朕原谅你。但朕不能容忍主动勾引你的男人！既然他有这个胆子，那就做成承受这个结果的准备。来人，把君轻白落下去。” “赵元璟！” 云黛叫道，“你能不能听人好好把话说完？我跟轻白什么都没有，你这么一闹，倒好像真有什么了。何况轻白是君家的少主，你就是皇帝，也不能随便把人家的继承人阉了！小皇叔你管管他！” 赵纾一直站门口，半个字没吱声。 他没想到云黛还叫他了。 他也没法再假装听不见，只得轻咳一声，开口道：“皇上，这件事还是缓缓再说，不如让人都退下去，你跟皇后好好谈一谈。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委。” 赵元璟说道：“如今这里也都不是外人，皇后，有什么原委，你说。” 云黛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君轻白的身份。 还是先平息了赵元璟的怒火再说。 她轻轻拉了下赵元璟的龙袍袖子，轻声说：“赵元璟，你别这样嘛。” 她这么娇娇的服软，赵元璟那一腔怒火就绷不住了。 他冷着脸说：“你们都出去。” “是。”赵纾的目光在云黛脸上停留片刻，转身走出去。 君轻白，青衣保兴几个也都赶紧退出去。 赵元璟和云黛对视：“朕等着你的解释。这君轻白隔三差五的在你屋里逗留，你可曾想过朕的感受？若换做朕，你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朕本想着你自己注意，谁知你半点不懂朕的心意。闹得太皇太后都到朕那里告状去。” 云黛靠过去，坐到他腿上，伸手搂住他脖子，笑道：“赵元璟，现在你明白，你留其他嫔妃在你屋里，我是什么感受了吧？” 赵元璟微怔：“你说什么？” “你觉得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随意留其他女人在你面前。但我不喜欢这样。我就想让你知道我的感受。”云黛轻声说，“赵元璟，我想让你对我一心一意，这辈子也不要有其他女人。” 赵元璟听着她温软的话语，看着她明澈的眼睛，有些痴然。 “黛儿，原来你留君轻白在这里，就是为了故意气我？” “当然不是。”云黛笑道，“我是真的喜欢轻白，起码到目前为止，她是与我最谈得来的人。” 第一千八百九十九章 这是不是说明，你很爱朕？ 不等赵元璟生气，她接着说：“这个秘密，轻白只允许我跟你一人说。其实轻白不是男人。” “不是男人？” “她是个姑娘。”云黛笑道，“你不觉得，她长得很俏丽吗？” 赵元璟回想了下，摇头：“看不出来。” “你就是被醋意蒙蔽了眼睛。”云黛笑道，“我第一眼见到她，就发现了。” “她既是女子，为何扮作男人？” “因为她家是君家长房，如果家里没有能够继承的男丁，就会被其他几房夺走家主之位。所以，从小她父母就把她当男孩儿养。”云黛说道，“这件事，除了她的父亲，连妹妹月夕都不知道。轻白一直求我别把这事儿说出去。” “那你又跟朕说。” “废话，我不跟你说，你就要阉了人家了。”云黛白他一眼，“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一个大姑娘给阉了。” 赵元璟好笑：“朕怎么知道她是姑娘家。” 云黛又道：“轻白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她时常进宫来，也知道不大妥当，所以要我跟皇上说清楚，免得影响到我。” “那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朕？” “就想让你知道，你当初留其他女人在屋里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云黛俏皮笑道，“现在你知道了？别再怪我砸了你的御书房。” “朕敢怪你吗？”赵元璟捏住她的下巴，“告诉朕，朕留其他女人在屋里的时候，你很难过？” “你说呢？” “这是不是说明，你很爱朕？”赵元璟轻声问。 云黛笑而不答。 “你说呀。”赵元璟心痒难耐的催促，“说呀，朕想知道。” 云黛一把捏住他脸颊上的肉，说道：“不问了行不行？我若不喜欢你，怎么会做这些蠢事？” 赵元璟刹那间整颗心都亮堂起来。 “以后君轻白想来就来，朕甚至可以允许他在你这里过夜！” “别胡说八道，我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是是是，黛儿说什么，就是什么。”赵元璟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一把抱住她就朝床边走。 云黛忙从他怀里跳下来，“疯了吧，小皇叔和轻白都在外面！对了，说到小皇叔，你来这里，怎么把他也拉来了？说，是不是你逼他来的？” “小皇叔是自家人，你怕什么。” “自家你个头，你跟我耍什么心眼？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云黛鄙夷的说，“你无非就是觉得我顾云黛跟其他男人勾勾搭搭，自己生气，还拉着小皇叔一起过来，想让他也看看我顾云黛的无耻模样，是不是？” “朕可从未这般想过。” “但你下意识就是这么做了！你想让他讨厌我！” “你别蛮横不讲理，朕绝对没有这么想过。”赵元璟捏住她一只耳朵，“总是爱冤枉朕。” 云黛冷笑：“你有嘴说我呢？太皇太后一句挑拨，你就急匆匆的来兴师问罪了？明儿我还叫轻白来，后儿来还，天天来！我就是叫她看着，我气死她！” 第一千九百章 你别想打晏儿的主意 赵元璟捏她耳朵：“别胡说。那是太皇太后。咱们的皇祖母。你这话若是传出去，怕是要被口水唾沫淹死。” 云黛道：“她让你来捉我的，不就是为了败坏我的名声？我顾云黛什么时候怕别人的非议了？” “你是不怕，但你也要顾及朕的面子嘛。朕这个皇帝专宠你皇后一人，已经遭人非议。到头来你还要勾搭别的男人，叫朕的脸往哪搁？” “我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你若做了，可就不是现在这个状况。” “怎么，你要一刀杀了我？” “杀了你……朕肯定舍不得。但朕要把你这张小脸划成花猫，让你变成丑八怪，这辈子除了朕，再也没有别的男人敢喜欢你。” “你这个男人果然狠毒。” “你才狠，让朕一颗心都挂在你上。” 他抱着云黛要亲她。 云黛由着他亲了一会儿。 两个人都脸庞发红，气喘吁吁。 “赵元璟，你别把轻白的份说出去。” “朕不会。” 赵元璟摩挲着她的脖子，低声说，“君家的继承人是男是女，朕一点也不关心。不过……朕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你听了可别急。” “什么事？” “萧子良好像不能生孩子。” “他是男人，自然不能生孩子。” “朕的意思是，他没法让女人怀孕。” “是吗？”云黛愕然，“我看着他正常啊。” 赵元璟失笑：“傻子，你用眼睛如何能看得出，他的子到底有没有病？” “皇上如何得知？” “汤圆圆送回来的报。”赵元璟说道，“汤圆圆的报，绝大部分都是真的，但也有偶尔失实的。到底如今，还不能完全确定。” 云黛道：“十有**错不了。汤圆圆还没无聊到造这种谣。说起来，萧子良娶了王妃，也收了做侍妾半年有余，却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也确实让人疑惑。” “你担心吗？”赵元璟问她。 “有点。”云黛实话实说，“萧子良不成器，这是没办法的事。我还一直想着，等他生了儿子好好培养，大了就继承王位，好歹也是萧家的血脉。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你也别太担心，有些隐疾是可以治好的。如果此事是真的，朕会派老孟和欧阳过去，给他诊治看看。” “也只能如此，等着看看吧。” 云黛是绝不想让北齐改姓的，若是萧家血脉断绝，她对不起哥哥萧子业。 赵元璟问：“如果萧子良真的不能生，你有什么打算吗？” “找找看有没有萧氏旁支的子弟吧。”云黛开玩笑道，“若实在找不到，我也是萧家女儿，我生的孩子，大概也是有资格继承北齐王位的。” 赵元璟挑眉：“你别想打晏儿的主意，晏儿是大周太子，注定要继承大统的。” “我有胆子打太子的主意？”云黛轻哼，“你忘了，我还有两个女儿？” “你想让浅儿她们继承北齐王室？” “若不得已，也未尝不可。”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九百零一章 朕可受不了 “朕记得，你们北齐的规矩，只有男人才能继承皇位。” “连皇位都没了，还规矩。”云黛说道，“当初不是有许多人都支持我做北齐女皇吗？若萧子良真的生不出孩子，便是让浅儿或者幼儿去做北齐的女王，我觉得……也好。” 赵元璟道：“让她们去那么远的地方，朕不同意。一年半载也难得见一回。” “将来她们长大后，总要嫁人的。与其给别人家做媳妇，让她们自己做女王，娶男人，岂不好？” “你越说越像真的了。你不是真的这么打算吧？” “是你先问我的，我就说说自己的想法。实在不行的话，这也是个办法。”云黛说道，“话又说回来，如今萧子良还年轻，他还不到二十，起码还能做四五十年北齐王。咱们的女儿二十岁就要嫁人了，哪里等得了。” 赵元璟皱皱眉。 云黛侧首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赵元璟搂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只是突然听你提到浅儿幼儿嫁人这件事，心里有些不舒服。” “女大当嫁，有什么不舒服？” “朕捧在手心的两颗小珍珠宝贝，将来要嫁给不知谁家的臭小子，还要服侍他们。朕可受不了。” 云黛失笑：“你这醋意可有点莫名其妙。” “一点也不。朕心里难受的不行，你还笑。”赵元璟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 云黛安慰他：“我明白你这老父亲的心。但她们才三岁，二十岁之前，我肯定不让她们嫁人。那还有十七年吧。她们还能陪你很久很久。” 十七年，听着是还有很久。 赵元璟心里舒坦了些，说道：“朕还是赶紧派老孟去给萧子良看看病，让他早点生孩子，省的惦记朕的女儿。” “你放心，萧子良肯定比你更着急。”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云黛嘲笑他：“皇上如今有底气笑人家了，当初您做太子好几年，娶了好几个妃妾，不也是半个子儿没有见着？” 赵元璟眯眼：“你再说一遍？朕分明早就跟你有了儿子！原因不在朕这里，跟萧子良那是两码事！” 云黛道：“说的也是，若不是先皇后在你的妃妾们屋里动手脚，你如今已经子嗣无数了吧？” “说不好。” “哼。” “又哼。”赵元璟揪她耳朵，“那时朕又没有遇到你，怎么知道世上还有钟二字？自从有了你，朕可从碰过其他女人。” “以后也不行。” “只要你乖乖听话，满足朕的需求，朕保证。”赵元璟说着手伸到她上。 云黛拍开他的手：“现在事已经说明白，你不生气了？那就出去吧。秦王和轻白还在外面候着。” “就叫他们候着。” “谁跟你闹。” 云黛站起，理了理裙子，走出卧房。 赵纾和君轻白正面对面坐在竹林旁喝茶。 君轻白看着赵纾的眼神，分明有许多崇拜。 年轻的女孩子对于强大的男人会有崇拜之心，也很容易理解。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九百零二章 你是说我呢，还是说秦王殿下？ 云黛走过去，笑道：“我这里的茶味道如何？” 赵元璟也跟着走了出来。 赵纾和君轻白忙放下茶杯站起。 君轻白目光一扫，看见皇帝面带微微笑容，知道他们已经解释清楚，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她笑道：“娘娘这里的茶，是轻白喝过最好的。” “轻白，你这话我可不信。”云黛说。 “茶虽不是天下极品，但喝茶的人不同，意境也自然不同。” “你是说我呢，还是说秦王下？”云黛似笑非笑道。 君轻白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我说的自然是皇后娘娘。因为有皇后娘娘这样的神仙人物，这里的茶才格外好喝。” 赵纾听着她们的对话，未免觉得有些纳闷。 但皇帝的脸色转晴，他是看出来了。 虽不知皇后是怎么解释的，但既然皇帝已经不生气，这事儿也就解决了。 “小皇叔，还有几件事，朕要与你商议，回承乾吧？朕传一些饭菜，我们边吃边说。”赵元璟笑着说。 赵纾应了声，就看着皇帝径直往外走，竟根本就没理会君轻白。 他跟过去，问道：“皇上不把君轻白带走？” “带她作甚，朕还想承乾的东西多活一阵子呢。” “……”赵纾笑道，“这我倒是不明白。” “跟小皇叔你说了也无妨，你也不是碎嘴的人。那君轻白根本就是个丫头片子。”赵元璟说道。 赵纾笑道：“既如此，也就罢了。” “小皇叔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还是有点惊讶的。但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既然她是女子，也难怪皇后与她亲近。”赵纾笑道。 赵元璟道：“君家这老东西，也是糊涂。一个女孩儿家当作男孩养，能瞒着一时，能瞒一辈子？这君轻白都二十了，婚嫁之事怎么办？” 赵纾说道：“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这事儿君家想必有自己的打算，咱们就别替他心了。” “此言有理。” 叔侄俩高高兴兴的离开凤仪宫。 这消息传入慈安宫太皇太后耳中，太皇太后觉得无法置信。 “你看真切了，皇上是笑着离开凤仪宫的？” “是呢。”太监小声说，“奴才一直盯着那里，瞧的真真儿的。还有秦王下也去了。又一起走的。” 太皇太后皱眉：“那君轻白呢？” “君轻白没有走，好像还要留下用膳。” “怎么会？”太皇太后站了起来，心中狐疑，“这是为什么？” “奴才也纳闷呢。您说皇上既然去了，就算不发落皇后，总该把君轻白带走吧？可皇上就笑眯眯的走了，还把君轻白留下，继续陪着皇后。” 太皇太后紧锁眉头：“哀家不明白……元璟的子，哀家还是知道的。他这几天一直忍着呢，哀家就是要去挑破他的气。他既然带着气去的，又怎么会轻松的走了？你说是为什么？” 太监道：“奴才不明白。依奴才看，皇后娘娘跟那君轻白也没什么不清不楚的事儿，我打听了，就是一起喝茶下下棋。每次顶多一个时辰就走了。”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九百零三章 那就嫁吧 太皇天后皱眉说道：“是了，必定是元璟去了，发现没什么。那皇后又是个惯会狐媚子讨好他的，岂不是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了？若再不管这个皇后，她真是要把元璟给彻底拿捏住了！将来这大周岂非要姓顾？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皇后跟那君轻白，的确是没什么。” “没什么？”太皇太后冷笑，“那哀家就让她们有什么！” 她看向太监，说道：“如果哀家没记错，你最近偷偷的结了个对食儿？” 太监忙跪下：“奴才该死。” “你们在宫里也清苦，结对食没什么，哀家明白。”太皇太后说道，“你那个对食宫女，是靳婕妤屋里的宫女？” “是。” “那宫女有个妹妹，是在司薪处做事的？” “是。” “你把东西给她，让她那个妹妹想法子送到皇后屋里去。” “奴才……遵太皇太后懿旨。”太监知道，他这么做可能会害死那个宫女，但他如果不这么做，他自己现在就会死。 他只能去做。 没过几天，君山来信了，同意了顾承宁的提亲。 君老爷子虽然生气，但事到如今了，也是无可奈何。已经把太皇太后彻底得罪了，他不能再把皇后娘娘也得罪了啊。 虽说顾承宁只是个商户，但好歹是皇后娘娘的弟弟。 女儿又死活非要嫁，那就嫁吧。 君老爷还是疼自己的女儿的，让人送来许多嫁妆，他自己却没有来。 他一来，无疑会让太皇太后更恼火。 还是低调点，只在信里叮嘱君轻白，好好持婚事，别让妹妹受委屈。婚事结束后，马上返回君山，不要再京都逗留。 他担心大女儿的份暴露，殊不知君轻白的份，早已经被人看穿。 君轻白收到信后高兴，告诉了妹妹后，就进宫来跟云黛商议婚事。 云黛自然也高兴，说道：“如今顾承宁还住在顾家，既然要成亲，也不能委屈了月夕姑娘。我已经选好了一处宅子，五进五出的，还算不错。这两天就过到承宁和月夕的名下。” 君轻白忙推辞：“这太贵重了，娘娘万万使不得。顾家的宅子也不小，月夕住过去没什么不行的。” 京都地价房价有多贵，她大概也知道一些。 云黛笑道：“我好歹算是媒人，就算是我送他们的成亲礼物。你不必跟我推辞，我不差这点钱。何况顾承宁为我做事，我给他这些，也是应当。” 她都这么说了，君轻白只得替妹妹谢过收下。 又商议了期等一些细节，她们喝着茶，就觉得屋里渐渐的有些起来。 云黛拿着扇子扇风，说道：“冰盆是才换不久的，怎么就不凉快了？” 君轻白的脸颊也微微泛红，伸手扯了扯领子。 云黛朝她看了眼，笑道：“轻白，我可从未见过你这样，便是太阳底下晒着，你也没红脸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屋里放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呢。” 她这话说完，就顿住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来。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九百零四章 软绵绵的 “青衣！”云黛唤道。 青衣推帘子进来：“奴婢在。” “你去打一桶凉水来，让君公子沐浴。他有些。” “在这里……沐浴？”青衣愕然。 “去隔壁盥洗室。”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君公子，您随奴婢来。” 君轻白虽不明所以，但她知道皇后不会无缘无故这样，何况她也确实觉得上出汗，黏糊糊的难受。 便听话的跟着青衣去了。 云黛站起，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冰盆上。 她正要走过去，忽听窗户处有动静。 她吃了一惊，回头却见赵元璟从窗户钻了进来。 “你……”云黛目瞪口呆，“赵元璟，你……为什么要钻窗户？你可是个皇帝，不能正大光明的走门进来？” 赵元璟穿着一纯黑色薄衫，窄腰阔肩，卓然少年。 他笑嘻嘻的说：“朕刚处理完一批事，又有七八个大臣等着见朕。朕溜出来透透气，想来想去，也只有皇后这里，才是朕最愿意待着的地方。” 云黛道：“你还是先回去吧。我现在有点事要处理。” “什么事比朕还要紧？朕可是偷溜出来的，若是被阁老们知道，又要不留面的批判朕不务正业。”赵元璟伸手揽住她的细细腰，“没良心的女人，过来陪朕坐一会儿。” 一触碰到她，赵元璟惊讶：“你上怎么这么烫？” 不仅烫，还脸庞发红，有点喘。 这模样…… 赵元璟本就不是什么柳下惠正人君子，何况面对着又是心的女人，也是幽深了眸子。他一把扣住她的腰，，抽出她的发簪。 云黛的长发散落下来，铺在上。 她抬手推他：“青天白的，你别闹啦。现在真不行，我有件事跟你说……真的……” 她这软绵绵的声音，哪里像是拒绝？ 赵元璟也觉嗓子有点发干，便也顾不得别的了。 “你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待会……朕好好的听着。” …… 云收，雨散。 赵元璟懒洋洋的不肯动弹，盖着薄被躺在上。 “大臣们还等你议事呢，你倒是起来去啊。”云黛说。 “不要。”赵元璟搂住她，“朕平里够勤奋了，偷一会儿懒也没什么。朕困了，陪朕睡一会儿。” 他赖着不走，云黛又不能把他扔出去，只得由着他。 她扫了眼冰盆，也是懒懒的有点不想动，鼻端闻着赵元璟的熟悉的气息，不知不觉也跟着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外面传来嘈杂声。 青衣挑起帘子进来，说道：“娘娘……呃！” 她一眼看见上的凌乱，蓦地瞪大眼。 皇后娘娘一头青丝露在外面，面对着墙里面的男人…… 她心中砰砰直跳，忙上前轻轻推了推云黛，说道：“娘娘您醒醒，醒醒。” 云黛睁眼：“青衣啊。” “太皇太后带人来了，您快起来。”青衣一边急促说着，目光朝里面的人上打量。待伸长脖子看清是皇帝的侧脸，一颗心顿时就落了下来。 她心里纳闷，皇上是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没见着？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九百零五章 谁没年轻过呢？ 云黛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毯子滑落下来，露出她凝脂般的肌肤。 脖子和肩膀的红痕触目惊心。 青衣小声说：“娘娘，奴婢伺候您穿衣起来吧，太皇太后带人来了。” “是吗？”云黛晃了晃头，觉得清醒了几分，哑声说，“太皇太后过来作甚？” 青衣忙伸手倒了杯茶递到她手中，轻声说：“奴婢也不知道，但太皇太后看着来者不善，还带着元姈长公主，靳婕妤。” 云黛把微凉的茶水灌下去，转头看了眼正睡着的赵元璟，心里也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她笑道：“来就来吧。青衣，你把衣服递给我。” “皇后还穿什么衣服？！” 太皇太后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 下一刻，她阴沉着脸，带人一群人涌到了门口。 果然元姈和靳姗都在她身后。 青衣吃惊，忙过去跪下：“奴婢见过太皇太后，长公主，靳婕妤。” 此时云黛还坐在床上，露出光洁的肩膀。 肩头一处红色的印记，显露无疑。 太皇太后瞳孔微缩。 元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靳姗则红了脸，别过头去。 “皇后，你怎么还有脸坐在床上？你看看自己此时是什么模样，要脸吗？”太皇太后沉声说。 青衣忙去拿了衣服，给云黛披上。 云黛伸手理了理长发，掀开被子下了床，露出纤细姣好的身子。 太皇太后看了，眉头动了动。 她除了愤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十八九岁小姑娘的年轻美好的身体，她再也无法拥有了。 想到自己年迈下垂的身子，太皇太后心里有些悲伤，也有些酸。 但她很快就调整恢复好了情绪。 谁没年轻过呢？ 现在年轻的也没关系，迟早都会老的。 云黛不紧不慢的穿好衣服，在她身后的床上，一个男人背对着盖着毯子，露出肩膀和一头流云般的长发。 太皇太后等人一进来，就紧紧盯着他。 都这样了，怎么还能睡得住？ 太皇太后怒喝道：“皇后，床上那是谁？是不是君轻白？还不叫他滚下来！来人，来人，这像什么样子？去把皇帝请过来，叫他看看，他的好皇后，在青天白日之下，做了什么不知廉耻的事情！” 云黛笑道：“太皇太后在慈安宫清修，消息倒是灵通。来的这般及时，难道您早就知道了？” “哀家怎么会知道？哀家原是想两个公主，想着来瞧瞧她们。” “哦，来看公主们，还要带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怕不是专程来捉。奸的吧？”云黛扫了眼元姈和靳姗，“就这么巧，你们两个也跟着一起来看公主们？” 元姈唇角勾起一抹笑容：“都到这个时候了，皇后娘娘还是赶紧跪下磕头认罪的好，说不定皇兄看在太子和两个公主的份上，能饶你的命。” 靳姗咬咬唇，低声说：“皇后娘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太皇太后派人叫我过来的，说是要一起做个见证……” “靳婕妤！”太皇太后变脸怒道，“你说话可要注意些，事到如今，还要跟皇后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同流合污？” ：。： 第一千九百零六章 你来看皇后的热闹？ 靳姗撇撇嘴，没吭声。 元姈一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笑道：“皇后娘娘，都这个时候了，您还不让床上的男人起来吗。也叫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比皇兄还好，让你做出这种事？” 云黛穿上鞋子，走到镜子前坐下整理头发，闻言微笑道：“元姈，你真的想知道吗？不如你自己过来看看？” “我才不去看，什么脏的臭的男人，我还怕污了眼睛……”元姈一脸的嫌恶表情。 太皇太后怒道：“来人，那床上那下贱的东西拉下来！” 当即冲过去两个太监，伸手就掀毯子。 云黛轻轻挑下眉头，淡定的坐着梳头发。 两个太监的手刚摸到毯子，就听砰砰两声。 俩太监惨叫着飞了出去，砸到窗户处，把床边的瓷器砸了个稀巴烂。 太皇太后震怒：“好个贼子！” “皇祖母您今儿是吃错药了？”赵元璟掀开毯子坐了起来，一双黑眸闪烁着冷厉的光芒，“你们做什么，来找死吗？” 他只穿了条亵裤，上身没穿。 他站起身，一头墨发垂到身后，蜂腰猿背的修长身材，让他看着多了几分魅惑之美。 众人看清他的模样，都惊呆了。 “元，元璟，怎么是你？”太皇太后瞪着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因为震惊，她说话都有些结巴。 赵元璟没有回答，随手捡起衣衫套上，目光扫过元姈靳姗等人，冷冷道：“你们过来又是做什么？朕与皇后在屋里，你们也有胆子进来打扰？元姈，你刚才说朕什么？” 元姈吓的脸色发白，噗通跪下了：“元姈该死，元姈知罪！皇兄恕罪！元姈真的不知道是皇兄……” “你以为，皇后的床上不是朕，还会是谁？” “这……” “说！” 元姈吓的一哆嗦，带着哭腔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跟着皇祖母过来看热闹的……” “你来看皇后的热闹？上次朕就说过，要你安安分分的待在公主府养胎，你却偏要朝慈慈安宫挑拨离间？你是不是以为朕懒得搭理你，是不敢对你动手？” 元姈哭着说：“元姈真的没有，皇兄您冤枉元姈了……” 赵元璟抬手就是一耳光飞过去，喝道：“滚！” 元姈捂着脸直哭。 太皇太后皱眉：“她怀着孕，你骂归骂，打她作甚？若是孩子有个好歹……” “她若真的在意肚子里的孩子，就会老老实实待在屋里，不会出门来搅风搅雨！”赵元璟冷冷的说，“朕记得，皇后当初出事之前，元姈跟薛意如就走的很近。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她的份，朕还很怀疑。” 元姈眼底闪过一抹不安的神色。 镜子前的云黛却是心中一动。 当时的薛意如在她的轿辇上动手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今想来，难道说她在宫里还有别的内应？ 元姈的确很有可能。 云黛捏着梳子的手微微收紧。 她要查清楚。 元姈跪着哭个不停，看着脸色白发，摇摇欲坠的。 太皇太后道：“元璟，她毕竟是有身子的人，你别折磨她，先让她回去。” ：。： 第一千九百零七章 冰盆里的古怪 赵元璟道：“元姈，滚出去。记住朕的话，你做过的事情，朕会查清楚。” “是，皇兄，元姈告退。”元姈身子颤了颤，爬起来，扶着婢女的手出去。 靳姗也趁机要跟着跑，被太皇太后的人拦住了。 她有些莫名其妙。 她纯粹是被拉来看热闹的，凭什么不给她走？ 留在这里承受皇上的怒火吗？ 靳姗在心里把太皇太后骂了一通，但走是不敢走的，就默默的站在门口。 赵元璟扫了屋里一圈：“你们都出去。” 跟着太皇太后的宫婢，以及青衣等忙都退出去，只留下皇帝，皇后，太皇太后以及竟姗几个人。 太皇太后皱眉道：“元璟，怎么是你？” 赵元璟只穿了件薄薄的里衣，敞开的领口露出清晰的锁骨。 他闻言看了眼太皇太后，淡道：“皇祖母以为是谁呢？” “哀家以为……” “皇祖母，朕与皇后在屋里歇着，您带着人气势汹汹闯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最好还是跟朕解释清楚。”赵元璟冷冷道。 床上凌乱的被褥，云黛起来时半露的肩膀，五一不表明了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 当然，这也在太皇太后的预料中。 她只是没想到，床上的男人是皇帝。 说实话，她心里是有点慌的。 但她看起来却稳如泰山，神色自如。 “元璟，哀家只是听说，皇后与那君轻白在宫里有不轨的事情，为了皇家的体面，特意过来瞧瞧。”她镇定自如的说道，“现在看来，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误会？”赵元璟笑道，“皇祖母说的可真轻松。您是听谁说，皇后与君轻白在这里有不轨之事？连朕都不知道，您倒知道。莫非，这凤仪宫有人给您通风报信？” “哪里有这种事，元璟你糊涂了不成？” “朕没糊涂，朕倒觉得是太皇太后您糊涂了。”赵元璟声音变冷，“您连事实如何都没弄清楚，就带着人来兴师问罪，是要如何？想让皇后身败名裂？想让朕颜面尽失？” 太皇太后愕然：“哀家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才赶紧带人来阻止……” 这时云黛已经穿好衣服，梳好发髻。 她起身走过来，随手指了指屋里的一个冰盆，说道：“皇上不如叫人看看那冰盆里有什么古怪再说。” 太皇太后脸色微变。 赵元璟注意到了。 他立即喝道：“刘德全，把老孟叫来！” 孟御医急匆匆赶来，在两个太监的帮助下，把冰盆端出去，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捧着一小块泛着粉色的碎冰块进来，说道：“皇上，这冰盆里，被加了一种能够催。情的药。” “你确定？” “臣可以拿脑袋担保。” “好。”赵元璟摆摆手，“你先出去，把这些也拿走。” 他看了眼云黛，想起来的时候，看见她面色发红身上滚烫，当时还觉奇怪，现在想来，必定与这药有关。 此时此刻，这药的来历，也就用不着问了。 后宫之中，向来习惯用这些东西，他一向厌恶。 第一千九百零八章 审讯 却没想到，抚养自己长大的皇祖母，竟对自己的皇后用这种东西。 她想干什么？ 为了扳倒皇后，竟对她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如果君轻白真的是个男人，如果今天他不是溜过来与她见面，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皇祖母啊，皇祖母，您可真是朕的亲祖母！”他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的说话，“朕怎么也想不到，您为了与皇后之间的那点过节，竟对她用如此无耻的做法！她可是朕的皇后，是太子和公主们的母后！您这么做，想过朕，想过太子，想过公主们吗？” 他几乎是怒吼。 太皇太后的神色也很难看，半晌，她道：“元璟，哀家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这件事，哀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盆里的东西是谁放的，哀家不知道。” “皇祖母若不知道，为何如此及时的带人过来堵门？您想干什么？” “哀家说了，只是听说皇后与君轻白不清不楚！哀家不知道这药是怎么回事！”太皇太后说着也怒了，“你有什么证据就冤枉哀家？” “皇祖母不肯承认，好，朕就查出证据！” 赵元璟喝道，“许虎，把今儿所有碰过冰盆的人，全都抓起来，一个一个的拷问！” 最后一个接触冰盆的人是青衣。 云黛道：“青衣不必跟着去。” “这是为何？”太皇太后冷笑，“怎么，还没开始查，皇后就慌了？不敢了？莫非这事根本就是皇后监守自盗！” “青衣是我是身边最信任的宫女，我绝对信任她。” “呵，你可知道人心隔肚皮？” “是，如今我确实知道了。”云黛轻蔑的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道：“如果你不敢让青衣去接受审问，那这件事就是皇后你自己做的！” 青衣忙跪下，说道：“皇后娘娘对奴婢的一片爱护之心，奴婢铭记在心。但这件事必须要查清楚，奴婢甘愿去内狱受审，力证清白。” 赵元璟道：“黛儿不必担心，朕不会对她如何。事实真相，自有定论。” 云黛沉默片刻，道：“好。” 青衣给她磕了个头，跟许虎出去了。 接触过冰盆的，除了青衣，还有凤仪宫的两个小太监，他们是负责从司薪处把东西抬过来的。除了这三个人，许虎当然也不会忽略了司薪处的人。 凡事与冰盆有点半牵扯的，一个不落，全都被他带走。 一共抓了十二个人。 有宫女，也有太监。 内狱里陈小三的刑罚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但许虎吩咐过他，不得对青衣姑娘动刑，例行询问即可。 陈小三得知青衣是皇后娘娘最贴身的宫婢，表示明白。只略问了问，就放过了。 他的重点放在司薪处那几个人的身上。 被打的皮开肉绽之后，自然也就招了。 都是普通人，能熬过陈小三那些刑具的，毕竟是极少数。 最后就揪出了一个叫做春来的宫女身上。 这宫女熬不住招了，招的倒也痛快，说自己也是拿人钱财，得了好处，才干了这件事。 第一千九百零九章 撕破脸 春来被带到了凤仪宫。 当着太皇太后，皇帝皇后的面，她哆哆嗦嗦的说了实话。 “是谁指使你做的？”赵元璟问。 “是我一个姐妹，叫素菊。” 靳姗脸色一变，指着她叫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春来小声说：“素菊……” 赵元璟看向靳姗：“你认识素菊？” 靳姗呆呆的：“素菊……是我屋里的婢子。” 太皇太后道：“原来是靳婕妤做的好事？难怪刚才要跑呢。你这丫头哀家素日看着是个好的，怎么心思竟如此歹毒？简直与你那个姐姐一个德行！” “不是我！” 靳姗慌忙跪到皇帝面前，“皇上您信我，我真的没做过这种事……我发誓，如果我做了，叫我天打五雷轰，叫我不得好死！” 她拼命的发各种毒誓。 太皇太后怒道：“当着哀家的面，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是要咒哀家吗？”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过，您不能冤枉我！”靳姗急的要哭，“太皇太后，今天可是您拉着我来看热闹的，我……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没胆子做这种事啊！” “你没胆子？你们靳家人的胆子，可是大的没边儿了。”太皇太后冷笑道，“当初你姐姐靳瑶做过什么，你不会忘了吧？她连皇didu敢算计。你算计个皇后，也不是没有可能。” 靳姗道：“靳瑶是靳瑶，我是我！她做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太皇太后，您这么笃定是我？我还怀疑是你呢！” “靳婕妤，你说话注意分寸。” “我不知道什么分寸，总之我不会白白叫人冤枉了去！”靳姗骨子里那股子执拗也上来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太皇太后说道，“我说呢，平时里对我爱答不理，今儿怎么忽然叫我过来。敢情是要拿我当替罪羊？我靳姗就是死，也不背黑锅！” 她一直不被太皇太后待见，几次三番下来，也彻底跟太皇太后撕破脸了。 太皇太后倒是稳坐不动：“如今查出来，是你屋里的素菊做了这事。难道与你靳婕妤脱得了干系？” “可笑！素菊做的，就是我指使的？我没有！” 靳姗过去拉住云黛的袖子，说道，“皇后娘娘您知道我的性子，我虽然爱掐尖儿，也爱与人争风吃醋打架，可我向来光明正大，绝对不会做这种阴毒之事，毁娘娘的青白。” 她以前跟庄云舒斗的不可开交，也打过，闹过。 她也曾半光着身子在冰面跳舞，只为了博取皇帝的眼神。 她为了抢皇后娘娘的风头，努力学厨艺。为了跟庄云舒打架，天天习武，把自己连成了个女汉子。 但无论她做什么，的确都是光明磊落的去争去抢，绝不会私底下使阴招。 云黛是不大相信，她会做这种事。 何况这事儿也不用猜，她早就确定是太皇太后动的手脚。 因此她只是朝靳姗摇摇头，说道：“你别急，我信你。” “真的吗？” “真的。”云黛认真的说，“因为你没这个智商做这种事。” 靳姗：“……” 虽然被信任的感觉是很好，可她怎么莫名的有点高兴不起来？ 第一千九百一十章 皇祖母您很着急吗？ 太皇太后道：“皇后，靳婕妤，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是什么意思？事已经查到了靳婕妤头上，元璟，你不准备说点什么？” 赵元璟道：“许虎，去把素菊带来。” 太皇太后皱眉：“还有审的必要吗？事实已经很清楚。” 赵元璟道：“皇祖母您很着急吗？这种事，总是要问清楚，否则冤枉了人，岂非不好？” 没多久素菊来了。 她知道事败露，跪在地上，缩着脖子，脑子嗡嗡嗡的一片空白。 靳姗冲过去一脚把她踹翻，骂道：“你个浪蹄子，你做什么好事了？竟敢对皇后娘娘动手脚，牵连了本宫，本宫要你的命！” 素菊摔倒又爬起来，跪着呜呜哭，就是不说话。 “你说话啊！哑巴了？”靳姗怒道。 素菊还是哭。 太皇太后道：“素菊，是不是靳婕妤指使的你，你尽管如实说，别害怕，有哀家给你做主。” 云黛笑道：“太皇太后也太急了些，素菊还什么都没说呢，您这话可有点引导啊。莫不是在威胁她？唔，我觉得，既然素菊不肯说，必定是顾及着什么。不如把她边处的好的宫女都叫来问问看。” 于是叫来了两个宫女。 都是跟素菊一同进宫的小姐妹。 她们战战兢兢的说：“素菊向来老实，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若说有的话……” “阿泉你不要说！”素菊忙道。 靳姗一个巴掌打过去，骂道：“蹄子，让你说话了吗？事到如今你还嘴硬，看我怎么收拾你！” 靳姗如今的力气不容小觑。 素菊被打的口鼻出血，捂着脸垂下头去哀哀的哭。 那宫女忙道：“这件事，奴婢也是才知道。好像素菊她偷偷摸摸的结了个对食儿。” “什么？”靳姗勃然大怒，“难怪最近瞧着你总是浪的不行，原来背着本宫偷男人去了？” 素菊哭着说：“主子饶命。太监也算不得男人……” “你还敢顶嘴？你结对食，为何不跟本宫说？你胆子也太大了！”靳姗怒极了，“你说，那个太监是谁！” 素菊哭着摇头不肯说。 两个宫女也摇头：“素菊从未说过那个太监是谁，奴婢们也不知道。” 靳姗一把揪住素菊的脸，尖尖的指甲在她脸上划过：“小蹄子，不肯说？好，本宫就划了你的脸，叫你一辈子被人耻笑，看看你的那个对食太监，还会不会看你一眼。你自己也好好想想，为了个太监搭上自己一辈子，值不值得！” 素菊满脸泪痕，却怎么也不肯说。 “好，你嘴硬是吧，我叫你嘴硬，我撕烂你的嘴！”靳姗伸手拔下头上一根金簪，朝她脸上扎去。 素菊惨叫着却不敢躲，只大哭。 云黛微微皱眉，担心这里的声音影响到两个女儿。 她正要阻止，就听见扑通一声，太皇太后边一个太监跪下来了。 他痛苦的哭着说：“靳婕妤您就饶了素菊吧……这件事与她无关，都是奴才干的。” 众人愕然。 这太监叫八月，是在太皇太后边伺候的。 太皇太后也惊了下。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千九百一十一章 太监也是人，也有心 太皇太后的这步棋，自以为高超无比。 她以为拿捏住了八月这个太监的身家性命，便可以叫素菊这个蠢货宫女死心塌地的瞒下这件事。 然而，她却低估了八月对素菊的感情。 八月看着素菊跪在地上，也一直在忍耐。直到靳姗拿着金簪扎素菊的脸，素菊的惨叫声，终于击破了他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有些崩溃的跪下来，承认了这件事。 太皇太后又惊又怒。 她等着初八，眼底流露出强烈的杀意。 她站在权利顶峰这么多年，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背叛。 初八在跪下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结局。 素菊明白这一点，忍不住放声大哭。 初八则惨白着脸，身子有些颤抖，但他坚定的跪着，一动不动。 赵元璟这会儿才把目光转向他们，缓缓问道：“如此说来，你便是素菊的那个对食太监？” “回皇上，奴才罪该万死。” “皇祖母让你做的？” “不，不是。”初八颤抖着摇头，“是奴才自作主张，与太皇太后无关。” 靳姗冷笑：“你这狗奴才说的话，你自己信吗？再给你两个狗胆子，你敢私自做这种事？快些从实招来，否则……” “靳婕妤，怎么，你还想屈打成招不成？”太皇太后阴沉着脸打断她。 靳姗怒道：“刚才您逼问素菊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靳婕妤，你先回去。”赵元璟道。 靳姗不敢违逆他，虽然走了，也还是愤愤的。 太皇太后看着她的背影，闪过一抹冷厉。 事到如今，初八承不承认是太皇太后指使，已经无所谓。 便如太皇太后所言，奴才做的，也就相当于是主子做的。 赵元璟叫人把初八和素菊带下去。 这两个奴才，不管是因为什么缘由，他们既然做出了谋害皇后的事情，那就只有一个死字。 想一想，若是真被他们得逞，皇后与别的男人有了不轨之事，将是多么严重的后果？ 他们根本不可能活。 素菊看着初八，哭着说：“你这是何苦？死了我一个，也就罢了……何苦还要搭上你的命？” 初八神色惨白，眼眶泛泪：“素菊，世人都瞧不起太监，可太监也是人，也有心。我不配说爱你，都是我牵连了你，让你做这种事。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素菊，你别怨我。咱们生不能在一起，便死在一处吧。只愿下辈子，我能做个真真正正的男人，娶你回家。” 素菊泪崩。 两个人被许虎带人拉了出去。 赵元璟坐到椅子里，长腿交叠，一根手指轻轻转动着左手上的扳指，轻声说：“皇祖母，您为何要做这种事？” 太皇太后皱眉：“这件事与哀家无关，初八那个狗奴才的话，你也听见了……” 赵元璟随手拿起手边茶杯砸了出去。 哗啦！ 瓷杯在太皇太后脚边摔的稀碎。 有些茶水溅落到她的鞋面上。 太皇太后惊的身子一颤，看了看脚下，有些不敢相信。 第一千九百一十二章 朕就只要她一个女人 太皇太后是看着赵元璟这个孙子长大的。 他从八岁被册封为皇太子，勤勉好学，且孝顺，只性子冷了些。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这个她眼里聪明孝顺的孙子，已经变成了一个性情不定，腹黑诡谲之人？ 他竟把茶杯摔到了她脚下。 这跟直接把茶杯砸到她脸上，有什么区别？ 她可是他的嫡亲皇祖母！ 太皇太后似乎才意识到这个事实，赵元璟已经从人畜无害的太子，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冷漠无情而又充满暴戾的皇帝。 “……父皇。” 门口传来怯怯的女童声音。 浅儿和幼儿并排站在门口，有些惧怕的看着她们的父皇。 父皇的样子好可怕啊。 赵元璟道：“皇后，带她们出去。” 云黛点点头，上前牵着浅儿幼儿小手，笑道：“父皇和太皇太后有事情商谈，母后带你们去御花园玩，可好？” 公主们虽小，也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 连幼儿也没闹着要父皇抱，而是乖乖的跟着母后离开。 屋里只剩下太皇太后和皇帝二人。 赵元璟的神色也彻底冷了下来。 “元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杀了哀家不成？”太皇太后扶着椅子坐下，缓缓说道。 赵元璟冷笑：“皇祖母，您是长辈，这几年，朕对你，没有不敬吧？朕供着您，处处让着您。可是您，好像总是不满足。” “哀家只是不想让大周毁在那个妖女手中！” “妖女？顾云黛是朕的皇后，是太子和公主们的母后！她是北齐的公主，若没有她，大周和北齐焉能有如今这太平日子？”赵元璟怒道，“她到底是哪里招惹了你，你要用这般下作手段，毁她清誉？” “哀家没想毁了她！哀家只是想警告她，她是大周皇后，她就该为大周的千秋万代考虑，不该勾着你独宠她一个！她这么做，就是个祸害！” “是朕要宠她！朕爱她，朕就只要她一个女人，您听明白了吗？！” 赵元璟的语气无比强硬。 太皇太后笑了：“元璟，你可是个皇帝，难道你要做那种昏君不成？你不顾大周皇嗣延绵，你是不是想让大周像北齐一样覆灭？” “可笑！” 赵元璟毫不留情的嘲讽，“皇祖母，您的儿子倒是听话，纳了满满一后宫的妃子，惹得多少嫔妃争风吃醋，斗的你死我活？那么多嫔妃，哪个月没有怀孕的？为何到头来，先帝只留下四个儿子两个女儿？那些被害的嫔妃，无辜惨死的婴儿，甚至来不及诞生到这个世上！皇祖母觉得这样很好？” 太皇太后毫不动容，冷声道：“能在残酷的争斗中存活下来的，才有资格继承大统！如今你只有一个太子，众望所归，会让这孩子毫无斗志，你懂吗？” “晏儿很好，他是太子。” “晏儿是不错，但万一他有个什么意外呢？你要怎么办？元璟啊，哀家知道，有些事，哀不该管太多。只要你能多纳妃，多生几个皇嗣，哀家保证绝不再干涉你与皇后的人和事。” 第一千九百一十三章 把哀家撵出宫？ 太皇太后苦口婆心的劝道。 赵元璟道：“皇祖母，也许以前朕没有跟您说明白，那朕今天就告诉您。朕以后绝不会再要任何嫔妃进宫，除了皇后，也绝不会宠幸其他女人。您也不必白费心思的去冤枉谋害皇后，即便皇后死了，朕也不会要其他女人！” 太皇太后猛地抬头，骇然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朕明白的告诉您，这一生，除了皇后，朕不会再要其他女人。”赵元璟一字一句说道。 “你疯了不成？”太皇太后一拍桌子，怒火冲天的吼叫道，“为了个女人，你魔怔了，你彻底被她迷惑了！这种妖女，哀家不会绕过她，她早晚会害了你，害了大周的天下！” 赵元璟冷笑：“皇祖母您也是女人，一口一个妖女，可笑吗？作为女人，孙儿真的很想问一句，当初您做皇后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男人宠幸其他女人，与其他女人生孩子，您是什么感觉？” “哀家是什么感觉不重要。在其位，谋其职，哀家既然做皇后，就要为天下考虑！” “得了吧，这天下，还真不缺您一个女人的牺牲。”赵元璟淡道，“朕的母后，便是死在后宫争斗之中。也许您觉得这很寻常，但在朕眼里，如今顾云黛管理的后宫，才是朕心目中最好的后宫。朕心里只有她一人，她也只钟情朕一人。我们相互扶持，相互信任。这种感觉，皇祖母您一辈子也不明白。” “哀家不想明白，哀家只知道，你是皇帝，你就得有责任和担当！” “皇祖母，您的固执，朕改变不了，也懒得改变。但您也不必再说这些，朕不想听。”赵元璟说道，“今天您用这种下作手段害皇后，朕忍无可忍。” “你忍无可忍？你又能如何？” “皇祖母当真以为，如今朕还是以前无权无势的太子，对您无可奈何？”赵元璟微笑道，“如今天气炎热，您身子弱，不如搬到竹落山庄去清静清静。” “竹落山庄？” “您不是一直想要个避暑的庄子吗？”赵元璟说道，“庄子已经修好了，全都是按着您的喜好。而且，这笔钱，全都是皇后赚来的。” 太皇太后张了张嘴，半晌，道：“元璟，你要把哀家撵出宫？” “朕不想，但您的行为，逼得朕不得不如此。”赵元璟说道，“朕希望后宫安宁，也不喜欢您再针对皇后。朕是皇帝，后宫也只有朕的皇后才能做主，您明白吗？” 太皇太后犹如被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许久，她笑起来：“哀家抚养你长大，你倒成了个白眼狼，为了个女人，把自己的亲祖母撵出宫？” “竹落避暑山庄的修建耗费巨大，处处精致，绝不比宫里差。皇祖母在那里可以过清静的日子，礼佛诵经，都不会有人打搅。”赵元璟说道，“皇祖母您在宫里看着朕与皇后不顺眼，也是天天置气，又是何必？” 第一千九百一十四章 打包一起扔出去 太皇太后虽然一直很想有一座奢华精美的避暑山庄，但她自己主动出宫去住，跟皇帝撵她去，这完全是两码事。 有本质的区别。 太皇太后在后宫跋扈了一辈子，怎么能容忍。 到头来，她就这么灰头土脸的被撵出宫去？ 说出去是皇帝尽孝道，盖了座庄子给她避暑去。 可事实怎么回事，明眼人都知道。 太丢面子了。 太皇太后怒道：“哀家不去，哀家就在宫里！” “这可由不得您老人家。”赵元璟的语气温和且不容置疑，“明天，朕会把一切都安排好，亲自送您去山庄。” “你……”太皇太后指着他，手指微微哆嗦，“元璟，你怎么敢这么对哀家？” “您是长辈，却用下作手段害自己的孙媳妇，您怎么就敢做？” 赵元璟站起身，理了理衣衫下摆，说道：“朕前朝还很忙，皇祖母回去好好歇着，明天要坐好一阵的马车，难免疲累。” 说罢，他便冷了眸子，抬脚离开。 他这个决定，很是震撼了一帮人。 作为皇帝，他的手段算是冷酷了。 抚养他长大的皇祖母，他毫不留情，干净利落的扔出了宫，让她去竹落山庄养老。 这让许多人胆寒。 登基三年，这个皇帝已经完全蜕变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 他冷酷，他果决，他不看任何情面。 当夜，太皇太后没有睡觉，而是不停的让人去联系关系好的宗室旧臣，想通过他们给皇帝施压，阻止自己被送走。 她许诺他们好处，他们也愿意效劳。 然而，翌日清晨，当这些宗室大臣走出家门的时候，却发现外头站着一排身穿飞鱼服，腰垮绣春刀的锦衣卫。 侍卫们站着微曦的薄雾清晨中，发誓落了一层淡淡的蒙蒙细珠。 显然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 他们面无表情，后背笔直，身形没有半点晃动。 犹如薄雾中的雕像。 这一幕，出现在被太皇太后联络到的所有宗室勋贵家门口。 太皇太后几乎彻夜不眠，在慈安宫焦急的等待。 然而，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也没有半个人来见她。 那些宗室勋贵，昨天还答应的好好的，今儿就集体食言了。 太皇太后越等心越凉，越等越恼怒。 最后等来了皇帝和车马。 太皇太后自进宫那天起到如今几十年，即便是诚王谋反的时候，也从未感觉过如今天这般的孤立无援。 要说孝顺，皇帝还是孝顺的，把整个慈安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嬷嬷们，全都带上了。 为了让太皇太后住的习惯，还把慈安宫里能带的东西，也都给带上了。 文武众臣，谁不夸赞皇帝孝顺？ 可太皇天后却心里憋屈。 皇帝这么做，根本就是把整个慈安宫都打包一起扔出去了啊！ 这是不打算让她回来了啊！ 太皇太后根本就不想走。 这一走，她就彻底远离京都皇宫，远离朝廷权柄，什么都够不到，变成了个享清福的孤寡老婆子了。 她苦心孤诣这么多年，难道就为了去竹落山庄养老？ 第一千九百一十五章 您欺负皇后 可赵元璟由不得她不走。 太皇太后的那些爪牙们，全都被赵元璟派出去的锦衣卫堵在了家里，一个也出不来。 孤立无援的太皇太后，只能憋屈的上了马车。 赵元璟亲自护送她去竹落山庄，又赢得无数赞誉。 秦王赵纾也来送行。 太皇太后看见他，犹如看见了救命稻草，忙把他叫到马车跟前，泪道：“如今元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看哀家不顺眼，竟要把我撵出宫，扔到庄子里自生自灭去。纾儿，以后哀家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赵纾骑着马跟在马车旁，神色沉静，说道：“母后不必如此悲观，如今天气炎热，元璟送您去庄子避避暑，乃是一片孝心。” “他分明就是要把我扔在庄子里自生自灭！” “那竹落庄子，我也去看过，周围景致秀美，庄子布置华丽精致，比您那慈安宫好许多。您在那里可以安心住着。等天凉快了，我再接你回来。” “我还回得来？”太皇太后拿着帕子擦泪，“纾儿，你看看，元璟把我慈安宫的人和东西全都弄出来了……这分明就是不打算让我再回来的意思啊。 赵纾笑道：“怎么会？元璟对您向来是孝顺的。” “这次不一样，元璟是动了真怒！” “为何？”赵纾还不知道昨日宫里发生的事情。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太皇太后给孙媳妇下药，要害孙媳妇清白，传出去也是让天下人耻笑。 因此该封的嘴巴，都封上了。 赵纾又是个只做自己分内事的人，也不大打听宫里。因此对那件事还一无所知。 太皇太后说：“哀家身边一个奴才，勾着他的对食宫女，朝皇后的冰盆里搁了东西……哀家听说君轻白在那里，就想着过去看看，警醒皇后几句，谁知却是元璟在那里。元璟就把罪责全都推到哀家头上。” 赵纾听这前言不搭后语颠三倒四的描述，剑眉微挑，笑道：“母后，这件事真的与您无关吗？” “当然跟哀家无关！” “可后宫唯一有能力，且有动机做这种事的人，也唯有您。”赵纾说道，“您也不必觉得委屈，我相信元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冤枉您。” 太皇太后气恼道：“你信他们的，不信你亲娘的？” 赵纾说道：“您欺负皇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皇后老实，看着您是长辈不跟你计较，可您也不能得寸进尺。若不是忍无可忍，元璟也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你就眼睁睁看着哀家给赶出宫？” “儿子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庄子比宫里舒适许多，您去住着蛮好。享享天伦之乐不好？非要跟皇后置气。” “你个混账，处处维护那个妖女！她给你们吃了什么药，让你对她这般死心塌地？哀家告诉你，她是皇后，你便是对她再好，她也不可能是你的！” 赵纾拉了拉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太皇太后忙探出头：“纾儿，你怎么停下了？” 第一千九百一十六章 叔侄俩都是白眼狼 赵纾说道：“儿子忽然想起还有要紧事要做，不能送您，您保重身子。” “你，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儿子只是忽然觉得，您去庄子住着，我以后也耳根清净了，蛮好。”赵纾目送着马车远去，“等元璟回来，我倒是得好好谢谢他。” 太皇太后：“……” 这下可好，最后一丝机会，也没了。 唯一有能力阻止皇帝的便是赵纾。 谁知他也这样。 太皇太后狠狠骂了句，回到车厢里生闷气。 贴身婢女给她捶腿，体贴的说：“秦王殿下政务繁忙，一时没空也是有的。殿下之前不还说吗，等天凉了，就接您回宫。” “他说得好听，哀家信他才怪！” 太皇太后怒道，“如今能阻止皇帝的人，也只有秦王。可偏生秦王这混账，一心痴恋皇后那妖女。刚才你没见着？他一听说哀家对那妖女动手，当即就冷了脸色。哪里还肯帮哀家！这叔侄俩都是一个鼻孔出气，都是白眼狼！” 太皇太后骂骂咧咧了一路，又是说头痛，又是说不舒坦，闹了一路。 但最终，还是被赵元璟坚定不移的送到了竹落山庄。 临走，太皇太后还在抱怨：“这里荒山野岭，什么都没有，哀家一个人住着实在孤单。哀家住不下去啊！” 赵元璟道：“这里青山秀水，雅致清幽，实在很好。您也别担心，朕会让人来陪陪您。也会送一班戏子来，专门唱戏给您听。” “哀家实在想晏儿他们几个孩子啊！” “您若实在想念，朕会派人送他们过来看望您，您什么都不必担心，安心养着。” 赵元璟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还特意留下了一支锦衣卫，说是为了保护太皇太后的安危，太皇太后心里却清楚，这是皇帝为了监视自己。 她气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凭她自己一个老人家，没有帮手，孤立无援，能怎么办？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皇帝也再不是从前那个仈jiu岁的孩子。他已经长大了，有担当却也冷酷。 从这一点来说，他这个皇帝比先帝合格多了。 但太皇太后的心里，却有些难受。 …… 赵元璟回到宫里，就去见云黛，把这件事告诉她。 云黛笑道：“往后这宫里，就是真的冷清了。” “谁叫你太笨，人家算计你，你也不知道。傻乎乎的，朕怎么放心让你跟一群女人厮杀？” “皇上，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呢？”云黛笑道，“其实昨天你来之前，我就知道冰盆有古怪。” “你知道有古怪，也不管不问？” “我原是想管的，可是……” “可是什么”赵元璟追问。 “可是你来了，没给我这个机会。”云黛道。 赵元璟回想起来也是失笑，又有些心动神摇。 他发现，那种药用起来，的确会有非同一般的感受。难怪历朝历代的后宫，这种东西都屡禁不止。 但毕竟是药，会伤身子。 他顾忌着云黛的身子，也舍不得对她用。 第一千九百一十七章 贴心的小姑娘 八月十六，是浅儿幼儿两个小公主的三周岁生辰。 她们是大周的掌上明珠，受到所有人的宠爱。 一大早皇帝就送来了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由着她们挑选。 云黛送的却是些书籍纸笔之类的文雅之物。 她不想让公主们变成只知道珠宝衣服的虚荣姑娘。 好在公主们还没彻底长歪，浅儿明显对母后送的书更感兴趣。至于活泼的幼儿，拨拉了一遍父皇送来的东西，很快就失去了兴致，转身投入舅舅们送来的几大箱玩具上。 她们的舅舅，包括侯府的两个表舅舅，顾家的两个不算舅舅的舅舅，还有远在北齐的不被母后承认的舅舅。 但在两个公主的生辰礼物上，他们却出奇的一致，送的不是衣服珠宝，也不是书本钱财，而是玩具。 一人一大箱。 整整五箱玩具，把市面上有的东西搜罗了个遍。 尤其是顾家两个舅舅，因着做生意的便利，特意委托朝廷的商船从遥远的地方运来各种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 不仅让两个公主大开眼界，连晏儿也目不暇接。 云黛派人去顾家，把安好接过来，又去了靳家，让红豆带采采来。让几个孩子在一起玩，给两个公主过生辰。 采采的性子和浅儿有些像，都是安静内敛的，两个小姑娘分别拿了个玩具，就坐在角落里，安静的玩着。 安好就更安静了。 她坐在工匠特意打造的小木轮椅上，腿上盖着毯子，显得有些不合群。 有欧阳坚持不懈的针灸，她的那条腿倒是没有萎缩，但她不大喜欢动，被逼急了，才拄着拐杖走几步。 进了宫，看见其余孩子都满地自由的奔跑，她倒也没什么羡慕的神情，只是安静的抱着一只机关盒，低头摆弄着。 幼儿似乎挺喜欢她，时不时把自己发现的新鲜宝贝拿来给她看。 安好看着幼儿这样充满朝气的高贵小公主对自己好，有些受宠若惊，但不知该如何回应，就红着脸笑。 “母后，安好为何不起来跟我玩？她总是坐着。”幼儿小声问云黛。 云黛把她抱到怀里，柔声说：“安好的腿痛痛，不能起来。幼儿要照顾安好，不让她伤心，好不好？” 幼儿郑重其事的点头：“母后放心。” 她跑到自己屋里，抱着一双精致的小小鞋子出来，送到安好手中，说道：“安好妹妹，这是父皇给我的鞋子，我最喜欢的。送给你，你穿着就能很快好起来了，腿也不会痛痛。” 安好伸手接住，小声说：“我娘说，不能随意拿别人的东西。” “没关系，这是我送给你的。” 安好伸手摸了摸鞋子上用金线绣的花纹，说道：“等我将来有最喜欢的东西时，一定送给你。谢谢你，清芷公主。” “好哦。” 幼儿拉着她的手，“你别一个人待着了，我带你去母后那里。” 安好点点头。 幼儿就推着她的小轮椅，回到云黛身边。 云黛正和红豆坐着喝茶说话，看见她们过来，红豆直接伸手把幼儿抱到怀里，笑道：“我们幼儿长得越发讨喜了，也是个贴心的小姑娘。” ：。： 第一千九百一十八章 尴尬的境地 云黛伸手摸摸安好的脑袋，笑道：“我没见过比幼儿更皮的孩子。” 红豆亲了亲幼儿的脑门，“我最疼幼儿，最喜欢幼儿这样的孩子。” “你说这话，倒不怕采采听见。” “采采啊，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闹我，说要一个哥哥。”红豆笑道，“我想着，她也许是看见浅儿幼儿有哥哥，自己没有的缘故。” 云黛笑道：“你要生，也只能是弟弟。” 红豆道：“我可不生。” 云黛说道：“你和靳岚不是挺好的吗？为何不愿意再生？靳家有多注重传承你也知道，如今你和方氏一人生了个女儿，却没有儿子。想必靳家不会满意。” “不满意就让方氏接着生，反正她乐意。” “靳岚还去她房里吗？” “去，但只是看看孩子，并不留下过夜。” “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云黛问，“靳岚既然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你也不必一味对他冷脸。毕竟你们是夫妻，还有了采采。如果你还想过下去的话，对他还有感情的话，你这么把他朝方氏那里推，迟早一天会后悔。” 红豆沉默一会儿，笑道：“娘娘说的，我心里明白。我无力改变什么，却又接受不了靳岚。只能让自己处在这样尴尬的境地。也许这就是我永远也比不上娘娘的地方吧。” “要么接受，要么反抗。” “我……不知道。”红豆垂首，“采采是我的软肋，我厌恶现在的生活，却又不想让采采受到影响。她是无辜的。” 云黛说道：“最近靳岚也是蛮低调的，很少单独被皇上召见了。” 红豆说道：“他调查江南织造案不力，造成了一些损失。想必皇上也正冷着他。” “靳岚是个能干的，只是还太年轻，需要历练。” “年轻？”红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若说年轻，当初秦王殿下十几岁便到军中历练，到如今，他未尝败绩。能力与年纪无关。依我看，他是被家里牵连了。一个男人，终日周旋在后宅妇人之间，早晚会消磨掉斗志，变成个庸才。” “靳岚是难得的人才，不能就这么荒废了。” “那也是他们靳家自找的。”红豆的语气带了几分嘲讽，“若靳家不逼着他娶两房平妻，也不至于闹的如今这般。方氏被贬为妾，自己委屈，靳岚也觉得亏欠她们母女俩。可他心里又惦记着我。这般优柔寡断，再有才能，也成不了大事。”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这几天，莲莲那孩子病了，把方氏急的不行，靳岚也一天三次往那跑。说是要求御医去诊断。”红豆说。 “什么病，严重吗？” “具体如何，我不是很清楚。靳岚隐隐约约说了几句，据我猜测，大概是跟靳瑶一样的毛病，心疾。” “也是先天心脏病？” “大概是的。”红豆也叹息，“靳瑶这病就是胎里带来的，没想到莲莲也有。靳家真是……这病是传女不传男的吗？采采倒是平安无事。” ：。： 第一千九百一十九章 有个当皇后的姐姐就是沾光啊 云黛道：“心脏病应该没有传女不传男的说法吧……不过若真是如此，莲莲那孩子以后也要吃苦头了。” “靳瑶没活过十八岁，谁知莲莲又能如何。这几天，那方氏都快疯了。一旦靳岚出门不在，她就又哭又闹的找他，说是害怕，不放心，有靳岚在才行。”红豆摇头，“说实话，采采也好几天没见到她爹了。” 云黛说：“方氏之前就没了个孩子，好不容易生下莲莲，若是莲莲再有个意外，她确实承受不住。找欧阳过去给看看吧，莲莲还小，说不定能治好。” “是呢，昨天已经求过皇上，请欧阳御医过去号脉了。到底如何，我还不知道。” “红豆，你若是还想跟靳岚过下去，就对他好点。”云黛说道，“方氏，也挺可怜的。” “我明白，娘娘。”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傍晚的时候，宫里特意为两个小公主举行了宴席，算是庆贺她们两个的生辰。 连太皇太后也派人送了礼物回来，是一对儿玉如意。 不管如何，她对晏儿和两个小公主，还是真心疼爱的。 各家的命妇们也纷纷送来礼物。 有衣裳有首饰，也有红包。 过一次生辰，皇帝皇后花费不少，两个小姑娘倒是大赚一笔。 云黛叫青衣把东西都登记好，收进库房，将来还是要给她们的。 八月过去后，天气逐渐转凉。 萧子良终于按奈不住，亲自写信回来，遮遮掩掩的向赵元璟说了自己的隐疾，姐夫派个厉害的御医过去给他看看。 事关北齐王位传承子嗣的事情，赵元璟跟云黛商议过后，把孟御医最得意的一个徒弟，名叫陆涧的年轻御医派了过去。 按照孟御医所说，这陆涧虽然年轻，才三十出头，但天分高，尤其擅长妇科和生育这方面。派他过去，再合适不过。 至于孟御医自己，到底是年纪大了，千里迢迢舟车劳顿，也怕不适应。 若是到北齐再病倒，哪里还能给萧子良看病。 何况他是大周皇宫太医院的顶梁柱，担负着整个皇宫里主子们的身体，也不好随意离开。 云黛收集了一些珍贵药材，让陆涧帮忙带去送给萧子良，也算是对他仁至义尽。 到了十月份，顾承宁迎娶君月夕。 这件事在京都很是引起一阵轰动。 当初全民拯救第一美人，逼着太皇太后把人放出来，让许多人记忆犹新。 这位天下第一美人的最终归宿，也让很多人暗暗猜测，也有达官贵人家的子弟想要求娶。但君月夕住在皇后娘娘给的宅子里，谁敢随便上门？ 到如今，顾家的聘礼抬上门，众人才知道，这位第一美人竟嫁给了顾家的老二。 也就是皇后娘娘养父家的弟弟。 众人恍然大悟。 敢情这位第一美人，是皇后娘娘留给自己弟弟的。 啧！ 有个当皇后的姐姐就是沾光啊。 连功名官职都没有，只是个商号里管事的，就能娶走天下第一美人。 实在令人艳羡。 ：。： 第一千九百二十章 与君生别离 一时间，顾承宁成为了京都男人们羡慕的对象。 顾承宁也美的不行，忙活了这么久，总算能抱得美人归，如何不高兴。 婚礼是在云黛送给他们的宅子里举行的。 云黛也去了。 这婚事毕竟是她一力促成，作为媒人，再加上与君轻白之间的友情，她也该到场。 去了不少人。 一半是云记的商业上的伙伴，一些是顾家的亲戚，另一部分，则是看着皇后娘娘的面子来的勋贵。 有云黛的支援，办婚礼的钱是足够的。又有顾承安和云舞帮着里里外外的操办，倒也热热闹闹，体体面面。 各家都送了礼物。 君轻白作为新娘唯一的娘家人，送的礼物最特别，是十八名佣人。 有贴身伺候梳洗的丫鬟，也有做粗活的婆子，还有护院的家丁。 君月夕在君家娇生惯养长大，嫁的人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君轻白不想让妹妹吃苦。不仅送给他们仆人，还把自己攒的钱都留下了。 其实君月夕不会缺钱。 君老爷送来的嫁妆很丰厚。 平心而论，这次顾承宁娶君月夕，绝对是高攀了。 君家距离京都很远，也没法回门，君轻白就留在京都，等着妹妹到自己那里去过，算是回门后，才收拾行礼，准备回君山。 她先去宫里与云黛道别。 云黛与她依依惜别，送给她一副用玉做的围棋，以及一套书。 君轻白好奇的翻了翻书，笑道：“红楼梦？倒是没听说过。” “是本值得一看的好书。” “既然连娘娘都这么说，回去后我一定认真拜读。”君轻白想了想，从脖子里拽下一个玉坠，说道，“这是我一直带在身上的，虽然不是多么贵重，但是个吉祥物件，希望能保佑娘娘吉祥安康。请娘娘收下。” 云黛伸手接过，笑道：“那你可得再找个护身符挂在身上。” 君轻白失笑：“我会的。时辰不早，我该走了。” “去吧。” 云黛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道：“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君轻白听见这段话，回眸说道：“我一定会回来看娘娘。” “好，我等着。” “娘娘请回，轻白告辞。” 君轻白跳上马车。 “轻白，保重。”云黛抬起手挥了挥，看着马车逐渐远去。 微凉的风轻轻吹，云黛抬手接住一片发黄的落叶，心中有些怅然。 她是真的很喜欢君轻白，与她三观契合，兴趣相投。是她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最合拍的朋友。 是真正意义上平等相交的朋友，无关亲情，也没有尊卑上下。 只可惜君轻白是君家的继承人，若不出意外，一生都要留在君山。 而她只能待在京都。 此去一别，难有再见之日。 保兴上前，轻声说：“娘娘，咱们回吧。” 云黛点点头，正要上马车，却听见后面有嘈杂声。 她回头，看见一列士兵整齐的走来。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军队在京城出没？ ：。： 第一千九百二十一章 你也该叫我一声爹？ 云黛驻足，等他们靠近了，才发现，这支队伍的统领是逸王，赵元和。 这个逸王被派去甘南剿匪，原以为必死无疑，谁知却大胜而归。 消息传回京都，众人才震惊的发现，所有人都低估了赵元和的能耐。 就连秦王赵纾，也没想过他能赢的这般轻松。 逸王骑在马背上，身边跟着陶宛。 陶宛看着肤色微黑，但逸王依旧雪白漂亮，好像风沙阳光都不能对他的肌肤造成任何伤害。 陶宛远远看见云黛，忙凑过去跟赵元和说了。 赵元和朝云黛所在方向“看”过来。 那一瞬间，云黛觉得，自己似乎被他看透。 虽然他眼盲，但他心却透亮。 赵元和驱马过来，微笑道：“皇嫂，别来无恙？” 云黛扫视他，说道：“逸王能平安回来，实在令人意外。” “九死一生罢了。” 赵元和温柔笑道，“我是想着，即便是死，也得死在自己的家乡，所以挣扎着回来了。皇嫂觉得呢？” “回来了，自然好。” “不知皇嫂可把坠子取下来了？” “没有。” “那可真让人遗憾。”赵元和说道，“我该说的也都说了，余下的，只能皇嫂自己拿主意了。车马劳顿，我就先回去了，明儿进宫觐见皇兄皇嫂。” 他调转马头，回到队伍里，缓缓离去。 云黛皱眉。 这个赵元和，实在让人看不透。 回到太和门门口，云黛下了马车，看见秦王也骑马过来。 她停下脚步等他过来，说道：“王爷这么早进宫？” 赵纾道：“你又出宫？” “我送君轻白。” 赵纾点点头，说道：“元和回来了，我进宫去见皇上。” “我刚才在街上遇到他了。”云黛说道，“果然是毫发未损，令人钦佩。王爷您带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出息啊。” 她说的是赵元璟和赵元和。 秦王轻咳一声，说道：“兄弟阋墙，非我所愿。” “您这个做叔叔的，还是得把赵元和管好。他这一次命大，下回就不好说了。皇上一定会想法设法用正当理由除掉他。” 赵纾道：“我又不是他们的爹，还管他们一辈子。” “叔父，不是父吗？侄子，不是子？” “是吗？”赵纾扫她一眼，“如此说来，你也该叫我一声爹？” “……” 云黛呸了一声，”你比我大几岁，就敢做我的爹？“ “摇车里的爷爷，拄拐棍的孙子。” “什么？” “这不是你的红楼梦里写的话吗？”赵纾说道，“辈分这种东西，并不在年纪大小。” 云黛竟有点无言以对。 赵纾说道：“如果你叫一声爹爹来听，本王倒是可以考虑管一管元和的事情。” 云黛：“……” 不等她说话，赵纾已经抬脚走了。 云黛回头看看保兴。 保兴垂着头，但明显在忍笑。 云黛吸了口气，好笑道：“保兴，你听听秦王这话，像话吗？让我叫他爹？他怎么不去问问萧衍答不答应？” 保兴笑道：“奴才也想不到，向来冷肃的秦王殿下，还能说出这些玩笑话。娘娘不必当真，秦王殿下只是逗您。” ：。： 第一千九百二十二章 又有喜了 云黛道：“没见过这样开玩笑的。走吧，我们也回宫。” 她抬脚走进太和门，却见秦王又返回来。 云黛忙停下脚步，戒备的看着他。 赵纾看见她的神情，唇角露出一抹笑容：“你怕什么，如果你不愿意，本王又不会逼你叫本王爹。” “你……”云黛气结，“这是什么地方，说话能有点遮拦吗？传出去不怕丢人现眼？” 赵纾道：“反正本王又不指望名声过日子。” 云黛：“……你不是去见皇上吗，怎么又回来了？” 赵纾从袖口摸出一封信递给她，说道：“这是牧尘从北齐让人送回来的信。” “给王爷的信？” “是，里面提到了庄云舒。我想着你应该想知道她的消息，所以带来给你看看。” “多谢王爷还记着。”云黛忙接过信，迫不及待取出信纸，迅速浏览一遍，不由失声道，“云舒她真的醒过来了？” “按照牧尘的说法，是的。”赵纾说道，“这段时间，牧尘一直跟着姬文渊并监视他。他回去后，果然想法设法的救活了庄云舒。牧尘说他亲眼看见庄云舒走出房门。” 云黛心中惊骇。 九黎族果然神秘，还能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发生。 赵纾又道：“牧尘还说，庄云舒醒来后，就跟姬文渊举行了婚礼，并搬回了十全镇。” 云黛笑道：“结局倒是完美。” “结局？”赵纾摇头，“据牧尘说，姬文渊的精神很不好，像是一下子虚弱了很多。” “他的期限还没到啊。” “我推测，也许救活庄云舒的过程，他也做出了一定的牺牲。”赵纾说道，“否则很难解释姬文渊的变化。” 云黛蹙眉，心里有些担忧。 “我会让牧尘继续监视，有什么消息，会及时告诉你。不必过于担心。” 赵纾说着把信拿了回去，塞进袖子里，转身离开。 “王爷，”云黛叫住他，“有棠棠的消息吗，她还好吗？” “姬棠棠很好，听说即将继承九黎族长之位。我想，她会给你发来邀请帖，请你去九黎观礼的。九黎圣女继承族长的仪式很盛大。” 赵纾说完，脚步不停，走向御书房。 云黛站在原地，沉思良久。 几个月后，京都下了第一场雪，眼看又到年底，宫里开始准备过年的章程。云黛果然收到了姬棠棠亲手写的请帖，请她去九黎观礼。 云黛肯定是没法亲自过去的了，年底了宫里忙碌不说，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起先云黛是不太相信的。 例假两个月没来，她也没在意。 自从上次小产伤了身子后，她的例假就一直不太准，又是一个月一次，有时两个月才来。 因此起初她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布置祭祀的猪牛羊等物件时，她闻见肉的腥味，忽然觉得想吐。 她以为自己肠胃出了问题，想着过两天就好。 但赵元璟不放心，还是叫来欧阳诊脉。 欧阳一伸手，就笑了：“娘娘这是又有喜了呀。” 第一千九百二十三章 最好是男孩 赵元璟直接呆了。 他看向云黛，云黛也是一脸的茫然。 “欧阳，你确定？”他忙问。 欧阳笑道：“臣行医这么多年，谈不上妙手回春，但若论诊喜脉，却从未失手过。皇上大可放心，娘娘这脉象很明显，已经有两个月啦。” “两个月了？” “是。”欧阳笑着站起身，“胎像看着很好，娘娘如今没胃口，也不必吃什么安胎药。臣会定期过来给娘娘诊脉，娘娘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立即传臣过来。” 赵元璟忙问：“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娘娘之前生产都不是很顺利，所以这一胎也务必要小心，万不可劳累，多歇着。” 这时云黛回过神来，说道：“欧阳，你确定我真怀孕了？之前你和孟御医都说，我以后很难再有孕了呢？” 也正因此，从那以后，她跟赵元璟之间，再没有用过什么避孕的手段。 谁知竟怀上了。 简直匪夷所思。 欧阳笑道：“这种事，也不是绝对的。当时臣和孟大人也讨论过，娘娘的身子再怀孕是困难了些，但也不是绝对不能怀上。许是这两年娘娘身子将养的好，福泽深厚，所以又怀上了。” 赵元璟问：“能诊出男胎还是女胎吗？” 欧阳摇摇头：“暂时还诊不出，再过两个月，许是可以。但也不会太准确。” “好，你下去吧。” 欧阳弯腰退出去。 云黛看了眼赵元璟，道：“你很在意男女？” 赵元璟笑道：“朕自然希望是男孩儿。咱们已经有两个女儿了，却只晏儿一个皇子。若再生一个皇子，也可堵住那些人的嘴，皇祖母就不会整天闹着要给朕纳妃。” 云黛道：“你就不担心若是个男孩，将来跟晏儿争皇位？” “晏儿是太子，理所当然的继承者，怎么会有争端？”赵元璟笑道，“何况他们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咱们好好教导，令他们兄爱弟恭，也就是了。” “你想的倒挺美，只可惜世事难料。” “再难料，你也不必为十几年后的事情发愁。” 赵元璟拿来枕头给她靠着，握住她的手，目光里全都是柔情和欢喜：“黛儿，朕真没想到，你还会再怀孕。” “你高兴吗？” “朕高兴，也不高兴。” “嗯？” “朕与你的孩子，有多少朕都喜欢。但朕又不愿看你吃苦头。女人生孩子，实在太辛苦了，而且还很危险。”赵元璟皱眉道，“想到你终究要到生产那天，朕的心里就……不想让你生。” 云黛道：“既然不想，为何不做措施？” “朕信了欧阳和老孟的鬼话，以为你真的不会再怀孕了……”赵元璟懊恼，“以后朕再不信他们的邪，一定好好做措施。如今朕只希望你生的是个儿子，也算是弥补了上次的遗憾。” 想到上一个孩子，云黛心中抽痛。 “你调查元姈了吗？”她想起这件事，问道。 “让人查了，薛意如早已经不在了，查起来有一定的难度。但据朕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这件事与元姈脱不了干系。” ：。： 第一千九百二十四章 靳姗和齐筱合作 云黛道：“如果真的跟元姈有关，你会处罚她吗？她可是你妹妹。” “谋害嫂子和侄子的妹妹，朕还真不稀罕要。若这事儿真与她有关，朕绝不能饶了她。” “也让她灭族吗？” “……淘气。” 赵元璟轻捏她柔软脸颊，手轻轻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柔声说，“黛儿，朕对不住你，又让你吃苦了。朕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乖儿子，你要乖乖，不要折腾母后。” 云黛道：“还不一定是儿子。” “女儿也行。” 赵元璟问，“这屋里好像有点冷，再加几个炭盆吗？” “不行，这样挺好了，炭盆太多屋里也闷热的难受。” “那你饿了吗？朕叫人送些吃的来。” 云黛想了想：“确实有点饿。” 赵元璟便叫来青衣，让她去端吃的来。 青衣听说主子怀孕，高兴的几乎晕过去，门都不知道在哪儿了，晕头转向的转了好几圈，才撞撞跌跌跑出去。 很快，整个凤仪宫都知道，再然后，便是整个皇宫。 众人纷纷来给皇上和皇后娘娘道喜。 靳姗和齐筱也跑了来。 齐筱是单纯来道喜的，但靳姗还带了别的目的，可以借此见皇上一面。 但皇帝从前都不看她一眼，如今皇后有孕，眼里就更不可能有别人了。 靳姗在屋里饶了无数圈，也只是徒劳。 蜜豆送来清淡的碧梗粥，赵元璟亲自喂她吃了一碗，云黛觉得胃里有些堵得慌，但为了不让赵元璟担心，也为了肚子的孩子，勉强忍住了。 妊娠反应这种东西，没出现之前，一切都好。一旦出现一个苗头，就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无法抑制。 从查出来之后，云黛的反应就一天比一天重，吃了就吐是常事。 好在她精神还不错。 只是年根儿事情多，处处都要她管，难免有点体力跟不上。 赵元璟心疼她，便做主把过年的一应事情，都交给靳姗和齐筱一同管。 齐筱不必说，对皇后忠心耿耿，且为人老实忠厚，做事一丝不苟，虽然不算很聪明，但稳重可靠。 靳姗呢，小心思多了些，但人聪明。 齐筱想不到的事情，她能够想到。 但若靳姗要耍心眼，齐筱也绝不会手软，当面就跟她撕破脸。还是解决不了的话，就拉扯着一起到云黛面前，让她裁决。 她们两个性格互补，合作起来虽然有吵嘴和争端，磕磕绊绊的，但过年的一应事情，大体上还是都理顺了。 让云黛省了许多心。 云黛精心准备了一份大礼，通过大周往北齐的驿站，送往九黎给姬棠棠，作为她继承九黎族长的礼物。 同时她也附了一封信，向姬棠棠询问庄云舒的近况。 两地距离遥远，要等到回信，得等到过完年了。 大年三十除夕夜，宫里照例举办宴席，宗室近臣全都来参加。 在此之前，赵元璟亲自去了趟竹落山庄，还带着晏儿，以及许多年货礼物，拜见太皇太后，并说要接她回去过年。 太皇太后直接拒绝了。 ：。： 第一千九百二十五章 太皇太后的震惊 她冷着脸说：“皇帝就不必客套了，哀家知道你心里并不想哀家回去。” 赵元璟笑道：“皇祖母言重了，当时朕就说过，送您来避暑的。如今都过年了，特意接您回去过年。” 太皇太后把晏儿拉到身边坐着，说道：“你能带晏儿过来给哀家看看，说明你还没完全忘了哀家。你的孝心，哀家心领了，哀家在这里住着挺舒坦。你一个皇帝也不好总往外跑，回去吧。” 赵元璟知道她这是拿乔。 她心里自然想回去，但必须得给她足够的脸面才行。 他就这么口头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想让她回去，那绝不行。 赵元璟也不急。 反正他也没真的打算接她回去。 但孝心还是要表的。 “皇祖母不肯回去，这个年，朕过的也不痛快。”赵元璟说道。 太皇太后道：“你若真孝顺，把晏儿留下，陪哀家过几天。过了年，你再接他回去。哀家住在外头，心里惦记的，也就这个孩子。” 赵元璟看了眼晏儿。 晏儿乖巧的说：“晏儿愿意留下陪伴老祖宗。父皇放心，儿臣一定替父皇母后尽孝道，好好陪伴老祖宗过年。” 赵元璟想了想，说道：“既然你愿意留下，就好好陪陪老祖宗。过两年朕来接你回去。虽然是过年，也不可荒废了学业，太傅留的功课要按时完成。” “儿臣谨记。” “好孩子。”太皇太后心里这才痛快了些，看着懂事乖巧的晏儿，又叹气，“晏儿可怜，只自己一个人，将来有什么事，连个可以商量的亲兄弟都没有。” 赵元璟道：“晏儿怎么是一个人？他还有母族家的兄弟姐妹，也还有舅舅们帮衬，还有浅儿幼儿两个妹妹。何况皇后正怀着孕，焉知不是个儿子？” “母族家的那些到底不是亲的……” 太皇太后忽然意识到什么，忽然顿住，瞪着赵元璟，“元璟，你刚才说什么？皇后……怀孕了？” “朕没派人通知皇祖母吗？” “没，没啊。” “啊，年底太忙，想来朕给忘了。”赵元璟笑道，“皇后已经有孕两个半月，胎像稳定，只是害喜严重。” 太皇太后愣怔了半晌，说道：“御医不是说，皇后不能再怀孕了吗？怎么就怀上了？” “御医说，他们说皇后只是怀孕艰难了些，并不是绝度不能怀孕。”赵元璟说道，“孟御医说，皇后从前是易受孕的身子，虽然小产伤了身子，也还是有怀孕的机会的。只是要更加小心的保养着。” 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问道：“孟大人可诊男女，诊了吗，是皇子吗？是双胎吗？前面公主是双胎，这次也有可能是双胎的吧？” “还不曾诊过。” “快些叫诊断！哀家要尽快知道！”太皇太后情绪亢奋。 赵元璟皱眉：“皇祖母着什么急？皇后上次生公主们有多艰难，您不知道？怀双胎本就凶险异常，何况皇后身子弱。朕绝不希望是双胎！” ：。： 第一千九百二十六章 喜欢吃酸的，还是喜欢吃辣的？ “她都生过两次了，哪里还会那么危险？怀一个是生，两个也是生，自然是越多越好。” “皇后不是皇室的生孩子工具！” “这话可笑，女子嫁人就是为了生孩子。女人若不生孩子，江山万代，如何传承？” “那是您的想法。”赵元璟不想再跟她争辩，站起身说道，“皇祖母好好歇着，朕过两天再来接晏儿。” 太皇太后欲言又止。 她想回宫。 她想亲眼去看看，皇后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可之前她已经一口拒绝，这会儿也不好开口。 赵元璟也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坐马车就走了。 太皇太后就拉着晏儿询问。 “晏儿，你母后真的怀孕了吗？” “是的。”晏儿点点头，“御医说，母后肚子里有宝宝。近来母后总是不爱吃饭，吃了总是吐出来。晏儿心里好担心的。” 太皇太后一听这话，心顿时定一半。 晏儿还是个孩子，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说谎。 皇后竟真的怀孕了。 太皇太后心里既高兴，又郁闷。 她高兴的是，皇家又能添一个皇嗣，对于子嗣稀少的皇帝来说，终归是天大的喜事。她郁闷的是，怀孕的是皇后，而不是其他妃嫔。 原想着皇后不能再生，可以趁机塞其他嫔妃进宫，避免皇后专宠。 谁知她命这么好。 能怀一次，就能再接着怀。 如此，皇帝就更有借口不选妃进宫了。 皇后的位置，可以说稳如山川。 她这个太皇太后想再撼动，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太皇太后心情复杂，又拉着晏儿问：“你母后最近喜欢吃酸的，还是喜欢吃辣的？” 晏儿认真想了想，摇头：“母后不喜酸，也不喜辣。母后爱吃清淡的，甜甜的东西。” “哦，才两个多月，许是没到时候。”太皇太后去了佛堂念了经，诚心祈祷皇后这一胎是男孩。 不管她与皇后之间多少恩怨，她希望皇子多的想法，是不会改变的。 …… 宫里热热闹闹的举办了除夕宴会。 因着皇后再次有孕，更增添许多喜庆。 云黛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虽然精神还不错，也还是尽量避免长时间坐着，在宴席上略坐一会儿，就准备回凤仪宫躺着。 今年她是没法陪外祖父喝酒了。 外祖父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头发也花白了许多。 云黛还是很心疼他的，尽量让人少给他酒喝，以免伤身子。 她跟舅母，云舞和萱萱红豆等几个女眷打了招呼，便起身要回去。 谁知方喜妹竟哭着闯了进来。 好几个太监都没拦得住她。 众人都齐齐看向她。 靳岚猛地站起身，脸色难看：“方氏，你有没有点规矩，竟敢私闯宫宴？” 方氏作为一个妾，是没资格随着夫君到这种场合来的。 方喜妹跑到他面前，哭着说：“夫君，不好了，莲莲她，她……” “莲莲怎么了？” “莲莲又犯病了，上不来气，小脸都有些发紫。我实在不知怎么办……” “那你还不赶紧找大夫？为何不找母亲？” ：。： 第一千九百二十七章 姐姐你有了？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母亲不在家中，去华府吃酒去了。”方喜妹哭着说，“夫君，我找不到大夫，求求你跟我回去，求求皇上让御医去救救莲莲吧！她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啊，如果她有什么差池，我也活不成了……” 靳岚拉着她走到皇帝皇后面前跪下。 “臣有罪。” 毕竟是除夕宫宴，大好的子，又兼皇后有孕，都欢欢喜喜的。 方氏这般嚎哭着闯进来，晦气不说，也实在有罪。 帝后两个都听见了，也不必解释什么，赵元璟吩咐道：“刘德全，你去太医院，让欧阳和老孟都跟着过去看看。” “奴才遵旨。” 刘德全立即奔出去。 赵元璟又道：“靳岚，既然你孩子病重，你也赶紧回去看看。” “臣多谢皇上恩典。” 靳岚拉着方喜妹磕了个头，便急匆匆而去。 甚至没来得及跟红豆打个招呼。 红豆放下酒杯，走来扶着云黛，轻声说：“娘娘，我原想着陪您回去说说话。但莲莲病的厉害，我也不好不回去。” “你是莲莲的嫡母，回去是应当的。把采采留下吧，让她跟浅儿她们一起睡。你放心。” “不行，娘娘您有子，要照顾两个公主已经很辛苦，我不能再把采采留下。等家里状况好些，我再带采采进宫给娘娘磕头。” “也行，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打发人来告诉我。” “是，娘娘且安心。” 红豆带着采采也回去了。 被方喜妹这么一哭，宫里的欢喜祥和的气氛，就淡了许多。 好在靳姗早有准备，立即安排一班小童杂耍上来，个个技艺高超，令人拍案叫绝，把气氛又抬了上去。 云黛本就打算回去躺着，也没兴趣看什么杂耍，扶着青衣的手就回去了。 云舞跟了出来，接替青衣扶着她，“黛儿，你这胎可得仔细着些，能不出门就不出，待在院里安生养着。” “也没那么贵。” “怎么不贵？这世上还有比你这肚子更贵的？”云舞笑道，“你能怀孕，姐高兴的不知怎么好。以后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打发人跟姐说，姐都给你弄来。” 云黛笑道：“我知道姐姐对我好。若我有想要的，必定跟姐姐说。” 云舞欣慰的看着妹妹，陪她回到凤仪宫，伺候她洗手洗脸躺下，又坐在边，陪着她说了一会子话。 “说起来，我们家也要添丁了。”云舞说。 “是啊，莹姐儿也快生了吧？” “不是莹姐儿。她生的是孔家的孩子，又不是韦家的。” “难道是……姐姐你有了？”云黛惊奇。 云舞脸一红，嗔道：“姐姐都多大年纪了，还能有？姐姐都快有外孙子了，还生孩子，岂不丢人。” 云黛道：“姐，你才三十，还很年轻，怎么就不能生了？” “别闹，你看我这眼角都有许多皱纹了。”云舞笑道。 云黛扫了眼。 的确，云舞虽然才三十，看着已经像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 跟云黛站在一起，她们看着像母女，根本不像是姐妹。 第一千九百二十八章 可别难为你姐夫了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在女子普遍十四五岁就嫁人生子的况下，三十岁的确是已经能够做婆婆的年纪了 云黛一直就怀疑，这里的女人三十就显老，是因为太早生孩子的缘故。 搁她那个时代，三十多的女人都还年轻的不得了，单的一大堆，工作旅游有自己的兴趣，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看着跟二十岁的也没什么区别。 主要她们心态也年轻。 而在万恶的旧社会啊，超过二十不嫁人，已经变成了怪物般的存在，三十岁的女人简直已经老的不行了。 云舞原也是个清秀佳人，可惜被岁月和家庭蹉跎了。 若不是云黛帮她一把，她现在还不知在受什么苦。 云黛听说不是她怀孕，不免好奇：“那就是你们家的弟媳妇有了？” 韦东来还有个弟弟，跟寡母住在老宅中，占据了韦家所有的财产。 当初为了要回嫁妆，云舞跟他们几乎是决裂了，平时也少有走动。 云黛不太相信，云舞说的是他们。 果然，云舞笑道：“他们生不生孩子，我才不管呢。我说的是杏。” “杏又是谁？” “是你姐夫新收进房的，原是他边伺候的丫鬟。伺候他好几年了，我想着杏年纪也大了，她也愿意，就……” “姐，你傻了不成？你为何要纵容姐夫纳妾？” 云舞笑道：“又不是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都是家里知根知底的，那杏是个子老实的，让她伺候你姐夫，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这不是放心不放心的问题。”云黛皱眉，“这事是韦东来自己主动提的？” “他倒没主动提，但我看着他也有那个意思，杏也愿意。好的。” “好什么好？韦东来是你的男人，你为什么愿意看着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云黛觉得难以置信。 虽说大周的女人们都温顺，更有许多主动为男人纳妾的。但真实发生在自己最亲近的人上，云黛还是觉得难以理解。 云舞倒是习以为常，并不觉得什么。 她笑道：“瞧你，好好躺着喝燕窝粥。我跟你姐夫成亲十几年了，他对我是好的，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不规矩的事。如今都这把年纪了，他是个男人，只是收个伺候的丫鬟，没什么的。” “他有什么要伺候的，非得纳妾？若是房事，姐你自己不行？” 她说的这般露骨，云舞有些不好意思，悄声笑道：“我都多大年纪了，晚上还能伺候吗？姐可不像你这般年轻鲜嫩，我这脸都成树皮了，可别难为你姐夫了。” 云黛听她说的好笑又好气。 才三十岁的人，把自己说的像是六七十岁。 传说中的三十如狼呢？ 她倒是贤惠了，为丈夫找了个年轻漂亮的接班人，自己余下几十年时间，就独守空房？ 云黛捧住姐姐的脸，说道：“你就是平时不打理自己，其实姐姐还是很漂亮。” “再好看，叫男人对着二十年，也是厌烦的。”云舞笑道，“何况姐已经不好看了。我啊如今还是专心做生意的好，不心那些事。” 第一千九百三十章 守夜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知道说再多，也改变不了姐姐根深蒂固的想法。 云舞端着燕窝粥，用勺子喂给她吃，笑道：“这人和人的命啊，不一样的。黛儿你出生后就吃苦头，但你天生命格高贵，总有拨云见雾的一天。我呢，比你年长十岁，享受了母亲的护，算是幸运的。所以后来吃的苦，我都能忍。” 云黛吃了半碗粥，推开碗，“姐，我吃不下了。睡前吃得多也不舒坦，总要把胃吐空了才能睡得着。” “吐也得吃，不然你这肚子里的小娃儿怎么长大？” “孩子现在还很小，不需要什么营养。倒是我吐的难受，觉也睡不着。” “别说胡话，觉要睡，饭也是要吃的。你听话，再吃一口。” 云舞硬是又喂了她几口，才把碗搁下。 云黛道：“姐，天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过年了你难得歇两天。铺子里的事够你忙活的了，你若是觉得累，就找人帮帮你。” 云舞笑道：“我不累，只要能赚钱，我就有使不完的劲。” “知道姐姐厉害，天晚了回去也不安全，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用，你姐夫说到时间来接我。” “姐夫对你是好的，只是……” “黛儿你别想那么多，这世间的男子，能做到你姐夫这样就很好了。要想人人都如皇上一样对你那般的专，是不大可能的。姐姐已经很满足，我如今老了丑了，也愿意叫他过的舒心些。你想，家里知根知底的丫鬟，总比他去外头找不干不净的好。” “可是杏怀孕了。” “怀就怀上吧，一个妾出的孩子，还能越过诚哥儿去？”云舞笑道，“况且韦东来也没什么东西给他继承的，我做生意用的可都是母亲留给我的嫁妆，除了我自己的孩子，别人一文钱也拿不到。” 云黛说道：“既然姐姐心里有成算，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你现在要做的啊，就是安心养胎，别的什么都不做。也不许那些不干不净的人朝你边靠，平安诞下皇子最要紧。” 上次云黛小产，云舞至今心有余悸。 姐妹俩又说了一会儿话，保兴亲自送云舞出宫。 云黛又起来洗漱了遍，又去看看两个小公主，见她们小脑袋靠在一块睡得香甜，在她们额头分别留下一个吻，才回到自己卧房躺下。 躺下一时也睡不着。 没一会儿保兴回来，说奉天那边也差不多散了，皇帝喝了些酒，担心酒气熏着她难受，今晚就不过来了。 云黛把被子拢了拢，说道：“你们也都各自去歇着，明天还要早起。” 青衣睡在屏风旁边的小上，给她守夜。 云黛倒不太需要这种，但青衣旨意要守夜，担心她夜里要喝水或者不舒坦找不到人。有时云黛睡不着，她就陪着说说话。 “明天要去甘泉寺的东西准备好了吗？”云黛问。 青衣忙道：“准备好了。但是……娘娘还是别去了吧，奴婢替你您去。外头正下雪呢，路上滑，您这子不方便。” 第一千九百三十一章 添福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道：“明儿再看吧，若实在路上难行……就另外找时间再去。这个时辰，也不知方氏的孩子怎么样了。” 青衣说：“娘娘别心那么多，各人有各人的命。睡吧。” 云黛不睡，拿了本书窝在被子里看。 除夕她有守夜的习惯。 青衣见了也就不睡了，爬起来，披着袄子坐在边陪她说话。 夜里赵元璟果然没来，但派人送了吃的过来。 外面雪下的很大，雪片在红红的灯笼光芒下，多了几分静谧古典的美。 守夜到子时的时候，一个满都是雪的小太监敲门。 保兴过去开门，小太监说：“奴才是皇上派来的，皇上问，娘娘可歇下了？” “娘娘早早歇下了，但还没睡着。”保兴道。 小太监说：“皇上说，知道娘娘惦记，如果娘娘睡了，就明儿再告诉她。小靳大人的庶女病暂时稳住了，叫娘娘别惦记。” 保兴应了，回来告诉云黛。 云黛道：“这也值得他特意叫人来告诉我？” 青衣笑道：“皇上一直惦记着娘娘，这一晚上派来好几拨人了。” 外面隐约响起鞭炮声。 今年云黛有孕，不喜闻到特殊的气味，也就不在凤仪宫放烟火了。 熬过子时，大家各自收拾睡下，天一亮就起来，都去帮着蜜豆一起包饺子捏汤圆。 云黛也动手包了几个，满手面粉的时候，赵元璟来了。 两个小公主看见父皇最高兴，围着他转。 赵元璟先看了云黛的神色，又问她昨晚有没有吐，早上吃了什么。 云黛都答了，笑道：“皇上过来，可有准备红包？” 刘德全捧着托盘过来，笑道：“回娘娘，有呢，都有。皇上早早的就让奴才准备好了。” “还是刘德全你帮着写的福字？”云黛打趣，“刘总管一晚上没睡吧？” 刘德全嘿嘿笑：“娘娘这可冤枉皇上了，这一回啊，不是。” 云黛伸手拿了一个，略有重量，心中好奇，便打开一个看了看，竟是一个小小的一两银子银元宝，很小很精致，底部还刻了个小小的“福”字。 “太可了吧。”云黛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不释手。 赵元璟道：“这是朕三个月前就让人去定做的一批福字元宝，就等着今儿用呢。刘德全，多发下去吧，凤仪宫一人一份，算是给皇后怀孕添福。” 众人欢喜，忙都跪下行礼。 刘德全过去分发，两个小姑娘也跟着过去凑闹。 赵元璟坐到云黛边，从怀里摸出一串金色的小指甲大小的金元宝，“只是朕特意给你做的。” 云黛接过来看了看，每个小元宝上都刻了字，分别是福禄寿喜全，用一条红绳串着。 是个手串。 “这个太费心思了，”云黛笑道。 “喜欢吗？” “喜欢。” “朕给你戴上。”赵元璟握住她的手腕，为她把手串系上，低头在她手腕上吻了吻，轻声说，“每次怀孕前几个月，你都吃不下睡不好，人也瘦了。朕看着心里真难受。” 第一千九百三十二章 朕照样要你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看着他的头顶和乌黑的发丝，伸手摸了摸，笑道：“过了三个月会好很多，再熬几天就好了。” “朕真想替你受罪。” “你为我，也承受了许多，我心里都知道。”云黛说。 作为一个皇帝，又是年轻的新帝，能抗下这么多压力，几年来只专宠她一个，足以说明他心志坚定。 云黛摸摸自己的肚子，说：“虽然我一直都没说过，但上次孩子没了，我心里一直过不去。能够再次怀孕，我就觉得是那孩子又回来了。我很高兴，也会好好保护他。” “朕也是。” 赵元璟子前倾，把脸靠近她的肚子，目光温柔，低声说，“黛儿，朕好疼我们的孩子，希望他平平安安生下来。” “一定会。” 云黛笑。 那边闹哄哄的发红包，也无人敢来打搅她们。 赵元璟也卷起袖子，捏了几个汤圆，却怎么也没云黛做的好。 “太笨了，给我。”云黛看不下去接过来，把汤圆在手心捏了几下，就变成一个圆溜溜的小巧圆球。 “黛儿，你是朕见过的最会做饭的女人，不仅好吃，而且，看你做饭也是种享受。”赵元璟说。 云黛笑着朝他眨眨眼：“你知道吗，当初我去陈国公府做事，就是打算赚一笔钱后，开一间小饭馆的。凭我的手艺，养活自己和晏儿没问题。” “那也不错。” 赵元璟笑道，“哪一天朕路过你的饭馆，被饭菜的香味吸引进去，一样还是会遇到你，然后带你回宫。” “那时我早已经嫁人了。” “朕不在乎。” 赵元璟说道，“当初朕知道你有孩子，也以为你已经嫁人了，朕照样要你。” 云黛笑道：“也是，皇上这般不在乎脑袋冒绿光的人，也是世上难有。” 赵元璟想到自己以前一直在吃自己的醋，也是懊恼和好笑。 他看着她笑的双眼弯弯的样子，很想把她抱到怀里，但周围人多，又顾及着她的肚子，也不敢乱动她。 包好饺子汤圆，蜜豆拿去煮了，云黛叫人用食盒装两份送去竹落山庄，给太皇太后和晏儿，同时也给晏儿带去了压岁钱。 然后就是分发给京都的亲朋。 大年初一宫里赏出来的饺子汤圆，是恩宠。 侯府，顾承安，顾承宁，云舞，红豆以及玉芙公主那里都得了。 赵元璟在旁看着她安排这些，忽然说：“怎么没给小皇叔准备一份？今年皇祖母不在京都，小皇叔就一个人，想必也是冷冷清清的，请他一起来过年吧。” 云黛笑道：“年都要过完了。” “傻话，过了十五才算过完年。” “也行，皇上做主。” “你这饺子汤圆多弄一些，我让人给小皇叔送去，顺便叫他进宫来陪朕下下棋，这几天大雪，湖里又结冰了，宫里也举行冰嬉比赛助助兴。” 赵元璟兴致勃勃。 往年他都没有这么好的心，今年因着云黛怀孕，他太高兴了。 把平时对小皇叔的那点醋意，也扔到了九霄云外。 第一千九百三十三章 他很老吗？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说道：“皇上要玩冰嬉，多得是人陪你玩，何必叫秦王来？他那个人，也不像会陪你玩冰嬉的样子。” “那你可就小瞧他了，小皇叔十几岁的时候，冰嬉的本领无人能比，比他打仗的本事还大。” “这么厉害？倒是要见识一番。” “来人，”赵元璟叫来刘德全，“你去宣秦王，逸王他们进宫，就说朕今儿要举行一场冰嬉比赛。还有宗室里想参与的，也都来。赢了朕有赏。” “奴才这就去准备。” 刘德全也很乐。 一听说皇上要在宫里举行冰嬉，这大过年的谁不愿意来凑趣？ 在家里闲着吃酒睡觉也是闲着，倒不如进宫来玩，讨好皇上的同时，说不准还能讨个好彩头。 很快就来了二三十个贵族子弟，年轻官员。 秦王倒是依照旨意来了，但他穿着一件家常的冰蓝色袍子，也不是要冰嬉的装扮，与那些穿着利落胡服，还带了自己的冰鞋，形成鲜明对比。 逸王也来了，他倒是穿的完备，但谁也不信皇上是叫来他玩的，都想着是要找机会收拾他。 逸王跟在秦王边，安安静静漂漂亮亮，丝毫不露锋芒。 但如今，大家已经不会小瞧了他。 刘德全过去请他们到亭子里，帝后已经在那里坐着了。 亭子里围着厚厚的帘子，隔着炭盆，很暖和。 云黛靠在椅子里，裹的厚实，腿上还盖着毯子，半点不会被冻着。 秦王逸王进来先行礼。 “免礼。”赵元璟笑着抬了抬手，“小皇叔，你可是冰嬉的高手，不准备露一手吗？” 赵纾道：“那是年轻时候的事了，我已经好些年没玩，早已生疏，就不扫大家的兴致了。” 赵元和微笑道：“小皇叔谦虚了。” 赵元璟说道：“小皇叔不必谦让，您的技艺众所周知，朕已经跟皇后夸下了海口，您若是不露一手，朕在皇后面前可就失了颜面。” 云黛道：“我只是来凑个闹，略坐坐就回去了，皇上不必管我。至于秦王爷，毕竟年纪不小了，老胳膊老腿儿的，也不能跟人家年轻后生比。还是别难为他了。” 赵纾：“……” 他很老吗？ 他的生辰在三月，还要两个月才满三十一呢！ 正值秋鼎盛，怎么就老胳膊老腿儿了？ 赵纾沉默片刻，开口：“闲着也是闲着，一大早吃饱了饭，正好也活动活动我这老胳膊腿儿。皇上，臣愿意参战。” “好。” 赵元璟欣慰，“小皇叔做红队队长，许虎你做黄队领队，过去分一下人，分别带十六人比。赢了的，朕重重有赏！” 他说完扫了眼赵元和，说道：“逸王也下场试试？” “臣……” “王爷眼睛不好，不如让妾代替王爷吧！”一道清亮女声传来。 云黛循声，看见陶宛穿着胡服，精神百倍的走过来。 赵元和皱眉：“你怎么来了？” “妾来照顾王爷，听说这里举行冰嬉，王爷眼盲，如何能参加？不如让妾替您去？”陶宛笑着朝赵元璟盈盈一礼，“不知皇上可准许？” 第一千九百三十四章 朕也下场 赵元璟道：“这里都是男子冰嬉，并无女子。逸王妃若参加，难免被冲撞了。” “无妨。” 陶宛笑道，“年前妾身陪王爷去甘南剿匪，跟一帮男人在一块打仗，什么没见过？妾身都没把自己当女人看待。” 赵元璟看了眼赵元和，说道：“逸王，你家王妃执意要参加，朕倒不好驳回。你的意见呢？” 赵元和道：“如果她想参加的话，随她。” 云黛看着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赵元和从陶宛出现之后，神情就有些僵硬，笑容也淡了许多。也不知是恼，还是什么。 赵元璟道：“既然如此，逸王妃你就代替逸王参加，跟在小皇叔那一队吧。” “多谢皇上。” 陶宛很高兴，提着冰鞋过去准备。 赵元璟让人搬来凳子给逸王坐，淡道：“逸王坐着吧，看看谁会赢。” 赵元和笑道：“臣弟虽看不见，但也知道，胜的必定是小皇叔。皇兄觉得呢？” “朕只看结果。” 赵元和笑笑，不再说话。 湖边众人已经准备好，宫人准备了红黄两色巾子，让他们分别系在脖子上，以此来分辨自己人和对手。 所谓冰嬉，就是穿着冰鞋在冰面上进行的各种表演和比赛。 第一个比赛叫做抢等。 云黛看了一会儿，觉得这种冰嬉大概类似于速度比赛，也就是看谁在冰面上滑的快，能够最先抢到头彩。 赵纾的表现果然亮眼，但以云黛的角度来看，他似乎并未出全力，甚至有些敷衍。 但第一局，他的红队还是赢了。 赵元璟把剥好的松子仁送到云黛嘴边，笑道：“小皇叔嘴里虽然谦逊，实力却丝毫没有下降啊。” 云黛道：“太没有悬念的比赛，也挺无趣的。” 第二场比赛，叫做抢球。 这种比赛很激烈，云黛看着有点像冰球比赛。 她本以为胜负必定毫无悬念，红队一定会赢。 谁知却是许虎带领的黄队赢了。 至于原因，赵纾有些敷衍，还有个是陶宛，因是女子，又是逸王妃，那些年轻官员和勋贵子弟，也不敢碰她，连自己人都不把球传给她。 在人数上就不够。 黄队赢了，欢呼雀跃。 赵元和笑道：“小皇叔这是不想出风头吧。现在打平了，就看第三场的转龙射球比赛，到底鹿死谁手。” 赵元璟道：“如果小皇叔还是这般敷衍，胜负还有必要看吗？” 他回头看了眼云黛。 云黛裹得严严实实，一手捏着茶杯，一手撑着下颌，似乎要开始打起瞌睡来。 怀孕后，她变得有点嗜睡。 但也从另一方面说明，这场冰嬉很无趣。 赵元璟站起身，扭了扭脖子，说道：“朕也下场去活动活动筋骨。” 云黛惊醒，看向他：“谁赢了？” 赵元璟好笑道：“朕好心领着你来玩，你倒睡觉，让朕也好没意思。朕决定亲自下去玩一玩。黛儿你可看好了。” 云黛坐直身体，笑道：“皇上准备帮哪一边？” “朕自然去黄队。” 第一千九百三十五章 缘分还没到 赵元璟转身去换了一身胡服出来，纯黑色，镶着一圈毛领子，显得窄腰宽肩，甚是健美潇洒。 他穿上冰鞋，去了冰面上。 两支队伍立即停下来。 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许虎那边的人退了一名下来，由皇帝补上去。 陶宛也不敢在皇帝面前造次，主动退出红队，另外补上一个男人。 陶宛回到亭子里，先给云黛行了礼。 云黛道：“青衣，去弄块热巾子来，给逸王妃擦一擦。” 青衣去取了来，陶宛忙接过，说道：“谢谢娘娘，不敢劳烦青衣姐姐，我自己来。” 她一个逸王妃，不敢叫青衣服侍。毕竟青衣是服侍皇后娘娘的人。 云黛又叫她坐下歇着。 她一坐下，赵元和就站起来，说道：“皇嫂恕罪，臣弟也要去那边看一看，给皇兄和小皇叔助威。” 云黛笑道：“本宫有些好奇，逸王爷是想让皇上硬，还是让小皇叔赢？” “谁赢都无所谓，最要紧的是，能者居之。” 赵元和意味深长说完，微微一点头，转身走出亭子。 陶宛靠到云黛身边坐下，笑道：“听闻娘娘有孕了，恭喜娘娘。” “谢谢。” “娘娘实在是极有福气的人。”陶宛有些羡慕的看着她的肚子，“这胎若也是双胎，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云黛笑道：“双胎并不那么好，生的时候很危险。” “娘娘说的是。您生了对公主，已经不容易。” “逸王妃嫁给逸王也不短时间了，没有打算怀孕吗？”云黛问她。 陶宛闻言垂下眼帘，笑道：“许是妾身没有这个福气，为王爷诞下子嗣。虽然妾身也很想生孩子，但一直没什么动静。” “可让御医瞧过了？” “瞧了，都说没什么问题，该喝的药也喝了，就是没用。”陶宛有些懊恼的叹气，“是我没福气。我在想，要不要给王爷再纳一房妾室。” 云黛说：“你们还年轻，不至于。说不定是逸王的问题呢？” “御医也给王爷诊过，说是没问题。”陶宛红着脸笑道。 “那就是缘分还没到，你们还小，不着急。孩子该来的时候，一定会来的。” “借娘娘吉言，”陶宛抽出帕子擦额头的汗，露出纤细手腕上的伤痕。 云黛看了，说道：“逸王妃的胳膊，给本宫瞧瞧？” 陶宛忙收回手，把衣袖往下扯了下，笑道：“没什么的，妾身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做惯了粗活，难免落下一些伤痕。早就习惯了。” “真不是逸王打的？” “不是，真不是。逸王性情温柔，对妾身也一直很好，他绝不会对妾身动手的。”陶宛轻松的笑着说。 看着倒真不像是受虐待的模样。 云黛也就没有再问。 若非陶宛是她选给赵元和的，她真不爱管这事。 既然陶宛三番两次的否认，也就罢了。 湖面上的比赛已经开始。 赵纾和赵元璟这对叔侄俩，分别领着红黄两队，举着弓箭，进行冰上射箭比赛。 这一场可看性还挺高的。 前面两场平分，第三场定胜负。 第一千九百三十六章 你承认了？ 最重要的是，之前两场比赛实力悬殊太大，赵纾的放水也太严重，看着实在无趣。 如今赵元璟亲自上场，两队实力旗鼓相当，可看性一下子就提高许多。 云黛看了一会，就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注意力，瞌睡也跑了。 陶宛笑道：“娘娘觉得，谁会赢？” “不到最后一刻，难分胜负。” 云黛说。 她看得出来，皇帝上场后，赵纾就收起了敷衍轻视之心，变得慎重和全力以赴。 秦王实力强悍，皇帝也不容小觑。 比的很激烈。 云黛看的饶有兴致，甚至起身走到了亭子外面，靠近湖边，想看的清楚一点。 青衣和保兴紧紧跟着，簇拥在她身边，免得她滑到。 还下着雪呢，但不是很大，隔着雪看冰面上的比赛，别有一番滋味。 赵元和也站在湖边，便走过来，笑着问：“皇嫂觉得，胜负会如何？” 云黛笑道：“你们夫妻俩倒是有意思，都问一样的问题。” 赵元和笑笑。 “逸王，刚才我看见逸王妃胳膊上有伤，是你打的吗？”云黛直截了当的问，“很久之前我就看见过。” 她懒得跟他兜圈子。 她觉得好奇，就问了。 赵元和神色微怔，笑道：“皇嫂认为，是我打的她？想必皇嫂已经问过她了，不知她是怎么回答的？” “逸王妃说，那些伤是她做活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与你无关。” “那便是了。” “是吗？”云黛反问。 “不是。” “哦？”云黛尾音微挑，“你承认了？” 赵元和笑道：“我只是说，她的伤，并非做活的时候留下来的。当然，也不是我打的。” 云黛道：“这倒怪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道是外人欺负你们？” “也不是。” “总不会是她自己伤害自己。” “皇嫂果然聪慧。”赵元和语气浅浅的，“那些伤，的确是她自己弄的。与其他任何人无关，也跟臣弟无关。” 云黛扭头看他一眼。 他面向着湖面方向，干净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雪片落在他肩头，缓缓融化。 “娘娘不必看我，我基本上，很少撒谎。”他平静的说。 “你……真的看不见？”云黛再次忍不住怀疑。 赵元和露出一抹笑容：“如果有人盯着娘娘看，娘娘也会感觉得到。我们眼盲的人，其余的感觉总是比较敏锐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黛说道：“你刚才说是真的，陶宛她是自己弄伤了自己？这是为何？” 赵元和忽然伸出手，卷起自己的衣袖。 云黛震惊发现，他手上也有跟陶宛一样的伤。 她正要问，看见陶宛走来。 “娘娘和王爷聊什么呢？”她笑着问。 云黛扫了眼赵元和，发现他已经把衣袖放下来了，神色宁静，似乎不准备在说话。 云黛心中不免狐疑，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之前她一直以为是赵元和变态欺负陶宛，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难道事实是相反的，一直都是陶宛在欺负赵元和这么个瞎子？ 第一千九百三十七章 王爷宝刀未老 像吗？ 云黛朝陶宛看了好几眼。 与刚见到她时相比，如今的她看着黑了许多，瘦了些。但眼睛还是很亮，精神也很好。 这两口子越是这般遮遮掩掩，迷雾一般的态度，越是让云黛心里猫抓一般的想知道真相。 她有时，还是挺八卦的。 这时湖面上的比赛已经接近尾声。 因为赵元璟的加入，比赛变得激烈无比。赵元璟和赵纾对抗，但黄队这边多了个御前将军许虎，实力高出红队一截。 许虎作为锦衣卫统领，皇帝的亲卫，武功高强。除了赵纾，在大周难有敌手。 最终，赵纾没能力挽狂澜，输了。 黄队欢呼。 红队也没什么丧气的，毕竟是输给了皇帝，不冤。 这大过年的，赢了也不好，倒不如输了干净。 赵元璟和赵纾并排走来。 他们两个都是额头冒汗，脸色通红。 云黛命青衣准备好了热腾腾的巾子以及温的清茶，给他们擦汗解渴。 赵元璟拉着云黛回到亭子里，说道：“外面冷，你就老实待在亭子里。” 云黛笑道：“皇上令人刮目相看啊，连秦王都输了。” “朕什么能耐，自己心里清楚。若不是有许虎帮忙，朕可赢不了小皇叔。”赵元璟笑道。 他看起来是真挺高兴的。 云黛笑道：“看来秦王宝刀未老。” 赵纾脚步一顿，把巾子扔给青衣，转身走了。也没跟帝后打招呼。 大家都没在意这点失礼。 毕竟他身份在那摆着，又刚输了比赛，有点脾气也很正常。 “爷，咱们这是去哪？”随从慌忙跟上。 赵纾走了一段路，问随从：“本王很老吗？” 随从一愣，朝自家主子瞄了眼，笑道：“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才三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再说您这长相，说二十也有人信啊。” “滚一边去。” 赵纾才不信他的鬼话。 坐进一间花韵的桌子旁，看着笑眯眯走过来的冷如霜，赵纾问：“如霜，你瞧着本王是否老了许多？” 冷如霜挑眉：“王爷是否忘了，妾身与王爷是一样的年纪？您看着妾身老了吗？” 赵纾看她一眼。 冷如霜虽然已经过了三十，但因为一直没嫁人也没生孩子的缘故，看着还是非常年轻，妩媚动人，也就二十四五的模样。 赵纾收回视线，道：“本王是男人，跟你女人比不了。” 冷如霜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只巴掌大的小巧菱镜，递到他面前，说道：“王爷您自己看看镜子，您这张脸啊，妾身每每看见都要嫉妒。何来老字一说？妾身觉得，您比十年前更好看。” 赵纾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男人，的确还很年轻。 可那个女人，为何三番两次的说他老？ 虽然不想在意，但还是忍不住有点生气。 赵纾把镜子一放，说道：“本王饿了。” 冷如霜笑靥如花：“今儿是初一，我包了饺子也还没吃呢，正好陪着王爷吃点饺子，喝口酒？” 赵纾点点头。 他知道冷如霜的酒量很不错。 第一千九百三十八章 三十已经老成豆腐渣啦 冷如霜去端了两盘饺子来，又温了酒，做了几个小菜。 赵纾拿起筷子，夹了个饺子吃。 冷如霜笑道：“味道如何？” “你的厨艺，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 “是王爷过于挑剔。”冷如霜为他倒上一杯酒，说道，“又或者，因为做饭的不是王爷心里的那个人，所以王爷总是觉得不满意。” 正月初一，客栈一个客人也没有，伙计也放假回家去了。 整个客栈就他们两个人，因此冷如霜说话也就什么避讳。 赵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您慢点喝，先吃点东西，免得醉了。”冷如霜把饺子和小菜推到他面前，“这饺子是虾仁的。” “虾仁？” “是，我跟皇后娘娘偷师学来的。”冷如霜俏皮的眨了眨眼，“王爷觉得，可有那个味道？” 赵纾毫不客气道：“想学就正经去讨教，这偷师来的味道，差远了。” 冷如霜笑笑，自己倒满一杯，也一口喝下去。 她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放进嘴里，笑道：“听说皇后娘娘又怀孕了，实在是好福气，令人羡慕极了。” “这么羡慕，你也生去。” “我？我跟谁生去？” “嫁个男人，自然便可以生。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本王教你？”赵纾拿起酒杯，自斟自饮。 冷如霜懒得倒酒，干脆拿起酒壶直接喝。 她的脸颊很快浮现一抹酡红，笑道：“谁肯娶我啊？” 赵纾说道：“想娶你的男人多得是，你当本王不知道？平时不知多少来献殷勤的，你挑个最顺眼的嫁了便是。” “没有顺眼的。”冷如霜懒洋洋的说道。 “是否过于挑剔？” “那些年轻才俊，有才有地位的，必定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年轻小姐回去。他们来我这里，即便有真心的想求娶我回去，家里也不会同意。”冷如霜笑着说，“还有就是那些老色鬼，无非是看中我的容貌，想要把弄回去做小妾。” 赵纾看她一眼：“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妄自菲薄？”冷如霜笑起来，“王爷刚才问我，你是不是老了。王爷大概忘了，我与你一般大，我可是女人。男人三十正是青春鼎盛，女人啊，三十已经老成豆腐渣啦。” “你一点也不老。” “我看着也许还年轻，可我到底已经三十一了。”冷如霜自嘲的笑道，“王爷知道吗，我与皇后娘娘的姐姐，就是云舞是一样大的。人家马上就要抱外孙子了。我已经是奶奶辈儿的啦。” 赵纾没说话。 冷如霜又灌了口酒，越发醉意浓烈。 她又接着说：“不说与咱们同龄的。就说王爷的心上人，那位金枝玉叶般的皇后娘娘，她如今才多大？二十？二十一？” 赵纾道：“过了年，二十整。” “王爷记得真清楚。”冷如霜笑道，“她才二十呀，已经怀上第三胎啦。生完孩子，还是娇俏如小姑娘。您说，这人跟人，能比吗？” 赵纾道：“你是你，每个人都不同，没必要比较。何况，她当初还很小，也并非自愿生孩子。” 第一千九百三十九章 你就这么想做妾？ 他大概了解云黛当时的情况。 “自不自愿的，只看结果罢了。”冷如霜摇摇头，举起酒壶灌酒。 赵纾皱眉：“你这是要喝醉了，一个女孩家，别跟男人似的喝酒。” 冷如霜一张脸都变得通红。 她眯着醉眼，举着酒壶，笑道：“王爷，谢谢你今年来陪我过年。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一起过年了。每年都是我一个人，还不如外面的雪热闹。” 她看向门外，神情落寞。 赵纾沉默一会儿，说：“如霜，这么多年，你我不是兄妹，胜似兄妹。你若孤单，不如搬到王府来，我把你当亲妹妹照顾。” 冷如霜笑道：“没名没分的，我就搬到王府去，岂不遭人非议？” “你当年不顾阻拦养着元和的时候，怎么不怕非议？” “那会儿年轻，傻。” “本王只是说个提议，到底要不要搬来，你自己决定。”赵元璟说。 “不要。”冷如霜想也不想拒绝，抬起手指指着他，“除非你娶我回去，否则，我才不会住进你的王府。” 赵纾捏着酒杯，扫她一眼，道：“你醉了。” 冷如霜醉醺醺的笑道：“那些该死的糟老头子，还妄想让我做他们的妾……我呸！不过呢……如果王爷要我做妾，如霜是很乐意的……” “你就这么想做妾？” “不，我只愿意做王爷的妾，毕竟我只是个低贱的平民，没有家族，没有身份，配不上王爷的身份……” 她醉了，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趴在桌子上，嘟嘟囔囔的。 这些话，赵纾从未在她嘴里听到过。 这么多年，她一直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半句逾越的话也不肯说。 如今，她醉了，终于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赵纾看了她一会儿，说道：“你我都是可怜人。” 他放下酒杯，解下自己的斗篷，给她盖上，免得她睡着了着凉。 冷如霜并未睡着，她只是醉的迷迷糊糊的，伸手摸了摸斗篷，茫然的抬起头：“王爷去哪里？” “本王该走了。” 赵纾拿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顿了顿，说道，“你一个人若是害怕，我叫几个丫鬟来陪你。” “我才不怕……”她笑道，“王爷莫要忘了我的本事，这世间敢欺负我的人，已经死了。” 赵纾知道她擅长用毒，也就不担心，说道：“你别喝了，要睡觉就回屋里。我给你把门带上。” 冷如霜低低的嗯了声，听着脚步声走远，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她又重新趴到桌上，拿起酒壶喝。 没一会儿，又响起敲门声。 “进来。”冷如霜头也没回。 她以为是赵纾去而复返，这个时候，也不会有别人来。 但并不是赵纾。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 他站在门口，带来一阵冷风。 冷如霜被冷风吹的清醒了几分，扭头看过去，不由笑道：“咦，是你啊。总是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小阿泰，是吧？大年初一呢，你不在家待着过年，怎么跑来这里？” 卫锦泰走进来，看着她粉红的脸颊，有些拘谨，讷讷道：“冷姑娘，你喝醉了吗？我，我家中没酒了，过来打壶酒。” 第一千九百四十章 我是个男人 冷如霜招手：“进来吧，怪冷的。去柜台那边找找看，喜欢什么酒，自己拿。” 卫锦泰忙走进来，把门带上，走到柜台边，果然看见那里堆了不少酒坛子，大大小小，都贴上了名字。 什么寒潭香，竹叶青，秋露白，种类繁多。 客栈不大，酒却不少。 足见老板娘是个爱酒的人。 卫锦泰弯腰抱起一坛子秋露白，转身回到冷如霜面前，放下一锭银子，说道：“我要这一坛子，不必找了。” 冷如霜抬眸扫了眼，笑道：“这么一小坛子酒，也就一钱银子。你给我一锭十两的银子？” “这个时候来打扰，算是我给冷姑娘赔罪。” “你这小孩儿，说话倒有趣。”冷如霜撑着下巴看他，“小阿泰，你是靳家的小舅子，又是皇后娘娘身边亲近的人，按说也是少年贵气，这大过年的，连酒也没有？” 卫锦泰被她的醉眸一扫，身体瞬间有点僵硬，笑道：“过年轮值休沐，正好今天我不当值。我自己住，平常甚少开火，所以储的酒少。” “哦，吃饭了吗？” “还不曾。” “那就坐下吃一口吧。”冷如霜随口指了指椅子，“我煮的饺子，还剩下许多，反正也吃不完。” 卫锦泰看了看桌上，两副碗筷，明显之前有人坐在对面。 他说：“我就不打搅冷姑娘待客了。” “哪儿有人啊，人都走了。坐下吧，哪里来这么多的磨叽。” “……好吧。”卫锦泰坐下，伸手摸了摸盘子，蹙眉道，“这饺子和菜都冷透了啊。再吃要吃坏肚子的。” “屋里暖和，没事。” “不行。” 卫锦泰站起身，端起饺子说道：“冷姑娘你等一会儿，我去后厨热一热。很快。” 冷如霜愕然看着他卷起袖子，把饺子和菜全都端回去热了一遍，又端回来。 她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小孩做事还挺利落的。你应该也是贵族出身吧，不容易。” 卫锦泰把饺子推到她面前，说道：“贵族出身也没了不起的。我在外面过了三年，饿极了的时候，树皮都扒下来煮了吃。还穷讲究什么。” 冷如霜撑着下巴笑道：“先苦后甜。看你如今多好，前程无量。” 卫锦泰笑笑，笑容有着少年特有的腼腆。 “冷姑娘，你别喝酒了，吃点饺子。”卫锦泰说着，又倒了一碟子醋搁在她面前。 冷如霜笑道：“你这小孩倒是很体贴的。” “我不是小孩。” “你在我眼里，就是小孩。” “我已经二十岁，是个男人。”卫锦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 冷如霜咯咯笑了起来，笑了许久，叹道：“真年轻啊。” “冷姑娘也还很年轻。” “我？再长几岁就够做你娘了。”她笑着说。 她拿起酒壶又要喝，被一只手按住了。 “不要喝了，你胃不好，喝多了要难受。”卫锦泰说。 冷如霜挑眉：“你怎么知道？” “我……跟着皇后娘娘来的时候，无意间听见你说的。” 第一千九百四十一章 如果我向你提亲，你会答应吗？ “是吗？”冷如霜笑道，“你这孩子挺有心的，难怪皇后娘娘信任你，愿意提拔你。” “皇后娘娘对我的知遇之恩，我永不能忘。” “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冷如霜赞赏。 “我说过，我不是孩子，我已经是个男人了！”卫锦泰盯着她，“别的男人在我这个年纪，早已经娶妻生子。” 冷如霜笑道：“哦，你娶妻了吗？” “不曾。” “为什么不？以你如今的身份和前程，应该多的是高门贵女想嫁给你吧？” 卫锦泰不仅是靳家的小舅子，也是虎卫的副统领，又深受帝后信任。绝对是前程似锦的。 卫锦泰沉默片刻，说道：“我……心里有喜欢的女人。” “是吗，那就上门提亲去嘛。你那姐姐是个美人，你这小孩长得也不赖，我保证你提亲一提一个准。” “真的？” “当然，不信你去试试。”冷如霜笑道，“别吝啬银钱，多置办些东西，找个媒婆去提亲。怕什么呢，你这样正当岁数的年轻后生，最讨岳父岳母喜欢。” 卫锦泰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把她面前的酒壶拿过来，狠狠灌下一大口，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如霜。” “嗯……嗯？” 冷如霜诧异看他，“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叫你如霜。” “没大没小。” 卫锦泰没理会她的嗔怪，吞了口唾沫，一字一句道：“如霜，如果我向你提亲，你会答应吗？” 冷如霜看他一眼，笑道：“大年初一，不兴开这种玩笑。去去去，拿着你的酒回家去。” “如霜，如果你不拒绝，我回去就立刻准备聘礼，请媒人来提亲。”卫锦泰认真的说，“我有一间三进的宅子，不算很大，如果你嫌弃小，我会换一间大的。聘礼……我会尽力准备。这几年，我也攒了些钱。总归，不叫你觉得寒酸，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说完这些话，他几乎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一颗心咚咚咚直跳。 他想，酒果然能壮胆。 这番话，若换做平时，打死他不敢说出口。 起码，不会这般毫无准备的就说。 冷如霜是带着醉意的，闻言就笑起来：“小孩儿，你发什么痴话呢？这些话对那些十几岁的小姑娘说去。知道调戏老娘的男人都是什么后果吗？” 卫锦泰有点急：“如霜，我是认真的！” “你认真个屁，赶紧拿着你的酒回家去。”冷如霜把酒坛子塞进他怀里，把他往门外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卫锦泰看着门，有点呆，还有点懊恼。 他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头，暗恨自己操之过急，人家根本就没当回事。 可他是真的很认真啊！ 外面的雪很大。 卫锦泰站了一会儿，想着冷如霜还醉着，再去说什么，似乎也没什么用。便想着过两天再来。 他转身走几步，迎面过来七八个人，领头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锦衣华服的，神色倨傲。 身后的几个看样子都是随从。 第一千九百四十二章 老爷我今儿就要圆房！ 他们停在了一间花韵门口。 随从上前拍门。 冷如霜刚回到桌边，又听见敲门声，因着酒气上涌，不免不耐烦，过去一把拉开门，说道：“今儿真是奇了，大过年的不在家好好待着，一个两个都来敲门？” 华服男子走上前，笑道：“如霜，是我。” 冷如霜一手掐着细细的腰，说道：“原来是刘大老爷，今儿过年，客栈不做生意，您还是请回吧，改日再来。” 华服男子说道：“如霜，你该知道，老爷我今儿来，不是要吃饭的。前几天我问你的事情，你该给我个答复了吧？” “好吧。”冷如霜妩媚一笑，“我这样身份卑贱的平民女子，如何配得上刘老爷您？我还是安安分分的开客栈的好，就不去您府里了。” 华服男子脸色一变：“这么说，你是不答应给我做妾？” “不答应。” “冷如霜，你可别给脸不要脸。三十岁的半老徐娘了，爷肯要你，是你的福气，你竟敢拒绝？” 冷如霜微微笑道：“刘老爷家里都有十二房妾室了，何必这般贪心？” “爷想要的东西，必须要得到！给你脸了！” 华服男子挥手，“把她给我带回去，老爷我今儿就要圆房！” 手下们一拥而上。 “住手！” 卫锦泰冲过来，一脚踢翻几个随从，他转身想要去看看冷如霜的状况，眼前却忽然飞来一片白雾。 下一刻，他就觉得双目一阵火辣剧痛，完全无法睁开。 周围也响起惨叫声。 “如霜，如霜!”卫锦泰顾不上自己的眼睛，强忍着剧痛，想要找到冷如霜。 冷如霜也没想到他会忽然冲过来，自己随手撒出去的药，也波及到他了。 此时她的酒已经完全醒了。 她先把刘老爷那帮人都踹出去，把门拴好，然后拉住卫锦泰的胳膊，说道：“你别慌，我没事。” “这是什么东西？卫锦泰抬手要揉眼睛。 “别揉！”冷如霜忙抓住他的手腕，“这是我自己配制的药，对眼睛伤害很大，你随便揉小心瞎了。过来坐着，我给你擦掉解药。” 卫锦泰听见她的声音，心情立即安静下来。 他任由她牵着，坐到左边。 “等着我，不要乱动。”冷如霜转身去取了解药来，看见他坐在桌边，别说动，连手指头的位置都没有变过。 她不由好笑，走过去，拿着棉布，给他眼睛擦解药。 偶尔，她的微凉手指会触碰到卫锦泰的脸。 卫锦泰一张脸几乎红够了。 他僵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好了。”冷如霜收回手，“眼睛还疼吗？不疼的话，你试着睁开看看。” 卫锦泰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是冷如霜的关心的眼睛。 他怔怔的。 冷如霜见他眼珠子一动不动，不由有些担心起来，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怎么了，看不见？说话啊。” 卫锦泰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低声说：“我看得见。” “吓死我要。”冷如霜舒了口气，收回手。 却动弹不得。 卫锦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第一千九百四十三章 我比你大了足足十岁 冷如霜皱眉：“你这小孩，要作甚？松手。” 卫锦泰红着脸收回手。 “我问你，你眼睛还疼不疼？” “不疼。” “那就好。”冷如霜说道，“你以为我是那么容易受欺负的人吗？凭那几个废物还不能拿我如何。我好歹也在这里混了十几年。你冒冒失失的跑过来，若我用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看你怎么办。” 卫锦泰说：“刚才那是谁？” “一个姓刘的，非要让我跟他回去做妾。非要上赶着自找麻烦。”冷如霜不在意，显然并非第一次受到这样的骚扰。 她一个女人，没有家人，也没有嫁人，年纪不算轻，长得有些姿色。 的确很容易引人觊觎。 卫锦泰心里却觉得难受。 “我知道你与秦王殿下关系好，为何不找他帮忙？” “我为什么要找他帮忙？我的能力足够保护好自己。”冷如霜说道，“别说那几个废物，便是你，我也对付得了。” 卫锦泰道：“可是我不喜欢你被那些男人这般骚扰。” “你是前程似锦的少年新贵，我只是个年过三十的半老徐娘，最卑贱的平民女人，被高高在上的贵人们调戏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可你没必要这样的。”卫锦泰站起身，说道，“如霜，不如你嫁给我吧，我会照顾你，保护你，不会再叫任何男人欺负你。” 冷如霜又笑起来：“你这小孩，真要娶我？” “是，娶你做正妻，绝不是做妾。我卫锦泰保证，在你之前没有其他女人，以后也绝不会有。”卫锦泰的神情很严肃。 冷如霜笑道：“我问你，你说这些话，问过你家大人的意见了吗？他们同意你娶一个能够做你娘的女人？” “我爹娘不在了，唯有姐姐。姐姐一定会尊重我的决定。” “那你呢，就先回去问问你的姐，看她能不能同意再说。”冷如霜推他往外走，“回家去，听话。” “如霜，等一下，” 卫锦泰忙按住她，“你听我说，我担心你。你刚才给那个姓刘的撒了药，万一他找上门来报复怎么办？” “我会怕吗？” “那人看样子有权有势，你再厉害，不过一个小女子。”卫锦泰说道，“要么你告诉我那人是什么身份，我去收拾了他，以除后患。” 冷如霜笑道：“怎么，你还敢随意杀人不成？” “我可以警告他。”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人，只知道他姓刘，似乎有点权势，但估计也不是太要紧的人物。”冷如霜说道。 “那，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 “你赖在我这里算怎么回事？孤男寡女，让人怎么想我？”冷如霜见他不肯走，使出了杀手锏。 果然，卫锦泰立即站起身，讷讷道：“对不起，如霜，我……只是担心你。” “我好得很。” “那，刚才的问题，若我回去问过姐姐后，你便同意吗？”他期待的看着她。 “你姐姐不可能同意。” “不管她同不同意，都不能改变我的想法。我只问你可愿意。” “我愿意什么啊，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懂了吗？我比你大了足足十岁。别闹了，赶紧回家去！” 第一千九百四十四章 今天都得死！ 冷如霜硬是把卫锦泰给撵走了。 卫锦泰不放心，就在一间花韵的门口守着。 果然，没多久就来人了。 姓刘的老爷是被抬着来的，哼哼唧唧的叫着，随从们气势汹汹吼道：“冷如霜你这贱人，赶紧把解药拿出来，若是老爷瞎了眼，必定要你的命！” 卫锦泰上前一步，拦住轿子，冷冷说道：“不管你是谁，立即离开，不要再来骚扰一间花韵，否则我要你的命。” 刘老爷眼睛疼的厉害，哪里管他说什么废话，吼道：“你们还磨蹭什么，踹开门，把冷如霜那个娘们儿抓过来，若是不拿出解药来，爷今天就把她扒光了扔到雪地里！” 这次他带了二三十个随从来。 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看样子是做了准备的。 得到刘老爷的命令，这些打手立即朝卫锦泰扑过来，一半去撞门。 卫锦泰虽然身姿灵活武功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眼看门被砸，心头火气，顾不上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飞奔过去护住门。 冷如霜被吵的头痛，随手抓了一大把毒药就出来了。 “烦死了！今天全都得死！” 她吼了声，随手把毒药都撒了出去。 也没管卫锦泰在这里。 最惨的要数刘老爷。 他之前中的药粉还没解药呢，这又中了好几种毒药，雪上加霜，当时就从轿子滚到了雪地里，嗷嗷叫。 打手们也都失去了战斗力，相互搀扶着落荒而逃。 卫锦泰跌坐在地上，浑身发麻酸软，无法动弹。 冷如霜过去把他拉起来，说道：“我都说了，我能应付，你非要留在这里。这下好了，又要吃苦头。” 卫锦泰弱弱道：“这次又是什么毒？” “类似软筋散之类的，死不了。把这个吃了。”冷如霜喂给他一颗药丸。 卫锦泰乖乖吃了，很快就觉得力气恢复。 冷如霜道：“你别生气，我撒出去的药都是有解药的，所以就没有顾及你在旁边。” “我知道。” 卫锦泰笑道，“即便没有解药，你也应该这么做，只要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不必顾及任何其他人。” “那我成什么人了。” 冷如霜说道，“你留在这里歇一会，觉得好了就回去吧。他们肯定不敢再来了。” 卫锦泰现在知道她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也就不再坚持留下保护她。 他觉得好了些，便抱着酒坛子走了。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却引出一系列事情出来。 卫锦泰回去后就跟姐姐红豆说了这件事，红豆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顾虑着冷如霜年纪大了些，担心将来卫锦泰会抛弃人家。 毕竟，冷如霜比他大十岁，等他三四十岁还风华正茂，冷如霜已经四五十了。 但卫锦泰很坚持，红豆也就不说什么了。 她虽是姐姐，但很支持弟弟的决定。 既然弟弟喜欢，那就娶吧。 卫锦泰这边欢欢喜喜的准备聘礼和找媒人呢，元姈公主却闹到了宫里面，说皇帝身边的虎卫仗势欺人，弄瞎了驸马的父亲的眼睛！ 第一千九百四十五章 不要随意攀扯皇后 虎卫虽说是只属于皇帝的私人护卫，但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虎卫的副统领卫锦泰，基本上就是皇后娘娘的心腹。 虎卫的正统领极其神秘，从未露面过。 卫锦泰这个副统领，相当于实际上的老大。 而卫锦泰是红豆的亲弟弟，当初又是皇后娘娘一手救出来，扶持，提拔上去的。 卫家姐弟与皇后娘娘的关系，密不可分。 元姈这么一闹，谁都会立即联想到皇后娘娘。 虎卫做什么事，还不都是上面的命令？ 那虎卫做的事，十有八九就跟皇后娘娘有关。 元姈直接跪在皇帝面前，身边还跟着驸马的母亲，也就是元姈的婆母，求皇帝做主，给伯爵府一个公道。 赵元璟刚处理过几件紧急军情，被几个大臣气的头脑发昏，再看见元姈这样，自然更加不悦。 “元姈，朕说过，不让你进宫，你是拿朕的话当耳旁风，吹吹就过？” “皇兄息怒，元姈不敢违背皇兄的旨意。但爵爷双目皆失明，受此天大的伤害，做儿媳的如何能看着不管不问？” “求皇上做主啊！” 刘夫人跪在地上磕头。 元姈嫁的这婆家，祖上也曾风光过，为大周立下过汗马功劳。但到这一辈，已经落败到只剩下一个伯爵的爵位。靠着祖上留下的那点荫封过日子。 若不是尚了元姈公主，这个老牌没落贵族，几乎不会被皇帝想起来。 对于有功之臣的后代，皇帝还是要给几分薄面，以免寒了其他臣子们的心。 赵元璟先让刘夫人起来，让她好好说。 刘夫人啜泣着说：“我们老爷昨儿出门吃酒，回来后说眼睛疼找郎中，结果到了晚上，眼睛就看不见了……妾身问过跟着的小厮，说老爷是在一间花韵吃的酒，被虎卫的副统领卫锦泰打的。” 元姈说道：“虽说我跟皇后娘娘从前有些摩擦，但毕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何必这般牵连到伯爵府其他人？” 赵元璟看她一眼：“你无端的把皇后扯进来，是何居心？” “卫副统领向来是跟着皇后娘娘，自然听命于她……” “满口胡言。”赵元璟冷冷道，“若非看你有孕在身，朕把你踢出去。不要随意攀扯皇后。” 元姈垂首，低低的应了个是字。 赵元璟的目光在她面上扫过，落在刘夫人身上，说道：“刘德全，你去把卫锦泰找来。” 卫锦泰来了。 他看见元姈和一个贵妇在这里，有些不解。 他还不知道昨天那个刘老爷是元姈长公主的驸马的爹。 不过皇帝一开口，他就明白了。 他心里是不怕的，但有些担心冷如霜会受到牵连。 赵元璟道：“卫锦泰，你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卫锦泰说道：“刘爵爷上门强逼冷如霜做妾，冷如霜不愿意，发生了冲突。卑职刚好在一间花韵买酒，并不知道刘爵爷的身份，只是看着冷如霜一介弱质女流，不能不帮。” “什么？”刘夫人皱眉，“爵爷他……” ：。： 第一千九百四十六章 理应侍奉夫君 赵元璟淡道：“看来，刘爵爷回去后，没有把实话都说出来啊。元姈，你没有弄清楚事实真相，只听说卫锦泰在，就迫不及待的进宫，企图攀扯到皇后身上，其心可诛。” 元姈忙跪下，说道：“皇兄息怒，元姈并无此意。只是关心则乱……” “你连自己的驸马都不关心，还能关心驸马的爹？”赵元璟对她厌恶至极，说话也懒得顾及她的脸面，“元姈，这几年原以为你消停了，谁知你一点也没变。既然进宫了，暂时就别回去了，朕还有事要问你。” 元姈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刘夫人闻言说道：“虽说爵爷他有不对的地方，可以爵爷的身份要纳一个民女为妾，倒也不算过分。那女子怎可对爵爷用毒？卫副统领又怎么能对爵爷动手？还求皇上做主。” 这时云黛来了，正好听见这番话，当即冷笑道：“刘夫人，你是刘爵爷嫡妻，他在外面荒淫无度，强抢民女。你不加以劝阻，反而为他开脱？要脸吗？” 刘夫人看见她，气势顿时弱下来：“妾身身为女子，理应侍奉夫君，为家里香火继承着想……” 云黛扶着青衣的手，走到赵元璟身边坐下，说了三个字：“想个屁。” 刘夫人：“……” 这皇后娘娘容貌出尘，出身血统也是高贵的，怎么说话这般粗俗？ 云黛说道：“本宫最烦装贤惠给自己男人纳妾，还要强逼着别的女人同意的女人。贱不贱？” 刘夫人弱弱道：“……天下的女子，不都应该这般，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你从你的，为何觉得刘爵爷强逼民女为妾是应该的？你这不是助纣为虐？” “爵爷毕竟是有身份的，把那些民女娶回来，吃香喝辣，衣食无忧，对她们不好吗？有多少女子想进伯爵府的门还进不来……娘娘可知道，爵爷的十二房妾室中，有好几个，都是被他们父兄卖进来的？在娘家饭都吃不上，进伯爵府过好日子，有何不好？” 刘夫人振振有词。 云黛被活生生气笑了。 但她心里也清楚，在这世道，女人的地位有多底下，生存有多么困难。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女人的一生都没有任何自主权，只能任由男人摆布。 所谓聘礼，不就是夫家出一笔钱，把女人从父兄手中买过来生孩子照顾后宅家务？ 对于这一点，云黛没法反驳，这是历史原因造成的。 刘夫人这样的想法，也不过是被洗脑罢了。 她现在就是觉得，以伯爵府的身份，能够给冷如霜机会过好日子，冷如霜就该感恩戴德，主动上门给爵爷做妾。 怎么还敢反抗？ 这太不该了！ 这时赵元璟开口：“刘爵爷一把年纪，不说为国为民，起码也该修身养性。他却强抢民女？不知羞耻的东西，简直是辱没了刘氏先祖的功勋！” 刘夫人听了这话，吓的浑身发抖。 她心中隐约觉得不妙。 ：。： 第一千九百四十六章 好一个孝顺的儿媳妇 果然下一刻，皇帝又道：“革除刘木原的伯爵爵位，罚俸三年，闭门思过！” 刘夫人身子一软。几乎要摔倒。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来讨说法的，不仅碰了一鼻子灰，还被收走了爵位。 这可怎么得了？ 没了爵位，这……简直不要活了！ 刘夫人脸色惨白，如丧考妣。 “皇，皇上……” “接旨谢恩吧，夫人。”刘德全小声提醒她。 皇帝已经很不高兴了，剥夺爵位也就罢了，至少还有命在。 刘夫人打了个颤，忙磕头谢恩退下去。 出来后，被正月的冷风一吹，她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在懊恼沮丧的同时，又觉得愤怒。 她本以为只是来单纯的给老爷讨公道，要回解药。 却没想到，长公主元姈会出乎意外的攀扯上皇后娘娘。 这分明就是在报私仇。 她甚至没有提前与自己说一声。 刘夫人看着地上厚厚的积雪，忽然就意识到，元姈并不是来帮她讨公道的，她就是趁机对付皇后娘娘的。 自己这个所谓的伯爵夫人，完完全全被她当做了一颗棋子，利用完了一脚踢开。 “好一个孝顺的儿媳妇！”刘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恨得几乎把压根咬碎。 原本儿子尚了公主，是应该给家里带来些好处的。 可这个元姈性子自私冷漠，对驸马动辄训斥打骂，一点脸面也不给。刘家顾忌着她是公主，金枝玉叶，本想忍耐下来。 谁知，她为自己的那点私怨，竟把整个刘家的前程爵位都拉来当垫背的！ 刘夫人握紧了帕子，心中充满了恨意。 承乾殿里。 赵元璟说道：“卫锦泰，你去找冷如霜，叫她把解药拿出来给刘家。以后刘家不会再去找她。” “卑职谢过皇上！” 卫锦泰很高兴。 云黛在旁看着他，笑道：“阿泰，你对如霜姑娘倒是蛮好的。” 卫锦泰脸庞微红。 云黛心里就有了几分成算，说道：“阿泰，这件事错不在你，不管是谁，敢触犯大周律法，强抢民女，都必须挨罚。你做的很好，去吧。” 卫锦泰立即跪倒在地：“谢谢娘娘，卑职告退。” 元姈冷笑：“卫大统领果然深受皇后娘娘宠爱呢。” “元姈，你阴阳怪气的，有意思吗？”云黛挥手让卫锦泰出去，冷笑道，“本宫本想着过完年再理论你我之间的事情。如今你按奈不住主动找本宫麻烦，本宫也就不客气了。” “我跟你之间，有什么事？” “前年五月初六，你还记得吗？” “去年的事情，我怎么能记得。”元姈的语气虽然硬气，但却莫名有几分心虚。 “不记得？没关系，本宫可以帮你回忆回忆。”云黛不疾不徐的说道，“前年五月初六，玉芙大婚那天，你早早的出了门，却并未来宫里，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 元姈道：“那么久之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何况，我已经是出嫁的公主，难道除了皇宫，就不能去别的地方了吗？” 第一千九百四十七章 芍药 “你去的是秦王府。”云黛星眸微凉，淡淡的注视着她。 元姈诧异的看她一眼：“皇后娘娘莫不是忘了，秦王乃是我的小皇叔，我即便去了秦王府，也不犯法吧？” “这么说，”赵元璟开口，“你承认自己那天的确去过秦王府，见了薛意如？” “我……不记得了。”元姈还是这句话。 一问三不知。 “没关系。”云黛说道，“你不记得，本宫找人来帮你记得。” 她朝赵元璟看。 赵元璟道：“刘德全，宣芍药来。” 元姈面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正常。 片刻后，一个裹着头纱的女子被带进来，跪在地上。 “奴婢芍药，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听到清晰的女子声音，元姈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她眼底闪过一抹惊惧之色，死死盯着头纱女子，试图穿过厚厚的头纱，看清楚下面的脸。 芍药给帝后行礼后，又转向元姈，声音带了几分复杂：“公主，您还记得奴婢吗？” “你，你是芍药？” “是奴婢。” “怎么可能？”元姈盯着她，“你不是已经……” “奴婢没用死，奴婢命大，还活着。”芍药轻声说，“但是拜公主所赐，奴婢再也不能出门见人了。” 元姈皱眉：“你在说什么？” 芍药缓缓抬手，摘下了头上的纱巾。 露出了一张伤痕累累的可怖的脸。 元姈距离她极近，受到冲击之下，啊的惊叫一声，后退几步，扶住承乾殿的柱子，惊恐的瞪着她。 赵元璟和云黛看清她的模样，也是忍不住皱眉。 整张脸都看不出原本模样了，遍布了红色的疤痕。 好在没有伤到眼睛。 但正如她自己所说，完全不能出门见人。 芍药很快又把头纱裹上了，给帝后磕了个头，说道：“奴婢该死，不该吓到皇上和皇后娘娘。” “无妨的。”云黛温和说道，“芍药，你把事情说一说。” 芍药缓和了情绪，说道：“奴婢记得很清楚，那天是玉芙公主殿下大婚的日子，元姈公主早早就起了梳妆，奴婢本以为她要进宫，谁知公主却先去了秦王府。” “她去见谁？”云黛问。 “当时的秦王妃。”芍药说道，“元姈公主和秦王妃在屋里说话，没让奴婢们进去。但奴婢隐约听见了几句。” “她们说的什么？”云黛追问。 “芍药！”元姈猛地喝道，“芍药你这婢子，竟敢胡言乱语污蔑我！” 芍药冷冷笑了声：“奴婢十二岁起跟着公主，伺候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因为奴婢无意间听见了几句话，您就让人把我烧死？我怎么可能背叛您啊……” “你胡说什么？”元姈变了脸色，怒道，“本公主会害你一个低贱的婢子？” “公主自然不肯承认。虽然我逃出来了，但我这张脸也毁了……倒不如让我死了算了。”芍药的眼泪落下来，“公主金枝玉叶，可知道奴婢一年多，过的是什么生不如死的日子？” 第一千九百四十八章 纯洁无辜 元姈怒道：“你这张脸，连你爹娘认不出来，你说自己是芍药，你就是芍药？敢诬陷本公主，本公主要你的命！” “元姈，你好大的胆子。” 赵元璟开口，“当着朕的面，你就喊打喊杀？可见私底下你要对付一个小宫女，也是易如反掌。” 元姈忙道：“皇兄，您别听芍药这个贱婢说的话，她全都是在诬陷我啊。” “诬陷你？你刚才不还说，她不是芍药吗？” “她……”元姈语塞，“不管她是不是芍药，她说的话，全都是污蔑。皇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皇后娘娘，她要这般害我……”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攀扯本宫。简直不知死活。”云黛冷声说，“芍药，你把你听见的话说一遍。” 芍药立即说：“那天奴婢听见元姈公主和秦王妃说起什么轿辇的事情，元姈公主说要在轿辇处动手脚也很容易。就问秦王妃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奴婢只听了这几句，就被元姈公主发现了。” 赵元璟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元姈，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实在是朕的好妹妹，竟敢谋害皇后和皇后肚子里的皇嗣！” “皇兄，我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我发誓！”元姈举起手，“如果我害过皇后娘娘和她腹中孩子，就让我……不得善终！” 云黛道：“元姈，你可是怀着孕的人，随便发这种毒誓，也不怕带累了自己的孩子。”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我也不怕发毒誓！” 元姈扬起下巴，神色坚定，仿佛自己真的纯洁无辜，什么都没做过。 芍药跪下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只是个死过一次的低贱之人，如今出来指证旧主，也是令人不齿。但我还是要说出来，否则便是死，也难以心安。奴婢也敢对天发誓，奴婢说过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元姈盯着她看了眼，“芍药，你怕不是受了皇后娘娘什么好处，所以背叛我？凭你一副空口白牙，就想诬陷本公主，你别做梦。” “奴婢没有。” “还敢说没有？除了你一张嘴，你还有什么证据？” 云黛笑道：“原来元姈公主是嫌证据不够多。那好，本宫就让你求锤得锤。保兴，把人带来。” 元姈听见说还有人来，心里突突的跳起来。 她心里有点慌，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有了差错，竟还留下了活口。 保兴带来的人，是秦王府的管家。 “尤管家，你来给芍药做个证。”云黛说道，“前年五月初六那天，元姈是否带着芍药去过秦王府，见薛意如？” 管事立即说道：“没错。奴才记得，那天王爷早早的就出门了。后来元姈长公主来了，说是要见薛意如。后来她们也是一同离开的。” 元姈冷笑：“那天我的确是去见过薛意如，那又如何？这就能证明，我害过皇后吗？” “当然能。”赵元璟冷声道，“来人，把元姈关到内狱，让陈小三可以用任何手段。朕倒要看看，赵元姈你这张嘴，到底何时老实。” 第一千九百四十九章 我要纳妾 元姈有点慌，忙道：“皇兄，我肚子里还有孩子！” 赵元璟冷声道：“当初你害皇后的时候，可曾顾及到皇后腹中孩儿？” 刘德全以及带了两个太贱，过来拉扯她。 元姈眼看大势已去，惊惧叫道：“皇兄，不要把我关到内狱，求求您了，皇兄！我是元姈啊，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也是你的亲妹妹啊！我肚子里还有您的外甥啊！” “你这般恶毒的妹妹，朕宁肯从没有过。事到如今，证据确凿，你还赌咒发誓，说自己没有害皇后？元姈，你如此狠毒，实在叫朕大开眼界。” “皇兄，我认了，我承认了……你不要叫他们折磨我……我不要坐牢。”元姈哭着跪在地上，双手护着肚子，“就算我千错万错，这个孩子到底是无辜的，求求您了皇兄……” 云黛站起身：“元姈，你承认了？” 元姈哭着说：“是，当时是我怂恿了薛意如，让她通过轿辇去害你。可我只是说了几句话，并没有真的做过什么，那些事全都是薛意如自己做的。” 她爬到皇帝脚下，哭道：“皇兄，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跟薛意如胡说八道……皇兄您原谅我一次，我以后再不敢了。” 赵元璟想把她踢出去，但目光扫过她的肚子，又顿住了。 他不是狠不下这个心，而是，皇后也正怀孕，他想给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积福。 他看向云黛，轻声说：“皇后，你想怎么处置她？” 云黛沉默片刻，说道：“先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生完了孩子，再算账。元姈你记住，我绝不会放过你。” 虽然恨极了元姈，可她做不到把怨恨发泄到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赵元璟命人把元姈关在公主府，等她生完孩子后，再押回内狱审讯。 至于芍药，云黛让她暂时留在宫里，让欧阳给她医治脸上的疤痕。 当初欧阳能把红豆治好，云黛相信他也能治好芍药。 元姈回到公主府，看见驸马刘政，也是没好脸，喝道：“滚。” 驸马一直受气，这会儿也终于按奈不住，壮着胆子，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害了伯爵府失去爵位，以后我不会再伺候你，惯着你！” 元姈自认为是下嫁，一直看不起驸马，从未把他放在眼里。 她没想到他竟敢对自己这样说话，“你说什么？” “我已经得到消息，你涉嫌谋害皇后娘娘和皇嗣，已经被皇上囚禁在公主府！你还在我面前颐气指使！”驸马冷笑道，“元姈公主，夫妻一场，你还怀着我的孩子，我不跟你闹。不过，你也别想再管我。” 元姈气极冷笑：“你要做什么？” 驸马说道：“我要纳妾。” “你再说一遍？” “我要纳妾！”驸马冷笑着说，“赵元姈，如今你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还有资格管我吗？我早就看不惯你这副高高在上的公主做派了！我现在就要去纳妾，一次纳三个！” 第一千九百五十章 快活快活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元姈习惯了对驸马颐气指使，呼来喝去，也习惯了他做低伏小，窝窝囊囊的受气样子。 此刻他忽然这般嚣张，反差太大。 元姈竟有点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她希望这是真的在做梦，包括之前在宫里发生的所有事。 可惜，都是真的。 刘政说罢，还一脸挑衅的看着她。 元姈慢慢坐下，说道：“刘政，你看你这副小人得志的猖狂无耻的模样，实在令人恶心。” “是，我就是小人，但我还是尚了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不是吗？”刘政得意的笑道，“你金枝玉叶，趾高气扬，你是高贵的公主下。到头来，还不是做了我的女人，怀了我的种，为我刘家传宗接代？” “无耻。” 元姈的手微微发抖，“你给我滚！” 刘政说道：“你以为我稀罕待在这里？我每天晚上看见你这张脸，我简直半点兴致也没有若不是我喝了药，你以为你能怀得上孩子？！” 元姈盯着他。 刘政微笑道：“你以为为什么你嫁给我这么久一直没有怀孕？因为我对着你这张死人脸，根本就提不起力气！若不是爹娘得急，我才不会跟你在一起！现在呢，你就安心待在公主府，好好的为我刘政养孩子。我要去纳妾过逍遥子去了。” 元姈慢慢说道：“刘政，你敢纳妾，我要你的命。” “您还是先想想，怎么留着自己的命吧！”刘政的神，颇有点幸灾乐祸，“我早跟你说过，不要惹事，不要跟薛意如鬼混。你不信，这下好了？连正宫皇后娘娘也敢害，你自己死，可别牵连了伯爵府！” “伯爵府？”元姈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讽。 刘政神色一变，怒道：“若不是你，我还能继承爵位，如今什么都没了。你还有脸笑！” “刘政，你跟你父亲一样，无耻至极。”元姈满脸的厌恶，“你以为没有我，你们家的爵位就能保得住？你那个下流无耻的父亲，竟要强冷如霜为妾。那冷如霜是什么人？她与小皇叔关系极好，又是皇后娘娘的座上宾。你那个不要脸的父亲也敢惦记人家，只是剥夺爵位，都是轻的！” 刘政倒是没想到，原来自己亲爹这次要勾搭的女人，还有这样的关系。 但他如今简直膨胀，怎么可能承认是自己家的错。 他说道：“你这女人果然心思歹毒，自己早就知道那个女人的份，不仅不提醒母亲，却还怂恿她一道进宫，在皇上面前攀扯皇后娘娘。说到底，还是怪你！” 他站起说道，“元姈公主，事已至此，我没兴趣跟你吵架。我现在要去快活快活。” 他说完就走了。 元姈如今已经是半囚状态，边的侍卫也被撤的撤，走的走，只余下几个嬷嬷婢女，根本翻不起什么浪。 刘政说到做到，当晚就去添香楼浪了一番，第二天就弄回来两个滴滴的小妾。 他还特意带着小妾来到元姈面前，说是要她们来拜见主母。 第一千九百五十一章 比鸡高贵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元姈正吃饭，转头就看见两个小妾跪在了自己面前。 “妾桃花，秋扇，见过公主。” 小妾长得滴滴，声音也水一般柔媚。 是又又媚的，男人最受不住的类型。 元姈把目光从她们上，移到刘政脸上。 刘政一手搂着一个，笑道：“公主，您看她们长得如何？也许她们份卑，没您气质高贵。但是呢，我就是喜欢她们这小鸟依人的滴滴模样。她们也会伺候我，不需要我讨好，不敢对我使脸色。这，才是男人喜欢的女人。” 元姈笑了下，说道：“刘政，你这种不要脸的男人，也就只能配这种婢，将来生一窝卑的猪。” 两个小妾被说的脸色有些挂不住。 但刘政却很平静，甚至连笑容都没变。 他扫了眼元姈的肚子，说道：“公主这肚子里，似乎已经有我刘政的种了呢。” 元姈气极，抬手就扇他一耳光，怒道：“她们也配跟本公主比？” “是，您最高贵，谁能跟您比？” 刘政说道，“既然见过了，那我们就回去了。” 按惯例，驸马并不住在公主府里。 元姈看着他们的背影，叫道：“刘政，你敢背叛我，我就杀了你的儿子！” 刘政头也不回：“反正孩子在你肚子里，您还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与我无关。” 他翻脸如此之快，如此绝，让元姈措手不及。 但她毕竟不是寻常人。 她是元姈，是先帝最宠的嫡公主。 她怎么会被一个无耻的男人打败？ 她冷笑道：“刘政，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婢女扶着她，说道：“公主别理会他们，您的子要紧。等孩子生下来，想怎么收拾他们不行？” “孩子生出来，我还有命活吗？” “公主别灰心，您毕竟是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皇上不会真的对你如何的。过几个月孩子生出来，皇上的气也就消了。” “但愿吧。” 元姈有些烦躁。 今天一切都太不顺了。 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竟然又被皇兄挖出来了。 这也就罢了，反正是她做过的事，被戳穿也不算冤枉。 可该死的是，刘政这个不要脸的下流胚子，竟敢如此对她，还当着她的面，带回来两个货。 呵。 落毛的凤凰也是凤凰，永远比鸡高贵！ “青梨，你快帮我想想法子，怎么收拾刘政那个皮子。” 青梨是侍奉她的婢女。 自从元姈出嫁后，原先宫里伺候的宫女虽也跟了出来，但这几年走的走，死的死，最后只余下一个青梨了。 其余的都是公主府新买的。 元姈如今只信任她一个。 青梨说道：“公主，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若非看着您腹中孩子的份，只怕……您现在还是暂且忍耐，过一段时间再说。” “忍？我怎么忍？刘政那个下东西，已经骑到我头上来了！今天他带来两个婢，明天又会干出什么来？”元姈抬手砸了个杯子，“我要他立即就付出代价！” 青梨有些为难：“可如今咱们出不去，驸马若是不来，咱们能怎么办呢？” 第一千九百五十二章 面首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元姈这子，这几年变得郁含蓄许多。 若换做从前，她大概会拼个鱼死网破。 但如今，她不会。 她觉得，活着比什么都要紧。 但在活着的前提之下，也得有仇报仇，活的痛快。 于是，她想了一整夜，终于想到了一个报复刘家和刘政的方法。 她跟青梨说了之后，青梨差点吓昏过去。 “公，公，公主，您别是跟奴婢说笑话吧？”青梨哆哆嗦嗦的说，“这种想法可万万不能有啊！” “为何不能有？” 元姈此时穿了一袭极其艳丽的红裙，裹着华丽的红狐毛斗篷，妆容也极为艳丽。与从前郁寡淡的模样，判若两人。 美是美的，就是有点让人不大安心。 青梨倒了杯参茶，送到她手边，小心翼翼说：“公主，作为女子，还是要三从四德……” “我从谁？从刘政那个下流胚子？”元姈冷笑，“他不是喜欢纳妾吗，还一次带回来两个？好，他玩女人，本公主就收男人！青梨，你立即去放出消息，就说本公主要养面首，愿意的人上门来让我挑选。不论什么份，也不管高低贵，只要容貌俊俏，能讨本公主欢心的，皆可。” 青梨快要哭出来了。 “公主，您这是在气头上的话，不能当真的吧？” “我吩咐你做的事，什么时候是假的？”元姈一顿茶杯，怒道，“怎么，如今连你也要背叛我？” 青梨扑通跪下，带着哭腔说：“公主，不行啊。您若是做了这种事，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传到宫里去，皇上一定会震怒的。公主，奴婢知道驸马让您伤心了，您就忍忍吧，奴婢求求您了！” “我为什么要忍？他刘政是个什么狗东西？他不是喜欢纳妾吗，好，本公主就找男人，这样才公平！历朝也不是没有公主做这种事，我为何不能？皇兄便是知道了……他都想要我的命了，还会在意这种小事？” 元姈怒道，“你快去！” 青梨哭道：“可是公主您还怀着孕……奴婢担心您，万一孩子有个闪失……” 元姈冷着脸：“那正好。反正我也不想给刘家这些下东西生孩子。快点去。” 青梨被着，哭唧唧的去了。 消息一放出，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虽说从前的朝代，也不是没有公主养面首，可已经多年没见过了。 何况人家养面首，大多是悄悄的，绝不会这般高调，竟要在全城范围内挑男人。 这么狂野的吗？ 见过元姈公主的百姓虽然没几个，但也都知道，皇家两位长公主的容貌都是不错的。 一时间，京都议论纷纷。 那些寒门穷酸的男子，或者好吃懒做，妄想攀上公主过上荣华富贵的，心思全都活泛起来。 更别说风月场中的小倌儿们。 这些小倌儿既服侍男人，也会服侍女人，大多被调教的温顺可人。但与女人不同的是，他们被赎的机会几乎没有。 若是能够被公主选中，将来即便老了没了姿色，也可以在公主府养老。这无疑是他们最好的出路。 第一千九百五十三章 你找两个，本公主就找六个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众人各怀心思。 有鄙夷的，有看闹的，有蠢蠢动的。 不到半天功夫，公主府门口就来了二十几个男子。 有生活困苦的，也有勾栏的哥儿，甚至还有四五十岁的男人。 青梨看了想打人，让门子把那人给打走了。 她骂道：“什么东西，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也敢来污公主的眼睛。” 余下的二十几个人里头，她先大略挑选一遍，选年轻的，白皙的，俊俏的。 既然是养面首，正如皇帝选妃，男人纳妾，自然是以容貌为先。 最终青梨挑选了六个人，三个是清贫人家子过不下去，实在没办法的，另外三个则是勾栏的哥儿。 正经人家的男人都是拘谨羞愧的模样。 主动上门让女人养，对于男人来说，无疑是极度羞耻和没有面子的事。 与之相比，勾栏的哥儿就洒脱自然多了。 他们都打扮的精致漂亮，笑容也媚，眼神一个接一个的飞，显然早就习惯了服侍人。 青梨把他们领进公主府，一字排开，站在元姈面前。 元姈侧卧在榻上，漫不经心的扫视着他们。 最后，这六个都留下了！ 青梨惊掉下巴，但还是默默的认了。 都做出公开养面首这种事了，还在乎收几个吗。 事已至此，也没啥好说了。 破罐儿破摔吧。 青梨也自暴自弃了，带着六个人去分配房间，发放奴仆和物资，教他们规矩。尤其是三个来自寒门穷户的男人，让他们好好打扮，不要穷酸样惹公主不快。 元姈直接叫来两个人伺候她用晚膳。 正吃着呢，刘政气急败坏的跑来了。 他一看，两个又白又俊的男人，正依偎在公主边，拿着筷子朝她嘴里送菜的景，气的几乎吐血。 “赵元姈，你在干什么？” 元姈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你眼瞎看不见？” 刘政手指直哆嗦：“我听到这件事，还以为是假的，谁知……赵元姈，你不知廉耻，伤风败俗，不守妇道！” “奇怪，你能纳妾，本公主为何不能找男人？你找两个，本公主就找六个。如何？”元姈冷笑。 “赵元姈，你不要仗着自己的份，就如此为所为！我是男人，我纳妾天经地义，你凭什么？我要去面见皇上，让皇上来管管你者不知羞耻的妇！” 他转往外走。 却被拦住了。 青梨带着几个做粗活的婆子，拿着绳子就把他捆了。 刘政挣扎叫道：“赵元姈你这个疯婆子，你要干什么？你敢杀人灭口？” 元姈道：“你太高看自己了，杀你？你不配。” 她站起，走向卧房。 两个面首也跟了上去。 青梨把刘政也拉过去。 元姈站在边，由着两个面首为她宽衣。 刘政怒道：“你们两个混账住手！” 元姈伸手挑起一个男人的下巴，说道：“刘政，本公主与你成亲这几年，你每个月来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吧？我是个女人，自然也需要男人疼的。你们可要乖。” 第一千九百五十四章 奇耻大辱 云黛说道：“回皇上的话，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慢慢说！” “遵旨。”云黛嘴里应着，眼睛却朝旁边的椅子瞧。 皇帝知道她什么意思，只当没看见。 犯错的人了，还没罚她呢，竟想着坐？ 周亦芷也注意到了云黛的表情，她直接就走过去，拉了一张椅子过来，放到云黛旁边，说道：“云侧妃，坐呀。人家脸被打两下都得坐着，你这怀着身孕呢，怎么能不坐？” 这话分明是说顾云湘的。 顾云湘心内恼恨，但当着皇帝的面，不好说什么，就冷笑道：“周昭仪指桑骂槐的说谁呢？” 周亦芷说：“谁答应就说谁。” 顾云湘淡道：“周昭仪，你不过是嫔位，竟敢对本宫无礼么？” “我也没说你啊，我指名道姓了吗？”周亦芷回头看向皇帝，问道，“皇上，妾身可从未说过湘妃娘娘一句话。湘妃娘娘是不是太敏感了些？” 皇帝道：“周昭仪说的不错。” 顾云湘：“……” 她暗暗捏紧了帕子。 果然皇帝无情。 自从这周亦芷进宫，皇帝的心就全系在了她身上。 完全把她抛到了脑后。 顾云湘心中郁闷又愤恨。 她幽幽叹了口气，垂眸说道：“皇上恕罪，是妾身错了。” 皇帝看她一眼，说道：“湘妃，你有什么委屈就说。” 顾云湘眼底现出一抹泪意，说道：“妾身得了皇上的允许，专程去忠勇侯府道贺，谁知连大门都没进，就被云侧妃当众掌掴侮辱……这等奇耻大辱，妾身简直再无颜面。” 皇帝皱眉，问云黛：“云侧妃，你也太跋扈骄横！不管是为了什么，谁给你的胆子对湘妃动手？你眼里，还有半点上下尊卑吗？” 皇帝的语气很不悦了。 云黛道：“皇上，这件事我确实有错，但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就对湘妃娘娘动手的。湘妃娘娘若是骂我也就罢了，但她竟诅咒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一个当娘的人，如何能忍得住？” “什么？”皇帝心内涌上怒气，“湘妃，你真的诅咒皇嗣？” 顾云湘忙站起身，跪下，说道：“妾身绝无此意啊！妾身只是看云侧妃一直站在门口，很辛苦的样子，就多嘴关心了她一句。谁知云侧妃竟理解错误了……” “我是不是理解错误，也不是湘妃娘娘说了算。”云黛冷冷说道，“当时在侯府门口，听见湘妃娘娘说话的人，不止一两个，皇上可以随意查问。我若有半点谎话，愿受任何惩罚！” 众目睽睽的，这种事太好查了。 顾云湘慌忙辩解：“皇上是知道妾身的，妾身什么都不懂，也不会说话……一时关心云侧妃，说的话不中听了。但妾身真的绝无恶意啊！求皇上明鉴！” 这话相当于是承认了，自己的确说了对皇嗣不利的话。 皇帝当然不高兴。 他的女人多得是，但流淌着皇家血脉的子嗣却很少。 妃子如何能跟皇嗣相比？ 周亦芷说道：“庶出的就是庶的，上不得台面。既然不会说话，又何必要登侯府的门。岂不是给侯府添堵么。” 第一千九百五十五章 晋王府的标记 青梨闻讯赶过来，看见公主躺在地上，似乎有血流出来，吓的心突突直跳，叫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大夫来！” 刘政看见这一幕，起初也是有点慌张，赶紧自己似乎闯了大祸。 可看着元姈的模样，想起这几年受的窝囊气，这两天受到的奇耻大辱，他心里头又涌起一阵变态般的报复快感。 “你这个贱女人，这就是你不守妇道的报应！” 他指着元姈的鼻子骂了一句，终归心里头有点虚，还是转身跑了。 元姈小产了。 她躺在床上，苍白虚弱，但心底并没有多少伤心，只有愤怒和恨意。 她要让刘家全都死。 消息传到宫里，赵元璟派了个御医来看看，又象征性的送了些燕窝人参等物，叫她养身子。 元姈心里清楚，这都是做表面功夫。 如今她没了孩子，皇帝和皇后随时有可能把她抓到内狱里蹲着。 但等了几天，宫里也没什么动静。 元姈心里虽然纳闷，但她现在最恨的是刘家的人，也就先不去管宫里为何还没抓她这件事。她现在一心一意在谋划，怎么让刘家死个彻底。 正月十五这天，又下了场雪，倒是给灯会烘托了几分热闹的气氛。 云黛带着两个小公主出门看灯会，回来的时候，路过元姈的公主府，她让浅儿幼儿留在马车里，自己则带着保兴进去。 公主府的门口，还停着一顶轿子。 云黛本没在意，以为是与元姈交好的某个闺秀。 但她目光扫过的时候，落在轿子上的一处不起眼的标记上，不由脚步微顿。 保兴立即察觉到，轻声问：“主子，怎么了？” 云黛抬了下下巴，说道：“保兴，你看那轿子上的标记。” 保兴看过去，也是有些惊讶，“那好像是……晋王府的标记？” “是吧。” 云黛说道。 晋王，赵元祯，曾经的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的大哥。 当年诚王谋反，晋王的妻子儿女，尤其是他的还年幼的子女，当着他的面被残害，直接导致晋王受到刺激，变得神志不清起来。 这几年，他一直待在晋王府养病，几乎已经被整个大周遗忘掉。 没想到，还能再一次看见晋王府的标志出现。 “看来这晋王的病是好了？”保兴轻声说，“三年多了，倒是不容易。” “进去看看。” “奴才去叫门。” 保兴上前拍门。 好一阵子，才来个婆子把门打开。 这婆子不是宫里出来的，也没见过皇后的模样。看见个挺漂亮的姑娘在后面，也以为是元姈交好的某个贵妇，态度倒是很客气。 保兴说：“我家主子来看看公主。” 这语气，就更像是好友了。 这婆子也是散漫敷衍，也没问一句她们是哪个府上来的，就直接放她们进去了。 元姈被圈禁后，公主府的侍卫下人被驱散了大半，剩下的也卷财跑了不少，余下的也懒懒散散躲清闲去了。 云黛和保兴一路走进去，竟半个仆人也没见到。 ：。： 第一千九百五十六章 你装什么无辜？ 连开门的婆子也不知跑到哪里打牌吃酒去了。 云黛没来过这里，凭着感觉，绕了好一阵子，才找到元姈的卧房。 走到门口，她就听见里头有说话声传来。 她停下脚步。 里面说话是两个人，一个是元姈公主，另一个是略微沙哑的男人声音。云黛猜，那是晋王赵元祯。 “大哥，你真好了吗？”元姈问。 “是啊，好很多了。”晋王说，“这几年，感觉像是在做梦，脑子里一直混混沌沌。如今也不知怎么渐渐的清楚起来。” “那真是很好的。”元姈语气淡淡的。 她跟晋王的关系，向来一般。对于他的死活，也不怎么关心。 晋王说道：“我听说，你被皇上囚禁了，因为你曾谋害皇后和皇嗣。” “那都是污蔑。”元姈说道，“我是大周的长公主，为何要去害皇嗣，对我有什么好处？” “皇上也不可能冤枉你。” “呵，还不都是顾云黛那个女人……她还当宫女的时候，就与我有过节。这些年她凭着心计和手腕，一路爬到皇后的位置。我承认，我斗不过她。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认了。” “哦。”晋王说，“既然你承认了这项罪过，想来别的罪，也是可以一起认的。” “你说什么？”元姈声音带了几分不快，“大哥，我跟你向来没什么感情，你也不必跟我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直说。” 晋王说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个生母身份卑微的大哥，只喜欢跟嫡出的元璟在一块。但你也别忘了，你自己的出身又高到哪里去？你那个母后，也不过是个妃子出身罢了，用卑劣手段上位，你倒是把自己当高贵的嫡公主。实在可笑。咱们那几个兄弟姐妹里，若说正经的嫡出，也只有一个元璟罢了。” “你胡说什么，我的母后也是经过册封的正经六宫皇后，岂容你污蔑？”元姈发起怒来，“晋王，如果你过来只是来说这种污蔑我母后的话，你就立刻滚出去！” “赵元姈，你装什么无辜？如今你维护先皇后的样子，叫人看着，实在恶心。如果你这么敬重你的母后，怎么还能亲手害了她？” 元姈身子一震，猛地看向他，叫道：“赵元祯，你胡说什么？” “我若是胡说，你又何必这么激动？” 晋王发出一声有些尖锐的冷笑，“赵元姈，你可还记得，那一碗莲子银耳羹？” 元姈手微颤，抬手就把手里的杯子朝他脸上砸去，尖叫道：“你胡说八道！” 晋王躲开，杯子砸到门上。 云黛向后退了退，跟保兴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清晰的震惊之色。 晋王的话，似乎透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当初先皇后的死，公认的说法，是病逝。 但宫里流传的说法，是她长期服用寒食散的原因。都知道寒食散这东西是消磨身子的，至于皇后到底吃了多少，也无从得知。 而晋王，似乎知道许多隐情。 ：。： 第一千九百五十七章 元姈，难道你不想活？ 云黛站在门口，接着听。 元姈已经和晋王翻脸，屋里剑拔弩张。 赵元祯说道：“元姈，我有证据，可以证明当初你做的事情。你现在嘴硬，根本就没用。不信的话，咱们可以到皇上面前分辨分辨，皇上可不是先帝，在证据面前，绝不会袒护你这个恶毒的妹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元姈说道，“晋王，你是个疯子。三年前，你就已经疯了，大周上下无人不知。如今不管你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 “也许，我说的话没人信，但我找来的证人，不见得也是个疯子吧？”晋王冷笑，“事到如今你还嘴硬，元姈，从小我就觉得你蠢，又蠢又坏。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元姈气急，怒道：“你有证据又如何？我反正已经这样了，皇兄就要杀了我了！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在乎，滚出去！” 赵元祯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转变了语气，说道：“元姈，难道你不想活？” “你什么意思？” “你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如今皇帝皇后是势必要置你于死地的，难道你就不想办法活下去？” “我当然想，可我没法子！” “如果你肯跟我合作，也许，我可以救你一命。” “凭你？”元姈打量他一会，笑了起来，“大哥，你太高看自己了。别说是三年后的你，便是当年父皇还在世，你还掌握不少兵权的时候，你也不可能有能力反抗皇兄。更别说，你如今什么都没有。” “事在人为嘛。” “你该不是真的想造反？”元姈又朝他看了眼，“你有人吗，有兵器吗，有马匹吗？什么都没有，还妄想造反，我看你真是疯的不轻。” “谁说我没有人？”赵元祯说道，“何况，我们也并不须要什么人马。只要赵元璟死，我自然可以顺利登基。” 元姈觉得他真是疯了：“赵元璟他有儿子，就算他驾崩，皇位也轮不到你！” “他的儿子才几岁？五岁，还是六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能做什么？”赵元祯说道，“先帝四个儿子，除了元璟，只有我。宗室们总不会想让赵元和那个瞎子做皇帝。” 元姈说道：“你别忘了，即便太子还小，咱们大周还有一个人，也有足够的资格继承皇位。” “谁？” “小皇叔啊。” “他……哼，确实，他比谁都更有资格。但小皇叔这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做皇帝。他做皇子的时候没有抢皇位，如今做了皇叔，就更不可能抢自己侄子的皇位。他那个人，永远不可能。” “你倒是了解小皇叔。我想知道，你有什么信心，可以去除掉皇兄和小皇叔？当初的诚王筹划多年，照样败在他们手中。你能比诚王还厉害？” “不要跟我提诚王！” 赵元祯的声音猛地变得尖锐，脸也有些扭曲，“我要把诚王的幕拔了，把他的尸骨拉出来，让他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第一千九百五十八章 不请自入 他对诚王的恨意，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元姈看他这副模样，真怕把他的疯病又勾起来，把自己一巴掌拍死。 “大哥，你先别激动。”元姈忙安抚他，“不如你跟我说说，你想要怎么做？” “我怎么做，你不用管。你只要配合我，按照我的吩咐。”赵元祯冷冷说道，“若这件事成了，我做了皇帝，自然可赦免你。若不成……” “便如何？”元姈的心提起来。 “若不成，大不了一个死字。反正这几年我也活够了。” “你死不要紧，不要把我拉上！” “赵元姈，你看看自己这副样子。你跟我合作，还有一线生机。难道你还把希望寄托在你的好皇兄身上，等着他赦免你？何况，你弑杀母后的证据还在我手上，你不帮我，也得帮。” 他这番话说的是威逼利诱。 元姈正犹豫呢，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然后，她就听见了自己此时绝不愿意听见的那个人的声音。 “不好意思，本宫在外面站的腿有点酸，只好不请自入了。”云黛扶着保兴的手，慢悠悠走进来，微笑着说。 她现在怀孕也有三个月了，虽然身子基本恢复，但长时间站着，还是不行。 保兴立即拉来一把椅子，让她安安稳稳坐着。 赵元祯和元姈都吃惊的看着她。 “你……皇后，你怎么在这里？”元姈结结巴巴说。 赵元祯其实没见过云黛几次，又隔了这几年，一时间就有点没认出来她。直到听到元姈的话，他才意识到，她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这都四五年过去了，这女人看着还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啊。 赵元祯没有说话，但眼底闪过寒色。 云黛看他一眼，笑道：“恭喜晋王身子大安了。你不必紧张，外面有虎卫的人伺候着，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这话分明是警告他，虎卫的侍卫们在，他最好站着不要动。 下一刻，卫锦泰走了进来，与保兴一左一右站在云黛身边。 云黛说道：“刚才，你们俩说的话，本宫全都听见了。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们两个，一个要造反，一个是杀害先皇后的人？” 元姈盯着她，还是那句话：“你怎么在这里？” “哦，我出来逛逛，顺便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没想到就听见了这么精彩的对话。不枉我来这一趟。”云黛说道。 “你来看我？” “看你有多惨，看你死没死。” “你！” “我什么我？”云黛冷冷看她，“赵元姈，你当初害我的孩子，可曾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失去孩子的感觉怎么样啊？” 元姈脸色发白。 “这半个月，我没理会你，因为我也是女人，我不想残暴对待一个正在坐小月子的女人。”云黛说道，“我这个人虽然不是好人，但也有做事的底线。而你赵元姈，毫无底线，恶毒至极。如果说你怂恿薛意如还不能被判为死罪，那么你弑母这件事，可就要震惊朝野了。” 她又看向晋王：“晋王爷病好了是好事，但你要谋反这件事，是不是得去跟皇上好好掰扯掰扯？” ：。： 第一千九百五十九章 不要再说别人欺负你 赵元祯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在云黛进来的一瞬间，他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发现隔墙有耳，但他清楚无比的知道，如果他放任眼前这个女人离开，他就彻底完了。 不必多想，他在云黛话音刚落的时候，已经闪电般动手。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首，横握在手心，狠狠刺向云黛。 元姈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下意识惊叫了声，捂住嘴。但她眼底却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 “尔敢！” 卫锦泰怒目圆睁，立即举起长剑，挡在云黛面前。 当啷一声脆响。 利刃碰撞出火花。 保兴站着没动，护在云黛身边。 卫锦泰这几年跟着许虎，有名师教导，加上他本身悟性极高，武力值也是直线上升。而赵元祯原本也是不错的，但他颓废了这几年，无论是体力还是武功，都已经远不是卫锦泰的对手。 卫锦泰单手隔开他的断刃，下一刻，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砰！ 赵元祯噔噔噔后退两步。 卫锦泰跟上去又补上一脚。 赵元祯手中的匕首脱落。 他摔在地上，吃惊的瞪着卫锦泰。 卫锦泰长剑扬起，一剑刺中他的大腿。 赵元祯发出一声惨叫，再也无法动弹。 这一切，不过是瞬息间发生的事情。 从赵元祯骤然发难，到他受伤，元姈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脸上还保持着惊讶和兴奋交织的复杂情绪。 但赵元祯的惨叫声，把她拉回现实。 她忙向后退，生怕卫锦泰的剑波及到自己。 但卫锦泰抽回剑就退回到云黛身边，并没有多看元姈一眼。 元姈这样的，还不值得他亲自动手。 “来人。”卫锦泰吩咐外面，“晋王意图谋反，并行刺皇后娘娘，立即把他带回刑部大牢，等着审讯！” 他看向元姈，问云黛：“娘娘，怎么处置她？” “也一起带着吧。”云黛扶着保兴的手站起身，说道，“养了半个月，想必你这小月子也差不多了。不要再说别人欺负你。” 元姈惊惧道：“不，我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 “顾云黛，你这是公报私仇！” “赵元姈，你想什么呢？且不论你我之间的事情。刚才晋王说的话，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你不觉得，你应该跟大家解释一下你母后的死因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嘴硬没关系，反正只要证据在，你承认还是否认，都无所谓。” 云黛朝卫锦泰看了眼。 卫锦泰立即叫人来把元姈也一起带上，与晋王一起押送进宫。 云黛回到马车里，发现浅儿和幼儿已经睡着了。 她们两个小脸靠在一块，脸颊红扑扑的，睡得香甜，让云黛忍不住靠过去挨个亲了口。 青衣笑道：“公主们都等急了，没说要去找主子。幸而逛了这半天累了，奴婢哄一会儿就睡了。” “咱们也回宫吧。” 天已经黑透了。 云黛要把空挡留给两个公主睡觉，她便换了辆马车坐，免得拥挤。 ：。： 第一千九百六十章 没羞没臊 回到宫里，她先把浅儿她们安置睡下，自己虽然也困的不行，但想着晋王和赵元姈的事情，还得跟皇帝说一声，便拿巾子擦把脸，去了承乾殿。 赵元璟已经听卫锦泰汇报过了，看见云黛来，忙起身扶着，埋怨道：“怎么不早些歇着？朕怕打搅你，都没敢去你那里，你倒巴巴的跑过来。快过来坐着。” 云黛道：“我坐了一路马车，站着舒服点。” 她看见赵元璟的书桌搁着点心，便伸手捏了一块，塞进嘴里吃。 “阿泰都跟你说了？” “刚说完。”赵元璟说道，“其实朕早就知道，晋王的病好了。” “是吗？” “你以为朕当真对他不闻不问？”赵元璟笑道，“当初我只是跟老三老四不太对付，跟大哥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在我印象里，晋王是个挺忠义的人，怎么想起造反了？” “他是受到刺激了。”赵元璟说道，“诚王造反，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妻子儿女杀了，他就觉得，只有当了皇帝，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这一切才不会发生。所以他这两年，一直在谋划。” “你早就知道他要造反，为何不阻拦？” “你以为朕没采取措施？”赵元璟笑着伸手把她唇角的糕点碎屑抹掉，然后顺手就放到自己嘴里了。 云黛：“……” 这个人也太……没羞没臊了。 这种事，也是他一个皇帝做得出来的事？ 何况还当着刘德全和卫锦泰的面。 赵元璟倒是很淡定很自然，好像习以为常似的。 云黛瞪了他一眼，说道：“这么说，他肯定掀不起什么浪来了？” “半点也不能。” “这么自信？你可别忘了当年诚王的教训。” “朕没有忘，所以时时警醒。”赵元璟说道，“何况，朕也不是父皇。任何有能力威胁到自己的人，我都会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不知怎么的，云黛听了这话，就想起了秦王。 平心而论，晋王根本就不算什么。 整个大周，真正能威胁到赵元璟皇位的人，只有秦王。 但秦王又是最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人。 云黛很想知道，在赵元璟心里，他从小就敬重和引为榜样的小皇叔，到底有几分信任，是否也一直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云黛是见过他们叔侄俩之间亲密无间的相处模式的。 当然，那个时候，赵元璟还只是个太子，并不是皇帝。 做了皇帝，一切便由不得自己了。 也许，这便是身在皇室的悲哀。 云黛心里想着这些，耳边传来赵元璟的声音：“倒是你自己，太不小心了，竟当场激怒晋王，万一卫锦泰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云黛笑道：“如果阿泰和保兴不在我身边，我根本就不会走进去。” “算你还有点小机灵。” 赵元璟说道，“晋王谋反这件事，朕并不在意。倒是元姈那件事，是真的吗？” “我听晋王和元姈之间的话，应该是真的。”云黛说道，“说起来，当初先皇后的死，你心里就没有什么疑惑吗？” ：。： 第一千九百六十一章 你们所有人都在逼我 赵元璟道：“朕查过太医院的记录，她的确是死于寒食散。据她身边的宫婢所说，她的确已经使用寒食散好几年了。” 云黛说：“关于这个，我问过孟大人，他说寒食散虽然对身体不好，但若是控制量的话，不至于在几年内就要人性命。而太医院的记录，却是她过量服用，我觉得，单是这一点，就很有蹊跷。” “若晋王所言不虚，也只有一个可能。元姈她……” 赵元璟没说下去。 虽然他向来不太喜欢元姈这个妹妹，但毕竟还是有血缘关系在，赵元璟以为她再恶毒，也不至于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害。 这超出了赵元璟的想象。 据他所知，先皇后对元姈这个女儿，十分宠爱。 到底是为什么？ 赵元璟说道：“现在就把元姈带过来。” 卫锦泰立即出去，把元姈押进来。 元姈裹着厚厚的斗篷，只露出一张瘦削苍白阴郁的脸。 她甚至没有下跪行礼，只是面无表情的站着。 “元姈，你不要跟朕狡辩，说废话。朕不想听。”赵元璟直接说道，“你应该知道朕的性子，不会听你哭诉几句，说两句好话就网开一面。晋王已经在朕手里，只要朕去查，一定可以查出来真相。但朕还是想听你亲口说。” 元姈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腐朽阴沉的气味。 她的声音也尖尖的有点怪。 她听了皇帝的话，就发出几声笑：“呵，呵呵。既然你认定我有罪，又何必多问呢？去查吧，查出证据来，然后把我杀了。” 赵元璟道：“元姈，朕问你，就是因为朕心底对你还存着最后一丝期待，想知道你不是会做出弑。母这种事的人。不，这根本已经不能算作人。” 元姈凄然的笑了笑：“若非被逼到了极致，谁又愿意做这种事？” “有谁逼你？” “你们所有人都在逼我！”元姈的声音变的尖锐，眼里也布满了血丝，皇祖母，父皇，母后，宗室，朝臣，百姓……所有人，他们都在逼我！” “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你们男人的无能，要依靠女人来拯救？”元姈仿佛没听见般，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我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你们却逼我远嫁千里之外！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赵元璟和云黛对视。 他们大概明白了。 原来是为的和亲那件事。 赵元璟道：“和亲那件事，后来选了诚王的女儿。” “是啊，如果不是母后薨，父皇怎么会换成旁人？” “可也正因此，诚王造反，那么多人都死了。包括父皇，你的三皇兄，还有晋王的妻子儿女。”赵元璟冷声说，“元姈，你可曾想过，因为你的自私，你直接或间接的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和哥哥？他们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你为何半点悔意也无？” 元姈挥舞着手臂叫道：“你说我自私？若不是你们自私，若不是你们无能，为什么要让我一个女人去和亲？” ：。： 第一千九百六十二章 最后的遗愿 “你可以拒绝，可以抗争。”赵元璟冷冷的说，“当时我和小皇叔都是反对和亲的，我们可以为你反对，你自己为何不能？” “我反对有用吗？父皇他根本就不听！” “你可以离开，可以以死相逼。可你选择了什么办法？”赵元璟走到她面前，“你用了这世上最恶毒最令人难以置信的办法。你亲手杀死自己的母后，用孝期来躲避和亲。元姈啊元姈，你这么做，与畜生有何区别？” 云黛道：“皇上这么说，简直是侮辱了畜生。动物尚且知道反哺。元姈却亲手杀自己亲娘，我真想知道，等你死后，怎么面对你的母后。” 元姈道：“呵，你们当然说得轻松，和亲的又不是你们。” “和亲有那么可怕吗？”云黛问她，“我去过北齐，那里虽然比不上大周繁华，但皇宫的生活也奢华舒适，绝不比这里差。说到底，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自己的想象吓着了，便选择最自私最恶毒的办法去解决。” “不要再说了！”元姈尖叫道，“人都死了，你们现在数落我，有什么用？杀了我，母后能活吗？如果可以，你就立刻杀了我，你以为我想她死吗……” 她说着，慢慢跪倒在地，头伏在地面上，嚎啕大哭。 赵元璟缓缓说道：“因你而死的人，太多了。赵元姈，你是大周的罪人，你应该被钉死在大周的耻辱柱上。” 在诚王那场造反里，死的又何止几千几百人呢。 整个大周都因此元气大伤，不得不韬光养晦。 若非云黛造出的火炮利器，内耗了北齐。若非她的商号赚了一大笔财富。大周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快恢复元气。 元姈只是痛哭，仿佛要把这几年所有的悔恨痛哭和压抑，都宣泄出来。 看她这样，也不必审了。 但证据还是要找的。 要依照大周的律法审判她，就不能空口无凭。 真要找证据，也不难。 晋王那里就有个证人，一直被他藏在晋王府。 找到证人后，赵元璟便把这个案子公之于众，让大理寺，刑部去审理， 消息传出，震惊朝野。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谁能想到，先皇后的死，当初那一场造反，大周的动乱，成千上百人的死，起因仅仅是因为一场和亲呢。 若先帝泉下有知，不知是否会后悔应承和亲这件事。 因着这件事，赵元璟特意立了一项规矩，大周皇室后代，决不允许再有送女子出去和亲这种事。 若违反者，以叛国罪论处。 这对以后的宗室女和公主都是好消息。但元姈的罪，还是要判的。 不论是谁，也绝不能纵容弑母这种惨绝人伦之事。 何况元姈是皇室公主，若不处置，造成的影响就太恶劣了。 于是，最终还是判了死刑。 先关在内狱里，等着秋后处决。 临走前，赵元璟问她还有什么遗愿。 元姈想了想，说道：“皇兄，我最后再叫您一声皇兄。我只有一个愿望，求你一定要满足我。” 第一千九百六十三章 完全不能生 “说说看。” “我要刘政一家死。”元姈说着，露出一点有些意味不明的笑容，“想到我死了，刘政却很左拥右抱，我便死也难以瞑目。” 赵元璟没说话。 元姈又道：“虽说你向来不喜欢我，可我好歹叫了你这么多年皇兄。刘政一家折磨我，也是罪。” 赵元璟道：“朕答应你，会处置刘政。至于他的父母，如果没有犯罪，朕不会对他们如何。” 元姈露出笑容：“这也够了。刘政是他们的独子，若他死了，他们也活不下去。” 说完，她垂下双手，低声说：“皇兄，你告诉我，人还要下辈子吗？” “有。” “希望下辈子，我不要做公主了。就做天上的云，随着风，飘飘悠悠，无拘无束，无牵无挂。” 她抬头看看天空，叹了口气，跟着侍卫慢慢离开。 云黛走上前来，与赵元璟一同看着她的背影。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她。 关进内狱的当天晚上，她就自缢了。 赵元璟听见后，写字的笔顿了下，说道：“葬了吧。” 刘德全躬身退下。 过了几天，宫里给刘家下了道圣旨，说刘家门风败坏，欺压强抢民女，言之凿凿的按了一堆罪名，最后把刘政和他爹，一起发配去充军了。 其实刘政在得知元姈死的时候，就知道，他也跑不了。 元姈自然是罪大恶极，死罪难逃。 但她身为皇族公主，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辱殴打的。 刘政那一脚，实实在在的踹在元姈的肚子上，也不仅仅是踹在元姈身上，更是打皇室的脸。 皇室岂能饶了他？ 皇室公主犯再大的罪，也不是平民能够欺辱的。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因此刘政也没什么狡辩的，乖乖的领了圣旨，跟老爹一起充军去。 至于离开京都这千里迢迢的流放之路，对于他们这种娇生惯养的纨绔来说，能挺过几天，那就得看他们的命了。 过完了年，天气逐渐和暖起来。 孟御医的弟子陆涧从北齐回来了。 他带回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萧子良的确是无法生育。 他解释的很清楚，萧子良的情况，并不是吃点补身子的药就能好的。他倒是可以与女人圆房，但问题是，他没有种子。 陆涧说，这是天生的，完全没法治。 也就是说，萧子良这辈子，也不可能拥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了。 帝后听了也忍不住叹气。 云黛道：“萧子良整天唠叨，要生十七八个女儿儿子的，这下可好。陆大人，那小子可曾说什么了？” 陆涧忙道：“北齐王起初是不相信，然后是恼，最后是哭。” “哭？” “是，他哭的不行，说自己命苦啊什么的，谁也劝不住。”陆涧摇头，“微臣跟师父也商量过，确实是没法子。微臣回来之前，北齐王让微臣带来一封信，给皇上皇后。” 他取出一封信。 刘德全接了，呈上去。 赵元璟道：“黛儿看吧。” 云黛也就接过来，拆开看了遍。 ：。： 第一千九百六十四章 莫挨我 这封信是萧子良自己写的，字很丑，通篇都是大白话。 “胡闹什么。”云黛把信丢给赵元璟，“皇上看吧。” 赵元璟拿起来看了眼，笑道：“他倒是真敢想，皇后这还没生呢，他就惦记上这孩子了，想让这孩子过继给他做儿子？” “所以我说他急昏了头胡闹。”云黛把信塞进信封里。 赵元璟挥手让陆涧下去，然后才笑道：“黛儿，你之前说，如果萧子良真的不能有孩子，你就让浅儿或者幼儿过去继承王位呢？” “那只是玩笑话，岂能当真。” “朕虽然舍不得他们，但也不能看着北齐无人继承。” “那你就让肚子里这个过继给他吧。” “这就是萧子良做春秋大梦，朕的儿女，每一个都珍贵，岂能让他人肖想？”赵元璟笑道，“朕可以让孩子去做北齐王，但不可能过继给他。” 云黛说道：“玩笑就是玩笑，别当真了。晏儿和两个公主的手上都没有北齐皇室血脉的赤叶印记，北齐那边不会认同他们的。” “这倒也是。说来也怪，你的印记这么明显，怎么三个孩子半点痕迹也没有？”赵元璟也纳闷。 云黛道：“我说不好，这所谓的血脉印记，本就是虚无缥缈的说法，怎么遗传的，也没有定论。” “实在不行，只能从北齐的宗室在划拉划拉，能不能有个沾亲带故的。反正只要他们听话，朕是不介意谁当北齐王的。” 云黛不赞成：“你说得轻松，那么大个北齐，若选个不知根知底的做王爷，谁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这事儿得慎重。” “皇后说得有理。但萧子良还年轻，等几年再看吧。” “皇上，你别低估了北齐那边对世子这件事的执著。”云黛说道，“就像咱们的人盯着皇嗣一样，北齐那边若是知道北齐王爷不能有世子，必定会引起大乱子。” 赵元璟说道：“这件事暂时瞒着吧，萧子良还年轻，朕会派人在北齐那边再寻找其他的北齐皇族血脉。若实在找不到……黛儿，只剩下你了呀。” 云黛笑道：“我倒是不介意，但我的年纪，可比萧子良还大呢，就算他比我早死，到时我也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女王了。” “没关系，朕陪着你一起去。” “真能扯。” “反正这辈子你别想逃出朕的爪子。” “把你爪子拿开，莫挨我。” “就挨着你，就挨你。” 两个人笑归笑，闹归笑，北齐的这件事，还是得想法子解决。 云黛回去写了封信安慰萧子良，叫他把这事先瞒着，谁也不许说，免得动摇北齐是统治，她跟皇帝会想法子解决。 萧子良还是急着想要过继云黛的孩子，但云黛怎么可能同意，这事儿就暂且搁下了。 天气愈发暖和，桃花盛开。 京都流行春游赏花，云黛肚子大了些，为了安全起见，决定留在宫里哪儿也不去。原本红豆隔三差五就带着采采来看她。 采采和公主们玩的越发好。 但这次有半个月没来，浅儿和幼儿吃桃花酥，想起采采来，云黛便打发人给采采送去一盒。 谁知红豆却赤红着眼睛，把采采带来，直接给云黛跪下了。 云黛不免吃惊，问道：“怎么了？” 红豆哑声说道：“娘娘，我想把采采留在宫里，求您收留她，哪怕是做个使唤婢子也好。” ：。： 第一千九百六十五章 简直鬼扯 红豆跪着，眼睛发红，脸上还有泪痕。 采采则是受了惊吓的模样，不知所措的站在娘亲身边。 “有事好好说，你先起来，看你把采采吓成什么样子了。”云黛招手，“采采过来，到母后这里来。” 采采立即扑到她怀里，瘪瘪嘴，委屈的要哭。 云黛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又让青衣去拿瓜果点心来，把采采哄好了，让青衣带她去找两个公主玩。 红豆还跪在地上。 云黛皱眉：“叫你起来，没听见？” 红豆站起身，哑声说道：“娘娘，他们要杀了采采，我不能再留在靳家了……” “什么？”云黛吃了一惊，“谁要杀采采？你说清楚。” “他们，所有人。” “因为什么？”云黛说道，“你过来坐着，喝口茶，缓口气慢慢说。” 保兴端来凳子，又送杯茶过来。 红豆握着茶杯，手在抖。 她喝了口热茶，缓了缓情绪，这才说道：“莲莲那孩子有心疾，娘娘是知道的。” “我知道。” “过年的时候，她的病发过一次，当时还搅乱了宫宴。好在欧阳御医去了，把孩子抢回来了。” “这不是挺好吗？”云黛道。 “但毕竟不能治根儿，方喜妹担心莲莲，终日求神拜佛，为莲莲求平安。都是做娘的人，都能理解她这份心。谁知前几天，她不知从哪儿得知，要想治好莲莲的病，就要用兄弟姊妹的血。” “谁说用血能治心疾？” “一个郎中。” “骗子？” “倒不是骗子。他在民间的名气还是很大的，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 “但用血不大可能治好心疾吧。”云黛说道，“欧阳的医术算是顶级的，如果真的有用，当初他也不至于治不好靳瑶。” 红豆说道：“我也是这么说，可是方喜妹却坚信不疑，她说为了莲莲，不论是什么办法，她都必须要试一试。她不能接受莲莲只能活到十八岁。” “这么做，对采采造成的伤害大吗，具体要怎么治？” “说是要取采采的心头血，七天一次，治疗七七四十九天，就能痊愈。” “什么心头血？还七七四十九天？”云黛皱眉，“听起来就像招摇撞骗的骗子。莫非要把胸口割开，在心上取血？简直荒谬！” 先天心脏病当然有希望可以治好，但绝不是在当下这种医疗条件下。 至于什么心头血，更是鬼扯。 红豆红着眼眶说：“采采才两岁，我怎么可能同意？别说孩子，大人也受不住这样。” 云黛说道：“那你直接拒绝便是，哭成这样？你如今的性子也变软了。” “我拒绝了，可是采采的祖父母都劝我，连靳岚也……” “靳岚也同意让那庸医伤害采采？” “他说那郎中的确擅长疑难杂症，也许有办法治好莲莲。采采是莲莲的亲姐姐，若是能救莲莲的命，还是应该试一试。” “这个靳岚，也是昏头了！” “靳岚如今一共两个女儿，倒是都疼爱。我也不是不想让莲莲好，可我不能接受这种伤害采采的法子……万一，没治好莲莲，把采采也搭进去怎么办？”红豆眼泪扑簌簌掉。 第一千九百六十六章 寒心 她向来是个冷硬的性子，唯有在面对女儿的时候，才变得柔弱无助起来。 云黛说道：“采采是皇上亲封的沧澜郡主，也是我的女儿。有我在，没人敢随意动她。你别哭了，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难道你还怕了靳家不成？” “我不是怕，只是我一个人……待在靳家，担心不知什么时候，采采就被他们抢了去害了。” 云黛看她这样，知道她是被吓着了，也是对靳家彻底心寒了。 别人也就罢了，连靳岚也劝她，她无法接受。 云黛想了想，说道：“这样，你和采采先留在这里过几天。我让欧阳去会会那个郎中，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管那郎中说的是真是假，我决不允许他取采采的血。” “自然是不行的，但也得说服靳家才行。” “他们怎么想，我不在乎。”红豆的眼底闪过寒意。 云黛叫来莫春姑姑，让她安排采采在两个公主的屋里住下。至于红豆，她在这里本就有一间屋子，这几年一直空着。只要拾掇拾掇就能住。 她们母女俩刚住下，靳岚就进宫来求见，要见红豆。 他不能随意进后宫，便让人送信进来，求皇后娘娘让他进去，或者让红豆去见他。 红豆一直待在公主们的西偏殿里，陪着几个孩子，对于靳岚的求见，不予理会。 云黛这肚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加上天逐渐燥热，也就懒得动弹，便打发人去回掉靳岚，让他先回去，各自冷静冷静，把事情想清楚。 靳岚正无奈，看见刘德全来了，说皇上传他觐见。 靳岚赶紧整理衣衫发冠，跟着他去御书房。 皇帝正跟秦王面对面坐着，下棋。 皇帝向来勤于政务，折子都是亲自批阅，难得见他不是在看折子，靳岚过去跪下行了礼，笑道：“如今天气和暖，北齐那边局势逐渐平复，难得陛下也有雅兴下棋。” 赵元璟放下一枚棋子，扭头看他一眼，说道：“朕再有闲情逸致，也比不过靳岚你啊，终日耽于后宅妇人间，你有多久连一篇文章也没做过了？当年堂堂京都三大才子之首，可是要荒废了？” 靳岚闻言，不免觉得羞愧。 他从小便是太子的伴读，太子登基后，原是最器重他，对他抱有期待的。可事到如今，他做的却不尽如人意。 “微臣辜负了陛下的期许，微臣有罪。”他低声说。 “靳岚，户部尚书的职位空出来了，朕想让你去做。可是眼下看来，你还是忙得很，没心思理会朝政的。户部管理天下财政和粮仓，有多要紧，不必朕说，你应该明白。” “微臣万不敢耽误正事。”靳岚连忙跪下，心中羞愧不已。 “朕给你一个月时间，你把后宅事务处理好，再去户部接印吧。”赵元璟淡声说，“靳岚，不要再让朕失望。” “臣不敢。” “朕听说，红豆母女都住进凤仪宫了，怎么回事？” “这件事，臣一定尽快处理好。” 第一千九百六十七章 不许动采采一根头发 赵元璟又看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待会你回去的时候，去一趟太医院，让欧阳与你一道回去，见一见那个郎中。采采是皇后的干女儿，对采采与公主们一般疼爱。朕不希望因为采采受伤害，而影响到皇后，你明白了？” 靳岚后心一凛，忙道：“微臣明白。” 皇后娘娘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对于专情于皇后的皇帝来说，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每一个都珍贵无比。 对于只有一个太子的大周来说，更是如此。 绝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上一个害得皇后小产的薛意如，现在全家都在奈何桥聚着呢。 “你去吧。” 该敲打的也敲打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赵元璟挥手叫他退下，专心跟小皇叔下棋。 靳岚离开御书房后，被暖风一吹，才惊觉后背的衣衫全都湿透了。 显然，因为采采的事情，皇上对他很不满。 靳岚在原地站立片刻，去太医院请欧阳御医去靳家。 欧阳这个人醉心于医术，听说有人号称能治好心疾，不必靳岚邀请，就迫不及待的要跟过去看看。 他们一道离开皇宫，来到太和门。 靳岚习惯坐轿子，欧阳则喜欢坐马车。 他们正说话，迎面忽然走来一道人影，一声不吭，抬手就给了靳岚一拳头，准确砸中他的鼻子。 靳岚猝不及防之下，被打翻在地，鼻子酸痛不已，鼻血直涌。 他捂着鼻子抬起头，看见卫锦泰怒气冲冲站在自己面前。 “哎，这怎么动上手了？”欧阳叫道，“卫大人，有话好好说。” 卫锦泰阴沉着脸说：“欧阳大人，这件事与您无关，请您稍作回避，我跟他好好谈谈。” 欧阳知道他们的关系，摇摇头，转身走到一边去。 靳岚爬起来，拿出帕子擦血，说道：“阿泰，你闹什么？” 卫锦泰怒道：“靳岚，当初你救过我姐，我感激敬重你。如今你是我姐夫，我原以为你能好好照顾我姐，让她不再受苦。可没想到，我看错你了！” “我何曾说不照顾你姐姐？” “姐姐为什么住进凤仪宫了？”卫锦泰怒道，“你竟然想用采采的命，换你另一个女儿的命？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卫锦泰在，你就别想动采采一根头发！” 靳岚无奈道：“你能不能听我说完？莲莲病的严重，郎中说取采采一点血，也许有法子救莲莲。我想着在不伤害采采的情况下，未必不能试一试。” “我说过，你不许动采采一根头发。否则，我不会客气。如今我是姐姐和采采唯一的亲人，我会护着他们。” 靳岚道：“你大可放心，采采是皇上封的郡主，若不经过皇后娘娘同意，谁敢动她？” “你知道就好。” 卫锦泰说完，转身离开。 欧阳赶紧走过来，拿给靳岚用。 靳岚摆摆手，“我没事，鼻子不流血了。” 欧阳说：“小卫大人向来和善的，今儿竟动起手来，想来是气极了。是为了给贵府二小姐治病的事情？” 第一千九百六十八章 大战三百回合 “是啊。”靳岚苦笑，“风郎中说，只是取采采的一点血，不会怎么样的。可是他们都不信。” “如果是心头血的话，岂不是要了郡主的命？”欧阳神色严肃，“依我看，靳大人还是慎重些决定。” “我只是不忍看着莲莲死，她们都是我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是，您的心情我理解。我先见一见那个风郎中，看看情况再说。” “有劳欧阳大人了。” 他领着欧阳回到靳府。 欧阳如愿见到了风郎中，是个五十开外的胖老头。 他在靳府待了一下午，跟风郎中大战三百回合，口水漫天飞。 最终，谁也没说服谁。 欧阳大骂他草菅人命，风郎中说他没有医者父母心，不懂为人父母爱惜子女的心。 欧阳气的拂袖离去，连靳府的挽留也没理会。 回到宫里，他就把经过汇报上去了。 按照他的说法，所谓取心头血医治心疾的办法，完全就是无稽之谈，是风郎中的异想天开，不但治不好莲莲的心疾，甚至可能把采采也搭上。 红豆听了这话，更是坚定了想法，绝对不会再回靳家。 她不想把采采置身于那样一个环境中。 云黛很喜欢采采，两个公主也高兴有玩伴，可以让采采安心住着。再者，采采是郡主，便是以后养在皇后身边，也是可以的。 但红豆毕竟不是宫里的人了，不适合一直住在这里。 按规矩，她早晚还是得回去。 红豆不想回靳家，就想着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在外面置办个小宅子。 没等她搬出宫，方喜妹按奈不住，进宫要求见她。 云黛与她有几分主仆情谊，加上怜惜莲莲病着，便让她进来。 方喜妹看见红豆，就给她跪下了。 “姐姐，求求你救救莲莲吧？”方喜妹哭着说。 红豆皱眉：“你若是要我的血去救莲莲，我绝无二话。但采采不行，欧阳御医说过，让风郎中这般胡来，不但救不了莲莲，也会害了采采。” “可是这是唯一能救莲莲的法子了，无论如何，我想试一试。” 方喜妹形容瘦削憔悴，青白的脸上，全都是泪痕。 自从查出莲莲的病后，她就再没有一天好过。 作为一个母亲，红豆很理解她的心情，但她绝不会因此就把自己的女儿置身于危险中。 “方氏，你不要相信那个风郎中的话，他就是个骗子！”红豆劝道，“你若不信我的，难道还不信皇后娘娘的吗？” 方喜妹看向云黛，忙又跪着爬到她脚边，哭道：“娘娘，求求您，让郡主救救莲莲吧……我可能这辈子只这么一个女儿了……如果她有什么好歹，我也不能活了。看在我伺候过您的份上，求求您了娘娘……” 云黛皱眉：“你要救自己的女儿可以，但不能建立在伤害别人的份上。毕竟采采并不欠你女儿的。何况欧阳明确说过，这个方法根本没用。方氏，你是关心则乱，急昏头了。回去冷静冷静。” ：。： 第一千九百六十九章 想和离 “莲莲都这样了，妾身如何冷静……” “莲莲的病，不急于这几天。当初的靳瑶都活到了十八岁，莲莲才多大？你就急成这样，甚至不惜让别的孩子的命换你女儿的？” 方喜妹哭道：“不会的，风郎中说，不会伤害郡主性命……” “你还是回去跟靳岚商量商量，他会与你解释清楚。” “可是……” 保兴上前，轻声说：“您还是请回吧，娘娘近来身子不适，需要休息。” 方喜妹的目光在皇后的肚子扫过。 裙衫已经微微隆起来。 她可没胆子背负伤害皇嗣的罪名，只得哭哭啼啼的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红豆肩膀轻轻下垂，慢慢吐出一口气，低声说：“娘娘，我不想再回靳家了。” “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了这几天，也算明白了。”红豆说道，“我这两年，也攒了点银子，虽然不多，但置办个小宅子应该够了。我想离开靳家。” 云黛道：“你可要想清楚。” 她到宫里来住几天没什么，可若是搬到外面的宅子里，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红豆沉默片刻，说道：“娘娘，我想跟靳岚和离。” “这种事，可没有后悔的余地。” “我想清楚了。” 红豆神色平静，“说实话，嫁给他，我倒没有后悔。毕竟他对我挺好的。但我不能容忍他有伤害采采的心。再者，他本应该是国之栋梁，却耽于后宅荒废了自己。他不应该这样。我想，我走吧，放他清静。” “傻话，那么多重臣为国效力，也不耽误家里三妻四妾的。” 红豆摇头：“靳岚不一样，他的性子……娘娘也知道，他根本就不该娶什么平妻，弄到现在，这个也丢不下，那个也舍不得，为难自己。” 云黛想起第一次见到靳岚时那惊艳的一幕。 当年那个薄光中的清雅少年，已经变得有点遥远。 云黛说：“这是你们夫妻两个之间的事情，我不便说什么。你自己做主，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句，要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 “我知道。” 显然只是她想了很久的结果。 云黛不免觉得有点遗憾。 靳岚和红豆，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可惜造化弄人。 “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也不太安全。干脆搬到阿泰那里去？”云黛说道，“阿泰的宅子挺大的，他一个人也住不下。” 红豆笑道：“娘娘还不知道呢，阿泰有心上人了，正准备提亲的事情，我可不想搬过去给添乱。还是一个人住着清静。” “阿泰的心上人，是冷如霜？” “娘娘知道？” “我猜的。”云黛笑道，“阿泰倒是挺有眼光。不过冷如霜可不见得会同意他。” “娘娘英明，人家已经拒绝过阿泰一次了。” “很正常，毕竟冷如霜心里早就有别人了。何况，阿泰比她小太多了，她大概不会同意的。”云黛说道。 红豆问：“如霜姑娘的心上人是谁呢？娘娘与我说说。” “大概是秦王。” ：。： 第一千九百七十章 下次在没人的地方再打 红豆听了笑道：“这倒是在意料之中。听说她与秦王殿下相识多年，称得上是红颜知己了。” “是啊。”云黛说道，“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倒是把冷姑娘给耽搁了。” “娘娘觉得，阿泰和冷姑娘有可能吗？” 云黛摇头：“大概阿泰要伤心了。” 红豆也觉得有些失望，“我想也是。毕竟冷姑娘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了。这种事，也勉强不了。好在阿泰还年轻，希望过段时间他能想明白。” 这时保兴进来，说道：“娘娘，卫大人求见呢。” 卫锦泰是宫里的侍卫，进进出出的也没什么避讳。 云黛知道他必定是来见姐姐的，便让他进来。 卫锦泰穿着箭袖宅腰的侍卫服，腰间挎着刀，剑眉星目，薄唇抿成一条细细的红线。 毕竟是红豆的弟弟，即便称不上俊美，也差不到哪里去。 之前年纪小，又流放在荒凉之地吃苦头，看着只觉得精瘦。这几年待在京都，慢慢养了回来，已经是少年英气。 他进来先跪下给云黛行礼：“卑职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云黛笑道，“来看你姐？” 卫锦泰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是的，还想看看采采。” 红豆说道：“阿泰，我听说你在太和门当众打了靳岚？” “姐夫欺负你和采采，我气不过。” “那也不能当众打他。你又不是市井无赖。”红豆训斥道。 卫锦泰垂首：“我知道错了，下次在没人的地方再打。” 红豆：“……” 云黛笑道：“阿泰很耿直。他是采采的亲舅舅，气不过也是正常的，红豆你别骂他了。” 红豆说道：“娘娘不知道，他头几年在外面混成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几年皇上和娘娘都器重他，我是担心他膨胀。” “我不会的，姐。”卫锦泰立即说道，“平常我从不随意欺负人，这次听说靳家要伤害采采，又逼的姐你带着孩子来投奔皇后娘娘，我才没忍住。” 红豆说道：“阿泰，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我打算跟靳岚和离。你怎么想？” “我支持。”卫锦泰出乎意料的赞同她的决定，连一句疑问都没有提，“其实这两天我一直想说来着，姐你毕竟不是宫里的人了，一直打扰皇后娘娘也不好。不如带着采采搬到我那里住吧。咱们亲姐弟，我的家就是姐的家。” 红豆笑道：“你总是要娶妻的。” “家里地方多，不碍事的。”卫锦泰坚持，“你孤身一人要住在外头，我是绝不能同意的。姐，你把东西收拾收拾，我已经套了马车在宫外等着，这就送你去我那里。” “阿泰……” “就这么决定了！”卫锦泰不容置疑，“姐，置办宅子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你要在这里打搅娘娘到什么时候？如果你非要单独住，也不着急现在，我又不是今天就娶妻。” 红豆朝云黛看。 云黛说道：“你别看我，我之前就建议你住到阿泰那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你一个人住，谁能放心？” 第一千九百七十一章 有辱门风 红豆被说服了。 云黛说道：“暂时把采采留在我这里吧，等你安顿好了再说。若你要和离，只怕还有一段扯皮的时候呢，带着采采也不太好。” 红豆走到卫锦泰身边，跪下给她磕了个头，说道：“娘娘的恩德，红豆无以为报。若不是有娘娘护着，我也不敢提和离这件事，毕竟还有个采采。” 女子要和离，绝不可能把孩子带走。 但采采不同，她不仅仅是靳家的女儿，也是皇后的干女儿，皇帝封的沧澜郡主。 哪怕皇后要求以后把采采养在宫里，靳家也不能说半个不字。还得感激涕零。 云黛说：“你跟采采说一声再走，她还小，你若是一声不吭离开，她会觉得自己被抛弃。” “是，我这就去。”红豆把采采抱过来，问她是跟着去舅舅家，还是留在宫里，陪母后和公主们玩。 采采手中捧着玩具和吃食，闻言糯声说：“采采喜欢公主玩。” “那，你在这里住几日，要乖乖。等你想娘亲了，娘亲就来接你，可好？” “嗯！”采采点头。 “采采乖。”红豆紧紧抱住她，在她额头亲了下，心中忽然涌起无限酸楚。 别的她都不怕，她只担心会伤害到采采。 可是想到靳家人对采采的态度，红豆又觉得，也许离开了更好。 她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天黑之前，就跟着卫锦泰离开皇宫。 翌日，卫锦泰就按照规矩，让人送了份和离书过去，提出要让姐姐和靳岚和离。 这让靳家上下大为震惊。 怎么就闹到了要和离的地步？ “卫红鸾是疯了不成？”靳夫人拍着桌子怒道，“她当靳家是什么人家，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靳家百年来也没出过和离这种事，她想败坏靳家的门风？” 靳老爷皱眉看了眼儿子，说道：“岚儿，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瞧着卫氏不像是无理取闹的人，你做了什么，让她铁了心要与你和离？” 靳岚说道：“自从她带着采采进宫，我就没有见过她，我去求过皇后娘娘几次，可她不肯见我。” “我是问你原因！” “原因父亲也知道，就是因为莲莲的病。” “怎么，为了救莲莲，她就气到带着采采离家出走，如今还要和离？”靳夫人怒不可遏，“这个女人，简直有辱门风！” 靳岚皱眉：“母亲，这怎么就扯到门风上头？那风郎中根本就是个骗子，红豆也是伤了心，才会如此。” “谁说他是骗子？” “欧阳御医。” “欧阳……他自己也是民间郎中出身，如今进了宫做御医，就看不起民间郎中了？” “母亲不要强词夺理，这是两码事。”靳岚说道，“那风郎中巧舌如簧，连我也几乎被蒙蔽。更别说方氏那样的无知妇人。她闹着要让风郎中取采采的血给莲莲治病，红豆要走，也是应当的。” 靳夫人看着儿子，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她都要跟你和离了，你还处处为她说话？能不能有点出息？” 第一千九百七十二章 喜欢了很多年 “母亲，凡事讲个理字。这件事，确实是我有错在先，不该听信一个江湖骗子的话，伤了红豆母女的心。”靳岚说道，“父亲母亲且放心，我会去见红豆，求得她的原谅，让她带采采回家。” “她要与你和离，还会跟你回来？” “我不会与她和离。” “你去告诉她，在靳家没有和离这种事，要么就休妻！若她不想被休，就尽快带着采采回来，住在外头，像个什么样子？”靳夫人道。 靳岚没理会，转身出去。 他已经打听到，红豆离开皇宫，跟着卫锦泰回去了。 作为姐夫，靳岚自然知道小舅子的住处。 他骑着马来到卫宅。 卫宅虽然不算大，但布置的很雅致体面。 仆从不多，安静舒适。 靳岚敲门，是卫锦泰亲自来开的。 他看见靳岚，就有些没好气。 “阿泰，我想见你姐姐。” “我姐不想见你。”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与她说。”靳岚说道，“她既然要与我和离，总不能一直避而不见，有些事，该谈的还是得谈谈。” 这时红豆走过来，说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就不必进去了。” 靳岚看了眼卫锦泰。 卫锦泰道：“姐，我到那边去，你们慢慢谈，有什么事叫我一声。” 红豆点点头，微垂着眼帘，并不看靳岚。 靳岚看着眼前这张美丽的脸庞，和着初夏微暖的风，不由想起初次见到她的时光。 他心里软软的，轻声说：“红豆，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红豆看他一眼。 靳岚说道：“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不该听信风郎中那个江湖骗子的话。” 红豆冷笑：“你信不信风郎中的话，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竟想着用采采的命去换莲莲的命。怎么，莲莲是你的女儿，采采就不是？” “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我听风郎中说，这样对采采的影响不大，才会……当时我也并不是一定要这么做，只是与你商议。如果你不赞成，我绝不会强迫你和采采。” “我再说一遍，别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有伤害采采的心，我便不能原谅你。”红豆说道，“在和离书上画押吧。别的我什么都不要，包括那些嫁妆，你都可以留着，我只要采采。” “红豆，你知道，我不会同意和离。” “何苦？” “红豆，我爱你。”靳岚说。 红豆沉默。 靳岚又道：“你知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成亲后虽然有许多波折，但我对你的爱意从未有半点改变。” 红豆听着他的话，心里没有半点波澜，只是想笑。 “你爱我，那你对方氏又是什么？” “只是怜惜和责任。” “好一个怜惜，好一个责任，说的多么冠冕堂皇？”红豆冷笑连连，“既如此，你与我和离，然后再把她扶正吧，往后的岁月中，你可以尽情的怜惜她，爱护她。不必担心她委屈，担心她没有孩子。” 第一千九百七十三章 厌恶极了 靳岚握住她的手，说道：“红豆，你应该懂我的心。” “我不懂，也不想懂。” “当初娶方氏，也是无奈之举。” “你说的不对，你当初娶她是父母之命，娶我才是无奈之举。” “红豆，你才是我想要的人。”靳岚有些着急，“我知道你心里都清楚，也明白我的心，可你为什么就是要嘴硬，要这样别扭？” 红豆甩开他的手：“我天生就是这么个性子，你若要温言软语，可以回去找方氏，或者找别的任何女人。多的是女人愿意哄着你，伺候你！” “卫红鸾！” “你用不着大声，我没聋。”红豆冷冷的说，“靳岚，我跟你说句心里话，嫁进你们家，我从来也没觉得多么快活。你们家的一切，我都厌恶极了。” “你说什么？” “你们靳家的腐朽，所谓的门风和体面，我都讨厌。”红豆说道，“你们靳家可以为了家族，牺牲掉女孩儿的一辈子。靳瑶，靳姗，皆是如此。身在靳家，便是她们最大的不幸。而我也不想让采采重蹈覆辙。” 靳岚怔怔看着她：“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嫁给我，从未真正开心过。我也不知道，你对靳家厌恶到这般地步。” “没错，对于身为靳家嫡长子的你，我也是一样的看法。你与你的祖父，父亲乃至母亲，没有任何区别。” 红豆语气冷冷的，“我既然要和离，便绝不会回头。放我自由，我也放你轻松自在。不要再彼此折磨了。” 靳岚的目光中全都是伤心和失落。 他垂下手，眼底有泪意一闪而过，声音极低：“好，我明白你的心意了。” 红豆转身欲走。 靳岚叫住她：“采采呢，我能看她一眼吗？” “采采正在皇后娘娘身边。我暂时不会把她接回来，免得她受到这些事情的影响。” 靳岚看着她的背影，喉头似乎被哽住：“红豆，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红豆没说话，抬脚往前走。 “卫红鸾，我问你最后一句！” 红豆脚步顿住。 靳岚缓缓说：“你心里可曾有一丝喜欢过我？” “没有。” 红豆毫不犹豫回答，便抬脚离开。 卫锦泰见状，忙跟过去，把门关上，“姐，你们谈了些什么？” 红豆没回答。 卫锦泰忙追上她，就着灯笼的光芒，看见她脸上有泪痕。 他心中骇然，叫道：“姐，你怎么了？哭什么？” 红豆抬起袖子抹掉眼泪，声音却很平静：“我会跟他和离。阿泰，你帮我留意着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小一点无妨，但要干净。” “姐，你就安心在我这里住着，我的家，不就是你的家吗？”卫锦泰小心翼翼的说，“姐，你饿了吧，我叫人准备些饭菜给你。” “我不饿，我先回屋了。” 红豆快步离开。 卫锦泰回头看了眼，想了想，还是返回，拉开门，却见靳岚还站在门口。 靳岚靠着门柱，听见开门声，也无动于衷。 他知道，那绝不会是红豆。 第一千九百七十四章 没有绝对的公平 卫锦泰转到他面前，看见他竟也眼底有泪，不由得啧了声叹气。 “姐夫，你还不回去吗？” “很快，我就不是你姐夫了。”靳岚轻声说。 “你既然是采采的爹，这关系就斩不断。”卫锦泰说道，“前几天我打了你，给你道歉。怪我一时冲动了。” “你打得好。”靳岚笑了笑，依旧温雅。 只是笑容看着有些凄惨。 卫锦泰从未见过姐夫这副模样，知道他是真的伤心，便也不太好受。 “其实，姐姐她还是很在乎你的，姐夫。”卫锦泰说道，“只是姐姐受到母亲的影响，一直不喜欢男人三妻四妾，所以，从一开始，她心底对你就有不满。” “可我既然娶了方氏，总不能把她撵走。” “这倒也是，但这次姐姐要和离，倒不是因为这个，主要还是姐夫你过于偏心方氏的女儿了。按理说，采采是你的长女，又是嫡出，又有帝后的宠爱。从哪儿看，你也更应该重视采采啊。我是实在不明白你的想法。” 靳岚苦笑：“在我眼里，采采和莲莲都是我的女儿，我对她们一视同仁，不会因为莲莲是庶出，长得不如采采好，就冷落她。采采除了我们，还有皇上皇后娘娘的宠爱，受完全宠爱，而莲莲……太可怜了。” “别扯了，姐夫。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卫锦泰摇头，“别说你这两个女儿，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的两个小公主殿下，都是娘娘生的，又是双生子，一模一样的容貌。皇上宠的什么一样，但他心里照样有偏颇。” “皇上更宠谁？” “依我看，皇上明显更宠爱二公主。”卫锦泰说道，“我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绝对的一视同仁。你自己摸着良心说，采采和莲莲站在你面前，你更喜欢谁？” 靳岚想到采采娇贵的漂亮小脸，想到莲莲瘦弱的平凡容貌，暗暗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没有绝对的公平。但莲莲毕竟也是我女儿，她病的严重，若是有救她的法子，我还是愿意试一试。” “可你这法子……” “我已经知道错了。那风郎中只是个骗子。”靳岚苦笑，“可红豆已经伤了心，不肯再原谅我。阿泰，你帮我劝劝你姐，若是和离，对采采也不好啊。” “采采是郡主，往后的事情都是皇后娘娘做主，和不和离的，对她有影响吗？” 靳岚叹气：“阿泰，我离不开你姐。” “姐夫，你想回去吧，让我姐再冷静冷静。” “我现在实在不想回去。” “那，喝一杯？” “去哪里？” “我知道个好地方。” 卫锦泰把姐夫带到了一间花韵。 一间花韵的客人从来都很少，主要是老板娘也不指望这个赚钱。 所以凡是不顺眼的客人，她都不接待。 这会是晚上，更是没什么人。 只有秦王坐在角落，对月独酌。 冷如霜则靠在柜台里头，百无聊赖的拨拉着算盘。 客栈里静悄悄的。 靳岚和卫锦泰走进去，看见这一幕，竟有点不忍打破这宁静的想法。 第一千九百七十五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 冷如霜抬头看见他们，不由笑道：“霁月清风小靳大人也来了，实在是稀客，稀客。” 靳岚当年在京都的名声，可是无人能敌。 因为他的才名，他的出身，更因为他的容貌。 靳岚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间特殊的客栈，但从未来过。 他笑了下算是回应，然后便对着秦王行礼。 卫锦泰也忙行礼。 赵纾笑道：“在外面拘束什么？你们来作甚？” 卫锦泰笑道：“回王爷，我和王爷来喝酒。” “那就过来坐吧。”赵纾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 “卑职不敢打搅王爷的清静。” “叫你们坐便坐，啰嗦什么。”赵纾白皙的脸庞带了一丝丝粉色，显然是有了几分醉意。 “那卑职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卫锦泰拉着靳岚坐过去，对冷如霜笑道，“如霜，来些酒菜。” 冷如霜已经端过来。 她这里没有那些山珍海味，只有家常小菜，都是家里的滋味，反而叫人觉得喜欢。 “如霜，晚膳用了不曾？坐下吃些？”卫锦泰关心的问，从进来，他的一双眼睛几乎黏在冷如霜身上。 冷如霜摆手：“你们男人吃酒，我不凑热闹。我去盘账，有事叫我。” 她看了眼赵纾，转身回到柜台。 靳岚拍了下卫锦泰的胳膊，说道：“阿泰。你盯着人家看什么呢？” 卫锦泰回神，不由脸一红。 靳岚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提亲的事情，我听说了。我得说句公道话，你跟这位冷姑娘可不怎么般配。” “姐夫，你不够义气。”卫锦泰嘟囔，“亏得我还想着要帮你劝劝我姐。你也不站在我这边啊。” 赵纾闻言抬头，拿酒杯指了下卫锦泰，笑道：“你，跟如霜提亲了？” 卫锦泰扭捏半天，朝冷如霜那里瞄了眼，压低声音问：“王爷和如霜是老相识了，您觉得，这事儿有可能吗？” “不好说。”赵纾捧着腮儿，懒洋洋的笑。 卫锦泰就叹气。 在他心里，冷如霜始终隔着很远。对他也从来都是不冷不热，既不亲近，也不疾言厉色。 怎么看，都是毫无感觉的意思。 靳岚倒了杯酒给他，道：“喝酒。” 卫锦泰心中烦恼，接过一饮而尽。 靳岚更不必说，更是愁绪满怀，一杯接一杯，大有借酒浇愁的意思。 “借酒浇愁愁更愁。”赵纾看着他们，说道，“心里带着烦恼，喝酒伤身，何况是你们这般牛饮。很容易醉的。” 靳岚拿起一根筷子，敲着杯子说道：“我醉拍手狂歌，举杯邀月，对影成三客。起舞徘徊风露下，今夕不知何夕？” “文绉绉，没劲。”卫锦泰嘟囔。 靳岚笑道：“听闻王爷文武双全。王爷的武是举世公认的，但您的文，却无人得知。今夜月色甚好酒意浓，王爷来一首？” 赵纾摇头：“我不擅作诗。” “那就读一首近来喜欢的诗。” 赵纾闭了闭目，笑道：“近来有印象的唯有这一句。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几人听了这最后一句，不由得痴了。 ：。： 第一千九百七十六章 你嫁给我吧，好不好？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客栈里安静极了。 大家都在默默的回味这句诗。 这几人，哪一个没有伤情之事？ 都有爱而不得之人。 更甚者，如靳岚这般，得到了却又失去，更令人难以接受。 滴答。 冷如霜指尖下的一棵算盘珠子乱了。 她抬手抹掉眼角一滴泪，心中忽然很伤心。 她觉得自己这三十年来，从未如此刻这般难受惆怅和失落。 因为在此刻，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王爷心底的刻骨思念和情义。 那是她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 她迅速的擦掉眼泪，扬起轻快笑容：“王爷莫非是编的？我闲着无事，也读过几本书，从未看过这么这一句诗。” 靳岚笑道：“我倒是看过的。” “哦？” “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是皇后娘娘的书社里印的一本诗集。”靳岚说道，“你们莫非忘了，皇后娘娘除了有经商的才能，在诗词一道，也是惊才绝艳。” “是了，我几乎忘了。” 冷如霜叹道，“皇后娘娘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难怪……” 她看了眼赵纾，没有说下去。 卫锦泰放下酒杯，说道：“皇后娘娘这句诗写的太好了，正道出了我的心情。” 冷如霜扑哧一笑：“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 “我怎么不懂别人也就罢了，难道连你也不懂我的心？”卫锦泰借着酒劲，站起身走向冷如霜，拉着她的手说道，“如霜，你嫁给我吧，好不好？” 那边桌上，赵纾和卫锦泰都转身看过来。 冷如霜忙抽出手，笑道：“小孩子，你闹什么？喝醉了就回家睡觉去。” “如霜，我不是小孩，我已经二十了，是个男人。”卫锦泰有些急，“我保证，你嫁给我一定会过的好，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绝不三心二意。” 冷如霜拍拍他的头，笑道：“虽然你很让人感动，但是呢，对你来说，我太老了。你还是去娶十六岁的闺秀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会嫁人的。” “你一点也不老！” “你现在自然觉得我千好万好，那一年后，三年后，乃至十年呢？”冷如霜笑道，“再者，我也并不喜欢你，不想嫁给你。以后不要再说这话了，否则我这一间花韵就不欢迎你了。” 卫锦泰的心一下子如坠谷底。 他嗓子犹如被哽住，眼巴巴看着她：“如霜，我……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除了你，我不想娶别人。” 冷如霜看他这伤心的样子，想到自己，不免在心底叹了口气，柔声说道：“相信我，你对我的喜欢，在你未来几十年的人生中，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插曲。过一段时间，你会遇到更合适你的漂亮小女子。” “为什么？”卫锦泰难受极了，“如霜，你能不能告诉我原因？不要说是因为你比我大，我不接受这个理由。” 冷如霜闻言，遥遥朝赵纾去。 赵纾托着腮，正看着窗外的月色，神色悠远，似不在尘世之中。 ：。： 第一千九百七十七章 我恨君生早 他完全没在意柜台这里的事情。 冷如霜瞬间就觉得一切都变得索然无趣。 她收回视线，笑道：“因为我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 “你为何不嫁给他？” “因为，我与你一样，喜欢我的人，不喜欢我。” “怎么会？”卫锦泰觉得难以置信，“如霜你这么好，能得你喜欢，是多么幸运的事情。还有哪个男人能拒绝你？” 冷如霜笑了：“你现在喜欢我，自然觉得我样样都好。但这只是你的想法，并不是事实，明白了吗？” 卫锦泰沉默片刻，“你能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吗？” “这你就没必要知道了吧。” “不，我想知道。我想看看他什么样子，我跟他之间有多少差距，你为什么喜欢他，而不喜欢我。” 少年执拗的样子，倔强又有几分好笑。 冷如霜摆摆手，打了个哈欠，笑道：“我困了，回屋睡去了。这里你们自便，谁最后走，去后院把小伙计叫醒，让他过来守夜。” 说罢，她转身走去后院。 卫锦泰眼巴巴的追随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渐行渐远，虽然伤心，却也清晰的知道，自己与她，是不可能的了。 靳岚笑说道：“阿泰，我忽然想起来，在皇后娘娘的那本诗集里，还有一首诗，更加适合你现在的情形。” “什么？”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卫锦泰怔了怔，低低的哎了声，“我向来不喜欢你们读书人这些酸词，现在听着，却像是每一句，都写进了我心底。这是什么诗，后面还说了什么？” 靳岚说道：“后面还有两句，跟你稍微有那么点不符。” “说来听听。”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卫锦泰又呆了会，笑容苦涩：“姐夫你说得对，我恨自己生迟了，可她却不会恨自己生的早。因为她也有自己心底的人。” 赵纾站起身，放下一块银子，说道：“时辰不早，走了。” 靳岚忙道：“下官送王爷回府。” “不必。” 赵纾摆了下手，抬脚走出客栈。 他虽带了几分酒意，但脚步稳稳，并没有一丝醉态。 卫锦泰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说：“姐夫，你知道如霜姐喜欢的人是谁吗？” “知道啊。” “什么，你真的知道？” “不知道的才是傻子吧。”靳岚抬手指了下外面，“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冷如霜倾慕的人，是秦王爷吗？” 卫锦泰啊了声，回头看看后院，又看向门外。 他呆了许久，叹气：“原来如此。” “现在明白了？” “原来如霜喜欢的男人，是秦王。”卫锦泰苦笑起来，“我说呢，为何如霜眼里根本没有我。若是其他人，也许我还会不服气。可秦王……我的确不如他远矣。如霜的选择，我完全理解。” 他原想着找到如霜喜欢的男人，与之争一争。 如今，他算是彻底熄了这心思。 他拿什么与秦王争？ “如霜能嫁给秦王爷的话，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宿。”他叹道。 ：。： 第一千九百七十八章 世人皆苦 靳岚看他这副失落的样子，便说道：“秦王和冷如霜之间相识十几年了，虽说是情谊深厚。但如果秦王想娶她，还会等到现在吗？” “刚才如霜说了，她喜欢的人并不喜欢她。” “这便是了。” “唉。”卫锦泰一声接一声的叹气，“为什么会这样？我想娶她，她心里有别人，偏生她喜欢的人，也不喜欢她。咱们这位秦王爷，说起来是神仙般的人物了，偏生也有爱而不得之人。可见世人皆苦。” 靳岚说道：“所以说，世上难得有情人。说的是两情相悦之人，而不是你这般单相思。” 卫锦泰看他一眼，说道：“如此说来，姐夫，你和我姐原本应当是一对极幸运的人。你喜欢我姐，我姐也喜欢你啊。你比我们不知幸运多少，只可惜你不懂得珍惜，白白把这份情义糟践了。” 靳岚一下子不说话了。 半晌，他说：“在采采这件事上，的确是我做得不对。但我与你姐之间的根本的分歧，却并非这件事。” “我知道，我姐不喜欢你娶平妻。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肯定是给不了的。” “我不明白，我只钟情于她一人，对方氏无非的尽到一个男人改尽到的责任罢了。难道我抛弃方氏母女，她就喜欢了？” “你就不该娶两个女人。” “靳家的男人们，世世代代都可以娶妻纳妾，生儿育女。我为何不可？我并未对不住任何人。当初你姐嫁给我的时候，便知道。” “你没错，我姐也没错。只能说你们的想法不一样，注定过不下去。我也不必劝什么了，你们还是趁早和离的好，省的谁都不高兴。” 靳岚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我不答应。” “我姐那个人你应该了解，她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那我就把采采留下，为了采采她会留下的。” 卫锦泰嘿嘿笑：“姐夫，你想的这主意吧，换做寻常也许管用。但你是不是忘了，我那小外甥女是皇后娘娘的干女儿？皇后娘娘很疼她的，是你想带走就能带走的吗？” 靳岚道：“采采毕竟是我女儿，皇后娘娘总不至于不让我见她。” “皇后娘娘还真做得出来。”卫锦泰嘿嘿笑道，“我跟着皇后娘娘的时间不短了，让我想象一下，如果姐夫你去求见，皇后娘娘大概会说，靳岚啊，你还是回去疼你那最可怜的小女儿吧，大女儿就不必你操心了！” “……” 靳岚无话可说了。 因为他知道，皇后娘娘还真有可能会这么说。 俩人喝到了半夜，俱是醉醺醺的。 但卫锦泰还没忘记去后院，把睡的正香的小伙计踢起来，叫他出来栓门守夜。 他们相互搀扶着离开一间花韵，在路口，卫锦泰说：“姐夫你，你回去吧……我也得回去睡觉……明儿还得早起值守。” 靳岚：“我与你一道回去。” “你，你去干啥……那是我家，不是你家。” ：。： 第一千九百七十九章 “你懂得什么……红豆在哪里，哪里就是我家……”靳岚嘟嘟囔囔，就是不肯走，非要跟着卫锦泰一道回去。 卫锦泰虽然醉，心底还有几分清醒，知道姐姐跟他正闹和离，万万不能把他带回去，否则于姐姐名声有损。 “姐，姐夫，我若带你回去，我姐会打死我……咱们还是各回各家，告辞！”他仗着力气大，一脚把姐夫推开，转身就跑。 靳岚好气又好笑，在寂静无声的路口呆了片刻，慢慢返回靳府。 他习惯性的去西苑，到了才发现，人去楼空。 灯下绣花的柔美身影，床边玩耍的漂亮女儿，全都不见了踪迹。 靳岚顿觉悲从中来，心中失落无比。 他怔怔的站在门口，听见身后响起方氏的声音。 “夫君。” 靳岚没理会。 方氏走到他身边，低声说：“姐姐已经不在这里了，妾身准备了醒酒汤和饭菜，夫君过去用一些？” 靳岚沉默许久，淡道：“你照顾莲莲辛苦，不必操心我这里的事情。” “可是姐姐搬出去了，以后没人照顾夫君怎么行？” “除了红豆，我不想让别人照顾。” 方氏咬咬唇，说道：“夫君，这件事都怪我……若不是我听信了风郎中的话，姐姐也不会伤心离开。夫君，我想，明天我亲自去卫家，给姐姐赔罪，请姐姐回来。” 靳岚道：“你别添乱了，回去好好照顾莲莲。” “可我看着夫君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红豆的性子，不是你能劝得动的。这件事与你关系不大，是我与红豆之间的事情，你不必往心里去。回去吧。” 方氏站着没动，伸手拉了拉靳岚的袖子，轻声说：“夫君，你许久没去我屋里了，今晚……” 靳岚眉头一皱，把袖子抽出，有些冷淡：“你现在只要照顾好莲莲，别的不要多想。好了，回去吧。” “我知道了，夫君。”方氏有些失落，转身慢慢走出去。 靳岚心头有些烦躁。 收拾睡下没多久，方氏哭着来拍门，说莲莲又气喘咳嗽起来。 靳岚赶紧披衣服过去，忙乱着请大夫，熬药，折腾了大半夜，才把莲莲哄着睡下。 看着小小的孩子消瘦的蜡黄小脸，方氏哭个不停，靳岚心里也不好受。 “莲莲的病，比当初的靳瑶还严重啊，”方氏满脸的绝望，“大夫说，她可能连十岁都活不到。我的莲儿……夫君，我的心都要碎了……” 靳岚坐到她身边，拍拍她后背，安慰道：“有欧阳御医在，一定可以想法子治好她的。” 方喜妹哪里信这话，当初靳瑶都没治好。 “莲莲命苦，跟了我这么个娘亲，既没有美丽的容貌，也没有皇后娘娘的喜爱。从嫡女沦落成了庶女，还得了这个病……”方氏靠在他怀里，哭着说，“如果莲莲出事，我也一定会跟着她走。” “当着孩子，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夫君，我也是认命了……只是，我始终觉得对不起莲莲。我想求夫君一件事。” ：。： 第一千九百八十一章 姐姐何必如何刻薄 红豆就暂时在弟弟那里安顿下来， 至于采采的去留，倒是没引起什么争议。 她被皇后娘娘留在宫里了。 谁还敢说三道四。 和离的第二天，方喜妹牵着莲莲的手，去了卫宅，求见红豆。 红豆本不愿意见她，但看着莲莲小小年纪，在大太阳底下晒着，于心不忍，便让人放他们进来。 莲莲小脸通红，鼻尖上都是汗珠。 红豆拿了帕子给她擦汗，给她温水喝，又端来一个冰盆，让她舒服点。 莲莲乖乖巧巧的，一杯温水喝下去一半。 红豆看着都有几分心疼，带了几分责备说道：“莲莲身子弱，这么热的天，你把她带出来做什么？是嫌她身体太好了？” 方喜妹道：“刚才一直在马车里的，并没有晒着……” “不管晒没晒着，你没必要带她出来。” “我知道姐姐不愿看见我，若不是看在莲莲，姐姐不会放我进来。” “不要叫姐姐了，我已经不是靳家的人。”红豆淡声说道，“我对你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你我没必要见面。” “姐姐，你是不是生我的气？若不是我蠢笨，听了那骗子的混账话，也不至于让姐姐和夫君闹到今天这般田地。” 红豆看她一眼，淡道：“你的确蠢笨。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而你对我表现的亲热，也只能说明你虚伪。” “姐姐，我……” “不要否认。在这世上，别的东西可以分享，唯有男人不行。嫁给同一个男人的女人，便是亲姐妹之间，也会有隔阂猜忌。何况你我本是陌生人。所以你不必掩饰什么。” 红豆说话冷冷淡淡的，说话也直白。 方喜妹被堵了片刻，笑容就有些勉强起来。 “姐姐，不管如何，我真的只是来道歉的。”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说真的，我根本就不在意你。你把自己看的太高了。”红豆冷声说，“我和靳岚已经和离，从此后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你也不要再来，下次，你纵然带着莲莲死在门口，我也不会理会。” 方喜妹皱皱眉，说道：“我只是来表达歉意，姐姐何必如何刻薄？” “你不是来表达歉意，你只是来宣扬你的地位，来炫耀你的胜利。”红豆冷笑，“方喜妹，你知道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你确实不坏，但你这得意就忘形的小家子气，绝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得了。” 方喜妹被她如此挖苦，面子上挂不住，笑容也就淡了：“我知道，姐姐看不上我。纵然我千万般不好，当初我也是正室。” “是哦，我抢了你的位置，如今不是让给你了吗？恭喜你，从此独占靳岚了，回去好好享受你的胜利吧，何必来我这里找存在感，当我很在意你吗？” 方喜妹霍的站起身，说道：“原本我还觉得抱歉，可现在看来，你心底根本就不在意夫君，那么和离倒是一件好事。你不在乎夫君，我在乎，我心疼他。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陪伴夫君，照顾他，为他生儿育女！” ：。： 第一千九百八十三章 少动歪心思 靳岚冷冷道：“方氏，你向来不太聪明，不必在这个时候展现出来。你的心思，我一清二楚。” “夫君，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靳岚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没做错什么，你只是有点蠢。” 方喜妹瞬间红了眼眶。 靳岚说：“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我把你扶正。但你要清楚，你被贬为妾，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我把你扶正，就是抗旨！你想让我死？” 方喜妹哆嗦了下，忙摆手：“不，我不想……” “那你可以安分了，你扶正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你能让皇上重新下旨。” “我哪有这样的本事，我又不是姐姐……” “既然知道，你就少动那些歪心思。” “可是以夫君的身份，正室的位置，总不能一直空着……”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你只要好好照顾莲莲即可。” 靳岚拂袖离去，回到书房做事去。 自从红豆离开，他除了来看看莲莲，从不留下。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书房里，做事效率倒的确提高许多。 天热起来之后，云黛的肚子越来越大，就更加懒怠动弹。 孟御医给她仔细的诊脉过，确认她只怀了一胎，让赵元璟长长舒了口气。 双胎虽然令人欢喜，但生产的时候太危险，他宁肯只要一个。 太皇太后还特意派人回来，询问她怀的是男胎还是女胎。 赵元璟也问过孟御医，孟御医说，诊脉看男女，其实不大准确。但依着他的判断，娘娘怀的很有可能是个男胎。 消息传出去，朝野上下一片欢腾。 云黛自己大概算过，预产期应该在七月中旬。 又是最炎热的时候，一想到在这么热的天坐月子，云黛就头疼。 云舞安慰她，坚持一个月，把屋子外面搁着一圈冰盆，用扇子摇着一点点凉气，不会太难过。 云黛觉得这法子过于奢侈。 当初她生浅儿幼儿的时候，是八月份，虽然入秋，但还是热的。那会儿坐月子，倒是没觉得难受。想来想去，她想起来，那次是在外祖家坐月子。 外祖家的那个院子，四周围着湖，栽种了无数的垂柳，即便是盛夏，也凉风习习，不觉炎热。 云黛就想还去外祖家坐月子。 但这不太合规矩。 除非特殊情况没办法，哪儿有嫁出去的女人在娘家坐月子的。 云黛试探着跟赵元璟提了，没想到赵元璟一口答应。 “只要你觉得舒适，在哪儿坐月子都行。”赵元璟搂住她因为肚子大而变得粗壮的腰身，笑眯眯的说，“外祖家也不是外人，离宫里也近，朕可以天天过去陪你。” “你没有意见？” “当然没有。我原还担心，天气热你坐月子要烦躁发脾气，青衣她们伺候不好。去了侯府，有舅母和表嫂她们陪着，应该会好些。” “赵元璟，相比上次怀浅儿她们，你这次表现的特别贴心。” “因为现在朕明白一个道理，你高兴了，朕才能高兴。”赵元璟笑嘻嘻的开玩笑，“你怀着朕的儿子呢，朕不得好好伺候你吗。把握住这个机会，赶紧作，朕无限包容。以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 第一千九百八十四章 够用两三年 云黛失笑：“你这是什么话？” “大实话。”赵元璟笑道，“朕以后不会叫你怀孩子了，所以，你能折腾朕的机会，就这一回。” “怀不怀孩子，我都能折腾你。” “倒也是。” “不过，你怎么保证我这是最后一次怀孕？” “朕自然有法子。” 赵元璟招招手，“刘德全，把东西抬上来。” 刘德全响亮的应了声，领着两个小太监，小跑着过来，把一只巨大的红木镶金边的雕花箱子放下。 还落了一把小小的锁。 “什么东西？”云黛问。 赵元璟抬了抬下巴：“打开给皇后看看。” 刘德全立即摸出一把小钥匙，把锁打开，箱子掀开。 云黛挺着肚子走过去，看见箱子里摆的整整齐齐，满满一箱子全都是……避、孕、套…… 满满一大箱！ 粗略一算，起码有上千个。 云黛没想到箱子里竟然是这种东西，何况是这样的数量，一时间没做好心理准备，瞬间涨红了脸。 她抬手就把箱子盖上了，转身瞪了眼赵元璟：“你要死啊？” 刘德全虽然早就习惯皇后娘娘这嬉笑怒骂的性子，但听见这句话，还是抖了抖。 赵元璟却毫不在意，挥挥手叫他们退下。 他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坐着，似笑非笑道：“皇后娘娘觉得，朕的准备还充分吗？” “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 “我在云记定做的。”赵元璟神色得意，“从你怀孕开始，朕就叫人准备着。云记的小杜全都被朕拦截了，不许拿出去卖。好不容易才攒了这一千多个。” 云黛无语了。 这货弄这么多避、孕、套，是要吃啊？ 赵元璟在她耳垂上亲了下，轻笑道：“大概够用个两三年吧。” “两三年？那不得天天都……”云黛立即刹住。 “是啊，天天都得侍寝呢。”赵元璟有些难耐的动了动身子，然后就叹气，“每次你怀孕，朕都要忍好久……再也不给你怀孕了！” 云黛想了想，忽然就觉得，与面对着野狼般的赵元璟相比，还是怀孕的日子更加舒坦一些…… 毕竟怀孕后，她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他，还可以正大光明的挑食懈怠，不处理宫务，把事情全都丢给靳姗和齐筱去做。 她自己每天除了跟蜜豆琢磨吃食，陪着儿子读读书，跟三个女儿玩玩具，然后就是四处闲溜达和睡觉。 整个人都养的容光焕发，哪里有半点怀孕的样子。 靳姗和齐筱两个人包揽了后宫的所有庶务，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 靳姗时不时就抱怨，自己都没时间练武和下厨了，更没法趁着皇后娘娘怀孕的大好时机，去讨好皇上了。 齐筱听了耿直的说道：“你那厨艺，猪都嫌弃，就别挣扎了。纯粹浪费食物，那么多好食材，给蜜豆多好？” 齐筱在宫里这几年，也慢慢的历练出来了，不再如刚进宫那般胆怯，时不时的也会跟靳姗吵嘴。 大多是为了正事。 一般而言，她不会主动去招惹任何人，只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但若是靳姗要惦记皇上，挑衅皇后娘娘，她就绝不会客气了。 ：。： 第一千九百八十五章 猫食儿 靳姗气的把手中的东西一扔，说道：“齐筱，你什么意思？你原是最老实的，如今这嘴也变得这么损！” “我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齐筱反问。 靳姗道：“我做的东西，只是看着不好看，吃着还是不错的。起码太皇太后养的那只猫就喜欢。” “敢情您辛苦了这么久，最后只做了个猫食儿？” “你……你欠打！” “你敢打我，我就去娘娘那里告状。”齐筱现在一点也不怕她。 事到如今，她早看出来了，齐靳姗这辈子是没法侍寝了，皇上都懒得看她一眼。充其量也就跟她一样，做宫里的女官。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皇后娘娘有孕后，她一直在做的都是与自己一样，全是女官的活儿。 唯一的区别是，自己早就放弃了做妃子这条路，而靳姗还抱着希望，总是想方设法的要接近皇上，企图侍寝。 靳姗气的转身走了。 她知道，皇后娘娘一定会偏向齐筱那个死丫头。 不就是会讨好拍马屁吗？ 她是不屑，若她这么做，哪儿有她齐筱张狂的份！ 这天早上，宗室的两个老王妃进宫求见，带了些亲手做的小衣服小鞋子，说是许久没进宫，来请安的。 这两个王妃年纪挺大了，向来温和低调，云黛对她们都很敬重，让人请她们进来坐着，奉上茶水。 “听闻娘娘这胎怀的是小皇子，实在是咱们大周的幸事。” “可不是呢，娘娘是福泽深厚的。” 两个老王妃一坐下，就一顿马屁猛拍。 云黛俱是笑眯眯的应了，也不主动问她们的目的。 最后她们忍不住自己说了。 “听闻，沧澜郡主的娘亲，如今还待在卫家，不知可有再嫁的打算？” 云黛一听，原来是来打探红豆的事情。 红豆容貌是绝色，被人惦记也很正常。 云黛就笑着问了问她们要给谁来说媒，一个是老王妃的侄子，三年前就没了正室的鳏夫，也是宗室远亲，三十多了，想求娶红豆做正室。 另一个却是给自己家的老王爷求妾室的。 云黛当即就冷下脸，打发老王妃走了。 头一个老王妃好好的送出去了，但也没应承什么，只当做是笑话，说给红豆听。 红豆也是一笑而过。 她本就是冷淡的性子，好不容易脱离靳家，如今自由自在的，怎么可能会再进火坑，给自己找不自在。 靳岚那边，上门说媒的就更多了。 与红豆不同的是，靳岚那边说的全都是名门闺秀。即便和离过一次，以他的地位容貌才华，愿意给他做正妻的漂亮姑娘，还是多如过江之鲫。 红豆听说后，没说什么。 靳岚得知有人给红豆提亲，也没表现出什么。 两个人像是憋着一口气，各自冷着。 两个月后，进入七月，云黛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再有半个月就到了预产期，她自己觉得很轻松，但宫里内外却逐渐的紧张起来。 为了让她能安心生产，红豆把采采接回去，两个公主也搬到了齐筱那里暂住，晏儿则搬到文华殿住。 ：。： 第一千九百八十六章 待产前的紧张 再过几个月，晏儿就七岁了，有侍从嬷嬷和宫女们照顾，他完全可以离开母后单独住。 自从上次出事后，跟在晏儿身边的人，筛查的十分严厉。连做洒扫粗活的宫婢都查到了祖上十八辈，不能有任何瑕疵。 安置好孩子们，云黛就安心待产。 最紧张的要数赵元璟。 虽然云黛不是第一次生产，但每一次都不太顺利，赵元璟着实是有了阴影，害怕再出现任何意外。 他连上朝也心神不宁的，得空就朝凤仪宫跑，围着云黛问长问短。 问她肚子紧不紧，腰酸不酸，有无破水。 这些都是他询问过几个御医得知的即将生产的征兆。 “你说的这些，全都没有。” 云黛正半躺在椅子里，拿着一块木制拼图玩，翘着腿，露出雪白的手臂和手腕上金晃晃的镯子。 优哉游哉的，哪里有半点要生产的迹象。 青衣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剥一瓣橘子送到她嘴里。 赵元璟背着手，围着她赚了三圈，然后就开始叹气：“怎么还没生呢，日子也差不多了呀。” 云黛眼睛盯着拼图，头也不抬说道：“生孩子这种事，提前半个月和推迟半个月，都是正常的。何况我这还没到时候呢，说不定明儿就生，说不定半个月，又或者，还要一个月才生。” “一个月？这是要急死朕呀！” “皇上你稍安勿躁，回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等我觉得肚子疼了，会叫人去通知你。” “等肚子疼了还来得及吗？” “这有什么来不及的，就算肚子开始疼，也要好一阵子呢，没那么快。我都不担心，你也淡定些。” “要不，你搬到承乾殿来，朕可以日夜守着你，万一你要生，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云黛闻言，放下拼图，笑道：“皇上你放松些，我又不是头一回生，你也不是第一次当爹，没什么大事。” “朕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 赵元璟皱着眉。 “我就在凤仪宫，哪里也不去，”云黛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推他，“皇上您还是回去看折子，你在这里转来转去，反叫我觉得紧张。” 赵元璟只得回去，临走又把卫锦泰叫来，让他领着虎卫守在凤仪宫周围，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红豆和云舞隔三差五就进宫来陪着云黛。 云黛其实喜欢清静自在，但她也知道，不管是赵元璟的焦虑，还是云舞她们频繁进宫，都是关心她。 她全都领情。 这时萧子良又来信了，说要回来看看姐姐和未出生的小外甥。 云黛收到信就赶紧去找赵元璟，让他阻止萧子良跑来。 虽说萧子良比较废柴，北齐的事务也基本都是大周的臣子们在管，但他好歹是北齐王爷，没有皇帝传唤，怎么可以随便离开封地？ 谁知赵元璟早就知道这事儿了。 萧子良是先递了折子，请求进京的，赵元璟也允了，他才来的。云黛收到信的时候，他都快到京都城了。 ：。： 第一千九百八十七章 他们来了 来都来了，云黛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说不许让萧子良到凤仪宫来。她一见到萧子良那个德行就想暴躁。 何况萧子良现在行为言行比较猥琐，总是念叨着要让云黛肚子里的孩子，将来过继给他做儿子，继承北齐的王位。 虽然这事不可能，但总是在耳边叨咕，也还是烦人的。 谁知萧子良却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还带来了三个人！ 靳岚去迎接他，就发现他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还以为是把王妃和侍妾也都带来了，就想着一同安排到行宫住下。 谁知萧子良说，他既没带王妃，也没带妾室来，这次完全是独自一人。 靳岚不免纳闷：“马车里坐的是谁？” “是我们。” 一道低柔的嗓音响起，靳岚循声望去，看见从马车里走出来一个白裙长发少女。 她眼眶微深，鼻梁笔直，樱唇一点，白裙飘飘，有披霜带雪之风姿。 是姬棠棠。 靳岚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抬手行礼：“原来是九黎族族长，失礼。” 过年的时候，姬棠棠已经正式继任了九黎族长之位。 姬棠棠微微一笑，点头还礼。 作为九黎族长，在政治上她的地位与大周的皇帝差不多。 靳岚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落在她空荡荡的左臂处。 她穿着轻薄的白裙，左袖随风轻轻摆动，却没有丝毫残缺之感，反而有种飘渺世外的遗世独立之感。 靳岚甚至觉得，少了一臂的姬棠棠，比从前多了几分神秘缥缈的孤清美丽。 既然姬棠棠来了，那么…… 靳岚看向后面那辆马车，心里大概有了几分猜测。 “后面车里坐的是我哥和嫂子。”姬棠棠说。 因着太子那件事，靳岚听见姬文渊也来了，心里不免咯噔了下。 但他们两个人始终待在马车里，没有露面。 靳岚也不好过去检查。 姬棠棠说道：“有劳靳大人，我想进宫见云姐姐。” 靳岚沉吟片刻，笑道：“皇后娘娘恐怕还不知道姬族长驾临，眼下娘娘有孕在身，身子不适。不如姬族长先到行宫暂住，容我进宫通禀一声。” “云姐姐怀孕了吗？”姬棠棠露出笑容。 “是的。” “那好吧，有劳靳大人。” “姬族长，请。” 靳岚便送萧子良和姬家这几人去行宫，然后进宫见帝后，说了情况。 云黛听说姬棠棠和庄云舒都来了，大为惊喜。 至于姬文渊…… 算算日子，他大概也差不多到时候了，不知他这个时候来作什么。 赵元璟说：“黛儿，你要见姬棠棠和庄云舒可以，但姬文渊别想踏进皇宫半步。” 云黛笑道：“我也根本就不想见姬文渊啊。” 赵元璟道：“朕见见他，看他什么情况。” 于是下旨，传他们几个都进宫来。 赵元璟接见萧子良和姬文渊，庄云舒和姬棠棠则去了凤仪宫。 云黛扶着青衣的手，站在凤仪宫门口，早早的就等着了。 远远的，她们来了。 姬棠棠走在前面，看见云黛，叫了声云姐姐，便加快脚步飞奔过来。 ：。： 第一千九百八十八章 三个男人 分别这么久，云黛还是头一次见到姬棠棠失去一臂的模样。 她看见了她空荡荡的左袖，不由眼眶发酸。 “棠棠，” 云黛张开双臂，抱住她。 姬棠棠不敢碰到她的肚子，只用左手搂她一下，便很快松开，但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 她眼眶红红的，笑道：“云姐姐，终于又见面了，我真的很想你。” 云黛抬手抹眼泪。 姬棠棠笑道：“云姐姐你哭什么？” 云黛捧着她空荡荡的袖子，带着哭腔：“好好的胳膊没了，我心里难过。疼不？” “没事啦，一点都不疼了。” 姬棠棠笑道，“就是有的时候吧，感觉胳膊还在似的，想用的时候，才发现没了。一开始怪不习惯的，现在已经完全没感觉了。” 庄云舒也走了过来。 她站在姬棠棠身后，看着云黛，也是眼眶泛红。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她屈膝盈盈一礼。 云黛伸手扶住她，使劲打量她。 她看着与从前没什么区别，还是阳光明媚的模样，瘦了一点，却更好看了。 “云舒，你，完全好了？” “我好了。”庄云舒转了一圈，笑着说道，“是不是很不可思议？连我自己都不太信呢，可我就这么醒过来了，身子感觉与从前比，也没什么区别。” 云黛叹道：“太神奇了。” 她甚至忍不住怀疑，庄云舒一直都好端端的，根本就没有坠崖，也没有被冻成冰块。 九黎族，实在神秘。 云黛说道：“连云舒这样的情况都能好，棠棠，你们部族就没有想法子医治好你的断臂？” 姬棠棠笑道：“怎么没想呢，只是时间耽搁了，没法子了。其实对我来说，一只手和两只手，也没什么区别。平常都有人伺候，我只需要动动嘴，别的什么都不用做。云姐姐，你别管我这胳膊了，我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云黛道：“好，不提了。外面热得很，到里面来。” 她一手牵着一个，回到屋里。 姬棠棠打量着她的肚子，笑道：“这么大的肚子，看着真觉得害怕。我能不能摸一下？” “摸吧。”云黛笑眯眯道。 姬棠棠就伸出手，隔着裙衫，小心翼翼的碰了下她的肚子。 “哇，硬邦邦的。” “那么大的个孩子塞在里面，能不硬吗？” “难不难受？”姬棠棠好奇的问。 “难受倒不至于，就是怪累的。”云黛笑道，“尤其是这孕晚期，肚子太大了，睡觉容易腰酸背痛，还有点呼吸不上来。最最难受的是，出恭的次数便频繁了。” 姬棠棠惊叹：“当娘亲实在太不容易了。” “棠棠做了族长，是不是也要成亲了？”云黛问。 “想来是快了。”庄云舒笑着说，“娘娘知道吗，棠棠做了族长，按照九黎的规矩，可以有三个男人的。” “是吗？” “他们的职责就是伺候族长，让族长诞下未来的圣女。” “太羡慕了。”云黛一脸的艳羡。 姬棠棠好笑道：“这有什么好的，只是可以有三个男人，并不是必须的。我只想着娶一个，能为族里生个继承人就行了。” ：。： 第一千九百八十九章 嫂子 “定下人选了吗？” “族里长老们正看着呢，她们挺慎重的，我不怎么在意。”姬棠棠摇摇头，看样子是真的对这种事不上心。 她完全是在履责自己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云黛知道她对秦王的迷恋，但今时今刻，再问这个，未免有点不合时宜。 倒是姬棠棠不在意这些，反而主动问起来：“云姐姐，秦王殿下怎么样了？我也怪想他的。” “秦王他挺好的，你若是想他，便去秦王府看看。” “还是不去了。”姬棠棠浅笑。 “你不是想他吗？” “心里想想就可以，若是见到他，会看见他眼里对我的怜悯，我不喜欢。”姬棠棠坦然说道。 云黛倒是能够理解她。 她是九黎圣女，身份高贵，生来俯视男人。遇到秦王后，她有了想要与之平等相处的想法，所以疯狂追求。 她追求的是势均力敌的两情相悦。 但，她失去了一臂。 虽然她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秦王对她却会一直存着愧疚和可怜。她接受不了这种感情。 那就宁肯不要。 这是她身为九黎族长的骄傲。 蜜豆送来一些吃食，庄云舒和姬棠棠大饱口福，赞叹不已。 她们两个都被蜜豆的厨艺征服。 “这么久以来，除了想念云姐姐，我就最想蜜豆姐姐做的吃食了。”姬棠棠笑道。 庄云舒塞了满嘴，含含混混道：“谁说不是呢？不论北齐还是九黎的食物，都不能跟大周的比，尤其是蜜豆的手艺。娘娘您看，我都瘦了。” 云黛笑道：“你确实是瘦了。” 姬棠棠说道：“云姐姐别听我嫂子混说，她才不是因为没吃的才瘦呢，她就是因为被冰封了太久的缘故。她刚苏醒的时候你是没看见，瘦成一把骨头了……” 云黛听着，又是心酸又是想笑。 末了，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哎了一声：“棠棠，你刚才叫云舒什么？” 姬棠棠道：“嫂子啊。” 云黛朝庄云舒看。 庄云舒有点羞涩，小声说：“我跟文渊已经成亲了。” 云黛第一反应是为她高兴，但又说不出恭喜的话。 毕竟姬文渊是那样的情况。 提到姬文渊，姬棠棠心里觉得愧疚，拉着云黛的手说道：“云姐姐，我要替我哥向你和晏儿道歉。我哥他太蠢了，竟然绑架了无辜的孩子，我知道后快气死了。” 云黛道：“晏儿没什么事，但如果你要道歉的话，还需要向一个人道歉。” “谁？” “秦王。” “为，为何？” “难道姬文渊没跟你们说？他回去之前，说需要大周皇族之人的血救云舒，秦王不愿意他取晏儿的血，便让他带走了自己的血。” 姬棠棠怔然。 庄云舒垂下眼帘。 姬棠棠看她一眼，道：“嫂子，你早就知道？” 庄云舒小声嗫嚅着说：“你哥确实跟我说过……我怕你担心，也怕你生你哥的气，就……没敢跟你说。” 姬棠棠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半块糕点塞进嘴里，猛地站起身，怒容满面道：“姬文渊这个混账，我要去收拾他！” ：。： 第一千九百九十章 “棠棠，棠棠！” 庄云舒慌忙拉住她，“你哥的身子是什么状况，你也知道……他受不住你的打，你就饶了他吧？” 姬棠棠余怒未消：“他快死了是他自己的命，凭什么要挟别人？别人欠他的？” 庄云舒红了眼眶：“这件事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我，你哥不会做这件糊涂事。你实在生气，就打我吧！” “我打你作甚？若不是看他快死了，我一定打的他满地找牙。” 姬棠棠悻悻的坐下。 云黛问：“棠棠，你哥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你得问嫂子。” “云舒？” 庄云舒嗯了声，抬手拢了拢头发，笑道：“文渊的时间不多了，大概……还有不到一个月。” 云黛心中微震。 她倒不是可惜姬文渊，而是为庄云舒。 姬棠棠与姬文渊虽然是亲兄妹，但她从生下来就知道这个哥哥命不长，加上见惯了姬家男人的命运，更容易接受一些。 但庄云舒…… 她才刚刚嫁给姬文渊啊。 庄云舒笑道：“我没事的，娘娘别为我担心。嫁给他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会是这种结果，既然选择了他，也选择接受他的命运。” 虽然她是笑着的，云黛却分明瞧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泪意。 难怪她胖不起来了。 终日以泪洗面，时时刻刻恐惧着爱人的离去，如何能好过。 姬棠棠说道：“这次我们来京都，云姐姐可知道是为什么？” 云黛摇头：“你们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还是跟萧子良一起来的，之前你们九黎与北齐一直打仗，你哥没趁机弄死萧子良？” 庄云舒破涕而笑：“娘娘说话真是……有时我都不知你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姬棠棠说道：“我哥现在虚弱到了极点，连把刀都拿不动，还杀人呢？云姐姐太高看他了。” 云黛没想到他已经这么严重，问：“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还要千里迢迢把他带来这里？让他安静待在家乡不好吗？” 姬棠棠说道：“我哥说，如今只有大周京都还有龙气聚集，他在这里待着，也许能延缓一些时间。我虽不太赞同，但嫂子为了我哥，真是什么都愿意做，哪怕能让他多活一天，她也愿意送他过来。至于我自己……他好歹是我哥，从小到大一直保护我，在他死之前，我还是要陪着他。” 庄云舒拍拍她的手，愧疚道：“棠棠，对不起，害你也要跟着跑过来。” 姬棠棠说道：“嫂子客气什么，其实我也一直很想来的。想见云姐姐，想吃蜜豆做的糕点，还想……” 还想什么，她没说下去。 其余二人却都清楚。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 云黛笑道：“你们都惦记蜜豆的手艺，晚膳就留下用吧，我叫蜜豆把她拿手的菜都做给你们吃。” 姬棠棠和庄云舒俱是高兴。 吃过晚膳，姬棠棠虽然还不舍，但看着她挺着那么大个肚子怪辛苦的，不敢再打搅，就拉着庄云舒先回行宫。 ：。： 第一千九百九十一章 一厢情愿 红豆道：“你想谈什么？谈让方氏怀孕的事情？我是真不明白，她怀不怀孕，与我何干？你也不必说什么与我商量。我真的没资格决定这种事情。” 靳岚握住她的手，表情有些受伤：“红豆，你是真不懂我的心意？我问你，是因为我心里在意你啊。” “可笑。”红豆冷漠的抽出手，“靳岚，你想让谁怀孕，就让谁怀孕。你来问我的时候，其实你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你真的在意我的想法，当初你让方氏怀孕，为何没有问过我？如今你倒变得假惺惺起来，令人作呕。当然，我本也没有资格管，也不在意这件事。但你别说得好像是我不许她怀孕似的。这种黑锅，我不背。” 靳岚神色黯然：“红豆，你对我始终冷漠。” “没有。”红豆道，“我天性如此，也并不是针对你什么。你别想太多。” 她虽然这么说，但靳岚如何能感觉不到她对自己的冷漠和不在意呢。 她对着瓜瓜的时候，是那么温柔宠爱，对着弟弟卫锦泰的时候，是殷殷的关心。对着皇后娘娘，是崇敬忠诚。 靳岚不会忘记，她与皇后娘娘说话的时候，神色轻松，面带笑容，言语温柔。 靳岚觉得，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见她对自己笑过。 还是说，她真的就是从未爱过他。 从对她一见钟情，到求娶她，到生下女儿采采。 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 靳岚心中涌上无边的失落。 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失意。 “红豆，也许你向往的是皇上与皇后娘娘那样的感情。”他缓缓说着，“皇上对皇后娘娘专情无二，无视后宫其余嫔妃。可我做不到。方氏也是个可怜人，她既嫁到了靳家，我没法让她独守空房，凄冷一生。” 红豆沉默。 靳岚试探着去握红豆的手，轻声说：“方氏小产，错都在我。我只还给她一个孩子，以后绝不再去她屋里。” “随便你。” 红豆抽回手，淡道，“皇上和皇后娘娘还在外头，你还是出去伺候着。别在这里吵着孩子。” 靳岚无奈，只得下了马车。 下去后，他想起一件事，说道：“过几日，我要再去一趟江南，大概要走一两个月。你在家带孩子，别只顾着孩子，不顾自己。不要紧的事情让下人们做。” “我知道。” 红豆拉起了帘子。 靳岚怔怔看了一会帘子，似乎想透过帘子，看见马车里那张美丽的容颜。 他很想再与她说说话，但想到她冷漠的脸，他又顿时失去了勇气。 “夫君，”方喜妹走过来，手中捧着一个茶杯，“刚才我向皇后娘娘身边的青衣姑娘讨了一杯茶水，夫君喝一口解解渴。” “我不渴，你自己喝吧。” 靳岚哪里有心思喝她的茶，“马上就要启程回城，你也回自己马车里吧。” “夫君不与妾身同乘吗？” “我骑马。” 靳岚大步走开。 方喜妹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第一千九百九十二章 那他就晒死吧 “他虚脱的不堪一击，需要两个人扶着才能走路，人也苍老了许多。像是被抽走了大半的生命力。”赵元璟形容给她听，“看起来，他活不了几天了。” 云黛虽然没见过，却也想象得到。 “棠棠也是这么说，他大概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这次来京都，也是为了靠近龙气，尽量延缓生命。” “既然他已经没几天了，朕也就没有再为难他。” “皇上觉得，姬文渊会是那种甘心接受命运安排的人吗？”云黛问他。 “他不是。” “所以，他千里迢迢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来到京都，只是为了能够延续三五天的时间？” 赵元璟道：“对于一个余生以天计的人来说，三五天也很值得珍惜。” “皇上，这是你的想法。可姬文渊不一样，他有野心。若没有希望，他不会为了区区三五天时间，如此大费周章，单单在路上就耽搁了两个月时间，留在九黎安然度过不好吗？” 赵元璟道：“即便他还惦记着龙脉，也是无用。上次那件事后，龙脉已经被彻底封住，周围也派了军队驻守。姬文渊便是有通天本领，也别想再得逞。” 云黛说道：“以前，我以为他做的事情是无稽之谈，可今天见到云舒好端端的出现，我心里也疑惑不解。也许龙脉确有其事？” 赵元璟伸手把她紧锁的眉头抚平，柔声说：“朕明白你的担忧，你担心姬文渊算计的是龙脉，是皇族中人。朕向你保证，晏儿那次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这还不够，你派人监视姬文渊。一旦他有任何异动，不要犹豫，杀了他。哪怕他只有一天时间，也不要低估了他。” “好，朕都听你的。” “我是认真的！” “朕一定做的比你所说认真百倍。”赵元璟承诺，“朕让虎卫统领去监视他，放心了吗？” 虎卫统领，几乎没有人见过，是大周最神秘的人之一。 就连虎卫的副统领卫锦泰，也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 据说，这个虎卫老大，是世间武功最强悍之人，便是秦王也不是他的对手。 云黛听说他要出马，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那就好。” “别想那么多，一切有朕在。不早了，走累了吧？回屋歇着吧。” 赵元璟牵着她回屋。 …… 翌日，云黛刚起来，正梳洗，保兴就过来通禀，说萧子良求见。 云黛想也不想：“不见，让他爱去哪儿去哪儿，别来给我添堵。” “是。” 保兴转身出去，很快又回来，“主子，北齐王说，娘娘若是不让他进来，他就晒死在太阳底下。” “那他就晒死吧。” 云黛慢条斯理的梳头发，梳完了头，站到柜子前挑选裙子。 肚子太大了，新做的许多裙子都穿不上。 齐筱要给她做新的，她给拒绝了。 就穿这么几天，做新的太浪费了。 她把怀浅儿她们时的宽松襦裙找出来，还算合适。 换好衣服，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抬手摸了摸腰身，在心里估算着自己的腹围，有点烦恼。 生来生去的，这肚皮都要被撑松了。 ：。： 第一千九百九十三章 怀孕太烦人了 青衣捧着早膳走进来，看见她对着镜子转来转去，就笑道：“娘娘看什么呢？” 云黛哎了一声，怏怏的走过来坐下，看着桌上的丰盛早饭，说道：“我现在太胖了。最近除了吃就是睡，我这肚子简直比怀浅儿和幼儿的时候还要大。看来人还是不能闲着。” 青衣抿嘴笑：“您也就是肚子大，别地儿可没胖。瞧着胳膊，还是细细的，手腕上的镯子也没紧啊。” 云黛道：“你天天看着我，自然不觉得。” “奴婢觉得，娘娘太瘦了，还是胖一点儿好。” “我是圆脸，若是胖了该多丑？” “娘娘还会担心这种事呢？”青衣笑道。 云黛捏捏自己脸颊，说道：“谁还没个爱美之心呢，之前生浅儿她们的时候，我倒没这种感觉。难道是因为老了？” 青衣噗嗤笑了：“娘娘瞧您这话说的，您才二十呢。女子三十多，乃至四十多也有怀孕的。那才叫老。” 云黛说：“怀孕太烦人了，处处都得小心翼翼，哪儿也不能去，还总是犯困，总是饿，还要变丑，变胖。” 青衣笑道：“娘娘看着还是跟几年前一样，一点儿也没变。女人生孩子是福气，何况您怀的是金尊玉贵的小皇子。别说这样坏心情的话，今早蜜豆特意做了奶糕，您尝一块。” 虽然嘴里嚷着怕胖，闻见奶糕的香味，云黛还是忍不住吃了。 还一不小心吃多了。 吃完了不免懊恼，赶紧站起身，到院子里溜达消消食儿。 虽然肚子大，她走路倒还算轻盈，踩着轻便的软底布鞋，在竹园旁绕圈圈。 绕到第三圈，她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 “姐！” 能叫她姐的人…… 云黛抬头环顾，就看见墙头上出现半个脑袋。 萧子良探出头，笑嘻嘻朝她挥手：“姐，我来看你了！” 他手脚并用往上爬，没等翻过墙头，就被那边的虎卫发现了，一脚把他给踹了下去。 卫锦泰以为是刺客，抬起刀就要砍了他。 “阿泰！”云黛在墙里面叫道，“他是北齐王，放了他。” 卫锦泰把他翻过来仔细一看，果然的那个废柴北齐王。 萧子良哎呦哎呦的叫唤。 卫锦泰冷着脸：“北齐王，你敢闯皇后娘娘的寝殿？” “别说这些了！”萧子良带着哭腔叫道，“姐，姐！我腿断了，疼啊！” 没等到云黛的声音，他又叫道：“姐，我这千里迢迢的，就为了看望你，你再不待见我，也不能看着我断了腿不管啊！” 云黛被吵的头疼，说道：“阿泰，把他弄进来。” 卫锦泰便扶着他走进凤仪宫。 卫锦泰看见云黛，立即推开卫锦泰，朝她跑过去，盯着她的肚子，眼睛闪闪发亮，兴奋的叫道：“儿子，为父来看你了！” 云黛：“……” 赵元璟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话，当即黑了脸，三两步上前，一巴掌把他拍地上去了。 萧子良整张脸扑进泥土里，吃了一嘴。 他哭着抬起头，看见打自己的是皇帝，连忙爬起来，哭丧着脸说：“姐夫……” ：。： 第一千九百九十四章 我心里苦 “活该，叫你嘴贱。”云黛说。 赵元璟道：“记住了，你姐肚子里的那是朕儿子，你充其量也就是个舅舅！再敢胡说一个字，朕扭断你的脖子！” 萧子良缩了缩脖子，说道：“姐夫，您都有个大儿子了……姐肚子里这个小的，将来就过继给我呗？我把他当亲儿子养，将来把北齐的王位传给他。” “做你的白日梦。”赵元璟冷笑，“知道朕的儿子有多珍贵吗？你也敢肖想。等你死了，他照样可以继承王位。” 萧子良瘪瘪嘴，一屁股坐到石凳上，丧气道：“我太冤了，为什么我不能生儿子？没有儿子，我会被嘲笑的。” 云黛说：“你可以从北齐的宗室贵族里挑一个当儿子。” “我不要。”萧子良一口拒绝，“那些人跟我一文钱关系也没有，姐你生的孩子，好歹也是我亲外甥。” “北齐如今只有王位，没有皇位，有没有世子继承，也无所谓。”云黛宽慰他。 “谁说无所谓？姐你不知道，我成亲这么久了，王妃肚子半点动静也没有，两个侍妾也没有，北齐上下都传我的风言风语。我心里苦！” “苦就多吃点蜂蜜。” 赵元璟说道，“你来一趟不容易，朕也不撵你，等你姐生完孩子，你再回去。这段时日你姐待产，你不要总来打搅，京都里自己逛去。对了，顺便再去老孟和欧阳那里走走，让他们再给你看看，也许有法子治好你的病。” 萧子良还试图挣扎：“姐夫，您再考虑一下……要么，等姐怀下一个孩子的时候……” “滚！” 赵元璟一脚把他踢出去。 萧子良捂着屁股跑了。 云黛摇头：“真不让人省心，如果大哥还在的话……” 赵元璟握住她的手：“过去的事情，别总是去想，容易伤神。” 云黛点头：“皇上今天不用上早朝吗？” “要的，朕放心不下，先来看看你。” “你别总是把心挂在我这里，我很好。你该做正经事就做去。”云黛推他去。 赵元璟还频频回头，唠叨个没完：“朕晚上来陪你用晚膳，你若是闷了，就去御花园逛逛，别走远。肚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即刻打发人告诉朕去。” “好好好，我都记住了，你快去吧。” 青衣笑道：“眼看着要生产，皇上可担心您了。” “哎，他这样，弄的我也紧张。” “没事的，你这会儿是回去躺着，还是出去走走？” “外头怪热的，还是躺着吧，青衣，你把红楼再接着读给我听。” “哎，好。” 主仆两个正说话，红豆来了。 她接替青衣扶着云黛，笑道：“才三四天没来，这肚子看着又大了一圈。” 云黛看她：“你又来了，把采采一个人扔家里，为什么不带过来？” “我出来买些东西，顺道看看娘娘，很快就回去。她小孩子乱跑乱跳的，碰着娘娘可不得了。” “你还是快回去，阿泰又不在家，别把她一个人搁家里。我都不放心。” ：。： 第一千九百九十五章 提亲 云黛把她撵走。 红豆只得回家。 她出来是买些布料针线的。 她最拿手的便是针线活，平常没事就绣些绣品拿出去寄卖。她的绣活是顶级的，价格也奇高，但要买的人也多。 所以收入很是可观。 她提着刚买的布料回到卫宅门口，就看见两个妇人走过来。 她本不打算理会，但那两个妇人笑容满面，上来就把她围住了。 “卫娘子这是打哪儿回来？” “我出去买点东西。”红豆冷淡道。 她和离了又住在弟弟这里，不少人都知道。 这事闹的挺大的，何况她容貌美丽，很是引人注意。 她几乎不与外人接触，说了句就想进屋，却被一个拉住了胳膊。 那妇人笑道：“卫娘子还如此年轻，生的又是这样一幅好容貌。不要白白耽搁了好时光。” 红豆皱眉：“你什么意思？” “兰花巷的邱相公，才考了秀才的，将来中举也不是问题。他看中了娘子，不嫌弃娘子带着个姑娘。想求娶娘子做续弦。不知娘子意下如何，要多少聘礼？” 妇人口沫飞溅。 红豆冷下脸：“我是不会再嫁的，您回去跟同行的媒婆们说一句，若是还有谁敢上门来浑说，我不会再客气！” 两个媒婆臊了个没脸，转身要走，看见一个容貌俊俏的年轻后生走过来，不由眼睛一亮。 红豆看见他，却是脸色更冷，转身推门。 “红豆！” 靳岚叫住她，扫了眼两个媒婆，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红豆冷冷说：“跟你没关系。” 其中一个媒婆立即说道：“唷，公子长得好生俊俏，莫非也是来向卫娘子提亲的？” “提亲？”靳岚看向红豆。 媒婆生怕丰厚的谢媒钱消失，忙道：“公子瞧着这般人品容貌，想必不会娶卫娘子做正妻的吧？我们邱相公可是要娶卫娘子做续弦正室的，您若是不诚心，就给我们让让。” 靳岚听了，脸色就有点不好，冷冷说：“去告诉所有的媒婆，以后谁再敢登这里的门，我就打断她的腿。我靳岚说到做到。” 俩媒婆一听他的名字，吓的慌忙走了。 红豆说道：“靳大人好大的威风。” 靳岚的声音隐含怒气：“才和离几天，你就要再嫁？” “几天和几年，有区别吗？” “这么说，你真的要再嫁？” “我嫁不嫁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红豆说完，推门要进去，胳膊却被靳岚一把抓住。 她皱眉。 靳岚说道：“卫红鸾，我不许你嫁给别的男人！” “你松开我！” “说你不会嫁。” 红豆手腕微痛，也有些恼怒：“靳岚，你莫不是忘了，我现在与你没有关系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情？哪怕我明天就嫁，你也无权干涉！” “你嫁给谁，我就打断那个男人的腿！” “你靳大人还能一手遮天不成？”红豆冷笑连连，“你还是回去好好陪你的妻子女儿，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 “你走了，我哪里还有妻子？” “方氏啊，什么时候扶正？恭喜恭喜。” “你！”靳岚被她气的脸庞通红。 第一千九百九十六章 不许你再嫁 靳岚把她拉到自己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卫红鸾，你没有心吗？你逼着我和离，我如你的愿。我以为让你冷静一段时间，你会看清楚自己的心。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没有心！你天生冷心薄情！” 红豆挣开他的手，冷冷说：“我就是这种人，你既然知道，就请离开。” “我不管你天生薄情也好，还是对我没有感情。我……”他似乎吸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我都会一直看着你。我不许你嫁给别人，你若要嫁，就跟我回去。” “可笑。” “我的确可笑。”靳岚说道，“我只说一句，方氏是妾，就永远是妾。妻的位置，我永远给你留着。” “去你家提亲的人，快把你的门槛踏破了吧？那么多温柔贤淑，与你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随便挑一个，也比我强百倍。你何必盯着我不放？” “你以为，我是在乎那些东西的人吗？” “你在不在乎，已经与我没有干系。我的事情，也与你无关，为着各自的声誉着想，以后你不要再来。” “你再说一句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 “你成心气我！”靳岚气急，一把抱住她，把她抵在墙上，吻住她的嘴。 红豆愤怒挣扎，抬手拔下头上簪子，使劲扎到他胳膊上。 靳岚闷哼一声，虽放过了她的嘴，却仍旧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红豆，不要这样对我……” 红豆把他推开，怒道：“靳岚，亏你也算是正人君子？皇上对你寄予厚望，你本该为国效力，但看看你现在，耽于儿女私情，自私又无礼！” 靳岚深深看着她，想要看进她心底。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很多时候我能够感受到，你分明也是喜欢我的……可平时你为何这般冷淡冷漠？你说与我没有关系，但你能否认我们的夫妻之情吗，你能否认那些日日夜夜吗？你能否认采采的出生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纠缠。” “我放不过去。” 靳岚后退一步，神情平静了许多，“我会等着你，一直等你回心转意的那天。在那之前，不许你再嫁。” 红豆道：“幼稚。” 她丢下两个字，转身推门进屋，把门拴上。 靳岚隔着门叫道：“你总不能不让我看女儿。” “看你的小女儿去！” “即便你不在意我，难道你要让采采永远不见她的父亲吗？” “采采不缺你这个爹！” 说完这句，红豆便没了声音。 无论靳岚再说什么，她也不加理会。 卫锦泰回来看见这一幕，咳嗽一声，说道：“姐夫，哦不对，是靳大人，您这样可不太好吧。” 靳岚回头看见他，笑道：“阿泰，回来了？刚才我看见有两个媒婆来给你姐提亲，我一时就急了起来。” 自从上次把酒言欢后，这对前姐夫小舅子之间，关系也缓和了许多。 卫锦泰过去搂着他的肩膀，说道：“姐夫，您这就不错了，好歹曾经拥有过。你看看我……人家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我。我这辈子是无缘抱得美人归了。” 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 生辰 靳岚说道：“这是一回事吗？你妻子要嫁给别人，你能忍？” “我姐已经不是您的妻子了。” “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靳岚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那份和离书，根本就不是我签的。” “什么？” “你小点声。”靳岚神色带了几分得意，“我也是实在没辙，要我和离，那是不可能的。” 卫锦泰难以置信：“可是和离书，已经在衙门了……” “阿泰，你说，以你姐夫的能力，买通衙门的人，很难吗？” “……那确实不太难。” “所以说，我还是你亲姐夫，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永远都是。”靳岚看了眼紧闭的大门，低声道，你姐还以为她现在自由了呢，还妄想嫁给别人。你给我盯着点，敢觊觎她的男人，把腿给我打折！” 卫锦泰打量他一会儿，说道：“姐夫，人人都说您是清风霁月小靳大人，看您这文雅的外表，没想到藏着一颗腹黑的心啊。” 靳岚说道：“这事儿只有你知道，你可千万别跟你姐说。” “这个嘛……” “你要什么，说。” “姐夫够意思。”卫锦泰立即笑道，“你也知道我的心意……” “人家根本不喜欢你，你也说比不了秦王殿下，还强求什么？”靳岚劝他，“你还是趁早收了这个心思，免得以后吃苦头。” “我是想，在一间花韵对面也开一家客栈。” “你这是做什么？” “我相信，水滴石穿，我要驻守在一间花韵对面。不论一天还是一年，或者三年五年，我相信如霜总有一天会被我感动。” “傻不傻你。” “姐夫您这样，就不傻吗？” 靳岚一笑：“说的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说，要我做什么？” “我打听过了，一间花韵对面那家当铺，是靳家的生意，姐夫把铺子转让给我呗？” “还转让什么，你要用便拿去。”靳岚十分大方，“姐夫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看着你姐，不许任何男人靠近。” “成交！” 两个男人嘿嘿嘿的笑起来。 …… 七月初八是云黛的生辰，她是不大想过的。 还有几天就要生了，她现在哪有别的心思。 但这是她二十周岁的整生日，赵元璟很看重，最后还是决定小范围的办一下，只请最亲近的亲朋来。 王公勋贵纷纷奉上礼物。 大多是珠宝珍玩。 云黛捡几样把玩了会，便索然无味的搁下了。 齐筱和靳姗两个过来，一个整理，一个负责登记造册，然后入库。 云黛也没叫她们白忙活，一人挑了样喜欢的带回去。 忠勇侯府送来是一匹纯白的小马儿，虽不是照夜狮子那种名品，但也是难得的宝马。云黛很是喜欢，立即叫人送去御马监，跟照夜狮子在一起做个伴。 云舞送的是一整套衣服，包括裙子中衣里衣和鞋袜，都是她亲手缝制。 顾承安和顾承宁兄弟俩合送了一盆金光闪闪的珊瑚，说是叫海外商船淘换回来的，卖给谁都觉得糟蹋了，还是送给皇后娘娘最合适。 第一千九百九十九章 外祖父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但这是姬文渊的命数，谁也没法改变。 过了生辰，距离生产的子，就真的要数着过了。 按照计划，云黛让人收拾东西，准备去侯府待产，坐月子。 忠勇侯府那边也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严阵以待，就等着她过去。 谁知在过去的前一，侯府忽然打发人来说，侯爷的子不适，恐怕惊扰了皇后娘娘，也怕过了病气给娘娘和小皇子不吉利，请求娘娘暂缓过去。 云黛大为吃惊，拉住来人仔细询问。 “外祖父的子向来健壮，怎么忽然就病了？” “前两侯爷与朋友吃酒，睡在院子里着凉了，原以为只是偶感风寒，过两就好，谁知……” “请大夫看了吗？” “看了，也煎药吃了，起初渐好一些，谁知今早起来又加重许多。府里说，请娘娘安心，侯爷会很快好起来。”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云黛心中不免担忧。 以老爷子的子，若非病的严重，断然不会拒绝她去侯府。 赵元璟过来后，云黛与他说了这件事。 赵元璟道：“看来你只能留在宫里生产了。” “这都是小事。”云黛皱眉，“外祖父年纪不小了，生病可大可小，万一……” “不会的，老爷子行伍出，子向来不错，不会被一点点小病打败，你别自己吓自己。” “可他毕竟年纪大了。” 云黛走到门口，看向侯府所在的方向，神忧虑，“外祖父不许我过去，一定是担心自己若是不行了，我和孩子在侯府不吉利……他一定病的很严重。” 赵元璟搂住她肩膀，安慰道：“你别急，朕这就让老孟过去看看。” “孟大人回来后，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好，别担心。” 赵元璟在她额头亲了下，看着她的裙子高高隆起，心疼的说，“这小混蛋也不知什么时候出来，实在急死个人。” 预产期都要过了。 云黛摸摸肚子，说道：“皇上，你快让孟大人去看看外祖父。” 赵元璟召来刘德全，让孟御医过去看看。 孟御医去过侯府后，就立即过来凤仪宫。 都知道皇后娘娘与老侯爷感深厚，怕她担心。 云黛迫不及待问：“孟大人，老爷子如何？” 孟御医朝皇帝看看。 赵元璟喝道：“你看朕作甚，如实回答！” “老臣遵旨。” 孟御医立即说道，“回娘娘的话，老侯爷恐怕……不大好。” 云黛心中咚的一声，脸色当即就不好了。她站起，问道：“外祖父子向来好，平常小毛病都很少，怎么忽然就……” “回娘娘，老侯爷看着子健壮，但他前些年一直在战场上，受过不少伤，也吃了些苦头。有些是外伤，有些是暗伤。年轻时没什么，老了就显露出来了。” 云黛道：“是了，外祖父一直就膝盖不好。” “老侯爷年轻时打仗，在冰天雪地里一待就是一天，上确实落下不少毛病。”孟御医说，“这次伤寒只是个引子，把陈年旧疾都勾出来了，加上他这些年喝酒太多，底子也虚了。” 第二千章 暮年孤独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听着他的话，眼睛蒙上一层泪意，眼前有些模糊。 “这么说，外祖父这次撑不过去了？” “老侯爷已经七十了，娘娘要有个心理准备。”孟御医委婉的说。 “老孟别说了，”赵元璟眼看着云黛的神色变了，忙喝止孟御医，“你先出去。” 孟御医忙垂首退出去。 赵元璟扶着云黛，说道：“黛儿你别激动，千万顾着点肚子里的孩子。” 云黛抬起泪眼，低声说：“难怪我近来总觉得心神不宁，原以为是跟姬文渊有关，没想到……外祖父待我那么好，他病的厉害，我不能不去看他。” “朕明白。” 赵元璟知道，老侯爷是云黛在这世上最敬重的长辈。 而老侯爷对云黛的慈，也超过了对其余所有的儿孙。 云黛把手放在肚子上，说道：“看样子，这孩子一时半会还不会出生。皇上，我想先去看看外祖父。如果他真的不行……而我没能在他边，我一辈子也不能心安。” “好，朕陪你去。” 赵元璟亲自送她去侯府。 为了避免乱，云黛出门，大多数是低调出行。 这次也不例外。 侯府得知她来，唬的不行，舅舅和表哥们慌忙来迎着。 舅母田氏扶着她下了马车，略带埋怨道：“你这孩子，眼看着就要生了，还过来……这若是出点什么差池，可怎么好……” “朕陪着呢，舅母不必担心。”赵元璟随后走来。 皇帝都来了，众人吓了一跳，忙要跪下行礼。 赵元璟抬手阻止：“这种时候了，众位不必多礼。皇后过来，是为了看望老侯爷。” 提到老侯爷，田氏红了眼圈，说道：“黛儿是个孝顺的，这个时候还过来……只是你外祖父一直念叨着不许你来的。” “舅母，这些不必说了，先带我过去看看外祖父。” “好。” 帝后二人随着侯府众人，来到老侯爷的院子。 靠近屋子，就闻见浓烈的药味。 云黛这孕晚期了，胎儿顶着胃，胃口不大好，偶尔还会犯恶心。这会儿闻见了药味，不一阵翻腾。 赵元璟有些担心，频频朝她看。 云黛不甚在意，走进屋子。 老爷子的屋子里布置的古朴简单，墙上挂着弓箭和兵器，棋盘上还有未下完的一盘残棋。 云黛看见了，不由得鼻子发酸。 总是说要陪外祖父下棋，可她却无法时常来看望。 虽说是儿孙都在边，但儿孙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老人家一个人，难免会孤独，有时甚至自己跟自己下棋。 “黛儿，”赵元璟轻轻叫了声。 云黛看他一眼。 眼底泛着泪意。 赵元璟的心抽了抽，有些痛。 他们放轻脚步走进屋里。 看见老侯爷的第一眼，云黛的眼泪几乎掉下来。 才几不见，老爷子就瘦了一大圈，眼眶都凹陷下去了，花白的头发有些乱。 俨然已经是迟暮的老人。 这与他平里精神矍铄的样子，判若两人。 云黛抬起手把眼泪擦掉，坐到边，握住老爷子的手，发觉他手也凉凉的。 第二千零一章 跟你娘一个样 这么热的天…… 云黛心中伤心。 明老侯爷感觉到动静，睁开眼，看见最疼爱的小外孙女就在面前，先是欢喜，随即是责备。 他扫了眼后面的舅母舅舅等人，皱眉哑声说：“我不是说了，不许跟黛儿说的吗？” “外祖，不怪舅舅他们，是我放心不下问的。”云黛不想让他担心，就尽量笑着，“我想外祖父了。外祖父病了也不与黛儿说，难道外祖父不疼黛儿了吗？” “外祖父自然挂念你，但你这就要生小皇子了，可不能到处乱跑。等生完了，什么时候来不行？”明老侯爷咳嗽几声，“看完了就赶紧回去吧，屋里这味道不好，再熏着你。” 云黛道：“外祖父莫非忘了，我还要在府里坐月子呢。我可不走。” “要坐月子，回宫里去。” “我不。宫里怪热的，还是侯府舒服。” “哎呀。”老侯爷好笑道，“这倔脾气，跟你娘一个样。” “外祖父想我娘了？” “怎么不想呢。” “那我就更不能走了。”云黛指着自己的脸笑道，“都说我长得与我娘很像，您若是想她了，就看看我。” 明老侯爷笑道：“行啊，但是等你生完孩子的。我知道你想什么呢，是不是担心我这就死了，你见不着我最后一面？” “外祖父不要说这种话，不然我要生气的。”云黛说道，“您还要教晏儿练武领兵的，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领兵一辈子了，历经多少生死，早就看淡了。何况人老了，哪有不死的呢？”老侯爷看得很开，“不过，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就算不行了，也不在这两天，你先回去。” 听他这么说，云黛就更不想走了。 万一她来不及看老人家最后一眼，那该怎么办？ 她起身出去，跟赵元璟商量，还是按照原计划，来侯府生产坐月子。 也许孩子出生了，有了这件喜事冲一冲，老人家就好起来了呢？ 云黛不是迷信的人，但事关最亲之人的生死，她宁肯相信。 就算不能好，起码在老人家最后的日子里，她可以陪在身边尽孝。 赵元璟同意了。 于是他们便准备坐马车回宫，回去收拾准备准备，第二天一早再过来。 天已经黑下来。 舅舅怕云黛饿着，又留下他们用了晚膳，才放他们走。 云黛和赵元璟坐在马车里，都有些沉默。 老侯爷为大周国抛头颅撒热血，立下了汗马功劳，曾经是国家的倚靠，也是家里的顶梁柱。 这样一个男人，迟暮之时，憔悴消瘦的躺在床上的模样，叫人心碎。 “黛儿，你还好吗？”赵元璟握着她的手，眼底深处藏着担忧。 云黛摇摇头，说道：“生老病死，谁也绕不开。我只希望在外祖父最后的日子里，能好好陪陪他。” 她低头摸了摸肚子，“小家伙，既然你还不想出来，就安心在娘亲肚子里待几天，好不好？” 赵元璟失笑：“这种事也是能商量的吗？” 第二千零二章 翻车 两个人正说着话，耳边听见砰的一声，马车剧烈摇晃了下。 幸而云黛一直靠在赵元璟怀里，没有碰着。 赵元璟扶住她，皱眉道：“许虎，怎么回事？” 许虎的声音传来：“爷别担心，是几个醉汉，冲撞了马车，卑职这就去打发了他们。” 他带人过去驱赶醉汉们，谁知马车又发出一声巨大的断裂声。 整个马车向一边倾斜过去。 许虎回头看见，大惊失色，慌忙带人返回，试图用人力去阻拦马车的倾斜。 马车里头，云黛的胳膊撞了下马车，赵元璟一手圈住她的身子，用自己的身体做她的垫子。 他自己的后背狠狠撞到马车车厢上。 马车完全翻了过去。 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车板都碎裂了几块。 里面的人…… 许虎不敢想，整个人都吓傻了。 “来人！”云黛的声音传出来。 许虎连滚带爬跑过去，领着两个手下手脚并用的扒拉马车和碎木片。 他现在只恨自己带的人太少。 夜晚时分，这里很偏僻，即便马车翻了，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而那几个乱闯的醉汉，已经没了踪迹。 许虎直觉有古怪，但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皇帝皇后还被埋在马车里头！ 最要命的是皇后娘娘还怀着孕。 许虎不敢想下去，双手疯了一般的拽破碎的马车，哪怕双手都沾满了血也毫不在意。 云黛先被扶着出来。 “娘娘，娘娘您怎么样？”许虎叫道。 “我没事，快看看皇上！”云黛急的声音都变了。 她被赵元璟严严实实的护着了，除了胳膊和脸颊的一点点擦伤，没有受一点伤。 但赵元璟承受了马车大半的摔打，已经昏迷过去。 许虎几乎吓昏过去，连同两个随从把赵元璟抬出来，放到一边的空地上。 云黛蹲不下去身子，就半跪在他身边，叫道：“赵元璟，你醒醒，醒醒好吗，你不要吓我……”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 “黛儿……” 赵元璟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朕没事，别哭。” 云黛又惊又喜，忙俯身靠近他，伸手抚摸他的脸，说道：“你怎么样？哪里疼吗？” “没事，就后背有些麻。”他勉强笑道，“你没事吧？可碰着你了？” 云黛使劲摇头，随即反应过来这里很黑，他不一定看得见，便说道：“我一点事也没有，是你保护了我，孩子也很好。” “那就好。”赵元璟动了动身子，抽了口凉气，但还是忍着后背的剧痛，勉强站起身，看了眼破碎的马车。 许虎跪在地上，说道：“卑职罪该万死。” “马车是怎么回事？” “卑职查过了，那段路上有许多铁钉。因着天黑，谁也看不见。”许虎说着举起一根铁铁钉，“钉子扎了马和马车的轮子，所以……” “有人故意的。”赵元璟和云黛对视一眼，吩咐许虎道，“立即派人去查。” 他们这次出门，知道的人极少，除了他们自己，便只有侯府的人。 第二千零三章 回光返照 侯府不可能害他们。 许虎道：“此处不安全，人手不足，卑职先送主子回宫，然后卑职再带人来查。”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一道人影走来。 许虎立即露出戒备之色，拦在帝后面前，喝道：“是谁？” 那人没有说话，却随手扔过来一样东西。 许虎以为是暗器，立即伸手去接，企图拦住。 云黛眉头微皱，心道不好，叫道：“许将军勿动！” 然而，已经晚了。 许虎接住了那样东西。 砰地一声。 东西在他手中炸裂，飞散出一大片烟雾。 云黛鼻端闻见一阵奇异的香味。 “有毒！” 她叫了声，捂住口鼻。 然而已经吸入了一点点。 许虎和两名侍卫距离最近，应声而倒。 赵元璟和云黛虽及时隔得远一些，也捂住了口鼻，但还是吸入一些，顿觉浑身酸软，无法发力。 赵元璟刚刚受了伤，又吸入这古怪的气味，已经站不稳，只能坐到地上，眼前阵阵发晕，只能勉力支撑不昏迷。 云黛靠在他身边，盯着缓步走来的身影。 夜色摇晃。 那人披着漆黑的斗篷，全身都掩盖在夜色中。 他提着一盏灯笼，散发出一小团橘色的光芒。 他走近前来，抬起头，露出自己的脸。 云黛瞳孔微缩，声音有几分不稳：“姬文渊，怎么是你？” 他看起来很苍白，很憔悴，很苍老。 他原也是个俊美的男子，脸上的疤痕更令他增加几分魅力。 但此时此刻，他脸上那道疤，除了恐怖，再无其他。 他脸庞上的邪气灿烂的笑容，也全都消失了。 这些，都不是令云黛吃惊的。 无论是谁都告诉她，姬文渊已经进入弥留状态。 他没几天了，他甚至已经无力站起来。 可此刻他却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虽苍老憔悴，眼睛却很亮。 “顾云黛，许久未见。”他开口。 “你是装的？” “不。”姬文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我是真的快死了。” “他们都说你病的很严重。” “确实严重。”他幽幽叹了口气，“你别这样看我，我这算是……回光返照吧。再怎么挣扎努力啊，最终也还是挣脱不过命运。” 云黛始终戒备的看着他，并悄悄摸了根簪子，握在掌心。 姬文渊似乎看见了她的小动作，笑道：“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还怕我？” “你看着一点也不像快死的人，何况我半点也不会信你。”云黛冷冷说道，“钉子，是你做的？” “是的。”他很诚实的承认了，“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我以为，看在云舒和棠棠的份上，你会见我一面。没想到你这女人如此冷情。” 云黛说道：“我与你只有生意，没什么情。你既然快死了，就该老实待在行宫，留在你妹妹和妻子的身边。还是说，你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想杀了我再死？” 姬文渊笑起来：“我为何要杀你？” “因为我阻止了你使用北齐龙气。” “哦，这事儿啊。不怪你，毕竟你也不知道。”姬文渊轻松的说道，“我也没那么小家子气。” 第二千零四章 一点也不会痛 云黛道：“既然你不怪我，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把我们拦在这里？” 姬文渊笑道：“我回来，自然有我的目的。至于为什么弄烂你们的马车，抱歉啊，你一直躲在深宫，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没办法见到你。” “你要见我做什么？” “我要拿回一样东西。” “什么？” “你耳朵上的铃铛。” 云黛怔了下。 她已经很久不去关注这对铃铛了。 事实上，只要秦王不出事，这对铃铛与普通的耳坠子，没有任何区别。 云黛问：“我记得你说过，这对铃铛根本就没有办法取下来。” “办法还是有的。” “你要杀了我？” “不会，但是会有一点点痛苦。” “你要铃铛做什么？你都快死了！” “自然是有用的。这对铃铛毕竟是我九黎族的传承之物，不可能一直流落在外，我临死前，怎么也该为族中再做最后一件事。” 他一步步靠近。 云黛心中发寒，偏生吸入了那香味，浑身无力，无法行动。 何况受了伤的赵元璟还在身边，她也绝不会抛下他独自逃走。 此时此刻，她只能拼命冷静下来。 “你要用什么法子？”她一边想办法，一边试图拖延时间。 姬文渊走到她面前，弯下身子看着她的脸，伸手抚摸她的耳朵，轻声说：“你放心，不会很痛。” 他取出一枚黑色的，类似于印章之类的东西，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这是我从黑巫师那里要来的东西，可以帮你取下铃铛。”他解释说，“我知道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取下铃铛。我临死前，帮你达成心愿，你替我照看庄庄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好？” 云黛心中震动：“云舒怀孕了？” “是，她怀了我的孩子。”姬文渊说道，“我不想让我的儿子，也继续承受我的悲惨命运。”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这样的命，就不该生孩子，让孩子也承受你的痛苦。” “我命不好，就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上天已经如此不公，还有你这样的幸运之人冷嘲热讽。” 云黛说道：“你命不好，与我无关。我不欠你的，但你却来伤害我，你不觉得自己很恶毒自私？” 姬文渊注视着她，目光变得温柔：“带着这对铃铛，辛苦你了。让我替你解除痛苦吧。” 他的手向下，轻轻捏住了云黛的耳垂。 云黛趁机抬手，簪子奋力扎向他的眼睛。 姬文渊微微偏头。 簪子扎在他的脸上，锋利的尖端在他脸上扎出一个浅浅的痕迹。 她力气太小了。 姬文渊握住她的手，把簪子轻轻抽走，说道：“别害怕，不会疼的。” 他把黑色的印章，对准了一个铃铛。 铃铛剧烈摇晃，发出叮叮的清脆声音。 云黛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姬文渊神色有几分疑惑：“黑巫师说，取出铃铛的过程，你应该不会感到痛苦才对呀。” “我，肚子疼……”云黛皱着眉头，抓紧了赵元璟的手。 第二千零五章 你且忍耐片刻 赵元璟虽然有知觉，但完全无法动弹，心急如焚。 他直直瞪着姬文渊，哑声说：“姬文渊，若，今日你敢伤害她，朕发誓，会御驾亲征，亲自领铁骑踏平九黎！” 姬文渊抬手把头上的斗篷帽子掀开，笑容自在：“等我死了，那管他洪水滔天？九黎灭就灭了吧。这对铃铛，对我很重要，也许能逆转我儿子的命运。” “你以为，你伤害黛儿，朕会绕过你的妻子儿子？” “这一点我不担心，我们九黎人，隐匿逃跑的本领，谁也比不上。” 云黛抬手按住肚子，神色痛苦。 疼痛来的越来越猛烈。 难道，孩子要在这个时候出世吗？ 她喘了口气，“姬文渊，你要铃铛，我可以给你。但求你，等一等，让我先把孩子生出来……想想你自己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姬文渊的目光在她隆起的衣裙上扫过，目光也变的有几分温柔。 “是啊，孩子是无辜的，孩子是希望。” “我肚子很痛，让我先生孩子，然后随你把铃铛拿走。”云黛忍受着阵痛，哑声说。 姬文渊叹了口气：“不行啊。我来京都好几天，本以为可以早些见到你，可你一直避而不见。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 云黛的情绪因为阵痛而逐渐狂躁：“我说过，你等一等，我保证不再避而不见！你一定要赶在这个时候？若你伤害了我的孩子，我会因为愤怒而杀了你的孩子！” “唉，不行啊。”姬文渊有些为难的叹气，“我等不到明天了。我的日子，就在今天，就在此刻。好孩子，你且忍耐片刻。” 他把印章靠近铃铛。 云黛耳边听见咔哒一声，随即似乎有巨大的引力在撕扯着她的耳朵， 确实不怎么疼，但感觉很怪异。 像是自己的生命也在急剧的流逝。 云黛感到恐惧。 自从穿越到这个时空以来，有喜怒哀乐，也有生死与共。 但她从未犹如此刻一般，有如此清晰的恐惧之感，在心头涌起。 赵元璟的叫声，也似乎开始变得遥远。 她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逐渐看不清姬文渊的脸。 然后，一道身影从远处飞奔而来。 是…… 赵纾。 云黛拼命睁大眼睛，想看清楚他。 赵纾一掌击在姬文渊的后背上，姬文渊噗的吐出一口血，握着印章的手离开了云黛的耳朵。 他回头看见赵纾，笑容惨白：“我知道取铃铛的时候会影响到你，但没想到你竟然来的这么快。” 赵纾没理会他，目光落在云黛脸上，眼底闪过焦急之色。 姬文渊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身。 他拼尽全力，捏碎了印章！ 云黛只觉右耳朵一轻，铃铛竟脱落下来，滚落到了地上。 姬文渊大喜，用尽全力爬过去，一把握住了铃铛，扔到嘴里！ 云黛看的呆住。 赵纾拔出许虎的剑，一剑扎进姬文渊的后心。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缓缓抬头，朝云黛露出一个笑容，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出来，重重垂下头去，消散了生机。 第二千零六章 二皇子 姬文渊死了。 死的很彻底。 赵纾那一箭，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脏。 但赵纾还是伸手探了探他的脖子大动脉，确定他真的再无生机，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王爷，”云黛叫他。 赵纾立即扔掉剑，来到她面前，问道：“你怎么样？” “我肚子很疼……”云黛说道，“你能不能先送我和皇上回宫？” “好，别怕。” 赵纾立即转身去弄来一辆马车，把她和赵元璟都扶上马车，他自己亲自驾车送他们回去。 至于许虎几个，回到太和门的时候，赵纾吩咐了一个侍卫，叫侍卫过来看看他们，别的就顾不上了。 云黛回到凤仪宫，立即被青衣她们接过进入产室。 至于赵元璟，后背受到重创，又吸入了一些迷香，有欧阳御医去照看，暂时不必担心。 安排好帝后，确定他们情况良好，赵纾走出承乾殿，抬手捂住心口。 事实上，从姬文渊取走了一只金铃开始，他的意识就慢慢被抽离，坚持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他单膝跪到地上，忍了片刻，终究在天旋地转中，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路过的侍卫发现了他，赶紧把他送回秦王府。 凤仪宫。 侯府等人和云舞红豆得到消息，也都赶过来。 云黛在众人的照顾下，顺利产下一个孩子。 是个男孩。 众人俱是欢喜。 把孩子洗干净包好后，舅母田氏抱着过来，送给云黛看，喜悦道：“黛儿你看看，是个小皇子哦，看看这小嘴小鼻子，实在好看。” 云黛疲累的转过头，看向孩子。 孩子粉粉的，小小的一只，闭着眼睛，一只小手搁在脸旁边，像是在枕着手睡觉。 她的目光扫过孩子的手，顿住。 在孩子的手腕靠近手臂的地方，有一枚小指甲大小的红色枫叶胎记。 与她自己的几乎在完全相同的位置。 云黛怔住，心中千回百转。 她生了四个孩子，前面三个都完全没有这赤叶标记，这最小的一个，却有着与她完全相同的胎记。 难道真是被赵元璟说中了，这孩子会接替北齐王的位置？ 只是眼下，她也没心思去想这些。 她在担心赵元璟，也担心秦王。 “把孩子抱过去吧，待会让乳母喂。”她轻声说。 田氏笑眯眯的应了，抱着孩子到隔壁去。 云舞端着一碗参汤过来，轻声说：“黛儿，你不亲自喂养小皇子吗？” “不了。” 云黛摇摇头。 她不想操这个心，何况又累人，既然有乳母做这些事，何乐不为。 云舞笑道：“不亲喂也好，能好好歇着，身子恢复的快。累坏了吧？来把参汤喝了，再睡一觉，醒了会舒服许多。” 她扶着云黛起来，喝下去半碗参汤。 喝完了，云黛还是觉得不舒服。 不是因为生孩子不舒服，而是……头疼。 她问保兴：“皇上呢，怎么样了？” 保兴忙道：“娘娘安心，御医过去瞧了，皇上很好，喝了药，说是要养几天。皇上暂时过不来，听说娘娘诞下小皇子，甚是欢喜，赏了许多东西过来。让娘娘好好养着，皇上好一些就过来看望娘娘。” 第二千零七章 暴尸三日 云黛道：“看不看的有什么打紧，让他好好养病吧。” 她抬手摸了下空荡荡的右耳朵，总觉得心神不安，加上头痛难忍，便又道：“保兴，你去打听打听，秦王在哪里，可有受伤？” 保兴犹豫了下，说道：“秦王殿下送皇上和娘娘回来后，就昏倒在承乾殿门口，被送回秦王府了。” 云黛心中一跳，忙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奴才一直在这里伺候，暂时不知秦王府的情况……” “去打听，回来告诉我！” “是，奴才这就去。” 保兴忙转身出去。 云黛靠在枕头上，深呼吸。 她心里清楚，一定是因为她的一只金铃被取走，秦王受到了影响。 可这影响有多少，她还不清楚。 承乾殿那边，赵元璟醒来第一件事，是问云黛的情况。 那会儿云黛已经生了。 赵元璟得知云黛母子平安，一颗心才算落地。 但云黛吃的苦头，他还记着。 一想起她在姬文渊面前的痛苦哀求，赵元璟就愤怒的灵魂都在发抖。 他让人去把姬文渊的尸体运回来，挂在城门，暴尸三日。 然后又抓了姬棠棠和庄云舒。 她们对此事还一无所知。 被抓的时候，才得知姬文渊已经死了。 庄云舒当即崩溃大哭，姬棠棠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虽然伤心，倒还算镇定。 姬棠棠扶着嫂子，问许虎：“为什么要抓我们？” 许虎神色阴沉：“因为姬文渊意图谋害皇上皇后娘娘和小皇子，你们谁也逃不脱干系，随我回去接受审讯！” 他太窝囊了。 明明武功并不弱于姬文渊，却遭了暗算，没能保护好陛下和娘娘。 若非秦王及时赶到，后果如何，他不敢想象。 许虎现在看见姬棠棠和庄云舒，甚至恨不得一刀砍了她们俩，让她们跟姬文渊去地狱团聚。 姬棠棠心中担忧，问道：“我哥做什么了？云姐姐没事吧？” 许虎冷笑：“他差点害死皇后娘娘！你别告诉我，作为姬文渊的亲妹妹，你对此丝毫不知？” “我确实不知道，我也不需要你相信。我要去看望云姐姐。” “你以为，你还有资格靠近娘娘？”许虎冷声道，“先去大狱吧！” “你以为凭你们抓得住我吗？若我不想去，谁也不能强迫我。” “如果你拘捕，就说明你心虚，你确实与姬文渊是同谋。”许虎说道，“如此，你还有脸口口声声叫着云姐姐？” 姬棠棠想了想，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好，我就随你去。” 庄云舒的情绪有些崩溃，一直在哭，也没什么主见，就跟着姬棠棠，随许虎去了刑部大牢。 在路上，她们看见了被挂在城楼上的，姬文渊的尸体。 庄云舒当场昏死过去。 姬棠棠则怔怔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神色悲戚，但没有说什么。 她们俩被分开关押。 许虎虽不屑对妇人严刑逼供，但也不会给她们什么好待遇。 三天内，除了水，没有给她们任何吃的。 第二千零八章 棠棠，帮帮我 姬棠棠是冰雪之姿，有武功傍身，从小也时常辟谷，三五天不吃不喝根本没事。但庄云舒就不行了。 她只是个最普通的女人。 第一天，尚且能忍。 第二天，虽然饿，但还能拼命喝水的支撑。 到了第三天，她便已经撑不住了，人躺在草堆上起不来。 姬棠棠很担心她，隔着铁栏杆问她：“嫂子，你还好吗？” 庄云舒哭着说：“我好饿，我肚子不舒服……棠棠，你帮帮我，我太难受了……” “嫂子，你为什么会肚子不舒服？” “我……怀孕了。”庄云舒声音嘶哑，“我怀了文渊的孩子。” 姬棠棠大吃一惊：“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庄云舒哭着说：“你哥不让我说，他说若怀的是个男孩，便会与他一样的命运。他说，他在临死之前，要想法子为这个孩子改变命运。” 姬棠棠抓住栅栏问：“这么说，这次你们来京都，并未是为了延续我哥的性命，完全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姬文渊太该死了！”姬棠棠如此冰清玉洁，也忍不住气的破口大骂，“他简直要把你和孩子害惨了！” 庄云舒的胃里空荡荡一片灼烧感。 她现在没力气辩白什么，只能无力的靠在墙边，拼命的咽着干巴巴的嘴巴，说道：“棠棠，我必须要吃些什么，否则我就留不住这孩子了……你能不能想办法？” 姬棠棠道：“我也被关在这里。你若是早些说，我还能想想法子，可现在……姬文渊那个混账，他根本没把你们安置好，就私自去做哪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太讨厌了！” “现在只有皇后娘娘能救我们。”庄云舒虚弱的说。 “可是姬文渊才害得云姐姐出事，她不会原谅你们的！” “不，皇后娘娘是好人，她外冷内热，性子纯善，绝不会把错处归咎到一个孩子身上的。” “哦，如此说来，这就是你和姬文渊的计划？你认为不论你们做什么，云姐姐反正会看在孩子的份上，饶了你们？”姬棠棠也不禁冷笑，“姬文渊失心疯了，你也陪着他疯？” 庄云舒满脸是泪：“他用命救我，我嫁给了他，又怀了他的孩子，我能怎么办？何况我也想为孩子打算……” “打算什么啊，你生的若是男孩，这就是他的命！姬文渊挣扎了几十年，为什么还是看不透？”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该怎么办？我想保护孩子……文渊已经不在了，这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点骨血。”庄云舒哭着说，“棠棠，帮帮我。” 姬棠棠松开栏杆，转身靠着墙坐下，埋首在膝盖间，低声说：“哥哥害了云姐姐，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我知道文渊对不起她，我也不奢求她原谅，可是为了孩子……” “你们的孩子是孩子，云姐姐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你们算计她的时候，为何不看在孩子面上？如今咱们这样，也算咎由自取。” 第二千零九章 皇后娘娘不会不管我们 庄云舒见她始终无动于衷，知道不能再指望她，便强撑着身子，走到铁门前，叫道：“来人，快来人！” 狱卒一脸不耐烦走来，粗声粗气道：“作甚？” 庄云舒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朝狱卒手里塞，说道：“这位差爷，求求你行行好，弄些吃的给我。” 狱卒看了眼簪子，冷笑一声，把簪子扔了回去，说道：“我是会收囚犯的贿赂，但我也不知什么人的东西都收的。毕竟收了东西，也要看有没有命花。” “你，什么意思？” “你是许将军重点交代的人，就要饿着你们。我有几个脑袋，敢给你们拿吃的？” 庄云舒心中发冷，叫道：“你知道我与皇后娘娘关系极好，若她知道你们这般虐待我，一定不会饶了你们。” “皇后娘娘刚诞下小皇子，哪里有功夫理会你们？” 庄云舒祈求：“拜托了差爷，你替我去通传一声，皇后娘娘不会不管我们的。” “我算个什么东西，也能见到皇后娘娘？我说你这妇人，别嚷嚷了，不如省点力气去躺着，也死的慢一些。” 庄云舒咬咬牙，说道：“我若是被饿死在这里，便是一尸两命，若以后皇后娘娘追究起来，你们脱不了干系！那许将军位高权重无所谓，你呢？许将军会护着你？” 狱卒果然面露犹疑之色。 “差爷求您帮帮忙，若皇后娘娘能开恩放了我们，你也算是功德一件，我必然不敢忘记。”庄云舒又道。 狱卒犹豫了下，说道：“我只能帮你说一声，我这样位卑言轻的人，是见不到皇后娘娘的。” 庄云舒听他语气松动，大喜，忙道：“我一定会报答您。” “等着吧，不要再叫唤了！” 狱卒转身离开。 他倒确实跟狱卒的头儿说了声。 狱卒长也不想担干系，就跑去跟许虎身边的一个随从叨咕了几句。 随从立即就告诉了许虎。 许虎得知后，冷笑道：“姬文渊的孽种，还妄图去求皇后娘娘怜惜？” 随从说道：“那这事儿，有必要禀报给皇后娘娘知晓吗？” “禀报个屁！”许虎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把随从打了个趔趄，“皇后娘娘正养身子，如何能拿这些无关紧要的烂事儿去打搅？若是皇上知道，皮不揭了你的！” 随从挠挠头：“看样子那姬文渊的遗孀是有身子了。就这么饿了，只怕撑不了多久。” “姬文渊的野种，死了活该。” “这也倒罢了，那姬棠棠可是九黎族的族长，若是把她饿死了，九黎族绝不会善罢甘休。”随从小声说，“九黎族那些野人，可不是好惹的。” 许虎说道：“那就给姬棠棠一口吃的，不许给庄云舒。还不许吃饱，不死就行。” “小的明白了。” 随从立即把许虎的命令传达给狱卒。 狱卒就拿了个馒头给姬棠棠，至于庄云舒，还是一碗清水。 姬棠棠有点不明白这是什么缘故。 求救的是嫂子，怎么倒给了她馒头？ 第二千零一十章 怎么就沦落到了这般田地 说实话，她饿几天没什么感觉。 可庄云舒眼看着就不行了。 姬棠棠虽然不喜欢兄嫂的作风，但还没狠心到眼睁睁看着嫂子饿死，便趁着狱卒不注意的时候，把馒头扔到了庄云舒那里。 庄云舒顾不得馒头上是否沾了尘土，抓起来就朝嘴里塞。 她实在饿狠了。 一整个馒头塞进肚子里，又喝完一碗清水，虽然说不上吃饱，但胃里总算不再有那种灼烧般的可怕感觉。 吃完喝完，她靠着墙喘气歇息。 许久后，她抬头，看向隔壁牢房。 姬棠棠端坐在角落里，靠着墙壁，神情安静。 虽然在阴暗的牢房里，她那身白裙依旧纤尘不染，像是出尘的仙子。 她的容貌比不上红豆和君月夕那般完美，也比不上云黛的娇美甜蜜，但她却有一种独特的清傲霜雪之姿。 尤其是断了一臂之后，斩断了俗世男女之情，接任了九黎族长的位置，她身上的那种人味儿，就越来越少。 庄云舒看着她，轻声说：“棠棠，我把馒头都吃了，你怎么办？” 姬棠棠淡道：“我不饿。” 整整三天滴米未进，怎么会不饿？ 庄云舒是不信的。 她有些后悔，没有把馒头留一半给她。 她饿疯了，把整个馒头都吃掉了。 她靠着墙坐着，双手抱住膝盖，低声说：“我们怎么就沦落到了这般田地？” 姬棠棠没说话。 她倒没觉得自己现在有多惨。 对她来说，只要心里是静的，在哪里都无所谓。 庄云舒又道：“你说，这馒头是皇后娘娘给的吗？她为何只给了你一个馒头，却没有给我呢？” 姬棠棠没说话，她又叹气：“看来，因着文渊的事情，娘娘厌弃我了。” 姬棠棠说道：“若是因为姬文渊，我是他的亲妹妹，云姐姐也该厌恶我才是。” “你跟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从前与娘娘关系极好，娘娘对我也必然信任。可这次……为了文渊，为了孩子，我欺瞒了她。娘娘对我必然失望了。” 说到难受之处，她哽咽着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来。 姬棠棠冷清清的看着她，对于她的哭泣，毫不动容。 “你是自找的。”她说了句。 “什么？”庄云舒抬头看她。 姬棠棠说：“你原是嫁了人的人，不得大周皇帝宠爱，便贪恋了姬文渊的热情，明知他寿命不长，还跟着他走。你愿意跟着他，嫁给他，还可以说你们情比金坚。但你们为了自己的孩子，去害别人，恕我不能认同。云姐姐讨厌你，是你活该。不要假惺惺的哭。” 庄云舒被她说的脸色阵阵青白，但想到姬文渊被挂在城楼上的样子，她又心酸心痛极了。 “你哥哥死了，你就一点也不伤心，不恨吗？”她说。 “恨什么？这是姬家男人的命。” “可他是被杀死的，死之后也不得安宁，被挂在那里示众。棠棠，我不能明白你，你为何可以无动于衷？”庄云舒道。 第二千零一十一章 生出来也是受苦的命 “伤心，不是非要摆在脸上。” 这时狱卒走过来巡视。 庄云舒忍不住问：“差爷，你知道是谁杀了姬文渊吗？” 狱卒道：“知道。是秦王殿下。” “秦王爷啊……” 庄云舒下意识朝姬棠棠看了眼。 她知道姬棠棠对赵纾的迷恋。 姬棠棠果然看过来，问的却是：“请问你，秦王怎么样呢，他有事吗？” 她的外表高洁孤傲，进来后又一直安静无比，连狱卒也不好意思对她大声，闻言就态度极好的回答了。 “秦王爷可不好，”狱卒摇头，“这次你们是闯大祸了，不然能把你们关在死牢里？” 姬棠棠不由得握住了铁门，追问：“他到底怎么了？” “反正不好，具体怎么样，我一个小小狱卒，哪里能知道那么多？” 狱卒说着就愤怒起来，狠狠瞪着她们，“若不是你们的同伙，秦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秦王爷乃是我大周战神，他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死一万次也不够赔的！” 他视秦王为偶像，说完就愤愤的走了。 姬棠棠怔怔看着外面，许久没有说话。 庄云舒小心翼翼道：“棠棠……” “不要跟我说话。”姬棠棠声音冷冷的，“都是你和姬文渊的错。” “你哥哥已经死了，你何必还怪他？” “我偏要怪他。” 庄云舒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低下头看自己。 她惊恐的发现，有血流了下来。 肚子也开始剧烈疼痛。 她发出一声尖叫，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 姬棠棠看向她：“你怎么了？” “我流血了，我流血了……肚子疼，疼的要命……”庄云舒惊恐的叫道，“是不是孩子有什么事？棠棠救我！” 叫声引来了狱卒。 狱卒本想呵斥一番，但看见庄云舒的裙子上都是血，也是吓了一跳。 他赶紧转身去告诉牢头，牢头又出去找许虎。 许虎听了，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说道：“虽说让她死了也是应该的，但避免日后皇后娘娘问起来，你去找个郎中给瞧瞧。” 牢头赶紧又去找郎中。 郎中给庄云舒把脉看了，摇头：“孩子保不住了。” 庄云舒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 她颤声说：“怎么会这样？” 郎中说道：“你这怀孕还不足三个月，胎儿本就没有坐稳，看起来又是劳累，又没有好好吃饭……受了些刺激，又气血不足，难以养住胎儿，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庄云舒心中发凉，一把拉住郎中的胳膊，叫道：“求你，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郎中抽出袖子，摇头叹气：“没用的了，我给你开服方子服用，排血的，尽量别影响以后吧。” 庄云舒呆愣住。 郎中写了张方子搁在地上，起身走了。 这是被关在刑部大牢的犯人，他自然不会大发善心的帮她抓药熬药。给开张方子，已经是仁至义尽。 庄云舒大哭一场，伤心至极。 姬棠棠说道：“你也不必伤心，这若是个男孩，生出来也是受苦的命。倒不如不要生的好。” 第二千零一十二章 信仰崩塌 庄云舒哭着说：“你说得轻松……姬棠棠，你为何能这般的冷漠？死是你的亲哥哥，是你的嫡亲侄儿……” “生死有命，他们会死，你会死，我也会死的，早晚罢了。” “你哥哥最心疼你，可你太冷漠了！文渊泉下有知，必然伤心！” “随他。” 姬棠棠神色淡淡的，“哥哥亲手砍断我一只手臂，我也从未怪过他。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你无法理解。并不是非要哭天喊地，才算有感情。” 庄云舒怔了片刻，复又哭泣。 丈夫没了，孩子也没了。 她现在一无所有。 这段时间以来的信仰和依靠，统统成了泡影。 许虎那边得知庄云舒小产了，难得大发慈悲，让牢头恢复了她们的饭食供应。 但一天只有一顿，只能保持在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状态。 如此过了一个月，云黛出月子了。 赵元璟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 但云黛却一点也不好。 她日日夜夜被头痛之疾所困扰，夜不能寐，不得安宁。 最重要的是，秦王昏迷至今，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赵元璟好了之后，几乎天天去秦王府探视，宫里的御医们几乎天天都待在那里。孟御医和欧阳御医的耳朵都要被吵聋了。 无数人要求他们立即把秦王治好。 但没办法。 他们把秦王检查了许多遍，他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内伤。甚至找不到任何原因。 可他就是不醒。 赵元璟暴躁的不行，又不能把御医们宰了。 虽说以往有许多摩擦和争吵，但说到底，他和小皇叔的深厚感情是真的。 赵元璟恼怒之余，就让人折磨姬文渊的尸体。 可无论怎么折磨，姬文渊已经死了。 秦王也醒不过来。 云黛是出月子这天，才知道秦王的真实情况的。虽说周围人为了她着想，一直瞒着她。但她这头一天比一天疼，心里大概也明白许多。 二皇子一天天的长大，满月的时候，小脸雪白胖乎乎的，很惹人喜爱。 他手腕上的赤叶印记也愈发明显。 对此，最兴奋的要数萧子良。 当他知道二皇子的手上有赤叶印记时，高兴的简直疯了。 他就觉得，这孩子是天赐给他，给北齐的。 若不是有人拦着，他简直恨不得搬到凤仪宫来住，天天守着二皇子。 九月份已经没那么热了，云黛换上一套浅蓝袄裙，走出院子，迎接初秋的明媚阳光。 但她却无暇欣赏初秋的美丽。 她时时刻刻被头痛所困扰。 “皇上呢？”她问。 保兴忙道：“回娘娘，皇上下朝之后，去了秦王府。” “秦王还没好吗？” “秦王……一直都没醒。” “是吗？”云黛看他一眼，眉头微皱。 保兴垂首，轻声说：“另外，还有一件事，奴才不知该不该跟娘娘说。” “说。” “姬棠棠和庄云舒，还被关在刑部大牢中。” “关她们有什么用。” “庄云舒在狱中小产了。”保兴补充。 云黛微怔，喃喃自语道：“姬文渊啊姬文渊，你恐怕至死也没想到，自己一番谋划，全都落空。” 第二千零一十三章 背弃了她们曾经的感情 云黛问保兴：“她们两个怎么样了？” “姬棠棠倒是还好，但庄云舒吧，有点……不好说。”保兴谨慎的回答，“没了男人，又没了孩子，看样子情绪很崩溃。待在那种地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好人都能废了，何况她一个小产的女人？” 云黛说道：“是谁抓她们到牢里？” “许虎将军。” “没有皇上的命令，他哪儿敢。” 保兴垂首，低声说：“姬文渊差点谋害了娘娘和二皇子，又重创了秦王爷，他死有余辜。皇上不饶恕庄云舒和姬棠棠，也情有可原。” 云黛站累了，转身：“回屋吧。” 她没再问庄云舒的情况。 事到如今，她心里也清楚，姬文渊的事情，庄云舒不可能一无所知。 她既然背弃了她们曾经的感情，云黛也就不会再给她半点关怀。 走到门口，她顿住脚步，说道：“等皇上回来，告诉我一声。” “是。” 保兴应了。 她回屋去看二皇子，握住小婴儿的手摇了摇，小婴儿立即捏住她的手指，给予她最温软的回应。 晏儿，浅儿和幼儿都围在摇篮周围，好奇的打量着小婴儿。 云黛本想陪孩子们说说话，但她实在头痛难忍，也怕自己会忍不住暴躁，朝孩子们发脾气，就赶紧站起来出来了。 一大堆的嬷嬷乳母伺候着，也不怕孩子们冷着饿着。 她回到自己卧房，拿起一本书看，想清净点，然而却不能。 脑子里似乎有一颗榴莲在滚来滚去，扎的她头痛欲裂。 她搁下书，看着窗外发呆，连赵元璟什么时候走进来都不知道。 “想什么呢？”赵元璟走到她身后，俯身在她耳边亲了下，柔声说。 云黛转身看他：“给我看看你背后的伤。” “已经好了，有欧阳在，你也别担心会留疤。”赵元璟说道，“只是外伤，你别担心。你自己呢，头还疼吗？” 云黛点头：“你从秦王府来？” 赵元璟扫了眼她空荡荡的右耳朵，叹气：“已经一个月了，小皇叔一直昏睡不醒，实在叫人担心。你说，这会不会跟你耳朵上的铃铛有关？” “一定是。”云黛抬手揉眉心，“我这头疼，大概也是与此有关。幸而当时秦王及时赶到，只让姬文渊取走一只铃铛，若是都被他拿走，恐怕……” 她没说下去，但结果显而易见。 一个铃铛已经让秦王丢掉半条命，让她痛不欲生。 若是全都取走，恐怕他们两个都难逃一死。 赵元璟替她揉捏太阳穴，说道：“朕命仵作给姬文渊验尸，却始终无法找到那一个铃铛的下落。你当时确实看清了吗？” “我确定没有看错，他的确把铃铛吞了。” “这倒怪了，怎么就没了呢。若是能找到那一半铃铛，也许小皇叔能醒来，你的头疾也会好一些。” 云黛沉默片刻，问：“姬棠棠和庄云舒，你打算怎么处置？” 赵元璟虽没主动告诉她，但知道这事儿也瞒不住她。 第二千零一十四章 我想见秦王 他想了想，说道：“依着朕的意思，自然是要当众斩首的。” “有这个必要吗？” “庄云舒分明背叛你，背叛大周，她必须死。”赵元璟没有改变决定，“至于姬棠棠……她毕竟是九黎族长，若动她，必然引起九黎异动，朕暂时还没想好。” 云黛道：“当初我说姬文渊不安生，你说你会派虎卫统领去盯着他，为什么姬文渊还是能够离开行宫？” “朕确实派了他去行宫监视姬文渊，可是，事后朕才发现，当天晚上离开了行宫。” “为什么，难道他被姬文渊收买了？” “不，他是收到太皇太后的懿旨，去了竹落避暑山庄。” “我不懂。” 赵元璟停下按摩的动作，说道：“虎卫是几十年前，太皇太后亲手成立的，为的是保护皇帝的安全。虎卫的统领一直都是父传子，子传孙。朕也是才知道，他们一直服从太皇太后的命令。” “这样的墙头草，皇上还留着作甚。” “朕已经处理了他，以后卫锦泰就是虎卫统领，朕也不再另设贴身影卫。所谓的影卫若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也就不再安全。” “可惜没能早些发现。” “太皇太后毕竟掌控朝政几十年，她的那些势力……很难完全根除。”赵元璟握住她的肩膀，“这次是朕大意，害了你与小皇叔。对不起。” 云黛没说话，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低声说：“我头疼。” “朕传御医来。” “没用的。”云黛沉默片刻，忽然说，“皇上，我能去看一眼秦王吗？” 赵元璟道：“秦王一直昏睡，你去了也是无用。何况你才出月子，又头痛难忍，暂时别去了吧。等你好了再去。” 云黛道：“我怎么才能好，什么时候才能好？” 她猛地站起身，躺到床上，双手捂住头，蜷缩起身子。 太痛了。 赵元璟跟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看她这样痛苦，也是心急如焚：“朕要怎么做，你才能好受一些？告诉朕，朕什么都愿意做。” 云黛抱着头滚了一圈，转身面向着他，眼泪汪汪：“赵元璟，我想见秦王。” 赵元璟怔了下：“你难受的时候，只想见小皇叔吗？” “不，不是你想的那种，而是……”她捂着头，忍着剧痛想了许久，才想出怎么说，“我头痛是因为他引起的，我想看他一眼，想知道有没有办法解决。我太难受了，我已经好多天没好好睡一觉……” 赵元璟见她这般痛苦，还能说什么，直接抱起她，一路去了太和门，把她塞进马车里，送去秦王府。 秦王静静躺在床上，神色安宁，呼吸均匀，像只是睡着了。 云黛看见他，靠近他，竟觉得头痛缓解了许多。 她情不自禁又往前走，一直走到床边。 头痛竟神奇的消散。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坐了下来。 赵元璟跟在她身后，看她眉头舒展开，神色也松弛下来，忍不住问：“黛儿，你觉得如何？” 第二千零一十五章 我不走 云黛身子轻松，神情舒展，一手撑着腮，露出几分笑容：“我现在觉得……不能再好了。” “嗯？” 赵元璟不解，看了眼安静睡着的秦王，又看看云黛，弯腰蹲到她面前，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轻声问，“头还疼吗？” 云黛摇头：“不疼。” “真的？” “真的，一点也不疼了。”云黛说，“不知道为什么，待在这里我头就不疼了。” 赵元璟又朝秦王看了眼，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离开。 云黛茫然：“皇上，去哪儿？” 赵元璟没说话，拉着她离开屋子，来到院子里，然后脚步不停的走向秦王府大门。 云黛脚步放慢，想要挣脱他的手：“皇上，停一下，我不走了……” 赵元璟回头，看见她皱着眉头，直往后躲。 “黛儿，你怎么了？” “我头疼。”云黛向后退，“我不走。” 赵元璟没说什么，牵着她又返回秦王床前。 云黛的头痛又逐渐消散。 赵元璟的神色不禁有些复杂。 经过刚才的进出，他已经可以确定，影响云黛头痛之疾的，的确就是小皇叔。 而她靠他越近，头痛便会减轻，离他越远，头痛也就更加严重。 虽然早就知道金铃把他们的关系联系的很紧密，但平日并没有多少赶紧。直到此时此刻，赵元璟才真正的意识到，小皇叔和云黛的关系，并不是说说而已。 起码在现在这个时候，云黛不能离开小皇叔。 赵元璟不免心酸难过。 但他想到云黛被头痛折磨的样子，却更加不舍。 赵元璟弯腰看着她，说道：“黛儿，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云黛已经半个多月没睡过一个整觉，此时头痛消失，困意袭来，不免昏昏欲睡。 她一手撑着下颌，闭着眼睛，闻言低声说：“我在想……我那里还有一株雪灵芝，若是给秦王吃下去，也许有用。” 赵元璟心中微动。 他自然记得雪灵芝，那是姬棠棠送给秦王和云黛的礼物。 只可惜秦王的那一株，已经毁了。 念及此处，赵元璟不免产生几分后悔的心情。 好在云黛那里还有一朵。 “可是这雪灵芝要怎么用，连欧阳都不知道。”他说。 云黛道：“或许，可以问问姬棠棠。雪灵芝本就是她的东西。” 赵元璟立即让许虎把姬棠棠从刑部大牢带出来。 虽然被关了一个多月，但姬棠棠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冰肌雪骨的模样，只是因为一直不见阳光，肌肤白的几乎有些透明。 她直接被带到了秦王床前，也看见了云黛。 “云姐姐。”她轻声唤道，“我哥哥害了你，你还好吗？” 云黛说道：“我倒还好，秦王却不好。” 姬棠棠看了眼秦王，说道：“我若实现知道哥哥的计划，一定会阻止他。云姐姐，你可信我？” 云黛注视她纯澈双眸，点头：“信。我知道你从不说假话。” 姬棠棠伸出右手，单手轻轻的抱了她一下，低声说：“对不起。” 第二千一十六章 治疗 云黛摸到她空荡荡的袖子，柔声说：“你哥哥的事情，与你无关。倒是他们一直关着你，让你吃苦头了。” 姬棠棠摇头，没说什么，转身蹲到床边，看着昏睡的赵纾。 “他怎么了？”姬棠棠问。 “姬文渊吞下了一只金铃，然后秦王就变成了这样。”云黛解释，“我们都在猜测，秦王昏迷与金铃有关。可是却没法从姬文渊身上找回那只金铃。所以我想问问你，你知道是什么缘故，有办法救他吗？” 姬棠棠回头朝云黛的耳朵看了眼，果然少了一只。 她皱眉：“这下麻烦了。” “会怎么样？”云黛问，“他会醒来的吧？” “不好说。” 姬棠棠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故事吗，我九黎那对先祖，女子取下了铃铛，男人便死了。虽说你这铃铛只取下一只，但对秦王也已经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说不定，他会永远沉睡下去，直到在昏睡中死去。” 此言一出，连赵元璟都被惊了下。 他转身问道：“没有任何办法吗？” 云黛也说：“你给的雪灵芝，是否能救他？” “雪灵芝，确实有些作用，但作用有多大，很难说。”姬棠棠说道，“云姐姐，把你和秦王的雪灵芝都拿来给我，我试一试。” 云黛道：“我的灵芝在这里。” 她让保兴把带来的灵芝取出来。 盒子散发着淡淡的冰冷气息。 姬棠棠接过盒子，问：“秦王的呢？” “秦王的那一份……没了。”云黛看了眼赵元璟。 赵元璟不免有些尴尬。 姬棠棠有些不悦，道：“雪灵芝极为难得，百十年才能长出这么两朵。你随手就给毁了，简直暴殄天物。原本我就没什么把握，再少了一朵，他肯定醒不过来。” “一朵不行吗？”云黛问。 “也找不到第二朵了，只能用这一朵试一试。”姬棠棠捧着盒子说道，“你们全都出去，我现在就给他治疗。” 众人忙退出去。 离开秦王身边，云黛的头又丝丝缕缕的疼起来。 但还能忍耐。 姬棠棠在屋里待了整整一个时辰。 出来的时候，她看着很疲惫。 云黛忙过去扶着她。 姬棠棠说：“我没事。” “那秦王他……” “我尽力了。”姬棠棠直接坐到门口的台阶上，抬起袖子擦汗，“现在他的状况，怎么说呢，也许明天就能醒来，也许一个月，也许半年，或者三五年。” 赵元璟问：“什么意思？小皇叔到底是能不能醒来？” “我不是说了吗，现在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余下的只能看他自己有没有醒来的运气。”姬棠棠对赵元璟的态度不大好。 不仅仅因为他不分青红皂白关了她一个月，更因为他毁掉了一朵雪灵芝，导致无法完全把秦王治好。 云黛的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 秦王不能醒来，她的愧疚无法解脱，她的头痛之疾，也就好不了。 姬棠棠歇了会，觉得好了些，反过来安慰云黛，说道：“云姐姐，秦王的状况，对你也有影响吧？” 第二千零一十七章 可惜秦王心里没有我 云黛指了指自己的头：“疼的厉害。” “我就知道会这样。” “我不明白，你哥哥为什么要吞下金铃？” “他是为了他的儿子。不过现在他儿子也没了，一切都白费。”姬棠棠似乎不大想提起这件事，说完就沉默不言。 赵元璟问她：“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帮小皇叔早日醒来？” “没有办法。”姬棠棠说了扫了眼云黛，“或许，云姐姐可以帮他。” “怎么说？” “秦王心中深爱云姐姐，这件事我想你们应该了解。”她说话向来直白坦然，不会委婉，也不喜欢拐弯抹角。 赵元璟听了脸色有点不好，但没说话。 云黛则有些尴尬。 姬棠棠站起身，说道：“让云姐姐时常陪在他身边吧，跟他说说话，也许秦王能早点醒来。若是醒不来，也是他命该如此。” 赵元璟皱眉：“就没有别的法子？” 姬棠棠道：“如果秦王喜欢我，我当然愿意代替云姐姐。可惜秦王心里没有我。” 虽然她早已经决定斩断对秦王的迷恋，但看着秦王现在的样子，她还是很不好受。 姬棠棠对赵元璟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送我回牢房了。” 赵元璟淡道：“你很喜欢坐牢？” “谁会喜欢坐牢？” “那你留在秦王府，负责照顾秦王。” “我为何要留下照顾他？” “因为他是被姬文渊害的，而你是姬文渊的亲妹妹。”赵元璟说道，“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回牢房还是住在秦王府，你自己选。” “我……留下。”姬棠棠心里明白，皇帝把她留在秦王府，也不是要放她自由。而是为了秦王。 “朕也该回去了。”赵元璟看向云黛。 他不知该不该让云黛与他一同回宫。 云黛立即说道：“我现在感觉好很多，我们先回宫。” 她主动把手递过去。 赵元璟立即握住，笑道：“好，朕带你回宫。” 他们手牵手走了。 姬棠棠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转身返回秦王床前，慢慢坐下，说道：“赵纾，我觉得，你比我还可怜。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太辛苦了。” 秦王闭目沉睡，俊美的面孔上，无知无觉。 与之前相比，他的脸色好了许多，但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秦王府管事的是齐嬷嬷。 她给姬棠棠安排好住处，让她在秦王府住下来。 在秦王府她可以随意走动，但不能离开王府大门半步。外面有许多侍卫看守。 姬棠棠住进来的第二天，逸王赵元和来看望秦王。 他听姬棠棠讲了事情的经过，就笑起来：“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可真够能忍的。” “什么意思？” “她留在小皇叔身边才能舒服，且还要照顾赵元璟的心情，跟着他回宫，日夜忍受头痛折磨。这还不够能忍吗？” 姬棠棠说道：“你这个人蛮会说风凉话的。我听说这铃铛是你给云姐姐戴上的，你是大周的王爷，为什么要害你们的皇后？” 第二千零一十九章 说不出口的心里话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姬棠棠被这份感所震撼，也觉感动。 “大周的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既然你们相识多年，为何秦王不娶了你？”她问。 “我这样的人……唉，说白了，我自卑，自惭形秽，始终不敢表露自己的感。”冷如霜苦笑。 秦王好端端的时候，她从不敢把这些心里话说出口。 如今秦王出事了，她倒是能够说出来了。 但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她心中有些怅然。 姬棠棠问：“秦王不知道你喜欢他吗？” 冷如霜说道：“以前都年轻，他常年在塞北，难得见一面。他又是少年英才，一心只有国家大事，大概也不会去想那些事。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心里有了倾慕之人，我就更不可能说出来了。” 她幽幽的说：“虽然我很喜欢皇后娘娘，也很欣赏她。但是啊，我真是太羡慕她，甚至有些嫉妒她。王爷那个傻子，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她。为了她，他可以什么都不顾，甚至不要命。得一人心，此生无憾。” 姬棠棠默默无言。 冷如霜问：“他，还能醒来吗？” “有可能。” “怎么才能帮他呢？他为了心之人，可以抛却一切。我为他，也是一样的心。”冷如霜说道，“哪怕用我的命换他的，我也愿意。他是大周的战神，大周需要他。” 姬棠棠说道：“命无贵，如霜姐，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的命对自己来说，是最重要的。至于秦王……也许只有云姐姐才能帮她，我们都无能为力。” “皇后娘娘能帮他吗？” “是的。” “太好了！” 冷如霜眸中燃起希望。 她离开秦王府后，就进宫去求见皇后娘娘。 此时已经是傍晚暮色时分。 天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一下子就加重了秋的气息，寒气阵阵。 冷如霜冒着雨跑到太和门，头发丝上已经淋了一层细密的雨珠子，脸庞和睫毛都湿漉漉的。 她站在太和门口，取出帕子擦脸，听见有人叫她。 “如霜，你怎么来这里了？”卫锦泰走过来，惊喜又带着分诧异。 冷如霜道：“我想求见皇后娘娘，不知可行吗？” 卫锦泰道：“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要见皇后娘娘？她才诞下小皇子，正在养子，除了至亲几乎不见外人的。” “你能不能替我通传一声？若不能，也就罢了，我明再来。”她说着转要走。 “如霜，等下。”卫锦泰喜欢她，哪里舍得她淋着雨白跑一趟，“你且等一会，我进去通通禀一声。若是不能，我会出来告诉你。” “有劳卫将军。” “跟我还客气，你别乱走哦，就在这里，衣服淋湿了要着凉的。”卫锦泰转走了，没一会又折返，手里拿了把纸伞，塞到她手中，然后才冒雨跑走。 冷如霜看着手中的伞，心复杂。 这小孩对她的心意，她知道。但她只把他当作一个还没长大的弟弟，哪里能回应他男女之。 第二千零二十章 赵元璟，我头疼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卫锦泰去凤仪宫，找到保兴，说了冷如霜求见这事，保兴拒绝了。 “卫将军实在对不住，娘娘子不适，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再来吧。” “娘娘子要紧，劳烦公公了。” 卫锦泰转离开。 保兴回到寝，青衣端着水出来，问道：“你刚才跟谁说话呢？” “小卫将军。” “什么事？” “说是冷如霜求见，我给拦下了。娘娘好些子没睡好，今儿回来一直睡到现在，皇上吩咐了，谁也不许去打搅。” “是啊，好歹是睡了个安稳觉。” 青衣刚说完，就听见后屋里有动静。 她忙把盆递给路过的宫婢，转返回。 云黛已经醒了，看着屋里光线昏暗，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白黑夜。 青衣过去把帐子拉起来，笑道：“娘娘这一觉好睡，总算是醒了。奴婢叫蜜豆准备晚膳，娘娘想吃些什么？” 云黛撑着子坐起来，感觉没什么力气。 她抬手揉揉头，说道：“弄些粥来。二皇子呢？” “二皇子吃饱了睡着呢。”青衣笑道，“才出月子的娃儿，除了吃就是睡。奴婢给您穿衣？” 云黛掀开被子下了，听见外面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便走到门口看。 青衣忙拿了件斗篷给她披上，说道：“娘娘才出月子，还是该保暖，别在这里吹风。” 云黛看了眼暗沉沉的天色，去二皇子那里，趴在摇篮边，看着小家伙的睡颜。 她捏捏小婴儿的脸蛋，又握住他的小手摇了摇，小娃儿在睡梦中，也条件反般反握住她的手指头。 云黛低头亲了下小小的柔软的手指头，心中泛起温柔的涟漪。 然而这份温没能持续片刻，就被一阵阵袭来的头痛所打断。 她松开二皇子的小手，站起，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倒。 青衣一把扶住她，慌张问：“娘娘。怎么了？” “没什么，扶我回去。” “好，好。” 青衣一边扶着她返回卧房，一边用眼神示意保兴去承乾那边传消息。 等云黛回到上躺下，赵元璟也来了。 “又不舒服吗？”赵元璟神色担忧，俯仔细打量她的面容，伸手摸摸她额头。 云黛按住他的手，哼唧：“头又疼……” “回来时还好端端的呢。” “睡醒的时候还好，过一阵子就逐渐疼起来。”云黛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放，“赵元璟，我头疼，我要去见秦王。” 赵元璟苦笑叹气：“朕从未如此刻一般希望自己是小皇叔，哪怕是昏迷的小皇叔。” 云黛滚来滚去。 赵元璟看着心疼，知道自己必然会妥协，也就不再废话，拿斗篷裹住她，抱着她坐上马车，去了秦王府。 姬棠棠看见他们来到，一点也不意外。 秦王都昏迷了，云黛只是头疼，已经算很轻的症状了。 但这头疼，只怕也会越来越重。 唯一的解决办法，也只能是让秦王早些醒来。 但他若是就这么不醒了…… 云黛的结果也可以想象。 第二千零二十一章 搬进宫里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回到秦王边，云黛的头痛得到缓解，子便放松下来，靠在赵元璟怀中，神疲惫。 赵元璟心疼极了。 她这个月子，算是彻底毁了。被头痛折磨的连二皇子也顾不上，孩子都满月了，名字都还没起。 倒不是不想起，而是没心思好好去想。 头疼太折磨人，云黛待在秦王边觉得舒服，就赖着不想走。 饿了也不走。 赵元璟只得让秦王府的厨房做些饭菜来，就在秦王边摆了张小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随意吃了些。 吃过饭，云黛就靠着秦王的坐下，甚至随手拿了本头的书来看。 那都是秦王平里常看的，上面还密密麻麻的写了许多注释。 齐嬷嬷在旁伺候着，把桌子撤下去后，就小声对皇帝说，是否要弄一张来，让皇后娘娘能舒服一点。 被皇帝瞪回去了。 弄张在秦王的旁边？ 那跟与秦王躺在同一张上，有什么区别？ 亏这个婆子想得出来！ 齐嬷嬷傻吗？ 她当然不傻。 不但不傻，她还精明了几十年，是秦王绝对信赖和依靠的长辈。她从一开始就看出了薛意如的本质，从未把她当作主母过，后来更是亲手料理了薛意如。 但她却愿意让云黛亲近秦王。 因为她知道自家王爷的心思，也愿意成全王爷。 即便王爷不能拥有心的女人，起码可有让她靠他近一些。 齐嬷嬷的那点护着自家王爷的小心思被戳穿，却也不卑不亢，规规矩矩出去了。 云黛靠在边看书，赵元璟就坐在她边，看着她。 直到她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赵元璟开口：“朕带你回宫？” 云黛回头看他一眼，双眸似可怜的幼兽，不想被带离舒适温暖的环境。 赵元璟当即就心软了。 可是他总不能把云黛留在这里一夜。 就算让她留下，一天，两天……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皇叔昏迷着，什么都做不了。可即便如此，想到云黛要一直如此待在小皇叔边，赵元璟的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涌上醋意。 他知道这样的吃醋有些不合时宜，但他控制不住。 想来想去，他决定，把小皇叔带回宫里。 他跟云黛商量，云黛自然同意。 不但同意，还很高兴。 秦王进了宫，她见他就方便多了。 齐嬷嬷听到这消息，也高兴，立即开始收拾起来，还要安排两个婢女跟着伺候。 赵元璟冷冷道：“嬷嬷是觉得，宫里没有人伺候小皇叔？” 齐嬷嬷笑道：“不敢劳烦宫里的姑娘。” 赵元璟说道：“小皇叔是什么份，宫女伺候他怎么了？别人都不必来，只嬷嬷一个跟着即可。朕会安排一座单独的宫让小皇叔住。说出去，就说是为了让御医更够更好的照看小皇叔，别的一个字也不许传。” “奴婢谨记。” 齐嬷嬷恭敬应下，去收拾了几样秦王的物件，便跟着一起搬到了宫里。 赵元璟把秦王安排在了月梧宫。 这月梧宫没什么特别的，不算大。但这月梧宫位的位置很特殊。 第二千零二十二章 公主们的师父 看位置是在靠近承乾宫不远的地方，距离后宫有些距离。但只要从后门绕过一个小湖泊，就能到达凤仪宫的后院。 月梧宫盖的初衷，原也不是给人住的，而是为了从前的某个皇帝烧香抄经用的。 这会儿给秦王住，倒是正合适。 看起来距离后宫远，但云黛若要去看秦王，却很方便。 赵元璟也是强忍着心酸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说到底，小皇叔这次出事，与他有脱不了的关系，何况小皇叔是为了救他和皇后，也救了二皇子。 他便是再吃醋，酸的整个人都不好了，也得想方设法的遮掩，让自己的皇后可以时常见到小皇叔，缓解头痛。 秦王都搬进宫了，姬棠棠再待在秦王府也没什么意义，便也跟着云黛回了宫。 赵元璟没有关着她，她也没有乱跑，而是与两个小公主混在了一起。 浅儿幼儿都喜欢她，没几天竟跟着她学起了武功。 云黛也没理会这事儿。 现在对她来说，唯一的安慰是外祖父的病熬过了最危险的阶段，转过春来，竟慢慢的好了起来。 连欧阳都啧啧称奇，觉得不可思议。 没过多久，云黛就看见浅儿和幼儿追着姬棠棠跑，嘴里还师父师父的叫着。 师父？ 姬棠棠可是九黎的族长，是能乱认外族人为徒弟的吗？ 云黛问姬棠棠，姬棠棠倒是挺乐意，说两个小丫头都很聪明，一点就会。若是收徒的话，她愿意。 云黛也就随她们去了，只当是她们闹着玩。 浅儿就不说了，单说幼儿那个跳脱活泼的性子，能耐得住学武才怪。 何况她们还小。 姬棠棠倒是很当回事，还去找了齐筱和靳姗，跟她们要了些东西，正正经经的让两个小丫头拜了师。 姬棠棠在皇宫住了半年，几乎每天都跟两个小徒弟腻在一块，除了教她们练武，还教她们读书识字，甚至玩耍。 如此一来，感情就处的很深，姬棠棠几乎把她们当成了女儿看待。 小姑娘们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给云黛也带来了好处。 有姬棠棠在，她们就不会从早到晚要缠着她，她可以照顾二皇子的同时，还有许多时间在秦王那里待着。 秦王从初秋一直昏睡到了来年开春。 期间过年，赵元璟都没去接太皇太后，怕她知道了这事闹腾。 秦王的事情，一直瞒着她。 云黛的头痛顽疾也没有任何改善，唯有待在秦王身边的时候，才能得到缓解。 时间一久，她也习惯了。 早上起来梳洗吃饭，陪孩子，头也差不多该疼了，她就带着书或者账本去月梧宫待着，安安静静的做事。 午膳去隔壁承乾殿蹭皇帝的饭。 吃过午饭，就在承乾殿午睡，下午再去月梧宫待一段时间。这样一来，她的头痛可以维持到第二天早上都不会有强烈的反应。 日子虽然难过，但还是一天天的熬下来。 最让云黛担忧的是，秦王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秦王不醒，姬棠棠也就没法走，一直滞留在宫里。 到了开春的时候，消息也终于传回了九黎族。 九黎得知姬文渊已死，还被暴尸三日挂在城楼上，愤怒无比。 第二千零二十三章 这是挑衅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再然后，庄云舒怀着孩子被关在大周的刑部牢房中，被折磨的小产这件事，也传到了九黎族。 九黎族彻底怒了。 他们发出强烈的抗议和谴责，并挑起九黎的族人们对大周和北齐的仇恨。 大周距离九黎远，但北齐就近在咫尺。 于是，北齐就遭殃了。 九黎族人的怒火，全都撒到了北齐上。 北齐的边境几个小镇，遭到九黎的偷袭和攻击，伤亡惨重。 有一个上千人的镇子，几乎全灭。连耄耋老者和黄髫小儿也没有一个能够逃脱。烧杀之后，他们还挖了一个巨坑，把人全都埋了。 谁也不知道有多少还活着的人，就这么被活生生的埋了。 消息传到大周，朝野震惊。 九黎人如此残暴，令人发指。 而他们并没有停止，还在不停的攻击烧杀北齐人，甚至波及到了沧澜镇，正在往大周境内蚕食而来。 赵元璟坐在桌前，盯着面前摆放着的战报，脸色沉，难看至极。 “这是挑衅！” “这是宣战！” “皇上，这绝对不能容忍！微臣请求领兵出战！” 臣子们也大多激愤。 即便如此，朝中也还是有保守派，觉得大周乃天选上国，不应该主动挑起战事。而是应该和平解决这件事的纷争。 简单来说，分成两派，一派主站，一派主和。 赵元璟从太子做到皇帝，早已经见惯了主和派的圆滑嘴脸。 他把折子扔到那个主和派大臣的脸上，冷冷说道：“赵若章，若你府中上上下下加起来二百八十九个人，被九黎族杀了活埋，你此刻是否还能说出以和为贵这四个字？” 赵若章吓的忙跪地说道：“微臣家中连同所有仆从，一共只有二百八十六口人。” 赵元璟凤眸扫他一眼：“你的第五房妾室养的两只猫，和第九房妾室养的狗，不算吗？” 赵若章听的冷汗直冒。 皇上对他家中的况了解的太清楚。 连无关紧要的妾室养的宠物数量，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见这锦衣卫监察京都文武百官的职责，从未落下过。 兵部的几名年轻官员跪下说道：“*******，如今九黎对我大周边境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等若不能保家卫国，枉为人臣。求陛下下旨，准许臣等领兵前往塞北，剿灭九黎！” 一名户部老臣说道：“打仗这种事，岂是一两句话就能决定的？这其中牵涉多少，你们可曾想过？咱们大周这两年才稍微缓过来，百姓刚刚能填饱肚子，若贸然挑起战事，可知需要多少军费，要多少百姓受苦？” “可笑！” 反驳的人，是忠勇侯府的二公子明经。 也就是皇后娘娘的小表哥。 他今年才刚刚进入兵部任职，虽然只是个员外郎，但他本的武功谋略是不错的，一直被皇帝当作重点培养。 可以说前途无量。 侯府这三辈子的人，如今只有最小的明经走了武将这条路。 众人看向他。 那名老臣更是皱起眉头，觉得自己好歹是两朝元老，竟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给当众嘲讽，未免下不来台。 第二千零二十四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老臣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小明大人。想必小明大人必然有真知灼见，不如说给众人听一听？” 明经向来厌恶这些自恃资深，实则倚老卖老，凡事以自利益为先的老家伙。 他说道：“正如刚才陛下所言，若被坑杀的是您孙大人家的儿孙，您还会这般轻巧的一句话，要和九黎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以和为贵？刀子没有落到您的头上，您感觉不到痛，是吗？！” 孙梁老脸涨红，说道：“你才几岁，做了几天官，怎么知道朝廷的不容易？今儿决定打仗了容易，国库的钱都拿出做军费，明儿成千上万的百姓张嘴要吃饭，你拿什么出来？” “孙大人觉得您这番话，百姓们认同吗？不如咱们去问问百姓，他们愿意忍受欺辱，还是愿意给以痛击！” “民以食为天，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吃饱饭最要紧！” “都别吵了。” 赵元璟开口，“既然你们各执一词，不如去实地调查一番，看看百姓们到底是愿意打，还是愿意和。” 大臣们面面相觑。 如此大事，要去征求百姓们的意见？ 他们能懂什么，识大字的都没几个…… 在座的臣子们大多是读书十载，千辛万苦经过科举，才登上仕途的。文人虽然相轻，但读书人也最会抱团，他们根本不可能看得起穷苦百姓们。 但皇帝都这么说了，也不敢不听。 于是礼部和吏部牵头，在兵部的协助或者说监视下，果然询问了五百名百姓的意见。 最后归总起来，结果出人意料，竟有四百七十个人都同意开战，其中有三百多人意愿强烈，愿意出人或者出资帮助军队对九黎族进行反击。 结果显而易见。 这让朝中那些主和派的大臣们都百思不得其解。 明经说道：“有句诗，不知众位博学多才的大人们听说没有？” “什么诗？”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 众位德高望重的读书人被骂的有些羞恼。 但当着皇帝的面，也不敢反驳什么。 这初出茅庐的小子虽然讨厌，但毕竟是皇后娘娘的表哥，也不能得罪的太狠了。 赵元璟一直的撑着下颌，听臣子们吵架。 等他们吵完了，他才开口：“卿们觉得，派谁去讨伐九黎部落，比较合适？” 中顿时安静起来。 九黎部落延绵千年，向来神秘。与他们交过手的武将有不少，但唯一一个不落下风还能打败他们的，也唯有秦王赵纾。 可如今秦王状况不明，怎么打？ 大多数人只知道秦王为了护驾而重伤，根本不知道具体什么况。 反正是不可能指望秦王了。 那就只能另外派人去。 杨大将军已经在北齐与九黎那一战中死了，余下几个武将，甚至还比不上杨大将军，派去了也是无用。 这时靳岚走上前，说道：“皇上不必忧心，当时杨老将军是在姬文渊手中战败，如今姬文渊已经伏法。不会再有这么高的威胁，不如选年轻一辈的武将去，也算是历练。” 第二千零二十五章 姑娘强大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虽说大周的秦王无法领兵，但九黎的姬文渊也死了。 相当于双方又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明经立即跪地，说道：“臣愿意领兵，前往塞北一战，求皇上恩准！” 赵元璟看他一眼，说道：“你上过战场吗？” “虽未曾真正领兵打仗，但微臣幼年跟着祖父在战场上待过几年……” “打仗，不是小孩子玩耍。”赵元璟淡道，“郑希，你为主帅，周亦芷做你的副手，你们领兵十万，前往塞北讨伐九黎。” 他另外点了一名四十来岁的老将。 明经不免郁闷。 他虽说没有真正领兵过，但也是从小在战场厮混的，又跟着祖父学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比不上周亦芷一个女人？ 周亦芷在朝中向来安安静静，从不发表任何意见。 为了打仗这事，朝臣们吵成一锅粥，她也没有说一个字。 她不喜欢朝堂上的纷争和勾心斗角。 她只想去战场上，只想做一名纯粹的武将。 因此，当皇帝点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她很激动。虽然经历过一次战败，她依旧没有被放弃。 “周亦芷，临走前与皇后道个别吧，她向来挂念你。”皇帝最后又说了句。 周亦芷忙道：“臣遵旨。” 于是打仗这事儿就定下了。 打仗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实际做起来，又不仅仅是领着兵就出发这么简单。这背后的粮草兵马部署和调动，需要的是六部协同合作。 有一个环节跟不上，都会耽误大事。 比如户部管钱，若是不能及时拨军费下来，兵部就无法为将士们准备粮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没有粮草，是没法打仗的。 要忙的事有很多。 散朝之后，明经跟着皇帝去了御书房，跪在地上恳求皇帝许他也去塞白。哪怕只是当个百户也行。 赵元璟道：“你以为朕舍不得让你上战场呢？你外祖父的病还没好利索，皇后也病着，若你有个什么意外，岂非叫他们担忧？” 明经忙道：“这一点皇上大可放心，祖父他一向认为，武将战死沙场才是最终的归宿，绝不会横加阻拦，他甚至会觉得欣慰。” 赵元璟懒得理他，头也不抬道：“朕现在很忙，出去。” “皇上，您就让微臣去吧，大不了臣就做个小兵。” “滚蛋。” “……微臣遵旨。” 明经叹气，退出来。 他想着要不要去后宫看看小表妹，正好看见周亦芷昂首阔步朝凤仪宫方向走去。 他眼睛一亮，忙跟过去：“周将军这是去凤仪宫见皇后娘娘？” 周亦芷目不斜视：“是的。” “正好下官也去凤仪宫。” 明经跟在她边，暗暗对比自己与她的高。 好家伙，不比不知道，这姑娘的个子，简直快赶上他了。 高挑，修长，强大。 这姑娘浑都散发着凌厉强悍的气息。 是真正的经历过战场厮杀而历练出来的。 明经心中羡慕不已。 他实在太想上战场了！ 周亦芷如今的作风和气质越发像个男子，闻言既没理会他，也没反对，自顾自走路。 第二千零二十七章 毕竟……他是秦王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但她从没有机会亲自看一眼秦王。 提到秦王，云黛脸上的笑容也就消失了。 “秦王也还是那样，没什么起色。”她低声说。 明经叹了口气：“已经半年了啊，王爷都睡了半年了……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 周亦芷犹豫了下，低声说：“王爷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会。”云黛说。 “真的吗”周亦芷期待的看向她。 云黛说道：“秦王一定会醒的。毕竟……他是秦王。” 周亦芷露出一点笑容：“娘娘说的是。” 屋里就安静下来。 云黛看见明经在翻看自己的书，就问道：“二表哥，莫非你也要跟着去塞北，来跟我道别的？” 明经叹气：“我可是第一个请战的，可是被皇上驳斥了。” ”皇上不让你去，自然有他的理由。” “是，皇上的理由就是祖父和你。” “嗯？” “皇上说，祖父才经过一场大病，不能受刺激。小表妹你呢，也是一直不大好，若我有什么意外，对你们来说是雪上加霜，虽然叫我老老实实搁京都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云黛笑道：“我是没什么的，外祖父那边，确实是个问题。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一场大病下来，子明显渐差了。你就待在他边尽尽孝。我理解你作为男人想要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心，但男儿有志不在年高，何况你年轻，再过两年上战场也不晚。” “也只能如此了。” 明经嘴里在与云黛说话，眼睛却盯着书看，“皇后表妹，你这书有点意思……借我看看？” 云黛扫了眼，发现他看的正是红楼。 红楼的威力，果然无人能够抗拒。 她笑道：“这是我自己看的，你若想要，我让顾承安送一新的给你。” “云记的书社有吗？待会我自己去买。可不敢劳烦顾大管事。” “你肯自己去取，自然最好。” 明经嘴里应着，忍不住又叹气，道：“我过来本是想着让表妹替我劝劝皇上，想着看来是不可能了。” 云黛道：“这种事，我自然是想着外祖父的子的。你还是回去，好好陪着二表嫂和我小侄儿。闲着没事就去陪外祖父下下棋，说说话。” “我知道啦，祖父有你这样的外孙女，真是上辈子修来的。” “别胡说八道，赶紧走。” 这会儿已经过了早膳时间，按习惯，云黛的头痛疾该发作了。 而她的头也的确开始隐隐作痛，眉尖也忍不住蹙起来。 周亦芷也就站起，说道：“叨扰了半，我们也该回去了。娘娘你这几个月看着精神始终不大好，还是要多歇着。” 云黛笑道：“我知道。” 周亦芷和明经便各自告辞离去。 他们走后，云黛站起，起的猛了，头一阵剧痛。 她忙扶住手边架子，却碰掉了一样东西。 青衣听见动静忙进来，扶着她，说道：“娘娘是不是头痛？已经过了时辰了，奴婢这就陪您去月梧宫。” －－－－－－题外话－－－－－－ 下周三爆更哈。 第二千零二十八章 绝不是嫌弃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嗯了声，低头朝地上看：“那是什么？” 掉落在地是，是一只小巧的紫色盒子。 青衣弯腰捡起来，翻来覆去看了看，笑道：“奴婢记起来了，这是去年您生辰那天带回来的，当时就搁在这里，一直忘了拆开看。” 云黛也想起来了。 这盒子，是秦王给的。 那天有点累，她就随手把盒子搁起来，后来发生了这些事，竟忘了这件事。 青衣笑道：“不知这里是什么。” 云黛接过盒子，打开。 盒子里的丝绒垫子上，摆放着一个小巧的圆圆的玉坠子，与玉坠子连在一起的，还有一个金丝线绣成的护符。 她把坠子提起来，轻巧精致，是可以挂在裙子上的。 青衣笑道：“原来是护符，秦王爷实在有心。这东西虽不算贵重，但比那些金银珠宝，心意却贵重多了。” 云黛道：“就你话多。” 青衣笑着接过护符，把护符的绳结和穗子小心翼翼的卷起来，给云黛塞在荷包里，笑道：“秦王爷给的护符，必然是找大师讨的，灵验的很。这东西得随带着才有用。” 云黛看了眼，道：“今儿把那个琴谱拿着。” 青衣忙去取一本琴谱，又拿了些点心和茶水，让保兴送她去月梧宫。 月梧宫里很冷静，除了每天定时来洒扫和伺候秦王沐浴换衣服的太监外，平时就只有齐嬷嬷一个人在。 云黛来的时候，她就端着针线，坐在天井那边晒太阳，做针线。 “娘娘今儿来晚了些，头疼的厉害了些吧？”她看见云黛过来，忙起行礼。 云黛道：“有点事耽搁了。嬷嬷坐吧。” 她疾步走到秦王睡着的卧房里，感觉到头痛开始缓解，不由缓缓松一口气。 保兴把茶水点心和琴谱都摆好，便出去了。 秦王的边搁着一扇屏风隔开。屏风的这一边，摆着一张躺椅，平时云黛就在躺椅上看书玩拼图。 谁也不打搅谁。 云黛倒是希望把赵纾给吵醒的，但赵元璟已经很吃醋了，若把屏风撤掉，也不大好。 头痛缓解后，她便躺在躺椅上，翻看着琴谱。 这段时间闲着，她在这里看了很多书，甚至还学了弹琴。 作为初学者，她的琴声一言难尽，连赵元璟都听不下去。 但云黛乐此不疲，就专门待在秦王这里弹。最好把秦王吵到受不了醒来，那才最好。 看完了琴谱，她就兴致勃勃的搬来一张琴，正对着秦王的，开始弹。 琴声响起的时候，赵元璟刚走到门口。 他一听到琴声，脚步就顿住了。 刘德全抬头瞅了瞅主子，小心翼翼道：“爷，其实前头还有不少大臣等着您，要么，下午再过来？” 赵元璟神纠结了片刻，说道：“朕确实忙的。” “是呢，近来战事频发，还要预防南边的水患，皇上忙的不得了。”刘德全忙附和。 他可以力证，皇上绝不是嫌弃皇后娘娘的琴声。 绝不是。 赵元璟站在门口，保持一只脚抬出去的姿势，又挣扎了片刻，最终果断转逃离。 第二千零二十九章 侧颜也无敌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皇帝逃走这模样，连保兴见了都忍俊不。 他笑了一会，看见齐嬷嬷朝自己看，忙敛容正色，站直体。然后把塞在耳朵里的棉花团，又紧了紧。 齐嬷嬷摇摇头，喃喃自语：“如今的奴才们啊，是越发的不济了。” 说完，她从针线筐中取两小块布条，揉成团，塞进耳朵里，有些抱歉的朝秦王所在的卧室看了眼，然后便心安理得的继续晒太阳，做针线。 于是，这世间，便唯有躺在上那个男人，被迫的接受着云黛的琴声。 一曲断断续续的弹完，云黛收回手，自夸了句：“弹的真不错。” 可惜没有听众，也没有掌声。 云黛忽然有些理解那些喜欢舞台，离不开舞台的艺术者了。 当自己拥有一件自傲的事，却不能获得众人的赞赏时，是多么寂寞的感觉。 …… 保兴守在门口，眼角余光瞧见皇后娘娘站起了，不由得悄悄松口气，把耳朵里的棉花团取出来，然后殷勤的跑进去，说道：“娘娘歇着，奴才把琴搬开。” 云黛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隔着屏风，朝里面看了眼。 屏风是玉质的，只能隐约看见里头的形。 她喝了一会茶，让保兴去续水。 保兴出去后，她站起在屋里溜达了一圈，最后绕过屏风，来到秦王前。 秦王睡颜安详，头发是散开的，乌黑长发披散在下，让平时冷峻严肃的他，看起来年轻温柔了许多。 云黛记得，秦王比赵元璟大六岁，如今赵元璟已经二十五，那么秦王是三十一了。 连晏儿都七岁了。 算算时间，也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七个年头。 云黛弯腰蹲在边，撑着下巴，打量着秦王的面容。 光洁白皙的肌肤，长长的睫毛，笔的鼻子，微薄的唇线。 正面看是帅哥，侧颜也无敌。 分明就是成熟版的赵元璟。 云黛呆呆看了许久，喃喃自语道：“你到底什么时候醒来？睡了半年，还没睡够吗？你这样一个人，就这么躺着太荒废时光了啊。” “你可知道，九黎得知姬文渊和庄云舒的小产后，燃起了对大周的仇恨，在塞北肆虐，残杀了上万百姓。不打仗是不行的了。” “不收拾九黎部落不行，但打仗也不好。” “你是怎么想的？” 云黛自言自语念叨了半天，看着对方始终安静沉睡，不由叹了口气。 她想到秦王披战甲，坐在马背上威风凛凛的模样，再看着躺在上的男人安静温柔却有几分苍白的样子，心里很难受。 秦王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犹豫了下，伸出手指，小心翼翼摸了摸秦王的脸颊。 是温的。 哪里也没什么伤，都是好好的，怎么就醒不过来呢。 连为九黎族长的姬棠棠也毫无办法。 云黛想了想，从荷包里把那个玉坠护符取出来，放在他上，说道：“这是你送给我的护符，我再送给你，希望这护符能保佑你早醒来。” 第二千零三十一章 交换人质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笑道：“我今天倒是不太想下棋。” “你想做什么，朕陪你。” “我想抚琴。” “……呃！”赵元璟被噎了下。 云黛抬头看他：“怎么了？” “没，没什么。” “那走吧？”云黛笑道，“对了，我记得你有一张极为名贵的古琴，据说音色绝佳的，拿来给我试试？” 赵元璟手抖了下，笑道：“黛儿，那张琴吧……最近拿去修复了，还没拿回来。要么今儿就别弹琴了，你这手总是弹琴，朕看着怪心疼的。” 云黛挑眉看他：“赵元璟，你是不是嫌弃我弹琴？” “怎么可能？皇后姿容无双，琴声自然也无人能比。” “这话您自己听了信吗？”云黛站起，“其实前两年弹琴也蛮好的，如今也不知怎么了……” 赵元璟暗暗擦汗，心想原来她自己心里也清楚。 他跟着起来，抱住她笑道：“你会那么多东西，不会弹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黛没说话。 这时郑希大将军求见，说已经准备好，军队可以出发了。但又出了一件事，来请皇上定夺。 “什么事？”赵元璟问。 “北齐王和王妃……被九黎部落抓了。”郑希垂首说道。 “什么？”云黛诧异道，“他们怎么会被抓？” 郑希忙道：“回皇后娘娘，听说是因为北齐王和王妃一起出游打猎，在打猎的时候，被九黎部落的人撞见，直接把他们都绑回部落了。” 赵元璟皱眉，道：“传汤圆圆过来！” 汤圆圆小跑着急匆匆进来跪倒在地，说道：“皇上息怒，臣也是才接到报，正要来汇报的时候，又收到了九黎部落送来的信。” “拿来！” “在这里。”汤圆圆双手呈上，跪在地上抬起袖子擦汗。 赵元璟展开信看了一遍，递给云黛说道：“黛儿，你瞧瞧。” 云黛接过看了，皱眉道：“萧子良这个小混账，干啥啥不行，惹祸第一名。九黎部落与咱们的局势剑拔弩张，他帮不上忙也就罢了，起码要老实待着不要惹祸。他倒好，这个时候跑出去狩猎？气死人了。” 赵元璟说道：“萧子良和他的王妃都被抓了，倒也没有命之忧。” “谁担心他死活了，死了正好！”云黛没好气道。 赵元璟道：“如今九黎部落把他们当做人质关起来，要求交换姬棠棠和庄云舒，让她们回去，否则他们便会杀了萧子良。” 云黛说：“他们以为我们把姬棠棠给关起来了？” 赵元璟道：“虽然你不是这么认为，但事实……的确如此。小皇叔如今这个状况，全都拜姬文渊所赐，朕没有立即杀了她们两个，已经是宽宏。” 这半年来，姬棠棠一直住在凤仪宫，做两个小公主的师父，除了不能离开皇宫，基本没受到任何拘束。 但庄云舒就不同了。 从半年前被抓后，她就一直被关在刑部大牢中。 虽说人是赵元璟下令抓的，是许虎授意折磨她，以至于她小产的。但云黛后来知道后，也并未去看过她，更加没要求赵元璟把她放了。 第二千零三十二章 他什么都不能做 她对姬棠棠和庄云舒，是完全不同的态度。 而姬棠棠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庄云舒，就像是把这个人给遗忘了。 倒是九黎部落还记着她，要求交换她回去。 赵元璟询问云黛的意见，是否要交换，放姬棠棠和庄云舒回去。 云黛笑道：“当然要换。姬棠棠就不必说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关着她。至于庄云舒……当然比不上萧子良和王妃的命要紧。” “既然你同意，那就换吧。” 赵元璟把信还给汤圆圆，说道：“你去信给九黎部落，就说我们同意交换，但前提是，不得伤害北齐王和王妃。” “臣遵旨。” 汤圆圆捧着信匆匆离去。 郑希说道：“皇上，那姬棠棠乃是九黎族长，不可轻易放虎归山。” “怎么，你想杀了姬棠棠？”赵元璟眼眸微冷，“九黎部落只是死了个姬文渊，便挑起了与大周的仇恨，如果你敢杀了她们的族长，你信不信九黎的族人会疯？” “臣并不惧怕九黎族，也发誓此次会打败他们。”郑希说道。 “当初杨老将军都死在九黎手中，你以为你比杨老将军强？如果朕没记错，你年轻时还跟过几天杨老将军？” 郑希闻言眼眶微红：“臣初入军中的时候，便是跟随老将军，老将军对臣恩重如山。他惨死在九黎部落的手里，臣发誓要他们血债血偿。” 赵元璟说道：“你要杀姬棠棠，可曾想过北齐王及王妃的处境？” 郑希垂首沉默。 他根本就不在意什么北齐王的命，只想为老将军和塞北惨死的无数大周百姓报仇雪恨。 在许多大周人眼里，还是并不把北齐人当作自家人。 这是几十年来的仇恨造成的隔阂，即便北齐已经归顺，这个问题，也难以在短期内解决。 赵元璟说道：“郑希，你是一军统帅，做事不要如寻常百姓一般只顾着快意恩仇，若不能以大局为重，你也就没有资格领军。” 郑希跪地：“臣知错，臣必定以大局为重。” 云黛说道：“郑将军，这次交换人质，你要带着姬棠棠和庄云舒一起上路。在路上，本宫不希望你为难姬棠棠，你可明白？” “臣遵皇后娘娘懿旨。” “行了，你去吧。明日出发前，朕会亲自送行。” 郑希谢恩后退出去。 赵元璟转头看了眼云黛，见她鼻尖有细密汗珠，脸色也有些苍白，忙扶住她，说道：“我送你去月梧宫。” 耽搁的过了时间，她的头痛又发作了。 到了月梧宫，云黛的头痛已经发作的很严重，她急匆匆的扑到秦王卧房中，直到头痛缓解，才发觉里衣已经被冷汗浸透。 她缓缓坐直身子，回头看向赵元璟。 赵元璟的神色有些复杂。 此时的云黛跪坐在床边，距离秦王很近。 也许这是她在强烈头痛发作之下，无意识做出的行为，但看在赵元璟眼里，未免觉得有几分心酸难过。 他的黛儿在最痛苦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扑到另一个男人身边。 第二千零三十三章 你要继续关着我？ 他不但不能阻止，还要及时送她过来，免得她吃更多苦头。 云黛也意识到了什么，忙站起身，绕到屏风外面去，在躺椅坐下，说道：“赵元璟，我不是故意要到屏风那边去，刚才一着急就给忘了。” 赵元璟勉强笑了笑：“朕知道的。你日日忍受头痛折磨，朕不能替你，总不至于吃这点小醋。何况，小皇叔已经变成这样了……你时常与他说说话，也许他能早些醒来。” 云黛道：“我每天都会抽时间与他说说话的，但他始终没有任何起色。” “你别灰心，小皇叔一定会醒的，你的头疾也会好起来。”赵元璟柔声安慰。 “是，我相信秦王一定会醒。” 赵元璟拥住她，在她额头蜻蜓点水般吻了下。 他本想与她在一起多待一段时间，但见她时不时朝屏风那面看，他的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涌上阵阵酸楚。 以至于他根本没法再待下去。 他松开云黛，笑道：“近来朝事繁忙，朕前面还有些事，你在这里看看书，朕晚上去凤仪宫陪你用晚膳。” “好。” 云黛目送他离开。 赵元璟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见她站在屏风这边，神色怔怔的。 即便他相信云黛对自己的感情，可这半年来，她日日陪在秦王身边，与他说话，看着他的睡颜。 她会对他完全无动于衷吗？ 赵元璟觉得这不可能。 可他又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如今的云黛，对秦王已经变得越来越依赖。 赵元璟强忍心酸，疾步离开月梧宫。没走多久，他就看见不远处的石榴树下，站着一个身材清瘦的白裙少女。 她面对着一小片湖泊，裙角随风轻轻摆动。 左边的袖子，也随之摇摆。 但这并没有损失她的美，反而让她有一种翩然欲乘风而去的悠远清雅之感。 赵元璟的脚步不由得放缓。 这个背影，竟让他想到了云黛。 这时白裙少女转过头，露出一张略显清冷的脸庞。 是姬棠棠。 断臂加上做了族长之后，她的气质发生了一些改变。 赵元璟从未发现，她的气质神态，竟与云黛那般相似。 说起与云黛相像的女子，当初的薛意如在五官容貌上，与云黛最像。 但气质却远远不及。 而这个姬棠棠，虽然长得与云黛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但她身上那股子悠远的雅致，远离尘嚣的宁静，却十足像极了云黛。 这比单纯的容貌相似，更加吸引人。 毕竟，赵元璟从来也不是看重容貌的人。 他站在原地，等着姬棠棠走近。 姬棠棠走过来，并没有行礼，神色也淡淡的。 她已经是九黎族的族长，身份也就相当于一个小国家的女王，说起来算是与赵元璟地位相等。 何况她向来不是太待见赵元璟这个皇帝，就更加不会行礼。 赵元璟的目光在她面上扫过，说道：“姬族长可是得到了消息？” 姬棠棠道：“我知道，明天你们大周的军队，便会出发去塞北，攻打我的部落。大周的皇帝陛下，你已经把我关在宫中半年，到如今，你是要继续关着我，还是杀了我？” 第二千零三十四章 朕拦过你吗？ “你想死？” “谁会想死？”姬棠棠说道，“但我也不会放任你屠杀我的族人。” “屠杀？” 赵元璟冷冷笑了，“姬棠棠，你可知道塞北百姓的惨状？你们九黎部落直接坑杀一个镇子的百姓！到底是谁屠杀谁？” 姬棠棠道：“我是族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指挥军队。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你这个族长才上任几天？在你上面，还有你的母亲，还有长老院的十二长老。你确定，她们做事都需要你的同意？” “若我的族人愤怒失控，也是因为你残暴对待姬文渊和他的妻儿。” “如此说来，若非姬文渊和庄云舒刻意算计，秦王怎么会变成今天这般？”赵元璟说道，“如果朕没记错，姬棠棠，你曾经疯狂迷恋追求秦王。对于他今日模样，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那天姬文渊差点害死皇后和她腹中孩儿，没有得逞的犯罪，就不是犯罪？” 姬棠棠沉默片刻，说道：“姬文渊给你们造成的伤害，我都认。我只是想说，凡事有因必有果。若你早些放我回部落，我便可以阻止族人们的疯狂，也就不会对你们的百姓造成这样的伤害。” “朕放了你？”赵元璟笑了下，“姬棠棠，你扪心自问，朕有真正的囚禁过你吗？你甚至天天与朕最宠爱的两个女儿待在一起。如果你真的想走，多的是数不清的机会。分明是你自己不愿意走。” “我为何不愿走？” “自然因为秦王。虽然你看起来是断了对秦王的念想，但感情这种事，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你还惦记他，担心他。看见他这样，你舍不得走。” 赵元璟毫不留情戳穿她的心思。 姬棠棠沉默下来，说道：“难道你不想让我治好秦王？” “事实是，你这个九黎的族长，比你母亲，甚至比你哥哥都差得太远。他们知道的太多事情，都瞒着你。”赵元璟讥讽道，“所以，放不放你走，对大局并没有什么影响。即便你贵为族长，你们的长老，你的哥哥做任何事情，仍然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姬棠棠的脸色一阵青白。 半晌，她说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明天你跟郑将军的大军一起走。” “你肯放我走？” “脚长在你自己身上，朕拦过你吗？”赵元璟道，“姬棠棠，你看似身份高贵，但你在你们部落，实在没什么话语权。有你没你，其实区别不大。” 姬棠棠道：“我一定可以阻止这场战争。” 赵元璟冷笑不止：“你凭什么阻止？你们部落残杀我大周无数百姓，凭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想算了？” 姬棠棠被他不断的讥讽激起了怒气，说道：“你们大周的百姓无辜，难道庄云舒肚子里的孩子就有罪？皇帝陛下，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 赵元璟注视她的脸庞，轻声说：“起码，我可以决定是否发起战争，而你，不能。” 第二千零三十五章 朕就给你一个机会 姬棠棠气的雪白的脸颊浮起两抹红色。 气鼓鼓的样子，颇像一只动物。 赵元璟又道：“你们九黎部落散漫太久了。” “你此言何意？” “北齐已经归顺了大周，若你的九黎部落也归顺，朕可以考虑宽恕你们的罪过。”赵元璟不紧不慢的说。 “呵，原来皇帝陛下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姬棠棠说道，“您的野心真不小，先是吞并了北齐，如今又算计起我九黎部落？你想当天下的霸主不成！” 赵元璟淡道：“当不当霸主的，朕不在意。只是你们九黎部落越来越不安分，留着你们始终是个祸患。” “我会回去约束他们。” “凭你？”赵元璟明显不屑。 姬棠棠道：“你已经是周国和北齐的皇帝，难道还不满足？你为什么一定要吞并我的部落？” “因为，只有收服了你们，你们才会老实，才不会给朕找麻烦。” 赵元璟冷冷说道，“明天乖乖跟郑希回去，把萧子良换回来。至于别的，就战场上见真章。这一回，朕必定要荡平你九黎部族，让你们这个所谓传承千年的部落，彻底消失！” 姬棠棠勃然大怒：“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赵元璟打量她一眼：“朕倒是想看看，你一个身有残疾的女人，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朕。” “我不杀你，完全是看在云姐姐的份上，不是我怕了你！” “那好，朕就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伤得了朕，朕就撤兵，不再攻打九黎。” “皇帝陛下此言当真？” “朕一言九鼎。” “好！” 姬棠棠后退一步，转头看了看，随手从折下路边一支柳条，握在手中当作武器。 赵元璟好整以暇的站着没动：“你打算就用自己的独臂，拿着这么一根柳条来刺杀朕？” “杀不杀得了，试试才知道。皇上你别太自大。” 姬棠棠呼的一声就高高跃起，柳条绷直犹如一条长剑，笔直的朝赵元璟面门袭来。 刘德全发出惊呼。 卫锦泰带着侍卫赶过来，看见这一幕，立即要上前帮忙。 “都退下。”赵元璟说道。 卫锦泰皱眉，立在原地，没敢动。 他深知九黎族的厉害，也能感觉到姬棠棠武功不弱。 而皇上…… 卫锦泰没见过皇上出手，他一直认为，皇上基本不会什么武功。因此心中很是担忧。 虽然他在旁看着，但就算姬棠棠只是伤着了皇上，那也绝对不行啊。 卫锦泰忍不住说：“姬棠棠，你住手吧。” 姬棠棠看他一眼，没说话。 他们曾经一路从雪原相伴回来，还算是有几分交情。 卫锦泰又道：“姬棠棠，若你伤了皇上，你就再也不能离开大周了。” 姬棠棠说：“你们的皇帝要侵略我的部落，我作为族长，不可以毫不作为。卫锦泰，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一起上。” “姬棠棠，你是有多瞧不起朕的武功啊？” 赵元璟轻笑，单手负后，轻盈的避开了她的柳条，然后身子一歪，以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绕到了她的身后，随手就扯住了她的长发。 第二千零三十六章 她是讨人喜欢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姬棠棠的体随着惯往前冲，被他一把抓住了头发，不由吃痛叫了声，整个人往后飞了回来，重重摔在地上。 扬起一片尘土。 卫锦泰看着，都忍不住嘶了声。 替她觉得疼。 她手臂剧痛，就有些动不了，赵元璟见了下意识要伸手拉她一把，她恨恨瞪他一眼，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上的那条白裙也擦破了一块，头发散乱，看着很狼狈。 姬棠棠从未吃过这样的亏，被男人这样扯着头发打，羞愤加疼痛，眼睛迅速蒙上一层泪光。 但她又觉得因此就哭太丢人，强自忍住，转便走。 “姬棠棠你走啦？”赵元璟问。 “打不过就认输，留着被你羞辱吗？”姬棠棠冷冷说道，“既然我输了，明天我会跟着军队一起回九黎，让你们换回北齐王。” 赵元璟看着她的背影。 她一瘸一拐的，走的有点困难。 赵元璟微微皱眉。 他并不是第一次动手打女人。 在他的认知里，女人若是欠打，那便打了。 可看见姬棠棠这样，他忽然就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毕竟，她只是个断了一臂的小姑娘。 刘德全凑过来，说道：“爷，您可伤着了？” 赵元璟瞥他一眼：“你看朕像受伤的样子吗？” “是那姬棠棠不知天高地厚，竟有胆子挑衅皇上。” “废话那么多。” 赵元璟抬脚离开，走了几步，又说道，”刘德全，你去太医院找欧阳取些伤药送过去，再让尚衣局送去几衣裙。“ 刘德全一愣，随即回神，忙道：“奴才这就去办。” 他转匆匆而去，路过月梧宫门口，看见皇后娘娘站在门边，忙停下脚步行礼。 “李公公没跟着皇上，这是去哪里？”云黛笑着问。 刘德全道：“回娘娘，奴才要去太医院，还要去一趟尚衣局。” “哦？” “奴才奉皇上命，给姬族长取药和衣服。”刘德全老实回答。 “是吗？”云黛笑着说，“那你去吧，别耽搁了。” 刘德全朝皇后娘娘看看，见她神色自如，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便垂首去了。 云黛笑容慢慢淡去。 她扶着门框，朝赵元璟离去的方向看去。 事实上，她早就被他们的争吵声惊动，也全程看见了赵元璟和姬棠棠的争论和打架过程。 看见姬棠棠被摔在地上，她当时有些心疼，是准备过去阻止的。 但当她看见赵元璟的神时，就没有过去的打算了。 她知道，赵元璟不会再对姬棠棠动手了。 赵元璟这个人，根本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当初那艳冠京都的陈雪燕，他说罚就罚。媚的林月娘，他看不顺眼，一脚就给踢翻了。 只要他不喜欢，再美貌的女子，跟泥坑里的泥巴也没有区别。 但刚才那一瞬间，云黛觉得自己分明从赵元璟的脸上，看见了后悔和愧疚。 除了面对自己的时候，云黛从未见他对其他女人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姬棠棠是如此纯洁可的女孩子，无疑，她是讨人喜欢的。 第二千零三十七章 朝三慕四的狗男人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即便赵元璟真的喜欢她，那也没什么奇怪的。 云黛驻足良久，很想跟过去问问赵元璟。 但她抬脚走出去几步，又停下来。 若这个时候离开月梧宫，晚上必定会头痛难以入睡。 她抬手使劲拽了下耳朵上仅剩的一只铃铛，耳朵一阵剧痛。 “可恶！” 云黛狠狠一拍门框，转返回。 她回到秦王的卧室，转了一圈，想到赵元璟看着姬棠棠的神，越想越气，抬脚就把屏风给踢翻了。 屏风是玉质的，发出轰隆巨响。 碎了…… 保兴闻讯赶来，看见满地狼藉，吃惊道：“这屏风怎么倒了？娘娘，没碰着您吧？” 云黛没理会他，端起茶杯，把半杯冷茶，一口气灌下去。 保兴纳闷，小心翼翼道：“娘娘，奴才把这儿收拾了？” 云黛嗯了声。 保兴忙出去叫来两个小太监，把碎掉的屏风抬出去，打扫干净。 保兴又来请示：“娘娘，奴才再抬一架屏风来？” “不要。” 云黛把茶杯一顿，“续水。” 保兴忙抱着茶杯出去。 云黛习惯的抬头朝对面看。 没了屏风，她一眼就看见了秦王。 她走到秦王前，蹲下子看他，说道：“小皇叔，你不管管你侄子吗？我知道你们这里的男人，都习惯三妻四妾。但他既然说过，只对我一心一意，就该说话算数。” 秦王闭目安然，俊美容颜如精雕细琢的雕像。 云黛蹲在地上，撑腮盯着他，说道：“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的嘴。什么誓言，什么甜言蜜语，都是放。小皇叔，你是没看见赵元璟那个样子，把人家摔着了，心疼的那个眼神，太恶心了。” “他把人摔着了，给药倒罢了，竟还让人送裙子过去！” “他把姬棠棠当自己妃子了？看上了就赏点吃的用的，以示恩宠？” “朝三慕四的狗男人！” “传说中的七年之痒？” “果然相处久了，新鲜耗尽，也就不存在了。呸，什么。” “小皇叔可知是什么？就是多巴胺和羟色胺的分泌。最浓烈的时期，只有几个月，最多维持三四年，男女之间的多巴胺就会消失。也就是说，这世上根本没有天长地久的。” 云黛念叨了半天，得不到回应，也就慢慢停了下来。 冷静下来后，她对自己刚才的醋意和怒气，觉得有点惭愧。 沉睡的秦王虽然是世上最好的倾听者，但她也不该把所有的负面绪都倒给他。 若换做他醒着的时候，大概免不了要一番冷嘲讽。 云黛站起，转慢慢离开，吩咐保兴再取一架屏风过来。 在她转的瞬间，她没注意到，秦王的一根手指，轻轻动了下。 …… 刘德全送去凤仪宫的药和裙子，都被姬棠棠扔了出去。 她说不需要大周皇帝假惺惺的示好。 赵元璟得知后，竟也没生气，笑道：“这姬棠棠的子，倒是越发的像皇后了。” 刘德全问：“爷，还要再送吗？” “不必了。”赵元璟想了想，“朕晚上要去凤仪宫陪皇后用膳，你叫御膳房多准备一份给姬棠棠。” 第二千零三十九章 能不能给皇兄吃一口？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青衣答应着去了。 赵元璟去看二皇子。 小家伙已经半岁，能够坐着玩耍，生的粉粉软软，眼睛黑葡萄一般明亮。 晏儿正端坐在他面前，拿着一本书读。 看见父皇进来，他忙起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嗯。” 赵元璟走过去，看了眼他读的书，说道，“虽说读书要用功，也不可过于苛刻自己。三餐有时，否则会伤害子。” “儿臣记住了。” “用过晚膳了吗？” “儿臣在文华用过晚膳回来的。” 晏儿已经快七岁，是个小小少年了。等十一月份过了七周岁生辰，作为皇太子，他要按照宫里的规矩，搬到东宫去住。 他长得俊俏，但生老成稳重，虽然才七岁，行事说话已经像个十来岁的少年。 平时除了读书写字习武，便是照看才出生不久的弟弟。 偏他又极细心，连母都发现不了的事，他都能发现。 如此太子，不仅帝后满意，前朝的宗室大臣们，也都没有什么可说的。 赵元璟听说他用过晚膳了，便叫他回去歇着，或者出去走走，别总闷在屋里看书。 看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晏儿放下书，说道：“近来母后子不适，既要打理后宫，还要管外面商号上的事。儿臣心痛母后，想多为母后分担些。” 赵元璟的神温柔几分，摸摸他的头，说道：“你有这份心，你的母后必定欣慰。你两个妹妹呢？” 晏儿回答：“妹妹们在姬姑姑那里。” 姬棠棠跟两个公主一起，住在凤仪宫的西偏。 赵元璟点点头，弯腰摇了摇二皇子的小手。 二皇子看见父皇，立即冲着他笑，露出没牙的粉色牙。一只小手抓住了父皇腰部挂着的一块玉珏。 赵元璟就随手摘下来，递到他手里。 二皇子捏着玉珏放到嘴里啃，赵元璟呆了呆，想着这一幕若是被云黛看见，怕是要嫌弃玉珏不干净。他想伸手拿回玉珏，但又怕惹得小家伙哭，一时间就有些踌躇。 晏儿见了立即过来，伸出手，软声说：“弘儿乖乖，能不能给皇兄吃一口？” 二皇子大名赵均弘。 他看看皇兄，立即把沾着口水的玉珏递给晏儿。 晏儿另外拿了块玩具给弟弟，然后又取出手帕，把玉珏仔细擦干净，双手递给赵元璟，说道：“父皇，弘儿近来喜欢啃东西，母后说这是正常的，没什么关系。” 赵元璟见他如此体贴能干，心中甚是安慰，笑道：“这玉珏就给了你了。” 晏儿谢过父皇，把玉珏收起来。 赵元璟抬头看看外面天色。 已经黯下来了。 云黛还没回来。 他心中莫名有些烦躁，抬脚走到外面的竹林前，听见西偏传来小女孩子们的清脆嬉笑声，便走了过去。 门口有嬷嬷宫女守着。 赵元璟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通传，自己走进去，看见公主们正围着姬棠棠玩耍。 姬棠棠眼睛上绑着一块帕子，站在屋子里，伸手去抓公主们。 －－－－－－题外话－－－－－－ 明晚爆更哦~大概是吧，咳。 第二千零四十章 投怀送抱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公主们笑闹着到处躲避。 姬棠棠还是那一清清淡淡的白裙。赵元璟怀疑她有许多条一模一样的裙子。 她虽少了一条手臂，但不知为何，看着却比从前翩然美丽。 或许是残缺的美？ 他鬼使神差走过去，姬棠棠耳朵尖，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哪一个公主，立即单手去抱他。 赵元璟被抱了个结实。 姬棠棠一碰到就意识到这并不是公主，立即松手，后退，同时扯掉眼睛上的帕子。 她看清是赵元璟，立即沉下脸，冷冷说：“皇帝陛下是否太过无礼？” 赵元璟淡道：“朕来看公主们，是姬族长主动投怀送抱，如何怨得了别人？” 姬棠棠说道：“我蒙着眼，皇帝陛下并没有。” “那又如何？” “……” 姬棠棠皱眉。 浅儿靠近父皇，笑道：“父皇，我们和师父玩游戏，父皇既被抓到了，就该认罚的。” 幼儿却拉着父皇的手，说道：“父皇，儿臣饿了。” 赵元璟弯腰把她抱起来，笑道：“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父皇陪幼儿一起用膳。” 他朝浅儿招手：“浅儿也过来。” 浅儿回头朝姬棠棠看，说道：“父皇，师父也没有用晚膳呢。是否请师父一道去用膳？” 赵元璟朝姬棠棠看。 姬棠棠道：“我怎么会跟皇帝陛下一道用膳？不过，我想去看庄云舒，可以吗？明出发去塞北的消息，她也许还不知道。” “你要去便去，这宫里何曾限制过你什么。” “那便多谢了。” 姬棠棠朝两个小公主笑笑，绕过赵元璟离开。 浅儿伸手拽了拽父皇的衣角，问道：“父皇，师父是不是要走了？” 赵元璟笑道：“浅儿舍不得师父呢？” “嗯！” “那幼儿也舍不得师父吗？” “有什么舍不得？”幼儿瘪瘪嘴，“这个师父走了，自然还有别的师父。难道我还缺了师父不成。” 赵元璟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捏捏她的小鼻子，说道：“跟你母后一样，小白眼狼。” 浅儿又问：“父皇，师父走了，还会回来吗？” 赵元璟想了想，说道：“如果有可能的话，父皇相信，浅儿的师父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浅儿看着有些失望的样子。 倒是幼儿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搂着父皇的脖子，一个劲的撒卖萌，追问母后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陪她用晚膳。 赵元璟就一手抱着她，一手牵着浅儿，走出西偏。 正好云黛也回来了。 她在凤仪宫门口遇到姬棠棠，与她说了会话，进来就看见赵元璟带着两个女儿从西偏出来。 “母后！” 幼儿立即从父皇怀里扭下来，扑到云黛怀里。 云黛笑道：“多大了，还这般撒。” 幼儿立即认真回答：“四岁。” 云黛笑出声，在她腮边亲了口。 赵元璟牵着浅儿走过来，问道：“今为何回来的这样晚？” “看账本耽搁了点时间。”云黛解释。 “饿了吧？” “有点。”云黛笑道，“幼儿也饿了吧？走，吃饭去。” 幼儿牵着母后的手，说道：“刚才儿臣跟师傅玩躲猫猫，师父不小心抓到了父皇呢。师父还有点生气了。” 第二千零四十一章 害羞呢？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脚步一顿，回头朝赵元璟看了眼。 赵元璟不知为何有几分不自在，解释道：“朕去看浅儿她们，正好遇到她们……” “我知道。”云黛没说什么。 当着孩子的面，她不想跟他说这些事。 坐到饭桌前，蜜豆把已经凉了的饭菜又一遍端上来。 摆了满满一桌子。 云黛看这分量，明显比平时多，就诧异问道：“这么多吃不完吧，还是……有别人要来一道用膳？” 赵元璟道：“原是想着姬棠棠住在你这里，一道吃用，所以就顺便多备了些。” 云黛微怔，笑道：“棠棠在我这里住了半年多，也没见你多赏什么东西来，今儿怎么想起来了？” “只是忽然想起来，不是什么要紧事。她不吃，咱们吃便是。” “皇上怎么知道，她不吃？”云黛挑眉看他。 “刚才在西偏时问的。” “哦……” 云黛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夹菜两个女儿。 安安静静的吃过饭，赵元璟的目光跟着云黛，恨不得黏在她边才好。云黛让他先看会子书，她要去看着两个公主洗澡睡觉，然后还要照顾二皇子。 晏儿大了，不需要她过分照看，但也不可能完全不过问。 每天晏儿的行踪，学了什么，见什么人这些事，云黛都要专门抽出一刻钟时间，仔细询问跟着晏儿的太监。 除此之外，她每天还要抽出半个时辰，陪着晏儿散步，读书或者聊天。以便解答他的疑惑，了解他的况。 即便再忙，她也不会忽略任何一个孩子的心理状况。 两个公主就不必说了，若不是姬棠棠在这里，她们简直从早到晚都要缠着她。至于二皇子还太小，大多数时间都是母照顾。但云黛也会每天都抽空亲自照顾他一会儿，换换尿布，亲自喂他吃点米饭辅食，陪他咿咿呀呀的说一会话。 单是照顾陪伴四个孩子，就要花费她一两个时辰的时间。 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的三四个时辰，陪伴孩子花掉两个时辰，打理后宫庶务需要一个时辰，余下吃饭沐浴更衣也要时间。剩下的时间需要在秦王那里待着，看书，看账本，打理商号的事。 看似很闲，事实上，她的时间每天都排的满满的。 连赵元璟想与她多亲近一会儿，也不能够。 云黛从二皇子屋里回来，夜已经深了。 她伸了个懒腰，揉揉酸痛肩膀，坐到躺椅里，就不想动弹了。 “小二子今晚太闹了，竟不要母，我抱着哄了好一阵子才睡着。”她说。 赵元璟靠过来，搂着她腰，在她脸颊和脖颈间亲了又亲，低声说：“累了吧？朕抱你到上歇着。” 云黛别过脸：“不行……还得沐浴呢，天逐渐了，一的汗，怪难受的。” “朕陪你一块。” “不要……” “为什么不要？”赵元璟的手在她上摸了摸，低笑道，“害羞呢？” “不是。”云黛站起笑道，“又不是刚成亲的小夫妻，还玩那些一同沐浴的花样，你羞不羞？” 第二千零四十三章 不许抱师父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父皇，儿臣想送送师父。”浅儿乖乖的说。 “浅儿真孝顺。”赵元璟夸了句，又笑着问幼儿，“你昨儿还说没有舍不得师父，怎么也起来送别？” 幼儿皱鼻子：“我才不是送师父呢。” “那你起来了作甚？” “幼儿要看着父皇。” “嗯？”赵元璟朝云黛看看，有些好笑，“你倒是说说，你要看看父皇什么？” 幼儿声气道：“儿臣要看着父皇，不许抱师父。” 赵元璟一愣。 云黛那边整理首饰盒子的动作也顿住。 “父皇何曾抱幼儿的师父了，不许胡说。”赵元璟温和斥责。 “昨儿就有呀。”幼儿鼓起嘴巴，“幼儿看见了，分明是父皇主动走到师父面前，让师父抱着了。父皇不可以这样，父皇只能抱母后。” 赵元璟失笑：“好，父皇只抱母后。来浅儿的母后，过来给朕抱抱。” “别闹了，时间不早了。” 云黛神色淡淡的，绕过他，走出去。 幼儿搂着父皇脖子，小声说：“母后生气了。” 赵元璟没好气，又舍不得呵斥她，就捏捏她脸颊：“还不是幼儿胡言乱语，让母后不高兴了？” “幼儿不喜欢父皇亲近别人嘛。” “好好好，父皇只亲近幼儿。” “还有母后。” “对，还有母后。” “父皇带幼儿一道去吧？”幼儿又撒。 赵元璟哪里拒绝得了，抱着她：“好好好，幼儿也去。” 幼儿朝浅儿吐吐舌头。 浅儿小声说：“你惹母后生气。” “幼儿只是说实话，让母后生气的是父皇。”幼儿理直气壮，“师父也不乖，我希望师父快点走。” 赵元璟说道：“你们两个鬼精灵又叨咕什么？过来。” 此时云黛已经去了西偏。 姬棠棠也早早起来，收拾了一个小小的包袱。 云黛说道：“我给你准备了辆马车，你就不要骑着鹿了，怪不方便的。马车可以休息，也可以睡觉。” 姬棠棠伸手抱住她：“云姐姐，我好舍不得你。但是部落的事，我很抱歉，对不起你们。” 云黛拍拍她后背，说道：“我知道九黎部落的很多事，你也做不得主。虽说你做了族长，真正的权利还是在长老和你母亲手中。我只希望你回去后，能尽量劝说她们，不要残害无辜百姓。” “对不起，云姐姐。”姬棠棠想到被坑杀的百姓们，心头愧疚万分。 云黛说道：“这次开战不可避免，不管发生什么，云姐姐希望你保持初心，平安无事。” “嗯！” 姬棠棠眼底闪过一抹泪意。 她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泪，低声说：“云姐姐，临走前，我还有个请求……不知会不会太过分。” “你说呀。” “我……想最后再看秦王一眼。”姬棠棠说完，有些不自在，讷讷道，“原本我发誓不再与他见面，但他变成如今这样，都是哥哥害的，我始终没法治好他，于心难安。这次回去，我会找族中的黑巫师，让她告诉我怎么唤醒他。” 第二千零四十四章 回去后，我就要成亲了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带着姬棠棠，来到月梧宫。 姬棠棠平常也半个月左右会来一趟，都是为了看看秦王的况，再把她想出来的诊治法子试一试。 这半年来，丝毫没有进展。 她很挫败，也就逐渐的不敢再来，怕看见秦王无知无觉的模样。 因为这一切，都是拜自己的哥哥所赐。 最后一次走进月梧宫，姬棠棠不由自主放轻脚步，潜意识里似乎害怕惊扰了秦王的沉睡。 云黛停在门口，没有进去。 姬棠棠走进去后，发现边的屏风换了一块。 原本是一架名贵的玉屏风，现在却换成了一个精致的绣花屏风。 姬棠棠以为是因为天了换的，也就没有在意，绕过屏风，来到秦王前。 她慢慢坐下，盯着秦王看了一会儿，叹气。 让发现，自己这半年来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比从前十几年的时间加起来的，都多。 “王爷，我要走了。”她轻轻开口。 自然是得不到回应的。 姬棠棠抬手替他把被子掖了掖，又叹了口气，说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姬文渊的错。他为了自己，伤害了云姐姐，伤害了你，也害了自己的妻子。更因为他，族人们杀害了许多无辜百姓。如今你们周国不再忍耐，要对部落起兵了。” 她眼角滑落一颗泪，落到裙子上，缓缓氤氲开来。 她抬手擦掉眼泪，接着说道：“难怪历代九黎圣女都要出来历练，以前我太天真。我以为我做了族长，便可以对一切负责，也能主持部落的一切。可是……即便是族长，也要受到许多掣肘。” “对于死去的无辜的人，我很抱歉。回去后，我会尽力弥补挽救，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王爷，我真的很希望你能醒来。” 姬棠棠弯下子，痴痴的看了他一会儿，试探着伸手，似乎想要抚摸他的脸庞，手落在半空中，停顿了许久，终究是收了回来。 她慢慢站起，低声说：“其实，这次我跟着哥哥出来，是为了逃避部落为我安排的婚事。我知道自己背负的责任，我也决定要顺从自己的命运。可是……我……心底终究还有点软弱，想着再来看你一眼。回去后，我就要成亲了。” 她抬手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净，说道：“我该走了，赵纾，再会了。” 说完，她转走出来，没有再回头。 云黛正在院中与齐嬷嬷说话，看见她出来，不由站起。 她分明看见，姬棠棠的眼角发红。 “棠棠，你还好吗？” “云姐姐，我们走吧。” 姬棠棠露出一个纯真笑容，走到她边。 她们来到太和门。 赵元璟，太子，两个公主，与众位朝臣，全都在郑希大军面前。 当然，不可能十万大军都在这里。 能够在皇帝面前的，也就上千人。 大部分军队都在城外驻扎，还有许多是从各地卫所调来的将士，都在陆续集结，同时朝塞北出发。 保兴，青衣和蜜豆她们也都跟在云黛后。 第二千零四十五章 圣女时的身份象征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从蜜豆手里接过一个大食盒，说道：“棠棠，这是我让蜜豆准备的吃食，有干粮，点心也有瓜果，给你在路上吃。” “谢谢云姐姐。”姬棠棠伸手接过食盒，又看向蜜豆，笑道，“蜜豆姑娘，以后可能再也吃不到你做的饭菜了，我会想念的。” 蜜豆眼泪汪汪：“棠棠姑娘想吃的话，随时回来，我一定做。” 姬棠棠笑道：“我应该不会再来了。” 她不是不会说漂亮话哄人，而是习惯了实话实说， 这时一阵锁链声传来。 众人看去，却是庄云舒来了。 她被两名狱卒押着，慢慢走过来，手上还带着镣铐。 这半年来，她一直被关在刑部大牢。虽说没有再挨饿，但长达半年住在牢房，也是对心的一个巨大折磨。 何况她失去了男人和孩子，必然更加痛苦。 她慢慢走到云黛和姬棠棠面前，抬起头，被灿烂的阳光刺的微微眯了眯眼。 “打开。”云黛示意狱卒。 狱卒忙取出钥匙，打开姬棠棠手上的锁链。 半年，云黛没有去看她一眼。 即便一直都知道她被关在刑部大牢，也知道她没了孩子。但云黛却一次也去关注过她。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这句话，不仅仅在男女之间的上，在友谊间也同样适用。 庄云舒的双手获得自由，抬手揉了揉手腕，但并未对此表示任何感谢。 她看向云黛，声音有些嘶哑：“皇后娘娘，许久不见，您还是一样的光彩照人，华美高贵。” 云黛微微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她看向姬棠棠，说道：“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也知道我的况，不能离开太久。” 姬棠棠取出一个手环，递给她，说道：“云姐姐，这个送给你。” 云黛接过，打量了番，发现手环上刻着牛和鸟之类的图案，还有一朵小小的凤尾花，她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作为九黎圣女时的份象征。”姬棠棠说道，“如今我已经是族长，这个手环也就用不上了。送给你，云姐姐。” “这个太贵重了。” “与你我之间的谊相比，这个不算什么。”姬棠棠轻轻笑道，“若你将来有机会去部落，凭着这个手环，可以让你畅通无阻。族人们不会阻拦你。” 云黛微怔，半晌，说道：“这……是否不妥当？” 姬棠棠笑道：“有何不妥？这是我的东西，我愿意送给云姐姐。” “你也知道，大周和九黎马上就要开战了，你就不怕我拿着你的圣女手环，做出什么对你们部落不利的事吗？” 姬棠棠轻轻摇头：“我的哥哥和嫂子算计了云姐姐，云姐姐也没有迁怒于我，还让我住在凤仪宫，同意两个公主拜我为师。云姐姐能够给我这样的信任和谊，我为何不能回报云姐姐同样的信任？” 顿了顿，她又说：“云姐姐是至纯至善之人，即便将来我们会变成敌人，在战场上相见，也是因为彼此为了守护在意的东西而战，而绝不是使用卑鄙谋的手段。” 第二千零四十七章 没有半分兴趣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庄云舒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姬棠棠，你是如此冷漠冷血。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和顾云黛能够惺惺相惜，你们根本就是同一类人。” 姬棠棠不以为意，神色平静：“虽然不知道你这样背叛旧主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不过，在我看来，云姐姐只是憎分明，至至的人罢了。” 庄云舒冷笑一声，因为常年缺少阳光而显得极度苍白的脸上，带着怨怼之色。 她环顾自周，说道：“这个地方，我一定还会回来的，到那时，我会亲手讨回我失去的一切。” 说罢，她快步走向马车，头也不回钻进去。 姬棠棠走向自己的马车，路过赵元璟边时，被浅儿看见了。 浅儿跑过来，叫道：“师父！” 姬棠棠弯下腰，摸摸她的小脸，笑道：“浅儿，师父这就要回家了。” “师父，浅儿舍不得您。” “师父也舍不得浅儿，将来有机会，师父会回来看你的。” 她站起，看见赵元璟牵着幼儿的手走过来。 姬棠棠皱皱眉，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赵元璟如何察觉不出来。 他淡道：“回去后好好留着自己的小命吧，我大周铁骑，绝不会对你这个九黎的族长手下留。” 姬棠棠说道：“没有秦王，你真以为你们打得过九黎的军队吗？” “那就拭目以待吧。” “皇帝陛下，我希望你能对云姐姐一心一意。”姬棠棠忽然说道。 赵元璟凤眸微眯：“你什么意思？” 姬棠棠说道：“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是傻子。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态度的变化。” 赵元璟笑了：“朕以为，这是姬族长的一厢愿的想法。朕对你整个人，没有半分兴趣。” “并不是。” “如果你要说朕送给你药和衣物，又去西偏与你接触。那只是因为……朕觉得你上有皇后的影子。” “为什么？” “只是一种感觉。”赵元璟很坦然，并不隐瞒自己对皇后娘娘的迷恋。 姬棠棠说道：“既然你这么云姐姐，就好好待她，何必对我又是送东西又是那样，若叫云姐姐知道，岂非伤心，也与我生分？” “朕只是……”赵元璟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迷茫，声音也一下子轻了下来，“朕只是偶尔，会觉得寂寞。所以看见像她的你，就多在意了几分。但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朕对你本人毫无兴致。” “那最好。” 姬棠棠放下心来，抬手朝幼儿和浅儿挥挥手，笑道，“为师走了，你们要好好学武，不可荒废。将来若是再见面，为师是要考较你们功课的。” 说完她笑着转，走向马车。 “师父再会——”浅儿使劲挥手。 幼儿则靠在父皇怀中，眨巴着眼睛，没有什么表示。 赵元璟侧首看她：“幼儿真的对师父一点感也没有呢。” 幼儿说：“幼儿也是很喜欢师父的。” “既然如此，师父走了你不难过吗？” “不会呀。幼儿还有父皇，母后，哥哥姐姐弟弟，还有嬷嬷和姑姑她们……好多好多人呢。” 第二千零四十八章 老了也爱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赵元璟点她额头：“跟你娘一个样儿。” 幼儿松开他的手，说道：“父皇，儿臣要去找母后了。” “不是说好陪父皇的吗？” “儿臣只是来看着父皇的。” 幼儿一拉姐姐的手，“浅儿，咱们回去吧。前几天母后给我十两银子，许我买喜欢的东西……我们去找明小舅舅，让他带我们去找顾家舅舅，去商号玩。” “真的吗，母后许吗？” “母后已经答应了。只要我乖，不给舅舅们添麻烦。” “那，我也想去。” “好哇！” 浅儿虽然舍不得师父，到底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当即就被妹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拉着妹妹的手就走了。 看着小姐妹俩欢快的背影，赵元璟忍不住失笑摇头。 他送行郑希大军后，便回到朝堂，开始上朝处理国事。 开了，耕是大事。还要修渠筑堤，防止南方的洪讯。这又开始打仗了，前线军队的粮草也得及时准备，这每一样都是大事，马虎不得。 其余各地的官员汇报上来的大大小小鸡毛蒜皮的事儿，全都得过目。 赵元璟算是勤奋的，当了皇帝，能够得一空闲，都是奢侈。 登基这几年来，收拢政权，处理叛党余孽，安抚国民，与北齐打仗，这一样接一样的大事让他没什么喘息的机会。 先皇时期那些狩猎、避暑、游江南的美事，他一样都没做过。 下朝后，已经是晌午。 刘德全过来请示午膳，赵元璟想到云黛前段时间因为倒寒而有些咳嗽，便吩咐做些清淡的饭菜，再做个枇杷叶蜜枣汤。 润肺止咳的。 与云黛处久了，他也略微懂得一点药膳原理了。 午膳刚端来，云黛就笑眯眯的来了。 赵元璟刚换下龙袍，换上家常便服，看见云黛摇着团扇悠哉的踱步走来，便笑道：“这是闻着味儿来的？” 云黛穿着条鹅黄色软布绣花罗裙，踩着软底布鞋，长发一根蝴蝶发簪挽住，轻松自在如民间的悠闲女子。 赵元璟就是她这般肆意自在的模样，目光追随着她坐下。 云黛摇着团扇，袖子滑下，露出雪白手腕上金灿灿的镯子，笑道：“你盯着我看什么，我衣服穿反了？” 赵元璟摇头：“朕是忽然发现，尽管已经看了你好几年，还是看不够。” 云黛笑道：“等我长皱纹了，头发白了，你也喜欢？” 赵元璟伸手抚摸她脸颊，轻声说：“朕现在不能保证三十年之后会如何，都说人心易变，朕不能随便对你许诺那么遥远的事。朕只能向你保证，不论过去还是现在，朕都真的很你。” 云黛面颊微红，笑道：“吃饭呢，说这些。” 虽然表现的淡定，筷子却掉了一根。 赵元璟弯腰去捡，她也去捡，手就叠在了一起。 云黛下意识缩手，却被他一把握住了。 云黛抬眸看他。 赵元璟换一只手拿起筷子，握着她的手直起子，笑道：“这两天，你对朕着实有些冷淡。怎么回事？” 第二千零四十九章 小媳妇儿的样子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笑道：“没有吧。” 赵元璟道：“连幼儿都发现的事，朕不相信，人人都赞聪慧的皇后娘娘，会发现不了。” “什么事？” “黛儿是否也觉得，朕对姬棠棠有意？” 云黛没想到他竟如此坦然说出这件事，有些意外。 赵元璟看见她的神，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说道：“朕还听说，昨儿皇后把月梧桐的屏风都踢碎了。倒是没见你喊脚痛。” “我怎么记得是推倒的？” “哦？看来皇后这是真吃醋了。”赵元璟看着倒高兴，“往你总说我醋坛子，其实你不是吗？这不是吃醋，是在意的表现。” 云黛道：“因为你说过要待我一心一意，不会再有其他女人，所以，如果你喜欢其他女人，便是背叛。你知道的，我很不喜欢被背叛的感觉。” “朕知道，所以庄云舒算计你之后，你就再没有看过她一眼，再也不会理会她。” “如果你背叛对我的承诺，我也会如此待你。”云黛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我这里，只够装值得我在意的人。” 赵元璟道：“其实朕对姬棠棠没什么，只是觉得，她某些时候，上有你的影子。这些子，你总是待在小皇叔边，朕心里……偶尔会觉得失衡。” 云黛抽出手，盖住他的手背，柔声道：“这世上相似的人太多了，以前有薛意如，现在有姬棠棠，将来还会有别的女人。人的心也太异变了，所以，以后皇上如果再有喜欢的女子，不妨告诉我。” 赵元璟挑眉：“告诉了你，你会如何？帮朕收了她？” 云黛微微一笑，柔声说：“当然是处理了她。” 赵元璟：“……” “皇上该不会以为，你以后还会有嫔妃成群的子吧？”云黛微笑，“既然对我做出了承诺，我便是当真的。你若喜欢其他女人，便会知道作为皇后的我，会做出什么事。” “你做什么？” “皇上一定不会希望看见这一天的到来的。” 云黛拿起筷子，“吃饭。” 赵元璟下意识喔了声，默默的把枇杷叶蜜枣汤送到她面前，说道：“对你咳嗽好的。” 云黛看他这副小媳妇儿的样子，不笑道：“你好像被我吓着了。” “朕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他起初是皇子，后来是太子，现在的皇帝。 在云黛之前，他周围所有的女人，绝不会有任何一个敢跟他说，男人不许有三妻四妾，必须遵守一夫一妻的承诺。 否则她就要翻脸，就要发疯。 赵元璟是接受正统儒家思想长大的，在遇到云黛之前，他也没想过自己会真的做到这件事。 事实上，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被她驯化的趋势…… 赵元璟觉得这个事实有点可怕，但不知为何，心底里却又有一丝甜蜜蜜的感觉，好像自己是心甘愿被她驯服。 哎。 他有点不可奈何，但也没别的法子。 谁叫自己真的离不开这个女人。 第二千零五十一章 回归部族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军队装备很强大。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有全重盔，战马和长矛。因为擅于骑马狩猎，他们军队中的弓箭手也数量极多。 而郑希的十万大军，只有不到十分之一有马，盔甲也不是人人都有，神箭手这种传说中的物种，也是奇缺。 最关键还是需要钱。 打仗，打的就是钱和物资。 在装备完全不对等的况下打仗，士兵们就太苦了。完全是拿血之躯去堆。 但是，郑希大军有一样大杀器。 火炮。 几年前太子和秦王联手创立的兵工厂，在云黛加盟之后的强力改造下，设计出了威力巨大的火炮，以及猎枪，地雷等几样兵器。 这玩意就是产量太低。 之前生产的都卖给北齐打内战了。 这两年又攒了四五十门火炮，以及一百多杆猎枪。 郑希大军出发前，赵元璟让兵工厂拨给他们一半的数量，让他们带着三十门火炮，以及五十杆猎枪去了。 等两个月后郑希大军到达塞北的时候，已经是五月艳阳天。 北齐也到了一年最的时候，难得没有冰雪覆盖的月份，正适合打仗。 到了之后，郑希按照朝廷的要求，先与九黎部落的长老见面，交换人质。 萧子良两口子也受了些折磨，好在命无虞，看见郑希带人来赎，当即委屈的嚎啕大哭，说姐夫果然是亲的，愿意拿九黎族长来换自己。 郑希这人骨子里瞧不起北齐人，看见北齐王这般软骨头，就更鄙视，懒得理会他的哭泣，叫人他们塞进马车里就带回去了。 九黎人看见自家族长平安回归，也大为安慰。 至于庄云舒，作为姬文渊的遗孀，也被好好的安顿下来。 于是就准备打开。 姬棠棠当然不肯。 回到部族，她立即紧急召开长老会议，把自己的老娘，前一任族长姬黎也请过来。 卸任族长之位后，姬黎也还是长老团的成员之一。 她冲过来抱住女儿：“棠棠，你吓死我了！你被关了这么久，为何不早些传消息回来？大周那些贼人，是否伤害你？” “没有。”姬棠棠推开母亲，“阿娘，周国的皇帝并没有关押我，我这半年一直住在云姐姐那里，过的很好。” “是吗？” 姬黎仔细打量女儿，见她没有什么变化，这才松口气，放下心来，“算他们还识相，若他们敢伤你一根头发，娘就带人打到他们的京都，杀了他们所有人！” 姬棠棠说道：“云姐姐对我极好，我还收了云姐姐的两个女儿做徒弟。” 姬黎有些意外，笑道：“那倒也不错。既然如此，等灭了周国的时候，就绕过你的云姐姐和两个徒弟，让她们加入咱们九黎，我让她做长老。” “谁要做长老啊。” 姬棠棠说道，“阿娘，我们把哥哥的遗骨也带回来了。” 从见面到现在，黎姬只一心关注女儿，对于儿子的死，连问也没有问一句。 其他长老们听了这话，神色也没什么变化。 第二千零五十二章 阿娘，为什么一定要打仗？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九黎向来以女为尊，对于短命的姬家男人，死了也就死了，大多数人都不太关注。 因此，姬棠棠一直就觉得，他们都说什么，是因为姬文渊的死而愤怒报复，根本都是笑话。 何况冤有头，债有主。 坑杀那些无辜百姓，实在太残忍和过分。 姬棠棠在云黛面前表现的平静，但自从她知道这件事后，心底就一直很愤怒。 只是这些火气，一直压着，没有表现出来。 如今回来了，见到自己的族人，她的怒气也就没必要再压抑。 看见他们对哥哥遗骨的冷漠表现后，姬棠棠就更加能够确定，所谓的战争根本不是为了复仇，完全就是膨胀的野心和没有止境的私在作祟。 她不明白，一向超脱和隐于世外的九黎部落，这是怎么了。 而围在自己周围这些人，显然并不会给她答案。 她们全都一心要打败北齐和大周。 姬黎说道：“棠棠，你哥哥命数如此，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这些年，部族为了他，已经付出了许多，可终究没有办法。伤心也是无用的。” 一名长老开口：“棠棠，你才是我九黎族的未来。知道你被关之后，我们费尽力气把北齐王抓来，就是为了大周皇帝放了你。” “那为何把人家的王妃也抓了？” “顺便罢了。” “这么说，你们把庄云舒换回来，也只是顺便？” “不然呢？”那长老微笑，“我们连姬文渊的死都不在乎，何况是姬文渊的女人，而且她肚子里已经没了九黎的后代。” 姬棠棠说道：“既如此，何必还要换她回来？” 那长老说道：“她毕竟是北齐人，且在大周皇宫做过大周皇帝的妃子。对我们有用处。” 姬棠棠觉得心里有点冷：“完全是为了利用她？” 没有人回答她。 姬黎拍拍女儿的肩膀，说道：“棠棠，你才回来，一定很累，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开会的事，不着急……” 姬棠棠坐着没动，问：“阿娘，为什么一定要打仗？” 姬黎没说话。 姬棠棠的目光朝在座其余长老们扫视一圈，一字一句道：“谁能给我答案？为什么，要背着我，残害周国的百姓们？” 一名长老试图说话：“棠棠，这件事你听我们跟你解释……” 姬棠棠抬手就把面前的在桌子掀了，压抑多天的怒气勃然迸发，怒斥道：“在你们眼里，我这个族长只是个摆设？你们长老团想做什么，根本就不需要经过我同意？那你们还选族长做什么？这个部落干脆你们当家做主算了！” 她长这么大，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 她生下来就是圣女，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长大的孩子。所有人都以为她天生纯善温和，对谁都全心的信任。 没想到她也有大发雷霆的一天。 姬黎笑道：“到底是出去历练过了，脾气见涨。” “阿娘，您说，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九黎部族向来不问俗世，也不与他人起纷争。如今挑起战事，您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第二千零五十三章 她要停止战争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姬黎见女儿坚持要问清楚，神色也就逐渐严肃起来。 她弯腰把桌子扶起来，坐下来，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棠棠，你以为我们愿意打仗吗？” “既然不想打，为何还要打？” “棠棠，娘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在一个荒漠中，没有任何吃的和水。你会不会为了自己不被饿死，去向你的伙伴要食物？” 姬棠棠道：“会。” “如果你的伙伴不给呢，你会抢吗？” “不会。” “如果你还带着你最在意的人，他饿的快死了，你会抢吗？”姬黎又问，“比如你喜欢的赵纾，云姐姐，还有你的两个徒弟，或者我，你的族人们。你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而无动于衷吗？” 姬棠棠沉默片刻，说道：“我会与对方好好商量。” “如果商量过后，对方坚决不肯呢？”姬黎神色严肃，一句一句迫问。 “阿娘，你举的这个例子，不太恰当。我们九黎何曾到了如此生死存亡之极？” “怎么没有？棠棠啊，你才当族长，族里的许多况，你都不清楚。因着大周和北齐的疯狂扩张，咱们部落的生存条件被极度压缩。何况我们还有几十万军队要养活，部落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样下去，部族根本就活不下去。” “所以，你们就以哥哥的死为借口，挑起战争？”姬棠棠皱眉，“阿娘，你这些年纵容哥哥折腾，让卓玛黑巫师与他接触，去大周抢夺所谓龙脉龙气。这一切，都是为了促成战争的爆发？自始至终，哥哥只是你们手中的一枚棋子？” 姬棠棠越说，心中越是明了，体也就越冷。 她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啊。 姬黎叹气：“棠棠你不必这么说，我对你哥哥，没有一丝亏欠。这原就是他的命运。而我们九黎部落，还要继续生存。” “我不能接受。”姬棠棠推开她的手，站起说道，“我以九黎法典所赋予族长的权利，命令你们，立即停止战争！” 屋里一片安静。 姬棠棠喝道：“难道你们连九黎法典也不遵守？！” “棠棠，你冷静一些。”姬黎说道，“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了。” “为何决定不了？从现在开始，部落封闭，召回所有族人，不许任何人进出！” “你疯了，想让族人们都饿死？” “只是一年半载的话，还不至于。”姬棠棠说道，“关于部落的储存，我已经了解过。” “棠棠，这只是你的想当然，如今大周军队已经到来，即便我们停下来，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姬黎提醒她。 姬棠棠说：“我们部落的密道机关，他们不可能闯得进来。” 她坚持要停下一切，召回族人，关闭部落。 这是九黎法典所赋予族长的至高无上的权利。 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的服从。 姬黎想了想，做出妥协，说道：“棠棠，这不是小事。你让长老们商量一下再决定，好不好？” 第二千零五十五章 你被顾云黛骗了！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姬黎说道：“我早就提醒过你，这场战争不可避免，并不是我们单方面停止便可以。周国的军队带来这种威力恐怖的火炮，对准我们的部落肆意攻击。你认为，你的那些机关要塞，在这种火炮面前，还有几分作用？” “这都是因为你们先无故残杀他们的百姓！”姬棠棠叫道。 “那是因为他们先杀害你的哥哥，害死了你的亲侄子！” “不是这样，是哥哥先去害人家！” “棠棠，你现在跟我吵的时间，你的族人们，已经死伤无数。”姬黎摆手止住争吵，“你看见了，小椿就死在你怀里。你想停止战争，停得了吗？你的族人们惨死在你面前，作为族长，你要准备怎么办？” 庄云舒说道：“棠棠，别犹豫了，宣布开战吧！” 姬黎说道：“你不让部落的战士们出手，就让他们眼睁睁看着族人们死在周国人的火炮之下？” 姬棠棠的眼泪滴落下来，一滴，两滴，落在小椿的灰色小脸上，冲走灰尘，划出一道白皙的痕迹。 她把小椿轻轻放在一块石头上，说道：“阿娘，你先带族人们避难，我要出去见见周国的将军。” “没用的，棠棠！”庄云舒叫道，“你心里清楚，大周这次派军队来，并非只是为了给那些被坑杀的百姓报仇！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扫九黎，吞并九黎！你被顾云黛骗了！” 姬棠棠没理她，朝外奔跑而去。 姬黎立即喝道：“来人，保护族长！” 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队穿着盔甲，举着盾牌和弓箭的士兵，迅速集结起来，跟在姬棠棠后。 姬棠棠躲避着从两边掉落下来的石块，跑到山谷外面，果然看见远处有许多周国的士兵。 一排黑漆漆的火炮，正对准这里。 她叫道：“我是姬棠棠，我要见郑希将军！” 一名中级将士模样的男人挥手让士兵停止，说道：“郑大将军不在！” “你们现在谁能做主？我要见他！” 那男人折返回去，片刻后，换了另一个材略纤细的人走出来。 那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 姬棠棠认得她。 她是大周唯一的女将军，周亦芷。 也是云姐姐关系极好的朋友。 周亦芷知道这个姬棠棠与云黛的关系，也知道她子温纯，不愿伤了她，便高声说道：“姬族长，你还是回去吧。这是两国之间的战事，刀剑无眼！” 姬棠棠说道：“周将军，我能不能与你谈一谈？” 周亦芷想了想，说道：“只许你一个人过来。” “好！” 姬棠棠毫不犹豫同意。 跟上来的九黎士兵忙阻止：“族长不可，您一个人过去，太危险了！” 姬棠棠道：“无妨，你们在此等候，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士兵虽然担心，但对于族长的命令，他们必须无理由的遵守，只得等候在原地。 姬棠棠独自走到周亦芷面前，周亦芷命令手下稍安勿躁，便带她去后面安静的地方说话。 第二千零五十六章 愿望是好的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姬族长，我单独见你，完全是看在云黛的份上。有什么事，你快说吧。”周亦芷说道。 “周将军，请你们停止对我的部落进行攻击，好吗？”姬棠棠说道，“回到部落后，我已经跟族人们商量过，停止这场战争。我的族人和将士们，不会在攻击你们。” 周亦芷笑道：“姬族长，你的愿望是好的。但是，你也不要太天真。你觉得以目前的况，这场战争还能停止吗？你们九黎人残杀我大周数万百姓，这样的血海深仇，岂是你一句话，便可以一笔勾销？” “对于这件事，我也考虑过，会给予你们周国足够的赔偿。” “不行的。”周亦芷摇头，“仇恨已经在百姓间蔓延，如果朝廷只是收点好处就算了，如何能平息民愤？” “民愤可以想办法安抚。若是再继续打下去，将会死更多人啊！” “打仗，就一定会死人。既然你们九黎先挑起这场战争，我大周国便会奉陪到底。”周亦芷神色严肃。 “那是我的族人做出的不理智的决定，我才是族长，我想停止战争。” 周亦芷就笑了：“姬族长，你真以为，你的那些族人，能够听你的？” “这是自然。” “一个时辰前，你们九黎的弓箭手偷袭我大军粮草，导致我军死伤过百。”周亦芷冷冷说道，“在你回来之后，你们的族人还在不停的挑衅攻击我们。否则郑将军也不会下令抬火炮来攻城。” “怎么会？”姬棠棠有些吃惊，“你确定是一个时辰前？” “我确定。”周亦芷看她一眼，“奇怪的是，那些偷袭的人似乎并不真正的想烧粮草，倒有点像是……故意要挑起我们的愤怒。” 姬棠棠嘴唇微张，心思转念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的唇色变得有点白，说道：“周将军，能不能拜托你，先停止攻击青鸟城？那里住的都是无辜的普通百姓，如果你们这般用火器攻击，与之前九黎人的行为，有什么区别？即便要打仗，也让拥有武器的将士们正面对决吧。不要残杀无辜的百姓。” 周亦芷说道：“是你们先残杀我们的百姓。姬族长，如果你想停止战争，最好先弄清楚自己的立场，也弄清楚自己在族长的地位。” 姬棠棠还要说什么，忽然后面一声轰隆巨响传来。 大地震颤。 姬棠棠脸色微变，和周亦芷对视一眼。 “他娘的，这些崽子敢不听老娘的话！”周亦芷狠狠骂了句脏的，撒腿就朝前跑。 姬棠棠紧紧跟上。 原来是两队将士动上了手了。 起因是九黎那边，有个士兵的亲人刚刚死在火炮之下，他忍耐不住就冲上去要报仇。 然后，就打起来了。 九黎那边单兵战斗力比较强悍，相互冲到一起的时候，当场就杀了十几个大周的士兵。 大周这边被杀红了眼，直接就是一炮打过去。 火炮是有程的，自然没法打近在迟尺的敌人，倒是飞进了不远处的九黎族的青鸟城里，又炸毁一片房子。 第二千零五十七章 阿娘，如你所愿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两边是真的红了眼，不顾生死的拿刀剑去拼杀。 姬棠棠和周亦芷赶到的时候，两边已经死伤惨重。 连带来的十门火炮，也被毁了三四门。 周亦芷大怒，狠狠瞪了眼姬棠棠，说道：“姬棠棠，这就是你要停战的诚意？我就不该相信你！” 姬棠棠抓住一名九黎士兵，怒道：“谁许你们动手？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那士兵满脸是血，哭着说：“族长，我的爹娘都被他们炸死了……我要给爹娘报仇啊！我……再也没有爹娘了，我没有家人了啊……呜呜呜！” 姬棠棠强忍住眼泪，吼道：“难道你想让更多的人死去吗！” 便在此时，又是一声轰隆响起。 远处的青鸟城又被炸毁一角。 姬棠棠回首看向周亦芷，叫道：“不要再炸了，叫他们停手！那里都是我无辜的普通族人！” 周亦芷一字一句道：“姬棠棠，这是战争。这里，不是你来当和事佬的街头巷尾。” 姬棠棠看向火炮，眼看着大周的士兵又开始装炮弹。 这一炮过去，部落里又不知要死多少族人。 她咬咬牙，劈手从一个士兵手中抢过长矛，对准那名正要发火炮的士兵，用力扔过去。 长矛穿透那名士兵的膛。 士兵应声倒了下去。 姬棠棠的眼泪哗的掉下来，绪有点崩溃，叫道：“谁再用火炮，我就杀了他！” “很好，这才是要打仗的样子，不要假惺惺的装什么仁慈！在这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周亦芷叫了声，脸色沉了下去，拔出随佩剑，对准她刺去。 姬棠棠呆呆坐着没动。 这时青鸟城里冲过来上千名战士，把姬棠棠保护在后，然后围住了周亦芷等人。 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战士，这分明是陷阱。 周亦芷略带讥讽的看了眼姬棠棠，随即敛容挥剑，加入战斗。 这里毕竟是九黎的大本营，周军很快就抵挡不住，被迫带着剩余的火炮撤离。 九黎战士紧追不舍，最后周亦芷只成功带回去三门火炮，损失手下一百多人。 这次郑希大军一共才带来十五门火炮，这一下就损失过半。 可谓是损失惨重。 到了这个地步，是再没有缓和的可能了。 姬棠棠心里也清楚。 从她扔出去那只长矛，杀了那个装火炮的士兵时，这场战争，便不可能再避免。 而她作为九黎的族长，也永远不可能再置事外。 姬棠棠沉默着回到城里。 姬黎看见她脸上和白裙上都沾满了血，不由大惊，忙上前拉住她，关切的问：“棠棠，你没事吧，有哪里受伤吗？” 姬棠棠轻轻推开她，声音没什么绪：“阿娘，如你所愿，准备开战吧。” 说完，她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缓缓走开。 姬黎目光复杂看着女儿的背影，问：“棠棠，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小椿。” “小椿已经被她爹娘接回去了。既然决定要开战，先去举行个长老会议，好好商量吧。” “商量？”姬棠棠回头看向她，“阿娘还有什么事，是需要与我商量的吗？既然你这么想打，那就打吧。至于这族长之位，还给你！” 她褪下手腕上象征着族长份的紫色手环，狠狠砸到地上。 第二千零五十九章 增援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只可惜，唯一能够克制九黎的大周战神秦王，眼下正处在生死不知的境地。 根本就指望不上。 只能另外再挑选合适的人选过去。 可是，选谁？ 环顾大周朝廷，赵元璟一时犯了难。 武将倒是不少呢，年轻一辈的也有，可大多在成长期，远没有到能独当一面的地步。派他们过去，也根本就不是姬黎的对手。 无非是白白的送死。 这时周老将军主动请缨。 周老将军，名周楷先，是三朝元老。 他也是周亦芷的爷爷。 周老将军当年也是横扫一方的名将，但自从他亲儿子战死沙场后，他自己也旧伤复发，加上年纪大了，伤心之下，便带着小孙女致仕回家了。 周老将军与云黛的外祖父明老侯爷，算是同一辈的人。 明老侯爷大病初愈，也没人敢把这些事说给他听。 周老将军请缨，赵元璟是拒绝的。 他觉得周老将军年纪大了，快七十了，又有旧伤。去了还不知是什么况，万一再交代在塞北呢。 但周老将军很坚持。 他的孙女周亦芷正重伤退守在沧澜镇，即便为了孙女，他也要去。 赵元璟劝道：“老爷子，朝中还有许多年轻后辈，您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不该再辛苦。” 周楷先说道：“老臣虽年事已高，但从未荒废武功，这把骨头也还硬朗。老臣当年也是在塞北待过的，对那里的况，还算熟悉。求皇上恩准！” 赵元璟道：“周老将军回去吧，朕已经决定了人选。” 周楷先跪下，双目含泪，说道：“老臣反正也活不了几年了，作为一名武将，战死沙场是我等的宿命，也是值得骄傲的事。如今老臣的孙女困守沧澜镇，老臣如何能看着不管呢。老臣虽老了，可脑子还没坏，排兵布局的本事并没有落下。” 赵元璟和众人商量了下，最终还是同意了周老将军的请求。 另外又选了一名年轻将领作为主帅，周老将军作为参谋，不必亲自上阵打仗。 正整装待发的时候，逸王赵元和来请命，说是愿意一同去塞北，为国效力。 赵元璟想了想，也同意了。 逸王上次出去剿匪，确实展现了突出的军事才能。 算是立了个大功，也就导致赵元璟暂时没有借口再惩治他。 虽说他是皇帝，却也不能任意妄为，随意杀人。 起码，得有个让人无话可说的借口。 这次他们面对是不是散兵游勇，也不是土匪。而是九黎族那些强大的战士。 迄今为止去过的主帅，能活着回来的也就一个秦王。 逸王既然主动请缨，赵元璟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若他能帮着打赢这场仗，自然是好事。若他死在了塞北，也算是免除了一个麻烦。 于是增援计划就确定了。 三十多岁的骆继祖为主将，周老将军为参谋，逸王赵元和为监军，从卫所调集五万兵马，并带了一批粮草和炮弹，前往塞北支援。 这一次，周老将军出马，众人还是抱有很大期待的。 第二千零六十章 再惨烈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赵元璟也尽力的又筹措一大批粮草，让他们带着。 但九黎实在难以对付，之前的多次失利，已经让大周的臣民失去了一些信心。这让他们觉得，失去了战神秦王之后，大周就再也无法打胜仗了。 这种颓废的绪若是蔓延开来，最终传播到军队里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打仗，最重要的是军心。 若军心乱了，这仗，也就没必要打了。 等援军到塞北的时候，已经是初秋的天气。 帝后和公主皇子们的生辰，大多集中在七八月间，因着打仗这件事，也没心思过。 都在焦急盼望前线传来捷报。 但别人也就罢了，二皇子这周岁礼，还是要简单办一下的。 二皇子的周岁礼办完的第二天，前方终于传来战报。 但并不是捷报。 增援的军队在进入塞北的时候，受到了九黎军队的伏击。 折损过半。 主将骆继祖首异处，参谋周老将军负重伤，命垂危。监军逸王，消失无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个结果太惨烈。 消息传开，举国震惊。 一时间，消沉，悲痛和颓靡的气氛，弥漫了整个大周国。 百姓们无心做工生产，惶惶终，疯狂抢米面粮油等物，导致米油价格飙升。 有的地方甚至发生了因为抢大米而造成的践踏事故。 死伤严重。 各府县的官员，纷纷上折子哭诉各地的乱象，请求朝廷想法子。 赵元璟的桌子上，每天堆积的折子比人还高。 他登基五年来，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努力而来的大好局面，几乎要毁于一旦。 汤圆圆跪在地上，手心里都是汗。 赵元璟站在桌前，手边是高高的折子。 他看向汤圆圆，沉声说道：“你的报网，为何没有能及时探查出这次埋伏，让骆继祖几乎全军覆没？” “微臣有罪，求皇上降罪！” 汤圆圆也有点想哭。 他的报网已经非常努力了。 可他真的完全没有查探出来那支九黎队伍的动向，丝毫也不知他们埋伏在那个位置。 赵元璟沉声道：“朕看过地图，那个地方地形复杂，并不是只有一条路。骆继祖那个人，行军的习惯朕知道，绝不会提前泄露出去。那么，九黎族是如何得知他们的路线，然后提前埋伏？” 汤圆圆满头是汗：“臣该死，臣真的……不知道原因。” “去查。”赵元璟眼底涌动着怒火，“朕必须要知道原因！” 接连战败，不仅仅是将士的折损，军费钱财和粮草的虚耗，对于臣民的影响也太大了。 别到时候没把九黎打下来，自己国内倒先乱了。 赵元璟忙到深夜，才回到承乾，神色疲惫。 回来后，还有一大堆各地官员送来的折子要看。 他坐到桌前，低头揉眉心。 云黛哄睡了二皇子后，让保兴提着灯笼，她自己端着茶点过来。 她走进来就看见赵元璟独自坐在灯下，闭着眼，眉头紧锁的模样。 昏黄的烛光下，他的影显得有些孤寂。 第二千零六十一章 大周再没有第二个小皇叔了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偌大的国家，千万百姓的生计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肩膀上。 大大小小，鸡毛蒜皮的事。 也是够累的。 这两个月来，他明显清瘦许多。 云黛放轻脚步走过去，把茶点放下，走到他后，替他揉捏额头。 赵元璟子僵了僵，待鼻端传来她上熟悉的气息后，才放松了子，靠到椅背上。 “累了吧？”云黛低声问。 赵元璟伸手把她的手拿下来，拉她到自己怀里坐着，笑道：“皇后今儿又是送点心，又是为朕按摩，倒是叫朕受宠若惊。” 云黛道：“我知道这些子，你很烦心。何况你每天都在前朝忙碌，我哪里敢随意打扰？还是打理好后宫，照顾好孩子们，不给你添乱为好。” 赵元璟仔细打量她的脸庞，手指在她额头摸了摸，问：“近来朕对你关心的太少了。你这头痛可好些？” 云黛摇摇头：“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只要注意规律，基本不会再受到头疼的影响。只是，小皇叔一直没有醒来。若是他在，皇上也不必如此忧心塞北的事。” “这件事也是没法子。” 赵元璟沉默片刻，“如今是实实在在的内忧外患了。朕从前一直把北齐视为对手，却没想到，一直不声不响的九黎，才是真正的豺狼。他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边，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一只温顺的猫。直到露出獠牙，再警觉已经晚了。” 云黛道：“皇上也不必如此灰心。九黎虽然强大，也不必把他们当做不可战胜的豺狼。起码在秦王手里，九黎就从未讨到好处。” “可大周再没有第二个小皇叔了。” “怎么没有？” “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云黛伸手捧着赵元璟的脸庞，端详着他年轻俊美的容颜，笑道，“赵元璟，你并不比秦王差呀。你的武功，你的文韬武略，做皇帝是明君。做将军，也必然是一代名将。” 赵元璟笑道：“这是你第一次这般夸赞朕吗？朕还以为，在你眼里，朕哪一点都比不上小皇叔呢。” “怎么会？秦王自然很好，但在我心里，你最好。所以，千万别灰心啊。九黎只是占据了天时地利，并不是真的有多么强大。只要咱们好好想办法，一定能打败他们的。” “黛儿，你说这样的话，朕可就不累了，今晚必须把这一桌的折子都看完才行。”赵元璟嘴里虽然说着玩笑话，心里却很欢喜。 他心里甚至隐约有了个想法。 云黛陪他一起看折子，然后商议塞北的战事。 她前世虽然是军事迷，但毕竟没有参与过真正的战争，只能根据书本上得到的知识和经验，给赵元璟提出一些建议。 比如攻打一座处于山中的城镇，有哪些方法可以用。 再比如，如何克制擅长骑的单兵作战能力的强大战士们。 谈了一夜。 云黛醒来时，发现自己的上盖着赵元璟的衣服，而赵元璟是一夜没睡，直接去更衣洗漱，要去上朝了。 第二千零六十三章 御驾亲征？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她让保兴去取来药和纱布，给他清溪赶紧手心，敷药，包扎好。 赵元璟道：“他可是大周的王爷。” “我知道，但逸王……估计也不怎么在乎这个王位。他这次主动请缨，显然早有预谋。” 赵元璟闭了闭目，随即睁开，说道：“如此看来，他在很久之前，便与九黎勾结上了。” 云黛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耳朵上剩下的一只铃铛。 赵元璟注意到了。 云黛放下手，说道：”说实话，我进宫这么多年，遇到过很多人。唯有逸王让我觉得始终看不透。无论他会做出什么事，我都不觉得奇怪。“ 赵元璟站起，说道：“如此，也好。” 云黛不解看他。 赵元璟说道：“逸王原是要被溺死的人，后被小皇叔救起来。他这些年一直安分，朕初登基那会儿，亟需稳定人心，自然不好对他如何。后来他强迫你带了耳环，朕对他便有了杀心。但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 “所以，后来你派他去剿匪。” “是啊。朕以为，他会一去不返。谁知他倒也能耐，竟剿匪成功，立了功劳。”赵元璟摇头，“如此一来，朕就更加没法对他如何。甚至不好再继续囚他。” 云黛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次逸王叛国通敌，出卖了自己国家的将士，他将成为被所有人唾弃的对象，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而赵元璟也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派人去杀他。 这颗不定时的炸弹一旦坦露在所有人面前，也就没了危险。 云黛说道：“这些都没什么，我最好奇的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跟九黎搭上线的。九黎那个地方事实上极度排外。他们为什么会相信一个正在与他们打仗的大周人？” “这个原因，朕暂时也想不通。等见到他，也许朕可以亲口问问他。” “你还会给他平安回来的机会吗？” “自然不会。不过，也许朕去塞北的时候，有机会见到他。到时朕可以亲手杀了这个通敌卖国的混账。” 云黛听着这话，忽然一愣，“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去塞北？” 赵元璟笑道：“刚才你不是问朕，有什么大事要宣布吗？就是这件事。” 云黛有些不敢相信，缓缓站起：“你要……御驾亲征？” “没错。” “不行！”云黛直接反对。 御驾亲征能有什么好结果？ 当年那个御驾亲征被俘虏的皇帝，让她记忆深刻。 赵元璟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柔声说：“朕就知道你会反对。你讲的那个皇帝的故事，朕也记得。但你也说过，也有御驾亲征胜利的皇帝啊。还是说，你认为朕是那种昏庸无能，去了就会被捉住的皇帝？” “你当然不是。” “既如此，为何不许朕去？” “因为……很危险。”云黛抓住他的手，“赵元璟，你不是普通人，也不是武将。你是个皇帝啊，你要对全大周的百姓负责。如果你出事，大周该怎么办，我怎么办，孩子们怎么办？” 第二千零六十四章 朕怎么舍得不回来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强烈反对。 赵元璟示意刘德全，让他去通知臣子们早朝等一会儿。 他握住云黛的手，耐心解释：“黛儿，若非不得已，朕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如今的形式，你全都了解。你替朕想一想，除此之外，还有可以破局的法子吗？” 云黛没说话。 她知道现在的大周很艰难。 并不是说大周的国力支撑不住这场战争，而是臣子和民众信心的丧失。 接二连三的战败，郑希和骆继祖两名大将血洒沙场。 这些严重挫伤了百姓对国家的信心。 这也给了有心之人可利用机会。 如今大周国内，到处都在流传着周国即将覆灭，九黎的军队即将踏破沧澜镇，长驱直入，攻打到京都来的各种谣言。 百姓们惶惶终，穷人拼命找粮食，富人囤积米面粮油，贵族们偷偷摸摸的招兵买马自卫。 这种种乱象，皆是因为他们的恐慌所致。 若不能当机立断的快速解决这个问题，这几年来大周的辛苦发展，便会全部泡汤。甚至还会往回倒。 赵元璟虽然不说，但心里是着急的。 眼下只有他这个一国之君站出来，才能尽快稳住局势，给予百姓们信心。 若他这个皇帝只能一个一个的朝塞北派人，自己却龟缩在皇宫里，眼睁睁看着将军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那么，他将会彻底失去民心。 届时，大周也就完了。 这种种的利弊，云黛都清楚无比。 从理智上，她认同赵元璟的决定，但从感上来说，她无法接受。 她伸手抱住赵元璟的腰，说道：“那你带我一起去。虽然我不会武功，不能打仗，但我可以给你出谋划策。” 赵元璟笑道：“朕知道你很聪明，朕也真的很想把你带在边。但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来做。” “什么事，你说。” “替朕照顾好这里的一切。”赵元璟轻声说，“朕的左膀右臂是小皇叔和靳岚。但小皇叔病了，唯有靳岚能帮你。你留在宫里镇守，也替朕照顾孩子们，好吗？” 云黛也知道自己走不开。 赵元璟不在京都，她若也走了，京都也还要谁能镇得住局面。 晏儿虽说大了些，也不过才八岁，公主们五岁。最小的二皇子才刚满周岁呢。 哪里离得开人。 何况，她也走不了。 离开了秦王，她的头痛症随时都有发作的危险。 “我会守好这里。”云黛抱紧他，“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你没跟九黎人打过仗，加上逸王背叛，他太了解咱们大周的军队，也了解你。你此去，会很难。” “朕保证，会平安回来见你。”赵元璟亲她额头，“有你在等朕，朕怎么舍得不回来？” …… 早朝的时候，赵元璟与大臣们商量这件事。 出乎意料的，御驾亲征的决定，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实在是眼下的大周太混乱了。 皇帝出征，算是一个定心丸。 如今已经是八月份，再过两个月，塞北又要进入大雪封山的隆冬季节。到那时，九黎军队的优势会更加明显。 第二千零六十五章 请缨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而不适应极寒天气的大周将士们，战斗力也会明显下降。 所以赵元璟必须立即出发，一天也不能拖延。 得知皇帝要御驾亲征，果然士气大振，各府卫所同时运转，在三天内又调拨了八万人马，从卫所地同时出发，在路上慢慢汇集到一处。 出发前一天，舅母田氏和表姐明萱忽然进宫求见皇后娘娘。 云黛忙请她们进来，也不叫行礼，拉着她们坐下。 田氏笑道：“来之前，你舅舅还说呢，我们隔三差五就朝公里跑，别惹得黛儿厌烦了。” 云黛笑道：“舅舅这话，是把我当外人呢？舅母哪怕天天去萱萱那里去，舅舅也不会担心您惹她厌烦。” 明萱说道：“我肯定会嫌弃。” “瞧瞧这没良心的。”田氏戳了下明萱的额头，笑着对云黛说道，“从小儿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大了就烦咱们了。一个两个都是小白眼狼。” 云黛笑着看她们，心里也是羡慕的。 这一世她生下来就没有母亲，前世的亲妈也是早逝，亲爸娶了后妈后，有了新的家庭。 虽说亲爸对她还不错，但终究缺失了母这部分。 母亲二字，始终是她心底深处的缺憾。 看着舅母和表姐之间的互动，她如何不羡慕。 明萱注意到她的神色，忙说道：“今儿是来说要紧事的，母亲倒说起我来。您快说吧，知道黛儿子不好，还耽搁。” “我这不正打算说吗”田氏白她一眼，拉着云黛的手，笑道，“黛儿，皇上这不是要御驾亲征吗？” “是啊。” “你外祖父不知打哪儿知道了这事儿，跟你舅舅和两个表哥商量过了，想跟随皇上一道去。” “外祖父去年大病一场，子不如从前了，哪里还能领兵打仗？”云黛摇头，“不行，绝对不行。之前二表哥请缨，都被皇上拒绝了。” 田氏笑道：“你外祖的子早就好了，又养了这大半年，在家天天闷的直转悠。” “他闷的话，京都这么大，随便他去哪儿转。去战场是不行的。”云黛毫不犹豫拒绝。 一大把年纪了又大病初愈，去前线岂不添乱么。 到时还得分出人来照顾他，万一病了，去哪里找宫里的御医给他治病？ 云黛说道：“舅母，您该劝劝外祖父，怎么还替他到我面前来说。您想想，我能同意吗？” 明萱笑道：“我就知道会这样，娘，您好歹把话说清楚一点。” “怪我没说清楚。”田氏说道，“不是你外祖父要去，是你舅舅和两个表哥要去。” 云黛哦了声，道：“舅舅和大表哥已经转了文官，怎么想起要去前线呢？先前二表哥倒是来问过我，但皇上不许他去。” “是呢，所以家里商量过后，还是先来找你说说。”舅母说道，“你也知道，咱们家是武将世家。你舅舅也是领兵打过仗的，如今朝廷有难处，塞北危急，接连有大将折损在那里，咱们忠勇侯府如何能置事外，当缩头乌龟？何况如今皇上都御驾亲征了。” 第二千零六十七章 父子上阵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又道：“我舅舅才五十，子没有问题，正是为人稳重，战场经验丰富的时候，我也赞同皇上带上他。哪怕把他待在边，给你出个主意，也是好的。” “战场凶险，你就不担心舅舅出什么事？” 云黛笑道：“重返战场是舅舅的心愿，何况，你不也去了吗？” 赵元璟想了想，道：“朕了。” 明修文得到消息大喜，进宫来谢恩。 他两个儿子也纷纷进宫请缨，强烈要求一同随驾。 最后赵元璟只同意了明纬的请求，明经的则被驳回了。 明经如何在户部任职，并不是武将。 再者，也不能让这一家三父子全都上战场。 万一，若是有个什么万一，至少他们家中还有男丁可以扶持家族。 上了战场，谁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够平安回来。 明经作为忠勇侯府的长孙，无法上战场，虽然心中有些不甘，但看着家中母亲妻子儿女一堆，也确实不能没有人照顾。也只得认了。 临行前，明纬把大哥叫道一边，说道：“家中母亲和莞莞孩子他们，大哥自会照顾，就不必我说了。” 明经看着披盔甲，姿英的弟弟，笑道：“这还用说吗。” “大哥可知，皇上不让我们兄弟俩一同上战场，也是有另一方面的考虑。” “哦？说来听听。” “大哥忘了宫里还有皇后娘娘和太子，大公主，二公主以及小皇子了吗？” “你的意思是，皇上留我在京都，也有护着她们的用意？有这么严重吗，如今朝局还算平稳，后宫也常年安稳，连太皇太后都不在京都。皇后娘娘一人独大呢。” “这可说不好。”明纬说道，“总之，这是我个人的想法吧，但愿我是多虑了。皇上不在京都，小表妹一个人带着孩子留在宫里，总得有亲厚之人在旁扶持才是。” 明经拍拍弟弟的肩膀，欣慰道：“你如今也长大了，你的意思，大哥明白。不论家里还是后宫那里，大哥都会照应到。倒是你，在外要注意安全。父亲虽然子还好，但毕竟也五十开外的人了，你多照应着。” “大哥放心。” 明纬翻上马，笑道，“咱们兄弟俩虽不能同时上阵杀敌，也要各自奋发。” 明经点头。 “大哥，保重！” 明纬一夹马腹，马儿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去。 真正是鲜衣怒马，少年意气风发。 …… 云黛带着晏儿，牵着两个公主的手，也站在太和门外送别。 赵元璟穿着一盔甲，骑在马背上，不再是一个皇帝，而是一个挥师北上的将军。 他走的很远了，回头看见云黛以及她边的三个小影，使劲挥了挥手。 云黛却看不清他。 她的眼眶有些发酸。 虽然并不是没有分别过，但这是她第一次，目送着他去远方。 看着他的影逐渐走远，消失。 云黛的心里有些空。 她看了许久，最后垂下有些酸的眼睛，看见晏儿紧绷着小脸，不想把自己的负面绪传给孩子，便笑道：“晏儿想什么呢？” 第二千零六十八章 小男子汉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晏儿八岁了，已经成长为一个子稳重而又贴心的俊美小少年。 看着他，云黛就忍不住想感慨，这时间过的真是快。 眨眼便是一年，小孩子如芽儿一般长得飞快。 他说道：“回母后，儿臣在想，父皇战胜之后，是否赶得及回来过年。” 云黛习惯的想揉他的脑袋，但现在是在外头，周围许多臣子侍卫。而太子也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 这个动作不太合适。 她改为拍拍晏儿的肩膀，笑道：“当然可以。这段时间你可不要荒废功课，回来你父皇要考的。” 晏儿认真说道：“儿臣不是小孩子了，懂得孰轻孰重。母后头痛吗，儿臣送您去月梧宫。” “你送我去？” “儿臣答应过父皇，父皇不在京都的子，儿臣要照顾好母后和妹妹弟弟。” “好吧，小男子汉。” 云黛伸出手。 晏儿立即扶着她，虽然个子矮，倒也有模有样。 至于月梧宫住着的秦王与母后头痛的关系，云黛也没瞒着晏儿。 晏儿把母后送到月梧宫，便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妹妹回凤仪宫去了。 当然，是在一大群嬷嬷宫女和太监的跟随下。 云黛绕过屏风，在秦王前转一圈，照例与他打个招呼，说几句家常。 照例是得不到回应的。 云黛也早就习惯了。 今天她多说了一会儿话，说的是近来朝廷的事，以及赵元璟御驾亲征这件大事。 云黛觉得，多与他说说话，尤其是他关心的朝堂之事，说不定能让他早点醒来。 说完后，她便回到屏风后面，展开一张地图，仔细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她拿着笔，在地图上做出标记。 保兴端着茶进来，问道：“娘娘这是做什么？” “标记皇上的行程路线，算算他什么时候能到。”云黛趴在地图上，用细细的羊毛笔，仔细在地图上做记号。 她也算是出过远门的人，大概知道军队的行程的速度，再知道大概的路线，就能算出赵元璟每天能够到达什么位置。 赵元璟这次的行军还算顺利，除了路上遇到暴雨，耽搁了几天时间之外，只用了一个半月时间，就顺利到达塞北。 十月份的天气，这边已经很冷。 好在赵元璟有先见之明，出发之前便让每个将士都随背一棉衣。队伍一到这里，将士们纷纷换上棉衣。 总算没有被冻病的。 大军在城外驻扎，赵元璟等人则进入沧澜镇，与郑希、骆继祖留下的人汇合。 如今这里的最高统领是周亦芷。 她带着伤来见皇帝，看着消瘦且憔悴。 但她很激动。 御驾亲征啊。 皇帝和周国并没有放弃他们。 皇帝到来，驻守沧澜镇半年之久的将士们也俱是欢欣鼓舞。 “周将军请起。”赵元璟看见周亦芷这般模样，声音温和了些，“周将军辛苦了。不知周老将军现在何处？朕去看看他。” 皇帝到来并没有责罚，反而先关心祖父的伤势，周亦芷眼底泛着泪意，带着皇帝等人去周老将军的房间。 第二千零六十九章 将军的归宿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他正躺在上，原就七十开外的年纪，此时看着苍老极了。 “陛下恕罪，爷爷的伤势很严重……”周亦芷低声说，“爷爷可能没法起行礼。” “无妨。” 赵元璟走到边。 周亦芷忙弯腰，轻拍爷爷，说道：“爷爷您醒醒，您睁眼看看，是谁来了。” 她的声音有几分哽咽。 周楷先睁开浑浊双眼，模糊视线逐渐清晰，他看见一名披黑色毛斗篷，华贵俊美的年轻男子，正看着自己。 许虎将军和明家父子都跟在他后。 啊，是皇上！ 周楷先恍觉梦中，下意识撑住子，往前凑了凑，想要瞧清楚些。 “爷爷！”周亦芷忙扶住他，“是皇上啊，皇上来看您了！” “皇上？”周楷先的子一颤，慌忙抓住孙女的手，挣扎着要下地，跪下行礼。 赵元璟弯腰伸手扶住他，温和道：“周老将军伤还没好，躺着便是。” “不，礼不可废啊。” 周楷先硬是挣扎着下了地，在两个随从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然后才躺回上。 他羞愧道：“罪臣该死，来到这里就遭遇了伏击，连主帅也没有保护好……逸王下也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这都是老臣的错，求皇上治罪。” 赵元璟道：“这件事虽说是骆继祖大意，中了敌人的埋伏。但主要罪责并不在老将军你们，而是那个卖国求荣的叛逃者。” “叛徒？谁是叛徒？” “逸王，赵元和。”赵元璟说道，“朕已经废除了赵元璟的逸亲王爵位。” 周楷先和周亦芷俱是大吃一惊。 周亦芷吃惊追问：“皇上，逸王下……不，赵元和，他为何要叛国？” 赵元璟道：“他的世，你们也知道一些，向来不为先帝所喜，这些年他一直在外，与什么人有过接触，或者说早已经叛国，也都未可知。到底是什么缘故，朕还在查。” 周亦芷狠狠一砸桌子，咬牙切齿恨声道：“背叛国家，出卖同胞。若被我抓到他，必然把这混账千刀万剐，告慰因他而死的英魂！” 谁不恨？ 那些冤死的将士们最恨。 可他们至死，也不知道自己是被逸王害了。 许虎沉声道：“周将军放心，我已经派了锦衣卫里的暗杀小队，潜入九黎去追杀赵元和。我们许失败，但决不许背叛。叛国者，必死。” 周亦芷擦了下眼泪。 看望过周老将军后，她跟着皇帝走到外面。 赵元璟问她：“周老将军的伤势如何？” 周亦芷神色黯然：“回皇上，爷爷受伤至今已经两个月，大夫说，他伤势极重，且因年纪大，恐怕……若是能撑过这个冬天，也许能好些。” 赵元璟道：“朕会派人送他回京都，让御医诊治。” 周亦芷伤感的摇头：“多谢皇上恩典。但……爷爷不愿意，他说没看到大周打败九黎，他就不走，作为一个战士，死在战场上，是他应该的归宿。而且……爷爷的伤也根本就无法支撑他长途奔波。” 第二千零七十一章 九黎人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赵元和笑道：“皇兄不愧为皇兄。没错，我的母妃，权娓，便是九黎人。” “这件事，父皇知道吗？”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赵元和毫不在意，“赵靖这个人，天好色，也许他看中了权娓的美貌，所以不管她的出便带回了宫。不过我想，他大概是知道的。否则为什么要溺死我？仅仅因为我天生眼盲？” “那是因为大师算的你会祸乱宫廷。” “呵呵可笑啊。所谓有因必有果，正因为赵靖如此对我，我才会背叛。”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二岁那年。”赵元和也不隐瞒，有问必答。 “这么说，皇后的那对铃铛……” “没错，并不是什么老道士给的，全都是我编出来的。”赵元和漂亮的脸蛋上，露出恶魔一般的微笑，“我那位美丽纯真的皇嫂，可是全都信了呢。” “那是因为，她是人，而你是魔鬼。” 赵元璟说完，抬手又是一巴掌再次把他抽飞。 赵元和这次爬起来的速度慢了一些，站起的时候吐了一大口血。 与八名锦衣卫暗杀小组的杀手动手，连杀六人，他自己也负重伤。 他抬起袖子擦掉血迹，盯着袖子上的红色欣赏了好一阵子，才说道：“能够看见这世界的颜色，真好。” 赵元璟冷冷道：“你的眼睛，也是九黎人帮你治好的？” “没错。” 赵元和笑道，“我好歹也是半个九黎人，又是备受歧视和虐待的大周逸王，他们不见得欢迎我，但他们一定看重我对你们的了解。” “你也知道，你上还留着一半大周的血液？”赵元璟一字一句道，“你若要回九黎，尽管滚回去，朕可以放你一马。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骆继祖和周楷先大军的行踪透露给九黎，导致数万人因你而死。不可饶恕。” 赵元和忽然笑起来：“皇兄，怎么连你也这般天真？没有投名状，九黎人会真的接受我吗？” “你把这数万将士的命，当你回归九黎的投名状？” 赵元璟怒极，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摔在地上。 赵元和躺在地上，有点起不来了。 但他依旧坚持睁着双目，笑道：“皇兄你是先帝的元后嫡子，出高贵，八岁被立为太子。你怎么会明白，作为天生眼盲，母妃份不被认可的我的感受呢。在父皇眼里，我是个九黎族的低小子。在九黎人眼里，我是母妃贪图富贵攀附皇帝生下来的杂种。” 他咳了一会儿血，喘着气又说：“可是，我啊……只想要一点点温暖，想要看清楚这个世界的模样……” “不要把自己说的这般无辜，你害皇后，皇后可没害过你。” “那对铃铛，是母妃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我想法设法给了小皇叔，因为这世上，唯他一人是毫不计较得失的对我好。这样的小皇叔，难道不应该得到他心的人吗。” “小皇叔变成今这般，全都是你一手造成。你有脸去见他吗？” 第二千零七十二章 看世间一眼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我是很想看一看他的。可惜啊，我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赵元璟俯视着他，慢慢说道：“赵元和，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对不起你。不要把自己的不幸怪罪到别人上，更不要以此为理由作恶。” “皇兄，其实你心里应该高兴，不是吗？你早就想杀我，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这次，我主动背叛，给了你正大光明的理由。” 他扶着墙壁，慢慢爬起来，说道：“咱们兄弟姊妹四个，大哥，三哥，我……还有元姈，全都死在你手里。从此以后，皇兄再也不必担心有人抢你的江山。从此后，你可高枕无忧了。皇兄，终有一，你也变成了孤家寡人。” 赵元璟不为所动，淡声道：“你以为朕会因为你这话而悔悟什么？朕杀你们，是因为你们几个，全都该死。至少，玉芙还活着。” “是啊，还有玉芙呢。”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赵元璟注视他，冷冷说道。 这是要他留遗言了。 赵元和摇头，抬手抚摸自己的眼睛，轻声说：“我的心愿，已经达成。即便只能看一眼这世间，也是值得。” “来人，把他带出去，交给周亦芷。” 赵元璟吩咐。 这是要让周亦芷代表被背叛的所有将士，宣判和惩治他的罪孽。 叛国，出卖同伴。 这是多么严重的罪责。 为了抓他，又损失了七个顶级的杀手。 每一个这种级别杀手的培养，都需要耗费漫长的时间和精力。珍贵无比。 许虎手中一共才二十个，这一次就损耗七个，他心痛至极。 再加上那些存活下来的骆继祖的将士们，以及追随周老将军的人。 每一个人，都恨赵元和恨的牙直痒痒，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可想而知，赵元和的下场。 他死了。 赵元璟没过问他是怎么死的，也没去看他的死状。 但他听说，赵元和受了许多折磨，直到死，也没有闭上眼睛。 赵元璟听了，没说话。 他知道，赵元和很珍惜那双得来不易的眼睛，想尽量多看一看这世间的一切。 尽管这世间有龌龊，也有丑恶。 但终究比一片暗黑要美好许多。 赵元和死后，陶宛跟随而来，抱着赵元和的体哭了许久，最后从一旁的士兵手中抢过一把剑，把剑从赵元和的腹部穿到自己的腹部。 她把自己和赵元和永远的连在了一起。 据说给她收尸的仵作，看见她上有许多伤痕，有新伤也就旧伤。 关于这些伤的来源，云黛曾经好奇过，也正面或者侧面的旁敲侧击过，但都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 赵元和倒是说过一次，说那些伤并不是他弄的。 但具体如何，已经再也无法证实了。 他们两个作为大周的叛国者，也没有资格回归大周，而是被埋在了塞北的坚硬冰冷的冻土寒风中。 赵元和触的是众怒。 赵元璟来这里的第一件事，便紧急处理了他叛国这件事。 他并不是第一个叛国的大周人，但重要的是，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大周的皇族人，是逸王。 第二千零七十三章 不解之谜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若不公开处置了他，赵氏皇族的威信和地位，将会遭到百姓和王公贵族们质疑和攻击。 处置了赵元和，九黎那边没什么反应。 可见他们与赵元和纯粹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他们并不在意赵元和那半个九黎人的份。 九黎是个极度团结和排外的部落，在他们心里，从来都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们不可能真正的接受一个外来人。 后来赵元璟把这事的经过，写了封信，通过汤圆圆的渠道，送回京都给云黛。 云黛拿到信后，除了震惊和感叹，也没法说别的。 没想到赵元和的母妃，竟是九黎人。 她一直都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赵元和时的惊艳。 至于他和陶宛的关系，也始终是云黛心头的一个不解之谜。 一开始她怀疑是赵元和虐待陶宛，可后来她看见了赵元和胳膊上的伤，又推翻了这个猜测。 他们两个到底是谁虐待谁，或者说是相互虐待。 也无从知晓了。 云黛叹了口气，把信折好收起来，看向窗外。 下雪了。 又快到年底了。 虽说她一直挂念担心赵元璟在塞北那边的战况，但手头的事，还是得做。过年的事还是要一项一项的准备起来。 看况，赵元璟是没法回来过年了。 她虽没心思过年，但毕竟后宫不同别处，也不能完全不过。再者还有孩子们，她不想让他们觉得宫里愁云惨淡的。 她精力不济，需要时常待在月梧宫里休息，好在有齐筱和靳姗两个人帮她，宫里的运转还算平稳。 至于前朝的事，有几个阁老主持大局，六部官员维持朝廷运转，又有靳岚在，目前为止，还没出什么乱子。 到了十二月，塞北那边的战事越发激烈，听说死了很多人。 云黛远在京都，得到的消息比较滞后，只能在心里着急。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靳岚主动来找她，说了眼下的困境。 前线缺少粮草和御寒的炭火，用来打仗的火药和炮弹也早就消耗殆尽。 原本大周的士兵战斗力就远不如九黎人，在赵元璟的带领下以及火炮的威力，才堪堪稳住局面。 这样的大好局势下，却因为缺吃少穿和没有弹药，再次陷入了困局。 靳岚是负责给塞北筹备和输送粮草的人。 这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任务。 这段时间，他为了粮草在各部和的地方官员之间奔波，费尽唇舌和办法，拼尽全力筹措粮草和银子，输送到前线，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云黛看见他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靳岚是温润如玉的美男子，这会儿却是眼底发青，眼睛布满血丝，形容瘦削的模样。看起来是很多天没睡好觉了。 靳岚跪下行礼。 云黛叫他起来，说道：“靳大人，你是不是该好好睡一觉，再来跟本宫回话？” 靳岚站起，苦笑道：“娘娘慧眼，臣已经有半个月没好好睡一觉了。” “这是为何？” “皇上正在前线吃苦，作为臣子，如何能睡得着？” 第二千零七十五章 钱袋空了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她说着打开后的箱子，取出一个小小的账本和一个手牌，说道：“你拿着这个去云记总商号，找顾承安和顾承宁，叫他们配合你采购粮草，然后用云记的运货渠道，加快速度送往塞北。” 云记发展这几年，在云黛的布局下，已经在大周乃至北齐境内，都有了分号，并养了一大批的货运人。 云记商号的运货渠道可以说四通八达，能够快速从京都总号往各地运送货物。 而现在云黛要把运送商品的渠道改为运送粮草，这对于云记来说，会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但为了赵元璟，以及前线将士们，云黛不在乎。 她的云记，也是大周的云记。 于是整个云记商号都开始运转起来，在顾承安和承宁兄弟俩的配合下，靳岚在短短三天时间内，花费两百万银子，采购了一大批粮草，类、酒，棉衣和炭火等物资，通过云记的渠道，送去前线，暂时缓解了燃眉之急。 如此一来，云黛的口袋瞬间就空了。 她手头只余下二三十万两的流水资金，再也不能动了。 这些银子是要保证商号正常运转的。 除此之外，还得保证后宫的吃穿用度。 虽说宫里没养多少妃嫔，但太监宫女们也是个不小的数量，每天要吃饭，要穿衣，要发月钱。 每个月都是一笔庞大的支出。 手头缺钱后，云黛才真正的感受到，什么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准备过年发放的红包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赵元璟以前用的法子。 每个红包里塞一张福字。 她还嘲笑过这个行为，如今回想起来，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穷呐。 当然，眼下还不至于穷到连红包都发不起的地步。 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云黛心里一边牵挂着在塞北的赵元璟，一边领着齐筱和靳姗两个，在宫里忙着准备过年事宜。 距离遥远，她想知道他的消息，也是很难。 不过云黛倒也不急，有时候没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谁知这个时候，又发生了另一件让她猝手不及的事。 太皇太后回来了。 太皇太后在竹落山庄住了一年多，赵元璟隔两三个月便去一趟看她。 这次赵元璟御驾亲征去了塞北，好长时间没去竹落山庄。 这也倒罢了，连秦王也许久没有消息。 太皇太后心里未免狐疑，总怀疑出事了。 赵元璟在的时候，还能想法瞒着，如今赵元璟不在宫里。云黛又整天忙，也没时间照应那边。不知怎么的，就叫太皇太后得知了秦王出事的消息。 太皇太后当时就急了，立即收拾包袱打道回宫。 虽说有锦衣卫守着，但他们也不敢真的动手拦太皇太后啊。 平常让他们看着，是可以及时通知给皇帝，让皇帝来处理。 但现在皇帝又不在。 太皇太后坐着马车回来了。 她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先去了秦王府。 自然是见不到秦王的。 太皇太后不是什么慈善人，她当即叫人把秦王府的管家捆了，一顿毒打。 第二千零七十六章 属于她的时代 管家就什么都招了。 这原也不是什么秘密。 去年秦王病了之后，就被皇帝接到宫里照顾了。 不少大臣官员都知道这事。 当时还有许多人称赞皇帝仁德有孝心。 太皇太后得知秦王就在宫里，立即就返回皇宫。 云黛在她去秦王府的时候，就得到消息了。 所以等太皇太后到太和门的时候，云黛已经领着后宫众人在候着了。 太皇太后本想借机发难，也没找到机会。 她扶着宫婢的手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众人中间的云黛。 虽然两人间素有嫌隙，太皇太后也忍不住在心里赞一声。 皇后长得实在出色。 不是说她美的多么惊天动地，而是那股子超脱的气质，实在出众。 在她身后的是靳姗和齐筱。 太皇太后的目光扫过她们，微微撇嘴，很是不满和不屑。 她们好歹也是选妃进宫的，却连半点本事也没有，不但没能讨得皇帝欢心，得恩宠，生皇子。到最后，竟被皇后给收服了！ 那个齐筱，目光短浅，为了点小恩小惠，舍弃了嫔妃之位，做了女官。 靳姗就更不必说了，原以为她能接替靳瑶的位置，与皇后争一争。谁知这女人也不知哪根筋搭错抽风，好好的琴棋书画不去学，竟学起了武功和厨艺。 好端端一个大家闺秀，如今弄的像是个粗鲁野妇。 算是彻底废了。 七八年了，赵元璟的心还是只在皇后一个人身上，别的妃子一个也没有宠幸，连太皇太后自己都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皇后身边的几个孩子身上，眼神瞬间就柔和下来。 晏儿刚刚过了八岁生辰，已经是个俊俏挺拔，剑眉星目的小小少年。 他的长相，是典型的赵氏皇族男人们的样子，看见他，便仿佛看见了赵元璟小时候的模样。 至于两个小公主，也更多的像赵元璟一些，虽然年幼，已经显露出了高贵清冷的气质。幼儿活泼倒还好些，浅儿却越发的像了。 唯有最小的二皇子，遗传了云黛的大部分面部特征，是个让人想要亲近的可爱的小圆脸。 二皇子已经一岁多，刚学会走路，正被乳母抱在怀里。 这是太皇太后第一次见二皇子。 她有些激动，暂时顾不上去刁难云黛，招手道：“那是小二吧？快抱过来给哀家瞧瞧。” 乳母站着没动，先朝云黛看。 云黛坐镇后宫已久，宫里谁敢不听从。 而太皇太后毕竟离开太久，在宫人们眼里，其威信已经远远比不上皇后。 太皇太后看见那乳母的样子，心里虽然恼怒，但她心里也清楚，在赵元璟的刻意安排和运作下，如今的后宫，已经是皇后的了。 属于她的时代，过去了。 太皇太后微沉了脸，说道：“哀家的话，你没听见？” 云黛朝乳母点点头。 乳母忙走上前，把二皇子递过去。 太皇太后看着二皇子，也没心情搭理那个没规矩的乳母。她伸手接过了二皇子，瞧着小皇子粉嫩的小脸蛋，欢喜的不行。 ：。： 第二千零七十七章 小二，你要走路慢些 “我们小二长得真俊呀，比你父皇小时候还要俊俏。”太皇太后用脸颊蹭了蹭二皇子的脸。 二皇子没见过这个曾祖母，但他也不怎么怕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位华贵的老妇人看。 “小二呀，会说话了吗？告诉太祖母，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球球。”二皇子举起手里的玩具绣球，递给她。 太皇太后就笑开了花：“小二真孝顺。” 云黛说道：“二皇子还不怎么会说话，走路也是才学会。说话走路都比不上他哥哥姐姐聪慧。” “小二这叫贵人语迟。”太皇太后不悦的说了句，“他才多大点儿人，什么笨不笨的。秦王小时候两岁才会说话呢，谁敢说他笨？” 老太太这么护着小曾孙子，云黛也就不说话了。 这人是典型的古代妇人的心理。 对于嫡出的儿子孙子们，都宠的跟心肝子似的，庶出的孙子都是泥巴，半个也瞧不上眼。 虽然太皇太后不喜欢云黛，但对这几个孩子，却都是真心疼爱。 太皇太后放下二皇子，牵着他的小手，笑道：“小二会走路了，走两步给太奶奶瞧瞧吧？” 二皇子正是好动的时候，又才学会走路，一天到晚都要走路，偏又走不稳，动不动就要咕咚一声摔跤。 有时候整个后脑勺都撞地上，看着吓死人。 所以乳母不大敢让他走路，走哪儿都要抱着。 这也是皇室的孩子走路晚的原因。 怕磕着碰着，又有人不停抱着。 想走路也没机会。 晏儿她们几个都是云黛自己带的，还好些。赵元璟那一辈的几个皇子公主，个个走路都迟。有的据说三四岁才会走路。 得到下地的机会，二皇子如同一条小泥鳅，从太皇太后怀里滑下来，拉着她的手指头，撞撞跌跌的往前迈着小短腿。 晏儿默默跟在后面。 果然，没走几步，二皇子就脚下一歪，直直往后摔。 吓的众人汗都下来了。 但二皇子并没摔着。 晏儿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弟弟。 “小二，你要走路慢些，稳当些。”他叮嘱。 二皇子哪里听得懂，冲皇兄咧嘴一笑，便又往前冲。 太皇太后抚着心口，说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一帮废物。若不是太子及时扶着，要把二皇子摔伤了，哀家能饶得了你们哪个？还不去扶着！” 众嬷嬷乳母太监涌过去围着二皇子。 云黛暗暗摇头。 二皇子是皇帝登基后生的皇子，受宠程度，甚至超过了太子。 有了这个小皇子，之前一直跟皇帝较劲，拼命想让他再纳妃的那些臣子们，也都逐渐的消停了。 就连太皇太后这份心，也淡了许多。 这些年她不是没努力过。 斥责过，也闹过，也强迫过。 又是选妃又是朝皇帝身边塞人。 可无论怎么作，帝后二人还是好的什么似的，皇帝的心也没从她身上挪开。 倒是把外人给折腾累了。 之前御医说皇后不能生了，可如今人家又诞下一名小皇子，算是彻底把太皇太后和宗室的嘴巴给堵住了。 ：。： 第二千零七十八章 为了你，他真是什么都干了 皇后今年才二十一，还很年轻。 她又是个好生养的身子，这几年陆续生了四个孩子，将来的十年间，再生几个也是没问题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太皇太后也懒得计较皇帝选妃这件事了。 因为闹腾了也没用。 反正，怕皇子少就叫皇后生呗。 太皇太后扶着宫婢的手，扫了眼云黛，说道：“皇后呐，哀家许久未曾回来，这宫里可有点不像样子了。瞧瞧这各处冷冷清清的，有的地方乱糟糟的，也没人收拾？” 云黛笑道：“是啊，这宫里比不得竹落山庄。近来一直打仗，银子上头就有些紧张，能顾得上吃穿就罢了。” 太皇太后冷笑：“皇后这意思，内务府的银钱，都给哀家花了？” “孝敬您老人家是应该的。” “哼。” 太皇太后心里惦记秦王，懒得与她扯皮这些，直接问道，“皇帝在前线打仗，什么都不与哀家说，连秦王病了也不让哀家知道。你们是打量哀家死了，不必告诉？” “太皇太后言重了，只是怕打扰您的清静。”云黛始终不紧不慢，不卑不亢。 “什么清静？秦王是哀家的儿子，你倒把他的事情瞒着，是什么居心？”太皇太后的声音严厉起来，“快些带哀家去看看秦王。” 云黛道：“秦王爷在月梧宫，您去见吧。” 之前没告诉她，只是不想让她回来闹腾，如今她趁着皇帝不在回来了，那就见吧。 “到底是病的什么样子，不好好在秦王府养着，竟要搬到宫里来？”太皇太后来不及休息，立即去月梧宫。 她以为秦王只是病着。 谁知到了才发现，秦王不是病着，而是醒不来。 他就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既不死，也不生。 简直像个活死人。 “纾儿，纾儿？” 太皇太后坐在床边，拉着小儿子的手唤了几声，眼泪哗就掉下来了。 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才三十出头啊，还没成亲生子啊。 太皇太后看着小儿子，心都要碎了。 她哭了一场，厉声把御医叫来，询问秦王的情况。 御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不管他们怎么查，也查不出秦王昏迷的原因。 找不到病因，自然也就没法治。 太皇太后气的要砍御医的头。 被云黛拦下了。 “御医也是人，又不是神仙，还能什么病都治好？” “既然不能治病，留着他们有什么用？” “留着他们，等您老人家头疼脚疼肚子疼的时候，可以给您开药医治！世上疑难杂症那么多，哪能样样都治好？”云黛挥手让御医们退下。 太皇太后找人来，要查清楚秦王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所有人都知道，秦王是为了保护帝后，被姬文渊伤了的。 而姬文渊也被盛怒之下的皇帝挂在城楼示众三日。 这仇也报了。 太皇太后的气无处可撒，就朝云黛身上撒。 “哀家就知道，他又是为了你！”太皇太后指着云黛怒骂，“早就说过你是个祸害。秦王原本有多好的前程，可以安安稳稳娶妻生子。但为了你，他真是什么都干了，为了你，他沦落到今天的下场！哀家真是后悔，当初就不该让你进宫！” ：。： 第二千零七十九章 你以为你就不会老吗？ 云黛淡道：“太皇太后伤心生气，我能理解。但你把错都归结为我，我不能认。我若是不进宫，哪里来的太子公主？恐怕到现在，赵元璟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什么？”太皇太后被气笑了，“你不进宫，皇帝就不能和其他嫔妃生孩子？你可太高看自己了！依哀家看，若没有你魅惑后宫，皇帝也不会拒绝选秀，后宫何至于如今这般冷清！” 云黛轻蔑一笑：“皇上做太子的时候，也有几个妃妾，可生过半个孩子？他那会儿甚至连宠幸妃妾都做不到。可笑您太皇太后自以为掌控后宫，却不知您的儿媳在背地里害他几乎断子绝孙。我不进宫，你们，行吗？” 太皇太后没想到她敢说这样的话，气的要动手。 云黛抬手就推开她的手，冷冷说道：“少把什么魅惑后宫的妖后名声挂我头上，您自己做不到让丈夫专宠您一个，这是嫉妒我？” 太皇太后气了半天，深吸几口气，说道：“好好好，你能耐。你和皇帝的事情，哀家就不说了。可你拖着秦王至今，又是什么缘故？你可知道秦王是皇帝的皇叔，是长辈？皇后，你要脸吗？” “可笑，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云黛上下打量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道：“你看什么？” 云黛笑道：“太皇太后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是个美人。如今虽然老了，也还是看得出年轻时候的底子。” 太皇太后哼了声：“你以为你就不会老吗？” “我当然会老，我也没说老这件事啊。”云黛理了理裙子，慢条斯理笑道，“我想说的是，以太皇太后年轻时的美貌，想必也会有其他的倾慕者？” 太皇太后一怔，随即恼怒道：“你才几岁，就敢消遣哀家？” 云黛道：“虽然我不知道，除了当年的正献帝，还有谁倾慕太皇太后，有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但想必，以太皇太后的性子，不会把您那些倾慕者做的事，归咎到自己的头上？” 太皇太后憋了半晌，说出一句：“你以为哀家是你，这般招蜂引蝶？做皇后最要紧的便是端庄！” “端庄除了累死自己，我看不出还有什么作用。您若是心疼您的儿子，就别在这里叫嚷。”云黛朝屏风那边看了眼，“您叫的再大声，秦王也醒不过来。” 太皇太后拍桌子，叫道：“那是哀家的亲儿子，哀家会不心疼他？也只有你这样的女人，只会一次次的利用他，让他那么个傻子，心甘情愿的为你死！” 看着小儿子生死不知的模样，她既心痛，又恨眼前这个女人。 她站起身，扫视着宫里一派过年的景象，心酸落泪道：“你们都快快活活的过日子……纾儿一个人躺在这里，孤苦伶仃，茫然不知未来。” 云黛没说话。 她对秦王是十二分的欣赏和感激，绝不愿说他半个字的不是。 太皇太后走到秦王床前，拉着他的手，落泪说道：“可怜的纾儿，你就一个人躺着，也没人管你。” ：。： 第二千零八十章 做法事 云黛说：“没有不管他，皇上一直关心秦王，御医每隔两天就过来诊治针灸。” 太皇太后叫道:“有谁关心他？你们都是做样子！” “太皇太后这话未免有失偏颇，您把皇上的努力都当作了什么？难道皇上不想让秦王好起来？” “谁知道他愿不愿意纾儿好起来！若你们真的关心他，他怎么会在床上躺这么久也不醒来？”太皇太后擦眼泪，“你们不给他治好，哀家既然回来了，是必定要想法子让他醒来的。” 云黛道：“大周最好的大夫都在宫里，孟大人和欧阳大人轮流着隔天就来，难道您能找到比他们更好的大夫？” 太皇太后冷笑：“纾儿这样子，像是病吗？找那些寻常的御医，能有什么办法？” 云黛皱眉：“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依我看，他这根本就不是病！” “那是什么？” “是丢了魂！”太皇太后朝云黛看了眼，意有所指，“御医不是说，秦王既没受伤，也没生病吗？那他这个样子，不是丢魂儿了？” 云黛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毕竟秦王昏迷的原因，也确实很诡异。 若说他是丢了魂，倒也……不是不能这么理解。 太皇太后见她没有反驳，自以为镇住了她，心中略有得意，接着说道：“明儿哀家就请相国寺的主持大师进宫，给秦王做一场法事，给他叫叫魂，他一定会醒来的。” 云黛说道：“做法这种事……怕是不大靠谱。” “那你有什么有用的法子，不妨说来听听？” “……” “哀家知道你没有。但凡你有半点办法，秦王也不至于可怜巴巴的躺在这里一年多。”太皇太后站起身，叫来身边的管事太监，吩咐道，“你这就出宫，去相国寺，传哀家的懿旨，请主持慧远大师进宫给秦王做场法事。” 太监应了出去了。 云黛想了想，也没阻拦。 她总觉得相国寺那个主持大师有点高深莫测，万一他真有法子把秦王治好呢？ 试试也无妨。 腊月二十三这天，小年夜。 太皇太后把相国寺的慧远大师请来了。 慧远大师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高僧模样。 他领着一帮小和尚，在月梧宫的院子里摆了一场法事。 在做法事之前，他先进屋，亲自看了秦王的状况。 太皇太后和云黛都在旁。 太皇太后是礼佛之人，对住持大师也向来敬重，有些紧张的问：“大师，你看秦王这情况，到底是怎么着？可是丢魂了？” 慧远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直起身子，说道：“太皇太后不必过于担忧，秦王爷的情况，贫僧心里也大概有了些想法。”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可能治好？”太皇太后忙追问。 慧远没有回答，而是先看向了站在太皇太后身后的云黛。 云黛与他对视一眼，莫名有种被他完全看穿了的感觉。 这个慧远…… 当初在相国寺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 第二千零八十一章 并非一对儿 今天再见到他，云黛心里还是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 她总觉得，这个慧能，似乎能看出点什么。 可又不敢肯定。 这两年宫里也举行过几次祭祀祈福的活动，云黛都尽量避免去相国寺见到慧远。偶尔慧远进宫面圣，云黛也是尽量避开。 但如今赵元璟不在宫里，她总不能再一直躲避。 总得出来主持大局。 而且，她也想开了。 慧远便是知道一些什么，他还能把自己如何？ 她坦然与慧远对视。 慧远接触到她的清澈双眼，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太皇太后，不知贫僧能否单独与皇后娘娘说句话” 太皇太后闻言，回头看了眼云黛，忍不住皱眉。 慧远虽说是和尚，可怎么说也是男人，而且还是个长得挺俊俏的和尚，能单独跟皇后这么个妖魅的女人单独待在一起？ 慧远说道：“太皇天后不必担心什么，这事关秦王爷的病情。” 既然涉及到小儿子，太皇太后不答应，也得答应。 临走，她意有所指的叮嘱云黛：“皇后，你可得好好听大师的话，若能让秦王苏醒，你也算大功一件。” 云黛没理她。 又把太皇太后好一顿气。 很快屋里只余下慧远和云黛二人，当然，还有床上昏睡的秦王。 “慧远大事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云黛抬了抬手，请他坐下。 慧远温和的笑了笑，说道：“贫僧见到皇后娘娘，总觉得皇后娘娘有些特别。” “是吗，很多人都这么说。”云黛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但大师毕竟是出家人，说这种话，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慧远失笑：“娘娘应该明白，贫僧此言，绝无恶意的。” 云黛说道：“大师进宫，既然是为了秦王的病情，就别说我的事情了。不如直说，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秦王爷的确不是病。他会变成这样，纯粹是因为中了蛊虫。”慧远说。 “蛊虫？”云黛惊讶。 她是听说过这种东西，但没想到真能在现实里见到。 不过，九黎族那个地方，若说会这种东西，倒也可以理解。 难道说，是姬文渊对秦王下蛊？ 可若是下蛊，姬棠棠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是九黎族的族长，按理说九黎族的东西，不至于对她有所保留。 云黛心里犹疑。 慧远打量她的神情，目光在她一侧的耳朵上扫过，笑道：“皇后娘娘耳朵上这对铃铛，似乎并非一对儿。” 云黛看他一眼，笑道：“大师对女人的东西，也这么有研究？” 她耳朵上原本那对金铃，被姬文渊摘掉一只后，便只剩下一只。她也不能就戴着一只耳环，便请王师傅照着金铃的样子，又打了只一模一样的。 当然，只是看起来一样，材质什么是不一样的。 慧远站起身，走到云黛面前，向她伸出手。 云黛下意识避开，皱眉看他：“大师这是何意？” “皇后娘娘不必惊慌。”慧远笑道，“贫僧是断绝红尘之人，在贫僧眼中，并无男女之分。贫僧只是想检查这铃铛，是否确实如心中所想。” ：。： 第二千零八十二章 大师好眼力 云黛便坐着没动。 慧远伸手，准确的捏住了她右耳朵上的那只真正的金铃。 她心中既吃惊又不安。 这慧远，的确有点本事。 外表一模一样的两只耳环，他直接就认准了真的那只。 他伸手摸了摸耳环，皱了一会儿眉头，很快便松手，退回到原本的位置。 云黛问：“大师可看出点什么？” 慧远沉吟片刻，说道：“刚才贫僧给秦王爷检查的时候，便发现他体内有蛊虫的存在。而现在，贫僧可以确定，娘娘耳朵上这对铃铛，便是控制蛊虫的东西。” 云黛悚然而惊，瞬间觉得耳朵开始发烫。 她心中甚至有些恶心，一想到这铃铛能够控制秦王体内的蛊虫，便想立刻把耳朵割掉。 慧远说道：“皇后娘娘不必惊慌，这铃铛，对你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主要伤害的是被植入蛊虫之人。” “可是我丢了一只铃铛，秦王还能醒来吗” “自然是能的。” 慧远微笑道，“否则贫僧今日不是白来了吗？” 云黛忙道：“若大师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本宫必然感激不尽。” “皇后娘娘不必客气。” 慧远说道，“贫僧需要一些药引，做出药饵，把秦王爷体内的蛊虫引出来。” “药引？” “是。”慧远朝她看了眼，“恐怕要让皇后娘娘吃些苦头了。” 云黛道：“只要能解决这金铃的问题，让秦王醒来，大师尽管说便是。” 慧远说道：“贫僧做的药饵，需要皇后娘娘的血肉做药引。” 云黛后心一寒：“血也就罢了，这肉……” “不需要很多，只取一点点。” 云黛朝秦王看了眼，咬咬牙：“好。” “皇后娘娘稍候，容贫僧去做些准备。” 慧远转身出去。 片刻后，外面传来一阵阵的诵经声。 那是相国寺的小和尚们在外面开始做法事了。 听着诵经声，云黛心里也静了许多。 她等了许久，慧远才再次回来。 他手里端着一只小小的钵儿，放到桌上，然后又拿出一把手指长的锋利小刀子，说道：“娘娘请挽起袖子。” 云黛朝钵里看了眼，里头是一些绿色的粘稠的药，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清香味。 “这里是什么？”她问。 “贫僧配制的药，现在只缺皇后娘娘的药引。”慧远说道。 云黛想了想，伸出手，卷起袖子。 慧远看见她手腕上带着一只手环，有些诧异，朝云黛看了眼，说道：“如果贫僧没有看错，这是九黎族圣女拥有之物。” 云黛道：“大师好眼力。” “娘娘过奖。” “本宫好奇的是，连很多九黎人都不知道的蛊虫，大师却能一眼看出来。还懂得引出蛊虫的法子。本宫真的很想知道，大师是什么来历。”云黛说道。 慧远温和笑道：“贫僧十几岁时，曾经游历四方，做过一段时间的苦行憎，有幸在九黎部落待过一段时间。还在那里认识了一个黑巫师，所以略懂一些。这所谓蛊虫之术，是不被正道九黎人接纳的，所以……娘娘认识的那位圣女姑娘，大概是不懂的。” ：。： 第二千零八十三章 剜肉 云黛点头不语。 若这么说的话，倒也合理的解释了，为什么姬棠棠对秦王的状况束手无策。 至于姬文渊，他懂得这些倒也不奇怪。 为了能够对抗自己的命运，他已经用尽了办法，哪怕是所谓的歪门邪道和害人性命，也愿意尝试。 慧远安静的等着她。 云黛伸出手，放到桌上。 她的手臂极为纤细，肌肤雪白莹润，毫无瑕疵。 即便无欲无求如慧远大师，也是有爱美之心的。 想到要在这样的一只手臂上亲手留下伤疤，他也有些下不去手。 “大师，请吧。”云黛提醒他。 “娘娘且稍忍受，贫僧会尽量快些。” 慧远温和说完，一手按住云黛的臂弯，一手捏着小刀，迅速在她小臂划下一刀口子。 血瞬间涌出来。 云黛皱眉。 还是很疼的。 但近一年来的头痛折磨，似乎让她忍耐痛苦的能力也提高许多。 竟还能忍受。 她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哼一声，甚至连手臂都没动一下。 慧远有些诧异，朝她看了眼。 “大师，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云黛皱眉低声说。 “抱歉。” 慧远手中小刀轻轻一转，旋出一块带着血的肉。 这是真正的刀割剜肉。 云黛啊的叫了声，浑身的冷汗哗的就流下来了。 慧远大师死死按住她的胳膊，迅速把剜下的肉放到碗里，然后把一块药膏敷到伤处，裹好。 云黛疼的脸色苍白，冷汗直冒，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倒。 “皇后娘娘在此休息，贫僧去看看秦王爷。” 慧远温和说完，端着钵儿，起身去了屏风那边。 云黛靠着依靠，闭目休息。 但也没法休息。 她全身的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伤口处，疼的没着没落。 她实在忍受不住，去门口把保兴叫来，让他去太医院找欧阳御医，要一碗麻沸散汤来。 保兴见她神色惨白，身子颤抖，心中骇然。 “娘娘，您怎么了？” “我没事，你快去。” “是，奴才马上就来。” 保兴转身飞奔而去。 院子里都是诵经的小和尚，太皇太后坐在西偏殿的屋里等候，看见保兴飞奔，就皱眉问道：“皇后又在做什么？你跟过去看看保兴。” 一名太监立即跟过去。 保兴很快取来麻沸汤。 云黛颤抖着手臂，把汤一口气喝完。 很快就没感觉了。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全身放松下来，靠到椅背里，神色疲倦。 保兴神色担忧的看着她。 “娘娘……” “保兴，我没事的，你别担心。你吃过饭了吗，回去吃点东西歇一歇。”云黛轻声说。 保兴眼眶发酸。 娘娘都这样了，还在关心他。 他说：“奴才不饿也不累，就在这里守着娘娘。” 云黛点点头，没力气再说话，闭目休息。 片刻后，她又睁眼，说道：“保兴，你去那边看看什么情况。” 她扫了眼屏风那边。 保兴点头，绕过去，正好看见慧远大师手中捏着一个黄豆大小的，剔透碧绿色小蝴蝶模样的奇异虫子。 ：。： 第二千零八十四章 贫僧唐突了 他看呆了。 “那是什么？”他下意识问。 慧远回头看他一眼，认出他是皇后身边的太监，便笑道：“你去跟皇后娘娘说，这便是秦王体内的那只蛊虫。” “蛊虫？这般好看……与奴才想的完全不同。”保兴盯着那只美丽剔透的精致小蝴蝶，喃喃自语。 慧远微微一笑，把小虫扔进钵儿里，盖上盖子。 他低头看了眼秦王，摸出一枚丸子塞进秦王口中，然后便走出来。 云黛看他。 慧远举起手中钵儿，点了点头。 “成了？”云黛眸中闪过一抹亮光，忙坐直身子，“大师，这么说，秦王可以醒来了？” “他被植入蛊虫时间太久，也要慢慢恢复意识才成，但也就这几天了。让他好好静养几天，醒来就好了。”慧远说道。 云黛心中喜悦，扶着椅子站起身，说道：“不知该怎么谢大师才好。” 慧远道：“贫僧与王爷也是朋友，何况王爷曾救过贫僧一命，此番帮忙，也算是还这份恩情。” 云黛笑道：“这么说来，以后我这铃铛与秦王便再没有关联了？” “应该……没有。” 慧远踌躇了下，“但这蛊虫在秦王体内已经许多年，是否有什么残留也不好说。但大体上，是没什么关系了。” “我还会头疼吗？” “不会了。”慧远笑道，“娘娘这顿苦头，总不会白吃。” 云黛心中欢喜。 慧远又道：“不过，贫僧对娘娘的身世，还是有些好奇的。” 云黛笑容微敛，笑道：“大师乃是方外之人，得道高僧，未免好奇心过于旺盛了些。” “罪过。”慧远说道，“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贫僧虽皈依多年，偏生心中这份好奇心，总是难以收敛。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贫僧不是对未知事物感兴趣，今日也就无法帮助秦王和皇后娘娘了。” 云黛道：“你帮我，我很感激。至于别的事情，恕我无可奉告。” 慧远无奈的笑道：“是贫僧唐突了，既如此，皇后娘娘好生歇息，贫僧告退。” 云黛看着他走出去，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慧远着实厉害。 见多识广，偏又佛法高深，一眼看出她的来历与众不同。 但她怎么可能承认。 好在，到目前为止，这慧远看起来还是个瓷杯心肠的好和尚，并没有咄咄逼人。 慧远出去后，外面的诵经声也就逐渐的停了下来。 看样子，所谓的做法事只是幌子，真正解决办法的，还是得慧远大师亲自出手。 慧远去见太皇太后，说道：“太皇太后不必担心，十日内，秦王爷必然恢复意识。” “此言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慧远说道，“若没有十成把我，贫僧绝不会胡言乱语。” 他是相国寺的得道高僧，谁敢质疑。 太皇太后连念佛祖保佑，又追问秦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慧远似是而非的说了一通话，听着有道理，仔细琢磨又什么都没说的那种话。 太皇太后偏生听了又觉得都有道理。 ：。： 第二千零八十五章 和尚也会治病 太皇太后把慧远大师和小和尚们送走，转身回来坐到秦王床前，高高兴兴的感叹了一番。 待她转身看见云黛，又沉下脸，讥讽道：“皇后，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一年，一年多了啊，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他躺着不醒，随便叫两个御医来瞧瞧就完了？若你们真心想帮他，怎么会连这种简单的法子都想不到？” 云黛并不惯着她，也不会默默忍受她的冷嘲热讽。 她说道：“谁能想到一个和尚还能治病？正常人病了都是找大夫，也不是找和尚道士念经。如果我们真的要看着他去死，干脆不管他便是，为何要接到宫里来？” “到现在你还在牙尖嘴利。”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谁知道你到底安了什么心思？从今儿起，不许你靠近月梧宫半步，省的刚被慧远大师治好，又被你害了。” 她转身吩咐下去，让侍卫好好守着这里。 保兴皱眉要理论，被云黛用眼神制止。 按照慧远大师的话，她现在已经不会受到秦王的影响，不会再头疼，那也就不必再过来。 让秦王安心养几天。 “这宫里，再没个像样的人主持大局，可怎么得了？”太皇太后见她没有吭声，心中满意，转身拂袖离去。 云黛扶着保兴的手，走出月梧宫，看着太皇太后的背影，说道：“这位老祖宗是来者不善啊。” 保兴道：“奴才在慈安宫伺候过一段时间，这位老祖宗看着慈眉善目，心里可是要强的很。她掌控后宫几十年，哪里甘心就这么被撵出去。” “她不是不甘心被皇帝撵出去，而是不甘心自己离开权利中心，尤其是把权利交给我这个她讨厌的人。” “娘娘，如今皇上不在宫里，太皇太后此番回来，怕是要发难呢。” “我会怕她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云黛看了眼手臂，“不过眼下，我得回去好好歇一歇。” 原以为即将拨开云雾见天明，从此可以与秦王脱离束缚，安安心心睡一觉。 谁知回去后，她就病了。 起先只是不舒服，后来就开始发高烧。 御医来看了，说是因为过度劳累，加上手臂受伤，感染了伤寒。 只能吃药加好好养着。 云黛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烧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太皇太后却没闲着。 她直接就接收了后宫的所有权利。 她对身边人是这么说的：“这两年哀家不在宫里，你们看看，这宫里被她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伺候二皇子的乳母，连哀家的一句话都不肯听了。这还了得？你们再看看，皇帝竟御驾亲征，十有八九是被她怂恿的。秦王也被她害的昏迷不醒，躺在床上。哀家再不回来，这大周就被她折腾完了！” 但这两年她不在宫里，六局二十四司的管事已经全都是云黛的人，她想接收并没有那么容易。 但她毕竟在这里待了几十年，拥有各种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也还是能让她找到突破口。 ：。： 第二千零八十六章 尚衣局走水 两三天功夫，就有五个管事姑姑莫名其妙的消失或者死亡。 后宫笼罩着浓浓的不安和恐怖的气氛。 过年的氛围一扫而空。 在云黛病的厉害这段时间，后宫的那些管事们哪里能抵挡得住太皇太后。 死了五六个之后，余下十几个想见皇后娘娘，也见不着。为了保住性命，她们只能暂时向太皇太后投降，假装听从于她。 唯有齐筱誓死不从。 她管的尚衣局是六局里很重要的一部分，太皇太后始终无法把尚衣局收拢，心里如何不恼怒。 几次三番后，她失去了耐心。 腊月二十六的晚上，齐筱正睡觉，忽听外面传来呼叫声。 “走水了，尚衣局走水了啊，快来人啊！” 齐筱迷糊了片刻，听到走水二字，浑身一激灵，瞬间清醒。 她慌忙跳起来，随手抓起棉袄套上，撒腿就往外跑。 伺候她的小宫女也慌慌张张跟出来。 尚衣局方向，火光冲天。 齐筱的脑子轰的就炸了。 尚衣局里面存放着无数的珍贵布料和各种衣裳。 这要是都烧了…… 她不敢想，白了脸色，拼命朝尚衣局跑。 果然是这里着火了。 尚衣局里面全都是布料和针线，燃烧起来极为迅速。 “主子，这……怎么办啊？”宫女带着哭腔颤声说。 已经有不少宫女太监赶过来，提着水桶试图灭火。 “那一批金银线！” 齐筱想到刚到的一大批金丝线，立即朝门口跑。 宫女一把抱住她：“主子，不能去啊！” “你放开我，能救出一点是一点啊！”齐筱眼泪都急下来了，“这里面的所有东西加起来，你知道值多少钱吗？还有娘娘和小殿下们过年的新衣……” 宫女也哭起来：“不管什么东西，也没有命要紧。活这么大，您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她死死抱住齐筱的腰，坚决不许她进去。 这时轰隆一声。 尚衣局的的大门倒塌下来。 完了。 齐筱瘫坐到地上，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尚衣局，哇哇大哭。 直到早上，火才被扑灭。 但已经不剩什么了。 整个尚衣局，烧的一干二净。 齐筱呆坐在废墟面前，欲哭无泪。 “齐尚宫。” 一个老太监走过来，声音尖锐，“您惹了这么大的祸，总得到太皇太后老祖宗面前交代交代。” 齐筱转身看他，爬起来，眼睛红肿，声音干哑：“我要请罪，也是去皇后娘娘那里。” 她虽然憨厚，但也不是真傻子。 她心里大概也清楚，尚衣局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着火？ 十有八九是与太皇太后有关。 这几天太皇太后的人多番敲打，想让她投靠太皇太后，都被她推却了。 没想到…… 太皇太后竟做出这般恶毒的事情。 齐筱觉得自己实在愚蠢又无能。 皇后娘娘病了，她却连一个尚衣局都保不住。 她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信任。 老太监阴笑着说：“皇后娘娘病重，要静养，你敢去搅扰？还是跟咱家走一趟吧，只要去老祖宗面前说清楚，什么事都不会有。齐尚宫，走吧？” ：。： 第二千零八十七章 你当本宫眼瞎？ 两个小太监上前来要抓她。 齐筱冷冷说：“不要碰我，我自己会走。” 她来到慈安宫。 太皇太后正在给一只漂亮的金丝雀儿喂食儿。 她扫了眼齐筱，淡道：“如果哀家没记错，当年还是哀家做主把你留下的吧？” “是。” “这些年，你虽然没得到皇帝宠爱，但也没吃过苦头。你跟皇后好，哀家能理解。毕竟她是主子，你是奴婢。”太皇太后不紧不慢的说道，“但是如今皇后病着，哀家这把老骨头，想着再替她管几天。你这丫头，怎么不开窍？” 齐筱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尚衣局被烧毁，心中充满了愤怒，憋屈的几乎要炸开。 这些年，她一直生活的谨小慎微。 但现在，她不想再忍了。 她缓缓说道：“皇后娘娘只是染了风寒，养几天就好了。太皇太后何必心急？您在竹落山庄住着不好吗，非得回来掺和宫里的事情？抢走了后宫权利，您又能管几天，等皇上回来……” 啪！ 太皇太后扬声便是一巴掌。 她气的甚至等不及吩咐下人，自己直接就上手了。 齐筱的脸被打的偏到一边去。 太皇太后神色阴沉的吓人：“区区贱婢，也敢如此跟哀家说话？怎么，拿皇帝压哀家？皇帝还得叫哀家一声皇祖母！不知死活的东西，原想着你老实，给你机会。可你偏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哀家心狠。” 两个嬷嬷把齐筱扯下去。 齐筱心里茫茫的，想着此次是凶多吉少，再没有命去见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那身过年的新衣，只差最后一个袖子就做好了。 等娘娘病好了，过年穿什么呢？ 她这般乱七八糟的想着，就觉得眼前一黑，脑袋上被罩了个口袋。 这是要把她活埋了不成？ 不等齐筱想明白，就听见一声大喝。 “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负责收拾齐筱的嬷嬷抬头，看见靳姗走过来。 她们忙笑道：“原来是靳婕妤，奴婢们没做什么，这是一个小宫女犯了事，照规矩给以惩罚罢了。” “小宫女？” 靳姗扫了眼，飞起一脚就把说话的嬷嬷给踹翻了，骂道，“混账东西，你当本宫眼瞎？哪个小宫女穿着这样的衣服？赶紧把人拉出来，给本宫看看，你们敢做鬼，本宫要你们的命。” 俩嬷嬷万没想到，从前那个柔弱柔弱的靳姗，竟变得如今这般粗鲁，力气也大的吓人。 靳姗身边的两个宫女赶上前，把另一个嬷嬷给挤开，把被捆着的齐筱拉上来。 靳姗把她脑袋上的布袋拿开，看见她的脸，哼了声：“我就知道是你，蠢死了。” 宫女把她的绳子解开。 齐筱坐到地上大口喘气。 慈安宫的嬷嬷说道：“靳婕妤，奴婢们这是照着太皇太后的命令做事，您最好还是少管。当心惹祸上身。” “吓唬我啊？” 靳姗随手捞起一块石头，砰的砸那嬷嬷脑门上。 登时鲜血直流。 嬷嬷捂着脑袋，昏了过去。 另一个嬷嬷吓的撒腿就跑。 ：。： 第二千零八十八章 小太子出马 齐筱皱眉：“靳姗，你惹祸了。她们真的是慈安宫的人。” “怕什么？”靳姗说道，“难道你想被她们活埋？你太没用了，连个尚衣局都看不好，被人给烧个一干二净，我倒要看你怎么跟皇后娘娘交代。” 齐筱站起身，心中悲苦：“是我太大意了……我怎么能想到，太皇太后为了夺走尚衣局，连烧光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她知不知道那里有多少料子？这两年宫里穿的衣裳都在那里了……如今打仗呢，娘娘整天愁钱的事情，她倒好……” 她说着又抬手擦眼泪。 “哭什么哭啊，真没用。”靳姗没好气道，“烧了就烧了，又不是你干的。这老东西，就是趁着皇上不在家，皇后娘娘病了，就兴风作浪。” 齐筱看她一眼：“你这几年，也不知是随了庄云舒，还是随了皇后娘娘，说话做事越发不像样了。什么老东西……皇后娘娘私底下说两句就罢了，连你也敢说。” “你说皇后娘娘不像样，这就对了？” “皇后娘娘又不是那种计较的人……” 齐筱说着又叹气，“现在可怎么好呢。太皇太后不会放过我的……你把我救了，又打伤两个嬷嬷，太皇太后同样不会放过你。你真不该这么冲动，若你我都被抓了，还有谁能帮着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那么能干，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你别太高看自己。” 靳姗说风凉话，“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你自己的小命。” “可娘娘现在病着呢。” “娘娘再病着，太皇太后还敢对她如何吗？不看别的，也得看着太子，公主和二皇子他们几个。除了太子搬去东宫，其余几个小的都在凤仪宫住着呢，太皇太后再怎么，也不能对凤仪宫动手脚。” “这是自然的，但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如今宫里最安全的地方，除了东宫便是凤仪宫。你当然不能去东宫躲着，但你可以去凤仪宫。”靳姗说道。 “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皇后娘娘病着，你就说要给皇后娘娘侍疾，谁能说什么？你就躲在那里别出来，太皇太后总不能去那里抓你。” “可是……” “别可是了，待会那老东西派侍卫来抓你，我可救不了你了。赶紧走。” 靳姗把她撵去凤仪宫。 太皇太后知道她夺去了凤仪宫，勃然大怒，恨不得立即派人去凤仪宫把她捉来。 但是晏儿来了。 他领着两个随从太监，到慈安宫请安。 “晏儿给老祖宗请安。” “太子来了，快过来。瞧这小脸冻的，冷不冷？”太皇太后心疼的摸摸他的衣衫，“穿的单薄了，唉。你父皇不在，你母后又病着，简直没人管你了。” 晏儿说道：“我已经大了，能自己照料自己。倒是母后病着，需要清静养着，可是我听说，总有些不开眼的奴才去扰她清静。晏儿也没别人可求，只能求到老祖宗这里。” 太皇太后神色微僵，笑道：“晏儿放心，哀家不会叫人去扰你母后清静的。” ：。： 第二千零八十九章 靳姗 晏儿虽年纪小，毕竟是太子。 他亲自过来，要求太皇太后不要派人去打搅母后清静，太皇太后还真得给他这个面子。 齐筱待在凤仪宫，到了腊月二十八，云黛病到第五天的时候，烧退了下来。 虽然退烧，也还是很虚弱，就靠着床头，也不能起来。 齐筱端着小米粥，一勺一勺喂给她吃。 吃了小半碗，云黛摇头。 “娘娘，再用一些。”齐筱劝道，“御医说了，您现在渐好了，是恢复期，正该多吃些，才有体力恢复呢。” 云黛笑道：“你这一天怎么都在这里？还有两年就过年了，你那里忙吧？我好多了，你不必待在这里，回去忙吧。” 齐筱的眼泪瞬间涌上来。 她垂下头，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 云黛诧异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你看我病了，也不必这般，只是伤寒罢了，几天就好了。” 齐筱放下碗，后退一步，跪了下来，哽咽着说：“皇后娘娘，妾身无能……妾身给您惹祸了。” “什么事？” “尚衣局……没了。”她用手背抹眼泪。 “尚衣局怎么就没了？” “烧光了，什么都没剩下，连娘娘和殿下们过年的新衣……也都烧光了。”齐筱哭着说，“昨天晚上，也不知怎么就起火了，火势太大，虽灭了火，但东西也都烧光了。” 云黛凝了神色：“人为的？你说清楚。” 齐筱就断断续续的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包括太皇太后在后宫疯狂夺权，好几个管事姑姑都失踪的事情，以及她今早被太皇太后差点活埋的事情。 云黛安静的听着，神色始终没什么变化，但眼底的寒意，却越来越重。 “为什么不早些来告诉我？” “娘娘这几天一直发烧病着，太皇太后又拦着，不许任何人来。”齐筱哭诉，“今天若非靳姗救我，加上太子殿下去了趟慈安宫，妾身就没命来见娘娘了。” “晏儿去慈安宫了？” “太子殿下去了趟慈安宫，太皇太后才没派人来抓妾身。” “晏儿懂事，如今也能担得起事了。”云黛想了想，抬头问她，“你说靳姗救了你？她人呢，怎么没跟你一道来这里？” “靳姗她……没说要来。她应该没事的吧？” “你也是糊涂了。”云黛摇头，“你怎么不想一想，虽说她在宫里没有具体管着什么事，但她救了你，就等于跟太皇太后翻脸，太皇太后抓不到你，还不把气都撒到靳姗头上？” 齐筱脸色发白，哭腔变浓：“那怎么办啊？靳姗她……她会不会已经被害了？” 云黛叫道：“保兴！” 保兴应声进来：“娘娘吩咐。” “你去查查，靳姗现在在哪里。不管她在哪，立刻把她带到凤仪宫来。” “奴才这就去。” 保兴转身出去。 齐筱想到自己几乎被活埋，已经过了大半天，靳姗还能有命在吗？ 大约一刻钟过后，保兴气息微喘，回来回话道：“奴才带人在宫里找了一圈，靳婕妤的宫里没有，慈安宫也没有……最后找到卫大人，才知道靳婕妤被关到内狱去了。” ：。： 第二千零九十章 要跟我斗 “她还活着吗？”齐筱追问。 “活着。”保兴说道，“虽说吃了点苦头，但她一直挣扎，听说还跟慈安宫的人打了起来，闹的动静太大，都闹到前朝去，传到靳府了，靳岚亲自进宫求情。太皇太后没法私下处理，就把她关进内狱了。” 齐筱长长舒了口气。 若靳姗死了，那就完全是被她害死的。 云黛看她一眼，说道：“你看见没，这就是有娘家撑腰和没有娘家的区别。” 齐筱苦笑道：“娘娘说的是，靳姗背后有靳家，便是太皇太后也不能轻易的处置了她。妾身就不同了，没有势力强大的娘家，在这里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关心。” “谁说的，我不会关心吗？” 云黛说道，“这几天我病着，没能给你们做主，委屈你们了。” 她对保兴说道：“既然知道靳姗在内狱，怎么不去把她带回来？” 保兴说道：“奴才去了内狱，但带不走。内狱里头说，没有太皇太后的懿旨，谁也不能把靳婕妤带走。” “怎么回事？你见到陈小三了吗？” “没有。”保兴摇头，“娘娘不知道，这几天太皇太后把宫里许多管事的人都换了，陈小三是听从娘娘的，太皇太后岂能容他？寻了个错处把他撵回家，换了自己的人。” “那，阿泰呢？”云黛问。 赵元璟御驾亲征之前，把许虎带走了，但留下了卫锦泰和虎卫，专门给云黛使用。 保兴说道：“卫大人原是在后宫内苑的，但前天慈安宫里说丢了东西，怪罪卫大人和虎卫守护不力，把卫大人撵到太和门去了。” 云黛冷笑：“好个太皇太后，这才回来几天，就把本宫的人全都折腾了个遍。她这是下决心要跟我斗了。” 保兴低声说：“现在奴才只担心，等太皇太后全面接手后宫，最后一个对付的便是娘娘您……皇上不在宫里，她便只手遮天了。” “她也想的太容易了。”云黛说道，“青衣，来给我更衣梳洗，我亲自去一趟内狱。” 保兴忙道：“娘娘，您才退烧，身子还虚，御医说您必须静养今天。” “我又不去打仗。” 云黛掀开被子站起身。 一阵天旋地转。 “娘娘！” 齐筱和青衣同时惊叫。 保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娘娘，奴才这就传御医来。” “不用了。”云黛抬手按按头，皱眉道，“躺了好几天，刚才起的猛了头痛，缓缓就好了。” 她坐到床边，缓和了些，果然好许久。 她又按按头，心想躺了几日，一直没靠近过月梧宫和秦王，头痛也没有再犯。 可见慧远说的没错。 从今以后，她终于不必再跟秦王绑在一块了。 可是…… 既然蛊虫已经取出来，为什么她的铃铛还是牢牢的待在耳朵上，无法取下？ 云黛伸手扯了扯金铃，心中不免疑惑。 “娘娘，您还好吗？”青衣小心翼翼问。 “我没事。”云黛问保兴，“这几天，月梧宫那边怎么样？” ：。： 第二千零九十一章 一山不容二虎 保兴回答：“月梧宫那边没什么事，太皇太后虽然折腾，但也没人敢去月梧宫惊扰王爷。” “醒了吗？” “不曾。”保兴摇头。 云黛想到慧远大师说的话，说是十日内，秦王必然苏醒。 这已经过去几天了？ 五天了。 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但愿他真的能如愿醒来。 云黛站起身，觉得身子轻快许多。 青衣拗不过她，只得去取来衣衫，给她更衣梳洗。 “娘娘，咱们就这么去内狱吗？”齐筱问。 云黛扶着保兴的手，走到门口，想了想，说道：“先把卫锦泰调回来。枪杆子里出政权，没有兵力，在哪里都是弱势。” “可就怕……太皇太后不许。如今是她的人在呢。” “那就打啊。”云黛说道，“卫锦泰害怕打架吗？本宫给他权利，给他地盘，让他守着，他就这么轻易交出去了？丢了的东西，让他自己抢回来。” 保兴眼睛亮了亮，立即叫来一个小太监，耳语吩咐了几句。 小太监转身跑走。 齐筱问：“娘娘，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等。” 云黛又坐下来了，“等卫锦泰的消息。” 一山不容二虎。 既然太皇太后存心要跟她斗，那就打吧。 在等的这段时间，外头也传来消息，说是云记商号出事了。 先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伙人，说云记卖的东西有问题，吃死人了。等顾承安跟他们对峙，要求他们拿出证据的时候，那伙人拿不出来，就恼羞成怒，动手打砸起来。 总号被砸的乱七八糟，顾承安和顾承宁都被打伤了。 商号总部都这样，更别提各地的分号了。 除了距离比较远的分号，有十几天分号也都同时遭到了打砸闹事。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顾承安亲自进宫来求见，说商号被打砸也就罢了，好在没出人命。 但商号的运输渠道被切断了。 云黛看他跪在地上，缓缓说：“顾承安，你先起来。” 顾承安站起身，抬起一张鼻青脸肿的脸。 “这是那伙人打的？”云黛问。 “都是皮外伤，没事的。” “承宁呢？” “他伤的稍微重一些，胳膊骨折了。但不是什么大事，养一段时间就好了。”顾承安抬手擦了擦脸，碰到肿处，轻轻吸了口气。 云黛的脸色越来越沉。 太皇太后这个婆子，是要疯啊。 在宫里作妖也就罢了，还要碰云记商号。 她以为，那商号是她自己的吗？ 商号赚的每一文钱，都用在了朝廷和百姓的身上！ 如今前线打仗呢，皇帝那里的将士们缺衣少吃，就指望着商号的运输队，能够及时快速的运输粮草。 她说给切段就给断了！ 云黛心中的怒气，急速攀升。 “娘娘，”保兴又急匆匆过来回禀，“靳大人那边来消息，说他刚筹措了一批棉衣，想求娘娘帮忙，用云记的运输队送到前线去。” 顾承安皱眉：“可是运输队受到重创，损失了许多车马。需要一大笔钱才能补上。” ：。： 第二千零九十二章 娘娘又不是神仙 保兴说道：“靳大人说，塞北近日连降大雪，太冷了，冻死了不少士兵。亟需这批皮毛和棉衣。娘娘，怎么办呢？” 云黛没说话，往前走了一步，扶住门框，忽然弯腰吐出一口血来。 “娘娘！” 众人大惊失色。 青衣和齐筱忙扶住她。 顾承安神色担忧，朝保兴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青衣摸出帕子给云黛擦唇角血迹，扶着她坐下，心疼的要哭。 她气愤的说：“娘娘病了好些天，今天才渐好些，太皇太后这般欺负人，你们也一件接一件事的跟娘娘说……娘娘又不是神仙，不要什么事都找娘娘管。能不能让娘娘好好歇着？” “青衣，我没事。” 云黛缓了会，开口说道，“刚才有些急火攻心，现在好了。” 从退烧起来到现在，短短时间内，一个接一个的都是坏消息。 太皇太后步步紧逼，不仅要把后宫的权利拿走，还要毁了她耗费好几年心血的云记商号。 她是要彻底打垮云黛。 到此时，云黛才恍然明白，这几年，赵元璟把来自前朝和太皇太后的一切危险和压力都替她料理了。 他虽然不说，但他的确默默做了许多事。 他甚至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把太皇太后丢去了竹落山庄，只为了让她能安安稳稳待在后宫。 如今赵元璟不在京都，太皇太后趁机卷土而来，她一个人，顿觉压力山大。 之前都是赵元璟护着她，替她遮风挡雨。 如今赵元璟在塞北拼杀，她本该在后方替他守着皇宫，为他保障后勤粮草。 可这里变得一团糟。 连云记赖以运转的运输队也被摧毁。 云黛难过心急，不是为了自己的损失，而是忧心前线的战士们，忧心云记的几千伙计们。 没法赚钱，几千个伙计就要失业，就要挨饿。 青衣和齐筱都气的直哭。 云黛却笑道：“怕什么，有困难，一件一件解决便是了。先从最紧急的事情开始。” 顾承安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运输渠道的恢复。” 云黛问他：“你算一算，需要多少银子才能买齐车马，恢复运转。” “需要至少三十万两银子。”顾承安显然心里早就算过许多次，被问到就立即说了出来，，“咱们云记在全国各地的主要府县都有站点，如今中间都断了。即便有这批银子，也得至少五六天才能恢复，这期间的损失……” 他没说下去，怕云黛再受刺激。 云黛想了想，说：“我这边账上还有三十万两，你先拿去把运输渠道连上，把靳大人的那批皮毛棉衣运出去。将士们的命最重要。” “好。”顾承安沉声应道。 云黛说道：“你先回去处理这件事，至于云记各处商号的损失和修补，我会再筹一些银子送过去。” 顾承安说道：“这几年，我也攒了几万两银子，先填补上。” 云黛看他一眼，“谢谢。” 顾承安笑道：“娘娘不必跟我客气，您好好歇着，我先回去。” ：。： 第二千零九十三章 雪夜，盔甲 云黛补充一句：“你也辛苦了，注意自己的身体。” 顾承安脚步微顿，低低的应了，快步离去。 云黛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看见二皇子扭着小腚，啪嗒啪嗒爬了进来。 她歪头看着。 觉得怪有趣的。 这都会走路了，还是爱爬，倒是跟他哥哥姐姐不同。 晏儿和公主们会走以后，就拒绝爬行了。 俩乳母疯跑着跟过来，看见云黛，忙跪下，吓得要命：“奴婢该死，竟没跟上二皇子。” “没事。” 云黛朝二皇子招手，“小二，到娘这里来。” 二皇子欢快的爬过去，扶着她的腿站起来，然后爬到她的膝盖上坐着。 动作纯熟。 云黛摸他的脑门和后心，都汗津津的。 她拿帕子给擦擦。 二皇子伸着小胳膊去够她的帕子玩。 云黛看见他手腕上的叶子印记，就有些走神。 她仔细端详二皇子，觉得这孩子长得跟萧子业有些像。 都说外甥像舅，真是不假。 二皇子长得像萧子业，手腕上的印记颜色也很鲜艳。 莫非这孩子与北齐有缘吗。 云黛正想着，听见前头隐约传来刀剑碰撞和呼喝声。 她抬起头。 青衣示意乳母把二皇子抱回去。 保兴道：“应该是卫大人和太皇太后那边的孙大人动起手了。那个孙大人武功不弱，一直是跟着太皇太后的。不知卫大人是否能赢……娘娘，要不奴才去帮忙吧？” 云黛理了理袄子，坐正身子，说道：“不用，等吧。” 一直打到天黑。 到底是卫锦泰赢了。 他浑身是血，伤的不轻，但还是把孙令风给一刀砍了。 掌灯时分，下起雪来。 把地上的血迹都掩盖了。 宫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卫锦泰跪在云黛面前，请罪。 “臣，卫锦泰，特来请罪。”他单膝跪在雪地中，身上的盔甲，还在往下一滴一滴的，滴着血。 冰冷的夜色中，他的盔甲似乎在散发着寒意。 雪如飞絮般，在他周身飞舞。 云黛提着灯笼，走到他面前，递过去一块热巾子，说道：“阿泰，起来擦擦脸。” 卫锦泰缓缓站起身，盔甲碰撞发出的冰冷咯吱声，寒到了骨子里。 看着他的模样，云黛就想到了赵元璟。 塞北比这里更冷，雪更大。 他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 说不定，他的战甲上，还会留下刀剑的痕迹。 那样的盔甲，能保护好他吗？ 云黛此时忽然有强烈的想法，想为大周的将士们改良盔甲，从款式到材质。 但眼下，除了宫里的事情，她还必须先想法子弄一笔钱出来，先维持了工坊和商号的运转。 否则什么都白搭。 卫锦泰接过巾子，看见皇后娘娘的苍白脸色，心中愧疚万分：“都是臣的错，没有守好后宫，叫皇后娘娘受苦了。” “那毕竟是太皇太后，我能理解。” 云黛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今天这一仗，你杀了孙令风，算是彻底把太皇太后得罪了，害怕吗？” 卫锦泰洒然一笑：“臣这条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别的人，臣一概不认。管她是太皇太后还是天王老子。” ：。： 第二千零九十四章 倒也是个汉子 云黛说道：“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卫锦泰跪下行了礼，转身缓缓走出去。 前面的厮杀，云黛没去看，但看着卫锦泰的模样，也大概想象的出来。 她不想让卫锦泰和虎卫的侍卫们拼命和厮杀，但若是不抢回在后宫的权利，由着太皇太后作妖，只会死更多人，出更大的乱子。 孙令风一死，太皇太后在宫里就相当于断了一臂。 云黛带着人，连夜去了内狱。 陈小三被孙令风打一顿撵出去，现在掌管内狱的是陈小三的徒弟，一个叫做小扇子的太监。 云黛让小扇子把门打开，放靳姗出来。 小扇子面上恭敬，但磨磨唧唧的找理由，拿太皇太后出来压人，就是不肯打开牢门。 “小扇子，你如今是出息了啊。”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云黛身后传来。 小扇子惊了下。 陈小三那道干瘦佝偻的身影，缓缓走过来。 “师，师父，您怎么来了？”小扇子有点慌。 陈小三走到他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 他看着干瘦矮小，力气却奇大，把小扇子给打飞出去，撞到墙上，缓缓滑下来。 陈小三看着他，冷冷说道：“不开眼的狗东西，老子也是瞎了狗眼，收了你这畜生做徒弟。我倒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勾上了孙令风那条线？” 小扇子顾不上口鼻的血，慌忙爬起来，跪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衣服，哭着说：“师父您就饶了小扇子这一回吧，小扇子是鬼迷了心窍，原想着帮师父守着这里的，并不是要抢了师父的位置……” “还敢满嘴浑话！” 陈小三冷冷说道，“先把门打开，给皇后娘娘和靳婕妤请罪，咱们师徒的账，慢慢儿的再算，不急。” 小扇子打了个激灵，心中发寒。 陈小三的那些手段，鬼见了都怕。 作为他的徒弟，他比谁都清楚。 原以为太皇太后回来，会重掌后宫，当孙令风找到他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出头的机会来了。 从此再也不必受到师父的使唤了。 谁知…… 孙令风直接就被皇后娘娘的人斩杀了。 小扇子心中一阵绝望，咬咬牙，一头就撞到了墙壁上。 顿时开了花。 齐筱恶心的蹲到地上直吐。 “倒也是个汉子。”保兴说。 陈小三嘿嘿笑，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结果。 毕竟若是落到他手里，结局只会比死惨一万倍。 一头撞死，反倒干脆。 他弯腰在小扇子身上摸了摸，找出钥匙，把靳姗的牢门打开。 云黛发现这里还关了好几个六局二十四司的管事，便叫陈小三把她们一道都放出来。 靳姗倒是没受什么折磨，但太皇太后也没轻饶她，不给吃，不给喝，也不给被褥睡觉。 寒冬腊月，又是大雪之夜，她就身上那么一件袄子，浑身都快冻僵了。 青衣和保兴把她扶出来的时候，她的脸都是青的，牙齿咯咯打颤。 看见云黛，她忽然就哭了，打着颤，含混不清道：“皇后娘娘……您怎么才来啊，我都快冻死了……” ：。： 第二千零九十五章 从不放弃争宠 云黛伸手，抱了抱她，轻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靳姗冷的抖成一团，浑身都快僵了。 齐筱忙脱下自己的斗篷，给她裹上，扶着她回到凤仪宫。 云黛吩咐青衣准备一桶温水，又叫蜜豆煮姜汤来，让她把身子暖起来。 泡过后，靳姗裹着厚厚的裘皮大意，抱着汤婆子，蹲在炭盆旁，满脸的享受。 齐筱盯着她看。 靳姗道：“你要是内疚，就过来道歉，我接受。” 齐筱说道：“你还说我笨，自己倒是被捉了去。亏得你是靳家的人。” “靳家的人怎么了？我只是个庶女，庶出的，知道了？”靳姗冷笑，“靳府的老爷夫人，谁会管我死活。也就靳岚还好些。” “既然你知道，你还横。” “我就是觉得烦。”靳姗搓了搓脸，“原本这后宫多好啊，又安静又快活，我天天在宫里炸厨房，浪费食材也没人管我，随便我折腾。那个老婆子一来，什么都不行了。我就不想躲着她，就看她能不能把我弄死。” 云黛笑道：“靳姗，你的性子真的变了许多。你若死了，不想为家族争光了？” 靳姗嘟囔：“有您在，我还想什么争宠啊……皇上也不正眼看我……反正皇上回来，我还是要争宠的。但现在皇上不在，总得先把外敌打跑啊。” 齐筱撇嘴：“你就作吧。” 这靳姗嘴里说着从不放弃争宠，但谁也不相信了。 这几年她确实是一直折腾，光厨房都炸了七八回，皇帝是不管的，皇后也从没说什么，由着她折腾。 还有齐筱跟她抬杠打架。 宫里的吃穿用度，皇后也从不亏待她们，对她和齐筱都是一样的。 总的来说，靳姗在后宫的日子，比在靳家过的逍遥舒服多了。 所以，虽然嘴硬，但一旦情况真的发生改变，第一个不乐意的就是她。 云黛的身子恢复的很快。 腊月二十九，云黛恢复了六局二十四司的大部分人，死了的几个，也都用可靠的人补上了。 至于投靠太皇太后的人，也正好趁这个机会，一并清除掉。 云黛又拿出两万两银子给齐筱，叫她先想法子把尚衣局重建起来。 饭得吃，衣服也是要穿的。 尚衣局的重要性，不必言说。 这么一来，云黛就彻底没钱了。 衣兜比脸还干净。 太皇太后当然不会甘心失败，在后宫斗不过她，就在暗地里搞小动作，不让云记商号的运输渠道恢复正常。 顾承安辛辛苦苦连接上的渠道，转头又被她派人给毁了。 时间浪费了，钱也耗光。 顾承安几乎要气疯。 起先他不想让云黛担心，憋着没说，后来实在抵不住了，进宫说了。 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凭他这样的小人物，搞不定。 只能求助皇后娘娘。 云黛自然也是生气。 这他妈不是作死么。 这个疯婆子到底要怎样？ 顾承安急的嘴上起泡：“再这样下去，咱们商号的损失也就罢了，靳大人的那批御寒衣物送不过去，会有越来越多的将士被冻死。” ：。： 第二千零九十六章 我警告你 云黛道：“我去找她。” 她去慈安宫，扑了个空。 宫女说，太皇太后去了月梧宫，看望秦王殿下去了。 云黛略一犹豫，跟着去了月梧宫。 过去的一年多时间，她天天都在月梧宫待着，这几天没来，竟有种陌生感。 秦王还没醒。 算算时间，已经七天了。 过两天再不醒，就该去揍慧远和尚了。 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在门口守着，不让进，被保兴一拳头打翻在地。 反正两边已经彻底撕破脸了，不必客气。 现在就看谁的拳头硬。 “皇后，你这是要反了吗？”太皇太后走出来，沉着脸。 云黛站在院中，站在雪地里。 雪还在下，如同雾气，飘飘洒洒。 隔着雪雾，她看着太皇太后的脸，心中生出一股冲动，很想把太皇太后的脸按进雪地里摩擦。 她开口：“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就不懂事？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属于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安然隐退不好吗？” 太皇太后冷冷说道：“哀家不想让大周败在你的手里。” “胡说什么？” “你把皇帝支去了塞北打仗，又把秦王弄的不生不死。这前朝后宫，你一手遮天了，是吧？”太皇太后冷笑，“顾云黛，你是打量着让元璟留在塞北，再杀了秦王，自己做大周的女皇吗？” 云黛被气笑：“你能懂点人事吗？一把年纪的人，说的尽是昏话。皇上在前线打仗，需要吃的，需要穿的。我把家底掏空支持他，你说我想让他死在塞北？到底是谁想让元璟死？你把我的运输渠道毁掉，是想让将士们都冻死在塞北？” “哀家认为，没有衣物，没有粮食吃，他们自然就回来了。”太皇太后理直气壮说道，“皇帝是昏了头，听你的话，去攻打什么九黎。那么个弹丸小地，有什么必要耗费钱财去打？哀家只想让他们赶紧回来！” “放屁，你懂不懂？”云黛被气的忍不住骂道，“你知道九黎杀了多少我们的百姓？不处理他们，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蚕食北齐，然后攻打大周？” “那些蛮夷之族，不过是讨口吃的，就给他们几块地，又如何？” “可笑，无知。” 云黛说道，“我过来，就是要警告你，你再敢碰云记商号的运输队，我对你不客气。” 太皇太后被气的语无伦次：“你，你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你这妖后！” “你口口声声我是妖后，我就遂了你的意。”云黛恶从胆边生，走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襟，狠狠说道，“你知道你的行为，让我损失多少？让前线冻死多少人？” 太皇太后吃惊的瞪着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她是什么身份啊。 这么多年了，竟被个比自己小四十多的女人抓着脖子？ 周围的太监宫女慌忙叫道：“放肆，还不快松开太皇太后！” 云黛松开手，说道：“卫锦泰！” “臣在！” “你即刻去慈安宫，把本宫跟太皇太后借的钱拿来。” ：。： 第二千零九十七章 醒来 “啊？”卫锦泰一愣。 太皇太后也愣住，来不及生气，忙说：“哀家什么时候说要借钱给你了？” “现在，我说的。” 云黛吩咐卫锦泰，“去慈安宫，把太皇太后这么多年的体己，全都拿出来。一半补贴云记的损失，一半拿去给前线将士们用。” 卫锦泰眼睛贼亮，立即领着虎卫，冲去慈安宫。 太皇太后被吓着了。 这这这，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在后宫，竟敢明目张胆的抢她的东西了！ 太皇太后吼道：“顾云黛，你找死！你敢让人去抢哀家宫里的东西？” 云黛说道：“您老人家派人去打砸我的商号，截断我的运输渠道，这跟明抢又有什么区别？损失是您造成的，您不得赔偿吗？这才公平。” “你，你……” “您尽管闹腾，我就不信，我折腾不过你。”云黛勾唇微笑，“我比您年轻，年轻很多。您这把老骨头能熬几天？我还可以坐镇后宫几十年呢。看谁笑到最后。” 云黛又道：“我现在真有点期待，不知太皇太后有多少私房钱？您在后宫这么多年，想必不会少。” “你，你这妖后，你，你……” 太皇太后气的要爆炸，一口气上不来，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太皇太后的人慌乱惊叫，七手八脚去扶她。 云黛转身要走，目光扫过门口，忽然就凝固了。 她看见，秦王竟然，走出来了。 他还穿着白色的软布里衣，披着一头长发，赤脚走到门口。 看起来，神色有几分迷茫。 他记得，自己昏倒之前是秋天？ 怎么睁眼就下雪了？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云黛和太皇太后的争吵上，谁也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赵纾看见院子里闹哄哄的，有些迟疑的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声音不大，却如一道惊雷。 在月梧宫炸开。 云黛手里的汤婆子，啪嗒就掉到地上。 院中所有人都回头看他，安静的几乎可以听见雪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他就这么，醒了？ 云黛忍不住想给慧远大师跪下唱赞歌。 赵纾见没人回应他，目光落在晕倒的太皇太后身上，皱眉：“母后怎么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有叫的，有跳的，也有哭的。 这段时间大周遭受了太多挫折，人们对秦王的苏醒，已经期盼了太久。 难免激动。 哭的几个主要是因为太皇太后。 “秦王殿下啊，您快来看看啊，太皇太后昏倒了啊！” “是被皇后娘娘气的啊！” 大呼小叫的。 秦王皱了皱眉，扫了眼云黛，快步走过去，弯腰把太皇太后抱起来，返回屋里放到床上，说道：“找御医来。” 御医很快赶过来，给太皇太后医治。 云黛转身要走。 “顾云黛，站住。”赵纾竟直呼其名。 而且语气颇有点不善。 云黛向来怕他，加上确实是自己把太皇太后气昏倒，被他叫住，就有点心虚。 她转身，弯腰捡起汤婆子，干笑道：“我那边还有点事忙……秦王殿下是不是先把衣服鞋袜穿好？” ：。： 第二千零九十八章 本王等着你 赵纾道：“你过来。” 云黛磨磨蹭蹭过去。 赵纾看着她走到面前，说道：“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走。我待会有话问你。” 他转身回去，不多时回来，已经换了身冬天的衣裳。 有齐嬷嬷在，自然样样都料理清楚，知道他要醒了，早早的就把要穿的衣服准备好了。 黑色长衫，披着黑色狐毛大衣，长发用玉冠整齐的挽起来。 除了肌肤过于白皙，看着年轻了许多之外，与从前无任何区别。 屋里面，御医还在给太皇太后号脉诊治。 云黛朝里面瞄了眼，等着他问话。 原以为他会质问太皇太后昏倒的事情，谁知他开口却是：“我饿了。” 云黛愕然，抬头看他，随即意识到，他已经躺了一年多。 没饿死也是神奇。 云黛忙道：“那，我叫人送吃的来。” “你做的？” “我？？” “如果本王没记错，你说过只要我醒了，你就做一年的饭给我吃。”赵纾的声音平平淡淡，与从前一样很少有起伏，因此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这句话，听在云黛耳中，却犹如平地惊雷。 她呆呆看他：“你……说什么？” “我听错了么？” “不，不是……”云黛的脑子有点混乱，“你什么时候听我说过这话？” “就……本王睡着的时候啊。昨天，还是前天？”赵纾说着抬头看向院子里，喃喃自语，“本王这是睡了几天啊，怎么八月的天气也下雪呢……” 云黛：“……” 秦王的时间秩序混乱，这没什么好惊讶的。 毕竟他昏睡了这么久，自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云黛在意的是，他睡着的时候，竟然能听见自己说过的话？ ？？？ 一年多的时间，她天天都在他面前絮叨，说过多少话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难保有什么羞耻度爆表的…… 赵纾看她一眼，说道：“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本王只记得这一句，莫非你还承诺了别的？” 云黛心中一松，忙摆手：“没，没了。就这一句。我说话算数，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做点吃的送过来。” 她赶紧转身溜走。 赵纾在她背后说：“本王等着你。” 云黛心想，您就慢慢等吧。 她一路回到凤仪宫，心还砰砰直跳。 乖乖。 慧远和尚太厉害了。 秦王这说醒就醒了。 醒的让人猝不及防。 青衣保兴等人都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秦王的事情。 云黛摆手打断他们，吩咐蜜豆：“你做些吃的，要清淡易克化的。” 小厨房天天都炖着汤啊水的，加上云黛这段时间病着，吃的也都是清淡的。蜜豆手脚麻利，没一会就收拾出一只食盒。 云黛本想让保兴送过去就完了，但转念一想，躲也不是办法。 太皇太后那边还不知什么情况，那是众目睽睽之下被她气倒的，就算害怕秦王责难，也不能避而不见。 何况还有别的要紧事与他说。 没办法，云黛只好让保兴提着食盒，又回到月梧宫。 ：。： 第二千零九十九章 王爷您得听我解释 秦王还稳稳当当的坐着，正翻看一堆文书。 云黛凑过去，把食盒放下，“王爷，请吧。” 秦王扫了眼食盒里的饭菜，说道：“这不是你做的吧。” 云黛笑道：“王爷好眼力。” 保兴为主子解释：“皇后娘娘病了几天，这才好些。所以是蜜豆下厨为王爷做的膳食。” 赵纾这才朝云黛脸上看了几眼，说道：“坐下吧。” 云黛便坐下。 坐下了，她才想起来，后宫是她的，到底谁是主人，谁是客人？ 赵纾已经吃起来。 他看起来很饿，吃的很快，但看着并不狼狈，依然优雅。 吃完了，他放下筷子。 云黛一直安静等着，这才问：“太皇太后怎么样了？” “你还关心太皇太后？” “当然关心。”云黛毫不犹豫表明自己的立场，“我这人从来都是尊老爱幼的。” “尊到把她气到昏倒？” “这事儿……王爷您得听我解释。” “用不着。”赵纾说道，“大概的事情，刚才我已经从齐嬷嬷那里了解了。” 云黛朝齐嬷嬷笑笑。 齐嬷嬷挺好的，说话肯定客观。 赵纾说道：“太皇太后做的事情，确实不对，你发怒很对。但揪着她的领子把她气死，是不是不太符合你尊老爱幼的自夸之语？” “她也没死……” “怎么，得死了你才满意？” “我真不是这个意思。要说气死，也是她先把我气死。”云黛没好气道，“王爷既然知道事情经过，就该知道，全都是她找麻烦惹事，还杀了我好几个管事姑姑，千方百计阻挠不让我送衣物去塞北。这与赵元和的叛国有什么区别？” 赵纾目光一凝：“你说什么？” 云黛才想起来，他才醒，许多事情都还不知道。 “王爷，你知道赵元和的母妃的来历吗？”她问。 “元和的母妃……好像是先帝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女。” “不是。” “哦？” “人家是九黎族的女子。”云黛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这东西就是赵元璟的母妃留给他的。什么道士之类的，都是他搞的鬼，就是为了给你体内植入蛊虫。” “蛊虫？”赵纾沉默了下，“看来，我睡了很久。有许多事情都需要知道。” “一年零四个月。” “……”饶是赵纾的定力，也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王爷如果不着急的话，我可以从头讲给你听。” “讲吧。”赵纾朝后面看了眼，“孟御医正在给太皇太后扎针，约莫还有一阵子。” 云黛便开始讲。 从他昏迷开始，到姬文渊暴尸三日，关押姬棠棠和庄云舒，庄云舒小产。再到九黎报复，坑杀百姓，开战，交换人质，郑希战死，再派骆继祖，却被赵元和通敌出卖惨死。 最后是皇帝御驾亲征，一路往北推进，把九黎军队打回九黎。 这一串事情，发生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但说起来，无非就是几句话。 “我说完了。”云黛拿起茶杯，灌几口。 赵纾久久沉默，默默消化这些消息。 ：。： 第二千一百章 你生了个什么？ 其中最让他意外的是赵元和的背叛，以及他给自己下蛊虫这件事。 “对了，我收到皇上的信，他在信里说，赵元和在九黎部落治好了眼睛。赵元和临死前说，为了这双眼睛，能看这世间一眼，他做的一切，都值得。” 赵纾微怔。 便是连他也不知道，赵元和对眼睛的渴望，竟达到了这般地步。 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心向光明，犹如飞蛾扑火。 “信里还说什么了？”他问。 “皇上质问他伤害王爷，他说，他在这世上唯有从王爷这里得到过一丝温暖，所以把母妃留给他最好的东西给了你。他并不认为这是在害王爷。” 赵纾沉默一会儿，轻声说：“本王虽然救了他，但从未好好教养他。” “你又不是他爹。” “本王记得你说过，叔父也是父。你不是还要叫本王爹的吗？” “……” “不过，你还有一件事没有跟本王说。”赵纾又道。 “什么事？当然还有很多小事，那就没必要说了，王爷想知道什么，慢慢了解便是。” 赵纾扫了眼她的肚子：“你生了个什么？” 云黛低头看看，恍然：“哦，是赵均弘。” 说了名字，性别也就知道了。 赵纾点点头：“不错。” 皇室再添一枚小皇子，于谁来说，都是喜事。 云黛说道：“那天要多谢王爷，若不是王爷及时赶到，恐怕我没法平安生下小二。我一直觉得好奇，王爷为什么会及时赶到？” 赵纾说道：“感觉。” 他看了眼她的耳朵。 云黛明白了。 那天姬文渊撕扯她的耳朵，必然影响到了秦王，他也就知道她出事了。 云黛摸摸耳朵，笑道：“这耳环虽说麻烦，但有时候……也有点用处。” 赵纾静了片刻，皱眉说道：“本王现在好像……感觉不到铃铛的存在了。” “这才对。” 云黛笑道，“慧远大师帮忙，把你体内的蛊虫取出来了，这铃铛也就无用了。王爷可以放心了，以后不会再受到我影响。” 赵纾道：“你以为本王嫌你麻烦？” “我怕给你添麻烦。” “行了。” 赵纾站起身，“说说元璟的情况吧，他在塞北那边，打的怎么样了，如果艰难的话，我明儿就出发去帮忙。” 云黛也跟着站起身：“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了，现在就是僵持期，咱们大周军队围困了九黎部落。” “元璟是打算把九黎打下来？” “是。”云黛简洁的答了个是字，没有多解释。 秦王又不是太皇太后那个老糊涂，还能不懂这里面的事情。 云黛又道：“我相信，现在要取的最终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但唯一的难处，是战线拉的长，粮草等物资消耗太大。我和靳大人每天想法办筹东西送过去，太皇太后就在后面扯后腿。这次回来，把后宫闹的天翻地覆。所以王爷不要怪我气她，我真不是故意的。” “是吗？” “是的，我就是一时冲动。” 这时卫锦泰兴冲冲进来，说道：“回皇后娘娘，臣在慈安宫搜罗出来的珠宝金银，足够咱们的将士在前线吃三个月的！” ：。： 第二千一百零一章 顾云黛，你是个土匪吗？ 云黛想阻止他，已经晚了。 他已经全说出来了。 卫锦泰说完才注意到秦王，又惊又喜，忙跪下行礼：“恭贺王爷大安了！” 赵纾抬了抬手，问道：“刚才你说什么？” 卫锦泰朝云黛看看，有点不敢说话了。 赵纾也看云黛。 云黛心虚。 赵纾淡道：“刚才还口口声声不是故意气太皇太后，转头就派人去慈安宫搜罗金银珠宝。顾云黛，你是个土匪吗？” 云黛讷讷道：“我也是被气昏了……” 卫锦泰见她被训斥，忍不住替她辩解：“王爷莫怪，近来皇后娘娘也是没法子了。前线吃紧，太皇太后派人烧了尚衣局，还打砸了娘娘的云记商号，娘娘已经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再没钱去补充运货渠道。” 赵纾说道：“你缺钱，为何不与齐嬷嬷说？” 云黛看看齐嬷嬷，说道：“你昏迷呢，谁敢惦记你的东西。何况，你能有几个钱……” 赵纾直接吩咐齐嬷嬷：“嬷嬷，我那里还有些东西，你拿去换成银子，交给皇后。” “奴婢这就去办。” “王爷，你不是要变卖家产吧？”云黛说道，“其实我也不是要抢太皇太后的，只是现在一时着急筹不到钱，只好跟太皇太后借点用用，等我有了还给她。” 赵纾道：“把太皇太后的东西还回去。” “……好吧。” 云黛朝卫锦泰使了个眼色。 卫锦泰只得去了。 这时里面传来惊呼声。 一个宫女跌跌撞撞跑出来，哭道：“王爷，不好了……太皇太后不好了……您快去看看。” 赵纾霍然起身，疾步进屋。 云黛和保兴对视一眼，也忙跟进去。 太皇太后躺在床上，面如金纸。 孟御医跪在一旁。 “老孟，怎么回事？”赵纾问。 孟御医道：“王爷恕罪，老臣已经尽力了。太皇太后怕是……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这两年身子也是不大好，多病多灾的。说句不敬的话，原也撑不了多久了。”孟御医说道，“这次受了点刺激，就没能挺过去……” 赵纾慢慢坐到床边，握住太皇太后的手。 “母后，”他轻声唤道。 太皇太后慢慢睁眼，看见他，笑道：“呀，元璟，你怎么变样子了？” 赵纾说：“母后，我是纾儿。元璟还在塞北呢。” “纾儿？你醒啦？”太皇太后努力睁大眼，想要把他看清楚，但又抬不起头来，只能笑道，“哀家就说，慧远大师是可以的……都是皇后不像样，成心不让你好……若早些请大师来，你何至于吃这般苦头。” 赵纾道：“儿臣让母后担心了。” “做娘的，一辈子惦记着儿孙。”太皇太后反握住他的手，“纾儿啊，母后快不行了……你千万记着，把顾云黛那个女人撵出宫去。元璟是不中用的，被她蛊了心智。你不能跟他一样糊涂，由着那女人乱折腾。” 赵纾道：“母后，皇后挺好的。您别说这么多话，好好歇着。” ：。： 第二千一百零二章 薨逝 “哀家还得叮嘱你几句，你啊，早点娶妻身子，不然老了太孤单拉。”太皇太后呢喃着念叨，“也不知道元璟何时回来……” “元璟很快就回来了。”赵纾安慰她，“您把身子养好是最要紧的。” “哀家活了这许多年头了，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只是惦记你们……你这，这趟若非哀家回来，你得在床上躺到什么时候去？除了亲娘，还能有谁是真心疼你呢。” 云黛站在不远处，低声对孟御医说：“我看她这精神挺好的，真不行了吗？” 孟御医声音更低：“回禀娘娘，太皇太后确实是不行了，眼下这样，怕是回光返照。撑不了多久。” 云黛点头，不再说话。 赵元璟在外打仗呢，她在家把他皇祖母给气死了…… 这等他回来，还不得恨她。 虽说这太皇太后老了之后爱作妖，但毕竟是赵纾的亲娘，是赵元璟的亲奶奶。赵元璟的母后去得早，他是跟着皇祖母长大的。 说起来都是感情深厚。 更何况，太皇太后对他们一直都是疼爱的。 只是对她自己不好罢了。 云黛这心里，未免有点忐忑不安，主要是感觉对不住赵纾和赵元璟。 反正谁要是把她亲娘气死，她绝不能让那人好过。 那边赵纾和太皇太后说了好一会子话，太皇太后看着就不大好了。 她开始出气不顺，只有出气，少了进气。 眼神也开始涣散。 赵纾握紧她的手：“母后。” “纾，纾儿……哀家最挂心你啊……”太皇太后轻声呓语，“你，别，别再惦记那个坏女人啦……早些，娶妻生子……” 赵纾没说话。 “晏儿呢？”她喃喃自语，“怎么看不见晏儿？还有小二子呢？” 赵纾回头看向云黛。 云黛道：“已经去叫了。” 话音刚落，保兴已经领着太子，二皇子和两个公主来了。 他们一起围到床前。 毕竟都年纪还小，除了太子晏儿，其余看着皇太祖母这样子，都眼泪汪汪的忍不住哭起来。 “小二啊，怎么哭鼻子？”太皇太后松开赵纾，去给二皇子擦眼泪，二皇子干脆哇哇大哭起来。 云黛让乳母把他抱出去。 太皇太后的目光在大公主，二公主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晏儿身上。 “晏儿啊，”她露出笑容，“你是个好孩子，将来要做个好皇帝啊……别跟你父皇似的……鬼迷心窍。” 晏儿说道：“老祖宗身子不适吗？您好好养身子，晏儿以后会好好读书，不会辜负父皇母后和您的期待。” “晏儿啊，哀家最舍不得你，你这孩子……可要好好儿的……等你父皇回来，告诉他，哀家，哀家这，这就走啦……” 她闭上眼睛，低声说，“哀家屋里那点东西，纾儿，你和晏儿一人一半……” 声音逐渐低下去，再也没有响起来。 晏儿茫然回头看向母后，小声说：“老祖宗怎么不说话了？” 赵纾按住他的头，没有说话，但神情沉重，眼底的悲伤之色，无法掩饰。 ：。： 第二千一百零三章 送钱 元德五年的冬天，太皇太后没能熬到过年，薨逝了。 这年，也就不必过了。 反正宫里这几天被折腾的乱七八糟，谁也没有过年的心思。 于是就开始挂白安排起葬礼来。 皇帝不在京都，一应葬礼前朝有赵纾料理，后宫则是云黛带着齐筱和靳姗两个安排各项事宜。 说起来，这太皇太后完全就是被皇后气死的。 但太皇太后回来之后折腾的那些事，大家不是瞎子，都看在眼里。 没死之前，谁不气她。 死了之后，朝廷民间倒是没多少对云黛的恶评，但该有的弹劾折子却不少，全都有专门的驿站快马送去塞北。 作为晚辈，做出气死长辈这种事，不管是什么理由，在以孝治国的大周国，都是站不住脚的。 皇帝即便是在外打仗，该看的折子，也还是得看。 云黛在第一时间就亲自写了信，让汤圆圆给塞北送去。她有点不敢想象，赵元璟接到信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会不会埋怨她，恨她？ 云黛穿着一身素服，站在门口看着雪中的竹林出神。 办完丧礼后，年也过了，已经是元德六年。 赵元璟登基的第六年了。 太皇太后去了，宫里看起来没什么改变，依旧安静，秩序井然。 但却有什么不一样了。 之前太皇太后虽住在竹落山庄，但毕竟人还在。如今她走了。这后宫便真的完全由云黛一人做主。 从今后，再没人能在后宫压她一头。 那些往日还惦记着要跟从太皇太后的宫里的老人们，这几天都惶惶不可终日，有脑子灵活的，早早的就来投诚，表示要对皇后娘娘忠心。 云黛对这种墙头草向来不待见，凡是这种人，她是不会重用的。 但其中也不乏能干的，暂时也少不了他们。 也不能就撵了出去。 六局二十四司的管事，都得是经过她亲自提拔的信任之人。 她要把后宫打造成铁板一块。 正月初十这天，齐嬷嬷进宫求见，送来一叠银票。 足足有二百万两。 云黛吃惊，没想到秦王这么有钱。 齐嬷嬷看出了她的疑惑，便笑道：“王爷这么多年没别的喜好，只是攒了些古物，奴婢拿去换了这些钱。不算多，给皇后娘娘应急。” 云黛把银票一分为二，说道：“有这一百万两，可以暂时应急了。另外这一百万，你拿回去还给王爷。你们府里也要过日子的。” 齐嬷嬷就笑道：“府里只王爷一个主子，花费不了多少。这是王爷命奴婢送来的，奴婢可不敢往回拿。” 她给云黛行了个礼，转身退出去。 云黛拿着银票，想要再问几句话，齐嬷嬷已经走了。 自从那天在月梧宫，太皇太后薨逝后，她就没再见过秦王。 他带着太皇太后离开月梧宫的时候，没有理会她。 云黛觉得，他大概对她也是有些怨恨的。 毕竟她亲手害了他的母后。 现在叫她去见秦王，她也不大敢去面对。 吃过午膳后，舅母来了，见她病好了很是欣慰，临走留下十万两银子。 ：。： 第二千一百零四章 穷的消息传的快 云黛推辞，舅母坚持留下。 “皇上和你舅舅表哥都在塞北打仗，你一个人在宫里，舅母知道你艰难。这点钱不多，是侯府这些年的积蓄。你都拿去做军费。” 云黛鼻子泛酸：“舅母，我现在不缺钱了，您拿回去。” “傻孩子，这是给将士们用的。你舅舅和表哥打仗，咱们后宅妇人虽然不能上阵，但也能帮上忙。拿着吧，不然舅母要生气的。” 她留下钱就走了。 云黛拿着钱，心想自己缺钱的消息传的这么快？ 结果舅母刚走，云舞也来了。 也是来送钱的。 她这些年生意做的不错，很是攒了些，拿出二十万两银子。 不拿着还不行。 都是要生气那种。 云舞还没走呢，红豆牵着采采的手上门了。 云黛笑道：“你也是来送钱的？” 红豆看看云舞，又看看她手上的银票，笑道：“我比不上云舞姐姐有钱，只能表表心意。” 她拿出两万两银票。 云黛立即推回去：“你一个人待着孩子过，又没什么收入来源。我再难，也不至于缺你这点钱。赶紧拿回去，给我们采采多买些吃的用的。” 红豆笑道：“娘娘隔三差五就派人送吃用的过来，采采的吃穿用度，比两个公主也不差了。还要怎么对她好？” 她把银票放桌上，说道：“娘娘既然收了他们的，也得收我的。要么您就是嫌弃少，觉得我卫红鸾没能耐靠自己养活女儿。” 话说到这份上，云黛也只能拿着。 “母后，”采采软糯的依偎在云黛身边，“我能去看看二皇子吗？娘亲给我做了布老虎，我要送给二皇子玩。” “去吧，你两个姐姐也都在那里呢。” 云黛摸摸她的漂亮小脸，让青衣带她过去。 云舞有些羡慕的看着采采的背影，说道：“小姑娘真好。采采长得也实在是好，我活这么大，见过的孩子不少，单论容貌，可没有能越过采采的。” 红豆对于女儿过于出众的容貌并不太高兴，闻言只笑笑，没说话。 云黛笑道：“姐，看着小孩子心痒痒啊？回去跟姐夫生一个。” “你这孩子，别拿姐姐取笑。我都多大岁数了。”云舞嗔她。 云黛问：“之前听说你家叫娇杏的小妾怀孕了，我也一直没问，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云舞笑道，”你姐夫可高兴了。” “姐夫高兴，你也高兴？” “我无所谓的。”云舞笑道，“只是个小妾的庶出子，能怎么样？再者这些年，我只给你姐夫生了一个儿子，再多些香火，也是喜事。” 她说完看向红豆，说道：“红豆妹子，你从靳家出来也有日子了，想过再嫁没？听说那个方喜妹，这两年也一直没被扶正呢。” 红豆淡道：“我不会再嫁，也不关心靳家的事情。” 自从和离后，靳岚几乎隔三差五就去找她。 但红豆从来不假辞色，心里半点浮动也无。 她既然离开，就打定主意不会回头。 ：。： 第二千一百零五章 红豆嫣然 云舞叹道：“你还这么年轻呢，将来怎么好？” 云黛笑道：“姐您尽瞎操心，你还怕红豆没饭吃？她可咱们能干，那一手蜀绣的技艺，谁比得上？” “这倒也是。红豆妹子的手是真的巧。” 红豆说道：“娘娘，这年后，我已经看中了一个铺子，这两天正准备盘下来呢。” “这是要做买卖？”云舞问。 “算是吧。不过，我做的是刺绣课艺，倒是不必抛头露面。” “这是什么？”云舞好奇的问。 红豆解释说：“原本我想着开个铺子卖绣品，但娘娘说，我若只是自己做绣活卖，天天熬眼睛累得要死，以后眼睛熬坏了，也赚不到多少钱。何况我不喜欢与生人打交道，也不想抛头露面。娘娘就替我想了这个法子。叫我收徒传艺。” “收徒？” “嗯。”红豆有些不好意思，“娘娘说我的手艺能行，我就试试。” “当然能行。”云黛在旁数银票，闻言抽空抬头说道，“小班私人授课，一次只教三五个人，按月收学费。每人每月一百两银子，一个月几百两银子，够她们娘俩日常过日子的。” 云舞咂舌：“一个月一百两银子学费？能有人去上课吗？” 云黛笑道：“姐，如果京都有个地方，能让你女儿接受教导，有了才名，将来好出嫁。就是要多花点钱，您愿意吗？” “这个……自然愿意。” “这就是了。”云黛说道，“最要紧的是包装，是广告。要让那些人知道，把女儿送去红豆这里学习，毕业后就是才女淑女，相当于镀金，谈亲事的时候也是个筹码。我相信，哪怕是再多的学费，也多的是人家愿意出。” 云舞笑道：“就你鬼机灵，想法设法从人家口袋里掏钱。” 红豆说道：“这些我不大敢想，现在先凭自己的能耐，赚钱养活自己和女儿就满足了。” 云黛笑着说：“姑娘别怕，梦有多大，未来就会有无限可能。嫁过人，和离过，带着孩子，都不能成为阻止你实现梦想的理由。谁说女人就得一辈子耽于后宅相夫教子，把丈夫孩子当做天？你也可以是你自己啊。卫老师？” 红豆不由得飞红了脸颊：“娘娘别笑话。” 云舞听得都有些神往。 她竟觉得妹妹说的有点道理，不嫁人怎么了？ 就非得嫁人伺候男人，忍受婆家的欺压？ 她说道：“红豆妹妹，我觉得你可以试试。以后我可再也不说让你再嫁的话了。” 红豆嫣然一笑，美不胜收。 …… 在亲朋好友的赞助支持下，云黛的商号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运输渠道，各大分号也恢复了正常营业。 经历许多波折后，靳岚筹措的那批皮毛和棉衣，以及一大批粮草，也随着云黛的亲笔信，一道被送到了赵元璟手中。 塞北已是三月初。 南方已经春暖花开，塞北还是冰天雪地。 赵元璟正在距离九黎青鸟城三十里外驻扎的帐篷里，与明修文和明纬父子俩，以及周亦芷等几名将领，商议军情。 许虎捧着信，送到他面前。 ：。： 第二千一百零六章 不怪她 赵元璟听说是云黛的信，立即放下地图，接过信拆开。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最后，他放下信，站起身来，神色沉重。 明修文等将领们都不知信里说了什么，让皇上这般。 许虎轻声说：“太皇太后，薨了。” 众人震惊，纷纷起身。 明修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腊月二十九。”许虎说道，“因粮草运输渠道被摧毁好几次，粮草和信一直送不过来。所以咱们这边才得到信儿。” 明修文怒道：“是谁敢这么做？” 许虎顿了顿，说：“是太皇太后自己。” “啊？” “一言难尽。”许虎轻轻摇头，“太皇太后从避暑山庄回宫了，与皇后娘娘很是闹了一番。具体的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能回去后才知道。” 虽然他说的不具体，但只这三言两语，也大概能想象的出来。 明修文和明纬父子俩相互看看，心里都有些担心云黛。 太皇太后与皇后向来不睦，这次趁着皇上不在京都，她就回来了。必然是要找皇后的麻烦。 竟闹到太皇太后薨逝的地步，可见这段时间，京都掀起多少风波。 也不知云黛如何了…… 这父子俩心里都有些担心，却也不好追问什么。 当着皇帝的面呢，才知道太皇太后薨逝，他们就追着问皇后的情况，叫人看了不太好。 赵元璟走到帐篷门口，撩起盔甲下摆，跪下，朝着京都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明修文等人也赶紧过去，跟在皇帝身后，一起朝着京都方向磕头。 他们没法回去参加葬礼，总得磕几个头。 磕完头，赵元璟站起身，默默回到桌前。 众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情绪不大好。 虽说这几年祖孙俩的关系有些僵，但毕竟有感情。 明修文道：“皇上，臣等先出去？” “不必。” 赵元璟深吸一口气，说道，“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原本身子也不大好，虽然去的有些突然，但朕也早有预料。来接着商量攻城事宜。” 这场仗打的很艰难。 把青鸟城围了四个月，所有人都失去了耐心。 经过几次商议后，众人一致决定，攻城。 眼下只有攻破了青鸟城，这场仗才能结束。 这么拖延下去，纯粹就是烧钱。 这么庞大的军队驻守在这里，每天要消耗多少粮草。 赵元璟看着一批一批运来的粮草，心里清楚，这都是云黛在后方辛辛苦苦的花钱和消耗运输渠道送来的。 她这些年熬夜画图，看账本，耗费在云记商号那么多精力，赚的钱，全都花打仗上了。 他怎么能不心疼。 他心里也清楚太皇太后的性子，这次回宫，还不知是怎么折腾的云黛。云黛虽然有时会任性了些，但若不是被逼急了，也不至于去当面与她对峙， 他看得出云黛信里的话语，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她怕他生气。 但事实上，赵元璟心里一点也没有怪她。 人总是要老，要死。 谁能避得过去。 太皇太后从前还讲理，这几年越发不像样子。 赵元璟觉得，就算不是云黛，总有一天，太皇太后也会被自己气死。 ：。： 第二千一百零七章 愿意伺候大人 虽说他不怪云黛，但该伤心还是伤心的。 皇祖母养他一场，他却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想到信里云黛的话，赵元璟此刻的心情，是既伤心，又恨不得立即飞回去。 这场仗，已经打了太久。 是时候结束了。 看着地图，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抬头对周围的将领们说道：“对了，皇后在信里说，秦王醒了。” 众人纷纷吃惊欣喜。 周亦芷甚至低低的啊了声，捂住了嘴。 秦王睡了多久？ 一年多了啊。 失去战神的这段时间，大周遭受了太多的磨难和挫折，大周臣民的信心几乎被彻底摧毁。 最后还是皇帝御驾亲征，才力挽狂澜。 经历了这么久的战斗，战神终于醒来。 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粒强心丸。 是希望，是信心，是倚仗。 但所有人都没说出请求秦王到塞北这句话。 仗打到这个地步，就差最后临门一脚。 秦王根本就不必过来。 此刻，他只需要醒来，只需要站在身后，只需要做一个象征，对所有将士来说，足矣。 “朕很高兴。” 赵元璟说道，“但是秦王才醒来不久，身子没有完全恢复。朝中也还需要他坐镇，所以这场仗，他不能过来。” 明修文笑道：“皇上，末将有信心。” “大周必胜。” 明纬说道。 周亦芷和其余将领也眼睛发亮，神色充满了希望。 攻城，就是最后一战。 商议到半夜，赵元璟和众人做出部署，确认万无一失后，让众人回去休息，养精蓄锐。 夜半时分，外面却有一阵喧哗声，隐约还有女子的哭声。 赵元璟睁开眼，坐起身来，手按住了床边的剑。 打仗这半年，他已经养成了和衣而卧的习惯，这样有任何突发情况，都可以立即起来应对。 许虎立即进来，说道：“皇上，有两个女子迷路闯到了军营中，已经被抓住了。” “女子？” “是，两个年轻女子。”许虎说道，“那两个女子还说要见这里的大人。” “要见朕？” “就是外面，皇上走出帐篷就能看见她们。” 赵元璟抬脚走出帐篷，果然看见火堆旁，明纬领着几个士兵，正围着两名小女子。 明纬跪地：“臣罪该万死，惊扰圣驾。” 今晚是他值守，却被两个女人闯了进来，实在不该。 赵元璟走过去，看向两个女人。 虽然是在夜色中，但映衬着篝火的光，那两个姑娘的容貌却显露无疑。 小巧的身材，莹白的脸，大大的眸。 娇艳至极。 竟是两个难得的美人。 周围的士兵们看着她们，眼睛都有些直勾勾的。 打了半年多的仗，赵元璟又严禁军中带军妓这种东西，都是年纪轻轻热血方钢的小伙子，个个都憋的眼睛发红。 这会儿看见俩美人，仿佛饿狼看见了新鲜的肉。 那俩美人看见赵元璟，立即跑过来，被明纬拦住。 她们朝着赵元璟叫道：“大人，让我们留下吧，，我们是逃难的灾民，求求大人了！我们愿意留下伺候大人！” ：。： 第二千一百零八章 把她们送进帐篷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许虎皱眉，说道：“爷，这两个女子没规矩，卑职去料理了。” 赵元璟道：“带她们过来。” 他转回帐篷。 许虎愣了下，朝明纬看。 明纬走过来，低声问：“老许，怎么回事？” 许虎挠挠头：“不知道啊。” 明纬啧了声：“你昏了？我是问你，陛下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陛下说，带她们进去。”许虎朝那两个美貌女子努了努下巴。 “啊？” “你啊什么啊，爷叫把人送进帐篷，你听不明白？”许虎朝他股上踢了脚，“还不赶紧把人送进去。” 明纬站着没动：“这可是两个生人。” “是啊，而且是两个美貌女子。” “难道说，爷是动了那方面的心思？”明纬压低声音。 “就算有又如何？爷是男人，在外面这大半年了，有送上门的女人，为何不能要。再者，她们自己哭着喊着要伺候爷的。你也听见了。” “我自然听见了，可是……” “可是什么？”这下轮到许虎开始啧声，“你磨叽什么啊，赶紧把人送过去，让爷等的不耐烦，有你好果子吃。” 明纬朝他看了眼：“老许，你可是皇上边的人，你怎么不把她们送进去？” “她们又不是我抓来的……我老许再不懂事，不能抢你的功劳不是？” “呵呵！”明纬冷笑，“你老许看着老实，肚子里都是坏水。人是我抓住的，我就得负责给陛下送到帐篷里头？这种破事凭什么得我干啊？” 许虎说道：“这怎么叫破事？不过是送两个女人到皇上边，要你命了？伺候皇上高兴了，说不定就给你升官进爵呢，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还不赶紧抓住了。” “我呸！”明纬啐他一口，“这样的好事儿，你老许怎么不干？” “人又不是我抓的。” “我是来打仗的，又不是负责给皇上送女人的！” “嘿，你这小子，叫你把人送给皇上帐篷里，你这推三阻四的，是何用意？” “我也纳闷呢，这点小事，您许将军顺手做了便是，何必非要让我去送？”明纬哼了声。 许虎说道：“我不行呐。” “为何不行？” “这要是被皇后娘娘知晓……岂能饶了我？我老许上有老下有小的，还想多活几年。” “哟，终于肯说实话了。”明纬抱着胳膊冷笑，“老许，敢您自己不敢朝皇上边送人，怕得罪了皇后娘娘，我就不怕？” 许虎说道：“你不一样啊，你是皇后娘娘的表哥……众所周知，娘娘对家里人尤其好。” “娘娘对我好，我就能腆着脸干这种事？”明纬又呸一口，“什么烂事儿，要送你自己送去。若皇上真的收了这两个女人，回去后我第一件事就是跟我表妹告状。你们等着。” 他转就走了。 许虎吸了口气，正为难，那两个女人又闹腾起来。 皇上若等急了，岂不发火？ 许虎纠结了一会儿，一跺脚，一咬牙，命令两个手下，把她们给塞进皇上的帐篷里去了。 第二千一百零九章 红樱和绿桃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赵元璟其实说过这句话后，就给忘了。 他转回到帐篷，也没了睡意，就起坐到桌边，拿起白天云黛的信看。 从头至尾再仔细的看一遍。 信是云黛亲手写的。 她的字圆圆的，有点可。 赵元璟看了好几遍，想象着云黛写信时的模样，心中对她的思念开始泛滥。 他用指尖临摹云黛的字，感觉云黛似乎正坐在自己面前，捧着腮儿，眯着笑眸儿朝自己看。 他有些走神了。 直到那两个女人被推进来。 他茫然抬头，立即记起来之前发生的事。 这两个女子从地上爬起来，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是大周民间女子的装扮，虽衣服头发有些乱，但怯怯的。 “大人。” “民女见过大人。” 她们看清楚赵元璟的模样，都很羞怯，齐齐跪下磕头。 赵元璟的指尖在信纸上轻轻叩击，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其中一个看着稍大的少女忙回答：“民女叫红樱，她是我的妹妹绿桃。我们都是沧澜镇的村民，因着打仗，家里其他人都没了……剩下我们姐妹实在活不下去，只得到处逃荒……” 她说着就哭起来。 绿桃也哭个不停，“求大人收留民女吧，民女愿意为奴为婢，一辈子伺候大人。只求让我们姐妹有个安之所，有口饭吃。” 赵元璟看着信封上的字，淡道：“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我是谁么？” “民女不知道……” 两个少女脸庞挂着泪珠，怯怯生生的模样，颇为惹人怜。 赵元璟道：“不知道我是谁，就敢跟着我一辈子？” 红樱鼓足勇气说道：“不管大人是谁，只要能收留我们姐妹，我们就愿意死心塌地跟着大人，不管大人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什么都愿意做啊。” “是，我们姐妹什么都会做，也会伺候人。”绿桃说完这话，飞快的扫了眼大人的俊美容颜，脸色有点红。 赵元璟说道：“我这里是军营，要打仗的，自然不会养着闲人。这样吧，许虎你过来，给她们找衣服，明天攻城的时候，让她们做马前卒。” 许虎闻言愣住。 姐妹俩也呆了。 叫她们……去打仗？ 她们想做的，不知这种事啊。 红樱忙磕头：“大人息怒，我们姐妹只是柔弱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抬，如何能打仗？怕是要误了大人的事。” 赵元璟淡道：“许虎，你听见了吗？你们这些人的防线，连两个手不能提的柔弱女子都防不了，让她们随随便便就进来了。你说你们，是不是该杀？” 许虎悚然而惊。 难怪从之前到现在，他一直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们的中军大帐，可不是随便驻扎在村口的。 不说这里的地势有多险要，皇上的大帐周围起码也有三四层守卫。平常连只鸟都飞不进来，这两个少女是怎么进来的？ 许虎刷的拔出剑，对准红樱和绿桃的脖子，冷冷道：“说，否则我割了你们的脖子！” 第二千一百一十一章 唯独他不行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青鸟城的北方是高耸入云的山脉和悬崖，别说人，鸟儿都上不去。 是天然的屏障，所以北面也就不考虑了。 明修文父子俩领兵从西面进攻，周亦芷领兵从东边包抄，而赵元璟则领兵从正南方，就堵在青鸟城的门口。 一字排开的十门火炮，全都备足了炮弹。是跟着最新一批物资来的。 那是云黛掏空了兵工厂的家底给他凑的。 正是要用在这最关键的攻城一战上。 赵元璟骑在马背上，遥遥看着青鸟城。 青鸟城表面看起来，很平静。 但一炷香后，若她们不投降，这座城将会被摧毁。 许虎带着士兵，在城门口不住的喊话，要求她们投降。 城里面人心惶惶。 普通族人们都躲在山洞里，默默祈求战争快些结束。 如今城里面剩下的大多数都是战士。 长老们正在屋里召开紧急会议，气氛紧张。 在长老院不远处的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端坐着一名白裙独臂少女。 她盘腿而坐，单手拿着一片叶子，吹出如哭似泣的悲鸣声。 寒风吹起她的白裙和长发。 她神色漠然，对屋里正在发生的激烈争吵，毫不关心。 半年来，已经死了很多族人。 这场持续了半年的仗，也到了最后的时刻。 远处周军的喊话声，还在持续不断的随着风传入城中。 片刻后，长老院的门打开。 披战甲的姬黎率先走出来。 她虽已年过四十，但姿妖娆，穿着贴战甲，勾勒出曼妙的材。她手中举着一杆黑色的猎枪，神色严肃。 其余长老跟在她后，鱼贯而出。 姬棠棠扫了眼，认出姬黎手中的猎枪，乃是几年前云黛第一次来这里留下的。 “你是打算拿着云姐姐的东西，去杀大周人么？” 姬黎看了眼猎枪，说道：“这是个好东西，可惜，我弄不来合适的子弹，威力到底弱了许多。” “你这玩意，在人家的火炮面前，有什么用？”姬棠棠淡道，“听见外面的喊话声了吗，再有半柱香，若你们不投降，他们的火炮便会轰平这座城。” 姬黎朝外面看了眼，皱眉道：“红樱和绿桃那两个废物，我费大力气让她们进入周军的帐篷，她们竟没能杀得了大周皇帝。棠棠，是不是你提前给他们报信？” “没有。”姬棠棠说道，“因为，没必要。我早就提醒过你，你对谁都可以使美人计，唯独对周国皇帝不行。不过是白白让红樱她们丢掉命。” “呵呵，男人都是见色起意的东西，凭什么对他就不行？” “阿娘这一生，又跟过几个男人呢，就敢说这样的话？”姬棠棠语气淡淡的，“现在停下还来得及，投降吧，阿娘。” “投降？”姬黎笑起来，“我们九黎族传承千年，何曾向谁屈服过？” 姬棠棠说道：“阿娘，你何必死抓着过去的荣光不放？别说千年的部落，哪怕是万年的沧海桑田，终有一也会消失无踪。没了便没了，来过，便足矣。” 第二千一百一十二章 战！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姬黎道：“你真不像我的女儿。对于我们九黎族来说，不自由，毋宁死！要我们归顺周国，他只配得到我们的森森白骨！” 她跳上一块石头，冲几万盘地而坐的战士，高声叫道：“九黎族的战士们，部族的荣光，部族的千年传承，部族的生死存亡，就在这一战了！” 战士们纷纷站起，吼道：“战！” 姬黎举起九黎族的图腾旗帜，叫道：“你们，可敢随我一战？用你们的鲜血和生命，来守护我们的家人，我们的部族！” 上万将士们高声吼道：“战，战，战！” 声浪震天，几乎盖过了城外周军们的劝降声。 士气高昂。 长老们也神激动。 唯有姬棠棠独坐在一旁，神色平静，像是被隔绝在这个世界。 姬黎是个好战之人。 她虽是个女人，可骨子里却流淌着战斗的血脉。 自从姬文渊去世后，作为九黎族的将领，姬黎充分的展现出自己令人惊艳的将才。 只需要一个眼神，寥寥几句话，她就能让低落的士气再次回升。 “既然我们抵不过他们的火炮，那就打开大门，让他们的火炮无处可轰！让青鸟城成为埋葬他们的坟墓，以此来告慰九族牺牲战士们的灵魂！” 姬黎说着跳上自己的马，一马当先冲向城门。 城门被缓缓打开。 正在城门口叫嚣的许虎等人忙后退，让火炮正面对准被打开的大门。 姬黎坐在马上，在最前方，说道：“别以为有了这火炮，你们便战无不胜。赵元璟，你说我们九黎滥杀无辜，你这火炮对准青鸟城，难道不是滥杀无辜？” 赵元璟道：“如果你们投降，这火炮自然不能对准自己人。” 这时姬棠棠飘然而来，立在城门顶上，居高临下说道：“皇帝陛下放心，城里已经没有平民。所有的族人们，全都被我撤到了山里。” 众人纷纷回头看她。 姬黎恨声道：“姬棠棠，你这是背叛。” 姬棠棠淡道：“随便你们，要打就打。” 她盘膝坐下，又拿起那片叶子吹起来。 吹出来的声音似乎是风的悲泣。 这场战争，注定要死很多人。 姬黎遥遥看着赵元璟，说道：“大周皇帝，你们用这样的东西，赢了也不能让人信服。如果你们不用火炮，能够打败我们，我九黎人才能心甘愿的服从你。” 许虎怒道：“放，我们有武器，为何不能用？你害怕就快快投降！” 他话音刚落，天空竟开始下起雨来。 不是一般的雨。 是瓢泼大雨。 大雨疯狂的灌下来，让人害怕像是天空被捅了个窟窿。 所有人都被淋成了傻子。 最傻的是火炮，直接哑火了。 姬黎坐在马背上，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忍不住疯狂的哈哈大笑起来。 “天助我也，天佑我九黎啊，哈哈哈！” “阿娘，你手里那玩意也没用了。”姬棠棠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姬黎举起手中猎枪，缓缓往下，倒出来一枪管的雨水…… 第二千一百一十三章 赵元璟，我来与你一战！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她看着报废了的猎枪，傻眼了。 说实话，云黛给猎枪装的好歹是真正的子弹，她做不出来子弹，就是按照炮仗的法子，给塞的火药。 一旦遇水，直接就变成一根木棍。 这可太糗了。 原还打算用这杆猎枪，一枪打穿赵元璟的心脏。 她真的很想看一看，如果顾云黛知道她留下的猎枪，最终杀死了赵元璟，会是什么样的表。 可惜，看不见了。 她有些遗憾的看着报废了的猎枪，心仍旧愉悦。 因为她只是损失了一杆猎枪，而对面的大周皇帝，却损失了十门火炮。 哈哈哈！ 姬黎随手扔了猎枪，在雨中仰天狂笑。 九黎族的将士们都见识过火炮的威力，如今见到一场大雨毁了火炮，也都纷纷振作了士气，嗷嗷叫着要跟周国将士拼命。 至于赵元璟那边，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都有些无奈。 也是见了鬼了。 他们到这里半年多，除了雪，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雨？ 偏生在决斗的时候，莫名其妙的下了这么一大场雨。 火炮是用不了了。 许虎气的直跳，驱马来到皇帝面前，说道：“皇上，现在可怎么办？咱们的士兵的单独战斗能力，可比不上九黎的战士。” 一名士兵举着伞，为赵元璟遮雨。 赵元璟说道：“许虎，你觉得九黎的战士比我们的士兵强在什么地方？” 许虎抹了把雨水，说道：“自然是骑能力。他们大多狩猎为生，个个都是天生的神箭手。” 赵元璟道：“你的箭也不错，你在这样的雨中，能有几分把握中目标？” 许虎一愣，仰脸看了眼天空。 赵元璟又道：“虽然大雨毁了火炮，但同时也抵消了九黎战士最擅长的部分。何况，刚才姬棠棠说过，城内已经空了，除了战士没有其他。所以攻城也失去了意义。” 许虎逐渐明白过来，咧嘴笑道：“如此说来，这场大雨反倒是帮了我们？” “时也，势也。” 赵元璟轻声说，“就看你怎么看，怎么选。既然已经到了这般田地，那就放手一搏吧。都说九黎战士强大，让我们大周的将士，与他们来一场正面的搏杀。” 倾盆大雨迅速浇融了雪。 这让九黎战士的所拥有的所谓天时地利，全都消失。 眼下，双方几乎是站在了同一个起点。 那边的姬黎在给九黎战士们振作士气。 而赵元璟只是丢掉了雨伞，骑着马站在众将士面前，说了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 看着高贵的皇帝陛下，也骑着马在大雨中，浑被浇透。 大周将士们的眼前不知被雨水，还是泪水糊住了。 “为了大周！” “为了皇上！” “杀——” 两边的将士吼声震天，狠狠冲撞到了一起，在磅礴的大雨中，展开一场厮杀。 雨水，血。 流到地上，汇集成一条红色的溪流，顺着山道流下去。 “赵元璟，我来与你一战！” 姬黎举着一把长矛，驱马朝赵元璟飞奔而来。 第二千一百一十四章 不解风情的小子 许虎要上前护驾，被赵元璟抬手制止了。 “你去解决其他人。”他伸手到后背，缓缓抽出背在后背的长剑，眼睛盯着姬黎说道，“打了这么久的仗，早就听说姬黎乃是九黎的女战神，朕也想要会一会。” 姬黎咯咯一笑，虽然浑身湿透，依旧娇媚，充满了成、熟、女、性的魅力。 赵元璟神色冷淡道：“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雨，你倒是有心情笑，若不动起来，迟早会冻死。” “真是不解风情的小子。” 姬黎妩媚一笑，反手举起长矛，飞奔而来。 的确很冷。 若不拼命的活动身子，很快就会被冻僵。 再这样的战场上，充斥着厮杀和鲜血。 大部分人都杀红了眼，根本感觉不到寒冷和痛苦。只知道举起刀，不停的，杀，杀，杀！ 赵元璟和姬黎很快也打到了一起。 姬黎的确很强。 但赵元璟这些年，也从未落下过武功。 他们从马上打到了马下。 赵元璟一剑斩断了姬黎的马腿。 姬黎跌落下马，立即又弹跳起来，然而地面上都是雨水和雪，她一个没站稳，身子一晃就狠狠摔在地上。 赵元璟毫不犹豫跃下马，一剑刺向她的心脏位置。 姬黎在地上翻滚避让，赵元璟的剑最终只在她肩膀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血顺着盔甲流出，很快被雨水洗涮干净。 “好个小子！” 姬黎吃痛，发了狠，随手抓起一只盒子，把盒子里的所有毒虫粉末，一股脑的朝赵元璟脸上撒去。 虽说有大雨倾盆，阻挡了大部分，但还是有少量扑到了赵元璟面前。 赵元璟知道这些东西的厉害，不敢硬接，忙急速后退。 姬黎可不怕这些，她拔出一把短刀，整个人如一只灵活的野兔窜起来，双手握住短刀，狠狠劈向赵元璟。 赵元璟的手臂也中了一刀。 姬黎砰的落到地上，呼哧呼哧喘气，咧嘴笑道：“皇帝小子，别欺负长辈啊。你给我一剑，我还你一刀。” 赵元璟吸入了少量毒粉，行动稍微受到一点影响。 但他一言不发，奔过去与她再次打在一起。 姬黎逐渐支撑不住。 当她和赵元璟再次各自落在地上的时候，她转头朝远处一块巨石上的少女叫道：“姬棠棠，你还在等什么？” 赵元璟闻言也看过去。 那巨石上，隐约有个白裙少女，举着一把伞，轻盈而立。 是姬棠棠。 从打仗开始，她就一直在那里，安静的注视着整个战场的一切，看着两边的将士们疯狂厮杀。 她是九黎的族长，却只是看着，没有出手帮助任何人。 直到被姬黎喊破，还有许多人不知道她在那里。 姬棠棠飘然落下来，举着伞走来，说道：“阿娘，打仗是你的决定，你如愿了。我说过，只要不伤害平民，我不会帮你们任何人。你们每个人，都是战争的挑起者，也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哪怕看着姬黎——她的亲生母亲，在流血，在受伤，她也无动于衷。 ：。： 第二千一百一十五章 棠棠，你太让我失望了！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姬棠棠武功不弱。 如果她在此时帮一把姬黎，大概率可以当场斩杀赵元璟。 赵元璟一旦死，这场战争也就毫无悬念的结束了。 姬黎叫道：“棠棠，你不是希望停止战争吗？去把他杀了！他是周国皇帝，只要他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姬棠棠看向赵元璟，摇摇头。 “不，这并不能真正的停止战争。”她说道，“一个皇帝死了，还会有另一个皇帝。而且，周国还有秦王，阿娘忘了吗？连哥哥都不是秦王的对手。如果我们杀了他们的皇帝，整个九黎族都会遭受灭族般的报复。这绝不是我想看见的结束。” “可是你现在就眼睁睁看着你的族人被屠杀？一旦我们失败，他们照样会灭掉九黎族！” 姬棠棠看向赵元璟，问：“你会杀光我的族人吗？” 赵元璟单膝跪地，正在抓紧时间调整气息。 他闻言立即摇头：“你的云姐姐说过，她要的是统一，要的是永久和平。如果九黎归顺，那九黎人也是大周人，朕怎么会屠杀自己的子民？北齐便是最好的例子，你可知在过去的两年间，朕拨了多少银子帮助北齐重建？” 姬棠棠点头：“既是云姐姐说的话，我便信你。” 姬黎怒道：“姬棠棠，你疯了？你别忘了自己的份，你是九黎人！你回头看一看，你的族人们正在流血，死去！他们正在被屠杀！” 姬棠棠转环顾一周。 在她目力所及之处，全都是狰狞的面孔，嘶吼，惨叫，残值断臂，血。 哪有九黎人？ 没有。 她摇头，低声说：“都是一样的。都是人罢了。他们不是九黎人，也不是周国人。他们只是一群被你们蛊惑了的杀人野兽。这里，没有我的族人。我的族人，正在深山之中，忍受寒冷和饥饿，恐惧。等待着这场战争的结果。” 姬黎被寒冷侵袭而颤抖着子，说道：“棠棠，你太让我失望了！” “阿娘，你不该把自己的野心寄托在我的上，我只想让族人们平安。” 姬棠棠后退两步，说道，“按理，我应该帮周国皇帝。可你毕竟是我阿娘，生我养我，尽管我不认同你的做法，但我不能亲手杀你。所以，我不能帮你们任何人。” 她举着伞转离开，再次跳上那块巨石，安静的看着一切。 姬黎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确与自己不同。 她也绝不会帮自己的了。 “可恶！” 姬黎失去希望，变得更加悍不畏死，挥舞短刀朝赵元璟扑去。 赵元璟原本就逐渐占据上风，现在姬黎变得激动和没有章法，很快就败在赵元璟手中。 赵元璟本可以一剑杀了她，但终究只是把她打昏过去，让人把她捆了。 远处的姬棠棠看着这一幕，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雨已经停下来。 姬黎被活捉，群龙无首，九黎战士顿时萎靡不振。 周国将士却是越战越勇。 明家父子和周亦芷带的人，也从两侧包抄过来，给了九黎战士们最后的致命一击。 第二千一百一十六章 赢了！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打的虽然艰难，也死了很多人，但终究还是赢了。 赢了！ 终于，终于，赢了！ 大周将士们狂欢。 虽然死了很多战友，但胜利的喜悦绪蔓延的太疯狂，所有人都感觉不到寒冷和悲伤。 但赵元璟心里清楚，一旦这样的狂气氛冷却，恐怕要白死很多人。 他不许将士们再喧闹，命几位将领立即带人进驻青鸟城，燃起篝火给将士们烤干衣服，暖和子，然后再找吃的。 赵元璟暂时安置在长老院中。 更衣，处理伤口，烤火，喝汤，温暖体。 至于九黎族的长老们，死了一半，余下几个都跟姬黎一样，被捉了。 他们是九黎族的最高领导，除了姬棠棠，全都要被带去京都接受审讯，然后再被判刑，或者关押，或者问斩。 之所以没有当场斩杀他们，也是为了缓和九黎族人们的绪。 大周是要收服九黎，并不是要灭掉他们。 赵元璟裹着温暖的皮毛，抱着汤喝的时候，姬棠棠推门走了进来。 因着在战场上的表现，许虎等将领对她态度也有改变，由着她在城中随意走动，也没有阻拦她来见皇帝。 她没有看一眼赵元璟，而是走到火堆旁，蹲下子，伸出手烤火。 火光映照着她的脸颊，让她一半脸在影中，一半脸如燃烧的云。 赵元璟看她。 “你现在觉得，我还像云姐姐吗？”她淡声问。 赵元璟微怔，随即摇头：“不像了。准确的说，你们从来都不一样。当时那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姬棠棠盯着火光出神，半晌问道：“你会怎么处置我阿娘？” “带回京都，暂时关押。至于以后……看况。如果九黎局势稳定，她也有所改变，朕可以考虑放了她。但想来，这个机会不大。” 赵元璟说完又补充，“顶多终囚她，不会要她命。毕竟她在九黎人心目中威望很高。” 姬棠棠站起，说道：“即便你赢了，九黎人也不会轻易投降和妥协。他们与北齐人不同。” 赵元璟凤眸微眯：“你是来劝阻朕的吗？即便黛儿喜欢你，待你亲厚，若你敢阻拦，朕一样会杀了你。” “我是九黎的族长，如果有我做主，相信他们会服从。” “你？”赵元璟有些意外，“你为什么要劝说你的族人投降？” “因为，我讨厌打仗。” 她说道，“有你和云姐姐在，我相信你们定会善待我的族人。如你所言，他们也将会是你的子民。” 赵元璟打量她，思考她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朕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我的族人们为了躲避战争和你的火炮，暂时躲避到了深山中。深山里的子并不好过，有野兽，也有毒虫。”姬棠棠说道，“阿娘之所以侵犯北齐，也是为了给族人们寻找一个更加舒服的住所。所以，我可以让他们分散迁徙到你们的城镇里。彻底抛弃青鸟城的一切。” 赵元璟问：“他们会愿意吗？” 第二千一百一十七章 我会离开这里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姬棠棠说道：“他们只是普通人，也想过安稳富足的子。” “如果你能做到，朕答应你，会善待他们。” “我会让族人们融入你们周人生活的地方，从此后，将再无九黎部落，也没有九黎的圣女和族长。” “若能如此，自然最好。” “那么，就这样吧。” 她往外走去，边走边说，“你们可以在此休息一晚，明天便离开这里。我会让族人们回来收拾东西，跟随你们一同搬走。” “等等，”赵元璟叫住她，“那你呢？” “没了九黎部落，自然也没了我这个族长。”姬棠棠淡道，“我会离开这里，至于去处，你就不必问了。” “如果黛儿问起，朕总要回答。” “若是云姐姐想知道……”她顿了顿，“你就说，我去云游了。若有机会，我会回去看她和公主们。” 赵元璟又道：“我总觉得，好像还少了个人。” “什么？” “是谁呢……”赵元璟沉默片刻，忽然问，“庄云舒呢？” “她……我不知道，青鸟城破的时候，她就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我没问。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走了。” 她飘然出去。 周**队在青鸟城休整一晚后，翌清晨便在明修文和周亦芷等人的带领下，依次撤退，返回沧澜镇。 把俘虏们也都一道带上了。 只留下明纬的一队，在这里帮助九黎的普通族人们迁徙搬家。 又或者可以说是监视。 至此，他才知道，原来九黎部落真的是一个很庞大的族群。 青鸟城只是一个九黎人相对集中的地方，在山脉和森林中，还有许多他们的族人。 姬棠棠大略给了明纬一个数据，这里的男人有一半参军，余下的男女老少加起来，也有至少三十多万人。 明纬咂舌。 难怪九黎军队这般强大。 发展了千年的部族，已经俨然是个小国家了。 姬棠棠说的没错，除了长老院和一些好战分子，大部分九黎人，也只是普通人罢了。 他们只想过安稳宁静，不挨饿受冻的子。 这场战争如此残酷，也让他们心有余悸，不想再尽力这样的战乱。 因此说服他们搬家，并不需要多大的力气。 加上有姬棠棠这个族长在，整个迁移过程还算顺利。 即便有些小乱，也很快被解决掉。 为了安抚族人们的绪，姬棠棠暂时跟随他们，与明纬的军队一道，朝沧澜镇的方向出发。 穿过沧澜镇，越是往南，气候便越发的温暖。 花鸟虫鱼，南国风光。 这让从未离开过塞北，从未感受过暖花开的九黎人，都新奇不已。 这一路上几十万人的吃喝拉撒，都是一件耗费心力的事。 云黛得到信后，又通过云记的渠道，运送了一批粮食，解决了九黎人这一路上的吃饭问题。 以至于还没到大周，大周皇后娘娘的慈悲名声，已经在九黎人中间传扬开来。 而此时的云黛，对此一无所知。 赵元璟回来的时候，她正着姬棠棠给她的圣女手环，穿着的轻薄襦裙，陪着几个孩子在桃花林中游玩。 －－－－－－题外话－－－－－－ 十章奉上。谢谢似水无琴的打赏，么么哒。 第二千一百一十九章 我太想念父皇了！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舅母叹气：“瞧见没，这一个两个生的，都是男孩。明经家两个，明纬家一个，加上明萱这一个，四个猴儿。就是不见生个女孩儿。” 云黛笑道：“我们家女孩儿多，舅母喜欢就领个回去养。” 舅母看向桃树下两个玩耍的小姑娘，叹气：“你可别跟舅母玩笑，那两个金贵的小丫头，舅母哪儿敢肖想。等皇上回来，还不把侯府给踏平了。” 这时一名侍卫急匆匆而来，被卫锦泰拦下了。 侍卫跟卫锦泰说了句话。 卫锦泰露出喜色，忙来到云黛面前，说道说道：“娘娘，城门传来消息，皇上御驾凯旋，这会儿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 众人惊喜。 云黛说道：“回来的倒是快，原想着还有半个月才到呢。” 卫锦泰说道：“听说是御驾骑快马先行一步，明将军他们还得几天才能到京都呢。” 这次大胜，明修文和明纬父子俩也都平安回来，舅母和明萱也都是喜笑颜开。 他们去了多久，她们就担惊受怕了多久。 好在，终于回来了。 舅母田氏忙道：“黛儿，快些收拾回宫吧。” 云黛朝孩子们招手：“无疾，晏儿，把小东西们都抓回来，皇上回宫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听闻父皇凯旋，连晏儿也露出欢快笑容，一手抓住从自己面前窜过去的幼儿，又一手牵着浅儿，说道，“你们两个别乱跑，父皇回来了，快些，随母后一道回宫迎接父皇！” 浅儿问：“父皇回来了？” “是呀。” “父皇回来了？！”幼儿一蹦三尺高，抱着一束桃花枝，冲到云黛面前，忽闪着大眼睛问，“母后母后，父皇真的回来了吗？” 云黛抱住她，笑道：“真的。” “太好了！”幼儿兴奋的扭着小子，“我太想念父皇了！” “父皇一定也很想你。” 云黛拿出手帕，帮她额头和后脖子的汗擦干净，又朝浅儿招手，“姐姐也过来，母后看你出汗没。” 浅儿跑过来，说道：“儿臣不曾出汗。” 云黛伸手摸了摸，果然干净清爽。 红豆笑道：“大公主就是文静许多。” “有几个女孩儿跟幼儿似的，猴子一样到处乱窜。”云黛点了下幼儿的额头，嗔道，“连无痕他们几个都跑不过她。” 母把二皇子也牵了过来。 云舞过去照顾他，擦汗喂水。 “母后快走呀。”幼儿一手抱着桃花枝，一手拉着母后，往马车那里走。 浅儿则文文静静的跟在无疾和太子他们后，不疾不徐的，气质高雅。 云黛摇头。 一起从她肚子里出来的，长得也一模一样，平时也是一样的养着，吃的用的全都没有区别。 偏生这子是天差地别的。 由此云黛推断，格这东西，有一多半真是天生的。 众人各自收拾整齐，把孩子们塞进马车里，呼呼啦啦回到京都。 果然回来了。 京都里闹非凡，无数百姓围在道路两旁，欢迎凯旋的皇帝和将士们。 第二千一百二十章 蛮族的杂碎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虽说是皇帝先行回来，但也不是他独自一人，后还跟着上万人。 除了侍卫队，军队，还有两千多个九黎人。 从塞北带出来的三十万九黎人，这一路上经过许多府县镇，按照地方的大小，分别在各地留下了一些九黎族人。 九黎族人数太多，这一路上就分散安置他们，既不会给大周的地方官员造成太大压力，也不会让他们有聚集闹事的机会。 跟着皇帝回到京都的九黎族人，有两千人。 这些人是分配给京都的部分，将来就要留在京都了。 赵元璟归心似箭，越是靠近皇宫，越是思念云黛和孩子们，但还是耐着子叮嘱了许虎，让他把这些九黎人交给京都应天府，让应天府的官员负责把他们安顿好，给安排住处，登记户籍之类的事宜。 许虎把皇帝送到皇宫后，便去忙这件事。 两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安顿起来，也确实有难处。 等许虎返回来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发现这帮九黎人和京都本地人，竟闹了起来。 京都的百姓们原是夹道欢迎皇帝和将士们凯旋的。 谁知却等来了九黎人。 大周和九黎这场仗打了半年多，不说普通士兵们，单是顶级的将领就死了四五个，其中还包括备受尊敬的杨老将军和周老将军。 他们两个加上明老侯爷，就是那一辈仅剩的几个老将军了。 在九黎这场战争中，直接就折损了两个。 怎么不叫人心痛伤心。 除此之外，九黎坑杀塞北上万百姓的事，也一直是大周百姓们心中的痛。 这份仇怨，绝不仅仅在将士们之间，在民间也激起了无数的怨恨。 大周百姓们对九黎人的恨，甚是远远超过了对北齐人的厌恶。 北齐人虽然也讨厌，但在归顺之前的两国交战中，从没有这样大面积残害对方的无辜百姓。 打仗归打仗，怎么可以如此残害无辜百姓？ 因此，京都的百姓们看见九黎人竟敢来京都，当即群激奋，冲着他们叫嚷辱骂，甚至还拿东西去打砸他们，让他们滚出京都。 “你们这些蛮族的杂碎！” “滚出我们大周！” “这里不欢迎你们，手下败将！” “滥杀无辜的无耻之徒，滚！” 京都的百姓群激奋，纷纷叫骂。 有人拿了石头等物，朝他们上砸。 九黎这些族人，虽说不是战士，但也有血有，自然忍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和欺压。 两边从相互辱骂，到偶尔动手动脚，到开始大规模的斗殴。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等许虎带人赶到的时候，场面已经无法控制。 九黎人虽然数量少，但他们个个都骁勇善战，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要学会打猎骑马。即便是老人，战斗力也比大周的普通汉子强悍。 两边一旦打起来，九黎人就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可这里毕竟是大周地盘。 偌大京都，这里的百姓怎么也有数十万。 九黎人再强悍，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第二千一百二十一章 群殴 一片混乱。 有哭的，有叫的，有破口大骂的。 街道两旁的酒肆茶铺，也都倒了大霉， 一整条街道，足足堵了上万人。 许虎抬头，有些崩溃的发现，甚至连屋顶上都是在打架的人。 就凭他带来的十几个侍卫，哪里能控制得住这样的局面。 “大人，怎么办？”手下问。 许虎吼道：”“怎么办？去调人来增援！再这样闹下去，要出大事！京都的五城兵马司，六扇门，府衙的所有侍卫捕快衙役，全都给老子来这里！” 手下们立即骑马到各处衙门去调派人手。 云黛等人的马车，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路头。 卫锦泰一看这混乱的局面，赶紧让虎卫们都围在前面，防止被这些人冲撞了马车。 “阿泰。”云黛探出身子叫道，“你去前面看看，发生什么事了。注意安全！” 卫锦泰应了声，跳下马，跑到前面，把正在地上翻滚的两个男人揪住分开，喝道：“别打了，怎么回事？” 被骑在身上殴打的是大周的百姓。 他看见来人是官差，顿时觉得有了撑腰的，挥舞拳头就朝另外那个九黎男人打去。 那九黎男人也不是好惹的，一脚就把他给扫到地上。 卫锦泰见状，大怒。 他还在这里呢，这两个混账。 他当即就狂揍他们一顿。 把俩汉子给揍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大，大人啊。”大周的汉子龇牙咧嘴的呻、吟，“我是自己人啊，您怎么连我也打？您应该把那个九黎的狗杂碎给弄死。” 卫锦泰踹了下他的屁股，“住嘴。” 他看向另一个汉子，问：“你是九黎人？” 汉子浑身都痛，闻言没好气道：“你没长眼睛，看不出来啊？” 九黎人的服饰装扮，与大周人不一样。 这话把那大周的汉子又给激怒了。 他不顾屁股痛，又朝九黎汉子扑过去，骂道：“狗杂碎，我们大周的将士，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了？老子揍死你！” 两个人又厮打在一块。 卫锦泰看了一会儿，倒不好再揍那大周的百姓。 毕竟他刚才维护了大周的将士们，这份心还是让人感动的。 虽然没能问清楚，但他大概也明白了。 他回到皇后车前，说道：“娘娘，前面是两伙人在打架，一边是京都的百姓们，还有一边，应该是九黎过来的族人。” 云黛皱眉：“有九黎族人要来京都，这事我知道，怎么打起来了？” 卫锦泰道：“看样子也不是为了什么具体的事，就是咱们的百姓对九黎人有仇怨，不想让他们留在京都。” “这倒的确是个麻烦事。”云黛说道，“虽说九黎已经归顺，可百姓们不会管打仗的是将士还是平民，他们对九黎的仇怨，一时间也难以消除。” 卫锦泰道：“这还不是最麻烦的，这些九黎人千里迢迢来咱们这里来，若是不能妥善安置，惹起这些九黎人作乱，岂不辜负了这半年将士们的牺牲。” “皇上呢？”云黛问，“打成这样，官府的人哪里去了？” ：。： 第二千一百二十二章 儿臣会保护母后和妹妹们 卫锦泰道：“刚才我看了眼，在另外那边有官差的，但看着数量不多。可能也是事发突然，还没反应过来。皇上大概回宫了。” 后面马车里的舅母和明萱她们也都派人过来询问情况， 卫锦泰便派了个手下去跟她们解释。 云黛说道：“这里太乱了，这车里老的老，小的小，万一碰着也是麻烦。还是先回宫，再想法子解决这里的事情。” “可是通往皇宫的路，已经被堵住了。”卫锦泰皱眉，“若是绕道，太远了。” “这里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解决，绕道吧。” “是，娘娘。” 卫锦泰指挥手下，准备调转车队，从别的路回宫。 然而马车刚回头，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帮九黎人，朝马车冲撞过来。 有人叫道：“周国根本就不是真心要接纳我们！他们只是为了灭掉我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没错，这马车如此华丽，里面坐的必然是周国的贵族，劫持了他们，我们再逃出京都！” 被大周百姓攻击的九黎人，也彻底疯了。 他们刚刚建立起的对大周的薄弱信心，被轻易摧垮。 最关键的是，族长没有随他们一同来京都。 在进城之前，她就走了。 这意味着什么？ 九黎人心里充满了惶恐，茫然和愤怒。 他们觉得被骗了。 于是所有的怒火都朝云黛这几两马车上撒。 卫锦泰只带了三十多人的虎卫，但周围却有好几百人朝马车围攻。 他有些慌。 马车里有皇后娘娘，有太子，公主，小皇子，还有侯府的夫人小少爷们。 任何一个出点差池，都不是小事。 卫锦泰脸都黑了，指挥着手下保护马车，一脚踹翻一名九黎人，怒道：“混账，都住手！你们知道这马车里坐的都是谁吗？若伤了他们，老子保证你们九黎人一个都活不了！” 九黎人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话。 他们现在只觉得，自己犹如入了狼口的羊羔，若不反抗，只有挨宰杀的命运。 “马车里一定是京都里的高等贵族，抓了他们，大周皇帝不敢不放我们走!” “皇帝骗了我们！” “大家一起上啊！” 他们大多擅长攀爬跳跃，许多人都跳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云舞和孩子们都被吓的尖角和哭泣起来。 舅母田氏和明萱还算稳得住，但也是脸色发白，把几个孩子护在怀里。 红豆抱着采采，采采放声大哭。 云黛的马车里，浅儿幼儿，二皇子和安好几个，听着外面的叫骂声，激斗声，甚至有人爬到了马车顶上。 安好吓的直哭。 云黛把她和二皇子抱到怀里，手心都是汗珠。 她不怕，但她担心孩子们被伤着。 “母后别怕，”晏儿半蹲在马车门旁边，手中紧紧握着一把短剑，小脸紧绷着，“儿臣会保护母后和妹妹们。” “儿臣也可以！” 幼儿跳到哥哥身边，也抓住了一把匕首。 云黛惊呆：“幼儿，你哪里来的匕首？” 幼儿道：“师父给的。” ：。： 第二千一百二十三章 柔弱的手 浅儿小声说：“母后，儿臣也有一把。师父说，既然学武，就不能当花把式。她临走给儿臣和妹妹一人一把匕首，要我们勤加苦练。” 她说着，在包袱里摸索一遍，也翻出一把匕首。 云黛看着匕首那闪着寒光的锋利刀刃，心想姬棠棠这姑娘真是够生猛的，把这么锋利的匕首送给两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小姐妹俩握着匕首跟在哥哥身后，看着充满了勇气。 她们都想保护母后呢。 云黛有点感动，但还是厉声道：“你们赶紧给我过来，外面有侍卫保护我们，不用你们两个小丫头去拼命。” 话音刚落，马车发出一声巨响。 马车顶上的九黎人竟一拳洞穿了马车，一只硕大的拳头伸下来。 碎屑落下来。 云黛忙抬手去挡，以免木片碎屑砸到二皇子和安好他们。 二皇子和安好都被吓哭。 晏儿眼底闪过寒意，握住短剑，对准那只拳头，反手就是一剑，准确击中。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慌忙缩回手。 幼儿看见哥哥出手，大为兴奋，欢叫一声，跳起来一刀就扎向马车顶部。 正好扎中那人的脚！ 那人滚落下去。 云黛道：“你们……” “母后，我打中坏人了！”幼儿叫道。 这兄妹俩实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打跑了一个，还有十个，一百个朝马车冲撞来。 卫锦泰的人太少了，无法护住所有马车。 他只能命令所有人，先保护皇后娘娘和太子坐的这辆马车，至于侯府的和姐姐她们的…… 只能放弃。 做出这个决定，卫锦泰很痛苦，但他却没有丝毫犹豫。 “舅舅，舅舅……”采采的哭声犹在耳畔。 卫锦泰咬牙，回到皇后的马车旁。 云黛护着孩子们的同时，探头看了看情况，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九黎人战斗力强，人数众多，凭卫锦泰那点侍卫，只能守得住她这辆马车。云舞，舅母和红豆她们的马车，很快就会被毁掉。 那些九黎人也不是傻子，他们看见侍卫只保护前面那辆马车，猜测马车里坐的是最重要的人，便想方设法去攻击那辆马车。 一名九黎人举起弓箭，对准马车射击。 云黛正朝外面看呢，眼角余光扫到有箭飞过来，顾不上去想什么，伸手就握住了那支箭。 她伸出在马车外，紧紧握住箭的手，高高举起。 当场就震撼了许多人。 这么近的距离射出来的箭，被徒手接住了？ 而且这只手，很纤细，白皙，柔弱无骨。 九黎族人们看着这只手，都安静了下来。 混乱，疯狂，失去理智。 全都奇异般的停了下来。 所有的九黎人，都静静的看着那只白玉雕塑般的美丽的手。 而那只手，也一动不动的握住箭，伸出车窗外。 时间好似凝固了。 这诡异的场景，令卫锦泰觉得不安。 他忙靠近车窗旁，轻声问：“娘娘，您还好吗？” 云黛的声音传出来：“我的手……动不了了，好像，脱臼了。” ：。： 第二千一百二十四章 很大，很暖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她本来就不是力气大的人，刚才未经思考就随便接住那支箭，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手臂关节直接脱臼了。 卫锦泰忙道：“娘娘忍耐片刻，臣替您接上。” “都什么时候了，别管这点小事。你别光保护我这里，也去看看舅母和红豆她们。” “可是……” “去啊！” “这……”卫锦泰回头看看，所有的九黎人都停止了攻击，他好像……没什么可保护的了。 云黛没等他说话，以为他去忙活了，便自己想办法艰难的把手往回缩。 可是手肘脱臼，她的手指握住箭，根本没办法松开，导致手缩回去的时候，被卡住了…… 就这么举着手，太尴尬了。 云黛正努力，忽觉手被握住了。 手很大，很暖。 是男人的手。 是熟悉的感觉。 没等云黛想明白，帘子被挑开了，一张带着焦急和担忧的俊美脸庞，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啊，赵元璟。 他来了。 “黛儿，你还好吗？”赵元璟握住她的手，摇了摇。 云黛尖叫：“疼！” 赵元璟抖了下，忙松开她：“你怎么了？哪里受伤吗？” 他得到消息便骑马冲来，还没了解清楚眼下的状况。 云黛颤巍巍：“脱脱脱……” “脱？脱什么？衣服？你是不是冷？”赵元璟虽然不明白，但手已经听话的放到了自己的腰间锦带上，想把外衣脱掉给她。 “你干什么？”云黛瞪他，“孩子们都在，耍流氓？” 赵元璟一扫，俩儿子，俩闺女还有顾家那个有腿疾的丫头，全都睁大圆溜溜的眼珠子看着他。 他讪讪道：“不是你要朕脱的吗？” “我是说，我手，脱臼了。” “……那你脱脱脱的。” “我疼，我结巴！” “……好好好，你别叫，朕给你接上便是了。”赵元璟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捏住她的手臂，轻轻转动。 咔哒。 云黛闷哼一声。 接上了。 “你动一下试试。” “不疼了。”云黛转了转手，松开手指，箭落到地上。 赵元璟扫过孩子们，问：“都没事吧？” 云黛看见他，心神早已经放松下来，笑道：“他们都没事。你来的倒及时。” “朕本想着先回宫见你，谁知到了才知道，你和孩子们出宫游玩，然后才知道这些九黎族人们闹事，朕才急匆匆赶过来。”他转头扫了眼安静不动的九黎人，有些纳闷，“不过，好像朕来之前，事已经解决了？” “哪儿有啊，他们……” 云黛顺势一看，也愣住。 原本疯狂攻击马车的九黎人，确实都停止下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她下了马车，站到赵元璟边。 正疑惑时，那些九黎人终于动了。 他们扔掉手中的弓箭，棍子，砖块，然后，齐刷刷跪了下来。 云黛被吓的往后退一步，抓住赵元璟的胳膊。 赵元璟顺势就把她搂到了怀里，笑道：“别怕，朕保护你。哎，黛儿好软哦。” 云黛白他一眼。 大庭广众，搂搂抱抱…… 第二千一百二十五章 圣女在上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不过，这帮九黎人什么况啊。 这是给皇帝下跪呢？ 赵元璟也以为呢。 他说道：“今原是京都的百姓们有错在先，是朕没有安顿妥当你们。只要你们知错能改，朕原谅你们。都起来吧。” 这番话说的很有帝王的仁慈之意。 然而，没人动弹。 九黎的族人们，看着的并不是皇帝，而是站在皇帝边的那位。 更准确点说，是看着她纤细手腕上带着的那只绿色手环。 其中一个九黎人跪着上前一步，说道：“圣女在上。” 其余九黎人也纷纷道：“圣女在上。” 云黛一愣，转头四处环顾，寻找姬棠棠的影。 没有。 她问赵元璟：“棠棠与你一道回来了吗？” 赵元璟道：“姬棠棠是与明纬的队伍一道回来的，是为了安抚她族人们的绪。但是在进京之前，她就离开了。” “九黎族都归顺了，她还要去哪里？” “她说，以后将不再有九黎部落，也不再有族长。若你问起，就说她云游四海去了，将来有机会，会回来看你和公主们。” “她走了啊……” 云黛喃喃自语，心里有点感伤。 姬棠棠已经到了京城门口，都没有进来与她道别，可见她确实打算挣脱尘世束缚，飘然云游去了。 那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 为了族人们的未来，毅然决然的把整个部落都拱手送给大周。 不知何能再见。 云黛叹了口气，对九黎人说道：“你们的圣女已经走了，都起来吧。留在京都好好过子，有事找官府，不要再闹事。” “圣女。” 九黎人又对着云黛磕头，“您就是我们的圣女。” 云黛愕然：“我？我不是啊。你们不知道你们的圣女是姬棠棠吗？” 那九黎人说道：“姬棠棠是族长，而她已经抛弃了我们。你手腕上的标志，表明了你是我们新的圣女。” 云黛抬起手。 那是姬棠棠送给她的，代表着圣女份的手环。 是了。 刚才她伸手接箭的时候，他们一定是因为看见了这个手环，所以才停止了攻击。 他们把她当做了圣女来看待。 难道说，姬棠棠在送她手环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吗？ 云黛觉得难以置信，她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个巧合。 “不，我不是你们的圣女，我是周国的皇后。”云黛握住赵元璟的手，“这是皇帝陛下，你们应该见过他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北齐人，从小在周国长大。我与你们九黎族没有任何关系。” 九黎人说道：“可是你拥有圣女的东西。” “这是姬棠棠送给我的。” “那就代表，她把圣女的位置传给了你。”那九黎人恭恭敬敬的说道。 云黛忙取下手环，解释说：“真不是这样，她只是把这个手环当作个纪念品送给我，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根本不是九黎人，做不了你们的圣女。何况，我已经嫁人生子了，你们的圣女不都要求的是纯洁的未婚女子吗？” 第二千一百二十六章 大周国的小公主 这时浅儿和幼儿在车里待的不耐烦，看见父皇过来，忍了多时，忍不住下了车 “父皇！”幼儿跳到赵元璟怀里。 “幼儿乖。”赵元璟忙抱住她。 幼儿趴在他怀里，看见母后举着手环，随手就拿过去，套在自己手上，笑道：“这个好看。” 手环在她手腕上，竟缩小了一些，变得正适合她细细的手腕。 云黛看的呆住。 九黎人喜悦欢呼：“圣女，圣女，圣女！” 云黛忙伸手想要把幼儿的手环脱下来，却根本无法取下来。 幼儿看见这么多人给她磕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是公主，在哪里都有人给她磕头的。她从父皇怀里下来，落落大方笑道：“你们叫错啦，我不是圣女，我是大周国的小公主。” 九黎人还是欢呼高喊“圣女”二字。 幼儿说：“你们别叫了，好不好？” 九黎人立即安静下来。 幼儿见他们这么听话，觉得有趣，又说：“你们刚才太坏了，竟损坏母后的马车，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听见了吗？” “圣女在上！吾等谨遵圣女之命！” 九黎人把幼儿的话当作了圣旨。 云黛和赵元璟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怎么办啊？”云黛悄声说，“幼儿太淘气了，这九黎人也是认死理儿，敢情谁带上手环，谁就是圣女呗？” 赵元璟道：“你别担心，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他们把幼儿当圣女，肯听她的话，也不是件坏事。起码以后九黎人可以安安分分待在京都，不乱闹事。” “也只能先这样。他们都是有信仰的人，有个圣女在，也是种心理安慰。” 云黛弯腰对幼儿说，“你叫他们跟着官府的人去，给他们登记和安排住处。” 幼儿立即扬声说：“你们都听好，待会有应天府的官差过来，你们就跟着他们去，会给你们住的地方，还有吃的。” “圣女在上！” 九黎人对她言听计从，叫干嘛就干嘛。 应天府的知府大人已经赶过来，满头大汗给帝后跪下谢罪，说什么自己来晚了，叫帝后受惊了，罪该万死之类的。 赵元璟让他接管这些九黎人，务必安排妥当，若再出事端，就摘了知府的官帽。 知府唯唯诺诺的应了。 九黎人给幼儿又磕头，磕完了才陆陆续续跟着官府离去。 至于大周闹事的那些百姓们，自然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了。 真当朝廷的决定是玩笑？ 牺牲了那么多将士，好不容易收服了九黎部落，换来的和平。他们竟敢当街闹事，差点惹出大乱子。 许虎直接命锦衣卫把领头的几个给抓了。 算是杀鸡儆猴。 这场风波，在阴差阳错之下，总算是平息下来。 众人都或多或少受了惊吓，尤其是孩子们。云黛让卫锦泰派人，负责把云舞，舅母和红豆她们各自送回家。 她自己和孩子们换了赵元璟的马车，一家子挤在一块，回到皇宫。 当着孩子们的面，赵元璟也不好跟云黛过于亲密，但半年多没见，这份思念段时间内难以弥补。 ：。： 第二千一百二十七章 你想朕吗？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一路上，他的眼睛犹如被胶水黏在云黛的上。 眸中的渴望之意，浓的化不开。 只是，这份渴望里面，有几分义，几分，却是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实在是太想了。 但回到宫里，他也还是不能跟云黛单独相处。 他还要去祭拜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去世的时候，他不在京都，没能见最后一面，也没法参与她的葬礼。 作为晚辈来说，他有亏欠。 太皇太后被葬在皇家陵墓里，与正献帝合葬在一块。 正献帝，也就是赵元璟的祖父。 赵元璟跪在陵墓前，行大礼。 “皇祖母，元璟来看您了。朕已经打败九黎部落，收服九黎族人。从今往后，大周一统北齐，九黎，成为天下最强盛的帝国。以此告慰皇祖母，安息吧。” 他说完，磕了三个头。 大周皇朝，在他手上完成了先祖们几百年来都没有完成的愿景。 一统天下。 单凭这一点，赵元璟已经足以成为大周皇朝最伟大的皇帝。 而此时此刻，距离他登基为帝，不过才六年时间。 赵元璟站起，握住了云黛的手。 云黛轻声说：“信，你看过了吗？” “看了。”赵元璟牵着她走出陵园，来到外面，伸手捧着她的脸，“从到这里，你就一直皱着眉。怎么，还在担心朕怪你？” 云黛道：“不管怎么说，太皇太后的死，我有责任，我得向你坦白这一点。” “如果时光往回流，你明知道这个后果，还会那么做吗？” “如果……”云黛想了想，“会。但是，我会选择温和一些的办法。” 赵元璟道：“这段时间的事，朕全都知道了。是皇祖母先做错了，她几乎害了数十万将士们。她去世，朕虽然伤心，但朕也知道，这完全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才导致了这个果。你不要把责任朝自己上揽。” 云黛抚摸他的脸颊，道：“赵元璟，你黑了，也瘦了。受伤过吗？” “有过一两次。” “到底一次，还是两次，伤在哪里了？” “你想知道，回宫后，朕让你仔仔细细看个清楚。”赵元璟抵住她的额头，笑容促狭，声音低沉，“你想朕吗？” “你说呢？” “朕要你说。” “当然想。” “有多想？”赵元璟把她的手按住自己的心口，“朕想你，尤其是每一个夜晚，想到这里都难受。” 云黛道：“我想你的时候，就会抚琴。然后我自己谱了曲子，专门给你的。回去弹给你听，好不好？” 本应该是件令人感动的事，赵元璟却表微僵。 “弹，弹琴啊……” “是啊，一提起来，我都迫不及待了，想现在就弹给你听。”云黛拉着他走。 赵元璟忙道：“那个那个，朕突然想起来还有件要紧事，不如改再弹？” 云黛回头看他，眯眼：“皇上，我怎么觉得，每次我说到弹琴，你就很害怕呢呢？你是不是嫌弃我弹的难听？” “不不，朕真的有要紧事。” “你有什么要紧事，是比我还要紧的，说来听听。” “朕……”赵元璟忙道，“朕得去见一见小皇叔。小皇叔醒了，朕还没见过他呢！” 第二千一百二十八章 最特别的存在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赵元璟是提前回来的，大部队还在后头。 因此连秦王都不知道皇帝回来的消息。 赵元璟回宫的时候，他正在兵部做事，听说皇帝回宫正要去迎接，刚出门就听说皇帝又骑马出去了。 他问了才知道九黎人和京都的百姓起了冲突，把皇后的马车给围了，皇帝赶去帮忙了。 秦王一想，就又回兵部了。 等帝后祭拜完太皇太后回来的时候，秦王才正式带着文武百官迎接。 赵元璟一开始只想着能见到云黛和几个孩子，这会儿才有心思去想到刚醒来的小皇叔。 虽然面上淡定，但其实，他心里很激动。 他与秦王之间的感，外人很难理解。 那是一种亦师亦友，如兄弟，又如父子般的感。 固然云黛是他心中最，但小皇叔也是他心中不可替代的最特别的存在。 远远的，他就看见跪在百官最前面的秦王。 赵元璟跳下马车，三两步奔过去，亲自扶他起来，一双凤眸亮晶晶的盯着秦王看。 “小皇叔，你真的醒了？” “是，臣醒来了。”秦王抬眸，看着皇帝略黑微瘦的模样，心中也涌动着感动的绪，声音也不自觉的温柔了些，“元璟，你辛苦了。” “朕很好。”赵元璟高兴的扶着秦王，朝他上下左右的打量，“小皇叔，你可有哪里不对吗，完全恢复了吗，可有什么不妥？” 赵纾笑道：“臣也很好。并无任何不适，皇上放心。” “好，好，好极了。”赵元璟大悦。 这皇帝眼里完全只有一个秦王，完全不理会其余迎候的百官。 百官们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人家皇帝和秦王是什么关系，轮得到他们吗。 何况，这次皇帝是凯旋，收服了九黎部落，大胜而归。 而秦王又是大病初愈。 两件都是天大的喜事。 朝野上下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抱怨别的。 云黛也下了马车，来到皇帝后。 自从那在月梧宫，太皇太后薨逝，办完葬礼后，云黛就没有再见到赵纾。 之前一直纠缠着他们，让他们无法分割的金铃，也完全消失了感应。 确实也没有再见的必要。 见到云黛前来，赵纾微微点头，算是行礼。 他的地位，即便在对着皇后的时候，也不必下跪行大礼。 但在国礼上，毕竟还是为人臣子。 赵元璟握住云黛的手，笑道：“在塞北的时候，朕收到皇后的信，得知小皇叔苏醒，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看看小皇叔，又看看云黛，笑容满面的面向群臣，说道：“朕回来了，秦王的病也好了。但在朕看来，此次大捷，最大的功臣，是皇后。她在后宫持，又费尽心力筹措军费和粮草衣物送往塞北。大周的百万将士，都感谢皇后的辛苦。” 文武百官当即下跪，齐声高喊：“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那些因为皇后气死太皇太后，而对她颇有微词的臣子们，此时也都没了话，在这样烈的气氛中，不由自主的跟着一起给皇后磕头，高呼“千岁”。 第二千一百二十九章 封赏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接下来，便是论功封赏。 赵元璟说最大的功臣是云黛，但云黛已经是中宫皇后，已经到了后宫女子的顶端，再也没什么可册封的了。 若说赏…… 经过这半年的耗费，朝廷银库空虚的很，还欠着许多外债，没钱可赏。 赵元璟想了想，给云黛的生母，早已经去世的明敏，追封了个一品夫人的诰命。又给顾承安和顾承宁这兄弟俩也封了个龙卫的官职。 这所谓的龙卫，并不是具体的官位，只是一个虚职，五品。基本上可以算作是一种荣誉。 但不论如何，有了这龙卫的官职，也就脱离了普通商户的份。 从此后，顾家不再是被人瞧不起的低商户。 不管顾氏兄弟俩管着的云记有多么庞大，多么赚钱。在社会地位上，终究还是被人看不上的商户罢了。 皇帝给了他们封赏，顾氏便再次跻京都贵族阶层。 这是给云黛的面子，也是因为顾氏兄弟在这次战争中的表现。 当初太皇太后派人去云记闹事，兄弟俩拼死抵抗，都被打伤了。尤其顾承宁伤的重，养了几个月才下。 每次运货到塞北，都是顾承安从中协调忙碌，年前到年后，没有一天休息。 他知道商号缺钱，把自己这几年攒的家底全都拿出来填补上了。 区区两个五品龙卫的虚职，他们担得起。 圣旨到了顾家，顾承安还在商号忙碌，闻讯赶紧回来。 兄弟俩带着各自的妻儿接了圣旨，都有些懵。 他们都没想过，这辈子还有重回士族的一天。 送走了传旨太监后，一家子都呼啦围过来，兴奋的围着圣旨转。 顾承宁捧着圣旨，讷讷道：“这……是皇后娘娘给咱争取的吗？” 顾承安站起，说道：“这是一定的。若不是看娘娘的面，朝廷怎么理会咱们。” “大哥，你说，这是不是说明，皇后娘娘原谅咱家了？”顾承宁问。 “我不知道。”顾承安摇头。 曾经最衷功名利禄的他，现在却是全家最平静的那个人。 不仅外表平静，便是内心，也是心静如水。 他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了。 每天在商号忙碌，回家陪着妻儿，只要宫里的娘娘平安，家里人都好好的，他已经心满意足。 三十而立，重活一次，他已经找到了人生的真谛。 若说有什么遗憾，便是云黛这个妹妹。 从小到大，他伤害她许多，甚至曾经赞同父亲要溺死她的决定。 想起这些，他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更没想过要云黛谅解自己。 他觉得，云黛也并不是那种会因为他做了一点补救，就会随便原谅给过她伤害的人。 所以这份圣旨，他更倾向于认为，这是皇上为了讨好云黛而自己做的决定，本质上与皇后娘娘并没有什么关系。 顾承安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猜对了。 倒是顾承宁比他乐观些，他觉得这道圣旨，代表了云黛与顾家关系缓和的开端。 兄弟俩把圣旨放到了祠堂里供起来。 第二千一百三十一章 童言无忌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笑着笑着，嘴角的口水也逐渐流了下来。 兄弟俩知道，这是真的出事了。 祠堂外头靠近路口，来来往往不少人，若听见这里头的动静，不到半天功夫就能传出去。 顾承宁说：“大哥，坏了，这正是高兴疯了。” 顾承安道：“先把他弄回去，找大夫来看看。” 他伸手想要把父亲手里的圣旨拿回来，却根本就拽不动。 “父亲，把圣旨给我，听话。” “哈哈哈，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哈哈哈！”顾宏邈死死抱住圣旨，傻笑着躲避顾承安的手。 顾承宁也上前来，帮哥哥一起去抢圣旨。 他们两个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一起动手去抢圣旨，却根本就无法从顾宏邈手里把圣旨抢下来。 顾承宁擦汗：“甭管什么年纪，这人一旦疯起来，真是力气奇大。” 顾承安叫道：“别说了，赶紧的吧，若是把圣旨扯坏了，可是大不敬！” “大哥，你这样傻拽不行，根本干不过他。”顾承宁左右看了看，干脆跑到祠堂里，把祖父的牌位把抱过来，放到顾宏邈面前，喝道，“你这不孝儿，快把圣旨放回去！” 连顾承安都吓一跳，呆呆看着弟弟。 顾宏邈被当头断喝，抬头看见面前牌位上父亲的名字，浑剧烈颤抖了下，慌忙跪下，双手把圣旨举起头顶，不停说道：“不孝子该死，不孝子该死。” “哥，快啊！”顾承宁低声催促哥哥。 顾承安醒悟过来，忙一把抓过圣旨，放回祠堂里。 顾承宁也把祖父牌位放回去。 “臭小子，你就不怕祖父晚上找你。”顾承安骂他。 “嘿嘿，小孩子童言无忌。” “还童言无忌呢，媳妇都怀上孩子了。要脸吗？” “在祖宗们面前，我永远是孩子。” “少油嘴滑舌，给祖父磕个头。” “好嘞。” 顾承宁立即跪下，给祖父的牌位磕仨头，说道：“外祖父勿怪，小儿无知，实属无奈之举。您千万莫要怪罪。” “行了，先把父亲送回家里再说。”顾承安催促。 顾宏邈还在门外傻乐，笑的脸色紫涨，怪吓人的。 兄弟俩一边一个架着他，飞快把他带回家里，又赶紧去找郎中来瞧。 郎中来看了看，说道：“这是绪过于激动，痰迷了心窍。” “怎么治才好？”顾承安问。 “我给开服药，喝了试试。” 郎中开了药走了。 虽然家里有几个丫鬟婆子，但公公病了，大儿媳还是亲自来侍奉，熬了药，端过来喂。 然而，根本就喂不下去。 一直傻乐，又力气奇大。 第一碗药，被他挥手打翻了。 再来一碗，让两个婆子按住顾宏邈，小勺子喂一口，就从嘴角流了出来。 孙氏也是没辙了。 顾承安和顾承宁商量了下，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都笑半个多时辰了，再这样下去，还不活活笑死？ 他们狠狠心，按住顾宏邈，用勺子撬开牙关，硬是把药给灌了下去。 然而，一点用处也没有。 第二千一百三十二章 给他一耳光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孙氏是妇人，胆子小，看公爹这样，也是害怕，拉着丈夫说道：“相公，这个郎中不顶用。恐怕，还得宫里的御医老爷才行。” “为这点事，就去求皇后娘娘？”顾承安皱眉。 何况皇后娘娘多么厌恶顾宏邈，他们都清楚。 求了也未必管吧。 顾承宁说道：“大哥的疑虑我们都懂，可若是就这么不管，眼睁睁让他活活笑死，也有违人伦。” 顾承安道：“说不得，只好我舍下这张脸，进宫去求一求。”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顾承宁说道，“刚接了圣旨，不还得进宫谢恩吗？” “也是，赶紧更衣进宫。” 兄弟俩回屋各自换了衣服，进宫谢恩去。 皇帝刚回京，忙得很，也没功夫理会他们，谢恩过后，就叫他们退下了。 他们去后宫见皇后娘娘，又谢恩过后，才支支吾吾的说了这件事，想求个御医回去看看。 云黛听说后，道：“让欧阳跟你们回去吧，他去过的地方多，看过的疑难杂症也多。许是能有办法。” “多谢娘娘。” “如果欧阳也没辙的话，我倒是有个土法子。”云黛说道，“不知你们想不想听一听？” “娘娘请讲。”顾承安忙说。 云黛笑道：“顾宏邈这是乐疯了，迷了心智。你们照着他的脸，狠狠给他两巴掌，千万别留力气。保证他就醒了。” 顾承安和顾承宁相互看看。 顾承宁道：“我倒是有听说过这法子，实在没办法的话，倒是可以试一试。” “那就赶紧回去吧。” “好。” “若是用这法子治好了，让人带个信给我。我也替你们高兴高兴。”云黛说。 顾承宁嘿嘿笑：“我肯定不会忘，娘娘尽管放心。” “臭小子，走吧。” 顾承安看弟弟这跟皇后也油嘴滑舌的样子，恨不得给他一拳头，赶紧拉着他走了。 他们去太医院，用马车把欧阳带回府里。 顾宏邈笑到现在，已经有些脱力，躺在上，眼睛直瞪瞪的。 欧阳给诊了脉，心下了然，就站起，袖着双手，笑道：“依我看，就用皇后娘娘的法子，应该能行。” “什么法子？”孙氏好奇的问。 “呵呵，这个嘛，我就不方便说了，二位公子应该知道的。”欧阳说着后退几步，一直退到门外去，“二位公子先试试，若是不顶用，我再来。” 顾承安和顾承宁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这欧阳御医，也是个滑头。 他知道皇后说的话之后，就想着让皇后娘娘出气，分明自己还有别的法子救人，却不肯用。让顾承安他们先扇顾宏邈的巴掌。 可他们毕竟是做儿子的，这世道以孝为天，除了那狼心狗肺的，谁敢随便动自己父母一指头？ 顾承安朝弟弟看。 顾承宁也朝哥哥看。 谁都不肯动手。 倒不是舍不得，而是……不愿意背这个恶名。 “大哥，你是做兄长的，这种事，还是得你来。” “既然你知道我是兄长，就得听我的，还是你动手。” 第二千一百三十三章 这不是钱的事儿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不不，还是大哥来。” “还是弟弟来。” 孙氏是个急子，叫道：“你们两个平时也没少吵嘴打架，这会儿倒扮起兄友弟恭了？赶紧动手吧，再这样下去，老爷子就熬死了！” 兄弟俩齐齐朝孙氏看， 孙氏后退半步：“不，想都别想。” 她是做儿媳的，若是动手打公爹，出门还不被人戳脊梁骨？ “那是你们的爹，你们若是不管，就是不孝。若是传出去不好的名声，当心皇上把你们龙卫的官职再给收回去。”孙氏说完，端着碗就跑了。 顾承安兄弟俩相视苦笑。 还是顾承宁出了个主意，把家里一个做粗活的婆子叫过来，让她打。 婆子只往后躲：“不不不。” 顾承宁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朝她眼前一放：“打不打？” 婆子看着银元宝，摇头：“二公子啊，这不好，我是下人，怎么能朝老爷动手呢……” 顾承宁又摸出一个：“打不打？” 婆子咽了口口水：“这不是钱的事儿……” 顾承宁又摸。 婆子盯着他的手。 顾承宁摸了半天，空手出来，略尴尬：“没了。” 这时顾承安又递过来一块银子，说道：“就这些，王妈妈，你看着办。你若做了，这些你拿去，若不肯做，明儿你就走。” “我做！” 王婆子生怕他们反悔，忙把银子搂进怀里。 顾承宁道：“麻利些，别啰嗦。若力气不够，这银子我是要收回来的。” “二公子放心，奴婢别的不行，力气多得是。”王婆子是做惯粗活的，两只装满了水的水桶，提起来毫不费劲。 她卷起袖子，习惯的想要吐口唾沫，被顾承安瞪了回去。想了想，也不做准备了，直接抬起肥厚粗糙的大掌，对准顾宏邈的脸，狠狠的扇了一耳光。 啪！ 那叫一个脆声。 王婆子甩甩手，想要再来一个的时候，耳边听到一声断喝：“哪个混账东西敢打我？” 王婆子哆嗦了下，一股坐到地上。 顾承安朝她挥挥手：“你先出去。” 王婆子慌忙跑出去。 再看顾宏邈，半边脸已经肿起来，咧着嘴，不住的吸气。 王婆子那一巴掌可不是善茬。 顾宏邈鼻子都要被打歪了。 “父亲？”顾承宁试探着问，“您……认识我吗？” 顾宏邈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混账东西，老子还能不认识自己儿子？刚才是谁打我？反了你们了？” 这是好了。 顾承安心中一松，不由得万分佩服起皇后娘娘来。 还找什么郎中，求什么御医呢。 一巴掌就好了。 就是费钱了些。 兄弟俩随便应付了父亲过后，便赶紧出去照应欧阳御医，说了这件事，又道了谢。 欧阳笑道：“这都是娘娘聪慧，想出来的法子，不必谢我。” “还得请欧阳御医费心，把这事儿带给娘娘。” “这是小事，我一定带到。”欧阳说着，忽然敛了笑容，低声说，“今儿这痰迷了心窍倒是小事。不过，刚才我给顾老爷诊脉的时候，发现顾老爷的体状况，不大好。怕是……” 第二千一百三十五章 姬黎的男人们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虽说是处理这次大战当中，那些拖后腿，不作为的官员。 但事实上，有心人若是仔细琢磨琢磨，就会发现，杀掉的这批官员，基本都是当年太后太后那一支的，以及攀附宗室的那批官员。 总之，对皇帝不够忠心，有二心的，一个不留。 以前留着他们，是因为皇帝还有一些顾及。 但如今，皇帝御驾亲征，证明了自己强悍的能力，谁还能拦得住皇帝做任何事？ 这次御驾亲征，不仅力挽狂澜，收服了九黎部落。也给赵元璟的声望和威信，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处理了大周国内的这批本土官员后，接下来，就该处置九黎抓来的俘虏了。 攻打青鸟城那一役，抓的俘虏何止千百个。 准确来说，还活下来的九黎战士，全都是俘虏。 十来万人，当然不可能都杀掉或者关起来。 赵元璟回来之前和将领们商量过后，让这些战士全都脱离军籍，回归平民份，与其余的三十万九黎人一起，分散开来，融入全国各地。 所以，真正被带到京都，并且关押在刑部大牢的俘虏，只有十来个人。 除了姬黎，还有七个人是九黎的长老，另外还有几个九黎男子，却是姬黎的男人。 按九黎的习俗，作为上一任族长的姬黎，可以拥有三个男人。 云黛得知这个消息后，很好奇这三个男人里头，哪个是姬文渊和姬棠棠的亲爹，就亲自去牢里看了。 三个男人，个个俊俏。 除了一个年纪稍大，四十左右，其余两个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云黛的目光就投注到那个年纪大的男人上，上下打量。 这三个男人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看见牢房外面来了个衣衫华美，容貌清艳的贵族女子，都有些疑惑。 待看见那美貌女子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自己，最后把目光定在其中一人上后，就有些害怕。 “大人，”一个年轻男人颤巍巍开口，“我等是姬黎大人的男人，立过誓言，要终对她忠诚，绝对不能再侍奉其他大人。” 虽然这小姑娘长得很美，若是侍奉她，必然是件极美好的事。 但…… 立下的誓言，是绝不能反悔的。 云黛好笑道：“你以为我要你们侍奉？” 保兴道：“混账东西，浑说什么？这是我们大周国的皇后娘娘。再胡说一个字，皇帝陛下必然割了你们的舌头，挖了你们的眼睛！” 男人们大惊失色，慌忙跪下，磕头不止。 他们不太懂什么皇后娘娘，只知道这必然是极高贵的大人。 “你们都起来。” 云黛看向那个年纪大的，说道，“你叫什么？” 那男人摇头。 云黛道：“你别害怕，我与棠棠是好友，看在棠棠份上，会对你照顾些。” “棠棠？”男人茫然，“哦哦。” 云黛皱眉：“难道你不是棠棠的父亲？” 其余两个年轻男人道：“他有什么资格做族长大人的父亲？族长大人的父亲，早就没了。” 第二千一百三十六章 你就这么想念姬棠棠？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死了？” “很多年前就没了。” “哦，这样。那算了。” 云黛有些失望，收回视线，转离开，不再理会那三个男人充满期翼的目光。 出来后，保兴扶着她，轻声说：“娘娘，奴才觉得，姬棠棠会回来的。” “她跟着二表哥的队伍一起回来的，却连京都的大门都没进。可见……她确实是不想见任何人。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云黛在这里认识的所有人里面，唯有姬棠棠和君轻白，是她当作好友知己来交往的。 君轻白远在君山，无法时常见到，平常唯有书信来往。 如今姬棠棠也走了。 她心里空落落的，不好受。 失去朋友的感觉，简直比失恋还难受。 可人各有志，既然姬棠棠对当组长没有兴趣，只想云游四海，就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回到凤仪宫，赵元璟也跟来了。 “你怎么去刑部大牢了？”他问。 “你消息快啊。我就是想看看棠棠的父亲，谁知都不是。做九黎的女人还真是不错……”云黛说。 赵元璟好笑道：“你就这么想念姬棠棠？” “你不想吗？”云黛斜睨他。 “朕为何要想她？她又不是朕的好友。” “你对她，不也有点意思么。” “没有的事。” “还不肯承认呢，拿谁当傻子哄，当我看不出来？我就不理会罢了。”云黛撇嘴。 赵元璟把她捉到怀里，道：“你这话可是冤枉人，朕对姬棠棠半点兴趣也无。” “是吗？” “朕的子你该知道，若果真喜欢了哪个女子，必然不会掩饰，也不会对你隐瞒什么。但可惜的是，至今为止，除了你，朕没法喜欢其他人。” “你这嘴倒是怪甜的。”云黛捏住他的下巴，“可惜，你可惜什么？” 赵元璟笑道：“朕知道，因着年前朕叫刘德全给姬棠棠送东西，你心里有疙瘩。” “若说有疙瘩，也是对你。” “那朕跟你解释，你听吗？” “当然要听。”云黛笑吟吟，“说罢，我洗耳恭听。” 她这般温软的靠在自己怀里，用信赖的眼神看着自己，赵元璟心底甚是熨帖。 他搂紧她，说道：“其实，我那样，不是对她，是对你。” “嗯？” “那么久的时间，你每天都要待在月梧宫，陪在小皇叔边。朕知道你头痛，你不舒服。但那段时间，朕真的……很孤单。朕想你，想你在边，想你陪着朕，看着朕，对朕笑。可是你很久都不看朕一眼了。” 云黛没说话。 去年，她被头痛和秦王困扰，如今回想，的确是忽略了他。 赵元璟轻声说：“所以，朕看见姬棠棠上有你的影子，就忍不住想追寻这一抹影子，想象着朕在对你好。药和衣服，都是给你的。你明白吗？” 云黛搂住他的脖子，对他对视：“那影子还在吗？” 赵元璟摇头，轻轻啄她的唇，搂着她的手收紧，低声说：“若有你在怀，谁会去追寻镜花水月。” 第二千一百三十七章 父皇欺负母后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仰着脸，闭上眼。 吻，逐渐深入。 半年多的思念，岂是一个吻，能够缓解。 她也真的，很想他。 赵元璟轻轻拉开她襦裙的系带—— 便在此时，一道软软糯糯的小小声音传来。 “父皇，母后，你们在做什么呀？” 是浅儿的声音。 云黛一惊，忙从赵元璟怀里跳出来。 谁知襦裙却散开了。 她手忙脚乱理好裙子，转头看见赵元璟坐着没动，伸手托着腮，看着自己，促狭的笑着。 赵元璟招手：“浅儿乖乖，过来。” 浅儿就跑到父皇边，小声说：“母后的裙子怎么散了？母后脸红红的……父皇你是不是欺负母后了？” 赵元璟哈哈一笑：“浅儿别怕，你母后可是很喜欢朕这么欺负她呢。” 浅儿歪头，粉白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云黛理好裙子，弯腰把浅儿抱起来，说道：“别听你父皇浑说，母后和父皇在……玩游戏呢。浅儿不是和哥哥妹妹一起去文华了吗。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妹妹呢？” “书读完了。太傅在教练剑呢。”浅儿小声说，“皇兄和幼儿都喜欢练剑，但浅儿不喜欢，浅儿喜欢看母后的书，也喜欢看靳娘娘跳舞。” 云黛笑道：“没关系，浅儿喜欢什么，便学什么。” “母后你真好，嬷嬷说跳舞不是正经女孩子学的。” “哪个嬷嬷？”云黛皱眉，“保兴过来，去查一下，把她撵到别处做事去。” 保兴应了去了。 赵元璟道：“往常你总说我宠溺她们，如今看来，你比朕宠的厉害。” “孩子喜欢就学，有什么不好嘛，我觉得跳舞很好。靳姗跳舞难道不好看吗？” “若是黛儿跳的话，朕倒是很乐意看的。不穿衣服的话，就更好了……” “浑说什么？”云黛忙捂住浅儿的耳朵，说道，“我不会跳舞，但我会抚琴，皇上想听吗？” “……” 云黛看他一脸纠结，噗嗤笑了。 其实她自己的水平心里清楚，每次这样，不过是故意逗他，想看他分明不喜欢听，却又要一脸纠结的说喜欢的样子。 “不说笑话，我问你件正经事，”云黛浅儿出去玩，说道。 “什么事，你说呀。” “你打算怎么处置姬黎和那几个长老？” 赵元璟看她一眼：“黛儿想为她们求？” “不，我是想提醒你，就算要杀，也不要想着就杀。九黎的族人们才刚开始在大周安顿下来，局势还没有平稳下来。如果你在这个时候杀了姬黎和长老们，恐怕会引起九黎人的仇恨和反弹。” “这一点，朕也想到了。肯定是不能留着他们的命，但也不能现在就杀，只能先关着，等慢慢平稳下来再说。” 云黛点头。 赵元璟又拉她坐到腿上，仔细端详她耳朵上的铃铛，问：“朕一直没有问你，既然小皇叔醒了，那你这头，还疼吗？” “不疼了。”云黛笑着捏了捏耳朵，“慧远大师说，从今以后，我就不会受到秦王的影响了。” －－－－－－题外话－－－－－－ 十章更完，看在我这么勤快的份上，求月票~ 第二千一百四十章 小二是个饭渣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赵元璟问：“这事儿，说不急也不急，但时间过的也快。眨眼孩子就大了。” “是啊。孩子越大，咱们就越老了。”云黛笑道，“但我还是期盼孩子们快些长大，不必那么心。” 赵元璟搂住她肩膀，说道：“朕许久没与你单独用膳，趁着孩子们在那边，咱们先用？” “还有你这样当爹的呢，刚才你没听幼儿说，她饿了吗？待会糕点吃饱了，又吃不下去饭。甜的吃多了，牙都吃坏了。” 云黛虽然开明，但在生活习惯上，对孩子们管的还是很严格。 “青衣，你去西偏，让他们都过来用膳。” “奴婢这就去。” 青衣忙去了。 保兴过来，说道：“娘娘，奴才查过了，对大公主说那话的是剪菊嬷嬷。一直伺候大公主的李嬷嬷病了家去了，这剪菊嬷嬷是才替上来的。” 云黛道：“那就让她哪里来的回哪去。你吩咐下去，以后谁再敢在公主们耳边嚼舌根子，说不该说的话，别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她在宫里向来是温厚的名声，但在涉及到皇子公主们的事上，从不留。 以前伺候晏儿的连运连升，因着没能保护好晏儿，让晏儿被姬文渊掳走。按规矩他们两个定然是活不了的。 但云黛念在他们跟着伺候好几年，一直尽心尽力的份上，只是让他们到别处做事，不再做贴伺候的活便罢了。 只要不是有意为之，她愿意给机会。 这个剪菊嬷嬷故意在大公主面前说那些话，必定也说了别的。 云黛是不能忍的。 赵元璟道：“仗杀了拖出去埋了干净。” “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何必要她命。何况是伺候过浅儿的人，给浅儿积福吧。”云黛抬手，让保兴下去。 青衣领着兄妹四个回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晏儿教过了，幼儿和浅儿都没有再提父皇欺负母后这种话。 倒是叫云黛松了口气。 晚膳摆上后，帝后两个周围围着四个孩子。 难得与父皇母后一道用膳，孩子们都很高兴。 晏儿和浅儿是乖巧文静的孩子，规规矩矩吃饭，不说话，也不乱动。幼儿过于活泼，但毕竟已经六岁了。 唯有二皇子还小，是个天生的饭渣，从不肯好好吃饭。 弄的到处都是不说，自己也没吃几口进去。 往常都是宫女喂着吃。 云黛比较反对这么大的孩子还喂着吃饭，就让他自己动手。 最后只喝了半碗汤，玩的兴高采烈的。 赵元璟看了说：“小二吃的太少。” “那说明他不饿，饿了自然就吃了。”云黛说道，“就该饿他几顿才好呢，太宠着了。当初晏儿小时候，饭都不够吃的。看看如今多乖。” 晏儿一岁之前，大多数时间都住在民间，潘家虽然疼他，到底只是寻常百姓人家，没什么好吃的。 后来又发生了些事，让他还吃了些苦头。 这一直是赵元璟觉得亏欠晏儿的地方。 也因此，他立晏儿为太子，要传位给他的想法，从未改变过。 第二千一百四十一章 搬离凤仪宫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哪里像二皇子似的，一出生就是皇子，蜜罐里锦衣玉食的养着。 赵元璟觉得对孩子不必这般苛刻，但云黛是孩子母亲，她的意见，他还是尊重的。 不吃就不吃吧，小孩子一两顿也饿不着。 晚膳后，赵元璟果然依照承诺，回承乾去了。 结果还没到睡觉时间，二皇子果然喊饿了。 宫女嬷嬷都慌着去小厨房，让蜜豆给做吃的。 被云黛拦下了。 “晚饭不吃，这会儿喊饿，吃完了就睡，明天还这样。这习惯太坏了。”云黛说道，“饿了就忍着，明儿一早起来吃。” 皇后开口，谁敢违逆。 二皇子闹腾着要吃，哭了一阵子没法得逞，也就算了，睡着的时候，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痕。 结果天没亮就醒了。 云黛刚起来，他已经洗干净手脸，自己主动坐到饭桌前。 跟着伺候的宫女笑道：“二皇子今儿穿衣洗漱可乖呢。” “母后，儿臣吃饭。”二皇子说。 云黛摸摸他的头，笑道：“还是饿少了。知道饿就好办，青衣，你让蜜豆上早膳吧。” 早膳端上来，二皇子果然一声不吭，安静的埋头苦吃。 糜粥，豆卷，一个鸡蛋，吃的一干二净。 云黛吩咐道：“以后就该这样，谁也不许随意给他吃零嘴儿，吃饭的时候若不肯吃，就把端走，让他饿着。我非把他这坏习惯给掰过来不行。” 如今晏儿住在东宫，每天都过来请安，但吃饭基本上不在这里了。 两个公主还住在西偏，但毕竟年纪渐大，云黛开始考虑给她们两个另外分宫住的事。 小女孩子六七岁就懂许多事了。 原本云黛觉得这事不着急，想着明年她们满七岁了再说，但昨儿的事，让她觉得这事不能再拖。 后宫里空着的宫有很多，云黛一时间拿不定注意，就叫两个小姑娘自己去挑选喜欢的地方住。 小姑娘们兴奋的不行，随便吃两口饭，去文华跟老师请一天假后，就手拉手出去转悠。 齐筱和靳姗来请安，听说这事后，靳姗主动提出，帮着公主们挑选宫，云黛便把这事儿交给她去做。 等挑好了，还得重新布置家具等物，不是个小工程。 确实得专门有个人盯着。 等夏天过去，天气开始凉爽的时候，两个公主正式从凤仪宫搬出去，住进了汀兰水榭。 这个地方，已经空置了不少年，据说是正献帝时期，给一个神仙般的妃子住的地方。院子里很大很宽敞，里面就有假山流水，清幽雅致极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偏了些。 毕竟大多数嫔妃都更希望住的距离皇上近一些。 浅儿和幼儿第一眼就喜欢这里，加上她们两个关系亲密，谁也离不开谁，干脆就一起住进去。 云黛过去看了，也觉得不错。 既有足够空间给二公主练剑习武，也有清幽的地方给大公主读书写字。 公主们搬出去后，凤仪宫便只剩下一个二皇子，立即清静许多。 第二千一百四十二章 临终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采采和安好时常进宫找两个公主玩，如今她们搬出去，凤仪宫也就避免了吵闹。 眼看中秋要到了，每年八月，都是宫里最忙的时候。 皇帝和太子公主的生辰都在八月，还要准备中秋过节的东西。 正忙碌的时候，顾家传来消息，说顾宏邈快不行了。 初夏的时候欧阳就说他熬不过几个月，果然应验了。 云黛不在意这件事。 对她来说，顾宏邈就是个路人。 但顾承安特意进宫来见她，说顾宏邈想见皇后娘娘一面。 云舞也在旁，闻言就责备道：“承安，头些年的事，你比谁都清楚。父亲若是去了，我们几个给发丧便是。何必又来找黛儿？何况黛儿早已经不是顾家的人，与父亲也没什么关系了。你别不懂事。” 顾承安道：“我本也不理会这话，但是，父亲说……他有个秘密要告诉皇后娘娘。事关系到侯府。我担心真有什么事，若是牵连到了侯府怎么办？还是来跟娘娘说一声。” “事关侯府？”云舞朝云黛看，“他能知道什么关于侯府的秘密？莫不是诈人的？父亲也是糊涂了……唉。” 云黛说道：“与这个相比，我更想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见我。” “会不会是……父亲觉得心有愧疚，想见你最后一面？”云舞试探着说。 “可能吗？” “我看不像。”顾承安说。 云黛看他一眼：“你觉得，他是为了什么目的？” 顾承安道：“依我对他的了解，愧疚忏悔怕是没有，应该是有什么图谋。” “他都这样了，还能图谋什么？”云舞纳闷。 “那，娘娘见吗？”顾承安问。 云黛想了想，笑道：“既然顾宏邈如此迫切的想见我一面，难道我还不敢见他吗？见就见吧，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秘密来。” 云舞闻言，也站起来。 他们姐弟两个，陪着云黛一道回了顾家。 家里冷冷清清的。 顾承安回来料理父亲的事，商号不能没人盯着，因此顾承宁不在家，还在商号忙着。 倒是他媳妇在。 也就是那位天下第一的美人君月夕。 君月夕成亲前是个贵任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有孕四五个月了。衣裙浅浅的隆起来，少了从前那股带有强烈侵略意味的惊艳，多了几分妇人的温柔韵味。 整个人的气质也从明艳向温婉过渡。 虽说不住在一起，但公爹快不行了，作为小儿媳，她也还是照着规矩，过来跟大嫂一道料理。 孙氏对这个美人弟媳也是极为疼，看她着肚子都担心，哪里舍得让她做事，就叫她好好坐着别动。 所以，云黛等人到的时候，君月夕正坐在藤椅上，读书给小侄子小侄女听。 孙氏则带着婆子丫鬟忙碌。 看见云黛来，孙氏带着孩子过来跪下行礼，君月夕也摇摇晃晃走来。 云黛抬了抬手：“都起来吧，又不是在宫里，不必拘礼。月夕，你怀着孩子，就更别下跪了。” 第二千一百四十四章 恨，永不会改变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是你母亲对不起我！” 顾承安道：“看来，父亲这一辈子都是这样，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心里对母亲的怨恨也半点没少。” “提到你母亲……”顾宏邈忽然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你们三个都是明氏生的，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她在哪里吗？” 云舞道：“母亲已经过世二十三年，她被葬在顾家的坟墓里。” 明氏是生顾云黛难产死的，云黛多大，她便去了多少年。 顾宏邈嘿嘿笑：“如果我告诉你们，明氏其实根本就没死呢？” “什么？” “父亲您不要胡说！” 云舞和承安姐弟俩大吃一惊。 相对而言，云黛平静的像是听见了明天要下雨这种小事。 云舞上前一步，盯着父亲，说道：“当年，我十岁。我亲眼看着母亲咽气。母亲还亲口托我照顾黛儿。她怎么可能没死？” “那你亲眼看见她下葬了吗？” “当然！” “哦，你确定棺材里的是她吗？” “父亲，您到底在胡说些什么？”连顾承安的绪也有些激动。 任谁听说自己已经死了二十多年的母亲还活着，都无法控制自己。 云黛开口：“所以，这就是你要说的，跟侯府有关的秘密？你是不是还要说，是侯府的人把母亲救走的？可笑，你编谎话，也编个像样点的。” 这番话，刺激到了顾宏邈。 他支棱起上半，喘着气说：“我编谎话？要说扯谎，这世上哪有明氏会扯谎！她就是天底下最会骗人，最无耻，最放的女人！” “住嘴，不许你这般说母亲！” 顾承安怒极，一把抓住他的衣襟。 云舞也愤怒，但看见父亲这苍老衰弱的模样，心中又觉悲哀：“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父亲，您为什么要这样？就算黛儿不是您的女儿，那我和承安呢，我们都是您的亲生孩子，您对我们就有这么大的怨恨吗？” 顾宏邈道：“就因为你们都是明敏生的，我便不会喜欢你们。” 云黛冷冷说：“要说快说，不想说就死去。啰啰嗦嗦说这么多废话。” 顾宏邈看向她，嗬嗬怪笑：“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忠勇侯府那一家子。忠勇侯那个老家伙……他最疼明氏，若他知道明氏还活着，会不会想见她？” 云舞道：“父亲，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母亲真活着？” “信不信，在你们。” “那你说啊，母亲她在哪里？”云舞追问。 明氏死的时候，她已经十岁，与明氏感深厚。因此，听了父亲的话，她的反应也最激烈。 顾宏邈剧烈咳嗽了一会儿，喘着气嘿嘿笑：“我是不会说的。” “为什么不说？”云舞绪激动，“既然不肯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母亲还活着？！父亲你到底要干什么？” “姐姐还不明白吗？”云黛冷静的声音传入她耳中，“顾宏邈就是打算，死了也不让明氏的孩子们好过。他对明氏的恨，对我的恨，永远不会改变。” 第二千一百四十五章 真正疼爱的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舞回头看她一眼，眼眸中全都是难以置信。 她又看向顾宏邈，带着哭腔问：“父亲，我们做错了什么，您竟这么恨我们？” 顾宏邈冷笑起来：“为什么？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因为你们那个好母亲！我那么她，她却做出那等无耻之事！她就是个低的***！” “你住嘴啊！” 顾承安忍无可忍，挥起拳头朝他脸上揍了一下，待要再打的时候，被云舞死死拉住。 “承安，他已经快不行了，你这样打他，他会立刻就死！” “他死了活该，他早就该死了！”顾承安失控般的怒吼，“他害了母亲，害了姐姐，害了我，更加害了顾云黛！如今他连死，也不让活人安生，他就是个老混蛋！” 云舞道：“承安！他死了容易，难道你不想知道母亲的下落吗？” 顾承安的挣扎停了下来。 云黛道：“姐，你还真信他的话呢。他说母亲活着，母亲就活着吗？空口无凭，就想骗别人相信，也太容易了些。” “呵呵呵，顾云黛，你也不必说这话激我。我反正是快死的人了，什么都不在乎。你们信也罢，不信也好，反正都与我无关了。” 他一口气说完，便仰面躺到上，大口喘气。 云舞扑到前，拉着他的袖子，说道：“父亲，我们毕竟是您亲生的孩子，您再怨恨母亲，若知道母亲的下落，也该告诉我们一声。” 顾宏邈嘶哑着声音说：“别做梦了……明氏让我一辈子窝囊，心里憋了一辈子的气。我就是要告诉你们，然后让你们一辈子去找她……” 他朝云黛看来，断断续续说：“我知道，你不信……没关系，你们可以开馆看看，看看那棺材里……是否有人……” 云舞叫道：“父亲，你就说吧！” 顾宏邈看着儿子女儿的模样，心头不知为何觉得畅快。 他心想，明氏你折磨我一辈子，我便把这份折磨，留给你生的孩子。 他咧开嘴，想要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却使不出力气了。 他就这样保持着想要咧嘴，又咧不开嘴的怪异表，断了气。 “父亲，父亲！” 云舞叫了几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确定他真的断气后，不由得放声大哭。 若说她伤心，倒也不是。 这些年，父亲对她和云黛视若不见，云舞和云黛一样，都没从他上得到几分父。 但不知为何，就是想哭。 婆子们进来收拾的时候，从他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已经磨损的旧了，显然是很喜欢，一直带在上。 婆子把荷包交给顾承安，承安拿给云舞看。 云舞看了看，凄然笑道：“这是顾云湘从前做的荷包。” 顾承安怔了下，没说话。 从小到大，父亲真正疼的，当作亲生孩子看待的，唯有一个顾云湘。 即便顾云湘后来做出那些事，顾宏邈也还是只惦记着她。 哪怕这几年落魄，一直接受着顾承安和云舞的接济照顾，他也从无一丝对原配和原配孩子的悔悟，甚至恨意更浓，临死也不肯让他们好过。 第二千一百四十六章 万一呢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舞难过的要命。 她与承安和云黛又不大一样。她是家里的嫡长女，小时候那几年，也是备受宠的。 对父亲和母亲的感，与云黛自然不同。 期待越大，失望后的落差也就越大。 也就越难以接受。 云黛过去，扶她起来，说道：“姐姐还指望他临死能悔悟呢，江山易改，本难移，人的想法，岂是能轻易改变的。” 她伸手把那个又旧又破的荷包拿来，扔到顾宏邈上，说道：“既然他这么疼顾云湘，至死都只惦记这个女儿，那就让这个荷包给他陪葬吧。” 云舞哭泣哽咽，伤心无以言表。 顾承安始终没有流一滴泪，默默的指挥下人收拾，料理后事。 顾承宁闻讯赶回来，已经只能看见父亲的遗体了。 他倒也没什么伤心的样子。 当年他亲娘叶氏被关押行刑，他也没怎么样。 好像他幼年早早的就看透了父亲和母亲的虚伪，所以对他们都没有什么特别深的感。又或者他天淡薄。 顾宏邈心里也一直不怎么在意这个儿子，临死除了惦记着顾云湘，就是满是怨气的要报复明氏留下的三个孩子。 所以顾承宁也不在意父亲的离世。 但作为亲儿子，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该料理的，也不能少了。 人死都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后事都是做给活人看的。 顾承安过来询问云黛，是否要递信给外祖父家。 云黛是肯定不想拿顾宏邈的死去打扰外祖父的，但不知为何，侯府竟早已经得到了消息，没等云黛离开，大表哥明经就过来了。 都纳闷。 这才死多久，侯府还能提前知道？ 明经一解释，这才明白，原来早在顾承安进宫去找云黛的时候，顾宏邈便派了个丫鬟去侯府报信，说自己知道明氏的下落。 事关明敏，侯府自然重视。 明经过来，完全是为了这个消息，并非是因为顾宏邈的去世。 他也是到了才知道，顾宏邈竟死了。 云黛根本没拿顾宏邈临死说的那话当真，也没打算去告诉外祖父，谁知顾宏邈这小人，竟提前派人去告诉了外祖父。 事关她关心的人，她自然无法再无动于衷。 “可恶。”云黛恨不得把顾宏邈拉起来鞭尸。 明经问：“难道这是真的？姑母真的还活着？” “胡扯。”云黛道，“云舞姐姐亲眼看着母亲咽气，亲眼看着她下葬，还能有假？无非是顾宏邈危言耸听，想要搅的我们不安宁罢了。” “说的有道理。不过……”明经朝承安和云舞看了看，“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毕竟云舞那时候也还小，不见得完全记清楚了。” 云舞原本很坚定，听了明经的话，也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 “你们这样，不是正中了顾宏邈的算计吗？”云黛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 明经苦笑：“可是祖父已经知道了，表妹你也知道，祖父这辈子最疼的就是姑母。当年姑母难产去世，一直是他心头的痛。如今听说姑母还在世，即便希望不大，祖父也是放不下的。” 第二千一百四十七章 皇后娘娘似乎不待见贫僧 姐弟几个相互看看。 怎么办？ 都看着云黛。 等着她做主呢。 毕竟她身份摆在这里。 云黛道：“如果你们真想知道，也容易，照着顾宏邈说的，开棺看一眼便知。” 顾承安皱眉：“这……不大好。” 都说入土为安，明氏去世二十多年了，这会儿再开棺，岂非不孝。 云黛道：“你们心里又忍不住怀疑，又担心外祖父，又不肯开棺。那依我看，就干脆别提了。至于外祖父那里，就说是扯谎的话，敷衍过去就行。” 明经说道：“这件事，我是没什么的，听小表妹的便是。但是……云舞，承安，你们心里真的过得去？” 可以想象，一旦心里有了怀疑的种子，便会慢慢的生根发芽。 余下的人生，都会不断的怀疑。 顾承安咬咬牙，说道：“如果大姐和娘娘都不反对，那就开棺吧。” 但开棺也是说开就能开的，得选良辰吉日，还得告祭祖先之类的流程，等真的要开棺，也得等几天。 云黛便先回宫。 回宫的路上，她看见了两个熟人。 一个是秦王赵纾。 一个是英俊的大和尚。 慧远大师。 他穿着一身黄色的袈裟，与赵纾并排而走，不知在说些什么。 两个人看着很相熟的样子。 云黛记得慧远大师说过，他与秦王也是君子之交。 这次慧远救了秦王的命，两个见面也很正常。 但云黛并不想碰见慧远。 对于慧远这种过于聪明，又三番两次试探她的来历的人，她必须敬而远之。 但可惜，没能躲得过去。 慧远已经看见她了，遥遥朝她微微一笑。 云黛只得笑着点头致意。 秦王注意到慧远的动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也发现了云黛。 他朝她来的方向扫了眼，大概知道她从哪里来，但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云黛真怕慧远大师要过来说话，赶紧让保兴加快速度离开。 看着马车突然加速小跑着走了，慧远大师温和笑道：“看起来，皇后娘娘似乎不大待见贫僧啊。” 赵纾轻挑了下眉头，说道：“莫非你吓她了？” 慧远笑道：“贫僧虽是出家人，但也有怜香惜玉之心，皇后娘娘那般一个妙人，贫僧怎么忍心吓她？” “你这荤腥不忌的，也算是和尚？”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你干脆还俗得了。” “那不能够，我这住持当的还蛮舒服的。”慧远与赵纾说话时，完全不同于面对云黛时的得道高人模样，完全就是个开朗幽默的普通男人。 赵纾与他相识多年，知晓他的性子，闻言只是一笑，说道：“说真的，那女人为何怕你？” “皇后逃走，为何就不能是怕你？”慧远反问，“你这冷脸的模样，几个女人不怕？” 赵纾道：“即便她怕我，也不需要逃走。” 慧远笑道：“也是，毕竟你不大可能从她身上剜肉放血。” “什么？”赵纾停下脚步，看向他，“什么剜肉放血？” 第二千一百四十八章 都是浮云 慧远笑道：“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随口？” 秦王锐利凤眸扫视他，“大和尚，出家人不诳语，这话你大概还记得？” “呵呵，记得，记得。不敢忘。” “怎么回事？”秦王道，“慧远，你我相识多年，你该了解本王的性子。” 慧远面露难色：“可是，贫僧答应过皇后娘娘，不把这事儿透露出去。” 赵纾道：“你这大和尚坏得很。” “王爷这话……” “你若当真想为她守口如瓶，刚才又何必透露给本王听见？” “贫僧那是口误。” “说罢，少啰嗦。” “这……答应人家的事情，真不能随便说。” “我那里还有二两大红袍。” “咳，王爷这样的清贵人物，也做这等贿赂之事。” “不要？” “……要。” “说。” “哎，为了二两茶叶……罪过，罪过。”慧远嘴里说着罪过，脸上可是半点愧疚之色也无，十分痛快的就说了，“王爷以为，贫僧为您引出蛊虫，用的是什么？” “你说过，是你自己配制的药。” “药好配，难的是那药引子。”慧远不紧不慢的说道，“王爷这蛊虫，蛊惑的乃是王爷的情爱心智，若没有王爷心爱之人的血肉，那蛊虫怎愿意上钩？” 赵纾脸色微变：“你对她做了什么？” “王爷别紧张。刚才您也见到她了，她很好。”慧远笑道，“贫僧只是在她身上，剜下一点点血肉，用来钓王爷的蛊虫罢了。” “一点点？”赵纾一把揪住慧远的袈裟领子，眸底有冷厉之色燃起，“慧远，谁给你的胆子，在她身上动刀子？” 慧远抬起双手，无奈笑道：“若贫僧不说，王爷一辈子也不能知道。再说这不是为了救王爷您吗？贫僧可是征得皇后的同意，才这么做的。” “你问过本王同意了吗？” “王爷那会儿……也问不着啊。”慧远温和笑道，“您还是先松开贫僧，这人来人往的，叫贫僧的信徒们看见了，可不大好。” 赵元璟松开他，抬高声音说：“牧尘过来。” 牧尘立即奔过来：“王爷吩咐。” “回府把书架上的大红袍给倒进齐嬷嬷的厨房灶台里。” “卑职遵命！”牧尘才不问这命令的内容和目的是什么，他只管一丝不苟的执行王爷的命令。 “哎？牧尘兄弟，别啊，你别走啊……哎！”慧远伸出手臂，一副望夫石的哀怨模样，“贫僧的大红袍啊。王爷，您这是暴殄天物啊！” 他顿足。 能叫他这种无欲无求的得道高僧做出这番顿足叹息模样的东西，这世上已经极为稀少了。 不过三五样罢了。 刚好，秦王就是知道那几样东西的人。 秦王冷冷道：“那样的好东西，给你这和尚喝了也是糟蹋了。倒不如给嬷嬷的灶台加把火。” 慧远的心在滴血。 他叹气：“王爷这又是何苦来哉？情爱不过是过眼云烟，都是浮云，浮云呐。您这样的人，为何就是看不开呢。” 第二千一百四十九章 王爷，等等贫僧啊！ 赵纾冷冷道：“本王从未把所谓情爱，当作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王爷为皇后娘娘牺牲良多，如今皇后娘娘为了让你们都解脱，也算是两不相欠。王爷又何必纠结于此？” “你懂什么。” 赵纾说完这话，抬脚便走了。 慧远忙跟上去，说道：“若说佛法念经，贫僧如数家珍。偏生这情爱二字，贫僧无法明白。还请王爷解惑呀。” “若要参透红尘，便要入红尘。” “啊？” “你想懂情爱，还俗去找个女人便是！”赵纾毫不客气的说。 “这……”慧远认真的忖度片刻，随机摇头，“不行啊。出家人，怎么能想那种事呢。罪过，罪过。” “呸。你也配当和尚，佛祖都要被你气死。” 赵纾翻了个白眼，抬脚走了。 慧远提着袈裟追上去，缠着他问：“贫僧是没机会了，王爷不如就直接告诉贫僧。为何王爷要这般？” 赵纾被他缠不过，没好气道：“滚。” 为了摆脱这烦人的和尚，他干脆骑马先跑了。 “王爷，王爷，等等贫僧啊！” 慧远两只手提着袈裟，在后面追着跑。 他一个和尚，也不能跟着骑马，难免影响不大好。 毕竟在寻常人眼里，和尚都该是朴素的。 能骑得起马的，那就不是普通人家了。 然而秦王连头都没回，一路骑着马进宫了。 等慧远气喘吁吁到了太和门，赵纾已经坐在承乾殿里了。 他撩起袈裟下摆，擦了擦汗，扶着墙喘了会儿，叹气：“堂堂秦王殿下，连和尚都欺负。还有天理吗。” “大师，您用袈裟擦汗啊，太不尊重佛祖了。” 卫锦泰蹲在不远处，笑嘻嘻的看着他。 慧远叹了口气，朝卫锦泰看了看，说道：“这位施主近来似乎有烦忧之事？” 卫锦泰一愣，嘿嘿笑道：“人活在世，谁能没有烦心事？不过我这烦忧之事啊，大师您帮不上忙。” “施主若不介意，不如说来听听？” “介意，特别介意。大师是皇上的贵客，还是进去吧，可不敢叫皇上等着。” 卫锦泰站起身，对身边人说道，“明儿我休沐，你们不许偷懒滑头，否则我回来后，扭了你们的脖子。” 他每十天休沐一天，原本他很少休沐。但自从姐姐带着外甥女搬过来后，他回家的次数才多起来。 离开太和门，他骑着马去了街市，买了一包糖炒栗子。 采采爱吃的。 又去糕饼店，买了两盒最时兴的点心。 这是给姐姐红豆的。 提着栗子和糕点，他又转了一圈，犹豫不决半天，最后没有再买别的。 回家的时候，他特意从一间花韵门口绕一圈，看见冷如霜正趴在柜台上发呆。 他远远看着她，神情痴痴的。 冷如霜从一开始就拒绝了他，态度很明确。 她不喜欢他，也绝不会接受年纪相差太大的感情。 卫锦泰的追求虽然没有停止过，但他心里也逐渐的明白，感情这种事情，一头热是完全没用的。 第二千一百五十章 顺从内心 就像冷如霜等了秦王十几年，也没有任何结果一样。 卫锦泰心里清楚，自己也是一样的。 哪怕他再追求她十年，她对自己的态度，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样无望的感情，卫锦泰心里也觉得苦。 他也曾劝说自己放弃。 但每次看见冷如霜的时候，他又觉得，即便没有希望，能够每天看见她，也是甜蜜的。 他没有办法解决这种复杂的心情。 便只好顺从自己的内心。 就这么对她好，直到…… 直到有一天，自己想通了，放弃了。 也就解脱了。 卫锦泰站在远处，看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回到卫宅，他听见院子里隐约传来孩子的哭声，不由心中一紧，以为是采采怎么了，连门也来不及开，直接越过墙头翻了进去。 院子里的人被他吓一跳。 哭声也戛然而止。 卫锦泰目光一扫，发现哭的并不是采采，而是另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也是穿着华丽，扎着两只小小的丫髻，虽说长得不如采采漂亮，但也清秀可爱。 她眼泪汪汪的，脸颊还挂着泪珠儿，有些惧怕的看着卫锦泰。 旁边还有一个年轻妇人，长相温婉清秀，一看便知是这小女孩的母亲。 地上有一盆碎掉的兰花。 “舅舅——” 采采看见卫锦泰，立即跑过来。 卫锦泰单手把她抱起来，问道：“你娘呢？” 采采说：“娘亲去给姐姐们授课。” 红豆开了个铺子，除了售卖自己的绣品外，还教课。 平常采采大多数时间都在宫里，若是在家，也有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陪着。 因此，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还是卫锦泰头一次看见家里来生人。 除了小女孩眼生，那个妇人，他还是认识的。 是靳岚的妾室，方喜妹。 那么，这个小女孩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看她苍白瘦弱的模样，必然就是那个遗传了靳家心疾的靳莲莲了。 “采采，怎么回事？”卫锦泰先问外甥女。 采采说：“莲莲看见娘亲养的兰花，想拿了看，结果就摔怀了。娘亲很喜欢这株兰花，回来一定会生气的。” “采采别怕，舅舅回去买一盆新的回来。” 安抚了外甥女后，卫锦泰看向方喜妹母女俩，皱眉。 “你来做什么？”卫锦泰略微不悦，“找我姐的吗？我姐应该并不想见到你。” 方喜妹站起身，有些拘谨，道：“实在对不起，卫大人。莲莲小孩子不懂事，摔碎了姐姐的兰花。要多少钱，我赔。” 卫锦泰冷笑一声：“赔？你以为什么东西都能用钱赔吗？靳家的娘子好大的派头，闯到别人私宅，打烂了人家的东西，轻描淡写的出两个银子就算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方喜妹有些慌张，“小卫大人，我只是……这真的是莲莲不小心打坏……” “你到底来干什么？”卫锦泰不想听她啰嗦，打断她。 方喜妹道：“我来见卫姐姐。” “我姐不在家，你可以走了。” “我……能等一等她吗？”方喜妹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姐姐说。” 第二千一百五十一章 下堂妇 卫锦泰道：“别一口一个姐姐，谁是你姐姐？看在靳岚的份上，我对你客气几分。再不走，我便动手了！” 方喜妹真害怕他动手，不敢再滞留，赶紧拉着莲莲离开。 回到马车里，她才松了口气。 陪着来的婆子问：“姨娘怎么脸色不太好？没等着卫氏吗？” 方喜妹摇摇头：“说是不在家。” 婆子道：“卫氏一个下堂妇，不在家里，还能去哪里？” “听郡主说，去什么店里授课？听那意思，似乎是在做买卖。” “做买卖啊。”婆子撇撇嘴，有些不屑，“怎么的离开靳家，竟做起了这些不上台面的事情。卫氏那个弟弟，不是听说在宫里很有体面，前程远大的么。怎么能愿意看着姐姐去做买卖？” 方喜妹道：“章妈妈，你别说这话了，做买卖也没什么。凭自己本事。” 章妈妈说道：“姨娘莫怪，我可不是说嘴儿，背后嚼人家舌根子。说起来，郡主也是咱靳家的嫡小姐，虽说和离了，这嫡小姐的身份是不会变的。卫氏去做买卖没什么，这不是牵连了郡主？连带着咱们靳家也没体面。” “只要卫姐姐愿意，也不干咱们的事情。”方喜妹道。 “话虽如此，只是叫人看着心里不痛快。” “章妈妈，不如你叫人去打听打听，卫姐姐的买卖在什么地方。” “姨娘想去看看吗？” “我有些事与她说，总是见到她人，怎么谈呢。” “这个简单，姨娘尽管等我消息便是。”章妈妈一口应下来。 果然被她打听到了。 主要是红豆容色过人，打听起来实在不难。 马车很快就到了卫记铺子门口。 方喜妹坐在马车里头，打量铺子的门脸，说道：“铺子倒是蛮气派的，到底是皇后娘娘在意的人，这地段，这铺子大小，没有七八万银子，怕是拿不下来。” 章妈妈语气酸溜溜的：“若不是仗着侍奉过皇后娘娘，大小姐能得了郡主的册封吗。说起来，姨娘也伺候过皇后娘娘一段时间，怎么皇后娘娘的眼里就没看见咱们二小姐呢？” 方喜妹道：“我不过侍奉两个月笔墨，如何能与卫姐姐比。” 章妈妈道：“也不知皇后娘娘到底是看重卫氏哪一点。除了一张脸，实在哪哪儿都不讨喜。若论家世，卫氏家早就败落了，如今比得上姨娘？” “别说了。”方喜妹皱眉，觉得这个章妈妈有些聒噪。 这时莲莲忽然说：“爹爹。” 方喜妹正看着卫记的铺子，没有在意。 但莲莲伸出小胳膊，执拗叫道：“爹爹在那里。” 方喜妹心中纳闷，顺着莲莲指的方向看去，竟真的看见自己的夫君靳岚，站在铺子斜对面一棵槐树下，朝卫记铺子看。 她的心情一下子就跌落到了谷底。 章妈妈说：“哎呦，公子该不是来看卫氏的吧？和离这么久了，这算是怎么回事？难怪公子这几个月回来的次数越发少了。莫非，都是被勾在了这里？” 第二千一百五十二章 爹爹不喜欢莲莲 方喜妹听了这话，脸色也有点不好。 她勉强笑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毕竟做过夫妻，又有了郡主。夫君他放不下姐姐，也是人之常情。” “话不能这么说，姨娘啊，不是我说您，您就是太心软，太菩萨了。”章妈妈为她抱不平，“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以前再好，也是和离的了。卫氏跟靳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她还这般勾着公子，实在放荡。” “别说了，章妈妈！” 方喜妹忽然高声喝道。 莲莲闹着说：“我要去找爹爹，我去找爹爹！” 她说着就朝马车下面跑。 方喜妹吓坏了，赶紧抱住她，说道：“你这身子，怎么能跑？娘带你去找爹爹。” 她牵着莲莲的手，走到靳岚面前。 靳岚看见她们，有些意外：“你们怎么在这里？” 方喜妹心中酸酸的，但说出的话语依旧温柔：“夫君下朝了，怎么不回家，倒在这里呢。这天虽然入秋了，晌午的太阳还是很晒。” 靳岚见她答非所问，便牵着莲莲的小手，问：“莲莲从哪里来？” 莲莲软软的道：“莲莲去看郡主姐姐。” 靳岚眉头一动，看向方喜妹：“你带莲莲去卫家了？” 方喜妹有点心虚，但想到他也在这里痴痴看着红豆的铺子，心下更酸，说道：“郡主和莲莲是亲姐妹，莲莲想姐姐了，我带她去看看。夫君连这个也不允吗？” 靳岚皱眉，道：“平常我会定期接采采回府。你特意带莲莲过去，怕不是为了让莲莲见姐姐吧？” “除了这个，还能是因为什么……” 方喜妹怕他再问，忙转移话题，“夫君怎么站在这里？不如一道回家吧？” 靳岚道：“我还有事，你先带莲莲回府。另外，莲莲身子弱，你少带她出门。” 方喜妹知道，他大概要去找卫红鸾。 她心里失落又难过。 即便和离了这么久，夫君心里，还是只惦记着卫红鸾。 方喜妹轻轻捏了捏女儿的手。 莲莲小小年纪，却极为聪慧，接收到娘亲的意思，立即扯着靳岚的衣袖，说道：“爹爹带莲莲回家吧？” 靳岚弯腰摸摸女儿的脸，笑道：“爹爹还有要紧事要办，莲莲乖，先跟姨娘回家。晚上爹爹带糖葫芦给你。可好？” “好吧。” 莲莲乖乖应了。 靳岚便直起身体，也不去理会方喜妹。 方喜妹咬咬唇，低声说：“那夫君忙吧，妾身先带莲莲回府。” 她牵着莲莲，慢慢走回马车。 回到马车上，莲莲忽然就哭了。 方喜妹忙抱她坐到腿上，问：“莲莲，怎么哭呢？” 莲莲抽泣道：“爹爹是不是不喜欢莲莲了？” “怎么会呢，爹爹是最疼莲莲的了，爹爹不跟莲莲回家，是因为爹爹现在有要紧事去做。”方喜妹哄着她。 “可是，郡主姐姐说，爹爹时常去亲自接她的，哪怕她在宫里，爹爹也会去接她回家。”莲莲泪眼模糊，“爹爹不肯送莲莲回家，爹爹只喜欢郡主姐姐，不要莲莲。” 第二千一百五十三章 太子哥哥给的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女儿哭成这样，方喜妹的心又酸又痛。 她抱着女儿，哽咽道：“都是娘亲不好……娘亲不能让你爹爹喜欢……对不起……” 章妈妈也跟着掉眼泪：“真是造孽哦。姨娘也是书香人家出的小姐，原是正妻进的门，生生的被那卫氏插一脚，变成了平妻。怀了个哥儿，又没了。好容易才怀上二小姐，怀孕的时候却被贬为妾室。哎，姨娘命苦。” 方喜妹听了，心中的委屈全都涌上来，越发无法抑制。 她泣道：“谁叫我哪里都比不上卫红鸾。” “她除了一张脸，还有哪儿好？”章妈妈说道，“那卫氏的脸，长得那般妖艳，实实在在是祸水，有她在，公子的心就收不回来。” “别说了。” 方喜妹搂着女儿，很伤心。 思来想去，她决定再去见红豆一面。 于是隔两天，趁着卫锦泰去宫里当值，她又带着莲莲来了。 这次不仅红豆不在家，连采采也不在。方喜妹就等着，一直等到采采从宫里回来。 采采是郡主，帝后对她都疼，和太子公主们处的也如亲兄妹一般，她进宫，就跟回自己家是一样的。 次次回来，穿的用的玩的，都一堆堆的往回带。 但看在方氏眼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午夜梦回，她也会扪心自问，自己到底比红豆差在哪里。 论与皇后娘娘的分，她虽然没有红豆服侍的时间长，但在甘泉寺那两个月，娘娘待她也是真心真意。 可娘娘对红豆如亲姐妹一般，把她的女儿当亲女儿看，还给封了郡主。隔三差五就接到宫里去，与太子公主们在一块。 这样养大的郡主，即便不是皇亲国戚，份也比寻常的宗室郡主们贵重许多。 再看莲莲，是采采的妹妹，不仅遗传了靳家的心疾，还沦为庶女。 分明是同一个爹，如今的份却天差地别。 看见采采从马车下来，容貌漂亮，裙子布料是宫里才有的，手里还拿着亮晶晶的稀罕物。看着像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莲莲的眼眸里都流露出羡慕之色。 “莲妹妹。”采采看见莲莲，倒是真心高兴的，小跑着过来，高兴的说，“你来寻我玩吗？” 她又朝方氏微微屈膝一礼。 论理她是郡主，没必要向方氏一个妾行礼。但她向来乖巧知礼，从父亲那边论，方氏好歹是长辈。 她还是尊重的。 莲莲朝她手里拿着的东西看了看，问：“姐姐，那是什么？” 采采举起手，笑道：“这是琉璃台，太子哥哥给的，听说是北齐那边进贡来的。里面镶了块玉，晚上放在卧房中，可以宁神的。” 莲莲小一些，四岁，她不明白什么宁神的东西，只觉得这东西亮晶晶的很是好看。 “姐姐，给我玩一玩。”她伸手去拿。 采采收回手，说道：“不行，会摔坏。” “姐姐，我就玩一下。” “这是太子哥哥给的东西，若是坏了，我不好交代。”采采坚持不给，“莲妹妹，我屋里还有别的东西，随你挑，好不好？只这个不行。” 第二千一百五十四章 半个奴才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采采很宝贝手里的东西。 因为那是太子哥哥给的，她不想给任何其他人。 便是莲妹妹也不行。 可是莲莲偏要。 “我不要别的东西，就要姐姐手里这个。” “莲妹妹你乖，我屋里还有好些新鲜玩意，也有比这个好的。只要你喜欢的，都可以拿去。唯有这个不行呢。”采采一边往后躲，一边耐心的哄着她。 莲莲虽小，但因着子弱，也是宠着长大的。 但凡她要的东西，方喜妹都会尽力满足。 这会儿得不到满足，她顿时委屈起来，闹着要。 方喜妹生怕她闹腾起来，再犯了心疾，忙哄她：“莲莲乖，这是姐姐的东西。咱们不要，待会娘亲给你买别的。” “我不，我就要姐姐这个。为何姐姐有，我不能有？” “姐姐的这个东西，是宫里的太子下给的，不能轻易让给别人。莲莲不哭，娘亲拿蜜饯给你吃。”方喜妹从荷包里拿吃的给她。 采采一把拍掉了蜜饯，哭道：“我就要，我就要。” 她哭的涨红了脸色。 方喜妹慌的不行，小心翼翼跟采采商议：“郡主，你这东西能不能给妹妹玩一会？她不会拿走的，只玩一会，就还给你。” 采采低头看看，小脸上都是不舍。 跟着她的婢女，名叫柳儿的，开口说道：“方姨娘，这是太子下给郡主的东西，岂能轻易给旁人？郡主惜的很。” 方喜妹道：“她们姊妹间，便是给玩一会，也没什么。再者，柳儿，主子说话，轮得到你插嘴了吗？虽说你离了靳府，也不该变得这般没规矩。” 柳儿冷笑：“你一个姨娘，也是半个奴才罢了。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主子呢。” 方喜妹脸色一阵青白，抬手就扇了柳儿一耳光，怒道：“我便是半个奴才，也比你这奴才的份高一些。凭你也配嚼舌根子？” 柳儿捂着脸。 采采忙道：“柳儿姐姐，你没事吧？” 柳儿摇头。 她嘴上虽厉害，但若要还手，是不敢的。 毕竟还是尊卑有别。 采采看着柳儿姐姐脸上出现个红色巴掌印，有些难过，小声说：“方姨娘，您不要打柳儿了。既然莲妹妹想玩，便给她玩吧。待会还给我便是。” 她小心翼翼把琉璃台放到莲莲手中。 莲莲高兴起来，翻来覆去的把玩。 方喜妹弯腰把女儿的眼泪擦干净，看她没有犯心疾，心里也放下心来。 “谢谢你呀，郡主。”她笑着对采采说，“对了，你娘亲呢？她什么时候回来？” 采采乖乖回答：“娘亲想必很快回来了。她不是天天都授课的。不过，舅舅好像不喜欢姨娘过来。” 方喜妹有些尴尬。 她正要说话，忽听哗啦一声。 琉璃台掉到地上，摔碎了。 莲莲哇的一声哭起来。 方喜妹脑子里嗡的一声，忙拉起莲莲的手，问：“可划伤了哪里不曾？” “我的琉璃台！”采采叫了声，跑过去，蹲下捡起碎掉的琉璃，眼眶一红，眼泪也掉了下来。 第二千一百五十五章 把莲莲带走 莲莲哭，是被吓着了。 采采则是伤心的。 那是太子哥哥送给她的啊。 她原本决定要好好留着的。 可还没拿到屋里，就变成了碎片。 若是太子哥哥问起来，她怎么说呢。 采采越想越伤心，眼泪变成了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的往下掉。 柳儿忙把琉璃片拿来，把她拉到一边去，说道：“郡主，小心扎着手指。” 采采抬起袖子擦眼泪：“柳儿姐姐，这可在怎么办？” “没事的，没事的。” 柳儿安慰着她，转头看见方喜妹只关心自己女儿的手，不禁火冒三丈，说道，“原说了不给，偏要。这下好了，看你们拿什么赔！” 莲莲被吓的又大哭。 方喜妹生怕她犯病，忙抱她到怀里，轻拍她后背哄着，眼睛看着柳儿，说道：“你嚷嚷什么呢？东西要紧，还是人要紧？再贵重的东西，也是个死物。我们靳府虽然比不过你们富庶，这么个东西，总还赔得起！” 总是被一个丫鬟抢白嘲讽，她也是冒火。 但打碎了郡主的东西，她也有些愧疚，便又对采采说：“郡主，对不起你哦，都是莲莲毛手毛脚，摔碎了琉璃台。你别难过，等姨娘回去，便赔一个新的给你。” 采采带着哭腔：“便是一样的东西，也不同了。这是太子哥哥给的。” 方喜妹也有些无奈。 莲莲哭的厉害，很快就开始不对劲。 她哭的开始喘气，脸色涨红。 “莲莲？”方喜妹吓坏了，慌忙抱起莲莲，朝门外跑，边跑边叫，“快回府，请大夫！” 马车一路狂奔回靳府。 方喜妹抱着莲莲刚下马车，莲莲便昏厥过去了。 方喜妹吓的也几乎昏过去。 好在靳岚及时赶到，接过莲莲，让大夫赶紧扎针。 足足针灸了一刻钟，莲莲才醒转过来。 靳岚抱着她哄了一会儿，让她安静睡下了，这才问方喜妹：“怎么回事？” 方喜妹哭的不行，断断续续说了事情经过。 靳岚沉着脸：“我早就说过，你要去哪里都可以。但不要把莲莲随意带出府。她是什么状况，你不清楚？你还带她去卫家？你脑子被驴踢了？” “妾身只是，只是莲莲可怜，总是说想姐姐……” “还敢胡说！”靳岚狠狠一拍桌子，“方氏，我素日看你可怜，又看着莲莲身子弱的份上，对你一些言行不予理睬。可你呢？” 方喜妹哆嗦了下，哭道：“夫君，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只是想见见卫姐姐，有些话与她说……” “住嘴！” 靳岚冷冷喝道，“我看你不太适合照顾孩子。从今天起，把莲莲送到母亲身边养着。” 方喜妹脸色大变，“不，不要。夫君，我能好好养孩子的，我可以的。求你不要把莲莲带走。” 靳岚朝婆子使了个眼色。 婆子立即上前，把睡着的莲莲抱起来，转身出去。 方喜妹追过去叫道：“不要把莲莲带走，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又有一个婆子过来拦住她。 ：。： 第二千一百五十六章 并没有和离书 方喜妹眼看追不上，便转身来跪在靳岚面前，哭着说：“夫君，求求你，我求求你，把莲莲还给我……她是我的命根子啊。莲莲也不能没有我，她晚上睡觉若是找不到我，会哭的……” 靳岚说道：“孩子还在府里，只是暂时给母亲照看。你若想她，随时可以去母亲那边看。” “夫君，不要这样对我……”她满脸泪痕。 靳岚道：“我警告过你几次，可你听了吗？今天你几乎害死莲莲。” 方喜妹道：“若非为了那个琉璃台……” “你还有脸提琉璃台，若你不把莲莲带去那边，也不会出这些事。” 靳岚拂袖离去。 他骑马去了卫宅。 红豆已经回来了，正在安慰因为失去琉璃台而伤心的采采。 看见他来，红豆冷淡道：“你来做什么。” “我听说方氏说了，莲莲打碎了采采的东西。”靳岚弯腰看向采采，“采采别难过，爹爹给你再寻个一样的。” 采采红着眼睛说：“不是太子哥哥送的那个，别的我不要。” 红豆让柳儿把采采带到别的屋里，然后让靳岚离开。 靳岚不肯走，说道：“莲莲心疾又犯了。” 红豆对莲莲这么小的孩子，毕竟还硬不起心肠。 她问：“莲莲如何了？” “幸而医治及时，暂时没有大碍。” “既然如此，你上门来是为了兴师问罪？” “自然不是。我是来看采采的。”靳岚看着她美丽的脸庞，轻声说，“对不起，红豆，怪我没管好方氏，让她跑来打扰采采，还摔坏了她心爱的东西。” 红豆冷声道：“莲莲是个孩子，我不会怪她。至于方氏，请你以后管好她，不要三番两次到这里来。我与你已经和离，与你们靳家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们，不要打搅我的生活。” “红豆，我怎么能与你完全断绝关系？” “靳大人是想再看一遍和离书吗？” “和离书……”靳岚顿了顿，“并没有和离书。” 红豆转身去架子上取来一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张纸，说道：“仔细看清楚，这上面有你的画押！” “没有。” “你什么意思？” “这份和离书，是假的。”靳岚说道，“当时我是随便找来的一个下人替我按的手印。所以说，这份和离书没有任何效用。从始至终，你卫红鸾，一直都是我靳岚的女人。” 红豆怔住：“你说的，都是真的” 靳岚握住她肩膀，说道：“都是真的。红豆，我从未想过要与你和离。只是当时你太坚决，而我也有朝廷里的要紧事做，不好过于分心。这也是无奈之举。” 红豆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她愤怒到了极点。 “靳岚，你如此戏耍，侮辱我，是否觉得很有趣？”她气的浑身发抖，涨红了脸。 靳岚白皙的脸颊迅速浮现一个巴掌印。 他完全不在意这个。 他急切道：“红豆，我绝无此意。我不想与你和离，不想和你分开。” ：。： 第二千一百五十七章 你嫁给我，不高兴吗？ 红豆吼道：“滚，马上从这里滚出去！” 她拼命把靳岚往外推。 靳岚抓住她的手臂，神色带了哀求和无奈：“红豆，你能否冷静些？也许有的事情，的确是我做错了。但我对你的心，从来不曾变过。我还爱你啊。” 红豆用力把他推出门外，啪的关上门。 留给他一扇冰冷的门。 靳岚走到门边，说道：“红豆，你果真如此绝情吗？” 没有任何回应。 靳岚道：“今天你若是不见我，我便不走。” 许久过后，红豆的声音终于传来：“靳岚，我本就是冷心冷情之人，即便曾经对你有些许好感，也并不能改变我做过的决定。我与你和离，并不完全是因为你。” “不因为我，那是什么？” “我厌烦透了你们高门大户后宅的那些阴暗，算计和腌臜。”她清清凉凉的声音慢慢的说着，“我对你的那点感情，并不能支撑起我在靳家后院生活的勇气。我喜欢清静自在的日子。我人生中最快活的时光，唯有两段。一是卫家没被抄家之前，二是在皇后娘娘身边的日子。” “你嫁给我，不高兴吗？” “一点也不。” “……”靳岚的心有些凉。 红豆又说：“我感激你曾经对我的帮助，也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女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管和离书是真是假，结果都不会改变。你走吧，靳岚，不要再来。” 靳岚神色似悲似哭，整个人犹如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盯着紧闭的门看了一会儿，缓缓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去。 他早就该知道她的性子。 只要她做了决定，便不会改变。 她厌恶靳家，也厌弃他。 她是不会回头的了。 靳岚走到卫宅门口，缓缓坐下。 直到暮色将至，卫锦泰回来了，看见他呆坐在门口，大吃一惊，忙跳下马过来，问道：“姐夫，你怎么坐在这里？快起来吧。” 他把靳岚拉起来。 靳岚抬头看他，说道：“你还叫我姐夫，她都不要我了。” “发生什么事了，姐夫？来，到屋里说话。”卫锦泰拉他到自己的书房里，给他倒了杯茶。 靳岚说：“你姐知道了和离书的事情，很生气，她说她绝不会回头。” 卫锦泰叹气：“我就知道会这样。姐夫啊，这种事，我也无能为力。若我姐不愿意，你也别强求了。从此各走各的路，不好吗？” 靳岚看他：“要你放弃冷如霜，你做得到吗？” “我做得到。”卫锦泰说道，“但是……什么时候放弃，我还没想好。姐夫啊，咱们是男人，总得拿得起，放得下，不要婆婆妈妈。我是觉得，喜欢一个女人，就该让她高兴，让她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过生活。若强迫她，那就不是真的喜欢。” 靳岚摇头：“这是你的想法。” 卫锦泰道：“姐姐现在过的很不错，也很快活。你若勉强她，带她回去，她不会高兴的。这是何苦？你口口声声真心爱姐姐，也就是假的了。” ：。： 第二千一百五十八章 哪有完美无缺的姐夫 这句话触动了靳岚。 他沉默了很久。 卫锦泰安静的陪着他。 许久过后，靳岚端起茶杯，发现茶水已经凉了。 “姐夫，我给你换杯热的。” “无妨。” 靳岚举起茶杯，一口喝尽凉茶，放下茶杯，站起身。 卫锦泰看他：“姐夫？” “你说得对，”他深吸一口气，“既然这是红豆想要的生活，我应该成全她，不该勉强她回来。” 卫锦泰跟着站起身：“姐夫，你真想通了？” “就像你说的，要我完全放弃，很难做到。但我会努力。”他朝门外走去，看向漆黑的夜色，”也许，这段时间我太慌乱，太害怕失去她。所以做出了些不理智的行为。我应该反思自己。“ 天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秋夜的雨，格外冷， 随着风侵蚀到骨头里。 卫锦泰拿过来一把伞，道：“姐夫，把伞拿上。” 靳岚接过伞，走到外面，又道：“明天，我会派人送来一份和离书。这次，是真的。” “哎，姐夫……” 卫锦泰跟着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慢慢走远，最后消失于雨夜中，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淡淡的惆怅。 说心里话，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姐夫的。 有才有貌，对姐姐也是真心喜欢。 当然，缺点也有。 可人无完人，哪有完美无缺的姐夫啊。 卫锦泰叹了口气，转身去姐姐那边。 “姐，是我，开门吧。” “自己进来。”红豆的声音传来。 卫锦泰推门进去，看见姐姐正坐在床边绣花。 “姐，采采呢？” “她睡下了。” “听说她心爱的东西被靳府那个丫头摔坏了，伤心了？” “是太子殿下给她的琉璃台。明儿我带她进宫，给太子殿下赔罪。”红豆说道，“不管东西贵不贵重，毕竟是太子殿下给的，不明不明就这么摔了，以后问起来，也没法回答。” 卫锦泰有些生气，道：“明天我便请两个护院回来，以后她们半步也别想踏进这扇门！” 红豆没反对。 她也不想再受到靳家任何人的打扰。 卫锦泰又道：“刚才，我在门口遇到姐夫，看他一个人坐在门口，怪可怜的。” 红豆垂首穿针引线，没有说话。 “夜里还有有点冷的，我带他到屋里喝了杯茶，他走之前说，明天会派人送一份真正的和离书来。” “是吗。”红豆拿着针的手顿了顿，但语气还是淡漠，“阿泰，你早就知道了吧。” “啊？” “和离书的事情。” “我……确实知道。”卫锦泰挠挠头，“姐，对不起。我当时是觉得，姐夫对你还是真心实意的，姐夫也挺可怜的，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要从这里走，要么就去铺子那里等你。” 红豆道：“刨除感情这件事，其实我们分开，对谁都有好处。靳岚是很好的，不好的是我。我不能接受方喜妹，因此也没法全心全意接受靳岚，做他的贤内助，反而让靳府后宅不安稳。他是辅国之才，皇上看重他。我不想让他变为庸碌之人。” ：。： 第二千一百五十九章 这次是真的 “姐，那你这不是把姐夫拱手让给那方喜妹吗？” “什么让不让的，方喜妹本就是靳岚的正妻。我才是那个变数。”红豆说道，“我有自知之明。这样纠纠缠缠的日子，我也不耐烦。倒不如各自放开手，清清静静的罢了。” “可姐夫心里喜欢的是你。” “人生在世，哪有十全十美？他出身贵，样貌才华，样样都拔尖儿，老天爷已经把最好的都给了他，凭什么他还得享受齐人之福？我都能放得开，他一个大男人还不行吗。现在他想不通，日子久了，就好了。” “这……倒也是。” 卫锦泰露出笑容。 红豆看他一眼：“你跟冷姑娘如何了？” “哎呀，还不是那样，正眼也不肯给我一个。” 红豆停下针线，想了想，说道：“依我看，你也别缠着人家了。冷姑娘倾慕秦王殿下十几年，若能接受别人，早就嫁了，还轮得到你？” “可秦王爷不要她啊。” “那就与你无关了。你管好自己就成。” “哎，其实我也知道的。就是这心里吧……始终有点儿……”他唉声叹气的。 红豆说：“你才多大就这样丧气。若真想放手，我明儿便请媒人牵线，为你相看几个合适的姑娘。冷姑娘虽好，想要找比她还好的，也不是没有。” 卫锦泰哎了声，道：“我现在哪有心思相看别家姑娘，过段时间再说吧。” 翌日天刚亮，红豆正领着采采洗脸梳头，看见卫锦泰走来，手里还举着一张纸。 “姐你看，天刚凉就送来了。”他递过去。 红豆接过来一看，是两份和离书，都按好手印，写了名字。 卫锦泰道：“这肯定是真的。” 红豆没说话，把纸放在桌上。 卫锦泰凑过来：“姐，舍不得了？” “浑说什么，当着采采的面。”红豆把采采的丫髻整理好，别上两朵小小的绒线花簪，然后才放采采起来。 她自己则坐到桌边，逐字看和离书上的字，视线落在最后八个字上。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既然在一起是相互折磨，并不开心。 那就，分开吧。 她看了许久。 直到采采小声说饿，她才按上手印，写上自己的名字，自己留下一份，余下一份交给卫锦泰，让他还给靳岚。 卫锦泰看着这一幕，暗暗叹气。 他觉得，姐姐心里对靳岚，终究还是有感觉的。 若没有感情，她也不会嫁给他，与他生活这么久，还生了个女儿。 只是，他还有别的妻子女儿。 莲莲的病是那样的，也就意味着在未来的十几年时间里，靳家都会觉得采采亏欠莲莲，没有为她治病。 红豆绝不肯让女儿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 采采不欠任何人的。 身为父亲，若靳岚态度坚定，也可以。但他并不坚定。 这次是一个招摇撞骗的风郎中，下次又会是谁？ 收好和离书后，红豆的情绪也就恢复了。 她亲自做了早膳，让弟弟和女儿一道用过，便带着采采进宫求见。 ：。： 第二千一百六十章 真把本宫当老妈子用了呢 云黛正在书房里，埋首于一堆图纸中。 她在设计新产品。 前段时间病着，工坊那边都快没有新品了。 再加上为了打仗，云记商号赚的钱花的一文不剩，还欠了两三百万两的外债。现在战争结束，云黛也正式进入了疯狂工作的打工还债期。 熬夜的次数也增加了。 赵元璟不许她熬夜，说欠的钱他自己会还上。 毕竟都是给朝廷花的。 打仗的时候花钱如流水，如今大周统一周边，局势缓和下来，便要进入平稳发展期了。 大周国内不说，北齐那边矿藏丰富，绝对是个富庶的好地方。 九黎占据的位置，也有许多珍惜木材。 这都是大周不具备的资源。 如今虽然穷，但只要有时间，未来可期。 赵元璟不舍得云黛再这么拼命，但云黛却还是乐此不疲。 她喜欢这种感觉。 她设计的那些产品，被工坊的师傅们做出来，然后在万众期待中，发布给客人们看。 那些期待，惊叹。 让云黛的自我认同和成就感得到前所未有的膨胀。 在她看来，事业带给人的满足感，是任何其他事物都不能取代的。 至于后宫的大部分庶务，都交给齐筱和靳姗两个打理了。 齐筱做事严谨，为人公正，一丝不苟，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 但有时难免刻板了些。 靳姗呢，懂得变通，也聪明。但性子使然，她会抱怨，会不耐烦，会唧唧歪歪。 这两个人在一块做事，时常有摩擦。 时不时的就要闹到云黛面前，让她评理。 但总的来说，她们性子互补，把后宫的事情料理的还不错。 俨然已经成了皇后娘娘的左膀右臂，变成了助理或者说管家级别的人物。 她们两个做事只要对皇后一个人负责就行了，也没有那么多的嫔妃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 有时云黛要熬夜出新品，没时间，还会把二皇子丢到齐筱和靳姗那里照看。 靳姗私底下抱怨：“真把本宫当老妈子用了呢。” 但那边二皇子一哼哼，她立即就屁颠屁颠过去嘘寒问暖：“小二啊，渴了还是饿了？” 红豆带着采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书房里乱糟糟的模样，以及皇后娘娘眼底的黑眼圈。 她忙蹲下身子收拾那些纸团子，笑道：“娘娘这屋里，就没怎么整洁过。” 云黛看见采采，眼睛一亮，扔了笔，招手：“闺女，过来。” 采采最喜欢皇后娘娘，依偎到她身边。 云黛揉捏她的小脸蛋，“我的小闺女哎，这小脸，越长越漂亮了，叫母后怎么办才好。” 采采摸出小手帕，踮起脚，给她把脸颊的一点墨点擦掉，说道：“娘亲说，母后总爱熬夜，这不好。” “闺女真贴心。” 云黛抱她坐到腿上，笑道，“是不是想母后了？这么早便过来。” 红豆把屋里收拾整齐后，拉着采采跪下，说道：“昨儿采采从宫里回来，太子殿下赏了个礼物。结果被打碎了，求娘娘责罚。” ：。： 第二千一百六十一章 既然离开，便不回头 云黛伸手拉采采起来，说道：“碎便碎了。小孩子嘛，哪儿有不损坏东西的。红豆你忘了，晏儿小时候，把皇上屋里的瓷器不知打碎多少。” 想起往事，红豆也露出笑容。 云黛笑道：“如今也就跟你说说，当着他的面，我可不敢再提了。长大了，知道羞耻了。” 红豆抿嘴笑：“再过两年娶了亲，娘娘就是做婆婆的人了。” “哪怕现在做婆婆呢，我也不在意。就是孩子还太小。哎。” 云黛朝采采看了几眼。 采采还在愧疚和伤心于琉璃盏的破碎中。 云黛问：“你怎么把琉璃盏打碎了呢，有没有刮着手手？” 采采摇头：“回母后，不是采采打碎。是莲妹妹。” “嗯？你是说靳莲莲？” 采采点头。 红豆说道：“昨天我没在家，那方氏又带莲莲去了。两个孩子玩，打碎了东西也没什么。我只是不耐烦方氏，隔三差五就过来。” 云黛皱眉：“你又把采采一个人搁家里？我不是说过吗，你要去做事尽管做去，先把采采送进宫里来。阿泰也是一天到头在宫里脱不开身的。把采采一个人丢家里，出什么事，你去哪里后悔？” 红豆垂首。 云黛看她这样，也不忍责备，“我知道你一个人带孩子的艰难，但你不必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你和靳岚已经和离，方喜妹还总是去找你，是几个意思？” “大概是不甘心吧。我昨天才知道，和离书竟是假的。” “假的？” “是。”红豆苦笑，“为此，昨儿跟靳岚闹了一通。今天他把真的送来了。娘娘您看，这若是叫方氏知道，她不闹腾吗。所以，有时候方氏这样，也不见得都是她的错。与靳岚的为人处世也有关系。” 云黛道：“这靳岚做事也是离谱。当初你们在靳家的时候，他偏疼莲莲，如今你们走了，他又后悔，又一心只有你和采采，把她们娘俩忽略了。” 她又问红豆：“你心里还有靳岚吗，还会回头吗” 红豆道：“若说没有，那是假的。但男女婚嫁，岂是儿戏？既然决意离开，若是回头，不说旁人耻笑，便是我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 云黛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采采问：“母后，太子哥哥会不会生气？我把我最喜欢的东西带来，也送给太子哥哥，他会消气吗？”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球。 里面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是个没什么用处，但小女孩会喜欢的亮闪闪的漂亮玩意儿。 云黛笑道：“母后不能替太子哥哥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你可以当面去向他说这件事。” 采采点点头。 云黛叫来保兴，说道：“公主们也都在文华殿吗？” 保兴道：“回娘娘，公主们一早就去了东宫，随太子殿下一道去文华殿。” 原本文华殿是专门供太子读书的地方。 但如今宫里孩子少，又都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也就不必再另外分开，干脆都到文华殿去读书。 ：。： 第二千一百六十二章 没法拒绝 连两岁的皇子也经常去。 云黛便吩咐保兴，把采采送到文华殿，与公主们一道读书去。 采采去了之后，正好是太子太师上完课，孩子们休息喝茶吃点心的时间。 采采给太子，公主和二皇子屈膝行了礼。 幼儿笑眸弯弯：“采采，我刚才还跟浅儿说，你今儿会不会来呢。不如你回去跟你娘亲说，让你搬到宫里来住吧。” 浅儿道：“采采也会想娘亲的。采采，过来这边坐。” 采采谢过公主们，又过去给晏儿跪下，满面羞愧道：“殿下恕罪，昨天殿下给的琉璃台，碎了。” 晏儿略微有些惊讶。 因为在他心里，采采虽然胆子小了点，但还是稳重细心的。 断不会他给的东西，才一晚上就没了。 “你先起来，”晏儿开口，“坐着好好说。” 采采不敢起，低声说：“是我没保护好琉璃台，殿下责罚。” 幼儿笑道：“不过是个琉璃台，至于你吓成这样。你又不是外人，快起来吧。来，到我这边坐，这里有你最喜欢的白玉糕。” 她拉着采采过去坐。 晏儿说道：“采采，那琉璃台虽好，但也没什么要紧。坏了就怀了，改天有了好的，再给你一个。” 采采闻言，便从荷包里摸出那个水晶球，放到晏儿面前，说：“太子哥哥，这个给你。” 晏儿接过来看了看。 这么个除了好看毫无用处的东西，他是不感兴趣的。 但小姑娘羞愧的神情，期待的眼神，又叫他没法拒绝。 他郑重其事把水晶球收起来，笑道：“这个很好，我喜欢。” 采采露出笑容。 幼儿递给她糕点，这才接过。 吃过茶点，浅儿和幼儿便带着采采和二皇子离开文华殿了。 太子读书要紧。 这几天，赵元璟正和云黛商议，给太子找个伴读的孩子，一同在文华殿读书。 太子的伴读大多身份高贵，要么宗亲，要么勋贵家子弟。 这都是将来太子的嫡系，说起来只是个伴读，位置却很重要。 挑选起来也就严格。 当年赵元璟做太子时，伴读就是靳岚。 如今靳岚在朝中的地位，不必多说。 能够有机会做未来皇帝最亲近信任的人，谁不眼红？ 因此，宫里一放出这个消息，凡是家里有年纪合适的小子，全都蠢蠢欲动，想要进宫去给太子做伴读。 礼部那边先按照出身，年纪，才貌等方面，大致筛选一遍。 最后选出五个十岁左右的贵族少年，给帝后过目。 赵元璟特意抽出半天空闲，专门与云黛来挑选太子的伴读。 最后定在十月份的最后一天。 天已经蛮冷，云黛早已经穿了袄子，坐在赵元璟身边。 太子则站在他们身旁。 少年们一字排开，站在帝后面前，个个都是容貌清秀，轻裘宝带，美衣华服。 这五个，是从全京都的贵族子弟中精挑细选的，自然差不了。 云黛笑道：“我看着个个都好，一时间倒难以抉择。皇上看呢？” 赵元璟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扫了一遍，点了点手，去掉旁边那两个，说道：“余下这三个都不错。既然是太子的伴读，让太子自己选吧。” 第二千一百六十三章 太子选伴读 晏儿上前一步，朝余下的三个少年看。 另外两个被剔除出去的，心中虽然失望，但也不敢表露出来，跟着太监离开文华殿。 少年们不敢直视太子，纷纷垂首。 云黛朝赵元璟靠了靠，轻声问：“为什么把那两个去掉了？我看着，穿蓝衣那个委实还不错的。” 赵元璟随口解释道：“穿蓝衣那个，是靳家旁支的。穿青色那个，是宗室禹郡王家的。那禹郡王向来与醇王交好。你知道朕一直在压制靳家和宗室的势力，不可能再叫他们亲近太子。” “原来如此。”云黛笑道，“看你终日忙于前朝事务，没想到对这些孩子也上心。” “若连这点消息也不能给朕，许虎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趁早滚蛋吧。” 锦衣卫对京都贵族官员们的监察，还是很可怕的。 晏儿也有些难以抉择。 云黛道：“不如这样，让他们三个一道去文华殿读几天书。这会子只是看几眼，也看不出什么。还是要相处过后才能知道。” 晏儿道：“儿臣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他朝父皇看。 赵元璟道：“既然是你母后的主意，就这么办吧。” 三个少年都挺高兴，给帝后磕个头，跟随太子去了。 云黛站起身，看向赵元璟，笑道：“我今儿又要出宫了。” 她隔三差五就出宫，宫里上上下下都习惯了，赵元璟也从不在意，闻言道：“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别累着了。如今不打仗，过几个月赋税下来了，朝廷就能缓过来。” 提到这事，云黛叮嘱道：“咱们欠秦王二百万银子，得赶紧还了。那是秦王变卖自己的财产换来的。” “这笔钱，不用你操心，朕会还的。” 云黛笑道：“虽然赚钱很重要，但我今天不去工坊，也不去商号。” “莫不是出门游玩？天不大好，像是要下雨。” “不去玩，我去一趟顾家。” “作甚？” “皇上忘了吗，我跟你提过的，要给母亲的陵墓开棺的。” 赵元璟记起来了：“这么久了，选定日子了？” “选定了，就是下午。” 赵元璟抚她的肩膀，柔声说：“朕陪你一道去吧？” 给亲生母亲开棺这种事，承受能力弱的，不会好过。 云黛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一直不信顾宏邈的话，不过，为了给外祖父那边一个交代，也为了云舞姐姐，还是要证实一下。” 赵元璟抚摸她脸颊：“那你早去早回，晚上朕去你那里。” 云黛脸颊微热，点了点头，没说话。 用过午膳后，她便带着保兴，坐马车出宫去了顾家。 顾家姐弟几个都在，侯府那边，外祖父没来，怕开棺看见什么，让他受到刺激。但舅舅明修文和两个表哥都来了。 云黛到来，人就齐了。 众人一道出发去顾家的陵墓。 顾宏邈去世才两个月，坟墓还很新。 虽说这顾宏邈前后有两个正室，但他死后，子女们都没提要把他的棺木跟任何一任妻子合葬。 第二千一百六十四章 开棺 明氏就不必说了，他临死都说那番话了，谁还去提什么合葬的事情。 至于叶氏，乃是受刑而死，戴罪之身。 论理都没资格进顾家祖坟。 但顾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了，早已经败落。也就无所谓了。 作为叶氏唯一的孩子，顾承宁也不想让顾宏邈和叶氏合葬。 他不喜欢叶氏，但他觉得，顾宏邈更加不配。 因此，顾宏邈的单独葬的。 这次开棺，只开明敏的棺。 顾承安已经实现安排好动土的人，甚至还请了和尚做法事超度。 顾家和明家众人在旁等候，不免有些紧张。 过程很顺利，动土，起棺，开棺。 云舞紧张的呼吸声都变得沉重。 云黛握住她的手。 云舞朝她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神情。 她紧张的要死。 虽然已经埋葬了二十多年，但当时选用的棺木是极好的，没有半点损毁。 开棺的人把钉子拔出来，合力移开棺盖。 顾承安已经忍耐不住，快步走上前。 明经明纬兄弟俩也随后跟上。 顾承宁回头看了眼云舞和云黛，站着没动，陪她们俩呆在原地。 “承安，怎么样？”云舞颤声问。 顾承安站在棺材旁边，盯着看了好一阵子，才回头说：“没有。” “什么？”云舞失声。 “姐姐，过去看看吧？”云黛说。 云舞拉着她也来到棺材旁，朝里面看去。 里面只有一些衣物，还有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 哪里有明氏的遗体？ 在场几人心头都齐齐响起惊雷。 顾宏邈说的是真的？ 明敏真的还活着？ 云舞膝盖一软，扑通就跪下了。 谁的惊骇都没有她强烈。 二十三年前，她亲眼看见母亲咽气。 为什么棺木里竟什么都没有，只是个空空如也的衣冠冢？ 明经和明纬对视一眼，看向云黛，说道：“这件事的确古怪。若姑母真的还活着，这么多年，她到底在哪里，为何从来没有出现过。这顾宏邈又是如何得知？” 云黛也没想到顾宏邈说的竟是真的。 她想了想，说道：“万一，这件事是顾宏邈故弄玄虚呢？姐姐你不是说过，你曾亲眼看见母亲去世，并且下葬的吗？” 云舞的脸上还残留着震惊的神色，闻言呆了半晌，才开口：“当时我才十岁，的确是看着母亲去世的，但……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我过于伤心，并没有特别确认这件事。至于下葬……我只是亲眼看见棺材下葬，并没有看见母亲被放到棺材里。” 一直沉默的顾承安说：“根据父亲所说，以及大姐的记忆来看，母亲又极大的可能，确实还在人世。” 云舞叫道：“不可能！若她活着，她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来？这么多年，她就抛弃我们姐弟三个不管了？” 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明经轻声说：“如果姑母还活着，当年她必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不论她有什么苦衷，她抛下我和承安，抛弃刚刚出生的黛儿，我就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云舞站起身，转身跑走。 第二千一百六十五章 也许，我有 “姐！” 云黛叫了声。 云舞没有回头。 她是真的伤心了。 作为顾家的嫡长女，她拥有十年的美好时光，在父母家人的无限宠爱下长大。 母亲，在她心里一直是这时间最美好的词。 可现在突然告诉她，当年母亲因为一些原因，竟假死抛弃了她们。 云舞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 顾承安也很难受。 唯有云黛，与明氏没有任何感情，对此除了吃惊和好奇，没有别的情绪。 “先把棺木处理一下吧。” 顾承宁过去指挥伙计们，把棺木合上，重新入土。 不管人在不在，也不能把棺木就这么扔着不管。 事实到底如何，现在还不知道。 这边兄弟姊妹几个商议了下，决定要把这件事的真相查出来。 若是这般稀里糊涂的，老侯爷那边就过不去。 但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想要再查，也很难。 何况顾宏邈已经死了。 云黛道：“这件事，我回去后想法子查一查。” 明经说道：“我回去后跟祖父和父亲商量商量，要查一起查，人多办法也多一些。” 顾家兄弟俩都认同。 顾承安道：“娘娘和侯府要查什么虽说方便，但若涉及的范围之广，云记商号遍布大周各地，人脉广，还有商队和商船，去过的地方也多。也许能帮上忙。” “那就咱们几路风头去查。”明纬说道，“这件事自然是尽管出结果最好，但毕竟过去这么多年，姑母半点音讯也无。若迟迟查不出来，你们也别太沮丧。” “这是自然的，我们心里都有数。”顾承安说，“眼下有个难处，要查母亲的下落，最好有她的画像。家里根本没有她的画像。” 明经兄弟也摇头：“侯府也没有。” 这就难办了。 众人一时犯愁起来。 云黛忽然开口：“也许，我有。” 几人齐齐看向她。 “表妹，你怎么会有姑母的画像？”明纬问。 云黛道：“北齐皇帝留下的，我离开北齐的时候，顺便把那副画也带回来了。就搁在凤仪宫的库房里。回去找找。” “这可太好了。”明经有些兴奋。 云黛道：“只是不知这画像有没有失真。” “我随你进宫取画像，带回去给外祖和父亲他们，一看便知。”明经提议。 “也好。” “但是……”顾承安皱眉，“即便娘娘有画像，也是母亲年轻时的样子，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母亲容貌必然也变了。” 云黛道：“再怎么变，轮廓总是在的。只要她还活着，总能查到。” 明经拍拍顾承安的肩膀，说道：“我就不信，集合皇宫，侯府和商号的力量，还找不到一个人。” 顾承安点头：“这件事委实古怪。哪怕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她。” 商议过后，顾承安兄弟送云舞回家，明纬回家汇报消息。明经则跟着云黛回宫，取明敏的画像。 凤仪宫的小库房，一直都是青衣掌管。 小钥匙都是随身携带，从不离身的。 她拿了钥匙去开库房，很快找出那副画。 第二千一百六十六章 查个水落石出 青衣捧着画回来，云黛接过后，仔细看了看，然后递给明经，说道：“如果连侯府也没有的话，那么这就是仅存的一张母亲的画像了。” 明经看了看，笑道：“我儿时也是见过姑母的，依稀有点印象，确实是这个样子。” 他把画小心翼翼卷起来，“娘娘放心，我会小心保管。若祖父和父亲都觉得像，我就找画师照着这个多临摹一些。” 云黛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 “那我这就回去了。” 明经行了礼，带着画匆匆离去。 他把画带回家，一家子早已翘首以待，画一展开，便迫不及待围过去看。 看见画中少女似喜似嗔的娇俏容貌，老侯爷不禁酸涩了眼眶，伸手轻轻抚摸画中少女的脸颊，“敏敏啊……” 明修文也红了眼眶。 明经问：“像吗？” “简直是一模一样。”田氏说道，“你们两个看，黛儿长得与你们姑母是有几分相似的。是不是？” 兄弟俩看了看，果然如此。 容貌有几分相仿，但气质感觉却相差甚远，因此看见画像的第一眼，很难把这画上少女与皇后娘娘联系到一起。 皇后娘娘是清美优雅，闲云野鹤一般的气质。 而画中少女却是活泼的娇俏少女，看着柔弱，眼神却坚毅。 “明经，你说，那棺木中果真没有你姑母？”明修文再三确认。 明经道：“确实没有。当时不仅我，明纬，承安，云舞和云黛几个，都在周围。她们全都看得清楚。” “怎么会这样你？”田氏只吸冷气，“若敏敏还活着，她会去哪里？当时为什么要走，置三个孩子不管？” 太奇怪了。 明经叹气：“别说母亲您纳闷，云舞简直有些崩溃。” “查。” 明老侯爷忽然开口，“必须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于是三方面的势力便同时启动，开始追查二十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查，便查了半年多。 从秋天查到来年的初夏，总算是查到了一点线索。 是顾承安那边一个分号的老掌柜提供的，说是二十几年前，他在塞北那边当背货郎，走南闯北的。曾经见到过这样一个年轻姑娘。 这也就意味着，明敏的确可能没有死，而且还在塞北出现过。 几经商议后，顾承安决定带人亲自走一趟塞北，走当年明敏走过的路，寻找明敏的下落。 说起来，云黛对塞北最熟悉，又是北齐的公主。过去查这件事最方便，但她毕竟身份不同，身边好几个孩子牵绊着，不能再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云舞呢，很意外的对这件事持冷漠态度。 她似乎对明敏很失望，以至于出现了逆反心理。 也只有顾承安最合适。 正好商号一直要拓展塞北那边的生意，他这次过去，公事私事便一起办了。 至于商号，暂时就交给承宁全权打理。 他这些年也历练出来了，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还可以进宫问云黛。 顾承安很放心。 第二千一百六十七章 帝后还钱 到了七月份，先是云黛和二皇子的三周岁生辰过去，然后便是八月份的赵元璟，没几天又是两个公主的生辰。 每年七八月份，都是云黛最忙的时候，比过年忙的事情还多。 唯有晏儿的生辰在十一月份，但也快了。 元德七年的初冬，在晏儿十岁生辰这天，他在三名贵族少年中，选了一个名叫宋千墨的苏家少年为伴读。 这宋家，也是京都的老牌贵族。 当初诚王造反的时候，宋家是第一个表明态度站在赵元璟这边的。 所以，赵元璟一直对宋家很有好感。 他听说晏儿选中了宋家的嫡子，也挺高兴。 两个公主也已经八虚岁，不能再由着她们肆意玩耍，尚宫局那边选了几个教养嬷嬷和先生，专门教授公主们诗书礼仪和琴棋书画等各方面。 浅儿和幼儿两个性子大相径庭，偏好也完全不同。 浅儿性子安静，喜好读书写字，幼儿则坐不住，更喜欢跟着皇兄一块练武骑马。 到了八岁上，她们两个看起来就不是完全一样了。幼儿因为常年在外疯跑，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水晶大眼，明亮闪烁，神采飞扬。 身体也跑的很健康结实。 相较而言，浅儿则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肤白如雪，明眸皓齿。 只是看着稍微瘦弱了些。 姐妹两个差距大，一个喜文，一个爱武，再住在一起，就嫌挤了些。 于是幼儿便从汀兰水榭搬了出来，住进距离汀兰水榭不远的摘星阁。 虽说分开住，姐妹两个仍旧亲密无间，双生子之间的默契和感情，谁也比不了。 入冬后，赵元璟犯了咳疾，许久也不好。 云黛变着法子的做药膳给他吃，却始终没什么效果。 未免心焦。 顾承安去了塞北，许久也没有消息传回来，也让人悬心。 好在，也还是有好消息的。 这一年来没有任何战乱，国家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赵元璟收拢北齐和九黎，励精图治，获得了一场大丰收。 国库瞬间充盈起来。 刨除来年的各项预算，也还有三百多万银子的结余。 帝后两个商量了下，决定把这三百万银子，全都用来还债。 反正宫里人少，花费也少。 内务府的进账就完全够了。 债务的大头就是欠秦王赵纾的两百万银子。 年根儿朝廷的年假休沐之前，赵元璟特意把秦王叫到御书房。 赵纾走进御书房，看见皇帝裹着一件厚厚的大氅，屋里还点着火盆。 对他来说，已经嫌热了。 而赵元璟还时不时的咳嗽一两声。 赵纾心中不免担忧。 “小皇叔来了，快坐。”赵元璟抬头看见他，笑道。 赵纾坐过去，朝他脸上看了几眼，说道：“元璟，你这咳疾已经两三个月了吧。怎么一直不见好？” 赵元璟笑道：“入冬后的老毛病罢了。小皇叔忘了吗，我儿时也是这样的。” 赵纾记得，他很小就一直身子弱，几乎是药罐子里泡大的。 一天两碗苦药，眉头都不眨一下就灌下去了。 后来证实是先皇后的手段。 但欧阳已经给他调理好了身子啊。 怎么又开始犯咳疾了呢。 ：。： 第二千一百六十八章 富贵闲人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赵纾问：“欧阳和老孟他们怎么说呢？” 赵元璟道：“他们啊，除了叫朕喝药，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只说是入冬后没注意保养，受了点风寒，引起从前的病症。” 说着，他又低低的咳了两声。 他自己是不怎么在意的，从小就这样，习惯了。 也就是遇到云黛后，先皇后倒台，他这病症找到根源，被欧阳调理了几年，才好起来。否则都不一定能活到这个岁数。 赵纾叹道：“你本是根骨极佳的孩子，这些年……都是被先皇后害了。也怪我那时一直在外面，没有照看到你。” 赵元璟笑道：“连父皇都没察觉到，何况小皇叔您呢？这事儿与您无关，不必自责。况且朕如今好得很。” “六部衙门都封印休沐了，接下来这半个月时间，你什么也别做了，只好好歇着调理子。你这咳疾虽看着不重，但若一直缠绵不除，也是麻烦。” 赵元璟笑道：“皇后也是这么说，正好要过年了，忙了一年，朕也休息几。当一当富贵闲人。这几年一直没能好好陪伴皇后，想着带她出去转转。” 赵纾没说话。 “到时恐怕还得劳烦小皇叔照看着太子和公主们。” “这是小事。”赵纾道。 赵元璟把手边一个盒子往前推了推，道：“今天叫小皇叔过来，是有东西给您。打开看看。” 赵纾依言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整齐摆放着一叠银票。 他皱眉。 赵元璟道：“这是二百万两银票，小皇叔拿着。去年为了打仗，朝廷消耗巨大，多亏小皇叔变卖家产换来的钱，才渡过难关。” 赵纾摇头：“那些钱，不是借的，而是送给朝廷的。我留着这些钱，也无什么花的地方。倒不如给朝廷用在该用的地方。” “不行。小皇叔这些年为朝廷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朕也没赏赐小皇叔什么。总不能还要从小皇叔口袋里拿钱来填补朝廷的亏空。这不像样子。” 赵纾道：“如今朝廷才刚能够缓口气，还远没到国泰民安的时候。这钱就先放国库用。把南边那几个水患之地好好治理一番。每年都要发水患，是个大麻烦。” “这部分预算，已经留出来了。” 赵元璟笑道，“其实朕没什么，这主要是皇后的意思。她说当初是跟小皇叔借的这笔钱，既然是借的，就要还。” 赵纾沉默片刻，道：“既如此，臣就先收着吧。若以后需要，随时来取。” 赵元璟低低咳了声，拢了拢大氅，说道：“今儿是小年，朕没什么折子看，难得空闲，咱们叔侄许久没对弈。小皇叔可有兴致来一局？” “好。” 赵纾便过去坐在他对面，摆出棋盘来。 从前他们两个也时常对弈，在棋盘上打的天昏地暗，有时甚至吵起来。 大多数时间，可怜的赵元璟都会被赵纾以武力强势碾压。 当然，那都是赵元璟还是太子的时候。 如今他为帝，不能随便动手。 但赵元璟还是会时常输给赵纾。 第二千一百六十九章 多智近妖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他们两个虽没什么胜负，但下棋的时候也是认真的。 一盘还未结束，慧远大和尚来了。 他是皇家寺庙的住持，跟赵纾和赵元璟相识多年，因此也是时常进出宫闱。 “贫僧见过皇上，亲王爷。” 他双手合十先行了个礼。 赵元璟跟他开玩笑，就笑道：“你这和尚腿倒长，朕这里正与小皇叔说，要留他一道用午膳，你就来了。闻着味儿来的？” “阿弥陀佛，贫僧今儿有口福。” “和尚，宫里的荤腥，你也敢吃？”赵纾道。 “贫僧向来不忌口的。何况皇上这里的都是顶好的素斋。” “素斋？”赵元璟笑了，“大和尚，你上次在朕这里用膳，是哪一年的事？” 慧远想了半天，笑道：“原想着是几个月前的事，仔细一琢磨，竟有五六年了。山中无岁月啊，对贫僧这样的出家人来说，时常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 赵元璟道：“朕登基那会，为民祈福，斋戒三年。再过几天便是元德八年，斋戒的时候早过去五年了。你这和尚还惦记着朕这里的素斋。倒像是没吃过好东西似的。” 慧远温和笑起来：“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几年，贫僧对皇上这里的那顿素斋，依旧念念不忘。实在是……人间绝色。” 赵纾道：“倒是第一次听见用人间绝色来形容饭菜的。慧远大师果然与众不同。” “贫僧是出家人呢，四大皆空。” “你空个鬼，就没见过比你更不空的和尚。”赵纾问赵元璟，“到底是什么斋饭，让他念念不忘至今？” 他也是吃的人。 赵纾落下一枚棋子，笑道：“如果朕没记错的话，那几年朕斋戒，好些饭菜都是皇后亲手做了送来的。” 赵纾就不说话了。 倒是慧远大师很惊讶，忙问：“如此说来，当年贫僧用过的那顿素斋，也是出自皇后娘娘的手？” “应该是。” “原来如此。”慧远感叹，“皇后娘娘真乃百年难得一见是妙人。听闻娘娘的云记商号，仅仅在几年时间里，就发展的遍布天下，成为大周最强大的商号。商号里的那些东西，巧夺天工，难为她是怎么想得出来。” 赵元璟不免得意：“皇后聪慧，这是公认的事实。” “贫僧还听说，近来在闺阁中很是火爆的一本书，也是出自皇后娘娘之手。” “没错。云记的书社为此大赚一笔。” “贫僧还听说，为咱们大周立下大功劳的火炮，也是皇后娘娘改造的？” “自然也是。”赵元璟虽然早就知道这些事，但此时听见慧远一项一项的列举出来，心里也是一阵阵的震撼。 普通人能有其中一项成就，已经是难得的人才。 别的不说，单是云记商号里那些古灵精怪的产品，就叫人感慨，什么样的脑子才能想出来。 皇后娘娘懂得这么多，简直已经到了多智近妖的地步。 慧远大师微笑道：“今天贫僧又要对皇后娘娘多一项敬佩。她竟还有绝妙的厨艺。” 第二千一百七十章 朕给你暖暖手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赵纾冷眼看他：“慧远，你这话里有话，有点不怀好意啊。一个和尚只需要好好念经便是，不要在此阳怪气。本王砸了你的相国寺你信不信。” “秦王下啊，您这般的斯文人，别动不动威胁人，这样不好。” “你今天不在庙里念经，过来是要作甚？跑来跟皇上说，皇后娘娘懂得太多，是个妖怪？你这和尚打算降魔除妖呢？” 赵纾毫不客气。 慧远哪里说得过他，当即就唉声叹气起来，说什么只是对皇后娘娘心生敬佩之心云云。 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堂堂相国寺主持，外人眼中的得道高僧，就这个德行。 也是叫人好笑。 赵元璟笑道：“小皇叔别吓唬他了。就算皇后真的是个妖怪，朕也不介意。慧远大师你敬佩皇后这件事，朕很赞同。说起来，朕也觉得皇后实在过于聪慧。慧极必伤啊。” “贫僧正是此意，古人有云，智过圣哲者不寿，察见渊鱼者不祥。”慧远说道，”一个人过于聪慧，难免有损寿数。“ 赵纾道：“人家天生就是聪明，总不能与你一般的扮蠢。” 慧远笑起来：“若旁人说贫僧蠢笨，贫僧是断然不肯认的。但既然是秦王爷说，也就罢了。贫僧绝无他意，只是怜惜皇后娘娘才，多嘴一句罢了。” 这时刘德全进来回禀：“陛下，娘娘来了。” 云黛裹的严严实实，抱着一个小小手炉，笑眯眯走进来，头顶和肩膀还落了一些雪片。 “下雪了呢，真够冷的。手都麻了，快来给我暖暖手……”她一路说着走进来，先看见秦王，随即又看见了慧远大师，不由顿住。 好死不死的，竟又遇上这和尚了。 年根儿底下，寺里很闲吗？ 虽然慧远大师救了她和秦王，但她还是不想看见他。 慧远大师面对外人，当即就露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来，冲着云黛露出高深莫测的温和笑容。 “黛儿过来。”赵元璟放下棋子，“朕给你暖暖手。” 赵纾便起坐到旁边去。 云黛也不好坐他做过的位置，就站在赵元璟旁边，由着他把自己的手握住掌心里。 “下雪了吗？”赵元璟问。 “才下没多会，但大的。孩子们都高兴坏了，书也不念了，一心往外跑。皇上没见着，小二穿的多，在雪里摔跤，就跟个球似的……” 她说的高兴，声音也清柔悦耳。 屋里几人都注意听着，里一时安静下来，听不见任何其他动静。 云黛意识到了，默默的闭上了嘴。 她发现自己真是年纪大了，也开始不分场合的“晒娃”了。 以前她虽然有晏儿和两个公主，在外却极少提起。 如今在外面提起小二的次数，比他哥哥姐姐们加起来都多。 算起来，过了年她就二十五了。 往三字头跑了。 见她忽然沉默下来，赵元璟笑着问：“怎么不说了？冻的说不出话来？” “不冷。”云黛放下手炉，“我过来，是想问问皇上晌午想吃点什么，我过年这几天不管商号的事，闲下来了，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 第二千一百七十二章 母后好爱你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慧远暗暗摇头。 好端端的一个秦王，杀伐果决的强大男人，就这么栽在一个小女子手中。 一旦涉及到这女子的事，他就这般不讲道理。 慧远心里是这么想，嘴里还得认怂。 不然秦王绝对会把他扔出去，不让他留下用膳。 赵纾见他老实了，也懒得与他为难。 云黛带着蜜豆在小厨房做了一桌饭菜。 浅儿跟在后帮忙。 她子静，学东西也很快，虽然才八岁，已经会做不少菜了。 起初蜜豆还不敢让她动手，后来云黛做饭的时候，由着她跟着，蜜豆才罢了。 云黛掌勺，蜜豆打下手，浅儿就坐在一旁剥豆子。 “浅儿，外面下雪呢，怎么不去跟你皇兄和妹妹玩？”云黛问。 浅儿双腿并拢，坐姿乖巧，软声说：“衣服若脏了，还要换。也辛苦尚衣局的姑姑们，还要为浅儿裁制新衣。” 云黛笑道：“浅儿真是小天使。” 浅儿是个软萌贴心的小姑娘。 蜜豆笑道：“大公主和二公主，真真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让我听听，谁又在背地里编排我呢？”幼儿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手里还抱着一个大雪球，小脸蛋红扑扑的。 蜜豆嘿嘿笑：“是奴婢……奴婢错啦。公主万万不要拿那雪団扔奴婢。” 浅儿也说：“妹妹，这里的饭菜都是给父皇准备的，你不可调皮。” 幼儿闻言，乖乖放下雪球，走进来，伸出两只冰凉的通红小手，直接伸进蜜豆的衣襟领子里。 “哎呦我亲娘呀！” 蜜豆吓的一激灵，差点把手里的鱼给扔了出去。 幼儿咯咯直笑，转就跑。 浅儿说：“母后您看妹妹。这两年她跟着太子哥哥学武，越发顽皮没规矩了。” “我去收拾她。” 云黛站起，叫来一个宫婢看着火，她自己跟着幼儿出去，随手抓起一大把雪，揉成团，对准幼儿的上就扔过去。 幼儿在雪地里跑不快，当即就被命中。 雪球砸在她肩膀上，她直接就扑倒在雪地里。 周围伺候的嬷嬷宫女都很紧张，但这事儿是皇后娘娘干的，她们也不敢动。 幼儿自己爬起来，满脸满头都是雪，嘴里也塞了些。 她揉揉脸，看清是母后干的，强忍住没哭出来。 云黛过去，蹲到她面前，摸出帕子给她擦脸，笑道：“母后现在有时间，陪你玩？但你不许去打搅正在做事的人。明白了吗？活泼是很好，但若是不分时宜，就很讨厌了。母后不想让幼儿变成刁蛮任让人讨厌的公主。那样母后会很难过的。” 幼儿听了，自己爬起来，带着哭腔说：“儿臣知错了，以后不敢了。” 云黛伸手抱住她，柔声说：“幼儿乖，母后好你。” “儿臣也母后呢。” 幼儿依赖的把子靠在母后怀里。 浅儿看见了，也丢下豆子，跑来求抱抱。 “娘娘，娘娘，锅糊啦！”蜜豆大叫。 云黛忙松开小姑娘们，冲回小厨房。 一锅红烧全糊了…… 第二千一百七十三章 像是三辈子没吃过肉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最后桌上就少了一道。 但并没有影响到秦王和慧远大师的食。 尤其是慧远大师，吃的比谁都多。 筷子用的还灵活，一筷子一口，吃的又快又多。 在最后一块排骨被抢走之后，赵纾恨声骂他：“像是三辈子没吃过。” 慧远幽幽叹气：“贫僧总不好当着弟子们的面吃喝酒。罪过，罪过。” 赵元璟端着一碗蜜枣汤，慢慢喝着。 自从咳疾犯了，他的食就不大好。但看小皇叔和慧远吃的畅快，也是有趣的。 赵纾把一块肘子推到他面前，道：“元璟，你这两个月清减了不少，吃点补补。” 赵元璟笑道：“朕在喝药，御医说最好暂时戒掉这些大荤大腥的东西。免得影响了药效。” “贫僧愿意为陛下分忧。” 慧远伸手。 赵纾看他一眼，想了想，自己也吃不下去了，就给了他。 一顿饭吃完，外面的雪已经很大了。 赵纾和慧远要告退离去。 赵元璟跟着走到承乾门口，看着漫天落雪，道：“明儿开始六部封印，朝廷休沐。小皇叔若是无事，不妨常来宫里用膳，省的你那府里冷锅冷灶的。” 慧远听了不由得羡慕万分。 赵纾笑道：“便是府里只我一个主子，哪个敢怠慢不成？” 赵元璟顿了顿，道：“论理，小皇叔也确实该娶妻了。” 赵纾沉默。 “小皇叔别误会，朕可不是在催你，也不是要你成亲。只是以一个侄儿的份，为小皇叔着想。”赵元璟笑着说，“小皇叔正是秋鼎盛之时，还有几十年的子，总不能一生影单影只。” 从塞北回来后，赵元璟就没有再提及他对云黛的感。 看起来是真的不再介意了。 可赵纾却始终保持着该有的距离，从无半步逾越。 他想了想，说道：“关于这件事，臣不强求，随缘罢了。若有合心意的女子，也会考虑婚嫁之事。” “那个冷如霜姑娘，还在等着小皇叔吧，小皇叔真的不考虑把她收到府里吗？” 赵纾道：“我对如霜，只有兄妹之意罢了。若因感动而娶她，对彼此都是不公。” 赵元璟感慨：“冷如霜是个好姑娘，这些年……也是耽搁了。” 赵纾道：“我的确亏欠她良多。若他她遇到良人，我会以兄长的份，送她风光出嫁。若她不肯嫁，我也会照看她到老。” “如此，倒也罢了。能有小皇叔这么个人在边照顾，也算是她的福分。” “相识便是缘分。” 赵纾没多说什么，跟慧远打了个招呼，两个人一道离宫。 回府的路上，赵纾想到赵元璟的话，想到要过年了，便去采买了些过年用的东西，送去一间花韵。 一间花韵还是老样子。 冷如霜看见他来，还是笑容满面。 一如这么多年的每一次。 她忙着去拿碗筷。 赵纾道：“我在宫里用过了来的，你不必忙。” “那就喝杯茶。”她提着茶壶和茶杯过来，倒了杯茶给他，顺势坐下，“我听别人传说，皇后娘娘的娘亲还活着，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二千一百七十四章 以后不会再来了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赵纾端起茶杯抿了口，扫她一眼：“你也变得这般长舌了。” 冷如霜笑道：“我都快三十五了，可不就是长舌妇的年纪了？我也是关心皇后娘娘嘛，王爷与我说说。” “没什么可说的。” “这年节下，外头这么大的雪，又没事做，你就跟我说说。”冷如霜怂恿他，“大不了，这顿茶我不收你银子。” “本王差你一顿茶钱吗？” “说来听听。” “本王不知道。” “王爷怎么能不知道？” “本王凭什么要知道？” “王爷别装，我就不信，谁能忍得住不去关注自己心上人的事。反正这里也没旁人，王爷跟我说说，您如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喜欢人家吗？” “你真是闲得慌，干点正事不好吗？” “忙了一年正事，年底还不兴人家歇几天？说来听听。” 冷如霜摸一碟子瓜子儿，递给他，“边吃边说。” 赵纾不理她，转头看外面的雪。 冷如霜心里痒痒的，就是很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最想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可惜这个冷酷的男人，甚少表露自己的心思。 至少，在她面前，他从没有过。 有时候，冷如霜会忍不住想，这么一个冷漠的男人，在他心的女子面前，会有另一面吗？ 遗憾的是，那不同的一面，她永远也没有机会见到。 想到这个，冷如霜也就没有了八卦的心思。拿起一枚瓜子磕着，与赵纾一道看着外面的雪。 雪很大，一团一团，像是满天的柳絮。 一个男人走过来敲门，手里还拿了许多东西。 冷如霜嗑着瓜子，坐着没动。 “来客人了。”赵纾提醒她。 “他不是。”冷如霜咔嚓咔嚓嗑瓜子。 赵纾也就不说话，朝那个男人看。 男人走进来，拍打了满头满的雪，露出真容来。 是卫锦泰。 他也提了许多年货。 看见秦王，他忙行礼。 赵纾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冷如霜问：“这些东西是给我的？” “是的，也不知你需要些什么，就每样都买了些。”卫锦泰跺跺脚，把鞋子上的雪震落，这才把东西提进来。 他搓着通红的手，年轻的脸庞上有几分忐忑。 冷如霜道：“我不是说过吗，你不要再买东西给我，我什么也不缺。你带回去给你姐姐和外甥女吧。” 卫锦泰笑道：“她们的都买好了，这是给你的。” 冷如霜道：“大过年的，我也不忍心拒绝你的好意。但是……阿泰啊，我还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到了我这个年纪，嫁人已经不是一件重要的事。若我不中意你，我便绝不会因为你对我好，就答应你。” 卫锦泰垂下眼帘，低声说：“我明白的。今天我过来，也是要与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以后可能不会再来了。” “嗯？”冷如霜看向他。 卫锦泰犹豫了下，说道：“姐姐请媒人相看了个姑娘，待会，我就得回去见见。” 第二千一百七十六章 我想陪着你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她笑道：“既然见过，王爷也自己动动手。” 赵纾便接过筷子，给块翻，撒上调料。 冷如霜取来温好的酒，给他倒一杯，给自己也倒一杯。 她喝一口酒，夹了块塞进嘴里，被烫的直吸气。 赵纾道：“本王不会跟你抢。” “乖乖，好吃，太好吃。”冷如霜一边吸气，又夹一块吹着气，“又嫩又鲜辣，配这酒，好生爽利。皇后娘娘可也太会吃了。王爷您也快尝一尝。” 赵纾夹一块放到嘴里，慢慢嚼着。 冷如霜摇头：“王爷吃什么都慢条斯理的，太斯文。这个时候，就该大口吃，大口喝酒才爽快。” 赵纾道：“吃你的吧，这么多话。” 他还是不紧不慢，优雅从容。 冷如霜吸吸呼呼的吃着烤，喜不自胜说道：“赶明儿我真得再进宫，好好跟娘娘讨教一番。有了这些手段，还用担心客栈没客人来吃吗？” 赵纾安静的吃，喝酒，赏雪。 待到暮色将起的时候，他搁下筷子，说道：“我该回去了。” 冷如霜吃的正酣畅，脸颊已经出现一抹酡红。 “王爷这就走拉？还有好些呢。” “三餐有时，且要节制。否则对体不好。”赵纾伸手拿起裘皮披风穿上，叮嘱道，“你也少吃些，吃完了去睡觉。这么大的雪，夜里会极冷。” “天还没黑呢，着什么急……”冷如霜嘟囔。 “过两天再来看你。” “明天……相逢不用忙归去，明黄花蝶也愁……蝶也愁呐。”冷如霜捏着酒杯，嘟嘟囔囔的说。 赵纾回头看她：“你说什么？” 冷如霜笑道：“王爷不知道吗，这是皇后娘娘那本诗集里的诗句啊。王爷这么喜欢人家，连人家的诗句也不读的吗。” 赵纾摇头：“别喝了，再喝就醉了。过来，把门拴好。” “后院有伙计守门呢，怕什么。” “过来栓门，听见没？”赵纾坚持。 “好吧好吧。” 冷如霜放下酒杯，跟过去，歪着头看他走到门外，忽然说，“王爷，您真的有必要永远保持这样的冷酷理智吗？” 从不会让自己喝醉，连吃饭都克制在七分饱。 从不会外漏自己的绪，永远冷静。 冷如霜真想撕开他冷漠自持的外表，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是否也有孤枕难眠和难自？ 赵纾撑起一把黑色的伞，说道：“你醉了，栓好门，回屋睡觉。” “王爷……”冷如霜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眼眸中流露出深切的孤寂和落寞，“王爷，如果，如果我说，我想做你的女人，哪怕是最低的妾室。你可愿意带我回王府？” 赵纾轻轻拿开她的手，语气温和但坚定：“如霜，在我眼里，你是妹妹。从你决定帮忙照顾元和，与你父亲决裂那天起，本王便决定，把你当亲妹妹照顾一生。” 冷如霜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她抬手抹掉眼泪，说道：“可是，王爷啊，我真的很心疼你。我不忍心看你一个人走。我……想陪着你。” 第二千一百七十七章 雪夜，伤心人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赵纾说道：“如霜，没关系。回去好好睡觉。” 他看着她。 冷如霜没办法，只得把门关上，拴好。 软弱如她，在那样一个男人面前，只能无能哭泣。 她隔着门缝，看着他黑色的斗篷走远，最后与雪夜融于一体。 她回到桌边，拿起酒杯，狠狠灌下一口酒，被呛的不停咳嗽。 不知什么时候，门口又响起敲门声。 她回头问：“谁？” “来打酒的。” “打烊了！” “冷老板，我转了一圈，只有你这家灯还亮着。我就买一壶酒就走。”门外男人的声音，莫名有点耳熟。 冷如霜问：“你叫什么名字？” “许虎。” “哦……”冷如霜记起来，他是宫里的锦衣卫指挥使，跟在皇上边伺候的。 那会儿她天天去宫里给皇上诊治，也经常见到许虎。 既然是熟人，冷如霜便起去打开门，让他进来。 许虎进来，也带了几分酒气。 “你喝过酒了，还来买酒？”冷如霜诧异。 “家里的酒喝完了。”许虎神色悲戚，摸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 冷如霜笑道：“快过年了，你不陪着夫人孩子，倒出来打酒。” 许虎露出一抹苦笑。 冷如霜拿来一坛子酒递给他，见他神有些不同，随口问：“许将军可是有什么事？您是要在陛下边当值的，看着可不像是喜欢喝醉酒的人。” 许虎声音低沉：“孩子的娘过世了，皇上准我十天假，料理后事。” 冷如霜微怔，忙道：“对不起。你的孩子呢，总该去陪陪他们，这么冷的天，别喝酒了。” 许虎摆摆手，“两个孩子都送去岳丈家了，我除了喝酒，也没别的事做。” 冷如霜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 许虎喝酒，必然是思念亡妻。 他提着酒，又问：“可有下酒的小菜？” 冷如霜扫视周围，“年底了没做生意，没备小菜。我这里还有点，要么，许将军将就着吃一口？” “这，会不会太打扰？” “没事，我也是一个人在这里喝酒。许将军来了，说说话也好。”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许虎就抱着酒坛子坐下。 冷如霜笑道：“我给你把酒温一温，这样冷酒喝的要心里难受的。” 许虎道：“不必，就这样很好。” 他见桌上的烤，伸手拿一块扔到嘴里，竟无比香辣美味。 “下酒的好东西。”他说。 “是吧。”冷如霜笑着举起酒杯吗，“不够的话，厨房还有。” 许虎看见桌上原本摆着多了一副碗筷，问：“这里还有别人？” “没有，就是一个朋友。已经回家去了。” 冷如霜想到之前那一幕，心头未免苦闷。 许虎也是伤心之人，两个人默默无言，各喝各的，一坛子酒空了，又拿来一坛。 一直喝到夜深。 吃完了，酒坛子也空了。 “不，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许虎晃晃悠悠站起，还不忘又摸出一块银子放下，“走了，走了。” 冷如霜原本趴在桌边，迷迷瞪瞪听见回去二字，伸手就拉住了他的手，喃喃自语：“……别走。” －－－－－－题外话－－－－－－ 十章更完了，晚安。 第二千一百七十八章 她不想松手了 许虎正喝的上头，忽觉手腕被一只柔软温暖的手握住，不由身体微僵。 他回头，看见冷如霜双眼迷离，面颊酡红，神色幽幽的看着自己。 “冷，冷姑娘。” 他的酒清醒了几分，忙要挣脱。 冷如霜随着他的力气，被他拖着站起了身子。 她抱住他的手臂，呢喃着说：“为什么总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吗……每一年，每一天，我只能看着你的背影离去。你，太远了……” 许虎虽有些酒意上涌，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他知道，这女人嘴里说的人，并不是他。 也不是要叫他留下。 冷如霜与秦王的事情，他大略也知道一些。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妩媚洒脱的女人，竟也有如此悲苦幽怨的一面。 他扶着她，让她坐到椅子里，轻轻把她的手拿开，说道：“冷姑娘，你喝醉了。在下是许虎，不是秦王爷。” 冷如霜眼前的画面是模糊的。 对方说话的声音，也是低沉不清的。 她只知道，他是秦王。 是她肖想了二十年的男人。 过去的二十年，她留在这里，只为了等他来，然后看着他离开。 而这一次，她不想松手了。 她想留下他。 许虎把她的手拿开，她又紧紧拉住。 “王爷，别走，再陪我喝一会儿酒。”她嘟嘟囔囔的说。 许虎沉默片刻，又坐回椅子里，说道：“也罢，反正无事。今晚我老许就舍命陪君子了！” 冷如霜见他肯留下，心中欢喜，摸索着给他倒酒，笑道：“哪儿有君子？王爷也糊涂了……” 许虎道：“别喝酒了。不如喝茶吧。” “茶？”冷如霜扶着桌子站起身，“茶壶里的大概已经冷了。我去煮一壶来……” 许虎道：“冷姑娘坐着别动，我去煮茶。” 他起身去了厨房。 冷如霜撑着下巴，模模糊糊的看着他走进厨房的声音，心里想着，王爷什么时候也肯下厨了…… 在寒冬雪夜，有个男人肯为自己下厨煮茶，感觉…… 真不错。 许虎提着茶壶回来的时候，发现她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 他无奈笑笑，倒杯茶给自己喝下去。 酒也已经醒了大半。 他的酒量不小，只是因为借酒浇愁才喝成这样。 外头雪不小，屋里的炭盆也快燃尽了。 若把她丢在这里不管，夜里必定要着凉。 许虎想了想，把她扶起来，随便推开一间客房的门，让她到床上躺着，被子盖好。 做完这些，他才下楼，踩着雪回家。 回去的路上虽然风大雪大，但当他回想起那双温软的手，属于女人的手，心头也不由得涌起一些悸动。 妻子病了许久，他忙着锦衣卫的事情，还要照看孩子。 已经很久没有与女人这般靠近温存过。 踩着雪，他的脚步莫名轻快了几分。 …… 冷如霜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客房里头，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掀开被子下床，来到楼下大堂里，看见小伙计正扫地，收拾碗碟。 ：。： 第二千一百七十九章 温暖香甜的气息 昨晚的事情，她不大记得了，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喝酒，说话，反正还挺高兴。 …… 卫锦泰回家后，相看了工部侍郎家的石小姐，是个腼腆温柔的小姑娘。 眼神如水一般的清澈。 是需要人好好爱惜和呵护的类型。 小姑娘一眼就看中了卫锦泰，红豆对她也很满意。 卫锦泰没表态。 虽然决定不再纠缠冷如霜，但要他一下子去接受别人，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姐，我还得回宫里当值。这边……您看着办吧。”卫锦泰对红豆说。 红豆明白他的心思，笑道：“你去忙便是。外头雪还下着，把披风穿上。” 卫锦泰抓起披风走出来。 “等，等一下。”一道有些怯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卫锦泰回头，看见工部侍郎家的小姑娘伸出纤细的手，递过来一把油布伞。 她脸蛋粉粉的，显然也很羞怯。 卫锦泰朝她看了眼，声音温和了几分，道：“我骑马回宫，不需要这个。你自己用吧。多谢。” 他从小厮手里接过马缰，翻身上马，踏雪而去。 披风扬起一片雪雾。 …… 过年忙了半个月，一直到元宵节过去，这个年才算结束。 事实上，宫里真正忙活的是齐筱和靳姗两个，云黛当撒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她除了给赵元璟研究药膳，就是领着几个孩子读书游戏。 早睡早起，把前一段时间的觉全都补回来了。 过了个难得的温馨安乐年。 赵元璟一直说要带云黛出去逛逛，因着大雪不断，他的咳疾也始终不见好，甚至有隐隐加重的趋势。 始终也没能成行。 开春后，三月初三这天，齐筱和靳姗一块到凤仪宫来求见，还捧着一本名册子。 云黛正带着两个公主，在小竹林里拔草、挖笋子。 她打扮的很简单，甚至有些朴素。一条棉布裙子，扎起来，挽着裤脚。脚上的布鞋已经沾满了新鲜的泥土。 她把袖子卷起到胳膊肘处，头上还包着一块碎花的小巾子。 两个公主也是差不多的模样，只是头上不是扎巾子，而是带着小巧的草帽。 她们两个认真拔草，堆到小柳条筐里，然后拿去喂兔子。 小脸蛋儿都红扑扑的。 青衣坐在廊子下做针线，通身上下倒是干干净净的。 小厨房里弥漫出食物的香味。 整个院子里弥漫着春日的温暖香甜的气息。 齐筱和靳姗到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齐筱就笑道：“不知道的人看见了，怕是不敢相信，这里是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 “从古至今，也没见过这样的皇后娘娘。”靳姗说，“皇后娘娘不就该尊尊贵贵的坐着，等着旁人伺候就行了吗？您倒是闲不下来。真是……若当了贵人就是这样，人家还挤破了头，费尽心思进宫作甚。” “我不喜欢做那种病歪歪等人伺候的皇后。”云黛朝她们扔过来一截嫩笋，笑道：“尝尝，很嫩的。” 靳姗接住笋，咕咕叨叨的：“您能不能有点皇后娘娘的样子啊。还有，这后宫的事情，您也不能全都丢给我们两个管，您好歹也问一声。” ：。： 第二千一百八十章 宫女出宫 齐筱道：“这是皇后娘娘信任我们，你若不愿意，就走啊。” 靳姗白她一眼：“我偏不走，你咬我啊。” 齐筱道：“一天天的话这么多。” “我争不了宠，我还不能多说几句话？” “什么时候你们两个在一起能安静些，不吵架？”云黛臂弯挎着小篮子走过来，“到那时候，我的耳根子才算真的清静了。” 齐筱觉得有些愧疚。 靳姗倒是无所谓，道：“娘娘，我们俩有事跟您商量。您这……忙完了吗？” “什么事，说罢。” 云黛坐到藤椅上，端起茶杯喝茶。 齐筱捧着名册过来，说道：“过完年后，尚宫局那边说有一批宫女到了年纪，该放出宫了。我们两个就把宫里这些宫人们大致梳理了一遍，做成了册子。娘娘您看。” 云黛接过册子，大略翻了翻，问：“这些都是到二十五岁的宫女？” “是，大概有六十几个。” 齐筱说道，“妾身想着，娘娘这凤仪宫里，大概也有几个到年纪了。但若是娘娘使惯了的，倒也不必着急。” 云黛笑道：“我不着急，人家自己不着急吗？” 齐筱笑道：“别处也便罢了，只皇后娘娘这里，担心去了大宫女，娘娘用别的不顺手。所以还得娘娘亲自过问。” 按规矩，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就该放出宫回家，让她们自行婚配去。 除非是自己求了恩准，愿意终身不嫁，留在宫里侍奉的。 凤仪宫里也有四五个大宫女到年纪的。 云黛进宫已经十年，与她差不多大的宫女，都到年纪了。 尤其青衣，她比云黛还大两岁，已经二十七了。 去年云黛就与她谈过这事儿，但青衣是立誓不出宫的，情愿终身留在宫里，侍奉在皇后娘娘身边。 云黛尊重她的意愿，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 除了青衣，蜜豆也到岁数了。 云黛把蜜豆以及其余几个到年纪的宫女都叫过来，询问她们的意思。 青衣安安静静做针线，没理会这事。 蜜豆在京都是有父兄的，似乎也都盼着她回去。 云黛说：“蜜豆，你我之间的情分，比红豆也不差。这次你出宫，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若是要嫁人，本宫便添一份嫁妆给你。” 蜜豆叹了口气，说道：“说实在的，十七八岁的时候，奴婢有时候还会想想嫁人这事。可如今，奴婢已经二十六了，又养的这副模样……主子您说，奴婢即便想嫁人，还能嫁什么好人家？” 她从前就是微丰的，因为爱吃，这几年整个人越发的丰盈起来。 都说宫女日子清苦，根本就胖不起来。 可蜜豆跟着云黛，却始终过的安稳舒服，从来也不愁吃喝。 年纪大了点，不爱动，吃的又不少。 她现在这样，已经算胖了。 倒是显得越发皮肤细腻红润。 云黛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俊不禁：“头两年，我就说过你，少吃些，跟着幼儿她们多动动。多少次了你也不爱听，如今倒烦恼起来。” ：。： 第二千一百八十一章 一辈子给娘娘做好吃的 蜜豆说道：“所以呢，奴婢也就不想出宫了。” 齐筱道：“你家父兄还等着你出宫呢。” “他们无非就是想着把我嫁了，拿一笔聘礼罢了。”蜜豆撇撇嘴，“我进宫十年了，哪个月不把月银拿给他们，补贴过活？还想从我身上算计最后一笔呢。” 靳姗不由笑道：“蜜豆看着憨憨傻傻，心里都明白。” “人家只是长得傻，不是真的傻。” 蜜豆瘪了瘪嘴，“我都二十六了，长得也寻常，出宫了嫁人，要么给人做继室，要么就做妾。去人家看颜色，伺候男人和别人的孩子，委屈求全过日子，我是不肯的。” 云黛问：“那你心里是怎么决定的？” 蜜豆说：“奴婢也跟青衣姐姐一样，情愿待在娘娘身边，哪儿也不去。一辈子给娘娘做好吃的。” “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你真决定好了？” “这几年，奴婢早就想无数次了。” “你既然不愿意出宫，随你。”云黛说道。 “谢谢皇后娘娘恩典。”蜜豆磕了个头，起来了，兴高采烈的站到青衣身边。 其余的几个，也有两个不肯出宫的，其余三个都愿意出宫。 云黛让青衣给她们一笔银子，放她们出去。 再加上名册上的，这一次就放出去七十个宫女。 虽说要付一大笔钱，但宫里也节省了许多用度。 只是有些地方，人手就有些不够用。 比如尚衣局。 放出去的七八个宫女，都是技艺高超的，她们一走，尚衣局就捉襟见肘起来。 齐筱向云黛提议，再选一批秀女进宫。 赵元璟登基至今八年，只选秀过一次，还是太皇太后力争办的。后面这几年，始终没有再选秀。 赵元璟对此事毫无兴致，云黛自然也不会提。 虽说不选妃，但宫女们一年年的大了，每年都放出去一些，人越来越少，始终没有补充的。 宫里迟早得没人用。 这肯定不行，虽说宫里主子少，但要维持这么大个宫殿的正常运转，需要的宫人数量就很庞大。 这么一座精美的宫殿，若是荒废了，云黛这个皇后就是历史的罪人。 她考虑了下，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就去跟赵元璟商量。 赵元璟上完早朝后，又见了几个工部大臣，商议开春后的修渠道的事情。 云黛到的时候，工部大臣们刚离开，赵元璟正在喝药。 他喝药还是那个样子，端着药，俊美的脸上半点表情也无，犹如喝茶水似的，一口气喝下去。 一如当年，云黛在东宫见到他的模样。 这么多年，他看起来几乎没什么变化。 如今回想，便是天天喝药的人，也还是会觉得苦。 否则也不会喝的那么快。 看他独自坐在桌后喝药的样子，云黛有些恍神。 赵元璟喝完药，巾子掩唇，咳嗽了一阵子。 云黛忙过去，帮他顺着后背。 “我觉得，你的咳嗽变严重了。” “不是，刚才喝的急了些，呛着了。”赵元璟解释。 云黛知道，他不想让自己担心。 ：。： 第二千一百八十二章 陈年旧疾 但她在身边看着，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病情的加重。 去岁入冬时，只是零星的咳嗽几声。 整个冬天过去，原想着开春天气暖和，他的咳疾会逐渐好起来。 谁知并没有。 反而越发严重，人也清减了几分。 云黛面上不说，心里特别特别担心。 她每天都过来，拉着老孟和欧阳，轮流来给赵元璟诊治。 按照孟御医的说法，是皇上幼年时至今累积起来的陈年旧疾，前几年被压下去了，在战场那半年受过伤加上接连的国事操劳，旧疾就压制不住了。 欧阳的意见与孟御医大致相同。 但他认为，单单是战场那点伤，还不足以对皇帝的身子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不可能是饮食上的原因。 如今后宫尽在皇后一手掌控，任何人想有点小动作，都绝不可能。 云黛还是很信任欧阳的判断的。 她很想找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让皇帝旧疾复发，且病情一日重似一日。 等赵元璟咳嗽平息下来后，云黛先与他说了放一批宫女出宫的事情。 他笑道：“既年纪到了，便放出去。这些小事，黛儿自己决定便是。” “这倒是小事，齐筱她们已经在处理了。但还有另一件要紧事，宫里也该举行选秀了吧？” “选秀？”赵元璟看她。 “你这是什么眼神？”云黛失笑，“不是给你选妃，是给宫里补充宫女。你登基八年了，宫女一茬一茬的往外送，却没补充的。现在都没人做事了，那些空着的宫殿，迟早得荒废了。” 赵元璟想了想，确实如此。 云黛那一批，就算是最后进来的宫女了。 后面就很少了。 太皇太后过世后，更是完全没有。 如今云黛已经二十五，也就意味着与她一批的那些宫女们，全都要放出宫去。 赵元璟笑道：“既如此，就选吧。” 云黛道：“我是想着，往年选秀都是官宦贵族家的姑娘为先，她们都是奔着侍寝晋升来的。既然没这个希望，就别叫她们进宫了。选些民间的平民女子，家里穷苦想着赚钱补贴家用的那种。” 赵元璟捏捏她的脸，神情宠溺：“好，都听你的。后宫的事情，你不必跟朕商量，全由你一人做主即可。” 云黛笑道：“那也不太好，大事还是要与你说一声的。另外，还有一件事，齐筱和靳姗。齐筱是与我一般大的，已经二十五了，靳姗小一岁，也不小了。她们两个，你打算怎么办呢？” “她们当初进宫都是太皇太后的主意。若愿意在宫里便养着她们，不愿意就回家自行婚嫁。在朕眼里，她们与其他的普通宫女没什么区别。” “毕竟是有品阶的，怎么也不可能与普通宫女一般。” “黛儿怎么想的？” “齐筱大概是不肯离宫的。靳姗呢，不好说。我再跟她谈谈。” “都行。” “这些年，她可从未放弃过想侍寝的愿望呢。”云黛笑道。 “她就算了。朕今晚倒是想让皇后侍寝。” 赵元璟拉她到怀里，手在她后背轻轻抚摸，声音低沉，“晚上留在这里，还是朕去凤仪宫？” ：。： 第二千一百八十三章 你嘴里苦 云黛道：“你身子没好呢。” “不过是一点咳疾，半点也不影响。” “若是……”云黛说着，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就面红停了下来。 赵元璟忍不住要撩她：“若是如何？” “没……什么。” “前两天夜里，你忘了不曾？”他低声说。 云黛站起身：“不知道你说什么，你好好歇着，我该回去了。找齐筱她们两个谈一谈。” “着什么忙。”赵元璟勾住她腰身，不许她走，“她们又不等着这两天出宫去。你别跑，跟朕好好说会子话。” “既然要说话，便好好说，别说那些荤素不忌的。” “若是旁人，朕还不想说呢。” 赵元璟说着就勾住她要亲。 云黛忙盖住他的嘴：“晚上还闹不够，青天白日也要这样。你这咳疾迟迟不好，说不定就跟这事有关系。” “哦？跟什么事有关系？” “这件事。” “到底是哪一件，你说清楚嘛。” “就是你……”云黛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当即明白过来，这货是在调戏她。 她推他一把：“你……真够讨厌的。” 她难得露出这般娇俏柔软的女儿家娇态，赵元璟忍不住心摇神动，忍不住去吻她。 云黛感觉到他唇中有淡淡的青涩的药味。 只有一点点残余的味道，不讨厌，甚至令人有点着迷。 她抬起双臂，搂着他的脖子。 赵元璟立即感觉到她变得主动。 许久后，才分开。 云黛双颊一片绯红。 赵元璟温柔捏着她的下巴，低笑道：“极少见你这般热情的呀。平时白日里朕想与你亲近亲近，你都推三阻四的。今儿是怎么了？” 云黛双臂勾着他的脖子，与他对视：“你嘴里有些药的味道。” “嗯？”赵元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他平时喝完药，已经很努力的在清除苦味了。 但刚才也许是刚喝完，所以还有些苦味残留。 他有些抱歉，给她带来了不好的体验。 “以后朕想亲你的时候，便不喝药了。”他笑道。 “别浑说，药是要按时吃的。再者，我又不是嫌弃你。” “你向来不大喜欢药味的。” “我时常做药膳，也不是说讨厌药味……不过，这些都与我要说的没有关系。” “你要说什么？” “我是要说……我想与你分担这份苦味，我想知道你有多苦。”云黛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 赵元璟怔住。 他慢慢的敛了笑容，注视她良久，把她搂到怀里，低声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云黛正要说话，赵元璟忽然松开她，拿起巾子掩住嘴，剧烈咳嗽起来。 “赵元璟，你没事吧？” 云黛看他咳的脸色发红，心中又痛又急。 赵元璟不想让她担心，他想平息下来，偏生停不下来。 云黛抚着他后背，除此之外，竟无能为力。 在她忍不住要喊御医的时候，赵元璟的咳嗽平息下来。 他接过刘德全捧过来的茶水喝了口，哑声说：“朕没事，你别担心。” 却没听见云黛回应。 第二千一百八十四章 你可知我的心 他回头，看见她红着眼睛，泪水已经在弥漫。 赵元璟拉她过来，抬手擦掉她的眼泪，笑道：“怎么还哭了？” 声音还有些沙哑。 却意外的温暖。 “你，到底是怎么了？”云黛努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声音还是无法控制的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朕没事，只是咳嗽罢了。” “怎么变得这样严重了？”云黛说道，“难道平时你都是瞒着我不成？” “朕也不是要瞒你……朕知道你这女人，心事多，与你说了免不了要胡思乱想。” “我想不想是一码事，你说不说是另一回事，不要混为一谈。”云黛道，“赵元璟，我与你相识这么多年，你对我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你还记得那年，诚王造反，你受了伤，瞒着我，却愿意叫靳瑶照顾。我知道你对我的心，但你可想过，我对你的心？” “你对朕的心？” “你只顾着自己心里舒服，可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瞒着再久，迟早也会被我知道。你可想过，那个时候我的心情是怎样？” 她的眼泪滴落下来，一滴，两滴，渲染了衣衫。 赵元璟心情复杂，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仔细想想，他的初心是好的，但到最后，对她造成的伤害，却一点也没减少。 “对不起，黛儿……” “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我也不是怪你。”云黛轻声说，“你我夫妻一体，你有什么事，我希望是第一个知道的，我不想被瞒在谷里。这让我很难受，特别难受。无论什么结果，我想与你一起承受。” 赵元璟深受感动，拉她坐在自己腿上，笑道：“倒也没你说的这般严重，只是……朕一直觉得就是老毛病罢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何必还要你天天惦记，吃不好睡不好的？若哪一天，朕真的不行了，绝不会瞒你。” “你又在胡说什么？” 云黛心中一痛，勃然怒道，“自己病了这么久，说话也不知忌讳些！你若不行了，叫我……叫孩子们怎么办？” 赵元璟话说出口，便有些后悔，见她红着眼睛的样子，心中更为愧疚，忙道：“是朕说错话了。朕以后不说便是。你又气成这样。” 云黛不说话。 赵元璟只得百般哄着：“好黛儿，别气了。朕真的没什么事儿，你看看，这么久了，除了咳嗽，朕并无其他不适。” 云黛道：“你不照镜子的吗？你知不知道，你比年前清减了许多？” “这与咳嗽无关，只是因为天天喝药，没什么胃口用膳。”赵元璟说道，“还有啊，朕除了要喝御医开的药，还要吃你的药膳。” “你嫌弃药膳难吃。” “朕不是嫌弃，只是想跟你说，朕的病一点也不严重。”赵元璟笑道，“瞧你眼泪汪汪的，吓成什么样子了？往日也没见你胆子这么小。放心吧。朕不会叫你变成寡妇的。” 云黛抬头看他。 赵元璟接触到她的泪眼，忙拉她的手：“朕又说错话了……” 第二千一百九十五章 皇后娘娘变好凶啊 “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黛儿，你别哭，朕，朕不是故意要惹你……”赵元璟见她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有些语无伦次。 云黛擦掉眼泪，站起身，说道：“我叫人去寻御医来。” “黛儿……” “别说了。”云黛打断他，“你今天说的话，我都不喜欢听。明天你再跟我说话。” 赵元璟怔住，看着她的背影。 云黛快步走出去。 保兴在外候着，见她眼睛通红，心下吃惊，忙过去，道：“主子，出什么事了？” “保兴，你去传御医来，把欧阳和老孟都叫来。” “是，奴才这就去。” 保兴心里惴惴的，赶紧朝太医院跑。 欧阳和老孟到的时候，云黛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 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但她显得有些沉默，没有半点笑容，完全没有往日的笑容晏晏，肆意洒脱。 赵元璟频频朝她看。 她却偏不看他。 欧阳和老孟轮流诊脉。 完毕后，孟御医先说话：“皇上的咳疾……的确是在加重。” 赵元璟开口：“朕……” “你别说话！” 云黛狠狠打断他。 赵元璟呆了呆，默默闭上嘴。 两个御医也吓一跳，但不敢吭声。 皇后娘娘变好凶啊。 还是说，她一直对皇上这么凶？ 哎呦。 皇上一声不敢吭呢。 这些年，皇后娘娘就是这么管着皇上的？ 难怪后宫这般清静。 两个御医交换了个眼神，暗暗敬佩皇帝陛下。 身为一个帝王，尤其是他这样地位的皇帝，收服北齐九黎，成就超越了所有先祖的无上基业的帝王，却对一个小女子千依百顺。 换做他们，怕是做不到。 云黛没理会他们眼神里的意味，问孟御医：“你之前不是说，皇上这是旧疾吗，以前能治好，为什么现在就好不了？” “娘娘，病情这种事，太复杂，不能一概而论。”孟御医斟酌着说，“从前的旧疾，看起来是好了。但身体受到的损伤却是无法改变的。须得仔细保养才是，一旦遭受到重创，被压下去的病痛，便会再次袭来，且更加严重。” 云黛心中发沉，，问：“就没有办法改善吗” “老臣尽力。” 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 云黛又问欧阳：“欧阳，你怎么看？” 欧阳说道：“臣的诊治结果，与孟大人一样。但臣还是坚持之前的意见，皇上这病，不应该只是在塞北的那些外伤引起的，一定还有别的缘故。若找不到病因，便很难医治。” 云黛问：“是否因为中毒？” “这……臣也曾有所怀疑。但这么久以来，臣多次诊治，也确实诊断不出皇上有人任何中毒的迹象。” “说到用毒方便，你们恐怕都比不上另一个人。” 云黛唤来保兴，“你去一间花韵，把冷姑娘请来。” 冷如霜听说是皇后娘娘邀请，赶紧更衣梳妆，跟着保兴进宫。 她本以为是去凤仪宫，但保兴直接领着她去了承乾殿，冷如霜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 第二千一百九十六章 天年不遂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进来后，看见欧阳和老孟都在，她就确定了。 “民女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她跪下行礼。 云黛伸手拉她起来：“不必多礼。如霜，你过来给皇上看看，有没有中毒的迹象。” 冷如霜点头，半蹲在皇帝边，仔细诊脉。 她微微蹙眉，许久没有说话。 屋里都安静等着她。 “怎么样？”云黛问。 冷如霜收回手，站起，说道：“我确定，皇上并没有中毒。我虽没怎么学过医术，但从前跟着师父，也耳濡目染了许多。皇上如今的状况，大概还是旧疾引起的。皇上看起来虽然健壮，但幼年时期遭受了太久的伤害，对皇上体底子的影响很大。” 当年元后去世的时候，赵元璟还很小。 那时继后表面慈，背地里却一直在毒害他。 先帝也是个老糊涂，完全不知自己那位表面贤良淑德的继后，几乎害了自己儿子的一生。 没有生母的庇护，继后狼子野心，那会儿还年幼的赵元璟能活着长大，实属不易。 连冷如霜都这么说，云黛的心哪里能好的了。 她的目光扫过老孟和欧阳，问：“如此说来，你们就真的完全束手无策了？皇上这病，到最后会怎么样？” 孟御医不大敢说。 欧阳开口：“娘娘不要过于担忧，只要好好调理……” “好了，我知道了。”云黛不想再听这些安慰的话，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冷如霜屈膝行礼后，跟着两个御医一道离开。 没想到没走多远，云黛也跟了出来。 “娘娘，” 他们三个行礼。 云黛抬手：“我跟你们出来说话，是想听一句准的，不是不痛不痒的敷衍。欧阳，你说，皇上这病，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本宫要听真话，明白了？” 欧阳忙道：“臣明白。” “说。” 云黛的语气虽然平缓，但却带着十足的压迫。 欧阳心头微凛，道：“臣不敢有所隐瞒，实话说，皇上幼年时期遭受的伤害，影响是很大的。孩童时期，五脏六腑都没有长完全，与大人是不一样的。” “你是说，原本皇上的体就……” “是。”欧阳肯定的点头，“依臣的判断，即便没有这次旧疾复发，恐怕皇上也……天年不遂。” 云黛脸色微变。 这话的意思，她听的很明白。 皇上从小就一直在服用慢毒药，大人尚且承受不住，何况小孩子。 这样的伤害，严重的损伤了他的寿数。 他根本就活不久。 这次的病症，无非是其中一个表现罢了。 云黛扶住路边假山石。 “娘娘，”冷如霜忙扶着她，“其实没这么严重的，皇上还很年轻，只要好生保养调理着，十几二十年都有可能的。” 云黛没说话，转慢慢走开。 三人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都不好受。 冷如霜狠狠瞪了眼欧阳：“亏你是大夫，能好好说话吗？皇上又不是这就不行了，无非是比正常人活的时间短一些。你吓着娘酿了！” 第二千一百九十七章 强颜欢笑 欧阳道：“我只是说实话实说。我可不是老孟，畏畏缩缩的不敢说实话。” 孟御医的心情也不大好，闻言长叹一声：“都说天妒英才。皇上如此明君，偏生……我情愿用自己的命，去换皇上多活十年。” 看他这样，欧阳倒不好意思讽刺他，拍拍他肩膀，说道：“老孟呐，别说丧气话了，也没你说的这样严重。咱们两个尽力为皇上调理身子便是。” “只能如此。” “回去再商量商量药方？” “也好。” 两个人勾肩搭背走了。 冷如霜有些忧愁的朝承乾宫方向看了眼。 她很喜欢皇后娘娘，不希望她难过。 同时，她也希望皇帝能长命百岁。 毕竟皇帝是个难得的好皇帝。 若他出事，太子还小，大周将来怎么办呢。 老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默默想着这些，独自走向太和门，迎面撞上一堵墙。 她吃痛后退，抬头发现撞上的是个人。 而且是个她现在很不愿意看见的人。 许虎看见她，神情也莫名有些不自在，“冷姑娘啊，那个，你怎么进宫呢？” “皇后娘娘召见。”冷如霜有些冷淡。 “哦，哦……那，我送你出宫？” “我知道怎么走。” “哦……” 许虎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气氛有点尴尬。 “那天晚上……”许虎试图解释。 “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你是个君子。”冷如霜说道，“如果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请你不要放在心里。” “我明白的……” “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冷如霜抬脚离开。 许虎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懊恼。 …… 云黛回到凤仪宫，不想影响到几个孩子，强颜欢笑罢了。 赵元璟病着，日子也还是得过。 原以为，相伴的日子还有很久，很久。 当她全身心的交托之后，现实却给她当头一棒。 她竟不知赵元璟究竟还能活几年。 等齐筱和靳姗把七十多个宫女都安排离宫，云黛便跟她们谈了谈。 云黛慢慢的说，“齐筱，你心思不在侍寝争宠这一块，本宫清楚。你若喜欢，可以一直留在尚衣局。有本宫在的一天，你就有一天安稳日子过。” 齐筱听着这话，不知怎么的竟有点悲伤。 她忙道：“娘娘，妾身既然进了宫，也难再回去。家里也没我的位置了。这些年，我都习惯了宫里的生活，也离不开娘娘和尚衣局。妾身心里清楚，以妾身的资质，不说能不能活到今天，孤独老死在后宫，都是寻常。是娘娘让妾身活的好，妾身满足。” 云黛点点头，看向靳姗。 靳姗垂首不语。 云黛道：“靳婕妤，皇上这一向病着，你也知道。你想要侍寝的愿望，恐怕……” 靳姗道：“妾身知道，便是皇上好的时候，也没什么机会侍寝。但是……皇后娘娘，妾身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进宫的目的是什么？妾身不会放弃的。您也不必说什么要妾身出宫的话，妾身既进了宫，便是宫里的人，死了也是宫里的死人。” ：。： 第一千两百九十八章 不害臊 云黛心想，这靳姗说话还挺狠。 不过，她也算难得了。 进宫这么些年，始终不忘要侍寝争宠的初心。 她虽时常碰壁，不被皇帝待见，也经常抱怨丧气。却从未生出怨恨之心。 她时常帮忙照看二皇子，对他视如己出，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 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云黛了解她，对她说的这些话，并不放在心上。 云黛说道：“你是皇上封的婕妤，我虽是皇后，也不能随便撵你走。原也没想这么多，只是这两天到年纪的宫女都出宫了，我想着你们两个也大了，所以问一句。” 齐筱忙摇头：“妾身哪儿也不去。” 靳姗道：“我是宫里的嫔妃，只要皇上在一日……” 她瞥见皇后的眼神，改口道：“只要皇后娘娘在一日，我就能住在这里。” 齐筱道：“我是尚衣局的女官，倒是没什么。你呢？又没有个子嗣傍身的。” “我怎么没有？二皇子好歹也叫我一声靳娘娘。我便是靠着他了。” “你不过帮着照看几天，就要当人家娘了，也不害臊。” “你嫉妒？” “我没那个必要。我会刺绣，凭手艺，便是老了，也能养活自己，起码饿不死。” “你就这点出息了。” “你一天到晚的想侍寝才出息。” “齐筱你找打。” “娘娘面前，你敢放肆？” 这几年除了年纪增长，齐筱除了刺绣手艺越发精进之外，也学会跟靳姗斗嘴了。 云黛说道：“你们两个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面前晃，要吵外面去。吵的我头疼。” 她们两个出去后，保兴进来说道：“娘娘，顾家二爷递进来消息，说顾家大爷在塞北那边有消息了。” “哦？”云黛坐直身体。 顾承安去塞白查明敏的消息，已经去了半年多，一直没什么消息。 都挺惦记的。 期间云黛曾请汤圆圆联系萧子良，让他照应着点。 萧子良说他没事，众人才略略放心。 如今他主动传消息回来，想必是查到什么了。 保兴道：“顾二爷说，顾大爷确实是查到线索了，现在正从塞北回来，约莫再有一个月时间，便能到京了。” “有说什么线索吗？” “顾二爷说，得顾大爷回来后亲自说明白。” “我知道了。”云黛说完，低头沉思。 保兴安静退出去。 顾承安原计划是五月份能回到京都，谁知半路上遇到暴雨连发，山坡滑体，竟被困住了。 死了不少百姓，还有许多被困在山里。 当地官员紧急向朝廷求援，赵元璟派出赈灾的官员，又拨了五十万两银子赈灾用。 等顾承安平安回到京都，已经是初秋的八月底。 他回来后顾不上风尘仆仆，先进宫见云黛，说了此番在塞北的事情。 他先说了商号的事情。 云黛也不急，就听他说。 顾承安道：“此番商号在北齐布局，起初不太顺利，好在有北齐王的帮助，才得以顺利进行。” 云黛笑道：“难得他倒也能做点正事。” 第二千一百九十九章 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北齐王看着，比从前稳重了些，但还是……咳。”顾承安没说下去。 但萧子良是什么德行，云黛也清楚。 她问：“北齐那边现在如何？” 顾承安道：“北齐百姓的日子，比头几年好过许多。刚归顺的时候，北齐民间还有些抗拒咱们大周的官员。但这两年能吃饱饭，日子过的安稳。也就慢慢接受了。” 云黛点头：“萧子良没有做什么荒唐之事吧？” “我一直忙于商号和寻找线索，虽对此了解的不多，但也没听说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顾承安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云黛道：“有什么话便说，我对萧子良为人还是知道的，他干出什么荒唐事，我都不奇怪。” 顾承安笑笑：“我听说，他这二年，纳了十几个侍妾。” “十几个？” “我也只是听别人说了一嘴。”顾承安说道，“不过我在北齐的时候，见过他三四次，的确每次跟在他身边的侍妾，都不一样。” 萧子良和云黛是同一个爹，而云黛和顾承安是同一个娘生的。 所以这萧子良就认为自己跟顾承安也算是兄弟，对他颇为亲近。 云黛问：“北齐王妃就没有什么意见？” “听说王妃无法生养，心中愧疚，有的甚至是她主动为北齐王纳的侍妾。” “什么？”云黛愕然，“王妃无法生养？” “娘娘不知吗？北齐人尽皆知。”顾承安有些纳闷，“这北齐王娶王妃好几年了，始终没有诞下一子半女。” 云黛冷笑道：“萧子良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自己有病不敢声张，竟让自己的王妃出来背锅。还纳了这么多侍妾。他倒是过的痛快了。我就说他不成器，没出息的东西。” 顾承安听了这话，也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真正不能生的人，是北齐王。 难怪呢，即便王妃不能生，府里还有那么多的侍妾，怎么一个都没有怀孕的。 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王妃多么情深义重。 殊不知他如此欺名盗世。 云黛道：“这个萧子良，不能为北齐做什么事也就罢了，还这般荒唐，养了这么多侍妾。真是……我们家皇上都没他过的这般奢靡快活。” 顾承安对此不便发表什么意见，没敢说话。 云黛站起身，说道：“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便宜了这个王八蛋。否则北齐的百姓还以为我坑他，给他娶了个不能怀孕的王妃。” 顾承安道：“娘娘，这北齐王既然不宣扬出去，想必也是要面子……” 云黛冷笑：“若真好面子，就该低调做人。他倒好，摆了一屋子的侍妾，享齐人之福。分明就是看北齐王妃好性儿，就欺负她。顾大管事可别忘了，北齐王妃是我们京都的闺秀，就由着他萧子良欺负？” 顾承安弱弱道：“娘娘自己也是北齐人呐……” 云黛看他一眼：“在你眼里，也当我是北齐人？” 顾承安沉默下来，半晌，说：“说句不敬的话，如今在我眼里，你是顾家的女儿，是妹妹。我宁愿你与北齐没有半点关系。” 第二千二百章 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 云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道：“总之，我会收拾萧子良，起码不能让他由着性子，这般荒唐胡闹，欺负王妃。” 顾承安默默听着。 云黛：“再说说商号的事情吧。” 顾承安忙道：“有北齐王帮助，在北齐的商号还算顺利。但也有问题。那边分号距离京都实在太远，把货物从京都运到那里去，不仅时间久，成本也大为增加。到了北齐还得再加一层税务。如此一来，价格便高了许多。百姓们有点不太接受。所以，这销量便很难提升。” 云黛道：“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了。眼下先接上那边的市场，把分号开起来。等总号这边年底盘过账目，咱们算一算。若是钱够的话，过完年在北齐那边开一间工坊。” “在当地再开工坊？” “没错。”云黛说道，“在当地开工坊，原材料，人工都可以在当地解决。也不需要再长途跋涉的往那里运货。成本减少，价格自然也就降下来了。” 顾承安沉吟：“这样自然是好，我只是担心，需要的预算过多，咱们暂时不一定能承受。” “没关系，咱们总商号这边节省些，再缩减各分号的开支，这一笔钱应该够了。现在才八月底，还有一个季度的账目。到时跟各大掌柜们开会，好好商议这件事。” 云黛很重视商号的发展。 这是她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 在当地开工坊，不仅可以节省成本，还可以给北齐人提供不少活儿干，也算是造福当地了。 在她的计划中，这个工坊的规模将会很大。 远远超过大周的工坊。 准确的说，那应该叫工厂。 云黛一直记着自己对萧子业的承诺，虽说北齐如今不能有皇帝，但至少，她可以帮助北齐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赵元璟如今在做的事情，是让北齐百姓从战乱中恢复过来，能够种田填饱肚子。 而云黛要做的，是让他们的生活再上一个台阶。 顾承安作为商号大管事，对云黛的意见向来言听计从，但也会提出自己的意见。 他说道：“娘娘放心，我许久没回来。等我回到商号，先盘算下账目，大概算一算可行性有多大。” “辛苦。” “这都是我分内之事。”顾承安笑道。 在外奔波辛苦一年，顾承安看着更稳重，但也黑瘦了些。 云黛发现他笑的时候眼角有细细尾纹。 算起来，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 “喝茶吧。”云黛说。 “谢谢娘娘。” 顾承安端起茶杯。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 顾承安放下茶杯，清了下嗓子，说道：“娘娘，我再说说关于母亲的事情吧。” “说。”云黛捧着茶杯，表情没什么变化。 这次顾承安去北齐，主要便是为了寻找明敏的下落，至于别的，倒是其次的。 但他们却把这件事留在最后才说。 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 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但总是要说的。 顾承安道：“我这次去北齐，起初的两个月，一点消息也没有。后来娘娘让北齐王爷帮我，我才终于觅得一点线索。” 第二千二百零一章 霜儿 云黛眼睛注视着茶杯，安静听着。 顾承安见她没说话，便接着说道：“那是个老妇人，她说二十年前，曾经给一个美貌女子做过仆役，浆洗衣服之类的粗活。我拿出母亲的画像给她看，她说正是母亲。” 说到这里，他深吸了口气。 即便知道消息这么久，再次说起，他还是有些激动。 与他相比，云黛平静的像听别人家的事情。 “然后呢？”她随口问。 “那老妇人只给母亲做了三年活，然后母亲便搬走了。没有带任何仆人。我请她回想了许久，她才记起来，当时母亲离开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多大？” “老妇人说记不清了，大概是……十岁左右？反正没留头发呢，还小。” 云黛想了会，问：“她记得那女孩叫什么吗？” “她根本就不知道，她连母亲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说母亲也不与其他人来往，出门从来都遮着帷帽。很神秘。”顾承安皱着眉头。 “她知道明氏的去向吗？”云黛又问。 她直接称呼母亲为明氏，如此疏离冷淡，让顾承安忍不住朝她看了看。 但她的神情并不是冷漠，反而是在很认真的思考。 只是，她看着过于理智冷静，不像是在谈论最亲近的人。 转念一想，顾承安又觉得正常。 毕竟母亲离开的时候，她才刚刚出生，连见都没见过母亲一面。心里也并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印象。 对母亲自然也就没什么感情。 想到这里，顾承安心里又觉愧疚。 云黛出生便没了母亲，好歹他和云舞还享受过几年母亲的爱护呢。 她不但从不曾得到过母爱，甚至被当作克母的灾星，被全家人嫌弃。 起先有云舞姐姐照顾，倒也过得去。后来云舞姐姐被叶氏嫁出去后，小小的云黛，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庇护。 他作为亲哥哥，不但不护着她，甚至去亲近其他的庶妹。 以至于她才十四上，就被害的生了孩子。 若非她遇到的是皇上，怕是母子两个都不在了。 这些事回想起来，顾承安心痛悔恨，难以原谅自己。 他垂下眼帘，把眼底的酸涩逼退回去，努力平复情绪，低声说：“那老妇人不知道，只说她向南边走了。” 云黛点点头，问：“除了这些，还打听到什么不曾？” “我顺着老妇人这条线索，费了些功夫，终于又找到一点线索。但不是关于母亲的，而是关于那个被母亲带走的女孩的。” “说来听听。” “那女孩好像是被花子拐来的，被母亲救下来的。母亲离开北齐的时候，租过马车，我找到那家牙行，最后查到当时为母亲赶车的车夫。” 云黛道：“看起来你费了不少功夫。” 顾承安笑道：“毕竟是为了找到母亲，再难也要努力的。” “你接着说。” “是。”顾承安喝了口茶，接着说，“那车夫年纪也很大了，事情又过去了二十年，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他记得一件事，他曾无意中听见母亲叫过那孩子为……霜儿。” 第二千二百零二章 当年她抛弃了我们 “霜儿……”云黛蹙眉，喃喃自语，“霜……十岁的女孩……” 不知为何，她心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冷如霜。 但冷如霜是大周人啊。 不对。 云黛猛然记起，冷如霜曾说过，她幼年时在北齐待过，跟着师父学习各种毒术。 名字，年纪，以及幼年经历，大概能够对得上。 那个女孩是冷如霜的可能性，一下子大了许多。 可这怎么可能？ 如果冷如霜就是那个女孩，难道说，明敏就是冷如霜口中师父，那个鼎鼎大名的清溪大师？ 云黛觉得难以置信。 这个明敏，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原本对明敏这事不怎么在意，现在也忍不住变得在意和好奇起来。 顾承安见她神色变幻不停，就停下等着她。 云黛道：“你接着说。” “没了。” 顾承安苦笑，觉得自己有点无能，去了这么久，就查到这么一点消息。 好在，他证实了那时候母亲的确没死，而且去了北齐。 至于她为什么去北齐，现在能猜测的原因，也只有当时的北齐太子萧衍了。 为了个男人抛弃三个孩子，甚至有个是刚刚出生，嗷嗷待哺的奶娃娃？ 想到这个可能，顾承安就有点不想查下去了。 他有点难过，也有点丧气。 “其实，查到了又能如何呢。当年她抛弃了我们。”他说。 “我之前就说过，根本不在意查不查这件事。”云黛说道，“我之所以支持你，纯粹是为了外祖父。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了，这么多年因为女儿早逝，一直心中郁结。他知道女儿还活着，必然想见女儿的。” 顾承安笑道：“也是，外祖父是真的疼爱母亲，说是当作眼珠子来疼，一点也不过。因着你与母亲长得有些相似，外祖父对你的疼爱，就远远超过对我和大姐。” “你吃醋啊？” “没有，没有。”顾承安忙摆手，“你这些年……受了许多委屈。母亲不要咱们，父亲又不喜欢你，难得外祖父疼你，我也觉得欣慰。” “你说错了，顾宏邈不是不喜欢我，他是恨我。” 云黛冷冷说。 顾承安沉默。 “不过，”云黛又道，“如果明氏真的为了萧衍抛弃丈夫和三个孩子，那顾宏邈确实应该恨她。” 顾承安叹了口气。 他心底是不肯相信的。 在他记忆中，母亲是温柔的女子，对他和云舞都特别疼爱，绝不会是那种随意抛弃孩子的人。 可这些事实又如何解释呢。 顾承安深深的皱着眉头：“只可惜，后面就查不到什么了，线索就在老车夫那里断掉了。” 云黛道：“你不必太丧气，也许，线索并没有断。” “什么？” “那个名叫霜儿的女孩，我查试试。” 顾承安知道她不是那种会空口无凭说话的人，她既然这么说，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他心中生出几分期翼。 云黛道：“这件事，等我查过了再告诉你。你才回来，还没回家吧？” “我想着先来跟娘娘回禀。” 第二千二百零三章 风吹吹就坏了？ “倒也不必这么急，都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云黛道，“你这一年也着实辛苦，二管事好几次跟我提起来，家里都很担心你，尤其是孙氏。你早些回家去，商号的事情不着急，休息几天再去。” 顾承安站起身，行了礼，谢过云黛后，出宫去了。 云黛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头正在飘落枯叶的竹林，有些出神。 “想什么呢？”赵元璟不知何时来了。 才初秋，他已经披着披风了。 外表看着虽还是往日的挺拔俊美的模样，但云黛却知道，这半年来他的状况并没有任何好转，不过是在一天天的耗费生命力罢了。 “你怎么过来了？”云黛上前扶住他胳膊，“我不是说过吗，天转冷了，你别随意出门，免得吹了冷风，咳嗽的难受。” 她带着责备的语气。 赵元璟牵着她的手，笑道：“朕没你说的这么脆弱，朕又不是纸糊的，风吹吹就坏了？” “你过来做什么？”云黛拉他到屋里坐下。 “朕看折子怪累的，过来瞧瞧你做什么呢。”赵元璟搂住她，控制不住的低声咳嗽，然后逐渐变得剧烈起来。 云黛忙让蜜豆拿枇杷叶水来，让他喝了缓缓。 他咳的白皙俊脸上，浮满了红色。 云黛强忍难过，接过青衣捧来的清水，喂他喝了漱口。 赵元璟推开她的手，笑道：“朕没事。” 说完他又有点懊恼：“原想着今天咳的少了些，来看看你，让你放心。谁知……看来朕真是不大好了。” 生病的最初几个月，他还觉得是小事，是旧疾，很快会好。 可已经快一年了。 不但没有好，还变得严重了些。 虽然不至于说立即要命，但这么虚耗下去，再好的身子骨，也熬不了几年。 云黛勉强笑道：“你不要说这种话，你只是体质差了点，还是要好好保养的。比如今天，外头起秋风呢，你就过来，怎么不叫人担心难受？” 赵元璟道：“朕是听说顾承安回来见你，想必是要说你母亲的事情。所以来看看你。” “我又不在乎这件事，你还担心我会如何呢？”云黛主动靠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腰身，把头靠在他胸膛处，低声说，“现在，你是最重要的。赵元璟，即便是为了我，请你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赵元璟抚摸她柔软发丝，笑道：“朕一定好好活着。” 云黛埋首在他心口，闷闷的说：“你不但要好好活着，还不许比我走得早。你得等我死了，你才能死。不然……你留我一个人，我不行的。” 赵元璟沉默良久，低声说：“好，朕答应你。将来，等你不在了，朕再去陪你。” 好一阵子，云黛没说话。 赵元璟低头，看见她在哭，无声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衣服上，渲染了一大片。 他怔了会，低声说：“黛儿……” 云黛把脸埋进他怀里，不让他看。 却有闷闷的哭声传出来。 赵元璟从未见过她这般哭过。 第二千二百零四章 朕的心都被你哭乱了 这一年来，自从他的身体变差，她掉眼泪的次数，比从前十年加起来还多。 她哭，赵元璟比她还心痛。 他捧起云黛的脸，说：“黛儿你别哭呀，你看着朕，好好听朕说。” 云黛抬起一张泪脸。 赵元璟仔细给她擦眼泪，轻轻吻了下她的唇，柔声说：“事到如今，朕也不能再自欺欺人。朕的身子，的确在变差，不能再跟从前比。但朕也还好呀，顶多是比旁人少活几年罢了。” 云黛没说话。 若仅仅是少活几年，也便罢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还能活几年啊。 赵元璟说：“你这样伤心落泪，让朕心里觉得很自责，很有负罪感。你都许久没对着朕开心的笑了。” “我不想笑，笑不出来。” “不要这样，朕保证，一定好好养身体，多喝药，争取与你长长久久的在一块。不仅你需要朕，大周也需要朕啊。” 云黛不说话，抱住他。 赵元璟心里好难过。 他觉得，自己让她很不快乐。 “好了，你乖乖的。”赵元璟叹了口气，“朕又不是就要不行了。好好吃药，还能活好几年呢。” 云黛一听，更受不了。 赵元璟笑道：“哎呀哎呀，若不是生病，朕是真的不知道，原来黛儿这么爱着朕呢。” 云黛道：“谁爱你，我不过是怕你去了，留下这么多孩子给我，我要累死。早知如此，谁要跟你生这么多孩子。” “怎么办呢，后悔也晚了呢。” “你若不遵守诺言，你就好好看着，我怎么折腾你的大周江山。” “随你折腾。只是朕觉得，你比朕还舍不得百姓受苦呢。”赵元璟抚摸她后背，“黛儿，生死有命，人的命数，是早就定好了的。不过是早晚罢了。所以，你不要害怕，如今朕还好呢，你总是哭，朕的心都被你哭乱了，简直一天天的什么也做不了。好些折子没看，昨儿还被严阁老骂了一顿。他气的简直要跳脚。” 云黛噗嗤笑出声：“你又哄我，严阁老都八十多了，还能有力气跳脚。” 她腮边还挂着泪珠，粲然一笑，如乌云散开，洒下万点金茫。 赵元璟看的呆了会，说道：“那老家伙，别说跳脚，还能生孩子。” “嗯？” “他去年娶的小妾，今年怀上孩子了。” “你别哄我，我可不信。赶明儿我遇到严阁老，一定要问问清楚，看看是不是你这个皇帝不【零零看书00kxs】像话，在背后编排臣子呢。” 她虽然还红着眼眶，但言语明显轻快起来。 赵元璟心里越发想要逗她开心，就哎呀一声站起身：“不得了。” “又怎么？”云黛仰脸看他。 “朕必须立即给严阁老放假几天，再赏些补药，叫他回家生孩子去。” 云黛一愣，不由大笑起来：“好你个皇帝，你，你就这么对严阁老。亏人家一把岁数，巴巴的来上朝。” 赵元璟注视着她开怀笑脸，微笑道：“怀孩子不一定是真的，去年纳的小妾，却是真真儿的。” 手机站: 第二千二百零五章 秋后问斩 云黛摸出帕子擦脸，擦完了说道：“我就知道你是哄我，严阁老家的夫人是远近闻名的母老虎，严阁老还敢纳妾，怕是嫌弃自己活太久。” 赵元璟拉她坐到怀里，笑道：“严阁老纳不纳妾的，有什么打紧。重要的是朕的皇后终于笑了。” 经过刚才这么一闹，云黛性子的郁结也消散不少。 她捏着赵元璟的脸颊，说道：“我答应你，再也不因为这件事哭了。我会药膳，我要给你好好调理身子。咱们一起坚持下去。若有十年，咱们便过十年的日子。若有五年，咱们便过五年的日子。” “这才是朕认识的皇后娘娘。” 赵元璟见她不再愁云惨淡，心中也是大为宽慰。 “你想知道明氏的事情吗？”云黛问他，“我讲给你听。” 此刻的安静她不想破坏，想靠着他多待一会儿。 赵元璟笑道：“朕就是因为此事来的，谁知却招你哭了一场。” “按照顾承安查到的线索来看，明氏当年的确是活着，且去了北齐。” “她是为了萧衍？” “没有证据，我不敢下定论。但除了这个原因，我也想不到别的了。”云黛说道，“但奇怪的是，若她去找萧衍，为什么不进北齐皇宫呢。萧衍那么爱她，一定会留下她的。总之，按照顾承安的调查，当时她在北齐生活了三年，还救了个被拐了的女孩子，然后就离开北齐，一路往南去了。” “线索断了吗？” “也不算完全断了。”云黛双手勾住他脖子，笑道，“皇上可知，明氏救的那个女孩叫什么？” “莫非是朕认识的人？” “皇上真聪明。” 赵元璟挑眉。 他认识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谁家的女孩儿也不大可能被拐走。 平民身份的也有…… 他笑道：“莫非是冷如霜？” 云黛被他的敏捷思维所惊讶，笑道：“我怀疑你偷听我和顾承安说话了。” 赵元璟失笑：“朕说了只是猜测嘛。在朕认识的女子间，除了你，唯有冷如霜曾经去过北齐，她的年纪，大概也对的上。” “没错，那女孩名叫霜儿。我也怀疑就是冷如霜。” “要传冷如霜进宫来询问吗？” “明天我要去一趟工坊，顺便走一间花韵拜访她。”云黛说道，“在这件事上，我不以皇后的身份召见她进宫，不想让她觉得我在逼迫她。” “如果是她呢？” “自然是询问明氏的去向。” “朕记得她说过，她的师父是北齐的清溪大师，已经过世很久了。”赵元璟轻声说。 云黛沉默一会儿，笑道：“二十多年前她没死，谁知道这次她是不是真的死了？我不再在乎这件事，只是想给外祖父一个交代。” “朕明白。” 赵元璟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朕还有一件事跟你说。” “什么事？” “关于九黎的那些俘虏，刑部和大理寺开春的时候已经判刑了。判的是秋后问斩。” “那不就是现在？” 第二千二百零六章 不能威逼，必须利诱 “没错，定的日子，是三天之后。” “是不是太急了些？”云黛犹豫，“不考虑九黎族人的情绪吗？” 赵元璟道：“正因为考虑到要稳定九黎人的情绪，所以朕迟迟没有判决姬黎等人，只是关押着她们。已经快两年了，是时候了。” “不再缓几年吗？” “这两年九黎人基本已经融入大周各地普通百姓中了。”赵元璟说道，“为了让他们对咱们大周有更多的归属，朕还听了你的建议，让各地地方官，给未婚的九黎男女安排与大周男女成亲，最大限度的打破他们的宗族凝聚力。” 云黛笑道：“我当时就是那么一提。九黎人大概是不愿意跟外族人成婚的。” “那是从前。” 赵元璟说道，“如今他们已经归顺大周，能够在当地扎根生活才是最重要的。朕承诺他们，若是与大周男女成婚，就分给他们田地。就算这些九黎人不热衷，那些想要田地的周国百姓，也会想法设法的去勾着他们的。” 云黛觉得好笑：“我不过是提个建议，你就能弄这么多的花花肠子出来。姬黎若知道，你把她的族人们全都打散了，跟当地人婚嫁，还不气疯。” “朕可没有逼他们哦，全凭自愿。” “你没有强逼，但你利诱了呀。” “愿者上钩。” “你最狡猾。” “朕的这点狡猾，还不都从你那里学来的？”赵元璟摸出帕子，掩住口鼻，咳了几声。 云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好在他很快止住。 云黛只当没看见，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既然已经答应他，要与他一道笑着面对命运的决定，便不会再如之前那般哭哭啼啼的软弱模样。 赵元璟喝了口茶，接着说：“其实，处置九黎俘虏这件事，不是朕要急着办，而是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当初九黎坑杀大周百姓万余人，都是姬黎下的令。两年的审判，已经让大周的臣民等的不耐烦了。” 提到这事，云黛也觉愤怒。 她没亲眼看见百姓被坑杀的一幕，若亲眼见到，只怕她会被刺激的亲手宰了姬黎这个变态女人。 “那就杀了吧，也可慰藉死去百姓的在天之灵。作为皇帝，你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三天后，在京都西边菜市口。当众行刑。” 云黛点点头，好一阵子，说道：“姬黎……毕竟是棠棠的娘亲。其他人当众行刑，姬黎暗杀了吧？” 赵元璟没有回答，问道：“这两年，姬棠棠半点音讯也无吗？” “没有。” 自从九黎归顺，姬棠棠便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一点消息。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赵元璟站起身，说道：“朕得回去继续看折子，否则严阁老该真的跳脚了。” “你白天看便罢了，晚饭后不许再看。” “好。” 赵元璟拿起她的手，在唇边吻了下，披上披风走出去。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这意味着，姬黎必须被当众行刑。 否则，无法消除大周臣民的愤怒。 第二千二百零七章 天冷要吃火锅 云黛知道赵元璟是从大局考量。 至于姬棠棠的想法，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果然，下午的时候，要在菜市口公开处决姬黎的公告，便贴了出去。 瞬间就引起无数议论，百姓们兴奋无比，万分期待三天后的行刑。 云黛坐马车去工坊的路上，随处可听见百姓们在谈论此事。 连工坊里的大师傅和小学徒们，也都在说这事儿。 听了一路，大多数拍手叫好的，工坊里的小学徒们还计划着一起请假，要去菜市口观看行刑。 每次当众行刑，都有许多百姓围观。 云黛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看的。 除非被行刑之人与自己有深仇大恨，无关之人去看什么呢？ 看刽子手举起大刀，一刀砍了别人的头颅，很有趣吗？ 这不是有趣，这是带着点麻木不仁的残忍。 一个人残忍不可怕，群体残忍且不自知，才是真的恐怖。 转了一圈，检查了几样最近做出来的新产品，与大师傅提出些改进的意见后，云黛便离开了。 按计划，她要去一间花韵吃午饭，然后与冷如霜聊一聊。 她只带了保兴一个随从，除此之外，只有卫锦泰和几个侍卫。 他们几个也都跟着在一间花韵解决午饭。 云黛对自己身边的人向来大方，绝不会苛刻。 他们到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客栈大堂已经有不少人在吃饭。 云黛虽带着帷帽，遮住了面容，但她的气度，以及身后跟着的卫锦泰，保兴等人，还是能够看得出她身份不同寻常。 小伙计赶紧过来招呼。 保兴说：“我们主子喜欢清静。” 小伙计笑道：“二楼有雅间，贵人随小的来。” 一行人上去二楼后，保兴又对小伙计说：“把你家老板娘请过来，我家主子与她有话说。” 小伙计笑道：“老板娘正在那边伺候另一位贵客，贵人稍候片刻。” 话虽如此，小伙计不敢怠慢，转身便去找到冷如霜，说来了位贵人，请她过去说话。 这小伙计是新来的，客栈的许多熟客都不认识。 冷如霜过来一看，竟然是皇后娘娘，忙关上雅间的门，跪下行礼。 云黛笑道：“快起来吧。你我之间，就不必来这套了。我今天过来，是有几件事跟冷姑娘请教。” “请教不敢当，娘娘请讲便是。” “我这……还饿着肚子。”云黛举起茶杯，“只喝清茶，也填不饱肚子啊。” 冷如霜失笑：“是我疏忽了，娘娘想用点什么，我让人准备。” 云黛想了想：“今天外头怪冷的，最合适吃火锅。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火锅？”冷如霜眼睛发亮，好像又可以学到一招了，“娘娘您教教我，怎么做的，我去准备。” 云黛笑道：“简单的很，你这样去准备。” 她列出了一堆蔬菜鱼肉丸子，冷如霜问怎么烧，云黛叫她就洗干净切好端过来就行。 冷如霜有点害怕，娘娘看着干干净净，斯斯文文，怎么还要茹毛饮血？ 她试探着阻止：“娘娘，这白菜萝卜您要生吃也就罢了，肉可不能生吃啊。” ：。： 第二千二百零八章 Q弹香滑 云黛笑道：“别瞎说，谁要吃生肉。你按我说的准备便是。到时你就知道。” 冷如霜便依言去准备。 食材都是现成的，很快便准备好，盛放在盘子里端上来。 炉子，锅子，也都摆好。 云黛又说了调料，让冷如霜去准备，放在清汤锅里煮。 那么多大料下到锅里，水还没沸腾，香味已经飘散了出去。 保兴和卫锦泰几个都忍不住吸鼻子。 云黛笑道：“待会我跟冷姑娘有要紧事谈，你们去旁边雅间吃去，请冷姑娘给你们依样子准备便是。” 卫锦泰嘿嘿笑道：“主子，这怎么吃才好？” “你问保兴啊，保兴吃过。” 卫锦泰就朝保兴看。 保兴笑道：“娘娘在宫里也弄过这个，不过材料锅子都比这个要丰盛许多。卫大人尽管看着便是。” “那还等什么，你们几个也都过来吃。” 卫锦泰招呼自己的手下，留下一个在娘娘雅间外头值守，余下的都跟着去隔壁吃锅子。 一墙之隔，若有什么事，喊一声就来得及。 冷如霜再来的时候，雅间里便只剩下云黛一人。 云黛已经脱了帷帽和披风，卷起袖子，拿着筷子朝锅子里放菜。 浓烈的香味直直的朝鼻子里钻。 冷如霜即便怎么饿，也还是狠狠吞了口口水。 云黛夹起一个鱼肉丸子，笑道：“q弹香滑，若有酒便更好。” “娘娘等着。” 冷如霜立即返回大堂。 她正抱起酒坛子，回头便看见秦王赵纾骑着马路过外头。 她忙跑到门口，笑道：“王爷！” 赵纾看她：“嗯？” “晌午了，王爷可用午膳了？” “正从军机处衙门出来，打算回府。” “还回什么府呀，正好来我这里吃吧。” 赵纾道：“如霜，本王一个月里头，虽也到你这里一两次，但真不表示本王喜欢你这里的饭菜。你的手艺比本王府里的厨娘差远了。” 冷如霜笑道：“我知道，你那里的厨娘曾在宫里学过。但我这里今儿有新鲜东西，保证连您也没吃过的。” 赵纾道：“你能会什么，无非又是从哪里偷师来的。” “王爷别管我偷师不偷师，您来试试便知。”冷如霜举起酒坛子，“我珍藏了十年的酒，不想尝一尝？” 赵纾笑道：“看在这酒的份上，你的那些饭菜，本王也只得忍了。” 他跳下马。 早有小厮接过缰绳。 冷如霜引着他去二楼雅间。 赵纾道：“本王到你这里来，向来是在大堂吃饭，何必去占用你的雅间。” “今儿吃的不一样，若在大堂里，人人都要怎么办？” “你是开门做生意的，还怕客人要吃的？” 冷如霜笑而不语，伸手挑开一间雅间的门帘子，“王爷请进吧。” 赵纾走进去，一眼看见了满桌的肉和菜，热腾腾冒着热气的锅子，以及雾气缭绕后面的女子。 她穿着家常半旧的珊瑚红色袄裙，袖子挽起来，脸庞被雾气蒸的晶莹红润。 赵纾的脚步不由顿住。 云黛抬头也看见了他。 第二千二百零九章 人人都爱火锅 她有些惊讶。 说起来，她已经半年没见过秦王了。 上一次见，还是在宫里的元宵宴上。 冷如霜走进来，笑道：“娘娘勿怪，刚才我下去拿酒，正好看见王爷路过，就拉着他一道过来吃锅子。娘娘若是不介意……” 云黛道：“王爷，既然来了，便一道吃点。” 赵纾朝冷如霜看了眼。 冷如霜只当没看见，坐到桌边，笑道：“王爷莫不是连顿饭也不敢与皇后娘娘吃吗？” 赵纾说道：“连你也跟本王耍心眼子，以为说两句激将的话，本王便会吃了？” “可这锅子，真的很好吃啊。”冷如霜笑嘻嘻的，“酒也是难得的好酒。我是为了让王爷享口福，王爷可别误会什么。” 赵纾道：“你是这里的老板，坐到客人桌上吃饭，合适吗？” 冷如霜笑道：“王爷这就不知道了吧，这顿饭，是皇后娘娘请我吃的。” 赵纾看向云黛。 云黛笑道：“的确如此，我有些事情，想跟如霜谈一谈。” 她说这话，一是为了表明自己来此的目的，二来，也是想让秦王暂时回避。 但冷如霜显然是很想让秦王留下的。 她对秦王的情义，云黛知道，也就不好说得过于直白。 秦王听出了云黛话里的意思，原本他也没想到云黛在这里。以为是冷如霜又折腾出什么新鲜的菜色，才同意进来看看。 他就想转身离开。 “王爷来都来了，还真调头就走啊？”冷如霜笑道，“看见皇后娘娘，也不至于把您吓成这样吧。” 这话说出来，云黛有点尴尬，赵纾也不好直接就走了。 不然倒像真有什么似的。 云黛斟酌了下，笑道：“如霜说的是，既然来了，王爷便坐下尝尝这锅子的味道。” 赵纾也就坐下了。 不过是吃顿饭。 冷如霜高兴起来，给他们两个倒酒，说道：“若不是你们两位贵客，这酒我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 她看见云黛把生的鱼丸子扔到锅里煮，粉丝蘑菇什么的，也都一股脑往里头扔，就笑道：“这不就是煮大杂烩吗，能好吃到哪里去？” “你吃看看。” 云黛夹一筷子煮好的羊肉，又沾了点调料，送到她碗里。 冷如霜夹起吃了口，眼睛立即开始发亮。 她把羊肉咽下去，说道：“好吃！” “是吧。”云黛笑着端起酒杯，浅浅抿了口。 酒醇香，细细品来有点甜。 冷如霜忙又放进去一些喜欢吃的菜，招呼秦王道：“王爷，真的很好吃，我从未吃过这样的东西。您尝尝。” 赵纾是吃过这东西的。 他府里的厨娘跟云黛学过厨艺，云黛怎么可能忘记火锅这种人人都爱的东西。 所以，赵纾吃过不止一次两次。 而是很多次。 他也的确喜欢火锅。 只有冷如霜最兴奋，吃的鼻尖冒汗，脸庞通红。 她说：“娘娘，这东西实在美味至极。我能拿到店里，卖给别的客人吃吗？” “当然可以。”云黛笑盈盈道，“不过，若没有我的独家底料配方，你的火锅是不会好吃的。” 第二千二百一十章 如霜的师父 如霜忙凑近云黛，眼巴巴说道：“您看我这客栈，平常生意就不怎么样……这两天更是差了许多。若再没有特别的菜式，我都要养不活自己了。” 云黛笑道：“我可以免费教你。” “真的？” “不过，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云黛说。 冷如霜忙道：“您尽管提，只要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尽。” 云黛先朝赵纾看了眼。 赵纾道：“是否需要本王回避？” “不用，”冷如霜摆手，“我又没有做犯法的事儿，还需要避着人？娘娘您问吧。” 云黛犹豫了下。 这件事她不太想让外人知道，但赵纾也不算是外人。何况他这么一个冷酷淡漠的男人，知道了也不会往外说去。 想到这里，云黛也就不再犹豫，从荷包里摸出一张小小的纸，展开，递给冷如霜：“如霜姑娘看一看，可认识这画上的女子？” 冷如霜吃了一口烫菜，正喝酒，闻言就歪头扫了眼。 这么一扫，她的动作就顿住了。 “这……”她忙放下酒杯，伸手接过来，仔细看了会，愕然问云黛，“娘娘，您怎么有这张画像？” 旁边的赵纾已经瞧见了画像上的女子。 画师画工不错，把画中女子的娇俏婉转，表现的淋漓尽致。 但他注意的不是这女子长得美，而是她与云黛的容貌，有几分相似。 云黛看见冷如霜的表现，心里已经有几分底了。 “如果我没猜测，这画上的女子，便是如霜姑娘的师父，那位大名鼎鼎的清溪大师？”云黛问。 冷如霜吃惊不小：“娘娘是如何得知？没错，这的确便是我师父，但看着比师父年轻一些。” 云黛笑道：“这是她年轻时候的画像，自然与你遇见她时不太一样。” 冷如霜还是吃惊：“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有我师父的画像呢？” “如霜姑娘难道不知道你师父的名字吗？” “师父叫清溪啊。” “看来，连你也不知道她的真名。”云黛拿回画像，看着画中女子，轻声说，“她闺名叫明敏，乃是忠勇侯府的掌上明珠。” 冷如霜呆住。 赵纾也露出几分讶然之色，目光在画和云黛之间转了转。 难怪瞧着相似…… 冷如霜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忠勇侯府……不就是皇后娘娘的外祖家吗？ 莫非…… 云黛说道：“你想的一点也没错。明敏，就是我的母亲。” 冷如霜慢慢张开嘴，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这样？我师父，是娘娘的母亲？” “我是没见过她的，不过这幅画，是从北齐皇宫拿回来的，经过侯府外祖父和舅舅他们证实，的确就是我的母亲。” “可，可是……” 冷如霜的脑子有点乱，“我记得，皇后娘娘的母亲，是很早之前就过世的了。” 云黛道：“没错，我们都以为，她是因为生我难产而过世。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怀疑过这一点。” “这么说，她没死？” “现在看来，是这样。她不仅没有死，还去了北齐，救下了年幼的你。”云黛说道，“我想问如霜姑娘第二个问题，你知道你师父去哪里了吗？” 第二千二百一十一章 明氏的下落 冷如霜愣了一会儿，才说：“师父她……已经过世了啊。” “你确定吗？” “我……”冷如霜讷讷，“以前我是很确定，可是现在……” 太匪夷所思了。 云黛问：“你和你师父是什么时候分开的？” 冷如霜端起酒杯，把杯中余酒一口气喝掉，才说道：“我很小的时候，曾经被花子拐走过，是师父把我救出来的。后来师父就带着我去了南边，在君山哪里住了几年，期间教过我很多东西。再然后，师父又收了姚水碧为徒。” “后来呢？” “后来，师父说我年纪大了，也该回家，就送我回来了。” “她回大周了？” “她送我回来后，就带着姚水碧走了。后来我就没有再见过师父。连师父的死，都是从姚水碧那里得知的。” “这么说来，唯一可能知道明氏下落的人，就只有姚水碧？” “是的。”冷如霜朝赵纾看看，蹙起秀眉，“可是姚水碧说师父已经过世，是她亲手埋葬。虽说姚水碧这个女人很讨厌，但在这件事上，我不觉得她有骗我的必要。” 云黛说道：“如果，是你师父要求她对外这么说的呢？毕竟你也没有亲眼见过。” 冷如霜沉默了。 以姚水碧对师父的敬从，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云黛吐出一口气，说道：“看来，只有找到姚水碧，才能知道了。” “姚水碧不是去了北齐吗？” “北齐归顺之后，就与她断了联系，也不知她现在在何处。”云黛说道，“我会写信给萧子良，让他帮我查一查。” 冷如霜叹道：“我怎么也没想过，师父她竟不是北齐人，而是侯府的大小姐。更是皇后娘娘的母亲……难怪呢，我第一次见到娘娘，总觉得有些亲切的。原来是这个缘故。只可惜我已经太久没见过师父，若不是看到画像，几乎要忘了师父的模样。” 她顿了顿，说：“娘娘，我……能留下这张画像吗？” “哦，给你。”云黛随手把画像丢给她，一点也不留恋。 冷如霜却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收起来，笑道：“我从没有过师父的画像，一定好好珍藏。” 她很欢喜的模样，云黛心中却毫无波澜。 这时小伙计在外说：“老板娘，下头有几个客人找您。” 冷如霜看向云黛：“娘娘还有问题要问吗？” 云黛想了想，摇头：“没了，姚水碧那边，我会另外再去接着查。” “那我下去忙一会儿，娘娘和王爷慢慢吃。” 冷如霜起身离开。 云黛低头沉思，没在意屋里只有自己与秦王二人了。 “你把自己母亲的画像，就随便给了别人？”赵纾问。 “没事，我那里还有很多。”云黛随口说。 赵纾说道：“明氏当年抛下三个幼子，去了北齐。回来后，也没有去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反而带着姚水碧走了。想必你心里不好受。” 云黛闻言，朝他看了眼，笑道：“顾承安和云舞确实是很难受，我还好。毕竟没见过她，也没有感情。只是想圆了外祖父的愿望，所以才尽力追查真相。” 第二千二百一十二章 他变温柔了 赵纾道：“有时候，真相往往令人难以承受。” “真相就是真相，不因任何人的情绪而改变。”云黛夹起一块豆腐，“对我来说，无论什么真相，我都无所谓。” 赵纾注视她片刻，道：“大多女子，对母亲还是很依赖和充满幻想的。尤其是你这样的情况。” 云黛笑道：“大多数母亲，都极度爱自己的孩子。但也有极少数女人，不在这个行列。为人子女者，也不能用母爱两个字去绑架一个女人。她有追求自己人生的权利。” 赵纾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对待感情时，冷静的有点可怕。” 云黛笑道：“那是因为我不在乎明氏。对我在乎的人，我都可以掏出心去对待。” 赵纾没说话，默默吃菜。 云黛没什么胃口，把盘子里的菜，一点一点朝锅子里放。 秦王就负责吃。 他吃的很快，但并不影响他的优雅。 一桌子菜，他吃了不少。 赵纾问：“你怎么不吃？” 云黛笑道：“我不饿。做这个锅子，只是为了讨如霜姑娘欢心，让她与我说明氏的事情罢了。” 赵纾说：“都被我一个人吃完了。” “王爷尽管吃。我喜欢看别人吃饭很香的样子。”云黛撑着腮看他，“如果皇上能与你一般吃饭，那就好了。” 赵纾停下筷子，问：“元璟近来身子如何？” “还是那样子，身子不大好，终日的喝药，胃口都喝坏了，人也瘦了。”云黛叹气，“我私底下问过欧阳，皇上这样下去，也许只有三五年的日子了。” 赵纾道：“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儿时中的毒？” “是的，虽说后来清除了毒，但对身子造成的损伤已经无法逆转。”云黛说道，“前两年在塞北打仗，受过不少伤，身体的病症就显露出来了。若不是打仗，怎么也能再推迟十几年的。” 赵纾道：“若本王当时醒着，也不至于要元璟御驾亲征。” “这都是天意，是命。”云黛声音低沉，“我也看开了，他有一天，我就陪他一天，他活一年，我便陪他一年。总归，日子还是要过的。” 赵纾听着，有些动容。 他轻声说：“你不要太难过。” 他突然对自己这么温柔，云黛有些不适应。 她还是更习惯那个又冷又毒舌的秦王。 看来自己真是有点惨了。 云黛一笑：“不说这个了，累的王爷也难受。” 赵纾说道：“回去后，你让元璟好好养身子，朝中的事情，一切都有我。” “也就是有王爷在，才叫人安心，否则皇上还真没法好好休养。”云黛笑道，“王爷以后要多多受累了。” “只要皇后娘娘以后尽量少犯蠢瞎折腾，想来朝廷不会太乱。” “……” 云黛苦笑。 才夸他变温柔了，转脸就又这样。 果然本性难移。 “本王吃好了。”赵纾站起身，“皇后也早些回宫，不要长时间在外逗留，不安全。” 云黛哦了声，看着他：“王爷，我看如霜姑娘对你还是……” 第二千二百一十三章 当我多管闲事 “这种事，轮得到你管吗？”赵纾截断她的话，冷冷说，“自己的事还操心不过来，倒来操心别人的。” “人家如霜对你……” “跟你有关系吗？” “我只是……” “不该管的就别问。”赵纾不停打断她的话。 云黛忍无可忍：“我只是关心你！赵元璟病着，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否则大周就没了依靠。你没必要这样与我剑拔弩张。” 赵纾说道：“你呢，还是回去好好关心元璟，本王轮得到你关心吗。” 云黛：“……” 这个赵纾！ 云黛被气的红了眼眶。 “算了，当我多管闲事。” 她站起身疾步离开。 披风还留在椅背上。 外面传来冷如霜的声音：“娘娘这就回去吗？” 没有回应。 冷如霜挑帘子进来，朝赵纾打量几眼，问：“王爷欺负她了？” “胡说什么。” “那皇后娘娘怎么眼睛红红的呢，像是要哭了似得。刚才不还好好的吗。”冷如霜说，“我可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 赵纾没说话，心里也涌起几分悔意。 他对她的态度虽然一向如此，但如今毕竟不是从前。她在宫里要照顾元璟，还要照看几个孩子，还要忙商号的事情。 想必压力很大。 为什么每次她问起这种事，他就会很烦躁很想发火？ 赵纾抬手揉了揉眉心，说道：“她的披风落下了，你去送还给她。顺便，帮我说声抱歉。” “又不是我惹了人家，我才不去。”冷如霜一扭身走了。 赵纾抬头盯着披风看了会，伸手拿起来，下楼跟到门口，看见云黛正在登上马车。 他走过去，道：“刚才，我说话有些过分。” 云黛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 想到自己为这点小事生气，也是没必要。 秦王是什么样子的人，她早就知道。 她从马车窗户探出头，说道：“是我逾越了，王爷的事情，的确轮不到我多嘴。只是，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我这个人就是有个坏毛病，忍不住要关心身边在意的人。以后我会改。” 赵纾怔忪，抬手把披风递给她：“你的衣服。” 云黛没理会。 保兴过来接过披风。 马车要起步的时候，赵纾说道：“其实最近如霜和许虎走的很近，他们还算合适。所以以后你不必再问我与她的事情了。” 顿了顿，他又说：“若要关心，你可以问其他的事情。比如，我最近缺马，听说你那只照夜狮子产了匹小马……” “不给！” 云黛没好气。 什么人啊。 之前疾言厉色的，现在还好意思跟她要马。 脸真大。 赵纾听她这语气，已经恢复了精神，略略放心，也就不再拦着马车说话，让马车走了。 冷如霜抱着胳膊跟过来，笑道：“听说皇上身子不大好，皇后娘娘也是心力交瘁。王爷有空还是多关心关心人家。” 赵纾转身看她：“冷如霜，你跟许虎的好事，近了吧？” 冷如霜道：“谁跟他有什么好事。” 赵纾冷冷说道：“婚嫁之事，害羞本王能理解。但你以后再敢这样，本王就让许虎娶别家姑娘。” 冷如霜变了变脸色，垂下眼帘，遮掩住眸中的失落。 第二千二百一十四章 圆脸的小少年 云黛回到宫里，就立即书信一封，请汤圆圆送给萧子良，让他帮忙查姚水碧的下落。 除此之外，她又跟赵元璟商议了下，做出裁减北齐王府百分之三十支出的决定。 赵元璟说道：“你大幅裁减萧子良的钱，他还会好好帮你找姚水碧？” “他会的。” “哦？” “我让汤圆圆带句话给他，现在只是裁减三分之一，如果他不能在三个月内找到姚水碧的下落，就缩减他一半的开支。” 赵元璟忍不住笑起来：“摊上你这么个姐姐，他也挺难的。” “是他不像话，不给他点惩戒，真以为没人管得了他，可以为所欲为了。” “管是要管的，但你一下子给缩减这么多，不怕饿着他们？” “皇上您……” “朕怎么？” “也难怪，你毕竟身在皇家，不知民间疾苦也正常。你可知寻常农户，二两银子便可以生活一年？”云黛说道，“即便缩减了三十的预算，北齐王府也不可能到吃不上饭的地步。顶多是紧巴巴一些。若真到了吃不饱的地步，萧子良就得考虑是不是他纳的妾室太多了。” 赵元璟笑道：“朕如何不知道民间疾苦？只是萧子良毕竟是北齐王，若他都过的寒酸，给北齐百姓瞧着，未免觉得咱们朝廷苛待了他。” “苛待他怎么了，还有那么多百姓在挨饿，他倒好，什么正经事不干，一点到晚琢磨着女人那点事。给他用了也是浪费钱！” “以萧子良的性子，怕是要闹腾。” “让他来闹，我还怕他不来呢。若他敢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这时刘德全领着宫女进来，端着药，说道：“爷，该喝药了。” 赵元璟嗯了声，伸手接过药就喝。 云黛说：“看着挺烫的。” “不烫。” 赵元璟知道这药味浓烈，不想让她在旁闻着，一口气喝完，让人把碗立即撤下去。 云黛道：“你慢着点，着什么急。” 赵元璟用清水漱口后，才笑道：“喝的快一些，就觉得没那么苦了。” 云黛听了，忙取出一枚蜜饯递给他：“吃了。” 赵元璟笑道：“你别总是把我当孩子哄，不过是碗药，忍一下便过去了。” “生病的人，被当作孩子也是应该的。” 刘德全笑着说：“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来了。” “让他们进来。” 片刻后，晏儿领着二皇子来了。 二皇子也快五岁了，从圆脸的奶娃娃，长成了圆脸的小小少年。 四个孩子里头，唯有这个二皇子的容貌随了云黛，连那一道赤叶印记，也一模一样。 虽然还没正式确定下来，但许多人都已经把二皇子默认为了未来的北齐王。 将来太子登基，二皇子肯定是要封王的。 北齐偌大国土，一直给萧子良管着也不是个事儿。虽然他心不坏，但他确实是没有管理一个国家的才能。再加上他迟迟没有自己的孩子，将来让二皇子继承王位，也是人之常情。 最重要的是，二皇子是北齐长公主的儿子，还拥有着让人惊喜的赤叶印记。 第二千二百一十五章 分梨子 不止外人，连云黛有时也会觉得，小二也许真的是萧子业的转世。 他生出来，便是为了继承北齐。 因着这个缘故，朝堂上的气氛也奇异的和谐。 当初赵元璟有兄弟四个，即便他早早已经被立为太子，朝中势力还是分为好几块，有支持他的，也有支持诚王的，也有支持鲁王的。 总之避免不了结党营私这些事。 但如今的朝堂，却根本没这些事。 太子和二皇子都是皇后生的，兄弟关系亲厚，再一个，二皇子是注定要继承北齐的，也就不至于跟太子争夺皇位。 朝中的那些势力，除了拉拢太子，也没得选。 这情景虽然奇特，却也和谐。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走来，跪下给父皇母后行礼。 “起来。”赵元璟抬了抬手，“你们两个不在文华殿读书，怎么到这里来？” 晏儿道：“回父皇，儿臣上午是在文华殿读书，下午太傅告假，所以也给儿臣放了半天假。儿臣便带着小二去梨园摘来果子给父皇母后品尝。” 小太监捧着一托盘新鲜梨子上来。 二皇子道：“儿臣听御医说，吃梨子，对咳嗽有好处。” 云黛笑道：“小二也懂事了，知道孝顺父皇了。” 二皇子羞涩的笑着。 “你们两个过来。”云黛招手，亲自拿起刀子，削了个梨子，准备一分为二给他们两个。 晏儿轻声说：“母后，不可分梨。” 云黛一愣，笑道：“你这孩子人不大，心思倒不少。不过是个梨子，哪里有那么多的忌讳。” 赵元璟说道：“他们兄弟感情深厚，不舍分离。这是好事。” “行，既然你们父子都这么说，那母后就再削一个，你们一人一个吃。”云黛把手里的给晏儿，麻利的又削了个梨子，递给小二。 云黛伸手又拿一个，慢慢削皮，说道：“皇上不喜欢吃生梨，晌午我用这个梨子煮汤给你喝。” 赵元璟目色温柔：“这些事，叫他们去做。” “我喜欢做。” “黛儿，你真好。” “……孩子在呢。”云黛扫了眼两个儿子。 他们啃着梨子，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都是抿嘴笑。 云黛道：“你们两个吃完梨子就回去。晏儿，今儿风大，你别带小二在外头跑，免得一身汗，吹了风着凉。” 晏儿应下了。 云黛又问：“晏儿，妹妹们呢？” “采采来了，她们都在齐娘娘那里，说是要学蜀绣的做法。” “采采和浅儿也就罢了，幼儿那个性子，能坐得住学刺绣？” 晏儿笑着为妹妹辩解，道：“二妹也没母后说的那样调皮，只是稍微好动了些。母后不是说过吗，女儿家喜欢习武，并无什么不妥。” “我不过说一句，你就为妹妹辩解这么多。别太纵容妹妹们，对她们不好。”云黛说。 “母后放心，将来儿臣会护着妹妹们，不叫她们吃苦头。” “等将来她们嫁人，你也能护着她们？” “自然是能的，若不是好人家，父皇母后也不会同意妹妹嫁过去。何况她们是公主，住在公主府罢了，不管什么人家，也不能给她们脸色看。” 第二千二百一十六章 赵元璟的考虑 赵元璟笑道：“你倒琢磨的挺清楚。” 云黛听着这话，朝晏儿重新打量了几眼。 这么一看，她才惊觉，这孩子真是长大了。 虽说才十一岁，已经看得出修长的身姿，脸庞虽然还稚嫩，但眼神却稳重，做事体贴细心。 已经是半个大人了。 平常帝后都不在的时候，他一个人也能照看弟弟妹妹们，且能够照顾的很好。 有这么个儿子，连赵元璟都觉得轻省许多。 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让晏儿带着在御书房看折子的事情。 当年他自己，也是十岁就开始帮父皇看折子了。 等晏儿带着二皇子出去后，赵元璟便跟云黛说了这事。 云黛笑道：“太早了吧。” “不早了，晏儿比朕儿时懂事许多。这几天朕也问过太子太师，晏儿三岁识文，这些年从未有过懈怠，功底扎实。完全可以进一步了。再者，朕也没指望他什么，只想着让他开始接触起来。” “既然皇上打算好了，您就看着办吧。”云黛对此无所谓，她只是担心晏儿还小，别耽误了什么国家大事才好。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事也不是看看折子就能决定的，又释然了。 何况叫这孩子帮着皇帝看折子，也能减轻皇帝的负担。 赵元璟咳嗽了一会儿，平息下来后，说道：“这样吧，再有三个月过了年，他满十二岁了，再叫他进御书房。” “也行的。” 帝后两个商量过后，云黛就回了凤仪宫，开始准备午膳。 下午，云舞进宫求见，姐妹两个寒暄过后，就说起了明氏的事情。 “原本这事儿，我不想过问的。但是侯府那边知道承安回来的事情后，舅母亲自来找我询问。我也只得来问问黛儿你。” 云舞有些无奈。 云黛问：“顾承安回来后，没去找你？” “找了，但我不想听那件事。” “姐，这件事到底如何，还没有定论，你先不要对母亲充满怨恨。” “不管什么原因，也不能成为她抛弃自己亲生孩子的理由。”云舞说道，“黛儿，你不必理会我的情绪，我只是……唉，我也说不好怎么回事。可能我需要静一静。” 云黛笑道：“你会这样，因为你对母亲有感情。你看我就不会。” 云舞坐到她身边，拍拍她的手，叹道：“黛儿，其实你才是最可怜的孩子。当时你才生下来啊，连看都没有能看她一眼呢。” “以前没机会，说不定以后能看得见。” “你是说……她真的还在人世？” “按照顾承安的调查，母亲当初的确是去了北齐，不过后来她又回南边了。具体现在在哪里，我还得去查一个人才知道。”云黛说道，“如果外祖父那边想知道更多细节，可以去询问一间花韵的冷如霜。” “冷姑娘？为何要问她？” “因为母亲在北齐时，曾经收冷如霜为徒。她们在一起生活过几年。具体的细节我没问过，我只问了结果。也许外祖父和舅舅他们想知道呢。” 第二千二百一十七章 行刑的日子 云舞觉得不可思议。 “咱们认识冷姑娘这么久，竟不知道，原来她当年与母亲一起生活过。” “谁能想得到呢。”云黛摇头，“想必这些年，母亲也没有用过自己的真名，一直以清溪为名。” 云舞皱着眉。 她想不出来能有什么原因，让母亲会做这些事。 “黛儿，你现在在查什么？” “我已经让北齐那边帮忙找冷如霜的师妹姚水碧，她是最后与母亲接触过的人。找到了姚水碧，也就能知道母亲的下落。”云黛说，“不过，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冷如霜说，大概七八年前，姚水碧找到她，说她们的师父过世了。” 云舞苦笑：“查来查去，也许都是一个结果。只是多了段让我们无法接受的真相罢了。难怪父亲临终前要说那些话。他的确恨我们，也恨母亲。否则，他就该把这些事埋在心里，带进棺材里。” “咱们就当她二十多年前便已经死了，不抱着希望，也就不会有失望。” “黛儿说的是。” 姐妹两个相对着沉默下来。 云舞又道：“还有件事，我没跟你说过吧。我们家里那个孩子不行了，我这几天得在家料理，恐怕这段时间没空进宫来看你了。” “哪个孩子？” “就娇杏生的那个男孩。” “怎么呢？” “那孩子生下来就弱，娇杏又要强，终日里呵斥打骂，把个孩子吓的跟猫崽子似的。年后染了伤寒，病了这半年，药不知吃了多少，到底没熬过去。” “你在家也没管管？” “我要忙外头的事情，哪里顾得上。孩子让娇杏自己带着，谁知会这样。不过这年头孩子也的确不好养活。”云舞叹息，“孩子没了，娇杏也病了。也不知能不能熬得住。终究是没福。” “姐夫呢？” “他也伤心，身子这一向也是不好。但也没法子了，都是命。” 云黛没说话。 云舞朝她看看，觉得自己说这事，怕是挑起了她的心事，不免有些后悔，忙起身道：“我也该回去了，家里一摊子事。黛儿，你心放宽些，皇上是有福之人，必然能长命百岁的。” 云黛笑道：“借姐姐吉言。若外祖那边再问，你就如实说吧，等我查到姚水碧的消息，会告诉外祖。” 云舞答应着去了。 两天后，是行刑的日子。 天还没亮，菜市口就堵满了人。 都是想着来占据一个好位置，可以近距离看行刑的京都百姓。 也有的是得到消息后，从外地赶来的。 姬黎下令坑杀上万周国百姓这件事，着实让大周百姓恨毒了她。 人人都想亲眼看着她死。 官府对这事也很重视，特意安排在行刑前，先把姬黎以及其余几个长老，关在囚车里头，拉着她们绕城一圈示众。 黎姬容颜憔悴，垂着头站在囚车里，早已经失去了当初的艳丽妩媚。 无数的百姓跟着囚车，大声的辱骂，甚至向囚车丢东西。 云黛带着保兴两个人，换上便服，坐在马车里头看着这一幕。 第二千二百一十八章 那是个公公 云黛还清晰记得，当初在九黎部落醒来后，被姬棠棠带着第一次见到姬黎的情形。 那时的姬黎，艳美丰盈，令人印象深刻。 而此时的姬黎，狼狈不堪，风采全失，与市井中的苍老妇人，没有任何区别。 但百姓们对她的仇恨，并没有因为她这副模样，而有稍减。 起初只是一些菜叶子或者草叶子，后来就发展成了石块。 姬黎的被砸中了几下，额头留下血，沾染了脸。 云黛吩咐了保兴一句。 保兴立即过去找到押车的差役，与他低语几句，然后亮出自己的身份。 差役的态度立即变了，陪着笑送他离开后，便招呼其余差役，呵斥阻止扔东西的百姓，不许他们再胡乱扔东西。 姬黎感受到了。 她略略抬头，半边脸被血污了，但另外半边脸还很洁净。 因为常年被关在牢房中，她有些难以适应外面的强烈光线，眼眸微微的眯着。 很快，她的目光定住了。 她看见了远处马车里的云黛。 她也很快明白，必定是云黛阻止了百姓们对她的打砸。 姬黎动了动唇角，露出一丝有些讥讽的笑。 她想，何必这般假惺惺？ 以为用这点小恩小惠，自己就会原谅她？ 马车绕城一圈，已经是晌午了。 按惯例，斩首是在午后。 最后囚车回到菜市口的院子里。 外头已经挤满了百姓，都在叫着要立即斩首。 负责监斩的是刑部尚书，以及应天府的知府。他们两个为官多年，监斩的次数也不算少。但这次是最紧张的。 因为他们要斩的是姬黎，那个坑杀过万人的九黎族女魔头。 谁知道监斩的时候，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两个人在屋里紧张的说话，随从跑进来，说道：“大，大人，外头来了个人，说要见姬黎一面。” “什么？”刑部尚书大怒，“混账东西，那女人是死刑犯，马上就要行刑了，谁不要命了想见她？他以为这里是他家后院，想来就来？” 随从小声说：“可是，那是个公公……” “公……” 刑部尚书和知府对视一眼，忙道，“快请他进来。” 能有太监伺候的，肯定是宫里的人，或者是某个王爷。 都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 保兴走进来，对刑部尚书笑道：“魏大人，奴才打搅了。” “哎呦，原来是保兴公公，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刑部尚书自然认得皇后娘娘身边的第一重要随从，保兴公公。 既然来的是保兴公公，那想见姬黎的自然也就是…… 刑部尚书后背有点冒汗，亲热的拉着保兴，请他坐下，笑道：“保兴公公，您得跟下官交个底儿，那位贵人是不是来了？” “是的。”保兴微笑。 刑部尚书差点坐不稳。 应天府算是地方官，不认得保兴，见刑部尚书这样，就笑道：“魏大人，到底是谁啊？” “闭嘴吧。赶紧派人过去，请那位贵人见姬黎。” “这恐怕……不大合规矩吧？”应天府知府有些犹豫。 第二千二百一十九章 来送你一程 他不想惹麻烦。 刑部尚书被他气的直抖。 他一把拉过知府到角落去，咬牙切齿道：“该死的混账，你自己犯蠢，不要拉上我！你可知这位保兴公公身后的主子是谁？” “谁啊？” “中宫！” “……”知府哆嗦了下，“怎怎怎，怎么会？那位主子不在宫里，跑到这血呼啦次的地方来？” 刑部尚书道：“主子的事，轮得到你管吗？” “可这马上就要行刑了，不会出什么意外吧？”知府还是犹豫。 “能出什么意外？即便出了意外，也有这位给担着，不关咱的事情。可眼下人家已经到这里了，你敢拦住不给见，你想死，不要拉本官做垫背的！” 知府忙道：“大人您别生气，下官哪里有胆子拦住那位主儿。只是，万一有什么事情呢，咱是不是得预防着点？” “预防个屁。” 两个人正激烈说话，身后传来保兴的声音。 “二位大人商量好了吗？我们主子还在候着呢。” 刑部尚书一个激灵，忙笑道：“好了，好了。我们可不是不让贵人见囚犯，只是这个，这个囚犯凶恶无比，若是伤着贵人，我等万死难辞啊。” “魏大人有什么想法？” “下官……愿意陪贵人一道去见那囚犯。” “行吧。难为魏大人一片忠诚之心。” “保兴公公过奖，过奖。” “那就请吧。” “哎，哎！” 刑部尚书唯唯诺诺，跟着保兴出去见到云黛。 云黛已经带上了帷帽。 但刑部尚书知道她是谁，立即跪下行礼。 云黛道：“大人请起，我便服而来，便是不想惊动太多。我只想跟姬黎说几句话，绝不耽搁大人行刑，不知可方便？” “方便，方便，特别方便。” 刑部尚书连声赔笑，“姬黎此人，过于危险，所以单独关着。未免她暴起伤人，下官愿意陪贵人一道进去。” “随你。” “多谢贵人。” 刑部尚书挺高兴，心想都说这位主儿是个好性儿的，对下人向来好。传言果然不差。 他亲自拿了钥匙，引云黛和保兴去了暂时关押姬黎的小屋子。 小屋子很小，很阴暗。 姬黎双手双脚都被锁上了锁链，靠着墙，垂着头，在阴暗的屋子里，安全看不清她的神情。 铁门咔咔咔被推开。 云黛抬脚走进来。 保兴紧紧跟在她身边。 姬黎抬起头，看见她，冷哼一声：“小丫头，来看我是怎么死的啊？” “不，我来送你一程。” “假仁假义，”姬黎鄙夷。 “义？我跟你之间，可没什么义。”云黛淡道，“我是看在棠棠的份上。” “棠棠？哼，那倒是，棠棠那个死丫头，背叛了整个九黎族。我真是白生了她。” 云黛道：“如今的九黎百姓们，已经完全融入了大周。” “不可能。” 姬黎冷冷说，“你一个外人，根本就不明白我们九黎族人的信仰和团结。” 云黛笑了下：“那你可能有点高估了你的族人们。” “你什么意思？” 第二千二百二十章 你们俩是一样的人 “根据我得到的数据，从九黎归顺至今，已经有三万男子娶了大周的女子为妻。嫁给大周男子为妻的九黎女子，也有一万多人。” 姬黎面色大变，猛地站起身：“这不可能！” “坐下！” 一边的狱卒立即按住她，怕她暴起伤人。 姬黎狠狠瞪着云黛：“小丫头，不要拿这般谎话诓我。” “我没什么必要骗一个快死的人。”云黛说道，“为了让九黎人融入大周，我们也是煞费苦心，用了许多钱财的。” “你们，无耻！” “无耻？”云黛觉得好笑，“我让他们过上富足安稳的好日子，这叫无耻吗？难道叫他们跟着你住在寒冷的山脉中，靠打猎为生，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就是好的？” “他们是九黎人！” “在我眼里，根本没什么大周人，北齐人，亦或者九黎人。他们都只是普通的百姓，谁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愿意听谁的。”云黛微笑，“姬黎，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败涂地吗？因为你的想法太狭隘，注定成不了大事。” 姬黎冷笑：“你所谓的大事，就是把北齐拱手送给大周皇帝？亏你是北齐的公主。难怪你与棠棠那个死丫头能够惺惺相惜，原来你们俩是一样的人，都是白眼狼！” “你喜欢怎么理解，随你。” 云黛说道，“你这样只知道杀戮掠夺的人，怎么会理解我和棠棠。我只想告诉你，没有了你，九黎族人会生活的更好。” “呵，你以为你们可以随便杀了我？即便那些愚昧的普通族人背叛了我，可我还有很多忠诚的战士。” “你以为刑场周围不会有人看守吗？毕竟你是重犯。” 姬黎对她说话一直露出不屑的神情。 这时刑部尚书走过来，对保兴悄悄说了句话。 保兴点点头，对云黛说：“娘娘，行刑的时间到了。” “我知道了。” 云黛看向姬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对我说。” “那对谁说？” “棠棠。” “……”姬黎沉默了下，“她背叛了族人，也背叛了我，我跟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你不把她看做你的继任者，只把她当做你的女儿呢。” “女儿……”姬黎闭了闭眼，“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云黛说道，“你是她的娘亲，在她不知道的情形下把你杀了，等下次见到她，我总要说些什么。起码，给她留几句你的遗言。” “呵，杀了朋友的母亲，你倒是义正言辞。” “是啊，我这个朋友也许根本就不在乎她母亲的死活。” “你……” “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还想说的话，就说吧。”云黛打断她。 姬黎沉默片刻，说道：“你告诉她，如果她还当我是她娘亲，就杀了大周皇帝，为我报仇。” 云黛笑道：“这种话，我应该不会对她说。” 姬黎冷笑：“既然不愿意传达，那你又何必来问。” 第二千二百二十一章 行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作为母亲，你就没有什么要对自己的女儿说的？”云黛说道，“难道你真的想让自己死了以后，还让你的女儿背负这一切？” 姬黎闭上眼睛。 云黛以为她不想说了，等了片刻，转身走出去。 “如果她回来，告诉她，我并不恨她。”姬黎忽然说。 云黛脚步微顿，回头看她。 姬黎道：“作为女儿，我不恨她。但作为我的继承人，我恨她，恨极了。” “我会把前半句话带给她。” 云黛说完，抬脚离开。 刑部尚书松了口气，赶紧喝道：“好了到时辰了。快把她带到刑场上！” 两名差役立即过来，拉着姬黎的胳膊往外走。 与她一同被带上刑场的，还有其余几个长老，以及姬黎的三个男人。 他们都只是普通九黎人，并没有参与战争，原本可以不死。 但九黎的男人对女人极其忠诚，听说姬黎被行刑，他们也要跟她一起死。 放他们出去也是麻烦，刑部那边一商量，反正皇室和朝廷都不在意这几个男人，干脆一起砍了。 也算是成全他们对姬黎的一片痴情。 刑场周围人山人海，看见姬黎被带出来，顿时群情高涨，高声叫骂的，议论的，一片嘈杂。 “杀了她！” “女魔头！” “砍掉她的头，把她挫骨扬灰，给死去的人报仇！” “杀！” 无数人在吼叫。 两位监斩官坐在不远处，抬头看了看日头，伸手拿了根签子，扔了出去，沉声道：“行刑！” 就在这时，远处嗖的飞来一支箭，把签子定在了一根柱子上。 刑场顿时静了下来。 刑部尚书猛地站起身，喝道：“是刺客！有人劫法场，你他妈愣什么啊，快点行刑！” 他倒也是条汉子，在这种情形下，不是想着逃跑，而是要先把姬黎给砍了。 刽子手怒目圆睁，高高举起刀，猛地砍向姬黎的脖子。 一支箭飞过来，准确命中刽子手的脖子。 他保持着瞪目，举刀的姿势，直直倒了下去。 四面八方已经有穿着黑衣的刺客飞奔而来。 刑部尚书大急，飞奔上法场，叫道：“来人，来人，快点行刑！” 云黛在远处看见这一幕，不由皱眉。 果然来了。 姬黎毕竟做了多年族长，九黎族也还是会有不少忠诚于她的人。 好在，赵元璟已经料到了，事先吩咐锦衣卫埋伏在周围。 这些九黎的刺客根本就近不了法场。 所以，云黛就一直坐在远处的马车里，看着这一幕，神色丝毫没有变化。 刺客们呼啸着而来，百姓们被吓的轰然四处逃窜，但也有不怕死的，不但不跑还大声叫道：“杀了这些劫法场的，朝廷的高手们呢，来啊，快来啊！” 真是疯了。 云黛摇头。 下一刻，那个叫的最大声的男人，被一箭射杀。 他们低估了九黎战士们的强大。 但赵元璟不会低估。 他与九黎战士交手半年，对他们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刻。 下一刻，从法场周围窜出上百个锦衣卫侍卫，他们人手一只猎枪，对准四面八方而来的刺客，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第二千二百二十二章 遗憾 砰砰砰！ 第一次响声过后，九黎的刺客就倒了一多半。 他们看着黑漆漆的枪管，齐齐停止了身形。 余下还在围观的百姓亲眼看见锦衣卫手持如此恐怖的武器，也又吃惊又惧怕。 “猎枪……”姬黎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亮色，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真正的威力的这样的……” 她曾经扣了云黛的那把猎枪。 她知道，那是个好东西。 若能够给九黎战士武装起来，必然天下无敌。 只可惜…… 她研究了许久，也没能够做出真正的子弹。 现在看见真正子弹的强大威力，她激动又遗憾。 到了此时，她也不禁敬佩起云黛来。 这小丫头…… 若是她的女儿，该有多好。 姬黎不无遗憾的想着，抬起头，视野中有一粒小小的黑色东西朝自己飞来。 她微微睁大了眼，想要看的清楚一些。 然而没等她看清，那黑色的东西已经飞到眼前，钻入自己的胸膛。 一阵剧痛传来。 她低头，看见有无数红色的血，从自己胸口喷涌而出。 她想张开叫喊，却发不出声音。 她瞪圆了眼睛，看着前方。 那些想要来救她的九黎战士，悍不畏死的扑来，却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大周侍卫们手中的猎枪下。 他们的尸体堆积在眼前。 姬黎伸出手，终究无力的垂了下去。 她就这么瞪着眼睛，死了。 死在一颗她曾经梦寐以求的子弹下。 只可惜，她再也没有可能去研究明白，这子弹是怎么做出来的。 因为有充足的埋伏和准备，九黎的刺客们，很快被扫除干净。 在乱枪扫射中，姬黎在内的长老们，也全都毙命。 包括那三个男人。 大周这边也损失了一些人，但大多是刑场上的差役，包括几个刽子手。 他们都死于九黎战士手中的弩箭。 刑部尚书在混乱中被撞下了法场，好在他命大，没死，只是受了点轻伤。 眼看姬黎已经伏法，刑部尚书才松了口气，瘫坐在法场上喘粗气。 锦衣卫的侍卫们完成任务，快速撤离。 至于现场的一片狼藉，就交给应天府知府来收拾处理了。 刑部尚书缓过气来之后，转身去找应天府的知府，却发现这老小子被吓的缩在了椅子底下。 这个怂包！ 刑部尚书想起自己在万箭齐发中的壮举，就忍不住强烈的鄙视这个胆小鬼知府。 “出来！”他一脚踢翻椅子，“胆小鬼，你也配做知府，明天我就禀明皇上，撤了你这个知府！” 应天府哭丧着脸爬出来：“完了完了……囚犯是不是被救走了？还撤什么职啊。咱们收拾收拾，自己去跟皇上请罪吧！” “没用的东西。” 刑部尚书转身看向法场，看着堆积着的尸体，心头也是阵阵后怕。 幸亏有锦衣卫提前埋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云黛一直在远处，注视着刑场上发生的一切。 直到一切都平静下来，她才收回视线，道：“保兴，回吧。” 保兴点点头，跳上马车。 马车起步的一瞬间，云黛眼角余光似乎看见了什么。 她忙叫道：“保兴，等一下！” 第二千二百二十三章 终究放不下 保兴连忙停下马车，回头问：“主子，怎么呢？” 云黛没说话。 她跳下马车，冲着墙头叫道：“姬棠棠，我看见你了！” 没有回应。 云黛站在原地，安静的等着。 保兴也不敢说话。 好一阵子，墙头那边果然传来动静。 云黛叫道：“姬棠棠，你敢来，却不敢现身么？” 又过了好一阵子，姬棠棠的声音幽幽传来：“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见面。” 云黛道：“来都来了，快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姬棠棠纵身越过墙头，轻飘飘的落在云黛面前。 她依旧是一袭白裙，仙气飘飘。 看起来与两年前没什么变化，气质却越发的淡然出尘。 “我就知道是你，到马车里来坐着说。”云黛很高兴，拉着她上了马车。 姬棠棠叹气：“两天前，我得到阿娘即将被行刑的消息。”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你……专程在这里等我？” “算是吧。” “这么说，你贴公告，也是为了给我看？” “你可以这么理解。” “云姐姐，你的机智向来在我之上。”姬棠棠苦笑，“我这个人不够聪明，无论做什么，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下。所以，我想尽量远离这些事。” “但你终究放不下。” “是啊。”姬棠棠轻叹。 如果她真的能完全看开，放下，也就不会来到这里。 马车不紧不慢的驶向皇宫的方向。 姬棠棠说：“我看见了那些侍卫用的武器，那就是火枪？” “没错。” “很恐怖的武器。”姬棠棠评价道，“有这种武器在，所有的刀，箭，都失去了作用。” 云黛没说话。 事实上，连她也没想到，兵工厂的规模又扩大了。 如今连锦衣卫也装备上了火枪。 这个变化，是在秦王醒来之后发生的。 他的确是个军事方面的奇才，眼光狠毒。 在姬棠棠面前，云黛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因为她知道，姬棠棠亲眼看见了姬黎被射杀的一幕。 “你会不会恨我？”云黛问她。 姬棠棠摇头：“我早说过，她这样只是因果循环。在她坑杀了上万百姓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了这个结局。如今她去了，也算是安慰了那些百姓的在天之灵。” “你不伤心吗？” “心里还是会有点难受的。但我们九黎人的信仰与你们不同，在我看来人死只是到另一个世界生活。无论哥哥还是阿娘，只是比我早去一步而已。总有一天，我也会去的。” 云黛道：“难为你有如此心胸。之前，我曾去见过姬黎一面，她说，她不恨你。” 姬棠棠浅笑道：“作为女儿，她必然不会恨我。但作为九黎的族长，我让她失望了。” 这句话与姬黎说的几乎完全一样。 云黛心想，遗传的力量是强大的。 哪怕姬棠棠并不赞同姬黎的那些做法，到头来，在某些方面，她还是长成了她母亲的样子。 马车靠近太和门的时候，姬棠棠便要离开。 云黛拉住她：“我还想问你一件事，那个圣女手镯，是怎么回事？” 第二千二百二十四章 是天意 姬棠棠不在意道：“那是我送给你的东西，你随意处置。” “那镯子，现在在幼儿的手上。” “什么？”姬棠棠有些惊讶，“怎么回事？” 云黛便把那天的情形说了，“怪我没看好幼儿，竟被她拿了去。也没想到那镯子的古怪，戴到她手上，就不太好拿下来了。最关键的是，好像你那些族人，把幼儿当作了新一任圣女，对她言听计从。” 姬棠棠怔了片刻，露出笑容：“这样，也不错。” “哪样儿啊？” “幼儿是我徒弟，让她继m承我的衣钵，很不错。” “别闹，你们的圣女也是能随意继承的？” “为何不能呢。我们部族的圣女，并不是非要九黎人才可以。完全由于上一任圣女指定。” “这也太草率了。” “这不是草率，是天意。”姬棠棠笑道，“我很喜欢幼儿那孩子，很机灵，很聪明。” “她就是机灵太过，太调皮了。棠棠你不知道，自从九黎人认定她是圣女之后，每个月的十五那天，都要围在宫外给幼儿磕头。有一次我没看住，幼儿跑出去见他们，我不夸张的说一句，幼儿叫他们立即去死，他们都不会犹豫。” 姬棠棠笑道：“这便是了。若他们对圣女不崇拜，也不会因为我一句话，便轻易投降大周。” “可是这样好吗？幼儿毕竟不是你们九黎族人。” “挺好的。”姬棠棠说道，“虽说九黎部落已经没了，但九黎族人心中的信仰不会消失。即便是不同族的人，云姐姐的朝廷，也应该允许他们拥有自己的信仰。部族没了，就让他们保留对圣女的向往和崇拜吧。其实，这对你们也有好处。” “为何？” “他们把幼儿当作圣女，必然对你们言听计从，你们也好管一些。” 云黛笑道：“棠棠，你总说自己不够聪明。我怎么觉得，你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当年你把这镯子给我的时候，便想到了这么一天吧？” 姬棠棠说道：“我不会撒谎，当时我的确有顾虑，隐约觉得，这镯子就应该留给你。但我更多的是希望将来你到部族来，族人们能够接受你，不伤害你。如今镯子到了幼儿手里，是我没想到的。所以我说，一切都是天意。” 云黛道：“棠棠，只有我在一天，便会善待你的族人。” “那云姐姐要好好抚养幼儿，让她长大后，也能善待他们。” “放心。” “如此，我也算是彻底了结了心事。”姬棠棠说道，“云姐姐，以后我应该不会再回来，你要多保重。” “你要去哪里？” “浮玉山。” “浮玉山……在东方极远的地方。你为何要去哪里？” 姬棠棠笑道：“云姐姐果然博学多闻，连浮玉山都知道。连我也是去年四处游历的时候，听闻浮山有玉，才过去的。” 云黛道：“我也是在书里看过，听说在遥远的东方，也不知是真是假。没想到真有这处地方。” 手机站: 第二千二百二十五章 王爷，珍重 “浮玉山的确是个好地方，我打算以后就住在那里。” “太远了。你若想找个远离俗世的地方定居，咱们大周也有好山好水啊。” 姬棠棠拉住她的手，说道：“云姐姐，你我相识一场，我把你当做知己看待。我的族人已经有了安身之地，阿娘和哥哥也都没了，我在这世间，已经没了任何牵挂，也不想再沾染红尘之事。” “浅儿一直很想念你。” “等她满十六岁，若还是想见我，可以到浮玉山来找我。”姬棠棠笑道，“不过，浅儿贵为公主，你大概不舍得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 “等她成年后，想去哪里，都由她自己做主，我不干涉。” “有你这样的娘亲，是浅儿姐妹俩的幸事。” “不如你也认我做娘亲，以后留在宫里，我养着你。”云黛玩笑道。 姬棠棠红了脸颊啐她：“你能比我大几岁，就说这样的话，一点也不正经。” 云黛笑道：“给我当女儿不好吗？” “你还说，真不害臊。” 姬棠棠跳下马车，“我该走了，再听你胡说八道，你就该把我带到宫里去了。” “姬棠棠，你等一下啊……” “走了，再会。” 姬棠棠跃上墙头，飘然而去。 姬棠棠刚要跳下墙头，迎面飞奔来一匹马。 眼看就要撞上。 幸而马儿的主人骑术高超，紧急改变方向，与她堪堪擦身而过。 姬棠棠轻拍心口，正要走，忽听身后传来【零零看书00ks】声音：“姬棠棠？” 姬棠棠身体微震，回头，果然看见秦王坐在马背上看着自己。 眼前的秦王，一如初见，俊美，浑身散发着冰冷而强悍的气息。 她笑道：“秦王殿下，别来无恙。” 赵纾也没想到差点撞上的女子，竟是姬棠棠。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我从菜市口而来。” 赵纾明白了。 她是听说姬黎行刑的消息赶回来的。 “这么说，你见过皇后了？”他问。 姬棠棠听了这话，不由一笑：“王爷对云姐姐果然了解。” 赵纾没说话，片刻后，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要走了。” “哦。”赵纾点头，没有问她要去哪里。 “王爷，珍重。” 姬棠棠转身离开。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她走的不带一丝留恋。 赵纾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超脱的一个女孩儿。 喜欢的时候要轰轰烈烈，决定放下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犹豫，对自己的任何行为举止，乃至感情，都可以做到收放自如。 令人钦佩。 …… 云黛回到宫里，换上宫装后，去承乾宫见赵元璟，说了行刑始末，以及遇到姬棠棠的事情。 云黛道：“我竟不知道，连锦衣卫也装备了火枪。” “这都要归功于小皇叔的努力。”赵元璟笑道，“小皇叔醒来后，便继续接受兵工厂，甚至对你的火枪进行了改良，做出了小许多的火枪。” “是吗？”云黛挑眉。 她当然知道火枪之后还有更小的各种枪械。 但秦王竟能在她的猎枪之上进行改良，其天才实在令人惊叹。 手机站: 第二千二百二十六章 赵元璟的盘算 云黛又说了那个圣女手环的事情。 赵元璟道：“这对朝廷来说，的确是好事。有幼儿在，九黎族人俯首帖耳，也就不怕他们出乱子。” “让幼儿控制九黎族人，以后小二去北齐做王爷，九黎和北齐也就彻底变成大周的了。你是不是打着这个好算盘呢？” 赵元璟搂着她肩膀：“这怎么是朕的算盘呢，都要多亏黛儿为朕生的几个好孩子。” 云黛道：“你想的是不错，但将来如何，可难说的很。” “你这女人，别给朕浇凉水。” 赵元璟皱了皱眉，忍耐片刻，终究没忍住，剧烈咳嗽起来。 云黛忙轻抚他后背，又命刘德全端清水来。 赵元璟咳嗽了许久，才渐渐止住。 云黛敏锐的注意到，他的咳嗽中，带上了喘息。 从前大多是干咳，现在已经逐渐加上了喘。 云黛粗通医理，知道这是肺部症状在加重的表现。 “黛儿你别担心。”他先来安慰云黛，安慰完了又咳咳咳。 云黛心里堵得慌，面上还得带着笑，道：“你自己咳的难受，倒来安慰我。若我能与你分担些，该有多好。” “不要混说，若是你病了，朕比自己病了还难受千倍。朕宁可自己病。” “可你病了，我心里也难受。” 云黛捧着他的脸，痴痴的说，“赵元璟，等晏儿十六岁，就把皇位传给他吧。你我两个离开皇宫，寻个清静的地方，不管这些事了。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 赵元璟弯唇笑道：“好。还有五年，朕一定做得到。” 云黛靠到他怀里。 姬黎这事了了过后，云黛除了忙宫里宫外的事情，就是注意北齐那边的动静。 她去信让萧子良查姚水碧的下落，一直也没消息传来。、 这在期间，冷如霜也在想办法联系姚水碧，但始终没什么进展。 毕竟这师姐妹俩的关系很恶劣，比仇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直到两个多月后，已经是腊月快过年的时候，萧子良竟然亲自跑来了。 他坐着大轿，带着王妃和两个侍妾，无比招摇的进入京都城门。 毕竟是北齐王，也没人敢拦着，城门守卫赶紧来报信。 云黛正带着齐筱和靳姗两个准备过年的事情，顺便把后宫的账务盘一盘。 忙得不可开交呢，听说萧子良跑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货半点规矩也没有。 作为一个封疆之王，没有皇帝的圣旨，他敢随便离开封土进京，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若较起真来，死罪都不冤枉。 云黛放下账本，站起身，对齐筱说：“你们两个继续，我去看看。” 听说北齐的舅舅来了，两个公主和小二都要跟着一起去。 晏儿正在文华殿读书，太子太师为人严厉，决不允许他利用身份特权随意旷课。因此去不了。 公主们虽然也在跟着学规矩，但毕竟不是皇子，一天里有半点功夫都是闲着没事的。 二皇子还小，对他也没那么苛刻。 既然他们想去，云黛也没阻止。 手机站: 第二千二百二十七章 美姬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她先去了承乾。＊~ 赵元璟正在议事，自然不会丢下臣子们去见萧子良那个货。 他听说云黛要见他，叮嘱道：“好好说话，尽量别动手。” “皇上放心。” 云黛领着三个孩子离开承乾，去往太和门。 二皇子伸手扯了扯二姐的裙子，小声说：“二姐，母后真的会动手打小舅舅吗？” 幼儿说道：“你问的不对。你应该问，母后会不会把小舅舅打残。” 浅儿抿嘴笑。 在他们心里那般温柔的母后，却是小舅舅最害怕的人。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胆子，连请求上京的折子都没有，就敢跑来京都。 来到太和门，远远的，就看见了北齐王的大轿，三十二人抬着，装饰的花枝招展，风无比。 萧子良轻裘锦带，衣衫华丽，怀里搂着一个美艳的姬妾，笑嘻嘻的下了轿子，跟云黛打招呼：“姐，好久没见，姐还是一样的美丽。” 后面的马车里，北齐王妃扶着婢女的手下来，走来给云黛跪下行礼：“妾见过皇后娘娘。” 说起来，也是正经的大姑子和弟媳妇的关系了。 “王妃请起。”云黛伸手拉她起来，上下打量她，笑道，“看着没什么变化，就是稍微瘦了点。是不是不习惯北齐的饮食？” 北齐王妃垂首轻声说：“一开始确实不习惯，慢慢儿就好了。” “等你回去的时候，本宫送两个厨子给你，一个做菜，一个做点心。” “多谢娘娘恩典。”北齐王妃面露欣喜。 云黛道：“你许久没回来，向来是想念娘家亲人，本宫你回家团聚，过了年再回北齐。” 北齐王妃又惊又喜，立即跪下：“妾谢娘娘，娘娘恩德，妾永不敢忘。” “去吧。” “北齐王妃朝萧子良那里看看。 云黛道：“你不用管他，等回去的时候，本宫让人去接你。” “谢谢娘娘，妾告退。” 北齐王妃得到皇后娘娘的许，当即带着几个婢女回家去了。 萧子良搂着美姬，丝毫也不在乎王妃离去。 云黛目光一扫，那美姬看样子是新人，靠在萧子良怀里，半点正经也无，看见云黛看来，还笑嘻嘻的。 这妾室到了这里还这般嚣张，在北齐的时候还不知怎么样，难怪北齐王妃被欺负成这样。 “萧子良，过来。”云黛道。 萧子良立即要松开那美姬，美姬滴滴的搂着他，不肯松开，跟着一块过来，笑道：“往总听说长公主下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今一见，果然高贵，容貌倒不见得是绝顶的。” 萧子良皱眉：“住嘴。” “王爷您生什么气嘛。”美姬整个靠在他上，柔弱无骨的模样，“一路走来，这京都果然繁华，都没能好好逛逛。我喜欢这里的裙子，您带我去看看嘛。” 幼儿和浅儿说话：“这个女人是什么来路，在母后面前这么放肆。” 小二耳朵尖，听了就说道：“我跟皇兄在文华听课的时候，听见他们说过，近来北齐王有一个极度宠的妾室，貌若西子。大概就是她。”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二十八章 爷忍你半天了 那美姬没有注意到，萧子良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兀自的说着话。 “咦，这两位一模一样的便是小公主殿下？” 美姬笑着说，“果然个个明眸皓齿，美貌非常。那位是二皇子殿下，将来要承继北齐王位的？哎呦，瞧瞧这小脸蛋儿生的，跟我们王爷真是像。小殿下吃糖吗？” 她摸出一块糖，递给二皇子。 二皇子的嘴角抽了抽。 他都快五岁了，又身在皇家，哪里会被区区一颗糖诱惑。 美姬笑道：“二皇子拿着呀，快给我看看你手上的印记吧？我只看过王爷的……” 二皇子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女人是个神经病，没理会。 云黛道：“萧子良，你这小妾的派头，比王妃可大多了。不如改天让皇上下旨，废了王妃，给她当呗？” 萧子良神色尴尬，反手一巴掌呼到美姬脸上，骂道：“给你脸了是不？当着我姐和外甥们的面，也有你张嘴说话的份？爷忍你半天了，不想当着我姐姐的面动手，你却没个眼力见。滚！” 萧子良一脚把她踹开。 美姬当即摔倒在地，眼泪哗的出来了。 这个侍妾是萧子良最近最宠爱的一个，要天上的星星，萧子良都要想法给她弄来。 但在姐姐和外甥面前，再受宠的妾，也就是个玩意儿，随手就能丢开。 美姬哭的梨花带雨：“王爷为何这般对妾身……” 萧子良道：“来人，把她带走，发卖到勾栏瓦舍去。” 美姬大惊失色，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北齐恃宠而骄没什么，来到大周皇宫，在高贵的长公主殿下面前，她比一滩泥巴还不如。 她悔之不已，慌忙跪到萧子良面前，哭着说：“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不敢乱说话了，求王爷绕过妾这一次。” 这时二皇子说：“小舅舅，你不怕母后打你吗？” 萧子良偷瞄了眼云黛。 云黛没什么表情。 但萧子良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忙甩开美姬，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这贱蹄子卖了！” 云黛冷冷道：“前一刻还柔情蜜意，转脸就要把人家给卖了。萧子良，你还真不是个玩意儿。” 萧子良嘿嘿笑，凑到她面前，道：“姐，这蹄子冒犯了姐，我肯定不能饶了她。” “她是什么货色，还不是你宠出来的？你既然知道，还敢把她朝我面前带？” “我真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的正经王妃坐在后头的马车里，你倒搂着个妾进宫。”云黛一把揪住他耳朵，“萧子良，你现在能耐了啊。无旨进京？谁给你的胆子，简直是找死！” 她拧耳朵，可不是说笑而已。 那是下死力气的。 萧子良疼的嗷嗷直叫唤：“姐，姐姐诶，疼疼疼，疼死了……姐您饶了我……哎呦哎呦哎呦……” 云黛松开他的耳朵，一脚踹在他腿弯处，“你在这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起来。” 萧子良噗通跪下了，两只手捂着耳朵，愣是不敢起来。 手机站: 第二千二百二十九章 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美姬都看傻了。 在她眼里高高无上，最尊贵的北齐王，就这么跪在人家面前。 这可是众目睽睽啊。 对方只是长公主啊，又不是太后。 在北齐，王爷对太妃也没这般听话啊。 此时此刻，美姬充分明白了这位长公主殿下的地位。 别说她这么个玩意儿，便是王爷，在长公主面前，是条龙得盘着，是只虎得趴着。乖的的像只猫。 美姬放弃挣扎了。 算了。 卖了吧。 云黛转身要走，萧子良弱弱问：“姐，那我该怎么处理她？要么姐处理吧，反正我是不要她了。” 云黛回头看向美姬，问：“你想去哪里？” 美姬这会儿老实极了：“奴婢知罪，但凭殿下吩咐。” 云黛道：“若把你卖了，显得萧子良是个王八蛋。这样吧，宫里还缺个浇花的，你到宫里来做事。就别跟萧子良回去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翠姬。” “以后也别叫这名儿了，就叫小翠吧。” “多谢娘娘赐名。” “起来吧，跟公主们回去，她们给你安排。” 小翠乖乖站起身，站到浅儿和幼儿身后。 云黛瞪了眼萧子良，带着公主们回去了。 二皇子落在最后，听见萧子良小声叫自己：“小二，小二。” 二皇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小舅舅，怎么啦？” “过来说话。”萧子良压低声音。 二皇子看了眼母后和姐姐们的背影，回到他身边，蹲到他面前，说道：“小舅舅，我是救不了你的。你这次无旨进京，是大罪。如果母后不提前过来收拾你，朝中那些臣子是不会轻饶这件事的。” “我记得我递折子了呀。” 萧子良百思不得其解。 二皇子问：“莫非驿站弄丢了小舅舅的折子？” “这，好像不大可能。”萧子良努力回想半天，喃喃自语，“莫非我忘了把折子送出来？” 二皇子：“……小舅舅，即便是才五岁的我，也不可能犯这种错误的。” “哎，小舅舅太忙了，诸事繁杂，难免忘记……” “小舅舅忙着跟侍妾们玩吗？” “……”萧子良尴尬的笑几声，“小二啊，大人的事情呢，你不懂。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二皇子说：“可是母后说您王八蛋，不正经。” “哎，你母后太严肃了，小舅舅就是玩玩儿。” “那您叫我作甚？我是不能帮您的。” “小二啊，小舅舅向来是最疼你的，你伸出手来。” 二皇子伸出手。 萧子良也伸出手，给他【零零看书00ks】看自己手腕的胎记，“你几个兄弟姐妹里，只有你有跟舅舅一样的胎记。这是啥？这说明咱是一家人啊。你不该帮帮小舅舅吗？” 二皇子认真看了一会儿，说道：“小舅舅的胎记颜色太浅了。我与母后的是一样的。” 萧子良：“……” 他嘿嘿笑道：“可是你母后是大周的皇后啊。而你将来是要继承北齐王位的。你不帮小舅舅，小舅舅还能指望谁？” 二皇子问：“我怎么帮您？” 手机站: 第二千二百四十章 小二今天就不要这屁股了 “你去跟你母后撒撒娇，叫她早些放过我。” “我不敢。” 二皇子直摇头，小大人似的说，“小舅舅，你要懂点事。这次母后抢先罚了你，才好堵住众臣之口，母后也算是为您好。而且母后这次可生气了，若我敢为你求情，母后会揍我的。” “她还能舍得打你？” “打过好几次。” “真假的？”萧子良咂舌。 人家连亲儿子都揍，他挨打好像也不怎么冤枉了。 萧子良叹气：“算了，我还是跪着吧。” 二皇子站起身：“那我走了，小舅舅，您慢慢跪着。” “哎，虽然不能求情，你好歹在你母后提着点我，别让她把我给忘了。” “小舅舅放心！” 二皇子清脆应答，迈着小短腿离开。 吃午饭的时候，外头下起雪来。 起初只是小小的雪粒子，逐渐就变成雾蓬蓬的一大片鹅毛。 二皇子趴着窗户往外看。 “小二，吃饭。”晏儿说。 二皇子回头看看父皇，又看看母后，说道：“外面雪好大，小舅舅还在外头跪着呢。” 然而，父皇母后都没理会他。 他们两个挨着坐吃饭呢，你给我盛一碗汤，我给你夹一筷子菜的。 眼里哪儿还有旁人。 两个公主要学吃饭的礼仪规矩，这段时间都在跟着嬷嬷们用膳。 做皇室公主，在宫里可以自在些，但出到外头，代表是皇家的体面，一言一行都不能行差踏错。 该学的规矩，一点也不能少。 只有太子管着二皇子。 二皇子回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和碗，大口大口扒拉米饭吃，吃完了趁着父皇母后没注意，把一盘子糕点给揣兜里了。 晏儿瞧见了，朝他看。 二皇子朝他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晏儿知道他去做什么，小声说：“让母后知道，打你屁股。” “可是小舅舅很可怜。” “你可以去，只要你愿意承担挨揍的后果。”晏儿说。 二皇子揉揉屁股，自言自语：“小舅舅啊，为了你，小二今天就不要这屁股了。” 他把糕点藏好，恭恭敬敬对帝后说：“父皇，母后，儿臣用好了。” 赵元璟看他一眼：“今儿怎么吃的这样快？竟没叫人催。” 二皇子从小就不好好吃饭，大了些虽然好许多，但爱挑食的毛病始终改不掉。 云黛扫他一眼，道：“小二，你别在母后面前搞鬼。乖乖去玩。” “儿臣告退。” 二皇子行了礼，离开凤仪宫，朝太和门跑。 “二皇子您慢点，慢点，等等奴才……”两个随侍太监一路跟着跑，生怕他磕着碰着。 二皇子当然不会理会。 随从是跟着他【零零看书00ks】的，岂有让他停下等他们的道理。 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太和门的侍卫都站到檐下躲着，唯有萧子良还跪在雪地里，头上身上都变成了白色。活像个刚堆好的雪人。 二皇子跑到他面前，伸手拍打小舅舅身上的雪，回头对随从说，“去拿把伞来。” 萧子良都快冻僵了，看见二皇子来，几乎哭出来：“小，小二……总，总算往，往日舅舅没，没白疼你……阿嚏！” 手机站: 第二千二百三十一章 冻死萧子良那个王八蛋 他被冻的直哆嗦，话也说不利索。 随侍太监很快拿来一把伞，还带着热水和巾子。 能贴身伺候二皇子的，必然机灵。 二皇子让太监举着伞，他把巾子浸湿了拧干，递给萧子良，说道：“小舅舅，你擦擦手脸，稍微暖和点。” 萧子良哆哆嗦嗦的抱住巾子。 二皇子说：“我给您带了热茶和糕点，您就吃两口的垫垫。” 萧子良眼睛发亮，接过茶一口气灌下去，又狼吞虎咽的吃糕点。 吃饱喝足，他觉得身子暖和起来，舒服多了，这才能说两句利索话。 “小二啊，只有你还想着舅舅。”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你母后太狠了啊。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风，她想把我活活冻死吗？” 二皇子认真的点头：“小舅舅您说对了。母后说，冻死萧子良那个王八蛋，反正家里头有继承王位的人。” 萧子良：“……” 二皇子还补充一句：“继承王位的人，就是我。” 萧子良慌忙道：“二啊，小舅舅是说让你继承王位来着，但不是现在啊。你才五岁，要继承王位，怎么也得十几二十年后吧？” 二皇子眨巴眨巴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萧子良想抽自己嘴巴子：“我怎么能忘了把折子递上去呢！小二啊，你帮舅舅想想，怎么才能让你母后消消气，饶了舅舅？这么跪下去，不冻死，小舅舅这双腿也得废了啊。” 二皇子歪头想了半天，说道：“平时呢，若我犯错，母后生气罚我，我会装病，或者跟母后讲道理。” “跟你母后讲道理？得了吧。”萧子良摇头，“至于装病，你是小孩子有用，对我没说没用的。” “那……” “除非，你能给母后一个不得不饶了你的理由。”晏儿的声音忽然传来。 他举着把伞，不紧不慢走来，对北齐王点点头，“小舅舅。” 二皇子站起身，怯怯道：“皇兄。” 晏儿说：“我知道你来这里。” 二皇子说道：“皇兄，小舅舅怪可怜的，而且外头真的很冷。咱们帮帮他吧。” 别的不说，萧子良对这几个外甥外甥女，那是真的疼爱。 几个孩子的生辰都记得清楚，逢年过节生辰礼，他送给孩子们的礼物都是准时到达。 比递折子靠谱多了。 而且他是真心的想将来把王位传给二皇子，并不是说说而已。 小舅舅疼他们，几个孩子自然也承这份情。 晏儿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手炉，递给萧子良。 萧子良忙抱在怀里，感动的说：“太子果然也没忘了小舅舅。刚才你说的什么意思，什么理由能让你母后饶了我？” “其实很简单。” 晏儿蹲下身，冷静的说道，“小舅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两个月，母后曾写信给您，请您帮个忙的？不知道母后的忙，您帮的怎么样了？” 萧子良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我自然是查到了，若不是有这个理由，我也不敢跑来啊。娘的，都怪崔姬那个女人，一来就闹腾，让我忘了大事！” 手机站: 第二千二百三十二章 娘娘松口了 萧子良越说越兴奋，当即就站起身。 谁知因为跪的太久，双腿麻木，没等站起来，就扑到了雪地里。 “小舅舅！” 晏儿和小二忙伸手扶他。 萧子良对旁边太监喝道：“你们傻站着作甚，还不来扶着本王？你们是打算叫太子和二皇子扶本王进宫？” 太监犹豫。 皇后娘娘说过，没有她的允许，北齐王就不许起来的。 太子和二皇子扶也就罢了，顶多挨骂。 他们是奴才，哪里敢忤逆皇后娘娘的懿旨。 还是晏儿开口：“你去凤仪宫，给母后送句话，就说北齐王查到那件事了，想立即就禀报。” “是，殿下。” 太监飞奔而去，到凤仪宫把太子的话原封不动说了。 云黛正端着碗，服侍赵元璟喝药，闻言俩人对视一眼。 赵元璟笑道：“萧子良怕是想不到用这个理由来脱困吧。” “他若能想得到，还需要跪这么久？简直蠢。幸亏他还有自知之明，虽然做了北齐王，并没有胡乱插手北齐总督的治理。否则真是苦了百姓。” 云黛把碗送到他嘴边，“不烫了，喝吧。” 赵元璟接过碗，说道：“也不知是晏儿，还是小二给出的注意。” “小二虽然聪明，毕竟年纪小。何况他也不知道我让萧子良查的事情。” “那就是晏儿了。” “除了他，没有旁人。” 云黛见他一口气喝完药，随手递过去清水。 赵元璟漱了口，拭了唇角水渍，才笑道：“晏儿的确不错。从小就性子稳重，却不老成，不缺少年锐气。如今大了，更是心中有成算，遇事冷静。太子太师那么个严厉的人，都忍不住在朕面前夸过晏儿好几次。” 云黛笑道：“背地里把他夸成这样，当着面怎么没见你夸呢？终日摆着父皇的冷脸。” “朕又不是寻常百姓家的爹，只要父慈子孝就行的。”赵元璟叹道，“将来晏儿肩负的是整个大周天下。不严厉，怎么能行。” “我知道，不过逗你玩笑两句。” “往常只有我逗着讨好你，如今你也学会了。”赵元璟笑道，“既然晏儿都给萧子良出主意了，你还不饶了他？” “他若能早点想到用姚水碧的下落交换，也不必吃这顿苦头。”云黛说道，“原本没想这么罚他，今天他都到了太和门，还搂着妾室嘻嘻哈哈的，把王妃的脸面往哪儿搁？看着就一肚子火。” 赵元璟道：“依朕说，就该罚他跪到明天早上。” “那倒也不必，晚上那么冷，还下着雪，人不冻死，双腿也废了。”云黛笑道，“我是要罚他，不是要真的弄死他。你去告诉晏儿，安排北齐王去暖暖身子吃了饭，再让他过来。” 太监得了信，又飞奔回太和门，喜笑颜开道：“太子料的不差，娘娘松口了。请殿下安置北齐王爷，暖了身子，用过午膳后，再去见娘娘。” 二皇子欢喜：“皇兄真厉害。” 晏儿温和一笑，摸摸他的头：“小二还小，等你长大了，也可以。” 手机站: 第二千二百三十三章 小舅舅是激动 萧子良得到解脱，喜极而泣的同时，也恨不得抽自己。 这么个好理由，他跪了这么久，硬是没想到！ 人蠢活该受罪啊。 他一瘸一拐的被两个太监架着，跟太子去了东宫的偏殿，温水沐浴，更衣，然后裹的暖暖烘烘坐在炭盆前吃饭。 相比较之前在风雪中跪着，现在简直就是神仙般的待遇啊。 他捧着碗，手直哆嗦。 小二关心的说：“小舅舅是不是还冷呢？” “不，”萧子良擦了把眼泪，“小舅舅是激动。” 晏儿笑道：“其实母后并不是怪罪小舅舅私自上京，而是怪您做事荒诞，不给小舅妈脸面。小舅妈是咱们京都贵族家的女子，您这么做，岂非是不给全京都的勋贵脸面？” 提到这事，萧子良也觉理亏。 晏儿又说：“小舅舅做的事情，其实母后都知道。您纳了那么多侍妾在房里，还纵容外头说小舅妈不能生孩子。这也让母后生气。” 萧子良对着云黛的时候虽然没皮没脸，但眼下对面坐着的是两个小外甥，他还是有点挂不住的。 “咳，这都是外人造谣。小舅舅懒得搭理……” “小舅舅，您这样可不好。”晏儿微笑着说，“小舅妈挺不容易的，远离家乡嫁到北齐去，还要背着这样的名声。” 萧子良轻咳：“小舅舅明白。” 他赶紧扒拉完饭菜，跟着晏儿去见云黛。 云黛正包过年要发的红包，面前小筐里堆着满满的都是铜钱，亮闪闪的晃眼睛。 萧子良低眉顺眼走进来。 云黛看他一眼：“坐。” 萧子良忙摆手：“不用，不用。” “说罢。” “哎，好。”萧子良清了清嗓子，“自从接到姐的信，我把别的正事全都放下，一心一意的为姐姐打探姚水碧的下落。” 云黛道：“你平时除了在女人堆里打转，还能有什么正事？” “咳，也还是有几件的……” “说事就说事，不要趁机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云黛说道，“姚水碧在哪里？” “她在君山。” “嗯？”云黛扬眉，“她怎么去了君山？” “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不过，好像当初清溪大师过世后，就葬在君山的。”萧子良说道，“我猜呢，她可能去祭奠她师父去了。” 云黛沉吟：“你确定她现在还在君山？” “确定！”萧子良斩钉截铁，“姚水碧原是北齐人，她还有几个亲戚在北齐。查出来并不是很难，据说姚水碧已经嫁人生子，就定居在君山。” “君山啊……看来得麻烦轻白了。” 云黛立即回书房，修书一封，让保兴拿去给汤圆圆，用最快速度送给君轻白，请她查姚水碧。 君山距离京都不近，又是过年下雪的时候，车马都不好走。 等云黛收到君轻白的回信，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在这期间，萧子良就留在京都过年，宫里的除夕晚宴时，云黛叫人把北齐王妃接进宫，让萧子良给她赔了个不是。 虽然还是让人生气，京都勋贵们好歹不那么反感他了。 过完年就是元德九年了。 太子到了十二岁上，有一件大事就到了眼前。 手机站: 第二千二百三十四章 这眉眼，这身段 按照宫里规矩，皇子十二岁，便要选伺候宫女了。 所谓伺候的宫女，就是在皇子初知人事的时候，帮助他知道这种事，免得以后娶了正妻什么都不懂。 在云黛眼里十二岁的晏儿还是个孩子，但古人孩子多早熟，成亲婚嫁也都极早。她还没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敬事房那边已经选了两个十六岁的宫女过来。 云黛正带着两个公主写字，看见敬事房公公引着两个宫女进来，有点没反应过来。 “孙公公，稀客呀。”云黛放下笔，笑道，“可是有些日子没见着您老了。” 孙公公露出一串苦笑。 他倒是想出现呢，问题是他有这个机会吗？ 皇上宫里来来去去那么多嫔妃，到最后，宠幸过的女人就您皇后娘娘一个人，绿头牌都用不上。 哎。 做了几十年的敬事房公公，这几年是最惨的。 云黛笑道：“您就别摆着一张苦瓜脸了。说罢，今儿来做什么？” 孙公公立马高兴起来，说道：“娘娘您瞧瞧，这两个丫头如何？” 云黛看向两个宫女。 都是秀丽端庄的模样，不算美丽，但看着都干干净净的。 “还不过来给娘娘行礼。”孙公公催促。 两个宫女忙上前跪下。 “奴婢紫烟，绿草，见过皇后娘娘。” “起吧。” 云黛抬了抬手，看向孙公公，“本宫这里不缺人伺候，不是才选了一批宫女进来吗。这两个倒眼生，不是去年才来的吧。” 孙公公笑着说：“娘娘慧眼如炬，这两个宫女进宫两年了，一直本分老实。长得也顺眼，特意挑了来，伺候太子殿下。” “太子那里也不缺人。” “怎么不缺呢，这两个是专门伺候殿下的。”孙公公嘿嘿笑。 云黛听着像是话里有话，不免纳闷。 青衣听不下去，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 云黛恍然。 她知道这事，但没往那处想。 浅儿和幼儿两个都好奇的看过来。 云黛道：“今天就练到这里，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母后这里有事。” 小姑娘们放下笔，手牵手出去。 幼儿说：“古里古怪的，有什么事还得避着咱们？我去听听看。” “妹妹别闹。” 浅儿忙拉住她，红了脸颊说，“难道你听不明白吗？那是给太子哥哥选侍床宫女呢。咱们待在那里听什么，羞不羞？” 她们两个十岁了，虽然还是小姑娘，但许多事也模模糊糊的知道。 幼儿啐了口，说道：“母后常说，不许咱们婚嫁太早的。便是太子哥哥，不到十六岁，也不许娶亲。这个老太监，怕是要碰壁。” “咱们不理会这事，走吧，去我那里。” 浅儿拉着妹妹走了。 凤仪宫里，云黛打量两个宫女，笑道：“模样倒是不错的。” 孙公公听了，眉开眼笑道：“这两个都是奴才精挑细选的，娘娘您瞧瞧，这眉眼，这身段。” “挺好。”云黛微笑。 孙公公越发眉飞色舞：“娘娘别看这选侍床宫女是小事，但也是有讲究的。” ：。： 第二千二百三十五章 选个您顺眼的 云黛好奇：“哦？说来听听。” 孙公公道：“这侍奉皇子的，第一要紧的是，不能过于妖娆美貌，免得让皇子耽于此事，荒废了正经事。二来，得温顺体贴的。” 云黛笑道：“还不错。” 她就一直笑眯眯的，夸也夸，但就是不表态。 孙公公不免有点着急，凑上前说道：“娘娘您瞧着这二位姑娘，选个您顺眼的。” 云黛笑道：“又不是服侍本宫的，本宫看着顺眼有什么用？” “娘娘真爱说笑。” “本宫可不爱跟你说笑。”云黛语气淡了下来，“本宫先问你一件事。” “娘娘请问，奴才知无不尽。” “这两个丫头服侍完太子，怎么处置呢？” “这……”孙公公迟疑。 其实这个问题没什么可迟疑的，答案很明确。 按从前惯例，凡事服侍过皇子第一回的宫女，都要被处置掉。 皇子是高高在上的尊贵人物，被宫女看见了第一次时候的那些窘态，当然是不行的。 当然，为了补偿这些宫女，宫里会给以她们家人一笔丰厚的好处。 孙公公心知肚明，但当着两个宫女的面，不好明说出口。 云黛也没逼着他回答，笑道：“这件事，本宫跟皇上商量商量，你先领她们回去。” “是，奴才告退。” 孙公公擦擦汗，赶紧领着两个宫女离开。 他看出来了，皇后娘娘根本就没有选的意思。 难道是对这两个丫头不满意？ 孙公公扫了眼两个宫女，皱起眉头。 云黛坐着半天没动。 青衣捧着茶过来，笑道：“娘娘心里不自在了？” 云黛接过茶杯，笑道：“我有什么不自在。只是没想到，一转眼晏儿都这么大了。我一直觉得晏儿还是个两三岁的小娃娃呢。” “是啊，小孩子长得快。” 青衣笑道，“奴婢知道，娘娘不想让皇子公主们婚嫁过早，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推了便是。太子殿下不过十二岁，哪里就着急了。” “推自然是要推的。不过……” 不过什么，云黛没说下去。 掌灯时分，她带着蜜豆，提着食盒去承乾殿。 “黛儿过来坐。”赵元璟正在赏字画，看见云黛过来，很高兴，“今儿朕得了几张字画，你看看如何？” 云黛过来扫了眼，笑道：“都是好的。皇上也赏玩起字画来了？” “不过是闲着的时候瞧一瞧。”赵元璟抚摸她脸颊，“怎么凉凉的，穿少了吧？” 云黛摇头：“不冷。天开始暖和了。各处都熄了炭盆，唯有你这里还暖烘烘的，熏的人头晕。” 赵元璟立即吩咐：“刘德全，把炭盆端出去。” 云黛阻拦：“别都拿走，知道你怕冷。留一盆吧。” 赵元璟这身子，看着比年前又差了一些。 如今已经不去习武场练习骑射了。 动不动就咳嗽气喘，容易累着。 御医也不建议他再去，若要出门，只能散步闲转一转。 在北齐那半年晒出来的麦色肌肤已经完全恢复成白皙色，因为病着，甚至有些苍白。 ：。： 第二千二百三十六章 你十二岁的时候，也安排了吗？ 欧阳御医私底下与云黛说过，皇上的病情好好保养，再过十年也是能的。 但以目前他还要操劳国事的情形而言，能坚持个五六年已经是难得。 云黛天天看着，虽然心痛，可国事也不能不管。 只能尽量让他多歇着，少熬身体。 好在，年后晏儿开始在御书房帮着看折子，也稍微减轻一些皇帝的负担。 蜜豆把午膳摆在小圆桌上，帝后两个面对面坐下。 只要可以，赵元璟都尽量陪着云黛一起用膳。 至于原因，他没跟云黛说过。 但云黛也知道。 他知道自己身子不大行，想尽量多陪她。 云黛也尽量亲手做饭给他吃。 今天的午膳是碧粳米饭，春日里新鲜的小菜，以及一道羊肚菌灵芝汤。 “这汤闻着味道着实不错。”赵元璟说。 云黛笑着给他盛一碗，说道：“这里头放的是羊肚菌和灵芝，用骨头熬的。如今换季，春天干燥，容易肝火旺盛。喝这道汤是再好不过的。你要多喝一些。” 赵元璟尝了口，“很香。” 他喝了两碗。 云黛很高兴：“明天再换别的汤做。” 赵元璟笑道：“朕真想知道，你到底会多少种汤。” “能让你一年三百六十日不重样。”云黛用汤泡了半碗饭，随意吃几口，便叫人把碗碟撤下去，又叮嘱蜜豆，“锅里还有不少羊肚菌灵芝汤，给两个公主送些，余下的你们几个吃。” 蜜豆笑盈盈的应下：“多谢娘娘赏，奴婢们又有口福了。” 别处的太监宫女，从没有凤仪宫的人过的舒坦。 凤仪宫的下人隔三五差有鱼肉，能开荤。 别处的下人只有眼红羡慕的份。 吃过饭，赵元璟笑道：“黛儿，朕想让画师给我们俩画像，你觉得呢？” “画像？可以啊。” 历朝历代的皇帝皇后都会留下同框画像。 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直忙这忙那，竟没有留下过一张画像。 以前是觉得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并不着急。 可现在…… 连赵元璟都主动提起此事。 云黛听着，一点也不高兴，只觉得心酸。 但赵元璟的愿望，她肯定要满足。 于是找来画师方渐染，两个人都换上了帝后礼服，并排坐着，让画师照着画。 画了一会儿，赵元璟就勾着她的手，在她手心挠啊挠的。 云黛扫了眼画师，拍他一下：“老实坐着吧，一会儿也没个正经。我有件事跟你说。” “什么事？” “你做太子的时候，到了十二岁，敬事房那边给你安排侍床宫女了吗？” “呃……”赵元璟看她，“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今天孙公公，领着两个丫头去我那里，要我挑一个给晏儿用。” “这个孙德章，朕许久没理他，他倒是不甘寂寞，蹦跶着要出来撒欢。谁允许他给太子挑侍寝宫女了？” 云黛斜睨他：“你别转移话题，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十二岁的时候，也安排了吗？你可别想着哄我，敬事房那边肯定都能查到记录的。” ：。： 第二千二百三十七章 你在瞧不起朕的能力？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赵元璟轻咳，道：“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了，还提了作甚。狂沙文学网首＊发~” “咦，有猫腻。” 云黛伸手扳过他的脸，让他正对着自己，“赵元璟，你老实交代。” 他们两个私底下相处没什么尊卑大小，在外头，云黛是要给足皇帝面子的。 画师方渐染还在呢，她这么说话，不免觉得震惊。 但方渐染也不敢说什么，握着笔，认真作画。 帝后两个还在旁若无人般的打闹。 “你说啊，是不是心虚不敢说？”云黛捏住他耳朵，“赵元璟，你是不是骗我？当初你跟我，并不是第一次！” 赵元璟饶是男人，也被她这话说的有几分窘迫。 “你说啊说啊！”云黛闹腾。 “好好好，你乖一点，朕说便是。”赵元璟扫了眼画师。 方渐染立即把头垂的更低，恨不得取出两团棉花，把耳朵给塞住。 他正冒汗，刘德全凑过来，递过来两团棉花。 方渐染惊讶看向他。 “方画师啊，您还得历练着点。”刘德全慢条斯理的把棉花塞进耳朵里，然后双手插进袖子里，老神在在的站着去了。 既熟练，又习以为常。 方渐染暗暗好笑，但还是麻利的把棉花塞进耳朵里。 赵元璟和云黛坐在那里，把他们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还是刘公公懂事。”云黛笑道。 “偏你调皮。” 赵元璟捏了把她的柔软脸颊，说道，“给年满十二岁的皇子安排侍寝宫女，这是宫里的惯例。但也不是说非要在十二岁这一年，看况推迟几年也是有的。” “我知道这是惯例，现在我在问你的事呢。”云黛不是会轻易被转移话题的人。 “这个……自然也是有的。” “哦？”云黛挑眉，“仔细说来听听。” “没什么可说的。” “说嘛。”云黛摇晃他，把他摇的头昏目眩。 赵元璟道：“你再晃朕，朕可要吃你了。” 他抓住她的手。 云黛很快意识到他某处的变化，不由红了脸，啐道：“呸，不正经。” 赵元璟无奈：“分明是你先不正经，不仅撒，还笑的花枝乱颤的挑弄朕。” 云黛松开他，道：“你一个生病的人，总要想这种事，害不害臊？” “朕在这方面，是个正常男人。”赵元璟说道，“若不是你总拒绝朕，让朕没法得到满足，朕至于这么馋吗？” “我不是照顾你体？” “用不着。”赵元璟恶狠狠咬牙，“顾云黛，朕怎么觉得，你在瞧不起朕的能力？可恶的臭女人，晚上，朕必然要让你好好感受一番。” 云黛道：“……” 之前在说什么来着？ 这家伙不肯好好正面回答问题，胡搅蛮缠的。 云黛道：“打住，不许再说这个。你好好回答问题。” 赵元璟：“几十年前的事了，朕哪里记得……你总得容朕好好想一想。” “算您别想了，我还是去找孙德章，让他查查记录。” “站住。”赵元璟拉住她，“当时，先皇后的确选了两个侍寝宫女送到东宫。但是朕没要。”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三十九章 又是抱，又是……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当时在东宫，也没见你对那些妃妾们多好。现在倒开始温脉脉起来了。呵呵。”云黛毫不客气的嘲讽。 赵元璟好笑道：“朕年轻时脾气的确不大好。不过……朕当时对陈雪燕还是不错的吧。至于林月娘那几个，都是被人以各种心思塞到朕边的。朕能给她们好脸色才怪。” “你对陈雪燕好？” “朕以为……那个晚上是陈雪燕。” 提到这事，云黛神色有几分不自在，不吭声了。 赵元璟就安静的摩挲她的手背。 方渐染悄悄擦了擦汗。 这二位祖宗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刚才那又是抱，又是亲的…… 不说好不好作画吧，关键他作为一个臣子，也不敢盯着瞧啊。 真是要累死了。 方渐染松了口气，仔细作画。 帝后两个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很快又耐不住寂寞开始聊起来。 “皇上，你说，我把孙公公领来的宫女推了，晏儿知道了心里怎么想？” “晏儿对你向来百依百顺，孝顺万分的。自然你怎么说，他怎么做，还敢反驳你不成。”赵元璟说。 “我在想，这件事是否要跟晏儿商量商量，起码得让他知道，尊重一下他的意见。” “可以。”赵元璟笑道，“朕做太子的时候，可从没有人跟朕商量过这种事。那几个妃妾，更是没有人问我一声，就塞到东宫来。有你这样的母后，是晏儿的运气。” 云黛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有数了。 画像结束后，她陪皇帝回御书房，看见晏儿的两个随从太监伺候在门口。 “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俩太监跪下行礼。 赵元璟问：“太子在里面？” 太监忙回：“回皇上，按照皇上的吩咐，下每天申时，习武结束后，便到御书房来看折子。” 云黛笑道：“晏儿从小到大，这作息方面，确实无人能比。” “进去看看。” 赵元璟牵着她的手，走进御书房。 晏儿正坐在御书房西边的一个矮桌前，桌前堆着一尺厚的折子。 他穿着件黄色长衫，盘腿而坐，正认真的看着一本奏折，神专注。 看着他，云黛仿佛看见了太子时期的赵元璟。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赵元璟捏了捏她的手，轻声说。 云黛低声说：“晏儿的侧颜，与你当真是一模一样。” 赵元璟笑。 晏儿听见她们说话，忙放下折子，起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坐吧。”赵元璟抬了抬手，眼睛扫过桌上，问道，“看的是什么折子？” “回父皇，折子是桂安郡总督递上来的折子。” “哦，是乔山同的折子啊，说什么了？”赵元璟牵着云黛坐到软椅上。 晏儿早就习惯了父皇母后的亲密无间，早已经见怪不怪。 他立即回答：“乔总督在折子里说，近来暖，桂安郡开始闹蝗灾，蝗虫所过之处，新栽种的庄稼被啃食的干净。求朝廷想法子。” 听见“蝗灾”二字，云黛竖起耳朵。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四十章 给秦王处理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蝗灾多么可怕，她曾亲眼见过的。 遮天蔽的蝗虫呼啸而过，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委实恐怖。 头几年，桂安那边也闹过两次蝗灾，都不是太严重，朝廷接济些粮食，也就过去了。 因此赵元璟只是点点头，又问：“还看什么了？” 晏儿道：“还有吐蕃那边的折子，说近来吐蕃少雨干旱，已经半年没有下雨。养的牲畜没有草吃，加上瘟疫盛行，牛羊皆大片死亡。” 赵元璟点点头，神色有点严肃。 每年开后，朝廷都要面对北方的干旱，南边的洪涝或者蝗灾。 国土越大，发生的事就越多，需要心的事也就多。 虽然困难年年都有，但同一年发生干旱，蝗灾和畜生瘟疫，还是比较少见的。 这意味着朝廷需要拨一大笔赈灾的银子。 否则就要饿死大片百姓。 晏儿又道：“那边还有几份北齐送来的折子。” 云黛心里咯噔一声，说道：“我记得，北齐物美丰盛，很少有干旱洪涝的。” 晏儿笑道：“母后所言极是，北齐的折子说的是另一件事。年后又有几处小股叛军冒头，在各处挑起事端，为祸百姓。” 自从收服北齐后，虽然天下一统，但北齐那边还是偶尔会有不服管教者挑事。 要让一个国家的所有百姓都心悦诚服的归顺，在短期内并不容易。 对于这些小股的叛军，驻守北齐的军队便可以处理。 他们上折子来，无非是讨要军费粮草。 “把这个转给兵部，给秦王处理。”赵元璟说。 秦王是军机处大臣，兼理兵部。但凡军队上的神，他都可以管。给各处卫所拨军饷的事，也是他做主。 只要事后跟靳岚管着的户部那边账务弄清楚就行。 晏儿道：“是，儿臣记下了。” 赵元璟摆手：“你接着看去，看完了再跟朕说说。” 晏儿坐下接着看折子去。 赵元璟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也不知这次蝗灾况如何，若与前两年似的也便罢了。若严重……恐怕国库又要紧巴巴了。” 云黛道：“国库的银子本就是给国家用的，没有了百姓，哪里来的国家呢？别心疼钱，人命要紧。” “朕还不能不懂这个道理，只是总这样不停的往里头填银子，也不是办法。” “说的也是，治标不治本。洪涝可以提前修堤筑坝，干旱之地，可以早些开渠造。至于这蝗灾……也是要提前预防才行。不能由着那些蝗虫，年年肆无忌惮的回来吃。” 赵元璟叹道：“治理蝗虫，谈何容易。从先帝时期，就不知想了多少办法。” 云黛笑道：“你们的法子不管用，这蝗虫，得从根儿上就开始治。你知道为何那块地方年年都有蝗虫？” 赵元璟道：“别处飞来的？” “总得有地方来处吧。事实上，这些蝗虫停在一处啃食庄稼的时候，也会产卵在地下，等着来年长大。所以，最要紧是每年都得把地翻一翻，除掉那些虫卵。再者，这些蝗虫也是能吃的，发动百姓们一起捉了来吃。”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四十一章 牛羊鲜美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赵元璟道：“何曾没有呢，朕多次下旨，各地的官员也鼓励百姓捕食蝗虫。>断>青>丝>小>说~但你不知道，百姓多愚昧，不少百姓都觉得蝗虫是神灵派来的惩罚，根本不敢吃。” 云黛笑道：“皇上，你说，如果给一个穷人一文钱，他敢吃一只蝗虫吗？” 赵元璟挑眉：“大概是敢的。朕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蝗虫数量这么多，朝廷可没那么多银子一文钱一只的奖赏。” “傻不傻，谁说一文钱一只了？若一斤一文钱呢？” “你是说，给银子激励百姓们去捉蝗虫？” “没错，不过不是奖励，而是朝廷收购蝗虫。”云黛笑道，“按斤称，一文钱一斤。我倒要看看，那些觉得蝗虫是神灵的百姓，会不会为了银子去捉黄冲高。事实上，蝗虫可以入药，炸了也是一道美味。” 赵元璟笑道：“除了你，再无人能想这般鬼精的主意。” 云黛谦虚：“哪里哪里，我也是拾后人牙慧罢了。” 其实最好还是用药治虫，但现在农药还不在云黛的发明范畴内。 她也没那个本事。 若说谁能做到…… 大概擅长使毒的冷如霜能行？ 云黛摸着下巴，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找冷如霜，跟她商量合作开发农药化肥这件事。 “眼珠子咕噜噜转，又在想什么歪主意？”赵元璟捏她脸，“看你这么聪明，不如再说说，吐蕃那边的事怎么办？” “皇上，我可不是神仙，草原上干旱这种事，我真没办法。” “那牲畜呢？” “得了瘟疫的必须掩埋，不能吃，也不能留着传染给别的牛羊。” “这个道理，那些牧民们都懂。关键是今年草原干旱，没有足够的水和草供牛羊吃，饿死了不少。”赵元璟叹息，“别说牧民们，便是朕瞧着也是心痛。” 云黛道：“饿死的牛羊可以吃啊。又不是染病的，难道白白扔了不成。” “刚还夸你聪明，这会子又糊涂起来。天气转暖，死掉的牛羊能存几天？牧民们再吃，也不能一顿吃一个月的饭。” 云黛蹙眉想了半天，一拍桌子：“那就用盐腌起来啊。做成腌，存放的时间就能大大的延长了。” “你知道盐多贵，尤其吐蕃那边，盐巴本就是换来吃的。牧民们舍得用大量盐去做腌？” 云黛笑道：“若是别的，也就罢了。这对于我的云记商号来说，小事一桩。” “怎么，云记的生意都做到吐蕃去了？” 云黛得意道：“巧得很，上个月，我才跟顾承安商量过，开通吐蕃那边的运货渠道，在那边开云记分号。” 赵元璟惊喜：“如此说来，想要往那边运东西，就没那么难了？” “没错。我还在考虑第一趟运货，运什么过去呢。正好，就运食盐，全部运盐，拿去吐蕃跟当地牧民交换类，再运回来卖。吐蕃牛羊鲜美，想必会有很多人愿意高价买了品尝。” “这个主意甚好。” 赵元璟心中高兴，捧着云黛的脸，狠狠亲了口，“黛儿，你真是朕的福星！”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四十二章 儿臣便娶她 动静不算小。 那边晏儿虽然认真看折子，也还是听见了。 他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父皇母后感情好，他很高兴。 这么些年，母后被父皇宠的仍旧像个小姑娘，与那些十四五岁的小宫女站在一起，丝毫也看不出来是奔三的年纪了。 随即听见父皇几声低咳，他的眸底闪过一抹忧虑。 父皇正当盛年，却病的严重。 叫他心里实在难过痛苦。 御医说过，父皇这病要好生养着，不能过于操劳。 晏儿听着父皇的咳嗽声，以及母后的低语，捏了捏手中折子，暗下决心，要加倍努力，为父皇分担。 按赵元璟的计划，太子每天在这里看一个时辰的折子便可以回东宫去休息。 但晏儿想多为父皇看一些分担，硬是待到了晚膳掌灯时分。 赵元璟道：“晏儿就留在这里用过晚膳再回去。” 云黛看他。 赵元璟低声说：“你不是要跟他谈谈那件事吗。” “吃完了谈吧，别叫他连饭也不能好好吃。” 帝后达成一致意见，传来晚膳，一家三口安安静静一派祥和的吃完。 撤了碗碟后，赵元璟到屏风那边去喝药看折子，留下云黛和晏儿坐着说话。 晏儿浑然不知母后即将与自己说些什么。 他一心一意的担忧着父皇的身子。 “母后，时辰不早了，儿臣送父皇母后去承乾殿歇息。” “不急。才吃过饭，总得消化了再睡觉。”云黛端起茶杯递给他，温柔看着大儿子，笑道，“时间过的真快，我还记得你那么小的时候呢，在炕上爬来爬去的。” 晏儿笑道：“儿臣小事不懂事，让母后烦心了。” “你才没有呢。你们几个里头，唯有你儿时最乖，最省心。” “母后养育儿臣辛苦了。”晏儿说。 “一点也不，我很高兴有你这样懂事贴心的儿子。”云黛笑道，“过了年你已经十二了，再过两年就该定下亲事了。” 提到这事，晏儿倒也没有不好意思，笑道：“此事还早，儿臣听母后的，十六以后再说。” “你也知道母后的心思，一直属意采采那丫头。她长得是绝色，性子也柔和，又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知你心里怎么想？” “儿臣还没想过这件事。”晏儿老实回答，“若这是母后的意思，儿臣便娶她。” “我可不是逼你娶谁，还是要你心里喜欢才行。” “儿臣是挺喜欢采采的，向来待她和两个妹妹一样好。” 云黛失笑，对那边的皇帝说：“看来，咱们这儿子，还是个傻小子，于男女之情上没有开窍呢。” 赵元璟的声音传来：“男孩儿，是会反应慢一些。毕竟还小。” 云黛笑道：“那就先不说这事，过两年你大一些，再说定亲这事。但眼下呢，却有一件事需要你决定。” “什么事，母后请说。儿臣必定尽力完成。”晏儿立即坐直身体。 云黛笑道：“别这么严肃，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儿敬事房的孙德章来见我，还带了两个宫女。你应当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第二千二百四十三章 太子哥哥，我来跟你讨一样东西 晏儿是太子，东宫里自有一套小班底。 宫里的大动向，他还是会知道。 何况他孝顺母后，母后那里的风吹草动，他也都默默的关注着。 孙公公带着宫女去凤仪宫，他知道这事，原想着是给母后送去两个使唤的宫女，没怎么在意。现在听见母后这话，他略一思索，便大概明白了。 孙德章是敬事房的太监，他的目的，也可以想到。 晏儿想明白后，便笑道：“儿臣现在知道了。” “你既然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儿臣赞同母后的话，少年时当强身读书，不该过早沾染这些事。”晏儿坦然说道，“儿臣还小，再过四五年成亲也不晚。至于侍床宫女……儿臣觉得可有可无。” 他虽小，已经有了独立的思考和想法。 云黛挺欣慰。 如果晏儿小小年纪就要侍床宫女在屋里搁着，她不一定会反对，但心里难免不太舒服。 云黛做事向来讲究顺势而为，也不会刻意去对抗世俗的想法和宫里的那些规矩。 而晏儿从小受到她的熏陶，思想和想法也受到她的许多影响。 “我想着也是，要什么侍床宫女？简直荒唐。”云黛见晏儿表明了态度，也就毫不顾忌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将来你的第一次留给你心爱的太子妃，这不好吗？” 晏儿原本一直落落大方，直到听见母后这句话，终于忍不住红了少年的俊俏脸颊。 “咳，母后，儿臣知道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孙德章再敢来，母后替你打发。你去吧，早点休息，不要熬夜看书。”云黛道。 晏儿站起身，道：“父皇母后也早些回去歇着。儿臣告退。” 云黛点点头，看着少年挺拔的背影走出御书房。 晏儿回到东宫，看时辰还早，先去书房看书做了一会儿功课，直到亥时，才唤人准备沐浴。 沐浴后，宫女把他的头发细细擦干。 沐浴后，晏儿想到白天太傅布置的一篇文章有一点疏漏，便去书房打算改完了再睡。 没一会儿，门口响起清脆的少女声音：“太子哥哥！” 是幼儿。 晏儿笑道：“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又来这里作甚？终日里只是贪玩，哪里像你姐姐那般文静。” “我跟姐姐又不一样。”幼儿穿着件红色裙子，脚步轻快的跑过来，笑道，“太子哥哥，我来跟你讨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听说太子哥哥得了一块龙涎香，分我一点儿。” “哦，你若喜欢都拿去。”晏儿对这些身外之物不太在意，“记得分给浅儿一块。” “就知道太子哥哥从不偏心。” 幼儿俏皮的皱了皱鼻子。 晏儿笑道：“东西在我卧房里一只黑色盒子里，你去找找。” “那我去了。” 幼儿蹦蹦跳跳去了卧房，却看见太子哥哥的卧房里床边坐着个宫女，容貌清丽，打扮的很是妖娆。 看见幼儿进来，那宫女慌忙站起身，跪下行礼：“奴婢见过二公主。” 第二千二百四十四章 有几分姿色，就想攀高枝儿了？ 幼儿打量她：“你是哪里的奴婢，怎么敢坐太子哥哥床上？” 宫女有些慌乱：“奴婢，奴婢刚才给太子殿下收拾床铺，一时没注意就坐下了……奴婢该死，奴婢以后再不敢了。” “是吗？” 幼儿转了转眼睛，随口问，“太子哥哥的那块龙涎香放哪儿了？” 宫女有些茫然，左右看了看，说道：“奴婢不知……” 幼儿道：“若你是太子哥哥身边伺候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哥哥的东西放在哪里？你这婢子，分明就是故意做这副打扮，想要勾引太子哥哥。这些年母后对下人宽厚，你们越发没了规矩。以为太子哥哥的床，也是你们能随便爬的？” 她走到门口，扬声问：“柳眠姐姐！” 很快走过一个二十左右的大宫女，行了礼，笑道：“奴婢在那边做事，竟不知二公主来了。” 幼儿说：“柳眠姐姐是母后亲自安排在哥哥身边照顾的，原以为是个稳妥人，谁知如今也大意起来。” 柳眠有些纳闷，小心翼翼道：“奴婢哪里做的不好，二公主责罚。” 幼儿随手一指：“太子哥哥屋里那个宫女是怎么回事？” 柳眠过去一瞧，皱眉道：“荷叶，你怎么在这里？你穿的这是什么样子？” 名叫荷叶的宫女忙道：“奴婢来看看有什么活要做……” 柳眠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宫女没见过，闻言抬手就是一耳光，冷冷道：“贱蹄子，没规没矩的东西，殿下这屋里也是你能进来的？你打扮这妖妖娆娆的样子是给谁看？你打量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攀高枝儿了？” 荷叶捂着脸，低声哭。 “还有脸哭？明儿你就去浣衣局做事去！磋磨你几年，看你还拿什么勾引爷们！” 柳眠身为东宫的管事大宫女，打发一个最低等级的小宫女，根本不需要向上面请示。 荷叶被两个太监拉了出去。 柳眠这才向幼儿请罪：“都是奴婢管教不严，以后再不会有这种事了。” 幼儿随手拿起桌上一个笔洗把玩着，笑道：“太子哥哥也大了，惦记着他的人将来会越来越多，柳眠姐姐可得看仔细了。母后的意思不希望哥哥过早接触这些事。” 柳眠心头微凛，忙道：“奴婢明白的。” “太子哥哥那块龙涎香呢？” “哦，奴婢给收到这边多宝阁上了。”柳眠忙去取一只黑色匣子来，递给幼儿。 幼儿打开闻了闻，满意道：“就是这个，我就拿走了。” 柳眠笑眯眯的。 她知道太子殿下对两个妹妹极度宠爱，凡是东宫有的，只要两个妹妹开口，便尽着她们拿。 但还是要跟殿下去回禀一句。 幼儿离开后，柳眠去了书房，说了刚才的事情。 晏儿道：“二公主才与我说过，我留着也没用处，给她拿去玩吧。” 柳眠应下，又说了荷叶之事。 晏儿抬头：“怎么，给二公主碰上了？” “是呢。”柳眠也有些恼怒，“这荷叶也是新进宫的宫女，没想到心气倒高，分配在东宫没做几天事，就惦记着攀高枝儿。偏又给二公主撞见了。” 第二千二百四十五章 无疾而终的单相思 晏儿皱眉：“没让她看了不该看的吧？” “没有，荷叶那蹄子虽打扮的妖娆，但不敢如何，只是在屋里暗暗等着。” “下不为例。”晏儿说道，“两个公主年纪还小，二皇子更小呢。他们几个时常到东宫来玩，若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柳眠跪下：“这是奴婢的疏忽，奴婢以后必然严加管教东宫的下人。” “去吧。” 晏儿摆摆手。 柳眠跪着退出来，把东宫所有的宫女全都召集到一起，狠狠的训诫了一番。 “我告诉你们，在这宫里，老实安分做事，自有你们的好处。若敢想不该想的事情，做不该做的事情，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余下宫女们或有仗着几分姿色有那种心思的，见着荷叶的下场，也都熄了心思。 东宫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容易引起外头的注意。 第二天云黛就知道了这件事。 还是幼儿跟姐姐窃窃私语的时候，被云黛听见的。 她问是怎么回事，幼儿便说了。 “母后，论理也是该好好管管那些新进宫的丫头们。”幼儿说，“太子哥哥多么尊贵的人，亲事还没定下呢，就有小宫女敢做这样事。传出去也叫人笑话。” 浅儿说：“母后要去东宫训诫吗？” 云黛笑道：“这点小事，还要我去啊？你们的太子哥哥又不是四五岁的小孩子。什么事都要母后出头，什么时候能长大？” 见母后不在意，两个小姑娘也就不再说。 浅儿道：“近来怎么没见采采进宫来玩呢，连安好都有些日子没来了。” 云黛想了想，确实。 采采年后只来了一回，安好从除夕宴开始就没进宫。 青衣笑道：“女孩儿们也大了，不怎么进门才是正常的。哪儿能跟小时一样天天来？” 幼儿说：“上次我听采采说，她舅舅要成亲了，她跟红豆姨正找宅子，打算搬出去单独住呢。” “是吗？”云黛看过来，“阿泰要成亲了？” “下个月。”浅儿接话说道，“我也是听采采说的，想必这段时间，她们忙着找房子，所以没空进宫来。我都想她了，母后，等采采的舅舅成亲，我能去吗？” 云黛道：“你们去添什么乱，人家是成亲呢，还是伺候你们两个？” 云黛知道卫锦泰曾经追求过冷如霜。 她问幼儿：“阿泰娶的是谁？” 幼儿仰脸想了半天：“听采采说过一次，记不太清了……好像是那个石家姑娘？” 不是冷如霜。 看来卫锦泰终于彻底放弃了，无疾而终的结束了这场单相思。 这时保兴进来，说道：“娘娘，这里有一封信，是君山那边寄来的。” 云黛伸手接过来，果然是君轻白寄来的。 她拆开信看了一遍，神色没什么变化。 两个公主对视一眼，对信上的内容很好奇。 虽然云黛没有主动跟她们说过明敏的事情，但也没刻意瞒着，从只言片语中，两个公主也隐约知道一些。 她们知道这封信里一定写了外祖母的消息。 第二千二百四十六章 去君山 但她们都很乖的没有出声询问。 这是关于母后的娘亲，万一是坏消息，母后不会高兴的。 云黛把信还给保兴，说道：“把这信送去顾家，给顾承安看看。你再着人去一趟侯府，告诉外祖父，就说明敏还活着。” 保兴心中微惊。 从开始查明氏的下落，持续了一两年时间，辗转多地，终于得到确切的消息了。 实属不易。 他忙接过信，匆匆离去。 顾承安看过信后，很激动，一面派人通知云舞，一面出发去侯府。 云舞虽然有些怨恨明敏的抛弃，但得到消息后，还是立即就乘马车去了侯府。 明老侯爷，明修文，舅母田氏，明经，明纬，两个儿媳，以及明萱几个，全都在侯府前院的待客正厅里头。 他们也得到了宫里送来的消息，正激烈讨论。 顾承安和云舞来了后，又把君轻白的信给他们看。 明经拿过信读了一遍，说道：“明公子说，他查到了姑母的下落。原来这些年，姑母一直住在君山的一间道观里，曾用法号为清溪，如今为青山居士。” 明纬道：“可是北齐的清溪大师，早就过世了。” 明经道：“信里说，那只是清溪大师为了清静宣扬出去罢了。其实她一直在君山的青山道观静修。” 明老侯爷接过信，从头至尾仔细看了一遍，喃喃自语道：“这孩子，既然一直活着，为何不肯回来呢……为什么要抛下三个孩子？” 顾承安没说话。 云舞的眼里含着一包泪水。 如今知道母亲还活着，她竟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怨恨。 若母亲没有抛下她们，她们姐弟三个，怎么会吃那么多苦头。 明修文开口：“不管怎么样，既然知道妹妹在世，是不是该接她回来？不管她因为什么离开，总要见了面，才能问清楚。” 明经说道：“君家公子在信里说，他愿意送姑母回来，但姑母并不愿意。” “这个孽障！” 明老侯爷忍不住骂了句，“难道她是想让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去君山接她回来？” “父亲您别着急。”田氏奉上茶水，宽慰道，“妹妹不肯回来，必然有难言之隐。要么，还是让明经他们去一趟君山？总得见到人才行。” 明经立即道：“我这就回去收拾行囊，出发去君山。” “表哥，我与你一道去。”顾承安开口，“我就不信，母亲见到我，还不肯回来。” 毕竟是亲儿子，他去也是应当的。 明老侯爷道：“你们两个去可以，但走之前，先去见了皇后娘娘。” 他们两个答应了，一道进宫求见。 见到云黛，他们说要去亲自去一趟君山，接明氏回来。 云黛问：“这是外祖父的意思吗？” 顾承安回答：“外祖父听说母亲不肯回来，气的几乎要亲自去一趟君山。老人家身子不好，怎可让他长途跋涉。” 明经道：“还是我们两个去一趟，不论姑母愿不愿回来，总得先见到人。” “既然这样，你们便去吧。”云黛慢腾腾的说，“不过我觉得，便是你们亲自去了，她也不见得肯回来。说不定都不会见你们。” 第二千二百四十七章 有钱又傻的公子哥儿 顾承安有些激动：“她到底是为什么？我……若非不甘心，想知道原因，我都不想去见她。” 云黛道：“若是见到了，好好问问，自然便知道答案。不过，你这么一去，商号怎么办？” “有承宁在呢。” “月夕又怀上了吧？”云黛笑道，“他家大的才多大，这又怀上了。怕是也忙。” 顾承安道：“又买了几个丫鬟在家里伺候着呢，娘娘不必担心他那边，都应付得来。我临走前会把手头的事情安排好，不会出乱子。” “那就去吧。” 云黛说着递过来一个大包袱，“顺便帮我把这个带给轻白。” 顾承安接过来，沉甸甸的。 “不是什么要紧东西，我给轻白带的一些小礼物。”云黛解释了句。 顾承安苦笑。 皇后娘娘虽然一直在查明敏的下落，但只是为了外祖父去查，她本身并不在意。甚至听说他们去君山见明敏，只惦记着给君轻白带礼物。 与她相比，云舞就显得太在乎，以至于情绪有些失控。 随即顾承安想到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他和明经辞别皇后，便乘坐马车离开京都，前往君山。 单是路上，就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君山地处南边，三月份的天气已经非常和暖。 君山，其实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城的名字。 君家世世代代在这里，原是城主，后来赵元璟的祖父打下这座城，让君家家主做君山的总督，继续管着这里。 明经和顾承安到达君山，顾不上歇息，便直奔君家。 君家经过这么多年的繁衍，枝繁叶茂，分支无数。 但能够继承家主的嫡出这一脉，却始终只有一支。 他们很是费了些时间，才找到正主。 作为君山城最大的家族，仗着家主在外横行的分支纨绔多了去了，看见顾承安和明经两个外地人，难免有坏心眼的要欺诈他们。 不过顾承安混了这么些年，眼光毒辣，很快就识破了几个来诓骗他们的纨绔。 又花了点钱，便找到了君轻白这里。 明经未免有点恼火，觉得君山这个地方，民风不够淳朴。 君轻白请他们屋里坐下，奉上茶水，这才连连道歉：“家里分支太多，打着家主这一支招摇撞骗的也有。管也管不过来，不过他们只骗那些看起来有钱又傻的……” 顾承安笑道：“君少主若说明大公子倒情有可原，我可不是有钱又傻的公子哥儿。” 明经无奈一笑。 他只是看着忠厚了些，哪里就傻了。 君轻白又道歉，都不是小家子气的人，说开了，也就过去了。 顾承安先把云黛让他带来东西交给君轻白，便直奔主题：“我们都看了君少主给娘娘的信，特意来见母亲。只是不知她现在何处？” “清溪大师正在青山观静修，已经在这里有十来年了。”君轻白说道，“二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如先用过午膳后，再去青山观。” 顾承安有些心急：“我想现在便去。” 第二千二百四十八章 是她 君轻白笑道：“顾大爷的心情我理解，不过青山观离这里也有半天路程，还是先用膳过后再去不迟。” 明经也劝道：“承安，来都来了，不急于这一时三刻。” 顾承安听了，也只得先用膳。 表哥一路陪着他来，也挺辛苦的，他不能光想着自己。 吃过午饭后，俩人又稍微休息片刻，换了衣服后，君轻白重新安排车马，亲自送他们去青山观。 青山观是一座道观。 里面有男弟子，也有女弟子。 清溪大师正是这座道观的观主。 但她在这里并没有用“清溪”二字，那是她在北齐用的名号。 她在这里被称为青山居士。 青山观在半山腰，陆陆续续有善男信女进出。 顾承安没有心思想这些，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待会见到母亲，会是一番什么场景。 一行人进入道观，君轻白的随从找来一个小道士，让他通报一声。 道士认得君家少主，不敢怠慢，当即去禀报。 谁知那青山居士却避而不见。 说是最近在清修，不适宜见外客。 顾承安道：“她必然猜到是我们来了。否则为何要说这番话。” 君轻白道：“也有可能，之前我来求见的时候，青山居士并不曾拒绝过。虽说我是君山的少主，但也不能强迫青山居士出来相见。” “既然姑母不肯相见，要么先回君山城，再想想别的法子吧。”明经看了眼顾承安，说道。 顾承安哪里肯走。 去年他跑到塞北，吃了多少苦头，如今又抛下妻子儿女和商号，千里迢迢的跑到南边的君山来。 可以说横跨了整个大周国的版图。 他费尽心思的奔波，还不是为了找到母亲？ 可如今，她就在一墙之隔内，却拒不相见。 顾承安如何能够甘心， 他一把推开小道士，奔到门外，拍着门叫道：“明敏，你出来！” 他的叫声立即引起许多注意。 “你在这里吵扰什么？”一名绿衫女子走来。 却是姚水碧。 她神色不悦：“饶了师父清修，我对你不客气。” 顾承安怒道：“她抛下我们姐弟三个，把你这个外人抚养长大。你如今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你配吗？” 姚水碧一愣：“你说什么？” 顾承安不再理会她，干脆抬脚，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室内，一个穿着紫色道士服的女子，背对着门，盘腿坐在蒲团上。 顾承安站在门口，盯着她，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你，是明敏吗？” 明经也跟进来。 女子静默片刻，缓缓站起来，转过身。 弯弯柳眉，秋水剪瞳，白皙圆润的脸庞。 虽然已经是五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不过三十多，依然丰盈美貌。 在看清她容貌的瞬间，顾承安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是她。 没错。 是明敏。 是母亲。 顾承安一下子有点走不动路，看着眼前的明敏，一个字也没法说出来。 明经儿时也见过姑母，虽说记忆已经模糊，但后来又看了画像，又知道她与云黛有几分相似。 第二千二百四十九章 被云黛说中了 只一眼，他也立即确定，眼前这女子正是明敏。 只是，曾经那个被忠勇侯捧在手心的娇俏活泼的女子，已经变成了个一身道服的半老徐娘。 顾承安愣愣的说不出话来，明经便上前一步，说道：“姑母，我是明经。他是顾承安，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我们。” 明敏看他一眼，目光又扫过顾承安，看起来并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反而很陌生，很冷淡，甚至，有些冷漠。 “母亲……”顾承安的心被刺痛了一下，忍不住喊了一句。 明敏神色冷淡：“你认错人了。” 顾承安有些激动，叫道：“您为什么要这样？我是您的亲生儿子，顾承安啊！” “我不是明敏。你走吧。” “你分明就是，为什么不肯承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肯认我们？我们是您的孩子啊，到底是哪里对不起您？”顾承安走到她面前，一声声的质问。 明敏皱眉：“你太吵了。今天我不追究你私闯之罪，出去。” “我不走！” 顾承安见她如此冷漠，情绪有些崩溃，忍不住大声吼道，“今天你不说出原因，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我绝不会走！” 明敏淡道：“母亲是给予你生命的人，你应该心存感激，而非满腹怨怼。” “生而不养，不如不生！”顾承安怒道，“那时最大的云舞不过十岁，你可知道，后来她被嫁到什么样的人家？我呢，我被教养的变成了个混蛋！最可怜的是妹妹云黛！她才刚刚出生啊，你怎么忍心？你知道小小年纪的她吃过多少苦头？被算计的几乎丢掉性命？”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顾承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一个母亲说出的话？母亲，您到底是怎么了？” 明敏淡道：“我很好，我在追求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明敏已经死了，希望以后你们不要再来打搅我的清静。” “你听见没，师父叫你走。”姚水碧试图把他赶走。 “滚啊！” 顾承安挥手推开她。 姚水碧撞到墙上，后背生疼，不由大怒：“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撒野的？” 明经冷冷道：“我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青山观，是君山城，是大周的国土。你以为你又是谁？手下败将，也敢大放厥词！” 姚水碧被怼的脸色一阵青白。 但明敏的态度依旧没有半点改变。 不论顾承安是质问，责备，亦或者是哀求。 明敏始终冷漠。 顾承安极度伤心，也有些绝望。 果然被云黛说中了。 她甚至不肯见他，更别说跟他回京都。 顾承安道：“我再问您最后一句，您当真坚持不认识我？” “我说过，过去的明敏，已经死了。” “好。”顾承安凄然笑了声，然后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我真是犯贱，这两年拼死拼活的找你。” “承安……”明经皱眉，没有说下去。 姑母这个样子，连他看了也郁闷生气。 第二千二百五十章 断了红尘俗事 何况承安千辛万苦的寻找，存了那么大希望。 希望有多大，此时的落差就有多大。 顾承安打完自己后，转身慢慢走出去。 走到门口，他又转身看向明敏，声音已经没什么情绪：“你可以不认我们几个，但你认不认外祖父？他已经老了，身子不好，不知还有多长时间。而且，他一直很思念你。看着老人家的份上，回去看他一眼吧。” 明敏淡道：“既然已经断了红尘俗事，又何必再沾惹。” 顾承安毫不意外会得到这个答案。 “就当母亲在二十六年前，已经死了。”他冷笑一声，头也不回走出去。 明经叹口气，试图再努力一下：“姑母，这二十来年，祖父一直思念您。哪怕是为了成全老人家这颗拳拳爱女之心，随我们回去看一眼吧。” “出去。”明敏冷漠。 “没想到您变成这样！”明经面上涌起一阵怒意，握了握拳，强自忍住，转身愤然离去。 顾承安很伤心。 这次出来，他抱着很大的希望，可以接母亲回家。 可事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正如云黛所说，当年她既然能抛弃他们，如今再去找，又有什么意义？ 是的。 没有任何意义。 顾承安既伤心又灰心，甚至没在君山城过夜，连夜就离开了。 君轻白觉得很抱歉，事情弄成这样，她也没帮上什么忙。 她想亲自送他们回京都，偏生近来家主身子不好，她作为少主，要打理城中事务，根本走不开。 顾承安和明经日夜兼程，在四月初，回到了京都。 侯府众人一直眼巴巴的等消息，听说他们回来了，早早就着人在城门迎接。 明经先回去了，顾承安没接到人，觉得无颜面对外祖父，没去侯府，直接进了宫求见云黛。 “娘娘说中了，她非但不肯回来，甚至不肯认我们。”他垂头丧气的说。 云黛让青衣端把椅子，让他坐下说话。 顾承安垂着头说：“我吵了，骂了，也求了。她始终冷冰冰如石头，丝毫也不动容。甚至最后搬出了外祖父，她也没有反应。我真不知道，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云黛慢条斯理的研着墨，笑道：“去之前，你想不到吗？你指望一个抛夫弃子二十多年的女人，从未回头看一眼自己儿女的女人，能够因为你区区几句话，便幡然悔悟？” “我哀求她跟我回来，哪怕是见你，见外祖父最后一面……” “见外祖父是应该的，见我？你倒也不必因此就求她。”云黛淡道。 顾承安沉默一会儿，低声说：“我始终觉得，她亏欠你最多，想着她能见你一面，稍微有些弥补……谁知……” 他红了眼圈，强忍着没掉下眼泪。 云黛听了，停下研墨的动作，说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对不起我。但这件事……” 这时刘德全匆匆进来，说道：“娘娘，侯府传来消息，老侯爷吐血昏倒了！” “什么？” 云黛霍然站起身。 第二千二百五十一章 谁欺负你了？ 顾承安慌道：“是不是因为明氏之事？” 云黛道：“去看看。” 她先去跟皇帝说了声，然后让人去找来欧阳御医，带着他，与顾承安一道匆匆赶去侯府。 晏儿刚从文华殿出来，听说这事后，也陪着母后一起去。 侯府里慌而不乱。 老侯爷毕竟是年纪大了，有些事，都有心理准备。 欧阳先过去诊脉检查。 云黛问舅舅：“怎么忽然就吐血了？” 明修文神色焦急：“早起还好好的，听说明经回府，饭也不吃就喊他过去问话。” 云黛朝明经看。 明经愧疚又后悔：“都怪我，不该跟祖父说实话……外祖父听说姑母不肯认承安，也不肯回来，当时脸色就不大好。怪我没及时注意到……” “表哥，这事你也瞒不住。”云黛说道。 “是啊，父亲这一生最疼爱的便是敏敏。当年听闻敏敏难产过世，父亲足足三天没有吃饭睡觉。”明修文叹气，“这些年，父亲没有一天不思念她。如今听说她还活着，不知多高兴。尤其是你们去君山这段时间，简直像个孩子，天天数着日子过，盼望着你们把敏敏接回来。” 舅母和萱萱都默默垂泪。 云黛阴沉着脸，没说话。 七十多的老人家了，早年在战场留下不少伤，头几年又大病一场，还能熬几年？ 欧阳诊脉后，过来回话，说道：“娘娘要有个准备。” “什么准备？” “老爷子年纪大了，头几年病的那场，就是熬过来的。已经经不起再来一次了。”欧阳说道，“臣可以给老爷子开几副药，配合针灸，尽量拖延吧。” 众人神色都不大好。 明修文追问：“还有多久？” “不好说，这得看老爷子自己了。若好一些，总还有三五个月时间的。”欧阳说道，“府里就准备起来吧，老人家生前还有什么愿望，也尽量满足着。” 他的意思很明确了。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竟只有几个月时间了？ 云黛心中酸痛难忍。 她走到外祖父床前，看着老人家瘦削苍老的脸庞，花白的头发，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晏儿跟在她身边，默默给母后递帕子。 老侯爷睁眼看她，声音虚弱：“黛儿啊，哭什么……谁欺负你了？外祖父去教训他。” 云黛哭的更厉害了。 晏儿劝道：“母后，您这样子，太祖父会心疼的。” 云黛胡乱把眼泪擦干净，握住外祖父满是皱纹和老茧的干枯的手，笑道：“外祖你是不是又不听黛儿的话，偷偷喝酒了？又病了，真叫人操心。” 老侯爷就笑起来：“你舅舅舅母看的紧，我都大半个月，没沾酒味了……” “要好好喝药，等您好了，我来陪您喝一盅，还要下棋呢。” “好，好……”老侯爷说了几个好字，就有些气喘说不下去。 云黛说：“您眯一会儿歇歇，待会药熬好了，我再叫醒您。” 老侯爷也确实疲惫，闻言就乖乖闭上眼。 药好了后，晏儿端过来，递给云黛。 第二千二百五十二章 孙女儿去把她接回来 云黛道：“你们都各自忙去吧，晏儿，你也先出去。人都在这里，老爷子没法好好休息喝药。” 众人都退出去。 云黛把药吹的凉一些，才轻声唤：“外祖父，该喝药了。” 她刚说完，老爷子就睁开眼，笑道：“我没睡着。” 云黛笑道：“越老越像个孩子了。我扶您坐起来。” 她拿两个大靠枕，给他半躺着。 喝一口，老爷子就皱眉：“喝不下去。” 云黛笑道：“您这戎马一生的，重伤不知受过多少，还怕喝药苦呢？” “那是两回事，再硬的汉子，也怕药苦。” “才不是呢，皇上就不怕。”云黛笑道，“他从小就喝药，比您这苦多了，我闻着都熏人。人家眉头都不皱一下。” “哎你这孩子，怎么能把我跟皇上陛下比较？皇上那是天子。” “天子也是人嘛。” “不可浑说。” 在一辈子忠君爱国的老爷子心里，皇上是天上的月，是需要顶礼膜拜的神。 云黛道：“您乖乖把药喝了，我就不乱说啦。” 老爷子呵呵笑起来，虽然虚弱，看着精神倒还好。 一碗药都喝了，云黛就坐着陪他说话。 她尽量不去提明敏的事情，但老爷子的心病在这块，说了一会儿，还是问了。 “黛儿啊，你母亲她真的不肯认你们几个吗？”老人家眼里全都是失望。 云黛不忍再打击他，便笑道：“明经表哥也是没说清楚，其实母亲在君山那边清修呢，又要管着一座道观，一时走不开也是有的。” “是吗？” 老侯爷拍拍小外孙女的手，“你啊，别宽慰我，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撑不住的。不过是想着能死前再看她一眼。” 云黛鼻子有点酸：“您不会的，上次那么重，不也好好的过来了？这次算什么？” “难为你还有心思安慰我。你们姐弟几个心里不难受啊？我听明经说，承安在那里哭的不行，回来一路上都辗转难眠，食不下咽。” 云黛笑道：“既然母亲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咱们做子女的，也该成全。” “你这么说，是你孝顺。但她不该真的就这么做。抛下你们几个小的……”老爷子摇头，“这些年，我一想起你们姐弟几个过的日子，心里就堵得慌。恨当初没有把你们几个带走，也恨顾宏邈那个混账，好好的孩子给磋磨死了。可如今……知道她还活着，我该气谁去？” “你谁都别气，有句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您是安享天年的时候，别为子孙事伤神。”云黛安慰着。 老侯爷道：“我也知道，这把年纪了，管不了他们的事。我只想着问问你母亲，为何要这样。否则啊，实在是死了也难瞑目。” 云黛沉默一会儿，轻声说：“既然您老想见她，孙女儿就去把她接回来。” “别去，她不肯回来，咱们只当她不在了。”老侯爷眼看着外孙子碰了一鼻子灰，哪里舍得让外孙女再去。 第二千二百五十三章 亲自去带她回来 见云黛不说话，老侯爷又道：“我虽然一把骨头了，但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这回死不了。” 祖孙俩又聊了一会，看着老爷子眼皮直耷拉，云黛扶着他躺下，盖好被子，让他好好睡一觉。 舅舅一家子都在院子里。 顾承宁，云舞她们都来了。 “怎么样呢？”云舞看她出来，赶紧过来询问，“我进去看一看外祖父。” “现在别去，”云黛拉住她，“刚喝了药，才睡着。” 顾承安问：“那御医怎么说？” 云黛摇摇头，神色黯然。 云舞和顾承安不由难过起来，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她为何不愿意回来？”云舞红着眼睛，心中充满了怨恨，“她当年抛弃我们，也就算了。如今连自己亲生父亲也不认，她……她还算是人吗？” 顾承安虽未说话，但神情也表明，他和云舞想的一样。 云黛环顾众人，缓缓说道：“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君山，带她回来。” “这恐怕不大妥当。” 舅舅第一个反对。 舅母也过来劝道：“孩子，你贵为皇后，怎好亲自去君山？” “舅舅说得对，咱们别认她了。”顾承安声音冷冷的，“她这么对咱们，权当她二十六年已经死了！” 云黛道：“我不稀罕认她，也并不想见她。但外祖父想见她。” 众人沉默了。 老人家眼看着没几个月时间了，心心念念二十几年的宝贝女儿，就活在世上，却不得相见。 老人家嘴里不说，心里该有多么难受。 云黛说道：“我们姐弟三个，外祖父却最偏疼我。因为什么缘故，你们心里大概也都清楚。” 舅母笑道：“因为你长得与你母亲最像。” “可见外祖父心里一直惦记着母亲。如今他老人家都这样了，这最后一个心愿，我们不该满足他吗？” 明经蹙眉道：“我是亲眼见着姑母对承安的态度的，比陌生人还不如。便是表妹去了，也不见得就愿意来。” 顾承安道：“哪怕天王老子去，她大概也不会来的。” 都不想让云黛去碰壁吃瓜落儿。 云黛道：“既然外祖父想见她，便是她不肯来，我捆也要把她捆了来。” 明修文道：“既如此，这次我陪你去。当年我们兄妹俩关系很是亲厚，我就不信，她见着我，也能假装不认识我。” 云黛道：“谢谢舅舅。等我回去禀明皇上，稍作准备便出发。” 君山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路上就要耽搁个把月，事不宜迟。 云黛带着晏儿回宫，路过一间花韵的时候，看见冷如霜坐在店门口的躺椅里，慢悠悠的晒太阳。 她先看见云黛的马车，忙过来行礼。 云黛道：“如霜姑娘好生悠哉，让人羡慕。” 冷如霜笑道：“娘娘别取笑，我不过是闲着没事做。娘娘这是打哪里来？” “侯府。” “哦。那个，娘娘，那件事……不知查的怎么样了？”毕竟事关自己师父，她还是很关心的。 云黛回头叮嘱晏儿在马车里等自己，她下了马车，与冷如霜细说。 第二千二百五十四章 也许还有希望 冷如霜听闻师父真的尚在人世，不由大惊。 “师父她竟真的还活着？” “顾承安亲眼见到她，也见到了姚水碧，确定她就是你的师父清溪大师，也是我的母亲明敏。”云黛说。 冷如霜因为过于震惊，而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后退几步，扶着客栈的门槛，微微张着嘴，嘴里自言自语：“怎么会，怎么会……为什么？” 她抬头看向云黛：“娘娘，我不明白……师父她为什么要瞒着我，还让姚水碧告诉我，她已经死了。” “也许……” 云黛沉吟，“她觉得你在京都，距离我们太近，迟早有一天会查到你身上？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抛夫弃女。” 冷如霜缓了许久，才想起来问：“既然见到师父，怎么没接师父回来呢？” “她也得肯回来啊。” “师父她为何不愿意回来，哪怕你们去接？” 云黛道：“说出来你都不信，你师父的亲儿子千里迢迢去接她，她连门都不给开。即便见了面，也不肯认他，更别说回来。” 这让冷如霜觉得难以置信：“虽然我跟师父住在一起时间不算很久，但师父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从不曾对我们发脾气。她怎么会不认自己的亲生孩子？” “问题就在这里，她宁肯养育你们外人，温柔呵护你们，也不肯认我们。” “唉。”冷如霜叹气，同时又觉得很内疚，很抱歉。 她觉得自己好像抢了皇后娘娘的娘亲似的。 云黛却不太在意，这事儿跟冷如霜没关系。 没有冷如霜，也会有其他的孩子。 “娘娘，我想去一趟君山，见见师父和姚水碧。”冷如霜说道，“这些年我一直把师父当作母亲一样的存在，听说她过世，我也伤心了许久。既然她还在人世，我应该去见她。” 云黛笑道：“我正打算去一趟君山，带她回来见外祖父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外祖父身子不大好。”云黛没多说什么。 老人家这么大年纪，身体又一直不好，什么时候走都不会让人惊奇。 冷如霜道：“既然老侯爷病了，就更应该把师父接回来了。娘娘不知道，师父她医毒双绝，医术高超无比。我只跟她学了毒。那个姚水碧只沾了些皮毛，已经医术不凡，娘娘是亲眼见着的。若师父能回来为老侯爷医治，也许还有希望。” 云黛精神一振：“你师父这么厉害？” 冷如霜道：“娘娘若在北齐便知道了，清溪大师的名气有多大。当年北齐的皇帝还邀请师父做国师呢，但师父没有这个心思，就拒绝了。” 云黛挑眉：“你师父见过北齐皇帝？” “见过啊。” “她们……没有怎么样？” “什么？”冷如霜不解。 云黛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世吗？” “娘娘您……啊。”冷如霜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如果师父就是娘娘的母亲，而北齐皇帝是娘娘的父亲，岂非是说，师父和北齐皇帝…… 第二千二百五十五章 小娘子几岁，可许配人家？ 她张着嘴，呆了半晌，摇头：“不对。不对。师父和北齐皇帝确实见过几次，但师父要么戴帷帽，要么遮着面纱，从未以真面目示人。” 云黛也更疑惑。 她们一直猜测，明敏抛下子女去北齐，是为了当时的北齐皇帝萧衍。 可按照冷如霜的说法，她一直遮住面容，萧衍根本就没认出她来。 这足以说明，明敏并未为了萧衍。 这就完全说不通了。 这明敏的行为，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冷如霜道：“等见到师父，便可以问清楚。娘娘若是也要去，我愿意陪您一道前行。” “你走了，你这铺子怎么办？” “一个破客栈，有什么要紧？”冷如霜全然不在意，“我这些年也攒了些钱，虽不能大富大贵，养活我自己下半辈子还是没问题的。便是不开了也没什么。” 云黛笑道：“既如此，过两日出发的时候，我派人接你。” 冷如霜应下，忽想起什么，忙又道：“娘娘，此番即便不为了老侯爷，也务必把我师父接回来。” “为何？” “皇上病了许久，师父也许有办法。”冷如霜说道，“别人都说欧阳御医医术高明，但他在我之前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云黛听了，心中也涌起一丝期翼。 赵元璟的病，始终是她心头一块最沉重的石头。 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若明敏真的能治好他…… 她愿意以最大的善意去对她。 云黛果断说：“两天后，我派人来接你，你先把客栈安排好，收拾收拾。” “好，我等着娘娘。” 云黛转身要回马车，却被一个男人拦住了。 男人三十来岁的模样，衣着华丽，打扮的活像个暴发户。 “这小娘子好个姿容，爷看一眼这颗心就砰砰直跳。不行了……”男人色眯眯的盯着云黛看，“小娘子几岁，可许配人家？你看我怎么样？” “我看你不怎么样。”晏儿冷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原来他在马车里看见有男人朝母后靠近，已经跳下马车过来了。 他过来就听见这男人的污言秽语，当即大怒。 母后是什么身份，也是他能随意调戏的？ 晏儿伸手就捏住了男人的肩膀，一个过肩摔，把他狠狠摔倒在地。 男人疼的眼前发黑，直冒金星。 他怒叫道：“你知道爷是谁吗，竟敢对爷动手，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 “小爷还真没兴趣知道你是谁。”晏儿一脚踩在他脖子上，咔嚓咔嚓几声，麻利的扭断了他的双臂和双腿。 倒是没取他性命。 若换做幼儿在这里，这男人怕早已经死了。 幼儿虽看着活泼可爱，但骨子里却干脆果决，对讨厌的人更是绝不纵容。 晏儿虽也果决，性子却更温厚一些，轻易不肯伤人性命。 他扭断了男人的手脚后，把他扔给跟过来的随从，吩咐把人送去应天府衙门。 至于男人是什么身份，他没问，也不想知道。 他过来扶着云黛，问：“母后可曾受惊？” 第二千二百五十六章 儿臣要比秦王厉害 “倒是被你惊了下。”云黛笑道，“我还没见过你出手呢，手脚挺利索。” 晏儿笑道：“儿臣三岁开始习武，也将近十年了。若连这点本事也无，也算是白学了。” “不错，多加勤学苦练，以后会比你父皇还厉害。” “太傅说过，父皇习武资质极佳，可惜被身体耽搁了。” “是啊。” “儿臣要比秦王厉害。” “比秦王啊，那你得更加努力才行的。”云黛扶着他的手上了马车，坐下后，又问他，“幼儿整日跟在你身后习武，不知她怎么样呢？” 提到妹妹，晏儿笑容温柔起来：“也是怪了，幼儿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比不上浅儿做什么都认真。但她唯独对习武极有韧性，这几年竟也坚持下来了，从未叫过苦。” “她自己要学，又不是别人逼她，哪里好意思叫苦。” “幼儿的确不错的，虽然不比儿臣，但也很有几分架势。” “哦，跟保兴比怎么样？” “应该能打个平手。” “那确实不错。”云黛笑道。 保兴武功本就不弱，这几年也没荒废，一直练着。 若是连保兴都打得过，那确实没白学，也算是有自保之力了。 “可惜浅儿不肯学。”云黛有点遗憾，“女孩儿学武强身健体，也能有自保之力，不至于总要依赖旁人。” 晏儿笑道：“两个妹妹是公主，习武不过是玩，便是不学，谁敢碰她们一下？何况有儿臣在呢，儿臣会护着妹妹们周全。” 云黛笑道：“母后知道的，但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若有心事尽可以跟母后说。” “是。” 晏儿顿了顿，“母后，儿臣可以陪您去君山。” “不行。”云黛立即拒绝，“你是太子，不可随意出宫。这次我出远门，你得留在宫里，为你父皇多分担，也得看着弟弟妹妹别闯祸。” 晏儿道：“儿臣只是不想让母后碰壁，难过。” “傻孩子，我知道你的孝心。”云黛摸摸他的头发，“但你留在宫里更要紧，不要让母后出门在外，还惦记着家里。” 晏儿抿抿唇：“母后放心，有儿臣在，儿臣会为父皇分担，也会照顾弟弟妹妹们。” “好孩子。” 云黛笑眯眯的。 不知为何，她心情莫名有点轻松。 也许是因为，她刚得知，明敏可能有能力治好赵元璟？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甚至有些雀跃，迫不及待要回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赵元璟。 赵元璟刚下朝，正在更衣。 云黛过去接替宫女，伸手环住他腰身，为他解开锦带。 解开锦带后，她并未收回手，反而轻轻的环住了他。 不等她说话，已经被赵元璟狠狠推开。 她猝不及防后退两步，差点撞到屏风上。 “哪里来的婢子，放肆。”赵元璟并未回头，只冷冷说，“刘德全，把她撵到浣衣局做事。” 刘德全赶过来，看见这一幕，有点犯傻，不知如何是好。 帝后这……又是哪门子的情趣呢？ 第二千二百五十七章 现在就吃吗？ 云黛也意识到，赵元璟把自己当做普通宫婢了。 她噗嗤笑出声，随即大笑起来。 赵元璟听见她笑声，转身看见她，怔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忙过去扶住她胳膊，问：“朕刚才推着你了？” “没事，没事。” 云黛摆摆手，笑得花枝乱颤，“我才知道，原来皇上面对小宫女的挑。逗，是这个样子的呢？” 赵元璟哭笑不得，改为捏她脸颊：“笑成这样，一点也不检点，信不信朕现在就吃了你。” 刘德全听见这句话，赶紧放下帘子出去。 换做平时，赵元璟这句话只会得到云黛一个白眼。 但这次，云黛不但不恼，反而主动抱住他的腰身，笑眯眯的问：“现在就吃吗？” 幸福来的太突然，赵元璟一下子有点懵：“你……你可知道朕说的吃，是什么意思吗？” 云黛抬手把他已经解开的袍子脱掉，低笑道：“你说呢？” 赵元璟瞳孔微睁。 在一起这么多年，孩子也生了几个，但这是她第一次，热情主动。 赵元璟一下子呼吸有点重，伸手就把她抱了起来，转身走进卧室。 不过云黛很快就后悔了。 很久之后，她瘫在床里面，咬着被角，看着那个虽然生病还是不知克制的男人。 但午饭还是要吃的。 云黛手脚酸软的坐在桌边，咬着银汤匙，看着赵元璟。 “不要用着这种看着朕，朕会控制不住自己。” “今天，我在街上，被人调戏了。”云黛忽然说。 赵元璟筷子一顿：“死了没？” “被晏儿打残了。” “哦，那也行。”赵元璟又接着吃起来。 云黛还是咬着汤匙：“那男人问我几岁了，可曾婚嫁。” 赵元璟看她一眼：“怕是个瞎子？” “你什么意思？我很老？” “你分明盘着头发嘛，这不是嫁人的妇人装扮吗？”赵元璟立即强行解释。 云黛白他一眼，然后又发呆：“我都二十六了。赵元璟，你看我长皱纹了没？” 赵元璟失笑。 果然怕老是天底下所有女人的通病。 赵元璟怜爱的伸手捏她柔软娇嫩的脸颊：“朕的黛儿看起来，才十六岁而已。” “胡说。” “朕没有。”赵元璟笑道，“若你不信，你装扮成小宫女，找几个不认识你的人来看一看，是否能够分辨出来。” “我可没这么幼稚。” “放心吧，你还年轻的很呢，不必担心变老。”赵元璟笑道。 “谁说这个了……”云黛心想，我不怕老，我只怕不能与你一起变老。 吃过饭，云黛又看着他喝了药，才说起外祖父的病情。 “外祖父这么疼我，如今他不行了，这临终前最后的心愿，我想为他完成。”她说。 赵元璟问：“必须你亲自去吗？让明修文去便是。” 他舍不得她出门，更不想她跟顾承安一样，面对明敏的冷漠。 云黛道：“我听冷如霜说，清溪大师在北齐名声极高，毒医双绝，若能把她找来，也许能治好你的病。” 第二千二百五十八章 跪下叫她娘 原来她执意要去带来明敏，是为了给自己治病。 赵元璟心中感动，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朕不想让你如此辛苦。” 云黛说道：“若她真能治好你，哪怕叫我跪下叫她娘，我也不会犹豫。” 赵元璟的感动顿时被好笑取代：“又说傻话，她本就是你的娘亲。” “有奶才是娘。她给我喝过奶吗？” “……”赵元璟哭笑不得。 “若她能治好你，对我来说便是奶了，我自然要认她为娘的。” “难为你了。”赵元璟拉她坐到腿上，“朕知道，你心里并不想去见她。” 云黛道：“其实，我一开始是为了外祖去见她，想着带她回来见外祖父最后一面。倒也不是为了你。后来听冷如霜说，她也许能治好你，自然更是非去不可了。赵元璟，你要拦着我哦。” 赵元璟笑：“向来你去哪里，朕何时拦着过？” 云黛勾住他脖子：“那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乖乖喝药，等我回来。” “好，你多待一些侍卫去。这次让许虎跟着你吧。” “还是算了吧，我还是习惯带阿泰。”云黛笑道。 “阿泰成亲了，朕放他一个月的假。还没回来呢。” “哦也对，我差点忘了这件事。”云黛拍手，“对了，冷如霜也说要跟我一道去，若许将军知道，大概会主动请求跟着我去的。” 赵元璟叫来许虎，让他护送云黛和冷如霜去君山，许虎虽然高兴，但也有些犹豫。 “臣若走了，这宫里的守卫……” “换你的副统领吧。”赵元璟说道，“你也不小了，也该让下面的人历练历练。何况这是宫里，朕近期也不会出门。” “是，卑职明白了。” “那就有劳许将军了，回去准备准备，把孩子安顿好，两天后出发。”云黛说。 两天后，云黛，明修文，冷如霜三人，带着保兴，由许虎和锦衣卫护送，出发前往君山。 之所以带保兴，一来他是公公，跟着云黛贴身伺候方便些，二来他会武，也是一层保护。 许将军虽然武功高强，毕竟是外臣，不好时时刻刻围在皇后娘娘身边。 这些年，云黛早已经习惯了有保兴在身边。主仆俩也形成了非一般的默契。 若哪天出门保兴不在，云黛反而有些不适应。 老侯爷的状态不大好，时间紧张，他们必须快去快回。 所以也不方便带青衣那些相对柔弱的宫女，免得她们水土不服。 马车跑的很快。 但为了安全起见，只能白天赶路，夜里就投宿。 半个月后，马车到了君山城。 云黛扶着保兴的手下了马车，一阵火辣辣的热气扑面而来。 热的要命。 这里在温暖的南边，几乎没有冬季。 炎热夏季更是早早就来了。 云黛等人穿着的厚实裙衫，包裹在身上，那叫一个难受。 “热晕了。先找地方落脚，换衣服再说。”云黛吩咐完，就看见君轻白摇着扇子，一袭轻薄夏衫，潇洒无比，笑吟吟的走过来。 第二千二百五十九章 粉色襦裙，双环髻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君轻白是独自而来，没带任何随从。 但她所过之处，路人纷纷行礼避让，神恭敬。 显然都认得她是君家的少主。 君家原是剑阁，君山的百姓都是剑阁的仆从。虽说大周的皇帝早就废除了君家对君山的统治，但君山平民骨子里对君家的尊敬和畏惧，仍然没有改变。 此时她潇潇洒洒的走来，清爽自在，衣衫都无风自动。对比云黛等人被晒的头昏脑涨，满头大汗的狼狈模样，简直让人嫉妒到内牛满面。 “君轻白，你们这里怎么这么？” 君轻白快走几步，举起扇子遮在她头顶，连连道歉：“我是才得到信，知道娘娘要过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里的天气……” “在这里别叫我娘娘，叫名字吧。”云黛说道，“出门在外，我不想暴露份。” 她穿着打扮就是寻常民间女子模样，保兴和许将军等侍卫，也都是家丁随从的打扮。 君轻白笑道：“好，云黛。先别说话了，去我家吧，给你们休息休息换衣服，别再中暑了。” 众人都没意见。 实在他们穿的都过于厚实，犹如在蒸笼中，忍受不了君山的炎。 一行人去了君府。 君轻白家是君家的嫡支，君轻白的父亲是兄弟三个，君轻白的父亲做了家主，其余兄弟分开另过，自然也就成了分支。 虽说是分开另过，但几家都靠在一起，来往依旧密切。 可以说，君家是君山城最庞大的家族。 礼貌起见，云黛想先去拜访君家家主，虽说她是皇后，本应君家家主亲自迎接，但她是便服而来，再加上君家家主子不适，正卧休养，也实在不宜见面。 近来都是君轻白这个少主在主持家事。 她引着云黛等人回来，吩咐人安排许虎等人沐浴休息更衣。又亲自安排云黛和冷如霜两个，在一间干净雅致的小院住下。 许虎不放心，君轻白就笑道：“只要进了我君家的门，我保证你们主子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君家以剑术闻名，家丁护卫也都不是吃素的。 何况这里是君山城，君家的大本营。 云黛道：“许将军不必担心，你们去前院吃点东西歇歇脚，出门的时候自然会叫上你。” 许虎还是不放心，硬是安排了两名锦衣卫侍卫，在小院门口做守卫，又好生叮嘱了保兴一通，让他时时刻刻跟在娘娘边，万不能有半点差池。 保兴无需他吩咐，一直跟随在云黛左右，保护云黛安危，已经是他本能的潜意识行为。 君轻白特意命人准备了轻软的夏衫，给云黛等人。 沐浴过后，换上衣裙，云黛顿觉凉爽许多。 这裙子是粉白的齐襦裙样式，用柔软轻盈的蚕丝料子做成，不贴肤，且凉爽。君轻白派来伺候她的小丫鬟，看见云黛清新美丽的模样，直接给她梳了个双环髻。 云黛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失笑。 这是寻常富贵人家小姑娘的装扮。 而且是未出阁的少女，才梳这样的发式。 第二千二百六十章 半老徐娘和小姑娘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她都不做少女很多年了啊。 “这不合适我，换了吧。”云黛笑道。 “很适合小姐啊。”小丫鬟歪着头打量云黛一会儿，笑着说，“小姐容貌清美，很好看的。这样梳也凉快。” 云黛正要说话，君轻白在外敲门：“云黛，好了吗？” 云黛看了眼对自己的审美无比自信的小丫鬟，只得罢了，抬脚走出去，笑道：“换了衣服，凉快许多。” 君轻白看见她，眼前一亮，笑道：“几年没见，你怎么就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小姑娘气气的模样，叫人看着实在嫉妒。” 云黛道：“你也没变啊。” “我？”君轻白摇头，虽然还是年轻俊俏的，但笑容有点历经沧桑的意思。 除了子不是男人，她从言行到心理，与男人没什么区别。 但到底是个姑娘。 看见许久不见的好友这般清丽少女的模样，还是难免有点感慨。 云黛亲密的挎着她胳膊，笑道：“听说君山有许多特色美食，赶紧弄些给我们尝尝。吃饱饭好去青山观。” “知道你定然饿了，早就准备好了。前院的许将军他们已经吃上了。” 君轻白笑吟吟的拉着她，走到饭厅里。 冷如霜已经在这里了。 她也换上了夏衫，一对襟裙衫，是温婉妇人的发式装扮。 冷如霜看见云黛，不由叹气：“瞧见没，这就是差距。这里的小丫鬟自发认为我是儿孙满堂的妇人，而你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云黛笑道：“要么我跟你换？” “换了也改变不了我这半老徐娘的模样啊。”冷如霜虽然抱怨，但脸上还是笑眯眯的，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食物。 这君山的食物，与京都有很大不同。 难怪当初君月夕嫁人，君家送来的嫁妆里，还包括一个厨子。 当时没人在意，现在云黛才明白缘故。 饮食差异是有点大。 桌上几乎没有普通的菜，都是罐子里装的汤汤水水。 要么就是凉拌的东西。 吃起来的确爽口。 云黛叫保兴坐下一起吃，保兴不肯，就另外盛了到旁边小桌吃去。 云黛一口气喝了两碗汤，吃了一大碗粉，才停下来。 这半个月只顾着赶路，饭也没怎么好好吃。 冷如霜吃的更多，吃完了就催着要去青山观。 云黛道：“咱们一路都坐马车来的，不怎么累。许虎他们那些侍卫，一直骑马，肯定很累。让他们吃过饭再歇一会，不急这一会儿。” 冷如霜笑道：“是了，我考虑的不周全。” 她站起，说道：“吃太多了，我得出去走走克化克化。刚才来的时候，也没好好欣赏君家这府里的美景。” 君轻白笑道：“冷姑娘喜欢尽管去看，我叫丫鬟陪你去转。除了我父亲的院子，别的地方尽可以随意走动。” “你逛归逛，别走太远，半个时辰后，咱们就出发去青山观。”云黛叮嘱。 “行，到时我直接去门口等着。” 冷如霜摇着团扇，跟着个小丫鬟去了。 第二千二百六十一章 只相信自己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君轻白道：“云黛，你也去屋里躺一会养养神，青山观还远的。” “不用，在马车里都睡够了。咱们坐着说说话岂不好？” “你千里迢迢过来，我总得想法子好好招待你，让你干坐着可不行。”君轻白自认与云黛是君子之交，对于她的到来很欢喜。想把最好的东西都拿来招待她。 云黛笑道：“我来是有要紧事做，可惜没法在你这里长待。” “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总还是要进京的。” 君轻白想了想，“既然你不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带你去花园看牡丹？我知道你最牡丹芍药的。” 云黛的确最这些艳烈的花，总觉得梅花兰花过于寡淡。 “你们家有牡丹吗？” “有，我父亲也是花之人，特意开了个牡丹园子，从各自寻来珍稀品种栽种，如今正是开的最好的时候。满园宅紫嫣红，可谓美丽。” 云黛来了兴致：“那就去看看。” “走吧。” 君轻白递给她一把团扇，“遮着点太阳，晒呢。不过那牡丹园子里是很凉快的，有凉亭子。” 保兴三两口把饭吃饭，抹了把嘴就跟上。 君轻白笑道：“保兴公公不必这么紧张，在我这府里，我保证你家主子一根头发都不会少。难道我的武功比不上你吗？” 保兴笑道：“奴才不是不放心君公子。” “还说不是呢。” “嘿。”保兴笑而不语，但还是跟着。 他只相信自己，不会相信外人。 云黛道：“让他跟着吧。” 君轻白对此无所谓，闻言笑笑。 三个人走出院子，一路欣赏君府的美景，来到牡丹园。 牡丹园里还有其他人，两三个衣衫华美的姑娘，还有好些丫鬟。 云黛笑道：“我以为你只有一个妹妹，没想到还有其他姊妹？” 君轻白道：“我的确只有一个亲妹妹，她们是亲戚家的姑娘，有时会过来做客。” “原来如此。” 云黛的目光已经被满园子的牡丹吸引去。 这里的珍贵品种，有不少连她都没见过，一时间大为欣喜，忍不住细细欣赏起来。 “大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走过来，叫的是君轻白。 少女边还跟着个年轻姑娘，看样子都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云黛扫了眼，没在意，接着欣赏花。 但落在那几个少女眼里，却是对她们的忽视和不屑。 君轻白笑道：“阿英，今天这么，你也过来？” 君英英道：“大哥不也来这里吗？其实是紫姐姐想来欣赏牡丹的。” 她边一个紫衫少女迅速的瞥了眼君轻白，脸颊微红。 显然少女心萌动。 她屈膝给君轻白盈盈一礼，柔声说：“轻白哥哥，许久没见了。” 君轻白拱手还礼，笑道：“紫儿姑娘，别来无恙。” 君英英又看了眼云黛，忍不住问：“大哥，那位是谁家的姑娘，我怎么从未见过？君山若有这样容貌的女子，我不该不认识的。” 段紫儿听了，也露出在意的神来。 第二千二百六十三章 可是轻白喜欢的是我呢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段紫儿忽然跑过来，张开双臂，拦住君轻白，泫然滴：“轻白哥哥，你与我说一句实话，你……你是不是喜欢她？” 君轻白扫了眼云黛。 云黛把头朝君轻白上一靠：“这还用问吗？” “你，你，你们……” 段紫儿气的抖了一会儿，跺跺脚，哇的哭着跑了。 君英英指着云黛怒道：“你这女人简直不知廉耻，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份，配得上我大哥吗？紫姐姐是同知府的小姐！亲事已经定下了！” “可是轻白喜欢的是我呢。”云黛微笑。 “你，你们……我要去跟大伯告状！”君英英气的也跑了。 眼看着俩人以及她们的丫鬟都离开，云黛松开君轻白的胳膊，笑道：“我没给你惹祸吧？” “没有。” 君轻白摇头，笑道，“大概会被父亲叫去责罚一顿。但你还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怎么，你真的跟那个紫儿订婚了？” “虽还没定下来，但两边长辈已经在谈这事了。若你不来这么一出，大概过几天就正式下聘了。”君轻白有些无奈。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边走边说。” 云黛与她一道朝外走去，便走边轻声问，“你父亲不是知道你的份吗，怎么还要定这种事？” 君轻白叹道：“父亲是知道，但他也是迫于无奈。近来他的子越发不好，想着要把家主之位传给我。但是……因我一直不曾娶妻，族里的那些老人们就一直反对不肯。除非我娶妻生子，他们才同意。虽说父亲是家主，也不是事事都能做主。尤其是这样的大事。” “你便是娶妻了，也生不出孩子来啊。” “父亲的意思是，先把亲事定下，堵住族中之人的嘴，然后再慢慢想办法。你也知道，我都快三十了，的确惹人猜疑。在我们君家，男子大多十六就成亲生子。我拖延了这么多年，外面有传我无能的，也有说我有断袖之癖的……若不能为家族诞下继承人，族里的老人就不肯让我继承家主之位。” 君轻白无奈摇头。 云黛道：“以你们君家在城中的能力，想要娶一个女子让她配合，应该不是难事吧？” “我不愿意，这会害了人家姑娘一生。” “那段紫儿呢？” “她的确一直喜欢我，虽说子蛮横了些，但毕竟只是个无辜姑娘。我一直反对，可是父亲快撑不住了，族里给的压力太大……”君轻白蹙着眉。 虽说贵为君家少主，城中人人敬重。 但事实上，她一直压力很大，既要隐瞒自己的份，还要应付族中内外，过的极为辛苦。 云黛心疼她的。 “其实，你这件事想解决，也不是没有办法。” “云黛你有什么办法？”君轻白笑着问。 云黛问：“你有喜欢的男子吗？” 君轻白一愣，脸颊浮现一抹红色：“好端端问这个做什么呢。” 云黛笑道：“你又不是寻常女儿家，一直待在后院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你向来在外行走，向来遇到过很多男人。就没有合心意的？” 第二千二百六十四章 赔上一生的幸福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君轻白轻声说：“是你，我才说的。我也不瞒你，年轻时的确有过心仪的男子。但……我是不可能嫁人的。” “若他也喜欢你，为何不能为了你，扮作女子嫁到你家来？” 君轻白噗嗤一笑：“别闹。这事儿都过去十年了，人家说不定早就成亲生子。何况，有几个男人肯这么做？” “若真心你，便做得到。” “哎。”君轻白叹了口气，没说话。 “跟我说说，那男人是谁，如今人在哪里呢？”云黛拉着他追问。 君轻白道：“我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他，他……原是梨园的老板。我已经多年不去，也不知他是否还在那里。” “你呀真傻，戏子怎么了呢？喜欢就该追求嘛。” “我倒不是嫌弃他的份，只是……”君轻白慢慢叹了口气，“算了，过去这么久了，不提了。好在段家那一关，因着你这一闹，是不用烦恼了。” 云黛道：“你既然这般愁苦，干脆就别做这个家主了。做旁支不好吗，若你担心没钱生活，我帮你。” “没这么简单的。”君轻白苦笑，“于我而言，便是一三餐粗茶淡饭，也不介意。我为的是我父亲，我的妹妹。” “你父亲都要不行了，妹妹也嫁人了……何必要你为此赔上一生的幸福？” “这事儿父亲虽也曾后悔过，可已经瞒了这么多年，早已经骑虎难下。我不愿父亲和家族因此被嘲笑和蒙羞。何况瞒了家族这么多年，一旦暴露出来，他们不会饶了我们。” “太糊涂。为了保住家主之位，害了自己亲生女儿。” “当时也是没法子……” 君轻白唯有苦笑。 两个人一路说着，来到门口。 许虎和冷如霜已经在马车旁等着了。 许虎立即过来询问：“主子，现在出发吗？” “对，准备出发吧。”云黛笑向君轻白道，“还得有劳君少主带路，否则我们说不定连青山观的门都进不去。” 君轻白笑道：“那也不至于。走吧。” 她是想跟云黛坐一起的，但在外人看来毕竟男女有别，也只能分开坐。 倒是冷如霜挤到了云黛的马车里，跟她一路说话闲聊，倒也不寂寞。 这一路上两个人相伴，关系比从前亲近了许多。 原本冷如霜对云黛一直是恭敬多过亲近的，毕竟对方份在那里。再加上秦王的关系……她心里对云黛有时也会有几分埋怨。 但这一路相处下来，她才发现了云黛的有趣，知道了一直被温柔外表所隐藏着的她骨子里的不羁和潇洒。 她觉得，云黛仿佛是一片辽阔的大海，博学而包容。与她相处，总是那么令人如沐风，会不自觉的被她的人格魅力所吸引。 别说秦王，便是她，也喜欢这个看着柔柔的小女子了。 说说笑笑，时间过的很快。 青山观香火旺盛。 云黛等人下了马车，直接去明敏住的地方。 不出意外的被姚水碧拦住了。 冷如霜看见她，恰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第二千二百六十五章 你跟我来真的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姚水碧，你还真不愧为师父最疼的弟子呢。”她上前一步，冷笑着说，“这么多年，你骗得我好苦啊。” 姚水碧忽然看见她，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来？”冷如霜一把揪住她衣领子，“你竟敢骗我说师父死了？谁给你的胆子，啊？” 姚水碧推开她：“我就是骗了你，你能耐我何？” 冷如霜冷笑：“呵呵，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师父呢，我要见师父！” “师父她老人家不想见你们任何人！”姚水碧说着，目光还在云黛上扫了眼，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粉色襦裙，双环髻，双眸明澈。 这么些年没见，这女人怎么一点也没变？ 她自己生了孩子后，已经胖了好几圈，变成了个中年妇人了。 可顾云黛那个女人，还是俏轻盈的少女模样。 这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冷如霜一把推开她，上前去敲门：“师父，师父，您开门啊。我是霜儿啊，我来见您了！” 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姚水碧幸灾乐祸道：“我说过，师父根本就不愿意见你。师父最疼的弟子，终究还是我。” 冷如霜现在没心跟她吵，她回头看向云黛，用眼神询问她，现在该怎么办。 总不能跟顾承安一样踹门。 她们是来请人回去的，又不是强盗。 云黛扫了眼紧闭的门，笑道：“既然咱们进不去，就让她主动出来吧。” “可笑，你以为师父会理会你们。”姚水碧满脸不屑。 云黛笑道：“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 姚水碧肆意嘲讽：“你是见不到师父，开始胡言乱语了？” 她才不管云黛是不是皇后呢。 皇后还能一言不合就杀人不成？ 那边云黛招手把冷如霜叫到边，附耳对她说了几句话。 冷如霜眼睛微亮，连连点头，然后就走向姚水碧，道：“刚才你说，你是师父最疼的弟子？” “这是自然，否则师父为何要瞒着你，却让我能够侍奉在她左右？” “哦，那如果你快死了，师父应该不会看着不管的吧？” “你说什么……”姚水碧没说完，忽然看见那边云黛和君轻白等人都默默的拿帕子捂住了口鼻。 她正疑惑，鼻端忽然闻见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她猛然醒悟过来，慌忙抬手捂住口鼻，怒道：“冷如霜，你疯了？” 冷如霜笑眯眯道：“现在才反应过来，晚了哦。这是我独家秘制，见血封喉的毒。只要吸入那么一点点，一炷香时间，便会七窍流血而死。死状那叫一个惨……不过我只用小兔子小老鼠实验过。用在人上是什么反应，我真的很期待哦。” 姚水碧要气疯了。 她想扑过去掐死她，却觉得腹部剧痛，很快眼球也开始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有把眼珠子抠出来一样，痛的她忍不住尖叫起来。 “你，你跟我来真的……”姚水碧痛苦的坐到地上。 “哼，你以为我的毒是跟你过家家么。我说过一炷香时间，就是一炷香。” 第二千二百六十六章 居士也得吃喝拉撒 “解药，把解药给我！” “哎呀对不起，这是我最新配制的药，还没来得及准备解药呢。” “你——” “不过你别着急，我相信以师父的能耐，肯定能在一炷香时间内配出解药救你的。毕竟，你可是师父最疼爱的弟子。”冷如霜不紧不慢的说。 姚水碧气的要吐血。 现在她终于刚才云黛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她现在的确笑不出来了。 想也知道是顾云黛出的馊主意。 以冷如霜的脑子，怕是死也想不到用这个法子逼师父出来。 顾云黛这个女人，实在心思恶毒极了。 气死人了！ 只要有她在，就准没什么好事！ 冷如霜道：“你还不快点？若是晚了，你会从眼睛开始流血，到那时，你会疼的自己动手把眼珠子抠出来哦。” 姚水碧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她挣扎着爬到门口，正要叫门，门却自己开了。 明敏一袭青色道袍，站在门口，皱眉道：“霜儿，把解药给你师妹。” 这是云黛第一次见到明敏。 虽说她看过无数次她的画像，但很难把画中那个娇俏伶俐的少女，跟眼前这个装扮寡淡的中年妇人联系起来。 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这是云黛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但对方的眉眼，又实实在在就是明敏。 明敏也看见了云黛。 她的目光在云黛脸上只短暂的停留了片刻，便再次看向冷如霜，“霜儿，解药。” 姚水碧跪在地上，痛苦的叫道：“师父，她还没有配制解药……您快救救我，我好痛苦……” “你师姐怎么会没有解药？蠢货。”明敏说道，“以她的性子，但凡制出一种毒，若没有解药，是绝不会带出来的。” 姚水碧对冷如霜怒目而视。 冷如霜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解药扔了？谁叫你自己蠢。” 姚水碧要气炸了。 “霜儿快些，再等一会，她的眼睛就瞎了。”明敏催促。 此时姚水碧的双眼已经变得血红一片，似乎随时要有血滴出来，很是恐怖。 冷如霜在配制毒上，的确天分奇高。 便是明敏自己，也不能保证一炷香内配出解药。 冷如霜也并不想要姚水碧性命，无非是逼师父现身罢了。 她摸出一粒解药，扔给姚水碧。 姚水碧慌忙捡起来塞进嘴里，感觉到疼痛逐渐消散，这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冷如霜心情复杂的唤道：“师父。” 明敏嗯了声，眼睛却看向云黛，淡道：“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恶毒。” 云黛笑道：“若不用这法子，怎么逼您老人家出来呢？也是无奈之举，您老人家多多包涵。” 她态度极好。 毕竟现在是有求于人家。 明敏低低的冷哼了声：“上次你哥哥来过，你又来了。我说过……” 云黛用最诚恳的笑容说道：“我知道，您老人家如今清修呢，不想理会红尘俗事。但是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您修炼也有好处啊。您跟我回竟一趟，救两个人。价钱您随便开，只要我出得起。无论修庙还是铸金身，只要您开口，我就办得到。” 当道士怎么了，清修怎么了。 不还得吃喝拉撒么。 又不是真能变成神仙，吹风喝露水就行的。 她这次来，根本没想打什么亲情牌。她就是打算用钱，把这位青山居士砸回京都！ 第二千二百六十七章 信了你的鬼话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众人都没想到她竟说出这话。狂沙文学网首＊发~ 明敏也神色古怪的瞅了她一眼。 云黛走到她面前，笑容可掬：“青山居士如此仙风道骨，屈居在这小小青山观中，实在过于委屈了。” “你什么意思？” “距离京都五十里有一座山，叫摇光山，那里风景秀美幽静，里面甚至还有多处温泉，比这青山强出百倍。”云黛指着四周，“青山这么个光秃秃的小破山头，根本就配不上您这样的仙人之姿啊。” 君轻白笑道：“那摇光山，我也是听过的。号称天下之大名山之首。老辈们都传说，那里曾经有过仙人降世，清气缭绕，正是清修之绝佳所在。” 明敏冷冷道：“你们这一唱一和的，跟我面前演戏呢？” 云黛笑道：“不管我们嘴里怎么说，那摇光山的美景，您心里应该清楚的。你要清修，这青山连一点仙气都没有，没意识。只要您点点头，我就为你在摇光山盖一座道观，供您居住清修。” 明敏说道：“摇光山是你家的？据我所知，那山上已经有了一座寺庙。” “我可以让和尚们搬家。” “凭你？” “我好歹也是大周的皇后，这件事虽说难，也不能说半点可能也没有吧？” “若我信了你的鬼话，去了京都，你却办不到这件事，又怎么说？”明敏问。 “您若不信我，哪怕我把脑袋押在您这里，也是没用啊。” “我要你脑袋做什么。” “那就这样，万一我不能把摇光山给您弄来，我就赔您银子。一笔足以盖一座又大，又华丽的道观的银子。” 明敏露出一抹讥笑：“你知道那需要多少银子，是你张张嘴就拿得出来的吗？” “五百万两银子够不够？” “你虽说是皇后，但国库的钱，也不是你的钱袋子。”明敏说道，“五百万两银子，不是你说拿就能拿的。” 冷如霜忍不住说：“师父，皇后娘娘真的可以拿出来。不知您听过云记商号没有？” “那谁不知道？”缓过来的姚水碧说道，“师父近来最喜的一款胭脂，就是云记的。” “你知道个。” “你！” “你什么你？你只知道云记的东西有多好，那你知道云记的主人是谁么？” “是……我为何要关心这种问题。” “所以连师父都说你蠢。”冷如霜对明敏说道，“师父，那云记便是皇后娘娘的产业。一年的利润少说也有百万。云记开张这么多年，娘娘要拿出五百万银子出来，应该不难的。” 其实这是个伪命题。 每年能产生这么多利润，不代表如今云黛就能拿出这些钱来。 毕竟钱赚来是要花出去的。 但潜意识里，大家都觉得，既然铺子能赚这么多年，那钱一定就在云黛的手里。 冷如霜为自己说话，云黛自然不会戳破。 “这可是您弟子说的，不是我胡言乱语诓骗您。”云黛笑道。 明敏道：“即便如此，你如今拿什么保证？一句空口无凭的承诺？”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六十八章 全部身家都押上去了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云黛道：“我出门在外，也不可能在上带那么多银子。>断>青>丝>小>说~如果您还是不信我，我可以先拿商号抵押。” “哦？” “我写个欠条给您，如果我做不到在摇光给您盖一座道观，也拿不出五百万两银子，那整个云记商号，就是您的。”云黛说道，“云记商号是什么规模，您大概也有点了解。” 明敏没说话，似乎在思考。 云黛也不催促，就静静的等着。 她相信，这世上的人，除非真的看淡了红尘和生死，或者如姬棠棠那样心思纯净的，根本就不可能抵挡得过望和惑。 当然，不见得每个人的望都是银子。 能不能打动一个人，就看拿出的筹码够不够。 云黛这次是把自己的全部家都押上去了。 明敏也许对银子不感兴趣，但她一定喜欢摇光山和崭新华丽的道观。 许久后，明敏看向云黛，说道：“我对你，以及其余两个孩子，根本就没什么感。你付出这样代价找我回去，有意义吗？” 云黛笑道：“您老人家可能是误会了，我是把你当做能治病救人的老神仙，专程来请您去京都，给人治病的。这五百万银子，就是给您的出诊费。” 明敏深深看她一眼：“既如此，你就没必要亲自来了。” “来还是要来的，您是大师，是高人前辈，这算是晚辈对您的尊重和敬意。毕竟如今我有求于您，做事得讲究。”云黛笑容满面的说。 明敏淡道：“你和你那个哥哥，倒是不同。” “哦，您说顾承安啊，他倒也不笨的。他错就错在，妄想自己根本就得不到的亲，以为过来叫声娘，掉几滴眼泪，就能上演母子相认的催泪戏码。” 云黛语气平稳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好像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她的母亲。 君轻白等人在旁看着，心里都感觉怪怪的， 但同时，也有些心疼云黛。 亲妈就在眼前，却如同陌生人一般，只谈论利益和金钱。 君轻白一直觉得自己母亲早逝很可怜，觉得云黛能找到母亲很幸运，但到此刻，她真的觉得，这种亲妈不要也罢。 明敏的思考，没有耗费多长时间。 “给我三天时间准备。”她说道，“我要做一些安顿和收拾，三天后，我与你去京都。治病过后，我便要看见我在摇光山的道观。” 云黛笑道：“您这不是为难我吗？以您高超的医术，若是三天把人治好了，我就是神仙也不能现变一座道观出来啊。” “那你需要多久？” “三个月。”云黛道，“回去后，只要您开始医治，我就立即着手办这件事。您是高人老前辈，不至于担心我一个小丫头哄骗您吧？” 明敏冷笑：“这可说不好。刚才你一句话让我的两个弟子相互残杀，并成功我现。这份急智和心思，一般人可比不了。哪天被你卖了还得感激你。” 云黛笑道：“那不能，您的智慧怎么也得比她们强。”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六十九章 摸着你的……回答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若我舍弃青山道观，而你却不能兑现承诺，你当知道我的手段，必定比刚才霜儿展现出来的，还要可怕千百倍。>断>青>丝>小>说>网>首>发~” “我绝对相信！” “三天后，巳时，君山城门口见。” 丢下这句话，明敏转回了屋子。 云黛和冷如霜对视一眼。 冷如霜默默的的向她竖起一根大拇指。 财大气粗。 硬生生的用五百万两银子，把人给砸出来了。 姚水碧看见她的小动作，撇嘴：“难怪师父不待见你，也不知你到底是哪边的。” “你这不是纯属废话吗？我是周人，向着我们大周的皇后娘娘，也是应该的。至于你姚水碧，你原是北齐人，却对自己国家的公主下毫无尊重，实在让人瞧不起。呸！” 她可是真的呸，一口口水都吐姚水碧脸上了。 姚水碧僵在原地，被恶心的差点吐出来，“你，你……你找死！” “是不是还想试试刚才那个毒？”冷如霜伸手到怀里。 姚水碧下意识后退几步：“你以为，只有你会使毒吗？” “我知道你会，但你的毒，没有我的厉害。”冷如霜扫视着对方，“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胖了三圈。嫁人生孩子后，终围着男人孩子灶台打转，还有心思好好的练习配毒吗？” 姚水碧无言以对。 她的确已经好几年没好好打磨这一块了。 已经生疏许多。 否则刚才也不会那么轻易就中了冷如霜的招。 但她绝不会在这个所谓的师姐面前认输。 她说：“起码我嫁人了，有男人有孩子，你有什么？如果我没记错，你……四十了？” “放，你才四十了！”冷如霜听不得别人提自己年纪。 何况她才三十七，还有好几年才到四十呢！ “没到四十啊，那也快了。”姚水碧看她气急败坏，很高兴，“看来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老来凄苦，真是可怜。” 云黛笑道：“这人得多失败，才以嫁人生子为骄傲的资本？终伺候男人孩子，就得到了三圈肥和停滞不前的专业水准？” 她把冷如霜拉到边，说道：“看看我们如霜姑娘，这窈窕的姿，这嫩漂亮的脸蛋，还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术。姚水碧，摸着你的回答，你就真的一点点也不嫉妒和后悔吗？” 姚水碧：“……” 她憋了半晌，憋出一句：“下流。” 转走了。 不远处的保兴和许虎等人，都忍俊不。 皇后娘娘也太有趣了吧。 云黛转脸看向许虎。 许虎忙敛容做严肃状。 “老许，”云黛点名他，“你说，我们如霜姑娘今年多大？” 许虎抬头迅速扫了眼冷如霜，低咳一声，道：“姑娘家的年纪，咱们是不能随便问的。不过，依我猜测，如霜姑娘大概是二十五六的年纪？” 冷如霜啐道：“呸，睁眼说瞎话，也不怕将来下地狱拔舌头！” 许虎后的手下们都低声哄笑。 显然都知道他们老大对冷姑娘的心思。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七十章 美人屏风，贵妃榻 许虎回头狠狠瞪他们。 冷如霜拉云黛的手：“别在这里了，怪热的，咱们回君家逛园子去。” 云黛笑道：“还有三天才出发呢，咱们可不能放过君少主这只肥羊，怎么也得好好的吃她的，用她的。” 君轻白道：“没问题，平常求你来还没机会呢。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说。” “晚膳就不在你们家吃了，我想去你们这里最有名的酒楼吃，吃完了去最有名的茶楼，然后再去最有名的戏园子听戏。唔，这一天下来，应该差不多了。明天再说明天的。” 冷如霜笑道：“这真是不给君公子省钱啊。” “君家还缺这点钱呢？” 君轻白就温和的笑着。 她自然不缺这点钱，说句实在话，以她的身份，哪怕去酒楼茶肆白吃白喝，也不会有人抱怨一句。 处理完明敏这件事，云黛心里很高兴，吃喝玩乐的兴致也来了。 君轻白就带她们去了城中最有名的酒楼，点了一桌子最贵的菜，喝最好的酒。 云黛和冷如霜吃的太撑，坐在椅子里不想动弹。 云黛撑着下巴，因为饮酒脸颊浮着淡淡粉色，笑道：“吃饱喝醉熏熏然，回去睡一觉，岂不美？” “对面就是茶楼，我已经在那里订了一间位置最好的雅间，咱们去那里喝茶听说书的。可好？” “说书？” “这也是我们军山城一绝。许多人都爱吃过了去泡杯茶，吃两颗瓜子，听听说书的。”君轻白笑道，“你若是想歇着，我叫人抬个贵妃榻在那边，躺着听。再摆几盆冰，保管你们舒服。” 云黛拍手：“这个主意好。” 一行人当即挪去对面茶楼。 果然雅致凉快，包间里有桌椅茶水瓜果点心，还用美人屏风隔着，摆着一张红木的贵妃榻，上面铺着崭新的柔软薄被和毯子。 雅间四个角落都摆着冰盆，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冷气。 遍体生凉。 保兴服侍云黛在贵妃塌躺下，说道：“娘娘您躺着，奴才给您捶捶腿。” 云黛笑道：“不用，你去外头跟她们坐着喝茶听书去，难得出门一趟，你也乐一乐。让我安安静静一个人待着。” 只隔着一扇屏风，也没什么担心的。 保兴便依言去了。 云黛躺着听说书，摇着扇子的手就逐渐的慢了下来。 耳边说书的男子声音醇厚，听着很是催眠，加上吃饱喝足，这里又凉快舒适，云黛很快就睡着了。 旁人也不敢打搅她，除了保兴时不时过来瞧瞧。 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 云黛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只觉遍体轻松，半个月来的疲劳，一扫而空。 外面说书的声音，早已经停了。 出门在外虽惦记着家里面的老老小小一摊子事，但短暂的不必去面对那些，轻松也是真轻松。 她懒洋洋的走到君轻白和冷如霜旁边坐下，接过保兴的茶杯喝了口，笑道：“都不想走了。” 君轻白看着她刚睡醒的慵懒脸庞，笑着问：“那晚上这戏，还看吗？” 第二千二百七十一章 有钱还得有势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看啊，当然看。【狂沙文学网首＊发~】” 云黛歪在冷如霜上，感受到她成熟丰盈的体，软绵绵的怪舒服，就越发懒怠动弹。 冷如霜也不理会，自己喝茶嗑瓜子儿，由着她歪在自己上。 “如霜想看吗？”她伸手从冷如霜手里截走一粒剥好的瓜子仁儿，塞进嘴里。 保兴见了，就凑过来，抓起一把瓜子，一粒一粒剥好了放到小碟子里。 冷如霜笑道：“有人伺候是好啊。哪像咱们还得费劲去磕。” “问你话呢。” “看啊，当然看。”冷如霜把云黛回答君轻白的话重复了一遍，“有哪个人会不看戏的吗？不过，我可不要打打杀杀的，我要缠缠绵绵的那种，最好还能把人的眼泪勾出来的。” “这个好办。” 君轻白起走到外面，很快就转回来，说道，“梨园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今儿咱们包场，不让闲杂人等打搅。” “哗，厉害！” 这次轮到冷如霜拍手，“有钱真好啊。” 云黛懒洋洋笑道：“有些比较傲气的梨园老板，可不是有钱就能行的。” “那还需要什么？” “还得有势啊。” “……”冷如霜哎了声，“得，俩样都没有。” 几个人又闲聊了会，眼看着天色将晚，几个人商量晚饭吃什么，云黛懒得动，君轻白便让茶楼里做好了送上来。 午膳过于油腻，晚上就清淡简单些。 云黛尤其喜欢这里的滑溜溜的粉，加了不知什么，凉丝丝的。 她一连吃了两碗，直到被保兴阻止，才恋恋不舍放下碗。 “保兴公公，你家主子多吃了两口东西，你也拦着，这主子当的有点可怜啊。”冷如霜半开玩笑道。 保兴垂首道：“外面炎，娘娘在这里贪凉，吃多了凉东西，肠胃经受不住，待会出去要难受想吐的。” “难为你细心。”君轻白夸了句。 保兴道：“临出来前，青衣姑娘嘱咐的。” 君轻白笑道：“青衣姑娘也是个好的。” 她因为要保住自己份的秘密，从小到大，边从不曾有过亲密的仆从，不仅不能有，还得刻意与所有人都保持拒绝。 对于云黛拥有青衣和保兴这样忠诚体贴的随从，她是有些羡慕的。 难得云黛对他们也无条件信任，保兴不许她吃，她虽然不舍，还是立即就搁下筷子了。 保兴又把屋里的冰盆都端走，让屋里的冰凉气息逐渐消散，以便云黛慢慢适应外头的炎。 冷如霜笑道：“马上就去戏园子了，何苦费这么大劲。” 保兴没吱声，只尽忠职守的做自己的事。 云黛也没拦着。 那年她小产，子有一段时间很不好，青衣他们对她照顾的就分外精心。 虽然现在不需要了，但他们的习惯没有改变过。 又一杯温水下肚，凉气慢慢消失，雅间开始燥起来。 天色彻底黑下来，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稍稍驱散了白留下的炎。 “时候差不多了，快开场了。”君轻白先站起。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七十二章 凤求凰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车马已经备好。 坐上马车，一炷香时间便到了。 云黛还是头一回进真正的戏园子。 ——以前都是把戏班子传到宫里的。 因此就很新奇。 一进门，就有戏园子的伙计过来迎着。 这间梨园里住的是荣喜戏班，十年前出过一个专扮青衣的戏子，因扮相奇美，段好，嗓子清亮而名噪一时。 多少人一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 但这几年因着年纪渐大，很少上台了，专门教导徒弟。 坐下后，茶水瓜果点心呈上来，又有人捧着本子过来，请君少主点戏。 今儿是君少主包场，自然她点什么，园子便唱什么。 君轻白把本子递给云黛，笑道：“你看看，喜欢哪一出。” 云黛也听过几场戏，也许是时空不同的缘故，这边的戏与前世她熟知的那些全然不同。 她知道冷如霜喜欢的戏，便点了一出凤求凰。 冷如霜果然高兴，捧着瓜子罐子，眼睛亮晶晶的道：“既然包场了，务必得请这里最有名的角儿来才行的。” 侍奉的小厮笑道：“这是自然的，诸位放心。” 云黛说道：“刚才不是说，十年前有个青衣极出名吧，就点他来演。” 小厮有些为难：“黎老板这几年不上台了……” “又不是公演，咱们这是包场，有什么不能上的？”冷如霜说道，“别说这么说废话，演的好与不好，横竖咱们不怪罪便是。” 小厮朝君轻白看。 君轻白道：“无碍的，就依着冷姑娘的意思。” 小厮不敢违背君少主的命令，只得转去了后台。 没多时他回来，笑道：“我们班主说了，就依几位贵客所言，由黎老板亲自唱凤求凰。” 君轻白点点头：“你去吧。” 她的神色有几分惘然，呆呆的。 云黛发现了，没吭声，抱着茶水慢慢的吸，安静的等着开场。 场中安静下来，只有冷如霜嗑瓜子的声音清脆。 保兴小声问：“主子，奴才剥瓜子给您吃。” “不要，你也别站着了，搬把椅子坐着好好看。” 咚的一声响。 开始了。 一声婉转清唱，穿蓝裙的青衣缓缓登台。 姿窈窕，面容美艳，尤其一双眼眸，仿佛盛满了碎星，金光流转。 “美！”冷如霜忍不住叫好。 云黛也被吸引住了。 这扮相，果然极美，难怪当初能火。 单看这美艳魅惑的扮相，根本就分辨不出真人到底是男是女。 君轻白有微微的失神。 这是一出纯粹的戏。 但与云黛知道的那出司马相如的戏结果不同，这里最终的结果是悲剧。 男子追求小姐，小姐心相许，男子转恋她人，小姐伤心而死，死后男子才意识到自己最依旧是她。 凤兮凤兮归故里，遨游四海求其凰。 如此庸俗故事，却被这黎老板演绎的凄美动人。 那样的眼神，只让人觉得悲苦，想要为之流泪。 冷如霜一边嗑瓜子，一边抹眼泪，把个帕子都浸湿了好几条。 最后一幕，小姐心碎而死躺在地上的模样，让在场的观众也心碎了。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七十三章 男？女？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冷如霜泪如雨下。 云黛递过去帕子：“你……小点声哭。” 冷如霜接过帕子抹眼泪：“太，太心酸了……” 她见云黛神色自如，连眼圈都没红一下，不由惊奇：“你怎么没哭？” “我又不是你。”云黛淡定喝茶。 她看过的催泪剧多了去了，这出戏想催她的泪，还差远了。 就是个最俗的故事罢了，但黎老板演绎的的确不错。 冷如霜不可思议：“你有点冷血，你看连君公子眼睛都红了。” 云黛朝君轻白看去。 君轻白垂下眼帘，有些不好意思。 云黛笑道：“别人伤心也许是感怀自，你是纯傻。” “我也感怀啊。” “许将军应该不会三心二意的。以他的份，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过世的妻子，妾室都没有半个。你可以放心了。” “你……又提他作甚，我跟他有关系吗，呸。”冷如霜低低的啐了声。 云黛一笑，对那小厮说：“黎老板的戏果然好，可否请他过来一见？” 她谈吐不凡，气质高贵，小厮不敢怠慢，忙道：“这得看黎老板的意思。” “去问问。” “您稍等。” 片刻后，黎雁秋来了。 他还穿着戏服，朝几人盈盈一礼，目光在君轻白上一转。 云黛让保兴赏了银子，笑道：“我们接着看下一场，黎老板回去卸妆更衣再来吧。” 黎雁秋转去了。 下一场戏开始没多久，黎雁秋便来了。 云黛抬头看见，有些惊讶。 这黎雁秋竟是女装打扮。 直领对襟小袖，茜色凤尾裙，清新淡雅。 难道她猜错了，这青衣本就是女子？ 然而这黎雁秋一开口，便暴露了自己男子的份。戏台上唱得再好，正常说话还是难免有男子声音的特征。 云黛确定这黎雁秋确实是男子后，更加不解。 怎么下了戏台，还穿女装？ 莫非是特殊癖好？ 台上敲锣打鼓，台下不好交头接耳喧哗，云黛就忍着没问，只是请黎雁秋坐下一道看戏。 两场戏结束后，天也不早了。 云黛开始犯困，时不时用袖子压下几个哈欠。 “该回了。”保兴提醒。 “没事，再坐一会。” 戏结束，台上台下都清静。 冷如霜对黎雁秋崇拜的不得了，凑过去问东问西。 黎雁秋温和有礼，一一作答。 若忽视声音的话，言行举止与女子无异。 云黛心中暗暗称奇，问：“黎老板喜欢穿女装吗？” 黎雁秋吃惊看她。 “咳，云黛。”君轻白轻声提醒。 云黛有些莫名其妙，但忍住了没有接着问。 忍到离开戏园子，坐到马车上，她才说：“那个黎老板怪怪的。” “哪有。” 君轻白笑而不语，却也不解释。 云黛便不问了。 回到君家院子，各自沐浴安顿躺下，君轻白来了。 这是她家，她自然出入无碍。 但保兴有意见，拦住不给进。 云黛披着衣服出来见她，笑道：“之前拿乔不肯说，到底憋不住了吧？快给我说说，那黎老板什么况？”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七十四章 三生有幸 君轻白朝保兴看。 保兴对她怒目而视。 他并不知道君轻白是女子。 云黛笑道：“保兴，你去睡觉，别在这里碍事。” 碍事？ 保兴纠结了一下，就转身出去了。 主子虽然偶尔顽皮，但还是有分寸的。 没了旁人打搅，君轻白才叹气：“十年不见，他有点老了。” 云黛笑道：“哪里老？看着不过三十左右的模样。” “哎你是没见过他十年前的模样，第一次出场，令无数人惊艳痴迷，为了能看她一眼，那价钱都到什么地步了……” 回忆往昔，君轻白无限感慨。 云黛笑道：“难道比你们家的第一美人还要美？” 君轻白摇头：“不是这么比的。但当时，他……真的很出名，很美。” “后来呢？” “后来就招惹了人想要强抢他回去，我求了父亲出面才保住他的。”君轻白叹气，“后来为了不招惹麻烦，他就慢慢不怎么唱了。” “这里不是你们君家的天下吗？” “他招惹的是军中之人，总之……连我们家也不好轻易招惹。” 云黛点头：“可以理解。那今晚是怎么回事？” 君轻白笑道：“怪我，忘了你的毒辣眼睛，没有早些告诉你。雁秋是被当作女孩儿养的，这边梨园的规矩与你们北方不同，青衣都是女子才能扮。雁秋却喜欢青衣，甘愿以女儿形象示人。若被其他同行知道，要被砸台子的。” 云黛好笑道：“这黎雁秋，与你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若是不娶他，简直天理难容。你既然对他有意，我看他对你未必无情。这么好的事情，为何不能成？” “因为……他是梨园中人。” “哦，你们家还是嫌弃他是戏子嘛。” “不，我一点也不介意的。但是我家里面的长辈们不会同意让戏子进门的。觉得败坏门风。如果让他们知道我要娶戏子，动手让他消失都有可能。” “就因为这，你们错过十年” “哎。”君轻白叹气。 “这也叫难事？”云黛摇着扇子摇头，“你也太没主意了。我有办法让你得偿所愿。” 君轻白知道她向来有智谋，闻言忙道：“如果娘娘能帮我，轻白感激不尽。” 云黛笑道：“我也不能在你这里白吃白喝嘛。回去后，我请皇上给黎雁秋抬一抬身份，然后给你们赐婚，不就完了？你呢，继续当你的少主，他还接着当他的美人。两全其美。” 君轻白有点愣怔。 对于她来说天大的难事，就这么一句话，轻飘飘的解决了？ 云黛又道：“等将来你怀孕了，就称病遮掩几个月，完了就说是雁秋生的。将来把家主之位传给你们的孩子，你们接着过逍遥日子，岂不美？” 君轻白忽然站起身，对着云黛深深一揖：“轻白能够与娘娘相识，三生有幸。” 云黛笑眯眯：“还有两天呢，多哄着我点。” 君轻白喜不自胜：“这是自然的。娘娘尽管放心，保管您吃好喝好玩好。” 谁知第二天一早，云黛还没起来，就被人堵住了院子。 第二千二百七十五章 我怀疑你在拍马屁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云黛正躺在上，贪恋刚睡醒的几分凉意，想着京都的家人们。【狂沙文学网】 砸门声和叫嚷声，闹哄哄的传来。 门口一直有两个轮值的侍卫，两边似乎发生了摩擦。 “保兴去看看。” 保兴正要去呢，闻言忙道：“奴才这就去。” 云黛就坐起来，打开旁边柜子的门，看着挂在里面一整排样式各异的崭新裙子，慢悠悠的挑选喜欢的。 这都是君轻白让人送来的。 云黛踌躇了会，因天气，就挑了个碧青色齐腰襦裙，也懒得加什么配饰，简单清爽为宜。 穿戴整齐后，桌上有一盒子首饰，云黛打开看了看，挑了一个与裙子相衬的碧绿色翡翠花冠，把长发挽起来。 外面声音似乎没那么吵了。 君家这宅子里，一共就俩主子，一个君老爷，一个是君轻白。 能来这里叫嚷拍门的，想必也是跟君家有关系的人。 云黛脑海中想到昨天见到的君英英和段紫儿。 这种角色她是懒得理会，何况这里毕竟是君轻白家，她也不能反客为主的去教训人家的亲戚。 保兴回来，说道：“回主子，外头都是君家旁支的子弟。” “君英英？” “除了她，还有两个女子，两个男子。都是君公子的本家兄弟姐妹。” “这帮人来砸我的门做什么？都是给段紫儿打抱不平的？” 保兴摇头：“依奴才看着，打抱不平是假，来试探况是真。” “试探什么？咱们的份应该没这么快走漏风声吧？” “并非这个，主子放心。”保兴笑道，“娘娘您想，这君公子是君家少主，快到而立之年边连半个女子也没有。如今家里忽然住进来一个容貌美丽的女子，必然会引起家族那些旁支的注意的。分支子弟对家主之位，哪个不是虎视眈眈。” 云黛看他一眼：“我怀疑你在拍马。” 保兴笑道：“奴才只是实话实说。” “那就让君轻白去处理吧，不理会这种小事。饿了，咱们去街上逛逛，看看这里的早点小吃去？” 保兴正要回话，就听见外面传来冷如霜的喝骂声。 主仆俩对视一眼。 倒是把这货给忘了。 云黛道：“咱们去看看吧，冷如霜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别再给他们撒一把毒粉呢。” 门口果然已经闹起来。 主要是冷如霜和两个侍卫先动手。 “你说谁狐媚子？”冷如霜指着君英英怒喝，“敢在这里叫骂，信不信我让你变成哑巴？” 君英英没见过冷如霜，没想到出来的并不是昨天见过的女人，而是一个眼生的女人。 她昨天回去后，就把大哥有了心仪女子的事，在整个家族大肆宣扬了一番。 二房三房对家主之位虎视眈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都盯着君轻白，削剪了脑袋想要挑他错处。 忽然听说君轻白带了个姑娘回来，这一大早的，瞒着君轻白就火急火燎的来了。 冷如霜住的厢房离门口更近一点，刚睡醒就听见外面吵嚷，隐约有什么狐媚子之类的言语。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七十六章 我才是狐媚子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她的火气噌的就上来了。>断>青>丝>小>说~ 她可没意识到人家说的并不是她，而是云黛。 主要是她心里也清楚，自己的确就是妩媚招人的模样，不比皇后娘娘优雅贵气。 云黛和保兴到门口的时候，冷如霜已经主动对号入座，跟君英英等人对骂起来。 “主子，”两个侍卫看见云黛，立即行礼，“要不要属下把前院的大人请来，把这些人都杀了？” 君英英等人听了这侍卫的话，齐齐的打了个寒颤。 这随从也嚣张到没边儿了。 在君山城，在君家，随口就说要杀了君家的子弟？ 几人吃惊过后，就开始觉得好笑。 差点被吓住了。 云黛抬手制止侍卫，站到冷如霜边，听冷如霜和她们对喷口水。 君英英虽然看见了云黛，但现在她的全部怒火都已经被冷如霜的“小蹄子”“黄毛丫头”等词儿给彻底挑起来了。 她现在没工夫理会云黛。 至于站在君英英后的两个君家旁支子弟，看见云黛的时候，不免眼睛发亮。 这样美贵气的小姑娘，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阿英，你说的那个勾着大哥的狐狸，到底是谁啊？”其中一个堂弟问。 冷如霜破口大骂：“你才狐狸，你妈是狐狸，你妹是狐狸！你未来婆娘也是狐狸！” 堂弟:“……” 这么凶悍的女人，大哥真的喜欢？ 另一个堂哥拉了把君英英：“别光顾着吵架啊。你说的到底是那个年轻的，还是这个老的？” 云黛和保兴对视一眼，齐齐后退三步。 老、老、老…… 冷如霜有两大忌讳，第一不许别人提她年纪，第二不许别人说她老。 君家子弟这句话算是彻底把冷如霜给惹毛了。 冷如霜从荷包里摸出一样东西，就朝那男人上扔去。 堂哥只看见一个小东西飞来，本能伸手接住，直到看清楚这东西的模样，才尖叫着跳起来：“蝎，蝎，蝎……” 云黛对保兴笑道：“还客气。” 君英英怒道：“三哥，你跟这个半老徐娘客气什么，大哥能看上她这种满嘴污秽的市井妇人？我说的不是她，是那边那个年轻的！” 堂哥还在疯狂抖动：“蝎，蝎子啊啊啊！” 君英英等人定睛一看，顿时后背发毛。 原来冷如霜扔给他的是一只毒蝎子。 君英英忽然觉得脖子上痒痒的，下意识伸手一摸，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顿时吓的她尖叫起来。 云黛走到冷如霜边，说道：“教训教训就行，别要他们命。否则我们走了之后，轻白在族里面的子不好过。” “我知道轻重的。那两个东西没有毒。” 冷如霜说完，神色有点惆怅，“刚才这小丫头说，她要找的狐狸是你，不是我哎。” 云黛笑道：“昨天我的确见过她，还起了点冲突。害你被冤枉了。” 冷如霜幽幽道：“从前人家说起狐狸精，都是说的我……可见我是真的老了，做狐狸精的资格都没了。” 云黛好笑：“这也值得骄傲？”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七十七章 恶气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怎么不值得呢，这说明我美啊。断、青、丝、小、说、网、首、发~”冷如霜抚摸脸颊，神色忧伤。 二人闲聊，全然不顾君家几个子弟快被吓疯了。 不过她们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发现这蝎子蜘蛛都没有毒，也并不咬人。 冷如霜招招手，小蝎子小蜘蛛就回到她荷包里了。 君家几个看着她，心有余悸。 什么样的女人会随携带这些东西啊。 “你们几个在这里做什么？”君英英领着仆从疾步赶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 她早起先去山上练剑，本想着回来后正好陪云黛用早膳，谁知刚下山就听说君英英带着旁支子弟来这边闹事。 君轻白怒不可遏。 不说她与云黛之间的谊，单是云黛的份，若有半分差池，君家能承受皇帝的怒火吗？ 向来以温润君子示人的君轻白，此时怒容满面，过来抬手就给了君英英一个清脆的耳光：“谁给你的胆子来这里胡闹？” 君英英被打蒙了。 其余几个人也被震的后退一步。 君轻白扫视他们，冷冷道：“你们几个，马上去祠堂，自领家法！” “为什么啊？” 君英英捂着脸，哭着叫道，“大哥，你知不知道，她们刚才是怎么欺负我们的？大哥你不帮着自家人……” 君轻白道：“我倒要问问你，一大早不去做点正事，跑到这里闹腾什么？” “我……我们听说大哥有心仪的女子，不免心中好奇，想着过来拜访。不管如何不能失了咱们君家的礼……” “君家的礼，就是来客人住处堵门？”君轻白冷声道，“你们五个现在就是领家法，若有再犯，家法十倍伺候！” 君家子弟心中暗暗叫苦。 君英英神色充满了怨恨。 但君轻白毕竟是君家少主，他的命令，他们必须服从。 于是君英英等五人，被拉去祠堂，每个人都挨了十板子。 惩罚不算重，但为养尊处优的君家公子小姐们，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她们虽不敢再去闹，但还是要想方设法的出了这口恶气。 这件事，旁支的长辈也大概知道，但全都装聋作哑，由着小辈胡闹。 如今君轻白之所以无法正式继承家主之位，就因为他一直不曾娶妻生子，若此番让他娶了那个美貌女子，旁支岂不没了希望？ 君家嫡支的家主老爷病着卧，一应事务都是君轻白料理。 他一个人纵然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护着那女子。 只是君英英等人商量后的结果。 她们先调查起云黛这伙人。 云黛的份都是完全保密的，她们查来查去，也就只能查到这伙人是从南方来的，具体什么来历却查不清楚。 既然查不到来处，那就查去处和目的。 很快，她们就查到，云黛等人到这里的当天就去了青山观，见了青山居士这件事。 君英英很疑惑：“为什么专程去见了青山居士？” “无非是求药问医。”被蝎子吓的面子全失的三哥君重山，沉着面孔说道，“别人我不管，那个玩蝎子的女人，我一定要得到她，然后折磨她，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七十八章 继承侍奉您 君英英皱皱眉道：“三哥，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那个叫云云的。他们似乎都听那个云云的话。这个云云来历神秘，大哥偏说她是远方亲戚，我怎么不知道？我总觉得，这个云云一定有什么目的。” 君重山道：“这还不容易？派人去青山观一问便知。” “青山观的人一向眼高于顶，岂能轻易问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点钱打点便是。” 几人商议定了，便派人去了青山观，花银子从一个小道士嘴里，打听出一些事来。 君英英冷笑：“原来她是为了请青山居士治病。” 另外一人道：“查到这个有什么用，好些人去那里，都是这个目的。” 君英英说：“既然她千里迢迢求到这里来，想必病人已经是命在旦夕了，若我们拖延了青山居士，不让她跟着她们走。你说，会是什么结果？” 君远山道：“花钱从小道士嘴里打听消息可以，要阻止青山居士？不大可能，那个老太婆，连家主的面子都不大给。” “呵呵，这死老婆子，真当自己是活神仙呢？若她敬酒不吃吃罚酒……”君重山神色狰狞，“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三哥，你要做什么？” “你等着看便知。” …… 青山观。 水碧跪坐在师父面前，伺候师父用膳。 “师父，您真的要跟顾云黛回京都？”她问。 “既然已经谈好条件，自然要去的。不过，三天后就出发吗？却是不一定的。”明敏淡声说。 “可是您答应顾云黛，说三天后出发的。” “我要收拾道观，需要多几天，难道她等不及吗？” “弟子看她好像挺急的。” “我也不是不守承诺，只是……”明敏蹙眉，“我实在不愿回去看到侯府的人。” 姚水碧笑道：“那有什么难的，听说那老侯爷已经病入膏肓了。说不定耽误个十天半个月，人都不行了。” 明敏没说话。 姚水碧又道：“弟子要跟着去京都，继承侍奉您……” “你家中有稚子要照顾，就留在这里看守青山观吧。” “师父您都搬去京都摇光山，再也不回来了，我还留在这里作甚？当初我来这里，也是因为师父。”姚水碧垂首，有些委屈。 明敏淡道：“你男人是君山当地人，难道你要学为师当年，抛下一切离开吗？” 姚水碧沉默了。 她承认自己比不过师父那般决绝，即便不在意男人，她也不可能舍得下还年幼的孩子。 可若要带走孩子，孩子的爹也是绝不能同意的。 思来想去，她好像只有留下看门的份。 “我用好了，撤下去吧。”明敏放下筷子。 “是。” 姚水碧把碗筷收拾好，端着走出来，回头看了眼师父，这才走出去，把门小心带上。 回到厨房，她把碗筷放下，叹了口气。 “姚师姐，”一个年轻道士走进来，“外面来了个妇人带着孩子，说是孩子吃错东西了，现在直吐白沫，您赶紧去看看。” “哦，来了。” 姚水碧忙过去处理。 等她熬了药给病人后，心里忽然一动。 若是师父病了，也就不必跟顾云黛和冷如霜回京都了吧？ 第二千二百七十九章 待为师先把药喝了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姚水碧费尽心思煎了一碗药，端着送去给明敏。々断、青、丝、々小、说、网、々 “师父，您的药好了。” “嗯。”明敏接过碗，送到嘴边，忽然眉尖微蹙。 姚水碧心中砰砰直跳，紧张的手心出汗。 “这药怎么味道有点不同？”明敏问。 姚水碧心里有点慌，但强自镇定，笑道：“近来师父有些体乏无力，我加了一味黄芪，为师父益气补血。” 味道的确是和黄芪一样。 明敏没有多想，送到嘴边刚要喝，外面忽然响起叫喊声。 “走水了，走水了！” 明敏放下碗，问：“怎么回事？去看看。” 姚水碧临走还不忘叮嘱：“师父您趁把药喝了，我去去就来。想必是哪个小弟子不听话，擅自烧煮呢。我去罚他们。” 她疾步走出去，一道火光呼的冲到面前。 姚水碧尖叫一声，慌忙后退躲避。 着火的就是旁边的房子，眼看着就要蔓延到师父的房间。 天气炎干燥，房子又都是木头，燃烧的十分迅猛。 “师父——” 她尖叫着往回跑，撞开师父的房门，叫道，“师父快跟我走，火马上就烧到这里了，快点！” 明敏笑道：“哪里就急成这样了，待为师先把药喝了。” 她端起碗。 姚水碧急的乱转，咬咬牙，劈手把她的药碗给抢走扔掉，“师父师父！您快点吧，别管什么药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火已经到门口了！” 灼的气息已经扑进屋里。 外面火光冲天。 姚水碧拿凉快帕子浸湿了，递给师父一块捂住口鼻，拉着师父往外冲。 她们刚跑出来，火就窜到了师父房间的门上。 姚水碧心有余悸，浑发抖。 再晚一步，她们两个都得被困在屋里出不来了。 夜晚火势太大，火势蔓延很快，根本来不及扑灭。 很快整个道观都陷入了火海中。 正是夜晚时分，也不知有多少小道士正在睡觉，没有来得及跑出来。 “好端端，怎么着火了？”明敏皱着眉，看着燃烧着的道观。 已经没有去救的必要了。 小山头上没多少树木，等道观烧完了，火自然也就灭了。 烧了许久。 天亮后下了一场雨，把最后一点火苗，彻底浇灭。 众道士看着变成废墟的道观，都忍不住哭泣。 姚水碧忐忑不安的看着师父：“师父，现在怎么办呢？全都没了，刚才我点过名了，有七个弟子没有了。” “先报官吧。”明敏闭了闭目。 原想着借故推迟一段时间再去京都，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这场火…… 莫非是顾云黛为了她离开放的？ 明敏心中狐疑，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约定的三之期还没到，而且她有求于自己，顾云黛现在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 难道真的就是意外吗…… 明敏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派人去君家通知顾云黛，现在就可以启程回京。” 姚水碧一惊：“师父……” “整个道观都没了，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了。”明敏神色淡然，“若这是天意，那就去吧。”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八十章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明敏朝废墟走去，似乎想要试着去寻找那些在火中失踪的弟子们。＊~ 姚水碧看着她的背影，气的直跺脚。 她才不信这是什么天意。 一定是哪个混账王八蛋故、意、纵、火！ 不仅差点害了她和师父，还毁了她的计划！ 这下可好，不但没有如师父想的那般拖延一段时间再走，反而还要提前去跟顾云黛打招呼，立即就出发。 两个满脸灰黑的小道士哭哭啼啼的来找她：“师姐，现在可怎么办啊？” 姚水碧气的大叫：“报官，马上报官去查，到底是谁干的，我绝对饶不了他！” …… 君英英焦急等待，毫不同意等到了君重山带来消息。 “怎么样，怎么样？” “烧了，整个道观烧的一干二净！”君重山眸中闪过狠的光芒。 君英英道：“谁管道观了，我是问你人，人怎么样？” “死了不少。” “最要紧那个呢？” “肯定也死了啊！”君重山一脸自信，“我特意叮嘱那人，在那个老婆子的房间周围堆上干草，浇上酒，然后点燃。昨晚儿风那么大，能跑的出来才有鬼！” 君英英拍手笑道：“好好，这下我倒要看看，那个什么云云，还怎么请她回去给家里人治病！这口恶气，我今儿也算是出了！三哥，午膳过后，我们叫上五哥，七妹八妹她们，一道去看那个云云的笑话！” …… 来到军山城的第三天，云黛待在君家没出门。 连续两天的逛吃逛吃，她很快就失去了兴致，倒是冷如霜依旧兴致高昂，又去梨园看黎老板的戏了。 当然，她一个人去的时候，人家黎老板是不会给这个面子亲自上台的。 还有一天才出发，天气又炎，云黛就想着最后一天待在君家休息，跟君轻白喝喝茶，下下棋，赏赏牡丹花，也很惬意。 午膳是云黛亲手做的。 她虽怕，但也下厨烧了两个菜，算是回报君轻白这两天的招待。 饭桌就搁在君家湖中央的亭子里，亭子里隔着冰盆，四面都有微风吹来，听着水声以及对岸隐隐约约传来的琴声，凉爽舒适。 “这湖中亭真不错，颇有调，回宫后，我也照样子弄一个。”云黛捧着椰子汁，一口一口吸着。 君轻白笑道：“这里太了，我倒是羡慕京都的四季分明，冬天皑皑白雪，湖面冰嬉的景致。” “那冬天的时候你再来啊。” “好，我有空一定去。” 两个人喝着果汁听着曲儿，吹着凉风正惬意，许虎急匆匆走来，在湖边跟保兴说了几句话。 保兴忙过来，对云黛说：“主子，青山观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昨夜青山观忽起大火，烧了半夜，整座青山观都变成了一座废墟。好在……早起下了阵雨，浇灭了火，没有殃及山下的百姓。” “青山居士没事吧？”云黛问。 “青山居士和姚水碧皆安然无恙，但已经没了安之所，那青山居士派人来说，请主子收拾收拾，今儿便启程。”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八十一章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云黛笑道：“之前我百般催她，如今倒变成她催我了。你让人去告诉她，我向来是信守承诺之人。说明天走，就是明天走。” 君轻白道：“这样吧，烦劳保兴公公去告诉许将军，派人告诉青山居士，如今道观损毁，若她无处安，可以在我君家暂时一晚，明天正好一道出发。” 保兴朝云黛看。 他虽看着温和，但心里只听从云黛的命令。 云黛想了想，道：“就依轻白的意思，去接她过来住一晚。这道观起火的时机也是怪怪的，把人接过来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免得出什么幺蛾子，耽误了回程。” 保兴应下去跟许虎说了。 许虎立即派人去道观，用马车把明敏给接了过来。 明敏就空着手一个人来了。 道观全都毁了，她也没什么行李可拿了。 好在君轻白向来细心，提前命人给明敏准备了一间干净院子，就在云黛住的隔壁。 明敏来到君家，先跟着丫鬟去沐浴更衣，洗去一夜疲倦。 君轻白邀请她到湖中亭来，她倒也没推辞，一袭青衫行来。 这里没有她惯常穿的道袍，因此是穿着一墨绿色衫裙，少了道士的清高疏远，多了几分和蔼可亲。 但云黛知道她骨子里有多冷漠，也不与她寒暄。 反正大家就是个交易关系。 君轻白让人上来糕点茶水，明敏确实饿了，加上这湖面的确舒适，也就沉默着吃。 糕点吃了两块，君英英那帮人就来了。 这湖中亭，没有君轻白同意，他们是不敢随意上来的。 “大哥，我们能来吗？我们有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大哥！”君英英叫道。 君轻白不想让他们打扰云黛的清静，就起去岸边，皱眉道：“你们才挨了家法，不在家养着，又跑来惹事？我说过，我这几天招待贵客很忙，你们都消停些。” 君英英按奈不住兴奋，说：“大哥，您那个云云姑娘呢，在亭子里？我听说，她是来请清山居士回去给家人看病的？” “你怎么知道？” “我……听说的。” “听说？”君轻白看向其余几人，“我警告你们，不要随意打听。若惹祸上，可别说我没告诉你们。” 君重山道：“大哥，我是不懂你为什么要护着那女人。她分明就不是什么远房亲戚……” “闭嘴！”君轻白喝道，“你们到底来做什么？” 君英英忙道：“大哥，我就是听说青山居士死了，特意来通知云云姑娘一声。” “你怎么知道青山居士死了？”君轻白反问。 “我刚才听人说的。” “又是听人说？”君轻白心思剔透，略一思索便明白几分，心中不由怒气上涌。 家里这帮子无法无天的子弟，简直是蠢货，祸害！ 君家真是享乐太久，掌权太久，族中子弟愚蠢纨绔，从骨子里都烂透了！ 君轻白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若非出了这件事，只怕君家也早晚毁在你们手中。” “大哥你说什么啊？”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八十二章 羞 “管家！”君轻白喝道，“带几个人过来，把他们都捆了关到祠堂里，三个月内不许离开！” 君英英顿时急了：“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君轻白冷冷道：“自作聪明的蠢货，你们这点小聪明，谁看不出来？就凭你们，也配与我争夺家主之位？” 君重山怒道：“你不要以少家主之位压人，你还没有正式继承！” “父亲病重，我身为少家主，就有权利处置你们。”君轻白说道，“走之前，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青山居士还活着。” “什么？”君重山失声。 君轻白看向他：“看来，火是你纵的？我若是把你送去官府，想必又会落一个贤德不徇私的美名。不错，不错。” “你——” “你们真是张狂惯了，连一个来求医的姑娘家，都不肯放过。还纵火伤人。简直可恶。” 君轻白挥手，“带下去，二叔三叔那里，我自然会亲自去解释！” 君英英几个又惊又气。 “三哥，你简直是个废物！” “还跟我们说肯定烧了那个老婆子……” “你们现在怪起我来了，怎么做事的时候没见你们嚷嚷？” 被拉走的几个人开始了内讧。 君轻白皱眉摇头。 堂堂君家，百年世家，如今族中全都是这样肆意跋扈，愚蠢自私的蠢货。 这偌大个家族，凭她一个人如何撑得住？ 迟早得败了。 难怪当初父亲送月夕进宫为妃，他必然是看见了君家未来会有那么一天。 可一个百年大族的落败，岂是一个小女子能够拯救得了？ 好在，虽说没有完成父亲的愿望，但月夕还是得到了一门好姻缘。 也算是脱离了君家，将来没有烦忧了。 君轻白叹了口气，回到湖中亭。 云黛问她出什么事了，她只是苦笑，当着明敏的面，没有解释什么。 翌日巳时，车马准时在君家门口备好。 冷如霜浪了三天，累的早早钻进马车补觉去了。 明敏登上为她准备的马车后，就立即拉上帘子，不与任何人交往说话。 倒是姚水碧眼泪汪汪的来送行。 可惜无论师父还是师姐，都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 云黛站在门口，跟君轻白道别。 “一路上珍重。”君轻白满是不舍。 云黛笑道：“你放心，我一定平安回京，见到皇上就立即请封你们黎老板，然后给你们赐婚。我在这里提前祝你早生贵子哦。” 君轻白脸蛋微红：“娘娘又戏弄取笑别人。心里既然惦记着宫里，还不赶紧上车赶路，倒在这里与我说三道四。” 云黛伸手捏她脸颊：“哟，你倒敢与我这般说话了。看来这心上人是不想要了。” 君轻白又羞又笑。 保兴过来道：“主子，时辰不早，该走了。” 君轻白忙把自己手中扇子塞给云黛，道：“这是我最爱的一把扇子，送给你路上用。一定要平安。” 云黛笑道：“我可没带这样名贵的扇子还礼，回宫后，我就拿赐婚圣旨当礼物送给你了。” 不等君轻白又恼怒，云黛忙轻盈跳上马车，命保兴赶紧驾车离开。 第二千二百八十三章 她本性如此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回程还算顺利，除了明敏和冷如霜这对师徒，中途发生过几次小小的冲突。【狂沙文学网】 冷如霜对明敏是一片孺慕之。 否则也不会跟着云黛千里迢迢来君山城。 路上打尖休息的时候，冷如霜试图去与她亲近，但明敏表现的却很冷淡。与对云黛的态度没什么区别。 途中有几次，她借故拖延，想要延迟进京的时间。 云黛现在有求于她，不愿与她发生什么冲突，但冷如霜却看不下去，劝不了就吵。 吵了几次，冷如霜气的也不想理师父了。 “都说老小孩儿，师父如今年纪大了，怎么越发任起来？简直说不听了！” 冷如霜很烦恼，忍不住跑去跟云黛抱怨。 云黛刚睡醒，抬起袖子压下一个哈欠，道：“依我看，你师父这况只有三个可能。第一，更年期，第二，老年痴呆症。如果都不是，那就说明她一直都是这种人，只是你跟在她边的时间不长，还不够了解她罢了。” “更年期？老年痴呆？” “所谓更年期，就是人到中年，没了月事后，激素水平发生变化导致的植物神经系统紊乱等生理心理变化。” 冷如霜被这一长串从没听过的词汇砸晕了，讷讷问：“那会如何？” “会焦虑，抑郁，头疼，失眠，脾气暴躁。” “哦……”冷如霜想了半天，“师父只是冷淡，倒是没有头疼暴躁之类的……娘娘刚才说的老年痴呆是怎么回事？” “阿尔茨海默症。” “什……么？” “你见没见过，七八十岁的老人，变得失忆，痴痴傻傻的？” “这倒是见过。” “那就是了。” “这么说，这是一种病？”冷如霜好奇的问，“我以为人太老了就会那样的。” “当然不是。” “师父才五十多，不可能的。而且她看着也不傻啊。” “那就是她本如此了。” 云黛不太在意这件事，又打了个哈欠，探头到马车外面，“保兴，我想喝酸梅汤。” 保兴应了声，从装杂物的马车里取来一只壶，朝一只玻璃杯里倒了半杯酸梅汤，捧着过来。 云黛道：“给如霜也倒一杯。” 保兴依样给冷如霜一杯。 冷如霜喝了口，酸溜溜，凉丝丝。 也不是寻常那种冰冷。 她探头看了看，发觉装酸梅汤的壶有夹层，里面装着酸梅汤，夹层里塞满了冰块。 这样既能保证酸梅汤一直凉沁沁，又不至于过于冰冷。 “真够讲究的。”冷如霜笑道，“出门在外，还能伺候的这样精致和周到。” 云黛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难的，虽说是夏季，从当地的富户手里买些窖藏着的冰块就行了。” 冷如霜又喝了一小口，问：“娘娘，我能替师父讨一杯吗？师父也是怕的人。” 云黛笑道：“你们这一路吵好几回了吧，你倒是一直惦记着她。” “毕竟……师父当年救了我，还教会我一本事，在我心里，是比父母还要重要的人。”冷如霜看了眼云黛，“娘娘，对不起，我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八十四章 那种可能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云黛毫不在意摆手：“没关系，你们是亲师徒。” 冷如霜苦笑：“你们还是亲母女呢？” “她不承认，我也不承认。” “娘娘，我一直想问你，你心里是真的不在意，不想认回母亲吗？” “我真的一点一点也不想。什么认亲啊，素不相识的两个人抱头大哭吗？太尴尬了好吗。我不要。”云黛嫌弃似的摆手。 冷如霜见她神不似作伪，就笑道：“其实，在我们外人看来，娘娘和师父还是很像的。” “你说这张脸？” “不，不仅仅是脸，还有这子。”冷如霜说道，“一般的人，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女，或者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大概很难做到如你们这般冷漠不在意的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云黛心中微动。 冷如霜说得对，这种人虽然有，但是极少数。 看顾承安和云舞都无法不在意这件事，她能冷漠对待，不仅仅是因为跟明敏没有感，更因为她本就不是真正的明敏。 那明敏呢？ 无论是在舅舅舅母还是顾承安云舞的回忆和描述中，从前的明敏都是个温柔俏美的女子，对儿女也是温柔呵护。 即便嫁给了并不的男人，也还是尽心尽力的做好顾家的主母。 因为儿女，她即便并非自愿怀上了北齐皇帝的孩子，也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生了下来。 一切的改变，都在她生下这个孩子之后。 拼尽全力生下了的孩子，怎么会冷漠至极的抛弃掉？ 云舞说过，当时她是亲眼看着母亲咽气的。 死而复生这种事…… 云黛并不怀疑。 因为她自己就是个例子啊。 难道说…… 云黛想到一个可能，不由惊起一冷汗。 “娘娘，您怎么了？”保兴见她脸色有点发白，心中担忧，轻声询问。 云黛回神，露出一丝笑容：“我没事。那个谁，刚才不是要给你师父喝酸梅汤的吗？拿杯子倒给她。” 冷如霜忙道：“还是我来吧。师父那个脾气……别叫保兴公公受委屈。” 她捧着满满一杯酸梅汤，送去明敏的马车。 明敏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师父，天怪的，您喝点消暑的酸梅汁。”冷如霜小心翼翼说。 明敏睁开眼，看见她捧着的透明杯子里，盛满了红宝石颜色的酸梅汤，不由眼眸微眯。 ”这是什么？“她问。 “酸梅汤啊。我跟皇后娘娘讨的。” “我是问这杯子。” “哦，这是叫什么……哦对了，玻璃杯。”明敏笑道，“这都是娘娘带出来的宫里的东西。” 明敏接过杯子，仔细端详了片刻，似乎有些在意。 冷如霜以为她喜欢这杯子，便笑道：“师父若喜欢，我哪里有一整这样的茶具，没用过的。回到京都后给您老用。” “你也有这个？不是宫中之物吗？” “这只杯子的确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但外头铺子里就有得卖。但凡有些钱财的人家，都愿意买来用的。”冷如霜笑道，“虽说稀罕，但也不是宫里才能用。”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八十五章 进京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哦。∠断、青、丝、々小、说、网、№” 明敏点头，没再说什么，把酸梅汤喝完后，杯子还给她。 冷如霜高兴，捧着杯子回去。 云黛闲着没事，就叫她坐自己的马车来，下下棋什么的。 看她一直笑眯眯的，就问：“看来刚才没吵架？” “娘娘见笑，师父不但没有让我走，还跟我闲聊了几句，问娘娘的玻璃杯呢。” “是吗？”云黛捏着棋子的动作顿了顿。 “看样子师父是喜欢的，过几天到京后，我把我的送给她。”冷如霜美滋滋的，说到底，心里毕竟还是想跟师父的关系重修于好。 云黛放下棋子，状似不经意的笑问道：“你师父除了会医术，会毒，还有什么特别的才能吗？” “好像没了吧……师父能精通这两样，就很厉害了。” “是啊，很厉害。”云黛笑道，“可是据我所知，你师父在娘家，以及嫁人之后，除了琴棋书画，好像并没有学过医术之类的东西啊。” “是吗？”冷如霜眨眨眼，“可能师父比较聪明？娘娘也一样啊，娘娘也是极聪慧的，会许多东西。比如这个玻璃杯，还有云记卖的那些东西。” 云黛淡定笑道：“这都是我瞎琢磨的，真正做出来还得靠工坊的师傅们。医术这东西，可不是瞎捉摸就能会的哦。” “倒也是。”冷如霜笑道，“娘娘不愧为师父的女儿，除了样貌子相似，也是一样的聪慧。娘娘虽聪慧，但您学的东西太庞杂，各方面都有涉及。若能与师父这般专心于一道，毕竟会拥有比师父更厉害的成就。” 云黛笑笑，转头看向跟在后面的明敏的马车。 十天后，车队终于回到京都。 此时的京都已经是初夏，虽起来了，还算舒适。 皇帝带着太子公主们，亲自迎接。 侯府众人，顾家兄弟和云舞也都在太和门候着。 云黛跳下马车，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赵元璟。 他穿着披风，右手握着一块巾子，时不时低咳几声。 看起来咳嗽的比从前愈发频繁。 云黛忙主动过去，伸出手。 赵元璟立即握住。 感受到掌心柔软的手，他轻轻舒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缓缓降落。 “皇上，我回来的还算准时吧？” 来回路程加停留的三天，才一个月出头。 的确已经很快了。 按照事先估计，能在两个月回来就算不错了。 赵元璟笑道：“朕知道你会准时回来，毕竟，你向来能干，说话算数。” 周围都是亲朋，云黛也不好与他过于亲密，看向晏儿等几个孩子。 孩子们毕竟都还不大，母后离开一个月，个个都想得不行。尤其二皇子，起初还能忍着，听到母后叫他一声，他就憋不住了，瘪瘪嘴，要哭。 “小二，”晏儿牵住他的手，“男子汉不在外头哭，要哭待会回屋哭。” 二皇子立即吸吸鼻子，努力的憋了回去。 小神又好笑又让人心疼。 云黛弯腰抱抱他，“我们小二也长大了，和哥哥一样变成男子汉了。”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八十七章 性情大变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还是住在侯府方便些，你又不是没住过。>断>青>丝>小>说~”云黛微笑，“咱们之间可是有约定的，您不能让我这五百万银子白花啊。该配合的时候，还是要配合的。” 明敏冷笑：“区区五百万两银子，想让我卖了自己不成？你买的只是我的医术。” “是啊，外祖父病重，您这个大夫不应该住在府里，夜照料吗？” “我不是丫鬟。” “外祖父夜里也会需要大夫诊治的。”云黛笑道，“难道青山居士竟不敢住进侯府吗” “我有什么不敢，只是觉得没必要。” “我只问一句，您现在能拿出二两银子吗？”云黛吩咐车夫，“送大师去忠勇侯府。” 她的所有钱财物件，都被君重山一把火给烧的干干净净。 明敏哼了声，却也没有再反对。 明修文一家子，除了大公子明经，其余人还是很期待的。 高高兴兴把明敏接到侯府，派了两个最妥帖的小丫鬟，把明敏从马车里搀扶出来。 明敏已经换回了自己惯常的青色道袍。 她抬头扫视，眼前站着一排人，个个神色激动。 除了明经，皱着眉头。 “敏敏！”明修文叫了声。 “妹妹竟真的还活着……”田氏赶上前去拉她的手，“天呐，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明敏抽回手，淡道：“我住哪里？” 田氏的一腔遭遇到凉水，怔了会，才笑道：“早早的就安排好了，就住你从前的院子。已经打扫干净，屋里的东西都换了新的。” 明敏嗯了声，抬脚走进去。 没理会其余人。 明修文说：“敏敏，如果你不累的话，先去看看父亲吧。” “累。” “……”明修文皱眉。 这个妹妹，果然如明经所说，大变啊。 倒像是换了个人。 众人眼睁睁看着她走向自己的院子。 “都看见了吧？”明经开口，“上次我和承安去见她，她就是这个样子。母亲还骂我，说我们是不是态度不好。” 明萱说：“姑母子变了，也许是因为发生过什么事。不知道真相之前，暂时也别怪她吧。” 田氏叹气：“也不知黛儿是如何把她带回来的，是不是受了委屈。” 她心疼云黛。 明萱笑道：“母亲也是心，娘娘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子吗？她那么聪明，自然有自己的法子。” “你说得对，黛儿是聪慧，比明经和承安两个强多了。”她嗔了眼大儿子。 明经笑道：“明儿我定然要问问娘娘，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 “都别在门口杵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明修文背着手走了，背影看起来很不高兴。 田氏悄声说：“这是生气了。” 明经道：“父亲当年多疼姑母啊。如今姑母回来了，连声哥哥都没叫，换我也不高兴。” “姑母那眼神，好像不认识咱们似的。”明纬说。 田氏说：“别叨咕了，都散了。萱萱，你去安排午膳，让厨房挑你姑母喜欢的口味做。” “哎。”明萱去了。 顾承安和云舞相互看看，不知该跟着去，还是回家。 人是都见到了，可又如何呢。 还不如不见呢。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八十八章 太甜了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云舞说：“承安，咱们还是走吧。” 顾承安同意。 田氏拉住他们，说道：“你们两个都别走，留下一道用午膳。可怜的儿，你们心里必然是想念娘亲的。” 云舞低声说：“舅母您看她那个样子，哪里像个做母亲的人？我都不知道黛儿答应了什么，她才肯跟着回来。我得去问问黛儿。” “黛儿才回宫，你这会子去作甚？”田氏说道，“明儿她就过来呢，不急于这一时。待会午膳时候，你们有什么问什么。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怎么也该说清楚的。” 姐弟俩相互看看，默然。 “都别犟了，来，跟舅母走。”田氏一手拉着一个，硬是把他们拉进侯府。 明萱亲自盯着厨房，询问了府里几个老人，确定姑母当年喜欢的口味，精心准备了许多酒菜。 酒菜上桌后，她又亲自去明敏那里，请她过去。 明敏根本不想应付这一大家子自作多的人，但……肚子确实饿了。 正如云黛所说，她上也没钱出去吃。 纠结了下，最终还是折腰在五斗米之下，跟着去了。 虽说都是一家人，但毕竟男女有别，也没有围在一桌吃饭的道理。每人一张小桌，面对面而坐。 有人笑，有人冷脸，有人神色沉。 田氏招呼：“妹妹试试，不知是否合你胃口。” 明敏夹一块鳜鱼放进嘴里，皱眉道：“太甜了。” 明修文虽然沉着脸，但还是一心留意着妹妹的举动，闻言忍不住说：“你从前最喜欢甜的。” “谁的口味也不是一辈子不变的。”明敏淡道。 “对，这话是没错的。”田氏努力缓和气氛，“妹妹再试试别的。若不合适，我叫厨房再做。” “不必，我对食物并不很挑剔。” 一顿饭吃的气氛有些尴尬凝重。 好容易吃完，明修文立即起说：“敏敏，跟我去看看父亲，父亲一直很想念你。” 明敏本能的想拒绝，但随即想起云黛说的话，沉默了下，站起，道：“好。” 这让众人心中齐齐松了口气。 这位姑的态度，让人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担心她不知什么时候就翻脸不认人。 明修文沉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又道：“你要不要换衣服？” “不换，我是道士，本该穿这样。”明敏冷淡道。 “你——” “老爷，算了，没关系的。”田氏忙劝住明修文，“穿什么衣服有什么要紧？父亲都盼望这一天多久了？能见着人就是好的。” 明修文重重的哼了声，拂袖离席，率先朝老侯爷院子走去。 看着从前乖巧俏的妹妹变成这个臭德行，他真是动手去揍她的心都有了。 田氏扶着明敏的手，笑道：“妹妹，咱们一道去。这么多年没回来，你都去了哪里，过的好不好？” “好的。” “好？”顾承安忍不住讥讽道，“也不知这二十多年里，你可有一天想起过自己的儿女们，过的是什么好子。”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八十九章 连亲爹也不认了？ 明敏看他一眼：“那是你们的命不好，不要怨恨别人。” 顾承安勃然大怒：“你说这话有良心吗？既如此，你当初为什么要生我们？生了我们你自己倒出去快活去了！” 云舞红着眼睛：“娘亲，您太让人失望了。你分明是很疼我们的，能不能告诉我原因，为什么要丢下我们不管？你可知道，那些年，我们被叶氏害的有多惨？尤其是黛儿……” “我说过，这只能怪你们命不好。” 明敏冷冷打断她的话，快步跟上明修文。 明修文走得快，没听见这些话，否则他也许真的会动手打明敏。 田氏叹气，心疼几个侄子侄女。 明敏来到老侯爷床前，看着床上苍老衰弱的老人，语气竟好许多。 “老人家。”她弯下身子，开口唤道。 明修文皱眉，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什么老人家？那是你亲爹？不认自己儿子女儿，连亲爹也不认了？” 这时老侯爷睁开眼，看见明敏，恍若梦中：“敏敏啊，你怎么老了呢？” 明敏笑道：“我都五十多了，能不老吗？” “哎，是啊。黛儿都二十六了，你也走了二十六年了。”老侯爷还心心念念自己最疼爱的小外孙女儿，“黛儿呢？你可看着她了？” “我就是跟着她回来的。她回宫了，明早来看您。” “哦。”老侯爷点头，打量着女儿，歇了一会儿，又问，“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我……在外面游历，先去了北齐，后在君山。” “为什么不回家？黛儿那孩子可怜呐。” “我有别的要紧事做。”明敏皱了皱眉，还是耐心的解释，“我听皇后娘娘说你病了，我给你诊脉看看。” 她拿过老侯爷的手，凝眉号脉。 良久后，她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笑道：“开几副药吃吃就好了。” 老侯爷重重的咳嗽一阵子，喘了会气，说道：“我都这个年纪了，生死早已经看淡，你也不必说好听的哄我……既然你活着，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想提了。只盼着你能爱护几个孩子，尽量弥补吧。” 明敏皱眉，正要说话，忽觉肩上被一只手按住。 她略微回头，与明修文对视。 明修文神色发冷，用眼神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老爷子已经病成这样，若再受到什么刺激，他不会再去管什么兄妹之情！ 明敏回过头，笑道：“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老侯爷似乎很满意，说了这么多话，也很疲惫，闭了会眼，才说：“回来了就好呐，我也可以安心闭眼了。” “您别说这话，好好吃药安心养着。” 明敏站起身，“我去煎药，你歇着。” 她走出屋子，冷冷看了眼明修文。 明修文道：“你以为父亲是因为什么才病成这样？若非你对承安那样的态度，父亲何至于此！” 明敏道：“我不明白，既然你们已经当我死了二十多年，又何必费尽心思的叫我回来？当我死了不好吗？” 第二千二百九十章 此刻唯一关心的事情 “因为我们没你这般冷血无情！”明修文看着眼前已经年过百半的妹妹，心中涌起的全都是失望，“父亲当你是最疼爱的女儿，我当你是妹妹，承安云舞他们当你是母亲。你呢？你把自己当做谁？” 他越说越怒。 明敏不想与他起冲突，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刚才我给老爷子看过了，他顶多还有三个月时间。” “你不是号称北齐神医吗？怎么，这些年学来的本事，没法给父亲治病？” “被称作是神医，并不是真正的神仙，还是有很多病治不好。何况老爷子的身子，的确是不行了。他这不是病，是油尽灯枯。”明敏语气平淡，“你也不必怀疑什么，我既然答应了皇后，自然会尽力。” 明修文忽然问：“娘娘允诺你什么条件？” “这个与你无关，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 明敏看见外间桌上有纸笔，过去提笔写了张方子，“让人按照这张方子抓药，给老爷子一天三次服下。虽说不能治好他，但可以让他这段时间过的舒服些。” 放下方子，她就平平淡淡的走了。 一点也不为此伤心难过。 傍晚时分，云黛来了一趟。 她到底放心不下外祖父，同时也想接明敏进宫，给赵元璟瞧瞧病。 她先过去看外祖父。 老爷子刚喝了药，加上女儿孙女儿都在，心情大好，精神看起来也好很多。 云黛大为欣慰。 侯府众人看她这么高兴，都有些不忍告诉她真相。 最后还是舅母小心翼翼说：“你娘亲说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还是没法子……” 云黛是何等聪慧之人，一听这话便明白了，怒道：“什么年纪大了？外祖父还不到八十岁，还能活很多年！是不是明敏那个蠢货夸夸其谈，根本就没本事给人看病？” “黛儿……”舅母听她骂明敏为蠢货，心中虽觉不大妥当，但明敏所作所为，也的确让人不满。 云黛道：“我去找她。” “我来了。”明敏已经慢吞吞走过来，“我已经给老爷子看完了，现在就进宫看看皇帝陛下吧。” 云黛狠狠看她一眼，说道：“好，看完再说。” 气氛降到了冰点。 明敏却若无其事。 云黛一个字废话也不想跟她多说，直接把她带到了皇帝面前。 赵元璟已经知道了明敏所作所为，虽说她是自己丈母娘，但云黛都不认，他也就只把她当作个大夫看待。 他伸出手腕。 明敏朝他多看了几眼，神色有些古怪。在一旁的云黛看来，她的眼神里是好奇多余畏惧的。 这更加印证了她心中猜测。 明敏很快就恢复自然，专心给赵元璟切脉。 赵元璟握住帕子低低咳嗽，不想让云黛担心，朝她露出一个温软笑容：“坐这里吧。总是爱站着，怪累的。” 云黛先把茶杯端给他，坐到他身边，眼睛却紧紧盯着明敏。 明敏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她此刻唯一关心的事情。 “奇怪。”明敏喃喃自语。 “怎了？”云黛的心提起来。 第二千二百九十一章 五年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明敏却又不说话了，眉头也蹙了起来。∠断、青、丝、々小、说、网、№ 云黛只得耐心等着。 直到杯盏茶水慢慢凉透，明敏才收回手，拧眉沉思。 云黛有些紧张的看着她：“怎么样？” “还好。” 不等云黛露出喜色，她又接着说：“若没有我的话，还有三五年好活。有我给医治，再活十年没问题。” 云黛：“……” 赵元璟才三十一岁啊！ 即便再活十年，也不过才四十出头。 她问明敏：“为什么没法彻底根治？皇上已经咳嗽了许久，到底是什么病？” “准确来说，不是病。是中毒。” “中什么毒？” “至少是数十种毒虫粉毒药掺在一起，在同一时间中的。”明敏沉思片刻，“我没法分清楚具体是哪一些，但有几样我分辨得出来，是九黎部族惯常用的毒。” “九黎？”云黛看向赵元璟，“你在塞北打仗那半年，除了受伤，还中过毒？” 赵元璟想了想，“好像是有一次……” 云黛又气又急：“你……回来为什么不及时说？” “黛儿你别急。”赵元璟按住她的手，声音低柔，抚慰她焦躁的绪，“这对比之前，已经是很好的消息，对吗？” 云黛道：“我想要你完全痊愈，不是多活几年而已！” “那只能怪你们太晚了。”明敏淡道，“如果在刚刚中毒的时候就找到我，也许还有点希望。据我查探，皇帝这个体状况，从小就受到过严重损伤，若没有名医诊治，怕是早就……再加上九黎族那些毒虫毒蜂的伤害，体的底子已经很差。换句话说，这些伤害，都在消减他的寿命。为他延长五年寿命，除了我，普天之下，再无人能做到。” 云黛心中发冷，呆坐在桌旁，一动不动。 赵元璟见她脸色不对，握住她的手，入手冰冷。 “黛儿，黛儿。”他摇了摇她的手，“况不是在朝好的方面变化吗？十年，总比五年好啊。” 云黛看向他，怔怔的，却不说话。 明敏站起，道：“我去写方子，分为内服药和药浴两种。一定要严格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否则出什么岔子，不要怪别人。” “明敏！”云黛忽然叫住她。 明敏回头。 云黛跟着起：“一定还有别的法子，是吗？你告诉我，无论多难，我都做得到。哪怕，哪怕再增加十年寿命……” “五年，已经是极限。” “不是中毒吗？解了毒自然就好了啊。” “你怎么听不懂我的话？”明敏皱眉，“现在已经根本就不是中不中毒的问题了。我说句实话，就凭他从小到大受到的伤害，早已经注定了他不可能长寿，明白了？后来的这些只是在加倍缩短他的寿元罢了。” 云黛说：“如果我去找九黎族的人来，会不会有办法？” “你要知道，解毒对我来说，并不难。问题的关键是，皇帝的体已经受到了巨大的损耗。哪怕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是没办法的。”这一次，明敏的语气好了一些。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九十二章 落差太大了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哪怕是再延长几年……” “我说这话，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最好的况是，还有十年时间。”明敏说道，“如果你接受，我就开方子，否则我就走了。” 云黛没说话。 赵元璟开口：“有劳你去开方子。刘德全，你带青山大师去。” 刘德全从外面进来，躬笑道：“青山居士，请。” 明敏点点头，又对云黛说：“既然你接受了我的治疗，别忘了摇光山的道观，三个月后，我要住进去。” 说完，她便跟着刘德全出去了。 留下云黛呆呆站在原地。 赵元璟伸手把她拉到边坐下，捧过她的脸，让她正对着自己，轻轻啄了下她的唇，笑道：“瞧你这小脸煞白煞白的……就吓成这样？出去这么久，有没有想朕？笑一个给朕瞧瞧。” 云黛笑的比哭还难看。 “我难受。”她说。 “朕知道。但你想一想啊，之前欧阳说我只能活五年，现在又延长了五年啊。这是多么好的消息？你应该高兴才是。” 云黛道：“你知道，去君山之前，我是抱着什么样的期待？我想的是把她找回来，把你彻底治好啊。让你能够和正常人一样，活到七十，八十岁。而是什么狗的五年十年！” 她的绪有些激动。 “黛儿，你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落差，但你仔细想想，这对咱们来说，还是好的。我能多陪你五年了啊。”赵元璟温柔坚定的安慰她。 云黛的眼泪滴落下来，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最后落在他的手背上。 一滴滴，灼烧他的心。 “你别哭，别哭。”他用指腹抹掉她的泪水。 真是见不得她掉眼泪。 心里难受的不行。 比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还要难受。 云黛哑声说：“之前我从侯府回来，外祖父也不行了。明敏说他已经油尽灯枯，如今不过是在熬子。” “侯爷见到了女儿，你替他完成了心愿。” “外祖父和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出事。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我也想要努力去试试。” 这话让赵元璟感动极了。 他伸手把她搂到怀中，柔声说：“黛儿别怕，外祖父以后即便走了，也会在天上看着你，保佑着你。” “还有你……” “我还有十年呢。十年是很长很长时间了。” “胡说，十年很短。晏儿都十二了，我却觉得才过去没多久。” “这几年朕遍请名医，一定会有法子的。”赵元璟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原先欧阳说只有五年，现在明敏来了，已经延长到十年。若再来几个名医，朕不就可以再活好几十年了吗？” 云黛笑中带泪：“你以为名医是才雨后的青蛙，遍地都是呢。”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嘛。况且咱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即便只有一年时间，也要好好度过。不许哭哭啼啼的掉眼泪。” 云黛抬起袖子擦眼泪：“怪我，我这段时间抱的希望太大，以为把明敏带回来，就一切都迎刃而解了。真的落差太大了……”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九十三章 害你将来做小寡妇了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云黛此刻的心，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这么多天的期盼，在一瞬间被打落到尘土里。 千里迢迢亲自去往君山，费尽心思把明敏请回来。结果，只是再次印证了赵元璟的子状况，的确是每况愈下。 她的眼泪掉个不停。 赵元璟叹气：“别哭了好吗，看见你哭，朕心里真难受。这一切都怪朕，朕当初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就没当回事。谁知……” “你没听明敏说吗，主要还是因为你从小中的毒，早就把你的子弄坏了，即便没有后来的事，也……” 云黛说不下去了，伏在他怀里哭。 赵元璟捧着她的脸，看她满面泪痕，摸出帕子，温柔给她擦拭，低声说：“如此说来，便是朕的命。错的是朕当初不该招惹你。要害你将来做小寡妇了。” 他本想逗她笑，哪知她的眼泪却掉的更快更急。 “你……说过，不会留我一个人的。” “若朕食言，你就打朕一顿出气。” “那有什么用？” “十年还有很久呢，瞧你哭的，好像朕明儿就不行了似的。”赵元璟笑道，“从今天起，你不要离开朕边半步，咱们时时在一起。” 他柔声细语，百般安慰了许久，才让眼前女人的眼泪止住。 云黛的绪慢慢平复下来。 她之所以崩溃，也是因为心里落差太大了，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仔细想来，当时欧阳断言赵元璟只能活三五年的时候，她不也接受了吗。 若非冷如霜那番话，她也不至于对明敏抱这么大的希望。 能多了五年时间，已经很好了。 “也许我不该奢望太多。”她靠在赵元璟肩膀上，轻声说，“老天爷是不许一个人过的太圆满的。” 赵元璟没说话，右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柔软脸颊，偶尔咳嗽几声。 云黛默默听着，忽然说：“赵元璟。” “嗯？” “其实应该我安慰你才对。”云黛坐直子，捏住他耳朵，与他对视，“你心里是最难过的吧？” 赵元璟笑道：“倒也没那么难过，能多活几年陪着你，朕还满足的。母后当年离开的时候，曾对我说过，每个人都要离开的，只是有的早，有的晚。走得早的人，是幸运的。留下的人才是最伤心的。” “你母后走的时候，你才八岁，很难过吧。” “当时只觉得天都塌了。”赵元璟沉默了一会儿，又笑了笑，“那会儿父皇照顾不到我，在长达两年的时间，我的子变得很孤僻。也许正是那个时候，让先皇后能够有机可乘吧。” 云黛可以想象，在群狼环伺的后宫，失去了母后的庇佑的小小的他，是多么的难过和无助。 谁能想到，先皇后终究是毁了他。 对一个八岁的孩子下这种毒手，云黛恨不得去掘了先皇后的墓，把她挫骨扬灰。 但再怎么泄愤，也无济于事了。 改变不了现状。 如今只能依靠明敏，希望她能尽量延长赵元璟的寿命。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九十五章 说嘛，朕想听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云黛嘴里说着麻烦，脸上却一点也没觉得麻烦，“明氏还说呢，她喜欢清静，不会与别的道观寺庙共用一座山。狂沙文学网我本想着摇光山是咱的，给点钱，让那座寺庙搬迁到别处去。现在看来，是没那么容易了。” 赵元璟笑道：“虽说山是慧远的，朕若要他搬，他也不至于抗旨吧？” “行吗？” “行是行的。不过，明氏这般无，顾承安和你姐姐都恨她，你还愿意对她这么好，为她做这么多？” “她跟我回来，为你治病。她做到了她该做的，我自然也会履行承诺。”云黛说道，“如果不给她盖道观，我就得赔她五百万两银子。我可舍不得。” “你啊，真是什么都舍得。” “那可是为了你的命，别说区区几百万两银子，便是……”云黛话说出口，脸色微红，停下了。 赵元璟却很在意，追问：“便是什么？” “没什么。” “说嘛。朕想听。”他与她耳鬓厮磨，低低的说。 云黛小声说：“便是用我的命换，我也愿意。” 赵元璟心中震动，搂紧她：“傻孩子，朕不愿意。朕想让你好好活着，平平安安的，快快活活的。” “我会的啦。”云黛笑，“那道观的事……” “既然是你答应明氏的事，朕自然要替你办好。”赵元璟笑道，“明儿朕传慧远进宫，跟他说这件事。” 云黛放下心来：“你跟他说，我不是要霸占他的地盘，只是想借用几年。反正明氏也一把年纪了……” 赵元璟捏她鼻子，不让她说下去：“朕知道怎么说。” 虽然双方都不承认对方，但从血缘来说，她们就是亲生的母女俩。 赵元璟不想让她过于忤逆不孝，倒不是说可怜明敏，而是不想让她遭到不好的事。 天黑了，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很快就越下越大。 天边隐约有沉闷的轰隆隆雷声传来。 “今儿是惊蛰吗？倒是打雷了。”云黛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雨，回头笑道，“晚上咱们两个一道吃饭，不带孩子们。” “你想吃什么？” “嗯……火锅吧。” “朕叫人去准备。” 不用烹煮，准备起来很快，没一会儿，宫女们就捧着锅子，菜进来，摆满了一桌子。 炉子点起来，他们两个分别坐在桌子两边，看着锅里慢慢的氤氲起白色的雾气，迷糊了对方的容貌。 水逐渐沸腾。 这锅子是云黛特意在工坊订制的鸳鸯锅，一边菌菇汤底，一边是辣锅子。 云黛吃火锅是无辣不欢的，清汤寡水的根本不喜欢。 “你吃哪个？”赵元璟问。 云黛撑着下巴，笑道：“先放点蛋饺，我饿了，这个吃点垫肚子。还要鸽子蛋，那个虾也要。” 赵元璟就依着她的话，一样一样把东西放到辣锅里。 云黛拿几片菜叶子，丢到菌菇郭里，笑道：“你才喝药呢，不要吃这些辣的油腻的，先吃点菜，喝点汤打个底。” 赵元璟习惯了清淡饮食。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九十六章 来吧，朕不嫌弃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他慢条斯理的吃着菜叶子和粉丝，看着对面女人脸色红彤彤的吃虾，羊，啃骨头。 半点菜叶子也不肯吃，只吃。 这是晚膳，赵元璟怕她吃多了晚上难受，示意刘德全送来浓茶。 六七盘子，被她吃的差不多了。 云黛吃完了，自己看看空盘子，都有点不好意思。 赵元璟还故意问她：“饱了吗？若是不够，叫御膳房再添点。” 云黛摸脸：“我瘦了，要好好补补。” “瘦了吗？”赵元璟问。 “真的。” “看不出来嘛。” “脸看不出来，我上瘦了。” “那不知道。除非朕晚上亲自检查看看。” “……讨厌。” 二人吃完火锅，难免动手动脚的。赵元璟知她今天心很坏，就有意讨好，示弱，可怜巴巴的说自己不喜欢药浴，今天的药浴能不能不泡，从明天再开始。 云黛当然不能让他由着子来，当即押着他去泡药浴。 下人准备好水和浴桶，云黛亲自把药放进去。 在水的浸泡下，药散发出淡淡的草木香味。 味道竟不难闻。 赵元璟闻了闻，接受了，伸手脱掉自己的外衣，然后是中衣，里衣。 云黛别过脸去。 赵元璟笑道：“你又不是看过一次两次了，朕都不怕，你还害羞。” “谁跟你一样厚脸皮。” “你看朕一眼。” “不看！” “好吧。”赵元璟自己脱完了，进入浴桶。 哗啦一声。 “哎呀。”赵元璟叫了声。 云黛心中本就紧张他，听见动静，立即转看，却见他整个人都滑进去了浴桶里。 “赵元璟！”云黛大惊，忙跑过去伸手去拉他，“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她抓住了赵元璟的胳膊，试图把他拉出来，却被一股大力扯进了浴桶。 赵元璟哈哈笑道：“好黛儿，果然你还是想跟朕在一起的。来吧，朕不嫌弃。” 云黛：“……” 她恨恨一拳砸他：“我急死了，你还笑。” 赵元璟咳嗽起来。 云黛忙道：“对不起，我力气太大了。” 她给他顺着后背。 下一刻，却跌进他怀里。 …… 等赵元璟这药浴泡完，夜已经深了。 晚上不免又折腾了会，云黛顾忌着他的体状况，不想让他晚上熬夜，就借故担心小二睡觉踢被子，定然要回去看看。 让他在承乾安心休息。 她冒雨回到了阔别一个月的凤仪宫。 青衣等几个都睡下了，听见她回来，赶紧披衣起来伺候。 云黛只留下一个青衣，让其他人都回去睡觉。 “娘娘，奴婢以为您留在承乾宫，倒是回来了。”青衣笑道，“奴婢打水给您沐浴。” “我在那边洗过澡了。” 青衣立即明白，抿嘴笑道：“二皇子那边睡的安稳的。” “我去看看。” 云黛去偏二皇子的卧房，莫姑姑出来迎着。 云黛抬手叫她起来，放轻脚步，走到二皇子的边。 二皇子睡的正香甜，粉嘟嘟的小脸，长长睫毛偶尔动一下，红嘟嘟的小嘴撅着。也不知是做什么梦了。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九十七章 离开后的后宫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云黛坐到边，伸手抚摸他的脸蛋，心中充满温柔的意。 “母后……”二皇子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边是母后，立即爬起来，靠到她怀里，小小的子充满了依赖。 云黛抱住他，摩挲他的小脸蛋儿，轻拍他后背：“母后哄着，睡吧。” 到底是年纪小，在母后的温柔哄慰下，很快又熟睡了。 云黛把他小心翼翼放到上，盖好薄被。 她走到外面，问莫姑姑：“小二近来睡的好不好？” “娘娘刚走那几天，二皇子会想娘娘，想的哭鼻子。”莫姑姑笑道，“后来太子下知道了，特意搬过来，陪着二皇子住了几天。二皇子才慢慢习惯。后来太子下晚上要看折子，怕打扰二皇子，才搬了回去。” “晏儿很体贴，会照顾弟弟。” “可不是，奴婢在宫里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哪个皇子有这般温柔耐心的。不论多晚，只要二皇子睡醒了哭，他就立即起来哄着。”莫姑姑叹道。 云黛听着，很想立即去看看晏儿。 但他如今住在东宫，距离凤仪宫很有一段距离。 这么晚了，想必也睡下了。 只得压下这个念头。 回到卧房，青衣正在铺。 云黛躺到上，拍拍边位置：“过来躺着，陪我说说话。” 青衣就凑过去躺在外面。 主仆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也不拘于这么一点规矩。 “我不在这段时间，宫里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要紧的，都是些小事。有齐尚宫和靳婕妤就料理了。”青衣细声细语的讲给她听，“起先奴婢还担心呢，娘娘不在宫里，岂不是给靳婕妤有机可乘吗？特意叫人时常盯着点。” 云黛侧对着她，伸手戳她脑门：“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多心眼儿了。” 青衣笑道：“奴婢这不是担心娘娘嘛。” “后来呢？” “靳婕妤还真是去了几次。要么端着饭菜，要么是糕点。都是她自己亲手做的。”青衣笑道，“娘娘您说，靳婕妤看着也不笨啊，脑子怎么就这么轴呢。就一门心思想要皇上认可她做的食物。” 云黛笑道：“送到皇上面前，皇上吃了吗？” “哪儿能到得了皇上跟前啊，就一次，给她混在送御膳的队伍里头，给带进去了。结果没一会儿，就连盘子带糕点给扔了出来。”青衣捂着嘴，咕咕的笑，“皇上还说，若非看在她料理后宫为皇后分忧的份上，就命令她把自己做的东西都吃下去。” 云黛听着也觉好笑。 这个靳姗…… 真是初心不改，生命不止，争宠不息。 除了靳姗，别的就没什么新鲜事了，青衣闭目都要睡着了，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忙道：“对了，听说靳家要给小靳大人娶正妻了呢。” 云黛睁眼看她：“你听谁说的？” “是郡主进宫，跟公主玩的时候，奴婢听了一耳朵。又问了几句，说是差不多要定下来了哦。具体是哪家女子，郡主也说不清楚。但也是京都大户人家的小姐。”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二百九十八章 采采不要嫁人 云黛道：“以靳岚的身份，他的正妻之位能空这么久，已经让人意外了。” “谁说不是呢，这几年，京中不知多少小姐惦记着。奴婢只是纳闷，怎么就没把方氏扶正呢？” “方氏啊……”云黛笑了笑，“只要皇上还活着，靳家大概是不敢的。” 青衣醒悟过来：“是了。奴婢蠢笨，竟忘了当初是皇上下的圣旨。除非皇上再下旨，否则方氏是不能被扶正的。但我听郡主话里的意思，那方氏可是没放弃扶正呢。这次靳大人娶亲，她还不知要受多大的打击。” 云黛道：“这段时间，红豆没进宫吗？” “没有。娘娘不在宫里，她是不来的。”青衣笑道，“娘娘不知道，如今红豆姐姐可也是大忙人了，她的那个铺子，做的很是不错。在京都的贵女圈中名声响亮，求着学刺绣的人不少。听说又拒了好几次提亲。” “红豆有才有貌，不靠任何人也能活的好。” “看样子红豆姐姐是打定主意不会再嫁人了。” “若有好的，也不是不能嫁。”云黛说道，“一切看她自己吧。” 青衣笑道：“如今红豆姐姐可是各家贵女的座上宾，人人尊一声老师。比从前做靳少奶奶的时候，不知要风光多少。” 云黛默默听着，心里很为红豆高兴。 和离后，她才真正的焕发出属于自己的光彩，成为了卫红鸾。而不是靳家的儿媳妇，靳岚的妻子。 “还是娘娘说得对，嫁人并非女子必须要做的事情……”青衣打了个哈欠，喃喃自语。 云黛没说话，闭上眼睛，很快也沉入黑甜梦乡。 雨下了一夜，外面的花啊朵的，落了一地。 云黛起来后，深深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又伸了个懒腰，五脏六腑都舒坦极了。 “娘娘早膳吃馄饨可好？”蜜豆胖乎乎的问。 云黛捏她脸颊：“又胖了一圈，该节制些了。太胖对身子不好。” 蜜豆嘿嘿笑，一点也不在意。 吃好喝好，跟在娘娘身边做事，就是最快活的事情了。 管她胖瘦呢。 吃过早膳，晏儿，两个公主都来请安。 他们围着母后，询问南边的事情。 这几个孩子，出生后到现在，还没出过远门。也就晏儿因意外到过远一些的地方。 云黛就捡新鲜有趣的说给她们听，说着说着，就记起来君轻白的事情了。 “差点把她的好姻缘给忘了。” 云黛笑着站起身，“晏儿，你带小二去文华殿念书吧。浅儿幼儿，你们两个也跟师父学琴去。母后现在有点要紧事。你们晌午到母后这里来用膳，母后亲手煮饭。” 几个孩子都很欢喜。 他们觉得母后做的饭，是世上最好吃的饭，比御膳房的强一千倍。 这时采采慌慌张张跑进来，哭着跪在了云黛面前，说道：“母后帮帮采采，采采不要嫁人。” “嫁人？”云黛拉她起来，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怎么回事，你好好跟母后说。” “采采，谁要你嫁人了？”幼儿好奇的问。 第二千二百九十九章 已经收了聘礼？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采采比两个公主还小一点，满打满算也不到十岁呢。【手机阅读：anqingsi】 远不到嫁人的时候。 云黛抚摸采采后背，这孩子显然是又急又怕，脸上后心都是汗。 “青衣，倒杯茶来。” 采采一口气喝下半盏茶，才哽咽着说出了事经过。 “昨儿是祖父寿辰，府里办宴席，爹爹派人来接我回府。因吃酒晚了，晚上我便留在了那边府里过夜。今天一早，我听见两个婆子说话，说祖父祖母商量着要给我定亲，定的是孙家的子弟，都说那是个吃喝赌无恶不作的无赖……” 她说着又哭起来，断断续续道：“我听说，那泼皮已经娶过两房妻子，都被磋磨死了……我不要嫁给他，母后救我。” 云黛听着好笑：“你这都是哪里道听途说来的混账话？两个婆子嚼舌根子，你也信？” “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都说是亲耳听祖母说的。” “你别管这些浑话，凭她是谁，也没资格决定你的婚事。你是咱们大周的沧澜郡主，除了皇上，没人能做主。”云黛给她擦眼泪，“再说你还小呢，你看两个姐姐，不到十八岁，母后是不许她们嫁人的。你自然也是一样。” 采采抬起泪眼，看向两个公主。 浅儿和幼儿围过来，一人拉着她一只手，安慰道：“采采你别害怕。母后早就说过，你的婚事靳家是不能做主的。” “我听她们那意思，是趁着母后不在京都这段时间，悄悄跟人家定下来的。据说还收了聘礼……”采采眼泪扑簌簌直掉，泪珠挂满了漂亮的小脸。 “已经收了聘礼？”云黛皱眉，“你娘知道这事吗？” “我先回家的，可是娘亲不在家，在给贵女们授课。”采采抹眼泪，“我害怕，就进宫来了……” “别怕，母后给你问清楚，若真定了不像话的人家，母后必定为你做主。”云黛安慰她，“你今天就别回去了，跟两个姐姐住几天。浅儿，你们带妹妹回去。” “走吧，采采。”浅儿牵着她的手，言语温柔，“到我那里去，今天有老师来教古琴。咱们一起学。” 姐妹俩一左一右拉着她，采采屈膝给云黛行了礼，才跟着她们走。 青衣摇头：“靳家真是的，这样如花似玉的孩子，就舍得嫁给孙家那样的混账玩意儿？” “靳家还不至于这么糊涂，但也不好说。” 云黛沉吟，“按正常况来说，肯定不会。但现在红豆是和离了的，采采是跟着母亲的，又被册封了郡主。几乎就等于跟靳家脱离了关系。靳家大概不会甘心。” 青衣说：“若这么说来，靳家趁着娘娘不在京都，悄悄定下，也是有可能的。” 云黛想了想，说：“保兴，你去传靳岚和红豆进宫，去承乾。” 她先去小厨房，吩咐蜜豆准备午膳的食材。 至于给赵元璟的药膳，避免跟明敏的药冲突，就暂时停了。 她先去承乾，谁知赵元璟去上朝了，还没回来。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三百章 也不是小姑娘了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如今正是南方的汛期，好几个省份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大雨。更可怕的是，汛期并没有能够阻止蝗灾。 桂安郡的蝗虫铺天盖地，那边的官员一天三次发急件到朝廷哭诉求助。 早朝上恐怕还在商议这些事。 云黛在承乾等了会，没等到赵元璟，先把红豆等来了。 靳岚是朝廷命官，这会儿也在朝堂上。 红豆正在授课，得到宫里传召，当即丢下几个贵女，跟着保兴进宫来了。 “娘娘，”她欢喜的进来，跪下给云黛行了个大礼，“昨儿就听说您回来了，我想着您舟车劳顿，过两天再进宫看您的。” “起来吧。” 云黛拉她起来，“过来坐着说话。” 红豆笑着坐下，看着皇后娘娘美的容颜，笑道：“娘娘这段时间看着清减了些，倒是越发显年轻了。” 云黛扫她一眼，“你也不错啊。还是一样貌美如花，就是打扮的越发老气了。” 红豆似乎是想刻意弱化自己的容貌，穿着打扮与宫里那些四五十的嬷嬷没什么区别。通上下一点也见不到鲜颜色。 “我比娘娘大两岁，再过两年就三十了，也不是小姑娘了。这样好，每里授课，也显得稳重些。”红豆笑道。 “喝茶。”云黛推给她茶杯。 “娘娘怎么在这里见我呢？”红豆好奇的问。 她好像没怎么来过皇上的承乾。 云黛问：“你知道采采刚才进宫了吗？” “我……不知道。”红豆笑道，“这孩子大了，时常自己进宫找公主们玩耍，有时候连我也不告诉。” “你虽说忙，也得抽点时间关心她。” 红豆听着这话不对劲，忙问：“娘娘，是不是采采惹祸了？” “采采是哭着来的，吓的浑冷汗。” “她怎么了？”红豆皱眉，“昨天靳家老爷子寿辰，派来马车接她回去的。又说要在那里过一晚，我就没在意，想着下午课结束了，去接她的。” 云黛便把采采哭诉的内容说了一遍。 红豆听了冷笑：“采采我抚养着呢，他们家想偷偷摸摸把亲事定下？除非我死了。我去找靳岚，若此事当真，我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大不了闹个鱼死网破。我是不在意的，倒要看看面子的靳家是否能受得了。娘娘，我这就把采采接回去。” “现在采采被我留在宫里了，暂时不叫她回去。让她跟两个公主在一起待几天。我看她是吓着了，毕竟还是个孩子。” 红豆咬牙道：“他们害了自己的女儿，又来磋磨我的女儿，一家子都坏透了！我倒要问问靳岚，他的宝贝小女儿是否也定亲了！” 这时外面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 皇帝下朝回来了。 云黛和红豆忙起行礼。 “皇后果然在这里，卫娘子也在啊。”赵元璟的笑声传来，后还跟着秦王以及靳岚。 他们两个见到云黛，也各自行礼。 赵元璟牵住云黛的手，说道：“刚才下朝后，朕把小皇叔叫来，跟他再商量商量。谁知保兴把靳岚拦住了，说皇后娘娘传召靳岚，朕便把他一起带过来了。”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三百零一章 听闻大人即将要大婚了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云黛说道：“是有件关于采采的事，想要跟靳大人询问一下。” “采采怎么了？”赵元璟看向靳岚。 靳岚也一头雾水，看了眼红豆，说道：“采采……昨儿接到府里的，我出门前，叮嘱过管家，下午送她回去的。” 云黛说：“本宫听说，靳老爷和靳夫人给采采把亲事都定下了？” “亲事？”靳岚一惊，立即否认，“臣并未听说过此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采采哭着跑到本宫面前说的。” “这……”靳岚朝红豆看。 红豆冰颜沉沉的，并不看他。 赵元璟道：“靳岚，这采采的亲事，几年前朕就说过，除了皇后和她娘亲，不许任何人插手的。你们家里是不记得朕的话，需要朕再提醒一次吗？” 靳岚忙跪下：“臣不敢，臣知罪。” “回去把事好好问清楚，给皇后和卫娘子一个交代。” “臣遵旨。” 靳岚站起退出去。 红豆道：“娘娘，我能去看看采采吗？” “去吧，好好安慰她，这孩子吓坏了。” “多谢娘娘体恤。” 红豆对帝后行了礼离开。 外。 靳岚站在门口，看见她出来，忙道：“红豆，等下，我有话与你说。” 红豆停下脚步，道：“论理，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但采采终究是姓靳，我不想让她跟她的父亲变成陌生人。所以从未阻拦你们见面。但你们也不要做的太过分。采采是我的命，谁敢动她的念头，我不怕鱼死网破。” “红豆，这件事我必须要解释。我真的完全不知道。” “是吗，你的父亲母亲已经收了孙家的聘礼，这件事你怎么解释？那孙家的子弟，根本就是个**熏心的混账，好好的姑娘娶回去，每两年就折腾没了。你把采采朝他的火坑里推？” “我真的完全不知，我现在就回去问清楚。红豆，我对采采的疼，并不比你少。你相信我绝不会害她。” “你也许不会害她，但你的家人，就不好说了。” 红豆的语气冷冷的，“若果真如此，昨天你们府里特意接她回去，怕也是另有所谋。以后我不会再让采采去你们府里。” “红豆……” “对了，忘了恭喜靳大人。” “什么？” “听闻大人即将要大婚了。” “……那不过是父亲他们在自己张罗罢了，我从未同意。” “你们这样的人家，你能做出忤逆长辈的事吗？不过还是要恭喜你，成亲毕竟是好事。”红豆笑了笑，转走了。 靳岚看着她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 他疾步走出皇宫，坐轿子回到靳府。 “少爷回来了。”管家讨好的迎着。 靳岚面带寒霜：“老爷老夫人呢？” 管家见他神色不对，小心翼翼道：“老爷出门了，老夫人在后院。” 靳岚把披风脱了扔给他，急匆匆去了后院。 方氏也在这里，坐着陪婆母说话。 她看见靳岚进来，欣喜起：“夫君……” 靳岚没理她，沉着脸走到靳夫人面前，说道：“母亲，儿子有件事要问。”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三百零二章 孙家的聘礼，又是怎么回事？ 靳夫人抬眼看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从外面回来也不知去换件衣服，灰尘仆仆的。你这急赤白脸的，倒像是来质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怎么在外头听说，您给采采定亲了？” “你听谁说的？” “您只告诉我，此事是真是假。” “这种事，不过是我昨儿见了几个贵妇内眷，偶尔说起来罢了。你也不知在哪里听了只言片语，就来责问我。”靳夫人显得有些不高兴。 靳岚没想到竟真有这种事。 他强忍怒意，说道：“母亲，宫里早就说过，采采的亲事，不是咱们家能定的。您难道都忘了？自从祖父过世，咱们家在士族地位跌落，在朝堂，也已经很不得皇上喜欢，您就别再添乱了行吗？” 靳夫人勃然怒道：“我作为祖母，给孙女儿谈一谈亲事，叫添乱？” “采采不是一般的女孩儿！” “她是郡主，她也是靳家的孙女！” “母亲敢去皇上皇后娘娘面前说这话吗？” “……我为何要去帝后面前说这些。”靳夫人的气势弱了些，“你急什么，我不过是跟她们闲聊的时候提了几句，又没定下来。” 靳岚追问：“那孙家的聘礼，又是怎么回事？” “聘礼……哪有这回事？”靳夫人的眼神有些闪躲。 靳岚如何能忽略这一点。 “母亲，您说啊，您真的收了孙家的聘礼？” “没有。并不曾说是聘礼。”靳夫人无奈，“昨儿你父亲寿辰，来了好些亲朋，孙家那个送了寿礼上门，总不能把人家撵出去？” “寿礼便是寿礼，怎么又跟聘礼扯上了关系？” “昨儿寿辰人来人往的，也不知怎么的，孙家夫人就看中了采采，喜欢的不得了。一直说想要回去做媳妇……” 靳岚沉着脸：“孙家那小子的无耻下流品性，谁不知道？母亲您实在是糊涂！” “我也没有答应下来，但孙夫人一直念叨，又不知从哪儿打听，知道你父亲最爱砚台古玩，把他家里珍藏的一件极为稀有的砚台拿了来……” “糊涂！” 靳岚大怒，“为了区区一块砚台，你们就要把采采嫁给孙家？何况采采才几岁？你们未免太过分了！” “只是玩笑罢了，又不是正经下定了……” “玩笑也不行，何况你们还收了孙家的礼！”靳岚伸出手，“把砚台给我。” “你要作甚？” “还回去！” “何至于此？”靳夫人不以为然。 靳岚又气又无奈：“母亲难道要看着儿子被陛下彻底厌弃吗？从今儿开始，采采的事情，家里谁也不许多说一个字！” 靳夫人气的不行：“你，你……就是这么跟为娘的说话？” 方喜妹听了半天，见婆母恼怒，小声说：“夫君别生气。咱们靳家的孩子，长辈连说句话也不能……是否过于苛刻了？” “你闭嘴！”靳岚断喝。 方喜妹慌忙垂下头，不敢再说半个字。 靳岚去了父亲书房，找到那方名贵的砚台，骑马去了孙家，把砚台丢给孙家，并警告他们不许打沧澜郡主的主意。 第二千三百零三章 还惦记着红豆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否则，他们家承受不起帝后的怒火。狂沙文学网 这件事，自然让孙家恼怒无比。 这是极为丢面子的事。 但靳家即便地位不如从前，也不是他们能轻易招惹，只得忍气吞声。私底下在外头散步一些于靳家不利的谣言。 又极大的削弱了靳家在士族的地位。 靳夫人也气病了，又是请郎中又是煎药的，折腾了好些天。 在此期间，靳家又马不停蹄的相看了好几位贵女，抓紧给靳岚娶正妻。 靳岚心中是不愿的，他一直还惦记着红豆。 但和离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心里也清楚，红豆是再不会回头的了。 他作为靳家的嫡长子，要继承和主持家业，这几年边只一个妾室，也确实是不像话。靳母病了，后宅的事，总不能交给一个妾去料理。 靳夫人也是这个意思。 她说自己已经老了，想颐养天年，把中馈交出去。 若靳岚一直不娶正妻，难道要让方氏这个妾主持后宅吗？ 堂堂靳家，这种事也让人笑话。 靳岚已经推脱了好几年，靳夫人靳老爷都已经无法忍受，加上近来靳夫人子不适，这件事就迫在眉睫了。 靳岚心中未免觉得苦闷。 他从未忘记过红豆，可是红豆对他已经没有义。即便有，也不可能再跟他重修旧好。 下朝后，他独自骑马，不知不觉又来到了红豆的铺子外。 他在店外候了许久，偶尔看见红豆的影出现在门口，心中便觉难过。 一直待到晌午，几位上课的贵女坐着轿子离开后，红豆也走出铺子。 靳岚忙牵着马过去。 “你怎么来了。”红豆看他。 他经常在店外呆站着，这么久了，她不可能毫无察觉。 但他从不主动进店，也不打搅她。 红豆也就随他去，并不理会。 没想到今天他主动过来了。 靳岚看着她明艳容颜，莫名有些紧张，低低道：“我……有事与你说。” “那就说吧。” “我，能进去说吗？我说几句话就走，绝不会打扰到你。”靳岚用征求和商量的语气，甚至有些卑微了。 红豆让开子：“进来吧。” 虽然从铺子门口走过无数次，这还是靳岚头一次真正的踏进这间铺子。 这是间卖绣品的铺子，前面小小的门脸，布置的干净雅致。隔着帘子还有后院，显然就是给那些贵女们授课的地方。 靳岚扫视着屋里摆放着的各种精美绝伦的绣品，由衷称赞：“红豆的手艺天下无双。” 红豆淡道：“娘娘说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该说这些过于自负的话。” 靳岚笑道：“这话说的对。” “你到底有什么事？”红豆问，也不请他坐下。 靳岚就站着。 “前几天我问过母亲，关于给采采定亲的事了。”他说，“母亲的确有那方面的意思，但并不曾真的定下。只是言语间说笑时谈起来。” 红豆嗯了声。 靳岚接着说：“我已经很慎重的跟他们谈过，以后绝不会再插手采采的任何事，尤其是婚事。”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三百零四章 红豆，跟我回去吧？ 【狂沙文学网】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红豆道：“我不是不许他们关心采采，但……我看不出来他们是真心的为采采好。【狂沙文学网】孙家，那是什么人家？” “这件事我也有错，没有及时察觉到，让采采受委屈了。” “她吓的好几晚睡觉被噩梦惊醒。” “唉，都是我不好。”靳岚听了心疼又内疚。 红豆说：“这件事也不必提了，以后我也不会再让采采到她祖父母面前去，省的他们看着她不顺眼，总想把她往火坑里推，换几张字画，几块砚台。” 一番话说得靳岚羞愧极了。 这听起来很不要脸，但偏生是真实的发生了。而且是发生在号称百年清贵世家的靳家里头。 太丢人了。 他叹道：“从前祖父在的时候，还能镇着府里。自从一年前祖父过世……不说爹娘她们，其余分支的叔伯们，也都很不像话。已经引起不少言官弹劾，皇上对靳家也越发不满。” 红豆看着他，目光带了一丝怜悯：“没有永远不衰败的家族。” 靳岚苦笑。 家族便是败落，也不能败在他手里啊。 否则他便是靳家的千古罪人了。 靳岚心里沉甸甸的，沉默了片刻，低声说：“红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红豆道：“没什么打算，就守着这间铺子，做我最喜欢的事。而我喜欢的事还能养活我和采采，我觉得，很好。” “我听说，这段时间也偶尔会有人上门给你提亲。” “我不会再嫁的。”红豆清清淡淡的说着，“如今我守着采采过子，过几年采采嫁人了，我就一个人守着这间铺子。我不想迎合和讨好别人，也不想守别人家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规矩。” 靳岚听了，心里有些失落。 “红豆，我……”他看着红豆的眼睛，艰难开口，“这几年，我心里……一直还有你。从不曾忘记你。” 红豆垂下眼帘。 靳岚看着她依旧美丽的脸庞，有些冲动的握住她的手：“红豆，跟我回去吧？我发现，从一开始到现在，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把你忘记。” 红豆轻柔而坚定的抽回手：“靳岚，你家人一直在要求你娶正妻，人选大概也定下来了吧。你此刻的彷徨茫然，我能明白，但……我真的不会回头了。” 靳岚的心被刺痛，冲口问：“你心里就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了吗？” “我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但这都无关紧要，不会影响我的决定。”红豆说，“所以，你明白我的心思了吧。回去安心娶妻生子，报效朝廷，延绵靳家尊荣吧。那才是你应该做的事，而不是在我这里耗费时间。” 靳岚失魂落魄的走出铺子。 外面又下起了雨。 初夏时节，雨很多。 靳岚不去管马，也不管越下愈大的雨，就这么走到外面。 滂沱大雨瞬间浇透了他的衣服。 红豆举着伞跟出来，把一把伞塞给他。 靳岚没有接，一步一步走了。 回到家里，他就病倒了。 大病一场，足足半个月后，才慢慢好起来。 支持:狂沙文学网，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手机端：,百度搜不到狂沙文学网的建议使用360，搜狗去搜索，求书，报错以及求更请留言。 第二千三百零六章 有苦无处诉 莲莲虽说是庶出，但因为身子弱，又没有别的兄弟姊妹，在府里是独一份的宠爱。尤其后来跟在祖母身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她捂着脸，呜呜哭起来，小脸憋的通红。 方氏又气又心疼，但当着贺氏的面，又不能如何，只能惩罚孩子。 谁让人家是主母。 “算了，还是孩子，何至于打她？”贺氏招手，“莲莲别怕。” 莲莲不理她，捂着脸哭着跑了。 方氏忙对贺氏说：“姐姐勿怪，都是我没教好这孩子，素日里任性惯了……” 贺氏身边的丫鬟说：“你也确实该好好教导孩子，若不能养，就把孩子放在我们奶奶身边来……” “小园，胡说什么。” 贺氏轻轻喝止了丫鬟，对方喜妹笑道，“我不会跟个孩子计较的，你快去看看孩子，别气着了。” 方喜妹屈膝一礼，转身匆匆出去，追上莲莲的时候，莲莲已经气喘憋闷，捂着心口站不住了。 “莲莲，你别吓娘亲……快找大夫来，快些！”方喜妹吓坏了。 莲莲心疾又犯了，闹了好一场。 方喜妹本想跟靳岚诉苦，但靳岚只是来看了眼，陪着莲莲说会子话，就走了。并没有跟她多说什么。 到时婆母得知此事，特意把她叫去训斥一番，说新主母入门第一天，她们就这么闹腾，简直没有半点规矩。 方喜妹又委屈又郁闷。 简直有苦无处诉。 偏生婆母又宣布，从即日起，由贺氏主持中馈，管理家事。 这对于方喜妹来说，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回到自己房里，看着躺在床上的柔弱的女儿，她以泪洗面，对那新人贺氏，未免生出了几分怨恨来。 若非她一口一个母亲，莲莲何至于为了维护自己而那般？ 丫鬟端着水进来，见她默默垂泪，就劝道：“姨娘也该为自己以后计较些了。奴婢瞧着那不是个好相与的，才来一天就闹的二小姐犯病了。还不如前面那个好相处呢。过一二年的再生下个小公子，往后府里就再难有咱们容身之处了……” 方喜妹看着女儿的睡容，没吭声。 …… 靳岚还是早出晚归，对新人贺氏也是淡淡的，尊重，但并不热情。 他现在全身心都投入了朝廷大事中，倒是办了好几件漂亮事，得到了皇帝的赞许。 其中一件，就是桂安郡的蝗灾，虽说治理大方向上，都是云黛提出的建议，但具体的列出计划下去施行，都是靳岚在做。 很见成效。 这称得上是大功一件了。 还有一件事，则是得到了皇后娘娘的夸奖。 那就是处理摇光山的寺庙这件事。 云黛回来后，先是让皇帝下旨给远在君山的君轻白和黎雁秋赐婚，然后就是奔走在侯府和皇宫之间，盯着明敏给外祖和皇帝治病。 她没那么多精力去管摇光山的事情，就交给了靳岚。 靳岚尽心尽力，谈妥了条件后，已经开始了寺庙迁移这件事。 眼看着要到端午了，宫里也是要过节的。 云黛正带人准备包粽子和做香包，看见晏儿来了，就笑道：“晏儿大了，母后就做一个驱蚊辟邪的香包给你，就不要别的了。” 晏儿笑着应了，走到母后身边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母后，儿臣想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 “儿臣能先和采采把亲事定下来吗？” 第二千三百零七章 儿臣是真心的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太子此言一出，保兴和青衣忙停下手中的活，领着其余下人出去。只留下皇后和太子两个说话。 云黛朝晏儿脸上看了看，这孩子神色坦然。 “过来坐着。”云黛拉儿子坐到边，笑着问，“好端端的为何忽然提起这件事了？” “母后从前也是说过这事的。” “我是说过几次，但大多是玩笑话，做不得真的。”云黛柔声笑道，“母后绝不会强迫你娶不喜欢的姑娘。” 晏儿说：“儿臣知道母后喜欢采采。” “母后是喜欢采采，也愿意让她做儿媳。但前提得是你自己也喜欢，不然呢，母后就把她当女儿疼，也是一样的。” “晏儿觉得，采采品柔善，适合做太子妃。” “只是适合吗，你心里喜欢吗？” “儿臣喜欢采采的。” “晏儿，这件事不着急的。你还小，采采更小呢。”云黛觉得他对采采的喜欢，大概是跟对两个妹妹的喜欢是一样的，但她并不说破，只笑道，“过两三年再看也是行的。” 晏儿说：“儿臣明白母后的顾虑，但儿臣是真心想跟采采定亲。” 云黛笑道：“你总该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你是太子，大周的储君，未来是皇帝。定亲不是一件小事，不能凭你一句话就行的。” “采采的爹娘和离，爹爹又娶了一门新夫人。加上上次孙家聘礼那件事……儿臣看着采采实在可怜。儿臣想，若儿臣先与采采定下婚事，靳家不敢再打她的主意，她也不会被人嘲笑，子也好过些。” “哦，原来是为了这些缘故。” 云黛伸手摸摸晏儿的头，笑道，“在母后心里，你还是个小男孩呢，如今已经学主动跟母后提定亲的事，可见你是真的长大了。” 晏儿白净脸庞微红，腼腆了些：“儿子也不想让母后和红豆姨再为此事烦心。何况儿臣的婚事，总是要定的，如今先定下，等采采大了，若她不愿，也可以解除婚约。” 云黛笑道：“刚说你长大了，又说孩子气的话。便是民间儿女间的婚事，也不是能轻易解除的。你是男孩子无所谓，对女儿家的影响就太大了。” “儿臣明白的。所以儿臣也请母后问问采采的意思。儿臣肯定不会是随意后悔的人。” “母后知道你的品，但你吧，终归也还是小。心没定呢。” “儿臣不小了。当年母后生儿臣的时候，也不过比现在的儿臣大两岁。”晏儿说。 云黛伸出食指，戳了他脑门：“敢拿母后比了？臭小子。” “儿臣知错。” “母后的事……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若有可能，母后也不想那么早生孩子。”云黛笑道，“何况当时你父皇都十九了，比你现在可大多了。” 晏儿道：“若母后反对，此时便罢了。儿臣只是看着采采可怜，母后也心疼。儿臣想着若把亲事定下，便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了。” “你是个好孩子。这件事，母后会跟你父皇商量商量，再征求红豆和采采的意思。” 第二千三百零八章 把亲事定下来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多谢母后。” “你过来，就为了与母后说这件事？” “是，儿臣还想跟母后拿点活血化瘀的药。” “怎么呢？” “小二习武，总是胳膊腿儿会碰着，准备些药，给他擦擦。” “这孩子的学武天赋，比你和幼儿可差远了。”云黛笑道，“动作都有些不协调，跟我一样。” 晏儿道：“小二各方面的确更像母后一些。儿臣和两个妹妹似乎更像父皇。” 他这话也不是自己这么认为，而是公认的。 二皇子的容貌特征，以及擅文不擅武这些，都与云黛极为相似。 太子和两个公主长得则更偏向赵元璟，也都极为聪明。 但在云黛看来，小二的子却很像赵元璟年轻的时候，越大了越发的有些高冷。 远不比晏儿的温柔敦厚。 二皇子子也倔强，分明四肢不太协调，根本不适合学武，偏要较劲。哥哥姐姐三天就能学会的招数，他哪怕花三个月，加倍的苦练，也要学会。 这就让他时不时的带了点小伤小痛的。 大家都心疼，但这孩子子要强，加上学武也不是坏事，也只能随他去。 男孩子摔摔打打的，也能长得皮实些。 云黛听了，就唤来青衣去取药来。 她这里的药都是欧阳配的，对治疗外伤有奇效。 晏儿接了药就回去了。 云黛看着少年拔的背影，有些走神。 要给他和采采订婚吗？ 好像也不是不行。 午膳的时候，她端着才煮好的几个粽子，去承乾。 赵元璟正独自坐在桌后吃饭，一边吃还一边翻看着大臣们的奏疏。 作为一个皇帝，他真的已经非常勤奋。 偌大的承乾，空。 他坐在宽大的桌子后，显得有些孤单。 云黛轻轻走过去，放下粽子，笑道：“吃饭时看书是不好的。” 赵元璟抬头看见她，立即露出笑容：“黛儿过来坐，你来看看桂安郡的奏疏，那边的蝗灾已经治的差不多了。虽有损失，但朝廷还可应付。这都是你的功劳。” “我哪儿有什么功劳，不过是随口说几句话罢了，有功劳的是皇上，是下面做事的人，是百姓。” 云黛坐到他边，看桌上都是素淡的，米饭，煮青菜，豆腐，唯一的就是一盘百合虾仁。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皇帝的午膳。 云黛说：“虽说你饮食要淡些，但这也太过了。不吃些有营养的，怎么能养好体？” 赵元璟笑道：“朕习惯了。” “青衣，你去小厨房把炖着的鱼汤端来。” 青衣应了，很快端来一小罐子鱼汤，白色的汤，又香又鲜。 云黛盛了碗汤，又夹一块鱼，把鱼刺仔细剔了，送到赵元璟碗里。 赵元璟也不看奏疏了，撑着下颌，注视着她的动作，笑道：“有娘子疼的男人，果然幸福。” “吃吧。”云黛莞尔，“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你说。” “晏儿跟我说，想现在就跟采采把亲事定下来。” 赵元璟喝鱼汤的动作一顿：“上回侍寝宫女的事，他还反对呢，说自己还小。怎么又提起定亲之事了？” 第二千三百一十一章 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但贺氏并不为意，目光依旧温柔，唇角噙着微笑。 过门后，夫君对她的态度便是如此，客客气气，冷冷淡淡。 但贺氏还是很满足，觉得很幸福。 能如愿嫁给夫君，已经是她最大的幸运。 婢女过来扶着她，“，您怎么也不拦着点呢？” “拦什么？” “您还没明白吗，少爷这是要去见那卫娘子呢。您瞧着没，少爷听说卫娘子要见他，魂儿都没了，饭也不吃便迫不及待去了。” 贺氏说道：“见便见吧，这有什么的。” “这般大度，奴婢可觉得不大好。就不怕他们又发生点什么？毕竟……少爷似乎一直就没忘了卫娘子。”丫鬟说。 “没忘就没忘嘛。”贺氏淡定笑道，“夫君是男子，又是神仙般的人物，怎么会只对一个女子好？他有其他心仪的女子，我是不在意的。” 丫鬟有些讶然：“真这么想？您就不怕少爷再把卫娘子接回来？” “接回来？我倒希望能接回来。”贺氏转回到屋里，拿起扇子轻轻摇着，笑着说，“若把卫氏接回来，也就省的夫君总是惦记着，总想往外跑了。” “可是……” “如今我是夫君的正妻，卫氏便是回来，也只有做妾的份。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贺氏神色从容，“正室便要有正室的气度，你看我可曾欺负过方氏？” 丫鬟也就笑起来：“说的也是，贤淑大度，家事管理的井井有条，上孝敬长辈，体贴夫君，对妾室庶女也不苛刻。便是再来十个卫氏，也撼动不了的地位。” 贺氏慢悠悠的摇着扇子：“女人呐，最要紧的是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男人在外面再拈花惹草，终究不还是得回家么。” “说的是。” “若夫君心里还惦记着卫氏，又不好开口，我倒是可以出这个面的。”贺氏说。 “，这件事还是先看看再说，不可妄动。” “也是，得先看夫君的意思，不能惹他不快。”贺氏想了想，“天越发了，明儿你叫人开库房，挑几匹好料子，送去给大小姐裁衣服穿。” 丫鬟应了，笑道：“这个决定好，如今卫氏带着大小姐住在外面，少爷心里岂有不惦记的？咱们不能直接给卫氏东西。给大小姐却是名正言顺的。少爷知道了，也只会念着的好。” 贺氏微微笑着。 靳岚去铺子见到红豆，因为走得急，还微微喘息着。 红豆放下手中绣活，倒了杯茶递给他，客客气气的道：“靳大人请坐。” 靳岚坐下，眼睛却看着她。 一段时间不见，她依旧清冷，美丽。 十年间，她变的成熟，但清冷倔强的子从无改变。 偏是这份清冷，让他无比着迷，无路如何也无法忘怀。 红豆坐到他对面，沉默了会儿，说道：“抱歉惊动你过来，有件关于采采的事，你作为采采的父亲，应该有权利知道。” “采采的什么事？” 第二千三百一十二章 情理之中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宫里的意思是，想让太子下和采采定下婚事。” “太子下？”靳岚一惊，杯中水差点撒出来。 这太突然了。 也太意外了。 但仔细想想，似乎又在理之中。 “这件事，定下了？”他问。 红豆摇头：“没有十分，但也有八分了。皇上和娘娘都同意，太子下也愿意。采采……我看她那意思，也是肯的。” 靳岚笑道：“采采自小在宫里长大，比跟家里还亲近，又向来最敬和依赖皇后娘娘，自然是愿意的。” “娘娘特意问了我的意思，又说最好再与你商量商量。我想着你毕竟是采采的父亲，也应该知道。” 娘娘让她回来商量，但她并没有商量的意思，只是觉得有必要知会他一声。 靳岚心里明白，虽觉失落，但并未表现出来。 这些年，他的确亏欠她们母女，也未尽到一个父亲的教养责任。怕是连皇上见采采的面，都比他多。 “若宫里都愿意，咱们自然也没什么反对的话。太子下品行才能，是有目共睹的。难得是容貌也好。朝中惦记着这事的勋贵一直不少，采采能得帝后青睐，是她的福分。” 红豆道：“既然你不反对，我明儿便去回娘娘。把这事定下。” “采采还小呢，倒也不急。” “是吗？你们家要把她给孙家的时候，怎么不说她小？”红豆冷笑，“娘娘要把这事定下，与孙家这事不无关系。娘娘心疼采采的心，太子下护采采的心，你们家怎么会懂。” 靳岚心中愧疚万分。 虽然那是爹娘的决定，但他还是很难过。 红豆见他不说话，缓和了语气，道：“娘娘说，太子下和采采都还不到成亲的年纪，先事儿定下，过三五年再说。” 靳岚点头：“这是好事，对前朝也好，安定人心。省的那些人一心惦记着太子妃的位置，处心积虑的想把自家女儿朝娘娘和公主边塞。” 顿了顿，他又道：“对采采也好，事儿定下来，家里头也就熄了别的心思。” 红豆没说话。 屋里有淡淡檀香气息。 很幽静。 事儿谈完了，靳岚有些不想走，但他看得出来，红豆并不愿意他久待。 “红豆……” “靳大人事务繁忙，这就请回吧。”红豆站起送客。 靳岚只得走。 他都再娶了，还有什么资格再去肖想别的。 在门口站了一会，他去不远处的馄饨摊子上，吃了碗馄饨，把肚子填饱，这才慢腾腾回家。 回到家，他就把这事儿跟靳老爷和靳夫人说了。 老两口听着这消息，惊的半晌说不出话。 “事儿，准么？”靳老爷问。 “准。帝后和太子下，都同意，采采也愿意。大概过几天宫里就会着手定亲的事了。” 靳夫人连声念着阿弥陀佛：“这是靳家的福气到了，靳家盼了多年，终究还是要出一位中宫皇后了。” 这件事，几乎成了靳家的执念。 “怎么就要定了呢？”靳老爷激动的在屋里来回走动，“原想着这些年，娘娘把采采当女儿养，太子下也是当她做妹妹的。还以为这事儿没指望了呢……” 第二千三百一十三章 订亲，端午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靳岚淡道：“因为觉得没指望，所以父亲就用一方砚台，把采采给卖给孙家了？” 靳老爷一愣，有些恼羞成怒：“那不过是句玩笑话，我靳家再不堪，还不至于卖孙女儿罢！” 靳岚没有再顶撞父亲，但神明显不满。 靳老爷的怒气也很快就被靳家即将出一位皇后娘娘的喜悦代替了。 他搓着手，来回走动：“这是大事，天大的喜事。必须得大摆宴席，庆祝一番。自从老爷子过世，那些门生故旧许久不曾登门，这次势必要把他们都叫来，让他们知道，靳家没有倒，也绝不会倒。” 靳岚皱眉：“只是定亲，还是不要过于张扬。将来成亲的时候再说吧。” “你懂什么？这正是靳家的机会！” “父亲莫不是忘了，采采几乎不能算作是靳家的孩子了……” “胡说什么，她是你女儿，上流着靳家的血，她一天姓靳，就永远姓靳！”靳老爷说，“明天就派马车去，把她接回来。订婚之后，可就不能随意出门乱跑了。这几天该好生教导规矩，否则将来如何能承六宫之重任？” 靳岚冷笑：“你想的倒是多。采采本就与家里并不亲近，上回因着孙家的事，她对您和母亲也寒了心。愿意回来才怪，你怕是沾不上孙女的光了。” “再怎么样，她也是靳家的嫡女。你不去，明儿我亲自去接，倒要看看她给不给我这个祖父的脸！” 靳老爷甩袖子走了。 背影看着意气风发，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靳岚摇头。 早知今，何必当初？ 真是把家里的女孩儿一个接一个的都当作了家族荣耀的工具。 靳岚也是看透了。 端午前，皇帝下旨，太子下和沧澜郡主的亲事定下了。 朝野哗然，虽然意外，但也没什么可置喙的。 沧澜郡主虽说是因着卫娘子与娘娘的关系才得到宠，但她原本的份也并不低。靳家嫡出的女儿，做太子妃还是够格的。 只是那些一心培养女儿，要竞争太子妃位置的勋贵失望了。 但也不是没有机会了。 太子又不可能只有一个太子妃，将来登基，也还是要聘许多嫔妃的。机会还多得是。 毕竟，又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如皇帝陛下那般，十几年只钟于皇后娘娘一人。 这事儿哗然一阵子，也就慢慢淡下来了。 朝堂上反而更加安定，没有人再整天惦记太子妃的位置了。 没几天，便是端午。 一大早，宫人们便换上带艾虎补子的蟒衣，拜访菖蒲和艾草，悬挂天师画屏。 虽然每年都过端午，但看着宫里闹闹的气氛，云黛还是高兴的。 她带着宫人们亲自制作雄黄酒，包粽子，做驱邪避凶的荷包物件儿， 一大早，皇帝便和秦王出发去军中，观看将士们举行柳比赛。 这在军中也是由来已久的习俗了，这些年战事不断，柳比赛也中断了许久。为了犒劳安定军心，赵元璟和赵纾早早的就商量过，要在军中好好举行一场，胜者的奖励十分丰厚。 第二千三百一十四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订婚后，为了避嫌，采采就不常进宫了。 但端午这样的节日，她还是会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又与两个公主提着用五彩线缠绕的粽子玩乐。 公主们年纪渐大，也有了社交需求。 京中这几年成长起来的贵女数量不少，但能有资格陪公主玩，并且入公主眼的，并不多。 云黛邀请宗室内眷和命妇们进宫，参加端午宴席，也来了不少贵女。为了方便小女孩子们在一起玩，云黛另外开了一席，让公主们和贵女们在一处，不受大人们打搅，可以自由说笑游戏。 两个公主自然是绝对的主角。 她们两个一模一样的容貌，穿着红衫儿襦裙，一个明眸善睐，活泼爱笑。一个肌肤雪白，优雅沉静。 即便在五官上，她们也许不如采采那般绝色，但站在人群中，她们必然是最耀眼的一对儿。 她们坐在上手，长桌子两边，左一是采采，右边是醇王家的孙女顺康郡主。 其余宗室贵女和官宦家小姐，依次排着坐。 浅儿和幼儿最尊贵，但今天贵女们对坐在她们旁边的沧澜郡主也很感兴趣。 毕竟她刚刚才跟太子殿下订婚，是未来的太子妃。 之前她在贵女圈中是被嘲讽的对象。 因为她母亲的平妻出身，被和离的下场。 即便她是郡主，也不是生来便是，那是仗着皇后娘娘与她娘亲的主仆关系得来的。 这让那些宗室里真正的郡主县主们，自然瞧不上。 正经的王公郡主，都没能天天在宫里，跟太子殿下和公主们在一块，她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倒是可以。 顺康郡主便第一个不服气。 如今她还跟太子殿下定亲了。 贵女们心中未免酸溜溜的。 顺康公主忍耐不住，低声嘟囔了句：“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够所有人听见。 不少贵女低笑。 采采满面涨红，双手攥着帕子。 幼儿啪的一顿杯子，说道：“顺康，你吃饱了撑的没事找茬？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谁是楼台，谁是月？” 顺康站起身，垂首道：“我只是随口说着玩，并没有其他意思。” “你当谁傻呢？”幼儿哼了声，“便是把你从小养在宫里，太子哥哥也瞧不上你。” “二公主这般说，有些过分。” “我说实话而已，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脸，跟采采有什么可比性？” “幼儿。”浅儿拉妹妹坐下，阻止她再说下去。 顺康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闻言眼圈已经红了，眼泪在眼眶打转。 这时小太监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到——” 众女忙起身行礼。 晏儿笑吟吟走过来，身后跟着二皇子，伴读宋千墨，以及几个随侍太监。 他们身上都挂着皇后娘娘亲手绣的荷包。 二皇子还小，但太子和宋家公子却是少年了，俱是轻裘宝带，华服美冠的俊美少年。 尤其太子殿下，遗传了皇上的五官特征，容貌俊美，一露面，便让贵女们呼吸一窒。 第二千三百一十五章 母后亲自做的，天下独一份 这些贵女年纪还小，还没怎么参与贵族圈的交际，大部分都没有见过太子。 只听说太子殿下年纪虽小，但已经跟着皇上在御书房看折子，参与国事讨论了。 他从小便有着过人的聪慧，且性子温柔宽厚，很少责备打骂下人。 可以说，在朝臣和百姓们眼里，太子殿下没什么缺点，是个极为完美的人。 贵女们见到他，才知道除了才能和品行，太子殿下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清新俊逸，笑容温软。 这样的太子殿下，有些晃人的眼。 好几个贵女不由得垂下眼帘，不敢直视。 “都免礼。”晏儿笑着走来，看向两个妹妹，“我刚才去见过母后，听说你们两个在这里，过来瞧瞧。没想到挺热闹。咦，你们还喝酒呢？” 母后向来不允许她们饮酒的。 便是他自己，母后也说过，十八岁之前，尽量不要喝酒。 母后说，酒喝多了伤脑子。 他是太子，要做很多重要的事情，不能让自己变糊涂。 晏儿一直遵从着母后教导，几乎滴酒不沾。 看见两个妹妹面前都摆着酒杯，他便问了句。 浅儿笑道：“这是母后亲自做的雄黄酒，但里面没有雄黄。” “没有雄黄的雄黄酒？” “是啊。”浅儿端起酒杯给他看，“是梅子酒，加了些许菖蒲等物。之所以没加雄黄，是母后说的，雄黄之物有毒，吃了对身子有害处，不许人放的。” 晏儿接过酒杯，就着大妹的手喝了口，笑道：“果然爽口清甜，正是事宜你们小女孩子喝的。” “是啊，母后亲自做的，天下独一份。”浅儿骄傲。 晏儿觉得喜欢，就又自己伸手倒一杯喝，还叫人倒给伴读宋千墨，看二皇子眼巴巴的，又送到他嘴边，给他也抿了一小口。 “好喝。”二皇子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但晏儿是不敢再给他喝了，母后知道要骂人的。 幼儿笑嘻嘻说：“太子哥哥是来看我们的，还是蹭酒喝的，还是看采采的？” 采采不由面色微红。 晏儿扫她一眼，说道：“采采也进宫了？你好些日子没进宫，两个公主都想你，这次就留在宫里住几天再走。” 采采软声应下。 晏儿把手里提着的几个香包，递给两个妹妹，说道：“我在外面淘换来的，虽比不上母后给的好，但也是精巧，给你们拿着玩。” 犹豫了下，他又取出一个小巧的蝴蝶形状的香包，递给采采，说道：“你向来喜欢蝴蝶，这个便给你玩罢。” 采采红着脸接过，几乎不敢抬头看太子殿下的眼睛。 她心中暗暗懊恼。 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从前时常和太子哥哥玩耍的，从未觉得有何不妥。可自从订婚后，她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都不敢看他。 太没用了。 采采另一只手缩在袖子里，捏着一个精致的香囊，当着众目睽睽，怎么也没勇气拿出来。 “那么，你们玩吧，我就不打扰了。”晏儿笑着说完，摸了摸二妹的脑门，“玩的一头汗，待会着凉了又哭着说药难喝了。” ：。： 第二千三百一十六章 好多人夸他可爱呢 临走又叮嘱在旁侍奉的宫婢，不许叫两个公主多吃酒。 虽说是果酒，吃醉了也不好。 二皇子要吃粽子，就留下了。 浅儿拉他坐在自己身边的位子上，剥了个粽子给他，叫他乖乖吃，但不许偷酒喝。 二皇子还小，坐在一群贵女当中，也没人觉得有何不妥。 他也安静，就乖乖的吃。 太子一走，之前还保持着优雅安静的贵女们顿时热闹起来，叽叽喳喳，交头接耳的议论。 “原来太子殿下这般俊俏的。” “有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容貌在那里呢，太子殿下的容貌怎么会差……” “是哦，太子殿下和二皇子长得很不同呢。” 几个顽皮的贵女就朝二皇子打量。 二皇子拿着小银勺挖粽子吃，才不理会这些女孩儿的说笑议论。 他虽说长得与皇兄不太一样，传了母后的容貌，也不丑啊。 好多人夸他可爱呢。 二皇子撇撇嘴，觉得这些女人有点烦，站起身跟两个姐姐说了声，便端着粽子走了。 浅儿赶紧叫人好生跟着，母后是不许人一边走路一边吃饭的。 二皇子一走，女孩儿们说话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我现在真有点羡慕沧澜郡主了。”工部尚书家的嫡女悄声笑道，“太子殿下如此品貌，谁不喜欢？” 与她交好的闺中好友就戳她脑门：“你这死丫头羞不羞唷，说这种话，小心传出去，你娘老子罚你跪祠堂。” 谁也没注意，太子殿下走后，顺康郡主也借故悄悄离席，跟了过去。 “太子哥哥。”顺康郡主叫住晏儿。 晏儿回头。 能叫他哥哥的人不算少，两个嫡亲的妹妹不必说了，采采也习惯这么叫，还有侯府大舅舅家的表妹，顾家舅舅的女儿安好。 至于这个顺康郡主…… 是醇王家的孙女，关系远了点，但毕竟也是宗室之女，还是能算是个妹妹的。 但醇王不得皇帝待见，连带着家里的子孙也极少有机会进宫。这个顺康郡主虽然身份不低，进宫的次数却不多。 晏儿跟她并不熟。 见她追过来，也就停下脚步。 伴读宋千墨不便在旁，便带着太监们走远一些。 “太子哥哥——”顺康郡主跑到他面前，微微喘着气，少女的脸颊上是淡淡的红晕，“太子哥哥，你走得好快。” 晏儿淡道：“顺康郡主，有什么事吗？” 顺康郡主近距离靠近太子，看着对方俊美的脸庞，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艾叶味，心砰砰直跳。 她拿出一个小香囊，递过去：“这个给您。” 是有着五彩丝线穗子的香包，很漂亮。 晏儿摇头：“太花哨，这是女孩儿家的东西，我不用的。多谢郡主好意。” 他腰间挂着一个锦蓝色的香包，那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里面放着一些驱蚊辟邪的香草。 迄今为止，能被他戴在身上的东西，也只有母后和两个妹妹给的。 他怎么会要顺康郡主的东西。 可是顺康郡主也是个骄傲的性子，她要送出去的东西，是绝不会往回拿的。 ：。： 第二千三百一十七章 纵着她 “这是我给太子哥哥的东西，太子哥哥若不要，便扔了吧！”她硬是把香包塞到晏儿手中，转身跑走。 宋千墨见状便走过来，笑道：“殿下得了什么好东西？” “你喜欢？给你了。”晏儿随手扔给宋千墨。 宋千墨低头一看，是个精致的粉色香包，不由失笑：“我要这个像话么。您还是自己收着。” 晏儿不理会，径直走了。 宋千墨无奈，扔吧，叫人家小姑娘知道，岂不难受么。 他只得先收起来，想着有机会有处理掉。 前面宴席上，云黛招待官眷们，左右分别坐着齐筱和靳姗，也是气氛和谐。 宴会还举行了射粽比赛。 也算是宫中过端午的一个传统项目了。 晏儿回到母后身边，二皇子也端着粽子回来了。 他觉得，还是坐在母后身边好一些。 那些小姑娘，太吵了。 在青衣的带领下，一列宫女端着金盘走来，盘子里摆放着各色小巧的粽团，颜色各异，馅儿也各不相同。 宫女们把粽子摆在架子上排开。 云黛笑道：“今儿咱们也来射粽给筵席助兴，本宫准备了彩头给胜者，各位可要积极参与才好。” 保兴那边带着太监们，捧着各种彩头。 有首饰珠宝，也有绫罗绸缎。 虽说都不是缺钱的人，但这是皇后娘娘赏的，意义自然不同。 当即就有两个外命妇站起身，要求比试。 青衣送过去角弓，一人五支箭，看谁能射中那金盘中圆滚滚的粽子。射得多者为胜。 粽子是剥了粽子叶的，小巧圆滑，没有高超的射箭能力，是很难射中的。 两名外命妇皆失手。 悻悻然坐下了。 “本宫来试试。”靳姗站起身。 她接过角弓，搭箭拉弓，颇有几分英姿勃发。 咻！ 第一支没中。 靳姗懊恼：“什么嘛，这个不算不算，再来。” 云黛抿着梅子酒，笑道：“不许耍赖的，多大人了，丢人不。” “不管。” 靳姗硬是从宫婢手中又抢一支箭来。 靳夫人也在场，见她这样，心下倒有几分纳罕。 进宫这些年，这个庶女没得皇帝半分宠爱，家里对她也差不多放弃了。没想到她倒是活的挺滋润，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是这般肆意活泼。 而皇后娘娘也不恼，反而笑眯眯的，颇有点纵着她的意思。 这倒是让人惊奇。 靳夫人又看向宫里另一个嫔妃齐筱。 齐筱做了尚衣局的尚宫，已经不能算作是嫔妃了。 但皇帝也没撤掉她的封位，外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少数知情人却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知道她家中艰难，叫她能继续享受妃子的俸禄，省的她自己过的苦巴巴的。 毕竟宫里就这里三两个人了，多养着一份，并不算什么。 齐筱知道感恩，帮助皇后娘娘打理后宫庶务，一丝不苟，从无丝毫怠慢。 靳夫人大量一圈，心里忍不住感慨。 这皇后娘娘啊，真是绝了。 自古以来，哪里听说过有皇后能把后宫经营的这么安宁祥和的啊。 ：。： 第二千三百一十八章 射粽 从前还有臣子不满上书谏言，讨伐皇帝专宠，皇后霸道魅惑君主啥的。 这几年下来，半点动静也没了。 任你前朝百官再不满，再闹腾，人家皇帝稳坐不动，一心专宠皇后娘娘，十数年如一日。皇后娘娘呢…… 那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凡是上书骂她妖后，弹劾她魅惑君上的言官，都被她用犀利无比的文章给怼了回去。 关键是，皇后娘娘并不是骂街，人家写的文章，比他们这些寒窗几十年的言官写的要好十倍。 那言辞，那文才。 简直把言官们给臊的半年不敢上朝。 总之，在以笔为刀这方便，外表柔弱的皇后娘娘可以算是女中豪杰，一手好文采，打遍朝堂无敌手。 起初还有人不服气，觉得输了读书人的面子，妄想跟皇后娘娘打擂台。 结果无一不跪下唱征服。 久而久之，朝堂上也就没了敢再口诛笔伐皇后娘娘的人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皇后娘娘除了“魅惑君上”这一点，其他各方面可以说是完美。云记商号实力强悍，这些年不知明里暗里资助朝廷无数。 后宫也安定的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皇嗣方面，人家诞下两子两女，虽说不算多吧…… 也勉强够了。 何况太子殿下那么优秀，公主们那么冰雪可爱…… 唉。 简直叫人没法挑毛病。 在座的命妇官眷们，对皇后娘娘的手腕更多的是好奇。 想知道她到底是用什么法子，能让皇帝对她如此宠爱的。 靳夫人也想知道。 但她一把年纪了，也不好意思打听。 她就把目光放在了正咬牙切齿跟粽子较劲的庶女身上。 靳姗最终只射中一个粽子。 她很懊恼，悻悻的回去坐下。 靳夫人坐过去，笑道：“娘娘莫恼，能中一个已经不容易。” 靳姗诧异看她一眼。 在娘家时，对方是嫡母，她是庶女。从不被对方拿正眼瞧的。 如今竟主动示好。 靳姗哪里肯理会她，对于她明里暗里打听皇后娘娘的事情，也很反感，随意敷衍几句，便起身走开了。 把靳夫人气的手抖。 区区庶女，做个不受宠的婕妤罢了，竟不把她嫡母放眼里了。 岂有此理。 这时公主们带着贵女们回来了，看见在射粽，纷纷来了兴致，都要去比试一番。 云黛便让她们比，说赢了的有特别的彩头奖励。 众女更加憋着劲要赢。 尤其是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呢…… 幼儿武功不弱，角弓这种小玩意自是不在话下，五支箭，全部命中。 赢得一片喝彩声。 她笑眯眯的，随手把角弓扔给宫婢，很是潇洒。 “母后！”她跳到云黛怀中，伸出手，“彩头呢，最特别的那个。” 云黛搂住她，笑道：“还没比完呢，焉知没有比你厉害的？” “不可能。” “这么自信，也就不怕再等等看。” 浅儿是没什么兴致的，她不喜欢这些。 顺康郡主叫道：“我来试试。” 她接过一把角弓，看向采采，眼神颇有几分挑衅意味，“沧澜郡主，一同来试试？” ：。： 第二千三百一十九章 把手伸出来 采采安安静静坐在大公主身边，并不想出风头。 但当众被点名，她若不应战，不仅自己丢脸，也是丢了皇后娘娘的面子。 是以她没有犹豫，直接站起身，接过角弓。 采采容貌漂亮，在贵女中最为瞩目。 但正因此，也容易叫人忽略她其他的方面，以为她只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 顺康哼了声，举起角弓，咻的一箭，箭碰到了粽子，但软糯糯的粽子很难击中。箭斜着滑开了。 顺康郡主跺脚，气恼，再抓起一支箭。 这次中了一只粉色的粽团。 她很兴奋，再接再厉，又中两只，最后一只脱靶了。 一共中了三个。 已经很不错了。 她挑衅的看向采采。 采采没吭声，拿一支箭，上前一步，对准一只青色粽团，稳稳射了出去。 中了。 顺康郡主呆了下，随即觉得这是她的运气。 采采搓搓手，再拿一支箭，再中。 第三支，又中！ 第四支，仍然中了。 顺康郡主的脸色有点难看了。 不管第五支如何，她已经输了。 当着这么多官眷贵女，皇后娘娘和太子公主的面输了，太丢人了。 采采神色不变，再举起第五支箭。 瞄准的时候，她微微偏离了目标粽团—— 这时另一名贵女也抓着角弓上来，也说要比，瞄准的也是采采的那只粽子。身子不易察觉的朝采采靠近，脚下轻轻一绊。 采采全部注意力都在角弓上，没留神脚下，噗咚一声摔倒。 箭自然也就歪了。 众人惊呼。 两个宫婢忙过来扶着她。 云黛问：“怎么回事？” 采采笑道：“没什么。” 幼儿道：“你做什么好人？我分明瞧见是陈启鸢那个丫头故意绊倒你！你倒替她遮掩。” 陈启鸢忙过来跪下：“皇后娘娘恕罪，臣女并非故意。” “起来吧，以后注意些。”小女孩子之间的较劲，云黛做长辈的，总不能当着众人面拿她如何，就去问采采有没摔伤。 采采笑道：“没有。” 浅儿问：“看不出来你角弓玩的不错，跟谁学的？” 采采腼腆笑道：“闲着无事学的。母后赞同二公主学武，说女孩儿要学会保护自己。我想着，我不仅可以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别人。” 最终还是幼儿拿了头彩。 采采也得了奖赏。 筵席结束后，她跟皇后娘娘道别后，捧着赏赐，独自走出来。 “采采。”太子走过来，“把手伸出来。” 采采一愣：“太子哥哥，怎么呢？” 晏儿把她手中盒子拿走，交给一旁太监，把她的手拿过来。手心赫然是一小片擦伤。 原来之前摔倒的时候，她手心在地上擦到了。 但因为不想让皇后娘娘担心，就没说。 晏儿心细如发，又一直注意她，看见了。 既然她不肯说，晏儿也没挑明，直到宴席结束，才跟过来，还带了从母后那里拿来的药膏。 手被握住，采采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多谢太子哥哥的药，我拿着回去自己擦。” “何必等回去，现在擦了也快些好。”晏儿拿棉布仔细擦了擦伤口，然后小心翼翼为她涂好药膏。 ：。： 第二千三百二十章 煮鱼 处理完伤口，他松开采采的手，说道：“我知道你今天是故意要输给幼儿的。还有陈启鸢也是故意绊倒你。其实你不必处处藏拙避让。你不比谁低一等。” 采采笑道：“既然被太子哥哥知道了，太子哥哥可要保密。否则二公主必然抓着我要比赛，我是真比不过她。我走了。” 她挥挥手，拿过盒子跑走。 裙角飞扬，显露出几分少女的活泼来。 因为容貌，出身，以及父母和离的原因，她内心其实是有些自卑的。她知道自己得到皇家宠爱，已经让很多人嫉妒，因此从来不肯过于张扬。 事实上，除了容貌，她也有不少优点。 何况，要做太子妃的人了，便是想低调，又如何能低调得起来呢。 晏儿看着少女的背影，露出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转身返回。 这件事，他如实跟母后说了。 云黛笑道：“难为你细心，也明白那孩子的心。药给她了？” “儿臣为她擦好药了。” “如此很好。”云黛赞许，“你父皇约莫快回来了，我坐了一上午腰酸背痛的想躺一会儿，你替母后去迎接父皇回宫。” “是，儿臣这就去。”晏儿扶着母后回屋，看着她躺下，这才出去。 此次端午，皇帝和秦王一同在军中陪将士们过节，极大的鼓舞了士气。他们返回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赵元璟今儿精神不错，约着小皇叔晚上一道在宫里的镜湖边钓鱼，吃烤鱼。 云黛睡了一下午，懒懒的浑身没劲儿。 她披了衣服起身，喝了杯水，又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缓起来。 青衣进来给她梳头，笑道：“娘娘喜欢睡午觉，又总是睡的时间久，人也呆呆的，若皇上瞧见您这样，又要欺负您了。” 她这副刚睡醒的娇懒模样，皇帝看了怕是忍不住的。 云黛打了个哈欠：“你也敢拿这种事取笑我了。惯的你们几个没大没小。” 青衣抿唇笑。 “皇上回来了吗？”云黛问。 “回来了，听说娘娘在睡觉，就没吵醒您。说在镜湖那边烤鱼呢，请您醒了过去一道尝尝新鲜。” 云黛果然精神几分，梳洗后，换了身利落的齐腰襦裙，天气炎热，也不出门，也就不穿繁琐的罩衣，发髻也简单，一根簪子挽住。 就这么清清爽爽的去了。 皇帝果然正在钓鱼，湖边隐约传来香味。 刚钓上来的鱼，就在岸边收拾干净给煮了。 小炉子上盆里咕嘟咕嘟的雪白鱼肉，直冒香味。 走近了才发现，秦王也在，正守着炉子。 秦王看她一眼，略微点头，幽深的眼眸望不到底。他知道她会过来。 自从慧远大师解除了金铃的联系后，他们就没怎么说过话。 但秦王毕竟身份在这里，时常出入宫闱，偶尔还是能见到的。 云黛笑道：“你们好兴致，我也来凑热闹。” 赵元璟笑道：“今儿小皇叔辛苦，朕要犒劳他，想让他尝尝黛儿的煮鱼手艺。” “这个容易。” 云黛蹲到小炉子前，给鱼加料。 ：。： 第二千三百二十一章 提前做准备 鱼煮好，天也快黑了。 周围静悄悄的，风声飒飒。 比白日里凉快了几分。 周围挂起灯笼，倒也亮堂。 三人也不必分尊卑，就围着小炉子吃鱼。 新鲜的鱼刚煮好，鲜嫩可口。 为了照顾赵元璟，云黛没敢多放辣子。 但赵元璟还是只吃了几口，便停下了，用帕子掩唇咳嗽。 云黛忙放下筷子，给他顺着后背，懊恼道：“怪我煮的太辣了，你喝点水。” 赵元璟咳嗽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停下。 他喝了口茶，声音有些沙哑：“与你无关，别说傻话。你这鱼淡的几乎没什么滋味了，还辣呢？” 赵纾也停下筷子，蹙眉道：“元璟，你这病……那明氏到底是怎么说呢？” 关于皇帝病情的真实情况，除了云黛和御医，以及明敏，旁人大多瞒着。 太子虽懂事，但毕竟还不到独当一面的时候，他这个皇帝还得稳稳立在朝堂上。若叫人知道他已经病的如此厉害，只有几年好活—— 朝廷还不乱吗。 百姓才过两年好日子，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赵元璟决不允许这么多努力功亏一篑。 便是再不行，他也得撑着，起码得撑到太子长大到可以独当一面，掌控朝廷的时候。何况皇后如此柔弱…… 是的，在他眼里，皇后是世上最柔弱的小可怜，若没有他的庇护，简直会活不下去那种。 所以，赵元璟连最亲近的小皇叔都没说实话。 周围宫人们都离得远远的，也没旁人能听见他们说话。 赵元璟喝茶缓下来了，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沉默片刻，说道：“小皇叔，若朕走了，你会继续守护大周江山，辅佐太子登基吗？” 赵纾直接站了起来。 “小皇叔，您坐下，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朕。”赵元璟抬手，笑道，“朕不过说句玩笑话，您就吓成这样？” 赵纾扫了眼云黛。 她看着锅里的煮鱼，夜晚的风轻轻吹拂她的发丝。 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眸。 令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赵纾在刹那便确定了，皇帝说的是真的。 赵纾坐下来，已经恢复了镇定：“元璟，怎么回事？不是说，请来青山居士，这病也就好了吗？” 赵元璟道：“十年。这是留给朕的所有时间。” “十年？这怎么行？”赵纾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这么严重了？那青山居士危言耸听？” 赵元璟把明敏的话说了。 赵纾心中不免愧疚后悔。 若当初他没有昏迷不醒，元璟何至于要御驾亲征，也就不会把原本就不好的身子糟蹋成这样。 赵元璟道：“这件事，朕不瞒着小皇叔，小皇叔当知道朕的用意。在这朝堂上，朕真正信任的，除了靳岚，唯有小皇叔。虽然明氏说是十年，但朕的病情，的确在加快的严重起来。朕总要提前做些准备，以免……” “不要说了。”云黛忽然开口，声音罕见的低沉。 赵元璟怔了怔，不再说话。 “我用好了，回去了。”云黛站起身，转身疾步离开。 ：。： 第二千三百二十二章 咳血？ 宫婢虽然没见过秦王，但经常看见皇帝。 以秦王与皇帝有些相似的五官，以及他的气度风华，宫婢很容易就猜到他的份。 “奴婢见过秦王下。”宫婢忙行礼，“皇后娘娘病了，要吃大锅熬的粥。奴婢去取来。” “哦？” 赵纾若有所思。 他没发话，宫婢也不敢走，就垂首候着。 赵纾问道：“皇后娘娘怎么病了？” 宫婢答道：“奴婢不是贴伺候娘娘的，也不是很明白。但娘娘早起还好好的，先前忽然就说不舒服。” “严重吗？” “这……”宫婢相互看看，有些犹豫。 她们没资格到娘娘屋里头，对于娘娘病的如何，还真是不清楚。 赵纾知道问不出什么，也就挥手放她们走，叫她们把保兴叫来。 保兴听说是秦王传，忙急匆匆来了。 “奴才给王爷请安。”保兴行礼。 “免了。”赵纾问他，“你们娘娘病的如何？” 保兴道：“娘娘这病……来的蹊跷。之前虽说也是伤心吃不下饭，精神不大好。但也没有一下子就倒下的缘故。” “御医看过了吗？” “看了，孟大人来的，说娘娘是气血大亏。”保兴说道，“可娘娘也没有受伤……委实奇怪。” 赵纾心中清楚是怎么回事，不免觉得愧疚。 他想去看看她，但碍着份忌讳，也不能够。 他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保兴，说道：“这是太皇太后赏的燕窝，补血极好。拿去给你们娘娘熬了吃。” “奴才谢过王爷。”保兴忙接着。 “你替本王带句话回去，”赵纾想了想，说道，“你跟娘娘说，她的病，与本王有关。请她不要过于担心，安心养体。” 保兴一愣，抬头想再问什么的时候，发现秦王已经走远。 他急忙抱着盒子回到凤仪宫，跟云黛说了这事。 云黛正靠着枕头躺着呢。 她原本就怀疑这事跟秦王有关，听保兴这么一说，也就确定了。 “秦王呢？” “王爷已经走了。”保兴说道，“王爷让奴才把这个带回来给娘娘。” 云黛打开盒子，看着里头的燕窝，“这东西，怕是太皇太后给他的吧？” 保兴道：“看样子像呢。王爷就是从慈安宫出来的。奴才还听说，皇上跟太皇太后大吵一架，把太子下抱回承乾去了。” “放哪儿不一样？”云黛没在意。 晏儿是宫里的宝贝疙瘩，搁哪儿都被当祖宗一样的伺候。 经过谢之后，怕是也不会再有生面孔接近他了。 她又问：“秦王看起来怎么样？” “王爷看着……似乎气色没有往常好。”保兴道。 “能好才怪。”云黛闭上眼，“也不知他又做什么了，我也累得不行。” 她原以为，秦王只是受了点伤，牵连到她也没什么，养两天就好了。 谁知这病不但没见好，还一天天的加重起来。 不仅累，还开始咳嗽，到后来甚至咳血，剧烈到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众人都吓坏了。 咳血了啊。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 第二千三百二十三章 说不清的感觉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赵元璟又咳了一阵，平复下来后，笑道：“你别看皇后她表面上云淡风轻的，但每次看着朕咳嗽发病，她背地里都要掉眼泪儿。所以朕虽想她，却也不敢时常见她。” 赵纾道：“你越是不见她，她心里怕是越不会好受。” “朕好歹得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才能稍稍安心。”赵元璟站起，“回去吧，边走边说。” 刘德全立即指挥小太监过来收拾锅子碗碟。 赵纾陪着皇帝走回承乾，坐下后，宫婢立即送来药。 赵元璟接过来，面无表喝完。 赵纾问：“这都是那明氏开的药？” “是她，这明氏其实……她是皇后的生母，小皇叔知道吧？” “臣听说了。” 侯府找回女儿这件事，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京都贵族圈哪里能有什么秘密，不少人都知晓。 赵纾虽没主动打听，但耳朵里也多得是人给他传话。 明氏当年是难产死的，为什么没死，却做了道士。外人不清楚真相，传什么的都有。但做道士总比做别的干净。 大多人都认为是侯府为了保护女儿，把她藏起来做的道士。 直到顾宏邈死了，才把人接回来。 这传的虽然乱七八糟，但好歹没什么更难听的。如果明敏当年明敏是去了北齐做北齐皇帝的妃子。 那难听话就多了。 事实上她是做了道士，外人议论了几天，没扒出什么，也就慢慢淡了。 明敏仍旧住在侯府，每天最只要的任何，便是给皇帝和老侯爷治病。 赵纾进出皇宫，也遇到过她几次。 都说明氏与云黛长得像，虽说明氏老了，但还是能看出来相似的地方。但在赵纾看来，明氏与云黛像的却不仅仅是容貌。 而是她们上的那种感觉…… 具体什么感觉，赵纾说不清。 云黛有一种超脱世人的清冷洒脱，明氏虽然冷漠，但莫名的也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好像她们与旁人都有一种无形的距离。 这种感觉说不清，也看不见。 只凭感觉罢了。 赵纾心中这么想，从未说出口过。 听见皇帝问，就顺口应了。 赵元璟道：“这两人真是朕见过最奇怪的一对母女。若说有仇怨看彼此不顺眼，也该是顾云舞或者顾承安那般，满腹怨恨才是。但她们见面的时候，半点火气也没有，心平气和的完全让人感觉不到她们之间的关系。” “这也难怪，皇后出生后就没见过她，与陌生人也差不多。”赵纾说。 “那明氏呢？孩子是她生的吧。天底下，真的有对自己亲生孩子完全无动于衷的女人吗？” “也不是没有。” “朕倒真的有点好奇，明氏是遭遇了什么变故，才会变成这样。还有她那手高超的医术，又是怎么学会的。” 赵纾笑道：“你还心这些，皇后都不关心明氏的事吧。” “她确实不关心，只关心明氏能否治好朕和老侯爷。”提到自己的病，赵元璟的笑容又淡了下来，“也许说这话还有些早，但有备无患总是对的。若朕不在那天，还请小皇叔照应皇后母子几个。” 第二千三百二十四章 人家稀罕你一座破山头？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他神色严肃。 赵纾忍不住叹了口气。 “元璟，你我叔侄之间的分，还需要说这些话吗？子还久，你只管好生养着便是。我未必就活的比你久。” “小皇叔向来子康壮，活到八十也不是问题吧。” “世事难料。” “小皇叔，朕不过是央您将来照拂皇后和太子，你就说这些话。”赵元璟微笑着说，“您就当朕是在托孤吧。太子毕竟还小，皇后虽然聪慧，朝廷上有些事，也还是不懂的。” 赵纾沉默一会儿，道：“臣明白。” 赵元璟时不时咳嗽，赵纾听的揪心，便站起，说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着。不要熬夜。” “小皇叔慢走。” “臣告退。” 赵纾行了礼，离开承乾。 翌，他专程抽空去了趟相国寺，找到慧远大师，请他卜一卦，看看大周国运。 慧远大师算是国师级别的大和尚，往年这种事，也没少做。 到了重大节举行祭祀的时候，皇帝也会要求他卜算国运。 但赵纾提出这个要求，还是让慧远有些意外。 好端端的，不年不节，卜什么国运？ “也没什么特别的，近来本王总觉心神不宁。”赵纾说道，“你随便推算推算吧。” “这可不是随便的事。”慧远面带笑容，“看王爷面带烦恼，莫非是为所困？” “胡说什么。” 赵纾冷冷道，“叫你算你就算，再啰嗦，本王一把火点了你这不正经的和尚庙。” 慧远笑道：“王爷还是这样的脾气。我这和尚庙，如何不正经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这样荤素不忌，满脑子男女的住持，这座庙能正经到哪里去？” “有点道理。”慧远竟然一本正经的点头赞同。 “那就算吧。” “好吧，不过这香油钱……” “慧远，你倒跟本王要钱？这次你那摇光山的寺庙迁移，皇后补偿给你一大笔银子吧？这事儿你当别人不知道？” 慧远嘿嘿一笑：“我可以把山头卖给皇后娘娘嘛。” “人家稀罕你一座破山头。” “王爷这话听着……”慧远砸了咂嘴，“怎么听，都有一股子宠溺的滋味儿在里头。您这是来为皇后娘娘打抱不平呢？” 赵纾皱眉：“你算不算？” “算，算，王爷稍候。” 慧远起去取来一些物件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赵纾对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懂，就安静的等着。 许久后，慧远长舒一口气，笑道：“据贫僧看来，咱们大周国运昌盛，百年内都不必担心的。至于百年后的事，恕贫僧没有那个本事去推衍。” 不等秦王说话，他又咦了声，仔细看了会卦象，蹙眉道：“帝相微弱啊。” “此言何意？” “贫僧不好说，但看起来……”他犹豫了下，“对王爷贫僧才敢说这句话，只怕皇上……” “皇上如何？”赵纾追问。 慧远苦笑道：“王爷啊，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过于明白的。贫僧只能安慰王爷一句，好在咱们的太子下是明君之相。” 第二千三百二十五章 你莫非原是个男人？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赵纾怔怔然。 难道元璟真的活不久吗。 但不管如何，他还是要尽力寻找民间神医。 皇帝开始咳血这事儿，除了秦王和明敏，其余人都瞒着。 连云黛也一直不知道，还以为赵元璟就只有咳嗽这一个症状。 端午过后，摇光山的寺庙迁移全部完成。在靳岚的指挥下，收拾的干干净净，不留半点寺庙气息。 云黛还专程邀请明敏去摇光山看了。 跟青山那个小山头比，摇光山简直就是神仙福地，明敏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满意无比。 云黛站在一处湖泊前，说道：“就在这里盖一座道观，面朝大海……呸，面朝湖泊，背靠青山。想象一下，早上你起后推开门，就能看见有小鹿儿正在院子里偷吃你的药草，是不是特美？” 明敏冷冷说：“谁也不许动我的药草。” 迎面凉风吹来，舒爽极了。 云黛回头，看见保兴他们都在不远处站着。 她忽然问：“明敏，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明敏心中震动，看向她。 云黛坐到一块石头上，笑道：“看来是了。” 明敏神色惊疑不定：“你……此话何意？” “你不必装糊涂。你若是真正的明敏，又怎么会对自己的亲爹，亲生的孩子无动于衷？何况明敏只是个闺中女子，怎么可能懂得什么用毒的法子？”云黛似笑非笑看她，“如果我没猜错，二十六年前，明敏难产死了，你来了。是吗？” 明敏死死盯着她。 她脑海中闪过那些玻璃杯，云记的各种商品，以及传说中的火炮…… “难道说，你也是……” “你哪年来的？”云黛直接问。 “五零。” “什么？”这下轮到云黛吃惊了。 她一直以为明敏是跟自己差不多的状况，来的时代应该也差不多。没想到她比自己晚了足足五十多年。 “原来是从那么落后的年代来的，难怪。”云黛虽然嘲讽，但心里是有些高兴的。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在这个世上很孤单，很想念自己的世界。 她有时也会想，会不会还有别人，是与她一样的况？ 没想到还真有。 事实上，当初开棺那一刻，看着空空如也的棺材，云黛就有过这方面的怀疑。 后来的事，更是一步步的证实了她的猜测。 所以，她就问了。 而明敏的反应，也让云黛确定了这件事。 明敏听出她的嘲讽，不由恼怒：“你又是哪里来的？” “也就比你晚五十多年。” “……”明敏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云黛凑过去：“跟我说说，你原本是男是女，多大了，是做什么的？” “关你事。” “让我猜猜，你莫非原是个男人？” “你……”明敏震惊了下，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云黛。 云黛拍手笑道：“又被我猜中了。” 明敏瞪着她看了会儿，慢慢放松下来，干脆也找了个块石头坐着：“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你诈我？” “你看我，我原就是小姑娘，份也合适。你呢，本是个男人，却变成个刚生产的女人，必然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才逃走的。” 第二千三百二十七章 爆哭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说出的这个消息，太震撼了。 她又说：“我们的国家，真的发展的很好。再也不是从前任人欺负的时候了。” 不知为何，明敏酸涩了鼻子，红了眼眶。 她有些想哭。 先辈流血牺牲奋斗而来的一切，后辈们都很珍惜，很努力啊。 云黛瞥见她抬起道袍袖子偷偷抹眼泪，莞尔道：“我还可以告诉你，在可以预计的将来，我们必将成为世界第一。” 这句话，叫明敏几乎当场泪崩。 他从那个年代来的，对国家的感，真的很不一样…… 她转过去，眼泪刷刷直掉。 云黛幽幽的声音传来：“做了二十多年的女人，你也娘们唧唧的了。” 明敏：“……” 她爆哭的绪就这么被硬生生打断了。 她迅速抹干眼泪，镇定了绪后，恢复了平里高贵冷艳的青山居士。 云黛笑道：“大师，您做女人这么多年，就没遇上心仪的男子？您就是心理转不过这个弯，其实顺从体，当个真正的女人有何不可？” “你快闭嘴吧。” 明敏恼羞成怒，又叹气，“若被旁人听见你我的秘密，明儿就叫人绑在菜市口，当作妖怪给烧了。” “这种事，若非亲经历，谁能相信？” “你别小看流言杀人，也别高看了这里百姓的开化程度。你比我更甚。你是皇后，若被有心人知道散播出去，可就不是一句玩笑的妖后可以算数的。”明敏很严肃，“十几年前有一次，我差点被人知晓了份，好在我及时离开了。” “这就是你从大周离开去北齐，又辗转回大周，最后隐居在君山的原因？” “算是吧。我不想参与乱世中的一切，没你聪明，也没你这么大的野心也和心气儿。”明敏淡淡的说，“我与你不同，我是经历过战乱，吃过苦的人。只想凭本事过安静富足的生活。” 云黛道：“我也是……差阳错走到了今天。” “差阳错？”明敏笑了笑，“从一个败落门户不得宠的女孩，一步一步当上当今皇帝的专宠皇后，诞下二子二女。开创了遍布天下的云记商号，还用火炮帮助大周收服北齐九黎……这些事，只是一句差阳错能解释的吗？” 云黛笑道：“你可别把我想的太厉害，我只是……比你晚生几十年，学的多，获得的信息多。所以占了这么点便宜而已。” 明敏从这句话里，也不有些憧憬，区区几十年，社会到底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亲自见到了。 云黛说：“你若想知道，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那真是曲折精彩极了。保证你连做梦也梦不到。想想就有点兽血沸腾啊。” 明敏翻了个白眼。 瞧瞧用的这个词儿。 能是正经人么。 看这臭丫头神采飞扬的样子，可见后辈们的子过的是真的不错。 明敏又欣慰又不爽。 欣慰的是牺牲没有白费，不爽的是秘密全被这臭丫头猜出来了，还得眼巴巴的等她讲故事。 第二千三百二十八章 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骄傲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想有点骨气吧，可她真的想知道啊啊！ 云黛朝后面看了眼，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宫了。至于故事嘛，一时半会肯定讲不完。我可以每次讲一点。” “什么时候讲？” “你反正要进宫为皇上诊治，平时也住在侯府的。见面的机会很多。”云黛道，“碰上我心好的时候，自然会讲。” “你别忘了，我是唯一能够延续皇帝命的人。我认为，你应该多多的主动讨好我。” “你也别忘了，你脚下的土地，这一切都是属于大周皇室的。而我是大周的皇后娘娘。我一句话，便能叫你在这里无立足之地。”云黛不紧不慢，争锋相对，“何况我是用道观与你做的交换，与别的无关。” 明敏沉默，片刻后道：“我来也有段时间了，道观还没个影子，你就拿空话我。” “我已经拆除搬走了一整座寺庙，这速度，这效率，你还不满意？让我当神仙，一夜之间起高楼？你以为还生活在现代呢……” “现代就能么？” “呵呵。” 云黛用俩字表示不屑和对她孤陋寡闻的嘲笑。 明敏恼火，道：“后生晚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骄傲。若不是我们打下来的江山，轮得到你享受胜利果实吗？” “我尊重你的牺牲，但我好歹也算是建设者。不比你低一等吧。” “哼。”明敏还是很不爽。 云黛笑道：“别生气了。你好好给我在外祖父治病，给皇上治病。我自然对你好，你想听的一切，我都告诉你。” “我是大夫，这这不需要你提醒。但他们二人的状况，我早已经说过了。皇帝呢，我可以保证他再活十年。至于老侯爷……近期你就要做好准备了。” 云黛的心瞬间沉重。 她几乎隔几天就去一趟侯府，陪老爷子说说话。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老爷子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失。 面对着至亲之人，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痛苦又无奈。 “就真的完全没有办法了吗？”她低声问。 明敏显得很冷静，甚至冷漠：“生老病死，谁能逃过？你外祖父已经很老了。无论在哪个年代都属于长寿之人。” 云黛不由想到赵元璟。 就算外祖父是因为老了，那赵元璟呢？ 他还这么年轻。 上天太不公。 她没有心思再欣赏青山湖泊了。 回去的时候，她跟明敏一道回侯府，再看一看老侯爷。 因为有了一个相同的秘密，云黛和明敏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就显得没那么冷淡了。在侯府众人看来，未免觉得纳闷。 舅母私底下跟舅舅悄声说：“到底是亲母女，骨头断了连着呢。哪里就能真的不管不问？” 明修文道：“如果她能补偿几个孩子，好好孝顺父亲。也就罢了。” 毕竟就这么个妹妹，他心里还是心疼在意的。 云黛坐到边，陪老侯爷说话。 老侯爷病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很瘦，清醒的时候不多，但每次云黛来的时候，他都很高兴，精神也不错。 第二千三百二十九章 表达疼爱的方法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老侯爷拉着云黛，悄悄塞给她一个信封。 “拿好了，别给你哥哥们瞧见。”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还不许哥哥们看？”云黛好笑，“我看看。” “哎呀，回宫了再看。” “表哥们都不在这里，我就看一眼。”云黛笑着把信封拆开，从里面掉出来一把小小的钥匙。 她拿起钥匙，笑道：“这什么宝贝？” 老侯爷说：“我这些年戎马一生，虽然清贫，倒也攒了点家业。那些田产铺子就不说了，留着给你舅舅表哥们过子用。我还有个小私库，都是我攒的一些玩意儿，有值钱的也有不值钱的，原要留给你母亲的。但是……如今都给了你吧。” 老爷子攒了几十年的私库？ 云黛捏着钥匙，嘴瘪了瘪，眼泪就下来了。 她趴在外祖父腿上哭。 她想到了哥哥萧子业。 哥哥临走前，也是留了钱财给她。 而今外祖父也是这般…… 他们表达自己疼的方法，就是把自己攒的好东西，都留给她。 他们都是这世上真正疼她的人啊。 想到萧子业，云黛的眼泪就崩了，怎么也止不住。 “好端端怎么哭了呢，不哭啦。”老侯爷笨拙的安慰小外孙女，举起巾子给她擦眼泪。 他戎马一生，驰骋沙场，百战百胜。 但面对着软的小外孙女，却毫无办法。 云黛抱住他：“外祖父您不要离开黛儿，黛儿还想再孝敬您很多年，等秋天葡萄熟了，黛儿陪你一起酿葡萄酒，好不好嘛？” “好好，外祖父哪儿也不去。” 老侯爷轻拍她的后背，笑着回忆道，“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哭。与你母亲儿时一样的，她也动不动就哭，撒。可是她对不住你啊，留着你受苦那么多年。如今回来了，竟变了个人……” 他闭了闭目，有些力竭。 云黛抬起头看见，忙冲外面叫道：“明敏你进来！” 她就直呼明敏的名字。 明敏是无所谓的，但老侯爷听了，却心里难过。 母女亲，奈何薄凉至此啊。 明敏双手袖在兜里，不紧不慢走进来。 当她看见老爷子脸色，眉头一皱，快步过来给他诊脉。 片刻后，她朝云黛轻轻摇头，低声说：“把家里人都叫来吧。” 云黛心中一沉。 很快，侯府上下都来了。 舅舅明修文，舅母田氏，两个表哥，两位表嫂，两个男孩明无疾，明无痕，女孩儿明秀秀，以及明萱和她的儿子明无尘。 满满跪了一屋子。 云黛又命人去通知云舞和顾承安他们。 老爷子也知道自己的况，看着一屋子儿孙，又看了看站在边的女儿，笑容满足：“我这一辈子，无憾，无憾了啊。” 众人都红了眼眶。 老爷子看着明敏，说道：“我惦记了你这孩子几十年，临死前能见到你……很满足。” 可是，她回来这段时间，从未叫过他一声爹。 说没有遗憾，还是有的。 一屋子人，除了云黛坐在边，包括舅舅在内的其余人都跪着。 唯有明敏站着。 第二千三百三十章 等葡萄熟了，我去哪里找您？ 可见她还是没有认这个家。 明修文对她自然不满。 云黛伸手掐了把明敏，低声说：“你现在就给老爷子跪下，叫爹，然后道歉。” 明敏冷冷看她。 云黛低声说：“我告诉你，如果你让老爷子带着遗憾离开，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再跟你说。我发誓，说到做到。” 明敏站着没动。 云黛低声怒道：“亏你也是那个年代的人，腆着脸跟我说你们的热血和牺牲。老爷子戎马一生，鞠躬尽瘁，难道还不配得到你一点尊重？” 她再不跪，云黛就准备叫人动手了。 明敏皱眉，犹豫了下，终究是轻轻跪下了。 她跪在老爷子床边，磕了个头，低声说：“爹，这些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任性离开。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三个孩子。” 她这话说出口，侯府众人都觉心酸。 云黛的小动作，他们岂能看不见。 说到底，还是云黛的威胁，她才就范的。 但不管如何，终究是了了老爷子的心结。 老爷子眉头舒展开，神色欣慰：“你自小乖巧，大了偶尔任性，也没什么。都是爹的错，让你所嫁非人。爹不怪你……” 他喘了会，攒了些力气，才接着说：“但你终究对不起几个孩子。他们一直都思念你，这次回来，别走了，好好留在孩子们身边，补偿他们。尤其的黛儿……你要好好疼她，答应爹。” 明敏点头：“爹放心，我答应您。” 之前一直不肯叫出口的爹这个字，说出来了，似乎也没那么难。 反而很顺口。 她心里怔怔的。 老侯爷满意了，扭头把跪在下面的儿孙们挨个看了一遍，然后含笑闭上了眼睛。 云黛一直握着的手，也垂了下去。 “外祖父……”云黛喃喃叫了声。 明修文俯身磕头，大哭：“父亲！” 顿时一屋子的哭声。 云黛握住老爷子的手，声音哽咽：“外祖父不是才答应我，要等秋天葡萄熟了，陪黛儿一起酿酒的吗？您怎么说话不算数？等葡萄熟了，我去哪里找您？” 然而，外祖父再也不会用那双枯瘦温暖的大手摘葡萄给她吃了。 手的温度在慢慢散去。 遗留下来的，唯有那把小小的钥匙。 顾承安和云舞急匆匆赶来，扑在床前大哭。 云黛离开屋里，走到外面，坐在葡萄架子下，怔怔的看着枝繁叶茂的葡萄叶。 不知过了多久，一袭黑色披风的赵元璟走过来。 他听说老侯爷过世，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也许这不合规矩，但他只想立即就陪在云黛身边。 “黛儿。”他弯腰蹲到她面前，轻声唤道。 云黛抬头，满脸泪光，声音沙哑：“赵元璟，我外祖父走了。” 赵元璟心中一痛，伸手抱住她：“朕知道，朕知道。你很难过，你想哭就哭吧，朕陪着你。” 云黛伸出手，掌心一枚小小钥匙。 “这是外祖父留给我的东西。他说是他这些年攒的东西。”云黛哭着说，“我不要这些东西，我只要哥哥和外祖父都活着。” ：。： 第二千三百三十一章 南江王 赵元璟轻轻抚摸她后背，说道：“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都想把好东西留给最牵挂之人呢。萧子业珍视你这个妹妹，老侯爷也最疼你，牵挂你。你若一味伤心，叫他们在天之灵也难过。” 云黛泪水长流，一滴两滴落在钥匙上。 哥哥留给她的那些财富，她根本没有勇气去看一眼，后来北齐归顺后，她让容太后把钱财取了用在北齐百姓身上。 如今外祖父也留了东西给她。 她何德何能，拥有他们这样的牵挂和珍爱？ 赵元璟坐到她身边，把她的手合拢，紧紧握住，柔声说：“老侯爷是高寿，走的很安详。子孙都在身边，女儿也回来了，没有遗憾。” 云黛伏在他腿上，看着被风吹的飒飒响的葡萄叶。 身后是隐隐约约的哭声。 到处挂满了白布。 为国戎马一生的老侯爷，含笑九泉。 皇帝下旨，追溢明老侯爷为南江王，谥号为武忠。 武忠南江王的后代承继忠勇侯的封位，由明修文继承侯爷之位，大公子明经为侯世子。 作为皇后娘娘的外祖家，侯府从来没有仗势欺人，一直低调做人，规规矩矩做事。两个孙子一文一武，也从不挑事。 这样的人家，是很让人有好感的。 皇帝对侯府全家的封赏，朝廷上下都心悦诚服。 南江王的葬礼，举办的并不奢华，但前来吊唁的人却很多。 盛大程度，甚至超过了两年前靳老爷子的葬礼。 老爷子生前虽低调，但宅心仁厚，扶持了许多寒门士族和将士。侯府从不要他们的吹捧和支持，但他们都把恩情记在心中。 老爷子不在了，他们都来送他最后一程。 葬礼这些事，外头有舅舅和表哥们主持，后院的官眷命妇们，则有舅母带着儿媳们接待料理。 又有皇帝派朝廷的人来帮忙，一切都井井有条。 云黛没怎么露面，但她一直守在灵堂。 云舞与她一道守着。 太子也来陪她守了一夜。两个公主和二皇子也跟过来，云黛不想让小孩子们跟着熬夜，把他们都撵回去了，出殡那天才又接过来。 葬礼过后，云黛人也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显出一双眼睛，又大又圆。 看起来越发的清稚。 与三十六岁的云舞站在一起，越发像是一对母女。 虽说她只是外孙女，但还是决定为老人家守孝三个月，吃素，不喝酒，不听戏玩乐。也包括不与赵元璟同房。 当然，近来他们也很少在一起了。 不是赵元璟不想，而是她不想。 想到赵元璟的身子，她哪里还能提起半点意趣。 出乎意料的是，赵元璟也没有跟从前一样抱怨，总是要朝她床上跑。 云黛只以为他是身子差的缘故，却不知他是要瞒着自己已经开始咳血这件事。 因着老侯爷的过世，七月，八月两个月里面，皇帝公主和二皇子的生辰，都没有怎么操办。 只吃碗长寿面，给祖先们磕个头就罢了。 倒不是说皇帝要给一个臣子守孝，而是赵元璟知道云黛心情不好，不想大操大办的让她心烦。 ：。： 第二千三百三十二章 你肚子里揣着我孩子 等孝期过了，炎炎夏季也结束了。 下了几场雨后，天就彻底凉快起来，每天起来都是满院子的落叶。 一大早，云黛就接到一封信，是君轻白寄来的，说了几个好消息。 她已经与黎雁秋成亲了。 黎雁秋从小到大一直以女装世人，连族人们也都瞒住了。 所有人都以为君家少主娶了个戏子，并不知其中的真相。 起先君家长辈强烈反对，但皇帝给抬高了黎雁秋的身份，又给他俩指婚。君家人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皇帝的圣旨。 婚礼顺利举行，君老爷老怀宽慰，立即就把家主之位传给了君轻白。 君轻白在信里的喜悦溢于言表，并说不日便要启程，带着黎雁秋到京都来，探望妹妹的同时，也要在京都逗留几个月。 想到君轻白就要来了，云黛沉闷了几个月的心情，也有些雀跃。 既然是要待几个月，应该可以一起过年的？ 放下信，保兴进来说，顾承宁带着妻子君月夕进宫求见。 承宁进宫的次数还是比较少的，商号的事情，大多数时间，都是顾承安与她联系。承宁作为二管事，一直在全国各地的商号之间忙活。 听说他来了，还带着月夕，云黛笑道：“让他们进来。” 顾承安扶着君月夕进来。 君月夕穿着件宽松的裙子，腹部高高隆起来。 “这是要生了吧？”云黛笑着让青衣搬来椅子，给月夕坐下。 月夕先谢过娘娘，才扶着椅背，慢慢坐下。 顾承宁道：“回娘娘，大夫说，大概还有半个月，就该生了。” 云黛道：“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出门了，好生在家养着待产。你们家小大子也才一岁，也离不开人。” “我也这么说，但她非要亲自来见娘娘。任性的要命，说也不听。我也只能由着她。”顾承宁有些无奈。 君月夕娇嗔道：“那你别来嘛，我一个人又不是找不到这里。” “你肚子里揣着我孩子，还东颠西跑的，我能放心吗？” “那你还抱怨。”月夕脸色微微红，神色间却全都是幸福和柔美。 嫁人后连怀两胎，君月夕已经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为人母，为妻，沉浸在幸福当中。整个人散发着温柔的光辉。 而顾承宁做了父亲后，也越发稳重了。不再如从前那般浑身的痞气。 顾承安和月夕这对小夫妻，委实甜蜜。 云黛瞧着，都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月夕，你这挺着肚子非要进宫来，有什么要紧事？”云黛问。 君月夕闻言，忙伸出手，扶着顾承宁站起来，然后跪下。 云黛讶然看她：“好端端的，跪什么？” 君月夕艰难的磕了个头，说道：“娘娘，我今儿收到哥哥寄来的家信。哥哥已经娶亲了，也继承了家主之位。这都是娘娘的恩德，所以我特意进宫来给娘酿磕头。谢谢娘娘对我们家的帮助。” 云黛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我与你姐……咳，我跟轻白是好友。帮她也是应该的。何况她老大不小，又要继承家主之位，也该成婚了。快起来吧。承安，扶她起来。” ：。： 第二千三百三十三章 商号亏损 顾承宁扶着月夕坐好。 君月夕笑道：“我都为哥哥发愁多少年了。哥哥都三十了，在别人家，孩子都十几岁了。父亲年纪渐大，他再不成亲，家主之位也没法继承。我之前还纳闷，到底什么样的闺秀，能入哥哥的眼。”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其实，之前她一直以为哥哥喜欢皇后娘娘…… 这话如今是不敢胡说了，但她也没想到，哥哥真正喜欢的竟是个戏子。 难怪这么多年一直也没答应成亲呢。 若不是皇帝赐婚，族里那些老家伙，死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如今好了。 一切的难题都解决了。 云黛说道：“再过半个月，你哥哥嫂子就进京了，到时你也该生孩子了，这是好事。” 君月夕满面喜色。 云黛道：“承宁，带她回去吧，天要下雨了，路上滑，小心些。” 顾承宁应了，道：“其实我还有件事，想跟娘娘说。” “什么事？” “是商号的事。我发现，近来咱们商号货品的销量有所下降。” 云黛果然在意，问：“下降程度如何？” “京都这边总号暂时还好，受到影响不大。但各地分号，这个两个月来的销量却减少了三成。” 三成，对于云记这样庞大的商号来说，已经是个很大的数字。 这样的损失，便是云记也无法承受。 云黛皱眉问：“怎么回事？这几个月……除了南边广元之地的水灾，没有别的大事发生。商号在广元的分号不多，不至于会受到这么大的影响。” 顾承安道：“娘娘说的没错，的确与广元的水患无关。大哥察觉到后，就立即让我去调查缘故。原来是有一家名叫广隆的商号，在与我们云记竞争，短短半年时间，已经侵占了我们三成市场份额。” 这些词儿，都是素日从云黛那里学来的。 云黛道“广隆商号？半年前才开的吗，竟有这般实力，可查到了背后的东家是谁？” “查到了，是湘水陆家，陆奕平。这个陆奕平本是大盐商。财力雄厚，广隆商号里的东西，完全就是模仿咱们，但价格更加低廉。” “我说过，云记不可能一直处于霸主地位，迟早会有竞争者的。咱们怕什么。” “之前也有几家试图与咱们竞争，但实力大多不行。唯有这广隆商号，短短半年便十分兴盛。如今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云记的生意。”顾承安皱眉，“我和大哥算过，照这样下去，再过三个月，我们的利润甚至不够支撑工坊和伙计们的费用。” 这些年云记是赚了不少钱，但大部分都花掉了。 之前是朝廷战事，后来是支援北齐和九黎，这两年是应付频繁发生的各地灾荒。云记的流水金额很大，账面上的利润却剩不下多少。 这几个月云黛在摇光山盖道观，为了让和尚庙搬走，已经花了一大笔钱。正在进行中的道观，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这笔钱都得从商号的利润里出。 第二千三百三十四章 大爷? 若银钱续不上，道观盖不起来是小事，几千名工坊师父和伙计们的工钱发不出来，就是大事了。 都是指着工钱养家糊口的，少发一个月，家里老小就得饿肚子。 云黛从来都不许商号克扣迟发工钱。 她站起身，想了想，说道：“这也怪我，账面上没有留足够的钱。” 顾承宁道：“这与娘娘无关，按正常情况，咱们的流水银子是足够的。因为广隆商号的挤压，导致咱们库房大量商品积压，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现在大哥正在和各店的掌柜商议。很快会拿出个法子来给娘娘看。” 云黛说道：“兵法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商场如战场，光是开会商议是不行的，得先了解对手，然后才能能针对性的指定方案。” 承宁笑道：“娘娘说的在理。想必娘娘一定有法子了，您告诉我，我回去转达给大哥。” 虽然商号的日常事务都是他们兄弟俩在管，但云黛始终是他们的主心骨。 在大事上，从来都是她拿主意。 兄弟俩对她言听计从。 云黛说道：“你回去后，派几个脸生的，去广隆的铺子，把他们卖的商品每样买一个回来。把价钱也问清楚，让人送来给我瞧瞧。既然他们的东西卖得好，咱们就得研究原因，不能坐在功劳簿上吃老本。” “我回去就办。” 云黛点头：“这件事你们也不必太着急，咱们也不怕竞争。” 顾承安应下。 “你先把月夕送回家，再去商号忙。”云黛吩咐。 “是。” 顾承安扶起月夕，福了一福，慢慢退出去。 云黛拿起桌上玻璃杯，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对保兴说：“去侯府请清山居士来。” 保兴很快去了。 明敏还以为是皇帝出什么状况，匆匆忙忙来了，却被带到了凤仪宫，看见皇后娘娘正举着一只漂亮的玻璃杯走神。 “这就是你做的玻璃杯？”她走过来。 周围没有旁人。 她也就比较随意，直接坐到了云黛对面，伸手给自己倒茶喝。 云黛嗯了声：“也不是我做的，是工坊的师傅们做出来的。你呢，也别把我看的太伟大，我也是拾人牙慧。” 明敏哼了声。 云黛把视线从玻璃杯上移开，漂亮的杏眸看向她：“大爷……” “噗——” 明敏刚喝的半口茶全喷出来了。 云黛及时闪过，避开了喷洒。 她慢条斯理抽出手帕，“小心呛着。” 明敏咳咳了半天，指着她：“你，你叫我什么？” “大爷啊。不对吗？”云黛神色无辜，“你比我大五十多岁，我叫你一声大爷，不过分吧？还是说，叫你老爷爷？” 明敏又开始咳嗽。 云黛笑嘻嘻道：“接受不了啊？要我说，你就老老实实做个女人得了。只要你承认自己的身份，对云舞姐姐她们好，认真给皇上看病，我可以勉为其难叫你一声娘。” 明敏：“……” 她脸黑如锅底：“你叫我来到底做什么，就为了拿我开玩笑？” 第二千三百三十五章 所以你是大爷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适可而止，不再继续跟她玩笑，正色问道：“我一直想问你，你比我早到这里二十多年，就没想过用自己的知识赚大钱？” “呵呵，你以为人人都与你一样么。仗着多了那么点知识，就大肆搜刮百姓钱财。我倒要问问你，你卖这种昂贵的玻璃杯，有什么用？倒不如多种点粮食给百姓吃。” “怎么，你以为我云记商号赚的钱，都进自己腰包了？” “难道不是？” “你以为前几年北齐和大周的战事，大周和九黎的战事，都是谁在资助？今年桂安郡闹蝗灾，广元闹水患，又是谁买米买面救助灾民？朝廷的钱全被那帮蛀虫给贪了，皇上便是累死，也管不了天底下每一个百姓。” 明敏惊讶：“你把商号赚的钱，都捐给百姓了？” “当然。我卖这样昂贵的玻璃珠，赚的是富人的钱。穷人买不起，自然就不买。怎么到你嘴里，变成我搜刮百姓钱财了？”云黛哼道，“你纯粹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仅如此吧，你这人人品也有问题，占了人家明敏的体，却不负责任，自己跑走过逍遥子去了。不要脸，呸！” 明敏：“……” 她被骂的也有点恼羞成怒：“你以为我想这样？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变成个娘们……我特么找谁说理去？刚来就赶上生孩子，你叫我喂……娘的，老子做不到！” “你懂不懂一点常识，大户人家的贵妇，需要自己喂养孩子吗？你只要好好躺着享受仆人伺候就行了！” “劳资不要！” “跟谁呢，一口一个老子？”云黛玻璃杯一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什么份？” 明敏：“……有事说事，不要跟我扯那些事。烦。” 他一青正茂的大好青年，正准备撸袖子建设祖国呢，眨眼变成了个刚生孩子的妇人，怎么受得了。 他甚至还没成亲…… 呜呜呜。 想到就恨。 还想让他回来当她们娘，呸。 云黛轻咳一声，正色说道：“大爷……咳，大师。” 明敏狠狠白她一眼。 云黛笑道：“说正经的，你真没做生意？” “我说过，我除了医术和毒术，别的什么都不会，也没有兴趣做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明敏吸着茶水叹气，“真是，我这段时间才知道，你竟然这么能折腾。你哪里来这么多的精力？” 云黛道：“所以你是大爷……” “住嘴！” “……大师。”云黛笑道，“难得来一趟，站在所有人的高度之上，不趁机折腾一番，岂不白来了？” “说得好像你还能回去似的。” “你真没做生意啊？”云黛又问。 “没有没有真没有！”明敏被她问的有点崩溃，“你什么毛病啊，我为什么要做生意，并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喜欢挣钱好吗！财迷！” 云黛挑眉看她。 明敏的气势渐渐弱了下去：“其实我也不会你做的那些东西……” 他是真的不会。 第二千三百三十六章 你这个小骗子！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他可是出生在建国之前啊。 那会儿哪有什么玫瑰膏啊，小杜啊这些东西。 关键是，他也没用过啊。 哪里能会做。 还有什么火。炮，猎枪这些东西…… 倒是看过摸过，但原理？ 那是什么鬼。 他连想都不敢想，云黛就敢付诸行动，弄出一个兵工厂来，大规模的制造，还成了。甚至还用在了战争中。 简直就是个疯子。 在认识云黛之前，他安安静静的过了二十多年，规规矩矩的守着这里的规矩。是真没想过，做人还能这样折腾。 胆子太大了。 看着云黛，明敏心复杂。 忽然就有一种二十多年白活了的感觉。 云黛叹了口气：“看来真不是你。我想也是，你若有这样的脑子，还会蜗在青山那种地方，当个苦哈哈的老道士么。” 明敏：“……” 这臭丫头今儿是疯了。 把他叫过来，说这些有的没的。也不知什么意思。 云黛说道：“那没事了，你走吧。哦对了，反正来都来了，你顺便去一趟承乾，给皇上看看吧。” 明敏：“……我欠你的？” 这命令的语气，真让人忍不住冒火。 云黛道：“道观。” “呵呵，莫非你忘了，是你求我回来的。” “不是求，是公平交换。要么你就一辈子住在侯府吧。” “是吗，那就让皇帝五年后死了吧。” 云黛一把揪住她领子：“你再说一遍？” 明敏一把推开她，恢复高冷：“区区一座道观，和皇帝的命相比，算的了什么？我倒要问问你，我履行约定，认认真真给皇帝治病。三个月过去了，我的道观在哪里？” “建设中……” “昨天我去看过了，只起了个地基！！你这个小骗子！”明敏叫道。 “……” 这就有点尴尬了。 云黛干笑道：“不是我不想加快速度，实在是手头有点紧。最近广元闹水患，朝廷一车一车的往哪里运粮食，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管。赈灾是朝廷的事，你的商号赚的银子，并不是非要都给百姓。” “这正是我找你来的原因。最近商号严重亏损，因为有个广隆商号在跟我竞争。我之前一直怀疑是你……” “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云黛说道，“但你还得宽容我几个月。我现在真没钱，你在侯府多住一段时间，没什么吧？” 明敏气的要命：“你说话不算数！” “我也是没办法……” “我再给你一个月，住不进去道观，我就停止给皇帝治病！”明敏撂下这句话，冷着脸走了。 “一把年纪的老大爷，拽什么拽。早晚叫你折我手里。” 云黛对着她的背影，恨恨骂道。 她声音不低，明敏听见了，毫不理会，径直走了。 虽然嘴硬，但她还是去了承乾，给皇帝又诊脉一遍，得知他开始咳血后，倒也没惊讶，直接调整了药方。 “以后有什么症状，瞒任何人，也不能瞒着我。我是大夫。”明敏冷冷说，“你这样，严重影响我治病。若不能让你如期活十年，我怎么跟皇后交代？” 第二千三百三十七章 这些年，我真的很想您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赵元璟道：“朕只咳过两三次，已经一个多月没咳过，就忘了。” “这种事就不必忘了吧。”明敏走到一边，提起笔写方子，写完后站起，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不想让皇后知道咳血的事，但你不必担心。” 赵元璟看她一眼：“咳血是否意味着，朕的病已经逐渐在变得严重？” “理论上，是如此。所以我需要知道一切症状，对症治疗。”明敏说道，“治病是我的事，你只要好好吃药休息即可。” “朕想知道，你真的能保证朕再活十年？” “我向来说到做到。” “朕很难相信。” 毕竟他都严重到开始咳血了。 在寻常大夫看来，怕是只能活几个月。 明敏说道：“皇上不信也很正常。但您不要把我与那些普通的郎中相比，我自有我的手段。只是……有件事皇上需要知道，我可以保证延续你十年命。但不能保证你能一直保持良好的状态。” 赵元璟若有所思：“你是说，朕也许会病的只剩下一口气？” “从病到死，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也许过几年，您会变得很虚弱……但不管如何，我会竭尽全力。”明敏坦然说道，“我不是御医，不会说安慰皇上的话。但我对自己说的话负责。您可以绝对信任我。” 赵元璟默然。 他也料到了这样的状况。 也许两三年后，他病的只能躺在上，到那时，便是再多活几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元璟摆摆手：“辛苦了，刘德全，送大师回去。对了，这件事还请大师代为保密，不要告诉皇后。” “何必呢，她早晚会知道。” “朕不想让她难过掉眼泪。” “我明白了。”明敏点点头，提着药箱离开。 看着明敏的背影，赵元璟心有点沉重，又有点古怪。 说起来，这位大师是他丈母娘呢…… 但相处起来，赵元璟却觉得与面对欧阳等御医，也没什么区别。 明敏出了太和门，坐着马车回侯府，却被人拦住了。 “师父！”冷如霜叫道。 明敏皱眉，本不想理会，但大街上呢，也不好拉扯，就挑开车帘一角，道：“霜儿，何事？” 冷如霜道：“师父回来这么久，一直忙着。霜儿也没机会孝敬您……” “不必。”明敏冷淡，“当年送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我师徒缘分到此为止。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冷如霜的笑容淡去：“师父为何这样对我？我的天赋比姚水碧强多了，师父宁愿叫她侍奉在旁，也不肯要我？” 明敏有些不耐烦：“就是因为你太聪明了。” 因为姚水碧笨，发现不了他的份，所以才留她在边。 并不是说对她更好。 但冷如霜并不能理解，她只觉得伤心：“也对，师父连亲生孩子都不认，又怎么会认我一个外人。” 明敏道：“我这人天薄凉，你也不必这样。你我师徒一场，总是缘分。” 冷如霜眼圈泛红：“师父，这些年，我真的很想您。” 第二千三百三十八章 意难平 明敏不喜欢牵扯和煽情。 但对方毕竟是自己曾用心教导过的孩子，见她如此，语气便温和了些，问：“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好，弟子很好，就是想师父。”冷如霜急忙点头。 “可有孩子了？” “……弟子还未嫁人。” “哦？”明敏皱眉，“这么大了，也不嫁人。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想当老姑娘，一辈子无依无靠？” 被师父教训，冷如霜又是羞愧，又是高兴。 比起冷漠，她宁愿师父骂自己。 她讷讷道：“娘娘说过，女子并不是非要嫁人的……” “皇后说的？她懂什么。”明敏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不嫁人，老了孤苦伶仃一人，谁会管你？” 冷如霜垂首：“师父教训的是。” 明敏道：“你回去吧，好好成亲生子过日子。至于为师……以后会留在京都附近，若是想见，总有机会。” 这是重逢后师父对自己态度最好的一次。 冷如霜欣喜异常：“师父放心，我一定会的。您也要照顾好自己，也要与皇后娘娘好好相处哦。” “这轮不到你操心。” 明敏说完，放下了帘子，“回侯府。” 马车缓缓离去。 冷如霜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走远，叹了口气。 师父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天阴沉沉的，下起了小雨。 秋天的雨落在身上，凉飕飕的。 周围的人躲在躲雨奔跑。 冷如霜正准备离开，忽觉雨停了。 她抬头，多了把伞。 许虎举着伞，关切的看着她：“如霜，你怎么站这里淋雨？会着凉的，我送你回客栈。” 冷如霜下意识想拒绝，转念一想，又罢了：“谢谢。” 许虎欣喜，小心翼翼举着伞，与她保持一点距离，免得她反感。 一直送到客栈门口，许虎道：“回去后记得喝碗姜汤，别着凉。我就先回去了。” 他后退两步，转身。 冷如霜看见他半边身子都被雨淋湿透了。 回来的路上他为了照顾自己，又不敢与自己靠太近，自己却被雨淋了。 冷如霜咬咬唇，叫住他：“你来换件衣服再回去吧。” 许虎忙摆手：“不用不用。” “我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反倒扭捏。” “不，不是……”许虎涨红脸，“姑娘家名声要紧，我不能进去换衣服。我身子强壮，淋点雨不算什么。你快进屋吧。我回去了。” 他握紧伞跑掉。 冷如霜怔怔的。 这么久来，他一直在默默关心自己，却从不肯逾矩半步。也不曾对自己说过半个不敬的话。 笨拙的像个孩子。 他的心意，冷如霜明白。 就这么接受他吗？ 许虎还有两个孩子，时常到客栈来，都是乖巧可爱的孩子，一口一个姨叫着。大一点的女孩儿甚至说出想让她当母亲的话来。 要接受他吗？ 自己已经三十多了，还有几年青春时光可以耗费？师父也斥责自己，应该早些成亲。否则到老来，孤苦伶仃一人，也确实是难以忍受的境地。 可是…… 她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始终有些意难平。 ：。： 第二千三百三十九章 好了没有……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长达二十年的倾慕，等待。 也，实在是累了啊。 冷如霜看着雨幕，怔怔的掉下眼泪。 也不知是因为没有希望的漫长等待，还是想要放弃却又无法割舍的痛苦。 …… 半天时间，顾承安就收集了广隆商号的十种主要商品，打包派人送来交给云黛。 云黛仔细研究过后，可以确定，广隆商号完全就是针对云记，与云记打擂台来的。 广隆商号做的东西，与云记的大同小异，可以说完全就是抄袭，只是质量比云记的差，显得粗糙许多。 但他们价格便宜。 外表看起来差不多的一玻璃茶具，云记卖二两银子一，广隆商号只卖五百文钱。 这足足相差了四倍价格，在真正有钱人看来不算什么，但在寻常人家，就是天差地别了。 除了玻璃制品，云记卖的最好的其余几种生活物品，也都被广隆商号抄袭模仿了去，用远远低于云记的价格卖。 这导致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广隆商号就抢走了云记三成的生意。 可以说，云记损失惨重。 工坊做出来的货物打量积压在仓库，卖不出去。 顾承宁怕云黛担心，不敢说得过于严重。 但云黛也想象得出来。 看着手上粗制滥造的玻璃杯，透明度不够，边缘处理的也不够光滑。 这若是小孩子用了，岂不容易划伤嘴巴？ 云黛忍不住皱眉。 “娘娘，皇上来了。”保兴过来说。 云黛忙放下杯子，起迎出去。 赵元璟裹着披风走来，笑道：“朕刚下朝，过来看看皇后在忙什么。这两天也没见你的影子。都不去朕那里了。连幼儿都跟朕抱怨，母后成里忙生意，不管后宫庶务，也不管孩子。” 云黛伸手抱住他胳膊，踮脚在他腮边轻吻了下，笑道：“怪我。” 她如此轻俏乖巧，赵元璟心中生出无限温柔意，伸手拦住她腰，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刘德全，保兴和青衣等人忙招呼下人们一起退出去。 青衣还体贴的把帘子放下了。 吻了很久。 直到云黛有些呼吸不顺，轻轻的捏了下赵元璟的耳朵，嘟囔道：“好了没有……” 赵元璟失笑，松开她，牵着她坐到贵妃榻上，打量着她。 秋天凉爽，她穿了月牙白色袄裙，显得削肩细腰，优雅清爽。自从老侯爷过世，她清减下来的那几斤，就怎么也长不上来了。 二十多岁的人了，瞧着像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眼神清澈，肤白如雪。 看完了，赵元璟玩笑道：“再过几年，幼儿她们与你站在一块，都分不出谁是娘，谁是女儿了。” “又胡说。”云黛转去倒了杯梨汁来，捧着给他，笑道，“新鲜的梨子做的，润喉清肺。给你喝是极好的。” 赵元璟道：“怪甜腻的。” “果汁你都嫌弃，真是喝苦药汤的命。”云黛嗔他一眼，“别啰嗦，快喝了。” 赵元璟接过来喝了一口，看见桌上摆满了各式物品，好奇的问，“几天不见，你又折腾什么好玩意儿呢？” 第二千三百四十章 心思浮动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他伸手拿了个小小的罐子，还有小碗小碟小棒子的，问道：“这个倒别致，做什么使的？” 云黛笑道：“研磨器。” “研磨什么？” “婴儿辅食。” “那是什么？” “就孩子们小时候吃的那些东西。”云黛接过来演示给他看，“孩子们过了半岁，需要吃别的东西了，可是又没什么牙，怎么办呢？用研磨器，可以把食物磨碎了。方便他们吃。” 赵元璟笑道：“难为你想到，果然方便。” “商号里的婴儿用品还是很受欢迎的。”云黛笑道，“我还准备做一款轻巧灵活的婴儿车。相信许多有钱人家都愿意给自家孩子买的。” 赵元璟笑道：“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是母抱在怀里长大的。需要小车吗？” “你到时看着便知。” 云黛说道，“不过，现在还不是开发新产品的时候，你看这个玻璃杯，觉得如何？” 她把手边的玻璃杯递给赵元璟。 赵元璟看了，摇头：“不够精致。你们工坊的残次品？” “不，这是广隆商号正在出售的东西。” “广隆商号？”赵元璟没听说过。 他高居庙堂之上，民间这些商号走卒，除非别人跟他说，否则他哪里能知道去。 云黛说道：“这几个月来，云记的销售额减少了三成，都拜广隆商号所赐。再这样下去，我连伙计的工钱都发不起了。” 商号虽然赚了不少钱，但都花了，账面上的钱，只够平时流水用的。 一旦货物大量积压卖不出去，资金链断了，那就整个都要崩盘了。 盘子太大，要养的人太多，即便云黛生豁达，也不能不为之担忧。 她从来没想过要一家独大，也不怕竞争。 但她不喜欢广隆商号这种恶竞争的做法。 赵元璟闻言，说道：“你与其巴巴的研究这些残次品，倒不如去调查那广隆商号的背后是什么人。朕让人给你查。” “不用。”云黛忙道，“皇上，你子不好，还要为国事烦忧。除了大周，还要管北齐和九黎，我不想让你还要心别的事。我已经让阿泰帮我查广隆商号的背景，我能搞定。” “朕知道你能干。”赵元璟笑道，“朕只是喜欢被你需要和依赖的感觉……朕才病了多久，你倒把朕当做个废人看了？” “胡说什么呢。谁把你当废人了，不识好人心。” “什么好人心？”赵元璟故意问。 “我是好人，我的心。” 看她俏伶俐的样子，赵元璟朝她边蹭了蹭，伸手捏住她一缕碎发，低声说：“卿卿许久没跟朕在一块了……” 云黛一直给外祖父守孝，如今已经过了孝期。 这期间，两人虽时常见面，但从未同眠共枕过。 外面小雨淅沥，室内温暖如，佳人笑靥如花，赵元璟也就心思浮动。 云黛道：“你好好养子吧，别想有的没的……” “这对朕来说，很重要，特别重要。”赵元璟有点委屈，“你与朕在一起这么些年，什么时候全然顺从着朕了？总不叫人吃饱……” 第二千三百四十一章 你也太娇弱了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脸色一红：“我为了你体着想。” “朕反正就这样了，与其苦巴巴的做和尚，倒不如抓紧时间快活。”赵元璟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云黛轻捶他：“快放我下来。总大白天的胡闹，孩子都那么大了，传出去不嫌丢人吗？” “往里你若是顺着朕一些，让朕吃饱了，朕至于这样吗？” “你就算要……也等晚上的，现在这样算什么。就不怕传什么闲言碎语。” “朕宠皇后，谁敢多嘴。” 赵元璟才不理会这些，抱着她进了里间。 他虽病了，但到底年轻，还是能折腾。 似乎是担心将来的时间不够，他比从前更加缠人。 直到傍晚，云黛才昏昏然睡去。 什么研究商品和对策的事，也因为太累了根本就顾不上了，滚到里面，蒙上被子一觉睡到天亮。 赵元璟乐得留在凤仪宫，与她同榻共枕。 翌云黛迷迷糊糊睡着，就察觉到他的小动作。 她抓住他的手，哑声喃喃自语：“赵元璟，你不要闹我，快起来去……我饿得要命……你让蜜豆做些吃的送来。” 赵元璟支起子，看她困倦小脸，笑道：“平里总神气活现，还嫌弃朕体不好。才这么几回，你就受不住了。你也太弱了。” 云黛闭着眼睛，喃喃道：“我是正常人……不是你这样的蛮牛……你下回别这样了好不好啊。” 赵元璟低头在她脸颊吻了下，笑道：“朕必须要在这几年，把往后几十年的都预支了。” 云黛：“……” 她清醒了几分，埋首在杏红绫被中，一双美目，幽幽注视他。 赵元璟被她看的心软软，低声说：“朕舍不得你。想这样一直守着你，看你笑，看你生气，看你对朕蛮不讲理。” “我哪有不讲理……” “那年你砸了朕的昭华，竟忘了不成？” “……那时小，不懂事。” “你在朕眼里，永远都是那样，从未变过。” 云黛伸出纤细手臂，勾住他脖子：“赵元璟，你放心，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赵元璟道：“朕饿了。” “那起来吃饭。” “朕想先吃你。” 他拉起被子，裹住二人。 云黛瘫软在被子里，想睡回笼觉，被赵元璟拉起来了。 “你不起来穿衣服，是对朕的不负责。” “巧舌如簧。”云黛嗔他，“你先起。” 赵元璟正要说话，忽然脸色微变，忙转掩唇咳嗽。 云黛坐起子帮他顺着后背，并唤道：“青衣，倒茶来——” 青衣应了声。 赵元璟起初只是低咳，想要忍住，却无法停止，很快他就感觉到嘴里有腥甜味，指缝间有血色。 他心中有点慌，生怕被云黛瞧见。便忙随手拿起一件衣服遮住手，站起，不去看云黛，急匆匆道：“朕想起还有点事，你自己用早膳。” 他急匆匆挑帘子出去。 云黛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担忧。 刘德全作为皇帝边最亲近的奴才，自然是知道皇帝的体状况的。 第二千三百四十三章 母后美极了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顿了顿，她又说：“上次的方子不管用了，我会再次调整药方。您按时喝，有任何况，立即派人通知我。” 赵元璟点头，让刘德全送她出去。 关于她们母女之间的事，云黛不当回事，明敏自己也不肯提，赵元璟也就不去这份心了。 有些事，除了当事人，旁人还是少插手的好。 否则容易弄巧成拙。 在这件事上，赵元璟绝对尊重云黛的任何决定。 喝了药，他觉得舒服许多，便更衣换上朝服，去参加早朝。 刘德全劝道：“皇上才喝了药，不如多歇息片刻。等用过早膳再去上朝。” 赵元璟道：“大臣们还有许多事要启奏，朕倒懒在这里歇着？走吧。”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灾祸频繁的的时候。广元郡那边的洪灾还没处理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偏生北齐那边又干旱了。 昨儿又说东边闹了一小股谋反的流民，那边的官吏吓的要死，又没本事镇压，只会一味向朝廷哭诉请求支援。 这一桩桩的，都得商谈，争吵，拿定注意，派人去执行。 国土大，事也就多。 想到还有许多百姓在挨饿受苦，赵元璟就心焦，哪里还能休息。 朝堂上诸事繁杂，云黛待在凤仪宫，想着赵元璟早起咳嗽离开的模样，就呆呆的。 朝堂上的事，她虽不怎么参与，但大概也知道一些。 在这么个落后的时代，要让人人都吃饱饭，太难了。 别说管着一个国家的皇帝，便是她自己，只管着几千号人的云记，一旦遇上个对手，便岌岌可危起来。 再这样下去，下个月的工钱都发不出去了。 没有银子，真是什么事都干不成。 她把广隆商号的所有商品都过研究一遍后，基本可以肯定就是仿照云记的次品，根本没有可比。唯一的好处是便宜。 云黛觉得，既然人家愿意买便宜的，那就说明有这个市场需求。 她现在需要先查清楚对方的份，然后再想应对的方法。 整个大周谁不知云记是皇后娘娘的生意，敢跟云记打擂台，对方的份绝对不会普通。 在等待的时间里，云黛需要平复有些焦躁的心。 她看着面前的早饭，也没心思吃，说道：“青衣，把婴儿车的草图给我，我再改一改。争取早些交给工坊，早点生产。” 只有沉浸在这些事里，她才能平复心，不去想任何烦恼。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边多了个小影。 云黛抬头看了眼，立即绽放温柔笑容：“浅儿怎么来了？” “母后，”浅儿抬起手，把母后有些凌乱的头帘儿理顺了，软糯的笑道，“儿臣觉得，母后认真专注的模样，美极了。” 云黛放下笔，把她拉到怀里坐着，笑道：“怎么不跟妹妹去上课？今儿学什么？” 浅儿说：“今天原该学作画的，但老师家中有事告假一天。幼儿跑去文华与太子哥哥一起上课，儿臣不想去，儿臣想来看看母后忙什么。” 第二千三百四十四章 父皇打断他的腿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摸了摸她柔嫩小脸：“浅儿乖，母后最近没怎么陪你们，是不是难过了？” 浅儿抿唇笑道：“没有。儿臣们长大了，不是小孩子。岂能缠着母后？况且母后还有许久要紧事做。” 她手撑着下巴，软软的说：“儿臣喜欢看母后做事，喜欢待在母后边，觉得很安宁快乐。” 云黛亲亲她的小脸蛋儿，“几个孩子里面，你和晏儿最体贴，叫人心疼。幼儿野猴儿一般，一也闲不住的。小二也大了，没有从前那样缠人了。母后还怪失落的呢。” 浅儿笑道：“小二是男孩子，难免的。但儿臣会一直陪在母后边的。” “傻妞儿，你不嫁人的吗。” “儿臣若嫁人，就选京都男儿。依旧可以时常进宫陪伴母后的。”浅儿悄声说，“母后可别让浅儿嫁的远。” 云黛捏她小鼻子：“才多大，就想着嫁人的事了。羞不羞。” “母后答应儿臣嘛。” “你放心，便是你将来生出叛逆之心，想要远离父皇母后，你父皇也不会答应的。哪个野小子敢把我们宝贝公主拐走了，父皇打断他的腿。” 浅儿靠在母后怀里，认真的说：“儿臣绝不会要远离父皇母后的。儿臣最父皇和母后。” 云黛笑。 小女孩儿，在没遇到心仪的男孩子之前，最依恋父母。等将来遇到了那个愿意舍弃父母的男人，也便是她长大的时候了。 浅儿眼睛看着桌上图纸，忽然指着一处，说：“母后，儿臣觉得，那个地方若这样画的话，更好看些。” 她随手拿笔，在那里改了改。 云黛起初没在意，等她改完了再看，不由惊奇。 “我们浅儿竟有这般天赋。”云黛笑道，“看来母后后继有人了。将来母后老了，把云记交给你打理，好不好？” 浅儿摇头：“儿臣为母后分忧是应该的，但云记是母后的，儿臣不能要。” 她伸手拿起那只广隆商号的玻璃杯，忽然说：“这只杯子不是工坊里检测淘汰出来的残次品吗，为何在母后这里？” 云黛惊讶看她：“你说什么？” 浅儿举起杯子：“这只杯子，是儿臣做的。” “啊？” “真的，母后。”浅儿生怕母后不信，忙把杯子倒过来，“母后您看，这杯子底下有一个月牙形的印记。是我吹玻璃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云黛接过杯子看了看，果然有个歪歪捏捏的月牙形。 她笑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做杯子了？” “母后忘了吗，上回我和幼儿生辰，因着在孝中，虽没有举办筵席。但您答应让我和幼儿出宫玩耍一天的。是太子哥哥和舅舅家的两个表哥陪着我们去的。后来还去了工坊，我觉得玻璃杯甚是有趣，便自己动手做了个。” 说到这里，她小脸发红：“但是师傅看过了，说儿臣做的不合格，只能算作残次品，要留着一起处理，重新加工的。怎么会在母后这里呢？太奇怪了。” 云黛慢慢露出一丝笑容：“的确蛮喜欢的。云记工坊的残次品，是怎么变成了广隆商号卖的商品呢？” －－－－－－题外话－－－－－－ 本来答应大家要加更，但这两天亲戚来了一直不舒服，等状态好了再加哦。然后今天少了两章，明天上午补上。么么。 第二千三百四十五章 浅儿要好好吃肉，长胖点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浅儿眨巴着眼睛，不明白母后唇边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云黛使劲在她脸蛋儿上亲了口，笑道：“好乖乖，你可真是母后的小福星。” “怎么了呢，母后？” “母后带你出门玩，好不好呀？” “真的？”浅儿眼睛发亮。 好像从未与母后一起出去玩过呢。 她想起什么，忙说：“儿臣去叫幼儿，回去换衣服。” 云黛笑道：“她在文华呢，若她闹腾起来，小二必然也要跟着的。咱们两个悄悄的去，好不好？” “好啊。”浅儿小脸蛋儿红彤彤。 这种感觉，好像是与母后有了只属于她们之间的小秘密。 连父皇，太子哥哥和幼儿他们都不知道的。 云黛牵着她的小手，带她去换了衣服。 浅儿因为文静，不好动，人也纤细，上没多少。不像幼儿活泼好动，习武虎虎生威，一把子力气。 云黛给她换衣服，就笑道：“浅儿要好好吃，长胖点。” “母后这样好看，浅儿也喜欢这样。”浅儿看着母后穿民间女子服饰，眼睛亮晶晶的，“母后真好看。” 云黛笑道：“过来，母后给你梳头发。” 她拿起梳子，给浅儿梳头。 小姑娘的头发又软又细，碎发冒出来，显得毛茸茸的。 云黛给她梳了两个丫髻，用红绳儿绑两个蝴蝶结，与她粉色的小衫，红色的绫裙很相衬。浅儿本就肌肤雪白，脖子上挂着璎珞金项圈，更是明眸皓齿，俏美异常。 云黛让人去跟皇帝说一声，她要带浅儿出门一趟。 赵元璟听说她们母女出门耍，想到皇后穿民间女子裙衫的俏模样，心里痒痒的。无奈国事缠，大臣们围着他议事。实在是脱不开。 他只得说自己知道了，叫多派些人跟着，不许出丝毫差池。 云黛便带着浅儿，坐上马车，离开皇城。 浅儿趴在车窗边往外张望，问：“母后，咱们这是去哪里？” “浅儿不是喜欢工坊吗，正好母后过去看看。浅儿帮母后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好不好？” 浅儿笑道：“儿臣愚笨，不如太子哥哥和幼儿聪慧。” “我们浅儿才不笨呢。只是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同。你太子哥哥聪明，也许将来会是个好皇帝。但若要他煮饭，他必然是不会的。” 浅儿笑道：“太子哥哥哪里需要做这些事。” “你看幼儿，她学武好，但她在诗词歌赋上，都不如你呀。” “那是幼儿不肯学，先生说，她若是愿意潜心学，必然能够有所成就。” “人各有志，勉强不得。”云黛摸摸大女儿的脑袋，“我们浅儿也有擅长的方面。” 浅儿得到母后的肯定，心中欢喜。 马车走到一半，卫锦泰起码跟了上来。侍卫们纷纷跟他行礼。 卫锦泰如今是虎卫老大，也成了皇后娘娘边的固定侍卫。 他起码跟到马车旁，轻声说：“娘娘，属下查到了。” 浅儿忙让开位置，让母后跟卫大人说话。 第二千三百四十六章 绕指柔 云黛道：“说。” 卫锦泰道：“广隆商号背后的东家，姓陆，叫陆一平。这个陆一平乃是北齐陆家的大公子，掌握家族大权。” “北齐的陆家？很有势力？” “在过去三十年间，陆家一直都是北齐首富。说他们家富可敌国，也毫不夸张。”卫锦泰说道，“当初北齐内乱，陆家在中间狠狠发了一笔国难财。如今北齐水路陆路的大半生意，都是陆家的。” 云黛挑眉：“有点意思。” 北齐归顺后，朝廷一直在努力恢复北齐被战乱摧毁的地方，发展农业，争取让百姓们都能先吃饱饭，穿暖衣。 至于商业方面，还真没顾得上。 哪个地方都有庞然大物，即便是朝廷，也不会轻易去动摇和得罪。因为这里面牵涉的东西太多。 庞然大物之所以为庞然大物，底下支撑的人太多。 也包括无数辛苦做工的平民。 牵一发，而动全身。 对于朝廷来说，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云黛倒是没想到，朝廷还没去动陆家，陆家竟主动把手伸到了京都，甚至公然对抗。 谁不知道云记是皇后娘娘的，也是皇家的钱袋子？ 敢这么做，大概是已经想好了所有后果。 “还查出什么了？”云黛问，“陆大公子在京都吗？” 卫锦泰道：“陆家的大公子眼下并不在京都，广隆商号管事的是他身边一个女人，但具体是谁，却查不出来。那女人十分神秘。” 女人…… 云黛蹙眉。 什么事，一旦牵扯上女人，就似乎变得麻烦起来。 “我知道了，先去一趟工坊。”云黛看了眼卫锦泰，笑道，“辛苦卫大人了。” “这是卑职分内之事。” “近来家里如何？”云黛随口问。 卫锦泰以为娘娘是问姐姐，忙道：“姐姐每天还是忙着铺子里的事情，很难见到人。但铺子生意不错，姐姐在闺秀间声望也很高。姐姐很快乐。至于采采，自从订婚后，虽然不常出门，但也很好。” “她还去靳家吗？” “很少去，这几个月，几乎没怎么去过。”卫锦泰想了想，“我听说，靳家倒多次派马车去接她回府，采采都没去。采采看着腼腆柔弱，心里却是个主意大的。” 云黛嗯了声，笑道：“你这才成婚不久，不必天天在宫里值守，多回家看看。” 卫锦泰嘿嘿一笑：“有什么可看的。家里也没什么事。” “石家小姐温婉恭顺，想必你们处的不错？” “她……还不错。”卫锦泰脸色微红，有点不好意思了。 云黛也就笑。 这小子刚成亲那会子，还终日板着脸，没半点笑意。 如今慢慢的终于精神起来了。 想来那石家小姐的绕指柔，终于软化了他这块硬邦邦的石头。 马车来到云记最大的一间工坊。 工坊的管事是王鼎阳，王老师傅的孙子。 王老师傅年纪大了，没法再管事，只负责技术方面。 如今工坊里认识云黛的人不多，她又是乔装便服来的，还带着帷帽，就更没人能认出她了。 ：。： 第二千三百四十七章 真心喜欢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偶尔看见她和浅儿的人，也只把她们当做是来订货看新鲜的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 云记名声大，生产出来的新鲜物件层出不穷，且大多是出自这间大工厂。 也就吸引了不少富庶人家闲着没事干的贵妇公子小姐们来玩。 为此，云黛特意和顾承安商量过，在工厂开辟出一块区域，专门供这些吃饱了撑的有钱人游玩参观，还给他们提供可以亲自动手制作的地方。 当然，收取的费用也不菲。 久而久之，在京都圈中宣扬开来，来的人竟络绎不绝。 在工坊的师傅和学徒们看来，这些人就是来玩乐打发时间的。 云黛和浅儿过来，自然也被他们自动归属为这一类人里了。 这正好合了云黛的心思，她不想暴露份。 若大张旗鼓的，有些事就不好办了。 王鼎阳作为工厂管事，已经习惯了时不时有人过来游玩，专门分出两个干干净净的小伙计伺候着。 他自己是不过来的。 他要忙的正事很多，购买原料，协调不同产品的工期，解决工人们之间的矛盾，跟负责销售的商号那边联系等等。 进入工厂之前，云黛对卫锦泰低声说了几句话，卫锦泰点头，随后叫来两个侍卫吩咐下去。两个侍卫立即离开，转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他们都是武艺高强的，想要避开这里伙计们的视线，还是容易的。 云黛和浅儿被小伙计引着到了游玩区。 这里大约有三间房子那么大，布置的干净雅致。 王鼎阳是没有这样的审美的，这都是顾承安带人来布置的。 顾承安如今虽说是彻头彻尾的商人，但从前也是书香世家的公子，自己也考过功名。在品位这一块上，远不是王鼎阳能够比。 两个干净白皙的小伙计看见云黛母女，立即凑过来，直接被卫锦泰拦住了。 “我们家夫人小姐喜欢清静，用不着你们在旁聒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卫锦泰冷冷说。 小伙计赶紧撤。 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卫锦泰又叫人去门口守着，今儿包场了，不许再叫别人家的公子小姐来玩，打搅了夫人小姐的兴致。 这也很正常。 但凡有点份的贵妇小姐，哪个不是贵的。 有什么特殊要求，都可以理解。 云黛摘下帷帽，环顾四周，笑道：“这里布置的不错。浅儿，你喜欢玩什么，去玩吧。” 浅儿道：“母后……娘亲，我还是想去做玻璃杯子。上回别人都做成了，唯有我做了个瑕疵品。我一定要再做个好的，拿给太子哥哥和幼儿看。” “还争强好胜，那好，母后陪你一道做。” “好耶！” 浅儿更高兴了。 恨不得转圈圈。 罩上大围裙，免得把裙子弄脏了，又把袖子挽起来，母女两个便坐到了工作台前。 浅儿很专注，看得出来是真心喜欢。 云黛就有点心不在焉的了。 她属于典型的纸上谈兵的人，构思和设计原始模型，她可以痴迷深陷其中。真叫她动手做，就不行了。 第二千三百四十八章 牛肉面，盐渍花生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就是脑子里想法多，但动手能力比较弱。 直到第三个杯子被判断为残次品后，她就彻底放弃了，专心看女儿做去。 浅儿特别专注，第一次失败了，第二次就成功了。 一下午时间，她一鼓作气，做了一整茶具。 小小的女孩儿，开心的要飞起来。 女儿高兴，云黛自然也心满意足。 天色已暮，该回去了。 临走前，先前那两个白净的小伙计又出现了。 这次他们提着一只小筐，把云黛和浅儿做的残次品都收了回去。 云黛问：“我不能把这些带走吗？” 小伙计忙摇头：“不行的，我们顾大管事管的严，凡是残次品，都不许离开工坊。必须在工坊内就处理掉。” 浅儿听说，道：“我们自己花钱买，也不行吗？” 她拿出一块银子，递过去。 小伙计慌忙摆手，急得涨红了脸：“不行的，不行的。小姐您别难为我们，我们只是做工糊口的人，若是被大管事发现，吃不了兜着走的。” 浅儿说道：“我们买自己做的东西回去，无非是留着玩。不会给你惹麻烦。” “不不不……不行的，真的不行。这是规定。”小伙计拼命摇头。 浅儿不免有点生气。 她倒不是气别的，而是想把母后做的东西带走。 即便是残次品，那也都是母后亲手做的啊，怎么可以就随随便便的跟别的残次品堆在一起处理掉？ 云黛拉住浅儿，笑道：“浅儿，别这样。你跟他难为什么，咱们既然到这里来玩，就该守人家的规矩。” 浅儿听了，只得怏怏放弃。 小伙计对着云黛千恩万谢，抬着筐子去了。 云黛朝卫锦泰看了眼，卫锦泰捕捉痕迹的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安排好了。 云黛拉着浅儿的手，笑道：“饿了吧？想吃什么，咱们在外面吃过晚饭再回家。” 浅儿想了半天，说：“我想去一间花韵，吃如霜姨做的牛面。还要多放辣子，吃盐渍花生。” “好，咱们就去吃面条。”云黛摸摸浅儿的头，笑道。 一间花韵的生意向来就冷冷清清的，冷如霜不过是开着打发时间，也不在意。 傍晚时又下起小雨。 客栈里就更没什么人了。 唯有许虎带着两个孩子，正在吃饭。 云黛等人一进门，许虎就看见了。 他连忙扔掉筷子，拉着孩子们过来跪下行礼。 冷如霜也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 “都起来。”云黛抬了抬手，目光在冷如霜和许虎脸上扫过，笑道，“我们是不是来的不太巧？” 许虎嘿嘿笑。 冷如霜笑道：“娘娘说什么呢。您这样的神仙，我这小店盼都盼不来。呀，大公主也来了，快到里头坐。怪冷的。” 浅儿走进去，解开披风，露出里面的襦裙和脖子上金灿灿的璎珞金项圈。 屋子里都随之亮了几分。 跟在许虎后的两个孩子，忍不住朝浅儿偷看。 云黛笑道：“许将军，这是你的两个孩子？我还没见过呢。” 第二千三百四十九章 雪落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许虎忙道：“小儿粗鄙，入不得娘娘的眼。” 云黛看向两个孩子，笑道：“你们过来。” 许虎出不算富贵，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完全是靠他自己的能耐。 俩孩子一直在家由母亲照看，虽也养着，但到底没见过多少世面，看见皇后娘娘和公主下的华贵风仪，都被震慑住。 听见皇后的话，她们也不敢贸然上前，怯怯的朝父亲看。 许虎道：“快去给娘娘磕头。” 两个孩子齐齐跪到云黛面前。 “起来吧。”云黛打量她们。 大一点是女孩儿，看样子与浅儿差不多大，生的白净秀气。小的是男孩，七八岁的模样，长得虎头虎脑，与他父亲有几分相似。 “你们叫什么名字？”云黛问。 “小女名唤作许雪落，弟弟叫许威。” “雪落，很好听。”云黛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给她，“拿着玩。” 许落雪忙跪下：“谢谢娘娘赏赐。” 她小心翼翼接着。 云黛喜她乖巧，就笑问：“你几岁了，看着与浅儿差不多大？” “回娘娘，小女今年十二。” “哦，倒是跟太子一般大的。”云黛笑道，“弟弟多大？” “弟弟五岁。” 云黛笑着对许虎说：“这两个孩子也别总关在家里。让他们时常进宫去，雪落和两个公主玩，小威可以跟二皇子做个伴儿。” 许虎忙道：“卑职惶恐，这两个孩子都是没什么规矩的，并不是高门大户教出来的孩子。不配进宫侍奉小下们。” “高门大户教出来的就一定好吗？”云黛笑着对雪落说，“过两天本宫派人接你进宫玩，好不好？” “谢谢皇后娘娘。” “乖。”两个孩子还小呢，已经没了娘亲，尤其许威，比小二小不了多少。 云黛看着很怜惜。 冷如霜端来面条和小菜，笑道：“我知道大公主下喜欢我这里的小菜，公主饿了吧，快来尝尝。” 浅儿很高兴，大大方方招呼雪落：“过来一起吃吧。” 雪落哪里敢。 许虎道：“卑职带他们回去，再来侍奉娘娘。他们没见过世面，认生的很。” 云黛看了眼小一点的孩子，确实怯怯生生的，便笑道：“外面下雨了怪冷的，早些回去吧，有阿泰在呢，就不必来了。” 许虎应下，带着孩子们离开。 因为走的急，伞都没拿。 他们也不敢返回拿。 云黛瞧见了，对冷如霜笑道：“许将军怕是从来没亲自照顾过孩子，孩子的小披风和伞都扔了。” 冷如霜摇头：“这么粗心，也不知是怎么在皇上边当差的。” 嘴里虽然数落，但她还是利落的拿起伞和披风，追了出去。 在转过一个街角的时候，她看见了他们。 许虎正准备把自己外衣脱了给孩子遮雨。 “便是回去拿一下，还能要你的命了？”冷如霜举着伞递过去。 许虎看见她，慌忙把解开的衣服理好，结结巴巴道：“娘娘和公主……不可一而再的去打搅……” “皇后娘娘会是在意这种小事的人吗？”冷如霜与云黛来往于京都和君山之间，彼此还算了解。 第二千三百五十章 如霜姨才是人间烟火 她看得出来，皇后娘娘根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大多数时候，她甚至比自己这个民间女子还要随性洒脱。 许虎先把她的伞撑开，然后才接过自己的伞，笑道：“娘娘虽不怪罪，那是娘娘的宽容，咱们做奴才的总不能不知道规矩。” 冷如霜没说什么，展开披风，给许雪落穿上。 “雪落，你是个聪明的，你爹粗心大意，你怎么也不记得自己的衣服呢？”冷如霜笑道，“下着雨，穿的少，若是着凉可不是玩的。” 许落雪小声说：“我原是记着的。后来看见了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冷如霜噗嗤笑道：“真是可怜见的。倒也不怪你，小孩子家家的，又不常出门，忽然见到那样的贵人，心里必然是怕的。” 许雪落摇头：“我不是怕，是……仰慕。” 她喃喃自语：“雪儿从未想过，世间还有这样的神仙般的娘娘。公主也好看的紧，我竟不敢睁眼看她们。” 冷如霜打趣她：“若有那样神仙般的娘娘给你做娘亲，你愿意吗？” “如霜，这种话不可浑说的。”许虎轻声说。 “我知道，跟小孩子说句玩笑话罢了。” 许雪落却认真摇头：“雪儿虽景仰皇后娘娘，却不敢有那样的奢望的。” 她看着眼前笑容温暖的女子，轻轻抱住她：“雪儿还是想要如霜姨给雪儿做母亲。皇后娘娘是神仙，如霜姨才是人间烟火。” 冷如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许虎已经大为不好意思，忙拉开女儿，道：“以后不许说这些话。天不早了，走了。” 他举着伞，看向冷如霜道：“如霜，你也快回去吧，外面冷。” 冷如霜嗯了声。 许虎牵着儿子走了两步，忽想起什么，忙回头问：“你明儿早饭想吃什么？我进宫的时候带给你。上次你说东街的豆包好，明儿带给你。” 冷如霜道：“不必麻烦了，东街太远了。” “放心，我保证让你吃到热乎的。” 许虎摆摆手，带着一双儿女缓缓离开。 看着父子三人的背影，在雨中相互依偎着走远，冷如霜心中有几分怅然。 她举着伞，站在雨中良久，直到觉得浑身被风吹的凉透了，才转身走回客栈。 客栈里已经没人了。 停在门口的车马也已经没了。 冷如霜抬脚走进去。 小伙计走过来，说道：“刚才那几位客人吃过面，说天晚了就走了。这是她们留下的饭钱。” 他递过来一块银子。 足有四五两。 这块银子，够在客栈吃半年的面条。 冷如霜接过银子，心想自己这间客栈虽不起眼，但却是宫里那些最顶尖贵人们时常来的地儿。 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出身的女子，她能有那些奇遇，认识王爷，皇后和公主们，已经是一件足以自傲的事情了。 “天不早了，应该不会有客人来了，你把这里收拾干净就去歇着吧。晚上我自己守夜。”冷如霜吩咐小伙计。 ：。： 第二千三百五十一章 也该看看自己的身份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小伙计应了声，自去收拾碗碟扫地。 收拾完后，冷如霜正准备关门，却看见两个人骑着马停在门口。 他们跳下马，阔步走来。 前面那人披着件带风帽的黑色斗篷，看料子似乎是防水的，当作蓑衣来穿的。 在暗沉沉的暮色中，显得有几分萧杀。 “这么早就打烊？”秦王低沉的是嗓音传来。 冷如霜愣了下，回过神来，来的竟是秦王。 她忙打开门，让过位置，笑道：“下雨了想着没什么生意，准备关门睡觉呢。王爷怎么冒雨来了？快进来暖和暖和。” 秦王抬脚走进来，跟在他后面的是牧尘。 他们脱下淋满了雨水的黑色斗篷，挂在门口架子上。 冷如霜摸了摸，笑道：“这是什么料子，竟防水，也轻巧，像是衣服似的。” 牧尘笑道：“那是云记商号的新货，叫什么……雨衣。” “原来又是皇后娘娘的发明，难怪了。”冷如霜又忍不住摸了摸，越看越喜欢，“明儿我也去买一件。下雨了穿着做事也方便，省的举着伞。” 牧尘笑道：“还有女儿家喜欢的红色黄色粉色，今儿人都抢疯了。” “啊，我明儿要去买！” “你别急着买雨衣，还是先煮两碗面条来。”秦王坐到桌边，给自己倒茶喝，“本王和牧尘一整天了，就早上啃了块馒头。” “就忙成这样？总饥一顿饱一顿的，对肠胃可不好。”冷如霜埋怨了几句，“您等一会儿，我这就来。之前皇后娘娘和大公主也过来吃面，东西都是现成的。可惜王爷来晚一步，没遇上她们。” 赵纾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冷如霜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疾步去厨房煮面去了。 牧尘坐到赵纾对面，看着冷如霜的背影，忍不住说道：“依我看，王爷就把冷姑娘娶回府里吧。王爷边始终没个知冷的人，属下看着也……” 赵纾扫他一眼。 牧尘道：“虽说冷姑娘份低了些，但毕竟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如今也没人能管着王爷娶谁……” “奔波了一天，你还嫌不够累？”赵纾打断他。 牧尘硬着头皮道：“王爷不听，属下也得说。王爷总这么晾着人家姑娘，叫人家苦苦等着，又何必呢？冷姑娘等了王爷二十年啊。” 赵纾淡道：“我只把她当妹妹。从开始到现在，从未变过。难道你会娶自己的妹妹？” “话是这么说，那些不知的人，大概会觉得王爷是个负心汉。”牧尘小声说，“这于您也是名声有损啊。” “本王不在乎名声这种东西。” “哎，这姑娘太痴了也，也是个死心眼……活生生等了您二十年。”牧尘说着也摇头起来，“说实话，若换做是我啊，不喜欢的姑娘这么对我，我大概会觉得有点烦恼。王爷已经够照顾她了，她却坚决不嫁，硬是等着王爷……这算是威胁吗？也该看看自己的份。” “越说越来劲了？”赵纾皱眉，“以后不许议论如霜。” “……是。” …… 冷如霜端着面，站在帘子外，听着他们的对话，神怔怔的。 第二千三百五十二章 这不是深情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牧尘说的话，虽不好听，但……细细想来，都是事实啊。 无数女子倾慕的战神秦王，不仅对她好，还愿意把她当亲妹妹，一辈子养着她。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为何还要去肖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本就不配得到的东西？ 冷如霜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心中竟觉得轻松了几分。 她忽然明白了。 明明她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却为何还是一直不快乐。 原来，不快乐的根源，是她不够知足，是她贪心。 她一直在肖想着那份根本就不应该，也不可能得到的感。 她有什么资格和理由去要求王爷娶自己？ 当初是她主动答应照顾赵元和，与家人闹翻，后来面对各方的提亲，她也全都拒绝。 这些，与秦王有什么关系呢。 当时他已经给了自己一大笔银子，他并不欠自己的。 反倒是自己，自以为深，痴痴等候，硬生生把自己从豆蔻年华拖到了半老徐娘。 回想起来，这一点也不让人感动，反而会对别人造成沉重的负担。 她不嫁，她等着。 这不是深。 这是绑架。 这会让别人觉得自己可怜，觉得王爷欠她的。 这么多年，她只顾着沉浸在自己营造出来的悲痴心的氛围中，却完全没有去考虑，这会给王爷带去什么影响。 他甚至说出愿意接自己进府，把自己当做亲妹妹照顾一辈子的话来。 这对他，也造成了强烈的负担和压力啊。 想到这里，冷如霜冒出了一的冷汗。 她紧紧捏住托盘，为自己这么多年对王爷的“绑架”和造成的压力，感觉到深深的愧疚和无地自容。 她控制不住的手发抖。 哗啦—— 托盘摔到地上，在寂静的屋里，发出巨响。 赵纾和牧尘对视一眼，立即起，三两步奔到她面前。 她就站在帘子后，托盘，面全撒了一地。 她神色苍白，浑发抖。 赵纾立即明白过来，她必然是听见了刚才牧尘说的那些话。 牧尘也意识到了，讷讷道：“冷姑娘，我……我说话粗，你别放心上。” 冷如霜回过神，慌忙弯腰收拾碗筷，说道：“对不起，我不小心失了手……我再去煮两碗来……” “还是我去吧。”牧尘犯了错，主动跑去厨房。 冷如霜问：“你会吗？” 牧尘道：“别的不会，煮两碗面条还是没问题的。” 冷如霜蹲下子，打扫干净。 “如霜，过来说话。”赵纾拉她坐到桌边，倒了杯水给她，“你脸色很难看，喝点水。” 冷如霜摇摇头，垂着眼。 赵纾叹气，温和说：“如霜，你别听牧尘说的话，他没有恶意。” “不，他说得对。” 冷如霜忽然抬头，勇敢直视他，眼里却蒙着一层泪意。 并不是因为牧尘的话委屈，而是愧疚，以及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心疼。 “王爷……”只说了两个字，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赵纾看她脸色苍白，眼眶却通红，人也在发抖。知道她是受到了重大打击，心下也觉得不忍。 第二千三百五十三章 自以为深情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他犹豫了下，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她，温声说：“如霜，你别委屈。我会狠狠责罚牧尘。” 冷如霜狠狠摇头，没有接。 她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哽咽道：“王爷，这么多年，对不起。” 赵纾微怔。 “我太蠢，太自以为是，太自私了。”她低声说，“我只顾着自己的这点私心，完全不管王爷心里的想法。这么多年，王爷一直在照顾我，即便您根本不喜欢这里的饭菜，也准时过来。而我……我太蠢了。” “如霜……” “王爷，您听我说完，我心里太难受了。”冷如霜抬手擦眼泪，“我的行为，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我错了。” 赵纾笑道：“你这份自责，也太出人意料了。” “我只是个自以为深实则自私愚蠢的人。”冷如霜低声说，“我一直在期盼，在妄想得到王爷的。我……我不配。” 赵纾道：“感的事，没什么配不配的。你是个好姑娘，应该嫁给一个真正你的男人。” “我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痴心和隐忍，如今回想，我不及王爷之万一……” “不及本王什么？” “不及王爷对皇后娘娘的感那般纯粹。我对王爷始终是夹杂着私心，自以为帮过王爷，所以理所当然应该得到王爷的关注。”冷如霜满面羞愧，“若真一个人，便不会奢求任何回报。” 赵纾笑道：“如霜，你今晚有些不一样。” 冷如霜心中充斥着愧疚和后悔，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笑。 “我要说的说完了。我……”冷如霜站起，“我去厨房看看，别让牧尘把我的东西都糟蹋了。” 她急匆匆跑开。 赵纾唇角微翘，露出笑意。 吃过面条，赵纾便要赶回王府，还要和军中几位将领商议镇压流民造反的事。 牧尘穿上雨衣去牵马。 冷如霜跟过去，替赵纾穿上雨衣，看着他浑遮掩在漆黑的斗篷中，只露出半张轮廓分明的俊美脸庞。 实在引人注意。 她笑道：“这衣服真不错，明儿我必然要去买一件。” 赵纾道：“等到明天，你大概是买不到了。” “我天不亮便去云记排队。” “那就预祝你能抢得到。”赵纾一笑，推门出去。 冷如霜叫住他：“王爷。” 赵纾回头：“本王没付钱吗？” 冷如霜扑哧笑出声，之前的那些焦虑愧疚和不安的绪，瞬间消散了一多半。 她上前两步，说道：“王爷以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哪一句？” “若我老了无人管，王爷要接我回王府，把我当亲妹子养着的。” 赵纾愣住。 冷如霜歪头：“王爷要反悔吗？” 赵纾笑道：“本王说过的话，从无反悔过。” “真可惜，做为堂堂秦王爷的妹妹，连一个什么县主郡主的封号都没有。”冷如霜摇头抱怨。 赵纾伸手戳了下她脑门：“你想得倒美。” 冷如霜捂住额头，忽然问：“王爷，等我出嫁那天，你会来送嫁吗？以兄长的份。” 第二千三百五十四章 本王养得起 赵纾笑道：“你嫁给谁？” “就……哎呀，还没决定好。作为秦王的妹妹，我还没有资格好好挑一挑吗？” “自然有。”赵纾说道，“说不得，本王也得出一出血，把王府的库房翻一翻，给你凑几车嫁妆来装点门面。” 冷如霜捂嘴笑起来：“您那点家底儿，都掏空了给心上人拿去了吧？我的嫁妆啊，才不用你操心呢。我早攒好了。” 赵纾拉开她的手，又敲她脑门：“不许笑，本王也没穷到那份上。” 冷如霜叫了声，往后跳一步，说道：“你把我敲傻了，嫁不出去，你就真得养我一辈子了！” 赵纾轻描淡写：“本王养得起。” 冷如霜叫道：“这是问题的关键吗？关键是我不想当傻子！” 赵纾不由笑起来。 他又笑了。 他今晚笑的次数，比从前的半年还要多。 冷如霜看着他的笑容，心中不知为何，变得特别的敞亮，和轻松。 原来，有些事，想开了是一瞬间，放下了，也是一瞬间。 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 “王爷改天再来，我会好好磨练厨艺的……嗯，会好好跟皇后娘娘学习厨艺。” “本王拭目以待。”赵纾跳上马，摆了摆手，策马离开。 …… 凤仪宫。 一份名单，摆在云黛面前。 她看着一个个名字，偶有眼熟的，不免郁闷。 “这份名单，确定无误？”她抬头问卫锦泰。 卫锦泰道：“卑职的那两个属下都是精明能干之人，绝不敢糊弄。昨儿娘娘离开工坊后，他们便跟着那两个伙计，追踪残次品的下落。从残次品堆积的仓库开始，每一步，都有人在严密的布置。” “你说来听听。” “是。”卫锦泰回想了下，徐徐说道，“那两个伙计确实是不知情的，他们把残次品抬到仓库，交给仓库的管事后，登记交接，就算完成任务了。” “这么说，每次送进去的残次品，都有记录在案？” “据他们观察，是这样的。卑职也派人去问过顾大管事，每个月工坊都会派人送去各种账本，其中就有残次品这一项的。数量，种类等，全都很明晰。” 云黛点头：“你接着说。” “我的人守了一夜，看见有人进入仓库，用板车把残次品运出来，离开工坊后，进入了城里另外一家工坊。” “另一家工坊？” “我查过了，那是广隆商号的工坊。至于里面什么情况，卑职怕打草惊蛇，还没有进去查探。先回来禀报给娘娘知晓。” 云黛点头：“你做得很对。” 她看着名单。 卫锦泰道：“这份名单，应该还没有全部涵盖了这条残次品运输链的所有人。我的手下只把他们看见的人记下来了。” “无妨。”云黛缓缓说道，“本宫真的很有兴趣知道，商号里到底是谁在主导这件事。把云记淘汰准备销毁的残次品，全都偷到广隆商号去。用本宫的工坊和原材料，做这样的无本万利的生意。佩服，佩服。” ：。： 第二千三百五十五章 我尽量谦虚一回 卫锦泰安静的站在她身边，等着她的下一步指令。 云黛盯着名单看了一会儿，手指轻轻叩击桌面，沉默了许久。 这种背叛行为，她自然不会容忍。 但她也担心。 担心最后查出来的背叛者，是她所在意的那几个人。 卫锦泰不敢直视皇后娘娘，但耳边还是传来了她细细的叹气声。 他心里为娘娘难过，也觉愤怒。 娘娘这么好的人，为了m商号辛苦，赚的钱全都用在了百姓身上，为什么还有人要背叛她？ “娘娘，我会查清楚的。” 云黛看他一眼：“阿泰，你去商号，请大管事和二管事过来。” “是，卑职这就去。” 卫锦泰转身出去，骑快马去了商号，找到顾承安和顾承宁，要他们立即进宫。 兄弟俩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近来也是焦头烂额。 眼看着就要到了给伙计们发工钱的日子了，这两个月利润不多，账面上的钱也根本就不够。 顾承安知道皇后娘娘手里也没钱，因此根本就没打算向她求助。 临走，还叮嘱承安，别把商号的难处跟娘娘说，平白增添娘娘的烦忧。 他们两个站到云黛面前，云黛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打量他们片刻，笑问道：“你们两个，管着云记多久了？” 顾承安道：“怎么也有七八年了吧。” 云黛笑道：“这些年，你们对我，可有什么不满，今儿可一道说说。我尽量谦虚一回，也听听你们的意见。” 顾承安和弟弟相互看了看，都有些疑惑。 今儿娘娘似乎心情不大好啊。 作为云记的管事，相处了这么多年，彼此虽然都没承认兄妹身份，但相互间已经非常熟悉和了解。 平常云黛与他们商议事情，也许会任性，发怒或者独断决意，但从没有这样主动问他们有什么不满。 她何时在意过别人对她的态度啊。 这么几年，商号所有的大方向的决策，全都是她一个人拿主意决定的。 顾承安和顾承宁早就习惯了听从她的指挥。 即便她的决定偶有失误，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只要是她的命令和决定，他们全都不打折扣的去执行。 因此，此刻听见云黛这样罕见的自我批评，顾承安心里未免有点不安，说道：“娘娘何出此言呢？我们兄弟二人对娘娘绝无任何意见，我们早已经把商号当作了自己的家，在这里做的很快活。” 顾承宁点头。 作为云记的二管事，跟着云记一起成长，开疆辟土。 是件太有成就感的事情。 云黛伸手把那份名单送到他们面前，说道：“你们先看看这个。” 顾承安忙接过来，扫了一遍，有认识的名字，也有眼生的。 他毕竟是商号的一把手，不可能对底下所有人都熟悉。 顾承宁也拿过来看了，说道：“这些不都是工坊里的人吗？娘娘，这份名单可有什么不妥？” 云黛抱着茶杯坐下，道：“名单上那个叫于昧的，好像是二管事身边的人？” 手机站: 第二千三百五十五章 二管事，这件事，与你有关吗？ 顾承宁点头：“没错，他跟了我有三年了，为人颇为能干。如今负责京都附近几个商号与工坊之间的货物运输事宜。” 云黛点头，没说话。 用现代的话来说，整个商号是一个集团，云黛是董事长，顾承安是总裁，顾承宁是副总裁。而这个于管事，属于副总裁身边的大秘，也算是商号的高管了。 看起来级别不高，但权利很大。 顾承安问：“娘娘，是否于管事有什么不妥？” 云黛没说话，而是先把一个粗糙的玻璃杯，递给他，说道：“大管事看看这个。” 顾承安接过来看了眼，摇头：“这是……广隆商号的东西？质量太差了，这若在我们工坊，是决不允许上市的残次品。必须要销毁的。” 云黛道：“没错，这是大管事让人送来的广隆商号卖的商品。但你们可知道，这杯子是浅儿亲手做的吗？” 顾承安兄弟俩大吃一惊：“大公主做的？” 云黛指了指杯底：“你看那里。上回公主们生辰，太子带她们去工坊玩，浅儿还记得自己做的杯子有这个标记。” 顾承安仔细看了看杯底，神色有些沉，“承宁，你看看。” 顾承宁看了，勃然怒道：“于昧这个混账，我去收拾他！” 他们都不是愚笨的人，这杯子分明是工坊的残次品，却出现在广隆商号，成为他们出售的商品。 这期间的关系，他们很快便能想明白。 兄弟俩的神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二管事，这件事，与你有关吗？”云黛直接问道。 顾承宁愣了下。 顾承安也看他，沉着脸：“承宁，你说老实话。” 毕竟，于昧是他的人。 顾承宁一撩袍子下摆，跪倒在地，说道：“我顾承宁，若做出此等吃里扒外的事情，叫我天打雷劈入地狱，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承宁！”顾承安皱眉，不喜他说出这样诅咒自己的话。 云黛笑道：“二管事，我心里若怀疑你，也就不会当着你的面，直接问你。” “是啊，承宁。娘娘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应当比外人更清楚的。娘娘坦坦荡荡的问你，你有便有，没有便说没有。这样发誓诅咒，叫娘娘面上如何过得去？” “我可不在意面子这种东西。”云黛抬了抬手，“二管事起来吧，何至于此。” 顾承宁刚站起身，顾承安又跪下了。 “大哥……”顾承宁正想着自己要不要跪。 云黛笑道：“大管事，你作甚？” 顾承安说：“我作为商号的大管事，竟没察觉商号出现了这种事。实在罪该万死，求娘娘责罚。” 云黛道：“这件事，你作为大管事，的确也该负些责任。还有二管事，你手底下的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你竟一直没有差距，也是该罚。不过，但眼下也不是追究你们责任的时候，还是先解决问题要紧。” “娘娘说的是，”顾承宁咬牙，“等我回去，必定把这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撕了。” 手机站: 第二千三百五十五章 更感兴趣了 云黛说：“昨天我带着浅儿去了工坊，命人查过了残次品的去向。从残次品库房到运出工坊，再到广隆商号的工坊里，这一条路线涉及到的人名单都在这里了，应该还有漏网之鱼。这就得你们两个去查了。毕竟我对商号的人都不太熟悉，也不好亲自过去大动干戈。” 顾承安忙道：“娘娘已经把事情查到这个地步了，若我们兄弟还做不好余下的事，就是真的废物了。” “娘娘放心，凡是与此事有关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顾承宁神色阴沉，眼底闪烁着杀意。 云黛道：“你们在商号里头查，尽量不要打草惊蛇，我想会一会广隆商号背后的那个女人。” 顾承安道：“我也派人大概查了查，广隆商号是北齐陆家的产业，如今陆大少爷不在这里。主事的那个女人，我曾见过一次。” 云黛看他：“你见过？” “是，远远看过一眼，但那女子出入都裹着一身黑衣，遮着帷帽，旁人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十分之神秘。” “那我就更感兴趣了。” 顾承宁心里正被于昧吃里扒外的事情占据着，一直阴沉着脸，听见云黛的话，便道：“依我看，那女人不是什么善茬。娘娘若要见她，也不必急于一时。我想，既然于昧能做出这件事，一定是见过那女人的。待我撬开他的嘴，掏出点有用消息再说。娘娘安危最要紧。” 云黛笑道：“二管事看着心情不太好，回去后可别弄出人命来。” 顾承宁拳头格格直响：“娘娘且放心，我肯定会留着他一口气。” “大管事看着点。”云黛叮嘱。 “娘娘放心，有我呢。”顾承安道，“若没有别的事，我们便回去着手调查这件事。” 云黛点点头，“对了，你等下。” 她转身去桌子抽屉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顾承安：“这个你拿去。” 顾承安接过来，发现这是一张二十万两银子的银票。 “娘娘，这……” “我知道这几个月商号的生意不好，上个月伙计们的工钱，就是勉强凑上的。这个月又要发工钱了，你先拿去应急。” “娘娘，我那边还能应付的。”顾承安不肯要。 他知道，云黛虽贵为皇后，但手头根本就没多少闲钱。 何况她还在摇光山盖道观呢。 这笔钱，也不知从哪里凑出来的。 云黛笑道：“我要凑这点钱，还是容易的。你们还担心我穷的饿肚子不成？不过是紧巴一些。那些伙计宫人们，都是靠着每个月的工钱养一家老小。不管如何，别拖延他们的工钱。” 顾承安心下惭愧，道：“娘娘信任我们，把商号交给我们管，结果却出了这样的篓子，实在有负娘娘所托。” 顾承宁更是羞愧愤怒万分。 于昧可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人。 “做什么事哪有一帆风顺的，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想法子解决m便是。行了，你们回去忙吧。” 兄弟俩心情沉重的离开。 云记商号，即将迎来大管事和二管事的愤怒。 手机站: 第二千三百五十六章 我对你还不错吧？ 顾承安还算稳得住，顾承宁从来都不是脾气好的，不过是这几年圆滑了几分，又成亲当爹了，把真实的性子隐藏起来罢了。 他回到商号，先让信得过的两个随从，去于昧家，把他的老母和妻儿都绑了，然后若无其事的把于昧单独叫到自己房里。 他歪坐在椅子里，手心把玩着两粒龙眼大小的玻璃珠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淡淡：“于昧，这几年，我对你还不错吧？” 于昧三十来岁，留着短须，笑容亲切，是那种很容易让人信任的长相。 他躬身笑道：“二管事对属下有再造之恩，也是属下的再生父母。若没有二管事，怎么会有我于老四的今天。” “哦？看来你对你父母也不怎么孝顺嘛。”顾承宁弯唇笑了下。 于昧一愣：“二管事，您此言何意……” 顾承宁慢慢站起身，猛地把手中两粒玻璃球砸向于昧。 于昧发出一声惨叫，捂着鼻子蹲到地上。 顾承宁扑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对准他的脸，砰砰砰十几拳头下去，把他的脸砸了个开花。 于昧猝不及防之下，毫无抵抗之力，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神色痛苦：“二管事，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顾承宁露出一抹残忍笑容，“好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今儿你若不把事情都给爷吐出来，你也不知道爷以前的干什么的。” “我不明白二管事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顾承宁冲外面叫道，“去，把于昧的儿子大拇指割了送来。” 于昧浑身颤抖：“不，不要！” “把你背着我，和广隆商号的那点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有半点隐瞒和遗漏。你老母，你妻子，你儿子，你女儿……我会好好招待她们。于昧你该知道，我顾承宁，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于昧当然知道，这位二管事看着慈善，实则下手狠辣。 这些年，他在云记做事，可不单单凭借着皇后娘娘的弟弟这个名头就行的。 于昧知道事情败露，自己一家老小皆在他手中，只得一五一十全都招了。 顾承宁扔给他纸笔，声音森冷：“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写下来。我会去查的。少一个，你可要顾念着你的妻儿们。” 于昧颤抖着手，把名字一个接一个写出来。 顾承宁捏住他的脖子，说道：“你本是个穷困潦倒的小子，若不是我栽培，你能有今天？喂不熟的狗东西，竟敢背叛我。” 于昧哭着说：“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二管事，您要怎么罚我都行，饶了我娘和孩子们……” “广隆商号给了你什么好处？” “钱……” “哦，只有钱吗？” “还有广隆商号的东家……那个女人……她……”于昧支支吾吾的。 顾承宁是久混于江湖之人，见此冷笑一声：“看来，那广隆商号的女东家，是个绝色美人，所以把你于昧迷的见色忘义了？” 手机站: 第二千三百五十七章 特别眼熟 于昧悔恨不已，抬手打自己耳光。 “说罢，怎么能见到那个女人？你们平时在哪里约见？” “这……” “嗯？” “属下说。”于昧生怕他一个怒火伤害自己妻儿，慌忙说出来，“都是她派人送信给我，我是联系不上她的。下次见面，是三天后的未时，在青梅茶楼。” 顾承宁松开他，冷冷道：“在这件事解决之前，你和你的家人，就在商号里委屈几天吧。” 他出去找顾承安。 顾承安动作也快，也拿到了一份名单。 加上云黛那份，三份名单一比较，也就差不多了。 半个时辰内，名单上的十五个人，就全部被他们兄弟控制住了。 云黛也很快就接到顾承宁送来的信儿。 她决定亲自去见一面那个女人。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直觉，这个女人并不是针对云记，而是冲着她来的。 在这期间，云记的叛徒们都被揪了出来，送进了应天府大牢，公开审判，搞的声势浩大，并且把广隆商号偷盗云记残次品当作正品贩卖的行为公之于众。 这引起了轩然大波。 广隆的东西便宜是便宜，但那是从云记工坊偷出来的，而且是人家淘汰不要的残次品，这也太丢人了。 那些买了广隆商号东西的人，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广隆商号当时就被愤怒的人群给砸了。 最后广隆商号的女东家亲自出来，承诺给以他们赔偿，并保证以后会自己生产商品，不会再偷云记的东西，这场风波才慢慢淡下来。 云黛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浑身裹在黑纱中的女人，眼眸微眯。 眼熟，特别眼熟。 在她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带着白色的帷帽，身形也看着熟悉。 云黛记忆力称得上超群。 见过的人大多能记得，更别说曾经日日相处过的人。 怎么能认不出来呢。 她只是不敢相信。 她站在群情激奋的人群后面，看着那两个女人离开，一动不动。 保兴担心娘娘被人群冲撞了，轻声说：“娘娘若想见广隆商号的管事，奴才让人把她们带来便是。您在这里，太危险了。” 云黛摇头，收回视线：“先回宫。” 回到皇宫，她还是怔怔的。 吃晚饭的时候，赵元璟都察觉到了。 他捏住她鼻子。 云黛抬头看他，神色呆萌，声音囔囔的：“干什么……” 赵元璟松开她：“朕要问你做什么呢，呆呆的，饭也没吃一口，可是不舒服？” 他抬手摸摸她额头，皱眉道：“有些烫啊，发烧了？” 青衣闻言忙过来，一摸，也是烫的。 “晌午还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青衣急了，“保兴，保兴，传御医来，娘娘病了。” 赵元璟扔下筷子，扶云黛到里屋躺下，拧了块巾子覆在她额头上。 “不舒服怎么也不说呢？”赵元璟心疼死了。 云黛笑道：“也没觉得……可能下午在外头吹风的，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片刻后孟御医来了，诊脉说是外感风邪，服两剂药发散发散就好了。 手机站: 第二千三百五十八章 臭女人，痛啊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赵元璟亲自端着药，喂给云黛喝。 “苦。”云黛别过脸。 “你嫌弃苦啊？”赵元璟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朕不苦。” 云黛笑道：“你自己的药喝了吗？” “喝了。” 云黛伸手搂住他的腰，挂在他怀里：“赵元璟，你上好暖和……” 赵元璟正端着药呢，难得她这般柔缠着自己，哪里舍得推开她，就小心翼翼举着碗，无奈道：“你每次病了不愿意喝药，就缠着朕。朕告诉你，这样是不行的。同样的招数总用，就不管用了。” 云黛紧紧抱住他，腿也上来了，缠住。 赵元璟好笑又好气：“你是孩子吗，还这样。” “我睡一觉就好了。”云黛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赵元璟想了想，把碗送到嘴边，自己喝下一口，然后捏住她下巴，堵住她的嘴。 云黛唔了声，瞪大眼看他。 她咕嘟咽下去，一把推开他，涨红了脸：“你……恶不恶心？” 赵元璟似笑非笑：“你不肯喝，朕便用这个法子都喂给你。” 云黛瞪他片刻，抢过碗，一口气喝了。 赵元璟看着空空的碗，还有点遗憾。 其实，刚才那样……还有趣的。 喝了药，云黛又八爪鱼一般缠着他，闭着眼昏昏睡。 赵元璟摸摸她额头，柔声说：“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云黛朝他怀里靠了靠，闻着他上传来的气息，低声说：“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 “谁？”赵元璟侧躺着，把她圈在怀中，轻轻拍着她后背，像是哄小孩子似的。 “庄云舒。” “哦？”赵元璟有些意外，“朕还以为她早就死了。” 九黎那场战事，死了很多人。庄云舒虽然会些拳脚功夫，但在大规模的战事中，根本抵什么作用。 不过青鸟城投降那天，并没有见到庄云舒的影子，如今想来，她是趁乱逃走了。 云黛说：“庄云舒是冲着我来的，她跟陆家的人在一起，建立广隆商号，目的不言而喻。” “朕替你抓了她。” “她边有不少高手，没有足够的理由，难道要派大量侍卫去抓她吗？” “对朕来说，抓一个人并不需要理由。只要你觉得她碍眼，除掉了便是。” “其实，我还看见了另一个人。” “还有谁？莫不是姬棠棠？” 云黛睁眼，在他腰上软掐了把。 赵元璟嘶一声：“臭女人，痛啊。” 云黛笑笑：“不是棠棠，怎么会是棠棠呢。棠棠大概是这世上心思最纯净的人了。是……郭宁。” “郭宁？”这个名字对赵元璟来说已经很陌生了。 但他过目不忘，尽管不在意，也还是记得的。 云黛点头：“是她，一定是的。虽然我没看见她们的脸，但我可以确定，就是她们。” 她闭上眼，喃喃：“因为姬文渊的事，庄云舒恨我。郭宁……大概也是恨我的。她们两个竟联手，创立了这个广隆商号。皇上你说，她们是来找我报仇的吗？” 第二千三百五十九章 你身上怎么凉凉的？ 赵元璟道：“若说庄云舒，有这个可能。至于郭宁……她能有什么理由报仇？报的哪门子的仇？” 云黛道：“还不是为了保兴。” “当初她失手害了玉竹，自己跑到朕面前跪着，要求出宫。朕也答应了，你也没有难为她。她还报仇？”赵元璟摸摸她胳膊，“你是最近压力大，过于焦虑，又病着，所以眼睛看花了。” “我没有眼花……” “你都没看见人家的脸，就敢确定？这世上长得像的人那么多，身形像的就更多了。”赵元璟柔声说，“你别想太多，闭上眼睛好好睡觉，睡醒了，病好了，再去处理这些事。” 孟御医开的药里头，有安神的成分。 在赵元璟的温柔呵护下，云黛很快就陷入沉睡。 雨已经停了。 拨云见日。 月光透过纱窗，撒在床边。 赵元璟注视着身边女子的睡颜，手指在她眉眼轻轻划过。 若可以，他愿意永远就这样守着她，看她入睡，看她醒来对自己笑。 然而…… 赵元璟皱了皱眉，收回手，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外间，拿去巾子捂住嘴，低声连续不断的咳嗽。 青衣听见了，忙起身端来茶水，轻声说：“皇上，外间凉。” 赵元璟接过茶杯喝了口，说道：“出去传刘德全，朕回承乾殿。” “皇上……”青衣犹豫，“娘娘醒来若没见着皇上……” 赵元璟道：“朕咳嗽的厉害，尤其夜间。怕扰她休息，天亮之前，朕再过来。” 青衣道：“皇上这样太辛苦了。” “无妨。”赵元璟看她一眼，“你一个人守着皇后？” “平常是三四个人轮流守夜的，但奴婢睡得浅，有动静就醒了。” 赵元璟嗯了声：“皇后身边，你是最得用的，皇后也最信任和依赖你。你也不必一个人熬着，多提拔几个忠诚能干的人。你既不愿意出宫，往后陪在皇后身边的日子还长。” 青衣垂首道：“奴婢遵旨。” 这时刘德全捧着衣服进来，为他穿上外衣和披风，命小太监提着灯笼，静悄悄的离开凤仪宫。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又来了。 先在外间脱掉衣服鞋袜，才躺到云黛身边，搂住她身子。 云黛翻了个身，把头埋进他臂弯间，嘟囔道：“你身上怎么凉凉的？” “朕刚才……口渴，出去找茶喝呢。” “唔。” 云黛没声儿了。 鼻息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赵元璟伸手盖在她额头上，是温的。 他心下一松，倦意涌来，也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四亮。 他睁眼，看见云黛正坐在镜子前，让立秋给她梳头。 立秋是才提拔到凤仪宫来的，之前在尚衣局做了五六年，因梳头手艺极好，齐筱觉得让她待在尚衣局屈才了，便把她推荐到凤仪宫来了。 “怎么这么早起来？也不叫朕一声。”赵元璟看她精神不错，心中也安心许多。 云黛笑道：“还早呢？你看太阳都那么高了。今儿是休沐的日子，你又不必上朝。不如多睡一会儿。想吃什么，我叫蜜豆准备。” 第二千三百六十章 朕便是不穿衣服，谁敢笑话朕？ 赵元璟懒洋洋的笑着：“你吃什么，朕便吃什么。” “我吃粥。” “朕也吃粥。” “那你起来。”云黛唤道，“青衣过来，伺候皇上穿衣。” 赵元璟躺着没动：“要黛儿伺候。” 云黛伸手捏了捏耳朵上的耳环，起身走过来，笑道：“你也娇贵起来了，竟要我伺候。” “皇后伺候朕一回，有何不可吗？” “我当然不是说不能伺候，作为皇后伺候皇上自然是天经地义，不过，我手拙，穿不好衣服，待会害你惹人笑话。” 赵元璟道：“朕便是不穿衣服，谁敢笑话朕？” 青衣和立秋都低头抿嘴笑。 云黛道：“瞧见那两个丫头没？这就笑了。待会你果然不穿衣服出去走一圈，看看有没有被活生生笑死的。” 立秋忍耐不住，扑哧笑出声，慌忙又忍住。 青衣拉了下她衣角，用眼神示意她随自己出去。 二人来到外间，立秋笑道：“天也，我在宫里几年了，听了皇上当太子间多少传闻，原以为皇上是多么冷酷不苟言笑的人，谁知却如此……” 青衣早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闻言笑道：“你听的那些也没错。不过，皇上只有在娘娘面前才会这样的。” “娘娘是天下独一份的娘娘，我若是皇上，也这般宠着娘娘的。” “呸，不害臊。”青衣啐她一声，“你去小厨房催一下蜜豆，皇上和娘娘待会就要用膳的。皇上用膳过要喝药，不能耽搁。” “哎，我这就去。”立秋急急去了。 青衣在外间收拾，耳边听见里间传来笑闹声，不由弯唇笑起来。 等她听见皇帝叫自己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床上乱糟糟的一片，也不知这两个人在里面这么久，又做了些什么事。 反正就看见皇帝得意洋洋的，而皇后娘娘则脸蛋红红。 难得休沐一天，云黛就想叫赵元璟多休息，但赵元璟那里还堆着许多折子没看呢。 赵元璟端着碗喝粥，说道：“臣子们可以休沐，可各地的折子却一天也不少。” 云黛笑道：“你便是少看一天，能如何？明天再看嘛。” “若有要紧事，晚一点，便要死多少人呢。”赵元璟吃着吃着，就停下来了，“近来灾祸频发，不少流民聚在一起闹事造反，小皇叔已经连续半个月在外忙这件事，没有回王府了。他比朕更辛苦。” 云黛安静一会儿，说道：“秦王的确辛苦，但你也得注意身子。你毕竟……” 她没有说下去。 赵元璟摸摸她的手，笑道：“你在宫里闷的话，就出门玩。朕看半天折子，下午抽空陪你，可好？” “不行。你就休息一天嘛。”云黛转了转眼睛，叫来保兴，“保兴，你去东宫，看看太子在做什么呢。” 保兴转身去了，不多时，身后跟着一串儿来了。 太子，二皇子，两个公主。 他们先齐齐给父皇母后行礼，然后便围过来，坐到桌边拿吃的。 “一点规矩也没。”云黛嗔他们。 第二千三百六十一章 儿臣要学 幼儿直接钻到父皇身边坐着，笑道：“父皇才不在意这些。父皇，您今儿身子可好些？” “好，难为幼儿惦记。”赵元璟摸摸幼儿的头，眼睛却朝皇后看，不明白她让保兴把这一串孩子都叫来作甚。 云黛问：“听说今天休沐，你们都做什么？” 浅儿和幼儿相互看看，笑道：“我们正要与母后说呢，今年秋天御花园菊花开的甚好，我们想举办个菊花诗会，邀请几个闺阁好友来赏玩。行不行呢？” 小姑娘们想跟同龄女孩儿玩，这是正常需求。 云黛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母后可不会给你们帮忙哦。要办诗会，点心瓜果之类的，要自己掏钱让御膳房置办。再一个，不许喝酒。” 幼儿问：“母后酿的果酒也不行吗？” “不行。”云黛一口拒绝，“若你们不听话，破坏我设的规矩，以后母后就收回你们所有的自主权。” 浅儿忙道：“母后息怒，儿臣一定会守规矩，不会叫幼儿乱来的。” “还是浅儿稳重，有你在，母后才放心。”云黛说道，“幼儿顽皮，你要把她看好了。” “儿臣会的。” “行，那你们去玩吧。小二，你去吗？”云黛问二皇子。 小二摇头：“儿臣不去，怪吵的。而且她们总要议论，说儿臣长得与皇兄和姐姐们不像。说儿臣更多的是北齐人，将来要去做北齐王的。儿臣不愿听。” 云黛皱眉，朝赵元璟看。 赵元璟神情没什么变化，放下勺子，问二皇子：“小二，父皇问你，你自己愿意去做北齐王吗？” 二皇子想了想，摇头：“儿臣不愿离开父皇，母后和皇兄，姐姐们。” 幼儿说：“那是因为你现在还小。好男儿志在四方，从没听说哪个长大的男人还会依赖爹娘，赖在爹娘身边不肯走的。” 二皇子有点委屈，辩解道：“别人如何，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想离开父皇和母后。” “你——” “幼儿，行了。”云黛打断幼儿的话，“小二还小呢。既然小二不肯去，你们两个自己玩去。保兴，你最稳重，今儿你不必跟着我，去照看着两个公主。都是一群小姑娘，别打起来。” 保兴应下，跟着两个公主走出去。 二皇子说：“父皇，我想去骑射场玩。” “你还小，暂时不必学这些。”赵元璟道。 “儿臣不小了。儿臣听说，父皇三岁便学弓马骑射了，皇兄也是三四岁便学了。”二皇子眼巴巴的瞅着父皇。 赵元璟笑道：“你皇兄儿时可比你聪慧。” 这分明是说小二比晏儿笨。 云黛忙拦住他：“我们小二也是很聪明的。你看浅儿姐姐也聪明，她只是不擅长这些。” 二皇子瘪着小嘴：“儿臣要学。” “既然你想学，你就去吧。御马监里那匹柳絮最是温顺，就给了你罢。” 柳絮就是萧子业送给云黛的那匹照夜狮子马产下的小马驹。 因为不算纯种照夜狮子，毛发也不如照夜狮子那般纯白，有些杂色，颇为像柳絮，因故得名。 第二千三百六十二章 连亲儿子都算计 也许并非纯种马的缘故，柳絮儿完全没有纯种照夜狮子的暴烈以及只认准一个主子的性子。 特别特别的温顺。 二皇子一直很喜欢这匹小马驹，时常亲自去喂料。 太子和幼儿她们都有自己的马，是赵元璟在他们生辰的时候送给他们的。 云黛觉得小二的协调性不太好，不适合过早学习弓马骑射，因此就一直没给他马。 但她也知道，小二这小子人小鬼大，心里一直惦记着呢。 听见母后的话，二皇子忍耐不住心中喜悦，几乎要跳起来：“母后真的把柳絮儿给儿臣了吗？” “你没听错，以后柳絮儿就是你的坐骑了。要好好照顾它，记住了吗？” “儿臣铭记于心！”小二兴奋极了，迫不及待的转身朝御马监跑。 赵元璟道：“你总说朕太宠两个公主，看你把小二宠的。照夜狮子马这些年，就产下这么一匹柳絮儿，连太子都没有，你就给了小二。小二连骑马都不会呢。” 晏儿忙道：“儿臣有皇叔公送的疾风，已经心满意足。柳絮性子温顺，正适合小二这样的初学者。” 小二规规矩矩的给他行礼：“谢谢皇兄割爱。” 晏儿笑道：“算不上割爱，这柳絮儿是母后的，你该谢谢母后才是。” 小二果然乖巧，冲着父皇母后又行了大礼。 “去玩吧，不过要注意安全，不要逞强。”云黛吩咐跟着二皇子的两个太监，“安全最要紧，若走神不管事，让二皇子有个闪失，仔细你们的皮。” 太监忙跪下：“奴才们一定保护伺候好二皇子。” “去吧。” 二皇子被众星捧月的围着也去了。 只剩下太子还站在父皇母后面前。 看着挺拔英气的大儿子，云黛就笑眯眯的问：“儿子，你今天可有什么安排吗？” 晏儿摇头：“今天太师和太傅都休沐，也给儿子放假一天。儿子没什么要做的事情。” “真的啊？”云黛很高兴，“乖儿子，你能帮母后一个忙吗？” 晏儿还能不了解自己这个亲娘，一看她露出坏笑，就知道准没什么好事。 但他还是温和的笑吟吟道：“母后有何吩咐？” “今儿母后想跟你父皇出去逛逛，但是你父皇那里还有基本折子没看……” 一直安静着的赵元璟闻言，微微挑眉。 这女人连自己亲儿子都算计。 啧！ 晏儿也立即了然，说道：“儿臣愿为母后分忧。” “儿子乖。”云黛笑道，“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母后说。看折子不能熬眼睛，记住了，看一刻钟就要休息会，记住了。”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皇上用好了吗？”云黛问赵元璟，“今儿天气好，秋高气爽。咱们出去逛逛，你终日闷在宫里，也该散散心。” 赵元璟站起来，路过大儿子身边时，拍拍他肩膀：“晏儿长大了，能为父皇分忧了，但也要注意眼睛。”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福分。” 第二千三百六十三章 晏儿看折子 “去承乾殿吧，今儿让刘德全伺候你。” “儿臣告退。”晏儿退出去。 刘德全知道今儿皇上跟娘娘出宫，自然有许虎和娘娘身边的人跟着，不必自己跟着。他忙跟上太子。 平常太子每天都会在承乾殿学着看折子，跟着皇帝处理国事一个时辰。 算是熟门熟路。 他端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刘德全已经招呼人流水一般送来了茶水，点心，帕子等物。 晏儿道：“刘公公，今儿父皇那里还有多少折子，都拿来吧。我看完了再走。” 父皇难得愿意休息一日，他肯定不会再留几本折子给父皇回来看。 刘德全笑道：“太子殿下先喝口茶缓缓，奴才这就把折子抱来。” 抱？ 这刘公公年纪也不大啊。 晏儿没多想，伸手端起茶盏，浅浅抿了口。 他对茶水这种东西不太挑剔，不太难喝的就能接受。但他更喜欢喝母后做的那种果汁。 不过这里是承乾殿，可没有蜜豆姑姑不停的捣鼓各种吃食。 “殿下，老奴来啦——” 刘德全的声音传来，随后一摞折子，出现在晏儿面前。 不是人，是折子。 刘德全果然是抱着折子来的，起码三尺高的折子，把刘德全的大脑袋都遮住了。只看见一摞折子摇摇晃晃的走近。 晏儿失笑。 难怪这家伙要自己先喝口茶缓缓。 这么多折子，的确是要缓缓。 他虽然帮父皇看折子有大半年了，但每天也就半个时辰，余下半个时辰都是聆听父皇和臣子们议事。 每天也不过看二十本折子左右。 刘德全抱来的起码得有上百份。 “今儿为何有这么的折子，莫不是母后故意的？”他随口问。 刘德全小心翼翼放下折子，擦了把汗，笑道：“殿下这可是多心了，不是今儿折子多。皇上每天都要看这么多折子的。这并不算多的。” “每天都这么多？” “有时候是这个两倍呢。”刘德全笑道，“天下谁知陛下如此辛苦呢，这天底下多少人，多少事儿啊，都指咱皇上一个人。” 晏儿伸手摸了摸折子，默默无言。 皇帝里头当然也有许多活的轻松的，做个昏君便是，折子不看，国事不管，全都扔给臣子，待在深宫后院，外头的百姓吃苦受罪，眼不见为净。 做昏君容易，要做个负责任的明君，就太难了。 世人只看见了这几年天下一统，国家安定，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 谁又去想过，在这一切的背后，都是父皇的无数个独自看折子的夜晚。 在这一刻，晏儿更加深刻的了解到，做一个皇帝需要背负着多么大的责任和担子。 万万不能有丝毫懈怠。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最上面一本折子，仔细看起来。 …… 一口气看了三十几本折子，肩颈酸痛。 他放下朱笔，揉了揉手腕，站起身活动活动身子。 刘德全立即凑过来：“殿下是渴了，饿了？奴才这就去预备。” 晏儿道：“我看得眼花，院子里走两圈。” 第二千三百六十四章 爬过去拿呀 刘德全跟着。 “你不必跟着，歇着吧。” 晏儿自来是温厚之人。 他独自走出承乾殿，在附近走一走，活动活动身子，听见一株柳树后头传来女子的声音。 有骂声，也有低低的抽泣声。 晏儿起初以为是哪里的宫女受了委屈躲在这里哭，但他很快看见一个女子的背影，穿着华丽，满头珠翠。 这显然不是宫女的装扮。 他看了眼，很快想到，两个妹妹说要举行什么菊花诗会，邀请勋贵家的女孩子们来赏玩的。 母后叮嘱过，不许让女孩子们在一块吵嘴打架的。 他听见哭声一直没有停止，便抬脚走过去。 果然，两个十二三岁衣服华丽的少女，正围着一个跪坐在地上的小姑娘。 不远处还扔着一根拐杖。 小姑娘试图去够拐杖，被其中一个少女抬脚踢开了。 “爬过去拿呀。” 两个少女嬉笑着，肆意嘲讽，“你这样商户人家的残废低贱之人呢，也配与我们坐在一处？” “我不爬……”小姑娘哽咽着，不停抽泣，试图站起来。 两个少女对视一眼，伸手就去推她。 小姑娘站立不稳，向前栽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个满嘴泥巴的时候，一只手臂伸过来，稳稳的扶住了她。 她抬起头，看见一张带着几分青涩的年轻俊美的脸庞。 那两个少女看见晏儿，也呆了。 “安好？真的是你。”晏儿扶着她站好，看她满脸是泪，还沾了草屑泥土，便取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 安好没敢接太子的手帕，抬起袖子胡乱摸抹了抹脸，便要跪下行礼。 “太子殿下……” “你不方便，不必行礼。”晏儿扶着她。 “太子？” 这两个戏弄安好的少女都没见过太子，只觉得他长得特别好看，没想到他便是大周朝的太子殿下，慌忙跪下。 晏儿看向她们，沉下脸：“你们是谁家的？竟敢在宫里肆意欺辱公主请来的客人？” 两个少女吓的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连山！”晏儿唤道。 随身侍奉他的太监忙过来，“爷有什么吩咐？” 晏儿道：“你带她们去见大公主和二公主，就说是我说的，她们欺负安好，以后不许她们再进宫半步。” “是。”连山看向两个少女，不冷不热道，“二位小姐，请吧。” 晏儿弯腰捡起拐杖，递给安好，温声问：“安好妹妹，哪里受伤了不曾？我带你去找御医。” 安好摇头，低声说：“我没事，谢谢太子殿下。” 晏儿看她这样可怜，说道：“是浅儿请你过来的？这两个丫头玩疯了不成，你被带到这里欺负，她们竟也不知道。你等我去责骂她们。” “不怪公主们，是我不小心走远了。”安好垂着头，怯生生的。 她天生腿疾，只能依靠拐杖，在成长的过程中，即便有皇后的关照，受到歧视和嘲讽也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晏儿抬手把她微黄的头发上沾着的一根草叶子摘掉，温声说：“安好妹妹，我们也算是嫡亲的表兄妹，你以后若有委屈，尽管来找我，我给你做主。” 第二千三百六十五章 本公主叫你们知道厉害 安好点头：“谢谢太子殿下。” 晏儿看她脸色黄，头发丝也细细黄黄的惹人可怜，便笑道：“你可以跟着公主她们一样，叫我哥哥。” “安好不敢。” 安好深深垂首。 她知道自己家里跟皇后的关系，虽说那层血缘关系是存在的。但皇后并没有承认顾承安的国舅身份，那她就不是太子殿下和公主们的表妹。 太子叫她妹妹，那是他宽厚客气。 她却不能逾越去叫他太子哥哥。 晏儿从母后那里知道一些，这个安好因着身体的缘故，是极为安静柔顺和敏感的孩子。至于她的生母…… 没有人提，她自己也并不知道。 晏儿见她不肯去看御医，看着也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便说道：“既如此，我送你回御花园。” “不麻烦太子殿下，我能找到路的。” 那两个少女骂她低贱，但实际上，她进入后宫的次数，甚至不比采采少。 皇后娘娘对她也是真心疼爱，每次宫里有什么筵席，从来不会落下她。若得了什么好东西，有公主们和采采的份，也必然不会忘了安好。 但她自己向来没什么存在感，外人只知道有个沧澜郡主极为受皇后喜爱，却不知还有个叫安好的女孩儿。 晏儿亲自送她回御花园。 公主们已经知道了此事，正训斥那两个惹是生非的贵女。 看见晏儿带着安好回来，浅儿忙过来扶着安好，问：“安好妹妹，你还好吗？” 幼儿看她眼眶通红，知道是哭过，转头狠狠瞪了眼两个少女，扬声说道：“本公主告诉你们，安好是顾家的女儿，是母后的嫡亲侄女儿，也是我赵幼兮的表妹。若再有下次，本公主叫你们知道厉害。” 众女噤若寒蝉。 浅儿牵着安好坐到椅子上，对身边莫春说：“嬷嬷，让人把她们送出宫，以后不必再来了。” 大公主这一句话，算是彻底断送了她们在京都贵重圈的交际。 不说交际，便是将来说亲事，别人知道她们曾经被公主从诗会上撵出去，也会觉得膈应。 以公主的身份，举行这种诗会，若非做得太过，不会轻易把一个身份不低的贵女撵出去的。 这太丢人了。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太子和公主为了一个身份低贱的瘸子，态度如此强硬，直接把她们赶走了。 余下的贵女们，不管心里怎么想，反正面上是不敢再对安好如何了。 安好心里不太愿意参加这样的筵席，她心中自卑，也不肯让人笑话。 但她也知道，家中爹娘都忧心自己，她时常出门游玩，也叫他们宽宽心。再者，皇后娘娘对她那么好，她也不想拒绝。 她只想把自己藏的好好的，躲在角落里安静的待着，不让任何人注意到自己。 那便最好了。 晏儿把浅儿叫到一边，说道：“母后临走前特意叮嘱你，叫你照看着，不要她们打架。若非我瞧见，安好还不知被欺负成什么样。” 浅儿道：“太子哥哥，这次怪我。安好说要去出恭，我就没在意……我也没想到，魏家那两个这么不堪，在宫里就这样。” 第二千三百六十六章 怎么讨母后欢心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晏儿是舍不得苛责妹妹的，缓和了语气，说道：“安好的娘亲是我的救命恩人，咱们要对安好好一些。” “我知道的，太子哥哥。” “你去玩吧。”晏儿想着回去继续看折子，想到一件事，停下脚步，“对了，今儿怎么没见着采采？” 浅儿笑道：“哥哥是想采采了？” “没有。” “哥哥也学会口是心非了？母后也常常这般说父皇。”浅儿不想看见哥哥窘迫的模样，也不再吊胃口，直接告诉了他，“采采近来上不大好，好像跟靳家那边府里也有点什么事儿，我问她也不肯说。这孩子有什么事，总是藏在心里。” 晏儿蹙眉。 浅儿说道：“太子哥哥别担心，幼儿和采采关系一向最好，若是幼儿问的话，她一定肯说的。” 晏儿笑道：“靳家那边府里的事，也没什么可问的。罢了，你去玩吧。我还得回承乾。记着照看些安好，别叫她再被欺负，不然母后回来要生气骂人的。” “我保证。” “去吧。” 晏儿摆摆手，走了。 后随即传来一阵嗡嗡嗡的说话声。 他摇摇头。 难怪小二不喜欢到这边来，实在是吵闹。 但小女孩子们在一块玩也是正常需求，晏儿宠着两个妹妹，是绝不会对此不满的。只是……安好被这般欺辱，母后回来知道了，必然又是一场气。 母后若生气，父皇必然更不高兴。 晏儿揉揉眉心，想着用什么法子讨母后欢心才好。 母后也不在意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那些俗物，字画赏玩之类的，他那里也没几件能入母后眼的…… 他走一路，想了一路，想到母后近来似乎有点缺钱？ “连山，”他吩咐边随从，“你即刻回东宫，看看库房账目有多少银子，都拿来。我记得上回山南的总督进京，送给我一盒东珠。也一并拿出来，都送去凤仪宫给母后。” 连山应下了，笑道：“奴才还以为，那盒子东珠，下是留着给未来太子妃的呢。” 晏儿笑道：“自然是哄母后高兴最重要。对了，广南那边有晚熟的荔枝，说是要送一些进宫。母后吃冰镇的，你去吩咐御膳房预备着，等母后回来了便送过去。” 有吃有玩有钱，母后应当能稍微消消气了吧？ 晏儿琢磨了会，抬头看看天色，想到还有一大堆折子没看完，赶紧跑去承乾埋头苦干。 得在父皇母后回宫前看完啊。 …… 云黛和赵元璟换了便服出宫后，先是悠闲的转了一圈。 然后就打算去广隆商号会一会庄云舒。 却没想到，马车刚到广隆商号门口，就着火了。 广隆商号着火了。 若云黛等人早踏进一步，便要被困在火海中。 好在是大白天，人很多，见机得早，跑的跑救火的救火，很快就扑灭了。 最后抬出来一具尸体，浑裹着黑纱，面目被烧的辨认不出来。 赵元璟看了眼，道：“难道那是庄云舒？” 云黛冷笑：“是才有鬼了，跟我耍这种把戏，她还嫩点。” －－－－－－题外话－－－－－－ 晚安~ 第二千三百六十七章 朕还不是夸你长得好看？ 广隆商号闹哄哄的，周围一片嘈杂。 这里失火，也波及到了周围的一些房舍和茶肆买卖。 个个都来找广隆商号吵架闹事，撕扯怒骂，还有打起来的。 赵元璟吩咐许虎：“你派个人去应天府报案，让那里的官差来处理。” 很快就有穿着皂衣的捕快和差役过来。 赵元璟牵着云黛的手，笑着问：“人家已经在你面前诈死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是找到她的真身。” “哦？”赵元璟侧首，看着她轻笑，“看来黛儿已经心有成算？” “你跟我来便知。”云黛抱住他胳膊，“到我的地盘去，别在这里了，到处乱糟糟的。” 她们回到马车上，直接去了云记商号总部。 顾承宁正在后院内室，狂揍一个叛徒。 时不时有惨叫传出。 顾承安出来迎着他们，没想到云黛把皇帝也带来了，忙要跪下行礼。 “大管事，这是外面，不要拘礼。”赵元璟抬手，“朕只是跟着黛儿出来转转，你们尽管忙你们的。” 云黛问：“二管事呢？又收拾人呢？这么大人了，这顽劣性子什么时候改。” 顾承安拿出自己最好的茶叶，吩咐小丫鬟去煮茶，闻言就笑道：“咱们商号对人向来宽厚，只要对商号忠心，怎么都行。但对待吃里扒外的叛徒，那是绝不能手软的。” 云黛点点头：“二表哥还没来吗？” 顾承安抬头看看日头，说道：“应该快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跑进来一个人，叫道：“大管事，人来了，来了。” 他说完就看见赵元璟和云黛这对璧人，不由一呆。 进了屋子，云黛就把帷帽摘了，露出一张清艳脱俗的甜美脸庞。 时光在她身上似乎流转的特别缓慢，若非她梳着已婚妇人的发髻，单看身姿面容，说她是个还未嫁人的闺阁女子，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顾承安皱眉，不喜他这般盯着云黛瞧，咳嗽一声，道：“李权，叫他们从后门到后院去。” “哦，哦，我这就去。” 李权回过神，转身跑开。 顾承安道：“这是个在外使唤跑腿的，叫李权，人挺机灵，但没见过什么场面，人也粗俗了些。陛下娘娘恕罪。” 云黛笑笑没说话。 她怎么会在意这点小事。 赵元璟一揽云黛肩膀，道：“瞧你也不知遮掩着点，招蜂引蝶的。” 云黛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刚才我广隆商号门口，有两个姑娘要朝你扔荷包帕子，当我眼下没瞧见呢？我懒得理会罢了。” 顾承安失笑。 “大管事笑什么？你以为我胡说呢？你去问问许将军，那两个姑娘若不是他拦着，就要扑到他怀里了。” “咳，娘娘恕罪。”顾承安忍住。 赵元璟一捏云黛脸颊：“偏你眼尖，你带朕到这里作甚？就为了听你控诉有姑娘瞧上我了？” “是你先说我招蜂引蝶。” “朕还不是夸你长得好看？玩笑话你也当真。”赵元璟笑道，“别气了，刚才你问二表哥有没有来？” 第二千三百六十八章 姐 云黛没有回答，而是先问顾承安：“刚才李权说的，是不是二表哥？” “没错，是明纬。”顾承安说道，“陛下，娘娘，随我到后院来。” 云黛点点头，挽着赵元璟，随他去后院。 赵元璟问：“你们在弄什么玄虚？” “到了就知道。” 云记总部占地面积很大，后院三进三出，几乎算是一间宅院了。 之前云黛他们听见的惨叫声，就是从后院的门房那里传来的。 顾承宁握着鞭子，正狠抽一个叛徒，满脸的戾气。 他本就不是什么善茬，这几年被磨圆滑了许多，但骨子里的狠辣是在的。 这次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于昧，被广隆商号以财色收买，给云记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导致这两个月商号运转困难。 连伙计们的工钱都是靠着娘娘的私房钱接济。 顾承宁气炸了。 他不能容忍这样的背叛，也气恼自己的愚蠢和眼瞎。 被揪出来的那些人都被他折磨的不轻。 顾承安向来不喜欢他过于暴戾，但这次，他没管。 给商号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打死都算轻的。 云黛路过门房，探头进去看了眼，看见顾承宁卷着袖子，握着鞭子，扶着椅子呼哧呼哧喘气。 地上蹲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 云黛笑嘻嘻问：“二管事，累不？” 顾承宁回头一看，见是云黛，吓一跳，连忙扔了鞭子走过来。浑身的暴戾瞬间消失，脸上涌上笑容：“嘿嘿，娘娘……” “叫名字。”云黛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不想暴露身份。 顾承宁眼尖，瞅见不远处还站着宫里那位呢。 他哪儿敢叫她名字啊。 “姐。”他说。 云黛：“……” 虽说这几年彼此信任，一起打理云记商号，但她可从没承认过顾家兄弟跟自己的关系。 她就一直把他们当做商业伙伴看待而已。 平常他们两个在她面前，也规规矩矩的，从来都是口呼皇后娘娘，该行礼行礼，该下跪的时候，也绝不含糊。 论起来，顾承安跟她是同一个娘生的，还算是兄妹关系。 但顾承宁跟她可半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这声姐叫出来，连顾承安都被噎了下。 顾承宁一脸坦然。 不然呢？ 不让叫娘娘，难道真直呼其名？ 云黛只当没听见，笑道：“打的过瘾吗？” 顾承宁回头看了眼挨打的男人，眸底闪过一抹戾色，低声说：“这狗东西不仅吃里扒外，我还查出来，他收了好几处分号的好处，甚至打着云记的名号，在外头欺男霸女。收拾过了，我就把他扔到衙门。” 云黛问：“出过人命？” “倒是没有。但他的确抢了清白人家的姑娘回去做妾。” “这事儿你看着办吧，收拾可以，不要在你手上闹出人命。”云黛叮嘱。 “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顾承宁朝皇帝那边看了眼，小声问，“娘娘怎么把陛下也带来了？” “今儿休沐，出来转转。” “哦，我安排午膳？” 第二千三百六十九章 逗老实人 “不必。我处理一点事就走。”云黛说道，“二管事继续。” 她对赵元璟笑道：“咱们走吧。” 赵元璟伸手牵着她。 走了没几步，身后又传来惨叫声。 赵元璟和云黛自动屏蔽了这些噪音，漫步穿过一道门，进了二道门，最后停在一个小小花厅门口。 侯府二爷明纬正身披薄甲，执剑而立。 自从老侯爷过世，明修文承了侯爷之位，明经和明纬也就自动升级为侯府的大爷和二爷，而不是哥儿了。 “二表哥。”她拎着裙子轻盈的迈上台阶。 明纬看见她穿着粉白色的袄裙，梳着双髻，浅浅的酒窝和弯弯的眉眼，心想小表妹真是可爱啊。 云黛走到他面前，摸了下他胸口的薄甲，笑道：“二哥今儿好英俊。” 忠勇侯家好儿郎，满身正气，一直都是俊朗的。 明纬瞅了眼她那只有些不大规矩的手，轻咳一声，先单膝跪下给皇帝行礼。 “起吧。”赵元璟抬了下手，顺手捏住了云黛的手。 云黛问：“二哥，人呢？” “在里头呢。” “好。”云黛笑道，“辛苦二哥。” “跟二哥还客气。”明纬笑道，“我把人捆着呢，免得伤了妹妹。” 这番对话，听在一旁的顾承安耳朵里，未免有点不是滋味。 哥？ 妹妹？ 那是表妹！ 他才是亲哥好吗！ 哎。 他这个嫡亲的哥哥没资格叫一声妹妹，只能听着隔一层的人叫。 云黛和赵元璟走进花厅，顾承安待在外面，跟明纬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话，就转身走了。也没叫他坐，喝茶或者留下用膳之类的。 明纬：“？？” 莫名觉得这位表哥的心情不大好啊。 在商场混了这么些年了，几乎混成了个老狐狸，怎么还这么喜怒形于色的。 明纬摇摇头，也不理会。 顾承安叫他去喝茶，他也不能去。 皇帝皇后在里头呢，人是他抓回来的，怎么能随便离开。 许虎也在这里。 帝后一道出门的时候，一般就许虎带人跟着，阿泰留在宫里值守。 许虎和明纬同为武将，平常也没什么交情，但既然遇见了，也不能大眼瞪小眼的不吭声当哑巴。 许虎属于有点沉默寡言的人，侍奉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少说多做。若没有跟他搭话，他能一整天当哑巴。 明纬想了半天话题，忽然想到一件事，忙问：“那个，听说，许将军跟我姑母的弟子搁一块了？” 许虎：“……” 一个大户人家的贵公子也这么八卦的吗？ “是啊。”许虎面无表情答。 “我姑母答应了吗？”明纬问，“冷姑娘应该没有父母家人了吧，姑母便是她最亲近的长辈了，你要娶人家，怎么也该经过姑母同意才是。” “……”许虎呆住。 他倒是真没想到这一层。 明纬见他陷入呆滞，满意的闭上了嘴巴，抱着长剑，开始欣赏起院子里的小花小草。 逗老实人什么的，太有趣了。 …… 小花厅内。 云黛看着被绑着手脚坐在椅子里的黑裙黑纱女子，笑着与赵元璟说：“你猜她是不是庄云舒？” 第二千三百七十章 臭不要脸 黑裙女子沉默片刻，冷冷道：“既然知道，又何必嘲讽。” 云黛走过去，随手摘掉她带的帷帽，露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艳美脸庞。 果然是庄云舒。 只是此时的庄云舒，眼神冰冷带着戾气，妆容艳丽，全然不似从前的娇憨明媚了。 赵元璟挑眉：“你什么时候知道她的下落，又让明纬把她捉来的？” 云黛打量着庄云舒，笑着回答：“昨儿我见到她之后，便请二表哥帮忙。从天没亮开始，二表哥便带人蹲守在广隆商号附近，就等着她出来呢。” 庄云舒看向云黛，眼眸沉沉：“皇后娘娘好心计，好算计。” 云黛拖来一把椅子，坐到她面前，撑着下颌看她：“庄云舒，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任何问题。”庄云舒冷声道。 “你现在人在屋檐下，还说这种话，好像没什么底气。”云黛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放心，我对你是怎么跟陆家勾搭上，又为什么来京都开广隆商号，怎么收买了云记的管事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全都不感兴趣。” 庄云舒：“……”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说出来了，还叫不感兴趣？ 云黛似乎看出她的心思，笑道：“这件事可不是我想知道的，谁叫你对付的是我的商号呢？我总得查查，是哪个不要脸的东西，敢收买我的人，偷我的东西，还给我造成了损失。” 庄云舒道：“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嫌我说话难听，怎么不反思自己做事难看？” “我……” “我没兴趣听你说你的那些辛苦仇恨和不甘心。”云黛打断她，“我对你的死活一点也关心。” 庄云舒怒道：“那你还抓我做什么，我是收买了你的人，那又如何。是你自己管不住手底下的人，我不曾谋财害命，你还要杀了我不成？” 云黛对赵元璟笑道：“你听见没，这个人做的臭不要脸的事儿，还挺理直气壮。谁欠她了不成？” 赵元璟靠着桌子，懒洋洋笑道：“总有人觉得自己惨，所以天下人都活该欠她。” 庄云舒沉默一会儿，冷冷道：“你要问什么？” “我想问你，郭宁呢？” “什么郭宁，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我相信自己还不是瞎子。我既然能认出你来，难道还认不出郭宁吗？我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二哥只抓到了你，却没找到郭宁。她去哪里了？” “她自然是回家了。” “哦。”云黛点点头，“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 “偶然遇到，发现她正在被自己男人欺负，帮了她一把，仅此而已。”庄云舒淡淡的说，“你不是曾经最喜欢她，对她最好的吗。怎么，把她赶出宫去，就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了？” 云黛当然知道郭宁早已经离开甘泉寺的事情。 准确的说，郭宁离开那天，她便知道了。 当她知道郭宁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关注过了。 她只是没想到，那个曾经痴迷保兴，为了保兴要死要活的郭宁，竟也嫁人了。 第二千三百七十一章 太可笑了 从庄云舒的话里来看，郭宁嫁的并不如意。 也是，她那样的身份，从宫里被撵到甘泉寺的弃妃，被剥夺了位份之后，也就成了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正经的好人家是不会娶她做正妻的。 要么是给人做续弦，给一帮子哥儿姐儿做继母。 这年头，女人生活的环境还十分糟糕。并不是人人都有运气遇到许虎那种忠厚可靠一心一意的男人。 就连云舞的男人韦东来，明知妻妹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也还纳了两个妾呢。 以郭宁的性子，她若果然是被庄云舒救了，帮她的忙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你也不必盯着我问郭宁，我做这件事，她一直在劝我，阻拦我。”庄云舒说，“不愧为皇后娘娘，收买人心的能力一流哦。郭宁沦落至此，也还是为您说好话呢。” 云黛笑了下，问：“难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吗？” “好？把我关在牢房半年，受尽折磨，你管过吗？你亲手杀了文渊，害死了我的孩子。你把这些叫做好？” “少扯这些没用的。”云黛不耐烦，“你简直是个祥林嫂。自己作下的破事，非要把屎盆子扣我头上，你才会觉得没有负罪感，不必为姬文渊和孩子的死负责呗？” 庄云舒脸色蓦地涨红，挣扎道：“既然我落到你手里，你何必说这么多废话，干脆杀了我！” 云黛不为所动，淡道：“据我所知，那位陆家大公子，也是一表人才，精明能干之人。你既然搭上了他，何必好好过日子，非要折腾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你根本就恨不到我头上。” 庄云舒别过头，冷冷道：“你懂什么。你这样一辈子顺风顺水，受尽宠爱的人，怎么会懂得别人的苦楚。” 云黛懒得与她分辨，说道：“你要做生意，就公平竞争，买我的那些残次品去卖，不觉得丢人现眼？” 庄云舒冷笑：“我是卖残次品了，但我的目的不是赚钱，而是搞垮你的商号。而且，我几乎就要成功了，不是吗？” “你说得对，如果再继续下去，不出三个月，我的资金链完全断裂，商号的确会崩溃。但你以为我是个蠢货，就一直察觉不到，任由你蚕食？” “我既然失败了，自然无话可说。” “好，既然你没别的可说了，那我把你杀了，你应该也不会觉得委屈？” “你凭什么杀我？”庄云舒挣扎，“我收买你的人，犯了死罪？” “不。”云黛轻轻摇头，“我要杀你，不是因为你现在做的事情，而是因为你可能会做的事情。” “你说什么？” “虽然你目前做的事情，罪不至死。但你会就此罢手吗？”云黛认真问她，不等她回答，又接着说，“不，你当然不会罢手。你恨我，你要报复我，所以为了避免你再害我，我只有把你杀了。” 庄云舒被她这一通话说的有点晕。 什么鬼啊。 她认为自己以后可能会害她，所以现在就要杀了自己？ 这也太可笑了。 她一边笑一边说：“所以，你要因为我并没有做过的事情而杀了我？” 第二千三百七十一章 宠到没有底线 云黛并没有理会她嘲讽的笑，而是极度认真的回答她：“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我这叫防患于未然。” “骗鬼吧你。” “我要杀你，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我当然不怕。”庄云舒倒是平静下来了，“我知道你很聪明，论聪明，恐怕这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你。” 云黛诚意诚意道：“多谢你夸奖。” 庄云舒哼了声：“当初你把北齐拱手送给大周皇帝，竟没有人因此恨你，连我也以为你是为了北齐百姓好。顾云黛，你太会骗人了。” “哦。”云黛笑眯眯，“我还骗什么了？” “你骗了北齐人之后，又哄骗了姬文渊和姬棠棠这对傻兄妹。文渊就不说了……姬棠棠呢，她心思单纯，被你骗的团团转，竟也把整个九黎托付给你了。顾云黛，你真的是天底下最大的大骗子。” 庄云舒说完，慢慢摇头，“连我也被你骗了。顾云黛，世上为何会有你这样的人？” 云黛笑道：“赵元璟你听见没，你如今的天下，可都是我骗来的。” 赵元璟弯唇微笑：“她说的没错，你是个天下第一聪明的小骗子，把朕也骗成了你的人。等朕死了，这天下的江山，都是你的，你想骗谁便骗谁。” 云黛原本是笑着的，听他说那句“朕成了你的人”心里甚至有点砰砰跳，听到后半句，笑容立即就消失了。 她背对着赵元璟，赵元璟没注意到她神情，庄云舒却看得一清二楚。 她转了转眼睛，说道：“我有句话，想与你单独说。” “我不想听。”云黛道。 “你不听，一定会后悔的。”庄云舒放轻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事关皇帝的生死。” 云黛盯着她看了会，站起身，走到赵元璟面前，笑道：“皇上，我有点事，想私下跟她说，你能否回避片刻？” “什么事朕都不能听？” “你也知道，我这人有时比较暴力，我不想让你看见……”云黛摇了摇他胳膊，“你去让大管事安排午膳吧，我想吃鸡汁茄子。” 她不常撒娇，但每次撒娇，赵元璟都毫无招架能力。 此时她娇软的看着自己，那样的眼神……别说只是让他出去安排个午膳，便是要吃他的心肝，他也会考虑掏出来割一块下来。 “朕不会走远，你有事叫一声。”赵元璟摸摸她的发髻，转身出去。 庄云舒冷眼看他们，道：“虽然我早就知道皇上宠你，但没想到竟宠到如此没有底线的地步。” 云黛走回她面前，冷眼俯视她：“说吧。” 庄云舒笑道：“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就跑到京都来吗？我当然想过，我做生意败在你手上的可能。” “你怎么知道皇上……” “哦，是白玛告诉我的。”庄云舒说道，“也许你不知道白玛是谁，没关系，我告诉你。就是她教了文渊，怎么把我救活的。” 云黛皱眉。 她曾听姬棠棠说过，九黎族是蚩尤传下来的部族，那些巫蛊之术，因为过于阴暗，逐渐被抛弃。 第二千三百七十二章 最真切的守护 但九黎族还有一些人不肯放弃，一直在偷偷的学习。 这种人，在九黎族被称为黑巫。 庄云舒观察着她的神情，笑道：“看来，你也知道白玛。” “知道又如何？” “白玛告诉过我，皇帝中了很多毒。” “难道是蛊毒？”云黛皱眉。 “不，不是。”庄云舒摇头，“蛊术是九黎部落的禁术，作为族长，姬黎怎么会知错犯错去学那种东西呢？”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想说，我知道皇帝命不久矣，而且我有办法救他。”庄云舒说出一句令云黛震惊的话。 云黛道：“你不可能会。” “我为什么不可能会？”庄云舒笑了，“当初我是带着白玛一起逃离的青鸟城，你以为这两年我跟白玛在一起，什么都没学到？” “你学了虫蛊之术？” “没错。” “……”云黛默默后退一步。 庄云舒很满意的欣赏着她的神色，“我知道自己没有你聪明，所以，若没有十足能够拿捏到你的法子，我是不会再次出现在你面前带。” “这么说，你是故意被明纬抓住的？” “也不算是。你不派人抓我，我也迟早会主动找你的。只是到那时，咱们谈的便不会是这件事了。”庄云舒叹气，“果然我还是低估了你。” 云黛道：“哦，原来你诈死，是为了潜到我身边，对我下蛊？” 庄云舒笑道：“差不多吧。不过，你也不要害怕，我是没办法对你下蛊的。否则我会等到现在吗。” “为什么？”云黛惊奇。 她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吗？ 庄云舒朝她看了眼，道：“因为你耳朵上的金铃。” 云黛挑眉：“哦？” “这金铃……虽然让你和秦王有牵扯，看起来是对你造成了影响。但事实上，这对金铃最起初的真正的意义，是不远万里，不离不弃的守护。并不是牵扯。” 云黛没说话。 她有些相信这一点。 好几次她处于危险中，都是秦王通过金铃感受到，飞奔来救了她。 金铃不是累赘，而是最真切的守护。 庄云舒又道：“这都是白玛告诉我的。蛊术是九黎族传承下来的最伟大的东西，可惜那些蠢货竟要抛弃它，视其为灾祸，可笑。” 云黛道：“你现在说金铃还有什么意义，金铃已经毁了。” 庄云舒扫了眼她的耳朵，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皇帝的性命只剩下几年了。” 云黛没有回答。 庄云舒笑道：“如今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有办法，延续皇帝的命。” “白玛不行？” “……”庄云舒被噎了下，随即冷冷道，“白玛已经死了。所以你也不必指望她了。” “该不会是你杀了她吧？” “我没有。学习蛊术之人，本就会遭受蛊虫反噬，活不久。”庄云舒冷冷道，“我也不怕让你知道。” 云黛点头：“难怪九黎族要抛弃这东西，的确是不该学。” “你到底要不要知道怎么救皇帝？” “想知道啊。你说来听听。”云黛洗耳恭听。 第二千三百七十三章 共享命运 反正她是不会去学什么蛊术的。 庄云舒自是注意到了她的神色。 她不屑的冷笑道：“我知道你瞧不起蛊术，觉得这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但我告诉你，若是能让我爱的人活着，我什么都愿意学。” “难道你要教我蛊术，用虫蛊去救赵元璟？” “不，我不会教你的。”庄云舒摇摇头，“但我可以延续皇帝的性命。” “多久？用什么办法？” “时间多久……不好说，这得看你。”庄云舒看着她，露出一抹有些古怪的笑容，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云黛莫名其妙：“看我？我自然是希望他活的越久越好。” “如果你知道了我的法子，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故弄什么玄虚？要说便说。” “我可以用蛊术，给皇帝续命。” “不如你先说说，这么做会付出什么代价。”云黛很淡定。 庄云舒道：“皇后娘娘果然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聪慧之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最关键之处。没错，这世上哪有如此便宜之事呢。要得到什么，总是要用同价的东西去交换才可以的。” “什么代价？” “用皇后娘娘的寿命来换。” “你说……什么？”云黛怔住。 “你想让皇帝多活十年，就要用自己的十年寿命去换。这不是天底下最公平的事情吗？”庄云舒轻描淡写的说道。 云黛皱眉：“你以为我会听信你的鬼话。” “秦王殿下曾经亲眼看见我被冻僵，然而我如今却依旧好端端的活着。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蛊术之伟大吗？” “即便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会信你如此好心。” “哦，皇后娘娘误会了，我绝对没有抱着任何好心。我恨不得你立刻死了才好。”庄云舒不紧不慢的说，“但我也知道，这不切实际。皇后娘娘有金铃护着，我的蛊虫根本不敢靠近你。除非……你心甘情愿。” 云黛道：“你想让我把寿命分给皇帝，让我早死？所以，这才是你这次回来的真正目的？” “我自然没法强迫娘娘的。这得您心甘情愿才行。”庄云舒微笑，“皇后娘娘为了心爱的男人，是否愿意分享自己的性命呢？” 云黛没说话。 把自己的命分给赵元璟吗？ 赵元璟还有不到十年的时间，而她才二十六岁，按照正常来算，应该还能活四十年左右。 若分给赵元璟十五年，那么…… 他们就都还有二十五年的时间了。 二十五年后，她已经五十岁了，足够了。最重要的是，她能够与赵元璟再相伴这么久，然后一起离开，想一想，也是件美好的事儿。 庄云舒用蛊惑的声音问：“是不是很划算？” 云黛回神，看她一眼，“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对蛊术又不懂，万一我同意你对我用蛊虫，你直接把我弄死了，我找谁哭去？” 庄云舒道：“你可以不信我。但除了我，你还有别的办法吗？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皇帝死？据我刚才观察皇帝的模样，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咳血的地步吧？” 第二千三百七十四章 再啰嗦我杀了你 云黛心中震动，面上却丝毫不显，不动声色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变成大夫了，还能从面相给人看病？” “我自然不是大夫，只是推测罢了。” 庄云舒说道，“我说过，皇上中过黎姬洒出的毒粉，那里面掺杂了太多种类的毒草毒虫的粉末。按照时间来算，也差不多了。他能撑到现在，如果我没猜错，背后有医术高超的大夫在帮忙吧。” 云黛没回答，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在这件事上，庄云舒没必要骗她。 难道说，赵元璟的病情真的已经严重到咳血这个地步了吗？ 为何她从未见过？ 赵元璟一直在瞒着她？ 云黛的脸色有点不好。 庄云舒打量她片刻，笑道：“你若是不信，尽可以回去询问。” 云黛此刻的心情很不好，语气也就不可能好。 她捏住庄云舒的下巴，冷冷道：“少在我面前妖言惑众。再啰嗦我杀了你。” 庄云舒不避不闪，直视着她，语气平缓：“皇后娘娘当然可以杀我。只要您放弃有可能延续皇帝性命的可能。” “你当真以为，这世间只剩下你一个人会蛊术？” “据我所知，真的没有旁人了。”庄云舒笑道，“白玛是九黎族最后一个黑巫师，而我，是她唯一的弟子。” “是吗？”云黛眉尖微挑，“可是据我所知，还有一个人，也曾经从白玛那里学过所谓蛊术。” “不可能。连文渊和棠棠都不会。” “庄云舒，你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因为你蠢，因为你自以为是。”云黛伸手戳她的脑门，恶狠狠说道，“用你那愚蠢的脑子想一想，你以为秦王是怎么醒来的？” 庄云舒脸色微变：“不可能！白玛说过，她只教了我一个人蛊术。因为会遭到蛊虫饭反噬，所以根本就没有人跟他学这些。” “也许是白玛年老糊涂，记错了呢。” “不可能。”庄云舒只不停的重复这三个字。 云黛收回手，转身向外走。 “顾云黛，你站住！”庄云舒叫道，“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我不。” “……”庄云舒被噎了下，发出一声冷笑，“你大概是在跟我故弄玄虚？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你为什么不干脆点杀了我，反而与我说这么多？” 云黛道：“我又不是杀人狂，杀人对我来说并没有快感。何况，我可以留着你，慢慢折磨你啊。一刀杀了，岂不什么都没了。” 庄云舒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眼里的我是什么样子，我一点也不在意。”云黛回头看她，“不过，你的出现也不是坏事。至少，我可以着手开始收拾陆家了。” 庄云舒瞳孔微缩：“你要做什么？” “那可是陆家啊。”云黛笑道，“据我所知，陆家占据了北齐大半的生意吧。以前他们远在北齐，我一时倒没办法顾及到。如今你把他们送到了我面前，我怎么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若把陆家蚕食掉，我一定能多赚好多钱吧？” 庄云舒：“……” 第二千三百七十五章 你不能饿着我 她被气的笑出来。 这个女人，怎么什么东西她都要收为己用？ 云黛返回她面前，拍拍她肩膀，认真说道：“谢谢你，云舒。陆家财富甲天下，你送我这么一份大礼，我真不知怎么谢你才好。” 庄云舒：“……你发什么痴语。” 云黛说道：“难道你认为，我没本事把陆家打败吗？” 庄云舒想到她曾经干过的那些事，沉默了。 陆家再大，终究只是个家族。 而她曾经把整个北齐都送给了大周皇帝，让北齐从一个独立的国家，变成了大周的附属。 当时还没觉得，事后仔细回想，这个举动实在是石破天惊。 不仅如此，她跟九黎的圣女成为了做好的朋友，是那种愿意把自己的所有族人都托付给她的朋友。 她甚至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建立了云记商号这么个与陆家不相上下的庞大的商业帝国。 这些事，随便挑出一件来，便足以让人自傲一生。 而她不过是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 尽管恨她，庄云舒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人能够让陆家败落的话，也许只有她。 但她嘴里是绝不肯承认的。 “你真以为自己有通天的本领。”庄云舒语气充满了讥讽，“你能收服北齐，只因为你是北齐的公主。至于九黎……那是皇帝拼死打下来的，与你关系不大。” “你说的都对。”云黛笑道，“眼下我正缺钱，朝廷也缺钱。你把陆家这么一大块肥肉送到我嘴边，我没道理不吃啊。” “就怕你吃不下去噎着。” “这就不必你担心了。”云黛笑道，“我也没说要一口吃下去啊。我可以用小刀子，把这块肥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搁在油锅里炸了。跟大家一起分着吃，我相信很多人都愿意的。” 庄云舒的嘴角抽搐了下。 “你别想得太美，陆家在这里只有一间广隆商号，由我全权管着。陆家没有任何人在这里。” “有你在，足够了。” “你什么意思？” “当初我手里有姚水碧的时候，引来了北齐两方势力争抢。如今我手里有你，自然也有办法让陆家的人自动上钩。” “你想对我做什么？” “就把你关牢里，你安安静静待着就行了。放心，我不是虐待狂，不会叫人打你的。”说完，云黛就转身要走。 “你——”庄云舒狂怒叫起来，“你站住！” 云黛头也不回：“你叫我站我就站着？真把自己当根葱。” 庄云舒叫道：“你要关着我可以，但是——” 云黛这次脚步顿住：“但是什么？” 庄云舒咬咬唇：“但你不能饿着我。” 云黛：“……” “行不行啊？你要饿着我，我干脆现在就死了算了！” “放心，保证给你吃饱了。” 云黛心想，这是饿怕了。 她走出花厅，许虎和明纬还候着，像是两尊门神。 赵元璟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的躺椅里，正悠哉的喝茶看书。顾承安在旁边站着伺候。 第二千三百七十六章 叫朕做个明白鬼 “皇上。”云黛跳下台阶，走向他。 赵元璟把视线从书上移开，抬眸看她，笑道：“审问结束了？倒是没听见什么惨叫声，看来黛儿还是过分温柔了。” 云黛笑道：“打人也怪累的，能动口的时候，也就不必动手了。” 她俯身到他肩头，问：“给我喝口茶。” 赵元璟就把自己正在喝的茶杯，随手送到她嘴边。 云黛就着他的手喝了，说道：“六安茶？味道不错。” 赵元璟摩挲她的脸，“在里面谈了这么半天，说些什么呢？” 云黛忽然想到庄云舒的话，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她站起身，说道：“找个地方吃午饭吧，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赵元璟见她神色不大对，想着这女人是被庄云舒气着了？ “大管事，我也不想到处跑，你去定一桌饭菜送过来。”云黛吩咐顾承安。 顾承安忙转身去了。 云黛又对明纬说：“二哥，今儿辛苦你。下次我再谢，你先回府吧。余下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明纬本就是昨晚被她临时抓来做事的，听说没他什么事了，也就过来行礼后告退。 赵元璟听她一刻不停的下达一连串命令，不由笑道：“庄云舒还在里面，你打算怎么处置？” 云黛沉着脸，没理会他。 赵元璟歪头瞅了瞅她的神色，心中不免纳闷。 刚才还笑眯眯的，怎么忽然就乌云密布了？ 仔细回想，刚才说的话，好像也没得罪她。 这倒是奇了。 赵元璟心中琢磨着，手却没闲着，握住对方柔软小手，牵着她朝屋里走。 云黛虽然黑着脸，倒也没甩开他的手。 走到三进门，后面就是最隐秘的地方了，平常也只有云黛和两个大管事才可以出入，闲杂人等一概不得进入。 云黛停下脚步，回头对许虎说：“麻烦许将军，派两个稳妥的人，把庄云舒带到内狱，找一间干净的单独牢房关着。再跟陈小三说，不许亏待她，吃得喝的都供应着，有什么事直接去凤仪宫找我。” “遵娘娘懿旨。”许虎应了，却站着没动。 正如卫锦泰是云黛的人，许虎也只会听从皇帝一个人的。 赵元璟抬了下手。 许虎会意，立即转身去办。 云黛把他们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并不理会。 她哼了声，加快脚步走进三道门的后院。 赵元璟跟过去，笑道：“怎么了，好端端忽然就生气了？” 此时周围没有其他人，云黛也不必再避讳什么，转身瞪着他。 她的眼神里，有生气，也有伤心和失望。 赵元璟已经许久没见过她这般，不免吃惊。 他去扶她的胳膊：“黛儿，出什么事了吗？说给朕听听。” 云黛推开他，进屋坐下，沉默。 太反常了。 赵元璟也敛了笑容，弯腰蹲到她面前，轻声问：“黛儿，你若生气，也该说出来，叫朕知道到底是哪里做错，得罪了你。” 云黛狠狠瞪他一眼。 “你说呀，真是……朕若是急死了，好歹也叫朕做个明白鬼。” 第二千三百七十七章 你没良心 “你有现在着急的功夫，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朕何时没有与你说实话？” “你还敢说！”云黛吼了声，红了眼眶。 赵元璟被她忽然大声惊的怔了片刻，见她的眼泪已经溢出眼眶，忙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怎么就哭了呢？” “你骗我，你又骗我！”云黛抓住帕子，狠狠甩出去，像是要发泄心中的伤心失望和痛苦。 赵元璟的手停在半空，良久，叹了口气，说道：“你要生气，要打朕骂朕，朕都没有意见。但你总该把话说明白，不要叫朕糊里糊涂的，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他说着就脸色微变，忙背过身去，用袖子遮着嘴，低声咳嗽。 云黛并未如同往常那般，急着上前去关切。 她只是呆呆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赵元璟咳嗽喘息了许久，肩膀剧烈抖动。 许久后，他才缓缓止住，又缓了会，直到完全平复，才站起身。 他看向云黛，发现她依然坐着不动，但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脸庞滚落下来。 赵元璟心里一下子好难受，比自己咳嗽生病还要难受百倍，千倍。 他握住云黛的手，低声说：“黛儿，你……不要这样，朕实在难过。朕真的没什么事瞒着你……” “你还不承认。”云黛抽出手，“你可还记得自己对我的承诺？你说过，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再隐瞒我。要坦诚相待的。这才多久，你就又骗我，又瞒着我。” “黛儿……” “我要你说，亲口对我说！”云黛拍他，“我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不与我说实话，我就走，再也不见你！” 赵元璟蹙眉沉默许久，轻声说：“若说朕有事瞒着你，大概也只有一件。但那不是什么要紧事，朕怕你知道了白跟着担心……” “快说啊！” “唉好吧，朕的病情在加重，出现了咳血的症状。” 云黛心中一凉，盯着他看了许久，才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三个月前。” “你竟瞒我了这么久。” “黛儿，对不起，朕真不是要成心哄你。朕看你日夜为朕担忧，还要操持后宫和商号的事情，朕担心你太累……” “不管我累不累，你也不该瞒着我！”云黛踢他，“赵元璟你个混蛋，你没良心！是不是哪天你死了，你也不许人告诉我，要瞒着我？” 赵元璟不闪不避，任由她踢打。 她的那点力道，打在身上感觉不到半点痛楚，远远比不上她的眼泪更让他难过。 云黛自己停下了。 她抱住他，泪水洒湿了他的衣襟：“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我真的……害怕。我想知道你所有的状况，而不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 赵元璟搂着她，轻声问：“是谁告诉你的？庄云舒？她为何会知道这种事？” “你自己的问题还没说清楚，倒关心这些。” “朕自然要关心，这件事，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晓。怎么会传到庄云舒耳中” 第二千三百七十八章 他大爷的 云黛捞起赵元璟的华贵绣金丝纹的袖子，当作帕子擦眼泪，擦完了才说：“她是猜的。” 赵元璟扫了眼自己的皱巴巴的袖子，无奈笑道：“这也能猜得出来？” “你忘了吗，当时你在九黎部落和姬黎打仗，庄云舒那时也在青鸟城的。” “原来如此。”赵元璟抚摸她后背，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瞧你哭的。虽然你关心朕，朕心里窃喜。但说实话，朕是否咳血，对朕没有多大影响。” “怎么会没有影响？你当我三岁孩子哄，这话连小二都不可能信。” “朕真没哄你。你仔细想想，朕这病，怎么可能一点不加重？若一直这样，朕也不会只剩下那么点时间……”赵元璟怕她难受，没有接着说下去。 云黛道：“既然没有影响，你为何不告诉我，要瞒着我？” 赵元璟道：“明氏说，朕会陆续出现各种症状，只要告诉她，她会对症开药，帮朕解决掉这些症状。事实上，朕只咳过几次血，后来明氏一直在调整药方，已经好些日子不曾那样了。朕不许人告诉你，也是因为不想你又因为这事日夜悬心。” 云黛半晌没说话。 的确，她一旦得知赵元璟开始咳血，必然吃下饭，睡不好觉。 从庄云舒说了到现在，她就一直心砰砰直跳，腿也有些无力。 那是过于紧张和担忧导致的。 虽然赵元璟解释了，但她也不能全然放心。 赵元璟这个人，对她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那次诚王造反他身受重伤，却一直瞒着她的事情，到现在都让她难以平复。 她觉得，还是直接问明敏比较好。 这时保兴在门外说：“主子，顾大管事着人送午膳来了。” 云黛没说话。 因为哭泣和吼叫，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不肯叫外头顾承安他们听见。 赵元璟笑着捏捏她的手，扬声说：“让他们把午膳摆到隔壁屋子去，朕与皇后有点要紧事处理，待会再去。” 保兴似乎呆了一下，随即忙应了个是字。 云黛：“……”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什么叫有点要紧事处理？ 给外面听着，不想歪了才怪。 赵元璟却一脸圣洁：“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是你说太多了！”云黛没好气道，“明敏这个大爷，请他回来的是我，为他盖道观的也是我，她竟敢帮着你瞒我。” 赵元璟道：“虽说你们母女并未相认，好歹血缘关系在呢，大爷什么的，也着实太没礼貌了。” 云黛低声嘀咕：“他就是个大爷，他大爷的！” 赵元璟扶额。 他是真搞不懂，这母女俩是怎么回事。 要说她们是母女，那肯定不是。若说是仇人，也不像。有时候她们在一起说话，还挺乐呵，欢声笑语，气氛融洽极了。 甚至隔三差五的，她们两个人还会约着坐马车去摇光山看风景。 一去就是小半天。 这能说关系差吗？ 可背地里，云黛骂她的时候也绝不留情。 第二千三百七十九章 你大爷的 赵元璟觉得自己这个皇后实实在在是个妙人儿。 叫人看不懂，猜不透。 时时刻刻都有新惊喜。 背地里骂自己亲娘他大爷的。 谁敢信？ 赵元璟反正是信了。 他把她拉起来，说道：“朕饿了，用膳去。” 云黛道：“你骗我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朕没有骗你嘛，毕竟你又没问过。” “……行，你也学会跟我玩文字游戏了。”云黛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有明敏在，即便他咳血，也能抑制住。 现在她在想的，是庄云舒说的，所谓用蛊术给赵元璟延续性命的事情。 虽然她觉得这种事比较扯淡，但……蛊术这种事，的确神奇，她也算是亲身经历过的。万一是真的呢？ “对了，”赵元璟牵着她走到门口，忽然问她，“你为什么要吩咐陈小三好吃好喝的关着庄云舒？朕觉得，你应该没那么好心吧？” “我是想……其实我是打算用庄云舒引出陆家的。”云黛迅速找到一个好借口，也不算是借口，这的确就是她的目的之一。 赵元璟笑道：“怎么，你又惦记上陆家了？” “陆家若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北齐不作妖，也许我会暂时放任不管。但他既然敢把手伸到我们的口袋里，怎么能不把他的手指头切段几根呢。” “朕看你可不像是要切人家手指头。” “那你说，我要做什么？” “你是要把整个陆家生吞活剥的吃了。” “倒也不至于赶尽杀绝的。”云黛谦虚的笑道，“吃大户，宰肥羊这种事，我最喜欢了。” 赵元璟微微一笑：“朕也喜欢，喜欢看你宰肥羊。” 等坐到饭桌前，帝后两个已经和好如初了。 下午回宫后，明敏照例过来给皇帝诊脉配制药方。 她才出承乾殿，就被早就等候的保兴给拦住了，直接请去凤仪宫。 “你又找我做什么？”明敏一进去，就暴露本性，一屁股坐到云黛对面的椅子里。 云黛把周围的人都驱散了，等屋里只剩下她们二人时，才冷眼看她：“我说大爷，你有没有点职业操守？” “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个大爷，你大爷的，你没有职业道德！”云黛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明敏：“……” 这丫头是有病吧。 她沉下脸：“你有事说事，不要仗着皇后的身份对我大呼小叫。” 云黛一拍桌子：“我花大价钱请你回来给皇上治病，你竟敢瞒着我皇上的病情？我们是不是有言在先，皇上的病情，你要一五一十告诉我？” 明敏也是有点理亏，咳了声，道：“皇帝要瞒着你，我岂敢反抗皇权。” “我呸！” 云黛冷笑，“你再瞒我一次，我就把道观的墙拆一面。叫你三年也住不进去！” 明敏也冷笑：“三个月之期早已经过了，到现在，道观只盖起来一堵墙！一堵墙！你去拆啊，去啊，看我在不在乎！” 二人大眼瞪大眼。 半晌，云黛抬手：“咱们还是冷静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第二千三百八十章 是要倒大霉的 明敏哼了声，转过头去。 她是生气，但能怎么办？ 人都被骗来了，青山道观也毁了，回去都回不了了。 何况这死丫头的身份…… 难得让她有种遇到亲人的感觉，现在叫她走，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云黛问：“话说，你在北齐那边待了一段时间，又是擅长医术和毒术之人，难道你对九黎族的蛊术，就没有研究过吗？” 明敏看她一眼：“你问那种歪门邪道做什么？我可警告你，不该碰的东西，不要碰。小心招惹杀身之祸。” 云黛笑道：“看来，你是吃过这东西的苦？” “我知道你聪明，但你不要自作聪明。”明敏恢复冷淡的神情，“我看在咱们是老乡的份上，给你句忠告。但你若要作死，我也不会拦着。” “你就回答会不会得了，说这么多废话。” “你——”明敏被她气的脸色涨红了下，随即恢复正常，一甩袖子，冷冷道，“我不会。” 她做了这么多年的世外高人，谁不捧着她，供着她。 这个臭丫头。 难得给她几分好脸，她就得寸进尺。 云黛道：“我不过随口问问。只一件事，以后你不要再隐瞒关于皇上的任何病情。” 明敏道：“你有这功夫，不如好好琢磨怎么把道观盖好。再这样拖延下去，我就不给你们治病了！” “我最近缺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我只要道观。” “你放心，等我这几个月商号缓过来，有闲钱了就加快进度。尽量让你能在过年前住上新道观。” “……” 明敏气的简直不想跟她说话，甩袖子走了。 云黛从她这里没得到有用信息，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去找慧远大和尚。 她其实不想见那个大和尚，虽说大和尚长得挺英俊，但他神神秘秘的，叫人看不透。云黛下意识里觉得，离他远些比较安全。 可除了他，云黛想不出还有谁会用蛊术。 她必须得去问问他，还不能让赵元璟知道。 这种事，赵元璟大概会严厉拒绝的。 云黛翻来覆去想了几天，还是决定去一趟相国寺。 在保兴和阿泰的陪同下，她选了个风轻云暖的好天气，借口要去相国寺烧香还愿，见到了慧远和尚。 “保兴，阿泰，你们在外候着。” 她一袭白裙，遮着帷帽，随着小和尚走进一间禅院。 禅院中，一大片红叶缤纷满地，景致壮丽。 云黛驻足欣赏片刻，看见红枫叶下，坐着两个人，正在对弈。 一个是袈裟红袍的慧远大和尚，一个是黑衫墨玉冠的秦王殿下。 看见秦王，云黛怔了下，随即记起来，他们两个是好友。 小和尚走过去，说道：“主持，那位女施主来了。” 慧远和秦王同时朝云黛看过来。 慧远哈哈笑道：“你看吧，我说了今儿必然有贵客登门，果不其然。” 秦王的目光在云黛身上停顿片刻，很快收回视线，重新专注于棋盘上，淡道：“你这样招摇撞骗的和尚，若是骗钱骗到了她身上，大概是要倒大霉的。” 第二千三百八十一章 山中无岁月 慧远哈哈大笑，拢着长袖，站起身，双手合十给云黛行礼：“贵客到来，有失远迎。” 云黛也点头还礼，笑道：“大师不必客气。我只是以一个寻常香客的身份来的。打搅您的清静。” 慧远笑道：“贫僧倒是嫌弃这里过于清静，难得有人来。如果今儿秦王爷来，明儿皇后娘娘再来，错开了，贫僧这里也就时时热闹了。” “这么说，我应该识趣些离开，明儿再来？” “不要听他胡扯，过来坐下。”赵纾拍怕身边位置。 他黑袍黑冠，唯有一张脸庞俊美如玉，在漫地的红叶中，清冷孤傲。 云黛一直觉得，秦王身上自带气场，他就适合一个人坐在巍峨高山之顶，任何人都不配站在他身边。 所以，这些年，秦王独自一人，帝后两个都没有再提给他选王妃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赵元璟心里是怎么想的，云黛不是很清楚。 她能感觉得到，赵元璟从前对秦王那股醋意，已经淡了许久。甚至有时她与秦王见面，赵元璟知道了，也不怎么过问。 也不知他是不在意，还是相信云黛。亦或者，他知道她们不会发生任何事，所以也就坦然接受了。 总之，如今云黛与秦王虽然保持距离，但也不必如避蛇蝎般。 保持正常的相处，赵元璟根本就不理会。 听得秦王的话，云黛笑着走过去。 方形的石桌，秦王和慧远面对面占据了两张石凳。余下两只凳子，云黛无论坐哪个，都是一样的。 她随意坐下，看他们对弈。 秦王在这里，她那件事是肯定没法说的。 只能找机会单独跟慧远说。 可是，秦王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和慧远下棋，下的是围棋。 这东西，云黛虽然不擅长，但受到赵元璟和外祖父长时间的熏陶，也会一些。 她坐在一旁，看他们两个以小小棋盘为天地，纵横捭阖，大杀四方。 倒也紧张刺激。 云黛看入了神。 直到—— 一只手纤长的手伸过来。 云黛下意识往后躲了下，抬眸对上赵纾的眼睛。 他却没有看她，而是从她发间摘下一片落叶。 “就这么好看？”赵纾捏着红叶，问。 云黛这才惊觉，自己头上身上落了好几片叶子。 她忙拍打掉叶子，笑道：“看你们对弈，才知道什么叫山中无岁月。原来我平常和他们下棋，都是让着我呢。” 慧远微笑道：“下棋不过是乐趣，若让着你，让他们感觉高兴，那也便够了。” “还是慧远大师说话有禅意，令人敬佩。” “皇后娘娘可不像是会奉承人的。” “她会不会奉承人，那得分情况。”赵纾说。 “哦？”慧远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王爷不妨说来听听。” 赵纾放下一枚棋子，不紧不慢的说道：“若一个女人忽然对你好，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那你就要小心了。要么她要害你，要么，她是有求于你。” 云黛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慧远哈哈哈的发出一声长笑。 第二千三百八十二章 你还没走？ 笑完了，慧远说道：“贫僧不过是个和尚，谁稀罕害贫僧。看来，皇后娘娘必然是有求于贫僧了？” 云黛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她知道赵纾这人心冷口毒，每每说话，都要把人活活噎死。 虽然尴尬，倒也不生气。 反正她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说的。 她道：“看来王爷必定是在漂亮女人手里吃过大亏的，不然也不能有这样深刻的偏见。” “本王有没有吃过亏，你不知道吗？”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她。 “……” 云黛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今天的秦王，有点不一样。 有点咄咄逼人。 还……有点撩人。 不动声色，却叫人难以忽视。 云黛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忙站起身，说道：“我……出去走走。” 她落荒而逃，走到院门口，回头再看过去，赵纾已经又垂眸看着棋盘，一缕长发垂下来，遮住他的侧脸，叫人看不透。 保兴守在门口，看她跑出来，忙扶着，问：“娘娘，怎么了？” 云黛站定了，想到自己竟被秦王一个眼神吓跑，不由苦笑又懊恼。 为什么她就是要怕他呢。 太没用了。 云黛摇摇头，稳定下情绪，说道：“没什么。慧远大师和秦王爷有事，我们先去上香，过一会儿来请慧远大师解签。” 保兴和卫锦泰陪着她去了大雄宝殿。 上香磕头，求签。 无非是想佛祖能保佑赵元璟，保佑孩子和亲人们，再保佑国泰民安。 这话听着空泛，却是此时她真实的心意。 抽了一只签，也没着急去找人解签，而是在寺庙周围逛了逛。 相国寺作为皇家寺庙，景致自然是好的，尤其现在是秋天，到处都是火红的枫叶和金色的银杏叶。 处处皆美景。 她估摸着时间，等秦王大概走了，才返回那间禅院。 转了这么久，都快晌午了。 云黛推门走进院子，立即就闻见一股子饭菜的香味。 慧远大师吃饭了？ 能够蹭一顿斋饭，也挺不错。 云黛抬脚走进去，却看见赵纾正端着碗碟走出来。 她愣住。 秦王看见她，诧异问道：“你还没走？” 云黛：“……” 这是她的台词好吗？ 她在外面转的腿都细了，就等着他走。结果他不但不走，还留下吃饭了！ 甚至还用这样嫌弃的语气，问她怎么还没走。 云黛忍不住说：“我听说近来有流民起义造反，王爷一直与兵部将领处理这件事，忙得半个月不着家。原来竟这么悠闲？” 赵纾把碗碟在石桌上摆好，淡定说道：“在这之前一个月，本王的确很忙。但现在事情解决了，本王还不能休息两天，过来找老友下棋喝茶，顺便吃口饭？倒是你，身为皇后，上了香就该回去。没事总朝和尚屋里跑什么？” 云黛涨红脸：“我自然是有事找他，不然还能是为什么。” “你找他能有什么事？” “王爷，这您就有点管得太多了吧。”慧远和尚走出来，袈裟也脱了，只穿着灰色长袍，卷起袖子，手中抄着一只锅铲子。 第二千三百八十三章 给本王看看 慧远平时出现，总是身穿袈裟，一脸得道高僧的高冷神秘。 此时他高高卷着袖子，握着把大锅铲子，满头大汗的模样，活像是饭馆里面的厨子。 赵纾摆好了碗筷，手肘撑着桌子，慢条斯理道：“本王等着吃呢，你跑出来作甚。” 大和尚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鸽子汤……贫僧不会啊。” 云黛：“……慧远大师，您在佛门圣地，也不吃素的吗？” “那哪儿能，也太不尊重了。贫僧这是做给秦王爷吃的。” “少啰嗦，一刻钟内若吃不到，本王就拆了你的相国寺。”秦王道。 大和尚叹气，握着锅铲子返回厨房。 云黛看向秦王：“即便是王爷，在佛门圣地吃荤，也不太好吧。” 赵纾淡道：“本王这一生杀孽无数，此刻身在这里，已经是对佛祖的不敬了吧。难道佛祖不怪本王杀人无数，却要怪本王在这里吃了块肉么。” “……我只是，开个玩笑。” “本王知道。”秦王点了下下巴，“既然来了，坐吧，一起吃点。尝尝大和尚的手艺。别看他是个和尚，做肉却是一绝。” 云黛坐下，笑道：“看来王爷和慧远大师果然关系极好，让他肯在这里煮肉给你吃。” 赵纾抿着茶水，淡道：“他只是下棋输给了本王，输了赌注而已。” “呵呵，原来如此。” 云黛干笑几声，伸手捏起脚边一片红叶，盯着红叶发呆。 赵纾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虽然坐在同一张桌旁，二人看起来，却像是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 以前遇到这样无话可说的时刻，云黛总会想法子找些话题。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她有点不想说话。 院子里有清清淡淡的饭菜香味弥漫。 “你来找慧远做什么？”赵纾忽然开口询问。 云黛举起手中签子：“来还愿，顺便请大师解惑。” “哦，这么点事，有必要避着本王吗？” “……” 原来他看出来了。 她借口跑开，又在外面晃荡许久，直到晌午才偷偷摸摸回来，可见是故意要避开他，跟慧远单独说话的。 云黛笑道：“虽然不是什么要紧事，但谁都有点自己的秘密嘛。我可不是对王爷有什么意见，王爷莫要多心。” 赵纾点了点头：“手给我看看。” 云黛愣了下，看着他。 “手拿来。” “……不行。”云黛有些慌乱，忙站起身，“王爷，您不要这样，我们不行……” 赵纾皱眉：“你胡言乱语什么？慧远说，你为了帮我解蛊，用了自己的血肉。我想看看你的的伤好了没。” 云黛顿时尴尬了。 她笑道：“原来是为这个。” “不然，你以为呢？本王要在这里非礼你不成？” “那也不至于。”云黛尴尬的有点乱，使劲摆摆手，“那么点伤，早就好了。有欧阳在，连一点印子都没留下来。” “给本王看看。”他坚持。 云黛还是摆手：“不用，真不用。” “不看也行。”赵纾不紧不慢道，“反正这两天本王休息，也不急着回去。今晚便住在这里。” 云黛：“……” 第二千三百八十四章 本王想看 赵纾就吃定了她。 她今天要跟慧远单独谈事情，小兔子似的来回溜达，就等着他走呢。 可他偏不走。 就是要逗她，看她着急忙慌又无可奈何。 赵纾也曾检讨过自己这样的恶趣味，但今儿风很轻，云很淡，他心情不错，想暂时顺从自己的心。 于是就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娇美的却十足尴尬的脸庞。 云黛注意到他的神色，干脆也坐下了。 “王爷，您别跟我开玩笑了。” “本王从不开玩笑。” “我说了伤口好了，不用看了。” “本王想看。” “不给！”云黛吼了声。 有点破音了。 云黛不由涨红了脸。 真尴尬到家了。 赵纾笑道：“不给就不给吧，你急什么。” 云黛别过脸去看满地的红叶，不理会。 赵纾喝了会茶，放下茶杯，冲厨房叫道：“大和尚，出来。” 慧远哎了声，举着锅铲子跑出来，“不要催，催命鬼似的。” 赵纾朝云黛那里努了下下巴，说道：“你可知道，皇后娘娘的手艺天下无双？” 慧远看向云黛，眼睛微亮：“知道知道，贫僧有幸尝过两次，终身难忘。” 赵纾说道：“她今天必然是有事求你，你不才趁机要些好处吗？” 云黛：“……” 她现在真是想一巴掌把秦王给打出去。 慧远目光灼灼看向云黛：“今儿弄了两只肥鸽子，正怕烧的不好，糟蹋了这么好的食材。若娘娘不嫌弃厨房小……” 云黛冷笑：“这是厨房小不小的问题吗？” 慧远朝赵纾看。 赵纾不说话，完全是看好戏的模样。 他知道她找慧远有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利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云黛想到自己的目的。 那种事，慧远确实也不大可能会答应。 还是要对他态度好一点。 “好，我来煮鸽子汤。”云黛走过去。 慧远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立即把锅铲子递过去，双手合十：“有劳施主。” 云黛接过锅铲，走进小厨房。 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 云黛先把袖子卷起来，把手洗干净，然后才开始动手煮汤。 赵纾背着手走到门口，看着她在锅台边的背影。 她做饭的时候，闲适优雅，有种岁月的静好的宁静之美。 赵纾看了一会，目光在她露出来的手腕掠过。 纤细光洁，但左手腕还是有一道明显的红色痕迹。 那是剜肉的伤，即便有欧阳的好药，也还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伤疤。 赵纾轻轻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便走进厨房，接过她的勺子，说道：“出去吧。” 云黛正忙着呢，手里勺子被抽走，愕然看他：“怎么了？” 赵纾目光看着锅里的汤，淡道：“本王只是与你开个玩笑，以你的身份，给一个臭和尚做饭，他配么。” 慧远的声音传进来：“贫僧可都听见了。” 赵纾没理他，道：“出去。” 云黛只得退出厨房，回到院子里石桌旁。 慧远还是那身灰色长袍，光着脑袋挽着袖子，除了相貌英俊，没有半点得道高僧的模样。 第二千三百八十五章 等着他走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他好奇问：“皇后娘娘特意来寻贫僧，不知有何要事？” 云黛朝厨房的方向看了眼。 院子就这么点大，不论说什么，相互都能听得见。 她只得取出那只签，说道：“还请大师给解一解。” 慧远接过签，看了看，问：“娘娘求什么？” “求平安。” “嗯……”慧远看着签，沉吟，“娘娘近来是否有为难犹豫之事？如果有，贫僧要劝娘娘，凡事三思而后行。” 云黛听了看他一眼。 都说相国寺的慧远和尚，天生慧根，佛法高深。 看来还真有几把刷子。 云黛就更想跟他好好谈一谈了。 但现在不行。 算上这一次，她已经第二次吃到秦王亲手做的饭菜了。 平心而论，秦王的手艺是不错的。 但她没什么心思品尝，就端着半碗汤，慢慢吞吞的小口小口抿着。 已经过了晌午了。 也不知秦王到底什么时候走，到底还走不走。若回去晚了，赵元璟要担心，可若就这么回去了，这么半天工夫就全浪费了。 她又不是男人，出宫一趟也不容易。 云黛纠结的喝着汤，没滋没味的。 赵纾倒是吃的香，一连吃了两碗米饭，又用鸽子汤泡了半碗饭吃下去。 云黛心想，胃口真够好的。 吃完了，赵纾站起，说道：“本王还有事。改天再来寻你下棋。” 他这话是对慧远大师说的。 慧远说：“下次贫僧定然要一雪前耻。” “下次你若输了，便不是一顿饭了。” 赵纾扫了眼云黛，道，“送你回宫？” 云黛忙捧住碗：“我还没吃饱，就不耽搁王爷的要紧事了。” 赵纾看她这么半天，一碗汤还剩下大半，哪里像是要认真吃饭的样子，心不在焉的，分明就在等着他走。 赵纾跟慧远打了个招呼，就干脆利落的走了。 走到外面，看见保兴和卫锦泰守在不远处。 他略沉吟了片刻，转朝院里看了眼，看见云黛和慧远一前一后，朝屋里走去。 什么天大的秘密，院子里都不敢说，还要去屋里？ 赵纾自问不是八卦之人，但不知为何，看着云黛的背影，却控制不住的想要过去听一听。 他想知道，她千方百计的避着他，宁愿干等着一上午，亲自去厨房煮汤，也要留下跟慧远单独说话，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若换做平常，他可能不会在意。 但今天她表现的太过于在意了。 赵纾有一种直觉，他必须要过去听。 于是，他就过去了。 生平头一回偷听别人说话，还有点不适应。 他抱着胳膊，脚步轻盈的站在窗外，耳畔清晰的传来屋里两个人的声音。 云黛是亲眼看着秦王离开的，万万也想不到，以他那样的子，也会做出偷听这种事。 她与慧远面对面坐在蒲团上，神色严肃。 慧远的神色更严肃。 “娘娘为何要打听这种事？”他皱眉问。 “上次大师给秦王解蛊，我是亲眼见着的。”云黛说，“既然大师会解蛊，想来也会下蛊的？” 第二千三百八十六章 娘娘莫要寻贫僧开心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慧远摇头：“贫僧只救人，不会做这种害人之事。” 云黛道：“大师放心，我绝不是要您害人。” 慧远还是摇头。 云黛不为这和尚的固执恼火。 “我不害人，就是打听打听。” “那娘娘不妨先说说，您要给何人下蛊？” “我自己。” “……”慧远骇然笑了下，“娘娘莫要寻贫僧开心。” 云黛说：“谁跟你开玩笑？我也不是疯了，我听说，在蛊术中，有一种法子，可以把我的命分给别人的。是不是真的？” 慧远皱眉：“这种歪门邪道，娘娘莫要接触的好。” 云黛道：“慧远大师觉得皇上如何？” “皇上乃是千古明君。” “这样的好皇帝，若能多活几十年，岂非之福？” “娘娘此言差矣，生死有命，因果循环，命中注定，强求不得的。”慧远缓缓摇头，“娘娘还是请回吧，若为了这件事，恕贫僧无能为力。” 云黛道：“我又不害别人。我把自己的命别人，我心甘愿，碍不着别人。” 慧远仍然摇头：“贫僧不做那种逆天之事。” “你要如何才肯？只要你能提出来条件，我能办到。” “娘娘，贫僧说句实话吧，贫僧是真的不会这种损的所谓蛊术。”慧远大师说道，“贫僧只是会一点解蛊的法子罢了，若说下蛊，这不是一句话的事。那是要长年累月培养自己的蛊虫的，且是折损寿命，容易遭到反噬的行为。贫僧一出家人，怎么会这些？” “你说过，你曾经在九黎那边跟人学过……” “贫僧只是学了几招解蛊的法子，别的委实不会。”慧远态度诚恳，“娘娘瞧着贫僧，像是学了蛊术之人吗？” 云黛打量他。 容貌英俊，周清气缭绕。 与庄云舒那样的沉戾气全然不同。 确实不像。 云黛心中失望。 难怪庄云舒一口咬定，白玛只有她一个弟子，从没有教过别人蛊术。 原来是真的。 难道只能求庄云舒？ 真不甘心。 云黛拧眉沉默了许久。 慧远大师静静的坐着，说道：“娘娘此时心绪不宁，还是回去好好歇歇，再仔细想明白得失吧。关乎命，不要轻易做决定。” 云黛看他：“大师，这件事，可否为我保密？” 慧远双手合十，笑道：“娘娘放心。贫僧若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岂能安坐相国寺主持之位？” 他来往接触的都是达官勋贵，知道的秘密不会少。 “多谢大师，告辞。” 云黛站起，沉默着离开。 她倒也不是急于一时，只是看着赵元璟的病一重似一，心中未免焦灼。若有解决的法子，提前备着，也安心些。 踩着满地落叶，她有些走神，没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 直到撞上。 也不是撞上人，赵纾及时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脑门。 云黛抬头，看见他，不由一呆。 “你们说的话，本王听见了。”他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直入主题。 云黛忙后退一步：“你偷听？” 第二千三百八十七章 你能明白我的心吗？ 赵纾说道：“是的，本王偷听了。” 如此坦然，叫人无话可说。 云黛又不敢啐他一口。 转念一想，听就听见吧。 反正他只听了慧远不会蛊术，又不知道庄云舒的事情。 她坐到石桌旁，说道：“王爷可不如从前那般光明磊落了。” 赵纾靠着枫树，淡道：“也许是你自己记错了。本王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 “王爷确实是君子。”云黛觉得，关于秦王的人品这一点无可置喙。 公认的嘛。 但这世上也没有圣人这种东西，人品再好的人，也会有缺点和内心的阴暗面。 赵纾听了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是君子吗？ 年纪还小的时候，他向来是被冠上叛逆和不守规矩的名号的。否则也不能叫皇兄忌惮了他那么多年。 如今在她眼里，他竟变成了个君子。 也是，如果他不是君子，也就不会看着她这么多年，无论内心有多少疯狂和挣扎，表现出来的从来都是淡定和漠然。 如此看来，他的确是个君子。 赵纾自嘲一笑，抬眸看了眼满树火红。 云黛看着他的侧颜，有纷纷红叶在他周身飘落。 是一幅好景致。 “王爷……” “嗯？”他语气淡淡的。 云黛道：“今天这事儿，你不要告诉皇上，行吗？” “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你又做不成。” “我不想他知道了生气。”云黛心想，谁说没可能。 最关键的那个人，被她关在了内狱，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 赵纾说道：“你明知道元璟会生气，就不要动这些的脑子。我相信，元璟也绝对不会同意你这么做。太蠢了。” “蠢？”云黛捡起一片叶子，喃喃道，“红叶这么美，却只能停留那么几天。他那么好，却注定短命。我留不住红叶，至少可以想法子留住他。” 赵纾看她一眼：“你是魔怔了。生死有命……” “不要说了！”云黛断然打断他，“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跟我说这句话？我听够了，不想再听。” 她站起身，走向他。 赵纾背靠着树，无法后退，只眼睁睁看着她走到自己极近的距离，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靠上了。 他别过视线。 云黛把他的脸拨过来，正对着自己。 她一字一句问：“秦王，如果你心爱之人要死了，而你知道有办法可以救她，但要牺牲你自己，你愿意吗？” 赵纾看着她的眼睛，没说话。 云黛很快退回去几步，与他保持正常距离，眼神也不再咄咄逼人。 她低声说：“王爷，以己度人，你能明白我的心吗？” 赵纾沉默。 云黛说道：“我不指望王爷支持我，但请你理解我的心情，不要告诉皇上，就当今天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吧。反正慧远大师也不会帮我。” 半晌，赵纾说：“不一定非得是你。” 云黛笑道：“王爷说的是，愿意为皇上献出性命的人多得是，不差我一个。是我关心则乱了。” 然而，庄云舒是不会让别人上的。 庄云舒唯一的目的，就是她。 第二千三百八十八章 我今天，很想你 天色变得阴沉起来。 要下雨了。 保兴在门口探头探脑，想提醒云黛时间，但看见他们在说话，且都是神色严肃，就不敢过来。 云黛道：“出来了大半天，我该回去了。” 赵纾说：“元璟的病，你不要过于焦灼。” “我知道，日子还长，不急于一时。”云黛朝他露出个笑容。 赵纾道：“我送你回宫。” 云黛点头。 赵纾果然骑马送她回到皇宫。 只是，一路上没有再说一句话。 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一种沉默的陪伴和安慰。 下马车后，云黛朝他笑了下，就算是打过招呼。 赵纾这几天休息，也不进宫，骑马又走了。 竟就是专门送她回来的。 云黛也不回去更衣，直接去了承乾殿。 赵元璟正和晏儿在谈事情，说的是批阅折子的事情。 看见云黛进来，晏儿忙行礼：“母后回来了。” 云黛笑道：“去给母后倒杯茶来。” 晏儿忙依言去了，捧着茶送到她手中。 “晏儿今天功课如何？”云黛随口问。 赵元璟道：“晏儿是不需要操心的，倒是咱们的小二子啊，有点让人操心。分明不是学武的料子，偏要跟自己较劲。” “今天又磕碰着了？” “回母后，小二每次学武都要磕磕碰碰的，儿臣看着也是心疼为难，可又不能阻止他。”晏儿说。 “小磕小碰的没事，既然他想学，就学去。”云黛又问，“妹妹们呢？” 晏儿回答：“浅儿跟采采去了红豆姨的铺子了，说是要学苏绣，有侯府的哥哥跟着。母后不必担心。” “幼儿呢？” “幼儿正在向周将军讨教骑射。” “周将军？” “就是周亦芷，”赵元璟笑道，“你竟把她忘了不成。” 云黛笑道：“我怎么会忘了她，是她太忙，许久不曾来看我了。” “今儿她来，偏巧你又不在。正巧被幼儿遇到了，你也知道幼儿的性子，二人一拍即合，去了骑射场了。” 云黛笑道：“各得其所，不错。” 赵元璟看她面有倦色，便挥手让晏儿先回去，单独跟她说话。 赵元璟抚摸她脸颊：“今天不是去还愿吗，去了大半天。准是又找地方玩去了。回来衣服也不换。” 云黛道：“我在相国寺找慧远大师说话，正巧秦王也在，就多说了会。又吃过午膳，才一道回来的。” 赵元璟挑眉：“哦？你们竟是在一块待了半天。” “是啊。” “你如今越发放肆了，也不怕朕吃醋生气。” “身正不怕影子斜嘛。”云黛踢掉鞋子，靠到他怀里，伸手抓住他一缕头发在掌心摆弄，低声说，“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对你的心意吗。若我跟秦王有什么事，还等到今儿。早就……” “早就什么？嗯？”赵元璟尾音上扬。 “早暗度陈仓了。”云黛转身勾住他脖子，看着他白皙清俊的面孔，“赵元璟，你今天身子如何呢？” “好呀，只早起咳嗽了两回。喝过药到现在不曾咳嗽。”赵元璟被她成功转移话题，笑道，“你请回来的清溪大师的确厉害。” 云黛在他唇上点了下，低声说：“我今天，很想你。” 赵元璟眼眸变深：“是朕理解的那个想吗？” 第二千三百八十九章 恐伤了娘娘主子的贵体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勾着他的脖子，眸光如水。 赵元璟俯亲她。 刘德全忙垂首，用眼神示意周围的宫婢退出去。 赵元璟挥手把帘子打落下来。 一室幽幽。 晚上，云黛就留宿在了承乾。 夜里赵元璟起来了几次，都是咳嗽怕吵着她。 但事实上，云黛累着了，睡得很沉，根本就没察觉得到。 第二天，帝后两个一起用了早膳后，赵元璟去上朝，云黛回到凤仪宫，见了齐筱和靳姗，处理了几件后宫庶务，又被两个丫头闹了一阵子，直到晌午后，才闲下来。 几个孩子跟着她都养成了午睡的习惯，两个公主都赖在凤仪宫不走，云黛趁着她们睡着，去了趟内狱。 内狱虽然常年暗森冷，但是很干净。 陈小三虽然看着是个心狠手毒的，长得也干瘦沉，但却有点洁癖。他不许自己管着的内狱又脏又乱。 云黛进去的时候，甚至还闻见了一股子淡淡的檀香味。 她吸了吸鼻子，对保兴笑道：“这个陈小三，也雅致起来了。” 保兴笑道：“这老货，就是投娘娘所好，附庸风雅罢了。陈小三——” 他扬声叫道，“娘娘来了，你还磨磨蹭蹭的，在主子面前也拿捏你的派头不成？” 陈小三如一抹鬼魅影子，悄无声息的飘过来，声音沙哑如鸦：“娘娘主子恕罪，老奴近来腿脚不便，怠慢了。” 云黛的目光落在他腿上，问：“你腿怎么了？” “回娘娘主子，只是奴才的老毛病了。年轻的时候受过伤，没好利索。如今冷雨天就会犯病，吃几天药就好了。” 云黛点点头：“欧阳御医对于外伤很有见地，叫他给你看看。” 陈小三垂首，哑声道：“奴才卑，不值当娘娘关心。” 云黛道：“你到底为本宫做事的，子好了，对本宫也好。” “是，奴才记着了。” “保兴，待会出去，你去一趟太医院，跟欧阳说一声。” “是。娘娘。”保兴应下。 太医院的御医们都是为主子们服务的，至于太监宫女这些份低微的，生病了只能自己买药吃扛着，扛不过去就只能等死。 他们是没资格让御医给看病的。 云黛做了皇后，这项等级森严的规矩才稍微有些和缓，即便如此，大部分的宫婢太监还是不敢去找御医的。 陈小三常年待在冷的内狱中，腿脚风湿这些，很正常。 他这人虽然外表丑陋难看，但却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对皇后年更是忠心耿耿。而且他在审讯刑罚这一块上，是难得的人才。 云黛还是很乐意对他表达善意的。 陈小三佝偻着子，说道：“内狱这等污秽之地，恐伤了娘娘主子的贵体。” “无妨。”云黛问，“本宫让许虎带来的人呢？” “按照娘娘主子的吩咐，老奴把人关在了西边那间单独的小牢房里。娘娘随老奴来——” 他佝着体，脚步却静悄悄的，领着云黛和保兴穿过一道安静的走廊，来到一间小小的牢房门口。 第二千三百九十章 我对折磨你没什么兴致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打开吧。”保兴说。 陈小三把挂在腰上的一大串钥匙解下来，随手拿起其中一把钥匙，拿起锁链一开，咔哒轻响，锁应声而开。 他长年累月的待在这里，对每一把钥匙每一把锁，都熟悉到了极点，闭着眼睛都知道哪一把钥匙配哪一把锁。 保兴推开牢门。 生了锈的铁门发出吱嘎的刺耳之音。 庄云舒坐在墙角的上，听见声音抬起头，在昏暗光线下，看见云黛走进来，绿衫紫罗裙，容貌清艳。 她勾唇笑了：“我就知道，你还会来找我的。” 云黛示意保兴在外头等着，独自走进去，没有说话，先打量了牢房一圈。 牢房虽然昏暗森冷，但干干净净，墙角一张小，上有棉布被褥，还有桌子和凳子。桌子上甚至有茶壶和茶杯。 虽说简陋，但鉴于这是一间牢房，条件已经很不错了。 云黛坐到桌边，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虽然有些凉了，但却是正经的雀舌，不错的茶。 “看来陈小三是听进去我的话了，对你还不错。”云黛浅浅抿了口茶，笑着说。 庄云舒冷淡的看着她：“若非有求于我，你会对我这么好？一三餐供应着，不打不骂也不用刑？” 云黛道：“我跟你，也没有什么天大的仇怨。虽说你算计我，但我到底还好好活着，秦王也醒了。所以，我对折磨你没什么兴致。” “你活着，秦王醒了，你的确没任何损失。可是我呢？我的孩子没了，文渊死了！” “那只能怪你自己。” 云黛慢慢喝着茶，“我能理解你因为过于伤心，所以要拼命从别人上找愁怨的心。但是，你得正视现实。” 庄云舒冷笑几声：“当初，我只是个在宫里天真浪漫的小女孩，若不是你，我怎么会遇到文渊，发生后来那些事。究其源头，全都是你的错。” 云黛好笑道：“你若这么扯，当初你娘不把你生下来，岂不是什么事都不会有？” “你不要胡搅蛮缠。” “反正你就是恨我，恨我害了你一辈子，回来专门找我报仇。”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恨你。我如今活着的唯一支撑，便是你。” “那我对你还重要的。” “我要你也感受我的痛苦！”庄云舒冷笑，“我的男人姬文渊，他天生命短，活不过三十。而他也确实死在了三十岁。你呢？你的男人虽然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但他也注定活不久。让我猜猜，他还能活三年，还是五年？” 云黛神色平静，慢慢喝茶，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她的话。 庄云舒道：“你知道吗，我现在最讨厌你这装模作样的的样子。既然你痛苦，你担心，你害怕，为什么不表现出来？装出来这淡然的样子给谁看？” 云黛道：“当你讨厌一个人，她无论什么样子，你都是看不顺眼的。别疯了，现在你可是在我的手上，只要我一句话，便可以饿你三天，让你顿顿吃馊的。” 第二千三百九十二章 对挨饿有心理阴影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她看向庄云舒，问道：“你和姬文渊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海誓山盟，要死要活？” 庄云舒沉下脸，移开视线：“关你什么事，我没必要跟你说。” 云黛微笑道：“可见，什么深义重，海誓山盟，都是骗鬼的话。这世上的大部分人，缺了谁，都一样能活得下去。姬文渊死了，你不也好端端的活到现在吗。” “我是为了给他报仇！” “他的死，不是命中注定吗？你报哪门子的仇？”云黛说道。 “我不管什么命不命的，我只知道，害死文渊的人，是你，还有秦王赵纾。”庄云舒说道，“我不会叫你们两个好过。” 云黛心头微动。 庄云舒的目标，还包括了秦王？ 她会用什么法子去对付秦王？ 云黛不动声色，笑道：“秦王武功盖世，凭你这三两下子，够看的吗？” “可笑，你以为对付一个男人，就只有用武力打败他一个法子吗？” “莫非，用你这张脸啊？”云黛挑起她下巴，神色轻浮，“你这张脸，虽然还不错。但到底不是十几岁的少女了，想要秦王对你动心，还差得远。” 庄云舒脸上浮现怒色，一把拍开她的手，怒道：“我不需要亲自出马，这世间的美人数不胜数，多得是为钱甘愿献出一切的！” 云黛挑眉，收回了手。 看来，庄云舒用的还是毫不新鲜的老法子。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要对付一个男人，这是最简单，也最方便快捷的法子了。 虽说秦王不是那种容易被色相迷惑的人，但该防备的时候，还是要防着。 云黛把这事记在心里，想着出去后让人给秦王送个信儿，让他有点戒备之心。 至于眼下，还是都先让庄云舒写信。 “纸笔都留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想通了，陈小三随叫随到。”云黛点了点纸笔，“挨不挨饿，你自己决定。” “我不写，你干脆杀了我!” “我又不会对陆家如何，你何必这么护着他们？”云黛说道，“我知道你对挨饿有心理影，你害怕饿肚子。所以，就写吧。” 庄云舒忍不住说：“你……你已经有云记商号，你已经很有钱了，何必还要惦记陆家的？” “谁会嫌钱多呢？何况陆家也不安分啊，如果他不先朝我动手，我会注意到他们吗？这次他害我损失严重，我会善罢甘休吗？说来说去，还是你自己作死，连累了陆家。” 庄云舒试图挣扎：“我就不信，你没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将来，皇帝快要死了的时候，你还需要我给他续命！所以我劝你，不要人太甚。” 云黛眨眨眼：“我什么时候有说过，一定要给皇帝续命吗？” “你……” “生死有命嘛。我的命还是很金贵的，并不想分给任何人。”云黛说道，“所以呢，你也不必存着要威胁我的心思。我不吃你这一。你现在小命捏在我手里，我让你活着，你才能活着。好好的写了信，也免得吃不必要的苦头。” 第二千三百九十三章 根本就不在乎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庄云舒道：“你对皇帝……我不信你会这么绝，眼睁睁看着皇帝死。” “也许，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云黛微笑，“好了，不要废话，写信吧。” 庄云舒心中惊疑不定。 她确定云黛对皇帝的感，也知道她绝不是会眼睁睁看着皇帝死的人。 可…… 万一真的如她所言，人心难测呢。 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 自己活着都不够，谁舍得把自己的命分给旁人？ 思来想去，庄云舒觉得，要么，她就是真的找到了另一个也会蛊术的人，要么，她就是完全不在意皇帝的死活，所以不受她半点威胁。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写吗？”云黛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庄云舒抬头，对上云黛平静无波的眸子。 “你现在如此威胁我，将来若你有求到我的地方……你一定会后悔的。”她慢慢的说。 云黛笑道：“也许，到那时我也能拿出可以让你妥协的筹码呢？” 庄云舒一愣：“你说什么？” “没什么。”云黛淡道，“若你现在不写，那你将会挨饿三天。到那时，你还是得写。” “陆一平对我很好，我不想害他。” “我也不会害他，我是要与他合作，共赢。”云黛微笑。 庄云舒撇嘴。 鬼才信她。 云黛说道：“其实，就算你不肯写，我也有法子的。我那里还有你以前写过的信件。我相信大周泱泱大国，一定有人能够模仿出你的字迹。” “你！无耻！” “写吗？”云黛言语温柔。 庄云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慢慢坐到桌边，犹犹豫豫的拿起了笔。 云黛露出笑容。 信，终究还是写了。 写完信，庄云舒扔掉笔，似乎长长的吐了口气。 保兴立即上前，拿起信迅速看了遍，对云黛点点头。 庄云舒说道：“记住你刚才说的话，你不会害他命。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云黛道：“信你自己都写了，还说这种无关痛痒的废话，你倒也不脸红。威胁谁呢？这么有骨气，就撑着别写啊，反正我也不可能真的饿死你。” 庄云舒：“……” 她扑过去想要从保兴手中抢过信。 保兴利落的闪开，把信收起来了。 庄云舒气的大叫：“顾云黛，咱们走着瞧！” “你好好在这里住着，我不会亏待你吃喝的。”云黛说道，“保兴，走了。” 庄云舒盯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说：“保兴公公，你就不想知道，此时的郭宁在哪里，嫁给了什么人，在过什么样的子吗？” 保兴形微顿，但脚步未停。 云黛回头看她：“庄云舒，你这样，真让人觉得你狗急跳墙。你真以为，以我的能耐，查不出郭宁的况吗？之所以不查，只因为我们根本就不在乎，记住了？” 说完，她不再看庄云舒，带着保兴离开牢房。 出了内狱后，保兴跟在云黛边，轻声说：“奴才跟了娘娘这么多年，对娘娘的，总有几分明白的。娘娘怕是……还是要用到她的吧？” －－－－－－题外话－－－－－－ 待会还有。 第二千三百九十四章 她是他的主人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庄云舒的话，他也隐约听到了些。 这种秘密，云黛也不可能完全一个人承受，若说边还有什么人，是她可以毫无顾忌的信任，也就只有保兴了。 所以，云黛也不打算瞒着他。 “你说对了，我以后总是要用到她的。” “奴才万死，说句僭越的话。既如此，娘娘今何必如此她？陆家的事，不一定非要她写信的。让陆一平进京，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保兴低声说。 云黛笑道：“你跟了我这许久，不必这么小心谨慎，该说的话便说。我又不会罚你。” 保兴垂首。 这些年，他时时刻刻跟在云黛边，已经活成了她边的一道影子。 她是他的主人，是他生活中的全部。 虽然知道娘娘对边人极好，但他从来都是谨守本分，绝不会因为自己是娘娘最信任的人，便狂妄自大，不守规矩。 云黛扶着他的胳膊，慢慢的走，言语轻轻的：“我今天过来，倒也不是为了这么一封信。我是想知道，如今对庄云舒来说，还有什么是她在意的。若没有能够与她公平交易的筹码，我便不会进行这场交易。” 保兴垂首，低声说：“娘娘是说那陆一平？可庄云舒还是写了这封信，可见在她心里，陆一平也不是多么要紧的人。这份筹码，怕是不够重。” “是吧。”云黛笑道，“所以，我要做的事，便是让这份筹码，变得足够重。” “能变重吗？” “能啊。”云黛笑道，“保兴，现在若让你为我死，你肯吗？” “奴才的命是娘娘的。” “换做十年前呢？你肯为我舍弃命吗？” 保兴认真的想了想，也笑了：“娘娘是主子，要奴才的命天经地义。但若那时，奴才心里大概不太愿。如今却是心甘愿的。” “感是处出来的嘛，何况庄云舒那个人，子冲动，又容易偏听偏信。当初姬文渊为她吃了点苦头，她就感动的不顾一切跟他走。如今陆一平若为她扑汤蹈火，你说她会不会动心？” 保兴道：“杀人诛心。但这种事，说不清的。” “感这种事儿，是说不好。时间虽然还有不少，但我总得布置起来，不能把自己命捏在别人手中，尤其是不怀好意之人。” “娘娘英明。” “你把这封信交给汤圆圆，让他送到陆一平手里。我倒也有兴趣会一会他。” “如果他不来呢？” “既然他肯为了庄云舒，公然与我作对，可见庄云舒在他心里的位置还是要紧的。庄云舒亲笔写信求他回来帮忙，他不可能不来。” “是，奴才这就办去。” 回到凤仪宫后，保兴先把信交给汤圆圆送出去，然后顺道去了趟太医院，请欧阳御医给陈小三诊治。 办完这些，他遇到了许虎。 许虎风满面的，看见保兴，就递给他一封帖子，笑道：“保兴公公，过几天来吃酒。” 保兴接过帖子一看，笑道：“原来是许将军大喜了，奴才得恭喜您。” 第二千三百九十五章 王爷的义妹 许虎喜气洋洋的拱手：“保兴公公客气，到时一定赏脸呀。” 保兴客客气气的说：“奴才怕是抽不出空来，许将军也知道，奴才得时时候着的。” “哎这谁不知道？您保兴公公是皇后娘娘身份的头一份儿，娘娘身边缺不得您的。”许虎笑道，“但娘娘也不至于半天假都不允吧？” 保兴笑道：“若是有空，奴才一定去。” “那我可等着了？一定来捧场。”许虎满面红光，昂首阔步走开了。 保兴捏着帖子回到凤仪宫，就给云黛看了。 云黛看了不免吃惊：“冷如霜竟然点头下嫁了？” “看日子，就在三天后呢。” “到底是嫁了。”云黛看着帖子，有些出神。 冷如霜对秦王的心思，她是清楚的。 二十年的守候和等待，就这么放弃了吗。 冷如霜已经三十六七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已经在等待中消磨殆尽。前半生，她都活在秦王的影子里。 余下的人生，她也终于决定为自己活了。 “挺好的。”云黛唤来青衣，“你去库房里，找几样好的首饰器具，再去找齐筱挑几匹好料子，送去一间花韵，给如霜添妆用。” 青衣转身去，挑了一箱子东西来，把单子列出来给云黛看。 云黛看了，觉得合适，就让人送去。 冷如霜看着皇后娘娘送来的东西，没有欢喜，也没有悲伤。 既然已经决定嫁了，就没什么可后悔的。 她现在觉得挺轻松的。 只是，当她抚摸着许家送来的大红色嫁衣时，还有些怔怔的。 这时外面来了辆马车，是秦王府的。 齐嬷嬷亲自来的。 冷如霜忙迎着，“什么要紧事，要劳烦嬷嬷亲自过来？您打发人来说一声便是了。” 齐嬷嬷笑道：“王爷吩咐我来，接如霜姑娘去府里住几天。” “去王府住？” “还有三日姑娘出嫁，王爷的意思是，让您在王府出嫁，以王爷的义妹身份。”齐嬷嬷笑着说。 冷如霜有些愣怔。 以前虽也说过这种话，不过是玩笑罢了。 她一介平民之女，有什么资格从秦王府出嫁？ 没想到，王爷竟是当真的，还特意派了齐嬷嬷来接，给足了体面，也表示他对此事的看重。 住进王府，从王府出嫁，且以秦王义妹的身份，这岂是一般人的待遇。 冷如霜虽妩媚风流，嬉笑怒骂皆由心，但也不是不知高低的人。 她忙摆手：“使不得，嬷嬷请回吧。如霜只是平民，怎么能在王府出嫁，真的不合规矩。” “姑娘就别为难老身了。”齐嬷嬷拉着如霜的手，叹道，“咱们认识也有许多年头，原想着，王爷能纳了你……可咱们王爷是那样的性子，到底是没缘分。” 冷如霜笑道：“是如霜没福。” 齐嬷嬷说道：“能做兄妹，也是缘分。如今王爷大张旗鼓的派人来接，你叫老身空手回去，岂不叫外人看了王府的笑话？” 冷如霜抿抿唇，回头看看，说道：“便是要去，也得容我收拾收拾。” 第二千三百九十六章 明朗俊美的飞扬少年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齐嬷嬷忙笑道：“这是应该的。我来帮着姑娘收拾。” 冷如霜哪里能让她动手，忙扶着她胳膊，坐到桌边，笑道：“不用，您老啊，就安安心心的坐着，喝杯茶的功夫，我就收拾好了。” 这些年秦王府没有女主人，府里的事务除了管家，基本上都是齐嬷嬷料理。 她是秦王幼年在宫里的时候，就伺候他的。后来从宫里跟着来到秦王府，伺候了秦王三十多年，在秦王心里是能够与母亲相比较的位置。 秦王都不会叫她做事，冷如霜就更不敢了。 她亲手煮了茶，捧着送到齐嬷嬷跟前，又端上点心，笑道：“嬷嬷您尝尝，喝口茶。我这边很快的。” 齐嬷嬷笑道：“不急，姑娘慢慢收拾。老等着。” 冷如霜转去了后院。 其实该收拾的，也早就收拾好了。 关于出嫁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冲动下的决定，而是好多天的辗转和思索做的决定。 嫁人后，这间客栈，她还是要接着经营的。 许虎家里人员简单，两个孩子也大了，很懂事，不需要她怎么去管。她自己呢，年纪也不小了，没想着生孩子这种事。往后这几十年，总要有自己的事做。 但肯定是不能常住这里了。 该带走的，都已经装到箱笼里。 往熟悉的卧房，变得空。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桌旁，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只精致的紫檀木镶金边的盒子来。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信件。 她抱着盒子坐到边，取出一封信展开。 信封上的字迹翩若惊鸿，飘逸，灵动。 这样一手肆意飞扬的好字，实在很难想象是出自于秦王那样清冷淡漠之人的手。 冷如霜盯着信纸上的字迹，眼前浮现出二十年前那个少年俊逸潇洒，神采飞扬的模样。 曾经，他也是明朗俊美的飞扬少年啊。 若非先帝的算计和忌惮，让他年幼时便远离家乡家人，常年待在边塞苦寒之地，在战场厮杀。 他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冷酷的模样啊。 没有了她的惦记和等待，他会更加的孤单吧。 不，让他变得孤单的，并不是她。而是因为那个他不可能得到的女子。 冷如霜看着信，一滴泪落下，氤氲了字迹。 她忙摸出帕子，仔细把泪迹擦干。 但墨迹还是不可避免的变得有些模糊。 冷如霜的眼泪忽然就变得汹涌起来。 模糊的字迹，仿佛就像她决定割裂的曾经。 她抱着信，痛痛快快的哭了场。 哭完了，她点燃一根蜡烛，把盒子里的十几封信，全都烧了。 把灰烬处理干净，冷如霜擦干净眼泪，理了理裙子和头发，提起一个包袱走出去。 齐嬷嬷捧着茶杯，不紧不慢的喝着。 “收拾好了？”她笑着问。 “好了。箱笼有些沉，还有宫里送来的一些添妆。” “这个容易，你只管上马车，余下的东西老让人给你安安稳稳的运到王府里去。”齐嬷嬷放下茶杯，站起，伸出手笑道，“姑娘，走吧。” 第二千三百九十七章 注定得不到的，就不该去想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冷如霜抢先扶住她，笑靥如花道：“嬷嬷可别折煞如霜了，我扶着您老人家才是。走吧。” 齐嬷嬷喜欢这姑娘，会做人，对自家王爷也痴心。 只可惜啊…… 王爷心里始终只惦记着那一位，可那一位，又岂是能惦记得到的呢。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委实大逆不道。 齐嬷嬷虽然把秦王当作亲儿子看待，也觉得宫里那位确实是好，可到底是造化弄人。王爷遇到人家晚了一步。 既然注定得不到啊，就不该去想。 齐嬷嬷觉得自家这位王爷哪哪儿都好，就是这心太执拗。 二人一起坐到了马车上，齐嬷嬷握着冷如霜的手笑道：“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你总算嫁人，我也为你高兴。” 冷如霜垂着眼帘，笑道：“我原想着，便是终不嫁，也没什么。可终究是不能免俗了。” “瞧姑娘这话说的，女子嫁人，天经地义，没什么俗不俗的。”齐嬷嬷慈的看着她，“你是个好姑娘，将来的好子啊，还长着呢。说句僭越的话，我是把王爷当儿子看的，心里虽偏向王爷。但既然王爷没这个福气，你就不该跟他耗着。白白的浪费了自己的好时光。咱们女人啊，好时光就这么几年呢。人活一辈子，过去了，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冷如霜默默听着。 马车停在秦王府门口，她还有些神思恍惚。 齐嬷嬷牵着她下了马车，引着她朝王府走，笑道：“虽说你跟王爷相识多年，也没来过王府几次吧？” 冷如霜打量着王府，点头：“是啊，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只手。” “这次来了，好好住几天。往后也要常来。把这里当做你的娘家。” “嗯。” 冷如霜声音轻轻的。 秦王没在府里，出去忙了。 府里的一应事务多是齐嬷嬷做主，她早早的就让人打扫出一间雅致的小院，引着她住进去。 齐嬷嬷领着两个模样齐整的十六七岁的丫鬟，笑道：“王爷要到傍晚才回来呢，姑娘在这里收拾收拾，这两个丫鬟以后就跟着姑娘伺候。” 冷如霜忙摆手：“我向来不需要丫鬟伺候的。” 她也就是个民女，经营着一间小小的客栈，若非当年因缘巧合遇到了秦王，连王府的大门都不配踏足。 根本就没想过要用丫鬟。 齐嬷嬷笑道：“姑娘虽习惯了自在，但你要嫁的许将军，好歹也是皇上边的近臣，也是有些家底和前程的。到那边府里，岂有不用人伺候的理儿？作为秦王的义妹，出嫁的时候连个陪嫁丫鬟也没有，着实叫人笑话。” 冷如霜听的如此说，只得接受。 两个丫鬟跪下给她磕了头，便去收拾忙碌起来。 冷如霜倒无事可做了。 “姑娘先歇着，我去忙一会，安排晚膳。”齐嬷嬷转出去了。 冷如霜在院子里转了圈，没想到自己竟真的有一天，住进了秦王府。距离王爷的卧房书房，就近在迟尺。 犹如做梦般。 第二千三百九十八章 轻笑浅语，温柔缱绻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傍晚时分，赵纾回来了。 他解开披风，随手递给管家，问：“人接来了吗？” “接来了，接来了。”管家抱着披风，跟着他一路小跑，笑呵呵说道，“过了晌午，齐嬷嬷就亲自过去，把冷姑娘接来了。奴才亲自带人把冷姑娘的那些行李啊嫁妆的，都搬过来了。真不少。” 赵纾笑道：“她能有几个嫁妆。” 冷如霜得到王爷回府的消息，赶紧过来见，谁知还没见着人，倒先听见他的说话声。 “王爷这是瞧不起人呢。”她笑着绕过来，看向赵纾。 赵纾穿着紫色官服，显得华美贵气。 冷如霜惯常见到的秦王，要么是穿着家常袍子，要么是盔甲，极少看见他穿官服的样子，不眼前一亮。 赵纾看见他，笑道：“说的也是，好歹攒了这么多年，嫁妆想必少不了。本王原想着给你准备一些，看来是用不上了。” “哎？作为兄长，该给的东西，还是要给的。”冷如霜笑道，“皇后娘娘都差人送来了一大箱子东西呢，王爷作为兄长，不能小气。若给的比皇后娘娘少，可不好意思拿出手。” 赵纾挑眉：“皇后给了什么好东西？” “王爷想知道，去我那里看一眼便知。” “无非是些首饰器皿绸缎布料的，想来也没什么可看。” “王爷英明呀，您说对了。皇后娘娘的确是送了这些东西来。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赵纾只当没听见，径直走向后院的花厅，吩咐管家：“你去跟嬷嬷说，晚膳就摆在这里。本王和如霜一道用膳。” 听着这后面一句话，冷如霜不由心中一颤。 好像长久以来的那个梦，近在眼前—— 他在旁，牵着她的手，用低沉温柔的嗓音，吩咐管家去摆膳，陪着她一道用膳。谈论白遇到的事，轻笑浅语。 温柔缱绻。 …… “如霜，走这边。” 清冷的声音蓦地传入耳中。 冷如霜猛然清醒，抬眸看着前面高大的背影，狠狠摇摇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疯狂幻想从脑海中清除出去。 她要嫁人了，不该再想东想西。 她使劲掐了把自己，在心里唾弃自己不靠谱。 晚膳过后，赵纾领着冷如霜，打开库房，说道：“本王这些年也没攒下多少东西，都在这里了，你挑喜欢的拿。” 冷如霜有些呆。 她看着库房，醒悟过来，忙笑道：“王爷就别跟我客气了吧，我又不是在意这些东西的人。皇后娘娘给我那一箱子东西就足够了。我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嫁妆十里不成？” 顿了顿，她又笑道：“不过，说起来王爷您是不是太穷了啊？您好歹是亲王，又是亲王里头最贵重的秦亲王。不说封地，田地铺子那些东西，这些年您战功赫赫，皇帝赏赐的东西也不应该只有这么点啊。” 齐嬷嬷跟在后面，闻言就说道：“王爷这些年领兵在外，缺军饷的时候，哪一次不是用自己的私产填补？这样下去，纵然有金山银山也是不够的。” 第二千四百章 如霜出嫁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但明敏什么反应都没有，既没有让人带消息出来，也没去看她一眼。更别说其他的。 直到今儿出嫁的子，她也不曾出现。 冷如霜面上看着平淡，心里却是在意的。 云黛想到明敏那个大爷的子，也是头疼。 虽然不知道当年她以什么心态去救了被拐的冷如霜，并教了她几年。但不管如何，也不可能指望一个曾经的直男，对冷如霜生出那种慈祥母女来。 她不来，便是云黛，也不可能去勉强她。 毕竟赵元璟的病还有求于她。 最最关键的是，道观到如今还没盖好，每次面对明敏哀怨的眼神，云黛都觉得理亏。哪里还敢提别的。 说到底，都是没钱闹的。 若不是商号亏损严重，她手头短缺，也不至于把道观拖延到现在。 所以，尽管知道冷如霜心底多么盼望着明敏能来，她也是无能为力。 冷如霜也不是幽怨的子，那份黯然也很快消散，重新有说有笑起来。 外面隐约有笑闹声，嚷着说什么“来了”的话，隐隐约约又有唢呐敲打的声音传来。 幼儿拍手笑道：“新郎官的大花轿子来了。” 冷如霜玩笑道：“二公主下这么欢喜，是否也想着嫁人了？” 幼儿笑眯眯道：“母后说了，不到十八岁，不许我们嫁人的。还有好多年呢。” 冷如霜看着小公主稚嫩憨的笑脸，再想到自己眼角细纹暗生，也忍不住暗暗感慨。 年华易逝，红妆白发啊。 她怔怔的听着外面的笑闹声，直到云黛拉她的胳膊：“好姐姐，发什么愣呢，把盖头盖上，该上轿子了！” 冷如霜回神，掩唇咯咯笑道：“娘娘竟叫如霜姐姐？” “怎么，本宫不配叫你姐姐呀？” “哎呀，娘娘可不要曲解人家的意思。只是呢，我今儿可是以秦王爷的义妹份出嫁的。不知娘娘该唤秦王爷什么呢？” 秦王是皇帝的嫡亲小叔叔，作为皇后，云黛自然也该叫他一声小皇叔的。 冷如霜被秦王认作义妹，那就是比云黛长了一辈儿。 按习惯，叫一声姑姑也不是不行。 云黛伸手揪她粉腮，笑骂道：“本宫见到秦王也不会叫小皇叔，何况你这女人？少占人便宜。赶紧把盖头遮上，新郎官眼巴巴的等着呢。” 她亲自接过丫鬟捧来的盖头，给冷如霜盖在头上。 冷如霜眼前只余下一片红色。 出去之前，她握住云黛的手，轻声说：“娘娘，谢谢你来送我。虽然师父没有来，但我心里仍然很高兴，特别高兴。” 云黛道：“去了许家，要好好的。许虎是个好人。” 冷如霜沉默了下，轻声说：“王爷也很好的，他对娘娘的一片心……如霜没资格说别的，只求娘娘将来，对王爷好一些，别叫王爷太孤单。” 云黛微怔。 不等她说话，冷如霜已经扶着两个陪嫁丫鬟的手，出去了。 外面立即响起喧闹笑声，锣鼓唢呐。 云黛走到院门口，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了秦王。 第二千四百零一章 你野性难驯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实在是他太惹眼，太耀眼。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 他亲自送冷如霜出嫁，也算是给了冷如霜这些年的痴念，最后的圆满 云黛不知道红盖头下的冷如霜，是否有落泪。 但她看着秦王牵着披嫁衣的冷如霜的手，走向轿子的画面，心头还是抑制不住的涌上强烈的感动绪。 秦王披朱色亲王礼服，华美庄重。 他牵着冷如霜，一袭鲜红色嫁衣，长裙拖地，迤逦而行。把边的女子送往另一个崭新的人生起点。 周围那些喧嚣和吵闹，全都消失不见了。 唯有他们的背影，在云黛眸中放大。 美而震撼。 浅儿和幼儿也默默的站在母后边，看着这一幕。 等云黛回过神，耳边就传来两个公主的悄声议论。 “将来我也要太子哥哥这样送我出嫁。”这是幼儿的声音。 “你才几岁，就想着出嫁的事。”浅儿笑道，“何况咱们是公主，只有别人尚主的，哪里有咱们下嫁的。” “我不过是想一想嘛。” “羞不羞？” “我才不羞，母后说过，男女婚嫁天然之礼，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咱们私底下说没什么，你可别在外头胡说去，叫人听了，该说咱们作为公主，也如此言语轻浮。前朝那些大臣啊，又要上折子，说母后没教导好咱们了。没给百姓做好表率云云……好生啰嗦。” “我知道啦，赵浅予，你也啰嗦，比那些言官们还要啰嗦。” “叫姐姐，没规矩。” “咱们一般大，你不过是比我早出来一会会……” “一会会也是你姐！” “就不叫，偏不……” “我挠你哦！” 两个小姑娘很快就嬉闹起来。 云黛听着，唇角上翘。 送了冷如霜出嫁，也就该回宫了。 又从后门低调的上了马车。 她独自乘坐一辆，两个公主坐在后面的小马车里，玩笑了半天，都累了，靠在一起犯困打瞌睡。 马车刚起步，却见秦王走来。 保兴忙让马车停下。 云黛探出头，看向秦王，笑道：“本宫与如霜关系也是极好的，她成亲这样的大喜事，我来送送她。不想叨扰了秦王爷。” 赵纾朝后面马车看了眼，说道：“你出来也就罢了，把两个小丫头也带出来。” “没什么不能出来的，终闷在宫里，有什么意思。” “你野难驯惯了，别把坏习带给她们。” “……”云黛笑道，“王爷送了妹妹出嫁，想必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本宫这就回宫了。” 赵纾说道：“前几，你派人递来的消息，怎么回事？” “哦，这件事啊，也是该跟王爷说清楚。” 云黛便把庄云舒那里探听到的消息跟他说了，“这次庄云舒回来，目的就是给姬文渊和她自己报仇，至于仇人，自然便是本宫和秦王爷您了。” 赵纾说道：“她恨我，可以理解。恨你就有些没道理。” 当初是他一刀杀死姬文渊。 云黛道：“她觉得事一切的源头都在我。若不是我，她也不会跟姬文渊在一起。若不是为了救我，王爷也不会杀姬文渊。” 赵纾道：“如此歪理，你还与她啰嗦什么？杀了便是。” 第二千四百零二章 我的命，也是你的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呼吸一窒。 感觉，秦王还是与多年前一样啊。 行事出人意表，让人无法捉摸。 都说年少轻狂，大了受到世俗的磋磨，子总要有些变化的。这些年来，云黛认识的人里面，真正没有变化的，也唯有秦王和姬棠棠。 姬棠棠是天上的云，自由自在，纯澈透明，表里如一。 而秦王，外表看起来是变得更冷酷，但心却还是那样。 云黛很喜欢，也很珍惜这样的他们。 即便秦王还是一如从前那样，对她动辄毒舌，她也能够淡定接受，并假装没听见。 如果这样让他觉得高兴，那就随意毒舌吧。 反正她无所谓。 这样想着，云黛就靠着马车窗户，笑道：“杀了她简单，但我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把她关在内狱里，也翻不起什么浪。但之前她布置了些什么，我也不能全部知晓。只能请王爷多加小心。” “你差人送来的消息，可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云黛笑道：“我是想法子从她嘴里撬出来一些的，但是也不能肯定。不管是美人计，还是什么别的，王爷自当心便是。” 赵纾道：“内狱里有陈小三那么个人，有什么是他问不出来的吗？” “我没让他给庄云舒用刑。” “哦，是吗。”赵纾若有所思。 云黛生怕他想东想西，忙说话打断他思路，道：“其实我在准备对付北齐陆家，若把陆家啃下来，国库三年不缺钱了。我在赌陆一平对庄云舒的重视程度。所以现在还不宜动她。” 赵纾听了果然被她转移视线，心想这女人竟又盯上了陆家。 陆家也是作死，这不是要倒大霉么。 “陆家世代从商，每一代家主都绝顶聪明。你想对付他们，只怕没那么容易。”他提醒。 云黛笑道：“我也聪明的。” 赵纾道：“自己夸自己聪明的人，看着便不怎么聪明。” 云黛笑盈盈道：“即便我笨了，那也没什么。我若对付不了陆家，不还有皇上，还有王爷吗？我就不信陆一平是个什么东西，连皇上和王爷您也对付不了？” 赵纾就不说话了。 这马拍的。 真不听。 不过，她的要求，他是从来拒绝不了的。 无论她说的是醉言，戏语，亦或者别的，只要她说，他就想为她办到。 不管那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马车上的女人哪里知道此刻他的心思，还在兀自说着。 “说起来，我边能求助和帮忙的人，还是很多的……侯府两个表哥。还有顾家那两个。说到北齐，萧子良虽然废，好歹是北齐王，陆家总得给他面子。我若是找他帮忙……” “不需要别人，我可以。”赵纾注视她的眼睛，轻声说，“只要是你的要求，我便办得到……便是我的命，也是你的。” “啊？”云黛呆了，看着他。 赵纾也呆住。 云黛心头狂跳，不敢再留下，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她忙道：“那个，浅儿她们两个困的不行，我就带她们回宫了。王爷自己当心。保兴，走吧。” 第二千四百零四章 你别自作多情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呸，你也真有脸说这话。” “你不信？我们就打个赌。”明敏似笑非笑道，“若我赢了，道观的面积扩大一倍。你还得负责给我招二十个弟子。” “你狮子大开口？” “你不敢赌，也就罢了。我又不会你。” “你还自信。”云黛转了转眼睛，“好，我就跟你赌。” 明敏说道：“在此之前，你不许跟他们见面。” “凭什么。” “废话，你若是与他们说了赌约，他们自然向着你。” “那我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作弊？” “我不屑。” “呵呵，大爷，您这话说给谁听呢？我又不是银行，不靠信用人品给您贷款。” “你胡说些什么？”明敏显然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云黛摇头：“几十年的代沟啊，大爷，你太落后了。” 明敏皱眉：“你到底赌不赌？” “赌是要赌的，不过，为什么只有我输了的赌注？若是你输了呢？” “我若输了，免费给皇帝治病，不再你建道观。” “你次话当真？”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明敏话说到一半，接触到云黛似笑非笑的眼神，想到自己此时的状况，讷讷的住了口。 云黛也是不懂，难道一个钢铁直男，以女人的份生活了二十多年，就真的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一个女人的体，时时刻刻的分泌着各种雌激素，生理的变化，肯定会影响到心理的变化。 云黛是真的不太相信，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不过眼下她们两个谁也信不过谁，这场赌，就有点进行不下去。 赢了就不用盖道观了，节省上百万银子呢。 这么一大笔银子，拿去治理河道，让百姓免遭洪涝之苦不香吗？ 云黛岂能不心动。 她对顾承安是比较有信心的，相信绝不会轻易原谅和接受明敏这个母亲。但云舞……就说不好。 她对母亲的感太深，执念也深。 别看她现在对明敏反应激烈，那也是因为她心底过于在乎。 所谓之深，恨之切。 像云黛这种根本就不在乎的，也就不会对明敏有任何怨念。 要赢，关键还是在云舞上。 得想法子告诉她才行。 但明敏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她看住了云黛，非要与她立即一道，立即就去顾家，把顾承安和云舞叫过来，当场进行这场赌注。 云黛道：“你也太着急了。我还得送公主们回去，何况我也饿了，我要吃饭。” “让侍卫们送公主回去便是。至于吃饭，难道顾家还会短你一顿吃的？” “我不放心。” “我看你是想趁机作弊。”明敏说道，“你若不敢赌，也就罢了。年前我必须要住进道观，否则我便停止给皇帝医治！” “你敢停试试？” “我有什么不敢？难道你敢杀了我不成？”明敏冷笑，“在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威胁我。念在你与我来处相同，同病相怜。我高看你几分，你别自作多，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你如何。” 第二千四百零五章 贴身跟随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你别嘴上逞能，你动我一下试试？”云黛冷笑，“皇权社会，你敢动皇后，天涯海角，你也无处可藏。” 明敏说道：“你紧张什么？我才不会动你。但我若拒绝医治，你也别想强迫我。大不了一死。莫名其妙来到这个破地方几十年，我也受够了。说不定死了还能回去。” 一个人若是无牵无挂，连死也不怕，那确实没什么人能威胁到他。 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无则刚。 云黛比不上她的就是这一点。 她的牵挂太多，在意的人也太多。受到萧子业的嘱托，她心里甚至还装着全体的北齐百姓。作为赵元璟的妻子，她也与赵元璟一样忧心大周的百姓。九黎就更不必说了，姬棠棠早早的把九黎百托付于她。 她跟明敏那样的光棍一条不同。 明敏不怕威胁，她怕。 人一旦有了软肋，弱点就多了，也就变得容易受到攻击。 眼下，她还真得哄着点明敏。 云黛就捏着明敏的道袍袖子，摇了摇，摆上甜蜜笑容：“你别急眼啊，何至于就闹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明敏道：“你别跟我嬉皮笑脸。若要赌，就公平些，不要使那些歪心思。我告诉你，我不是好脾气的人。若果真惹恼了我，大家一拍两散！” 云黛道：“你总得容我把孩子们送回宫，再跟皇上说一声。我好歹是皇后，又不是你这样的自由，想怎么便怎么。”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明敏语气冷淡，“你要回去可以，我得跟着。免得你舞弊。” “那是你多心，我可不是这种人。” “呵呵。”明敏自然是不信的。 “我现在回宫，你怎么走？” “我与你同乘，贴跟随。”明敏说着就率先登上云黛的马车。 她反正是个女道士的形象，便是跟皇后娘娘同乘一辆马车，也没什么不妥当。 云黛无奈，只得跟上去。 把两个公主送回宫后，云黛本想去见皇帝，但听说皇帝还在御书房，被十几个大臣围着。 她虽是皇后，也不能随意去打搅。只得叫来刘德全，跟他叮嘱了句，说自己还要去一趟顾家，若皇帝忙完了问，就说她会尽早回来，皇帝不必担心。 刘德全忙应了。 云黛便带上保兴和阿泰，与明敏一道，去了顾家。 顾承安是商号一把手，成里忙的不着家，何况如今商号正在逐步恢复，就更忙了。 看见云黛和明敏到来，孙氏不敢怠慢，赶紧打发个小厮去商号找顾承安，顾承安得知消息后，坐马车顺道去了云舞那里，把她也接上带了过来。 明敏回京好几个月，这是头一次登顾家的门。 明敏作为顾家曾经的正妻，又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娘，此番回顾家，也算是一件足以让勋贵们议论几天的大事。 顾家更是紧张，全家上下主仆加起来十几口子人，全都围在外头。 连君月夕也围着头额，丢下才几月大的小儿子，来到这里。 第二千四百零六章 我想搬回来住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但屋里，只有云黛，明敏，顾承安和云舞几个人。 孙氏带着孩子们，不敢进去，也不敢走，就只能心忐忑的等在后面。 好在有弟媳妇与她作伴。 但弟媳妇才生孩子没几个月，她也不敢叫她长时间在外面站着，犹豫了半晌，干脆领着弟媳妇和几个孩子到旁边的厢房去等着。 呼呼啦啦一大群走了后，外面顿时清静下来。 云黛坐着喝茶，道：“这件事，我说，还是大爷……咳，大师您说？” 她叫习惯大爷了，在顾承安和云舞面前也叫，随即就接收到明敏一个狠狠的眼神。 虽然他是男人，虽然他极度厌恶自己这个女人的份，但他更不想被当作怪物。 好在，顾承安和云舞都被别的事占据了心神，并没有注意到云黛的称呼。 明敏清了清嗓子，看向顾承安和云舞，语调平缓：“我想搬回来住。” 此言一出，别说承安和云舞，便是云黛也惊讶的看过来。 这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不过很快，云黛就反应过来。 这货是以进为退呢。 不过是个博取顾承安谅解的噱头罢了。 她才不会真的搬到这里来住，就算搬来了，也会在赢了赌注后，很快搬走。 云黛心知肚明她的小算盘，也不戳破。 既然要公平的赌，就得玩得起。 果然，顾承安神色诧异：“你……要搬过来住？为什么？” 云舞握着帕子，也紧紧盯着明敏的脸。 明敏说道：“我……年纪也大了，有些事也看开了。这几年是我对不住你们。看在我没几年好活的份上……我想你们能够重新接纳我。” 她神色平静带着几分孤单，语气和缓但充满了愧疚。 演技精湛。 云黛捧着茶杯，欣赏她的演技。 明敏根本不理会她的嘲讽眼神。这番话虽说确实是编来糊弄鬼的，但说出来的时候，心头竟也有几丝异样的感觉。 明敏很快察觉到，立即把这些虚伪的软弱的感觉压下去。 她依旧用最诚挚的眼神，看着承安和云舞。 姐弟两个相互看了眼，又同时朝云黛看。 虽说云黛是他们中最小的，但无疑，云黛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云黛是很想说话的，但明敏在旁虎视眈眈，她怎么敢说，只摆手：“你们别看我，这件事吧，你们自己做主。” 顾承安冷淡问：“清溪大师是要认我们姐弟几个了吗？” 明敏坦然说：“是的。我已经五十多了，没几年好活。不想临死前留下遗憾。何况老侯爷也不在了，我不能一直寄居在侯府。我想着这最后的几年时光，能够与你们一同度过。” 云黛暗暗撇嘴。 这货连别人把当他女人都难以忍受，这会儿是怎么能忍着恶心说这番话的？ 云黛听着浑不舒服，但不妨碍别人感动。 比如…… 云舞。 十岁之前，她一直享受着父母的关。嫁人之后被婆母虐待的遭遇，也让她更加渴求母，怀念母亲。 这次她最生气，反应最大，也是因为最在意。 第二千四百零八章 心里高兴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顾承安道：“大姐说得倒轻巧。您也许几句话就能过去，但我不能。我想，妹妹也不能。” 说出妹妹两个字的时候，他很自然的朝云黛看。 云黛没有反驳，也没有别的反应。 今儿顾承安表现不错，叫声妹妹，她当然不会有意见。 云舞也看向云黛，走到她面前，轻声说：“黛儿，你……能原谅母亲吗？” 云黛笑道：“姐，你这话就多余问。” 云舞不神色黯然。 她握住妹妹的手，低声说：“姐知道，你心里委屈，也怨母亲。但母亲既然回来了，往后必定会好好的补偿你……母亲毕竟年纪大了……” “我不喜欢倚老卖老的人。年纪大也不是能任做错事的理由啊。”云黛扫了眼明敏，用唇形说了“大爷”二字。 明敏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见。 顾承安也道：“当年她抛弃咱们几个，你我大了也就罢了。妹妹才出生……如今她回来说补偿，怎么补偿？一句补偿，就能抵消那些过错，能弥补我和妹妹失去的东西吗？” 明敏离开后，叶氏上位，变成了嫡母。 她表面上疼原配留下的子女，实则是捧杀，不但挑唆顾承安，让他对妹妹充满怨恨，还把云舞下嫁寒门。更导致他是非不分，误入歧途，与顾云湘做出那种有违人伦的丑事。 更恶毒的是，叶氏还联手庶女顾云湘，把嫡次女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这一桩桩，一件件。 岂是她明敏一句话，便能抵消的？ 若她没有任离开，云舞怎会下嫁，他怎么会被教坏，云黛又怎么会未婚有孕，几乎被沉潭溺死？ 还有上次外祖父病重，他千里迢迢去君山求她回来，她又是什么态度？ 若非云黛亲自过去，又许诺了好处，她又怎么会回来？ 这样狠心绝之人。 如今她回来了，轻飘飘的几句悔恨之言，就想把这一切都抹除？ 也太容易了！ 顾承安越想越恨，若非云黛在这里，他几乎要拂袖离开。 他说道：“大姐，我不可能接纳原谅她。但我也不能驳斥你的想法，你若认她，我也理解。那就烦请大姐把她带走，不要出现在我顾家宅子里。” “承安……” “我言尽于此！”顾承安打断她的话，向云黛行了礼，说道，“皇后娘娘恕罪，商号那边还有许多事要忙。我就先退下了。” “去吧去吧。”云黛欢快的挥挥手。 顾承安干脆利落的转离开。 “哎？承安，承安——” 明敏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坚决，不急了，站起连叫数声。 然而，顾承安头都没回。 云黛再也忍耐不住，抱着茶杯，噗噗的笑出声。 明敏脸色黑如锅底，咬牙切齿的看她。 云舞则纳闷，伸手拉她：“黛儿，你怎么了，笑什么？” 云黛放下茶杯站起，敛容正色道：“我是忽然想到给百姓修筑河堤的法子了，明年百姓可免遭洪涝之苦，心里高兴。” 明敏：“……” 第二千四百零九章 不要叫我大爷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舞听了更加一头雾水。 这会子正闹母亲回归的事呢，她竟想到了修筑河堤的事？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云舞是不懂的。 但明敏心知肚明，云黛笑的是她赢了赌注，便可以免于修盖道观，省了一百万银子。自然便可以拿这笔钱去给百姓治理河道用。 明敏沉着脸，说道：“云舞你先出去，我跟皇后娘娘有话说。” 云舞有些担心：“母亲，黛儿当年吃了许多苦头。您既回来了，一定要好好的弥补。黛儿，你……唉。” 她想劝劝妹妹，可是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只暗叹一声，转出去。 屋里没人了，云黛便无所顾忌的哈哈大笑起来。 开心。 开心极了。 明敏一拍桌子：“不要笑了！” 云黛脸上眸中全都是笑意：“之前不是很自信的吗？大爷，您哪一苦牌，不行了呀。真当人人都是个傻子，你说两句好听的，就能把过往的苦难一笔勾销？真是想得太美。你输了，顾承安不认你，顾家也不要你。那么，道观的事，就拜拜了。” “我有说过，这场赌注只有一天吗？” “大爷，愿赌服输呀。若玩不起，可就伤人品了。” “不要叫我大爷！”明敏沉声说，“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能让顾承安亲自从侯府接我回来。若是如此，就算我赢。若三天后，他没有接我，我便认输。” 云黛挑眉：“好，随便你折腾。反正你输定了。三天后见。” 她起出去，坐上马车离开。 回去后，她就让摇光山那边的工地停了，钱全部收回来，刚到国库里，给南边治理河道用。 明敏自然是不服的，三天内用尽手段和办法去接近顾承安，软磨硬泡，软的硬的，什么法子都使了。 顾承安就是不为所动，甚至觉得烦，躲了起来。 明敏这下傻眼了。 她也不管什么赌注和道观了，跟顾家较上了劲。 云黛跟顾承安私底下谈过一次，从前势如水火，后来合作默契的血缘关系上的兄妹俩，在这件事上的想法竟高度统一。 就是不理明敏这个神经病。 到了十一月的时候，云记商号总算是缓过来，流水和利润恢复正轨，云黛手里又宽裕起来。 陆家那边也终于有了回信，说陆一平不就会到京都，与庄云舒汇合。 此时的陆一平还不知道庄云舒成为皇后娘娘阶下囚的事。 云黛为了吃下陆家这块肥，一直在紧锣密鼓的做准备。 京都下了元德九年第一场雪的时候，云黛正和几个孩子围着炉子烤红薯，裹着厚厚的红色绫袄，衬托出一张面如敷雪般的甜美脸庞。 赵元璟也在，不过他没参与烤红薯，而是在旁边的案桌那里批阅奏折，晏儿在旁侍奉。父子两时不时低声讨论几句。 保兴挑帘子进来，闻着满屋子的红薯香味，笑道：“娘娘，外面传来消息，君公子的马车进京了。” 云黛惊喜：“轻白到了？” 第二千四百一十章 朕还要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保兴回答：“是呢，这会儿去了顾二爷家了。说是稍微安顿下来，便进宫求见娘娘。” 顾二爷就是顾承宁，是君轻白嫡亲的妹夫。 她进京，自然先去亲妹妹那里安顿。 云黛欢喜道：“保兴，你去让蜜豆多准备几个菜，我要请她们夫妻两个留下用膳。” 赵元璟闻言看过来，说道：“你一直赞不绝口的那个戏子黎雁秋，也来了？” “是啊，不过人家已经不唱戏了。如今是君家正经的当家夫人。” “夫人哦？” 赵元璟是知道他们这偷龙转凤的真相的，言语里带了几分戏谑。 幼儿问：“君家家主为何要娶一个戏子？” 云黛一拍她后脑勺：“为何不能？戏子也是凭本事吃饭，不比谁低一等。小小年纪成见如此之重。吃你的红薯去。” 幼儿吐了吐舌头，与浅儿说悄悄话去。 赵元璟看了眼她们，笑笑没说话。 他虽极度宠两个女儿，但云黛管教她们的时候，他是不怎么插手的。 说到底，在他心里还是云黛更要紧。 云黛用帕子捧着一只烤好的红薯，一分两半，递给晏儿一半，说道：“看了半天了，你们也让眼睛歇歇。晏儿，去那边跟妹妹们玩一会。” 晏儿一笑，接过红薯过去妹妹那边，让父皇母后单独说话。 赵元璟还在提笔批一份折子，看样子意见不少，折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朱色小楷。 云黛就掰一块红薯，吹了吹，送到他嘴边。 赵元璟张嘴吃下去，觉得又甜又暖，扭头看了眼自家皇后美脸庞，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腮边亲了口。 “孩子们在呢。” “理他们作甚。”赵元璟低笑，“朕还要。” “不要闹啦。” “朕是说，红薯。”他张开嘴。 云黛失笑，红着脸又掰一块送到他嘴里。 她凑到他旁边，说：“晚上我请轻白夫妇来用膳，你来吗？” 赵元璟咳嗽几声，腾出手捏她脸颊，笑道：“朕就不去了，省的你们还得迁就朕的膳食。若朕咳嗽起来，也是扫你们兴致。” 天一冷，他咳嗽的就更厉害了。 好在，明敏还没有撂挑子，隔三天就来诊治调整方子，对症下药，倒也勉强能控制住。 只是明敏的怨气越来越重了。 很明显，她输了赌注。 摇光山的道观暂时是住不上了。 她也只能留在侯府，自然怨气冲天的。 云黛不理会她。 其实她也并不是就真的不给盖道观了，若有一天，明敏能诚心诚意的接纳云舞和承安，云黛自然会把道观再安排上。 假仁假义带着目的的悔恨和亲近，即便能骗过云舞和承安姐弟俩，云黛也不会轻易让她过关。 赵元璟不参加，云黛也不勉强他。 “那你晚膳想吃什么，我亲自给你做。” “朕约了小皇叔，商议来年闱科举之事。就在承乾与小皇叔随意用一些。你不必忙，自去玩耍。” 云黛听说，也就罢了。 来年闱是大事，是选拔未来国之栋梁的。侯府大表哥家的儿子无痕也要下场，云黛很是看重。 傍晚雪小了一些，君轻白果然带着黎雁秋进宫了。 君轻白穿着长袍，黎雁秋一袭素净袄裙，颇为清丽婉约，很有大家夫人的风范。 他们来到云黛面前，跪下磕头。 云黛发现，君轻白下跪的动作有些怪异，人看着也胖了一些似的。 －－－－－－题外话－－－－－－ 晚安。 第二千四百一十一章 夫人是有孕了吗？ 君轻白的动作很轻，看似是扶着黎雁秋的手，但实际上却是黎雁秋扶着她。 下跪的时候，她不像以前那般身子伏在地上，而是稍微直着腰，似乎有什么阻碍和不妥。 云黛的目光落在她的腹部。 在厚实的棉袍下，还看不出什么。 但她是过来人，心里也大概有了几分猜测。 “起来吧，这是没有外人，不必拘礼。”云黛笑道，“保兴，搬椅子来给轻白和雁秋坐。” 平常她这里来什么人，除了关系特别亲近的，别人即便是赐座，也是坐的小绣墩。 给椅子坐的情况还是比较少的。 君轻白未免有点不安。 黎雁秋草根出身，虽红极一时，但到底没经过宫，不大懂这里的规矩，见到椅子，就直接扶着君轻白过去坐。 “夫君坐呀。”黎雁秋柔声说。 君轻白朝她摇头。 云黛笑道：“轻白，怎么了，几个月不见，又跟我生分起来了？坐吧，你看人家雁秋都站着累了。” 君轻白看了眼身边婉柔女子，告罪后，坐下了。 身为君家的家主，君轻白娶了个名伶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少人都知道。当初云黛给他们请旨的时候，连浅儿和幼儿都听说了。 这次君轻白带着黎雁秋进宫，她们两个也好奇，都想看看传说中的绝世名伶，到底是什么模样。 君轻白和黎雁秋刚坐下，她们就手牵手来了。 她们穿着一样的白底红花折枝对襟褙子，银白圆领袄子，披着一样的大红斗篷，一模一样的雪肤明眸，当真是一对小玉人儿。 黎雁秋看着，眼底都亮了起来。 君轻白忙拉着他站起身，给两个公主行礼。 浅儿笑道：“君公子，夫人请坐吧。” 幼儿睁着明亮双眸，打量黎雁秋。毕竟是公主，贵气威仪还是有的，把个黎雁秋看的垂下了眼。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云黛招手，“过来老实坐着，盯着人家瞧个不停。” 浅儿和幼儿一边一个靠在母后身边坐下，笑道：“外面雪停了，我们出来看看。听说母后这里来了客人。” 云黛还不知这两个鬼精灵的心思，分明就是来看黎雁秋的。 黎雁秋也的确没有让她们失望。 无论还是心理还是容貌，他与其他女人没什么区别，甚至因为常年唱戏，更平添了一抹别样的婉约和标致。 幼儿好奇问他：“夫人如今不唱青衣了吗？” 黎雁秋站起身，屈膝道：“回公主殿下，妾嫁人后，便不唱了。” 幼儿噢了声：“夫人坐下吧，您是有身孕了吧。” 黎雁秋愕然，下意识朝君轻白看了眼。 君轻白一张白皙面孔顿时涨红。 云黛道：“幼儿，你是如何得知她有孕？” “母后说过的呀。” “我何时说过？” “前几个月，儿臣听母后说起，此番君家家主来这里，怕是要诞下孩子才回去的。”幼儿眨眨眼，“那夫人不就是有身孕的吗？” 云黛捏她鼻子：“大人说话，小孩不要偷听。母后不过是玩笑话。人也看过了，你们两个回去吧。” 第二千四百一十二章 怀孕太别扭了啊 浅儿和幼儿虽有时顽皮，但该有的规矩都是遵守的。 母后叫回去，她们便立即起身，行礼后，又手牵手离开。 如此一对雪団般的漂亮小人儿，看的黎雁秋一阵眼热。他朝君轻白的肚子看了看，心想这肚子里若也是双胎，就好了。 可又想到怀双胎生产的时候很危险，忙又祈祷还是不要双胎。 心中也是百转千回，纠结万分。 他想的很多，君轻白却什么都没想，只涨红着脸，有点手足无措。 她有孕的事情，正不知该怎么跟皇后娘娘说呢，没想到人家早就猜到了。 君轻白红着脸无措了一会，想到皇后娘娘那样一个豁达洒脱之人，又觉得自惭形秽。左思右想的，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正要说话，云黛抬手阻止她，朝青衣看了眼。 青衣服侍她多年，彼此熟悉默契，立即就明白她的意思，招手带着周围几个侍奉的宫女退了出去。 至于保兴，是凤仪宫的管事太监，除非云黛出门时贴身跟着伺候，平常云黛在宫里的时候，他不怎么到她屋里跟前伺候，都是在外头支应着。 青衣带着几个小宫女出去后，就只剩下云黛和君轻白两口子了。 云黛这才轻快笑道：“你还想着瞒我呢？” “不，轻白绝不会瞒着娘娘任何事。”君轻白急忙解释，生怕她多想。 虽然双方地位相差悬殊，但在君轻白心里，已经把云黛当做了知己看待。云黛对她也是如此。 她想都没想过要瞒着云黛任何事，只是……她一直都以男人身份立足，如今怀了孕，心里觉得别扭，也很不好意思说出口。 云黛笑道：“你坐下说话吧，看把雁秋给担心的。” 黎雁秋也跟着站起身，一手拉着君轻白的胳臂，满脸的担忧。 君轻白闻言朝他看了眼，心中羞恼，嗔道：“你别这样，我又不是纸糊的，叫娘娘看着，像什么样子。你再如此，我下回不带你出门。” 云黛看着她这样，不由笑起来。 其实她能明白君轻白的别扭。 她从小到大一直被家人当男孩，自己在心理上也把自己当做男人。早已经对自身的性别产生了认知错误。 虽然她爱黎雁秋，也与他成亲了。 但在心理上，她还是把自己当男人，把黎雁秋当做自己娶回家的妻子。 作为一个“男人”怀孕了，她自然极度不适应。 云黛把自己手边的点心递给她，笑道：“你也太多心了，你怀孕是大喜事，你们两口子恩爱，我看着也喜欢啊。若不敢给我知道，不敢给我看，你们也就不必进宫来了。” 君轻白红着脸，垂首道：“娘娘恕罪，轻白并非故意隐瞒，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用你开口，我早已看出来了。” “娘娘的眼睛，向来是最毒辣的。”君轻白觉得轻松了些，脸上的红色也慢慢退去，有些嫌弃的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娘娘您不知道，我真觉得太别扭了啊。” 第二千四百一十三章 又胖了许多 云黛失笑：“慢慢儿的就习惯了。” “这都快三个月了，还是不能习惯。”她皱着眉，苦着脸。 “那也没什么，一回生，两回熟。等你生第二个，第三个，你就习惯了。”云黛忍着笑，说道。 “啊？”君轻白苦笑，“娘娘别取笑我啦，若这胎是男孩，我绝对不要生了。” “若女孩儿呢？” “若是女孩，还是要接着生的。”君轻白叹了口气，“娘娘勿怪，轻白不是讨厌看轻女孩儿，实在是……族规如此。只有男孩才能继承家业，我是断然不肯让我的女儿再吃我这样的苦头的。” 她这些年扮作男孩儿，个中苦楚，一言难尽。 大了谈婚论嫁，更是令人头痛。 直到如今而立之年了，才机缘巧合，在云黛的帮助下，力压家族阻力，顺利迎娶了黎雁秋。 她三十岁了，换做别人家都要当祖母的年纪了，才怀第一胎，也难免辛苦。 黎雁秋靠在她身边，轻声说：“若咱们没有生儿子的命呢？” “那就给旁支继承家业吧。”君轻白果断的说，“若我果真命里只有女儿的命，我这几十年会好好安排家人儿女，然后功成身退，把家业让给旁支。” 黎雁秋听了心中大为感动。 云黛问：“这次你要在京都待到生完孩子吗？” 君轻白脸色微红，“是这么打算呢。我现在已经三个月了，再在家待着，这肚子就遮不住了。只能借口来京都看望妹妹和外甥们。生完了再回去。” “挺好的，生完了做完月子再走。” “还有半年才生，我也挺担心家里的。”君轻白叹气，“父亲的身子时好时坏，只能暂时把事情都交给他。我就担心旁支那几个不省心的。” 云黛道：“你别想太多，放宽心，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你父亲做了这么多年族长，没道理撑不过这半年时间。” 君轻白笑道：“好在父亲身边还有几个忠心得力的，我也能稍稍安心。” 这时蜜豆挑帘子进来，笑道：“娘娘，晚膳摆上了。” “知道了。” 云黛站起身，笑道，“你不是最喜欢蜜豆的手艺吗，我特意吩咐她做了几样你爱吃的。过来尝尝。” 君轻白笑道：“今天麻烦蜜豆姑娘了。” 蜜豆一笑两颗梨涡深深，圆润丰盈的脸庞满是笑容：“吃饭的人喜欢，我就高兴。” 君轻白道：“蜜豆姑娘看重，比之前又胖了许多呀。” 蜜豆：“……” 她的笑容迅速垮掉。 云黛哈哈笑道：“轻白，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蜜豆姑娘如今长大了，对身材还是有点在意的。” 蜜豆嘟囔：“娘娘，我比您还大一岁呢……” 她倒不怎么在意胖瘦，但毕竟是姑娘，对容貌也不能说一点都不在乎。这半年来她越发胖起来，背地里不可避免的就有些讥笑和讨论的声音。 她再粗枝大叶，也是有自尊心的。 虽说她近来已经刻意注意饮食，但这么多年攒下来的肥肉，岂是几天功夫便有成效的。 第二千四百一十四章 不敢面对妹妹 如今连云黛都避免说她胖，没想到君轻白一见面就说了。 蜜豆可不知道她也是女子，只觉得这个男人真轻浮，心里自然不高兴，也不笑了。 如今的蜜豆在晏儿和浅儿他们眼里，好歹也是姑姑级别的。 她不高兴，云黛赶紧顺毛儿。 “轻白是夸你好看，有福气。你多什么心呢？” “真的？” 君轻白忙道：“真的。蜜豆姑娘天生福相，是很好看的。” 蜜豆心眼儿浅，也不记仇，闻言就笑起来：“我也觉得我有福，能跟在娘娘身边专管做饭这件事。外头多少人想胖还胖不了呢。” “这是真的。”君轻白笑道。 “奴婢去厨房看看，还有一碗汤炖着。”蜜豆恢复了高兴。 云黛叫住她：“轻白的夫人怀孕了，你炖点燕窝粥来。” “哎，奴婢这就去准备。” 蜜豆很自然的朝黎雁秋看了眼，转身出去了。 黎雁秋也不恼，始终笑眯眯的，脾气很好的样子。 他虽是男儿身，但并不觉得被当作女人有什么不好。 他很享受这样。 坐到桌边开始吃的时候，保兴提着食盒进来，说道：“娘娘，这是顾二爷差人送来的，说是顾二奶奶亲自做的君山那边的口味，给娘娘尝尝鲜。” “摆上来吧。”云黛对君轻白笑道，“这是妹妹心疼你，给你添菜呢。” 君轻白笑道：“才不是，她是给她嫂子吃的。” 到如今，君月夕还不知道自己最亲的“哥哥”，是个女娇娥。 云黛问：“你这次要住在月夕那里，肚子是瞒不住她的，你还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她吗？” 君轻白道：“其实，我不想住在她那里，打算租赁一套宅院的。她那里也不是多么宽裕的地方，两个孩子呢。我再生一个，该多吵。” 云黛道：“顾承宁家的宅子，可是五进五出的，你还嫌小。真是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豪富贵公子。” “她呀，还是有点不敢面对妹妹。”黎雁秋弯着眉眼，温柔笑道。 云黛道：“我觉得，为了你们姐妹感情着想，你还是尽早坦白。你主动说，和被她发现，那可是两码事。” “我也并不想瞒着她这件事，从前是因为她年纪小，怕她说漏嘴给外人知道。如今年纪越大，反而越发说不出口了。” “你妹妹做了娘亲后，性子比从前沉稳多了。你大可以说出来。何况她嫁给了顾承宁，大概是没什么机会回君山了。你也不必担心她说出去。” 君轻白笑道：“娘娘说的是，晚上回去后，我会跟她说。” 哥哥变姐姐？ 这份惊喜够大的。 君月夕知道后，吓的差点把手里的小儿子给扔了。 君轻白与她长谈到半夜，把过往的事情都与她说了，也解释了扮作男装的无奈和隐忍。 君月夕身为君家嫡女，加上容貌美丽，一直是众星拱月般被宠着，无忧无虑的长大。她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比自己大几岁，姐姐就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第二千四百一十五章 小姑子看他不顺眼 难怪，这么多年来，哥哥身边从没有贴身侍女，也从不与她过于亲密。 从前她以为这是因为哥哥与自己不亲。 却没想到，原来哥哥不是哥哥，而是与自己一样的女儿身。 想通这些，君月夕不由心酸落泪，抱住轻白大哭：“哥……不，姐姐！” 听到这个称呼，君轻白浑身起了一层粒子。 她忙笑道：“你还是叫我哥哥吧，这么多年，都习惯了。虽说这里是京都，距离家里远。但难保不会传回去。还是要小心。” “不，我就要叫你姐！这么多年，你太委屈了。”君月夕想到自己从小到大的自由任性的生活，想到姐姐多年的隐忍和为难，心中越发愧疚难过。 君轻白轻拍她后背，笑道：“也没什么委屈的，我早就习惯了。月夕，说正经的哦，你还是要叫我哥哥。没必要改称呼，你心里明白就好了。” 君月夕泪眼婆娑，抽噎着说：“好吧……哥哥。这次你来京都，一定要陪我多住一段时间。” “我这次是打算带着雁秋多住一段时间的。” “能待到过完年吗？”君月夕期待的问。 君轻白笑道：“大概……要到明年夏天才能回去。” 君月夕讶然：“这么久？” 君轻白没说话，脸上浮现一抹可疑的粉色。 君月夕以为自己说的话让她伤心了，忙拉住她的手，说道：“哥哥你千万别多心，我不是不想让你住这么久，我只是不明白。” “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啊？”轻白轻轻戳了下妹妹的额头，笑着说，“其实……” 不等她说完，黎雁秋在帘子外头轻声说：“夫君，夜深了，该歇了。熬夜对孩子不好。” 君月夕一愣，朝外面看：“是嫂子吗？” 君轻白扬声说：“雁秋，你在外头站着作甚，进来吧。” 黎雁秋轻移莲步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件厚厚的斗篷。 “又下雪了，怪冷的。”她走过来，温柔的给君轻白披上斗篷。 君轻白拍拍他的手，笑道：“谢谢。” 君月夕看看姐姐，又看看端庄温柔的黎雁秋，忍不住直皱眉头。 姐姐既然是女人，自然该嫁给男人的，却为了家主之位，娶了个女人回来。这不是毁了姐姐一辈子的幸福么。 原本月夕是很喜欢这个温柔的嫂子的，但知道了哥哥原是姐姐，她再看这个嫂子，就不顺眼起来。 “我正与哥哥说话，你就闯进来？”她不冷不淡道，“你不知道规矩，也该好好学学。” 黎雁秋愕然，不大明白之前对他还很热情的小姨子，怎么忽然就翻脸了。 君轻白心里倒是明白几分，便笑道：“都坐下，咱们说会子话。” 黎雁秋扶着她坐下，柔声说：“你呀别总是站着，对孩子不好。路上累了这么些天，也该好好歇着。” 孩子？ 君月夕听了，心中不免觉得疑惑。 之前这个嫂子就说熬夜对孩子不好，现在又说站着对孩子不好。 哪里来的孩子？ 第二千四百一十六章 哥哥姐姐嫂子姐夫 月夕看看轻白，看看雁秋，试探着问：“什么孩子？” 黎雁秋知道轻白不好意思跟妹妹说，便主动笑道：“我与你哥哥的孩子啊。” “啊？” 月夕下意识朝她肚子看，随即俏脸涌上怒容，“你这个女人，竟敢骗我们君家？你老实交代，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跟哪个野男人怀的？” 黎雁秋扑哧笑了。 君轻白轻咳几声，神色尴尬。 月夕还在恼怒，抓着黎雁秋的袖子质问：“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进了君家门，便可以为所欲为！你也别想哄骗我哥哥！” “月夕。”君轻白无奈开口，“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啊？” “孩子就是你哥哥的啊。”黎雁秋说。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睁眼说瞎话！果然是个戏子！”君月夕恼怒无比，“我哥她……她不可能跟你有孩子！” “为什么不能？”黎雁秋诧异。 “因为，因为……”君月夕不敢说出口。 黎雁秋笑了笑，接着说：“因为，你哥哥其实是个女子，不能叫我怀孕？” 君月夕大吃一惊：“你……” “我早已经知晓你哥哥的身份。”黎雁秋笑道，“若非如此，以你哥哥的人品，怎么会轻易辜负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 君月夕问：“那你是怎么怀孕的？” “不是我怀孕，是你姐姐怀孕。”黎雁秋扶着君轻白的胳膊，目光在她腹部扫过，温柔极了。 君月夕随着她的视线，也看向轻白的肚子，不由瞪大眼。 “哥……你，你怀孕了？” “是。我怀孕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君轻白坦诚说道。 君月夕被震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敢情刚才她骂黎雁秋，全都骂错了。 跟野男人怀孩子的，其实是自己的姐姐？ 她瞪着轻白，讷讷道：“哥，那你又是跟谁怀的孩子啊？” “跟我呀。”黎雁秋笑道。 “你？！” “其实我是男子。”黎雁秋笑得坦然，“我从小唱戏，被当作女孩儿养。你哥哥从小被当作男孩儿养。我们俩同病相怜，彼此心意相通。” 君月夕又被震了下。 今晚，她简直是三观齐碎。 先是得知哥哥不是哥哥，是姐姐。然后知道怀孕的不是嫂子，是哥哥。再然后，嫂子也不是嫂子，而是……姐夫？ 她觉得，有点晕。 “月夕，我知道你一时间还难以接受这些。我也确实不该一直瞒着你，只是，事关重大……”君轻白叹气，“皇后娘娘说，你长大了，做了娘亲后，人也稳重许多。让我与你说明白，不该再一直瞒着你。” 君月夕回过神，忙道：“娘娘说的对，哥你确实不该瞒着我。” 如今哥哥身边有两情相悦的人，她也顺利有孕，只要生下男丁，当作是雁秋生的，自然可以顺利继承家主之位。 一切的为难，都迎刃而解。 想通这些，君月夕又是感动又是欢喜。 她忙弯腰蹲到哥哥面前，问：“哥，你们这次到京都来，便是特意为了待产的吗？” 第二千四百一十七章 无法直视大舅子变成了大姨子 “是啊。我若在家，肚子是瞒不了族人们的。所以还是打算到京都来，生完孩子再回去。” “太好了，正该如此。”君月夕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肚子，“几个月了？” “三个月了。” “是该来了，再下去肚子大了，就遮不住了。”君月夕欢喜极了，比她自己怀孕生孩子，还要高兴。 晚上在被窝里，月夕搂着顾承宁，把这件事轻声细语的说了。 顾承宁忙了一天，累的昏昏然，听见什么哥哥姐姐嫂子怀孕的话，也没弄明白，只知道是怀孕了。 他抱着妻子柔软的腰身，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家里的事情都你做主，既然嫂子有孕，你好生照顾便是。若是家里的佣人不够使的，我再去牙行买两个丫头。” “不是嫂子……哎算了，明儿再说吧。瞧你累的。” 月夕抚摸他的后背，看着男人的面容，心中涌动温柔爱意，她把脸靠在他的胸口，“哥哥和嫂子的好姻缘，是娘娘赐的。我能与你在一起，也是因着皇后娘娘的成全。我们君家啊，都该好好谢谢娘娘。” 顾承宁迷迷糊糊听见“娘娘”二字，抱住她的胳膊紧了紧，低声说：“娘娘近来烦心事不少……你没事别去扰她……不然我要生气的……” “我又不是孩子了，还能这般不懂事。” “……” 没有言语了，呼声渐起。 月夕也就不说话了，盘算着年底了，给娘娘和公主们送什么礼物才好。 翌日大雪停了，满天满地都是雪。 常年生在南方的轻白和雁秋两个高兴坏了，天没亮就起来看雪。 月夕起来后，让人送去几套新衣服。 轻白和雁秋接过衣服看了看，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 等他们出来后，轻白平生第一次，换上了一套袄裙，梳了发髻，也戴了首饰。至于雁秋，也第一次换上了男装。 回归各自的身份，他们立在雪中，恰如一对璧人。 君月夕看着，忍不住流泪。 顾承宁起来发现这一幕，犹如见了鬼，直到月夕解释又解释，才恍然。 但他还是有点无法直视大舅子忽然变成了大姨子，吃过早点后，就匆匆出去忙活。 年底了，家家户户都准备过年，商号生意越来越好，各处店铺都要盘账，忙得不行。大哥顾承安已经好些天没回家。 若非家里孩子都小，只月夕一个人他不放心，他也不会天天回来。 用过膳后，承宁骑马去商号。 雪天不好走，正犹豫要不要换轿子坐，忽听耳后有风声，不等他回头，脑后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个早上，商号有些慌乱。 二管事迟迟不到，大管事也不见人影。 商号的其他管事没办法，只得找到顾家去。 孙氏是个没主意的，忙打发人来二房这边询问。 君月夕是亲眼看着顾承宁出门去商号的，竟一上午不见，她也立即慌乱起来。好在君轻白在，稳住了她，说道：“他们兄弟两个都不见了，不是小事。商号那边不能乱，你赶紧让人进宫去告诉皇后娘娘要紧。” 第二千四百一十八章 失踪 君月夕急的直冒汗，道：“他们哪里说得明白，还是我亲自进宫求见娘娘。” “我与你一道去。”轻白说。 她习惯了做家里的主心骨，一切事情都自己负责。 君月夕一边命丫鬟去取披风来，一边说道：“姐姐还是在家歇着，哪儿都别去。这样的大雪天，若是磕着碰着不得了。我自己去。” “不如我陪妹妹去吧。”黎雁秋走过来，说道。 他气质偏妩媚阴柔，但换了男装后，倒也干净斯文，并不觉得别扭。 君月夕道：“姐夫你留在家里陪着姐姐，这里进宫也不远，没事的。” “不行。”君月夕断然反对，“如今虽不知道妹婿他们是什么情况，但妹婿一个男人都能出事，你这么个柔弱女子，叫我怎么放心？让雁秋陪你去，你别看他这样，他的武功很不弱。” 君月夕道：“姐姐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君家的女儿？我们君家自来以剑术闻名，我虽不如姐姐这般聪慧厉害，也是从小学过的。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那也不行，两个人起码有个照应，。你若不叫雁秋陪着，那还是我陪你去。”君轻白说着就去取斗篷。 “哎姐！”月夕慌忙阻止，“我让姐夫陪着还不行吗？你快好生待着吧，别承宁那边出事，你又……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轻白看她这样，想笑又担心，说道：“快去吧。” 君月夕忙让管家备车马，黎雁秋换回女装，与她一道坐着马车进宫。 谁知皇后娘娘却不在凤仪宫。 她早起后，莫名有些心神不宁，便去了承乾殿，谁知正好遇到赵元璟正咳嗽，忙过去抚背。 赵元璟帕子捂着嘴咳嗽好一阵子，才慢慢止住，却不肯撒手，只叫云黛先出去。 云黛看他这样，心中未免疑惑，“你跟我还遮掩什么，给我看看。” 赵元璟背过身去，然而云黛已经瞧见他手中的帕子染上了点点血色！ 她脸色微变，立即伸手抢过他的帕子。 赫然一团血迹。 她瞬间白了脸色。 虽然已经知道赵元璟会咳血，但真正的见到，感觉却完全不同。 她捧着帕子，手有点抖。 第一次，她真正的感受到即将要失去他的痛苦。 赵元璟伸手拿回帕子，正要安慰她，忽觉一阵难受，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来！ 与咳血不同，这次完全是吐出来的。 血洒了衣衫和地上。 云黛惊呆了，看着这一幕，一动不动。 “赵元璟……”她抖着声音，“你，你怎么了？” “朕，没事……”赵元璟背过身去，却根本不能止住咳嗽。 云黛慌忙扶着他躺下，转身叫道：“刘德全！” 刘德全挑帘子进来，看见这一幕，也大吃一惊。 云黛急促说道：“你快去侯府，把清溪大师请来，快点！” “奴才这就去！” 刘德全转身撒腿就跑。 他也被皇帝吐血的一幕吓着了，也不使唤徒弟，自己亲自坐马车去侯府。 谁知却被告知，清溪大师从昨天到现在，已经一整天没有出现过了。 第二千四百一十九章 找不到 刘德全急了，抓住侯府管事，要求他立即把明敏交出来。 管家虽说是侯府的管家，平常有几分体面，但他如何能与皇帝面前的太监相提并论。吓的一叠声的叫唤。 刘德全一脚踹开他，朝侯府闯。 这会儿还很早，明修文，明经明纬兄弟俩，都还在家没出门。 听闻刘德全来了，他们忙出来迎着。 刘德全没心情与他们寒暄，急的满头大汗：“清溪大事呢？她人呢？快快请她出来，随咱家进宫去！” 明修文忙问：“刘公公，出什么事了？” “哎呀，侯爷快去找人吧！” 刘德全急的直跺脚，“你们也不是外人，奴才就与你们说吧，皇上今儿身子不好，皇后娘娘很是着急担忧，吩咐奴才来请清溪大事进宫，给皇上诊治。” 一听是皇帝身子有恙，明修文父子几个也慌起来，忙忙的亲自去找明敏。 明敏这段时间住在侯府后院，自然是先去问田氏。 田氏道：“昨天妹妹说，要去商号找承安那孩子，昨晚没有回来啊。” “她没回来，你怎么不早说？”明修文恼火道。 “妹妹又不是犯人，我还能管着不给她出门不成？再说她往常也时常有不回来过夜的情形，我也就没在意…… “快派人出去找！” “发生什么事了？”田氏不解，向来稳重温和的丈夫，今天为何如此暴躁，大吼大叫的。 “是黛儿传人来找她，宫里出事了，你快点！”明修文急躁的吩咐，“明经你们两个也别忙了，赶紧带人出去找，把京都翻个底儿朝天，也得把她找出来！这个明敏，关键时候找不到人，简直……” 他想狠狠骂妹妹几句，但此时骂了也于事无补，找人要紧，于是又顿住，亲自带人出去找。 侯府众人在京都找了个来回，也没发现明敏的影子。 只知道，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在云记商号的总部。 明修文带人去商号找，才知道顾氏兄弟俩也都不见了的消息。 他赶紧进宫去见云黛，话刚说完，君月夕在黎雁秋的陪同下，也在外求见。 云黛叫她们进来。 君月夕跪下，白着脸说：“娘娘，顾承宁他……不见了。大嫂过来说，大哥也不见了。商号里乱糟糟的，妾身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来求助娘娘。” 云黛道：“月夕，你们起来。此事我已经知道了。” “娘娘知道了？” “不仅顾承安和顾承宁不见了，连明敏也不见了。”云黛心内虽然焦灼，但情绪还稳得住，神色也平静。 怎么就这么巧，他们三个同时消失了？ 偏生赵元璟的病情又加重了，急需要明敏的诊治。 明修文说道：“娘娘别急，臣已经让明经和明纬两个带人去查。只要他们还在京都，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 云黛道：“如果他们已经出城了呢？” “不过是半天功夫，即便离开京都，也走不远。我这就派人出城寻找。” “辛苦舅舅。” “臣这就去。” 明修文转身大步出去。 第二千四百二十章 治标不治本 君月夕和黎雁秋还在。 云黛道：“你们两个先回去，这件事我会处理，尽快找到他们。” “娘娘，他们会不会已经……”君月夕眼眶含泪，没有说下去。 “不会的。依现在来看，他们应该是被什么人绑架了。”云黛说道，“若要杀人，也不必带走再杀，当初行凶便是。既然是绑走，必然有什么目的。在没有达成目的之前，他们便是安全的。” “可是，他们是谁呢，怎么才能知道他们绑走顾承宁的目的？” “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我一定能查出来。”事实上，云黛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不敢肯定，也就不会告诉她们听。 君月夕虽然担心，但明敏都一起失踪了，这必然不是一起普通的案子。 还是得依靠朝廷和官府去查。 失踪的三人都与皇后娘娘有密切关系，皇后娘娘必然比她更加担心。君月夕牢记着顾承宁的话，不能给娘娘添烦心事。 她忍着焦虑担忧，反过来安慰了皇后娘娘几句，这才与黎雁秋一道离开。 云黛先去看了看赵元璟。 他今天这状况，也没法上朝了，待在承乾殿，躺在床上歇着。 明敏虽然找不到，但还有欧阳和老孟在。 他们两个拿着明敏的方子研究了半天，商量着调整了药方。但终究不如明敏，效果也很勉强。 之前每次病情加重，明敏调整过方子后，赵元璟便会感觉好许多。可今天喝了欧阳和老孟调整过的方子，却依旧气喘咳嗽无力。 时不时的还会咳出一丝丝的血沫。 云黛看着如何不心焦。 最后没法子，老孟给赵元璟施了针灸，让他先睡一会儿，总算暂时止住了咳嗽。 但这治标不治本。 总不能因为怕他咳嗽，就一直让他睡觉吧。 只能是迫于无奈之下的选择。 而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明敏。 皇帝不上朝，又连续传了几个御医到寝宫，这件事也瞒不住。来上朝的臣子们挤在朝天殿，议论纷纷。 几个言官不顾劝阻，跑到承乾殿门口，要求皇后娘娘告知皇帝的真实状况。 皇帝病了，这朝廷不能乱。 稳定人心是最要紧的。 云黛先召见了几个德高望重的阁老，说这两天连降大雪，皇帝夜里批阅奏折着凉，染了风寒。 老头子们在官场混了几十年，个个都是人精，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们要求面见皇上。 染了风寒，不见得就不能见人了。 云黛说：“诸位阁老都是德高望重的，若是被传染了风寒……皇上毕竟年轻力壮，歇两天，吃几服药就好了。阁老们……” 她没说下去，但老头子们都知道她的意思。 他们个个七老八十的，染了风寒，大概便会一病不起。 面圣固然要紧，自己的老命也重要啊。 阁老们正犹豫，那些不怕死的言官来了。 于是云黛再次看见了郝志祥那张不怕死的，让人讨厌的脸。 他如今对皇后娘娘，倒是不敢咄咄逼人，但他领着一帮言官跪在门口不肯走，也给人很大压力。 手机站: 第二千四百二十一章 皇后娘娘明鉴 眼前是七八个阁老赖着不肯走，门外是二十几个言官，跪了一地。 身后还有一个睡着的皇帝。 云黛夹在中间，心情可想而知。 谁叫她是皇后呢，虽然有太子，毕竟年纪还小，总不能把他推出来。 她定了定神，说道：“阁老们，皇上不过偶尔身子不适，正睡着休息，你们就吵吵嚷嚷的，若是惊扰了皇上休息，你们有几个脑袋？” 文渊阁大学士靳开时上前一步，说道：“老臣不敢惊扰陛下歇息。但也请娘娘明白臣等一片赤诚之心。老臣可以代表众人，进去看一眼陛下。” 无论云黛怎么说，他们就是不肯罢休。 非要亲眼看见皇上安好。 赵元璟虽然是睡着，但刚吐了血，脸色绝对算不上好。 若m叫他们看了，还不知要传出什么来。 云黛是断然不会叫他们进去的。 但这帮臣子就是不肯走。 云黛逐渐变得恼怒：“皇上正在睡觉，你们看什么看？非要本宫把你们扫出去，你们才肯罢休？一帮胡搅蛮缠的老东西！” 但他们怎么可能怕。 尤其是有郝志祥的挨打升职的先例在。 云黛怒道：“都是大周的皇帝把你们宠坏了，过于看重你们读书人，闹的你们不知天高地厚！” 靳开时说道：“皇后娘娘百般阻挠臣等面圣，不知是否有为难之处？” 云黛看向他，冷笑道：“靳学士此言何意？你哥哥靳老夫子过世，皇上看重你们靳家，让你做了文渊阁大学士，入阁拜相。如今你却当众质疑挑唆，是何居心？” 靳开时毫不畏惧，附身跪下，高声道：“老臣一片忠心，皇后娘娘明鉴！” “臣等请求面圣！” 阁老们也齐齐跪下。 门外的言官们也纷纷高声附和。 云黛被逼的在爆发边缘。 她已经在认真考虑，要不要让许虎和卫锦泰领着锦衣卫，把这帮胡搅蛮缠的臣子都扔出去。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秦王殿下到——” 秦王赵纾来了。 大臣们也纷纷回头看去。 他是秦王，是大周的守护神。 有他在，也应该能暂且安抚人心。 云黛心中微松，目光看向帘子外面。 赵纾来了，靳岚也跟在他身边。 他看见言官们堵着承乾殿的门，神色立即下沉：“你们干什么？想造反是不是？都滚回去！” 郝志祥立即说道：“王爷，下官只想知道陛下是否安好。” 赵纾冷冷道：“皇后已经说过，陛下正在休息，你们却围在这里下跪威胁，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王爷……” “本王说，滚。”赵纾冷眸看他，“要本王亲自动手吗？本王可不是皇帝，打了你，你也是白挨着，升不了官，得不到好名声。” 郝志祥冷笑：“王爷未免把人看低，我郝志祥难道是为了功名利禄，才会……” 赵纾一脚把他踹开。 郝志祥在雪地里翻滚出去几十米，才堪堪停下。 其余言官：“……” 赵纾目光扫过他们，似乎在找下一个动脚的目标。 手机站: 第二千四百二十二章 溜了，溜了 言官们还跪着呢，被他目光所到之处，齐齐后退几步。 赵纾收回视线，抬脚走进去。 靳岚笑眯眯的对言官们说道：“诸位大人，见好就收吧。皇上的病不打紧。往日里皇上为大局着想，纵着你们，秦王殿下可不会理会那么多。如今皇上病着，秦王爷若是收拾你们几个，你们找谁说理去？难道皇上会为了你们几个，就责罚秦王不成？” 这倒是真话。 先帝那么忌惮秦王，也没怎么着他，只是撵他到塞北去。 如今的皇帝就更不必说了，叔侄俩感情深厚，从前那样几乎算作谋逆的罪，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惩罚几个区区言官，算的了什么？ 皇帝顾及的东西多，秦王可不在乎那么多。 再看看郝大人的狼狈模样…… 罢了，罢了。 郝志祥那样的斗士都败下阵来，何况他们。 还是撤了。 言官们默默撤离。 靳岚笑了笑，走进承乾殿。 此时的秦王，正在与阁老们说话。 “周老大人，您家的九姨娘，正在跟周老夫人打架呢，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则要是有个什么长短，你们周家可就要绝后了。” 阁老之一闻言，脸色大变，对着皇后娘娘磕了三个头，告罪后急急离去。 赵纾又道：“高学士，你家嫡出的三孙子，赌钱赌输了，这会儿正在赌坊，被一群人围着要割他手指头还账呢。” “什么？” 高学士自然知道自己几个孙子的德行，虽然不成器，但毕竟是自己亲孙子。也顾不得别的了，赶紧回家。 赵纾不紧不慢又道：“郑老大人，您家房子着火了。” 郑老学士：“……” 回吧。 赵纾：“费大人……” 费大人：“皇后娘娘，老臣告退。” 赵纾看向剩下几个阁老。 阁老们想着自家的小妾，某个不成器子孙的手指头，以及精心修整的宅子…… 溜了，溜了。 谁家还没点糟心事？再不跑，谁家够这位秦王爷折腾的。 没多会儿，承乾殿就清净下来。 云黛浑身放松下来，坐进椅背里，笑道：“看来对付他们，就不能讲道理。” 赵纾道：“他们是惯常用嘴皮子混饭的，皇后娘娘如何能比得过他们胡搅蛮缠的功夫？” 靳岚笑道：“还是王爷的法子好使。” 云黛问：“那几位老大人家里头，真的妻妾打架，孙子赌博，宅子失火了？” “回娘娘，都是真的。”靳岚笑道。 “不是你们……干的吧？”云黛看向秦王。 赵纾说道：“妻妾打架和孙子赌博这种事，跟本王没什么关系。至于郑大人家里头失火，嗯，是天干物燥的缘故。” 天干物燥？ 云黛朝外面看了眼。 地上厚厚积雪，天空阴沉，零星小雪还飘着。 哪里干，哪里燥了？ 虽然心知肚明，云黛也没戳破。 心里明白就行了。 赵纾说道：“皇上如何？我想去看看。” “皇上针灸之后，正睡着。”云黛对他自然无需隐瞒皇帝的病情，毕竟皇帝也曾主动与他说过。 赵纾走进去看了眼，返回来问：“怎么回事？我在府里就听说商号出事了，皇上这里也病了，为何不请明氏过来？” －－－－－－题外话－－－－－－ 太困了，先这些。还得去照顾小盆友。小可爱们正版订阅支持一下吧，么么哒。 第二千四百二十三章 捏到痛处 云黛说道：“云记那边，顾承安在商号失踪，顾承安离开家不久也打晕带走。明敏……也不见了。” “明氏一直住在侯府，怎么会忽然消失？” “她虽说一直住在侯府，但并不受侯府规矩的约束，向来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据我所知，她并不是在侯府失踪，而是在商号里。” “哦？”赵纾不解。 云黛解释道：“起因是我与明敏的一个赌注，她若要道观，就要得到顾承安和云舞的谅解，接纳她为母。” 靳岚笑道：“不必想，顾大管事肯定是不会让皇后娘娘输了赌注的。” 云黛点头：“在这件事上，我从不会强求他们表明什么态度。一切都看他自己的意思。明敏得不到顾承安的原谅，我就不会为她继续盖道观。明敏是个死心眼子，这段时间她除了进宫给皇上诊治，就是盯着顾承安，非要他原谅自己不可。据我猜测，明敏的失踪，是受到了顾承安的牵连。” “也就是说，当时她正好与顾承安在一起。” “应该是。”云黛沉吟，“绑架者的目标，只是顾承安和顾承宁两个人。顾家这几年没落，与从前那些高门大户都断了联系。也没得罪什么人过。” 赵纾道：“所以，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云记商号。” “不，准确的说，是我。”云黛说道，“众所周知，商号的管事是顾家兄弟，他们从商号建立开始就给我做事，可以说，商号离了他们根本就不行。对方这是打蛇打七寸，直接捏到了我的痛处。” 云黛虽说是商号的主心骨，是灵魂。 可顾氏兄弟是商号的血肉肢干，缺了谁都不行。 靳岚想了想，道：“看来对方这是冲着娘娘和云记来的。可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胆子，与娘娘作对？” 在京都天子脚下，肯定是没有的。 但其他地方呢？ 历来各地的封疆大吏权利都极高，便是皇帝也要忌惮几分。处置起来小心谨慎。可这些人，是断没有道理跟皇后娘娘作对的。 他们权势大，是没错。可也不是说朝廷就没法子对付他们。 赵纾说道：“若说会这么做，有能力做这些事的人，也只有北齐那边了。” 靳岚愕然：“这是为何？娘娘是北齐的公主，他们对娘娘应当的敬爱的。” 赵纾冷笑：“你说的那是寻常百姓。皇后虽说是北齐公主，可她也把北齐变成了大周封地，寻常百姓的日子过的更好，自然感激她。可那些贵族，高门大户，那些巨贾富商呢？他们损失的利益，又跟谁要去？” 他看了眼云黛，“其实我们也不必在此猜测，想必皇后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云黛道：“我确实是有想法，但到底是不是，还得验证。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找到顾氏兄弟和明敏，让明敏来给皇上治病要紧。商号乱了没什么，皇上的病耽误不起。” 赵纾说道：“把你的猜测说出来，本王去找。” 第二千四百二十三章 本王一定带明氏回来 有秦王出手，胜算大增。 舅舅一家虽然尽力，但若论对京都的了解和掌控程度，肯定是不如秦王的。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北齐陆家。”云黛说道，“两个月前，我收到汤圆圆的情报，说陆一平已经决定进京。但这么久也没见他的人，想必他不想与我正面交涉，而是选择暗中下手。” 靳岚皱眉：“陆家？陆家虽然豪富，终究不过是商贾之户，什么时候也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做出对皇上不利的事情？” 云黛道：“靳大人莫忘了，到有钱到了一定的地步，就不仅仅是有钱了。据汤圆圆查到的情报里说，这个陆家，在多年前就私养军队，私自打造武器。” 靳岚问：“连汤圆圆都能查到的情报，北齐皇室那么多年一直不知道吗？” “据说北齐皇帝萧衍在世的时候，曾经计划要收拾陆家，但后来北齐发生内乱，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云黛说道，“陆家远离北齐都城，没有受到内乱的波及。北齐归顺后，萧子良无力治理，咱们朝廷又一直致力养活百姓，根本还没腾出手料理这些事。结果就让陆家越发的变成了北齐的庞然大物。” 赵纾看了眼云黛，说道：“看来皇后娘娘还知道不少内情。” 云黛道：“倒也不算什么内情。庄云舒的靠山便是陆家，这次他为了庄云舒来京都，本可以直接与我见面交涉，却暗地里下手。可见，陆家嚣张跋扈至极，也根本就不把大周朝廷放在眼里。” “既然确定是陆家，有了目标，事情就好办。本王这就去找人。” “王爷知道去哪里找？” “从外地进京，总是有迹可循，难道皇后以为我大周京都的城防如此松散无力的吗？” “万一对方狡诈，并未亲自进城呢？” “不管是亲自来，还是指使人，总有蛛丝马迹留下。”赵纾看了呀皇帝卧房的方向，问，“皇上多久醒？” 云黛道：“按照孟御医的说法，顶多让皇上睡六个时辰。还是要尽快找到明敏。” “好，六个时辰内，本王一定带明氏回来。” 赵纾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靳岚道：“娘娘，前朝那边，臣会照应着。娘娘不必焦心，只需守着陛下即可。” 云黛说道：“靳大人的能力，本宫自然明白。还请靳大人回去后好好劝劝你那个老叔父，叫他不要领着内阁老臣们闹事。本宫不是那么讲道理的人。若热恼了本宫，老大人们是禁不住折腾的。” 靳岚忙道：“臣遵娘娘懿旨。” 这个皇后啊，连太皇太后都敢活活气死，何况是那些阁老们。 论脾气，论才能，皇后娘娘可不输给那些老大人们。 她不过就是懒得理会和计较那么多。 “那就有劳靳大人。” “这是臣分内之事。”靳岚拱手行礼，转身退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云黛就想到了他与红豆的事情。 虽说他们是有情人，可和离活，红豆专心发展自己的刺绣事业，靳岚不再耽于后宅杂事，一心扑在朝事上。 第二千四百二十四章 母后说的，他就信 很是做了几件漂亮事，能力大涨。 朝中对他的认可声，也多了许多。 毕竟皇帝是把他当做文官的肱骨来培养的。 至于武官，以秦王为首，朝中向来武官的话语权高过文官，导致文武失衡。皇帝看重靳岚，不见得是喜欢靳家，只是需要这么一个文臣出来，来保持朝廷的平衡。 可和离分开后，靳岚看着却只有稳重，少了许多的意气风发和神采飞扬。红豆也按部就班，生活里除了抚养采采和给贵女们上课，没有任何其他事情。 和离到底是好是坏，也只能各自体会了。 云黛记挂着赵元璟，很快便收回思绪，起身去了内室。 赵元璟睡的很安稳。 云黛坐到床边，抚摸他略微清瘦的脸庞。 赵元璟已过而立之年，不再是从前那个少年郎了。 但每次云黛看着他，却觉得时光依旧停留在多年前。那时他是坏脾气又难伺候的太子，她只是个为了养活儿子的小厨娘。 他……真的有很多缺点，看上了她，就随心所欲的把她留下来。 而她初来乍到，竟不知天高地厚的想去报仇害他。 如今回想，若没有赵元璟一直暗暗的护着她，她怕是早就死在陈雪燕和林月娘手中了。 哪里还有今天。 她如今拥有的一切荣宠，都是赵元璟给的。 云黛看着赵元璟的脸，低声说：“从前都是你护着我，如今你病了，换我来守护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朝廷乱。” 刘德全挑帘子进来，轻声说：“娘娘，太子殿下，大公主，二公主和二皇子来了。” 云黛伏在床边，道：“让他们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她只想与赵元璟单独在一起，不想让任何人来搅扰，包括孩子们。 刘德全低声说：“娘娘，太子很担心陛下。就让小主子们来看一眼，尽尽孝道吧。” 皇帝病了，太子和皇子理应侍疾。 云黛抬起头，沉默片刻，说道：“让他们进来。” “是。” 刘德全忙转身出去。 晏儿领着弟弟妹妹们，依次走进来，先跪下给父皇母后磕头。 “都起来。”云黛看着他们。 除了小二还小，其余几个都大了。 尤其晏儿，聪慧稳重，每天除了跟着太师太傅学习，还要在御书房看折子，观皇帝与臣子议事。还要照看妹妹弟弟。 说是大了，也不过才十几岁。 云黛伸手招晏儿，“过来。” 晏儿忙上前，看向床上躺着的父皇，面上呈现担忧之色：“母后，父皇他……” “你父皇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嗯。” 晏儿点头。 母后从不骗他。 母后说的，他就信。 云黛道：“晏儿，你还是要好好去读书，还要照应小二他们。母后这几天会比较忙，你是太子，该担的责任，也要担着。” “儿臣会为父皇母后分忧。” “乖。”云黛笑道，“你们几个也都过来吧。” 浅儿，幼儿和小二闻言，立即围过去。 云黛伸手搂着她们，笑道：“知道你们担心父皇，你们瞧见了，父皇只是累了需要睡睡觉。” 第二千四百二十五章 孩子们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浅儿眼眶红红的，看着父皇，声音还带着几分哽咽：“儿臣害怕。” 她子柔软，虽说是姐姐，却特别的依赖父皇母后。 当初姬棠棠做她们的师父，她也依依不舍，好些子才缓过来。 云黛常说，浅儿心肠柔软，感也细腻充沛。 相反幼儿却有些外内冷，虽看着活泼好动，对人。但对人与人之间的牵绊和联系，并不怎么看重。 姐姐眼睛红彤彤的要掉眼泪，她却很冷静，说道：“有什么怕的，母后不是说了吗，父皇睡一觉就好了。咱们现在该做的，是不添乱，不要让母后还要分心照顾我们。” 云黛笑道：“幼儿不要责备姐姐，姐姐只是担心父皇。” 幼儿道：“担心和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云黛搂住她，笑道：“幼儿说的虽然有道理，但人都是有感的，也需要宣泄。若把绪都闷在心里，是要出问题的。所以呢，你冷静勇敢很好，姐姐担忧哭泣，也没什么关系。不要相互指责。” “儿臣明白了。”幼儿抱了抱母后，“母后别担心，儿臣这就去焚香祈福，让父皇早些好起来。” 浅儿说：“儿臣想留下陪父皇和母后。” 她觉得烧香才最没用。 但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晏儿说：“焚香祈福是可以的，但也不必大张旗鼓。父皇只是微恙，并不是什么要紧事。你们这样子若传出去，只能引起恐慌。” 浅儿和幼儿相互看看，问：“那我们该怎么做？” 晏儿冷静的说：“我们还是先回去，平时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不要添乱，也不要慌张哭泣。” “太子哥哥说得对。” 哥哥说的话，两个公主都听。 云黛笑道：“小姑娘们该上什么课，就上什么课去。至于晏儿，你除了顾好自己，还得多看着点小二。” 小二虽然子要强，到底年纪还小。 虽说已经过了特别依赖爹娘的时期，但没有人看着是不行的。 总不能都指望嬷嬷太监们。 几个孩子又重新行礼，晏儿牵着小二，领着两个妹妹离开。看过了父皇，又得到了母后的温柔抚慰，他们的绪好多了。 出去的时候，面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这消息传到前朝，也神奇般的起到了一定的稳定作用。 太子和公主们去看望陛下，没一会儿就高高兴兴的出来了，可见皇帝的病确实不严重。 若真病的厉害，还能这样吗。 大人也就罢了，小孩子的绪是藏不住的，都在脸上呢。 安慰了孩子们，云黛就一直守在皇帝前，等候舅舅和秦王他们的消息。 侯府和秦王联手，若还不能找到他们，怕也没什么人能找到了。 一直到晌午，青衣送来午膳，云黛胡乱吃了半碗，实在没有胃口，便搁下了。 还没有任何消息。 云黛看着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让青衣把装到食盒里，提着随她去内狱，找庄云舒。 饭菜都是蜜豆做的，这些年蜜豆可没白在云黛边待着，做饭的手艺绝对不比御膳房的大师傅差多少。 庄云舒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道：“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即盗。不知皇后娘娘今儿来的是哪一出？” 第二千四百二十六章 酒后吐真言 云黛脱掉斗篷，让青衣捧着。 她随意坐到桌前，说道：“你还是先认清楚自己的处境，这饭菜是吃一顿少一顿的了。” 庄云舒冷笑：“怎么，这算是断头饭？你还没吃掉陆家，舍得杀我？” “当然舍不得。” 云黛笑道，“你别紧张，就算是吃了陆家，我也不一定杀你。人越活越大，能说知心话的人就越少。今天雪下的不错，虽然不能放你出去欣赏，请你吃顿饭还是可以的。这是蜜豆的手艺，不想尝尝？” 庄云舒当然知道蜜豆的手艺。 曾经作为宫里有名的吃货，她没少在凤仪宫蹭饭吃。 如今她在这内狱中，虽然陈小三没有饿着她，但也就是普通饭菜，干干净净能吃饱就不错，肯定不能挑剔口味。 这一桌子酒肉，她还是有点馋的。 云黛道：“坐下吃点？” “谁知你有没有在饭菜里下毒。” “你若这么想，也就当我白来了。”云黛随手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淡道，“我以为，虽然我们有仇怨，好歹彼此还算了解。谁知你把我当作这种无耻之人？我若要害你，有必要下什么毒吗？” 庄云舒盯着她，看着她喝下一口酒，这才坐下，说道：“吃就吃，不吃白不吃。” 她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云黛道：“你慢点，别噎着。” 庄云舒不理会她，腾出手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下，又接着吃。 云黛也就不再说话，一口一口抿着酒，微笑着看她。 庄云舒吃的很快，七八碟子菜，几乎一扫而空。 虽说蜜豆准备的分量不算很多，但她是吃过东西的。可见这么些年，她的胃口一点也没变小。 “吃的还满意吗？”云黛扫了眼空碟子，问。 庄云舒慢慢吐出一口气，说道：“若叫你吃三个月牢饭，你也会觉得这是珍馐美味。” 她的脸有些红。 她抬手摸了摸脸，皱眉道：“这什么酒，后劲这么大。” “这酒啊，有个别致的名字，叫吐真言。” “吐真言？什么古怪名字。” “酒后吐真言啊，你没听过？”云黛轻轻摇了摇酒杯，“这可是好酒，一般人，我都不会请她喝。你今儿有口福。” 庄云舒觉得眼前晕晕的，但耳中传来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她抬手捂着脑门，喃喃自语：“你……果然在饭菜里给我下了毒……” “真的没有。” “你还骗我！” “饭菜是干干净净的，我说的是酒。” “酒，酒你也喝了啊！” “是啊，不过我提前喝了解药。”云黛笑道。 “你——”庄云舒气极，但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似乎一下子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耳中只有对方的声音，只想顺着她的声音回答。 云黛捏着酒杯，慢慢放下，忽然冲到外面，猛地吐出来。 虽没吃多少东西，但还是吐了不少。 青衣拿着温水巾子在旁侍奉，见她吐的脸色发白，心疼的说：“娘娘不是说了吃过解药吗？” “哪里有解药。”云黛摇摇头。 第二千四百二十七章 我会找人来陪你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青衣惊呆了。 没有解药的毒，娘娘就这么随便喝了？ “娘娘，您没事吧？奴婢这就去找御医！”青衣着急。 “没事。明敏又不是冷如霜，冷如霜做的毒，若不能制出解药，是不会拿出来的。但明敏不同……这药，我也是之前无意中从她那里得来的。本以为是她吹牛，谁知倒真的有点意思。” 她漱了口，接过帕子擦干净水渍，饶是只喝了一点点，也还是有些头昏目眩。 其实她大概推测过，这所谓的吐真言酒，没那么邪乎。顶多是加了些能够扰乱人的神经的药在里头。 原本人喝醉酒，也是很容易说真话的。 吐过之后，她不想耽搁时间，立即返回牢房。 庄云舒晕晕乎乎的趴在桌边。 云黛抓住她的衣襟，把她的头提起来，问道：“庄云舒，我问你，你说的用蛊虫续命，是真的吗？” 庄云舒睁眼看她，脸色潮红，神色迷离，俨然就是喝醉酒意识错乱的状态。 她听见云黛的问题，嘿嘿笑道：“当然是真的。但是呢，被蛊虫续命，就只剩下一具躯壳，变成养蛊虫的容器了呢。” 云黛心头一寒，眼神骤然发冷。 混账东西。 竟是怀着如此歹毒的心思。 亏得她以为庄云舒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她报仇，没想到她还要害赵元璟。 难怪慧远大师一直警告她，不要弄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害人害己。 幸好，她没有完全相信。 啪！ 云黛一巴掌打在庄云舒脸上，冷冷说：“你当真以为我是菩萨，不会要人命？既然你存心找死，我一定会满足你。” 然而此时的庄云舒意识混乱，挨了一耳光，也没什么感觉。 云黛压下要想杀了她的强烈冲动，接着问道：“如果陆一平到京都，他会住在什么地方？” “碧螺山庄。” “碧螺山庄？”云黛回头看了眼青衣。 青衣立即道：“奴婢去告诉保兴，让他传递给秦王下。” 云黛点头，松开庄云舒，看着她的眼神，犹如看一个死人，“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我会找人来陪你。” 保兴迅速把消息传递给明修文和秦王。 所谓碧螺山庄，是距离京都二十里的一个种植茶叶的农庄。 秦王领人扑过去，干净利落的控制庄子内外，最后在地下室找到了顾承安，顾承宁以及明敏三个人。 他们三个被捆着，倒是没受什么伤，但是一直滴米未进，都有些虚脱。 顾承安和顾承宁是青壮年没什么，明敏到底年纪大了，有些支撑不住，被救出来的时候，就昏迷了。 顾承安忙扑过去扶住她，看着平里保养得体的明敏，此时头发散乱，老态横生，心中倍感酸涩。 在他的幼年记忆中，母亲一直是温柔美的女子。 如今，也是老了。 秦王对明敏最为关切，见她昏迷，立即让人把她送到马车里，要带她进宫。 顾承安拦住，说道：“王爷，让我把她带回去吧，她这一天也吃了些苦头。需要好好休养。” 第二千四百二十八章 老子赢了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没有时间给她休养。”赵纾冷声道，“皇上病着，她必须立即随我进宫。她现在昏迷不过是饿的，没什么大碍。回宫后，本王会让御医照顾她。” 顾承安听见说是给皇帝治病，也就不敢再多言。 “回去还有一段路，我可以去照顾她吗？”他问。 “可以。”赵纾只负责把明敏平安带回宫，别的才不管。 于是顾承安跟着上了明敏的马车。 至于顾承宁，本就子强壮，饿了半天不算什么，吃两口东西就又恢复了精神，直接骑了匹马跟在后面。 马车里，顾承安要来一碗糖水，扶着明敏，一点一点喂给她。 明敏是又累又饿加上低血糖才昏倒的。 喝了点糖水，也就慢慢醒了。 顾承安心中稍安，忙道：“这里有吃的。” 秦王命人送了点吃的给他们。 明敏看了眼，伸手拿了块糕点，慢慢吃着。 她很疲累，但作为大夫，她知道她现在缺的是食物，必须要吃东西才行。 一整块点心吃下去，又喝了半碗温水，她觉得精神好了点，便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顾承安安静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不好。”明敏声音干哑，充满了疲倦。 因为累，折腾，饿，她看着有点浮肿，脸庞也明显松弛了下来，似乎比平时老了许多。 顾承安看着心中酸涩，低声说：“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谁叫我欠你们的。”明敏闭着眼说道，“我也没多少子了，折腾不起了。” 她这些子，一直缠着顾承安，或者关心他，或者买东西给他。 但那丝毫都不能让顾承安动容。 可此时苍老疲倦的明敏，却让顾承安再也无法对她保持从前的冷漠。 还要气多久呢。 一直到她死吗？ 说到底，她生了自己，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生母子。 “母亲。”他低低的说。 明敏睁眼，看向他。 顾承安抿唇，说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原谅你过往的错事。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将来有遗憾。” “这么说，你愿意接纳我，承认我是你的母亲了？” “承不承认，你我的关系也改变不了。” “嗯，你承认就行。” 明敏再次闭上眼，唇角却扬起一抹笑容。 呵， 顾云黛你听见了吗。 老子终究还是赢了。 …… 赵纾遵守了承诺，在赵元璟苏醒之前的傍晚时分，把明敏送到了承乾。 明敏的精神在路上已经恢复大半，被匆忙塞到宫里，又看见云黛神色沉，眼睛泛红的模样，也就猜到了。 云黛开口：“你——” 明敏忙道：“你先别急着发怒。容我给皇上诊脉要紧。” 她诊脉片刻，说道：“虽然危险，倒还来得及。我这就给他调整药方。” 她写了方子，云黛立即让保兴拿去太医院熬药来。 等药送来，赵元璟也刚好醒了。 云黛亲自把药喂给他服下，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好转，一颗心才悄然落地。 赵元璟靠在头，问：“朕这是睡了多久，怎么天都黑了？” 不等云黛回答，他就发现她脸色不太好，异常沉默，眼睛也泛红。 赵元璟忙拉住她：“黛儿，你怎么了？” 第二千四百二十九章 朕难看吗？ 云黛看他一脸病容，也不想说太多，让他分神。 明敏回来了，她的心也就定了。 只是，除此之外，她最无法释然的是庄云舒说的话。 她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拿蛊虫虚名的法子，即便用了，人也废了，变成了个蛊虫的傀儡。 虽然庄云舒是在意识混乱的状态下说的这话，可云黛思来想去，觉得这个说法，比什么分享寿命的话靠谱多了。 毕竟连慧远大师都不认可。 云黛觉得郁闷，并不是因为庄云舒说谎。 而是那种，希望落空之后的巨大的失望。 这样的心情，实在难以言说。 她虽然难受，很想找人说一说话，但也不能对病着的赵元璟说，徒增他的烦恼。 他才稍微渐好一些呢。 “……黛儿，说话呀。”赵元璟摇了摇她的手腕，看着她。 云黛轻轻吸了口气，转身露出笑容，道：“虽说人都找着了，可罪魁祸首还没抓着呢。我这心里难免有些不爽利。皇上您说，这天下竟有人敢公然与我作对，我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赵元璟笑道：“你啊，还是小孩子气性。前些日子，小皇叔不是才镇压下一波造反的匪民吗？他们尚且敢与朕，与朝廷作对。怎么就不能有人与你作对？” “话虽如此，总是不能甘心的。” “与朕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你才吃了药，还是闭目养养神吧。看你这脸色，太难看了。”云黛说道。 “朕难看吗？” “我是说脸色不好。”云黛笑道，“你也小家子气了，爱多心起来。” 赵元璟道：“朕睡了这半天，哪里还睡得着，你与朕说说。” 他拉她坐到身边。 看他温柔浅笑的模样，云黛也有些舍不得走开，便笑道：“那好，你安稳躺着，我说给你听。” 她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包括她为了吃下陆家，以庄云舒为饵，让陆一平进京，以及顾承安和顾承宁的失踪，明敏的受到牵连。再然后她去牢房灌醉庄云舒问出碧螺山庄，最终秦王找到他们的整个过程。 说的很清楚，只隐去了她与庄云舒之间关于蛊术的那部分。 这件事带给她希望，如今也给了她最大的失望。 她倒不是不敢说，而是不想提。 实在太失望了。 说给赵元璟听，他大概也会觉得闹心。 原想着这个法子，虽然不靠谱，起码可作为最后的退路。如今看来，什么都不靠谱，至于靠自己。 赵元璟听完她的讲述，便把秦王传进来。 赵纾进来先行礼，看见皇帝虽然面容还苍白带着病态，但神智清明，精神挺好，也就放下了心。 “今天多亏了小皇叔。”赵元璟说。 “这是臣分内之事。” 叔侄俩关系不比寻常，也不必说那么多客套话。 当初赵纾病着的时候，战事紧急，赵元璟身为皇帝御驾亲征。如今皇帝病了，赵纾也责无旁贷。 他们俩之间拥有绝对的信任和默契。 赵元璟问：“刚才朕已经听皇后说了经过。小皇叔在碧螺山庄，没有抓到陆一平吗？” 手机站: 第二千四百三十章 一百二十本折子 赵纾摇头：“我带人找过去的时候，山庄已经空了，只有顾氏兄弟和明氏三人，被关在地下室中。离开之前，我让人把山庄搜查一边，又往周边去寻找。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赵元璟道：“狡兔三窟，陆家是商贾巨户，必然精明。但只要他还活着，务必找到他。” “臣领旨。” “如今的陆家大概已经不能算是简单的商贾豪富之家了。北齐先帝还在世的时候，陆家就已经私下招兵买马，铸造盔甲兵器。”云黛说道，“我猜，如今的陆家已经拥有了一支实力不低的军队。” “既如此，便更有理由打压陆家了。”赵元璟想了想，对秦王说道，“小皇叔，兵部是你负责的，这件事，你查一查吧，摸清楚陆家的底细。如今北齐是我大周附属，不可能放任陆家野蛮壮大，否则迟早对北齐造成威胁。” 赵纾应下，道：“皇上若没有别的吩咐，臣告退。” 顿了顿，他问云黛：“如果皇后娘娘允许，臣想去内狱审问庄云舒。关于陆一平的事情，也许她还知道些别的。” 云黛本能要拒绝，转念一想，又罢了，说道：“王爷请便。” 之前她不想让皇帝和秦王知道庄云舒的事情，也是因为蛊术那件事。如今既然断了这个念想，也就无所谓了。 秦王要审，便让他审。 赵纾点点头，转身离去。 赵元璟拉了下云黛的手，道：“朕病着，想来你也没怎么用膳？” “皇上饿吗？” “有点。” “我陪你一道用。”云黛见他有胃口吃饭，挺高兴，忙命人摆膳。 听闻承乾殿传膳，晏儿过来了。 他一进来，想跪下给帝后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晏儿起来。”赵元璟笑道，“你倒是消息灵通，朕才醒，你就来了。” 晏儿忙道：“儿臣挂念父皇母后，一直叫人在外头守着，有什么消息就及时去东宫说一声。” “难为你有心。”云黛招手，“别跪着了，过来一起吃点东西。有你喜欢的鸽子汤。” 晏儿站起身，道：“儿臣已经和小二用过晚膳，看着小二睡下了才过来。” “哦，妹妹们呢？” “她们两个也要来的，被儿臣拦着了。天已经晚了，她们来了必然又搅扰一番，倒不如明儿再来。”晏儿说道。 云黛笑道：“那你怎么倒来了？” 晏儿道：“儿臣过来，替父皇看折子。” 赵元璟微怔，笑道：“难为太子一片孝心。刘德全，把折子分二十份，让太子去那边看。” 刘德全领命，捧着二十本折子，侍奉太子到屏风那边去。 晏儿坐下，拉住刘德全的袖子，悄声说：“今儿大概有多少折子没看呢？” 刘德全道：“今儿陛下病着，送来的一百二十本折子，都搁着呢。” “既如此，都搬过来。” “我的太子爷哎，陛下说了只给您二十本。” “父皇病着，才好一些，难不成你还想让父皇今儿熬夜看折子？”晏儿虽然温和，但语气不容置疑，“快去拿来。便是父皇母后知道，有我呢，还能牵连你了？” 手机站: 第二千四百三十一章 把我也吓死了 刘德全抬手轻拍自己的脸，笑道：“哎哟我的小爷哎，您这是对皇上的一片孝心，老奴怎么敢说这话。什么牵不牵连的，这不是折煞老奴吗？皇上好，奴才们也好啊。” “既如此，快去取来。悄悄儿的，别让父皇母后听见，让他们安安生生的吃顿饭。” “殿下稍候，奴才这就去取来。” 刘德全遮遮掩掩的，领着个小太监，抱着一大摞折子过去。 云黛夹一块鱼肉放在赵元璟碗里，悄声笑道：“刘德全又做什么鬼呢。这个老货，对晏儿倒是言听计从的。” “朕看见了。”赵元璟笑道，“咱们不管他，安生吃饭，吃完了再过去瞧瞧。” 帝后两个面对面坐着，说笑着用过晚膳。 吃过饭后，赵元璟道：“这一天还不知那些老臣要闹成什么样子。” “你还说呢，我差点没给他们吃了。”云黛娇嗔，“那些阁老相爷也就罢了，好歹劳苦功高的。可郝志祥那帮言官，简直能把人气死，胡搅蛮缠的。” 赵元璟失笑。 他天天与他们打交道，岂能不知。 他都能想象的出来，被老臣言官围着的皇后，是一幅什么神情。 “朕明儿早朝，给你出口气。” “还是罢了，别让他们憋屈了，不然又给我编出来什么惑君的妖后这番话来。”云黛捧了杯茶给他，“以前年轻也就算了，我不在意这些。如今孩子们渐渐大了，懂事了。再听他们母后被传做妖后，面上如何过得去？” “你也长大了。”赵元璟捏捏她耳朵，“以前那般娇纵的小姑娘，怼天怼地的，把言官吊着打，如今也学着为孩子们着想了。” 云黛握住他手指，悄声：“晏儿在那边呢。” 赵元璟问：“那你是怎么应付他们的？” “依着我的性子，恨不得叫人把他们都打出去才好。后来是秦王与靳岚两个来了，一唱一和的，软硬兼施，连哄带骗的把他们给弄走了。”云黛摇头，“你是皇帝，一举一动牵扯万千人心。今儿……” 她声音低了下去：“把我也吓死了。” 赵元璟握住她手：“黛儿，朕原想着能护着你一世，陪你一生。但世事无常。将来纵然不能，你也不要伤心。你这般聪慧，没了朕，也一样能管好一切。” “不要说这些。”云黛垂下头，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低声说，“若你没了，我也不能独活。总之，你去哪里，我便在哪里。” 赵元璟怔住。 他忽然觉得，他是不是低估了自己在云黛心中的位置。 “黛儿……” “咱们去看看晏儿做什么呢，好不好？”云黛截断他，不让他再说这件事。 赵元璟被她拉起来，也就不说了。 今天自己当着她的面吐血，怕是把她吓坏了。 以前她答应的好好的，那是没有切身的感受到。 今天她吓着了，往后再说这件事，她大概也不肯在听了。 赵元璟其实并不怕死，只是一想到要留下她一个人，不知她要如何的哭泣痛苦和孤单，心里就难受的要命。 第二千四百三十二章 儿臣知错了 帝后两个放轻脚步，走到屏风边，朝晏儿看。 之间他独自坐在案几后面，桌边，手边都是奏疏折子，他正认真看着一本折子，侧颜专注。 这孩子小小年纪，已经极为稳重可靠，帝后两个看着，欣慰之余，也觉得心疼。 云黛悄声说：“刘德全那老货，怕是把今儿的折子都搬过去了。” “得有一百多本呢。这得看到后半夜去。” “他还小，还在长身体，绝对不能熬夜。”云黛轻声说，“但若是不叫他看，他大概也不肯。皇上，我能看吗？” 她的气吹拂在赵元璟脸颊，赵元璟微微侧脸，唇几乎靠在她脸上。 他轻笑道：“皇后从前也不是没看过，今儿倒规矩起来了。” “我可是做母后的人了。” 云黛斜睨他一眼，抬脚走过去。 晏儿抬头，看见父皇母后，忙起身。 云黛背着手走过去，笑道：“晏儿，刚才我好像听见你父皇说，只给你二十本折子的。你这里……莫不是因为我不识数？” 晏儿忙道：“儿臣知错。” 赵元璟走过来，说道：“晏儿，朕知道你想为父皇分忧的心情，但你年纪还小，不宜过度劳累。看完了二十本便回去吧。” 晏儿道：“儿臣已经长大了，作为太子，理应为父皇母后分担。熬一晚上不算什么。” “不行。”云黛断然反对，“你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小，身体好就这般不在意。你看看你父皇，就是儿时落下的病根儿，如今……总之，小孩子就该好好睡觉吃饭，不要想着做大人做的事情。看完了就回去。” 赵元璟吩咐：“刘德全，把余下的折子拿回去。你这老货，以后再没规矩，朕先扒了你的皮。” 刘德全苦着脸，上前跟太子请罪后，把折子又抱了回去。 晏儿虽然嘴里没说什么，但神色显然不甘。 那二十本折子，他早看完了。 云黛道：“晏儿，你回东宫去。” 晏儿站着没动。 想到要让病着的父皇看折子，自己却回去睡大觉，他如何睡得着。 云黛板起脸：“你如今大了，做了太子，连母后的话也不听了。将来你若做了皇帝，眼里还有我们吗？” 这话就严重了。 晏儿至纯至孝之人，如何能听得。 他忙跪下：“母后息怒，儿臣知错了。” 云黛不说话。 母子俩的关系向来亲密，如今却到了吵嘴生气的地步，晏儿知道自己惹母后生气了，心里不好受，很后悔。 赵元璟道：“不要惹你母后生气，否则谁也过不好。去吧，将来多的是你看折子的时候，不在乎这几年。” 晏儿没法子，只得起身退下。 赵元璟拉着云黛坐下，道：“行啦，晏儿也是孝顺，你又何必跟他生气。他回去后大概也睡不好了。” 云黛气道：“做了太子是什么了不得事儿，身体也不管不顾了，熬夜看折子，将来弄坏了身体，吃苦受罪的是谁？” 赵元璟愣住。 她这话，明着是跟晏儿置气，事实上，是在说他吧？ 第二千四百三十三章 温柔乡是英雄冢 云黛越说越气，看着这堆折子就越发不顺眼。 看看看，看个屁。 她劈手从刘德全怀里把折子抢过来，噔噔噔走出去，随手扔到了门外，说道：“今天谁也不看了，都睡觉！” 哗啦啦折子散了一地，不少还落到了道旁的积雪中。 刘德全惊呆了。 历朝历代至今，敢这么做的，皇后娘娘这是独一份儿啊。 赵元璟张了张嘴。 他如今也是被她磨的没脾气了。 谁叫自己贱得慌，非要喜欢这么个任性的女人。 不但不能生气，还得温柔轻语的哄着。 “不看就不看，你还扔了作甚。外头还有雪呢，若是把折子浸湿了，还怎么看？” “少看一天，这天塌不下来！” “若是言官那些口水折子，也便罢了。可里头还有不少地方官吏上的折子，若是不及时处理，遭殃的都是百姓罢了。” 没想到云黛听了，不但没有被说服，反而越发恼怒：“朝廷养着那么多官员，每年发放几百万的俸禄，都是喂狗的吗？皇帝一天不看折子，那些地方官就管不了事了？既如此，就干脆别干了！” 赵元璟沉默了一会儿，幽幽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云黛看他一眼。 赵元璟道：“地方官吏数量过多，做事效率却低，也的确是个问题。” 云黛问：“皇上打算整顿吏治了？” 都说天高皇帝远，京官在眼皮子底下，好管。 可那些天南海北的地方官，就很难管了。 中饱私囊，欺上瞒下，搜刮民脂民膏。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哪怕是再英明的帝王，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但若要国家长久下去，总是要整治的。 “按照朕的计划，这五年先尽量发展农耕和商业，恢复大周和北齐的繁荣为要紧。等国泰民安之后，再着手整治官吏。只是，计划是好的，就怕朕等不到那个时候。” 他摇头。 治理国家不是简单的事情，一步一步要稳打稳扎。 他倒是不急，可是时间不等人。 帝后两个相对安静了会，云黛说道：“所以说，你还是得先好好休息，若把身子彻底熬坏，你还拿什么去整顿吏治？今天我既然不许晏儿看折子，也就不可能让你看。” 赵元璟道：“朕就捡要紧的看一会。刘德全，你去把折子捡回来。” “你敢去”云黛瞪了眼刘德全。 刘德全扑通跪下，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好生为难。 哎，干脆叫他滚出去算了。 赵元璟挥手叫他出去，刘德全开心的跑开。 “黛儿，朕就看……” “睡觉。” 云黛拉着他的衣襟，与他来到床边，勾住他脖子，与他一道躺到床上，“今晚我留在这里陪你。” 熟悉的，独属于她的淡淡香味钻入鼻孔，赵元璟心神微动，看着她娇美容颜，什么折子，什么国家大事，早就抛到了脑后。 外面冰天雪地，案旁全都是忧国忧民。 岂有这鸳鸯帐中的芙蓉暖香来的舒坦？ 拥着娇软人儿沉入睡眠的那一瞬间，赵元璟在心里想道：温柔乡是英雄冢，古人诚不欺我。 第二千四百三十四章 雪夜，烤红薯 温软的被窝中，云黛睁开眼，听了会赵元璟均匀的呼吸声。 被子里很温暖，身边男人的身子，也很暖和。 暖的她不舍得离开。 外面，好像又下雪了，能够隐约听见窗边枝叶被压弯折断的声音。 云黛把赵元璟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拿来，从被子里钻出来，披上斗篷，来到外间。 青衣立即醒来，忙过来问：“娘娘是口渴吗要茶？” 云黛摇头：“外面又下雪了，你把衣服穿暖点，陪我去外头。” 青衣道：“奴婢穿的暖着呢。倒是主子您，怎么也没穿袄子。您等一会。” 她回去拿了件对襟袄来，给云黛穿上，又裹上斗篷，这才问：“这么晚了，娘娘出去有什么事吗？” “跟我来。” “娘娘慢点。”青衣忙提了盏灯笼跟在后面。 果然下雪了。 散落在地上的折子都落了层薄雪。 云黛弯腰捡起一本，抱怨道：“刘德全这家伙，不该他殷勤的时候，他跑的比谁都欢。该勤快的时候倒见不着他的影子了。” 青衣明白了娘娘想做什么，忙过去蹲下一起把折子捡起来，抿嘴笑道：“娘娘自己骂着不许叫人去捡，如今倒又恼了，刘公公也挺冤屈的。” “谁还没个口是心非的时候。” 云黛哼了声，把折子捡起来，打开瞅了瞅，好在雪才下，没怎么把折子弄湿。 主仆两个蹲在地上，把一百来个折子都捡起来，抱着回到殿中，头上身上都落了一层的雪。 “娘娘快喝热茶，别着凉了。” “你也喝。”云黛与她笑着把折子放下，“青衣，识字吗？” “娘娘还不知道吗，认识倒是认识，别的就不能了。” “认识就行，来与我一道看看折子。把要紧的都放到这里来，言官的那些弹劾废话，全都拿扔了。” 青衣虽然稳重，也有顽皮的时候，闻言就拍手笑道：“奴婢早就看不惯那些言官了。动不动就弹劾这个，批评那个的。全天下就没有能入他们眼的，连娘娘这样的人，都被他们说成了妖后。呸。” “那就别手软。” 主仆两个相视而笑，一本一本翻开折子。 有用的留下，云黛看过后，再筛选最要紧的留下，不那么要紧的，则分到一边去。 至于青衣，凡是告状的，谩骂的，弹劾的，拍马屁的，这类折子全都在她手里，等着待会一起拿去炭盆烧了，起码还能增光添热呢。 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主仆两个就把一百多本折子整理完了。 倒有一半都是废话。 至少在云黛和青衣看来，是这样。 真正需要皇帝亲自过目批阅的，也就十来本。 云黛把这几本放到赵元璟桌上，次要的准备留给晏儿，做第二天的功课。今晚没让他看，大概要不高兴呢。 至于废话折子…… 云黛看了眼炭盆，问青衣：“饿不饿？” “原没觉得，娘娘问了，倒真有点儿。” “咱们烤红薯吃。” 云黛果然去弄来两个红薯，放到炭盆里。 青衣在旁，用废话折子给炭盆添火。 主仆两个竟真的把折子烧了，用来烤红薯吃。 第二千四百三十五章 仙女儿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后来据传闻，腊月初一的那天晚上，承乾宫飘着浓郁的香味。 被不少人传为天降异象，是国运昌隆的体现。 这些以讹传讹，反正不是坏事，赵元璟是不会理会的。 反正他第二天起来，什么味道都没闻到。 就看见桌边整整齐齐摆着十二本奏疏，打开来看，都是地方上呈上来的要紧事。 甚至还有娟秀小楷标注了重点。 一看就是云黛的笔迹。 赵元璟又是吃惊，又是感动。 十来本，又标注过了，很快浏览完，至于其他的，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问刘德全，刘德全也说不知道，但依稀在梦中闻见了漫天香味。 他觉得，也许是仙女儿来了把那些折子收走了。 “滚一边去，什么仙女……”赵元璟瞪他一眼，低头看见折子里秀气的字迹，自言自语道，“若说仙女儿，倒的确是有。但不是从天上来的，而是在朕边。” 用过早膳，就要上早朝。 早朝前，还得喝明敏开的药。 每次吃了调整后的药方子，他看起来与常人没什么区别，该上的早朝，还是要上的。 早朝头一件事，是讨论昨天的那些折子的内容。 若是皇帝偷懒不看折子，早朝回答不出臣子们的问题，难免要背上一个懈怠的罪名。 赵元璟从未如昨天那般偷懒过，虽说抱着温香软玉的并不觉得后悔，但面对着群臣，难免有点儿心虚的。 谁知今天臣子们问的问题，他竟都看过。 就是早起桌边折子上备注的那些重点。 轻松应对了臣子们的问题，臣子们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 皇上昨儿病了，还把折子都看了，这样勤奋的明君，去哪儿找？ 散朝后，臣子们都是泪盈眶着回去的。 秦王跟到御书房，说道：“元璟，你病着呢，还是养子要紧。不要熬夜看折子。” 赵元璟笑道：“没事，朕有仙女儿帮忙。” “仙女？” “小皇叔看看这个。”赵元璟随手递过去一本折子。 赵纾接过来打开，看见折子后面，用朱红色笔，备注了许多，是端正秀气的小楷。 赵纾还是认得这字迹的。 看着这些字，他几乎可以看见云黛深夜坐在桌前，提笔拧眉，认真写字的模样。 赵元璟道：“昨晚皇后很是闹了一通，把折子全扔了，不许朕看。没想到她自己倒半夜起来，把折子都看了。还把要紧的选出来给。” 赵纾沉默片刻，道：“皇后娘娘一片拳拳之心，令人敬佩。” 赵元璟微微笑道：“皇后这样能干，即便没有朕，她也足以独当一面了。” 赵纾皱眉，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赵元璟却已经不再说此事，转而问：“小皇叔可查到陆一平的下落？” “臣过来，正要说此事。昨天臣连夜审问了庄云舒，得到了几个线索，彻夜追查，果然在京都的茂昌珠宝店里，抓到了他。” “哦？”赵元璟有些意外，“陆一平竟藏在京都？” “是的。我已经把人绑了，如今关在刑部牢房中，要如何发落，还得皇上做主。” “朕可做不了这个主，得交给皇后。”赵元璟道，“她心里憋着那口气，还没出呢。刘德全，你去请皇后过来。” －－－－－－题外话－－－－－－ 晚安 第二千四百三十六章 折腾了半宿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刘德全到凤仪宫传的时候，云黛正睡觉。 她和青衣在承乾忙到半夜，又吃了红薯，直到天亮才睡着。 幼儿和浅儿正坐在外间，拿着一副拼图玩。 她们早上过来给母后请安，得知母后还在睡，没敢去打搅，就在外间等着。 看见刘德全来，浅儿忙道：“刘公公且慢，母后昨儿累了，还睡着呢。” 刘德全笑道：“既如此，奴才回去给皇上复命。” “有要紧事吗？”幼儿问。 “要不要紧的，奴才也不大懂。好像是秦王下抓了什么人来，要皇后娘娘去见的。”刘德全说道。 浅儿道：“刘公公且回吧，待会母后醒了，我们会告诉母后。” “那就有劳二位下了，老奴告退。” 刘德全躬行了礼，慢慢退出去。 他回去后，把这事禀了。 听说云黛还在睡觉，赵元璟笑道：“昨儿折腾了半宿，这会子起不来了。” 他这话吧，有歧义。 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是在上折腾。 看赵纾的神，显然也是想歪了，但他心里知道，如今皇帝病着，皇后不大可能跟他那样折腾。 他轻咳一声，道：“既如此，就等皇后睡醒了，再把人提出来吧。若没有旁的事，臣就退下了。” 云黛睡到晌午才起。 外面雪还下着。 京都就是这么个气候，入冬后雪多的不行，一场接着一场，要下到来年的二月份。 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云黛也习惯了。 两个小公主每天都有各种功课，等不及已经回去了。 说是过了晌午再来。 云黛起来后，有些懒洋洋的，先裹着斗篷站在门口看了会雪。直到听说秦王已经抓住了陆一平，这才精神起来，赶紧让青衣给自己梳头更衣。 她换了赤青对襟袄裙，黄色镶毛领比甲，脚踩麂皮靴子，又裹着了件孔雀毛斗篷。 别的也倒罢了，这斗篷是用孔雀毛织的，流光溢彩，华美异常。 这还是去年云黛生辰的时候，赵元璟特意寻来孔雀毛，命尚衣局的齐筱领着宫女们，耗时三个月时间做出来的。 如此耗费人力财力的奢侈物，云黛也觉得浪费，但是赵元璟一片心意，况且也不是天天弄。云黛也就收下了。 虽说收了，这般奢华昂贵的东西，她也不怎么舍得穿，一直搁着。 今儿青衣翻出来，云黛看着大雪喜欢，便穿上了。 为了搭配这件孔雀毛斗篷，青衣特意给云黛梳了个别致的发型。 长发底下编成一圈，绕在头上，头帘也都编成细细的小辫子，总结到一起，用小巧的珍珠花冠束住。 梳妆完了，镜子里的人，通流光溢彩，脸庞莹白，乌发上珍珠流苏轻轻摇曳，好似落雪在了发间。 “娘娘真好看。”蜜豆和其余几个小宫婢笑着说。 云黛转了转，笑道：“难得用心打扮一回，看着心也好。” 用过早点后，她捧着一只小手炉，踩着雪去了承乾。 赵元璟正坐在炭盆边上喝药。 第二千四百三十七章 爷是夸你好看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进去的时候，看见赵元璟一手端着药碗，一手还在翻看一叠账本之类的书册。 刘德全轻声提醒他：“爷，娘娘来了。” 赵元璟抬头，看见云黛，顿觉眼前一亮，屋子里也似乎亮堂了几分。 “好看。”赵元璟的眼眸中，全都是欣赏和惊艳，“到今儿，朕才真正的懂得那句蓬荜生辉的意思。” 云黛笑盈盈走过去，说道：“皇上这里既不是寒门，也不是地，何来的蓬荜？” “爷是夸你好看。” “是我好看，还是这孔雀毛的斗篷好看？” “自然是黛儿好看。若没有美人，这衣服再好，不过是件死物，有什么意思。” “皇上如今越发会说话哄人高兴了。”云黛蹲到他面前，歪头看他面前的书册，问：“看什么呢？” 赵元璟笑道：“年底了，看各地呈收上来的赋税条目。” 国库的收入大头，都是靠每年的徭役赋税。 自然是要重视的。 头几年，为了减轻百姓负担，赵元璟下令减免各种赋税。尤其北齐那边，几乎完全不收税，却还要朝廷拨大量款项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国库收入总是捉襟见肘的缘故。 赵元璟点了点账册，说道：“这几年减轻赋税，虽说让百姓的子好过。但朝廷的压力却很大。宫里向来省检，你们母子几个跟着朕，也没过什么富贵子。” 他看着她上的孔雀毛斗篷，叹道：“你啊好歹是六宫皇后，给你这么一件衣服，你都觉得过于奢华。若是先帝时期，别说皇后，便是最低等级的小嫔妃，父皇说赏也就赏了，从不在意什么价钱。” 屋里燃着炭盆很暖，云黛把斗篷解下来，递给刘德全，让他挂起来。 云黛笑道：“做皇后就得过奢靡无度的子吗？若是那般，怎么还有你送我孔雀毛斗篷的惊喜呢？纵然你是皇帝，我是皇后，终究只是寻常人，也还是要一三餐过寻常子的。” 她这话说的平淡，却叫人听着感动。 赵元璟笑道：“这几年百姓的子也缓和起来了，朕想着，过了年就逐渐恢复对北齐的征税。这样一来，也就不必再从你的云记拿银子填补窟窿了。” “钱对我来说，若没有实际用处，也就是个数字。”云黛说道，“我看重云记，不仅因为能赚钱，还因为云记可以提高咱们大周的科技水平和生产力。促使大周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发展。” 赵元璟有时听不大懂她嘴里蹦出来的词汇，但他极少追问。 有时候，他脑中也会偶尔闪过对她懂得这么多的疑问。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他从未想过去质疑或者询问什么。 不论她是怎么懂得这么多，于他而言，都没关系。 不管什么样的她，他都全盘接受。 云黛见他没说话，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忘形，说多了。 她蹭到他边坐着，笑道：“药喝完了吗？” “喝完了。”赵元璟随手把药碗递给一旁侍立的宫婢。 第二千四百三十八章 朕又不是没给你跪过 宫婢奉上清水，漱口后，又洗过手，用好几块丝缎巾子擦干净手，这才算完。 从前云黛看着他这样，总觉得他有洁癖。 时间久了，才知道他并非洁癖，那是人家从小养成的习惯。 云黛自己是没这些习惯的，但两个皇子，两个公主的生活习惯，与赵元璟几乎是一模一样。 因为他们都是被嬷嬷们照着传下来的宫规教导出来的。 云黛凑过去，在他白皙俊脸亲了下，笑问：“昨晚睡的好不好？” 温软的唇拂过，赵元璟心里跳了跳，但面上却镇定，扭头看她：“昨儿朕抱着你睡的挺好，但不知为何，早晨醒来，被子里却空空的，人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云黛道：“你猜？” “朕还用猜？”赵元璟哼了声，“不许朕看折子，你自己倒半夜起来去捡，何苦来哉？口是心非的小妖精。” 云黛笑嘻嘻道：“是我僭越了，擅自看了陛下的折子。不过，我的小作文写的还不错吧？” “何止不错？”赵元璟气愤，“朕看了你挑选出来的几本折子，又看了备注，竟轻松应对了那帮大臣。黛儿你……” 他叹气。 云黛道：“您这是夸我呢，还是要作甚？” 赵元璟道：“朕真想把门下省的那帮人给踹了，只留黛儿一个足矣。” 云黛笑道：“我也没那么厉害，只是比较擅长归纳总结。” 赵元璟笑道：“你这么能干，将来也可教教晏儿。这孩子心眼太实，远远比不上你的灵动活泛。” “我为什么要教他，他是太子，如今跟着你在御书房做事。要教也是你亲自教。” “他是太子，不也是你的亲儿子嘛。” “我只管他生活上好不好，至于前朝之事，我不管。这是你的责任，别想推给我。你若不负责，将来养出个昏庸的皇帝，那也是你的责任。” 赵元璟失笑：“朕不过是喜爱你心思灵巧，想着你教教晏儿，你就说这么多。” “我不想教晏儿。” “那你想教谁？” “我可以教你。”云黛往他身边蹭了蹭，低声说，“若你叫我一声师父，跪下给我磕三个头。我可以倾囊相授的。” 赵元璟用手掌摩挲她柔软脸颊，笑道：“要朕下跪磕头，你胆子不小。朕想知道，你要怎么传授朕呢？” 他靠近她脸颊，在她脸颊细密的亲了几下，“朕又不是没给你跪过，莫非你竟忘了不成。” “……” 云黛哈哈干笑两声企图缓解尴尬，脑中却不由自主想起他所说的“下跪”场景。 那倒是…… 真的跪了。 原说的是师徒之事，怎么说着说着，就转入了不可描述的场景？ 云黛坐直身子，说道：“其实也不是我多么聪明，只是快速浏览归纳总结重点这种事，对我来说，太容易了。以后你看不了的折子，我可以帮忙。” 赵元璟道：“这也不是不行。但朕得问一句，为何一百多本折子，最后只剩下十来本？你是一边看，一边扔的吗？” 第二千四百三十九章 等着卿卿 云黛笑道：“我捡不那么要紧的，给晏儿留了三十来本。” “还有那么多呢？” “那些都是废话，不看也罢。” “哦，折子在哪里？”赵元璟才不会被她随意转移注意力。 看不看是一回事，折子消失无踪是另外一回事。 云黛眼看遮掩不过去，只得老实承认：“昨晚饿了，我跟青衣两个在你这里烤红薯……” 赵元璟眉头微挑：“你该不是要跟朕说，你把那些折子都烧了，用来烤红薯？” “……是的。” 赵元璟目瞪口呆，然后就笑了。 敢情昨儿传出来满殿香味的谣言，是烤红薯的味道。 谁能想到，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皇后娘娘，大半夜的在皇帝承乾殿偷偷摸摸烤红薯吃？ 而且还是用大臣们的奏疏折子。 这若是传出去，被那些言官知道，大概会疯。 不出三天，整个御书房都会被言官的弹劾折子塞满。 赵元璟笑完了，伸手捏住她耳朵，说道：“昨儿还说，孩子们大了，要稳重些，不想被言官们批评。这才多久，调头就做出这种事。朕就知道，你这女人的性子改不了。” 云黛捂住耳朵：“人家好心好意，不想让你劳神看废话，你不识好人心。” “爷还不是不想让你被言官们批评。” “反正我烧都烧了。” “烧吧，反正朕拿你也没法子。” 云黛看他这样，也不忍欺负他了，把下巴靠在他肩膀上，说道：“……赵元璟，你别看这些账本了，外头雪景甚好，咱们出去逛逛？” 赵元璟道：“朕今儿得看完，待会靳岚要领着两个户部侍郎过来商议明年赋税的事情。” 他看云黛有些失望，笑道：“明儿休沐，不必早朝。朕陪你去郊外林子里狩猎，如何？” 云黛道：“你又哄我。” 皇帝出门狩猎，岂是件容易的事情，得提前准备多少呢。 赵元璟笑道：“其实上个月，朕就着人准备起来了。咱们也不必大张旗鼓的带那么多人，不费事的。许久没带你出门玩，朕心里也怪内疚的。这次趁着年前不忙，补偿你。” 要去郊外狩猎，云黛当然兴奋，但想到赵元璟的身体，她又犹豫。 赵元璟道：“朕没事的。你若是在不放心，把明氏也带着便是。” “这倒是可以。但明氏那个性子……”云黛笑道，“我跟她说。” “那就明天哦？回去准备几套漂亮骑服穿，朕把画师带着，给你和孩子们作画。” 云黛听了更高兴。 这时代没有什么相机手机之类的东西，要留下这些画面，只有靠画师来画。 云黛是很想多留下一些美好回忆的，可又不好总是叫画师来画，显得怪自恋的。 看她终于高兴起来，赵元璟也放下心来，说道：“所以呢，今儿朕得把该看的看了，该忙的忙完了，明儿才能好好陪你玩。” 云黛想了想，站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可是你白天看归看，晚上是不行的。晚膳的时候我再过来看着你。” “朕定沐浴更衣等着卿卿。” 第二千四百四十章 脏 “……不正经。” 云黛白他一眼，抱着手炉走了。 她沿着宫墙，欣赏了一圈雪景。 保兴跟在她身后，跟着她走了一圈，最后朝刑部大牢的方向走去。 她可没忘记，秦王已经抓来了陆一平，正关在刑部大牢里。 对于北齐首富陆家的家主，云黛还是挺有兴趣见一见的。 毕竟大家都是商人，难免互相轻视。 这就跟文人相轻是一个道理，虽说是两个顶级财阀的老大，但谁都不服对方那一套。 云黛觉得陆一平的手段太龌龊，见不得光。 大概陆一平也会觉得，皇后娘娘是仗着权势才建立起来的商号。 她抱着手炉，不紧不慢来到刑部大牢，一路畅通无阻。 宫外不好说，但宫里头，谁不认识皇后娘娘。 这位娘娘跟从前那些娘娘不同，里里外外的事情，皇上都允许她参与。说是后宫不得干政呢，可若是没有皇后娘娘干政，北齐能顺利拿下吗？ 既然大周仗着人家北齐公主的身份，得到了北齐，也就没脸再把后宫不得干政那一套搬出来。 毕竟皇后娘娘不仅仅是皇后娘娘，也身系着北齐呢。 因此，云黛进出前朝后宫，竟变成了一件被默认的事情。 刑部的狱卒也不必问什么，娘娘要见谁，打开牢房便是。 刑部牢房关押的大多是重犯，与内狱不同。 内狱里关的都是犯事的宫人，甚至还有嫔妃之类的。不能说条件有多好，起码干干净净。 刑部大牢就不同了，阴冷，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总之不大干净。 因是秦王殿下亲自送来的，陆一平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关照”，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 牢门打开，陆一平抬起头，微微眯眼，看见门口站着一名浑身流光溢彩，散发淡淡暖香，身材轻灵纤细的女子。 牢房光线阴暗，又是逆着光，他看不清女子的面容。 “你是谁？” “你是陆一平？”云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抬脚走了进去。 那股子淡淡的暖香味，也随之散入了牢房中。 这一次，陆一平看清了她的容貌。 莹润白皙的桃子脸，容色鲜妍，犹如春日的樱桃。 她身上那件流光溢彩的斗篷，让她看起来犹如一只傲然的五彩小孔雀，华美，矜贵。 在这件事阴暗肮脏的牢房中，她的出现恍若圣光。 陆一平笑道：“如此殊色，除了皇后娘娘，不会有旁人了。” 云黛道：“身在牢房还能这般淡然，不愧是陆家的主人。” 陆一平笑起来，“娘娘能来，草民之幸。娘娘坐？” 云黛看了眼，摇头：“脏。” “也是。”陆一平看了看皇后身上华美的衣衫，“这样的肮脏污秽之地，本也不是娘娘该来的地方。” 云黛直视他，道：“陆一平，本宫想知道，你就这么自信，敢与本宫公然作对？” 陆一平是三十来岁的模样，长得温文尔雅，并不像个商人，倒像是翰林院的学士。但他眼底的精明，确不是那些书呆子能比的。 第二千四百四十一章 本宫说你能，你就能 陆一平身着锦绣长袍，却丝毫也不在意牢房的肮脏污秽，神情放松的坐着，听了云黛的话，便笑道：“皇后娘娘息怒，草民绝对不敢，也没有与娘娘作对的胆子。” “这么说，广隆商号盗窃云记商号的残次品出售，陆老板是全然不知，都是庄云舒一手策划？” “草民知道庄娘子建广隆商号的事情，但并不知道她如何运营。” “陆老板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你觉得，我像是三岁的孩子，轻易听信你的话？”云黛说道，“庄云舒势单力薄，没有你的支持，她可干不出这样的事。” “娘娘莫要冤枉草民吧，草民是真的不知道此事。”陆一平笑了笑，一点也不紧张，“年根儿了草民也是很忙的，若非庄娘子亲自来信求助，我也不会来。” 云黛冷笑：“你来救庄云舒的法子，就是一言不发的绑架了本宫的两个管事？” 她没有提明敏。 虽然这件事里头，她最在意愤怒的便是这一点。 但她绝不会让陆一平知道。 而陆一平也永远不知道，他派出去的人顺手绑回来的一个妇人，几乎导致皇帝病危。这已经彻底的激怒了云黛。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计划吞并陆家的生意，那么现在，她绝对不会放过陆一平，以及陆家。 她要把陆家从盘踞北齐多年的首富位置拉下来，让他们从云端跌落神坛。 陆一平显得有些无辜：“皇后娘娘明鉴，这件事真的是误会。草民对二位管事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哦？把他们绑了关在地下室里头，这叫没有恶意？” “这都是我的手下不懂事，以为云记的二位管事烧毁了广隆商号，还把庄娘子藏起来了。”陆一平叹气，“若早知道庄娘子在皇后娘娘这里，也就不会出现这种误会了。改日草民必定亲自登顾家的门，给二位管事赔礼道歉。” “行吧，都是误会。” 云黛语气淡淡的，心中有些厌烦。 她已经看出来，这个陆一平就是那种老奸巨猾的滑头，不论云黛说什么，他都推说不知道。 也是，所有的事情，的确都不是他亲手做的。 云黛失去了耐心。 她说道：“陆老板，你在北齐占据巨贾之位，已经太久了。我不知道你们陆家是不是每个人都这般傲慢，但我可以告诉你，你，以及你背后的陆家，一定会为自己的傲慢自大付出惨烈代价。” 陆一平笑道：“皇后娘娘言重了，我陆某不过一介草民，怎么有胆子对皇后娘娘傲慢？” 云黛转头对保兴说：“找两个人，把他挪到内狱去。” 陆一平听了，丝毫没有惊慌，更多的是讶然。 “草民听说，内狱是关押犯事宫人的地方，草民这样的外男，也能进去吗？” “本宫说你能，你就能。” “草民明白了，庄娘子正是被关在内狱中。”陆一平恍然，“难怪了，我在京都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她的任何踪迹。” 第二千四百四十二章 有情，还是无情？ 云黛说道：“陆老板的确聪明。但是没用，既然到了本宫手中，就由不得你了。不，也许本宫不该夸你聪明，毕竟身为一个有野心的家族的族长，为了个女人做出绑架这样的蠢事来，也是不多见。” 陆一平笑着摇摇头：“娘娘可知，为人当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若任何事只看利益，也未免太过无情了。” “哦？你对庄云舒有情，为了她把整个陆家置于险地。不知道陆老板在家中是否有妻妾儿女，你这样的行为，于她们而言，是有情，还是无情？” 陆一平语塞，随即笑道：“娘娘言重了，草民只是因庄娘子一封求救信来的，与家中父母妻儿皆无关。” 云黛冷笑：“你说无关就无关？你来救人，可以。但你来了一言不发，直接绑了本宫的人。你这是挑衅，明白了吗？” “如此说来，皇后娘娘先关了庄娘子，威逼她写求救信诱草民前来。娘娘什么错都没有，草民就只能跪在娘娘脚下，祈求娘娘放了庄云舒？” 陆一平的语气很平缓，但言语中那股子傲气，却遮也遮不住。 云黛回头看他一眼，唇角浮现一抹笑容：“你说对了。从你支持庄云舒，建立广隆商号那一刻，你，以及你的陆家，就只能跪在我脚下。” 陆一平挑眉，心中只觉得这位年轻的皇后娘娘，美则美矣，性子实在过于自大和狠辣。 过来两个狱卒，把他手脚铐上，带着他离开刑部大牢，去了内狱。 保兴亲自跟着过来的。 他对陈小三说：“这个人虽不是宫人，但他是娘娘特意交代过的要紧人物。陈大人把他关在庄云舒隔壁吧。如此一来，往后您关照他的时候，庄云舒也看得见。” 陈小三会意，笑容阴冷：“回去跟娘娘说，奴才一定会好好关照他。” 保兴离开后，陈小三便亲自把陆一平给关到了庄云舒的隔壁牢房。 陆一平被推进去，发现内狱果然干净整洁多了。 “一平？”庄云舒吃惊的声音传来。 陆一平回头，听见声音从墙那边传来。 他忙过去，拍着墙问：“云舒，是你吗？” “是我，是我！”庄云舒有些激动，叫道，“一平，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你是被皇后抓来了？我不是在信里给你留了暗号，叫你千万别来的吗？你怎么这样傻！” 陆一平笑道：“京都又不是龙潭虎穴，我为何不敢来？我既没杀人，也没放火。那位皇后娘娘能把我如何。” 庄云舒苦笑：“你这样说话，就太不了解她了。” “哦？” “你若与她好，她能把心窝子都逃出来给你。但你若与她不对付，她可以冷漠绝情到让你胆寒。你以为，你没有杀人放火，她就不敢把你如何吗？她可是顾云黛，亲手把整个北齐送给大周的女人。” 陆一平想到云黛说的那番话，摇头：“她不会杀我的。她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整个陆家。” 第二千四百四十三章 他根本就是变态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来？” “我知道你出事，如何能不来？”陆一平说道，“何况……她想动我，动陆家，岂是轻易之事。” “娘娘暂时不杀你，可不表示不动你。”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庄云舒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她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如今又住了好些日子。对陈小三这个丑陋，阴冷，恐怖的内狱老大，从骨子里感到惧怕和厌恶。 他就像是生活在阴暗潮湿角落的虫子，一辈子见不得光 庄云舒不明白，皇后那样的人，为什么看重陈小三这种阴沟里的蛤蟆。 陈小三如同一道鬼魅般，静悄悄的走过来，阴鸷目光在庄云舒身上扫过，便让她浑身起了层粒子。 庄云舒忍着厌恶，问：“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很快就明白。” 陈小三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把隔壁牢房，也就是陆一平的牢房打开来，走进去。 两名狱卒搬来桌椅。 陆一平默默看着，问：“这内狱的待遇，果然比刑部大牢好。” “是吗？”陈小三微微一笑，“待会受了刑，若你还这么认为，我陈小三可也就白白辜负了皇后娘娘的栽培。” “哦，你要对我用刑？何必呢，皇后娘娘若要审问我，该说的，我知无不言。真没必要严刑逼供。” “谁说用刑，就为了逼供？”陈小三不紧不慢的说道，“对我来说，用刑是手段，是令人高兴的事儿。看着犯人痛苦挣扎，我这心啊……甭提多爽快。” 陆一平赞叹：“在这一行当里，你也是个大工匠了。” 庄云舒叫道：“他根本就是变态！” 陆一平看了看周围，笑道：“既是用刑，怎么一样刑具也没看见？” 陈小三慢慢吞吞的道：“你倒是不怕。那些粗糙巨大的刑具，我陈小三是不屑用的。”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卷羊皮小包，在桌上展开了，一排各式各样的古怪刀具，密密麻麻展现在陆一平面前。 “瞧见没，这可是我的宝贝。” 陈小三拿起一枚纸片一样的弯钩形刀子，像是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轻声呓语般说道：“我若是用这个，把你的指甲一片一片，整齐的剥下来，你说那得爽快？” 即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陆一平，听着这话，看着他的神态动作，以及那些精致古怪的刀具，也觉得头皮发麻。 “唉，这套宝贝啊，是娘娘特意命工坊里的大师傅给做的。只可惜，至今为止，还没有几个人有资格使。” 陈小三颇为遗憾，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听说，你惹得娘娘极为不高兴，那就让你尝尝这刀具的滋味儿吧。” 他摸出两卷牛筋绳子，把陆一平结结实实的绑在椅子上。 庄云舒待在隔壁，正彷徨无措时—— “啊！” 一道尖锐的，痛到极致的尖叫惨呼声传来，几乎撕裂了她的耳膜。 庄云舒扑通跌坐在地上，靠着墙壁，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第二千四百四十四章 低估了皇后娘娘 “一平，一平！”她拍着墙壁叫道，“你们对他做什么了？说话啊！”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持续不断的，惨叫。 是真的惨叫。 痛苦到了灵魂深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的那种疼。 这样的折磨，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一开始是尖锐的惨叫，到后面声音变的沙哑，直到发不出什么声音，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嗓子眼嗬嗬的声音。 庄云舒无法想象，一墙之隔的陆一平，正在遭受着什么样的折磨。 那个阴冷丑陋的陈小三，是真的以折磨人为快感。 他可以叫人感受到比死更痛苦，却根本无法死去。 那种生不如死，生不了，死不去的感觉，以寻常人的意志，不出三次，必然彻底崩溃。 庄云舒抱着头，缩在墙角，拼命捂住耳朵，还是逃不开那不断传入耳中的惨叫声。 行刑结束后，陈小三又如一道影子，悄无声息的离开。 临走，他给陆一平换了间牢房，把他扔进了庄云舒的牢房对面。 中间仅仅隔着一道窄窄的小道，铁栅栏门对着门，可以轻易看见对方。 陆一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犹如一滩烂泥。 庄云舒跪在门口，把手伸出铁门外，哭着说：“一平，你还好吗？” 许久没有动静。 就在庄云舒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他动了下，艰难翻过身，面向着牢房的屋顶，长长的吐了口气，嘶哑着声音说：“地狱，莫过如是。” 这话让庄云舒泪崩。 她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别说傻话了。”陆一平闭了闭眼，缓了许久，才接着说，“你以为没有你，皇帝皇后会放过陆家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家太惹眼了。朝廷收了北齐，一直没腾出手来收拾北齐的各方势力。陆家也太有钱了，对于缺钱的大周朝廷来说，无异于一块挂在头顶的肥肉。吃不吃，只是看心情罢了。” 庄云舒呆了片刻，怔怔说：“这么说，你支持我开广隆商号，也是因为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只是顺势而为的利用我？” 陆一平歇了会，哑声道：“我从没想过利用你。只是……你说你要报仇，咱们的目的，在某些方面重合罢了。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庄云舒露出一抹苦笑，双手抓着牢门的铁栅栏，怔怔的不知该说什么。 本质来说，他们之间还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并没有其他任何感情的成分存在。 可是，看着平日里温润俊雅，呼风唤雨的男人，此时犹如一条癞皮狗般躺在牢房中。庄云舒的心情还是无法平息。 她垂下眼帘，低声说：“可你终究还是为了我，以身涉险。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为了我做到这般地步，我感激你。如今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之人。你……不必为我如此的。” “我只是看着你，觉得你可怜，怜惜你罢了。至于我被抓到这里来，也怨不得旁人，只怪我自己过于自负，低估了那位皇后娘娘。” 第二千四百四十五章 天上的云，脚边的泥 庄云舒喃喃自语：“是啊。凡是低估她，轻视她的人，最后都会付出代价。” 陆一平浑身剧痛，再没有力气说话，闭上眼睛。 庄云舒道：“一平，你放心，我一定会想法子救你出去的。” 陆一平闻言，攒了些气力，嘶哑说：“你连自己都出不去。放心吧，她如今折磨我，不过是报复我绑架了顾氏兄弟的事。还不至于要我性命。毕竟她图谋的更多。” “可是这样下去，你坚持不了几天的。”庄云舒咬咬唇，低声说，“其实，她折磨你，不一定是因为你绑架顾氏兄弟。你也许不了解她的身世，她对顾家的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反而有些厌恶他们。” “是吗？”陆一平闭着眼，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想着，她看着的确是冷情之人，但越是这种人，对于在乎的人，就越是一片赤诚。 所谓爱憎分明，便是如此。 如果她真的厌恶顾家人，又怎么会让那兄弟俩做云记的大管事？ 这根本就不合逻辑。 陆一平心想，庄云舒还是太天真，比那个容色清艳的皇后娘娘，差远了。 至少，他可以一眼就看穿庄云舒，却根本就看不透那个女人。 不过，聪明的女人，斗起来才有意思。 陆一平乱糟糟的想着这些，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一平？”庄云舒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恐惧在心头弥漫。 她真的很害怕他就这么死掉。 这种在牢房中，危难之际相互依偎的人，她不能失去。 她扬声叫道：“来人，来人！” “你鬼叫什么？” 陈小三影子般飘过来，神色阴沉。 庄云舒急促道：“你快看看他，他是不是死了？去找大夫来给他看看啊！” 陈小三冷笑：“死便死了。死在这内狱中的人，可也太多了。在你身处的这间牢房中，说不定便飘着某个无法投胎的冤魂呢。” 庄云舒后心寒毛直竖，抖着声音道：“你别说这样的话吓唬我。我只问你，你要这么看着他死吗？你们的皇后娘娘还用得上他，你若把他弄死，怎么跟皇后交代？” “我自己的技术，我心里清楚，他死不了。” “这里这么冷，他受伤了，你起码让人拿些被褥来，否则他会活活冻死！” “那就是他命不好了。” 陈小三显然完全没有要管的意思。 顾云湘咬牙，怒道：“你去找皇后来，就说，就说……我愿意与她公平交易！” “你这妇人，真把自己看的太高。”陈小三的神色阴沉沉的，“皇后娘娘是什么身份？皇后娘娘是夜空的月，是天上的云。而你，不过是我这般贱奴脚边的泥。你有什么资格与娘娘要什么公平交易？” 庄云舒叫道：“你快去，否则我就撞死在这里，看你拿什么给她交代！” 陈小三虽不在意她的死活，但他知道，娘娘还是看重这个犯人的。 否则也不会一直好吃好喝的待着，还不许用刑。 陈小三想了想，还是派人把消息告诉了皇后娘娘。 第二千四百四十六章 再穿回去？ 云黛知道后，说道：“不要让陆一平过的太舒服，但也别让他死了。过几天，把他们关到一间牢房里。总是隔着太远，怎么生出感情来？” 陈小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接下来的日子，陆一平和庄云舒，将会在内狱度过一段终身难忘的日子。 云黛把陆一平丢进内狱后，就似乎忘了这事儿。 但云记的动作却从未停止过。 顾承安和顾承宁按照云黛的指挥，先是抛出了陆家族长失踪的消息，在陆家制造慌乱，然后便指挥商号，一点点的蚕食陆家的产业。 这并不是一两日便能看见成效的事情。 而此时云黛正在为翌日出宫狩猎做准备。 她先是亲自去了侯府，探望明敏。 说到底，明敏被抓也是受到她的牵连，她去看看也是应当的。 但没想到，明敏挺高冷，竟不见她。 云黛哪里管这么多，侯府是除了皇宫外她最熟悉的地方，哪里是她去不得的。也没人会拦她。 她抬脚就踢开了明敏的房门。 明敏的屋里布置的像个道观，正坐在蒲团上，面前还摆着一只丹炉。 云黛噗嗤笑了：“大爷，你好歹也接受过唯物主义教育，如今也做起了神仙梦？莫非你妄想着修炼修炼，再穿回去？” 明敏头也不回，冷冷道：“你懂什么。我只是在配制毒和解毒的药。” “这还差不多。你的毒，别说还真挺好用的。” 云黛走到一边架子上，摆弄架子上的瓶瓶罐罐，想着再弄点什么好用的药回去。 明敏也不理她，随她折腾。 若是拿错了药，吃死了人，那就是她自己命不好。 明敏看她一眼：“刚才，你说我妄想着再回去？难道你不想回去？” “以前想，现在嘛，不想。”云黛打开一个瓶子闻了闻，随口说道，“我在这里有男人有孩子有地位有事业，为何要想着回去？” 明敏哼了声：“终究只是落后的蛮夷之地罢了。你留恋，我可没有。” 云黛回头看她：“你还想着回去呢？” 明敏没有回答，而是问：“你可曾想过，为何会发生我们这样的状况？” “想过啊，刚来那会儿，天天想，想的晚上做梦都是这些。” “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科学家。”云黛悄咪咪的将几只小瓶子扫到自己兜里，嘴里说道，“不过要我说的话，大概是跟虫洞，时空扭曲之类有关系？你也看见了，我们并不是往前穿，而是在一个类似的平行时空里，与我们那里不完全相同的。” 明敏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 云黛见她不说话，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邀请你明天去郊外林子里狩猎，去吗？” “不去。”明敏一口拒绝。 云黛早料到如此，说道：“不是叫你游玩。皇上也去呢，万一他有什么不舒坦的，你不得在旁候着吗？” 明敏冷笑：“真把我当你们皇室的奴才使唤呢？” “当然不是，所以我亲自来邀请您。” “我说了没兴趣。也不想去。” “你还想不要要道观了？” “说到道观。”明敏掠起一抹得意笑容，“可能你还不知道，顾承安和顾云舞一样，都认输了。我赢了。” 第二千四百四十七章 我怎么这么倒霉 “什么？”云黛不解。 “你的哥哥顾承安，他叫我母亲了，还愿意接纳我去顾家居住。” “我不信。” “你不信，可以打发人去问顾承安。这种事，一戳就破，我没必要跟你扯谎。”明敏说道，“你说过，愿赌服输。如今你输了，道观……” 云黛失笑：“大爷，你真是脑子不大清醒。当初说的明白，三日为限。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惦记着这件事呢？现在他们愿意叫你母亲，与我何干？哪怕他们叫你爹，叫你祖宗呢，只要他们乐意。” “你——” “淡定些，这么大火气作甚？”云黛把她指向自己的手指压下去，笑道，“平白得了一儿一女，这买卖你也不亏啊。他们两个都是做生意的好手，也攒了些家底。你只要哄好了他们，让他们给你拿钱修道观，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你扯这些有的没的，说到底，还是想赖掉道观的事情！” 明敏有些极其败坏，“当初你把我从君山哄骗到了这里，说为皇帝治病，你就修道观。先是三个月，拖到年前，如今眼看着就要过年，道观的影子都未见着。顾云黛啊顾云黛，我就不该信你。你就是个小骗子！” 云黛忙安抚她：“你看，咱不能不讲理。打赌这事儿，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吧？你不能光要好处，不承担风险啊。既然是赌，就有输的可能。” 明敏气甩袖子：“好，既然我输了，我也不要你的道观了，你也别想着使唤我！” “你看你又激动，大爷，这不好。” “你大爷，你才大爷，你全家都大爷！”明敏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云黛默默的摸出帕子，覆在脸上。 明敏：“……你又作什么妖？” “大爷你口水太多了，我怕喷我脸上，遮一遮。” “……”明敏被她磨的简直没脾气，一屁股坐回蒲团上。 云黛坐到她身边，笑道：“你既然不喜欢叫大爷，我叫你大哥，行了吧？” “老子比你大五十多！” “那就大叔。” “少啰嗦。”明敏没好气，“我怎么这么倒霉！” 她真觉得自己被眼前这臭丫头坑惨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当初青山道观那场火，与这死女人分不开关系。 云黛笑道：“叔，你也别气了。我又不是诚心坑你。道观拖延至今，这其中的缘由，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商号也缓过来了，我保证，只要接下来你好好给皇帝看病，明年三月前，我保证交给你一座道观。” “三月份之前？” “如果我做不到，就让我失去皇后之位！”云黛举起手指发誓。 明敏将信将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再信你最后一回。” “那就说定了。”云黛站起身，“明天早点起，我派马车来接你。” 不等明敏说话，她就赶紧跑了。 …… 云黛又接连让人送了几份帖子。 大雪漫天，难得年底有几天清闲，既然是出城游玩狩猎，自然要叫上亲朋好友才有趣。 晏儿等几个孩子听了，都高兴说要去。 第二千四百四十八章 生了孩子，我来伺候 云黛跟赵元璟说了，赵元璟也高兴，就说既要去，就全都去。 几个孩子从小被拘在宫里，难得有出门的机会。 帝后一合计，又请了几位关系亲厚的宗亲，包括秦王，禹郡王等四五位王爷，三四个爵爷，以及玉芙公主和驸马。 他们自然还要带上家眷的。 除了宗亲，还有几位皇帝看重的臣子。 靳岚这一类的。 云黛这边请的除了侯府亲人和明敏，还有云舞姐姐，莹姐儿，红豆和采采母女，顾家的孙氏，君月夕，君轻白和黎雁秋。 帖子是给了，但云黛又特意叮嘱，叫君轻白和黎雁秋不必跟来，安心在家休养。 君轻白怀孕三个多月，不能随意出门，更别说去郊外狩猎游玩。 之所以给帖子，也是免得让她觉得自己被忘了。 云黛还是很看重她的，把她当作可以交心的好友看待。 她在这里遇到的人很多，有对她好的，也有对她不好的。有爱的人，也有爱她的人。还有宠爱她的亲人。也有日日陪伴在身边的忠仆，如青衣，保兴等。 但真正称得上是至交好友的，只有姬棠棠和君轻白二人。 姬棠棠是天边一片浮云，是山间的一阵清风。 她是透明的，也是自由的。 作为好友，云黛不能阻止她去寻找自我，过自由自在的神仙日子。 无论她何时回来，云黛都会在原地等候。 但终究是难得见面的。 因此云黛就更珍惜君轻白这个朋友。 即便她知道君轻白不能去，也还是要给她一封亲手写的帖子。 该发的帖子发了，大多数都高兴，都说要去。 帝后难得游玩，谁不愿意凑这个热闹。 便是君轻白，也十分懊恼，心痒难耐的想跟着去。 她身在四季如夏的南边，本就向往漫天大雪的北方冬季，如今趁着怀孕好不容易来过冬。谁知却无法参与雪中狩猎这样的活动。 想她好歹也是君家家主，一手剑术使的出神入化，弓马骑射自然也不在话下。 在雪林中策马疾驰，该是多么的畅快？ 君轻白把脸埋在枕头里，难受的要命。 黎雁秋心疼的不行，在旁劝道：“你如今怀着孩子，自然以保重身子为先。娘娘多么体贴你，怕你看见月夕妹妹有帖子，你没有多心，特意给了帖子，还叮嘱不要你去呢。如今怎么好辜负娘娘一番心意？若有个什么长短，不说咱们，你叫娘娘心里如何过得去？”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真的好想去啊啊！” 黎雁秋抿嘴笑道：“瞧你，外头看着是君家的家主，还道是多么稳重的人。谁知背地里也孩子一般。没法出门玩，就懊恼成这样。等生了孩子，我来伺候，你只管出去玩。” “生了正是夏日，热的要命，哪里来的雪。谁要去狩猎。” “明年冬天还是要下雪的。” “那时就在家了，哪里能年年月月的待在这里？”君轻白越想越懊恼。 黎雁秋笑道：“我答应你，明年这个时候，还陪你来京，陪你去雪林中纵马狩猎，好不好？” 第二千四百四十九章 安稳宁静的，家的感觉 君轻白做起身子，靠着他肩膀，低声说：“雁秋，我不喜欢生孩子。处处受限制……还难受。” 别人都是过了三个月就好了，偏生她这过了三个月反而开始难受起来，饭也吃不下，闻见异味就想吐。睡也睡不踏实。 人都熬瘦了一圈。 黎雁秋拦住她肩膀，低声说：“这辈子咱们是投错了胎。等你肚子里这个平安落地，我定然吃斋念佛，日日诵经。只盼着若有下辈子，叫你投生为男子，我为女子。我们能够早些相遇，我为你生儿育女，替你尝所有苦痛。” “真是傻子，一辈子那么长，你就想下辈子了。” “与你在一起，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过不完。” “你是傻子。” “别懊恼了，好不？”黎雁秋柔声说，“这次虽不能随娘娘出门狩猎，我可以带你在院子里赏雪呀。” 君轻白懊恼过后，也就好了，靠在他身边，听着外头妹妹月夕忙忙乱乱的，领着孩子和下人收拾打点行装，为第二天出门做准备。 君月夕嫁人生子，没有公婆需要伺候，直接就做了主母掌一宅中馈。 从前不知人间烟火的第一美人，已经充满了烟火气，也会为这个月的赤字抓头发，也会大嗓子吼不听话的大儿子。 外人看来是变俗了，可君轻白却好喜欢妹妹这样的转变。 让她有安稳宁静的，家的感觉。 …… 对于这次狩猎游玩，赵元璟的确是一个多月前就暗暗的准备了，各处都打点好，地点就在摇光山山下的林子里，叫许虎领着锦衣卫，先在把那里围了一大块。 这次出门有不少妇人孩子，安全最要紧。 若不围起来，万一有顽皮的孩子跑远了迷路，或者遇上野兽就糟了。 这些自有底下人去做，云黛只需要打扮的美美哒就行。 晚膳过后，她在屋里跟青衣几个，把衣服摆满了床榻，挑选合适的。 平常也就罢了，这次出门，赵元璟特意命画师方渐染也跟着，要给她和孩子们留下画像，自然要打扮的好看点。 “娘娘，奴婢觉得这套金色的最好。”蜜豆也来凑热闹，看见架子上挂着的一套金光点点的长裙，眼睛只放光。 云黛抬头看去，笑道：“这裙子还是红豆做的呢。那会子齐筱和靳姗她们才进宫。” 青衣看了，说道：“是呢，那会子奴婢才进凤仪宫，玉竹姐姐和紫衣也都还在……”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妹妹的死，始终是她心中不可触碰的痛。 当年皇后娘娘千里追凶，硬生生把北齐世子斩杀在十里镇的壮举，也一直是青衣崇拜的所在。 妹妹虽死得惨，但娘娘为她报仇了。 青衣没法亲自给妹妹报仇，她早已暗暗发誓，要一生追随侍奉娘娘，报答娘娘的恩情。 云黛见她发怔，便命人把裙子收起来。 青衣忙阻拦，笑道：“这是红豆姐姐耗费多少心力做出来的，不穿多可惜。” 蜜豆道：“青衣你也是傻了，外头天寒地冻的，如何穿得了这裙子，你是要冻着娘娘？” 第二千四百五十章 晚上也赖在我这里睡觉？ 青衣一想，也笑了。 主仆几个挑挑拣拣的时候，齐筱和靳姗一前一后来了。 她们两个如今比云黛还忙。 齐筱原是尚衣局的女官，如今不仅要管尚衣局，其他六局二十四司的大小琐碎之事，也都她打理。 起先并不是这样的。 皇后主理六宫事务，虽说没什么嫔妃，但后宫的六大部门还是存在的。 这六局二十四司，各司其职，维持着庞大皇宫的正常运转，每天的事情都不少。 一开始她们有什么事，就去凤仪宫回禀，等着皇后娘娘处理。 但皇后娘娘根本就没兴趣管这些琐事。 她爱画图纸开商铺，爱与蜜豆研究吃食，也爱与皇帝喝茶散步腻歪，以及与太子皇子和公主们玩耍。 唯独不喜欢去处理六局的琐事。 一开始她还有点闹心，后来又忙，就觉得烦了，但凡不要紧的事，就说一句：“去找齐筱，叫她处理。” 这样慢慢的，六局再有什么事，都先去找齐筱。 齐筱就变成了实际意义上的后宫大管事，大女官。 做后宫的大女官，并不需要多么惊才绝艳的才能，但需要极致的细致，耐心和公正。 而这几样，恰巧是齐筱拥有的品性。 齐筱本就是忠实细心的人，刚进宫时被姜苒欺负的有些怯懦。后来宫里爱作妖的都被云黛清除出去了，齐筱在皇后娘娘的羽翼下，也就慢慢的自信和成长起来。 如今后宫琐事，云黛几乎不必操心。 至于靳姗，她和齐筱有些不同，她还是爱折腾，但本性纯良，并没有什么坏心眼。这也是云黛一直纵着她的原因。 她虽有许多缺点，但在某些方面，却比齐筱脑子灵活。 宫里有大事忙的时候，云黛常常抓她做事，去给齐筱帮忙。 她虽嘴里抱怨，嘟嘟囔囔的歪声丧气，但要她做的事情，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完成。 一来二去的，跟齐筱在相爱相杀中，倒也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 当然，这一点，她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她们两个几乎每天都要来凤仪宫请安，有时候甚至一天来几次。 凤仪宫气氛愉快，小厨房里一天到晚飘着各种食物的香味，还有皇子公主们进出玩闹。 整个后宫，也就这里人气旺盛。 她们两个时常过来蹭吃蹭喝。 云黛看见她们，说道：“你们两个白天来几趟也就罢了，怎么天都黑了也来？自己没住处，是打算晚上也赖在我这里睡觉不成？” 被嫌弃的两个人丝毫也不在意，淡定的走进来，给云黛屈膝福了一福，便自己找地方坐。 青衣去倒了两杯茶来。 “二位娘娘喝口茶，歇歇儿。” “还是青衣体贴。”齐筱笑道，“晚上吃多了，睡觉也睡不着，就想着过来看看娘娘做什么呢。” 靳姗道：“你没听说吗，明儿皇上和娘娘要去城外狩猎。” 云黛看她一眼：“我可是早早的就让人给你们送信儿，问你们去不去的。这么晚了，一个给回信儿的都没有。眼见得你们两个也不把我放眼里了。” 第二千四百五十一章 戎装 齐筱忙放下茶杯，站起身。 “你又站起来做什么？我又没说要罚你们。”云黛道，“坐下吧。” 齐筱笑道：“娘娘莫要生气。妾身去跟靳婕妤商量过了，总得留个人看家，不能都出去了。” 云黛道：“只是出去半天，宫里没有你们，就不转了吗？” “我也是这么说。”靳姗说道，“可她偏不听，说皇上和娘娘皇子公主们都出门，家里不能没人看门。她不去。” 云黛问：“你呢，去不去？” 靳姗道：“齐筱这么蠢一个人，娘娘真放心留她一个人看门？若没有我，她能做成什么。” 齐筱朝她怒目而视。 云黛笑道：“看来靳婕妤是要留下陪齐筱了？你们两个的感情还真好，宁肯留下作伴，也不肯跟本宫出门玩。” “谁跟她感情好？”靳姗撇嘴。 齐筱说：“既然靳婕妤自愿留下看门，那好得很，我要跟娘娘出门玩。” “你们都出去玩，把我一个人丢家里？凭什么。” “不是你自己要留下的吗？” “我是怕你太蠢，留在宫里给娘娘惹事儿！” “你放心，只要你不在的地方，绝对平平安安，什么事都不会有。” “你这话的意思，我是惹祸精？”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 云黛道：“又吵嘴。” 靳姗狠狠瞪了眼齐筱，齐筱眼睛看天，只当没看见。 云黛道：“也别争了，明儿你们两个都跟着去。难得出趟门，不过半日功夫，哪里就需要你们留下看门了。” 云黛自己是时常往外跑的，但齐筱和靳姗两个，上次出门还得追溯到几年前呢。 能出宫逛逛，自然都是高兴的。 皇后娘娘都这般说了，她们两个也就站起身，应了。 “天也不早了，明儿还得早起。你们两个回去吧，该收拾的收拾。只带个贴身伺候的人就行。” “是，娘娘。” 齐筱和靳姗站起身，福了福，各自回去。 翌日天蒙蒙亮，云黛就起来了。 头一天晚上特意早睡，醒的也不难。 青衣起的更早，听见动静就进来伺候。 云黛洗脸梳头漱口后，换上备好的戎服。 里头是红色交领长衣，外头是对襟罩甲，腰束小革带，长发高高束起来，斜斜带着一顶红色狐帽。 明眸雪肤，纤腰长腿，犹如一团火焰。 好个英姿飒爽模样。 用早点的时候，晏儿，小二和两个公主来了，俱是穿着戎服，与云黛穿的样式差不多。尤其晏儿，与平日里宽袍大袖的文雅装扮相比，别有一番少年英气。 几个孩子都是头一次雪地打围，都兴奋的不行，连饭也不想吃。 这么冷的天，饿肚子是不行的，云黛到底命他们都吃了点粥和饼子，才允他们出去。 他们都有各自的马，云黛的坐骑，自然便是那匹最耀眼的照夜狮子。 齐筱和靳姗也都穿着骑服来的，虽然不一定真的要骑马打猎，但既然是跟着皇帝皇后打围，自然也入乡随俗的跟着装扮起来。 第二千四百五十二章 你母后最好看 正闹哄哄的准备着，外头保兴说，皇上来了。 众人忙各自归位，行礼。 云黛站在前头，看见赵元璟大步走来。 他头戴金凤翅盔，上身金色方领对襟无袖罩甲，纽扣也是金色的，罩甲上密密麻麻都是龙鳞状的甲片，绣成两条龙纹。 罩甲下面穿的是五彩云龙纹窄腰箭袖长袍，手臂绑着金色甲片制成的臂缚，腰束鞓带，挂着佩剑，箭囊等物。 金煌煌俊美霸气，犹如神兵降世。 云黛头一次见他穿成这样，不由看呆了。 赵元璟虽然也擅骑射，但因着从小身子弱，在她心里一直是偏文弱一些的模样。即便他御驾亲征，历时半年打下九黎青鸟城。 这样的功绩，也没有改变他在云黛心里的文弱印象。 只因为云黛见惯了他长衫丝绦的慵懒模样。 此时的赵元璟，一身金色云龙纹戎装，衬的他剑眉星目，神武非常。 不仅云黛，齐筱，靳姗，青衣以及其余的宫婢们，也都看出了神。 赵元璟走过来，顺手挑了下云黛的下巴，道：“盯着爷看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赶紧擦擦。” 云黛顺手勾住他的胳膊，笑道：“皇上穿成这样，我差点没认出来。” 赵元璟看她一眼，若有所思：“看来朕也是得多打扮，才能吸引皇后的注意。” 云黛失笑。 两个公主围过来，伸手摸赵元璟身上的金甲鳞片。 “父皇真好看。”浅儿真心实意道。 赵元璟点了下她的鼻子，笑道：“有多好看？” 浅儿认真回答：“父皇是儿臣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比皇叔公，比太子哥哥，比采采的爹爹，都要好看。” 秦王，靳岚，都是大周有名的美男子。 至于晏儿，年纪还小，没怎么见外人，因此也就名声不显。 赵元璟被女儿夸的心情大好，说道：“打围回来后，父皇给浅儿也做这么一套。” 浅儿却摇头：“儿臣不喜骑射。父皇还是赏给太子哥哥和幼儿吧。” 赵元璟摸摸她的头：“浅儿真乖。” 女儿大了，身为父亲要避嫌，不能再动不动就抱，亲昵的表现，也就是摸摸脑袋。 何况浅儿向来温柔含蓄。 倒是幼儿猴儿一般，直接就挎着父皇另一边胳膊，笑问：“父皇，儿臣这身戎装可好看？” 赵元璟就认真打量一番，说道：“好看。” 不等幼儿高兴，他又补充：“个个都好看，但还是你母后最好看。” 他斜睨云黛。 云黛本就被他今天丰神俊朗的装扮撩的心跳，再接触到他的眼神，脸颊不自禁的飞上一抹绯色。 她移开眼睛，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烫的脸颊，心中想着，原来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会馋对方的身子…… 幼儿没看见父皇母后之间的暧昧互动，兀自高兴的说话：“今儿我一定要多猎几只猎物，叫父皇看看，我这几年的骑射也不是白学的。” “父皇可等着呢。” 赵元璟问云黛，“都准备好了？” 云黛扫视一圈，点头：“好了。皇上那边呢，外头的人都到了？” 赵元璟道：“今儿去的人不少，为了避免扰民和过于扎眼，朕让他们不必到太和门汇合，各自从家里出发前往摇光山。不过小皇叔已经到了，正在太和门等候。” 第二千四百五十三章 美而不自知 秦王已经在太和门外。 帝后到的时候，他正在马背上，对周围的侍卫们说着什么。 看见帝后出来，他跳下马，过来行礼。 赵元璟是被太子皇子和公主侍从们簇拥着出来的，而云黛则落在后面，手里还牵着一匹通体纯白的漂亮马儿。 这匹马便是那名贵的照夜狮子，是萧子业送给她，云黛一直当做心肝宝贝一样的养着，甚至舍不得骑。 今天要出门，她把小狮子牵出来，也不是要骑，而是带它出门放放风，在林子里撒撒欢儿，免得小狮子闷着。 大家都知道，她把这小狮子当做宠物养，并非是坐骑。 她身边亲近的人还知道，她把一部分对于萧子业的想念，寄托在了这匹小狮子身上，对它宠爱也就可以理解了。 出门都舍不得让别人牵，要自己亲自牵。 小狮子名贵出身，脾气也高傲暴躁，除非它认定的主人，别人也难接近。 一身火红戎装的皇后娘娘，牵着一匹纯白神俊的小狮子，闲庭漫步的走过来，自带气场。 简直酷到没朋友。 众侍卫齐齐给帝后跪下行礼。 跟在皇帝身边的自然是许虎的锦衣卫，负责皇后安全的则是卫锦泰的虎卫。 “都免礼。”赵元璟抬手。 侍卫们起来后，都忍不住的想朝那位皇后娘娘看。 云黛饶是不自觉，并不知道自己戎装牵马的样子多么引人注意。清晨的薄曦微雪中，她的笑容闪闪发光。 美而不自知。 这是赵纾心中升腾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小皇叔？”皇帝略微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赵纾回神，与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神对视上。 显然他刚才盯着皇后瞧的模样，尽入皇帝视线。 赵纾垂下眼帘，道：“皇上有何吩咐？” 赵元璟却并未说什么，只是语气淡淡的说了句：“时候不早了，启程吧。” “是。” 赵纾看着皇帝，太子皇子和公主，以及齐筱和靳姗那两个都上了车辇，才翻身上马，跟随在后。 车马走了几步，他回头，发现皇后的车辇落在后头了。 “怎么回事？”赵元璟探出头询问。 赵纾道：“臣去看看。” 他调转马车去后头，发现皇后正在跟小狮子较劲。 她要把绳子绑在马车后头，牵引着小狮子走。 但小狮子似乎并不想这样，一个劲的往后退。 云黛的力气如何比得上马儿，转眼便满头大汗。 保兴着急叫道：“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过来帮忙。” 一名小太监冒冒失失跑过去要推小狮子，被小狮子抬起后腿就踢了出去。 吓的众人齐齐惊叫起来。 赵纾喝道：“都不要靠近。这照夜狮子马一旦发怒，除了主人，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 云黛满头大汗，恼火道：“这小混蛋今儿是怎么了？以前挺听话的啊。” 赵纾道：“照夜狮子非凡品，它只是不想被你当作小狗一样的系在后面。” “那怎么办？” “它是坐骑，需要奔跑，需要主人的驯服。” 第二千四百五十四章 皇后娘娘也太好看了 “王爷的意思是……”云黛挑眉，“我得骑着它才行？我舍不得骑。” “这就是问题所在。照夜狮子是马中神品，你不能把它当作宠物养着，你以为的爱惜，只会压制它的天性，让它觉得痛苦。” 云黛听的怔然。 她的确从未想过这些。 她以为，把小狮子养在最豪华的马厩中，给它喝最甘甜的山泉，最好的饲料，精心的照顾，便是对它好。 却从未想过，一匹能够日行千里的神勇骏马，需要的并不是豪华的马厩，而是可以尽情奔驰的草原，山野。 她轻轻松开了手中的马缰。 小狮子不再挣扎，反而靠过来，垂下大脑袋，在她手掌蹭了蹭，鼻息喷出热乎乎的气息。 云黛抱住它的脖子，愧疚道：“对不起。” 小狮子轻轻的发出一声鼻息。 云黛握住绳子，脚下法力，纵身跃上马背，轻拍小狮子的脖子，笑道：“咱们一起去摇光山。” 小狮子轻轻昂首，抖了抖尾巴，发出一声似乎欢快的嘶鸣。 云黛不由笑起来，转头对赵纾道：“亏得我照顾了小狮子多年，竟不如王爷懂它。” 赵纾说道：“你对它是很好，但只是你自以为是的好。却它来说，却不见得好。” 云黛有些尴尬。 赵纾还在说：“这样一匹马，你把它关在奢华的马厩中，就像是把一只鹰隼关在金丝笼中，它要的不是精致的笼子，而是可以自由飞翔的天空……” “咳，王爷慢慢走，我去前头看看。” 云黛双脚一夹马腹，照夜狮子立即撒开蹄子跑开了。 赵纾：“……” 牧尘驱马上前来，小声说：“王爷，不是所有人都爱听您唠叨的。您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怎么讨女人欢心啊。” 赵纾扫视他一眼，眸色冷冷。 牧尘缩了缩脖子，放慢速度落在后面。 他看着自家王爷的挺拔背影，心想王爷虽然文武双全，战无不胜。 但在与女人交流这方面，还不如街头那十来岁的孩子。 …… 云黛骑着小狮子，很快桌上皇帝皇子们的马车。 几个孩子都探头看她鲜衣怒马，纷纷叫好。 “母后真好看啊。”浅儿道。 “母后，儿臣也想骑马！”幼儿叫道。 云黛道：“你老实跟姐姐待着。你这性子，让你在街上纵马，还不伤着人？” 晏儿笑道：“这小狮子真是绝世之马，这世上，也唯有母后才配得上。” 小二趴在他身旁，眼神发亮，显然也是极为喜爱这匹照夜狮子。 不过照夜狮子只剩下这一匹了，这么多年，也只产下一匹小马驹儿，虽说不是纯种，但也是难得的珍品。 母后已经送给他了。 只可惜，母后觉得他还小，不允许他在外头骑马。 也就没把自己的马儿带来。 此时看着母后纵马轻骑的模样，他心中自然羡慕。 齐筱和靳姗同乘一辆马车，闻声也探头出来观看皇后娘娘的英姿。 “皇后娘娘也太好看了。”齐筱双手捧着腮儿，由衷的赞叹。 靳姗看着皇帝的视线追随着皇后的模样，不免吃味，道：“若给我这样一匹马儿，我也好看。等到了围场，我一定要展示自己的能耐，叫皇上注意到我。” 第二千四百五十五章 你有白头发了 ，最快更新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齐筱这些年，几乎天天听她念叨着要如何如何的争宠，早就听腻味了。 争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快三十了，还是没有争进皇帝的眼里。 现在她再听，都当耳旁风，连讽刺都懒得说。 她撑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皇后娘娘的身影，慢慢吞吞的说：“你再好看，能有皇后娘娘好看吗，你的马儿，有小狮子那般神骏吗？” 靳姗道：“想当年，我的容貌也并不输给皇后娘娘。” “大言不惭。” 齐筱扭头看她一眼，眼神忽然定住，咦了一声，伸手到她头上，捏住一根头发，微微用力。 “嘶——” 靳姗猝不及防被她拔下一根头发，气的当场暴怒。 她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头发的。 尤其年岁渐长，梳头的时候掉一根，都要心疼半天，觉得年华逝去，红颜易老。 她捂着头，瞪眼睛：“齐筱你找死——” 齐筱如今虽胆大了些，也还是怕挨打的，忙举起手：“你看——” 靳姗定睛一看，她手中捏着的，是一根半截黑，半截白的头发丝儿。 靳姗啊了声：“这是我的头发啊？” “不然呢？”靳姗举到她面前，说了句令她扎心的话，“你有白头发了。” 靳姗捂住脸：“这不是我的。” “反正不是我的，要么，天上掉下来的？” “我怎么可能长白头发？” “每个人都会长的啊。”齐筱说道，“人老了就会长白头发的。” “你胡说，我没老，我才二十六！”她随手一指外面轻快纵马的红衣女子，“你看看皇后娘娘，我与她一般大，哪里老了？” 齐筱认真看了会，说道：“娘娘看着比你年轻许多。” 靳姗：“……” 余下的时间里，她就呆呆看着外面，心里不停琢磨，回去后要怎么保养自己，留住青春容颜，让自己显得年轻。 想来，还是得跟皇后娘娘请教？ 她叹了口气，抚摸脸颊：“我虽不怕老，可若是老了，没有好容貌，还怎么引起皇上的注意，让皇上喜欢？” 齐筱摇头：“你真是想太多。” 靳姗看她：“你就不怕老？你这眼角都有细纹了。” 齐筱笑道：“我不怕，人都会老的，做好该做的事，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良心就行。” 靳姗又走神：“也是，反正你又不想争宠，我还想呢。这次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得努力呀。将来满头白发的时候，也不至于后悔。” 齐筱道：“虽然呢，我并不喜欢你去争皇后娘娘的东西，但看你这么执着，以后就不打击你了。” 靳姗没理她，拿出纸笔，开始涂涂画画，认真规划到了围场之后，如何与皇帝偶遇，如何展示自己的才能，引起皇帝对自己的兴趣。 车队出了城门后，开始陆续遇到其他人。 最先遇到是侯府众人，相互见礼打过招呼，继续前行。 然后又遇到了红豆和采采的马车。 让人意外的是，靳岚一家子也在这里。 看样子，也是遇上的。 靳岚也是一袭戎装，俊逸非凡，骑着马，跟在两辆马车旁。 一辆是正室贺氏的，另一辆是妾方氏和庶女莲莲的。 第二千四百五十六章 终究还是个妾 靳岚等人远远的便看见皇室车马行来，忙停下让在一旁候着。 许虎打发人过来，带来皇帝的口谕，说是在外一切从简，不必下马下车见礼。 靳岚是守规矩的人，虽有皇帝口谕，没有叫妻妾女儿下车，自己也还是下了马，等着帝后车马过去了，他们才走。 谁知先等来的并非皇帝的马车，而是一匹神骏漂亮，通体雪白的马儿。 马背上一袭戎装，细腰长腿的女子，笑容轻快，朝气蓬勃，令靳岚忍不住想这是谁家贵女，好个俊俏模样。 他谨遵礼法，不会随意盯着人家姑娘瞧，但这马儿，人儿，是如此耀眼，还是令他忍不住多看了眼。 这么一看，他才吃惊的发现，马背上的并非谁家的贵女，而是大周国的皇后娘娘。 他呆了呆，醒悟过来，忙垂首。 除了皇后娘娘，还有谁能跑到皇帝的马车前头，快意纵马？ 便是两个受宠的公主，也是不敢的。 皇后娘娘是特殊的存在，哪怕她一身戎装鲜衣怒马，也不叫人觉得出格。 仿佛她天生就该是那样，一直高高在上，永远笑容明亮。 “靳大人。” 云黛驱马过来，微笑着说，“靳大人这身戎装很不错。” 靳岚忙行礼，道：“臣惭愧。” 云黛扫了眼马车，笑道：“这是……妻妾都带来了呢？” 寻常高门大户的妾是见不得人的，便是贵妾，也是个妾。向来只有主母和嫡女出门见人的份。 便是庶女，若没有主母允许，也不能随意出门。 平日里出门游玩把宠爱的妾带在身边，倒也没人理会。 但是今天这场合，并不是寻常的游玩，而是皇室参与的雪山围场。 除了皇室成员，来的都是宗亲勋贵，不乏命妇贵女。 人家带来的都是正室嫡女，他却把妾和庶女也带来了。 难免有为人诟病的风险。 但也不好说。 他这个情况还有些特殊，方氏原本是平妻，后来因对沧澜郡主恶意太盛，被皇帝贬为了妾。 从妻变成妾，但终究还是个妾。 何况靳岚已经另外娶了正妻，却把妻妾同时带过来。 云黛没怎么见过贺氏，不知她是什么性子，竟也能忍。 靳岚明白皇后娘娘的弦外之音，垂首道：“臣惭愧。” “靳大人如今说话越发有意思了。”云黛笑着。 前头马车里的红豆和采采母女俩已经下了马车，过来给云黛行礼。 “给娘娘请安。” “采采见过娘娘。” 看见她们过来，贺氏也坐不住了，赶紧出来跪下请安。随后方喜妹带着莲莲也下了马车。都跪在云黛面前。 “都起来。”云黛抬了抬手，目光一扫，先看向红豆和采采这对容貌美丽的母女，笑道，“今儿她们都穿了方便骑射的衣服，你们两个怎么不换？” 不仅贺氏，连方喜妹和莲莲也都穿着精致的胡服。 窄袖收腰，方便骑马的。 唯有红豆和采采还是寻常的袄裙比甲和披风。 红豆道：“奴婢和采采都不大会骑射，穿了也是无用。只跟着娘娘出来散散心，侍奉在娘娘身边罢了。” 第二千四百五十七章 采采没有衣服穿 云黛道：“你不擅这些，我是知道的。但采采不是挺喜欢的吗，莫非我记错了？” 采采容貌漂亮，性子偏安静文弱，但却一直跟着幼儿学武，学骑射弓箭。她的武力值还是挺高的，只是大家都容易被她的柔弱外表所欺骗。 红豆看了眼女儿，没吭声。 云黛问采采：“采采，你为何没穿胡服来？” 采采低头：“回娘娘，采采没有胡服穿。” 云黛皱眉。 她看了眼靳岚。 靳岚的脸上也露出了愕然之色。 他回头看看贺氏，方氏以及莲莲，身上都是崭新的精致华丽的胡服。 区区一身衣服，采采竟没有？ 靳岚觉得难以置信。 红豆的嫁妆不算少，和离之后，是全部如数归还给她的。 即便单凭着嫁妆，也能过得不错，何至于连身衣服都没有？ 更别说，她还开着铺子，每天教贵女们刺绣。 云黛见状，朝采采招手，道：“采采，你去公主们那里去，幼儿那边有多余的戎装，你去挑一套。” “谢谢娘娘。” 采采福了一福，走向公主们的马车。 幼儿笑道：“采采快来，我和浅儿都有多余的，你喜欢哪一套，便挑哪个。” 采采登上公主们的马车，帘子拉的严严实实，马车里很快传来小姑娘们清脆的笑声。 红豆见状，轻轻吐了口气。 云黛道：“都上车吧，别耽搁时间。” 红豆其实蛮想跟着娘娘的，但她不怎么会骑马，也不敢靠近那匹神骏的照夜狮子马，只得先上马车。 靳岚的妻妾也都重新登车，等帝后的车马都过去后，才跟在后头行驶。 靳岚想了想，驱马来到红豆的马车旁，说道：“红豆，我有话与你说。” 红豆挑开帘子，“什么事？” “采采是怎么回事？今天好歹是皇室打围，咱们是跟着侍奉的，娘娘和公主们都穿着戎装胡服，你连身衣服都没给采采准备？她这么大的小姑娘，最是要面子。何况又是与太子订了婚的，你也该上点心。若你手头短缺，就不要拒绝我让人送去的钱。我那是给采采的。” 虽说和离了，双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但采采是跟着红豆过的，靳岚每个月都会差人送去一笔银子。权当做是给采采的吃穿用度。 但红豆一次都没要过。 怎么送过去的，最后都是怎么还回去。 “靳大人这是在质问我吗？”红豆神色冷淡，“我确实没给她准备，不是我买不起一套衣服，而是我很忙。何况，只是一套衣服罢了，便是不穿，皇上皇后娘娘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子小事生气。” 靳岚道：“对你来说只是一套无关紧要的衣服，对采采来说呢？别家女孩儿都有，偏她没有，你叫她心里怎么能好受？” “好不好受，你知道？”红豆蹙眉，“靳大人，你若是真的这般关心采采，不如自己提供给她需要的东西，而不是来指责我。采采也是你的女儿，不是吗？那莲莲身上既然有崭新的胡服，你怎么就没想着，采采有没有？” 第二千四百五十八章 只要夫君喜欢 靳岚道：“我承认，我没想到这些。但你也不必多想，莲莲平常的吃穿用度，也并非我亲自打理。若我知道采采连一套胡服都没有，我必定早早的命人送十套过去。” “按照娘娘的说法，你这就叫马后炮。” 红豆冷冷淡淡的，“我认为，一身衣服，有无都没有所谓。靳大人也不必纠结这种小事。如今你妻有室，还是尽量避讳些，别来我这里。” “不过是说句话，你也太谨慎了些。” “我不想被你的妻妾怨恨。”红豆道，“若靳大人没有其他事，请回吧。” 她放下了帘子。 靳岚驱马跟在她的马车旁边，看着马车窗户上的小小布帘，把他们隔开在了两个世界，心中有些闷。 即便贺氏体贴，方氏温顺，也全都无法填补他心中的空洞。 那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真正想要的，却已经不在属于他。 靳岚心中有一丝丝被撕扯着的痛。 连贺氏唤他，他也没有听见，只是怔怔的坐在马背上，由着马儿跟在红豆的马车旁。 贺氏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也就罢了。 方喜妹的马车跟过来，她挑开帘子，看了眼靳岚那边，回头对贺氏说道：“妹妹可别叫了，夫君此时眼里心里，是盛不了其他的。” 贺氏道：“夫君只是关心大小姐。” 方喜妹道：“妹妹真的这么认为吗？妹妹也见着那卫红鸾的容貌了，说是沉鱼落雁，也不过分。夫君对她的迷恋，这么多年也没变过。” “那卫氏的确是美人。” 贺氏大户出身，端庄持礼，听得出方氏言语中的嫉妒和挑拨之意。 但她并不在意。 她是嫡母正室，便要有正室的气度。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男人喜欢容色好的很正常，她并不觉得这说什么不对。 妾不过是玩意儿，可以有很多个。 但正室，永远只有一个。 方喜妹看着那边，说道：“平常夫君样样都是好的，一旦关系到卫氏母女俩，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当初和离后，为了卫氏，他大病一场呢。” 贺氏也看过去，看着靳岚失魂落魄的模样，说道：“夫君也是可怜，既然这般喜欢那卫氏，又何必放她走。若依我的意思，接回府里算了。” 方喜妹愕然：“妹妹愿意让她回来？” “为何不愿意？夫君喜欢的话，我觉得很好。”贺氏抬手暗了暗鬓角，从容不迫道，“我从前跟夫君提过，可是夫君不许。也就罢了。我以为夫君放下卫氏了，如今瞧着，却并没有。” 方喜妹难以置信。 谁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她低声说：“我不如妹妹这般大度，我不想要她回来。你不知道，夫君为了她，真是可以连命都不要的。” 贺氏微微一笑，道：“所以，你就只能是妾。” 方喜妹听着这话，心中未免不快，但眼下低人一等，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忍了。 一直到摇光山脚下的围场中，靳岚也没有回到她们身边，始终跟随在红豆的马车旁。 第二千四百五十九章 当初年少 而红豆的马车帘子始终紧闭，不与他见面，也不说话。 到了围场，就热闹起来了。 宗亲勋贵和大臣内眷和贵女们，都到了。 当然也有许多世家公子。 这些少年都是与晏儿一般大的年纪，俱是轻裘宝带，美服华冠。穿着胡服，背着弓箭，洋溢青春蓬勃的气息。 远远看他们在一起交谈说笑的模样，云黛觉得有些恍惚。 好像这些年的时光不复存在，又回到了当初年少。 虽然她还不到三十岁，可近来总有一种暮年之感。总觉得一生已经过完了大半似的。此刻对着摇光山的雪，林子和肆意轻快的笑声，她才觉得精神振奋了些。 她深深吸了口山中的清冽空气，把这些情绪驱逐出去，跳下马。 赵元璟也下车辇走过来。 这是在围场中，周围都是侍卫看守，不会有闲杂人等进来。众勋贵大臣，纷纷跪下给帝后行礼。 赵元璟牵着云黛的手，道：“众卿免礼。” 众人起来后，赵元璟朗声道：“今儿冬围，既然是狩猎，自然也要有彩头。今天猎得最多之人，有重赏。” 众人轰然应下，口呼万岁。 靳岚早已经统筹安排过众人的帐篷。 帝后得到的自然是最华丽最好的。 太子，皇子和公主们的帐篷，都在帝后的帐篷周围。齐筱和靳姗的也在附近，其余的勋贵内眷和大臣们，随着亲疏远近，各有分配。 靳岚做事还是稳妥的。 除了这些人，他特意安排明敏住在帝后帐篷的后面。 这自然不是给明敏面子，而是为了让她方便可以随时去给皇帝诊治。 外人不知道，但身为近臣的靳岚却清楚，皇帝身子外面看着好好的，内里已经很严重，出门在外，还是需要御医大夫随侍的。 云黛跟着赵元璟去帐篷的时候，就遇到了明敏。 明敏依旧是道士装扮，但黑着脸，神色不快，丝毫没有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 看见帝后，也没有见礼的意思。 她是被云黛威逼利诱着哄骗来的，能高兴才怪。 云黛和赵元璟对视一眼，也没理会她，进了帐篷。 顾承安和顾承宁要忙商号的事情，都没空来。但孙氏和月夕都带着孩子们来了。云黛刚坐下，就听见外头有动静。 她让保兴去问问怎么回事，保兴出去后，很快回来，说是孙氏送羹汤给明敏，被明敏扔出来了。 孙氏虽容貌不太好，为人也粗俗了些，但心地是很好的。顾家落难时对顾承安不离不弃，艰难撑起家。明知安好的身世，也还是对她视如己出，宠爱有加。 如今她也只是单纯的把明敏当作婆母孝顺，得知她会来，早早的准备好羹汤，一来就去问安。 谁知明敏一个好脸也没给，连汤都扔出去了。 云黛问：“孙氏呢？” “孙娘子还站在明氏的帐篷外头，顾大小姐也在。” 保兴嘴里的顾大小姐，指的便是安好。 云黛对赵元璟说：“皇上看见了吧，这个明敏，简直作死了。之前哭着喊着要认顾承安，这才多久，就翻脸不认人了。” 第二千四百六十章 奴叫楚云云 赵元璟正端着药喝，闻言笑道：“她明知无法赢这个赌注，自然不会再应付顾家。” “无利不起早的势利眼。” 云黛给予明敏一个精准的评价。 她站起身，说道：“你喝过药不宜动，先静静的歇一会儿，我出去瞧瞧。待会回来陪你去打猎。” “去吧。” 赵元璟低头喝药。 他对打围什么的，兴致倒不是特别高。只是为了陪着她出来玩耍散心，也让孩子们都出宫来转转。 他知道自己的身子，不想让云黛跟着操心，自己就尽量的保养休息着。 云黛出去后，他喝过药，漱过口后，就捧着一杯茶，靠在软椅中，安安静静看会书。 难得有这样闲暇，他看的是闲书，准确来说，是云黛在云记书社印的石头记。 他只知道这书名气挺大，不仅受到闺阁少女的追捧，连许多文人士子，也把此书列为奇书。不免好奇。 谁知看着看着，赵元璟就被吸引住了。 他很难想象，这是出自云黛之手。 不知不觉，一杯茶喝完，他眼睛盯着书，随口道：“续水。” 有人立即进来，脚步轻轻的，接过茶，续了水后，又送到他手中。 赵元璟接过茶杯的时候，手指碰触到对方的手，觉得对方的肌肤细腻柔滑，与刘德全的并不相同。 他不禁抬头—— 果然不是刘德全。 而是一个柔媚到了骨子里的女人。 这女人穿着一身石榴红袄裙，衣襟处敞开了些，露出一抹肌肤。 她肌肤雪白，耳畔垂着一对珊瑚红坠子，越发显得眸如秋水，风情万种。 这个女人三十左右的年纪，成熟美艳，如一只熟透了的桃子，眼波处处是情义，柔媚至极。 与既清且艳，气质高远的云黛，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你是谁？”赵元璟看她眼生。 “奴叫楚云云，是廉国公府的。”女人的声音也酥软，浑身颤巍巍的，叫人眼晕。 廉国公？ 赵元璟略微一想，记起来了：“你是廉国公的遗孀？” “皇上好记性，正是奴家。” 赵元璟看她一眼。 廉国公爷是前年没了的，死的时候已经六十多岁，一生好色，这个楚氏都不知是他娶的第几个了。 偏这廉国公命中无子，死了后也没儿子继承国公爵位，最后便宜了旁支的子侄。 这个楚氏也没个子嗣，但作为国公府老夫人，不愁吃穿，倒也快活。 这些事，赵元璟大略知道一些，只是没想到廉国公那么大年纪了，还娶了个如此美艳的继室。 楚云云见他打量自己，不由娇羞垂首，说道：“奴经过外头，听见陛下要茶，便斗胆进来侍奉。还求陛下莫要怪罪奴家。” 身为国公府老夫人，一品诰命在身，还一口一个奴家，也是够做作的。还有她这个名字，听着也不顺耳。 但她这身份也贵重，赵元璟便是皇帝，也不能毫无理由的就随便就叫人家改名字。 赵元璟心里想着，随意摆手：“行了，你出去吧。” 楚云云站着没动。 第二千四百六十一章 奴只想着皇上 ，！ 赵元璟皱眉，看她一眼：“还不出去？” 楚云云屈膝福了福，柔笑道：“奴看陛下有些疲累，这是在外头，不比宫里那么多人伺候。左右奴家此时无事，不如让奴家给陛下捏一捏头？” 赵元璟挑眉。 看样子，这个美艳的寡妇是要勾引自己啊。 看来自己虽然病着，仗着皇帝的身份，也还是有几分吸引力。 赵元璟慵懒撑着下颌，凤眸扫视她，淡声说道：“朕向来不喜欢太主动的女人。” 楚云云轻咬红唇，跪到他腿边，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腿上，声音又酥又软：“爷这般说，奴这脸挂不住了。皇上乃是天子，怎能屈尊降贵的委屈自己？奴主动才是应该的。” 赵元璟看了眼她的手，问：“你想跟朕？” “奴只想侍奉陛下，不想要任何东西。也不要任何名分。” “哦，那侍奉朕，对你有何好处？” “奴，仰慕陛下。”她扬起脸，如水的眸子里，倒映着皇帝的俊美容颜。她红了脸，身子不自觉的酥了半边。 赵元璟似笑非笑：“朕想问你一个问题。” “陛下只管问，奴家知无不答。” “你怕皇后吗？” “奴只想着皇上，不怕其他。” 楚云云感受着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男性气息，忍耐不住，试图把脸靠到他腿上。 然而，没等她的脸靠近皇帝的袍子，头发忽然被一阵大力抓住。 她尖叫一声，被揪着头发拽了起来。 抓她头发的，是一个高大健壮的太监。 随后皇后娘娘特有的清甜声音传来：“让本宫看一眼，这是谁家的浪货，光天化日的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就朝皇上身上扑？” 皇帝还是那个姿势，懒洋洋的，但看着皇后的眼神，却带着笑意。 楚云云痛极了，挣扎：“放开我。” 云黛走到她面前，抬起她下巴，打量片刻，笑道：“果然不错。” 她斜睨皇帝：“我才走开多会儿，你就迫不及待的要召新人入怀？” 赵元璟懒懒道：“爷要你还要不够呢，哪里有心思想别人。” 云黛：“……” 好在这里只有保兴，否则她真是要气死。 楚云云听着这话，也不管自己是什么状况，心下又是一荡。恨不得扑到皇帝怀里，让他好好疼宠一番。 只可惜，那般俊美高贵的男人，身边却被这个皇后控制的严严实实，半个女人也不许靠近。 太可怜了。 云黛瞪了眼赵元璟，平静下来后，问他：“我要收拾这个女人，皇上不心疼吧？” “你要怎么收拾，朕不关心。朕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 “想法子把她名字改了。” “改名字？”云黛愕然，这又是哪一出？ 赵元璟已经低头继续看书去了。 云黛示意保兴把女人拉到外头。 皇帝的帐篷周围，按理说不会有人敢随意靠近，但这个女人却来了，可见根本就是居心不良。 保兴把她扔到地上。 云黛没有问她的身份，而是先问：“你叫什么名字？” 第二千四百六十二章 奴家 “我叫楚云云，我是廉国公府老夫人！”楚云云也是疼狠了，说话也有些疾言厉色。 对方虽是皇后，但她也不是什么贱奴，还能拿她如何？ 云黛恍然，回头看了眼帐篷，不觉好笑。 原来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名字也有云字，赵元璟才要她改名字。 是得改。 云这个字，不是任何人的专属，云黛也没那种要人家避讳她名字的特殊嗜好，但这个女人敢碰她的东西，那就不能忍了。 想到这里，她才记起对方的后一句话，诧异道：“廉国公府的老夫人？这么明目张胆给国公爷戴帽子，你就不怕他收拾你。” 楚云云气的不想说话。 保兴低声提醒云黛：“廉国公爷前年就没了，是过继的侄子继承爵位。” 云黛恍然，不由笑道：“原来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你倒不怕把你男人从棺材里气出来。” 大周国虽讲究儒家规矩，但对于女人改嫁这种事，并不是那么排斥。 要一个年轻女人一辈子守寡，过于违背人性。 楚云云道：“我心甘情愿侍奉皇上，皇后娘娘还是该大度些。皇上是天子，理应得到更多侍奉。” 云黛笑道：“皇上便是要人侍奉，也不能要你这样的寡妇啊。” “寡妇怎么了？是我自己愿意做寡妇的吗？寡妇有罪吗？”楚云云有些激动。 “寡妇当然没罪，但你好歹顾着点国公府的体面，这么饥渴的吗？”云黛道，“你这样的身份，不愁吃穿也不缺钱花，实在饥渴，买几个年轻力壮容貌俊俏的哥儿，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没那么低贱。” “那你刚才那样，算什么？” “侍奉皇上，岂能叫低贱？何况，我仰慕皇上已久。” “还挺会强词夺理。”云黛伸手把她头上固定发髻的簪子抽走，长发立即散落下来。 楚云云吃惊：“你干什么？” 云黛伸手爪足她的头发，左右看看，似乎在找什么。 楚云云莫名有些恐慌。 这时秦王赵纾路过，看见这一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若无其事走开。 对于云黛正欺负别人的举动，直接无视了。 “王爷，”云黛反倒叫住他。 “什么事？” “借你一样东西用。” “何物？” 云黛没回答，伸手把他戎装佩剑被拔了出来。 能被秦王带在身边的剑，自然不是凡品。 抽出剑的瞬间，一股寒意从剑锋荡漾开来。 赵纾看着她的动作，没说话。 云黛左手揪住楚云云的头发，右手握住剑，随手就割下一大把。 楚云云看着落在地上的头发，尖叫：“你干什么？” 云黛也呆了下。 这剑，忒锋利。 原本没想割这么多的，但既然已经割了，也就做到底。 云黛道：“给你两个选择，一，被我剃成尼姑。二，改名字。” 楚云云浑身颤抖：“改改改……改名字！” “不许用云字。” “用用用……” “什么？”云黛没想到她这么顽强。 楚云云快哭出来：“用什么？” 云黛点头：“你姓楚，又喜欢一口一个奴家的，那就叫楚奴家。” 第二千四百六十三章 楚小狗，小猫，小猪 楚云云真的哭了：“这也太随意了些……我好歹是廉国公夫人，一品的诰命。我可以不用云字，但即便是娘娘，也不可这般羞辱。皇家体面何在？” 云黛一扯她头发：“谁叫你犯贱，跑到皇上面前，一口一个奴家？若本宫晚去两步，你怕是衣裳都脱光了。怎么不冻死你？” 楚云云痛的眼泪哗哗直掉，却还是要辩解：“我在皇上面前称个奴字，有何不可……皇上是天下人的主子，便是娘娘你，在皇上面前，也是奴。” “放屁！” 云黛恶狠狠，“皇上是我的，谁也不许碰。这次我饶了你，若再有这样的心思，就下旨让你去相国寺出家当和尚！” “我又不是男子，如何做和尚。” “谁说不能？本宫叫你做和尚，你就得做和尚！你还敢跟本宫顶嘴！”云黛举起长剑，对准她的头发—— “不要，不要！”楚云云尖叫，“我错了，不要割我的头发。若我再靠近皇上，就叫我去做和尚，做和尚……” 她哭起来，情绪崩溃。 她怎么能想到，传闻中容貌甜美，大气温柔，聪明绝顶的皇后娘娘，竟然这般凶悍。 皇上为何要喜欢这样的悍妇？ 不，不是皇上喜欢，而是皇上没办法，皇上被她欺负的不敢去喜欢旁人。 楚云云哭着想，皇上太可怜了。 云黛松开她头发，说道：“说，你要改什么名字？” 叫奴家确实不行，这个女人也不是奴隶，便是皇帝皇后，也不能这么侮辱人家。不过，她撞了皇后的名讳，皇后要求她改名，还算是合规矩的。 楚云云哭哭啼啼的：“这是我爹给我取的名字，我一时也不想不出来啊……” “那你回去叫你爹给你再想一个！” “我爹十年前就过世了……” “那你就叫楚念祖！”云黛说道，“好好记着这个名字，记住你祖宗规矩！” 楚云云哭：“这不是男人的名字吗？” “男人的名字有什么不好？” “我不要……” “楚念祖和楚奴家，你自己挑一个！”云黛喝道，“要不然，我就给你改成楚小狗，小猫，小猪，小驴子，小猴子……” 楚云云浑身寒毛直竖，生怕这蛮横不讲理的皇后真的给自己叫什么小狗小猫，慌忙叫道：“我就叫楚念祖！”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是，是我自己选的……” “那好。”云黛对保兴说，“回去后，记得派人去廉国公府监督她改名字，别的没什么，最要紧的是把族谱上的名字改了。” 保兴道：“奴才记下了。” 楚云云坐在地上哭。 云黛道：“回自己帐篷哭去，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楚云云心想，你没欺负我吗，你快把我欺负死了！ 但她哪里敢吱声，爬起来，理了理头发，哭着走了。 被不少人瞧见了。 也没人敢过来问一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廉国公的遗孀，那是妖娆不甘寂寞的性子，必然是勾搭陛下，被皇后娘娘发现了。 第二千四百六十四章 她哪儿有脸啊 这么多年了，陛下身边哪有第二个女人啊。 真是的。 前朝大臣们都放弃这件事了，选秀什么的都好几年没提起过了。没想到还真有不开眼的，敢去招惹陛下。 历来后宫也是前朝必争之地，各家争相送女孩儿进宫争宠，获取在皇帝那里的地位。 如今皇上身边只一个皇后，这些大臣们争都没处争去，也就逐渐的熄了这个心思。反正皇上谁都不要，大家都公平了。 至于皇帝宠爱皇后这事儿，起先臣子们担心皇后权势过大，外戚干涉朝政，但几年时间下来，皇后根本就没有认顾家的意思，顾家兄弟始终做生意，并没有涉足官场的意思。 甚至皇后还把自己的亲娘家，整个北齐都送给皇帝了。 这样的皇后，谁还敢说她会搬弄权术，祸国殃民？ 因此，旁人看见楚云云哭哭啼啼的从帝后帐篷的方向离开，心里的念头竟不是同情，而是幸灾乐祸和看好戏。 几个内眷命妇坐在一块说话，看着楚云云头发凌乱的背影，掩唇笑道：“这才叫活该呢，我早就看那个楚氏不顺眼了，妖妖娆娆的没个人样。简直给咱们这样身份的人丢脸。” 另一个命妇说道：“之前我家老爷举行宴席，那楚氏来了，竟私下冲着我家内侄儿发骚，真把我气死了。真恨不得把她那张脸撕了。” “她是国公府老夫人，即便气恼，也不能拿她如何。如今好了，她不开眼妄想攀上高枝儿进宫。皇后娘娘那是什么人儿？岂能惯着她。” “依我说呀，皇后娘娘还是收拾的轻了，就该狠狠教训她，让她安分些。” “看她还有什么脸出现在咱们面前。” “她哪儿有脸啊。若真有，也不能做出这种事。” “就是。” 笑声响起。 楚云云这事儿，在围场中，很是引起一阵热闹。 楚云云掩面回到自己帐篷，哭了半天，也没见跟着来的儿子媳妇，也不过来安慰一句。 她愤愤道：“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都是踩高捧低的白眼狼！” “老夫人火气不小啊，小心气大伤身。” 一道略微阴沉的声音传来。 楚云云一惊，抬头，看见帐篷帘子被挑起，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走进来。 她吃惊道：“你怎么敢来这里？” “我是作为你们国公府的下人跟着来的，你放心吧。”男人眼神冷冷，抬手就打她一耳光。 耳光清脆。 楚云云捂住脸，怒道：“你疯了？为什么打我？” “打你是轻的。”男人冷声道，“家主让你去接近秦王，你敢不听？” 楚云云眼神躲闪了下，低声道：“皇上的地位难道不比秦王高？我若能得了皇上欢心，对付区区秦王，岂非轻而易举。” “蠢货！”男人骂道，“你以为皇帝比你还蠢，为了个女人，就会杀秦王？何况皇帝专宠皇后多年，凭你这样的骚货，拿什么与皇后比？” “你敢这么说我？”楚云云怒道，“你不过是家主身边一条狗，我看在家主面上忍你，你倒把自己当成个东西了！” 第二千四百六十五章 变成了庸脂俗粉 男人冷声道：“我自然是条狗，但也是条会咬人的狗。主人让我咬哪里，我便咬哪里。至于你……主人要你去接近秦王，你竟敢私自做主，违背主人意愿。我可以直接杀了你。” “杀了我？让你这样的粗糙汉子去完成主人的任务？” “你以为这天底下的美人，只有你一个吗？”男人冷笑连连，“瞧瞧你这样子，被皇后欺负的跪地求饶，哪里还有半点风情万种。秦王看见了你这副模样，还怎么能看得上。” 楚云云从小美到大，向来以美貌为傲，最听不得旁人诋毁自己容貌，闻言立即大怒：“对于你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懂什么叫美人，什么叫怜香惜玉？滚！家主交代的任务，我自会去做，用不着你在此讥讽！” 男人也不生气，只是冷笑：“我警告你，不要耍小心思。若完不成主人的任务，你知道后果。那绝对是你承受不起的。” 楚云云摸着散乱的长发，没说话。 等她再抬头，男人已经走了。 她除了一会子神，唤来侍女，把自己的头发重新梳好。 侍女道：“可惜了夫人这样一把好头发，竟被割了这些。这边梳不上去了，奴婢给您编起来，再用珍珠簪子别着，倒也别致。” 楚云云没说话。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为何，她想起了皇后娘娘的那身打扮。 虽然她气恼皇后蛮横粗野，但不可否认的是，那样飒爽利落的打扮，也别有一番风姿。 而她自己习惯了浓妆艳抹的妩媚装扮，与那皇后一比，未免变成了庸脂俗粉。 “阿卓，你可替我带来了胡服？” “带了呢。”婢女笑道，“夫人是爱静的人，不喜欢奔波出汗，但好歹是来皇家围场，奴婢还是带了身备着。” “你做的不错。”楚云云点头，“去取来吧。” “夫人要穿胡服吗？” “是的。”楚云云抬手摸了摸发髻，自言自语，“若说弓马骑射，谁又输给谁呢。秦王是吗……我就不信，我靠近不了皇上，还不能征服你。” …… 众人稍事歇息后，便开始了打围比赛。 皇帝有兴致，下面的人自然托其所好，但凡会骑射的都准备试一试，若能讨得头彩，也是一件有面子的事，若能入了皇上的眼，说不得自从前程大好。 有四五十个人参加狩猎，大多是十几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有不服老的，四五十岁也要去试一试的。 当然还有更小更特殊的人，比如二公主幼儿。 幼儿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哥哥学武，骑马，弓箭，剑术，对于好动的她，这些全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别看她如今不过十岁，但战斗力不容小觑，寻常两三个男人，绝不是她的对手。 眼看着众人都上马，她也按奈不住，央求父皇母后，也要去。 云黛不许，道：“你小姑娘家家的，跟他们混在一处，若是磕着碰着怎么办？你要打猎可以，叫你太子哥哥陪着你去。” 第二千四百六十六章 在哥哥眼里 晏儿作为太子，也没去，始终候在父皇母后的身边。 他学弓马骑射这么些年，到底本事如何，云黛也不大清楚。因为晏儿实在是个低调的孩子，从不出风头，也不争抢好胜。 温润体贴的犹如一块羊脂玉。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是个腹有诗书的文弱太子。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与皇didu太像，除了这性格。皇帝因为幼年失母，又一直遭到先皇后算计，先帝也是个不怎么管事的，导致他的脾性不大好。 对不顺眼的人态度恶劣，腹黑阴冷且小气，睚眦必报那种。也就是与云黛在一起后，这些缺点才慢慢有些改变。 但也只是对亲近喜欢的人，对旁人还是一如从前。 至于晏儿，一直在父皇母后的细心呵护下长大，没有任何心理阴影，性子堪称完美，始终温厚明朗。对父皇母后极为孝顺，也关心弟弟妹妹，以天下为己任，极度有责任心。 养出这样的孩子，云黛自己都感动，觉得自己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 云黛这么想着，朝旁边的二皇子看了眼。 小二也是一样被宠爱中长大的，但他的性子就有些偏执，也要强。 看着小二，云黛就觉得，人的性格脾性，大概还是天生决定的多一些。 再看两个女儿，一起生出来，一样的容貌，一样抚养，也是天差地别的性子。 浅儿安安静静的坐在帝后身边，幼儿就牵着自己的枣红小马驹儿，闹着要跟着去打猎，赢得头彩。 十岁的小公主，娇滴滴的，怎么可能让她跟一堆男人去闹腾。 即便云黛同意，赵元璟也是决不允许的。 晏儿过去牵着妹妹的马儿，拍了拍妹妹的脑袋，说道：“今儿也来了不少与你一般大的小姑娘，等这场完了，再专门给你们赛一场，岂不好？今儿父皇母后出来游玩散心，让他们舒心些，不要叫他们还要为你担惊受怕。” 幼儿道：“她们太无趣了，没几个厉害的。风吹吹都要倒了，怎么能痛快狩猎？” “也还是有厉害的。”晏儿目光一扫，笑道，“采采就很能干。还有那个顺康郡主，据说骑射也是一流的。你若觉得不够，我叫千墨他们几个，也都过来陪你一道。” 宋千墨是太子的伴读，在京都也认识不少贵族少年，偶尔会带到太子面前。 幼儿顽皮笑道：“在哥哥眼里，采采自然样样都是最好的。” “我还是很公正的呀。” “是是是，待会我倒要好好与采采比试一番呢。”幼儿扫了眼不远处的顺康郡主。 在顺康郡主周围，也围着好几个贵女，时不时朝这边瞧。 顺康郡主比公主们大两三岁，与太子的年纪相仿，乃是货真价实的宗亲郡主，而且是有封地那种，地位不低。 若非沧澜郡主被皇后娘娘收为义女，在大周除了两个公主，便是她的地位最贵重。 偏偏这个顺康郡主对太子有那么点若有若无的情愫，对采采一直有敌意。 第二千四百六十七章 儿臣附议 浅儿和幼儿是跟采采一起长大的，自然偏向这个妹妹。 顺康郡主对采采有敌意，公主们也就不大待见她。 幼儿道：“若顺康也参加，大概要针对采采。” “没事，若她真的以为采采如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大概是要吃亏的。”晏儿一手牵着马，一手拉着妹妹，把她带回父皇母后身边。 “过来老实坐着。”云黛伸手把小女儿拉过来。 幼儿就靠到她怀里，不肯出来了。 云黛抚摸她的后心额头，汗津津的。 太好动了，这么冷的天，还出汗。 “母后，热。”她小脸蛋儿红彤彤的，靠在母后肩膀说。 “热也不许脱衣服，谁叫你顽皮。”云黛拿巾子给她擦汗，又塞了块巾子在她后心处，把汗湿的里衣隔开，免得吹风着凉。 青衣端来一杯温水，幼儿接过来一口气灌下去，直呼痛快。 云黛摇头：“真猴儿一般，你哥哥和弟弟也没你这般皮实。” 赵元璟笑道：“皮实些好。幼儿比他们几个生病的次数都少。” “这倒是真的。”云黛笑道。 论身体，幼儿简直比太子还要好，好几次，浅儿和小二都病了，甚至把太子也传染了，她还活蹦乱跳的，一点事没有。 擦了汗，喝过茶水，她就跳到浅儿那边，跟采采和安好以及其余几个小女孩子凑在一块说话。 前面打围比赛已经开始了。 几十匹马同时出发，声势浩大。 谁不想在帝后面前表现一番，赢得头彩，个个都拼尽全力。 幼儿看见秦王骑着马在不远处，便叫道：“皇叔公，您怎的不去？” 赵纾看过来，跳下马过来，先给帝后行了礼，才笑道：“我没什么兴致，何况这里人多杂乱，也不能离开皇上皇后太远。” 幼儿有些遗憾：“我还很想看皇叔公的本领呢。太子哥哥总是夸赞皇叔公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幼儿却未见过。” 赵元璟笑道：“若你皇叔公上场，还有其他人什么事？也就不必比试了。” 以秦王的段位，跟那些年轻人比，是欺负人。 幼儿扭头看向云黛，问：“母后，儿臣听说，您曾经跟皇叔公学过射箭的，向来也是不俗吧？” 云黛正看热闹，闻言便笑道：“我没学过，不过是假把式。” 赵元璟笑道：“你母后是个惫懒的，这些年，也就学会了骑马。别说狩猎，她连你的弓都拉不开。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 云黛道：“谁跟你们似的喜欢动手动脚，本宫靠智力取胜。” 浅儿笑眯眯道：“儿臣附议。” 这母女两个都是喜欢动口不动手的。 幼儿眨巴眼睛：“母后曾说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这说明，还是武力比较重要。” “哈哈，这个嘛，得分情况。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以后母后再跟你慢慢说。” 云黛干笑两声敷衍过去，又去看人家纵马打猎，看的津津有味。 她看打猎，别人却在看她。 第二千四百六十八章 黑熊出没 他伸手摸了摸她后背，笑道：“看的这么高兴，待会朕陪你也去打猎。只咱们两个，不要那么多人打搅。” “好。”云黛嫣然笑道。 跟赵元璟独处的时光，她很喜欢，也很享受。 只可惜二人身份在这里，这样的独处很难得。 这时已经陆续有人猎到了，把猎物高高举起，策马奔回来，绕场一圈，赢得一片喝彩。 当然，这不是说他赢了。 限时一个时辰，猎物数量最多的胜。 猎了一只就迫不及待回来炫耀的，大概率也赢不到最后。 但这样还是很出风头的。 云黛笑道：“阿泰，你也去试试。” 卫锦泰摇头：“臣还是守在主子们身边。” 他拥有狼一般的敏捷和警觉，也有豹子的耐心，根本不屑于出这样的风头。 在围场中打猎算什么？ 骑着膘肥体壮的马，用着精良的弓箭，还有许多侍卫保护着。 没劲。 当年他被流放，都是在山野间徒手打猎的，与野兽搏斗的，那才叫痛快。 因此，卫锦泰站在皇后身后，看着在场中出尽风头的男人，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云黛对红豆笑道：“看着没，你弟弟长大了，稳重的不得了。” 红豆笑道：“他是跟着娘娘的，关系娘娘的安危，若不稳重，连我也不许他待在娘娘身边。为了几只猎物，就敢擅离娘娘身边，那是该死了。” “你也较真了。这是我让他去的。何况又不是我单独在这里。” “那也不行，职责所在。”红豆道。 姐弟俩都是一个性子，但正是因此，才更值得信赖。 云黛笑问：“听采采说，她的舅母怀孕了？” 提到这事，红豆也露出笑容：“是呢，才诊出来。因此这次就没来。石氏是温淑的性子，也能干，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不需要阿泰操半分心。” 云黛是见过石家那个小姑娘的，确实温厚讨喜。 卫锦泰也不是石头心肠，小夫妻两个感情越来越好，称得上是琴瑟和鸣。 如今又要有孩子了。 会越来越好。 云黛觉得，当初冷如霜坚定拒绝卫锦泰的决定太明智了。 在这种时代背景下，他们两个的确不合适。 云黛看见许虎在皇帝身后，就顺口问了句，冷如霜怎么没来。 许虎笑道：“回娘娘，她哪里有必要来。” 许虎虽然在皇帝面前得脸，但许家终究只是小门户。冷如霜和皇后关系好是可以来的，但她不愿意混在那些勋贵间，也就不来了。 “如霜如今可好？”云黛问。 “谢娘娘关心，她挺好的。平时还是打理那个客栈。”许虎提到冷如霜，面容线条柔软了几分。 云黛正要再问什么，忽听远处传女人的尖叫声。 “救命，救命啊——” 许虎和卫锦泰立即站出来，护在帝后面前。 现场有些乱。 赵元璟问道：“怎么回事？许虎派人去看看。” 不等许虎派人去，两个少年撞撞跌跌跑回来，脸色如土，慌乱叫道：“那边有黑熊，很大的黑熊，好几只！” 第二千四百六十九章 胆子大的没边儿了 皇家打围，围场都是围起来的，周围每隔几步就布置着侍卫。 这次打围的布防，是许虎亲自安排的。为了保证帝后和小皇子小公主们的安全，根本就不可能放任何危险的野兽在这里。 听说进来好几头黑熊，在场的命妇贵女们，顿时惊慌起来。 许虎更是面色凝重。 从一个月前皇帝决定要打围开始，他隔几天就会亲自来勘查，他可以用性命保证，围场中没有黑熊。 他上前一句，喝问：“你说清楚，哪里来的熊？” 其中一个少年的衣服上沾了血迹，惊慌失措叫道：“就是那边，那边……我的马都被黑熊咬死了，幸亏我跑得快……” 另外一个少年哭着说：“求皇上派人去看看，有个女人被黑熊拍到了……” 许虎脸色黑如锅底，但他自己不能去。 无论别处发生什么，他的第一职责。永远都是守在皇帝身边，保护皇帝安危。 只能派手下去。 这时秦王开口：“皇上，我去那边看看，若是有许多熊的话，得尽快处理，否则等熊冲到这边来，就麻烦了。” 赵元璟道：“有劳小皇叔。” 赵纾点头，立即转身上马。 他今天穿的是银色薄甲，腰悬佩剑，背着弓箭和箭筒，在零星小雪中，他那身银甲闪烁淡淡流光。 所有看着他背影的人，仿佛又看见了那个万军丛中取敌项上人头，战无不胜的英武少年。 晏儿和幼儿几个更是眼睛闪闪发亮。 “真想跟皇叔公比试一番。”晏儿说。 “我只想让皇叔公教我几招。”幼儿笑道。 “你们两个倒也不害怕，没听见吗，那边有熊。会吃人的。”云黛恐吓他们。 小丫头没见识过风雨，胆子大的没边儿了。 幼儿道：“熊有什么怕的，母后不许儿臣去，若儿臣去了，必然一剑斩杀。” “你这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哪天叫你才吃一番苦头，你才知道厉害。” 牧尘和随从也跟着秦王过去，许虎立即对一队锦衣卫道：“你们都跟着去，听秦王殿下的指挥！务必把黑熊拦住，不要到这边来。” 侍卫们轰然应了声，跟着秦王一道而去。 隐约有尖叫哭喊和熊的吼声传来。 赵纾骑的是快马，很快就看见了几头黑熊的踪迹。 粗略一看，有四五只熊。 只只高大雄壮。 赵纾知道黒熊是独居动物，很少有几头群居在一起。这里一次出现这么多，十有仈jiu是人为所致。 这里距离帝后的位置已经很近，若非有一队侍卫拼命阻拦，只怕早就冲到那边去了。 那里除了帝后皇子公主，还有不少宗亲大臣家的内眷，若是让这几只熊扑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侍卫们跟上来，看见这一幕，连忙过去帮忙射杀。 这几头熊疯狂攻击人类，看着像是发狂的状态。 绝不能放任。 赵纾目光一扫，心中有了计较，立即吩咐下去：“牧尘，你带人去那边，用网和弩箭，把东边那两只熊困住然后射杀，人不要轻易靠近。” 第二千四百七十章 我好痛，好怕，好冷哦 许虎的手下问：“王爷，我们该怎么办？” 赵纾手一指：“你们负责那边那两只，也是用一样的法子，尽量远攻。” “是，王爷！” 锦衣卫们立即扑过去。 有了他们的加入，之前的侍卫们顿觉压力减小。 三支队分别围攻，只要没有别的野兽，完全可以控制住局面。 赵纾心中微松。 起码得保证大后方的安全。 “救命，救命——”一道女子的凄厉哭叫，再次传来。 赵纾循声看去，看见一道红色身影，正扑在雪地中，被一头熊拖着往远处的树后去。 “救我，谁来救救我……”女子拼命哭喊挣扎。 赵纾立即驱马追上去，同时反手抽出一支箭，搭箭拉弓，对准那只熊，嗖的射出。 正如传言所说，他是神弓手，几乎箭无虚发。 利箭飞去，准确击中熊的一只眼。 黑熊吃痛，仰头狂吼，也就松开了咬着女子的嘴。 但它在原地挥舞乱踩，若是踩到那女人身上，也是必死无疑。 赵纾高声喝道：“快跑！” 然而那女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也不知是伤着哪里了。 是不是还活着。 赵纾的马已经到了跟前，看见雪地上一条长长的血迹，显然是熊拖着女人的时候，从那女人身上流下来的。 赵纾皱眉，随手拔出剑，对准熊扔出去。 正中黑熊的脖子。 他的剑锋利无比，把熊的脖子砍掉一半。 黑熊轰然倒地。 赵纾跳下马，过去查看那女子的伤势。 他先大概看了看，发现这女人的伤在腿部。 她穿着戎装，脚上是到膝盖的麂皮靴子，看着似乎不是太严重。 但肯定是流了不少血。 “醒醒，醒醒。”赵纾轻拍女人的肩膀，试图唤醒她的意识。 女人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挣扎着扭头—— 看清她的面容，赵纾觉得有些眼熟，想了想，记起来了。 “你是……楚念祖？” 楚云云：“……” 她好想说一句，奴家叫云云。 不是猪狗猫，更不是什么念祖！ 可是想到皇后那凶悍模样，加上腿上剧痛，她也没心思说这些，只眼泪扑簌簌掉，柔弱万分的哼哼着：“原来是王爷救了奴……王爷，我是不是快死了？” 赵纾道：“国公夫人只是腿伤，不至于要命。” “真的吗？”楚云云楚楚可怜，“可是我好痛，好怕，好冷哦。” 她有足够的自信，此时的自己柔弱凄美，能够激起男人的怜惜和保护欲。 此刻她躺在雪地中，看着眼前一袭银甲，背着弓箭的俊美男子，忽然就动心了。 虽然秦王比不上皇帝的地位高，但他看起来，显然更加强大，也更加强壮。 皇帝向来身子不大好，这是众人皆知的。 若要男人，当然还是强壮健康的好。 想到这里，楚云云的哼唧声愈发的酥软，犹如小猫般，试图激起男人对女人那天生的保护欲。 只可惜这位秦王殿下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哼叫，只是回头看了眼，说道：“你且躺着，本王会派人来接你回去。” 第二千四百七十一章 王爷，不要丢我一个人 楚云云呆了下，忘了猫叫，结结巴巴的说：“王，王爷？您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啊。我这样动也动不了，万一再来一只熊，或者来了狼，把我吃了怎么办？” 赵纾想了想，确实有这个可能。 既然有人故意把熊放进围场中，也不能肯定就没有别的野兽。 楚云云见他不说话，怕他真的就这么把自己丢下，忙又痛苦万分的说：“我的腿好疼，一直在流血……王爷把我丢在这里，哪怕不被熊吃了，也会活活冻死，疼死。” 赵纾道：“你不让本王走，本王怎么叫人来带你回去？” “求王爷带我回去。” 楚云云眼眶含泪，“求求您了，王爷，不要丢我一个人。求求您……我真的很害怕。奴家绝不敢劳王爷背的，只要王爷扶奴家一把。” 赵纾朝她的腿伤看了眼，向她伸出手。 楚云云心中大喜，忙扶着他的胳膊，艰难的爬起来。 然而她的脚刚着地，一阵钻心剧痛传来，痛的她叫了声，整个人就扑进赵纾怀中。 赵纾习武之人，感觉灵敏，哪里会被人扑到，下意识避开—— “啊！” 楚云云急促的叫了声，噗通摔倒一堆雪里，疼的她眼泪飚出来，叫道，“王爷，您这是做什么？我腿疼，刚才没站稳，您就把我扔倒雪里头？” 赵纾道：“抱歉，本王并非故意。” 他拉住她胳膊，把她从雪堆里拉出来。 楚云云委屈万分，试图朝他身上靠，娇怯怯道：“奴家这腿实在痛的厉害，没法走动……王爷您帮着奴家一把呢。” 她是丰盈成熟的女人，身体柔弱无骨一般，说着就把身子靠向赵纾的肩膀。 赵纾扫太一眼，单手抓住她胳膊，把她往外一甩。 “救命！”楚云云发出一声尖叫。 下一刻，她轻飘飘的落在了马背上。 是秦王的马。 楚云云惊魂未定，才意识到秦王并不是要把自己甩开，而是把她放到了马背上。 秦王的马也非凡品，向来只认主人，此刻被陌生人靠近，有些烦躁不安。 “乌云，乖。” 秦王的疾风送给了晏儿，现在的马叫乌云。 乌云得到主人安抚，渐渐平静。 楚云云拍着胸脯，长吁一口气，感激的说：“王爷，谢谢你，谢谢你没有丢我一个人……我，我实在是怕极了，不知如何是好。幸亏有王爷在。” 赵纾牵着马往回走，闻言淡道：“国公夫人若没有这个本事，就不要逞能去狩猎。” “奴家还不是为了讨个头彩，得皇上皇后娘娘欢喜？奴家怎么能想到，这皇家围场里头，竟然会有熊？吓死奴家了。”她娇滴滴的后怕，“早知如此，我怎么也不会跟着他们打围。” 赵纾道：“依本王看，国公夫人便是把整个围场的猎物都打来，也未必能讨皇后欢心。” 楚云云咬了咬红唇，心想人家才不要讨好那个凶巴巴的讨厌皇后，人家是想让皇上喜欢。 但这话，如今却不能再说出口了。 毕竟她要讨好的目标已经变了，不再是皇帝，而是眼前这个身披银甲，背着背弓的男人。 第二千四百七十二章 奴家疼 楚云云看着秦王的挺拔背影，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心想，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原来穿盔甲的男人这么吸引人？ 那么冰冷，那么强大，那么……孤傲。 让人很想征服他，想他那张冰冷的面孔只对自己露出温暖笑容，只宠自己一个。一想到这些，楚云云就觉得浑身发软。 在马背上几乎坐不住了。 她嘤咛了身，抬手扯了扯衣襟，露出一抹起伏，然后把上半身伏在马背上。 反正她被熊伤了，在地上拖了那么久，衣衫早就乱了。 赵纾看她一眼。 楚云云烧红着脸，酥酥软软的说：“王爷，奴家疼。您扶奴家一把，摸摸奴家的头，热不热？奴家不知是不是发烧了，难受呢。” 这声音，寻常人听了大概要浑身起鸡皮疙瘩。 再有那稍微把持不住的，必然直接扑上去。 但秦王又不是寻常人。 他哪里听不出来这楚云云的意思，心下不免不耐烦，干脆也不牵着马了，任由乌云自己走。 “王爷怎么不理奴家？王爷回头看一看奴家嘛。”她小心翼翼的，娇滴滴，柔软的唤着。 赵纾淡声说道：“国公夫人似乎真的很喜欢自称为奴。本王觉得，国公夫人不如就顺从了皇后的意思，改变为奴家算了。” 楚云云呼吸一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显然这个男人，并没有被自己战无不胜的魅力所吸引。 可恶。 楚云云又痛又冷，心下不免懊恼。 她甚至开始自我怀疑。 难道自己真是老了，不再美丽，对男人没有吸引力了吗？ 昨儿被皇帝无视，今儿在秦王面前铆足了劲，都没什么用处。换做从前，不知多少男人要跪倒在她的裙底。 楚云云摸摸自己的脸，依旧柔滑白嫩。 但毕竟三十几的人了，跟小姑娘肯定没法比。 她想到皇后那张清稚甜美的脸，心下叹了口气。 长得再美，保养的再好，也终究抵不过年轻二字。 按理说皇后也不算小了，二十好几的人了，还生了好几个孩子，怎么就能看着跟小姑娘一样呢。 楚云云不免嫉妒。 她有些幽怨。 平生头一回，面对着这个冰山一般对自己无动于衷的男人，楚云云生出了不甘心的感觉。 即便是皇帝，昨儿对自己也是带着笑的，并没有这般冷淡啊。 若非皇后进来打断，说不定她与皇帝就成了好事了…… 哎。 亏得她为此大费周章，冒着性命危险，几乎被熊吃了，才换来这么个绝佳的机会。 谁知那秦王竟然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 余下的一段路，楚云云也不想说话了。 她是真的很痛，很累。 不管算计什么，她的腿伤是真的，并不是装的。 几头作乱的熊，已经被侍卫们制服。 赵纾带着乌云回到帝后这里的时候，赵元璟正和几个武官谈论追查黑熊出没的原因。 好端端的皇家围场，那么多侍卫守着，怎么就让黑熊进来了？ 最关键的是，这座摇光山里即便有黑熊，也不该在这个时节出现。现在是冬天，黑熊要冬眠，不会无缘无故的攻击人。 第二千四百七十三章 小皇叔要晚节不保？ 秦王回来，立即引起无数瞩目。 他去救那个被黑熊拖走的女人了，这事许多人都知道，也传入了皇帝和皇后耳中。但大多数人都不怎么担心。 以秦王的本领，对付一只熊还不是手到擒来？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不能把人救下，至少自保没问题。 怀着对秦王的无上信心，几乎没人担心秦王的安危。 听见有人喊了声“秦王回来了”，所有人都循声看过去。 零星点点的小雪中，一袭银甲的秦王阔步而来，身后跟着一匹黑色的马，马背上坐着个成熟美艳，却面容苍白的女人。 咦，原来被黑熊拖走的女人，是廉国公府的老夫人。 廉国公府是降等袭爵的，老公爷的侄子继承的只能是侯爵，而不是公爵。廉侯爷和侯夫人见到自家母亲这副模样，心里未免觉得丢人。 不管她年纪如何，身份在这里呢，怎么也算是长辈，不说安安静静的坐着与其他内眷说笑喝茶，竟骑马去狩猎。 那是她该参与的吗？ 为老不尊，说的就是她。 也因此，廉侯爷和侯夫人都不大待见这个母亲，但当着众人的面，他们也不能冷眼旁观，看着不管。 面上总要过得去。 孝字是座大山，他们若不管母亲，被言官知道，一纸参到皇帝面前，难免要受到责罚。 廉侯爷和侯夫人立即过去，关切询问：“母亲去了多时，儿子心中担忧。” 楚云云柔弱的坐在马背上，说道：“难为你们孝顺，幸亏秦王救了我。” 侯夫人问：“母亲可是受伤了？” “腿伤着了。” “可严重？这得赶紧让大夫瞧瞧。”侯夫人说着就伸手去扶她，“母亲，您慢点。” 楚云云忙道：“你别碰我，我这腿动弹不得了，别摔着我。” 侯夫人忙缩回手。 乌云是跟着秦王走的，秦王到哪儿，它就跟着。 赵纾来到帝后面前复命，乌云也就驮着楚云云过去了。 于是，皇帝和皇后都看见了坐在乌云背上的，云鬓散乱，衣衫不整，眼眶含泪，娇喘怯怯的楚云云。 皇帝的眼神就有点意味深长。 小皇叔的坐骑，谁敢随便碰，竟让廉国公府的**寡妇坐了。 难道小皇叔要晚节不保？ 不仅赵元璟，不少人看见这一幕，心里头都有些想法。好几位对秦王有想法的小姐，心中暗恨楚云云为老不尊，不要脸。 赵元璟笑道：“小皇叔辛苦，原来受伤的是国公夫人。伤势可严重？” 楚云云娇声道：“多谢皇上关心，妾身好多了。” 她倒是不敢对着皇帝自称奴家了。 毕竟皇后就坐在皇帝旁边，一双星眸正冷冷看她。 云黛很想一脚把楚云云踹下来，但她是秦王救回来的，云黛不想跟秦王作对，令他不快，也就忍了。 楚云云也不想作死再去招惹她。 惹火了皇后，当着众人，皇后不会给自己留脸面。 反正现在她的目标是秦王，并不是皇帝，与皇后没关系。 若她真的能够攀上秦王，看那凶悍的皇后还敢不敢逼着自己改名字。 第二千四百七十四章 水深火热 楚云云心里这般想着，仗着自己有伤在身，理直气壮、心安理得的坐在乌云背上，丝毫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这时靳姗牵着马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只乱扑腾的松鸡。 她也去打围了，但没跟那帮比赛的人混在一处，而是单独跑到一个角落，避开了黑熊出没的地方，回来后看见乱糟糟的，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随手把马交给随从太监牵着，自己提着松鸡过来，本想着跟帝后炫耀一番，却看见一匹马堵在前头。 马上还坐着人。 “这是谁啊？”靳姗皱眉不悦，“在皇上皇后娘娘面前，大咧咧的坐在马背上，还有没有点规矩？” 她走到前面，扭头看了眼，咦了声：“楚念祖？” 噗嗤。 当场就有不少人没憋住，直接笑出声。 这名字是皇后娘娘亲自赏赐的，若不出意外，她回去是肯定要改的。 以楚云云的身份，一般人也不敢当着面嘲讽，但靳姗不一样，她好歹是皇帝的妃子，又是靳家的女儿，身份在这里。 她不得宠，但在宫里活的却滋润，也不必去刻意讨好任何人。 什么廉国公的遗孀，她哪里看在眼里。便是言语上得罪几句，皇后娘娘也不会拿这点小事去苛责她什么。 说白了，靳姗敢当众说这话，仗着的并不是皇帝，而是皇后娘娘的宠爱和纵容。 这听着有点古怪，但人在宫里混，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宠爱，也行啊。 楚云云看了眼靳姗，解释道：“我受伤了，秦王爷救我回来，让我骑他的马。” 她的意思很明确，不是她要骑马，是秦王让她骑的。 靳姗道：“谁管你是怎么回来的。既然现在你到了这里，还不下马给皇上皇后下跪行礼，大刺刺的坐在马背上，是欠打？” 楚云云才不管她，她就要赖在秦王的马上，不仅现在赖着，将来秦王的马，也只能有她一个女人骑。 想到这匹马才被秦王骑过，此刻是自己在骑着，她不禁又是心中一荡。 何况，皇帝皇后都没说话，有她一个不受宠的婕妤什么事？ 楚云云没理她。 靳姗那是什么性子？ 从前在靳家作为庶女活的小心翼翼，进宫后在皇后的纵容下，直接放飞自我。她在皇帝皇后面前都肆无忌惮，何况一个区区国公夫人。 靳姗把松鸡朝地上一扔，伸手就拉住楚云云的裙子，把她往下一扯。 楚云云猝不及防之下，尖叫一声就滚到了地上。 咔嚓一声。 有骨头断裂的声音。 这下，楚云云腿上的皮外伤，直接变成了骨折。 她惨叫一声，眼白一翻，昏了过去。 众人惊呆了。 这靳婕妤……真的是靳家养出来的女儿？ 云黛开始揉眉心。 这下子言官们可抓到把柄了，弹劾靳姗的，弹劾她这个皇后的折子，怕又要堆满赵元璟的桌子。 平常在后宫里头，关起门来随她们怎么折腾，反正外头不知道。 这下好了。 一个蛮横凶狠的皇后，又来了个说动手就动手的婕妤。 大周最伟大的皇帝陛下，这是终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 第二千四百七十五章 扶妾身上马 楚云云好歹是国公夫人。 廉侯爷两口子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的，好歹是弄醒了。 楚云云睁开眼，立即感觉到腿上的剧痛，眼泪哗哗直流，眼睛却朝秦王的方向看，颤巍巍伸出手：“王爷，王爷……扶妾身上马，妾身还能坐……” 正揉眉心的云黛扑哧笑了。 这都什么鬼啊。 腿都折了，还惦记着去勾搭秦王。 楚云云的话不知怎么的就戳到了她的笑点。 尤其是她躺在地上，颤巍巍伸出手，试图再挽救自己一下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后世的……表情包。 云黛忍着笑，说道：“王爷可听见国公夫人的话了？还不赶紧扶着人家再上去，也许还有的救呢？” 赵纾看她一眼，没吭声。 赵元璟捏她手心，低声说：“别顽皮了，你看小皇叔脸都黑了。” 云黛轻咳一声，正色训斥周围的侍从太监：“眼看着国公夫人伤成这样，你们还站着看，还不赶紧把国公夫人扶回去，让御医过去医治。” 太监们忙过去。 然而国公夫人并不要他们扶。 她还执着的伸着手，充满期翼的看着秦王。 所有人都在等秦王的反应。 秦王也不负众望，终于开口了：“皇上，臣觉得这围场里的熊是有人故意为之，担心周围还有不安全的地方。臣带人去周围巡视一番，顺便查一查黑熊的来由。” 赵元璟自然没有什么不允许的，点头道：“如此甚好，有劳小皇叔。许虎，小皇叔带的人不多，把你的手底下分一半给小皇叔使。” 许虎应了，自去吩咐。 “乌云，走了。”赵纾朝乌云招招手，转身离开。 乌云立即听话的跟着他走了。 楚云云眼睁睁看着一人一马走远，手僵在半空中。 这时扑棱一声。 被靳姗随手扔在地上的松鸡扑腾起来，腾空而起，正好飞到了楚云云的头上。 楚云云呆了呆，随即尖叫：“把它赶走，赶走！” 廉侯爷两口子赶紧去赶那只胆大妄为的松鸡。 松鸡也利落，扑闪着翅膀就飞了起来。也许是受到了惊吓，松鸡在半空中留下一坨稀碎的鸡粪，啪的落在楚云云脸上。 楚云云：“……” 她颤抖着手，感受到那坨鸡粪从额头流下来，在周围众人的狂笑声中，彻底昏死过去。 廉侯爷两口子羞愤欲死，赶紧连拖带拽的，在几个内侍的帮助下，把国公夫人送回了帐篷。 御医过来，先给她处理了腿上，包扎好。 等楚云云醒来后，下人已经给她洗干净，换过衣服。 她抬手摸了摸脸。 虽然已经干干净净，不知为何，似乎还能闻见那股子令人作呕的鸟粪的臭味。 当众出了这么大的丑，楚云云越想越气，越想越恨。 她把人都打发出去，等那个仆役来了之后，急促说道：“我放弃用美人计了，就按照你的意思办，杀了他们，所有人！一了百了！” 男人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似笑非笑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可真能作死。难道你就不知道，那秦王倾慕的女人到底是谁吗？” 楚云云没说话。 男人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这一次，所有人都回不到京都。不过……你舍得秦王死吗？” 第二千四百七十七章 偶尔换换口味 男人又道：“我是无所谓的，毕竟我又不缺你这么个女人。但你还能不能遇到第二个秦王，可就不好说了。” 楚云云一巴掌拍开他，怒道：“既如此，你去找你的小姑娘去，何苦为难我？” “这可不是为难，而是交换。毕竟，咱们俩也没什么交情。你总不能叫我平白无故的帮你。”男人微笑，“何况，你虽然老了些，好歹也曾是个大美人。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不错的。” “换你老母……”楚云云骂了半句，忽然想到秦王，又顿住了。 她冷笑道：“我的计划失败了，你的就定然能成功？凭你也能杀得了秦王，你可真是太高看自己。” “我又不是要跟秦王面对面打架，武功高有什么用？你可别忘了我的能耐，便是千军万马，我也不怕。” 这样的大话，楚云云却罕见的并没有嘲讽。 她沉默了。 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本领，他有底气。 陆家为何能在北齐的内乱中屹立不倒，跟这个男人的本事，有恨大的关系。这也是为什么他猥琐下流为人歹毒，也还是得到家主重视的原因。 楚云云虽厌恶他，却也无可奈何。 她道：“我相信秦王有起码的自保能力。如果他没有，也不值得我楚云云喜欢。随便你吧，折腾去吧，把那些周国的贱种，全都杀死最好！” 男人勾唇：“秦王也是周国的，他也是贱种？” 楚云云抚摸脸颊：“我得不到的东西，毁了也就毁了。尤其是皇帝，皇后，还有那个靳婕妤……尤其是她，我要她死得最惨！” 想到之前当众受辱那一幕，她就浑身颤抖。 她恨不得把靳姗当成一只鸡一样的撕了！ 男人道：“怎么做，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置喙。我只是来提醒你，早些避开，可不要跟他们死在一块了。毕竟我的宝贝们，可不会区分你和他们。不管如何，主人还算看重你，只要你对主人还有用处，我就留着你。” 楚云云道：“我现在这样了，你叫我怎么避开？” “正因为你这样了，才有理由啊。”男人说道，“我打听过，他们会在下午酉时离开围场回京。我会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动手。至于你要不要提前走，那就是你的事了，我说这些，已经是看在同为主人效力的份上，对你仁至义尽。” 说完这些，男人就挑帘子离开了。 楚云云躺在床上，左思右想了许久，唤来婢女，说道：“你去找侯爷，就说我不舒服，我现在就要回去。” “是，老夫人。” 婢女躬身出去，很快就把廉侯爷两口子请来了。 “母亲醒了，觉得如何？”廉侯爷关切的问。 虽然看不上这个母亲，也恼恨她给国公府丢人现眼，但这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撕破脸。 侯夫人也是如此，坐到床边，拉着楚云云的手，泪水涟涟：“此次出来，原想着与母亲好好乐一日，谁知却遇上这种事，母亲伤得这么重，儿媳看着，这心里实在是难受极了……” 楚云云听的在心里翻白眼。 第二千四百七十八章 养女 在她眼里，这对过继来的侄儿侄女都虚伪到了极点。 老国公爷没有子嗣，生生的便宜了他们。 楚云云也恨自己生不出孩子来，但事情已经这样，也没别的法子。 她不冷不热道：“我现在这样，也是没法再继续待下去了。你们两个替我跟皇上请罪，容我先行回去吧。” 廉侯爷道：“母亲受伤，这里偏僻，也着实是没法休息。容儿子禀报皇上后，让婉淑陪母亲回去。” 婉淑就是此刻正眼泪汪汪的廉国公夫人。 作为儿媳，母亲受伤，她侍奉在旁是应该的。 然而楚云云根本就不想让她跟着。 她并不喜欢这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便宜儿媳，觉得让她跟其余的周国贱种死在一块，也是挺好的。 想到这里，楚云云笑道：“我只是先行回去一会儿，你们两个还是继续留在此处，侍奉皇上和皇后娘娘。为了这么点小事，咱们都走了，难免得个不恭的名声。” “可是母亲一个人，儿媳不放心。” “没事。回去路上我也是睡觉，你跟着也是没什么用处。倒不如留下，侍奉皇上皇后娘娘，下午一同回去。” 楚云云坚持不要儿媳跟着，廉侯爷两口子也只得作罢。 廉侯爷一面让人备车马，自己亲自去见皇帝，禀报了此事。 皇帝准了。 吃了这么大亏，受了嘲笑又伤着腿了，能继续留下来玩的，那才是奇葩。 众人早就料到，楚云云肯定要提前走。 因此，当廉侯爷提出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觉得意外。 得到皇帝应允后，廉侯爷便告诉了妻子，让她给母亲收拾收拾，伺候着登上马车，目送她离开。 楚云云躺在马车里，一路颠簸着回到京都，也是极为痛苦。 山路难行，她腿又骨折了，苦不堪言。 但总比丢了性命强。 进入京都城门后，楚云云暗暗松了口气，正准备闭上眼再休息一会，忽听婢女在外说：“老夫人，有人求见。” 楚云云皱眉：“是谁？” “是个女子。” “女的？” “是。” 楚云云想了想，道：“让她过来。” 片刻后，马车帘子被撩起，一个裹着斗篷，戴着帷帽的女人爬上马车。 楚云云看她一眼：“你是谁？” 那女人摘下帷帽，露出一张略微寡淡的秀气面孔。 “我叫郭宁。” “郭宁？”楚云云疑惑，“你认识我？你有什么事？” 郭宁坐下，平静的说道：“我认识你，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并不是大周人。你是被周人收养的，你的祖籍是北齐，你是陆家的旁支庶出女，身份不高，为了家人，只能任由陆家家主驱使。” 楚云云心下震惊，面上却冷静：“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必害怕，我不会揭穿你。”郭宁说道。 楚云云眯眼：“你到底是谁？” 她觉得，郭宁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郭宁说道：“我是谁不重要。我想问你围场那边的事情。无论你们在计划什么，请你停下。” 第二千四百七十九章 弃妃 “你听不懂你说什么。”楚云云说道，“你若要我说什么，不如先把自己的身份亮一亮。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郭宁沉默片刻，道：“我认识庄云舒。” 楚云云恍然：“哦，就是那个庄娘子，近来家主的心尖尖？说起来，那个庄云舒从前是皇帝的妃子……啊，是了，你也是？！” 她一下子记起来了。 这个郭宁，当初也是宫里的嫔妃，后来因一些极度隐私的缘故，被驱逐出宫，在甘泉寺带发修行。 至于为了什么缘故，寻常人不知道，身为勋贵圈的国公夫人，自然是知道一些的。 她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与太监私相授受，害了皇后婢女的宁妃。这般模样，寡淡无味至极，难怪不得皇上宠爱。” “你如今这般状况，嘲讽我有什么意义？”郭宁神色语气都淡淡的。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楚云云的嘲讽，早已经无法在她心中激起波澜。 楚云云心中略安，安安稳稳躺下，说道：“你是皇帝的弃妃，你当初在宫里喜欢的那个太监……让我猜猜，莫非就是如今皇后身边那个高大英俊的？啧，难怪。” 她今天见过保兴，当时觉得保兴长得好，还多看了几眼。 只可惜，是个太监。 郭宁没说话。 楚云云笑道：“那太监的确长得好，说起来，皇后把你赶出去，却霸占了你喜欢的太监。你就不恨她？你现在要我停止行动，似乎有些没道理。难道你不希望那些伤害你的人都死？” 郭宁说道：“谁说我恨皇后娘娘？不过这与我要说的事情没什么关系。我要你立即停止你的计划。不要伤害围场里的任何人。” “你？凭什么？” “凭我可以救出你的家主。”郭宁说道。 “你一个弃妃，有什么能耐救出家主？”楚云云根本就不信。 家主被关在宫里的内狱，若那么容易救，他们早就行动了。 郭宁丝毫不因为她的轻视而生气，她平静说道：“事实上，在来见你之前，我已经见过陆一平和庄云舒。” “真的？我不信。” “若非如此，我怎么能知道你们今天有计划？我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份？”郭宁反问。 楚云云哑然。 但她还是不信，郭宁怎么能去内狱。 郭宁说道：“我好歹在宫里待了那么久，总是有一点自己的门路。总之，我过来是与你做个交易。你放了围场里的人，我替你救出陆家家主。” “我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但明天，关于你身世的事情，便会传遍整个京都。”郭宁轻声说，“到那时，你会如何？” 楚云云打了个寒颤。 “说吧。”郭宁催促，“告诉我计划。” “你要救他们？” “是。” “你救不了。”楚云云摇头，“我的计划已经失败，现在是黑寻在做这件事。他不可能受你任何威胁，你也阻止不了他。” 郭宁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他要做什么。别的我自己会解决。” ：。： 第二千四百八十章 她夺你所爱 楚云云想了想，说道：“我只能告诉你，黑寻很擅长指挥动物。” “哦？” “其余的，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虽与他一起为家主效力，但彼此并不对付。他的事情，也不会对我多说什么。”楚云云的语气变得平缓，“其实你也不必费劲了，凭你一个女人，根本做不了什么。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郭宁问：“他什么时候动手？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若你不知道，也不会提前返回。” “……酉时。” “地点。” “这我真的不知道……” “陆楚楚，你是真的想让我把你的身世宣扬出去吗？” “……”楚云云有些憋闷，“庄云舒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 “我不知道。大概是你们家主告诉她的。” “家主怎么会随意泄漏我的秘密？”楚云云想不通，“我的身份在家族里也属于极高等级的秘密。” “大概是因为，陆家主特别喜欢庄云舒，所以愿意告诉她。毕竟待在牢房的日子还是蛮无趣的，说些闲话，也能解闷儿。”郭宁轻描淡写的说道。 楚云云无语。 她的事情才不是什么解闷的闲话。 必定是庄云舒那个古古怪怪的神经病女人，蛊惑了家主，才会令他说出这些要紧的秘密来。 可眼下也不是追究这个时候。 作为陆家旁支，她生来就注定只能为嫡支而活。 无论她现在是什么身份，都避不开自己的出身和命运。 便是家主随意泄漏了她的身份秘密，她就敢去因此质问家主吗？ 当然不敢。 “地点。”郭宁再次重复。 楚云云狠狠瞪她一眼，“我若说了，你食言泄漏我身份怎么办？” 郭宁问：“你认为，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不要耽搁我的时间，对你没有好处。” 楚云云深吸一口气，道：“在摇光山那片红树林的出口处。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你再逼问我，我也答不出什么。” “你想多了，我只问这么多。” 郭宁重新戴上帷帽，站起身往外走。 楚云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救他们？就算你不恨皇后，她夺你所爱，也没必要费心思去救她吧。” 郭宁道：“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会恨她？世人真可笑。而我，却要为了这些可笑的世人，去救皇帝皇后。” “什么？” “难道你没发现，如今百姓的日子过的很好吗？”郭宁回首问她，“如今没有战乱，朝廷减赋税，倡导商业。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这是皇帝皇后的功劳。你们杀他们，是造反，是诛九族，是要天下大乱？” 楚云云道：“家主的决定，我没有资格置喙。” “皇帝对宗亲族人尚且宽容，而你的家主，对你们旁支缺如对待奴婢一般，可笑。”郭宁说道，“这样的家主，我倒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还要对他唯命是从。” 楚云云道：“你怎么能理解我们家族的野心。” “野心？无外乎是财富，权势和天下。便是得到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郭宁说完，跳下马车，钻进另外一辆马车中，朝摇光山的方向而去。 ：。： 第二千四百八十一章 不要出风头 摇光山。 围场。 阵阵肉香味，四处弥漫飘荡。 雪只是零零星星的飘着，丝毫也不影响众人的玩乐。 之前黑熊的出现，大多数人只是当做了意外。那些黑熊除了弄伤了楚云云，并没有造成其他半点伤害。 甚至大部分勋贵内眷，都没见到那几只熊。 随着楚云云的离开，众人心中的恐惧也很快就消失，接着狩猎打围，吃喝起来。 既然是打围，自然少不了烧烤猎物。 各处帐篷都传来肉香味。 还有一帮子少年少女，在骑着马，追着几只兔子跑。 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他们还是玩起了狩猎比赛。 十几个人，有男有女。 晏儿和幼儿也在其中，顺康郡主，太子的陪读宋家公子千墨，还有其余几个公子，以及高门大户的贵女。 大周不比北齐，并非人人都学弓马骑射。 便是高门大户的贵族男女，会的也是占少数。 尤其是贵女们，大多与皇后娘娘一样，不会武，更不会弓箭。 但云黛好歹会骑马，许多小姑娘连马都不愿意学，觉得安安静静的小姑娘骑在马背上不好看，不够斯文。 大多数人还是以围观看热闹为主。 太子公主们的打围刚刚开始，顺康郡主就好几次故意朝太子那边靠，抢他的猎物。 “太子哥哥，哎呀，那只兔子跑了！”她骑着马，紧紧跟在太子身边。 幼儿举起手中弓箭，嗖的就射中那只兔子。 顺康郡主愕然看向她：“二公主，那是我的猎物。” “笑话，本公主射中的猎物，就是本公主的！”幼儿转头叫道，“采采，你也来啊，坐着发什么愣？” 采采朝红豆看：“娘亲，我能去吗？” 红豆说：“你想去便去，不想去就老实坐着，给娘娘打下手。” 云黛正与赵元璟在那边亲手做烧烤。 采采想了想，说：“我想去。” “为什么？我教过你，不要出风头，也不要争强好胜。”红豆有些不悦，“你已经够惹眼的了。既然与太子订婚了，更是该处处低调。” 采采垂首。 她自小听娘亲说过的最多一句话，便是要藏拙，不要出风头，不要招人。 只因为她长得太好了。 会招来灾祸。 采采因此也就养成了内敛的性子。 此时听着母亲的话，采采抿抿唇，低声说：“二公主给了我一套戎装，也送了匹马给我。我还蛮想去试试的，母后也说过，想看我打猎。还有，还有……那个顺康郡主，总是要接近太子殿下，分明是挑衅我。我若不应，也显得太懦弱，叫人笑话。” 红豆朝那边看了眼，说道：“既然娘娘想看，你便去吧。不过，你不要与顺康郡主起冲突。顺康是正经的郡主，与你不同。你不要仗着娘娘宠爱，做出没规矩的事来，令娘娘为难。” 采采很欢喜，立即起身，骑一匹小棕色的马，背上弓箭，加入打围。 帝后那边炊烟袅袅。 云黛把一块肉送到赵元璟嘴边，说道：“尝尝看，熟了没，熟了叫晏儿他们过来吃，吃完了咱们就回去。” 赵元璟吃下肉块，道：“不必着急，按计划，要到酉时才回呢。” 第二千四百八十二章 国公夫人运气很好 云黛拿着调料，给一只烤兔撒盐，闻言蹙眉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慌慌的，好像要出事。” 赵元璟烤松鸡的动作停下，“说起来，朕也觉得那几只熊来的古怪。” 他还是很相信云黛的直觉，知道她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想了想，他吩咐刘德全：“去把秦王请过来。” 好一阵子，秦王才握着佩剑走过来。 他一直带人在围场附近巡查，午饭一口还没吃过。 赵元璟道：“小皇叔，过来吃些东西。” 秦王放下佩剑，坐到他对面，看着云黛把一块铁丝网搁在炭火上，把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烤着，时不时翻一翻，撒些调料。 香味诱人。 秦王是吃过一次的，因着那一次，他好像还烧了什么东西？ 记不太清了。 秦王摇摇头，接过青衣递过来的筷子，夹了块肉。 青衣又要递酒来，被云黛拦住了。 赵元璟瞥见她的动作，问：“你说过，这样雪天吃烤肉，要有酒最好。朕在喝药要忌口也就罢了。怎么也不许小皇叔喝？” 云黛道：“喝酒不骑马，骑马不喝酒。” 赵元璟失笑：“这是什么话。难道还没辆马车给小皇叔用不成？” 云黛没说话，也没笑。 她眼皮子直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赵元璟问赵纾：“小皇叔，巡察的如何了？” “围场里面除了许将军事先投放的猎物，的确只有那几头熊，被射杀后，围场里很安全。”赵纾的目光看向不远处。 那里，十几个少年少女，正骑着马驰骋狩猎，笑声呼喊声传来，青春蓬勃。 云黛也看了会，拿小盘子盛了烤好的肉，分别给皇帝和秦王一份，自己却是没什么心思吃。 她问：“王爷，那些熊，的确是人为放进来的吧？” 赵纾点头：“不错。那些黑熊原本应该是在深山之中冬眠，却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跑到这里，还闯进围场中，伤了国公夫人。” 提到楚云云，云黛笑了笑。 赵元璟问：“黛儿为何发笑？” 云黛道：“皇上就没觉得，这位国公夫人运气很好吗？” “哦？” “她被一头黑熊袭击后拖走，竟然只是在腿上留了些皮外伤。”云黛笑道，“如此看来，那黑熊很是仁慈，还不如咱们的靳婕妤凶恶。” 靳姗和齐筱正在不远处烤鹿肉吃，隐约就听见了自己名字。 她回头：“娘娘又编排我们什么呢？” “吃你的去。你当众把国公夫人的腿摔断，回去后有你好受的。” “我才不怕她，她能把我如何……”靳姗撇撇嘴，继续与齐筱吃去。 这半天下来忙忙乱乱的，她都没有机会去打猎，展现自己的能力给皇上看。 都是那个国公夫人闹的。 靳姗还后悔下手轻了。 云黛这话，听着似乎是调侃靳姗，但赵元璟却听出了点不同的意味。 “黛儿，你的意思是，楚氏那件事，有猫腻？” “我虽没有什么证据，但始终觉得古怪。” 第二千四百八十三章 烤肉别停 云黛蹙眉沉思，“那可是黑熊，又不是人，并不会看着楚念祖是个美人，就下手轻一些。王爷——” 她看向赵纾。 赵纾把自己碟子里的肉吃完了，正拿着筷子，伸手到她面前挑烤好的肉，闻言抬头：“嗯？” 赵元璟看了眼小皇叔，也伸筷子过去夹肉。 两双筷子齐发，云黛面前很快就空了。 云黛丝毫没注意到，问道：“王爷当时去救楚氏的时候，是怎么的情形？” “楚氏被熊咬着腿，在雪地上拖着走。” “黑熊咬的是腿，还是衣服？” “应该是腿。”赵纾回想了下，“起先是腿，后来可能是楚氏挣扎过，又变成了撕扯着楚氏的衣衫，拖着她走。” 云黛道：“不管是先咬的腿，还是别的。你们想一想，那是黑熊，并不是狗。黑熊的舌头上都是有倒刺的，被舔一口就能只剩下白骨森森。为什么被黑熊撕扯着拖了那么久的楚氏，却只是一点皮外伤呢？” 赵元璟说道：“的确可疑。但你也说了，那是黑熊，并不是人，楚氏一个柔弱女人，怎么敢把自己朝熊口里放？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不怕死的人。” “这就是我始终想不明白的地方。” 云黛皱着眉思索，下意识去夹肉吃，却夹了个空。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烤的肉都没了。 竟都被他们两个吃了。 “说话归说话，烤肉别停。”赵纾说。 显然是意犹未尽。 再看赵元璟，嘴唇吃的亮晶晶的，正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皇上，这东西油腻，你不要吃太多。”云黛把他的筷子挡了回去，“青衣，把炉子上熬好的粥盛一碗来给皇上。” 赵元璟苦笑。 自从生病，他的一日三餐被云黛管的严严实实，即便出来游玩，也只是稍微放宽一些要求。才吃了几块烤肉，就被禁止了。 赵纾说道：“元璟你的确应该忌口。” “朕知道，哎。”赵元璟能如何，听呗。 好在他本就是极度自律的人，曾经吃过三年的素，一点荤腥都没沾过。因此，如今忌口也不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赵元璟乖乖喝粥，云黛让青衣和保兴再弄一些吃的，去把太子和公主们都叫过来吃东西。 吩咐完这些，她就听见赵纾说：“元璟不能吃，本王还是能吃的。肉没了。” 云黛笑道：“正好我也没吃饱。” 松鸡和兔子烤完了，她又去齐筱和靳姗那边，拿刀子割下一大块鹿腿肉回来，与秦王两个分着吃。 赵元璟也只能干看着。 谁叫他不能吃太多油腻的东西。 虽说摇光山很美，雪景秀丽，但云黛没心思好好吃，胡乱混了个半饱后，就又说起黑熊和楚氏的事情。 赵元璟虽然喝粥，人还是睿智的。 他见云黛想不通，便笑道：“其实你换个角度想，那黑熊本应该是在深山冬眠的，却被弄到了这里。必然是人为，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他若有本事指挥黑熊到这里来，为何就不能让黑熊对楚氏口下留情？” 第二千四百八十四章 不如把人给了吧 云黛眼睛一亮，夹一筷肉塞他嘴里，笑道：“皇上英明，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许是吃的太好，脑子不转了吧。”赵元璟扫了眼她与秦王碟子里的肉，语气酸溜溜的。 人家都吃肉，就他喝粥。 看不见也就罢了，这当着面呢，谁不酸。 赵纾不说话，低头吃。 都吃着肉了，总不能再得了便宜还卖乖。 云黛放下筷子，说道：“这么说的话，我就通了。有两个可能——” 她伸出一根手指：“那些熊，就是楚氏自己引来的，让自己受伤。使的是苦肉计。至于目的嘛……” 她看了眼皇帝，又看秦王，最后手一指：“她演苦肉计的目的，应该是王爷。” 赵纾头也不抬：“昨天楚氏向元璟投怀送抱那一幕，人尽皆知。” “是啊，可是被我的强硬手段打回去了啊。所以她就转移目标了。您没听见那句……王爷，扶妾身上马？” 赵元璟轻笑。 赵纾道：“本王让她坐乌云，是因为她腿伤了。本王总不能抱她回来。” “为何不唤人过去帮忙？” “若是再有熊过去，把她吃了怎么办？”赵纾不紧不慢道，“本王帮人，向来帮到底。” “是啊，人家都惦记上你的人了，若非为了您，怎么会以身涉险？您既然要帮到底，不如把人给了吧。” “……胡搅蛮缠。”赵纾不理会她，低头吃肉。 赵元璟端着粥碗，看他们斗嘴，脸上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看不出在想什么。 云黛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个可能，黑熊是别人引来的，楚氏是同谋者。也可以解释为何黑熊对她口下留情。” 赵元璟听了半天，提出疑问：“照你说来，这楚氏的目的就有些令人不解。若单纯是为了小皇叔，大可以有许多其他法子，有必要以身饲熊吗？” “人家既然有本事把黑熊从深山冬眠中，引到此处来，可见本领不小，自然可以保证楚氏的安全。而且事实也是，人家确实做到了。那么个娇滴滴大美人，坐骑都被撕咬成那样了，她却只是一点轻伤。” 赵元璟笑道：“如此说来，楚氏对小皇叔倒是一片深情，志在必得啊。” 赵纾淡道：“臣可没忘记楚氏对皇上投怀送抱那一幕。” 赵元璟接触到云黛的事情，摸了摸鼻子，笑道：“楚云云这个女人……不简单。” “楚念祖。”云黛纠正他。 赵元璟笑道：“对，楚念祖。说起来，楚氏嫁给国公爷也就是两三年的事情。她嫁过去没多久，国公爷就没了。回想起来，也让人疑惑。” 云黛道：“最好是好好查查她的身份来历。” 赵元璟点头：“回去后，朕便立即叫人查。” “这件事不着急，眼下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离开这里。”云黛说道。 “既然你认为楚氏的目的只是为了小皇叔，如今楚氏已经回去，此地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危险了。”赵元璟说道，“你看晏儿他们玩的高兴，不如再多留一会。” 第二千四百八十五章 朕的女儿最厉害 云黛放下筷子：“皇上，我建议，咱们还是早些离开。王爷，您觉得呢？” “早些回去，也好。”赵纾说道，“今天毕竟出了意外，很难保证没有别的事情。这儿老弱妇孺太多，若是出事……” “正是这话，”云黛点头，“其实刚才那两个猜测，还是过于乐观了。你们想一想，那楚氏为了小皇叔甘愿以身饲熊，如愿以偿的受了伤，还引起了小皇叔关注，为什么却又急急忙忙的离开？” 赵元璟若有所思。 赵纾弱弱道：“我没关注她。” 然而被其余两人直接无视了。 云黛又道：“如果说，楚氏是与其他人合谋，目的并非只是为了勾引小皇叔呢？” 她这最后几个字说得露骨，赵纾的神色未免有几分不自在。 云黛却没在意，接着说：“我这么说，也不是没有根据的。毕竟她最先关注的人，是皇上，而不是小皇叔。只是因为在皇上这里受了挫折，才转向了小皇叔。如果她只是耐不住寂寞，也便罢了。可如果她另有目的呢？” “什么目的？” “说不好。”云黛摇摇头，“这只有问她自己，或者，抓到那个有本事引熊过来的人。楚氏是走了，她的同谋者不一定也走了。我再小人之心一点猜测，如果那个楚氏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今天她受过这样的侮辱，会不会一气之下做出报复之事？” 赵元璟蹙眉：“她敢吗？” “一切皆有可能。一个女人，会为了单纯的吸引男人，就做出引黑熊出来的事情，实在很难想象。”云黛说道，“不知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坚持自己的想法，也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楚氏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赵元璟和赵纾相互对视一眼。 这件事，的确疑点很多。 云黛的话虽然大多是猜测，但并非全无道理。 还是有这样的可能的。 赵纾道：“这里女人和孩子太多，安全起见，我赞成皇后的提议。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早些离开。” 赵元璟道：“既然你们都觉得提前离开比较好，好，回去。许虎，传令下去，收拾收拾启程回京。” 众人都正悠哉的玩乐着，忽然皇帝那边传令下来要立即启程回宫，顿时忙乱起来。 尤其是玩的正欢的孩子们，更是依依不舍。 幼儿骑着小马驹回来，神采飞扬，提着许多猎物，迫不及待的展示给父皇看：“父皇父皇您看——” 赵元璟站起身，接住小女儿，笑道：“朕的女儿最厉害。” 谁都看得出来，皇帝最宠的便是两个女儿，尤其是最小的这个活泼好动的二公主。 浅儿笑道：“怪道母后总说你猴儿一般，瞧这满身的汗和泥土。” 幼儿回头看了眼，哼道：“都是那个顺康郡主不省事，仗着自己年纪大几岁，多学了几年弓马骑射，总是要跟采采争长短。我看不过去，帮了把采采。” 云黛听了，问：“你跟顺康郡主打架了？” ：。： 第二千四百八十六章 三个欺负人家一个 “不算打架。”幼儿笑嘻嘻的。 这时晏儿和采采同时骑马回来。 晏儿跳下马，又伸手给采采，想要扶她下马。 当着众人，采采哪里好意思，摇摇头，自己跳下来，来到帝后面前跪下，说道：“采采刚才伤了顺康郡主的马，害的郡主几乎坠马。求皇上皇后娘娘治罪。” 云黛问：“顺康郡主坠马了吗？” 晏儿解释：“只是摔了一跤，没有受伤。起因也不怪采采，顺康郡主要抢她的猎物，斜刺里去拦她的马。” 幼儿接着说：“当时采采正瞄准一只猎物，若被她得逞，采采必然要受重伤。我距离她们最近，便出手把顺康的马射伤了。” 顺康郡主被一群人簇拥着过来，眼泪汪汪的，也过来跪下，说道：“皇上，娘娘，顺康委屈。既然是比赛，抢猎物是常事，我并没有要伤害沧澜郡主的意思。可我的马儿伤了，我的手也擦破了。” 她抬起手，手背果然有擦伤。 云黛看了眼晏儿和幼儿。 这兄妹俩都护着采采，他们两个联手，顺康郡主哪里是对手。 但顺康郡主身份贵重，她的父亲正在北齐为皇帝做事，朝廷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怎能任由人欺负他的女儿？ 他远在北齐，若是知道太子和公主都在欺负自己女儿，如何能依。 云黛亲自伸手，拉顺康郡主起来，安慰道：“手痛了吧？只是误会罢了，二公主关心采采心切，担心她受伤。但她也不该伤了你。你的马儿伤着了，本宫赏你一匹更好的。保兴，把那匹小红马牵来。” 保兴应了，牵来一匹漂亮的小红马。 这马儿虽比不过照夜狮子，也不如秦王的乌云，但也是日行千里的纯种名马。 原是打算做今儿狩猎魁首的彩头。 因着萧子业喜欢名马，云黛养了照夜狮子之后，又陆续收集了十几匹名贵千里马，这小红马便是其中一匹马产下的。 幼儿一直惦记着呢，没想到母后却给了外人。 若是旁人也便罢了，她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可偏偏是令人讨厌的顺康郡主，还是赔给她的。 幼儿不大高兴。 云黛把小红马赏给顺康，又给她一瓶上好的伤药。 顺康郡主有了面子，又得了赏赐，自然心满意足。 云黛道：“别围在这里，各自回去收拾，一炷香后启程回京。” 顺康郡主离开后，幼儿拉着母后的袖子怏怏不乐：“母后，那小红马儿臣是志在必得的。今儿儿臣也是狩猎最多的。” 云黛戳她脑门：“你是公主，倒跟她一个郡主过不去，传到外头，人家会说你仗着身份欺负人。何况她父亲在北齐为朝廷卖命，总得对人家女儿好点。” 浅儿道：“那顺康郡主也确实不省心，怨不得妹妹。” 云黛道：“亏得浅儿不喜骑射，否则你们三个欺负人家一个。” 浅儿笑道：“采采好歹是我们未来嫂子，自然要帮着她的。” “你们过去带采采一起坐车回去，不然红豆定然要训斥她了。” ：。： 第二千四百八十七章 你何德何能？ 云黛预料的一点也没错。 采采回到红豆身边，被狠狠训斥了番。 红豆疾言厉色道：“往日里我教你的，你都忘到哪里去了？今天你为了一时意气，与顺康郡主相争。太子和公主们自然帮你，伤了郡主，却要皇后娘娘给那顺康郡主道歉，还给了做彩头的小马儿。你何德何能？娘娘怜惜你，给了你郡主的身份，你真把自己当皇室贵女了？” 采采眼眶泛红，垂着头，低声说：“娘亲别生气，采采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与顺康郡主争什么。” “你若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必然不饶你！” “我真的知道错了。”采采抬手擦眼泪。 看她这般，红豆也是有些心疼。 她叹了口气，道：“采采，娘说这些，都是为你好。这既然是未来太子妃，就要知道自己的本分。那顺康郡主……连娘娘尚且要给她几分脸面，你如何招惹？未来……也许还要抬她进宫的。” 采采抬头：“真的吗，她也要嫁给太子？” “眼下不好说，但……”红豆没有多说什么，“但太子将来也不可能只你一个太子妃，你这般与人相争，哪里有做太子妃的资格？娘娘喜欢你，看重你，你不要辜负了娘娘爱护你的心意。” 采采轻轻嗯了声：“我知道了。” 这时外头传来幼儿清脆的声音：“红姨。” 红豆忙挑开帘子，“呀，二位公主怎么来了。” 浅儿和幼儿笑吟吟进来：“我们来带采采去坐马车，红姨不反对吧？” 红豆笑道：“这有什么的，采采你快随公主们去吧。” 采采跟着两个公主出去，外头都是忙着收拾备马备车的人。路过靳家车马的时候，莲莲站在马车旁，叫了声：“姐姐。” 她叫的是采采。 采采请公主们先过去，自己走到莲莲面前，笑道：“妹妹，刚才一直没见着你，今儿你没参加打围吗。” 莲莲虽然穿着一身精致华丽的胡服，但并没有参与打围。 她一直跟在方氏身边。 听得姐姐问，她咬了咬唇：“我身子不好，父亲和姨娘都不许我去的。只能看着。” 采采问：“近来你这身子如何了？可有再请好的大夫瞧瞧？” 莲莲摇头：“没用的，我长了这么大，看过的郎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每天除了看病喝药，就是喝药看病。” 采采听了心里挺难过，想了想，把自己腰上挂着的一块玉佩摘下来给她：“这里头有一道平安符，很管用的，送给妹妹吧，保佑妹妹能早些好起来。” “采采，快来啦，准备走了。”幼儿在那边叫道。 “哎，来了。” 采采忙跑过去。 莲莲看着她的俏丽背影，有些发呆。 “莲莲，你们说什么呢？”方喜妹过来问。 莲莲说了一遍，言语里难免羡慕：“采采姐又跟公主们坐一辆马车了。” 方喜妹接过玉佩看了眼，道：“人家是有个好娘，谁叫你娘我不讨喜，入不了皇后娘娘的眼。” ：。： 第二千四百八十八章 再好的夫君，也比不上采采的 方喜妹的话带着些微酸意。 莲莲知道，自己这个姨娘一直就很羡慕，甚至是嫉妒采采的娘亲卫氏。 卫氏容貌绝美，不仅深受靳岚的爱恋，也被皇后娘娘当作亲姐妹一般相待，处处对她好，甚至把她的女儿封了郡主。 还是有封地的郡主，而她的封地沧澜是北齐和大周之间最要紧的一座重镇。 这足以说明帝后对采采的喜爱和看重。 这些也就罢了，如今采采不过十岁，就与太子订婚了，成为了未来太子妃。 当今皇帝一共俩儿子，太子是嫡长子，无论才能还是品行皆是前朝认可的未来皇帝人选。二皇子是肯定要继承北齐王的。 也就是说，若不出意外的话，采采就是未来的正宫皇后。 方喜妹喃喃自语：“当初作为平妻，一样的身份嫁进靳家，十年后的境遇竟如此的天差地别。” 她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心中堵得慌。 女儿如今算是庶出，还是个有心疾的，也许跟她的姑姑靳瑶一样，活不过十八岁。 还谈什么嫁人？ 方喜妹觉得自己真是命苦。 莲莲看她神色怔怔的，知道她的心病，说道：“娘，你还年轻，不如跟爹爹再生一个孩子吧。爹爹至今没有儿子，若你能得个男丁，将来也有个傍身和依靠。” 方喜妹见女儿如此乖巧懂事，心疼的搂住她，红了眼圈：“娘对不起你。” “娘别说这话，我这病……也不是你的缘故。” “娘也想给你再生个弟弟，可你爹爹……一心惦记着采采的娘。娘能如何呢。”想到这些，方喜妹就揪心的难受。 有些话，她不好对女儿说。 事实上，自从怀上莲莲后，靳岚就再没有在她房里留宿过。 即便他和红豆闹别扭，被红豆冷落的时候，宁肯独自待在书房过夜，也不肯到她屋里来。 方喜妹知道自己长得不够好，可也没想到他对自己果真半点情义也无，心里只有一个红豆。 即便如今娶了贺氏，贺氏年轻貌美，他也极少留在她屋里。 方喜妹就是不明白，那卫红鸾除了美貌，还有哪里好，值得夫君一直惦记。 莲莲拽了拽她的袖子，说道：“娘别难过，爹爹对咱们挺好的。怪我不该提起这些事情，叫娘伤心。” 按规矩，她只能叫方喜妹为姨娘，叫贺氏母亲。 但毕竟是亲生的孩子，私底下她一直叫方喜妹娘亲，并不叫姨娘，免得她难过。 方喜妹抚摸她的头发，说道：“娘这辈子就这样了，这样的年纪，又不得你爹爹喜欢，也断了再生孩子的念想。如今娘唯一的牵挂就是你。希望你的病能好，能嫁个好夫君，后半辈子有依靠。” 莲莲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眼神怔怔的低声说：“再好的夫君，也比不上采采姐姐的未来夫君。” 方喜妹听了这话，心中一动。 她朝女儿看看，发现她正看着的方向，太子殿下正骑着马，跟随在帝后的车马旁。 她当然不会是看帝后的车马，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 第二千四百八十九章 终身大事，岂是也能攀比的？ 莲莲看的是太子殿下。 方喜妹心中震动，忙拉住女儿的手，把她扯到马车里头，严肃的盯着她：“莲莲，你跟娘说，你……是不是喜欢了太子殿下？” 莲莲闻言脸色一红，垂下手，两只手揪着帕子不吭声。 看她这样，方喜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女儿，竟已经春心萌动。 难道说，是因为采采和太子订了婚事的缘故吗？ 莲莲这孩子虽然不怎么说，但方喜妹心里知道，她还是很在意采采这个姐姐，各方面都要暗暗的比较和较劲儿。 衣裳首饰这些，也就罢了。 终身大事，岂是也能攀比的？ 方喜妹又是心疼又是着急，不停的叹气。 “唉，唉！这可如何是好！” 莲莲见她这样有点不安，拉着她的手，道：“娘您别这样。” “你这个孩子啊，你……你怎么能喜欢太子殿下？” “我没有……”莲莲又垂下头，但脸庞却红透了。 方喜妹叹气：“你喜欢又有什么用处？那是太子，岂是你能肖想的。咱们没法跟采采比，她能做太子妃，你大概连太子侍妾也不可能。” “为什么？”莲莲闻言抬头，“女儿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采采怎么说，也是你爹的嫡长女，又是皇后娘娘的干女儿被封了郡主。她有资格做太子妃。但你呢？你只是庶女。” “女儿并不求做太子妃，只要能时常看着他，就心满意足了。” “别傻了我的女儿！”方喜妹苦笑，“你要知道，人是得不到满足的。现在你只是想能时常看着他。可一旦满足了你，你就想日日待在他身边。等到你能够天天在他身边，你又会忍不住去要他的关注，他的心。乃至于无法容忍与旁人分享他。” 莲莲怔怔的看着她。 方喜妹说这些，是告诫女儿，又何尝不是在说她自己呢。 当初尚在闺阁的自己，对靳岚也是那样的憧憬，想着只要能日日在他身边，便是最满足的一件事。 可事实呢。 她不可能仅仅满足与此。 没有哪个女人能对着心爱之人，还能这般淡然处之。 莲莲小声说：“他是太子，身边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人。” “太子除了太子妃，自然还要有别的侍妾，可是，也不大可能是你啊。”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知道我只是庶女。姗姑姑也是庶出，不就做了皇上的婕妤吗？”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莲莲咬唇，“说起来，姗姑姑的娘亲只是婢女出身，哪里比得上娘亲您身份高？” 方喜妹叹气：“话是这么说，但当初你瑶姑姑病逝，家里头送她过去，是为了顶替你瑶姑姑的。何况……” “什么？” “何况你姗姑姑身子健康，容貌秀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非她的庶女身份，她可是样样都比靳瑶强。” 而莲莲的容貌随了方喜妹，没怎么遗传到靳岚的好相貌，比采采差远了。 这也是让方喜妹意难平的地方。 ：。： 第二千四百九十章 太子怎么会喜欢你 她总觉得自己太倒霉了，拼死生了个女儿，不但传了心疾，容貌也不够好。 怎么好的都传给采采了，不好的，全都给了莲莲？ 老天爷实在太不公平了。 莲莲知道自己病着，但她从不与方氏一样，觉得自己貌不如人。 她说：“女儿觉得心疾不是什么问题，既然有心疾的瑶姑姑进宫，身为庶女的姗姑姑也能进宫，女儿也就能。” 方喜妹苦笑：“有心疾的靳瑶能进宫，身为庶女的靳姗也能进宫。可你不能既有心疾，又是庶女啊。” 莲莲张了张嘴，没说话。 方喜妹看着女儿，伤心的落泪：“我的女儿，你太命苦。若你喜欢的是别家少年，以咱们靳家和你爹爹的身份，或许还能试一试。可那是太子殿下啊。你就别想了，好不？” 莲莲垂首，不吭声。 她不懂，同为姐妹，为何采采能做太子妃，她连个卑微的侍妾都没资格？ 从看见太子殿下的第一眼，她就喜欢。 “娘亲，我知道我比不上采采姐姐。那……如果是太子殿下喜欢我，我是不是就能进宫了？” “太子怎么会喜欢你。” “这也不一定的。”莲莲说，“我觉得喜不喜欢一个人，并非看的是家世和容貌。” “不看这些，看什么？”方喜妹诧异反问。 若靳岚不是有那样的好容貌和家世，她会喜欢吗？ 若卫红鸾没有那样的美貌，靳岚又会喜欢她吗？ 在方喜妹看来，所谓喜欢和姻缘，无非是在容貌和家世的比较权衡中，选一个适合自己的罢了。 莲莲觉得与娘亲有点说不通，但还是耐心的说：“若喜欢看的是这些，皇上为何会喜欢皇后娘娘？” 方喜妹呆了下，忙道：“你可小点声吧，这也是你能随意议论的？” “这里又没外人，女儿只与娘才说的。在外面自然不会乱说。” 方喜妹吁了口气，说道：“你别胡说，皇后娘娘无论家世还是容貌，哪一点差了？皇后娘娘可是北齐的公主，她长得也极为美丽，谁敢否认这一点。” 莲莲说道：“如今的娘娘自然是容貌家世都是最好的，可当初娘娘还不是北齐公主的时候，皇上就喜欢她了呀。” “这些事，是谁与你说的？” “我在祖母那边的时候，听见祖母与人说的。” “你祖母也是的，当着孩子的面，这种话也敢说。”方喜妹心中对婆母不满，又不好说什么。 也许正因为这些话，让莲莲心中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方喜妹板起脸，说道：“从前皇后娘娘明珠蒙尘，不知道她的公主身份。但她容貌是在那里的，你如何能比？趁早儿把你的心思收起来。” “女人没有别的心思，只想能与太子殿下在一起。”莲莲很执拗，“女儿也不妄想别的，只要能做个最低的侍妾就心满意足。” 方喜妹皱眉：“皇上和娘娘对太子管教极其严格，至今连侍寝的宫女都没有，便是与采采订婚，也还要好几年才能娶亲。你现在就想这些，若被娘娘知道，如今能待见你？” ：。： 第二千四百九十一章 她是妾 莲莲说：“我不会去讨嫌的，如何女儿还小，太子殿下也没有到娶亲的年纪。我还有好几年时间呢。我会让太子殿下喜欢女儿的。” “你这又是何苦？”方喜妹不忍苛责女儿，“做别人的侍妾，有什么好的？你看看为娘的处境，将来你生的孩子，也只是个低人一等的庶出。你若真想嫁人，以咱们家的门楣，必定能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女儿天生心疾，还能活几年？”莲莲摇头，“既然不能长命百岁，那么女儿只想嫁给最好的人，最喜欢的人。不愿意去勉强和将就。娘亲——” 她靠到方喜妹怀里，低声说：“您常说女儿命苦，就当成全女儿这最后，也是唯一的愿望吧。” 方喜妹听的心酸落泪。 这是她挣命生下的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怎么能舍得让她这般窝窝囊囊的带着遗憾离开，怎么忍心看她过的不好，比不上同样出身的采采？ 方喜妹用帕子拭了拭眼泪，勉强笑道：“你还小呢，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外头大概都收拾好了，你安安生生在车里坐着，娘去那边看看，给你父亲他们收拾着。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这么快就回去了。难得出来一趟……” 她是妾，难得出门。 这次也是沾了莲莲的光，因着莲莲身子弱，靳岚才许她一起跟着照看。 本以为能安安心心的玩乐一天，没想到才半天，帝后那边就催促启程回去。 她虽有些抱怨，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安顿好女儿后，便去了靳岚和贺氏那边。 “莲莲呢？”贺氏正扶着婢女的手，登上马车，看见她过来，随口问。 方喜妹忙解释：“莲莲有些累，在马车里休息，就没过来。妹妹这里收拾好了吗？有什么要我做的？” 按理说，贺氏是正室，她该叫一声姐姐，但贺氏比她小了十岁。贺氏大度，也不在意这些小事，两个人之间就一直按照年纪大小来称呼。 听得方喜妹的话，贺氏说道：“你要照顾二小姐也怪辛苦的，不必来我这里伺候。照顾好二小姐，不让夫君担心才是要紧的。” 方喜妹应了，左右看看，问：“怎么没见爷人呢？” 贺氏说道：“大概是去卫氏那边了吧？要么就是皇上那里了。” 方喜妹听的心中微沉。 这次出来游玩，夫君即便不她们身边，也没什么。毕竟是跟着帝后出来的，理应伺候那边。可这一天下来，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卫红鸾那边。 怎么不叫人心里憋屈。 “夫君是真的喜欢卫氏。”贺氏却并不在意这些，微笑着说，“我想着，回去后再找卫氏谈一谈，接她回府里。说起来，老爷老夫人也都惦记大小姐，想早些接她回府。毕竟订婚了的，过几年成亲的时候，总不能在外头出嫁。” 方喜妹心里酸酸的，笑道：“依我看，妹妹这是白费功夫。卫氏若是愿意回心转意，也不至于闹到和离的地步。” ：。： 第二千四百九十二章 妹妹莫不是……有了？ 贺氏笑道：“倒也未必。她是娘娘身边的红人，当初嫁给夫君的时候，若她不愿意，娘娘必然不会强迫她。既然她嫁了，说明心里还是有夫君的。” “那她为何要和离？” “姐姐要知道，人与人，是不一样的。”贺氏微笑道，“卫氏美貌惊人，自然也心傲，她要的，与姐姐要的大概是不一样的。” 方喜妹道：“便是她长得再美，也只是个女人。女人这辈子图什么？无非是相敬如宾的夫君，有儿女傍身。生活富足安稳。” 贺氏轻轻摇头：“难怪夫君与你没有什么话说。我听说，当年你曾侍奉皇后娘娘抄经，娘娘还亲自教你写字。看来你也是没什么长进。” 她是正室，说话自然不必给一个妾什么面子。 方喜妹听了不由脸色涨红。 当初她奉旨去甘泉寺，伺候娘娘笔墨。 当时以为是惩罚，可如今回想，那简直寻常人求也求不来的好机会啊。 能够与皇后娘娘亲近相处，待在她身边听她教导，还手把手的教她写字识字。 但凡有点心眼的，都应该借机与皇后娘娘搞好关系。 只可惜，回到靳家后，她就一门心思的去讨好靳岚，把所有的心思把放在了怎么怀孕生孩子这件事上，把皇后娘娘的一师之恩，完全抛到了脑后。 那之后她甚至再没有主动进宫去见过皇后娘娘。 这几个月的主仆之情，自然也就淡了，直到彻底消失。 而红豆呢？ 她嫁人怀孕后，还惦记着给皇后娘娘做四季衣裳，隔三差五进宫请安。 娘娘如何不喜欢她？ 方喜妹也是后悔至极。 贺氏说道：“往日里你总抱怨，自己和卫氏一样的出身，一样平妻进门，也一样与皇后娘娘有主仆之谊。为何娘娘对她另眼相待，对你却冷淡？你觉得这仅仅是因为卫氏长得比你好的缘故？有些事啊，尽量从自身找原因，怨天尤人是没用的。” 她虽年纪小，却看的通透。 方喜妹有些羞愧，讷讷道：“我并未抱怨什么。” “人该认清自己，做自己的本分，不要妄想太多。”贺氏说道，“皇上和娘娘那边已经出发了，咱们也快些吧，别落下太多。” 她抬脚登上马车，忽然脸色一变，抬手捂住嘴。 “怎么了，奶奶？”婢女忙扶着问。 方喜妹也纳闷：“妹妹不舒服吗？” 贺氏缓了缓，摇头：“也许是今儿吃了太多油腻，不太舒服。” 方喜妹心中微动，试探着问：“妹妹莫不是……有了？” 贺氏也怔住：“应该不是吧。” 她虽沉稳通透，到底年轻，没有经历过。哪里知道。 方喜妹见她神色迷茫，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勉强笑道：“怎么不会呢，妹妹过门也有一段日子了。依我看就是有好消息了。回去后赶紧找大夫来瞧瞧才是。” 婢女也笑道：“奴婢记起来了，奶奶的月事推迟好些日子还没了。想来是真的有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老爷和老夫人，少爷知道了必然高兴。” 靳岚已经而立之年，却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没有，已经是靳家上下的心头病。 ：。： 第二千四百九十三章 弃如敝履 靳岚是单传，偌大靳家，没有男丁传香火是绝对不行的。 若贺氏能一举得男，可谓是靳家的大功臣，从此地位稳固。 贺氏把手放在腹部，秀丽脸庞也露出一抹欢喜：“若真是有了，就好了。怪道近来总是想吃口酸的。” “呀，这是怀的小公子呢。”婢女惊喜。 方喜妹心中酸涩难受极了。 她进靳家门这么多年，拼死拼活才生了个莲莲，还是有病的。贺氏才过门多久，就怀上了。 夫君不肯在她屋里过夜，却还是给了贺氏孩子。 可见夫君并不是厌弃除了卫红鸾之外的所有女人，夫君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她。 方喜妹觉得，自己再待下去，眼泪就要出来了。 她垂首道：“妹妹快去马车上歇着，我去把夫君找回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说完也不等贺氏说话，便转身急急的去了。 她去的是红豆的车马那边。 果然，靳岚在这里。 方喜妹一看见夫君拿一颗热心去贴红豆的冷脸，心里那股子酸涩和嫉妒，就几乎要窜出头顶。 凭什么？ 她求而不得的东西，红豆却弃如敝履。 方喜妹看着红豆的冷脸，心中升腾起一股子强烈的想法。 她想要试试看，红豆是不是真的就对夫君毫无情义，当她知道贺氏有孕，会是什么神情？ 她想撕裂红豆平淡的面容，让她也与自己一样，为夫君疯，为夫君狂，因为嫉妒，不甘而日夜被折磨。 方喜妹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轻声说：“夫君。” 靳岚回头看她。 红豆正低头收拾东西，闻声也扫她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继续忙碌。 方喜妹笑道：“妾身找了半天，原来夫君在卫姐姐处。夫君随妾身回去吧？前头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车马已经先行出发了。” 来的人多，不可能同时离开围场，得按顺序陆续离开。 帝后和太子公主们自然是最先离开。 所以靳家这边并不着急。 靳岚说道：“红豆没带人过来，我帮她一会。你先带莲莲，跟着贺氏启程。” 方喜妹笑道：“夫君给卫妹妹帮忙是应当的，只是……夫君最好还是回去一趟吧。” “出什么事了吗？”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方喜妹说着，暗暗朝红豆那边瞧，稍微抬高一点声音，“少奶奶好像有喜了。” 靳岚一愣：“你说什么？” 方喜妹眼睛盯着红豆，一字一句道：“妾身说，少奶奶怀孕了。” 然而，她失望了。 红豆一直在低头收拾东西，对于她说的话，仿佛没听见一般。神色没有一丝改变，动作也没有半分停顿。 仿佛贺氏怀孕的消息，对她来说，只是一句下雪了那般寻常。 倒是靳岚怔了会，问：“确定了吗？” 方喜妹一下子没有了说的心思，但还是回答：“虽不曾确定，也有七八分把握的，就等着回府后找郎中瞧一瞧。” 靳岚点点头：“我知道了。” 方喜妹问：“夫君不去妹妹那边吗？” 第二千四百九十四章 责任和私欲 “你们先上路，我稍候就来。” “哦。” 方喜妹看着他并不是多么高兴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竟得到了一丝安慰。 这起码说明，夫君对贺氏也没什么感情。 他心底爱的，始终还是红豆。 方喜妹心情复杂的回去了。 靳岚回头，看见红豆正抱着一只箱子上马车，忙过去道：“给我吧，这太重了。” 红豆没理他，把箱子利落的放到马车上，自己也爬上去，把帘子放下。 靳岚在外说道：“红豆，你就不能与我说句话吗？” 红豆淡道：“你妻子怀孕了，你不去她那里守着，倒在我这里纠缠。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你是因为贺氏怀孕而生气吗？” “我为何生气，你的妻子怀孕与我有何关系。” “红豆，你不肯听我解释一句吗？” 红豆皱眉，挑开帘子，看向他，说道：“靳大人，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想念采采，尽可以去看她。但不要再纠缠我，好吗？你的妻子怀孕与否，我真的一点也不关心。你更无须向我解释什么。” “可我想解释！” “怀孕就是怀孕，你解释个什么劲儿？”红豆不耐烦，然后冷笑，“好，你坚持要解释，我倒要听听，你要解释什么。难道贺氏怀的是别的男人的孩子，与你无关？” 靳岚与她冷眸对视，顿了顿，轻声说：“我不能否认，贺氏的孩子应该是我的。但我想说，我既然姓靳，作为靳家子孙，作为父亲母亲的儿子，不能只为自己而活。我有义务为家族承继香火。” “这是自然的。你家为你娶贺氏，不就是为了让她给你生儿子吗？”红豆淡道，“我理解你，你真不必解释。对了，还未恭喜靳大人即将喜得贵子。” 说完她就放下了帘子，命车夫驾车，跟随皇室车马离开围城。 靳岚道：“但我心里始终只有你。” 可惜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马车缓缓离开。 …… 围场里的马车陆陆续续离开，蜿蜒成长龙。 帝后的马车在最前头，秦王许虎等人起码跟随。 在林子边缘，几个黑衣人伏在树上，远处忽然急速奔来一人，停在黑寻面前，急促道：“大人，不好了。大周皇帝的车马已经离开围场，朝这里来了！” “什么？”黑寻皱眉，“不是说酉时才离开吗？” 黑衣人道：“说是皇帝突然下令的。具体如何，因为急着回来禀报，下属还不清楚。” 黑寻沉下脸：“难道是楚云云那个骚货，竟然走漏了风声？” “应该不至于，她虽那样，对主人还是忠心的。”黑衣人想了想，“也许是他们自己察觉到了什么。主人说过，不要低估大周皇室的人。” 黑寻道：“他们走的这么早，我的那些宝贝还没来齐。” “眼下也没别的法子，有多少用多少吧。” “只能如此。都注意隐秘！” …… 云黛坐在赵元璟身边，一直在手指，似乎有些紧张。 赵元璟笑道：“已经提前走了，你还担心呢？” 云黛正要说话，耳边忽然听见一阵奇异的沙沙声。 第二千四百九十五章 哪里来的木棍？ 云黛怔了下。 这声音很古怪，虽然她没有听说，但心里隐约总想与什么联系起来。 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云黛手臂上的汗毛不自觉的束起来。 浑身起了一层粒子。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白光。 “赵，赵元璟……”云黛下意识抓住赵元璟的手臂，“你可听见什么动静？” 赵元璟神色凝重：“听见了，别怕。” “我怎么觉得，这像是……” 云黛没说完，眼角余光就瞥见车窗帘子露出一条黑色的细细的木棍。 木棍？ 哪里来的木棍？ 就在云黛发愣的时候，那条“木棍”突然就竖起了头，朝这边看过来，一双碧绿的竖瞳，闪烁着寒芒。 不，不是木棍！ 那是一条蛇！ 黑蛇速度极快，蜿蜒着朝云黛游来。 赵元璟反应更快，左手抓住云黛手臂，把她扯到身后，同时右手一把捏住了黑蛇的七寸。 黑蛇只有筷子长，手指粗细。 但通体漆黑，只有一双竖瞳碧绿。 云黛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唯有蛇。 她前世幼年被蛇咬过一次，中了毒被送到医院，几乎丢掉小命。折腾了很多天才活下来。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别说看见蛇，便是提起蛇，也会浑身发毛难受。 此时看见赵元璟手里捏着蛇，云黛浑身僵硬，恐惧让她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她动不了了！ “黛儿，你没事吧？” “……”云黛脸色苍白。 赵元璟忙把蛇甩出去，安慰她：“别怕，山里难免有蛇的。朕不知道，原来你竟这么怕蛇？” 云黛僵硬的摇了摇头：“不对劲……” 赵元璟也很快意识到。 现在是寒冬腊月，深山里正下着雪。 怎么会有蛇出没？ 熊冬眠可以随时醒来，倒还可以理解。可是蛇，是冷血动物啊。 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还有刚才那片沙沙声…… 这时外头陆续响起了尖叫声。 云黛心中一抖。 孩子们还在后头的马车上！ “皇上，娘娘，不要出来！”许虎的叫声在外头传来，“外面忽然来了很多很多蛇！属下这就带人去捉住它们！” “皇上，一定是那个引熊来的人！”云黛挑开帘子，眼前的情景令她心胆俱裂。 无数的蛇从四面八方爬来，山石，树上，雪地中，目之所及，到处都是各种颜色的蛇，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 云黛浑身寒毛直竖，牙齿咯咯作响：“晏儿，晏儿他们几个还在后头……” 晏儿是骑着马的，二皇子和公主们都是坐的马车。 赵元璟把她拉回来，道：“害怕就不要看。有小皇叔和许虎在外面。他们没事的。” 这时晏儿的急促声音传来：“父皇，母后，你们没事吧” 赵元璟立即挑来帘子，看见晏儿骑着马，手中握着一把剑，剑上沾着血。 “晏儿，这里不必担心，你领人去保护妹妹和小二他们！” 作为太子，晏儿拥有自己的金吾卫。 忽然涌来这么多蛇，晏儿第一个反应便是父皇母后这边，紧张他们是否安好。 第二千四百九十六章 乱 看见父皇母后安然无恙，他才松了口气，说道：“父皇放心，小皇叔在妹妹们那边。” “母后怎么了？”晏儿的目光越过父皇，看见母后神色苍白的可怕，担忧的问了句。 赵元璟回头看了眼云黛，“你母后没事，只是受到了惊吓。” 晏儿道：“母后怕蛇？” 云黛这个心理阴影，几乎从未说出口过。 连身边这些最亲近之人也都不知道。 她缓了缓神，说道：“晏儿，你别在这里说话，注意周围，我看这些大多是剧毒的蛇，你命人去点燃火把，千万别被咬到。对了，这个你拿着。” 她在马车后面翻了翻，找出几个荷包，说道：“这是之前端午的时候留下的几个荷包，里面有硫磺可以驱蛇，你带在身上，其余的拿去给浅儿她们。” 晏儿也担心弟弟妹妹们。 幼儿也就罢了，浅儿可不会武，小二还小。 若被咬一口，后果不堪设想。 “这三个给他们，余下这个母后拿着。”晏儿分出来一个。 赵元璟道：“你这孩子啰嗦什么，你若伤着了，你母后会觉得比自己被咬到还要难过。快点去！” 晏儿只得收回手，调转马头去弟弟妹妹们那边。 蛇越来越多了。 它们疯了般朝众人的车马攻击。 许多马儿受惊，嘶鸣狂奔。 这样长的车队，山路狭窄，很快就发生了碰撞和践踏。 何况还有密密麻麻的蛇的攻击。 哭喊，惨叫声响成一片。 甚至还有几辆马车拥堵在一处，最后齐齐滚落下山崖的。 这样的山里，不死也残了。 何况眼下全都自顾不暇，根本没法去救他们。 晏儿拿着荷包，一路上叫道：“蛇怕火和硫磺，有火的点火，有硫磺的用硫磺。什么都没有的也不要慌，大家聚在一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他这么一嗓子，众人如梦初醒，赶紧找火折子点火。 也不拘什么了，眼下命最重要，没有木柴的直接拆下马车，或者用布料衣物。还有的更幸运一些，与云黛一样随身带了硫磺荷包，赶紧拿出来撒在周围，阻止蛇靠近。 晏儿飞奔到小二的马车前。 两个太监正护在小二面前，小二倒也不怕，握住一把短刀，凡是靠近的蛇，都被他一切两段。 晏儿扔给他一个荷包，说道：“母后给的，带在身上，不许乱跑。你们几个保护好二皇子，若有差池，你们知道后果。” 这后半句话，是对小二的几个随从太监说的。 说完他又赶紧去妹妹那里。 浅儿和幼儿的马车就在小二的后面，她们两个向来形影不离，因此马车宽敞，再加上个采采，也不觉拥挤。 三个女孩儿中，幼儿最娇蛮，也最勇敢。 她半蹲在马车中，护在浅儿和采采身前，双手分别握住一把锋利匕首，挥舞着把飞进来的蛇斩断踢飞。 采采则护在浅儿面前，用一支箭驱赶着蛇。 她没有武器。 晏儿瞥见这一幕，皱眉，随手解下自己的佩剑扔给她，“采采，接着！” 第二千四百九十七章 真的被吓着了 采采听见他的声音，忙接住剑。 剑上似乎还有他的体温。 采采心中微暖，忙道：“殿下把武器给了我，殿下怎么办？” “我还有别的。” 晏儿手中还剩下三个荷包，分别扔到三个女孩儿怀里，说道：“这是母后给的硫磺荷包，好好拿着，保护好自己！” 幼儿接住荷包，随手又斩断一条蛇，叫道：“太子哥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蛇？！” “现在还不知道，但一定的有人刺杀！” “父皇和母后那边怎么样？” “我才从那边过来，父皇和母后还好，只是母后似乎怕蛇，受了些惊吓，脸色不太好。”晏儿皱眉道。 母后的神色真的很不好啊。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母后那个模样，看起来是真的被吓着了。 母后丝毫武功也不会，虽有父皇在，可父皇到底病了这么久，武功还剩多少也不好说。 若非惦记着弟弟妹妹们，他绝不会离开父皇母后身边。 马车里几个女孩儿听说母后被吓着了，也都又担心又愤怒。 “这些该死的蛇，该死该死该死！等我回去一定查出幕后凶手，把他碎、尸、万、段！”幼儿暴怒，双手挥舞匕首，蛇头蛇尾纷纷掉落。 但随着她们身上挂着荷包的硫磺气味散开，蛇朝她们靠近的就少了。 浅儿道：“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早些护父皇母后离开这里要紧！” 她瞥见太子哥哥身上空空，忙把自己的荷包递过去：“太子哥哥，这个你自己拿着，我跟采采在一起，一个就够用了！” 采采忙抢先把自己的荷包扔回去，说道：“我自小不怕蛇，况且又和公主们在马车里头。不惧什么。殿下身份贵重，还是殿下带在身上。” 她们马车上有两个硫磺荷包，靠近的蛇已经很少。 晏儿见了，说道：“我得去别处看看，你们几个千万别出来，就守在这里。等外头侍卫们把蛇清理干净了再出来。” 幼儿道：“我知道了，太子哥哥自己要当心。” 晏儿点头，又朝采采看了眼。 采采平常都默不作声的，看着有些柔弱。但面对着这么多的毒蛇，脸上果然一点惧怕的神色都没有。 晏儿又想到母后。 平日里母后是多么肆意洒脱的人，似乎天不怕也地不怕。 但却偏偏害怕几条小蛇。 可见，每一个人都不能单从外在表现去判断。 晏儿放心离开妹妹们的马车，去小二那边转了圈，准备再去父皇母后那边，却被几条蹿上来的青色小蛇咬住了马屁股。 马儿受惊昂首长嘶，把晏儿往地上甩。 周围侍卫大惊失色。 “晏儿别动！”秦王纵马飞奔而来，挥舞长鞭，卷住晏儿，把他拉起来，飞到半空中。 恰在此时，一匹纯白色马儿朝晏儿奔来。 正是云黛的照夜狮子马。 赵纾立即把晏儿卷到那里，晏儿轻盈落在马背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晏儿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平常除了云黛，不许任何人靠近的照夜狮子，竟主动让晏儿坐，令人惊奇。 第二千四百九十八章 美了赵元璟 赵纾正觉不解，回头却见云黛从马车探出头来，叫道：“晏儿你个熊孩子，小心点啊！” 晏儿：“……” 他这么大了，又是太子，被母后当众这么骂，也不知是该羞还是该笑。 虽然不好意思，但心里是高兴的。 母后骂自己，是关心紧张自己。 这照夜狮子果然非凡品，周围的蛇竟不敢靠近。 云黛眼看着又有蛇窜来，慌忙缩回马车里，跳到赵元璟怀里，不敢去看。 倒是美了赵元璟，温香软玉在怀。 “这么多蛇，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云黛想到刚才看见的一幕，好几条蛇在树枝上纠缠到一起，那冷冰冰滑腻腻的身子……， 她一阵头皮发麻，牙齿打颤：“也不知别人都如何了，舅母和表哥表嫂们，姐姐和莹姐儿，还有月夕她们……” 赵元璟有心出去看看，又担心她，不敢走开，只得叫道：“小皇叔！” 赵纾驱马奔来，气息微喘，问道：“元璟你们如何？” 他是压阵的，走在最后面，出事后费了好些周折，才到这里来。中途也是险象环生，几次几乎被毒蛇咬到。 “朕和皇后无妨，小皇叔呢？” “臣也无碍。”赵纾皱眉道，“不过，吏部右侍郎和工部员外郎家的车马受惊，发生碰撞，一起滚落山崖了。” “可恨！”赵元璟沉下脸。 赵纾说道：“看来还是那个引熊来的人干的。幸亏皇后提醒，让我们早些离开。否则……依我看，这些蛇还只是个前奏。真正的大军还在后面。” 他瞥了眼马车里头，却没看见云黛的脸，只看见她整个人都缩在赵元璟的斗篷里头。 这女人，吓成这样？ 赵元璟注意到他的神色，拍了下怀中女人的后背，笑道：“她小时被蛇咬过，最怕蛇。看都不敢看一眼。” 赵纾挑眉。 这倒是没想到。 还以为这个女人真的什么都不怕呢，原来也有怕的东西。 果然每一个人都有弱点。 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如今吓成这样，倒叫人瞧着可怜。 “本王这里有个硫磺包。”赵纾伸出手，“可是太少了，给你们拿着吧。” 云黛闻言，把脑袋从赵元璟怀里探出来，说道：“王爷，我这里也有个荷包，您自己留着吧。主要是这点根本就不够。只能暂时对蛇起一些阻止作用。外头蛇太多了，咱们的马都害怕，一动不敢动。” 带了硫磺荷包的毕竟是少数，还有不少人没有带的，连侍卫都被咬了好几个。 都是剧毒的蛇，除非当场服下解药，否则根本来不及送回京都医治。 这放蛇的人，阴毒到了极点。 最令人恐惧的是，这些蛇竟不怕冷，在雪地里也是行动自如。 赵纾道：“这里距离京都太远，即便现在派人回去取硫磺，也来不及。” 这时不远处传来哭声和尖叫声。 晏儿叫道：“父皇，母后，不好了，侯府那边有人被蛇咬了！” 云黛吃惊，忙探出头问：“是谁？” 第二千四百九十九章 我不是神仙 “是萱姑姑身边的奶娘。” “……你让其他人都小心点！”云黛担心极了。 今儿来的可都是她在意的人，损伤了哪个，都是要她的命。 “眼下只能冲出去。”赵纾说道，“留在这里，蛇越来越多，被咬的人也就越来越多，没有解药，只能在此等死。” 解药？ 云黛心中一动，忙道：“小皇叔，你刚才从后面过来，可见到了明敏？” 赵纾道：“她的马车就在小公主们后面。本王路过的时候，好像很安静，车马都没有闹腾。” 云黛忙道：“你们都忘了吗，她是解毒的大师啊！我去找她！” 她站起身挑开帘子，一眼看见在地上爬行蠕动的蛇，吓的头发束起来，慌忙又蹿进赵元璟怀里去。 赵元璟顺手搂住她。 虽然有无数的蛇环伺周围，但云黛这般投怀送抱，始终紧紧贴在自己身边，还是令他觉得有些愉悦。 赵纾道：“还是本王去吧。” 他调转马头，才发觉蛇越来越多了。 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铺天盖地，密密麻麻。 即便是赵纾，也觉得头皮发麻，有些呼吸不畅。 坐骑乌云也有点害怕。 它虽是名马，毕竟还比不上照夜狮子那种神品，连毒蛇也不敢靠近。 乌云小心翼翼的跑着，蹄子下还是猜中了一条蛇。 它吓的跳起来，几乎把秦王甩下马背。 秦王无奈，只得跳下马，拍拍它的后背，叫它去太子那边，跟着照夜狮子。 照夜狮子周围，毒蛇不敢靠近，自动形成一个安全区域。 晏儿发现这件事后，就一直骑着照夜狮子在车队旁来回跑，驱散毒蛇，帮助众人。 赵纾看着乌云跑到照夜狮子屁股后面，便放心的独自飞奔去明敏的马车旁。 在所有人的车马里，明敏的马车周围是最干净的，一条蛇也没有。明敏的车夫看着周围自动避开的蛇，也是啧啧称奇。 “清溪大师。”赵纾拍车厢，“我是赵纾。” 明敏挑开帘子：“秦王殿下，什么事？” 赵纾说道：“皇后让我来找你，说你可能有驱蛇解毒的药。” “我是有。”明敏承认了，“但是我只有一点点，解药也只有一人的量。这里的蛇种类很多，我的解药也不是对所有的蛇毒都有用。此次是出门打围，谁也不会料到有这么多蛇忽然出现。我没有做那么多准备。” 赵纾问：“大师可有其他办法？” 明敏摇头：“我只是个会医术，会制作毒的寻常人，不是神仙，对付不了这么多蛇。” 赵纾只得转身回到帝后马车。 云黛听了一拍车厢，道：“他大爷的，就这么把你打发回来了？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仁慈好打发了？你既然说蛇不敢靠近她的马车，说明她一定有驱蛇的药！” 赵纾道：“她承认自己的确有，但数量很少，只够一个人用。” “那就让她再配制一些，这深山密林，她需要什么药草，说出来，我们去找，总比被蛇围困在这里的强。” 第二千五百章 殿下千金之躯 “异想天开。” 不等秦王说话，明敏已经背着手走过来了。 她站到马车旁，那些蛇就自动避开她，似乎害怕什么，不敢靠近。 云黛见了，羡慕，嫉妒。 她最怕蛇，可人家蛇却怕明敏。 明敏说道：“你说得轻松，到山里找草药配制解药。可问题是，现在是冬天，你以为草药是杂草，随随便便就长呢？” 云黛道：“蛇为什么怕你？你有驱蛇的药？” “因为我常年跟毒打交道，蛇怕我身上的气味。”明敏淡道，“如果你想这样也可以，只要跟着我学十年。哪怕是世间最毒的蛇，见了你也得绕道走。” “不要马后炮。你先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没办法。据我观察，这些蛇也是被一种特殊的药引到这里来的。这种气味对蛇有致命吸引力。爬到这里的蛇只会越来越多。我建议您们还是赶紧跑，马是跑不出去的，不要再躲在马车里了。哦，除了你那匹白马，的确是好东西。” 众人都看向骑着照夜狮子来回跑的晏儿。 晏儿听见一道惊呼，看过去，却是靳家的车马。 他驱马过去，挥剑斩断几条正往车里面爬的蛇，问道：“你们没事吧？” 车帘子打开，露出一张苍白稚嫩的脸庞。 是靳莲莲。 “你们可有被咬到？”晏儿问。 “不，没有……只是很害怕。”莲莲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钗子，神色苍白紧张。身子不停的抖，看起来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在她身后，方喜妹一直在哭。 晏儿看着她们，不由想到被蛇吓坏了的母后，便把自己身上唯一的硫磺荷包递给莲莲，说道：“这里面是硫磺，可以驱蛇，你们带在身上。前面父皇母后她们正在想办法，你们耐心等一等，不要怕。” 莲莲犹豫了下，回头看看娘亲，接过荷包，放到娘亲手里。 “殿下，谢谢您……”她忽的脸色一变，叫道，“殿下小心！” 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斜斜的飞过来，正朝着晏儿身上来。 莲莲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彩蛇。 彩蛇张嘴就狠狠咬她一口。 晏儿忙举起短剑，把彩蛇斩断。 莲莲惨白着脸，看着手腕的伤口。 有黑色的血冒出来。 “莲莲，莲莲！”方喜妹吓坏了，顾不上害怕，扑过来抱住女儿，看着她的手，惊恐万分，“被咬了，你被咬了……怎么办，怎么办，解药，殿下您有解药吗？” 她慌乱到崩溃，拼命叫喊。 晏儿自然是没有解药的。 但莲莲是为了救他才被蛇咬，他自然不能看着不管。 他果断说道：“我先把蛇毒吸出来一些，尽量阻止蛇毒蔓延。” 他握住莲莲的纤细手腕。 方喜妹呆呆看着。 靳岚骑马冲过来，喝道：“殿下千金之躯，不可冒险！” “对对，我来吸，让我吸！”方喜妹哆嗦了下，回过神来，慌忙抓住女儿的手腕，低头就去吸。 一口一口黑色的血吸出来，但莲莲还是陷入了昏迷中。 这只能暂时延缓，不至于当场毙命，还是需要解药。 第二千五百零一章 解药该给谁 吸完毒，方喜妹嘴唇乌黑。 她摇摇欲坠，满脸泪痕，拉着靳岚哭道：“夫君，夫君，救救我们的女儿啊，她不能死，她若死了，我也活不成。” 靳岚摸摸莲莲的额头，也是焦急：“莲莲也是我的女儿，我也心疼着急。但眼下地处摇光山，根本就找不到解药。” 方喜妹眼看着女儿呼吸微弱，急疯了，哭叫道：“夫君你去求皇后娘娘，娘娘一定带了御医出来的。让御医来给莲莲解毒，去啊！” “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女儿若是死了，我就一头撞死！” “你便是现在就去死，天下也掉不下来解药！” 靳岚被她吵的脑子嗡嗡直叫，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还是晏儿开口：“母后的确带了大夫来。令千金是为了救我受伤，我这就去找询问母后是否能找到解药。” 方喜妹跪在马车上，不听磕头：“谢谢殿下，谢谢，谢谢……” 靳岚道：“太子殿下，臣随您一道去。这里到处都是蛇，您不该再随意走动。若有损伤，大周朝廷该如何？” 晏儿点头，对莲莲轻声说：“靳姑娘你再坚持片刻。” 他带着靳岚回到帝后车旁。 明敏也在，闲适自在的站着，对于周围蔓延的毒蛇，丝毫不放心上。 而皇后娘娘除了羡慕嫉妒，根本没有其他表情。 晏儿忙道：“母后，靳家次女为了救儿臣，被一条五彩的蛇咬了一口。” 赵元璟和云黛听了忙问：“你自己如何？” “儿臣无妨，只是那靳莲莲，若再没有解药，只怕……” “解药？”云黛向明敏伸手，“你那里还有最后一份解药，拿出来吧。” 明敏神色冷淡：“如果太子殿下说的是靳家那位患了心疾的二小姐，这解药不给也罢。也了也是浪费，倒不如留着给能活的更久的人。” 云黛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岂能因为人家有病，就眼睁睁看着死？” 这话戳到她痛处。 赵元璟也是病着的，也是命不久。 难道他们就不配得到解药，只能等死？ 这时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冲过来，被许虎拦住。 他顾不得周围的蛇，跪在地上哭叫道：“皇上，娘娘……我儿子中毒了，求求御医过去看看吧，求求皇上……” 明敏微笑：“你可听见了？那边也有个中毒的孩子，而我手中只有一份解药，你说给谁好？” 跪在地上的男人不住磕头：“求求皇上，娘娘！微臣的儿子才十五岁，刚刚订婚，是微臣的独子，求求皇上救救他！” 这男人是翰林院官员，进士出身。将来也是前途不小。 这唯一的解药，给谁好？ 消息很快传到方喜妹耳中。 只有一份解药，中毒的人却有很多。 自然是谁的身份更贵重，更重要，解药便给谁。 “莲莲，莲莲你放心，娘亲一定不会让你死的，娘亲一定救你。无论用什么法子，付出什么代价……” 方喜妹看着脸色乌青的女儿，抖着手，用一根树枝，挑起一条花蛇，直接扔进了旁边马车的帘子里头。 第二千五百零二章 取舍 蛇刚扔过去，就传来一声尖叫。 随即是哭喊。 一个婢女哭叫着跑出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少爷，少爷——” 靳家的车马距离帝后那边还是有段距离的，中间又隔着许多马车，到处都是女人的尖叫和哭喊声。 婢女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方喜妹抖着手挑开帘子，问她：“你叫什么？” 那婢女看见她，仿佛见到救命稻草，哭着说：“我们少夫人刚才被蛇咬了……现在少夫人昏迷了……怎么办啊，少爷在哪里？姨娘您快想想办法！” 方喜妹脑子嗡嗡嗡的一片乱响。 她不知道自己的做的对不对，她只知道，她要救自己的女儿。 她勉强稳住声音，说道：“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前面找爷回来？爷在皇上和娘娘那里，必然是有解药啊！” 婢女哭着说：“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你快去！若少奶奶没了，你也活不成！” 婢女虽然也害怕满地的蛇，可若是不去，也是个死字。 她只得硬着头皮，哭着跳下马车，一路发出恐惧的哭喊声，终于在帝后的车马旁，见到了靳岚。 “少爷，少爷，奴婢终于找到您了！”婢女扑过去，跪在靳岚脚步，哭喊着说，“您快随奴婢回去看看，少夫人她，她被蛇咬了，她昏过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靳岚皱眉。 女儿还没得到药呢，贺氏又被咬了。 明敏手中只有一份解药，还有好几个人等着救命，都来求着皇上和娘娘。 这怎么分？ 婢女见他不说话，抓住他衣袍下摆，哭着说：“奶奶她还怀着孕呢，肯定是个男孩，少爷您可一定得救救奶奶啊……” 她的哭叫尤其凄厉。 倒是把那个为儿子求药的翰林院官员给压了下去。 帝后都朝这边看。 赵元璟开口：“靳岚，你妻子有孕在身？” 靳岚忙回答：“说是可能有了，还未经过大夫诊脉确定。” “不，就是有了，真的是有了！”婢女哭叫，“为了奶奶肚子里的哥儿，求求少爷，快去救救奶奶！” 一份药，救不了那么多人。 必须有所取舍。 对于皇帝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都为难。 那翰林院的官员知道，自己根本不能跟靳家相比。若只是个庶女也就罢了，如今靳岚的正妻也中毒了，还怀着身孕。 他的儿子如何能比。 那官员跪在地上，给皇帝磕了三个头，站起身，一言不发哭着走了。 这一走，只能是等死。 云黛见了心如刀绞，对赵元璟说：“再耽搁下去，中毒的人会越来越多。这样吧，我骑马回京都去带硫磺和解药来。” “不行。”赵元璟一口拒绝，“便是派人回去，也轮不到你。” “皇上你听我说，这里距离京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普通的马跑个来回，哪里能赶得上？”云黛随手吹了下口哨，照夜狮子马立即就驮着晏儿凑过来。 “短时间内往返，只有小狮子才能做到。”云黛说道，“而除了我，小狮子不听任何人的，所以我去最合适。” 第二千五百零三章 看一眼便会失去勇气 晏儿忙道：“母后，让儿臣去吧。小狮子似乎对儿臣也能接受。” “是吗？”云黛笑了下，“那你让它带你走。” 晏儿立即拍了拍小狮子的脖子，双脚夹马腹，说道：“阿夜，带我回一趟京都。” 然而小狮子只是朝云黛看了看，并没有理会晏儿的话。 云黛说道：“你们看见了？小狮子并不是接受了晏儿。只是看见晏儿有性命危险，我叫它去，它才过去的。” 赵元璟道：“真不愧是世间最名贵的马，竟是通人性的了。” “所以还是我去。”云黛站起身，“晏儿，你到马车里来，把马让给我。” 晏儿有点不愿意。 母后平生最是怕蛇…… 云黛催促道：“快些，有了小狮子，那些蛇也不敢靠近我。” “那儿臣与您一道去。” “你这傻子，周围哪里还有好马？” 骑马的人不少，但寻常的马哪里能抵得过这么多毒蛇的围攻，要么被咬死，要么就受惊跑走了。 若非侍卫们围在马车周围，拼命阻止毒蛇靠近，只怕连帝后的马车都要被马掀翻。 晏儿说：“这周围必定有贼人，儿臣与您同乘小狮子马回去。” “加上你的重量，小狮子就跑不了那么快了，现在时间最要紧。”云黛没功夫跟他啰嗦，从马车里跳到照夜狮子的背上。 看见主人过来，照夜狮子昂首发出一声欢欣的嘶鸣。 毒蛇立即四散退开。 这一幕虽然令人惊奇，但云黛却不敢看。 蛇对她造成的心理阴影，让她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怕自己看了，就失去了穿越蛇阵的勇气。 赵元璟见了，叫道：“小皇叔，你的乌云似乎也不怕蛇，你陪皇后回京取药来！” 他倒是想自己去，可是他没骑自己的坐骑来，寻常的马又根本不行。 何况他是皇帝，他在，就是众人的主心骨。如果他跟皇后一起跑了，这里的人大概会以为帝后抛弃了他们，自己逃命去了。 只能让同样骑着名马的赵纾跟着去。 秦王赵纾闻言应了声，又跟牧尘叮嘱了句，便调转马头，跟在照夜狮子后面，朝外面冲出去。 看着她们离去，明敏心中对云黛倒是生出几分敬佩。 那么怕蛇的人，却要朝蛇堆里跑。 一个人要克服自己心底最深的恐惧，是很难办到的。 她背着手，慢悠悠问：“皇帝陛下，我这份解药，到底给谁？” 赵元璟看了眼靳岚，道：“给靳岚。” 至于他拿回去要救女儿，还是救妻子，就是他自己的选择的了。 明敏便取出一只小瓷瓶，扔到靳岚怀里。 “谢陛下。” 靳岚举刀挑开一条窜到自己脚边的蛇，转身跑回贺氏和方喜妹的马车那里。 方喜妹看见他，跳下马车就扑到他面前，抱住他不肯松手，声音嘶哑的吓人：“夫君，夫君，解药呢，你拿回来了，是吗？” 靳岚朝二女儿的马车看看，又朝贺氏那边看看，眉头紧皱，道：“这里只有一份解药。” 第二千五百零四章 乌云被打击了 方喜妹急忙叫道：“给我，快给我！” “可是……” “夫君你不想救莲莲吗，她可是的亲生女儿啊！” 靳岚当然很想救莲莲，可是，这份解药，分明是看在贺氏可能会诞下靳家嫡子的份上，那位翰林院官员才放弃，皇帝才把解药给了他的。 他却要拿来救女儿吗？ 方喜妹见他站着不动，心中不由发冷：“夫君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莲莲死，却要去救贺氏吗？她不一定是真的怀孕啊，就算她怀孕了，谁能保证她生出来的就是个儿子？何况那只是个丁点大还不成形的肉疙瘩，如何能与我们莲莲相比？” “少爷，奶奶都昏过去了，还等着呢，少爷！” 婢女也跟着叫唤。 方喜妹嘶吼道：“贱婢滚！” 她一把从靳岚手里抢过解药，转身就朝马车上跑，连自己的腿被咬了一口也没察觉到。 她扑到女儿面前，颤抖着手从瓶子里倒出来一枚丸药，扒开女儿的嘴，不管不顾的直接塞进去。 她苍白着脸，浑身颤抖。等了好一阵子，忍不住轻拍女儿的脸颊：“莲莲，莲莲能听见娘说话吗？” 莲莲发出一声低低的哼声。 虽然还没有睁开眼，但微弱的呼吸明显平缓下来。 解药起作用了。 方喜妹长长舒了口气，只觉浑身无力，直接瘫倒在一旁。 到了这会儿，她才察觉到小腿上有钻心疼痛传来。 她拉起裙子，卷起裤腿，看见小腿处有一个清晰的齿印，周围已经发黑，且肿起来了。整条腿已经开始发麻，失去知觉。 方喜妹心中一凉。 什么时候被咬的，她完全没发现。 难道她也快死了吗？ 若真如此，也是她活该。 她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害了隔壁马车里的贺氏。 可她救了女儿。 虽说对贺氏觉得抱歉，但她一点也不后悔。 感觉到身体越来越麻木，眼前越来越模糊，方喜妹艰难的把女儿搂在怀里，闭目沉睡过去。 …… 云黛骑着照夜狮子马，上半身微微前倾，以便能够适应小狮子的超高速度。 照夜狮子知道主人怕蛇，四蹄飞奔起来，几乎不接触到地面，只留下一道残影。 这就有点苦了乌云了。 它虽也是名马，但毕竟不是照夜狮子这种神级的，论全力奔跑的速度，远远不是照夜狮子的对手。 几乎是眨眼间，赵纾的目光中就只留下一道红色的影子，且还在加速！ 太恐怖了。 谁也没见过照夜狮子全力发速的模样，几乎要飞了起来。 货比货得扔。 乌云被打击的臊眉耷眼，速度都慢下来了。 眼看着几条小蛇朝它脚边蹿，赵纾忙拍拍它的大脑袋，“小狮子自然是厉害的，但天底下也就这么一匹啊。咱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啊。快些跑，不要给本王丢脸。” 赵纾是舍不得抽自己坐骑的，手中握着鞭子，也只是扫开那些毒蛇。 乌云一看蛇又围上来，吓的撒开蹄子，朝照夜狮子的方向追赶而去。 两匹马的距离越拉越大，没一会儿赵纾就几乎看不见云黛的影子了。 第二千五百零五章 阿宁，谢谢！ 赵纾皱了皱眉头，扬声喊道：“顾云黛——” “什么事？”云黛的声音遥遥传来。 “等等本王——” “时间不等人，您还是慢慢遛着乌云吧！” 遛…… 乌云被打击的差点当场撂挑子。 什么叫遛？ 人家也是一匹响当当的名马好嘛！ 赵纾叹气，也被打击的不轻。 想他纵横沙场这么多年，在弓马骑射这一块，还从未输给谁过。 如今却被一个只学过几天骑马的女人甩的看不见马屁股。 虽说对方的坐骑比自己的好，但就她那两下子…… 仗着坐骑强大，就这么疯跑，若是遇到什么事儿，还不得哭着回来？ 哎。 赵纾也有点追不动了。 不是不想追，实在是有心无力。 就乌云这四条腿，再加他两条，一共六条腿也跑不过人家照夜狮子。 “乌云，咱不跟照夜狮子比。”赵纾说这话，也不知是安慰乌云，还是安慰自己。 看见照夜狮子这飞一般的速度，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若是遇到坏人，跑就是了。 谁能追得上她。 赵纾觉得，元璟的担心纯属多余。 一人一马也不拼命去追了，保持着正常速度，没多久，竟远远的看见了照夜狮子和马背上的女人。 她们停在一辆马车前。 遇到麻烦了？ 赵纾忙加快速度赶过去。 近了，竟看见了熟人。 “王爷！”冷如霜探出身子，朝他欢快的摆手，扬声问，“我们家许将军有没有被蛇咬到啊？” 赵纾心中微松，放慢速度过去，看见云黛正在与另一个裹着黑裙，带着帷帽的女人说话。 他扫了眼黑裙女子，先来到冷如霜面前，问道：“那是谁？” “郭宁啊。” “宁妃？”赵纾挑眉。 没想到是她。 冷如霜道：“王爷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许将军很好。”赵纾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是郭宁叫我来的。”冷如霜朝那边努了努下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不过刚才听皇后娘娘说，你们被蛇围攻了？’ 赵纾点头：“你可带了什么东西来？” “自然是带了，许多硫磺和解蛇毒的药。”冷如霜笑道，“郭宁去找我，就是为了要这些东西，我也就跟着来了。” 赵纾朝郭宁那边看了眼。 云黛转头看来，说道：“王爷，劳烦您领着她们过去。” “你呢？” “我马快，先把解毒的药送回去。至于硫磺太重，你们用马车运过去。” 她从郭宁手中接过一个包袱，捆在后背上，调转马头，朝原路飞驰。 遥遥的，传来她的声音：“阿宁，谢谢！” 阿宁…… 这久违的称呼，令郭宁鼻头发酸。 冷如霜探出身子，满眼艳羡：“我的乖乖，娘娘这匹马……简直像是飞了起来。不愧为照夜狮子。王爷的乌云被比下去了吧？” 她似笑非笑。 若乌云能追得上照夜狮子，王爷也不会被皇后娘娘甩开这么远。 乌云默默的垂下了大脑袋。 赵纾拍拍它，说道：“事不宜迟，你们随我来。” 第二千五百零七章 落下残疾 这次出来，公主们的宫婢也损失了两个。 二皇子也待在自己的马车里，睡的浑然不知外头的凶险。 幸运的是，跟着伺候他的人都安然无恙。 齐筱和靳姗两个缩在马车里，半步不肯下来，受了些惊吓。 侯府几位内眷也都没事，唯有明萱身边的乳母被蛇咬了，好在不是剧毒，服用解药后，已经好转。 前头损伤较小，因是距离帝后的车马近，周围的侍卫多。 后面那些远一些的车马情况就不太好了。 赵元璟举目四望，看见靳岚站在不远处的马车旁，眉头紧锁。 “过去看看。”赵元璟走过去。 许虎等人紧紧跟随保护，生怕从哪儿再窜出一条蛇来。 靳岚忙跪下行礼：“臣拜见皇上。此处危险，陛下不该涉险。” “起来吧。”赵元璟抬手，“朕过来看看你。先前你妻子和二女儿都中毒了，现在情况如何了？” 靳岚站起身，说道：“多谢皇上关心。莲莲她已经没事了，至于贺氏……刚才服用了娘娘带回来的解药，暂时应该保住了性命。” “是吗？” 赵元璟瞧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不太好，便对许虎说，“你去请清溪大师过来一趟。” “是，陛下。” 许虎转身去了。 这次明敏倒是很快就来了，没有与平时那般高冷。 她过来了没多说什么，直接登上贺氏的马车，好一阵才再次出来。 “大师，病人情况如何？”赵元璟询问。 明敏摇头：“不大好，孩子肯定是没了的。” “贺氏本人呢？” “也还好，命保住了。”明敏顿了顿，“只是中毒时间有点久，虽然已经服下解药，只怕是要落下一些残疾。” 靳岚心中一跳，忙问：“什么残疾？” “被蛇咬伤那条腿，可能没法走路。” “啊。”靳岚转头看向马车，心中充满了愧疚。 若他及时把解药给她，孩子和腿，都能保住了吧。 可是莲莲那边又…… 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法选择。 赵元璟看着儿时一同长大的玩伴此时的模样，心下也是不忍，抬手拍拍他肩膀，说道：“过去安慰安慰吧，回去后好好诊治，有希望治好的。” 他看了眼明敏。 明敏没吭声。 “朕去别处瞧瞧。”赵元璟领着人走了。明敏也跟着走。 靳岚看她这般，就知道是没什么希望治好的了。 他叹了口气。 “爹爹，”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 靳岚回头，看见方喜妹扶着莲莲，走下马车。 他皱眉道：“你们下来做什么？回马车里待着，待其余人修整完毕就会马上回京。” 莲莲走到他面前，问：“爹爹，母亲怎么了吗？” 靳岚看了眼方喜妹。 方喜妹深深垂下头。 解药是她抢走给莲莲服下的。 虽然她并不后悔，可面对着靳岚，总是心虚和羞愧的。 “夫君，我也服下娘娘带来的解药了。妹妹她，也没事了吧？”方喜妹鼓起勇气问。 “她不好。”靳岚冷冷说，“贺氏腹中孩儿没了，可能还会留下腿疾。” 第二千五百零八章 何苦到她面前讨嫌？ 方喜妹听贺氏孩子没了，还会残疾，不由得又是震惊，又是愧疚。 她垂下头，不敢与靳岚对视。 “爹爹，我能去看看母亲吗？”莲莲问。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解药是抢回来的。 靳岚道：“你自己也才好一些，去马车里歇着，回府后好了再去看她。方氏，还不带莲莲回去。” 后半句对方喜妹的话，语气就比较冷淡严厉。 方喜妹不敢吭声，拉着莲莲回到马车里。 莲莲躺下后，：“娘，您不去看看母亲吗？” 方喜妹中的毒比较轻微，服下解药已经好了。 作为妾，明知主母伤势严重，她就在旁还不去侍奉，是要被责罚的。 方喜妹勉强笑道：“娘陪陪你。” “我没事的，就是有些困。我在这里静静睡一会子就好了。”莲莲催促她，“娘您过去看看吧。母亲没了孩子，必定很难受。” 方喜妹想到自己当初没了孩子的形，又何尝不是痛不生。 她却亲手害了别的女饶孩子。 她真恨自己。 可，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啊。 “娘看着你睡了再去。” “嗯。” 莲莲听话的闭上眼，片刻后，又想起什么，睁开眼问，“娘，太子下他……没事吧？” “太子下很好。” “那就好……”莲莲喃喃自语，又闭上眼。 方喜妹看着女儿这副痴痴的样子，也是心痛。 她轻拍女儿，待她完全睡熟后，才下马车，来到贺氏那里。 贺氏躺在毯子上，盖着厚厚的裘皮大衣，子蜷缩在一起，紧紧闭着眼，面白如纸。 看见方喜妹过来，贺氏的婢女面露仇恨之色：“你还来干什？都是你害了我们少的孩子！” 方喜妹垂首，嗫嚅着：“我只是想来看看妹妹。”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贺氏闭目，声音沙哑冰冷。 “妹妹……” “不要叫我妹妹。”贺氏冷冷，“你只是个妾，我乃靳家嫡媳，你在我面前不过是个奴才。有什么资格与我称姊妹。况且，我也不敢要你这样的好姐姐！” 方喜妹涨红了脸：“您听妾解释……” “你还解释什么？”婢女芦苇忍耐不过，使劲推她一把，“一个低三下四的妾，竟敢抢我们的解药，凭你也配？少爷带来解药，分明是给我们的！” “夫君并未一定是给的……” “你还敢狡辩！”芦苇一巴掌拍在她脸上，“你的女儿也只是个低的庶女，还敢跟我们肚子里的嫡子比？害了的孩子，你以后别想好过！” 方喜妹捂着脸，红了眼眶。 芦苇骂道：“还不滚，待在这里碍谁的眼？” 方喜妹强忍眼泪，哽咽道：“好好歇息，回去后妾再向赔罪。” 她转下了马车。 靳岚正好走过来，看见她捂着脸，皱眉道：“这个时候，你又何苦到她面前讨嫌？” 方喜妹眼中的泪落了下来。 她忙抬手擦掉。 靳岚看见她脸颊上清晰的巴掌印。 第二千五百零九章 爱已变得扭曲 这个时候贺氏无法动弹，肯定不会打她，何况贺氏也不会是那种随意打饶女人。那就只能是贺氏边的婢女芦苇。 她难受的：“我知道夫君也怨我。可是，我不是为了自己，我只是想救我的女儿啊。莲莲难道不是夫君的女儿吗。” “事已至此，就不必多什么了。” “夫君。”方喜妹抬头看他，“如果，今被蛇咬的是卫氏的女儿，你还会犹豫不决吗？” 靳岚怔了下，没话。 方喜妹心里有些冷：“果然，在夫君眼里，最在意的还是卫氏和她的女儿。妾和莲莲只是奴婢和庶出不被待见的。莲莲长了这么大，最崇敬的便是您这个父亲，总是想着怎么讨好你。可终究比不上住在外头的采采，甚至比不上一个不知是男是女，还没生下来的疙瘩！” 靳岚皱眉：“解药也给你拿去了，莲莲也没事了，你还这么多怨言作甚？” 方喜妹一下子有点崩溃，叫道：“若非贺庆兰被咬伤，你会跟皇上讨解药吗？！在你眼里，莲莲就是排在最后面，什么都不算！” “你胡搅蛮缠什么？回去！以后，你也不必再跟着出门了！”靳岚神色发冷。 他心里隐约有个念头，但不敢去细想。 方喜妹哭着回去马车上。 靳岚沉着脸朝帝后车马走，听见一道细弱的声音传来—— “爹爹。” 靳岚回头，看见长女采采，从公主们的马车探出头来。 他忙过去，伸手握了握女儿的手，笑问：“采采，你怎么样？” 他知道大女儿没事，但看见采采的漂亮脸，心还是好了许多。 采采：“女儿与公主们在一起，很好。皇后娘娘还给了女儿硫磺荷包。” “那就好。” “爹，您看起来心不太好。”采采看着父亲有些憔悴暗沉的面色，心中担忧，“是不是因为莲莲妹妹？” “莲莲她没事了。” “爹爹……”采采犹豫了下，“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跟您。” “你吧。” “先前很乱的时候，女儿看见……”采采看了看父亲的神色，“女儿了，爹爹千万不要迁怒什么。女儿只是把自己看见的告诉父亲，不想父亲被蒙蔽。” 靳岚温和笑道：“什么事，这么严重？” “我看见，方姨娘把一条蛇，扔进了贺夫饶马车里。” “你亲眼所见？” “是的。”采采点头，“其实二公主也瞧见了，但当时很乱，我们也要防着蛇进来，就没姑上。” 靳岚的神色陡然沉下来。 他之前心里只是有点怀疑，现在被证实了。 方喜妹怕他不去讨药给莲莲，在明知贺氏怀孕的况下，故意让她被蛇咬了中毒。目的，只是为了他去找皇上。 一个庶女的分量也许不够，但再加上正室以及正室肚子里的孩子。 那分量就重了。 靳岚知道方喜妹把莲莲当作命根子，但没想到，她的已经变得如此扭曲，如此恶毒。 第二千五百一十一章 想与你长相厮守 平时他在红豆边，总是啰嗦个不停。 今儿却出奇的安静。 红豆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两个人就相对坐着沉默。 直到红豆看到他手上有伤口，才问：“你还好吧？” 靳岚看她一眼，点点头，又摇头。 红豆便拿出一瓶药膏给他：“拿去吧。” 靳岚低头看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被割伤了。 他接过药，沉默着摸完，又还给她。 红豆：“我听莲莲和贺氏的事了。你别难过，你和贺氏都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靳岚听了却并未得到安慰，苦笑道：“看来，你心里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我了。方氏听贺氏怀孕，嫉妒的发狂。你还安慰我。” “每个人都不一样。我虽与你和离，但与你也没什么仇怨。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作为靳家嫡出单传，你的确有责任为家族延绵子嗣香火。这是人之常，没什么可置喙的。” 靳岚沉默了会，低声：“为人在世，为何要背负那么多的责任？” 红豆道：“你作为靳家人，既然享受到了靳家带给你的声望，富贵和好处，自然也该付出一定的代价。哪里有平白得来的好处？” 靳岚不由笑道：“你比我看得通透。” 红豆没话。 靳岚看着她，：“如果可以选择，我宁肯不做靳家人，只做个无牵无挂的村野乡夫，与你长相厮守。” 红豆眼波微闪，淡道：“不要想这些没用的。” “红豆，你还能回来吗？” “不能。”红豆别过脸去，不论他什么，也不再回答。 靳岚心痛。 从和离到现在，他始终不肯接受，红豆已经彻底不再属于自己这件事实。 想当初，为了把她娶到手，他费了多大劲儿。 如果可以，他不要方喜妹，也不要贺庆兰，谁都不要，只要红豆一人。 可他自到大接受的教诲，却叫他无法做出这种抛下一切，不管家族父母的不负责任之举。 红豆早已经看清了这一点。 也看清了他后那个古老刻板的家族，是多么的腐朽和冷漠无。 只要他与家族还有一的牵绊，她就不可能再接受他。 何况，她现在的生活很好。 虽然平淡，但安稳宁静。 靳岚看着她的神色，忍不住低低的叹了口气。 红豆听见了，道：“如今贺氏是那个样子，你还是先好好照顾安慰她，别想这么多。” 靳岚没话。 他忽然觉得，人生最大的痛苦，是不由己，却又心有不甘。 这时马车忽然猛地停下来，他们两个被惯往前甩去。 靳岚一把抱住红豆，两个人撞在车厢上。 外面响起尖叫和惊呼声。 “又出事了！”靳岚顾不上感受再次抱住红豆的感觉，迅速站起往外跳，同时高声叮嘱了句，“好好待在马车里，不要乱跑，采采那里我会照应！” 红豆跟着探出子，看清楚前方的景，瞳孔微缩，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骇的叫声。 第二千五百一十二章 这些畜生都疯了？ 在她目力所及之处，一大群野狼，堵在路前方。 粗略一看，足有上百只。 在野狼后面，似乎还有别的野兽，密密麻麻看不到底。 这么多野兽带来的冲击力，甚至超过了之前那铺盖地的蛇。 刚刚受过惊吓还没完全缓和下来的众人，再一次被彻底吓傻。 今这是怎么了？ 剩余的马匹们，面对着这么多的野兽，也全都不安的躁动。若非有车夫紧紧拉住马缰，只怕它们就要转狂奔逃跑。 最前面的是锦衣卫，再然后便是帝后的车马。 秦王赵纾、太子、许虎以及卫锦泰全都环绕在帝后的马车周围。锦衣卫们也全都敢上前，与野兽对峙。 饶是如此，看见眼前忽然出现这么多野兽，也是令人后背发寒。 云黛探出子，低声：“虽然我们提前离开，但那些蛇还是成功的拖延住我们。那人又带来了这么多野兽。” 赵元璟神色凝重：“想冲出去大概是不可能了。” 对面野兽数量太多了。 个个都像是饿了许多，野狼们的眼睛冒着绿油油的光。 寻常的马儿一个照面就会被围攻咬死。 除了久经沙场，譬如秦王以及他手底下那些人，其余人看见这一幕，谁不胆寒。 被蛇咬了还能期待解药，被野兽撕咬吃了，可就什么都不剩了。 赵元璟提醒秦王等人：“野兽怕火，先传令下去，让大家手里准备些能点燃的火折子和木头等物。” 赵纾点点头，朝牧尘看了眼。 牧尘立即转朝后跑，一路传达下去。 众人纷纷翻找火折子和木柴，因是雪，找不到干柴火，就把马车拆下来几块。 虽然害怕，也不能等死。 何况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前面呢。 看着他们，也能给人心里一点安慰。 云黛回头看了眼。 她在意的人几乎都在后。 她绝不会放任何一只野兽过去，伤害他们。 后头会武功的人，也全都聚集到前面来。 幼儿，采采和二睡醒了，仗着自己会些武功，也握住自己的武器跑过来，被赵元璟发现后，厉声呵斥了回去。 这些体型庞大凶恶的野兽，可不是那些蛇。 倒是大表哥明经的长子明无尘，以及太子的伴读宋千墨，分别背着弓箭骑马过来。 他们与晏儿年纪相仿，晏儿在前方，他们过来，也无可厚非。 秦王赵纾和许虎、卫锦泰在最前面，神色凛然。 许虎咽了口唾沫，咬牙道：“简直是活、见、鬼了，寒冬腊月的大白，又是蛇又是狼的。这些畜生都疯了？” 卫锦泰握紧手中长剑，低声：“爷十几岁时，就赤手空拳跟野狼打交道。这些畜生来多少，爷就宰多少！” 话虽如此，他们两个看起来还是有点紧张的。 毕竟就算是卫锦泰，也没有一次面对过这么多野狼。 相比较而言，赵纾以及他边的几个随从是最平静的。 在他们眼里，这些野兽，与战场上的敌人没有任何区别。 第二千五百一十三章 正面，硬抗 他们早已经习惯了。 牧尘跑回来，朝手里吐了口唾沫，搓搓手，嘿声道：“还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再上战场了，今儿可以杀个够本，杀个过瘾了！” 赵纾看他一眼，道：“这不是战场。今最重要的是保护皇上，以及我们后的所有人。都记住了？” 牧尘挠挠头：“属下明白。” 野狼已经变得躁动不安，试探着朝这里走来。 众人紧紧握住手中武器。 赵纾低声：“牧尘，你们跟着我。许将军带人保护帝后，卫锦泰，你领一队人截杀。避免有漏网之鱼冲到后面。” 许虎和卫锦泰沉声应下。 后，也有他们最最在意的人。 便是交代在这里，也不能叫这些畜生过去。 “嗷！！” 领头一只体型巨大的野狼忽然发出一声高亢叫声。 听的人头皮发麻。 随后这只领头狼便率先朝这里冲过来。 在它后，上百匹野狼也纷纷冲过来。 赵纾领着几十个人，正面迎上！ 厮杀，嚎剑 刀光，血涌。 云黛双手死死握住马车窗户，胆战心惊的看着外面的混战和厮杀。 秦王一马当先，手握长剑，一剑砍下一只狼头。 瞬间他上薄甲便染了一片红色。 在他后，晏儿奋勇冲杀。 云黛看的直冒汗。 “晏儿，晏儿你心点！”她高声叫道。 晏儿虽然没上过战场，但他也学了将近十年武，武功称得上一流，只是缺少实战经验。 他骑着照夜狮子马，跟在秦王后，紧绷的脸上也被喷染了血迹。 好在他骑的照夜狮子乃是绝世名马，神勇无比，毫不畏惧那些野兽，反倒野兽看见这匹马，有些畏惧。 有了照夜狮子相助，晏儿暂时也没什么危险。 但这样的局面维持不了多久。 野兽越来越多，已经陆陆续续有野狼冲过卫锦泰的防守线，窜到了后面，引发阵阵尖剑 云黛又急又担心。 赵元璟握住她肩膀，道：“黛儿别怕，好好呆在马车里。朕去去就来。” 云黛吃了一惊，慌忙拉住他手腕：“赵元璟，你不许去！” 赵元璟解开斗篷，裹在她上，柔声：“难道你不知道，朕的武功其实也是很厉害的吗？” 做了皇帝后，就很少人会记起，他也是从就跟着秦王学武的。 云黛拉住他不放：“不行，你哪里也不许去。有秦王在，他一定能杀光那些野兽。不需要你去！” 赵元璟拍拍她的手背，笑道：“瞧你吓的，朕虽是皇帝，也不能一直躲在马车里，眼睁睁看着他们厮杀。连晏儿都在那里，朕这个做皇帝的，反倒要躲着让儿子保护？” “可是你体不好啊。” “没事的。”赵元璟捏捏她鼻子，“朕不会去最前面，朕就是去拦截那些窜进来的野兽。好歹朕也是带兵打过仗的，难道你要看着浅儿她们，还有你的姐姐，舅母和齐筱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面对野狼？” 云黛听着外面的尖叫和惨叫，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手也慢慢松开了。 第二千五百一十五章 他就在附近 云黛和保兴蹲在车轮子旁，盯着不远处的狼。 有一只狼似乎注意到了他们，正试探着朝这边，企图蹿过来。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跑。” “好。” 然而，没等云黛开始数，那头狼就高高跃起，猛地冲过来。 云黛吓的头皮发麻，叫了声：“跑！” 两个人一起站起疯跑。 赵元璟刚挑了一头狼，回头就看见云黛和保兴张着双臂疯跑的模样，吓的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 ”这个蠢女人在干嘛？！“ 许虎闻言也回头，吓傻了。 一头狼正追着他们跑。 现在去救肯定来不及了。 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 那头狼一跃而起，就要扑在保兴和云黛上。 赵元璟的心几乎骤停。 这时一支箭远远飞来，嗖的一声，准确命中狼头。 在几乎要抓到保兴后背的那一瞬间，狼轰然倒地。 云黛回头，遥遥看见浑染血的秦王单膝跪在马背上，手执弓箭。 下一刻，他已经又转坐回马背上，举起长剑，一剑挑了一头狼。 又被他救了一次。 云黛朝地上野狼的尸体看了眼，吞了口口水，赶紧爬上冷如霜和郭宁的马车。 保兴跳上车辕。 冷如霜和郭宁也看见了这一幕，吓的不校 “娘娘，您太乱来了！”冷如霜拍着心口，“吓的我喘不过气来了。” “娘娘您没事吧？”郭宁已经摘下帷帽，轻声问。 云黛呼呼直喘气，摆摆手，不出话来。 远远看着和直面一头野狼的感觉，感觉差地别。 到了这个时候，云黛不免有点后悔。 如果她当初学骑马的时候顺便学点武，即便不能上场，起码有自保之力。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快三十的年纪了，想学怕也学不动了。 云黛喘着气，直到慢慢平息来，才：“我没事，没事了。” 冷如霜问：“刚才你问什么呢？” 云黛：“我想问你，还有没有带其他的东西，比如什么毒啊之类的，我要把那些畜生都药翻了。” 冷如霜道：“我随倒是习惯带了些，但不知行不校毕竟我的药都是针对人配制的……” “都拿出来，有多少给我多少。” 冷如霜点点头，从上开始掏东西。 一个瓶子，两个药包，四个，五个…… 没一会儿，就堆了一堆。 云黛看的目瞪口呆，在她上看了又看：“厉害啊。你都藏哪里了？这二三十个瓶瓶罐罐的，竟看不出来。” 冷如霜谦虚的笑：“穿得多。” 云黛解下斗篷，把所有的瓶子罐子，全都包起来，又问郭宁：“阿宁，关于这个引野兽来的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郭宁问：“娘娘想做什么？” 云黛咬牙切齿：“我猜，那个人一定就在附近。我要把这个狗杂碎找出来，把他剁了。” 郭宁轻轻摇头：“我知道的真的不多。先前我是从庄云舒嘴里出来的几句话，然后找到的楚云云，知道在这里，有人对你们不利。楚云云，那人擅长驱使兽类，尤其是蛇。所以我才去找冷如霜，请她帮忙。” 第二千五百一十六章 群山，林子，雪 “楚云云！” 云黛想到这个女人就来气。 等这次事过了，看她怎么收拾这个不要脸的混账东西。 可眼下怎么办？ 他们对那个能够驱使兽类的男人一点也不了解，周围全都是野兽和群山，林子，雪。 隐蔽起来简直太容易了。 短时间内很难找到他。 “不过，”郭宁开口，“我听，狼群这种东西，都有个领头的，只要杀了领头的狼王，狼群也就成不了气候。” 云黛道：“你得对。但是很难判断哪个是真正的狼王。” 起初她以为最前面那只体型最大的就是狼王，但那头狼被秦王宰了，并未对狼群造成任何影响。 可见并不是。 云黛抱紧装满了毒药的斗篷，道：“实在不行，只能先试试如霜的这些毒。先解眼下之围要紧。” 她转要走。 被冷如霜拉住了。 她笑道：“娘娘，论用毒，您哪里有我熟练？还是给我吧，我去。” “你不会武。” “娘娘也不会啊。” “起码我会骑马。” “这倒是。”冷如霜笑了笑，“不过娘娘份贵重，若是有什么损伤就不好了。还是给我吧。” “没关系，我有办法。”云黛按住她的手，“你和阿宁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 她抱着斗篷往外走。 “娘娘。”郭宁叫住她，“您要心。” “我知道。”云黛回头朝她一笑，跳出马车。 保兴紧随其后。 迎面就是一头巨大的野狼扑来。 绿油油的眼睛直直瞪着她，几乎能够闻到野狼嘴里的腥味。 云黛吓的心脏几乎骤停。 好在卫锦泰和晏儿及时赶到，一左一右把狼给叉开。 云黛腿有些软。 好险！ “母后，儿臣送您回马车里！”晏儿握着长剑叫道。 他浑都是血。 也分不清是狼的，还是他自己的。 看的云黛心疼极了。 “晏儿，你下来，把狮子让给我。”云黛道，“我有事去做。” 晏儿不肯：“母后要做什么，交代儿臣便是。您不会武功，那些野狼甚是凶悍。” 云黛道：“你不明白，这狮子认我为主，它会保护我的。” “母后要做什么？” “我去弄死这些畜生。” “……” 晏儿瞧见她抱着的斗篷鼓鼓囊囊的，又看了眼她后的马车，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些。 想了想，他跳下马，伸手扶着母后，助她一臂之力，坐到狮子背上。 “晏儿乖。”云黛就喜欢晏儿这不啰嗦不纠结的果断子。 主人来了，狮子立即精神振奋，抖了抖脖子上的毛，形激昂，似乎充满了斗志。与跟着晏儿时的懒散模样，完全不同。 美人配宝马，这一幕着实惹眼。 只可惜这个时候能够有心思欣赏的人没几个。 晏儿笑道：“果然狮子还是只认母后一人。” 云黛拍拍狮子的脖子，对晏儿和保兴：“你们两个跟着我走。” 他们紧紧跟在狮子边，竟没有狼敢轻易靠近。 浑炸毛的狮子威武了十倍，狼不但不敢靠近，反而很是惧怕。 第二千五百一十七章 这匹马，简直神了 云黛越发喜，护着保兴和晏儿回到帝后马车旁，让晏儿待在马车里，不许再出去了。 晏儿厮杀到现在，也有些累。 他虽不愿意停止，但没有了马，他也不去逞这个能。 他懂一个道理，凡事量力而校 看着晏儿进了马车后，云黛叫保兴也待在马车旁，保兴却想要跟着她。 “奴才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主子去做危险的事，没道理奴才却躲在后面。奴才也会武，起码能保护娘娘。” 云黛把自己手中的短剑也递给他，道：“你留在这里。保护二皇子和公主们。” “娘娘……” “我没事。”云黛道，“有狮子，哪个畜生敢靠近我？你跟着我，反而会让我分神的。” 保兴只得留下：“娘娘万望当心，奴才会保护好下们。” 云黛点点头，驱马向前，来到正与狼群厮杀的赵元璟，秦王边。 他们两个早已经注意到她来了。 赵元璟虽然担心生气，但看着狼并不会去攻击狮子，也就略略放心。 “朕不是了，叫你乖乖呆在马车里？” “我有狮子。”云黛拍拍照夜狮子的脖子，“阿夜，把那只狼收拾了。” 她指向距离最近的那只。 那只狼正朝秦王扑去。 照夜狮子昂首嘶鸣，冲过去，抬起前蹄，一蹄子就把那只狼给踹飞了。 云黛也差点被甩出去。 她一手抱住斗篷，一手搂住马脖子，才堪堪稳住形。 众人都惊呆了。 这狮子……还算是马吗？ 赵纾回头看见云黛抱住马脖子的狼狈模样，不由露出一抹笑容：“没那个本事驾驭这匹马，就别逞强。心它把你甩到狼群里。” 赵元璟纵马过来，啧啧称奇：“这匹马，简直神了。” 云黛坐稳子，不敢再随便法号命令，苦笑道：“这匹马给皇上或者秦王，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赵元璟笑道：“可是它只认你。” 云黛看他手背带了伤，皱了皱眉，正要话，忽见一头狼从侧面跑来，长大开口要咬他的马，叫了声：“皇上心！” 赵元璟仿佛背后长眼睛，反手一刺，准确砍中那头狼。 云黛：“你别管我啊，注意周围！” “你既然来了，叫朕怎么能不分神？” “……你也看见狮子的威猛了，不要担心。”云黛举起手中斗篷包起来的包袱，“我给这些畜生带来了好东西。皇上你看着。” 赵元璟不明所以，但也知道不能再分神。既然知道狮子厉害，也就不必再担心云黛的安危。 他驱马到秦王边，与他背对背，领着一帮侍卫与狼群厮杀。 侍卫的损失越来越大。 时间过去半个时辰，已经死伤了十几个侍卫。 云黛坐在狮子背上，对狮子：“你帮我看着周围，我来给他们调个大礼包。” 狮子安静的站着不动，没有狼敢靠近。 云黛获得了安静。 她尽量不去看周围的恶狼，也不去看赵元璟，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瓶瓶罐罐上。 第二千五百一十九章 黑寻 众人轰然应答。 一度低迷的士气，因着皇后娘娘的一往无前和皇帝陛下的赏赐，得到了空前高涨。 箭雨点一般朝狼群击。 赵元璟忙吼道：“把握好准头，敢伤着皇后和狮子，朕要你们的狗头！” 云黛展露笑容。 她不敢吸气，怕吸入了某种要命的粉末。 反正这个狼群是完了。 当场跑了一大半，毒了死一部分，又被赵元璟带缺作猎物杀了许多，余下的即便还活着，也废了。 云黛抬头，看见一匹狼还站着。 这匹狼既没有跑，也没有死，更没有中箭。 它就静静的站在最后面，看起来有些瘦弱矮。 看见它，狮子就停下了。 云黛心中吃惊。 到现在为止，狮子还没怕过什么，竟也对那头有些瘦的狼慎重起来。 莫非…… 那就是这群狼的狼王？ 但从外表来看，实在不太像。 而看见狮子的狼王，也没有任何畏惧。 云黛拍拍狮子，心想，若是活捉了这头狼王，是否就能找到背后那个男人？ 这时那头狼动了。 赵元璟叫道：“黛儿，回来，让朕杀了它！” 云黛却摇了摇头：“你们都先别动它。”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只是心里忽然有了这个想法。 虽然担心，但出于对她的信任，赵元璟还是抬起手，命众人停止击。 这时，那头狼王，动了。 云黛下意识后退，然而只是往后倾了倾子，并未动弹。 因为狮子没有动。 狼王转往前走了两步。 难懂它走了？ 云黛正想着，狼王竟回头，朝云黛看了眼。 云黛不解。 狼王又往前走几步，又回头看云黛。 云黛似乎明白了：“这狼王，是想让我跟着它走吧？” 赵元璟忙叫道：“不许去！” 云黛回头道：“别担心，也许找到那个幕后之人，就在这头狼王上。” 赵元璟不有些发急。 这个傻女人，跟一头畜生讲什么道理？ 云黛让狮子跟着狼王走。 赵元璟急忙驱马跟上去。 但他一跟上，那狼王就停止不走了。 云黛道：“赵元璟，你别跟来。” “不行！” “你相信我。”云黛让狮子继续走。 狼王见赵元璟不再动，它也就接着往前走。 赵元璟急死了：“可恶。” 赵纾开口：“元璟你先别急，这么一头狼，还不见得是狮子的对手。何况皇后手里还有东西。” 云黛并没有把所有的毒都撒出去，还留了几瓶。 她跟着狼王，绕过一条路，进入了一片密林。 然而，在一处湖泊旁，见到了黑寻。 黑寻站起，看了眼云黛，又狠狠瞪了眼狼王，神色沉：“畜生，竟敢背叛我。” 狼王回头朝云黛看。 云黛看着这个裹着黑袍的男人，冷冷道：“你就是引来蛇和狼群的人。你是北齐陆家的人。” 黑寻道：“没想到你们倒有点能耐，能撑到现在。不过，凭你一个女人，即便发现了我，又能如何？照夜狮子？哈哈，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北齐的公主，大周的皇后。没想到你竟敢孤前来。如果我把你抓了做人质，会如何呢？” 第二千五百二十章 陆家真正的目的 云黛道：“你是北齐人，竟敢谋害北齐的公主？” 黑寻闻言不由大怒：“呵呵，你也配自称是北齐公主？哪有把自己的国家当作礼物送给别饶？如今哪里还有北齐，不过是个周国的诸侯国罢了！” 云黛道：“北齐皇帝和太子都死了。你以为北齐还能继续存在？” “那如今的北齐王，又是什么东西？”黑寻挥舞着手臂，显得绪激动，“那你又是什么？你是北齐公主，多少人盼望的高贵的公主下！难道你不该统领北齐，重整北齐神威，一统下吗？可你呢？你竟然助纣为虐，帮助周国皇帝打败了北齐！” 他伸手一指云黛，一字一句道：“你，为萧家人，就是北齐的叛徒！北齐的万万人，全都恨你！” 云黛道：“少给我扣帽子。你一个下三滥，暗害别饶人，也敢代表北齐百姓？如今北齐百姓安居乐业，过的不知比从前好多少！” 黑寻叫道：“国都没了，何以为家？他们愚昧，但还有很多很多人不会忘记！” 云黛皱眉：“你们陆家，到底要闹腾什么？” “不，不仅仅是陆家。我们所有誓死效忠皇室的人，都会联合起来，对抗周国，反对赵氏皇族，力争恢复我北齐帝国！” 云黛心惊。 果然要收服一个国家，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那些思想保守固执，还想要恢复北齐国的各方势力和家族，个人，已经聚集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 这其中，并不仅仅是陆家。 也许陆家只是个牵头的，或者代表。 难怪陆家如此肆无忌惮，敢公然开商号与云记叫板。 原来这广隆商号，只是他们的一块探路石。 他们真正的目的，真正的势力，都还没有展现出来。 想清楚这一点，云黛倒冷静下来。 只有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一旦知道了对方的来历和目的，也就可以找到应对之法。 黑寻见她神色镇定，竟有一些惋惜：“不愧是我们北齐的公主下，敢孤跟着狼王到这里来见我。可惜啊，你不该背叛北齐，否则我们必然会拥戴您为女皇陛下。” 云黛道：“对我来，百姓过得好，比当什么女皇更有意义。” “你根本就不明白这里面的意义，不过，也不怪你，毕竟你从在周国长大，已经被他们同化了。”黑寻背着手，“公主下，作为北齐人，我不会杀你，也不会伤害您，但您也别想阻止这件事。” “你们这么做，只是徒劳，没有百姓会支持你们。” “那些愚昧之人支持与否，我们并不在意。”黑寻道，“但有一件事，我得告诉您一声。” “什么事？” “您的好弟弟，萧子良，已经落在我们手郑他已经同意做我们的新皇帝。我们将会扶持他，收回我们的国土。” 云黛皱眉，想了想，轻拍狮子的脖子。 狮子慢慢靠近黑寻。 云黛手中握住一只瓷瓶，暗暗拔开塞子。 她不动声色道：“你们一定是用下三滥法子迫的萧子良。” “萧子良就是个废物，随随便便的威胁几句，给零好处，他就满口答应了！北齐皇室沦落至此，简直令人不齿！”黑寻的激动，没有意识到云黛的靠近。 而狼王，也只是静静的蹲在原地，没有丝毫反应。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你没有尊严，你无耻 云黛捏住瓶子，继续朝他靠近，同时不断转移他的注意力。 她道：“你既然觉得北齐皇室沦落无耻，又何必费力气帮他们恢复皇位？” “你懂什么？”黑寻喷着口水，“你这么个背弃自己国家，自己姓氏的亡国公主，怎么能明白家国二字？你没有尊严，你无耻，你——” 眼前忽然飘来一阵白烟。 黑寻愣了下：“这是什么？” 云黛笑嘻嘻道：“倒。” 黑寻眨巴了下眼睛，然后眼睛一闭，果断倒了下去。 云黛发出一声欢呼，立即跳下马，过去照着黑寻上使劲踹了一脚。 没有反应。 她蹲下，伸手在他鼻息探了探，回头对狮子笑道：“冷如霜的药就是好使。这个混账东西，不教训他，难出我心头这股恶气。” 狮子嘴里咬着一条鞭子走过来。 云黛接住鞭子，摸摸它的鼻子，笑道：“阿夜太体贴了，和保兴一样好。” 狮子听了晃了晃大脑袋。 “你后退两步。”云黛推了把狮子。 狮子立即后退。 云黛握住鞭子站起，对着黑寻，啪啪啪连续抽了十几下。 把黑寻抽的皮开绽。 饶是如此，也没醒。 倒把云黛自己累的直喘气。 “把你带回去，慢慢折磨。”她从马背上翻出一条麻绳，把黑寻的脚绑住，系在马上。 直到此时，那头瘦的狼王才走过来。 虽然还是有点害怕，但云黛已经知道，它要与自己和解。 云黛默默后退两步，与它保持安全距离，这才问：“狼王，你带我来找到黑寻，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 虽然狼王是动物，并不会开口话。 但万物皆有灵，云黛相信，这头狼既然能做上狼王，又主动带自己来找到黑寻，应该是有什么事要求助自己。 听见云黛的话，狼王转就朝林子深处走去。 走几步，就回头朝云黛看。 云黛想了想，翻骑到狮子背上，道：“狮子，跟过去看看。” 这么一头通人的狼王，会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 云黛既害怕，又好奇。 终究好奇心压倒了一切，她骑马跟了过去。 雪后林子寂静，没什么生机。 狼王在前，是不是回头，确定云黛是否跟上。 狮子慢悠悠的走，倒像是故意要气它。 最终，狼王停在一处陡峭山峰前。 它跳上一块巨石，用前爪拼命扒拉枯草。 云黛在下面看着，隐约能听见有声响传来。 很快狼王就回头，看着云黛，叫了声。 云黛跳下狮子，手脚并用爬上去，看见狼王面前，出现一扇门。 那是一道铁门，锈迹斑斑。 “里面关着谁？”云黛下意识问。 没得到回应。 她看了眼狼王，不由好笑。 自己竟把这狼王当做人类，与它交谈。 狼王走到铁门前，抬起前爪，拉住锁链，试图扯下来。 “那是铁锁，你那牙再厉害，也咬不动。”云黛着走过去，拿起铁锁翻来覆去看了看，又试图朝里面瞧，但铁门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完全看不见里头有什么。 第二千五百二十二章 大概是个假货 狼王朝旁边让了让。 云黛明白，它这是要让自己把铁门打开。 她看了看锁，有些为难：“我也不是锁匠啊。如果，我回城去找个锁匠回来，你愿意等吗？” 狼王静静看着她。 “看来你不乐意。”云黛想了想，反身跳下巨石，在马背上翻了翻，拿出一把小巧匕首。 这把匕首，还是很久之前赵元璟送给她防身用的。 据说是用百年的寒铁锻造而成，也不知是真是假。 刀鞘装饰着黄金和宝石。 云黛对武器的兴趣不大，完全就是看在这些宝石的份上，才一直收藏着匕首。 她拿着匕首回到铁门前，对准铁锁，用力砍下去。 当啷！ 匕首和铁链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似乎还有火花飞溅。 云黛的虎口被震的发麻。 她仔细一看，锁纹丝不动。 匕首也没什么动静。 云黛道：“这什么破刀？赵元璟这个大骗子，还骗我说这匕首是用什么寒铁做的，削铁如泥呢……削泥巴有这么费劲吗？” “给你用，当然费劲了。” 一道清冷慵懒的声音传来。 云黛惊喜回头，看见赵元璟骑着马缓缓而来。 “你怎么来了？” 她跳下巨石，归巢的燕子一般，张开双臂扑向他。 赵元璟忙下马，接住她。 云黛一头扑进他怀里，使劲搂住他脖子：“赵元璟，你怎么来了？” 赵元璟先是摸摸她的脸，上下打量一番，确认她没受伤，这才笑道：“傻子，朕岂能看着你一个人跟着一头狼乱跑？” 他看了眼被拖在地上，浑身是伤，已经昏死过去的黑寻，问：“那就是幕后之人？” “是啊，就是他指挥了那些野兽。”云黛说道，“不过你放心，我用如霜的毒把他弄晕了，又毒打一顿。短时间内他醒不来。” “真能干。”赵元璟含笑看她叽叽喳喳。 云黛问：“那里的情况如何了？” 赵元璟道：“你跟着狼王离开后，余下的狼就都走了。朕让小皇叔带着他们即刻返回京都。” “你身为皇帝，却孤身跟来，太不理智了。”云黛说。 “朕自然不会是一人，只是怕打草惊蛇你会有危险，让许虎他们在林子外等着。”赵元璟笑道。 云黛点点头，指了指狼王和铁门：“这狼王颇为通人性，它带我找到黑寻，目的大概是想让给我帮它打开这扇门。可是——” 她举起匕首：“你给的这匕首，大概是个假货。” “假货你个头。” 赵元璟弹了下她的脑门，“这是货真价实的寒铁所造。只能说你太弱，发挥不出这匕首的真正威力。” “那你去试试。” “你看着。” 赵元璟接过匕首，跳上巨石。 狼王看见他，似乎有些警惕。 赵元璟自不在意区区一头畜生。 他走到铁门前，看了看铁锁，举起匕首—— 一声巨响。 锁链应声而断。 铁门也就开了。 赵元璟回头看向云黛，挑了下眉头。 云黛轻咳：“力气大了不起哦。” 她好奇铁门里面关了谁，顾不上与赵元璟斗嘴，赶紧爬上巨石，伸手把铁门拉开。 第二千五百二十三章 你管不管你家母狼！ 门开的一瞬间，狼王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 云黛探头看了眼，被吓一跳。 巨大的山洞里，足足有三五十头狼。 这么多狼若是一起攻击，足够把他们两个给生吃了。 云黛拉着赵元璟，转身就跑。 “黛儿，别怕！”赵元璟搂住她腰身，把她拉了回来，“你仔细看看。” 云黛壮着胆子回头，看见山洞里冲出来几只狼，体型很小。竟是还没长大的狼崽子。 它们跑到狼王面前，围着它转圈跳跃，模样亲昵。 云黛惊讶道：“这里头都是小狼崽子？” 赵元璟看了会，摇头：“看样子，不止狼崽子，还有母狼。” “哟，皇上连母狼都分辨得出？” “……”赵元璟没吭声。 云黛又看了眼，发觉里面有几只狼，正卧在地上，给几只小狼崽子喂食。 原来是这么看出来的。 云黛暗暗好笑，瞥了眼赵元璟。 “看什么看，臭女人。”赵元璟捏她耳朵，“如今看来，这狼王之所以主动带你去找黑寻，就是为了让你帮忙救出这些母狼和狼崽子。” ”难道说，是黑寻把这些母狼关在这里，逼迫狼王带人围攻我们？“ “应该是。” “这个黑寻，倒是有点本事。”云黛朝趴在地上的黑寻看了眼，“这种人才，咱们大周怎么就没有。” 赵元璟笑道：“天下这么大，什么人没有？也许咱们也有，只是你不知道。” “也是。” 云黛朝山洞又看了眼，忽然发现十几头狼朝这边冲过来，凶恶无比。 云黛吓的拉着赵元璟就跑。 然而他们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眼看着最前面的那只母狼就要扑过来。 云黛大叫一声：“狼王你管不管你家母的！” 她话音未落，狼王已经横空窜过来，拦住了那几只母狼。 它头部压低，瞪着母狼们，发出呜呜的警告声音。 母狼们不敢与它对峙，默默后退。 云黛拍拍心口：“好险。” 狼王回头看她一眼。 云黛道：“现在我知道，你们围攻我们，是被黑寻逼的。你的狼伤害了我们不少人，我也宰了你很多手下。你帮我找到黑寻，我也帮你打开锁。现在，咱们算不算两不相欠？” 狼王没有反应。 云黛道：“如果你没异议，我们可就走了？” 狼王这次有反应了。 它跑进山洞里，叼出一只红彤彤的果子，慢慢靠近云黛，放到地上。 “给我的？” 云黛弯腰，捡起果子看了看。 像苹果，又不太像。 竟不认识。 这个季节，也不知这野狼是从哪里弄来这新鲜果子。 云黛笑道：“谢谢了。” 狼王就转身领着小狼崽子们走回山洞。 云黛在它身后叫道：“狼王，保护好你的老婆孩子们，别再被人利用了！” 狼王没反应，但摇了摇耳朵。 “你说这些，它大概听不懂。”赵元璟说。 “这可不见得。我觉得它能听懂。”云黛看了眼苹果，笑道，“咱们该回去了。晏儿他们肯定担心着呢。” 赵元璟道：“虽抓了黑寻，也不知他是否还有其他同伙。” 第二千五百二十四章 身为一匹马，怎么能是个路痴呢？ 云黛道：“我看见他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不管如何，咱们先离开这里。回去后再好好审问黑寻这王八蛋。” 赵元璟没有意见，拦着她腰身，带着她跳下巨石，送她坐到小狮子背上，自己则骑另一匹马。 云黛看了看，说道：“赵元璟……” “嗯？” “不如咱们合骑小狮子，让你的马驮着黑寻吧。虽说这黑寻该死，但还没审问呢，也不能真的就叫他这么死了。” 黑寻本就中了毒，又被云黛抽打过一顿，拖在地上一段路。早已经是伤痕累累。 再这么折腾，小命不保。 赵元璟欣然笑道：“能够与黛儿同骑马，求之不得。” 他把黑寻弄到马背上捆好，自己则欢喜的坐到了云黛身后，毫不客气的搂住她的细腰。 云黛道：“不如给你坐前头？” “不要。”赵元璟把下巴靠在她肩膀上，使劲闻了闻，“哎，真香。” 那双手就有点不老实。 云黛哼了声：“你身上脏兮兮哦，不要碰我。” 他跟狼厮杀许久，虽说已经换下了那身金色戎装，袍子是干净的，但毕竟没有沐浴过。 赵元璟道：“从前你总说朕洁癖，如今倒变成你嫌弃朕了。” 他伸手在她腰间捏了捏，手又往上碰。 坐在马背上，又是抱着她的动作，太方面不规矩了。 云黛一把按住他的手，道：“你再乱来，我叫阿夜把你丢下去。” “凶悍的女人，朕担心你半天，还不许朕拿点好处。”赵元璟把她的脸转过来，堵住她的蠢，深深吻住。 云黛也就软了下来，任由他亲吻，让小狮子自己寻路回去。 许久后，云黛推开他，低声说：“不要了……再这样要被许虎他们瞧见了。” 赵元璟看了眼，低笑道：“还没到他们那里呢。” 这摇光山地势险峻，有山脉，山峰，林子。 路很不好走。 小狮子绕了一圈，许久也没找到许虎他们。 赵元璟有些警惕，问：“都说老马识途，这小狮子竟然迷路了？” 云黛也有点傻眼。 “也许，小狮子太厉害了，所以别的方面的能力，就弱一些……”云黛试图给照夜狮子找理由。 但不管如何，他们好像是真的迷路了。 赵元璟试图高声喊，让许虎他们听见。 但不管他们怎么叫，怎么喊，也得不到丝毫回应。 眼看着天色黯淡下来，云黛不免有点慌。 这山里可没法过夜。 又冷，说不定还有别的野兽。 “怎么办啊，赵元璟。”云黛靠在赵元璟怀里，低声问。 赵元璟安慰她：“别怕。有我在呢。许虎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这会儿一定也正四处寻找，总是能找到的。” “万一好几天才找到呢？”云黛朝周围看，“我总觉得，我们走的越来越远了。阿夜啊阿夜，你身为一匹马，怎么能是个路痴呢？这太不符合你的人设……不，马设了啊！何况你还是天下第一的名马！” 小狮子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直耷拉着脑袋。 第二千五百二十五章 一个温柔的男人 云黛把小狮子当儿子养，埋怨过后，见它这样，就打算安慰安慰它，话还没说出口，就觉得身下一轻。 小狮子竟然一脚踩空，整匹马都滚落了山坡。 “赵元璟——” 云黛尖叫。 赵元璟本就搂住她腰身，在小狮子滚落的瞬间，立即抱住她，把她护在怀中，一起滚落下去。 云黛被他紧紧抱住，只觉得天旋地转，滚落了许久，耳边传来砰地一声，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眼前一片漆黑。 云黛猛地坐起身，叫道：“赵元璟！” 片刻后，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盏油灯。微弱的光芒，映照出一张男人的俊秀容貌。 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云黛站起身，发现这是一间小屋子，她忙问：“你是谁？这是哪里，跟我在一起的男人呢？还有一匹马，他们在哪里？” 男人把油灯放在桌上，说道：“你这么多问题，我回答哪一个？” 声音竟极度的婉转温柔。 云黛道：“男人。” 男人道：“哦，那个人受伤了，在隔壁躺着呢。” “他受伤了？带我去看看！”云黛急了。 “你别担心，他只是断了几根肋骨，不严重。”男人温柔说道，“现在他正睡着，你确定要去打搅？” 云黛道：“我去看一眼。” 不然不放心。 男人温柔笑了下，伸出手：“来。” 云黛诧异看他一眼。 “你也受伤了，我扶着你。” “我？”云黛低头看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腿被包扎过了，刚才情绪激动担心赵元璟，竟没感觉到。 被男人提醒了，才意识到腿痛。 “别怕哦，只是擦伤，养几天就好了。”男人柔声安慰。 云黛笑笑：“谢谢你。不过没关系，这是小伤，我能自己走。” “别客气。” 男人扶着她手臂，云黛只得从了，一瘸一拐的跟着他去了隔壁小屋。 走出门，她才发现，这还是在山里。 这男人似乎是独自住在山里的人。 隐居？ 猎人？ 云黛心里猜测着男人的身份。 男人推开门，云黛一眼瞧见躺在床上的赵元璟。 她忙快步奔过去，蹲在床边，伸手抚摸赵元璟的脸。 他的脸是温热的，呼吸也均匀。 云黛轻轻松了口气。 正如男人所说，滚落山坡的时候，他为了护着自己，摔断了三根肋骨。 虽然严重，但只要好好养着，过两三个月会好的。 饶是如此，云黛也心痛难过的要命。 他武功好，若不是为了保护她，绝不会伤的这么严重。 男人轻声说：“你别担心，我给他处理过伤了。让他静静的睡一觉。” 云黛见过赵元璟，也就彻底放下心来，随着男人出来，把门带上，问：“还有一匹马呢，你见着了吗？” “哦，那匹白马啊，摔断一条腿，在后面马厩里养着呢。” “摔断腿了？” “左前腿，骨折，不严重。” “这还不严重？”云黛看了眼男人，似乎在他嘴里，什么伤都不严重，她试探着问，“你会医术？” 第二千五百二十六章 思华年 “略懂。”男人温柔笑道。 云黛回到房里，这才想起来问：“你救了我们，便是我们的恩人，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等我回去后，必定重谢。” 她虽狼狈，衣衫多有破损，但还是能看得出华美的原本模样。 男人笑道：“我叫思华年。” “思华年？”云黛扬眉，“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好名字，就是怪了些，你姓思？” 男人眸光亮了亮，颔首：“是的。” “第一次见到姓思的人。”云黛笑道。 她的心情明朗了些。 思华年问：“你饿了吗？我去煮一碗面给你吃。” 云黛笑道：“还真是饿了。” “等我一会哦。”男人说话总是温温柔柔，不紧不慢，云淡风轻的，叫人觉得舒服。 云黛心神放松下来。 很快思华年就端来一碗面。 虽然简单，但在这样寒冷的雪夜里，一碗热汤面却足够慰藉冰冷的肠胃。 一碗面下肚，又暖又饱。 思华年端起碗，柔声道：“姑娘睡一会，有什么事，天亮了再说。” 云黛犹豫了下问：“思华年，你一个人住在山里吗？” 思华年笑道：“自从我爷爷过世，我就一直独居在山里，依靠打猎采草药为生，姑娘不必害怕的。” 云黛点点头：“我叫云黛。” “云姑娘早些歇息，有什么事叫我一声。” 思华年端着碗出去，还体贴的把门带上。 云黛吃饱了困倦上涌，躺到床上，一觉到天亮。 睡醒后，她觉得浑身轻松，动了动腿，竟不觉得疼了。 神奇。 云黛心想，这个思华年不简单。莫非是个医术高超的世外高人？ 也许能治赵元璟的病呢？ 云黛越想越高兴，掀开被子下了床，穿好衣服裹上斗篷，去隔壁看赵元璟。 赵元璟还没醒，睡得很沉。 云黛不免有些担心，决定去找思华年再问问。 谁知整座小木屋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思华年的影子。 倒是让她把环境摸清了。 这木屋有三间卧房，一间书房，或者说是药房，里面是各种药草。外头还有厨房。 木头围起来的院子，打理的干干净净。 再外面是林子，以及群山。 这是真正的深山里头。 云黛走出院子，眼前有一条石子儿小道，圆润干净，让人忍不住想踩一踩。 这思年华实在是个精致有意思的男人。 云黛就踩着石子儿小道，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竟来到一处冒着热气的汤泉旁。 这摇光山有温泉，她早就知道，但一直没见过。没想到能在此处遇见。 寻常人见到温泉，难免想要伸手摸一摸。 云黛就这么做了。 她蹲下身，伸手撩了撩温泉水，然后，就听见一声尖叫。 云黛被吓的差点摔温泉里。 她抬头，看见在汤泉角落里，站起来一个男人—— 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 而且是个容貌极为秀美的男人。 是思华年。 云黛万万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一幕，一时间呆在原地，忘了反应。 男人双手捂住自己，有点崩溃叫道：“你，你还看？” 第二千五百二十七章 害羞 云黛回过神，连忙转身，脸也瞬间烧红了。 身材还蛮好…… 那一幕过于深刻，短时间内很难在脑海中消除。 思华年急匆匆穿好衣服，也是涨红着脸。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你，你为什么偷看我沐浴？” 虽然是如此，他说话还是温柔的。 云黛结结巴巴道：“你别胡说，谁偷看了？我又不知道你在此沐浴。再说这大早上的……这么冷的天，谁一大早在河里洗澡？啊？” 越说她底气越足。 这年代，寒冬腊月的，你说你大清早跑外头洗什么澡？ 思华年走到她面前，俊脸通红，不敢直视她：“平常我一人独居，习惯了泡汤泉……与身体有益。虽说是隆冬，并不冷的。” “那也不能怪我，你事先也没说一声。” “我……忘了家里来人了。”思华年看起来浑身不自在。 刚才他可是什么都被看见了…… 云黛问：“你衣服穿好没？” “……穿好了！” 云黛这才转身，看见这名字极度浪漫的男人，裹着一件白袍子，一头长发披在身后，如同最上等的绸缎，闪着淡淡光泽。 也不知是因为被温泉水蒸的，还是害羞。 他秀美的面孔浮着淡淡的红晕。 昨天夜里没瞧清楚，如今看仔细了，这思华年竟是个颇为俊美的男人，尤其是他身上那股子隐居世外的悠然气质，以及他温柔俊秀的神情，搭配的天衣无缝。 通身洋溢着让人觉得舒服的气场。 不过，此时的男人却一直垂着头，移开视线，根本不敢与自己对视。 云黛也觉得尴尬。 若是平时，直接走开便是，等这事儿淡了再说。 可她心里还惦记着赵元璟，必须得跟他说话。 “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谁也别再提，好吧？”云黛说。 “好……”思华年低头摆弄袍子的系带，像个听话的害羞男孩。 这倒让云黛心里升起了罪恶感。 好像她欺负了他似的。 她轻咳一声，接着说：“那个，我刚才去看过赵……看过我夫君，他怎么还没醒呢？他平时不是贪睡的人，早该醒了才是。” 思华年闻言朝他看了眼，“他是你夫君啊？” “是啊。” “哦。”思华年又低头摆弄系带，“没事的，你别担心。昨晚我给他喂的汤药里有安眠止痛的效用。大概中午的时候，就会醒的。” 云黛听了这才略微安心，道：“我还得去看看我的马。” 提起小狮子，思华年又朝云黛看了眼，说：“姑娘的马，是难得的好马。” “不是难得的好马，是世上仅此一匹的好马。只可惜是个路痴，竟然不识路。” “这么说，姑娘是迷路的？” “是呢，昨儿来山里打猎，谁知出了点事，与同伴走散，迷路了。加上天黑看不清，就跌落山坡了。太倒霉了。” 云黛看了眼思华年，笑道：“不过能在这种地方遇到思公子，是运气好。” 思华年红着脸温柔笑道：“姑娘不必叫我什么思公子，叫我阿年即可。” 第二千五百二十八章 阿黛 “这有点太不见外了。” “没关系的。”思华年柔声说，“我看姑娘也是满身泥土脏污，要不要去沐浴？” 云黛低头看看自己。 的确够脏的。 但她才不会在这里露天沐浴。 “不用了，等午后我夫君醒了，我们就即刻离开回家。家里头必然都担心惦记着。”云黛心想，她们两个走失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赵纾他们还不急疯了么。 还有黑寻那个王八蛋，被绑在马上，也不知如何了。 死了也就罢了，若是被他逃了。那才是大麻烦。 真是糟心。 云黛简直一刻也不想多待，恨不得立即回宫。 思华年说：“姑娘，没有十天半个月，你们走不了的。” “为何？” “你夫君伤了肋骨，如何能爬山？何况你的马也摔断腿了。” “爬山？”云黛环顾四周，才发觉这里四面群山环绕，木屋所在地，竟在一处峡谷下面。 地势极为诡谲险峻。 根本就看不见出去的路。 思华年见她打量周围，主动解释道：“若要从这里出去，只能爬上去。路是没有的，不过我在那边架了一座梯子。” “有梯子也行啊。”云黛立即燃起希望，“在哪里？” “在哪里。”思华年随手一指。 云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在一处几乎是垂直九十度的峭壁上，垂着一架软梯。 往上看，软梯的一半隐蔽在山中的云雾中。 看不到头。 单是看着这天梯，云黛就一阵腿软，别说爬了。 她伸手扶住旁边一棵树，问：“还，还有别的路吗？” 思华年轻轻摇头：“没有。” 云黛瞪他：“你平时就爬这梯子进进出出？” “我很少出去的。”思华年与她对视一眼，俊脸腼腆，“我大概一两个月才出去一趟，卖掉猎物和草药，买些吃穿之物。” “你，还真是生活的与世隔绝啊。” “我自出生后，就与父亲二人生活在此处。在父亲去世之前，我几乎没出去过。”思华年抬头瞥了眼云黛，“在遇到姑娘之前，在下还没跟女人说过话。” 云黛下意识后退半步：“这大可不必……” 思华年腼腆道：“在下没跟女人打过交道，若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姑娘莫要见怪。” “没，完全没有。你挺有礼貌的。”云黛摆手，“还有，我不是姑娘，我已经嫁人了。你叫我名字就行。” “阿黛。” “……”云黛张了张嘴，“你还真是不会跟人打交道啊。” 思华年一双眸子却熠熠生辉，充满了欢喜：“我一直孤身一人，父亲过世后，还没有过亲近的人。阿黛，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云黛干笑：“随你吧……” “阿黛。” “嗯嗯。”云黛浑身别扭的敷衍了几声，“对了，我想问你，你医术很厉害的吗？” 思华年想了想：“我只是略懂。厉不厉害的，我不知道哦。因为我只卖草药换粮食米面，没有给人诊治过。我的医术，都是跟父亲学的。” 云黛试探着问：“你昨晚给我相公诊脉，除了肋骨伤了，还发现别的不妥吗？” －－－－－－题外话－－－－－－ 周末了，原谅我又这么废……还有几章会晚点，宝宝们明天再看。 第二千五百二十九章 女人生气，大多是饿的 思华年很自然的点头：“他还有三四年的寿命。” 云黛：“！！” 她一把抓住思华年的手：“小年，你能治他好吗？能吧，一定可以吧？” 思华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一双纤细柔白的手握着，有点震惊又有点发呆的样子。 “说话啊！”云黛摇了摇他的手。 “能，能……的吧？” “你问我干嘛？是我问你，到底能，还是不能？” “……能。” “真的？？”云黛的心高高提起，“你确定？没骗我？” 思华年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梦游似的说：“我觉得，情况不太严重的。只要在我这里留个半年一载，应该能把他体内余毒清理干净，再好好调养，多活个十来年，不是问题。” 多活十年！ 云黛的眼睛亮了。 她以为这次倒大霉，被蛇扑，被野狼围攻，又掉进山坡，害的赵元璟摔断肋骨，小狮子也断了腿。 没想到竟是因祸得福，遇到了思华年这么个隐居世外的高人。 他的医术竟比明敏还要高超！ 云黛被这个意外而来的惊喜砸晕了，一时没说话。 思华年见她呆呆的，也摇了摇她的手：“阿黛，你若是嫌弃时间太短，我还能再努力……” “努力？”云黛呆了，“你说话靠谱点行吗，最长能让他再多活几年？” “我，我不知道。我得试试……”思华年结结巴巴的，“你生气了吗？我没给人看过病，我不知道……” 云黛见他好像被自己吓着，心想这可是个大宝贝，怎么能吓？必须得哄着。 她忙柔声安慰：“你别急，慢慢来。我刚才大声说话了吧？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你别生气好不好？” 思华年看着她温柔的大眼，呆了会，说：“你饿吗？” 云黛：“……” 思华年说：“父亲说，若是不知怎么哄女人，就问她饿不饿，给她做好吃的。女人生气，大多是饿的。” 云黛：“……” 与俊秀空灵的外表相比，这货的性子实在太蠢萌了啊。 云黛道：“我是饿了，不过……” “那咱们回去吧，我煮面给你吃。”思华年拉着云黛就走。 云黛就一直被他拉着手回到院子里。 思华年捧着她的手，柔声说：“阿黛，除了面，你还想吃什么？” “我……都行。” “要荷包蛋吗？” “要。” “那边有井，有我打好的水，我给你洗手洗脸。”思华年拉着她来到井边，盆里是冒着淡淡热气的温泉水。 他拿着一块干净巾子，浸湿了拧干，伸手给云黛擦脸。 云黛忙阻止：“我自己来。” “你受伤了，我帮你。” “是腿受伤，不是手。”云黛胡乱擦了脸，被他的温柔细致弄的有点不适应，“那个，小年啊，你去煮面吧？” “你坐着等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思华年去了厨房，很快就飘来香味。 一大碗鸡蛋面端到云黛面前。 “吃吧。”思华年把一双筷子送到她手里，然后就坐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她。 第二千五百三十章 阿黛长得美丽 “哦，好，谢谢。” 云黛接过筷子挑面条吃，尽量忽略对方的眼神。 虽说在宫里被人服侍惯了，但也没这么盯着人吃饭的啊。 云黛浑身不自在的吃了半碗，就实在吃不下去了。 “阿黛，不吃了吗？” “吃饱了。”云黛端起碗，“我把碗筷洗了。” 思华年立即接过碗筷，同时摸出一块雪白巾子，在她嘴角擦了擦，说道：“你坐着便是，我去洗碗。” 他转身就钻进厨房，留云黛一个人呆在原地。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给她擦嘴？ 莫非思华年这货是看上自己了？ 云黛心想，这思华年看着也就二十来岁，这么多年没怎么接触过女人，莫不是因为自己看了他洗澡，就要以身相许？ 还是少男春心萌动了？ 云黛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心想这要是被赵元璟知道了…… 哎真是。 云黛摇摇头，最近真是压力太大的缘故，什么都能想太多。 她起身去了赵元璟那屋，坐到床边，摸摸他的脸。 正如思华年所说，赵元璟还在沉睡。 面如冠玉的面孔显得很宁静。 滚落山坡的时候，他把自己护在怀里，只擦伤了些，自己活生生断了三根肋骨，也始终没松开自己。 当时一定很疼。 云黛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肋骨位置，眼睛泛酸。 默默掉了会眼泪，想到思华年说的，能让他再多活十来年，心底又有真切的快乐。 这么又哭又笑了会，郁结的心情发散出来，云黛就心里轻松多了。 她把赵元璟的被子掖了掖，起身走到外面。 思华年端着一盘果子来，说道：“洗干净的，给你吃。” 他拿起一个，送到云黛嘴边，云黛忙接过，笑道：“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思华年把盘子放下，安静看着她吃，很专注的模样。 云黛吃了几口，忍不住说：“小年，你别这样盯着我看。” “为何？”思华年不解。 “不自在。” “阿黛长得美丽，我喜欢看。”思华年柔声说。 云黛轻咳，“小年你知道的吧，我已经嫁人了，里头躺着那个，就是我夫君。” “我知道，你告诉过我了。” “所以，你懂得吧？” “懂什么？”思华年俊秀脸庞有些茫然。 “咳，没什么。”云黛觉得自己误会人家纯洁无瑕的小男生了，“是我思想太龌龊。” 思华年看她慢慢啃果子，问：“你不沐浴吗？” “不。” “你身上有味道。”思华年认真想了想，“应该是野兽的味道，我时常去打猎，时常闻见。” 云黛：“……” 手里的果子一下子不香了。 她穿的还是那身红色戎装。 脏兮兮的，确实不太舒服。 但是她也没别的衣服换啊。 思华年道：“阿黛可以穿我的衣裳。” “不行！”云黛一口拒绝。 “为何不行？” “因为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被我夫君知道会生气。” “你夫君还没醒呢。”思华年说，“我的衣裳虽不如你的华贵，但也是不错的。你嫌弃我吗？” 第二千五百三十一章 你这副娇羞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最快更新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云黛听着这话，怎么有点怪？ 但她绝对不会惹这位大宝贝生气，忙笑道：“怎么会呢，你不懂外头的规矩，男女授受不亲的。就像我不能看你洗澡一样，我也不能穿你的衣服。” 思华年就脸红了，慢慢底下头。 云黛心想，你这副娇羞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一个男人这模样，虽说是个帅哥，但也还是有点没眼看。 云黛别过脸去，默默啃果子吃。 思华年害羞完了，说：“我有没穿过的衣服。” “嗯？” “前几天我才出门一趟，卖了几株灵芝，置办了些衣物。有几身新的尚且没有动过。如果阿黛不嫌弃……” “新衣服自然不嫌弃。”云黛挺高兴。 只要是新的，总比身上脏兮兮的戎装好。 思华年回自己屋里，取来一套冬衣。 自然是男装。 棉袍之类的。 云黛摸了摸，虽然不是绸缎，但也是柔软的上好细棉布。 “你这里有浴桶吗？”云黛问。 “没有。” “那我也不能在你沐浴过的那个汤泉池里洗澡啊。” “阿黛不喜欢那里，还有几处汤泉，你可挑选一处自己喜欢的。”思华年柔声笑道，“我带你过去。” 他领着云黛去找了好几处温泉。 有一处温泉周围竟开满了花，在这寒冷冬天，委实神奇。 看着这些花，云黛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大冬天的思华年还能拿出那些新鲜果子。 思华年笑道：“这处隐蔽，只是距离远了些，我没用过。周围都是花儿草的，倒是与阿黛很陪伴。阿黛长得比花儿好看。” 云黛看见这处美丽的，冒着热气的温泉，已经迫不及待，哪里有心思听他吹捧，赶紧说：“你回去吧，我沐浴完了自己回去。” 思华年点点头，转身走了。 云黛舒舒服服的泡了许久，出来后穿上棉袍，通体清爽。 只是这棉袍毕竟是思华年的，又是男装，颇为宽大。 云黛拿腰带勒住才好些。 也懒得梳什么发髻，长发全都扎成一个马尾，像个美少年，清新俏皮又可爱。 思华年看着这样的她，有些愣怔。 “阿黛委实美丽，我活了二十八年，从未见过如阿黛这般美丽的女子。”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你才见过几个女人……不过，你都二十八了？完全看不出来嘛。”云黛忽然想到自己也快二十七了，就不说话了。 人真是时常忘记自己的年纪。 不过，二十八的男人还这么纯情羞涩，世所罕见啊。 思华年关切的问：“你的腿伤好了些没？泡温泉疼吗？” “只是一点擦伤罢了，没事。” “阿黛晌午想吃什么？煮面吗？” “小年，你是不是只会煮面？” “是啊。” “……”云黛卷袖子，“晌午我来做饭。” 她去厨房看了看，没什么食材，但有肉。 云黛动作麻利，很快就做好了，一小锅米饭，烧个红烧兔肉，一盆鸡汤，外加煮青菜。 热腾腾，香喷喷的端到桌上。 思华年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夹一块红烧肉，吃了，眼圈有点红。 云黛看他：“不至于难吃到哭吧？” －－－－－－题外话－－－－－－ 明天上午补几章。 第二千五百三十二章 阿黛的夫君醒了 “不，是好吃。”思华年拿帕子擦了眼泪，“从前父亲在世的时候说过，将来会有一个美女温柔的女子煮饭给我吃。果然是真的。” “你父亲说的大概是你未来妻子。” “真的？”思华年目光灼灼看她。 云黛道：“……” “若有阿黛这样的美丽贤惠女子为妻……” “闭嘴。我有男人了！” “好吧。”思华年还是拿深情脉脉的眼神去看云黛。 云黛暗暗瞪他一眼，心想这没见过世面的老处男，一旦发起春来，真是招架不住。她摇摇头，不理会他，拿起筷子吃饭。 饭吃到一半，听见有声音传来。 是赵元璟。 思华年凝神听了听：“好像是阿黛的夫君醒了。” “我知道！” 云黛早已经扔了筷子，没了影子。 她冲到赵元璟床前，果然看见赵元璟睁着眼，有些茫然焦虑的打量四周。 “赵元璟！”云黛扑到他面前，习惯性的要抱他，手伸到一半想起他有伤，忙硬生生止住，眼泪巴巴的看着他，“赵元璟，你终于醒了。” 赵元璟想要起来去抱她，被云黛连忙按住。 “你受伤了，别乱动。” “别哭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赵元璟只觉得身上有些痛，但没怎么理会是怎么回事，只是看见了云黛眼眶的泪水，就顾不上别的了。 下意识探手要给她擦。 云黛握住他的手，哽咽道：“你断了三根肋骨，还好呢？若不是为了保护我，以你的武功，怎么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赵元璟问：“你呢？伤着没？” “没。”云黛摇头，“只有一点点的擦伤，已经好了。” 赵元璟露出特别欣慰的神情来，好像觉得自己断了三根肋骨换来云黛的平安，是特别划算的事情。 “你这般娇弱，若叫你摔着，还不知要伤成什么样。” “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体。”云黛抹眼泪，“你只顾着自己的心，怎么就不想想我的心？为了我，你伤成这样，我心里不难受吗？” 赵元璟给她擦眼泪：“好啦，不哭了。朕又不是娇娇儿，养几天就好了的事情。” “你想的美呢，断了骨头还想几天就好。不躺两三个月，你可别想起来。” “如此说来，我这动弹不得，得黛儿每天伺候我？” “不然呢？这深山野外的，你还当在宫里，找几个丫鬟伺候你？” “朕不要丫鬟……” “嘘。”云黛轻声说，“这是在外面，有外人在呢，你别自称朕了。” 赵元璟扫视周围一番，目光落在她身上：“这是哪里？你怎么穿成这样？” “这是深山里头，我们运气好，滚落下来的时候，遇到了思华年，他把我们带了回来。至于这个思华年，是个独自住在山里的人，会医术，会打猎。”云黛三言两语解释了眼下的状况，“我这个衣服，也是他的。” 赵元璟：“你穿其他男人的衣服？” “新的！”云黛白他一眼，“真是醋坛子，都这样了，还只惦记着吃醋。” 第二千五百三十三章 小年的命最要紧 赵元璟笑：“若我穿了别的女人穿过的衣服，你乐意吗？” 云黛挑眉：“真的吗？你愿意穿？”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倒好像盼着我穿似的。” “我真的很愿意看。”云黛笑道，“你长得这般俊俏，不输女人啊，穿上女装必然也是个美人。可惜你穿不上我的衣服……” “你这女人……” 赵元璟看着她这清逸少年的模样，把她拉到心口，在她唇上亲了下，“打扮知道这样伶俐，我喜欢。” 云黛道：“喜欢？我现在可是男装。果然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座断背山。” “什么山？” “断袖大法。” “什么？” “龙阳之好！” “……胡说什么。我知道是你才喜欢。”赵元璟捏她鼻子，“这么大了，还只是顽皮。什么时候长大？” 他说着，目光移到门口，顿住。 云黛也回头，看见思华年端着晚饭，站在门口。 “你醒了？”思华年嗓音温柔，“伤口还痛吗？待会我再熬一碗药给你喝，你乖乖喝了，会好的快一些。伤口也不会那么疼。” 赵元璟虽然是皇帝，习惯了被伺候和奉承，但也甚少见到一个男人用如此温柔关切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他看了眼思华年，对他那张颇为清新俊逸的脸有些不爽。 再看他身上的袍子，与云黛穿的是一样的，虽说云黛穿的是崭新的，但想着是这个男人的，还是很不爽。 虽说这个男人救了他们，赵元璟还是看他不顺眼。 直觉。 男人也是有直觉的。 他觉得这个思华年看着云黛的眼神，过于直白。 那种喜欢和温柔，根本就毫不掩饰。 这个男人才认识云黛多久？ 便是小皇叔在旁，从来都是冷静克制有礼，从不表现出任何逾越和不该有的眼神情绪。 这个思华年简直过于露骨。 赵元璟道：“就是你救了我们？你马上出去送信，让许虎来接我们。” 他是命令式的语气。 他是皇帝，早习惯了如此。 何况他统一了大周，北齐和九黎，凡是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是他的臣民。侍奉他，伺候他也都是理所当然的。 可问题是，思华年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山中不知岁月，他大概连如今的皇帝皇后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思华年倒也不恼，还是慢吞吞说道：“这段时间出不去的。” “为什么？”云黛问。 “近日连降大雪，没法出山。”思华年说道，“如果非要去爬天梯也能，只是有摔死的风险。” 云黛忙道：“那就不爬了，肯定不能爬。小年的命最要紧。” 小年活着，才能给赵元璟治病啊。 赵元璟看她一眼。 思华年有些害羞的看看云黛，说道：“阿黛这般关心我，我心里真的很欢喜。今天的饭也很好吃，真想让阿黛能够天天做饭给我吃。” 赵元璟眼眸微眯。 云黛已经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不爽的气息。 云黛忙问：“夫君，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做。” “锅里还有不少饭，我去盛一碗来。”思华年闻言立即出去。 赵元璟打量云黛，似笑非笑：“阿黛？” 第二千五百三十四章 你夫君为何咬你 云黛摸了摸鼻子，干巴巴笑道：“就是个称呼……” “趁着我昏迷的时候，黛儿跟奇怪的人发生了了不得的感情呢。” “不，没有，绝对不是。” “那你给我解释清楚，阿黛是怎么回事？还有什么天天做饭给他吃？他也配？” “就，他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嘛。不过我保证，我一开始就跟他说清楚了，我已经嫁人了，你就是我夫君。”云黛忙解释，“人家救了咱，还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你别这么凶。” “大夫就能随便勾搭别人的媳妇？” “真不是勾搭，你不知道，小年他性子单纯，不懂这些的。” “单纯？小年？干什么要叫的这么亲热？你还敢说你们没什么！”赵元璟气的头晕。 这个死女人，趁着他昏迷的功夫，都能勾搭个男人。 这么多年，她高兴的时候就皇上皇上的娇滴滴的叫，不高兴了就连名带姓的赵元璟仨字吼。 叫别的男人名字却如此亲昵。 简直要把人气死。 赵元璟捂着肋骨处，觉得隐隐作痛。 云黛有点慌：“赵元璟，你怎么了？” 赵元璟顺手捏住她下巴，把她拉过来，在她唇上使劲啃了口，恼怒道：“你给爷收敛点！” 云黛吃痛，又不敢推他，怕碰到他伤口。 这时思华年端着碗走进来，看见这一幕，不由呆了。 云黛忙要坐起身，赵元璟却故意的一般，在她唇上舔了舔，才松开她。 云黛捂着嘴，脸色通红。 思华年弱弱道：“阿黛的夫君，你吃饭吧？” 云黛过去接过碗碟，“我喂他吃。” 思华年的视线落在她有些红肿的嘴唇上，伸手去摸了下，问：“你夫君为何咬你，疼吗？” 云黛受到惊吓，忙后退一步。 赵元璟的脸色沉下来，若不是此刻动弹不得，必定即刻扑过去把他暴打一顿。 他随手拿起桌边一只碗，砸向思华年。 准确命中思华年的脑袋。 思华年叫了声，捂住脑袋，有血顺着指缝流出来。 云黛惊呆了，忙过去扶住思华年，“小年，你怎么样？” 血滴答落在了地上。 砸的很严重。 云黛又气又急，冲着赵元璟吼道：“你干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收敛收敛？” 赵元璟皱眉。 他打人骂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做太子的时候就这样。 她不知道吗？ 以前折磨那些妃子的时候，怎么没见她这么生气？ 这思华年对她动手动脚，换做从前早就脑袋落地。如今自己不过是给个惩戒，她就气成这样，还冲自己吼。 这个死女人，根本就是变心了！ 云黛扶着思华年去了药室。 “你坐下，给我看看，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云黛按他坐下，想要看他的伤口。 思华年捂着脸道：“没事的，就是一点皮外伤，我自己就行。” “给我看看。”云黛硬是把他的手拉下来。 砸的伤口还挺深。 云黛皱了皱眉，动作利落的把伤口清理干净，抹上药，用干净纱布包好。 第二千五百三十五章 多疼？还影响吃饭 思华年始终安静的坐着不动，处理创口时也没吭声。 云黛蹲下身看他：“小年，对不起，我替夫君给你道歉。你别生气。” 思华年却握住她的手：“阿黛，你太辛苦了。” “？？” “你的夫君脾气如此暴躁，如此暴力。你一定经常挨打吧？”思华年目露怜惜之色，“阿黛这般柔弱，却要承受这么多，实在可怜。” 云黛：“……” 她抽回手，干笑道：“你误会了，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跟我说，他是否打过你？”思华年认真的问。 云黛想了想，好像是打过。 多年前，他差点把她掐死。 那次算吗？ 当然算。 那时候赵元璟的脾气才叫坏呢。 如今不知改多少了。 她这么一走神，落在思华年眼里，那就是确凿的铁证了。 果然，果然阿黛时常挨打。 那个男人，长得是那么好看，竟如此恶劣，连这么温柔可爱的阿黛都要打。 “阿黛真可怜。” “没有啦，他真没打我。刚才也是你不该对我动手动脚，他生气了才那样。”云黛努力解释，“小年，你千万别把他当成坏人。咱们该治病，还是得治疗的，好吗？” “这种暴虐之人，就不该给他治病。阿黛，你不要怕他呀，我会帮你的。”思华年即便说着这样的话，也还是温温柔柔的。 云黛哭笑不得。 她说：“你可是大夫，大夫不得讲医德吗？不管好人坏人，只要求医到了你面前，你就得给人治病。” 思华年摇头，黑眸认真：“我没有在官府备案，也没有挂牌行医，并不算作是真正的大夫。所以，若是我觉得不配得到治疗的人，我便会拒绝。” “你真的误会他了，他其实是很好的人。只是……”云黛看了看他额头的伤，“他受伤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能拿别人出气的吗？便是皇帝也不能这般不分青红皂白。” “可你刚才确实有点不规矩。”云黛心想你还真说对了，“再者，我与他是夫妻，你当着他的面摸我，他能高兴吗？” “我没有摸你。他把你的嘴咬伤了，我身为大夫想要看一看，有何不对吗？” “……”此时她的双唇依旧红润潋滟，被赵元璟啃咬的微肿，并没有完全消失。嘟嘟着，显得有几分无辜和娇气。 思华年看着，莫名有点生气。 他说：“阿黛这般好，他却不知珍惜，还打你，咬你。想来便觉生气，我绝不会再给他熬一碗药了！” 看他这模样，绝不是说说而已。 云黛还指望他给赵元璟治病，再延续个十来年的寿命，怎么能允许他撂挑子。 她拼命解释：“他真的没有打我咬我！你不信他，还不信我吗？”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那不是咬。” “不是咬，还能是什么？生气归生气，怎么能咬阿黛的嘴巴？多疼？还影响吃饭。” “真不是咬！” “我亲眼所见。” “我说了不是！” “不是咬，是什么？” 第二千五百三十六章 你再敢亲近他，我就宰了他 “是……”云黛顿住了。 “是什么呢？”思华年眼神纯洁。 “总之不是咬，你问这么多作甚。夫妻之间的事情，是你该多问的吗？”云黛没好气道，“以后你成亲了，自然便懂了。” 思华年道：“你是不是在包庇你的夫君？” “我包庇个鬼啊。” “你这吞吞吐吐，闪烁其词的，着实可疑。”思华年站起身，“他今日打伤我，又欺负你。就让他一个人好好受着吧。我要去忙了。” “小年你别走啊！” 云黛一把拉住他袖子，“你还没给我夫君开方子熬药。” “我说了，以后拒绝给他治病。” “你——” 云黛被他弄的狂躁无比，又不能把他按住打一顿。 何况人家脑袋都破了。 还是得哄着。 她摇了摇思华年的袖子：“其实我夫君真的特别特别好，对我也很好。你看他骨头都断了，就是为了保护我。我夫君武功那么高，若非为了我，绝不至此。” “真的？” “自然是真。你救我我们的时候，没发现夫君抱着我吗？” “那倒是。”思华年想了想，“但他咬你也是真的，我可是亲眼所见。” 云黛叹气：“小年啊，你不如搬出去住吧，别呆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对你心智发育的，心理健康之类的，真的特别不好。出去多接触接触人，喝喝茶，看看戏，听听书，跟漂亮姑娘谈个恋爱，比在这里当傻子强，真的。” “恋爱？” “就是跟你喜欢的姑娘在一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我喜欢的姑娘啊。”思华年期期艾艾的看了眼云黛，有些腼腆，“我懂了。” 你懂什么啊？ 你懂个屁。 云黛心想，前世虽说看病难，起码有钱就行。这世道看病不仅要钱，还要命。 思华年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头：“阿黛，你刚才说，你跟你夫君那样，不是他欺负你。那，你们在作甚？” 云黛看他一会儿，生无可恋道：“……他亲我。” “亲你？” “他喜欢我，所以亲我。刚才那样，不过是打情骂俏，懂了？”云黛这话说出口，也快被自己酸死了。 思华年若有所思：“原来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是可以那样的哦？” 难怪刚才看着阿黛的嘴唇，心里感觉怪怪的。 云黛懒得管他想什么，她只关心他给不给赵元璟治病。 “所以你知道了，我夫君不是坏人，他刚才那样只是一时气愤失手打了你。我替他道歉。”云黛拉了拉他袖子，“熬药，好哇？” “好，好啊。” “去吧。” “哦。”思华年就转身乖乖去了。 药熬好，云黛端着去给赵元璟喝。 赵元璟知道这药是思华年弄的，伸手就端起来给泼了。 云黛：“……” 她看着撒在地上的汤药，气的浑身发抖：“若不是看你伤着，我一巴掌呼死你。你爱喝不喝，我不伺候了！” 她转身就走。 赵元璟凉凉的声音传来：“你再敢亲近他，我就宰了他。” 第二千五百三十七章 因为你是我夫君 云黛脚步一顿。 她慢慢转身，盯着他看。 “赵元璟，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不想喝。” “你受伤了，这是给你治伤的药。是你不想喝就可以不喝的吗？！” “你与那思华年，一口一个小年，一口一个阿黛的，当着我的面，叫给谁听呢？还有你这衣服……”赵元璟冷笑，“怎么，才一天功夫，就不分你我，不分彼此了？” 云黛气的脸色发红：“赵元璟，你无理取闹，不讲理！” “被我说中，心虚啊？刚才不是很心疼的扶着人家，转头来骂我的吗？这么半天，也不知在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你莫名其妙把人打伤，我还不能帮人家一把？” “我往常打伤的人数不清，怎不见你去关心？” “我为什么不能关心思华年？他救了你我，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何况他医术高超，我希望他能把你治好……” 赵元璟打断她：“我不需要你为了我，低三下四的去求别人！” “低三下四？”云黛冷笑连连，“也是，咱们出身本不同。您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生来便有俯视众生的权利。您懂什么叫起码的尊重？思华年再不好，起码懂得尊重我！” “你过来。” 赵元璟伸手。 云黛别过脸去。 赵元璟道：“你不过来，朕便过去了。” 他作势要起来，却牵扯到痛处，忍不住发出一声嘶。 云黛一下子有点急，忙过去按住他，又急又气：“你别乱动行不行啊？” 赵元璟长臂一伸，顺势搂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边躺下：“这不主动过来了吗？” 云黛恼火：“你只会欺负我。” 却不敢如从前那般捶他。 赵元璟在她耳垂上咬了口，低声说：“朕不喜欢你与那思华年亲近。可恨朕现在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你被别的男人勾走，心里不高兴。” “那是你胡思乱想，我才没有。我是那种人吗？” “你为了思华年冲我吼？” “你不知道，思华年的医术特别厉害。他说能够给你延续十年寿命呢。”云黛侧躺在他身边，眼睛亮晶晶的，“他父亲大概是个什么世外高人，教出他这样心思单纯又厉害的儿子。” “你对他好，是因为想让他给我治病？” “一半吧。他真的也挺好的。你真不该把他头打破。我冲你吼，因为你是我夫君嘛。”云黛抠着他袍子上的金色绣花。 赵元璟搂着她腰身的手臂紧了紧：“朕不想让你为了朕的病这么辛苦。以前你为了朕千里迢迢去找明氏。如今又为了朕，去求思华年。你是个傻女人，朕是男人，难道还看不出来他对你的心思吗？朕没直接弄死他，都是看在你的份上。” “你也太暴虐了。” 云黛嘟囔，“什么时候能改改你的性子？” “朕一辈子就这样，改不了。” “小年是个单纯的人，连男女之事都不懂。你别说的那样难听。” “再单纯，也是个男人。何况这种事，很难懂吗？都是无师自通的好吗，只有你傻，根本分不清一个男人对你的想法是什么。”赵元璟没好气。 第二千五百三十八章 朕受不了 云黛低声说：“我不管他对我什么心思，我只要他能治好你。” “你……”赵元璟为她这份对自己的心感动，但她的话又让他生气。 他抬起她的下巴：“傻妞妞，你可是大周的皇后娘娘，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女人。除了朕，谁也不配对你有不轨之心。思华年再厉害，不过是个乡野村夫。朕让他做御医，他敢不从吗？朕为何要委屈朕的皇后去讨好他？真是……简直想杀人。” 云黛小心翼翼搂住他，尽量不碰到他的肋骨，“别杀来杀去的，容易变成暴君，会被百姓推翻的。” “你不许再去求他，讨好他。朕受不了。” “好，我不去便是。”云黛看他这孩子气的模样，好笑道，“我才没有求他，只是觉得小年人不错，若他能治好你，我就愿意报答他，对他好。” “要报答他的法子有很多。朕让他做御医，给他厚禄，宅院，女人。世间男人想要的一切，朕都可以赏他。但唯有一点，不许觊觎朕的女人。” “世外之人大多清高，不见得稀罕什么宅子和女人。就像明敏，别人若敢强迫他，他宁死也不就范的。” “若真是不怕死的，也就罢了。活该朕没有这个命。” “那不行。”云黛低笑，“运气真好。先是找到了明敏，现在又遇到思华年。我相信，你一定会完全好的，能跟正常人活的一样久。” 赵元璟轻吻她额头和头发，低声说：“傻女人。” 云黛抬头看他：“那我就对他表露身份？要么，还是等你好一些，能离开这里再说吧。如今你伤着不能动，我不放心。” 赵元璟虽说一统天下，但想让他死的人，从来都没有少过。 尤其是出现黑寻的事情后，云黛才知道，北齐那边正聚齐一个庞大的组织，正暗潮汹涌，要杀皇帝，夺取北齐政权。 小年是好的，但他太单蠢，若被有心人利用，岂不危险？ 云黛觉得，在没有旁人保护的情况下，还是隐瞒身份为好。 两个人低声说着话，待在他身边，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云黛有些犯困，不知不觉睡着了。 赵元璟伤着呢，也需要睡眠，也睡着了。 思华年在外忙了半天回来没有动静，找过来就看见他们相拥而眠的一幕。 他仔细端详了半天，觉得阿黛的夫君应该是对阿黛好的。 但阿黛生的真好看啊。 思华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云黛的头发。 云黛被惊醒，睁眼看见他站在床边，睁大眼。 偏生他还不自知，递过去一张纸条，红着脸温吞的说：“我等你哦。” 云黛接过纸条扫了眼。 这货竟然约她月下柳梢头？ 云黛好笑。 到底是个没见过女人的男人，连世俗人情也不懂，竟找她这个已婚妇女约会。 这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么。 她扭头看了眼赵元璟，见他还在睡着，便小心翼翼起来，让思华年跟自己出去。 她把纸条塞给他：“小年，我不是说过吗，我有夫君了。你要恋爱，得找没成亲没订婚的闺阁女子，明白吗？” 第二千五百三十九章 会骗人的漂亮女人 思华年道：“可是我喜欢阿黛。” “你这样不道德。” “为何？” “因为我要对自己的夫君忠诚，只能与他在一起。不能再接受旁人。”云黛想了想，道，“年，等我夫君好一些，你随我们一同离开这里吧？我给你介绍特别好特别漂亮的未婚姑娘。” “有阿黛好吗？” “那是你没见过世面。外头的漂亮姑娘，个个儿仙似的。” “我不信。”思华年道，“我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偶尔出谷采买，也远远看过几个女子，无不粗俗臃肿。哪里有阿黛这般灵动俏美。” “你在大街上能看见几个女人？况且那大户人口的漂亮姐都贵，轻易不会出门的，出门也把脸遮着，岂会叫你看见？” “我是乡野村夫，那样贵的姐，高攀不上。” “哟哟哟，这会子你倒是忽然懂得人世故了。知道自己高攀不上人家。怎么你就敢约我？你以为我是普通人呢？” 思华年打量了番云黛，道：“阿黛先前的衣裳甚是华美，想必也是个富家女子。” “算是吧。”云黛道，“只要你跟我走，好好给我夫君治病，我保证给你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不管是钱，地，还是你想要的漂亮姑娘。” 思华年摇头：“我对钱财之物，兴致不大。”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以前每按部就班的做事，生活平淡，也没想过那么多。”思华年着看了眼云黛，“但遇到阿黛后，我就觉得，有想要的东西了。” “你这心理发育的可有点晚。”云黛笑道，“年，你愿意跟我走吗？” 这后半句话的蛊惑有点强。 不论男女，若有人愿意把自己从眼前的生活中带离，都会不自觉的心动。 思华年一时没话。 云黛道：“我知道你从生活在这里。但没有人规定你未来几十年也要一直待在这里啊。在这里独自一人，真的那么好吗？” 思华年摇头：“好不好的，我不知道。只是……习惯了。父亲，外面有好人，也有坏人。还有会骗饶漂亮女人。” 他瞄了眼云黛。 云黛噗嗤笑了：“如果你不告诉我的名字，我会叫你……无忌。” “无忌？” “女人不是老虎，何至于把你爹吓成那样，要带着你躲到深山过子？” “我出生后不久，我娘就抛下我们，跟别人跑了。”思华年，“我爹大概也是伤心所致。所以他从不要求我以后要成亲，他，一个人过一辈子，也好。” “你爹果然想得开。他是被女人伤过，你又没樱没必要按照你爹的意愿过余生。”云黛伸出手，“跟我走吧。我带你见外头更广阔的地。” 思华年看着她媚慵懒的大眼，不由得受到惑，把手给她。 云黛轻声：“你同意跟我走了哦？” “好，我跟你走。” “答应我，尽力给赵元璟治病，让他活的越久越好。” 第二千五百四十章 奇怪的好感 “好……”思华年忽然清醒了几分，“赵元璟是谁？” “我夫君。” “哦……”思华年点点头。 云黛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他是真的没听过这个名字。 也是够与世隔绝的。 竟然连自己国家的皇帝的名字都不知道。 云黛问：“年，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吧？” 思华年立即道：“这是自然。父亲教导我，为人一世，话就要算数。” “好，年的父亲是个顶立地的男子汉。”云黛笑的开心，“你既然这般崇敬你父亲。那今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反悔哦。” 思华年看她笑靥如花，不由也跟着露出笑容：“答应阿黛的事，我定然做到的。” 云黛笑眸弯弯。 她没想到，此时以为的一句戏言，却成了思华年一辈子都在守护的诺言。 赵元璟的伤虽重，但在思华年的妙手之下，恢复的很快。 赵元璟虽然还是看思华年不顺眼，但在云黛的周旋下，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这思华年一直没放弃约她月下柳梢头，当然，都是趁着赵元璟不在眼前的时候。 云黛不理会他，他也不在意。时时刻刻对云黛充满了言语的赞美和无微不至的体贴。 这让云黛想起关于动物间的一件事。 破壳而出的鸡鸭鸟，都会把看见第一个物种当作妈妈。 思华年从到大没怎么见过女人，近距离接触的第一个女人就是云黛，产生一种奇怪的好感，也是难免的。 对于云黛来，收个二十八岁的儿子没问题，但这儿子不能有相当她夫君的心思啊。 好在思华年虽毫不掩饰感，但确实单纯忠厚，并不会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举行，当着赵元璟的面，也很规矩。 到邻十，赵元璟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可以下地走一会儿。 但云黛很担心，总是不许他下，要求他躺着休息。 他们都很担心外头，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回到宫里。 帝后一起消失十，这对整个大周来，都是一件足以发生震的大之事。 也不知外头如何了。 朝廷有没有乱？ 皇帝消失，肯定得太子上来撑场面，可是晏儿还，能撑得住吗？ 唯一让他们能够自我安慰的是，还有秦王在。 秦王肯定会想法子镇住场面。 但也不好。 秦王再厉害，只有一个人，朝臣阁老里面，比他资历深的大臣们很多。 这不是那种弹劾皇后的事，而是帝后一同消失，整整十。 在这样寒冷的冬，消失在深山密林中，正常人都不会觉得他们还能活着。 如果大部分人都以为帝后死了…… 朝中有异心的势力会如何？ 北齐陆家那边聚齐的谋反势力，会不会趁机起事？ 云黛有点不敢想下去。 这晚上，她跟赵元璟商量回去的事。 狮子的腿已经养好了，关键是大雪不停，没法离开山谷。 从梯那边走是肯定不行的。 人能爬，马可不校 赵元璟道：“许虎那帮废物，也不知在忙什么。十了还没找到这里。” 第二千五百四十一章 为了阿黛，我愿意试一试 云黛道：“也不能怪许将军，他们把你弄丢了，估计也吓傻了。秦王和晏儿还不知要怎么罚他呢。摇光山这么大，又是接连大雪，哪里容易找。” 赵元璟扶着墙，站在篱笆外，看着群山环绕，道：“那我们从哪里下来的？实在不行，原路返回。” “实不相瞒，前几我就去看过了。那里虽是处斜坡，但足有一百多米长，光滑的像面镜子，如今又积满了雪，连我都爬不上去，更别狮子。” 赵元璟道：“你觉得，我能爬吗？” “若你没有受伤，应该不是问题。”云黛摇头，“你可别以为自己不疼了，就是好了。你这是骨头裂开了，起码得养三个月。” 赵元璟皱眉。 “我可以试试。”思华年的声音在后响起。 云黛回头，看他端着一大碗碧绿的药。 “该喝药了。”思华年柔声。 “谢谢你，年。”云黛接过碗，递给赵元璟。 赵元璟面无表，接过就一口喝了下去。 云黛问：“年，刚才你什么？” “我可以试试去爬那个斜坡。” “你？”云黛打量了下他，倒是修长高大，但不像是会武的人。 她摇摇头：“那个地方，不会武的人很难上去。” 思华年：“我虽没有学过武，但从随着父亲在林子打猎，爬高爬低的不在话下。你看我平时出门都是爬梯，便知道了。” 云黛道：“可是你过，近来下大雪，不安全。” 思华年温柔一笑：“我知道你着急回家。为了阿黛，我愿意试一试。” 眼看赵元璟脸色泛黑，云黛忙道：“年，你千万别冲动。你绝对不能拿自己的命冒险。” “阿黛这么关心在意我吗？” “在意，特别在意。”云黛攥住赵元璟的手，阻止他发飙，“年，我饿了，想吃鱼。听旁边那个湖水里有鱼，能弄到吗？” “阿黛想吃，我立刻去钓。” 思华年立即去了。 赵元璟拍开云黛的手，怒道：“你若不拦着我，我就一掌拍死他。” “是啊，把他拍死了，也把你自己拍死了。” “朕就是死，也不许你对他好！” “家子气。亏你还是皇帝。” “呵呵，若思华年是个女人，每当着你的面，与我如此亲密，一口一个为了我愿意去死。你什么感受？” “咦，这不是都在发生的事吗？”云黛诧异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边就围着一大堆人。多少美人为你要死要活，拼命的朝你屋里钻，哭着喊着求你宠幸。这跟我和年比，算什么？” 赵元璟不话了。 云黛慢悠悠的道：“有些事儿啊，不摊自己上，就无法感同受。我能忍受的事如今叫皇上也感受一番。” 赵元璟道：“朕不是，别人不能对你好，不能倾慕你。但你不能也对他们好啊。从前朕边的女人虽多，可朕从未对她们有什么好脸。你呢？一口一个年，你最要紧，我在意你，特别在意。呸。” 第二千五百四十二章 朕把你腿打断 云黛一把揪住他脸颊，又怒又笑：“叫你学我，叫你学我。你个不正经的！” “你自己不像话，还总编排我是醋坛子。”赵元璟冷哼，“我如今都不在意小皇叔喜欢你的事情，还会在意区区一个野人？朕真正在意的是你的态度，明白了？” “我对他好，都是为了谁啊？不识好人心。” “你这样朕不舒服。” “好啦我知道你的心思，我跟小年又没怎么样，不过是当作朋友罢了。你就醋成这样。” “你从前对那些妃子的态度，可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也是。不过你的妃子跟小年是两个性质。毕竟，她们名义上就是你的女人。除非你允许我收了小年。” “你想得美！”赵元璟捏她下巴，恶狠狠道，“朕把你腿打断。” 云黛道：“你肯定是比我先走的，等你走了以后，还能管得住我吗？” 赵元璟哼哼：“那会子你也老了，谁稀罕要你。” “你忘了，我比你小。” “你别得意，朕绝对要活到你八十岁的时候。到时候你满脸的皱纹，满头的白发，走都走不动。牙也掉光了。” 云黛道：“反正你比我老。” “朕宁肯老，也不让你勾搭别的男人。” “要老你自己一个人老，我要永远年轻美丽。” “儿子都那么大了，羞不羞你。” “你这意思，我老了，不好看了？” “朕可没说，你又冤枉朕。”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斗嘴，一时也稍微缓解了无法回宫的焦虑。 思华年回到屋里后，就开始做爬山坡的准备。 他认真准备了一晚上，用坚韧柔软的藤条，编了一条又长又牢固的绳子，换上利落便于爬山的猎装，准备天一亮就开始爬山坡。 天蒙蒙亮，他收拾整齐后，先去了厨房，认真细致的熬了一锅糯糯的小米粥。 他知道阿黛爱吃。 煮完小米粥，他随便啃了个馒头，便扛起绳子，向外走去。 “小年，你去哪里？”云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思华年惊讶回头，看见她站在门口，睡眼惺忪，头发微蓬。身上的白袍穿的歪歪扭扭。 在晨曦微明中，看起来特别柔软可爱。 “阿黛怎么起的这样早？” “听见动静，起来看看。”云黛的目光在他肩膀上扛着的绳子扫过，“怎么，准备一个人偷偷摸摸去爬山？” 思华年不太习惯撒谎，就柔声笑道：“我除了是大夫，也是猎人。时常要出去打猎的。想着打打猎，顺便给你们探探路。” “用得着你探路吗？万一你把自己摔着了怎么办？”云黛走过去，把他肩膀上的绳子拉下来，“你得知道，你的小命金贵的很。我宁愿在这里慢慢等，等着我夫君康复，让他爬山。也不让你爬。” 思华年眼眸微亮：“在阿黛心中，我比你的夫君还要紧吗？” “我夫君会武功。若他好了，爬那个山坡就跟玩一样。” “……好吧。”思华年显得有几分失望，沉静了半天，忽然问，“阿黛，你真的只能喜欢你夫君一个人吗？” 第二千五百四十三章 会摸骨吗，你给我摸一个 云黛看他一眼：“当然，感这种事……以后你会懂的。我嫁人了，我也很喜欢我夫君。所以你以后不要对我不该的话，我夫君会杀了你。” “暴虐。” 思华年低声嘀咕了句。 云黛没吭声。 因为她也曾这么过赵元璟。 赵元璟做太子时就不是什么好子的人，比晏儿的温和敦厚差远了。他暴虐也不算过分。 思华年叹了口气：“阿黛你还这么年轻，为何要着急嫁人呢。为何不能等等我？” “年觉得女人应该多大嫁人？” “起码得十八岁以后吧。” “……”云黛哈哈笑起来。 “阿黛笑什么？” “你觉得我多大？” “十六，十七？” “再加十岁。” “我不信。”思华年朝她吹弹得破的粉色脸颊看了眼，有点蔫蔫儿的，“我知道了，阿黛只能喜欢你夫君一人，不能接受我。你又何必再哄我呢，你有二十七了？” “我是没有二十七，但也快了。我二十六。” “你不可能超过十八岁。” “我儿子都十几岁了，快娶媳妇了。”云黛越发乐不可支。 虽然她生豁达，觉得自然老去也是一件很美的事。但对于女人来，被人认为才十八岁，毕竟也是一件快乐的事。 思华年却根本就不信。 她看着分明就是少女模样，怎么可能有十几岁的儿子？ 若两三岁的儿子，还勉强能信。 “阿黛不必为了拒绝我，就这样的话。” “我真的二十六了，你们大夫不是会摸骨吗，你给我摸一个。”云黛把手伸出去。 “不需要，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 云黛正要话，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有几道影子闪过。 她定住目光，死死看着那里。 思华年察觉到了，转看去，也看见有不少人顺着山坡方向，快速奔来。 “咦，为何有好多人来？”他诧异道。 云黛却神色古怪。 她快步走出去，站在门口。 远远的，几道影子快速奔来。 最前面的是个一袭戎装，十二三岁的美少年。他紧紧绷着漂亮脸，直到看见了站在前方的云黛。 “晏儿！” 云黛惊喜大剑 晏儿看见云黛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顿时眼眶一。 他一头平云黛面前，扑通就跪下了，眼睛望着母后，双眸含泪，不出话来。 云黛跑过去伸手抱住他。 随后跟来的还有不少人。 容貌俊美一盔甲的男人，神色苍白憔悴的汉子，瘦削孤冷的年轻男人，陆陆续续不少穿着一模一样服饰的侍卫。 以及两个模样一模一样的漂亮姑娘。 思华年看着这一幕，大为诧异。 他走过去，问：“阿黛，他们是谁呀？” 晏儿闻声抬头看他一眼，抹了把眼泪，：“母后，他是救了您和父皇的人吗？” 思华年当时就被震撼到了。 母，母后？ 父皇？ 纵然他再深居简出，孤陋寡闻，也不至于连这两个称呼所代表的含义都不明白。 这十几岁的少年，叫阿黛为……母后？ 第二千五百四十四章 震惊，麻木 云黛把晏儿拉起来，笑道：“是啊，就是他。他叫思华年，是个很好的大夫。幸亏他，我与你父皇才能得救。” 晏儿立即冲思华年抱拳：“谢谢思先生救了父皇和母后。” 思华年看着眼前少年的俊美容貌，分明与正在屋里睡觉的阿黛的夫君有几分相似。 “你，你是阿黛的什么人？”思华年问。 听见他对云黛的称呼，晏儿皱皱眉。 母后乃皇后娘娘，岂是一介平民能够如此称呼？ 但他救了父皇母后，晏儿不想为难他，便道：“我自然是母后的儿子。虽思先生救了母后，却也不该对母后如此不敬。” 思华年哪里还听得见后半句警告。 他只听了“儿子”两个字。 是真的。 阿黛竟然真的有个十几岁的儿子。 难道，她真的已经二十六，并非十六？ 思华年被这个发现震惊在原地。 下一刻，他就看见两个姑娘也齐齐跪在云黛面前，红着眼圈叫道：“母后，儿臣好想您啊！” 其中一个稍显柔弱的直接掉下眼泪：“母后没事真是太好了。” 思华年又被震惊了。 这俩姑娘，也是阿黛的孩子？ 云黛笑眯眯的一手搂着一个：“我最的公主们，浅儿，幼儿。” 公，公主…… 震撼太多，思华年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看着云黛，觉得她看起来真的不比两个姑娘大多少啊。看起来也就大哥六七岁的模样。他讷讷问：“你，你已经有三个孩子了？” “不，是四个。”幼儿抱紧母后，顽皮的，“母后，二在宫里，这次没有把他带出来。他太弱了，上回出来，回去后就发烧了。” 云黛心一跳：“二病了？” 浅儿忙道：“母后别担心，御医看过只是有些着凉，喝了药，第二就好了。但太子哥哥不许他再出门了，留他在宫里。” 云黛的心落下来，看向儿子，道：“晏儿做的对。二还，不带出来是对的。” 她看向陆陆续续停到这里的众人。 秦王赵纾，许虎，一个不认识的武官，卫锦泰，还有两个表哥。 他们看着云黛，俱是神色激动。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思华年被这个阵仗吓的后退一步。 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另一件事。 阿黛不仅仅是四个孩子的娘亲，还是……大周国的皇后娘娘。 那她的夫君，岂不是皇帝陛下？ 思华年呆若木鸡。 “都免礼。”云黛抬了抬手，笑道，“昨儿皇上还抱怨，这么多，你们也没找来。没想到今儿就来了。” 许虎垂首：“卑职罪该万死。” 赵纾看云黛穿着寻常男子的长袍，便知道这里并没有女子，只一个思华年独居。 他开口询问：“皇后娘娘可安好？皇上呢？” 云黛与他对视了眼，从他眸底看出了深切的关心。 她移开视线，回答：“我很好。皇上受了些伤，最近一直在休养，这会儿还没起来。” 听皇帝受伤，众人大惊。 许虎更是悔恨难当，恨不得当场就一刀捅死自己。 “父皇受伤了？严不严重？”幼儿忙问。 “父皇在哪里？”晏儿问。 浅儿更是急切的看着母后，希望尽快得到答案。 第二千五百四十五章 咬耳朵 皇帝陛下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云黛看了眼许虎几乎要以身报国的神情，忙安抚众人：“你们放心，皇上只是骨折了。已经养了十天，又有小年照顾。如今能够下地走动。”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晏儿说道：“母后，儿臣想去看看父皇。” “儿臣也要去。”浅儿道。 “还有儿臣。”幼儿也叫。 云黛拍拍他们的脑袋：“你们父皇正睡着。思华年说了，你们父皇的病，就是要多睡觉，多静养。” 她看了看天色，笑道：“不过，按他平时的作息，再有一会儿也就该醒了。” 赵纾说道：“既如此，许将军和卫将军，烦请你们两个做准备吧。皇上醒来后，便启程回宫。” 许虎和卫锦泰应了声，领着手下，扛着梯子绳子等物，朝斜坡那边跑去。 云黛问：“这是做什么？” “在山坡哪里搭一座平台，方便马车行走。” “这得多大的工程量，岂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 “放心，只是个简易的临时平台，很快。” 云黛点头。 以赵元璟眼下的状况，爬山是不行的，要么做马车，要么就被抬着。 这样的长长斜坡，人抬着也不安全。 既然秦王这般肯定，云黛相信他肯定办得到。 “先到里头坐坐。”云黛招呼秦王和几个孩子。 幼儿抱住母后不撒手，与她悄悄咬耳朵：“母后，儿臣想去看一眼父皇。您放心，我就悄悄的看一看，绝不会打搅父皇睡觉。” “儿臣也去。” 云黛知道几个孩子都极为担心，便笑道：“好，你们去便是，动静小点。若是吵醒了父皇，我收拾你们。就左边那间屋子，去吧。” 幼儿和浅儿高兴起来，手牵手去了。 晏儿向来规矩，母后没叫他去，他就不去。 但他那眼神是想的。 云黛笑道：“晏儿怎么不去？去吧，看着点妹妹。” “是，母后！” 晏儿腰板一直，响亮应了声，转身跟着妹妹们走去。 云黛扫了眼秦王，似笑非笑道：“秦王殿下是否也要跟着公主们，去看看皇上。” 赵纾四平八稳的找了把椅子坐下，淡定道：“本王等皇上起来了再拜见。” 这些天，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但也没必要说。 在山谷中，遥遥看见云黛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定下来了。 对他来说，即便是皇上，受伤什么的也是小事。 命还在就行。 思华年呆呆站在门口。 云黛笑道：“小年进来，给你介绍。” 思华年呆傻傻的，站着没动。 知道那位是皇后娘娘后，他哪里还有胆子靠近。 云黛道：“王爷，他叫思华年，是救了我和皇上的人。是个隐居世外的高人，医术高绝。比明敏还厉害哦。” 赵纾挑眉，看了眼思华年。 比明敏还厉害，岂非说，有希望治愈元璟？ 这是天大的事。 云黛又道：“小年，这是秦王殿下，咱们大周的战神。” 思华年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第二千五百四十六章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 思华年磕头：“原来您就是秦王殿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云黛心想，这货没听过皇帝的名字，倒是知道秦王。 果然在民间，还是战神秦王的名头更响亮。 秦王道：“你既然救了帝后，便是大功一件。起来吧。” 思华年被震到麻木了都，既然跪下了，哪里还起得来。 他怎么敢相信，自己这些天一直对皇帝陛下大言不惭，还妄想抢皇上的女人？ 皇帝说要宰了他，那真不是气话啊。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如今他的脑袋还能好端端的待在脖子上，该说是幸运呢，还是幸运呢？ 思华年跪在门口，是死活不敢起来了。 云黛看他这样，知道他是回过神来了，好笑的想着，这个思华年虽然天真不谙世事，但还不傻，知道惜命。 他非要跪在门口，大概是要给皇帝请罪。 云黛见此，也就随他去。 秦王来了，她也就安心了。 她倒了杯茶递给秦王，“王爷，喝茶。” 秦王虽然面色沉静，但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眼底发青，眼中也有红血丝。 他沉着脸问：“到底怎么回事？” 担忧和惊喜结束后，这就开始算账了。 云黛知道秦王心里必然憋着一口气，肯定得解释清楚。她赶紧把事情经过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说完了，她总结道：“谁能想到，小狮子竟然是个路痴马，真是太丢马了。” 赵纾道：“你还好意思把过错都推到一匹马头上。” “不都说老马识途吗，以小狮子的年纪，也算是老马了。” “人家还说，人长大了能识大体呢，你怎么不这样？”秦王一拍桌子，“你独自跟着狼王离开，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身份，想想会导致什么严重后果？” 云黛被骂的垂下头。 赵纾越说越气。 “这些天，为了找你们，多少人都疯了。为了隐瞒这件事，你知道本王费多大劲？晏儿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我有多担心——” 他忽然顿住，沉默片刻后，缓和了语气，接着说：“就算你不为了这些关心你，在意你的人。也该以大局为重。你可知道，皇上消失这么多天迟迟不能现身，朝野中甚至有人怀疑，是本王挟持了皇帝，扶持太子上位，意图谋反？” 云黛没吭声。 为什么怀疑你，还不是因为你有前科…… 这话她也就只敢在心里吐槽，打死她也不敢真的说出来。 说来说去，罪魁祸首都是她自己。 云黛也不辩解，这种时候，乖乖认错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无论有什么理由，多少辩解，也不能改变她的行为造成的这些后果。 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朝中那些顽固的阁老们，是怎么拉着众臣跪在承乾殿门口，要求秦王和太子交出皇帝的画面。 还有以郝志祥为首的言官们的激烈言辞和口水。 以秦王的性子，会不会当场宰两个，以儆效尤？ 云黛心里琢磨着，也不敢问，就坐在椅子里，被秦王训的跟三孙子似的。 第二千五百四十七章 等着秦王骂 虽说她是皇后，但秦王毕竟是长辈，发生这种事，训斥几句也没人敢置喙什么。 好在秦王也不是那种会肆意发泄怒气的人。 他骂了几句，看见云黛乖乖坐在椅子里，双手搁在腿上，温顺挨训的模样，余下的气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她跟着狼王走，也是为了给众人解围。 一般的女子，哪有那个胆子啊。 他也不知是叹息还是生气：“你胆子真太大了。” 云黛抬头：“我也不是盲目跟着去的。我知道小狮子能打败那头狼王。” “你真出息，寄希望于一匹马。” “为何不能，小狮子虽说是马，那也是我马闺女。我养了闺女这么多年，倚靠她一次，有何不能吗？” “你还强词夺理。你若不倚靠一匹马，会连累元璟跌落山坡吗？” 云黛垂首：“我又没说不是我的错。我都知错了，你就别骂了。” 赵纾问：“元璟到底伤着哪里了？” “肋骨，裂了三根。好在不是完全断开……”云黛说着露出笑容来，下一刻接触到秦王的严厉眼神，忙又垂下眼帘。 赵纾问：“你自己呢，伤哪儿了？” “我没有受伤。”云黛说道，“皇上受伤也是为了保护我……” 她语气弱了下去，等着秦王骂。 赵纾说：“本王命人带来了你和元璟的衣裳，你去换了吧。穿成这样回宫，像什么样子。” “带衣服来的啊？”云黛问他，“王爷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竟知道今天能找到我。” 赵纾淡道：“本王并不知道今天能找到你们，至于衣服，是天天带着的。” 云黛怔住。 她瞥见他的手背处有伤口，似乎是新鲜的，还在渗血。 为了找他们，这十天他大概几乎没怎么休息，眼底那么青。终日在密林峭壁寻找，即便以他的武功，也难免会受伤。 云黛转头看向跪在门口的思华年，说道：“小年，你那里的外伤药给我一份。” 思华年正茫茫然魂游天外，云黛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他愣怔了下，赶紧爬起来去找药。 他是个药痴，药室里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晒干的草药，以及做成成品的药膏，药丸等物。 拿到药，他也不敢进来，就搁在门口。 然后又跪下了。 云黛看他跪的挺安心，也就随他，拿着药给秦王。 赵纾看她一眼。 云黛抬了抬下巴：“你的手。” 赵纾低头一看，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划伤，还挺深的。 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不用。” “拿着吧。”云黛把药膏塞他手里。 秦王拿起瓶子，默默抹了。 看他微微皱起剑眉，似乎是药膏刺激到了伤口。 云黛心生愧疚，低声说：“对不起。” 赵纾看她。 “我知道，这次我连累了皇上受伤，被困在这里。导致外面出了许多乱子，也连累了王爷被大臣们责难和冤枉。”云黛态度诚恳，“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任性。以后我一定改，做任何决定前，都先与人商量。” 第二千五百四十八章 你长得就不够端正 赵纾垂眸处理伤口，淡道：“你这态度倒是挺端正。” “我真的真的很端正。” “我看你长得就不够端正。” “……” 秦王果然还是秦王，甭管什么状况下，都不忘损她两句。 如果不是赵元璟一直在提醒她，大多是时候，她真的完全感觉不到秦王喜欢自己。 感觉只是幻觉和想象？ 长这么大，除了赵元璟，也就门口跪着的思华年明确表明喜欢自己。 关键这个思华年吧，还是那种没见过女人的雏鸟类型，他的喜欢就很不靠谱。没几天就可以烟消云散那种。 看他刚才跪在门口，看见自己那个表情，简直跟见了鬼似的。 赵元璟还说什么，怕他死了后，她会勾三搭四。 事实上，除了他，还有哪只鬼喜欢她？ 秦王这种动不动就损她几句的钢铁直男吗？ 云黛忙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去。 “对了！”云黛想起一件事，连忙问秦王，“黑寻呢？” “黑寻？” “你们没找到他？”云黛心中一凉。 完了完了。 黑寻这种人，死了也就罢了，若活着，那就是大祸害。 赵纾说：“你这是什么表情？天塌了似的。” 云黛叹气：“王爷是不知道黑寻的厉害。” “不是，你说半天，谁是黑寻？” “……”云黛愕然，随即反应过来，“黑寻就是那个能够指挥蛇和野狼的男人。那天狼王带着我找到他，我都把他制服了。原本是拖着他走，后来皇上来也带了匹马。我与皇上同乘一匹马，把黑寻绑在皇上的马上。” 赵纾点头：“哦，你说他啊。正关在刑部大牢。” “啊？” “你啊什么啊？”赵纾看她像个傻子似的，没好气道，“你们失踪后，许虎没接到你们，几乎吓疯。在林子里到处找，最后找到了皇上的坐骑。马背上只绑了个昏迷的男人，却不是皇上。你知道我们都是什么心情？” 云黛完全能想象得到。 换做是她，也会吓个半死。 这十天她和赵元璟住在思华年这里，若抛下赵元璟受伤这一点，着实是舒适自在。每天推开门就是巍峨群山，云雾，漫天大雪。 门口是咕咕冒着热气的温泉。 早起喝过清粥，沿着山脚溜达一圈，晌午有新鲜的猎物和鱼吃。 晚上在群山大雪中泡温泉。 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不知多么快活。 这是云黛打心底喜欢的日子。 但她清楚自己的责任，也知道这些只是奢望。能够拥有短暂的十天悠闲生活，已经很满足。 这十天她过的有多舒服，就越发能想得到外头众人心底有多焦灼担忧。 她怎么会想不到呢。 不过黑寻被抓住，还是让她长长舒了口气。 她有些纳闷：“既然你们抓住了他，王爷怎么不知道他的名字？” 赵纾冷笑：“你觉得，在这个皇上和你同时失踪的时候，谁有那个心思去审问他？” 云黛就不说话了。 好一阵子，她弱弱问：“王爷，既然你们找不到我们，为何就不去审审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能审问出一点线索呢？” 第二千五百四十九章 天天被亲爹嫌弃 赵纾似乎也是愣了下。 他眨巴了下眼睛。 神情稍有些呆萌。 但他毕竟是秦王，很快就反应过来：“找到他的时候，他昏迷着，浑身都是伤，也不知是被谁打了个半死捆在马上。本王便是再傻，也知道你们失踪与他无关。” “是是是，王爷毕竟还是英明的。” “那个黑寻，是被你打的？” “他绑架了狼群里的母狼和小狼，逼着狼王领群狼围攻我们。我来气嘛，就……略施薄惩了一下。” “略施薄惩？我看那个黑寻被鞭子抽的浑身是伤，又在山地上拖行了许久，身上怕是没一块好皮子了。” 云黛低眉顺眼道：“可能一时气愤，下手略微重了些。” 赵纾哼了声。 云黛并未被他的训斥和冷哼影响到心情。 她此刻的心情特别愉悦。 黑寻被抓了，她和赵元璟也够回宫了。 最最关键的是，还得到了思华年这么个大宝贝。 回去后就拿思华年去羞辱明敏。 他大爷的，仗着有点医术，自命清高，不可一世。 云黛不爽他很久了。 如今有了小年—— 云黛看了眼跪在门口的思华年，目光盛满了老母亲一般的欣慰。 孩子虽然有些傻，但很乖嘛。 肯定不会跟明敏似的，要这要那，条件一大堆。 这时晏儿走过来，笑道：“母后，父皇醒了。” 浅儿和幼儿一边一个抱住父皇的胳膊，簇拥着赵元璟走过来。 赵纾立即站起身，跪下行礼：“臣接驾来迟，罪该万死。” “小皇叔，这里又没旁人，您就别跟我摆这些虚架子了。”赵元璟摆摆手，朝云黛勾了勾手指，“过来。” 云黛挪过去。 赵元璟推开抱着自己的两个闺女，把手臂揽住云黛的肩膀，说道：“还是这个拐杖好用。俩小丫头差点把我压倒。” 浅儿和幼儿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看见父皇与母后安然无恙，她们此刻的心情快活极了。 被父皇嫌弃几句算什么。 能够天天被自己亲爹嫌弃，那才是幸福呢。 云黛任劳任怨的充当赵元璟的拐杖，扶着他走到秦王身边坐下。 赵元璟的伤完全是为了她，她必须得负全责。 “小皇叔坐。”赵元璟也懒得跟小皇叔寒暄什么废话，单刀直入问，“朝廷出什么乱子没？” “乱子称不上，但骚动不少。” “这次朕不在，虽然让小皇叔和太子都承受了压力和刁难，但也不全是坏事。起码能揪出有异心的。”赵元璟说道，“这次北齐陆家集结了不少势力，企图恢复北齐皇室。很难说朝中就没有他们的人。那个楚云云，就是最好的证明。” 若不是楚云云，黑寻怎么能知道皇室打围的具体行程，暗中埋伏？ 楚云云不干净，在她身后的廉国公府，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陆家能把棋子潜伏到国公府这样的地方，别的宗亲勋贵家，就保证没有吗？ 这都是需要深思的事情。 赵纾蹙眉：“这么说，北齐那边要作乱的不止一个陆家？” 第二千五百五十章 受宠若惊 “皇后跟黑寻交谈过，从他嘴里确认了一些信息。北齐毕竟传承悠久，有一些忠于萧家的顽固势力也在所难免。” 赵纾看了眼云黛。 刚才絮叨了那么多话，这么要紧的事情倒是没说。 云黛假装没看见。 叔侄俩又说了些朝中的情况，赵元璟瞥见思华年还跪在门口，便开口道：“思华年，过来。” 思华年腿都跪麻了，一瘸一拐走过来，又跪下。 赵元璟眼眸微眯：“你犯什么错了，一直跪着？” 思华年垂首：“草民不知天颜，触犯天怒，罪该万死。求皇上和皇后娘娘重重责罚。” “不是大言不惭的要让阿黛喜欢你吗？” “……”思华年额头靠在地面上，有点想哭。 他虽天真，但不傻。 那可是皇后娘娘！ 再好看，也不是他该觊觎的。 皇帝这话，让秦王和太子公主们的神色都有了点变化。 这么个乡野草夫，也敢勾搭皇后？ 云黛瞪了眼赵元璟。 他说归说，怎么能当着秦王和孩子们的面？ 云黛道：“那不过是玩笑之语，皇上就不必当真了。小年，你起来。” 思华年不敢。 云黛想了想，环视屋里，笑道：“当着小皇叔的面，我有个好消息要说。你们可站稳了。” “什么好消息？”幼儿问。 云黛笑吟吟道：“思华年医术高超，他说有希望治愈你们的父皇。” “真的？” “不不不！”思华年慌忙摆手，“草民不是这么说的。” “小年！” “皇后娘娘息怒。”思华年垂首，“草民是说，能够为皇帝陛下清理余毒，调理修补身子，再延续十年寿数。” 再延续十年！ 加上明敏说的，不就是十五年了吗？ “这，这是真的吗？母后？”晏儿欣喜若狂。 “自然是真的。” 幼儿欢喜的跳起来。 浅儿也笑眸弯弯，喜气洋洋。 父皇的病，也一直是他们的心中巨石。 晏儿大了还好些，浅儿和幼儿，还有小二都还小，正是依赖父母的时候，如何能忍受父亲早逝。 即便是晏儿也一直在依赖和仰望着父皇。他不认为现在的自己，能够有能力继承皇位，统领这万里江山。 所有人都需要父皇。 晏儿一步跨到思华年面前，把他拉起来，用最温和最热情的声音说：“思先生快快请起，请坐。” 他亲自搬来椅子，笑容可掬：“思先生救了父皇母后，又有如此高绝的医术。待在这不见天日的深山中，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思华年不太敢坐。 虽然眼前这美少年是太子殿下，可太子殿下的父皇还没发话呢。 没想到两个公主也一起过来，一左一右扶着思华年。 “思先生坐呀。” “先生快快请坐。” 这两位可是大周国尊贵的嫡公主殿下啊。 思华年虽深居山中，也知道公主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小姑娘。 何况这两个小姑娘还长得一模一样，好看的要命。 思华年浑身直哆嗦，在皇子公主们的热情簇拥下，颤颤巍巍坐着了。 第二千五百五十一章 瘦了三圈 云黛看思华年吓的脸色一直苍白，担心把他吓出个好歹来，便轻轻的捏了下赵元璟的手心。 让他放思华年一马。 赵元璟的气早消了。 之前对思华年那么凶，倒也不见得全是因为他对云黛献殷勤，更多的是自己受伤被困在山里的担忧和焦虑无法发泄。 他又不舍得对云黛大声，正好思华年又碍眼，便把一股子怒火都撒他身上了。 这会儿看他规规矩矩的，也就懒得理会。 只是吐槽了句。 “你们几个，真不愧是你们母后的孩子。” 他说的是，知道思华年能治他的病后，就热情似火的讨好模样。 虽然看着有点不爽，但他也清楚，他们都是太在意自己，才会如此。 他总不能因为妻子和孩子太爱自己，太关心自己而不高兴吧？ 帝后和秦王都冷眼旁观太子和公主讨好思华年。 却不知思华年有多受煎熬。 他一个隐居深山的普通人，一下子被大周国最尊贵的少年少女们围着，嘘寒问暖的。他能好受吗？ 简直屁股都不知该往哪儿挪。 好在，许虎等人的来到解了他的围。 许虎听说皇帝醒了，急匆匆跑进来，看见皇帝安然坐着，快四十岁的汉子，霎时就红了眼眶。 他扑通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他哽咽道：“罪臣见过陛下。罪臣来迟了，罪该万死。求陛下降罪重重责罚。” 云黛仔细看他，吓了一跳：“许将军怎么瘦成这样了？” 从前的许虎健壮威猛，人如其名，壮实的如同一只老虎。 这会看着足足瘦了三圈，脸颊多凹陷下去了。 赵纾说道：“皇上失踪后，许将军就没离开过摇光山，有一次连续三天三夜不吃不睡，昏倒了被抬下去的。” 许虎这人虽有缺点，但对皇帝的忠诚却从没有人怀疑。 他和靳岚一样，都是从小就跟着皇帝的。 俩人一文一武，是除了秦王之外，赵元璟最信任的人。 赵元璟看许虎这可怜相，也不忍再责罚，抬了抬手，轻描淡写道：“许虎你起来吧，这件事与你关系不大，林子里迷路是常事。” 许虎心中的愧疚却无法消除。 他就觉得皇帝受伤，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他跟着保护好，没有弄丢皇帝，怎么会这样。 真是死了也难辞其咎。 明经和明纬一前一后走进来，说道：“皇上，娘娘，斜坡那边已经搭好了台子，足够马车行驶过去。咱们这就启程回去吧？” 朝廷够乱的了，急等着帝后回归。 皇帝再不出现，朝臣百姓的口水都要把秦王府淹没了。 大家都觉得是秦王谋反呢。 秦王虽受爱戴，但他是臣子，在百姓眼里就永远是臣子。卫道士们决不允许他逾越了自己的本分。 赵元璟朝云黛看：“黛儿，你要不要收拾下？” 云黛低头看看自己：“我换身衣服就行。咱们没什么收拾的，倒是小年——” 思华年抬头。 云黛笑着问：“你先前曾答应跟我走的，还算数吗？” 第二千五百五十二章 贴心的小棉袄 思华年看看周围，又看看围绕着自己的太子和公主们，忙点头：“自然作数的。其实我也不是不想离开这里，只是在这里生活惯了，懒得改变。” 云黛很高兴：“既如此，你这就随我们走吧。二表哥，你最细心，带几个人帮小年收拾他的药室。他是大夫，最宝贝那些药，千万别给糟蹋了。” 明纬笑道：“娘娘放心，臣必然安排好。” 他转身指了几个随从：“你们几个手脚利落，跟我来。” 云黛这般贴心，连他最看重药室都考虑到了。她笑意融融，还是之前那个巧笑倩兮的阿黛。 思华年紧张无措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跪下给帝后磕了个头，转身随着明纬离开。 云黛回屋去换衣服。 至于赵元璟，这会儿穿的就是他自己的衣服。之前他一直要卧床休养，不需要穿外衣。云黛把他的衣服洗干净了，偶尔起床走动才穿。 因此并不需要用思华年的衣服。 事实上，他也绝对不会去穿思华年的衣服。 身为皇帝，他甚至很少重复穿同一件衣服。 也就是云黛在后宫当家做主后，才改了这个规矩，不许穿了就弃。 皇帝的每一件衣服都极度的考究华丽，不知要耗费尚衣局的宫女多少精力。 只要衣服看起来不算旧，云黛就要求赵元璟接着穿。 赵元璟其实无所谓，只是人家从小就是这么过日子的。 纯粹是习惯使然。 浅儿和幼儿捧着母后的衣服，陪着母后去屋里，侍奉她换了衣服。 白色圆领袄子，银白小朵浅金雏菊对襟褙子，下身是竹青色云纹马面裙。 外罩一件黄色毛领大斗篷。 清新而不失华美。 幼儿拍手：“这才是母后该穿的衣服。真是好看极了。” “母后坐着，儿臣为您梳头。”浅儿拉着母后坐到椅子上，摸出一把小巧牛角梳，解开母后的头发，小手温温柔柔的。 云黛看着这对女儿，心头颇为满足和欣慰。 幼儿活泼好动，但为人仗义勇敢，会保护身边的人。 浅儿沉静温柔，琴棋书画，做饭，刺绣，几乎样样都会。是一件最贴心的小棉袄。 有这对女儿，真令她生出一种夫复何求的人生感叹。 云黛摸摸幼儿小脸，笑道：“母后真想让时光停留，让你们俩就这么大，永远陪在母后身边，不需要离开母后去嫁人生子。” 浅儿抿嘴笑：“就怕母后嫌儿臣们烦了。” 幼儿靠在母后身边，说道：“母后别担心，即便儿臣将来嫁人，也绝不会离开母后的。儿臣就嫁在京都，公主府也要最近的，每天都来陪母后。就如同现在一般。” 云黛捏她小鼻子：“你倒是实诚，也不说什么一辈子都不嫁的话哄母后。” 幼儿皱了皱小脸，说道：“儿臣才不说那样的傻话呢，也太假了。母后是世间最聪明的人，哪里会信这些。” 作为嫡公主，哪里有可能一辈子待在宫里不出嫁的呢。 云黛笑道：“浅儿你听见没，幼儿今儿这嘴是抹了蜜不成？” 第二千五百五十三章 取向令人怀疑 浅儿笑道：“别看她现在神气活现，这些天不知哭了多少回。金豆子掉了一箩筐，把莫春嬷嬷心疼的。” “我才没有……”幼儿红了脸，“赵浅予，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就没哭吗？那天不知道是谁，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我都听见了。” 云黛怔然。 她一直担心朝廷会乱，担心北齐那边趁机谋反，也想到了太子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却忘了这两个娇娇软软的小公主。 平日里她们那么依赖和黏着自己，如今她和赵元璟一同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她们两个还不知如何的伤心难过。 还有小二呢。 小二更小，大概更怕。 想到她们几个害怕哭泣的样子，云黛心里难受的要命。 她把浅儿拉过来，一手一个搂住她们，分别在她们脸颊亲了口，“这次都是母后不好，母后不该丢下你们，一个人去追冒险。” 幼儿说：“母后您真的很勇敢。您还不会武功呢，换做儿臣，也不一定有胆子跟狼王走。” 浅儿把头靠在母后的腿上，轻声说：“对儿臣来说，母后是最重要的。母后以后不要为了任何人，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好吗？” 云黛搂住她们：“好，母后答应你们。” 她们迟迟没出来，赵元璟忍不出过来瞧瞧，却见母女三个搂在一起说悄悄话呢。 看着这一幕，赵元璟唇角微翘，有些舍不得打搅。 但看天色，很快又要下雪。 还是得早点走。 他走过去，从后面圈住她们三个，在云黛腮边亲了下，笑道：“你们三个说什么悄悄话，也说给朕听听？” 浅儿和幼儿看见父皇亲母后，忙都站起身，相互看看，然后笑。 这么些年了，父皇对母后还是一如既往。 她们看着真高兴。 云黛嗔他：“不要当着孩子的面，动手动脚的。” 赵元璟搂住她：“朕偏要。” “孩子气。”云黛站起身，“我换好衣服了，怎么样？” 赵元璟后退一步，打量了会，笑道：“好看。” “这下不嫌弃了吧？” “瞎说，朕何曾嫌弃你？” “之前我穿的那样，你不是总嫌弃？” “朕是嫌弃衣服是旁人的。”赵元璟想到她穿男装，马尾一摇一摇的娇俏模样，低笑道，“其实，朕很喜欢你扮作少年的样子。回宫后，朕叫尚衣局照着你的身段做几身男装，朕带你出们玩。” 云黛斜睨他：“你的取向真的很让人怀疑。” 赵元璟捏了捏她的耳朵：“别说傻话，该走了。看样子要下雪。” 他一揽云黛肩膀。 一来是喜欢，二来，他走路长了还是有些不舒服，正好让云黛给自己当个拐杖。 云黛心知肚明，就由着他。 两个公主跟在后头，迈着小碎步偷笑。 她盛装出现，外头众人俱是眼前一亮。 尤其是刚刚收拾完草药的思华年。 他见惯了云黛着男装的样子，忽然见她换了华美盛装，这才恍惚意识到，她真的是高高在上，站在众人巅峰的皇后娘娘。 第二千五百五十四章 终于回来了 如果高贵，如果遥远。 如此的，让人想要仰望。 思华年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云黛余光瞥见他，不由笑道：“小年怎么又跪着？快起来吧，都收拾好了吗？” “好，好了。” “你要说，回皇后娘娘，收拾好了。”卫锦泰在旁教他规矩。 “是，是的，我知道了。” 云黛说道：“阿泰不必如此。小年自小住在深山中，与世隔绝，不懂外头那么多规矩。不必拘束他。” “是，娘娘。”阿泰朝思华年扫了眼。 这个乡野村夫，倒是很受娘娘器重。 还要把他带走。 明纬说道：“娘娘放心，我已经带人把思先生的东西都收拾整理，打包好，送到马车上了。” 云黛点头：“二表哥做事，我自然放心。” 台子搭好了，马车也赶过来了。 云黛扶着赵元璟，登上马车。 因着路不好走，只弄过来这么一辆马车，其余人，包括秦王，太子和两个公主，也都是跟在后面步行。 明经和明纬兄弟两个落在后面，照看皇后娘娘的宠物马——照夜小狮子。 现在他们都知道了，这匹马不识路。 明经牵着马，跟弟弟说笑：“这小狮子还真是只适合给娘娘当宠物养着。” “这样一匹绝世神马，连野兽都不怕的，有点缺点也在所难免的。”明纬想要摸摸马屁股，又不敢，把这小狮子把自己当野狼一样给踹出去。 说实在的，这次若非这只小狮子，那天他们还不知要多死多少人。 这马儿实在神骏。 明经兄弟俩都是武将世家出身，骨子里就爱马，牵着小狮子，简直当做了宝贝。 恨不得扛着它爬到外头。 一直到了山谷外面，车马都停在这里，众人才纷纷上马。 连浅儿都是骑着马来的。 她虽不好武，但毕竟从小跟幼儿在一起厮混，骑马还是会的。 这次离开的很顺利。 云黛一路看着外头的路，才发觉他们真的走到了深山很远的地方。 小狮子太能溜达了。 也难怪秦王和许虎几个漫天遍野的活生生找了十天，才找到他们。 真是不容易。 半个多时辰，车队才走出摇光山。 又花了一个多时辰，见到了京都的城门。 看着熟悉的，古老质朴的城门，云黛眼眶有点热。 终于回来了啊。 赵元璟伤着肋骨不能久坐，就侧卧在马车中，一双眸子自然在她身上打转，看见她眼眶发红，就勾了勾手指：“过来。” “做什么？” “给爷捏捏腿。” “回去后叫你身边的妃子宫女嬷嬷给你捏。”云黛托着腮，眼睛看着外头，懒洋洋的说。 赵元璟挑眉：“妃子？你说的是齐筱还是靳姗？” “你若是喜欢，把她们都叫去伺候。” “你就不怕爷像对待林月娘那样对待她们，把她们废了？” 云黛回头看他：“你会吗？” 赵元璟收回视线，淡道：“在朕眼里，她们与你身边的青衣蜜豆，没有任何区别。你若不喜欢她们留在宫里，打发了便是。” 第二千五百五十五章 星星月亮在看 云黛道：“我可没说这话，齐筱也就罢了，一心一意留在宫里做女官，给我做帮手。至于靳姗，她想侍寝的心思可从未断过。” “那你想如何？看在你们姐妹情深的份上，让朕赏她一晚？” “龌龊。” “唷，朕睡自己的妃子，竟被皇后骂龌龊？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赵元璟坐起身，长臂勾住她腰身，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朕第一次就是你的，最后一次也必然是你的。你还敢拿这话刺挠朕，朕必须得罚你。” 他把她按在厚厚的毯子上，亲她。 嘴里还抱怨：“穿太多了，脱起来真麻烦。” 云黛怕碰到他肋骨，也不敢挣扎，说道：“儿子和闺女都在外头，若是被他们听见动静，我还有脸没脸了？你给我滚开。” 赵元璟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叫滚开过。 因为说这话的是云黛，他不但不恼，反而激发出了这么多天的欲望。 在山谷那些天，她每天晚上都要跑到花温泉里沐浴，赵元璟正大光明的偷窥过不止一次。那种看着心爱女人，却不能动手的感觉，委实不好受。 原想着回宫再说的，谁知这女人嘴巴不饶人，竟敢言语挑衅。 他又不是个君子，信奉能动手就不动口。 只好把她就地正法。 幸而是皇帝的御用车辇，宽敞，结实，且隔音。 马车里面春意融融，从外面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常。 估摸着快到太和门了，云黛手忙脚乱的穿衣服，整理头发。 赵元璟倒是不急，慢条斯理的。 “你快些穿衣服啊。”云黛催促。 “朕骨头痛，快不了。” “你——” 云黛三两下把衣服穿好，赶紧去伺候他穿。 他由着云黛伺候，手还抓来抓去的。 这时外头传来许虎的声音：“陛下，娘娘，到了。咱们换轿子吧。” 皇帝的车辇没法通过太和门，皇帝又伤着，就得下来换软轿坐。 赵元璟衣服只穿了一半。 云黛瞪他一眼，低声道：“都是你闹的。” 赵元璟慵懒笑道：“皇后不喜欢吗？” “不喜欢！” “朕是很喜欢的。”赵元璟想了想，“回去后，朕叫人也挖个池子，运来温泉水。在山谷里的时候，朕看你泡温泉，就很想与你温泉池里试一试。” 云黛：“……” 露天那种？ 就算周围无人，也是很羞耻的啊。 何况，还有星星月亮在看。 “谁跟你瞎闹。”云黛没当回事。 赵元璟又道：“朕还想与你试试马背上……” “闭嘴。” “就小狮子吧。” “……”云黛被他说面红心跳，羞恼道，“我把小狮子当闺女养，它那么通人性，你敢让她看见辣眼睛的东西，我对你不客气。” “那就换一匹。” “换什么都不行！”云黛伸手环住他腰身，为他把锦带系上。 这时传来幼儿的声音：“母后，你们怎么还不出来？” 随后被晏儿阻止：“父皇伤着呢，必然在休息。你别吵。” 赵元璟和云黛对视一眼，同时失笑。 第二千五百五十六章 辣眼睛 幼儿喔了声，转身走开。 晏儿看了眼马车，神色略有几分不自在，若仔细看，还能看见少年俊美的脸庞上，有浅浅腼腆的红色。 帝后没出来，谁也不敢催促。 好在也没耽误多久，云黛先下了车辇，转身伸手去扶赵元璟。 赵元璟抬头，看见远处有上百个文武大臣跪着迎接。 帝后消失这么多天，朝廷里闹腾的不行。秦王支持太子出来暂代国事。就连最忠实的人，也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件事与秦王有关。 太子还年轻，不足以独当一面。 秦王扶持幼帝，便可一手遮天，把握朝政。 这种事，在历朝历代中，也不是新鲜事。 听闻皇帝回朝，连八十五岁，腿脚不便无法行走的徐阁老，都坚持命人抬着自己，颤颤巍巍的过来迎候。 在马车里折腾了好一阵子，让赵元璟略微苍白的面孔显出了几分红润。 看起来精神很不错。 落在众臣眼里，无比老泪纵横。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磕头山呼。 赵元璟亲自伸手，虚虚的扶起徐阁老，温和说道：“徐老快起来。这次朕去打围，遇到了些意外，受了点伤，所以耽搁了几天。让众爱卿担心了。” “陛下受伤了吗，可严重？”徐阁老颤巍巍的，用苍老的声音询问。 赵元璟笑道：“只是些微轻伤，养了几天，已经好了。” 亲眼看见皇帝安然无恙的出现，还有什么话说？ 看着分别立在帝后身边的秦王和太子，有些大臣未免心虚。 秦王冰颜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晏儿却轻轻的冷哼了声。 这些大臣，这会儿扮演的多么悔恨忠诚。之前好些人叫嚣着是秦王要谋反，故意害帝后的人呢？ 晏儿目光扫过他们，把那些蹦跶的厉害的大臣，默默记在心里。 这次事情皆由北齐陆家导致，父皇说过，朝中也许有被陆家收买的人。 若不揪出来，摇光山的事情，还会不断上演。 这些闹腾的最厉害的，嫌疑最大。 之前帝后失踪，顾不上。 如今父皇母后平安归来，是时候算账了。 见过宗亲大臣后，赵元璟牵着云黛，坐了轿子进太和门，一直到承乾宫。 刘德全和吕嬷嬷领着承乾宫的人跪着迎候，看见帝后携手走出轿子，当时就泪崩了。 与别人不同，刘德全这种从小跟着太子的公公，一身的荣辱都倚靠着皇帝。皇帝在，他就宫里最显赫的大总管。 皇帝若不在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自然也有自己的心腹太监。 他这个曾经的大总管只能黯然落幕。 往日里得罪的那些人，也会在这个时候扑上来，撕咬他的肉。 所以，刘德全是最希望皇帝长命百岁的人。 这些天他也没好过，吃不下，睡不着。得知帝后平安回来，他简直是欣喜若狂。 “老奴恭迎皇上，皇后娘娘！”他伏在地上，五体投地，哭着磕头。 赵元璟笑道：“起来吧，腚撅的那么高，辣眼睛。” 第二千五百五十七章 心里只有皇后娘娘 从前的赵元璟是绝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他这完全就是不知不觉中受到了云黛的影响。 刘德全抹干净眼泪儿，爬起来，弓着腰去扶皇帝，“听闻皇上受伤了，老奴这心里跟针刺似的……” 云黛笑道：“刘公公哪儿来的这么多肉麻话。快扶你的皇帝陛下进去吧，叫宫女弄些热水给他沐浴更衣。” 赵元璟勾着她小手指，似笑非笑道：“皇后陪朕一块沐浴。” 云黛正要瞪他，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凄厉哭叫。 她吓的一哆嗦。 众人回头，看见齐筱和靳姗一前一后，提着裙子跑过来。 靳姗仗着腿长跑得快，扑到云黛面前，一把就抱住她。 齐筱不敢这样，跪在云黛面前，伸手抱住了她的腿！ 云黛有点懵。 “你，你们干嘛？” “娘娘——”齐筱率先哭起来，“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呜呜呜……妾身要吓死了！” 靳姗把眼泪抹云黛衣服上，也哽咽道：“皇后娘娘，您为什么要乱跑嘛，真是气死人了……如果你出事了，我们怎么办？” 两个人抱着云黛又哭又叫。 后面还跟着保兴，青衣，蜜豆几个，也都看着皇后娘娘，泪水涟涟。 完全无视了一旁的赵元璟。 把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正常情形下，后宫的嫔妃得知帝后失踪，不应该最担心皇帝的吗？ 然而靳姗和齐筱两个，却只抱着皇后娘娘哭，担心的要死要活的，连看都没看一眼立在旁边的皇帝陛下。 就连靳姗，这个天天口口声声要侍寝，要争宠的靳婕妤，也完全没理会皇帝，把眼泪鼻涕全都朝皇后娘娘华贵的斗篷上蹭。 赵元璟看了会，伸出手，让刘德全扶着自己，默默的进承乾殿去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明白，这里根本不需要自己…… 云黛被一个抱着腰，一个抱着腿，结结实实的，动弹也动不了。 “你们两个，起开！” “娘娘，活生生的娘娘……”齐筱不但不松开，还用了力气，瘪着嘴哭，“娘娘不知道，自从您走失，我感觉都不想活了。” 倒是靳姗松开了手。 她摸出帕子擦眼泪，看见齐筱这个德行，忍不住啐道：“瞧你这模样，还不起来。” 云黛弯腰，拍拍齐筱后背，温和说：“起来吧。” 齐筱却愈发泪崩。 若娘娘没了，她真的不知道在宫里待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哭的一抽一抽的。 靳岚把她拉起来。 云黛抬手，看见保兴，青衣和蜜豆等凤仪宫的下人，也都过来跪下磕头。 看着熟悉的他们，云黛也万分感慨，笑道：“我知道，你们都很担心我。我平安回来了。现在你们该安心了？都起来吧。地上怪冷的。” 保兴站起身，伸手扶着她，轻声说：“奴才以后绝不离开娘娘半步。” 云黛笑道：“那也不至于。走吧，回凤仪宫。蜜豆，我可想念你的饭菜了。今儿好好做几桌子，咱们庆贺一番。” 蜜豆响亮应一声：“哎！娘娘放心，交给奴婢了！” 第二千五百五十八章 暗潮涌动 众人都欢欢喜喜的跟着皇后娘娘回凤仪宫了。 竟没人想着去给皇帝磕个头。 回到凤仪宫，云黛沐浴更衣，与凤仪宫上上下下一同用膳，又抱着小二狠狠亲香了一顿。 稍作休息后，她便让保兴把思华年带进来。 既然把人家从深山带出来了，云黛当然得负责。 她让思华年待在太医院做御医。 思华年见到老孟和欧阳后，犹如遇到知己，惺惺相惜。 看他高兴，云黛放下心来，又把自己名下的一座三进小宅子送给他，让他能够在京都安定下来。 思华年进宫后，遇到老孟和欧阳等一众大周最厉害的大夫，犹如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深深后悔没有早些离开深山。 他每天给皇帝诊脉，跟云黛说，摇光山的温泉水，对皇帝的身子有好处。云黛便命工匠在承乾殿修了一座池子，让人从摇光山运温泉水来，供赵元璟使用。 这其实很耗费人力和财力。 云黛不喜欢铺张浪费，但只要为了赵元璟的身体好，她多少钱都愿意出。 在思华年特殊的医治方氏下，赵元璟的身体果然大有好转。起码咳嗽的次数明显少了许多。 云黛大喜过望，直接把明敏给抛到了脑后。 这倒是让明敏心中疑惑不已。 她不明白帝后都回来这么些天了，怎么就不召见自己呢？ 帝后回宫，朝野的纷乱总算平息下来。 但这只是表面。 底下暗潮涌动。 根据秦王的调查，陆家的势力已经渗透进了朝廷中。 绝不仅仅一个楚云云。 为了不打草惊蛇，赵元璟一面让秦王暗中调查这些人的身份，审问陆一平和黑寻，一面借着办除夕宫宴的机会，邀群臣宗亲内眷进宫参加宴席。 楚云云作为一品外命妇，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云黛作为皇后，接受外命妇们的拜见，稍微找了个借口，就把楚云云留在了宫里。然后毫不客气的把她扔进了内狱中，让她跟黑寻作伴。 至于审问的事情，云黛就交给了陈小三。 在陈小三手里，哪怕是最硬的骨头，也得开口。 只是时间问题。 除夕过后，便是大年初一。 也就是元德十年。 赵元璟登基的第十年了。 孩子们齐齐长大一岁，给父皇母后磕头后，领了丰厚的红包，便趁着热闹，由哥哥领着去玩耍。 云黛待在凤仪宫，见家里人。 舅母，明萱，云舞，莹姐儿和玉芙公主，以及红豆，全都进宫来拜见。 众人相见，未免落泪。 云黛出事，她们都揪心。 采采过来给云黛跪下，磕了个头，说了吉祥话后，道：“母后勿怪，容采采早些回去。家中有些事情。” 云黛问：“这大年初一的，你能有什么事？” 采采回答：“祖父祖母派人来接，去那边府里。我本来不愿意去，但我听莲莲说，贺少奶奶病的厉害。她对我也算疼爱，身为晚辈，理应去探望。” 贺氏的事情，云黛略有耳闻。 在摇光山她被蛇咬了中毒，解毒不及时，孩子没保住，人也落下了残疾。 这样的打击，对于贺氏来说，是致命的。 第二千五百五十九章 看望贺氏 ，最快更新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这贺氏虽年轻，但毕竟大家闺秀出身，进门后，不嫉不妒，安安分分打理后宅事务。 虽说有些小心思，但也都是为了家宅平安着想。 她不仅善待丈夫的妾室和庶出女儿，对养在外面的嫡女更是关心。府里得了什么好东西，但凡有莲莲的一份，她都必然会派人给采采送一份去。 采采是个懂事的，也感念贺氏对她的善意。 云黛听说后，说道：“既如此，你是该去看看。青衣——” “奴婢在。” “你去库房挑些好的料子，再把我先前得的几只好人参拿出来，派人送采采去靳府，把东西也一并送去。” 青衣应下。 云黛想了想，又道：“保兴，你亲自走一趟吧，再去太医院把欧阳和思华年也带上，让他们给贺氏瞧瞧。” 舅母田氏摇头：“我听说，靳家请了不少大夫过去，也央了孟御医诊治。可惜没什么用。” “思华年的医治法子与旁人不同，另辟蹊径，也许有希望呢？”云黛笑道，“保兴你去吧。” 保兴和青衣一道转身出去。 云黛只见过贺氏几次，话都没怎么说过，自然也谈不上交情。 但这次贺氏出事，毕竟是在皇家打围的时候。说到底，若不是出门打围，贺氏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变故。 采采给云黛磕了头，又与红豆道别，便跟着靳家的马车回到靳府。 靳家没什么过年的气氛，但面子上还是要的，也是处处红灯笼，仆人进进出出的忙碌。 采采毕竟是靳家的嫡女，又是沧澜郡主，未来太子妃，这几重身份加在一起，便是靳老爷和靳夫人也得重视。 靳夫人亲自出来挽着她的手，笑道：“祖母知道你一早必定进宫给娘娘磕头了，没敢催促下人。” 采采听着这话，心里没什么波动，平静问道：“祖母这一向可好？” “好，好，难为你惦记。只是家里头出了这样的事……唉！”靳夫人叹气。 采采说道：“我从宫里来，娘娘听说我来看少奶奶，特意请保兴公公送来了好些东西，还带了两位御医大人，给少奶奶诊治。” 靳夫人红了眼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皇后娘娘实在是菩萨心肠。” 那边靳老爷赶紧迎着保兴和两个御医。 虽说靳家清贵，但自从靳老爷子过世后，地位就一落千丈。 何况保兴是皇后娘娘最得力的人，出门在外，地位比一般的官员还要高。靳老爷自然不敢怠慢。 “这样时节，还要劳烦保兴公公跑一趟，实在辛苦。”靳老爷笑呵呵的取出一封厚厚红包，“保兴公公可不要推辞，这是我们府里的规矩。” 保兴当然不会推辞，接过红包，微笑着道了声：“谢谢靳老爷。” 一来今天是大年初一，若不要人家的红包显得太不给脸。二来，保兴作为皇后娘娘的代表，时常会出宫去宗亲大臣家里头。 谁家都会给打赏。 保兴虽不在意这点钱财，但他不会因为自己一个人就坏了规矩。容易得罪人。 第二千五百六十章 奢华 ，最快更新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这是云黛亲自叮嘱过他的，外头给他什么就大大方方拿着。 作为娘娘身边的人，他有资格拿。 若扭扭捏捏或者义正言辞的拒绝，反倒叫人生出疑惑和嘀咕来。会想着这是不是宫里对自家有什么意见，要处置他们了？ 云黛说过，不该拿的东西不拿，但可以拿的也不必故作清廉的推辞。 看见保兴收了红包，靳老爷果然高兴和放心，一面安排人给保兴倒茶端果子，一面叫来管事婆子，引两位御医去后院，给贺氏诊脉。 靳老爷认识欧阳，看见欧阳身边跟着个容貌俊秀的年轻男人，却是眼生的。不免多看了眼。 他知道这次帝后出意外，是被一个山野大夫救了的。还听说皇后娘娘感念这大夫的恩德，特意把他带到宫里，让他做了御医。 还赏赐了一座宅子和若干奴仆。 这可不是一般的待遇了。 京都地价多贵啊，普通的低阶官员在京都当官十年，也不一定有钱买一座宅子。 何况那还是个好地段的宅子。 可见帝后对这位御医的看重。 今儿皇后娘娘指派这位御医来诊治，不管结果如此，总之是个好兆头。 管事婆子引着他们去后院贺氏院里。 这是思华年头一回被派出宫，给臣子家眷诊治。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六品御医官服。 对于刚来的御医，这个品阶不算低。 毕竟太医院的院判孟御医才是正五品，欧阳稍逊一筹，从五品。 一路上遇到的小丫鬟和管事媳妇，无不朝思华年打量。 从外貌来说，思华年比他们家以容貌闻名的大少爷也不差多少。 思华年哪里习惯这些，被看的浑身不自在。 他对欧阳说：“欧阳大人，咱们做御医的，还得到臣子家里头看病吗？我以为进宫后就只给皇上皇后娘娘和皇子公主们看病呢。” 欧阳出来出去的习惯了，闻言就乐呵呵的说：“按规矩，咱们自然只伺候宫里的主子们。外头寻常人哪里有资格使唤咱们。若能得皇上和娘娘看重，指派咱们出来的人家，也不是寻常人家。” 思华年点点头，明白了。 除非皇上的圣旨和娘娘的懿旨，他们还是不能随意出去给别人看病。 二人随着仆妇走进贺氏屋子。 屋里暖烘烘的。 思华年也算是见识过宫里的华丽了，但还是被贺氏屋子里的奢华给惊到了。 屋子里的摆设样样精巧，甚至比皇后娘娘的屋子还要富丽堂皇。 臣子家也能这样的吗？ 思华年心里暗自想着，也不敢四处张望，随欧阳来到一张牙床旁。 床上挂着茜红纱帐。 婢女看见御医来，忙上前把贺氏的手从帐子里拿出来。 欧阳皱眉。 外头不少郎中为了讲究大户人家所谓女人不露面的规矩，只靠着诊脉治病，欧阳对此向来嗤之以鼻。 看病讲究望闻问切，病人的面都看不见，还望个屁？ 欧阳性情直爽，又被皇帝皇后纵容惯了，才懒得理会大户人家这点子迂腐规矩，直接了当说：“见不着人，本宫无法诊治。” 第二千五百六十一章 名节大过天 ，最快更新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一旁婢女说道：“大人可能不知道，咱们府里规矩大……” 欧阳冷笑：“你们府里我也不是没来过，我给宫里的娘娘公主们诊脉，也没有说遮着脸的。怎么的，你们府里比宫里规矩还大？” 婢女就不敢吱声了。 说敢说自己家比宫里规矩还大啊。 那不是要谋反么。 “红儿，把帐子拉开。”帐子里传来贺氏虚弱沙哑的声音。 婢女只得上前，把帐子挑开。 贺氏躺在床上，裹着厚厚的被褥，略微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张毫无血色的憔悴面孔。 思华年探头看了眼，心里咯噔一声。 单单从面相气色来看，病人的状态已经是很不好了。 欧阳仔细看了贺氏，又叫她张嘴看看舌苔颜色，这才开始诊脉。 诊脉结束后，欧阳起身让到一旁，说道：“思大人，你来诊看看。” 思华年拱拱手，坐到床边小杌子上，凝神仔细号脉。 除了诊脉，他还想亲自检查贺氏的腿，以及腿上的伤处，便直接说道：“把腿伸出来我看看。” 婢女皱眉阻止：“大人，男女授受不亲，这不合规矩。” 这年头女子名节大过天，哪怕是死，也不能叫除了丈夫以外的男人看了身子去。 否则宁可自尽保名节。 思华年久居深山，对这些规矩不大明白，见此便纳闷的回头朝欧阳看。 欧阳冲他摇头：“只诊脉吧，看了伤处也没用处。那是蛇咬的伤，早已经用过解药。” 思华年听了，也就罢了。 他收回手站起身。 婢女立即上前把帐子放下来。 这是靳岚急匆匆走进来，朝欧阳和思华年拱手：“我正忙着，听说二位大人来了，有失远迎。” 欧阳笑道：“这年节下的，知道大人忙，不敢叨扰。娘娘派我等过来，给少夫人诊脉。” “二位大人到外间来说话。”靳岚引着他们出去，命人斟茶。 落座后，靳岚问起诊脉的结果。 欧阳朝思华年看看，道：“我先说吧。少夫人的情况，不太乐观。蛇毒没有及时解，伤了少夫人的身子，双腿暂时无法行走。” 这些靳岚已经知道了。 别的大夫也都是这么说的。 靳岚问：“二位大人都是医术最高绝之人，可还有别的法子医治？” 欧阳道：“少夫人的腿，若是配以下官的针灸，加上自己坚持锻炼，还是有希望恢复的。即便不能完全恢复如初，依靠拐杖行走还是可以的。” 靳岚松了口气：“有希望站起来，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 欧阳欲言又止：“腿疾这倒是其次的，另外——” 靳岚忙道：“还有什么，欧阳大人不妨直说。” 欧阳朝思华年看看：“不知思大人是否诊出其他的？” 思华年比较耿直，但语气很温柔：“依我来看，少夫人以后想要再有孕，是不太可能了。” 虽然他言语温柔极了，但说出的话，还是让人一瞬间冷到了骨子里。 旁边奉茶的丫鬟当即就白了脸。 靳岚还算镇定，但也皱起眉头。 第二千五百六十二章 温柔小意 ，最快更新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靳岚虽知道思华年是帝后的救命恩人，但并不知道他医术的情况。 他更相信欧阳，听了这话，先朝欧阳看。 想从他这里得到证实。 欧阳与思华年不同，知道这句话对一户人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轻声说：“靳大人，事实正如思大人所言。少夫人以后想要怀孕……很难。” 靳岚沉默片刻，说道：“当初大人也诊断皇后娘娘很难有孕，但是——” 云黛小产过后，都说她以后也很难有孕。 许多人都知道。 但皇后娘娘还是再次怀孕，并顺利的诞下了二皇子。 思华年诧异道：“这是谁说的？我给娘后娘娘诊脉过几次，皇后娘娘身子康健，再怀几胎也完全不是问题。” 欧阳没理他，对靳岚说道：“情况不一样的。当初娘娘小产后伤神，的确不利于再次有孕。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容易有孕。而少夫人这是……唉，我就实话实说吧，少夫人不可能再怀孕。” 思华年点头，赞同欧阳说的话。 欧阳怕靳岚过于难过，忙道：“但少夫人的腿疾，还是有希望治好的，只要坚持针灸，坚持锻炼，不要放弃。将来依靠自己走路也不是没有可能。” 靳岚勉强笑道：“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往后就要辛苦二位大人了。” 欧阳站起身，拱手道：“下官还得回宫给皇后娘娘复命，这就告辞了。从明天开始，下官会定时到府上给少夫人针灸。” 靳岚跟着起身：“有劳二位大人，我送你们。” “靳大人留步。” 欧阳拉了把思华年，带他离开靳府。 靳岚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暗暗叹了口气。 贺氏才十八岁啊，变成这样，他有很大的责任。 靳岚转身走到贺氏房里。 帐子已经挑开了，贺氏侧躺在床上，看见靳岚进来，挣扎着要坐起来。 靳岚忙按住她，温声道：“你身子不好，躺着别动。” 贺氏神色憔悴不堪，一双眸子也失去了光彩。 她用沙哑的声音问：“爷，刚才御医怎么说呢？” 靳岚看她这样，如何忍心说实话。 他笑道：“御医毕竟不同寻常大夫，欧阳御医说，从明天起会按时来给你针灸，只要你坚持下去，好好锻炼，好好喝药。肯定能站起来的。” “真的吗？”贺氏眸中流露出一缕期翼的光芒。 “真的。”靳岚为她掖了掖被子，柔声说，“所以你就安心养着，过了这个冬天，天暖起来了，你也好了，到时候我陪你到去赏桃花。” 嫁来这么久，靳岚从未对她这般温柔小意过。 贺氏忍不住落泪。 既伤心，又欢喜。 “别哭，你现在小月子呢。哭了对眼睛不好。”靳岚为她擦眼泪。 贺氏的心情轻快了些，也露出一丝笑容：“叫爷笑话了。今儿是年初一，外头忙得很。我如今这样，不能为爷分担什么。爷尽管去忙，我这里无碍的。” 靳岚站起身，道：“晚膳的时候，我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靳岚出了贺氏屋子，管家过来说道：“少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第二千五百六十三章 做梦都想生儿子 ，最快更新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知道了。” 靳岚知道母亲必然是询问御医诊治的事情。 果然，他一进去，靳夫人就迫不及待问：“皇后娘娘慈悲，派了两位御医来，诊断的如何了？” 方喜妹也在这里，却不敢抬头朝靳岚看。 她心亏。 从摇光山回来后，靳岚也从未与她说一句话，更别说看她一眼。 靳岚给母亲请了安，说道：“还好。” “哦？”靳夫人问，“你媳妇的腿能好起来？” “欧阳御医说，希望还是很大的。他会尽量用针灸法子治。母亲知道，欧阳不是乱说话的人。既然他说能走路，就一定能。” “好，真好。”靳夫人念了声阿弥陀佛，欢喜说道，“佛祖保佑。” 靳岚没说话，蹙着眉。 靳夫人看儿子神色不好，便说道：“你是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呢？唉，这也是没福。你三十多了，至今连个儿子也没有。贺氏好不容易怀孕了，又没了。方氏呢，也不争气。采采都这么大了，也没再怀上。” 方喜妹深深垂首。 她做梦都想生儿子。 可是靳岚不去她屋里，她能有什么法子。 她与靳岚是一样大的，再过几年采采都要嫁人了，她还怀什么孕。 “岚儿，你别难过，等贺氏身子养好了再怀便是。” “嗯。”靳岚淡淡的。 靳夫人看他不对劲，心下思忖莫不是还有别的事？ 她对方喜妹说：“方氏，你先回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方喜妹忙起身退出去。 她走到门外，左右竟没有人候着。 大过年的，都跑去躲安逸了。 方喜妹犹豫了下，想着直接回去，可脚步却不受控制般的，转身返回窗户旁，想要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她觉得夫君的神色不正常，必然还有别的事情。 为什么要避着她说？ 难道夫君打算秋后算账了吗？ 方喜妹手心出汗，把耳朵贴上去—— “岚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呢？”这是靳夫人的声音。 靳岚道：“没什么事。” “没事，你为何闷闷不乐？你是我生的，我还不了解你？”靳夫人不悦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一个人憋在心里，能解决什么问题？” 靳岚道：“这件事，母亲知道了也无用。” “到底什么事？你快说呀，是要急死我？” “母亲别急，儿子说便是。”靳岚叹气，“御医虽诊断贺氏的腿疾能好，但……她以后不能再怀孕了。” 靳夫人啊了声，呆住。 “怎么会这样？真的完全不能生了吗？” “御医的意思，是这样。” 靳夫人不说话了。 良久，她叹气：“贺氏这孩子，也是可怜。好端端的孩子，怀孕了也不知道，还非要跟着你出门。也是命不好。” 靳岚道：“还请母亲不要说出去。免得贺氏知道了难过。她现在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 “这我还能不知道？”靳夫人说道，“岚儿啊，贺氏出了这样的事，咱们都不希望。可是我这做母亲的，得为咱们整个靳家考虑。” 第二千五百六十四章 休妻？纳妾？ ，最快更新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靳岚皱眉：“母亲此话何意？” “你是靳家唯一的嫡子，你需要一个嫡妻为你诞下咱们靳家的嫡长孙。” “贺氏才这样，此事还是以后再议吧。”靳岚皱眉道。 “难道你还能指望贺氏为你诞下嫡子？” “有没有嫡子，有什么关系？若是没有，说明我命该如此！”靳岚沉声说，“贺氏情况不大好，是我对不住她。母亲还是别在提这事，免得伤了别人的心。” 靳夫人气道：“你这孩子，说两句就急。没有嫡子继承香火，你对得起你父亲，对得起你祖父，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我没什么对不起他们的！” “你——”靳夫人气的不行，冲口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贺氏不能生，犯了七出，你应该把她休弃另娶！” 靳岚没想到能从母亲嘴里听到这番话，震惊的看着她。 “母亲，您说什么呢？” “我——”靳夫人一气之下说出了心里话，虽然也有点后悔，但当着亲儿子的面，也不必遮掩什么了，垂下眼帘，慢慢说道，“你听的没错。如果贺氏不能生育，她就没有资格再做靳家的媳妇。” “可她已经嫁过来了。她出事，我负有一大半责任，怎么能随意把人家休弃？我靳岚还不是这样无耻之人！”靳岚震惊于母亲的绝情，也觉得悲哀。 为什么在母亲眼里，一个女人的价值，仅仅是能不能给靳家生出个儿子？ 她自己不是女人吗？ 为什么不能体谅另一个女人的悲惨，还要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靳岚觉得眼前的母亲很陌生。 他是读圣贤书长大的，知道香火传承的重要，也更知道什么叫忠，什么叫义。 虽说他对贺氏没有爱情，但起码有几分温情在。贺氏如今这样的情况，他绝对做不出抛弃她的事情来。 因为妻子不能生育就抛弃，岂非是小人行径？ 靳夫人见他坚决不肯，也来了火气：“难道你想让靳家绝后？” “儿子不想。” “既然不想，如今贺氏不能生了，你打算怎么办？！” “儿子是不想，但若命该如此，儿子也接受。” “混账话！”靳夫人勃然大怒，“那好，你不肯休了贺氏，我会做主给你再纳几房妾室。你放心，凭靳家的声望，即便给你纳妾，进门的也都是闺阁小姐，做贵妾。绝不是外头不三不四的人。无论谁先生出男孩，即可扶正。如此一来，你便有嫡子了。” “什么嫡不嫡子的，就那么要紧？”靳岚皱眉，“你把妾扶正，让贺氏怎么办？而且我也不想再纳妾。” “你不休贺氏，也不纳妾，你是安心的想让靳家绝后！”靳夫人哭了起来，“我熬了一辈子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靳家。我把话撂在这里，你若不选择其中一样，我，我就一根白绫吊死算了！” “母亲您——” “你不要说别的，休妻，纳妾。自己选！”靳夫人言辞严厉，“从今儿起，你一天不答应，我就一天不吃饭。我倒要看看，你靳岚做了朝廷命官，是不是就能不孝亲娘，无视祖宗规矩！” 第二千五百六十五章 托你的福，还活着 ，最快更新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母子两个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方喜妹听的心惊胆战。 她趁着靳岚出来之前，赶紧离开，一直走到外面，还觉得腿在发抖。 原来贺氏已经不能再生了。 婆母逼着夫君休妻纳妾。 夫君的那番话，叫方喜妹觉得感动，又觉得伤感。 夫君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孝顺父母，担负自己的责任。但他同时也很可怜，被家族长辈父母这些大山压在头顶。 方喜妹心里知道，若非婆母磋磨卫氏，夫君和卫氏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她觉得夫君可怜，事事身不由己。 可她又觉得伤心。 她是平妻进门，为什么婆母宁肯逼着夫君再娶，纳妾，也不肯把她扶正呢。 以靳家的地位和脸面，若靳老爷两口子去皇帝面前跪求，皇帝不见得不给这个面子。 可他们不肯。 他们就是要不断的给夫君从外头娶妻。 方喜妹一边走，一边想着，抬起头，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贺氏的院子门口。 门口几个小丫头子正坐在一块说话，比划着手里的针线活。 看见方喜妹来，她们几个直翻白眼。 但她好歹也算是半个主子，说要进去给正室请安，也不好真拦着。 方喜妹走到贺氏屋里，看见采采正坐在床边说话，手里拿着一个大橘子剥着。 “少奶奶吃。”她弄了一瓣橘子，送到贺氏嘴里，贺氏脸上带着浅笑，吃着橘子，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 贺氏靠在枕头上，笑道：“论理，郡主也该叫我一声母亲吧。” 采采笑道：“是，叫什么都可以，母亲听着喜欢就行。” 贺氏摸摸她柔软黑发，叹道：“我若能生你这么个漂亮乖巧的丫头，这辈子也就值了。” 采采说道：“您好好养身子，好了后，想生几个不行？” 贺氏毕竟还很年轻。 闻言脸色微红。 直到方喜妹走进来。 贺氏看见她，笑容就淡了，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方喜妹赔笑：“我来看看奶奶如何了。” “托你的福，还活着。”一想到是她抢走了自己的解药，害的自己孩子没了，腿也残了，贺氏就恨的心哆嗦。 可方喜妹也是为了救莲莲。 贺氏不想把怨恨发泄到一个孩子身上。 方喜妹朝采采看，略带着几分讨好，笑道：“郡主也在呢？今儿是初一，我这里有个荷包，给郡主拿着玩。” 做长辈的有给晚辈压岁钱的风俗，但采采哪里把她当作真正的长辈。 在采采心里，只有自己的亲生爹娘和宫里的皇上娘娘，才是值得她敬爱的真正的长辈。 但她不是没规矩的孩子，站起身，接了荷包，淡淡的说了谢谢。 贺氏见她不自在，就贴心的说：“郡主是从宫里来的，想必皇后娘娘还等着你吃果子。你快回去吧。不能叫娘娘等着。” 采采道：“母亲好好歇着，过几天我再来看您。” 她福了一福，转身出去。 没有理会方喜妹。 从她亲眼看见方喜妹把蛇丢进贺氏马车的那一幕开始，方喜妹在她眼里连街头的一个乞丐都不如。 出来后，她就把方喜妹给的荷包丢了。 －－－－－－题外话－－－－－－ 晚安 第二千五百六十六章 休了我？ 贺氏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恨方喜妹。 她别过脸去，语气冷淡：“你赶着过来，是为了讨好郡主的话，现在可以走了。” “我是来看奶奶的。” “看完就走吧。” “奶奶，我……”方喜妹红了眼圈，走到床边，慢慢跪了下来，“奶奶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罪不可赦。奶奶要打要骂，妾身都受着。只求奶奶能消消气……” “消气？”贺氏冷笑，“打你骂你，便是杀了你，我的孩子能回来，我的腿能好吗？” 方喜妹眼泪落下来：“我当时是真的急昏头了，眼看着莲莲就不行了，想着奶奶毕竟中毒的时间晚一些，等皇后娘娘带回来解药，就好了。我真没想过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每天都吃不下，睡不好，心里恨死自己了。” 她抬手扇自己耳光。 一下，又一下。 很快她的脸就出现一片红色巴掌印。 贺氏皱眉：“你干什么？这样子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打的你。你抢解药，也是为了救自己的孩子，我虽怨你，但还不至于对你如何。你何必跑到我面前来这副样子？” 方喜妹满脸泪水：“我对不起奶奶，我是个罪人，把奶奶害到如今地步，连孩子也不能生了，这都是我的罪过……” 贺氏愣住，盯着她的嘴，一字一句问：“你，说什么？” 方喜妹兀自哭泣：“我真恨不得让自己代替奶奶受罪……” 贺氏猛地吼道：“你刚才说什么？！” 方喜妹哆嗦了下，抬头看她，神色畏缩：“奶奶您说什么？” “你凭什么说我不能生了？”贺氏红了眼睛，“我虽小产，只要养一养便好了。你胡说八道什么？难道你自己就没小产过？” 方喜妹结结巴巴道：“这，这不是我说的啊。” “是谁说的？谁敢嚼这样的舌根子，我必然不饶她！” “不是嚼舌根子，我亲耳听见夫君和母亲说话……”方喜妹接触到她的震惊眼神，慢慢垂下头去，“我也是不小心听见的，奶奶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贺氏原本略微红润的脸色，血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 她像是忽然失了魂，怔怔的看着方喜妹。 方喜妹心里有点忐忑，小心翼翼说道：“奶奶，您怎么了？” 贺氏的眼珠子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呼出一口气，笑了声，呓语般轻声说：“原来是这样啊。” “奶奶……” “出去。”贺氏声音低低的，“你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还赖在这里作甚。我已经知道了，你满意了。” 方喜妹咬咬唇：“奶奶，咱们毕竟算是姐妹，我不想让你被蒙在鼓里。有些事，您还是得早些做打算。” “什么打算？” “母亲为了这事与夫君闹的不可开交，逼着夫君休了您。可是夫君坚决不肯……母亲便以绝食相逼。夫君也是左右为难。奶奶不要埋怨夫君。” “休了我？” 贺氏低低的重复着，似乎已经麻木，连这个消息也惊不起她半点波澜。 第二千五百六十七章 何等的委屈 屋里静悄悄的。 贺氏靠在床头，神色怔怔然。 这是婢女红儿走进来，看见这一幕，立即快步上前，把方喜妹扯起来往外推，怒骂道：“你来做什么？谁许你进来的？” 她把方喜妹推到外面，又骂几个小丫头子：“你们都是死的不成？我不是说过，不许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来咱们这里？年节下的最怕脏东西，你们都偷懒去玩，奶奶面前一个人没有。待会我再扒了你们的皮！” 她是贺氏面前一等大丫鬟，骂的其余小丫头诺诺不敢吱声。 一个稍微胆大的埋怨道：“我们何曾没拦着，可她偏没眼力见儿，非要往里头去。连我们都不能去呢，她倒往奶奶跟前凑。” 方喜妹被几个丫鬟奚落的涨红了脸，强忍着眼泪没掉下来。 她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平妻进门，如今竟沦落到被几个丫鬟推搡嘲讽。 何等的委屈！ “这是在闹什么？” 靳岚站在不远处，沉着脸喝道。 丫鬟们慌忙松开方喜妹，垂首不敢再说话。 靳岚走过来，看见方喜妹心头涌上一阵厌恶，冷声道：“你不在自己屋里待着，照顾莲莲。又跑出来做什么？” “我从母亲那边出来，顺道看看妹妹。” “她如今身子心情都不好，你不要去给她添堵。” “我知道了。” 方喜妹转身，满怀失落的离开。 靳岚问红儿：“你家奶奶呢？怎么不在屋里伺候。” 红儿说道：“奶奶说，想吃一点甜甜糯糯的东西，奴婢怕下面丫头说不清楚，就自己去了趟厨房，没想到回来就看见方姨娘跪在奶奶床前。” “方氏为何跪着？” “奴婢不知道呢。”红儿皱眉，“刚才看见奶奶的神情好像不太对……奴婢得去看看。” 她有些不安，转身朝屋里跑。 靳岚跟过去，一进去就闻见一股子血腥味。 他心头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眼看见贺氏歪在床边，手腕不停的往外流血。 地上已经流了一滩。 红儿双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吓的尖叫：“少奶奶这是怎么了？！奶奶，你别吓奴婢，奶奶，您这是干什么？” 贺氏已经昏迷不醒。 靳岚随手扯了块巾子，把贺氏的手臂紧紧绑住，冲红儿喝道：“慌什么，还不赶紧去找郎中来！” 红儿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往外跑。 靳家就有养着郎中。 医术不能跟宫里的御医比，但也很不错。 红儿拽着郎中到的时候，贺氏的手腕已经不再流血。 郎中拿药给伤口重新包扎处理了，又诊脉检查一番，最后舒了口气，说道：“幸亏止血及时，暂时无妨。不过，以少夫人身子状况，还是很危险。我去开几副益气补血的方子给少夫人服用。” 靳岚道：“用最好的药，人参若是没有好的，叫管家去外头买。” 红儿忙道：“人参有呢，之前皇后娘娘差人送来了好人参，我这就去拿来。” “皇后娘娘送人参过来了吗？” 靳岚怔了下，恍惚想起来，刚才他情急之下给贺氏包扎手臂的止血法子，也是跟皇后娘娘学来的。 第二千五百六十八章 求爷休了妾吧 皇后娘娘真是如同神仙一般的人物。 这十来年，无论身份如何变化，皇后娘娘的容貌和性子似乎一直没什么变化，悠远自得却温暖令人信任。 仿佛有她在，就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神奇的是，她竟想到送几株好人参来。 莫非她能预言，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靳岚轻轻吐出一口气。 郎中很快开好药，红儿熬好之后端过来，喂贺氏喝下去。 贺氏迷迷糊糊的，虽不清醒，但还知道张嘴吞咽。 人参效果很好，贺氏喝下去睡了一觉，待到傍晚时分醒了，人也彻底清醒了。 靳岚一直守在旁边。 她醒来睁眼，看见靳岚独自枯坐，身形显得有些寂寥瘦削。 她真是心疼他，长久以来郁郁不欢。 贺氏鼻头微酸，哑声说：“爷何必救我，让我这么去了，倒也干干净净。” “你醒了。”靳岚坐过去，温声略带几分责备，“你为何如此想不开？御医都说了，你的腿是能站起来的，只要你坚持治疗。” 贺氏眼角流下泪水：“我知道。” “你就是心思太重了，什么都别想，好好养着。不要再做傻事。幸亏这次救回来了，若我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你叫我如何与你家人父母交代？” “都是妾身无福，能够嫁给夫君这样的人，却没有福气，连个孩子也留不住。” “孩子的事情……都怨我。” “不，这不怪夫君。都是我的错，我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还跟着夫君去围场。我不配做个母亲。”贺氏默默流泪，泪水划过苍白憔悴的脸颊，凄楚可怜。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别想太多。将来孩子还会有的。” “爷不要哄我了，我都知道了。”贺氏哽咽着，“我不能再给爷生孩子了。爷就休了我吧。” 靳岚皱眉：“你是听谁说的？” 不等贺氏回答，他已经想到了方喜妹。 难道她听到了自己与母亲之间的谈话？ 这个恶毒至极的女人！ 难怪贺氏绝望之下要自尽。 靳岚心中涌起火气。 贺氏哀声说道：“方姨娘即便不说，爷觉得这种事，能瞒着妾身多久？母亲为了此事闹绝食。爷是晚辈，怎么能忤逆？何况，爷确实需要嫡子，妾身既然不能再生，也就不该再占着正室的位置。求爷休了妾吧！” 靳岚说道：“你该知道，我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你既然嫁给了我，我也不会因为你不能生就抛弃你。” “可是嫡子怎么办？” “有没有嫡子，我不是很在意。”靳岚温声说道，“母亲说的只是气话，我会安抚她。你千万别多想，身子是自己的，好好养着才是。你难道只顾着自己难过，也不想想你家里的爹娘吗？他们养你这么大，可不是想着白发人送黑发人。” 贺氏听到家中父母，慢慢垂下眼帘。 靳岚轻声说：“答应我，不要再寻短见，好吗？” 贺氏眼眶蓄满泪水，看着夫君的温柔眼神，用力点头：“我不会再做傻事，让爷担心。” 第二千五百六十九章 贺氏没了 “以后也不要再听方喜妹胡说八道。相信我，我绝不会轻易抛弃身边的人。” “嗯，我信！” “来，把药喝了。”靳岚接过红儿的药，亲手喂给她喝。 贺氏含泪喝下，心中感动万分。 但—— 即便靳岚温柔呵护，她不再寻短见，心中的阴霾又如何能消除。 受了刺激，身体不好，再加上心情郁结，即便有欧阳诊治，贺氏的身体还是渐渐的垮了下来。 过完年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就卧床不起了。 欧阳每天给她诊治完，都会暗暗摇头。 一个人身体有病不打紧，起码有大夫在。可若是她自己心里都不想活下去了，便是有神仙也是没用的。 正月十五的时候，小二闹着要跟姐姐们出门赏花灯，结果贪玩着了凉，晚上就发烧了。赶紧让御医来诊治。 云黛抱着小二，摸着他滚烫的额头，心中倒还算镇定。 小孩子发烧是难免的，要建立自己的免疫能力。太子和两个公主小时候，也是经常发烧生病。 好好退烧照顾就没什么。 但其他人都很慌。 尤其赵元璟，是个宠孩子的人，隔一会儿就来看一眼。 孟御医看过了，喂了药，烧退了，隔几个时辰又烧起来。赵元璟骂老孟不顶用，换欧阳过来。 欧阳也还是开了退烧的汤药。 小二小脸小手都烧的通红，也许是不舒服，闹腾了好一会子，温度慢慢降下来，才睡着了。 赵元璟摸他额头，变得温温的，这才舒了口气。 欧阳笑道：“二皇子只是着凉了，没什么大碍。皇上不必过于担忧。” 他看了眼皇后。 皇后在一旁拿着本书，很淡定。 “当娘的倒是不急。”赵元璟说。 云黛笑道：“我着急也没用啊。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生病了好好吃药睡觉就行了。” “若人人都有皇后娘娘这样的心态，咱们做大夫的不知省心多少。”欧阳叹道，“先前臣去靳家给靳少奶奶针灸，看那样子啊，是没几天了。” 云黛抬头：“你说贺氏啊？怎么会？过年的时候不是说，好好诊治的话，三五个月就能好吗？” 欧阳说道：“臣耳朵里听了几句，好像是靳家的太太嫌弃贺氏不能生，闹着要小靳大人休妻。这贺氏身体差，加上这么闹腾，心情郁结，也就撑不住了。” 云黛朝赵元璟看：“这靳岚的母亲实在不像话。” “臣子家事，不宜过多干涉。”赵元璟显然懒得理会臣子家后院这点子事。 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旁人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这话说了没几日，果然靳府就传来消息，说贺氏没了。 至于是怎么没的，欧阳已经说得很清楚，就是身子被拖垮了。本来就没好，又终日的以泪洗面，最终郁郁而终了。 靳家办了场丧事后，皇帝再看见靳岚，发现他瘦了一大圈。 赵元璟道：“朕以为你对贺氏没什么感情。” 靳岚情绪倒平稳，闻言说道：“臣对贺氏说不上什么感情，只是毕竟有夫妻之恩。她还这么年轻就没了，心里也为她难过。” 第二千五百七十章 软禁 赵元璟与靳岚从小一块长大，虽是君臣，却有兄弟情义，见他这般，便温声说道：“贺氏原也是千金小姐，娇养着长大，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磋磨。逝者已矣，你也节哀。” 靳岚道：“臣明白。” 赵元璟说：“朕听说，你府里又在为你张罗娶妻之事？” 靳岚苦笑：“贺氏在的时候，母亲便闹着要臣纳妾，为靳家传宗接代。如今贺氏没了，她自然更加无所顾忌。” 赵元璟道：“朕现在倒理解了当初红豆的做法。” 红豆在看清楚靳家上上下下的真面目后，果断选择和离，带着女儿离开。 这份果断和勇气，在当时没几个人能理解。 毕竟靳家这样的百年世家，嫁的又是靳岚这样的才貌双全的人。许多人都觉得红豆提出和离是疯了。 便宜了后来的贺氏。 但，贺氏来了不到一年就没了。 贺氏用惨烈的事实证明，红豆当时的选择无比的明智。 靳岚道：“不管家中如何闹腾，我是绝不会再娶妻了。一个方氏也变得恶毒，面目可憎。我也实在不愿见她。” “你家中盼着你生子传香火。” “香不香火的，也就那么回事吧。”靳岚摇头，神色萧索，“百年之后不过一把枯骨，哪里还管身后事。能把这几十年过好便难得了。” 赵元璟笑道：“你倒是想开了。” “如果我命中注定无子，又何必强求。反倒害了人家姑娘。”靳岚摇头，“皇上不必为臣的家事担忧。臣会尽力做好分内之事。” 赵元璟点头：“年后这半个月来，大周和北齐边境处做生意的人频繁被劫持，商铺商队被打砸，影响恶劣，也极大的影响了今年的赋税收入。靳岚，你作为户部尚书，对此有什么想法？” 靳岚颔首：“这件事臣也查过了，基本可以确定，是北齐陆家在背后使绊子。不让咱们周国的商人来往做生意。他们这是威胁，以此要求咱们放了陆一平。皇上，咱们放吗？这么僵持下去，对商户的影响太大了。” 赵元璟道：“这几天陈小三的审问就会有结果，不急。” 下朝后，赵元璟先去凤仪宫。 小二的病已经全好了，只偶尔有几声咳嗽。 这会儿他正精神百倍的跟着几个小太监玩耍。 看见父皇来了，忙规规矩矩站好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赵元璟摸摸他的脑袋：“一脑袋汗，待会再着凉。快去擦擦汗。” 乳母忙过来，把他牵着进屋。 赵元璟信步走进云黛房里，见她正坐在书桌前看信。 “黛儿看什么呢？” 云黛抬头，眉头皱着，说道：“汤圆圆送来的情报。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萧子良那小王八蛋，确实是被陆家软禁了。” 赵元璟拿过信看了看，“这么大的事情，北齐那边怎么一直没消息传回来？” “路途遥远，来回送信也得个把月。我这还是用了汤圆圆的渠道，用信鸽送信才快些。”云黛说道，“根据信上所说，萧子良是受邀请到陆家做客，陆家也并未强制他的行动范围。说白了，就是用金钱美人和奢华享受，把他迷住了。北齐的官员自然不认为这是什么软禁。” 第二千五百七十一章 他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最快更新皇后是朕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赵元璟看完了信，摇头道：“黛儿，你这个弟弟，可真是扶不起来。” 云黛自然生气：“这个王八蛋，我看见他第一眼，就知道他一辈子没出息。但念在他本性不坏的份上也就罢了。只想着他做个北齐的吉祥物，延续萧家血脉，算是对得起我哥。谁知他这么不堪。” 何况他还不能生育。 能不能生孩子，云黛本不在意，只是想着让萧家延续下去，安慰九泉之下的萧子业。 萧子良便是不能生，云黛也没把他怎么着，甚至打算从旁支宗亲里头选个合适的孩子，过继给萧子良，趁机北齐王位。 谁知萧子良直接就被陆家的糖衣炮弹给轰了，节操碎的连渣渣都不剩。 赵元璟说道：“陆家把持北齐大部分的商贸，如今陆一平在咱们手里，陆家明里暗里的阻挠周国的商人，给商户造成很大损失。这是逼着我们释放陆一平。所以，我们便是想用陆一平交换萧子良，恐怕陆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云黛冷笑：“萧子良那废柴，连陆一平一根手指的才智都比不上。用他换陆一平？他配吗？既然陆家这么喜欢养着萧子良，也好，给咱们省点钱。就让萧子良在陆家好好享受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 “看样子黛儿是想让萧子良死在陆家啊？” “这是他自找的。何况萧子良是个色胚，让他死在陆家安排的美人牡丹花下，他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赵元璟瞄了眼自家皇后的脸色，抖了抖。 这女人还是一如既然的狠啊。 “皇后可想清楚，若真的不打算管萧子良，朕接下来的行动就不把他放在计划中了。陆家狗急跳墙之下，也许真的会杀了萧子良。” “皇上尽管按计划行事，用不着管萧子良死活。” “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好。” 赵元璟笑笑。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事实上他们心里都清楚，陆家在短时间内是绝不敢真的杀了萧子良的。 人质若是死了，也就毫无用处了。 再者，萧子良毕竟是北齐王，萧家统治北齐多年，即便萧子良是个废柴，百姓还是理所当然的认萧子良为主。 陆家一直打着要光复北齐皇室的名号起事，自然不会轻易对萧子良动手。 否则便师出无名，便是反贼。 萧子良被大周帝后当作吉祥物，根本就毫无实权。 也正因此，陆家软禁他，也丝毫影响不了大周和北齐的正常运转。 陆家虽然集结了一些势力，但他们错估了大周朝廷的实力。 大周一统三国，早已经不是从前的大周。 如今的朝廷是要兵力有兵力，要钱财有钱财，要物资有物资。在知道了陆家的谋划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怕。 陈小三的酷刑之下，连陆一平都扛不住，在意识模糊间，招供了许多要紧事。 秦王亲自挂帅领兵，领十万精兵，带了一百门火炮，仅仅用了三个月，在初夏来临的时候，直接轰平了陆家隐藏的军队所在地。 第2566章 秦王凯旋 陆家倚仗的便是这支十几万人的军队。 军队基地被秦王轰了，俘虏了好几万人，愿意回家的就发盘缠，不愿意的就招降，让他们加入大周军队。 北齐已经是大周的属地，便是改为加入周军，也没什么丢人的。 除了小部分要求回家乡外，大部分倒是愿意加入周军。 于是便发生了神奇的一幕。 秦王领军十万去攻打陆家，不但没有折损一兵一将，回来的时候反而多了七八万人。引的全城百姓都出门围观。 当然秦王并没有真的把这七八万俘虏都带到京都来。 京都这么大，也不能一下子装这么多人。从北齐回来的途中，每经过一地，秦王便把归顺的陆家军分散开来留在当地。 大部分都分在了各地卫所中。 如此一来，既不会给某地造成太大的养军压力，分散了的陆家君即便偶有异心的，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这与当初对待九黎族人的法子是一样的。 允许九黎族人群居，那是为了保护他们不被欺凌，但不允许人数太多。以免他们不服管教造成什么乱子。 这个方法还是很奏效。 九黎人至今安分守己。 当然，他们愿意安分守己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他们认为，他们的圣女就是大周国的二公主殿下。 圣女让他们融入大周百姓的生活，他们便遵从。 可以说，九黎人臣服的并不是大周皇帝，也不是皇后娘娘，而是他们的二公主殿下。 秦王大获全胜归来。 陆家溃不成军。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陆家庞大的体量，即便灭了他们的军队，短时间内也不能让陆家覆灭。 何况，迄今为止，陆家手里还握着萧子良。 虽说大周并不在意萧子良，但北齐的百姓在意啊。 在他们心里，萧子良就是萧氏皇族，是他们要效忠的主子。 若大周真的不顾萧子良死活，必然要引起北齐百姓的不满。 稳定，大于一切。 朝廷对北齐那边的统治，向来宽容，给了许多惠民便利。 如今北齐的王爷被抓了，朝廷能不管吗？ 肯定得管。 帝后、太子领文武百官，亲自迎接秦王凯旋。 秦王骑在乌云背上，身披重甲，丰神俊朗，引得围观百姓阵阵喝彩。 人人都道秦王战神威武，不费一兵一卒，便平了北齐陆家那边的叛乱。 但秦王心里清楚，这次对陆家出兵，虽然没有折兵损将，但依旧耗费了上百万两银子的军资。 主要耗费在火炮上。 火炮的制作本就极度的昂贵，每一枚炮弹扔出去，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军机处众臣商议这件事的时候，曾经问过一个问题，到底是使用炮弹耗费的银子更重要，还是士兵的性命更重要。 在战争中，最底层的士兵的死伤也计算在成本中。 养兵贵，还是制造炮弹贵？ 兵工厂那边有清晰的账目，养一个兵的费用，也很容易算出来。 对比出来的结果很惊人。 一枚炮弹的造价，竟远远超过了养一个兵需要的钱财。 第2567章 人命永远高于一切 对于很多大臣来说，保证朝廷的财政收入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炮弹比养兵贵，为何不用士兵的命去堆积胜利呢？ 秦王回头扫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将士们。 他们个个面色红润，精神昂然。 这次出兵，没有死伤一个人。 即便是他领兵，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战绩。 可以说，这些将士的命，都是用银子换来的。 而极力支持和主张这一切的人，正是发明了火炮和炮弹的皇后娘娘。 她说过，人命永远高于一切。 能用银子换人命，这正是她开设云记商号的初衷和终极目的。 秦王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太和门口，帝后并排站在一起。 皇帝穿着龙袍，皇后着凤袍，头顶华美凤冠，面带笑容。 秦王跳下马，跪下：“臣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赵元璟亲手扶起他，笑道：“小皇叔辛苦。” “天佑大周，臣幸不辱使命。” 赵元璟很高兴，说道：“小皇叔此番劳苦功高，先回府休息，晚上朕在奉天殿设宴，为小皇叔接风洗尘。” 秦王带去的十万精兵，在路上就分归于各处卫所，带进京都的不过几百人。 交给兵部和地方卫所论功行赏即可。 秦王接旨回府去休息，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风尘。 帝后则回宫准备庆功晚宴。 赵元璟牵着云黛的手，便走边说：“天热起来了，穿这么一身，真不大适应。你热吗？朕知道你向来不喜欢厚重的发冠，顶着脑袋不适。” 云黛笑道：“只戴一会儿无妨。倒是你，你原本怕冷，这才初夏就怕热了，可见身子好了许多。小年子果然不错。我得赏他。” 赵元璟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明氏已经坐不住了。” “她坐不住很正常。原本求着她给你治病，她跟我拿乔。如今有了小年子，她还有什么倚仗？” “明氏说到底，是你的亲生母亲。道观的事情，你怎么打算？” “道观还是要盖的。”云黛看他的身子一日比一日的好转，心情自然也就愈发的好，笑盈盈道，“盖道观的银子我已经拨过去了，年前便请了工部的大人招募工匠，材料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赵元璟道：“你啊，刀子嘴，豆腐心。既如此，又何必跟明氏嘴硬？两个人见面势同水火，哪里像是母女俩。” “母女俩？”云黛想到明氏的女儿身，男人心，不由笑出声。 “笑什么？” “我笑皇上如今变得温柔了。”云黛笑眯眯的摇了摇他的手，“从前的皇上可不会关心这些微末小事。” 赵元璟道：“只要是与你有关的事，全都是天大的事儿。” 云黛歪头看他一眼。 赵元璟目视前方，笑道：“这么喜欢看，等晚宴过后，回到凤仪宫，朕让你一次看个够。” 云黛自动忽视他的调笑，说道：“庆功宴，我也得去吗？” 赵元璟看她：“你不想去？看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累了？” 云黛摇头：“倒不是不想去，我只是在想，到底要不要用陆一平去换萧子良。” 第2568章 姐姐教训弟弟，天经地义 赵元璟笑道：“为什么要用陆一平换？” “那，还真的不管萧子良了啊？” “说你是刀子嘴呢。”赵元璟捏了下她的手心，朝她眨了下眼睛，“放心吧，陆一平不会放。至于萧子良，陆家这次惨败，也没了赖以仪仗的军队，还敢不放萧子良，是准备被灭族？” “你是说——” “等着吧。”赵元璟抬头看看天色，“估计也快了。” “什么快了，跟我还神神秘秘的，快说。” “着什么急，晚上给你个惊喜。” “惊喜？”云黛斜睨他，“你说的该不会是……萧子良吧？难道是小皇叔把萧子良带回来了？” 赵元璟叹气：“与太聪明的人相处，也有不好的地方。根本就没法制造惊喜。” “惊喜？萧子良算个什么惊喜？惊吓还差不多。”云黛没好气道，“既然把他救出来了，就让他回北齐。带到这里做什么，给我添堵吗。” “这是朕的意思。小皇叔也赞成。” “嗯？” “朕与小皇叔商量过，萧子良可以继续做北齐王，做北齐百姓心中的萧氏传人。但是，他要留在京都。” 云黛讶然：“把他留在京都？也是，以他的荒唐性子，搁在眼皮子底下，好歹能管一管。也不至于再出现陆家这样的事情。” “正是这个道理。朕已经命工部把鲁王的那座宅子重新修缮，供北齐王居住。” 云黛点头，觉得这样也好。 到了晚上庆功宴，众人正把酒言欢，欣赏舞女曼妙舞姿，就看见萧子良冲了进来。 “姐——” 他咚的就跪到了帝后面前，一把抱住云黛的腿，哭唧唧的，“姐，我来了。” 坐在底下的亲王郡王宗亲重臣们看见这一幕，都默默低头喝酒。 北齐王那个荒唐不成器的性子，人尽皆知。 皇后娘娘是北齐的亲姐姐，姐姐教训弟弟，天经地义。 何况这次北齐王的确该教训。 云黛抬脚把萧子良踹开，冷着脸道：“没出息的小王八蛋，为了你，损失多少人力财力？” 萧子良爬起来抹眼泪：“姐，这件事不怪我啊，都是陆家太无耻。说什么请我去南边微服出巡，所有的花费，全都由陆家出。谁知道陆家狼子野心？” 云黛一手拧住他耳朵，骂道：“你还有脸说？就你这大字不识几个的色胚，你能微服出巡个屁啊？还不是吃吃喝喝玩女人？陆家吃饱了撑的，巴结你这么个毫无实权的王爷？” “人心险恶啊，姐，我是真没想到——” 萧子良哭着说，“还是姐对我最好，专程派秦王把我救回来了。姐，北齐太危险了，我能不走了吗？” 云黛冷笑：“你倒是想走呢。这辈子就老实的待在京都吧！” 萧子良一愣：“姐，啥意思？” “以后你就安心住在京都。你不是喜欢女人吗？行，你余生的唯一任务，就是生孩子。什么时候为萧家生个一儿半女的，什么时候算完。” 萧子良回头扫了眼底下众人，压低声音说：“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行的。” 第2569章 男科专家 云黛道：“你知道自己没法有自己的子女，所以就这般恣意妄为？” 萧子良叹气：“哎，我这就身子，能怎么办？我也想开了，人生一世，区区数载，还是尽情享乐的好。” 云黛勾唇：“不要放弃希望嘛。” “姐？你说话我怎么听不懂。” “小年子。” “臣在！” 思华年应了声，从外头走进来，“臣思华年，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进宫几个月，思华年已经逐渐适应了御医的生活，各种规矩也熟练起来。 赵元璟斜着身子，捏着一杯茶，漫不经心的抬了抬手指头，让思华年起来。 云黛道：“小年子，你去那边给北齐王诊诊脉，看他还有没有希望。” 萧子良狐疑的打量思华年。 思华年隐居深山不问世事，也许是无忧无虑，也许是心态好的缘故，他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萧子良虽然嘴里说的轻松，但身为一个男人，他如何不想要自己的后代？ 他想儿子女儿，简直想疯了。 但这么久来，他看过的大夫不下百个，全都无用。 萧子良就不信眼前这个如此年轻的御医，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但他知道自己这次闯了祸，在姐姐面前必须低眉顺眼，立即就老老实实跟着思华年去了屏风那边。 大殿中宴席歌舞继续。 但众人都有点没心思，心里都惦记着北齐王那边，想知道皇后娘娘带回来的这位年轻御医，到底能不能治疗北齐王的不育症。 就连冷面秦王，也偶尔朝屏风那边瞟一眼。 云黛不免好笑。 果然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连秦王这样的神仙人物也不能避免。 一炷香的功夫，萧子良咧着嘴出来了。 思华年安安静静的跟在后头。 众人的动作不由得停顿了瞬间。 云黛用疑问的眼神看向思华年：“怎么样？” 思华年垂首道：“回娘娘，臣为北齐王检查过，只要用臣的法子，还是有希望的。” “真的？”云黛大为吃惊。 连千金圣手孟御医都没有办法治疗萧子良的不育症，思华年竟真的有办法？ 思华年道：“臣有些特殊的治疗法子……若娘娘愿意，臣可仔细讲解。” “不用。”云黛果断拒绝。 底下众人神色各异。 有尴尬的，也有惊奇的。 这思华年年纪轻轻，如此厉害？ 若他连不育症都能治，那别的方面，是不是也…… 好几个年事已高的大臣，看向思华年的眼神，变得有些火热起来。 思华年浑然不知，自己即将成为整个京都最受追捧和欢迎的“男科专家”，他正在心里仔细琢磨药方。 最兴奋的要数萧子良。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尴尬的病，还有能治疗的希望。 如果真的能治好，他就可以有自己的儿女了！ 萧子良恨不得抱着思华年撒几滴热泪。 云黛说道：“小年，你先下去吧。以后北齐王的病，就有劳你了。” 思华年退出去后，萧子良砰的又跪在帝后面前，直挺挺的：“姐夫，姐，从前都是我荒唐。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等我有了儿子，我一定修身养性。” 第2570章 备孕的男人 云黛说道：“你修身不修身的我不在意。在本宫眼里，你还能存在的价值，也就是给萧家生个子嗣。如果生不出来，你知道后果。” 众人齐齐一抖。 这皇后娘娘，分明就是把自己亲弟弟当作配种的公马对待啊。 不过，也不怪她。 谁摊上这么个废柴弟弟，也都上火。 若是连给家族延续香火都做不到，留着他还有何用？ 众人瞬间就站到了皇后娘娘这一边。 萧子良心想，不就是睡吗？ 这他强项啊。 于是他当即喜笑颜开的应承下来，并当场保证，一年之内，至少让身边女人生出一个儿子来。 云黛很满意，赏他一杯清茶。 至于酒？ 想得美。 备孕的人，还妄想喝酒？ 最好油腻辛辣都少吃，花街柳巷想都别想。 总之，一切以生孩子为第一要务。 优生优育很重要。 云黛希望能有个如同萧子业那样的侄儿来继承北齐王的位置，万一生出个萧子良20，还不如不生。 庆功宴结束后，皇帝给了秦王许多赏赐。 秦王已经是最高贵的亲王，又是军机处首辅大臣，在爵位官职这些方面，实在没什么可赏的。但他立了功，又不能不赏。 于是皇帝就只能赏他一些田庄，钱财之类的东西。 这次也是如此，但还有一点不同。 除了这些，皇帝还赏了四名宫女，去王府当差侍奉。 皇帝赏人给臣子，也不是稀罕事。 但给秦王女人，就有点令人玩味。 都知道秦王多年来不近女色，当初太皇太后在世，用尽法子，也没能让秦王再娶任何女人。 这次皇帝赏女人给秦王，秦王会要吗？ 以秦王的性子，若是不想要，当场拒绝也不是不能。 但出人意料的是，秦王很平静的谢恩接受了。 众人都暗暗惊讶。 但转念一想，秦王毕竟年纪不小了，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是年富力强之际，只要是身体健康没毛病的，怎么可能丝毫欲望也无 云黛坐在一旁，听见秦王接受了四名宫婢，就朝他看了几眼。 秦王神色如常。 云黛心中纳闷，这秦王出门几个月，回来竟转了性子不成？ 宴席散了后，秦王骑着马，走在初夏的夜晚中，吹拂着暖风，有些沉默。 牧尘跟在他身边，心里有些难过。 “爷若是不喜欢，为何不拒绝呢？以王爷的功勋，拒绝区区几个宫女，算得了什么？” “皇上不过是看秦王府冷清，赏几个侍女，你们想多了。”赵纾淡声道，“回去后，让齐嬷嬷安排那几个宫女，虽是宫里来的，也不必供着，给她们找点清闲的事情做。与府里其他婢女一样的待遇。” 牧尘应了，心里还是不懂。 但赵纾心里却明镜一般。 翌日，天没亮他就起床洗漱穿衣，早早的进宫。 早晨都很早，但也没这么早的。 皇帝还在承乾殿。 赵纾直接去了承乾殿，通传后，进去就看见皇帝坐在床边咳嗽，白皙的面孔涨的通红，那个年轻的御医小年子，跪在一旁诊脉，眉头紧皱。 第二千五百七十七章 赵元璟的病 赵纾看见这一幕，心中微沉。 不是皇帝的病已经渐好了吗，怎么听着咳嗽声，并没有什么改善？ 赵元璟的咳嗽持续了好一阵子。 听的人阵阵揪心。 平复下来后，他抬头看了眼秦王，声音微哑：“皇叔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坐。” 刘德全搬了张杌子来。 赵纾没坐，皱眉问：“元璟，这是怎么回事？” 在公开场合他们是君臣，该有的规矩不可废。但私底下就比较随意。赵纾习惯叫他的名字，赵元璟也从不介意。 “朕没事。” 赵元璟喝了口茶，脸上的红色缓慢退去，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慢慢吁出一口气，笑道：“皇叔这么早来，有什么要紧事？” 赵纾扫了眼思华年。没话。 赵元璟对思华年道：“你下去吧。” “是，臣告退。” 思华年站起身，提着药箱离开。 叔侄俩有话要，刘德全也识趣的领着周围伺候的宫女出去。 赵纾看着皇帝的面容，道：“皇后千方百计把思华年带回来，是因为他能够治好你。刚才我瞧着你的模样……” “昨儿朕赏的几个宫女，是不是惹皇叔心中不快了？”赵元璟打断他，忽然提起昨赏赐的事情。 赵纾怔了下，摇头：“咱们叔侄不必那些虚的，元璟，你赏宫女给我的心意，我明白。但大可不必。不管将来如何，我是周国的秦王，永远都是。这一点绝不会有任何改变。” 赵元璟笑道：“朕知道。皇叔若有那样的心思，也不会有朕登基的一。朕只希望，将来皇叔待晏儿，也如同当年待朕一般，扶持他，帮助他。” 这话越赵纾心中越是不祥，忍不住：“元璟，到底你的病——” “不好。” 赵元璟了两个字。 赵纾心中沉下去：“怎么会这样？难道思华年敢欺君？” “他倒是没这个胆子。”赵元璟道，“在摇光山的时候，他给朕诊断过，当时朕受伤，扰乱了他的诊断结果。让他误以为朕只是受到九黎的那些毒，没有意识到朕儿时受到的伤害才是根本。比如一棵树，若是从根儿上坏了，无论用什么治，都是无用的。此时的朕就如那朽木，外面看着郁郁葱葱，里头已经空了。” 赵纾心中堵得慌：“这么来，要那思华年竟毫无用处？” “也不是。”赵元璟笑了笑，“起码，他的诊治可以让朕平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这有什么意义？！” “自然是有的。”赵元璟看向他，“朕有这几年时间，可以等晏儿长大，让他更够独当一面。也可以安皇后的心。难道皇叔没发现，从摇光山回来后，皇后就不再愁容满面了吗。朕喜欢那样的皇后，不喜欢她为朕的病难过伤心。” 他走到窗前，看满院夏花烂漫，轻声：“一年又过去了。朕的时间，大概还有三年？三年时间……足够了。” 从有希望到再次失望，这样的心理落差，连赵纾都无法接受。 第二千五百七十八章 当场被打脸的皇后娘娘 何况是赵元璟自己？ 但赵元璟看起来却很平静。 这也许与他从的经历有关。若一个人儿时便遭受毒害，大概并不会对自己人生有太多的期待。 赵纾心里不太好受。 赵元璟见了，便笑道：“皇叔一大早过来，便是为了这事？” “这还不重要吗？昨你赐那几个宫女给我，我便知道，皇上必然是有什么打算。”赵纾道，“对于我，皇上大可放心。” 赵元璟笑道：“朕一直都很信任皇叔。关于朕的病情，朕不想让皇后知道，皇叔明白吗？” “这是何苦？即便皇上如今看起来一切很好，能瞒着皇后这几年，到时候该怎么办。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如何能承受？” 赵纾不赞同。 赵元璟道：“皇叔，朕当然不会一直瞒着皇后。只是……让她再高兴一段时间吧。之前为了朕的病，她不知偷偷哭了多少次。自从把思华年带回来，她以为朕好了，整个人都亮堂起来。朕怎么忍心现在就出真相？” 赵纾沉默。 许久后，他低声：“这是皇上与皇后之间的事情，我作为臣子不好多什么。只是皇后对皇上一片拳拳之心，皇上若有什么事，也不必瞒着她。我相信皇后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朕知道。”赵元璟顿了片刻，“朕只是不忍心。” 赵纾明白他的心情，也理解他的顾虑和对皇后的怜惜。 所以，即便不觉得隐瞒是个好的决定，他还是默认的同意了为皇帝保密。 “皇叔还没用早膳吧？陪朕一道用些？” “好。” 赵元璟唤来刘德全准备更衣，用早膳。 叔侄俩一道用了早膳，同时离开承乾殿，准备去上早朝。 出门却遇见皇后。 云黛亲自捧着食盒，看见他们两个并排走出来，愣了下，忍不住抬头看看色，在心里琢磨，难道昨晚秦王是在承乾殿过夜不成？ 这叔侄俩的关系，真令人怀疑啊。 一看她的神色，赵元璟就知道她又不知想哪儿去了，上前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朕不是了吗，早上不用你再特意早起做饭。你是个贪睡的人，瞧这黑眼圈。” “我昨睡得早，不困。” 云黛着，没忍住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当场被打脸，连一点停顿都没樱 赵元璟哈哈笑起来。 赵纾的唇角也流露出一抹笑意。 “不耽误皇上早朝，我回去了。”云黛用袖子遮面，把食盒扔给刘德全，转身走了。 她穿着月白兰花刺绣对襟褙子，底下是雪青色长裙，在初夏的晨光中奔跑的背影，裙角飞扬，清新淡雅，美好的令人移不开视线。 赵元璟久久的凝视，似乎要把这一幕永远印在心郑 他回头看了眼赵纾，他微微垂眸，似乎在走神。 “皇叔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在想，皇后与那思华年关系不错，思华年是个性子耿直单纯的人，若皇后询问，他大概不会隐瞒皇后。” 第二千五百七十九章 向着自己的娘家 “这一点，朕早已经料着了。思华年不敢出去。” 赵纾便知道，他定然是用了什么法子，叫思华年对他的病情保密。 皇帝的病情，本就是最大的机密，轻则引起朝野动荡，重则国家动乱。 对外，赵纾也一直赞同要隐瞒。 如今这情况，也只能先瞒着，过几年太子大了，能独当一面再。 太子今年十三，再过两三年便能成亲。 大概，也只能熬到那个时候。 早朝结束后，赵元璟留了几个户部和工部的官员，商议修河工的事情。 每年的秋汛，都是朝廷极为重视的大事。 弄不到就容易造成成千上万的百姓农田，房舍被淹，流离失所。 修河堤需要雇佣大量工匠，加上买材料的钱，以及无法避免的各层官员层层盘剥。朝廷每年投入进去的修河堤的费用也是巨大的。 这会子就是商议银钱的事情。 朝廷的银子在国库，由户部掌管。 如今的户部尚书便是靳岚。 靳岚记忆超群，户部的所有账，都在他心里。不需要看账本，便能毫不迟疑的出皇帝需要的数据。 工部尚书开口就要求两百万两银子的拨款。 户部右侍郎冷哼：“石大人还真是狮子大开口，真当我们户部是财神，能自己生银子不成？” 这位石大人便是卫锦泰的老丈人。 他年纪虽大，但精神好，话中气十足：“银子不够，修河堤便等于半途而废！” “银子都给了你们工部，其他地方都吃土去？” “好了。” 赵元璟抬了抬手，止住他们的争论，看向靳岚，问道：“国库最多还能拨多少给工部？” 靳岚道：“原本今年的工部拨款是够用的，但因着战事的缘故，消耗了不少国库的银钱。” 为了不死人，炮弹的消耗很大。 这全都是银子。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官员不赞同用银子换饶原因。留下那么多人命有什么用？并不能换回消耗的银子。 朝廷用银子的地方很多。 这边消耗的多了。那边能用的银子自然也就少了。 在许多上位者眼里，那些底层的百姓和士兵的命并不值钱，不值得用昂贵的炮弹去换。 这也让朝中有部分势力，对皇后娘娘的决定产生了一些质疑。他们觉得皇后娘娘用造价昂贵的炮弹换低贱士兵的命，影响了他们的利益。 除了这件事，对于北齐王萧子良的决定，也让不少朝中大臣不满。 原本朝中内外都有共识，北齐王无法生育，将来必然就是二皇子继承北齐王位。如此一来，北齐便牢牢的被掌控在大周手郑 北齐将再也无法恢复帝国皇室。 可如今，皇后娘娘带回来的思华年却声称能够治好萧子良的不育症，若他生了儿子，将来北齐王也就与二皇子无缘。 北齐又变成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这违背了许多饶意愿。 这让不少人开始怀疑，皇后娘娘心底还是向着自己的娘家。否则为何不让自己二儿子做北齐王，却要费尽心思的让萧子良生儿子？ 第二千五百八十章 仗着朕宠你 因着这两件事，如今朝中对皇后的质疑声有些大。 今儿早朝的时候，就有好几个参皇后的折子，都被赵元璟压下来了。 现在谈到工部银钱短缺的事情，众人心里不由得又想起了对皇后娘娘的质疑。 赵元璟扫视他们，声音带了几分威压：“在你们眼里，人命不如银子要紧？既如此，石大人，你费尽心力的修渠筑堤，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的政绩，官名，还是利益？嗯？” 皇帝的声音带了寒意。 石尚书慌忙跪下：“臣不敢，臣惶恐！” 两名工部侍郎也赶紧跟着跪下。 靳岚扫他们一眼，唇角掠过一抹讥讽的笑。 修渠筑堤原是为了百姓不受旱涝之苦，工部因为银子不够用，竟开始埋怨起皇后娘娘为了士兵的命花钱太多。 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实在可笑。 石尚书脸色涨红，心中也是惭愧。 赵元璟开口：“今年国库银子短缺，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花费在北齐战事上的银子，也不会白花。靳岚，你先拨一百万银子给工部，修渠筑堤是大事，耽搁不得。至于后续的银子，朕会想办法。” “臣遵旨。”靳岚应道。 工部几个官员忙也跟着谢恩。 赵元璟揉了揉眉心：“就这样吧。” 靳岚见皇帝似乎有些疲累，忙道：“若陛下没有其他事，臣告退。” “去吧。”赵元璟抬了抬手指。 大臣们退出去后，刘德全抱着一叠折子过来，放到案几上。 赵元璟随手拿起一本折子，翻开看了眼，皱眉，随手扔出去，冷冷道：“御史台这些言官，不去纠察百官，整日跟皇后过不去。” ‘谁跟我过不去呢？” 云黛提着食盒走进来，看见扔在地上的折子，弯腰捡起来。 赵元璟忙道：“只是一些琐碎事，你不必看。” 云黛已经翻开看了。 看完，她没话，默默合上折子，放到桌上。 赵元璟有些担心，伸手拉她坐到身边，“看了不高兴了？你也知道御史台那些言官的德行，不必理会。” 云黛笑道：“我还不知道郝志祥那帮人？不过，他们折子里的虽然是捕风捉影，但恐怕也是朝中许多饶想法。皇上，你也觉得，我让年给萧子良治病，让他能够生孩子。是因为我向着娘家，不愿意让二做北齐王吗？” 赵元璟笑道：“你真觉得，朕会这么想？” “但我确实是这么做的。”云黛随手把折子撕碎，“不瞒皇上，我确实不想让二做什么北齐王。我就是想让萧子良的儿子继承北齐王位。” 赵元璟微怔。 云黛勾住他脖子，笑道：“北齐原本就是萧家的啊。我把北齐变成大周附属，已经是对不起我哥。我不可能让北齐王也变成姓赵的。所以，言官们弹劾我的话，倒也没错。” 赵元璟好笑道：“你就这么坦白的跟朕了？胆子越大的大了，都是仗着朕宠你。” “我实话，皇上不爱听，难道要我违心的奉承话？” 第二千五百八十一章 帝后迟早打起来 “朕当然不喜欢听假话，但真话太扎心，也是不大愿意听的。” “扎心？”云黛哈哈的笑了，觉得这个赵元璟实在被自己同化了。 “笑的花枝乱颤。”赵元璟捏她脸颊的肉肉。 云黛止住笑，严肃说道：“所以，就让言官们说去吧。皇上也不必为我觉得委屈。因为他们想的没错。不过，我又不理亏。分明是他们妄想彻底的占据北齐，把北齐收为大周所有。一直自作主张的把小二当作未来的北齐王看待。当初皇上封北齐王的时候就说过了，北齐王乃是****，世代袭爵的。” 赵元璟道：“朕的记性还没差到这个地步。你放心，只要萧子良能生出儿子来，北齐就还是姓萧。” 云黛挑眉：“如果他生不出儿子呢？” “若生不出儿子，便从萧氏宗亲里头找个合适的男孩，过继给他当儿子养，将来继承王位。” “皇上这话莫不是糊弄我？”云黛冷笑了声，推开他坐到一边去，打开食盒，把里头一碗燕窝粥端出来，递到他面前。 赵元璟看了眼燕窝粥，纳闷：“朕哪里糊弄你？” “皇上明知道萧家人丁凋零，连续几次战事，死的差不多了。若真的还能找到宗亲家的男孩，我何必让萧子良那个不成器的小王八蛋继承王位？” “果然一个也找不到了么？” “能不能找到，皇上果真不知？”云黛似笑非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皇上应该吩咐过汤圆圆，让他暗中在北齐寻找萧氏宗亲族人吧？” “朕的确让汤圆圆找过，这不是为了给萧子良找继承王位的人吗。” “是吗？”云黛挑了挑眉头，“难道皇上不想让小二做北齐王？” 赵元璟与她明澈双眸对视，笑道：“既然皇后对朕坦诚相待，朕也得承认，与期待萧子良相比，朕更希望让小二做北齐王。” “我就知道。”云黛冷哼。 赵元璟不吭声，默默端碗吃燕窝。 刘德全在旁侍奉，暗暗捏了把汗。 乖乖。 这帝后说话，真叫人忍不住打寒战啊。 皇后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并不想让大周彻底霸占北齐，还是要让萧氏永远做北齐的王。 而皇帝也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他与外头的大臣们一样，心底是想让二皇子继承北齐王位的。 站在个人的立场来说，他们都没错。 皇后本就是北齐萧氏人，她为了自己的亲哥哥要保护住北齐的萧氏地位，这是理所当然。而皇帝是大周的皇帝，为了国家的一统和繁荣富强，要把北齐彻底拿捏住。 这也可以理解。 可他们的想法和做法，却又是背道而驰。 又是这样的国家大事上，这帝后两个……不迟早得打起来么？ 刘德全默默的冒冷汗。 帝后两个之间的气氛却依旧“和谐”。 一个默默喝着燕窝粥，一个在旁翻弄皇帝的折子，翻开一本，是弹劾自己说坏话的，就随手给撕了。 皇后那双雪白的纤纤玉手，着实赏心悦目，撕碎纸张的声音，也很清脆好听。 ：。： 第二千五百八十二章 让本王抱一个 可刘德全却浑身冒汗。 撕碎的折子被随意扔到地上。 桌上的折子被翻看的乱七八糟。 最令人敬佩的是皇帝陛下，不紧不慢的喝着粥，对旁边发生的事情熟视无睹，一脸淡定。 这一幕若是被前朝的臣子们瞧见，只怕“妖后”二字，又要传出来了。 满地碎纸屑。 皇后娘娘叹了口气。 皇帝凤眸抬起，扫她一眼：“怎么不继续了？” “手累。”云黛抬起纤细手指，“纸张太硬。” 赵元璟道：“刘德全，吩咐下去，以后折子纸换薄的。” 刘德全：“啊？” 这真的好吗？ 赵元璟道：“今岁库银紧张，自上而下都该节衣素食。这写字的纸便是用的差了一些，也不影响。倒是可以节省不少。” 刘德全忙道：“奴才这就通知下去。” 为了让皇后娘娘撕折子撕的轻松，就要让大臣们把纸换成薄的，还要找这么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佩服！ 刘德全在心里伸出一枚大拇指，躬身身子出去了。 云黛道：“你把折子换成好撕的，我也不会改变想法。” “巧得很，朕也不会。” “北齐永远都是萧氏的！” “那就要看萧子良有没有这个命了。”赵元璟不紧不慢说道，“过来，朕给你揉揉手指。” 云黛见他把燕窝粥都吃了，满意的把碗筷收起来，说道：“我累了，要回去躺一会儿。下午我就不过来了，我要出宫，去一趟北齐王府。” 原先的鲁王府已经改成了北齐王府。 赵元璟问：“你去做什么？” “过去巡查一番，看看萧子良的备孕环境如何，把不利因素全部抹杀。然后再看看他身边的女人，适不适合生下未来的北齐王。” 她抱着食盒，头也不回的跑了。 她当然不是故意跟赵元璟作对。 她必须为萧子业保住萧氏的北齐。 云黛到北齐王府的时候，远远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放荡的笑声。 毫无疑问，是萧子良的。 云黛循着笑声走过去，看见萧子良穿着一条花里胡哨的袍子，眼睛蒙着一块粉色巾子，正与六七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玩闹。 “美人儿，你们都在哪里呢？不要跑啊，被本王捉到的人，今晚上就要侍寝哦！” 美人们看见了云黛，但没怎么在意。 她穿着寻常的便服，看着很年轻，美人们以为她也是王爷买来的。 萧子良还在伸着手摸索，叫道：“美人你在哪里，让本王抱一个！” “如果被你捉到两个，你选哪个侍寝呢？”一道冷冷的，却很清甜的声音传入萧子良耳中。 他玩的兴起，竟没听出来这道声音属于谁。 他循着声音，一把就抱住了对方，嘿嘿笑道：“若是两个，便一起侍寝啊！” “王爷，你还是慎重些说话。”保兴开口。 萧子良愣了下，随即意识到什么，忙一把扯掉眼睛上的巾子。 眼前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萧子良眼前一黑。 他要死了…… 果然，下一刻，他就飞了出去。 ：。： 第二千五百八十三章 王妃在后院 萧子良滚落到一片花丛中。 云黛收回脚，随手从假山旁的桂花树折下一根树枝，对准萧子良就抽了下去。 啪！ 萧子良嗷的叫了声，捂着屁股叫道：“姐，姐，我错了——” 周围花枝招展的美人们吓的尖叫。 这个女人竟敢打北齐王爷？ 这是要反了天了？ 等等！ 刚才王爷叫她什么？ 姐？ 北齐王爷的姐姐，岂不就是…… 皇后娘娘？! 美人们不敢叫了，想趁机溜走。 然而她们刚转身，就被皇后娘娘身边那位高大英俊的公公给拦住了。 保兴说道：“皇后娘娘没发话，谁也不许走。” 美人们只得站成一排，看着北齐王爷挨打。 云黛握着桂花枝，啪啪啪的抽打萧子良。 不管他如何嚎叫，痛哭流涕，求饶，撒娇。 打了几十下后，萧子良知道嚎叫是没用的，干脆躺着不动，用手遮着脸，虚弱的说：“姐你打吧，别打脸就行。” 云黛停下来，随手指了两个美人：“你们两个，过来。” 美人们相互看看，不敢忤逆皇后娘娘，慢慢挪步子过去。 云黛吩咐道：“你们一人拉着他一只手。” 这是不许萧子良遮着脸。 萧子良闻言一下子松开手，哭丧着脸：“姐，我真知道错了……” 云黛抬手就冲他脸上抽了一下。 一道血痕迅速出现。 美人们齐齐哆嗦了下。 这位皇后娘娘，是真动手啊，真狠啊。 萧子良捂着脸，这次是真的哭了。 “打人不打脸，姐！” “你这不要脸的色胚，还知道要脸呢？”云黛扔掉桂花枝，抬脚照着他屁股踢了脚，“给我起来。” 萧子良捂着脸爬起来。 云黛拿着的树枝很细，打在身上也留不下什么伤痕，唯一稍微严重的，也就脸上这道血痕。 只是浑身枝叶，尘土，看着狼狈罢了。 “少跟我装模作样。”云黛冷冷骂道，“不成器的东西，我就不说晏儿了，小二都比你懂事，比你上进！你怎么有脸哭？” 萧子良哭丧着脸：“姐您下手也太狠了吧。我就是没出息，这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大外甥和小外甥从小就在皇室长大，我如何能比得？” 他生母是青楼女子，他从小也是在青楼长大。 性子顽劣粗俗，唯一还算不错的是没什么坏心。 可他下流是真的下流。 这次回来，他带了王妃和好几个侍妾，却还是喜新厌旧，府里新人一批一批的换。 北齐萧氏的好名声都被这货毁了。 云黛如何不恼恨。 她打算好了，一旦北齐王妃或者哪个侍妾诞下男孩，就立即让孩子继承北齐王位，把萧子良这个混蛋踢到一边玩去。 “我让你修身养性，吃药治病，好好陪王妃，争取早些生个孩子。你在干什么？啊？”云黛越说越大声，“你弄一帮花红柳绿在这里想干什么？王妃呢？” 萧子良低着头，回答：“王妃在后院……” “她也不管你！” 萧子良没敢吭声。 云黛扫了眼在场的几个美人，问：“这几个看着眼生，哪里弄来的？” 第二千五百八十四章 把美人们轰走 “是，是昨天从京都的几个勾栏……” “你买来的？” “不，不是！”萧子良生怕又挨打，慌忙解释，“是请来玩的……” “请来玩？不就是花钱招。妓？”云黛抬手又要打，想起树枝已经扔了，又算了。 用手打疼的可是自己。 毕竟萧子良的脸皮厚如城墙。 云黛道：“立刻吩咐人把她们送走。” 萧子良朝不远处侍立的几个随从看了眼。 那几个随从赶紧过来，把美人们轰走。 云黛又对保兴说：“传出风声去，以后京都的勾栏瓦舍，但凡还敢做北齐王爷生意的，就等着关门大吉。” 保兴应下。 萧子良眼泪流的更凶了。 这下子他要变成勾栏的瘟神了。 云黛瞪了眼萧子良，说道：“带我去北齐王妃的院子，你还带了几个侍妾，全都一并叫过去。我要见她们。” 萧子良不敢忤逆，叫下人去传侍妾们。 他自己则亲自引着云黛去北北齐王妃的院子。 皇帝让北齐王留在京都，允许他带来自己的家眷，至于北齐的荣太后和琪太妃，依旧继续住在北齐皇宫。 她们是两个妇道人家，年纪大了，习惯了北齐的生活，朝廷还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逼她们也搬过来。 因此如今的北齐王府，掌中馈的只有一个王妃。 云黛到的时候，她正在领着两个丫鬟做针线活。穿着打扮都是规规矩矩的，温婉可人。 “皇后娘娘来了。”下人通传。 王妃楚氏心中一跳，针就刺破了手指。 她顾不上这些，忙忙放下针线，领着下人出门跪迎。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婉婉起来。”云黛亲自伸手扶她。 北齐王妃闺名婉婉，是娘家极其亲近之人才唤的。 自从嫁给北齐王，她就极少听到了。 听见皇后娘娘叫自己乳名，北齐王妃不知怎么就鼻头发酸。 这是回到了娘家的感觉啊。 她身为楚家庶女，虽甘愿远嫁，但终究还是会想念家乡。如今北齐王被皇帝勒令留在京都。虽然不能表现出来，但她心底无限欢喜。 云黛打量她。 这么热的天，京都的贵妇贵女们已经都换上了最时兴款式的夏裙，这楚氏还穿着半旧的夹衣。 看布料样式也是头两年的款式了。 北齐王虽没什么实权，但朝廷并不曾亏待。即便是要削减开支，也应该足够他们过富足的生活。绝不可能苛刻到这个地步。 云黛心里对此有数。 看这楚氏和身边婢女的穿着打扮，很显然是被亏待了。 钱花哪儿去了？ 云黛扫了眼低眉顺眼跟进来的萧子良。 这货一身花里胡哨，虽然难看，但料子是顶好的，价值不菲。 由此可知这混账把钱都花自己和外头的女人身上了，自己后院的正妻倒会过的寒酸窘迫。 “娘娘您坐。”楚氏扶着云黛坐到桌边。 云黛随手拿起桌上的绣活看了看，说道：“做的很是精巧，不过，这东西闲暇时绣一绣是好的，没必要终日待在屋里坐绣活。你是北齐王妃，又不是绣娘。” 第二千五百八十五章 天降大烧饼 她早已经看见桌边放了厚厚一叠绣品。 看针线，分明都是楚氏做的。 一个王妃，每天待在屋里做这么多绣活做什么？ 无非是为了补贴家用。 不必问，云黛也能猜得到。 她只是没想到，萧子良这个丧心病狂的玩意儿，把朝廷削减的开支都嫁接到了自己的王妃身上。 若非当着众人的面，云黛真想抽萧子良一耳光。 她狠狠的瞪了眼萧子良。 萧子良有些莫名其妙，但知道她还没消气，也不敢问。 这时其余的侍妾也都来了。 一年不见，萧子良身边的侍妾多了几个，云黛只认识一个娇娇。 说起来，这个娇娇跟萧子良算是青梅竹马，俩人都是在青楼长大的。俩人的性子也相似，都是虚荣自私的人。 也许是因为太像了，他们两个虽然互相看不上，但也分不开。 娇娇算是陪伴萧子良最久的人。 以萧子良这样喜新厌旧的性子，能把娇娇一直留着，并且带到这里来，可见也是有些情义的。 至于其余几个…… 个个妖娆，眼神透露着精明。 云黛扫了眼，暗暗摇头。 萧子良这货也不知是什么特殊的品位，喜欢的女人都是一个类型的，简单来说，就是风骚的。 偏生王妃楚氏是个端庄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也难怪不得他喜欢。 娇娇几个给皇后行礼后，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 云黛说道：“你们几个，既然已经入了北齐王府的门，本宫也没有撵你们走的道理。但有一样，在王妃生下嫡子之前，你们几个都不许怀孕。” 几个侍妾相互看看。 这么多年了，王爷身边的女人哪有怀孕的啊。 虽然王爷一直想瞒着，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王爷就是不能让女人怀孕。 看了这么多御医，难道还真能治好不成？ 侍妾们都不太相信。 听了皇后的话，她们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云黛道：“如此甚好。娇娇——” 娇娇一愣，忙道：“妾身在。” 云黛说道：“从今儿起，你负责监督其余几个侍妾。每天定时服用避子汤，我会让御医按照你们的身子状况，给你们调制避子汤。另外，除了府里这几个，如果萧子良再去外头拈花惹草，也立即派人告诉本宫。” 娇娇朝左右看看，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让自己做这件事，但也不敢忤逆，乖乖应了。 云黛朝她看了眼，不紧不慢道：“如果这件事你做得好，等王妃诞下嫡子或者嫡女，本宫做主，晋你做侧妃。” 一个大烧饼从天而降，几乎把娇娇砸晕。 但她很快清醒过来，小声说：“娘娘，这侧妃……王爷是北齐王，怕是没有这个规制呢。” 按大周的惯例，只有太子才有所谓侧妃。至于亲王郡王之类的，只一个正室王妃，其余的全都是妾。 并无什么侧妃的说话。 云黛笑道：“以前没有，以后未必不能有。至于到底能不能有，就看娇娇的表现了。” 第二千五百八十六章 王妃你……饿肚子了吗 娇娇的眼睛亮了。 她立即跪下：“皇后娘娘放心，妾身粉身碎骨，为娘娘办事。” 云黛笑道：“倒也不必这么严重。起来吧。带其余几个回去，安分守己，好生侍奉王妃。以后有你们的好处。否则，本宫的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侍妾们垂首，齐齐应了声，屈膝行礼，鱼贯离开。 萧子良看的目瞪口呆。 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浪，平常连他都敢糊弄。没想到在皇后娘娘面前，乖的像一排猫仔儿。 尤其那个娇娇，又虚荣又虚伪，简直讨厌极了。 真是…… 他不满道：“姐，您也太给娇娇那个贱蹄子脸了……” “闭嘴。”云黛冷冷喝道，“娇娇好歹跟着你这么久，对自己的女人能不能有起码的尊重？张口闭口贱蹄子，她是贱蹄子，你是什么东西？” 萧子良垂下脑袋。 云黛拿起楚氏做的针线，砸到他脸上：“还有这个，王八蛋，你给我解释清楚。” 楚氏慌忙起身跪下。 云黛道：“与你无关，你起来。” 楚氏忙道：“娘娘息怒。” 她不肯起，云黛也不理会，看着萧子良，冷冷道：“朝廷虽然削减了你们王府的开支，只是不想让你过于奢靡浪费。还不至于让你们府里吃不饱，穿不暖吧？” 萧子良忙道：“姐，这绝对没有。朝廷给的银子，足够我们用的。” “是够你一个人用吧？”云黛冷笑，“你在外头拈花惹草，银子大把的花在勾栏瓦舍中，却刻薄家里的正妻？谁给你的胆子？” 萧子良愕然，朝楚氏看：“王妃你……饿肚子了吗？” 楚氏忙摇头：“妾身并不曾饿肚子。皇后娘娘息怒，妾身是心甘情愿这么做，想要节省府里的用度。况且妾身也没别的事情做，做做绣活，也能打发时间。” 她身边的婢女抿唇，低声说：“王妃何必为王爷遮掩，你这一年来，为了赚钱，连晚上都做针线，眼睛都熬坏了……” “住嘴！娘娘面前，谁许你多嘴？”楚氏严厉的瞪了眼那婢女。 婢女垂下头去。 云黛说道：“婉婉也不必为萧子良遮掩，他是什么人，本宫再清楚不过。” 萧子良喊冤：“姐，我真的没有刻薄王妃。她好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又不是娇娇那样的下贱货色……” 说到这里，他偷偷瞄了眼云黛的神色，见她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才接着说：“天地良心，我对王妃绝对尊重。王府的钱也都是她管着，我用钱了才会与她支取啊。” “你把钱都挥霍光了，她就只能做针线补贴家用了！” “这……”萧子良无话可说了，半晌，弱弱道，“我还以为周国的女子都是这般贤惠，愿意做绣活赚钱补贴家用的。钱都在她那里，我没逼她啊。” “瞧瞧这渣男的说辞。”云黛对楚氏说，“他在外头花天酒地，你何必为他辛苦操劳？还熬眼睛做绣活赚钱，给他养别的女人？你真是……把周国女子的脸都丢尽了！” 第二千五百八十七章 娘 楚氏跪在地上，神色羞愧。 云黛道：“你起来吧。” 楚氏摇头：“妾身错了，求娘娘责罚。” “你也没做错什么，就是有点圣母。” “啊？”楚氏没听懂。 云黛指着萧子良，说道：“就这么个货色，你还把他当宝贝似的供着呢？好歹你也是本宫选的正经北齐王妃，你去北齐，代表是咱们大周的脸面。连几个侍妾都镇不住？竟由着萧子良买勾栏妓子回来嬉戏玩闹。在北齐天高地远管不着，如今你们到了京都，还是这样，当真以为大周的勋贵大臣们能忍？” 楚氏越发惭愧。 云黛伸手拉她起来：“本宫知道，你也有难处。一个人千里迢迢嫁到北齐，自然处处以男人为先。但你记住了，你是大周女人，整个大周朝廷给你撑腰，你怕什么？以后萧子良再敢胡来，你就管着。不行就打，只要不打死就行。” 楚氏瞄了眼萧子良，小声说：“是，妾身谨记娘娘教诲。” 萧子良哆嗦了下。 “本宫也不是要教你什么，毕竟自己的日子只有自己知道。”云黛缓和了语气，“刚才本宫跟娇娇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不要熬夜做绣花，该花的钱要花。你对自己好才是真的，委曲求全做个贤惠王妃，不过是个虚名，有什么用？从今儿起，调理身子，争取早点生个孩子，继承王位。到那时，你就是太妃，还用在意别的吗？” 楚氏忍不住露出笑容：“妾身都记住了。” 萧子良叹气。 这女人太狠了。 难怪连皇上都被她降的死死的，十来年专宠一人。 谁不知道，皇后娘娘的云记商号，就是大周皇室的钱袋子啊。 叫他想法子弄钱是不可能的。 没了钱，也只能老老实实待着。 云黛整顿了北齐王府后，便离开回宫了。 她并没有限制萧子良的活动范围，把他这样的人憋在府里，也就别指望能养出个身心健康的孩子。 反正整个大周也没有哪一家勾栏敢做他的生意。 出去也只能白转悠。 离开北齐王府，云黛想着浅儿说过，想吃东街廖记的包子，便让保兴从那儿过，买二斤包子。 初夏时节，天气不冷不热，少女们着轻柔彩裙说笑游玩，茶楼酒肆，杂耍贩夫，街头市井充满了宁静喜乐的烟火气。 云黛趴在车窗边上，懒洋洋的看着，忽然看见思华年。 他穿着簇新官服，正坐在一个馄饨摊子吃馄饨，怀里还抱着药箱。 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官老爷也来这种地方吃东西？ 连个随从都没有。 也是够随和的。 保兴把马车赶过去，云黛闻着馄饨香味，便也下了车，坐到思华年对面，招呼保兴一起坐，又对店家说：“来两碗馄饨。” 思华年看清她，大吃一惊：“娘——” 云黛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笑眯眯道：“乖。” 思华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这声乖是什么意思，不由失笑。 端着馄饨过来的老板都傻了，看看思华年，再看看云黛。 这怎么看，也不像母子俩啊。 第二千五百八十八章 有点脑震荡 不过老板也不是寻常人，很快就自己给自己答案。 这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必然是这官老爷家里父亲的继室。 不然怎么叫娘呢。 思华年吃了个哑巴亏，也没法解释，只红了一张白皙的面孔。 云黛拿起勺子吃馄饨，香喷喷，美滋滋。 思华年起初有些拘谨，看她吃的惬意，也就逐渐放开。 虽然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不是他能够随便觊觎，但这段时间以来，思华年也算是知道了，这位皇后娘娘的性子当真是极好的。 云黛拿勺子给碗里添了点辣子，随口问：“小年，你怎么跑到这里吃馄饨？” “我喜欢这里。”思华年笑道，“每天我都会到不同的摊子上，茶楼酒肆吃饭喝茶。从前我习惯了山里的独来独往的日子，与花鸟风雪为伴。从不知人间原来有这么多的趣味。” 云黛舀一个馄饨放到嘴里，笑道：“人毕竟还是群君动物。不过，你出来吃饭，还要带药箱？” “哦，我吃完了要去一趟北齐王府，给北齐王位治疗。” 提到这事，云黛放下勺子，严肃问道：“小年，你给我句准话，萧子良这病，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 “五成？”云黛笑了，“要么治好，要么治不好呗？” 思年华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医术。不过，生孩子这种事，很难说……有时候就是运气问题。如果萧王爷运气好……” “他要是运气好，还需要你吗。” “也不能单靠运气……” “行了，我懂了。你就安心给他医治。”云黛说道，“不过，最要紧的还是皇帝那边，小年，皇上的病，你千万要上心。” 思华年犹豫了下，张嘴想要说什么，眼睛盯着云黛的身后，忽的定住了。 保兴也立即察觉到，叫了声娘娘小心，一把推开云黛—— 云黛正喝汤，被他推的甩出去，脑袋撞在桌角上，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一支弩箭嗖的射过来，命中了思华年的右臂。 他惨叫一声，摔在地上。 保兴顾不上他，吼了声跟我来，抱起云黛就朝马车跑。 思华年忍着剧痛，跟在保兴身后，一起跳上马车。 “你先给娘娘看一看！” 保兴朝思华年吼了声，亲自赶车，迅速离开这里，回到皇宫。 赵元璟正和一众臣子商议事情，听说皇后在外遇刺，扔掉折子就冲到凤仪宫。 几个大臣留在御书房面面相觑。 工部尚书石荣问赵纾：“秦王殿下，这近来京都的五城兵马司都是您的手下，皇后娘娘在城里怎么会遇刺？” 赵纾听见云黛遇刺，神色虽不变，眼神已然冷了下来。 只是碍于身份，他只能留在御书房等候消息。 并不能与皇帝一般，第一时间冲到她身边。 赵元璟到凤仪宫的时候，云黛已经醒了，脑袋包扎着布条，还晕乎乎的。 伤势倒是不重，就是流了点血。 按照云黛自己的估计，轻微脑震荡。 保兴跪在外头请罪。 皇后娘娘那一下子，可是他亲手推的。 他得以死谢罪。 赵元璟冲到屋里，看见云黛靠在床边喝药，心疼的要命。 “保兴那混账东西，怎么敢推你？” “怎么会呢，保兴是救了我一命。快叫他起来。”云黛摸了摸额头，又看了眼赵元璟，意味深长道，“如果我没猜错，刺客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思华年。” 第二千五百八十九章 小嘴叭叭的 谁是猜测，云黛心中已经很确定。 平常她出门，大多带着帷帽。又只带着保兴一人，根本不可能泄漏行踪。当时她是坐在思华年的对面，从箭飞来的方向看，刺客对准的分明就是思华年的心脏。 当时保兴反应快，推了她一把，导致箭偏离，所以射中了思华年的胳膊。 也就是说，云黛是受到了思华年的牵连，而且救了他一命。 赵元璟听她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同，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额头，问：“还痛吗？” 云黛摇头：“只是外伤，欧阳来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晕。” “今天别起来了，躺着休息。” “皇上，你就不问问思华年如何了吗？” “他只是伤了胳膊罢了。”赵元璟淡道，“难道还要朕亲自去看一个御医吗？再者是他牵连了皇后，导致皇后受伤，朕没有怪罪他，已经是宽容。” “皇上是真的装傻？思华年是给您治病的人，您真的不担心他被刺客杀掉？” “他又没死。” “那也得查查刺客是什么人啊。”云黛说道，“这思华年一直住在深山中，不与人来往。他不可能得罪什么人。” “既然不会得罪人，人家为何要杀他？” “这不得问皇上吗？” “问朕？”赵元璟凤眸微眯，“顾云黛，你是在怀疑，朕要杀了思华年吗？” 云黛说道：“当时他准备去北齐王府给萧子良治病，偏偏在这个时候遇刺，可见是有人不想让他给萧子良治病。那么，到底是什么人有作案动机，不想让萧子良好呢？” 赵元璟接住她脸颊的软肉：“小嘴叭叭的，分析的一套一套的，你怎么不去六扇门做捕快？四大神捕就缺你一个。” 云黛甩开他的手：“你别转移话题。” “朕没有派人杀他。”赵元璟有些没好气，“你也说过，思华年是给朕治病的人，朕为何要杀他？嫌自己活太久？” “因为你不想让萧子良的不育症治好。” “朕承认，的确有意让小二继承北齐王的位置。但想归想，朕还不至于为难一个萧子良。不说他的病到底能不能好，即便是好了，又能不能生儿子。朕会为了这么多的不确定，拿自己的命去赌？” 云黛皱眉不语。 事实上，她也不大相信赵元璟会做出这种事。 可除了这个原因，还有谁会去刺杀思华年？而且是在他去给萧子良治病的路上。 赵元璟见她裹着纱巾，还皱眉思索的模样，有些不忍，温柔了声音说：“难道除了朕，就没有其他人也不想让萧子良的儿子继承北齐王吗？” 云黛道：“当然有，朝中多的是人不想让萧氏继续统治北齐。” 二皇子虽然才八岁，但朝中已经有不少势力支持他。 皇帝一共就俩儿子，太子继承皇位是板上钉钉之事，剩下一个二皇子，只有去继承北齐王的位置。 难道说，是朝中那部分支持二皇子的势力做的？ 第二千五百九十一章 人的本能 云黛点点头，看着他走出去，皱眉沉思。 青衣端着托盘进来，轻声说：“娘娘，该喝药了。” 云黛端起碗，喝了一口，看了眼周围，问：“保兴呢，怎么没见？” “保兴……还在外头跪着。” “我不是叫他起来吗，真是，跟谁玩固执呢？叫他进来。” “是。”青衣忙出去，把保兴唤进来。 保兴跪的是坚硬的石子儿路，双膝又麻又疼，若时间久了，一双膝盖就要跪烂了。 从前宫里多少宫女太监，就因为这样，双腿落下毛病，一到阴冷天气就疼痛难忍。皇帝身边的刘德全便是如此。 云黛做了皇后，待人宽厚，极少随意罚人跪着，这状况才好起来。 保兴脚步蹒跚走进来，面色虚白，满头是汗。 云黛让青衣搬凳子给他坐，拧一块巾子给他擦脸。 云黛慢慢喝着药，喝完了，见他缓过来了，这才说道：“保兴，你是为了救我，又不是害我。我怎么会怪你？你把腿跪坏了，以后再出门，谁保护我？” “奴才为娘娘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少说这些套话。” “奴才知罪。” “你哪儿罪啊。最烦你们这样的了，知道你忠诚，也不必动不动就以死谢罪。皇上都没罚你。” 保兴看了眼她额头裹着的纱布，神色愧疚：“当时奴才不该推开娘娘，奴才就应该自己挡住箭。确保娘娘不受半点伤害。” “保兴，你知道人在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是什么吗？” “奴才不知。” “人的本能是先保护自己。这无关于任何道德问题，就是本能反应。”云黛说道，“就像人溺水的时候，会本能的抓住身边的一切东西。有时候甚至把救自己的人也拖下水。这不是他坏，而是人类的自我保护的本能。” 保兴和青衣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所以，”云黛总结，“在危急时刻能想到和保护身边人的安危，已经是不易。那么短的时间，你怎么能想到我会撞到旁边的桌子？何况两害相较取其轻，跟被箭射中相比，我宁愿撞桌子。” 保兴摇头：“奴才应该挡住箭。” “行吧，下次你千万记得用自己身体挡箭，死了以后万事皆空，下回就没人保护我了。” “……”保兴沉默片刻，“奴才死了，还会有别人继续保护娘娘。” “那你好好活着不行吗？”云黛摆摆手，“回你自己屋里，抹点药，躺着休息。这两天不必过来伺候。” 保兴谢恩后，慢慢走出去。 云黛摇头：“真是个死脑筋。” 青衣抿嘴笑：“也就是娘娘如此宽容，换做别的主子，脑袋被磕成这样，不发火才怪。您还安慰保兴。您快把碗里的药喝完，该凉了。” 云黛皱着眉，一口喝下。 “苦死了。” “来，娘娘尝这个，蜜豆弄的。”青衣塞过来一块盐渍桃肉。 云黛吃了，笑道：“真好吃。咱们蜜豆这手艺，若是出去开个酒楼饭馆，还不发财？” ：。： 第二千五百九十二章 胖会传染吗 蜜豆正好端着参汤走进来，闻言笑道：“奴婢做的饭菜，可不是给外头那些人吃的。除了娘娘，皇上和几位小主子，谁也不配吃奴婢的手艺。” 青衣道：“咦，昨儿是谁拿来一碟点心，巴巴儿的求着我尝味道呢？” 蜜豆：“……” 她搁下参汤，哼了声，扭腰走了。 青衣指着她，对云黛说：“娘娘您看蜜豆，好像又胖了。这腰身眼睁睁看着又粗了不少——” 蜜豆听了，回头瞪了眼青衣：“你又跟娘娘告我的黑状！” 云黛道：“我不是叫你们监督她，叫她少吃点吗？尤其是晚上，别总是一边吃，一边听浅儿她们跟你们胡说八道。” 浅儿喜欢看书，把云记书社能找到的书，都拿过去看。 那里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云黛“复制”过去的各种名著，浅儿看了也就罢了，还要讲给不识字的下人们听。 闹的凤仪宫不少人把她当宝贝，她一来，就讨好她讲故事说书。 浅儿也乐得说书。 其中蜜豆是浅儿的铁杆粉丝，被那些新奇的故事，尤其是石头记的故事迷的不像样子，每天变着花样的做点心，讨好浅儿。 这些也都罢了，她还带坏了风气，带着众人一起吃零嘴儿，听浅儿说书。 搞的凤仪宫的下人们这几个月，齐齐的胖了一圈。 云黛觉得他们累了一天，晚膳后没事做，听听说书是很好的娱乐活动，但长此以往，凤仪宫的下人们，就要变成一堆胖子了。 胖一点没什么，若都胖成蜜豆这样，凤仪宫还不被人笑话死？ 云黛吩咐青衣：“以后凤仪宫立个规矩，晚膳后不许任何人再吃零嘴儿。” 青衣立即应下，还得意的看了眼蜜豆。 蜜豆白她一眼，怏怏走了。 云黛笑道：“你向来温和，如今对蜜豆可有些严厉。” 青衣扯了下自己的裙子：“再这样下去，奴婢这裙子都要穿不上了。” 云黛一愣，哈哈笑起来。 青衣羞红脸。 “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齐筱和靳姗一起走进来。 行礼后，齐筱靠过去，心疼的看着云黛额头：“怎么撞成这样，下人怎么侍奉的，也太不当心了。娘娘，还疼吗？” 云黛笑道：“疼是有些疼的。不过，你们——” 她皱了皱眉，端详了会齐筱，又朝靳姗看，招手：“你过来。” 靳姗不明所以，靠过去。 云黛伸出手，在她们腰上一捏，顿时瞪大眼。 一抓一把肉啊。 在她印象里，这俩人都不胖啊。 尤其是靳姗，会跳舞，又喜欢瞎折腾，做出的饭菜狗都不闻一下。因为浪费大量食材和俸银，常年缺少伙食，她的身姿向来是纤细如柳，宫里每一个人能比得上。 什么时候胖成这样了？ 难怪看着脸有点怪。 原来是圆了。 云黛捏了捏，百思不得其解：“你们两个，怀孕了？这发胖，还能传染的吗？” 齐筱傻呵呵的不介意：“奴婢近来是有些发胖了，想来是年纪大了不爱动，又吃的多的缘故。” ：。： 第二千五百九十三章 本宫，头痛 云黛点头：“也是，人一旦上了年纪，新陈代谢减慢，再吃得多不爱动，长胖是必然的。而且都是从腰腹开始长肉。不过——” 她看向靳姗，不解的问：“齐筱长胖可以理解，她做的都是精细活，一坐大半天不动。你怎么也胖了？” 不管谁旁，靳姗都不该胖啊。 靳姗拍开她的手，说道：“我才没胖。” “你自欺欺人吧，腰上一圈肉，还好意思说没胖。” “我……就是近来晚上吃多了点。” “是吗？”云黛眯眼打量她们，“老实说吧，是不是晚上也去浅儿那边蹭吃蹭听书了？” 齐筱笑道：“还是娘娘英明。” 云黛扶额。 又一个熊孩子啊。 原以为幼儿最让人闹心，结果很快就被打脸，小二也不是省油的灯。才八岁的年纪在朝廷就有一帮拥护者，为了他能当上北齐王，当街射杀朝廷命官。 没想到小二的事情还没解决，浅儿也露出了熊孩子的本质。 哎，看来看去，还是晏儿最乖。 除了晏儿，个个都是熊孩子。 看云黛这样，齐筱以为她不舒服，忙问：“娘娘，您怎么样？妾身去传御医来？” “不用。”云黛憔悴摇头，“本宫，头痛，需要静养。” 青衣忙道：“皇后娘娘不舒服，御医也说过要静养，不能被打扰。二位娘娘还是早些回去，改日再过来。” 齐筱赶紧道：“妾身回去做个宁神安眠的枕头来。靳姗，走了。” 她觉得靳姗最吵，拉着她离开。 云黛刚闭眼没一会儿，太子领着弟弟妹妹们来了。 浅儿和幼儿看见母后额头裹着纱巾，直接就掉了眼泪。 “母后您没事吧？”浅儿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伤处。 之前云黛喝的药里被欧阳加了睡眠成分的药，这会子开始犯困，眼皮子沉重，人看起来就蔫蔫儿的：“母后没事，你们别担心，都各自回去。” “是哪个该死的混账东西，竟敢伤害母后。”幼儿气的咬牙，“儿臣这就去宰了他，给母后出气！” “二妹，消停些。”晏儿拉住她，“母后头受伤，最需要静养。你们几个说话小声些，别嚷嚷，闹得母后头痛。” 幼儿红了眼眶：“母后被人打成这样，我心里难过。” 浅儿哭了起来。 “哭什么嘛。谁敢打母后？这只是个意外。”晏儿安抚两个妹妹，“父皇已经在彻查此事，一旦查出刺客，必定严惩。用不着你们两个小丫头出去喊打喊杀的。” 宝贝女儿一哭，云黛困意顿时消了些，伸手拉她们到身边：“哥哥说得对，刺客针对的不是母后。母后只是有点倒霉，刚好遇上了。额头一点点皮外伤，有欧阳御医在，过两天连伤疤都看不见。不掉金豆子了，待会父皇看见要心疼了。” 幼儿说道：“不管那人是不是针对母后，但凡敢伤害母后之人，幼儿都不放过！” “别着急，等你们父皇查出来是谁再说。”云黛笑道，“我喝了药，困的不行。晏儿，你带着妹妹们回去吧。看着点幼儿，别叫她惹事。” 晏儿点头，拉着妹妹转身，看见小二站在床边没动，便说道：“小二，走吧？” ：。： 第2588章 都是儿臣的错 小二摇头：“皇兄和皇姐们先走，小二想多陪母后一会儿。我保证不吵到母后睡觉。” 晏儿看向云黛。 云黛笑道：“也好，你们几个去吧。小二留着跟母后说说话。” 晏儿点点头，留下小二，带着妹妹们出去。 回到东宫，随从跟过来，轻声说：“爷，查到了。下手的的确就是徐阁老门下的人。” 晏儿的眼神冷了下来：“这两年，徐阁老明里暗里的支持小二做北齐王，这也就罢了。如今竟敢当街射杀朝廷命官，还伤害到了母后。这老东西，当真以为他年纪大，倚老卖老有用？” “爷，您吩咐。” “不急，先看父皇那边。若父皇包庇徐阁老和小二……说不得，只好做儿臣的亲自出手，给母后出气了。” …… 云黛招手：“小二子，站那么远作甚？过来。” 小二乖乖走过去，垂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云黛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稍微卷起来的袖子露出手腕上鲜红的叶子形状胎记。 她的神色柔软了些。 说起来，四个孩子里头，三个大的都像赵元璟，唯有最小的这个，五官更多的遗传了她的模样。 不是赵家人那种略微狭长的凤眸，而是葡萄眼，大而圆，眼角微微下垂。 显得有些无辜。 五官柔和精致，看着便是乖巧的模样。 最特别的便是他手上的印记，晏儿他们几个都没有，连一点浅浅的印记都没有。偏生小二的手上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的鲜红色叶子。 这不得不令人感叹神奇。 也正因此，从他出生后，一直到萧子良不能生育的消息慢慢传出来，朝中内外几乎都默认了二皇子将来会继承北齐王位这件事。 除了云黛。 虽然偶尔会说句玩笑话，但她从未想过真的让小二去做北齐王。 北齐的王，只能姓萧。 萧子良倒是想着让小二过继给他，改姓萧。 但赵元璟，乃至整个赵氏宗室，都不可能答应这么荒谬的事情。 一眨眼，连小二都八岁了。 云黛拉他坐到身边，抚摸他脑袋，笑道：“怎么了，乖儿子？跟哥哥姐姐们一起来的，一句话也不说？” 小二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有几分哽咽：“母后，都是儿臣的错。” “嗯？” “母后的伤，都是儿臣连累的。”小二抽噎了下，瘪着嘴，不让眼泪掉下来，“母后你头痛不痛啊？” “有点疼，但很快就会好了。”云黛拉他正对着自己坐，“小二子，你刚才说什么呢，什么叫都是你连累的？” 小二说：“如今外头都说，刺杀母后和思御医的人，是为了阻止小舅舅有自己的子嗣。所以儿臣嫌疑最大。” “这又不是你下的命令。” “可是朝中的确有些大臣，擅作主张的做一些事情。”小二低声说，“母后，儿臣真的没有叫他们伤害思御医，更不可能去伤害母后。” 云黛笑着说：“小二，母后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好不好？” 第二千五百九十五章 儿臣也给母后呼呼 小二乖巧点头：“母后请问。” 云黛摸摸他柔软脸颊，柔声问：“告诉母后，你心底里想不想做北齐王？” 小二点点头，又摇摇头。 云黛笑道：“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儿臣是臣，父皇和皇兄是君，君要臣如何，臣便如何。”小二神色严肃，小脸绷的紧紧的。 云黛噗嗤笑起来，震的额头隐隐作痛。 她忙伸手按住额头，忍住笑，捏了把小二的脸蛋儿：“小小年纪，说话老气横秋的。一看就是装模作样。你与你太子哥哥不同，他是天生老成，你啊，还嫩的很呢！” 小二的小脸带了几分迷茫：“可儿臣说的是事实，将来小二做不做北齐王，自己如何做得了主？自然须得父皇和皇兄决定。” “你父皇疼你，会询问你的意见的。” “那儿臣就听父皇的。” “那，自然是要听的……” 云黛看着小二的稚嫩脸蛋，心里觉得有点怪。 最初她问的是什么问题来着？ 她问是小二自己想不想做北齐王，正常的孩子不应该直接回答想，或者不想的吗？ 可这孩子说了一通，却完全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他不说想，也不说不想。 而是说，自己无法做主，一切都听父皇的。 如今赵元璟的意思，很显然是想让小二继承北齐王位的。他说，要听父皇的。 也就是说…… 云黛轻轻蹙眉。 看来，小二心里还是想做北齐王的。 他现在的年纪，八岁，说大不大，只是个小孩子。但也不算很小，在古代皇室这个背景下，孩子普遍早熟，该懂的事情，也都懂了。 可是，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想做北齐王？ 就算不做北齐王，作为皇帝的幼子，太子的唯一亲弟弟，他将来必然也是要获封亲王的。 他是真的懂那么多，还是说……背后有人教唆？ 云黛的头又开始疼。 孩子不懂事闹心，太懂事了，也闹心。 小二看母后皱眉不语，小声说：“母后是生气了吗？” 云黛回神，低头看他一眼，笑道：“母后没有生气。” “那母后是累了，困了？还是伤口痛了？” “都有点。”云黛笑着摸摸他漆黑的软发。 小二站起身，踮起脚尖，冲着她的额头呼口气，软软糯糯的说：“儿臣摔跤的时候，母后给呼呼。如今母后痛了，儿臣也给母后呼呼。” “小二这么贴心呀。” “母后还痛吗？” “一点都不痛了。” 小二露出纯真笑容：“那母后要好好吃饭，好好喝药，乖乖睡觉。明天一早，儿臣再过来给母后请安。” “去吧。”云黛强撑了半天，眼皮子几乎快睁不开了，不等小二离开凤仪宫，便陷入了深沉睡眠。 她这一觉足足睡了大半天。 晚膳时候赵元璟过来，她还在睡，呼吸均匀悠长，面色微粉。 脸色看着比白天好许多。 赵元璟坐在床边看了半天，见她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也不舍得叫醒，便又饿着肚子回去了。 第二千五百九十六章 几乎忘了她的存在 云黛醒来已经是月上中天。 四周一片黑茫茫，唯有案几上的灯笼，散发着朦胧光芒。 她掀开被子下床，抬手按了按伤口，已经不疼了。 论医治外伤，欧阳始终是天下一绝。 青衣惊醒，取了件披风过来。 云黛笑道：“这都夏天了，哪里需要这个。” 青衣揉着眼睛道：“娘娘这一觉好睡。饿了吧？奴婢特意让蜜豆在小厨房留了燕窝粥，这就去热热端过来。” 云黛确实饿了。 吃过燕窝粥，她的精神越发好。 青衣困的脑袋摇来摇去，云黛推她去睡觉。 “我睡了这么久，一时半会睡不着，自己看会子书，不必你伺候。你睡觉去。” “奴婢陪着娘娘。” “你再摔着，去吧。我有事叫你。” 青衣拗不过，困倦的去了。 云黛屋里屋外转了圈，看了会书，也觉无趣。 从前孩子们都在跟前，虽然吵闹，却热闹。自从小二也搬出去后，凤仪宫就彻底安静下来。 这样的深夜，除了月华静静流淌，清风吹拂竹叶沙沙，竟听不见半点动静。 云黛溜达了一圈，回床上躺着，闭目半晌，却丝毫睡意也无。 她干脆起身穿好衣服，自己提着盏灯笼，出去走走。 “娘娘——”保兴跟过来，“这么晚了，您一个人出去不安全，奴才伺候您。” 云黛道：“你回去睡觉，我自己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奴才白天也睡了许久，这会子也睡不着。”保兴说着抬了抬腿，“不过是跪了一会，奴才没那么娇贵，早就没事了。娘娘要去哪里，奴才提着灯。” 他接过灯笼。 云黛也就罢了，走出凤仪宫，笑道：“说实话，这么多年下来，哪次出去若没有你跟着，还怪不习惯的。” 保兴提着灯笼跟在她身边，轻声说：“奴才愿意一辈子跟着娘娘，伺候娘娘。” 云黛笑道：“我该感谢郭宁，当初没有把你从宫里带走吗？” 听见郭宁二字，保兴垂首。 云黛回头看他一眼：“保兴，那天在摇光山，你可有跟阿宁说话？” 保兴摇头。 顿了顿，他说：“若非那天娘娘带她过来，奴才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她。几乎忘了她的存在。” 云黛道：“不是我带她过来，是她主动找到我们，救的我们。” “听说，她与陆家的人搅在一起？” “别说的这样难听。”云黛摇头，闲庭漫步在宫墙下走着，闻着清凉微风中的花香味，觉得很惬意，徐徐说道，“郭宁从甘泉寺离开后，无处可去，回到娘家。你也知道她娘家的状况，父母都不在了，兄嫂俱是刻薄之人，何况她又是个被贬谪的弃妃，娘家根本容不下她。后来她就嫁给了别人做继室。只可惜她没有冷如霜幸运，做了人家的继室和继母，过的很不如意。” 保兴安静的听着。 云黛接着说：“有时候她那个男人还会动手打她，有一次在街上，恰好被庄云舒碰见，顺手帮了她一把。” 第二千五百九十七章 缺钱 保兴默默听着，说道：“娘娘，奴才从前是怨恨她，后来她出宫了，奴才慢慢也就不大记得她了。如今听到她过的不好，奴才心里倒有些可怜她。” 云黛道：“这说明，你心里是真的一点也没有她了。” 保兴沉默。 云黛又道：“不管如何，上次幸亏郭宁及时找到冷如霜，带去硫磺和解药，救了咱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欠她一个人情。” 保兴笑道：“娘娘准备怎么还这份人情？” “她嫁的男人是个败类。” “哦，这样。”保兴点点头，心想那个男人的前程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云黛笑道，“这份人情要不要，还得她自己决定。我不能擅自做主改变她的人生。” 保兴点点头，抬头看看四周，问：“娘娘，咱们是不是走远了些？这是往内狱的方向。” “反正睡不着，去内狱看看老朋友也好。如此美的月夜，不知他们是否也孤枕难眠呢。”云黛拢了拢披风，果然就去了内狱。 陈小三魅影一般的出现，给了钥匙后，又轻飘飘的走了。 保兴看着他，说道：“这陈小三，若不是认识他这么多年，真怀疑他真的是个鬼影子。” 云黛不在意，道：“术业有专攻，他若不是这样的人，在刑讯这一行，也成不了大师级别的人物。” 保兴笑道：“奴才进宫的时候，陈小三只是个不得志的仵作，人人都厌恶他丑陋外表和阴冷的气质。他混的很不如如意。后来娘娘来了，看重他，他才发达起来。如今整个内狱谁不怕他。” 云黛道：“我对身边人只看重才能和品行，又不是找男人，管他长什么样子呢。有才就行。” 她摇了摇钥匙，走到一扇门前，打开。 这间牢房里住的是庄云舒和楚云云两个人。 而对面牢房住的是陆一平和黑寻二人。 这段时间陈小三在陆一平身上用了花样繁多的逼供方氏，弄的他精神有点崩溃，听见开门说话声，也没有反应。 就傻愣愣的坐在墙角打瞌睡。 云黛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然后落在黑寻身上。 黑寻避开她的视线。 他算是有傲气的，然而他的那点子傲气，在陈小三花样繁多的手段下，不堪一击。 之所以还留着他的命，是因为云黛对他那控制野兽的法子特别感兴趣，很想知道是什么原理。 若有可能，她甚至想学一学。 想一想，若学会了号令百兽的手段…… 云黛想的挺高兴，但也知道这事强求不来，得慢慢来，徐徐图之，到陈小三彻底击垮黑寻意志力的时候，便是她下手的时刻。 至于陆一平，不管他是真傻也好，假傻也罢，都不能阻止她吞食陆家生意的坚定脚步。 不拿下陆家，朝廷的军费岂不是白花了？ 眼看着秋季汛期就要到来，若不能及时修坝筑堤，又要死很多人。 虽然赵元璟没跟她说过，但她知道，朝廷缺钱。 陆家的钱，她准备全部收下用在水利上，挖一条大运河，专门用来疏通南方的洪涝，缓解北方干旱。 第2592章 装疯卖傻 这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事业，比开什么商号有意义得多。 看完了他们两个，云黛又去了对面。 庄云舒倒是没受到什么刑罚，但楚云云就不一样了。 她是大周的国公夫人，真实身份却是与北齐陆家的卧底。如同楚云云这样的卧底有很多。 对叛徒，陈小三自然不会手软。 楚云云原本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一段时日不见，她趴在草堆上，蓬乱着的头发，竟有些泛白。 “楚念祖，你怎么了？”云黛问。 “你还看不出来吗？”庄云舒冷笑，“那是白头发，你以为这里有雪，还是有月光。能给她渡上一层白色？” 云黛恍然：“原来如此。” 庄云舒看她这态度未免来气：“瞧你这轻描淡写的样子！” 云黛道：“我表现出大吃一惊，你就满意了，舒坦了？” “我——”庄云舒别过脸去，面色阴郁，“反正都是你害的。” 云黛道：“不要恶人先告状，到底是谁先害谁。你不能因为你们失败了，就怨天尤人，把罪责往别人头上推。” 庄云舒冷笑不语，半晌，还是忍不住问：“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过的太幸福了，幸福的睡不着觉，过来看看你们的悲惨，找点存在感。” “你！” 庄云舒气的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这个女人怎么这样！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云黛脑袋上裹着的纱布。 虽然有头发遮掩，还是能够看出来。 她笑起来：“怎么，身为皇后，还会挨打吗？” “关你屁事。”云黛翻了个白眼，“我刚才看那个陆一平，也不知是不是装疯卖傻，现在跟他说话他肯定装作听不懂。所以我来跟你说。” “什么装疯卖傻？他被你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没死就不错了！” “我就是随便猜一下，你激动什么？” “我……我心疼他！” “既然这样，不如，我调你过去那边住，负责伺候他，开解他，安慰他？” “……”庄云舒没吭声。 “一看你就是虚情假意。你心里只有一个姬文渊，对陆一平不过是利用。可怜陆一平对你一往情深，又过于自负。以为凭着陆家的家底，能跟本宫杠，结果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呸，不自量力！” “都是你害的！” “你嗓门大了不起吗，有本事，你打赢我啊。” “你，我跟你拼了！”庄云舒竟朝云黛扑过来。 她是会武功的人。 原本提着灯笼，安安静静守在云黛身后的保兴，眸光微闪，上前一脚把庄云舒踢了出去。 庄云舒滚到墙角，发出痛吟声。 她挣扎爬起来，崩溃叫道：“你不如杀了我！否则我一定叫你后悔，我要用蛊虫把你们全都害死！” 云黛道：“你放心，我的人肯定不会靠近你。至于我，托你们的福，如今百蛊不侵。” 她亮出自己耳朵上的一只铃铛。 虽然受了这玩意的苦头，但谁也没想到，解除了与秦王的牵连后，这只铃铛反而成了保护她的东西。 第2593章 你明白的太晚了 按照慧远大师的说法，她有这只铃铛，就没有任何蛊虫再靠近她。 因此，别人不能靠近庄云舒，云黛却根本不在意。 她拍拍庄云舒的肩膀，说道：“我为什么要杀你，给自己凭白沾染了杀、戮。血、腥？” “死在你手上的人还少吗？” “说的也是，谁叫他们没有你有用呢。” “我已经这样，陆家军也败了，还有什么能被你用到的？” “自然是陆家的生意，钱财。”云黛微笑道，“我说过，既然你们主动招惹我，就要做好被我拿走一切的准备。陆家军我要了，现在只是来收取剩下的部分。” “你不要太贪心，太赶尽杀绝！”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让人感觉不适应啊。”云黛摇摇头，“若不收拾你们，天下人都以为本宫好欺负，都来找麻烦，本宫岂不是很烦？” 庄云舒冷笑连连：“北齐，九黎，还有如今的陆家，有谁是你的对手？” “说的也是，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 “即便明白，我也要为文渊和我的孩子报仇！” “随便你吧。”云黛打了个哈欠，“走了一圈，果然困了。回去睡觉。对了，还有件事，明天会有几份文书需要陆一平和你的签字手印，你们可得好好配合。” “你要干什么？” “我要拿走陆家的东西，也不能真的当强盗硬抢啊，得你们心甘情愿转让才行。”云黛朝她眨了下眼睛，“毕竟，我是讲道理的人。” “你简直……简直无耻。” “当好人多难受啊。还得被你们坏人害。”云黛露出一个甜蜜笑容，“晚安，好梦。保兴，咱们走。” 保兴跟在云黛身后，走出内狱，轻声说：“娘娘，其实有个陆一平就够了，陆家已经是您的囊中之物。不必再留着庄云舒的命。” “保兴，你不会以为陆一平是真的傻了吧？” “难道……” “装疯卖傻而已。”云黛不紧不慢的走着，“这陆一平对庄云舒倒是真心实意。你也知道陈小三的手段，这么久了，陆一平没真的疯，也被折磨的几乎崩溃。如果我杀了庄云舒，他受不了真的疯了或者自尽怎么办？我还需要他给我做个傀儡。” 保兴颔首：“奴才明白了。” “困了，回去睡觉。” …… 在云黛的手腕下，陆家的生意慢慢被蚕食，虽然表面上还是陆家的，事实上，大部分已经进了云黛的口袋。 她把这笔钱交给靳岚，让他按需分配给工部等处，专款专用，用来防止洪涝以及挖运河。 这些钱，是陆家多年搜刮来的，云黛自然不会留着这些黑心钱。 既然取之于民，便要用之于民。 不过，因着她受伤，赵元璟不许她出门，再次出门，已经是一个多月后。 一出门，她就听说城西叶子巷的叶家被抄了。 叶赋新是西南卫所的将军，品阶不算很高，但手中是有实权的。 而叶赋新的哥哥叶赋俀，便是郭宁嫁的男人。 第2594章 看不透的晏儿 这叶家，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忽然就抄家了？ 赵元璟登基后已经很少做这种大动干戈之事，除非是有什么确凿的谋逆的罪过。 叶家谋反了吗？ 云黛在心里琢磨着，忽然看见晏儿骑着马，领着几个随从飞奔。 云黛坐的马车和衣着打扮都是普通，但晏儿岂能认不出母后的马车。 他远远看见云黛马车，立即停下，对身后随从说了句什么，便独自驱马过来，跳下马车，笑道：“母后出门可告诉父皇了？” “你父皇还敢拦着我不许出门？” “父皇也是担心母后嘛。”晏儿仰着脸，看着母后精神奕奕，完全恢复状态的模样，笑眯眯的，心里很高兴，“母后要去哪里？儿臣送您去。” “看你匆匆忙忙的，想必有事？” “儿臣也没什么大事，奉旨去一趟叶家。” “哦，抄家？这差事怎么交给你做呢？” “因为是儿臣发现叶家谋逆的证据。”晏儿说道。 “叶家还真的谋反了？”云黛诧异，“看不出来啊，这个叶家……也不是多大的豪门，更没有陆家有钱。拿什么去谋反？” 奇怪，太奇怪了。 晏儿说道：“所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云黛看他几眼：“儿子，你是不是知道叶家是郭宁的夫家？” “是吗？” “你不知道？” “儿臣不知。”晏儿摇头，“不过母后不必担心，这次抄叶家，只是捉拿叶赋新，以及收缴叶家的家产，不会累及叶府家眷下人。” “哦，这样。” “母后，您去哪里，儿臣送您过去。”晏儿又道。 “不用，我去商号看看就回去了。你忙自己的事情去，骑马小心些，路上都是人，别碰到人家。” “儿臣记住了。” 晏儿又对保兴说，“保护好母后。” “是，奴才明白。” “母后，儿臣就去了。”晏儿跳上马，回到随从那边，骑着马离开。 看着少年英姿勃发的挺拔背影，云黛意识到，晏儿是真的长大了，十三岁的太子，沉稳能干，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做皇帝的臂膀。 有时候云黛觉得自己都不太看得透这孩子了。 叶家被抄家，竟然是他一手主导。 这孩子已经有自己的主意和决断了。 “娘娘，咱们还去商号吗？”保兴问。 “去。”云黛想了想，又道，“保兴，待会你跟阿泰说一声，叫他去打听打听，叶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才记下了。” “走吧。” 云黛先去了云记。 随着商号的扩张，顾承安和顾承宁兄弟俩越来越忙。加上最近云黛又按计划蚕食了陆家的大部分生意。 其中还有两座矿山的生意。 一座是铜矿，一座是银矿。 这两座矿山，是陆家的立家之本。 若不是有陆一平在手，云黛想法设法，偷天换日的耍手段，陆家拼上鱼死网破也不会拱手交出来。 但不管如何，矿山到手了。 云黛对矿山生意不大懂，交给顾氏兄弟打理，他们也没经手过，担心搞砸，请了好几位这行的老先生坐镇。 云黛去的时候，兄弟俩正与老前辈们开会讨论事情。 第2595章 一溜儿小伙子 云黛对行业顶尖人才向来敬重，没敢去打搅，看了看账目和近期的营收情况。 道观就剩最后一部分了，还需要一笔银子，云黛想过来支取，不过也不急。这半年商号经营良好，账面上的钱是够用的。 从陆家吞并过来的生意，没有跟云记的混杂在一起，而是另外建了个北立商号，用来接收这部分生意。 她想好了，云记是大周的钱袋，北立则是北齐的。 北齐国土和人口面积不比大周小，单靠大周去养活，肯定不现实。还是得那边自立起来。 这也是她取名“北立”的初衷。 有心人都能看得出来，大周皇帝想要彻底吞并北齐，而皇后娘娘则一直在努力保持北齐的相对独立。 在云黛看来，北齐的管理权可以交给大周朝廷，大周也可以从北齐得到相应的好处。但北齐也不能完全丧失自给自足的能力。 帝后二人看着恩爱和谐，但在朝政上却是意见相左。 这两位暗暗较劲，也不知到底是鹿死谁手。 朝中不少人都是暗暗猜测和观望。 眼下就看北齐王萧子良，是否能够如愿诞下子嗣了。 云黛看完账目，见开会还没结束，给顾承安留了个口信后，便坐车离开了。 她先去侯府看望了舅母田氏。 田氏近来身子不太好，病歪歪的没什么精神。 虽说人年纪大了，各式各样的小毛病就多起来。但云黛还是不放心，特意吩咐保兴，回去后让老孟和思华年都过来给瞧瞧。 经历过失去外祖父的痛苦后，她还能够倚靠的长辈，只剩下舅舅和舅母。 她要照顾和保护好他们。 田氏的年纪比舅舅还大几岁，她自己心态还算平稳，但年纪大了的人，难免也会有些悲观，觉得自己怕是没几年了。 好在明萱在她身边，能够时常安慰陪伴。 云黛陪着舅母坐了会，离开的时候，路过练武场，看见侯府的几个孩子都在这里练武，骑马玩耍。 大表哥的两个儿子，二表哥的两个儿子，以及明萱的儿子，分别叫明无疾，无痕，无忧，无忌，诚哥儿。 五个小伙子，个个壮实，看着便叫人喜欢。 旁人看着艳羡，但家里没能生出一个女孩儿，是舅舅和舅母的遗憾。 几个孩子跑过来给云黛行礼，叫着“姑母”。 云黛和侯府亲厚，与两个表哥和明萱都处的如同嫡亲兄弟姐妹，这几个孩子也都亲近她，直接叫她姑母。 旁人听着，是看不出还隔了一层的关系的。 云看着眼前从高到矮的一溜儿小伙子，摸出帕子，给最小的明无忌擦汗，笑眯眯道：“这么热的天，别在太阳底下晒着。早晚凉快了再出来练习。” 这无忌才四五岁，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 老大明无疾笑道：“回姑母，原本是我们三个的功课，无忌和诚哥儿非要跟过来。才一会儿，正准备带他们回屋。下午还要去家塾读书。” 云黛点点头，笑道：“这会儿日头毒，赶紧带几个小的回屋去，换身衣服，喝点消暑的，别中暑了。” “是，姑母。” 无疾招呼老二无忧，带着几个弟弟离开练武场。 最小的诚哥儿站着没动，看着云黛，说：“姨母。” 这孩子是明萱的儿子，比浅儿她们小一点。 云黛笑道：“你怎么不去？” 诚哥儿认真问：“姨母，您能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吗？” 第2596章 我的爹爹是谁 云黛愣了下。 小少年的神情特别认真，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云黛弯下腰，轻声问:“诚哥儿，怎么忽然问这件事？” “我想知道。哥哥弟弟们都有父亲，为何我没有。”诚哥儿垂头，“为何我与娘亲的姓是一样的。” 云黛问：“你问过你娘亲吗？” “问过。可是娘亲总是说，我的父亲已经死了。” “还有呢？” “娘亲不肯说别的。”诚哥儿有些委屈，“为什么大家都不肯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呢？我好想知道。” 他拉了拉云黛的衣袖：“姨母与娘亲好，一定知道的。姨母告诉我，好吗？” 云黛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诚哥儿的父亲是鲁王，当年因参与了诚王谋反，被关押起来。明萱为了整个侯府，也为了大义，亲手毒杀了鲁王。 自己的亲娘杀了自己的亲爹。 一般人都接受不了，何况一个小孩子。 何况鲁王还是个被烙上反贼标签的人。 明萱和侯府的长辈们瞒着他，也是为了他好。 但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 到了诚哥儿这个年龄，看着侯府的孩子们都有爹爹，他自然也会好奇，会询问。 当年云黛就告诫过明萱，这件事必然是孩子长大后的一个大难题。 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他终究会知道的。 看着孩子纯真的眼神，云黛笑道：“你娘亲既然没有告诉你，一定是有什么难处。将来到了合适的机会，她会告诉你的。” 诚哥儿似懂非懂。 “行了，回去吧。跟哥哥们要一碗酸梅汤喝。” “嗯。姨母，我走了。”诚哥儿乖巧拱手行礼，转身往回走，走到屋里，没看见哥哥们，却看见了娘亲。 “娘，”诚哥儿走过去。 明萱道：“怎么不跟哥哥们一起？去家塾念书吧，别到处乱跑。” 诚哥儿答应着，却磨磨蹭蹭的，低声说：“娘亲，刚才我遇到了姨母。我问了她那个问题，可是姨母也没有回答我。” 明萱皱眉：“你问了什么？” “我问姨母，我的爹爹是谁，可是姨母没说。” “谁叫你问这种问题？”明萱的脸色骤然沉下来，抬手打了诚哥儿一耳光。 诚哥儿还没有挨过打，瘪瘪嘴，哇的哭起来。 萧莞莞循着哭声找过来，把诚哥儿搂进怀里，皱眉道：“姐姐为何要打这孩子？诚儿不哭了。二舅母给你擦擦。” 明萱沉着脸，拽住诚哥儿的胳膊，把他一把扯过去，厉声道：“跟我回屋！” 诚哥儿吓的大哭。 萧莞莞急了：“姑奶奶你这是做什么？你看哥儿吓的脸都白了。” 明萱不理会她，抓住诚哥儿的胳膊，把他拉走。 诚哥儿嚎啕大哭，又不敢反抗，步子跟不上明萱的，被拽的踉踉跄跄。 萧莞莞又急又心疼，她知道自己拗不过这位姑奶奶，赶紧转身去找人。 田氏病着，明修文不在家，萧莞莞不敢惊动婆母，知道大哥能镇住她，去了大嫂院子。 第2597章 气，怕，急 明经听说后，赶紧去明萱那里。 一进去就听见诚哥儿的大哭声。 他心中一紧，疾步进去，看见诚哥儿跪在地上，明萱手里还捏着一把戒尺，把诚哥儿的手心打的一片红肿。 “萱萱，快住手！” 明经三两步奔过去，把诚哥儿拉到自己身边，仔细看他的手心，已经高高肿起来，透亮如馒。 诚哥儿满脸眼泪，哭的声音都哑了。 明经心疼极了，怒视妹妹，“你干什么？把孩子打成这样？” 明萱指着他，冷冷道：“大哥，你可知道这孩子今天做了什么？” “他能做什么？家里都是男孩儿，哪个不调皮惹祸？父亲母亲从来不打骂我们，诚儿还小，你竟下得了这样狠手！” 明萱说道：“今天娘娘来了，大哥可知道？” “我自然知道。娘娘是来看母亲的。” “娘娘离开的时候，遇到几个孩子在练武场，这诚儿竟把娘娘拦下了，问娘娘他的亲爹是谁。”明萱怒气未消，“大哥你说，他该不该打？” 明经轻轻皱眉，但还是护着诚儿，不许她再动手，“他还小，能懂得什么？他想知道自己爹爹是谁，也是人之常情。还不是因为你对诚儿向来严厉，诚儿觉得娘娘亲近才询问？” “我早说过他爹已经死了，他还敢到处打听，连皇后娘娘也敢拦了，打死他也不为过！” 诚儿瑟缩了下。 明经握住他肩膀，怒道：“明萱你当着孩子说这样的气话，就不怕伤害到孩子？” “我就是要告诉他，他爹已经死了，死了！用不着到处打听！”明萱叫道，情绪激动。 这边的吵闹动静太大，终究还是惊动了田氏。 田氏扶着丫鬟的手进来，抱住诚儿，落泪道：“你要打死诚儿，先把你老娘也一并打死了吧！当年我劝你不要这个孩子，你一意孤行要生下来。生了又对他如此严苛，你叫孩子怎么办？” 明萱心疼老娘病着，丢掉劫持，叹气：“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我教训教训他。哪家孩子没挨过打？古话还说，不打不成才呢。” “那也不是你这个打法。这小手肿的馒头一般，明儿还怎么握笔写字？”田氏心疼外孙子，眼眶通红。 明经瞪了眼妹妹，转向母亲，笑道：“母亲，没什么要紧事。要么您先带诚儿回去，给他抹点药。” “也好。”田氏牵着诚儿的手，“走，到外祖母那里去，这几天就住外祖母那里。省的你娘见你生气，活活把你打死。” 他们走后，明萱坐到椅子里，神色颓然。 孩子是她生的，打在孩子身上，她心里如何不痛。 但是，诚哥儿今天做的事，是真的把她气着，也把她吓着了。 否则她不会发这么大火。 她抬头看明经：“大哥，你说，诚儿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什么？” 明经看妹妹眼眶发红，也心疼她，就坐到她对面，说道：“这件事，我也想着跟你谈一谈。既然今天遇上了，就说说吧。诚哥儿的爹是谁，多的是人知道。你把他圈在府里，自然能瞒着，难道你还能一辈子不许他出门？他出门稍微打听打听，就能知道。” 第2598章 诚儿能承受吗？ 明萱说道：“我本来也没真的要一直瞒着他。只是他年纪还小，心性不定，我不敢说。我想着等他打了，十五六岁以后再说。”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他是个人，不是宠物，不可能按照你的想法长大。如今他既然千万百计想知道。瞒是瞒不住的，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说比较好。” 明萱伏下头，两只手按住额头，声音低低的：“大哥，我真的有点害怕。” “怕什么？” “当年我太年纪，太幼稚。我没想过孩子长得如此迅速，他才多大，就会饶过我，去询问别人。关键是……他选择的人并不是你们，而是皇后娘娘。” 明经皱眉：“你想说什么？” “我怕这孩子知道真相后，会心生怨恨。” “要恨，怕是只能恨你吧。” 毕竟是她亲手杀了鲁王。 “我真的不知道。”明萱摇摇头，低叹：“我会好好管教他。若他真的与鲁王一样，我……大不了再做一次大义灭亲之事。” 明经吓了一跳，后背发寒。 这个妹妹啊。 当初能亲手毒杀了最爱的男人，如今…… 真是不好说。 明经安慰她：“你别想太多，诚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向来乖巧听话。真是这件事，孩子想知道也是难免的。你好好教，别动手了。把孩子打的生出叛逆之心怎么办？” 明萱苦笑：“我知道了，大哥。” “你啊。” 明经也是心疼这个妹妹。 所嫁非人，毁了一辈子。 这么多年，她安安静静待在娘家，不出门不露头，养着诚儿这个不被外面待见的鲁王遗腹子。个中心酸，也唯有最亲近的亲人才知道。 当初诚王和鲁王谋反，她亲手毒杀鲁王，后又诞下鲁王遗腹子这些事，很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只是被新帝都压下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这些事已经被慢慢淡忘。 可孩子在一天天的长大，他终究是要出门，要开展自己的人生，不可能一辈子被关在府里。 他一旦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当年的事情也会被再度挖出来。 作为一个反贼的儿子，要经受些什么，很容易想象。 诚儿能承受吗？ 从前明萱以为自己能应付，可现在她发现，自己已经有心无力。 迷茫，无助和害怕，让她情绪失控，狠狠打了孩子一顿。 可打完了之后，问题依旧存在啊。 明经见她如此崩溃，便说道：“不如，改日你抽空进宫一趟，询问娘娘的意见？娘娘为人聪慧，对于事务常有不凡的见解，也许能给你些意见。” 明萱颔首：“我知道了。明天我便进宫。” …… 云黛离开侯府，看看天色还早，出来也才没多久，想到晏儿去叶家抄家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让保兴赶车从那边绕一圈。 她倒不是关心叶家，只是觉得这件事蹊跷。 从未听说叶家有什么异常，忽然就闹出什么谋反的事，太没有说服力了。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与那天的刺杀有关。 第2599章 把小二教歪 太子亲自带人抄叶家，这件事很是轰动，震惊朝野。 叶赋新，骠骑将军，这么多年在卫所中，表现虽不算抢眼，但也算骁勇善战，算是整个叶家最有出息的顶梁柱。 这次被太子查到谋反证据，不到半个月，皇帝便下旨撤职、抄家。 这算是太子第一次亲自处理朝廷之事，行事如此果决，表现出的雷厉风行，委实叫人惊奇。 作为皇帝的嫡长子，太子从小便活在无数的视线中。 他很聪明。 这一点，没有任何人敢反驳。 所有人都认为，太子的聪明是遗传了皇后。 毕竟皇后的聪明，也是天下人皆知的。 除了聪明，太子还很懂事，随着年纪的增长，性子也越发的稳重。 这些特质无疑让他拥有了成为太子的可能。 但是，这十几年来，他给宗室和前朝的印象，就是聪明稳重，孝顺乖巧。 至于别的，他还小，没有亲自参与到朝政中，没有多少人了解。甚至有不少人都觉得，太子是沉稳乖巧有余，但失了许多少年锐气。 直到叶家这件事。 这让众人惊喜的发现，原来太子不仅仅是沉稳聪明，也同样拥有少年的果决和英锐之气。 云黛的马车到叶家门口时，正好看见晏儿骑着马从叶家离开，后面跟着侍卫，以及被捆了双手，扯掉官帽官服的叶赋新。 再后面则是许多箱笼，里面装的都是从叶家抄来的家产。 果然如晏儿所言，这次抄家，只抓叶赋新一个，没有牵连到他的家人。 远远围观的百姓都纷纷称赞当今陛下仁慈，虽然叶赋新犯了谋逆大罪，也没有牵连到叶家九族。 云黛听着周围的议论和赞扬声，对保兴笑道：“保兴，你觉得，如果叶赋新真的谋反，朝廷会放过他的家人吗？” 保兴平日不会随意议论这些，但在娘娘面前，也没什么不敢说的。 他低声说：“自古以来，谋反都是第一等的诛九族大罪，没有哪个朝廷会放过。” “我也想着呢。可见这叶赋新的罪过，绝不是谋反。”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她猜不出。 这时卫锦泰骑马过来，说道：“娘娘，依您的吩咐，属下大概查了查。这叶家确实没什么前科，不过——” “说吧。” “不过卑职倒是查到，这个叶赋新当初被赏识发现的人，正是徐阁老。”卫锦泰低了声音，“徐阁老是朝中少数支持二皇子的大臣。” 云黛愕然，很快明白什么：“这么说，那天刺杀思华年的人，徐阁老是主谋，叶赋新是执行者？” 卫锦泰道：“这倒也不见得。叶赋新虽说是徐阁老的人，有时候做事，也不见得会让徐阁老知道。何况只是杀一个小小的御医。” “哼，若没有徐阁老授意，他真的敢吗？思华年可是本宫亲自带回来的人。”云黛皱眉，忽又想起一件事，“如果我没记错，这两年徐阁老一直在文华殿教导小二读书？” 保兴道：“娘娘记得没错。徐阁老是教二皇子读书的。刺杀这件事，很难说是不是徐阁老怂恿了什么。” 云黛冷笑：“原来如此。这个老货，皇上欣赏他学识渊博，让他教小二读书，他都教了些什么？把我小二教歪了，本宫回去扒了他的皮！” 第二千六百零六章 小二才八岁啊 ，！ 保兴说道：“这位徐阁老，资历深，学识渊博，向来很得皇上欣赏。只是，未免有倚老卖老的嫌疑。” “是啊，人若是年纪大了，又取得了一些成就，很难没有倚老卖老的心态。”云黛朝叶家的方向看了眼，太子带着人走远，“当初教太子的太师和太傅，都是我亲自看过的。到了小二这里，皇上说徐阁老德高望重，德才兼备。我也就没过多干涉。没想到——” 说到这里，云黛顿住了。 她忽然想到，这徐阁老几乎天天都与小二见面。这年代的师生情分不容忽视。徐阁老在授意叶赋新刺杀思华年之前，真的没有跟小二商量过吗？ 即便没有商量，难道连丝毫的透露也不曾有？ 如果小二事先就知道这件事，那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难过和震惊，难道都是假的？ 想到这里，云黛不由出了一声冷汗。 小二才八岁啊。 无论如何，云黛也不相信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会演戏。 何况这孩子是自己生的，是她一手带大。 与别的孩子不同，小二从小就与萧子良最亲近，舅甥关系比别的孩子都亲厚，萧子良更是完全把他当亲儿子般看待。 小二真的能纵容臣子去伤害最亲近的小舅舅吗？ 这下云黛心里难受起来。 保兴见她沉默不语，轻声说：“娘娘，您是否身子不适？咱们回宫吧？太子他们已经走远了。” 云黛抬头，果然已经看不见太子一行人的身影。 叶家的顶梁柱被带走，整个叶宅都乱了。 云黛被小二的事情搅的一点心思也没有了，正要说回宫二字，忽听柳宅那边传来一阵凄厉的叫骂声。 “郭氏你这个丧门星，都是你害的我们叶家不得安宁！” 云黛回头，看见一个衣衫华丽的妇人从门里冲出来，冲着叶家大房的大门叫骂。 周围有人议论。 “看见没，那个是叶赋新的夫人。” “她自己的男人是反贼，皇上仁德，没有株连九族，他们不知感恩，怎么还敢出来叫骂？就不怕惹恼了上头？不过，郭氏是谁啊？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吵架？”有人不解。 立即有知情人给他解释：“这叶家二房的夫人骂的郭氏，就是叶大老爷娶的那个继室。据说这郭氏是宫里犯事出来的，被撵到了庙里。后来不知怎么就被爷大老爷看上了，百般讨好娶了回来。当时为了这事，差点把叶老夫人给气病。” 旁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妯娌不和啊。” “可说呢，现在叶二老爷被抓了，叶二夫人就把气撒到了大房头上，嫌弃郭氏是个扫把星，害了叶家运道不好。” “哎呦，这种事，怎么说呢……” 周围议论纷纷。 云黛听了一会儿，也大致对叶家了解了。 看来郭宁这日子，过的真是不大好。 云黛对保兴说：“也是奇怪，这二房的女人，怎么敢跑到大房门口叫骂？谋反被抓的还有理了？” 保兴摇摇头。 他对叶家更是一无所知，也没关注过郭宁嫁人后的情况，哪里能知道。 第二千六百零七章 不顾体面 ，！ 倒是卫锦泰同为武官，对叶家稍微知道一些。 他说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叶家祖上也是立过赫赫战功的，但如今也逐渐落败。叶老大没什么出息，至今只做了个礼部员外郎，那点子权势俸禄，怎么够养活一大家子。倒是叶老二混的不错，是叶家的顶梁柱。因此，叶家二房向来就比大房强势。上上下下都觉得是大房倚靠着二房过活，连叶家老太太也偏心二房。” 云黛点头：“若这么说，也难怪爷二夫人敢上门叫骂了。不过，叶赋新能走运，还不是因为攀上徐阁老。这个徐阁老……” 想到徐阁老，她就想到小二，就觉得闹心。 如今看来，晏儿抓了叶赋新，十有八九是查到了真相。但这里头牵扯到了小二，他不好以刺客一事为难，便以谋反为借口，把叶赋新给弄了。 晏儿可以啊。 这孩子不声不响的就把事儿办了。 不过，他抓了叶赋新，也就相当于跟徐阁老作对，跟小二站在了对立面。 云黛揉揉额头。 有些头痛。 但愿，小二对此一无所知。 叶家二夫人的叫骂，还在持续。 那些怨恨，诅咒，云黛听着着实不顺耳。 叶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这么不顾体面的？ 保兴低声说：“叶赋新被抓了，这叶二夫人是彻底失去理智了。依奴才看，郭宁今儿有麻烦了。” “没错。叶家本就对郭宁的弃妃身份不满，如今又出了这件事。全家人怕是都要把丧门星的帽子扣她脑袋上。”云黛说道，“保兴，咱们过去看看。” “娘娘不可。”保兴忙阻止，“现在叶家乱糟糟的，周围又人多眼杂，您身份贵重，不宜此时出现。” 云黛道：“我担心这样下去，郭宁会吃亏。” 不管从前恩怨如何，这次摇光山的事情，郭宁冒着风险去逼迫楚云云得到信息，然后找到冷如霜，救了她们那么多人。 这份恩情，云黛愿意投桃报李。 卫锦泰说道：“不如这样，娘娘先回宫。我过去打探一番。等这里人散了无人的时候，娘娘再找个空闲过来。” 云黛想了想，“也好。别叫叶家的人发疯了伤害到郭宁。” “娘娘放心，卑职心里有数。” “保兴，回宫吧。” 卫锦泰留在原地，看着皇后娘娘的马车离去，这才骑着马绕到叶家宅子后面。安置好马匹后，跳上墙头，观察里头的情形。 叶家发家的时间不早，人数也不算多，叶家大房和二房的两座宅子并排靠在一起。 叶二夫人骂了一阵子，大房的门开了，把她请进去。 外面的人看不见热闹，也就议论纷纷的慢慢散去。 但叶家大房的宅子里头，火却越烧越旺。 叶二夫人进了门，还在叫骂。 没了顾忌，她骂的难听至极，犹如市井泼妇，什么腌臜言语都源源不绝的冒出来。 “老二家的，你有些体面没有？亏你也是大家出身，满嘴里混骂的都是些什么？”叶老夫人拄着拐杖走出来，沉着脸喝问。 第二千六百零八章 我要撕烂你的嘴 ，！ 叶二夫人看见婆母，哭着跪在她面前：“母亲不知道吗，自从那个丧门星进了门，叶家每一件事顺心如意。如今连老爷也被抓去了。这可怎么好？” “老二被抓，你不去想法子救他，倒在这里叫骂？” “老爷是被太子殿下抓了去的，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法子？”叶二夫人哭着说，“这事还得母亲做主，让大哥去想想办法啊。” 叶老夫人皱眉道：“我刚才就在屋里跟大老爷商量这件事，你吵的人头痛，还怎么商量？你先回去，守着几个孩子，被再出什么事了！” 叶二夫人擦眼泪，站起身。 看着叶老夫人转身回屋后，她并没有走，而是去了郭宁的院子。 郭宁正在读书，屋里熏着紫檀香，清幽宜人。 她从前在宫里是个冷冷淡淡的人，除了读书写字，也没什么别的爱好。 虽经历了许多事，嫁到了叶家，也还是这个性子。 不管外头闹成什么样，她还是这般不动如山，偏居一隅。 叶二夫人看她这样，心头就是一阵火气。 她上前一把抓住郭宁的头发，冲着她的脸就是两巴掌，骂道：“贱婢！” 郭宁身边的婢女吓的慌忙过来劝阻：“二太太，您这是做什么？” 叶二夫人叫道：“我要打死这个贱婢，都是她这个扫把星，自从她过门，叶家没一件顺心的，现在害的老爷被抓了。我跟她没完！” 郭宁趁着婢女拉架的功夫，伸手还了一巴掌，冷冷道：“我劝你，别惹我。你的男人犯了谋反之罪，太子殿下说的明白，两年前就开始了。那个时候，我可还没进叶家的门。怎么，你男人犯了诛九族的大罪，皇上仁慈没诛杀你们一家，你这会不去给他收尸，倒来我这里闹？” “你，你——” 叶二夫人几乎气疯，“你敢诅咒我们老爷，我要撕烂你的嘴！” 郭宁不会打架，也不想跟泼妇打架，她朝外头的丫鬟婆子喝道：“你们还不把她赶出去！” 丫鬟们赶紧拉着叶二夫人，带她离开郭宁的屋子。 郭宁立即上前，把门拴上。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清晰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痛感，还在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从前在宫里，东宫的时候，她也曾吃过苦头，挨太子的其余妃妾们欺负打骂。但自从云黛来了后，她的日子就好过起来。 直到皇帝登基后的那些年，云黛做了皇后，她更是生活的无忧无虑。 那应该是她人生中最自在舒适的一段日子。 一直到如今，嫁了人，她又开始了被人欺负的日子。 郭宁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轻声说：“都是你自作自受，怨得了谁？自己受着。” 不知过了多久，叶二夫人的叫骂已经不见，但门外还是传来了叶大老爷，叶赋绥的声音。 “大白天关什么门？还不打开。” “是，老爷。”婢女不敢忤逆，乖乖过去敲门，“大夫人，大老爷回来了。” 第二千六百零九章 娘娘会帮你 ，！ 郭宁没理会。 叶赋绥一肚子气，抬脚就把门踹开，过去把她拽起来，骂道：“贱妇，竟敢不给我开门。关着门干什么勾当呢？” 郭宁神色平静：“我有些不舒服，你先放开我。” “你不舒服？”叶赋绥冷笑，“自从娶你过门，家里的事情就没一件顺心的。如今老二被抓了，母亲和二房那边都哭天喊地的，你这里倒是清静。” “你们家的人谋反被抓，怪得了谁呢。二房的女人倒来骂我。” “呵呵，若不是你这晦气的，叶家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你自己但凡有点出息，也不至于要依靠二房过活。如今二房出事，你就慌了，六神无主了？”郭宁嘲讽道，“自己无用，便把火气撒到别人身上。可悲。” 叶赋绥被她骂的脸色一阵青白。 他把郭宁推到地上，抬脚就要朝她身上揣。 然而，他的脚没能落下来，便被一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石子儿击中，痛的杀猪般叫起来。 “是谁，那个混账？”他痛呼着朝外面看。 然而，外面只有一帮丫鬟婆子，俱是面面相觑。 叶赋绥知道这些下人没那个胆子拿石头扔他。 他转身瞪着郭宁：“你说，是不是你勾搭的野男人来护着你了？” “你不要胡说了。这是叶家后宅内院，如果有男人来，能躲得过谁的眼睛？”郭宁爬起来，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推搡打骂，神色有些麻木。 叶赋绥抬手又要打她，谁知又一块石子飞来，击中他的手腕。 痛的他差点昏过去。 叶赋绥这下不敢再动手，惊疑不定的打量一圈四周，冲出去吼道：“来人，来人，到四周检查看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账！” 下人们全都蜂拥过去。 没有一个人过来安慰一下郭宁。 郭宁似乎也习惯了这府里人的冷漠。 都说深宫似海，可如今回想，那片海却是如此温暖自由的地方。 而今才是风刀霜剑严相逼。 可一切，终究是回不去了。 如今她能做的，不过是心底狂涌的悔恨，以及对叶家的怨恨。 郭宁呆呆坐着，听见身后有脚步靠近。 她以为是哪个下人，谁知却听见一道陌生的男子声音。 “叶大夫人，你还好吧？” 郭宁吃惊转身，看见面前站着一个身穿锦衣卫飞鱼服的年轻男子。 “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卫大人。” “正是在下。” “刚才……是你？” “是。” “你怎么在这里？”郭宁吃惊。 卫锦泰道：“太子来叶家抄家，皇后娘娘听说后，放心不下你，特意命属下过来看看，必要时保护你。” 郭宁怔住。 她以为，自从玉竹的事情后，皇后娘娘就彻底冷了心。 没想到她还在意自己，关心自己。 即便被叶赋绥拳打脚踢也没有掉一滴眼泪的郭宁，在这一瞬间，红了眼眶。 她垂下眼帘，低声说：“谢谢。” 卫锦泰朝她看了眼，见她脸颊处有伤，说道：“皇后娘娘心里还是惦记着你的，如果你需要帮助，娘娘会帮你。” 第二千六百一十章 吃皇后娘娘的醋 郭宁迟疑了下，摇头：“麻烦卫大人，替我回去谢谢皇后娘娘。” 她这是拒绝的意思。 卫锦泰也就不再说什么，点点头，转身离开。 皇后娘娘说过，帮她的前提是，她自己愿意。 如果她不愿意，那就没法子了。 卫锦泰回宫后，立即向云黛复命，说了事情经过。 听说郭宁在叶家被虐待，云黛皱起眉头：“她不肯要我帮她？” “看样子，她是不想麻烦娘娘吧。”卫锦泰猜测，“毕竟她是叶家的人。” 云黛没说话。 她知道，这年代的女人讲究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可郭宁应该不会也这么想吧。 毕竟她是那种为了心爱的男人，而拒绝一切恩宠的人。 正好齐筱和靳姗也在这里，听了卫锦泰的话，靳姗说道：“既然她不肯要娘娘帮她，宁肯在叶家挨打受苦，那就随她去。” “也怪可怜的。”齐筱轻声说。 “谁不可怜？都是自己选的。”靳姗说道，“她自己一意孤行，主动要出宫，出宫后耐不住寂寞又要嫁人。折腾到这般地步，她还有脸再求娘娘帮她？依我看，她不是不想，而是没这个脸了。宁肯待在叶家自生自灭。” “你别说了。”齐筱朝她摇摇头。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当初在宫里，娘娘对她多好啊。比对你齐筱好多了吧？她自己贪心，进了宫，还想着跟别的男人出宫过自在日子去。呸。”靳姗毫不客气，“如今她如愿了，出宫嫁人了，可称心如意了？” “你说够了没有？你是不是忘了，在摇光山，若不是她带来冷娘子，咱们怕是根本没法活着离开。”齐筱推她一下，“看你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当着娘娘的面，口没遮拦。走吧，别再这里给娘娘添堵。” 她拉着靳姗，硬是把她带走。 从头至尾，云黛都没理会她们两个。 她们虽说还挂着妃子的名头，但在宫里，已经没有人当她们是嫔妃。 从皇上二十岁到如今三十多岁，始终只钟情于皇后一人，眼里可曾有过她人。在旁人看来，这两个妃子也就跟青衣的位置差不多。 也就靳姗还时不时的叫嚷着要侍寝，要争宠。 但也差不多变成了个口头禅，说说便罢了，根本没有人当真。 靳姗虽时常嘟囔抱怨，但成日里待在自己宫里瞎折腾，日子过的不知多么自在。这会儿被齐筱拉着离开凤仪宫，她不悦道：“难道你还想让娘娘把那个郭宁再接回来？” 齐筱笑道：“你也是有意思，既然出了宫，哪里还有回来的可能？何况她都嫁人了。娘娘只是看她受苦不忍心罢了。再者，就算她回来，与你何干？” “你忘了，当初娘娘就对她最好。” “哟，看你这样意思，是怕她回来争宠呢？怕娘娘对她好，对你不好了？” “闭嘴吧，我好歹也是个妃子，不去吃皇上的醋，却去吃皇后娘娘的醋？我成什么了。”靳姗有点恼羞成怒。 第二千六百一十一章 争宠……好麻烦啊 “啧，嘴硬。”齐筱笑眯眯的，“反正我不怕，娘娘对我挺好的，就算郭宁来了，娘娘还会对我好。” “呸，嘚瑟什么。我懒得理你，怪热的，回去睡觉。春梅，叫人送点冰来。” 靳姗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齐筱在她身后说：“瞧你这德行，也就皇后娘娘纵着你。这冰盆的数量就没限制过你，想用就去取。真是……郭宁可没你这样的好日子过。今儿娘娘想帮她一下，你就拈酸吃醋。” 靳姗脚步微顿，没理她，若无其事的走了。 春梅跟上去，扶着她，轻声说：“主子，咱们真的回去睡觉？” “不然呢？”靳姗甩着翠拢纱袖子，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这么热的天，不睡觉做什么。” 春梅放轻了声音：“先前奴婢在外头，听凤仪宫的几个宫女说话，这两天皇上比较忙，不会到凤仪宫来。还说今晚可能留在御书房呢。” 靳姗哦了声。 春梅等了半天，没等到别的话，不由有些着急，说道：“主子，这可是个好机会呢。” “什么机会？” “皇上难得不去皇后娘娘那里，而是留在御书房。这不是机会吗？”春梅小声说，“皇上辛苦，晚上您过去看一看，也许就能留下了呢？” “我为何要留下？” “娘娘怎么忽然就傻了？这么些年，您不是天天盼着侍寝呢？” 靳姗想了想，有些意兴阑珊：“你说的有道理。” 春梅笑道：“那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昨儿尚衣局才送来几套新裙子，是皇后娘娘的云记送来的新料子新样式。” “是皇后娘娘给的？” “是呢，娘娘说这料子适合主子，特意命尚衣局裁了裙子送来的。”春梅高兴的说，“主子穿着必然好看。到时候……” 靳姗打了个哈欠：“可是我困了，只想睡觉。” 春梅呆了下：“您不去御书房了吗？” “还要沐浴，还要换衣服……好烦啊。”靳姗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我宁愿睡觉，睡醒了去凤仪宫的小厨房找吃的。吃完了跟齐筱打牌，赢她的钱，把她气哭。然后拿着钱去御膳房买一大堆点心，带到大公主那里，听她说书。” 春梅听的一愣一愣的，下意识问：“听完说书呢？” “御花园赏赏花，湖边逗逗鱼儿鸟儿，然后继续炸厨房……不，是继续练厨艺。” 春梅忍不住说：“您都把厨房弄失火很多次了……” “怕什么，皇后娘娘不是特意命人盯着，及时灭火的吗？反正娘娘又不生气，还会叫工部的人给我修好。” “那，然后呢？”春梅问。 “然后？”靳姗扫她一眼，“本宫过的这么舒服快活，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麻烦，去皇上那里找不自在？” 春梅讷讷道：“那怎能一样……在宫里，只有得到皇上的恩宠，才有好日子过。” “是吗？”靳姗笑了，“我现在随便跟皇后娘娘撒撒娇，皇后娘娘就能把她的库房打开，随便我挑东西。皇上肯吗？” 第二千六百一十二章 变得柔软 春梅小声反驳：“皇后娘娘虽对主子不错，也没好到这个地步吧。奴婢还是觉得，自己得到恩宠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是前朝的主子，皇后娘娘是后宫的主子。本宫认为，还是得到皇后娘娘的宠爱更好一些。” “可皇后娘娘不也是倚靠着皇上的恩宠过日子吗？”春梅说。 “没见识。”靳姗撇撇嘴，“你个婢子懂得什么。娘娘在宫里站稳脚跟，靠的可不是皇上的恩宠。而是她自己的本事。别的不说，单说云记，一年的利润就不比国库差多少。上年的战事，今岁的洪涝，哪一样不是娘娘的云记出的钱？何况，娘娘血统高贵，乃是北齐的公主……算了，跟你也说不明白。” 春梅低声嘟囔：“就算皇后娘娘这么有本事，不靠着皇上。可咱们也不是娘娘那样有本事的人。即便不争宠，主子也得有个子嗣傍身啊，否则将来老了怎么办？女人不就是为了男人和孩子活着么。娘娘现在对您是不错，可就那样吧……” “看来你是不信娘娘肯为我开库房了？” “奴婢倒不是不信，只是……” “春梅，咱们打个赌？如果我能让娘娘为我开库房，你以后就别再我耳边啰嗦这些事。否则我把你送出宫去，省的聒噪。” 春梅一呆：“主子还真去啊？” “其实我也很好奇，外头都说皇后娘娘宠着后宫的女人，我也想知道，这份宠爱能到什么地步。” 靳姗说着来了兴致，转身又往凤仪宫走。 春梅有些无语。 叫她去皇上面前争争宠，她无精打采的不乐意，这会儿去皇后娘娘那里争宠，她倒是精神百倍，也不困了。 春梅无奈跟上去。 靳姗哒哒哒的到了凤仪宫。 皇后娘娘正在书房里，面前摆着一大堆图纸。 屋里凉丝丝的，皇后娘娘穿着件轻软单薄的月白色裹胸，底下是百褶绫裙，也没穿外面的褙子，露出纤细白皙的肩膀和胳膊，长发全都挽起来，清凉舒适。 她甚至光着脚，鞋子随意踢在一旁，盘腿坐在竹席凉垫上。 整个书房都弥漫着令人放松和惬意的氛围。 靳姗先规规矩矩屈膝福了一福：“妾身给娘娘请安。” 云黛正埋首图纸间，下人们都知道这个时候不来打搅她。她正入神，压根没发现靳姗进来。 听见靳姗的声音，她抬头：“哦，什么事？” 她的额头碎发被抓的有点乱，地上还有不少纸团。 像是个受到功课困扰的小女孩。 靳姗的心忽然变得有点柔软。 她弯腰把地上的纸团都捡起来，说道：“瞧您这屋里乱的。” “乱一点好，心情放松才能做重要的事。”云黛手中转着一只羊毫小笔，撑着下巴看她，“你不是跟齐筱回去了，不去睡午觉，怎么又回来了？” 靳姗朝守在门外的春梅看了眼，记起自己来的目的。 “咳。”她清了清嗓子，蹭到云黛面前，半跪在案前，“娘娘，我姨娘又来找我了。” ：。： 第二千六百一十三章 本宫花钱买清净 顾云黛浑身湿漉漉的躺在一堆干草上。 一张巴掌大的脸，惨白如纸，被泡的有些浮肿。 她缓缓睁开眼，便觉得一阵刺骨寒冷，钻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刀割一般。 她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这时破屋门被推开，一个四十左右的圆脸妇人抱着衣服被子，急匆匆跑进来，看见云黛的模样，不由得眼泪直流。 “三姑娘，快把被子裹上。”她扑到云黛面前，把被子给她裹上。 云黛觉得快冷死了，顾不上多问，胡乱脱了湿透的衣服，换上粗布棉袄棉裤，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停打着寒颤。 “……三姑娘，这可怎么好。”妇人抹着眼泪哭着说，“小少爷被抱走了，老爷说，要把小少爷摔死啊，您快想想办法吧。” “什么？”云黛被冻的脑子有些僵硬，一时间没明白，哪里来的小少爷。 妇人归拢一堆草，拿出火折子点燃，给她烤着，急促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云黛身体逐渐暖和起来，脑子转了，这才慢慢回想起自己穿越之前的事情。 十个月前，原主发现自己怀孕，要命的是，她还是个没有成亲的闺阁姑娘。 原主性子懦弱胆小，活了十六年，却做了一件胆大的事。 她藏在奶娘家，于一个月前偷偷生下一个男婴，但是月子还没做完，就被家里人发现了。 家人逼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却根本说不出来。 暴怒的顾老爷觉得她伤风败俗，辱没家门，直接按照族规，把她塞进猪笼，沉入湖中。 后来被奶娘母子俩偷偷救出来。 而原主已经被淹死，云黛穿越而来。 “孩子……不是在奶娘家里吗？”云黛想了想，嘶哑着嗓子说。 “刚才老爷派人把孩子抢走了！”潘婶急的眼泪直掉，“三姑娘，您快想想办法，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毕竟是原主的孩子，才一个月大。 云黛心里也是不忍。 “孩子被抱去哪里了？” “去了祠堂方向。”潘婶急的直哭，“老爷说要当着全家人的面，把孩子摔死，以示惩戒……” 云黛站起身，说道：“我把孩子抱回来！” 她扔下被子，跑出破屋，踩着厚厚的雪，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跑到祠堂。 祠堂外面围了许多人。 隐约还能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知为何，听见孩子的哭声，云黛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她挤进人群，一眼看见顾老爷满面怒容，手中抱着一个衣衫单薄的男婴，男婴捏着小拳头，哭的小脸发紫。 “……今天，我便摔死这个小孽障！”顾老爷说完，举起男婴。 “住手！”云黛冲过去。 周围一片哗然。 认出她的人，都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顾老爷看见她，也愣住：“你，你个孽障，怎么还没死？？” 云黛没理他，上前一把抢过孩子，脱下棉袄，把孩子紧紧裹住。 顾老爷大怒，吼道：“来人，把这两个孽障一起捆起来，扔到井里，我看她还怎么爬出来！” ：。： 第二千六百一十四章 我真傻，真的 顾云黛浑身湿漉漉的躺在一堆干草上。 一张巴掌大的脸，惨白如纸，被泡的有些浮肿。 她缓缓睁开眼，便觉得一阵刺骨寒冷，钻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刀割一般。 她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这时破屋门被推开，一个四十左右的圆脸妇人抱着衣服被子，急匆匆跑进来，看见云黛的模样，不由得眼泪直流。 “三姑娘，快把被子裹上。”她扑到云黛面前，把被子给她裹上。 云黛觉得快冷死了，顾不上多问，胡乱脱了湿透的衣服，换上粗布棉袄棉裤，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停打着寒颤。 “……三姑娘，这可怎么好。”妇人抹着眼泪哭着说，“小少爷被抱走了，老爷说，要把小少爷摔死啊，您快想想办法吧。” “什么？”云黛被冻的脑子有些僵硬，一时间没明白，哪里来的小少爷。 妇人归拢一堆草，拿出火折子点燃，给她烤着，急促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云黛身体逐渐暖和起来，脑子转了，这才慢慢回想起自己穿越之前的事情。 十个月前，原主发现自己怀孕，要命的是，她还是个没有成亲的闺阁姑娘。 原主性子懦弱胆小，活了十六年，却做了一件胆大的事。 她藏在奶娘家，于一个月前偷偷生下一个男婴，但是月子还没做完，就被家里人发现了。 家人逼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却根本说不出来。 暴怒的顾老爷觉得她伤风败俗，辱没家门，直接按照族规，把她塞进猪笼，沉入湖中。 后来被奶娘母子俩偷偷救出来。 而原主已经被淹死，云黛穿越而来。 “孩子……不是在奶娘家里吗？”云黛想了想，嘶哑着嗓子说。 “刚才老爷派人把孩子抢走了！”潘婶急的眼泪直掉，“三姑娘，您快想想办法，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毕竟是原主的孩子，才一个月大。 云黛心里也是不忍。 “孩子被抱去哪里了？” “去了祠堂方向。”潘婶急的直哭，“老爷说要当着全家人的面，把孩子摔死，以示惩戒……” 云黛站起身，说道：“我把孩子抱回来！” 她扔下被子，跑出破屋，踩着厚厚的雪，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跑到祠堂。 祠堂外面围了许多人。 隐约还能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知为何，听见孩子的哭声，云黛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她挤进人群，一眼看见顾老爷满面怒容，手中抱着一个衣衫单薄的男婴，男婴捏着小拳头，哭的小脸发紫。 “……今天，我便摔死这个小孽障！”顾老爷说完，举起男婴。 “住手！”云黛冲过去。 周围一片哗然。 认出她的人，都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顾老爷看见她，也愣住：“你，你个孽障，怎么还没死？？” 云黛没理他，上前一把抢过孩子，脱下棉袄，把孩子紧紧裹住。 顾老爷大怒，吼道：“来人，把这两个孽障一起捆起来，扔到井里，我看她还怎么爬出来！” ：。： 第二千六百一十五章 为小二难过 宫里送去这么多东西呢。 府里谁有这么的体面？ 没几天钟姨娘的娘家兄弟来了，姊妹相见，钟家小门小户，看了妹妹屋里的这些摆设，都震惊稀奇无比。 极大的满足了钟姨娘的虚荣心。 但事后，靳姗毫不客气把东西全部收回来了。 这件事她也没有任何隐瞒。 云黛听了一耳朵，没有在意。 库房里堆着那么多东西，不过是落灰。 拿出去几样让她们高兴，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改良了小马桶后，让人送去工坊给大师傅打样，经过顾大管事的检查，又拿去给自家的几个孩子试用过，觉得满意了，才开始批量生产。 做完这件事，云黛正打算休息几天，却从卫锦泰那里得知，郭宁病了。 她虽然想帮郭宁，但郭宁愿意留在叶家，别人也不能勉强。 云黛的原则是，对方必须愿意让她帮，若不肯，她不会插手。 除非危及了性命这种事。 卫锦泰说：“看样子是被叶家折磨的病了。” 云黛嗯了声，没说话。 卫锦泰等了会，没等到吩咐，便行礼退出去了。 云黛正走神，看见二皇子走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小二行礼。 云黛看他一眼，笑道：“小二来了，过来坐下。” 小二依言过去坐下。 云黛发现他脸颊处有点擦伤，皱眉道：“又是练武摔着了？” 小二笑道：“已经上过药了。母后别担心，一点皮外伤。” “你啊。”云黛伸手摸了摸，有些心疼。 这孩子分明就不是练武的料，在天分上，比晏儿和幼儿差远了。可偏生了副倔强要强的性子，哪怕天天磕磕碰碰，也还是要学。 都说勤能补拙，可小二吃了许多苦头，也还是比不上晏儿和幼儿的进度。 天分这种东西，真是没办法。 连云黛都有些为他难过。 四个孩子里头，晏儿作为老大是不必说的，文武俱是上乘，无人不称道。浅儿和幼儿，一文一武，一静一动，也都各有能耐。 唯有这最小的，长得最像她，却没有遗传到爹娘任意一方的天分。 各方面都显得比较寻常。 但好在他要强，拼命的学，倒也勉强跟上。 每每看着他带了各种青紫的伤，作为娘亲，云黛这心里都不是滋味。原本想要责问的话，也就有些说不出口。 “虽说练武要紧，但也要量力而行，别总是伤着自己。”云黛抚摸他的头，让青衣端来莲子汤，“把汤喝了。” 小二乖乖把汤喝了，擦擦额头的汗，笑道：“儿臣喜欢习武，乐在其中。母后不必担心的。” 云黛问：“你今儿跟徐阁老读书了没？” 小二摇头：“师傅说上午有些事，让我自己温习功课，下午再过来考查。” “你近来都不与你太子哥哥一道读书了？” “皇兄的进度，我跟不上。如今皇兄也兼了朝廷的差事，时常为父皇分忧，比较忙，儿臣不好去打扰。”小二有些腼腆，“儿臣还是自己单独学的好。” ：。： 第二千六百一十六章 帝后分歧 云黛想了想：“教你姐姐们读书的先生，也是很好的。你要么跟着姐姐们一起读书？” “母后说笑了，儿臣怎么能学闺阁女儿的那些书本呢。男儿当志在四方，修身齐家治天下。” “你这小小年纪，语气倒不小。” “儿臣可不是闺阁女儿。儿臣跟着徐阁老学的很好。” “话虽如此，但徐阁老毕竟年纪大了，何必总是辛苦他。母后再为你寻更好的先生，可好？” 小二抿抿唇：“如果母后坚持，儿臣遵从。” “乖。”云黛很高兴，“这两天母后跟你父皇商量商量，一定为你挑选品行学识都最好的先生。” “嗯。” “下午就别念书了，回去歇一歇。” “母后，这……恐怕不行。儿臣已经与师傅约好了，若是无辜爽约，未免有失德行。”小二的小脸显得有些为难。 云黛想了想：“行，那就再上半天。好歹师徒一场，你也跟他说说，就说是本宫的意思，徐阁老年岁大了，不该再辛苦，还是应该早些颐养天年。” “儿臣都记住了。” “行，去吧。” “母后……”小二犹豫了下，“儿臣还有件事。” “什么事？” “儿臣想要一个伴读。” “伴读？” “当初皇兄也是我这个年纪有的伴读。”小二坐到云黛身边，“母后，儿臣一人读书，除了师傅，平常连个作伴的和讨论的人都没有。” 云黛笑道：“即便你不提出来，你父皇也想到了，前儿还跟我提过。我这忙起来就没顾得上。你放心，母后明天就给你挑几个，你自己选，可好？” “谢谢母后。”小二高兴起来，“那儿臣就告退了。” “去吧。” 小二离开后，云黛敛了笑容，叫来保兴，吩咐：“保兴，你找个机灵信得过的人，下午去文华殿伺候着，把徐阁老和二皇子说的话都记住，回来说给我听。” “娘娘放心。” 保兴在云黛身边待久了，做这些小事根本就不算什么。 晚膳的时候，赵元璟来了。 保兴正领着个十几岁的小太监，给云黛汇报文华殿的事情。 赵元璟坐到云黛身边，安静听了一会儿，笑道：“说的这是什么，朕怎么不明白？” 云黛挥手叫保兴和小太监出去，皱眉道：“你听的只是最后几句，自然不明白。真是气死我了。” “谁气你？朕给你出气。” “你舍得？” “这话倒怪了。难道这宫里还真的有人敢给你气受？” “怎么没有。你欣赏的徐阁老，倚老卖老的老混账。”帝后私底下，云黛说话也不必客气，“他真是生生把小二给教歪了。” “哦？” “你还哦呢？”云黛没好气的扯了下他的耳垂，“都是你让徐阁老教小二读书。这下好了，把小二的好胜心给勾出来了。刺杀的事情，他根本就是知情的！他被教坏了！” “小二还小，哪里有你说的这样严重。”赵元璟不以为意。 “小什么小，生在皇家的孩子，八九岁了什么事不懂？” “就算小二想做北齐王，也没什么。让他做便是了。”赵元璟轻描淡写的说，“身为朕的嫡次子，他没这个资格吗？” 第两千六百一十七章 一切，还是看天意 云黛没吭声。 自从赵元璟病了，她就尽量避免与他争吵，以免影响他的情绪和身体。 但关于这件事，她心里是坚决反对的。 小二是皇子没错，但大周的封地那么多，他想做什么王不行，就非得做个北齐王？ 就惦记上北齐那块地方了？ 说到底，无论皇室和朝廷，还是对北齐不放心。 想要把萧氏从北齐赶走，让北齐永远变成大周的一块土地。 云黛本人是同意大一统的，但是，因着萧子业的关系，她又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萧氏从北齐消失。 她之所以让北齐归顺大齐，完全是因为萧子良没有能力统治北齐，没法让北齐的百姓过好日子。 她答应过萧子业，要守护萧氏，守护北齐。 毁掉北齐皇族，已经是她对不起萧子业。 让萧氏为北齐的王，算是她最后的底线。 赵元璟见她沉默不语，知道她不赞成自己的话，伸手揽住她肩膀，笑道：“别板着脸啦。你都如愿换掉了小二的师傅，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朕虽然赞成小二继承北齐，但也没仗着自己的权利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一切，还是看天意。” “天意？”云黛摇头，“没有天意，只有人为。刺杀思华年的事情，是徐阁老指使叶赋新做的，是吗？” “你知道了？” “看来皇上也早就知道。” “朕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赵元璟说道，“叶赋新已经被抓了，审讯后秋后问斩。你可以消气了。” 云黛冷笑：“皇上把徐阁老也一并处死，把叶赋新一家株连九族，我才能消气。” “皇后心里真的这么想吗？” “皇上心里真的舍不得处置徐阁老吧？那叶赋新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徐阁老养的一条狗，放出来咬人罢了。把狗打死了事，放狗的恶人呢？” “关于徐阁老这事，目前也只是猜测。若没有确切证据，不可能轻易动一个三朝元老。” 云黛从他怀里出来，站起身，说道：“皇上舍不得动一个三朝元老，您舍得动一个叶赋新吗？” “叶赋新已经被抓到刑部大牢，秋后问斩。” “如果我没记错，抓叶赋新的可是咱们的太子殿下。” “晏儿他……” “皇上是想说，晏儿去抓叶赋新，是奉您的旨意吗？”云黛一双美目盯着他，“让我猜一猜，刺杀的事情一出现，您就知道了……不，准确的说，在刺杀之前，您就知道，徐阁老要对思华年动手。如果不是刚好我遇到了思华年，让对方投鼠忌器，只怕思华年早就死了。” 赵元璟没说话。 在云黛这里，不说话就是默认。 她冷笑道：“看来我猜的都是真的了。徐阁老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当街刺杀朝廷命官。还不是因为他揣摩上意，知道皇上并不反对这么做。” “这你就有点冤枉朕了。” “好，你说冤枉就冤枉，我不与你争辩。我被杀手误伤后，皇上心里自然是恼怒的，但你并不打算处置真凶。” 第二千六百一十八章 本宫，不在乎 云黛接着说：“毕竟徐阁老想要杀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思华年。是我倒霉，自己闯进了杀手的视线。” 赵元璟开口：“朕……” “你等我说完！至于抓叶赋新这件事——”云黛截断他的话，语气重了些，“这件事完全是晏儿私自做的，并不是皇上的授意。晏儿聪明，在事发后，就立即查到了真相。而且他也知道皇上不会处置这件事。但他还是收拾了叶赋新，算是给他的母后出气。在处置叶赋新这件事上，晏儿是违背了皇上的意愿的。好了，我说完了，皇上想说什么？ 赵元璟挑眉：“话都被你说完了，朕还说什么。” “这么说，我说的话，你全都承认。” “朕不承认。” “好，你可以反驳我，用事实。”云黛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理了理裙子，好整以暇道，“我洗耳恭听。” 赵元璟与她对视。 云黛不躲不避，神色坦然，眼神平静。 赵元璟说：“朕，是为了天下。” 云黛笑：“为了天下……这就是你的解释？你不是说，你不会伤害萧子良和思华年？” “朕没有。” “你没有？你还要怎么有？你明知徐阁老一直在教唆小二，你却没有理会。你明知徐阁老指使叶赋新刺杀思华年，你也没有阻止！默许就是纵容！” 云黛越说，心中越发明镜一般。 文华殿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作为皇帝，怎么可能对那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在文华殿读书的是他的亲儿子们，他不会毫不关心。 也就是说，徐阁老对小二的那些“教诲”，他都知晓。 但他默许了。 虽然一直都知道赵元璟心里的想法，但当云黛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还是觉得很难以接受。 “北齐已经是大周的了。”云黛轻声说。 “还不够。”赵元璟坦然道，“我要的北齐，不只是附庸，而是如同九黎那般，完全的归属。” “所以北齐的圣女变成了幼儿，是吗？” “关于这件事，的确也出乎朕的意料，但朕乐见其成。赵元璟说道，“九黎人把幼儿当作圣女，当作他们心中的信仰，这有利于朝廷对他们的管束。朕觉得，这样很好。” 云黛抬手揉了揉眉心，苦笑：“赵元璟，你算计的够远啊。” “朕没有算计过你和孩子们，也绝不会这么做。朕只是，顺势而为。” “好一个顺势而为。”云黛勾起笑容，“皇上您要这么说，那我可就要逆天而行了。” “逆天？”赵元璟笑起来，“这传出去的话，别人又要叫你妖后了。” “本宫，不在乎。”云黛说道，“反正我已经把徐阁老从文华殿赶走了，接下来的先生和伴读，本宫要亲自挑选。” “你可以给小二挑伴读，至于先生的人选，朕已经定下了。” “谁？” “你很熟悉的。” “哦？”云黛略微思索，“皇上定的该不是靳岚，靳大人吧？” “果然这天底下，还是朕的皇后最聪明。靳岚曾经是金榜题名，先皇钦点的状元郎，又在翰林院待过几年，教小二读书，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二千六百一十九章 还怪想的 云黛道：“论才能，靳大人自然担得起。但是——” “靳岚的人品也不错。” “人品这种事，见仁见智。”云黛说道，“都说君子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靳大人连自己后宅那点事都处理不好，真的有空来文华殿教小二读书？” “靳岚家里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云黛不以为然，“我怎么听说，自从贺氏过世后，靳家的老爷夫人又闹着要给他娶正室？” “靳家老爷夫人想要嫡孙，是很正常且合理的要求。何况靳岚年纪不小了，至今只有两个女儿，别说嫡子，连庶子都没有。家里着急也可以理解。” “贺氏才没多久，就闹着再娶。真受不了。”云黛有些厌恶。 “靳岚也挺难的。” “家里这么忙，又要娶妻，又要生儿子，哪里还有工夫教小二读书？依我看，还是换个人。” 赵元璟笑道：“你这是明里暗里的嫌弃靳岚，不想让他到文华殿去。即便为了小二好，你也不必这般看低靳岚。他家里的事情与他的才能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何况，他也没有遵从家里再娶。” “我还听说，靳大人还是会去红豆那里。” “听谁说的？靳岚进来很忙，除了宫里和家里，哪里也没空去。” “不管如何，咱们大周有才能的人多得是。也没必要非他不可。” “朕觉得，靳岚就很好。” 他这是坚持自己的决定，不会改变的意思了。 云黛知道他对自己好，但若是他决定了的事情，任是谁也不能改变。便是她，也不行。 “黛儿放心，靳岚会好好教小二的。” “靳岚……还不是都是听你的。”云黛嘟囔。 赵元璟原本已经起身要往外走，闻言回首，微微一笑：“起码你可以相信靳岚的人品，绝不会派人去刺杀思华年。” “你——” “朕还有事，回了。” 赵元璟施施然离开了。 云黛气的追出去，怒道：“也许在你眼里思华年是小命一条，不足挂齿。但是……他关系着谁的命，你真的不清楚吗？” 赵元璟脚步微顿，摆摆手：“朕心里有数。皇后歇着。” 走出凤仪宫，转过一道假山，他终于忍耐不住，扶着假山，剧烈咳嗽起来。 刘德全慌忙上前扶着：“爷……” “回承乾殿。” “奴才传思御医来。不过，思御医伤着了，还没进宫。” “不必传他。”赵元璟咳嗽的俊脸通红，喘息了许久，才慢慢平复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哑声说，“不要声张。差人去忠勇侯府，把明敏传来。” “哎，奴才先扶您回去。” 明敏许久没进宫了。 忽然太监来传，倒有点不适应。 还有点暗暗的喜悦。 皇帝不传，她进不了宫，也见不到皇后。 虽然皇后那死女人很可恶，又会骗人，花言巧语的哄人，还会翻脸不认人。 但是…… 一段时间不见，还怪想的。 对她来说，平常未免会觉得孤单，只有在云黛面前，她才能脱下伪装，肆无忌惮。 第二千六百二十章 不过尔尔 何况云黛还欠她一座道观。 鉴于此，太监表明来意后，明敏迫不及待的就跟来了。 来到承乾殿，她看见赵元璟的神色，有些诧异，再伸手一探脉搏，不由得咦了一声。 “大师，您别光哦啊咦的，陛下到底怎么样，您倒是说说呀。”刘德全忍不住催促。 明氏没理会他。 虽然在云黛面前会暴露本性，但在大多数人面前，她都是高冷的。 她又仔细诊脉许久，才说道：“听闻皇后娘娘从宫外带回来一名年轻神医，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着，真是有些能耐。” 赵元璟淡道：“不过尔尔。” 明敏笑了笑：“虽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但也还有可取之处。听闻他能治愈北齐王的不育症，这就是他的本事。” 赵元璟没说话。 宫里这几个御医，说起来都挺厉害，但也是术业有专攻，只在某方面厉害。 老孟擅长千金科和小儿科，欧阳擅长医治外伤，治愈思华年呢，竟神奇般的更擅长于医治男性方面的疾病。 前段时间，他被不少勋贵人家邀请去看诊。 当然，大多数是悄悄的。 毕竟身份在这里，谁也不愿意让外头知道自己有那方面的问题。 思华年虽然不稀罕这名气，但银子确实是没少赚。 至于看赵元璟这病，还是明敏更加对症一些，起码她可以货真价实的延续他的性命。 “清溪大师，”赵元璟说道，“朕想让你与思华年商量商量，调整朕的药方。取你们所长，既能让朕延续时间，还能完全遮盖住朕的病症。” 明敏不太赞成：“药方可以调整，但是我认为，皇上一味的遮掩自己的病症，不见得是好事。” 赵元璟道：“朕近来总是咳嗽，时常无法控制。朕还有许多事要办，深受困扰，还请大师能够帮忙。” “那，好吧。我可以去找思御医。” 明敏心里想，相比较于性命的延续，皇上似乎更在意症状上的遮掩。 他到底是为了朝政大事，还是为了不让皇后担心？ 明敏是不在意这些小事的，也不会大舌头到处乱说。 她虽年纪大了，还是很惜命的。 诊脉完，她又说想去拜见皇后娘娘。 赵元璟说道：“皇后之前伤着了，需要静养。大师改日在去吧。另外，关于道观的事情，只剩下收尾了。大概半个月后，大师便可以搬进去。” 明敏诧异：“半个月？” “虽然皇后嘴里与你吵的凶，总是哄你，但她说话还是算数的。这几个月一直尽心尽力的在修盖道观。你若是有空，可以自己去看看。” 明敏听了，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她发现自己确实不太了解那个女人。 事实上，她想见云黛，并不是为了道观，纯粹是想念在云黛面前可以放开自我的那种状态。但既然皇帝不肯让她去，她也不会勉强。 明敏心里猜测，皇帝不让她见云黛，大概也是不想让她把自己的病情胡乱谁给云黛听。 她回去后，果然去找到正在家里养病的思华年，与他商量调整皇帝的药方。 第二千六百二十一章 王妃有了 思华年第一次见到明敏，对于她的医术和博学，大为折服。 他还吊着胳膊，还要挣扎着给明敏行礼：“在下必须要感谢感谢皇后娘娘，带我离开了山谷，能够见到外面的人和风景。知道了什么叫人外有人。” 明敏有些不耐烦：“少拍马屁。我来找你是调整皇上的方子。” “哦哦，好，好。” 思华年在她面前完全是小学生状态。 俩人商量了整整一下午，最终敲定了终极方子。 赵元璟服用这个方子后，再加上每天泡特殊调制过的温泉浴，果然不再犯咳疾，哮喘的次数也得到了改善。即便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也觉得他已经完全好了。 思华年的身子康复后，还是继续回宫里当差，定时去北齐王府，给萧子良诊治，调养身子。 刺杀之事，终究只是处理了个叶赋新后，便不了了之。 思华年为人单纯，没人告诉他，他也不懂得这些，就一直把那次刺杀当作是意外。还一直特别内疚连累到了云黛。 到了七月初七这天，他照例去给萧子良诊脉，侍奉在旁的王妃楚氏，因着来回在太阳底下多走了几趟，就昏倒了。 下人赶紧把她扶进来，请思华年看看。 萧子良这人虽然荒唐好色，但对自己的正妻还是喜欢和在意的，担心的靠过去问：“小年，王妃没事吧？” 思华年拧眉片刻，略有些犹豫：“王妃看起来，像是……有孕在身了。” 众人都愣住。 萧子良浑身颤抖：“小年，你，你说真的？不是跟本王开玩笑？” 思华年犹犹豫豫的：“我觉得像。但是……不敢肯定。” 萧子良急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你好歹一堂堂御医，连女人怀孩子都诊不出来？” “我不是诊不出来，只是不敢确定。毕竟……我只是在医书里看过，并未真的诊过怀孕的女子。” “那本王应该找谁？” “若说千金科，当找孟御医。”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请啊！”萧子良心急火燎的叫道，“来人，快来人，进宫去请孟御医过来！” 北齐王府上上下下都绝了王爷有孩子的想法了，听闻这个消息，顿时犹如得了个金疙瘩，闹哄哄的去备车，进宫请御医。 动静这么大，很快就传进了前朝后宫。 引起一片哗然。 前朝就不说了，不支持萧子良生儿子的占大半。否则也不会有众人默认的刺杀之事。 但也有男人会想，思华年果然厉害。 连不育症都能治好，治男人那方面的，必然也行。 赵元璟听说后，倒是很淡定，头也不抬看折子，说道：“把这消息告诉皇后，让她高兴高兴。” 云黛听了，问：“确定了吗，北齐王妃真的怀了？” “听说，思御医还不能肯定，北齐王特意命人来宫里请孟御医过去，给王妃诊脉。” “那就去吧。”云黛摆了摆手。 虽然高兴，但也不能高兴的太早。 以免竹篮打水，一场空。 ：。： 第二千六百二十二章 恭喜王爷 孟御医被火急火燎的拉上马车，直奔北齐王府。 他年纪不小了，好在身子骨硬朗，虽气喘吁吁，倒也还稳得住。 “小，小年呐，”他喘着气，夹杂着叹气，“你说你，这么高的悟性，这样好的天赋……怎能连个滑脉都检不出来呢？” 思华年一脸内疚：“纸上谈兵，没诊过真的。” 孟御医一脸惋惜：“你爹真是浪费了你这块好料子。小年呐，你听我的，这再好的璞玉，不经过打磨雕琢，那也是没用的……” “老孟！”萧子良急的团团转，一看这俩人竟然唠上了，急的跳脚，“你先给王妃诊脉好不好？诊完了我单独请你去添香楼吃一桌，哪怕谈到明天呢！” 孟御医笑呵呵道：“王爷莫急，莫急。这诊脉的事情，是能急得来吗？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啊，强求不得。” 他不紧不慢的坐下，慢条斯理的给王妃楚氏手腕盖上薄如蝉翼的丝帕，伸出一根手指，搭上楚氏的脉搏，侧首凝神。 这是他单指诊脉的绝活，一般人学不来。 思华年一脸景仰，安静的在旁看着。 自从离开山谷，来到宫里，他见到了太多的人才，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处处需要学习。 尤其是老孟，欧阳和明敏这几人，思华年对他们只有崇敬。 却不知，他才是如今京都里最受到关注的御医。 老孟收回手。 众人屏息。 “孟大人——”萧子良忍耐不住，开口。 孟御医拱手笑道：“恭喜王爷，王妃的的确确是怀上了。不过，才一个多月，还得小心静养。”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气。 孟御医当差几十年，诊过的喜脉不计其数，从未失手过。 他说有，那就一定有。 萧子良浑身乱抖：“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怀上孩子了？可是，她怎么会昏过去的？是不是孩子有什么不好？” 孟御医诊喜脉，见过狂喜的家人多了去了，见此也不见怪，反而安慰：“王爷喝口水，缓一缓。王妃是怀上了，刚才是中了些暑气，才晕过去了。歇一歇，屋里凉一凉，很快就醒了。” “孟大人！” 萧子良一把握住老孟的手，“谢谢你！” 孟御医哭笑不得：“不谢，不谢。这都是王爷自己的功劳。” “不，是御医们的功劳！”萧子良松开孟御医，转身又一把抱住了思华年，“小年啊，小年，谢谢你，本王得重重的谢你，你就是我们老萧家的恩人！” 思华年被他捶的直咳嗽。 “王爷，您再这样，我，我就死了……”他艰难的踢开萧子良。 萧子良哈哈大笑：“好，好，好。我萧子良终于要有儿子了！” 思华年说：“不一定是儿子……” 萧子良没理会这句话，还在兴奋。 “若没有其他事，下官们就告辞了。”老孟赶紧拉着思华年出去，责备道，“你这孩子，怎的如此耿直。北齐王盼望这个孩子，都快盼疯了。你扯什么儿子女儿呢。” ：。： 第二千六百二十三章 把她当祖宗供着 思华年茫然：“确实不一定是儿子啊。” “你得记住，咱们做御医的，少说话，多做事。男孩女孩的，跟咱们没关系。你这吃亏吃的还是不够。”孟御医摇摇头。 如此朝中多少人盯着北齐王妃的肚子呢。 几个月前，所有人都认为二皇子必定是要继承北齐的，可这才过去多久，北齐王妃就怀上了。 若是真的生个儿子出来……北齐王自然也就轮不到二皇子了。 北齐这块，也是难办。 万一这个儿子是个出息的，将来闹北齐独立，怎么办？ 不管将来如何，这个可能总是存在的。 朝廷不可能，也不应该坐等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小萌芽掐灭在摇篮中。 之前的刺杀是一次尝试，结果因为皇后和太子的干预，失败了。 这一次，北齐王妃真的怀上了孩子…… 云黛知道，一定还会有人按奈不住。 如今的朝局有些不明朗，但皇宫里几位的态度，却很清楚。 皇帝和二皇子想要北齐彻底变成大周的，皇后肯定是支持萧氏继续为王，毕竟她自己的就是萧家人。 至于太子…… 不好说。 勋贵臣子们都看不透这位太子殿下的想法。 按理说，他应该跟皇帝二皇子的想法一致，可他却又以雷霆之势，毫不手软的处置了叶赋新，并且把徐阁老给捅了出去。 如今徐阁老看着没受到惩处，但他在皇后娘娘那里，已经上了记仇小本本。 皇后毕竟还是有话语权的，不经过皇帝同意，就强硬的换掉了二皇子的师傅，就是她对徐阁老不满的铁证。 大家观察来观察去，唯有太子的态度看不懂。 但这不妨碍他们反对萧子良。 萧子良才不管这么多呢。 他马上就要有儿子了！ 安顿好王妃后，他兴冲冲的进了宫，带着一大堆礼物，全都堆在云黛面前。 “姐，看着有喜欢的没？” 云黛着一袭珍珠白轻烟纱裙，素着面孔，正歪在躺椅上看书，看见他来，就懒洋洋的瞥了眼，道：“看来这段时间没出去鬼混，手头宽裕了。不但不来跟我讨钱，还有了结余。” “嘿嘿。”萧子良搓搓手，走到云黛身后，为她捏肩膀，“姐，老孟去诊过了，婉婉的真的怀孕了。” “好事。” “姐，这件事多亏了您。”萧子良这话是出自真心，“这些年，我知道自己不成器，让您操心了。” 云黛道：“你想太多。” “嘿嘿，反正姐你就我的再生父母，比我那个不靠谱的老娘，对我好一千倍。” “婉婉怀孕了，你对她好点。” “这您放心，我把她当祖宗供着！” “我是说，在她怀孕期间，你就别出门了。安心在家陪着她，守着她。” “姐放心，待会我回去，就守着她。哪儿也不去。” 看他这么温顺，云黛点点头：“有了孩子，就是当爹的人了。以后要收敛点，不要再荒唐。否则以后你没脸面对自己的孩子。” ：。： 第二千六百二十四章 我能不能去别人房里？ 萧子良立即赌咒发誓：“我萧子良以后若再荒唐胡闹，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孩子。中间对不起姐姐这些年对我的照拂和维护。” “总之，你自己小心点。”云黛想了想，还是叮嘱了句，“尤其是王妃那里。” 萧子良虽然荒唐，但也没有蠢到一定的地步。 有些事，他心里还是隐约知道的。 “姐，” “嗯？” “原本我是想让小二继承王位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没想过还能有孩子……这次如果王妃生的是男孩的话……” “自然是让你的儿子继承王位。”云黛说道，“什么小二继承王位这种事，你听听便罢。北齐只能姓萧，如果你不能生出儿子，我也会想法子找个有血亲关系的孩子过继给你。” 萧子良道：“姐，你为何不愿意让小二继承王位？论亲疏关系，小二难道不比那些不知隔了多少辈的宗室远亲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想不明白吗？” “什，什么道理？” “你认为，皇帝会不会让小二改姓萧？” “这……大概不会。”萧子良想到赵元璟的冷脸，不由一阵寒颤。 皇帝一共就俩儿子，个个都宝贝的眼珠子似的，改姓萧？ 不宰了他才怪。 “你成天嚷着要小二继承王位，难道是想让北齐改姓赵？” “不……”萧子良讷讷，“说实话，姐，以前我混，不思进取混日子。想着自己不能有儿子，就让最亲近的孩子继承。也没想过北齐到底姓萧还是姓赵的问题。” “现在呢？” “现在，我一想到自己就要有孩子了。我心里忽然就明白了萧衍和萧子业的心情。”萧子良忙又解释，“姐，我可不是不尊重他们的意思。只是……你也明白，我对他们实在没什么感情。” “我知道。” “姐，我听说，萧子业对你特别好，连世上唯一一匹照夜狮子马都送给你了。”萧子良暗戳戳的说，“在北齐，还流传着一个传说，萧子业去世前，把所有的财富都藏在一处，全都留给长公主了。这事是真的吗？” 云黛没理会。 萧子良又道：“萧子业对你实在是很好，也怪不得姐姐一心要维护北齐。姐，你……是不是很想念萧子业？” “这种事，轮得到你操心吗。”云黛淡道，“回去好好守着你的王妃，让她平安生下孩子。在此之前，不要到我这里来。” “噢，那我这就回去了。” 萧子良收回手，想起一件事，腆着脸笑道，“姐，我还有一件事。” “说。” “那个，自从上次姐教训过后，我就一直留在王妃房中。”萧子良不好意思的搓着手，“现在王妃怀孕了，那个……我能不能去别人房里？” 云黛顺手把书扔他脸上：“滚！” 一天天的就想着这些，王妃才怀上，就迫不及待的要去其他侍妾屋里。 简直就是天生的色胚！ 萧子良把书捡起来，小心翼翼放到她手边，赶紧转身溜走。 第二千六百二十五章 小舅舅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 萧子良刚走出凤仪宫，就看见两个公主和小二等几个孩子走来。 他停下脚步，等着他们走近。 “小舅舅！” “给小舅舅请安。” 幼儿和浅儿笑眯眯的屈膝福了一福。 萧子良忙摆手：“你们也跟舅舅玩笑起来了。” 论品阶，公主和亲王差不多，但毕竟辈分在这里。公主们给舅舅问安行礼，也没什么。 幼儿笑道：“听说小舅母有喜了，恭喜恭喜小舅舅。” 她如同男子一般拱手施礼。 浅儿也跟着笑。 两个小姑娘一样的容貌，脖子上挂着金灿灿的赤金璎珞项圈，越发衬得明眸皓齿，花容雪肤。 每次看见这俩公主，萧子良就忍不住想，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女儿，这辈子也就值了。 他暗暗的想，如今王妃有孕，回去后就安排其他侍妾，尽快也怀上，儿子要有，女儿也是必须的。 “你们来给皇后请安？”萧子良问。 “是呀。小舅舅这就回了吗？”幼儿问。 “你母后不许我在外面闲逛。”萧子良一点也不避讳自己被皇后管的死死的这件事。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个没出息的糊涂王爷，最害怕的人是姐姐和姐夫。 怕姐姐有什么不好？ 别人倒是想有一个皇后姐姐呢。 他能有吗？ 萧子良是无所谓什么被嘲讽这种事的，真正的好处才是好处，几句嘲讽能有什么用？ 浅儿抿嘴笑：“那小舅舅就快些回府陪小舅母吧，不然母后又要骂您了。我们这就去给母后请安了。” 萧子良道：“你们几个也不到小舅舅那里玩。” 幼儿笑道：“母后不许我们去打搅小舅舅。” “这有什么打搅的？小舅舅把你们当亲闺女看待，你们还跟小舅舅客气？想来就来，小舅舅给你们准备好吃好玩的。” “好，我们一定去。” 浅儿和幼儿手牵手走进凤仪宫。 萧子良转身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小二，伸手想要拍拍小二的肩膀，小二显得有些疏离，并不如以前那般亲热。 萧子良笑道：“小二，前段时间小舅舅弄了日行千里的宝马，明儿叫人送过来？” “多谢小舅舅。”小二虽神色疏离，但言语间还是彬彬有礼，“不过，我已经有了母后给的马，是照夜狮子产下的，虽不是纯种，却也比寻常的马好上百倍。小舅舅的马儿就自己留着使吧。” “你跟小舅舅还客气什么？小舅舅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 “是吗？”小二轻轻挑眉，稚嫩的小脸上，显露出几分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小舅舅的王位，也是我的吗？” 萧子良顿时语塞。 他讪讪笑道：“这种事，实在不是小舅舅说了算。若你父皇和母后能达成一致，也不是不可……” 小二笑道：“我跟小舅舅说玩笑话呢，小舅舅别紧张。小舅母有喜，改日我再登门请安。” “哦哦，好……” “小舅舅慢走。” 小二微微点头，走向凤仪宫。 萧子良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有些苦恼的挠挠头。 第二千六百二十六章 小二不高兴了 他在心里确实是把小二当亲儿子，当继承人看待的。 只要姐姐和姐夫愿意，即便有了自己的儿子，他还是愿意把王位给小二继承。 可是…… 皇帝想要小二做北齐王，但不许改姓。 而皇后的意思是，北齐王只能姓萧。 这……帝后之间有分歧，他夹在中间，也很为难啊。 现在小二不高兴了。 看见他，也不软软糯糯的喊舅舅了。 萧子良叹了口气，怏怏不乐的往外走，出宫的时候，遇见了也正准备回家的思华年。 御医们虽然在宫里当值，但也不是从早到晚的守在宫里。 那么多御医呢，都是轮值的。 御医不是太监，还是有自己的正常生活的。 思华年提着药箱，穿着官服，慢慢悠悠的沿着宫墙走，看看天，看看地，怡然自得的模样。 萧子良招呼他：“小年，回家去？” 思华年拱手行礼，笑道：“下官见过王爷。” “客气什么。”萧子良单手搂住他肩膀，极为亲热，“这次王妃能够怀孕，我的病能好，都是你的功劳。我得好好谢谢你。” “这都是为医者的本分。” “虽说你是我姐派来的，但该谢还是得谢的。”萧子良说道，“你孤家寡人一个，又没娶媳妇，这么早回去作甚？不如我带你去喝一杯？” 萧子良摇头：“下官不喝酒。皇后娘娘说过，王爷不可以喝酒。” “王妃都怀上了，本王就不必戒酒了吧？” “难道王爷不想让侍妾也怀孕吗？”思华年耿直的问，“还是说，王爷只要这一个孩子就心满意足？” 萧子良：“……” 想到那双雪白可爱的小公主，萧子良默默的放弃了喝酒的想法。 “那就吃饭。” “吃饭可以。”思华年笑道，“正想着晚上吃什么。王爷，我知道一家面馆，味道极好……” “本王请你吃饭，会去面馆吗？”萧子良挥手，“上马车来，本王带你去吃全鱼宴。” 思华年这人才出深山出来，就相当于野人刚进入人类的文明社会，见到什么都觉得新鲜，平常只吃小摊子的他，听说有全鱼宴吃，就乐呵呵的跟了去。 萧子良这人没什么才能，但论吃喝玩乐，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哪里的女人最漂亮。他能说的门儿清。 即便才来京都没几个月，他也还是把京都各处都摸遍了。 思华年跟着他，才算是见识了贵族是怎么过日子的。 吃完了全鱼宴后，他叹道：“以前更皇上和皇后娘娘一起住过一段日子。他们吃的很简单，我还以为世间人皆如此。谁能想到，这一顿饭，就吃了我一个月的俸禄？” 萧子良笑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千万别在吃上面委屈自己。吃饱了，本王带你去勾栏瓦舍见识一番？” 思华年虽单纯，却也知道那里是做什么的。 他忙摆手：“多谢王爷的好意。下官不去那些地方。” “这有什么的，你又没娶媳妇。家里也没婆娘管着你。”萧子良凑过去，压低声音，“听说你以前一直生活在深山，是我姐把你带出来的。莫非……小年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过女人？” 第二千六百二十七章 近墨者黑 一般人被这般调侃，早已经涨红了脸。 但思华年却不觉得有何不妥。 他认真点头：“下官确实还没有娶妻。” “我是说那个。” “哪个？” “我说……你这么大年纪的男人了，又是个大夫，怎么的还跟我装傻？”萧子良拍他肩膀，“如果你是个雏儿，待会本王带你去荔香园，哪里的姑娘又香又白，对于你这样的，可是温柔的紧。” 思华年明白过来，两只长臂慌忙乱摆：“不必，不必，委实不必。下官对这些没兴趣的。王爷不可以借着下官的名义去那里，若被皇后娘娘知晓……” “我这不是为了报答你吗？大家都是男人，都懂的。”萧子良嘿嘿笑，“本王不信，你就不想女人？” 思华年见他越说越不像话，赶紧站起身，说道：“今天多谢王爷这顿全鱼宴，下官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你家里能有什么事？” “真的有事，告辞，告辞。” 思华年头也不回的跑了。 老爹告诫过他，近墨者黑。 很显然，萧子良是黑的。 否则也不能被皇后娘娘那般嫌弃，动辄斥责打骂。 离开酒楼后，走在喧闹的傍晚的街市中，思华年顿时有了种身在尘世中的脚踏实地的安心之感。 他放缓了脚步，一边走，一边看。 看周围的茶肆店铺林立，看路过的人，看人间百态。 忽然，他的眼神顿住了。 在斜对面的一间铺子门口，站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二十多岁，穿着雪青色长裙，随风微微摆动。 她有一张鹅蛋脸，星眸琼鼻，点点樱唇。 美。 这是思华年心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 他曾近距离接触过的第一个女人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美是超脱世外的。而眼前这女子的美，却是真真切切的，可以触摸的明丽之美。 这样的美人，实在难得一见。 思华年忍不住抬脚走过去。 这时另一个男子却已经到了她面前。 思华年凝神一看，竟是那位小靳大人。 这靳大人容貌才学才是京都有名的，又出身显贵，与皇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深受皇上信赖和器重。 即便是思华年这样的涉世不深的人，也认得他。 靳大人认识那女子吗？ 思华年这么想着，就停下脚步，看他们站在门口说话。 谁知很快就起了争吵，小靳大人还拉住了女子的衣袖，那女子也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不悦。 一股愤愤之气涌上头顶。 思华年三两步奔过去，一把拉开靳岚，皱眉道：“靳大人，您身为朝廷命官，怎么能当街调戏良家女子？” 靳岚回头看见他，愕然：“思御医？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思华年看向红豆，问：“姑娘，他刚才是否调戏你?” 红豆近来没怎么进宫，也不认识这个在京都名声鹊起的御医，但看见他穿着官服，知道是当官的，便摇摇头：“我与靳大人只是有一点误会。” 人家都这么说了，思华年只好松开靳岚，对红豆说道：“姑娘这里是做绣品的吗？正好我想添置一架屏风，不知这里有没有？” 红豆颔首：“有的，大人进来随意看看。” 她没有理会靳岚，直接邀请思华年进去。 靳岚看她与其他男子转身的背影，心里瞬间就堵了。 第二千六百二十八章 木头美人 靳岚站在原地，看着红豆俏丽的背影，与思华年高大的声音一起走向门内，心里犹如被一团棉絮堵住。 “卫红鸾！”他叫了声。 红豆头也没回，引着思华年到店里。 思华年倒是回头看了眼靳岚，问红豆：“姑娘，你们是相识的吗？” 红豆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思华年啊了一声：“你就是皇后娘娘曾经提起过的红豆姑娘？沧澜郡主的娘亲？” 红豆虽忙于自己的事业，但沧澜郡主还是会定时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有一回思华年去请平安脉的时候，正好沧澜郡主也在，听她们言语中提起过。 当时他也曾被沧澜郡主的容貌惊艳过，但沧澜郡主毕竟年纪尚幼，虽美却过于稚嫩青涩，看过既忘。 远不如这位眼前这女子那经过岁月沉淀的，温柔了时光的低调内敛的美，令他印象深刻。 现在仔细向来，那沧澜郡主的容貌，和眼前这女子的确有些像的。 思华年再单纯也明白了。 这个令他惊艳的美丽女子，正是小靳大人的前妻。 两个人早已经和离了的。 想清楚这点，思华年未免有几分尴尬，但也没什么后悔的。 前妻就是前妻，已经和离了的，那就是不相干之人。不管前妻还是前夫，也不能以任何理由去拉扯调戏人家。 红豆的性子，一向是有些冷淡木讷的，京都勋贵圈子背地里常常称呼她为木头美人，说她容貌美则美矣，却如木头一般，不灵动，也毫无情趣。 所以最终才和靳大人闹了个和离的地步。 就如此刻，红豆面对思华年的震惊和惊艳，神色始终淡淡的，声音也没有起伏，平板如一条线。 “大人不必叫我什么姑娘，这里的人都叫我卫娘子。”她说。 快三十的人了，又是嫁过人，生过孩子，和离过的，在这里的确不该再称呼为姑娘。 思华年从善如流，立即道：“卫娘子，刚才你和小靳大人只是？” “没什么，是跟孩子有关的。”红豆随意解释了句，便说起别的，“大人想要什么样的屏风？我这边有几种刺绣样式，您看一看。” 思华年也不好多问，笑道：“我是个御医，不大懂得这些，还是卫娘子给我推荐一块吧。” 御医？ 红豆朝思华年看了眼，大概猜出他的身份了。 虽然她没见过思华年，但满京都都传说的治疗不育症的御医，她总是听过的。何况采采也跟她提起过。 原来就是他。 红豆说道：“原来是思御医，你救过皇后娘娘，也就是我卫红鸾的恩人。我送给您一套屏风。用轻纱翠竹绣纹，最适合这样的夏日天气，清幽雅致。大人意下如何？” 思华年忙摆手：“送倒不必了，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红豆笑了笑：“我这里的绣品，单这么小一块帕子，就售价不菲。大人就不必推脱了，娘娘于我，是比性命还要紧的人。我送您一架屏风，根本不算什么。” 思华年听她这么说，又见她展颜露出笑容，不由自主的点头：“那，就依娘子的。” ：。： 第二千六百二十九章 无畏，所以无惧 红豆闻言朝他看了眼。 思华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有点脸红，但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红豆说道：“大人过三日来取便是。” “哦哦，好……” 思华年知道人家这是送客的意思，但他有点舍不得走。 磨磨蹭蹭走到门口，他发现小靳大人还是站在外面，竟一直没有走。 思华年走出去，拱拱手，客客气气的道：“小靳大人，刚才是下官唐突了，误会了大人。在这里说声对不住。” 靳岚没有看他，只淡道：“不知者无罪。” “下官还是想多嘴一句，卫娘子与靳大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靳大人还是该避嫌些。”思华年说。 这下靳岚正眼看他了。 “这京都来来往往，惦记红豆的人不少，直言要我避讳的，你还是头一个。” “别人不说，也许是顾忌着靳大人的身份。”思华年坦然说道，“下官只是实话实说，您既然与卫娘子和离多年，理当各自安好，又何必总是纠缠不清？” 靳岚淡道：“家里老太太病了，想念孙女儿，本官只是想带我的女儿回府，倒是不知，这哪一点变成了纠缠不清？” 思华年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与红豆的关系再远，总比思御医近一些。毕竟，我与她有个女儿。”靳岚扫视他，“倒是我要提醒你，不要肖想太多，与红豆保持距离。” 思华年听着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了曾经的痛处。 在山谷中他遇到云黛，对她极度倾慕，当时赵元璟警告他的话，与这差不多。 但云黛与赵元璟是正经的夫妻关系。 那是他不对，他不该喜欢有夫之妇。 可是，卫娘子现在是单身一人，并不是任何人的妻子。 他怎么就不能喜欢？ 虽然他现在只是欣赏对方的美貌，并没到肖想那一步，更说不上什么喜不喜欢，但，靳岚的话，还是激怒了他。 他根本不怕对方官比自己大这种事。 官大怎么了？ 又不巴结他。 大不了回山里继续过隐居日子去！ 因为无所畏惧，所以胆子大。 思华年毫不客气的反驳靳岚：“这倒怪了，我为何不能肖想？卫娘子与你已经和离，各自婚嫁自取。别说我还没有这个心思，我便是喜欢她，向她提亲，也碍不着大人的事。靳大人如此说话，未免过于霸道。和离是什么意思，大人不懂吗？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靳岚神色冷了下来：“别人如何，我管不着。唯有红豆，谁也不许碰她。” “靳大人这么说，当初又为何与卫娘子和离？既然同意和离，就是不相干的人。”思华年说道，“哪怕我明天就来提亲，也是正大光明！” 靳岚冷笑：“你可以来提亲试试。” “试试就试试。” “你胆子不小。”靳岚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眼神阴冷。 思华常年在山中生活，也不是文弱的人，一把推开他：“位高权重了不起啊？官职高，就能随意欺辱旁人？” ：。： 第二千六百三十章 你不要体面，我还要脸 这里的动静引起周围人驻足。 红豆听了争吵声，赶出来看了眼，皱眉道：“麻烦你们不要在这里，妨碍我做生意。” 她如今是个单身女人，都说寡妇门口是非多，这年头和离过的女人，又何尝不是。 何况她是靳家的下堂妇，长得又不是一般的好。在这大街上开门做生意，人来人往的从不避讳。 顶着那么张漂亮脸蛋，虽年纪稍大，但也还是足够美。 实话实说，京都不知多少有点权势的老少爷们儿，都打过她的主意。 但也只是想想。 人家虽然没什么地位，独自一人在街上开店。 但人家有背景啊。 不说别的，单是宫里那位说一不二的皇后娘娘，谁敢招惹？ 何况靳家的公子也时常过来，足以说明靳大人对她从未忘情。 没本事的人只能偷偷在心里垂涎红豆的美貌，有点能耐的，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再往上的高门大户，权衡的就多了。 女人再美，也就是个半老徐娘罢了。 不值当为她得罪皇后娘娘，得罪了靳家。 红豆这铺子里，时常有乘着轿子来上课的高门贵女，多少双眼睛盯着，也根本就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因此，这么几年，红豆这里都宁静祥和，从没有人敢来闹事。 靳岚和思华年就这么吵闹起来，红豆如何不烦。 武力值方面，他们两个差不多，但靳岚毕竟身份不同，出门都有随从跟着。 随从一看竟有人敢对自家公子出手，当即过来帮忙。 三拳两脚的就把思华年给打趴下了。 惹了许多人围观。 红豆气急了，怒道：“靳大人，你们闹够了没有？你不要体面，我还要点脸！” 她弯腰去扶思华年。 思华年趴在地上，满脸是血。 “大人，你没事吧？”红豆皱着眉头问，“要不要我帮你去找大夫？” 思华年嘴角鼻子都在流血，闻言摇摇头，丝丝的吸冷气：“我没事，没事。娘子不必担心。我自己就是大夫，卫娘子给我一些清水即可。” 红豆扶着他：“那你到店里坐着，我去打点水来。” 她带思华年回去。 看也没看一眼靳岚。 靳岚虽有随从帮忙，但也被思华年揍了两拳头，眼眶乌青红肿。 他看见红豆扶着别的男人离开，心里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他心中被一股强烈的嫉妒充斥，一时间昏了头，冲上前，一把抓住思华年的脖子，把他摔在地上，冷冷道：“滚出去，不要碰她。” 思华年猝不及防之下，后脑勺砰的摔在地上，眼前一黑，就昏死过去。 靳岚的头脑瞬间清醒了。 “靳岚，你彻底疯了！”红豆怒斥了声，顾不上他，赶紧去扶思华年，又央人去找大夫来。 折腾了好一阵子，思华年终于醒了。 虽不是特别严重，但脑子嗡嗡的疼，也摔破了。人也看看蔫蔫儿的，捂着头，很难受的样子。 “大人，你感觉怎么样了？”红豆轻声问。 “我没事，卫娘子不必担心。”思华年虽然难受，说话还是温温柔柔的。 ：。： 第二千六百三十一章 一个得不到心爱女人的，可悲的男人 红豆暗暗松了口气。 这位御医是娘娘的救命恩人，也就是她的恩人，若在这里出了什么差池，她如何跟娘娘交代。 大夫开了药，她熬好后，端过来。 毕竟摔的是脑袋，伤可大可小，还是要慎重。 思华年自己是大夫，知道轻重，药还是要喝的。 他挣扎着坐起来，头晕的厉害，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手也抖。 碗都端不住。 红豆见此，便坐到床边，轻声说：“我来伺候大人服药吧。” 一直待在门口的靳岚听见这话，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 毕竟这事儿，是他理亏。 从刚才到现在，他也一直在反省自己。 和离这么些年，虽然他娶了贺氏，但那只是为了满足家族和父母。他心里对红豆始终不能忘怀。 虽说红豆从未回应过他，但这些年红豆生活的清心寡欲，从不与任何陌生男人来往，有任何纠葛。 因此靳岚就始终觉得，她心里也还是有自己的。 他还是有希望的。 可刚才看见红豆扶着思华年的一幕，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压抑许久的情绪忽然就爆发出来。 他发现，不管外人怎么形容自己，他终究只是个普通男人。 一个得不到心爱女人的，可悲的男人。 他也会被嫉妒占据神志，变成了个被情绪支配的疯子。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方喜妹。 方喜妹对贺氏做出了残忍疯狂的事情，为什么他始终只是冷落着她，并没有处置她？ 难道说，在某方面，他与方喜妹根本就是同一类人？ 靳岚被这样的想法惊到，看见红豆伸出纤细手指，一勺一勺喂思华年吃药，他的神色只是怔怔的。 一碗药喝完，红豆放下碗，柔声说：“思大人躺着睡一会儿，若是饿了便说一声，我给你准备吃的。” 思华年也确实难受，没有心情说别的，躺下后，就闭上眼睛沉睡过去。 红豆帮他把被子盖好，端着碗出来，走到靳岚面前，冷漠道：“让一些。” 靳岚让开身子。 红豆走出去。 靳岚跟过去，低声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靳大人要说对不去，不如去跟思大人说。” “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靳岚深吸一口气，苦笑起来，“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这么久以来，总是得不到你的回应，总是得不到你，我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你对我那么冷，却对另一个男人那么热情，我真的……受不了。” 红豆弯腰洗碗，淡淡的说：“你何苦呢。” “你太冷漠了。” “是大人想不开。” “我真的很想再与你在一起。”靳岚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哀求，“红豆，你说吧，只要你能提出来的条件，我全都答应。哪怕是为了采采呢？采采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再过两年也就该办了。到那时，她总是要从靳家出嫁的。” 红豆的动作顿了顿：“我听说，你家中又在张罗给你娶妻。” 靳岚忙道：“这一次，我不会屈服的。” ：。： 第二千六百三十二章 再给我一个机会 顾云黛浑身湿漉漉的躺在一堆干草上。 一张巴掌大的脸，惨白如纸，被泡的有些浮肿。 她缓缓睁开眼，便觉得一阵刺骨寒冷，钻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刀割一般。 她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这时破屋门被推开，一个四十左右的圆脸妇人抱着衣服被子，急匆匆跑进来，看见云黛的模样，不由得眼泪直流。 “三姑娘，快把被子裹上。”她扑到云黛面前，把被子给她裹上。 云黛觉得快冷死了，顾不上多问，胡乱脱了湿透的衣服，换上粗布棉袄棉裤，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停打着寒颤。 “……三姑娘，这可怎么好。”妇人抹着眼泪哭着说，“小少爷被抱走了，老爷说，要把小少爷摔死啊，您快想想办法吧。” “什么？”云黛被冻的脑子有些僵硬，一时间没明白，哪里来的小少爷。 妇人归拢一堆草，拿出火折子点燃，给她烤着，急促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云黛身体逐渐暖和起来，脑子转了，这才慢慢回想起自己穿越之前的事情。 十个月前，原主发现自己怀孕，要命的是，她还是个没有成亲的闺阁姑娘。 原主性子懦弱胆小，活了十六年，却做了一件胆大的事。 她藏在奶娘家，于一个月前偷偷生下一个男婴，但是月子还没做完，就被家里人发现了。 家人逼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却根本说不出来。 暴怒的顾老爷觉得她伤风败俗，辱没家门，直接按照族规，把她塞进猪笼，沉入湖中。 后来被奶娘母子俩偷偷救出来。 而原主已经被淹死，云黛穿越而来。 “孩子……不是在奶娘家里吗？”云黛想了想，嘶哑着嗓子说。 “刚才老爷派人把孩子抢走了！”潘婶急的眼泪直掉，“三姑娘，您快想想办法，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毕竟是原主的孩子，才一个月大。 云黛心里也是不忍。 “孩子被抱去哪里了？” “去了祠堂方向。”潘婶急的直哭，“老爷说要当着全家人的面，把孩子摔死，以示惩戒……” 云黛站起身，说道：“我把孩子抱回来！” 她扔下被子，跑出破屋，踩着厚厚的雪，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跑到祠堂。 祠堂外面围了许多人。 隐约还能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知为何，听见孩子的哭声，云黛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她挤进人群，一眼看见顾老爷满面怒容，手中抱着一个衣衫单薄的男婴，男婴捏着小拳头，哭的小脸发紫。 “……今天，我便摔死这个小孽障！”顾老爷说完，举起男婴。 “住手！”云黛冲过去。 周围一片哗然。 认出她的人，都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顾老爷看见她，也愣住：“你，你个孽障，怎么还没死？？” 云黛没理他，上前一把抢过孩子，脱下棉袄，把孩子紧紧裹住。 顾老爷大怒，吼道：“来人，把这两个孽障一起捆起来，扔到井里，我看她还怎么爬出来！” ：。： 第二千六百三十三章 还是被她逮住了 顾云黛浑身湿漉漉的躺在一堆干草上。 一张巴掌大的脸，惨白如纸，被泡的有些浮肿。 她缓缓睁开眼，便觉得一阵刺骨寒冷，钻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刀割一般。 她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这时破屋门被推开，一个四十左右的圆脸妇人抱着衣服被子，急匆匆跑进来，看见云黛的模样，不由得眼泪直流。 “三姑娘，快把被子裹上。”她扑到云黛面前，把被子给她裹上。 云黛觉得快冷死了，顾不上多问，胡乱脱了湿透的衣服，换上粗布棉袄棉裤，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停打着寒颤。 “……三姑娘，这可怎么好。”妇人抹着眼泪哭着说，“小少爷被抱走了，老爷说，要把小少爷摔死啊，您快想想办法吧。” “什么？”云黛被冻的脑子有些僵硬，一时间没明白，哪里来的小少爷。 妇人归拢一堆草，拿出火折子点燃，给她烤着，急促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云黛身体逐渐暖和起来，脑子转了，这才慢慢回想起自己穿越之前的事情。 十个月前，原主发现自己怀孕，要命的是，她还是个没有成亲的闺阁姑娘。 原主性子懦弱胆小，活了十六年，却做了一件胆大的事。 她藏在奶娘家，于一个月前偷偷生下一个男婴，但是月子还没做完，就被家里人发现了。 家人逼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却根本说不出来。 暴怒的顾老爷觉得她伤风败俗，辱没家门，直接按照族规，把她塞进猪笼，沉入湖中。 后来被奶娘母子俩偷偷救出来。 而原主已经被淹死，云黛穿越而来。 “孩子……不是在奶娘家里吗？”云黛想了想，嘶哑着嗓子说。 “刚才老爷派人把孩子抢走了！”潘婶急的眼泪直掉，“三姑娘，您快想想办法，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毕竟是原主的孩子，才一个月大。 云黛心里也是不忍。 “孩子被抱去哪里了？” “去了祠堂方向。”潘婶急的直哭，“老爷说要当着全家人的面，把孩子摔死，以示惩戒……” 云黛站起身，说道：“我把孩子抱回来！” 她扔下被子，跑出破屋，踩着厚厚的雪，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跑到祠堂。 祠堂外面围了许多人。 隐约还能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知为何，听见孩子的哭声，云黛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她挤进人群，一眼看见顾老爷满面怒容，手中抱着一个衣衫单薄的男婴，男婴捏着小拳头，哭的小脸发紫。 “……今天，我便摔死这个小孽障！”顾老爷说完，举起男婴。 “住手！”云黛冲过去。 周围一片哗然。 认出她的人，都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顾老爷看见她，也愣住：“你，你个孽障，怎么还没死？？” 云黛没理他，上前一把抢过孩子，脱下棉袄，把孩子紧紧裹住。 顾老爷大怒，吼道：“来人，把这两个孽障一起捆起来，扔到井里，我看她还怎么爬出来！” ：。： 第二千六百三十四章 皇上输了 顾云黛浑身湿漉漉的躺在一堆干草上。 一张巴掌大的脸，惨白如纸，被泡的有些浮肿。 她缓缓睁开眼，便觉得一阵刺骨寒冷，钻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刀割一般。 她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这时破屋门被推开，一个四十左右的圆脸妇人抱着衣服被子，急匆匆跑进来，看见云黛的模样，不由得眼泪直流。 “三姑娘，快把被子裹上。”她扑到云黛面前，把被子给她裹上。 云黛觉得快冷死了，顾不上多问，胡乱脱了湿透的衣服，换上粗布棉袄棉裤，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停打着寒颤。 “……三姑娘，这可怎么好。”妇人抹着眼泪哭着说，“小少爷被抱走了，老爷说，要把小少爷摔死啊，您快想想办法吧。” “什么？”云黛被冻的脑子有些僵硬，一时间没明白，哪里来的小少爷。 妇人归拢一堆草，拿出火折子点燃，给她烤着，急促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云黛身体逐渐暖和起来，脑子转了，这才慢慢回想起自己穿越之前的事情。 十个月前，原主发现自己怀孕，要命的是，她还是个没有成亲的闺阁姑娘。 原主性子懦弱胆小，活了十六年，却做了一件胆大的事。 她藏在奶娘家，于一个月前偷偷生下一个男婴，但是月子还没做完，就被家里人发现了。 家人逼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却根本说不出来。 暴怒的顾老爷觉得她伤风败俗，辱没家门，直接按照族规，把她塞进猪笼，沉入湖中。 后来被奶娘母子俩偷偷救出来。 而原主已经被淹死，云黛穿越而来。 “孩子……不是在奶娘家里吗？”云黛想了想，嘶哑着嗓子说。 “刚才老爷派人把孩子抢走了！”潘婶急的眼泪直掉，“三姑娘，您快想想办法，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毕竟是原主的孩子，才一个月大。 云黛心里也是不忍。 “孩子被抱去哪里了？” “去了祠堂方向。”潘婶急的直哭，“老爷说要当着全家人的面，把孩子摔死，以示惩戒……” 云黛站起身，说道：“我把孩子抱回来！” 她扔下被子，跑出破屋，踩着厚厚的雪，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跑到祠堂。 祠堂外面围了许多人。 隐约还能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知为何，听见孩子的哭声，云黛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她挤进人群，一眼看见顾老爷满面怒容，手中抱着一个衣衫单薄的男婴，男婴捏着小拳头，哭的小脸发紫。 “……今天，我便摔死这个小孽障！”顾老爷说完，举起男婴。 “住手！”云黛冲过去。 周围一片哗然。 认出她的人，都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顾老爷看见她，也愣住：“你，你个孽障，怎么还没死？？” 云黛没理他，上前一把抢过孩子，脱下棉袄，把孩子紧紧裹住。 顾老爷大怒，吼道：“来人，把这两个孽障一起捆起来，扔到井里，我看她还怎么爬出来！” ：。： 第二千六百三十五章 再娶个续弦 靳岚深感羞愧和懊恼。 他倒不是后悔跟思华年起冲突。 男人之间嘛，动动手脚没什么大不了，他只是后悔不该在外面大街上打架。他自己没什么，但传出去不好听，带累了家里。 也让皇上失望。 最要紧的是，眼下帝后之间有分歧，表面云淡风轻，实则暗暗较劲。他作为皇帝身边的近臣，却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导致皇上棋输一着。 教导二皇子读书这一事，终究还是落在了皇后娘娘那里。 离开皇宫后，靳岚坐轿子回到家。 他特意命轿夫从红豆的铺子路过，看见红豆正在铺子里与几个贵女说话。看样子，思华年早已经走了。 靳岚没下轿子，直接回去了。 刚回到自己屋里，还没来得及坐下，方氏身边的婢女就跟过来，说二小姐身子又不舒服，姨娘请爷过去瞧瞧。 靳岚端茶的手顿住：“请大夫了吗？” “请了，正在看诊。” “哦。”靳岚点点头，“你先回去，我待会过去。” 莲莲这心疾是生来就有的，与从前的靳瑶几乎一模一样。府里养了靳瑶十几年，再养一个莲莲也不算什么难事。 府里养了两个大夫，都是擅长应付这方面的。 实在不行，还可以即刻进宫去请御医来。 也就是在靳家这样的人家，换做寻常人家，莲莲也活不了多久。 采采跟着红豆搬出去后，府里只剩下莲莲一个小姐，又一直被老夫人养在身边，算得上金贵，吃的用的都是好的，娇生惯养的长这么大。 靳岚对莲莲还是关心疼爱的，每次莲莲犯病，他都会去亲自看望安慰。 但今天，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直在想着红豆说的话，也在琢磨该怎么跟老爷太太说出来。 可莲莲病了，还是要去看一眼。 不然那孩子要哭的。 靳岚端起茶杯，也没喝一口又放下，起身要去东苑那边。 刚出门，府里大管家过来，说老爷夫人请他过去。 靳岚正好也有事说，便转道去了父母那里。 靳老爷在朝中也任着官职，因此靳岚虽说年纪不算小了，但为了区分他们父子两个，还是称呼靳岚为小靳大人。 平常靳老爷很少得空，大多数时候都忙自己的事情，后宅事务都是母亲靳夫人管着，后来交给了儿媳贺氏。贺氏不在了，她又接着管。 但毕竟年纪大了，管理家事有些吃不消。 可又不能交给一个妾室，因此靳夫人十分迫切的想要给儿子再娶个续弦，一来尽快生下男丁，为靳家延续香火。 二来，新媳妇也可以接管家事，让她松快些。 靳岚到的时候，看见父母身边还坐着个贵妇，以及一名容貌端庄的少女。 那少女看见靳岚，不由自主垂下头去。 靳岚皱眉。 自从贺氏过世后，这样的场景，他见过不下四五次。 说是来做客闲聊的，但事实上是为了什么缘故，他心里清楚。 无非又是相亲。 靳岚心中甚是烦恼，但面上不露分毫，走过去行礼：“父亲，母亲。” ：。： 第二千六百三十六章 攀不上靳家的高枝儿 靳老爷点点头，站起身说道：“我还有些事。” 他一个老爷们儿，不好留在这里。 看儿子来了，便要回避。 往常靳岚也就随他去了，但今天，他叫住了父亲。 “父亲且等一等，我有事与您和母亲说。” 靳夫人笑道：“有什么事晚上再说，没看客人在这里？过来，我给你介绍。” 靳岚没去看那对不知谁家的母女，淡声道：“这位夫人小姐，实在抱歉，家中有些要紧事要商议。” 他这态度，人家还不懂么。 正眼不看一下，直接就撵人。 那贵妇直接变了脸色，敛了笑容站起身，冷笑道：“这靳家的门槛太高，咱们哪里攀得上。桂儿，咱们走。” 她拉住女儿的手，直接往外走。 那少女垂着头，一言不发跟着母亲离开。 靳夫人急了，忙起身跟出去，试图拦住她们：“阿寻，阿寻，你别生气，别走啊。岚儿他说错话了，我让他给你道歉。” 贵妇冷笑道：“不必了！若不是咱们俩从小的交情，我才不会带女儿过来。外头都传你们家这位爷克妻，我们家可以不介意，但你们这态度，呵呵，难怪了！” 听见“克妻”二字，靳夫人的神色也变了。 靳老爷的脸色也不太好。 靳夫人怒道：“你怎么这么说话？” “你不如问问你儿子是怎么说话的！”贵妇毫不客气，“你儿子一个媳妇留不住，两个也养不好。还有脸再续弦？” 靳夫人彻底怒了。 她抬手就给了贵妇一耳光：“滚。” 贵妇哪里能忍，扑过去要撕她。 两个高门大户的贵妇，就这么撕扯起来，丝毫体面不顾，着实难看。 那名叫桂儿的少女已经吓的哭起来，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低低哭泣。 “这成何体统？”靳老爷让仆妇把她们拉开，“送她们回去。” “用不着，以后两家也不必再来往，我们陈家小门小户，高攀不上靳家的高枝儿！”贵妇扯着女儿，愤愤然离开。 靳夫人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张口闭口的说我岚儿？你的女儿长成那样，十九了还嫁不出去，我岚儿若看得上。那是你们的福分！ “母亲，人家已经走了。您还不依不饶，有点体面好不好？”靳岚皱眉道。 两个婢女端水过来，给她重新打理妆容发饰。 收拾好了，她转身看向儿子，怒火攻心：“你也是不懂事，如此无礼！枉费你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 靳岚淡道：“母亲何必生气。您没听见吗，外头都传儿子是个克妻的，你还巴巴儿让人进门，不是自找羞辱么。” “谁敢羞辱我们靳家？” “您真以为，咱们还是祖父在世那会儿的光景？”靳岚毫不留情的戳破母亲的幻想，“自从祖父过世，靳家已不如从前。” “还不是你不争气？”靳夫人坐下，拿帕子拭泪，“咱们家向来人丁单薄，本想着你能开枝散叶，谁知你……贺氏没了，难道你就终身不娶了？” ：。： 第二千六百三十七章 自立门户 靳夫人哭着对靳老爷说：“你倒是说句话呀！这孩子，如今越发的不像话。前儿因为那卫氏，竟与人当街斗殴，惹来一片闲言碎语。实在是丢尽了靳家的脸面。” 靳老爷眉头深深锁住，沉声道：“你也不必训斥，今天陛下爷想必已经斥责过他了。” “真的？”靳夫人被吓的忘记了哭泣，神色变得紧张和担忧，“这事儿已经传到宫里去了？” “你以为呢？” “岚儿，皇上是不是特别生气？”靳夫人攥紧帕子，紧张询问。 靳岚道：“陛下让我在在家反省。” 靳夫人啊了声：“陛下这是……要罢免你的官职？” 靳岚道：“如果我不能好好解决家里的事情，后果很难说。” “这，这可怎么好？”靳夫人喃喃自语，吓的唇色发白。 妇道人家，一辈子待在后宅，只知道天威难测，其余就不懂了。 但靳老爷心里明镜一般，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严重。说到底，也只是臣子的家事罢了，皇室也不好多管。 他问儿子：“你刚才说有事，到底什么事，让你如此无礼？” 靳岚有些迟疑。 他担心母亲受不了。 但…… 还是要说的。 他沉默一会儿，下定了决定，开口道：“父亲，母亲。我……想搬出去住。” 老两口相互对视了眼。 “好端端的，为何要搬出去？”靳夫人第一个反对，“咱们这样的人家，你就不能安分些吗。家里只你一个，将来这一切都是你的。你分什么家？传出去白白惹人笑话。” 靳岚道：“母亲，儿子是认真的。儿子如今三十有六，将近不惑之年，却还一直没活明白。心中也自羞愧。” “你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呀？” “人生已经过半，前半生是为了家族，为了靳家活。后半生，我也想试着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靳岚咬咬牙，说出心里的话。 “你想要的生活？娘不懂。” “第一，我打算把方氏送到乡下庄子上。第二件事，我要搬出去，自立门户。”靳岚冷静的说，“但我永远是靳家的儿子，也会时常过来给父母请安。” 靳夫人吓傻了。 这是什么意思？ 靳老爷看着依旧俊秀温润的儿子，忍不住皱眉：“你说了这么一大通，总该有个缘故。为什么要把方氏送到乡下？为什么要搬出去？难道是宫里的意思？” 靳岚摇头：“与宫里无关，父亲不要多想。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还请父亲母亲不要阻止。” “方氏怎么了？”靳老爷问。 方氏虽说是个妾，但好歹生了二小姐，以前又是平妻进门，总不能无缘无故的，连个理由都没有，就把人送走。 方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靳岚道：“这件事，我只与二老透露。至于要不要公开，你们自己决定。” “到底什么事？”靳夫人问。 “那次在摇光山围场，贺氏出事，与方氏有关。” “什么？” 老两口都震惊。 靳夫人忙追问：“你是说，是方氏害了贺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 第二千六百三十八章 这个毒妇 “是的。” “你亲眼瞧见的？” “这一点母亲无需置疑。不止一个人亲眼看见，方氏把一条剧毒的蛇扔进了贺氏的马车里，导致贺氏中毒，小产，伤了腿。” 靳夫人气的浑身颤抖：“方喜妹这个毒妇，竟敢害我的孙子……” “她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逼我去找解药，救莲莲。”对着父母，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靳岚实话实说，“现在母亲明白，儿子为什么一直冷着方氏了？至于为什么没戳穿她，我是看在莲莲的份上。” 莲莲天生心疾，说到底，也是遗传自靳家。 这一点，靳岚始终觉得亏欠这个二女儿。 身子弱，又是庶女。 虽说有欧阳御医的常年医治，莲莲的状况比从前的靳瑶好许多，但也不敢保证她能多活多少年。 这孩子够可怜了。 若再传出她亲生母亲做出毒害正房主母的事情，她的名声也就跟着全毁了。 靳岚不在乎方喜妹，但在乎这个女儿，这才一直隐忍不发。 靳老爷长叹一声：“当初真是不该娶方氏过门。” “如今说这话，还有什么用？”靳夫人气急败坏，一想到贺氏怀着的孩子，她就心痛至极，“我饶不了这个毒妇！” 靳岚道：“所以，母亲能理解我的决定了？” 靳夫人道：“你要送她走，可以。但不许搬出去。无论你是什么理由，哪怕说破天去，你也别想搬走，更别说什么分家的话，除非我死了！” “儿子心意已决。莲莲又病了，我得过去看看。” 靳岚转身出去。 靳夫人指着他的背后，手指抖的厉害：“这孩子，是失心疯了不成？怎么忽然就闹着要分家？” 靳老爷拧眉半晌，喝道：“管家，去把今天跟着少爷的人唤来。” 跟着靳岚的小厮战战兢兢。 “说，这一天少爷都去哪里了？”靳老爷寒着脸，“好好回话，有半个字不实，仔细你的皮。” 小厮跪在地上：“爷早起进宫上朝，下朝后好像被皇上爷留下说话……然后就回府了。” “中间又去哪里了？” “真的哪里也没去。”小厮磕头不止，“奴才不敢欺瞒。” 靳夫人指着他，怒道：“你再仔细想想！” 小厮拼命回想：“哦对了，今天爷又从少奶奶……不，是卫娘子的铺子路过……但没下去，也没去找卫娘子。” 老两口对视。 “行了，你先出去。”靳老爷挥手。 小厮跪地退出去后，靳夫人扬手把茶盏砸了。 茶水泼了一地。 她气的浑身直抖：“卫红鸾，又是卫红鸾！她还要如何的阴魂不散？这几年，她勾着岚儿对她恋恋不忘。如今竟变本加厉，撺掇着岚儿分家搬出去？看在采采份上，我一向不理会她，她愈发得了意了，把我好端端的儿子折腾成这样，我再也不能忍！” 靳老爷也沉着脸。 别的也就罢了。 儿子是他们唯一的指望。 怎么能被外面的女人勾坏了。 靳夫人站起身：“我要亲自去一趟。” ：。： 第二千六百三十九章 我凭什么，还要忍你？ 事不宜迟。 靳夫人立刻回屋，换了身稍微隆重些的装扮，坐着轿子，前呼后拥的去了红豆的铺子。 红豆正在收拾整理绣活，准备打烊回家。 门口忽然就涌进来一堆人。 铺子不大，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把精心摆放的绣品都弄乱了。 红豆皱眉：“你们——” “卫红鸾。”靳夫人被簇拥着走进来。 她着一袭宝蓝色袄裙，华丽庄重。 能够生下靳岚那样容貌出色的儿子，靳夫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只可惜如今年纪大了，非但没有年轻时的美，反而因为总是皱着眉，沉着脸，双颊下垂，八字纹明显，颇有几分刻薄相。 看见靳夫人的样子，红豆便知来者不善。 但她也没什么畏惧的，淡道：“太太有什么事？” 靳夫人看见她，眼睛里几乎喷火。 这女人也是三十岁的人了，看着不但没有削弱美貌，反而多了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莹润内敛的气韵。 难怪岚儿被她迷的失魂落魄，这么多年也始终放不下。 实在是狐媚子！ 她冷声道：“好歹是做过儿媳妇的人，这么点规矩也没有吗？” 红豆说道：“夫人若是忘了，我可以提醒您一下。我与靳岚已经和离，与靳家早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也不再是夫人的儿媳妇，没有任何义务伺候您。” 靳夫人大怒：“你这是什么态度？” 红豆冷冷道：“我开门做生意，您进门是客。如果您要买东西，我尊重您，但除此之外，恕我不能奉陪。我很忙，您请便。” 靳夫人伸手扯下钱袋，打开，把里面的银子铜板哗啦啦的扔出去，不少砸到了红豆的脚面上。 银子铜板滴溜溜的撒了一地。 像是巴掌扇在人脸上。 靳夫人寒声说：“这些钱，够买你一炷香时间了？” 红豆扫了眼，说道：“差不多。有什么话，您就说吧，需要我为您点一炷香吗？” “放肆。” 靳夫人冷冷的说，“我只说一件事。离我儿子远一点。” 红豆早知其来意，闻言摇头：“您这话应该对您儿子说，是他一直在纠缠我。” 靳夫人恼羞成怒：“你以为自己是谁？岚儿喜欢你，是你修来的福分。当年我还觉得你这丫头不错，虽出身差了些，只要岚儿喜欢，我这个做娘的也就喜欢。谁成想，你竟是这样的不讨喜。” 红豆说：“谢谢夫人当年的喜欢。但您今天的恶意，也是显而易见。只要您能管好自己的儿子，我对他，以及你们靳家，半点兴趣也无。” 啪！ 靳夫人忍无可忍，挥手扇了她一耳光，“贱婢，给脸不要脸！” 红豆的脸被打的偏到一边去。 她抬手摸了摸脸，笑了下，抬手就还了回去。 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靳夫人脸上。 靳夫人被打懵了。 周围的仆从也都傻了。 这卫氏，她…… 她竟敢还手？ 红豆冷冷道：“从前我由着你磋磨，是因为我知道规矩，儿媳伺候婆母是应该的。我也给我的夫君足够的尊重。可现在，靳岚不是我夫君，你也不是我婆母，我凭什么，还要忍你？” ：。： 第二千六百四十章 把她的爪子掐了 靳夫人的脸，火辣辣的痛。 她这辈子，出身名门闺秀，父疼母爱，娇生惯养长大，十七岁时如愿嫁进了当时名噪一时的靳家。 过门一年，便顺利产下靳家嫡长孙，靳岚。 后又诞下嫡女靳瑶。 而靳岚又是如此的出色。 可以说，在人生的前五十多年时间里，她过的顺风顺水，锦衣华服，风光无限。 她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挨一个女人的巴掌。 而这个女人，还是自己曾经的儿媳妇。 在这个孝大于天的时代，婆婆对于儿媳来说，那就是天。 她当年做儿媳的时候，每天早晚请安，婆母站着，她不敢坐。婆母若有哪里不舒服，她得整宿的不睡觉熬着伺候。 好不容易媳妇熬成了婆，还以为从此以后翻身当家。 谁成想，儿子看上的竟是个如此刚烈的女人。 说和离就毫不犹豫和离，还带走了孙女。 靳家有权有势如何？ 人家有宫里那位撑腰。 和离的女人把女儿带走这种事，也是前所未有。可靳家也只能咽下这个亏。 如今她登门，过来训斥这卫氏，打便打了。 若卫氏态度温顺，任打任骂不还手，也许她还能考虑给她点好脸，可是，她，竟敢动手！ 经过最初的懵逼和震惊过后，强烈的羞愤和恼怒情绪，完全占据了靳夫人的心。 她捂着脸，颤抖着手指：“好，好个贱婢……你敢动手了！” “是夫人先动的手。”红豆冷静的说，“皇后娘娘说过，这不叫打人，这叫自卫。自卫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贱婢，你还敢胡言乱语的狡辩！” 靳夫人被气疯了，对周围自家的奴仆尖叫道，“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还不把她拿下，撕烂她的脸，打断她的爪子，我看她还怎么张狂！” 仆妇们如梦初醒，赶紧扑过去，按住红豆。 两个粗壮婆子一边一个按住红豆，迫使她跪在地上，一个婆子对准她的脸，狠狠的抽巴掌。 红豆秀美的脸庞很快红肿起来，唇角溢出血丝。 靳夫人叫道：“把她的爪子掐了！” 一个婆子随手抓起一个茶碗，把红豆的手按在桌子上，狠狠砸下去—— 红豆惨叫了声，五指连心，痛入骨髓。 她是靠双手刺绣吃饭的，一双手最为珍贵。 若是就这么毁了…… 红豆拼命挣扎，但绝不开口求饶。 眼看着婆子手中的茶碗又要砸第二下，一道人影冲进来，一把推开婆子，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红豆抬头，看见了穿着蓝色官服的思华年。 他看见红豆的样子，忙推开两个婆子，去扶她。 靳夫人看着这个穿着官服的年轻英俊的男子，忍不住皱眉：“你是谁，也敢来管靳家的家事？” 虽说是当官的，但只是从五品的官服。 与自家儿子的二品大员相比，差远了。 “靳家？”思华年打量了眼靳夫人，“哦，你是靳大人的母亲。不过，夫人说的家事，恕我不能认同。卫娘子与靳大人和离已久，与靳家没有瓜葛。怎么能算是家事？无故欺辱殴打民女，即便是靳家，也说不过去吧。” ：。： 第二千六百四十一章 外面有了相好 靳夫人暗暗打量思华年，问：“你是谁？” “在下思华年，太医院的御医。” “你就是那个思华年？”靳夫人讶然。 如今思华年的鼎鼎大名，京都上层圈子几乎无人不知。 短短几月时间，他就治好了北齐王的不育症，让北齐王妃顺利怀孕。暗中也替不少勋贵家的老爷治过隐疾。 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是男人，大抵是不能忍受自己雄风不再的。 尤其是那些家里有着若干娇妻美妾的老爷们，因为身体的衰老，只能看着美人兴叹。如今思华年可以改善这方面，简直被当作了活宝贝。 就连靳夫人这样的深宅妇人，也听说，有个七十多的老头，吃了思华年的药后，雄风再起，屋里又纳了两房小妾。 那些小妾啊，个个面色红润精神奕奕。 一看就知道被滋润的不错。 反正，在不少人之间，思华年“男科专家”的神奇医术，传的神乎其技。 靳夫人对这些是不感兴趣的。 思华年没理会她，把红豆扶起来，看见她的右手手背鲜血淋漓，忙扶着她坐下，放下药箱，拿出药和纱布。 靳夫人看着这一幕，说道：“难怪一直不肯回府呢，原来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了。” 红豆皱眉道：“夫人慎言。” “敢做不敢承认？说起来，你已经不是靳家的人，再想跟谁，与咱们无关。可是，你不该跟别的男人有染的同时，又勾着我的岚儿不放。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放荡！” “靳夫人，您说话太难听了。”思华年也忍不住皱眉，“我不过是路过这里，看见你们这么多人欺负她一人，看不过去出手相帮罢了。” “路过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偏你进来帮忙？”靳夫人露出讥笑，“卫红鸾，以前我好歹还觉得你性子直爽，为人正派。如今看来……呵。如此也好，既然你跟这位御医在一块，就别勾着岚儿了。岚儿若知道你是如此不要脸的女人，又会怎么想？” 红豆此刻的心情，痛极，怒极。 最终化为一声冷笑。 “随便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卫红鸾这辈子，也不会跟你们靳家再扯上任何关系。但今天这笔账，我一定会讨回来。” “口气不小，我就不信，我这个婆母教训你这不守妇道，不守规矩的不孝儿媳，谁敢说什么。倒是你跟这位御医勾三搭四，证据确凿。看你还怎么说。我们走。” 靳夫人自觉拿到了铁证，又狠狠教训了红豆一顿，心满意足的领着奴仆离开。 “太可恨了！”思华年气愤无比。 红豆垂下头。 她的双颊红肿，火辣辣的痛，耳朵也嗡嗡作响。 最痛的要数手。 思华年检查了下，皱眉道：“手指的骨头怕是裂了，你给你固定起来，三个月内，你千万不能动这根手指。若骨头长不好，这手以后就拿不了针线了。” 他想了想，取出一根羊毫小笔，折断成手指长，用棉线和纱布细细的裹在她的手指上。 ：。： 第二千六百四十二章 被人珍视的感觉 他柔声说：“很快就不疼了，别怕。” 挨了这么多打，红豆始终隐忍，却在听见思华年这句话的时候，红了眼圈。 自从和离后，她带着采采搬出来，头两年住在弟弟那里，弟弟成亲后，她就置办了一间自己的小宅子。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虽说有宫里的娘娘照拂，生活和物质方面并不缺乏，可终究也会有孤独的时候。 刚才被婆子按着打的时候，那一瞬间她的心忽然变得很软弱。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在想，如果这个时候靳岚来救她，她也许……会答应与他重新在一起。 人的心，真软弱啊。 红豆垂下眼帘，慢慢吸了口气，把眼眶的酸意逼了回去。 思华年半蹲在地上，仔细把她的手处理好。 下一刻，红豆忽觉脸颊有一丝温软凉意。 她怔了怔，抬眸，发现思华年正握着一只翠色小瓷瓶，用指尖沾了点透明的药膏，仔细的，轻柔的，涂抹在自己的脸颊上。 火辣辣的肿痛，涂了清清凉凉的药膏，似乎好了许多。 “我自己来吧……”红豆有些不自在。 “别动。”思华年温柔低声说，“不好好上药的话，会留疤的。” 这么美的脸。 若是留疤，多么遗憾。 红豆沉默下来，安静坐着。 她不是怕留疤，而是想到了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她也毁过容，把自己的脸当作是祸害。一度自暴自弃。 但皇后娘娘是那么的珍视她，保护她。 她说自己的美貌是上天的恩赐，要喜欢，接受，并好好的珍惜。 那时候，皇后娘娘也是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这样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被人珍视的感觉，真的很温暖。 不知什么时候，一滴泪滑落下来。 思华年瞧见了，没敢看她，低头认真涂抹药膏。 “好了哦。”思华年收回手，“这伤药是从欧阳御医那里拿来的，对外伤极好。送给你了，每天记得涂抹。很快就会好的，不必担心。” 红豆接住瓷瓶，低声说：“谢谢。” 思华年笑道：“应当的。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红豆抬头看他：“大人的伤如何了？还头晕吗？” 思华年摇头：“已经全好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红豆攥着瓶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大人不是想要一架翠竹屏风吗，我已经准备好了。大人随我来取。” 她起身走到一旁，伸手搬来一架屏风。 屏风很大，她搬的有些吃力。 思华年忙道：“卫娘子，你手上有伤，不要乱动。” 他过去抢过屏风，不经意间碰到了红豆的手。 这时靳岚急匆匆走进来。 他看见眼前一幕，怔住。 红豆和思华年分别拉着屏风一边，思华年还“握着”红豆的手。 那只手，是如此的刺目。 “你们在干什么？”靳岚问。 思华年忙收回手，解释道：“卫娘子受伤了，我来帮她拿屏风。” “思华年，我说过，不许你再靠近红豆。”靳岚被那只手刺痛，过去一拳打在思华年脸上。 ：。： 第二千六百四十三章 我会跟思大人在一起 思华年踉跄着摔倒在地。 “思大人！”红豆忙拦住靳岚，怒道，“你要干什么？你们靳家是要生生把人逼死才罢休吗？” 靳岚握住她的肩膀，看着她脸颊的伤，“红豆，我听说母亲来这里找你，就急忙赶回来。没想到……你这是母亲打的吗？” “不是你母亲，还能是谁？”红豆推开他，冷笑，“你母亲说我是勾引他儿子的贱婢，说我放荡。还要撕烂我的脸，废了我的手。这可真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做派啊，你们靳家，我果然没看错。” 靳岚目光下移，发现她手上裹着纱布，心中一痛：“对不起，红豆，我不知道母亲会这么做……我只是跟她说……” “我求你，不要再来找我，不要纠缠我，不要在你父母面前提到我，行吗？！”红豆使劲推他一把，高声叫道，“靳岚，你还要我怎样？我的手断了，做不了绣活，你满意了！” 靳岚后退一步，看她红肿的脸，充满了愤怒悲哀，不由得愣住。 “红豆，我……我会按照你说的做……”他喃喃自语。 “我求你什么都别做，我惹不起你们靳家。”红豆弯腰把思华年扶起来，“这么多年，我厌了，累了。你的爱，我承受不起。如果这能够让你彻底放下的话——” 她轻轻揽住思华年的胳膊，一字一句道：“我会跟思大人在一起。” 思华年错愕看她。 红豆一动不动。 靳岚脸色微变：“红豆，你是为了让我死心，不会真的跟他在一起。” “不，我会。我卫红鸾，说到做到。只要思大人愿意娶我。”红豆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些年，我一个人也太寂寞了，我想有人陪伴。思大人很温柔，也没有家人父母嫌弃我。我觉得他很好。思大人，你愿意娶我吗？” 思华年回神，“我……愿意。” 靳岚脸色发白。 这时他的小厮跑进来，气喘吁吁道：“爷，府里来信，说二小姐又病了，请您即刻回府。” 靳岚定定看着红豆：“我不信。” 红豆道：“下个月，靳大人来吃一杯喜酒。” 靳岚：“……” 小厮着急：“爷，咱们回府吧？夫人若知道您又来了，还不知要怎么样呢。” 靳岚离开了铺子。 他不知自己的怎么回到府里的。 …… 靳岚走后，红豆松开思华年，低声说：“大人，冒犯了。刚才我也是一时情急，为了摆脱他的纠缠。对不起。” 思华年温柔笑笑：“没事的。但我说的也是真心话，如果卫娘子想嫁人，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红豆面色微红，没有说话。 …… 采采看见母亲带着伤回来，得知是被祖母打的，气的骑着马就冲到了靳府。进大门的时候，连马都没下，直接冲了进去。 采采从来是温顺乖巧的，还从未发这样大的火。 她骑马奔到后院，来到靳夫人的院子，提着一条鞭子，把按住红豆，打红豆巴掌的几个婆子，抽了个半死。 ：。： 第二千六百四十四章 忤逆不孝的丫头 靳夫人赶出来的时候，几个婆子被打的已经起不来了。 “采采，你干什么？”她惊怒交加。 采采提着鞭子，杀气腾腾叫道：“谁敢欺负我娘亲，我就收拾谁！” 靳夫人看着她与红豆神识的容貌，心底泛起几分厌恶，冷声道：“你可真不愧是你娘生的，她敢动手打婆母，你是不是敢动手打祖母？” 采采道：“皇后娘娘说，为老不尊者，便不必尊重。” 靳夫人气的手抖：“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忤逆不孝的丫头捆了！” 仆妇们畏缩不前。 采采可不是红豆。 她是少爷正经的嫡长女，又是皇后娘娘宠爱的沧澜郡主，岂是能轻易动手的。 靳夫人气的要命：“别说她是郡主，便是做了太子妃，难道眼里就没有长辈了？纲常伦理也不顾了？再不动手，我先揭了你们的皮！” 仆妇们这才试探着上前。 采采挥着鞭子，不许任何人靠近。 “姐姐，你做什么？”莲莲扶着婢女的手过来，看见这一幕，大吃一惊，“你怎么连祖母身边的人也敢动？” 采采回头看她一眼，道：“莲莲，你身体不好，不要过来。若鞭子波及到了你，你可别哭。” “姐姐，你这是为了什么？”莲莲有些着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在祖母院子里动手？你好歹也是未来太子妃，若传出去，岂不丢皇室脸面？” 采采道：“我知道自己的处境。但为人子女者，若眼睁睁看着娘亲被欺辱打骂，却无动于衷。那才是真正的丢人现眼。莲莲，若你娘亲被打，你能忍吗？” 莲莲低声说：“但做晚辈的，终究不能与长辈动手的。” “我只是教训那几个婆子。” “她们是祖母的人，你打她们，不就相当于打祖母的脸？” “随便你们怎么想。” 采采收回鞭子，心里除了愤怒，还有失望，“我走了，这个地方，我不会再来了！” 靳夫人冷声道：“真是反了天了。今儿若不教训你，靳家的家训家规，也算是个摆设。来人，把大小姐捆了，送到祠堂！” 采采虽勇猛，毕竟只是个小姑娘。 好汉还双拳难敌四手，采采又不愿意真的要人性命，很快就被七八个壮实婆子抓住了，被绑住手脚，送到祠堂跪着。 莲莲跪着给她求饶，靳夫人也毫不动容。 夜里还下了雨。 不巧的是，靳岚晚上没有回来。 方喜妹看见女儿在雨地里跪着，心疼的要命，过去拉她起来：“你这样的身子，在雨地里跪着，是不要命了吗？大小姐她虽被罚，好歹是在祠堂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你怎么这么傻？” 雨不算大，但莲莲的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 她摇摇欲坠，哑声道：“娘，我对姐姐好，姐姐将来也会对我好。何况……我这样，也是为了娘。” “为了我？”方喜妹不懂。 莲莲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道：“我都听见了。父亲打算把娘送到乡下庄子里去。” ：。： 第二千四百四十六章 犹如小仓鼠 莲莲本就柔弱，在细雨微风中，苍白着一张小脸，越发显得柔弱。 虽说莲莲长得与方氏像，但毕竟是靳岚的女儿，女儿肖父，也还是得到了属于父亲一族的几分美貌。 虽说不能与采采那样惊世的美丽比，但此情此景，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娇柔。 她着一袭碧青色襦裙，跪在祠堂门口，瘦削的肩膀轻轻抖动，摇摇欲坠。 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看见了时常在梦中出现的那个贵气华美的少年。 作为赵氏皇族的嫡长子，晏儿完美的继承了父母的所有优点。 虽只是十三岁的少年，却已经拥有修长的身材，俊美的脸庞。也许是受到其母亲云黛的影响，他并没有赵氏皇族的冷漠，反而如清风化雨般的温润沉静。 只一眼，便叫人沦陷。 莲莲定定看着缓步走来的太子殿下，怔怔的。 跟在晏儿身边的靳府管家看见她，诧异道：“二小姐您——” “我不放心姐姐。”莲莲打断管家的话，柔软的声音带了几分虚弱的沙哑。 管事不敢多说什么，上前打开祠堂门上的锁，恭敬道：“殿下，您请。” 晏儿点点头，迈步登上台阶。 莲莲看着太子走近，从自己身边路过，他身上那件蓝衫的衣角，几乎拂到了自己的手臂。 莲莲有些抖，很想叫住他。 可是他并没有停留，很快的走了过去，甚至没有多看自己一眼，便走进了祠堂里。 莲莲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失。 是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是她需要仰望的存在。 而她不过是靳家的庶女，没有姐姐的美貌，也没有姐姐身份尊贵。 姐姐是未来的太子妃，而她…… 什么都不是。 所以太子殿下根本无需，也不会去在意卑微的她。 管事留在外面，见太子进去了，这才弯腰对莲莲说：“二小姐，您怎么又来跪着了呢？若爷知道，会不高兴的。您身子不好，还是回去吧。太子殿下来了，大小姐不会有事的。” 莲莲皱眉：“我做什么，也需要你多嘴吗？” “这……我不敢。”管事有些无奈，直起身站到一边。 晏儿走进祠堂，看见采采正背对着门，跪坐在垫子上。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犹如闪闪发光的黑色瀑布。 还在跪着吗？ 晏儿轻轻皱眉，开口唤道：“采采，你怎么了。” 采采回头—— 晏儿看见她的模样，噗嗤笑了。 只见她正双手捧着桂花糕吃，吃的嘴角都是糕点碎屑，犹如小仓鼠般。 虽说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一般的长这么大，见过无数次，但晏儿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个模样的采采。 她穿着皱巴巴的棉布白裙，蓬松的长发披散着，脸也脏兮兮的。 采采自小就是公认的小美人，是典型的从小美到大。 平日里看惯了她端柔的温顺模样，犹如拜在多宝阁上的花瓶，美则美，难免有些没味道。 但此时的采采，虽不够整洁完美，却多了许多鲜活的生气。 ：。： 第二千六百四十七章 异样的感觉 晏儿笑着过去，蹲在她面前，笑道：“来之前，我还想呢，你好歹也是跟着母后长大的。不至于是老老实实吃亏的性子。” 在阴暗的祠堂里，他的笑容闪闪发光。 采采看见他，有些发愣：“殿，殿下，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被关了，我来看看。”晏儿按了下她的头，“好歹，你也是未来太子妃。既然知道了消息，总不能不管不问。” 采采皱眉：“这只是小事，是谁把消息告诉了殿下？” 晏儿笑道：“你猜呢？” 采采摇头：“我不如殿下聪明，猜不出来。” 晏儿道：“母后说你不是不聪明，只是习惯了藏拙，凡事不肯动脑子。总是不用的话，可是会真的变笨的。” “皇后娘娘知道殿下来吗？” “知道。”晏儿笑了下，“不如，你先猜一猜是谁把消息送到宫里？” 采采回头，看向跪在祠堂门口的，柔弱的采采。 晏儿笑道：“既然你猜着了，以后就离她远一些。走吧，我都来了，总不能叫你还跪着。你也太老实了，又没有人进来看着，你就真的跪着？这腿不麻？” 他伸手拉采采。 采采站起身，脚上发出哗啦声。 晏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采采的脚上锁着链条呢。 难怪只能保持这样的双脚并拢的跪坐姿势。 靳家这家规，对自己家孩子也太狠了。 晏儿朝外头管事扬声道：“还不打开。” 管事赶紧弓着腰跑进来，把采采脚上的锁链打开，陪笑道：“殿下千万别误会，这不是咱们针对郡主。靳家向来的如此的，别说郡主，从前少爷也是受过这样的惩罚的。” “真的？”晏儿问采采。 采采踢掉链子：“他没说谎，是真的。因为家里长辈也都知道罚跪的孩子会偷懒，下人又不敢管，便想出这种法子。” 晏儿摇头：“既如此，也就罢了。我送你回去吧，红姨一定很担心你。” 采采点点头。 晏儿忽然伸手过来，把她唇角的几粒碎屑抹掉，神色柔和。 采采不由得脸颊发热，垂下头去。 一起长这么大，从前只是把他当太子，当兄长看待。 即便是订了婚，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太子殿下很好，特别好，嫁给他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因为太子殿下比她认识的其他少年，都要好。 可刚才看见他走进祠堂的一瞬间，那样的笑容和呼唤，让她心中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此刻靠的这么近，想到自己此刻的乱糟糟的模样，衣服没换，脸没洗，头发也没梳的狼狈模样，不由得涨红了脸。 恨不得立即消失在他眼前才好。 晏儿倒也没有一直看着她，很快便收回视线，率先走出去。 采采轻轻呼了口气，跟上去。 走到门外，毛毛细雨还在倾斜。 莲莲还跪着。 晏儿走过她身边的一瞬间，她身子一歪，朝晏儿靠了过去。 眼看着就要撞到太子，管事张大嘴。 这时采采一下子跳过去，一把就拉住了莲莲的头发，让她维持住了倾斜的姿势。 ：。： 第二千六百四十八章 金童玉女 莲莲嘶了一声。 采采扶住她，笑道：“妹妹是跪晕了吧，对不起，情急之下，拽住了你的头发。疼不疼？” 何止是疼，即便晕倒也被她扯清醒了。 莲莲抬手按住头发，精心梳的发髻完全乱掉了。 她眼眶泛泪。 采采忙松手，十分愧疚：“莲莲你怎么哭了呢？” 莲莲心想，废话，薅你头发，你也掉眼泪。 采采扶着她起来。 她柔柔弱弱的。 倒也不全是装的，确实是天生的身子弱。 跪也是真跪，不像采采在祠堂起码还有个垫子，还能躺着缓缓姿势。 她的腿麻了，眼巴巴的朝太子看。 好想让殿下扶自己一把啊。 然而那俊美华贵的太子殿下，已经走远了。 因着采采的眼疾手快，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莲莲几乎晕倒在自己脚边。 采采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一半是疼，身子难受，一半是心里难受。 她只是个庶女，没什么机会出门，即便出门，也没可能见到太子殿下。 如今这样的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 可是，就这么错过了。 她虽不如采采美，好歹也是柔弱清丽少女，殿下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啊。 采采把她交给管事：“带二小姐回去吧。” “姐姐——”莲莲叫她。 采采笑道：“殿下来了也走了，你就不必跪着了吧。” 莲莲脸一红：“姐姐，我是担心你。” 采采想了想，道：“咱俩虽说是姐妹，但同父不同母，也没在一起待在几天。感情虽有，并没有到这个份上。所以，消息是你让人递出去的吧？” “什么？”莲莲有些接不住她的跳脱言语。 “我知道，你喜欢太子殿下，也想嫁给他。是吧？”采采说。 被这么直白的戳穿，莲莲瞬间涨红脸：“姐姐你……” “其实，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采采笑道。 “姐姐，你……”莲莲没说完，心想这个空有美貌，却过于温顺沉默的姐姐，似乎变聪明了一点。 “采采，走啊。”前头晏儿回头叫了声。 “哦，好！” 采采应了声，看向莲莲，笑道，“皇后娘娘说得对，为了不会真的变成笨蛋，我决定，以后多多的用脑子去想。” “什么？”莲莲愕然。 “走了。”采采没再多说什么，摆摆手，跟上太子。 莲莲看着他们的背影。 少年挺拔如松，少女轻盈美丽。 金童玉女一般。 她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回去。 方喜妹也刚回来，也怔怔的。 母女俩都失魂落魄。 “娘，”莲莲委屈的扑进方喜妹怀里。 方喜妹摸到她身上有些潮湿，推了把：“你身子不好，自己不清楚吗？下着雨，又跑出去。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 莲莲本是满腹委屈，千言万语想跟娘亲诉苦抱怨，却被她冷漠推开，不由愣住：“娘，您，怎么了吗？” 方喜妹坐到椅子里，怔怔掉泪：“你爹要把我送到乡下去。” 莲莲闻言，也沉默下来。 她坐过去，低声说：“娘，其实你住在府里，跟去乡下，也没什么区别。爹爹对您……” ：。： 第二千六百四十九章 嫡和庶 方喜妹双手捂住脸，低声哭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走，我不要走。你爹太狠心了……我好歹嫁给他这么多年，又给他生了女儿，他怎么能一点情分不讲，直接把我撵走？” 莲莲垂头：“也许，我的出身，并不能让靳家的人感激你。” 方喜妹抬头看她：“你说什么？” “我这个样子，又是个庶女，对于靳家来说，本就是可有可无的。”莲莲的语气，出奇的冷静，“之所以还算受宠，不过是因为，爹爹只有两个女儿，而其中最该受宠的那个，不住在府里，与府里不亲近罢了。” 方喜妹沉默下来。 她知道，莲莲说的是事实。 妾出的庶子庶女，本就上不得台面。庶出的子女还算是主子，妾就只能算半个下人。大户人家大多如此。对于靳家这样的门户来说，尤其明显。 这一点，在从前的靳瑶和靳姗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靳瑶是嫡女，虽身体不好，容貌才情也全都不如靳姗，但只因为她是嫡女，就被送进宫做太子妃。而靳姗连门都不能随便出。即便靳瑶早逝，靳家想用靳姗代替她进宫笼络皇上。也只是做个最低等的嫔妃。 根本不愿意花力气帮她。 嫡和庶，天差地别。 在样样不如靳姗的靳瑶身上都那么明显，何况是莲莲这种样样都不如嫡姐的庶女呢。 她能过如今这样的日子，完全就得益于靳岚子嗣稀少。 但凡再有一个，莲莲立刻变成小冻猫子，不会被靳夫人多看一眼。 莲莲对此，心里有数。 但方喜妹有些拎不清，总觉得自己给靳家诞下女儿，是天大的功劳。 她怎么肯甘心离开呢。 当年，她是平妻进门。沦落为妾也就罢了，如今竟要被扫地出门？ 方喜妹不甘心，左思右想一夜，大清早去靳岚书房堵他。 她跪在靳岚面前，哀哀哭泣：“夫君，您别这般狠心，若我和莲莲搬到乡下，她的身子怎么受得住？” “你放心，莲莲不会跟你走，她留在府里。”靳岚神色冷漠，“至于你，我已经吩咐过管家，庄子那边也准备好了，今天就去吧。” 方喜妹身子晃了晃，心中巨震。 她一把抓住靳岚的衣服，哭道：“夫君，不要这样，不要赶我走……我以后会听话，什么都听你的，我哪里也不去了。你不要赶我走……” 靳岚说道：“去乡下，你也能安静安静，好好反省自己。” 眼看没有了转圜之地，方喜妹哭着咬牙道：“夫君好狠的心，你把我赶走，是为了卫红鸾，是不是？可是她不会回来的！我听说，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夫君对她如此痴情，换来了什么？” “这件事，与你无关。” “夫君对卫红鸾痴心至此，为何不能明白我？我对夫君的心，也是如此啊！” 靳岚道：“让你离开这件事，与她无关。不管她回不回来，还是她嫁给别人。你都必须走。还是说，你要我休了你？” ：。： 第二千六百五十章 看一眼都恶心 “不！” “看在莲莲的份上，我够给你体面了。你不要不懂事。”靳岚沉声说，“否则，我可以给你一纸休书。” 他收回衣衫。 方喜妹跌坐在地上，心中充满了绝望，“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爱你，有错吗？我宁肯死，也不要走！我恨卫红鸾，我恨她！她毁了我的一切！” 靳岚听了，眸光微闪，蹲下身，抬起她下巴，冷冷逼视她：“方喜妹，你真要把我话说出来吗？” 方喜妹颤抖着与他对视。 靳岚慢慢说道：“是你，害了贺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方喜妹身子微抖。 这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应该没有人注意啊。 方喜妹惊慌的想着，结结巴巴说：“我，我抢解药，都是为了莲莲，我已经知道错了……” “是蛇！”靳岚怒喝道，“你把蛇扔进了贺氏的马车！” 方喜妹哆嗦了下，脸刷的惨白。 靳岚改为揪住她的衣襟，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的憋闷，愤怒都发泄出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方喜妹，你真以为自己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吗？贺氏何其无辜，孩子何其无辜？你如此恶毒，就不怕报应！” 方喜妹浑身颤抖，眼泪哗哗直掉，“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要害死她和孩子……” “你口口声声爱我？若你爱我，为何要害死我的孩子？”靳岚冷笑，“你的心比毒蛇还要恶毒，令人作呕。红豆远离你，是对的。我真庆幸，她早早的带着采采离开。否则也是与贺氏一个下场。你可知道，每天只是看你一眼，我就作呕想吐。” 方喜妹颤抖着，看着眼前满脸都是厌恶，疾言厉色的夫君，觉得是那么的陌生。 他变了吗？ 一直以来，他都温润尔雅。 对她虽没有感情，但也彬彬有礼。 不，他没变。 他只是善于隐藏。 从成亲那天起，他就对自己充满了厌恶。 但他隐藏的很好，他是靳家的继承人，孝顺长辈，规矩守礼。对她，也只是浮在面上的一丝丝责任罢了。 而如今，他不想忍了。 也就毫不客气的说出自己心底的想法。 是她自己看不清，始终不肯甘心。 以为那样出色的人，心里会有自己的位置。 怎么会呢。 自始至终，他的心里，只有卫红鸾那个美丽的女人。 容貌啊容貌。 即便夫君这样的人，需要的也只是一张漂亮的面孔。 一颗爱他的心，他不稀罕。 方喜妹绝望的哭泣。 靳岚松开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衫，愤怒很快收敛，恢复了冷漠：“等我回来的时候，不希望再看见你还在府里。” 说完他抬脚离开。 “夫君——”方喜妹叫了声。 但他头也不回。 方喜妹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莲莲迎上去，扶着她，焦急的问：“怎么样了，爹爹还是要送你走吗？” 方喜妹看见女儿，抱住她：“莲莲，你爹太狠心，太绝情……完全不顾念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我们走吧，娘带你离开这里。” ：。： 第二千六百五十一章 真让人心凉啊 莲莲身子僵了僵，低声说：“娘，我……不想走。” 方喜妹不敢置信：“莲莲，你不肯跟娘走？” “不，我不是不想跟娘走，只是……”莲莲有些为难的垂下头，“娘也知道我的身子，时常需要御医的诊治，若去了乡下，可怎么办？再者，去了乡下，女儿将来……前程也就毁了。” 方喜妹怔怔看着她，这个自己挣命生下来，当作珍宝一样的女儿。 莲莲摇摇她：“娘，您别不说话，我真的很想跟您一起走的。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啊，我……” 她哭起来。 方喜妹声音木木的：“你哭什么？” “我好难受，我不知该怎么办。”莲莲抱住她，喃喃自语，“我好害怕，我不想死，还想活很多年……我想嫁给他，想每天都能看见他，待在他身边。如果去了乡下，我这辈子也没希望再见他了。我会受不了……娘，您最疼我，会懂的，对吗？” 方喜妹沉默很久，慢慢推开女儿，转身走进屋里。 莲莲跟过去，拉着她的袖子，哭着说：“娘，你别不说话，我害怕……” 方喜妹甩开她的手，冷冷道：“你放心，你不必跟我走。” “什么？” “你父亲不允许我带你走，我原本也没真的要带你走。毕竟你的病还需要这里的大夫。” “娘……”莲莲哭着跪下，“您别这样，我跟您走吧，我不留下了。” 方喜妹低头看她一眼：“你比娘聪明，但愿，你能得偿所愿吧。” 说完，她不再理会女儿，进屋收拾东西。 下午，她带了些随身的东西，坐着马车离开了靳府。 莲莲追着马车哭。 方喜妹坐在马车里头，头也没回。 她为了这个女儿，呕心沥血，甚至去毒害贺氏。 最终落得个被撵出府的下落。 可这个女儿，却心心念念的只想着去怎么接近太子，嫁给太子。完全不考虑她这个做娘的，去了乡下要怎么活。 真让人心凉啊。 …… 马车看不见了，莲莲也就不追了。 她扶着小婢女的手，摇摇晃晃回去。 “二小姐，您别难过，总还能见的。”婢女安慰。 莲莲点点头，心想这个有些蠢笨的姨娘走了也好，省的总是拖后腿。她也可以借机去祖母那里住。 虽说是庶女，但被祖母教养大的，总是尊贵些。 出门的机会也多。 小婢女见她没说话，又叹气：“都是为了那个卫氏，姨娘才被送走。大爷什么时候能改了这个性子呢。” 莲莲没说话，但心里想，为什么要改呢。 父亲一辈子只爱卫氏才好，对她死心塌地的痴心，才不会再娶别人。 府里，也就不会再有别的哥儿小姐。 靳府所有人，都只能宠她一个了。 …… 过了七夕，燥热逐渐退散，早晚开始有了凉意。 等宫里飘满了桂花香的时候，中秋节就近了。 中秋是大节，朝廷为此还要休沐三天。 民间过节，宫里也热热闹闹的准备中秋宫宴。 皇帝和两个公主，以及小二的生辰也都聚集在八月份，过完了这个给那个过，一整个月都热闹，都开心。 经过孟御医的精心看诊，北齐王妃肚子里的胎儿也稳了，且有很大可能是男孩。 ：。： 第二千六百五十二章 母以子贵 诊脉判断男女，虽不是很靠谱，但以孟老御医的名声和医术，可信度还是很大的。 萧子良乐疯了。 就差把王妃当祖宗一样供着，每天寸步不离的陪着，伺候着，嘘寒问暖。 与从前那样不着四六的样子，天壤之别。 中秋宫宴上，他扶着楚氏进来，恨不得自己代替她给帝后行礼。 众目睽睽之下，弄的楚氏浑身不自在，低声对萧子良说：“王爷别这样，妾身这胎儿已经稳了，不至于如此。只是怀孕罢了，又不是病了。” “那不行，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还活不活？”萧子良才不管周围有多少人。 楚氏无奈，求助似的看向云黛。 云黛笑道：“婉婉你身子不便，免礼吧。让萧子良代替你磕头。” “好嘞！” 萧子良当即跪下，给帝后砰砰磕了两个头，然后乐滋滋的爬起来。 赵元璟道：“都免礼吧，过去坐着。” 萧子良谢恩后，扶着出楚氏，小心翼翼去自己的位置坐下。 这两年国泰民安，百姓日子好过许多，宫里的宴席也就变得盛大热闹。 偌大的奉天殿中，坐满了宗亲王公贵族以及命妇内眷们。 太子，公主们和二皇子也在座，然后齐筱和靳姗这两个妃子，再往下便是亲王，郡王，以及有封位的勋贵和郡主县主等人。 座位距离帝后越近，这地位自然也就越尊贵。 宴席虽热闹，但气氛也有些微妙。 太子已经十三了，再过几个月满十四，在皇室来说，已经是能够大婚成亲的年纪。 虽说太子已经定下了靳家的嫡女为太子妃，没什么可争议的。但太子毕竟不是普通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太子妃。 他还要有侧妃，良媛这些妃妾。 这都是各家势力可以竞争的位置。 这次宫宴，不少人都带来了自家年纪合适的最出色的嫡女，希望能够入帝后，或者是太子殿下的眼。 太子并不是非要大婚之后，才能有其他妃妾的。 当初皇帝做太子的时候，也是先有了侧妃，良媛等人，后来才娶了身子不好的太子妃。 至于能不能做太子妃，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 毕竟在皇室，女人的位份不重要，重要的是肚子里能不能生出小皇子。 母以子贵这句话，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就说如今坐在上头那位皇后娘娘，当初若非早早的生了皇上的嫡长子，也不会有后面的顺风顺水，一路登上皇后宝座。 因此，即便太子已经定了太子妃，挤破头想把女儿送进宫的人家，还是很多。 只可惜，不论是帝后，还是太子，对这件事都不怎么热衷。 自从定了太子妃后，就没有人提这些事了。就连按照惯例要安排的侍床宫女，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在云黛看来，一个男孩，十几岁就拥有侍奉床笫的宫女，像什么样子？ 哪怕是二十来岁再成亲，也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她是不急的。 赵元璟呢也不怎么在意这件事，他的心思更多在朝政上，以及陪伴皇后娘娘这件事。 ：。： 第二千六百五十三章 二公主好凶 宴席中间，不少贵女都暗暗的朝太子那边打量。 太子无论是容貌，气度或者其他，都是佼佼者，让少女们钟意，也在所难免。 但很显然，太子对她们没有什么兴趣，一直在跟身边的伴读宋千墨说话。看也没有看这些贵女们一眼。 除了关注太子的年纪和纳妃这件事，另一个让气氛略微诡异的，便是楚王妃的身孕。 孟御医说是男胎，那就很大可能是。 这让坐在太子身侧的二皇子，就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二皇子身后坐着他的伴读，周瑄。 这孩子比二皇子大两岁，是皇后选出来的几个伴读里头，二皇子自己挑的。周家的孩子，与周亦芷是表亲关系。 周家满门忠烈，大多是武将。 这周瑄也更偏武，但二皇子中意，云黛也就同意了。 他朝萧子良那边看了眼，低声对二皇子说：“二殿下，我也听说了有关北齐的胎记遗传的事情了。殿下手上的胎记与皇后娘娘一样，都是萧氏血脉纯粹的象征。那北齐王的血脉稀薄，生下来的孩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北齐百姓不会承认他的。” 二皇子摇头：“这种场合，不要说这些。不管做不做北齐王，萧子良终归是我舅舅，他有自己的子嗣，也是好事。” “那殿下……” “我虽不是太子，但也是父皇的嫡子，除了北齐，难道就没有可分封的封地不成？” “话虽如此，哪一块封地能比得上北齐？”周瑄低声说，“要知道，北齐的国土面积，与咱们大周相当。百姓的数量也不少，若能继承北齐，将来大有可为……” “行了，闭嘴吧。” “是。”周瑄不再言语。 “小二，你们嘀咕什么？”幼儿不知什么时候过去，弹了下二皇子的脑门，“你可不要带着周家小子调皮捣蛋，母后知道可饶不了你们。” 二皇子揉脑门：“二姐，我都长大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弹我。” “哟，小家伙也长大了啊，等你比姐姐高再说吧！”幼儿哼了声，把他桌上的一壶果酒提走了。 “二姐，那是我的——” “小孩子不许喝酒！还有你，周家小子，不要跟着小二胡闹。母后是不许小孩子喝酒的。若使坏，皮揭了你们的！”幼儿瞪他一眼，拿着酒走了。 周瑄小声说：“二公主好凶。” 小二揉着脑门，无奈道：“宫里就这两个姑奶奶，再凶能怎么办，宠着呗。” 两个公主坐在帝后下首，把采采也拉了过去坐。 采采有些抗拒：“我坐这里不太好。” “这有什么的，你好歹也是母后的义女，跟我们坐一起是应该的。”浅儿笑道，“何况，再过两年，你也该嫁到宫里了。” 采采朝对面太子的方向看了眼，未免有点窘迫：“娘娘说，这件事不急，等我过了十六不迟。还有好几年。” “话虽如此，太子哥哥比你年纪大呢。”幼儿端着一杯果露喝，虽只是果酒，脸颊也露出了几分酡红，“母后当年十四岁便生了太子哥哥。” ：。： 第二千六百五十四章 亲如母女 浅儿摇头：“那也不是母后的意愿。” 幼儿颔首：“是哦。母后说，女儿家生产太早并不是好事，危险哦。还是要等到十八岁以后才合适。反正我，我不到十八岁，是绝不会成亲的。” 采采抿嘴笑：“公主们身份高贵，又深受皇上宠爱，正是该在宫里多留几年的。” 她说着，朝某个方向看了眼，神色略微黯然。 浅儿和幼儿对视一眼。 都是一起长大的，采采虽大多时候安静温顺，但她们也还是知道她的心思。 她很早跟着母亲离开靳家，与父亲也是聚少离多。 想要父亲的陪伴，也是难得。 作为一个女儿，谁不希望父亲母亲能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虽然从没有说出来过，但她们知道，采采心里还是盼望着有一天，母亲能够再跟父亲和好如初的。 只可惜，这个愿望快要落空了。 她们都听说，红姨和思华年走得很近，似乎还传出了要成亲的意思。 幼儿拍拍采采的手：“别难过，就算不能回靳家，宫里也是你的家啊。父皇和母后也是你的爹娘。” 采采收回视线，弯唇笑道：“难过也说不上，只是心里有些失落。不过，说起来，这也不是坏事。我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看着也是心疼。她若真的喜欢思御医，将来有个伴，我也能放心些。” 浅儿说：“采采你真懂事。” “将心比心嘛。”采采笑道，“我小时候不懂事，也有过埋怨的。但后来跟着皇后娘娘，娘娘教会我很多道理。大人有大人的苦楚，我们做晚辈的，不该干涉，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幼儿笑嘻嘻道：“我发现，在采采心里，母后说什么都是对的。你比我们两个还要崇拜母后啊。” 采采小脸一红：“皇后娘娘是世上最聪明的人，自然说的都是对的。” 幼儿哈哈笑起来：“这是好事，总是听外头谁家的婆媳处的不好。看来以后宫里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毕竟你们这对婆媳，是真的如母女。” 采采俏脸更红，低头喝茶。 自从订婚后，她们两个总爱取笑自己，采采虽窘迫，却并不反感。反而心里暖暖的，觉得这是她们把自己当作一家人的表现。 筵席过半，皓月当空，就有些寒浸浸的，好些身子弱的和内眷贵女有些撑不住，想要提前告退。 帝后都不是刻薄的人，让各人进退自由决定。 云黛穿着厚重的凤冠凤袍，端坐在赵元璟身边，捧着一盏琉璃杯，杯子里是宝石般的葡萄果酒。 她喝了两杯了，入口醇甜，很喜欢。 这批酒是蜜豆领着一帮小宫女酿制的。 味道出人意料的好。 很得在场的内眷贵女们喜欢。 云黛摇了摇杯中酒，低声说：“外祖父走后，就没有人陪我一起酿葡萄酒了啊。” 一只修长手覆在她手背上。 云黛抬头，看向赵元璟。 赵元璟说道：“只要你想，以后每年秋天，朕都陪你去摘葡萄，酿酒。” ：。： 第二千六百五十五章 朕可以天天这么甜 云黛笑道：“这种事，等我们老了以后再去做吧。我倒也不是多喜欢酿酒，只是陪外祖父。” 赵元璟知道，她想念老侯爷了。 每年中秋，秋天，都是她们祖孙两个相聚喝酒，下棋的好时光。 只可惜，那样的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以后也不会再有老人家爽朗的笑声，下棋输了耍赖的咆哮声。 赵元璟轻轻揽住云黛肩膀，柔声说：“朕不知能不能陪你终老，但是没关系，等过几年晏儿大婚后，朕便传位于他。朕陪你去清清静静的地方住，种一大片葡萄。” 云黛回眸看他：“晏儿何时大婚？” “晏儿快十四了，再历练个两三年，也就行了。”赵元璟笑道，“三年，可好？三年后，让晏儿和采采成婚，朕便传位于他。” 云黛问：“你舍得吗？” “这世间若有朕舍不得的，也唯有皇后一人。” “今晚忽然这么甜？” “只要黛儿愿意听，朕可以天天这么甜。”赵元璟抬手抚摸她脸颊，“近来朕偶尔会觉得有些累。也许是真的有些厌倦了当皇帝的生活。” 云黛怔了下，把脸朝他掌心靠了靠，没说话。 她觉得，赵元璟不是厌倦做皇帝了，而是身子不适的缘故，对于习惯勤勉的他来说，力不从心了。 但她没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口，只笑道：“看来，我只要期盼着晏儿成婚就行了。不过，晏儿成婚后，还有三个小的呢。你能放心不管？” “朕只是退位，又不是撒手走了。公主们和小二的婚事，还是要关心的。”赵元璟笑道，“两个公主不必说，在朕眼里，根本没有能配得上她们的男人。至于小二……小二是皇子，娶亲倒在其次，朕还是希望他能继承北齐。” 云黛道：“你还是放不下这件事。” “小二好歹是你亲儿子，让他做北齐王，有什么不可？你若是为北齐百姓着想，还是让北齐彻底通入大周的好。”赵元璟说道。 云黛道：“你这是歧视，认定了萧氏后人都没出息。何况现在楚氏即将诞下北齐世子，你还有什么可想的。” “朕知道你的心思。还是偏向着萧子业。” “其实，也不全是。我不是圣人，也有自己的私心。”云黛扫了眼太子和二皇子的位置，低声说道，“晏儿是太子，若让小二继承了北齐王的位置。他们兄弟二人，会不会有争斗的那天？” 赵元璟讶然：“你还担心这种事？” “自古以来，这皇室兄弟阋墙的事情，还少吗？北齐内战后虽然消耗了很多国力，但实话说，只要稍微发展起来，就不比大周弱。你做了皇帝后，能允许自己的兄弟占据那么大一块封地吗？能允许他与自己实力相当吗？” 赵元璟果然有些在意起来。 他蹙眉道：“晏儿和小二，毕竟是亲兄弟俩，一直以来感情深厚。不会的。” “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但总是心里不安。”云黛有些烦恼，“小二这性子，与其他几个孩子不同，十分要强。把他扔到那么远的北齐去，你就真的放心？” ：。： 第二千六百五十六章 且喜人间好时节 这的确是应该要担忧的问题。 小二才这么小，就如此好强，知道徐阁老要刺杀思华年，不仅默认，还能在母后面前掩饰的完全不知道。 这份隐忍和定力，岂是一个寻常八九岁的孩子能有的。 云黛有时候看着小二稚嫩的小脸，想想这些事，后心未免有些发凉。 晏儿和两个女孩儿就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因此，皇帝和朝中大臣越是要支持小二做北齐王，云黛心里就越不自在，越是抗拒反对。 赵元璟道：“朕明白你的担忧，如今萧子良即将有嫡子，这北齐王的位置自然也就与小二无缘了。过两年等他大一点，朕会另外册封他为王，给他一块封地，让他能够尊享荣华富贵，但不能拥有与晏儿对抗的力量。” 云黛点头：“这样最好了。” 她朝殿中看了眼，走了一些人，但大部分人都不敢走。 毕竟帝后还在呢。 夜已经深了，除了晏儿还端坐着，神色如常。 其余几个孩子都开始瞌睡起来，时不时打哈欠。 尤其安好，因为有腿疾，很少动弹，身子比不上其余几个孩子强壮，又没什么人理会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角落，瞧着怪可怜的。 云黛吩咐保兴：“你去叫他们散去，各自跟着的人好生伺候回去睡觉。” 保兴颔首，转身去了。 晏儿立即起身，领着弟弟妹妹们给父皇母后行礼，跪安。 赵元璟道：“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这时节，正好……都散了吧。” 他摆了摆手。 众人忙都起身，齐齐跪下，退席离开。 赵元璟牵着云黛的手，站起身，笑道：“朕还有几本要紧的折子看。” “皇上，这么晚了。” “无妨。”赵元璟抚摸了下她的脸庞，“朕送你回凤仪宫。” “不用，我去看看几个孩子。”云黛叫来刘德全，“送皇上回去吧。你看着皇上，不许熬夜，早些休息。” 赵元璟离开后，云黛把晏儿叫住问了问，又分明摸摸几个孩子的脸和头，除了小二被禁止喝酒，两个公主和采采，还有侯府的几个孩子，都喝的脸颊发热。 云黛叫人好好送他们回去。 她转身，看了眼空了的奉天殿，仿佛之前的繁华热闹，只是一场梦。 不知为何，虽是中秋佳节，在意的人也都在身边，她心里却只觉得凄凉孤寂。 她抬头，看向天空。 一轮孤月，身边一颗星子也无。 保兴陪在她身边，轻声说：“娘娘，奴才送你回去歇着。” 云黛道：“我没有睡意，想再走走。保兴，刚才我看安好那孩子好像闷闷的，一个人坐轮椅走了，身边也没个人。你跟着去看看。” 保兴道：“来的时候，奴才看见有婢女跟着的，许是先出去备马车了。” 云黛摇头：“我说让孙氏陪她来，孙氏总是不肯。” “孙氏出身屠户人家，自觉粗鄙，不敢踏足这里，也是有的。只可怜了顾大小姐。这满殿的公子贵女，除了咱们的太子殿下和公主宽厚，照顾她，竟无人肯与她多说一句话。” ：。： 第二千六百五十七章 他会不会有些孤单 “是啊。我本意让她多出门交际，别总闷在家里。但这孩子太沉闷敏感。” “将来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不知如何呢。”保兴低声说，“奴才觉得，再过几年，给她定个好人家，远远的嫁出去才合适。” 云黛看他一眼。 保兴垂首：“奴才多嘴了。” “你一心的为我着想，我知道。”云黛笑道，“但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难道还担心安好长大了知道自己身世后，心生怨恨吗？” 保兴垂下眼帘，低声说：“只要有一丝威胁娘娘的可能，奴才觉得，都不该留这等隐患。” “你说的是对的。”云黛抬手折下一支桂花，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香气醉人。 许久后，她轻声说：“至少目前为止，安好都是个好孩子。我不可能为了不可知的未来，而对付一个天生残疾的可怜孩子。顾云湘虽可恨，但她是为了救晏儿而死，我既然答应她，就会照顾安好。至于以后……不管将来如何，我做事做人，但求无愧于心。” 保兴抬眸，朝她看了眼。 月色倾斜在皇后娘娘的侧脸上，让她看起来似乎在发光。 保兴怔了下，轻轻垂下眼帘。 云黛笑道：“保兴，答应别人的事情，要做到啊。” 保兴也笑：“是的。奴才这就去看看。” 云黛点点头，看着保兴走远。 她独自留在原地，被馥郁的桂花香味包围，只觉今夜月色好，风儿好，处处都好。 她干脆找了个可以闻见桂花香，看见月亮的廊子坐下，又问路过的小宫女要了壶果酒，对着月亮，自斟自酌。 “娘娘怎么一个人坐这里？”齐筱走过来，拿了件斗篷，给她披上。 云黛屈起一条腿，把脚搁在身下的廊子长条凳上，靠着柱子，自在的坐着，笑眯眯道：“赏月啊。” “妾身陪您。” “不用，我一个人清静的坐一会儿，很快就回去了。” “那，娘娘别喝太多了，我去叫青衣来候着。” “去吧去吧。” 云黛摆摆手，端着琉璃杯，喝了一口，觉得甚是畅快。 喝完一杯，她又倒一杯，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笑道：“你怎么又来了，让我一个人清静一会儿。” 脚步微顿。 一道凉凉的，有些低沉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本王来过吗？” 云黛回头，看见赵纾。 他裹着一件黑色披风，站在桂影婆娑下，莹玉般面孔，若隐若现。看样子是准备出宫，路过这里。 刚才的筵席上，他坐在小二身边，除了与皇帝说了几句话，一直很安静。 当然这是云黛的观感，在其余人看来，应该就是冷漠高冷。 一般人是不敢随意与他搭话的。 云黛看他安静坐着的样子，会在心里想，他会不会有些孤单。 她笑道：“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齐筱，她刚才啰嗦了一通。” “她是关心你。” “我知道。”云黛转向他那边坐，“王爷怎么还没出宫？” “正要走。”赵纾抬脚走过来，看见她身边放着酒壶，手里还捏着酒杯，“刚才还没喝够？这会子一个人躲到这里偷偷喝。” ：。： 第二千六百五十八章 秦王此等姿色 云黛笑道：“果酒，没什么度数的。跟喝果汁儿差不多。” “果酒，也还是酒。不是说过，不再喝酒了吗？” “难得良辰美景，不要这么严厉嘛。”云黛举了举杯子，“王爷若是无事，来喝一杯？” 赵纾道：“只有一只杯子。” 不等云黛说话，他伸手拿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云黛愕然：“喂。” 赵纾斜睨她一眼：“怎么？” “没什么。”云黛看了看自己的杯子，只剩一半了啊。 果然不该邀请他。 赵纾坐到对面廊下，默默喝酒。 “有酒无诗，也是无趣。”他开口，“听说皇后娘娘诗词无双，不如赋诗一首？” 云黛道：“我哪里会作诗，那都是别人的。” “那就念一首别人的。” “好。”云黛抬头看了眼月亮，低声说，“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她声音本是甜腻的，但此时在月影婆娑中，多了几分缥缈空灵的清冷之意。 加上这诗句中透露出来的意味，颇有些孤寂的感觉。 赵纾不由朝她看了看，“羁人？这首诗，说的是你自己吗？你父族虽是北齐皇室，但你毕竟是在大周长大，这里对你来说，并不是他乡。” 云黛笑道：“所以说，这不是我的诗嘛。王爷不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赵纾便不再说话。 云黛也沉默下来。 她没说出口的是，这首诗虽不是她的诗，但体现的也是她的心情。 对于她来说，这整个时空，她都是羁旅之人啊。 枝影摇曳，衣衫头发沾满了桂花香。 两个人沉默着喝酒，看月亮。 几乎不怎么说话。 云黛的酒杯很快空了，伸手要添酒，摸了个空，才意识到整个酒壶都被赵纾拿去了。 她苦笑了下，默默放下酒杯。 虽然她平常并不怎么喝酒，但喝了几杯果酒，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也许是果酒不醉人，也许是她的酒量有所提高？ 倒是赵纾，很快把一大壶果酒都喝完了。 在明亮的月光下，他那羊脂玉般的面孔浮现了一层樱花似的粉色。 颇有点秀色可餐的意思。 云黛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秦王此等姿色，却始终孤身一人。 实在暴殄天物。 看见他，云黛就想起了姬棠棠。 若姬棠棠肯留下，他们实在是神仙似的一对儿。 “在想什么？”秦王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 “看见王爷，就想起了棠棠。也不知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过的好不好。”云黛低声说，“她已经好些年没出现了啊。也许，已经她结识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生活。把我们都忘记了。” 赵纾没说话，仰脸看向月亮。 云黛忍不住问：“王爷……” “嗯？” “你真的不打算娶妻了吗？”云黛问完就有点后悔，想象着他会骤然冷脸，拂袖离去的场景。 但，出乎意料的，他很平静，喝了酒之后的嗓音，甚至有几分难得的温柔之意。 “问这种事情做什么。” ：。： 第二千六百五十九章 装腔作势的 云黛放下心来，笑道：“自然是关心王爷。不仅我，皇上也很关心王爷。王爷别误会，我们不是要插手王爷的私事。只是以亲人的身份，不希望王爷始终孤单一人。” 赵纾把头靠在柱子上，微微抬起下巴，仰脸看着天上月色，淡声道：“也没什么孤单的。人活一世，并非一定要成亲生子。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道路。只要自己心情宁静，不会后悔，就好了。” 云黛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点赞。 这番话说的太好了。 没想到向来冷面的秦王，还能说这番温柔感性的话来。 回想起来，从认识他开始，他就是个很温柔的人。 不是如同逸王那样流于表面的温柔，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温柔。 云黛心想，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这样的秦王？ 她想不出来。 在她认识的女人里面，唯有姬棠棠还可以。 君轻白也很好。 但她们都有各自的归宿，并非秦王的良配。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这样孤身一人的秦王，才是最合适的。 “听说你之前在街上遇到了刺客。”赵纾说。 “小事。”云黛朝她看了眼，忽然问，“王爷，你对北齐王位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秦王掌管着军机处和兵部，但很少表露自己的倾向。 也没什么人敢去拉拢他。 因为他忠于的唯有国家，而不是个人。 在云黛与赵元璟有分歧之后，云黛就想过，秦王的立场会是如何。 但一直也没机会问。 今天总算可以亲自问他。 赵纾听了，说道：“我对这件事，没有什么看法。” “啊？” “啊什么啊。”赵纾的声音浅浅的，“元璟是皇帝，他愿意让谁做北齐王，便是谁做。没什么大不了。” “这怎么能没什么大不了。”云黛低声嘀咕。 赵纾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即便小二做了北齐王，将来有与太子相争之意，不是还有本王吗？本王会确保国家平安。” 云黛笑道：“王爷自然可以做得到。只是……” “你想说，过几年，本王就老了，无力领兵打仗？” “这可是王爷自己说的。我绝对没这个意思。别说几年，便是再过二十年，王爷也还是正当壮年。打仗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为什么要寄希望于打仗呢。打仗，总是不好的。何况亲兄弟俩，还是和和气气的好。” 赵纾说道：“孩子大了，由不得你。” “倒也是。”云黛叹气，“怎么办啊，生都生出来了，又不能因为担心小二将来造反，就提前把他掐死吧。” “你这女人，说话也太可怕了。” “说说而已。这你也当真。” “本王才懒得把你的话当真。” “是吗？”云黛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弯腰靠近他，“不知有没有人，因为别人的一句醉言，就放火烧宫殿呢？” 赵纾表情微僵，很快恢复自然，拿起酒壶喝了口，“不知道你说什么。” 云黛拿过酒壶，说道：“早就空了，装腔作势的。” ：。： 第二千六百六十章 王爷还有这般无赖的一面 赵纾倒也不尴尬，双手抱住胳膊，说道：“夜深了，你还不回去睡觉？” “这话应当我对王爷说。宫门落锁了，王爷怕是出不去了。” “本王在宫里长大，难道还怕没处落脚？倒是你，若被元璟知道，你在这里偷偷喝酒，还与本王说话，怕是要吃醋罚你。” “既然王爷知道，还不离我远些，好意思喝光了别人的酒。又说风凉话。” “反正罚的又不是本王。” “呵呵，王爷这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样子，真是让人生气啊。”云黛把酒壶放下，“下次打仗缺军费，别跟我开口。” “该要的东西，还是得要的。谁叫咱们大周的皇后娘娘最会赚钱呢。” “我竟不知道，王爷还有这般无赖的一面。”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云黛意识到跟他吵嘴，是争不出个输赢的，便返回到之前的话题，“王爷若是得空，多教教小二。” “小二自有文武师父教，还需要本王吗？” “晏儿小的时候，不是王爷手把手教的吗？不能太偏心。” “本王高兴教便教，教你们家孩子，又不是本王的责任。” “行，若小二被教坏了，将来与太子争抢皇位，发生争斗来受累打仗的人是王爷，又不是我。” 赵纾笑了下：“你倒是会现学现卖。” “说真的。”云黛正色道，“也可能是太子和公主们太好教了，导致我没怎么在意小二的教育问题，现在反应过来，总觉得有点晚了。” 赵纾看她如此严肃，便说道：“小二这孩子还不错，男孩儿有点好胜心是好事。你何必如此担忧。教他的人都是元璟亲自选的，难道还敢不尽心？” “就是太尽心了。有时候，我总觉得皇上似乎是故意激化小二的好斗之心。你说，他是不是在给晏儿培养竞争对手？”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赵纾竟同意了她的猜测，“太子各方面都出色，但唯有一点，活的太顺利，没经过什么挫折。皇家子嗣多有多的好处，少，也有少的不利之处。你看那狼群，只有厮杀出来的真正强者，才能统领狼群。” 云黛默然。 这话也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活的太安逸，失去了进取之心，对于个人来说没什么，对于一个皇帝乃至国家，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了。 作为皇帝，赵元璟有自己的考量和想法，但对于云黛来说，很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变成对手。 赵纾又道：“现在萧子良即将有世子，你也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了。” “是啊，但愿这孩子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赵纾没说话。 云黛回到原处，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安静赏月。 赵纾才喝了一壶清凉的果酒，没什么睡意，宫门大概也落锁了，便没想着再走。 安静了一会儿，他说：“本王去军机处呆一晚，你早点回去。” 却没得到回应。 他转脸朝云黛看，发现她靠着柱子，闭着眼，竟是睡着了。 ：。： 第二千六百六十一章 喝多了上头 赵纾怔了下，坐着没动，而是重新看向夜色。 桂花香味在鼻端漂浮着，初秋的夜风清清凉凉。 花很香，月很美。 那人在不远处安然入睡。 一切，都很好。 赵纾闭了闭眼，良久后，睁开眼，站起身，走到云黛面前，垂眸看着她的睡颜。 她睡着的样子特别恬静。 脸颊微粉。 让人很想伸手戳一下。 赵纾看了许久，伸出手指—— 在即将接触到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顿了顿，最终改为抬起手，把落在她鬓发间的一枚玉兰花瓣摘了下来。 他捏着洁白的玉兰花瓣，放到眼前端详片刻。 神色怔怔的。 这时远远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 隐约是在呼唤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娘娘——”青衣捧着披风，穿花拂柳走过来，看见靠在廊下的云黛，急忙加快脚步跑来。 不远处枝叶摇曳，沙沙作响。 青衣朝那边看了眼，觉得似乎看见了一道身影，但夜色太浓，并不真切。 她没有在意，看见云黛身上裹着披风，松了口气，弯腰轻轻推了推云黛，轻声说：“娘娘，娘娘快醒醒。您怎么睡这儿了？” 云黛睁开眼，睡意甚浓，声音略哑：“哦，青衣啊。” “娘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睡着了？夜里凉呢，若是着凉怎么好。”青衣看见旁边摆着酒酒杯，心想娘娘向来克制，不轻易沾酒，今夜竟独自在这里喝酒，想必也是因中秋之际，心有所感。 她扶着云黛起来，笑道：“娘娘叫奴婢好找。” 云黛站起身，摇了摇头，想起之间的事情，转头朝周围看了圈。 已经不见了秦王的踪迹。 趁着自己睡着了走掉了？ 真是…… 云黛摇摇头，觉得头略痛。 虽说是果酒，喝多了还是会上头。 青衣笑道：“娘娘找什么呢，可是有要紧东西丢在这里？奴婢找一找。” “啊，也没什么要紧的。好像丢了个人。”云黛摇头，“走吧，回凤仪宫。” 青衣责备道：“娘娘以后想喝酒，在凤仪宫多少喝不得。这里受凉了可不得了。” “啰嗦。我又没醉。” “若是出什么意外怎么好呢。”青衣絮叨着，“刚才奴婢到的时候，看见那边树丛里有动静，也不知是狐狸还是什么。” “狐狸？” 云黛好笑，扶着青衣的手，朝凤仪宫的方向走去，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看来秦王并不是自己走掉了，而是看见青衣找过来才走的。 虽然被搅了清静，酒也被喝光了。 但与秦王聊了聊，那份伤秋悲月的心，也就淡了许多，心情也好起来。 回到凤仪宫卸妆沐浴后，钻进被窝里蒙头大睡，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齐筱和靳姗来请安，活生生等了半天。 靳姗也抱怨了半天。 云黛不理会她们，起来后，慢腾腾的穿衣服，懒洋洋的洗漱梳头发。 穿戴整齐后，来到外间，她们两个请安后，保兴送来一个帖子，说过几天是小婓儿的百日，邀请皇后娘娘去参加。 ：。： 第二千六百六十二章 惊马 小婓儿，就是君轻白的儿子，君婓。 君轻白怀孕三个月进京养胎生产，三个月前平安诞下一个儿子，即将满百天了。 齐筱听了，笑道：“君家两口子这是打算在京都常住？妾身还以为孩子生下来，他们就回君山了呢。” 云黛笑道：“原本是打算生下来后，满月了就回去。但孩子毕竟太小，满月的时候还生了次小病，轻白担心孩子太小受不住长途跋涉。所以决定过了百日再走。” “这么说，过几天百日礼后，他们就回去了。” “是的吧。”云黛低头看着帖子，在心里想着给孩子准备什么百日礼合适。 这时两个公主和二皇子来了。 她们给母后问安好，便围过去撒娇。 云黛揉揉粉团儿似的的两个女儿，笑着问二皇子：“小二，今天怎么没去文华殿读书？先生放你假了？” 现在教小二读书的是大学士明经，皇子公主们正经的表舅舅。 小二说道：“大舅舅今儿朝中有事，给儿臣布置了功课，明天再缴也使得。” 幼儿笑道：“母后，我们正打算去北齐王府呢。” “去王府做什么？” “昨儿筵席上，小舅舅说，他府里养的一匹乌孙母马，产下了三匹小马驹儿，据说甚是可爱。我们都要去看看。” 乌孙马，也是一种名马，虽没有照夜狮子名贵，但也是难得的汗血宝马。 靳姗听了奇道：“马大多数一次只产一匹小马驹，竟还能产三匹小马？” 浅儿笑道：“正是稀奇呢，我们昨儿就心痒痒的想去看，因太晚了，小舅舅要我们今天再去。” 受到云黛的影响，几个孩子都是爱马之人。 何况是名马产下三匹小马驹的喜事，自然更要去凑热闹。 云黛问：“怎么没见你们太子哥哥？” “哥哥现在兼了朝廷差事，不比我们如今清闲。”浅儿说道，“现在正上早朝呢，我们不敢打搅。” 云黛点头，问小二：“小二也去吗？” 二皇子点头：“大舅舅没空，儿臣正好有半天空闲，去小舅舅家见识一番。” 云黛叮嘱道：“你们几个去看了就回来，不要跟着萧子良瞎混。” 浅儿几个应了，高高兴兴的坐着马车去了。 云黛在凤仪宫听齐筱靳姗汇报了宫里的一些事务，又见了顾氏兄弟，商议整合北齐陆家的商号事宜。 忙完一圈，她刚坐下缓口气，准备去库房给轻白的儿子挑选礼物，就看见保兴急匆匆跑进来，神色凝重。 难得看他这样，云黛问：“出什么事了？” 保兴身后还跟着个太监，云黛认得，是北齐王府的人。 她心中隐约不安。 保兴说道：“娘娘，出事了。” 云黛心中一跳，沉声道：“说。” “北齐王妃被马惊着了，摔了一跤。” “什么？”云黛吃了一惊，站起身，“摔的怎么样了？” “眼下还不知道，已经请孟御医他们过去了。” 云黛拧眉，走了两步，问：“好端端的，楚氏为何靠近马？公主和二皇子他们呢？” ：。： 第二千六百六十三章 就知道哭 保兴带来的太监跪在地上，颤抖着回话：“当时王妃离马挺远的，也不知那马儿怎么回事，忽然就冲向了马场外面。” 保兴道：“娘娘是问你公主和二殿下呢？” 太监结结巴巴，哆哆嗦嗦：“殿，殿下们都安然无恙，奴才当时……也没看太清楚。” 保兴皱眉。 这北齐王府派来的太监，连句明白话都回不了，真是…… 难怪北齐王被娘娘嫌弃成那样。 云黛也是看出来了，北齐王府就没几个能干的人，也就不问了，转而问保兴：“皇上那里知道了吗？” “奴才来的时候，已经派人去递消息。” “你再打发人去告诉皇上，我去北齐王府看一眼。”云黛说道，“毕竟浅儿他们还在那里，具体怎么回事，总要弄清楚。” 保兴应了，赶紧命人去备车马。 云黛到的时候，萧子良正在楚氏的屋外暴躁绕圈子，时不时朝楚氏身边的婆子丫鬟咆哮。 浅儿幼儿和小二，站在不远处。 看见云黛来，他们立即围过来。 “母后，母后。”幼儿拉着她衣角。 浅儿轻声说：“小舅母摔着了，我看见，还流血了。刚才孟御医和思御医都进去了，也不知到底如何。” 云黛点头：“我已经知道了，别怕。小舅母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她看向小二，正要说话，萧子良已经奔过来，噗通跪在她面前，哭着说：“姐，都怪我，我答应姐要寸步不离的守着王妃的，可是……我看小二他们骑马有趣，一时贪玩过去凑热闹，没能看着王妃……” 他满脸是泪，看来是真的害怕心疼了。 云黛伸手拉他起来：“你就这么稳不住，现在婉婉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就知道哭。” “王妃流了好多血，裙子上都是……”萧子良嘴唇发抖，“姐，你说……她会不会死？孩子……” “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云黛沉声打断他，“安静等着！” 她沉静的声音，神奇的稳住了萧子良即将崩溃的情绪。 虽然还在哆嗦，但已经不再哭叫暴躁乱走了。安静的待在云黛身边。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楚氏的房门开了。 婆子引着孟御医和思华年出来。 萧子良下意识就要奔过去，但看了眼云黛后，硬生生的控制住了自己，站在原地没动。 两个御医过来给云黛行礼。 “二位大人免礼，”云黛抬了抬手，“先说说北齐王妃的情况。” 孟御医是太医院的院判，他先开口说道：“回娘娘，北齐王妃因摔了下，有小产风险。” 萧子良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云黛瞪他一眼。 萧子良哭丧着脸，好歹是没真的跪下去。 云黛说道：“蠢货，难道听不出孟大人的意思？既然是有风险，就说明现在情况还没糟糕到那个地步。” “啊？”萧子良愕然。 孟御医说道：“娘娘英明，臣的意思是，臣和思大人一起用针灸和艾灸，好歹是暂时把胎儿保住了。” ：。： 第二千六百六十四章 躺到生 萧子良哆哆嗦嗦问：“流了那么多血，还能保得住？” “暂时是保住了，但以后不好说。”孟御医神色凝重，“从现在开始，一直到生产那天，除了吃饭出恭，王妃最好一直卧床养胎，不要轻易下地走动。” 幼儿轻声说：“小舅母才怀孕三个月，一直到生产都不能下床，也就是说，要卧床半年呢。这样也太辛苦了。” “二公主殿下说的是。”孟御医叹气，“但这也是没法子，若要保住孩子，只能如此。从明天起，我和思大人会轮流过来，给王妃针灸艾灸，一直照顾王妃到生产那天，力求保住胎儿。” 萧子良浑身发软，喃喃自语：“太好了，太好了……” 云黛没理会他，对两个御医说：“二位大人辛苦。” 孟御医笑道：“这都是臣等分内之事。臣这就去和思大人商议保胎的药方子。” “去吧。我现在能去看看王妃？” “哦，这无妨的。娘娘尽管去，不让北齐王妃下床即可。” 两个御医出去外厅商量方子。 云黛去看望楚氏。 楚氏躺在床上，脸庞微白，但神情宁静。 看见云黛进来，她试图起来行礼。 云黛过去按住她，笑道：“你没听见御医的嘱咐吗，从今儿起，全程卧床养着。只是太辛苦你了。” 楚氏浅笑道：“只要能保住这孩子，让我做什么都行。何况只是躺着不动呢。” 云黛笑道：“一两天你觉得没什么，要躺半天，一般人可受不住。” “为了孩子，妾身会忍住的。” “我知道你做得到。以后要再小心些，缺什么，需要什么，都打发人去宫里跟我说。”云黛笑道。 楚氏眼眶微红：“娘娘对妾身的爱护之心，妾身感激。都是妾身不懂事，有身子的人还出去看热闹。原该老老实实呆在屋里的。” “别这么说，身子正常的孕妇，就是该多出去走动的。你这次是太危险了，以后只能辛苦些。” 楚氏点点头。 云黛又安慰她一会儿，这才出来。 萧子良迫不及待奔进去，半蹲在床头，与楚氏就差抱头大哭。 云黛摇摇头，走出房屋。 浅儿和幼儿围过来：“母后，小舅母还好吗？” “精神倒还好。只是未来半年要吃苦头了，终究能不能平安产下来，还是个未知数。”云黛目光扫过二皇子。 从她来到这里，小二始终神色平静如常。 就像是……当初她被刺客误伤的时候，他看起来也是一样的茫然无知。 八九岁的孩子就这样，长大了还得了？ 云黛意识到自己以往对小二疏于管教，导致了如今的后果，心头忽然就涌上几分怒火，声音也带了几分冷意：“先回宫再说。” 她极其罕见的发火，几个孩子都不敢说话，安静随着她回宫。 回到宫里，云黛先叫来卫锦泰，让他去北齐王府查一查这件事的始末，有无异常。 卫锦泰领命去了之后，云黛让两个公主回去，单独留下小二，怒道：“跪下。” ：。： 第二千六百六十五章 儿臣真的冤枉 小二愣了下，抬头看向母后，神情有些无措。 小小孩子这样的神情，云黛一下子就心软了。 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严厉……随即想到刺杀的事情，今天北齐王府的事情，她立即收起心软，沉着声音说：“跪下，没听见？” 小二有些茫然，但不敢违抗母后，还是跪了下来，轻声问：“母后息怒，儿臣不知哪里惹恼了母后？” 云黛沉着脸：“你自己做了什么，还敢问我？” “母后息怒，儿臣委实不知。” “今天你在北齐王府，做了什么？” “儿臣与姐姐们去看了乌孙马驹，然后在小舅舅的马场玩。”小二老老实实回答。 “为什么马会受惊冲向北齐王妃？” “儿臣不知道。”小二回答完，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母后莫不是怀疑小舅母出事，是儿臣做的？” “不是你，还会有谁？” “母后……”小二的神情有些受伤，“母后为何要怀疑是儿臣，儿臣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儿臣绝不会伤害小舅母的。” “还敢狡辩！”云黛瞪他，“你才几岁？就这么会撒谎，这几年我以为你与你哥哥姐姐们一样乖，对你疏于管教，竟是害了你。” “母后，儿臣真的冤枉！” “为什么偏偏是你在的时候，那匹马受惊冲向北齐王妃？” “母后如此聪明之人，为何不明白？儿臣便是要害人，又何必要选自己在场的时候？岂不是白白惹人怀疑？何况当时在马场的人，并非只有儿臣一人。” 云黛道：“难道你想说你姐姐们做的？” “不，姐姐们不会做这种事。”小二垂下头，手握成拳头，“但儿臣也不会做这种事，难道母后不肯相信儿臣吗？” 云黛看他这般神情，叹了口气，坐到椅子里，伸手摸了摸小二的脑袋，轻声说：“你是我生的，我自然愿意信你，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萧子良是北齐王，虽说没什么实权，但在北齐百姓心里却很重要。北齐人都关心北齐世子这件事，若是北齐王妃的孩子在咱们京都没了，你想一想，北齐那边会怎么想？” 小二瘪瘪嘴，强忍住了没哭：“可是，真的不是儿臣做的。小舅舅疼儿臣，儿臣怎么会害他们。” “那上次刺杀思华年的事情呢？” “那是徐阁老做的，儿臣……”小二慢慢垂下头，“儿臣没有办法阻止，而且徐阁老答应儿臣，不会要思华年的性命。只是没想到误伤了母后，儿臣心中一直愧疚。” 云黛皱眉看他一会儿。 这个小小的孩子，心里藏着这样的秘密，还能每天在她面前泰然自若的说话吃饭。 这是天生的心机深沉吗？ 云黛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孩子，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小儿子，并不像他的哥哥姐姐们那样性情醇厚。 怎么能奢望每个孩子都一样呢。 云黛想到了从前的赵元璟，似乎也是这样，阴晴不定，心思深，让人猜不透。 ：。： 第二千六百六十六章 儿臣发誓 可是小二看起来这么委屈，云黛又担心自己是真的冤枉了他。 这么小的孩子，若心理受了伤，该要如何弥补？ 云黛尽量放缓语气，想跟小二聊聊心里话。 “小二，上次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做北齐王，你没有回答我。现在，你能告诉母后吗？” “告诉了母后，母后能为我实现吗？”小二仰脸看着云黛，圆而亮的眸子，带着几分疑惑。 云黛微窒，摸了下他的头，笑道：“你先说说看。” 小二摇摇头：“儿臣并不是非要做北齐王。” “既如此，何必默许徐阁老他们的行为？你也说小舅舅很疼你，你不该去伤害他们。” “母后，儿臣真的没有伤害小舅母！” “好，就当你没有。” “真的没有，儿臣发誓。”小二很委屈，“从前大家都说，儿臣是一定要去北齐做北齐王的。如今小舅母有孕，原属于我的东西没了。徐阁老支持儿臣，他是儿臣的师傅，儿臣阻止不了他，也有点不想阻止。但今天的事情，真的与儿臣无关。” 云黛说：“小二，北齐王的位置，并不是属于你的。你知道你的舅舅吗？” 小二点头：“儿臣知道，北齐前太子，萧子业。是母后唯一承认的亲哥哥。” 说起来，云黛的兄弟很多，但顾氏兄弟她从未承认过，萧子良更不必说。 孩子们虽都一视同仁的叫着舅舅，但在云黛心里，除了侯府的两个表哥，她心里承认的哥哥，只有萧子业。 “母后答应过你舅舅，要守护北齐。所以北齐应该姓萧。” “那，皇位呢？”小二忽然问。 云黛心中微震，“小二你……” 小二低头：“儿臣也是父皇的嫡子。如果哥哥可以做皇帝，儿臣是否也有这个资格？” 云黛捏他脸：“小小年级，野心倒不小。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吗？既然你哥哥比你早生出来，他就比你有资格。何况，做皇帝有什么好？看你父皇多么辛苦，哪里有那些王爷过的快活。” “可是，徐阁老说，该争的东西，就要争取。” “不要听那个老东西的教唆！” 云黛气的不行。 徐阁老这个老货，教书归教书，竟敢挟带私货，教唆小二去争抢皇位。 朝中这几个倚老卖老的老家伙，是否该清理了？ 云黛眸底闪过寒光。 这时保兴在外面说：“奴才给皇上请安。” 赵元璟来了。 他才下朝，听说皇后把二皇子单独留下，就赶紧过来了。 一看，小二正跪着呢。 赵元璟笑道：“怎么也不给个垫子？膝盖该跪坏了。” 云黛瞪他一眼，赌气道：“坏了好，省的闹心。” “说什么气话呀。跪坏了孩子，心疼的还不是你自己？”赵元璟知道她这次真的动怒，一直温温柔柔的打圆场，挥手让小二起来。 可是，小二不敢起。 他知道母后还没消气。 赵元璟伸手拦住云黛肩膀：“你还真跟孩子置气？小二还小呢，好好教便是了。” ：。： 第二千六百六十七章 严肃点！ 云黛气道：“你别一味宠着他们几个，晏儿也就罢了，这孩子你再惯着，将来就完了！你可知道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能说什么，无非就是些孩子气的话。何必当真。” 赵元璟轻描淡写的，丝毫不在意。 云黛心里不太舒服。 她总觉得，赵元璟是在有意的纵容小二。 以赵元璟的性子，对男孩儿根本不会过于宠溺。 这些年他对晏儿向来严厉，却对小二的过错轻轻揭过。 区别对待也太明显。 云黛站起身，说道：“从前的事情，我不想提。但今天北齐王府这件事，必须要查清楚。若是小二做的，我决不轻饶。” 她抬脚离开。 赵元璟忙拉住她：“你先让孩子起来。你不开口，他也不敢起。” “叫他跪着！” 云黛厉声说完，甩开赵元璟的手，疾步走出屋子。 小二垂下头。 赵元璟跟出去，看见云黛坐到了竹林旁的石桌上，神情怔怔的。 他走过去，轻声说：“北齐王妃不是没事吗，瞧你发这么大的火。都敢跟朕甩脸子了。” “赵元璟，我跟你谈谈。坐下。”云黛淡道。 赵元璟一笑坐下：“好，你要谈什么。朕今儿陪着你。” “严肃点！”云黛一拍桌子。 “手疼不疼？” “……有点。” “石头桌子，能不疼吗。”赵元璟把她手拿过来，握在掌心揉了揉，“朕给你吹吹。” 云黛很自然的伸手过去，待看见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即反应过来，忙收回手，瞪他：“赵元璟，小二不是你亲儿子吗？” “这得问你呀。” “你混蛋。”云黛骂了句，但也没什么怒气，知道他故意逗自己。 赵元璟笑道：“好了，别气了。不过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罢了。你何至于如此动怒。小二再有心思，不过是个孩子，还能真的去害他小舅母？” “思华年的事情……” “思华年，毕竟只是个御医。于小二来说，是外人。” “你这话也是可笑。” 槽点太多，云黛也懒得多说。 反正她已经叫人去查，总得有个真相。 “你知道刚才小二跟我说什么吗？” “什么？” “他说，既然哥哥有资格继承皇位，他也是父皇的嫡子，也有这个资格。”云黛按住赵元璟的手，“你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小二也想当太子，当皇帝。” “你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云黛抓他的手，“当初我就说，最怕兄弟相争，现在怎么好？” “小二只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想，和真的去争，是两码事。” “想了，就有去做的可能啊。” “黛儿，你不要太天真嘛。”赵元璟笑了笑，“身为一个皇子，距离皇位一步之遥，怎么可能真的完全没有想法？这自古以来的皇子们，哪一个没有？” 云黛沉默。 赵元璟笑道：“小二肯说出真实的想法，难道不足以说明他坦荡吗？” “强词夺理。”云黛低哼，“若不是你派去的徐阁老，对他灌输那些想法，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功利之心。” ：。： 第二千六百六十八章 怪让人疼的 赵元璟道：“黛儿，有些事，你不明白。” “我有什么不明白，无非就是你那些小心思。”云黛不悦，“你看晏儿过的太顺，要给他培养一个竞争对手？你小心玩火自焚。” “怎么说话呢？” “你做事叫人不爽。”云黛满腹怒气，“难道你眼里只一个晏儿是你亲儿子，小二就不是？一心要把他推到北齐那么远的地方。小二若有异心，掌控了北齐之后，反过来对付大周怎么办？” 赵元璟不紧不慢道：“照你这么说，萧子良的儿子就不会生出异心？” “我看的是当下！” “皇后可以看当下，朕却要看将来。” “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要做什么。” 赵元璟握住云黛的手，轻声说：“朕想让孩子们尽快成长，不想让太子变成笼中被豢养的鸟儿，不思进取，没有危机意识。做太子，做皇帝，掌管偌大国家，从来就不是一件安逸的事情。未来他每走一步，都是腥风血雨。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孩子的成长要一步一步来，怎么能拔苗助长？你这样会把晏儿压垮，会把小二教废掉！” “他们不是普通人，他们是太子，是皇子。若连这点压力也无法承受，有什么资格做万民之主？”赵元璟神色变得严肃，“晏儿和小二都是朕的亲儿子，朕对他们的期许是一样的。如果晏儿无能，斗不过小二，那就意味他没有做皇帝的能力，小二上位，有何不可？” 云黛被这话惊的呆住。 原来，赵元璟并不是一心要晏儿做皇帝？ 赵元璟看着她的神情，不由缓和了表情，笑道：“瞧你这样……怪让人疼的。朕一共就这么两个儿子，对他们是一视同仁的。但太子终究只有一人。所以……朕有时候会想，若小二做北齐王，各自为王，也没什么不好。” 云黛轻轻呼出一口气：“你傻了，好不容易统一的两国，为何要分裂。” “朕记得皇后说过一句话，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云黛竟无可辩驳。 赵元璟笑道：“将来会如何，朕不能准确预料。朕现在能做的，是让他们长成，早些具备自己的能力和势力，以免将来……” “这些事一步一步来，你何必这么着急？” “朕不能不着急。” 他一双黑翟石般的眸子，注视云黛。 云黛怔然。 他……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吗。 可是，思华年来了之后，他已经好很多很多了啊。 乐观估计，起码还有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吧。 为何要这么着急的培养晏儿和小二？ 这么下去，很难说会不会把兄弟俩弄成了敌对的对立面。 云黛有些烦恼，无声的叹了口气。 赵元璟似乎听见了，柔声说：“黛儿，你别担心。朕心里有数的，几个孩子都会安排好。” 云黛说道：“即便你的初心是好的，可是孩子又不是玩具，你说往哪儿摆，他就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不动。他是人，有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想法。” ：。： 第二千六百六十九章 侍妾 顾云黛浑身湿漉漉的躺在一堆干草上。 一张巴掌大的脸，惨白如纸，被泡的有些浮肿。 她缓缓睁开眼，便觉得一阵刺骨寒冷，钻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刀割一般。 她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这时破屋门被推开，一个四十左右的圆脸妇人抱着衣服被子，急匆匆跑进来，看见云黛的模样，不由得眼泪直流。 “三姑娘，快把被子裹上。”她扑到云黛面前，把被子给她裹上。 云黛觉得快冷死了，顾不上多问，胡乱脱了湿透的衣服，换上粗布棉袄棉裤，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停打着寒颤。 “……三姑娘，这可怎么好。”妇人抹着眼泪哭着说，“小少爷被抱走了，老爷说，要把小少爷摔死啊，您快想想办法吧。” “什么？”云黛被冻的脑子有些僵硬，一时间没明白，哪里来的小少爷。 妇人归拢一堆草，拿出火折子点燃，给她烤着，急促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云黛身体逐渐暖和起来，脑子转了，这才慢慢回想起自己穿越之前的事情。 十个月前，原主发现自己怀孕，要命的是，她还是个没有成亲的闺阁姑娘。 原主性子懦弱胆小，活了十六年，却做了一件胆大的事。 她藏在奶娘家，于一个月前偷偷生下一个男婴，但是月子还没做完，就被家里人发现了。 家人逼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却根本说不出来。 暴怒的顾老爷觉得她伤风败俗，辱没家门，直接按照族规，把她塞进猪笼，沉入湖中。 后来被奶娘母子俩偷偷救出来。 而原主已经被淹死，云黛穿越而来。 “孩子……不是在奶娘家里吗？”云黛想了想，嘶哑着嗓子说。 “刚才老爷派人把孩子抢走了！”潘婶急的眼泪直掉，“三姑娘，您快想想办法，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毕竟是原主的孩子，才一个月大。 云黛心里也是不忍。 “孩子被抱去哪里了？” “去了祠堂方向。”潘婶急的直哭，“老爷说要当着全家人的面，把孩子摔死，以示惩戒……” 云黛站起身，说道：“我把孩子抱回来！” 她扔下被子，跑出破屋，踩着厚厚的雪，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跑到祠堂。 祠堂外面围了许多人。 隐约还能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知为何，听见孩子的哭声，云黛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她挤进人群，一眼看见顾老爷满面怒容，手中抱着一个衣衫单薄的男婴，男婴捏着小拳头，哭的小脸发紫。 “……今天，我便摔死这个小孽障！”顾老爷说完，举起男婴。 “住手！”云黛冲过去。 周围一片哗然。 认出她的人，都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顾老爷看见她，也愣住：“你，你个孽障，怎么还没死？？” 云黛没理他，上前一把抢过孩子，脱下棉袄，把孩子紧紧裹住。 顾老爷大怒，吼道：“来人，把这两个孽障一起捆起来，扔到井里，我看她还怎么爬出来！” ：。： 第二千六百七十章 赐一碗药 云黛听了，反倒忍不住乐了：“思华年这么厉害的吗。” 这么些年了萧子良身边女人不少，一个怀孕的没有。 这才治疗几个月，竟接二连三的传来好消息。 不得不说思华年有几下子。 卫锦泰笑道：“如今，思御医的名气不得了。甚至民间有传说，他能管生男生女呢。” “这不是活的送子观音？”云黛越发笑起来。 笑完了，她道：“这阿茹娜即便怀孕了，也不能抵消她的罪过。” “卑职已经命人把她看守在王府里，要如何发落，等着皇后娘娘下旨。” 云黛朝他身后看了眼，道：“怪了，萧子良那个小色胚，竟没跟着你回来哭天喊地的要我饶了阿茹娜？他莫不是还不知道阿茹娜怀孕？” “知道了。” “他怎么说？” “当时北齐王爷的确很惊讶，也有几分欢喜。但并不曾给阿茹娜求情，沉着脸去了北齐王妃屋里，说一切都由娘娘发落。” 云黛点头：“算他还有几分良心。阿泰——” “卑职在。” “嗯……”云黛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沉默起来。 卫锦泰就安静的在旁候着。 好一阵子，云黛才回神，笑道：“忽然想到别的事情去了。那个阿茹娜做这件事之前，知道自己怀孕吗？” 卫锦泰点头：“知道。当时卑职要对她用刑逼问，是她自己害怕嚷了出来。” “她既然也已经怀孕了，不好好养着，去害王妃做什么？” “据她自己说，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王妃先怀孕，又是正妻，若是诞下男孩，便是嫡长子，必然是要被封为世子的。阿茹娜说她这么做，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打算。” “她这是有恃无恐啊。”云黛轻笑，“莫非她是拿捏住了本宫心软，不会跟未出世的孩子计较？从前萧子良不能生育，这帮女人还算安分，一旦有了子嗣，争斗也就来了。” 卫锦泰道：“娘娘，不如把这女人关进内狱。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也是罪奴之子。要么就赐一碗药。” “这种事，本宫做不了。”云黛摇头，”我喜欢冤有头，债有主。给女人灌药坠子，我还担心有损阴德呢。“ 想了想，她说：“阿茹娜不肯开口，也未必就查不出来。你去找六扇门那位捕头，再接着查，围绕阿茹娜这段时间以来的行踪，接触了哪些人，有没有钱财或其他方面的来往异常。” “卑职遵旨。” “去吧。”云黛想了下，又道，“保兴，你差人去一趟北齐王府，送些人参给楚氏。再把蓝侧妃带来见我。” 蓝侧妃，也就是蓝娇娇，与萧子良在勾栏瓦舍一起长大的姑娘。 上次云黛答应她，只要王妃怀孕，就封她为侧妃。 云黛说话算数，娇娇成了亲王的侧妃。 无论大周还是北齐，都是头一份。 因这事儿，娇娇对皇后娘娘称得上是死心塌地，比对萧子良还好。 皇后娘娘的口谕一到，蓝娇娇麻溜的就来了。 ：。： 第二千六百七十一章 娘娘真会夸人 蓝娇娇人如其名，娇媚柔软，身材微腴，但并不显胖，反而有种珠圆玉润的富贵感。 这几年在萧子良身边，吃喝不愁，养的不错。 她来到云黛面前，俯身跪下，雪白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主子碰撞间，发出悦耳的声音。 “娇娇，起来。”云黛抬手，“坐吧。” 蓝娇娇站起身，笑道：“妾身近来才学了一种按摩的手法，娘娘坐着，妾身给你捏捏看，您觉得如何。” 说着，她便走到云黛身后，柔软微凉的手扶着云黛的头，为她按摩额头，脖子，肩膀。 云黛时常低头看书看账本，肩颈还是会酸痛的。 蓝娇娇手指柔软，力道适中，不急不缓的揉捏敲到好处，每一寸酸痛的肌肉，就徐徐放松下来。 云黛很是舒服，笑道：“别的不说，娇娇这一手按摩的手法，无人能比。” 蓝娇娇笑道：“娘娘喜欢就好了，以后妾身时常进宫侍奉娘娘。” “那倒也不必，你毕竟是萧子良的侧妃。” “在妾身眼里，侍奉娘娘，比任何事情都要紧。” “比生孩子还要紧？” “这……”蓝娇娇没想到她忽然说到这件事，笑道，“这是两码事。如今府里王妃和阿茹娜两个都有孕，将来王爷不怕没有子嗣了。” 云黛闭上眼睛，问：“你呢，不想有自己的孩子？” 蓝娇娇道：“妾身如何不想呢。只是……妾身没这个福分吧。” “怎么？” “自从王妃有孕后，王爷便到其余侍妾房里。但说起来，妾身跟着王爷时间久，虽时常有斗嘴打闹，但情分比旁人重要深一些。王爷到妾身房里的次数，也比旁人多。但妾身却始终没有怀孕。也许是妾身年纪大了，不适宜有孕了。” 她有些伤感。 云黛睁眼看她：“说起来，本宫还不知道你多大了，是不是跟萧子业一样？” 蓝娇娇展颜笑道：“多谢娘娘夸奖，不过呢，妾身比王爷大。嗯，比娘娘还要大两岁的，明年就三十了。” 云黛讶然：“看不出来。” 蓝娇娇妩媚一笑：“娘娘真会夸人。娘娘看着才不像呢。” 云黛笑了笑，没说话。 蓝娇娇道：“真的，娘娘看着一点也不像快三十的人。怎么看都是小姑娘的模样。娘娘不知道，不少夫人私下里都会偷偷讨论，娘娘是如何保养的，为何看着一直这么年轻。这么多年好似没什么变化。” “啊，保养什么的……少晒太阳，皮肤会老化慢一点吧。” 云黛随意说了句，便又闭上眼睛，享受温柔手指的按摩。 虽然看着不太在意，但事实上，她自己也发觉了。 她的年纪与齐筱和靳姗差不多，这几年大家在一起，她们看着是有些变化的，但她自己好似确实没什么变化。 难道因为她是异世来的，所以老的比较慢？ 云黛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随即为这个想法笑起来。 不知不觉间，她也被这里的人的想法同化了。 ：。： 第二千六百七十二章 还上手了 才二十多岁呢，就能老到哪里去。 她觉得自己之所以看着小，还是心态的缘故。 蓝娇娇轻声问：“娘娘觉得这个力道重吗？” “正好。”云黛说道，“娇娇，今天你们王府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蓝娇娇知道，这才是娘娘今天叫自己来的缘故，忙敛容正色道：“都怪妾身，当时没陪在王妃身边。” “你觉得，阿茹娜这个人怎么样？” “阿茹娜啊，她本是吐蕃人，长得与咱们不太一样。性子也清高，与咱们合不来。因为长相艳美，王爷还是挺喜欢她的。她也命好，王妃刚怀上没多久，她也怀上了。只是不知道为何猪油蒙了心，做出这样的事。” 云黛道：“这么说，她平常在王府，也不与外人来往？” “很少吧。”蓝娇娇道，“她人清高，又仗着王爷宠她，我挺讨厌她的，不爱去注意她。也不知道她整天做什么。” 云黛说道：“原本她谋害王妃，是要下狱的，但因着有孕，暂时留她在王府养胎生产。娇娇，本宫给你一个任务，你好好看着她，直到她平安产下孩子。” 蓝娇娇立即道：“娘娘放心，妾身一定看着她。其实娘娘不说，妾身也有这个打算的，之前没注意到她，现在她既然这样，自然不能放任不管。若再伤着王妃和孩子就糟了。” 云黛笑道：“萧子良总是说你贪慕虚荣，是个坏女人。我看你还不错。” “妾身确实是爱钱财，想过好日子。”蓝娇娇坦然笑道，“妾身从那种地方出来，实在是……唉。” 她笑着叹了口气。 却越发叫人觉得无奈。 云黛道：“你好好看着阿茹娜，等她生下孩子后，我会叫人把她带到内狱里。” “啊？”蓝娇娇吃惊。 “她做这种事，难道还指望留在王府？” “也是的……”蓝娇娇笑道，“妾身来之前还想呢，娘娘会不会看在孩子的份上，轻饶了阿茹娜。” “萧子良是个色胚，你们王妃又是软弱的菩萨心肠。把阿茹娜这种人留在府里，不是惹祸吗。” “娘娘说的是。” “本宫是想着……” 云黛话未说完，青衣走到帘子外，轻声说：“娘娘，齐昭仪和靳婕妤来了。” 话音刚落，齐筱和靳姗两个摇着团扇，摇摇晃晃走进来，看见蓝娇娇正在给娘娘按摩，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她们俯身行礼。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云黛问。 “夜里短了，不敢睡午觉。否则晚上睡不着。”靳姗朝蓝娇娇看，“这不是北齐王府的侧妃吗？” 蓝娇娇屈膝施礼。 靳姗撇嘴，低声说：“她怎么敢到娘娘面前伺候了……还上手了，哼。” “你说什么呢。”齐筱拉了拉她的袖子，朝她摇头。 靳姗声音不算小，云黛听见了，蓝娇娇肯定也听得见。 但她神色如此，似是没听见一般，认真给云黛按摩。 齐筱笑道：“说起来，我近来也学会了一种按摩头皮的法子，坚持按摩的话，能让头发更加黑亮呢。娘娘，妾身给您试试。” ：。： 第二千六百七十三章 母后不要这样 靳姗立即道：“妾身也学了脚部按摩……” 她们两个说着就近前，一个卷袖子，一个弯腰蹲下试图脱云黛的鞋子。 云黛：“……” 她弹开靳姗：“一边去。” 齐筱已经把蓝娇娇挤开了，“娘娘，妾身把您发髻解开……” “齐筱你敢碰我头发一下试试。”云黛没好气，“你们两个出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在这里烦我。” 靳姗爬起来：“妾身是来陪娘娘说话的。” “妾身也是……” “是什么是，滚。”云黛坐直身体，“我跟娇娇还有话说，你们两个要闹腾出去，要么找大公主说书给你们听。” 靳姗和齐筱知道她的性子，再赖下去，就真的发火了。 她们两个悻悻然离开。 临走还特意看了眼蓝娇娇。 蓝娇娇抿嘴笑道：“二位娘娘似乎对妾身有敌意。” “不必理会她们。” 云黛站起身，转了转脖子，果然觉得肩颈轻快许多。 蓝娇娇笑道：“妾身待会教青衣姑娘，若妾身没法进宫侍奉，叫青衣姑娘为娘娘按摩，也是一样的。” “好是好，不过，先把事情说完。” 云黛想了想，“阿茹娜生下孩子后，我会把她关进内狱，至于她产下的孩子，就给你抚养。” 蓝娇娇呆住：“阿茹娜的孩子……给，给妾身抚养？” “你没听错。” “这……”蓝娇娇受到冲击，“这能行吗？” 云黛笑道：“有什么不行？” “可是，妾身只是个侍妾……” “不，你是萧子良的侧妃。” “可即便如此……妾身出身卑贱。” “本宫不看过去，只看现在。”云黛说道，“原本是王妃才有这个资格。不过王妃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身子不行，生下孩子也没精力照顾两个。你是侧妃，抚养阿茹娜的孩子，非你莫属。” 天降下来的大惊喜让蓝娇娇缓不过神来。 云黛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不愿意，本宫也不勉强。” 蓝娇娇晕晕乎乎的走了。 云黛缓缓呼出一口气。 保兴进来，低声说道：“娘娘，二殿下还跪着呢，午膳也没用。殿下还小，会撑不住的。皇上那边打发人来问好几回了。” “我知道。” “这次娘娘是冤枉了二殿下呢。” “是吗？事实如何，可还不知道。” 云黛沉默片刻，说道，“我去看看。” 她去了西边偏殿。 小二还跪在地上，旁边胡乱扔了个垫子。 保兴轻声说：“公主们心疼二皇子，拿了垫子来，二皇子不要。” “这倔性子倒是随了谁？” 云黛摇摇头，走进去，“小二。” 小二垂着头，握着拳头，听见母后的声音，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 云黛有些心疼，蹲到他面前，笑道：“委屈了？” 小二瘪瘪嘴，不吭声。 “起来吧。” “……”小二不吭声，也不起来。 云黛笑道：“那母后就抱你起来了哦？” 她作势伸手抱住。 小二挣扎，涨红脸道：“儿臣都长大了，母后不要这样！” 到底是站起来了，但腿已经麻了。 云黛拉一把椅子给他坐着。 血液回流的酸麻感觉，让小二忍不住龇牙咧嘴。 云黛笑道：“人都说你随我，我可没你这样吃亏的性子。” ：。： 第二千六百六十九章 离别 云黛反问：“我什么时候认为错事都是他做的？皇上难道怕我查出真相吗？如果是我错了，我会向小二道歉。但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吃好了，告退。” 她站起转离开。 赵元璟蹙眉。 …… 过两天是轻白的儿子百。 云黛亲自挑了一纯金打造的小长命锁，小手镯子。 君轻白看了喜欢的不行：“宫里的样式就是与外面不同，实在精致。” 黎雁秋抱着粉嘟嘟的小娃儿，笑道：“这可太贵重了。” “来，我给小婓儿戴上。”云黛把小手镯在孩子手腕上，小小的孩子看着云黛咧嘴，似乎是是笑。 云黛的心都化了，伸出手：“小婓儿，抱抱？” 黎雁秋忙道：“这孩子认生，这么点的人，除了我们两个和母，其他人都不要。” 她是生怕孩子哭闹不肯给抱，皇后娘娘没面子。 谁知，小娃儿不哭不闹，乖乖的趴在云黛肩膀上。 轻白两口子都啧啧称奇。 “这孩子……难道也知道皇后娘娘份贵重？”黎雁秋玩笑道。 “许是娘娘面善，这孩子喜欢。”轻白很高兴。 下人们都附和。 唯有君月夕看见这一幕，嫉妒的要哭：“婓儿这个小坏蛋，我这个亲小姨忙前忙后伺候他三个月，他一下子都不肯给我碰，我一抱他就要哭。” 众人都失笑。 轻白道：“还是孩子最明白，知道咱们皇后娘娘讨人喜欢。” “哼，以后再不疼这小冤家了。”君月夕嘴里这么抱怨，看着小外甥的眼睛里，却全都是欢喜和宠溺。 毕竟这孩子是君家这一辈的嫡长子。 未来要继承君家的。 百礼过后，轻白两口子便带着孩子，离京返回君山。 云黛虽然不舍，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何况君轻白是君家家主，在京都耽误了大半年，总不能把家事都扔给子不好的老父亲。 还是要回去的。 临走，趁着没人看见的时候，君轻白轻轻拥抱了下云黛，说道：“我对娘娘的感激之，无以言表。也不想说那些没用的话。将来婓儿长大了，没了家事的拖累，我一定进京定居，时常陪娘娘下棋，喝茶。” 她知道，云黛虽然份高贵，有亲人有孩子。 但真正能交心，能下棋闲聊的人，并不多。 她还知道，姬棠棠算一个，然后便是她。 如果自己没有肩负家族重任，她是真的不愿意离开。 云黛拍拍她的后背，笑道：“好，我等着你。” “我走了，娘娘保重。” 君轻白登上马车，回头看见云黛还站在原地的影，不由红了眼圈。 “分别容易，相聚难。” 云黛看着马车走远，低声自言自语。 “你对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不怕人误会吗？”一道低沉嗓音传入而耳中。 云黛循声，看见秦王赵纾牵着马，站在不远处。 她笑道：“真巧，王爷咱们也在城门这里？也是送别吗？” 赵纾道：“本王并不是送别，只是去附近卫所巡查，刚回来。” 第二千六百七十章 女孩儿 云黛朝他打量了眼。 难怪穿着银色薄甲。 每次看见秦王这银色薄甲的装扮，云黛都很想给他佩一副面具。 只是想象一下，都觉得要帅炸天。 “王爷这就回王府？” “回宫面圣，说说精简军队的事。” “那就一起回吧。” 云黛转钻进马车。 赵纾骑马跟在马车旁，随意问道：“皇后与君家家主的关系，看起来不太寻常。” 云黛的马车帘子挑开，用胳膊撑着下巴，看着外头景致发呆，闻言朝他看去，笑道：“王爷此话何意？” 赵纾看见她露出笑容，心想，换做寻常女人听见这话，十有**要羞恼。 这女人倒没事人似的。 云黛又道：“王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跟君轻白的关系确实不同。我喜欢她，她也很喜欢我。” 赵纾挑眉。 这女人说什么呢。 云黛眼里含着笑意，虽不会跟他解释什么。但心里也觉得，这样的误会也有意思的。 在世人眼里，有些事，一旦有了别之差，就多了争议。 事实上，她与君轻白相交，并不在意对方是男是女。 当作谈得来的朋友相处罢了。 她相信，君轻白对她也是如此。 只可惜，大多数人并不能理解这些。 好在赵元璟知道真相，至于旁人怎么想，也就无所谓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虽都不是什么有意义的话，但也觉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太和门外。 赵纾直接去承乾面圣，云黛则回了凤仪宫。 保兴说公主们来了。 云黛穿着的是民间便服，想着去换了衣服再跟小姑娘们说话，谁知她刚进门，就被两个姑娘的神惊着了。 “母后……”幼儿眼睛红红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 浅儿也神色惊惶。 这俩孩子同时这样，还是头一次。 云黛忙一手牵着一个，问：“这是怎么了？个个红着眼睛，跟兔子似的。跟哥哥弟弟吵架了？” 浅儿不吭声。 幼儿只刷刷掉眼泪。 云黛又心疼又着急，把公主们的贴宫女叫来询问。 宫婢们也是一脸茫然，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公主们早起还好好的呢，商量着要举行赏菊诗会，都高高兴兴的。怎么……”宫婢跪了一地，生怕挨罚。 云黛狐疑，转头看了眼女儿们，目光微凝，忽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你们都先出去。” 屋里只剩下母女三个的时候，云黛牵着两个女儿的手，去了自己的卧房。 笑问：“你们两个是不是来月事了？” “月事？” 小姑娘们相互对视一眼。 云黛一拉幼儿的裙子：“你自己瞧瞧。” 幼儿扭头一看，一块殷红血迹，赫然沾在裙子上。 她呆了，随即涨红脸，嘤了声捂住脸，蹲下子，再不肯起来。 浅儿也慌忙转朝自己看。 她的裙子干干净净的。 云黛看她俩这样，噗嗤笑出声。 浅儿急了：“母后，妹妹都这样了，母后还笑呢！” “这有什么的，每个女孩儿都要来月事的。也是怪我，没早些让嬷嬷教你们这个。” 第二千六百七十一章 变成大姑娘了 云黛笑着把幼儿拉起来，找来干净衣裙和一小包棉花做的棉条，让她去换。 这所谓卫生巾，也是她的云记做出来的。 主要是她没想到才十二岁的孩子，已经来月事了。 云黛记得自己当年十六才…… 哎，她不去想了。 毕竟这个时空的体，才十四就有孩子了。 也许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终吃人参燕窝这些东西，都略早熟些？ 幼儿羞红着脸去了。 云黛看向浅儿：“你妹妹来月事了，你呢？” 浅儿也红脸：“儿臣……还没有。” “你没有？这倒是奇怪。”云黛笑道，“按理说，你们两个是双生子，你还比浅儿先生出来，倒是妹妹先来月事了。” 浅儿小脸红红。 知道妹妹不是病了，只是来月事后，脸色也好起来：“儿臣也不知呀。” 云黛笑道：“也许是因为幼儿好动，长得比你结实的缘故。不过既然幼儿来了，想必你也快了。到时候可别再把自己吓哭了。” “儿臣不会了。” 浅儿磨蹭了许久，才换好衣服出来。 “没事的，不怕。”云黛抚摸她的头，看着粉雕玉琢的一对女儿，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不知不觉，双胞胎也长成大姑娘了。 云黛问：“你肚子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幼儿想了想，摇头：“倒是没什么感觉……” 云黛笑道：“这是好事。有的女孩儿来月事，肚子疼的不行，要吃药的。你若是有不舒服，就告诉母后，母后让御医给你开药调理。” “嗯。” “这次是母后疏忽了，把你们吓着了。” “都是儿臣见识浅薄。其实儿臣也知道这种事的，只是一下子看见血，吓昏了头，竟忘了。”浅儿抿嘴笑道。 云黛笑道：“你是关心妹妹。以后啊，你们就是大姑娘，再过几年就能嫁人了。” 小姑娘们都怪不好意思的。 连侯府邀请她们去参加表哥的婚礼，都不肯去。 侯府大公子明无疾，也就是明经的大儿子，要娶亲了。 无疾比晏儿大两岁，已经十六岁。 虽说还小，但十六岁的年纪娶亲，也是正常。 公主们不肯去，云黛也不勉强，想着自己去即可。 谁知赵元璟主动抽空陪她去。 毕竟是侯府，皇后娘娘的外祖家，皇帝肯给面子，也没什么好说的。 太子也跟着去了。 二皇子听说姐姐们不去，便说也不去，留在宫里补前两天落下的功课。 在筵席上，云黛又看见了明萱的儿子诚哥儿。 这孩子看着不如之前活泼，看见云黛也只是规规矩矩行礼，但没有再如上次那样，拦住她询问自己父亲的事。 云舞一家子，以及顾氏兄弟也都带着家眷孩子来了。 孙氏没带自己亲生的一双儿女，只带了安好一人来。 孙氏虽长得不好，出也不够高，但她对安好是真心疼，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亲生孩子。 但安好因为腿疾的缘故，总是沉默寡言，与谁都不太亲近。 唯有见到云黛的时候，露出了几分笑脸。 吃酒席的时候，云黛便把她留在边，与她说话。 任谁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对这个瘸腿的丫头很维护，也就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轻视安好。 第二千六百七十二章 高岭之花 忠勇侯府人缘好，加上是皇后娘娘的外祖家，京都的大多数王公贵族都来了。 自然也来了许多待字闺阁的少女。 侯府除了大公子，还有好几位哥儿呢。 最重要是，太子殿下也来了。 太子殿下，在京都少女们的心里，并不仅仅是身份的代名词，而是一个俊美，文武双全的温柔少年。 从外表来说，晏儿与年轻的赵元璟极度相似，身份也相同。但太子时期的赵元璟远远不如晏儿受少女们欢迎。 原因就是赵元璟的性格，阴暗，腹黑冷漠，阴晴不定。 戏耍起自己的侍妾来，毫不留情。 这样的人，即便容貌再好，身份再高贵，也很难让人向往。 晏儿就不同了。 他是温柔的，宽厚的。 连对顾安好那么个又丑又卑微的都很好，对身边宫女嬷嬷，也极少责罚。 最最要紧的是，从宫里传出来一个八卦，太子殿下至今十四岁，却还没有安排过侍床的宫女。 这说明，太子殿下并不好女色，是真正的正派之人。 这样一个高岭之花般的存在，想不惹人倾慕都难。 一场宴席结束，晏儿身边的太监手里，捧了一大堆香包帕子扇坠儿之类的东西。 散发着脂粉香。 连晏儿的陪读宋千墨，也得了好些。 就像赵元璟和靳岚的关系，这宋千墨作为太子的陪读，将来的前程也不可小觑。 因此，宋千墨也颇受欢迎。 帝后二人看见这场景，也觉得好笑。 赵元璟说道：“朕当年做太子的时候，不仅朕，其余几个皇子，也从没有过如晏儿这般受贵女们的欢迎。看这样子，连当初的靳岚，也是比不上的。” 云黛道：“这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什么众？” “她们。”云黛指了指贵女们。 赵元璟笑道：“晏儿性子好，名声在外。” 云黛说道：“咱们这两个儿子，晏儿长得像你，性子像我。小二长得像我，性子却与你相似。” “说起来，倒是朕连累了小二。” “你以为呢？”云黛微微一笑，也没多说什么。 小二的性子虽与赵元璟像，却不全是坏事。晏儿这般温柔敦厚，就一定是好事吗？ 作为太子，未来的皇帝，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宴席结束后，安好坐着轮椅，站起身要给云黛行礼，云黛牵着她的手，说道：“你好好坐着。本宫说过，在任何人面前，你都不必起身行礼。这是本宫作为皇后，给你在大周的特权。” “谢谢娘娘。”安好声音轻轻，看着云黛的眼里，全都是孺慕之情。 孙氏守在安好身边，笑道：“这份恩德，在咱们大周国可算是投一份了。” 云黛道：“安好十二了，也该学些规矩了。我特意挑了个稳重敦厚的嬷嬷，明儿去你们家里，教安好规矩，以后就跟着安好，将来嫁人什么的，也能有个提点和依靠。” 孙氏闻言欢喜不已，忙跪下：“妾身替安好谢谢娘娘。” 安好也很想跪下给娘娘行礼，但她这样腿脚不便，若要跪，也只能麻烦别人。 第二千六百七十三章 娘娘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她想，还是不麻烦别人了。 娘娘这样好，这样的温柔，不会介意，但旁人都不一定了。 云黛对孙氏说：“我推安好出去。” 孙氏惶恐：“这使不得。” “没事。” 云黛接替她的位置，亲自推着安好的轮椅。 安好的轮椅是云黛亲自画图纸设计，让工坊的大师傅照着打造的，轻巧灵活，甚至用了机关术，只要按着一个开关便能前行，不需要自己手推轮椅。 全天下独此一份。 安好很喜欢，很依赖这个轮椅。 但欧阳御医说，安好的腿要多动，不能总是坐着躺着，容易萎缩。 所以云黛也不许她长时间使用轮椅。 这次是来吃喜酒，才用了。 云黛推着轮椅，一帮人跟在后面，看着她们的身影，都觉得感慨。 知道内情的，都知道当年云黛和顾云湘这对姐妹之间的争斗。 那真是你死我活的。 谁能想到，顾云湘能为了救晏儿而死，而皇后娘娘会对安好视如己出的照顾。 安好有些不安，说道：“娘娘，我自己推着就行，您别累着。” 云黛笑道：“这哪儿就能累着了。安好，你十二了，对将来，有什么想法吗？” 安好垂首：“母亲常说，我只要能嫁个对我好的男人，生几个孩子，过安稳的日子，就很好。” “这样也是好的。”云黛笑道，并没有随意否认孙氏的话。 对于孙氏来说，在她的认知里，这的的确确就是最好的归宿。 安好说：“可是我有腿疾，谁能看得上，愿意娶我？我也不想去别人家里受讥笑嘲讽，也不愿意拖累任何人。” “哦？看来你想好将来的事情了。” “将来……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安好双手放在膝盖上，轻声说，“我只希望，能够不依赖旁人，不拖累父亲母亲，能够一个人养活自己，过完这辈子就行。” 云黛笑道：“你这个想法，也不错。” 安好听着她温柔沉静的声音，忍不住仰脸，朝皇后娘娘看。 逆着光，光圈笼罩在她全身，好像在散发着光芒。 安好说：“娘娘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云黛笑道：“是吗？” “是啊，旁人都说母亲粗鄙，连父亲也不赞同母亲的话。但娘娘却说，母亲的想法也是很好的。娘娘还觉得我自己的想法也好。” “确实都很好。” “这就是娘娘的温柔之处吧。”安好低声说，“不会轻易否定任何人。” 云黛笑道：“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不，在安好心里，娘娘就是世上最好的人。”她说完，又在心里补充一句，“也是安好心里最重要的人。” 云黛说：“将来你若遇到两情相悦之人，便可以嫁。若你不愿意嫁，也没什么。你想学什么，我找人教你。至少将来你可以自力更生。” 安好想了想：“娘娘，我想学医，学针灸。” “怎么想学这个？” “其实，这些年为了我自己的腿疾，我也看了许多医术，对针灸也有一些了解。但没有师父教……” 第二千六百七十四章 狗仗人势 “既如此，你就跟欧阳学便是。反正他会定期给你看病的。” “欧阳是名满天下的御医，名医。他肯收我吗？” “我让他收，他就会收的。” “娘娘……不要勉强欧阳御医，安好很敬重他。” “我知道。”云黛笑道，“你等消息便是。” 轮椅推到门口，顾家的马车候着。 孙氏忙赶上来，亲自把安好抱到马车里。 安好在马车里坐稳，探出头跟云黛道别。 孙氏叹道：“娘娘真是太好了，竟亲自推你。你都十二了，再过两年说亲的时候，那些像样的人家，即便看着皇后娘娘的面上，也会对你另眼相待。” 安好点点头，没说话。 她虽不赞同这话，但不会真的开口反驳什么。 她觉得自己这样的身体，已经拖累父母很多，只想尽量安静，不麻烦他们。 马车行驶到一个路口，前面也来了辆马车。 巷子窄，不够两辆马车并行，必须有一辆先后退。 孙氏探头看了，说道：“哎哟，好像是吏部尚书家的夫人小姐。” 若非嫁给顾承安，她也许一辈子也见不到吏部尚书家眷这样的阶层的人，狭路相逢，不免忐忑。 安好说：“母亲，让戴叔后退给人家让路吧。别招惹人家。” “我也是这么说。”孙氏正要叫车夫后退，就听见前面传来叫骂声。 “前面的马车瞎了眼，没看见我们府马车在这里？还不赶紧让开！”是跟在马车旁的丫鬟骂的。 孙氏听着虽来火，但本着不惹事的原则，还是探出头，赔笑道：“对不住，我们没瞧见府上的马车。这就让开。” 那边丫鬟眼尖，看见孙氏这粗黑的容貌，当即嘲讽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顾家的太太呢。难怪这么大的面子，连我们府的马车都敢挡了。狗仗人势。” 孙氏心里不快，说道：“你这丫头说话也忒难听。说谁是狗？” “谁应承我就说的谁。” “你……” 孙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但又不敢跟人家叫骂。 怕给家里惹祸。 毕竟对方来头不小。 安好安静听了这么一会，虽也不肯惹事，但对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仅骂了顾家，也连带着捎上了宫里的娘娘。 她如何能忍，当即说道：“就怕有人想做狗，酸的心都绿了，趴在地上都没人愿意瞧一眼。” 这一句话，把对面马车里的主子给惹怒了。 马车里探出来一个容貌娟秀的少女，看见安好，冷笑道：“原来是顾家的大小姐。不是仗着皇后娘娘，你有资格去侯府参加婚宴？你真以为自己得皇后娘娘的疼爱？只怕你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贱种呢……” 孙氏怒了，呼的跳下马车，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就冲过去，叫道：“你再说半句，我就砸了你这马车！” 她身材粗壮，声音洪亮，寻常两个婆子根本拦不住她。 把吏部尚书家的夫人小姐吓的尖叫。 那少女更是吓的口不择言：“顾安好，你就是个杂。种，你知道你亲娘是谁吗？根本就不是这个粗鄙的屠户之女……” 第二千六百七十五章 风言风语 少女说到一半，嘴巴被身边人捂住了。 “快别说了，我的祖宗！这若是传进宫里……天呐，快些回府！” “我就要说，顾家的那些丑事，别以为没人知道……” “快走快走！” 吏部尚书家的夫人急的催促着马车，调头离开。 孙氏扔了石头，返回马车，看见安好皱着眉头，似乎有些迷惑的样子。 她忙搂住安好，说道：“好孩子，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那女子，亏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说话如此粗野，真是家里没好好教养。咱们斯斯文文的人，不与那样的人理会。” 安好点点头。 她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头的手，低声说：“可是家里的弟弟妹妹都与母亲像，唯有我不同。而且，我仔细算过，我的出生和母亲嫁到顾家的时间，是冲突的。” “这……” 孙氏语塞。 她没想到，这孩子心思这么细，连这种事都暗暗的算出来了。 安好抬头看她：“其实，外头一直有些闲言碎语，我虽不理会。有些事，心里也隐约知道。其实，我真的不是母亲的孩子，是吧？” 孙氏看着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眸，心里难受：“娘真希望，你是娘的亲生孩子。” “那，我是父亲的孩子吗？” “当然，你是你爹的亲生女儿。” “我亲娘是谁？” “这……我不知道。”孙氏躲闪的垂下眼睛。 安好点点头，没有追问。 孙氏有些不安：“安好，你没必要打听这件事。我一直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而且，你亲娘早就过世了。” 安好笑道：“母亲刚才说不知道我亲娘是谁，又怎么知道她早已经过世呢？” 孙氏语塞。 “刚才那位吏部尚书家的小姐，一定是知道的。”她喃喃自语。 孙氏一惊：“安好，你别出去乱打听。她们都是不怀好意的！” “女儿不会的。”安好笑道。 她说到做到，回去后也确实没再打听什么。 仿佛这事没发生过。 但架不住有人想要她知道，以此来嘲笑她，让她痛苦。 那位吏部尚书家的小姐回去后越想越气，就使银子，让人出去传这些话。 很快即传的风言风语，到处都是。 事实上，顾承安和顾云湘的事情，当年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有心人愿意查探，还是能知道的。 但其中细节，在某些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下，传来传去，就变味了。 很快，这些话就传入安好耳中。 她身边的小丫鬟把外头听到的话，一五一十转述给她听。 “大小姐，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外头人说，您的亲娘当初是宫里的妃子呢。是被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害死的……” 小丫鬟捂着嘴，神色惊叹：“如此说起来，大小姐本该是宫里的公主？天呐……就跟宫里的大公主和二公主那样？” 安好坐在轮椅上，闻言放下书，皱眉道：“你在哪里听来这些无稽之谈？” “不是的，外面好多人说呢！”小丫鬟辩解，“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说皇后娘娘是因为嫉妒，才……” ：。： 第二千六百七十六章 金枝玉叶？ 安好把书朝小丫鬟身上一扔，冷冷道：“闭嘴。” 小丫鬟吓一跳，讷讷的垂下头。 安好说：“你在外头听的什么，我管不着。但你若敢妄议皇后娘娘，我饶不了你。” “奴婢以后不敢了。” “出去！” “哦，是。”小丫鬟委屈的走出去。 一个三十来岁的干净妇人走进来，看见地上扔着书，捡起来，笑道：“姐儿为什么事，发这样大的火？” 安好看见她，神色稍缓。 这妇人是她的乳母周妈妈，对她不错。 “没什么。” “我隐约听了一些，姐儿不必为这些事生气。”周妈妈坐到她身边，为她按摩腿，“不过，当年的事情，我也大概听了点。” 安好看她一眼：“妈妈听了什么了？” 周妈妈说：“姐儿的亲娘，的确是宫里的妃子没错。” “哦，是吗。”安好神色不变，“宫里的妃子，为什么跟父亲生了我？可见这妃子不太检点。如此说来，那吏部尚书家的小姐骂的也没错。” 周妈妈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神色僵了僵，笑道：“姐儿也不能这么说。这里面，定然有内情的。” “能有什么内情，若她没错，怎么别人会骂我？” “许是外人都不懂，也不敢。” “不敢什么？” “毕竟是皇后娘娘……” “是啊，关系到皇后娘娘，你们都到我面前说嘴，既然说了，那就说吧，一次说个明白。”安好安静的看着她，“妈妈是不是也要说，是皇后娘娘因为嫉妒我那个做妃子的亲娘，所以害死了她？” “我不敢说这样的话。” “那你说什么？” “姐儿就不想知道真相吗？你原也该是宫里的公主啊，金枝玉叶，那是怎样的高贵，锦衣玉食的日子。如今……” “如今我过的不好吗？”安好反问。 她住的是干净明亮的大宅子，有仆人丫鬟伺候，有母亲疼爱，也有天下闻名的御医为自己治病。 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周妈妈没回答，安好自己说：“我过的，比周妈妈的女儿好多了吧。” 周妈妈当年刚生完孩子几个月，就被花钱买到顾家做乳母。 她自己生的也是个女儿，还养在乡下呢。 自然不能有什么富贵日子过，不仅如此，也常年见不到自己亲娘。 周妈妈听了这话，脸颊烧起来。 她忍不住说：“如果皇后娘娘真的没害过姐儿的亲娘，为什么要对姐儿好？这岂非是心虚吗？事实上，姐儿的娘，就是因为太子殿下才没了的。” “照妈妈这样说，皇后娘娘既然能收拾了那个妃子，可见是极其憎恶她的，又有什么理由对我好？难道不该斩草除根吗？” “可是……” “周妈妈，你是不是要挑拨我和娘娘的关系？”安好皱眉不悦，“既然你这么明白，不如先告诉我，我的亲娘，那个妃子，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周妈妈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皇后娘娘若没做亏心事，姐儿去问，皇后娘娘必然会如实相告的。” ：。： 第二千六百七十七章 你亲生母亲，名叫顾云湘 安好看向外面，良久后，低声说：“为什么你们非要我知道这些呢。我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 “哪有人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何况姐儿可能是个公主。” “公主？可笑。只有皇帝的女儿才是公主。我的爹是顾承安，娘若是个妃子，这样的丑事，也难怪要瞒着我。” “那，姐儿不想知道你亲娘是怎么死的吗？姐儿对皇后娘娘……” “在我心里，皇后娘娘很重要，我敬她，爱她。”安好看了眼周妈妈，“虽然不想知道，但我是要去问娘娘的。” “为什么？” “我相信这里头有内情，有不堪。我要知道真正的事实，我不希望你们这样误解娘娘，说娘娘的坏话。” “如果姐儿的亲娘真的是被皇后娘娘害死的呢？” “娘娘不会故意去害人。” 安好说完这句话，就不肯再听别的。 过了几天，她请顾承安递了信到宫里，想要求见皇后娘娘。 宫里很快回信，允了。 顾承安和孙氏赶紧准备起来，送她进宫。 对于外头的风言风语，顾承安两口子也听了些。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顾承安也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早已经平静了。但终究还是觉得对不住安好。 安好的腿疾，安全就是他和顾云湘荒唐后的报应。 去宫里的路上，顾承安对女儿说：“你如今大了，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爹不能阻止你。你若要怨恨，恨爹吧，不要怨其他任何人。这件事错的只有爹一人。” 安好安静的笑笑：“父亲放心，不管真相如何，我不会恨任何人。” “其实，你想知道的话，问我就行。” “不，我要问皇后娘娘。”安好摇头，浅笑道，“我相信有些事，父亲知道的不一定有娘娘多。” 顾承安虽然心里忐忑酸涩，闻言还是笑：“倒也是。” 他把安好送进宫，自己却不敢进去。 真相太不堪了。 他实在没有勇气当面听，去看女儿知道后的表情。 安好是拄着拐杖走进凤仪宫的。 这样方便她跪下行礼。 青衣上前要扶她，她拒绝了，缓慢却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给云黛行礼。 “起来吧。”云黛抬手，“坐着说话。” 安好道：“没事的，娘娘。我这腿站着的话，没问题。只是走路还不行。” 云黛点头。 从她出生开始，就是欧阳御医亲自诊治，这十来年的坚持和锻炼，她的腿好很多了，即便不用拐杖，也能走几步。只是不太利索，看着挺明显。 云黛问：“你今儿进宫来做什么，是不是问拜欧阳为师的事情？” 安好坦然说：“娘娘，近日外头传的不好听。安好想知道，我亲娘是谁，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是谣言，总要真相来破除。” 云黛笑道：“你倒是直接。这件事，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但知道后，你别难过，长辈的事情，与你无关。” 安好点头。 云黛端起茶杯，说：“你亲生母亲，名叫顾云湘。” ：。： 第二千六百七十八章 太不堪了 安好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顾云湘这个名字，在她脑中过了一遍，她才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抬头朝云黛看。 如果她没记错，皇后娘娘的闺名，叫……顾云戴？ 顾云黛，顾云湘…… 安好怔怔的。 云黛看着她的神色变化，心中有些怜惜，不想让这孩子承受这样的真相。 许久后，安好轻声说：“娘娘能告诉我，顾云湘与您的关系吗？” 云黛道“顾云湘，是顾家庶出的女儿，是顾宏邈和妾室生的。” “这么说，顾云湘是娘娘的妹妹？” “不，准确的说，我跟顾云湘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云黛摇头。 “我爹爹和她，是亲兄妹？” “同父异母。” “原来，是这样啊。”安好慢慢吐了口气。 原来她是顾承安和顾云湘的女儿。 难怪，吏部尚书家的那位小姐，会叫她杂、种。 难怪，顾承安没有勇气陪她一起来见娘娘。 她的出身，的确是太不堪了。 云黛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拍拍她的头，柔声说：“安好，你就是你，不必为任何人的过错难过。他们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安好低头看着自己的腿。 虽然穿着裙子，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但她知道，裙子底下的那条腿，是不正常的。 这，就是顾承安和顾云湘荒唐的后果？ 安好心里觉得有些悲哀。 但并没有什么特别难受的感觉。 毕竟她早就习惯自己的身体了。 “娘娘，顾云湘真的是皇上的嫔妃吗？” 云黛拉她坐到椅子上，解释道：“顾云湘的确曾经是妃子，但不是当今皇上的，而是先帝的妃子。” 安好啊了声。 她不明白：“顾云湘做出这种事，先帝怎么能饶恕？” “这种事，自然是要尽量隐瞒的。”云黛说道。 “她是因此而死的吗？” “不。”云黛摇头，神色变得严肃，“顾云湘是为了救太子，被大树砸死的。” “娘娘能跟我说说吗？” “当然。”云黛摸摸她的头，坐回椅子里，徐徐说道，“其实，即便你不问，我也打算在你十六岁的时候，把一切都告诉你的。虽然你现在还小，但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安好点头：“谢谢娘娘。” “我与顾云湘的关系一直不好。”云黛开始从头讲起。 从顾云湘当初是怎么陷害的她，她进宫，然后是顾云湘进宫为先帝嫔妃，到怀孕，所有的事情，毫无隐瞒。 安好一直安静的，认真倾听。 直到云黛停下，她才问：“顾承安和顾云湘之间……为什么要那样？” “大概是顾云湘想要孩子争宠想疯了。”云黛说道，“至于顾承安，当时他还年轻，一直把顾云湘当作亲妹妹疼爱，也没想到她会那样。” 安好道：“顾云湘真的是个疯子。” “也许吧。不过，最后那一刻，她决定去救晏儿，说明她心底终究还是有一丝良知。” “她救太子殿下是一码事，并不能抹杀她做的那么多错事。”安好说道。 ：。： 第二千六百七十九章 想抱抱吗？ 云黛问：“安好，关于顾云湘的事情，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安好想了想，说：“娘娘是因为顾云湘救了太子殿下，所以才对我这么照顾的吗？” “一开始，是的。”云黛十分坦然，“你也知道，我从前对顾家没什么好感。顾家从书香门第变成如今的商户之家，就是我做的。” 安好摇头：“不，不是这样。若他们不那样对待娘娘，也不会导致这个后果。所以，一切都是自作孽。” 云黛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高兴。 这些年她一直关注安好，时刻注意她的动态，果然她也没叫自己失望。 云黛又道：“顾云湘临死前的唯一愿望，是希望我能照顾你。所以，我一开始那么照顾你，完全就是看在顾云湘救了太子的份上。” 安好默默点头。 云黛道：“不过，人到底是有感情的，这么多年过去，如今我把你当女儿看待，不管有没有顾云湘，我都会一直照顾你。” 安好抬起头，眼眸微亮，神色期待：“娘娘真的把安好当女儿？” “当然。” “谢谢娘娘。”安好起身，跪了下去，声音有些哽咽，“安好多希望，自己的亲生娘亲就是娘娘。安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也不会对此有任何抱怨。” 云黛过去扶她起来：“你是个好孩子。” 安好泪水盈睫：“娘娘曾经担心过，安好长大好，会变成与顾云湘一样，充满怨恨的人，甚至对娘娘和太子殿下充满怨恨吗？” 云黛弯唇一笑：“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顾虑的。但我想，既来之，则安之吧。不管你长成什么样，我遵守了自己的承诺便是。” “娘娘……” “想抱抱吗？”云黛张开双臂，“过来。” 安好嘴唇微抖，小心翼翼的，靠过去。 皇后娘娘的怀抱，软软的，香香的。 像在春日温柔的云端。 闭上眼，耳畔是温柔的风，鼻端是青草的芳香。 云黛抬头，看见浅儿和幼儿站在门口，好奇的朝这边看。 安好也发现了，忙松开手，退后两步，垂下头，有些脸红。好像自己去抢了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娘娘的怀抱再温柔，也是属于公主殿下的，并不是她的。 她不该僭越。 云黛笑道：“你们两个站在门口作甚，还不进来。” 公主们脚步轻盈进来，笑眯眯的背着手，探头去打量安好。 幼儿打趣道：“安好妹妹，怎么掉金豆子了？这是跟母后撒娇呢？” 安好忙解释：“二公主别误会，我没有……” “幼儿，你真是的。”浅儿摸出自己的手帕给安好，“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去。” 幼儿道：“凭你啊？” “我怎么了，不行吗？” “柔柔弱弱的，看着还不如安好力气大呢。你能给谁出去气。”幼儿抬起手臂，“若论打架，还是得我赵幼兮出马。” 安好看着她们斗嘴，忍不住笑起来。 公主们一个温柔，一个活泼，虽是金枝玉叶，但都是真实的，可爱的。 ：。： 第二千六百八十章 你不恨爹吗？ 就像皇后娘娘一样。 安好看着她们，沉重的心情，也变得轻快了几分。 “公主殿下们不必为我担心，没有人欺负我。”她说完，朝云黛俯身施礼，“娘娘，我想知道的，都问完了。若没有旁的事，安好就告退了。” 云黛说：“来都来了，留下吃过午膳再回去。” “对呀，安好妹妹，你许久没进宫用膳了。”浅儿笑道，“近来采采来的也少，宫里都冷清了。儿时咱们常在一处玩，如今怎么不肯来了呢？” 幼儿说：“采采来的少情有可原，毕竟订婚了的。不过安好妹妹是应该多来的。” 安好笑道：“幼年时不懂事，总是进宫来打搅娘娘和公主们。如今大了，自然不能那样了。” “这有什么的，咱们怎么也是亲戚，说起来，比侯府的姊妹还要亲近的。” “嗯。”安好点头，“下次我一定进宫来陪公主们用膳。不过今天不行，父亲还在外面等着我。” 幼儿回头张望：“大舅舅来了吗？怎么不进来？” “父亲他今天不必汇报商号的事情，就没来。” “哦，说起来，许久没出去逛了。”幼儿问母后，“母后，什么时候允许我和浅儿出宫玩呢？” 云黛说：“你就老实在宫里待着，你们出宫没什么，劳累的侯府和顾家都忙乱，何苦来哉。” 安好抿嘴笑：“怎么会呢，咱们盼望公主们来都不能呢。” “再说吧。”云黛道，“安好，你出来半天，必定累了。保兴，你送安好出去。” 她是为了安好的腿着想。 安好自己知道，施礼跪安后，便跟着保兴去了。 顾承安一直站在马车旁，神色看着平静，心中却忐忑不已。 他知道，云黛不会隐瞒安好什么，但正是如此，他才觉得更难面对安好。 只是，该来的，总是要来。 安好被扶着出来，走出太和门后，便自己拄拐，慢慢走来。 顾承安过去迎接她，有些不敢正视她。 安好平静的上了马车，说道：“父亲也一同坐上来吧。” 虽说女大避父，但偶然同乘一辆马车，也没什么要紧。 顾承安犹豫了下，就上去了。 回去的路上，安好说：“所有的事情，娘娘都告诉我了。” 顾承安手中抓着一把折扇，闻言抿抿唇，低低的哦了声。 “知道就行了，以后也不必再提。”安好又道。 顾承安看她：“安好，你……不怨恨爹吗？” “有什么好怨恨的，皇后娘娘跟我说，长辈的事情，我可以知道，但没必要去在意。”安好平静的说着，“其实我今天来，也不是多么在意这件事，只是觉得有必要知道真相，不想被不相干的人蒙蔽。” 顾承安有些意外她的反应，愣愣的。 这么多年来，他曾无数次的想象，将来安好知道真相后，会如何的怨恨，如何的愤怒和失控。 他什么都想到了，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的平静和豁达。 她对于自己的身世，不怎么在意，甚至也没有觉得多么难堪。 ：。： 第二千六百八十一章 皇帝和太子 这个孩子…… 平常看着沉默寡言，沉闷内向。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心胸。 顾承安又是欣慰，又是酸楚愧疚。 安好看他这样，就说道：“父亲不必担忧。我真的不会心生怨恨。在我心里，父亲和母亲对我很好，皇后娘娘对我更是比亲娘还好。何况那些事，都是顾云湘的错，父亲也是受害者。” 顾承安惭愧极了，当着女儿，又不好说别的。 只叹了口气。 但压在心底十几年的大石头，总算是轻了。 他只能在心里感叹，若不是云黛的照顾，这么多年没有放弃安好，时常接她进宫教养，安好也不能变得这样好。 回到家，孙氏担忧的跟过来。 顾承安朝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唇角露出笑容。 孙氏愣了下，也随即笑起来。 她知道，安好还是安好。 她也还是安好的母亲。 “安好，我才准备了你最喜欢的莲子汤，你喝一点，过一会就吃午饭，好不好?”孙氏亲自扶着安好回屋。 安好笑道：“好，不过，今天的菜，我想要一盘稍微辣一点的。” “哎呀，你不能吃太多辣……” “就一点点嘛。” “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下次欧阳御医来，又要骂人了。”孙氏絮絮叨叨的，笑容满面的出去了。 安好舒了口气，坐到自己的轮椅上，随手拿起一本医书看。 周妈妈端着茶进来，看左右无人，低声问：“姐儿今天去宫里，可都知道了？” “知道了。”安好头也没抬，淡道。 “姐儿觉得如何呢？” “我觉得，周妈妈可能不再适合留在我这里了。”安好抬头看她，神色平静，“下午妈妈收拾收拾东西，回乡下吧。” “什，什么？”周妈妈愣住。 “谢谢周妈妈这么多年的侍奉，您也该回家去陪陪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安好垂下头，不再理会她。 不到下午，顾承安就亲自命管家，押着周妈妈收拾了东西，撵出顾家。 周妈妈仓皇离开顾家，刚出城门，就被拦下了。 一个时辰后，一名太监去了东宫，跪在地上回话：“殿下，都查清了，那周妈妈收了吏部尚书府上的钱财。” “哦，知道了。”晏儿正专心看折子，点点头，让太监出去。 下午，他捧着折子去承乾殿。 赵元璟刚喝完药，看他来了，笑道：“朕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几乎完全分担了先帝的折子。但那时是父皇不愿意看折子，如今朕是没那么多精力看了。” 晏儿行礼后，说道：“父皇正春秋鼎盛。” 赵元璟看着少年挺拔模样，笑道：“你都这么大了，朕还能多么年轻。都看完了？” “回父皇，有几本要紧的折子，都放在上面了。” 赵元璟点点头，走到案几后坐下，伸手拿一本看。 晏儿说道：“父皇，吏部尚书尹大人，似乎又被弹劾了。” “哦？” “他纵容家奴当街行凶。” “哦。”赵元璟没说什么，一口气看完了四五本折子，批注过后，才抬起头，似笑非笑道，“晏儿，你好端端的绑了顾家撵出去的奶娘做什么？” ：。： 第二千六百八十二章 这是恶心他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晏儿闻言，神色没什么变化，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但他还是立即跪下，说道：“什么都瞒不过父皇的眼睛。” 赵元璟道：“可不是朕盯着你。你自己看看吧。” 他扔过来一本奏疏。 晏儿打开一看，是匿名奏疏。 这在大周朝并不是先例，是先祖帝提出来的，若有大臣想弹劾举报谁，又担心对方打击报复。便可以选择匿名。 这样虽有好处，但也造成了一些弊端。 恶意的造谣诽谤多了。 后来先祖帝不胜其烦，逮住其中的两个典型，狠狠的处置了，这匿名奏疏的不正之风才算刹住。 赵元璟登基以来，还是头一回收到匿名奏疏。 毕竟世道不同了，如今的言官们都以直言纳谏为豪，有点屁大点事都恨不得昭告恨告诉全天下，怎么会匿名。 赵元璟说道：“朕第一次拿到匿名的折子，就是弹劾朕的太子。这可是新鲜难得一见。” 晏儿因为聪明，文武双全，品行温柔，在朝中内外都是一片赞誉，颇受拥护。 这样的恶评，他自己也是第一次收到。 奏疏里也没写什么多少，寥寥几句，主要是参他纵容私军，当街强抢民女。 “可笑。” 晏儿合上折子，心中对此嗤之以鼻。 既然要参他，为何不想个好点的理由？ 什么当街强抢民女，他一堂堂太子，犯得着吗？ 别说外头的民女，他至今连侍寝宫女都没有过呢。 何况，周妈妈快四十的妇人了，算哪门子的民女。 晏儿有些恼火。 这不是参他，是恶心他呢。 赵元璟看他神色变化，笑道：“你说，这折子是谁的？” “除了吏部尚书尹田赐，没有旁人。” “倒是也巧，他参了太子，太子也在朕面前参了他。”赵元璟问他，“吏部尚书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连太子都开始对付他？” 晏儿道：“儿臣也不瞒着父皇，尹田赐做的那些事，什么纵容家奴行凶这些，儿臣并不在意。但他敢散播关于母后，以及顾家的谣言，儿臣便不能忍。” “既然是谣言，何必在意。” “儿臣不能容许任何人污蔑母后。”晏儿说道，“这个尹田赐，胆大包天，儿臣有理由怀疑他勾结北齐陆家叛军。” “唷，这罪名可就不小了。”赵元璟说道，“说说吧，你审问那奶娘，问出什么了？” 晏儿回答：“那奶娘姓周，是顾安好的乳母。就在几天前，她收了一笔钱财，把外面听来的谣言带给顾安好听。” “依你说，这乳母待在顾家十几年，一直伺候顾安好，有什么理由为了钱财背叛顾家？” “好像是她大儿子要娶媳妇，家里凑不够聘礼。”晏儿说道，“而她这笔钱的来处，正是周家。” 赵元璟点头：“朕知道了，你去吧。” “儿臣告退。” 晏儿转身出去。 赵元璟看着折子，眉头微蹙。 靳岚来觐见，说道：“臣听说，有人匿名弹劾太子殿下。” “连你也知道了。” “此事传的沸沸扬扬。” 第二千六百八十三章 真是烦死这个女人了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赵元璟道：“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太子和吏部尚书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靳岚知道，吏部尚书是支持二皇子的，与徐阁老算是一脉的。 虽说晏儿做太子好几年，在朝中名声也好。 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势力在支持二皇子。 倒不是说他们多么喜欢二皇子，对于这些大家族来说，支持谁上位，无非都是为了各自的既得利益而已。 而皇帝要做的，是平衡这双方势力。 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争斗，并不是感情好，就可以避免这些。 往往有许多外在的因素在推着他们做出各自的选择。 赵元璟不由得想起云黛说过的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仔细回味，的确贴合实际。 赵元璟忍不住露出笑容。 靳岚原以为皇帝收到匿名折子会很烦恼，谁知皇帝笑容满面，言语轻快，显然心情很不错。 “靳岚，” “臣在。” “你觉得太子和吏部尚书之间这场博弈，谁能赢？” “臣不敢妄言。” “朕让你说。” “是，臣以为……还是太子赢面大一些。” “说的也是。毕竟太子是为了维护他的母后。”赵元璟停下朱笔，“算起来，尹田赐在吏部尚书位置上，做了不少年了吧？” “回皇上，已经十年。” “哦，那是够久的了。”赵元璟落下朱笔，“也该让让位了。” 靳岚垂首：“陛下英明。” 没几日，尹家二儿子屯田贩卖残害孤女的事情被捅出来。 涉及到从四五岁到二十岁的姑娘一百多个。 天颜震怒。 尹田赐自刎谢罪。 朝廷见此，只斩了尹田赐的二儿子，饶恕了尹家其余的家眷子女。 虽说没有被流放充军，但从此以后，尹家也就彻底落败了。 齐筱和靳姗在凤仪宫说起这件事，都很感慨。 “尹家也算是历经三朝的高门大户了，败落也只是一夕之间。”靳姗说道。 “是啊，这些年我每次寄钱回家，总是告诫父兄，一定要谨小慎微，廉洁做人，不可起贪念坏心。”齐筱说道。 她进宫多年，虽不受皇帝宠爱，但在皇后娘娘身边极得脸面。 然而她的父亲至今依旧只是七品小官，除了定期寄回去的俸银，家里也没有因她得到任何好处。 云黛笑道：“等哪一天你们家不需要你寄俸银回去，那就该好好查查了。” 齐筱面色微窘。 云黛笑道：“你细数这京都的那些高门大户，就没有一个禁得住查的。外头看起来是朱门绣户，里面却是藏污纳垢。” 靳姗问：“娘娘觉得，忠勇侯府禁不住查吗？” 齐筱朝她瞪眼。 这女人会不会说话。 那可是娘娘的外祖家。 靳姗只当没看见。 齐筱气结。 她有时真是烦死这个女人了，有事没事的给人添堵。 云黛把她们之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道：“我想，即便舅舅和表哥们清廉，也不能保证侯府的下人也全都是好的。” “这倒是真的。”靳姗道。 齐筱又瞪她。 娘娘谦虚，她还蹬鼻子上脸的。 第二千六百八十四章 娘娘，她又欺负我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靳姗斜睨她：“齐昭仪眼睛不好使，不如让思御医给你看看。如今思华年可是京都最受欢迎的大夫。” “看来你是很想让思御医给你瞧瞧。” “我眼睛好的很，不会挤眉弄眼。” “那你就是脑子不好，更该看看。” “很显然，这屋子里唯一脑子不好的人，就是你齐昭仪。” “我怎么脑子不好使了？” “昨儿也不知是谁，把尚衣局的布料算少了，在哪里急得直哭。”靳姗揶揄她，“后来是大公主路过，帮你重算了遍吧。” 齐筱涨红脸，恼羞成怒：“我那是一时看错了！” “咦，这不就是眼睛不好吗？” “你——”齐筱气的跺脚，朝云黛说，“娘娘，她又欺负我！” 云黛摆手：“你们两个出去吵架，别烦我。” 靳姗道：“听见没，娘娘都烦你。” 齐筱气急败坏：“娘娘烦的是你，就是你话最多，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瞎说！” 两个人吵吵嚷嚷的走了。 青衣笑道：“二位娘娘终日这般，好像不吵架，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似的。” 云黛不在意：“宫里日子寂寞，只要不过分，她们喜欢如何，便由着她们去吧。对了，浅儿不是说想出去逛吗。你让保兴去安排，再问问齐筱她们，若是愿意去，也带她们一起去逛逛。” “哎，奴婢记下了。”青衣抿嘴笑。 云黛道：“你笑什么？” “奴婢笑娘娘实在宠人，宠公主们也就罢了，把二位娘娘也当作孩子般宠着。” “你若是愿意，也出去逛。” “奴婢才不去，外头乱糟糟的，哪里有宫里清静自在。”青衣嫣然一笑，转身去了。 浅儿姐妹俩听说可以出去玩，都乐得不行，硬是拉着齐筱和靳姗出去玩。 云黛让太子和小二去，太子虽不贪玩，但妹妹们出门，他不放心，到底是跟父皇请了半天假，陪着出门。 小二没去。 他向来对叽叽喳喳的女孩群不感兴趣。 云黛笑他比哥哥儿时还要老成。 小二道：“儿臣不如皇兄。况且，母后心中对儿臣的疑虑还未消除，儿臣就待在宫里静思己过，哪里也不去。” “那件事，也没查出什么来。应该只是阿茹娜自己做的。没有查清真相就怀疑你，是母后的错，母后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母后？” “不怪母后，是儿臣的确有嫌疑。以后儿臣会尽量少去北齐王府，避免有任何嫌疑。” “你这是跟母后赌气呢？” “儿臣不敢。”小二低头，半晌，说道，“儿臣只是觉得，父皇母后都更信任皇兄，对儿臣并不信任。” 不等云黛说话，他又道：“母后可知道，尹家出事，是皇兄在背后操作？” “这个，我不知道。” “吏部尚书府里的女眷散播于母后和顾家不利的谣言，皇兄便收拾了吏部尚书。皇兄与吏部尚书向来不和，但一直相安无事。这次为了母后，皇兄毫不留情。如此手腕，儿臣自愧不如。” 第二千六百八十五章 告老还乡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云黛朝他看了眼：“如果我没记错，吏部尚书尹田赐，是徐阁老的学生？” “是。可是——” “母后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别急着解释。”云黛抬手打断他，“不过，徐阁老毕竟年事已高，也该告老还乡了。小二你觉得呢？” 小二微怔，沉默片刻，轻声说：“这种事，父皇母后做主便是。” “徐阁老乃是三朝重臣，与你又有师生之情，总要问问你的意思。” “儿臣能去跟徐阁老道别吗？” “你既然决定待在宫里修身养性，就别随意出门了。徐阁老年纪大，情绪也不宜过于激动，以免有是什么差池。” “……是，儿臣明白。” 小二默默转身离开凤仪宫。 回到文华殿，陪读周泓跟过来，说道：“殿下，徐府又送来了徐阁老批过的文章，您看一眼。” 小二接过来看了眼，摇头：“以后不必再把文章送去徐府了。” “这是为何？” “徐阁老很快就要告老还乡。” “怎么会？”周泓诧异，“一点风声也没听见啊。徐阁老三朝元老，虽说已经八十，但身子骨还很硬朗。没道理忽然就告老啊。” 小二淡道：“这是母后的决定。” “皇后娘娘？”周泓更加诧异，但不敢多说什么。 大周朝向来的规矩，后宫不干政。 但是，自从前面那位太皇太后，横跨三朝后，这情况就有点变了。 毕竟先帝那个人……怎么说呢，严重点来说，就是荒淫无道。 若没有太皇太后把持朝政，大周早毁了。 到如今这位皇后娘娘，对朝廷贡献极大，又是北齐的公主，当今圣上的心尖宠，便是她插手政事，也似乎变得理所当然。 起先言官还会弹劾皇后娘娘这样的行为，但要么被直接无视，要么被皇后娘娘写文章一一怼回去。 偏生皇后娘娘文词华美犀利，简直叫那些言官们无地自容。 哪里还敢再写。 因此，周泓听说皇后娘娘要让三朝元老徐大人滚回老家去，也只是诧异了下，就明白了。 “可徐阁老毕竟身份不同，岂是皇后娘娘一句话便能罢免的呢？”周泓还是忍不住问，“皇上知道这件事吗？” “若没有父皇的默许，母后怎么能做得成。”小二说完，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情绪也有些低落。 周泓：“二殿下……” “我没事。”小二揉了揉脸，“叶赋新没了，尹田赐没了，如今轮到了徐阁老……母后正在把朝中支持我的大臣，一一拔除啊。” 周泓心里为殿下觉得难受。 他不懂：“殿下也是皇后娘娘生的，娘娘为何这么偏心太子殿下？为什么不允许朝中有人支持殿下？” “是啊，为什么呢。连父皇都允许徐阁老支持我。可母后却不同意我在朝中培养自己的力量。” “叶赋新和这次尹田赐，好像都是太子殿下的手笔？” “皇兄明面上是为了给母后出气，实则是排除异己罢了。”小二说道，“而母后也支持他这么做。” 第二千六百八十六章 刁蛮公主 ，！ 帝后二人在暗暗较劲，皇帝对两个儿子各自培养朝中势力的做法，不置可否，甚至是表现出了支持的态度。 而皇后则明确表态，并不喜欢这样。 她极力打压支持二皇子的大臣。 没了叶赋新和尹田赐，再撵走徐阁老，可以说二皇子在朝中的臂膀就断了。 哪里还有能力与太子相争。 周泓虽然年纪不大，但心眼很灵活，给二殿下出主意：“皇上必然不可能喜欢皇后娘娘这般插手朝政，打压朝臣的做法。既然皇后娘娘支持太子殿下，二殿下何不讨得皇上的支持？” 小二闻言，扫了眼周泓，神色怪异。 周泓摸摸自己的脸颊：“殿下怎么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东西？” “我看你脸上有点傻。”小二哼了声，“你想让父皇公开跟母后作对？那你是想太多了。不说父皇多么宠爱母后，单说母后手中握着北齐和大周最庞大的两座商号，以及北齐长公主的身份，谁能轻易撼动她的地位？” “也是。” 周泓挠挠头，“这可怎么办呢，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徐阁老被撵走？” 徐阁老八十岁了，历经三朝，混了几十年官场，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最后被二十多岁的皇后娘娘一脚踢回老家。 这也忒惨了。 小二自己想想也觉得惨。 “我倒是想去送送老师，可是母后不许。唉。”他撑着下巴叹气，“母后这是要狠了心要把老师踢走，一点脸面也不给了。” 他可不是太子，又没有属于自己的私军。 做许多事都不如太子方便。 “对了！” 周泓一拍脑门，“殿下不能出宫去送行，我可以啊！殿下想说什么，写封信给我，我带给徐阁老，这不一样的吗。” 小二想想，觉得有理，当即便修书一封，让周泓带出宫。 然而周泓还没出宫门呢，就被拦住了。 “周泓！”一道清脆少女嗓音传来。 他回头，看见两位公主殿下并排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位头戴帷帽，遮着面孔，衣裳华美的女子。 周围是几个太监以及侍卫。 看样子是要出宫。 周泓慌忙跪下行礼：“周泓给二位公主殿下请安。” 幼儿背着手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 周泓垂下头。 “怀里藏了什么，拿出来。”幼儿说。 “啊？？”周泓愕然。 “装什么，我问你怀里藏了什么东西。”幼儿举起手中鞭子，朝他心口戳了戳，“拿出来给本公主瞧瞧，否则小心本公主的鞭子不长眼。” 十足是刁蛮公主的模样。 周泓心中暗暗叫苦。 “我怀里……只有一些银两，并无别的。” “是吗？既然你不老实，本公主就不客气了。”幼儿朝身边太监使眼色，“去。” 两名太监立即围过去，拉住周泓，硬是从他怀里搜出一封信来。 幼儿拿过来看了眼，“咦，还真是小二的字迹呢，姐你看看。” 她把信递给浅儿。 浅儿接住，看了眼，又递给一旁太监：“拿去给母后，把周泓也带过去，今儿不许他出宫。” 第二千六百八十七章 公主可怕，皇后娘娘更可怕 于是周泓和信，都到了皇后娘娘面前。 云黛拿着信，粗略扫了遍，对一旁保兴笑道：“小二文章写的长进不少。果然换先生是有用处的，还是大表哥厉害。” 周泓：“……” 徐阁老教二殿下好几年了，明大学士才教几天啊。 这也太能扯了。 周泓跪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云黛把信收起来，说道：“周泓啊，你回文华殿吧，好好陪小二读书。再乱给小二出主意，本宫让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你那庶母还等着你出人头地，你可不要给周家丢脸。” 周泓能做皇子伴读，不知给家里增光多少。 一向不被待见的庶母腰杆都直了许多。 若是被撵出去，可就丢脸丢大了。 周泓心里突突直跳，慌忙磕头谢恩，信都不敢多看一眼，赶紧回到文华殿。 小二看他白着脸回来，就捂脸叹气：“我就知道，凭你这小猫一只，怎么斗得过母后那只千年狐狸啊！” 周泓哭唧唧。 太可怕了。 公主可怕，皇后娘娘更可怕。 他还是适合乖乖读书。 小二摇头，知道他是见不到徐阁老了。 虽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徐阁老很快也得到消息，什么朝廷体恤他年老体弱，允他早日回乡，颐养天年。 说的都是好听的客套话，实际的意思很明确，赶紧滚蛋。 徐阁老这样的老油条，岂能听不出。 他接到圣旨后，先是捂面长叹，说什么妖后祸国殃民，连皇上也被蒙蔽云云，然后又冷笑。 “老夫在朝中经营几十年，岂止有区区叶赋新和尹田赐二人？老夫是老了，走也就走了，但也不能灰头土脸的走。二殿下，我就把我手中的势力都留给您，未来能走到哪一步，就看您自己的了！” …… 徐阁老离开后，朝廷很是安稳了一段时间。 小二也乖乖跟着明经读书。 只是，太子的势力愈发壮大，把二皇子压的无法冒头。 至于北齐王妃惊马事件，查来查去，也始终没有什么头绪。 阿茹娜怀着孕，又不能对她动刑。 不能动刑，就无法逼供。 这事儿只能暂时拖延着。 但徐阁老离开京都的那天，太子手底下一名幕僚，远远看见徐阁老回乡的马车中，似乎有个容貌与大周女子很不同的年轻女人。 看着像是吐蕃那边的容貌。 幕僚把此事告诉太子，伴读宋千墨听了说道：“看来这北齐王府的阿茹娜，极有可能与徐阁老府里的这个侍妾有关系。如此说来，北齐王妃惊马，还是与二殿下……” “千墨。”晏儿打断他，“这件事就到这里，不要再提。” 宋千墨不解：“殿下，皇后娘娘一直在查这件事，您不是应该即刻告诉娘娘吗？” 晏儿道：“第一，徐阁老做事，不一定会跟小二商量，小二也许真的不知情。第二，我不想让母后知道了伤心，也不想离间母后和小二之间的母子情分。” 这件事，在太子这里压了下去。 没多久，京都下了第一场雪。 冬天来了，年也就近了。 工部的石尚书派人来告诉云黛，说摇光山的道观，终于完全修建好了，里面的东西也都采买完毕，随时可以搬进去住人。 云黛立即让人去侯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明敏。 虽然拖延了许久，好歹算是完成了承诺。 明敏却亲自来找云黛，说有一件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关乎到二人的性命前程，只能与她私下商谈。 ：。： 第二千六百八十八章 回去的办法 云黛已经许久没见到明敏。 这个明敏住在侯府，起初天天找她闹腾，要道观，要搬走。 原是为了老侯爷才留下，但老侯爷过世后，云黛就完全不理会她了。她愿意搬哪儿住就去哪。 谁知明敏反倒不搬走了。 住了这么久，她似乎也习惯了。 虽说跟侯府众人还是亲近不起来，但也算相安无事。 云黛以为她听说道观建好，会急不可耐搬过去。 谁知她反而先来找她，还神秘兮兮的说有关乎性命的天大之事，必须与她私下说。 云黛想知道她又闹什么幺蛾子，便让其他人都出去，单独与明敏说话。 “茶，茶呢？”明敏提着宽大的道袍下摆进来，抓起桌上一杯茶，一口气灌下去。 云黛冷脸：“那是我的茶杯。” “咱们亲母女俩，这么见外？” “谁跟你亲母女？” “咳。”明敏灌下茶水，喘了口气，朝周围打量一圈，满面红光笑道，”小丫头，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跟你说。” “你能有什么好消息。”云黛另外找来茶杯，坐到躺椅里，慢悠悠的说。 明敏对她的态度毫不在意，兴奋说道：“你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什么吗？” “药？毒？” “这些只是闲着没事瞎折腾。” “瞎折腾能到你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云黛问她，“当初北齐皇室请你做国师，给你荣华富贵，你怎么不去？” 明敏不屑：“我会在意什么荣华富贵吗，那都是糖衣炮弹，会腐蚀你的意志！” 云黛干笑：“真不愧是那个年代来的。” 明敏看她一眼：“我也是没想到，我们先辈抛头颅，洒热血创造的大好江山，就培养出了你这样奉行享受主义的后代……” “少跟我说教。时代不同了，大爷。”云黛打断她，“你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 “你急什么？” “我很忙的好吗。”云黛喝了口茶，“我又不是你，念念经，化化缘就行了，整天无所事事……” “胡扯什么，老子又不是和尚！” “道士……不也就是炼丹当神棍吗？” “老子不听你胡说八道。”明敏正色道，“我告诉你，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和研究回去的方法。” “是吗？”云黛有些意外。 这她是真的没想到。 明敏问她：“你难道就没想过回去？” 云黛想了想，“一开始是想过，也尝试过，后来……就放弃了，反正也回不去，何必白费功夫。” 她刚来的情形比较惨，若非对晏儿有怜惜之心，也不能坚持下来。 明敏说道：“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多年，我从未放弃过。” “你来了也快三十年了，还没放弃呢？” “当然没有。为什么要放弃？如果我们当时放弃开疆辟土，哪里有你们后来的好日子过……” “好好好，我知道您们劳苦功高，但是能不能不要每次见面，都跟我强调这一点？” “先辈的热血，你们就该铭记！” “你到底说不说？” ：。： 第二千六百八十九章 穿越的真相 “没良心的臭丫头。”明敏抱怨了句，“我告诉你，做人做事，就要有一颗坚定的心。哪儿像你，来了就被男人和奢华的生活迷了心智，完全忘了自己的来处，把自己变成封建社会下的剥削者。作为一个推翻了封建社会的人，老子真有点鄙视你。” 云黛一拍桌子：“你挺横呀。有本事你把周国给推翻了？来了三十年，屁事儿没干，还有脸在我面前叽叽歪歪。我好歹统一三国，平息了战事，你做什么了？” “我研究怎么回去啊。” “你吃这里的，喝这里的，一点贡献没做，祸害了人家仨孩子，还好意思说我。” “你你话不能乱说，我祸害谁家孩子了？” “顾云舞，顾承安，顾云黛！” “这……不能算。” “我懒得跟你争。”云黛摆摆手，“不过，你真的一直在寻找回去的方法？” “自然是真。”说到这个，明敏又兴奋起来，“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回去的方法，也仔细研究过那天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状况。我发现，我们穿越来，是有原因的。” “这不是废话吗。” “你听我说，我发现，我们之所以能穿越，跟磁场，黑洞有关。” “黑洞磁场？” “没错！”明敏眉飞色舞，“据我的猜测，当时我们处在的地方，不知什么原因，磁场发生改变，产生了类似黑洞的存在，把我们吸入进去，来到这个地方。” 云黛道：“你说这些，我倒是大概能听懂。不过……哪个磁场能把人的灵魂吸走，却把身子扔在那里？” “黑洞的神奇和玄妙，谁也解释不清。”明敏蹙眉，“据我猜测，黑洞吸收的应该是我们的意识，不是你说的什么灵魂。” “意识？” “没错。”明敏说道，“我的意识被黑洞的强大磁力吸入，灌入了明敏的身体。而你呢，也是跟我一样的情形。” 云黛道：“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扯。” “呵呵，这叫科学的解释。不然你以为呢，还能真的有什么神仙不成？你能否认黑洞磁场的存在？” “我当然不能。” “这就是了。”明敏笑道，“所以，如果再找到那样一个磁场强到足以变成黑洞的地方，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云黛说道：“黑洞这东西，太空里才会有的吧。虽然我不是科学家，我也知道，黑洞里面磁场的磁力，至少也是地球磁场的一万多倍。咱们身边真有个磁场，地球还不乱套。” “我说了，不是宇宙里那种庞大恐怖的磁场，而是类似的，微小型的，因为周围磁场的异常改变形成的时空坍塌，只把我们的意识吸收走。” 云黛问：“那你当初是在哪里被吸走的？” “我在京城。” “我也是……” “真的？”明敏兴奋起来，“具体什么位置？” “我自己家。” “……地址！” “就三环外的幸福街道幸福家园……” “莫非，我们是同一个地方？”明敏睁大眼。 ：。： 第二千六百九十章 美貌少妇熬成了老妪 “这么说，那个磁场改变的地方是固定的！我的猜测果然没错！每隔十四年，那个地方的磁场便会发生改变，形成一个迷你小黑洞！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会来到同一个地方。” 云黛摩挲下巴：“你说的呢，倒是有点意思。不过，知道了又能如何？咱们也没办法回到那里。” “傻不傻，咱们到的地方，自然也有黑洞。” “哪里？你该不是想说顾家？” “正确！” “别扯了。”云黛觉得她说的挺有意思，但想法太离谱。 明敏有些急眼：“老子研究了二三十年，走遍了大周九黎和北齐，难道不比你窝在京都知道的多？” “这么说，你之前到处跑，就是为了找回去的方法？” “当然！” “你还真够执着的。把自己从二十多岁的美貌少.妇，硬生生熬成了老妪。” “你懂什么。”明敏哼了声，“我死也要回去。” 云黛笑道：“我就不懂了，你就那么留恋那个地方，非要回去做什么？我想要回去也就罢了，毕竟我那个时代很发达。你来的年代……要什么没什么，穷的饭都吃不上，回去做什么？” 明敏冷笑：“我就说你们那一辈，根本就不值得先烈的付出。难道你眼里只有吃喝玩乐和享受吗？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心上人？” 云黛想了想：“没有。” 明敏：“……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那倒不是。”云黛微笑道，“我在那个世界，母亲早逝，父亲有了新欢和子女。我就是个多余的。回去做什么？如今我在这里，有关心我的长辈，有爱我的男人，有可爱的子女，还有可以赴汤蹈火的朋友。我有什么必要回去。” 明敏听了，神色稍缓：“若是这样，也难怪你不想回去。但我不一样。我来的时候才刚刚参加工作，爸妈都等着我孝顺照顾，还有姑娘等着我娶她……总之，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云黛道：“你都过来二十八年了，就算回去，你那心上人也四五十了，人家还能等着你？说不定早就儿孙满堂了……” “她就是八十了，我也要把她抢回来！” “……佩服。”云黛咳嗽两声，“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深情的人设，自己都变女人了，还想着回去找自己三十年前的恋人。” “你少阴阳怪气，我不过是意识被吸入这个身体。等我回去，自然还是男人。” “嗯，说的没错。你那雄壮的男人身体正在骨灰盒子里等你呢。” “你——”明敏气的瞬间黑了脸。 云黛道：“你该不会以为，你家里人会保存着你的遗体，等你三十年？” “你这臭丫头简直蠢到没救！”明敏气的别过脸去，“你可知道，黑洞是什么？知道时空曲率吗？黑洞的时空曲率大到光都无法逃脱！简单来说，黑洞两边的时间能够相差很多年！也许我在这里过了三十年，原本的时空才过去三分钟！” ：。： 第二千六百九十一章 唯一回去的机会 云黛笑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这还是你的猜测。万一你回去，身体没了，怎么办？” “我认命。” “你是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的？” “没错。这二十多年来，这是我唯一的目标。”明敏神色严肃，“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磁力最强的地方。起初我以为北齐那边有，后来又去了九黎，以及君山……最后回到京都，我才发现，磁力最强的地方，竟然就是顾家。” “哦。” “哦？你给点反应啊。” “你怎么知道哪里磁场强？” “有罗盘。” “哦……”云黛点头，“也就是说，你丢下刚出生的女儿和两个孩子离开顾家，在外面荒废了二十多年，结果发现还是得回顾家呗？” 明敏脸色一阵青白。 云黛笑道：“你太闲了。” 明敏哼了声：“中间我也回来过京都，那时候并没有发现磁场变强的事情。这次我也是才发现。按照这个规律，我怀疑……这个磁场是每隔十四年达到最强。那个时候待在磁场中间，便可以顺利离开。” 云黛在心里算了算时间，明敏来的时候，是二十八年前，她来的时候是十四年前。 还真有这个可能。 云黛笑道：“可以啊你，这都被你发现了。” 明敏叹道：“我恨自己知道的太晚。” “既然你发现了这个真相，还不回顾家，准备准备回老家？” “按照我的计算，再过三天，顾家那里的磁场会达到最强。要想回去，只有那瞬间的机会。若是错过，也许还要等十四年，也许就一辈子都没机会了。” 云黛点头。 明敏盯着她：“我之所以把这些告诉你，是因为咱们的经历是一样的。你是否要随我一道回去？” 云黛摆手：“要走你自己走，我哪儿也不去。” “你可要想好了。机会，只有这一次。” “我不用想。自从决定抚养晏儿，从他学会叫我娘开始，我就没有想过离开。这辈子，我就待在这儿了。”云黛说的毫不犹豫。 明敏说道：“你的孩子们都长大了，不需要你再照顾。而你的男人……又能活多久呢？还是说，你贪图你的皇后之位，舍不得走？” “你不必跟我谈这些，我说了不走就是不走。”云黛摆手，“你要走，请便。如果失败，我会给你坟头多烧点纸钱。” “没良心的臭丫头，我好心好意要捎带你一程。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说风凉话。” “我说句真心话，你说的这些什么磁场黑洞的，的确很有可能。但基本上还是你的猜测。与其为了这个不确定的未知，何不过好当下？” “不行！”明敏声音变的严厉，“我为此耗费了三十年，我老了！也许原本的世界才过去三分钟，我的父母，我的爱人都还在！就算结果可能是死，我也要做。我……别无选择。” 云黛沉默下来。 明敏站起身，缓和了声音，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走，随你吧。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有什么想让我带回去的吗？” 云黛笑了下：“就算你成功了，也只是意识回归，你能带什么回去？” ：。： 第二千六百九十二章 冬雷 明敏也随之笑起来：“说的是，是我糊涂了。那么，就说声再见吧。” 云黛说道：“见，估计是没机会见了。祝你成功，达成心愿。” 明敏看着云黛，眸中难得闪过一丝温柔：“说实话，作为一个小丫头，你能在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做出这么多事，我心里是佩服你的。我不如你。” “走都要走了，就别煽情了。” “也是。那么，各自珍重吧。” 明敏说罢，转身离开。 背影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云黛看着她的背影，低声说：“只是可惜了我花那么多钱盖起来的道观。” 接下来几天，云黛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虽说从没想过要回去，但知道明敏即将要做的事情，心里还是难免会一直记挂着，想知道结果会如何。 三天后，天没亮云黛就醒了。 外面下雪了。 寒气阵阵。 她披上衣服起来，走到窗边往外看。 青衣忙过来，问：“娘娘是不是冷？奴婢再点一盆火。” “不用。”云黛抬头看看天，“这么大的雪，能行吗……” “娘娘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是说雪大路难行。” “是的呢。不过，这么大的雪，来年收成好，也是好事。”青衣穿好衣服，拿了件毛斗篷给云黛裹上，主仆二人靠在一块说话。 天蒙蒙亮的时候，云黛有了睡意，钻回被窝补个回笼觉，刚要睡着，轰隆一道惊雷忽然响起，犹如在耳边炸开。 她霍然坐起来，惊惧的看向外面。 青衣忙过来：“娘娘别怕，是打雷呢。” “打雷？”云黛愕然，“冬天，正在下雪的冬天，会打雷？” 青衣也回过神来：“是哎，这个时候怎会打雷？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云黛心中微动，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明敏。 跟她口中所谓的磁场，有没有关系呢？ 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 云黛下了床，说道：“青衣，你去看保兴醒了没。若是起了，让他去顾家那边看看，有没有出什么事。” 保兴习惯早睡早起，已经穿戴完毕候着。 云黛一唤，他就立即进来，说道：“奴才听的也是雷声，这就去顾家看看。” 虽然不知道雷声和顾家有什么关系，不过既然娘娘吩咐了，哪怕是刀山，也要去的。 保兴骑马去了顾家，发现明敏提着行李，进了顾家大门。 顾家很快开门让她进去。 他回去告诉了云黛这件事。 云黛听了没说什么，但始终眉头微蹙。 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一直到午膳时间，云黛正独自坐在桌边。 几个孩子都没过来，赵元璟忙着处理国事，也不能来陪她用午膳。 她自己吃。 刚拿起筷子，保兴匆匆进来，轻声说：“娘娘，顾家出事了。” 云黛心中一跳，“出什么事了？” “顾大爷派人来送消息，说早上明氏去了后，一直待在后院。晌午他让丫鬟请她去用饭，才发现她倒在房里，不省人事。” 云黛放下筷子：“死了吗？” ：。： 第二千六百九十三章 明敏1 保兴觉得娘娘脱口而出的问题，有些古怪。 但保兴也没多想。 毕竟明敏的年纪不小了，外人都以为她和皇后娘娘感情寡淡，但只有他们这些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她们母女感情挺好的。 时常见面呢，聊的热火朝天的。 保兴回答：“应该还没有。顾家大爷想求娘娘派御医过去看一看。” “那就去吧，看看今儿谁当值，让他过去看。” “是。” 保兴出去后，云黛看着桌上的饭菜，有点吃不下去。 她干脆放下筷子，站起身：“我也过去看看。” 这会儿皇帝和太子那边都忙着，两个女孩儿和小二是午睡时间，云黛一个也不打扰，换了便装，只带了保兴和卫锦泰，静悄悄的去了顾家。 顾家正忙乱。 顾承安满头大汗，眼睛通红。 云黛来了，他过来迎接，说了事情经过。 早上他还没出门，明敏忽然提着行李拍门，说要住到她原本的院子里。 顾家上下都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这阴晴不定的性子又要做什么。 但她毕竟是顾家正经的老夫人，既然来了，没有不让进的道理。 顾承安赶紧让孙氏带人，把她原本的房间收拾干净。 明敏进去后，把门关上，说她要看书，没事不许叫人去打搅。 一上午也就没人敢去。 顾承安出门去商号忙了半天，想到明敏在后院，心里放不下，想着赶回来看一眼，谁知明敏的门却被反锁了。 顾承安赶紧把门撞开，这才发现明敏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这下顾家全慌了。 顾承安让人去找大夫来，却诊不出个所以然，无可奈何，这才想到进宫求皇后娘娘，让御医来看看。 今儿当值的是思华年和欧阳两个。 他们来了先给云黛行礼。 云黛说道：“免礼，赶紧去看看。” 俩御医飞奔去了明敏房中。 这时顾承宁也急匆匆赶回来，一叠声问：“我在商号听说家里出事了，怎么了？啊，娘娘也来了？” 他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云黛抬了下手，简洁的解释道，“是明敏出事了。” 顾承宁啊了声。 顾承安虽然焦躁，但还稳得住，招手让他过去：“别打扰娘娘，过来我跟你说。” 兄弟俩去那边说话，云黛便去了明敏房中，看看她具体什么情况。 孙氏和君月夕都在床边，看见云黛进来，便要跪下。 “都免礼。”云黛看了眼君月夕，“月夕你也跑过来，家里两个小的呢。” 君月夕道：“都让奶娘丫头看着呢。母亲出事，我不能不来。” 虽然明敏是那样的冷淡态度，但孙氏和月夕这两个儿媳，却一直是真心的把她当作婆母看待。 听说婆母出事，她们第一时间赶过来侍奉。 孙氏甚至满心的愧疚，觉得都是自己的疏忽，没有伺候好婆母，才导致她出事。 云黛虽然觉得这纯属想太多，但她知道这里的女人大多这样，也没必要去说什么。 她现在关心的是明敏的身体状态。 ：。： 第二千六百九十四章 明敏2 此时欧阳和思华年都在给她诊脉检查。 明敏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她的发髻有些松散，像是头发炸开的感觉。 而且她的肤色看着也比平时略黑。 怎么看，都有种被雷劈过的感觉。 看着平时高冷孤傲的明敏这个德行，云黛有点想笑，但也知道这会儿笑不太合适，就轻咳一声。 结果却导致欧阳和思华年以为她是等的不耐烦了。 思华年忙转身垂首，说道：“回娘娘，臣给老夫人检查过了，身体看着是没有什么异常。但不知为何始终昏迷不醒。” “你是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还活着？” “回娘娘，是的。老夫人现在只是昏迷。” 云黛哦了声，心中暗想，这个明敏试图使用磁场回去的办法，失败了？ 若真的成功了，此时的“明敏”应该就是具尸体，不应该是昏迷状态。 云黛看着明敏的脸，一时也不知是该同情她，还是为她难过。 她来到这里将近三十年，什么都不管不问，一心一意的寻找回去的办法。 所谓的磁场黑洞说，大概是她最后的希望。 等她醒来后，知道自己失败了，会是什么表情？ 这时欧阳也收回手，说道：“回娘娘，老夫人一直昏迷，臣想用针灸的法子刺激穴位试试看，能否让老夫人苏醒。” 云黛点头：“欧阳你尽管尝试。” 欧阳听了再没有顾忌，从药箱中取出一卷羊皮包裹着的银针，点燃一盏油灯，用火苗烧过后，仔细扎在明敏的头上学穴道。 思华年也会针灸，但方式与欧阳的不同，每次欧阳施针，他都在旁认真观看学习。 施针需要个过程，众人安静等候。 一刻钟后，欧阳小心翼翼起针。 孙氏小声问：“怎么样了，能醒来吗？” 明敏没有什么反应。 欧阳摇头，向来洒脱的脸上，也忍不住微微蹙眉，低声说：“按理说，也该醒来了啊。怎么就不醒呢。” 这时思华年开口：“欧阳大人，能让下官试试吗？” “哦，自然可以。”欧阳知道他的医治法子比较新奇，也许有特殊的效果，便让开位置。 思华年又给明敏仔细检查一遍，从药箱里取出一枚自己配制的药丸，塞进她嘴里，然后也开始针灸。 他的针一拿出来，就闪瞎了众人的眼。 寻常会针灸的大夫，用的都是银针。 而思华年用的，竟然是金针。 纯真的金色。 云黛是知道的，在山谷中，她无数次见过他拿这副华美的金针。 但旁人不知道。 连君月夕都忍不住问：“思御医这针……” “夫人没看错，确实是纯金打造。”思华年显然也是被许多人问过这种问题，直截了当的解释，“先父留下的遗物。” 君月夕听了，有点窘迫：“是我多话了。” 思华年笑笑，认真施针。 一副让人眼花缭乱的金针施下来，明敏还是没醒。 两大御医都没辙，这下众人也都着急起来。 这时顾承安在外说：“娘娘，外面有人求见。” ：。： 第二千六百九十五章 明敏3 “谁？” “冷如霜。” “如霜？”云黛忙道，“快让她进来。” 冷如霜是明敏的大徒弟，知道师父出事过来看，人之常情。 冷如霜提着裙子急匆匆进来，喘了口气，先给云黛行礼：“给娘娘请安。” “如霜，免礼。” “谢谢娘娘。” 冷如霜走到床边，看着师父昏迷的样子，把握在掌心的一枚玉瓶递给云黛，说道：“娘娘，这是多年前师父炼制的一枚药，能给师父试一试吗？” 云黛接过来看了眼，问她：“你知道你师父是什么情况吗？” 冷如霜摇头：“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多年前师父曾经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她变成了这样，可以用这枚药试一试。” 云黛讶然，心想这个明敏，果然是一直在寻找回去的方法。 连这种情况都预料到了。 还留给冷如霜药丸。 “既然是你师父留下的，便试试吧。”云黛把瓶子还给她，“她是你师父，药也是留给你的，你来。” “好。” 冷如霜从瓶子里倒出一枚药，掰开明敏的嘴，把药丸塞进去。 欧阳和思华年都好奇的张望。 作为大夫，他们对此难免好奇。 吃了药好一阵子，也没什么反应。 众人不免失望。 冷如霜也满脸的失落和伤心。 她把师父看的比父母还重要。 云黛抬手按住她肩膀，轻声说：“没关系，再想想别的法子。” 冷如霜点点头，苦笑道：“师父是娘娘的母亲，娘娘怎么反倒来安慰我。” 云黛刚要说话，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轻飘飘的，幻觉一般。 她下意识回头，朝床上的明敏看。 明敏的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 众人屏住呼吸。 她轻轻眨眨眼，打量头顶的帐子，然后转动眼珠，看向床边众人。 孙氏和月夕俱是惊喜。 冷如霜几乎不敢呼吸，盯着她，眼睛都不敢眨。 云黛上前一步，俯身看她：“你感觉怎么样？” 明敏的视线移到她脸上，打量着这个甜美华贵的年轻女人，眼神中显露出几分茫然：“你……是谁？” 云黛愕然。 顾承安兄弟俩听说她醒了，急忙来到床前，正好听见明敏这句话。 顾承安差点气吐血，说道：“怎么，才醒过来，又要开始翻脸不认人？” 明敏听见他的声音，朝他看了看，眉头更深：“你，你们……这是哪里？你们是谁？我怎么了？” “你——”顾承安要发怒。 云黛抬手阻止他。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明敏这个状态，根本就不像是装的，也不是故意找茬。 明敏已经挣扎着坐起来，打量四周，喃喃自语：“这是我的屋子啊……怎么回事……” 云黛弯腰看她：“你是明敏吗？” 明敏看她：“你认识我？为何我不认识你？” 云黛：“……” 难道她穿回去失败，变成了个傻子了？ 云黛指向冷如霜：“那你认识她吗？” 冷如霜上前一步，期待的看着她。 明敏朝她看了看，摇头：“不认识。” ：。： 第二千六百九十六章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老的女儿 周围全都是陌生人。 明敏忍不住说：“你们都是谁？为什么在我屋里？老爷呢？还有，云舞，承安……对了，还有我的小三子呢？” 她忽然想起什么，忙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啊了尖叫一声，神色惊惧：“孩子呢，我孩子呢？” 众人被吓的齐齐后退一步。 什么情况？ 顾承安和云黛相互对视了眼。 云黛说道：“顾承安留下，其余人都先出去。” 众人忙退出去。 这时云舞来了，云黛叫她也进来。 云舞也是听说明敏出事才跑来的，进门见她安然无恙的坐在床上，立即松了口气。 “出什么事了？吓死我了。”她拍着心口，坐到床边，笑道，“母亲，你好端端的怎么愿意搬回来住了？” 明敏皱眉：“你是谁？为何叫我母亲？糊涂了吧，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老的女儿。” 云舞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云舞比云黛大十岁，眼看快四十了，已经做了祖母。 确实能够说一声老。 但…… 眼前这女人可是五十五六的年纪了。 自己作为她的长女，难道不该是这个年纪？ 云舞下意识回头朝云黛看。 云黛心思转动，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她试探着问：“明敏是吧，你知道自己今年多大吗？” 明敏虽觉这个问题莫名其妙，还是回答了：“我今年，二十八。” “什么？”云舞和承安同时惊叫。 顾承安恼火：“疯了吧，你都快五十八了，还二十八呢。你的小女儿都已经二十八了！” 云黛却是神色如常。 明敏的答案，直接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怀疑，眼前这个一脸茫然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明敏，是云舞和承安的母亲。而那个占据了她的身体将近三十年的“大爷”，已经不在了。 也就是说，他有很大的可能成功了，意识脱离了明敏的身体，回到了原本的时空。 他那边，到底是过去了三分钟，还是三十年呢？ 如果她当时同意与他一道回去，现在是不是已经回归了现代生活，过上了有手机有智能马桶有飞机有咖啡的美好生活？ 云黛有些走神。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云舞和承安姐弟俩，已经快被吓傻了。 明敏看着眼前三个年纪不一的人，心中的疑惑和烦闷已经到了顶点。 即便涵养再好，被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叫妈，也不能忍受啊。 她掀开被子要下床。 “母亲，您才醒，别下地。”云舞下意识阻止。 明敏一把推开她，皱眉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口一个母亲？其他人呢，我的孩子们呢？” 云舞快哭了，“这是怎么回事啊？黛儿，她到底是怎么了，连我们都不认识了？难道说，她又要抛弃我们？” 承安皱眉不语。 “你们别急。”云黛淡定的走到一旁，随手拿起一面镜子，送到明敏面前，“你自己看看。” 明敏下意识抬头，看见镜子里出现一张四五十岁的妇人面孔，鬓角还有星点白发，吓的尖叫一声。 ：。： 第二千六百九十七章 温柔娘亲 她一把推开镜子，神色惊恐。 云黛说道：“你别害怕，镜子里的人，就是你自己。” 她指向云舞和承安，说道：“她是顾云舞，你的长女。那个是顾承安，你唯一的儿子。而我……” 顿了顿，云黛坦然说道：“我叫顾云黛，是你的二女儿。” 明敏的目光依次扫向她们，张了张嘴。 云舞说道：“母亲，您是怎么了呢？真的不记得我们了？我是云舞啊。” 明敏的神色由震惊，转为疑惑。 她仔细打量云舞，依稀看出了她年幼时的模样。 “你，真的是云舞？” “真的是我。”云舞听着她温柔的嗓音，不知为何，想要掉眼泪，好像是很久很久没见到她似的。 明敏抚摸云舞的脸：“舞儿，你怎么变的这么老了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舞哽咽不能说话。 顾承安欲言又止。 云黛朝顾承安眨眨眼，说道：“当年你生孩子难产，昏睡了许久。许多事情也许你自己已经不记得了。事实上，距离你生产，已经过去了二十八年。” 明敏神色震撼，脑海中也逐渐记了起来。 她喃喃自语：“我记得，我当时生小三子，生了一天一夜也没生下来……出了好多血……对了，后来生出来了，是个女儿。我还跟云舞说，让她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原来我已经昏迷了这么多年？” 云舞听着这些，不由得泪崩：“娘亲，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您，没有照顾好弟弟妹妹……” 明敏温柔抚摸她脸庞：“都是娘不好。你才十岁呢，怎么能把这样的重担压到你身上。” 这样温柔的，目光满是怜惜和疼爱的明敏，是那么的不同。 与之前那个冷漠的，高冷的，盛气凌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顾承安仿佛看见了五岁时娘亲的模样。 他忍不住靠过去。 明敏仔细打量他：“你真的是承安吗？” 那时他还很小，而眼前已经是三十多的稳重成熟的中年男人了。 顾承安点头：“是我。娘，这些年您——” “咳。” 云黛轻咳一声，示意顾承安不要说太多。 顾承安和云舞虽然不大懂明敏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们都陷在了“温柔娘亲”回归的激动中，无暇理会这些。 而明敏，就真以为自己昏迷了二十多年。 摸完了一儿一女，最后她看向云黛。 眼前这姑娘看着很小，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雪白，身材纤细，气质如兰。看着这份气场，与大女儿和儿子完全不同。 她有点不敢认。 云舞和承安也就罢了，好歹相处过好些年，依稀还能看见幼年时的影子。 可当初那小婴儿只看了一眼。 再睁眼已经是大姑娘了？ 云黛主动说话：“我叫云黛，是你的二女儿。” 云舞笑道：“娘亲您看啊，黛儿长得跟您是不是最像？” 明敏看了云黛许久，招手：“孩子，过来。” 云黛犹豫了下，想着眼前这人已经不是大爷了，便靠了过去。 明敏伸手抱住她，泪水崩溃：“娘亲对不起你，你还那么小，就丢下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吧？” 云黛拍拍她后背：“你那么艰难生下我，是功劳。真的不用道歉。” 明敏还是哭。 承安和云舞也跟着哭，除了云黛，娘儿几个抱头痛哭。 ：。： 第二千六百九十八章 母亲好了 人家娘儿几个团聚，哭的稀里哗啦。 云黛虽没有哭，但也是心有戚戚然。 她倒不是也沉浸于这样的感情中，而是感叹于那位大爷的离去。 大爷占据明敏的身体二十八年，如今他走了，真正的明敏也苏醒了。 云黛对此感到震撼。 她忍不住去想，大爷是否成功回到了他原本的生活。 更让她控制不住的去想的，是另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她自己的情况与大爷差不多。 那么，是否意味着，如果她跟着大爷走，真正的顾云黛，也就会醒来？ 这不是猜测，而是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活生生的事实。 也就是说，原本的顾云黛并没有死，而她只是机缘巧合之下，鸠占鹊巢？ 想到这些，云黛有点心里发毛。 甚至有一点点后悔没跟着大爷一起走。 当然，这些念头，只在她心中一闪而过。 真要放弃眼下拥有的一切，回到原本社会单身狗的生活，她肯定接受不了。 现在就算要回去，也不可能了。 按照大爷的说法，这里的磁场以十四年为周期，下次的机会，得等到十四年后。 屋里的哭声传到外面，众人听的心里发慌。 哭成这样，莫非明敏她…… 孙氏和月夕都神色忧愁。 冷如霜更是腿发软，伸手扶着墙，才勉强稳住身体。 好在，顾承安很快走了出来。 虽然眼睛通红，隐有泪意，但脸上的带着笑的。 孙氏忙问：“老爷，母亲她——” “母亲好了。”顾承安的语气带着几分欣喜和轻松。 众人听了，也顿时全身一松。 冷如霜猛地松了口气，迫不及待问：“我能去看看师父吗？” “等一会儿，母亲需要梳洗一番。” “哦哦，对，对。”冷如霜忙不迭点头。 顾承安吩咐孙氏：“你派两个手脚利落的丫鬟，打些热水，准备衣物，侍奉母亲梳洗。” 孙氏忙转身去忙，月夕也跟着去帮忙。 她知道孙氏过的简朴，穿的衣服也简单，便回隔壁自己家里，取来一套没有没有穿过的新衣裙来，顺便带了些样式大方的首饰来。 这会儿的明敏还穿着道袍，作道姑装扮呢。 明敏一睁眼就是二十八年后，面对着已经老去的自己，以及身上的道姑装扮，状态始终有点懵。 孙氏和月夕带人服侍她去沐浴更衣，她也就跟着去了。 趁着她沐浴的时候，云舞，承安和云黛几个在偏厅说话，冷如霜也在。 虽然母亲变得温柔是好事，但忽然变化这么大，仔细想想，也有点可怕啊。 云舞迫不及待问：“黛儿，你说，母亲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也说不好。”云黛当然不能把之前的明敏只是个京城大爷的事情说出来，只含糊其辞的瞎扯，“但依我猜测，当年可能是母亲得了离魂症，这次被雷劈了一下，丢掉的那一魂一魄回归本位。” 她虽然是胡说八道，但在民间，关于魂魄啊，离魂啊这些东西，还是有相当多一部分人深信不疑。 第二千六百九十九章 全都忘了 此时云黛说完，云舞就立即若有所思的连连点头。 “没错，一定是这样！”她坚信正是如此，“以前的母亲简直太不像她了。如今的母亲才是真正的母亲。” 顾承安和冷如霜虽然将信将疑，但除了这个，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 云黛见这么容易就说服了他们，也是挺意外。 这么好忽悠的吗？ 她笑道：“所以，之前那个颐气指使的冷漠明敏，已经不在了。如今的那个明敏，才是你们真正的母亲。” 云舞和承安对视，喜形于色。 不过冷如霜有点失落。 “这么说，师父把这二十八年的记忆，全都忘了？” “应该是的。”云黛有些怜悯的看她。 对于云舞他们来说，真正的明敏回来了，是天大的喜事。 但冷如霜却从未见过真正的明敏，她认识的，陪伴过的，教导过她的师父，从来都是那个性格执拗的京城大爷。 从本质上来说，冷如霜的师父已经不在了。 而冷如霜对此毫不知情，只以为师父是失去了那二十八年的记忆。 云黛也不忍心解释太多。 她知道冷如霜把明敏当作母亲一样对待。 如果知道师父已经没了，必定伤心。 何况，也解释不清。 就这样吧。 云黛揉了揉眉心，看着云舞和顾承安的高兴样子，心里莫名的，涌起了一丁点失落的感觉。 因为她跟冷如霜一样，并不认识真正的明敏。 她认识的人，始终只有那个虽然脾气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但还是会有心软的一面的京城大爷。 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云黛叹了口气。 “娘娘，您看着不太高兴。”冷如霜轻声说。 云黛回神，笑道：“倒不是不高兴，只是感慨。” 冷如霜笑道：“师父对你们好了，我也替娘娘高兴。” “是，都达成所愿，都高兴。” “啊，对了。”冷如霜忽然想起一件事，从怀里取出一张折起来的纸，看着皱巴巴的，递给云黛。 “这是什么？” “前几日，我去侯府看望师父，师父随手塞给我的。说三天后如果她出事，可以把这个给皇后娘娘看。” 云黛忙接过来，把纸展开。 纸虽然被抚平，但还是皱巴巴的，看起来就是随便撕下来一页，胡乱写了几个字，揉成一圈扔给了徒弟。 纸上寥寥几个字。 罗盘送你了。王援朝。 字很潦草，云黛极力分辨，才勉强认得出来。 罗盘？ 应该就是他用来测磁场的东西，云黛抬头问顾承安：“明敏昏倒的地方，有没有见到其他东西？” “哦，有。”顾承安忙命丫鬟送来。 有脸大小，黑乎乎，沉甸甸的，铁坨子一般。 云黛道：“这个我要了，拿去给保兴，让他送回宫。” 冷如霜好奇问：“这个东西，我也见过。从前时常见师父对着这个东西发呆。这是什么？” “你师父没跟你说吗？” “没有。”冷如霜摇头，“师父不许我问，一问就要发火的。” 云黛道：“这叫罗盘。” 第二千七百章 黛儿可嫁人了？ 她又看了眼纸，王援朝，应该就是大爷的名字了。 果然是个极具时代特征的名字。 也太普通了。 那个年代叫这个名字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以后若是有机会回去，怕也找不到他了。 云黛看着这几个潦草的字迹，心情有些复杂。 好像是失去了一个相识许久的老友，怅然若失。 冷如霜在旁见她盯着纸走神，轻声唤道：“娘娘……” “嗯？” “这纸上写了什么，有何不妥吗？” “哦，没有。”云黛笑道，“你没看过吗？” 冷如霜摇头：“这是师父让我给娘娘的，我不能看。” “你对你师父的确敬重。”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 “如今你师父大概已经不记得你了。” “没关系，只要师父身体安康，记不记得我这个徒弟，都没有关系的。”冷如霜笑道。 虽然不免失落，但师父好端端的，也足以安慰了。 这时丫鬟扶着梳洗好的明敏进来了。 众人不免眼前一亮。 明敏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毕竟从前是个美人，这些年也一直过着神仙般的生活，从不操劳，保养的还不错。 之前一直穿着寡淡的道袍没感觉，如今她换回了华丽的袄裙，挽起发髻，簪上珠钗，俨然又是雍容得体的高门贵妇。 云舞欣喜的迎过去，扶着明敏的胳膊，笑道：“母亲看起来一点也没变。” 明敏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笑道：“说什么傻话呢。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能没变？” 云黛在旁看着，觉得这个明敏，果然是温柔豁达的性子，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已经老去的事实。 换做寻常人，一觉醒来，从二十多岁的美人，变成五十多的妇人，年幼的儿女也变成了眼角有皱纹的中年人。 一时之间怕是很难接受。 但明敏不。 缓过来后，她不但不难过，反而有些喜悦。 她以为自己丢下了刚出生的女儿和两个年幼的孩子撒手而去，谁知只是昏睡了多年，如今又活过来了。 她觉得，这多出来的人生是赚来的。 不但不应该伤心，反而要感激上天的怜悯。 让她能够在有生之年，再次见到自己的孩子们，尤其是这个最小的女儿。 明敏坐下后，特意拉着云黛到身边，仔细的看她，想要把这亏欠的二十多年，全都弥补回来。 “你这孩子，这么瘦，这么小，看着跟你哥哥姐姐都差辈儿了。”她叹息着，有些难受，“娘亲走后，你一定吃了许多苦头。刚才我听说，舞儿已经嫁人，连孙子都有了。你哥哥也有了三个孩子。你呢？可嫁人了？” 云黛笑道：“我都二十八了，再不嫁人，可就嫁不出去了。” “哎，说的是，只是你看着太小了。小的让娘心疼。”明敏看着小女儿的眼神，是浓烈的化不开的爱意，和深深的愧疚。 云黛幼年失去母亲，父亲早早再娶。 继母虽没苛责她，但也没有多少疼爱，当作陌生人一样的客气罢了。 ：。： 第二千七百零一章 这些年的星月更迭 心底里，她也是渴求母爱的。 面对着援朝大爷的时候，云黛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换成了明敏这样的浓烈的温柔的眼神，云黛却觉得无力招架。 她忍不住就想要回答她的问题，用最柔和的态度。 云舞知道她的性子，怕她一时无法接受明敏，忙道：“母亲可别小瞧黛儿哦，她的孩子是最多的，已经有个两儿两女啦。” “真的吗？”明敏惊喜，“孩子们呢，带来给我瞧瞧。” 顾承安见母亲如从前那般温柔，笑意盈盈，心底不知多么熨帖，便也笑道：“母亲想见云黛的孩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是为何？”明敏蹙眉，“难道说，黛儿的夫家苛责她，对她不好，连孩子也不许与外祖家相见？” 云舞和承安都笑起来，冷如霜也抿嘴。 明敏茫然：“你们都笑什么？” 随即又皱眉：“舞儿，承安，你们是兄长，是长姐，对于黛儿的处境，该帮的要帮。黛儿是你们亲妹妹，她过的不好，你们如何笑得出来？” 云舞噗嗤笑道：“娘，您误会啦。谁敢说黛儿过的不好？黛儿可是天底下过的最好的女人了。” “这话却也夸张。”明敏摇头。 顾承安笑道：“大姐说的是真的，黛儿的儿子是咱们大周的太子殿下，女儿是最得宠的公主殿下。您说她过的差吗？” 明敏愕然：“太子？公主？” 她失去了二十八年，外面早已经是天翻地覆了。 而她还一无所知。 云舞和承安便你一句，我一句的，把这些年发生的大事情，一一与她说了。 明敏听的一愣一愣的，有一种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你是说，先帝已经过世，太子登基，如今黛儿是皇后娘娘？”她不敢置信的看向云黛。 “是哦，一点也不假。”云舞笑道，“黛儿的专宠，可是谁也比不上。宫里两位皇子，两位公主，全都是她生的。” 明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云黛忙摆手：“您可千万别下跪，还是坐着吧。” 明敏愣愣的。 一觉醒来，刚生的小婴儿，已经是大周国贵不可言的皇后娘娘。 这…… 太刺激了！ 这不是一时半会能消化得了的。 明敏呼出一口气，决定先不去想这个，扫视四周，问：“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你们父亲呢？姨娘呢？” 众人笑容淡了下来。 明敏微微侧首，“怎么了？” 顾承安轻声说：“父亲早已经过世，姨娘们也都不在了。” 明敏低低的啊了声，神色黯然。 当年……顾宏邈后来对她虽不好，但好歹做了多年夫妻，又生了孩子。听说他死了，还是会有些难过的。 这时管家在外面说：“老夫人，侯府的舅老爷和哥儿们来了，还有北齐王爷也派人来探问。” 侯府，北齐？ 明敏有些激动，忙起身：“承安，你外祖父和舅舅他们也来京都了吗？” 顾承安忙道：“是啊，侯府早已经搬回京都，好些年了。” “承安，你备车，我要去侯府看望父亲。”明敏有些急不可耐。 ：。： 第二千七百零二章 整个世界都变了 她已经多年没见过父亲和哥哥。 顾承安朝云舞和云黛看看，欲言又止。 云舞也不敢说，怕刺激到刚醒过来的她。 但又不能不说。 这种事，哪里瞒得住。 云黛开口：“母亲，其实……外祖父已经过世了。” 明敏朝她看过来，似乎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云舞伸手抱住她胳膊，湿了眼眶：“母亲，外祖父已经不在了。” 明敏伸手扶住桌子，怔了许久，最终低笑一声：“是啊，我都这么老了，父亲怎么还能等着我回来……” 她虽含笑，但声音却无限苍凉。 云黛听着，也觉鼻头发酸。 云舞已经忍不住掉下眼泪，哽咽道：“母亲别难受，其实您终究还是见了外祖父最后一面的……” 明敏哪里听得进去。 她丧失了二十多年的记忆，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孩子们长大了，男人没了，父亲也没了。 她怔怔的坐下，抬手擦掉眼角一滴泪，说道：“我要去祭拜父亲。” “这是自然，母亲这两天先歇着，等我去和舅舅商议，选个合适的日子去。” “你舅舅可好？” “舅舅很好，舅母和表哥表弟们也都好，都各自成家立业了。”承安说道。 明敏点头。 哥哥还在，总算是略有安慰。 管家还在等着回话。 承安问：“母亲，侯府舅舅和表兄还在等着呢，您这会身子能见吗？” “见，快请他们进来。” “管家快去。” 管家应了声，赶紧去前院，把明修文父子几个请过来。 这段时间明敏住在他们府里，虽也不算亲近，但好歹是嫡亲的兄妹，听说她在顾家出事，还是立即放下手头事情赶了过来。 明修文父子三人急匆匆走进来，一眼看见明敏的模样，不由愣住。 此时的明敏一袭温婉华贵的裙衫，珠钗轻摇，似乎时光流转，她还是当年模样。 明经下意识道：“姑母……” 明修文深吸一口气，说道：“敏敏，你……怎么了？” 明敏虽已有心理准备，但看见记忆中风华正茂的哥哥，一下子变成了老头子，还是没能忍得住，眼泪哗啦掉下来。 但大体模样是没变的，还是一眼就认得出。 “哥哥——” 明敏一头扑到哥哥怀里。 明修文整个人都僵住，不明白昨天还一脸高冷的妹妹，怎么忽然又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是要作妖？ “那个……”他僵持着没动，任由明敏抱着自己，眼睛看向几个外甥，“她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说忽然昏迷吗。” 云黛笑道：“舅舅该高兴，她好了。” “好……了？”明修文不懂这是何意。 顾承安忙解释：“母亲她记起从前的事情了。” “真的啊？”明修文又惊又喜，伸手拉住妹妹肩膀，上下打量她，“敏敏，你真的好了吗？” 明敏泪水涟涟：“哥哥，这么多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父亲他……” 提到老侯爷，明修文神色黯然，低声说：“你别太难过，不管如何，他老人家知道你还活着，已经含笑九泉。” ：。： 第二千七百零三章 您知道我亲爹是谁吗？ 明敏听了这话，越发泪崩，哭的不能自已。 云舞上前扶着她，宽慰许久，才慢慢止住。 明敏看向明经明纬兄弟俩，含泪笑道：“你们两个也都这么大了。” 兄弟俩都立即感觉到，此时的明敏与之前完全不同。 如今的明敏虽伤心，但眼神温柔，绝不是之前那个冷漠坏脾气的样子。 他们两个跪下来，规规矩矩给她磕了个头，说道：“上天怜佑，姑母大安了，侄儿们心中欢喜。” “起来，都快起来。” 明敏拉他们两个起来，挨个仔细打量，问妻儿的情况。 都问过了，明敏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个人，便问：“你是侯府的？” 那人忙低头行礼，说道：“奴才是北齐王府的管事，奉王爷的命令，来探望皇后娘娘和老夫人。” 他把手里捧着的盒子递上来，说道：“只是王爷命奴才送给老夫人补身子的。” 北齐王爷？ 明敏之前就听见了北齐王三个字，但因为要见哥哥和侄儿过于激动，就忽略过去了。 此时听说什么北齐王爷送补品来，不免莫名其妙。 北齐哪里来一个王爷，素不相识的，送什么礼品？ 她神色茫然，屋里众人则神色各异，有低咳的，有尴尬的，有不敢吱声的。 明敏越发不解，直接问云黛：“黛儿，什么北齐王？” 云黛身份不同，有什么事，也只有她敢说。 云黛先对北齐王的管事说：“东西留下，你回去告诉萧子良，好好照顾王妃，别的事情不必他操心。” 管事把礼品给了顾家管事后，便躬身退下。 云黛轻咳了声，说道：“母亲不如先坐下？” “哦，好……”明敏虽不明所以，但绝不会拒绝小女儿的任何要求。 她跟着云舞，乖乖坐下，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小女儿，心里想的是，小闺女真俊，真好看啊。 “母亲喝口茶。”云舞奉上茶水。 明敏接过茶，眼睛还是看着小闺女。 云黛稍微组织了下语言，问：“母亲，您知道我亲爹是谁吗？” “噗——” 明敏刚喝进去的半口茶，喷了出来。 众人都张着嘴看她。 明修文咳了声，沉声说：“敏敏，其实关于黛儿的身世这件事，我们都知道了。” 明敏顾不上擦茶水，站了起来，有些慌乱和无措，看看哥哥，又看看小女儿，讷讷道：“黛儿……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黛笑道：“母亲不必担心，好些年前，这件事已经大白于天下。我是亲爹是北齐皇帝萧衍。他过世前，我去了趟北齐，见到他最后一面。” 明敏微微张着嘴，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今天这刺激一波接着一波。 云黛伸出手，露出手腕上的胎记：“这是我的北齐皇室血脉标记，萧衍也有，是吧？” 明敏呆了片刻，下意识点头：“他……的确有。刚才你说，他死了吗？” “死了。” “哦。”明敏扶着椅子，缓缓坐下，神色怔怔的，倒是没有什么悲伤的样子。 ：。： 第二千七百零四章 物是人非 今天冲击来的太多。 最宠她的父亲都没了。 何况萧衍…… 只是年少时的一段青涩记忆罢了。 虽说有了孩子，也是阴差阳错，并不是她自愿。 对她来说，既然嫁给了顾宏邈，就是真心实意的要跟他过日子。 若非先帝的算计，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 对于怀上萧衍的孩子这件事，她不是没有过难过愤恨，但本性纯良的她，很难把这份愤恨发泄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云舞很担心她能不能承受这么多坏消息，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母亲……当初北齐内乱，岌岌可危。北齐太子亲自来接黛儿回去做公主，黛儿没有同意。但后来北齐皇帝快要不行了，黛儿还是回去见了他最后一面。北齐也承认了黛儿的公主身份。如今，黛儿在北齐声望很高。” 明敏默默听着，垂下头：“是我太懦弱，不敢说出事实。黛儿本是金枝玉叶，却在顾家吃了许多苦头。黛儿，你肯去见他最后一面，你是个好孩子。” 云黛笑道：“我只是看在萧子业的份上，他对我很好。” “那北齐王爷又是怎么回事？” 云黛回答：“北齐已经没有皇室了，我让北齐归顺了咱们周国，成为附属国，只有王爷，没有皇帝。现在的北齐王爷是萧衍在外生的私生子，住在京都。” “不是还有个太子吗？” “太子没了。”明修文看了眼云黛，说道。 都知道云黛把萧子业看做亲哥哥，萧子业死了，她是最难过的人。 明敏叹息，心中苍凉。 一睁眼便物是人非的感觉，不好受。 云黛站起身，说道：“大致的事情，您都知道了，还有些别的细节，让云舞姐姐和顾承安他们跟你说吧。我得回宫去了，您好好歇着，过几天我带太子公主们再来看您。” 众人忙都起身行礼。 不管是什么嫡亲的关系，她的身份是皇后，于国礼上，不能马虎。 送云黛离去后，明敏拉着云舞，细细询问这么多年的事情。当她得知云黛的遭遇，被叶氏和顾云湘陷害，未婚先孕进宫，得太子宠爱，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艰难历程，心痛悔恨至极，狠狠的哭了一场。 云舞又小声说了云黛和承安之间的事情。 承安被叶氏养歪，亲近庶妹，不喜欢亲妹妹，导致兄妹俩关系恶劣。至今云黛也没承认顾承安的哥哥身份。 这更是让明敏震惊不已。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生的儿子和女儿之间，有这么大的嫌隙，至今俩人还仅仅是雇佣关系，毫无兄妹之情。 难怪刚才一直觉得某些地方怪怪的。 仔细回想，黛儿一直连名带姓的称呼顾承安，她因为心神不定，竟没察觉到。 云舞安慰她：“如今承安是云记商号的管事，给黛儿做事。他们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母亲不必过于担心。” “可黛儿还是不认承安。” “这……有些伤痕，是弥补不了的。”云舞低声说，“女儿觉得，他们现在也不错。不必强求什么兄妹之情。” ：。： 第二千七百零五章 北齐王妃要生了 云舞见她不说话，又道：“不过，虽然黛儿没有承认承安这个哥哥，但宫里的太子公主们，都是一直叫承安为舅舅的，黛儿也没阻止过。” “是吗。” 明敏叹气，“云舞，你作为姐姐，要多关心弟弟妹妹。他们两僵持这么多年，黛儿又是皇后，如何拉得下面子去承认？” “女儿知道。” “你再跟我仔细说说，一件事也不要落下。我要把这么多年缺失的事情，都知道。”明敏拉着大女儿，“留在这里吃饭。咱们娘儿俩好好说说话。” “嗯！”云舞使劲点头。 她盼望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 自此，明敏恢复了正常，虽缺失了二十八年，但依然心存感激。 她每天忙着了解过去和几个孩子，孙子，孙女和外孙子，外孙女们。 唯一失落的是冷如霜。 师父完全不记得她了，那些医，毒，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出现过。 云黛也料到了这一点，回宫后就先去见赵元璟，把这事说了。 “明敏忘了许多事，恐怕也不能再给你诊治了。”她很担心。 赵元璟笑道：“无妨。老夫人和思华年早就商议了方子，以后朕照着服用即可。再说，不是还有思华年在吗。你别担心。” 云黛靠过去，摸摸他胳膊，“赵元璟，你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了？好吗？” 赵元璟顺手把她揽到怀里，带着她躺下，低笑道：“朕现在就可以证明，朕好不好。” “你……做什么……” 云黛的声音低了下去。 几场雪过后，除夕夜很快到来。 过完年，浅儿和幼儿两个游玩着凉，高烧不退，病了好些天，云黛忧心不已，做什么都没心思，也不怎么出宫。 一直守着两个女儿。 等小姑娘好了，小二又病了。 小二这半年来，沉寂了许多，一开始还不肯说出来，直到云黛发现他脸颊不正常发红，一摸，才知道是发烧了。 赵元璟得知后很恼怒，狠狠责罚了小二身边的太监宫女。 小二烧了三天才退烧，人人都吓的要命，几个御医轮流守着，不敢分神。 这年头小儿难养，必须要当心再当心。 等小二彻底痊愈，天已经暖了起来。 孩子们虽好了，但云黛因为长时间的担心加劳累，精神绷着的时候还好，一旦松懈下来，也就随之病倒了。 好在，她只是累着了，好好调养，没有大碍。 断断续续，这个病那个好了的，等这场时疫过去，已经是春暖花开的三月。 赵元璟心疼云黛，知道她喜欢赏桃花，就计划着带她去桃花谷游玩，只他们两个人。 正筹划着出行，北齐王府传来消息，北齐王妃要生了。 说是夜里就开始肚子疼，不敢打搅娘娘，天亮了才派人来。 稳婆是早就准备好了，都是稳妥有经验的老人，云黛又派擅长千金科的老孟过去坐镇，以免出什么情况，可以随时开药诊治。 因着这件事，云黛就没有出宫，一直待在宫里等消息。 ：。： 第二千七百零六章 你打算何时成亲？ 从早上等到晌午，吃过午膳后，还是没有消息。 云黛便让保兴去北齐王府打听。 保兴去了后，青衣说道：“娘娘别担心，这头一胎都是要时间长一些的。御医不是说吗，王妃胎位正，不要紧。” 云黛笑道：“话虽如此，毕竟是生产，一时没生出来，总是叫人担心的。这会儿也不仅咱们这里关注，怕是朝野上下都竖着耳朵呢。” 晏儿走进来，给母后请安，笑道：“孟太医诊断过，说小舅母怀的是男孩儿，想来也没什么异议了。” “奴婢给殿下请安。”青衣俯身施礼，知道殿下爱喝雀舌，便出去煮茶。 云黛笑道：“原来晏儿也关心这个？晏儿希望北齐王妃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儿臣觉得，男女都好。” “男女自然是都好的，不过，对于萧子良来说，却意义不同。” “母后说的是。对于小舅舅来说，嫡子才是梦寐以求的。” “这种事强求不得，看天意吧。”云黛朝他看了眼，招手，“你今儿头发谁梳的，怎么发冠有些歪。过来，母后给你整理。” 晏儿闻言，立即过去，蹲在母后身边。 云黛拿梳子给他梳理整齐。 今天他用的是一顶紫玉冠，因为还没有到年纪行冠礼，头发没有全都梳起来，底下留了一圈头发，柔顺的披在肩膀后背上。 “好了。”云黛收回手，笑道，“母后不怎么给人梳头，生疏了，梳的没你宫里的宫女好。” 晏儿摇头：“在儿臣心里，母后梳的最好。” 看着面前俊逸挺拔的少年郎，云黛不由想起他几个月大的模样。 她伸手摸了下晏儿脸庞，笑道：“晏儿，今年十五了哦。” “是，儿臣十五了。” “十五岁的女孩儿就要行及笄礼，准备嫁人了。你打算何时成亲？” “大周的男人二十才行冠礼。”晏儿笑道，“儿臣还有好几年呢。” “你忘了侯府的表兄，去年十六已经成亲了？” “表兄的娘子比表兄还大一岁。”晏儿笑着说，“采采可还小着呢，您不是常说，女孩儿嫁人不能太早吗，要在娘家过久一点金贵的快活日子。” 云黛噗嗤笑道：“母后可没说娶采采。采采才十二，你便不要娶，至少也要等三年，采采及笄之后。” 晏儿不解：“那母后说的是……” “这两天，朝臣开始向你父皇提议，说是太子妃虽然年纪尚幼，但你已经十五，可以先纳妃。” 晏儿皱眉：“儿臣才刚十五，这些大臣就迫不及待提这些事。莫不是想把他们家的女孩儿送进宫？” “这还用问吗。”云黛笑道，“你是太子，这种事，不可能避免得了。即便你父皇，年轻时那样的性子，不也被迫纳了好几个侍妾？” “父皇那会儿，不同。” “哪里不同？” “父皇做太子的时候，皇爷爷不够强硬，父皇也没有他的母后护着他。” “你倒是嘴甜。”云黛笑，“这种事呢，母后尊重你的意见，绝不会勉强你。” ：。： 第二千七百零七章. 男，还是女 “只要你自己能承受来自朝廷和宗室的压力。甚至，你父皇也会做一定程度的妥协。作为太子，你未来的子嗣还是很重要的。” 晏儿说道：“儿臣有心理准备，母后别担心。您身子才好，不必烦忧这些事。”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跟母后交个底，等你父皇说起来的时候，我也好有个应对。” “儿臣的打算是，十八岁时，迎娶太子妃。至于再往后的事情，由父皇和母后做主。” “这样也好。” 云黛笑道，“只是不知要急死多少人呢。” 母子两个正说话，齐筱和靳姗一前一后走进来，笑眯眯的。 “你们两个什么事？”云黛问。 “妾身听说北齐王妃要生了，特意来看看，到底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儿。”齐筱说道。 云黛道：“你们对这种事也感兴趣。若想知道，差人去侯府打听，倒来我这里，北齐王妃又不在凤仪宫生产。” 靳姗说道：“咱们自然不能差人去侯府打听，还是娘娘这里消息最灵通。太子殿下，是不是呀？” 晏儿温和笑道：“靳娘娘说的是。母后有所不知，为了小舅母生男生女这事儿，外头赌坊都开了盘了。” “果真？”靳姗来了兴致，“太子殿下，怎么开的，说来听听。” 晏儿说道：“京都的四大赌坊都开盘了，因着孟御医说过的话，现在押男的远远多于押女，赔率大概一赔二十。” 靳姗道：“这么说，如果我押女孩儿一百两银子，就能得两千两？” 齐筱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喜欢赚钱。 “娘娘，真的这么好赚？我若是拿一千两银子出去，岂不是能有两万两白银？嘶……” 她忍不住吸凉气。 两万白花花的银子啊。 闪的人眼晕。 “理论上是这样，但你得先赢了再说。”云黛说道，“孟御医诊脉几十年，对男胎女胎还是有些把握的。何况这种事，也作不了弊，输了就是输了。” 靳姗顿足：“如果当初孟御医诊脉后，没有说出去就好了。只咱们悄悄儿的知道，岂不好？” 云黛笑道：“想得美呢你，好事儿都给你占了。若不是孟御医的话传出去了，也开不了这盘子。” 齐筱有点坐立难安。 一想到一赔二十的大买卖，她却插不上手，就觉得损失了一个亿。 但孟御医的医术，又挺准。 哎。 齐筱和靳姗纠结半天。 云黛道：“你们真不甘心，就每人拿一点出来，在可承受范围内，即便损失了也不至于太心痛的去赌一把。若是输了，无所谓，赢了嘛，自然更好。” 齐筱喜形于色：“娘娘建议甚好。妾身这就去取钱。” 她们两个回去后，很快回来，分别捧着一袋钱。 齐筱拿出二十两银子。 对她来说已经很肉痛了。 靳姗虽好些，但她向来是手头紧张的，凑了五十两。 俩人把银子都给晏儿。 云黛说道：“你们两个好歹是长辈，怂恿太子去赌.坊帮你们赌.银子？” ：。： 第二千七百零八章 母后这是要作弊？ 齐筱赔笑：“娘娘，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北齐王妃生产，也是件喜事，妾身们就凑凑热闹，若能赚几个银子，也是乐事。” “若是赔了，可别怪我们。” “那哪儿能呢。” “若是输了，大不了就当我把厨房又炸一次。”靳姗想得很开。 云黛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提。行了，银子放下，人赶紧走，别在这闹心。” 齐筱临走还叮嘱：“太子殿下啊，一定要押男孩儿哦，宁愿少赚，也不能多赔啊。” 靳姗骂她没出息：“赌都赌了，自然是买大的才刺激。殿下，我押女孩儿！输了不过五十两，若是赢了，可是一千两！” 齐筱虽然心动，但还稳得住。 她不喜欢刺激，她喜欢小富即安。 等她们走后，晏儿笑道：“靳娘娘和齐娘娘的关系越发好了。儿臣这就命人去给她们买。” “你准备买什么？” “就依着她们的意思买。” “那多没意思。” “母后的意思？” “给她们都押女孩儿。”云黛说着让青衣取来一张银票，“把母后这个也拿去，一并押女孩儿。” 晏儿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母后，您这是……” “四大赌坊同时开盘，晏儿你觉得，这会是寻常百姓们做的吗？” “不像，盘子不小。” “这里头分明有朝廷某些人的手笔。”云黛微微笑道，“他们这么有钱，咱们怎么能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 晏儿说道：“可是，您也说过，孟太医的诊脉结果准确性较高。这一万两银子会赔的吧？” “任何赌\局，都是可操控的。”云黛勾唇，“保兴，你这就带人悄悄去王府守着，不许任何闲杂人等再进出，王妃产下孩子后，若是女孩便罢，若是男孩，封锁消息，就说是女孩。” 保兴领命而去。 晏儿愕然：“母后这是要作弊？” “有人想玩，咱们怎能不奉陪。毕竟我不嫌弃钱多。” “可假消息总归要被识破的。” “没关系，我自有应对之法。” “儿臣明白了。” 晏儿拿着银子出去。 北齐王府牵扯无数人的心神。 一直到傍晚，保兴气喘吁吁回来，说道：“娘娘，北齐王妃生了！” “女孩儿？” “啊，是的！”保兴十分惊奇，“娘娘已经知道了？” “我猜的。”云黛唇角翘起，“有人要破产悬梁喽。” 随即晏儿也回来了，脸上神色古怪，有惊奇，有不可思议。 他捧着一只箱子，直接放到云黛面前，“想必母后已经知道，小舅母生下来的是个女孩儿。” 云黛笑道：“这里头是赢来的钱？” “是，一共三十万一千四百两银子。” “嗯？多出来十万？” “那是儿臣捎带着玩了把。”晏儿露齿一笑，十分阳光。 云黛哈哈笑道：“好小子，不错。” 齐筱和靳姗心急火燎跑来，远远就叫道：“听说北齐王妃生了？生了个什么？” 云黛笑道：“是个女孩儿哦。” 靳姗呆了。 齐筱傻了。 ：。： 第二千七百零九章 不要太爱我 靳姗最先回神，小嘴微张，满脸的不可思议：“怎么会是女孩儿？” 晏儿说：“靳娘娘押的不正是女孩吗。” “就是，你都赢了，还问这种话。” “不，不是。”靳姗摆手，“我是没想着能赢的。孟御医不是诊了是男孩吗？” “老孟的眼睛又不是x光。” “啥……光？？” “我的意思是说，这种事情，总是有误差的嘛。不到生出来那一刻，谁也不能保证肚子里怀的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云黛笑道，“富贵险中求。靳婕妤很不错哦。” “娘娘说的大大有理！” “来，这是你赚的一千两银子。”云黛笑眯眯道。 “啊哈哈，谢谢娘娘，赚了，赚了。”靳姗抱着银子，笑开了花。 与她相对的，齐筱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她对钱财看的重，不是虚荣，而是骨子里养成的节省。还要接济家里的爹娘和兄弟。 二十两银子足够她过一个月的了。 这一眨眼就没了。 二十两啊，扔进水里，好歹还能看见个水花呢。 齐筱心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云黛笑道：“齐昭仪，怎么了这是？” 齐筱垂下头。 靳姗朝她看了眼，撇嘴：“娘娘不必问，必然是输了钱，难受了。不就二十两银子吗？瞧你这输不起的样子，没出息。” “你赢钱就一个人高兴去，管我作甚。说什么风凉话，真讨厌。” “哟，还来气了。”靳姗随手分一半银子给她，“拿去。” 齐筱看她：“你做什么？” “分你一半。” “这是你赢来的，我不要。”齐筱别过头去，“我虽然心疼银子，但还不至于这么输不起，拿你的。” 靳姗切了声：“不要拉倒，不识好人心。” “不对，你得给我八十两！”齐筱赶紧伸手去拿，“你欠我半年的银子了一直不还，这次正好！” 靳姗笑嘻嘻道：“拿去吧，好好存着，等我下次没钱了再问你借。” 齐筱：“……” 手里的银子顿时不香了。 云黛不紧不慢道：“齐筱，这四百两，是你的。” 齐筱一愣，随即笑道：“娘娘，我真没事的，您也知道我，就这么个抠门舍不得的性子。一会儿就忘了。” “不，这是你那二十两赚来的。” “啊？” “哎？不对吧。”靳姗纳闷，“齐筱她押的不是男孩吗，莫不是殿下记错了？” 二女同时朝晏儿看。 晏儿自不会参与她们，这会儿一直在那边书架旁翻书看，闻言回头，说道：“我没记错。不过母后吩咐我全都给二位娘娘押女孩儿。所以，齐娘娘也是赢了的。” 齐筱又惊又喜：“娘娘！” 云黛得意洋洋：“不要太爱我。” 齐筱恨不得奔过去抱住她亲一口，但终究不敢，也不好因为这事儿就跪下磕头。惊喜来的太突然，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云黛道：“银子拿去吧，天逐渐热了，做条好看的裙子给我穿。” “是，娘娘放心！” 齐筱抱住银子，喜滋滋的。 第二千七百一十章 我也想有这样的儿子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靳姗斜睨她：“现在美了？我叫你多押点呢。我是没钱，若我手头有银子，就多押几百两银子，岂不赚翻。” 齐筱道：“我可不后悔，我这银子本是没了的。还是皇后娘娘英明。” 说起这事，俩人都朝云黛看。 “娘娘，您为何改了妾身的押注？您这么肯定北齐王妃生的是闺女？” “我不是神仙，如何预知人家生男生女。” “那您……” 云黛笑道，“有的赚就行了，问这么多作甚。” “嘿嘿。” 齐筱傻笑。 靳姗探头朝箱子里瞧，小箱子里除了银子，还有厚厚一叠银票。 她伸手翻了翻，惊奇问：“哎？这里怎么还有这么多银子？” 粗略一数，几十万两。 齐筱闻言也过来看：“还有这么多啊。娘娘，出了我和靳姗，还有旁人也押注了？” “有。” “谁呀？” “本宫。” “还有本太子。” 云黛和晏儿一前一后回答。 齐筱和靳姗又呆了。 “娘娘也押注了？”靳姗问，“娘娘押了多少？” 云黛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 “不，一万两。” “……”靳姗身子一抖，差点没站稳，颤抖着声音问太子，“太子，太子殿下押了多少？” 晏儿笑道：“儿臣不能与母后比，只押了五千两。” 靳姗捂住心口：“所以，你们母子俩这一下，就净赚了三十万两银子？” “哪里是净赚，还要扣除本钱一万多。” “……” 靳姗转头看向齐筱，“你听见了吗？这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娘娘您还缺钱吗？竟也跟着咱们做这种事。” “我倒是不怎么缺钱。不过，谁会嫌钱太多？”云黛笑道，“青衣，把钱记在账上。” 青衣笑着应了，过来拿银票，数出十万两，说道：“太子殿下，这是您的。” 晏儿拿着书，头也没抬：“这点钱就当儿臣孝敬母后了。” 靳姗捂住心口。 暴击。 连齐筱也艳羡的叹了口气。 靳姗抱住齐筱：“……我也想有这样的儿子。” 齐筱拍拍她后背，语重心长：“回去做梦吧，梦里啥都有。” “回去吧，我怕再待下去，我会得红眼病。娘娘，妾身告退了。” 靳姗摸出一块雪白丝绢，装模作样的擦擦眼睛，抱着一千两银子走了。 齐筱道：“娘娘，天暖了，尚衣局还得赶主子和宫人们的春衣夏裙，妾身也回去了。” “去吧。” 云黛看青衣把箱子搬走，对晏儿说，“你与母后不同，你那里还养着幕僚和金吾卫，又要时常出门办差事，用钱的地方多。” 晏儿说道：“这几年，父皇给了儿臣不少田产铺子，养活他们够了。今天儿臣只是凑趣儿，意外之财，原也没打算赢的。便是孝敬了母后，也没什么。” “那行吧，我给你存着，等过两年你娶媳妇用。” “儿臣娶媳妇，还要动用母后的私房吗？”晏儿笑道，“这钱母后就自己留着，若是用不着，将来给两个妹妹做嫁妆也好。” 第二千七百一十一章 王府穷成这样了？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母子两个正说笑，浅儿和幼儿，以及小二来了。 他们给母后行礼问安后，便一起围过去。 “听说小舅母生了个女儿。”浅儿笑道，“母后，咱们什么时候能去看看这个小妹妹？” “儿臣也想去。”幼儿说。 “现在不许去。”云黛说道，“楚氏才生完孩子，哪里有精力应付你们，再者刚出生的孩子弱，人来人往的去逗弄，也不好。你们且安分些，过些日子再去。” 公主们听了，也只得作罢，随即又说起今天京都为了北齐王妃生产而开盘的事儿。 “儿臣听说，好些人输的恨不得跳河。”幼儿笑道，“母后常教导咱们，不许接触这些东西。幸而咱们没参与，否则也要输了。” 浅儿笑道：“我听谁，顺康郡主押了五百两银子，血本无归，现在在家里哭闹呢。” “五百两银子就哭闹，也太没出息了。”晏儿说，“他们王府穷成这样了？” “顺康就是矫情爱闹腾，太子哥哥别被她蒙蔽了。”幼儿哼道，“这些日子，她是不是总是要去东宫找太子哥哥？” 连云黛也朝晏儿看。 晏儿不甚在意，道：“确实去过几次，不过，我没怎么见过她。” “果然，这个顺康郡主，一心打太子哥哥的主意。” “这也正常。”浅儿依偎在云黛身边，笑道，“太子哥哥如此出色，性子也好，也怨不得那些贵女们喜欢。” 晏儿说：“你们两个小小年纪，别理会这些事。” “我们才不小。”幼儿说道，“民间的女子到我们这么大，都成亲嫁人了。” “你们不必和别人比。” “我们也没比，只是想告诉太子哥哥，我们不是小孩子了。”幼儿说道，“我知道太子哥哥不好对顺康郡主如何，下次她再来，你就差人告诉我一声，我去收拾她。” “人家也没做什么坏事，收拾人家作甚。”云黛拍拍她脑门，“这么凶，将来谁家能受得了你这性子。” 幼儿笑道：“那正好，让浅儿自己嫁人去，儿臣就留在宫里，陪伴父皇和母后。” 娘儿几个笑闹，小二安安静静的。 这段时间，他一直如此。 云黛招手：“小二怎么不说话？过来坐着，告诉母后，今天吃了多少饭？” 小二年后病了一场，瘦了许多，养了这么久也还是有些瘦。 云黛看着不免心疼。 小二乖乖坐过去：“儿臣近来用膳睡觉都很好。母后不必为儿臣忧心。” 云黛笑道：“你小舅母生了个女儿，你倒是愁眉苦脸的。” 为着楚氏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闹了多少风波。 云黛这话，本是见小二沉闷，故意逗他。 谁知小二却愈发垂下眼帘，说道：“母后，即便小舅舅生了儿子，儿臣也不会因此苦恼的。” 晏儿说道：“母后是与你说笑，来，吃点心。你最喜欢的芙蓉糕。” “谢谢皇兄。” 小二接过糕点，小口小口慢慢吃。 浅儿抿嘴笑道：“小舅舅整天把儿子两个字，挂在嘴上。这下还不知要如何失望。” 第二千七百一十二章 喜得千金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幼儿笑道：“除了小舅母，小舅舅还有个侍妾，不也怀了吗，也快生了吧？说不定就得了个儿子呢？” “即便是男孩，也是庶出。” “庶出也没什么。小舅舅自己也不是北齐太后生的，不也继承王位了？”幼儿摇摇头，“若依我说，不必论嫡庶，连男女也不必论。为什么继承家业的一定要是男子？女子就不行呢？” 浅儿说：“你这话，若是被前朝那些言官听见，怕是会捅了马蜂窝。” “捅就捅了。那些言官写的文章连母后一半都比不上，还好意思天天怼这个，喷那个。”幼儿很是瞧不上郝志祥他们。 晏儿放下书，笑道：“二妹说的有道理。事实上，女孩儿也有继承家业的资格。不过，若是继承了家业，就不能嫁到别人家，只能招婿，生的孩子也得跟母姓。” “若真要继承家业，这是自然的。只可惜啊，入赘的男人有，愿意把家业留给女儿继承的爹，却很少。” 浅儿说道：“这倒是真的。” 晏儿笑道：“你们不知道吗，北齐那边，虽然也一直是男子继承家业，但也没有完全禁止女子继承。当初北齐百姓都求着母后继承北齐呢。” 几个孩子都朝云黛看。 小二也问：“母后，这是真的吗？” “大概吧。”云黛笑笑，对那些事不想多说。 虽然她让北齐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但认真说起来，她是辜负了北齐百姓们的真正期许的。 他们要的并不是一个萧氏血脉淡薄的废物萧子良，而是她这个血脉纯正的长公主。 但她不可能既做大周的皇后，又去做北齐的女皇。 何况她对统治一个国家，也没任何兴趣。 倒不如让更有能力的赵元璟去做。 晏儿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妹妹：“你们也想继承家业吗？” “不想。” “我也不想。” 姐妹俩异口同声。 父皇母后又不是没有儿子，太子哥哥这么出色，哪里用得着她们出头。 小二朝哥哥看了眼，没说话。 凤仪宫正热闹，萧子良哭丧着脸来了。 晏儿几个孩子都看着他笑。 最顽皮的幼儿笑嘻嘻道：“恭喜贺喜，小舅舅喜得千金。” “哎。” 萧子良一屁股坐下，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云黛说：“婉婉才生，你不去陪着她，跑进宫做什么？” 萧子良哭丧着说：“全天下都以为我要有儿子了，结果她生出个闺女，这……气人，气死老子了！” “跟谁老子呢？闺女怎么了？”云黛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我告诉你，生男生女是男人决定的。何况，你最没资格抱怨的人就是你。若没有思华年，你连女儿都别想有！” “我知道要感激小年，可是……可是儿子呢？孟御医不是说，王妃肚子里的是男孩？” “老孟只是大夫，不是神仙，你给我少攀扯。” “哎，问题是……我押儿子呢，这下不但没得到儿子，钱也赔了！”萧子良懊恼极了。 幼儿惊奇问：“小舅舅也去赌.坊押注了？” 第二千七百一十三章 给孩子买奶喝 “去了，输了个干净！” “你押多少了？” “两万两银子……” “萧子良，你挺有钱啊。”云黛似笑非笑，“用自己孩子做赌注，有这样的爹吗？活该你输。” “姐，我都这么惨了，您就别笑话了。” “我为什么不笑话你，毕竟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会送钱给我花。”云黛笑眯眯道。 萧子良不解：“姐，您说啥？” 云黛对晏儿说：“解释给他听，让他再惨点。” 晏儿笑道：“小舅舅，这次母后也押了，赚了三十万两银子。” “三十万……” 不仅萧子良倒吸一口凉气。 连浅儿和小二几个也十分震惊。 萧子良哭了：“姐——” 刚才还说他不是个爹呢，她这个姑姑也这样！ 萧子良哭着说：“姐，您怎么知道楚氏生的是女儿？” “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押女儿的话，若是赢了赚得多。” “姐，您不能赚我的血汗钱啊，那可是留着给孩子买奶喝的……” “放屁。” “买乳母，不得花钱吗？” “你刚才还咬牙切齿，嫌弃婉婉生的是女儿，现在又变脸？不要脸的东西。”云黛说道，“赶紧回去陪孩子和孩子的娘。” “姐！”萧子良跺脚。 “赶紧回去。”云黛道，“若敢因为婉婉生的是女儿，就对她不好，我扒了你的皮。” “您别偏心啊。我才是您亲弟弟，她楚氏算什么……” “滚。” 萧子良受到暴击，哭着走了。 几个孩子都乐。 小二说：“原来母后也押注了。” 幼儿说：“论赚钱的本事，母后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浅儿说：“说的是，北齐的首富不还在内狱关着吗？” 陆一平和庄云舒他们还在内狱里。 云黛也没打算放他们出来，准备就让他们在内狱度过下半生。 翌日，赵元璟亲自下旨，赐萧子良和楚氏的嫡长女为安远郡主。 赐名萧彤。 出身即被封为郡主，足以说明皇室对北齐王的看重。 但终究只是个女儿，倒也没引起什么波澜。 一个月后，北齐王府给小郡主办满月酒。 云黛去了。 赵元璟差人送了礼物过去，人没到。 他毕竟是皇帝，能给侯府面子，不一定给北齐王面子。 来不来的，都没人敢说什么。 云黛与北齐王妃关系不错，这满月酒是肯定来的。 北齐王妃出了月子，但还是待在屋里，四月天裹的厚实，头上围着暖帽，脸色苍白，胖了些，看着却越发的虚弱。 皇后来，她扶着婢女的手跪下行礼，云黛忙搀着她，“免礼，快起来吧。” 楚氏站起身，有些腼腆：“妾身这模样见娘娘，实在失礼，娘娘勿怪。” 云黛笑道：“你这挺好的啊。” “妾身胖了许多，人也没精神。” “你这是虚胖，会慢慢好的。” 楚氏苦笑：“不瞒娘娘说，妾身这半年来，实在是熬死个人，除了吃饭，也不敢下床走动。身子实在虚的不得了。结果却生的是个女孩儿，让王爷失望了。” 第二千七百一十四章 香香的，软软的 云黛问：“你不喜欢小郡主吗？” “妾身喜欢，喜欢的要命。可是……妾身也不愿看着王爷失望。”她垂下头去。 云黛笑道：“养好身子再生便是。只要你喜欢，你想要，就可以生。但如果你自己不愿意再生，谁也不能强迫你。” “妾身很愿意为王爷生孩子。” “好，不说这些。你去床上靠着，别坐在地上。”云黛吩咐婢女扶她歇着，她自己则去旁边小摇篮里看小郡主。 刚满月的小女婴，已经是皮肤雪白，眼睛乌亮，攥着一对小小的拳头，惹人喜爱。 云黛伸手把小女婴抱起来。 香香的，软软的。 云黛在小婴儿的脸颊蹭了蹭，笑道：“好软哦，我都忘了以前抱孩子的感觉了，哇，好喜欢，好香软，想吃一口。” 周围婢女婆子都笑。 皇后娘娘原来私底下是这么温软活泼的，也太可爱了。 虽然舍不得，但云黛还是很快就把孩子放回到摇篮里了。 太小了，才满月呢。 楚氏微笑着看着，笑道：“娘娘这么喜欢，再生一个呢。宫里只两位皇子，还是太少了些。” 云黛道：“我可不要再生了。” “为何？娘娘还很年轻呢。” “不年轻了。小二都快十岁了。从前年纪小生孩子，体力好，恢复的快。如今再生，我怕是受不了。”云黛笑道，“就这样吧，我现在还是愿意活的舒服点。” “娘娘说的是，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个中苦楚，男人哪里能体会。” 云黛让保兴把一只锦盒打过来，给她看：“这是我特意命人打的，给小郡主。”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整套的项圈，首饰和头面。 金闪闪的，镶嵌着宝石。 周围婢女都看直了眼。 楚氏虽是大户出身，也没见过，吸了口气，忙道：“娘娘，这太贵重了。这一套下来，怎么也得几万两银子。” 云黛笑道：“彤儿是萧家这一辈的第一个孩子，我疼她。这是给她的，你可没资格拒绝，好好替她收着便是。” 楚氏下床要磕头谢恩，云黛拦住了，说道：“我也不能在这里多待，这就要回去了。你好好养身体吧。” 她正要走，外面管事媳妇说：“王妃，蓝侧妃和姨娘们来了。” 楚氏皱眉，喝道：“不知道娘娘在这里？有没有点规矩？都退下。” 云黛说道：“叫娇娇进来吧。” “是。” 楚氏这才让人把侧妃放进来。 娇娇进来先跪下给云黛磕头：“妾身知道娘娘来了，特意来给娘娘磕头请安。” “起吧。”云黛笑道，“你来了，还把这里的小妾都带来呢？乌央乌央的。” 娇娇说道：“她们……妾身是没资格管的。妾身也不愿意打搅娘娘，只是刚才妾身送膳食去阿茹娜屋里，听她说肚子有些疼，妾身不放心，想求娘娘让宫里的御医来瞧瞧。” 楚氏听了问：“好端端的怎么肚子疼？” 云黛道：“莫不是要生了？” 楚氏疑惑：“不应该啊，日子还早呢，怎么也得一个月才到日子。” 第二千七百一十五章 早产 “早产也是有的，还是得当心些。”云黛看向保兴，“保兴，差人去请孟大人过来。” 保兴出去跟候在院子里的卫锦泰说了，卫锦泰立即派自己手下回宫，把孟御医请来。 孟御医来之前，楚氏把养在府里的一个稳婆派去那边，给阿茹娜先检查了下。 稳婆一摸，就说要生了。 屋里顿时一片慌乱。 蓝娇娇赶紧来回云黛和楚氏。 楚氏一听，也皱眉：“怎么早产了？” 她虽恨阿茹娜害自己，但毕竟阿茹娜肚子里的孩子是王爷的，事关孩子，她还是要关心几句。 云黛问：“御医来了吗？” “来了，正诊脉呢。” “先备起来吧。孩子要提前出来，谁也阻止不了。”云黛说道，“眼下你们王妃身子弱，张罗不了这事。娇娇，你去吧。” 蓝娇娇忙道：“这是妾身分内之事。” 她急急领人去阿茹娜那边。 原想着还有一个月才到日子，再加上阿茹娜是犯事的罪妇，也没人愿意在她那边花心思。若不是蓝娇娇照应着，还不知如何。 但蓝娇娇毕竟没生过孩子，许多东西都没准备。好在王妃才生没多久，稳婆还在府里，在稳婆的指挥下，该准备的好歹都准备上了。 阿茹娜身边只有一个婢女，一个粗使的婆子，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早产。 蓝娇娇喝问她们，她们只说是阿茹娜自己不当心。 气的蓝娇娇一人赏了几板子撵出去了。 前院还在办宴席，萧子良在招呼着，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他听说阿茹娜要生了，虽然惦记着，也不好扔下客人跑回来。 何况阿茹娜又是那样的身份。 云黛原打算回去，见这情况，干脆再留一会看看。 结果等了小半天，也没消息。 云黛让人去那边打探消息，说因为是早产，很危险，阿茹娜已经昏过去两次，再这样下去，怕是不好。 云黛想了想，说道：“婉婉，你在这里歇着，我过去那边瞧一眼。” “娘娘，那边忙乱又不干净，您千金贵体，不可去。” “没事，萧子良在前头不能过来，我去看一眼。” “那妾身陪您去。这原就是妾身的分内之事。” “你还是歇着吧，才出月子，又弱成知这样。就别折腾了。” 云黛摇摇头，领着保兴和几个侍从去了。 自从犯事后，因为不想看见她，担心她再害人，萧子良命人把她搬到了最偏远的院落。 云黛走了好一阵子才到。 院子又小又旧，显然是没什么人打理的。 一进门就隐约听见叫喊声。 对于生孩子的痛苦，云黛深有感触。 她在门口顿了顿，回头吩咐保兴：“保兴，去找萧子良，让他送些人参过来。” 保兴自己是不去的，他让别人去。 出门在外的，他最看重的娘娘的安全，至于别的，都是小事。 云黛走到产室门口，孟御医忙行礼。 “孟大人，怎么样？” “回娘娘，依老臣看，这位姨夫人的情况不大好。”孟御医说道，“水已经破了，迟迟生不出来，大人坚持不住，孩子也危险。” 第二千七百一十六章 长子 “那还等什么，开催产的药吧。” “老臣已经准备好了，药也熬了，但好像不肯喝。”孟御医摇头。 云黛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任性。” 她要进产室，被保兴拦住了。 “娘娘，别去。在这里就行了，产室污秽，别弄脏了您。” 云黛想了想，自己进去也没什么用，便把蓝娇娇叫出来问：“阿茹娜为什么不肯喝催产汤？” 蓝娇娇满头大汗：“妾身给娘娘请安。” “别多礼了。” “谢娘娘。妾身都快被气死了，她说她家乡的习俗，喝了药对孩子不好，生出来会是个傻子，所以坚决不肯喝，要凭自己本事生。” 云黛道：“她已经自身难保，是不是傻子，也与她无关了。娇娇，找两个力气大的婆子，把药灌下去。” “好，妾身也正有此打算！” 蓝娇娇出身风尘，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何况阿茹娜又是个祸害，自不会手软。 她当即叫来两个粗壮婆子，硬是把两碗催产的药给阿茹娜灌了下去。 阿茹娜叫的如同杀猪。 又哭又骂的，加上用了人参，精神也好了。 这么一闹腾，倒是顺利把孩子生出来了。 蓝娇娇一看孩子，惊喜不已，当即洗干净包好了，抱出来给云黛看。 “皇后娘娘您看，孩子生出来了，是个男孩！”蓝娇娇笑容满面，把孩子递给云黛看。 云黛对男孩女孩感觉无所谓，但探头看了眼，却被这孩子的漂亮小脸给惊着了，忍不住就伸手抱住了。 阿茹娜是高鼻梁深眼窝的异域容貌，她和萧子良生下的孩子，算是个混血儿，完全遗传了双方的优点。 头上的小绒毛是卷卷儿的，长得极为漂亮。 蓝娇娇笑道：“咱们王爷盼了这么久，谁能想到，王妃没生出男孩，却叫这个阿茹娜生出来了呢。” 言语中不免感慨。 虽说是庶子，但毕竟是王爷的长子，必然会受到重视的。 至于王妃生的女儿，即便得皇室看重，出生即被封了郡主，可终究只是个女孩儿。 最重要的是，萧子良作为北齐王，终于有了自己的儿子，这北齐王位自然是儿子继承。二皇子就完全没希望了。 消息传到前院去，当即引起了轰动。 宾客中有真心道喜的，也有泛酸的，更有不少面上带笑心中不悦的。 萧子良管不了这么多，听说自己有儿子了，喜不自胜，也顾不上宾客了，当即飞奔回后院。 看见云黛抱着的襁褓，他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问：“姐，真是男孩吗？” 云黛心里是比较反感过于看重男孩的观念的，但凭她自己也无法改变人家根深蒂固的想法，闻言淡淡的应了声，把孩子交给蓝娇娇，说道：“你自己看吧。” 萧子良当即窜到蓝娇娇身边。 蓝娇娇高兴的把襁褓掀开。 萧子良只看一眼，高兴的几乎晕过去。 “真的，真的是男孩儿！” “我有儿子了，我萧子良终于终于有儿子了！”萧子良狂喜乱叫，最后直接跪在云黛面前， 第二千七百一十七章 很特别，很美 给她磕了个头，然后哈哈大笑，“姐，姐，我谢谢您，谢谢您！” 云黛道：“你高兴疯了不成。” “哈哈哈，我高兴，我太高兴了！”萧子良乱跑乱跳，声音惊着了蓝娇娇怀里的孩子，把孩子吓的哇哇大哭。 蓝娇娇忙哄着，眉头皱起，却不敢说什么。 云黛上前，一脚踹在萧子良屁股上，骂道：“混账东西，乱叫什么。” 萧子良摸着屁股嘿嘿笑：“姐您尽管揍，只要您高兴。以前您揍我，我还会抱怨。以后我怕绝对不会了，您揍我都是为我好，我愿意被您揍！来吧！” “你可真贱。” 云黛摇摇头，准备走。 这时稳婆跑出来，说道：“大夫呢，大夫快来，产妇大出血了！” 众人都一惊。 蓝娇娇抱着孩子，皱眉道：“这个阿茹娜……娘娘，怎么办呢？” 原本也是打算阿茹娜生产过后，就把她关进内狱的。 但那也得等她坐完月子的。 云黛道：“先让孟大人看看吧。” 孟御医进去后，许久才出来，对云黛说：“皇后娘娘，老臣尽力了。” 这是不行了。 云黛看了眼萧子良。 萧子良沉着脸，神色不大好。 他虽荒唐，但不是狠毒之人，曾经同床共枕过的人，听说不行了，心里也不会好受。 “我先去看一眼。”云黛说。 “娘娘，这不好。”蓝娇娇忙阻止。 萧子良也回神：“姐，您身份贵重，别去了。反正她也是戴罪之身，这么去了，倒也干净。” 云黛没说什么，还是进去了。 屋里已经收拾干净。 阿茹娜躺在床上，面色憔悴苍白，一头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身下。 云黛是第一次见到阿茹娜。 她长着一张精致的脸，高挺的鼻子，白皙的皮肤，大而深邃的琥珀色眼睛。 在云黛看来，就是典型的维吾尔族人的长相。 确实很特别，很美。 难怪深受萧子良宠爱。 云黛站到床边打量她，阿茹娜睁开眼，看见眼前站着一位美貌华贵的年轻女子，低声说：“你是谁？我没见过你。也是这府里的侍妾吗……王爷可配不上你这样的容貌。” “这是皇后娘娘。”保兴提醒。 阿茹娜闻言，不由睁大眼，多看了眼云黛，随即又闭上，笑道：“难怪呢。我是不是快死了？皇后娘娘为什么肯来看我这样的低贱罪人。” 云黛说：“我不是关心你的死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知道，娘娘一定是想问，去年王妃惊马那件事，我到底有没有受人指使。” “你很聪明。”云黛说，“你这么聪明的人，若没有原因，不会在知道自己怀孕的情况下，还要去害王妃。” 阿茹娜凄惨笑了下：“皇后娘娘更聪明。” 她这相当于是默认了云黛的说法。 云黛又问：“你能跟我说说吗？” 阿茹娜摇摇头，神色疲惫：“我都要死了，娘娘也不必逼问。” 云黛说：“你也许要走了，但你的儿子还要留在这世上，活很久。” －－－－－－题外话－－－－－－ 待会还有 第二千七百一十八章 没有胎记 阿茹娜闻言，惨然一笑：“皇后娘娘这般神仙一样的人物，也喜欢用别人的孩子威胁人吗？” 云黛眸光微闪：“是谁用你的孩子威胁你？” 阿茹娜微怔，随即笑道：“怪道都传皇后娘娘多智近妖，跟您真是不能说话，否则什么都要被您套出来。” 云黛道：“你说出来，我会善待你的儿子。” 阿茹娜摇头：“我不在乎了。” “什么？” “为了这孩子，我受了这么多苦，如今连命也搭上……以后的命运，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我管不了啦。”她慢慢呼出一口气，声音很低，“值吗？真的不值，女人啊，真可怜……”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听不见了，眼珠也停了。 保兴伸手一探，朝云黛摇摇头。 竟是死不瞑目。 云黛安静看了一会，伸手把她眼睛合上，转身出去：“回宫。” 阿茹娜虽然到最后也没说出是谁的指使，但对云黛来说，也不重要了。 她不必知道具体是谁在指使阿茹娜去害楚氏的孩子，只要知道，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主谋即可。 萧子良还站在外头，眼巴巴朝这里看。 看见云黛出来，他上前一步：“姐……” 云黛说道：“她死了。” 萧子良愣了下，终究只是叹了口气：“这样也好。” 他这话听着无情，却也是无奈。 阿茹娜做那样的事情，若没有意外，下半生要在内狱中度过。可是她生下的是北齐王的长子，万一将来需要要继承北齐王，怎么处置阿茹娜才好？ 何况拥有一个罪妇的生母，对孩子的成长和将来也不好。 “你不去看一眼吗？”云黛问。 “死都死了，罢了。”萧子良摇头，命管事去收拾。 也不可能给什么盛大的后事，体面的给埋了便罢了。 云黛也不多问什么，准备回宫。 萧子良叫住她，有些犹豫，低声说：“姐，刚才我看过了。” “看什么？” “那孩子的手腕。”萧子良皱眉，“竟是一点印记也没有。” “是吗？”云黛有些意外。 萧子良点头：“我仔细看了，两只手都看过了。一点点的痕迹也没有。” 他伸手，露出自己的手腕：“我这印记虽浅，好歹还有。谁知那孩子一点也无。” 云黛道：“那彤儿呢？” “彤儿是有的，只是颜色也浅的很，远远不能与姐的比。” “哦。”云黛点头，“其实，你也不必纠结于这一点。这充其量就是个有些特殊的胎记，被别人神话了，其实没什么关系。” 萧子良苦笑：“我倒是不想在乎呢。可是，当初若不是有这个印记，姐您也不能肯定我是父皇的儿子吧？” “那时你流落在外，与现在情形不同。” “可是，无论是北齐的贵族，还是百姓，全都看重这个印记。他们认为只有颜色深的人，才是萧氏血统纯正的，才有资格继承北齐。当初他们就只要姐姐，不要我的。” “谁叫你没出息。”云黛说道，“如果你介意这一点，那我建议你，你把王位传给有胎记的女儿。” 第二千七百一十九章 我怕你看了受打击 “啊？” “怎么，舍不得啊？”云黛冷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跟我说什么胎记不胎记。” “不是，姐，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纳闷儿，阿茹娜生的孩子，怎么能一点胎记也没有呢？咱们萧家的胎记，不是人人都必有的吗？难道说，阿茹娜的孩子，不是我的……”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就变了。 云黛微笑：“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姐！” “是你自己怀疑的啊。”云黛笑道，“阿茹娜是你的女人，她怀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你心里没数吗？” “这……她若是偷人，我上哪儿知道……” “那只能怪你太废。” “姐，您给我想想办法。这可是我长子啊，咱们萧氏的血脉是能随意混淆的吗？若是九泉之下的父兄知道，我也对不起他们。” “你什么时候对得起他们过？” 云黛说道，“关于这个胎记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既然颜色有深有浅，到最后完全消失也是有可能的。你若担心，可以派人回北齐找人查一查萧氏这胎记的缘由。或者你查查阿茹娜生前的行为。” “阿茹娜出墙的可能还是很小的，她从不出府，后院也不许男人出入。” “既然你这么肯定，还担心什么。” “我就是疑惑这胎记的事情……” “那就去查，一个大男人磨磨叽叽的。”云黛翻了个白眼，抬脚走了。 萧子良愁眉苦脸的站在原地，说道：“姐您别走啊，给我看看你手上那胎记……” “还是算了，我怕你看了受打击。” 云黛摆摆手，走了。 萧子良就幽幽叹了口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浅薄的印记，想到云黛和小二手上那颜色鲜红的漂亮枫叶，又叹气，自言自语：“难道说，出身高贵，这颜色就深吗？因为我老娘是青楼女子，我低贱，所以颜色就浅。” 蓝娇娇把孩子交给乳母去喂奶，看见他站在这里自言自语，便走过来，笑道：“妾身还没恭喜王爷，喜得麟儿。” “喜个屁。”萧子良没好气。 蓝娇娇愣了下：“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高兴的什么似的。” 萧子良把手伸给她看：“你没看见吗，那孩子手上没这个，你说，北齐人能认他？” 蓝娇娇是土生土长的北齐人，自然知道这对萧氏的意义。 她讷讷道：“也许因为阿茹娜不是咱们北齐人，所以孩子才没有胎记。” “胡扯。”萧子良冷笑，“我姐的娘亲也不是北齐人，她的印记不知多么鲜妍，还有二皇子，二皇子的爹是大周皇帝。胎记颜色照样好看。” “那能是因为什么缘故呢？” “哎，说不定真是如百姓们传言，这印记是表明了身份高低贵贱。” “王爷，您也是先帝的儿子……” “可是我娘是青楼女人。”萧子良摇头，“阿茹娜是外族人，所以干脆孩子都没有胎记了。你看小郡主，她娘是大周的贵族，所以印记还是有的。” 第二千七百二十章 有儿有女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 蓝娇娇也不说话了。 北齐人当初哭着喊着要长公主继承北齐，不是没有理由的。 蓝娇娇小声说：“那怎么办？大公子没有胎记，外头人知道，必然是要嘲讽的。” “外人嘲不嘲讽的，爷在意吗？”萧子良没好气的说，“今天是双喜临门的好日子，你别给爷添堵。” “王爷，这阿茹娜没了，那孩子……” “什么孩子，你想说什么？”萧子良冷冷说，“当初我姐说了，让你看着阿茹娜，生下孩子后，孩子就给你教养。你以为我会反对？” “毕竟是个男孩……是不是给王妃抚养好一些？” “你看王妃那个病恹恹的样子，她能养的过来？” “妾身身份卑贱，怕没资格抚养大公子。” “既然我姐要你养，你就得养。好好抱去养着吧，虽说这孩子没有胎记，好歹是我萧子良的长子，将来即便不能继承王位，也不会亏待了他。你好好抚养，有你的好处。” “谢谢王爷！”蓝娇娇喜不自胜，万福行礼。 萧子良觉得闹心，甩袖子走了。 前头宾客走了一小半。 留下的，除了寥寥几个是真心道喜，余下的大多也是皮笑肉不笑。 这也难怪，来的大多是大周人，谁不想让大周彻底蚕食北齐，大多数都想让二皇子继承北齐。如今萧子良有了儿子，他们自然不爽。 萧子良看他们不爽，自己反倒又高兴起来。 不管如何，他如今也是有儿有女了。 相比从前，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来来来，喝酒，喝酒，今儿是本王最高兴的日子，咱们不醉不归！”他招呼众人饮酒。 众人哈哈笑着应付。 一顿满月酒，吃的各有滋味。 消息很快传出去。 文华殿。 小二和伴读上完课，给明大学士行礼。 明经是温文尔雅的人，笑着布置了功课后，便离开了。 伴读周泓站起身，说道：“殿下，刚才我听到消息，北齐王的那个犯事的侍妾，早产诞下一个男孩。” 小二微怔，嗯了声，没说话。 周泓道：“殿下，北齐……您还争吗？” “小舅舅有了长子，我自然不会去争什么。” “可是……” 话未说完，一个太监进来，送了张条子。 小二打开看了眼，皱眉道：“是兵马司的夏大人。” “他是徐阁老的人？” “大概是吧。” “殿下去见吗？” “本皇子难道还怕见一个臣子？”小二冷笑，“去见一见无妨。” 主仆两个收拾了笔墨纸砚后，在太和门外，见到了这位司马师的夏司徒。 夏司徒是武将，但长得却很斯文雅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文弱书生。 他笑吟吟道：“二殿下听说了吗，北齐王府有了长子。” “听说了，喜事儿。我正想着去给小舅舅道喜。” “二殿下还是别去了。” “嗯？” “您若是去了，王府的小公子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大家大概又会怀疑您的。”夏司徒笑眯眯的说。 第二千七百二十一章 秦王……他是支持太子的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小二闻言，冷笑道：“夏大人这是在挑拨我与北齐王之间的关系吗？” “臣不敢。” “夏大人到底有什么事？”小二没有兴趣与他废话。 夏司徒不疾不徐笑道：“上回北齐王妃出事，所有人都认为是二殿下做的。便连皇后娘娘，也是如此。这王府刚出生了小郡主，小公子。若是再有什么差池……丁点的孩子，实在是脆弱的很，一不留心……” 小二到底年纪小，听了这话脸色一变，怒道：“夏司徒，你敢威胁我？” “臣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 “臣愿效忠于二殿下，粉身碎骨，死而后已。” “夏大人所谓的效忠，就是用刚出生幼儿的命来威胁我？”小二冷笑，“我还真的不太需要。我警告你，不要再去动北齐王府。” 面对二皇子的疾言厉色，夏司徒依旧笑容温润：“二殿下，臣等都是为了您好。” “我不需要。” “殿下真的不需要吗？”夏司徒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殿下，徐老对你期望很高，您还是好好想想吧。不管是什么事，有臣等为殿下效劳。” 他恭敬的施礼后，转身离开。 小二脸色不大好。 周泓一直没敢开口，这会儿才轻声说：“这个夏司徒，实在狂妄，竟敢威胁殿下。真该好好教训他！” “拿什么教训？” 小二摇头。 他只是个皇子，不像太子那般拥有自己独立的一套班底，有手下，有幕僚，还有金吾卫这样的私军。 何况他的年纪在这里，既没有封王，皇室也没有给他别的什么东西。 他没有任何力量，只有借助于徐阁老这些大臣。 可是，过分的依赖，就会导致他们之间的关系失去平衡，开始变味。 譬如此时，那夏司徒看起来规规矩矩，可言语狂妄，言语中全都是威胁之意，毫不把他这个二皇子放在眼里。 小二虽恼怒，却又奈何不了他。 毕竟夏司徒是有实权的武将，而他只是个空有皇子名头，却没有任何能力的孩子。 周泓说道：“这夏司徒只是个武将，必然在秦王之下。殿下不如找秦王商议此事？” 小二摇头：“秦王……他是支持太子的。” 周泓还想说什么，小二抬手阻止，道：“不要再说了。你先回去。” 与周泓分开后，小二想了想，去了御书房。 赵元璟正在与几个大臣商议事情，他行礼后，便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听着，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 直到大臣们都离开，赵元璟才说：“小二，有什么事？” 小二忙过去行礼，说道：“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近来身子可好？” “好。”赵元璟看他一眼，伸手拿起一本折子看，“你从哪里来？” “儿臣……刚才去见了夏司徒，夏大人。” “哦？” “自从徐阁老离开后，已经陆陆续续好几个大臣来找过儿臣。”小二垂下头，“父皇慧眼如炬，应当知道他们的意图。” 赵元璟头也没抬：“朕知不知道没什么，重点是，你自己知道吗？” 第二千七百二十二章 儿臣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儿臣心里明白，可是……儿臣却一直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像是被他们逼着，推着走。” “你是个皇子，谁敢逼着你做什么？”赵元璟瞥他一眼，“小二，你母后一直觉得你还是个很小的孩子，应该跟两个公主一样，待在后宫，除了读书，别的什么都不要去管。但你可知道，朕比你还小的时候，已经受到了毒害。那个时候，朕没有母后保护，父皇也不甚在意。温室里是养不出悍勇的野狼的。” 小二垂首：“儿臣……想不明白。可他们都说，父皇是为了给皇兄培养竞争对手，为了让皇兄更快的成长，所以才纵容徐阁老他们接近儿臣。” “你也是这么想吗？” “不。”小二摇头，“父皇母后固然疼爱皇兄，但对儿臣也是宠爱有加。皇兄对儿臣很好，儿臣也绝不会做出伤害皇兄的事情来。” “小二，人的本性大多是天生的。如果你十岁的时候有野心，那么即便再过十年，二十年，你的野心也不会消失。” “父皇，儿臣……不会跟皇兄相争。” “你不想跟太子争，所以你才想要北齐，是吗？” “儿臣……” “说实话！”赵元璟的声音有点严厉。 小二抖了下，沉默片刻，毅然抬头，说道：“儿臣的确是这么想的。儿臣也是父皇母后的孩儿，是大周的嫡皇子。儿臣不想如同当年的秦王一般，儿臣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儿臣……也不想与皇兄争夺。” 他又慢慢垂头。 赵元璟看他这样，反倒笑了：“生而为人，谁没有野心？何况你是皇子。你能坦然说出口，也不是什么坏事。” “如今小舅舅已经有了长子。儿臣也不愿意去伤害小舅舅他们，所以北齐那边，也就罢了。只是徐阁老的那些门生故旧们……” “据朕所知，北齐王那个刚出生的庶长子，手上并没有任何萧氏的印记。” “真的？”小二抬头。 “不是深或者浅的问题，而是完全没有。”赵元璟说道，“你母后是北齐的公主，你继承了你母后的血脉。你应该知道，北齐那边对萧氏赤叶印记的看重。可以说，若没有赤叶印记，便不会被萧氏所承认。” 小二纳闷：“为何会这样？难道说，那个孩子不是小舅舅的？” “是与不是，也没什么区别。”赵元璟重新看向折子，淡道，“你只需要知道，北齐不会承认没有血脉印记的人继承北齐。” 小二看了眼自己的手腕。 他的印记几乎与母后一模一样。 这也是为何，当初所有人都默认他就是未来的北齐王。 如今萧子良有了儿子，却没有印记。若把这个消息放出去的话，北齐那边会怎么想？ 小二神色微凝。 这种事，其实用不着他去想，甚至不必他去做。 不到三天，关于北齐王长子没有萧氏赤叶印记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瞬间便引起了轩然大波，朝中原本已经放弃希望的势力，立即趁机造势，甚至传出了这孩子根本就不是萧子良骨肉的谣言。 第二千七百二十三章 这北齐王，我不当了！ 关于萧氏的这个赤叶印记的存在，一直以来都很神秘。 没人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是怎么来的。 但北齐传承千年，萧氏皇族也存在了千年。 这赤叶印记代代相传，皆是如此。 对于萧氏来说，这个印记便是他们身份的最好证明。 当初萧衍和萧子业认定了云黛的身份，也是因为她手腕上那道漂亮的枫叶胎记。 若没有胎记，自然就不是萧氏人。 那么，萧子良的这个庶长子，手腕毫无痕迹，自然不会被人承认。 至少，北齐的遗老遗少顽固势力，已经民间的百姓们，就不认。 这个消息在北齐那边也逐渐的传扬开来。 在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萧子良能继承北齐，已经令很多人不满。若不是长公主扶持，谁能承认他。 如今他的儿子连半点赤叶印记都没有，还想当世子，继承北齐？ 做梦。 北齐人接受不了，许多人自发阻止去北齐皇宫的位置去围坐，哄闹。 幸而萧子良一家子不在北齐，否则会出大乱子。 即便交通通信不发达，也不过是半个多月的功夫，这股反对萧子良的庶长子继承王位的风波，就传到了北齐的全国各地。 萧子良即便在京都，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主要是心理压力。 想一想，上百万，千万的人都在反对他，嘲讽他，谩骂他混淆萧氏血脉。 他心再大，也承受不了。 萧子良气的命人去查阿茹娜生前，到底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但查来查去，也查不到什么异常。 阿茹娜从不出府，后院有婆子嬷嬷把守，寻常十几岁的小厮就进不去，更别说别的男人。 再按照日期之类的算，怎么看，这孩子都是他的骨肉。 但没有印记就是没有。 这一点，做不了假。 直到某一天，萧子良走在街上，被几个北齐人发现后，直接喊他被戴了绿帽子，骂他混淆萧氏血脉的纯净，又骂他是女表子养的等等。 萧子良气的找人打了他们一顿，谁知却引起更大风波。 自从北齐归顺大周后，来大周的北齐人很多。 闹成这样，他不老老实实猫着，还敢当街打人，自然引起更多不满，甚至许多大周百姓都开始反对他。 对大周人来说，反对萧子良，有百利而无一害。 一时间，萧子良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崩溃了，跑到云黛面前哭诉。 “姐！这北齐王，我不当了！” “你闹什么？”云黛放下书。 萧子良哭道：“姐，你不知道外头都闹成什么样子了。北齐那边离得远也就罢了，如今连京都也闹起来。昨儿还有不少人到王府外面泼大粪，臭气熏天！” “你的王府又不是没有侍卫，这点事都看不住？” “架不住人多啊。” “多大点事。”云黛不在意，“愿意闹就闹腾去，没几日就散了。” “从五月到现在，都快三个月了，哪儿有一点消停的意思啊？我实在受不了了！”萧子良烦闷不已，“我儿子是没有赤叶胎记，可我也没说要让他做世子，继承王位啊？这喊打喊杀的是要做什么？” 第二千七百二十四章 生他二三十个 云黛道：“你这么沉不住气，将来有什么出息。” “姐你是知道我的，就这样了，哪里有什么出息。” “所以我只能指望你儿子出息了。” “可别提儿子了。不提儿子我还好些，想起来就闹心。”萧子良叹气，“姐，我想过了，不如就让小二继承北齐吧。反正我知道有姐在，也不至于饿着我儿子闺女他们。做不做王爷，也无所谓了。” 云黛道：“你愿意让小二做世子，行啊，你去跟皇上说。只要皇上允许让小二改姓萧，我是无所谓的。” “改姓……”萧子良被噎了下，“姐，您别戏耍我。我敢开这个口，姐夫还不把我脖子扭断。” “你怕什么呢？”云黛不紧不慢的说，“管他外头怎么闹腾，反正你现在是北齐王。你的庶长子没有印记，那就再生啊。反正你还年轻，再活四五十年，生他二三十个不是问题吧？总有有印记的吧？” 萧子良被这个逻辑征服了。 仔细想想。 有理。 反正他病好了，这才一年多，就一儿一女生出来了。 只要他够努力，家里六七个侍妾，轮番着怀孕，生二三十个，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他就不信自己运气这么差，生这么多个，也生不出个带印记的儿子。 实在不行…… 不还有女儿吗。 小郡主可是有印记的。 可终究是个女儿…… 云黛扫他一眼：“总之，北齐必须姓萧。” 萧子良高兴起来：“姐，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少自作多情。” “是，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哥萧子业。” “你配提他的名字吗？还有事吗，没事回去。外头再怎么闹，你在王府守着妻儿安心过日子。”云黛放下书，“至于别的，你不必管。当然，你也管不了。” “姐，我懂了！” 萧子良一扫阴霾，高高兴兴回去了。 云黛站起身，看向外面，皱眉道：“赵元璟这家伙……唉。” 里里外外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很显然是有人推波助澜。 若说是小二那边的人做的，云黛信。但这背后，赵元璟这个皇帝是什么态度？ 也很容易猜得出来。 晚膳的时候，赵元璟来了。 他依旧笑意温柔的，陪云黛吃饭，散步，喝茶聊天。 仿佛外面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 俩人坐在御花园的花架子下面，云黛随手摘一串葡萄下来，笑道：“听说近来朝中一直在吵着给太子选妃？” “的确有。毕竟晏儿年纪不小了。”赵元璟说道，“但晏儿说，要等十八岁时迎娶太子妃，再说别的事情。如今他不考虑这些事。黛儿为何忽然提起这个，莫非改变主意，想要晏儿早些纳妃？” “那倒不是，这种事，我还是尊重晏儿的意思。”云黛摘一粒葡萄，塞到他嘴里，笑道，“不过，若是有合适的姑娘，我倒是想给萧子良选几个。” “嗯？” “你们都嫌弃萧子良的儿子没有赤叶印记，那就多生几个，选京都身份高贵的贵女给他生，如何？你看王妃的女儿彤儿不就有吗。” “黛儿，你别玩笑了。”赵元璟自不把这话当真。 云黛哼了声：“你和小二背着我搞什么鬼，当我不知道？我就明说了吧，我不同意小二做北齐王！” 赵元璟微微挑眉：“黛儿何必固执。你应当知道，萧子良是守不住北齐的。在小二出生的那一刻，朕已经决定把北齐给他。如今你想阻止，也已经阻止不了。” 第二千七百二十五章 野心 云黛捧着葡萄，不紧不慢的摘一颗，说道：“赵元璟，你就一意孤行要跟我作对。” “小二可是你亲儿子。你护着萧子良的儿子，让他做北齐王，却怎么也不肯让小二做。你可曾想过小二心里怎么想？” “你们父子两个一心要把萧氏赶尽杀绝，怎么没想过，我心里怎么想？”云黛捏碎一颗葡萄，“北齐已经归顺了大周，每年缴纳巨额赋税给朝廷，一切听从朝廷号令。这还不够吗？” 赵元璟道：“朕不是针对萧氏。先帝时期，藩王割据，拥兵自重，给朝廷造成了多大的麻烦，黛儿你心里清楚。也许萧子良是废物，不可能有什么气候。可他的儿子呢？孙子呢？朕登基以来，和小皇叔费劲多少力气，才铲除了大周的藩王，怎么可能允许北齐长久如此？” 云黛冷笑：“所以，你之前答应让萧氏世世代代做北齐王，不过是敷衍我的权宜之计？你想一步步把北齐彻底蚕食？” “黛儿，朕是为了大周的长治久安……” “可笑。你以为你的大周国能够千秋万代？”云黛冷笑道，“实话与你说了吧，无数的历史证明，朝代更迭，抵不过千年。” “也许大周也会如同别的朝代一样，终究消散在史河中。但只要朕在位一天，便要为国为民，为国家的长久而谋划。” “满心都是算计。”云黛哼了声，“以前你算计别的藩王也就罢了，如今算计到我头上。那不能够。” 赵元璟看她这样，不由笑道：“你这样子，是不是说明，你也是把北齐当作是自己的东西，所以不肯撒手？黛儿可别忘了，你终究是在周国长大，你母亲也是周国人。” “我没有忘记。” 云黛站起身，把余下的半串葡萄扔到他怀里，“我虽在周国出生，但萧衍把我当女儿待，比顾宏邈强百倍。萧子业把我当亲妹妹待，比顾承安强万倍。我就是要替萧子业守住萧氏。你们父子两个再咄咄逼人，我就不客气了！” “哦？”赵元璟好笑的看她，“黛儿打算如何的不客气？” “我让北齐独立回去，恢复北齐皇室江山！” 赵元璟笑道：“这会儿说这个话，有点为时过晚吧？” “是吗？”云黛回头，嫣然一笑，“赵元璟，你可别激我，惹急了我，我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赵元璟往后靠了靠，微眯了凤眸，“黛儿，你可是大周的皇后。” “我不想跟你吵架，话不投机。” 云黛抬脚就走了。 她这些年过的挺随意的，也唯有在北齐这件事上，不愿意由着赵元璟。 她坚持让北齐保持一定的独立性，不仅仅为了萧氏，为了自己对萧子业的承诺，也为了两个儿子。 小二虽小，但那份源自赵元璟的野心，却已经初露端倪。 云黛是他亲妈，如何感觉不到。 野心这种东西，是永远也满足不了的。 赵元璟是这样，小二，以后也会如此。 第二千七百二十六章 欲望没有止境 得到了北齐，他不会满足，他会想得到更多，包括九黎。如今周国收拢三国，国力愈发强盛，已经开始把重心转移到船队上。 云黛这几年虽不管兵工厂的事情，但商号还在她手里，从商号和船队那边的接触来看，朝廷已经默默的造了十几艘可以远航的战船。 甚至兵工厂已经在研究如何把火炮装到船上。 云黛深知秦王的聪明，只要给他时间，他绝对能够办得到。 战船，火炮。 这意味着什么？ 这说明，大周已经不满足于眼前这块土地，而是要继续朝远处去扩张，甚至是海外。 这个时空与云黛那个时空不一样，她不知道是否海那边还有多少国家，但肯定是有的。因为朝廷的商船每年都在源源不断的把货物运出去，又运回来无数钱财和货物。 这件事云黛一直没怎么理会。 但她早已经意识到，人的野心是没有止境的。 小二的性子与赵元璟极度相似。 给他北齐，他绝不会满足。 到那时，便是兄弟相残的场面。 而今之计，只有早些给小二封王，把这事消停下来。 云黛离开御花园，赵元璟也没有跟过去。 他坐在躺椅里，把云黛扔下的半串葡萄，一粒一粒吃完，才回承乾殿。 宫婢捧着两碗药过来，他端起来，眉头也不皱一下，一口气喝完，然后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刘德全捧着巾子和清水来，伺候他漱口后，有些忧心的说：“爷这药量，越来越多了。奴才听思大人的意思，下次就要再增加一碗呢。” 赵元璟嗯了声，不在意。 喝药算什么。 对他来说，跟喝水也没什么区别了。 没几天是几个孩子的生辰。 因着浅儿幼儿和小二的生辰离得近，这几年他们三个都是合在一块过生辰。 她们三个一早就换上新衣服，过来给父皇母后磕头。 帝后各有赏赐。 两个公主满十三岁了，二皇子也已经十岁，是整生辰，宫里设宴，也没大办，只是请了亲近的人来。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明敏。 这次她恢复“记忆”之后，第一次亮相在正式的社交场合。 作为侯府的掌上明珠，她原在京都也是一等一的高门贵女。虽说她与北齐皇帝有染，诞下了女儿这件事，给她蒙上了一层污点。 但这个女儿已经是大周的皇后娘娘，所谓污点，也就变成了她身上最引人注意的荣耀。 云舞陪着明敏来的，身边跟着莹姐儿，孙氏，月夕和安好几个。 顾承安和承宁兄弟俩都没来。 一来商号很忙，特别忙，再一个，云黛虽然与他们兄弟早已经缓和了关系，但终究是没有公开承认过。 人虽没来，但他们给几个侄儿的礼物，却没断过。 这兄弟俩如今也算得上是财大气粗，加上与海外商船打交道，见的世面多，每年送的生辰礼，都是最稀罕，最得孩子们喜爱的。 其次便是萧子良。 他今年有点过街老鼠的意思，但还是偷偷摸摸的来了，带了自己精心给准备的礼物，略带着几分讨好的给孩子们。 第二千七百二十七章 姐的心情不大好 浅儿和幼儿都笑容满面的接了，小嘴儿甜甜的叫着谢谢小舅舅。 把萧子良哄的心花怒放。 给完了侄女儿，又给小二。 小二也是带着笑的，伸手接过后道谢。 但从是没有从前那般亲热了。 客客气气的道谢后，就转身跟别人说话去了。 萧子良看着他的背影，还想说点别的，终究没敢过去打搅。 云黛说他：“我看你这样，颇有几分热脸贴冷屁股。” 萧子良讪讪笑道：“不管如何，这几个孩子里，我还是最疼小二子。” “为什么？” “每次看见小二，我总是想起那年雪天，姐你罚我跪在雪地中，小二把点心踹在怀里带给我吃的样子。”萧子良向来没有正形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烦闷，“如今为了这北齐王位的事儿，闹成这样，我心里真的不好受。” 云黛道：“这算什么。” “姐，我怎么听您这意思，根本不在意？” “有什么好在意的。哪有人会一辈子跟你相亲相爱？”云黛淡道，“眼前与你好的分不开，过后也许就会反目成仇，兵刃相向。习惯了，就好了。” 萧子良朝她面上看了看。 坐到宴席上的时候，他跟王妃楚氏说：“姐好像心情不太好。” 把之前的对话说了。 楚氏轻声说：“娘娘在宫里十几年了，从东宫侍妾到如今皇后娘娘的位置，必然也是吃了许多苦头，遭受了许多背叛。后宫倾轧，哪有人能一路平坦呢。王爷，姐当年过的比咱们艰难多了。” 萧子良点点头，没说话。 他们朝云黛所在的方向看去。 她穿着皇后凤袍，靠在椅背上，凤袍华美，但却有一种云端之上的孤寂之感。 仿佛周围的热闹都与她无关。 萧子良不明白。 分明周围都是喜欢她的人啊。 皇帝就不说了，太子，公主和皇子们也都是围着她转。 侯府众人，顾家，甚至是明敏，侍从们，权贵内眷们，哪一个的目光不是看着她。 她也是笑容甜美的，可是，眸底仍有玉碎般的冷寂。 萧子良小声说：“如果当初就让她做北齐的女皇就好了。” “王爷别说傻话。” “哎，有什么不能的。凭我姐的能耐，做不了女皇吗？” “娘娘自然是有这个能耐的，但是……”楚氏摇头，“我说不好，娘娘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宴席一如既往的热闹。 期间，有好几个贵女主动向太子示好。 但采采也在，当着她的面，别人也不好过于露骨。 这已经是常态了。 自从太子年岁渐大，过于出色的容貌，以及万众瞩目的身份，让他每次出现，都是年轻一辈中的绝对焦点。 不论是想进宫的女孩，还是倾慕他容貌人品的，但凡是能进宫的场合，全都挤破了头来。 能出现在这种场合的，自然都是各家的嫡女。 庶女，一般来说，是没有资格来的。 但偶尔也有例外。 比如靳莲莲。 自从方喜妹被撵到乡下去，莲莲便搬到了靳夫人院子里住。 ：。： 第二千七百二十八章 吃不过来的醋 她虽是庶女，但亲娘曾是平妻，便是后来，也是贵妾。加上是跟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这身份也就比寻常的庶女要高些。 靳夫人主动把她带进宫，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靳岚见了，不免皱眉。 “母亲怎么把莲莲带来了？” “我进宫来，难道把这孩子一个人丢在屋里？怪可怜的。” “您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怎么，我们祖孙俩给你丢人现眼了？” “母亲，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吧，去忙你的。”靳夫人冷声说，“若你肯听我的，早些与卢家的姑娘成亲，诞下嫡子嫡女的，我也不必带莲莲来。” 卢家的姑娘，是她精心给儿子挑选的续弦。 据说是找大师算过的，易生儿子的面相，过门后能三年抱俩。 靳夫人对她中意的不得了，奈何儿子压根不理会。说若是再逼他娶，就立即搬出去住。 牛不喝水强按头，那是不行的。 靳夫人虽着急，一时间却也无奈。 这时莲莲怯怯开口：“爹爹别生气，我会乖乖的，不会给祖母和爹爹惹麻烦。” “你看莲莲多么乖。” “祖母，我能去跟姐姐说话吗？”莲莲轻声说。 采采正坐在公主们身边，极靠近帝后和太子。 以莲莲的身份，没资格坐过去。 靳岚直接开口反对，但靳夫人说：“不过是去说句话，她们是亲姐妹，你这做父亲的，不要太厚此薄彼！莲莲去吧，没事儿。” 莲莲很高兴，轻移莲步走过去，先给太子和公主们施礼。 浅儿等几个小姑娘正说话，闻言朝她看了眼。 太子说了句免礼，就没理会了。 两个公主也没怎么理会。 倒不是说瞧不上她，而是她这样的身份，实在与公主们不是一个阶层的。通俗来说，就是玩不到一起去。 围在公主身边的世家贵女多了去了。 哪里缺她一个。 莲莲的目光从太子那俊秀的侧影移开，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护身符，柔声说：“姐姐，上次我和祖母去庙里，我给你也求了一道。” 采采伸手接过来，似笑非笑道：“谢谢了。” 并不请她坐下。 莲莲也不好在过道这么站着，好一阵子，还是转身走了。 幼儿笑道：“你这个妹妹，打扮的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外表看着聪明，手段却也不怎么样。” 浅儿道：“这一会儿，已经来了十几拨了，大概路数都差不多。” “采采，你不吃醋啊？”幼儿戳了下采采的胳膊，“那么多女人惦记太子哥哥呢。” 采采笑道：“太子殿下出色，引人注意是正常的。我若是为这种事吃醋，只怕这辈子也吃不过来。” 浅儿说道：“这殿里如此多的姑娘，看来看去，也只有采采的容貌最美，最配得上太子哥哥。” 幼儿说：“那边那个也不错，不知是谁家的。” 几人朝幼儿指的方向，看见在大殿偏远的角落中，坐着个一袭紫色裙衫的少女，十四五岁的模样，容貌娇美。 ：。： 第二千七百三十章 收了刚才那美人 朱绣荣察觉到他的目光，与他对视一眼，倒也不羞怯，落落大方一笑，便转头与幼儿她们说话。 苏千墨凑过来，低笑道：“殿下可是对那女子有意？” 晏儿淡道：“不要胡说八道。” “殿下可是看了她好几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于貌美之人，多看几眼也是难免的。你就没看吗？” “我是看了，不过，我怎么能和殿下比？”宋千墨笑道，“殿下乃是太子，未来太子妃又是数一数二的姿容，还有什么女子能入您的眼睛？” 晏儿端茶喝，没理会。 宋千墨愈发来了兴致：“殿下，您这都十五了，东宫连半个侍妾也没有，可是不太合理。依我看，不如就收了刚才那美人。” “你说完了吗？”晏儿扫他一眼，“你终日惦记着这种事，莫非你房里已经有了侍妾？” “嘿，没有。” “那就少废话。” 底下小的们神态动作，尽收帝后眼底。 赵元璟笑道：“你外祖母年轻时必定也是个美人。” “什么？”云黛看他。 “你与你母亲皆是美人，那朱绣荣也是个美人。” “我没见过外祖母，不过，听说是不错的。”云黛笑着，朝孩子们那边看着，“皇上，你看出来了吗，晏儿对朱家那小姑娘似乎有点意思。” “是吗？”赵元璟不置可否，“朕还以为他心里只有采采那丫头。” 云黛道：“这种事，不好说。采采对晏儿是有意的，但晏儿嘛……对采采自然是喜欢的，到底是哪一种喜欢，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当初可是他主动提出，和采采订婚的。” “晏儿这孩子，看着温和宽容，但心里是有数的。” “你的意思是，晏儿选采采做太子妃，是因为他认为，采采合适？”赵元璟笑道，“仔细想来，采采的确合适。出身好，容貌好，品性端正。最要紧的是，她从小就在你身边长大，时常在宫里厮混，与公主们处的也好。将来进宫后，各方面不至于麻烦。” “若是弄个不知根知底的人进宫，婆媳处的不好，姑嫂也不好，性子也不好，日子可就难过。对一个皇帝来说，后宫安稳是最重要的。”云黛笑道，“所以我说，晏儿聪明。他十三岁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太子妃定下来了。皇上当年十九了，也只有个侧妃，余下几个良媛奉仪的，没一个像样。还都是别人塞给你的。” 赵元璟摸摸鼻子：“晏儿倒不见得比朕聪明，但他比朕强的一点是，他的母后一直在他身边，护着他，支持他。” 幼年失母的赵元璟，确实极惨。 被害了一生。 云黛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声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赵元璟反手把她柔夷握在手中，调笑道：“你不朕的身边还想去哪儿？乱跑把你腿打断。” “一句正经话也没法说。”云黛抽出手，端起酒杯。 赵元璟扫了眼：“你不是不喝酒吗？” ：。： 第二千七百三十一章 朕的精力都用在你身上了 “那是年轻的时候。如今我发现，自己酒量见长，少喝点不会醉的。”云黛很得意，伸手又给自己倒一杯，美滋滋的喝。 年纪越长，她越来越发现，酒是个好东西。 半饱微醺才惬意。 “果然酒量是练出来的。”赵元璟看她小口小口喝酒，偏头过去说，“既然晏儿喜欢朱家那姑娘，不如就留下吧。皇室子嗣稀少，不仅臣子们担心，朕也有些着急的。朕可不想让皇位面临无人可继承的窘境。” 云黛斜睨他：“既然皇上这么担心，可以自己选妃啊。你不过才三十多，再生十个八个不是问题。” “朕折腾不动。” “你说什么？”云黛分明记得很清楚，他已经连续半个月留在凤仪宫折腾。 每天早起浑身的骨头都是酸的。 若非她来了月事，根本就摆脱不了他。 这样一个虎狼之人，还好意思说自己折腾不动。 赵元璟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凑过去，低笑道：“朕的精力都用在你身上了，自然没有本事应付别人。” 云黛老脸一红，啐道：“下头这么多人，你能不能……小点声？” “朕的声儿不大啊。” “你还说。”这是个没脸没皮的，云黛真怕他一时兴起，把那点子闺房中的事说出口，忙摘一颗葡萄塞进他嘴里，堵住他的嘴巴。 赵元璟享受她的伺候，吃下了葡萄，笑道：“朕是说真的，朱家那姑娘不错。难得晏儿喜欢，就留下。” “这件事，让晏儿自己决定。”云黛说道，“采采还在那里，你就提这事儿。” “你就宠着晏儿，什么都由着他自己决定。怎么没见对小二这么好。”赵元璟为小儿子打抱不平。 云黛皱眉：“你觉得我对小二不好？莫非小二自己也是这么想，觉得我偏心他哥哥？” “你扪心自问，小二这么想，也很正常。”赵元璟悠悠说道，“太子无论做什么，你都支持，都由着他喜好决定。小二呢，他问过他想要什么吗？擅自做主撵走他的老师，禁止他参与北齐之事。小二将来若对你有怨气，可是你自找的。” 云黛没说话，朝小二看了眼。 小二坐在晏儿身边，也不与哥哥姐姐们说话，一个人吃东西。 云黛低声说：“赵元璟，如果你想公平对待小二，又何必早早立晏儿为太子？你应该让他们兄弟俩站在相同的起跑线，公平竞争。” “皇室子嗣少，早立太子，早安民心。” “所以说，他一出生就注定了自己不可能得到公平对待。” “立嫡立长，这是祖宗规矩。否则岂不乱了礼法？” “是啊，他身为老二，就是对他最大的不公了，对吧？”云黛撇嘴，“既如此，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生他。你还跟我谈什么公平，你怎么不让小二跟民间百姓去比一比公平？不说别的，晏儿出生时背负野种骂名，几乎被溺死，养在民间，吃了多少苦头。小二出生就是皇子，千娇万贵，锦衣玉食。这又公平吗?” ：。： 第二千七百三十二章 封王 赵元璟最怕听她提起这话，只要她一说，他就全面缴械投降。 从前因为他，叫她们母子俩吃了许多苦头。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每每想起，还是心内愧疚煎熬。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云黛对晏儿特别偏爱，是有原因的。 她在闺阁中就怀孕生下这个孩子，一大一小差点被顾宏邈弄死，后来住在潘婶家，过了一段母子俩相依为命的日子。 后来赵元璟才知道，因为月子里落水，云黛生了很大一场病，好几个月才好。 难怪她总是畏寒。 虽说潘婶一家都很照顾她们母子，但她们自己的日子也很清苦，即便拿出最好的，也还是苦日子。 当时的顾宏邈还是朝廷官员，严厉禁止云舞云黛她们姐妹抛头露脸做生意赚钱，云黛才会去大户人家做厨娘赚钱。 个中艰难苦楚，不必问，赵元璟也可以想象得到。 其余几个孩子都含着金汤勺出生，没有云黛和晏儿母子俩相依为命的那段经历，云黛偏爱晏儿，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这些，赵元璟愧疚难当，哪里还忍心再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云黛笑道：“你也不必唉声叹气的。小二不当北齐王，就委屈了他不成？未必做皇帝就是件好事。我也是不明白你，非要把他们兄弟弄到对立面做什么。大周终究只能有一个皇帝，难道你要他们兵刃相向？晏儿不过十五岁，小二才十岁，你到底在着急些什么？” “好啦，朕不急。今天是好日子，咱们不争论这些事情。”赵元璟伸出长臂，把她肩膀轻轻揽住，“不管如何，朕还在呢，你且安心便是。” 云黛也就不说了，自己倒酒喝。 每次说到这些事，难免争吵和不高兴。 可是随着孩子们长大，这些事又根本难以避免。 云黛想到一件事，忽然说：“皇上，不如给小二封王吧？” 赵元璟微怔：“怎么忽然想到这件事？” “小二已经十岁了，不可以封王吗？” “也不是不行。”赵元璟笑道，“你总觉得孩子们还小，朕便原想着等他十五岁后封王开府的。不过，你若觉得现在封王，朕也没什么意见。” 云黛说道：“既然你也同意，那就尽快封吧。” “黛儿很着急？” “封王后，给他一块封地，省的你们打北齐的主意。” “原来皇后是这么个计划。”赵元璟伸手捏了把她的柔软脸颊，“小算盘打的挺响。反正朕就这么两个儿子，晏儿已经是太子，现在给小二封王，也没什么不可以。明儿朕就让内阁商议这件事，给小二拟封号、选封地。” 云黛笑道：“多谢皇上。” 她很高兴，就一边喝酒，一边打量着几个孩子。 越看越觉得，朱家那女孩儿不错。 筵席结束后，云黛特意跟舅母田氏说，公主们都喜欢绣荣，留绣荣在宫里过一夜，明儿再差人送她回去。 大殿中来了这么多贵女，单单朱绣荣入了皇后娘娘的眼被留下了，既让人惊讶，又惹得各家小姐们眼红吃味儿。 ：。： 第二千七百三十三章 君子不夺人所好 不过，朱绣荣是皇后娘娘外祖家的远房亲戚，单是这一点，也的确比别人强些。 公主们拉着采采，让她到后宫玩去，但采采惦记着娘亲，说近日娘亲身子不适，要回去看着。公主们只得放她走。 “你呀，别总是拉着采采玩儿。”浅儿说妹妹，“采采跟着红姨住在外面，本就不容易，红姨这段时间一直身子又不太好，她哪里能跟你一样整日里瞎混。” 幼儿笑道：“我知道啦。” 她走得快，裙摆飞扬，活泼的像是一只乱舞的蝶儿。 这时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公主殿下，您的东西掉了——” 姐妹俩同时回头，看见一名青衫少年，手中举着一块蓝色帕子。 “咦，是我的。”幼儿说着转身走回去，接过帕子，打量了眼少年，“你是谁家的孩子，看着有几分眼熟。” 少年抿嘴笑。 幼儿哼道：“你笑什么，难道我没资格问你话不成。” “不，二公主误会了。我与公主见过很多次，许是公主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 浅儿走过来，笑道：“幼儿，你这记性真是不怎么样啊。你连他也不认识了？他是萱姨母的儿子，明诚啊。” 幼儿啊了声，再仔细看，想起来了。 她笑道：“好像许久没见了。” “是呢，也有好几年了。”浅儿笑道，“这几年宫里举行筵席，萱姨母好像也很少带他来的。” 明诚含笑道：“事实上，我这是第一次参加宫里的宴席。” “是吗？”幼儿待要问，被浅儿拉了拉袖子制止了。 这明诚的身世，一直是有些敏感的。 这些年待在侯府长大，几乎没怎么出过门。 公主们去侯府，也都是明无疾和无痕他们几个陪着，见得很少，因此幼儿几乎忘了他长什么样子。 幼儿笑道：“多谢你捡到我的东西。上次见到还是个小孩子，这会儿是个大孩子了。长得倒挺清秀。” 浅儿笑道：“你能比人家大多少，就一口一个孩子的。” “大一天也是大。” “二公主说的是。”明诚微笑道，“若公主们没有其他吩咐，明诚告辞。” 他转身。 幼儿眼尖，发现他后腰锦带别着一把精致的小巧弯刀，忙道：“哎，你这个是什么刀？样子怪别致的。” 明诚伸手把弯刀摘下来，递给她，说道：“这是我从古董铺子淘换来的，据说是古武器，极为难得。” 幼儿拔开剑鞘，抚摸上面的古朴花纹，爱不释手。 “你也喜欢兵器吗？”她问。 “是的。” “真不错。”幼儿挥舞了几下，隐约有龙吟破空声，又惊又喜，“果然是把好刀。” 明诚微笑着看她的动作，说道：“二公主若是喜欢，这把刀就送给公主玩。” 幼儿摆手：“不可。母后说，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是你心爱之物，还给你。” 她把弯刀还给明诚。 明诚笑道：“再好的东西，不过是一把刀罢了。公主若是喜欢，我还收藏了好几把古武器。以后有机会给您看一看。” ：。： 第二千七百三十四章 哥你好烦 “你那里还有很多？”幼儿惊喜，“下次再去侯府，我必然要去看看的。” “二公主大驾光临，在下荣幸之至。” 明诚收起弯刀，拱手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浅儿道：“你好歹是个女孩儿。” 幼儿哼道：“女孩儿不能玩兵器吗？我偏喜欢。” “就你顽皮，父皇把你宠坏了。你还真要去人家看兵器？” “为什么不能。他是萱姨母的儿子，也是咱们表弟嘛。” “他可不是你们的表弟。”晏儿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抱着胳膊看两个妹妹，“难道你们不知道他的身世？” “不知道。” 两个一模一样的漂亮脸蛋一起摇头，把晏儿差点萌出血来。 他抬起两只手，分别按在她们的脑袋上，说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别说出去。其实明诚是鲁亲王的遗腹子。” “鲁亲王？”浅儿诧异，“他不是当初谋反……啊，我明白了。难怪呢。” 声音低了下去。 上一辈子对这件事都闭口不言，外人碍于侯府，也不会多嘴什么。 以至于到了这一辈，竟极少人知道，明萱就是当初的鲁王妃了。 但晏儿身为太子，比旁人知道的更多些。 他对两个妹妹说：“萱姨母对这孩子很是严厉，听说到了今日，还时常要跪着挨藤条的。你们在他面前，别提起这些事，他应当还不知道。” “萱萱这么凶的吗？”幼儿咂舌。 在她印象里，明萱虽然略沉默，但实在是很温柔的。 “没礼貌。”晏儿敲了下她额头，“萱姨母这样，也是可以理解。总之，你们两个跟明诚那孩子相处的时候，注意些。尤其是幼儿，别一高兴什么都往外说去。” “知道了，哥哥别担心，我们有分寸的。”浅儿说。 “还是大妹妹乖巧体贴。”晏儿摸了摸大妹妹的头。 幼儿哼了声。 晏儿就去揪她发髻：“小丫头，哼什么哼。全家数你最顽皮，母后都拿你没法子，你还想跟姐姐比乖巧。” “哥你好烦。” 幼儿躲过他的魔爪，但发髻还是有点乱了。 浅儿笑着拉她过来：“我给你理一理就好了。” 还没完全走远的贵女们，看见太子和两位公主笑闹的这一幕，都又是笑，又是艳羡。 若能得太子殿下这样的一个笑容和动作，哪怕死了也值啊。 朱绣荣被皇后带到了后宫，住了一晚上，被宫里的马车送了回去，加上一马车赏赐的各种东西。 云黛很喜欢这女孩儿，清爽大方，谦恭但不自卑，进退有礼。 朱绣荣离开凤仪宫时，正好遇到太子过来给皇后请安。 迎面相遇，朱绣荣躬身福了福，“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晏儿点点头，便径直走进凤仪宫。 云黛正换衣服，准备亲自去修理修理小竹林。 平常的衣服太华贵，她舍不得怕刮坏了，要换结实的棉布裙子。 晏儿在外等了一会，等她更好衣服出来，才过去请安。 云黛笑道：“一大早就跟过来了，莫不是为了见朱家姑娘？” ：。： 第二千七百三十五章 母后喜欢就行 晏儿袖着双手跟在云黛身后，一双凤眸笑眯眯的：“不是儿臣惦记这朱家姑娘，是母后看上了人家吧？” 云黛挽起袖子，从青衣手里接过铲子，朝小竹林走去，便走边笑道：“母后都看上了，你会看不上吗？” “这话也是，能入母后眼的人不多，个个都是人尖儿。” “少油嘴滑舌。”云黛回头笑道，“绣荣这姑娘与你一般岁数，已经过及笄了，家里也在操心她的婚嫁事情。你若喜欢，咱们就把她留下。这么好的姑娘，多少人惦记着，若是被别人捷足先登，岂不恼火？” “母后，儿臣与采采还有婚约呢。” “采采太小，若等她及笄了，绣荣都十八了，如何耽误得起？”云黛说道，“你不是不知道，自你过了十五，朝廷为你大婚纳妃的事情，多有关注。甚至还多次谏言，给你选秀。皇室已经很多年没有选秀了。” 晏儿摇头：“父皇都多年没有选秀，儿臣就更不能了。这种事情，耗费人力财力不说，也没什么意义。” “你是想与你父皇一样？” 晏儿笑笑：“儿臣不敢与父皇比。父皇钟情于母后一人，历朝历代以来都极少，如此珍贵难得，岂是人人有福得之。” 云黛看他一眼。 她说：“这种事，虽说是你自己做主，但你毕竟是太子，宗室和朝廷内外，都不可能由着你真的到十八岁大婚之前，连一个妃妾也没有。你父皇在你这个年纪，东宫也有侍妾了。” 不过，侍妾有是有，有没有发挥侍寝的作用就是另一码事了。 晏儿背着手，认真想了一会，笑道：“其实，都行的。父皇和母后决定便是。母后的眼光最好，选的人自然都是好的。” 这孩子看着清逸俊秀，温和柔润，实则是个心里最有主见的。对感情这种事，似乎也看得开，即便与采采那般美貌的小姑娘一起长大，也不曾对她表现出过分的喜欢和迷恋。 他身为太子，有为皇室开枝散叶的任务，也很坦然的接受。 不别扭，也不为难。 从他身上，一点也看不出少年的无谓倔强和叛逆。 从来都是平静坦然，笑容明亮。 温润的如一泓水。 云黛说：“你这小子，别哄我。昨儿我看你的眼神，分明对朱绣荣有意思。” “儿臣的确觉得她还不错，但也不是非她不可。只要是温柔贤淑，知书达理的女孩儿，最要紧的是母后喜欢就行。” 云黛笑道：“又不是我娶媳妇儿，你喜欢才最重要。” “不，母后喜欢最要紧。”晏儿笑道，“不论谁进东宫，将来相处最多的人都是母后，若是性子不讨母后喜欢，搁在后宫岂不碍眼吗?” “有理。”云黛举起沾了泥巴的手指，哈哈笑道，“婆媳关系是世上最难搞的关系啊。”。 晏儿笑眯眯说道：“所以，儿臣觉得，除了采采，再没有人更适合做母后的儿媳了。至于旁人，只要性子好，长得好就行。” 第二千七百三十六章 择日下礼，接进东宫 “还要长得好？” “母后不想让自己的孙儿孙女都变丑吧？” “哈哈，那行。”云黛大笑站起身，从青衣手里接过巾子，擦擦手，“咱们就把朱家姑娘预定下来，让她做你的太子侧妃，这么一来，即便采采暂时没法过门，也可以堵住宗室和朝堂的嘴巴了。” 等赵元璟早朝后，云黛捧着点心和茶去找他。 两人面对面盘腿坐着，喝茶，用围棋盘和棋子下五子棋。 云黛喜欢下五子棋。 赵元璟捏着茶杯，姿态慵懒的斜靠在软榻上，听她说朱家姑娘的事情。 听完了，他说道：“这是好事。既然皇后喜欢，晏儿也不反对，那就跟朱家说一声，让礼部择日下礼，接进东宫吧。” “也不能这么霸道，通知一声就把人接来。” “那还要如何？”赵元璟看她。 在他的认知里，一个出身并不算太高的姑娘，不经过选秀就直接被皇后和太子看上，接到宫里就是太子侧妃，已经是天大的造化。 圣旨到了，全家都该感激涕零才是。 云黛道：“你们是霸道惯了。即便晏儿在你眼里千好万好，身份尊贵。但也不见得人人都喜欢。若朱家姑娘已经心有所属，或者压根不喜欢晏儿，何必为难别人。” 赵元璟不甚在意，摩挲着一枚黑色棋子，思索着下一步放在哪里，嘴里漫不经心的问：“既如此，你说应该如何？” “找机会让孩子们多相处几次，然后让舅母和明萱问问她的心意。”云黛指尖捻着一粒白子儿，一手撑着下颌，叹了口气，“晏儿这孩子，心思总是淡淡的，好像对谁都好，又好像谁也不在意。连我也猜不出他到底想些什么。” 赵元璟看她一眼：“你是不是过于偏爱晏儿了，也该多花点心思在小二身上。” “小二需要我管吗？” “你这话，朕倒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因我赶走徐阁老，对付了徐阁老几个门生，不许他去争。他如今是什么也不肯跟我说了。”云黛淡道，“不过，小二跟皇上志趣相投，倒是见天的出入承乾殿。皇上的见地自然比我强，小二有你的关心也足够了。” 赵元璟笑道：“你这是吃朕的醋呢？小二如今不与你亲近，你心里不痛快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对小二做的事，就是吃力不讨好。我自以为为他好，人家根本不领情，反而会对我产生怨气。我何苦来哉？” “小二是你亲儿子，你还跟孩子置气。” “你放心，我绝不跟任何人置气。”云黛笑了笑，“昨晚回去，我仔细想过你说的话，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都是我儿子，既然我尊重晏儿的意思，由着他的心意选择，也就该对小二一视同仁。他喜欢什么就去争，只要他不肆意伤害无辜，我就不管他。”。 “真的？”赵元璟瞧着她笑，“你若是真的放开手，由着小二，你觉得凭萧子良，能斗得过他吗？” 第二千七百三十七章 知朕者，莫若黛儿也 云黛说道：“萧子良只是性子懒散，习惯了混吃等死，但不等于他真的蠢到无可救药。如果他连一个十岁孩子都斗不过，也就活该他做不成北齐王。” “好，说的不错。” 赵元璟拍了拍手，“黛儿今日真叫朕刮目相看。” 云黛露出一个甜蜜笑容：“毕竟是我亲儿子嘛，我还是疼他的。”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我知道你支持小二，但你叫我公平，你也该公平。若是你偷偷摸摸帮小二，我也不会干看着。” 赵元璟失笑：“朕倒是不信了，真的儿子会斗不过区区一个萧子良。”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 “你不可插手。” “你也是。” “君子一言。” “谁理你，我又不是君子。”云黛把棋子朝棋盘一放，“我赢了。” 赵元璟低头一看，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棋盘上连成了五颗白子。 看着对面洋洋得意的甜美粉脸，赵元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心情愉悦极了：“好，再过几天便是中秋，摆个筵席，给晏儿和朱家姑娘相处的机会。从前因着你反对，朕虽然希望太子早些为皇室承继香火，但一直没说什么。如今晏儿大了，也是时候了。” “依我看，你更多是因为受不了朝堂谏言的压力，想着赶紧给晏儿弄个侧妃奉仪之类的，堵住那些人的嘴巴。” “哈哈，知朕者，莫若黛儿也。” 云黛哼了声，站起身：“我下午要出宫一趟，许久没去商号了。顾大管事好几次请我去看看，我总是没空。” “他喊你去做什么？” “北齐那边的生意整合的差不多了。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与我商量选出一个人去北齐那边接手。他选了几个人，但不敢最后定夺，请我过去瞧瞧。” “哦。”赵元璟听了，便知道接手的是陆家的生意。 陆一平被关在内狱里，折腾的半死不活，只有需要他的时候，才把他弄出来溜一圈。这两年来，在云黛和顾氏兄弟的手腕下，北齐的生意，包括好几座矿脉，全都落在了云记手中。 从前北齐一直比大周富庶，正是因为北齐拥有丰富的矿脉，而大周却没有。 有了那些银矿铁矿和铜矿，大周才能真正的超越从前，一飞冲天。 这样大的生意，若不是云黛的身份，朝廷是不会允许其他人掌控的。 赵元璟虽放手让云黛做，但也一直很关心这件事，在云黛蚕食陆家生意的时候，明里暗里的施以了许多援手。 如今云记，或者干脆就是云黛，已经是大周国最富有的女人。 云记，北兴，两座商号，几乎揽总了大半生意。 无数人靠着这两座商号吃饭。 云黛，便是那个坐在食物链最顶端的女人。 但她赚钱只为高兴，除了盖了一座道观，就几乎没怎么花商号的钱。云记赚的钱都用在大周了，北兴商号的钱，则是另外算，用于北齐百姓身上。。 赵元璟道：“朕下午还要跟小皇叔他们议事，不能陪你出门哦。” 第二千七百三十八章 恶妇这般凶悍 “不用。” 云黛笑着摆手。 整个皇宫，她出出入入的早就习惯了。如今门口的守卫看见她和保兴以及马车，连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也是习惯了。 连皇帝都没有她自由。 照例坐着轻便的小马车，她换了便服，带上保兴出了宫。 她喜欢让马车慢慢走，看外头的人间烟火气。 保兴就坐在车辕上，与她闲聊，说着路上的事情。 她们正说到哪一家的羊肉锅子味道最正，保兴的眼角余光扫到一处，忽然顿住，轻声说：“主子，您看那边——” 他指了个方向。 云黛歪头看了眼，正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了一间药铺。 “是郭宁吧？”她说。 “应当是的，我看见她的脸了。”保兴说道。 云黛张望：“她去药铺买药啊，是不是病了。” 话音刚落，一个四十多岁的华袍男子，领着几个家丁气势汹汹冲进药铺，里头立即传来喝骂声，桌椅摔倒的扭打声。 云黛皱眉。 直觉告诉她，刚才那几个人是冲着郭宁来的。 保兴道：“娘娘，是否要奴才过去瞧瞧？” “一起去吧。”云黛戴上帷帽，下了马车，与保兴一起走进药铺。 迎面飞来一只小杌子。 保兴眼疾手快，挡在云黛生前，稳稳接住小杌子，沉着脸扫向屋里。 果然，那华袍男子正指着郭宁叫骂，两个家丁揪着郭宁的胳膊，试图阻止她动弹。 郭宁的头发有些散乱，脸庞瘦削，苍白的可怕！ 药铺几个小伙计试图劝阻，也被恶仆打倒在地。 各种药撒了一地。 保兴看见这一幕，握紧拳头。 但云黛没开口，他便不会动弹。 郭宁挣扎间，看见保兴，不由愣住，随即意识到，在他身边带着帷帽的女子，便是皇后娘娘。 她皱了皱眉。 虽然她自己是这种状况，但那一瞬间，保兴却似乎知道了她的意思。 她在责备他，不该把皇后娘娘带到这样乱的地方来。 保兴稳稳当当站在云黛身前，既没有上前帮忙，也没有回应郭宁的眼神。 云黛绕过保兴，走到华袍男子面前，说道：“放开她。” 男子正怒骂郭宁，忽然听见一道清柔悦耳的声音，不由停下来，回头看来。 云黛随手把保兴手中的小杌子接过来，挥手就砸在了男人的头上。 男人猝不及防之下，尖叫一声，捂着头摔倒在地。 几个家丁都蒙了。 “贱妇找死！”男人放下手，发现出血了，急怒攻心，怒骂一句，爬起来就要去抓云黛。 保兴立即上前，抬脚把男人踹开，又三两下踢开拉着郭宁的家丁，把她解救出来。 “阿宁，没事吧？”云黛问。 郭宁摇摇头，神色苍白，声音微哑：“您……不该来。” “主子救了你，你就这么回答吗。”保兴说道。 郭宁看他一眼，没说话。 华袍男人爬起来，冷笑道：“好哇，我说这恶妇这般凶悍，原来是与你这贱人是一伙的！”。 “放肆！”保兴上前就是七八个耳光，把那人打的口鼻飙血。 第二千七百三十九章 替你管教女儿 “放肆！” 一声苍老怒喝，从门外传来。 云黛回头，看见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妪，被一群仆从簇拥着，拄着龙头拐杖，沉着脸走进来。 “母亲，您怎么来了？”男人看见老妪，顾不得别的，立即爬起来。 老妪看见儿子满脸血，脸色更是冷如寒霜，看向云黛以及保兴，沉声说：“好个无知小妇，青天白日，就敢纵恶仆伤人，天理何在！” 云黛戴着帷帽，老妪虽看不见她的脸，但也能看得出，保兴是她的仆人。 云黛笑道：“看样子，您就是叶家老夫人。这挨打的不成器废物，就是您大儿子叶赋绥了？” 叶赋绥大怒：“可恶，你骂谁废物？” “谁答应，我就骂谁。”云黛不紧不慢的说。 “可恶……” “赋绥！”叶老夫人喝住儿子，“你先去找个郎中看看，这里交给我。” “母亲您万望小心，这小妇人身边的恶仆很是有几下子。”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云黛毫不客气，“你儿子在这里打人伤人，你这老货怎么不说声天理何在？袒护自己儿子挺能啊。” 叶老夫人阴沉沉看着云黛，“小妇人嘴角倒利落，待会掌嘴打的你血肉模糊，看你还怎么用你那张伶牙俐齿说这番话。” 云黛拍拍心口：“这么吓人的吗？你们叶家不至于这般没王法吧？” 叶老夫人说：“我儿子管教自己的女人，老身管教儿媳妇，这都是叶家的家事，想必与王法这种东西没有关系。便是到圣上面前，也有理可说！” “哦，所以郭宁嫁到你们家，就成你们家奴仆了，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云黛看向郭宁，“阿宁，你从未说过嫁人这么可怕的啊。那人家还要不要嫁人了？” 郭宁垂下头。 她知道，今儿叶家要倒大霉了。 但她心里也很难过，为自己再次如此不堪的出现在娘娘和保兴面前。 叶老夫人看郭宁这态度，以为云黛是她从前的闺阁朋友。 以郭家那点体量，结交的人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 因此，叶老夫人认为云黛也就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毫无家教。 “来人，先把那恶奴的腿打折，再让这小妇人的嘴巴干净点！没家教的东西，今天我就替你爹娘好好管教你。” 叶老夫人命人把云黛按住，要赏她嘴巴子。 “是谁要替我管教女儿？” 门外又是一道中气十足的妇人声音传来。 听见这道声音，云黛愕然回头—— 来的是个气质高雅的妇人。 竟是明敏。 顾承安扶着她走进来。 这小药铺这么热闹的吗？ 云黛看见他们进来，没吭声。 既然明敏主动进来插手，她也就乐得让她折腾去。 真正的明敏回归后，没怎么在外走动。 云黛也只与她见过三两次，对于她的性子还不怎么了解，就想看看她要如何处理眼前这状况。 叶老夫人不认得明敏。 之前的清溪大师只在侯府和宫里出没，其余时间就埋首研究回去的方法，虽然医术高明，也很少去其余贵族家。 叶老夫人扫视了眼明敏，阴沉着脸道：“你是这丫头的母亲？这丫头伤了我儿子，嘴上还不饶人。今儿老身替你管教管教她，只要二十个嘴巴子，老身便不再追究这事了。你没意见吧？” ：。： 第二千七百四十章 什么仇，什么怨 明敏听了这话，没说话，只微微掀了掀唇角。 顾承安也没吭声，扶着她走到屋里，来到云黛身边。 云黛低声问他：“你们怎么来了？” 顾承安也用极小的声音回答：“这药铺是云记的……这里出事，一个小伙计跑到商号总部报信，正好母亲也在，便说一起来看看。谁知竟是你们。” “这小伙计挺机灵，重点培养。” “好嘞，收到。” 这俩人窃窃私语，完全不顾叶老夫人一张黑如锅底的橘皮老脸。 眼看着明敏坐下了，她不禁更加来火。 怎么看，她的年纪也更大些，这做错的人，不但不赔罪道歉，反而自己施施然的坐下了。 果然有什么样的娘，就养出什么样的女儿！ “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办吧。来人，给我掌嘴！”叶老夫人喝道。 “慢着。”明敏开口，“谁说我没意见？” “哦？” “我认为，二十个耳光，太少了。”明敏不紧不慢的说道，“就凭这个嘴贱跋扈的样子，也该给三五十个嘴巴子，最好把牙也拔掉两个，叫他以后再不敢张嘴说话的好。” 叶老夫人先是愣了下，随即笑道：“你说这话，倒是有几分做长辈的样子。拔牙么，就不必了，二十个耳光教训一下也就行了。来人——” “慢着。”明敏又叫停，“二十个耳光真的不行，太少了。教训的不够狠，我不满意，绝对不行！” 叶老夫人心想这女人跟自己闺女是什么仇，什么怨啊，二十个耳光都不够。 娇养着的姑娘，三五个嘴巴子也受不住，二十个直接就能把她打昏过去，何况三五十个？ 还不血肉模糊。 莫非，不是亲生啊？ 叶老夫人扫了眼明敏，又朝云黛看了看。 无奈云黛始终没有摘下帷帽，看不见她的面容。 也看不出是不是亲生母女。 这时处理好伤的叶赋绥跑过来，极其败坏的叫道：“母亲，既然这老妇都这么说了，就打她，照死了打！不打这小娼.妇不长记性！” 叶老夫人看着儿子的脸，心疼的不行，忙安抚：“你先过去安稳坐着，别来这边。” 看着儿子坐好了，她才对明敏说：“既然你想让老身替你管教女儿，那就随你的意思，给这丫头五十巴掌，从今儿往后，也算是涨了记性。” 她又对云黛说：“这是你母亲的意思，你可别说老身狠毒。今儿教训你，免得以后你再犯错，到那时就不是挨耳光，而是丢了性命了！” 云黛被轻纱遮住的眼睛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明敏笑道：“既然叶老夫人也同意五十个耳光了，那就打吧。” “好，你还算明事理。”叶老夫人对明敏的态度很满意，当即喝两个婆子，“还愣着做什么？去吧，不必打的太重，让她得到一些教训，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就罢了。” 两个婆子立即走上前，伸手去抓云黛。 保兴眸底寒光一闪，就要动手。 他不管旁人说些什么，谁都别想碰自家主子一根毫毛。 第二千七百四十一章 打他四十八个耳光子 “慢着！” 明敏又开口叫停。 叶老夫人不禁有些不耐烦：“还有什么事？教训了你女儿，我还要带着郭宁这个小娼妇回去！” 明敏问：“让我的人教训行不行？” “嗯？为什么？” “我担心，你的人舍不得打，下手太轻。这不是白打了吗，也没得到足够深刻的教训啊。”明敏神色认真。 叶老夫人心想，这女人真他妈够恶毒的。 肯定不是亲生的，要么这姑娘是庶出，要么这妇人是续弦。 “你放心，我们叶家的下人绝不会手下留情。” “不行，我担心您面慈心软，打了几下就舍不得了。”明敏一再坚持。 叶老夫人心里冷笑。 这个恶毒的女人，看样子是要借机收拾自己的庶女啊。 既如此，不如就卖她个面子。 即便把人打死，也与叶家无关。 叶老夫人心里这么想着，便让自家的两个下人回来，然后就看着明敏，坐等她动手。 明敏也没叫她失望，直接对顾承安说：“承安，你带人来了没？” 顾承安点头：“带了，在外头。” “找两个力气最大的来。” “好嘞。” 顾承安当即冲外面唤道，“顾三，顾五，你们两个进来！” 门外应了声，进来两个彪形大汉。 云黛扫了眼，认出这两个都是商号养着的护院，或者说护卫，保镖。 这批人约莫有上百个，平常都住在中商号的别院里，由高老大统一管理，接受商号的安排和吩咐。 大多人都不知道这批人的存在，就连赵元璟，也只听云黛偶尔提过一句。 这批人在商号成立不久，在云黛的提起和支持下，由顾承宁开始招募。 顾承宁从前是在外头混日子的，认识的人鱼龙混杂，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找到一个背负着人命官司，或者被逼无奈走上梁山的亡命之徒，并不是什么难事。 总之，这批人都是要么回不去，要么毫无牵挂。来到商号后，就舍弃了原名，以顾为姓，按本事和年纪排名。 对云黛和商号的忠诚度极高。 商号对他们的待遇也很好，尤其那个高老大，是个近似于妖孽般的人物，待在别院中，极少出现。 就连云黛，也只见过他一次。 这高老大的真名，什么来历，无人得知。 但他就是很厉害，能够让这一百多个亡命之徒都老老实实的。 平常别院会轮流派几个人坐镇总商号，保证商号的安全。 今天顾承安听说这边药铺出事，就顺便把轮值的老三老五带来了。 他们一出现，屋里的气压立时就低了几分。 给人莫名的压迫感。 “大管事，有什么吩咐？”顾三抱拳开口。 顾承安朝明敏看。 明敏抬手一指叶赋绥，吩咐道：“去打他四十八个耳光子，再给这老恶妇两个耳光。” 叶老夫人呆住：“你……是不是指错人了？” 明敏讶然：“没有啊。我一直说的的就是打你和你儿子啊。” 叶老夫人愕然：“你……刚才说的明明是打你女儿！” 第二千七百四十二章 你不认识我小闺女？ “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明敏一脸震惊的指着云黛，“这丫头可是我闺女，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为什么要让你打她？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云黛噗嗤笑出声，乐不可支。 这个明敏，虽然外表已老，但内里还是二十来岁的顽皮性子。 毕竟这几十年都是王援朝大爷在经历，于明敏而言，只是睡了一觉。 由此可见，年轻时的明敏也确实是个神采飞扬的可爱之人。 叶老夫人一张老脸憋的紫胀。 顾三顾五得到指令，一个过去揪住叶赋绥的脖子，把他如小鸡仔儿似的提起来，左右开弓，啪啪啪的赏耳光。 顾五则一步跨到叶老夫人面前，抬起手，左边给一耳光，右边也给一耳光。 叶老夫人七十多岁的人，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挨过打。顾五力气又重，两耳光就把她打趴地上了。 牙也掉了两个。 明敏说道：“原本这五十个耳光，应该你们母子平分，不过你一把年纪的人了，若是打死了也是不好，容易脏了手。打你两下，因为你骂了我女儿两句。记住了，出门在外，不要嘴贱，否则容易丢老命！” 她把叶老夫人骂云黛的话，原原本本还给她。 叶老夫人又气又怒又疼，眼白一翻就晕了过去。 至于那边，四十八个耳光还在继续。 起先叶家的家仆试图阻止，但是被顾三一个人就全收拾了。 叶赋绥被打的口鼻飞血，脸肿如猪头。 活生生被打昏过去。 顾承安让店里的坐馆郎中和学徒赶紧把这俩人抬起来，弄醒。 叶赋绥的重一些，但毕竟是个四十来岁的壮年男人，虽然脸几乎没了感觉，耳朵也嗡嗡作响，但还不至于要命。 叶老夫人就更没事了。 打落两颗牙罢了。 她之所以昏倒，更多的是羞愤震惊和愤怒导致的。 醒来后，她指着明敏浑身发抖：“好，你很好，你是谁家的？我叶家哪怕豁出去了，也要你全家陪葬！” 明敏愕然：“原来你不认识我小闺女啊？我说呢，你要是但凡有点眼力见，也不能对她说半个字。” 顾承安说：“我姓顾，这是我母亲明敏，那是我妹妹。叶老夫人，你虽老眼昏花，有些事，也该知道的吧？” 叶老夫人听见顾和明敏几个字，当时就变了脸色。 顾家？ 忠勇侯明家？ 明敏的小女儿，不就是……皇后娘娘？ 叶老夫人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膝盖一软，直接就给云黛跪下了。 “老身有眼无珠，冒犯了皇后娘娘，老身该死，老身有罪，求娘娘降罪惩罚！”她颤抖着不住的磕头。 周围的叶家奴仆也慌忙跟着跪下磕头。 被打成猪头的叶赋绥也傻眼了，不知所措了一会，也果断跪下。 到了这个时候，郭宁也弯下身子，给云黛行了个大礼，低声说：“民妇有罪，牵连了娘娘被这恶妇辱骂。” 云黛伸手拉她起来：“与你无关。这是怎么回事？你到这里来抓药，他们为何要来打你，病了吗？” 第二千七百四十三章 她怀的是我儿子的种 她关切的眼神让郭宁心中一暖。 都多久了，没感受过这样的关心？ 郭宁把鼻间的酸涩逼退，轻轻摇头：“没有生病，只是——” “这娼.妇要打掉我叶家的骨血，她做梦！”叶老夫人捂着脸，听到这里，忽然就指着郭宁的鼻子叫道。 明敏皱眉：“你自己也是个女人，对着另一个女人口口声声的贱.妇，娼.妇的喊，恶毒吗，恶心吗？我看刚才那两耳光，教训的还不够。就凭你对皇后娘娘出言不逊，就该把你丢进内狱受刑！” 叶老夫人瞄了眼云黛，迅速垂下头去。 这都还跪着呢。 皇后娘娘也没有叫她们起来的意思。 也不敢有怨言。 就凭他们刚才冒犯皇后娘娘凤颜的行为，就算是死也不冤枉。 云黛听了心中微动，目光扫向郭宁的肚子。 天气凉爽，她穿着宽大的袄裙，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阿宁，你怀孕了？” “是。”郭宁低声回答，微微蹙起的眉尖，表明了她对此事的厌恶和抗拒。 一般而言，女人怀孕都是欣喜的。 除非她根本就不愿意跟那个男人生孩子。 再联系叶老夫人说的话，这件事也就很容易串起来了。 十有八九是郭宁发现自己怀孕，但又不堪忍受叶赋绥的打骂，不肯生下他的孩子，便想着到药铺拿药打掉孩子，谁知被发现了，先后引来叶赋绥和叶老夫人的阻拦。 叶赋绥还在发音不清的念叨：“皇后娘娘明鉴，郭氏她怀了我的骨肉，不安心养胎等着生产，却想要偷偷把孩子打掉。这可是我叶赋绥的孩子，我们叶家的骨肉啊，这种事，臣一时愤怒失去理智，也是可以理解的……” “没错，就是这样。”叶老夫人也随即帮腔，“皇后娘娘，真不是我们故意打骂郭氏，她肚子里可是有我们叶家的孙子，她敢这么做，就是杀人！” 云黛说道：“郭宁有权利决定是否生下这个孩子。” “啊？”叶老夫人震惊，“皇后娘娘，她肚子里的怀的是我儿子的种，生不生岂能由着她？” “正因如此，我才不要生。”郭宁冷冷说。 “你这恶……”叶老夫人刚要骂，接触到明敏的眼神，立即憋回去，但还是不停的说，“胎儿姓叶，是我叶家的骨肉，郭氏就没有资格决定去留。不仅这孩子，连郭氏也是叶家的人，她自己也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云黛虽然很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在她的认知里，这番话自然是可笑至极。 但在当下，这却是普遍的，默认的看法。 老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真不是随便说说。除非是娘家势力大异常疼爱女儿，否则嫁出去的女儿，将来过的如何，就只能看命。 别说寻常人家，便是皇帝的女儿出嫁，遇到了不好的婆家，也大多数只能忍着。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死了一个再续一个。女人若是死了男人想再嫁，就要担心被闲言碎语，被戳脊梁骨。 ：。： 第二千七百四十四章 生不生，自己做主 和离尚且被人说，若是被休，不仅对女人是奇耻大辱，连带着娘家也抬不起头来。 被休了的女人再嫁？ 难！ 即便最后嫁了，大多也就是郭宁这样，嫁给一个经历了好几任务妻子的油腻老男人，被肆意处置和打骂。 云黛为这时代的女人命运而悲哀，也打心底的怜惜她们。 “皇后娘娘，您要为我们做主啊！”叶老夫人见她没说话，又开始磕头，“郭氏她自己要死要活，我们管不着。但她怎么能伤害我们叶家的孙子？” 云黛淡道：“孙子？老夫人眼睛倒也没花，阿宁怀孕才一两个月，你就知道是孙子了。” “她这胎必定是男胎！”叶老夫人斩钉截铁，“当初她偷偷喝避子汤，被我发现后，全都给换成了促进坐胎，特别是容易坏男胎的汤药。” 她一脸的得意洋洋。 云黛明显感觉到身边的郭宁身子紧绷起来。 那是她极度愤怒的表现。 明敏说道：“你这老太太太不要脸了点。” 叶老夫人知道她的身份后，也不敢再造次，但郭宁是叶家的儿媳，她还是敢说的：“既然她进了叶家的门，那就是叶家的人，她的任务就是给叶家传宗接代，还敢偷偷避子汤，老身岂能饶得了她。若不是这个扫把星，新儿也不会出事……” 提到二儿子，她低头擦眼泪，哽咽道：“若非郭氏怀孕，老身绝不能就这么饶了她……郭氏，你若安安分分随我回去，好好安胎待产，也就罢了。若你敢伤害我孙子分毫，你这辈子也别想好过……” “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还敢如此猖狂。”保兴冷声道。 叶老爷夫人垂头，嘀咕：“这是叶家的家事……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能拦着婆母教训儿媳。何况她还要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郭氏，你敢伤害我孙子，我就让赋绥休了你！” 郭宁冷笑：“我正求之不得！不管你们休不休，这个孩子，我绝对不会生！” “你这毒妇！”叶赋绥愤怒叫道，“虎毒不食子，你这毒妇，你竟要杀了我的亲儿子！” “闭嘴。”云黛冷眸扫过。 叶赋绥垂头。 云黛说道：“你们不要孙子儿子的叫唤，一两个月的胎儿，还算不上真正的人。胎儿在阿宁肚子里，她有权利生，也有权利不生。” 叶老夫人不悦嘟囔：“这是什么道理，那可是我们叶家的骨肉……” “这是本宫的道理。”云黛说道，“孩子是郭宁怀，郭宁生，肚子也是她的。如果你儿子这么有本事，就自己生去。” “皇后娘娘您这话，就强人所难了……” 云黛不理会，转头对郭宁说：“阿宁，这孩子要还是不要，你自己做主。” “我不要！”郭宁毫不犹豫的说，“我从来就没想过生孩子，何况是叶赋绥这样的无耻之人。你们不让我抓药，我就算是跳河，撞墙，也绝对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你，你这毒妇……” 叶家母子气的直哆嗦。 第二千七百四十五章 不想忍了 郭宁态度坚决。 云黛看了眼撒了满地的药，知道那就是她抓的堕.胎.药。 若非被叶家发现，这个时候，想必她已经喝下去了。 叶老夫人不死心，对着云黛磕头，说道：“皇后娘娘，我知道自己错了，当初就不该同意让儿子娶郭氏进门。可如今她已经怀上了，堕.胎多伤身子？倒不如生下来，以后叶家一定对她好。” 郭宁愤恨道：“当时我是瞎了眼，以为叶赋绥忠厚，以为他是个依靠。我自己眼瞎，我认。但我绝不会给他生孩子。只要一想到怀了他对孩子，我就恶心！” “你这贱婢！”听着这番话，即便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叶赋绥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保兴踹他一脚：“再当着娘娘的面污言秽语，我割了你的舌头！” 叶赋绥一张面孔发紫。 眼下的情况很明显，皇后娘娘在意郭氏，且很袒护她。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一时兴起娶回来的落魄女人，背后还有皇后娘娘这么一根巨粗无比的金大腿！ 转念一想，早知如此，他是不是应该把郭氏当作活菩萨供着？ 也许还能借着她和皇后娘娘的这层关系，把当初二弟的罪责给免了？ 想到这里，叶赋绥强压下憋在心口的一口恶气，拼命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阿宁，我也是一时气急了。你想想，换做你的话，有人要把你的孩子打掉，你是什么感受？” 郭宁看他这变脸的速度，哪里还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她冷冷说道：“这两年，我对你仁至义尽。你夜夜在秦楼楚馆快活，我不管你。但你们叶家把叶赋新谋逆的事情朝我头上推，我绝不认。” 叶赋新因为受徐阁老指使，当街刺杀思华年，并伤到了皇后娘娘，在皇帝的默认下，被太子弄死。 事实上，叶赋新死罪的根本原因是他倒霉，伤到了皇后娘娘。否则即便太子要动他，也得掂量皇帝那边同不同意。 叶家不敢质疑皇帝和朝廷，就把气都撒到了郭宁身上，认为是她这个扫把星给叶家带来了厄运。 自从叶赋新被抓处决后，郭宁在叶家的日子过的就极为艰难，不仅婆母总是磋磨，叶赋绥也对她动辄打骂。 郭宁只是个很普通的女人，她愿意为自己的错误选择负责，但当她知道婆母偷偷换掉她的避子汤，逼她怀上孩子后。 她，不想忍了。 因此她寻了个机会，偷偷离开叶家出来抓药，谁知却很快被发现，气急败坏的叶赋绥气势汹汹追出来。 才有了云黛见到的这一幕。 叶老夫人看见大儿子的态度，知道他是忌惮皇后娘娘，少不得也稍作忍让，先把眼前这事儿给圆过去再说。 否则容易闹大。 念及此，叶老夫人也磕头：“皇后娘娘恕罪，今天是我们的错，不该因为护孙心切，而没有顾及郭氏的身子和心情。求皇后娘娘息怒，不要让郭氏伤害叶家的骨血。新儿已经没了，若孙子再出事，老身真是活不下去了……” 第二千七百四十六章 求娘娘……帮我 她抬袖拭泪。 云黛的内心毫无波澜。 她知道这对母子俩都是装出来的。 但叶老夫人说的也没错，这是她们家的家事。 她这个做皇后的，也不能替别人做决定。 “阿宁，你自己做主。”云黛对郭宁说。 去年她知道叶家对她不好，就想帮她，但那时郭宁拒绝了。 今天的郭宁更加憔悴，眼底是深切的疲惫。 她扪心自问，自己还有资格得到娘娘的关心和帮助吗？ 她知道自己没有。 她也不想再成为任何人的拖累，因此即便叶赋绥对她越来越坏，她也想尽量忍耐。 可如今…… 她跪到云黛面前，额头伏在地面上，低声说：“回皇后娘娘，我不要这个孩子，我想离开叶家。求娘娘……帮我。” 说完这句话，郭宁泪流满面。 她多想靠自己活成个人样啊。 可最终，她还是要求助于皇后娘娘。 这让她难过，羞愧，同时也为自己还可以拥有关心而觉得温暖。 云黛伸手扶她起来，说道：“叶家冤枉你，虐待你，你要求和离，合情合理。至于孩子的事情，完全由你一个人决定。任何人，包括孩子的父亲，都不能决定你生，或者不生。” “娘娘，这不行啊……”叶老夫人大惊失色。 云黛扫视她。 叶老夫人垂头。 云黛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回去把东西收拾收拾，先从叶家搬出来。” “我没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从离开叶家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回去。”郭宁说。 “好。”云黛点头，“那你先跟我回去吧？” “我如今的身份，不能随意进宫……”郭宁低声说，“我只要离开叶家就行，不敢再麻烦皇后娘娘。” 这时明敏开口：“黛儿，你还是别带她进宫了。让她跟我回去吧。她这个身子，一个人住外面也着实不行。住到顾家，好歹还能照顾她。” 想也知道，即便是和离了，叶家也不能轻易放过郭宁。 何况她现在肚子里还有孩子，又要准备打掉，岂能放着她一个人不管。 云黛犹豫：“母亲，这是否太麻烦您？” 明敏笑道：“有什么麻烦的。只要是跟我闺女有关的事情，我都得管。这姑娘既然与你相识，我自然会好生照顾她。” 顾承安也说道：“娘娘放心吧，只要是在我们顾家，我保证没人能骚扰她，伤害到她一根头发。” 他指的自然是叶家。 叶家母子对他怒目而视，敢怒不敢言。 顾三顾五俩彪形大汉还在旁虎视眈眈呢。 叶家原来还有点势力，但那完全就是靠着叶赋新这个二儿子，自从叶赋新被太子抓走后，叶家也就随之一落千丈。 也就能欺负欺负郭宁这样毫无背景和娘家撑腰的女人。 顾家嘛不必说，商贾巨富之家，又是皇后娘娘的娘家。 谁敢招惹。 郭宁在顾家，再稳妥不过。 云黛问郭宁：“我虽有心带你进宫，但想必你是不肯的，再者宫里规矩也多，不利于你养身子。如今我母亲和顾家都愿意照顾你，你可以愿意去？” 第二千七百四十七章 相亲相爱 郭宁说道：“老夫人和顾大爷愿意收留我，我感激不尽，将来必定报答。” 她转身给明敏和顾承安跪下。 顾承安赶紧避开。 这郭宁好歹也曾经是宫里的妃子，又是娘娘的好友，他可不敢承受她的跪拜。 明敏也立即伸手扶住郭宁手腕，笑道：“你这身子就别动不动下跪了。看你精神不大好，人也累，不如这便随我回去吧？” 郭宁朝云黛看。 云黛道：“你先跟母亲回去，我有空会去看你。母亲，这段时间麻烦您，有什么事让顾承安差人捎信给我。” 明敏笑道：“自家亲兄弟，还这么客套。” 她一颗做亲娘的心，希望自己的儿子女儿能相亲相爱，可以理解。 这段时间她有意无意的想让云黛和顾承安亲近。 但顾承安没敢吭声。 云黛说道：“顾大管事，派人送母亲和阿宁回府，你来处理药铺这里的事情。至于叶家母子，也都回家去。和离的事情，本宫会让应天府跟你们交涉。” 这下算是板上钉钉的了。 叶老夫人想到孙子即将没了，双腿一软，恨不得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但她不敢。 叶赋绥就更不敢了，儿子虽然要紧，但自己的老命更重要。 他不敢多言，诺诺的应了，扶着老母亲赶紧离开。 云黛走出药铺，看向暗沉沉的秋空，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区区叶家，不足为惧。 她只是心疼郭宁。 “娘娘，咱也回宫吧。”保兴说。 “走一走再说，怪闷的。也不知是不是要下雨。”云黛扯了扯袄裙的领口，随意选了个方向走去。 自此，郭宁便在顾家安顿下来。 顾家如今人丁少，宅子大，多住她一个人完全不是问题。顾承安不必说，孙氏也是个顶好的性子。 也没那么多规矩，住起来还是很舒服。 明敏闲着没事，正好可以拉着她说话，照顾她。 三天后，又是一年中秋夜。 这次宫宴请了京都许多贵族少年少女，也包括朱绣荣。 云黛喜欢这孩子，想着如果晏儿必须要有侧妃的话，这个女孩儿很合适。但这只是她心里的念头，终究如何，她也不会去过多干涉，还是看晏儿和朱家姑娘自己的意愿。 宴席上，除了宫里几个孩子，宗室勋贵，皇亲国戚，采采，安好和侯府的孩子们也都来了。 安好一如既然的安安静静，待在距离云黛不远的地方坐着，安宁如一杯清水，清静自主。 云黛跟她说了会子话，采采过来请安，云黛笑道：“采采，你来的正好，我跟你有几句话说。” 安好捧着杯子，说道：“娘娘，我能去公主们那里说话吗？” 她知道娘娘和采采有体己话说，她待在这里，有点不合适。 虽然云黛并没有避着她的意思，但她自己觉得，要有眼力见。自己虽然有腿疾，但不能变成个讨人嫌的残疾。 云黛看着她长大，哪里不知她这敏感的性子，便笑道：“去吧。” 采采笑道：“安好真乖。母后您找我有话说吗？” 第二千七百四十八章 不能太早圆房 云黛笑道：“采采，母后有件事跟你商量。” “母后有事尽管吩咐。” “倒不是吩咐。”云黛笑道，“采采，若是在你嫁进宫之前，先给太子纳侧妃，你会有什么想法？” 采采笑道：“这是理所应当之事，母后实在不必与我说的。” “你是未来太子妃。” “母后，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责任，也知道太子殿下肩负的责任。”采采说道，“母后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即便如此，当初为了皇上选秀之事，也闹的沸沸扬扬。我只是个普通人，希望能尽力侍奉太子殿下，为皇室绵延子嗣努力。母后相信我，我绝不是拈酸吃醋之人。如果太子殿下不理智，不以大局为重，也就不是采采喜欢的太子殿下了。” 云黛摸摸她脑袋：“母后希望天下人都能彼此钟情，一夫一妻永不分离。但……母后除了自己，改变不了任何人的想法和人生。” 采采说道：“娘娘，那是寻常人的奢望。对于皇室中人，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前些日子，我与太子殿下提起过这件事。” “哦？你们还聊过这事儿？” “是殿下主动与我说起。”采采脸色微红，“殿下说，我才十二，远不到及笄嫁人的时候。但宗室和朝廷一再逼问催促选秀之事。殿下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让陛下和娘娘烦忧。” 云黛朝太子那边看了眼。 这臭小子，平时默不作声的，竟早就征求过采采的意见。 采采给云黛倒了杯茶，笑道：“娘娘，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您和殿下都来问我的意思，我真有点受宠若惊。” “我跟你说句实话，今天办这中秋宴，说是让孩子们高兴高兴，事实上，我是为你和朱家姑娘办的。她能不能进宫，做不做太子的侧妃，都得经过你的认可和同意才行。” “这……娘娘，真的不必如此。”采采忙拉住云黛的手，“您这样，真叫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黛笑道：“你跟朱家姑娘多接触接触，她若行就行，若不行，也就罢了。虽说前朝有压力，也不至于就能如何。实在不行，只得让你早些嫁进宫。” 云黛捏她小脸：“只是，你还太小了些，即便进宫，也不能太早圆房。没关系，母后不着急抱孙子。” 采采脸颊飞起红晕，忙站起身：“娘娘，我去跟朱家姐姐说话。” 采采是柔和的性子，那朱家姑娘也落落大方，两个少女很快就攀谈到一起。 谁知一盏茶的功夫，采采又过来了。 她皱着眉，小声说：“娘娘，我跟朱姐姐说话，发现她好像……总是朝殿下的那位伴读看。” 云黛听了，看向朱绣荣，正好遇到她与宋千墨对视。 云黛啊了声：“既如此，也就罢了。” 她提起这事儿，不过是因为前朝逼得紧，看见朱绣荣温柔可爱，想着试试看。若朱绣荣心有所属，也就作罢。 云黛很快就撂开此事，问采采：“你娘亲呢？有半个月没进宫了。就这么忙？” 第二千七百五十章 我心里并没有其他人 周围姐妹分明看见朱绣荣脸颊微红。 可见对那位太子殿下，也不是没有心思的。 身为朱家的嫡女，又天生一副好容貌，若是进了宫，将来必然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一屋子姐妹的心情，都有点五味杂陈。 一方面是为自家姐妹有这样的好前程而高兴，另一方面，又有些不甘和嫉妒。 同样是朱家的女儿，为什么人家就这么好命呢。 没过几天，朱夫人唤姐妹几个去见客。 把朱绣荣也叫去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近来这样的情况好几次了，分明就是叫姐妹们去给京都的贵妇们相看的。 朱家几个姐妹年纪相仿，都到了嫁人的时候。 但自从皇后娘娘把朱绣荣留宿一晚后，朱家人都大抵知道了宫里的意思，也就不敢给朱绣荣安排相亲。 今天怎么把她也叫上了呢？ 姐妹们窃窃私语，朱绣荣自己心里头也纳闷儿。 虽然纳闷，还是跟着去了。 被人盯着看了半天，朱绣荣浑身不自在，回来后，就有些郁郁，但她一个闺阁姑娘，又不好开口问这种事，只得憋在心里，每两日就病了。 侯府赶紧去找大夫来瞧，大夫说是郁结于心的缘故。 朱夫人没办法，支开所有人，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朱绣荣只是哭。 朱夫人说道：“你向来是心思通透的，怎么如今倒想不开了？” 这时侯夫人田氏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对镯子，笑道：“绣荣身子好了点没？” “没呢。我这正着急，问也问不出来。这孩子……真急死人。”朱夫人抱怨。 田氏却是心知肚明，她笑着说：“听说你这里茶叶不错，我走这一路有些口渴。” 朱夫人听着话，便知道她是要单独跟朱绣荣说话，便笑着起身去倒茶避开。 田氏走到床边，把镯子放下说道：“这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 朱绣荣不解抬头。 田氏轻声说：“娘娘说，这镯子就送给姑娘，给姑娘将来做添妆用。” 朱绣荣脸色微白。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宫里不要她了，赏她一对镯子，让她婚嫁自由去。 “为……为什么？”她颤声问。 田氏笑道：“娘娘说，之前是她没弄清楚，不知道你心有所属。绣荣，你既然有别的心思，怎么不跟我说呢？你放心，皇后娘娘可没你想的那么霸道，只要你如实说的话，娘娘绝不会勉强你的。你看，特意赏了这对镯子给你。” 朱秀荣：“……” 她明白了。 原来皇后娘娘以为她喜欢的是别人，并不是太子殿下。 而皇后娘娘生性温柔，绝不会勉强任何女子，所以就及时止住了这个想法，还特意命人赏了对镯子安抚她。 皇后娘娘如此的温柔，让朱绣荣很感动。 可是！ 她哪里有喜欢其他男子啊？ 这根本就是个天大的误会。 见到太子殿下的第一眼，她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表舅奶奶，这件事……这，都是误会呀。”朱绣荣强忍着羞怯，低声说，“我心里并没有其他人。” 第二千七百五十二章 抱孙心切 红豆抿嘴笑道：“娘娘是不是听采采那那丫头胡说了？” 云黛拍拍身边：“过来坐。” 红豆屈膝一礼，也没坐，而是过去煮茶。 她每次到云黛面前，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一如当初在宫里那样侍奉着，总是跟青衣抢活干。 云黛问：“采采说的难道不对？” “她也不知什么时候偷听了一耳朵，自己胡乱猜测罢了。”红豆笑着摇头，“我不会嫁人的，更不会跟思大人。” “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那天靳老夫人又来找我，哎闹腾的不行，娘娘也知道的……”红豆摇摇头，“我当时也是一时气不过，不想再受这份气，就说出要成亲，绝不会缠着靳岚这样的话……说起来，还有点对不起思大人。” “原来是这样。”云黛道，“难道靳家经常去你那里闹腾？” “其实，我挺理解靳老夫人的心情。她只靳岚这么一个儿子，抱孙心切。何况，靳岚年纪也不小了。” “他心里还是挂着你。” “我知道，但他越是这样，靳家就越针对我，觉得我狐媚子勾引着靳岚不放。让他不能娶比家姑娘，为靳家继承香火。”红豆说道，“所以，我情急之下就说了那番话，也不知怎么给采采听见了，她就以为我真的要跟思大人成亲。” “思华年不会误会吧？” “不会，我与他说清楚的。” “那就好。”云黛说道，“这靳家一直骚扰你，也不是个办法。要不要我帮你？” “靳老夫人每次过来，要么是骂，要么就哭。一把年纪的人了，能对她如何？”红豆叹气，“随她去吧，我过我的日子，不想掺和靳家的事情。总有一天，靳岚会想通放弃。” 云黛不大赞同。 有的人痴情起来，真是不要命的。 红豆道：“回去后，我得把说采采那丫头，这么大的人了，还嘴上没把门的，在娘娘面前也敢浑说。” “她只对我说了，还悄悄的，神秘兮兮的。”云黛笑道，“她够懂事了，你别说她。” “娘娘太宠着她了。”红豆顿了顿，“娘娘，我听说，朝廷里头好些人都逼着皇上给太子殿下选秀纳妾呢。” “连你也知道了？” “我听采采提了一耳朵。”红豆犹豫了下，“我知道皇上和娘娘都疼采采，不肯让她太早进宫。但是，若因此让陛下和娘娘承受朝臣的压力，便是我们的罪过。” “这是小事，做个皇帝，那天不被喷呢。”云黛笑道。 “可是，太子殿下已经十五，按宫里规矩，早就该有侍妾了。不该因为采采就误了这样的事情。” “你可是采采亲娘，难道也愿意晏儿娶采采之前就有其他女人？” “不说采采嫁的人是太子殿下，便是嫁到别人家，哪个男人能没有个妾？”红豆说道，“您看靳岚，口口声声喜欢我，能只娶我一个吗？这满京都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何况，为了大周的天下，太子殿下也不该只有一个女人。” 第二千七百五十三章 你要靳家断子绝孙 云黛笑道：“你说了这半天大道理，到底要说什么？” “我是想着，要么早些让采采进宫吧。” “采采才十二，太小啦。”云黛连连摇头，“你这个当亲娘的怎么回事，连我都舍不得，你倒是舍得。” 红豆笑道：“她便是进了宫，难道会吃什么苦不成？从小到大，她待在娘娘身边的时间，比在家还多。成亲后，也就是时间更多罢了。我有什么舍不得。” “从前她进宫住在我这里，要么住在公主那边，是当女儿养着的。若是成亲，那就是太子妃，只能住在东宫，管理东宫事务，万一怀孕的话……”云黛摇头，“你不知道，年纪太小怀孕，对身子不好。” 红豆笑道：“我是说，让她嫁进来再说，先把前朝的嘴巴堵住，免得娘娘为难。” “我有什么为难的，这件事先别提了，等采采及笄再大婚。”云黛说道，“采采跟你说过朱家姑娘没？那姑娘也喜欢太子，我想着，我虽是做长辈的，也不该过于干涉太子的婚事。还是他自己做主吧。” “也是。”红豆深以为然，“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巴巴儿的管那么多，人家还不一定领情。” “说的是。”云黛笑道：“有些饿了，红豆，我好久没吃到你的手艺了，留在宫里陪我一道用午膳吧？” “这个容易，我这就去小厨房，给娘娘做几道菜。” 红豆说着就卷起袖子，毫不客气的霸占了蜜豆的小厨房。 厨房里时不时传来红豆和蜜豆的吵嘴声。 她们两个比跟云黛认识的时间还久，关系好得很，旁人听她们争吵，也都不当回事。 无非就是为了做饭那点事。 用完午膳后，红豆离开皇宫，刚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就又被一顶轿子拦住了。 不用看，也知是谁的。 红豆皱眉，决定不予理会，径直回屋。 但是被拦住了。 “卫红鸾。”靳老夫人走出轿子，扶着婢女的手，面容有些憔悴，声音也有些沙哑。 红豆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总是这样折腾，不嫌烦吗？有这时间，去听两场戏，睡睡觉不好吗？” 靳老夫人冷笑：“你没有儿子，怎么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 “我虽没儿子，但有女儿。” “你女儿是未来太子妃，又深受皇后娘娘宠爱。你自然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可岚儿呢？他为了你痴狂，不顾靳家，不顾父母，不娶正妻。你是要成心要我们靳家断子绝孙啊！” 红豆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说道：“您也六十了吧？这么大的年纪，还有几年好活？操心这些事有什么意义？等您老不在了，变成一堆枯骨，靳家好还是坏，于您又有什么意义？还有，我跟靳家没有关系，靳家就算是断子绝孙了，也跟我没关系！” “你，你，你竟敢如此诅咒？” 靳老妇人指着她，浑身直哆嗦，眼睛一翻，就昏死过去。 周围仆妇顿时慌乱起来，七手八脚把靳夫人抬走。 红豆皱眉，心里有点不安。 第二千七百五十四章 靳母逝 靳夫人回去后，就倒下来了。 她年纪大了，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大好，又总是烦恼靳岚的婚事，还要照顾莲莲，难免心力交瘁。 这一躺下，就起不来了。 靳家请大夫，请御医，都去看过了。 但靳夫人还是不行了。 靳岚回来得知，大为震惊，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跟着去的仆妇哭诉，是红豆说了一番恶毒的话，把夫人气倒的。 靳老爷怒极：“来人，去把卫氏捉来！” “父亲不可。”靳岚立即阻止，“这件事与红豆无关。若非母亲去逼她，也不至于出这样的事情。” 靳老爷大怒：“你的母亲被卫氏害成这样，你却还要袒护那个女人。你魔怔了不成！” 靳岚道：“父亲息怒。” 虽然认错，但他还是坚决不许任何人去找红豆。 靳老爷也几乎被气病。 而靳夫人的状况也越来越坏，没几天就到了弥留之际。 采采也被紧急接回去，和莲莲一起跪在床边。 莲莲哭的伤心，几乎跪不住。 众人看着都动容。 她与采采不同，是跟着祖母长大的，如今祖母病重，她如此伤心，足以说明她多么孝顺。 靳夫人见了，也觉欣慰：“唉，莲莲啊，你是个命苦的。我这撒手走了，你可怎么办呢？” 莲莲哭着摇头，抓着她的手哭道：“不，我不许祖母您走，莲莲要一直侍奉在祖母身边……” 靳夫人摇摇头，看向儿子：“岚儿，你疼采采可以，但也念着点莲莲，她也是你女儿啊。” 靳岚低声说：“母亲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莲莲。” “你一个男人，怎么照顾孩子？”靳夫人喘了一会儿，断断续续的说，“我走了，这府里连个管事的都没有。你是要让家里怎么办？你父亲，莲莲，他们都怎么办？” 靳岚道：“我会照顾他们。” “你是男人，是朝廷命官，难道要做后宅妇人之事？”靳夫人攥住他的手，落泪道，“岚儿，你难道要让我死不瞑目吗？我没别的心愿，只希望你能再娶一个，为靳家生个孙儿，延续靳家香火。否则，我到了底下，如何跟靳家的祖宗交代？” 靳岚握住拳头。 靳夫人剧烈喘着气：“岚儿，岚儿，你要我跪下求你不成？” “母亲……”靳岚看着她这模样，终究落下泪水，艰难说出口，“好，我答应您，会再娶，会为靳家生下男丁！” “好，好……答应了为娘的事情，要，做到啊……” 靳夫人含笑，去了。 “母亲！”靳岚跪下。 “祖母！”莲莲大哭起来。 采采虽没哭，但心里也挺难受。 靳老爷得知消息后，也病倒了，但也只能强撑着料理后事。 虽然有靳岚，可他只有一个人，后宅连半个做主的女人也没有，来吊唁的那些命妇小姐该怎么办？ 只能从靳家旁支求亲戚来帮忙料理。 靳老爷又气又急又伤心。 堂堂靳家嫡支，如今沦落到如此地步！ 丧事办完，整个靳家的精气神似乎都被抽空了。 靳老爷身子变差，靳岚也瘦了一圈。 虽说靳家有落败之势，但只要人还在，日子还得过。 第二千七百五十五章 摇光山的匪 丧事办完后，靳老爷就把儿子唤到眼前，询问他关于续弦的事情。 “你母亲临终前，你是怎么答应的？如今你母亲不在了，后宅连个管事的都没有。你又打算怎么办？” 靳岚说道：“父亲放心，我会再娶。您容我几日，我一定给您和母亲在天之灵，一个满意的结果。” 话已至此，也不能逼的太过。 毕竟是娶亲，不是吃饭这么简单。 天气渐渐的凉下来，等京都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靳岚带人去甘南那边公差，回来后已经是年底，靳老爷拜托旁支妇人帮忙，为他说了好几门亲事。 只等着他回来相看后决定。 但靳岚却过门不入，直接又领了另一件差事—— 到摇光山剿匪。 也不知是不是年底这几场大雪封山的缘故，有一帮子山匪流窜到了摇光山，直接把云黛为清溪大师盖的那座道观给占了！ 自从清溪大师离开后，真正的明敏回归，自然不会再做道士，这间道观也就暂时空置下来。 按云黛的意思，这么大的道观空着也是空着，年底了天寒地冻的，有人去住也不错。 起码能给人提供个遮风挡雪的地方。 但问题是，这帮山匪不肯安分守己，占住了摇光山还到处骚扰周围的百姓，拦路打劫，无所不用极其。 周围的百姓苦不堪言。 这都年根儿了，雪又大，路难行，何况对方是一帮悍匪。当地的官员没办法，只得求助朝廷。 原本这种事，都有兵部派给各地的卫所去处理。 也就是说，基本上都是在秦王赵纾的管辖下。 大过年的，秦王是个心疼手下将士的人，不想让卫所的将士们跑来跑去，就想着自己带人去把这事儿处理了。 但没想到靳岚从甘南回来后，就马不停蹄的主动跟皇帝请缨。 赵元璟也没反对，都交给秦王全权处理。 靳岚就直接去跟秦王说，要一起去剿匪。 秦王正在军机处，与几个手下围着摇光山的地图商议，听说他也要去，道：“靳大人是文官，这剿匪的事情，还是让别人去。” “王爷，我虽一直做的是文官，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你才从甘南回来，不回家吗？” “朝廷的事情要紧。” 秦王抬眸扫他一眼，说道：“既然你坚持，就一起来吧。” 他大概能猜到靳岚是因为什么缘故。 无非是以沉默来对抗家里为他相亲的事情。 秦王是无所谓的。 想去就去吧，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于是在年二十六这天，赵纾和靳岚带队，前往摇光山剿匪。 虽说悍匪残暴，但在秦王面前，实在不值一提。秦王只带了二百人，便把一帮七八百人的匪徒给剿了。 过程很顺利，伤亡也很少。 但回程的时候运气不太好，遭遇了雪崩。 秦王为了救几个手下，肩膀被滚落的石头砸伤，靳岚也受了些伤。 好在损失不是很严重，虽然看着狼狈，还是都安全的撤回到了京都。 第二千七百五十六章 王爷不至于害羞吧？ 听说秦王受伤，赵元璟和云黛赶紧去秦王府探望，把擅长外伤的欧阳也带了过去。 秦王府冷冷清清的，也没有主子受伤的忙乱。 毕竟有齐嬷嬷那么能干的人管着。 但齐嬷嬷也老了，出来跪迎的时候，云黛分明瞧见她发丝间星星点点，全都是白发。 齐嬷嬷是秦王还是小皇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照顾的。如今也是快六十的年纪了。 云黛忙伸手扶她起来，说道：“嬷嬷快免礼。” 赵元璟问：“小皇叔如何了？” “陛下，娘娘随老奴来便知。”齐嬷嬷引着帝后，来到赵纾的卧室。 一进门，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 赵元璟和云黛对视一眼，知道小皇叔的伤有些严重，忙加快脚步走进去。 赵纾是趴在床上的，上半身没穿衣服，从后背到肩膀，裹着厚厚的纱布，透出一大片红色血印。 “小皇叔——” 赵元璟疾步过去，坐到床边，皱眉看着赵纾的伤。 他想到会严重，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小皇叔身体那么强壮的人，此刻也是脸色微白，微微闭着双目，知道听见皇帝的声音，才睁开眼。 他看见皇帝，又扫过站在一旁的云黛，声音微哑：“元璟，我没事。” 赵元璟皱眉道：“以小皇叔的武功，完全可以避开那些石头，却要为了几个将士以身犯险。小皇叔的命，比一万个将士的命加在一起，更加要紧！” 赵纾道：“情况紧急，哪里能想那么多。我没事，一点皮外伤罢了。” “这是小伤吗？！” “陛下……”云黛拉了下赵元璟的衣袖，轻声说，“王爷已经伤成这样了，你别总是责备他。” 她回头对欧阳说：“欧阳，你来给王爷重新看一看伤势。” 欧阳应了声，提着药箱过去，说道：“王爷，我要把纱布解开，重新给您处理伤口。若是石头砸伤，不好好处理伤势的话，会影响到以后手臂的活动。” 赵纾道：“有劳欧阳大人。” 欧阳拿起剪刀，把纱布剪开，小心翼翼的解开，取下来，以免沾染到伤口的地方，引起第二次撕裂。 赵纾微微蹙眉，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看了眼云黛，说道：“皇后是否应该回避？” 赵元璟也朝云黛看。 云黛笑道：“王爷不至于害羞吧？” 赵元璟道：“小皇叔应该是怕伤口太血腥，你受不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什么没见过。”云黛朝欧阳抬了下下巴，示意他继续。 欧阳把最后一层纱布掀开，露出伤口真容。 云黛也算是见过不少伤口了，但秦王的伤口还是让她眼前一晕。 秦王整个上半后背到肩头的部分，被砸的血肉模糊。 有的地方甚至见到了骨头。 狰狞的吓人。 云黛深吸一口气，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心里却觉得很难受。 欧阳面不改色，仔细检查了会，皱眉道：“这是谁处理的伤口，太敷衍了。王爷您稍作忍耐，我重新把伤口处理下，有的地方还要缝起来，否则很难好。” 第二千七百五十七章 九死一生 “欧阳大人不必顾虑。这点小伤对本王来说不算什么。” 欧阳点点头，打开药箱，取出几个样式古怪的银器，开始处理秦王的伤。 这样深可见骨的伤口，即便秦王忍耐，也还是不可避免的发出了几声低哼。 云黛听不下去，转身走到外面。 赵元璟跟出来，抬手抚了下她的后背，问：“黛儿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看小皇叔那样，心里不好受。”云黛实话实说，“我从没见过那么严重的伤口。” “其实，小皇叔受过比这严重得多的伤势。” “比这还严重？” “小皇叔十几岁便入军营，随军出站。那时他比晏儿还小，也没有因为身份而受到特殊的保护。在一次两军对弈中，他被一箭洞穿心口——” 赵元璟抬手比划了下心口的位置，“这里，被一只精铁利箭穿透，只差这么一点点，便穿到了心脏位置。塞北那里你也知道的，随军的军医，也不可能有欧阳这么好的医术。那次小皇叔足足躺了昏迷了十几天，九死一生。” 云黛默然。 她曾经见过一次秦王的上半身，的确是有很多伤痕。 作为一个常年在战场厮杀的将军来说，受伤简直是家常便饭。 身上的伤也是一层摞一层。 赵元璟叹道：“所以，朕登基后，便不再让小皇叔驻守塞北了。” 云黛看他一眼。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朕说的是真心话。” “我还以为，你不秦王待在那里，是与先帝一样，对秦王有忌惮。” “先帝也许是有忌惮，但他让小皇叔掌握百万军权，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信任。至于朕……朕只是不想再让小皇叔涉险。也想让他做个富贵悠闲的闲王爷，可惜，小皇叔并不想这样。” “你让一头雄狮待在笼子里，即便是有吃有喝有人伺候的笼子，那也是笼子。他自然不能接受。” “确实如此。所以，这次他又受伤了。朕也拿他没办法。”赵元璟摇头，“你坐着歇一会儿，朕回去看看怎么样了。” 云黛点点头。 赵元璟回去的时候，欧阳已经把伤口清理好，开始缝针。场面依旧血腥。 但秦王只是侧着脸，微微蹙着眉，便再无半点动静。 “欧阳，你那里不是有麻沸散吗，怎么不给小皇叔服一碗？”赵元璟问。 “回陛下，秦王殿下他——” “元璟，是我自己不愿意喝。”赵纾低声说，“我听说这麻沸散吃了能让人没有痛觉，但也容易麻醉人的脑子，用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药量大了，会让人反应迟钝。我是个武将，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可是……” “不必担心，这点小伤，我还不放在心上。” 赵元璟听了，只得作罢，在旁全程围观了大面积缝针的过程。 处理完伤口，缝针，包扎好，欧阳已经满头是汗。 “臣再为王爷开几服方子，一定要按时服用，以免伤口发脓溃烂。”欧阳收拾了药箱，洗干净手，出去写方子。 云黛过去看了眼，开的无非就是些止血养气的药。 “欧阳，我觉得对于这种伤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养气止血，而是消炎防止感染最重要。” “消炎？那是什么？” “就是防止伤口化脓，溃烂。”云黛说着便接过笔，重新写了个方子，“你看下这个呢？” 第二千七百五十八章 古怪，古怪至极 欧阳起初不太在意。 在他看来，皇后娘娘虽然素有聪慧美名，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大夫，哪里能比他更懂得给人治病。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方子时，却蓦地顿住了。 他咦了一声，接过方子，仔细看一遍，在心里琢磨半天，越想越激动，嘴里喃喃自语：“还能这样搭配？竟有这样的方子，古怪，古怪至极……” 他抬起头，连上下尊卑也忘了，直勾勾盯着云黛：“皇后娘娘此方子，出自何处？” “这个嘛，我是……无意中在一本古籍里看见，说是对防止伤口溃烂很有好处。”云黛说道，“其实我对这些不懂的，还是得欧阳大人查看一番。” 欧阳神色激动：“娘娘，是什么古籍，可否给臣一观？” 他是大夫，是大周国最好的伤科大夫，听闻世上还有此等奇书，必然会产生极大的感趣。 云黛上哪儿去找什么古籍啊，她不过是从前世看过的无数药方子里，随便写出一种来罢了。 “我也是很久以前，无意中看见的，那本书叫什么，在哪里，我完全没记忆了。” 一推三不知。 欧阳不死心：“娘娘大概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看见的？” “大概……是在翰林院的某个书架上看见的？” “翰林院？”欧阳眼睛发亮，“真的吗？” “大概……是吧，我也不能肯定，哈哈，年纪大了，记性差了。”云黛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翰林院的藏书没有十万也有九万八，慢慢找去吧。 欧阳拿着方子，神色讷讷：“娘娘，那这个方子……” “哦，送给你了。”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我又不是大夫，这方子留着也无用。送给你，你可以救更多的病人，岂不是皆大欢喜。”云黛毫不在意。 欧阳拿着方子，手抖了一会，忽的敛容，给云黛跪下，郑重其事说道：“臣代表所有的大夫和万千病人，谢谢娘娘的大度和仁慈！” “欧阳大人过誉了，这只是小事。”云黛笑道，“你起来吧，给王爷开方子要紧，关于这个方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再问我。” 欧阳听了，问：“娘娘，那古籍上对这方子莫非还有什么注解不成？” “啊……好像有，又好像不太记得了……容我慢慢想。我先去看看王爷怎么样了。”云黛赶紧找个借口离开。 她从现代带来的那点知识，大部分都用在了兵工厂和商号里头，幸而如同欧阳这样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并不多。 否则还真是麻烦。 秦王不愧铁血真汉子，这么重的伤，又经历过现场缝针，还能神志清醒的与皇帝说话聊天。 云黛进去的时候，他正说起剿匪的具体经过。 还提到靳岚也受伤了。 赵元璟听说后，让欧阳也去一趟靳家。 “还有别人受重伤吗？”云黛问。 赵纾看她一眼，“还有七八个将士也受伤了，有轻有重。” 欧阳忙道：“皇上，娘娘放心，臣让徒弟去走一趟。” 孟御医在太医院有好几个徒弟，欧阳也收了两个。思华年虽然没有，但想拜他为师的人也不少。 第二千七百五十九章 配得上这天底下最好的一切 他如今在男科和治疗不孕不育方面的名声，已经传到了京都外头。 为了能生孩子，能重振雄风，那些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自然也就不会吝啬银子。 算起来，几个有名的太医里面，倒是思华年名声最大，赚的钱最多。 听说，已经从云黛给他的小宅子里搬出来，买了大宅子了。 行医多年的孟御医，也没他这么赚。 欧阳把秦王的方子开了后，齐嬷嬷亲自去看着丫鬟熬药，端过来，抽秦王服下。 这药带有几分安眠的效果，服下后，之前还精神百倍的秦王，就显得有些困倦。 赵元璟便站起身，笑道：“看见小皇叔无碍，朕也放心了，这就带皇后回宫了。改日再来看望小皇叔。这段时间，小皇叔就安心待在府里养伤，什么都不必操心。” 赵纾点点头，看着帝后二人携手出去。 “对了，”云黛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笑道，“明儿是三十团年饭，小皇叔没法进宫，想吃什么，告诉我一声，我让人做好了送来。” 赵纾睁开眼，想了想，摇头：“没什么胃口，也想到别的。” “你这是刚受伤，好好睡一晚，明天就有胃口了。如果你暂时想不到，那我就自己安排了？” “有劳。” “那小皇叔好好休息，告辞。” 云黛笑着点点头，跟在赵元璟身后走出去。 齐嬷嬷上前为他把被子盖好，又把屋里的炭火拨的旺一些。 赵纾昏昏沉沉的犯困，低声说：“嬷嬷去歇着吧，我这里不必您伺候。” “那些丫头毛手毛脚，有几个能放人放心的。”齐嬷嬷叹了口气，“前几年，我特意调教了几个稳重能干的，想着我哪天不在了，王爷身边也有几个能伺候的。可谁知王爷把她们都放出去嫁人了。这新来的丫头能做什么？” 赵纾闭上眼睛，淡笑道：“府里的丫头到年纪了，自然要放出去嫁人，难道耽搁人家一辈子不成。又不是所有人都跟嬷嬷一样不嫁人的。” 齐嬷嬷道：“我都这个岁数了，还有几年好活？王爷啊，奴婢实在是放心不下您啊。” “嬷嬷，我挺好的。” “好什么啊。”齐嬷嬷酸涩了鼻子，“您真真儿是叫奴婢不知说什么好。就凭爷的容貌，品行，才德，配得上这天底下最好的一切。可您偏生什么都不要，生生蹉跎了自己的好时候。如今不惑之年，府里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奴婢心里真觉得难过。” “嬷嬷确实老了，如今越发的唠叨。”赵纾淡道。 “哎是啊，老了，老了。” 齐嬷嬷唠叨着，转身出去。 不多时，想起两道轻巧的脚步。 赵纾虽困，但多年来培养出来的警觉，还是让他听得出这不是他认识的脚步声。 他睁眼，看见进来两个容貌娟秀的年轻侍女。 赵纾一看便知道，这又是齐嬷嬷的安排。 这些年，齐嬷嬷为他也是操碎了心，虽不敢明着说，但时不时就选几个温柔可人的送到他屋里。 第二千七百六十章 要饺子 赵纾理解老人家一片苦心，只要不过分，他也就当没看见。 两个婢女看着胆子也挺小，进来后就规规矩矩的做事，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但凡进了王府的，都知道这位战神王爷的性子，敢有半点不规矩，下一刻就会被扔出王府。 这些婢女能进王府做事，赚月钱，对她们来说都是享福的事情，好不容易进来的，谁舍得走。吃穿不愁不说，还能赚钱养活家里人。 何况能进秦王屋里的人，都是经过齐嬷嬷严苛挑选过的。 何况现在他伤着，如果哪个丫鬟敢不守规矩，齐嬷嬷第一个就不会饶了她们。 赵纾闭目默默注意了一会儿，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沉沉睡了一夜后，天光四亮的时候，他睁开眼，觉得伤口已经好多了，虽还隐隐作痛，但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多大影响。 虽然伤口吓人，但还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骨头。 因此，到了晌午的时候，他就能坐着起来吃饭了。 齐嬷嬷过来看见，高兴的不行，但当她看见王爷对两个婢女毫无兴趣的样子，又忍不住犯愁叹气。 赵纾坐着喝粥，说道：“嬷嬷，今天年三十，府里虽不办宴席，给他们的钱别少了，多给些。府里也没什么别的开支，不必节省。” “我知道，这些年爷的规矩，我还能不知道吗。”齐嬷嬷愁眉苦脸。 赵纾看她一眼：“嬷嬷身子不适？” “我为爷犯愁。”齐嬷嬷说道，“这大过年的，别人家府里都热热闹闹，咱们这里冷冷清清。哎，二十年前我就盼着爷娶妻生子，我接着伺候小主子。谁知盼到了我都要老死了，也还是这样。” 赵纾笑道：“嬷嬷可是后悔当初自己没有成亲嫁人？否则孙子也不小了。” 齐嬷嬷摇头：“奴婢如何能与王爷比，王爷难道就真的打算一辈子不娶妻，不生子了？” “没错，本王正有此打算。” “……” 齐嬷嬷无话可说。 她知道爷心里的执念，也知道爷想什么。可是，那全都是无用的啊。 何不实际点呢，娶个同样美貌如花，知冷知热的姑娘在身边，不好吗？ 这些话，以前她也说过，还惹得王爷发了场火。 后来就不敢再说了。 她也知道，自己能在王爷面前说这些，完全就是仗着自己老资格，是王爷的乳母，王爷高看她一眼。 换做其他下人，哪里还能在府里呆得下去。 赵纾一碗粥吃了一半，宫里就来了几个太监，送来了赏赐。 有皇帝赏的一桌菜，还有皇后差人一起送来的一盒饺子。 过年，自然是少不了饺子的。 每年过年，只要没什么特殊情况，云黛都会带着几个孩子，亲手包饺子。然后给亲近的人都送一份去。 今年也不例外。 齐嬷嬷问王爷想吃些什么，她端过去。 赵纾扫了眼，道：“看看饺子是什么馅儿的。” 齐嬷嬷就知道会得到这个答案，干脆把一整个食盒都提过去，掀开后，由着王爷挑选。 第二千七百六十一章 这样的妙人儿 赵纾看了看，个个小巧圆润，还冒着人热气。 一直没怎么吃过东西的肠胃，顿时变得有些空虚起来。 他伸手捏一个，放到嘴里。 唔。 齐嬷嬷一脸慈爱的看着，问：“什么馅儿的？” “鱼肉。”赵纾说着又吃一个，“这是牛肉，还有羊肉大葱，香菇玉米猪肉……” 很快就吃的满嘴都是。 竟很难吃到一样的馅儿。 五花八门，每一口都是惊奇。 齐嬷嬷笑道：“也只有皇后娘娘才想得出这么多的花样儿。” 一盒饺子，不知不觉就下去一半。 齐嬷嬷担心他这么吃肠胃不适应，赶紧把剩下半盒收走了，说是晚上再吃。 赵纾的肠胃哪儿有这么娇嫩，不但没有饱，反而被这几个饺子勾出了食欲，干脆下了床，把皇帝赏的饭菜也吃了些。 齐嬷嬷回来看见，差点吓死。 “爷，您这伤还没好，可不能下床，赶紧歇着。” “好。”赵纾也并不反对，吃完了就放下筷子，又回到床上，拿起一本书看。 这是过年，加上养伤，他也难得过上吃了睡，睡了吃的悠闲生活。 大年初一，宫里又送来了汤圆。 京都流行实心的大汤圆，一个有鸭蛋大小，寻常人吃两三个就腻得慌。 但宫里的不一样。 每个只有鹌鹑蛋那么大，薄薄的皮儿，里面裹着各种不同的馅儿。 齐嬷嬷盛一碗送到赵纾手里。 赵纾拿勺子掐一个吃，笑道：“红豆馅儿的。” “是吗？”齐嬷嬷觉得很稀奇。 赵纾又吃一个，“芝麻儿？很香呢，比红豆的好吃。” 接下来又连续吃几个，竟还有猪油花生馅儿的。 赵纾吃的高兴，齐嬷嬷在旁看的又是高兴，又是惊讶。 “这怕不是又皇后娘娘弄出来的？难为她想得出来这么多的花样儿。同样都是吃饺子，吃汤圆，只她花样多。”齐嬷嬷笑着说。 赵纾笑道：“本王觉得，这才有趣。年年都吃一样的，有什么滋味儿。” 齐嬷嬷一时高兴，就忘了忌讳，笑着说：“可不是吗，这样的妙人儿，若是当年王爷能娶进门，府里也不至于这么冷清……” “嬷嬷！” “……”齐嬷嬷猛地刹住，忙跪下，“老奴失言，王爷责罚。” 赵纾淡道：“嬷嬷起来吧，这食盒里还有不少，您也尝尝味道。” 齐嬷嬷不敢多言，提着剩下的汤圆退出去。 虽然她在王爷面前有体面，但也不代表她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不是她这样的奴婢可以随意评论。 早饭后，赵纾依旧靠在床头看书，外头响起小声和脚步声。 是太子带着皇子公主们来拜年了。 按品阶，太子是没必要来给秦王拜年，但他们并不是论国礼，纯粹就是以寻常人家的亲人身份来的。 往年也都是如此。 晏儿领着弟弟妹妹，进来后，规规矩矩的给赵纾行礼。 赵纾笑着让他们起来，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红包，一人一个，甚是丰厚。 第二千七百六十二章 喜欢，不等于想占有 浅儿和幼儿都喜滋滋的，接了红包就商量着去侯府，去顾家，找兄弟姐妹们出去玩。 总得把从父皇，母后和皇叔公这里得到的红包花了才是。 何况，去了侯府和顾家，也还有好些红包可以收。 晏儿从小跟着秦王习武，与他感情甚是深厚，说道：“听闻皇叔公受伤，我们甚是担心，但父皇母后说，要让皇叔公好生歇息，不可过度叨扰。晏儿这便带着他们回去了，改日再过来。” 赵纾说道：“只是一点小伤，过几日就好。许久没有考较你的武功了，记得过来。” “是，我记住了。” 晏儿很高兴。 幼儿听了也嚷着要来。 晏儿嫌弃她们太吵，怕皇叔公没法好好养病，便赶紧带她们走，送她们先去顾家。 往年都是直接去侯府的。 但今年因着明敏的关系，情况有了点变化。如今顾家可以说是他们正经的外祖母和舅舅家，关系就比侯府近了一层。 顾家早就知道他们要来，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顾承宁和月夕带着孩子，也到大哥这边来过年，院子里甚是热闹。 晏儿他们来了，就更热闹了。 明敏高兴的不得了，只可惜云黛没有来。 但她毕竟是皇后，谁也不敢说叫她随意出宫来。 从前老侯爷在的时候，皇后倒是每年都出宫的，但老侯爷不在了，便是明敏，也不能跟他比啊。 太子几个在顾家拜见过外祖母后，带着安好去了侯府。 侯府的孩子也不少，彼此见面，很快就玩到一起去。 幼儿早就惦记着明诚的那些古兵器，来了后，见过明修文等长辈后，便迫不及待去跟明诚说话。 明诚如今不知她的来意，也不藏私，直接带她去了自己院里，把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各式武器，展示给幼儿看。 幼儿不由自主的发出惊叹。 她倒不是说没见过世面，也不是没有见过真正的神兵利器。 但明诚的这些古兵器不大一样，不一定有多么锋利，多么实用。大多数是只有收藏价值和研究价值。 偏生幼儿极为喜欢。 云黛不喜欢孩子们过于奢靡浪费，即便她是公主，也是没那么多钱去收藏这些东西的。 如今见到这么多，幼儿欢喜极了，这个看看，那个摸摸。 明诚笑眯眯的在旁，看着她如小孩子般。 “二公主若是喜欢，随意挑选。”他说。 幼儿背着手，便走边看，闻言就笑道：“说实话，这些东西我是喜欢。但对我来说呢，欣赏就足矣，不一定非要拥有的。” “喜欢，不就是想要拥有吗？”明诚侧头问。 幼儿回头，问：“诚哥儿，你喜欢夜晚的星吗？” “喜欢。” “春日的阳光，冬天的雪呢？” “都喜欢。” “你喜欢星星，会想要把星星摘下来吗？” “这……倒是没想过。” “所以说呢，喜欢不一定就想要占为己有。”幼儿笑容明朗，“只要看着他们，就很欢喜。” 明诚摇摇头，显然不太赞同她的想法，但同时也觉得她这般豁达，委实难得可爱。 第二千七百六十三章 侯府，是自己家 幼儿把整面墙的古兵器，一一欣赏过，遇到尤其喜爱的，还会跟明诚申请，取下来把玩片刻。 这份喜爱，是做不了假的。 明萱路过这里，看见他们两个对着一屋子兵器说笑。 她看着儿子脸上露出的自信灿烂的笑容，有些怔然。 儿子似乎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这样自由肆意的笑容。 难道，她真的对他过于严苛了吗？ 幼儿最先发现了门口的她，笑道：“姨母来了。” 明诚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 明萱看的真切，心中不免被刺痛。 “母亲。”明诚恭敬行礼。 明萱走进来，勉强笑道：“他们都在那边玩，热闹的紧。唯独没见着你们两个，竟躲到这里来了。做什么呢？” 幼儿笑着说：“姨母，我才知道，诚哥儿竟收藏了这么多的古兵器。大部分我都没见过。我看入迷了，耽误了时辰。” “这些破铜烂铁罢了。只有诚儿才喜欢捣鼓这些没用的东西。” “不是呢，这些都是很好的东西。”幼儿为明诚辩解。 “是是是，都是好东西，姨母不懂得欣赏。”明萱笑道，“诚儿，公主这么喜欢，你挑几样好的送给公主。” 明诚说道：“孩儿让二公主挑，二公主不要。” 幼儿说道：“母后不许我们在外随便要人家的东西。” “这是为何？” “母后说，别人给我们东西，无非是看在我们的身份，夺了人家的心爱之物。母后还说，若我们喜欢一样东西，就要自己花钱买，不许白拿人家的。”幼儿声音清脆。 明萱伸手摸摸她脸颊，笑起来：“那是别人家，这里是侯府，是自己家。你问问诚儿，是不是真心送给你？你可别一味把你母后的话搬出来压人，显见的你们母女两个把我们当外人看。” 明诚立即说：“若是旁人，我是断然舍不得的。但二公主是真心喜爱和欣赏这些古兵器，人生难遇知己，我很愿意与二公主分享。二公主请挑选一样。” 听他说的诚恳，加上姨母的话，也就不好再推辞，跳了一柄小巧的青铜匕首。 手掌大小，古朴精致，品相完好，正适合塞在靴子里防身用。 明诚见她终于肯收下，很高兴，说道：“下次我有了别的好东西，再请公主来看。” “好啊好啊。” 幼儿拍手，“你可千万别忘记。” 明萱笑着摇头：“这么个雪白漂亮的尊贵人儿，看不上珠宝绫罗，怎么就喜欢这些破破烂烂的兵器？真叫人想不透。” “母亲，那些东西对于二公主来说，早已经是司空见惯。就像每天的一日三餐一般，谁会特意对那些产生兴趣呢？” “诚儿这话有理。”明萱笑道，“好了，你们两个别闷在这里，去外头玩一会。” 二人应了，跟在她后面离开。 明诚落在后面。 幼儿问他：“你怎么了？” 明诚摇头，笑道：“只是刚才看见舅舅和无疾他们在一起，心里有些感触罢了。” 他没有父亲，也从未见过。 第二千七百六十四章 我的父亲是鲁王 虽然侯府众人都很疼爱他，两个舅舅也把他当作亲儿子看待。 但舅舅就是舅舅，永远也替代不了父亲的位置。 他心里有缺憾，见到人家有父亲自己却没有，难免的。 幼儿心知肚明，也不好说什么。 明诚笑道：“二公主知道的吧？” “啊？”幼儿茫然，“什么？” 明诚神色平静，笑道：“关于我的身世，我亲生父亲的身份，我知道，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只是都瞒着我一个人罢了。” 幼儿听了，不知说什么好。 她不习惯去骗人，尤其是诚哥儿这样的可怜孩子。 明诚也没追问她，只笑道：“二公主，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其实……”明诚看了眼前面母亲的声音，放轻了声音，“其实我早就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鲁王。” 幼儿眸底掠过一抹讶然。 明诚笑道：“你看，连你也早就知道。” “其实，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幼儿解释，“你不是说，大人都瞒着你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这么大了，又不是傻子。这样的事情，在外头也不是什么秘密，总不能人人都替母亲守口如瓶。只要想知道，总有办法知道的。” “诚哥儿，你别难过。”幼儿试图安慰他。 明诚笑道：“我又没见过他，谈什么难过不难过的。只是觉得母亲她们太大惊小怪，这种事，越是瞒着，我就越是想知道。何苦呢？” 幼儿说：“长辈们的事情，我不好评论什么。但姨母一定是为你好的。” “我知道。” 明诚简洁的说了三个字，便不说话了。 幼儿也沉默下来。 片刻后，明诚忽然又问：“二公主，你觉得，鲁王真的是因为谋反而死的吗？” “我不知道。”幼儿摇摇头，“没人告诉过我，我也没想过去问。” “很多人都说，鲁王不仅造反，还害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明诚不疾不徐的说着，仿佛事不关己的事情，“鲁王谋反被镇压后，关押在刑部大牢中。” 幼儿抬头：“他还活着吗？” 明诚笑了下，伸手摸了下幼儿的头顶，“你真是个傻孩子。” “小诚儿，你这可有点没大没小。” 明诚比幼儿还小一岁。 明诚笑道：“二公主勿怪。鲁王在被抓没多久，就包庇于牢房中了。” 幼儿怔然，没说话。 她心里想的是，十几年前那场叛乱，鲁王输了，赢的是她的父皇。 那么，是父皇杀了鲁王吗？ 虽说谋反者当诛，但对于诚哥儿这么个少年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杀父之仇。 他心中会有怨恨吗？ 幼儿这么想着，朝明诚脸上扫了眼。 明诚很敏感，立即注意到。 “二公主别误会，杀鲁王的人，并不是皇帝陛下。”他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明萱，一字一句道，“杀鲁王的人，是他的鲁王妃。” “鲁王妃？”幼儿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啊了声，“那不就是——” “一点也没错，杀鲁王的人，正是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母亲，明萱。” 第二千七百六十五章 抽打 幼儿心中发寒，不禁抬头朝前面的明萱看去。 总是温柔笑着的姨母，这么心狠手辣的吗？ 幼儿摇摇头，不去接明诚的话。 这时晏儿在那边喊她：“二妹，过来——” “来了！”幼儿忙跑了过去。 明诚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眸色幽沉。 明萱回头看他一眼，道：“诚儿，到屋里来，我跟你有话说。” 明诚跟过去。 明萱把门关上，冷声道：“跪下。” 明诚犹豫了下，慢慢跪下。 也没问什么原因。 从小到大，他跪的次数太多，也懒得去问为什么，因为母亲一定会说。 但这次明萱没有先解释原因，而是抬手给了儿子一耳光。 明诚动也不动。 明萱冷冷说：“刚才你带二公主离席，去了你房里，是要做什么？” “看兵器。” “兵器？”明萱脸色微沉，“我养了你十几年，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这些东西？二公主好武，倒是人所周知。” “母亲此话何意？” “你身边的小厮说，这些兵器，都是你这半年时间里弄来的。”明萱声音严厉，“诚儿，你要做什么，真当我不知道？你看着二公主单纯，知道她喜欢这些东西，故意接近她，想从她嘴里打听些什么？” 明诚垂着眼帘，声音平静：“在母亲眼里，我遗传了鲁王的卑劣性格，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都有阴谋，是吗？” 明萱神色震惊：“你……” “母亲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知道鲁王是我的亲生父亲？我都十二了，不是三四岁的孩子。这么大的京都，我随便打听打听，就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可笑您以为能瞒着我一辈子不成？” 明萱抬手又是一巴掌，声音发抖：“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生下你。没错，你的父亲是鲁王，他又坏又蠢，死有余辜！当初若非我心慈手软，也不会把你留下来！” 明诚的声音带了一丝讥讽：“母亲现在也可以杀了我，不晚的。当年，您不是一样亲手毒杀了父亲吗？” 明萱神色骤然变得惨白。 她顺手拿起旁边一根鞭子，狠狠的挥向儿子的后背。 啪！ 明诚被打的扑在地上。 虽然是冬天，穿着厚厚棉衣，但明萱本就会武，牛皮鞭子立即在棉衣上一道裂口。 “混账，你跟你父亲一样，都是混账！” 明萱厉声骂着，一边骂，一边抽着鞭子。 明诚身上的棉衣很快就被抽破，棉絮飞出来。 明萱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一下，又一下。 明诚被抽的在地上翻滚，抱着头，死死咬住牙，一声不吭。 外头伺候的丫鬟听着不对劲，不敢去阻止，赶紧转身去找明修文和田氏她们。 明修文在前院，田氏和儿媳们领着孩子们在后院玩乐。 丫鬟冲到田氏面前，跪在地上，颤声说：“夫人，夫人，求您救救诚哥儿！” 众人齐齐看过来。。 田氏正坐在贵妃榻上，拉着浅儿笑着，闻言一惊，忙问：“怎么了这是？” 第二千七百六十六章 养了你这个好女儿 丫鬟哭着说：“奴婢也不知道，刚才看见大小姐把诚哥儿叫到屋里去，也不知怎么就吵了起来。现在大小姐正拿鞭子抽打诚哥儿，求夫人快救救哥儿……” 丫鬟不停磕头。 田氏抖着站起身：“这个明萱，她是要疯了不成？快，带我去看看！” 大儿媳赶紧扶着她，二儿媳一边吩咐人去找郎中来，又命人去前院找老爷和两个爷过来。 过来作客的晏儿和公主皇子，已经顾家的安好等孩子，也忙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我也去看看！”幼儿要跟着去，被太子拦住。 “浅儿，你看着他们，留在这屋里不许乱跑，也不许去看。”晏儿沉声说，“我一个人过去看看即可。” 浅儿道：“哥哥快去吧，劝着点姨母，别真打伤了诚哥儿。” 姨母对诚哥儿严厉，这是众所周知的。 但严重到鞭子抽，还是头一回。 浅儿和幼儿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幼儿隐约觉得是不是与自己拿了诚哥儿的兵器有关系？ 但她又想着，姨母还不至于是这般小气的人。 难道说，是跟诚哥儿偷偷打听自己亲生父亲的事情有关？ 幼儿想到诚哥儿的孤独落寞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忍。 晏儿赶到的时候，明萱已经被田氏喝止了，提着鞭子站在一旁，眼睛发红。 明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的棉衣已经破破烂烂，血沾染了棉絮，看着甚是凄惨。 “诚哥儿，诚哥儿！” 田氏吓的心胆俱裂，扑过去抱住外孙，哭着叫道，“你怎么了诚儿，你别吓唬祖母，你快睁开眼……” 明诚已经昏了过去，紧紧闭着双眼。 明修文带着两个儿子急匆匆赶到，看见这一幕，大为震惊。 “萱萱，你干什么？”明修文又气又怒，“诚儿是你亲儿子，你怎么能对他下这样的毒手？” 明经劈手把明萱手中鞭子抢过来，怒道：“萱萱，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明萱红着眼睛，一言不发。 “郎中来了。”二儿媳把郎中请过来，又对明纬说，“地上凉，快把孩子抱到床上来，让郎中瞧瞧。” 田氏哭的几乎昏厥过去，看着外孙生死不知的模样，指着明萱的鼻子骂道：“若诚儿好，那便好。若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把我也一并抽死，省的留我这老不死的操碎了心！” 明萱哽咽：“这孩子若不管，迟早成了祸害。” “你如今下这样的死手，当初又何必把他生下来？当初就该打了干净，也好过养了十几年，割舍不下的叫人心痛！” 她有些气喘。 田氏近两年来身子每况愈下，惊怒交加之下，直接就病倒了。 明经两口子赶紧把母亲送回去，田氏却不肯，坚持要留在这里，等郎中给明诚的诊治。 郎中皱眉道：“鞭子抽的太重了，骨头都断了几根……” 一听这话，田氏有些崩溃：“我辛辛苦苦，养了你这个好女儿！你不是要杀了你儿子，你是成心叫我这老婆子死！”。 她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第二千七百六十七章 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田氏病倒了。 至于诚哥儿，虽然被打的严重，手臂骨折了，但毕竟是十来岁的少年，又常年习武，身子好，恢复的很快。 但这场风波，却给明萱和明诚这对母子俩心里，埋下了猜忌和不信任的阴影。 从明诚对幼儿的心计上，明萱很害怕这个儿子会像他父亲，变成个狠毒无耻之人。而明诚心里是怎么想的，无人得知。 被打伤之后，他就变得沉默了很多，几乎不与母亲说话。 回宫后，晏儿把这件事告诉了帝后。 赵元璟道：“朕当年就说过，明萱留下这孩子，只会让她更加痛苦和麻烦。她一意孤行，酿下的苦果，只能让她自己承受。” 云黛说道：“当年她若不生，也会后悔一辈子。这就跟女子嫁人一样，不论嫁给谁，最后都会后悔。” “嗯？”赵元璟靠过去，“你刚才说什么？不论嫁给谁，都会后悔？” “啊哈哈，不是你想的那样。”云黛忙找补回来，“其实这是两码事，是我比喻的不太恰当。舅母本就身子不好，这次又气又心疼，倒下了。我得去看看她，再看看明萱到底怎么回事。” 赵元璟道：“瞧你这操心的命。” “自己家里人嘛，怎么能不关心。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那么冷血。” “你别转移话题。回答朕，刚才那个后悔，是怎么回事？你嫁给朕，也后悔了吗？”赵元璟不容糊弄。 云黛笑：“你较什么真？人心那么复杂，谁能保证自己一生一世毫不动摇？别闹，我去小厨房做点汤给舅母，顺便也给小皇叔一份。” 有欧阳的照料，秦王的伤在稳步恢复中。 云黛有空的时候，就会煮点滋补的汤，差人送去秦王府。 回到小厨房，她做了两份不同效果的药膳，分别用食盒装起来，让人送去秦王府。她自己则带着另一份，坐马车去侯府。 田氏一直缠绵病榻，这次受了刺激，更是起不来床。 连云黛来了，她也没法坐起来，只能躺着说话。 极为虚弱。 “舅母，您要放宽心，好好养着才是。”云黛坐到床边，柔声安慰，“如今侯府安稳，您儿孙满堂，正是最享福的时候。” 田氏听了，只是掉眼泪：“黛儿，你是个明白孩子。舅母真是死了也就干净了，否则天天看着诚哥儿挨打挨骂，这颗心如何是好？” “萱萱只是严厉了些，心里还是疼孩子的。” 云黛好生安慰了一番，去找明萱。 明萱对她没什么隐瞒的，把事情经过说了遍，又说了自己的担忧。 云黛建议她，如果实在担心，不如放手，让诚哥儿去军队里历练一番，也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明萱也没立即答应，只说要再考虑考虑。 云黛从侯府回来的当天夜里，舅母田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后来云黛听说，田氏临死前最放不下的便是诚哥儿，说诚哥儿可怜，从小没有父亲，一直在母亲的严苛打骂中长大。 田氏的过世，让云黛很伤心。 过去这么多年里，可以说田氏扮演了她真正意义上的母亲的角色。 每次她有什么事，田氏都是最先出现的，在她身边安慰她，照顾她，给她建议。 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第二千七百六十八章 南王 虽说明敏回归后，弥补了这份缺失的母爱。 但舅母田氏在她心中的地位，无可取代。 好长一段时间，云黛都没缓过来。 同样受到刺激的，还有明萱。 她伤心欲绝之下，深感自己这些年的任性和失败，终于下定决心，把年仅十二岁的明诚送去军队历练。 这个年纪，与当初的秦王差不多。 好在侯府世代从武，军队中有不少老侯爷的故旧门生，不说多么照顾明诚，至少会保证他的安全。 侯府众人虽不舍，但也觉得这对明诚来说，不失为一条好出路。 以他的身世，留在京都没什么好处。 只有去军队中历练，磨练筋骨和意志，建功立业，才是实打实的实力。 谁知开春后，各地遭遇了一场瘟疫，不仅百姓死伤无数，官员，贵族内眷和子嗣，也都折损许多。 一时间整个大周都被阴影所笼罩。 在云黛的严防死守之下，瘟疫没有流传进后宫，但还是有不少的消息传来。 潘婶和潘叔以及他们的孙子，都死在了这场瘟疫中。 云黛刚来这里，诞下晏儿走投无路，是潘家收留她，照顾她。 她进宫后，潘婶无微不至照顾晏儿，甚至让儿子收晏儿为干儿子。 这些年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彼此的记挂，从未消失。 外面瘟疫弥漫，云黛为了后宫众人和孩子们，却不能亲自去看望和吊唁他们，心中苦闷可想而知。 再加上舅母田氏的过世，云黛深感人生无常。 她在这里的羁绊越多，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不断有人在离开她。 虽然没法亲自去送他们，但云黛还是想办法把潘婶的儿子和儿媳两口子，送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并派了个大夫给他们检查，有没有也感染瘟疫。 也许是他们年轻，身子强壮，幸运的没有感染上。 这场史无前例的大瘟疫持续了三个多月，京都的人少了至少十分之一。 元气大伤。 而云黛因为接连失去亲人的打击，一直情绪低落。 翌年，也就是元德十五年的春天，赵元璟为了让云黛高兴，终于下旨册封二皇子赵均弘为南王，封地在湘南之地。 南王府也在修建中，等他满十五岁，便可以搬出去住。 十二岁被封为王，在大周历朝中不算早，朝廷内外都没什么异议，但还是有不少人因为二皇子不能继承北齐而感到不满。 但在皇帝的强硬态度之下，也没出什么乱子。 与此同时，北齐王妃再次怀孕。 这一胎，没人再去猜测男女。 事到如今，二皇子已经册封湘南王，北齐王生几个，男还是女，已经意义不大。若南王再去觊觎北齐王的位置，那就是谋逆了。 可以说，在关于北齐王继承的这场争斗中，所有势力的博弈和努力，以及小二自己的意愿，全都败在了皇帝对皇后娘娘的宠爱之下。 事实上元德十三年，也就是两年前的时候，皇后便提起册封小二的事情，那时皇帝虽然嘴上答应了，却一直没真的付诸行动。 第二千七百六十九章 时光飞逝 直到如今，眼看着云黛因为接连失去亲人的打击而变得情绪低落，赵元璟为了哄她高兴，终于顺应了她的意愿。 只是，如此一来，也就完全断绝了小二再继承北齐王的可能。 但湘南那边，也是个好地方，皇帝给他一大片的封地，若他将来好好经营，势力不会小。 小二也心平气和的接受了。 令人遗憾的是，北齐王妃这次诞下的第二个孩子，还是个女儿。 与嫡长女一样，手腕的痕迹依旧是淡淡的。 被蓝侧妃抚养的那个庶长子，一直长到两岁，手腕上也没有任何标记出现的迹象。 这不免让萧子良觉得失望和丧气。 虽然他已经很努力，又纳了两个侍妾，终日艰苦耕耘，却始终没有第三个女人再怀孕。 如此一来，不但没能生出个带赤叶胎记的儿子，还沦为了京都的笑柄。 再能干的男人，也不能这么疯啊。 萧子良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也就是有思华年的调理和支持，否则他还真吃不消。 这些都是小事，饭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但宫里却面临了一件大事。 浅儿和幼儿这两个公主殿下满十五岁，到了及笄结发的年纪。 两个女孩儿生下来是一模一样的长相，但这些年因为性格和生活习惯的完全相反，到了十五岁上，亲近的人已经很容易但从外表去分辨她们。 幼儿身材高挑苗条挺拔，肤色是浅浅的漂亮小麦色，一双眼眸熠熠生辉，是又香又辣的玫瑰花。 称得上是神采飞扬。 而大公主浅儿，则身段纤细袅娜，通身充满了书卷贵气，肤白如雪，笑容清浅，像一株清美的芙蓉花。 被赵元璟和云黛捧在手心，娇养着，呵护着长大的这对双生公主，终于长大了。 云黛早早的就与赵元璟商议，给两个公主举行及笄结发礼，另外安好比她们小一个月，不必分开办，干脆就一起办了。 至于采采，比她们小一岁，明年才及笄。 三个女孩儿同时举行及笄，其中两个是大周举国上下都宠爱的公主殿下，宫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办过这样的喜事，所有人都很期待。 两个公主却对此没什么兴致的样子，一个该读书写字的写字，一个该练武的练武，尚衣局那边给她们裁剪新衣服，齐筱亲自来量体，浅儿还算配合，幼儿直接跑没了影子。 眼看着距离及笄的日子越来越近，齐筱着急没法子，只得求助皇后娘娘。 云黛亲自去侯府的习武场，把正在骑着马疯跑的幼儿给揪住。 “臭丫头，宫里不够你玩的，又跑到侯府来！”云黛虎着脸，“齐筱等着你量尺寸裁衣服，等的都要哭了，你倒好，在这里疯玩！你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呢，这都十五了！” 平时神采飞扬，飞扬跋扈的小公主，在皇后娘娘面前乖巧的像只猫儿。 侯府的舅舅舅妈和表哥表嫂们，都只能围观，不敢过来。 幼儿垂着头，低声说：“母后，人家不想过什么及笄嘛。” 第二千七百七十章 不想让母后老 云黛听了这话，有些惊讶，声音也放缓和：“幼儿，你为何不想举行及笄礼？怎么回事？” 幼儿低声说：“按规矩，女孩儿过了及笄，就该相亲嫁人了。儿臣不想嫁人，离开父皇和母后。” 她伸手抱住云黛，小声说：“儿臣……不想长大。不想让父皇和母后变老。” 云黛怔了片刻，拍拍她后背，笑道：“傻孩子。不管你想不想，时间都不会因为你的意愿而改变的。你一定会长大，父皇和母后也一定会老。难道你抗拒着不肯参加及笄，你十五岁生日就不会到来吗？” “可是，我不喜欢。” “母后明白你的想法。可人总是要成长，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云黛为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小女儿，竟拥有这般细腻敏感的心，而觉得讶然，同时也再次感受到，她们是真的长大了。 幼儿点点头：“母后，如果幼儿能永远陪在你们身边就好了。” “傻妞儿，只是及笄罢了，又不是要你立即嫁人，担心什么？”云黛看着小女儿的漂亮脸蛋，笑道，“你们小时候，闹腾的很，又总是爱生病。不知多么让人操心，我时常想，你们快点快点长大，哪怕我老了也没关系。” 幼儿红了眼眶：“儿臣不想让母后老。” “母后老吗？” “不，母后又年轻，又美貌。”幼儿破涕而笑，“在儿臣的印象里，母后一直都这么好看的。” 云黛笑道：“就是嘛，母后不过三十出头，还能活好多好多年。你别怕。” “嗯！”幼儿使劲点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这两年不仅云黛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孩子们也是一样。幼儿恐惧自己的年纪增长，害怕让父皇母后也变老，最后离开自己。 孩子的细腻心思，让云黛又是感动，又是心痛。 经过云黛的开解后，幼儿高高兴兴牵着母后的手离开侯府。 侯府众人送她们上马车。 明经目送马车离去，笑道：“原来小表妹已经三十一了吗？真看不出来，在我印象里，她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吧，轻轻巧巧的，像小女孩儿。” 明纬道：“大哥，您儿媳都怀孕了，眼看要抱孙子的人了，还以为是当年呢。不过，表妹倒是一直这样子，好像其他人都在变，只有她没有变化。” 萱萱摸摸自己的脸，笑道：“有的人就是显年轻，这个，你们可羡慕不来。” 明经笑了一阵子，问：“对了，最近有诚儿的消息吗？” “他哪里愿意写信给我，连我都是从幼儿那里得知的。”明萱摇摇头，显然也是想开了，“这孩子在军中已经升到百户了。” “百户大人了？”明纬很高兴，赞赏道，“不愧为咱们明家的孩子。看来，咱们家又要出个将军了。” 明萱不以为意：“将不将军的没什么，只要他安安分分的，别惹事就好了。” 明经问：“过几天就是公主们的及笄礼，你们都准备好送什么了吗?咱们虽然是表舅，可也不能输给顾家和北齐王府那几个舅舅。” 第二千七百七十一章 三女同时及笄 “大哥放心。”明纬哼了声，“小公主们的舅舅虽然多，但咱们才是最疼她们的。其他那几个算啥？顾承安和顾承宁，娘娘承认吗？萧子良那个货，也跟咱没有可比性。” 认真算起来，云黛有兄弟六个，这些自然都成了孩子们的舅舅。 除了早已经故去的萧子业，每年孩子们的生辰，这几个舅舅都要暗暗较劲，比谁给的礼物好，比孩子们跟谁更亲近。 今年是公主们的及笄礼，就更不必说了。 战火早已经悄悄点燃。 …… 宫里也在按部就班的准备着。 不过准备归准备，云黛不许过于奢靡浪费。 去年大瘟疫，百姓死了无数，良田荒芜，几年内都很难缓过来。 朝廷正需要用银子的时候。 若非云黛手握云记和北兴两座宝藏，单是这次瘟疫和春天的干旱，大周北齐都很难熬过去。 幼儿乖乖回宫后，云黛又命人把安好也接进宫，让尚衣局给她也一样裁剪新衣，做首饰和发冠。 基本上公主们有的，只要不违背规制，安好也就有一份。 量完尺寸后，云黛让安好在宫里住几天，等及笄礼后再回去。 后宫上下都知道皇后娘娘对安好姑娘看重，谁也不敢因为她有残疾而怠慢。 皇后娘娘重视安好到什么地步呢？ 安好在宫里拥有一座独立的小院子，里面还有专门伺候的两个宫女，平时什么都不用干，只要打扫打扫小院子，等安好姑娘来住的时候，再伺候她。 除了皇子公主，还有谁能有这样的待遇？ 别说旁人，便是皇后娘娘的干女儿，从小几乎在宫里长大的沧澜郡主靳采采，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采采虽然在宫里待的时间比安好更多，但她每次来了，若是要留宿，大多数都是跟两个公主们挤在一处。 这足以说明，皇后娘娘对安好姑娘给是不同的。 安好虽性子沉默寡言，身有残疾，但她的性子并不古怪，也不会仗着娘娘的看重就颐气指使。 宫里上下众人，还是很怜爱她的。 她住在宫里，每天早起洗漱穿衣后，就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若娘娘留饭，就陪娘娘一道用膳，吃完了回去，看会书，锻炼腿，等着太医来例行诊治。 按部就班，作息规律到有些严苛。 除了凤仪宫和自己的住处，别处几乎半步不去。 到了及笄礼这天，她与两个公主一道，在汤池中沐浴，换上采衣采履。 因是皇室帝女，浅儿和幼儿的及笄礼，与民间女子的有所不同。 但大体上还是那些步骤。 开礼后，三个少女走出来，跪坐在笄者席上，然后由赞者，也就是采采，为她们梳头。 赞者是及笄少女的姐妹或者好友。 虽然宗室勋贵中，有无数适龄少女愿意做公主们的赞者，但公主们还是一致选择了采采。 下一步便是初如。 这一步需要一位德行贵重的女性作为正宾，为及笄少女们戴上发簪。 正宾是宗室里一位老王妃，为人虽然古板，但很正派，且儿女双全，夫妻和睦。 第二千七百七十二章 吾家有女 这位老王妃是公认的有福之人。 这样的人给公主们做正宾，正合适。 她辈分极高，是赵元璟的奶奶辈，素日里吃斋念佛，几乎不出门。还是云黛亲自送了份帖子过去，请这位老王妃，才请得到。 初如过后，三个少女回到房中，采采捧来素衣襦裙，为她们穿上。 穿好襦裙，她们便出来给帝后行跪拜之礼。 按规矩，是要给父母跪拜的，因此，云黛特意把安好的爹娘，也就是顾承安和孙氏二人，都邀请过来。 令人意外的是，安好给他们磕完头后，又来到帝后面前，跪下，磕头。 这说明，在安好心中，把云黛也是当作母亲一般的存在。 一拜之后，是二加，老王妃捧着发簪，神色庄严，说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众人都安静听着。 念完后，老王妃为她们三个戴上发钗，她们便可以回到屋里，换上了最外面一层正式的礼服。 安好不能与两位公主的礼服相比，但也是极为华丽隆重。 安好腿脚不便，是坐着轮椅出来的。 三名少女穿戴整齐，缓步走来，俱是娇艳庄重。 云黛看着她们，想到她们刚出生时皱巴巴的一小团，眨眼间，已经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不由得眼眶微红。 “黛儿。”赵元璟握住她一只手，含情脉脉看着她，“女儿们长大，你该高兴才是。” 云黛笑中带泪：“是啊。从前总是盼啊，盼啊，希望孩子们快些长大，不必那么操心。可她们真的长大了，也就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将来她们会嫁人，有自己的家。” “不管她们嫁不嫁人，你都是她们最敬爱最依赖的母后呀。”赵元璟轻声安慰，“虽说过了及笄就能嫁人了，也不是立即就出嫁的。何况她们是公主，就算成亲，也还是在京都，走不远。” 云黛笑道：“谁说及笄后就要成亲了？不满十八岁，这几个女孩儿都别想成亲。” “那采采呢？不是说好了，曾明年采采十五，就给她和晏儿举行大婚的吗？” “不一样，浅儿她们几个是嫁给外面的男子，嫁出去了咱们还怎么管得到？采采是嫁到宫里，嫁给晏儿。只要别让她十八岁之前怀孕便是。” 旁人都以为她是舍不得女儿们，所以不许她们早早嫁人。 事实上，云黛却是为了她们的性命健康着想。 世人都知道年纪太大了怀孕生产不好，却不知，年纪太小生产，也很危险。 众人都说及笄了就是成年了，她不过是当成一个风俗礼节给孩子们过罢了。在她看来，至少也要到十八岁，才算得上成年。 她不过是看着女孩儿盛装的模样，有些感慨罢了。 及笄过后，宫中摆了宴席，请众人参加。 因着去年的瘟疫，今年过年都没怎么热闹过，这还是大瘟疫之后，宫里头一回举行宫宴。。 三个女孩儿是主角，众人都围着她们。 第二千七百七十三章 安好的亲事 帝后二人乐得独自安安静静待着，说话，聊天。 赵元璟要喝酒，被云黛拦下了。 她打量他，说道：“你这两年又清瘦了许多，别太操劳了，也不要喝酒。喝点汤。” 赵元璟笑道：“朕哪里有清减，只有你这么觉得。” 云黛干脆捏住他两只耳朵，让他正脸对着自己，仔仔细细打量，说道：“确实瘦了。” 赵元璟近距离看着她明眸皓齿，捏她脸颊的软肉：“朕有时候真怀疑，你这女人是不是狐狸精变的，怎么这么多年，就没什么变化呢？女儿们与你站在一起，都分不出哪个是娘，哪个是女儿。” 云黛松开他，得意笑道：“说明本宫，驻颜有术。” “真是让朕也嫉妒的一张小脸。”赵元璟扫了眼侯府方向，侯府的女眷，以及明敏，云舞和顾家的女眷都在那里坐着，“你看看你云舞姐姐。” 云黛闻言看了眼，“云舞姐姐怎么了？” “十年前，顾云舞看着像你娘，现在，顾云舞看着已经像你祖母辈了。你们姐妹两个虽说相差十岁，可是，怎么好像只有她在老去，你却在原地停留？” 云黛失笑：“虽然你的甜言蜜语我很喜欢听，但也不要这么夸张。” “朕可没有。” 正好云舞领着孙氏，走了过来。 二人便看向云舞。 云黛有些不自在，摸摸脸，笑道：“我脸上有东西吗？黛儿怎么盯着看。” 云黛笑道：“我看姐姐好看。姐姐和嫂子来有什么事？” 云舞笑道：“你别哄我，我都四十多的人了，孙子孙女外孙子一大堆，还好看呢。已经是老太太了。倒是你，肌肤雪白，眼眸明亮，还是小姑娘呢。” “这话是真的。”孙氏也笑道，“刚才我瞧着，娘娘这些年竟没怎么变过。娘娘看我这头发里头，已经有白头发了。” 云黛看了眼，果然，乌黑的发丝里头，已经隐隐约约有白发丛生。 这孙氏，也不过三十多岁。 竟老成这样了。 孙氏到也看得开，笑道：“我这样的如何能与娘娘比，生来就是操劳的命。好在，孩子们也慢慢大了。” 她为顾承安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都不怎么起眼，平常也只有安好一个，跟宫里联系紧密些。其余的云黛甚至没见过几次。孙氏若有机会进宫，也从不带他们。 云黛说：“以顾大管事如今的身家，不至于还要劳累你吧？孩子多，就多请些人。” 孙氏淳朴的笑了笑，道：“家里请的人不少，但我就是天生劳累命。我也喜欢这样，把孩子们拉扯大，看着他们一个个成家立业，我就心满意足了。” 云舞说道：“黛儿，有件事，我们想跟你商量商量，是跟安好的婚事有关的。” “安好的婚事？”。 “是啊。”孙氏笑道，“这不安好及笄了，长大了。从去年开始，我就开始留意了，打听哪家的孩子合适，不介意安好的腿疾。但一直也没合适的。要么人家嫌弃咱们安好，要么我瞧不上人家。直到前几天，有熟悉的媒婆给介绍了一门亲事，真是各方面都合适，就想着让娘娘给拿个主意，看这门亲，能不能做。” 第二千七百七十四章 值得更好的 云黛问：“前几天？那户人家见过安好吗，你是如何确定他们不介意安好的腿疾？” “见过。”孙氏忙回答，“也是巧得很，那家的少年曾在街边见过安好一次，当时就喜欢安好。不过那是个平民少年，看见安好进入顾家和皇宫，知道是大家闺秀，不敢提亲。那个媒婆知道后，就说了安好的腿疾，那家人还是肯的。” 云舞笑道：“依我看，这就很好。那少年既然是先喜欢了安好这个人，就不会是因为贪慕顾家的富贵。” 云黛道：“可是那少年看上安好的时候，并不知道安好有腿疾？” “是不知道，不过，媒人已经把这一点说清楚了。” “那她是否也同时说明了安好的身份，与宫里关系？” “肯定是一起说了的。” “如此说来，你怎么肯定他们家到底是不介意安好的腿疾，还是因为她出身富贵？” 孙氏笑道：“那少年早就知道安好是顾家长女，只是一直不敢让家人来提亲。” “现在敢了？” “是，是啊。”孙氏见娘娘面无表情，不知这问题是什么意思，心中未免有点忐忑。 云黛说道：“这么说，他是因为知道安好有腿疾，把她降低了一层，觉得自己能配得上了，所以就敢提亲了？” “这……”孙氏讷讷，“娘娘，这安好有腿疾，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也瞒不住人呢。难得有个品貌不俗的少年不介意，咱们……” “我知道安好的腿疾瞒不住人，也不需要瞒着任何人。安好才十五，不着急嫁人。”云黛淡道，“如果她要嫁人，对方不必妄自菲薄，也不该因为她有腿疾就看低她。最要紧的是，安好自己喜欢。你问过安好的意思了吗？” “问了，问了。”孙氏生怕她生气，忙解释，“我前几日就问过她，她说自己不想嫁人，但父母要她嫁，她就嫁，不想自己变成拖累。” “她自己都这么说了，嫂子就不必着急了吧。” “黛儿，她不是着急让安好嫁人，是怕把孩子耽误了。”云舞已经听出云黛言语中的不快，忙替孙氏解释，“高门大户的孩子，四肢健全，不担心婚嫁之事，有心疼女儿，养到十八九岁再出嫁，也是寻常。但安好……毕竟有腿疾，她也是关心孩子。” 孙氏垂下头，两只手攥着帕子。 云黛看她一眼。 孙氏出身市井，嫁给顾承安的时候，刚好又是顾家最落魄的时候，她一个人又是照顾家，又要照顾安好这么个特殊的孩子。 能做到这样的人，已是少见， 难得她还把安好视为己出。 民间女孩儿过了及笄，确实就该相看嫁人了，若家里不安排，传出去外人会觉得这家父母根本不重视孩子。 这件事，也确实不能怪孙氏。。 云黛缓和了语气，说道：“安好现在正跟着欧阳大人学医，欧阳大人说，她很有天赋。即便她一生不嫁，也足以养活自己。嫂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孩子还小，不妨再多看两年。” 第二千七百七十五章 回了那户人家 孙氏有些惭愧，低声应了。 云黛道：“不能因为她有缺憾，就着急慌忙的嫁了，嫁得不好，才是害她一生。嫂子不必在意外人的言语，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真的。” 孙氏见她这般理解自己，不由眼眶微热，低声说：“娘娘，我心疼安好，真的想着她能嫁个好人家，一边犹豫纠结，一面又担心把她给耽误了。虽然我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但毕竟不是我生的，我……害怕人家说什么，也怕安好心里受到伤害。” 云舞抚着她宽厚的背，笑道：“你这是多心呢，外人又不知道安好的身世。安好是顾家的嫡长女，就算有点腿疾，也值得好的。何况娘娘都开口了，就依着安好的意思，咱们慢慢相看，总有好的。孩子才十五，三两年再嫁也不晚。” 孙氏点点头，拿巾子把眼角的泪滴擦掉，抬头说道：“既如此，我便回了那户人家吧。” 云黛说道：“你也不必说的过于决绝，安好性子沉闷，若能多认识个人对她也有好处。我说的只是个可能。俗话说日久见人心，长久的相处起来，才能真的知道呢。” “娘娘说的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孙氏心中安定下来，笑着下去了。 云舞笑道：“你都把她吓着了。” 云黛说：“我有那么吓人吗？” “你自己还不知道呢？你是皇后，一个眼神，都能寻常百姓吓死。孙氏出身低，来到这样地方，本就战战兢兢，你还不给她好脸色。” “我哪里不给她好脸了，真是，稍微严肃点，你们就受不住了。”云黛笑道，“还是我平时对你们太好了。” 云舞抿嘴笑：“好好好。不过，我得回去了，你姐夫身子不好，又病了。我都回去看一眼。” “姐夫怎么又病了？” “没事儿，年纪大了，难免这儿毛病那儿不舒坦的。家里两个姨娘，个个惫懒，他也不喜欢她们伺候，还是得我回去看看。” 云黛道：“你就是劳累命。你要做生意，就不能让妾室做做事？” “你不知道，去年娶的妾，年前掉了一个，怪可惜的。谁成想这又怀上了。哪里还敢叫她做事。” “行了你去吧，别跟我说你家里的事，不爱听。”云黛撵她走。 韦东来这个人，才华一般，人品也还算正派，就是有一点不好，有大多数男人的通病，好色。 前前后后纳了好几个妾。 好在云舞也不是较真吃醋的人，对男人纳妾这种事，坦然接受，对妾室还不错，妾室也还安分，家里没出什么乱子。 这就是大多数官宦人家的常态。 云黛也没什么可说的，虽然是姐妹，那也是人家的人生。 云舞知道她不喜欢听这些，也很少提，笑着站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改明儿我做桂花糕给你吃。我自己摘了酿的桂花蜜，又干净又香甜。”。 云黛点点头，看着她出去，转头已经没了赵元璟的影子。 第二千七百七十六章 交好 原来他去那边跟几个宗室老王爷老郡王说话去了。 云黛伸手捏了个芙蓉糕吃，一边吃，一边打量殿中众人，目光落在靳岚身上。 靳岚穿着朱色官服，端坐，眉头微蹙，神色严肃。 从流光溢彩的少年，到如今稳重沉默的中年，在云黛认识的人里头，靳岚是变化最大的一个人。 出身是他无法改变的，但他的性子，也是造成这个结果的一部分原因。 自从靳母过世，靳父就一直逼迫着靳岚再娶，靳岚答应过靳母，会满足她的遗愿，但他心里却不愿意屈服。一直以公务繁忙为由，几乎不归家。 靳父没办法，靳家后宅只能暂时让他自己的一个妾室管着。 但这就造成了一个后果，靳莲莲无人照看了。 靳莲莲还小，需要女性长辈的教养，原本一直养在靳母身边，如今这样，总归不是个事儿。 靳岚一方面不肯再娶，一方面又为此烦恼。 “娘娘？”采采不知什么时候坐过来，笑道，“娘娘，我看您一直没怎么吃东西。这是燕窝粥，您喝一口。” 她捧着一碗粥过来。 云黛接过来，吃了一口，笑道：“明年就是你的及笄了。” 采采抿嘴笑道：“我要让娘娘做我的及笄正宾，行吗？” “自然可以。”云黛摸摸她的头，“我听说，你最近跟朱家姑娘走的挺近？” “是啊。”采采闻言，回头看了眼，笑道：“咦，刚才还在一块说话的呢，这会也不知跑哪儿去玩了。” 朱家是侯府的亲戚，家族落败，进京就是为了依附侯府，给几个女孩儿讨前程的。 两年前来了后，就一直住在侯府附近的宅子里。 朱家来了五个姐妹，已经嫁出去两个，都是京都有头有脸的勋贵人家，很是得意。 但朱家最出色的嫡女朱绣荣，却迟迟没有动静。 也有不少人上门求娶，都被婉拒了。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朱绣荣对太子殿下一见钟情，倾慕于太子，自然也就不肯再跟别人议亲事。 只可惜太子殿下好像没那方面的意思。 太子殿下一直忙于朝廷政务，并不耽于小儿女这点事，皇帝和皇后好像也都忘了这件事，就都由着他。 虽然不免叫朝廷着急，但也没法子。 云黛不怎么干涉这些事，但对于采采和朱绣荣交好，还是觉得挺好奇。 “你这样，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太子。”云黛笑道，“明知绣荣喜欢太子，你还跟她这么好。” 采采笑道：“娘娘对靳婕妤和齐昭仪二位娘娘，也很好呀。太子殿下怎么能是我一个人的，何况绣荣真的很好，我喜欢她。娘娘放心，我也不是傻子，对谁都不介意。” “哦？还有谁？” “我在靳家那个妹妹，”采采朝靳岚的方向看了眼，轻声说道，“她好几次试图接近太子，想来，也是存了这份心思的。但都被我拦下了。我不喜欢她，也不想让她进宫，把宫里弄的乌烟瘴气的。” 第二千七百七十七章 竟敢觊觎朕的公主 采采虽看着柔弱，但心里是有主意的人，也足够聪明。 云黛看着她长大，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将来会在后宫生活的很好，也会是太子的贤内助。 至于旁的，云黛也实在是懒得管太多。 这时皇帝走过来，采采忙起身行礼后，退下去。 她跟云黛亲近，对皇帝还是敬畏的。 赵元璟坐到云黛身边，说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没什么，都是些小孩子间的事情。” “哦。”赵元璟神色淡淡，似乎有些不快。 云黛歪头看他：“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子谁惹你生气？” “善郡王那个老匹夫，刚才竟敢跟朕提亲。” “提什么亲？” “善郡王的孙子，十八了，说是看上了大公主，想要尚主。”赵元璟声音冷冷，“不务正业的纨绔之徒，竟敢觊觎朕的女儿，简直找死。” 原来刚才他们说的是这件事。 云黛笑道：“都说女大当嫁，浅儿和幼儿都十五了，有人想要尚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难道你希望女孩们没人喜欢才好？” “那也不能是那种纨绔！”赵元璟一拍桌子，喝道。 动静有点大，殿中人都被吓一跳，瞬间安静下来。 云黛拉了下他袖子：“这么大火气做什么，今天是浅儿她们的及笄礼，你别让孩子们害怕。” 赵元璟余怒未消，但声音还是低了下来：“混账东西，朕是太纵着他们了，敢打朕的公主的主意。” 云黛笑道：“你不许别人打公主的注意，是想把她们一辈子留在宫里养着？” “若没有能配得上她们的，就让她们一辈子在宫里做公主。” “说什么浑话。” “谁敢说什么不成？” “你还能护着她们一生？” “即便朕不在了，晏儿登基，也不敢不护着妹妹们。” “瞧你这样子，一提到女儿们的婚嫁之事，就气急败坏。”云黛端了杯茶给他，“喝口茶，消消气。” 赵元璟看她始终对自己闻言软语，也不好再发火，哼了声：“朕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知道那善郡王的孙子甚不成器，还不如萧子良。虽然没有什么妾室，但十来岁就流连青楼楚馆，又不思进取，靠着家里养。” “这种人，咱们不答应便是，哪里值得生气。” “朕当然不会答应，但朕还是生气，这种货色，他竟敢开口？这不是看低了朕的公主们？岂有此理。” 说白了，他就是觉得自己的心肝宝贝公主被那种货色多看一眼都是侮辱了。 不但看，还敢提出来。 这不是更让人火大。 赵元璟对两个女儿向来是宠无下限，虽然表面上这事儿就过去了。 但事后，他到底还是找了个理由，把善郡王给收拾了，尤其是他那个孙子，打发去了北齐边镇做个小吏。 这辈子也不许回来，眼不见为净。 云黛笑他小肚鸡肠，他毫不以为意。 但因着这件事，不少对公主们有想法的勋贵，也都及时止住了心思。 第二千七百七十八章 发烧 公主们虽然尊贵又香又美，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资格觊觎的。 何况皇后娘娘发过话，十八岁之前，不让公主们出嫁。这件事，也就暂时歇了下来。 及笄礼过后开始入秋，天气渐冷，赵元璟忽然就病了。 起先都没怎么在意。 自从思华年来了后，赵元璟看起来是完全好了，与常人无异。云黛天天见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再听他咳嗽过。 天气由冷转热，受凉生病很常见。 云黛自己就经常在换季的时候生病，主要是身体没有及时适应冷暖的变化。 孟御医给皇帝看了，吃了几副药，稍微渐好一点。 夜里下了场雨，云黛被雨打芭蕉的声音吵醒，睡不着，干脆披衣起来。想着赵元璟的冰，心里放不下，就想着去看一眼。 赵元璟怕把病气过给她，最近都没在凤仪宫过夜。 云黛披着斗篷，保兴举着伞和灯笼，陪她去了承乾殿。 承乾殿很安静，在秋雨秋风中，甚至有些冷清。 云黛冒雨而来，刘德全慌忙迎着，“哎呦我的娘娘哎，这么晚了，这么大的雨，您怎么过来了？” 云黛解开斗篷，笑道：“睡不着，过来看看皇上。” “皇上正睡着呢。” “我知道，我去看一眼就行。” “唉，娘娘您这若是淋雨着凉了可怎么好。”刘德全嘴里唠唠叨叨。 保兴扯住他：“刘公公年纪大了，真是话也多。娘娘来看陛下，你就咒娘娘生病。” “你这嘴碎的，又编排咱家！”刘德全气的要揍保兴，又跟云黛请罪，“娘娘恕罪，老奴绝不是那个意思。都是保兴歪曲。” 云黛笑道：“保兴，你就在刘公公这里讨杯热茶喝吧。” 她放下披风，放轻脚步，走进赵元璟的卧房。 赵元璟床上的帘子遮的严严实实，安安静静的。 云黛伸手拉开帐子，在昏黄的灯笼光线中，看见赵元璟盖着被子，闭目沉睡。 她轻轻坐到床边，安静的看了一会。 赵元璟已经不再是少年，但他睡着的样子，还是一如从前那般恬静美好。 云黛很喜欢看他睡着的样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悄悄的看过多少次。 看见赵元璟睡得安稳，云黛暗笑自己大惊小怪。 不过是个风寒，很快就会好的。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伸手摸了下赵元璟的脸颊。 这么一摸，她的动作就顿住了。 好烫！ 云黛心中一惊，忙去探他的额头。 确实很烫。 “皇上，皇上？”云黛轻拍赵元璟肩膀，“赵元璟，你听得到吗？” 赵元璟迷迷糊糊睁眼，看见她，伸手拉她到怀里，声音微哑：“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怕冷。过来到朕被窝里。” 云黛摸他的脸，着急的说：“你发烧了，自己感觉不到吗？” “是吗？”赵元璟皱了皱眉，“只是觉得头有些疼。” “你呀，真是！” 云黛站起身，把床边的蜡烛点亮，唤道，“刘德全，保兴！” 二人正喝着茶互怼，闻言赶紧挑帘子进来。 第二千七百七十九章 时间快到了 “刘德全，你这奴才，怎么伺候的？皇上发烧了也不知道？”云黛难得发火，“保兴，你赶紧去太医院，看看是谁值守，把人带过来。” 保兴赶紧转身出去。 刘德全吓傻了：“陛下发烧了？” “别愣着，去拿温水和巾子来。” “哎哎，奴才这就去。” 刘德全叫来两个宫婢过来一起伺候着。 云黛把巾子用温水浸湿，拧干了给赵元璟擦拭脸，耳朵，脖子和胳膊，让他能降温舒服些。 之前光线昏暗没发现，现在照亮了才看出来，他烧的脸颊通红，身上也泛红。 没有体温计，云黛不能准确知道他的温度，但他都烧的睡迷糊了，可见温度很高。 云黛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发这样的高烧，何况他的身子一直……云黛心里又怕又担心。 太医院值守的是思华年和老孟，都被保兴扯了过来。 两个御医都神色紧张，轮番诊脉，还时不时交换个眼神，低声讨论几句。 看的云黛也就更紧张。 “之前说是风寒，已经渐好了，怎么忽然又高烧起来？”云黛忍不住问。 刘德全也满是自责担忧的说道：“皇上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若不是娘娘过来，谁能知道爷竟烧起来了。” “发烧而已，没什么大事。”赵元璟笑着安慰云黛，“之前小二发烧，也没见你这么紧张。” 云黛道：“小孩子温度烧的高一些很正常，你跟孩子比什么。” 良久后，孟太医说：“臣先去开个退烧的方子，先把皇上这烧退下来再说。” 云黛知道要先退烧，但找不到原因的话，一味的吃退烧药有什么用。 不找到病根儿，退了烧，也还会烧起来。 云黛虽心里这么想着，无奈自己也不是正经大夫，只能依赖他们。 可惜清溪大师不在了…… 孟御医开方子后，思华年又取出金针，给赵元璟扎了几针，再配合老孟的方子，折腾到天亮，好歹温度慢慢的降了下来。 云黛陪着熬了大半夜，眼底一片青色。 赵元璟看着心疼，撵她回去睡觉休息。 云黛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温度已经恢复正常，让刘德全小心守着，这才打着哈欠回去。又让蜜豆煮些软糯的粥送去承乾殿，这才扑到床上睡着。 赵元璟退烧后，喝了粥，精神好许多，单独把思华年叫到跟前问话。 “朕的时间是不是快到了？”他直接问。 思华年抖了下，低声说：“臣会尽力。” 按照当初清溪大师的预测，他也就几年时间。 如今晏儿都十七了，他已经比之前预测的多活了几年。 这还得归功于思华年手中的金针。 但即便是思华年，也不是神仙。 赵元璟闭了闭眼，说道：“你不必忌讳什么，该说就说。朕早已经有心里准备。说罢，朕到底还有多少时间？” 思华年立即跪下：“皇上切勿悲观，只要您按时用药，还有希望的。” 赵元璟冷声道：“朕叫你来，是听你说这些废话的吗？” 第二千七百八十章 三五个月 “微臣不敢。”思华年犹豫了会，“皇上这次忽然发烧，也是与此有关。当初清溪大师和臣商议的方子，为了压制皇上的病情，至今为止，药量已经增加了三倍。实在是不能再加量了，否则……” “否则什么？” “皇上会……立时毙命！”思华年头伏在地上，心砰砰直跳，生怕说了这句话，皇上会震怒砍了他。 历朝历代这讳疾忌医，不肯听实话的皇帝不在少数。 赵元璟却很平静，沉默了片刻，又问：“还有其他办法吗？” “臣想再去跟清溪大师商议商议。” “如果没有清溪大师的帮助，你要怎么打算？”赵元璟眸色沉静，不紧不慢的问。 虽然云黛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明敏的真实状况，但赵元璟也知道，她已经失去了过去二十多年的外出记忆。 也就是说，现在的明敏根本就不会制作毒，也不会给人治病。 思华年去了也是无用。 但思华年不太清楚明敏的这个情况，听了这话就有些不解，想了想，说道：“回皇上，如果没有清溪大师的帮助，臣……也很为难。不过，有清溪大师之前的方子在，臣再和孟大人商量商量，再配合臣的金针，应该还能延续个月……” “个月？” 赵元璟只注意到了最后一句话，神色有些怔怔然。 思华年也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解释：“陛下，臣一时失言……” 赵元璟沉默了许久，淡声道：“朕不是暴君，不会因为臣子说了句实话，便治罪于他。朕，真的只有三个月了吗？” “皇上……”思华年想过他会暴怒，会发火，但没想到他这么平静。 他一下子心里特别特别的难受。 一直以来，他对皇帝只是从身份上的敬畏和服从，在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了一位特别重要的人。 这几年大周和北齐安居乐业，即便遭遇了洪灾，干旱，瘟疫，百姓们依旧信心满满，因为他们知道有皇帝在，皇后娘娘在，他们会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若大周没有了这个皇帝，该怎么办？ 思华年心中茫茫然的想着。 赵元璟摆了摆手，声音有点轻：“思华年，你去吧。” 思华年抬头看他：“皇上，这件事，待会皇后娘娘若是问起来……” “朕会跟她说。” “臣明白了，臣告退。”思华年磕了个头，起身退出去。 赵元璟坐了片刻，伸手拿起一本折子看。 对于这种情况，他心里是一直清楚的。 从五年前，他就开始算，四年，三年，两年，一年，一直到今天。 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每天他都特别的珍惜，可也不知为什么，他越是珍惜眼下的时光，时间似乎就过的特别快。 一转眼，太子十七了，两个宝贝公主已经及笄，最小的皇子也已经册封为湘南王。 他也算是终于撑到了孩子们长大。 如今萧子良一家子被牢牢的控住在大周，整个大周和北齐的局势还算安定。 一切都完成的很美好。 可是，唯有一件事。 他，该怎么跟黛儿说呢？ 第二千七百八十一章 本宫伺候你 这几年来，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那完全只是表象。 所有的症状全都被大剂量的药给压制下去了。 对于云黛来说，他已经完全好了，至少还有十几年的时间。 她一直以来过的很快乐。 赵元璟扪心自问，他舍得把这份快乐打断，让她再次陷入无尽的痛苦和哭泣中吗？ 他舍不得。 可他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若再瞒下去，到了死那天，黛儿一定会恨他。 一口气把所有的折子都看完，抬头已经晌午。 他的心情也慢慢的平复下来。 刘德全领着几个宫婢在周围，寸步不敢离的伺候着，此时见他放下最后一本折子，忙捧着人参茶上前，轻声说：“爷，歇歇吧。您这身子才渐好一些呢。若是被娘娘知道，大概要生气的。” 赵元璟接过茶，抿了口，问：“她醒了没？” 云黛熬了一晚上，回去就就补觉去了。 刘德全忙道：“奴才这就差人去问。” “问什么？” 云黛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她提着一只大大的食盒，脚步轻盈迈进来，带进来一片淡淡的桂花香味。 刘德全忙行礼，殷勤的上前接过食盒，笑道：“瞧奴才这张说话就打脸的嘴。” 说着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颊。 云黛背着手笑眯眯道：“刘德全，你如今干儿子都收好几个了，别在本宫面前卖萌。你们刚才说什么？” “过来。”赵元璟伸手，“朕正问他们，皇后有没有醒来。” 云黛蹭到他身边坐下，笑道：“我早起了，和蜜豆她们在厨房做点午膳，咱们俩一起吃。” “昨晚熬了一宿，怎么不多睡一会？” “也不是一宿，上半夜还是睡了的。”云黛伸手摸他额头，“你感觉怎么样？应该多休息啊，你又坐在这里看折子，一天天的跟云舞一样，操劳命。唔……没有再发烧。” 放心不少。 赵元璟捉住她的手，笑道：“朕没事。饿了吧，先用膳。” 虽然下定决心要告诉她，但不想影响她食欲，还是打算吃过饭再说。 提到吃饭，云黛跳起来，亲自提起食盒，把里面的饭菜一一布置到桌子上，说道：“你才好些，未免不消化，今儿的饭菜都比较清淡，但都是你喜欢的。不至于吃了没胃口。” 赵元璟走到桌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动作。 “你真好闻。”他说。 “是吧？那大片丹桂都开了，我特意绕了一圈，摘了不少，叫青衣带回去了，咱们自己酿桂花酒，等初雪的时候，咱们赏雪喝酒吃肉。” 赵元璟看向外面。 黛儿描述的场景真美啊。 他应该还可以等到京都今冬初雪的那天罢。 希望，今冬的雪能够来的早一些。 云黛摆好了饭菜，亲自剥虾给他，笑道：“你不能吃油腻，这是白灼虾，很是鲜美。” 赵元璟回神，看她一双莹润白皙的手指，捏着鲜嫩的虾子，张嘴：“不如直接放到朕嘴里。” 云黛笑着把虾肉塞到他嘴里：“好，今儿本宫就好好伺候陛下用膳。” 第二千七百八十二章 想陪你到老 赵元璟吃了虾子，也夹一块给她。 “啊——”赵元璟说，“张嘴。” 云黛看他一眼，笑道；“今天你怎么怪怪的，又不是小孩子，还这么肉麻。” “吃呀。” “好。” 云黛张嘴吃下，夹一块鱼肉给他，“我用牛奶炖的鱼肉，很香的。” “黛儿也吃。” “这个汤你喝呀。” “朕喝一口，黛儿也喝一口。” 两个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下，饭桌上弥漫的都是柔情蜜意。 刘德全垂着头抿嘴笑。 这都多少年了，皇上对娘娘还是这样。 属实难得。 赵元璟道：“刘德全，带人都出去。” “奴才遵旨。”刘德全忙领着宫婢们退出去。 云黛笑道：“吃个饭而已，还要他们回避？” “只有咱们两个安安静静吃饭不好吗？” “自然好。”云黛笑着说。 她总觉得今天的赵元璟有些怪怪的，但他不说，她暂时也就忍着，先吃饭。 俩人腻歪了半天，一个多时辰才吃完这顿饭。 中间还把汤端去热了一遍。 赵元璟就慢悠悠的吃，云黛耐心陪着。 吃过饭后，云黛亲自煮了一壶他最喜欢的雀舌茶，笑道：“喝完这杯茶，陪我到御花园散散步？刚吃饱了别坐着躺着。现在是秋天，天气清爽，御花园里很是舒适。” “朕正有此意。” 二人一拍即合，喝了茶就手牵手去了御花园。 虽是秋天，但御花园里还是有许多正在盛开的花。 尤其是浓郁的桂花香，令人熏熏然。 后宫人少，齐筱和靳姗都不是爱出来闲逛的人，除了两个公主偶尔带人来玩，平时这里几乎没什么人走动。 走到一处秋千架，云黛坐了上去，拍拍身边位置，笑道：“一起坐。” “朕一个大男人还玩这个呢？”赵元璟走到她身后，“朕推你。这些年朕一直忙，陪你出趟门游玩，还出了那么大的事。连陪你散步都是奢侈。朕这些年，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 “你对我已经够好啦，别说话，快推我——” 云黛踢了踢脚，笑着说。 “黛儿坐稳了！” 秋千高高飞起。 云黛的长发和裙摆也随之飞扬。 迎着秋天的凉风，舒爽极了。 听着她的笑声，赵元璟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朕真想陪你到老啊。” 云黛耳朵尖，即便整个人已经飞出去，也还是听见了。 她回头，大声笑道：“难道你不想陪我到老吗？你怕我老了太难看，还是想再选两个年轻貌美的妃子进宫？” “朕想，朕做梦都想。” 云黛听出了他语气不对劲，让秋千停下来，转身面对着他：“赵元璟，你今天不对劲，很不对劲，一直怪怪的。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还是你身体不舒服？我陪你回去睡午觉？” “黛儿，我有件事，想与你说。” “我听着呢。”云黛仰脸看他。 赵元璟却没看她，而是看向旁边一株开的浓烈的海棠花，犹豫了一会儿，说：“你还记得几年前，你母亲对朕的诊断吗？” 第二千七百八十三章 黛儿……你冷静些 “记得。”云黛想到已经离开了的大爷。 大爷走了，也带走了明敏的高超医术。 不得不说，对这个时代来说，是个巨大的损失。 云黛问：“你是不是需要她的诊治？” 赵元璟摇头：“朕知道她已经没了那段记忆，不会治病。不过没关系，朕已经不需要了。” 云黛以为他说的不需要，是自己已经完全好了。 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叫她呆在原地。 他说：“朕还有三个月时间，会放下一切，好好陪你。” 云黛怔怔看着他，似乎没听懂：“什么……三个月时间？” 不知为何，赵元璟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清溪大师对朕的预测是真的。” “什么预测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云黛一下子站起身，狠狠踢了下秋千架子，甩了袖子就走。 “黛儿！” 赵元璟一把拉住她。 云黛甩开他的手，满脸都是怒气：“赵元璟，你干什么？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心情好，非要说这些惹我？” 赵元璟不说话，就这么拉着她的的手腕，一动不动、安静的看着她。 云黛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怒道：“你不要这样看我！” “黛儿，你别生气，听我好好说。” “说什么？！”云黛大声说，“五年前，你告诉我，你好了，还能活十年，十五年。现在你忽然告诉我，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赵元璟，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朕没有跟你开玩笑。这次朕忽然生病发烧，也是药对朕的作用逐渐消失……” “不要说了！”云黛猛地打断他，“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她转身就跑，脚步却有些踉跄，被一株斜伸出来的木芙蓉绊倒，扑通摔倒在地上。 “黛儿——” 赵元璟慌忙过去扶她，“你没事吧，摔着哪里了？” 云黛呆呆坐着。 赵元璟心如刀绞：“黛儿……你冷静些，别这样，朕心里难受。” 云黛抬眸看着他：“赵元璟，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朕……知道。” “为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几分颤抖。 “朕一直瞒着你，因为朕想你过的轻松些，开心一些。”赵元璟抬手抚上她的脸颊，目光充满了温柔眷恋，“黛儿，朕宁愿你怪朕，恨朕，也不想让你这几年生活在痛苦和担惊受怕中。” 云黛抱住他：“可是你呢？我不是你最信任的人吗，为什么一个人承受这些？思华年他也骗了我？” “思华年说，朕的情况比他预料的严重得多。他能做的，只是在这期间，把我的症状压制下去。” “所以，我把思华年带回来，就是为了让他骗我，帮你一起瞒着我？” “黛儿，你能明白朕的心吗？” “我不明白！我不想明白！” 云黛有些崩溃，随手捡起一根树枝，站起身狠狠抽打一旁的木芙蓉花。 艳丽的木芙蓉被打的七零八落。 她向来是爱护花儿朵儿的，这会子却这样糟蹋泄愤，可见是彻底的慌了。 第二千七百八十四章 朕最大的愿望 赵元璟心疼极了，从身后抱住她，低声说：“黛儿，你冷静些，冷静下来。” 云黛转身埋首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太突然了。 这几年，她沉溺在幸福中，已经完全失去了危机感。 她以为，就算赵元璟不能活到七老八十，至少也还有十几二十年的时间。 现在突然告诉她，赵元璟还剩短短的三个月？ 三个月，九十天？ 怎么可以？ 云黛跪坐在地上，趴在赵元璟怀里哭，不停的哭。 周围都是破碎的红色木芙蓉和海棠花。 “黛儿，你别哭了好不好，你哭的朕心都要碎了。”赵元璟叹气。 云黛拼命拍打他，满面泪痕：“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喜欢你这样！你以为你对我好，可曾想过我的心情？我该怎么办？？” 赵元璟紧紧抱住她，不说话，由着她打，任由她发泄。 直到云黛打不动了，也哭不动了，就靠在他怀里，怔怔的不说话。 赵元璟抱着她，回到秋千上坐着，自己也坐在她身边，拿帕子给她擦眼泪。 云黛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低声说：“赵元璟，我要跟你一起走。” “什么？”赵元璟吓一跳，“黛儿，你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你还年轻，还有很多很多年可以活……” “那你就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唉。若是可以，朕愿意陪你到天荒地老。” “我去找思华年，他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黛儿。”赵元璟揽住她肩膀，笑着问，“咱们在一起多少年了？” “晏儿都十七了，你说呢？” “是啊，十六年啦。”赵元璟笑道，“时间过的很快，是不是？孩子们都长大了，朕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可惜，看不见晏儿大婚，也看不见两个女儿嫁人了。” 云黛沉默一会儿，“晏儿已经十七了，可以大婚了。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就让晏儿和采采成婚吧！” 赵元璟道：“可是你说过，要让晏儿十八岁，采采及笄的时候才……” “不，你最重要。提前一年大婚，我想，不会有人有意见的。”云黛搂住他腰身，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木香味，“你还有什么愿望，还想做什么，说出来，我什么都满足你。” 赵元璟道：“朕只希望，即便朕不在了，你也可以好好生活下去。这便是朕最大的愿望。黛儿能做到吗？” 云黛没说话。 她现在的心慌慌的，身体感觉无力。 这是她极度慌乱受到了打击之下的表现。 她虽然平静下来，但心里始终还是无法接受赵元璟只有几个月时间这件事。 她无法想象，真到了那一天，她会怎么样。 两个人在御花园里坐了一下午，相互依偎着，说话，或者沉默。 刘德全和保兴等奴才在外面候着，也不敢去打扰。直到傍晚时分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秋雨，保兴不管不顾的跑过去送伞，赵元璟才牵着云黛回凤仪宫。 云黛淋了雨，虽没有发烧生病，但整个人变得蔫蔫儿的。 第二千七百八十五章 再烧 赵元璟一直陪在她身边，晚上也留在凤仪宫睡。 云黛很晚才睡着，睡着了也不安稳，夜里忽然惊醒，下意识就去摸躺在身边的赵元璟。 触手滚烫。 云黛一惊，彻底清醒。 她忙坐起身，唤来青衣把灯笼蜡烛都点亮。又让保兴去太医院找御医来。 “赵元璟，赵元璟！”她推赵元璟。 赵元璟很快睁眼，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几分浓睡黯哑：“黛儿，出什么事了？” “还出什么事了，你自己发烧了，不知道吗？” “是吗？”赵元璟摸摸额头，“不热啊。” 云黛握住他的手：“你自己的手也是烫的，摸自己的额头，自然就不觉得烫了。怎么回事呢，白天不是已经退烧了吗？” “没事的，你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 云黛问外面，“青衣去问问看，太医来了吗？” “回娘娘，来了。”保兴领着思华年，急匆匆走进来。 平时太医院有二十多个太医，但云黛要求让老孟，欧阳和思华年三个人轮番值守，每天必须要保重至少有他们中的一人。 昨晚有思华年，今晚又是他。 云黛问：“你怎么连续值守两天？” 思华年笑道：“孟大人年纪大了，欧阳有妻儿照看。反正我年纪轻身子壮，无家无室的没有牵挂，就多值守几天。” 云黛点头：“白天皇上才退烧，这又发烧了。到底怎么回事？” 思华年跪坐着给皇帝诊脉，闻言没吭声，先朝皇帝看。 赵元璟说：“皇后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思华年听了就知道，皇上已经把事情始末都跟皇后娘娘说了。 他诊脉片刻，收手说道：“回娘娘，臣今天已经跟孟大人，欧阳大人商议调整了方子，皇上换了新的方子服用，应该暂时不会再发烧。” “暂时？也就说，还会发烧？” “娘娘……”思华年犹豫了下，“臣不敢隐瞒，其实皇上现在的身子已经极度的虚弱。虽说看着正常，那只是被大剂量的药所隐瞒覆盖，事实上，皇上的内里已经完全损耗。” 云黛听的后心一阵阵的发冷。 思华年的意思很明白，皇上外面看着是好的，但实际上已经油尽灯枯。 如今这样，不过用过量的强刺激的药维持，强撑着罢了。 云黛想到这几年，他就是带着这样的秘密和虚弱的身子，对自己温柔体贴，心里止不住的颤抖。 她无法想象，这些年赵元璟是怎样隐忍下来的。 赵元璟看她怔怔的，脸色难看，便不想让她再听下去，吩咐道：“思华年，你回太医院抓药，刘德全跟着去。青衣，给你家主子倒杯热茶来。” 热茶下肚，云黛依旧手脚冰冷。 “黛儿，你还好吗？”赵元璟问。 云黛摇头，勉强笑道：“生病的是你，你倒问我。你自己觉得如何？我扶着你躺下。” 她伸手去扶他，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按到了床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刘德全和青衣等几个忙退出去。 第二千七百八十六章 我舍不得你 云黛的眼睛红通通的，也不知是没睡好，还是因为哭过。 “你……做什么？”云黛有些惘然的看着他。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这样。 赵元璟俯视着她，抚她脸庞，轻声说：“黛儿，我虽然就快要死了，但至少现在并不是个废人。” “我没有把你当废人……” “你有。”赵元璟打断她，“在你心里，朕现在已经是个空壳子，是个什么都不能干，连起床都不能的废物。” “可是——” “嘘。” 赵元璟没等她说，俯身下去吻住了她。 云黛挣扎了下，就没有再动，反而搂住了他的脖子。 …… 许久后，云黛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眸带着些水光，神色怔然。 赵元璟把她拉到怀里：“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真的只有三个月吗？” 这人明明还在病着，一到那种时候，就不管不顾的折腾。 完全看不出来如思华年说的那般，油尽灯枯什么的。 赵元璟失笑，抱紧她，让她贴近自己：“那天只有一天，朕依然如此。任何情况，也不能阻止朕对黛儿的热情。” 云黛盘住他，感受着他的温暖，低声说：“赵元璟，我舍不得你。” 赵元璟没说话，只是搂着她的手臂，紧了些。 这时青衣在门外轻声说：“主子，药熬好了。” 其实早就好了，但知道他们在帐子里做什么，谁敢打搅。静悄悄的等了许久，刘德全也是不敢开口，只有青衣敢。 云黛忙坐起身，自己套上衣服，说道：“青衣，把药端进来。” 屋里很暖和，赵元璟就随意披了件黑色中衣，靠在床头。 云黛接过碗，试了试温度，“快喝吧，待会就凉了。” 赵元璟没动，张嘴：“喂。” 云黛斜睨他：“刚才不能挺能耐的吗，现在就蔫儿了？” “该能耐的时候，必须能耐。” “不要脸。”云黛低低的骂了声，身体却很诚实，靠过去，小心翼翼的用勺子喂他喝，“这么苦的药，你不如一口气喝了。这么一勺子一勺子喂，反而更苦。” 赵元璟抱着胳膊，毫不客气的四处打量云黛，说道：“朕，无所谓。有美人服侍，哪里还能顾得上药苦不苦。” 云黛起来的急，只穿了一件水粉色的轻软系带小衫儿，松松垮垮的。赵元璟的目光深入，若不是青衣在旁，早就伸手了。 也确实没怎么在意汤药的苦。 一碗药喝完，他是过足了眼瘾，云黛却满怀担忧，又是给他盖被子，又是试探他额头。 思华年不愧为京都小神医，一剂药下去，赵元璟的烧很快就退了。 退烧后，他安安稳稳的睡着了，云黛却睁着眼睛过了半宿。 天亮后起来，难免就顶了一双黑眼圈。 赵元璟已经起床去上早朝了。 云黛起来后，用过夜的茶叶敷眼睛，想到赵元璟的病，想到他都这样了还要去上早朝，未免心烦意乱。 洗漱更衣后，她就坐在书房里，对着一堆图纸账本发呆。 第二千七百八十七章 像个女孩儿似的 正好几个孩子来请安，看见她脸色不大好，都有些担忧。 云黛还没想好怎么跟孩子们说这件事。 虽说最大的晏儿已经十七，两个公主也十五了，别人都觉得他们已经长大了，可以婚嫁。 但是，在云黛眼里，他们都还不算是真正的成年人。何况小二才十二，更小。 他们一直生活在宫里，过着安稳舒适的生活。 能接受他们的父皇很快就要去世这件事吗？ 不管是晏儿还是公主小二，他们都敬爱父皇，把父皇当作是天，是顶梁柱一般的存在和依靠。 云黛不想伤害孩子们。 看着几个孩子的稚嫩小脸，云黛心中酸涩，同时也理解了赵元璟决定隐瞒自己的苦心。 若她五年前知道了，会忍心告诉孩子们，让他们心头笼罩着几年的阴影吗？ 虽然现在是很痛苦，但至少那几年的时光是幸福的，无忧无虑的。 浅儿最心细，靠到母后身边，问：“母后昨儿没睡好吗？这几日转冷，一直下雨，母后别也是病了？” “这还用问，必定是为了父皇的风寒烦心呢。”幼儿说。 “可是父皇的风寒已经好多了呀。”浅儿笑道，“母后和父皇也过于腻歪了，这么点小病就急的觉也睡不好？” 云黛没心思跟她们玩笑，摆手：“你们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晏儿留下，母后与你有话说。” 她看起来很严肃，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 几个孩子相互看看，只得先出去。 “晏儿过来坐着。”云黛招手。 晏儿搬来一把椅子，却也没闲着，动手帮母后整理桌上乱七八糟的各种图纸。 平常云黛都不许别人碰这些，怕弄乱了她找不到。 唯有晏儿能准确分辨得出，哪些是她要留着的，哪些是废掉的图纸。 云黛揉着眉心，看着他不紧不慢的收拾，不免露出笑容：“你这孩子，做事细心的像个女孩儿似的。” 晏儿说：“母后心情不好，是否因为父皇的病情？” 云黛看他一眼。 少年的眼眸很平静，但一眼看不到头。 云黛沉默了会，说：“晏儿，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我也不必瞒着你。关于你父皇的病，我要告诉你真相。” 晏儿的手顿了顿，继续整理，笑道：“母后说便是，儿臣这么大了，难道还不能替父皇母后分担一些吗？” “你父皇的病这几年来，其实一直很严重。” “可是，看起来父皇已经完全好了。” “那只是表象，连我也被瞒过去了。你父皇那个人，若是成心要瞒着什么，旁人很难猜得透。”云黛叹气，“近来你父皇病了，一直发高烧，实在瞒不住了，才说实话。他……大概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晏儿手一抖，图纸撒了一地。 他忙弯腰去捡。 云黛知这孩子一向从容淡定，不急不躁。这样的表现，已经足以说明他的震惊和慌乱。 晏儿蹲在地上许久，才把图纸重新整理好。。 站起来的时候，眼眶发红。 第二千七百八十八章 成亲吧！ 他这个模样，让云黛想到，自己昨天在赵元璟面前，是否也是如此。 云黛倒了杯茶给他，温声问：“怕吗？” 晏儿点点头，随即又摇头，低声说：“儿臣害怕，但是，儿臣知道自己职责所在。母后，不管发生什么，您就不必担心儿臣。” 云黛拍拍他的头，笑道：“我知道，你是最可靠的孩子。但他是你父亲，你难过伤心才是正常的表现，不必过于压抑自己。那样会伤害你自己。” 晏儿道：“儿臣虽难过，但……儿臣不再是只会哭泣的孩童，而是一个要肩负起自己责任的男人。” “好吧，长大了的晏儿。” 云黛能看出他的难过和伤心，但这孩子还有倔强的另一面，绝不在伤心的娘亲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哭泣和软弱。 晏儿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母后，您想让儿臣做什么？” “正好有件事跟你商量。” “母后请说。” “你和采采成亲吧！” 晏儿怔了怔，随即点头：“好。” 云黛有些诧异：“你不问问？” “儿臣明白，明白父皇的意愿，也明白母后的心情。”晏儿说道，“对于儿臣来说，早一年成亲，晚一年成亲，并没有什么区别。” 云黛红了眼眶。 为晏儿的懂事，更为赵元璟。 她想了想，说：“你毕竟是太子，即便立即决定大婚，也要一定的时间来准备。下午我跟你父皇商量后，会传采采的爹娘进宫。” 晏儿说：“大周的律法并没有规定，太子大婚必须要奢侈隆重。” “即便如此，也不能全都省了不做。不说东宫那边的布置问题，给采采的聘礼也要准备，还有你们的大婚礼服，采采的凤冠首饰，都要现做。” 晏儿道：“不管如何，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准备。如果超过这个时间，只能说明礼部的人做事不力，该罚。” “虽然着急，该有的东西还是要有的。” “儿臣这便回去，让人开始准备起来。” “在这之前，你要不要亲自跟采采说一说？” “母后放心，儿臣会的。” 晏儿站起身，躬身行礼后，转身大步走出去。 回到东宫，他想到母后说的话，深深吸了口气，把几乎要流出眼眶的眼泪逼回去。 “太子哥哥！” 幼儿跳进来。 浅儿和小二也前后走进来。 晏儿缓和了情绪，问：“你们几个怎么来了。” “太子哥哥怎么眼睛有点红？”浅儿问。 晏儿抬手揉了下眼睛，“哦，没事，刚才走过来被风吹来的叶子蹭到了眼睛。” “疼不疼啊？”幼儿凑过来，“哥哥，我给你吹吹。” “又不是进沙子了，一会儿就好了。”晏儿坐到案几后面，随手拿起笔，淡道，“你们几个过来做什么。小二，下午没有功课吗？” 小二道：“舅舅家中有事，下午只有弓马骑射，还没到时间。” 晏儿点头：“好好学。” 又看向两个妹妹：“你们呢？”。 幼儿立即问：“太子哥哥，刚才母后跟你说什么事呢？” 第二千七百八十九章 父皇……不会有事吧？ 浅儿也竖起耳朵。 母后的神情言语，与平时很不相同。 他们几个都有些在意，这才一起过来询问哥哥。 若是平常，她们不会随意打听。 晏儿抬头看她们一眼，神色平静：“母后让我留下，是商量大婚之事。” “大婚？” 三个人齐齐瞪大眼。 幼儿忙问：“是哥哥和采采的大婚吗？” “是的。” “啊，不是说明年，等采采及笄了再大婚？为什么忽然就提前了？”幼儿追问。 “是啊，为什么呢？”浅儿好奇的问。 晏儿想了想，说：“你们也不小了，有些事，也该知道。父皇身子不好，你们都知道。如今朝廷内外，不停提起选秀和大婚之事。我不想让父皇母后为此烦忧。所以决定把婚事提前。” “父皇的身子向来康健，有什么不好？这次虽说受凉风寒，也是因为天气转凉的缘故。上次小二不也发烧了吗？”幼儿说。 晏儿道：“父皇是大人，小二还是个孩子。如何能比。” 小二立即说：“我不是小孩。” “别说你，便是连我，在母后眼里，也还是孩子。”晏儿淡声说，“你们几个都还小，从前的事情不记得。事实上，父皇从幼年时期，就遭受过毒害，一直以来都身子不好。这些年虽好些，但并没有彻底根治。” 浅儿轻声说：“父皇……不会有事吧？” 虽然没人告诉她们，但基于某种程度上的敏感，她们也还是能察觉到什么。 否则也不会一致决定过来询问太子哥哥，母后留下他要说什么事，还要避着他们。 母后的情绪低落，忽然提前的太子婚期，都太反常了。 幼儿和小二相互看看，想到这两天一直进出承乾殿和凤仪宫的太医们，想到了某种不好的猜测，都开始变了脸色。 晏儿扫他们一眼，把他们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他明白母后没有跟他们说的苦心，他们还小。 但也不能不叫他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不管年纪大小，该承担的东西，一点也不会少。 他今天只是稍加提醒，为以后做些铺垫。 “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各自回去。都不是小孩子了，该懂事的时候要懂事。也不要让父皇和母后操心。尤其是小二，明白了吗？”晏儿看向弟弟。 小二下意识点头：“我记住了。” “都回去吧，我还有事。” 晏儿让弟弟妹妹出去后，便命人备马，他要出宫一趟，去见采采，把大婚的事情与她说一说。 虽然这种事，靳家没有反对的余地，但晏儿认为要给对方足够的尊重。 他骑马去了红豆和采采住的宅子，去了被门子告知，夫人去了铺子里，小姐被朱家的姑娘接过去做客了。 朱家，也就是侯府的远亲，朱绣荣她们家。 投靠侯府后，她们一家便在侯府隔壁的宅子里安顿了下来。 晏儿便转道朝侯府去。。 他一个太子，又是男人，也不好直接去朱家，免得吓着了人家。便去了侯府，请表舅母去朱家，把采采接过来。 第二千七百九十章 一个月后 晏儿的表舅母有两个，也就是明经和明纬的妻子。 大表舅母为人敦厚，但性子沉默内敛，平常极少出门，一直待在后宅养育子女，照顾家事。 倒是二表舅母萧七娘子很是活跃，与宫里几个孩子的关系更亲近一些。 晏儿便是找的二表舅母。 萧七听了太子的请请求，当即就放下手里的毽子，提着裙子跑去胳膊，把正在下棋的采采给拉了过来。 原以为只有采采来了，没想到朱绣荣也跟了过来。 朱绣荣与晏儿一般的年纪，十七。 若说要嫁人，也早该相看了。 但也不算晚，毕竟大户人家的女儿娇贵，舍不得嫁到夫家吃苦，都愿意多留两年。但明眼人都清楚，这朱家嫡长女之所以一直未嫁，是因为倾慕太子殿下，一直等着呢。 朱绣荣长得极美，与采采连两个站在一起，一个清丽一个明艳，芝兰玉树，难分伯仲。 二女齐齐走进来，屋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见过太子殿下。” 她们屈膝福了一福。 “免礼。”晏儿朝二舅母看了眼。 萧七知道，太子这是要单独跟采采说话，便过去拉住朱绣荣的手，笑道：“绣荣，听说你双面绣的手艺极好，正好我那里有半幅，你给我看看。” “好。”朱绣荣朝采采点点头，垂首跟着萧七离开。 屋里只剩下晏儿和采采二人。 采采笑道：“殿下忽然来找，是出什么事了吗？那一屋子里的姐妹听说殿下来了，都吓一跳。” “你也吓着了？” “有点。”采采笑着过去倒茶给他。 她自小在宫里长大，与皇子公主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自然不是因为害怕太子才这样，而是因为担心出了什么大事。 毕竟晏儿是太子，没事也不可能突然来找她，还追到了朱家。 晏儿坐下来，说：“我来是与你商议成亲的事情。” 采采一愣：“成亲？这不是……” “我知道，原打算是明年。但我决定提前一年大婚。”晏儿声音温和，“不知你可愿意？” 采采怔了许久，才摇头：“成亲这件事，自然是宫里的安排。今年或者明年，都无所谓的。只是娘娘一直希望等我及笄后再进宫，为何突然改了主意呢？” “我迟迟没有大婚，也不曾选秀纳妃，朝中内外议论纷纷。我不愿让父皇母后忧心为难，所以便打算提前大婚。”晏儿说道，“礼部已经开始准备，婚期大概在一个月后，具体时间还需要钦天监那边选几个日子来。到时会送去靳家挑选。” 采采听的一愣一愣的。 一个月后？ 这可是太子的大婚，一般来说都要提前半年开始准备，一个月可就才仓促了。 别说是储君，便是寻常贵族家也不至于这样的。 但采采自小长在宫里，知道宫里朝廷的难处，也明白身为太子承担的压力和责任。 “我都行的。”她笑道。 “我不希望委屈了你，但时间确实有些仓促。”晏儿说，“以后，我会尽力补偿你。” 第二千七百九十一章 痴痴 采采笑道：“殿下不要这样说。能早些进宫服侍娘娘，也是我的愿望。” 晏儿点头：“既然你同意，回宫后我便让他们按流程准备起来。我宫里还有些事要处理，不如先送你回家？” “不用，殿下有事尽管去忙。我跟朱家姐妹玩呢，待会家里的马车会来接。” “家里？” “靳家。”采采轻声说，“自从祖母过世，祖父身子也不太好，父亲也极少回家。府里的事情总要有个照应的，还要给祖父延医请药。我如今也时常回去看看。” “这是应当的。既如此，我这就回宫了。” “恭送殿下。” 晏儿走了几步，回头看向她，说道：“采采，你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尽力为你做到。” 采采嫣然一笑：“好，我会的。” 晏儿点点头，迈步而去。 二人间虽从未说过什么你侬我侬之类的话，但那份从小培养起来的默契和了解，却是无人能比。 看着少年的黑色披风被风扬起一角，朱绣荣神色痴痴的。 她站在树后，浑然不觉有淅淅小雨落在头上，衣裳上。 直到完全看不见太子的身影，她才走到屋里。 采采笑道：“朱姐姐怎么也不撑伞，衣服湿了待会该着凉了。” “一点点，不碍事的。” “坐下喝杯热茶。”采采递给她一杯茶。 朱绣荣垂首抿了一口，犹豫了会儿，问：“太子殿下为何会找到我们家呢，是有什么事情吗？” “有。”采采笑道，“殿下来与我商议大婚之事。” 婚期只有一个月了，宫里会非常忙乱，很快就会昭告，她这会儿也不必遮遮掩掩的。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素日与朱秀荣交好，她问，她就坦然说了。 朱绣荣虽早就知道她是未来太子妃，与太子成婚是迟早的事情，但忽然听说，还是怔住了。 采采拉住她的手：“朱姐姐，你别难过。等我进宫后，你也很快就会进宫的。到时候咱们还能天天在一处玩。” 朱绣荣闻言脸色微红，嗔道：“在闺中胡闹也就罢了，进宫难道是让你去玩的。” “也总有可以顽的时候嘛。”采采笑道，“你可别因为我比你早进宫，心里就生我的气了。” 朱绣荣道：“我有那么小家子气嘛，再说我也不一定进宫。” “朱姐姐，你不进宫去哪里？难道你家里给你许别的人家了？”采采忙问。 “没有。” “那你还是得进宫。”采采笑嘻嘻道。 朱绣荣垂首：“我是说真的。我与你不同，你是早早的被宫里定下来的太子妃。我……无名无分的。这话也只你我姐妹说一说，若是传出去，还不知要如何的风言风语，说我不知羞耻，宫里也没表态，自己傻等着。也许，一切只是我痴心妄想。” 采采看她红了眼圈，有些心疼，忙安慰她：“朱姐姐，你千万别这么想，你对殿下的一片心，我都知道。娘娘也喜欢你，只要殿下点头，你就能很快进宫的。” 第二千七百九十二章 情分 “殿下眼里没有我。” “怎么会呢，姐姐长得这样美貌，性子又是一等一的柔顺，殿下会喜欢的。” “我想，殿下不是那般轻浮的人，不会仅仅因为一个女子貌美便喜欢。”朱绣荣神色痴痴的，“若殿下不是心怀天下，而是那样轻浮的人，也不值得我喜欢。” 采采没说话。 朱秀容看向她：“郡主，我说这些话，你会不会生气？” 采采摇头。 “郡主，你喜欢殿下吗？”她又问。 “自然喜欢。”采采笑道，“姐姐为何这么问？” 她与太子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长久培养起来的感情。 这样的情分，旁人是比不了的。 朱绣荣有些困惑：“郡主是早就定下的太子妃，知道我也钟情殿下，为何不气恼于我？我在家中虽不出门，也时常听说有妻妾嫉妒大打出手……画本子里说，若一个女子真心爱慕一个男子，便不会再容下其他人。” 采采噗嗤笑起来：“姐姐说什么呢。俗话说，一样米养两样人，岂能人人都是那个样子。所谓画本子，也不过是那一起痴人杜撰，岂能当真。” 朱绣荣叹道：“枉我痴长两岁，竟不如郡主通透。” “姐姐，我明白你的心。你且安心，将来有你的好日子呢。”采采说，“对我来说，只要对殿下是真心实意，性情纯良，不会在后宫搅风弄雨叫娘娘烦心的，我都接受。” 朱绣荣脸庞微微红，笑道：“殿下对郡主也是十分看重和在意，特意追过来跟你商量大婚之事。” “因为那是太子殿下嘛。”采采笑。 朱绣荣道：“不瞒郡主说，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不，应该说，这京都的闺阁女儿，没有不羡慕你的。” 别人争着抢着做梦也得不到的东西，她却自小就拥有。 她能自小就待在娘娘身边长大，与太子公主们兄弟姊妹一样的感情，便是连那些正经的宗室郡主，也得不到。 更何况，她是太子殿下主动跟皇后娘娘求去的。 采采笑道：“你别羡慕我，这也不是我自己的能耐。娘娘看重我，是因为看重我娘亲。” 朱绣荣问：“大婚的日子定下了吗？” “只说是一个月左右的样子，具体哪一天，还得再定。” “这么着急？”朱绣荣吃了一惊。 这可是太子大婚，这般仓促，未免让人觉得是对太子妃不看重。 她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殿下要亲自过来与采采说了。 换做其他女人，怕是心里要有什么想法。 采采却很淡定，仿佛刚才太子与她说的，只是明儿要吃什么，去哪儿玩。 对于这份淡定和从容，朱绣荣是自愧不如。 想当初她因为皇后娘娘一句话，便吓的病了好几天没起来床。 与之相比，采采淡定的不像是要成亲的人。 采采忽想起一件事，站起身说道：“我得回家与我娘说一声，朱姐姐，我这便回去了。改天再来与你顽。” “哦，我让家里马车送你。” 第二千七百九十三章 日子 “谢谢姐姐。”采采也不与她客气，笑眯眯的道别后，便坐着马车回去了。 朱绣荣送她到门口，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心情有些复杂。 朱夫人走过来，“你们说什么呢？” “母亲。”朱绣荣回神，“没什么，太子殿下和郡主一个月后就大婚了。” 朱夫人啊了声：“这么快。” 朱绣荣笑：“按年纪算，不小，正合适。” “是啊，人郡主才十四岁，娇嫩如花骨朵一般，自然正合适。你呢？十七啦！”朱夫人叹气，“凭你这容貌，也不至于拖到现在。宫里始终没有别的态度……要么，你就放弃了吧。这宫里，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朱绣荣红了脸：“女儿不过十七，被您说的像是二十七。” “你懂什么，女儿家的好时光，就那么几年。你如今是好时候，再过两年怎么办？” “大不了我就不嫁了！” 朱绣荣低声说。 朱夫人急了：“你说什么浑话。你不嫁，是想让家里都跟着你丢人现眼呢？如今京里想着求娶你的不算少，你但凡听娘一句话，认真挑一挑……” “除了殿下，女儿谁也不嫁！” “你——” “母亲不要再说了。” 朱绣荣神色坚定。 朱夫人叹气，也是拿她没法子。 …… 太子即将大婚的消息，很快传开。 帝后二人特意传来靳岚和红豆，与他们商议日子。 钦天监那边已经选了几个良辰吉日，只等着帝后确定。 云黛觉得这是仓促之间的决定，不能叫朝臣觉得皇室对靳家和沧澜郡主不看重，便让靳家来定日子。 靳岚和红豆施礼后，站起来。 靳岚留了短须，清瘦许多，却更显稳重。 红豆一袭寻常素色袄裙，不施粉黛，清清淡淡的。 看着他们，云黛想到他们成亲时，靳岚少年飞扬，红豆美貌无双。 如今，再也寻不到了。 赵元璟让人把单子递给他们看，说道：“这是钦天监选出来的三个日子，你们挑一个定下来。” 作为皇帝近臣，靳岚对赵元璟如今的状况也大致知道一些，别说一个月，他恨不得明儿就把采采送回宫。 因此，他扫了眼单子，直接就选了个最近的日子。 十月二十。 还有二十天。 云黛见了笑道：“看起来，靳大人比本宫还着急。” 靳岚道：“此事，宜早不宜迟。” 云黛看向红豆：“你看呢？” 红豆说：“回娘娘，若我选，就十月二十八吧。虽说要早些，但也得给宫里准备的时间。” 云黛笑道：“还是红豆体贴。要么，你们两个商量一下？反正就这么几个日子，你们两个定。” 靳岚朝皇帝看：“此事还是陛下定夺。” 赵元璟正歪在贵妃榻上，拿着一本书看，闻言摆了摆手：“朕觉得都不错，你们定吧。这次提前成亲，有些委屈了沧澜。若你们拿捏不定，就让沧澜决定。” 靳岚朝身边红豆看了眼，道：“那就按照红豆的意思，选十月二十八吧。” 第二千七百九十四章 朕觉得，这样很好 最终选了个中间的日子，满打满算，也还不到一个月。 宫里即刻忙碌起来。 至于赵元璟，除了部分过于重大的国事外，开始慢慢把日常事务都移交给太子去做。 他自己节省下的时间，都与云黛腻在一起。 趁着这几天空闲，他们商量着出门踏秋。 深秋之际，摇光山的风光很好，但因着出过事，又被山匪盘踞过，赵元璟就不肯带她去，去了另一座红山上看深秋的红枫叶。 云黛披着斗篷，站在漫山红枫中，回头看向正坐在一堆篝火旁烤肉的赵元璟，笑眯眯道：“咱们在这里赏风景游玩，把庞杂的事情都扔给晏儿，是不是不太好？” “朕觉得，这样很好。” 赵元璟一手转动着肉，一手撑着下巴，看她站在山峰之巅，看她长发裙角飞扬，看红叶在她身边纷纷飘落。 她的笑容，在漫天红叶中，美的醉人。 赵元璟怔怔看着她，似乎把这一幕，把她的脸庞刻进心里，永远也不会忘记。 “肉烤好了，过来尝尝味道。”赵元璟招呼她。 云黛脚步轻盈走过去，蹭到他身边，笑道：“我可不吃生肉。” “娇气。”赵元璟戳她一下，“朕不敢保证味道，这肉肯定是熟了的。” 云黛也不接，直接伸长脖子，就着他的手啃了一口。 “唔，太硬了！”云黛嘶了一声，捂住嘴巴。 赵元璟哈哈哈笑起来：“你不吃，朕就把这块肉给小皇叔了，待会你饿了也只能忍着。” “小皇叔？”云黛愕然，“你还要把这么快破肉带回宫？” “谁说朕要把肉带回宫了。”赵元璟朝不远处一指，“那不是小皇叔吗。” 云黛抬头，果然瞧见秦王赵纾领着一队侍卫，大步走来。 秦王穿着盔甲，显然并不是来游山玩水。 赵元璟解释道：“朕出门向来是许虎跟着，但这几天他家中有事请假。你身边那个卫锦泰也不在，只能另外换人。” 说话间，赵纾已经走近。 他行了礼，说道：“山中危险，许将军和卫将军都不在，只好本王来了。” 云黛笑道：“王爷辛苦。既如此，皇上这块肉，的确应该赏给王爷才是。” “本王不饿。” 他是来做帝后的侍卫，又不是来吃喝的。 说罢便带着手下侍卫分散到周围去警戒。 他自己则走到山巅处，看向远处。 云黛轻声问赵元璟：“秦王知道你的状况吗？” “知道。”赵元璟轻松笑道，“晏儿虽大了，还不足以独当一面。还需要仰仗小皇叔。大概，需要小皇叔做摄政王。” “你确定？”云黛吃惊。 这封摄政王，可不是件小事。 虽说在皇帝年幼时，封摄政王可以稳定朝政，但也不是没有弊端。 等幼主逐渐长大，而摄政王又掌权已久，一个要收回权利，一个若是不愿意交出来，这麻烦就大了。 除非逼不得已，很少有皇帝愿意留一个权力过大的摄政王给自己儿子。 赵元璟道：“晏儿才十七，按大周规矩，男子二十才算成年，才可以正式亲政。何况——” 第二千七百九十五章 酸酸甜甜 赵元璟顿了顿，接着说：“小皇叔的人品你我都清楚，他对我如此，对晏儿，也会一样，力保大周江山稳定。” 云黛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低声说：“这江山是你的，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支持。” “如果朕的决定是错的，这江山可就颠覆了。” “那也没关系。”云黛闭上眼睛，喃喃自语，“若你不在了，要这江山何用。” “你说什么？” “我是说，怎么都好，都可以。”云黛轻笑一声。 赵元璟抬起她下巴，认真注视她：“黛儿，你这样情绪低落和无所谓的态度，会让朕觉得很担心。” 云黛笑起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为你殉葬的。” “殉葬？先帝登基的时候，已经废除了殉葬的规矩。” “我知道。”云黛坐直身体，笑道，“我的意思是，即便哪一天，你真的不在了，我也会好好活着。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真的？” “自然是真。毕竟我还没看见孩子们成家生子。”云黛嫣然一笑。 赵元璟伸手揽住她肩膀，让她靠到自己怀里，叹道：“朕，也真的想与你一起看见这些。” 云黛觉得眼泪要流出来了，忙站起身，背对着他，笑道：“既然出来游玩，又说这些做什么。秋天的山里这么美，这么舒服。咱们去那边走一走，那里好大一片彩色的叶子。也许有特别的果子，你知道的，幼儿最爱吃酸甜的山果子。” 赵元璟笑道：“朕可没你那个精力，你去吧，朕在这里考好肉，热了酒等你。” 爬山涉水的，的确不适合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云黛跳起来，解开披风，扔到他怀里，笑道：“成日里在宫里窝着，许久没活动筋骨了。我很快回来。” “这可不是宫里，你小心些。” “我记住了。”云黛挥挥手，朝一边的山路走去。 保兴忙跟上去。 赵元璟扬声说：“小皇叔，你跟过去看着点，这山里也许会有野兽，朕不放心。” 赵纾道：“我的任务是保护皇上。” “把你的手下都留下。” “臣遵旨。” 赵纾让自己的副将牧尘带着人留下，他与保兴二人跟上云黛。 事实上，这座山远不如摇光山那般华丽巍峨，也没有那么多的野兽。倒是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果树。 云黛爬上爬下的摘了各色果子，提着满满一大包回来了。 赵元璟见了好笑：“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果子，你确定都是无毒的吗？” “别担心，拿回去请如霜检查检查就行了。” 云黛随手拿起一个红色的苹果，咬一口，又甜又脆。 她拿两个扔给秦王和保兴，笑道：“皇上要喝药脾胃弱，这种野山果就不给他吃了。你们二位尝一尝，实在别有一番风味。” 保兴笑着吃了，“果然新鲜。” 赵纾接住山果，抬头看看天色，道：“天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宫。看样子待会要下雨。” 赵元璟朝云黛看：“黛儿，回去吗？” 第二千七百九十六章 你心里只许有我一个 云黛道：“王爷说的是，不如就回去吧。” 赵元璟虽还想与她再在这里玩一会，但既然她也这么说了，便点了头。 秦王立即命人备车马。 刚上路没一会，瓢泼大雨便下来了。 除了帝后二人，其余人都是骑着马，直接被淋成了落汤鸡。 好在秦王有先见之明，来之前命侍卫们都带上了遮雨的雨衣。 齐刷刷的长款黑色雨衣，足以罩住人和马，在大雨中，显得十分肃杀。 这雨衣，便是云黛亲手设计，云记工坊生产出来的。 柔韧，防水。 比从前用的那些沉重的蓑衣方便舒适许多。 雨越下越大，山路愈发难行。 云黛坐在马车里，探头看向外面，有些发愁：“早上出门天气挺好的，万里无云。下午竟下这么大的雨。真不多见。” 赵元璟笑道：“山里本就天气多变。这就是过雨云，山风一吹就走了，雨很快就停。说不定待会还能见到彩虹。” “是啊，今天应该把浅儿带着，她最喜欢彩虹。” “你呀，出门一趟，心里不是惦记着这个孩子，就是想着那个孩子。”赵元璟摇头，“这当了娘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云黛笑道：“你怎么不说嫁了人的女人也不一样呢？” 赵元璟一搂她肩膀，把她拉到怀里：“但是朕希望，从今儿开始，你心里只许有我一个。等我不在了，你再惦记孩子们。” “别乱说。” “朕是认真的。” “好好好，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不管孩子们了。” “亲一个。” “别闹。” 云黛推他脸，两个人笑闹。 这时轰隆一声巨响。 云黛吃一惊，忙松开赵元璟，探头朝外看。 她刚探出头，就听见秦王一声暴喝。 “元璟，快带皇后跳出马车！” 云黛下意识抬头，看见一块巨石滚落下来。 是山体滑坡！ 云黛大吃一惊，不等她反应过来，赵元璟一把扯住她，往外扔出去。 “小皇叔，接住她——” 旁边就是悬崖。 赵纾果断弃马飞身过去，试图接住云黛。 下一瞬，轰隆！ 巨石狠狠砸中了马车。 云黛瞳孔微缩：“赵元璟——” 然而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山崖滚落下去。 赵纾只来得及抓住她一片衣角。 撕拉一声，布料裂开。 云黛直直坠落下去。 赵纾毫不犹豫跟着纵身一跃，足间在山石连点，拼命的去追云黛。 但云黛下落速度极快，最后一头栽进一棵茂盛大树上，昏死过去。 赵纾虽有准备，也滚落了许多圈，才堪堪稳住。 他顾不上手肘膝盖的伤，跳上大树，在茂盛树叶间，看见云黛挂在一根树枝上。 树枝摇摇晃晃，似乎已经快承受不住她的重量。 赵纾蹲在树干处，不敢贸然靠近，担心彻底压垮树枝。 要知道这只是半山腰，若不是有这棵树拦着，云黛已经跌落哑底。 “顾云黛！”赵纾叫道，“醒一醒！” 云黛缓缓醒转，只觉浑身都被雨水浇透，头痛欲裂。 然而，这不是最严重的。 第二千七百九十七章 快吓疯了 她发现自己的左腿已经失去了直觉。 也不知是被摔断的，还是怎么回事。 她顾不上。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被巨石砸中的马车。 赵元璟还在马车里！ 他怎么样了？ 云黛挣扎着抬头，脸上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王爷，你为什么要过来，为什么不去救皇上？” 赵纾很冷静：“元璟会及时躲开，你不必担心。现在，你千万不要乱动。” 云黛低头看了眼，下面的深不见底的悬崖。 而她挂在一根摇摇欲坠的树枝上，随时都有坠落的危险。 赵纾沉声道：“不要盯着下面看，按照我说的做。” 他从头顶折下一根树枝，伸过去：“来，抓住。” 云黛抬起手，身下的树枝立即剧烈摇晃。 “不要动！”赵纾喝道。 云黛要哭了：“我要掉下去了——”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摔死。 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还不变成肉酱。 赵纾轻声说：“你别怕，我会救你。” 他环顾周围，想了想，解下身上披风，撕成一条一条，连接成一条长绳。 这时云黛已经开始慢慢下滑。 “我说了你别动！”赵纾怒道。 “不是我要动，是风，是雨！”云黛也跟着吼。 她快吓疯了！ “你冷静点。”赵纾把布条连接的绳子举起来，“我现在就把你拉住，但风太大，绳子太轻，如果运气不好，可能会挂不住你。” “这种时候了你就别吓我了！” 云黛话未说完，咔嚓一声，树枝断了！ 云黛尖叫一声，与断枝一起坠落。 就在这一瞬，一根布绳飞来，准确套住云黛腰身。 云黛整个人在悬崖峭壁边上晃荡。 她抬头，看见赵纾漆黑双眸，正紧紧盯着自己。 “怎么样？”他问。 “还，还好……”云黛吞了口口水。 “你不要动，我拉你上来。” 赵纾蹲在树上，把她一点一点拉上来。 “好险。” 她抱住树枝主干大喘气。 赵纾也缓缓呼出一口气。 片刻后，云黛缓过来一些，抬头往上看，担忧道：“也不知皇上如何了。” “我看得很清楚，巨石没有砸中他。”赵纾背靠着树干，“现在有麻烦的是我们。悬崖太陡峭了，现在上也上不去，下也不能下。” 云黛道：“以王爷的武功，爬上去应该可以试试吧？” “我一个人可以，你呢？” “王爷上去后，再找人想办法救我。” “恐怕不能。” “为什么？” “你自己看。”赵纾抬了抬下巴。 云黛顺着看过去，惊恐的发现，这棵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大树根部，已经被雨水冲刷的裸露出来。 “刚才你我落下来的巨大冲击，加上我们的体重，这棵树……怕是也撑不住多久。”赵纾说道，“你应该等不到我回来救你。” 云黛哑然：“王爷，我不想拖累你，你先走吧。” “你觉得本王会先走吗？” “你不走，会被我一起拖累死。” “那就一起死吧。” 赵纾站起身，朝她看了眼，淡声道，“如果你不想死，就随我一起爬上去。” 第二千七百九十七章 我背你 秦王说完，把手中的布绳在自己腰上系住，对云黛说：“你跟在我后面爬，不要害怕，我会拉住你。” 云黛往上看了眼。 几乎呈九十度的悬崖峭壁。 看一眼便心惊胆战。 怎么爬？ 这得受过专业训练的攀登者才做得到。 要么就是像秦王这样武功高强之人。 云黛有自知之明，绝对做不到。 但现在的状况是，爬可能会死，不爬就一定会死。 还会拖累秦王。 云黛咬咬牙，决定，拼了。 她颤巍巍的站起身，刚抬腿，就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幸而赵纾反应快，一把抓住她手腕。 他怒道：“你怎么回事？！” 云黛浑身湿透，有雨水，也有汗水。 她哑声说：“对不起，我……” “先上来。这棵树就要撑不住了！”秦王手腕用力，把她拉上来。 云黛坐在树上拼命喘气。 “你不要顽，真的会死。”赵纾皱眉道。 “对不起，我腿有点疼。”云黛哑声说。 赵纾一愣，朝她腿看去。 左边小腿果然有不正常的扭曲。 虽然有血，但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隔着衣服看一眼，他便知道，必然是骨头断了。 断骨之痛，她竟一声不吭的忍着。 平常看她娇娇滴滴的，这会儿倒是硬气。 可眼下这状况，也没法给她治腿，得先脱离险境。 他想了想，道：“我背你。” 云黛吃惊：“你背着我，我们一个都上不去。不如我在这里等你，我一个人体重轻，也许还能撑一会儿。” “这么高的悬崖，不是一会就能爬上去的。”赵纾抬头往上看了看，“如果我上去了，而你掉下去。你认为，我会是什么心情？” 云黛道：“总比两个人一起等死的好。” “本王从来不会说等死二字。”赵纾不容她多说，一把拎过她，把她趴在自己背上，同时用布绳把自己和她紧紧绑在一起。 这样一来，他既可以带着她，也可以腾出两只手来攀爬。 “王爷，我不想跟你一起摔成肉饼，分都分不开。” “那你就抱好了，不要给本王增加多余的负担！”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头，艰难向上爬。 雨已经逐渐变小，但云黛却发现他额头的汗越来越多。 她犹豫了下，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赵纾动作微顿，随即又接着攀爬。 峭壁太陡，太滑。 伸出来的岩石也很少。 赵纾每爬一步，都要找一会儿，才能找到下一处落脚点。 云黛作为一个拖累，没法爬，便用眼睛去寻找可以落脚之处，然后告诉他。 两个人这样配合着，爬了几十米，赵纾伸手抓住一块石头，石头忽然断裂。 “王爷小心！”云黛惊恐叫道。 赵纾已经来不及说话，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下滑落。 云黛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着急万分的寻找可以抓住的东西。 哗啦啦—— 不断有石头滚落。 赵纾两只手的手指拼命抓住峭壁，试图让自己停下来。 他的十根手指被峭壁磨的瞬间鲜血淋漓。 第二千七百九十八章 闭上嘴，不要干扰我 云黛心痛极了，眼泪不自觉的涌出来。 她伸手去解腰上的布绳。 “你干什么？”赵纾立即察觉到，惊怒吼道。 “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得死，你自己走！”云黛拼尽全力去解绳子。 这时砰一声，他们跌落到了之前停留的那棵树上。 树根发出吱呀的恐怖声音，摇摇欲坠。 云黛浑身寒毛直竖，伸手从靴子里去摸匕首，准备割断绳子。 “住手！”赵纾一把抢过匕首，扔了出去。 云黛看见他血淋漓的十根手指，崩溃哭道：“你不要管我了行不行！” 赵纾看她哭，反倒冷静下来：“顾云黛，你怕什么？大不了便一起死。” “谁要跟你一起死？你不要自作多情，我若是死，也要跟赵元璟一起死！” “你——” 赵纾深吸一口气，“这个时候，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可能丢下你自己走。” 云黛道：“你看看你自己的手，你还能爬吗？再这样，你的手就废了！” “手废了也比丢掉性命强。”赵纾冷冷说，“如果你还想再见元璟，就闭上嘴，不要干扰我。” “我……” “闭嘴！” 赵纾忍无可忍，反手一记手刀，把云黛给砍晕了。 云黛的头垂到他肩膀上，也许是因为冷，满是雨水的脸上青白透亮，睫毛犹如刷子，沾着一整排细密的水珠儿。 大树再次发出咔咔倾斜的声音。 赵纾略微缓了口气，随手扯下一根布条，把手指缠绕起来，坚定的抓住一块石头，纵身而上。 当他抬起脚的一瞬间，大树再也支撑不住，完全拔根而起，轰隆隆滚下山崖。 …… 云黛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一间小屋中。 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 她转头，看见保兴蹲在一旁打瞌睡。 这屋里很质朴，除了床，便是一张桌子。 “保兴。”云黛轻声唤道。 保兴立即跳起来：“娘娘，您醒了。” “这是哪里？” “这是郊外一处庄子。”保兴解释，“距离红山不远，天黑了，您又一直昏迷受伤，皇上说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云黛忙问：“皇上和王爷呢？” “娘娘放心，皇上很好，王爷只是受了些伤，性命无碍。” “哦……那就好，那就好。”云黛闭上眼睛，想到在悬崖时的场景，仍旧心惊肉跳。 她难以想象，把她打晕后的秦王，是怎么一手一个血印子，艰难的背着她爬上去。 她不敢去想他的十根手指。 这时赵元璟推门进来，看见她醒了，忙过来问：“黛儿，你觉得如何？” 云黛想要坐起身子，左腿传来剧痛，一下子又躺下去。 “你腿骨头断了，别乱动。”赵元璟忙按住她，神色都是愧疚，“都是朕不好，把你扔出去，害你差点摔死。” 云黛道：“那也比被石头活活砸死的好。石头砸到马车了，你没事吧？” “朕躲开了。” “太好了。”云黛很欣慰。 赵元璟笑道：“多亏小皇叔，把你背了上来。若是换做朕的话……以朕现在的体力，怕是做不到了。” “王爷现在情况怎样？我想去看看他。” －－－－－－题外话－－－－－－ 晚安 第二千七百九十九章 疼到睡不着 赵元璟按住她肩膀：“你看看自己这样子，怎么去看小皇叔？他正歇着，别去打搅了。等好了再看。” 云黛心中不放心，但也不再坚持。 保兴端来清粥小菜，她略微吃了两口便没有了胃口。 腿实在太疼了。 此时此刻，她无比的想念欧阳太医。 外面大雨不断，她也不能想法子弄点止疼的药来，只能干忍着。 直到夜里，她才发现赵元璟并不是真的没事。石头砸中马车，他只顾着把她给扔出去，自己半边身子都被坍塌的马车板给压住。 虽没有骨折，也受了不轻的伤。 起初是因为赵元璟并没有与她住在同一个房间。 以赵元璟的性子来说，她受伤了，他不大可能不在她身边陪着。 可他只露了一面就走了。 倒好像是纯粹为了她安心。 云黛心中疑惑，逼问保兴，保兴才如实说了。 云黛叹气：“这是何苦呢，有什么事第一反应是先瞒着我。若能一直瞒着，也就罢了。偏生又瞒不住。到最后只能闹了一场气受。” 保兴道：“娘娘别怪陛下，陛下也是不容易。” “我心里何尝不知道。算了，只要他喜欢，按照他的心意做便是。” 以赵元璟的状况，她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娘娘，您是不是腿疼睡不着？”保兴蹲在床边问。 “有点。” “等天亮咱们就能回宫了。”保兴给她掖了掖被子，轻声说，“娘娘若是睡不着，奴才陪您说说话。” “你也累了一天，早些睡。” “奴才不累。奴才只恨自己没能帮的了娘娘。” “你又不是神仙。何况你已经救我很多次了。”云黛笑道，“保兴，你跟了我许多年了，如今我身边离得了谁，也不能离开你。” “娘娘，奴才会一辈子跟着您，服侍您。” 云黛含笑道：“好。” 保兴说：“娘娘，近来您总是心绪不宁，情绪低落。若有什么为难的事，跟奴才说一说。奴才虽没本事解决不了娘娘的难题，但娘娘若有个说话的人，心里也许好受一些。” 云黛摇摇头，片刻后，笑道：“保兴，如果有一天，我要自杀的话，你一定要拦着我。” 保兴皱眉：“娘娘……何故说这样的话，奴才拼死也会保护娘娘的。” “我知道。” 云黛闭上眼。 有保兴陪着，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也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天光四亮。 保兴正在轻手轻脚的收拾东西。 “准备回宫了吗？”云黛问。 “娘娘醒了？车马又备了新的，皇上和王爷都在外面呢。”保兴过来问，“娘娘觉得好些了吗？” 云黛刚睡醒没感觉，现在也逐渐感觉到了腿部的疼痛。 “回宫再说吧。” 保兴一听，就知道她这腿还是疼的厉害。 他也不免有些着急。 这是断了骨头的，若没有及时医治，将来要影响走路，落下病根儿就麻烦了。 保兴收拾好东西出去禀告皇帝，说皇后娘娘醒了。 第二千八百章 睡不好，你没陪我 赵元璟立即进来，笑着过去蹭她脸颊：“睡的可好？” “不好。” “嗯？” “你没陪我。” “哈哈，朕今晚就舍命陪皇后。”赵元璟笑道，“穿好衣服起来，朕抱你去马车上。” “你自己受伤不知道吗，还抱我。我怕你摔着我。”云黛没好气的说道。 赵元璟摸摸鼻子：“这保兴的嘴也太不严实了。” 云黛哼了声，抓着床沿坐起来。 保兴已经唤来两个妇人，都是这庄子上做事的。因着窘迫自己手脚粗鄙，不敢到跟前伺候，昨晚帮云黛换了衣服后，就一直没出现。 两个妇人小心翼翼给云黛穿上袄裙和披风，不会梳头，云黛自己随意挽起来，又请她们扶自己出去。 保兴说：“还是让她们背着娘娘去吧，几步路而已。娘娘自己走，难免颠的腿疼。” 赵元璟说：“你若是嫌弃她们，朕便亲自背你。” 云黛道：“我有什么嫌弃的。” 她朝两个妇人笑：“麻烦了。” 这两个媳妇都是一直待在庄子上做农活的，虽然已经梳洗穿了最好最干净的衣服，但在这位美丽娇贵的贵人面前，还是无措而又羞窘。 听见云黛说话，她们慌忙摆手：“贵人别这么说，您是庄子的主人，能伺候您，是我们的福分。” 云黛听了纳闷。 赵元璟笑道：“朕没跟你说过吗，这个庄子原是皇庄子，种棉花和蚕树的，前几年你过生辰，朕给你的。” 云黛依稀记起来了。 这些年赵元璟给她的东西实在太多，她也不大记得清楚。 田产庄子这些，起先是云舞姐姐帮她管着，后来就交给了顾承安。后来陆续又分了几个给皇子公主们，如今她名下还有多少田产，连她自己也不大清楚。 没想到竟到了自己的庄子上。 可惜情况如此，也没机会去装转看看。 两个妇人背着她，走到外面。 许虎已经连夜赶过来，带来了新的车马，而且是两辆。 一辆是帝后的，另一辆则是秦王的。 昨儿秦王来的时候是作为侍卫来的，骑着马。 如今换了马车，可见伤的不轻。 马车帘子紧闭，云黛很想过去看看他，可是，当着皇帝和众侍卫的面，又不好命令庄子上的媳妇背自己过去。 倒是赵元璟知道她心思，笑了下，扬声说：“小皇叔可准备好启程了？” 片刻后，马车帘子被挑开，赵纾略显苍白的脸露出来。 云黛心中一跳，问：“王爷你怎么样？” 赵纾朝她看了眼，目光在她的腿上扫过，淡声道：“本王没事。皇上，可以启程了。” 听他声音还算正常，虽略微沙哑，但不算虚弱。 云黛略略安心。 赵元璟从妇人手里接过她，让她可以舒舒服服躺在马车里，吩咐道：“许虎，启程。” 回到宫里，晏儿领着弟弟妹妹们焦急等候，看见母后被抬下来，个个吓白了脸。 齐筱和靳姗也慌慌张张的，一副天塌了模样。 “母后，您怎么了？[　]”浅儿带着哭腔问。 第二千八百零一章 病根儿 “腿断了，疼的哩。”云黛跟孩子们撒娇，“你们可别哭，你们一哭，我就更疼了。” 浅儿慌忙忍住。 “母后，您怎么摔着了？” “母后母后您疼不疼？” 幼儿和小二都围着她，问东问西。 皇帝和秦王虽也都受伤了，但并不是躺着，显得就没那么严重，受到了孩子们的冷落。 最后还是晏儿开口：“你们几个别堵在这里，赶紧让母后回宫，请御医来看。” 云黛被安安稳稳的送进了凤仪宫，躺在自己那张梨花木雕花大床上。 温暖的气息瞬间抚慰了她。 欧阳太医急匆匆赶过来，一看伤势，倒吸一口凉气：“娘娘昨天受伤后就该及时回来的。这耽误了一晚上，恐怕……” 几个孩子都屏住呼吸。 赵元璟问：“什么？” 欧阳忙道：“皇上不必过于忧心。微臣的意思是，娘娘若是昨儿及时赶回来，以臣的医术，两三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但耽搁了一晚上……起码得四五个月才能好，还有可能落下一些病根儿。” “什么病根？” “遇到阴雨潮湿寒冷之处，会关节疼痛难忍。” 赵元璟脸色微沉：“以你的医术，也没法避免这些吗？” “臣会尽力，但这些可能无法避免。娘娘的腿骨完全断裂，又耽误了最佳的诊治时间。落下病根儿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要影响娘娘以后的正常走路。” 竟这样严重！ 赵元璟神色难看。 几个孩子也都露出慌张惶恐之色。 云黛道：“欧阳，你别说得这样可怕，把小二都吓着了。你们别怕，欧阳太医只是说了最严重的情况。许多人到了冬天湿冷天气，腿都会不舒服的。只要母后以后好好保养便是了。” 欧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云黛看他一眼。 欧阳便不说了。 云黛说：“晏儿，你带他们先回去吧。” 晏儿应了个是字，对弟弟妹妹们说：“父皇和母后才回来，受了伤，需要诊治和静养着。我们几个别堵在这里。下午再过来。” 浅儿和幼儿都舍不得走。 好在晏儿这个长兄有权威，硬是带走了。 欧阳把云黛腿上绑着的布条都拆掉，重新接上骨头。 这过程极为痛苦，不过欧阳提前给她服了麻沸散，倒也能忍受。 处理完伤，欧阳又开了药给她服下。 云黛沉沉睡着后，欧阳这才开始处理赵元璟的伤。 赵元璟的伤倒没什么，昨天简单的涂抹过伤药后，已经好很多了。 他现在担心的云黛的情况。 “欧阳，刚才你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完。”赵元璟说，“说罢，不要对朕有任何隐瞒。” 欧阳忙道：“臣不敢隐瞒。娘娘这腿伤是硬生生撞和摔断的，没有及时治疗，被雨水浸泡了许久，又耽搁了治疗。情况实在不太好……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不影响走路。” “你说的病根……” “这是肯定会有的。即便伤好了，一旦觉得累，寒冷或者阴寒天气，娘娘的腿骨头和关节便会疼痛难忍。” 第二千八百零二章 十指连心 “有什么办法诊治？” “彻底治好很难，但皇上也不必过于担心，只要娘娘好好保养，不过于劳累，不受寒。问题不大。”欧阳说。 赵元璟点点头：“忙完这里后，你去一趟秦王府吧。” “秦王爷这是？” “你去了便知。”赵元璟抬了抬手，“去吧。” 他还有国事要忙。 欧阳抓紧时间开了几个方子交给刘德全，便又背着小药箱，颠颠儿的去秦王府。 赵纾正坐在书房的躺椅里头，见他气喘吁吁来了，便笑道：“咱们的欧阳太医是块砖啊，哪儿有需要就往哪儿搬。” “啊？”欧阳一愣，“啥意思？” “就是说你有本事。”赵纾没跟他解释这句话的来源。 欧阳也不在意，哈哈的笑两句，目光便落在了秦王的两只手上。 两只手裹的严严实实，想看不见也难。 “皇上命臣来看看王爷的伤，难道王爷伤的是手？” “你说呢？”赵纾举起两只手。 欧阳说道：“皇后娘娘伤了腿，王爷倒是伤了手。这到底是怎么弄的？” “你个太医，好好看病得了，问那么多。” “我得知道病因才好治病。” “这是伤，不是病。” “好好好，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欧阳摇摇头，放下药箱坐过去，小心翼翼把他手上缠绕着的纱布解开。 看见伤口的那一瞬，连看惯了病人和伤口的他，都倒吸一口凉气。 十根手指磨的血淋漓，别说皮肉，连骨头都能看见了。 都说十指连心，这得什么样的情况，才能硬生生把手指磨成这样？ 欧阳难以想象。 难怪一向龙精虎跃的秦王殿下看着也有些憔悴。 “王爷，您还是跟我说一说罢，这到底怎么弄的？” “山里大雨，遇上山石坠落，掉下了悬崖，爬上来的。”赵纾轻描淡写，随即又补充了句，“皇后的腿伤就是这么来的。” 欧阳嘶了声：“王爷这是从悬崖底下硬生生爬上来的？难怪，难怪。王爷啊，不是我说您，您可是拿兵器的大将军，这手若是废了可怎么好。” “有你欧阳在，本王的手会废吗？” “嘿，王爷谬赞了。依我看，王爷这伤无妨，养着就能好。”他取出药箱开始清理伤口，准备敷药。 赵纾平静的看着，忽然问：“皇后的腿伤如何了？没有大碍吧？” “好好养着，总是能渐好的。”欧阳谨慎的说。 赵纾眉尖微蹙，“好就是好，不好便不好。欧阳，你说话也这么模棱两可的？” 欧阳苦笑：“实话跟王爷说了吧，皇后娘娘这腿伤可是比您的手严重多了。小腿骨断裂错位，膝盖也碎了一些。三五个月能正常走路，就万幸了。” 赵纾的神色渐渐凝重。 他是真的没想到，竟这么严重。 仔细想想，那个女人半点武功也不会，平日里娇滴滴的，这么摔下去，断了胳膊腿已经是万幸。 赵纾沉默了会儿，问：“按照你的这意思，皇后的腿不一定能痊愈？” 第二千八百零三章 皇后娘娘真是个谜啊 欧阳作为一个大夫，对此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如实说道：“皇后娘娘这伤吧，委实是耽搁了。又被雨水泡过……也不知会不会感染……嗯这是娘娘说的。毕竟不是外伤。” 什么发炎，感染这这些词儿，他都是从云黛嘴里听来的。 他还听娘娘说，之所以伤口会发脓溃烂，是因为没有及时消毒处理的伤口，被看不见的细菌侵入而导致了感染。 欧阳虽然听不大懂什么感染，什么细菌这些词，但他觉得这描述对于伤口发脓的情况很准确。 曾经他追问过皇后娘娘，什么是细菌。 皇后娘娘只说那是人眼根本看不见的东西。 欧阳觉得很费解。 既然人眼睛看不见，娘娘又是怎么知道有这种东西的呢？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皇后娘娘真是个谜啊。 赵纾听见他的叹气说，看他一眼：“以你的医术，不至于治不好皇后的腿伤吧？” “哦，王爷别误会。皇后娘娘会好起来的，虽然会落下一些病根儿，但问题不大。” “病根？” “也没什么，以后好好保养便是。” “要如何？” “不能累着，要好好养着，不能挨饿受寒。”欧阳随意说了几个，“总之，不能瞎折腾。” 赵纾没说话。 虽然欧阳说的轻描淡写，但对于一个才三十岁的女人来说，以后几十年要忍受常年的腿痛，实在是件极痛苦的事。 他有些后悔。 昨天晚上如果没有在庄子停留，而是连夜回宫，也不至于此。 欧阳仔细的把他伤口处理好，包扎好，动作利索。 “王爷，您感觉如何？” “很好。” 赵纾嘴里说着很好，却始终看也没看一眼，仿佛对方包扎的并不是自己的手指头。 他常年领兵征战，负伤早已经是家常便饭，根本不放在心上。 欧阳去一边收拾药箱，笑道：“我给王爷治伤从来不需要麻沸散，先前给娘娘正骨的时候，娘娘喝了一碗麻沸散还嫌不够，又多要了一碗。怕是要睡一天一夜。” “本王记得，这麻沸散也不能多用。对脑子不好。” “也不能否认完全没有影响，但也不像王爷想的这么严重。与治伤时的疼痛相比，这点弊端还是能接受的。” “本王接受不了。” “王爷能忍受，可不表示人人都行呐。”欧阳笑着提起药箱，“我给王爷开副调养的方子，虽说王爷身体好，但还是要注意些。我会每天来换药，王爷这手不要轻易碰水。” “本王知道了。牧尘，送欧阳大人出去。” 欧阳施礼后，跟着牧尘出去。 …… 经过半个月的治疗和调养，云黛的腿虽还没好，但精神已经好很多，能够坐在轮椅上到处溜达了。 只是还站不起来。 按照欧阳的说法，要想骨头彻底长好，起码也还得两个月。 虽然恢复的慢，云黛也不怎么在意，走不走路的，有轮椅也足够了。 只要不疼就行了。 赵元璟很紧张她，除非有重大国事，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凤仪宫，担心她心情不好，担心她闷得慌。 第二千八百零四章 这都纵容成啥样了！ 几个孩子也想方设法的讨她欢心。 虽说腿受伤了，倒是这几年难得的快乐时光。 但赵元璟毕竟还是皇帝，也不可能一直与云黛腻在凤仪宫不出来。 即便有太子做事，这满朝的文武大臣三天见不着皇帝，也是要闹起来的。 于是，赵元璟时不时就被大臣嚷着回前朝，上朝，听政。 有时候就一忙就是大半天。 以赵元璟现在的身体状况，一两个时辰还能忍，在前朝一待就是大半天，云黛绝不能忍。 每次赵元璟去上朝，只要超过两个时辰，云黛必定跑过去干涉。 于是，朝臣们就常常看见这样一幅场景。 清淡素雅，布衣钗裙的皇后娘娘，坐在轮椅上，慢慢悠悠的溜达到奉天殿门口。门槛那么高，轮椅过不来，她就扬声招呼人抬一把。 有时候是许虎和手下，有时候是刘德全等太监。 譬如此时，皇后娘娘又一个人推着轮椅来了。 大臣们看见她，顿时一阵头痛。 又来了，她又来了！ 礼部尚书忍不住语重心长，痛心疾首：“皇后娘娘啊，这可是前朝！陛下和大臣们议事第地方！” “本宫不能来吗？” “您……来是可以来，但您也别来的这么频繁啊。频繁也就罢了，您不能每次都把皇上带走啊！这不耽误事儿吗？” 云黛冷笑：“本宫耽误你们什么事了？什么云北的总督贪污受贿这种小事，也需要拉着皇上商量半天？大周律法怎么写的就怎么处置，要刑部和兵部是干什么吃的？还是说，你们惧怕云北总督的势力大，都不敢去招惹，想要纵容他的行为？” 皇帝陛下就笑眯眯的看着，仿佛自家皇后这种行为，是小孩子在玩笑似的。 瞧瞧这都纵容成啥样了！ 妖后，妖后啊！ 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对视一眼，知道自己不是皇后娘娘的对手，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军机处首辅大臣——秦王殿下。 赵纾体质强悍，半个月的时间就恢复的基本差不多了，不耽搁上朝和处理军机处的事务，但十根手指还是裹着纱布。 他与旁人不同，心知肚明皇帝的情况，也知道皇后不肯让他长时间在这里操劳的缘故。 他沉吟道：“陛下，云北总督这样的行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持续了好几年。若是姑息，怕是不好。这件事，就让臣处理吧。” 赵元璟笑道：“好。” 很好说话，很好脾气的样子。 大臣们都觉得，这段时间来，皇帝陛下的脾气越来越好了。 皇后娘娘伸出手：“赵元璟，事情处理完了，咱们去玩。” 众臣：“……” 有个御史看不下去，试图阻止：“皇后娘娘您——” “朕来了。”不等他说完，皇帝已经站起身，三两步走到了皇后娘娘面前。 有个老郡王仗着辈分高，也出声阻止：“这成何体统？帝后如此，何以教化万民？” 毕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云黛立即捂住肚子，露出痛苦之色。 赵元璟忙问：“皇后，你怎么了？” 第二千八百零五章 太拙劣了啊！ “我肚子疼，剧痛。”云黛颤巍巍的，伸出凄凉的手，“陛下，我不行了……” 众臣：“……” 皇后娘娘，这已经是这个月您第五，还是第六次演这种低级的把戏？ 太假，太拙劣了啊！ 虽然只要长了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皇后娘娘这是装的。 但偏生有人就是吃这一套。 无论五次六次还是八次十次。 那个人，便是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 “朕这就送你回去！” 赵元璟毫不犹豫，把云黛抱起来，离开奉天殿，把一众文武大臣抛到了脑后。 众臣齐齐叹了口气。 这可怎么好。 当初陛下专宠皇后一人，引来众人不满，后来皇后娘娘诞下二子二女，这事儿也就罢了。原想着这不过是一时是新鲜和热情，过几年也就淡了。 谁家夫妻两个在一起，还是十年如一日的亲密？ 可看看帝后二人这模样，让众人不由得开始怀疑人生。 虽然帝后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但看他们的恩爱程度，与从前只有增加，丝毫也没有变得平淡。 难道大周朝要忍受几十年这样专制霸道的妖后？ 你实在要宠就罢了，搁后宫宠啊，跑到前朝来秀什么恩爱？ 众臣愤愤不平，眼睁睁看着皇帝抱着皇后离开，呼啦就把秦王给围住了。 “王爷，这事您不能不管啊！” “王爷，这这这这……陛下和娘娘这也太不像话吧？？” “这成何体统啊！” “天要亡我大周啊！” “王爷王爷……” 众大臣七嘴八舌，捶胸顿足，全都是控诉的。 赵纾只觉耳边嗡嗡嗡直响。 他能理解群臣的心，但更理解帝后。 刘德全乖觉，命小太监拉了把椅子过来，请秦王爷坐下，又奉了杯茶水，请他坐着慢慢听。 上朝的几十个大臣，围着他一阵聒噪。 秦王有椅子坐，有茶水喝，心里想着自己的事儿，只留一只耳朵，倒也惬意。 足足半个时辰。 等所有大臣都说完了，闭嘴了，赵纾才放下茶杯，不紧不慢问道：“都说过瘾了？” 众人讪讪。 之前虽然气愤，但喊了这么久，气势也就弱下来了。 “王爷，您得说句话，不能由着陛下和皇后娘娘这般胡来啊！”一名老臣眉头紧锁，苦口婆心的劝。 赵纾说道：“皇后身体不好，你们应该都清楚。皇上多怜惜了些，有何不可？这也碍不着各位大人。至于这朝政，这段时间太子监国，该忙的事情，一件也没耽搁。皇上刚才临走前，也把云北总督的事情交代下来了。大人们还有什么不满？” 众人相互看看。 这么一说，倒也是。 皇上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过就是多宠着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也没干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无非就是有些任性的小女子罢了。 人无完人。 与皇后娘娘做的那些功绩相比，这点缺点实在也不算什么。 赵纾站起身，说道：“大人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云北总督的事情……” 第二千八百零六章 气死个人 “本王会秉公办理，给云北的百姓们一个交代。”赵纾正色道。 听他这么说，众臣纷纷说道：“既然王爷这么说，下官们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相互拱手行礼后，各自散去。 晏儿走过来，说道：“辛苦皇叔公了。” 赵纾笑道：“小事。” “皇叔公，云北总督这件事，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您尽管说。如今母后身子不好，父皇也是无心朝政。只能辛苦皇叔公。” 赵纾道：“云北总督的事情不麻烦，我去卫所的人说一声，让他们去拿认便是。晏儿，你这段时间监国，感受如何？” “我虽然监国，但有父皇和皇叔公的教导，倒也没什么难的。” “你从小便聪明，这几年参与朝政不少，愈发稳重，我相信你将来会是个好皇帝。” “皇叔公……” “怕什么，你是储君，继位是迟早之事，没什么可忌讳的。”赵纾淡道，“去吧，把折子看一看，让你父皇多陪你母后。” “是，我记住了。” 赵纾点点头，转身走出奉天殿。 走没多远，他就看见云黛拄着拐杖，沿着墙根儿，一步一步艰难挪动。 保兴捧着披风跟在后面，想要扶又不敢伸手，脸上神色万分纠结。 赵纾便停在原地，等着她走过来。 她走的很慢，完全不喜欢用拐杖的模样，又怕碰到受伤的左腿，速度堪比乌龟。 赵纾气定神闲站在原地，看她拼命挪过来。 “先前坐着轮椅到处溜达的娇气样子怎么没了？”他背着手，问。 云黛满头大汗抬起头，喘着气说：“都是欧阳那混账东西，逼着我走路。他恐吓我，说我再这么不动弹，全依赖着轮椅。以后我就再也走不了路了。就连赵元璟也逼我出来走，他自己倒不来，躺在屋里看书去。气死个人。” “元璟又没有断腿，你若不愿动弹也行，将来一辈子都坐着轮椅也挺好的。” “王爷说什么风凉话。”云黛喘匀了气，扶着墙站着，目光扫过他手，“王爷您的手，恢复的怎么样了？” “好了。” “我听欧阳说，伤口很吓人。” 赵纾随手折断旁边一根树枝，动作流畅，手指有力。 “这对于本王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皮外伤。何况本王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娃子，几天就会恢复如初。” “不管如何，这次我又欠了王爷一个救命之恩。”云黛想说要怎么谢他，但想来想去，这些年也不知被他救过多少次了。 现在说这话，好像没什么意义。 赵纾道：“你是皇后，于我而言也是君，我救你是应该的，你不必有什么负担，本王也不需要你的感谢。好好养伤吧。” 他说完就走了，毫不拖泥带水。 云黛看着他的背影。 秦王这株高岭之花的心里在想什么，别人永远也猜不透。 保兴上前把披风给她披上，说道：“起风了，主子，咱回吧。” 云黛点点头，继续艰难挪动拐杖。 没过几天，便是太子的大婚。 这于后宫前朝，乃是大周和北齐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儿。 第二千八百零七章 妆奁 宫里很久很久没办过这样的大喜事。 虽然云黛说了婚事不许过于奢靡，但毕竟是太子大婚，该有的东西都得有。 采采作为准太子妃，提前半个月就搬回了靳家。 她毕竟是靳家嫡女，要嫁进宫做太子妃，还是要从靳家出嫁。 红豆这个亲娘也只能跟着暂时搬进靳家。 虽然她心里不自在，却让靳岚得了许多与她相处的机会。 靳家如今后宅只三个主子，靳老爷，靳岚以及庶女莲莲。至于靳老爷后院还有两个姨娘，都是身份低微的婢女提上来的，在府里上下人等的眼里，都算不上主子。 顶多算半个。 莲莲也渐大了，虽家里没有主母，她这个庶女与两个姨娘相互商量着，勉强把日子维持下去。 但采采这个正经的嫡女回来后，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也许是为了让宫里看看自家对采采有多看重，采采搬回靳家的的当天，靳老爷就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要把管家权交给采采。 莲莲安静的站在角落，一声不吭。 靳岚对此早有意料，自然也不会反对。 府里下人们更没什么可说的， 嫡女来了，庶女自然要往后靠的。 倒是采采自己不同意。 她回来是待嫁的，就算她愿意管家，又能管几天？ 到时还不是得交还给靳莲莲，还不够麻烦的。 但靳老爷却坚持。 一副采采不接受，他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采采无法，只得暂时接着，心里却觉得纳闷儿，想去问问父亲这是怎么回事，父亲却推说不知道。 如此过了几天后，府里倒也相安无事。 就连原本管家的莲莲和两个姨娘，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来。 这让靳老爷很是高兴。 到了大婚前一晚，靳岚特意把采采叫到书房里，与她说了许久话，说了这些年他对她们母女的愧疚和辜负。 采采作为女儿，对于父母之间的事，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敬爱父亲，也怜惜母亲。 她觉得，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可如今她已经认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两个很好的人，并不是就能在一起的。 靳岚看着亭亭玉立的漂亮女儿，把桌上一只紫檀木镶金边的盒子推过去，说道：“这些年你跟着你娘生活，爹对你照顾的不多。明儿你就出嫁了，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采采问。 “打开看看。” 采采打开盒子，鼻端传来淡淡的木香味。 这是一个妆奁盒子，一共三层，最上面是精致的牡丹花纹。打开是一面磨的光滑细腻的铜镜。 第一层摆放着耳环，戒指，宝石领扣等小巧的首饰。 第二层是手镯和项链，有翡翠的，珍珠的，纯金的，也有宝石的。第三层最大，里面是一整套的翡翠头饰，水头莹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采采看完一遍，把盒子仔细盖上，“父亲，这是？” “这是你祖母留下来的东西。”靳岚唇角露出一抹笑容，“看着挺旧是不是？你祖母当年的嫁妆呢。” 第二千八百零八章 祖母的遗物 采采听说的祖母的嫁妆，不由自己打量了眼。 靳岚说道：“算起来，这些东西也有好几十年了。这里面的首饰，都是你祖母喜爱的。只是样式旧了，你们年轻小姑娘怕是不喜欢。” 采采忙道：“父亲，这太贵重了。我不该要。” 这些老物件才是最好的。 傻子才会嫌弃旧。 但采采还是知道轻重，不想把这样的珍贵物件带走。 靳岚笑道：“这是你祖母临终前指名留给你的。拿去吧。” “祖母说了给我？” “家里只你这么个嫡女，你又是未来太子妃，不给你，给谁呢？”靳岚说道，“就当给你添妆吧，好好使用，好好保存，将来可以留给你的孩子。” 这一盒子东西，完全可以当做传家宝，一代一代传下去。 采采听了，也就不再拒绝，“父亲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这些东西。” 靳岚打量了会女儿，问：“你娘这几天也不出门，她可好？” “娘亲虽不出门，但也没闲着，一直在给我做嫁衣，被褥那些东西。”采采有些无奈，“她总觉得不够完美，不停的修改。昨儿又说要做一幅双面绣的屏风。我看她都有些魔怔了。” 靳岚笑道：“她也是头一回嫁女儿，你理解些。好了，回去吧，早些睡，明儿要早起的。” “女儿回去了。” 采采捧着盒子，离开书房。 路过花园时，她听见不远处传来莲莲的声音。 “姐姐。” “什么？”采采停下脚步回头。 靳莲莲披着斗篷走来，低低咳嗽两声，轻声说：“还没恭喜姐姐即将嫁进宫，荣登太子妃之位。” “谢谢。”采采简洁回答。 她手里捧着一只质朴的紫色盒子，盒子虽然有些旧，但散发着温润的木质光泽。 一看就是值钱的老物件。 “这盒子，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莲莲说。 “这是父亲给的。”采采回答。 “这里面……是什么？” “是几件旧首饰。父亲说是祖母留下来的，据说是当年祖母出嫁时的嫁妆。” 莲莲有些讶然，眸底闪过一抹羡慕之色。 靳夫人也是高门贵女出身，她能留下来的，必定都是好东西。 “祖父和父亲对姐姐真好。”莲莲笑道，“姐姐，能不能打开盒子给我长长见识，祖母留下的是什么好物件儿。” 采采没有动，说道：“你这些年在祖母身边长大，祖母也给了你不少东西吧。里头只是几样旧东西，不值什么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姐姐误会我了。” “那就别看了。” 采采说道，“刚才听你咳嗽，可是又病了？你身子不好，就少出门少吹风吧。若是病了，又让祖父和父亲忧心。” “我知道的。” “嗯。”采采点点头，抬脚往前走。 “姐姐——” 莲莲叫住她，“姐姐这就要出嫁了，将来也难见面，我有些体己话，想与姐姐说。” 采采回头，眸色流出疑惑。 她跟莲莲虽说是姐妹，儿时关系还不错，长大后因为各种原因，关系极为疏远，见面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她不认为自己跟她有什么体己话要说。 第二千八百零九章 继续做靳家的女主人 何况采采也并不想跟她说话。 “天很晚了，有什么事，天亮再说吧。” “可是天亮后，姐姐就出嫁了。”莲莲站在她面前，神色带着几分哀求，“姐姐知道吗，自从我姨娘去了庄子上，祖母也过世后，这偌大的后宅，只我一个人，我真的孤单极了。” 采采淡道：“你素日里一起玩的闺阁好友也不少吧。” 莲莲垂首：“自从祖母过世，我……已经许久没出过门了。” 她只是个庶女，按规矩没资格随意出门，除非是嫡母或者祖母带着。 如今嫡母没有，祖母过世，她就完全没了出门的机会。 这对于一个十来岁正需要与同龄贵女交往的小姑娘来说，不可谓不残忍。 但这些事，与采采有什么关系呢？ “但我有点困了，想早点睡。明儿还要早起。”采采直接拒绝，“我虽明天出嫁，也不是永远不回来，也不是真的见不着面了。若真想说，机会很多。” “姐姐如今竟这般冷漠。”莲莲咬唇，“姐姐是父亲的嫡长女，就连祖母，从前总说多么疼我。自己的东西却全都留给了姐姐。可见祖母心里还是只有姐姐这个嫡出的孙女。” “莲莲，你跟我抱怨不着什么吧。我很小便跟着母亲搬出靳家。至于你，享受着这个府邸的奢华，和祖父母父亲的宠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抱怨？” “我如何与姐姐比，姐姐深受宫里的娘娘宠爱，如今又要嫁给太子殿下做太子妃。明天开始，咱们姐妹便是天下地下不同的人了。” 采采听她扯了半天，抬头看看月色，担心娘亲等着急了，便道：“既然你有话说，那就边走边说吧。” 莲莲乖巧嗯了声，随着她一起走。 说了一路，无非都是些女孩的烦恼和心思，说自己没有嫡女，祖母也没了，一天天的大了，担心自己的婚事和前程。 说如果有个嫡母在，自己也就不必烦恼了。 莲莲话里话外，都在怂恿采采，让红豆留在府里，继续做靳家的女主人。 采采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根本不打算往心里去。 她尊重母亲的选择和决定，绝不会为了个不相干的靳莲莲，就劝说母亲留在靳家。 回到院子里，红豆果然还在等着，一边等，一边做绣活。 采采见了，皱眉道：“娘，不是说了晚上不做这些吗，现在您熬眼睛，将来年纪大了就麻烦了。” “我知道。就剩一点儿了。” 红豆抬头，看见莲莲也跟在后面。 莲莲进来行礼：“母亲。” “谁是你母亲？”采采听了一路一直不在意，直到这会儿，终于忍耐不住，“这是我娘，我娘跟靳家没关系。” 莲莲面露怯色：“我一时叫顺口了，忘了。夫人不要生气。” 红豆说道：“没事，这么晚了，你们两个怎么一道回来？” “父亲给了我几样祖母的旧首饰。”采采说。 红豆看了眼盒子，认出那是靳夫人在世时用的妆奁，便知里面的东西不会少。 第二千八百一十章 太子大婚 否则靳岚也不会特意叫她过去，郑重其事的交给她。 “这东西贵重，你何苦拿着。” “我也说不要，但父亲说，这也不是给我的，是要一代代传下去的。”采采笑道，“如果以后我生了女儿，便把这些传给她。” “还没嫁呢，就想着生女儿。”红豆失笑，“明天要早起，赶紧去睡觉。明儿天不亮就要起来沐浴梳洗。” 采采应了，抱着妆奁走去自己的卧房。 小丫鬟跟上去伺候。 莲莲留在原地，轻声说：“夫人，姐姐明天就出嫁了，按照咱们这里的规矩，前一晚都是与姐妹一起住的。我能留下吗？” 红豆看她一眼：“只要采采同意就行。至于什么规矩风俗的，我不在意的。” “刚才我跟姐姐说了，姐姐答应了，但是要我问过夫人才行。” “这种小事倒也不必特意来问我。这院子里还有几间空房子，你随意去住便是。” “我想陪着姐姐说说话。毕竟，姐姐明天就是宫里的人了，以后怕是也难见到。姐妹一场，我心里不太好受。” “你跟采采也没什么感情。”红豆不冷不热的说着，低头看着手上的刺绣。 莲莲垂首：“夫人，我去了。” 她转身出去。 她去了采采屋里，想跟采采说话，但采采已经去沐浴了。 采采的作息一向规律。 即便第二天是大日子，桌上摆满了要穿的喜服和首饰，她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一边看书，一边慢慢喝了杯清茶，便熄灯睡觉。 翌日便是太子大婚的正日子。 一切都按照宫里的规矩和流程走。 也是繁琐的要命。 一身红衣的采采顶着龙凤盖头，扶着陪嫁丫鬟的手，坐上宫里派来的八台华盖轿子，三百六十担嫁妆，浩浩荡荡的从靳家一直延绵到皇宫。 围观的百姓一圈又一圈。 都被这份超级豪华版的陪嫁给惊到了。 这靳家不愧为百年豪门世家，虽然平日里低调，也没落了许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底儿终究还是丰厚的。 但极少有人知道，这份嫁妆里面，有一般都是云黛私人出的，算是给采采壮门面。 她一直以为靳家没什么钱，红豆一个人也没多少东西。 谁知靳家家底还不错。 轿子到了宫里，身穿朱红色喜袍的太子亲自迎接，在礼部，钦天监以及后宫二十四局的侍奉下，要先去祭祀。 经过繁复的祭祀过后，回到宫里，再去给赵氏的列为祖宗磕头，然后才是到承乾殿，给皇帝皇后磕头。 这一整套流程结束，已经是傍晚。 正常人都要累个半死。 云黛一直坐在轮椅上，都觉得腰酸背痛。 何况是穿着厚重喜服，顶着沉重凤冠的太子妃。 太子也够累的。 云黛心疼他们，没让晏儿招呼宫宴，直接让他回东宫去，早点休息。 晏儿想着还有十几本折子没看完，若是不看完，又要让父皇受累。 也就回去了。 回到东宫，他发现这里多了两个年长的嬷嬷。 “给殿下请安，奴婢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以后就留在东宫，凭殿下和太子妃差遣。”俩嬷嬷来行礼。 晏儿听了心里明白，这是母后派来两个稳重能干的嬷嬷给采采用的。 “你们去太子妃那边吧。”他张开手让小太监帮自己脱掉喜服和发冠。 嬷嬷们却没动。 其中一个捧着一只盒子，上前一步说道：“娘娘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尚且年轻，若实在忍不住要圆房，切记用上这个。” 第二千八百一十一章 红烛摇曳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晏儿听了这话，脸颊不免有点烧。 他虽向来聪慧稳重，但毕竟还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郎。 说这话的两个嬷嬷又是眼生的，这么一本正经的当众说出来，一般人都承受不住。 但嬷嬷们却很淡定，仿佛司空见惯一般。 太子身边的几个小太监都捂嘴偷笑。 晏儿轻咳一声，“我知道了，东西搁着。嬷嬷们自去太子妃那边侍奉。” 嬷嬷们见他已经换上常服，又问：“殿下不打算去太子妃那边吗？” “我这里还有些要紧事处理。” “奴婢不该多嘴，但既然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也还是得说。”嬷嬷说道，“虽然太子勤勉，但今儿毕竟是娶正妃的大日子，论理也该去太子妃那边走一趟。否则传出去说殿下新婚夜便冷落了太子妃，未免不好。” 晏儿笑道：“嬷嬷提醒的是。” 虽然婚事是提前了，但他始终记得母后说过的话，女孩儿家怀孕太早，对女子和孩子都不好。 他没打算今年圆房，想着等采采大一些。 但嬷嬷提醒的也对，毕竟是新婚夜，还是该去那边看一看的。 晏儿换了衣服后，吩咐小太监先把折子和茶水准备好，他去一趟太子妃那边，回来后再看。 太子妃的住处位于东宫的西边，正是从前皇后娘娘住过的平乐苑。 东宫比这里奢华精致的院子不是没有，但毕竟是皇后娘娘住过的地方，比其他地方就要尊贵许多。 为了以示对皇后娘娘的尊敬，这平乐苑将来便会成为太子妃的居所。 晏儿对平乐苑也熟悉，自己做了太子搬进东宫后，别处都没什么，唯有平乐苑一直细心保存和打扫。 里头的布置与云黛住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变动。 他熟门熟路的来到平乐苑，这里伺候的宫女太监齐齐来行礼。 晏儿走进卧房，看见采采的陪嫁丫鬟，如今平乐苑的大宫女小梨站在门口。 “太子妃歇着了？”晏儿问。 “奴婢不知道……”小梨有些茫然。 晏儿皱眉：“怎么回事？你怎么不进去服侍？” 小梨摇摇头：“太子妃说累了，想歇一会儿，让奴婢不要进去打扰。但她会等着殿下来，不会睡觉。” 晏儿心内不免疑惑。 采采虽然安静少言，但性子不至于这么别扭。 何况小梨是她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何至于歇着的时候还要把她撵到外面站着。 难道是刚进宫不适应，还是这一整天累着了？ 晏儿心里这么想着，便伸手挑起帘子，迈步走进去。 屋里很温暖，静悄悄的，唯有红烛轻轻摇曳，倒映着满屋子的温暖红色。 一道红衣身影，歪坐在床边，似乎在休息。 头上的盖头还没取下来。 按风俗，这是要新郎亲手挑开的。 晏儿见了心里生出几分愧疚来。 采采毕竟只是个小姑娘，穿着一身沉重的行头，到处跪拜行礼，一天下来怕是累坏了。 这么晚了，也不敢脱掉喜袍和凤冠，就这么坐着等。 看着怪可怜的。 第二千八百一十二章 她不是采采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若不是嬷嬷提醒，他今晚大概就不过来了。 “累了便自己洗漱睡觉。”晏儿走进去说道，“何苦硬撑着，咱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你还做这样的表面功夫。” 听见他的声音，喜服身影倏地坐直。 晏儿好笑道：“你什么时候连我也怕了？就这么规矩，我不挑盖头，你就不说话不休息？” 他看见桌旁放着喜秤，便伸手拿起来，准备挑开她的盖头。 谁知喜秤刚拿着，她便站起身，搂住了晏儿腰身。 晏儿动作僵住。 虽说是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但这么亲密的动作，他们之间还没有过。 “怎么了？”晏儿放轻了声音，“是不是累着了？” 她只是抱着他，不说话。 晏儿笑道：“你放心，我今天不打扰你，只是来看你一眼。待会你就让小梨伺候，早点歇着吧。” 听了这话，她抱着他的手，却越紧了。 晏儿玩笑道：“你怎么不说话呢，嫁给我心情不好呢？来，我给你盖头取下来，闷了一天也是怪热的。” 他也不用那个喜秤了，直接伸手把盖头取下来。 采采本身就已经是惊人的美貌，何况是喜服浓妆的情况下。晏儿想象过采采穿喜服的明艳模样，但当他低头看见少女的脸庞时，还是呆住了。 不是说她有多美，而是—— 眼前这少女，根本就不是采采！ 晏儿大惊之下，一把推开她，神色震惊：“你是……采采的妹妹？” 他见过她两次，虽没怎么正眼看过，但依稀还记得。 眼前这少女，清瘦的脸，敷着粉也掩盖不了的苍白肤色，楚楚可怜的水眸。 不是靳莲莲，又是谁？ 太子妃分明定的是采采，怎么就变成了莲莲？ 采采被推的踉跄两步，扶着桌子站稳，猛地哭出来：“殿下息怒，殿下不要生气……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闭嘴！” 晏儿回神，厉声喝道。 然而已经晚了。 靳莲莲的哭叫声太大，太凄厉，外头候着的小梨和太监宫婢们呼啦涌进来。 宫里谁不认识沧澜郡主？ 可眼前这穿着喜服的是谁？ 小梨最先反应过来，捂住嘴，惶恐叫道：“你……二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你为什么穿成这样？我家郡主呢？” 晏儿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个靳莲莲，实在心思深沉。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若悄无声息把她送回靳家，这事也就罢了。可是，刚才她一声尖叫，把下人们都迎过来，也就意味着，这件事瞒不住了。 堂堂大周太子殿下的大婚之日，竟把新娘子搞错了。 这传出去，岂不成了全天下的笑话！ 晏儿惊怒交加，喝道：“都滚出去！” 下人们不敢言语，跪地退出去。 “小梨！”晏儿叫住她，沉着脸问，“你是太子妃的贴身婢女，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你家郡主呢？” 小梨噗通跪下，吓的浑身颤抖：“回殿下，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儿晚上奴婢侍奉郡主睡下后—— 第二千八百一十三章 蠢，却有效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奴婢也去睡了。谁知起晚了，等奴婢起来，郡主已经自己梳妆好了，还戴上了盖头……奴婢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郡主变成了二小姐……” 小梨吓傻了，哆哆嗦嗦的说完，已经满脸泪水。 她惊慌失措的想着，难道郡主不想嫁给太子殿下，所以让二小姐冒充她？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郡主那么喜欢太子殿下，一直很期待，很认真的准备婚事。怎么会不愿意？ 何况郡主一直也不喜欢二小姐，不可能让她冒充自己。 小梨抬起头，哭着说：“殿下息怒，这件事一定是二小姐的阴谋。求殿下回去看看郡主，奴婢不知道郡主现在怎么样了……” 晏儿看向靳莲莲，冷声问：“采采呢？” 靳莲莲瑟缩在角落，楚楚可怜的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昨晚姐姐要我陪她，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一醒来已经换上了喜服……我胆子小，也不敢声张……殿下，我现在该怎么办？” 晏儿冷笑：“这可真是活得久，见的奇葩多。这天底下想进宫的女人也许很多，但用你这种手段的，倒是头一回见。靳莲莲，你让我大开眼界。” “殿下，我……” “来人，把她看好了。小梨，你去奉天殿那边找保兴公公，悄悄儿跟他说了。”晏儿不再理会靳莲莲，吩咐自己身边的太监和小梨。 小梨慌慌张张的去了。 帝后正在奉天殿陪着宗室贵族的大人们和内眷喝酒，保兴神色凝重走过来，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云黛的动作顿住了。 赵元璟看她：“怎么？” 云黛笑道：“活久见。” “嗯？” “没什么大事，宫里要多养个人罢了。”云黛把保兴的话说给他听。 赵元璟朝靳岚的方向看了眼，皱眉道：“靳家的庶女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沧澜郡主进宫？她倒是不怕死。” “都说女孩儿家把名节看的比命还重。这靳莲莲为了进宫，连名节都不要了，何况是死呢。” “把她撵回去罢了。” “没那么简单。”云黛摇头，“这姑娘的把戏虽然蠢，却很有效。今儿大婚这么多人，事情不可能瞒得住。人已经进宫了，杀了还是撵回去，都不行。也就是说，这姑娘在不惜一切代价，逼着宫里把她留下来。” 赵元璟问：“晏儿呢？” “他现在去靳家，把采采接进宫。” “这事儿总不能就捏着鼻子认了。” “让晏儿自己解决吧，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得学着独当一面。” “朕也没打算插手。” “那，咱们接着喝酒？” “乐意奉陪。” 两只杯子轻轻碰到一起。 帝后相视一笑。 眼里哪里还有旁人。 至于儿子的小麻烦，便让他自己解决去。 不过，有些事，还是得让靳家人知道。 云黛朝保兴使了个眼色。 保兴会意，凑到靳岚身边，低声说了。 靳岚当即脸色大变，站起身朝帝后行了礼，转身匆匆离开。 第二千八百一十四章 采采何在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晏儿直接骑马去了靳家。 红豆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靳府，看见太子匆匆而来，不由惊讶问：“殿下您怎么来了？” 晏儿问：“采采呢？” “采采……不是进宫了吗？”红豆一头雾水。 “红姨，您让这里的下人去采采屋里找一找。” 红豆见他沉着脸，知道出事了，赶紧让人在院子里找。 但怎么都找不到。 知道靳岚赶回来，在采采卧室的床帐子后面，发现了依旧昏睡不醒的采采。 “采采，采采！”红豆大惊失色，忙过去帮忙扶着她，让她躺到床上。 靳岚让管事把府里的大夫找来。 大夫一诊脉，道：“郡主应当是服用过类似蒙.汗.药这种东西，而且吃的不少，所以才昏睡至今。” 靳岚喝道：“快把她弄醒！” 大夫赶紧给采采喂了一颗解毒丸，然后让丫鬟给她灌了些水。 药丸下肚，药效发挥作用。 没一会儿，采采便悠悠醒转。 她睡的太久，头痛加上迷糊，睁眼看见爹娘和太子都在眼前，茫然问道：“爹，娘，殿下……你们怎么来了？天亮了吗？” 红豆哭笑不得：“你这个傻孩子，你睡了一天一夜！” “什么？”采采清醒了些，挣扎着坐起身，看向太子，“殿下，我怎么了？” 晏儿伸手递给她一杯水，柔声问：“你好好想想，睡觉之前都做什么了？” 采采蹙眉：“我没做什么。见过父亲后，回到这里与娘说了几句话，便回屋沐浴睡觉。临睡前喝了杯茶，看了会子书。” “就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哦，倒是有。回来的路上跟莲莲说了会话。”采采努力回想，“不过回到这里后，我就没见过她了。” “不对吧。”红豆诧异，“昨晚上她说要陪你一起睡觉的，还说已经问过你。你同意了。”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采采皱眉，“这个莲莲，怎么满嘴瞎话。” 红豆呆了，转头朝晏儿看：“太子，到底怎么回事？” 靳岚一拍桌子，恼怒道：“你们还想不明白吗？必定是莲莲那丫头对采采动的手脚，如今她自己代替采采嫁进宫了！” “什么？”红豆大吃一惊，“莲莲进宫了？” “她正在穿着喜袍，正在东宫。”晏儿神色冷静。 采采身子晃了晃。 红豆忙扶住她。 靳岚咬牙道：“莲莲这个孽障，竟敢如此做，简直不知死活！如今皇上和娘娘已然知道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了！别人不知道内情，只会以为咱们靳家偷龙转凤，竟敢用庶女代替嫡女嫁进宫做太子妃。朝廷若怪罪下来，整个靳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采采下了床：“我去找莲莲。” “采采，你现在去穿好衣服，随我进宫。”晏儿说，“即便靳莲莲蒙着头代替你一整天，太子妃的位置，依然只能是你的。” “别耽误工夫，快过来。”红豆忙拉着女儿进屏风后面换衣服。 靳岚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道：“殿下，您让人把莲莲送回来吧。” 第二千八百一十五章 活生生丢了个大脸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送回来？”晏儿沉着脸，“很快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朝廷上下，成为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个与我一道祭祀过祖宗，拜过天地，给父皇母后磕过头的人，已经算是皇家的人。把她送回来，你让百姓们怎么想皇室？” “可是……” “靳大人，您可是没有教导好自己的二女儿啊。”晏儿意味深长，“不过，皇室也不会为难你们靳家。既然靳莲莲这么想进宫，我便如她的愿。” “殿下要把莲莲留下？” “不然呢？” 靳岚没有言语。 采采很快换好衣服，晏儿起码带着她趁夜回到东宫。 这件事，也很快就传了出去。 传什么的都有，什么靳家偷龙转凤，对皇室不敬，要么是靳家庶女不知廉耻，还有传靳家嫡女对太子有异心，想要与别的男人私奔，所以逼庶妹待嫁。 总之，传什么的都有。 靳家活生生丢了个大脸。 事情传到靳老爷耳中，老头子本就身体不好，直接就给气的一命呜呼。 靳家这下子喜事变丧事，彻底乱了。 靳岚又气又怒，整个靳家都恨上了这位自私狠毒的二小姐。 至于晏儿，把采采接进宫后，直接让她住进了平乐苑。 莲莲还被关在平乐苑的厢房里面。 采采先去给帝后磕了个头，求他们降罪。 云黛道：“这件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是件小事。皇室定下的太子妃，岂是能随随便便就冒充的。” 采采惭愧：“都是我愚蠢，竟让她钻了空子。” “你这个庶妹，也算是胆大过人了。” 采采磕头：“求娘娘责罚。” “你自己处置吧。”云黛说道，“从今儿起，你便是太子正妃，东宫的女主人。凡事东宫的事宜都由你做主，陛下和我都不会干涉。” 采采头伏在地上：“多谢娘娘厚爱，采采一定把这件事处理好，不让陛下和娘娘烦心。” “还叫娘娘吗？” “父皇，母后。” “乖。”云黛抬了抬手，“起来吧。进了宫，做了太子妃，一切才刚刚开始呢。以后多长点心眼。”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采采又磕了个头，转身走出去，回到平乐苑。 晏儿已经回昭华殿看折子忙活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百姓的议论也只能守着。 皇室再尊贵，也不能堵住悠悠众口。 他的心思不愿意耗费在这种事情上，便交给太子妃处置去。 采采回到平乐苑，看见小梨眼睛红肿，神色惶恐憔悴。又看了眼旁边站着两名神色宁静，气度不凡的宫女，不由暗暗摇头。 这两个大宫女是皇后娘娘拨过来的，比她自己带来的小梨，不知高了多少个段位。 小梨虽忠诚，到底是比不上被娘娘调教过的大宫女。 “以后，就让梅香姐姐做这里的管事大宫女，檀风姐姐帮着管账务。小梨，你去管着小厨房的一些杂事。” 采采三言两语，安排妥当，直接把皇后娘娘拨来的两个大宫女升为平乐苑管事宫女，至于她带来的贴身丫鬟小梨，则落到了下面。 第二千八百一十六章 太子妃 梅香和檀风跪下谢恩后，便起身各自忙碌。 收拾妥当后，梅香过来屈膝福了福，轻声问：“太子妃，东边厢房里那位，该怎么处置呢？” 采采正喝老鸭汤。 饿了一天，总得填饱肚子。 何况这是皇后欧娘娘差蜜豆姑姑特意送来的，管她什么莲的，都得等她把汤喝完了再说。 把碗里最后一点汤喝完，采采擦擦嘴，舒了口气，这才站起身，说道：“走吧，也该见见我这位好妹妹了！” 东厢房里，靳莲莲正坐在桌旁，端着茶杯喝水。 神色镇定。 “妹妹好悠闲啊。”采采迈步进去。 屋里守着的嬷嬷赶紧行礼：“奴婢见过太子妃。” 采采在宫里是熟脸，不管谁冒充，宫人们也默认她才是太子妃。 采采笑道：“嬷嬷们辛苦，去吃杯酒歇歇吧。” 靳莲莲看着嬷嬷们离开，说道：“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话，应该我问妹妹才是。”采采坐到她对面，伸手把她手中茶杯接过来，闻了闻，“茶水不错。可惜，在东宫，妹妹没资格喝。” 她抬手就把茶水泼到了靳莲莲的脸上。 靳莲莲闭了闭眼，由着茶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采采冷声道：“这些年你跟在祖母身边，就学了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胆子不小啊，你以为你这么做，宫里就能认你做太子妃？” 莲莲取出手帕，慢慢把脸擦干净，微笑道：“姐姐真以为，我要当太子妃吗？姐姐是郡主，备受帝后宠爱，几年前就被定为太子妃，地位稳固，岂是我这点小伎俩能取代？” “既然你知道，为何这么做？你知道自己给靳家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你害死了祖父！” “我为何这么做？”莲莲重复了句，笑了下，“姐姐难道真不明白吗？姐姐生来便是嫡女，天生美貌，是尊贵的郡主。你无忧无虑，前程远大。而我呢？我只是个庶女，娘不疼爹不爱，我一个人在后院里，我还能靠谁？” “你说这话就不亏心？方姨娘不疼你，父亲不爱你？祖母甚至还亲自抚养你好几年！” “可她临死前，还是把自己的好东西都留给了你这个嫡孙女！”莲莲叫道，“你什么都有，而我只能自己为自己谋划。我喜欢太子殿下，我也想进宫。可父亲从来不管，你说，我能怎么办？”还 “所以，你这么做，只是为了能赖着殿下，能够进宫？” “没错。” “抛下自己的家族，不顾自己的名节，拼了命的只是要进宫？”采采觉得匪夷所思，“你进了宫又能如何？” “姐姐以为呢？不管付出什么，结果是，我进来了。今儿一天，陪着殿下祭拜祖宗，跪天地的可都是我呢。认真算起来，我现在才是太子妃。姐姐什么都不是。”莲莲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皇室难道不要脸面的吗，这赵氏的列祖列宗，这天下臣民，可都看着呢。”。 采采抬手扇她一耳光：“欠打的不要脸东西！” 第二千八百一十七章 种菜去吧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莲莲被打的头偏到一边去。 “我虽是庶女，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她眼眶含泪，“姐姐，我们是亲姐妹啊。虽不是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可这世上，也没有比我们两个更亲近的关系了。你出身好，是郡主，如今是太子妃。你什么都有，为什么不肯帮帮我？” “你要我帮你，可以正大光明提出来，而不是用这种害人害己的下三滥法子！” “我跟你提，你会答应吗？”莲莲的泪水落到腮边，“好几次，我说我一个人在后宅过的艰难，姐姐可曾理会过，帮我一次？我……真的很难。” “你弱你有理？” “姐姐，我从未想过跟你争什么。太子妃的位置是你的，我没想抢，也抢不走。我只希望姐姐能提携我一把。” 采采冷声说道：“你名义上虽是靳家的庶女，但你娘原也是正室，你又是祖母身边教养大的，身份并不比嫡女低。只要你乖乖的，父亲自然会给你安排门当户对的婚事。做高门大户的正室嫡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作践自己，弄出这些不要脸的事情来？” “我不要做什么高门大户的嫡妻！” “那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太子殿下，我喜欢他！”莲莲啜泣着，“姐姐，我不奢求那么多，只想能够做殿下的侍妾。殿下是太子，将来还会继承皇位。他身边需要很多很多女人，姐姐能容得下旁人，却不能容下自己的亲妹妹吗？” “你说对了，容不下。” “姐姐何故如此冷漠无情？”莲莲抬头，“姐姐，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再回去了。您就留下我吧。只要能留在殿下身边，我什么都愿意。” “真的，什么都愿意？” “是。” “你都说到这地步了，姐妹一场，我也不能不成全你。”采采朝她看了一会儿，“东宫原有一片小菜园，从前陛下和娘娘住在这里的时候用过。荒废了这些年，也是怪可惜的。” “菜园子？” “妹妹这么喜欢宫里，以后就去照顾那片菜园子吧。” “姐姐让我去……种菜？” “是啊。” “我怎么能种菜？” “妹妹刚才不是说，只要能留在殿下身边，做什么都愿意的吗？”采采淡道，“当年我娘亲，也是在这里种菜的，娘娘也曾在小厨房做事，侍奉陛下。怎么，妹妹觉得小厨房做事很低贱？” “不，我怎么会这样觉得……可是，我没种过菜，我不会啊。”莲莲神色怯怯，“祖母曾说过，我身子弱，不可以做这些粗活。” “我看你身子不弱。若真弱的话，怎么昨儿能把我药倒了，扔到帐子后面，自己穿上了喜袍，戴上凤冠？”采采冷笑，“靳莲莲，你是不是以为我脾气好，所以好欺负？” 她站起身，吩咐道：“梅香姐姐，请你安排一下，让她去厨房那边负责小菜园子。娘娘说过宫里不可过于奢靡。菜园子好好经营，以后东宫的瓜果蔬菜就能自给自足，也可给宫里节省一笔开支。” 第二千八百一十八章 晒晒太阳身体好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莲莲有些难以置信。 她后退两步，避开梅香的手：“我不去菜园子，我不要。” 但梅香是皇后娘娘身边出来的人，岂能容她抗拒，直接叫来两个嬷嬷，把她押着送去了菜园子。 种菜，喂鱼。 真正的农活不是什么清新小田园，而是暴晒、疲惫、泥土和灰尘。 莲莲自以为瞒天过海，跟太子祭了祖宗，拜了天地，便可以登堂入室。自以为可以逼迫了皇室认下她。 但事实上，皇帝和皇后娘娘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 甚至连太子都懒得理会，直接丢给太子妃处理、 太子妃也不客气。 既然莲莲死也要进宫，那就让她好好的待在宫里。 做一辈子的农妇。 莲莲天生有心疾，原本也是活不过十八岁的，但她比靳瑶要幸运许多。从出生起就一直有欧阳给诊治，情况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按欧阳的说法，只要细心保养，活到三四十也是可能的。 莲莲虽是庶女，但一直也是娇养着长大。 叫她去小菜园种菜，她哪里受得了。 开始几天是闹腾，哭，绝食，尖叫，企图冲去找太子殿下做主。 但统统都被采采领着两个大宫女给堵住了。 不干活就没饭吃。 饿不到两天，她就乖乖提着锄头去了地里。 一个月下来，莲莲就黑了一大圈。 宫人们都以为她熬不过几天要么累死，要么病倒。 但神奇的是，莲莲不但没累死，还一天比一天的健康起来。 从前她是虚弱的，苍白的。 现在她是黑的，健壮的。 因为体力消耗大，吃的也多。什么馒头稀饭的一顿饭能吃从前两天的量。 白天累个半死，晚上倒头就睡，伤春悲月的失眠也被治好了。 三个月下来，她不仅没有瘦，还胖了一圈。 正月十五这天，采采去凤仪宫请安路过菜园子，看见莲莲蹲坐在地头上，手里拿着一根胡萝卜啃。 一身半旧宫女装，黑，灰头土脸。 与从前简直胖若两人。 远远看着，活生生像是个四十岁的农妇。 “这丫头的适应能力倒是强悍。”采采笑道。 梅香抿嘴：“皇后娘娘不是说过吗，人都是贱的，好日子不知足，苦日子反倒是习惯了。” “看她那样，比之前病歪歪的样子好多了。” “看来，多晒晒太阳，多活动身子骨，对身子果然有好处。”梅香笑道，“其实不看她，就看咱们的两位公主殿下。大公主恬静，生的就弱一些。二公主活泼好动，自小就比大公主生的壮实许多。” 采采点头：“总是闷着不动，确实不好。” “太子妃打算就这么留她在这里吗？” “梅香姐姐有什么建议吗？”采采笑着问。 “有奴婢们看着，虽然她做不起什么风浪来，但搁在眼皮子底下，终究是碍眼。”梅香说话很直接，“何况皇后娘娘也不喜欢宫里有这种人。之前是碍于皇室的面子，没把她撵回去。如今已经过去三个月，外头的议论也止住了。” 第二千八百一十九章 凭你也配和娘娘比？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采采知道她在提点自己。 皇后娘娘不喜欢靳莲莲待在宫里，尤其是东宫。 有些账，迟早要算。 采采笑道：“其实我这两天也正想着这件事。” 梅香轻声说：“皇后娘娘的眼里可揉不得沙子的。” “梅香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的。”采采对梅香一直敬重。 虽说她是太子妃，是主子，但梅香是皇后娘娘那边派来的人，她若是不看重，也就是不给皇后娘娘脸面。 从凤仪宫回来后，采采就去了菜园子。 正晌午，靳莲莲正躺在硬板床上呼呼大睡，还打了轻微的鼾。 可见是干活累了。 采采扫视屋里一圈，小桌上摆着晌午饭，是几个馒头和两碟素菜。 做的很粗糙，也不知是不是她自己做的。 看样子胃口不错。 采采在屋里赚了两圈，莲莲才醒来，睁眼看见她，恍惚了下。 “妹妹，好久不见。”采采打了个招呼。 莲莲跳下床，指着她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眼泪哗的就涌出来。 她抖着手指头哭诉：“靳采采你好狠的心，把我丢在这菜园子里，不给吃不给喝，全靠着我一个人活下来！” “你不是活的挺好吗，人都壮实了。” 采采笑道，“看样子你还挺适合种地的农妇生活，起码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我是跟太子殿下拜过天地的人，你不能让我干这些低贱的粗活，我要见殿下！” “殿下早就把你忘了。”采采摇头，“说真的，你这点伎俩，除了拖累靳家，害死了祖父外。对于别人一点影响也没有。百姓议论这事，也不过十天半个月，很快就忘了。” “世人都忘了这事，所以你来秋后算账了？” “当然，账是要算的，否则就成了糊涂账。”采采淡道，“当初你不惜一切代价进宫，如今在宫里待了三个月，感觉如何啊？” “我能有什么感觉？”靳莲莲身子壮实了，声音也变得洪亮和中气十足，不再怯怯生生的。 采采打量她：“你现在很不错。起码，比从前好。” “好？我这腰身胖了足足两圈，我的皮肤也粗糙了，晒的比男人还黑！”靳莲莲说着说着又被气哭，“你太狠毒的心，把我弄的又丑又黑，让殿下看也不会看我一眼。你简直杀人不见血！” “自作多情。”采采忍不住想翻白眼，“就算以前，殿下也不看你一眼。你还不死心么？在宫里这处地方，想让你死你就得死。你想越过这么多人见殿下？下辈子也不可能。” 靳莲莲呜咽：“皇后娘娘当初在东宫，也是住在这里……不也见到了陛下？” “凭你也配和娘娘比？何况，那是陛下喜欢娘娘，主动去见娘娘。娘娘可没有像你这般不知廉耻。” “我要见殿下！” “不出意外的话，你这辈子也没机会再见到殿下。” “你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明白。”采采对外面说，“梅香姐姐，麻烦您。” 梅香领着两个太监进来，客客气气的说：“奴才们送靳二小姐回去。” 第二千八百二十章 黑又胖的女儿 “回，回哪儿去？” “回靳家啊。”采采笑道，“莲莲，你我毕竟有着血缘关系。我让你在这里待了三个月，你也不可能没使过手段。事实上就是，凭你有什么能耐，没有我的允许，你见不到殿下。” “姐姐，我们可是亲姐妹……” “行了，带走吧。”采采不想再耽搁。 趁着天黑，莲莲连衣物都来不及拿，就被太子妃派人送回了靳家。 如今的靳家，老一辈都死了，只剩下一个靳岚。 虽然仆人没有少，但就是冷清的如同一座孤坟。 冬夜冷月清寂。 靳岚无心睡眠，正在书房看书，看见管事跑进来，脸色满是震惊之色。 “老爷，门口来了辆马车，把一只麻袋扔下来后，就走了。” “哪里的马车？” “虽然看不清，但看样式和走的方向，应当是宫里的马车。”管事抹了把额头的汗，“奴才把麻袋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咱们二小姐……” “是什么？” “是……咱家二小姐。” 靳岚怔了片刻。 对于这个胆大包天的二女儿，他也是心情复杂。 她进宫这三个月来，宫里面没怎么提这事。但靳岚心里清楚，不是皇家捏着鼻子认了她，而是要先平息了流言蜚语。 等事情平息过后再算账。 果然。 如今不论勋贵还是百姓，全都在过年，过元宵。 几乎没有人再提起三个月前皇室婚礼的那场闹剧。 宫里也就不再忍了，直接把莲莲给扔了回来。 管事小心翼翼问：“老爷，您要过去看一眼吗？二小姐她……” “她怎么了？” “老爷还是亲自去看一眼吧。”管家也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见到的二小姐。 靳岚对这个女儿是恨铁不成钢的，这几个月就权当她是死了。 但既然皇室把她扔回来，他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他到的时候，靳莲莲正洗脸，还没换衣服。 靳岚一眼看见屋里站着个身材微胖，灰头土脸的女人，还以为是院子里的哪个婆子进来了。 但婆子怎么敢在小姐屋里洗脸？ 何况这女人旁边站着的丫鬟是碧儿，那是莲莲的贴身侍女，心高气傲的，也不会去伺候别的下人洗漱。 靳岚正纳闷，那微胖女人回过头来—— 只一眼，靳岚的脚步就顿住了。 这个又黑又胖的女人谁啊？ “爹爹——”她叫了声。 靳岚后退半步：“你是……莲莲？” “是我啊，爹爹。”靳莲莲委屈万分，扑到他面前，“爹爹，您怎么连我也不认得了？” 靳岚看着眼前的黑胖女孩儿，皱眉道：“进宫三个月，你变化还真不小。” 莲莲摸摸自己的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都是靳采采，她——” “住嘴！”靳岚喝道，“她是姐姐，如今已经是太子妃。你怎敢直呼其名？” 莲莲垂首：“爹爹您不知道，女儿我这三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姐姐她一直在虐待女儿，把女儿当奴才。” “这都是你咎由自取。”靳岚想到她做过的事情，声音也冷了下来。 第二千八百二十一章 送二小姐走 “因为你的任性，让靳家名声一降再降。你祖父也被你气死。靳莲莲，你可是我靳家的好女儿！” 靳莲莲跪了下来，拉住他的衣襟下摆，哭着说：“爹爹，我姨娘不在这里，祖母也没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我真的没办法……我也想进宫啊。” “你想进宫，多的是正经方法，为什么要这样不知廉耻？”靳岚气不打一处来，“我真不明白，这深宫到底有什么好。我靳家的女孩儿个个都削剪了脑袋要进去！” “爹爹，女儿不是要进宫，女儿是心仪太子殿下……” “这有什么区别？太子殿下与你姐姐早有婚约，你瞎搅合什么？”靳岚恼火万分，“莲莲，你太任性，太让我失望。我以为你与你娘会不一样，谁知……” “我娘怎么了？我娘也是正妻出身！我也该是与姐姐一样的嫡女！若不是父亲您偏爱卫红鸾，把我娘赶走，我怎么会如此——” 啪！ 靳岚抬手甩她一耳光，厉声喝道：“你简直无法无天！宫里还留你一条小命，你就该知足！管家过来！” 管家小跑进来：“老爷有何吩咐。” “立刻备车马，送二小姐去庄子上！” “啊？”管家愣了下。 靳岚冷冷道：“管家年老耳朵背，听不懂话？” “不，不是，奴才听懂了。奴才这就去安排！”管家赶紧转身跑走。 莲莲一听这话，几乎崩溃：“爹爹，您要把我送到乡下庄子去？” “你娘在那里，你也去吧。你们母女两个相互照应着，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我不去！”莲莲哭着摇头，使劲摇晃爹爹的衣服，哭叫道，“爹爹，您不要送我走，我不去那种地方，我不要……” “莲莲，你是已经被教养坏了。宫里没有要你的命，把你送回来。我得识趣。”靳岚看着满面是泪的女儿，叹了口气。 当初他察觉的太晚了，这孩子早已经受到方氏影响，被养歪了。 靳莲莲眼看父亲态度坚决，哭着说：“爹爹，您什么时候接我回来？” “你就安心住着吧。” 靳莲莲听了这话，知道爹爹永远不会接自己回来了。 “我不要，我不去那里，爹爹，女儿求您了……”她心碎，崩溃，绝望。 她堂堂靳家的女儿，在乡下那种地方，如何过的下去。便是过下去，将来她还有什么前程？ 难道过两年大了，就随便配个乡下小子，蓬头垢面的过一辈子？ 她被这个想法吓到了，捂着心口要昏倒。 她想，就算是装病，也要赖在府里不走。 靳岚叫来大夫给她诊断。 大夫很惊奇：“二小姐身子比从前好许多，完全可以去乡下过活。” 靳莲莲：“……” 不管她如何哭泣，装病，还是挣扎叫喊。 终究抵不过靳岚的坚决。 不是他狠心非要把女儿送到乡下。 宫里既然趁夜把她送回来，就绝不会是要继续把她留在京都。 若不走，就只能取她性命。 靳莲莲尖叫哭泣着被塞进马车，只带了随身的衣物以及一个贴身丫鬟，被送去了乡下。与她的娘亲方喜妹团聚。 第二千八百二十二章 托付 靳莲莲被送走后，府里就真的空了。 靳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后宅还有两个老姨娘。靳老爷一走，一个姨娘也伤心过度跟着去了。另一个在府里过于孤单，住不下去，主动去了靳家的一处庄子养老去了。 如今把采采嫁人，靳莲莲被送走。 偌大个靳府，完全没有了昔日的花团锦簇，变得空寂。 深夜送走女儿，靳岚站在靳家门口，抬头仰望深冬的夜空，深深吸了口气。 正月十五过了，年也过完了。 新的一年，靳家也将迎来新生。 翌日他去上早朝，却得知皇上病了，上不了朝。太子临时建国上朝，主持事务。 众臣都有些惶然。 这几个月来，皇帝上朝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起先说是着凉，可着凉哪里会少的这样慢。 宫里三名大御医，轮番去承乾殿，几乎没有一日落下。 虽然宫里一直没什么消息，但这处处透露出来的氛围，却叫人心里发慌。 皇帝龙体欠安，再联系到前段时间太子提前大婚，这一切，稍微敏感一些的人，都能隐约嗅到了要变天的味道。 太子监国处理了一些紧急政务后，宣布散朝。 众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不少人就朝秦王和靳岚发问，陛下的身子到底如何了，哪怕是稍微透露一些，也好叫臣子们安心。 但没等秦王和靳岚回答，一名太监过来，传他们去承乾殿面圣。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也顾不上说别的，赶紧来到承乾殿。 皇帝正靠在床边，整个人清瘦许多，俊美的脸庞稍微有些凹，显得苍白病态。皇后坐在床边，与他低低的说话。 “臣见过陛下，娘娘。” 秦王和靳岚跪下行礼。 赵元璟笑道：“免礼。刘德全，赐座。” 他们两个是他最信任的人，私下也不必讲什么规矩，各自坐下了。 秦王看着他的面容，皱眉道：“元璟，自入冬以来，你就越发的清减了。让御医好好开几副方子调理才是。” “小皇叔又不是不知道朕的情况，什么珍稀药材用了，也是无用的。”赵元璟咳嗽起来。 云黛忙抚他后背，捧着清水给他喝。 赵元璟咳的很剧烈，咳完了，却叫人觉得很虚弱。 仿佛这一阵咳嗽，就耗尽了他的气力。 靳岚的心揪起来：“陛下，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大周还指望着您。” 赵元璟闭上眼睛，哑声说：“与你们两个，朕也不必隐瞒什么。朕……怕是时日无多了。” 秦王心中剧震，与靳岚齐齐站起身。 “坐吧。”赵元璟睁开眼，“小皇叔，靳岚，你们一文一武，这些年，是朕最信任的人。朕的情况，你们也都了解，不必说那些浪费时间的话。今儿找你们来，便是有些事要托付于你们。” “皇上……”靳岚酸涩了眼眶，声音有些哽。 赵元璟道：“小皇叔，如今晏儿已经大婚，但毕竟还年幼，还有三年才行成人礼。在那之前，朕要你做摄政王，你可愿意尽力辅佐太子？” 第二千八百二十三章 蓦然回首 赵纾沉默片刻，站起身，道：“臣，遵旨。” 赵元璟就笑了。 很安慰的笑容。 靳岚却觉得想哭。 他从幼年便是太子的伴读，一起读书长大，一起淘气，直到他做皇帝，直到这么多年下来。 在他心里，赵元璟不仅仅是皇帝，也是他的毕生挚友。 赵元璟看他一眼，笑道：“靳岚，你我之间就不必多说了。太子对你也一向敬重。等太子继位后，你做内阁首辅吧。” 靳岚垂下头，掩盖住发红的眼眶，低声说：“臣会尽力。” 赵元璟说了许多话，似乎有些累，叹了口气，“有你们两个，朕也能安心些。” “皇上，您保重龙体，一定会长寿百岁的。”靳岚哽声说。 “朕知道。”赵元璟摆了摆手，“除了这些，也没什么可交代的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吧。朕已经命钦天监择日。” “择日？”赵纾站住脚步。 “也没什么，只是想着近日大雪，想再陪皇后去看一遍湖中雪景。”赵元璟朝云黛看，“皇后想去吗？” 云黛轻轻点头。 她的腿已经能正常走路了，但正如欧阳所说，果然落下了病根儿，如今的寒冷天气里，必须保暖，不能受凉。 否则便觉会腿痛难忍。 好在她是皇后，起居之处都有暖烘烘的银霜炭燃着，只要稍微注意即可。 最讨厌的是阴雨雪天。 虽要保暖，她也没法完全待在屋里不出门。 但只要是赵元璟想要做的事情，她都心甘情愿奉陪。 赵元璟笑道：“小皇叔也一起来吧？” 赵纾道：“我就不去了。” 他怎么会如此不识趣儿。 他看了眼皇后，行礼后告退。 皇帝的病拖了这么多年，他也有了些心理准备。虽然难过，但也不至于如何激动。人有生老病死，活了这些年，在战场见过太多，已经看淡。 不过是早几年晚几年的区别罢了。 靳岚却心中沉重，闷闷的难受。 他离开皇宫后，骑着马，茫然四顾，竟不知去往哪里。 家？ 那还算是家吗。 那里没有亲人，没有他在意的人，也没有等他回家的人。 只是一座华丽的空壳子罢了。 他骑着马在街上游荡一圈，直到被一道声音叫住。 “你怎么在这里？” 靳岚回头，看见红豆提着食盒，站在一间酒肆门口。 她穿着朴素袄裙，带着暖帽，很温柔沉静。 靳岚跳下马，牵着马走到她面前，“我随便走走，你呢？打酒？” 他记得她是不喝酒的。 红豆举了举食盒，道：“这几天铺子里的几样绣品着急要，我没有回家，买点熟食吃了也就罢了。” “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吃饭怎么行？” “靳大人吃了吗？” “我……暂时不饿。”靳岚抬头看了眼，“又下雪了，我送你回铺子？” 红豆本想拒绝，但看他眼眶发红，眼底忧虑的样子，改了主意：“多谢。” 靳岚笑着说了个请字，牵着马与她一起走回绣铺。 把她送到门口，靳岚道：“你也不要太辛苦了，采采已经嫁进宫，又是太子妃那样的身份。你若操劳，她也难免担忧。还有，天冷了要好好吃饭。” 第二千八百二十四章 不想再错过 红豆点头：“我知道。” “那，你进去吧。我回了。”靳岚牵着马，走进雪中，背影有些孤寂。 红豆张了张嘴：“靳大人。” 靳岚回头。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吃点东西再走吧。” “……好。” 靳岚把马拴好，跟在她身后，走进铺子后院。 屋里点了火盆，靳岚脱下披风，跺跺脚，把肩头和靴子上的雪震落。 红豆把食盒打开，饭菜摆到桌上，又取出两只酒杯，把打来的酒搁在红泥小炉上暖着，笑道：“冬天喝暖一点的酒，否则冷的人难受。” 她动作熟练，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靳岚坐到她对面，默默看着她的动作，轻声问：“我记得你从前不爱喝酒。” 红豆的动作顿了顿，不甚在意道：“那时年轻，不知道酒这东西的好处。” “酒有什么好处？” “滋味好，能解乏。若是睡不着了，喝一杯，一夜无梦。”红豆为他倒了一杯，自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靳岚问：“你经常睡不着？” “倒也不是，偶尔吧。”红豆笑了笑，“一个人吃饭习惯了，喝点酒，还挺有滋味的。” 她把余下半杯一饮而尽，皱了皱眉，但很快舒展开。 靳岚注视她片刻，忽然说：“红豆，搬回来吧。” 红豆看他一眼，笑道：“靳大人，咱们都三十奔四十的人了，人生已过半。还说这种话做什么。难道这些年过去了，你还没放弃吗。” 靳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深吸一口气，说道：“红豆，我必须得承认，即便分开这么多年，我对你的爱意从未有过减少。但我今天说这话，绝不是要纠缠你。只是……我很孤独。红豆，你也是吧？” 红豆没说话，垂眸看着杯中酒。 她寂寞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习惯了饮酒。 微微醺的时候，什么都不必想，也记不起的时候，才是她最惬意的时刻。 靳岚说：“红豆，跟我走吧。靳家只有我一个人了，你也只有一个人。就算你不跟我在一起，起码，我们可以作为朋友，做个伴。” 红豆笑：“做朋友要住到人家家里头吗？” “我们都这个岁数了，人生苦短，最要紧的自己活的痛快。何必想那么多？” “靳大人今日似乎感慨良多。” “红豆，我是认真的。我不想若干年后，临死前，才发现人生充满了遗憾。”靳岚轻轻按住她的手，“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红豆。” 红豆抽回手：“靳大人不要说这样无礼的话。我不需要任何人。” “当初思华年那般狂热追求你，你都拒绝了。这辈子你还能接受任何其他人吗？” “我那时不过是……” “我知道。你是为了应付母亲。可是她已经走了，父亲也走了。方喜妹母女俩，也被我送到了乡下。府里再不会有人阻碍我们在一起。” 红豆抬头看他。 靳岚低声说：“你知道吗，近日陛下龙体有恙。看见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样子，我……真的很不好受。红豆，人生苦短，我明知自己还爱你，不想再继续错过你。” 第二千八百二十五章 终于，我还是失去了你 红豆拿起酒壶，给自己又倒了杯酒，笑道：“既然大人说人生苦短，为何还要浪费时间说这些。不如来喝酒。” 靳岚一笑，也给自己倒一杯，“为了这场雪，干一杯。” 红豆朝外面看去。 雪越下越大了，洋洋洒洒，柳絮一般。 一壶酒喝完，两个人都微醺。 红豆的脸庞浮现一抹酡红：“这壶酒我本打算喝三天的……果然还是不能随便请人吃饭。” 靳岚笑道：“这么点酒，你就心疼了。你跟我回家，我天天请你免费喝酒，可好？” “酒虽便宜，但钱是我一针一针绣出来的。” “红豆……”靳岚握住她的微烫的手，“我不想看你如此辛苦，半夜了还熬眼睛绣花。跟我走吧，我想照顾你，陪在你身边。” “我不需要人陪，也不需要别人照顾。我一个人可以生活的很好。” “可是，我需要你！” “靳大人……” “红豆，也许你不需要我，可是我需要你，想让你陪在我身边。”靳岚放下酒杯，定定注视着她，“红豆，你第一次见到你，是你十二岁的生辰那天。” 红豆抬头看他。 “也许你不记得了。那时，你们卫家还没有被抄家。你还是卫家的长女千金。我看见你与几个小姑娘在一起摘花玩耍。那一刻，我便记住了你。回家后，我向父母要求向你家提亲，可是，那时你父亲以你年纪尚幼为由，拒绝了。” 红豆怔然。 她从不知道，当年还有这么一出。 “你家真的来提亲过？” “是。那时我想过，等你过了及笄再提亲。可是，没等到你及笄，你们家就出事了。”靳岚轻声说，“那时我求祖父和父亲帮忙，可是先帝铁了心要办你们，没有任何办法。我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却始终毫无音讯。我以为我失去了你，直到在宫里，我再一次遇到了你。那时你的脸受伤了，我当时便发誓，绝不会再错过你。我为了医好你的脸，找遍全国各地，把欧阳请回来。我为了把你带出东宫，求陛下，求娘娘。我求祖父让我娶你。可是……那时你已经得罪了先皇后和鲁王。家中不同意。为了得到你，我不得已答应了娶方氏。”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我想让你幸福，我愿意做一切让你高兴的事情，可是，我终究不够强大。终于，我还是失去了你。” 红豆垂下眼帘，一滴泪从腮边落下。 “我不是圣人，会犯错，会懦弱，会退缩。但请你相信，我爱你的心是真的，从未改变过一丝一毫。”靳岚站起身，“也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只想着自己多么喜欢你，想要得到你。却忘了问一句，你是否也同样爱我，想与我在一起生活。” 他走到门口，回头笑道：“爱一个人，就要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是吗？” 红豆沉默一会儿，轻声说：“靳岚，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左右为难，不想让你因为我，变得不是你自己。” 第二千八百二十六章 底线不能触碰 靳岚转身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轻轻圈住她。 红豆站着没动。 雪，静悄悄的落下。 压垮了枝叶，发出噼啪声。 愈显安静。 …… 大雪下了几天，雪停后，红豆进宫看望皇后娘娘，正遇到太子妃去凤仪宫请安。 “娘！”采采看见她很高兴，“您怎么忽然来了？这手里拿的什么？我瞧瞧。” 红豆捧着一只大盒子，拍开她的手，说道：“我是来看娘娘的，不是看你。这里头的东西也不是给你准备的。” “什么好东西，神神秘秘的。” “几身衣服罢了。” 采采笑道：“我就知道，娘亲不可能特意来看我。这些年，您这一年四季的衣裳，可是从来也没断过。” “你懂什么，娘娘最喜欢我做的衣服。” “可是，娘娘也常穿齐昭仪做的衣服哦。”采采逗她。 “胡说什么？”红豆冷下脸，“娘娘只是不好拒绝齐昭仪的好意，娘娘一直就最喜欢我做的衣服。” “真的吗？卫娘子。” 齐筱捧着衣物，不紧不慢走过来，斜睨着红豆手里的盒子。 红豆也朝她手上看，“自然是真的。我与娘娘认识的时间，比齐昭仪早吧？” “早又如何？我与娘娘相处的时间，可比你多。” “多了难免惹人烦。” “……” 眼看俩人要打起来，采采赶紧打圆场：“母后还在里头等着，娘，咱们快进去吧。” 齐筱哼了声，抢先走进去。 她虽是不争不抢的本分性子，但毕竟不是十几年前的小姑娘了。 跟在皇后身边这么多年，自己最拿手的东西却总是被红豆抢去风头。 俩人相互看不顺眼，也很正常。 云黛正陪着两个公主作画，看见她们俩一起捧着衣物进来，心里便知道定然是又相互瞪视过了。 “我过年做的衣服还没穿呢，你们又做了。”她说。 “娘娘，这是我做的新款式，您一定喜欢。”齐筱说。 红豆道：“娘娘，这不是冬衣，是春衣。我年前就开始做了。” 她睨了眼齐筱：“眼看正月就要过去了，天也快暖和了。若到时在临时做春衣，哪里还赶得及。” “我做衣服快，怎么赶不及？”齐筱反驳。 “慢工出细活。你赶工做的那些粗糙衣服，也能拿给娘娘穿吗？” “那是你，我做衣服就是又快又好。何况你做的早了，都是些过时的款式和布料……” “你知道什么叫经典吗？整那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 “你……” “吵完了没？”云黛瞧了瞧桌子，“把衣服放下，各回各家去。” 采采弱弱道：“娘，您多大的人了，还跟齐昭仪争这些……” “不管多大，底线不能触碰！” 俩人异口同声瞪她。 采采吐了吐舌头，不敢吭声了。 红豆道：“娘娘，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她性子太淡，难得主动说有事，云黛便让齐筱和采采都各自回去，她和红豆到卧房去说话。 坐下后，云黛笑道：“你有什么事，说罢。” 第二千八百二十七章 虽晚然到 红豆蹲到她面前，轻声说：“娘娘，我听说近日皇上龙体有恙。您还好吗？” “皇上的身子一直不大好。” “可是……我听靳岚说，皇上已经卧床不起。娘娘，您需要我进宫来伺候您吗？” 云黛笑道：“皇上身子虽不好，宫里多的是太监宫女伺候。即便是我，也不需要日日在那里守着。怎么也轮不到你来伺候啊。” “我是想来陪着娘娘。” “你倒是敏感，靳岚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不，我是听靳岚说，他那天见过娘娘，娘娘的神色不大好。” “我可能是没睡好。先不说这些，倒是你，似乎跟靳岚走的挺近啊。”云黛打量她，“跟我说实话。你跟靳岚是怎么回事？” 红豆站起身，道：“娘娘，我想请您给我个意见。” “什么？” “我……可以跟靳岚再在一起吗？”她虽问的犹豫，但眼神清澈，神色坦然，并不畏缩什么。 云黛一点也没觉得惊讶，笑道：“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等到这一天。虽然比我想的晚了点，但终究是来了。” 红豆茫然：“娘娘，您说什么呢？” “我看得清楚，靳岚一直爱你，而你，也一直爱靳岚。你们从来也没有放下过彼此。只是，太多的外物和他家族，干扰了你们。”云黛温和笑道，“如今靳岚的父母已经过世，方氏母女也去了乡下。采采也嫁到宫里来了，还有什么能妨碍你们呢？” “可是，我觉得眼下的日子就很好。我不想有什么改变。” “你现在的确过的不错，焉知以后不会更好？其实，你不是不想改变，你只是害怕再次受伤。”云黛拍拍她的手，“都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若是还喜欢，为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你眼下的日子虽安稳，却也无趣的紧。当然，如果你选择拒绝，我也支持。毕竟，人各有志。” 红豆若有所思。 云黛顺手拿了本书看，让她在那边自己想清楚。 红豆也没想多久，就又蹲到云黛面前，握住她的手：“娘娘，我的事情只是小事。我很担心您。不如，让我回来伺候您吧？” “不用。我身边又不缺人。” “皇上他……会好吗？”红豆轻声问。 “人都会死的。” 红豆听了这话，眼泪一下子流下来：“娘娘……” 她知道娘娘与皇上的感情有多深。 皇上龙体欠安，娘娘心里是最痛苦难受的，可她表面看起来却很淡定和平静。 这却让红豆心里更担忧。 有些情绪若一直闷在心里，早晚也会有爆发的那天。 这也是她一直希望能留在娘娘身边，陪伴她的原因。 但云黛却不要她进宫。 “你可别给言官们送我的话柄。如今你是太子妃的亲娘，一品的诰命夫人。我便是皇后，还能把你叫回宫里伺候我？这成什么样子了。” “娘娘，我只是想陪在您身边。” “我身边有保兴，还有齐筱靳姗和青衣蜜豆她们，哪里就非你不可了？” 第二千八百二十八章 越老越啰嗦 “我现在要去承乾殿那边，没时间陪你唠嗑，你若是想采采，就去东宫看看。若是不看采采呢，就回去收拾收拾，搬回靳岚身边。” “靳岚说，要再娶我一次。不再是平妻进门，而是只有我一人的正妻婚礼。” “这很好啊，说明靳岚用心了。”云黛笑道，“定下了日子告诉我，我也去吃一杯喜酒。” “这个以后再说吧，还没定下。娘娘，您真不用我留下吗？” “你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回家去，多做两件漂亮裙子给我穿。” “那，好吧。” 红豆虽不再坚持，但心里还是特别担心，临走前，反复叮嘱娘娘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有什么事就即刻传她进宫。 云黛道：“难怪都说人越老越啰嗦，你还没老，就啰嗦成这样。等你五六十岁，我可不敢见你了。” 红豆离开后，云黛过去书房，看两个公主的画。 虽然幼儿好动习武，不爱读书。 但她却有一样事情，与幼儿一样能够坐得住。 那就是画画。 难得这姐妹俩有一样的爱好，云黛便让人在书房开辟了一间画室，母女三人时常一起作画。 云黛在作画上没什么天赋，顶多也就是画画图纸。 但两个女儿却似乎遗传了赵元璟的才华，天赋甚高，十五岁的少女，画出来的画已经颇有大师风范。 书房里的墙上挂满了她们的画。 每一幅，都是云黛的宝贝。 “母后，您来看看我的画。”幼儿娇声说。 云黛过去看了看，笑道：“幼儿想象力丰富，天马行空。画也随性洒脱。” “母后，儿臣呢？”浅儿举起笔。 云黛笑道：“浅儿能够抓住事物的神韵，画任何东西都惟妙惟肖。你们两个不分高低，只是神韵更有不同。” 两个女孩儿被母后夸的心花怒放。 “母后，您过来陪儿臣一起画。”幼儿拉母后衣角。 云黛摸摸她脑袋，笑道：“你们自己画一会儿，母后想去看看你们父皇。” “母后，您如今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承乾宫哦。” “你们父皇身子有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云黛戳她脑门，“你父皇最宠你，你个小没良心的。你父皇身子不舒服，你也不去看看。” 幼儿笑道：“儿臣每天都去请安的。” “没事的时候，就多去看看你们父皇。”云黛说。 “可是父皇很忙，儿臣们不敢过多打扰。” “没关系。如今你们太子哥哥监国呢，忙的是他，不是你们父皇。” “父皇只是稍有不适，为何要给太子哥哥监国呢？”幼儿不明白，“太子哥哥虽然成婚了，可是毕竟还不满二十呢。” 云黛没说话。 除了晏儿，其余三个孩子只知道父皇病了，但并不清楚他病的有多严重。 要现在就告诉他们吗？ 云黛看着女儿们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容，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到赵元璟的时候，她轻声细语的与他说了这件事。 赵元璟靠着床躺着，闻言摇摇头：“算了吧，现在说了做什么。难道你要跟她们说，她们的父皇就要死了，叫她们天天趴在朕床前哭？” 第二千八百二十九章 心凉了半截 云黛轻轻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低声说：“赵元璟。” “嗯？” 赵元璟抚摸她后背，笑道，“黛儿，你虽看着娇气，但朕知道，你骨子里是很强大的。即便朕不在了，你也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两个女孩儿的婚事，朕顾及不到了，只能拜托你。” “你不要跟我交代什么遗言，我不想听！” “黛儿，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赵元璟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仿佛这些年的病痛，已经磨平了他的棱角和戾气，让他只余下清浅柔意。 但云黛心里知道，他那是太虚弱了的缘故，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会耗费体力。 看着日复一复虚弱下去的赵元璟，云黛心如刀割，却又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来，只能让自己一直挂着笑容。 赵元璟总是要交代些什么，这样遗言性质的话，总让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这时思华年照例过来诊脉。 云黛让到一旁，默默看着他们。 思华年诊脉完，安静出去写方子去。 赵元璟道：“朕已经说过，不必再来诊脉写方子了。朕也不想再喝药。” “你别任性好不好，该喝药还是要喝。” “喝了有什么用吗？朕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朕终日的满嘴苦药……”赵元璟捏她脸，“一点也不心疼朕。” 云黛道：“你别不识好人心。” “反正朕不要喝药了。”赵元璟伸手抱她，“黛儿，朕喝了一辈子药了，别再让朕喝了。好吗？朕想多品尝一些其他的滋味儿。” “别的东西你想吃就尽管吃，也不耽误你喝药啊。不喝药，身体怎么会好？” “喝了也不会好。” 无论云黛怎么说，他也不肯再喝药。 思华年精心调制的药，也被撒到了地上。 “好，你不喝就算了，我不管你了！” 云黛又气又伤心，扔下碗跑到外面。 她坐到承乾殿的廊下，看见树上的厚厚积雪，心头茫茫然。 思华年跟出来，轻声说：“娘娘，外头冷，您还是回屋里吧。” 云黛看他一眼，“小年，你能把药弄成甜的吗？” 思华年一愣，讷讷道：“娘娘，良药苦口啊。甜的那是糖水，能治病吗？” “他不肯喝，怎么办？” “您还是慢慢劝着陛下，不要着急。”思华年轻声说，“陛下如今的身子实在虚弱……别说药，便是饭也不怎么有胃口吃的。他不想喝药很正常。” 云黛看他：“思华年，你跟我说实话，还有办法吗？” 思华年缓缓摇头：“娘娘，臣是个大夫，若是有办法治好陛下，哪怕是豁出性命，也无妨的。” “他还有多长时间？” “若陛下能按时服药，好好吃饭，也许还能撑十天半个月。若陛下如现在一般……”他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云黛心凉了半截。 就算是现在逼着他喝药，也就顶多十来天了？ 那又何必让他吃这样的苦。 可他若不肯喝药，也许……连三天也撑不住了。 第二千八百三十章 就算是为了我 云黛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很自私。 她想要他喝药，让他能多陪自己一刻，便多一刻。 跟思华年聊了一会儿，云黛平复了情绪，回到承乾殿。 赵元璟正靠着厚厚的靠枕看折子。 “饭也不吃，药也不喝。你倒是有心思看折子。”云黛伸手把折子抢过来，扔到刘德全怀里，“拿去火盆里烧了！” 刘德全捧着折子，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赵元璟拉她的手，笑容虚弱温软：“黛儿，别跟朕怄气了。朕也没怎么看，只是有两本毕竟要紧的，担心太子拿不定主意，所以看一眼。” “你就放手让晏儿去做吧，还理会那么多作甚。”云黛坐到床边，“不还有小皇叔帮着他呢吗，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赵元璟挑眉：“你的意思是，如今朕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了？” “你连药都不肯喝，还要你作甚！”云黛负气。 “朕真的喝不下去嘛，也许是从前喝太多了，现在一闻见药味儿，就觉得恶心想吐。”赵元璟牵住她的手，“朕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就让朕松快几天，感受一下不必喝药的日子。” 云黛听了，心中难过，低声说：“你不喝药的话，坚持不了几天的。我知道我不该逼你，可是……我舍不得你，赵元璟。就算是为了我，喝药吧，行吗？”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哽意。 她已经好些日子没在他面前哭了。 赵元璟定定看她片刻，吩咐刘德全：“再去熬一碗药来。” “哎，奴才这就去！”刘德全抱着折子撒腿就跑。 药端来，云黛吹了吹，送到他嘴边，赵元璟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就觉得难受的想吐。 他一把推开云黛的手，“撤下吧，朕不喝。” “皇上[]，再喝一点。” “朕喝不下去。” “皇上……” “朕说了不喝，你是听不懂吗？！”赵元璟喝道。 云黛的手抖了下，眼眶迅速泛红。 赵元璟霎时间觉得后悔。 但他实在难受无力，只得哑声说：“黛儿，朕是真的喝不下去。” “没关系，不想喝咱们就不喝了。”云黛转身放下碗，抬手抹掉眼泪，强颜笑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做。等你想喝了的时候，再喝药。” “朕暂时没有胃口吃东西。” “那，你休息一会儿。” 云黛转身走出去。 在承乾殿门口，她遇到了裹着鹤氅的秦王。 她没理会，径直走过去。 “皇后。”赵纾叫住她，“皇上歇着了吗？” “我不知道。”云黛心情恶劣。 赵纾听了，朝她脸上看了眼，瞧见她眼眶通红，沉默一会儿，轻声说：“你跟元璟吵架了？” “没有。” “那怎么了？” “他不肯喝药。” “怎么会？”赵纾记得皇上从小就对喝药无所谓的，“你没劝他吗？” 云黛道：“思华年说，如果他不肯喝药，三天也撑不过去。可是，他难受也是真的，我想让他喝药，又不忍逼他。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第二千八百三十一章 失礼的举动 她揉了揉脸颊，抬起通红眼眶，声音也带着几分模糊的沙哑：“小皇叔，他向来信赖您。您帮我劝劝他，行吗？” 赵纾说道：“以元璟的性子，如果他喝得下去，他不会这样。” “可是……” “他现在一定很难受，很痛苦。”赵纾轻声说，“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多活十天又能如何呢。与其逼他喝药，倒不如让他舒舒服服的过这最后几天。” “你真的觉得，多活十天没有意义？” “对我来说……” “对我来说，很重要！”云黛打断他，“王爷请便。” 她抬脚离开。 赵纾回头：“等一下。” 云黛停下脚步。 “不如，跟我一起进去劝劝他。” 云黛回头看他：“为什么改变主意？”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 “王爷这么容易改变的吗？” “倒也不是。毕竟我也希望元璟能活的更久一些。”赵纾面无表情，“你要来吗？” 云黛跟着他回到承乾殿。 进去的时候，云黛因为心思恍惚，没注意脚下的门槛，被绊了一下。 赵纾伸手在她后腰处扶了下。 云黛忙道：“多谢。” “这么大个人了，走路也走不好。”赵纾说的时候，并没有把手松开，而是顺势扶着了她的肩膀。 这一幕便完全的落入了赵元璟眼中。 他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云黛心中暗暗诧异秦王竟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来，悄悄挣扎了下，肩膀却被他死死按住，根本动弹不得。 “痛。”她皱眉看他，不明白他怎么了。 “想让元璟喝药，就别说话。” 云黛不动了。 赵纾捏着她的肩膀，带她走进来。 云黛觉得肩膀要碎了。 但看在旁人眼里，却是秦王扶着她走路一般。 尤其是从赵元璟的那个角度。 他靠着床，微微笑道：“小皇叔和皇后关系处的愈发融洽了。” 赵纾松开云黛，说道：“皇后娘娘为人马虎，身边缺不了人。否则也不知又要闯什么祸。连个路也走不好，保兴没跟着来，本王便扶了一把。元璟可别误会。” “不误会，朕怎么会误会呢。” 赵元璟朝云黛看了眼。 云黛低眉顺眼，脸颊还微微有点红。 他眯了眯眼，“小皇叔过来有什么要紧事？” “五天后是臣的生辰，想着在府里摆几桌，想请皇上和皇后参加。” 赵纾的生日是在正月里。 云黛也是这两年才知道的。 赵元璟道：“小皇叔看朕这样子，还能去给你过生辰吗？” “元璟，你且好好歇着。到时臣来接皇后和公主们去。” “……”赵元璟笑了下。 赵纾道：“也没什么别的要紧事，臣就告退了。” 他朝云黛道：“皇后娘娘，我很期待你来。”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云黛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赵元璟。 赵元璟说道：“不知皇后给小皇叔准备了什么生辰礼？” 云黛想了想：“小皇叔什么都不缺，送金银珠宝古玩字画，都没什么意思。” “那你打算送什么？” 第二千八百三十二章 真的不想死 “我想想啊。啊，对了，我新学了一首曲子，不如就单独给小皇叔抚琴一曲。想来小皇叔不会嫌弃的。” “他自然不会嫌弃。”赵元璟冷哼了声。 “你又吃醋啊？”云黛蹭过去，靠着他。 “朕没有。” “那行，我回凤仪宫了。开春了事情可多呢。” 云黛挥挥小手绢，走了。 “这个臭女人。” 赵元璟瞪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刘德全，命太医院，再熬一碗药来。” 刘德全小心翼翼道：“爷不是喝不下去吗？” “朕若不喝，早早的死了，岂不是让这个死女人跑到小皇叔面前卖弄风情去？” “……奴才这就去。”刘德全可不敢接这话茬，赶紧去弄药。 凤仪宫。 云黛蹲在廊下看竹林落雪，保兴走过来，轻声说：“娘娘，刚才奴才去承乾殿问过了。皇上已经喝了药。” “哦，知道了。” 云黛的肩膀慢慢松弛下来。 他肯喝药，那就还有希望。 哪怕只有一丝丝，她也要拼命的抓住，不想放弃。 她站起身，腿有些酸麻。 保兴扶着她：“娘娘，外头冷得很，您这腿可受不住。回屋吧。” 云黛问：“皇上这会儿做什么呢？” “喝了药就睡下了。刘公公说，大概要睡一个时辰才醒。” 云黛点点头，没有说话。 赵元璟睡了半个时辰就行了。 他感受了下自己的身体。 虚弱，无力。 像是一个破旧的风箱，随时都会彻底玩完。 他闭了闭眼睛，心头升起几丝烦躁。 虽然他早已经说服自己，接受自己的命运。 但不知为何，秦王扶着皇后走进来的那个场面，却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想过，死后万事皆休。 什么都不管了。 可是，至少他现在还活着，他就无法看着他们两个亲近。 他必须得承认，他真的……不想死。 刘德全弓着腰过来，轻声说：“爷，您醒了。要奴才去告诉娘娘一声吗？” “暂时不用。”赵元璟撑着身子坐起来，“给朕更衣。” “爷这是要去哪里？” “内狱。” …… 皇帝的步辇停在内狱门口。 赵元璟裹着厚厚的狐裘大衣，只露出半边清俊苍白的面孔。 他扶着刘德全的手，走进内狱。 外头下着雪，内狱里面越发冰寒入骨。 以赵元璟的身体状况，若不是穿的厚实狐裘，根本就待不住。 陈小三飘过来，跪下磕头：“奴才给陛下请安。” “把门打开。”赵元璟停在庄云舒的牢房门口。 庄云舒已经被关在这里好几年。 牢房对面就是陆家曾经的家主陆一平。 虽然云黛一直关着他们，但自从她全面接手了陆家的生意和矿脉后，就再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让陈小三继续折磨他们。 当初陆一平不信邪，非要较劲，结果被陈小三折磨的半死不活，加上陆家起义失败，家族败落，生意全丢。 身心同时受到打击，就变得有点痴痴傻傻起来。 现在就算云黛放他走，他到外面也没有生活能力。 第二千八百三十三章 大周的皇帝，久违 不过云黛也没有再苛待他们。 牢房里有床，有被褥，桌椅，甚至还有消磨时间的棋盘，书和笔墨等物。 一日三餐也是干干净净，荤素搭配。 到了他们生日时候，还会送一壶酒。 可以说，除了没有自由，他们的日子过的比外头寻常百姓还要舒适。 陈小三打开牢房门的时候，庄云舒正坐在桌前写字。 她的长发自在的披着，穿着寻常民间女子的花棉袄，在黯淡的牢房中，竟也有几分安详宁静。 听见开门声，她一开始没在意。 每天牢房都会开门，送三餐，或者别的东西来。 但随之传来的脚步声，与从前的凌乱不耐烦完全不同。 是轻缓的，不紧不慢的。 她抬头，看见记忆中的那个华美高贵的男人，一袭雪白狐裘，漫步而来。 “陛，陛下……”她有些吃惊，人也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赵元璟走到她面前，注视她：“许久不见。” 庄云舒看见他苍白面孔，讷讷道：“陛下好像变了许多。” “你也变了。” “我……是啊。”庄云舒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露出一抹苦笑，“在这里待着，能不变吗。” 她与云黛差不多大，但看起来比云黛老了十岁。 不过，因着常年不见阳光，她的皮肤异常白皙。 经过最初的吃惊，庄云舒慢慢平静下来，坐了下来，淡道：“好几年了，连顾云黛都已经不再来这里。皇帝陛下为何来了。” 赵元璟扫了眼刘德全：“都出去。” 刘德全忙领着领着人退出去，牢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赵元璟坐到庄云舒对面，“朕想跟你做个交易。” “哦？”庄云舒眸中闪过一抹亮光，“我如今这个模样，还有什么值得陛下看重的么？” “也许有。” “那我必须洗耳恭听。” …… 一炷香时间后，赵元璟走出内狱，抬头看看天色。 雪停了，但天阴沉沉的。 丝毫没有要放晴的意思。 刘德全过来扶着，轻声说：“爷，咱回吧。这内狱阴森寒冷，身子受不住。” “朕到这里来的事情，不要让皇后知道。” “奴才明白。另外，刚才许将军求见。” “许虎回来了？让他到承乾殿来。’ “遵旨。” 许虎风尘仆仆，跪地行礼：“陛下，臣不辱使命，终于把人找到了。” “她在哪里？” “承把她带回京都，安置在一间客栈里。陛下想见她的话，臣随时把她带进宫。” “带她来吧。” “是。” 许虎转身出去，半个时辰后，便领着一名女子进来。 女子三十左右的年纪，一袭白裙飘飘，在隆冬飘雪季节，穿着单薄，竟丝毫也不觉得冷。 “大周的皇帝，久违。”姬棠棠神色淡漠，声如冰霜。 “姬姑娘叫朕好找。” “云姐姐呢？”姬棠棠直接问，“许将军说云姐姐找我，我才跟了来。” “皇后在后宫，待会你尽可以去见她。不过，她并不知道你回来。这次是我要找你。若不这么说，你也不会回来。” 第二千八百三十四章 借一物 “是陛下找我？” “没错。”赵元璟抬了下下巴，“姬姑娘坐，朕有件事与你说。” “坐就不必了，有什么事你说。” “多年不见，姬姑娘变的更加冷漠了。”赵元璟微笑道，“朕想跟姬姑娘借一样东西用。” 姬棠棠摇头：“我如今孑然一身，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宝物值得陛下借。” “不，这样东西，只有你才有。” “到底是何物？” “朕听说，你拥有一块冰髓。” 姬棠棠眉头一皱：“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来是真的了。” “是谁告诉你？” “庄云舒。”赵元璟坦然回答。 以姬棠棠与世无争的飘渺淡泊的性子，即便她知道是庄云舒泄漏了自己的秘密，也不会对她如何。 果然，姬棠棠听了，只是皱了下眉头就很快平静下来。 她淡道：“你知道冰髓是什么吗？” “是你所住冰山深处的一块巨大千年寒冰。” “这也是庄云舒告诉你的？” “朕早就有所耳闻，只是不太确定。” “陛下要冰髓做什么？” “朕，快要死了。” “什么？”姬棠棠抬头看他。 他虽裹着厚厚的大衣，但看起来仍旧清瘦，面容也苍白，满是病容。 姬棠棠大而微微下垂的眸中露出几分茫然：“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记得青鸟城之战，你母亲给我下的那些毒粉吗？” “我明白了。”姬棠棠低声说，“想必云姐姐一定很伤心。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赵元璟说：“我需要你的冰髓。” “冰髓，只是一块存在冰山深处千年的冰块罢了，并没有什么神奇的作用，更不能把你治好。你不要听庄云舒胡说八道。” “朕不是要冰髓来治病。” “那你要做什么？” “朕……只是不想让自己变成一堆骨头。”赵元璟神色坦然，“冰髓应该能让我永远保持现在的模样吧？” “这样有什么意义？”姬棠棠不以为然，“人死如灯灭，魂魄归天，肉身归尘土。这样不好吗？何必要强留下一具躯体。” “人各有志。朕大概是做不到如姬姑娘这样洒脱的。” “如果仅仅如此的话，我无法把冰髓给你。”姬棠棠摇头，“这没有任何意义。死了就是死了，早晚而已。你这样聪明的人，也看不开吗。” “如果我说，是为了你的云姐姐呢？她一定不希望我变成一堆枯骨。” 姬棠棠听了，沉默下来。 “朕要冰髓，并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却可以慰藉还活着的一些人。” “你说的……也有道理。”姬棠棠垂首思索片刻，“可是冰髓长在青鸟城的冰山中，运不出来。你若想要，只能自己前去。以你的身体状况，即使立即出发，也很难在死之前到达。” “关于这个，我有办法。只需要姬姑娘给我进入冰山的钥匙。” “钥匙不在我这里。” “在哪里？” “其实一直就在宫里。”姬棠棠微微笑了笑，“陛下难道从未注意到幼儿小公主的手腕上，有个很特别的镯子吗？” 第二千八百三十五章 钥匙 赵元璟恍然。 幼儿手腕上的镯子，是九黎的圣女标志。 当初是姬棠棠送给云黛，幼儿拿去玩，被她套在了手腕上。 从此九黎人便认定幼儿是他们新一任圣女。 还因此解决了几次九黎人引起的风波。 这么多年，幼儿会定期出宫见他们，与几个九黎少年少女还成了好友。而因为幼儿的存在，九黎人也一直很安分。 大部分都彻底融入了大周百姓的生活。 赵元璟和云黛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去注意这个特殊的镯子了。 听到姬棠棠提起，赵元璟笑道：“原来如此。不过，那镯子似乎取不下来。” “并不是取不下来。只要到了需要换主人的时候，镯子就可以取下来。” “怎么才是时候？” “什么时候，我也说不清。反正不是现在。如果你需要用钥匙，只能把幼儿小公主也一起带去青鸟城。” “动静很大呀，你的云姐姐大概不会同意。” “云姐姐爱你。她会同意的。”姬棠棠认真的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幼儿十六了吧？大姑娘了，出趟远门也没什么。” 赵元璟没说话。 姬棠棠说：“虽然我对你的这个想法不以为然，但如果这样能让云姐姐好受一些，那也就值得。如今幼儿是九黎圣女，钥匙也在她手里，只要她愿意，你就可以随意使用。” “多谢。” “不必谢我。这些年你对九黎百姓很好，是我该感谢你。”姬棠棠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想去见一面云姐姐。” “自然可以。刘德全，你带姬姑娘去凤仪宫。” “不必劳烦，我认得路。”姬棠棠转身飘然而去。 刘德全咂舌：“这位姬姑娘真是仙女儿一般的人物，这样的冷天，就那么一条单薄白裙子。” 赵元璟咳嗽起来，扶着桌子坐下。 刘德全忙扶着他：“爷劳了半天神，去床上躺一会儿吧。” 赵元璟没说话，却咳出一蓬血来。 血点溅到他身上雪白的狐裘大衣上，红点斑斑，触目惊心。 刘德全吓白了脸：“奴才去传太医来！” “不要劳师动众，朕没事，躺一会就好。” 刘德全扶着他躺到床上，看着他苍白如纸的面容，悄悄的抹眼泪。 他从爷八岁时就跟着伺候，几乎从无一日离开。这整个皇宫，便是皇后娘娘，也不如他与陛下相处的时间多。 皇后娘娘还有许多，可他作为一个阉人奴才，所有的只有眼前这位帝王。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对于他们这样的奴才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太子身边有自己信任的侍从，若是陛下有什么好歹，他也就失去了留在这世上的意义。 因为，没有任何人会再需要他。 …… 姬棠棠到了凤仪宫，保兴和青衣她们看见她，俱是又惊又喜。 都以为这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竟悄无声息的来了。 青衣欢喜的道：“姬姑娘来了，实在太好了。姑娘不知道，娘娘隔段时间就要念叨您呢。” 第二千八百三十六章 你终于回来了 “云姐姐念叨我什么？” “说您是个狠心无情的，这么久也不来看她一眼。”青衣抿嘴笑，“娘娘在书房呢，奴婢带您过去。” 姬棠棠点点头，随着青衣走进书房。 她看见云黛窝在躺椅里，抱着一本厚厚的书看，手边只有一杯茶。 屋里暖烘烘的。 “云姐姐不是怕冷的人，怎么屋里烧的这么暖。”她走进去。 “谁说我不怕冷，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怕冷的人吗。”云黛头也不抬，“那个谁，给我换杯热水来。” 青衣抿嘴偷笑，把自己手里的茶杯塞到姬棠棠手里。 姬棠棠端着茶杯过去，送到云黛嘴边：“小心烫哦。” 云黛嗯了声，接过茶杯，喝了口，刚刚好。 是青衣的手艺。 她喝完放下茶杯，眼睛还盯着书，嘴里说道：“青衣，你去忙吧。” 青衣噗嗤笑了。 笑声自门口传来。 云黛诧异抬头，对上一张清浅笑脸。 她呆了。 “云姐姐，我想你了。”姬棠棠歪头笑。 一如当年十几岁的少女模样。 云黛慢慢站起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手抱住她：“棠棠，你终于，终于回来了！” 姬棠棠也搂住她，虽然早已经是冷淡的性子，但不知为何，此时却觉得鼻头泛酸，眼眶也涌上了久违的一点泪意。 两个人拥抱片刻，云黛松开她，拉着她坐下，吩咐青衣：“去小厨房，让蜜豆准备一桌饭菜，挑棠棠喜欢吃的做。” “哎，奴婢这就去。” 青衣倒了杯茶给棠棠，然后才笑着出去。 云黛眼睛亮晶晶的看姬棠棠：“棠棠，跟我说说，你这些年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我也没做什么，一直四处游历。还曾经跟着你们云记商号，去过海外。”姬棠棠笑着说，“后来几年就一直在海上的一个岛上住。” “真羡慕你如此自由自在。” “也曾遇到过危险的。”姬棠棠笑道，“云姐姐你呢，怎么样？” “我嘛，就待在宫里这一亩三分地。”云黛摊手，“像个华丽的大笼子，是不是？” 姬棠棠笑：“才不像呢。” “怎么不像。” “对别人来说，也许是。但对云姐姐不是。”姬棠棠抿嘴笑道，“我啊，是身体自由，心不自由。但云姐姐你不同，你虽身体不一定自由，但你的心是自由的。” “棠棠如今很哲学哟。” “我就是瞎说。”姬棠棠抬手拢了拢头发，打量云黛，“云姐姐看着没什么变化，我都老了。” “你成亲了吗，生孩子了吗？” “都不曾。” “未婚未育的少女，无忧无虑的，怎么会老。”云黛道，“你看我，都有儿媳妇啦，过两年说不定就做祖母了。” “晏儿成亲了？” “年前才成亲。” “时间过的真快啊。”姬棠棠笑道，“我虽没有成亲生子，但这些年在外，时常风餐露宿，比不得云姐姐的。” “我问你，你怎么忽然回来了？是不是在外腻了，回来不走了？”云黛期待的问。 第二千八百三十七章 眼中有山，心中有川 姬棠棠摇头：“不是。是皇帝陛下派人找到我，接我回来的。” “皇上？他找你做什么？” “他跟我借一样东西。” “他跟你借什么？” “冰髓。” “那是什么？” “一块千年不融的冰块。”姬棠棠解释，“据说，若是把尸体放到这块冰里，可以千年不腐，维持生前容貌。” 云黛怔然。 “云姐姐，陛下的身体……” “不太好。”云黛勉强笑道。 “云姐姐，你别太伤心。” “他这样的状况已经好几年了。” 再悲伤的事情，也抵不过时间这剂良药。 不论多少伤痛，都会被时间慢慢抚平。 云黛的伤心，也不可能一直维持在刚知道时候的情绪。 姬棠棠搂住她胳膊，有些难过：“云姐姐，我应该早点回来。” “你又不是大夫，回来也不能给他治病，何必自责这些。”云黛笑道，“棠棠，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你，知道你过的好。我已经非常非常高兴了。” “云姐姐，世人以为的女子过得好，都是嫁给一个好男人，生一堆孩子。就像云姐姐这般。”姬棠棠笑道，“我在外面的时候，偶有人问到我的年纪，我若如实说了，别人都会觉得我可怜。” “觉得你可怜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怜。她们哪里见过你眼中的山，你心里的海？棠棠不是世俗凡人，无须在意他们的想法。” 姬棠棠眼眸发亮：“我这些年也结识了一些人，唯有云姐姐是我知己。” “你这次回来，我虽不能拉着你不让走，起码多住些日子。你在外漂泊，也得休息休息吧？” “是。我会在京都多留一段时日。我还是很想念蜜豆姐姐的饭菜的。”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耿直啊。” 云黛笑着拉她起来，“走，去小厨房看看蜜豆做什么吃的。我再让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云姐姐，我已经在外租了一间宅子。我毕竟不是宫里的人，总不能十天半个月常住在此。” “这有什么不能。后宫地方大，人又少，你何必住外头，什么都不方便。” “云姐姐，我其实还有点别的事情呢。住在宫里，多少有点不方便。” “那好吧，但你得天天过来。”云黛塞给她一块令牌，“你拿着这个，进出后宫随意，不会有人拦你。” “谢谢云姐姐。”姬棠棠弯唇。 吃过饭后，姬棠棠去见两个公主。 公主们拜她为师学过武功，这些年也经常念叨。如今再见到，兴奋激动不必多说。两个女孩子当时就拉着她不给走，非要她在宫里住一晚。 两个公主缠着姬棠棠，云黛便去了承乾殿。 赵元璟正在用晚膳。 说是晚膳，就是一碗小米粥，两个豆腐卷，一叠小菜。 简单到简朴。 “你就吃这些？我让人送来的鱼汤呢？”云黛问。 “朕喝了口，嫌太腥味，喝不下去，赏给奴才了。”赵元璟眼睛看着折子，头也不抬。 云黛过去捏住他耳朵，把他的脸庞掰正：“吃饭就好好吃饭，看什么折子。” 第二千八百三十八章 老老实实待在朕的墙头内 “不看就不看，扯什么耳朵。” “你跟我置气呢？”云黛笑道。 赵元璟斜睨她：“过两天要去给小皇叔过生辰，还不抓紧时间练练你那曲子，被到时候丢人现眼。” “哟，气性还不小。” “你敢给朕红杏出墙，朕就是死了也要收拾你。”赵元璟哼声。 “我连人都不怕，还怕鬼吗？鬼有人可怕吗？”云黛笑嘻嘻的，“你若想让我这株红杏不出墙，就好好喝药。” “你放心，朕一定喝。你这颗红杏就老老实实待在朕的墙头内，想都别想出去！”赵元璟恨恨的喝下粥。 云黛笑着看他吃完，又让人端来人参鸡汤，让他喝了半碗。 吃过饭，不等宫婢把碗碟撤下去，云黛就钻进他怀里。 赵元璟冷酷的推开她：“做什么呀，没羞没臊的，还说朕呢。你这又算什么。” “你太无情了吧，抱抱。”云黛黏着他不放，猴儿一般，在他身上扭来扭曲。 赵元璟被她折腾的哭笑不得：“你这女人，真是！” “别生气了。你家小皇叔是什么意思，你这么明智的人，看不出来吗？”云黛仰脸看他，“谁叫你闹脾气不肯喝药。小皇叔也就是激你一下子，你还当真了。” “朕又不是小孩子，看不懂你们的小把戏吗。” “不管看不看得懂，只要你肯喝药就行。” “其实……朕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如今这样每天耗费大量的珍贵药材，也熬不了多久。”赵元璟的声音低沉下去，“朕已经认命了。” 云黛抱住他，脸贴在他胸口。 赵元璟问：“你见到姬棠棠了吧。” “见到了。” “她跟你说了。” “棠棠不是会撒谎的人，她跟我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朕知道，朕也没想过瞒着你。找她来，一是想借冰髓用，二来，朕知道你一直惦记着她。等朕不在了，她在你身边，也能安慰安慰你。” “这是两码事……”云黛低声嘟囔，“你要冰髓，想把自己冻住一万年啊？我呢，虽然能理解你的这个举动。但也未免过于自恋了。” “朕才不是自恋，朕只是不想变成一堆骨头。这样你想朕的时候，就可以看看朕，只当朕是睡着了。” “这不是自欺欺人？” “反正朕就要这么做。” “好好好，反正你是皇帝你最大，你想怎么样谁敢拂逆。”云黛抱紧他，“可是冰髓在北齐那边，很远的。你打算怎么办？” “朕……其实还没想好。” 云黛也就不说话了。 对她来说，赵元璟若不在了，这些也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这么点小愿望，想做便去做吧。 “赵元璟，” “嗯？” “不如，我陪你去北齐吧。”云黛说，“棠棠的那座山，我也曾住过的。我陪你去那里，你待在冰髓里，我就住在棠棠曾经住过的地方，陪着你。” “你想当活死人不成？” “我愿意。” “朕不愿意。”赵元璟捏她鼻子，“你还有你的责任呢，不许逃避。” 第二千八百三十九章 静静躺一会儿 “我能有什么责任？” “几个孩子，你都不管了？” “他们都长大了。” “晏儿虽然成婚了，也不过才十七。两个女孩儿都没成婚，小二更小，你就不怕他被教唆歪了。” “晏儿作为长兄，会管他们的。” “晏儿自己还没长大呢，你真放心把咱两个宝贝闺女的婚事交给他做主？” “他倒是想做主呢，你觉得浅儿和幼儿是那种任由旁人拿捏的孩子吗？”云黛摇头，“别说晏儿，就是咱们，若不是她们心里愿意的人，她们也不会同意的。” “那也不能由着她们吧，万一她们眼神不好，找的是混账呢？岂不毁了孩子一生。你眼光好，你得给她们把把关。” “我是要把关的。反正，也不过就是三两年的事情。等几个孩子都成家了，我就去青鸟城陪你。” 赵元璟笑：“朕反正拗不过你，你愿意去呢，就待几天。耐不住寂寞了，就回来。” “瞧你这满不在乎的样子。” “朕还能如何嘛，又不能真的变成鬼，缠着你。” “有鬼倒好了。”云黛哎了声，沉默了许久，忽然抬头在他腮边亲了下。 赵元璟低头吻她。 云黛搂住他脖子，带着他躺到榻上，“我陪你静静躺一会儿。” 赵元璟头靠在她脖子处，低声说：“晚上留在这里吧。” “我睡觉会翻来翻去，我怕你休息不好。” 年后赵元璟情况越来越差，云黛就很少与他在一张床上睡觉了。 赵元璟闭着眼，手在她身上轻轻抚摸，低声说：“没关系，朕想让你在朕身边。” 云黛翻了个身，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 晚上，她就留宿在承乾殿。 夜里觉得屋里有点冷，云黛睁开眼，习惯性的伸手去抱赵元璟，却摸了个空。 她睁开眼，身边空空如也。 “赵元璟？”她唤了声，没有回应。 每次她留在承乾殿过夜的时候，赵元璟都不许奴才们在殿内伺候，免得云黛不习惯。 没有人回应，云黛心里有点慌，赶紧下了床，就着昏暗的光线，模模糊糊看见一道身影靠在桌旁。 “赵元璟？”云黛扑过去，“你怎么了？” 没有反应。 伸手一摸，他唇角都是血。 云黛手脚冰凉，抖着声音叫：“来人，刘德全，快传太医！” 刘德全慌慌张张跑进来，看见皇帝这样模样，也慌了，赶紧去传太医。 因着皇帝的病，思华年这几个月一直就住在太医院里，以便皇帝随时传唤。 听说皇帝病重，太子和公主，小二几个孩子，也都连夜赶过来，跪在大殿外头。 晏儿和小二还能稳得住，两个公主已经眼眶含泪。 思华年和欧阳一起急匆匆赶过来，看见皇帝面如金纸，呼吸微弱，也都慌张。 欧阳取出一只紫色玉瓶，倒出来一枚血色人参片，递给云黛。“快，把参片给陛下含在嘴里！” 云黛接过来，把参片放到赵元璟嘴里。 思华年取出金针。 欧阳诊脉片刻，却没做什么，紧紧皱着眉头。 第二千八百四十一章 崩 “朕便是不好了，你也要放了他们。”赵元璟拉她的手，“朕就这么点要求，黛儿不会不答应吧？” 云黛哭着说：“赵元璟，你管她做什么？你管管我好不好啊？” 赵元璟攥住她的手，注视她双眸，一字一句道：“黛儿，若是有来世，我希望，还能与你相遇。”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 云黛满面泪痕，泣不成声。 “别哭啊……”赵元璟深深看着她，抬起手，想要为她擦拭眼泪，手还未碰到她的脸，便已经重重的落了下去。 云黛身子一抖，却不敢抬头。 “父皇——” “父皇您醒醒，不要丢下我们……” 幼儿和浅儿哭叫起来。 晏儿也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云黛抬起头，怔怔的看着赵元璟的脸。 他闭着眼，神色安宁，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这段时间他的眉头一直是皱着的，此时此刻，所有来自与身体的疼痛都消散于无形。 他解脱了。 可是，对于活着的人来说，真正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天微微亮。 飘着雪。 刘德全跪在太和门上，捧着皇帝的龙袍，用凄厉哀痛的声音高喊：“陛下，崩了——” 整座京都被惊动，苏醒来。 大周朝有史以来功绩最伟，对百姓最好的皇帝，就这么没了。 百姓们惊惶不已，纷纷走出家门，跪在门口，向着皇宫的方向磕头。 从秦王以下开始，亲王，郡王，公，侯，伯，大臣等全都进宫来，跪在承乾殿外，悲恸痛哭。 不管赵元璟有什么缺点，他始终是大周朝最伟大，最英明神武的皇帝。 他的功绩，甚至超过了大周朝的开国皇帝。 失去了他，是天下人的损失。 这一点，哪怕是最尖酸刻薄的言官，也必须承认。 何况皇帝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风华正茂的时候。 如此突然离世，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秦王和靳岚作为文臣武官之首，进入承乾殿，得以见到皇帝最后一面。 太子皇子和公主们，都跪在床边痛哭。 齐筱和靳姗两个妃子跪在一旁。 太监宫女们也跪了一地。 只有一个人坐在床边，没有跪，也没有哭。 那就是皇后娘娘。 但这个时候，也没人敢说什么，或者说，被皇帝驾崩的消息所震惊，根本就没有人意识到她此时的不合时宜，状态异常。 赵纾朝跪在角落的保兴使了个眼色。 保兴爬起来，上前轻轻扶着云黛的手，低声说：“娘娘，奴才扶您回屋歇一会儿。” 云黛抬头朝他看了眼，但也不像是看他，眼神有点木然，没有焦点。 她也丝毫没有抗拒保兴的话，他扶她，她就站起身，安静的随着他走出承乾殿，甚至没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皇子公主和王公臣子们。 走出承乾殿大门，外面落雪纷纷。 云黛抬起头，漫天的雪雾扑面而来，眼前渐渐只剩下一片白光。 “娘娘……”保兴轻声。 云黛抬起脚，却没有迈一步。 她身子晃了晃，倒在了雪地中。 第二千八百四十二章 昭告天下 在无数人的视野中，皇后娘娘轻飘飘的昏倒在雪地中。 好似一片羽毛，没有重量。 甚至没有溅起几片雪花儿。 “云姐姐！” 姬棠棠纵身飞过来，扶住她。 保兴也慌忙去扶她。 “皇后娘娘，娘娘——” 众人惊呼。 晏儿和几个孩子也忙过来。 保兴低声说：“太子殿下还请留在此处主持大局，奴才送娘娘回凤仪宫。” 晏儿说：“把太医们都叫过去。” “奴才记得。” 保兴朝姬棠棠点点头，两个人扶着云黛离开承乾殿，回到凤仪宫，让她在床上躺下。 云黛昏昏沉沉的睡着，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黑暗的，寒冷的巢穴中。 整个世界什么都没有。 她醒不过来，也不想醒。 就这么躺着，不去管外界发生的一切。 皇帝的葬礼按部就班的进行。 第三天的清晨，一辆不起眼的宽大马车，从宫门启程，向北边出发。 刘德全裹着厚厚的袄子，坐在车辕上。 许虎和一队侍卫护在周围。 随着马车一道走的，还有一个容貌甜美的小姑娘，小麦色的肌肤，身姿矫健，眼眶却是红肿的，回头看着逐渐远去的皇城，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 皇帝的丧事结束那天，已经是万物苏醒的仲春。 民间除孝，百官上书，言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子赵均毓持诏书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永光，昭告天下。 太子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是大赦天下，同时封皇后为皇太后，秦王为摄政王，太子妃靳采采为正宫皇后。 齐筱和靳姗两个自动晋升为太妃，一起搬进了慈安宫中住。 新帝登基，这后宫就是新帝的后宫了，先帝的嫔妃只能集中到慈安宫中住。 按规矩，皇太后也该搬到慈安宫，但自从先帝驾崩，她就一直昏昏沉沉的病着，晏儿心疼母后，便下旨让皇太后以后定居在凤仪宫，另外择一处宫殿给皇后。 新帝虽年轻，但有先帝夯下的坚实基数，关于皇位继承上也没什么风波动荡，又有摄政王坐镇。 算是平稳的度过了。 但那位本该享尽尊荣，站在大周巅峰之上的女人，却一直没有醒来。 几个太医轮流着去凤仪宫蹲守，汤药，针灸，使尽了办法，就是没法让皇太后苏醒。 不仅新帝恼火，浅儿和小二也是烦闷极了。 父皇刚没了，母后也伤心过度变成这样。 她们受到的打击比任何人都大。 明敏和云舞来看她，看她这不知生死的模样，都是默默垂泪。 浅儿通红着眼眶，问姬棠棠：“师父，母后她到底是怎么了，您有办法让母后醒来吗？” 姬棠棠摇头：“你母后是伤心过度，精神受到强烈刺激，身子受不住才会变成这样。不是太医们治不好她，而是她自己不肯醒来。” “母后为什么不肯醒？” “也许……因为她不想面对真实的世界，想一直待在睡梦中。” 浅儿泪崩。 母后是接受不了父皇的驾崩，所以不肯醒来，把自己封闭在无边的黑暗中吗？ 第二千八百四十三章 轮子一般，飞奔而来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浅儿跪在床边，趴在母后身上哭。 明敏抱着她：“好孩子，别哭了，你哭的外祖母心都碎了……” 云舞抬手擦眼泪，站起身，说：“咱不能这样傻等着，宫里的太医治不好黛儿，就想别的法子。” “还有什么法子？谁的医术能比得过宫里这几位太医。” “娘，您以前医术很好的啊，还给皇上……给先皇看过病。您不能给黛儿看看吗？”云舞期待的看着明敏。 明敏茫然摇头：“我跟你说过，那些年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遑论医术。” “那怎么办，这样下去，黛儿这身子怎么受得了……”云舞垂首流泪。 母女两个在宫里待到傍晚，到不得不走的时候，才通红着眼眶出宫。 临走，明敏想把浅儿带走。 “好孩子，你妹妹不在宫里，你母后又是这样子，留你一个人在宫里，外祖母实在不放心。你跟我回去住几日。” 浅儿摇头：“多谢外祖母好意，我想留在母后身边，陪着母后。何况还有皇兄在，我不是没有人照顾。” “你皇兄才登基，要忙国事，哪里有时间照顾你。” 这时姬棠棠开口：“夫人，我会暂时留在宫里照应这孩子，直到云姐姐好起来。” 明敏皱眉：“可是……” 云舞说：“母亲，您就让浅儿留在宫里吧。黛儿这样，这孩子哪里能走。这位姬姑娘是黛儿的好友，又是浅儿的师父，会照顾她的。” 连大女儿也劝，明敏勉强同意：“明儿我再进宫来。” 出宫后，明敏皱眉道：“那姬姑娘一看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她还得别人伺候呢，哪里照应得了浅儿。” “娘，您也太看不起人了。人家姬姑娘可没看起来这么简单的。”云舞蹙着眉叹气，“先帝英明神武，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没了呢。” “只可怜了我的黛儿。”明敏红着眼睛。 这时前方远远传来一声大喊：“师父——” 明敏下意识抬头，看见一个身材圆滚滚的妇人，像是个轮子一般，飞奔而来。 这妇人看着胖，但跑的却极度灵活。 路上的人都纷纷侧目。 妇人却全然不管，一路奔到明敏面前，扑通跪下：“师父，我终于见到您了！” 明敏后退一步：“你，你谁啊？” 妇人也愣住：“师父，您怎么不认识徒儿了，我是姚水碧啊！是您的二徒弟啊！” 明敏恍然。 她虽失去了记忆，但断断续续的也听身边人说了，自己那些年去学了医术，还收了两个女弟子，一个是许将军的妻子冷如霜，一个是北齐人姚水碧，住在君山。 冷如霜会时常去顾家看她，虽然失去那些记忆，但也逐渐熟悉起来。 倒是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小徒弟，从来没有印象。 明敏打量她，说道：“这么说，你是如霜的师妹？” “算是吧。”姚水碧明显还是恨不待见冷如霜这个师姐。 明敏说道：“奇怪，你看着比你师姐大十岁不止，怎么倒是她师妹？” 第二千八百四十四章 我只是胖 姚水碧哭了。 她比冷如霜小好几岁呢！ 怎么就大十岁不止了？ “你哭什么？”明敏问。 “师父，我只是胖。” 因着当年姚水碧差点害了云黛，云舞对这个姚水碧没好感，稍微挡住母亲，冷脸问：“姚水碧，你怎么来了？” “奇怪，我来见我师父，与你何干，你有资格问吗？” “笑话，她是我娘亲，我是她女儿。你说，我有资格吗？” “师父才不认你们。” “谁说不认她们？”明敏温和说，“姚水碧，其实我病了一场，以前许多事不记得了。也不能再继续做你的师父。我听你师姐说，你有家有孩子，就回家去吧。” “我不要！” 姚水碧拉住她，“我孩子都长大了，男人也死了。我这次就是特意来京都，想着余生都侍奉在师父左右的。” “你男人也死了啊。”明敏怔忪。 她为云黛的事情伤心难过，听姚水碧这么说，顿时就不忍心撵她。 姚水碧却满不在乎：“那个死鬼，好几年前就没了。师父，您刚才说谁的男人也没了？” 明敏看着她，心中微动：“姚水碧，我听你师姐说，你当年是跟着我学医术的，想必你医术不错？” “是很不错。不过，与师父比，还差很远。” 明敏和云舞对视一眼，果断拉姚水碧回凤仪宫。 姚水碧进宫后，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这年头通讯落后，她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赶路，竟不知道大周国已经换了个皇帝。 她还记得当初看见皇帝的亲近，那样冷酷冰霜俊秀的美少年，让靳瑶为他痴狂的男人，就这么没了？ 才多大啊。 姚水碧走进凤仪宫，看见躺在床上的云黛，也忍不住唏嘘。 “你既然继承了你师父的衣钵，想必医术高明，给黛儿看看。”云舞催促。 姚水碧冷哼：“我为什么要听的。” “水碧。”明敏开口。 姚水碧立即堆笑：“师父放心，我一定给皇后娘娘好好看。” “胡说什么，她现在是皇太后。” “太后……”姚水碧朝云黛脸上看了眼，咽了口口水。 这顾云黛看着怎么还是很年轻的模样，这女人不会老的吗？ 皇太后什么的，不该是白发皱纹的老太太？ 这模样…… 姚水碧虽很不想承认，但也只能用美来形容此时的云黛。 哪里像是个做太后的人。 姚水碧心里想着，手已经搭上了云黛的手腕。 “怎么样？”明敏问。 姚水碧听见师父问，立即收手，说道：“太后娘娘这病说好治，也好治。说难，也很难。她主要是自己不想醒。” 这说法与太医们的不谋而合。 云舞忙追问：“你刚才说好治，如何个好治法？” 姚水碧朝她翻白眼。 云舞毫不在意，说道：“你若能治好她，我可以给你很多银子。” “谁稀罕。” “水碧，你说说看。”明敏说道。 姚水碧忙道：“师父，依我看，她这是自己把自己魇住了。倒不如试试以毒攻毒的法子。” “怎么个以毒攻毒？”。 “师父，我跟您学的是医，若是论毒的话，得让冷如霜帮忙。” 第二千八百四十五章 师姐妹合作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姚水碧跟冷如霜更不对付。 她恼恨冷如霜，当年带着云黛去君山，带走了师父。 但在师父面前，她还是有一说一。 在毒这一项的造诣上，她比冷如霜还差得远。 云舞立即说：“我知道如霜家住在哪里，我去找她。” 明敏道：“还是我亲自去找她吧。水碧，你一起来吗？” 姚水碧犹豫了下，说道：“师父去哪儿，徒儿便去哪儿。” 师徒两个去许家找冷如霜。 冷如霜听说师父来了，正惊喜，就看见一个圆滚滚的女人朝自己扑过来。 她伸手就举起一把椅子，“姚水碧你个死胖子，离我远点！” 姚水碧怒道：“冷如霜你个贱人，我饶不了你！” “你发什么疯？” “当初你把师父带走，你说会照顾师父。结果呢？”姚水碧的眼里几乎喷火，“你把师父害成了什么样子，她都不记得我了！” 姚水碧朝她身上挠，被冷如霜一脚踢开：“你再发疯，我就放狗咬你。师父，您管管她。” 明敏还没反应过来呢。 她哪里知道，这对师姐妹之间的相处模式，竟是这样的。 稍不留神就要血溅三尺啊。 “水碧，你安静些吧。”明敏开口，“我们是来找如霜帮忙的，你这样凶悍作甚。” 姚水碧怒气冲冲道：“师父找她做事，还说什么帮忙。叫她去死，她也不能拒绝！” 冷如霜翻白眼。 明敏心里惦记着小女儿，也没心思跟她们闹腾，拉着冷如霜进屋，说了来此的目的。 冷如霜也一直担忧云黛的情况，听说自己也许能治好她，当即站起身：“师父放心，我与太后也是好友，即便您不说，这也是我理所应当做的事。但是，我对医术这方面比较弱，具体需要哪种药才能对症……” 姚水碧哼了声。 明敏看她一眼，道：“这次，需要你们师姐妹俩合作。” “谁要跟她合作！” “我呸！” 俩人同时啐道。 明敏皱眉：“人命关天，你们两个有什么仇怨都暂且搁下。水碧，若你能把黛儿治好，我便允许你留在身边。” “真的吗师父？”姚水碧惊喜，立即拉着冷如霜的手，“师姐，请多指教。” 冷如霜：“……” 她虽厌烦姚水碧，但事关云黛的安危，她也就暂且忍耐。 师姐妹一同进宫求见皇帝，要给太后治病。 晏儿对冷如霜还是熟悉的，知道她和母后关系不错，何况又是外祖母的两个徒弟，断然不会害母后。思来想去，就同意了，让采采去陪着。 姚水碧诊断，冷如霜配合她的诊断，配制药。 忙活了两天，药拿来了，由浅儿亲手喂给云黛吃。 药喂下去，倒是有了点起色。 睁眼了，扶着也能坐起来。 若是喂她吃的，也能张口吃一点。 但也仅限于此。 跟她说话，她没有反应，也不会主动说话。 若没有人理她，她就昏昏沉沉的睡着。 好像一个活死人。 浅儿天天趴在床边掉眼泪，叫母后，明敏看在眼里，急得要命，问两个徒弟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千八百四十七章 变了 凤仪宫所有人都奔出来，安静看着她自己走回房中。 保兴忍不住叫出声：“娘娘！” 云黛脚步微顿，没说话，继续走进屋里。 “娘娘是听见了吧？”青衣回头看他。 保兴使劲点点头。 蜜豆哭出来：“娘娘终于好了！” 浅儿闻讯奔过来，看见小二站在廊下，忙问：“母后呢，母后好了？” 小二皱着眉：“我说不好，姐姐自己去看。” 浅儿忙跟进卧房，看见云黛又朝床上躺，忙过去拉住她：“母后，母后，您别睡了。其实您已经好了，是不是？您别再吓儿臣了。” 云黛朝她看看，说：“浅儿。” “母后！”浅儿落泪。 自从父皇过世，这么多天了，她终于再次听见母后叫自己的名字。 云黛问：“幼儿呢？” “父皇不是要用那个冰髓吗，许将军和刘公公护送父皇的遗体去青鸟城，幼儿也跟着去了。我前几天还得到信儿，幼儿已经把父皇送到冰山。刘公公会在那里守着，许将军会赔幼儿很快回来。” 云黛安静听着，没说话。 浅儿抱住她：“母后，儿臣知道您很伤心，可是，父皇已经去了，他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您。您一定要好好的。” 太后好起来的消息很快传出去。 晏儿急匆匆过来，果然见母后正坐在桌前喝汤。 “母后！”晏儿跪在地上，红了眼眶，“您终于好了。” 云黛看他穿着龙袍，知道他已经继承皇位，就浅浅笑了笑：“起来吧，都做皇帝的人了，还动不动下跪的。” “不管儿臣做什么，母后就是母后。” 浅儿说：“母后如今已经是太后了，母后自己还不知道呢吧。” 云黛没说话，神色虽宁静，但看着，总是缺少了过去的神采，眼神没有亮光，神色有些颓然。 这时齐筱和靳姗她们也都过来，俱是泪眼朦胧。 如今的她们，虽然冠着太妃的名头，但基本上做的都是女官的事情，虽然新帝登基，她们也还是帮着年轻的皇后管理后宫。 日子没什么改变，但云黛始终是她们的主心骨。 云黛好了，她们也才能安心。 接下来就是侯府和顾家众人，也纷纷进宫求见，见她神色安然，俱是欢喜。 醒是醒了，但人却变得颓然。 顾承安抱着账本过来给她看，她却根本不看，只说叫他自己看着办。 工坊的好几款产品要重新设计，她也毫不理会。 凤仪宫她最爱的小竹林变得破败，从前她一直是亲自去收拾的。如今却看也不看一眼，每天只是窝在书房里，一手抱着书，一手抱着酒杯。 看一眼书，喝一口酒。 书房里终日弥漫着酒味，身上也满是酒味，往日明澈双目，如今也昏昏然，充满着醉意。 人虽然是醒了，看着身子也恢复了往日。 但她却爱上了喝酒。 除了喝酒，别的什么事都不去过问。 甚至连萧子良闹着要回北齐，以及幼儿的行踪，她也不去理会。终日只是待在凤仪宫，不问世事。 第二千八百四十八章 忠仆 又过半个月，幼儿终于回来了。 她回来顾不上喝水歇息，第一件事，便是跑到凤仪宫来见母后。 却见母后靠在书房的软榻上，抱着书看，一屋子的酒气弥漫，母后的脸颊也微微泛红，一头青丝散落着，已经半[.]醉了。 “母后，儿臣回来了！”幼儿跪到她身边，眼眶泛泪，“您还好吗？” 云黛把目光从书上抬起，看她一眼，笑道：“幼儿回来了。” 幼儿闻见她满身的酒味，忍不住皱眉：“母后，您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多伤害身子啊，您不是才好吗。” “没事。”云黛拍拍她脑袋，“你看母后不是好好的吗。回来累了吧，去歇着吧。” “母后就不问问儿臣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 “你皇兄跟我说了，你跟着你父皇遗体去青鸟城了。” “母后难道不关心父皇遗体的情况吗？” “哦，你说来听听。”她随手拿起酒杯，喝了口酒，嘴里虽然是问着，但神色却是丝毫也不在意的样子。 幼儿不免有点生气：“母后，您别喝酒了。父皇在走多久，您就这么不在意父皇了？” 云黛看她一眼，笑道：“母后不是正在问你吗。” “如果儿臣不主动提及，您根本就没打算问。” “小女孩子哪里来这么大的火气。”云黛笑笑，“你父皇怎么了？” “儿臣顺利打开了师父的山洞，找打冰髓，把父皇放进去了。师父说，如此一来，父皇的遗体可以保持千百年不变呢。”幼儿轻声说，“刘公公和四个小太监留在那里守着父皇的遗体。” “哦，刘德全不回来了吗？” “刘公公说，父皇没了，他也无处可去，也不想回宫养老。就想着待在冰山，一辈子守着。他会收养一个干儿子，让儿子的子孙后辈，也都继续守着冰山。” “刘德全倒是蛮忠心的。” “是啊，儿臣从未见过如刘公公这么忠心的奴才。”幼儿说，“母后，您会想去看一眼父皇的吗？” “也许吧。”云黛不置可否，神色淡淡的。 幼儿拿过她手中酒杯：“母后，您都醉了，别喝了。” “好吧，不喝。”云黛倒也不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看书去。 幼儿无奈，看见姐姐站在外面，便走过去，皱眉问道：“姐，母后怎么醉醺醺的，这可不像她。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过母后这么喝酒，何况这还是大白天。” 浅儿摇摇头：“你才回来，还不知道。母后昏睡了许久才醒的，醒来人也痴痴傻傻，也就这几天才好些。” “既如此，就更不该让她喝酒才是。她身子本就不好，这么喝，腿不疼？” “都劝过了，谁没劝呢。连皇兄都给她跪了好几次了，没用。母后如今什么都不理会，除了喝酒逗鸟儿看书，别的一概不理。”浅儿叹气，“自从父皇过世，北齐那边又不安稳了，偏生父皇生前又下令把庄云舒和陆一平给放了。小舅舅也闹着要回北齐。” 第二千八百四十九章 无人能管 “发生了这么多事？” “是啊。皇兄毕竟才登基，虽然有皇叔公做摄政王辅佐朝政，但到底不如父皇，几乎镇不住北齐那边的局势。”浅儿满脸忧虑，“北齐那边，除了父皇，也只服从母后，小舅舅也只听母后的，可是母后却不愿意理会这些事。” 幼儿跺脚：“母后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还用问吗？”姬棠棠走过来。 幼儿看见她，忙行礼：“幼儿见过师父。” “多礼什么。”姬棠棠说道，“你父皇生前与你母后感情深厚，如今你父皇走了，你母后接受不了，所以才喝酒麻痹自己。实则是不肯面对你父皇离开的现实世界。你们是她的女儿，是她最亲近的人，应该理解她才是。” 幼儿道：“可是母后甚至不过问父皇遗体的情况。” “我说了，你母后根本不能接受你父皇已经过世这个事实。她怎么会愿意去问你父皇的遗体这种事？”姬棠棠淡道，“如果你们孝顺，就少提这些刺激她。” “难道就让母后这样一直沉迷酗酒？”浅儿叹气，“母后身子原也不好，她伤心我们也知道。可是……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母后……毕竟不是普通人，她也有自己的责任，我们不能让她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幼儿说道：“姐姐说的没错。大周和北齐如今的安定，是父皇和母后一起打下来的。父皇不在了，母后一定想替父皇守住这片江山的。” 姬棠棠笑了笑：“也许，在你们母后心里，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所谓的江山。你们父皇没了，她心里的江山也就没了。” 浅儿和幼儿相互看了眼，也沉默下去。 半晌，浅儿说：“师父，您能劝劝母后吗，就算她不想管这些事，起码……别再喝酒了，父皇在天之灵，一定也不愿意看见她这样。” 姬棠棠道：“我知道了。你们不必过于担心，她也没有过量饮酒，喝不死。” 浅儿姐妹不由苦笑。 天天这么喝，什么样的身子骨也受不住啊。 姬棠棠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她也清楚，以云黛的性子，除非赵元璟死而复生，否则没人劝得了。 她好像……本来也不太在意这世间的一切。 但几个孩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母后颓废下去，自己劝不动，就轮番着找亲人长辈来。 先是侯府的舅舅舅母姨母，然后是顾家的外祖母，姨母和舅舅舅母们，红姨，冷如霜，甚至晏儿还下旨，接远在君山的君轻白过来。 晏儿知道，母后这辈子最好的知己好友，一个是姬棠棠，另一个便是君轻白。 姬棠棠一直在宫里呢。 君轻白来了后，云黛显得挺高兴，就拉着她一起喝酒。 君轻白这个人本也洒脱，几天下来反倒被云黛扯下了水，俩人一起酗酒起来。 弄的众人无可奈何，最后还是君月夕挺着肚子进宫来，把姐姐给弄了回去。 晏儿烦恼的不行。 如今云黛是大周国的太后娘娘，站在权利的巅峰之上，还有谁能管得了她？ 第二千八百五十章 无法安息 晏儿初登基，诸事繁忙，但好在有秦王和靳岚两位贤能辅佐，每天都能抽出空去看望母后，陪她说说话。 天气进入六月，闷热，时不时下场雨。 人心情也烦闷。 凤仪宫里还算凉快，但也热。因着云黛的腿疾受不得寒，青衣也不敢叫人搁冰盆在云黛的身边。 晏儿下朝后，朝服也没换，命人提着一只食盒，去见母后。 他知道这个时候母后肯定还在书房里头。 果然，一进去就闻见淡淡的酒味。 晏儿暗暗叹了口气，走进去，把窗子打开，让酒味儿散散。 云黛抬起手，把盖在脸上的书拿开，嘟囔道：“不要开窗户，外头的热气都进来了。” 晏儿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酒壶，摆放好，轻声说：“儿臣记得母后曾说过，喝酒多了容易误事。所以您好多年都没有喝醉过。” 云黛笑道：“如今我又不必操心什么事，喝不喝醉的，也就无所谓。” “母后，您虽不必再操心什么，但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我挺好的。” “母后，父皇临终前说，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希望您能过的好。您这样子，父皇在天之灵，无法安息。” “什么灵不灵的，你还真信有天堂地狱和灵魂呢？”云黛噗嗤笑了，“又不是小孩子，还信这种东西。人死了就是没了，不要信那些人编出来自我安慰的话。”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不管您与父皇感情多么深厚，只要您还活着，就不能一直沉湎过去啊。” “谁沉湎了。他死了，我也会死，你将来也会死。谁敢说自己不会死？” “母后您这是何苦？”晏儿蹲到她面前，“这几天北齐王府的小舅舅一直在准备回北齐之事。” “北齐本来就是他的，他回去也没什么。” “可是，父皇要求北齐王室一脉，永远居住在京都，不得离开，更不许回北齐。” “你父皇霸道。这就是变相的软禁嘛。” “父皇过世后，北齐那边蠢蠢欲动，小舅舅似乎也不愿意再遵守约定。母后，如今还能管得住小舅舅的人，只有您了。” 云黛随手捞起一杯酒，毫不在意：“人家想回去就让人家回去。” “母后，不是儿臣要拦着小舅舅不给他回家，这关系到大周和北齐之间的平衡和安定。不可轻易放虎归山。” 云黛笑道：“你把萧子良当虎啊？他充其量也就是只猫儿。晏儿，以你的能力，不至于奈何不了他吧。” “毕竟是骨肉至亲，儿臣不愿意闹到兵戈相向的地步。” “不想死人又想稳坐江山，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云黛挥挥手，“如今你是皇帝，这些事别来烦我，自己决定去。” 晏儿蹙眉：“好，朝堂之事，儿臣不该烦扰母后。那云记和北兴商号呢？云记是母后一手创立起来的商号，顾家大舅舅几次求见，您都不予理会。父皇遗旨放了庄云舒和陆一平，他们回归北齐，北兴必然出事。这您也不管吗？” 第二千八百五十一章 他一直都是这种人 云黛端着酒杯，醉眼朦胧，漫不经心道：“你父皇临死还惦记着放他们回去，他都不怕放虎归山，我有什么可怕的。这大周江山又跟我姓。” “父皇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什么深意？” “这……儿臣还没想明白。” “那就别想了，说不定你父皇只是病糊涂了。偏生遇到你们这几个极孝敬的，他说放，你们就给放了。” “母后不想放吗？” “当时我是没醒，否则不可能放。” “可这是父皇的遗旨。” “他都死了，你就是不遵守，谁能拿你如何？”云黛不耐烦，“放都放了，什么北齐北兴的，我也不在乎。你一个皇帝没事做吗，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儿臣遵懿旨。”晏儿站起身，从食盒里取出一碗杨酸梅汁，放到她面前，轻声说，“母后，天气热，您又受不得冰。人都清瘦了一圈，少喝点酒吧。” 云黛扫了眼酸梅汁，没说话，却举起酒杯喝了口酒。 晏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回到御书房。 正好萧子良又来求见，说王府已经收拾好，只等着择日启程。 晏儿冷声道：“小舅舅，你若是忘了当初答应父皇的事情，朕可以再提醒你一句。” 萧子良笑道：“皇上，咱们舅甥之间，也不必说多余的话。当初我答应留在京都，也是答应的你父皇我姐夫和姐姐。并不是你啊。” “北齐王为什么会认为，父皇过世后，你就可以离开京都？还是你认为，朕拦不住你？” 萧子良笑道：“皇上啊，这马上就是太妃的六十大寿，我得回去一趟给太妃过寿，也不是不回来了。咱大周以孝治天下，若是太后大寿，皇上会不理会吗？” “朕可以派人接太妃到京都来，北齐王想给她怎么过寿，便可以怎么过。” “皇上这么不放心？”萧子良笑嘻嘻的，“我是真的给太妃过寿。太妃是北齐人，年纪大了，受不了长途跋涉，也没法适应大周这边的生活。” “朕说不许，便是不许。” “大不了，我一个人回去，把王妃和几个孩子都留在京都做人质。”萧子良摊手，“皇上，咱们是嫡亲的舅甥，我一直把你当亲儿子一般看待，何必如此呢。” 他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宁肯把女人孩子都留在京都做人质，晏儿还有什么可说。 这话传出去，未免显得新帝刻薄寡恩，对待自己亲舅舅尚且如此刻薄，何况是别人？ 他才登基，绝不能如此不得民心。 这也是晏儿为难的地方。 这个萧子良，也不知是背后有高人相助，还是年纪大了越发的滑头，每每给出的回去理由，都让人无法拒绝。 这时秦王来了，说自己有要紧事启禀，不相干的人先滚出去，才让萧子良离开。 晏儿道：“这个北齐王，自从父皇过世，母后不理事，他简直放飞自我，肆无忌惮。真当朕是不敢杀人的吗。” 赵纾道：“皇上以为萧子良变了吗？不，他一直都是这种人。以前他看起来听话，只是因为有你母后压着。这种人出身风尘之地，在那种地方长大厮混，若是良善之辈，怕也长不大。” 第二千八百五十二章 我是太后，我最大 晏儿道：“我知道，小舅舅骨子里不是良善之人。只是没想到，母后还在，他便如此肆无忌惮，暗地里与北齐那边的势力勾结，妄图离开京都。” “萧子良已经有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我听说，他有个妾室又怀孕了。这几年因着小二的缘故，北齐王府被刺杀过好几次。他不甘心继续留在这里受人挟制，也可以理解。” 晏儿叹道：“天家无情啊。朕还记得儿时，小舅舅是最疼小二的，小二也与小舅舅亲近。如今为了个北齐王的王位，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赵纾淡道：“这世间能够看淡权利，不为此移心动性的人，能有几个。” 晏儿笑道：“皇叔公便是这样的人啊。” 赵纾微微挑了下眉，没说话。 “还有母后也是如此，她一手创立的云记北兴，赚来无数钱财，称得上富可敌国，却全都用在了军队和百姓身上……”晏儿说到此处，叹了口气，“可是，自从父皇驾崩，母后就终日酗酒颓废，诸事不问。顾家舅舅来了几次，都被拦在凤仪宫外头……” 赵纾问：“你母后还在喝酒？” “何曾停过呢，朕请了多少人去劝她，没有用。父皇的死，对母后打击太大了。别的也倒罢了，她身子本就不好，这么终日喝酒颓靡，身子也糟践坏了。” 他看向秦王，道：“皇叔公是长辈，若是可以，帮朕劝劝母后。” 赵纾沉默一会儿，点点头：“我会的。” 下午下了阵雨，雨停后，赵纾便去了凤仪宫。 如今云黛是太后，赵纾是摄政王，又是长辈晚辈的关系。当年的那点子事，也几乎没什么人记得了。 作为太后，召见宗室外臣，也都是寻常事。 因此赵纾进出凤仪宫，并无什么不妥。 保兴和青衣等人这段时日天天都要接待皇帝请来的各种人，对于这位摄政王殿下，倒是难得见到。 一屋子人赶紧行礼。 赵纾说了个免字，直接问青衣：“太后呢？” “太后在屋里呢。”青衣忙道，“王爷这边请。” 赵纾跟着她来到书房，一推门就闻见一股子酒味儿。 青衣蹙着眉，眸底都是担忧和心疼：“还求王爷劝劝太后，别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别说皇上和长公主们，便是奴才们看着，也是心疼的。” 赵纾点点头，抬脚走进去。 云黛坐在靠窗的躺椅里头，手中抱着一只酒壶，歪头看着窗外，神色怔怔的。 “顾云黛。” “嗯？”云黛许久没听见人这么叫自己，不免诧异回头看他一眼，待见到是秦王，便又漠然的回过头去。 赵纾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拿酒壶。 云黛手往后避开：“怎么回事，每个进来的人都抢我的酒壶。你们想喝酒，不能自己买去？” 赵纾好气又好笑：“谁要抢你的酒喝，不识好歹。” “你说什么？”云黛扫他一眼，“如今我是太后，天下我最大。秦王爷这么说话，就不怕我动怒。” 第二千八百五十三章 我想吃肉 赵纾硬是把酒壶拿走，“少跟本王装腔作势，一个女人终日待在屋里酗酒过日子，像样子吗？从前的顾云黛去哪里了？” “你少跟我讲大道理。”云黛漫不经心的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窗户，留给他一个背影。 赵纾伸手把她扯过来，冷冷道：“你这样子给谁看？元璟不在了，你伤心，谁都可以理解。但你也不能一味如此下去。外头那么多在意关心你的人，你要叫她们担忧到什么时候？” 云黛看他，笑道：“王爷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还关心起别人了。” “别的你不管，那商号和萧子良，你管不管？元璟不在了，你要把这些摊子都一股脑丢给晏儿不成？” 云黛本不想理会，但被他逼视着，只得不情不愿道：“商号又没倒闭，至于萧子良……他若不听话，杀了便是。” “他是北齐王，你说杀就能杀？杀了让谁继承？” “他儿子呗。”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你……”赵纾站直身体，伸手拉住云黛手臂，把她也给拉了起来，“你能不能振作些？元璟死了，你若实在伤心，为什么不跟着他一起死？” 云黛慢慢抬头，与他对视。 她的眼眸带着几分朦胧醉意，但眸底的悲哀，却在那一瞬间涌了出来。 赵纾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不敢陪元璟死，而是你放不下许多。你放不下你的孩子们，也放不下侯府，顾家，姬棠棠，卫红鸾，君轻白，这所有你在意的人，你都舍不得。既如此，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难道你这么麻痹自己，元璟就能活过来？” 一滴泪，顺着云黛的眼角落下。 泪水落在赵纾的手背上，溅起强烈的灼烧感。 他看她憔悴双眸，慢慢松开手，叹道：“顾云黛，你……别再这样了。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云黛颓然坐了下去，低声说：“他不在了，我感觉整个世界都空了。活着的意义也不复存在。可是，我却没有去死的勇气。我又可悲，又懦弱。” 赵纾蹲下身子，注视她：“顾云黛，你坚强一点。” 她泪眼朦胧：“我不想坚强，只想要赵元璟活过来。小皇叔，我不能想象赵元璟已经死了，真的，我不能去想。只要我不想，他就还在，还在承乾殿里面好好的。” 赵纾轻拍她后背，声音低柔：“我明白。” 云黛低头趴到膝盖上，失声痛哭。 赵纾就蹲在一旁，安静的等着她，让她痛快淋漓的哭一场，把心中的痛苦，伤心和憋闷，全都发泄出来。 等她慢慢停止哭声，垂首不动的时候，赵纾问：“饿不饿？” 她点点头。 “走，我请你出去吃饭。除了酒，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云黛抬头，用袖子把脸上的泪水抹掉，哑声说：“我想吃肉。” 候在门外的青衣保兴听了，都欢喜不已。 这么些天了，娘娘除了喝酒，几乎什么也不吃。即便青衣跪着求她，她不过勉强喝几口粥。人眼见的憔悴消瘦下去。 现在她主动说要吃肉，怎么不叫他们惊喜。 第二千八百五十四章 不会寻短见 云黛靠在浴桶里，闭着眼，由着青衣给自己洗头发，擦后背。 思绪回到从前。 那时她只是东宫平乐苑的小侍妾，赵元璟还是太子。 那一次，也是这样泡在浴桶中，他来了。 过往的温柔缱绻，再也不见。 失落和痛苦，笼罩着她。 她往下沉去，让水淹没过自己的嘴巴，鼻子和眼睛。 失氧的感觉，竟让她觉得痛快。 “……娘娘，娘娘！”青衣惊恐的声音传来，随即几只手把她从水里扯了出来。 青衣等几个丫鬟围着她，吓的脸色发白，胆子小的甚至哭出来。 青衣拿巾子为她擦脸上的水，哽咽着呵斥婢女们：“我不过出去给娘娘拿件衣服，你们就偷懒耍滑，若是娘娘出了什么差池，我能饶得了你们哪一个！” 云黛哑声说：“青衣，你别迁怒旁人。” 青衣落泪：“娘娘不要吓奴婢。” “放心，我不会寻短见的。” 她露出几分苍白虚浮的笑容，却叫青衣看了愈发的心酸难过。 “娘娘，洗好了出来吧，水有些冷了。” 云黛点点头，站起身，裹上巾子，回到卧室换衣服，擦头发。 正是炎热的时候，用巾子把头发分成一缕缕擦掉水珠，很快就彻底干透，可以梳起来。 莫春引着两个小宫女进来，笑道：“太后，这是前面拨过来的两个小宫女，手脚伶俐，伺候娘娘的。” 晏儿登基后大赦天下，宫里也放了一批到年纪的宫女，这是又挑了进来补充的。 云黛早已经习惯了青衣和蜜豆几个人，来了新人也只是叫在殿外伺候着。 青衣早已经升级为姑姑级别，在宫女里面很有威望。 她知道云黛的习惯，不喜欢身边有生人，但还是留了一个看着温柔沉默，十五六岁的小宫女，让她在挑选钗环。 云黛从镜子里看了眼青衣。 青衣拿着梳子给她梳头，笑道：“奴婢年纪也不小了，担心自己眼光跟不上，眼睛花了，手抖了伺候不好。还是先挑两个小丫头跟在娘娘身边，慢慢学着也好。” 云黛道：“你年纪不小，难道我就年轻吗？又不是从前，还要争奇斗艳不成。” 青衣笑道：“娘娘看着还很年轻呢。” 云黛这段时间虽然憔悴颓废，但还是乌亮的发，粉白的脸颊，清澈分明的眼眸。 看着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已经三十来岁。 连她自己也早就发现，时间在她身上似乎流逝的特别慢，与她同龄的人看起来都比她显得大。 也许是因为她是穿越来的，经历过黑洞磁场，所以才会如此？ 云黛心中猜测，但也不敢肯定。 她换了身家常女子穿的襦裙，盘了个清爽的单髻，只用一根碧玉簪子簪着。 镜子里的女子，虽眼神黯然，但看起来却清新优雅。 这是赵元璟过世几个月后，她第一次正视自己。 心虽然还撕扯着痛，但心里却也清醒的知道，只要活着一天，日子就得继续往下过。 收拾妥当后，她走出凤仪宫，阳光微微刺目。 第二千八百五十五章 每一寸，都有他的气息 浅儿和幼儿走来，看见母后站在门口，清爽优雅，似乎完全恢复了从前的风采，不禁又惊又喜。 “母后！”她们两个奔过来。 云黛看着阳光下的两个神采飞扬的少女，有些恍惚。 一眨眼，她们都十六了。 当年怀着她们的时候，还在跟赵元璟怄气，以至于两个孩子是在侯府诞生的。 云黛的眼眶有些酸。 目光所及的每一个人，每一样东西，似乎都残留着他的气息。 她根本没法不想起他。 浅儿和幼儿一左一右拉着她，欢喜极了：“母后，您终于愿意出门了。” 幼儿问：“母后这是要去哪里？” “我出去走走。” “好，出去走走好。”浅儿高兴坏了，故意拉着她撒娇，“母后，儿臣许久没吃到商号卖的云片糕，您带一些给儿臣尝尝。” “儿臣也要。”幼儿叫着。 云黛温柔一笑：“好。” 保兴说道：“太后，车马备好了。” 老规矩，还是他贴身跟随。 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幼儿和浅儿看着母后扶着保兴的手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有些泪目。 幼儿擦眼泪：“母后虽看着好了，但还是很悲伤消沉的样子。我看着好难受。” “父皇和母后的感情有多深，你又不是不知道。”浅儿低声说，“短时间内，母后是不可能恢复如初的。” 幼儿哽咽：“我想父皇了。” “我也想。” 浅儿轻声说，“父皇走了，留下母后一人，母后还这么年轻……我真为母后伤心。将来……若我们两个也出宫，母后一个人可怎么办呢。” 幼儿看她：“出什么宫？” “你不嫁人吗？” “我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母后不会强迫我，皇兄更不会。”幼儿说道，“何况母后也不赞成我们嫁的早。反正二十岁之前，我不会考虑这种事。” 浅儿笑：“萱姨家的明诚回来了。” “什么？” “就是那个送给你古兵器的小子啊。你竟忘了不成？”浅儿取出一张帖子给她，“从军这么几年，很是出息了呢。请你去参观他又寻来的许多兵器。” “是吗，回来了？”幼儿挺高兴，接过帖子，“这我得去看看。” “看你高兴的。” “要你管。” 幼儿捏着帖子，高高兴兴回去了。 浅儿左右看看无事，便去了清漪轩。 现任皇后，也就是采采住在这里。 姑嫂两个儿时就关系好，如今成了一家人，更是和睦，在父皇过世，母后生病的这段时间，浅儿心中苦闷的时候，除了与妹妹说话，便是过来跟皇嫂下棋排解。 如今后宫事务都交给了采采管，这会儿她正跟几个女官商议端午节的事情。 这是先皇孝期结束，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大节日，不能出什么差错。 采采很认真的准备。 不懂的地方，她还得去跟齐筱和靳姗请教，每天也是忙的脚不点地。 看见浅儿来，她便让女官们退下，笑道：“浅儿过来坐，我才煮了碧螺春，你最喜欢的。” 第二千八百五十六章 圆房这种事 浅儿接过茶杯，抿了口，看她面前摆着许多账目，便笑道：“宫中事务繁杂，你也别只累着自己。” 采采笑道：“没办法，宫里人少，实在不凑手。” “母后这些年也没怎么管过后宫的事情。” “我可不能跟母后那样的聪慧之人比，何况母后有齐太妃和靳太妃帮忙，我身边还半个人都没有。”采采摊手，“前些日子放出去一批宫女，进来的却没几个，得先紧着母后和太妃们那边伺候。我想着……” “你想选秀？”浅儿说出了她想说的话。 采采笑道：“你觉得如何？按惯例，新帝登基后，都要选秀的。宫里也好些年没选秀了。如今母后的精神也慢慢恢复，我想着趁这个机会，举行一次大选，也让母后高兴高兴。” “选秀这种事，有什么高兴的嘛。” “母后总是闲着，心里必定会胡思乱想，不如找件事让她做，转移转移。”采采说，“这次大选，除了给宫里添置宫女，也给皇上选几个嫔妃才是。这偌大后宫，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伺候。” 浅儿听了，放下茶杯，笑问：“说起来，你跟皇兄到底圆房了不曾？” 采采脸一红：“你一个姑娘家，竟说这种话。” “怎么不能说，说了又不会粘在嘴上。” “母后身子好了，你也开始顽皮起来。前些日子不知是谁，总是哭唧唧的。”采采斜睨她。 “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真的。” “没有啦。”采采红着脸，“先帝驾崩，咱们总得守孝的。你皇兄说，至少要守孝一年，不沾荤腥也不圆房。何况，本来也没打算这两年圆房的。” 她还有几个月才及笄，大婚也是为了先帝的病而提前举行的。 圆房这种事，还早。 浅儿说：“你们都还没有圆房，你就急着给皇兄选嫔妃，就不怕将来被别的妃子先身下皇兄的长子？” “子嗣这种事，是缘分，我不会强求，也不会为了这种事争风吃醋。”采采温柔笑道，“我只想能好好打理后宫，不叫你皇兄操心。让他能安心治国。” 浅儿说道：“当年母后选中你，实在是她的眼光。” “别贫嘴了。”采采问，“听说母后出门了吗？” “是啊，打扮的清清爽爽的，也没有喝酒哦。”浅儿欢喜，“说是出门走走，这是不是说明，母后就要好了？” “难。”采采摇头，“母后只是表面看起来好了，心里不可能好。” “是吧。”浅儿叹气。 “所以，我想着弄点好玩的事情给母后忙，宫里添些人，也热闹些。如今虽安稳，终归是太冷静了些。” “若说冷清，大概也就是父皇当皇帝这些年，只专宠母后一个，才会如此。皇祖父那阵子可是热闹的很。” “那也过于热闹了。”采采虽没见过，但也听说过，当年诚王谋反，宫里的大小嫔妃几百个，再加上伺候的宫女们。 那就数不清了。 蔚为壮观。 第二千八百五十七章 阳春面 浅儿笑道：“你是皇后，这种事你做主便是。” “这只是我心里一个想法，我还没跟你皇兄商量。也不知他是否同意。” “你只要说是为了讨母后欢心，他一定同意。” “是吗？” “你还不知道吗，皇兄对母后有多么孝顺。”浅儿笑道，“连我和幼儿都比不上。我说句不怕你恼的，当年皇兄求娶你为太子妃，一多半的原因，是因为母后喜欢你。” “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 “早就知道。”采采抿嘴笑道，“当初你皇兄与我说的很明白，他喜欢我，但也因为母后满意，才没有犹豫。因为他知道，我进宫为后，与母后情同母女，必然处的好，后宫也就会继续安稳下去。不至于出什么幺蛾子。” 浅儿道：“要说还是皇兄有眼光，想的也明白。何况嫂子是这样的绝色大美人，别担心，即便选了几个妃子进宫，谁也比不过你。” “你这嘴越发甜了，来尝尝这几块点心如何。”采采笑道，“我特意让御膳房给母后准备的，也不知合不合她的口味。” “你有这份心，母后就会喜欢。不过如今天热起来，有没有新款的料子，找一些给母后做新裙子。也让母后心情好些。” “有呢，我也想到了，正好你来了，帮我挑一挑。也给你和幼儿，还有南王都做几身衣服。” …… 此时的云黛已经下了马车，来到一间小小的酒馆。 酒馆里很干净，且安静。 挑开帘子进去，除了柜台后面站着的掌柜和伙计，就只在角落的桌旁，坐着个身穿黑衫的男子。 正是秦王赵纾。 他朝这边招招手，云黛走过去，说道：“我还以为王爷会请我吃什么山珍海味，感情就这么一间小酒馆。” 赵纾笑了笑，也不解释，朝掌柜的说：“上菜吧。” 掌柜忙说了个好字，带着伙计去端菜上来。 三菜一汤，特别简单，主食是两碗阳春面，细白的面条，上头是碧绿新鲜的小菜。 “吃吧。”赵纾拿起筷子。 云黛看着这简单的家常饭菜，鼻子里闻见香味，竟觉得很饿，很想吃。 要知道，这些年御膳房和小厨房不知送了多少珍馐美味到她面前，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却被这几个简简单单的小菜，这一碗阳春面给征服了。 赵纾已经吃起来。 云黛也就拿起筷子，埋首吃面。 面条很劲道，香，滑，菜很新鲜。 最简单的食材，最简单的做法，却更加能够打动人心。 一小碗面，云黛一口气吃完，意犹未尽，鼻尖已经亮起汗津津的汗珠。 她转头对掌柜的说：“再来一碗。” “不行。”赵纾放下筷子，拿起巾子，优雅的擦了擦嘴，“你今天只有这一碗面条吃。” “为什么？”云黛愕然。 宫里的人若知道，还不赶着把一百道菜摆在她面前。 这赵纾竟舍不得给她吃。 赵纾看穿她的想法，冷声道：“难道本王会舍不得你这一碗面钱？你饿了这么多天，又天天喝酒，脾胃虚弱，不能一次吃太多，也不能过于油腻。这一小碗面刚刚好。还想吃，明儿的。” 第二千八百五十八章 瓜田 云黛知道赵纾说的有道理，但她实在是意犹未尽。 何况这些天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吃，也没有喝酒喝到醉死过去，不至于就弱到连多一碗面条都吃不下的地步。 她举起碗：“这碗也太小了，有一两面吗？我真的没吃饱。” “饭食七分饱即可。” “我现在大概只有三四分饱。” “……”赵纾站起身，“下次再吃。走吧。” 云黛坐着没动， “走啊。” “没吃饱。” “……你是无赖吗？”赵纾叹了口气，对掌柜说，“再盛半碗面条。” 掌柜的笑眯眯端着碗过来，笑道：“小娘子喜欢吃，这是好事儿啊。这半碗算我免费赠送。” 赵纾和云黛都没理会他。 云黛这次不再狼吞虎咽，而是就着小菜，慢慢吃。 吃的慢了，饱腹感也就强了。 半碗面吃完，她叹了口气。 赵纾道：“别跟几年没吃过饭似的。” 云黛放下筷子，笑道：“只是没想到这样简单的饭菜，味道这么好。” “你是锦绣日子过多了。”赵纾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到桌上，“走吧，上马车。” “去哪里？” “到了你便知道。” 云黛也就不再问，爬上马车。 因为吃得饱，加上连日来的疲惫，很快就窝在马车里头睡着了。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地点，保兴见前头秦王已经跳下马，便转身想要告诉云黛一声，挑开马车帘子，却见她靠着枕头，睡的很沉。 赵纾见这边没动静，便走过来。 保兴忙轻声说：“王爷，娘娘睡着了。娘娘已经很久没有安稳睡过一次，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赵纾点头：“把马车停到树荫下。” “哎。” 保兴忙指挥马车到一棵茂盛的槐树下。 前面是连城一小片的房屋，屋子外头围着篱笆栅栏，到处栽种着瓜果蔬菜。有炊烟袅袅，偶有几声猫儿狗儿的叫声传出来。 一派宁静悠闲的田园风光。 赵纾道：“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此守着，等她醒了，让她过去。” 保兴应下，坐到车辕边上，安静的守着云黛。 虽然炎热夏日，但有微风习习，有树荫乘凉，有蝉鸣阵阵，倒也舒适。 保兴靠着马车都开始打瞌睡。 云黛中间被蝉鸣吵醒过一次，伸手挑开帘子，看见周围的田园风光，有些茫然。随即她看见打瞌睡的保兴，又感觉到清凉的风吹进马车里。 她打了个哈欠，又躺了回去，抱着枕头，再次沉睡过去。 这么一睡，便是整整两个时辰。 她再次睁眼，外头已经是下午时分。 静悄悄的。 保兴立即过来，笑道：“娘娘醒了？” “我睡了多久？” “好一阵子呢。”保兴笑道，“这里是一个种西瓜的小庄子，是秦王爷的。” “哦，秦王呢？” “他去庄子里了，见娘娘睡着就没打搅，说是娘娘请了后请过去。” 云黛便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舒展略微僵硬的身体。 很久没睡的这样沉，一个梦也没有。 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没有梦见赵元璟。 第二千八百五十九章 农夫 云黛抬头看了会浅蓝的天，理了理裙子，走向那一排朴素的房子。 篱笆外头站着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围着一棵桃树玩耍。 看见云黛过来，他们忙忙停下来，乖乖站好，明亮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她。 云黛朝他们笑笑，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裙摆被抓住了。 她低头一看，是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儿，穿着身洗的发白的红色棉布小衫儿，一根细细的冲天辫，眼睛又大又圆。 与浅儿幼儿年幼时的模样十足相似。 小丫头仰着脸，小手攥住她的裙子，含混不清的说话：“娘……亲……” 旁边一个大点的孩子忙过来把她抱起来，不住的云黛道歉：“对不起夫人，怪我没看好妹妹，冲撞了夫人。” “没事。”云黛伸手碰了碰小女孩的柔软脸颊，笑道，“这是你妹妹啊，几岁了？” “两岁半。”女孩清脆回答。 “她刚才叫我娘亲呢。我跟你们的娘亲长得很像吗？”云黛笑着问。 女孩摇摇头：“我们没有娘亲。” “没有？” “妹妹出生没多久，娘亲就病死了。”女孩轻声说。 云黛恻然，问：“那你们爹爹呢？” “爹爹在妹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死在北齐那边的战事中了。” 云黛怔住。 原来是一对孤儿。 她看向其余几个孩子，看着都干干净净的，很有礼貌。 女孩见她打量，便解释说：“我们都是没有爹娘的孤儿。” 云黛啊了声，抬头看向前面的房屋，“你们都住在这里吗？” “是的，是大人让我们住在这里，给我们读书，还给我们活干。让我们能自己养活自己。” “大人？” “夫人不是跟大人一起来的吗？”女孩笑道，“这几年我们只见过大人，没见过夫人。原来大人的娘子长得这么好看。” 云黛意识到她嘴里的大人便是秦王赵纾，忙摆手：“别乱说，我不是他娘子。我们是亲戚，他是我夫君的小叔叔。” 女孩就笑道：“是我多嘴了，夫人勿怪。” “你们大人在哪儿呢？” “应该是在西瓜田里。”女孩把妹妹放下来，牵着她小手，“我带夫人过去。就在屋子后面，很容易就到了。” “哦，那我自己过去，你在这里陪妹妹玩。”云黛摸了荷包，找到青衣塞进去的一包蜜饯，便拿出来塞到女孩手中，“给你们吃。” 虽然懂事，到底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女孩眼中流露出欢喜之色。 云黛细心叮嘱：“若是给妹妹吃，不能给整块蜜饯，容易噎着，一定要注意。” “嗯，我记住了。谢谢夫人！” “真乖。”云黛笑着走开，走了几步回头，看见那几个孩子围着女孩儿，每人分一块蜜饯，满脸都是甜蜜欢喜。 云黛也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主子，王爷在那边。”保兴指向前面。 云黛抬头，看见一片瓜田。 赵纾正卷着袖子，带着草帽，蹲在地里。 云黛见惯了他穿着盔甲的威武冷酷模样，也见过他身披紫袍大氅的华贵，但还是头一次见到农夫装扮的他。 第二千八百六十章 努力活着 她不由笑起来。 赵纾回头看见她，招手：“过来。” 云黛提起裙摆，踩着地垄走到他面前。 “王爷这身装扮，颇有田园趣味。” “下地做活，总不能穿官服。”赵纾随手捡起一个西瓜，稍稍用力，便劈成两半，一块给云黛，一块给保兴，“你们尝尝这西瓜的味道如何。” 保兴忙接住：“多谢王爷赏。” 云黛笑道：“保兴，你不必跟着我，坐着歇歇。” “是，奴才今儿也偷偷懒。”保兴笑着捧着西瓜到不远处的树荫坐下。 云黛看了看西瓜：“这怎么吃？再分一半才好。” 赵纾便接过去，随手分开。 云黛接过一块，咬一口，清甜可口。 “真甜。” “这是自然的。”赵纾说道，“这里的地比较沙，不适合种粮食，但长出来的瓜果却很甜。这里的孩子们都指望着夏秋季节的瓜果赚钱买吃穿用品。” 云黛蹲到他旁边，一边吃一边说：“刚才我看见那些孩子了，他们都是你捡回来的孤儿？” “也不算是我捡来的，一开始只是为了照顾我几个死去的属下的孩子，让他们住在一起。后来孤儿越来越多，就干脆把这处庄子改一改，专门让他们住。” 云黛道：“王爷很有善心。” “看着他们可怜，只要有点恻隐之心的人，都不会不管。” “这里一共有多少个孩子？” “长到十六岁就可以离开村子到外面讨生活。这里留下的大概还有一百来个。” “这么多？”云黛惊讶，“每年要养这些孩子，王爷得花不少钱吧。” “没花什么钱，大多数都是他们自己养自己。你看见的这里每一棵果树，每一块田地，都是他们自己种的。我会找人来教他们。” “很辛苦哦。有些孩子年纪还很小。” “大一点的就多做些，小的就少做。这里没有人要求他们做什么，都是自愿的。何况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从小就懂事，也能吃苦。自己赚钱养自己，很应该。” 云黛听了，打量周围，果然看见几个十来岁的孩子，背着筐子，在瓜田里走来走去。 虽然个个晒的乌黑，满头的汗，但笑容很灿烂。 “你们累不累，歇一歇。”云黛扬声说。 “不累。”孩子们笑着挥手。 赵纾说：“我还办了个学堂，请了教书先生，愿意学习的便可以去。不管是种田还是走仕途，总归是自己的选择。” 云黛笑道：“王爷想的周全，这些孩子也很知道感恩，个个都有礼貌。” “都在努力活着罢了，没了爹娘亲人，总不能也跟着去死。” 云黛低头小口啃着西瓜，没有说话。 她知道，秦王带她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开解她。 让她知道，这世间的苦太多了。 比她过的悲惨的人也有很多很多。 那么小的孩子都在努力挣扎生存，她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有什么资格颓靡不振？她如今是太后，新帝尚且年幼。 周围群狼环伺。 如果她不能振作，这大周和北齐，就会出现更多这样的可怜孩子。 能力越强，责任也就越大。。 她根本没有资格沉溺悲伤。 第二千八百六十一章 有人要倒霉 云黛默默啃完半块西瓜，擦干净嘴巴，笑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宫了。” 赵纾抬头看她。 云黛笑道：“王爷若是舍不得这里，我就先回去了。这里虽好，但不是我现在能待下去的地方。” “现在？” “等晏儿能彻底把控朝政，也许我会搬到这里来，教孩子们读书写字。或者，我也去青鸟城，把刘德全换回来。那家伙也怪可怜的。” 云黛说完，提着裙摆，沿着地垄往回走。 赵纾看着她的背影，好半天没说话。 他原以为自己还要费许多心思，谁知她这么快就想通并重新振作起来。 虽然笑容里还是充满了落寞和悲伤，但起码行为上，不会再如从前那般颓废。 而且，她的背影实在单薄，风出来，衣裙在身上轻飘飘的，几乎感觉不到她身体的厚度。 赵纾把摘下来的一个西瓜放到一个路过孩子的背篓里，说道：“这个熟了。” “谢谢大人！” 孩子露出灿烂笑容，“大人，晚上留下吃饭吧？有新鲜的槐花饭哩！” 赵纾拍拍手上的泥土，笑道：“下次吧。” 他得送云黛回宫。 这是乡下，云黛只带着保兴一个人出门，还是不太安全的。 回去的路上，云黛一直在走神，直到回到太和门，下了马车，她才对秦王道谢。 “谢谢王爷抽出时间开解。” “元璟过世，你很伤心，本王知道。但愁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你这样下去也毫无用处，倒不如把自己手头的事情做好。人很难改变命运，但起码可以决定自己的态度。” “我知道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正如王爷所说，先把手头几件麻烦事处理下。”云黛说，“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只有一点我实在不明白。赵元璟生前为什么非要放了庄云舒和陆一平。庄云舒也就罢了，这陆一平原是陆家家主，把他放出去，不是给云记和北兴找麻烦吗？” 赵纾微微笑道：“也许，元璟就是想给你找麻烦。” “什么？” “你自己想吧。” 赵纾摆摆手，转身跳上马车，纵马离去。 云黛朝保兴看：“你能想明白么？” 保兴垂首道：“奴才想着，大概先帝是知道娘娘会伤心难过，所以特意给娘娘找些事情做？” “这种麻烦事，不要也罢。”云黛叹了口气，踌躇了会，“前两天晏儿说，萧子良闹着要回北齐？把他叫过来我问问。” 保兴眼睛一亮，响亮的应道：“奴才这就去！” 哦豁。 萧子良要倒霉。 云黛这段时间的病痛和颓废，让很多人都以为她被先帝的死彻底击倒。 那些被赵元璟压制住的不安分分子，也就开始蠢蠢欲动。 但有点城府的人都知道不能过于张扬。 唯有萧子良闹的最欢腾。 不拿他开刀，拿谁呢。 保兴亲自去了北齐王府。 他进门的时候，萧子良正左拥右抱，搂着新弄来的舞姬，对着满桌子的佳肴酒菜，旁边还坐着个吹拉弹唱的姑娘。。 别提多美了。 第二千八百六十一章 爷宠你两天，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保兴上前一步，高声道：“太后懿旨到——” 萧子良吓的一激灵，嘴边的葡萄啪嗒掉地上。 他抬头看见保兴，慌忙推开身边的舞姬，站起身，笑道：“这不是保兴公公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保兴冷着脸，说道：“传皇太后懿旨，宣北齐王进宫。” “太，太后……”萧子良结巴了一会儿，猛地反应过来，“我姐叫我进宫见她？” “北齐王这就请吧，不能叫太后等着您。” “哦好，好……” 萧子良抬脚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又往回转，在屋里转了两圈，有点模糊，“我要做什么来着？” 保兴道：“进宫。” “对，进宫，进宫！” 萧子良赶紧又往门口跑，到了门口猛然想起来，“我得更衣，换身衣服再去……这衣服上好像有酒味儿……” 他低头闻闻自己袖子，又往回走。 十足惊慌失措，没头苍蝇的样子。 一个舞姬掩唇笑道：“爷何至于吓成这样，不过是个太后罢了。您见皇上的时候也没说要更衣啊。” 萧子良劈手就甩她一耳光，骂道：“不知死活的贱婢，太后也轮得到你说三道四了？爷宠你两天，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来人，把她扔进窑子里！” 上来两个家丁，把哭喊着求饶的舞姬拖出去，毫不留情。 保兴始终面色淡然的候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他当年跟着太皇太后，后来又跟着云黛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这深宅后院的阴私龌龊事，多了去了。 早已经司空见惯。 收拾了舞姬后，另外两个噤若寒蝉，垂首而立，半个字不敢吭。 萧子良换了衣服，跟着保兴进凤仪宫。 这消息立即飞速的传遍了整个京都的勋贵上层圈子。 倒不是各家之间传递消息快，而是无数双眼睛，一直就注视着那座巍峨的皇城。 萧子良一进宫，各家就都收到了消息。 这段时间萧子良受北齐那边的蛊惑，一直在闹着要回去，太后沉迷悲伤不理朝事，新帝无法震慑。 众人都在观望着。 如今太后忽然传了懿旨，要见萧子良。 这说明了什么？ 没人敢忘记那些年，太后的手腕是如何的狠辣和雷厉风行。 如今，太后突降懿旨，宣萧子良进宫，也直接向所有人证明，她绝没有那么轻易的被先帝的去世而打倒。 萧子良战战兢兢的走进凤仪宫，看见云黛正挽着袖子，蹲在竹林里收拾残枝枯叶。 “姐……”他小心翼翼的叫了声，“你的身体还好吗？” 云黛扫他一眼，没说话。 下一刻，一根笋子就直直飞来，啪的一声甩到萧子良脸上，打的他后退两步，几乎疼哭。 “姐……”他带着哭腔捂着脸。 云黛站起身，冷冷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跟着赵元璟一起死，你就快活了，没人能管得了你了？” “姐，我怎么可能这么想嘛。”。 “你这段时间闹腾的很，还跟晏儿威胁要回北齐？”云黛走到他面前，“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晏儿叫板？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第二千八百六十二章 给我一次机会 “不，不是，姐。晏儿是我亲外甥，我怎么会威胁他。就是我娘她马上六十大寿了，我想着回去给她过寿。” “不必了。”云黛冷声道，“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命人去北齐，把你娘接到京都来。以后你也别想着回北齐了。” 萧子良脸色一变：“姐，当初咱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以为你来了，还走的了？” “这不是把我软禁了吗？” “没错。”云黛说道，“你若是不想干，就把王位传给你儿子，或者你女儿也行。” 萧子良垂头丧气。 云黛说道：“没脑子的蠢货。你真以为北齐那边叫你回去，是为了给你好处，让你掌握北齐实权？” 萧子良垂下头，可怜巴巴的说：“可是，姐，我毕竟是北齐王室，如今也有了几个孩子。你总不是真是要我一辈子待在北齐吧。那当初你辛辛苦苦把我找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留下萧氏，只是想给萧子业一个交代。” “不能待在北齐的萧氏，有什么用……” “这是因为你废物。”云黛语气冷冷，“凭你这样的资质，回去了只能把北齐弄的一团糟。还真以为北齐那边的顽固势力是为了你好。他们不过是看上了你的姓氏而已。” 萧子良不说话了。 这也的确是事实。 北齐百姓就只认萧氏为王，当初陆家造反，也得师出有名，把萧子良哄骗过去。否则便是乱臣贼子。 这样的把戏，云黛一眼看穿。可萧子良却一而再的上当。 云黛对他不免失望。 萧子良沉默一会儿，慢慢跪了下来。 云黛皱眉：“你做什么？” “姐。”萧子良抬头看她，神色认真，“我真的不甘心就一辈子待在京都，做别人眼里的废物和笑料。我……想回北齐。我知道，姐你从来就没有想把北齐纳入大周的想法。你一直希望萧氏能够重掌北齐。” 云黛摇头：“你回不了。” “只要姐你点头，我怎么回不了？” “你以为是我阻止你回北齐？”云黛笑了笑，“你错了，我不让你走，是在保护你。但凡你踏出京都一步，失去了我的保护，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我也认了！” “你如今倒是骨头硬了。” “我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为人父者，总得为子孙后辈打算。我也当够了别人眼里的窝囊废。”萧子良低声说，“姐，您就给我一次机会吧。不管输还是赢，我都接受。” “哪怕是死？” “哪怕是死。” 云黛注视他一会儿，点头：“既然如此，你就去吧。今儿一面，也是咱们姐弟最后一别。你若是真能活着回到北齐，也许萧氏还有希望。你若是死了，萧氏也就消失了。” 他的孩子都还太小，成不了事。 萧子良咬咬牙：“姐，我要回去。” 云黛看他一眼：“好，你去吧。” 萧子良爬起来，说道：“如果我能掌握北齐，我不会跟大周开战。如果我输了……还求姐姐看在萧氏祖辈的份上，照应王妃和我几个孩子。” 第二千八百六十三章 野心 云黛问：“你打算一个人回去？” “我若是把妻儿都带着，只怕也走不了。而且……我也不想让孩子们冒险，还是放在姐姐这里安全。” 云黛道：“你如此瞻前顾后，还想成大事？你独自一人回去，北齐那帮子老狐狸能相信你？” 萧子良明显愣了下，讷讷道：“我没想过这一点。” “你的命虽然不值钱，好歹顶着个萧字，我不希望你白白丢掉小命。这件事，你回去再考虑清楚。” “姐……” “跟你的王妃商量清楚。”云黛打断他，“萧子良，虽然我对你从来没好脸，非打即骂，你心里也许怨恨我。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实话，你真的没这方面的才能，若是不能认清楚自己，后果你自己想清楚。” “我虽然向来纨绔，但身为萧家人，做了北齐王，也不是全然没有野心……” “每个人都有野心。”云黛说道，“但是你得明白一点，野心需要配得上自己的才能。如果你百无一用，过多的野心只会害人害己。” 萧子良慢慢垂下头，良久，低声说：“我明白了。我会回去仔细想好。” 萧子良离开皇宫后，朝中许多人都悄悄的打探消息。 但凤仪宫如铁板一块，外人根本一个字也打听不去。 云黛坐着喝了口茶，又让保兴传顾承安兄弟俩进宫。 这是要管商号的事情了。 商号这么一块超级肥肉，不知多少人惦记。 太后病了这么久，什么事都不管。但凭着顾家兄弟俩，是守不住这么大块肥肉的。 很多人都知道，位于北齐的北兴商号，已经出现问题。 北兴若是完了，大周的这块肥肉，也就很快会被蚕食。 但今儿，太后先传唤了萧子良。萧子良前脚刚走，太后又传唤了顾氏兄弟。 这说明什么？ 说明太后已经好了。 她的病好了，从先帝驾崩的打击中振作起来了。 对于太后的能耐，年轻的臣子可能还不清楚，但年纪稍大的都记忆深刻。 她一旦振作，起码在大周境内，谁也别想再打商号的主意。 至于北兴那边，因着陆一平被释放，麻烦也接踵而至。 就看太后如何应对了。 顾承安和顾承宁得到懿旨，俱是激动不已。 他们这些日子既担忧云黛的病，又要忙商号的各处麻烦，焦头烂额。 再加上北兴那边出了问题，顾承安已经急的好几天寝食难安。 可云黛是太后，她若一心不管这些事了，谁能逼她？ 好在她终于肯见他们了。 兄弟俩丢下手头的事，轿子马车都不用，直接骑上马，用最快的速度站到了云黛面前。 来的路上还很忐忑，但当他们看见云黛的第一眼，心便彻底放下了。 云黛虽看着清瘦许多，但眼眸明亮，笑容平静。 与之前那段时间的颓废判若两人。 “见过太后。” 他们两个跪下行礼。 “都免礼。”云黛笑道，“自家人就不必讲究这些了。说实话，被人称为太后，我还是有些别扭的。” 第二千八百六十四章 鱼入大海 顾承宁道：“主要是因为您看着太年轻了。” “二管事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甜。” “这话可不是恭维您，绝对是大实话。”顾承安戳了下哥哥，“大哥，你说呢？” 顾承安朝云黛看了看，笑道：“这倒是真的。许是因为太后自幼容貌出众的缘故，苍天怜红颜。” 云黛笑道：“这句话是大管事杜撰不成？据我所知，更多的诗是自古红颜留不住，岁去红颜尽，愁来白发新。” “但太后还是如十年前一般美貌。” “你们就别一个劲的说好话给我听了。”云黛笑道，“前段时间，是我不该过于荒废，忽视了商号。你们给我说说商号的情况吧。” 顾承安迫不及待道：“云记这边暂时还没出现什么大问题。但是北兴却不大好，不说别的，咱们的三座矿脉，铜矿已经控制不住了，好些日子没有产出的铜矿。但那么大个矿，怎么可能就挖空了？必然是藏私了。” 云黛点头，“金矿呢？” 金矿本就少，产量也极少，但好歹是金矿，云黛向来把握的很紧。 顾承宁说：“金矿暂时还没什么，每个月报上来的量出入不大。但铁矿不行，少了一多半。照这个趋势，大概再过半个月，也要说没有量了。” 云黛沉吟：“陆一平已经回到北齐了吧？” 顾承安回答：“我让北齐那边打听了，上个月陆一平已经回到北齐，这段时间一直在整合陆家原本的生意。米面茶叶这些不必说，这两座矿脉的猫腻，绝对跟他有关。” 这些生意本就是从陆家弄来的，北齐又是陆家的主场，距离京都过于遥远，要争夺起来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顾承宁说：“当初就不该放了陆一平。” “承宁！”顾承安瞪他。 这是赵元璟临终前留下的意思，把庄云舒和陆一平都放了。 谁敢拂逆？ 也就云黛敢，可她当时又是那样一个状况，等她回过神来，人都到北齐了。 鱼入大海，就难寻了。 对于顾承宁的抱怨，云黛没说什么。 她对于赵元璟释放陆一平的动机，也始终心存疑惑。但赵元璟便是快死之前，也没有糊涂。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 云黛相信，总有一天，她能明白赵元璟的用意。 现在不明白，没关系。 一步一步走，慢慢看。 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 云黛轻轻敲着桌面，许久没有出声。 兄弟俩知道她这是在思考对策，也都保持安静，不去打搅她。 “也许我得亲自去一趟北齐。”云黛忽然说。 顾承安立即反对：“北齐那边状况不明，自从先帝驾崩，老旧势力开始反弹，到处蠢蠢欲动。你现在过去太危险。” “但北兴的情况，我们只是远程遥控是没用的。” “所以，我去一趟。”顾承宁接话，“若是可以的话，我想在北齐把陆一平给处理了。” 他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顾承安皱眉：“别动不动就要杀人。” 第二千八百六十五章 雷厉风行 “有些人就是不该活着。” “北齐那是人家的地盘，你去了能不能杀得了人不说，只怕自己都要栽在那里。别忘了你是当爹的人了！还这般的冒失！” “大哥可知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可是……” “你们先别吵，听我说一句。” 云黛抬抬手，阻止他们争吵，“我倒觉得二管事的主意不错。陆一平在内狱的时候，我为了陆家的生意没法杀他，后来他装疯卖傻，我想着反正关他一辈子，又可以辖制陆家，也没有动手。若早知如此，就该除了这个后患。” 顾承宁有些兴奋：“我也是这么想，就让我去吧！” “我是要派人去杀陆一平，但不是你。”云黛说道，“你可以去北齐，正常交涉几个矿脉的事情。但对于陆一平那边的事情，绝对不许过问，更不许插手。” “这是为何？” “原因我以后告诉你们。我会另外派人去行暗杀之事。”云黛想了想，“至于具体的人选和时间，我不会告诉你们。你们只当不知道这件事。从明面上，我们不能跟这件事有任何关系。” 兄弟俩同时点头，表示记住了。 云黛道：“这段时间要辛苦大管事，过两天我会亲自去一趟工坊。二管事多带些随从去北齐，把矿脉的事情弄清楚。该揪出来的叛徒，不要轻饶，重要的管事位置，都用我们这边带过去的人。记住，不要多管闲事，只管咱们明面上的几个生意。” 兄弟俩分别应下，各自离去。 有了主心骨，有了目标，他们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云黛独自待在屋里，天黑掌灯后，把卫锦泰叫过去。 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卫锦泰一直都很忙，也很少出现在宫里。 接下来的几天，每到深夜，便会有某一处宅子的大门被锦衣卫踢开，抓走几个人。 太后出手，雷厉风行。 很快把震荡不安的朝局稳定下来。 把新帝惊呆了。 晏儿说：“儿臣虽然一直在父皇身边处理朝政，但也没想过，处理朝事还能这般粗暴直接。” 云黛道：“无论你，还是靳岚，都太强调一个稳字。不是说这样不可行，也得分情况，眼下就该快刀斩乱麻。每次年号更迭，都会出乱子，你也不必过于介怀。当初你父皇登基时比这会儿可乱多了。你父皇那会就极为隐忍，等彻底把握了局势才开始秋后算账。哎，不也都熬过来了。” 晏儿笑道：“母后真巾帼不让须眉。” “我也不能过于干涉朝政，毕竟你已经登基了。你需要自己历练和成长，我若管的太多，帮你做的太多，你会变得依赖别人，这只能害了你。” “母后放心，儿臣不会变成那样。儿臣只是很喜欢看母后比男人还要厉害的样子。”晏儿笑道，“长袖善舞，游刃有余。说的便是母后现在的模样。” 云黛笑笑，走到今天的位置，恭维的话她听的太多。 第二千八百六十六章 妇人之仁 但亲儿子的赞扬，她还是很受用。 她问：“你对于萧子良的事情怎么看？” “之前他天天到御膳房闹腾要回去。自从母后召见过后，他就安静了，已经好几天没进宫。”晏儿想了想，“儿臣不让他回去，也是为了他着想。” “他自己要作死，谁能拦得住。” “母后，”晏儿神色认真，“儿臣一直想问您一个问题。您到底有没有打算把北齐朝政还给萧子良？” 云黛笑道：“我还真想过。当初让萧氏从皇室降为王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北齐是国家还是领土，我是不怎么在意。我只是不想对不起你舅舅。” 晏儿知道她说的舅舅，乃是北齐最后一个太子萧子业。 那个送给她照夜狮子马的男人。 晏儿说：“母后实在过于重情重义了。” 云黛淡笑：“你如今是皇帝，在其位，谋其职。你自然与你父皇一样的想法，不想把北齐还给萧家的。” 晏儿坦然说：“儿臣是觉得，如今的萧氏也没什么用处了，北齐在大周朝廷的管理下，百姓过的很好。没必要再提独立这件事。” 云黛没说话。 再乖的儿子，做了皇帝这个位置，眼界不同，责任不同，想法也就变了。 以前赵元璟和小二一个鼻孔出气，一心要把北齐彻底拿下。 晏儿则一直跟她站在一边。 如今，晏儿也不再同意让出北齐。 云黛倒也没别的什么想法，反倒觉得孩子大了，做了皇帝有自己的想法，不再盲从于母后。 也算是件好事。 晏儿心里虽坚定，但面对母后还是有些愧疚的。 毕竟北齐是母后的母国。 云黛笑道：“即便是亲密如夫妻，母子，也没有说想法意见完全一致的。说来说去，还得看萧子良他有没有这个出息。” 晏儿敏感的听出了她的想法：“母后要放他回去？” “看在萧子业的份上，他想走，我不拦着。但他走出大周后，能不能活着回到北齐，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母后，如果我跟小舅舅为敌，您会生气吗？” “如果他走，便已经选择了与你为敌。难道你要对他客气？” “儿臣明白了。” 晏儿回到御书房后，靳岚求见，君臣两个便说起了这件事。 靳岚说：“依臣看，陛下不该纵容北齐王离开。他若敢走，斩杀便是。” “那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不明着动手便是。” 晏儿蹙眉：“靳相，朕不是下不了决心动手。只是……你知道，母后夹在中间，朕不想让母后难过。” 靳岚道：“太后不是一般的女子，不至于接受不了。陛下乃一国之主，不可妇人之仁，为了大周一统，该早下决断。” 晏儿叹气：“小舅舅对我们兄妹几个向来不错。他本是萧氏皇族，想要回自己的权利，也是人之常情。” “陛下万不可妇人之仁。不能杀伐果断的皇帝，终究成不了大事。” “靳相，若要你杀了自己亲舅舅，你下得了手吗？” 第二千八百六十七章 姐姐保重 靳岚垂首：“臣不是君。” “君也是人。” “陛下还年轻。”靳岚只说了这么一句。 他心里想的是，既然登上了皇帝这个位置，那就不要再把自己当做寻常人看待。 但他也知道，晏儿才十七，刚登基不久，一直活在父皇母后的羽翼下，无法对亲人下毒手，也可以理解。 但对于臣子百姓来说，君若心慈手软，那就是对百姓的不负责。 没过几天，萧子良再次进宫。 他越过了皇帝，直接去后宫见太后。 这用意就很明白了。 云黛问：“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还是要回去？” “是的。”萧子良说，“我跟王妃商量过，带昊儿回去。” 昊儿是他的大儿子，也就是阿茹娜生的，一直由蓝娇娇抚养的孩子。 云黛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带女儿回去。” “女儿毕竟娇嫩，还是留在京都的好。何况，我带儿子回去，也更容易取信于他们。”萧子良说。 云黛闻言，朝他看几眼。 不知什么时候，萧子良也留了胡须，变成了个中年男人，不再是当初那个纨绔少年了。 看来，有儿有女真是能让一个男人长大。 云黛道：“孩子是你的，王位是你的，你的命也是你自己的，你怎么决定，我不干涉。不要后悔就是。既然你想清楚了，你就走吧。” 萧子良后退一步，撩起袍子下摆，跪下，给她跪了个头，说：“我虽一向荒唐，但也知道姐姐是真心为我好的人。但我已经荒唐半生，不想再这样过下去。此去一别，姐姐保重。” 他起身往外走。 云黛在他身后说了句：“蝼蚁尚且偷生。” 萧子良脚步顿了顿，没有说话，大步离去。 他不肯做那偷生的蝼蚁了。 做了这么多年，也终于忍不下去了。 云黛叹了口气。 保兴轻声说：“这北齐王倒也算有点骨气。依奴才看，他也是被逼无奈，先帝在的时候，顾忌着娘娘，没有多做什么，他能过的逍遥。如今新帝登基，北齐王府的日子就难过了。他也是孤注一掷了。” “怎么就被逼无奈了？” “这三个月来，北齐王府遇刺的次数超过十次，着火三次。还有几次王府的人出去采买，被活生生打死在街头。北齐王也是忍不了。没有娘娘您的庇护，北齐王府根本就不能在京都立足。” “也是，我又不是王八，还能千百年的活着保护他们。” “所以，娘娘也不必烦忧。该如何便如何吧。” “我知道，还用你开解。”云黛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出宫去工坊转转。” 还没出门呢，就被皇后带人堵住了。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云黛说。 “母后，您就稍微留一炷香时间给儿臣。”采采拉着她不放，“好几天了儿臣都见不到您的面。” 看她可怜巴巴的，云黛只好退回去：“给你一炷香，说。” 采采忙说：“母后，我想跟您商量一下选秀之事。” 第二千八百六十八章 一并选 入宫 云黛愕然：“选秀？” “母后为何这般惊讶。”采采笑道，“儿臣是想着，宫里也该添人了。皇上那边伺候的人都有些不够。前些日子又放出去一批到了年纪的宫女，连长公主们身边都没什么人了。” “哦，若是小选，你自己决定便是。” “儿臣是想着，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大选吧。” “大选……不是小事。” 从前有三年一大选的习惯，从民间搜罗十三到十八之间的少女进宫待选，出众的选为小主嫔妃，分给皇帝或者皇子，其余的留在宫里做奴婢伺候主子，到了二十五岁，便放出宫去自行婚配。 当然，也有过惯了宫里的日子，不肯出去的。 二十五岁已经不小，出去也嫁不到什么像样的人家。 但也有人只想嫁人生子，不肯做伺候人的事情，宁肯出宫去。 宫里也不强求，随各人选择。 至今云黛身边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还剩下的只有青衣，蜜豆和保兴三个，算是宫里元老级别的了。 她们都体贴入微，云黛感觉不到什么变化，但宫里肯定都紧着她这边，别处缺少什么，她也难注意到。 采采作为皇后既然提出来了，云黛也没有驳回的理由。 “大选这件事，宫里也很久没有过了。你是皇后，跟晏儿商量便是。我一个太后，就不掺和你们夫妻俩的事情了。”云黛笑道。 作为婆婆，她知道管得多必然没好事。 自自在在的不好吗，何必去讨嫌。 采采笑道：“儿臣什么都不懂，担心做的不好。还是得母后帮帮儿臣才行。母后若是同意，儿臣就去跟皇上说。” “你们自己决定吧，你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开口便是。” “既如此，就多谢母后了。到时恐怕还得劳累母后。”采采笑盈盈站起身，“儿臣过来就是想问这件事，就不耽搁母后的时间了。母后这是要去哪儿，要儿臣陪着吗？” “我去工坊看看，许久没去了。你还是去跟皇上商量商量选秀之事。” “是，儿臣记住了。” 采采扶着她走出凤仪宫，目送她走远，这才转身朝御书房走去。 晏儿听她说完，果然也是先问了句：“母后那里你问过了吗？她若是嫌人多吵闹，就暂时不必选秀了。宫里的人也差不多够伺候。” 采采站在他身边，为他磨墨，笑着说：“妾身已经去问过母后的意思，母后说，这件事看我们自己决定，她都可以。我是想着两个公主也大了，身边大宫女也到时候放出去了，不如挑几个年纪相仿的给她们使唤，将来公主婚嫁也能有贴心的带走。” 晏儿正低头写字，闻言嗯了声：“不错。” “另外，也想给皇上添几位妃嫔。” 晏儿的笔顿住：“朕要给父皇守孝一年。” “妾身知道，只是先选着。”采采笑道，“朱家姐姐已经十八了，再等下去可就难过了。趁着这次机会，把她一并选入宫吧。” 第二千八百六十九章 贵女们一茬接一茬 朱家姑娘，也就是侯府的远亲，朱绣荣。 她在宫宴上对太子一见倾心，自从便痴痴等候，一等就是两年多。 这件事京都几乎人尽皆知了。 只因为当初云黛一句话，她就能病倒，可见这份痴心。 虽她容貌出色，慢慢也就没人去惦记了。 宫里始终也不表态，朱家长辈一开始还着急，后来也就淡定了。 她要等，就等吧。 等到没结果，也就死心了。 这两年好在有采采时常过去与她作伴说笑，否则也是熬不过来。 相处下来，采采觉得这姑娘真是个傻乎乎的痴情性子，若就是不要她，她大概能一直等到死。 反正后宫总是要进人的，采采就顺道提出来。 晏儿对此似乎不太在意，也没有反对。 他是个皇帝，为了皇位和赵氏的传承，必须保证子嗣的数量。 如果采采能生养，不纳妃也没什么。若采采不能，那就肯定要纳妃。 毕竟家里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这件事你做主便是。”晏儿凝神看着折子，脑中还在思索对策，对大选之事不太在意。 采采说：“另外，我想请母后帮忙，这样一来，她也有事可做，不至于过于伤心伤了身子。” “母后啊，她若愿意做事，多得事可做。她若不愿意，旁人是勉强不了的。你不必特意给她找事。选秀可以，但不必劳累母后。” “妾身明白了。” “嗯。”晏儿伸手摸茶杯，喝了口，有些凉了，眉头不经意的蹙了下。 采采顺手接过来，笑道：“皇上身边伺候的人也太不尽心。虽是夏日炎热，也不该喝太多凉茶。” 她去续了杯，塞到晏儿手里。 晏儿触碰到她温软的手指，抬头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若有什么做不来，就去请教靳太妃和齐太妃，她们一直帮母后打理后宫，有经验。” “我一直请教太妃们的。”采采笑道，“也没什么累的，陛下不必担心，安心处理国事要紧。” 晏儿喝了口茶，微烫，正适合他的口味，甚是熨帖。 他端着茶杯，靠到椅背上，笑道：“大选这事儿，你若想办就办，不过朕这段时间很忙，大概是帮不上你什么忙。” “妾身不懂就去问母后和太妃们，还有宗亲的老太妃们，也都愿意帮忙的。” “你还挺能干的。”晏儿笑道。 以前看她跟两个妹妹在一处玩，处处都不显山露水，如今做了皇后，做事公正利落，对母后也孝顺。 这也就够了。 晏儿对后宫的要求就是安稳，不作妖。 采采先后得到太后和皇帝的许可，当即就回去筹办起来。 宫里准备大选的消息一放出去，当即就得到热烈回应。 先帝专宠太后这么多年，从无大选过，高门贵族家的女儿们一茬接一茬，完全没有进宫的机会。 也是很憋闷了。 如今新帝登基，终于又开始大选，谁不高兴。 何况新帝还在给先帝守孝，一年内不会同房。 也就是说，皇后也没机会先生孩子，等于跟选进去的妃子是一样的。 若是能生出新帝长子，那可不得了。 第二千八百七十章 想念，让她备受折磨 于是各自都从族中挑选年纪容貌合适的女孩儿，把名字报上来，教规矩，准备送进宫。 采采忙活大选之事，说是要找太后帮忙，但事实上，她根本就抓不到太后的人影子。 做了太后，没了任何束缚和规矩，她也就完全放飞自我，有时候甚至连续好几天待在工坊不回宫。 以前她做皇后时，但凡有点行差踏错的，立马就有言官写折子弹劾她。 如今没了男人，成了哀家，言官们也就不理她了。 现在他们需要盯着的人是新帝和新皇后。 至于太后，不就是用来养老的么。 云黛也很少在宫里坐着，要么去工坊跟老师傅们动手搞发明，要么就去商号里跟各大掌柜们开会，得空了就去寻摸吃食，去河边钓鱼，亲手做一顿烧烤。 她很忙。 特别忙。 忙到不肯留在宫里，不给自己半点闲暇去想关于宫里一切。 尤其是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 仿佛不去想，心就不会痛。 虽然答应了秦王不会再颓废，但她还是每天都会喝点酒。 白天不喝，大多是在晚饭时间喝，喝的微微醺然，更容易入睡些。 就这么白天忙碌，夜晚昏昏然的过日子，倒也挨得下去。 时间没那么难熬。 若是哪天清醒的躺在床上，她会不可抑制的想念赵元璟，想他的脸，想他的声音，想念他的气息。 那种想念，让她备受折磨。 所以，她现在缺不了酒。 身边的人，也只有青衣和保兴两个知道。 顾家那边，顾承宁安顿好家中妻儿后，便带着一队随从和护卫，以查北兴生意为由，朝北齐出发。 萧子良听说后，就想跟他一起走，觉得这样路上有个照应。 顾承宁也没反对。 说起来，他们都是云黛的弟弟，但两个人却毫无血缘关系，见面也只是淡淡的客套，没什么话可说。 顾承宁临走前想跟云黛道个别，也没能找到她人。 萧子良就更不必说了。 上次见面，云黛也说过，他若决定走，就不必再进宫见她，就当是最后一面。 萧子良带着蓝娇娇和大儿子，王妃牵着大女儿，挺着肚子来送别，神色有些凄苦，但什么也没说。 除了这两个孩子，年前府里又降生一个男孩，如今不仅王妃自己怀着孕，府里还有个妾也正怀着。 这一摊子大大小小的，都丢给王妃一个人，萧子良看着她有些虚肿的模样，不知为何，鼻子有些酸涩。 “王爷保重，那边冷的早，要记得早晚添衣，好好吃饭。”王妃牵着女儿，跟着马车走，嘴里不住的叮嘱着。 蓝娇娇说：“外头风大，王妃有孕在身就带着姐儿回去吧。我会照顾好王爷。” “这次去北齐，要辛苦妹妹了。” “妾身不辛苦。” 马车帘子放下来，她看见萧子良眼眶有点红，叹道：“虽然这些年王爷时常荒唐，屋里也没缺过人，但爷对王妃却是真心实意的。” 萧子良伸手在她衣服里摸了把，低声道：“要你说这些废话。” 第二千八百七十一章 一箭穿心 “爷最近没睡好，歇会儿吧。”蓝娇娇体贴的说，“昊哥儿也睡着了。” 萧子良看她一眼，说道：“你愿意跟着我去北齐，倒是出乎我意料。” 蓝娇娇笑道：“妾身能跟着王爷从北齐来京都，就能跟着王爷再回去。” “这次不一样。” 萧子良脸色罕见的沉重。 蓝娇娇笑道：“我知道，这次可能会死。” “那你还愿意跟着我去。” “爷要把昊儿带着，我放不下。虽然他不是我生的，但从他生下来那天就是我抚养，从未离开我身边一天。他还小，离不了我，我也不能离了他。”蓝娇娇神色平静，“反正留在京都也是危险的。” “你不懂。我走了，王府就安全了。”萧子良摇摇头，“娇娇，我一直都没出息，你跟着我也没得几天好脸色。如今我是自寻死路，也是咎由自取吧。” “这些日子，王府遇到多少事。若非逼不得已，王爷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蓝娇娇把头靠到他肩膀处，“能跟爷死在一处，妾身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萧子良心中感慨，伸出手，抱住她肩膀。 这时马车忽然剧烈摇晃，外面响起尖锐的口哨声和利刃破空声。 有人高喊：“有刺客！” 萧子良吃惊，正要起身，一支箭穿透马车而来，嗖的射中蓝娇娇的心口。 他回头，瞳孔微缩。 蓝娇娇低头看看自己，似乎有些不敢置信，随后嘴里溢出血丝，倒了下去。 “娇娇——”萧子良骇然扶住她，“你，你怎么样？” 蓝娇娇嘴里不断涌出血，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一个字，头歪了过去。 眼还睁着。 显然是死不瞑目。 在她身边，小小的昊儿还睡得香甜，全然不知自己一直依赖着的养母，已经死了。 萧子良悲愤的哭叫了两声，不断有利箭射来。 他顾不上这些，脱下自己的袍子，把昊儿一裹，抱着他跳出马车。 外面已经乱了。 许多黑衣人骑着马呼啸而来，手中弩箭犹如索命的勾魂索，所到之处，无坚不摧。 前头顾承宁的马车也遭到了无差别攻击。 不过他带的护卫很是彪悍，死死护住马车，倒也没受到伤害。 萧子良这边就不行了。 他虽然也带了不少随从，但只有数量，没有质量。与手拿攻城弩的黑衣杀手比，完全不堪一击。 想到被一箭射穿心脏而亡的蓝娇娇，萧子良悲痛难忍，劈手从一名侍卫手中夺过剑，把自己怀里裹着的昊儿交给他：“你带着孩子离开这里。他们的目标是我，跟着我，这孩子很危险。” 随从倒也忠心，叫道：“王爷，属下掩护您离开！” “走不了的。”萧子良看着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的黑衣杀人，心中涌起一阵悲哀。 他以为自己起码可以平安回答北齐，却没想到，刚离开京都，就被杀手埋伏了。 真的这么狠吗？ 他虽不知道这次埋伏自己到底是谁，但，无非就是那么些人。 第二千八百七十二章 真的是你 不希望他离开京都，回到北齐的人，都是利益相关者。 也许是皇帝，也许是湘南王，也或者是朝中的某一股势力。 若是外人也就罢了，可若是晏儿和小二，他虽然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事到临头，也还是无法接受。 他此刻的心情，除了悲痛，还有愤怒。 也有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虽混账，但自问对几个外甥都真心疼爱。 为了区区北齐王的位置，就这么忍不住吗？ 他喝令随从带着昊儿离开。 自己举起剑，朝其中一个黑衣人冲去。 他这些年耽于酒色，底子虚的很，且也没正经学过武，不过是花架子罢了。被黑衣杀手一脚踢开，照着肩膀就是一刀。 萧子良痛叫一声，登时血流如注。 他倚着树，已经没了抵抗之力，唯有等死而已。 黑衣杀人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了其余随从，前面顾承安的马车和护卫，已经挣脱了埋伏圈，顺利离开。 杀人本也不是针对他，走了也就罢了。 萧子良跌坐到地上，捂着肩膀，看着向自己围拢逼近的杀人，高声吼道：“是谁？你出来，就算是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没有人回应他。 当中的黑衣人举起刀—— 萧子良下意识闭上眼。 “住手。”一道略显稚嫩的少年嗓音传来。 萧子良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看见小二骑着马缓缓而来。 “小二，真的是你……”萧子良喃喃自语。 小二来到他面前，说道：“小舅舅应当明白，只要您敢离开京都一步，你就必死无疑。刚才马车里那一箭，是蓝侧妃替你死的。下一箭，您还能找谁挡呢？” 萧子良挣扎着爬起来，伤心到红了眼圈：“小二，我们亲舅甥之间，需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吗？” “小舅舅，您只要安安分分待在京都，不会有人要你的命。” “不会？那你怎么解释这几个月我府里的接连出事？不是我要闹事，也不是我要背叛你母亲，而是……我若是不走，也只有死路一条！是你们所有人都不让我活！” 小二淡道：“从小舅舅高高兴兴的奉旨住进京都那天起，就应该有这个觉悟吧。” “我以为……” “小舅舅以为，有母后在，会保你一生富贵无虞。” “你母后知道么？” 他问的是这次的刺杀。 小二说道：“小舅舅还记得临走前，母后与你说过什么？” 萧子良沉默。 他自然记得。 姐姐再三劝阻，亲口说，他空有野心却无相应的才华，若执意要走，只会白白丢掉小命。留在京都，她还能护着他一命。 一旦离开京都，那就生死由天。 如今问与不问，又有什么意义。 但萧子良不甘心，还是想知道。 小二当然不会回答。 他说：“小舅舅，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你放我走？”萧子良有些难以置信。 若不杀他，如此兴师动众作甚？ 小二说道：“我不杀你，但你不能回京都，也不能去北齐，更不能继续做这个北齐王的位置。” 第二千八百七十三章 惺惺作态 “这……什么意思？” “小舅舅还不明白吗？朝廷终究是要收回北齐的。这些年父皇宠爱母后，可以不把你杀了。但如今父皇不在了。他们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小舅舅也是否该把这个位置让出来了？”小二一袭黑衣，提着剑，略微稚嫩的脸庞满是冷意。 萧子良一向知道他与晏儿性子不同，但也没想到他有如此冷酷一面。 “小二，你也是长大了。”他苦笑着，“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要杀了我？” “是。” “好，我会走。以后不会出现。” “小舅舅保重。”小二随手扔过来一只瓷瓶，是治伤用的药。 萧子良心中稍暖。 他到底还是顾着自己这个舅舅。 他握住瓷瓶，踉踉跄跄的朝远处走。 随从靠近小二，低声说：“爷，不能留祸患。” 小二冷眸一扫：“你在命令本王做事吗？” 随从忙垂首：“属下不敢。” 小二环顾一圈，问：“那个孩子呢？” “已经抓到了！”一个黑衣人抓着一个孩子走过来。至于那个带孩子离开的随从，已经死了。 孩子惊恐的挣扎哭叫。 “王爷，这孩子不如杀了吧。”随从提议。 “不许杀。把他放了。” 随从只得松开手。 这里荒郊野外，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哪里活得下来。 虽说是放了，也不过是随他自生自灭罢了。 小二轻轻吐出一口气，调转马头：“回京。” 却愣住。 对面站着一个人。 “皇兄……”他跳下马。 晏儿冷着脸：“小二，你可有些不像话。” 小二说道：“这不也是皇兄打算做的事情吗？臣弟已经放萧子良离开，也没有杀他的儿子。” “你把这么小的孩子扔在这里，他活得下来？” “那是他的命。” “闭嘴。” 晏儿走过去，把恐惧大哭的孩子抱起来，看了眼小二，说道，“你这样，母后会很失望。” 小二笑：“人都说皇兄宅心仁厚，这事儿臣弟做了，名声尽管给皇兄便是。臣弟是不在意这点子名声的。” 晏儿拍着孩子后背安抚，孩子很快安静下来，趴在他肩头，不住抽噎着。 小二说：“皇兄该不是要把这孩子带回去吧？说实话，我把小舅舅和这孩子放走，是给他们一条生路。今儿若是别人来做，他们会被当场斩杀。皇兄把他带回去，除非是养在宫里，否则保护不了他。” “你以为朕不敢养吗？” “养北齐萧家的孩子？那咱们今天做的又算什么？”小二淡道，“皇兄，你不要太虚伪好吧。分明你心里与我一样，也是绝对要铲除萧氏的。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晏儿说：“想和真的去做，是两码事。萧氏是母后的娘家，难道你想让母后娘家死绝？” “母后生在大周，养在大周，嫁在大周。跟北齐，关系真的不大。” “朕不想跟你啰嗦。这孩子……朕会让人把他送去给小舅舅。至于小舅舅，朕会安排他在偏远的庄子里养老。” 第二千八百七十四章 心灰意冷 “北齐王府可还有呢。” “这件事朕回去后自会处理。赵均弘，我警告你，不要再对他们动手。” 晏儿说完，抱着孩子骑马离开。 他派人去找到受伤的萧子良，把他安顿在一处极为偏远的庄子里，把昊儿交给他，并说三天后会把王妃和小表妹都送过来。 萧子良抱着昊儿，有些心灰意冷。 自己的国家回不去，京都也走不了。 从前最疼爱的外甥，如今亲自对自己动手。 虽没下杀手，但…… 想到惨死的蓝娇娇，萧子良一阵阵的心寒悔恨。 他恨自己不自量力，为什么没有听从姐姐的忠告，昏了头一般，一意孤行。最终把蓝娇娇的小命给搭上了。 晏儿安慰他：“小舅舅且在这庄子里安心住着。这是一处皇庄，地处偏远，一般人不会注意。至于蓝侧妃，朕已经命人把她好生安葬，舅舅不必挂念。” 萧子良红了眼眶：“说起来，从前我最疼小二，与你倒不是特别亲近。没想到如今却是你处处为舅舅打算。” 晏儿笑道：“舅舅也知道母后那个人，嘴硬心软的。虽然说你离开就不管你死活，但到底还是不肯让你就这样丢了性命。何况还带着孩子。” “这么说，是你母后唤你来的？” “算是吧。”晏儿没有多解释。 他要怎么说呢，自己虽然孝顺母后，但在这种大是大非上，也难免和母后有分歧。 他愿意为了母后保全萧子良一家人的性命，留萧氏一点血脉。 但消除萧氏皇族在北齐的影响，彻底让北齐变成大周的一部分，也势在必行。 当初父皇没做成的事情，他是一定要完成的。 萧子良又是悲苦，又是灰心，又是感动，一时间眼泪直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长在风尘之地，本是最卑贱的，后被云黛找到，一跃成为萧氏皇族最后一点血脉。泼天的富贵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把他彻底砸晕了。 如今，繁华散去，一场空。 他知道，即便晏儿对自己多番照顾，他这个北齐王的位置，也不可能再有了。 果然，晏儿临走前说：“小舅舅，这件事说了你也许会生气。但为了两国的百姓，为了大周和北齐千秋万代的安稳。朕会抹除萧氏在北齐的印记。” “什……么？” “朕会对外宣布，北齐王一脉已经死绝。” “……”萧子良怔怔的说不出话。 晏儿说：“舅舅也不必伤感，朕自会保证你一家衣食无忧。但从今晚后，舅舅一家不再是北齐王族，甚至不能公开出现在众人面前。否则……朕也不能再保证舅舅的平安。” 萧子良笑容苦涩：“我明白。” “若没别的事，朕就回去了。小舅舅保重。三天后，朕会命人把小舅母和小表妹等人送来。” 晏儿起身离开。 三天后，北齐王府又走水了。 之前也走过几次水，都及时扑灭了。 这次却完全不同，整座王府都笼罩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整整烧了一夜，华丽的王府变成一座废物。 皇帝派人去搜寻一番后，便对外宣布，北齐王和王妃，以及府里的公子小姐和侍妾们，全都葬身在了这场火海中。 第二千八百七十五章 母后还年轻 北齐王府这场火，许多人都心里有数。 但，萧氏是太后的母族，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死光了，太后能忍吗？ 朝廷里的臣子都担心，此番太后会和皇帝翻脸，母子离心。 但事实上，北齐王府着火的时候，晏儿就正在凤仪宫，跪在云黛面前。 云黛的脸颊带着点淡淡的粉色，不是因为生气，也不是高兴。而是因为她刚喝了点小酒。 她皮肤白皙，稍微喝一点酒就表露在脸上。 晏儿下跪，凤仪宫的太监宫女都不敢在周围，全都退到外头去。 云黛歪在贵妃榻上，眯着一双醉眸看他。 这个从小到大，一直都孝顺听话的大儿子。 她笑了声：“虽然都说你是最孝顺的，但你到底还是赵家的人，是赵元璟的儿子。身为帝王到底还是更看重江山。” 晏儿伏在地上，说道：“儿臣此番做错了事，母后尽管责罚，只盼母后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 云黛道：“既然知道是错事，为何要做？” 晏儿沉默片刻，说：“于国于民，儿臣作为皇帝，做这件事是对的。但作为母后的儿子，儿臣有愧于母后。” “你的意思是，我与国家和百姓的愿望背道而驰？” “不，儿臣是说，萧氏毕竟是母后的母族。” “起来吧。”云黛淡道，“你把萧子良一家子安顿到哪里去了？” 晏儿有些惊讶：“母后知道他们还活着？” 云黛懒洋洋道：“你们两个小子做的那点子事，还以为瞒得住我吗？老娘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还多。” 晏儿轻咳：“母后口味儿可有点重。” “滚。” 云黛随手把手边的靠枕丢过去，“别跟老娘弄鬼。” 晏儿跪着一动不动，任由着柔软的枕头砸在自己身上。 他笑道：“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保小舅舅一家衣食无忧的。” 云黛哼了声，没说话。 “母后，其实这对小舅舅一家来说是好事。继续做这个北齐王，他们一家就会不断的受到攻击，早晚也会死在别人手中。” “你当老娘是死的吗？” 晏儿垂首不敢吭声。 云黛自己叹了口气：“你想的也对，我毕竟也不是王八，能护他们家到几时。” 晏儿忙道：“母后还年轻。” “我知道我现在年轻。” 云黛从没觉得三四十就老了。 虽然她已经是做婆婆的人了，但在她心里，三十多还很年轻。 但她也只是个普通凡人，她如今是太后，能保护萧子良一家子三四十年，等到萧子良的子孙呢？ 萧子良孤注一掷的非要回北齐，也是为了子孙后辈考虑。 他也终于想明白了，他一个北齐的王留在京都，终究只有任人宰割的命。 但他太弱了，连自保之力都没有，还想回去纯粹想太多。 蓝娇娇的惨死，也算是给他当头一棒，把他彻底给打清醒了。 云黛有些走神。 晏儿抬头看了看母后。 他一直不知道母后心里想的是什么。。 以前的母后朝气蓬勃，有勇有谋，聪慧异常，世上似乎没有能难得倒她的事情。 第二千八百七十六章 让小二做北齐王 但自从父皇驾崩，她就完全变了。 不谈那段时间的颓废，如今即便看起来好了，但骨子里还是变了。似乎对什么都丧失了兴趣。朝堂之事，商号的事情，她过问，也管。 但并不是主动想去管，而是把这些当做是责任和任务去管。 她似乎心不在这儿了。 晏儿能感觉到这种变化，虽然难过，却也没法子。 父皇的离世，对母后的打击太大太大了。 短时间内她很难缓和过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北齐那边又搞事情，撺掇着萧子良回北齐独立。 还有被父皇释放回去的陆一平，也在疯狂收回北兴的生意。 其实挺难的。 晏儿知道，在萧子良这件事上，必须快刀斩乱麻解决掉。 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只是很愧对母后。 母后曾说过，希望萧氏能够重掌北齐政权的。 现在呢，她还是这么想吗？ 晏儿想知道，于是就小心翼翼说：“母后，儿臣打算让小二做北齐王。” 云黛看他，漂亮的杏眸带着几分迷糊的醉意，偏又亮的惊人。 “你想清楚了？”她很快收回视线，蜷缩在贵妃榻上，把玩着手中一个玻璃球。 晏儿说：“是。” 云黛笑了下：“随你。” 晏儿说：“儿臣想询问母后的意思。” “你是皇帝，有自己的主见。想做什么便去做，我岂能横加阻拦。” “母后说这话，是怪罪儿臣擅自做主。” “你想多了。”云黛漫不经心的，“别说你，便是你父皇也不是事事都依着我的。去吧，我困了，要休息。” 晏儿磕个头：“儿臣告退。” 保兴和青衣挑帘子进来。 青衣给她拆发髻和首饰，保兴收了茶水。 “你们猜，晏儿跟我说什么？”云黛问。 青衣摇头：“奴婢愚钝。” 保兴也摇摇头。 云黛笑道：“你们两个真是闷嘴葫芦，若是不问，一天也说不出几句话来。” 青衣抿嘴笑。 云黛道：“晏儿说，他要让小二做北齐的王爷。” “这是好事儿。”保兴说。 “何以见得？” “这对大周是好事，从此以后，北齐就真的是大周的了。”保兴说，“于国于民，都是好事。陛下做得对。” 云黛笑道：“你倒是挺有格局。” “娘娘当初让北齐投降，作为大周的附属国，不正是为国为民吗？” “那是不得已而为之。” “娘娘还是想让萧氏继续做北齐的皇帝？”保兴问。 “想。” “既如此，娘娘为何不阻止陛下呢？以陛下对娘娘的孝顺……” “我一个太后，有什么正当理由去干涉皇帝的决定？”云黛淡淡的，“其实我也没那么迫切。萧子良没有才能，是指望不上的。但愿他的子孙里头能有像样的。” 保兴轻声说：“可是，若二殿下做了北齐王，萧氏就没有机会了。娘娘真的不阻止吗？” 云黛笑了起来：“还早呢，以后的事情，可难说的很。”。 这下连闷不做声的青衣也忍不住好奇：“娘娘这话奴婢听不懂。” 第二千八百七十七章 日子长着呢 云黛站起身，走到门口。 漆黑的夜，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做北齐王，一直是小二的愿望。既然晏儿也愿意让他做，那就做吧。” 翌日一早，皇帝上朝后，就立即宣布北齐王族萧氏彻底灭绝，已无人能够继承，为了安抚北齐百姓，暂时让南王赵均弘承继北齐王的位置。 朝廷一片哗然。 什么安抚，暂时，不过是糊弄人的说法。 既然做了北齐王，就没有暂时的道理。 从北齐归顺那天起，到如今，十几年过去，北齐终究是彻底的变成了大周的一部分。 大多数人都是高兴的。 小太监来说的时候，云黛正坐在桌边吃早膳，也只是淡淡的嗯了声，没说别的。 甚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这时小太监小跑着过来，跪在门口，说：“禀太后，秦王殿下求见。” 这是刚下朝就来了。 “请他进来。” 不多时，赵纾大步走来。 果然还穿着紫色官服。 “王爷吃过没？”云黛抬了下下巴，“不嫌弃的话，一起吃点？” 云黛平素饮食还是很清淡的，加上是早饭，桌上就是些家常，粥，包子，鸡蛋和小炒菜。 赵纾摇摇头：“我吃过了。” 云黛端起碗喝粥，等他说话。 赵纾默默听了会，主动开口：“刚才早朝，皇上的圣旨，你想必知道了。” “知道。”云黛咬了口包子，鼓着腮帮子咀嚼。 赵纾有些无语：“你吃相能不能好点。” “我都是太后了，还得被管着吃相？” “皇上让小二做北齐王，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我能说什么。” “你不是一向力保萧氏，想让萧氏重回北齐的吗？？” “小皇叔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吗？”云黛扬眉，“萧子良不堪大用，他的儿女都还年幼。怎么也斗不过晏儿兄弟俩的。” “不是还有你吗？” “我为什么要去插手他们兄弟俩的事情。”云黛冷淡，“孩子长大了，我还得掺和一辈子？我也不会为了萧氏，跟自己俩儿子对着干。何况，萧子良也不值。” “你心里到底怎么打算的？” “萧子良一家子不都还活着吗，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至于小二，死活想要做北齐王，如今得偿所愿了。这兄弟俩的关系，比外人以为的好得多，是不是？” 赵纾没说话。 云黛说道：“且看吧，日子长着呢。” 这话说的有点意味深长。 赵纾若有所思。 云黛笑道：“不过，小皇叔是摄政王，这晏儿的圣旨，跟你商量过吗？” 赵纾摇头：“我虽名义为摄政王，不过是元璟担心晏儿年幼不能服众，拉我出来稳定朝局罢了。如今的国事大多是晏儿自己做主，我很少过问。” “那你特意过来告诉我这件事，是为了什么？”云黛笑道，“莫不是担心我被俩不孝子给活活气死？” “看样子，你心情不错。” “我活这么大，还能给俩小崽子给气着？”云黛笑道，“我且看着呢。” “看什么？” 第二千八百七十八章 说好的钓鱼呢？ 云黛没回答，转而说起别的：“今天小雨朦胧，天气清爽，忽然想去钓鱼，王爷去不去？” “……你倒是悠闲。” “不然呢。” 赵纾朝她看了眼，忽然说：“好，我陪你去。” 说走就走。 云黛出宫惯了，也不必什么收拾和准备，带上保兴和青衣就行。 赵纾更简单，只换了身便服，一人一马，连牧尘都没带。 牧尘如今也是妻儿家室的人了，赵纾让他多顾着家里，不必时时跟着自己，牧尘选了几个年轻的随从给他，他不习惯，也很少带在身边。 一辆小马车，一匹马，四个人，沿着河流一路行走，最后到了一处庄子。 很偏远。 赵纾始终没问过目的地，看见从庄子里飞奔出来的萧子良，也没有露出意外之色。 似乎他早就知道了她出来的目的。 这女人，终究还是心肠很软。 赵纾下了马，看见萧子良跪在云黛面前，眼泪鼻涕一大把，王妃拉着几个孩子跟在后面，也跟着跪下行礼。 云黛道：“你们都起来吧，到里头说话。” 萧子良哭的浑身颤抖：“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姐姐了。” 云黛冷脸：“谁叫你不自量力还不听劝。” 萧子良擦眼泪：“如今后悔也是晚了。” “自作自受。”云黛说道，“不过，你如今这样，对你也好。你这日子过的太飘了。如今带着妻儿住在乡下，种田养花修身养性，好好陪着妻儿。” 萧子良抽泣：“只可怜娇娇没了。” 蓝娇娇是跟着他时间最久的女人， 他虽然纨绔荒唐，本质不坏，对蓝娇娇也很有情义。 “你既然对不起她，下辈子偿还吧。”云黛也懒得理会他。 这小子确实欠修理。 王妃眼泪巴巴的。 云黛弯腰抱起最小的男孩，笑道：“跟着你们爹爹过日子，别害怕，不会饿肚子的。” “妾身对于此境地，倒也喜欢。”王妃带着哭腔，“只是害怕，不知什么时候会不会出意外。此番太后亲自来看望，妾身这心就定了，妾身替夫君和孩子们谢谢太后大恩。” 她跪着磕头。 云黛拉她起来，“我也不能在这里多待，人多眼杂的。你们安心在这里住着，好好教养孩子们，也不是说就完全没希望了。” 她让保兴把马车里的东西搬下来。 都是些吃的用的穿的。 把萧子良看的又是泪崩。 临走，云黛留给他们一千两银子，说道：“这钱够你们过几年日子的。放心，只要我活着，总会照拂你们。” 萧子良大哭：“姐，都是我没出息，我没用，这么多年，到底是辜负了姐姐的期许。” 云黛说：“我对你本来也没什么期望，也就谈不上失望。不过，这次你能有胆子离开京都，也算是出乎我的意料。至少说明，你还没怂到骨子里。” 萧子良除了哭，也不知说什么。 他这辈子，真是跌宕起伏，从泥土到云端，如今又骤然跌落。 实在痛死了。 云黛留下东西后，就走了。 这也是为了他们安全起见。 她这次来，只是为了确认他们的情况。 看起来晏儿和小二还算有点良心，没把萧氏赶尽杀绝。 车马缓缓朝京都走。 眼看着离河流越来越远，赵纾忍不住问：“说好的钓鱼呢？” 第二千八百七十九章 你家主子输不起 云黛探出手，见他穿着黑色雨衣，笑道：“雨势大了，还钓什么鱼。” “你根本就没打算钓鱼，忽悠本王给你当侍卫。” “王爷知道，还心甘情愿跟过来。” “来都来了。” “你这么想钓啊？”云黛托着腮，懒洋洋的，“所以钓鱼到底有什么意思，我去了几次，也还是不能提起兴致。” 钓鱼这事儿，容易痴迷。 云黛也试着去痴迷，却不能够。 赵纾说：“因为你心不静。这样吧，我们比赛，谁钓的鱼多，晌午谁做饭。” 云黛挑眉：“王爷是想吃我做的饭吧？” “本王的手艺也并不差，你以为是人人都能吃到的么。” “那，好吧。”云黛笑道，“反正今儿下雨，回去也是闲着睡觉。保兴，调换马车，咱们去钓鱼。今儿你们两个都有口福，秦王爷亲自下厨。” 青衣抿嘴笑道：“娘娘这是确定自己能赢了。” “我就不信，咱们三个人，还比不过他一个。” “奴婢可不会钓鱼。” “不怕，我看秦王也不见得多么高明。” 赵纾微微一笑。 到了一处树荫密布的河边，都披上雨衣，加上树的遮挡，倒也不会被淋着。 保兴和青衣忙着去找干燥的柴火，留着待会煮饭用。 秦王和云黛在一人举着一根钓竿，坐在河边做老翁垂钓。 细雨蒙蒙，微风阵阵，水清树绿，颇为宜人。 两个人也不说话，各自沉默。 不一会儿，云黛觉得浮标动了下，忙往回收鱼竿。 一条银梭小鱼被甩出了水面，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银弧。 云黛忙上前捉住小鱼，取下钩子，放到桶里。 她得意万分：“王爷，瞧见了没？” 赵纾朝这边扫了眼，没什么反应，还是老神在在的坐着不动。 他的鱼竿轻轻动了下，片刻后，恢复了平静。 直到云黛钓到第三条鱼，他还是稳如泰山，半点反应也没有。 云黛忍不住好奇，凑过去把他的鱼竿拉出来，发现鱼饵都被吃光了，勾子也歪了。 “王爷这叫钓鱼吗？这叫喂食吧？”云黛乐不可支，哈哈哈大笑。 赵纾倒也淡定，重新换上了鱼饵，道：“本王不过让你几回，你就得意成这样。小心露出了尾巴。” “我又不是狐狸。王爷还是认真些。” 云黛坐回去。 这一次赵纾接连钓了四五条鱼，都是尺把长的大鱼。云黛的那一条巴掌大的小鱼，跟人家一比，就有点自惭形秽。 那边保兴叫道：“主子，水烧开了。雨也大了，回来吧！” 赵纾一抖鱼竿，潇洒收回，提着桶，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路过云黛身边时，还特意朝她的桶看了眼。 云黛：“……” 她抬手把桶里的小鱼都倒回河里，一手提着鱼竿，一手提着空桶回来了。 “娘娘钓了多少？”青衣跑过来看，桶里空空如也，“咦，娘娘钓的鱼呢？刚才我看见还钓着了呢。” 赵纾道：“你家主子输不起，恼羞成怒了。” 云黛没理他，去保兴那边煮饭。 第二千八百八十章 得偿所愿 虽然她不想钓鱼，但既然理由是出门钓鱼野炊，该带的东西还是带了。 米饭蒸上，瓦罐吊上。 主菜便是秦王钓的鱼，一条烧汤，两条红烧，其余的烤着。 鱼肉肥美，且分量多。 四个人也没吃完。 云黛让保兴把火和锅子都收拾干净，剩下的鱼肉则留在原地，给路过的小动物吃。 回去的路上，赵纾问：“这么输不起呢？也不跟本王说话了。” 云黛道：“可惜没带酒。” “酒就这么好喝？” “好。世上再没有比酒更好的东西。” “你既然这么想念元璟，为何从没想过去青鸟城看看他？” 刷！ 云黛把马车帘子拉上。 赵纾看着紧闭的帘子，沉默下来。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云黛始终没有接受元璟去世的事实，即便她现在这样子，也还是不肯去看一眼元璟的遗体。因为她始终觉得元璟还活着。 既如此，她又怎么肯去看元璟的尸体呢。 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回到京都，到太和门下马车，云黛就径直回了凤仪宫，并没有看一眼赵纾。 这是翻了脸了。 赵纾摇摇头，牵着马走了。 自然元璟过世，她的性子也变了许多，阴晴不定的。 云黛回到凤仪宫，小二正等着。 “你倒是难得来。”云黛淡道。 小二跪下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云黛也没叫他起来，去洗了手，换了身衣服才回来。 小二也只能继续跪着。 他知道母后对自己的某些行为不高兴，他也心甘情愿跪着。 只要母后能消气。 云黛接过蜜豆送上的茶，喝了口，才说：“你从八岁时就一心盼着要做北齐王，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你如今也不过十三岁，就不担心自己坐不安稳这个位置？” 小二说道：“既然萧子良能坐得稳，儿臣自问不会比他差。” “瞧瞧你比的这人，你好歹也跟个像样的比。” “儿臣只是觉得，母后太看低儿臣。” “不是我看低你。你如今才十三，尚未成年，北齐那边情况远比你想象的更复杂。你岂能斗得过那些七八十岁的老狐狸。”云黛说道。 “儿臣不会让母后失望。” “我对你们没什么大期许，也不至于失望什么。倒是你皇兄，对你似乎期许颇多。你别让他失望就是。” “三天后，儿臣便会启程前往北齐，开始接手北齐事务。” 云黛嗯了声，想了想，到底是自己儿子，还是要叮嘱两句：“母后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好好保住自己的小命，别被北齐那边的牛鬼神蛇给吃了。” 小二脸上终于露出几分欢喜，直接站了起来：“儿臣多谢母后关心。” 母后心里并不是只有皇兄和两个姐姐，也还是关心他的。 他去那边，当然不会单枪匹马，毕竟做了湘南王，手底下已经很有一帮势力。如今去北齐，自然也就把这些人都带了去。 晏儿担心他，特意又拨了一队军队，当作他的私军，跟着贴身保护他的安危。 兄弟俩分别前，促膝长谈了一整夜。 第二千八百八十一章 儿臣想跟小二一起去 相较于外人的认知，这对兄弟的关系似乎要好得多。 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嫡亲兄弟。 小二做了北齐王，大周上下皆是欢欣鼓舞。 这意味着，从此以后，北齐将不复存在，以后只会是大周皇朝的一块封地。 至于消失的萧子良一家，很快就无人再提及。 小二受封后，带着自己的班底，启程前往北齐。 他去北齐是要长住在那边，把北齐的遗留问题逐一解决掉。包括萧氏的远房宗室，遗老遗少，顽固派守旧势力。 想铲除他们是很难的。 毕竟他们在北齐已经生存了几百年，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些年赵元璟派去的官员，多番试探动手，却遭遇艰难险阻，折损掉好几个。 小二这次带了人亲自过去，也不知结果如何。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何况他还小。 启程这天早晨，云黛很早便起来。 晏儿，两个公主，小二，四个孩子都已经候在门外，等着给她请安。 采采和齐筱，靳姗几个也都来了。 都是要给小二送行的。 小二给云黛磕头，“儿臣此去千里，还求母后保重身体。待儿臣回来再尽孝。” 这话一说，云黛眼眶就泛上了泪意。 到底是自己生的孩子，这么多年，从未离开过自己身边。 这次他一去，就是上千里之外，也许一年半载都不能回来。 她如何舍得。 “就不能缓两年再去吗。” “母后，自从皇兄登基，北齐那边就蠢蠢欲动。即便小舅舅一家不在了，他们若要找出个姓萧的远房宗室，还是找得到的。尤其陆一平回去后，更是疯狂挑事。若不管，北齐要出乱子。”小二耐心安慰她，“母后放心，儿臣这些年跟着师傅们学习，即便武功不能与皇兄比，但也足以自保。” 这时幼儿轻声说：“母后，儿臣想跟小二一起去。” “不许去。”云黛一口回绝。 一个小女孩子跑的那么远，她绝不同意。 幼儿拉着她胳膊，笑道：“母后，儿臣是武学奇才，连师父都不一定是儿臣的对手呢。这次儿臣去北齐，还能帮一把小二。” “用不着你帮，你给我老实待着。” “母后，儿臣还想时常去看看父皇。”幼儿声音低了下去，“父皇一个人在冰山，一定孤单。只刘德全守着，儿臣不放心。万一有人蓄意破坏父皇龙体呢？何况我是九黎的圣女……” “你还真把自己当圣女了？” “儿臣不是要当这劳什子圣女，但我确实得到了他们的承认。我去哪里也不会有危险的，说不定还能让那些九黎人帮忙。” “你就是有一万个理由，也别想离开京都。”云黛不为所动。 “母后，儿臣不想被困在这里，太无趣了！”幼儿拉着她不住的撒娇，“当年母后与儿臣一般大的时候，便已经创立商号，几次出入北齐雪山，斩杀敌人，还帮助父皇降服北齐。儿臣都十六了……”。 “你就是二十六也不行！” 第二千八百八十二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幼儿眉毛嘴角一起耷拉了下来，看向不远处走来的姬棠棠，“师父，您帮我劝一劝母后嘛。母后把我们当小鸟儿一样保护着。那我学了这么多年的武，有什么用?” “你学武自保就行，用不着建功立业。” “那周将军呢？” “她是她，你是你。” 姬棠棠说道：“云姐姐，你这为母之心，我能理解。不过，孩子大了，你把她们圈在身边，也不是个法子。倒不如随着她们的心意。幼儿本就不是能安稳待在后宅相夫教子的性子，何况她武功已经很强了。自保绝无问题。” 云黛朝幼儿看，幼儿满脸都是期待和渴望。 又看浅儿。 浅儿笑道：“母后，儿臣可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安安稳稳待在母后身边。” 云黛摸摸她的头，说道：“那好，母后尊重你们自己的意愿，免得将来你们过的不如意，再怨恨母后。” 幼儿跪下，说道：“母后言重了。儿臣只想出去闯荡一番，见识母后曾经看过的风景，顺便去看望父皇。” “你一个小女孩子，出去可别被什么混账男人给哄骗了。” 幼儿笑道：“儿臣保证，将来的驸马一定得是母后同意的才行。” “在外洁身自好，不要鬼混，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结交。” “是，儿臣记着了。” “还有，多带些钱财在身上，那边冷的很，你千万记得多穿衣，别冻着……” “母后哎，”幼儿抱住她，“您是不是忘了，儿臣都十六了，是大人了？儿臣会照顾自己的。” “你向来娇生惯养的，哪里离开过京都。” “母后莫不是忘了，儿臣之前陪父皇去过北齐了？来回路上，可都是儿臣自己照顾自己呢。” “是，你如今大了，厉害了。”云黛捏捏她鼻子，“你去可以，跟小二相互照应，时常叫汤圆圆传信给我。” “儿臣保证。” “什么时候回来？” “儿臣一定回来陪母后过年。” 小二笑道：“儿臣也会回来过年的。” “过年……还有半年呢。”云黛想了想，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我也不唠叨了。你们去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又何必强求。 如小二和幼儿这般，硬是把他们圈在身边，他们也不会过的快乐。 雏鸟长大后，终究还是要离巢自己飞。 幼儿得到云黛的允许，也给她磕了个头，起身去收拾衣物去了。 站在太和门城楼上，看着小二和幼儿的背影，云黛终究忍不住泪眼婆娑。 浅儿抱住她胳膊，柔声安慰：“母后别伤心，幼儿不过半年就回来了。至于小二，男孩子呢，在外磨练磨练也好。” “谁知道她半年能不能回来，若是在外面被哪个男人勾去了心，嫁到千山万水之外，我朝哪儿哭去。” 浅儿抿嘴笑道：“母后别操心这些。幼儿才不是那样的性子呢。” “她野得很。” “正如此她才瞧不上一般的男人。”。 “从前你们父皇惯着你们，性子也这么野。你们今年十七了，不管如何，到二十岁的时候也就该收收心了。” 第二千八百八十三章 回来过年 浅儿靠在她肩膀处，温软笑道：“儿臣都听母后的。即便嫁人，也必须在京都才行。” “你是公主，公主府自然是在京都的。” 那边晏儿也过来陪着她们说话。 “母后，儿臣这段时间一直在留意着，京都里年纪家世都适合的年轻儿郎，若有好的，必然要先给两个妹妹留着。” 浅儿说：“母后说了，三年后再说这事儿不急。皇兄倒急着把我们嫁出去呢。” “你是不急，就怕那些想求娶公主的人家急死了。”晏儿玩笑，“朕就更不急了。你们两个出嫁，朕可是要出一大笔嫁妆。” 浅儿俏皮道：“若真心求娶，别说三年，六年八年也等得。至于嫁妆，母后会给的。” 云黛笑：“敢情惦记着我老人家这点东西呢？想得美。” 前后左右的人都笑起来。 这天底下最有钱的人，就是这位太后了。 但她赚的钱大多是取之于民，也用之于民了。 自己和儿女们都没怎么沾过光。 一双儿女闹着陪着说说笑笑，才算是把云黛心头那些郁闷和失落消散一些。 但还是惦记的。 两个孩子刚离开，姬棠棠也来跟云黛道别。 她在京都逗留了半年，完全就是为了云黛。 如今见她逐渐恢复了情绪，她便打算离开。 云黛自然舍不得，不肯放她走，要她在京都再住半年。 姬棠棠骇然笑道：“我可付不起那么贵的房租了。” “我已经把你租的宅子买下来了。”云黛取出地契房契，“都送给你，你可以永远住在这里了。” 姬棠棠惊奇又感动：“难怪都说你富可敌国，果然大方。” “我也不是对人人都这么大方的。” “虽然我很喜欢京都，但我毕竟不是这里的人，这里也不适合我。”姬棠棠把房契放下，“我还是喜欢与山水为伴，过清静自在的日子。云姐姐，我有空还会回来看你的。” “什么时候有空？” “……我不知道。”姬棠棠笑道，“若你有什么事，也可以随时叫我回来。” “过几个月回来过年，好不好？” “……好。”姬棠棠认真思考过后，答应了。 她是个心思纯澈的人，说出话便会做到，既然答应了她回来过年，就一定会回来。 云黛虽舍不得她，但也不能因为自己的舍不得，就自私的把她留下来。 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强硬圈在身边，何况是朋友呢。 若真的在意，就给人家飞的空间。 姬棠棠走后过了没两天，皇后采采就兴冲冲的拿着厚厚一叠名册来了，说是京都和各自呈送上来的秀女名单，请母后过目。 “这么厚？” 云黛接过来翻了翻，第一页便看见了朱绣荣的名字。 她没有做声，接着往后翻了翻，基本上都是陌生的名字，偶有京都官宦贵族家的小姐有几分眼熟的，也记在上头。。 晏儿才登基，年纪轻，品貌俊秀，后宫又只一个皇后。此次大选对王公贵族家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第二千八百八十 四章 待选名册 先帝时没机会凭着女儿争宠，如今机会来了，自然不能放过。 在这本名册里，云黛还看见了一个很意外的名字。 靳莲莲。 她笑道：“这是你那个庶妹吗？” 采采看了眼，笑道：“母后记得不错，正是她。” “她不是跟着方氏去乡下住了吗？” “是，这几年一直住在乡下，今年刚好已经十五了。” “这名字是你父亲报上来的？” “应该不是。”采采摇头，“父亲大概不会想让她进宫的，担心她惹祸还来不及。这大概是她的外祖方家帮着呈上来的，您瞧，这边还有方家女孩儿的名字。” 云黛看了眼，果然靳莲莲的名字旁边就是一个方姓女孩儿。 “你想让她进宫吗？”云黛问。 “不想。”采采笑道，“莲莲十二三岁的时候就一心想着攀上皇上，手段花样百出的，并不是个安分的。进宫来也只能给母后和皇上添堵。” “既如此，为何不早早的把名字划了去。” “儿臣不好随意徇私。”采采笑道，“总得给母后和皇上过目了，才能决定。” 云黛道：“你如今是六宫之主，这种小事有什么不能做主的。既不喜欢看见她，把名字划掉便是。” “是，儿臣记着了。” 采采从青衣手上接过笔，在靳莲莲的名字上，划了一道。 云黛又道：“方家身为外祖家，就敢越过靳家，把靳家女儿的名字呈上来，看起来也是不大安分，把这个女孩儿也划掉。” “好。” 采采毫不犹豫，把方家的女孩儿名字也划出去。 云黛道：“名字太多，我也懒得一一看，辛苦你多了解了解。” 采采笑道：“是。儿臣已经命各自把秀女都送进宫，再过几天就初选，先筛除一部分，免得母后劳累。” “我有什么劳累的，又不是给我选妃子。” “母后不帮忙，儿臣若是看走了眼，选了不像样的进宫，怎么办才好？” “那也是你做皇后的责任。” “母后，您不能不管儿臣嘛……”采采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袖子百般撒娇。 云黛被闹的没法子，说道：“终选的时候我给你看几眼，别的我可操不了那么多的心。” 采采高兴道：“这样就很好。再多的，儿臣也不敢劳烦母后。” 过了六月，七夕便来了。 不论宫里还是民间，对七夕都还是挺看重的。 不过，规格女孩儿更看重这些。 宫里有采采操办，云黛也不必操心。 七夕这天，宫里举办了小小的宴席，顾家的孙氏和月夕带着孩子进宫来请安的时候，说起了安好的亲事。 安好跟两个公主一般大，也十七了。 她的身份不比两个公主尊贵，等几年再谈婚论嫁也不晚。她若是过了二十岁，就真的不好说亲事了。 何况她的身子还是这么个状况。 虽说她跟着欧阳学医，将来养活自己不是问题。 但孙氏觉得女孩儿还是得有个依靠，时不时托人打听。。 竟还真遇到一户极为合适的。 第二千八百八十五章 好姻缘 这次进宫，除了问安，主要就是跟太后讨主意。 安好的婚事，顾家自己是不敢随意做主的。 顾承安作为亲爹都不敢，知道云黛关心安好，孙氏不是生母，就更不敢了。 把安好支开，让她跟浅儿去玩耍后，孙氏便借着机会，把那户人家的情况，细细与云黛说了。 至于这人选，云黛也很熟悉。 正是晏儿从前的伴读，宋家的公子，宋千墨。 这宋千墨是宋家的庶子，出身不算高，但他为人正直，又是晏儿的伴读，这身份自然就与旁人不同了。 晏儿登基后，宋千墨也就进了翰林院做编修，正七品，不算高，但前途可期。 这翰林院虽看起来只是个五品衙门，没什么实权，但事实上却至关重要。 历朝历代的大学士宰相，不少都出自翰林院。 如今的靳相，靳岚，当初就是先进的翰林院，以及如今的大学士明经，也还在翰林院任职。 宋千墨现在只是七品编修，将来历练后，也会是晏儿的左膀右臂。 因此，即使他只是个庶出，也没人敢轻视的。 也不知怎么的，这宋千墨，就看上了安好，托人上门去提亲。 顾承安得知是晏儿的伴读宋家公子，大为吃惊。 大户人家虽分嫡庶，但男子和女子又不同。 即便是庶，将来也要立户单过的，嫁过去也是当家主母。 以宋千墨的身份，人品和前程，即便是娶正经大户人家的嫡女，也娶得。 可他却求娶安好。 安好虽得云黛关照，到底只是顾家的女儿，且出身也有点不明不白的。 最最重要的是，她是有腿疾的，无法正常走路。 嫁给宋千墨，实实在在是高攀了。 顾承安和孙氏对宋千墨自然满意，可是又有些担忧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看上安好。 顾承安一个人忙商号不得闲，孙氏便趁着七夕进宫这会儿，跟云黛讨主意。 云黛听了，想到宋千墨的模样，笑道：“这孩子长得不错，人虽略跳脱，但还算正直，也聪明。前程是有的。” “是呢，这样的大家公子，人品样貌前程，样样都好，怎么就能看上安好了呢？” “咱们安好差吗？”云黛反问。 孙氏笑道：“在我心里安好自然样样也都好，可是……我是做娘亲的，算不得数。” 刚好齐筱也在旁边，云黛便问她：“你看着安好如何？” 齐筱笑道：“安好姑娘长得秀丽，人也娴静，听说跟着欧阳太医学医术，进步神速。这样的好姑娘上哪儿找？” 孙氏叹气：“只可惜这孩子的腿……” “她又不需要做什么重活。” “哎，只担心将来人家早晚要嫌弃，岂不苦了孩子。”孙氏十分为难。 一方面是特别满意宋千墨，担心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另一方面又担心是一时的新鲜，时间久了难免被人嫌弃。 云黛道：“你问过安好的意思吗？” “问过了，安好对那孩子也算满意的。”。 “既然安好愿意，你答应了便是。” 第二千八百八十六章 情种 孙氏有些犹豫：“安好嘴里虽说答应了，可是，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为了我们放心，才答应这门亲事。我虽担忧她的婚事，但也不想让她勉强。” 齐筱叹道：“你对安好姑娘这份心，委实难得。” 孙氏黑红的脸露出几分腼腆：“对孩子不好，要被戳脊梁骨的。” 云黛笑道：“顾承安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你。” 孙氏越发不好意思。 云黛道：“这件事你也不必担心，这是好事儿。宋家那孩子从小在宫里陪着晏儿读书，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品行方面不必担心。明儿我让晏儿私下问问。若都是真心实意，倒是门好姻缘。” “多谢太后。”孙氏喜不自禁。 宫里的七夕宫宴规模不算大，请的都是比较亲近的命妇千金，吃吃饭，聊聊天，再看着皇后和长公主领着女孩儿们比赛穿针引线，也是件乐意。 云黛支应了半天，也是怪累的，宴席结束后，回去早早歇下。 第二天晏儿来请安，云黛便把这件事跟他说了。 晏儿笑道：“这我倒是知道一点的。” “哦？宋千墨真的中意安好？” “千真万确。” “你既然知道，就说给我听听。” “其实千墨在两年前，就看上安好了。那会儿安好刚过了及笄，他就想去提亲，但是家里不太乐意。” “宋家不愿意？” “起初是不太满意，倒不是别的，主要是觉得安好腿脚不好。宋千墨不想让安好受委屈，就没再提这事。”晏儿笑道，“他嘴里虽没再提，可家里头给他相看别家姑娘，他一个也不同意，就这么拖了两年，家里头也没法子，到底还是随他了。” 云黛笑道：“倒是看不出来，这孩子是个情种。” “母后别被他外表蒙蔽，从前他是最贪玩的，跟女孩们玩笑无忌的，名声可是不大好。” “名声不好？” “其实没什么，只是言行上有些不羁。但自从喜欢上安好后，这性子就收敛了，如今可规矩的很。外头的姑娘对他笑一笑，他都不理会。” “如此说来，这门亲事是能做的。” “儿臣知道母后关心安好，若她嫁的不好，母后必然不高兴，母后若不高兴，儿臣能饶得了宋千墨吗？”晏儿笑道，“母后放一百个心，有朕呢，绝不会让安好妹妹嫁过去受委屈。” 云黛道：“那母后可就信你了。” “是，这事儿交给儿臣便是。”晏儿神色认真，“当年安好的娘亲为儿臣挡住了倾倒的大树，儿臣从未忘记过。只要儿臣在一天，自会照看安好妹妹一天。” 想到顾云湘，云黛有些沉默。 晏儿陪着她用过午膳后，便回去批折子去了。 云黛睡了会午觉，醒了就有点懒洋洋的，身子不大想动弹，心里却惦记着离开不久的小二和幼儿。 也不知他们到哪儿了，路程可顺利。 七夕过后，便等着过中秋了，天气一天天的转凉，云黛的病根儿也就开始隐隐作痛，更不愿出门，时常在书房里窝一天。 第二千八百八十六章 姐弟齐心 秦王偶尔来见她，与她说说话，她也是懒懒的。 到了九月份，没等到两个孩子的信儿，商号那边倒是传来了顾承宁的消息。 顾承宁在北齐整合几个矿脉的生意，即便云黛千叮咛万嘱咐，还是不可避免的跟陆家起了冲突，手底下损失了不少人。 好在他本人只是一点轻伤。 但金矿和铜矿都被陆家强横夺走，手头只余下个铁矿，还在苦苦支撑。 北齐天高地远的，云黛的手够不到，又担心顾承宁一个人在那边吃亏，再出点什么意外，她可没法跟月夕母子几个交代。 她让汤圆圆传信给顾承宁，叫他暂且放下矿脉生意，先回来再说。 但顾承宁不肯。 他做了这么多年二管事，在商界称得上是呼风唤雨，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人折损看不少，这么重要的矿脉生意也丢了。 他如何甘心。 云黛又是担心又是恼火，一下子连酒都忘记喝了，直接制裁北齐那边的几个生意，断掉他们境内的运输车队。 如此一来，即便他们把矿脉抢走，也没法运输出去。 这一招虽然有效，可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没有了铁矿的资源，大周的许多工坊生产也就受到了影响。 就这么僵持下去，还是云记最难受。 陆一平已经疯了，发誓要毁了一切，做事也就根本不在意后果。 可是云黛却需要在意工坊和商号的持续，上千人指望着商号养家糊口。 她做不到跟陆一平一样疯。 云黛和顾承安正想办法的时候，接到了小二和幼儿的信。 姐弟两个到了北齐，小二直奔王府，接手北齐政务。幼儿听说了顾家二舅舅的困境，领着一队人就杀了过去。 只用了三天，就摆平了几个矿脉，甚至把陆家几个主事的给杀的躲起来，很长一段时间不敢露面。 令人目瞪口呆。 两个月后，顾承宁回来了。 他顾不上回家，直接来到宫里见云黛，顾承安听说后，也急匆匆赶过来。 相互见面后，都是平安无事，未免感慨。 “这陆一平简直是个疯子。”顾承宁摇头，“他大概是想把大周和北齐都毁了，做事不惜后果，不计一切代价。我跟他打交道，也算是九死一生。” 顾承安冷哼：“太后让你回来，你听没听？” “我怎么能把矿脉拱手让人？我还有脸回来吗？就是死在哪里，我也得守着北兴的生意！” 云黛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好面子了。面子比命重要？” 顾承宁嘿嘿笑：“我倒也不是觉得面子比命要紧，只是这几个矿脉关系重大，从前也就罢了。如今陆一平存心不良，自然不能松手的。” 顾承安数落他：“你就这么回来了，让幼儿一个人在那里？你也知道陆一平是个疯子，幼儿只是个小姑娘，若是出什么差池，你……” “大哥，你是不知道幼儿的能耐。若你亲眼见到她是怎么收拾矿脉上的那些老油子，你就不会为她担心了。” 第二千八百八十七章 飒爽少女 “可她毕竟只是个娇娇女娃儿……” “大哥，你看过幼儿打架吗？”顾承宁打断他。 顾承安想了想，摇头。 顾承宁问云黛：“太后见过吗？” “见过她练武，颇有点样子的。”云黛说的比较谦虚。 事实上，这些年教过幼儿武功的师傅，没有一个不夸她根骨极佳，是天生的习武好料子。 如今的幼儿，成就甚至超过了姬棠棠。 姬棠棠性情单纯，尚且能在外游历多年，何况幼儿鬼灵精怪的。 云黛倒不担心她的安危，只担心她玩野了，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顾承安道：“就算幼儿武功高，毕竟是个孩子，陆家的人可不好对付。连你都差点栽了。” 顾承宁笑道：“幼儿确实还是个孩子，不过，她可没大哥你想的那么傻。这孩子聪明的不得了，有勇有谋，颇有太后当年的风采。” “当年？”云黛挑眉，“我很老吗？” “不是，我就是个比方。”顾承宁嘿嘿笑，“当年太后也是与幼儿一般大吧，千里追踪杀敌，胆识过人，令人叹服。” “老黄历的事情，就别提了。” 云黛摆摆手，让蜜豆煮茶来，“二位管事坐着吧，跟我仔细说说北齐的状况。” “对，仔细说，还有幼儿是怎么帮你的。”顾承安补充。 顾承宁灌了半杯茶，缓了口气，娓娓道来。 陆家的疯狂和凶残自不必说，幼儿的机智勇猛，却完全出乎了云黛的意料。 她没想到幼儿真的这么能干，在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顾扯宁嘴里描述这个有勇有谋的飒爽少女，真的是那个她一手养大，活泼好动又娇蛮的小姑娘？ 顾承宁道：“幼儿若是上战场，必定能成为一名名将。比周将军还厉害那种。” 顾承安叹道：“家里这么多男孩子，没一个比得上她的。” 云黛说道：“你们也别把她夸上了天。她确实有点小聪明，但也不是样样都行，各人擅长不同，不必妄自菲薄。” 兄弟俩齐齐点头称是。 云黛问：“你回来之前，幼儿说什么了吗？” 顾承宁道：“幼儿说，她会暗中护着矿脉，盯着陆家的举动，有任何异常都会及时处理，尽量不给大周的商号产生影响。另外，她还说——” “她说什么？” “幼儿说，要找时机，斩杀陆一平！” “你怎么不劝着点？”顾承安顿时就急了。 顾承宁道：“你急什么，先听太后怎么说。” 云黛挑眉：“这件事，我已经另外派人去做了。保兴，你过来。” 她叫来保兴，让他去找汤圆圆，即刻传信给幼儿，不许她轻举妄动，只要明面上护着几个矿脉即可，以免打草惊蛇。 她说话也没有避着顾氏兄弟，兄弟俩虽听的清楚，也没去问她到底派谁去暗杀陆一平。 说完了商号的事情，云黛又问起别的，最后说到了安好的婚事。 “昨天宋家夫人亲自上门提亲，这件事，我也不敢就应下来，还得太后同意。” 第二千八百八十八章 辗转难眠 云黛道：“如果安好也愿意的话，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两个孩子没事接触接触。年后两个人还相互满意，再大婚不迟。” 顾承安也觉满意：“正是应该如此。安好那孩子性子安静，平常也不怎么说话。怕也只有跟太后才说些体己话。” “虽然她与我亲近，到底是长辈，有些话大概还是不好说的。我会让浅儿多问问她。” “有劳太后为安好费心了。” “我在一日，便看顾她一日。” 顾承安听了，就没再说话。 大概，是想起了顾云湘。 云黛与他们又商量了会商号的事情，以及北兴接下来的发展方向。 无论怎么讨论，他们的结论都是都先把陆一平处置掉。 这货如今就是根搅屎棍，他不在乎陆家和北齐好不好，只想毁了一切。 这样的人已经不算是正常人，而是一个只有报复之心的疯子。 顾承宁建议暂时减少与北齐边境之间的生意往来，云黛也赞同。 她沉吟道：“如今小二去了北齐，解决那边的乱象，也需要一段时间。再加上有幼儿看着矿脉的生意。暂时不必担心那边的局势再发生大变化。你们也别急，稳住些，且等着吧，总会有明朗的那天。” 等什么，她没说。 但他们兄弟俩都知道，他是在等她派去的人，把陆一平杀了。 入冬后，京都下了雪。 云黛的病根儿就犯了，出门裹的再厚实，只要寒风一吹，也还是腿痛难忍。甚至影响到了走路。平常她就只待在屋里，四周点着暖烘烘的炭盆。 欧阳太医要求她不要再喝酒，否则这病很难缓解。 晏儿和浅儿两个如商量好一般，轮流盯着她，甚至把御膳房和小厨房的酒数量都盯的紧紧的，不许朝凤仪宫送酒。 云黛晚上睡前喝习惯了，忽然断了酒，哪里能忍。 不仅有酒瘾，最要紧的是晚上睡不着觉啊。 自从赵元璟不在了，她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若不喝点酒，甚至可以睁着眼睛到天亮。虽然也会困到头痛，但脑子里却清醒的可怕。 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与之相比，关节骨头那点痛，她完全可以忍受。 晏儿和浅儿都不许人给她酒，她也不能自己造去，就时常出门去喝。 但出门就有人跟着，也不是那么容易喝到嘴里。 她能去的地方，无非就那几处。 去商号，有顾家兄弟看着，去侯府，有表哥表嫂们。若是去顾家，有明敏和云舞，就更不行了。 她们两个恨不得天天盯着她。 云黛知道她们都是为自己好，可深夜来临时，她辗转难眠的痛苦，又有几个人明白呢。 只有两个人会偶尔给她酒。 一个是保兴。 保兴用巴掌大的小酒壶，装一小壶给她，还得限制量，一次只能喝一小杯。 云黛的酒量蹭蹭的涨，一小杯还不够她打牙祭的，于是就常常一次把一小壶都喝了。 保兴无奈，又没法子。 另一个会带酒给她的人，或者说请她喝酒的人，是秦王赵纾。 第二千八百八十九章 与其痛苦难眠，不如痛苦畅饮 赵纾偶尔会邀请她去王府吃饭。 他辈分高，又是摄政王，朝中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请云黛去吃饭，连晏儿也不好阻拦。 即便晏儿明知摄政王会给母后酒喝。 也因此，入冬后，云黛就时不时就换上便装，坐着小马车，去秦王府蹭饭吃。 准确的说，是蹭酒喝。 赵纾自己不怎么喝，大多时候只是跟她说说话，下下棋，或者安静的看着她喝。 看她喝的脸色酡红，眸含醉意。 而他也清楚的知道，她喝酒是因为谁。 因为她心底那个刻骨铭心的人，她无法忘记，也不能接受离开的人。 赵纾也不限制她喝的量，连保兴也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劝阻。 “太后今儿喝的够多了。再喝就醉了。” “保兴，你太小看我的酒量，我只是喝酒上脸，容易看出来。”云黛笑着晃了晃酒杯，“如果有东街的猪头肉做下酒菜，就更好了。” 赵纾说：“有的吃就吃，还挑三拣四。” “要么来一块新鲜的烤鹿腿，也是极好的。” 赵纾不理会她，自己端着茶杯，慢慢抿着。 云黛笑道：“我听说，昨天下朝后，晏儿特意把王爷留下说话？还有争吵之声传出来。这摄政王和幼帝若是不和，传出去可不好。别人又要怀疑你欺负幼帝，企图谋朝纂位了。” 赵纾淡道：“本王会在意么。” 他算是历经四朝的人了，从赵元璟到晏儿，他是皇叔，是皇叔公，都是一路扶持，也做过不少没规矩的事情，换来不少非议和弹劾。 但他依旧是他，从未因此改变过。 “你们为什么缘故吵架？”云黛问。 “因为一个贪杯的女人。”赵纾扫她一眼，“晏儿知道我会给你酒喝，要求我停止。说那样会伤害你的身体。” 云黛连连点头：“有理。” 赵纾淡道：“我知道喝酒对你不好，但如果你不喝酒更痛苦的话，那就喝吧。人生短短几十载，痛苦活几十年也没什么意思。” “果然不愧是王爷，想的通透。”云黛知道，赵纾是看惯了生死的人，历经过多次生死，也杀过很多人。 他并不在乎死这种小事。 在他看来，与其让她痛苦难眠，倒不如畅快痛饮。 睡不着觉的伤害，大概也不比喝酒小。 云黛在他这里，至少还能安静喝几口。 喝完一壶酒，天色也暗了。 云黛恋恋不舍放下杯子，扶着桌子站起身，笑道：“多谢王爷款待，我改天再来。” 赵纾嗯了声，坐着没动。 保兴给云黛披上斗篷，戴上帽子，浑身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踩着小雪，晃晃悠悠离开。 回到凤仪宫，青衣带着小宫女，端上炭盆来，给她除掉斗篷帽子和鞋子，先泡脚暖身子。 双足踏进微烫的水中，一股子暖意从脚底冲到后脑勺。 加上酒意微醺，云黛靠着椅背，有些昏昏欲睡。 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进来，看见她闭目养神，就朝青衣使眼色。 第二千八百九十章 病来如山倒 青衣挑帘子出去才问：“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喘着气说：“青衣姑姑，齐太妃病了。” “哦，请太医了吗？” “前两天着凉就请了，但不大好。” “你先回去，我会跟太后说。” “多谢姑姑。”小太监飞奔而去。 青衣挑帘子回屋，云黛问：“齐筱怎么了？” 原来她隐约听见了。 青衣过来给她按摩腿部，轻声说：“说是齐太妃病了。” “病的厉害？” “像是不大好。” “我去看看。” 青衣忙拿来巾子，把脚擦干净，穿上鞋袜，裹上斗篷，冒着雪夜去慈安宫。 齐筱和靳姗都住在慈安宫里，这里房间多，且开阔，只住她们两个，显得有些空。 走进慈安宫的时候，云黛才感觉到，这宫里的人真是太少了。 里头说太后来了，跪了一地。 云黛说了声都起来，快步走进齐筱卧房。 齐筱住的地方有些简朴，倒不是不[　]给她用好东西，而是她自己的习惯。 靳姗正坐在床边说话，看见云黛，忙起来，道：“太后来了。” 齐筱挣扎着要起来。 云黛坐过去按住她，看齐筱形容有些憔悴，皱眉道：“怎么病的这样？前两天不还好好的吗。” “我说早些告诉太后，她还不肯，非要瞒着。”靳姗说，“她前天起夜着凉，自己也不在意，还撑着做这做那。这下好了，病来如山倒。” 齐筱笑道：“我没事，何苦劳烦太后，叫她担心。” 云黛摸摸她额头，还有些烫，“还在发烧……太医来过了，没开药吗？” “开了，也喝了。”齐筱身边的宫女回答，“太医说喝两天看看情况，不行再改方子喝。” 云黛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病了就休息，还要拖着病体去尚衣局做事。那里缺你一天就坐不了事了？” “妾身一开始没觉得怎么……” 这时外头说皇后来了。 采采急匆匆进来，给云黛行礼：“儿臣见过母后，太妃。” “起来。” “谢母后。”采采起身走到床边，“太妃病了，怎么也不差人与我说一声，我倒是比母后知道的还晚。这都是我的疏忽。” “与你有什么关系。”齐筱勉强笑道，“不过是一点点伤风，哪里值得这般劳师动众的。叫我心里不安。” 云黛站起身，说道：“你病着得睡觉休息，就不闹哄哄的吵你了。采采你多敦促太医来看。靳姗，你离得近，多照看着，有什么事就去跟我说，或者跟皇后说也是一样的。” 采采忙道：“母后身子也不好，若有什么事，尽管差人去告诉我。” 云黛临走前叮嘱：“齐筱，你好生养着，想吃什么打发人去跟蜜豆说，叫她做了送来。” 采采扶着云黛离开慈安宫，朝凤仪宫走，有些愧疚道：“儿臣这段时间一直忙选秀的事情，竟疏忽了这里。” “你只一个人，又不是神仙，她不说，谁能知道。” “宫里人还是太少了，我刚才瞧着慈安宫里，两位太妃身边伺候的宫女，竟不足数。” 第二千八百九十一章 掐尖儿 采采说道，“秀女们已经陆陆续续的进宫，也差不多到期了。我想着尽早选定，给宫里添些热人。” 云黛道：“这事你决定便是。” “那儿臣明白就着手开始初选了。” 说话间到了凤仪宫，云黛道：“你去忙吧，天黑透了，你早些休息。不要让晏儿熬夜看折子。” “儿臣记住了。” 采采看着她进了凤仪宫，才带着宫婢转身离开。 云黛躺到床上，想到齐筱病的憔悴模样，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天一亮，她就醒了，让蜜豆煮些软糯的粥，做几个有滋味的小菜，送去给慈安宫，免得齐筱不肯麻烦人，想吃什么也不肯开口。 采采那边操持大选之事，终日忙的转不开身，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不能把她累狠了。 这些事，云黛还是自己记在心上。 选秀开始后，先是让管事嬷嬷和太监们初选一番。进宫的有几千少女，自然先从容貌开始剔除。 长得差的先剔除一半，剩下一千人。 这两千人，再由采采筛掉一半，余下五六百个。 采采斟酌了两天，其中五百个出身平民的秀女直接交给管事太监，分配到过后宫各院伺候。 慈安宫那边派过去二十个，连云黛这里也被塞了十个人过来。 只是都还年轻，刚进宫不大懂得规矩，是没有资格到主子跟前伺候的，需好好学习历练，熬资历。 这么一来，只剩下四五十个人，能够进入到终选。 这些少女，要么出身高贵，要么容貌绝佳，要么是好生养的模样。 总之，得占一样。 毕竟这最后一步，是要给皇帝选嫔妃，马虎不得。 终选之前，采采拉着浅儿，请了宗室里几位年老眼毒的太妃，再挨个了解一番，把性子过于张扬，不安分的都踢出去。 其中就有好几个宗室贵女，因为在秀女坊挑事欺负人，被采采毫不客气撵出去。 因为这事，那几个宗室贵亲家里恼怒，还跑到晏儿面前抱怨。 晏儿自不理会。 再闹腾，就请他们去跟摄政王言语，看看摄政王能不能惯着他们。 他们当然不敢去找摄政王。 闹一通，刷刷存在感，也就罢了。 谁叫自家女儿没养好，还没选进去呢就敢掐尖儿。 采采虽柔和，但也不是好糊弄的人。 她忙了几天，最终敲定三十个秀女，等着皇帝和太后一起相看决定。 之所以要费这么大力气，把人数缩减，主要是她不想浪费晏儿的时间，也不想让云黛过于劳累。 三十个人，一会子也就看完了。 晏儿对此不置可否，看与不看都可。 他主要是听说母后也会看，这才答应了。 采采转头去请太后，人却不再凤仪宫，说是去慈安宫看望齐筱了。 齐筱缠绵病榻好些天，一直也没好，人也熬的瘦了一圈。 好几个太医过去看了，药也不间断的吃，还是病病歪歪的。 思华年私底下跟云黛说，让她做好心理准备，齐太妃怕是熬不到开春。 第二千八百九十二章 活该把自己作死 云黛心里不好受。 这齐筱才三十来岁，身子就这么差了。 平日里见她倒还好，也极少生病，谁知这次一病就起不来了。 大概是过于劳累，又极节省不肯好生保养身子的缘故。 自从管着尚衣局，她就把自己绑在了尚衣局里面，一点小事也不肯放松，必须自己亲自盯着才放心。 云黛说她好几次，要她放手让别人做，自己多休息睡觉，她总是不肯。 终是把身子熬坏了。 采采跟着来到慈安宫，看见齐筱病入膏肓的模样，也是心酸难过。 “都怪儿臣无用，次次要劳烦太妃帮忙。” “是她自己爱操心，与你也无关。”靳姗站在一旁，皱着眉头，“我说多少次了，宫里又不是缺了你就不行了，何苦来哉。” 齐筱勉强笑道：“我喜欢做事情，这都是我愿意的。难道要我与你一样闲着终日瞎折腾吗，我可做不到。” 靳姗冷笑：“你终日忙活，对自己节省苛刻，省下来的钱都送给家里头。如今你病了，他们可能来看你一眼？” “父母生我养我，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真是活该把自己作死。” 云黛道：“靳姗，她正病着，你跟她置什么气。”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对谁都好，以为自己是菩萨啊？” “好了，还说。”云黛看了眼采采，“你急匆匆过来什么事？” 采采回答：“想着请母后去秀女坊的。” “哦，今天要选人了是吧。”云黛笑道，“瞧我都给忘了。我看靳姗挺闲的，让她跟你去掌掌眼吧，她在这里也是歪声丧气的惹人厌，倒不如去跟秀女们折腾去。” 靳姗道：“太后嫌我，我偏不走。” 采采笑着拉她袖子：“太妃就陪我去一趟吧。我眼光不行，若是选几个不省心的进宫，岂不是也给太妃添麻烦？” 靳姗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是，这要是选几个不安分的，心思歹毒的。这后宫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这些年跟着云黛，后宫清静祥和，已经让她乐不思蜀，不愿意做任何改变。 如果来几个妖艳贱货小蹄子，那她可受不了。 她道：“太后您可想清楚，若要我去选，大概要得罪人的。我可不会说那些好听的场面话。” 云黛笑道：“你是长辈，说什么她们也得受着，尽管去挑，我相信你的眼光。” 靳姗高兴起来：“走，我也去看看。” 采采朝云黛看，“母后不去吗？” “我就不去了，怪累的。还不如在这里陪齐筱说说话。选人的事情，你们商量着办便是。” “那儿臣就先去了。” 采采扶着靳姗的手，笑吟吟道，“靳太妃，咱们走吧。” 她们到了没一会，晏儿也来了。 “母后呢？”晏儿问。 “因着齐太妃身子不好，母后去看她，未免担忧，就不大愿意来。这不，请靳太妃帮着看看呢。” “既然如此，朕也就不看了。” 晏儿很忙，过来也是为了抽空陪陪母后，既然母后不来，他也就懒得再看，直接让她们做主便是。 第二千八百九十三章 选妃 最终选秀的人，只剩下采采和靳姗。 皇帝不在这里看着，她们两个倒也放松轻快，让人准备了茶水点心瓜果，面对面坐着，一边吃一边选。 第一拨进来了五名秀女。 个个都是容貌出色，端庄秀丽。 从两千人选出来的三十个，容貌方面肯定是没的说。 采采笑着说：“太妃觉得这几个如何？我看那穿粉衫的不错，看着是个温柔和顺的。” 靳姗嗑着瓜子儿，喝了口茶，说道：“你看人别只看外表，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采采笑道：“若要知道性情，得长久处下来才能知道。” “也是，我当年进宫的时候，太后就不喜欢我，以为我跟我那个嫡姐是一样的，结果呢？日久见人心，果然我是最好的。” “是啊，太妃其实秉性纯良。”采采笑着说。 她从小在宫里厮混，后宫就这么几个人，都处的熟悉。对于靳姗爱折腾又傲娇的别扭性子，早就了解过。 若不是个好的，也不能被母后容忍这么多年，安安稳稳待在后宫。 采采给她倒了杯茶，笑道：“太妃再看看。” 靳姗来回看了几圈：“我看那个不错。” 她指向一个身穿绿色罗裙的少女：“看着俏美灵气，颇有你母后当年的神韵。” 采采看了笑道：“正是如此呢，她叫韩韵儿，是甘南总督的女儿，性子也绵软，很是不错的。” “既如此，留下便是。” “我也是这么想。”采采便命管事太监把她的牌子留下来了。 韩韵儿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退下去。 引来周围一片艳羡目光。 靳姗吐出一片瓜子儿皮，笑道：“我听说朱家那女儿也来了，怎么没见着？” “可能在后面，来人，先把朱绣荣带过来。” 很快朱绣荣单独跟着太监过来，跪下给她们行礼。 采采笑道：“朱姐姐别多礼，快过来说话。” 朱绣荣站起身，也不敢真的坐，就站着说话。 靳姗打量她一圈，道：“论容貌，你确实是个好的。往日里我看着皇后是最出色的，你也不比她差多少了。只是年纪稍大些，等了这些年，如今也算如愿以偿了。” 朱绣荣比采采大好几岁，跟晏儿差不多。 靳姗的话，让朱绣荣面色微红。 她为了皇帝痴恋，京都都传遍了，若非遇到选秀，也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进宫服侍皇帝。 外面的调侃讥讽，她也并不放在心上。 采采笑道：“既连太妃都喜欢，就留下朱家姐姐了。” 靳姗道：“我若是不愿意留，你怕也不肯。” 采采抿嘴笑。 这次别的人都无所谓，朱绣荣是肯定要留下的。 相处这么久，朱绣荣长得好，性子也是很好很好，采采很喜欢，觉得母后和皇上也必然喜欢。 这就定下两个了。 继续看，又选了三个看着和顺的，其余的便罢了。 一共选了五个人。 采采把五人名册抄了两份，分给送给太后和皇帝，请他们过目。 云黛看了眼，见到朱绣荣的名字，也没说什么。 第二千八百九十四章 后宫 晏儿也没什么话，让皇后做主拟名分便是。 甚至连几个人也看一眼。 采采斟酌了几天，最后定下来，唐韵儿身份最高，定了宝林。朱绣荣虽家世不很高，但毕竟是侯府的亲戚，又与皇帝有过那么一段话，也定了宝林位份。 其余三个都是才人。 一进宫自然都是从最低等位开始。 后宫深深，且熬呢。 定下来后，便是择日举行册封仪式。 太后和皇帝还是没有理会，全部交由皇后一人办。 皇后是六宫之主，这些本也是她的分内之事，但太后和皇帝都不言语，却也见得对这几个选进宫的并不那么在意。 除了朱绣荣待遇好一些，其余几个一进宫就成了小透明。 但即便是朱绣荣，也暂时没有侍寝的机会。 皇帝和皇后都还没圆房呢，何况旁人。 一开始是因为皇后年纪尚小，过早怀孕不好。后来是为了给先帝守孝。 晏儿满了十八，血气方刚的小年轻，但他向来修身养性，对这种事没经历过，也就没那么多想法。 何况他初登基，诸事繁忙，还要管北齐那么大个摊子的事情，也没心思理会后宫。 朱绣荣是侯府的亲戚，跟云黛也就算得上沾亲带故，时常过去凤仪宫请安伺候，关系倒也处的不错。 晏儿见她性子是真的好，对太后也孝顺，年根儿的时候，特意给了她一些赏赐。 后宫几个都有，皇后的自然是最多最好的，然后便是朱绣荣，其余几个都一样。 接连下了几场雪，眼看就要过年，齐筱的身子越发不好。云黛每天过去看她，也没怎么出宫去蹭秦王的酒喝，秦王便命人送了些酒到凤仪宫。 晏儿知道虽不悦，但也不能把皇叔公的东西给截走。 加上年底事情多，也就暂时不理会。 云黛有酒喝，也就不出宫了，除了去看齐筱，就是打听消息，看看幼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过年。 还有姬棠棠也答应过，要来过年的。 到了年三十晌午，终于是把幼儿盼来了。 小二却没来。 幼儿抱住母后亲昵了好一阵子，才解释小二没来的原因。 原来自从皇帝宣布北齐王萧子良一家葬身火海后，算是点了马蜂窝，不仅北齐的百姓纷纷抗议，北齐的贵族阶层也趁机煽动闹事，要求朝廷给北齐一个说法。 为什么北齐王去了才几年，就出了事，一家老小全都烧死了？ 那么大的府邸，这太可疑了。 总之那边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起义，贵族乱，百姓更乱。 小二天天打仗，根本就脱不开身。 云黛叫来晏儿询问，晏儿说他已经陆陆续续从各地卫所调了五万军队过去支援，把周亦芷也派过去了。 云黛心中未免担忧：“那边乱成这样，你为何没早些告诉我？” 晏儿道：“这边快过年了，儿臣不想影响母后的心情。再者，有皇叔公呢，北齐的情况还在掌控中，不至于失控。不信您问幼儿，若真的失控，她也不会抛下小二独自回来。” 第二千八百九十五章 为皇家延绵子嗣，就是大功劳 幼儿笑道：“这倒也是。北齐那边虽乱，还不至于凶险。所以我还是要回来陪母后过年的，过完年再去。” “还去？” “儿臣在那边待了几个月，毫发无损。母后难道还不信任儿臣的能耐？”幼儿笑吟吟的，“儿臣还带了个好消息给母后。” “什么好消息？” 幼儿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母后派去暗杀陆一平的人，已经成功了。” “这个我知道了。” “母后知道？” “我亲自派的人，有什么动静，我难道会不知道吗？” “母后果然是天底下第一等聪明之人。”幼儿一连串彩虹屁朝着云黛喷涌过来。 但云黛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哼了声：“既然北齐那边并不凶险，你都能回来，他为何不能回来过年？这是第一次出门在外心野了，忘了家里还有老母亲？” 晏儿笑道：“母后，这小二与幼儿又不一样。小二如今是北齐王，那边乱，他如何走得开？等北齐的局势平稳下来，他自会回来。儿臣会再增派些人手过去帮他。您的北兴商号，是否也要儿臣帮忙？” “你管好自己的事吧，商号这边我差不多已经解决了。” “还是母后厉害，也没见到什么动静，不声不响的就把疯子陆一平给收拾了。没了陆一平，陆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幼儿说道，“这段时间若不是母后拦着，我早杀到陆家去了。” 云黛道：“你若是这样耐不住的性子，以后也就别想再离开京都，安安分分在我身边待着。” 幼儿抱住她胳膊：“儿臣只出去见识两年，到了二十岁，一定乖乖回来陪着母后，嫁人生子。”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跟着周亦芷学，也要跟她一样不嫁人。” “嘿嘿，儿臣觉得，这些事情就应该顺其自然，该嫁人的时候也可以嫁，想生孩子也可以生。不要把自己的人生限制死嘛。” “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云黛嘴里虽然嗔，但也没反驳女儿的话。 说到底，这小女儿养成了洒脱不羁的性子，还不是她教出来的。 自己养的女儿，不论什么样子，她都接受。 幼儿回自己那里沐浴更衣，又吃了些东西，才又去母后那里，看见几个生面孔，这才知道宫里举行过大选，皇兄的后宫多了好几个妃嫔。 以韩韵儿和朱绣荣为首，几个新来的都给幼儿见礼。 幼儿是二长公主，她们只是才进宫的低阶嫔妃，身份差远了。 幼儿笑道：“这位朱宝林容貌甚美。皇嫂，您选她进来，就不怕给她比下去，将来抢走了你的恩宠？” 朱绣荣有些无措，涨红了脸，又不敢说话反驳长公主。 这二长公主名不虚传，说话够直接。 采采笑道：“只要她们能为皇家延绵子嗣，就是大功劳，自然有她们的好处。什么抢不抢的。” 幼儿道：“皇嫂，你也不跟母后比一比。母后这些年独占着父皇的宠爱，也绝不会主动为父皇选妃纳妾。” 采采抿嘴：“幼儿别浑说。这种事，岂是能攀比的。” 第二千八百九十六章 悠闲自在不好吗 云黛在旁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但没理会。 她受过的教育和熏陶毕竟与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不同，她也没那么大的能耐去改变这个朝代和这里的所有人。 她只要能做自己，改变自己的男人就可以。 她也没打算当独裁主义者，因为自己不能接受一夫多妻，所以就禁止儿子女儿去做什么。 晏儿是皇帝，采采是皇后。 小两口之间的事情，她不会随意插手。 在他们看来皇家子嗣很重要，就是需要多纳妾，多生孩子。 这对他们来说，也没有错误。 孩子多虽然会有争斗，但生出聪明孩子的几率也就高很多。如北齐那样，为未必不是个警醒。 那边幼儿笑嘻嘻拉着采采道：“跟我说说，有没有怀孕，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侄儿？” “你赶路这么久，也不累，还顽皮，说这些话。”采采嗔着刮她鼻子，“今儿是除夕，宫里有宫宴，我得去忙，你好好陪着母后说话。母后，儿臣先去忙，等晚宴时候再过来。” “去吧，不要自己一个人忙，叫她们帮着你。” 举行这种大型宫宴，方方面面都要顾虑到，确实很忙很累。 “母后放心，儿臣心里有数的。何况还有朱姐姐和韩宝林她们帮我。” 采采退下后，朱绣荣等几个宝林才人，也都随着她离开。 凤仪宫安静下来，幼儿腻在云黛身边，絮絮叨叨说着几个月来在北齐发生的事情，以及矿脉和商号那边的情况。 在外的经历很刺激，很精彩。 连浅儿也听的入了迷，坐在一旁安静听着。 “幸亏你会些武功，否则也不知有没有小命回来。”浅儿说。 幼儿笑道：“我若是不会武，也不会出去乱跑。姐，你想出去转转吗？年后我带你去北齐吧？” 云黛拧她：“臭丫头，自己疯也就罢了，还要把你姐姐也拐带上。” 浅儿笑道：“我可不会跟你去北齐，那里又冷又乱糟糟的。我呢，喜欢安稳平静的日子，只想待在母后身边，每天看看书，下下棋，悠悠闲闲，自自在在的不好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 “嘿，跟我拽这些词儿，够的着吗你。” 姐妹俩斗起嘴来。 云黛微笑着看。 这对双胞胎女儿，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也是一样的养大，偏生性格如此天差地别。唯有一件事，两个人一旦斗嘴，就谁也不让谁，非要争个面红耳赤不可。 平常云黛会制止，不过她们姐妹从未分开这么久，如今见面难免欢喜兴奋，云黛也就由着她们。 她歪在榻上睡了一会儿，傍晚时分，采采过来请她去奉天殿参加宫宴。 云黛睡的有点懒懒不想动，但想到明敏和云舞她们都会来，也就起身换了衣服去了。 不仅她们来，孙氏带着安好，红豆，甚至明萱也来了。 明萱可是稀客。 云黛笑道：“能把你也请来，皇后的面子不小。” 明萱笑道：“又不是年轻的时候了，脸皮薄，不敢出门。如今孩子都大了。我也无所谓了。” 第二千八百九十七章 红豆近视了 明萱这一辈子，也是憋屈。 出身侯府贵女，嫁给鲁王做正妃，本应该是荣宠一生的好日子。 却因为鲁王的谋反受到牵连，为了保护侯府，她大义灭亲，亲手杀了鲁王。却又舍不得腹中的遗腹子，坚持生下来。 这么多年，她一直窝在侯府足不出户。 如今明诚已经十六岁，时过境迁，没人再提及当年的事情，她也释然了，愿意走出家门，到公开场合中。 云黛为她高兴，拉她喝了几杯酒， 明敏就在旁拉着不许她多喝，喝完了一会儿又嚷嚷腿痛。 如今的明敏住在顾家，每天跟孙子孙女在一块，含饴弄孙，也算是愉快。 但她始终觉得最对不住云黛，尤其是看她现在身子不好，更是日夜担忧，看见她喝酒，就要把眉头紧紧拧起来，满脸不高兴。 直到云舞过来劝了云黛不喝，才算作罢。 但，不喝酒做什么呢？ 从前的年年岁岁，她坐在这里参加除夕宫宴，并不喝酒，就觉得醉人。 因为那时她身边有赵元璟。 只要赵元璟坐在她身边，就是最甜蜜的存在，叫她高兴愉快，不需要酒，也不需要糖，哪怕是微苦的茶，也喝的很高兴。 可现在，她根本不想喝茶。 每一口下去，都觉得苦涩到了骨头里。 都劝着她不许喝酒，这么多眼睛盯着，云黛也不好扫兴，就默默吃点心。直到红豆过来跟她说话。 红豆还是一个月进一次宫给她请安，送一年四季的衣裳。 这么年，从未断过。 云黛的衣服鞋袜，又一半都是出自她的手。 因为常年趴在绣架上，她的眼睛熬的不大好，远了就有些看不清，需要眯着眼。 加上她打扮素净朴实，也不戴什么首饰装扮，看着未免有些老。 三十多岁的红豆，光华逐渐消失，变得平实淡雅，没了那股子惊艳四座的侵蚀感，却温润如春风，尤其是眯着眼睛小心翼翼走过来的时候，叫人好笑又感动。 “你这眼睛近视了呀。我给你弄一副眼镜吧。”云黛笑着伸出手，拉她坐到身边，“瞧你这眯着眼睛看人的样子，哪天再挨揍。” 采采听了笑道：“被母后说中了，有一回我娘认错了人，差点被人打。好在人家认出她，解释清楚才罢了。” 红豆有点脸红：“戴那个镜子，怪吓人的。” “这有什么的，还好看呢。你若是不矫正，视力会越来越差哦，说不定以后再也没法做绣活了。” 采采说：“正好就别做了，我爹都劝过她多少次不要再做了，她非不听。” “长辈说话，有你什么事？”红豆瞪她一眼，“还搬出你爹来，你的话管用吗？” 云黛笑道：“靳岚堂堂相爷，说话不管用哦？你们两个如今到底如何了，你都搬回靳府了，还不办婚礼吗。” 红豆摇头：“我还没打算与他再成亲。只是相互照应着吧。靳家后宅也没个人，我一个人住在外头，采采也不安心。为了孩子，我愿意跟他相互照顾。” 第二千八百九十八章 妾身怕是不好了 三十多的年纪，说老不老，说小也绝对不小。 但因为有了孩子，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亲，自己的心态也就老了。 红豆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她虽美貌，但不以为傲，反而认为是累赘。如今这样，她很满意。 孩子都嫁人了，自己也一把年纪了，还成什么亲？ 何况是已经和离过的夫妻。 两个人相互照应着，相较从前，不论关系还是脾性，都平和多了。 虽然没有变成夫妻，倒有了点红颜知己的意思。 红豆是寡淡的性子，除了送东西给云黛，说几句近况，就无话可说了，安静的陪着喝茶。待宴席差不多了，就起身跪安离开。 自有靳家的马车在宫外等着。 云黛因为喝了几杯烈酒，有些上头，跟晏儿说了声，便扶着保兴的手回凤仪宫准备沐浴休息。 浅儿和幼儿等孩子都精力旺盛，还想玩，云黛也不理会。 她这把骨头经不起折腾。 谁知刚回到凤仪宫门口，一矮个子小太监就急匆匆跑来，带着哭腔说：“奴才见过太后。” 保兴认出他来，问：“你是慈安宫的？有什么事？” 小太监擦了把脸，结结巴巴说：“我们太妃不好了，求，求太后去看一眼。” 齐筱这病一直缠绵，始终就病歪歪的不见好，之前思华年就说熬不过开春。 难道…… 云黛顾不上头晕，赶到慈安宫。 为了陪齐筱，靳姗也没去参加除夕宫宴，这会儿正皱着眉，不住往外看。 直到看见云黛赶来，她才松了肩膀，低声说：“她怕是……熬不过去了。” 云黛坐到床边，拉住齐筱的手，看她瘦削到有些凹陷的眼窝，心中难受：“齐筱，你听见我说话吗？” 齐筱睁开眼，眼神黯淡无光。 “娘娘，你来了……”她声音嘶哑，“妾身怕是不好了。” “不会。” “娘娘别哄我。”齐筱嘶哑着嗓子咳嗽几声，仿佛随时上不来气。 云黛不由得就想起了临终前的赵元璟，心里犹如堵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压的她心口疼。 齐筱喘息了许久，闭上眼。 靳姗急了，使劲摇她肩膀：“你别睡啊！” “别摇了。”齐筱叹了口气，睁开眼，“让我缓缓……” 靳姗声音有点哽：“你要死了！吓我做什么！” 齐筱虚弱的浅笑：“我们这些年虽时常不对付，但……除了太后，你是我在宫里最亲近和记挂的人。” “谁要你记挂，你好好吃药好起来就行了！” “好不起来啦。你好好保重吧，无事时多去陪太后说说话。”齐筱说完，看向云黛，眼神中流露出不舍，“娘娘，我真舍不得您，想再侍奉您很多年。可是，我福薄，唯有等下辈子了。” 云黛泪水盈睫：“好好的，说这些不吉利的做什么。今天是大年夜，我特意让蜜豆准备了饺子，是你最喜欢的素虾仁馅儿的。” “对不起娘娘，我有点咽不下去。” 她现在的状况，只能用小勺子，给喂几口糖水。 手脚都有些浮肿了，嗓子也吃不下东西。 第二千八百九十九章 等下一个十四年 云黛命人送来的饺子，她也只能看看。 这时几个还在宫里的太医都赶过来，思华年和欧阳也来了。 他们两个诊脉后，神色都有些凝重，却又不好当着齐筱的面说什么。靳姗拉他们出去说，回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 云黛被齐筱攥着手，也没法过去询问。 靳姗想对她耳语，齐筱看了就笑：“我自己的身子还能不知道吗，你有什么需要瞒着我的。照直了说便是。” “说就说，你可别被吓着。”靳姗横她一眼，“太医说，你好好养着，过了冬天就好了！” 齐筱咧嘴笑了下，没说话。 靳姗这口是心非的性子，她太了解了。 “等我走了，你也改改自己的性子吧，谁还能纵着你一辈子。”齐筱哑声说，“这么晚了还劳烦太后过来。我没事的……外头这么冷，太后回去腿又要痛的。保兴，你侍奉太后回凤仪宫吧。” 她松开手，闭上眼。 云黛站起身，出去找到太医。 欧阳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直接说她现在不过是熬日子，吃药针灸也没什么用处。 思华年没说话，但神情是赞成欧阳的。 云黛道：“之前不过是一点风寒，怎么就慢慢变的这样严重了？她从前身子一向很好，断不至于此。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缘故？会不会是中毒？” 欧阳摇头：“齐太妃不是中毒，就是病了。惯常来说，小病不断的人反倒不会这样。齐太妃平常不生病，如今一病就撑不住了。” 思华年犹豫了会，忍不住说：“齐太妃这段时间一直说头痛的厉害，怕不是脑子里面长了东西。” 云黛看他：“你确定？” “臣不敢确定，只是这么怀疑。” “古代有神医可以开颅治病，你们俩会吗？” 欧阳和思华年对视一眼，同时苦笑：“娘娘说笑了，这不过是传说，哪里就能当真了。打开脑子，那还能活吗。只有神仙能做到吧。” 云黛没说话，摆手：“我知道了，你们俩去吧。” 没有现代医疗，既没法知道齐筱真正的病因，更没法治疗。 若把她带到现代，肯定能治好的。 云黛心底不由得憎恨这落后的时代。 难怪，京城大爷哪怕耗尽三十年时光，也一定要回去，不肯留在这里。 他做的是对的。 他在这里没有留下什么牵挂和羁绊，唯收下两个徒弟，把自己的绝技传下去，就潇潇洒洒的离开了。 而她，对这里又爱又恨。 想走，走不了。 留下，又满是怨念。 齐筱说自己很困，想睡觉，把人都撵走，云黛和靳姗聊了一会，看看已经快半夜了，齐筱安安稳稳的睡着，她们便各自先回屋。 回到凤仪宫，她取出大爷留下的罗盘，怔怔的看了许久。 等下一个十四年到来，走不走？ 她摸了摸罗盘，思绪有些乱。 也无心沐浴，和衣靠在床榻上看书，一直到四更天，外头响起敲门声。 慈安宫的小太监在外面哭喊：“太后，太后……齐太妃薨了！” 第二千九百章 养着一帮白眼狼 云黛一惊，扔掉书跑出去。 青衣赶紧捧着斗篷跟上，给她披上。 “你说什么？” “齐太妃薨了……”小太监跪在雪地里哭泣。 云黛一下子有些惘然。 她定了定神，回屋换了身素色衣服，赶去慈安宫。 一进门就传来哭泣声。 有齐筱身边的宫婢，也有太监的。 但声音最大的，是靳姗。 云黛在门口站了一会，抬脚走进去，看见齐筱安静躺在床上，靳姗跪坐在床边，随意披着件袄子，头发披着，哭的满脸都是泪水。 看样子是从被窝里叫出来的。 听见脚步声，靳姗抬头，看见云黛头发衣衫整齐，便知她整夜未眠，不由更加伤心。 云黛走近床边，低头打量齐筱。 她神色安宁。 宫婢跪在地上哭着说：“太妃是在睡梦里走的，一点也没受苦。这也是太妃的福分。” 昨夜睡着后，她就再没有醒来。 云黛坐到床边，把她脸颊的碎发抚好。 齐筱的眼尾已经有很明显的细纹，眼窝很深。 这是她常年熬夜裁做衣裳的缘故。 做了尚衣的人，一般都是指挥和管理，让手底下的宫女们做事，她却非要事事亲为，三十多的人熬的像四五十。 靳姗哭的很厉害，云黛却反倒哭不出。 这时采采和朱绣荣等几个妃子都赶过来，看见云黛神色不好，忙扶着她，要她回去休息。 云黛道：“齐筱的身后事，你按照规制，斟酌着办的。她这辈子最惦记家里，给她家里送信儿，接家里人过来看看。” “母后放心，儿臣会妥当办的。” 采采扶着云黛的手，“儿臣先送您回去。” 云黛摇摇头，自己走出去。 天亮后，采采过去请安，说了慈安宫的情况，有内务府，礼部和六局二十四司协同办理，一切都有规章流程。 采采道：“儿臣命人把齐太妃的遗物都收拾出来了，一部分留着陪葬，还有些现银和银票，不知该如何处置。是否要送去给她娘家人？” 云黛道：“齐筱这辈子攒的钱，全都补贴家里了。剩下那点，让她自己带走。留些衣物之类的给亲人留个念想便是。” 云黛对齐筱娘家没有好感。 一大家子，这些年都指望着齐筱补贴过日子。 齐筱又是那个性子，心甘情愿被压榨。 采采应下自去办理。 谁知等到出殡那天，也没等到齐筱的娘家来人。 齐筱的爹娘都过世了，但还有哥嫂侄儿侄女。 距离京都不近，但也不过几天的车程，竟没有一个过来。 靳姗气的要哭：“这个蠢货，这些年竟养着一帮白眼狼，不要脸的一家子！” 云黛叫来卫锦泰，“去查一下齐太妃的娘家人，现在还有哪些人，家里什么营生。” 卫锦泰很快就查到：“还有一个兄嫂侄儿侄女。兄嫂游手好闲，侄儿在当地县衙当差，做的是县丞。听说也是花钱买的。” 靳姗道：“花谁的钱，还不是齐筱的！一家子吸血虫，趴在齐筱身上喝血，指望她的钱过活，如今她去了，他们连看一眼都不肯来！若齐筱知道自己养着的兄嫂一家是这样的人，还不知要如何伤心！” 第二千九百零一章 太后，我想回家 云黛道：“你在这里叫嚷，有什么用。人家该过逍遥日子，还是过。” “不能便宜了他们！” “杀了不成？给的钱都是齐筱心甘情愿的。” “难道就这么算了？” “你等着便是。不要急。” 靳姗不太明白这话。 但没过几天，齐筱的侄子在一次办差时出了纰漏，被人查出贪墨受贿的证据，被革去官职，押入大牢候审了。 齐筱的兄嫂吓的花钱去打点，却被人骗了，最后宅子也卖了，也没把人弄出来，人财两空。 从当地有头有脸的士绅，一落千丈，完全破败。 这些事，不过是半个月里头发生的。 当地人都说是因为齐家在宫里的娘娘没了，没了庇护所以才败了。 齐家到死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以他们的格局，永远也不会明白，对有些人来说，想要让他坠入地狱，连手指头都不要动一下。 只需要一个眼神，自会有人去体会。 齐筱的丧事办完后，元宵也过去了。 宫里有丧事，就没办这些。 出了正月，靳姗忽然来见云黛，跪下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云黛不解：“你做什么？” 靳姗道：“太后，我想回家。” “什么？” “我想出宫，回靳家。” “哦，你想好了吗？” “是，想好了。” 靳姗抬起头，“刚进宫那些年，我是为了先皇来的，一心想着争宠，给我姨娘挣一份体面。虽然我一直嘴里叫着争宠，但我也知道，我没希望。我见过了先帝对太后的情有独钟，也就没那个念想了。后来发现太后实在是很好很好的人，一味的纵着宠着我和齐筱。我想，就这么在宫里终老，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还有人心甘情愿收拾我折腾出来的烂摊子。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日子？” “既如此，如今怎么又要出宫？因为齐筱不在了？” “有一点吧，但不完全是。其实，先帝不在了的时候，我就想走。但因为有齐筱作伴，我也就待着。但如今齐筱走了，宫里就更冷清无趣了。何况，如今有了新皇帝，这后宫是晚辈的天下了。” 云黛道：“齐筱不是跟你说，要你陪我的吗？” “我承认，我得食言了。不过，太后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即便没有人陪伴，也会过的很好。” “真的要走？” “求太后恩典。”靳姗伏下身子，“妾身无儿无女，也没什么牵绊。愿意回靳家终老，最后再陪姨娘几年，尽一尽孝心。” “起来吧。”云黛抬了抬手，“你既然有这个心，我自然不能拦着你。不过，你既然回靳家，是不是要提前跟靳岚说？” “我回去后不会住在靳家祖宅，会带着姨娘在附近另外住。” “既然你已经计划好，就按你说的办吧。”云黛没有挽留。 也没什么可留的。 齐筱的死，对她的打击挺大的。 她们两个相互作伴，嘴里不对付，但感情深厚。 如今齐筱走了，她就有了去意。 云黛觉得这样也好，让保兴去跟采采说，按照规制给靳太妃准备，送她回靳家。 第二千九百零二章 旷日持久 该有的赏赐和钱财，自然少不了。 她自己这些年没攒下什么钱，云黛开了私库，给她拿了些银子，加上晏儿赏的，足够让她能够和姨娘好好过日子。 一辆青帷马车，送她出宫。 除了宫里给的一大堆赏赐，她只带了两个贴身的宫婢。 马车驶出皇城的时候，她探出头看向华美巍峨的皇宫，觉得过往的十几年，像是一场梦。 原以为离开了会很难受，谁知真正走出这一步，心里反而觉得有些轻松。 过完年后，幼儿就再次返回北齐，临走，带走了一笔两百万的银子。 其中五十万是国库的，余下一百五十万，是云黛让顾承安从北兴商号调来的。 北兴商号接手的是原本陆家的生意，赚的钱也都用在北齐。 陆一平死后，商号再次收拢北齐的生意，情况逐渐平稳下来。 但北齐那边却越来越乱，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起义层出不穷。 北齐的百姓对萧氏还是极为看重，把萧氏当作北齐的真命天子。 不少人就利用百姓这种心理，到处煽动闹事，声称不满大周朝廷的残暴行为，要求北齐独立出去，不愿意再依附着大周。 有几支起义军以教为名，蛊惑百姓参加起义，势力很是不小。掐灭了这边，那头又冒出来。 想过会出乱子，但没想到乱子这么大。 小二在那边应付的极为艰难。 朝廷紧急增援，派了几万兵马过去。 既然是打仗，也就需要军饷，好歹凑了二百万两，让幼儿带过去。 最糟糕的是，北齐那边天寒地冻，大周的将士根本无法适应，打起仗来缩手缩脚，完全不是北齐起义军们的对手。 除了周亦芷，如今朝廷里还有北齐作战经验的将军，也就只有秦王赵纾一人。 但他如今是摄政王，如何能轻易涉险。 但派别人去，十有八九也是要折损在北齐。 正犹豫的时候，明纬主动请缨。 明纬也是在北齐待过的，虽没做过大帅，但好歹有些经验，比旁人强。 军机处商议过后，同意了明纬的请缨。 明经的大儿子明无尘，以及明萱的儿子明诚，也都请命跟着明纬去北齐作战。 明无尘一直跟着叔父，明诚就更加不错，小小年纪在军中历练，已经是千户大人，算得上是骁勇善战。 与秦王幼年时的从军经历有些相似。 把他们两个带上，侯府众人也放心。 这场仗，一直持续了三个月，直到初夏来临，才把最大的两股起义军给彻底剿灭。 但北齐也变得千疮百孔，不再是赵元璟当政时的盛世模样。 虽损失很大，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也彻底把萧氏的名字从北齐抹除，让小二在北齐站稳了脚跟。 从此往后，北齐将只是大周的一块土地，不再享受任何特殊待遇，而是与其他郡县一样，需要缴纳相同的赋税，履行相同的徭役兵丁义务。 从赵元璟到赵均毓，足足花了十年时间，终于把北齐从一个与大周实力相当的国家给打垮，降服，到如今的彻底变成大周的一部分。 第二千九百零三章 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这是整个大周人都欢欣激动的结果。 百姓们走上街头庆祝，高声呼喊陛下万万岁。 云黛这个时候正坐在一条清亮小溪水旁，弯腰洗一桶樱桃。 那是她刚从树上摘下来的，直接用清凉的溪水洗一洗就能吃，新鲜酸甜。 赵纾坐在不远处，带着一顶草帽，正钓鱼。 萧子良蹲在云黛身边，眼巴巴看着她吃樱桃，愁眉苦脸的。 “想吃自己拿。”云黛抓一把塞进嘴里。 萧子良幽幽叹气：“酸，没那个牙口吃，也没心情吃。” 虽然他被撸掉了北齐王的王位，但毕竟人还活着，自从北齐那边出乱子，他也一直关注着。 直到听说北齐所有的起义军都被剿灭镇压，小二彻底掌控了北齐的局势，他这心情复杂的不知该怎么说。 从理智上来说，他作为曾经的北齐皇帝，北齐王，愿意看重北齐的百姓过安稳日子。 可从情感上来说，原属于他的东西，就这么被一步步的拿走，也确实不可能完全甘心。 他叹气，手不自觉的就伸过去抓了一把樱桃，扔一颗到嘴里，被酸的龇牙咧嘴。 “姐，当初你让北齐归顺的时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想过。” “哎，那你不是背叛咱们老萧家了吗。真是……果然女生外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心里只有夫家了……” “萧家也没养过我啊。你跟我，全都是萧衍一夜风流的结果，就别给自己找认同感了。若不是我，萧衍压根就没想过让你认祖归宗。” “姐你说话别太直接嘛。真叫人没面子。” 云黛翻了个白眼，没理他，提着樱桃去秦王那边，递给他吃。 秦王抬手让她走开，别把鱼吓跑了。 偏生萧子良也跟过来，哭唧唧的，求着云黛想法子。 云黛随手扔一颗樱桃到水里，吓跑了刚要上钩的鱼儿。 赵纾朝她扫了眼，没理会，稳坐不动。 云黛道：“萧子良，你看看秦王殿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才是有能耐的人。你终日跳脚撒泼有用？有本事你去把北齐抢回来。” “姐，北齐可是你拱手让出去的，到如今地步，你不能不管啊！难道你忘了大哥？” “我有心无力。” “姐这话我听不懂。” “我倒是想守着萧氏的那点产业，问题是你废柴，是扶不起的阿斗！”云黛冷冷道，“你看看小二，北齐乱成那样，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硬是守了半年，打了上千场仗。换做你，行吗？” 萧子良不吭声了。 “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机会也要能抓住的人才有用。你也算白吃了这么多年饭，被晏儿和小二联手撵走，抢走了北齐。如今跟我哭诉，有什么用？” 萧子良哭丧着脸：“他们兄弟两个鬼精一样的，我把他们当亲儿子疼，哪里能想到他们还算计我。” “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里过日子，这辈子你是没指望了。也许你儿子女儿还有点出息。” “他们还小，哪里指望得上。” “那也比你强。你别听风就是雨的闹腾。我该回去了。”云黛提着半桶樱桃，往马车那里走。 过两天就是安好和宋千墨的大婚，她虽不必操心，起码也要回去给安好准备一些嫁妆。。 最重要的是，侯府的表哥和侄儿，以及幼儿班师回朝，眼看就要到京都了。 第二千九百零四章 钓着鱼了 云黛自己坐着马车来的，也不去管正专心致志钓鱼的秦王，把半桶樱桃交给保兴，坐马车就回去了。 晚膳的时候，蜜豆端上来一大盘水煮鱼片。 红彤彤的辣椒撒了一层，露出雪白的鱼片，鲜辣的滋味儿直冲脑门。 鱼肉又嫩又新鲜。 云黛的口味有点重，爱吃点辣的。 “蜜豆，今天这鱼不错。” 难得她有胃口多吃几口，蜜豆乐坏了，笑眯眯道：“这鱼新鲜的很呢，秦王殿下命人送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 看来秦王是钓着鱼了。 他本就是高手，之前有她和萧子良在旁吵闹，一条鱼也没钓着。 他们俩一走，他就钓了许多。 云黛一个人也吃不完，吃了几筷子，就让青衣蜜豆她们吃去了。 天已经黑了，晏儿忙完了过来请安，云黛问：“不是说今天能到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来？” 晏儿笑道：“这几天两河那边连降暴雨，路不好走，耽搁了路程。想来还得两天才能到京都。母后别担心，我已经命人去迎他们了。” 云黛往外看看，也淅淅沥沥下了雨。 又到了雨不停的梅雨季节了。 按照往年惯例，再过几天，就会有地方官员上报洪涝之事。 因为洪水受灾的难民，每年都是救灾的重点，朝廷为此不知投下去多少钱财人力。 修建河堤，安置百姓。 但还是年年都有打量百姓受灾。 偏生这头洪涝，还有的地方干的粮食都没法长。 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每次云黛从商号批银子去救灾，都要感叹人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太渺小了。 别说古代，便是到了现代的条件，也还是无法完全避免这些天灾。 也是没法子，只能遇到困难解决困难，一味的害怕担忧是没用的。 云黛问：“你吃过了吗？” “在御书房对付了几口，不大饿。”晏儿笑道。 云黛道：“你如今做了皇帝，比从前辛苦许多。自己多顾着身体吧，历朝历代的皇帝，若过于勤勉，就无法长寿。任何时候，都是你自己的命要紧。” 晏儿早已习惯母后的说话风格，闻言就笑道：“儿子心里有数的。母后也早些休息，可别再喝酒了。” 前一段时间没顾上，如今北齐事情解决，他缓过来了，就立即掐断了母后这边的酒供应。 云黛道：“如今天热了，我的腿也没犯病。喝点没关系。” “现在暖和，但天总还要冷的。” “不喝就不喝吧。你父皇也没这么管我。” 提到赵元璟，云黛笑容淡下来，端起清水，喝了口，却越发觉得没滋味。 晏儿说：“后天是安好妹妹的大婚好日子，母后可准备了嫁妆？” “这还用说。你呢？” “我也准备好了。”晏儿笑道，“安好虽不是我亲妹妹，这些年也是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的。妹妹出嫁，我自然要出一份厚厚的嫁妆。只是便宜了千墨那小子。”。 “女孩儿的嫁妆，夫家也拿不到。你放心。” 第二千九百零五章 吃饱了撑的 “儿子只是玩笑话。”晏儿笑着说。 “我知道。天不早了，你回去吧。”云黛站起身，“我得去喝……咳，喝点茶睡觉。” 哪有人喝茶睡觉的。 晏儿知道她说的是喝酒，只当没听懂，行礼后去了。 好好的母后，因为父皇的事情，活生生变成离不开酒的酒鬼了。 晏儿能理解母后的痛苦，只是觉得心疼。 虽说被断了酒，但云黛是什么人，岂会被儿子给拿捏住。 她想喝酒，还是能弄得到。 独自盘腿坐在贵妃榻上，喝的微微醺之后，正准备爬上床睡觉，就听保兴在外说：“太后，敬事房的王公公求见您。” 敬事房的太监，只管皇帝的房中事。 来找她干什么玩意儿？ 云黛不耐烦：“让他滚。” 保兴的声音消失片刻，不一会儿又出现：“太后，他不肯走。说要回禀一件关系国体的大事。” 云黛微醉着呢，提着瓶子，踩着软底鞋就走出来，哗扔王公公面前：“如今我说话也是不管用了是吧？” 王公公赶紧跪下请罪：“奴才有罪，太后息怒。实在是这件事，不回不行啊。” “你一个敬事房太监，有事找皇帝，找皇后去，跟我这里磨叽什么？难道我一当娘的，还去管儿子儿媳的这些事？” 这王公公也是脾气耿直，硬是不怕死：“这事关国体，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私事，太后该管还是要管的。想当初，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还在世的时候，对于先皇的房事，十分看重，时常命奴才带本子去查看询问……” 云黛道：“你还觉得挺光荣呗。” 王公公认真道：“奴才能管着敬事房，为大周国的皇家子嗣延绵做事情，的确觉得很好。” “……你到底什么事？” “回太后，”王公公赶紧说，“您看看这本子，都是奴才记录的陛下日常事务。可咱们陛下至今还没有翻过任何一位娘娘的牌子呢。甚至正月初一和十五留在皇后那里，也从未圆房过。这……太不正常了。” 云黛道：“这有什么不正常，他忙不行啊。何况晏儿说要守孝。” “可这孝期已经过了好几个月，陛下也该翻牌子了。” “皇帝翻不翻牌子，他自己会做决定。轮得到你指手画脚，瞎操心？好好做你的事情！” “奴才的事情，就是记录这些……” “哦，你是觉得太闲了，累得慌？行，从明天开始，你就去浣衣局浆洗衣服去。” “太后息怒，奴才不敢。” “吃饱了撑的。宫里的粮食还是发的太多了！”云黛转身回去了。 保兴上前对王公公说：“王公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难道还不知道咱们太后的脾性？岂是会管这种事的人。您今儿可是冲动了。” 王公公爬起来，哭丧着脸说：“可陛下是太后亲儿子，太后怎么能不管呢？难道太后不想要皇孙？” “太后还真不一定想要。” “啥？”。 “我的意思是呢，太后不是你嘴里那位太皇太后。咱们太后有自己的事情做，有自己的主张，不会去盯着儿子儿媳那点子房中事——” 第二千九百零六章 太后不同寻常 “皇上要不要翻牌子，翻谁的牌子，太后都不在意。以后呢，这种小事就别来烦扰太后了，否则会挨打。” “可这，为什么啊？” “以王公公的脑子，肯定是想不明白的。没关系，你只要知道就行了。”保兴拍拍他肩膀，“您请回吧，我得关门了。” 王公公叹气：“皇上成亲一年多了，原说要守孝，这也就罢了。如今出了孝，又选了嫔妃，却从不翻牌子。这可怎么好……” 保兴似笑非笑道：“王公公这么着急，是担心做不了这门生意不成？” 王公公神色一僵：“您这话咱可不明白。” “明不明白的，大家都心里有数。谁也不是傻子。”保兴淡道，“往后王公公就别靠近凤仪宫，有什么事去跟陛下和皇后娘娘说。您要赚这银子，谁也不敢挡您财路。但您要在我这一亩三分地闹腾，下回可就没这好脸了。” “您这话说的，可有点……行行，咱以后不来了便是。” 王公公接触到保兴的眼神，不敢再说，讪讪的走了。 保兴敛了笑容。 青衣走过来，说道：“走了？” “再不走，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保兴蹙眉，“这才几个月，这老货就耐不住性子了。竟跑到太后面前来搬弄口角。” 青衣淡道：“他不过是为了那几两银子了。重点是，哪一位娘娘耐不住性子了。” 历来这后宫的妃嫔为了侍寝，都会去贿赂皇帝身边的人。 要么是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太监，要么是敬事房的太监，总是，只要有机会时常接触到皇帝，能够稍微影响到皇帝判断的人，都值得贿赂。 这王公公一直就是敬事房的管事，虽老了，这方面的钱还是赚不够。 从前先帝在的时候，就用不着他们。他们没机会，如今挨到新帝了，看起来不是先帝那样子的人，他们这心思也就活泛起来。 但终究还是得后宫娘娘们主动示好，否则他们想破天去也没用。 今天王公公特意过来，十有八九是哪个妃子给了他好处，他便跑来太后这边哭诉。看起来是忧国忧民，为了皇家子嗣着想。事实上就是为了让太后去给皇帝压力，让皇帝去后宫。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最孝顺太后，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 若太后开口，这事儿就有可能成。 可王公公万万没料到，这位太后不同寻常，根本不会理会这些。 只能灰溜溜的走。 新进来的人也许不知道，但保兴和青衣是什么人，进宫的时间比云黛还长呢，什么龌龊烂事儿没见过。 妃子为了自己的前程，太监为了钱和权，什么都干的出来。 保兴叹了口气。 青衣听了噗嗤笑道：“你这是做什么。那些事与咱们何干，咱们好好伺候太后便是了。即便后宫要争宠，只要不过分，太后也不会理会的。” “也是。”。 保兴笑道，“但既然我知道了，就不能真的什么都装不知道。还是得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快耐不住性子。这都跑到太后跟前了，起码咱们做奴才的得心里有数。” 第二千九百零七章 圆房 云黛不理会这些事。 保兴查到了，她没问起过，他也就没提。 这些小事，不值当让太后烦忧。 后宫这一亩三分地，小打小闹避免不了。还能翻天去？ 保兴虽没吭声，但晏儿也知道了。 他如今做了皇帝，虽忙碌于前朝之事，但对母后这边也从未疏于关注。连母后每天喝多少酒，他都知道。 何况是敬事房的太监跑去打搅她。 第二天王公公就被找个理由发配去了浣衣局，专门给太监洗衣服，做最脏最累的活。 这辈子是翻不了身的。 这也是给宫里上上下下一个警告，不要为了那仨瓜俩枣的好处，就朝凤仪宫那边算计什么。 若触犯了皇帝的底线，活着只会比死更痛苦。 晚上，晏儿去了皇后那里用晚膳，晚上就留宿在那里。 采采已经满十五。 当晚，俩人也就圆房了。 晏儿一直记着母后的话，女孩儿太小了怀孕并不是好事，想着让采采喝避子汤，但是被采采拒绝了。 她认为自己身为皇后，既然侍奉了皇上，就有责任诞下皇嗣。 及笄了的女孩儿完全可以怀孕生产。 晏儿见她坚持，也就罢了。 也不见得就这么快怀上了。 圆房后，俩人的关系更显亲密，接连去了好几天。 皇帝终于开始让人侍寝的消息很快传出来，最高兴的要数后宫才进来的几个妃嫔们。 皇后自然是头一份，别人比不了。 但既然开了这个头，别人也就有了期待。 几个妃子眼巴巴的盼了好几天，但晏儿也就一开始多去了皇后那里几次，然后又好些日子没去后宫。 他并不是个耽于男女之情的人，大部分重心依旧还是在前朝。 云黛那边开了库房，亲自挑了几箱子嫁妆，让人送去顾家，给安好添妆。 安好出嫁之前，特意进宫给她磕头，算是把她当作母亲一样的角色来道别。 云黛摸摸她的头，笑道：“你这性子安静寡言，去了宋家，别被欺负了才好。” 安好道：“我会努力把日子过好，不让太后担心。” 她的腿这些年从不间断治疗，虽还不能跟正常人一样，但拄着拐杖走路，也能走的挺好，不需要完全依赖轮椅。 若是站着不动的时候，外人甚至看不出她腿脚有问题。 小小年纪的女孩儿，这十来年下来，一直坚持治疗和锻炼，其中苦楚和血泪，一般人根本难以明白。 在她十岁那年，欧阳为了她的腿骨复健，甚至敲断了一根长歪的骨头，让骨头可以重新连起来。 即便有麻沸散，这份痛苦，也远超一个十岁女孩能承受。 但安好全都忍下来了。 她也从没有仗着宫里的这份关系，而有过任何特殊要求。只除了跟着欧阳学医。但学医本就是件枯燥且需要大毅力的事情。 她也坚持下来了。 她的医术，欧阳当着云黛的面夸赞过好几次。 云黛相信，她只是性子安静，并不是怯懦的孩子，进了宋家也断然不会任由旁人欺负。 第二千九百零八章 回来 云黛说这番话，也不过是凭着一份来自长辈的关心。 安好出嫁那天，云黛没去顾家送亲，但一直留神听外头的动静。 有点患得患失。 送女儿出嫁和娶儿媳的感觉，还真是不大一样。 毕竟这年代，嫁出去的女儿，就真的是人家的人了。即便住得近，没什么事也不会轻易回娘家。 想到幼儿和浅儿，她有点惆怅。 也明白了当初赵元璟那份牵肠挂肚的不舍。 说到幼儿，两河那边的大雨一直没停，他们也耽搁了路程，皇帝派去迎接的人也迟迟未归，叫人担心。 好在也没担心几天，到底是回来了。 只是个个都极狼狈。 幼儿回来先见她，一身脏兮兮臭烘烘的，人也黑了好几圈。 浅儿捏鼻子：“你多久没沐浴了？赶紧去洗洗。” 幼儿笑：“我这不是想着先见母后，免得母后担心嘛。” 她去自己屋里收拾，太后跟晏儿去见明纬等人。 个个都黑瘦了。 云黛道：“你们都吃苦了。” 明纬道：“这是臣的职责所在。” “你倒是职责了，带着几个孩子风里雨里的奔波了半年。你看无尘这脸，还留疤痕了。身上其他地方还不知如何。” 明纬朝侄子看了眼，道：“做武将岂有不受伤的。这是小事，太后不必介怀。” 云黛问明诚：“诚哥儿受伤了不曾？” 明诚忙道：“臣受过两次轻伤，无碍的。多谢太后关心。” 晏儿问舅舅：“二公主这段时间在北齐有没有闯祸，可曾受伤？” 明纬笑道：“二公主倒是没受过什么伤。说起来，二公主称得上有勇有谋，好几次在危急时刻，都是她带人来解围。” 云黛听了也放下心来，让他们几个都先侯府休息，跟家人见面。 至于论功封赏这些事，自由皇帝和一班朝臣去操心。 幼儿沐浴更衣后，就跑到凤仪宫，嚷着要吃蜜豆姑姑煮的汤，说这半年别的没什么，只馋这一口。 蜜豆最乐于见到别人喜欢自己的膳食，高高兴兴去了。 幼儿蹭到贵妃榻上，黏在云黛身边，委屈巴巴的：“儿臣好想母后啊。0” “你都玩疯了，心里还记着自己有家呢？” “儿臣怎么会忘了母后呢。”幼儿笑嘻嘻的，“在外半年，才越发感觉到家里的好。儿臣以后可轻易不出门了。” 浅儿说道：“出去一圈，也该收收心了。除非你真的打算跟周将军一样，做一名女将军。你自己在外是快活了，可知母后日夜为你担忧？” “我知道，所以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这还差不多。”浅儿又问，“北齐的事情既然都解决了，怎么没见小二与你一起回来？” 云黛也看向幼儿，等着她回答。 小二去年去了北齐，过年没回来，至今已经快一年了。 之前说北齐乱着，他不回来情有可原。 如今北齐平定，他竟也没回来。 幼儿说道：“回来之前，我去见过他。他说，虽然北齐大大小小的起义都被镇压了，但也没到安居乐业的时候。他要暂时留在北齐，让北齐恢复父皇在世时候的盛况。” 第二千九百零九章 那你揍他啊 浅儿听了不满：“这孩子怎么回事，走之前说了会回来陪母后过年，北齐状况多走不开情有可原。如今连你和舅舅他们都回来了，他还是不回来。想要北齐恢复从前，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就应该把他拉回来。” 幼儿道：“小二这孩子，太有主见了。他从小就这样，做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何况他是北齐王了，岂是我能随便拉走的。” “那你揍他啊，以你的武功，打他不是很轻松？” “我……能随便打自己亲弟弟吗？”幼儿笑道，“姐，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小二都不是小孩子了。他这次在北齐的表现，好的出乎意料。杀伐果断，沉稳聪明。他虽天赋不高，但这些年刻苦练功，实在很不错。皇兄让他坐北齐王，实在是明智之举。若是萧家舅舅……怕是撑不过去。” 浅儿道：“你倒是为他们开脱，若不是皇兄和小二，萧家舅舅会那样吗，北齐百姓会闹腾吗。” “哎呀，北齐百姓只想过安稳日子，至于那些起义，都是贵族们为着自己的利益罢了，你以为他们真的是为了萧家舅舅呢？”幼儿问母后，“母后，儿臣说的对不对？” 云黛笑道：“出去一圈，倒是懂事了。” “只有母后把我们几个当小孩子看。” “在娘面前你们永远是孩子。” “母后，您别担心小二，他挺好的。男孩子就该磨练磨练。” “磨练磨练是好的，只希望他懂得收敛自己的野心。” “母后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呢？”幼儿轻声说，“母后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也没什么，闲着心里瞎想罢了。” 这时蜜豆送来饭菜和汤，幼儿闻见香味，欢呼一声迎上去，端起汤就喝。 吃的又快又急。 云黛道：“你慢点。” 浅儿说：“怎么出去半年，吃相也变了。” 幼儿一口气喝下去一碗汤，舒了口气，笑道：“你们是没经历过，这打仗的时候，有时候一天也顾不上吃一口热乎的。难得逮住时间吃两口，自然得狼吞虎咽。” “怨谁呢？你一金枝玉叶般的长公主，好好的清福不享，非要跑去北齐那边吃苦头。”浅儿瞪她，“父皇生前最疼你，若知道你这样，还不知要如何。” “我又不是你，我学这一身武功，难道是白学的吗。”幼儿笑嘻嘻，忽然想到什么，忙放下碗，“对了，母后，这次我还抽空去了趟青鸟城，见到父皇了。” 云黛剥核桃的动作微顿，仿佛没听见般。 浅儿生怕母后难受，忙瞪妹妹：“你看了便看了，显得你。” “不是，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幼儿显得有些困惑不解，“我在青鸟城，看见了庄云舒呢。” “那怎么了？父皇生前释放了陆一平和庄云舒。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呀。可是庄云舒为什么会去青鸟城呢？” “这也不奇怪，她的男人不就是九黎人吗。” 第二千九百一十章 她死了，又活了？ “可是九黎部落已经不存在了。”幼儿蹙着眉，“最奇怪的是，我去看父皇，感觉父皇的冰棺被打开过。” “感觉？”浅儿吃惊，“刘公公不是在那守着吗？” “刘公公倒是一直在的，他说除了我，没有人去过，但是……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 “你自己都不能确定……” “母后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我也相信自己的。”幼儿拉着母后的手，“母后，您觉得呢？” 云黛不紧不慢剥着核桃，淡道：“你觉得，是庄云舒打开过你父皇的冰棺？” “还是母后明白儿臣的意思。我确实是这么怀疑呢。” 浅儿摇头不赞同：“可是，师父说过，那个冰棺是冰山里的冰髓天然形成的，除了你，没有其他人能打开。” “这也说不好……” “幼儿的猜测也许是对的。”云黛把满满一小碟子的核桃递给两个女儿，拿起巾子仔细擦手指，“其实你们父皇并不是第一个待在那个所谓冰棺里的人。” “真的？” “还有谁？” 俩女孩异口同声问。 云黛看她们一眼：“庄云舒。” 幼儿啊了声：“怎么可能？” 别人也许还感觉不到，但她是亲自打开冰棺，近距离接触过冰棺的人。 那种东西，活人怎么可能住进去？ 但凡稍微靠近，都会觉得浑身的血液被冻住。 刘德全虽说守着冰山，却也根本不敢靠近冰棺范围，只在外围守着。 幼儿能靠近，因为她有武功底子，也因为她带着姬棠棠给的圣女手环。 “母后您跟我说说，她怎么会住到冰棺里？那还能活吗？”幼儿迫不及待询问。 云黛说道：“其实这个庄云舒……经历还是蛮传奇的。她在北齐那边坠落悬崖活活冻死，姬棠棠的哥哥把她放到冰棺里，后来也不知用什么法子，把她救活了。” 俩孩子都惊呆了。 浅儿的声音有点颤抖：“我没听错吧？她，她死了，又活了？” 云黛看着女儿诧异的眼神，心中微动，“你们的师父姬棠棠是九黎部落的圣女，难道她没跟你们说过九黎部落的事情？” 浅儿摇头：“师父很少跟儿臣提她从前的事情。” “师父倒是跟我说过几次……”幼儿弱弱举手，“大概是因为我继承了她老人家的衣钵，又时常去见九黎人的缘故。但她从未说过九黎还有起死回生之术。” 浅儿忙道：“母后您跟我们说说。” “我也不懂。这些事情还是听你们皇叔公说起来的。”云黛若有所思，有些走神。 “母后……”幼儿拉了下她衣袖，有些急切，“儿臣想去问问皇叔公。若九黎真的这么神奇，是否意味着，父皇也能活过来？” 浅儿也很激动，双目灼灼看着母后。 云黛摇头：“九黎部落传承千年，确实有些神奇之处，比如他们的蛊术。但更多的我也实在不了解。我只是听你们师父提及过，他们部族中有一些禁术……庄云舒的事情，就跟这些有关。” 第二千九百一十一章 终于明白 两个女孩儿听的眼睛闪闪发亮。 幼儿站起身，来回转了几步，神色激动：“母后，我要救活父皇，我一定要这么做！” “我也要帮忙！”浅儿叫道。 云黛道：“你们两个不要听风就是雨。你们父皇的情况，跟当初的庄云舒不一样。庄云舒只是被冻僵，身体情况还好好的。但你们父皇是已经……” “冻死了也是死啊！”幼儿使劲摇头，握住双拳，“只要有一线可能，儿臣就要去试一试！难道母后不想救活父皇吗？” “不可能的。” “母后也说了，庄云舒就是个例子啊。”幼儿来回走动，“您刚才说的什么禁术……我要去找师父，师父是九黎的圣女，她一定会！” 云黛道：“你们师父还真不会。” “为什么？” “我说了那是禁术。知道什么叫禁术？就是被禁止的蛊术！”云黛放下茶盅，“九黎的禁术已经失传了。” 幼儿和浅儿露出特别失望的神色。 幼儿眼眶已经在泛泪：“不会的，九黎这么多人，一定还有人会。只要有希望，我就要去找。我如今是九黎的圣女，我去找他们，他们一定会帮我的。” 浅儿跪到云黛面前，哀求道：“母后您告诉我们，是谁救了庄云舒。” “是一个名叫白玛的黑巫师。但她早就死了。” “白玛，白玛……”幼儿喃喃念叨了几句，忽然转身，“我想起来了，去岁我去西边见九黎人的时候，听他们的老人说起过这个名字！” 浅儿激动问：“怎么说的？” “白玛曾经是九黎族的天才巫师，但因为沉迷禁术被惩罚……后来九黎归顺大周后，有人曾见过白玛一次，看见她身边带了个女弟子。” “她有弟子！”浅儿眼睛亮了，拉着妹妹问，“她弟子是谁？” 幼儿摇头：“我当时也问过，但他们说只是远远看过一眼。因着白玛黑巫师的身份，正常的九黎人都不会靠近她的。而她那个弟子穿着一生黑衣，还带着帷帽，更看不明白。后来就再也没人见过白玛。” 浅儿跺脚：“这可怎么找！幼儿你再去找九黎人问问呢？” “我会去打听。但……” “白玛的弟子就是庄云舒。”云黛忽然说。 两个女孩一起看向她。 好一会儿，幼儿反应过来，冲到她面前：“母后您说什么？” “白玛收的女弟子，就是庄云舒。” “真的？”浅儿叫起来，“母后您是如何得知？” 云黛叹了口气：“你们忘了我曾关过庄云舒很多年，审过她很多次？九黎归顺后，她就跟着白玛了。直到加入陆家在京都搞事情，才被我抓住。” 幼儿啊的跳起来：“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浅儿问。 “我想，我终于明白，父皇临终前为什么要释放庄云舒了！庄云舒一定会这种禁术，父皇是要放了她，把自己救活！” 说完，她自己都被这番话给惊住。 云黛垂着眼帘，没说话。 第二千九百一十二章 母后您不可理喻 浅儿也激动起来：“幼儿你说得对，一定是这样！否则根本没法解释，父皇为什么执意要释放庄云舒。你不是说在青鸟城见到庄云舒了吗？难道说……她就是去救父皇的？” “一定是这样！” “这么说，父皇很快就会活过来了？” “天呐！” 姐妹俩手拉着手，激动的又跳又叫。 但云黛始终没什么反应，垂首喝茶。 浅儿蹲到她面前，仰脸看她：“母后您不欢喜吗？父皇就要回来了。” 云黛冷冷道：“你们做什么梦。人死就是死了，还想活过来。难道你们还相信世上有神仙？” “自然是有。”幼儿歪头，“寺庙里供奉的不都是神仙吗？若没有神仙，为何大家都要去拜他们。” “那只是人们自己编造想象出来的！” “母后为什么不相信有神仙存在？” “那你说，有人真的见过神仙？” “有，很多人都说见过。”幼儿一脸笃定，“如果庄云舒能救活我父皇，我就把她神仙供着。母后为什么不肯相信，难道您不想让父皇活过来。” “我跟庄云舒是仇人，别说她根本不会什么禁术，便是她会，为什么要救你们父皇？对她有什么好处。” “父皇承诺放过她。” “如果她是这么遵守承诺的人，也就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云黛站起身，神色冷淡，“你们两个回去休息，以后不要再提这种事。我不希望宫里流传这些荒诞之言！” “母后——” “不要再说！” 浅儿咬唇垂头。 幼儿胆子大得多，直接张开手拦住母后：“母后您这是为什么？就算您不信鬼神，那庄云舒的死而复生，是您亲眼所见啊！父皇还躺在冰山，那么冷……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不是吗？您那么爱父皇，为什么却不肯让我去做？” “我说了不许，你听不懂？” “儿臣听不懂！”幼儿眼眶泛泪，大声说，“母后难道已经忘了父皇？哪怕您不允许，我也要去青鸟城，我要找到庄云舒，让她救活父皇！” “你敢去，以后就别再回来！” “不回就不回，母后您不可理喻！” 幼儿哭着跑走。 浅儿跺脚：“幼儿你站住！” 幼儿已经跑出去了。 云黛伸手扶住桌子。 浅儿忙道：“母后，您没事吧？幼儿这孩子脾气大，说的也是气话，您别往心里去。待会我就去找皇兄，让幼儿回来给您道歉。” 云黛摇摇头：“你们长大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管我。” 她转身走向书房。 背影孤寂。 浅儿心里难受的要命，却又不敢跟过去，赶紧去御书房找皇兄，把事情始末与他说了。 “皇兄，这事情真假我也说不好，但幼儿听说有希望让父皇活过来，怎么也劝不住，非要即刻去青鸟城，把母后好一顿气。” 晏儿听了这番话，也是心头震撼。 世上真有如此神奇之事？ 可庄云舒的死而复生，是皇叔公亲眼所见。 第二千九百一十三章 后悔 若这是假的，又怎么解释父皇临终前释放庄云舒这件事呢？ 之前所有人都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这么做。 若是为了这个原因，那就解释得通了。 晏儿皱眉道：“如果真的有这个希望，确实应该去试试看。但幼儿一个人跑去，也太冲动了。” “她仗着武功高，什么都敢做。” “母后还好吗？”晏儿问。 “母后的情绪有点反常，不知为什么听说这件事后，不但没有高兴的样子，反而很冷淡。甚是在幼儿说出要去青鸟城的时候，有些发火。” 晏儿点点头，没有言语。 浅儿觉得很疑惑：“皇兄，母后那么在意父皇，为什么反而并不热衷这件事呢？不管如何，也都是一份希望啊。” 晏儿沉默良久，轻轻摇头：“你不懂得母后的心。” “什么？” “母后自然是在意父皇，是非常在意，宁肯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自从父皇过世，你们也看见了母后的变化。” 浅儿默默点头。 母后是真的变了很多。 整个人的朝气似乎都随着父皇一起消失了。 晏儿说：“正因为太在乎，她没办法接受父皇的离世，也更加没办法接受希望破灭的感觉。” 浅儿有些茫然：“我不懂。” “所以你还小，将来你有了心上人，会明白这种感觉的。”晏儿笑了笑，“如果你很期待一件事，给你一线希望却破灭，你会是什么感觉？” 浅儿想了想：“那我会比没有希望的时候更难受一千倍。” “希望越大，破灭后的失望也就越大。母后不肯给自己希望，她害怕自己陷入更多的失望和痛苦。” “我懂了。” “所以不要在母后面前提这件事了。”晏儿温和的说，“这件事，我会派人去青鸟城落实。” “那幼儿……” “别担心，我叫人找她回来。” “皇兄，你说父皇真的能活过来吗？” “但愿吧。”晏儿对九黎人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不了解，但既然有这个可能，而父皇生前也做过安排，他自然也要去试一试。 幸亏当初他按照父皇的旨意，把人给放了。 否则真是要耽误了大事。 他先派人去拦住幼儿。 幼儿已经骑着马冲到了城门，被守门侍卫拦下了。 回来后，晏儿把她狠狠训斥一番，要她立即去跟母后道歉，并罚她三个月内不许出门。 浅儿拉着她，把皇兄的话与她细细说了，幼儿想到母后的伤神，心里也是后悔。 晚上，她去凤仪宫，看见母后独自坐在书房的躺椅里，手里拿着一杯酒，眼睛怔怔然的看着外面。 幼儿心里很后悔。 她轻轻走过去，依偎在母后身边，低声说：“母后，儿臣错了。您骂我一顿出出气，不要在这里一个人喝酒，伤身子的。” 云黛看她一眼，笑道：“怎么回来了？” “皇兄说他会派人去青鸟城，查清楚这件事。距离遥远，怎么也得些日子才有消息。儿臣不心急了。庄云舒恨母后，我若是去了，也许会适得其反。” 云黛没说话。 她根本不信庄云舒会真心实意的去救赵元璟。 何况白玛也没教过她禁术。 第二千九百一十四章 你这丫头就是个讨债鬼 云黛虽对这件事表现的冷漠，但她心里也仔细想过。 眼下看起来，似乎是赵元璟意识到自己不久于世的时候，去内狱找过庄云舒，与她做过什么交易。 这才有了释放庄云舒的事情。 至于陆一平，也很容易猜到，大概是庄云舒提出来的条件之一。 这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庄云舒到底是凭什么说服了赵元璟，让他认为她能救活他。 难道是蛊术？ 可相国寺的慧远大和尚明确说过，所谓蛊虫复活是不可能的，这是有伤阴损之事。 云黛心中有些茫然。 幼儿看她走神，摇了摇她：“母后您尽管骂儿臣，儿臣太该死了。竟跟母后顶嘴，伤了母后的心。” 云黛揉揉她脑袋：“天不早了，回去睡觉。上次安好出嫁，你没能赶回来，她一直念叨着。抽时间去宋家看看她，也顺便看看她过的好不好，宋家待她如何。” “儿臣记住了，明儿就去。” “乖，去睡吧。这段时间你在北齐辛苦了。如今北齐事了，水患多，朝廷事情多。你别总是去打扰你皇兄。” “儿臣知道啦！不会去的。不过，后宫怎么多了不少人？今儿看见好几个生面孔了。” “这种小事，你问你姐去。” “好啦，您也别喝酒了，儿臣扶您去休息。” 幼儿撒娇耍赖硬是把她拉起来，送回卧房。 她自己则去浅儿寝宫，挤到她床上，姐妹俩说体己话。 从姐姐嘴里，幼儿才知道，原来宫里举行过大选了。 “难怪连母后那里都添了不少人。” “是啊，父皇在的时候，别说大选，小选都很少，宫里的人不断放出去，却没补充的。可不就越来越少了？”浅儿摇着团扇，听着外头的雨声，低声说，“舅舅家那个远房亲戚朱绣荣，也进宫了。封了宝林，算是位份高的了，还有韩国公的女儿，也是宝林，其余几个都是才人。” 幼儿道：“咱们这位皇嫂，确实大度。朱绣荣的美貌不在她之下，她也愿意张罗着让她进宫。” 浅儿笑道：“这有什么的。朱绣荣再美貌，不过是个妃子，难道还能越过她一个正宫皇后？” “话虽如此……但若换做母后，断然是不肯的。你说，是不是因为采采不够爱皇兄，所以才会这样？” “别胡说。皇兄和皇嫂恩爱的很，俩人已经圆房了。” “真的啊？这倒是稀奇。”幼儿好奇的问，“那皇兄有没有去临幸他那些妃子？” “好像还没有。哎呀，你个小丫头片子，打听这些做什么。真不羞。”浅儿把薄被一拉，转身过去了，“我困了要睡觉。你回你自己屋里去。” “不要，我今晚就留在这里。” “你都多大了，还跟我挤一张床。” “就不走。”浅儿抢她被子。 “母后说的没错，你这丫头就是个讨债鬼！”幼儿 拿她没法子，自己又去拿了床被子，姐妹俩这才安安稳稳的睡下。 云黛第二天起来后，就有些腿酸痛，一问，果然又下雨了。 第二千九百一十五章 皇后的失职 她捧着水坐在廊下看了会雨，几个孩子过来请安。 幼儿和浅儿结伴去宋家看安好，晏儿照例要去忙国事。唯有采采还算闲些，陪着她用过早膳才走。 采采前脚刚走，韩宝林领着两个才人也来请安，被保兴拦住了。 都知道皇帝最孝顺，这些小妃嫔也就总是打凤仪宫的主意，想着多伺候太后，太后喜欢了，皇帝也就喜欢。 她们在后面几乎见不到皇帝，但皇帝再忙也会每天到凤仪宫给太后请安。 只要赖着太后，就肯定能见到皇上。 见到皇上，才有机会侍寝。 但保兴岂是好相与的，从未让她们进去一步，每每去了都只能灰溜溜离开。 云黛梳洗换了身便服，带着刚修改的一份图纸，打算去工坊跟王老师傅再商量商量细节和可行性。 她出门习惯性的只带保兴一人，但今天下着雨，保兴一手举着伞，一手还要拿着东西，就没法扶着她。 云黛自己披着雨衣，踩着水走，眼睛看着路边的绿油油的花草，没在意前面。 她虽没什么架子，但毕竟是太后，她出门谁敢在前头挡着。 偏生一个不甘心的才人从墙角窜出来，上来就要扶云黛。 猝不及防之下，云黛就被撞到了。 她后退几步，跌坐到地上。 那才人吓傻了。 保兴把手里的伞一扔，上来就一脚把那才人给踢飞出去，然后迅速扶起云黛，急切问：“太后，您怎么样？奴才扶你回去。” 雨挺大的，地上雨水也多。 她虽穿着雨衣，裙子也还是湿了。只能先回去换衣服。 那才人爬起来，跪在雨地里，浑身发抖，动也不敢动。 太后被撞到跌倒的消息传出去，晏儿和采采都匆忙赶来。 云黛已经换了身衣服，倒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摔的尾巴骨疼。 这话她当然不会跟孩子说。 采采得知始末后，又气又急，出去狠狠训斥了那个才人。 晏儿从她们身边走过，看也没看一眼，但阴沉的面孔表露出了他的极度不悦的情绪。 很快，太监来传旨，褫夺那才人的位份，贬为庶民，送去做粗活。 那才人又惊又怕，当晚就发烧不退，没几日就熬不住，丢了小命。 自从，采采对后宫妃嫔管的更严，但凡不经传召就随意靠近皇帝和太后周围的，全都无一例外受到严厉责罚。 而晏儿也一连多日没有去皇后宫里。 皇后是六宫之主，没有管好后宫，让低阶嫔妃冲撞了太后，这就是她的失职。 这次的事情，彻底震慑住后宫众人，不敢再去打凤仪宫的主意。 凤仪宫也就愈发的清静。 天气越来越热，雨虽停了，可天儿却闷的人难受。 云黛既怕热又怕冷，酷暑日子大多就待在屋里不出门。 偶尔秦王会邀请她去游玩，或者去秦王府吃一些难得一见的新鲜料理。 游玩之地必定是有山有水的清凉之处，至于食物，也都是她很少见过的东西。 比如此刻，她面前站着个秦王府的小太监，说摄政王请太后过去吃龙肉汤。 第二千九百一十六章 秦王请您吃龙肉 青衣好奇笑道：“你们王爷还能抓到龙呢？这世上真有龙？” “有哇。”小太监摇头晃脑的，颇为自豪，“慢说是龙，只要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就没有我们摄政王弄不来的。我们王爷还说，太后若是不敢吃，也就罢了。” 云黛笑道：“装神弄鬼，拿话激我，我也不去。” 小太监忙道：“太后娘娘可怜可怜奴才跑这一趟，若是没完成王爷交代的，怕是要挨一顿打。” “那是你活该。”青衣笑道，“还不滚。” 小太监苦着脸。 云黛道：“近日天热，我懒怠动。你回去跟你们王爷说，我谢谢他的好意，这什么龙肉的，下回有机会再吃。” 小太监只得转身去了。 半个时辰后，竟又来了，提着一只食盒，高高兴兴道：“王爷说，既然太后不肯去，就把这龙肉汤送来给太后尝尝。天气热，太后没胃口，吃这个是最好的。” 青衣接过来，打开食盒，把里面一大碗汤端出来。 掀开盖碗，一股子奇异的肉香味飘出来。 云黛吸了吸鼻子，朝碗里看了眼，“这……莫非是蛇肉？” 她虽没吃过，却也大概能猜到。 青衣拿碗的动作顿时一僵。 小太监笑容满面：“王爷说准了，果然太后一眼就猜出来了。” 云黛哼了声：“他还说什么了？” “王爷说太后肯定敢吃。” “那他说错了，我不敢。”云黛笑道，“难为这么热的天你来回跑，保兴，赏他些银子打酒喝。回去告诉你们王爷，多谢他好意。这蛇有灵性，可不是乱吃的。” 小太监得了银子，欢天喜地出去了。 云黛道：“我不吃这东西，但既然费油费柴的做出来了，扔了也是浪费。你们谁愿意吃就拿去。” 青衣问了一圈，都不敢。 这时采采过来请安，闻见香味，笑道：“母后这里吃什么呢这么香？闻着我都有些饿了。” 云黛朝青衣抬了下下巴：“蛇肉，你敢吃吗？” 采采笑道：“这有什么不敢？儿臣胆子可大哩。” 青衣就盛了一小碗给她。 采采端着吃了口，眼睛微亮，竟一口气把一碗都吃了。 她擦擦嘴：“好生痛快。母后，儿臣还想吃。” “……你都拿起便是。” 采采自己拿勺子盛，竟一口气又喝下两口。 云黛笑道：“就这么饿？” 采采有些不好意思：“不满母后说，儿臣这几天有些苦夏，挺热了没胃口，好些日子没好好吃饭。谁知闻见这却很喜欢。” “是吗？”云黛朝她看了几眼，吩咐青衣，“去叫人传个太医过来。” 采采听了忙问：“母后是否哪里不舒服？” 云黛笑道：“不是我，是你。让太医给你诊诊脉。” 采采忙摆手：“儿臣没事的，就是这汤太香了，儿臣嘴馋一时没忍住多吃了些。” “汤再香，也没你这么吃法。” 正好孟太医在太医院，便跟着过来了，给太后皇后请安后，给采采诊脉。 第二千九百一十七章 有喜 孟太医年纪已经很大了，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精神还不错。 身边还带了个年轻太医，是他的弟子。 孟太医自己诊脉一番，然后便站起身，让自己的弟子来诊看看。 弟子很认真仔细，斟酌良久，才谨慎回答：“看皇后娘娘脉象，如果微臣诊断无误的话，应当是有喜了。” 众人都露出欢喜之色。 云黛心中已经猜着了，但经过大夫确定，还是挺高兴，问孟太医：“你徒弟诊的如何？ 孟太医笑容满面：“不错，正是如此。从皇后娘娘的脉象来看，大概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了。胎象未稳，正是该好好休息的时候。” “她最近好像胃口不大好。”云黛问采采，“你还有别的不舒服的吗？” 采采摇头：“除了这几日天热，有些吃不下饭。别的都与从前没什么区别，不曾有不舒服的感觉。” 云黛笑道：“你倒是好福气。” 青衣在旁说：“太后当年怀孕三次，次次都一个多月就开始害喜严重。” “可见他们几个都不知道疼人。”云黛笑道，“这是玩笑话，害不害喜，跟各人体质有关。但不管有没有反应，必要的休息是应该的，尤其是你现在关键时候呢。” 采采笑道：“儿臣身子强壮，何况平时也没累着。” “眼看要端午了，你就别忙活了。” “儿臣没事。”采采说道，“若母后不放心，儿臣让浅儿和绣荣帮我，行吗？” 云黛道：“你叫绣荣帮你可以，浅儿就算了吧。她那性子，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何况她是长公主，明年满十八就要搬出宫住公主府了。” 采采笑道：“儿臣只是想求大公主帮帮忙，母后就偏心这般护着，生怕累着她了。明年搬出宫，今年不还住着呢吗。” “你如今也嘴巴厉害起来了。行行行，你想找她帮忙就去，只要她愿意，我是没意见的。” “母后还是心疼儿臣。”采采靠在她身边。 “都是要做娘的人了，还撒娇。”云黛笑道，“这是好事儿，打发人去告诉你爹娘，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儿臣记着了。” “你若没什么不舒服的，那些补药什么的也别乱吃，正常吃饭多休息睡觉就行。但若有不舒服，必须立即传太医。”云黛叮嘱。 采采连声应下。 皇后有孕的消息传出去，人人欢喜。 皇后乃正宫嫡妻，与皇帝乃青梅竹马长大的少年夫妻，若怀的是个男孩，诞下就是嫡长子，可谓尊贵。 朝廷上下向来看重皇嗣的数量，先帝只有两个儿子已经把他们急得要命，如今新帝登基第二年皇后才怀孕，也算是让人松了口气。 红豆得知后，竟让人送来了满满一小箱子的小衣服。 她如今眼睛不大好，绣铺大多数时间都交给两个徒弟打理，自己在家闲着，除了做云黛的衣服鞋袜，还会把省下来的边角料做成小衣服。 女儿嫁人了总是会生孩子的。 她有事没事做一件，竟不知不觉攒了一箱子，听说采采有孕，就全送来了。 第二千九百一十八章 抬举 晏儿去看望采采，陪着她用膳，晚上本要留宿。 但采采说自己才怀孕，也不能侍奉他，请他也去别的妃嫔宫里走一走。既然把人都留在宫里了，就不能过于无视。 自从圆房，晏儿除了忙前朝的事情，就是去采采那里。 其余几个妃子的住处，还一次都没去过。 虽都眼巴巴的等着，但因为上次那才人冲撞了太后的事情，谁也不敢再有别的心思，至于想那些花招勾搭皇帝的，就更别想了。 因为晏儿根本就不允许除了皇后之外的其他妃子靠近前朝，包括自己的承乾殿和御书房。 过几日，晏儿就去了朱绣荣那里。 随后便下旨晋朱绣荣为婕妤，让她协理皇后打理后宫庶务。 按理说，她还没有诞过子嗣，但侍寝了晋升，也是可以。最重要的是，原本她只是宝林，甚至没资格住一宫主位。 给她升了位份，帮助皇后管理后宫，也就名正言顺些。 朱绣荣虽容貌绝美，但确实是个老实本分的，进宫后除了按时给采采和云黛请安，从不去其他地方，也不会给自己制造跟皇帝偶遇的机会。 但她越是如此，采采越是怜惜她。 朱绣荣侍寝后，另一位宝林韩韵儿就有些坐不住。 按出身，她爹是韩国公，比朱绣荣高贵许多。 进宫后的位份与朱绣荣一样，这也就罢了。 如今皇后怀孕，轮到其他妃子侍寝，怎么也该她是头一份，结果不但让朱绣荣拔得头筹，还晋了婕妤，帮助皇后打理后宫。 这活生生比她高了一大截。 韩韵儿不能忍，收拾了一盒子人参补品去见皇后，一直坐着也不肯走。 采采知道她什么心思。 她觉得女人进宫后想侍寝，人之常情，只要不作妖，没什么。 便笑道：“多谢你这些东西。” 韩韵儿说了几句恭喜恭维的话，也没别的可说，左拉右扯的，最后实在无话可说，才道：“如今娘娘有孕，可也提携提携妹妹们。” 采采笑道：“只要你安分，皇上不会忘了你们。你看朱婕妤，老实本分的，皇上也挺喜欢。” “这个妾身明白。”韩韵儿垂头，“可是若皇后娘娘不给妾身机会，妾身便是一辈子老在宫里，皇上也注意不到呐。” 采采笑道：“你才进宫多久。以后机会多得是，好好侍奉皇上，诞下一子半女的，本宫自会抬举你们。但若是不安分，可就别怪本宫不给脸面。” 管你爹是什么韩国公张国公，统统没用。 进了宫，就老实待着。 韩韵儿也是没法子，尬坐了一个时辰后，皇后要休息，她只能出来。正好遇到朱绣荣。 侍寝之后的朱绣荣，越发光彩夺人。 韩韵儿心中发酸。 俩人同时进宫，一样的位份，如今人家已经侍寝，升了位份。韩韵儿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但还是得行礼。 “妾身见过朱婕妤。” “姐妹之间，不必多礼。” “谁跟你是姐妹。”韩韵儿嘟囔，“若果真是姐妹，你自己发达了，也没说提携提携妹妹。” 第二千九百一十九章 放心 朱绣荣听的清楚吗，微微笑道：“妹妹这话说的不对，咱们同为陛下妃嫔，只要安分守己，自会得到侍奉皇上的机会。妹妹出身高贵，我想，皇上不会忘了妹妹的。” “我出身再高贵有什么用，也比不上你闺阁时就跟皇后交好的关系！你还仗着侯府的关系，时常去侍奉太后。谁不知道皇上是最孝敬太后的。” “妹妹也可以尽心尽力孝敬太后的。” “你以为我不会？” 韩韵儿甩袖子走了。 她还就真的去凤仪宫了。 但也没能靠近。 除了采采和朱秀荣，凤仪宫不会放其他任何妃嫔进去。 云黛也并不需要她们带着某种目的，虚情假意的请安。 浅儿和幼儿从宋家回来，得知皇嫂有孕，也高兴坏了，嚷着去看望她，被云黛拦住了：“都在宫里住着，什么时候看不行。你们从宋家回来，跟我说说。” 姐妹俩这才作罢，坐下跟她仔细说起这次的见闻。 “安好那婆婆倒是个不错的，虽面冷，但心是好的。只她有个小姑子不省心，话里话外的会嘲讽安好的腿。”幼儿说。 “那安好岂不是受委屈。” “安好那性子，母后还不知道吗，不在意的人说什么，她都不放心上的。”浅儿笑道，“不过好在宋千墨还算识趣，把他那个妹妹狠狠训斥了一番，并没有和稀泥，很是维护安好，给足了她体面。” 云黛捏着酒壶不紧不慢喝酒，闻言笑道：“那她小姑子多大了呀。” 幼儿想了想：“看着也有十三四岁了，过两年嫁出去，也就是了。除此之外，安好在宋家还不错的。她自己弄了一间药室，摆满了针灸和草药，宋家也没人说什么。” “看来宋千墨确实有担当。安好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安好虽天生腿疾治不好，但也比出生时好多了。她这些年在关心爱护中长大，算是顺风顺水，如今长到十七岁嫁了宋千墨，年轻小夫妻甚是和睦。 她还自己学医，嫁人也没有放弃。 这就够了。 云黛挺满意。 曾经答应顾云湘的事情，总算是没有食言。 这时晏儿过来请安，屏退四周后，说起了青鸟城的调查情况。 早在幼儿提及的时候，他就派人去查，现在终于有了消息传回来。 浅儿和幼儿立即围到他身边，神色紧张。 晏儿朝母后看看，她坐那边喝酒，没朝这边看，仿佛没听见。 虽然不愿意母后喝酒，但他也知道，不可能完全制止得了。 “皇兄您说呀，查到了什么？”幼儿着急催促。 晏儿道：“我们家也没有你这样的急性子，也不知你是随了谁。我派去的人查到了庄云舒的行踪，她离开京都后，确实就一直待在青鸟城。” “她是为了救父皇，是不是？” “有这个可能。但我也查过，她确实不会九黎的禁术，白玛没有教过她。白玛临死前说，虽然她是九黎最后一个会禁术的人，但她宁肯带着禁术一起消失，也不会传授给外族之人。” 第二千九百二十章 逍遥自在 浅儿有些失望：“是了，庄云舒是北齐人，并不是九黎人。” 幼儿有些恼火：“早知如此，我就把白玛抓来，逼她教我！” “难道你们不奇怪，既然庄云舒根本就不会禁术，她打算用什么办法救活父皇？” “也许她还有别的办法。”浅儿猜。 幼儿没说话，朝母后看。 云黛放下酒杯，说道：“要我说，十有八九是你们父皇被庄云舒骗了。” “不可能！”幼儿反驳，“父皇那么英明的人，怎么会被骗。” “你们父皇再聪明也不是神仙，何况他当时已经病入膏肓，病急乱投医也是人之常情。”云黛漫不经心的说。 幼儿皱眉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作为崇敬着父皇的小女孩，她不肯相信这些，也可以理解，云黛也没多说什么。 如果说庄云舒还有什么能耐哄骗赵元璟，也只有蛊虫之术。 什么禁术的，云黛没见过。 但蛊术这种东西，她不仅见过，还深受其苦多年。 至今她耳朵上还留着一只小金铃，秦王更是几乎被害死。 这东西，还真是挺邪乎的。 不信不行。 晏儿来到母后面前，轻声说：“母后您跟儿臣说一说吧，不管如何，儿臣也想尽力试一试。” 云黛道：“你如果有空，可以去找相国寺的慧远大师聊一聊，也许他能给你解惑。” 晏儿想到那个面容英俊爱喝酒吃肉的大和尚，若有所思点点头。 “儿臣会去问的。” 他等不及，自己没空去相国寺，就派人去把慧远大师请过来。 相国寺本是皇家寺庙，慧远大师跟皇室关系亲密，但自从赵元璟不在了，慧远大师就没再进宫。 这次进宫，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跟皇帝谈了半天，离开之前，说要求见太后。 云黛也许久没见他了，就允了。 年轻时有点惧怕这个大师，因为他的眼神过于通透，仿佛能看穿人心。 云黛对自己的来历始终有点介怀，不敢叫任何人知道。 但时过境迁，如今也想通了，心里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事。 慧远大师进门的时候，还能闻见淡淡的酒香味。 他笑呵呵道：“这酒不错，太后赏小僧一杯？” 云黛扫他一眼。 这货穿着一身灰色僧袍，光着个大脑袋，双手合十，站的笔直，还真有点像下山化缘的小和尚。 “你不干方丈了？” “丢给徒弟干了。当方丈太无趣，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想偷偷摸摸喝杯酒也不能，我如今多逍遥自在！” “想喝自己倒。”云黛抬了抬下巴。 慧远很高兴，坐到小杌子上，自斟自酌一杯，咂咂嘴：“甜的。” “自己酿的果酒。” “太后颇有意趣。” “有个屁。”云黛翻了个白眼，“你找我干什么。” 慧远朝她面上看了几眼，笑道：“不是太后让贫僧来的吗？” “你想太多了。”云黛淡道。 “太后，我一直想问您一件事。” “不想说。” “啊哈，这……贫僧还没问呢。” 第二千九百二十一章 魂归尘土 “你无非就想问我的来历。”云黛瞥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慧远笑道：“这些年，贫僧拜读过太后的云记书坊的所有书册，包括诗词，话本等所有。那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写出来的，太矛盾了。” “废话，我又没说是我自己写的。” “可若不是太后写的，那些诗人呢？” “你不要拐着弯套话，我不想说。”云黛淡道。 “这么说，太后是承认自己来历不明？还有您商号卖的那些东西……大多闻所未闻，以及那个神秘的兵工厂……贫僧实在很难相信，这些东西都是您一个人想出来的。” 云黛没理会他。 她如今虽不在乎这些，但也并不喜欢跟一个大和尚分享。 谁知他什么目的。 慧远美滋滋的喝了云黛半壶酒，站起身，念了声阿弥陀佛，“多谢太后。” 云黛道：“你这和尚，真不知叫人说什么好。喝了酒还好意思念佛号，就不怕将来要下地狱，没法去伺候佛祖。” “哈哈……”慧远笑起来，“如果太后能跟贫僧说说您的神秘来历，便是下阿鼻地狱，贫僧也认了。” 云黛道：“你跟皇帝说什么了？” 她转移话题，慧远也就不坚持，笑道：“皇帝陛下问的是蛊虫之术，是否能够让人起死回生。” “你怎么说的？” “贫僧据实相告，正如当年，贫僧告诉太后的一样。人死灯灭，魂归尘土。若强行逆天改命，必遭反噬。” 云黛道：“我倒是亲眼见过有人起死回生，至今还活的好好的。也不知和尚这番话，是从哪里杜撰来的。” 慧远不紧不慢笑道：“太后不妨问问自己，那人活过来之后的人生，又是如何？” 云黛没说话。 庄云舒后来的人生，很不好。 男人死了，孩子也没了。 想报仇，把自己卖给陆一平，却被云黛关押了许多年。 可这算什么反噬？ 这不就是她自作自受？ 云黛对此不以为然。 慧远笑道：“虽说太后看似对此不在意，但您的心里必定比任何人都希望先帝活过来。这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若真的这么做了，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可能您根本无法想象。” 云黛心中微动：“你不是说过，所谓蛊虫，根本不可能吗？” “贫僧认为，不可能。” “你说什么？”云黛冷眸看他。 慧远笑道：“但贫僧不能保证，其他人会不会误入歪门邪道，把这蛊虫拿去做不该做的事情。” “如果蛊术真的能救人，有何不能做？” “唉，太后您不明白贫僧的意思。贫僧说了，这蛊虫并不能人起死回生。那只是虫子啊。您明白吗？” “我知道。” 云黛坐回去，片刻后，忽然说，“大师教我吧。” “教太后什么？” “蛊术。” “……”慧远骇笑，连连拒绝，“使不得，使不得。” “大师自己都去学，我为什么不能？” 慧远苦口婆心：“太后啊，贫僧去学蛊术，只为了能解救被伤害的人，而不是要去害人。您学了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二千九百二十二章 天赋 云黛道：“我想了解蛊术，了解蛊虫，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你知道，先帝当时放走了庄云舒。她会蛊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需要有应对之法。” “您贵在深宫，她如何能伤害到您。” “我还有很多在意的人！” 慧远无奈：“太后若是执意要学，贫僧只好从命。但蛊术也不是谁都能学的，要看有没有这个天赋。” “什么天赋？” “天赋这种东西，很难用言语形容。需要您实际去做。” “需要怎么做？” “不如太后先试试养一只蛊虫吧。如果您能成功，贫僧再考虑是否教您。” “好，怎么养？” “端午将到，正是养蛊虫的好时机。太后可以先去挑选几样毒虫。记住，必须您亲手抓来驯服的毒虫，才会为您所用。” “……什么毒虫？” “蜘蛛，蝎子，蛇，蟾蜍，蜈蚣或者其他毒虫，皆可。” “……” 他说一样，云黛就打个寒战。 她这辈子最怕蛇虫鼠蚁这些东西。 尤其是蛇，只是想象一下，就浑身发毛。 还要亲手去抓？ 慧远看见她的神色，笑道：“贫僧说过，这种东西，不是什么人都做得到。据我所知，太后的那位九黎圣女好友，就没有学过这种东西。干净纯洁的女孩儿，怎么会去接触这些肮脏之物？” 云黛沉默片刻，道：“我想试一试。” 慧远倒也不意外，“行，那您先准备好毒虫，等到端午那天，贫僧会再来的。” 说完他便飘然而去。 其实云黛说完就后悔了。 她干什么好好的清福不享，要跟自己过不去，去弄什么毒虫来养。 但想到庄云舒那手蛊术，想到自己和秦王曾经被折腾的死去活来。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很不好。 如果庄云舒已经死了，也就罢了。 可她还活着，而且一直在赵元璟的周围打转。 要说她没有任何目的，云黛绝对不信。 可惜姬棠棠不在，想跟她商量一下，也找不到人。 几个孩子…… 就算了。 他们一心想要父皇活过来，根本没法好好商量。 想来想去，云黛决定去找秦王。 毕竟秦王与她一样，都是近距离接触过蛊虫的人，更能理解她的想法。 赵纾正在军机处忙着，看见保兴来找自己，便暂时停下手头的事情，来到凤仪宫。 “难得太后想起召见我。” “摄政王诸事繁忙，我这么个闲人不敢轻易打搅。”云黛笑道，“坐下说话，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说。” “我想学蛊术，你觉得可行吗？” “学什么？”赵纾眉头一皱，“你若闲着没事，不如养养鸟，种种花。” 云黛道：“庄云舒最近一直在青鸟城打转，神出鬼没的，抓又抓不到。关于蛊术，你我都是吃过苦头的人，我真的很想深入学一学，起码将来不会因此受制于人。” 赵纾看她一眼：“你该不会是信了蛊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荒谬说法吧？” “学一学，总没坏处。” 赵纾知道她心里始终过不去元璟这道坎，沉默片刻，说：“如果这是你想做的事情，那你就学。” “大和尚说，我得自己亲手去抓毒虫……我不想让孩子们知道这事儿。所以……” “你想让本王帮你？” 第二千九百二十三章 努力过 赵纾很轻易就能看透她的想法。 云黛笑道：“行吗？” “你需要什么毒虫，我明天送来。” “……慧远大师说，我得亲自捉来养的毒虫，才能听我的。”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荒谬之语？那毒虫还通灵性不成，听得懂人话？” 赵纾眉头直皱。 云黛指了指自己耳朵：“王爷莫非忘了这个？” 赵纾朝她耳朵上的金铃看了眼，沉默片刻：“你就非学不可？” “既然有人愿意教，为什么不？” “你是不是想学了去救元璟？不管你嘴里怎么说，怎么打击几个孩子，说人死不能复生那些话。但你心里却始终忍不住想尝试。顾云黛，你太不理智了！” “我只是对蛊术很好奇，想学学看。” “你何必自欺欺人？我以为你已经想通了，醒悟了。谁知你还是沉湎在元璟的过世中，无法自拔！” 云黛站起身，冷冷道：“王爷请去忙吧，我这里不敢劳烦。” 赵纾微怔，舒缓了语气，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清醒一点，不要魔怔了。” “我只要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管我是疯，还是魔。我做的事情不会妨碍到旁人。不知他人苦，莫要劝人善。王爷还是收起你那套大仁大义的理论。我为大周和北齐的百姓忙了这么多年，如今我想为自己做点事，不行吗？” “可你这都是歪门邪道！” “可笑，我害谁了吗？” “你会害了你自己！” “我只想让赵元璟活过来！”云黛大声叫道，“你明白我的感受吗？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提醒我，赵元璟已经死了？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封在冰棺里，为什么要放了庄云舒。我现在明白了，他一直在等我去救他。他没有死！” “也许你努力过，也只会是一场空。” “我做事，一定会有结果。不管是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我都接受。” 赵纾沉默片刻，沉声道：“……好，明天我陪你去摇光山捉毒虫。” 他干脆利落离开。 云黛缓缓坐下。 天没亮，她就醒了。 为了保证睡眠充足，她还是喝了点酒，但依然醒的很早。 外面黑蒙蒙的。 青衣提着灯笼过来，侍奉她穿衣梳头。 因为要进山，她穿的是一身利落轻便的胡服短打，结实的麂皮靴子，腰间和袖口都紧紧束住。 长发用金环束成马尾。 站在镜子前，一把细腰，纤细的一如少女。 她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只带了保兴一人，舍弃马车，分别骑着马从太和门出发，与秦王在城门汇合。 天已经微微亮。 薄雾晨曦中，一袭紫衫的女子，骑着纯白色马，缓缓而来。 赵纾回头看见，恍惚觉得回到了十几年前，她还是那个活泼有趣的小姑娘。 时光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却又都什么变了。 她看起来还是甜美冷清，但眼神却已经不复从前。 “这身打扮不错。”赵纾说了句，“小狮子也不错。” 第二千九百二十四章 吓死他 照夜狮子似乎听懂了秦王的夸赞，轻轻的抬了下蹄子。 照夜狮子马已经有点老，不再是小狮子，变成老狮子了。 也是这世间最后一匹纯种照夜狮子。 它留下的后代全都是混血，虽然混的也都是名贵马，但终究不能跟纯种马相提并论。 云黛摸了摸照夜狮子的大脑袋，笑道：“再过两年，就不能再带它出门了。” 马的寿命也就三十年，这匹照夜狮子的年纪和晏儿差不多，已经快十九岁了。对于人来说，十九岁还太年轻，但对于马来说，已经很老。 也就是照夜狮子这样的神骏还能稍微无视一点年纪，换做普通的马，十五岁后就得退休养老。 “准备好了吗？”赵纾问。 云黛背着一只小小的篓子，里面放着抓毒虫的工具和对付毒虫的各种药粉，都是跟冷如霜要来的。 保兴腰上挂着一圈儿瓶子，装毒虫用的。 赵纾检查过后：“准备的挺充分。” “王爷带了什么？”云黛问。 她早就注意到秦王的马屁股上挂着鼓囊囊的大包，必定带了不少东西。 赵纾：“没什么。” “没什么还这么一大包，莫非是什么秘密武器。” 云黛伸手去摸—— 啊，一大包全都是吃食和水。 云黛有些好笑：“山里还缺水？” “谁知水干不干净，出门在外，除非逼不得已，尽量不要喝生水。会生病。” “王爷很懂哦。”云黛笑道，“王爷知道为什么生水不干净吗？” “里面有脏东西。” “什么脏东西？” “……”赵纾没搭理。 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真是不讨喜。 云黛没在意他，自顾自解释：“生水里头有很多细菌和微生物，也许还会有病毒。吃到肚子里会引起生病。所以必须煮开了，把细菌都杀死，然后再喝。” 赵纾没怎么听懂什么细菌微生物，但不妨碍他提出一个问题：“如此一来，咱们喝的岂不是细菌和微生物的尸体？那东西煮熟了也不知味道好不好。” 云黛：“……” 她不想说话了。 偏他还骑马跟过来追问：“是不是啊？微生物长什么样子？” “你不说话能死？”云黛拍拍照夜狮子的脑袋，“咱们走。” 真想整一台显微镜来，给他照一照河水里微生物的模样。 吓的他一辈子也不敢喝水！ 三人朝摇光山出发，速度很快。 几人里面，云黛对摇光山是最熟悉的，但也绝对不敢到深山里面。 若再碰到蛇群狼群的，哭都没处哭去。 进入山林后，云黛取出水晶眼镜，三条巾子，自己戴上，又分别给保兴和秦王，让他们两个把脸和耳朵遮住，尽量不要把任何肌肤裸露在外面。 这种雨季，山里毒虫是最多的。 一个不小心被咬到，就很麻烦。 毒虫数量巨大，她事先做过一些了解，也很难全都辨认出来。 还是小心为上。 很快，一条青色小蛇出现了。 照夜狮子先停下，很淡定。 赵纾的坐骑乌云也还算镇定，但保兴骑的是普通的马，就有点急躁不安。 第二千九百二十五章 捅马蜂窝 云黛浑身发麻，声音有点僵硬：“这，这个有毒吗？” 赵纾看了眼：“有毒。要吗？” 云黛纠结了一会，“不……要了吧。” “要还是不要？” “不要！” 云黛实在无法接受养毒蛇。 只是想象一下，就要窒息。 赵纾道：“毒蛇确实不适合，太大了。” 云黛松了口气，赶紧离开：“快走，快走。” 保兴用手中的铁叉子，把蛇叉开。 否则他的马都不敢过去。 雨季的树林天气变幻不定，虽然有很多毒虫，但也有大量的野果子，蘑菇等许多美味。 云黛一路上捡认识的果子摘了一些。 路过一处小山坡的时候，她看见有一株灵芝，长在石头缝里，心痒痒的特别想去摘来。 任何人也没法看着宝贝在眼前而无动于衷。 最后还是赵纾飞过去把灵芝摘来，但因此惊动了一窝毒蜂，嗡嗡嗡铺天盖地的飞过来。 直接把保兴的马给吓傻了。 赵纾捏着灵芝飞奔回来，落在马背上，跑走的时候还顺便踢了一脚保兴的马屁股，保兴才逃过一劫。 至于云黛，早在马蜂窝被惊动的瞬间，照夜狮子就带着她跑的影子都没了。 跑到安全地带后，云黛正悠闲的坐在石头上啃果子吃。 赵纾跳下马，便走边扯下面巾，手抓了抓脸颊。 云黛朝他一眼，噗嗤笑出声。 他的脸颊被马蜂蜇了一下，半边脸肿的高高鼓起，活像一只鼓着腮帮子的跳蛙。 “你这怎么弄的啊？”她乐不可支。 赵纾黑着脸：“让我打头阵，给你摘灵芝，自己倒溜的比谁都快。还有没有点仁义道德？” “对不住，对不住。我真没想到你们跑的这么慢。”云黛忙把摸出一瓶药给他，“把这个涂在脸上就不疼了。冷如霜特意帮我配制的。” “你以为人人都骑着照夜狮子马？”赵纾瞪她一眼，接过瓶子。 云黛问保兴：“你挨蜇了吗？” 保兴牵着马过来，闻言笑道：“奴才倒是运气好，多亏了主子给的镜子和面巾。” “没挨蜇就好。这马蜂窝可不能乱捅，会要命的。”云黛道，“不能太调皮。” 赵纾瞪她一眼。 是他要捅马蜂窝吗？ 也不知是谁看见灵芝就走不动道，跟八辈子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他把灵芝扔云黛怀里，说道：“这玩意儿抵得上本王的脸吗?” “王爷的脸值多少钱我不知道，不过，冷如霜给我这药却价值千金，您千万别浪费。”云黛说着把药瓶要回来，仔细收进背篓里。 赵纾道：“我就不该答应跟你来，抠死你拉倒。” 三人喝了点水，又吃了些点心，稍作休息后，辨认了下方向，便又朝密林深处出发。 林子里的毒虫随处可见。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保兴腰上挂着的小瓶子里，已经塞了蜘蛛，蜈蚣等好几种毒虫。 都是云黛亲手抓的。 她虽浑身发毛，但既然下决心要学，就得克服心理问题。 只是，抓了虫子丢给保兴后，她就忍不住想离保兴远一点。 第二千九百二十六章 小东西 三人在林子里转悠了一上午，把赵纾带来的茶水点心吃了个干净。 毒虫倒是抓了不少，但都没有让云黛特别满意的。 她想要特别的。 长得不丑，体型小巧，还特别毒的。 赵纾说她在做白日梦。 毒虫就是毒虫，还想找个美人冲？ 最后保兴的瓶子都快装不下了。 “主子，再往里放的话，我担心塞子会崩，到那时虫子就都跑出来的……” 云黛想到那个画面，一阵恶寒，赶紧叫停：“也有几十个了吧，差不多了。” 赵纾道：“晌午了，吃过饭再回去。” “你的点心不都吃完了吗？”云黛翻了翻他的包袱，有点失望。 赵纾道：“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们主仆两个空着手就进山来，除了捕虫的东西，连口水都不带。是准备吃什么，喝什么呢？” “谁说我们什么都没带？” “带的东西呢？” “保兴，拿给王爷看看。” 保兴哎了声，从怀里摸出厚厚一叠银票。 赵纾：“……” 他被气笑了。 这偏僻山林的，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这俩货拿着银票来，准备跟谁做生意呢？ “你真是做生意做魔怔了。” “不是，我是说，辛苦半天不吃饭也没什么，忙完了去附近镇上花钱买。”云黛解释。 赵纾道：“我刚才顺手打了两只松鸡，如果你们想吃，一个去收拾鸡，一个去打水生火。” “那你做什么？” “我烤鸡。” 三人分工合作，很快两只又肥又嫩的松鸡就被烤的滋滋冒油。 云黛伸手撕下一条鸡腿，咬一口，嫩的咧。 她呼呼吹气，很快把鸡腿啃完，准备去撕第二条鸡腿的时候，就听见周围有动静。 她朝四周看，小声说：“不会把蛇招来了吧？你们听见动静了吗？” 保兴看了看，摇头：“奴才没听见。 赵纾也摇头。 云黛有些疑惑，低头一看，地上竟有一只小小的泛着银光的小虫子。 小虫子只有小手指甲那么长，若非浑身银色，简直发现不了。 肥肥的，扭着身子努力朝烤鸡爬。 “嘿，这虫子怪有意思的。”云黛伸手就捏起来。 抓的毒虫多了，现在看见虫子也没那么害怕了。 何况这虫子长的委实可爱。 赵纾扫了眼，动作顿住：“这好像是蚕。” “不会吧？”云黛笑道，“我见过蚕，哪有这么小。而且这颜色也不对。” “世上的虫子多了去了，蚕与蚕也不同。我在书上见过这东西的画像，叫银雪蚕，一般只有密林深山的潭水旁才有。没想到竟被你遇到，你运气不错。” “这小东西，有毒吗？” “没有。” “那没用。”云黛把小虫子扔掉，“哪来的回哪去。” 赵纾不紧不慢道：“我虽然不懂蛊术，也没打算学。但我一直想问你，养蛊虫，为什么非得用有毒的虫子?” “因为这是养蛊啊，你知道怎么养吗？” “怎么养？” “就是把毒虫们放到一起养，最后一只活下来的，就是我的蛊虫。” 第二千九百二十七章 心野了 “如果你不是用来害人的话，那蛊虫非得带毒吗？” “带毒的厉害，才能活下来。这你不明白？” “谁说非要带毒的才厉害？” “你这话就是抬杠。” “本王从不抬杠，只说事实。”赵纾伸手把她手里的银虫拿过来，然后让保兴放出来一条毒虫。 保兴放了一条毒蜘蛛，一出来就凶神恶煞的朝银虫蹿，企图吃掉它。 小银虫扭了扭肥嘟嘟的身体，有点茫然的样子。 云黛看着不忍，想要把毒蜘蛛给踢开，却被赵纾阻止了。 “急什么，等着看便是。”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 毒蜘蛛靠近小银虫的瞬间，转身要逃，跑了几步就停下来，慢慢不动了。 云黛惊奇，拿树枝戳了戳毒蜘蛛，发现它竟然已经死了。 “这……什么情况？”云黛震惊。 保兴叹道：“这小虫子很厉害。” “王爷不是说它没有毒吗？怎么把毒蜘蛛弄死的？”云黛忙抬头问赵纾。 赵纾道：“具体是为什么，我也不明白。但古籍上说，这小银蚕长大了更厉害，乃是蚕中极品。” 云黛欣喜不已，立即伸手摘一片叶子，把小雪蚕捧起来：“小家伙，姐姐一直在找的就是你啊。” 长得可爱，没有毒，还这么厉害。 除了它，还有谁合适？ 云黛欢天喜地的亲自把小蚕放到掌心。 赵纾说：“如果它不喜欢你，你留着它可是要命的东西。” “它不可能不喜欢我。” “你这人好像没什么自知之明。” 云黛不理他，收好小蚕，让保兴把别的毒虫都扔掉。 也不必养了，她就只要这一条。 省的毒虫子带回去把孩子们吓着。 赵纾觉得也挺好。 这小蚕确实适合她。 三人把剩下的松鸡吃完，火堆灭掉收拾好，便起身离开。 直到快回到京都城门，赵纾才忽然想起一件事：“这小蚕不太好养，容易养死。” 云黛：“……怎么养？” “他喜欢吃人参啊，灵芝啊这些珍稀药材。” “呵呵，真会吃。”云黛倒没什么后悔的，她又不是拿不出来。 回到宫里，她特意找来一个大盒子给小蚕住，又让青衣去库房取出一些人参灵芝来，掰碎了喂给小蚕吃。 距离端午还有几天，宫里忙碌，云黛养着蚕，耐心等着。 她对过节没什么期盼的，但因为想着小二能回来才觉得有点欢喜。 谁知端午节前一天，才得到小二送来的口信，说他在北齐忙碌，脱不开身，无法回来过端午。得等到中秋的时候再回来。 晏儿没说什么，浅儿和幼儿却有些生气。 “这孩子出去一趟心就野了，竟不肯回来。”幼儿生气的说，“我回来前，他口口声声答应我，端午一定回来。这不是哄我吗？” 浅儿道：“北齐那边也确实忙。” “再忙，还能少了他天就塌了？”幼儿冷冷道，“我看这孩子是心野了，打算留在北齐当封疆王，不打算回来了！” 浅儿笑道：“这次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你至于这么生气。” “我当然生气。母后一直惦记他，他不知道啊？” 第二千九百二十八章 母后偏心 幼儿越想越生气，在屋里发了一通脾气。 “好啦，他说中秋会回来。”浅儿劝她。 “他这次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必定亲自再去一趟北齐，抓他回来！” 浅儿笑道：“按规矩，各地藩王在没有圣旨传召的情况下，是不能随意私自回京的。这你难道忘了不成？即便小二是皇兄的嫡亲弟弟，如今也已经君臣有别，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幼儿冷笑：“这话我倒不明白，若小二真心要回来，上折子请旨便是，难道皇兄会不允他回来？” “你是在北齐待过的人，那边的状况你最明白，小二能沉得下心待在那里，这是好事儿。难道你希望他不学无术，与小舅舅那般，不顾北齐百姓死活？” “我可没这么说。”幼儿叹气，“母后嘴里不说，心里多担心啊。这孩子才多大，去了这么久，一次也不回来。这不是伤母后的心吗？” 浅儿轻声说：“其实小二自小跟母后就不是太亲，他怕是一直觉得母后偏心皇兄呢。” “母后没有偏心。” “这个你我心里都清楚，但小二不这么认为，也是没法子。” 幼儿叹气：“这臭小子，皇兄放他出去做北齐王，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信任，但愿他别弄出什么幺蛾子。嫡亲的兄弟俩，不要闹翻才好。” “不会的，你也是想太多了。皇兄和小二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但愿吧。” “你别在这里生闷气，明儿端午了，走，我们去凤仪宫陪母后包粽子。” 姐妹俩手拉手来到凤仪宫。 云黛果然带着青衣蜜豆几个包粽子，采采和朱绣荣也旁边帮忙。 采采虽然怀孕，但几乎没什么不适感，每天该做什么做什么。朱绣荣尽心尽力帮她做事，偶尔皇帝去她那里，她也谨守本分，不敢让皇帝留宿整晚。 端午这天，宫里办端午宴，云黛略坐了坐，就说身子不适，提前离席，回到凤仪宫休息。 没多久，慧远大和尚来了。 他还是那个样子，笑眯眯的：“太后娘娘，贫僧来看您捉来的毒虫如何了。” 云黛指了下桌边一个盒子：“自己看。” 盒子不大，显然装不了多少东西。 慧远倒也不意外，笑道：“太后娘娘这样的千金贵体，确实不适合养这种东西。贫僧觉得，太后还是放弃这个想法。” 云黛道：“不如，你先看看我的蛊虫。” 慧远伸手掀开盖子，看见盒子里摆着几片碧绿的蚕叶，蚕叶上趴着一条小巧精致的银色蚕。 他睁大眼：“这不是雪蚕吗？娘娘从哪里得来？” “它自己找来的。”云黛倒也没说谎，这雪蚕确实就是闻着烤鸡的香味来的。 慧远啧啧两声，围着雪蚕转了一圈：“太后娘娘果然有福运。有了这雪蚕，其他的毒虫自然也就不必再提。” “这么说，你愿意教我蛊术了？” “太后想学哪方面？” “能救人的那种。” 慧远有些意外，朝她看了眼：“看来太后娘娘对先帝的死，始终无法释怀。” 第二千九百二十九章 死记硬背 云黛没说话。 慧远笑道：“贫僧虽不是那么奉守清规戒律，但毕竟是出家人，不能眼睁睁看着施主走入歧途。”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云黛说，“我选的蛊虫是没有毒的，所以大师可以放心，我绝不会用来害人。若学这些东西就是入歧途，当年大师学了又怎么说？” “这倒也是，那就，学吧。” 他想通的倒快。 云黛忙拍拍椅子：“老师，请坐，请喝茶。” 慧远笑道：“太后别客气，贫僧可当不得这一句老师。” “如何当不得？三人行必有我师嘛。何况老师确确实实教我东西，叫一声老师是应该的。” “哈哈，那贫僧就不客气了。” 慧远大师性子通透，也不计较这么多。 云黛有些跃跃欲试：“我现在怎么做？” 慧远大师从宽大的僧袍袖口里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放到桌上：“太后先把这本书的内容倍数，最好能达到倒背如流的地步。一个月后，我来检查，如果您背熟了，再进行下一步。” 云黛拿起册子，虽然不算大，但很厚。 翻开，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字，每个字她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完全看不明白。 晦涩难懂。 “这都什么东西？”她抬头问。 慧远道：“蛊术蛊术，自然是术语。你不学会，怎么控制蛊虫？好好背吧。” “我都不明白什么意思，怎么背？” “死记硬背。” “你不能先给我讲解一番吗?” “贫僧近日身子略有不适，还请太后宽恕。若不能背下来，就说明太后没有学蛊术的天分。咦，这什么味道……说起来还真是有点饿了。”他吸着院子里传来的粽子香味，默默溜了。 云黛把册子大概翻了翻，阵阵头晕。 这密密麻麻好几万字，也就罢了，关键是不懂句子的意思，是真的死记硬背。 她又不是赵元璟和晏儿父子俩那种天才，看一遍就记住了。 她没那个记性。 何况她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又天天喝酒，记性更是不如从前。 一字不漏的背出来，那真是能要命。 可要命也得背。 不背就没法学。 也没什么犹豫的。 她没想多久，就决定要在一个月内，把这本册子背熟。 于是她完全不出门了，每天起来吃过饭，在院子里转一圈，活动活动筋骨，就坐到书房里开始读。 一遍又一遍的读。 在学习这方面，她不是天才，但她相信勤能补拙。 读累了，就拿笔抄写，抄累了，她就拿着灵芝或者人参喂给小雪蚕吃。 半个月下来，小雪蚕吃了几千两银子的名贵药材，看着一点变化也没有，简直像是把白花花的影子扔到了水里。 连点水花都看不见。 与此同时，云黛背书也背出了规律，逐渐的没之前那么痛苦了。 甚至，她的失眠症也被神奇的治愈了。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每天晚上沐浴后，躺在床上，她习惯性的拿出册子背，读不到三行就困意袭来，然后眼皮子打架。 第二千九百三十章 一屋子老小 最后成功睡着。 云黛是没想到，背一本书不但治好了失眠，还让她把酒也戒了。 她这么神叨叨的窝在凤仪宫里头背书，旁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还以为她精神出问题了。 晏儿很担心，有事没事过来走一圈，看看母后在做什么。 两个女儿更是如此，晚上睡觉的时候，姐妹俩轮流待在凤仪宫，白天总是找理由拉云黛出去游玩。 生怕母后憋在宫里，憋出毛病来。 毕竟在此之前，她是三天两头要出门的人，有时候甚至好几天不回来。 忽然连续半个月待在凤仪宫不出去，难免惹人怀疑。 连明敏也时不时跑过来，还牵着自己的孙子孙女来。 孩子小，闹腾的很。 云黛烦的不行。 眼看着距离慧远给的期限越来越近，书没背完，还要动不动的被打搅。 搁谁都闹心。 一开始云黛对她们还客气，后来就直接开口撵人。 母女俩如今熟悉的很，说话也不必拐弯抹角。 几个小孩子不在跟前的时候，云黛对明敏说：“是顾家宅子不够大，还是街市不热闹？您带着孙子孙女去别处逛去，行吗？” “孩子闹腾点正常。” “我知道，可我不喜欢被闹腾。” “你这里冷冷清清的，宫里也没个孩子跑来跑去的，多孤单？”明敏劝道，“你若实在寂寞，就在你哥哥弟弟的孩子里头挑一个，放到身边养着。” 云黛翻白眼：“我不是您，不喜欢当保姆。您喜欢孩子围着，赶紧回顾家去，叫您的儿媳妇们多生几个。别来烦我。” “你这孩子，娘还不是看你一个人住着神叨叨的，怕你出问题，才这么提议。” “谁神叨叨了？我在读书！” 云黛算是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凤仪宫忽然就变热闹了，几乎天天有人求见。 几个孩子也忽然变得很闲，没事就跑来坐着。 原来是看她窝在屋里读书，怕她变成神经病？ “你闺女我精神好得很，去去去，别处闹腾去。烦不烦。”云黛气的不行，站起身把一屋子老小都撵出去。 完事儿后，她又叫来晏儿和采采，狠狠发了一通脾气。 凤仪宫这才清静下来。 在余下半个月里，她拼死拼活的，到底是把一整本册子的内容都背下来了。 慧远和尚如期而至，随意抽查了几段，云黛都能对答如流。 他很惊讶：“难怪都说太后是天下第一等聪明人，名不虚传。” 云黛喝口茶，声音微哑：“真正的聪明人，是不需要费这么多功夫的。” 她已经试验过，让晏儿看一页，他当时就背出来了。 那一页，她足足背了三天。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那真是比人与猪的差别更大。 虽然儿子是自己生的，但在智商方面还是被全面碾压。 慧远大师笑道：“太后一个月背出来，也很不错了。足以说明您有毅力。” “大师也背过吗？” “这是自然的。” 云黛顿时来了兴趣，追问：“当初大师背了多久？” 第二千九百三十一章 太后可不能乱说话 “大概，三天吧。趁着吃饭时间看了看。” “……” 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但她还是忍不住说：“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老师。” “可以。” “老师当初学蛊术，用了多久？” “大概，三天。” “……” 等于这货背完了册子就会了？ 慧远似乎看出她的神色，笑着摇头：“背书三天，又学了三天。准确来说，应该是学了六天。” “那你觉得，像我这样资质的得学多久？” “太后的资质算不错，又肯吃苦，不需要三年。” “……” 三年！ 这叫什么资质不错？ 那一瞬间，云黛想把雪蚕一把捏死，再揪着慧远大和尚的光脑门，把他扔出凤仪宫。 但她忍住了。 “最短的时间呢？” “最短，也得半年吧。”慧远乐呵呵的，“太后不必心急。” 云黛心想，我倒是不急，谁知赵元璟急不急。 谁知庄云舒在搞什么鬼。 她必须尽快学会，然后去青鸟城。 有些事，逃避没有用。 必须得直面事实。 “那就开始吧。”慧远坐下，徐徐说道，“要想控制蛊虫，首先你要与蛊虫培养起绝对信任的关系，驯服它，然后驱使它，让它为你所用。” 云黛抖了抖雪蚕：“这小家伙挺听话的。我这段时间每天都亲自用人参和灵芝喂养它，它也特别喜欢我。” “这只是最基本的。等你养蛊成功的那天，这蛊虫会发生变化。” “什么变化？” “每个人的特质不同，蛊虫不同，养出来的结果也就不同。贫僧现在不好说，到时候，太后自然会知道。” 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 云黛看着雪蚕，不知道它能发生什么变化。 从这天开始，云黛就跟着慧远学蛊术。 虽然她自己觉得自己很废，一本书背了一个月才背下来。但事实上，那得看跟谁比。 她非要跟晏儿和慧远这种过目不忘的人比，那肯定不行。 在普通人里头，她绝对算聪明。 慧远说需要学半年的东西，她只用了三个月，在深秋十月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掌握大部分蛊术，并且记住各种蛊术的解蛊之法。 唯一让她有点头疼的是，雪蚕始终没什么变化。 按照慧远的说法，当她能跟蛊虫培养起默契，能够控制它的时候，雪蚕就会根据她的特质，逐渐发生一些变化。 可是，养了好几个月的雪蚕，人参灵芝论斤论斤的吃，那么丁点的小东西，却始终半点变化也没有。 整天懒洋洋的趴着，除了吃东西动动嘴巴，其余时间跟死了没区别。 好几次云黛都想一个指头捏死它。 慧远批评她戾气太重，急功近利，早晚把雪蚕给养残。 云黛冷笑：“不知大和尚的蛊虫什么样子？也是吃喝嫖赌样样不落的吗？” “哎？”慧远一下子跳起来，“太后可不能乱说话，贫僧，贫僧何时嫖赌了……” “吃喝有没有？” “这个是有……” “嫖赌也早晚会有！” “……”慧远轻咳，“贫僧是正经的得道高僧，不可亵渎。太后多多练习，相信雪蚕会有变化的。” 第二千九百三十三章 天高任鸟飞 赵纾见她主意已定，也就不说什么。 反正现在晏儿已经差不多能独掌朝政，两个女孩儿也都长大，各自有主意。商号情况稳定，她也算是无牵无挂，出一趟远门没什么。 赵纾想了想，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多谢王爷好意，您还是留在京都吧。晏儿还需要你。这边才是大事。” 赵纾也没勉强。 他只是个提议。 自从雪蚕开始发生变化，云黛的蛊术终于开始突飞猛进，一天的进步抵得上从前三个月。 连慧远大师也被震惊到，说自己会的蛊术只有这么多，无法再教她更多。 云黛现在已经能够自由操控小雪蚕。 另一边，随着天气的逐渐变冷，云黛也在准备出发前往北齐之事。 这次去，幼儿也闹着要跟去。 不为别的，只因为小二这次中秋节，再次食言，没有回来过节。 这让幼儿很恼火。 什么意思？ 从过年到端午，又从端午到中秋。 走了这么久，硬是不回来。 一开始可以说北齐那边乱，走不开。现在呢？ 现在也还不够好，但不至于完全走不开。 何况这次晏儿还亲自下旨，让他回京来过节。 别的节也就罢了，中秋是团圆节，晏儿还是期盼他能回来，陪着母后过节，一家人团圆。 谁知他就随意找了个理由，说北齐那边事务繁多，实在走不开。等过年的时候再看看。 一次又一次的敷衍，晏儿没说什么。 幼儿却无法忍耐。 她跟别人不同，她是跟小二一起去北齐的，作为姐姐，她答应过母后要照看弟弟。而小二也亲口答应她，会回来过节。 其中感受与旁人不同。 她气的红了眼圈，连浅儿也没法再为小二说好话。 “说不定真是走不开。”浅儿的安慰显得苍白无力。 幼儿冷冷道：“他真是鸟儿出了笼子，天高任鸟飞了！皇兄召他回来，他也置之不理。什么意思？” 浅儿皱眉：“这孩子确实有些不像话。等他回来，咱们好好说他。” “我要与母后一道去北齐，亲自问问这臭小子，到底要做什么，是不是要造反！” “你可小点声吧，传出去还不知要如何呢。”浅儿道，“既如此，我们都去，” “你还是算了吧，娇弱弱的，又不会武功，从未离开过京都，哪里能适应北齐的寒冷天气。”幼儿气鼓鼓的，“正好母后要去北齐，我陪母后一起去，也好保护她。” “母后去过北齐的次数可比你多。” “那都是母后年轻的时候的事情，何况那时候有父皇陪着保护她，所以安然无恙。如今……”幼儿的声音低沉下去，“父皇不在了，皇兄走不开，小二又那样……我必须要陪着母后，保护母后。不然母后就太可怜了。” 浅儿听着有些愧疚：“如果我当初也好好学武就好了。”。 幼儿笑道：“人各有志嘛，你也是京都有名的才女了，又跟母后一样聪明。我们不在宫里的时候，你得照看着后宫，别让那些人作妖。” 第二千九百三十四章 尽量老的慢一点 顿了顿，她又说：“采采怀孕了，母后不在的时候，难免有人动心思，别出什么事。皇兄那么忙，若你也不在宫里……” “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浅儿轻声说，“你只要好好照顾母后就行，宫里不需要担心。另外，母后身子不好，冷天的时候腿会疼，你千万注意些，别叫母后受寒。” “这些我还能不记得。” 姐妹俩商量过后，便去找云黛。 原以为要费一番唇舌，谁知云黛很爽快就答应了。 她抱住小女儿亲了口：“亲子游哦！” 幼儿：“……”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母后这样子，总算是稍微恢复了一点从前的性情。 她们心里是挺高兴的。 自从父皇过世，母后变的都不像她了。 自从决定要去北齐，母后就变得快乐许多。 难道是因为要去见父皇，或者找到了复活父皇的办法？ 几个孩子心里都暗暗猜测。 晏儿为她们出行准备了许多东西，为了不让母后着凉犯腿疾，更是专门用一辆马车拉了银霜炭和各种生活用品。 云黛知道他一片孝心，也就由着他。 除了跟随保护的卫锦泰等侍卫，晏儿甚至还派了一名太医随行。 那就是思华年。 思华年年轻，比其他两个太医更能适应北齐气候。 云黛一开始不想带，说是采采有孕，要把太医留给她用。 但晏儿坚持，说有孟太医在宫里就足够了，何况还有欧阳太医，足够用了。 如果她不把思华年带上，他不放心。 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小姑娘了，腿上还有暗伤。有思华年跟着，大家都放心。 云黛只好把思华年也带上。 保兴是肯定要跟着的，这么一来，就变成了一队人。 出发那天，晏儿，采采和浅儿他们都来送行，安好也在宋千墨的陪同下，送她到城门外。 赵纾也来了。 他交给云黛一只小小的黑色盒子。 云黛问：“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便知。” 云黛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把银色的巴掌大的小巧火枪。 十分精致，有质感。 她很吃惊：“这个……” “银子和铜铁混合了做的，天底下只此一把，子弹也只有五发，再多了也没有了。你带着防身用。” 顿了顿，他道：“早点回来。” 不等云黛说话，他便骑马走了。 云黛怔然片刻，看见明敏扶着云舞的手，也来送别。 明敏她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显得苍老。 站在她身边的云舞，也十足老妇人模样。母女俩相互依偎在一起，被萧瑟的冷风吹拂着头发，云黛看着，莫名有些孤寂感。 “黛儿，早些回来——”云舞挥舞着手，“我和娘在家等着你回来过年！” “我会早点回来。外面风大，你带母亲回去。” 云黛坐回马车里，幼儿靠在她身边，轻声说：“外祖母看着脸色不大好的样子。母后，等回来后，咱们多陪陪外祖母吧。” 云黛嗯了声：“人总是要老的。” “儿臣不想让母后变老。” “母后尽量老的慢一点。”云黛捏捏她小鼻子，“母后还要看着你和姐姐嫁人呢。” 幼儿嘿嘿笑。 因着带了这么多人，有保兴包办一路上的吃穿住行，又有幼儿叽叽喳喳，一路上倒是不寂寞。 两个月后，车队平安进入北齐。。 小二早早得到消息，亲自来城门外迎接。 第二千九百三十五章 长高了，也瘦了 小二才十四，一年多不见，个头蹿了一大截，裹着厚厚的狐裘大衣，骑着马，颇有几分当年赵元璟的风采。 远远看见车队，他立即跳下马，走到马车前，跪下给云黛行礼。 “儿臣拜见母后。” “免礼吧。”地上都是雪，云黛虽有些生他的气，但也不舍得让他跪在雪地里。 小二忙起身去扶她—— 云黛却并没有把手给他，而是给了一旁的保兴。 小二怔了下，默默后退两步。 后面马车里，幼儿跳下来，三两步奔过来，一把揪住小二的衣襟：“臭小子，你如今翅膀硬了是吧？你眼里还有谁？” 小二的个头已经比姐姐高一些。 但幼儿从小习武，个子比浅儿更修长一些，加上力气大，抓住他的衣襟还不是太费事。 小二抬起手，无奈道：“二姐，一见面就要打架吗？我的武功不如你，你还是饶了我。” “不打也得打！” 幼儿松开手，一脚就朝他头上踹。 小二只得躲避。 姐弟俩在雪地里狠狠打了一架。 大多数时间都是小二躲避，幼儿追赶。 把幼儿气的要命：“你好歹是个男人，跑个屁！” 小二道：“你是我亲姐，我不跟你动手。” 云黛看了一会，开口：“幼儿，过来。” 幼儿收招，狠狠瞪了眼小二，回到母后身边。 小二也走过来，看着有些狼狈，大衣上沾了许多雪。 云黛招手叫他过来，抬手把他身上的雪拍一拍，把他头发理了理，说道：“长高了，也瘦了点。” 这么大的男孩子是抽条儿的时候，个头猛蹿，就会显得竹竿瘦。 当初晏儿也是这样，但那是在眼皮子底下，倒不觉得什么。 许久没见之后发生变化，难免叫人心酸难过。 小二垂下头，低声说：“母后，对不起。” “这里冷，回去再说。” “是，先回府，我已经命人安排了房舍，虽不如宫里，也还勉强能住。”小二忙扶着母后上马车，回王府。 北齐王府，也就是从前的北齐皇宫。 云黛不仅来过，还住过。 北齐皇宫是壮阔巍峨的，与大周皇宫的精致完全是两个风格。 这么大的皇宫做王府，是超出规制的。 但白放着不住，也是浪费。 小二住了其中一处宫殿，其余的地方都还空着。 他听说母后要来，早早的就收拾了一处最好的宫殿。 云黛扶着幼儿的手四处打量着，问：“容太妃呢？” 容太妃，就是曾经萧衍的皇后，论理，她也该叫一声母后的。 北齐归顺后，皇室变成了王府，容皇后也就变成了容太妃。 小二说道：“这件事，儿臣还没跟母后说，上个月，容太妃过世了。” 云黛有些意外：“幼儿回来的时候说，她身子还很好，怎么忽然就没了？” “其实她年后身子就逐渐不好了，我命人请大夫瞧，她也不肯吃药，就这样撑着，慢慢就……”小二摇摇头，“她过世后，我让人收拾她的遗物，也没什么东西。这位容太妃，这辈子过的真是有点苦。” 第二千九百三十六章 去青鸟城 云黛想到容太妃的模样，心里有点难过。 容太妃这人虽有点冷，算是对她不错的。 萧衍那个人，心中只有一个明敏，临死了也没给她留什么东西。北齐归顺后，萧子良做北齐王，她看不上萧子良，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来往。 这么些年，她就一个人生活在偌大的皇宫中，然后默默的死掉。 云黛有些后悔。 如果她能早点过来，也许还能见到容太妃一面，陪她说说话。 可惜，斯人已去。 幼儿看她神色不大好，就朝小二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说这些。 小二会意，道：“母后，我安排了汤泉，您舟车劳顿，好好泡一泡，解解乏，暖暖身子，待会儿臣陪您一起用膳。” 云黛确实挺累的。 她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又受不得寒，这连续赶路两个月，几乎天天在马车上度过，浑身酸痛。 小腿都有些浮肿。 再不休息怕是要崩溃。 小二安排的很贴心，特意派了几个手脚利落干净的丫鬟来伺候她起居，保兴则忙着洒扫安排她的卧房。 云黛叫幼儿跟自己一起泡汤泉，幼儿说自己不习惯泡这个，也不累，拒绝了。 云黛也就没勉强。 这孩子武功高，身子强壮活泼好动的，赶路这么久也不觉得累，一刻也闲不住。 趁着云黛休息的功夫，幼儿去小二屋里找他，狠狠的拍了桌子。 “你这混账小子，什么意思？啊？”她吼道，“你过年不回来，端午也不回来，竟然连中秋也不回来！是不是不要家了，打算造反？” 小二道：“二姐，你说的也太严重了。这北齐什么状况，你比谁都清楚。一旦回去，来回路程加在家的时间，就得将近半年时间。我实在是……” “北齐少了你转不动了？”幼儿怒道，“就算北齐确实离不开你，那你就实话实说，为什么骗人？既然回不去，就不要答应母后，说你中秋会回去！那是团圆的日子，你知道母后多么盼望你回来？中秋那天晚上，她几乎一晚上没睡着！母后身子不好，你不知道啊？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母后？” 小二听了愧疚道：“我原是打算回去的，可是这边突然发生点状况，我就……二姐，对不起。” “你少给我找借口！”幼儿打断他，“这次我跟母后来这边办事，办完了你就跟我们一起回京都。” 小二叹气：“到时再说吧。对了，姐，母后身子不好，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 幼儿皱眉：“母后是为了看望父皇。你去看过吗？” 小二点头：“我去过几次，但进不去。” “你进不去是正常的。明天我和母后去青鸟城，你去吗？” 小二眼睛亮了亮：“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进去，看望父皇？” “当然可以。” “好，我去！”小二很兴奋。 相比较于母后，他对父皇的感情更加深厚。 云黛休息了一晚上，精神恢复了大半。 第二天她便带着幼儿和小二，一同前往青鸟城。 第二千九百三十七章 再到青鸟城 云黛出门，保兴必然跟着。 卫锦泰作为侍卫，也得跟着。 思华年听说后，也强烈要求跟着去。 他第一次到北齐，处处都觉新鲜，丝毫也没有不适感。听说云黛要去传说中的青鸟城，更是迫不及待想去见识见识。 云黛看他已经穿上了骑射胡服，有些无语：“思华年，你以为我们是来游玩的吗？青鸟城在密林深山中，那里地势复杂，气候寒冷。一般人很难适应。你不要去添乱。” “太后忘了臣从小在山里长大？”思华年跃跃欲试，“臣正觉得在京都生活的太无趣，这就来了机会。太后求求您了，您就让臣跟着去吧。臣别的不行，爬山打猎可是好手，二千臣还会医术，万一谁有个磕着碰着的，我随身带着欧阳大人给的伤药。” 欧阳太医的伤药没的说。 他若是不提，云黛几乎忘了思华年的来历。 既如此，也就罢了。 于是，又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青鸟城。 换做从前，青鸟城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外头有看守，还有各种陷阱。但自从赵元璟破了青鸟城，带走了九黎人，这青鸟城就荒弃了。 如今除了风雪太大，山势太陡之外，一路畅通无阻。 偶尔有几个流民匪徒闹事，也很快被卫锦泰带人收拾。 风雪越来越大，以至于十米之外的地方，只有白茫茫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车队走的十分缓慢，一直到了晌午，才到青鸟城。 青鸟城虽荒废，但房舍保存的很完整。 众人先进入青鸟城，找地方歇息，补充食物和体力。 人要吃饭休息，马更是如此。 卫锦泰带着侍卫们去整理车马，云黛和幼儿，小二等人围在一处大石头房子里，点燃火堆取暖。 保兴把带来的干粮烤一烤，又用鸡蛋菜蔬煮了一锅汤。 众人热乎乎的喝一碗汤，啃个饼子，马马虎虎填饱肚子。 很冷。 但感觉冷不冷，也分人。 像是幼儿，小二他们几个会武的，年轻身子底子好，穿的稍微单薄一些，也不怕冷。 云黛里头穿着贴身薄袄子，外面套着厚厚棉裙，最外面从头到脚裹着厚厚的狐裘斗篷，也还是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事实上，从早上出门没多久，她的腿就隐隐作痛，但一直忍着。 这会儿烤烤火，又喝了热汤，总算稍微缓和一些。 幼儿见她脸色不好，十分担忧：“母后您还好吗？” “没事。” “是不是腿疼？”思华年闻言立即过来，“我这里带了点止疼的药，救急用的。” 他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颗丸药，“这是我跟欧阳大人一起商量着做出来的，剂量小，偶尔吃一点不会对身子有影响。” “哪怕有影响，我也顾不得了。”云黛接过药丸，直接扔到嘴里。 保兴忙捧着水给她喝。 看她这样，明显就是腿疼的厉害。 幼儿很心疼：“母后，要么咱们回去吧？” “回去也是冷，何况来都来了。幼儿，你带路，不要耽搁了。” ：。： 第二千九百三十八章 忠心 云黛吃下药，感觉腿疼有了几分缓解，便尝试着站起身。 保兴忙扶着她。 幼儿道：“你们跟我来，都小心些，千万别掉队。那里的雪有两人深，不小心掉了可能就上不来了。” 冰山陡峭，常年被厚厚的冰雪覆盖，是九黎圣女居住的地方。 除了圣女，其他人很难出入。 当年云黛来过一次，是姬棠棠带着她。 这次，是幼儿。 幼儿来过很多次，如履平地，其他人跟在后面，小心翼翼。 爬上来后，个个浑身冒汗，气喘吁吁。 唯有幼儿神色轻松，扶着云黛，脸不红，气不喘。 这里的气候，对她来说时候也毫无影响。 云黛朝她手腕上的绿色手环扫了眼，想起当初姬棠棠住在这里的时候，外面冰雪覆盖，她却一袭长裙，光着脚到处走动。 不得不说，这九黎人的确有神秘之处。 “母后，您跟我来，”幼儿搀扶着云黛。 小二紧随其后，道：“母后累不累？歇息一会儿吧。” 云黛笑道：“我虽然不如你们年轻，但也不是六七十的老人家，你们大可不必如此。何况我吃了思华年给的药，现在腿一点也不疼。快些走吧，别耽搁时辰。” 思华年听了皱皱眉。 其实并不是不疼，而是她吃了药，感觉不到疼罢了。 众人听说，也就不再停留。 再走一会儿，就看见一处小小山洞，门口挂着帘子，隐约有饭香味传来。 “怎么有人？”思华年诧异叫道。 幼儿笑道：“思大人莫不是忘了，刘公公在这里守墓呢。” 思华年啊了声，神色露出几分敬佩。 在这种寒冷入骨的地方，长年累月的守着。 不是寻常人能忍受。 这刘德全对先帝，实在是一片忠心耿耿。 幼儿跑过去叫道：“刘公公！” 片刻后，帘子挑开，一个全身裹着羊皮袄子的老头探出头，看见云黛一行人，先是愣了下，随后面露激动之色，踉踉跄跄跑过来，扑通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娘娘您终于来了，您终于来看陛下了”他哭着磕头。 云黛上前，伸手扶他起来，温和说：“刘德全，这两年，辛苦你了。” 刘德全颤巍巍站起身，又给小二和幼儿行礼。 他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奴才在这里守着，就知道皇后娘娘一定会来的。” 幼儿笑道：“刘公公，如今母后已经是皇太后了，您可得改改口了。” 刘德全愣了下，神色黯然，但还是叫了声“太后”。 云黛知道他的心思。 他这辈子侍奉赵元璟，眼里心里只他一个人，若云黛成了太后，也就意味着赵元璟再也不是皇帝了。 他从心里难以接受这一点。 云黛说道：“刘公公，这里苦寒之地，你一个人住着也是辛苦。不如就搬到北齐城里头住吧。其实这种地方，一般人也不能轻易过来。” 刘德全摇头：“奴才一点也不觉得辛苦。陛下在这里一日，奴才就要在这里守着陛下一天。” 第二千九百三十九章 门开 他又说道：“其实奴才也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有人陪着奴才。” 他转头叫了声：“小粥！” 一道孩童声音答应着，随后跑出来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对刘德全叫爹。 刘德全道：“娘娘，这是小粥，我捡到的一个乞儿。无父无母的，就跟着我了。小粥，你快给太后磕头。” 小粥立即跪下，给云黛磕了个头：“奴才小粥，拜见皇太后娘娘。” 云黛拉他起来，问他几岁了。 小粥说自己八岁了，亲生爹娘在打仗的时候都没了。 云黛看他乖巧，便对刘德全说：“你认了这孩子是件好事，但你在这里住着，把这孩子也拘在这里，就不太好。他还是孩子。” 小粥忙说：“奴才愿意跟爹住在这里，这里很好，没有坏人。” 看来是被欺负怕了。 李德全垂首：“奴才在这里守着陛下，将来奴才死了，这孩子若愿意守就接着守，若不愿意奴才把他养大，他自己出去谋生路。都无妨。” 云黛道：“好了，暂时不说这些。刘德全，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刘德全抖了抖，神色激动：“奴才也能去吗？” 云黛看向幼儿：“你每次来，没带他去吗？” 幼儿道：“母后，不是儿臣不带刘公公。冰棺甚是寒冷，身子弱的人若是靠近，可能会被寒气伤害。” “奴才不怕。”刘德全立即说，“奴才在这里守着陛下，至今没有看过陛下天颜。求二公主允许老奴跟着。” 看他一片忠心，幼儿道：“那好吧，你若是受不住，就随手离开。” “老奴记着了。”刘德全很激动。 一行人朝冰山深处走去， 越是靠近中心位置，就越是寒意入骨。 全身僵硬，裹的再厚实，也被刺骨寒风穿透，直接吹到皮肤骨肉里。 小二和幼儿，卫锦泰他们几个还好，思华年常年住在山里，筋骨强壮，也尚能忍受。 但云黛和刘德全这样的身子弱的，就不行了。 全身犹如泡在寒冷的冰水里，每走一步，全身的骨头都在咔咔咔作响。 千辛万苦走到冰洞外面，一扇坚硬的冰门，挡住了去路。 门上有一个圆形的孔。 幼儿说：“那就是锁，我手上这个手环，就是钥匙。” 她举起手。 云黛太冷了，脸色青白，艰难开口：“那就开门吧。” 幼儿说：“千年寒冰的冷，比现在还要冷百倍。你们不要勉强靠近，否则会被冻僵硬。刘公公，你和小粥就别进去了，在门口看一眼吧。” 他们一老一小，禁不住寒冷。 这不是普通的冷，会对身子造成永久性伤害。 刘德全也知道厉害，点点头：“奴才就在门口看一眼陛下，便心满意足。” 幼儿便走到冰门处，抬起手，伸进圆洞里。 很快，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传来，冰门打开了。 一阵寒气犹如实质一般疯狂涌出来。 所有人都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刘德全和小粥更是几乎站不稳，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第二千九百四十章 时光被定格 云黛的身子也在那瞬间僵硬了下。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身体已经结冰，因为下半生几乎失去了知觉，出了一点麻麻的感觉，甚至连腿都抬不起来。 幼儿回来扶着她：“母后，您还是别进去了，越靠近冰棺，就越冷。别说您，就是小二他们，也不能轻易靠近。” 云黛脸色被冻的透明发白，几乎能看见细细的青色血管。 她艰难摇头：“进去。” 幼儿想了想，伸出手使劲把手环往外扯。 “你做什么？” “这个给母后戴，一定就不冷了。” 可是根本就扯不下来。 除非把皮肉都削一层下来。 云黛当然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没事，你陪我一起进去。” “母后……” “来都来了，这个时候就不必再劝了。”云黛坚持，“我不会被冻死的。” 幼儿朝小二看：“你们就别进去了，我一个人陪母后进去。” 小二忙道：“我也进去看父皇。” “你一个小孩子，进去干什么？若是冻死了，看你的北齐怎么办！”幼儿没好气，“不要添乱了！” 小二也确实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靠近冰棺。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给云黛披上：“母后，儿臣在这里等您。” 云黛没要他的披风。 她穿的够多了，里三层外三层。 现在根本就不是穿多少的问题，而是无论穿多少，那股子冷都会渗到骨子里。 根本没用。 幼儿扶着她，一步一步靠近冰棺。 说是冰棺，其实就是个天然形成的方形冰洞。 刚好可以让一个人躺在里面。 越走越近，云黛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根本无法控制的寒意，让她的牙齿不停的打颤。 她这辈子也没感受过这样的寒冷。 太冷了。 但她的注意力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她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冰棺里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长衫，金冠束发，安安静静的躺着，神色安详。 两年过去，他的容貌没有任何改变。 笔挺的鼻，修长的眉，长长的睫毛上，沾了一点晶莹冰珠。 时间在这里，仿佛彻底的被定格。 云黛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她慢慢弯腰，伸手抚摸他的脸颊，眼泪落下来，却在一瞬间结成冰珠子，滚落到他的脸上。 幼儿有些担忧的看她。 她的睫毛已经结了一层霜。 “赵元璟，你一点都没变。”她跪在冰棺边上，把脸颊靠近他。 尽管他已经完全成了冰块，肌肤也没有丝毫的温热，但云黛还是觉得很温暖，很暖和。 她跪在边上，一动不动。 幼儿有些着急，伸手拉她：“母后，咱们走吧，您不能再留在这里。会冻坏的。” 过于寒冷的情况下，人会产生温暖的幻觉。 云黛心知肚明自己此刻的温暖，并不是真的温暖，而是她产生的幻觉。 可是，她却贪恋这片刻温暖，舍不得离开。 这一刻，好像赵元璟又回到了她身边。 “母后，咱们走吧，”幼儿看她已经一动不动，急的快哭起来，“下次咱们再回来，儿臣带您出去……” 第二千九百四十一章 故弄玄虚 云黛已经完全被寒冷所迷幻，失去了意识。 她靠在赵元璟身边，伏首在他身侧，微微闭着双眸，唇角含着温软笑意。 这两年来，幼儿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样的笑容。 幼儿忍不住哭起来：“母后，母后——” 她的哭声惊动了外面的小二等人。 小二急了，“二姐，你怎么了？” 思华年直接跑进去，看见云黛的模样，叫道：“坏了！二公主，快，跟我一起把太后抬出去，再待下去她就要没命了！” 小二和卫锦泰听了也赶紧进去抬人。 “我没事。”正当他们着急的时候，云黛忽然睁眼，低声说了句话。 众人都惊住。 幼儿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母后，您，您还好吗？” “我很好，没有被冻死。”云黛抬头，“小二，你们都出去，不要进来。” 小二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变精神了。 幼儿心中微动，忙对小二说：“你们快出去，别被冻伤了。” 小二和思华年，卫锦泰赶紧退出去。 幼儿这才问母后：“母后，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黛点点头，伸出手—— 在她掌心，一条精致的雪蚕。 幼儿诧异：“这是哪里来的虫子？” 除了秦王，保兴和慧远大师，没有其他人知道她在养蛊虫。 云黛道：“刚才我也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死了，没想到忽然觉得身子一阵暖和。暖意就是从这条雪蚕传来的。” “这雪蚕……”幼儿虽然没有学过这些，但她常年与九黎人厮混，还是听说过的，“母后，您居然养蛊虫，学蛊术？” 云黛点头：“是的，我学了。这条雪蚕就是我养的蛊虫。” “为什么？” “为了这一刻。”云黛看向赵元璟，伸出手，把雪蚕放在赵元璟唇边。 雪蚕钻了进去。 幼儿皱眉：“母后，蛊术……不是好东西，您不该学。” “我试一试。”云黛一眨不眨的盯着赵元璟。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没有任何变化。 片刻后，雪蚕钻了出来，躺到云黛掌心，一动不动，仿佛很疲惫的样子。 “没用的。”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一袭黑袍的女人。 小二沉下脸：“你是谁？竟敢擅闯！” 云黛却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声音：“庄云舒。” “太后娘娘好耳力。”庄云舒咯咯笑着走进来，目光在她掌心的雪蚕扫过，“没想到尊贵的太后娘娘也学这种东西。你倒是天生运气好，竟能得到雪蚕。” “你来做什么？”云黛冷冷说。 “我来救你的男人啊。”庄云舒微笑，“你这么聪明的人，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赵元璟为什么会在临死前放了我和陆一平吧？” “你不可能有办法救活他。”云黛冷冷道，“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吗，不要在这里故弄玄虚。” 庄云舒笑起来：“我当然不是神仙，但我就是死而复生的例子，你亲眼看见的，不是吗？” 第二千九百四十二章 活死人 云黛道：“你的情况跟赵元璟不一样，你那时是被冻僵，不算是死了。” “你倒也想得明白。”庄云舒抱着一只兔子走进来，勾唇笑道，“既如此，你又何必学什么蛊术呢？说明你心里还存着几丝希望的，不是吗？” “我学蛊术，只是为了证明你的谬论，也为了与你对抗。毕竟你的蛊术是用来害人的，我只是自卫。” “说的多么好听。那么，现在我说有办法让你的男人醒过来，你怎么说？” “我不信。” “你不信我，难道也不信赵元璟吗？在你以为，他真的这么愚蠢？若他不信我，就不会放了我和陆一平，他知道这会给你造成多大的麻烦。” 云黛十分冷静：“庄云舒，你会的东西，我也会。如果我不能救活他，你也不可能。” “顾云黛，你这个人，就是如此自负。凭什么你认为自己的天底下的第一聪明人？凭什么你认为我会的东西，你就一定会？既然你不信，我可以让你试试看。” 她提起怀里的兔子耳朵，举起手，把它狠狠摔到地上。 兔子发出吱的一声惨叫，嘴里喷出血来，死了。 幼儿怒道：“你这个疯婆子，在这里发什么疯？” “小公主别急啊。” 庄云舒弯腰，朝兔子嘴里塞了个东西。 一炷香时间后，兔子的腿忽然就动了下。 幼儿吃惊的后退一步，看着兔子爬起来，喃喃自语：“见鬼了？” 她可以确定兔子已经死了。 可眼前这一幕，冲击太大了，以至于她完全被震撼住。 世上真有起死回生之术？ 太可怕了。 门外的小二和思华年他们也看见了这一幕，表现比幼儿好不到哪里去。 “母后，这……是怎么回事？”幼儿吞了口唾沫，小声问。 云黛神色平静的盯着兔子，问：“你给兔子喂了你的蛊虫。” “没错。”庄云舒微笑，“我可以用蛊虫救活，你却不可以。现在你知道自己和我差距在哪里了？” “我当然知道。”云黛伸手走过去，把兔子提起来，用力一捏兔子的脖子。 兔子脖子一歪，一颗米粒大小的蛊虫跳出来。 兔子再次死过去。 云黛伸出手，让雪蚕钻进兔子的嘴巴里。 兔子很快就再次活过来，而且看着明显比之前更加神气活现。 幼儿捂住嘴，被这一幕吓的脸色发白。 门口的小二几人也是喉咙发干。 怪道都说九黎神秘，这所谓蛊术，竟真的如此神奇。 再看庄云舒，神色就变得不大好了。 云黛说道：“你看，说到底，我还是比你聪明一点点的。” “呵，就算你知道了如何。你只要养一种蛊虫。别以为雪蚕金贵就有用，数量太少，根本就没有用处！” “你养的是什么，蚂蚁？哦，蚂蚁数量是很多，成千上万，聪明的选择。”云黛冷笑，“你所谓的复活赵元璟，就是用你成成千上万的蛊虫去控制他，让他变成你手底下的活死人？可笑。” 第二千九百四十三章 骨子里真的狠 庄云舒被她说的脸色有点难看：“活死人，也比死人强！” 云黛道：“我宁愿让他安息，也不会让他被一群蚂蚁蛊虫控制！” “可笑，顾云黛，你说这话，证明你是个自私的女人，你心里只爱你自己。如果你爱赵元璟，哪怕他变成活死人，也好过一具尸体。” “人跟人不一样，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云黛淡道，“而我现在的想法，就是杀了你。” 她朝卫锦泰抬了下下巴：“阿泰，杀了她。” 卫锦泰立即抽出剑奔过来。 庄云舒叫道：“顾云黛，你会蛊术，不怕我。你确定他们也不怕？我有成千上万只蛊虫，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能控制他们所有人！” “那你可以试试。” 云黛冷冷，“幼儿，你帮阿泰。” 幼儿不怕冷，经过最初的震撼之后，已经反映过来，闻言立即飞起一脚，把庄云舒踹出冰洞。 卫锦泰随之飞扑过去，举起剑，一剑扎进她心口！ 庄云舒人还在半空中，被生生的扎进了岩壁上。 她双目圆睁，口喷鲜血。 “为，为什么……”她艰难开口。 云黛走到她面前，冷冷道：“因为你该死。” 大量的血从她口中涌出。 她直直瞪着云黛，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是来报仇，是来伤害她，让她痛苦的。 为什么话还没说几句，她就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 难道她就真的完全不在乎赵元璟的死活吗？ 这个女人……骨子里真的狠啊。 庄云舒喉咙咯咯几声，似乎想说话，但再也说不出来，最终脑袋垂下去—— 死了。 被盯在岩壁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血很快凝固。 刘德全捂住小粥的眼睛，低声说：“小粥别怕，这是个坏人，死有余辜。” 小粥扒开他的手，脸色冷静：“爹，我不怕。坏人都该死！我以后也会好好学武，能够有能力杀坏人，为我爹娘报仇。” 卫锦泰问：“太后，怎么处置她？把她扔下山崖？” “不用。就让她待在这里，生生世世守着冰洞。”云黛收回视线，回到赵元璟身边。 来之前，她就已经决定要想办法杀了庄云舒。 原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没想到她主动现身了。 她迫不及待的要报仇，而云黛给她这个机会。 果然她来了。 云黛确认了她的所谓救人的法子，也不过是用蛊虫控制之后，也就没了任何念想，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虽然她已经决定要杀她，但还是想知道她到底是打算用什么办法。 如今想来，当初的赵元璟相信她，大概也是因为她表演了当场复活小兔小鸭的伎俩吧。 不了解其中秘密的人，都会被这场景所震撼。 可云黛学了蛊术便知道，这不过是用蛊虫控制了尸体的动作罢了。 活的只是蛊虫。 小兔小鸭还是死的，只不过同样都是动物，外行人根本察觉不到区别。 而这样的方法换到人类身体上，就很可怕了。 被蛊控制的人，跟一具傀儡，有什么区别？ 第二千九百四十四章 做了场梦 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罢了。 云黛爱赵元璟，宁肯他就这样安静的睡着，也绝不愿意他被蛊虫控制，变成没有尊严的容器。 所以她要立即杀了庄云舒，不能有一丝犹豫。 防止自己动摇了心性，忍不住让他变成那样的傀儡。 可终究是覆灭了所有的希望。 她回到赵元璟身边，坐到他身边，凝视着他的冰颜，黯然泪下。 人死就是死了。 怎么可能活过来？ 都是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 慧远大师说的一点也没错。 她不该陷入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中。 幼儿看着母后默默落泪哭泣，也是心酸难忍，跟着掉眼泪。 “母后，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幼儿哭着说，“您别哭，您一哭，儿臣也忍不住要哭。只要父皇还在，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云黛喃喃自语，“也许吧，再过一千年。” 如果把赵元璟就这么冰冻着，沧海桑田更迭，到了一千年后的现代，医术发达，也许有办法治好他。 可那太渺茫了。 而且她也活不到一千年后啊。 蓦地，她想到了京城大爷。 自己能来，京都大爷能回去。 那么，能不能把赵元璟也送回去？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 用虫洞磁场来回的都是意识，也就是古人说的灵魂，根本无法把肉体传送来回。 还是没办法。 转念一想，就真的不能传送肉体吗？ 以量子级别来说，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那又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呢？ 她根本就不懂，一头茫然。 距离下一个十四年，还有多久来着？ 云黛脑中乱七八糟的想着，一时高兴，一时伤心，一时失望。 痴痴狂狂。 幼儿看她面色发红，伸手一摸，额头滚烫。 “母后，咱们真的该走了。”幼儿去拉她。 云黛没什么反应，跟着她离开冰洞。 幼儿回头看了眼父皇，默默把冰门关上。 众人沉默着离开冰山，回到青鸟城，稍作休整后，便返回北齐王宫。 云黛当晚就病倒了。 发烧，浑身烧的通红。 思华年和保兴彻夜不眠的在旁守着，用尽了办法退烧降温，一直烧到了第三天，体温才缓缓下降。 幼儿和小二几个都累出了黑眼圈。 若不是思华年跟着，这次云黛怕是凶多吉少。 她醒来第一句话是口渴，保兴赶紧端水来给她喝。 喝完了，云黛哑声道：“做了场梦。” 保兴顺着她问：“太后做了什么梦？” “梦到了自己的一生，梦见有人叫我回去。”她低声呢喃，“也许，是回去的时候了。” 幼儿听着她这话不详，不由哭出来：“母后，您说什么呢？您是不是想回京都了？明天儿臣就陪您回去。” 云黛没有再说话，闭上眼。 思华年轻声说：“二公主别急。太后刚退烧，得好好休息。明天肯定不能赶路，过几天吧，恢复好了再走。” 留下保兴和两个宫女伺候，其余人都退出来，商量着后续事宜。 “母后这次很是伤神，”幼儿忧心忡忡，“她身子弱，也不适合这里的气候。等母后一好，我就带她回去。小二，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第二千九百四十五章 君臣有别 小二犹豫了下：“二姐，我现在还不能离开北齐。” “为什么？”幼儿沉下脸，“如今母后都这样了，你也不肯回去？混账小子，你到底怎么回事？真不要家了？” “二姐，这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民不聊生，像小粥那样的孩子，还有很多。我没法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你这都是借口。北齐的状况要恢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若要三年才恢复，难道你三年都不回家？” 小二沉默片刻，道：“既然我做了北齐王，这里的百姓都是我的子民，我就有责任留在这里。” 幼儿有些不敢置信看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二姐，我想证明我自己。” “证明什么？” “证明我不是小舅舅那样的废物。”小二神色严肃，“自小我就知道，从才能方面我不如皇兄，武学天赋上不如二姐。兄弟姊妹中，我是最不起眼的，但我也是父皇母后的孩子，我要证明自己，只要我努力，就能办得到。我不会叫父皇失望。” “你倒是做了父皇的好儿子，就不怕母后寒心。” “北齐是母后的母国，我治理好北齐，母后也会欣慰。” “行，你是下定决定，不回京都了，是吧？” “我不是不回去，只是，还不到时候。等我证明了自己，我便回去。” “你要证明给谁看？谁要看？幼稚至极。”幼儿讥讽，“这里也没外人，我们姐弟间，也不必拐弯抹角说话。小二，你说句实话。” “二姐，我说的就是实话。” “你少跟我来这套！”幼儿勃然怒道，“你不是为了北齐百姓不回去，而是为了你自己！” “二姐。”小二微微皱眉，“你不要无理取闹。小点声，不要吵着母后休息。” “你还在意母后的身子？你如今做了北齐王，平息了这里的起义谋反，坐稳了北齐王的位置。下一步还想做什么？你想跟大周对着干，跟皇兄对着干，是不是？” 小二皱眉：“二姐你说的什么话？我是北齐王，始终是臣，皇兄是君。我不会背叛皇兄。” “那你为什么不敢回去？” “我不是……” “什么为了百姓，为了北齐，都是借口！”幼儿厉声打断他，“你就是不敢回去，你怕回去后，就会变成下一个萧子良，被囚禁在京都，再也不能离开！” 小二沉默。 幼儿冷笑：“被我说中了？” 小二抬起头，冷静的说：“二姐，你平心而论，若我回去，皇兄还会让我回北齐吗？” “当然会。” “如果他不会呢？你能保证他会放我回来？”小二淡道，“二姐莫忘了，他如今已经是皇帝。君臣有别，不要以亲兄弟而论。他对小舅舅能下得了狠心，对我就不能吗？” “你跟我回去，如果他不放你回来，我定不原谅他。” “二姐一介女流，原不原谅的，对皇兄影响不大。” 幼儿被气的冷笑连连：“好，看来你已经打定主意，是决计不肯回去的了。” 第二千九百四十六章 还有八年 小二说道：“等可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但不是现在。” “小二，我告诉你，你最好安分些，好好做你的北齐王。” “如果我不肯安分呢？” “你敢乱来，我绝不会饶了你！” “如此说来，在二姐心里，皇兄比我重要。” “皇兄是君，你是臣。既然是臣，就该做好为臣的本分！” “是啊，就因为我晚生了几年，就只能处处矮一头。” “你满嘴胡说什么？”幼儿气极了，“现在母后这样子，我不想跟你费唇舌吵架。过几天母后好了，我便带她回去。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弟弟！” 她愤然离去。 小二神色平静，转身出去吩咐厨房，好好做些大周的膳食，给母后养身子。 幼儿被气狠了，好几天没理小二。 但是她不想让母后担心，当着云黛的面，还是维系着姐弟的感情。 五天后，云黛的身子逐渐恢复，可也下地，正常吃饭。 只是精神不大好。 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但也不是颓废，就是有点心不在焉的。 她似乎还想再去冰山一趟，但被幼儿坚决劝阻了。 她真是被吓着了，若母后在这里出什么事，她可怎么办。 无论如何，幼儿也不敢让母后再去冰山。 没有她的钥匙，谁也进不去。 云黛倒也没有强烈坚持，被女儿劝阻后，也就罢了。 养病这几天，她除了睡觉休息和吃饭，偶尔会拿笔在纸上写字，也不是练习书法。幼儿悄悄看过一次，像是在记账，可又看不懂。 只看见一堆数字，什么十四，二十八的。 她问过一次，云黛没理会，只是没人的时候念叨了句：“还有八年。” 保兴跟她亲近，问她还有八年做什么。 云黛也没回答，放下了笔，把纸折好，叹气：“时间过的太慢了。” 保兴笑道：“奴才时常觉得时间过得快，娘娘倒是嫌过得慢。” “太慢了。”她又重复，“如果一闭眼就过来十年八年，该多好。” “那奴才都老了。” “谁不会老。”云黛露出一丝笑容，“老就老吧，想开些就好了。何况你也不显老，毕竟长得英俊。” 保兴失笑。 他是太监，确实比正常男人要老的慢一点。 但他可不喜欢这种“优点”，也没什么可自豪的。 如果有的选，谁不想做个正常人，生儿育女，与心爱之人自然老去。 但人生哪里有如果。 只能接受眼前的现实罢了。 云黛知道他的伤心之处，也不多说，转而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二公主出去看车马了。”保兴笑道。 很快幼儿就回来了，挽着她胳膊，扶着她出去，登上马车。 保兴亲自赶车，思华年和卫锦泰等人都骑马。 小二跟在马车旁，神色有些复杂。 云黛病好后，一直没问他要不要跟着回去，小二和幼儿没提，她就当没这回事。直到要走了，她也没说什么。 小二站在马车下，神色带了几分愧疚：“母后好生保重身子。” 第二千九百四十七章 母后，您还会来吗？ 云黛从马车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温和说：“一个人在这里，好好吃饭睡觉，别饿肚子。身体不舒服要吃药，多休息。” 好像她早已经明白，这孩子不可能跟她回去。 所以也不问，就这么平静的道别，说些叮嘱的话。 小二鼻头发酸。 在这一瞬间，他有一种冲动，抛下什么狗屁北齐，跟母后回家。 但—— 他吸了吸鼻子，忍住了。 幼儿冷眼旁观，道：“母后，外面风大，帘子拉起来吧。” 她伸手把帘子拉上，隔绝了母子二人的目光。 小二跟着马车走了几步，看着马车走远，不知为何，脸颊有点湿。 抬手，却是泪珠落了下来。 他忙抬手擦掉，以免被身后的随从副将们看见。 马车里，云黛到底还是掀开帘子往后面看了眼，正好看见小二抬手擦眼泪的一幕。 “母后别看了。”幼儿伸手把帘子扯下来。 “你干什么？”云黛瞪幼儿，“前几天我想说再去看一眼你父皇，你拦着。现在我看自己儿子，你也不许。怎么，看着母后老了，敢当母后的家了？” 幼儿道：“你去看一趟父皇，差点把自己交代在那里，我怎么还敢让您去？这就不提了，你说小二那混账，他哪里是走不开，根本就是不愿意回去。母后这些年白疼他了！” 云黛道：“他一直说，我偏心。” “他眼里只看见自己的苦，看不见别人的，自然觉得人都亏欠他。”幼儿生气，“我看这孩子迟早要闯祸。皇兄这么信任他，这么大个北齐，让他来了。他倒是野心不小。” 云黛笑道：“你当你皇兄傻，看不出小二的野心？” “皇兄既然看得出来，为什么还让他来？” “大概，因为你皇兄还没有变成一个真正的皇帝。” “儿臣不懂。” “不懂就对了。”云黛笑，“没事儿，其实想开了也没什么。不就争权夺利这点小事。不论你皇兄的，还是小二的，都没什么。对我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偏袒哪一个。” 幼儿道：“皇兄对母后比小二孝顺多了。若皇兄知道母后病了，绝不会不管您。” 云黛笑道：“你不是说哪怕是绑，也要把他绑回来吗？怎么不动手了？” “我被他气死了，我也不想管了。爱回不回吧。弟弟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听话的小孩子了。” “男孩儿长大了，总是要折腾的。” 云黛不甚在意。 幼儿想了想，小心翼翼问：“母后，您还会来吗？” “会。”云黛肯定回答，“我总不会把你父皇一个人永远丢在冰山里。” “什么时候？” “过个八九年吧……看情况。”云黛含糊其辞，“如果到时不行的话……我就留在冰山陪他。” 幼儿完全不知道她话中深意，抱住她胳膊，说道：“那儿臣也一起来陪着父皇。” “过完年，你和浅儿就十八了，是时候准备亲事了。”云黛说。 “母后不是说，儿臣和姐姐二十岁成亲也不晚吗？” “是不晚，但也该准备起来了，选好人，还得处处看呢，然后订婚，建公主府，怎么也得一两年才出嫁。” 第二千九百四十八章 大喜事 幼儿对这事兴趣不大，但她喜欢听母后唠叨的关心，就依偎在她身边，安静的听着。 回因顾忌着云黛的身子，不敢赶路太急，走走停停的，足足用了两个多月时间。 一来一回的，足足耗了将近五个月。 距离确实太遥远了，交通也落后，去一趟不容易。 回到京都，已经是三月份春暖花开。 又是新的一年。 京都温暖，到了这里，云黛才觉得腿疾得到缓和，不再是终日手冷脚冷的状态了。 晏儿带着采采等宫里众人，在太和门迎接她。 采采肚子挺大了，穿着裙子高高隆起，算算日子，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产了。 看她面色红润，精神奕奕，不但没有因为怀孕憔悴，反而愈发明艳美丽，众人都调笑说她怀的是个小公主，心疼娘亲。 云黛拉着她的手，笑道：“你都这样了，就不必出来了。好好在屋里歇着。” “儿臣一点也不累，若是坐着不动，反而难受。”采采笑道。 晏儿道：“母后不必担心，她身子不错，太医看了说没问题。” 浅儿笑道：“谁说不是呢，别人怀孕都娇弱，她倒是没事人一般，该吃吃，该喝喝，天天忙这忙那到处跑，也没吃补药，偏长得好。真不知要让多少人羡慕死。” “这是好事。”云黛笑道，“回去说话吧，别站在这里。” 一行人都往回走。 几个低阶嫔妃跟在后面，低眉顺眼的，也不敢过来搭话。 云黛觉得似乎少了个人，就回头多看了眼。 采采立即察觉到，笑道：“母后是不是看绣荣呢？” “是没见着她。” “绣荣怀上了。”采采抿嘴笑道，“才两个月，害喜厉害，起不来床。就没叫她来，母后莫要怪罪。” 幼儿惊讶的看了眼皇兄，笑道：“这可是大喜事。” 云黛也挺惊讶，但也没说什么。 难得采采是真心欢喜，一点也没看不出什么不高兴的。 回到凤仪宫，采采亲自服侍云黛更衣洗脸，步伐轻盈，果然没什么不适。 各自坐下后，采采笑道：“绣荣这胎怀的辛苦，一直吐，饭也吃不下去。前几天还吐了点血。” “这么严重？让太医开点药吃。” “吃了，但还是不见好。”采采摇头，“太折腾人了。母后没看着都不知道，一个月下来，瘦的皮包骨头。儿臣想着，等绣荣这一胎生了，不管男女，都给她晋一晋位份。” 云黛道：“你是皇后，这种事你跟皇帝商议着办便是。” 采采笑着应了。 其余几个妃嫔，尤其是韩韵儿，揪着帕子，嘟着嘴，一脸的郁闷。 她如今还是个宝林呢。 朱绣荣已经是嫔位，若生下孩子再晋升，就是妃位了。 比她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她不郁闷才怪。 等她们唠完了，晏儿开口：“母后舟车劳顿才回来，需要休息。皇后你带她们都回去吧，无事不要来随意打搅。” 采采站起身，行礼告退后，领着韩韵儿等人退出去。 第二千九百四十九章 人死不能复生 浅儿立即坐到母后身边，“母后看重瘦了许多，是不是太累了？” 晏儿道：“母后在北齐病了一场。” “啊？”浅儿吃惊，“皇兄如何得知？” “我才接到北齐传回来的信。”晏儿看向云黛，“母后太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幸亏带了思华年，否则……” 云黛道：“人哪有不生病的，一点风寒罢了。你们不要大惊小怪。” 浅儿小声问：：“母后见到父皇了吗?” 晏儿听说，也抬头看着母后。 “见着了。你们父皇在那里……很好。” 很好？ 浅儿和晏儿相互对视一眼。 这并不是他们盼望听见的答案。 晏儿沉声问：“母后，父皇他……还能回来吗？” “不能。”云黛垂下眼帘，看着手中茶盏，“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别存着这个希望了。” 浅儿一下子变得很失望，想要哭出来。 晏儿也神色黯然。 幼儿拉姐姐一下：“你别在母后面前这样。倒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什么？” “庄云舒，死了。”幼儿说，“这女人果然用心险恶，竟想用蛊虫控制父皇，幸亏被母后识破，及时阻止。” “蛊虫？”晏儿皱眉，“母后懂这些吗？” 云黛道：“在你们面前，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确实学了。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想多了解一些。现在我知道了，用蛊虫复活你们父皇是不可能的，即便活了，那也不再是你们的父皇，而是一具傀儡而已。” 几个孩子都沉默无言。 云黛道：“我累了，想去睡一会，你们都去吧。” 晏儿忙起身：“儿臣告退。” 浅儿和幼儿姐妹俩也起身告退。 兄妹三个出来后，浅儿才问：“当着母后的面，我一直没问你，小二呢？你不是说这次要带他回来的吗？” “别提他了，一提我就来气。” “怎么回事？”晏儿问，“他气母后了？” “我不知母后有没有生气，反正我被气着了！”幼儿甩手，“这个死孩子，母后都病成那样了，他也不肯回来。还说什么走不开，要让北齐恢复安居乐业的日子。简直可笑。” 浅儿看了眼哥哥：“皇兄，小二会不会有二心？” “不好说。” “皇兄何必还替他遮掩，小二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幼儿说话心直口快，“你们知道吗，回来的时候，母后都没问小二一句要不要一起走。这说明什么？说明母后也早就看透了！” 晏儿道：“算了，他暂时不想回来，就随他。北齐那边也确实忙乱。他想证明自己，就让他好好干。我还有事，先去前朝忙，你们两个多照看着母后。” 看着他离开后，幼儿说：“皇兄这可有点养虎为患的意思。” “别胡说，小二是虎啊？”浅儿捏她脸，“一直赶路，还不累呢。” 幼儿道：“不是说朱绣荣怀孕了吗，我还没看过她，咱们一道去看看吧。” 这时小太监过来，说道：“二位长公主殿下，秦王殿下求见太后娘娘。” 第二千九百五十章 胖也好看 姐妹俩对视一眼，面露欢喜之色，立即道：“这有什么可通传的，快请皇叔公进来。” 在她们心里，除了母后和自家这兄弟姊妹几个，就数皇叔公是最亲近的人了。 尤其是幼儿，从小跟在皇兄屁股后面，跟着皇叔公学武。 说起来，皇叔公算是她半个武学师父。 尤其是父皇过世后，这种依赖感就更强烈一些。 赵纾披着件斗篷，大步走来。 两个女孩子立即迎上去。 幼儿拉着他袖子，笑道：“皇叔公许久没来，我们都想您了。” 赵纾看着两个明眸皓齿的娇娇公主，笑道：“幼儿回来了？不错，就是看着黑了一点。” 幼儿摸脸，哎了声：“我本就比姐姐生的黑，如今更不如了。” “别装模作样，你才不在意这些呢。”浅儿嗔她，“别皇叔公一进宫，就缠着他。皇叔公找母后有正经事商量，快些松手。” 幼儿笑嘻嘻的松了手，“母后正在里头呢，说是累了要歇着，我看她倒不像累了，是嫌我们在跟前吵闹。” 赵纾点点头：“我那里新得了一批皮毛，你们若是没事就去瞧瞧，挑几件喜欢的做大衣穿。” 幼儿问：“我最喜欢红狐毛，有吗？” “好像有银狐的，我也没仔细瞧。你去看看。” “谢谢皇叔公，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不但我自己挑，我还要为母后也挑两件呢。母后没在家过年，过年连件新衣裳都没穿上。” 赵纾笑道：“你们去便是。” 看着两个女孩子蹦蹦跳跳跑远，赵纾才走进凤仪宫。 青衣端着盆出来，看见他，忙屈膝一福：“王爷来了。太后正在里头呢。” 赵纾抬手说了句免礼后，便抬脚跨过门槛，走进偏厅。 屋里暖烘烘的，云黛换了身轻软的贴身绫袄，下身同色百褶裙，瘦的腰身都快没了。 “王爷来了。”云黛安静坐着，“坐下喝茶。” 赵纾坐到她对面，仔细打量她。 将近半年不见，越发清瘦，显得眼睛很大，下巴尖尖的。 “我记得刚认识你时，你还是个圆脸的小胖丫头。如今真是清减了不少，脸也不是圆的了。”他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说。 云黛失笑道：“倒不是清减，年轻时满脸胶原蛋白，胖也好看。如今年纪大了，如何还能保持不变。” “三十多而已，一点也不老。” “再过两个月，我就做祖母了，你说老不老。” “照你这么说，本王更老。” “王爷本来就老啊。”云黛抿嘴笑道，慢慢喝着茶，说道，“王爷向来忙，今儿怎么闲了过来坐？” “你才回来，我过来瞧瞧。” “王爷是想知道赵元璟的事情吧？” “怎么样了？” “没用。”云黛露出一抹浅笑，似乎也并不为此而沮丧难受，“其实我本来也没报多少希望，所以也没有很失望。倒是顺手把庄云舒给除掉了。” “庄云舒死了？她跟元璟，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复杂的，她说自己有法子让人起死回生，并当场表演了一番。赵元璟就信了。” 第二千九百五十一章 再来一次！ “这么说，是假的？元璟不至于信这些把戏吧。” “对于不了解蛊术的人，确实分不出真假。何况，当时他已经病入膏肓，想给自己留一丝生还的希望，也可以理解。”云黛语气平静，“按照庄云舒的意思，不过是复活一具尸体罢了。有什么意义。” 赵纾看着她。 她虽神色平静，语气也寻常，但却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顾云黛，”他唤她。 云黛抬眸看他一眼。 这秦王真是…… 相识这么多年，从她在东宫做奉仪，到皇后，到如今的太后，他还是一口一个“顾云黛”的叫着。 如今除了他，云黛已经很难从别人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了。 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泰然自若。 “以后你……” “什么？” “算了，没什么。”云黛没说出来。 到她如今的地位，还能这样与她平等说话的人，已经很少。 她很珍惜。 赵纾看她欲言又止的，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说话吞吞吐吐，有什么话说便是。若是心里难过伤心……你也可以说给我听，虽然不一定能解决，但有人分担，心里会轻松一些。” 云黛倒了杯茶给他：“王爷，陪我下盘棋吧。” 赵纾点点头，坐到她对面，伸手拿了罐黑子儿。 云黛笑道：“围棋我不擅长。” “你想下什么棋？” “五子棋。” “好。”他答应的很痛快，伸手就在棋盘中间，放下一枚黑子。 云黛在远离中心的位置，放了一枚白子。 赵纾没理她，等她三颗白子连成一条线的时候，就放了一颗黑子拦截。 云黛立即放白子去拦截他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直到棋盘摆满了棋子，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云黛气道：“你为了拦我，自己的棋七零八落的也不在乎？” “七零八落，也比输了的好。” “你还战无不胜的战神呢，呸。” “本王不仅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在棋盘上，也一样。” “你这人，好胜心也太强了。” “你不强，跟我气急败坏做什么？刚才偷偷拿了我一颗棋子，当我不知道？” “你怎么看见的？” “我没看见。我只是记性比较好。” “……” “咦。我赢了。”赵纾放下一枚棋子。 云黛定睛一看，斜线的五颗棋子连成了一条线。 她诧异道：“你这里……什么时候偷偷摸摸连成线的？” “这叫战术，你自然不懂。” “再来一次！” “好。” 赵纾淡定的把黑子一颗一颗收走。 整整一下午。 俩人大战上百回合。 云黛赢的次数为——零。 无论她用什么法子，秦王总是会在她注意不到的角落，悄悄的连成一条线。 无论她如何围追堵截。 一开始还有效果，可一旦棋盘上的棋子多起来，她的思绪就乱了。 而秦王不同。 始终保持冷静，清晰的思绪。 天色逐渐暗下来，云黛把棋子一扔，恼火道：“不玩了，真没劲！” 活生生浪费了一下午，竟然一次都没赢。 第二千九百五十三章 都是人生的经历 “你这嘴巴连珠炮似的，也是惹人烦。”云黛敲她碗，“安静吃饭，没吃完之前，不许再说话了，嗡嗡嗡的吵死人。再这样下去，你还是赶紧嫁出去。” “母后又嫌弃儿臣。”幼儿朝赵纾说，“皇叔公您是喜欢话多的，还是不爱说话的？” 赵纾一直安静吃饭，闻言抬头看她一眼，笑道：“活泼有活泼的好，安静也有安静的好。只是，凡事不可太过。过犹不及。” 云黛说道：“这俩孩子相互中和些才好呢。” 浅儿笑道：“儿臣就是从小被幼儿烦怕了，知道话多的坏处，这才谨言慎行，尽量少说话，可不是儿臣不说话。” “好话都让你说了。”幼儿闹她，“从小到大，人人都夸你温柔尔雅，是个大公主的样子，和父皇母后一样的斯文。你得到的夸赞还嫌不够啊，这么大了，还在母后和皇叔公面前自吹自擂。” 两个孩子闹了通，分别被云黛敲了手背，好歹安静把饭吃完，各自回去了。 “这么大了，到一块还是终日打打闹闹，真是。”云黛摇头。 赵纾端着茶杯，笑道：“这是姊妹俩感情好。” “以后出嫁了分开，看她们怎么办。” “两个公主自然都留在京都，距离近，也不会如何。”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赵纾看她：“难道你舍得让公主们远嫁？” 云黛叹气：“我不舍得，但也看她们自己的意愿。这过了年，她们都十八了，寻常人家这个岁数早就嫁人生孩子。她们两个还是无忧无虑的，真舍不得让她们嫁人。” “孩子们的长大，是没法控制的。” “是啊，从那么一丁点，捧在掌心里伺候着长大，盼着他们能独立飞翔。终于等到了这天，自己也老了，跟不上孩子了，只能在巢里看着他们飞走。” 她这话说的有点苍茫。 赵纾微笑道：“看来我这样无儿无女的，倒是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云黛回神，朝他打量了会：“王爷的年纪不算大，想要娶妻生子，也不是件难事。” 她自己已经三十多，赵纾比她大十岁，四十多了。 这个岁数，对于女人来说有点难，但对于男人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娶妻生子根本不在话下。 这么一想，又有些感慨。 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风华正茂，二十来岁的年纪。 这么多年过去，他看着成熟许多，容貌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依旧俊美非凡。 只是，他的容貌与赵元璟有太多相似之处，看着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到赵元璟。 云黛的眼眶有点酸，垂下眼帘。 赵纾说道：“娶妻生子这件事，本也不是人生必须的经历。有很好，没有，也不错。自己选择的路，只要不后悔，就没什么可说的。” 云黛笑道：“是，王爷说得很对。” 两个人相对着沉默了一会儿，赵纾又道：“这次你回来，没有带回元璟，我以为你的情绪会很坏，如同上次那样。” 第二千九百五十四章 不要一个人扛 云黛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大岁数了，还日日哭天喊地不成。” 赵纾说道：“你若是心情不好，哭一哭，心里会松快一些。” “也还好。赵元璟都走两年了，该接受的事情，也已经接受了。” “我知道，你这次辛苦养蛊虫，抱着很大的期望。” 云黛嫣然一笑：“人活着，总是要怀抱希望的。否则还怎么活得下去。” “你还有别的办法？” “我不知道。”云黛摇摇头，“我要好好想一想。” 赵纾说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不要一个人扛。” “谢谢王爷。”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赵纾放下茶盏，起身离开。 走到外面，才发现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云黛跟到门口，笑道：“春雨贵如油，这雨下的好。青衣，把我的雨衣拿来给王爷穿。” “雨不大，不用。” “小雨湿人，晚上还冷着呢，若是着凉就不好了。” 青衣捧着一件长长的黑色雨衣过来，伸手替赵纾穿上。 赵纾把帽子拉起来，带在头上，说道：“明天我让人送来还给你。” “一件雨衣而已，送给你了。”云黛笑。 赵纾点点头，走进雨中。 走到竹林边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说道：“我前些日子得了一株极为珍稀的牡丹品种，想着你最爱牡丹，如果你想要的话……” “要。” “那我明天差人送来。” 赵纾朝她笑了下。 暮色黯淡，细雨朦胧。 他披着黑色雨衣站在雨中，冲她笑的样子，像极了赵元璟。 云黛怔怔然。 “走了。”赵纾摆了摆手，很快大步走出她的视线。 云黛伸手扶住门框，心里对赵元璟的思念涌出来，铺天盖地，把她瞬间淹没。 某一时，某一刻。 她以为隐藏的很好的东西，总是猝不及防的涌出来。 让她瞬间崩溃。 …… 一夜淅沥小雨，早晨的空气清新的不像话。 翠绿的竹子滴答着水珠。 鸟儿啾啾的叫。 云黛坐起身，觉得头痛发胀，眼睛酸涩。 这是昨晚没睡好的后遗症。 若是接着睡，势必一觉睡到中午。 到时作息又混乱了。 想了想，她还是下了床，活动活动身体，冷水拍拍脸，把困意赶走，让自己精神一些。 青衣送来了两套崭新的裙衫，让她挑喜欢的。 云黛一看就知道是红豆的手艺。 她摸了摸柔软的料子，看见腰身和袖口处都绣了大朵的牡丹，“都说了她眼睛不好，就别熬眼睛做这些了。” “这是前几日皇后娘娘亲自送来的，说是如今也不做别的了，只偶尔闲着缝几针，不碍事。” “差人把我送北齐带来的东西送一些给红豆。” “奴婢记着了。老夫人那边是否也送一份？”青衣嘴里的老夫人，说的是明敏。 年前去北齐之前，明敏的身子就不太好，云黛正想着去顾家看看她，想了想，说道：“把料子香料和果子都收拾些，我今天去一趟顾家，看看母亲。” 第二千九百五十五章 叫父母担心，就是不孝 青衣应了声，让小宫女伺候云黛更衣梳头，她自己亲自去收拾打点。 这些事交给别人做，她不放心。 等云黛梳洗后，用完早膳，她已经把东西都整整齐齐安置到了马车里。 由她在身边做这些琐事，云黛真是一点心也不用操。 听说云黛去看望外祖母，晏儿走不开，但也让人带了些人参燕窝等补品。两个公主也都要跟着去。 母女三个挤在一辆马车里，来到顾家。 顾承安兄弟俩都不在家，在商号忙着。 孙氏扶着明敏，月夕领着一帮孩子，过来给她磕头。 云黛拉住明敏的手，笑道：“母亲还是站着吧，要父母下跪，我怕遭天谴。” 明敏嗔道：“又浑说。先国后家，我给你行的是国礼，然后咱们才是母女呢。” “一把岁数了，还守这些没用的规矩。” “还有当女儿的嫌弃亲娘年纪大的，真是该打。”明敏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颊，“看你瘦的，真是不孝。” “我怎不孝了？” “孩子长大了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叫父母担心，那就是不孝。” “好好好，是我不孝。我今儿不是孝敬您来了？这次去北齐带了好些东西来，晏儿也送了人参燕窝，您老人家好好享受这份孝顺。” “油嘴贫舌的。”明敏笑骂着，“在你嫂子弟媳面前，一点也不知庄重。” 孙氏笑道：“太后年纪还小呢。” “还小呢？三十好几的人了。眼看着皇后要生了，就是做祖母的人了。”说到这里，明敏又笑起来，“我已经是做曾祖母的人了。” “怎么呢？”云黛问。 “轩儿的媳妇生了，生了个男孩。”孙氏笑道。 顾姚轩，是顾承安长子的名字。 顾家这兄弟俩娶的媳妇，都是好生养的。加上两口子都感情不错，这些年接连不断的生孩子。 孙氏给顾承安生了三个儿子，加上采采，一共是四个孩子。 月夕就更了不得，这肚子大了小，小了大的，就没怎么停过，如今已经有了三个女儿，三个儿子。 好几个云黛见了都认不出来。 顾家这一大堆孩子，有的已经娶妻，采采已经嫁人。 嫁人再生孩子。 真是热闹的不行。 比上一辈子子嗣繁盛许多。 孩子多了，养出有出息孩子的概率也就大得多。 尤其是长子顾姚轩，年纪轻轻已经中了举人，还要再接着考进士。 顾家将来的繁盛，已经可以看得见。 一群人来到明敏住的院子，孙氏担心孩子多吵闹，让他们磕了头见礼后，就都轰了出去。月夕陪着坐了一会儿，也回去了。 妯娌俩都是识趣的，让人家母女俩坐着好好说话。 明敏一手搂着浅儿，一手搂着幼儿，笑的眯起了眼：“瞧瞧这俩小公主，实在惹人喜欢。今年已经……十八了吧？” “是呢，等八月过了生辰，就满十八了。”浅儿笑道。 “该嫁人喽。” “母后说，不着急。” “虽你们是公主，金枝玉叶的尊贵，但女孩子最好的年华就那么几年，可别耽搁了。” 第二千九百五十六章 九年太久了 云黛笑道：“母亲放心，耽搁不了。别说她们才十八，哪怕是二十八也没什么。” “这可又是胡说了。二十八嫁人，还要不要生孩子了？这女人还是早点生孩子的好。晚了对身子不好，恢复的也不好。” “我只是打个比方，又不是真叫她们二十八再嫁人。”云黛笑道，“我是来看您的，不说她们。” 姐妹俩嘻嘻笑。 明敏叹道：“这俩孩子无忧无虑的，养的好，性子也都好。这是亏了有你这么个好娘亲。想你当年才十四，就被柳氏害了，吃了多少苦头。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她对没有能够照顾小女儿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 云黛笑道：“都过去的事情了，还提了做什么。年前您就身子不爽利，如今觉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请太医来看看？” 明敏这几年苍老的厉害。 算起来她也就六十出头的年纪，以前还是四十来岁的模样，可自从恢复了意识后，就显得有些老态。 云黛觉得，这跟京城大爷的离去有关。 但衰老这种事，谁能抗拒得了。 也是没法子。 只能尽量保养。 明敏不肯叫女儿担心，轻松笑道：“人老了，身上就到处都是小毛病，倒也没什么严重的，吃了几日药，就好了。” “您清减了许多，这脸颊都凹了。” “老了都这样。”明敏笑道，“你今天既然来了，就留下用午膳吧，我让人把承安和云舞他们都叫回来。好久没见了，兄弟姊妹间，也该见一见。” “就依母亲的意思。” 母女俩又坐着说了会话，明敏说要亲自下厨做两个菜给她尝尝，拦都拦不住，领着丫鬟就去了厨房。 浅儿和幼儿也手牵手去找堂姐妹说话去了。 云黛在屋里转了会，让保兴跟着去了西边厢房。 “保兴，把盒子给我，你在门口守着。” 保兴递给她一只盒子。 云黛接过来，走进屋里，把门关上，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罗盘。 这罗盘，是大爷留下来的。 在这间屋里，藏着一个谁也看不见的黑洞磁场，每隔十四年，磁场最强烈的时候，便可以带人穿梭到另一个时空去。 这都是大爷研究了很多年的成果，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虽然不知道大爷有没有成功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但真正的明敏确实是回来了。 云黛相信这都是真的。 她把罗盘放到地上。 罗盘轻轻抖动。 这意味着磁场很微弱。 距离下一个十四年，还有足足九年时间。 想到安静沉睡在冰棺里的赵元璟，云黛就觉得，九年时间，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久到她也想一头沉睡过去，再睁眼便是九年后。 等下一次磁场再次强烈的时候，她就要去把赵元璟从冰山带回来，把自己和他一起送回原本的时空。 那里医术发达，她相信一定可以治好赵元璟。 想清楚这些，她慢慢呼出一口气，觉得身心都平静下来。 直到门外传来保兴的声音，她才站起身，把罗盘收好，抱着盒子走出房间。 第二千九百五十七章 女医馆 “去告诉管家，把这扇门锁起来，除了我，谁也不许进出。” “是。”保兴应下。 虽然这里是顾家，但她是太后，只是要封锁一个房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论顾承安还是明敏，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云黛想的也很简单。 不让别人进出，主要是担心这里的磁场被破坏掉，也担心哪天磁场忽然加强，让顾家的人遭受池鱼之殃。 果然，保兴去找管家一说，管家连请示都不必，亲自找来一把大铁锁，锁上，然后把钥匙交给保兴。 完了又拍胸口保证：“您放心，保证没人靠近这里。” 保兴笑道：“有劳管家。” “嗨，这是小事，不值一提。公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小的。” “虽不是大事，你还是得跟你们府里的主子们说一声的。”保兴提醒他。 管家笑道：“这是小事，小的都记住了。” 很快顾承安和顾承宁兄弟俩都赶回来了。 他们俩回来的路上，顺便去铺子里，把云舞也接了来。 云舞激动的不行，看见云黛顾不上行礼，直接就抱住她：“你怎么才回来，真想死我了。” 虽说是姐妹，但长姐为母，在她心里，一直把云黛当女儿一样。 云黛拉着她，仔细打量，发现她鬓间都是星星点点的白发，未免觉得心酸：“姐，你也别太操心了，该享福的时候，就歇歇，不要太要强。” 云舞抬手摸了摸头发，笑道：“我就是这么个操心的命。没事儿，年纪大了长白头发不是正常的嘛。忙习惯了，你若要我歇着，我反倒浑身难受。” 顾承安道：“她确实是这样，太后不必理会。” 兄弟俩规规矩矩给她行了礼，这才各自坐下说话。 说的无非都是这半年商号的事情，家里的事情，孩子的事情。 云记已经稳稳坐在了大周的商号霸主位置，分号开了无数。大管事和二管事只需要坐镇，且在大事上拿主意就行。 尤其顾承安，四十的男人，成熟稳重，一心扑在商号上，对妻子儿女也都好，已经不需要人操心。 云黛扫了圈，问：“安好呢？” 孙氏忙回答：“安好如今开了医馆，每天可忙呢。我知道太后来必然要见她的，打发人去接，竟不在医馆里，说是出诊去了。” 云黛有些意外：“安好都开医馆了？” “是呢，还收了两个小丫头做学徒，说是专门给女人看病的。”顾承安笑着回答，“外头的郎中大多是男人，寻常人家的女子有了点不舒服的地方，也不好意思去瞧。安好的医馆只有女的，也只给女子看病。” 云黛点头：“不错。” 安好为人安静正直，跟着欧阳学医多年，医术是不错的。 她虽身子残疾，但颇有志气。 如今开了间医馆，专门给女人看病，的确是件好事。 云黛问：“安好开医馆是好事，不过，宋家那边怎么说？” 孙氏回答：“这个我倒是问过安好，她说她那个婆母虽有些介意，但千墨支持她，帮着劝说家人，加上又是只给女人看病的，也就勉强接受了。” 第二千九百五十八章 半日闲 云黛问：“她在宋家这些日子，过的还好吧？” “好着呢，千墨真是个好孩子，对安好很是体贴。我去看过几次，安好去医馆忙，每天都是他亲自接送。有一次我还看见小两口手牵手坐在路边吃面条。”孙氏抿嘴笑道，“看得出来，千墨是真心喜欢安好，一点也不介意她的腿。” 明敏说道：“安好虽生出来腿不好，但长这么大，倒也没吃什么苦头。如今又得了好夫婿，算是圆满了。” 对于安好的身世，她已经知道了，起初是震惊，后来也就释然了。 顾云湘都死了，还能如何。 何况安好性子好，人也安静乖巧，明敏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特殊的孙女。 兄弟姊妹说了会子话，便坐到桌上开席。 饭桌上，云黛提了句封闭那个房间的事情，顾承安立即说：“太后别担心，自从母亲在屋里出意外后，我就没有允许任何人进出过。以后也不会。” 云黛点头：“这就好。” 旁人都不知道她的用意，以为她是处于对明敏的担心，也就没人问什么。 饭后，顾承安和承宁兄弟俩赶回商号忙，云黛和云舞陪着明敏说了会话，喝了杯茶，看着到下午了，明敏开始犯困，姐妹俩这才出来。 云舞挽着云黛的手，笑道：“年纪大了，爱犯困。这顿午觉是少不了的。” 云黛道：“这几年都是姐姐在照顾母亲，叫我惭愧。” “我也没怎么照顾，没事多来看看罢了。”云舞叹气，“到底是年纪不小了，我看她这年后的身子越来越差。黛儿，我真怕……” “姐，咱们有时间多陪陪她，别的……别想那么多，生老病死，谁也不能避免的事。” 云舞点点头：“你说得对。” 又高兴起来：“我家里养了两只凤凰鸟，你想看看吗？” “凤凰鸟？” 一旁浅儿笑道：“什么凤凰鸟呀，就是孔雀罢了。” “哎呀，被浅儿拆穿了。” “你好端端的养那个做什么？”云黛问。 “不是我养，是云记的商船从外面运回来的，我看着着实有趣好看，就要了两只养着。” “我对这些倒没什么兴致。”云黛笑道，“下回你若是有什么珍贵的花，我愿意看看。” “我知道啦。” 姐妹俩见面，有说不完的话。 云黛干脆去了她的茶铺里，又消磨了一下午时间，一直到傍晚，才坐马车回宫。 浅儿一直陪在她身边，即便轮不到自己说话，也安静坐着。 从顾家出来后，就不见了幼儿的影子。 云黛问浅儿，浅儿说：“十有八九去了侯府。母后别担心她，她都这么大了，又一身的武功，去哪里也吃不了亏。儿臣陪您回宫。” 云黛坐了一天，怪累的，想着回去躺一躺，谁知还没坐下，就被十几盆开的艳美的花给吸引住了。 都是牡丹。 黄色，粉色，绿色，白色，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姚黄，豆绿，赵粉……”云黛面露欣喜之色，弯腰凑近闻牡丹的香味，“真好看。哪里来的？” 第二千九百五十九章 驻颜 她问青衣。 青衣笑道：“太后竟忘了。昨儿秦王殿下从这里走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云黛想起来了。 秦王说他得了几盆牡丹，问她要不要，她说了要。 “什么时候送来的？” “太后刚出门没一会儿，秦王府的人就送来了。奴婢巴巴儿的照顾了好半天，生怕落了片叶子，让太后心疼。” 云黛笑道：“我最爱这盆白的，叫什么？” 青衣想了想：“送来的人说叫什么……这叫香玉牡丹，是最香的。还说王爷说了，太后必定喜欢。果然如此，王爷还是了解太后。” 云黛凑过去闻，果然沁人心脾。 雪堆儿一般，在一众五颜六色中，艳冠群芳。 云黛道：“这玉香牡丹搬到我书房里。其余的就搁在偏厅里吧。” 因她喜欢牡丹，赵元璟在御花园里种了许多，自从赵元璟不在了，云黛就再没有去过御花园。 那些牡丹，想来也枯萎了。 回到卧房，她把罗盘取出来，仔细的端详了偏片刻，小心翼翼收到箱子里。 这罗盘，是她的希望。 这两年觉得万念俱灰，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如今，她再看着牡丹，却觉得心底有小小的欢喜。 拥有希望的人生，终归是不一样的。 尽管那份希望还有很多年。 青衣进来侍奉她更衣梳头，看她唇角含笑，笑道：“太后看着心情很好，有什么高兴事儿，也跟奴婢说说。” “春天了，温暖又舒适，自然心情就好。” “娘娘说的是，听说桃花谷的桃花开的比往年都好，娘娘若是高兴，便去瞧瞧。”青衣挑了一个翠玉簪子，“用这个行吗？” 云黛看了眼，余光瞟到镜子里自己的脸。 她抬手摸了摸眼角，仔细看：“青衣，你看我这眼角，是不是长皱纹了？” 青衣笑：“哪儿有，一点也没有。” “怎么没有，你仔细看。” “奴婢天天看着太后的脸呢。”青衣抿嘴笑道。 云黛看她：“你笑什么?” “奴婢伺候太后这么多年，倒是难得见太后对自己的容貌上心的。” “以前是年轻，不在意……”云黛对着镜子仔细看了半天，心里想着，赵元璟比自己大四岁，他已经在冰山沉睡了两年，还要继续睡九年，容貌不会有任何变化。 而她的时间却在不停歇的往前走。 这也就意味着，若有一天他醒过来，自己就要比他大了好多岁。 让赵元璟一醒来就看见一个老了的自己？ 这……太可怕了。 云黛伸手拿起一串珍珠项链，递给青衣。 青衣笑道：“戴这个？” “不，拿去磨成粉。从今天起，我每天都要做面膜。”她摸着脸，喃喃自语，“虽然不能停止年纪增长，至少也要延缓衰老才行。” 等她沐浴后，敷上珍珠粉，天已经黑透了。 浅儿跑来，说这么晚了，幼儿还没回来，去侯府也说人不在。不知跑哪里去了。 公主失踪，这是大事。 跟着幼儿的嬷嬷宫女都慌了，跪了一地。 第二千九百六十章 人间险恶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晏儿听说后也放下手头事情，立即赶过来。 采采挺着肚子，扶着宫婢的手，摇摇摆摆走来，说道：“母后别着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幼儿武功那么好，满京都没几个人打得过她。” 云黛道：“你先坐着吧。那么大个肚子来回跑。” 她看向晏儿，说道：“幼儿顽皮，可能是在哪儿玩野了。” “幼儿虽活泼，但不至于没有分寸。她不会这么晚还不回来，让母后担心的。”晏儿冷静的说道，“不过母后不必担心，儿臣已经派人去城外打探，同时守住城门，并让人在城里地毯式搜索。只要有消息，就立即来禀报。” 天已经黑透了，很快就要到宵禁时间。 这个时候，幼儿能去哪呢？ 虽然她会武功，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在宫里长大众星捧月，娇生惯养的。 哪知人间险恶。 云黛表面虽镇定，心里也是着急的不行。 可她又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慌乱起来。 她问浅儿：“在顾家的时候，她走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浅儿回答：“她说要去侯府找表姐说话，天黑之前回回宫。以前她也时常独自去侯府，我也就没在意。” 云黛想了想，说道：“晏儿，你派人去侯府询问，只要是下午看过，接触过幼儿的人，都仔细询问，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晏儿点头，转身吩咐下去。 众人在凤仪宫等消息，谁也不敢离开。 浅儿和采采陪着云黛说话，转移她注意力，担心她心情不好。 朱绣荣也扶着宫婢的手，摇摇晃晃走进来。 浅儿忙上前扶着她。 “妾身给太后请安，”朱绣荣给云黛行礼，形销骨立的，清瘦了许多，越发显得个子高，病病歪歪的，脸色苍白，一点血气也没有。 云黛道：“你这样子，还出来做什么。回屋躺着，安心睡觉吧。” 朱绣荣坐到采采身边，轻声说：“妾身听说二公主不见了，心里着急，实在躺不住，过来看看。陪太后说说话，也是好的。” “已经派人找去了。”云黛打量她，“你这气色太差了，哪里像是怀孕的人。” 同样是怀孕，采采面色红润，脚步轻盈，气定神闲。 这朱绣荣就差远了。 简直像是大病了一场。 朱绣荣笑道：“太医说，等过了三个月，胎稳了，害喜反应就会慢慢好些。如今只能尽量躺着，否则头晕的很。” “既如此，你就回去，这么多人，也不缺你在这里支应着，还是孩子重要。” 云黛吩咐保兴，“你送送朱婕妤。” 采采也让她回去。 她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若是累着了，让孩子有什么不好，岂不麻烦。 朱绣荣到底又坐了片刻，才回去。 韩韵儿领着其余几个低阶妃嫔过来，正好在门口被保兴遇见，直接拦住了。 “听说二公主出事了，我们都担心，特意来拜见太后。”韩韵儿笑道，“保兴公公行个方便，给通传一声。” 保兴说道：“大公主和皇后娘娘都在里面陪着太后，几个娘娘就不必进去添乱了，免得吵得太后头疼。” 第二千九百六十一章 她也可以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韩韵儿柳眉一竖：“保兴公公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来给太后请安，安慰太后。竟成了添乱的了？” 保兴淡道：“几位娘娘来这里什么目的，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他是太后身边的大管事，权利比这些低阶妃嫔大得多，哪里在意她们的恼怒和威胁。 韩韵儿脸色一阵青白：“刚才我分明看见朱婕妤从这里出去。她来的，我就不能？” “韩宝林觉得自己能跟朱婕妤平起平坐？” “她不过是仗着怀孕！” “韩宝林若是不忿，便也怀个龙胎，自然会受到重视。这点道理，您不至于不懂吧？几位娘娘请回吧，奴才就不伺候了。” 保兴转身离开。 韩韵儿气的直跺脚。 “不就怀孩子，谁不会？是个女人就会生孩子！”她气呼呼的转身离开。 其余几个妃嫔相互看看，默不作声跟着走。 “韩宝林都进不去，咱们就更别想了。” “她是宝林如何，出身高贵如何，还不是不得宠。至今也没侍寝。” “咱们这位陛下虽和先帝不同，不至于独宠一个。但也不是什么人都给侍寝机会的。除了皇后娘娘，也就朱婕妤侍寝了。” “朱婕妤那性子是真真的好，长得也美。她侍寝有孕，我倒是服气的。” 几个才人窃窃私语。 “那韩宝林呢？她出身好，长得也不差，这么久了，皇上也没说翻她的牌子。之前就罢了，如今皇后和朱婕妤都接连有孕，皇上是不是该宠幸旁人了？” “你还看不出来吗，太后和公主们都不喜欢韩宝林，她那性子哟，过于张扬跋扈了。皇上必然也是不喜。” “这么说来，我们几个还是有机会的。” “这是自然的。” “……” 几个才人都很高兴。 韩韵儿在前面听见这番话，气的恨不得撕烂她们几个的嘴。 但到底是生生忍住了。 她记着了，皇上不喜欢张扬跋扈的，也不喜欢性子不好的。 既然皇上喜欢乖巧温顺的，那么，她也可以。 …… 凤仪宫。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晏儿匆匆回来，说道：“有线索了。” 众人精神一震。 浅儿忙问：“她在哪里？” “幼儿没事，正在回来的路上。”晏儿先说了最要紧的部分，免得母后提着心。 云黛果然松了口气：“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晏儿说道：“我派人去侯府询问，连舅母她们也都说，下午幼儿是去了，跟几个女孩子坐着说了会话，就离开了。后来还是宋千墨细心，在一个门子嘴里得知，幼儿离开侯府的时候，正好遇到回来的明诚，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一起骑马走了。” “幼儿是跟诚哥儿走的？”采采诧异。 “去了城外。”晏儿点点头，“在城外遇到了一伙山匪，被捉住了。” 浅儿啊了声，捂住嘴：“她没受伤吧？她武功那么高，怎么连几个山匪也不敌？不是还有诚哥儿吗？” “具体情况我还不了解，只知道明诚受伤了，还伤的不轻。只能等她们回来再仔细问。” 第二千九百六十二章 那帮瘪三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云黛皱眉：“什么时候能到？” “算算路程，也快了，我让人先把明诚送回侯府。” “让欧阳去侯府候着。” “儿臣已经派他去了，母后别担心。” 云黛道：“也不知伤的重不重。你明萱姨母就这么一个命根子，若是有什么差池，怎么跟她交代？” 众人不敢说话。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外头叫道：“二公主回来了！” 云黛站起身。 幼儿跑进来，跪到云黛面前，哇哇哭。 浑身都脏兮兮的，头发还沾着草屑。 “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弄成这样？”采采伸手拉她起来，“快坐着。” “跪着！”云黛沉着脸。 晏儿朝采采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幼儿眼泪巴巴的：“母后……” 云黛问：“诚哥儿伤的如何？” “明诚手臂被划了一刀。” “你为什么带着他出城？即便要出城，也该多带些人！”云黛的声音有些严厉，“真以为自己学点武功，就天下无敌了？落在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手中，你知道你们会落得什么下场？” 幼儿抽噎：“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以后再不敢了。求母后不要生气，以免气坏了身子。” 她本就脏兮兮的，脸色的灰尘被泪水一冲，更是乱七八糟，猫儿一般。 脸颊处还有些擦伤。 云黛并不是个能对孩子真的硬起心肠的人。 她叹了口气，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脸，拉她起来：“以后当心些吧，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点警觉性都没有？你当外面跟宫里一样呢。” 幼儿抱住她：“那帮瘪三，儿臣才不怕呢，一个人打他们一窝。” “还这么大的口气，看来你是没得到教训。真的这么厉害，怎么被人捉了？” “儿臣是顾虑着诚哥儿。” “怎么？” “那些山匪偷袭，诚哥儿受伤了，若不是顾虑着他，我早就把那帮混账给砍了。”幼儿又委屈又生气，“早知如此，我就一个人出城，根本不带诚哥儿去。” “你还要一个人出城？”云黛气的拍了下她的手，“不知悔改，给我回屋跪着反省去！” 晏儿开口：“母后……” “谁也不要给她求饶！否则都陪着她一起跪着去！” 采采轻声说：“母后息怒。您瞧幼儿这样，至少让他洗洗，换身衣服，抹点药。” 云黛没说话。 这是默许了。 浅儿拉幼儿：“走，我带你去擦药。” 幼儿擦擦眼泪，转身去了。 采采坐到云黛身边：“母后您消消气。” “我不是生气，是后怕。她这么个女孩子，落在了土匪手里，你想想能是什么下场。” 晏儿说：“以幼儿武功，不至于的。她也是顾着明诚，否则早回来了。” “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云黛后怕的同时，也在反省自己。 她是不是过于纵着两个女儿了。 她们是公主，娇宠着长大，浅儿也就罢了，性子柔和安静。可幼儿自小就胆子大，活泼好动，又学了一身的武功，弄到现在简直天不怕地不怕，哪里都敢去。 第二千九百六十三章 折桃花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云黛一直觉得，小女孩不必要成亲太早。 一来十几岁的女孩子身体没有完全发育好，过早成亲生子不好。二来她也舍不得，想把她们多留几年在身边。 女孩儿嫁人了就要操心夫君，孩子那么多事，不可能再跟做姑娘时那么轻松无忧。 原是心疼她们，想让她们多松快玩几年。 可幼儿实在是…… 一旦放手，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实在让人担心。 蜜豆送来燕窝粥，云黛端起来看了眼，又放下了。 晏儿和采采对视一眼，知道她是惦记着幼儿，不知她有没有吃饭，是不是饿着肚子。 采采悄声说：“母后还是刀子嘴，豆腐心。” 晏儿笑笑，叫人送一碗燕窝过去。 云黛说：“你这个做哥哥的倒是会做人。” “母后可别朝儿臣撒气。其实这件事只是意外，也不能说是幼儿的错。” “她自己贪玩，还带上诚哥儿，差点出事，不是她的错是谁的错？” “母后难道不想知道，幼儿为什么出城吗？” “还不是贪玩。 “不是哦，她是为了去桃花谷，给母后折桃花。” “给我？”云黛微怔。 晏儿点头，朝外面说：“拿进来。” 小太监抱着一大束桃花走进来。 桃花已经七零八落，大多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晏儿解释：“他们在桃花谷折桃花呢，遇到几个山匪偷袭，诚哥儿受伤后，幼儿投鼠忌器，所以就……这些花是锦衣卫带回来的。” 云黛接过一根花枝，轻轻摸了摸，问：“那些山匪呢？” “全都抓了，关进刑部大牢，这辈子也别想出去了。” 采采笑道：“咱们姊妹里头，还是幼儿最孝顺。母后可不是冤枉了妹妹。” 云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哪里没有桃花，非要跑那么远去折。” “咱们都知道母后最爱桃花谷的桃花。但只有她有这个孝心，那么远跑去折。母后还罚她跪着。” “不叫她跪着，给她点教训，她不知天高地厚，人心险恶。” 云黛摆手，“天不早了，晏儿，你送采采回去歇着。” 晏儿应了声，伸手扶着采采起身。 采采扶着腰，笑道：“坐久了也是怪酸的，这孩子一直在肚子里踢来踢去的。” 云黛朝她肚子看了眼，笑道：“孩子这是心疼你。快回去吧。” 等他们都出去后，云黛坐了片刻，去了摘星阁。 婢女说不在，大公主把二公主带到她那里了。 云黛便又来到汀兰水榭。 姐妹俩正盘腿坐在垫子上说话呢。 看见云黛来，幼儿赶紧换姿势，跪着。 云黛笑道：“装模作样。” 看她脸上有了笑意，幼儿才松了口气：“母后，我这腿怪疼的，您别叫我跪着了。” “腿怎么了？” “那几个山匪捆着我手脚，我只能跪坐在地上。” “给我看看。”云黛坐过去，卷起她裤腿，果然膝盖上乌青一片。 她长这么大，哪怕是学武，也没吃过这样的亏。 云黛看了片刻，松开手，说道：“你们都十八岁了，让你们皇兄开始张罗，给你们挑驸马吧。” 第二千九百六十四章 我是男人 浅儿没说话，幼儿立即摇头：“儿臣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云黛瞪她，“你姐姐不嫁人可以，你不行。” “为什么啊？” “我老了，管不住你，把你嫁出去，让你夫君管你！” “……”幼儿抱住她撒娇，“谁说母后老？母后看着跟我们两个差不多嘛，出去谁能看得出来，您都三十多了？” “油嘴滑舌也没用。” “儿臣真的不会乱跑了。这次只是意外，儿臣跟您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儿臣一定好好保护自己。”幼儿摇着她手臂，“求求您了母后，别这么急着让我成亲。我还不想成亲呢。” “就你任性。”云黛戳她脑门，“那诚哥儿你是明萱姨母的心头肉，你带他出门，还受伤了，看你怎么跟姨母交代。” 幼儿笑道：“明天我去侯府，给姨母和诚哥儿赔罪。伤的不重的，他那么大的男孩，又是上过战场的人，这点伤不算什么。” “又不是你受伤，说得轻巧。明儿跟我一起去侯府。” “母后也去啊？” “那诚哥儿是为了你才受伤，我若不去，岂不寒了你姨母的心。”云黛站起身，“你们两个也早点睡，不要到了一处就叽叽咕咕的闹腾不睡。” 浅儿笑道：“母后不罚她跪了？” “若是喜欢跪，便接着跪。青衣，咱们也回去睡觉。” 云黛带着青衣离开。 翌日，云黛早早起来，幼儿已经等着了。 母女两个吃过早膳后，便坐着轻便马车去侯府。 云黛出门习惯了，到侯府跟串门子差不多。 侯府众人也都习惯了，但还是赶紧来迎接。 明经和明纬都各有官职，这会儿都去上朝了。 只有两个表嫂和明萱，和一群孩子在家。 幼儿见到明萱，很是惭愧，认真道了歉。 明萱拉着云黛的手，笑道：“就为了这点小事，你们还特意过来？” 云黛说道：“诚哥儿被划了一刀，想来伤的不轻。这次都是幼儿顽皮，带着诚哥儿出城，才会出这种事。” “他是个男儿郎，受点伤算什么。”明萱笑道，“昨天欧阳太医来看过，说没什么大碍，没有伤筋动骨，一点皮外伤，用点药，养几天就好了。” “我去看看他。” “他院子在这边，黛儿你随我来。”明萱拉着她的手。 幼儿倒是熟门熟路，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明诚的院子不大，干净质朴，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除了兵器，没有任何草木流水之物。颇有军中冷肃作风。 这会儿，他正躺在床上休息，听说太后和二公主来了，急忙起身行礼。 “诚哥儿躺着别动。”云黛抬手，“别把伤口裂开了。我和幼儿来看看你，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明诚朝幼儿看了眼，说道：“多谢姑母关心，我没事。倒是二公主，必定受到了惊吓，都怪我拖累了她。” 幼儿背着手，笑眯眯道：“你毕竟还小，武功不如我，也是正常的。” 明诚皱眉，说道：“我只比公主小几个月而已，是男人，不是孩子了。将来，我会保护好二公主。” 第二千九百六十五章 令人绝望的天赋 幼儿哈哈笑起来：“你个毛头孩子，还保护我呢。我这个做姐姐的保护你，也是分内之事。你不用惭愧。” “我将来一定会超过二公主。” “那不可能。”幼儿得意笑道，“我师父和我皇叔公都说过，我虽文不成，但在武术上的悟性和天分却极高。一般人想超过我，还早着呢。” 她这话并不是吹牛，姬棠棠和赵纾的确都赞叹过。 上次姬棠棠回来，就已经不是幼儿的对手了。 这还是她没怎么勤奋练习的结果。 不得不说，天赋这种东西是存在的。普通人要想跟这种人比，纯粹是自讨苦吃。 小二没有这种天赋，所以要付出比寻常人更多的努力。 明诚也是。 但他夜以继日的努力，虽也有成效，终究还是不如幼儿轻轻松松得来的成就高。 这简直令人绝望。 听了幼儿的话，明诚就有点闷闷的，低头不说话了。 云黛拍了幼儿一下，嗔道：“哪有人自吹自擂成这样的，没看诚哥儿伤着呢，还拿话刺他。” 明萱笑道：“这么大的儿郎，说两句实话就是刺他了？咱们幼儿就是天分高，众所周知的事情。” 云黛知道明萱要强，对孩子也是严苛，担心她再说什么刺激诚哥儿的话，忙转移话题，说起别的。 “诚哥儿也十七了，将来有什么打算？”云黛问明萱。 明萱道：“这孩子终日舞刀弄枪的，也不去科举。想来也只能跟他祖父舅舅一样入行伍。他若要去军中，我不反对。但得先成亲。” 明诚抬头：“娘，我还小，暂时不想这种事。” “你都十七了还小。看你几个哥哥，哪个不是这个年岁成亲娶妻？” “十七确实还小呢。”云黛笑道，“向来都是女孩儿嫁的早。你看我的两个女孩儿，都十八了，我也不急。” 明萱道：“浅儿和幼儿是公主，金枝玉叶，理应多留几年的。他如何比得。” 娶公主，不叫娶，得叫尚主。 娶回来也要当主子伺候的。 这可以是荣耀，也可以是枷锁。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其实还是愁的。 寻常人愿意尚主的，皇家嫌弃他不好。 好的呢，人家顾着前程，不一定愿意。何况尚主后就要矮自己妻子一头，想跟妻子同房还得按照规章流程，得公主同意。 也不能轻易纳妾。 但凡有点骨头的男人，心里大概都会有点不乐意。 说起来，就有点高不成，低不就的意思。 好在浅儿和幼儿两个长得漂亮，尤其浅儿，出了名的温柔和顺，这两年表露出想尚主意愿的勋贵，还是不少的。 只不过晏儿知道母后的心思，也没有特别合适的，就都挡了。 云黛和明萱两个说了会子话，便站起身，说道：“我们在这里，诚哥儿也没法好好歇着。” 明萱道：“去我那里吧，我得了一罐子明前茶，来尝尝。” 云黛欣然前往。 幼儿对茶没什么兴致，留下跟明诚说话。 “你那伤口，还疼不疼了？”她问。 第二千九百六十六章 只钟情于一人 明诚道：“我是男人，这点小伤算什么。” 幼儿笑道：“以后我可不敢随便带你出门了。昨儿母后把我臭骂一顿。” “骂你什么？” “怪我带你出门惹事，害你受伤了，萱姨母会心疼。” “我娘才不会对这种小事心疼。” “怎么会呢，哪有娘亲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幼儿摇头，“姨母虽对你严厉了些，但也是在意你。你别跟她犟着来，姨母怪不容易的。” “她不容易，也是自找的。我又没要她当年把我生下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良心。”幼儿一拍他脑门，“姨母是虐待你了，还是让你吃什么苦头了？” “你别动我头！”明诚皱眉。 “你如今脾气倒挺大，对我也敢嚷嚷了。”幼儿说道，“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你好好养着吧，我走了。” “等下。” 明诚从床上下来，拿了一把小弓给她，轻声说：“这是我自己做的，送给你。” 幼儿笑道：“你自己留着便是，我有弓用。” “你有，那是你自己的，这是我给你的。拿着。”明诚硬是塞进她手中。 幼儿笑道：“那好吧，谢了。” 她转身要走，又被拉住。 幼儿诧异道：“你今天怎么了，婆婆妈妈的？” 明诚看她：“刚才我听太后说，要给你和大公主挑选驸马了？” “昨儿母后气狠了，是说过这话。” “你……同意了？” “我没有。”幼儿笑道，“我还没玩够呢，再说嫁人有什么好的。母后宠我，我跟她撒撒娇，她也不会强迫我的。” “可是你已经十八了，若太后非要你嫁人呢？” “那我就嫁吧，总不能伤了母后的心。”幼儿不甚在意，“反正我将来住在公主府，又不必去侍奉公婆伺候小姑子。无所谓的。” “那……你想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这个，我没想过。只要人好就行了吧，反正母后和皇兄他们都会给我做主的。”幼儿笑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明诚说道：“那你现在想想呢？” “想什么？” “想想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这个嘛……像我父皇那样。或者像我皇兄那样也很好。”幼儿笑道，“最好像父皇，一生只钟情于母后一人。” “我也会这样的！”明诚冲口说。 幼儿笑道：“你会哪样啊？” “我也会如先帝那般，一生只钟情于一人。”他神色认真。 “哦，那很好嘛。”幼儿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男儿先成家后立业，以后不要再跟萱姨母顶撞了，为人儿女，不说多孝顺，起码要知道长辈的辛苦。” 明诚注视她明亮双眸：“幼儿……” “你叫我什么？没大没小，没规没矩！”幼儿瞪他一眼，“你好好休息吧，我去找表姐说话。” 明诚看着她的背影，眸色幽暗。 等明萱再来的时候，就看他在摆弄兵器。 “你先好好养伤，好了再折腾。”明萱说。 “一点小伤，没事。”明诚抬头问她，“太后和幼儿都回去了吗？” 第二千九百六十七章 我喜欢幼儿 “回宫了。”明萱眉头微蹙，“诚儿，你也不小了，说话该注意些规矩。咱们与幼儿虽是亲戚，她毕竟是公主，又比你大，你怎么敢直呼她小名？” 幼儿的小名，除了父母兄嫂长辈，并不是谁都能随便叫的。 “她只比我大几个月而已。” “那也是大，何况她是公主！” 明诚没说话，低头把兵器擦好，摆起来，然后看向明萱，说道：“母亲，您之前说过，要为我娶妻的。” 明萱有些意外：“你不是不愿意吗？” “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什么？”明萱更加诧异。 这个儿子自小被关在侯府，几乎不出门，长大后在军中厮混了几年。军中自然也全都男人。这两年回来后，都在听眼皮子底下。 他能跟什么女子接触？ “你什么时候有了心上人？是谁家的姑娘？” “母亲认识她。” “到底是谁？” “就……二公主。” “……”明萱被彻底震惊了。 因为过于吃惊，她盯着儿子，好一阵子没能说出话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看上了幼儿。 转念一想，幼儿身份高贵，漂亮活泼，像明诚这样内敛沉闷的少年，会喜欢她简直太正常了。 之前两个孩子时常见面，讨论的都是古兵器，谁也没往那方面想。 毕竟她们俩不仅仅是身份上的差异，更有血缘关系。 明诚的生父是鲁王，与赵元璟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虽然明诚跟着侯府姓，但他事实上就是姓赵。 若是表兄妹也就罢了，可作为堂兄妹，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明萱回过神来，厉声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我不允许！” “为什么不许？我喜欢幼儿，难道犯法？” “你难道不知道，幼儿是你堂姐？” “我知道。那又如何？” “放肆的混账！”明萱抬手打了他一耳光，“难道是我对你疏于管教，叫你生出这样不该有的心思？从今儿起，你不许再出门，不许见二公主！” 明诚猛地站起身，吼道：“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不论我做什么，你都觉得不对！你连我喜欢谁都要否认！” “你喜欢别人，我不管，但你不能喜欢公主。”明萱深吸一口气，“从今天起，你哪里也不许去。我会立即着手给你安排相亲，有合适的姑娘，就立即为你们举行婚礼。” “除了幼儿，我不会娶任何其他女人。” “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幼儿是太后的掌上珠，是你能随意觊觎的？别说我不同意，便是幼儿自己，若知道你对她存了这样的心思，她会怎么想？” “幼儿必定也是喜欢我的。” “这我真没看出来。幼儿对你，不过是对待一个弟弟，与对家里其他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母亲说了不算。母亲不如去跟太后提看看，我愿意尚主。” “你真不嫌丢人现眼。”明萱气的直哆嗦，“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第二千九百六十八章 堂兄妹 明萱越想越气，出去后，就命人把明诚关起来，不许他离开房门半步。 明诚如何能愿意，况且他武功高，区区一扇木门，也根本就拦不住他。 明萱就找来二十几个家丁围着院子，一旦他敢出来，就打断他的腿。 闹的这样大，很快连明修文都知道了。 虽然这些年明萱对儿子一向严厉，但也没闹成这样。 田氏正病着，也不敢告诉她，明修文和两个儿子过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萱一开始不肯说，但经不住父亲逼问，终是说了出来。 明修文父子几个也是颇为震惊。 “怎么就喜欢了？”明经诧异道，“这孩子终日闷不做声的，心里倒是藏了不少事。” 明纬摇头：“若是别人家的女儿，哪怕是宗亲皇戚的，咱们也能厚着脸皮上门提亲。可是……二公主的话，小表妹怕是不舍得。” 明萱冷冷道：“二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黛儿舍不舍得的问题吗？诚儿是什么身份，你们心里还不清楚？跟幼儿一样都姓赵，堂姐弟关系，怎么能做亲？” 明修文皱眉道：“是不能，但你好好跟孩子说清楚，怎么这样闹腾？把他关起来，让家丁守着。你说他们敢不敢真的把他腿打断？” “他根本就说不听，跟他那个混账爹一个德行！”明萱气的红了眼眶，“怎么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明经看见妹妹掉眼泪，也是心疼，温和说：“你别哭了，也叫家丁都出去。这样闹着，传到母亲耳中，还不知又要如何。你知道母亲最心疼诚儿。母亲如今病着，难道你要她着急不成？” 明萱抬手擦了下眼泪，哽道：“我是真不知要拿这孩子怎么办才好。” 明修文说道：“当初你执意留下他，就应该做好了要面对这一切的准备，不是吗？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所以也不要抱怨什么，孩子变成今天这样，你有责任。” “我只想他能好好长大，过寻常普通的日子，谁知道他竟觊觎二公主。” 明经说道：“事已至此，你再后悔也没用，倒不如好好想想法子。” “办法我已经想过了，尽早让他成亲。”明萱说道，“我也会跟黛儿谈一谈，这种事不能瞒着她。” 明经点头：“是该说，毕竟咱们也不知二公主心里怎么想。” 兄妹几个商议完，便去请了几个相熟的媒人上门，请她寻摸合适的人家，牵线搭桥。 另一方面，明萱进宫求见太后，把这事原原本本说了。 云黛听说明诚对幼儿有心事，也是惊讶。 “我以为他们两个只是姐弟情义。” “我原也这么想，谁知这孩子猪油蒙了心，竟对自己姐姐产生这种不该有的心思。”明萱皱眉，“我想来想去，这件事得让你知道。家里已经在安排给诚儿相亲，让他尽快成亲。” 云黛点头：“我知道你的性子，也别太急躁的惩罚孩子。依我看，幼儿对诚哥儿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第二千九百六十九章 为了娶媳妇 明萱和云黛聊了许久，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 云黛安慰了她，等她回去后，便让保兴把幼儿叫来。 幼儿正练武，穿着一身短打，提着剑，满头大汗跑过来，笑道：“母后叫儿臣有什么事？” “你怎么一头汗就来了，不知道先回去换身衣服洗洗脸？也不怕吹了风着凉。”云黛拉她过来，拿巾子给她擦汗。 幼儿端起茶杯喝一大口，笑道：“儿臣身子壮实着呢，从小到大不都这样过来的，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儿臣可不是浅儿那么娇气。” “整天像个男孩一样厮混，以前小也就罢了，如今你都这么大了，也该收收心了。” “收什么心呀？儿臣不一直这样吗？”幼儿不解。 “以后，你别去侯府找诚哥儿了。” “为什么？”幼儿更纳闷，“发生什么事了吗？母后，儿臣不是道歉了吗，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带明诚乱跑了。您就消消气吧，如今气性儿怎么这样大了，来，儿臣给您顺顺气。” “少油嘴滑舌。”云黛拍开她的爪子，“你给我安分坐好，听我说。过几天，你萱姨母就要给诚哥儿挑媳妇了，挑好了就立即成亲。你以后该避避嫌。” 云黛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神色。 幼儿笑道：“这倒也是，诚哥儿毕竟也不小了。若他娶个爱拈酸吃醋的媳妇，可就不好了。哈哈。” 看她笑容开朗，满不在意的样子，云黛知道自己想的没错。 幼儿天真烂漫，性子爽利，确实是一直把明诚当作弟弟看待，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云黛放下心来，但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提点她几句。 “不管诚哥儿有没有成亲，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亲密，要懂得避讳。” “母后您说什么呢，我就把他当弟弟看待，跟小二是一样的，哪来的什么亲密，闲来没事去他那里看看兵器罢了。”幼儿笑道，“母后是不是胡思乱想了？如果您不喜欢，以后我不见他了便是。” “不是不见，毕竟是亲戚，该见的时候也不必躲开。只是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好，儿臣记住啦！”幼儿抱着她胳膊笑，“母后唤儿臣来，就为了这件小事呢？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你呀，心真大。” “又怎么了嘛。” “没什么事了，去玩吧。” “那儿臣走了。晚上过来吃饭哦，我想吃蜜豆姑姑做的狮子头。” 幼儿高高兴兴的回到自己院子继续练武，浅儿不紧不慢道：“你倒真是心大，母后都那么提点你了，你就不明白么。” “明白什么？” “侯府的事情，你没听说？萱姨母跟诚哥儿闹翻了，这几天侯府都着急给他相看呢。” 幼儿噗嗤笑道：“为了娶媳妇，母子俩也不至于闹翻吧。” 浅儿说道：“你也太迟钝了，这情况还不明显？分明是诚哥儿对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萱姨母这才着急上火。所以母后才会提点你，要你避讳，不要再去见他。” 第二千九百七十章 定下亲事 幼儿愣住：“你是说，诚哥儿喜欢我？” “难道你自己感觉不到？” “没……啊。” “那你真是有点傻。”浅儿摇头，“真是怪了，父皇和母后都是那么聪明的人，皇兄也聪明，小二也不笨，七八岁就懂得辨别人心。怎么到你这里就这么不开窍？果然母后说的话都是对的。” “母后说什么？” “母后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幼儿虽然一脑袋官司，但还是笑起来，“别胡说，我才不是。我只是……太惊讶了。我一直把诚哥儿当弟弟看待啊。他平时表现也挺正常的啊，我真看不出他哪里喜欢我。” 浅儿说道：“我虽然跟诚哥儿处的不多，但也看得出来，他是个内敛沉闷的性子，萱姨母又是个强势的，他有什么话肯定都憋在心里。这种人若是藏什么心事的话，一般人是察觉不到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那天我和母后去看他受伤，他确实有点怪怪的。不过我没多想，以为他受伤了心情不好呢。”幼儿直笑，觉得有趣，“这孩子怎么回事啊，竟然喜欢自己姐姐？他是鲁王儿子，虽然不是亲姐弟，关系也是够亲近的了。我跟他怎么可能在一起。” “是不能，所以萱姨母才着急呢。” “难怪母后要我避讳。看来我是不该再见他了。不过没事儿，小男孩儿嘛，等娶妻有了自己媳妇就好了。” 幼儿拍拍手，极为乐观，“不是什么大事。” 往后的日子，她果然没有再去侯府。 若是想侯府几个姊妹了，便在宫里举行小型宴席，邀请姊妹们进宫玩耍。 日子过的也快。 半个月后，侯府就为明诚定了一门亲事。 对方是书香世家的女儿，虽门第不高，但也是小家碧玉，温柔可人的。 明萱很满意，当即就定下日子，择日下聘。 可明诚不愿意。 在下聘的前一天，他趁着夜色，翻墙逃走了。 他把门子打晕了，一直到第二天，侯府众人才发现。 明诚已经跑的没了影子。 明萱气的几乎昏厥，最后在他房里找到一封信，说他要回北齐边境的军中，没有建功立业功成名就那天，绝不会再回来。 明纬立即派人去打听，果然得知他已经去了军中。 晏儿得知后，传信给小二，让他照看着点明诚，若是有什么事，即刻送他回来。 明萱虽然生气，也没法去军中把他抓回来，只得把婚约解了。 好在还没有下聘。 否则要给女方造成无法挽回的名誉损失。 到了六月中旬，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京都干旱雨水少，天气从早到晚热的要命。 云黛根本没法出门，只能每天待在屋里。 六月十六这天，晏儿带人去相国寺祈福降雨。 晌午，云黛正给牡丹浇水，保兴急匆匆进来说：“太后，皇后娘娘似乎要生了。” 算算日子，也是时候了。 采采怀胎以来，身子状况一直很好，又是足月生产，倒也不让人着急。 宫里稳婆太医都是早备好了的。 云黛道：“晏儿不在宫里，我得去看看，免得出什么岔子。” 第二千九百七十一章 谁敢站出来，说他不是他妈生的？ 云黛放下浇水壶，叫青衣打开库房，把前几日顾承安送来的一只血参拿出来。 自从商号有了往海外的商船，每次商船回来，有什么稀奇新鲜的玩意儿，他们两个就会挑出来，送到她这里来。 云黛大多给塞到了库房里，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这血参数量稀少，益气补血比寻常的人参效果更好。 青衣捧着血参，跟在云黛身边，来到皇后宫里。 一进去就听见了采采的叫声。 生孩子的确痛苦，不叫是不可能的。 云黛看着采采长大，把她当亲女儿待，听见她这样的凄惨叫声，未免心疼。 她吩咐道：“保兴，你差人去靳府，把红豆接过来。” 保兴转身去了。 云黛走到产室门口，推门要进去，被几个嬷嬷拦住。 “太后，您身子弱，这产室污秽，还是别进去，在旁边偏殿休息片刻。” “污秽个屁！”云黛不耐烦，“谁敢站出来，说他不是他妈生的？哪个没在产室走一遭，什么污秽之语，都是男人们编出来诓女人，偏你们还当作圣旨一样的信了。滚一边去，再啰嗦板子伺候。” 嬷嬷讪讪退到一边去，心中暗暗懊恼。 这位太后当皇后的时候就是说一不二的，如今做了太后，更是没有任何人敢忤逆。自己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拦住她作甚。 云黛推门走进产室，看见几个稳婆和宫女围在床边，采采躺在床上，刘海儿都贴在脑门上，神色痛苦。 “太后来了。”稳婆和宫婢们都吃惊，忙忙行礼。 采采看过来，眼中含泪：“母后……” 云黛忙过去握住她的手，柔声说：“晏儿去相国寺了还没回来，我已经让人去递信了。你别怕，母后在这里陪着你。” “嗯。” 采采神色放松了些。 云黛拿帕子给她擦汗，一旦阵痛来临，采采便痛的眼泪直流。看的云黛心疼不已。 很快浅儿姐妹俩也都赶过来，硬是被嬷嬷拦住了。 她们两个还是闺阁未婚，若看见那般场景，容易被吓着，将来对怀孕身子有影响。 她们倒也没勉强，老老实实在外等着。 朱绣荣也来了，她的害喜反应好了许多，但还是瘦伶伶的，扶着婢女的手，走两步就得歇歇，怪可怜的。 浅儿让她去偏殿坐着，别累着了。 其余几个低阶妃嫔也来，但都被保兴带人拦在了门外。 这种时候，到处都乱糟糟的，若有人心思不纯，趁乱搞点什么事，就不好了。 保兴在宫里这么多年，心思缜密，做事稳重，交给他，云黛极放心。 等红豆到的时候，一切都井井有序，但孩子还是没有生出来。 她赶到采采床前，还没来得及心疼女儿，就发现女儿阵痛的时候，会握紧云黛的手。云黛的手红彤彤的一片，有的地方甚至被指甲戳破。 “你这孩子快放开手！”红豆忙把采采的手扯开，“你生孩子疼归疼，抓什么不好，抓你母后的手。你看看这指甲戳的……” 第二千九百七十二章 喜得麟儿 她捧着云黛的手，瞪了眼采采。 采采刚经历过一次阵痛，转头看见云黛的手，顿时一阵惶恐内疚：“母后，儿臣错了……您没事吧？” 云黛道：“没事没事。红豆你干什么，她都这个样子了，你还叫她着急。到底心不心疼孩子？” “这是两码事，再说生孩子……哪有不疼的。既然要生，就得承受。”红豆嘴里说着，还是坐到了床边，让采采捏自己的手。 采采却不肯了，抓着被单，眼泪直掉。 “娘，生孩子太疼了……疼死我了。” “是啊，疼，你再忍忍，为了孩子。”红豆看女儿这样，也忍不住皱眉头，“头一胎都是这样，不好生……以后就好了。” 云黛道：“你别听你娘瞎说，哪怕生第十个，也还是疼的。” “娘娘，您真是……”红豆对于她的拆台哭笑不得，“您这样吓着她了，以后她可不愿意再生了。” “我就是实话实说。” “母后放心，即便再疼，我也要生的……哎呀！” 采采说着，又是一阵阵痛袭来，疼的她直叫。 红豆问稳婆：“到底怎么样了，情况好不好？” 稳婆忙回答：“太后和夫人放心，皇后娘娘的情况不错的，胎位也正……只是这第一胎，难免就慢一些。再等等……快了。皇后娘娘千万攒着点气力，别耗光了，待会要用力的时候没力气，可就麻烦了。” 采采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待会，一直哭，叫。 稳婆说道：“皇后娘娘如论如何且忍耐些，您再这样耗尽了力气，对孩子可不好。” 一听说可能会影响到孩子，采采果然不敢再叫，疼的直哆嗦。 直到天黑了，晏儿从相国寺回来，急匆匆赶过来。 也是巧了，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晏儿先是愣了下，随即心中涌起喜悦之感。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稳婆抱着孩子，喜悦的说：“太后大喜，皇后娘娘喜得麟儿，是个小皇子呢！” 采采满头是汗，浑身虚脱。 但还是强撑着看了眼孩子，凑过去亲了亲孩子的小脚丫，才昏睡过去。 宫女把小皇子洗干净，包好了，递给云黛。 云黛接过襁褓，看着小小新生儿的粉色脸蛋，心头有淡淡的欢喜和感动。 “真可爱。”她对红豆说，“你看呀，这小鼻子，跟晏儿的一模一样。” 红豆凑过来瞧，笑道：“赵家的孩子都长得俊俏。” “还没睁眼呢，也不知眼睛长得像谁。若是像采采，一定好看。” “像皇上也不错啊。” 两个人盯着孩子悄声讨论。 幼儿在外叫道：“母后，您把孩子抱出来给儿臣瞧瞧啊！皇兄都等急了！” 云黛笑道：“倒是把他们给忘了。” 她抱着孩子出来，伸手交给晏儿，笑道：“等急了吧，看看你儿子。” 晏儿接过来，浅儿和幼儿呼啦围过来。 兄妹三个看着小小的婴儿，都发出哇的声音。 “好可爱哦。”浅儿小声说。 第二千九百七十三章 还是年轻时的模样 “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幼儿伸出手指去戳婴儿脸颊。 “少臭美，怎么会跟你一样。”浅儿拍开她的手，“要像，也得像皇兄和皇嫂。” “侄子长得像姑姑，这太正常了吧。”幼儿笑容满面，“小家伙，赶紧叫声姑姑来听。别睡啦！” “皇兄，让我抱抱。”浅儿馋的不行。 晏儿把孩子交给她，说道：“母后，儿臣想去看看皇后。” “快去吧。” 云黛摆摆手，看着儿子迫不及待走向产室的背影，笑道，“这才对嘛。” “对什么？”红豆问。 “心疼刚生产的妻子，而不是一味的盯着孩子。这才是有良心。” “皇上的品性，还用说呀？”红豆失笑，“这孩子也生出来了，母子平安，我这心也就放下了。天不早了，太后在这守了半日，快回去歇着吧。我也该走了。” “你着什么急走，多陪陪采采。” “采采是皇后，若不是娘娘这层关系，我哪里有资格随便进出来看她。知道她母子平安就行了，她在宫里也不是住一天两天，难道还会受什么委屈不成？” “你晚膳没用吧？去我那里吧，吃了饭再走。” 云黛拉她回到凤仪宫。 至于采采这里，自然有晏儿在，还有一大堆太医嬷嬷宫女伺候着，乳母也早就选好了，不需要她操心。 蜜豆端上饭菜，俩人刚拿起筷子，天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天边隐约有轰隆声传来，雨势渐大。 “下雨了！” “皇上的祈福有效了！” 外面有欢喜叫声。 青衣顶着帕子跑进来，笑道：“外头下大雨了。今儿真是好日子，皇上去祈福，回来皇后就诞下皇子，还下了雨。这可是好兆头。” 云黛笑道：“看来这个孩子有福气。” 不论从哪方面来说，刚出生的这个孩子都贵不可言。 皇帝和皇后的第一个孩子，正正经经的嫡皇长子。 以皇室立嫡立长的规矩，毫无疑问这孩子将来会被册为太子，然后继承皇位。 干旱已久的京都，在他降生这天下了大雨，也是祥瑞之兆。 满朝文武，京都百姓，都对皇长子的降生感到无比的欣喜。 下了雨，能缓解旱情，云黛也很高兴。 她和红豆喝了点酒，晚上睡觉的时候，梦回当年，看见赵元璟站在一树桃花下，对着自己笑。 他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容貌俊美，清新隽雅。 他冲着自己招手，跑过去的时候，却只有满树桃花，落英缤纷。 云黛醒来的时候，枕边湿湿的，一摸，脸颊都是泪水。 这两年多，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赵元璟。 除非醉的不省人事，但凡有一丝丝的清醒，都会梦见。 起初她不想面对，常常把自己灌得大醉，逃避这些。 她知道梦的潜意识的表现。 她是太思念赵元璟了。 尤其午夜梦回之际，夜半醒来，夜色寂静。 那种思念和孤独，犹如附骨之疽般，令她痛不欲生。 她擦干眼泪坐起身，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打竹叶声。 第二千九百七十四章 冠礼 怔怔的听了许久，终究没有睡意。 她试图闭上眼睛，想再回到那棵桃树下，再看一眼赵元璟。 可怎么也无法入睡。 叹了口气，她下了床，打开箱子，搬出一个锦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罗盘，一根熠熠生辉的彩色宝石蝴蝶簪子。 这簪子是用好几种不同颜色的宝石镶嵌而成，在阳光下会泛着五彩的光，蝶翅微微颤动，仿佛活过来一般。 这是当年她被册封为皇后时，赵元璟送她的礼物。 自从赵元璟不在了，这簪子也就被收了起来。 她仔仔细细把簪子擦干净，放回锦盒，看向罗盘。 摸着罗盘略微粗糙冰冷的质感，她的心情会很快变得平静。 这罗盘是她的希望，带给她安全感和宁静的心。 抱着罗盘，她很快就睡着了。 这次一夜无梦，没有梦见赵元璟，没有那棵桃树，也没有追不到的人和无尽的失落。 也没有泪水。 醒来的时候，天色微曦，心情宁静。 云黛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把罗盘收好。 皇长子降生，宫里到处喜气洋洋的。 孩子满月很是操办了一场。 起名字的时候，晏儿特意来问云黛，云黛让他自己做主。 晏儿便去问了摄政王。 赵纾也说让他自己做主。 晏儿便起了四五个名字，分别让母后他们选。 没想到，云黛和摄政王都选了同一个名字——赵羡安。 小皇子是羡字辈。 她俩都希望小皇子平平安安。 晏儿也就欣然同意了，定下了自己长子的名字。 小皇子由皇后细心教养，又有一堆的长辈爱护，长得很好。 采采的身子也恢复的很好，出了月子就继续打理后宫事宜，一边又照顾孩子，虽辛苦，但也游刃有余。 她不是锋芒毕露的性子，但沉稳内敛，什么事都是心中有数。 不该含糊的时候，绝不手软。 出了月子，她就可以开始侍寝了，但因着忙碌，也就不怎么应承，反劝晏儿多去朱绣荣和其他几个妃嫔屋里走一走。 朱绣荣怀这个孩子遭了许多罪，蔫蔫儿的病西施一般。 晏儿隔三差五会去看看，但其余几个妃嫔屋里，并不怎么去。 尤其韩韵儿，这个宝林就一直是宝林，别说侍寝，皇帝一次都没去过她屋里，也没正眼看过她。 于是众人都知道了，这个年轻的皇帝并不是耽于美色的人，也不会如先帝那般独宠一个人。 他虽温和，但极理智。 对于安分听话的人，他愿意抬举。对于韩韵儿那样不安分的，也绝不会姑息纵容。 从这方面来说，他比先帝更适合当皇帝。 前朝言官们根本就不可能从这方面来提意见。 等炎热的夏季结束，进入凉爽的秋天后，朝廷有一件大事，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皇帝已经满二十岁了。 男人二十要举行成人礼，行冠礼，得到长辈赐字，意味着正式步入成年。 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完全亲政，不需要摄政王了。 这几年一直是秦王赵纾把控大方向的朝政，晏儿无论做什么决定，都必须跟他商议，得到他的赞同后，才能推行。 等他行了冠礼，秦王就必须交出大权。 第二千九百七十六章 接班人 晏儿完全接管朝政后，天就越来越冷了。 第一场雪下的特别大，因为来的猝不及防，好些地方都发生了雪灾，还冻死了不少人。 每年四季，水灾，旱灾，雪灾，各种天灾人祸，避免不了。 实在是国土面积太大，以前只一个大周也还好，如今多了北齐和九黎两大块地，事情就更多了。 朝廷也不会不管百姓，晏儿秉承父皇意志，是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也因此就更辛苦些。 好在有云记和北兴这两座金矿，在每次的受灾中，出钱出物资出人力，给朝廷解决了许多困难。 现在云黛的心思不怎么放在商号上，许久也难得去一趟。 基本上就是顾承安和顾承宁兄弟俩做主和打理，送去的账本，她也只是偶尔看几眼。看了也不甚在意。 商号已经走上正轨，成为了帝国一般的巨无霸存在。 有顾氏兄弟掌舵，底下各层有序运转。 有她没她参与，影响都不大。 同时，云黛也在考虑，让谁接替商号的事情。 她毕竟不是小姑娘了，不能再跟以前似的那么熬夜。关键她的心思也不在这上头了，几年后，她就要带着赵元璟离开。 总不能说走就走，这边的事情，都要安排妥当。 朝廷也就罢了，晏儿已经长大，能够独当一面。何况还有秦王帮着，这几年朝廷中也培养了不少人才。 晏儿眼光不错，重视科举和人才。 这都是有利国民生计和长久发展的好事儿。 另外，两个女儿和小二还没成亲，这几年慢慢看着，总是要办的。 唯有这商号，她一直没想好。 商号虽是她一手创办，但这些年一直是顾承安兄弟俩在打理。 她想把商号的股份分给他们一部分，然后找个接班人。 其实这个人选，她也想过，那就是郭宁。 郭宁离开原夫家后，就一直在商号帮忙做事。 她识文断字，有才能，在商号里做的是类似于财务主管和智囊团的工作。 她很少出现在明面上，默默无闻，但在商号拥有着无法取代的地位。 顾承安很敬重她，而她也对得起这份敬意。 郭宁感激云黛给自己的这份事业，也做的很用心。 云黛想过，等自己离开后，就让郭宁接管商号。 顾氏兄弟还是大管事，她做话事人。 但郭宁拒绝了。 她说自己只适合做幕后工作，不适合抛头露面，她也没这个资格和能耐。 云记不是普通的商号，而是大周的皇家商号。 她一个被休弃的废妇身份，不适合，也镇不住。 云黛想了想，觉得她的顾虑有道理。 她要的接班人，必须能镇得住，无论是从才能，脾性，亦或者身份上，都需要符合。 谁能保证将来的皇帝一直都是明君？ 万一将来出现了昏君，想要把商号据为己有怎么办？ 这个人选，云黛一直在犹豫。 总得早点选好，然后慢慢培养着。 眼看着到了年底，各地官员来送节礼的又多起来，进贡给皇太后的礼物更是络绎不绝。 第二千九百七十七章 小公主 云黛也懒得看，让青衣自己处置。 青衣都会分门别类，妥善收好，有谁能用得着的就分出来。 其中有一对赤金镯子，特别的别致精巧，云黛看了喜欢，就叫人送去给慕安戴。 保兴送去没一会儿，就急匆匆跑来：“太后，那边来消息，说是朱婕妤见红了，正会儿正忙着传太医和稳婆过去呢。” 云黛点头：“我也正想着呢，也该是时候了，怎么还没动静。” 青衣笑道：“推迟一些日子也是有的。奴婢听说，提前生的男孩多，推迟的倒是女孩子多的。” “这个不一定。” 云黛笑道，“晏儿去了吗？” 保兴回答：“去了，皇后娘娘也都过去了。” “那咱们就不去了，在这里等消息便是。” 朱绣荣怀这胎极为辛苦，到了预产期也还是没动静，这又拖了七八天。 原以为很快能生出来，谁知从早晨到下午，从下午到晚上，还是没生出来。 生头胎，熬一两天都常见。 保兴和青衣都劝云黛早些歇着，不必熬着等。 云黛也不想等，晏儿和采采都在呢，她等消息就行。 但终究是挂念的。 一直到后半夜也没睡着。 直到保兴提着灯笼回来，说了句恭贺太后，云黛才放下心来。 “平安吗？”她问。 “恭喜太后，朱婕妤母女平安。”保兴笑容满面，“生了一天一夜，好歹是平安生了个小公主。” 青衣听的也高兴：“奴婢就说嘛，一定是公主。” “你就是赶巧了。”云黛笑道。 青衣笑道：“如今咱们皇上是有儿有女了。这皇后和朱婕妤都接连生了，其余的妃嫔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大概是都不讨皇上喜欢。” “这种事就随他们去，我不管那个闲事。行了，听见她们平安就行了，你们也都跟着我熬了半宿，都去歇着。” 云黛也没想去看一看刚出生的小公主，收拾收拾睡下了。 翌日她才见到小人儿。 长得自然是可爱的，粉嫩嫩的，眼睛早早睁开了，又圆又亮。 只是看着有些瘦弱。 思华年看了，说是因母体怀孕时身体弱，小公主也就有些不足之症，需要好好抚养，倒也没什么大碍。 云黛抱了抱孩子，就让赶紧还给朱婕妤。 这么丁点的孩子，哪里能离得开亲娘。 晏儿跟云黛商议，想要给朱婕妤晋一晋位份。 云黛笑道：“我记得她刚有孕的时候，采采就说过这话。绣荣生养这个孩子，吃了许多苦头。你自己看着办吧。” 晏儿便晋了朱绣荣为淑妃。 这没什么，毕竟是诞下子嗣的妃嫔。却把韩韵儿给嫉妒的不行。但她嫉妒归嫉妒，也不敢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就偷偷摸摸的在宫里扎小人。 偏又藏不住，被人抖落出来了。 采采大怒。 她真是难得发这样大的火。 她从小在宫里厮混，见惯了云黛掌管下的后宫，是多么的平静和谐。 因此，她绝不能容忍后宫有任何狠毒之事发生。 不必请示皇帝，她就做主杖打了韩韵儿三十板子，打了个半死。 晏儿知道后，觉得采采打的轻了，但也没说什么，直接让人把韩韵儿扔进了冷宫，让她自生自灭。 经过这事儿后，后宫就再没人有胆子不安分。 眨眼到了年根，晏儿知道母后惦记着小二，便提前下旨，召小二回京都述职。 说是述职，实际上是让他回来过年。 第二千九百七十八章 抗旨 晏儿让人送出圣旨后，便把这事告诉了云黛，想着让母后高兴高兴。也可以提前准备些过年的东西。 浅儿和幼儿听了都很高兴。 过了年小二也才十六，在哥哥姐姐眼里，还是孩子。 姐妹俩已经商量着要置办些什么，还说要去云记商号逛一逛。 谁知云黛听了并没有高兴。 “等他真的回来了再说吧。” “母后，您是说，小二不会回来过年？”浅儿问。 “从前年到现在，哪次过节你们不盼着他回来，可哪次他回来了吗？”云黛淡道，“我也不知道他想不想回来，但他既然前年没回，去年没回，今年也就不会回。” 幼儿皱眉：“可是皇兄已经下旨了。正式的圣旨，不是什么口谕，也不是玩笑。如果小二这次还敢抗旨，那就是大不敬。” “敢抗旨的人，还在乎什么大不敬的话。” “母后，小二还是很乖的。”浅儿说。 幼儿哼了声：“你就是惯着他，他都多大了，眼看十六啦。还以为是六七岁的孩子呢？这孩子从小就心思深，八岁的时候就敢跟官员合谋刺杀朝廷命官。如今他都十六了，还有什么不敢干的？上回我和母后去北齐，母后病成那样，他也没跟着回来。如今皇兄一道圣旨，他就来了？” 浅儿沉默。 晏儿说道：“如果他这次真的抗旨，朕会命人抓他回来。” 浅儿轻声说：“皇兄，毕竟是嫡亲的兄弟，别闹的太僵了。也许小二真的有什么难处呢？何况圣旨才送出去，小二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 “你不相信，那就等着看。”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准备过年，盼着小二回来。 云黛嘴里虽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期盼的。 自己生的孩子，怎么会不疼。 但一直到了年三十，也没见着人。 只收到他送来的一箱子年礼，以及给小侄子小侄女的礼物。 北齐盛产矿脉，本就是个富庶之地。 他送来的自然都是珍贵的好东西。 可云黛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她又猜对了。 小二没有回来。 他抗旨了。 之前还没什么，这次他公然抗旨，立即引起朝廷的一片哗然。 小二再是皇帝的亲弟弟，那也是为人臣子。 派去他去北齐，是想让北齐彻底变成大周的一部分。 谁知刚赶走了萧子良，又来了个赵小二。 舅甥俩竟是一个谋划。 公然抗旨不回，还能是因为什么？ 他就是不想步萧子良的后尘。 当年萧子良被先帝召回京都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小二并不想做第二个萧子良。 到现在大家才发现，小二这些年千方百计要做北齐王，等他终于做了北齐王之后，就彻底露出了狐狸尾巴。 朝廷派了那么多军队，帮他把北齐境内的叛乱平息，又花了那么多钱，帮助北齐百姓重新过好日子。 他把好处都接收了，却不肯吐出分毫来。 靳岚还说了一件事。 “去年上半年，北齐的赋税已经减半，下半年的赋税至今为止还没有交上来。臣已经命人多次去催促，却始终被敷衍。” 第二千九百七十九章 朕都在乎 “朕知道了。” 晏儿皱眉。 他不是不知道小二的小动作。 只是，他们是亲兄弟。 他比小二大了五岁多，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父皇早逝，他这个长兄理应照顾母后和弟弟妹妹们。 所以尽管他也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还是坚持满足小二的心愿，让他去北齐做了北齐王。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后悔，只是，有些难过。 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父皇，为母后。 父皇当初那么疼小二，希望他做北齐王，希望他们兄弟俩齐心合力，让大周和北齐完全融为一体，不再有战乱，变的强大富足。 而母后一直反对小二去北齐，甚至导致了母子离心。 到如今，小二不跟母后亲近，与当年她反对小二做北齐王，有直接的关系。 晏儿自己倒没什么，也没什么后悔的。 做了这个决定，他就考虑到了各种后果。 只是，他不想让母后伤心，见到她的时候，说要亲自去一趟北齐，把小二带回来。 云黛摇头：“小二性子偏执，他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你还是别去了。你若是去了，怕是要打起来。” “可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看他要做什么。北齐，已经变成他的地盘，你不能轻易过去。” “母后……”晏儿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如今朝廷议论纷纷，说小二要在北齐称帝，与大周割裂。从去年上半年，北齐的赋税逐渐减少后，朝廷的这种声音就没有断过。如今他公然抗旨，朕已经不知该如何去维护他。” 云黛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大儿子：“小二八岁那年，我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要怪，就怪你父皇的纵容。我说过他会自食恶果，没想到他撒手去了，把这烂摊子丢给你。” 晏儿笑道：“也不是这么说，毕竟同意让小二做北齐王的人是我自己，不是父皇。这事儿与父皇无关。” “你还维护他，难道他死了，就能抵消他做过的错事？他作为父亲，想要一碗水端平，我能理解。但你们处在这个位置，怎么可能真的公平？是他助长了小二的野心。我问你，如果小二真的在北齐称帝，你打算怎么办？” 晏儿没说话。 他还没想好。 除夕宴上，见到秦王的时候，晏儿问了他这个问题。 “皇叔公，如果小二在北齐称帝，朕当如何？” 赵纾说：“那就看皇上在乎国家百姓，还是和北齐王的兄弟情。” “朕都在乎。” “皇上，世事难两全。”赵纾淡声说，“你不能控制别人的想法和做法，你只能决定自己的。” “朕在想，如果就让小二在北齐称帝……” “如果他能做出这样背叛大周，背叛你的事情，你确定他的野心只是这些吗？”赵纾反问他，“人心，是这世上最难预测的东西。之前你满足了他，让他做北齐王，可他却想做北齐皇帝。你再满足他，让他做了皇帝。一步步的后退，不一定能换来他的满足。却可能养虎为患。” 第二千九百八十章 我只是觉得，你变了 晏儿深吸一口气：“皇叔公，也许朕还不能当一个真正的好皇帝。朕终究还是会心软，不愿意跟小二兵刃相见。” “我只是说了最坏的结果，你作为皇帝，总是要考虑这些后果。至于到底如何做，没有任何人能替你做主。一切的后果自己承担。” “这责任，太沉重了。” “这就是你作为皇帝所要付出的代价。” “朕明白。”晏儿神色凝重。 整个除夕宫宴上，他都没有露出一丝笑意，始终蹙着眉。 云黛本来也在宴席上，但外头下着雪，她腿有些不舒服，就早早退席，回去歇着。 赵纾陪着她走了一段，说起小二的事情。 云黛的反应有些平淡：“这些事，他们兄弟俩处理去，要打还是如何，随便吧。” 正下着雪，赵纾举着伞，闻言朝她看了眼。 她裹着厚实的斗篷，一张白皙脸庞被围在白色的绒毛中，显得特别小，特别精致。 赵纾心中生出几分温柔来，抬手，轻轻把她发髻上的雪抚掉。 云黛抬头朝他看了眼。 赵纾微微一笑。 “你干嘛露出这种笑。” “没什么。”赵纾看向前方，“我只是觉得，你变了。” “人都会变的，年纪，容貌，各种。” “我是说你的性情。” “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哪儿有那么多纯粹的好坏啊。”赵纾抬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头顶，弄的她发间的步摇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云黛道：“你可注意到影响吧。” 赵纾笑道：“你如今是不是有点过于颓废了？别的事情不管，自己俩儿子相互争斗，你也不管？” “你当我是玛利亚，管世间万物的苦难呢？我也算是奋斗了二十年，为北齐和大周殚精竭虑过，为商号和百姓夜不能寐过。如今弄到自己一身的病，阴天下雨哪哪儿都不舒服。您还是行行好，饶了我，让我过几年轻松日子。” “你这话说的好像谁逼着你做事似的。” “可千万别把我绑在十字架上烤，我受不起。而且也累了，什么都不想管。”云黛伸手从路旁枝叶上，抓起一把雪，在掌心搓成雪団，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寒冷。 赵纾伸手把雪団拍掉：“还嫌腿不够疼呢？” “过一会儿手就暖和了。” “不管你是不是觉得累，不想再管事了。可是，小二终究是你儿子，你能眼睁睁看着他背叛大周，看着他在北齐称帝？” “称就称吧。” “那你之前做过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什么努力？”云黛看他一眼笑着反问。 赵纾怔了下：“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不知道吗？当初你千里奔袭北齐，最后成功让北齐归顺了大周。如今你要眼睁睁看着北齐再次分裂出去，燃起战火？” “别把我想的那么伟大。我当初让北齐归顺，也是无奈之举。当时北齐皇帝死了，我大哥也战死了。难道要我留在那里当女皇不成？我倒是想，可惜已经做了大周皇帝，还有了孩子。” 都二千九百八十一章 底线 “后来不是找到了萧子良？” “可惜是个废柴，什么都干不成。把北齐交到他手里，那就彻底完了。” “如此说来，你只是想借助元璟的才能，让他帮着管理北齐？” “差不多吧。” “这么说，你也有想过让萧子良做回北齐皇帝？” “我说真的，北齐归不归顺，萧子良做不做皇帝，于我来说都无所谓。我是真的不在意。但我要对得起我大哥，起码，让萧氏血脉延续下去。” “这么说，你不在乎小二会不会称帝。”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凡人何必螳臂当车。就算没有小二，以后也会有别人。” “你倒是想得开。只是你这样，未免有种游戏人间的心态，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想不开，难道把自己气死？”云黛摇摇头，“他们虽是我儿子，但我已经把他们养大。他们愿意做什么便去做，只要别触及我的底线，我不会管。” 赵纾朝她看：“我能问一句，你的底线是什么吗？” “不要祸及百姓，弄到民不聊生的地步。” “如果小二称帝，即便皇上愿意满足他，北齐朝廷和百姓也不会答应。开战是必然的，只要打仗，怎么可能不殃及百姓？”赵纾说道，“所以，从我的角度来看，还是想劝你，及时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我怎么阻止？小二不听我的。” “本王相信，你还是有法子的。” “哎，凭什么让我去辛苦费劲，跟自己亲儿子作对啊。”云黛停下脚步，“你呢？秦王殿下，这大周的国事与你无关是吧？” 赵纾也随之停下，把伞举到她头顶：“他们又不是我儿子。我管得着吗？” “你不是大周的守护神吗？” “那是百姓的吹捧，你还当真了不成。” “反正我不管。” “真不管？” “管不了。” “以后出事了，可别哭哭啼啼来找我。” “我什么时候哭哭啼啼找你过？”云黛瞪他一眼，“你倒是跟我说说，我该怎么管小二？再跑一趟北齐，把他捆回来？上次幼儿去跟他打了一架，也没把人带回来。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骨头，能干什么？啊？” 赵纾道：“你……怎么说着说着就急了。” “我没急，就是烦。” “那不是你的儿子？” “我生了儿子就得管他们到死啊？” 赵纾朝她头顶看了看，也就不说话了。 她今天似乎心情不大好。 还是少惹为妙。 一直沉默着走到凤仪宫门口。 云黛停下脚步，开口：“抱歉，我不该朝你发脾气。” “外面冷，进屋吧。” “关于这件事，我会想想办法。”云黛又说。 赵纾道：“没关系，如果你觉得累，不想管。我可以替你管。” 云黛抬头看他：“你怎么管？” “年后，我去一趟北齐。” “可是……” “没关系。”赵纾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如今我已经不是摄政王，不需要一直留在京都坐镇。晏儿很聪明，有能力管好朝政。” 第二千九百八十二章 本王要走了 云黛看见他眼底的浮光，有些内疚：“这些年，朝廷一直依赖你，却也是囚禁着你。对不起。” 他是战神，是需要在更辽阔天地驰骋的雄鹰。 他不该被禁锢在小小的京都。 可为了信守对赵元璟的承诺，他硬生生在京都守了三年。 云黛心里是一直感激他的，但也一直没说句谢谢。 赵纾把伞递给她：“我也姓赵，这本也是我分内之事，有什么对不起的。过完年，我就要走了。” 云黛抬头：“这么快？” “晏儿已经亲政，身边也有不少得用的人。我在北齐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赵纾笑道。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好。” “你都多大了，难道还以为自己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能在那种苦寒之地熬着？”云黛不赞成。 赵纾笑道：“我怎么听着，你以为我已经六七十了？本王才四十多，不至于被你说的这般孱弱吧。” 他虽四十多，但看着也就三十来岁的模样，阔肩窄腰的修长身材。面容常年冷漠，但依旧是俊美的，感受不到什么大变化。 云黛道：“那你也不能跟年轻人比。还是别去了，小二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你在这里的办法再多，手也伸不到北齐去。还是我去解决吧，要么，我就驻守在那里。有我在，你总不会再担心小二和晏儿打仗了。” 云黛皱眉：“把你捆在北齐边境，就为了不让他们打架？别说你这法子可不可行，就是行，你怎么不算算，自己多大了，他们两个多大？你活得过他们吗?” 赵纾笑道：“你说的也是个理儿。不过，本王在一天，便守大周一天阿宁吧。等本王死了，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行！”云黛断然反对，“你再让我想想。” “好，你就好好的想。不过，要在屋里想。”赵纾把伞塞到她手中，“外头冷，快回去吧。” 云黛道：“我都到门口了，还给我伞。” “谁叫你娇气。” “……今儿年三十，明早我差人送饺子给你。” “好。” 赵纾点点头，转身走了。 云黛看着他的身影转过墙角不见，才回到宫里。 虽然穿的厚实，但还是腿脚冰冷。 青衣赶紧弄了一大盆热水，让她泡一泡，暖暖身子。 否则晚上会腿疼到睡不着。 按惯例，除夕要守夜。 浅儿和幼儿都来陪着她，采采和朱绣荣都要照看孩子，没法过来。 母女三个吃着干果点心，闲聊，下棋，时间过的也快。 守到子时的时候，外面响起鞭炮声。 远远近近，此起彼伏。 新的一年，来了。 云黛站起身走到门口，看漫天大雪，鼻端有淡淡的硫磺味。 这是记忆中的新年的味道。 只是，没了那个放烟花给她看的男人。 他不在的每一天，她的心都空落落的，仿佛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 青衣进来的时候，看见两个长公主都靠在软榻睡着了，她一个人站在廊下，只穿着身薄薄的绫袄，大吃一惊，慌忙拿着斗篷过去给她披上。 第二千九百八十三章 又一年 “您怎么一个人站外头，多冷啊。快跟奴婢回屋吧。” “我没事。”云黛站着没动，喃喃自语，“雪下的这么大，冰山一定更冷了。” 青衣听清楚她的话，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先帝走了三年了。 娘娘的心也跟着走了三年，至今无法回来。 只有她才知道，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娘娘是怎么暗自落泪，辗转反侧。 “娘娘，您别想了……”青衣哽咽，“先帝都走好几年了，您不能一直这样伤心难过啊。您……好歹保重自己的身子。” “保重了身子有什么用？” “您还有皇上，有公主们，有小皇子小公主们……他们都盼着您好。” “他们只是子女，晚辈，不是伴侣。” “奴婢看您这样，心里真是难受。”青衣落泪。 云黛看她：“青衣，你知道吗，上次我去看他，他就一个人躺在冰棺里面。一点点的变化都没有，但他的皮肤是透明的，睫毛上都结霜了。他一个人，一定又冷又寂寞。我真的，好想好想他。” 青衣哽咽着说：“娘娘，奴婢陪您去北齐吧，咱们陪着先帝，您想他了就去看一看。” “可是我不想看他那个样子。”云黛深吸一口气，“又过去一年了，真好，还有七年。” 闷着头过，一年很快，七年也很快。 青衣有些茫然：“什么七年？” 云黛没回答，转身走回屋里，看见两个女儿头靠头，依偎着熟睡，便拿了条毯子给她们盖上，沉默注视女儿们的睡颜。 青衣端来一杯姜汤，“娘娘，喝了暖暖身子。” 云黛接过来，笑道：“这么大了，还贪睡。” 青衣笑道：“还没嫁人呢，可不就是孩子。” “这过了年，就十九了。眼看就要二十了，就算是在皇室，再不议亲，在旁人眼里，也要成老姑娘了。” 跟浅儿姐妹相同年纪的那一批贵女们，还没嫁人的已经屈指可数。 青衣轻声说：“是该准备起来了。只是不知，谁家的儿郎有这样的好福气，尚了咱们的公主。” 云黛笑道：“看她们的缘分。这屋里暖和，让她们安静睡吧，咱们也回去睡觉。” 大年初一，凤仪宫的习惯一直就是聚众包饺子。 两个公主起来就吵吵嚷嚷的洗漱换衣服，赖在母后身边包饺子。 采采抱着慕安，淑妃抱着小公主小妮子，都来给太后磕头。 云黛笑道：“外头这么冷，就别抱着跑来跑去的了。” 采采笑道：“没事，小孩子哪里就怕冷了。妮妮长得也好，比生下来时壮多了。” 云黛伸手摸了摸小公主脸颊，问朱绣荣：“淑妃身子如何了？” 朱绣荣忙道：“多谢太后关心，妾身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云黛点点头，让青衣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都分发给孩子们。 包了饺子，照例要分出去好些。 秦王府就不必说了，每年都送，都成惯例了。 另外侯府，顾家，靳家，云舞那里，也都收到了赏赐。 秦王府的管家一大早就在门口守着，直到看见保兴骑着马送来食盒，才松了口气。 “又辛苦保兴公公亲自送来。”管家笑眯眯的接过食盒，“这大年初一的饺子不送来，咱家王爷可就断了早膳了。” 第二千九百八十四章 隐形富豪 保兴抬手拍了拍棉衣领子上的雪，呼出一口热气，笑道：“秦王殿下这里，向来都是奴才亲自送，免得那些毛手毛脚的小子做不好。” 管家笑道：“保兴公公这是看重咱家王爷，但您也着实辛苦，还是多教教底下的小子，也叫他们出来见见世面不是？” 保兴笑道：“这话在理，明年再送，我可就不来了。派我徒弟来。” “那敢情好。这是咱家王爷的一点心意，公公收好。”管家说着就递给保兴一个红色的丝绒红包，“吉祥如意，诸事遂心。” 保兴笑着接了，拱拱手也说了两句吉祥话，便转身上马离开。 这也不仅仅是王府的惯例，他是太后身边的人，大年初一来送赏赐，各家各院不可能让他空着手回去。 别人家的赏赐，保兴都尽量让自己手底下的小太监去送，也能得些好处。 唯有这秦王府，这么多年都是他亲自送。 他自己也习惯了。 拿着荷包回到宫里，云黛笑着问：“给我看看，秦王府赏了什么给你。” 保兴笑眯眯的递过去。 打开了看，里面是两个小巧的金锞子，一个大约一两重，上面刻着吉祥如意之类的话。 “又是这个。”云黛笑着还给他，“别人家府里，年年总有些变化，唯有这秦王府，多少年了都是这些。改天我得问问秦王，是不是一次打了几千个金锞子，就为了平时赏人方便。” 保兴笑道：“这东西，也没人不喜欢嘛。奴才觉得很好。” “可不是？我这巴巴儿的包了一上午饺子，你跑去送一趟，就得了这么多金子。”云黛叹气，“明年咱换换。” 保兴知道她在逗趣，就笑。 每年节礼，秦王府送进宫里来的东西可不少。 别看秦王高冷低调，这大周的勋贵们，比他有钱的真不多。 他从十来岁就建功立业，一路走来这皇帝的赏赐不会少，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田产地契。 他立那么多功劳，不可能不赏赐。可他已经是秦王，权利上没的赏，就只能赏物质。 尤其是赵元璟，给的赏赐从来不带眨眼的，现在连云黛都不知道秦王手里有多少田产房产。 秦王又是个极度低调的人，府里只他一个主子。根本就没有花钱的地方。 他绝对是个隐形富豪。 所以，保兴他们从他那里拿金子银子这些赏赐，云黛从来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甚至还想多派几个人跟着去。 大年初一就在来来往往的说吉祥话和串门子中过去。 年初二，云黛去了趟顾家，陪着明敏吃了顿饭。 云舞也带着莹姐儿她们回来了。 莹姐儿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人也胖了好几圈，颇为圆润富态。 总归是日子过的舒心，才会如此。 正说笑的时候，安好和女婿也坐着马车回来。 宋千墨小心翼翼的扶着采采下了马车，寸步不离的牵着她的手。 安好连拐杖都没有用，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孙氏看的眼眶泛红，悄声对云舞说：“安好真是有福气，嫁了个真心疼她的男人。” 第二千九百八十五章 遗传 云舞笑道：“这是好事，你怎么还哭上了。好日子不许这样。” 孙氏忙擦擦眼泪。 小两口先过来给云黛行礼磕头。 云黛抬手叫他们起来，笑道：“安好的腿看着比从前更好了，都能自己走了。” 安好笑道：“倒也没有变好，只是有相公扶着。” 宋千墨有点不好意思：“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也就罢了。只要跟我在一起，哪里还需要她用那些，我就当她的拐杖。” “坐下吧，怪累的。”云黛让她坐到身边。 安好是晚辈，哪里敢，就挨着旁边的小杌子坐。 宋千墨老老实实站在后面。 孙氏笑道：“你去前院找他们吃酒说话去。” 这是后院，他一个男人拘在这里难免不自在。 宋千墨便行了礼，转身去了。 云舞就问安好：“他对你怎么样啊？” “还行。但我们俩在一块的时间也不多。”安好笑道，“平时我大多时间在医馆，晚上才回去，还要磨药，开方子，看书。很忙的。” “这可不行，你这么着，还怎么生孩子？” “姨母，我还没打算生孩子。” “不生孩子怎么行？”云舞诧异，“你女婿还没孩子吧？” 安好摇头，轻声说：“我不会阻止他纳妾的，但他也一直没有。” “他对你好，这是好事，你为何不肯跟他生孩子？”孙氏不免有些着急，“好容易嫁了户好人家，安好啊，你可不许拿乔。” 安好忙道：“母亲别急，我不是拿乔。我只是……担心。” “你担心什么？” “……”安好没说话，朝云黛看。 云黛说：“安好，你是不是担心将来孩子的身体？” 安好高兴，果然还是太后最明白自己。 孙氏纳闷：“这是怎么说的？还没生呢，就担心孩子的身子？” “有遗传的可能。”云黛说。 “遗……传？”孙氏茫然。 云舞却听懂了一些，“哦，你是说，安好的孩子，也可能会跟安好一样，腿脚不好？” 安好点点头。 “这咋个可能嘛！”孙氏直摇头，“我从前在娘家时，认识街对面的一家子，两口子都有残疾，生出来的三个娃儿，都好端端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安好，你就是瞎操心。” 云黛笑道：“这种事，说不准的。如果是后天造成的残疾，比如说摔伤，生病之类的，就不会传给孩子。但如果是天生的，像咱们安好这样的，生下来便是如此，就有很大的可能传给孩子。” 安好听了使劲点头：“对了，我就是这个意思。还是太后明白。” “但也不是一定的吧？”孙氏问，“好些生下来就残疾的人，也照样生出来好端端的孩子了。” “确实不一定，这是概率问题。可能生出有问题的孩子，也可能是健康的孩子。”云黛实话实说，“但生出有问题孩子的概率，肯定远远大于正常人。” “那也有两口子都没问题的，生出来的孩子有问题呢？”孙氏朝安好看了眼，小声说，“安好的爹娘都没问题啊。” 第二千九百八十六章 不生孩子不完整 安好垂首。 作为晚辈，关于爹娘的事情，她不好说什么。 云黛也没当着她面说什么，免得让孩子尴尬难看。 等安好不在眼前的时候，云黛便跟孙氏，云舞说了这件事，叫她们以后不要再提让安好生孩子的事情。 云舞很理解，加上听云黛的话，当即应下了。 唯有孙氏不解：“这不生孩子怎么好呢，将来在宋家可待不下去的。” 云黛道：“你觉得，安好的腿是因为什么缘故才变成这样的？” “生下来就这样，依我看，大概是她娘亲怀她的时候还好好保养。”孙氏说。 云黛摇头：“因为安好爹娘的关系。” “关系？” 顾承安和顾云湘虽不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妹，但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亲近结婚，生出有问题的孩子的概率太大了。 有时候甚至会产生隔代遗传的想象。 也就是说，可能近亲成亲生下的孩子是正常的，但再下一代就生出弱智或者残疾的孩子。 古代人不了解这其中缘故，但肯定也见过这种事。 果然，云黛一说，孙氏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云黛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我那药铺时常遇到一个来买药的稳婆，那婆子接生了四十年，接过的孩子不知多少。她就说，好些堂兄妹或者表兄妹生下来的孩子，不大正常。” 孙氏道：“表兄妹这是亲上加亲。” 云黛道：“什么亲上加亲啊，根本就不该这样。五服之内的亲戚，都不该在一起成亲生孩子。我支持安好的决定，她自己学医，必然也懂一些。她不想害了自己的孩子，让孩子跟着吃苦头。这是她负责任的表现。你还有顾承安，谁也不许在这件事上逼她做什么。” 孙氏不敢忤逆，忙垂首应了。 云舞看她这样，就笑道：“你急什么，安好的女婿都不介意呢。如果他要孩子，纳妾便是，想要嫡子嫡女，就把庶出的孩子给安好养，不是一样的吗？” 孙氏叹道：“到底不如自己亲生的好。” 云黛道：“只要男人对自己好，有没有亲生的孩子，也没什么。好好教养都是一样孝顺的。何况咱们安好自己有田产铺子，有嫁妆，还能自己开医馆赚钱。不依靠着谁。” “如果她实在不肯生，我也没办法。”孙氏叹气。 虽然她答应了不会再嘟囔什么，但想到安好不肯生孩子，还是不大安心。 没人的时候，她悄悄跟顾承安说了这件事，说女人到底还是要有孩子傍身才行，不管生出来是什么，总归是要生的。 顾承安一听脸就沉下来，狠狠训斥了她，“你若是闲着没事，就去睡觉。安好的事情，连太后都发话不许管，你嘟囔什么？” 孙氏有些委屈：“我还不是关心安好？这女人不生孩子，还算是个完整的女人吗？” “不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能怎么着？你倒是生了不少，我看你也就这样。” “……我倒里外不是人了，行行行，以后我不提了，行吧？” 孙氏讨了个没趣。 第二千九百八十七章 接回来 安好终究是不肯生，宋千墨也就依着他。 宋家自然是不满意的，但宋千墨也并不是嫡子，没有要继承家业和传承香火的任务。再加上宋千墨有皇帝撑腰，宋家叽咕一阵子，也就算了。 后来又说不生可以，但必须要过继宗族的孩子。 安好同意了。 她只是不想自己生，不想害了孩子。并不是不喜欢孩子，也不排斥收养孩子。 但小两口都还很年轻，倒也不着急这些事。 过完正月十五，这年就差不多过完了。 朝廷休沐结束，一年的的活计又开始了。 过完元宵第二天，靳家就送来了口信。 是给皇后的。 说是给莲莲定了亲事，这就要接到府里来待嫁。 这些年方喜妹母女俩一直就住在庄子上，之前皇帝选秀的时候，方家使了个法子把莲莲的名字也添上去，直接被采采拦下来了。 不仅如此，还惹的太后生气，把方家秀女的名字也划去了。 那以后，方家再不敢去帮方喜妹母女，靳岚也不去接，这母女俩就只能一直住在庄子上。 如今莲莲已经十七了，选秀不成，也不能在家耗着当老姑娘，便让人写信上来，求靳岚做主给女儿寻个门当户对的婆家。 从前再多的错，毕竟是自己女儿，不可能真的就不管她的终身大事。 靳岚让族里的老人帮忙牵线，给安好定了个小官吏家的儿子。 他看过人了，虽不出彩，但老实本分，是个过日子的人，配得上莲莲。 靳岚就做主给定下来了日子。 但要接方氏母女回来待嫁，靳岚也没有想好，还是先递信给大女儿，询问她的意思。 采采知道后，觉得方氏是莲莲亲娘，要送女儿出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就说让父亲自己做主。 只要母亲没意见，她都可以。 红豆还住在靳府呢。 虽然俩人也没有重新在一起，但靳岚在心里，始终把她当唯一的妻子看待。 他询问红豆，红豆道：“哪个女儿出嫁，不想让自己娘亲看着？你既然决定让莲莲好好出嫁，自然也不能拦着方氏。都接回来吧。” 靳岚这才命管家去庄子上，把母女两个都接回来。 几年不见，方喜妹老了许多，不到四十的人，鬓角泛白，皮肤发黑，眼角都是皱纹。 看着像是五十多岁。 靳岚见了都吃惊：“你怎么变成这样？” 方喜妹已经完全失去了争强好胜的心。 这些年的庄户生活，已经磨平了她。 她做梦都想再次回到这里，回到相公身边。 如今再次回到了靳府，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听见靳岚的话，有些拘谨，手脚不知往哪儿放。 “我在庄户里，时常出去做活，晒黑了。”她有些羞愧的垂着头。 眼前站着靳岚，红豆。 他们衣着虽不算华丽，但一个依旧是温文俊雅，另一个仍然美丽端庄。 他们站在一起，从来都是一对璧人。 而她自己，已经又老又丑。 方喜妹的自惭形秽之感，无法控制的涌出来。 第二千九百八十八章 天壤之别 但她已经没了那份心性。 她现在，就想安安稳稳的待在靳府，过不愁吃穿的平静日子。 不会有乡下人对着她们母女指指点点，风言风语，也不会被因为没柴火烧，而要亲自去捡柴。 她完全想开了。 她什么都不求了，只想有吃有喝，生活富足。 这些年住在乡下，她不知悔恨了多少次，多少回想就这么吊死。 可终究是熬过来了。 虽然她已经变成了十足的农妇模样，但终究是回来了。 靳岚看她这样，也于心不忍，说道：“先去安顿吧，莲莲的亲事定的是下个月，还有些日子，可以好好准备。” 莲莲不是十分满意这门亲事，但她已经不小了，若再闹腾，也许父亲就完全不管她了。 她绝对不要留在乡下，嫁给一个粗鲁的乡下汉子。 虽说那沈家不是高门大户，但好歹是官宦人家，比庄户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来之前，方氏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乖巧，千万不能再惹父亲生气。否则她们母女俩就彻底完了。 也许后半生都要在乡下度过。 这个可能性直接就把莲莲吓着了。 这时方氏说道：“下个月就成亲，是不是略微仓促了些？” 靳岚说：“沈家老爷子的身子不大好，看着快不行了。” 只这一句，方氏立即不说话了。 按当地规矩，沈家老爷子若是没了，他的孙子三年内都不能成亲。 莲莲都十七了，还能再耽搁三年？ 那可不行。 “沈老爷子还能撑多久，要么就尽快办了吧，冲冲喜也好。”方喜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靳岚道：“也不至于就急到这个地步。按定好的日子来吧。我已经命管家把该准备的东西都放到了你们房里，这段时间好好准备。有什么需要的，跟红豆说。” 方喜妹立即对着红豆行礼：“劳烦姐姐了。” 红豆摆手：“你别跟我说。如今靳家管事的人是姑奶奶。” “姑奶奶？” “就是我。”话音刚落，一个蓝衫女子走过来。 容貌秀美，行动却风风火火。 正是靳姗。 方喜妹有点呆愣：“太，太妃？” 靳姗道：“我出宫了，搬回家里住。这是太后特意允许的。” “啊，这是好事，好事。” 先帝都不在了，她一个没有子嗣的妃嫔，出不出宫的，也没人在意。 靳姗又道：“在卫红鸾完全接受哥哥之前，我暂时管着后宅事务，你和莲莲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哦，好，好，我记住了。”方喜妹拉着莲莲，“快给太妃磕头。” “免了吧，少来这些虚头巴脑的。”靳姗摆摆手，转身走开。 她现在的日子过的挺逍遥的，陪着自己已经年老的姨娘，每天捣鼓吃的，看看戏，打打牌，虽跟宫里的日子不能比，但能够陪在老娘身边，倒也平静。 莲莲回来，不免问起采采在宫里的情况。 听说她已经生了个小皇子，地位尊贵，不可撼动之后，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一开始，她们的起点都是一样的，一步错，步步错。 如今，她们的地位已然是天壤之别。 第二千九百八十九章 心疼皇叔公 莲莲心里挺难受的。 认真论起来，她跟采采的出身是一样的，甚至，她应该比采采的身份还高一些。 因为方喜妹嫁给靳岚的时候是正妻，而卫红鸾只是平妻。 论跟太后娘娘的关系，当初方喜妹也是跟在太后身边侍奉，也有主仆之谊。 可后来…… 一切就慢慢变了。 怪谁呢。 从理智来说，莲莲心里清楚，只能怪自己的娘亲太作，没有抓住与太后的那些情分，没得到好处。 只能怪她命不好，传了心疾，让娘亲为了自己而做出疯狂恶毒的事，害了贺氏。 她能甘心吗？ 她千万百计的讨好外祖家，想要搭上宫里选秀这条路。 可是…… 却没选上。 她真的很害怕，害怕自己只能一辈子待在乡下，最终嫁给一个粗俗的乡下汉子。 好在父亲并没有真的那般绝情，还记得她这个女儿，肯为她安排一门亲事。 对方门第不算高，但总比乡下人强许多。 莲莲虽不满意，但也不敢多说什么。直到听说采采已经生下了皇帝的嫡长子，心底的某一块情绪，有些崩溃。 但那又如何呢。 她再崩溃，也只能自己收拾情绪。 一个月后的出嫁，还是要嫁的。 过完年，朝廷的日常事务恢复正常。 晏儿正式亲政，各方面还算顺利，赵纾便提出了要去北齐边境这件事。 朝廷百官都很高兴。 他们觉得，有秦王去北齐那边，能够震慑北齐王，让他不至于乱来。 晏儿却不太愿意。 倒不是他猜忌秦王，他对秦王拥有绝对的信任。 下朝后，晏儿请皇叔公到御书房说话。 “皇叔公，您坐下说话。这里没有外人，朕也就不兜圈子。”晏儿沉吟，“您要去北齐的缘故，朕知道，是为了小二。” 赵纾笑道：“倒也不仅仅因为他。如今你已经亲政了，手底下的人也够用。我在这里，作用不大。” “谁说皇叔公作用不大？” “我的意思是，我留在这里，不如去北齐作用大。”赵纾说道，“皇上心里必定也为北齐那边的事情烦心。” “朕也不怎么烦心，只是……” “我知道，皇上顾念着兄弟之情，不肯做出决定。所以，我才更要去。”赵纾说道，“有我在那里，动静皆宜，也就不必担心会出现什么变故。难道皇上信不过我吗？” “不！”晏儿忙摇头，“朕不愿意让皇叔公离开，只因为不想让皇叔公再去北齐那苦寒之地吃苦头。这么多年，您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应该留在京都，安安稳稳的享享福。” 赵纾笑道：“皇上这话，与你母后倒是很像。” “母后必然也是心疼皇叔公，不肯让你再去。” “我才四十来岁，又不是六七十，你们不至于把我当作需要安享晚年的老人家来看吧？” “皇叔公，朕绝不是这个意思。相信母后也绝对不是。”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事实上，对你们来说，北齐苦寒，对我来说，那里却是比大周还要熟悉的地方。” 第二千九百九十一章 临别之礼 赵纾早已经准备好了，三天后，也就是正月二十这天，再次挂帅，领军出发。 出发前，云黛去送他，送给他一件礼物。 一匹马。 照夜狮子。 “这照夜狮子只认你，你养了这么多年，竟舍得送给别人？”赵纾笑道。 云黛道：“你又不是别人。” 赵纾微怔，但还是挂着笑：“这礼物我不能要。” “这匹马，是萧子业送给我的，本就是北齐之物，他的家长就是那里。”云黛说道，“它跟了我这么多年，从小狮子变成了老狮子。我让它回归家乡。” “就这样？” “照夜狮子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神马，它应该在辽阔草原奔跑，而不是被我养在宫里做宠物。”云黛抚摸着照夜狮子雪白的毛，“虽然我很舍不得它，但……你带它走吧。” “既然舍不得，就好好养着。反正已经养了这么多年。” “落叶归根嘛。”云黛笑笑。 赵纾本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见她坚持，也就不再劝，说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它。” “多谢。” 云黛伸手抱住照夜狮子的脖子，把脸埋进它柔软的毛发间，低声说：“以后跟着秦王，要听话。他是个很厉害的大将军，你跟着他，比跟我有前途。我会一直记着你，想念你。再见，小狮子。” 照夜狮子有些焦躁不安的踢了踢前蹄，把大脑袋靠在云黛肩膀处，大眼睛里竟流出一滴泪水。 云黛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瞧你们这依依不舍的，干脆别走了。”赵纾说。 “你应该做的是赶紧把它带走，省的我难过！” “行，走了。” 赵纾翻身骑到照夜狮子的马背上。 照夜狮子竟没有反抗，只是有些忧伤的看着云黛。 云黛道：“以后他就是你的主人，要保护他。” 赵纾笑道：“本王需要一匹马保护啊？别这么多话，回去吧。” “对了，我还有样东西给你。” “你不是已经送了我这匹马。” “这马儿不是送你的，是托付你照顾。”云黛翻白眼，“照夜狮子又不是东西，它是我很重要的伙伴。救过我好几次呢。” 赵纾道：“好，我知道了。你有什么给我？” 云黛便摸出一只巴掌大的黑色锦盒，递给他：“这个你带走吧。” “什么？” “看看。” 赵纾便打开盒子，一股子淡淡的寒气冒出来。 盒子里，是一小块透明的灵芝。 底下压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护身符。 “雪灵芝？”赵纾看她。 “上次你昏迷，我请姬棠棠救你，用了一些，只剩下这小半块。”云黛笑道，“这东西对你更有用处。你带着吧。” 赵纾拿出护身符：“这个？” “那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你不是说很灵验的吗？随身带着保平安。” 赵纾道：“既然是给了你的东西，你收着便是。”。 “我在宫里，能有什么危险？还是给你吧。”云黛笑道，“希望你平平安安，早日凯旋。如果……你跟小二战场见，你会杀他吗？” 第二千九百九十二章 此时此刻，只想在她身边 “当然不会。我会活捉他。” “谢谢。”云黛真心实意的道谢，“这些年，你为大周付出了太多，不管是我，还是晏儿，都觉得亏欠你许多。将来你老了，晏儿一定会孝顺你的。” 赵纾笑：“你这说什么呢，跟交代遗言似的。” “呸呸呸，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云黛顿了顿，“也祝你能够有缘遇到合心意的女子。” “这种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我知道自己也是瞎操心。”云黛笑道，“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我会回来，到时你要请本王吃饭的。” “那你得早点回来，不然，我怕我等不到那个时候。” “你说什么？” “没什么，毕竟世事无常嘛，尤其是我这样身体不好的，说不定哪天就没了。”云黛笑着挥挥手，“一路平安。” 赵纾皱眉，朝她多看了几眼。 她全身裹在厚厚的斗篷里，只露出一张清瘦白皙的精致脸庞。 美还是美的，只是……不再如从前那般充满了朝气。 眉宇间，总笼罩着淡淡的忧郁。 这一瞬间，赵纾忽然就不想走了。 什么战场，什么国家，什么命运。 都不想管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留在她身边，抚平她微蹙的眉头，时时看她笑颜，不让她流泪伤心。 但，他知道这不可能。 纵使心中百转千回，面上依旧纹丝不动。 “等我回来。”赵纾说。 “好。”云黛仰脸看着他，“放心，一定还会再见的。” “珍重。”赵纾深吸一口气，纵马而去。 云黛跟着走了几步，看着一人一马，消失在远处。 心里有些失落。 这种感觉，当初姬棠棠离开的时候，也曾有过。 好像身边的人，都在一个接着一个离开，只留下她，一直在原地。 被留下的人是最痛苦的。 云黛怔怔的站在原地，看了许久。 其实早已经看不清秦王的影子了，但她却不想走。 保兴上前扶她：“主子，咱们该回了。外头风大，还冷着呢，您这身子受不住。” 云黛道：“其实秦王就是为了解决小二的事情去的。他说得对，小二是我生的，这是我的责任。应该让我去北齐。” 保兴道：“臣子为家国天下领兵打仗，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何况太后您的身子，禁不住去北齐的。那边现在是最冷的时候。” 云黛道：“也不知这次一别，什么时候再见。” 保兴以为她这是伤感，也没多想，说道：“王爷很快就会回来的。主子，咱们回吧。” 云黛点点头，上了马车。 刚到太和门口，就遇到了侯府的人，说侯夫人不大好了。 云黛心中咯噔一下，赶紧调转方向，赶往侯府。 侯府一家子都围在田氏屋里，个个眼睛泛红。 田氏的身子，前几年开始就一直不大好，病病歪歪的，汤药不断。 毕竟年纪也不小了，六十多岁的人，熬了这几年，形销骨立的，躺在床上，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舅母，您还好吗？”云黛穿过众人，坐到床边，拉着田氏的手，温声说，“您得好好保养身子呀，不要叫我担心嘛。” 第二千九百九十三章 田氏弥留 田氏神色憔悴，眼中无光，哑声说：“黛儿，舅母怕是不成了。” 云黛一下子喉头哽住，说不出话来。 虽然都有了心理准备，但事到眼前，还是令人难以接受。 舅舅明修文站在床边，眼眶泛红，低声说：“你不要当着太后的面，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什么太后呀，她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田氏握住云黛的手，“这些年，你母亲不在，我是把你当女儿看待的。等我不在了，你要好好孝顺你母亲。” 云黛哽道：“舅母，在我心里，您跟我母亲是一样亲的。” “舅母也最心疼你吗，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云黛哽咽着答应。 这些年她有什么事，舅母都是忙前忙后，从不缺席。 她完全填补了云黛心中缺失的关于母亲的那一块。 屋里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那是明萱和两个儿媳。 明经和明纬虽没哭，但也都通红着眼眶。 田氏的目光扫过丈夫，儿子，女儿，儿媳和孙子孙女们，叹气：“你们都在这里，怎么就少了诚哥儿呢。” 若说子女一辈里，她最疼的是云黛，那么孙子辈，就怜惜的就是从小没爹的明诚。 上次他闹着要娶幼儿被暴怒的明萱关在房里，破房逃走到军中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也没送回来什么信。 明萱生气，也不许家里人去打听，说是就当这个儿子死了，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但田氏哪里舍得，时常偷偷去打听。 晏儿贴心，命人照应着他。 这个时候了，田氏还是一心只惦记着明诚，明萱生气说道：“那个混账不孝东西，您还惦记做什么。” 田氏闭了闭眼，积攒了一些气力，才说：“他到底是你生的，你何必对他这样绝情。他才多大，那么小的孩子，一个在军里，还不知要如何吃苦头。” 明经说道：“母亲放心，我会照应他的。皇上也会命人关照他。” 田氏欣慰：“是了，有晏儿在，我是放心的。这些年，我手头剩下的东西不多，之前该分给你们姊妹的，也都分了。你们都各自有能耐养活自己，只有诚哥儿可怜。我这里还有几间铺子，都给了诚哥儿吧，你们该不会有意见。” 明萱落泪：“您说这些做什么啊，我们不要您的东西，您自己收着。” 明经兄弟俩忙道：“母亲且安心，您的东西，你喜欢怎么处置都可以。诚哥儿的东西，绝不会有人去动。” 田氏微微点头。 她的目光再一次扫过所有人，仔细看着他们，似乎要把这些她最亲的人的脸，记在骨子里。 云黛轻声说：“舅母您若是累了，就歇一歇。” 田氏缓缓摇头，“不想闭眼，怕闭上了，就再也看不见你们了。” 这时外面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 明敏，顾承安，承宁，云舞她们都来了。 “你们都来了……”田氏有些欢喜。 临死之前，她惦记的所有人，都在眼前。 也算是人生圆满。。 云黛让开位置，明敏靠在床边，拉着她的手，只是说不出话来。 第二千九百九十四章 那时美好 “真好啊。” 田氏呢喃着含笑说完，轻微眨了下眼睛，随即慢慢的闭上了。 手也垂了下去。 她是笑着走的。 神色安详。 “舅母……”云黛的眼泪流出来，难过到无法自已。 明萱也哭着喊了声。 孩子们都呜呜哭起来。 一直以来，田氏都温柔，通情达理，爱护子孙后辈。 她是侯府，顾家和云黛心中的母亲。 她对下人也宽容，不会轻易惩罚。 府里下人都感念她的好处。 一时间，侯府哭声震天。 晏儿和采采，朱绣荣也都亲自赶过来。 虽然这对于侯府来说是莫大的荣耀和体面，但人终究是不在了。 田氏走的虽安详，但临死也没能看一眼最疼爱的外孙子，明萱未免更加气明诚，又是生气又是伤心，情绪低落。 侯府的丧事，有明经和明纬兄弟俩操办，底下孩子也都大了。又有顾家兄弟俩帮衬着，办的很顺利体面。 持续了半个月的丧事，云黛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侯府。 陪着明敏，陪明萱她们说话，排解抑郁的情绪。 丧事结束后，侯府逐渐恢复正常秩序，云黛也就想着搬回宫。 天气虽然逐渐和暖，但夜晚还是寒意凌冽。 晚上有点睡不着，她就起身随处走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从前外祖父住的院子。 她便信步走进去，想去看一看葡萄架。 却看见有一点烛光，在葡萄架那边闪烁。 云黛有些惊讶。 自从外祖父过世，这院子就没有人住，只是隔三差五的定期有仆人进来洒扫，顺便打理打理葡萄架子。 晚上是肯定没人的。 怎么会有烛火？ 云黛放慢脚步走近，看见背对着自己的方向，在躺椅里坐着个身影，一摇一晃，发出轻柔的吱呀声。 还有淡淡酒味传来。 “是舅舅吗？”云黛问。 那人立即转身，在昏黄烛光下，果然是舅舅明修文。 他站起身，有些诧异：“太后？您怎么来了。” 说着要行礼。 云黛忙上前一步，扶住他胳膊，笑道：“舅舅，咱们是在在家里，您就不要这么多礼了。” 明修文道：“也不能全然不顾礼。” “舅母从来就没跟我见外过，无论在宫里，还是家里，都叫我黛儿。”云黛笑道，“这是我最喜欢舅母的地方。” “你舅母那个人……年轻时也是个没什么规矩的人。” “我觉得舅母这样很好，咱们是亲人，一口一个太后的，反倒生分了。我不喜欢。舅舅坐。”云黛按他坐到躺椅里，自己坐到旁边的躺椅里。 一坐下，从前的感觉都回来了。 像是回到了那时候，外祖父还在，他们在夏夜的葡萄架下乘凉，下棋，摘葡萄吃，闲聊。 秋天了摘葡萄酿酒。 老人家总是贪酒，背着孩子们，偷偷摸摸的喝。 那时，所有人都还在。 美好的像梦。 “舅舅，这么晚了，外头还冷，您在这里莫不是也学外祖父偷酒吃？” 明修文失笑：“我不贪酒，只是偶尔喝几口。”。 云黛朝他看。 第二千九百九十五章 舅舅老了 明修文也是六七十的人了。 不仔细看的话，都不知道原来他已经这么老了。 尤其是田氏过世后这半个月，他看着明显是消瘦了一圈，头上的白发也越来越多了。 说起来，田氏过世，最受打击，最伤心的人，应该是明修文。 他们是少年夫妻，一路相互扶持这么多年，生儿育女，经历风浪。 明修文虽然是明老爷子唯一的儿子，但明修文并没有为了多生儿子而纳妾，自始至终，只有田氏一个妻子。 夫妻俩可以说是鹣鲽情深。 这些天大家都忙。 忙着自己的伤心，忙着操持丧事。 却忽略了明修文的感受。 在侯府众人心里，他是侯府的顶梁柱，但在这个夜晚，坐在躺椅里，默默喝酒的明修文，却已然是个暮霭老人了。 云黛伸手：“舅舅，我也要喝。” 明修文笑道：“你小丫头喝什么酒。” “舅舅，我都快三十六了。幼儿和浅儿她们才是小丫头。” “甭管你们几十岁，在舅舅眼里，都是小孩儿。”明修文慢慢摇晃着摇椅，慢悠悠的说，“现在啊，我才明白当年你外祖父的心情。” “什么？” “没事喝点酒，坐在摇椅里，想着从前的事情，挺好的。” “舅舅……” “是不是觉得舅舅老了？”明修文温和的笑了笑，“从前我还不服老，自从你舅母去了，我才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舅舅还不老。” “舅舅都要七十了，还不老呢？”明修文笑呵呵的，“如今你们都成家立业，舅舅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云黛忙道：“舅舅，我们都还需要您。您可千万保重好身子。已经很晚了，您别喝酒了，我送您回去歇着。” 明修文摇摇头，笑道：“以前总看你与你外祖父下棋，闹腾的要命。老的耍赖，小的也是个滑头。不如你也陪舅舅下一盘棋？” “好。” 云黛当即去找来棋盘。 保兴和青衣守在门口，遥遥看着他们面对面坐着下棋。 “晚上也是怪冷的，主子的腿不知疼没疼。”保兴说。 “怎么能不疼？”青衣小声说，“刚才我已经送过去毯子了，会好点。娘娘陪侯爷下棋呢，这会儿必定不肯走的。” 保兴点点头，二人默默守着。 倒也没用多少时间。 一盘棋也很快。 云黛输了。 她在下棋这方面，本不擅长。 “没想到舅舅下棋这么厉害。”韵达笑道，“都说打仗厉害的人，下棋必然也高超，果然如此。” 明修文笑道：“你啊，心不在焉的，能赢才怪。行了，夜深了，怪冷的，你回去吧。” “我先送舅舅回去。” “好。” 明修文也没反对。 舅甥俩一起起身，离开葡萄架子。 路上，不免说起朝廷的事情，小二的事情。 “有秦王去，应当无碍的。”明修文很乐观。。 “这也不一定，您别看秦王这么个人，表面不近人情，其实心肠软的很。”云黛扶着他，笑道，“他对敌人能下得了手，对小二可就不好说了。” 第二千九百九十六章 不愿独活 明修文笑道：“话虽如此，他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如果他不知道，到时候，还得请舅舅出马呢。” “我啊？” “不是您还能是谁？”云黛笑道，“是不是这么多年住在京都，您都忘了自己原也是一名驰骋沙场的将军？” “这种事可忘不了。” “那您是不是得好好保重身体，到时再披挂上阵，帮黛儿去收拾小二那个小混账呢？” “那是得收拾。” “咱们说好了，到时您不能反悔。” “那不能。” 舅甥俩一路走，一路说话，直到送舅舅到他院门口，云黛才带着青衣和保兴离开。 青衣笑道：“娘娘真是和谁都许多话说。不像奴婢，但凡换个不那么熟的，就张不开嘴。” 云黛道：“只是看着老人家怪孤单的，陪着说说话，他心里也会好受些。” “娘娘真孝顺。” “谁还没有老的时候。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早回宫。也不知秦王的军队到哪儿了。” 然而，第二天她并没有能回宫。 刚起来呢，一个丫鬟白着脸跑过来，带着哭腔说：“太后娘娘，大爷请您去前院。” “怎么了？” “我们侯爷，没了……” 云黛脑中轰的一声。 青衣忙过来问：“你说清楚，怎么就没了？” 丫鬟哭着说：“奴婢不知道……侯爷向来起得早，今儿奴婢等白天没见侯府起，便去唤……谁知就……” 云黛赶过去，看见明修文安静的躺在床上，闭着双目。 明经兄弟姊妹几个都痛哭不止。 明萱回头看见云黛，伸手抱住她，哭着说：“黛儿，我没娘了，也没爹了……” “怎么会这样？昨晚还好好的……”云黛看着舅舅的面容，怎么也不敢相信，昨天还乐呵呵的跟她下棋聊天，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 很快大夫来诊脉。 明纬揪着他问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害侯爷。 大夫道：“二爷饶命，侯爷只是身心过度，并不是因为别的……” “伤心过度？” 田氏才过世半个，可是这半个月，他看着都很正常啊。 这是，等丧礼办完后，就跟着田氏走了？ 都知道侯爷和夫人平时感情和睦，但也没想到，竟到了这个地步。一人去，另一人也不愿独活。 一帮孩子都哭的不行。 明经兄妹几个愧疚悔恨，没能好好照顾父亲。 云黛抱着明萱，眼泪也吧嗒吧嗒掉：“舅舅是个骗子，昨晚还答应我，要帮我去教训小二，这么快就说话不算话。” 明萱问：“昨晚你见到父亲的吗？” “是的，在外祖父的院子，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还说要领兵打仗。谁知道……” 怎么能想到，他回去后，躺到床上，就无声无息的走了呢。 明敏从顾家赶过来，看见哥哥的样子，又大哭一场。 半个月时间，侯府就接连走了两位老人。 这对于众人都是巨大的打击。 明修文与田氏还有点不一样。。 说到底，田氏只是个后宅夫人，可明修文却是实实在在的建功立业过的将军，这些年在兵部做事，勤勤恳恳，从无懈怠过。 第二千九百九十七章 留恋的心 他的同僚部下，数目众多。 晏儿特意追封明修文为国公爷，并让嫡长子明经继承忠勇侯的位置。 这场丧礼的规模就要大得多。 这一次，云黛没有再留在侯府，出殡后，就回了宫。 从前她去侯府，是冲着外祖父，后来是舅母和舅舅。 如今三位长辈都不在了。 她一下子就没了留恋的心思。 以前觉得侯府就是她的娘家，如今……随着几位长辈的相继离去，这种感觉也逐渐消失了。 虽然两个表哥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但，终极是不同的。 长辈在的时候，她可以把那里当自己的家，长辈不在了，那就是表哥们的家了。 舅舅和舅母的离世，让云黛的情绪越发低落消沉。 几个孩子都很担心她。 红豆特意进宫住了两天陪她。 “娘娘，您从前总说，人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情，若总是钻牛角尖，会过的非常辛苦。” “道理我都懂，但身边重要的亲人离世，谁还能再去想这些。” “我能理解，但老侯爷和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走的也都安详。您别太伤心了。您若伤心，皇上和长公主们，岂不也跟着担心难过。” 云黛笑道：“是采采叫你来劝我的吗？” “我自己也想来。” “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我也没什么可忙的，这不是莲莲出嫁吗？方喜妹央求我给莲莲做一套喜服，我同意了。这些天才做好，过几天就要出嫁了。” 云黛皱眉：“你们府里没人做衣服？没有就出去买，你做得着吗？” “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闲着给你自己做，给采采做，给你外孙子做不好？” “哎呀，不过一件嫁衣，我做惯了的。”红豆笑道，“我知道娘娘不喜欢莲莲，不过，这几天不见，她倒是变了许多。方喜妹也变了，看样子是在乡下住怕了。” “莲莲出嫁后，方喜妹还回去吗？” “大概是不想回的。”红豆摇头，“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反正这是靳岚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也不操那份心。” “你跟靳岚都这样了，还较什么劲，趁着如今还年轻，复婚吧。”云黛劝，“别等将来后悔。” “就这样挺好的，都习惯了。” “你觉得好，靳岚也这么想吗？就没跟你提？” “他倒也说过几次，我没应承，他没勉强。说是等我哪天想明白了再说。” “靳岚对你还是好的。” “我知道。但我都这个年纪了，还折腾什么？算了吧。”红豆笑道，“何况我这个岁数，也生不了孩子了。可怜靳岚至今没有个儿子，靳家怕不是要断了根儿？他若要纳妾生子，我支持。” “什么断不断根儿的，根什么啊？对死了的人，香火传承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 “娘娘，咱们不说这个。”红豆剥核桃递给她，“今天来的时候，我遇到郭宁了。” “是吗？”。 “听说她在娘娘的商号做事？” 第二千九百九十八章 等不到了 “做了好几年了。郭宁闷不做声，但心思缜密，人也聪明。管理商号的账目是一把好手。”云黛笑道，“自从有了郭宁，我就轻松多了，不必每个月都抱着账本看。” 红豆笑道：“这也就是娘娘，宽容大度，还肯给她机会。换做旁人，郭宁大概是没这样的福气。” “辛辛苦苦在外做事，也叫福气吗？” “自然是福气。我这些年开店授课，自己赚钱自己花，不知多么高兴。”红豆笑道，“总比花男人的有底气，也快活，不必看任何人脸色，不必讨好着谁过生活。有娘娘在，真好。” 云黛笑道：“将来会更好的。等很多年以后，女人会可以跟男人一样，当官，做事，一个人生活。不嫁人不生子，也都可以自己选择。” “女人当官？” “不仅可以当官，还可以跟男人一起念书，考试……就类似于科举。有能者上，不论男女。” 红豆面露向往之色：“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有。” “但我是等不到了。” “没关系，我们的子孙后代，总有能等到那一天的。” 红豆陪着她说说笑笑，倒也能稍微消除些沉闷的情绪。 三月彻底和暖起来后，在望眼欲穿中，终于等来了北齐那边的信儿。 秦王的军队已经到了那边，但只能在沧澜镇驻扎。再往前，便是北齐的地界。有北齐的军队守着，不许大周军队靠近。 那北齐驻守军队的将军，正是小二的人，骆奇骏。 骆奇骏是年轻一辈中比较出色的将领人才，人极有谋略，称得上是鬼才。 他跟着小二去了北齐，原想着是给小二一个助力，谁知却变成了他手中一把利刃。 在骆奇骏身边，还跟着一个带着面具的少年，身姿矫捷如鹰隼，箭法如神，百发百中。 大周还有这样的人物？ 赵纾让人去查，很快就查到了。 那少年，竟是明萱的儿子，明诚。 这出乎赵纾的意料，却也在意料之中。 能培养出这样的人才，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做得到的。 明诚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当初明诚离家，晏儿便曾传信给小二，让他照看着点。 赵纾本想直接去北齐都城见小二，被骆奇骏带人拦住后，双方的下属之间，发生了一些摩擦，甚至动起手来。 明诚持箭，射杀了牧尘手下的一个士兵。 牧尘大怒，单枪匹马追杀明诚，一剑砍在他肩膀处，几乎把整条胳膊给卸掉。 牧尘回来就跪在赵纾面前认罪。 赵纾很平静：“你也不是第一天在外领兵，如今变得如此毛躁，本王如何放心把士兵交给你？” 牧尘垂首：“属下知错，求王爷责罚。但属下并不后悔打伤明诚。若非……” “若非什么？” “若非看在太后，看在老侯爷的份上，我绝不会手下留情！必然把他当场斩杀！”牧尘抬头，虎目含泪，“那孩子的两个哥哥都死在战场，这次是第一次随我出门，临行前，我答应他老母亲，要平安带他回去的。就这么被明诚一箭杀了……” 第三千零二章 小舅子 赵纾说道：“如果你真想保住阿来的命，就不该带他来战场。” “他家是军户，他祖父，父亲，两个哥哥，全都是死在战场上。他便是不想来，也不行。”牧尘抬起袖子擦掉眼泪，“阿来才之前，他的妻子已经怀孕了。” “以你的地位，要免除他的军役，应当不是难事。” “他家世代都是军户，逃脱不了的。除非他能在战场上立功……他说自己来战场是为了立功，为了让他的儿子摆脱军户的命运。” 军户是世袭的，一旦朝廷打仗，他们就必须立即应召。 还得自备兵器等物。 平常朝廷对军户也没什么特别的照顾，可以说实惨。 许多军户在战场拼命，都是为了能够建功立业，摆脱军户的命运。 十九岁的阿来，便是其中一个。 而他刚到战场，还没立功，就被明诚一箭射杀。 赵纾说道：“你身边跟着的类似少年多得是，你心疼的过来吗？你以为打仗是来做什么的，玩过家家？” 牧尘垂下头。 赵纾接着又道：“刀剑无眼，打仗本就是要死人的事情。如果你不忍看见这些，就不要来战场。” “属下，知错。” “现在你可以说说，你跟阿来是什么关系了。” “他是……我妻子的弟弟。” “原来是你的小舅子。”赵纾收回视线，看向北齐方向，“你当然可以为了你的小舅子怒发冲冠，孤身追敌。但你可曾想过，因为你的冲动，会导致更多别人的儿子，丈夫，小舅子无辜惨死？” 牧尘握了握拳头，低声说：“属下知错。” “自去领军法吧。” “是！” 听到这话，牧尘反而振奋起来。 王爷愿意让他领军法，说明还没对他彻底失望，还允许他继续留在战场。 牧尘出去，领了二十军棍。 后背打的皮开肉绽。 赵纾命人送了药过去。 牧尘虽是他最亲近的属下，但军法如山，如果他不能对将士们一视同仁，凭什么让他们信服？ 一个将军，若不能让将士们全心全意的信服自己，还谈什么打胜仗。 探子来报，说明诚伤势虽重，但并不致命。 赵纾点点头，让他出去。 军师郎彧进来与他商议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郎彧书生打扮，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是秦王年轻时的好友，为人聪明多智，是秦王在战场上的最拍档。 他进来先拱手行礼，然后说道：“王爷，这件事可大可小，一旦处置不好，很容易激化双方的矛盾。还是得妥善处置。” 赵纾低头写了封信，说道：“把这事儿报回朝廷。” 郎彧接过来看了看，皱眉道：“要等到朝廷回复，也得一段日子。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阿彧，在你看来，即便没有牧尘和明诚这件事，骆奇骏会放我们过去吗？” “不会。” “这只是小事。”赵纾放下笔，“伤不伤明诚，于这场战事都没有影响。” “那王爷您为何还要寄信回去？” “给侯府一个交代。” 第三千零三章 于万军中取敌将首级 倒不是因为打伤了明诚而愧疚，明诚毕竟是侯府的人。他不过是看在太后，以及侯府的份上，写信回去告诉他们一声。 正如他跟牧尘说过那般，战场刀剑无眼，既然来了，就准备好随时丢掉性命。 没有任何人有义务保护他。 当年，他也是这般厮杀过来的。 说白了，就是通知一声的意思。 打伤您家孩子了，知会一声。 并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郎彧也就笑起来，拿着信出去，让人通过朝廷的驿站寄回去。 不是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速度肯定没那么快。 如今这状况，大周军队被堵在沧澜镇，无法再前进半步，也是叫人心中焦灼。 尤其是对于秦王麾下的军队来说。 秦王有战神之称，那是因为他百战百胜，从无败绩。 这也就是养成了他手下一帮子的骄兵悍将。 这帮骄兵悍将，都是以一当十的存在，如何能受这等憋屈。 个个都嗷嗷叫唤，要杀到对面，把骆奇骏那些谋逆之徒给宰了。 没错，在如今的大周人眼里，北齐王，以及他从大周带过去的那些官员将士，都是大周的叛徒。 眼下的局势已经明了。 北齐王从拒缴纳赋税，到抗旨不回，到如今公然与大周军队对峙，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要在北齐称帝。 人家都揭竿而起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赵纾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但他不想看着大周军队相互残杀。 和手下将领谋士们商议过后，大周军队正式派使者过去见骆奇骏，想要见北齐王一面。 没想到，派去的使者被杀了。 两兵相交，不斩来使，这是自古以来的默认规矩。 骆奇骏就这般嚣张，不说大周的将士们，连赵纾也几乎压不住火气。 然后，他就亲自出马，把骆奇骏给活捉了。 事情发生在深夜，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时候，骆奇骏从自己房里失踪，第二天便出现在了沧澜镇的城楼上。 没有死，但是被倒吊着双脚。 北齐军哗然。 太可怕了。 骆奇骏身为北齐君主帅，本身武功不低，又处在大军的重重保护中，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抓走了。 当晚甚是没有被发现。 准确来说，如果不是大周军队把他吊出来示众，北齐军段时间内根本就发现不了。 而这，都是秦王独自一人做到的。 真真正正的，于万军中取敌将首级。 虽然秦王不在战场多年，但战场依旧流传着他的传说。 这一下子，几乎吓破了北齐军将士的胆子。 秦王能无声无息抓走骆奇骏，也就能抓走其他任何人。 说不怕死，那都是假的。 牧尘得知后，趴在床上冷笑：“骆奇骏这帮手下，都是大周将士，根本就没跟咱们王爷做过对手，哪里知道我们王爷的厉害。若换做北齐的将士，你看他们还敢不敢这般嚣张！” 北齐的土著将士，那都是被秦王打怕了的。 主帅被抓，副将重伤，这是大事。 很快就报给了北齐王。 第三千零四章 相见 小二终于答应与秦王见面。 对于骆奇骏这个得力手下，他还是在乎的。 从北齐都城骑马过来，在骆奇骏被吊起来的第三天，小二来到了与沧澜镇遥遥相对的巫云镇。 原本这两座镇子都是北齐的，后来萧子业把沧澜镇送给了云黛，也就成了大周的地方。 沧澜镇也是皇后靳采采做郡主时的封地。 这镇子地势险要，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但委实很穷。 当年把这座镇子给采采做封地，没有多少实际的好处，只是为了表达帝后对她的一片爱护和看重之心。 如今大周军队据守沧澜镇，北齐军队死死挡在巫云镇，彼此虎视眈眈。 小二在巫云镇稍作休整，便要求与赵纾单独见面。 赵纾对此无所谓，就去了。 会面地点，选在两个边陲重镇的中间地带的一处军帐里头。 军帐是临时搭建起来的。 赵纾只带了十几个随身侍卫。 小二也差不多。 他先给赵纾行礼：“见过皇叔公。” “坐。” 赵纾随意坐下，神色一贯是冷冷的，但语气还算温和。 小二知道这位皇叔公，从来都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除了面对着母后的时候，就没看见他笑过。 他坐到他对面，双手放在膝头，一如从前那般乖巧。 “皇叔公，听说您要见我。” “不要跟本王装模作样。”赵纾拿起茶壶倒茶。 这里条件不比京都，平时喝的茶，都是用砖茶泡的，苦涩，但提神，且便宜大碗。 军中不能喝酒，人人都爱抱着砖茶喝。 小二笑道：“近来诸事繁忙，没有及时来迎接皇叔公，皇叔公勿怪。刚才……我看见骆奇骏被吊在城楼上，如果他冒犯了皇叔公，我替他道歉，还求皇叔公能饶他一命。他毕竟也是个人才，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 “背叛大周的人，就不是人才，而是叛徒。”赵纾冷冷说道，“对于一个叛徒，本王不需要理会他是人才，还是废物。” “皇叔公，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他怎么会背叛大周？” “你是他的主子。主子到哪里，狗自然也就跟着到哪里。” “皇叔公，您这话，我不懂。” “小二，你为何抗旨不遵？” “北齐事多，我走不开。” “这种敷衍的借口，你还是说给外人听听吧。”赵纾沉下脸色，“小二，到此为止吧！” 小二的笑容也轻轻的敛起来：“皇叔公，我不会背叛大周，背叛皇兄的。” “你私扣赋税，抗旨不回，拥兵自重，阻拦我大周将士进入北齐境内。这些，不是背叛，又是什么？” “这些，我都可以解释。” “你说。” “关于赋税之事，我早就向皇兄陈情，北齐百姓过的尚且清苦，请求朝廷继续延缓北齐赋税三年。” “皇上答应了？” “没有。” “既然没有，你这就是违背了大周的国法！” 小二蹙眉：“我只是，实在不忍心叫北齐的百姓们受苦。皇叔公不知道，有些人家为了缴纳这些徭役赋税，甚至卖儿卖女。我想，这不是父皇想看见的景象。” 第三千零五章 不忍 赵纾说道：“小二，你我都知道，这并不能成为你抗旨不遵，拥兵自重的借口。我来都来了，你还是说句实话，你到底要如何。” 小二沉默。 赵纾道：“莫非，你真的要在北齐称帝？” “皇叔公，在您心里，我和皇兄，您更看重谁？” “以前，你们两个在我心里是一样的。”赵纾坦然说道，“你们兄弟俩从前相争的时候，我从没有参与过，你心中当明白。” “我明白，皇叔公向来是最公正之人。那么，现在呢？” “你父皇把皇位传给晏儿，他是皇帝，是君，而我是臣。”赵纾平静的看着他，“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小二笑道：“我明白。” “小二，你母后很惦记你。你若想明白了，便随我回京都。相信皇上会既往不咎。” “皇叔公，您知道吗？有些事，一旦迈出第一步，就停不下来了。不，哪怕只是冒出这个想法，就再也不能停止。” 赵纾眸中闪过寒意：“你分裂国家，让百姓再陷战乱之苦。这就是你的不忍吗？” “皇叔公可知道，北齐百姓被大周官员压榨的多么可怕？您以为，让北齐变成大周的，就圆满了吗？可知这上百年的仇怨，并不是一夕之间能够解决。” “时间会解决一切。”赵纾冷冷道，“北齐百姓受苦，你可以跟朝廷禀报，想法子解决。而不是要自立为帝。这样只是满足你的一己私欲，让百姓更苦。” “是吗？” 小二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迷茫，“皇叔公，我也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是皇帝，皇兄也是皇帝，难道我就没有资格做皇帝吗？” “小二，一山不容二虎。” “我不与皇兄争，他做他的大周皇帝，我只要北齐。”小二神色无比的认真，“皇叔公，我想和皇兄一样，做皇帝，而不是臣子。我们本就是兄弟，为何要分高下？我不想给他下跪。” 赵纾道：“皇上信任你，爱护你。你不该辜负他的心。” “如果他真的爱护我，把北齐给我，又如何？既然我已经做了北齐王，再进一步，做皇帝，有何不可。” “这当然不同。”赵纾皱眉，“小二，你太偏执了。若你执意如此想，我只能把你带回京都，交给你母后和皇兄处置。” “皇叔公，您再让我好好想想。”小二站起身，“我此番来，只是想求您放了骆奇骏。他是个好苗子，不要就这么杀了他。他冒犯了皇叔公，回去后我一定重重惩戒。” 赵纾淡道：“小二，你在我面前，不必耍这样的拖延之计。既然你来了，就别走了，跟我回京都。” 小二闻言，脸色微变，迅速往后退，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雁一般，撕开帐篷冲出去。 但他的速度，如何比得上赵纾。 赵纾飞身追过去，一把揪住他后衣领子，把他扯了回来。 小二转身，掌心银光一闪，几根细细的针刺向赵纾的脖子。 赵纾只觉脖子上有微微凉意，随即便失去了直觉。 第三千零六章 中招 赵纾再次醒来，周围不是他熟悉的军中营帐，而是一间华丽的房屋。 周围的摆设，是典型的北齐贵族风格。 他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身子酸软，使不上劲。 想到小二向自己刺来的银针，赵纾微微皱眉。 知道自己大概是中毒了。 这时门口响起脚步声，一个太监探头探脑，看见秦王坐在床边，似乎被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赵纾扶着床，慢慢站起身。 每一个平时简单无比的动作，此时都显得特别艰难。 花了很长时间，走到门口，不出所料，这里果然是北齐皇宫。 门口有两队侍卫守着，看见他出现，侍卫们都有些紧张，手紧紧握住剑柄，如临大敌的样子。 实在是，秦王是名头太大了。 以至于他不出手，只是站在那里，就叫人心惊胆战。 但赵纾自己心里清楚，此时的他，别说要对付这三十来个侍卫，便是走出这座皇宫，都不太可能。 “秦，秦王殿下……您有什么事？”领头的侍卫壮着胆子，上前询问。 赵纾道：“我要见赵均弘。” 侍卫松了口气：“殿下稍等，我们王爷很快就来。” 的确没有等太久。 小二很快就来了。 跟着来的还有几个婢女。 小二吩咐道：“以后你们几个伺候秦王梳洗用膳。” “本王不需要。”赵纾冷冷道，“小二，你如今是铁了心要背叛大周，背叛你的母后皇兄，做这个北齐皇帝了。” 小二笑道：“皇叔公，首先，我得跟您道个歉，对您用了点小手段。” 赵纾冷道：“用不着道歉，中了招，是自己蠢。” “不，皇叔公可不蠢。”小二笑道，“这天下谁不知皇叔公在战术计谋上乃是奇才？您之所有会中了我的计，只因为您宅心仁厚，对我顾念着情分，不曾有戒心。实则是我卑鄙。” “小二，你即便是杀了本王，又能如何。” “皇叔公未免太瞧不起自己了。”小二笑道，“在皇兄眼里，您特别重要。在母后心里，您更重要。” 赵纾没说话。 小二又道：“我虽然是晚辈，但有些事，若要打听的话，也还是能知道的。皇叔公您，是倾慕我母后的吧？” “那又如何。”赵纾神色淡然。 如果是当年，他也许不会承认。 但时过境迁，年纪大了，也就无所谓了。 小二笑道：“母后那样的女人，不仅有美貌，且聪明。皇叔公喜欢她，我真的特别理解。” 赵纾冷冷道：“小二，不要扯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不，有关。”小二摇头，“毕竟母后十分看重皇叔公，如果您出点什么事，母后一定会担心的。” 赵纾看他一眼：“你以为用我威胁他们，能有什么用处？” “我相信，还是有用的。”小二笑道，“昨天我带您走的时候，大周几万将士，无一人敢轻举妄动，都生怕我伤害了您一根头发。皇叔公难道还不明白自己的重要性吗？” 赵纾淡道：“在家国与个人之间，我相信皇上知道如何抉择。你想用我换一个北齐皇帝当，太天真了。” 第三千零七章 震怒 小二道：“我倒也没想的这么简单，只是……想稍微让母后和皇兄有些顾忌罢了。” 赵纾皱眉：“小二，你适可而止吧。不要做出让自己万劫不复之事。” “皇叔公，我真的是认真的。” “做北齐王还不能满足你？” “皇叔公您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不在乎什么北齐王还是皇帝，我要的是独立自主的权利。我要的是与皇兄平起平坐，而不是作为他的臣子，见到他的时候，给他下跪。” 赵纾摇头：“赵家人，每一代总是要出几个反骨。原想着你们兄弟俩一母同胞，感情深厚，不至于此。没想到……” 小二笑道：“皇叔公想说的人，是鲁王赵元齐吗？” “你知道他的事情。”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小二笑道，“您不是已经见到明诚了吗？说起来，他比鲁王要出息的多。鲁王为人阴险狡诈，好色鲁莽，难成大事。明诚就不同了。” 赵纾皱眉：“明诚知道他父亲的那些事了？” “知道的不一定比您少。” “他要做什么？” 小二笑道：“皇叔公别紧张，他只是对自己的父亲好奇，所以才打听。至于他为什么到了我这里，也是因为在家不得志罢了。他喜欢二姐姐，想娶她，可是家里不许。” “他们都姓赵，自然不能成亲。” “明诚也没勉强嘛，只想着建功立业，不想回去了。” “小二，你可小心养虎为患。” “皇叔公有点把人往坏处想吧？” “我若是中把人往坏处想，你还能偷袭得手吗？” “倒也是。”小二笑起来，“皇叔公您现在觉得如何？是不是觉得使不上劲？没关系，这都是正常的，过几天就好了。” “你对我下毒？” “不，只是觉得皇叔公太辛苦了，让您在这里好好休养几天。这里的东西应有尽有，还有丫鬟服侍，您尽管安心住着。” 赵纾冷冷道：“区区一座北齐皇城，也能困得住本王么。” “我知道困不住你。不过，您就是要走，也得等您身子好了之后外说。”小二站起身，“我还有事要忙，皇叔公安心歇着，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丫鬟说。” 赵纾坐着没动，目送他离开。 倒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知道，他现在的状况，动了也是白动。 秦王被抓的消息，很快就传回去了京都。 这是大事，自然不能走驿站，是通过汤圆圆的情报系统，用飞鸽传书送回来的。 晏儿同时收到了两份飞鸽传书。 一份是牧尘通过汤圆圆的渠道送来的，另一份则是小二的。 内容大体一致，说的都是秦王被抓之事。 晏儿大为震惊，当即把这事给压住，秘而不宣。 秦王乃是大周强盛的象征，是大周的守护神。 而今连他都被抓了，传出去，必将引起朝野震动。 晏儿拿着信，去给云黛看。 云黛看了大怒。 “赵均弘这个小兔崽子！他竟敢利用秦王对他的情分，偷袭他！” 晏儿道：“母后息怒。眼下看来，皇叔公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否则小二也不会送信回来。” 云黛怒道：“他这是威胁！” 第三千零八章 入土为安 晏儿的脸色更不好看。 他自问不曾亏待过小二，可小二却完完全全的背叛了他。 自来帝王之家，兄弟阋墙的事实不少见，但他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这让晏儿怎么也不能接受。 “母后，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他问云黛，“为什么小二会这样？” 云黛道：“不要把小二的过错推到你身上，你就是对他太好了，才纵的他不知天高地厚！” “母后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从小二八岁，敢纵容臣子刺杀思华年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我阻止你父皇，后来也劝过你。但你们谁听过？” “都说长兄为父，朕给他想要的，谁知竟是害了小二。”晏儿的心情有些差，“母后当初是想过让萧家舅舅恢复北齐皇室的。如今小二要做北齐皇帝，您心里怎么想？” “这是你们兄弟俩之间的博弈，如果你让他做了北齐皇帝，那是你的失策，是小二的本事。我没打算插手。事实上，小二自己亲口说过，他觉得我一直偏心你。” 晏儿摇头：“母后对我们，都是一样的。” “倒也不是，我还是更依赖你一些。”云黛笑了笑，“毕竟你是我第一个孩子，曾经有过相依为命的苦日子。小二出身便是皇子，从未吃过一点苦头，与你还是不同的。” 晏儿轻声说：“母后，儿臣会一直陪着您，孝敬您的。” “我知道。”云黛站起身，“小二也是我儿子，他要做皇帝，我其实无所谓。只是我绝不能忍受他伤害秦王。” “现在小二把皇叔公关押起来，大周将士群龙无首，不敢轻举妄动。” “你有什么打算？” “儿臣想亲自去一趟北齐。” “你是皇帝，应当坐镇京都，不要轻易涉险。难道你忘了你父皇的教训？如果他没有御驾亲征，被九黎族人暗害，也不至于……”她没有说下去，“任何时候，不要低估自己的重要性。” “儿子明白。” “还是我去吧。”云黛说道。 “母后，您的身子……” “现在正是初夏时节，等我到了北齐，那边也正温暖。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何况我也不是第一次去。” “我不想看见母后如此辛苦劳顿。” “除了我亲自去，还有谁能解决小二这件事。”云黛顿了顿，“另外，我也想再看看你父皇。” 提到这事，晏儿也有些沉默：“母后，自从父皇过世……我再没见过他。您和小二，幼儿都见过。” “浅儿也没见。你放心，过几年，我会接他回来的。” “过几年？为什么？”晏儿问。 “总不能一直让他在冰山里待着。”云黛想了想，拉着大儿子的手，认真的叮嘱，“晏儿，以后若我不在了，你记得把我跟你父皇葬在一块，让我们入土为安。我怕冷的很，不要把我冻在冰块里。” 晏儿怔然：“母后……您好端端的忽然说这话作甚。”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就提前跟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忘了。” 第三千零九章 我来了 晏儿道：“母后还这么年轻，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云黛笑道：“什么吉不吉利的，只是提前告诉你一声，我又不是王八，还能活千八百年的不成？” “有儿子在，将来的事情您都不要担心。” “我也不能过于依赖你，否则小二又该说我偏心你了。” “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这混账小子，朕对他仁至义尽。以后见面，亲兄弟，明算账！”晏儿对小二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云黛道：“最好还是别打仗。打仗就难免要死人，还要花很多钱。你娘我商号里的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咱还是节省着点。” “母后，您真的决定再去北齐？” “说起来，我还没在和暖的季节去北齐。”云黛说道，“何况小二把秦王关起来，我不可能放着不管。” “小二如此忤逆，万一对母后您……” “你还怕他连我一起关起来？” “他如今，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那也不至于。” 云黛也不是第一次去北齐，何况如今天气温暖，她的腿疾没有犯，也不必如从前那般牵挂着赵元璟和年幼的孩子。 翌日，她就准备好东西，坐着马车出发前方北齐。 跟随的有保兴，卫锦泰带队的侍卫，以及思华年。 这些原也够了，但幼儿也要去。 俩女孩儿都十九了，正在考虑挑选驸马的事情，云黛就想着让幼儿在宫里修身养性，不要到处乱跑。 于是便拒绝了。 谁知马车离开京都的时候，幼儿悄悄跟了上来。 一直到十几天后，才被云黛发现。 云黛虽生气，但已经走了这么远，也不能撵她回去，只得带着她一起去北齐。 “你简直跟小二一样不让人省心。你们怎么就不能学学你们皇兄和姐姐。” “您养了四个孩子，怎么可能都是一样的性子？有皇兄和浅儿做您最乖巧的儿子女儿就行啦。” “那你准备做什么？”云黛揪她耳朵。 “儿臣就做母后最厉害的孩子。” “你也就是会几下子花拳绣腿，还厉害呢。” “儿臣可不是花拳绣腿。” “会打人也不等于厉害。” “反正在我心里，我就是最厉害的！” 有她加入，一路上笑笑闹闹的，时间过得就快了许多。 两个月后，一行人顺利到达沧澜镇。 已经是盛夏时分。 自从赵纾被小二带走，他麾下大军就只能驻扎在沧澜镇，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因此伤害到了秦王。 而对面的骆奇骏受到重大打击，加上副将明诚也还在养伤中，两军一直处于对峙状态。 云黛的到来，无疑给这份暗潮涌动的平静投下一颗石子。 这两个月来，牧尘简直是焦头烂额，担心不已，直到云黛来到，他犹如抓到救命稻草，说了这段时间的遭遇。 云黛问：“你没试着派人去北齐王宫查看吗？” “去了，可是王宫戒备森严，属下派去的人，根本无法见到王爷。” “这样吧，你去给对面送信，就说我来了，要见赵均弘。” 第三千零一十章 不三不四的人 小二那边很快有回信，说要来沧澜镇见母后。 云黛拒绝了，她要亲自前往北齐王宫，并且没有告诉小二，直接就动身前往。 要想去都城，就得通过巫云镇。 巫云朕是骆奇骏和明诚镇守。 之前赵纾抓了骆奇骏，把他吊在城楼示众，后小二暗算赵纾，逼着牧尘把人给放了。 骆奇骏虽没有受太重的伤，但堂堂一军主帅，被挂在城楼上，此等侮辱，短时间内是难以消除的。 对峙这段时间，他几乎从不露面，大多数时候都是副将明诚出面。 明诚的胳膊被牧尘砍了一刀，养了两个多月，也好的差不多了。 云黛一行人被拦在城门口，幼儿大怒。 在大周和北齐，竟还有人敢拦着母后。 她抬脚踢翻守门的一个侍卫，怒道：“睁大你狗眼看清楚！连母后也敢拦，你是北齐人还是大周人？” 那侍卫爬起来：“我……大周人。” “你敢拦大周的皇太后？” “这……” “还不滚开！” 这士兵犹豫了下，让开。 旁边一个却站着没动。 幼儿看向他。 他抬起下巴：“我是北齐人。” 幼儿反手一耳光，把他打滚到地上。 “混账，我母后乃是北齐的公主！” 夏天衣衫单薄，云黛穿着裙子，卷着手腕，很轻易便可以看见她手腕处那鲜红的枫叶状胎记。 士兵爬起来，不敢靠近。 幼儿冷笑：“数典忘祖的东西，如今在整个北齐，只有我母后的萧氏血脉最纯粹，你们倒认那不三不四的人为主子！” 她这话，分明骂的就是小二。 云黛敲她脑袋：“再生气也不要口不择言。你弟弟若是不三不四的，你是什么？” “母后，这是两码事。” 幼儿嘟囔，“太气人了。” 卫锦泰上前对侍卫说：“大周北齐是一家，我们不与你为难，也不会强行通过。你去通传一声。” 侍卫忙转身去了。 不多时，一名黑衣少年，提着剑走到城楼上面。 是明诚。 幼儿已经知道了他跟随小二之事，看见他，倒也不意外。 她叫道：“诚哥儿，你还不让他们把门打开。” 明诚朝她看来，目光中有几分复杂之色，但还是回答：“没有命令，我不能随意开门。二公主，这是战场，不是在家中。” “母后也在这里！” “这……”明诚犹豫。 云黛开口：“明诚，我只带了这几个人来，你总不至于担心什么。”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啰里啰嗦，可恶！”幼儿忍无可忍，抽出剑，足尖轻点，纵身跃上城楼，挥剑砍向明诚的脖子。 明诚急忙后退躲避：“二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我宰了你这混账东西！”幼儿刷刷几招逼近。 明诚连连后退。 幼儿虽在武学上颇有天分，但也正因此，她学的并不算勤奋。 明诚则不同，他能吃苦，武功底子扎实，且在军中几年，得到的实战经验远远超过幼儿。若认真打起来，幼儿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第三千零一十二章 偏执 幼儿用剑柄敲他的额头，道：“你小小年纪，胡思乱想什么？我是你姐姐，哪有人要娶自己姐姐的？荒唐。” “只要喜欢即可，为何不能？” “废话，我们是亲人！” “你与我算什么亲人……既不是同父也不是同母。”明诚低声说。 “但你姓赵，我也是。而且，我从来只把你当作弟弟看待。你在我眼里，跟小二没有任何区别。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明诚没说话。 幼儿又道：“萱姨母抚养你不容易，你就算不理解她，也不要这样伤害她。否则，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我走了，希望你能想清楚。” 她转身跳下城楼，在半空中，随手扔过来一只瓶子，落在明诚怀里。 明诚拿起来一看，上面标记着小小的欧阳二字。 这是鼎鼎大名的欧阳太医亲手调制的上好金创药。 …… 幼儿骑马追上云黛，钻进她马车里。 云黛看她一头的汗，便拿帕子给她擦，“你把明诚打伤了？” “只是不小心打到他伤口上了。儿臣可不是故意要伤她。”幼儿道，“但他也确实欠教训。” “这孩子大概是到了叛逆期。” “我是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因为鲁王的事情产生怨恨心里，要给鲁王报仇什么的。”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云黛笑道，”但也不是一定的。你看安好，她的娘亲就是为了我和你皇兄死的。她从不曾因此产生任何怨怼。“ 幼儿叹气：“安好多乖啊，性子也通透。明诚哪里能跟她比。他的性格特别执拗又倔强，从小就这样，凡是他认定的事情，别人根本就改变不了他的想法。这种人，就特别容易偏执，产生怨恨心理。” 云黛笑道：“他不是喜欢你吗？你若是对他好点，时常开解他，也许他就不会变坏了。” 幼儿脸色微红：“他那是自己胡思乱想。我把他当弟弟，他却要娶我。我也是没想到。若我再亲近他，岂不是给了他幻想？” “你从前经常朝侯府跑，跟他混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也会喜欢他。” “怎么可能？我只是跟他探讨兵器。”幼儿哎呀了声，“母后您别说这事儿啦，一想到我跟明诚，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云黛哈哈笑。 马车离开巫云镇，两天后，顺利到达了都城。 小二没想到她们直接就来了，赶紧来迎接。 见面，他跪下给云黛磕头：“儿臣恭迎母后。” 云黛扶着保兴的手下了马车，朝他看去。 小二穿着薄甲，个子长高了不少，看起来已经与晏儿差不多高。因为个头长得太快，以至于他看起来更瘦一些。 幼儿冷哼了声：“赵均弘，原来你还认识自己的母后啊。” 小二站起身，笑道：“二姐。” “别叫我二姐，我没有你这么个弟弟！” 小二毫不介意，笑道：“二姐别这么大的火气。母后长途跋涉而来，舟车劳顿，不如先回宫，让母后沐浴更衣，休息一番。” 第三千零一十三章 母后息怒 云黛说道：“我要先见秦王。” 她的神色有些冷，语气也生硬。 小二忙道：“皇叔公正在宫里等着母后，儿臣这就陪母后去见他。” 他说着伸手去扶云黛。 云黛只当没看见，转身又上了马车。 小二收回手，说道：“启程，回宫。” 车马浩浩荡荡回到北齐王宫。 很快，小二引着云黛来到赵纾住的重霄殿。 重霄殿被重重把守，粗略一看，起码几百名侍卫。这些只是明面上的，看不见的地方，侍卫一定更多。 云黛问：“秦王就在里面？” “是，皇叔公一直住在这里……” 啪！ 云黛抬手打了小二一巴掌。 小二的脸偏到一边，微黑脸颊迅速出现巴掌印。 幼儿吃惊的看过来。 母后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他们几个啊。 上次来也没对小二如何。 这次…… 可见母后是真的真的发怒了。 卫锦泰和保兴则微微垂首，看着脚面，目不斜视。 小二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快抬起头，平静说：“母后息怒。” 云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冷冷说：“我生了你们兄弟姊妹四个，做了二十来年娘亲，不管你们闯过什么祸，从没有想过要打你们一下。赵均弘，到底是谁给你的权利，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做出这些事？” “母后息怒，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你心气儿高，看不上区区北齐王，想做皇帝。这一点，我做娘亲的不能说什么。毕竟你这性子，是被你父皇纵容出来的。你若有本事，就去抢。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暗算秦王，把他关起来。”云黛咬牙，“秦王于大周，于朝廷，于赵氏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你连他都敢动，将来若我拦着你做皇帝，是不是要连我也杀了？” 小二立即跪下：“儿子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事吗？”云黛看着他脸颊上的巴掌印，心痛极了，“是我这些年没好好教你吗，你有野心可以，但你不可以没有底线。没有底线的人，跟畜生还有什么区别？” 小二道：“儿子只是略使一点计谋，暂时困住秦王，并不曾伤害他。母后不必说的这么严重。难道儿子在您眼里，就是个会弑母的畜生？” “你看看自己干的事！” “我只是在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小二声音抬高，“皇兄生下来就是长子，毫无疑问的太子，皇帝。他什么都不必做，自然有人把一切都送到他面前。父皇母后全都只看重他，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你们的眼里还有我吗？” “你是次子，难道让你做皇帝，就是公平了？” “我不需要别人给，我可以自己争取想要的一切。” “我不许。”云黛被激起怒气，冷冷道。 “我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依赖母后。母后您也老了。” “小二你说什么呢？”幼儿怒道。 小二冷笑：“我抓了秦王，那又如何？兵不厌诈，这说明，秦王也老了。母后千里迢迢过来，不就是为了帮皇兄摆平这里的事情吗？” 第三千零一十四章 囚禁 “皇兄已经亲政的人了，自己的麻烦不能解决，还要劳烦母后。这就是一个孝顺儿子该做的事情？” 幼儿怒道：“皇兄是皇帝，如何能轻易离开京都。你连皇叔公都敢囚禁，焉知皇兄来了，不会中你的计？” 小二微微一笑：“皇兄自己倒是安全了，他就没有想过，母后的安危吗？” “你……什么意思？” “既然来了这里，母后和二姐姐就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吧。虽说北齐不如大周的繁华风流，但也有别样的景致。” “赵均弘，你……连母后也敢囚禁？” “二姐别说的这样难听。我只是想让母后多住些日子，尽一尽孝道。等天气转凉后，我便送母后回去。毕竟母后身子不好，不能适应北齐的寒冷。”小二看向云黛，“母后意下如何？” 云黛冷冷道：“你都安排好了，还需要问我的意思吗。” “那么，母后是想先去看秦王，还是先去休息用膳？” 云黛没说话，抬脚走上台阶。 卫锦泰和保兴紧紧跟上。 幼儿狠狠瞪着小二：“小二，你疯了？” 小二道：“我一直很冷静。” “也是，毕竟你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幼儿抬脚就朝他身上踹，“那今天我就为赵家清理门户！” 小二轻巧躲开。 周围立即有侍卫涌过来，把幼儿团团围住。 幼儿大怒：“这些废物，也能拦得住我？” 小二笑道：“二姐，您还是安静些。你看母后多么镇定。你是该跟母后好好学学。不过是住一段日子，不必如此激动。你们好好守着这里，保护好母后和二公主，若有闪失，你们知道后果。” 后半句话，他是对周遭的侍卫说的。 说完这些，他便转身离开了。 幼儿气的暴跳如雷，想冲过去抓住他，却被侍卫重重拦截。 她虽武功不弱，但也不可能是上百个侍卫的对手。 “赵均弘你给我等着！”她叫道。 没有得到回应。 幼儿郁闷至极，瞪了眼周围的侍卫，转身走进重霄殿。 保兴和卫锦泰等人都在外面候着。 幼儿走进屋里，看见秦王正和云黛相对而坐。 “皇叔公，”她轻声唤道。 赵纾看向她，露出一抹笑容：“幼儿也来了。” 幼儿过去屈膝福了一福，打量秦王，见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清瘦了些，便道：“这些日子，辛苦皇叔公了。” 云黛问：“小二呢？” 幼儿咬牙：“不出皇兄意料，这丧心病狂的小子，把我们也关在这里不给走了。” 云黛显得很平平静，似乎早有预料：“既如此，就住几天。等你皇叔公的身体养好了，咱们再走。” 幼儿就佩服她这种处事不惊的淡定性子。 好像天大的事情，只要有她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皇叔公的身体怎么了吗？”幼儿小声问。 “小二为了困住他，一直在他的饭菜茶水里下毒。”云黛说，“现在必须先把他的毒解了。” 幼儿闻言气的脸色发青：“这个歹毒小子！” 第三千零一十五章 天下心眼最多的女人 幼儿狠狠的把小二骂了一顿。 但，小二不在这里，听不见。 即便听见了，也是不痛不痒。 倒把幼儿自己给气的难受。 云黛道：“你安静些吧，眼下咱们在小二的地盘，你这样闹腾也是无用。” “母后，咱们现在怎么办呢？皇叔公中毒了，小二必定不肯拿出解药的。” “你去把卫锦泰身边的随从叫进来。” “随从？”幼儿不知道母后为什么不叫卫锦泰，反而叫他身边的随从，但还是乖乖出去了。 卫锦泰立即对身边垂着头的随从说：“你去。” 随从点点头，跟着幼儿走进去。 “小年，你来给王爷看看。“ 听到这话，幼儿吃惊的看向随从。 随从抬起头，露出笑容。 竟是思华年。 幼儿讶然：“思御医，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思华年笑道：“从沧澜镇出发的时候，太后让臣扮作卫将军的随从。” 幼儿看向云黛：“原来，母后早就对小二有防备之心？” “小二要想把秦王困住，除了用毒，大概也没别的法子。既然如此，我就带个大夫来。小二是认识思华年的。” “母后担心小二不许太医靠近皇叔公，所以才让思太医扮作卫将军的随从？” “正是这样。” “母后实在太聪明睿智了。” “我并不想以此证明我对小二的猜忌是对的。”云黛显得不太开心。 思华年不敢说什么，上前给赵纾诊脉。 云黛问：“怎么样，你能解吗？” “嗯……应该没问题。”思华年收回手，笑道，“幸亏来之前，太后让臣去找冷如霜，从她那里得了几种解药，应该可以解王爷的毒。” 幼儿呀了声：“母后竟是来之前就把这些都料到了。” 云黛道：“你以为我是来游山玩水的？” 幼儿讷讷：“儿臣是绝对想不到这么多的。” 赵纾笑道：“幼儿别灰心，你比不过她是正常的。这天底下比她心眼多的人，还是比较少见的。” 幼儿噗嗤笑了起来。 云黛悠悠道：“你知道自己这叫什么吗？得了便宜还卖乖。敢情你们得了我心眼多的好处，就反过来骂我呢？” “谁敢骂你。我是感激你。”赵纾浅笑，“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这里。” 之前看见她进来的一瞬间，赵纾的心底充斥了震惊，惊讶，欢喜种种情绪。 一时也难以说得清。 他这几个月一直不断的被喂药，连走动都几乎不能，能笔直坐着已经是勉强。听闻云黛竟提前想到那么多，做了那么多准备，心里自然是感动的。 只是这些感激和欢喜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何况还当着幼儿的面。 思华年很快取出一只瓶子递给他，叮嘱道：“这里面一共有九颗药丸，您每天午膳后用一粒，十天后，身子应当就无碍了。” 云黛问：“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落下什么病根子？一定要检查清楚。” “太后放心，其实秦王殿下中的并不是什么剧毒，只是让他无力逃跑的药罢了。” 第三千零一十六章 双拳难敌四手 “原本不需要吃这么多药，但王爷连续服药时间久，保险起见，还是吃满九天。”思华年顿了顿，笑道，“其实就算不吃满九天，只要断了药，王爷也会逐渐恢复如常的。” 云黛听了略微放下心来。 幼儿道：“总算赵均弘这小子还没坏到骨子里。” 云黛道：“你倒会为他开脱。” “谁给他开脱呢，儿臣只是实事求是。若换做真正歹毒心肠的人，一剂药毒死了皇叔公，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那他就等死吧。你以为秦王是随便什么人就敢毒死的吗，不要总是打打杀杀，没事也稍微动点脑子。”云黛嗔道。 “有母后在，儿臣就不需要动脑子。” 幼儿笑道，“皇叔公，您快吃呀，吃完了就好了。” 赵纾点点头，吃下一颗解药。 云黛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再让王爷继续吃药。” “咱们来了，小二还敢再下药？” “他都把你圈住了，还不是他给什么，你吃什么。你有的选吗？” “小二这个死孩子，我要去找他！”幼儿气的不行。 云黛道：“外头那么多人，凭你一个，出的去吗？” 幼儿朝外看。 除了她，这里战斗力最强的人自然是秦王，但秦王的状况……只能暂时排除在外。除此之外，便是卫锦泰，以及七八个属下。 满打满算，也就十个人。 外面里里外外围着的人，起码也有上千个。 为了看住秦王，小二会做最完善的准备。 幼儿道：“不管如何，我要去试一试。我就不信小二敢对我如何！” 她提着剑就出去了。 赵纾问云黛：“你不阻拦吗？” 云黛不在意：“让她碰碰壁也好。这孩子天分高，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挫折，再这样下去整个人都要膨胀了。” 外面已经响起刀剑碰撞声，幼儿的娇叱声。 思华年忍不住跑到门口看，紧张的不住跺脚。 外面的看守实在太多了。 幼儿并非嗜杀之人，也不肯真的取这些守卫的命，只打伤了事。 一次十个人与她缠斗。 败了，就换下一波。 幼儿武功再好，也撑不住这样的打法。 半个时辰后，她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的喘粗气，浑身汗出如浆。 面前，还有上百个人在等着她。 幼儿提着剑回来了。 无精打采的。 “母后，我终于明白您说的那句话了。” “哪一句？”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怕群殴。” 赵纾听了莞尔。 “难得你还能记得我说过的话。过来喝口茶，歇歇。”云黛拍拍桌子，“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单纯靠武力解决的。反正不急这一会儿，咱们在这里住几天，等你皇叔公的身子好转了，再想法子离开。” “只好这样了。”幼儿叹气。 云黛想了想，对赵纾说：“小皇叔，这段时间，我会每天送吃的过来。你不要吃他们送来的。” 赵纾点点头。 这时来了个太监，恭恭敬敬道：“按照北齐王的命令，请太后娘娘和二公主殿下前往红叶殿休息。不要长时间在此逗留。” 幼儿一拍桌子：“混账，赵均弘把我们当犯人看待？” 第三千零一十七章 更衣 太监垂首：“奴才不敢。还请太后娘娘不要为难奴才们。” 云黛站起身，说道：“我也确实累了。幼儿，我们先回去休息休息。小皇叔，我先回去了，晚饭时间见。” 赵纾点点头，目送她。 幼儿过去扶着云黛，路过太监身边时，故意踩到他脚背。 “阴阳怪气的狗东西。” “……” 太监不敢吭声。 他这会儿再敢说句话，被一剑砍死也是活该，没人会为他出头。 云黛带着卫锦泰等人离开，住进小二为她们安排的红叶殿中。 红叶殿布置奢华，里里外外几十个婢女婆子。 床褥，衣帽鞋袜，应有尽有。 幼儿看了冷哼：“这里比母后的凤仪宫可气派多了。看来小二是一心一意的要做皇帝了。” 云黛不管这些，直接踢了鞋子，躺到床上，叹气：“年纪大了，坐两个月马车，我这把骨头都酸了。” 幼儿过去给她按摩肩膀，笑道：“母后太娇气了。不说现在，就是二十年前，您也是这样啊。” “你娘二十年前，还没有你呢！” “我听别人说的嘛。”幼儿笑道，“待会您沐浴更衣，好好歇歇，明儿就好了。” 云黛没说话。 幼儿歪头看了眼，发觉母后已经睡着了。 看来确实是累了。 幼儿小心翼翼帮她把鞋袜脱掉，盖好薄被。 云黛一觉就睡到了暮色时分。 睁眼，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很安静。 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门口伺候的婢女立即捧着衣物进来，跪在地上说：“奴婢伺候太后沐浴更衣。” 云黛低头看看自己，确实怪脏的，洗洗吧。 沐浴完，拿起婢女送来的衣服，她才发现这是一套北齐样式的裙衫。 “我自己的衣服呢？” “眼下只有这些可穿。”婢女轻声说，“这是殿下吩咐的。” 云黛拿起衣服看了看，穿上了。 她也不是没穿过，第一次来北齐的的时候，萧子业就为她准备了这些衣物，还赞美了她，说比起大周服饰，她更适合穿北齐衣服。 北齐的衣服裁剪更加合身，颜色更鲜艳俏皮些。 云黛换上后，显得年轻了十岁。 幼儿气呼呼回来，看见母后的模样，大为惊讶，围着她转了好几圈，拍手叫道：“这衣服好看，母后穿着就更好看了。看着简直比我还年轻呀！” 云黛笑道：“又胡扯。” “儿臣是说真心话呢！” “我问你，你下午跑哪儿去了？瞧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莫不是又找人打架去了？” “儿臣心里闷嘛，四处转转。” “这里的守卫让你出去？” “不让，我就跟他们打，打哪儿算哪儿，反正他们也不敢杀了我。”幼儿抱着剑坐下，满头是汗，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 云黛道：“你去洗一洗。洗完了，咱们去你皇叔公那里吃晚饭。” 幼儿应了声，跳起来去沐浴。 自有婢女准备好热水和衣物。 云黛走出屋子，倒是没看见门口有什么侍卫。 她便走了出去。 没多远，就遇到几个守卫聚在一起，低声嘀咕说话。 第三千零一十八章 戏弄 看见云黛，他们齐齐盯着。 “那是谁？长得这般俊。” “没见过啊。莫非是跟着大周的皇太后来的婢女？” “有可能。” “都说大周的女人温柔似水，没想到连一个侍女也有如此美貌。咱们北齐可难见到这样娇柔的美人。” 其中一个守卫凑过来，笑嘻嘻道，“美人儿，这是去哪儿啊？有什么事，哥哥帮你。” 哥哥？ 云黛心中好笑。 看来自己这身衣服，还真是够嫩的。 她说：“我想见北齐王。” “你见王爷有什么事？” “哦，当娘的想见儿子，人之常情。” “原来你是替太后传话啊？这容易，我领你去找王爷。他的住处离这里可远，你一个人乱走的话，容易迷路。” 云黛微笑：“我认识路。” “小美人别跟哥哥见外，来来来，哥哥牵着你去。”说着就伸手来拉云黛的胳膊。 其余三四个守卫见此，也都围过来。 “你们放肆。”云黛皱眉，“我是北齐王的母后，大周的皇太后。你们是不要命了？” “你？我们王爷的母后？” 几个侍卫相互看看，哄笑起来。 “小美人，你若要做人家的娘，可得打扮的老一点才成。” “敢冒充皇太后，这胆子也是不小。” “莫非你是害怕我们哥儿几个？别怕呀，我们都是斯文人，只是想跟小美人亲香亲香，绝没有其他歹意的。” 云黛纵有百般机智，可惜手无缚鸡之力。 她想到了幼儿。 幼儿是武功强悍，但不肯动脑子。 而她刚好相反。 四肢懒惰的坏处，就是此时她面对着几个言行无状的守卫，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正当她的手臂被扯着往墙角拉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守卫回头，看见北齐王走过来，身后还跟着许多侍卫。 他们连忙松开云黛，跪下行礼。 小二一开始没注意这边，以为是几个侍卫喝醉了闹腾，想着惩罚一下就行了。但当他再看一眼的时候，就发现几个侍卫在拉扯一个身穿鹅黄裙衫的女子。 侍卫敢拉扯宫女？ 小二走过来。 然后，就看见了自己的母后。 他脸色微变，快步走来，急问：“发生什么事了？” 云黛道：“你说呢？” 小二抬头看向几个守卫：“刚才，谁的手拉她了？” 三名守卫看向其中一个。 那守卫吓的慌忙跪下：“属下知罪，属下一时糊涂，冒犯了这位姑娘。求王爷降罪！” 小二伸手拔出刀，毫不犹豫砍断了侍卫的手。 从手腕处，齐齐截断。 守卫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其余三个守卫吓的脸色发白，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小二冷冷道：“连本王的母后也敢冒犯，你们是有几个胆子？” 守卫们震惊。 这美人，竟真的是王爷的母后？ 怎么这么年轻？ 他们此时恨不得抬手扇死自己。 但，他们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小二冷冷吩咐随从：“把他们几个都拖下去砍了，丢到野外喂狗。” 第三千零二十章 底线 “儿臣要做北齐的皇帝，让北齐百姓安居乐业。这不也是母后心里想要的吗？” “北齐姓萧。” “儿臣记得，母后的一本书里有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萧氏天生就应该做北齐的主人吗？从萧衍和萧子业身死，萧氏便气数已尽，不能再掌管大周，被取代理所应当。” “你倒是出息了，知道用我说过的话来反驳我。” “从八岁时，儿臣便以此为目标，誓要做北齐的皇帝。这么多年，这个想法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而改变。”小二神色极为认真，“母后，儿臣是认真的。” 云黛回想了下，的确，小二这孩子，一直就是如此。从小，只要他想要得到，想做的事情，无论多么苦难，他都绝不会放弃。 譬如学武，本是件极为吃苦头的事情。 而他天分不高，比之幼儿更是远远不如。晏儿和幼儿轻松就能领会学好的招式，他需要很多天的日夜苦练才能学会。 为了学武，那几年他身上的磕磕绊绊就没停过。 付出了比常人还要辛苦几倍的努力，他的武功不比幼儿差。 而他从没有抱怨过。 这孩子天生就意志坚定，付出所有努力，也要达到自己的目标。 云黛知道，无论她是什么态度，如何训斥指责，小二就绝对不会改变想法和做法。 儿时他的目标是学会武功，跌跌打打日以继夜，他成功了。 如今长大，他的目标变成了当皇帝。 哪怕付出一切，他也要达成心愿。 想到这里，云黛慢慢吐出一口气，说：“你要做北齐皇帝，就去跟你皇兄较劲，放了秦王。他是大周的功臣，不是你这无知小儿能随便囚禁的囚犯。你我母子一场，不要逼我跟你决裂。” 小二道：“可是秦王一心只偏向皇兄，而他实在太厉害了。有他守着沧澜镇，儿臣做不了这个皇帝。” “不放？” “要放的，等我做了皇帝之后。” “好，你做的太好了。”云黛气极冷笑，“小二，每个人都有底线。不要仗着你是我生的，便肆无忌惮。” 小二淡道：“难道母后的底线，就是秦王吗？” 云黛没说话。 小二又道：“是不是，只要我放了秦王，其他的事情，无论我做什么，您都不会介意，不会阻拦？” 云黛怒道：“我想让你有基本的道德和底线！秦王是看着你长大的，还曾教你武功。除了他，还有你皇兄，你的姐姐们，侯府，顾家。他们全都是我的底线，也应该是你的底线！” “母后何必自欺欺人？” “你说什么？” “自从父皇离世，母后便与秦王走得极近。您敢说自己对秦王毫无感情吗？您说我背叛大周，背叛皇兄。那您这样，算不算在感情上，背叛父皇？” 啪！ 云黛抬手扇他一耳光，冷冷道：“赵均弘，你是在挑衅我吗？傲慢无礼的混账！当年你父皇尚且不敢如此，你倒胆子不小。就凭你这句话，我向你保证，这个皇帝，你做不了！” 第三千零二十一章 北齐少女 小二纹丝不动：“儿臣，只是善意提醒。父皇还在冰山躺着，母后不要做出令大周和父皇蒙羞的事情。” “你这么个世人眼中的谋逆，也有脸说这些。” “不管母后怎么说，您在意秦王是不争的事实。” “我自然在意他。今天在这里的是秦王，换做其他人，无论是你的舅舅们，还是别人，只要是我在意的人，我一样会来救他。” “母后也放心，儿臣不会真的伤害到你们。只是在这段时间内，您还是安安心心的待在这里。等儿臣登基北齐皇位，自然也会尊您为北齐的皇太后。” 云黛道：“我不稀罕。” “也是，在母后眼里，儿臣只是个乱臣贼子。您口口声声说待我和皇兄是一样的，可当儿臣真的要自己的东西。您又这般的态度。” “你皇兄绝不会说这些话，伤他的母亲的心！” 小二沉默一会儿，叹气：“母后，儿臣并不是个疯子，儿臣也很在意你们。算了，我说再多，您也不会理解。我送您回去吧，以后不会再发生今天的事情了。” “我要吃饭。” “儿臣会命人送吃的过去。” “我吃不惯这里的食物，我要自己做。” “母后是信不过儿臣，担心儿臣给您下药？” “你会吗？” “儿臣若说不会，母后信吗？” 云黛没有回答，冷冷道：“厨房在哪里？” 小二皱眉，转身：“来人。” 不远处立即跑过来太监。 “陪母后去厨房，除了不能离开这里，满足母后的一切要求。告诉这里所有人，再敢冒犯母后，诛杀九族。” “喏！”太监忙道，“太后，您随奴才来。” 云黛不再看他，跟着太监去了。 小二看着她的背影走远，良久，忽然抬手，狠狠砸在墙壁上。 墙壁被砸出一个浅浅的凹陷，有血缓缓流下。 回到宫殿，一名容貌娇艳的北齐少女迎出来，看见他手上有血，吃了一惊，急忙上前：“王爷，您怎么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小二甩开她的手，冷冷道：“滚。” 少女踉跄几步，但还是立即跟过去，轻声说：“王爷，我给您上点药吧。” 她去拉小二的手。 小二一把甩开。 少女跌倒在地，眼眶溢出泪意：“王爷，我只是想给您包扎一下……” 小二冷冷道：“谁许你到这里来？我说滚，你听不懂吗？” “我……我好久没见到王爷，来看看您好不好。” “我说过，我不需要你关心，也不需要你来看。你只要老老实实待在你自己屋里，不要来烦我，行吗？” “王爷……” “本王想在心情不好，不要再过来。否则若是被本王杀了，你可不要怪我。” 小二冷冷说完，走进屋里。 少女慢慢爬起来，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婢女跟过来扶着她，心疼的说：“小姐，您这是何苦呢。王爷根本就不在意您。” “我不介意。” “可是……” “我知道，我父亲把我送给王爷，只是为了讨好他……” 第三千零二十二章 未来弟媳 “王爷留下我，也只因为要收买北齐贵族们的心。但这些我都不管，我只知道，我喜欢他，我爱他。我想跟他在一起。” 婢女叹道：“可是王爷他……对你这样，您太辛苦了。” “他不是说了吗，他今天心情不好。”少女擦干眼泪，“小桃，你帮我去打听打听，今天是谁惹了王爷不高兴。” “他这么对您，你还是百般讨好。” “快去！” 婢女跺跺脚，“不必打听，这事儿已经传遍了。” “快说！”少女急忙问。 “大周的皇太后和公主来了。” “我知道，就是王爷的母后和小姐姐。我很想去拜见的，可是……担心王爷不高兴。”少女神色纠结，早已经忘了刚才被冷落的事情。 婢女说道：“刚才，皇太后散步的时候，被几个守卫当成了宫女，差点被轻薄了去。正好被王爷撞见，王爷大发雷霆，当场就杀了那几个守卫。” 少女啊了声：“这些守卫，胆子也太大了！” “谁说不是呢？这些守卫大概也是喝了酒，瞎了眼，竟把太后当作宫女。太后必然年纪不小了，怎么也不像小宫女吧。” “难怪王爷心情不好……”少女皱着眉头，“我既然是王爷的人，王爷的母亲，自然也是我的母亲。太后来了，我还是得去拜见的。何况，太后是咱们北齐的公主。” “您要见也行，但这位太后对王爷有点凶，对您也不会给什么好脸的。”婢女泼冷水。 “没关系，我作为晚辈，难道连长辈几句斥责也不能受着吗？”少女想了想，“小桃，我回去换件衣服，再带些东西过去吧。” 小桃点点头，扶着她回去。 她回去后仔细挑了合体的衣裳，妆容，又认真挑选了几盒珍贵药材，亲自捧着去红叶殿。 一进去，便看见院中一红衣少女正舞剑。 身姿矫健，虎虎生风。 少女看的眸光闪亮，忍不住拍手叫好。 幼儿停下剑，回头看她：“你是谁？” 少女忙放下手，红了脸：“我叫萧瑟。” “萧？”幼儿知道萧是北齐的贵族姓氏，“你是北齐人？怎么在这里？” 萧瑟的婢女说道：“我们家小姐是未来的北齐王妃。” “小桃！”萧瑟喝止她，随即涨红脸。 幼儿朝她看了眼，笑道：“这么说，你是我未来弟媳妇了？” “不，不是的……”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过来，跟我说说。”幼儿放下剑，拉着她进屋，“你跟小二是怎么认识的？” “小二？” “就是赵均弘，他小名儿。家里头都这么叫他，习惯了。”幼儿想到儿时的小二，那么软萌乖巧，如今却狠辣无情。不由一阵心塞。 萧瑟抿嘴笑道：“原来王爷还有这样的小名儿，真可爱。” “可爱？”幼儿笑道，“看来你很喜欢他。” 萧瑟红着脸，没有否认。 “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救过我。”萧瑟轻声说，“后来我父亲便把我送进宫来。” 第三千零二十三章 可是我喜欢他 幼儿心中明白了。 她虽性子略大大咧咧，但毕竟在宫里长大。一听萧瑟这话，便知道，必定是萧瑟的父亲把她送进宫，为了讨好小二。 毕竟小二是要在北齐称帝的人。 幼儿看她容貌娇美，言语也轻柔，不似一般的北齐女子那般粗犷，也挺喜欢，就笑着说：“小二说要娶你了吗？” 萧瑟摇摇头，神色黯然：“王爷似乎不大喜欢我。” “他若不喜欢你，你就别嫁给他了。” “可是我喜欢他。”她说的直接。 幼儿心想，这萧瑟虽容貌不像北齐女子，性子还是一样的。 萧瑟朝周围看了眼，轻声说：“你是王爷的小姐姐吗？” 幼儿笑道：“对，我是他二姐。” 萧瑟忙站起身，对着她行礼：“见过二姐。都说王爷的二姐武艺高强，为人洒脱。果然如此。” 幼儿笑道：“这都是别人的恭维之词，我可不洒脱，简直快被小二气死了。” 萧瑟垂首：“我知道王爷囚禁了大周的战神殿下，这事他做的不对。但是我也无能为力……” “这与你无关。” “二姐，我是来拜见太后的。太后不住这里吗？” “哦，母后去皇叔公那里了，我也要过去一道用晚膳的。不如你先回去，明儿再来。” 萧瑟犹豫了下，“二姐，我能跟您一起去吗？” “你也没吃晚饭？” “不，我不饿。我是想着，既然来了，还是该拜见太后，若就这么回去，太失礼了。” 幼儿笑道：“看来你是真心喜欢我们小二。” 萧瑟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行，你也来吧。等我换身衣服，若穿着一身汗的衣服去母后身边，要被骂的。” 幼儿笑着去屋里。 萧瑟听了不免有点紧张，低头看看自己，问小桃：“我这么穿，太后会不会喜欢呢？颜色会不会过于艳丽了？” 小桃说道：“咱们北齐人都这么穿呀。要么，你换一身大周女子的衣裙？我看着她们的衣服，的确优雅俏美。” “是你这丫头自己想穿吧？现在回去换也来不及了呀，算了。” 很快幼儿已经出来了。 她穿的不是仙气飘飘的襦裙，也不是北齐女子的艳丽服饰，而是便于习武打架的利落胡服，显得英姿飒爽。 萧瑟瞧着虽羡慕，但也知道这番气质，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得来的。 “咱们走吧。” 幼儿挺喜欢这姑娘，领着她去了秦王所在的重霄殿。 天已经快黑了。 门口只有零星几个守卫。 但幼儿知道，更多的守卫都在暗处，现在看不见，一旦秦王想要离开，他们就会全都冒出来。 幼儿暂时不去理会这些，打算听从母后的话，等秦王的身子恢复以后再说。 一进门，就有饭香味传来。 幼儿眼睛微亮：“萧姑娘，今儿你有口福了。是母后亲手做的饭菜。” 萧瑟有些惊讶。 太后竟会亲自下厨？ 她跟在幼儿身后，走进屋里，一眼看见桌边坐着个容貌俊美威严的黑衣男子。 第三千零二十四章 惊为天人 这是秦王，是任何一个北齐人都不敢不知道的人。她曾远远见过一次，离近了，越发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强大气场。 果然名不虚传。 萧瑟暗暗感叹完，朝旁边扫了眼，想要寻找太后的身影。 但一眼看去，竟是没瞧见，只被站在秦王身边的一个身穿北齐服饰的年轻女子吸引了目光。 那女子身姿轻盈纤细，脸庞剔透如冰，五官甜美明艳。奇特的是，她的气质却极为沉静，有一种静默的温柔力量。 这样高贵优雅的姿态，实在不是能在寻常人身上看见的。 即便身边的二公主，也远远不能及。 萧瑟看的呆住。 “母后！”幼儿笑着奔过来。 萧瑟回神，心中茫然想着，二公主怎么叫母后？这里哪有太后？ 然而下一刻，她就看见二公主抱住了那美丽的年轻女子的胳膊，神色亲昵。 萧瑟微微张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幼儿笑道：“母后，老远我就闻见饭菜香味了。今儿实在是托了皇叔公的福，能吃到母后亲手做的饭菜。萧姑娘，过来。” 她朝萧瑟招手。 萧瑟呆呆的走过去。 幼儿笑道：“母后，您猜这是谁。” 云黛朝萧瑟看了眼，“你在哪里带回来的？” 幼儿笑道：“这可不是一般人。是小二的未来媳妇。” 云黛讶然，重新打量了下萧瑟，笑道：“瞧着倒不像是北齐人。姑娘，你叫什么，哪里来的？” 萧瑟有些手足无措，朝幼儿看。 幼儿笑道：“你傻了不成，不是要拜见母后的吗，还不行礼？” 萧瑟如梦初醒，慌忙跪下：“小女萧瑟，见过太后。” 云黛拉她起来：“你也姓萧呢，看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萧瑟摇摇头，又点头，心里只不住的想着，天呐，天呐，原来她就是太后，是王爷的母后。 王爷的母后怎么长的这样年轻貌美？ 看着根本不觉得已经有三四十岁了啊。 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 难怪，会被那几个守卫当作小宫女。 原来北齐的公主殿下这么美，这么高贵优雅。 萧瑟的心里又是惊讶，又是羡慕崇拜。 甚至还生出了莫名的自卑之感。 原来王爷的家人，都这般的出色。 秦王就不必说了，连北齐人都得承认的无敌战神。二公主俏美飒爽，太后更是让她惊为天人。 没见过的大周皇帝，大公主他们，定然也都是极为出色的。 难怪王爷不喜欢自己，与他的家人相比，她实在什么都不算。 幼儿已经说了萧瑟和小二相识的经过，云黛也就立即明白了他们的关系。 她笑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吃点。” 萧瑟忙摇头，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说道：“小女只是来拜见太后，不敢打搅太后用膳。小女这就退下了。” “不必急着走，若是不饿，就坐着说说话。” 太后是如此美丽温和，令人如沐春风，萧瑟忍不住就坐下了。 但她也不敢多说话。 云黛把饭菜给秦王和幼儿吃，自己吃喝了碗汤。 秦王看她：“你的饭量，不至于这么点。” “我现在不饿，还要留着肚子吃别的。” “母后还做了什么好吃的？”幼儿问。 云黛笑骂：“吃你的去。” 片刻后，一个太监提着食盒过来，看见屋里的人，桌上的饭菜，有些发愣，讷讷道：“奴才来给秦王送晚膳。” 第三千零二十五章 不许吃 秦王看见他，神色没什么变化。 幼儿好奇问：“我们已经吃上了，又送什么饭菜来？” 太监说：“秦王的一日三餐，都是奴才送来的。王爷说，必须要看着王爷吃下去的。” 幼儿恍然，随即愤怒：“所以，这些就是小二掺了毒药，给皇叔公吃的饭菜？” 萧瑟听了，神色微微黯然。 她一直也知道王爷的这个行为，心里虽然不赞同，但也无权说什么。 今日看见秦王的气度之后，再看见送毒的太监，她的心里就更难受了。 怎能如此对待自己的亲人呢？ 幼儿啪的放下筷子，走过去劈手抢过食盒，然后一脚把太监踹翻，怒道：“该死的狗奴才，该死的赵均弘！我要把这些塞到他自己嘴里去！” 她说着就往外走，却被重重守卫拦住。 幼儿气的跺脚，却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法打完这么多守卫。 “幼儿，回来。”云黛叫她，“把食盒给我。” 幼儿把食盒放到桌上。 云黛伸手掀开，从里面端出饭菜。 “你不许吃。”赵纾已经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伸手按住食盒。 幼儿也惊了下：“母后，您……要吃这个？这里面有毒！” “我知道。” 云黛拿起筷子，伸手夹了一个肉圆放到碗里，对送饭的太监说，“不是说要监督饭菜吃完吗？你可看好了！” 太监慌忙阻拦：“太后，这是给秦王殿下的啊！” “他只是让你监督饭菜吃完，我吃，想必也是一样的。”云黛说着就夹起肉圆—— “顾云黛！”赵纾拦住她，“你干什么？” 幼儿着急：“母后您跟小二置气，也不要伤害自己啊。” 云黛笑道：“你们急什么。秦王吃了两个多月，不也好好的？” 赵纾道：“你的身体，能与本王相比吗？” “没事，我少吃点。何况还有小年呢。”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云黛就咬了口肉圆。 幼儿急了：“母后您干什么啊，赶紧吐出来！” 赵纾一拍桌子，神色阴沉。 连云黛都抖了下。 但她没说话，端起汤，一口气喝下去。 萧瑟吓的站起身，福了一福后，转身匆匆出去，来到小二的书房求见。 小二不想见她，她就在门外哭诉：“王爷，太后出事了！” 吱呀。 门被打开，小二皱眉：“你说什么？” 果然，王爷心里最在意的还是家人。 萧瑟也顾不上想别的，急切说道：“刚才我去重霄殿拜见太后，看见下人给秦王送饭却被太后吃了！” “什么？”小二脸色微变，一把推开她，疾步走向重霄殿。 萧瑟扶着门，站稳身子，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忧虑。 小二急匆匆走进重霄殿，一眼看见母后面前摆着自己命人送来的饭菜。 他冲过去把桌子整个掀翻，手用力握紧，压抑着怒火，“母后，您这是要做什么，置儿子于不仁不义不孝吗？” 碗碟饭菜撒了满地。 云黛放下筷子，神色平静：“你碰触了我的底线，我也让你尝尝底线被碰触的滋味。” 第三千零二十六章 谁在戳谁的心 小二涨红脸，怒吼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说过，我不会伤害皇叔公，更不会伤害你们！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戳儿子的心！” “我都来了，你还给秦王吃有药的饭菜。到底是谁在戳谁的心？” “就算您吃毒药，我也要达到我的目标！”小二伸手去拉她，“来人，把太后和二公主送回红叶殿，不许她们离开半步！” 幼儿怒极：“小二你疯了！” 小二拉着云黛的手往外走，云黛踉跄几步，一头栽在地上。 小二猛地回头，看见这一幕，脸色大变，慌忙弯腰扶，叫道：“母后，母后您怎么了？” 然而云黛没有任何反应。 她脸色苍白，昏迷过去。 幼儿见状又气又急，跑过来一脚踢开他，怒道：“赵均弘你该死！” 赵纾站起身，却被冲进来的守卫重重围住。 卫锦泰也带人冲进来，屋里挤满了人。 小二爬起来，对着守卫喝道：“都滚出去！去找大夫来！” 守卫退出去后，小二想要扶母后起来，却被幼儿再次推开。 幼儿红着眼眶：“小二，你疯了，连母后都敢动。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小二也是脸色难看至极：“先把母后送回红叶殿，让大夫给她看！” “看什么看，还不是因为吃了你下了毒的饭菜！”幼儿气疯了，恨不得一刀捅死这个该死的弟弟。 赵纾开口：“你们要吵架，也先让大夫给她看看。” 幼儿力气大，直接抱起母后，送她回到红叶殿。 小二跟着跑去，还不忘命令侍卫：“把这里看好，从今天起，除了送饭菜的人，不许任何人出入！” 守卫立即重重围住重霄殿。 赵纾站在门口，眸色幽深，负在身后的手攥紧，指甲深陷掌心。 …… 云黛很快醒来。 小年给她诊断过，喂了解药。 幼儿眼泪涟涟：“母后，您还好吗？” 云黛坐起身，觉得身子酸软无力。 “太后别担心，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思华年安慰，“对您身子不会有什么影响。” 云黛问：“怎么回事？秦王吃了两个多月，我才吃一顿，就昏倒？” 思华年笑道：“太后是太高估自己的身子了。您跟秦王殿下的身体是没法比的。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秦王服药是循序渐进的，逐渐增加药量，慢慢适应。而您一次就吃了加量的药，加上身子弱，一时之际承受不住，也是正常的。” 幼儿骇然：“思大人，你的意思是说，小二一直在给皇叔公加药？” “是的。这药对人身子伤害不算大，身子强壮的人甚至能逐渐适应，要想一直保持效果，就只能逐日增加药量。太后今天吃的是秦王殿下叠加了两个月的药量，如何能承受？” 幼儿倒吸一口凉气：“小二真狠啊。” 思华年收拾药箱，仔细叮嘱道：“太后以后万不可如此涉险了。这药是为了控制会武功的人，不是给您这样身子弱的人用的。” 第三千零二十七章 你现在就是个坏胚 云黛道：“我知道了。” 看见幼儿眼泪汪汪的，伸手拉她到身边坐下，笑道：“是不是吓着你了？” 幼儿哇的哭起来，扑到她怀里，哽咽着说：“母后您一定要好好的……幼儿已经没了爹爹，如果娘亲也出事，幼儿就变成孤儿了……” 她哭的伤心。 小二站在门口，听着姐姐的哭声，轻轻垂下眼帘。 等幼儿的哭声逐渐停止，他才抬脚走进去，看见母后面容苍白，心中愧疚更甚。 “母后。”他开口。 幼儿听见他的声音，转身就给他一脚，怒骂道：“你滚！” 小二踉跄着跌倒在地。 “幼儿！”云黛心中一紧，喝止幼儿。 幼儿气道：“他都干的叫什么事，您还心疼他，护着他！” 云黛沉默。 她是做娘亲的，自己生下来，一手养大的孩子，即便再坏，做了再多错事，心底还是忍不住要去心疼他，可怜他。 做了母亲，就有了软肋。 她在心内叹了口气，对幼儿说：“幼儿，你出去一会儿，回去歇歇。我跟小二说说话。” 幼儿不肯走：“您跟他还有什么可说的？他现在怕是恨不得杀了我们！” “胡说什么。” “他万一对您动手怎么办？” “出去！” “母后！”幼儿生闷气。 小二说道：“二姐，难道你真认为，我会害母后，害你吗？” “谁知道你，你现在就是个坏胚！” “二姐，你还是回去冷静冷静。” “母后您别信他的话。” “你先出去，没听见？”云黛沉下脸。 “我知道了！”幼儿一跺脚，转身出去。 云黛对小二说：“你坐过来，今天我们母子俩，好好聊一聊。” 小二点点头，先倒了杯茶给她，然后搬把椅子坐到床边。 “母后，您现在觉得如何，还有不舒服吗？”小二轻声问。 云黛道：“思华年给我吃过药，好多了。” 小二点点头。 云黛道：“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毫无准备就来这里。” “我知道，母后的聪慧，无人能及。”小二低声说，“您之所以这样，只因为我是您儿子，您有不忍，有不舍。我占了这份便宜。” “虽然你一直认为我偏心你的哥哥姐姐们，但不管如今，我们母子一场，不必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小二道：“母后，我是您儿子，我敬爱你。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我也绝对不会去伤害您和皇兄姐姐们。甚至皇叔公，我也只是想把他暂时困在这里，从没想过要害他。” “既如此，把秦王放了。”云黛平静的说，“你要在北齐登基为帝，只要你愿意，可以。但你皇兄怎么想，会怎么做。我不能控制。你们兄弟之间的争斗，不要牵扯到秦王。” “我不想牵扯他，可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选择帮助皇兄，那就是与我为敌。难道我还不能对付敌人吗？” “既然要打，就光明磊落。你利用秦王对你的情分暗算他，这我不能忍。”云黛说道，“小二，我知道你一直崇拜你的父皇，但你父皇为人，也是有底线的。他绝对不会对亲近之人做出这种事。” 第三千零二十八章 只是交易 母子两个谈了许久。 小二从小就与父皇更亲近，因为母后不赞同他做北齐王，他觉得母后偏心皇兄，与她是有些疏远的。 但这次，他们推心置腹，认真的聊了。 小二终于同意放秦王离开。 “虽然我一直认为，兵不厌诈，只要能赢，手段是其次的。但母后觉得我不该对亲近之人使用暗算这样的卑鄙之法，我便听从母后的。” 小二站起身，“从现在起，我不会再给皇叔公吃药。但我也不会打开大门放他走，这对我的将士们不公平。只要皇叔公恢复身子，这座皇宫困不住他。至于母后您和二姐，北齐三百万里土地，任您出入，绝不会有人阻拦。儿子只希望，母后能真的一碗水端平。” 云黛道：“只要你做得到自己的承诺，在你和你皇兄争斗这一块，我不会插手。” “一言为定。” “你可以走了。”云黛随手拿起书，不再看他。 小二抿抿唇，“母后保重。” 他走向门口。 云黛朝他看了眼：“还有一件事。” 小二立即转身看过来。 云黛说：“萧瑟那姑娘，我见过了，是个好姑娘。如果你喜欢的话，不要因为她是北齐女子便辜负了人家。” 小二微怔，随即摇头：“我不喜欢她。” “既然不喜欢，为何接受？” “她的父亲是北齐的土豪乡绅，有钱有兵。我为了他手里的钱和人，他为的是我做了皇帝后的权势。各取所需。” “你们做交易，可怜的是萧瑟姑娘。” “那是她命不好，遇到了那样的父亲。” “小二，我不希望你变成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云黛说道，“你要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与你变成残暴无情的人，是两码事。” 小二道：“如果我不绝情，怎么能对去暗算皇叔公。母后，我会记住您的教诲。但我现在不想谈论感情这些事。我只想成为北齐的皇帝。” 顿了顿，他又说：“若我将来遇到喜欢的女子，一定会带到母后面前，让母后看一看。” “既然你心里明白，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谢谢母后的理解，母后好好歇息。” 小二离开。 云黛拿起书接着看。 保兴进来，说道：“主子，夜色深了，奴才让人弄了热水，您沐浴后再睡，能舒服些。” 云黛嗯了声，起来去沐浴。 洗完出来后，婢女捧着衣物来，却是崭新的大周衣裙。 婢女恭敬道：“这是王爷命人送来的。王爷说，太后还是穿大周的衣裙更好看。” 云黛没说什么，换好衣服回到床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的失眠症又犯了。 干脆就不睡了，找本书看。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帘子有响动。 保兴立即警觉，跳起来，低声说：“主子别怕。” 他刚说完，帘子挑开，一道黑衣黑发的身影走进来。 看清面容后，竟是秦王赵纾。 保兴松了口气。 云黛有些吃紧：“小皇叔您怎么能来这里？” 赵纾一袭黑色夜行服，黑发墨玉簪，眉目冷厉。 第三千零二十九章 听话 他走过来，说道：“我出来试试自己的武功恢复的如何了。看来还不错，没怎么惊动守卫。” 云黛吃惊：“你这么快就恢复了？小年说至少要七天。” “还没完全恢复，差不多恢复了三四成。大概再过两天，就能完全恢复。”赵纾看向她，“后天，我便带你们离开。” 云黛道：“我跟小二聊过了。我答应他不会插手他和晏儿之间的争斗。他也答应我，不会再逼你吃药，但要离开这里，得凭你自己的本事。” 赵纾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 “你今天吃小二送来的饭菜，大概就是为了逼小二表态。” “倒是瞒不过你。那你还阻止？” “知道和愿不愿意，是两码事。”赵纾注视她，“你还好吗？” “挺好的，没什么大碍。”云黛神色轻松。 赵纾走到床边，坐下。 云黛愣了下，有些不自在的往里挪了挪。 以她和秦王的关系来说，虽是生死相交的好友，这样还是有些逾越。 年轻时秦王曾向她表明过一次心意。 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自那以后，秦王再没说过什么，他们之间也只限于君臣，亲情和好友的关系。 秦王又是个冷淡冷漠的性子，极少朝别人袒露自己的心情。 云黛也不知他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他这忽然坐到自己床边，难免叫她有点不安。 “夜深了，小皇叔也回去歇着吧。”她说。 赵纾没说话，伸手把她手中的书拿过来，翻了翻，淡道：“你还是这么喜欢看书，再这样的情况下，也看得下去。” “睡不着，随便翻翻……” “为何睡不着？” “我一直就这样，好几年了。” “是想元璟了吗？” “大概……是吧。” “走之前，我带你去冰山，再看看元璟吧。” “……好。” 赵纾微微侧首，幽深目光注视着她。 云黛有些不自在：“王爷，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想看看你。” “我没事的。” “我知道，是我想看。” “……” 云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赵纾看着她放在被子上的细白手指，看了许久。 云黛见他有些走神，便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王爷？” 赵纾收回视线，站起身：“我只是来看看你好不好，以后别再做这些傻事了。记住了吗？” “好，我知道了。” 云黛露出温软笑容。 赵纾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按了下，说：“听话。” 然后就很快收回手，转身出去。 云黛怔了片刻，抬手摸了下头，似乎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这样的眼神，这份隐忍，让云黛明白他的心。 他终究还是没有放下自己。 但，她只有一颗心，已经随着赵元璟，埋在了冰山里。 已经无心，也无力再给他一点回应。 …… 接下来的两天，小二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再送任何饭菜给赵纾。 赵纾的身体飞速恢复着。 以他的情况，只要武功恢复，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 第三千零三十章 小人之心 赵纾打算离开这里。 他很惦记沧澜镇那边的情况。 这么些天了，北齐军队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 赵纾跟云黛商量过后，决定自己先回去一趟，稳住军中情况，然后再回来接她和幼儿。 夜晚，他悄无声息离开。 谁曾想，他刚回到军中，见到牧尘和众属下，斥候就急赤白脸跑来，穿着粗气说：“大将军，敌袭！” 众人齐齐站起身。 牧尘说：“难道北齐王已经察觉到王爷离开？” 赵纾摇头：“没这么快。应该是计划好的行动。这段时间，骆奇骏如何？” “回大将军，骆奇骏一直极少露面，都是他的副将明诚，领兵出面。” 众将士都看着他，等着他下令。 之前秦王一直不在，他们惶惶然，如今秦王回来了，他们的主心骨有了，对于敌袭这种事，压根不放在心上。 赵纾道：“他们趁夜袭击，必然早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牧尘，你带人从正面迎击，樊武，你从左侧，陈力，你带人从右侧，郭远行，你断后包抄。切记要护住城门，不要让对方入城侵扰百姓。” “末将领命！” 众将士齐齐领命，整装出发。 他们都是跟着秦王多年的老将，行军打仗虽各有风格，但关键时刻，都能够相互配合。 赵纾坐下，轻轻呼出一口气。 军师郎彧命人送来饭菜，说道：“王爷这段时间受苦了，眼看着清减许多。” “本王无碍。” “是太后救王爷出来的吗？” “没错。” “太后……还在北齐王府里？” 赵纾看他一眼，“你放心，北齐王还不至于对太后如何。” “可若是北齐王以太后性命要挟……” “不会。” “北齐王连王爷都敢暗算囚禁……” “我与北齐王的关系，能跟太后与北齐王的关系相比吗？至少在本王看来，北齐王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太后的事情。更遑论以她性命要挟。” 郎彧道：“是属下小人之心了。” “本王只是说，北齐王不会对太后如何，不是说他没有小人之心。” “也是，若他光明磊落，也不会暗算王爷。” “出去看看吧。” 赵纾站起身，走到军帐外。 远处火光照天，叫喊声，马蹄奔腾声，厮杀声震天。 郎彧慢慢摇着扇子，说道：“属下不明白，这些日子北齐王一直按兵不动，为什么忽然在今夜发动突袭。看起来似乎有些仓促。” 赵纾道：“因为他来不及准备的更加充分了。” “属下不明白。” “太后和他达成了约定。他大概是想在我回来之前动手。也许连他也没想到，本王会恢复的这么快。” “王爷安然归来，是大周之福。” “先别拍马屁，把地图拿来，我们再商量商量。” “好。” 二人回到军帐，围着地图低声商议。 很快有斥候来报，说前方敌军大概有五万人马，分三路袭击。 另外有一支射手朝粮草库偷袭，幸而被陈力将军及时发现阻拦，才没造成重大损失。 第三千零三十一章 冲散 这场仗，整整打了一夜。 包括赵纾在内的所有人，也都熬了一夜。 天蒙蒙亮，空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寻常人难以忍受，但对于常年身处战场之人，却早已经习惯。 樊武和陈力最先回来，随后是郭远行，最后回来的是牧尘。 牧尘的队伍正面迎击，损失惨重，去了一万人，折损了三千多。 牧尘本人也身受重伤，浑身都是血的被抬着回来。 赵纾立即命军医给他医治，虽不致命，但短时间内不能再上战场。 牧尘是老将了，战斗力强悍，尚且打到如此惨烈的地步，对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正面战场上，牧尘带去了一万人，对方则有足足三万。 以一敌三，硬生生扛了一宿，终于把对方打退回巫云镇。 等牧尘醒过来后，赵纾才知道，原来与他硬抗到现在的人，正是北齐王。 这让赵纾有些感叹。 平心而论，小二的资质和天赋，都很平庸，甚至可以说，远不如牧尘。 且他年纪尚小。 且没想到，他已经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能够跟牧尘这样有经验的老将对抗整整一夜。最终是两败俱伤的地步。 牧尘倒下了，能顶上去的只有赵纾自己。 他不想跟小二正面交锋。 不论小二曾做过什么，终究是他的晚辈。 他亲手教过小二武功，如何能忍心跟他动手。 但不忍心是一回事，肩负的使命又是另一回事。 不想打，也还是得打。 双方休整一天后，在傍晚时分小二率兵再一次发起冲击。 这次他面对的是赵纾。 这意味着，他毫无胜算。 这一仗只持续到了天黑。 赵纾亲自领兵，士气高涨，一往无前。 很快就突破北齐军重重屏障，到达小二面前。 小二本想与他堂堂正正打一场，却被手下苦劝阻拦，硬逼着他逃离战场。 赵纾也并没有派人去追。 都说穷寇莫追，何况小二也并不是穷寇。 原本他有机会赢，只因为答应了母后要光明正大，才会惨败。 鸣金收兵。 也是给自己这边喘口气的机会。 赵纾本想乘夜去都城接云黛和幼儿回来，但夜里就出了事。 战败的北齐军失去了束缚，往回退的途中，一帮游兵散勇大肆烧杀抢夺百姓，甚至还做出了强抢民女这等天怒人怨之事。 愤怒的乡绅百姓，聚齐起来自卫，又因对北齐王挑起战事的不满，在某些有心之人的挑拨之下，这些起义军一路打一路冲，竟冲进了都城。 都城到处都乱哄哄，甚至波及到了王宫。 等小二回到都城，试图控制镇压起义军的时候，才发现母后不见了。 幼儿和卫锦泰哭喊着找到他，求他快派人去找母后。 小二惊呆了。 他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抓着幼儿问：“母后呢？她没跟你在一起？” 幼儿浑身颤抖：“都城闹起义军，好些都冲到了王宫里，我们不能再滞留，便坐马车离开王宫，想要回沧澜镇避难。谁知半路上被一股起义军冲散了……” 小二脸色大变：“然后呢？” 第三千零三十二章 寻找 “母后坐在马车里，被起义军携裹着不知去了哪里……”幼儿哭着说，“我和卫将军他们都是骑着马，人太多了……怎么也过不去……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怎么办，怎么办啊……母后她会不会有事？” 她嚎啕大哭。 小二又急又气：“你们是怎么保护母后的？难道不知道母后不会武？既然保护不了，又为什么要带着她出宫，到处乱跑？” 幼儿哭道：“你还好意思问我？若不是你搞出这些烂事，母后怎么会千里迢迢到这里来。若不是你非要跟皇叔公打仗，导致都城大乱，我们怎么会离开王宫，被起义军冲散？” 小二急的上火，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所有人全都去找！没有找到母后，你们都提头来见！” 众人慌忙出去找。 幼儿急的直哭，转身要骑马接着去找。 被小二拦住。 “你看看自己这样子，几天没睡了？若你也出事，叫我怎么办？你在宫里待着！” “母后下落不明，我怎么待得住？” “如果找不到母后，我便不回来。”小二冷冷说完，率先骑马奔去。 卫锦泰也带着侍卫再次出去寻找。 幼儿跟着要去，被一道人影拦住。 “二公主，你现在需要休息。” 幼儿一看，竟是明诚。 他背着弓箭，身上带血。 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滚开！”幼儿喝道，“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多嘴？” 明诚拉住马：“二公主，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这样出去，若是遇到什么意外怎么办？若你有事，等太后回来，必定也不会好受。” “该死的，我说了滚开，不要挡我的路！”幼儿大怒，抬脚踢他。 她的武功与明诚本不相上下，但她连日奔波，不眠不休，加上担忧惊惧，心神过劳。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是明诚的对手。 几个回合后，就被明诚一记手刀砍在脖子上，昏死过去。 他单手抱住她，吩咐身边人：“送二公主回宫里，命人好生照顾。” “将军您呢？” “我想，秦王很快就要来了。”明诚看向远方，“太后走失已经让王爷方寸大乱，没有找到太后，他不会回来的。这座王宫，总需要有人守着。” 赵纾的大军确实来了。 他的任务就是打垮北齐军队，然后带小二回大周，接受朝廷的审判。 直到他到了都城，才知道云黛走失的消息。 北齐王带着人疯了似的到处寻找。 盛怒之下，他遇到一只起义军就宰杀一支，倒因此镇压下去不少。 赵纾也立即带人寻找。 找云黛的同时，也找北齐王。 但云黛仿佛消失了似的，上万人找了十几天，也没有她的踪迹。 中途赵纾和小二倒是遇上了。 虽都忧心于云黛的下落，但既然遇到了，还是不可避免的要打一场。 小二再次惨败，再次逃走。 郎彧气道：“这北齐王打仗的本领不怎么样，逃跑倒是有一套。” 第三千零三十三章 线索 赵纾沉着脸，骑在马背上，眼睛看向圆房。 他没听见郎彧的话。 他心里想的是，再过一段时间，北齐就要逐渐转冷了。 云黛的身体能承受吗？ 她到底在哪里？ 那女人虽聪明，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娇儿，万一被那些抢疯了杀疯了的散兵游勇抓到，那后果…… 赵纾不敢想。 这段时间他面上丝毫不显，心内却已经焦灼到焚烧。 但他是一军统帅，要对十万将士负责，若他都慌了，乱了，整个军队也就完了。 他要稳住自己。 哪怕内心已经被焦急焚烧成一寸寸粉末，也还是不能表露出丝毫。 他命牧尘为副将，暂管军队，去追捕北齐王，又让军师郎彧领人镇压北齐境内的纷乱。 安排好这些，他自己则带了亲卫，一路走一路打听云黛的下落。 天渐渐的冷了。 因他们都穿着大周将士的服饰，难免会遇到北齐土著的袭击。后来赵纾便让他们都换上北齐人的衣服。 饶是如此，两百人的亲卫，一个月后已经只剩下七八十个。 且大多负伤。 在没有及时医治，无法休息的情况下，他们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赵纾心痛自己这些忠心耿耿的属下，即便他们不肯离开自己，也还是下了死命令，让他们先回归牧尘所在的大部队，他自己则继续寻找。 他骑着照夜狮子，风餐露宿，不放过任何一点与云黛有关的线索。 终于在一个茶摊老妪的口中，他查到了疑似云黛的下落。 老妪说：“一个月前我这里路过十几个逃兵，带着个甚是俊俏的小娘子……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子被抢了去。造孽啊，这天天打仗，什么时候是个头……” 老妪颤颤巍巍的抬起袖子擦眼泪。 老妪身边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愤恨道：“我祖母只上前去问了句，就被打断了腿，至今还走不动路……” 赵纾这才注意到，老妪一直靠着椅子，一条腿不正常的弯曲着。 他问：“您能告诉我，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往那边去了。”老妪指向北边，“那边都是山啊林子的，可难走哩。后生，你是要找那娘子吗？” “是的。” “她是你媳妇吗？长得那样俊俏干净模样，却被捆着，手都磨破了……也是可怜。唉，造孽，造孽啊。” 赵纾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摸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说道：“多谢大娘。这银子您拿着去找郎中，把腿治一治。您放心，北齐很快就会好的。” 这一块银子足有十两，老妪卖一碗茶才一文钱。这乱世，她一天不过能卖十几碗茶，遇到逃兵流民，拿不到茶钱，还会挨打。 这一块银子，她赚十年也攒不到。 待她拿起银子，想要磕头道谢的时候，却见那俊美男子已经骑着马走远了。 “还是好人多啊。”她流泪。 孙子过来扶着她，轻声说：“祖母，他可能是大周的将士。” 老妪吃惊：“你如何得知？” 第三千零三十四章 她的声音 “虽然他穿的是北齐服饰，但我认得他脚上的靴子，还有他腰间的佩剑……都是北齐人才有的。还有他骑的马，是皇室才拥有的照夜狮子。” 老妪啊了声：“照夜狮子，不是咱们长公主的马吗？” 男孩小声说：“祖母，我觉得大周人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坏。” “这是当然的，哪里都有好人，也有坏人。” “祖母，等我长大了，也要当兵。” “好，好啊。” 祖孙俩依偎着，看向赵纾离开的方向。 赵纾骑马朝北边一路走，在一处小湖边，发现了云黛时常戴在发间的一根簪子。 这簪子是黑玉做的，镶嵌了蓝黑宝石，虽昂贵，但很低调。不识货的人根本就认不出来其价值。 他捡起簪子仔细擦干净，朝周围看，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他心中一紧，奔过去才发现，那是一个北齐逃兵的尸体。 赵纾仔细检查过尸体，尸体上都是伤口，看起来是被群殴致死。 如果这逃兵就是劫持了云黛的那伙逃兵中的一个，为什么他们会发生内斗？ 跟云黛有关吗？ 赵纾在周围仔细寻找一遍，发现了一些几乎难以辨别的杂乱脚步。 他立即顺着脚印的方向飞奔追赶。 一天后，他在路边树枝上发现了云黛留下的一块帕子。 三天后，他发现了扔在石块角落里的一枚猫眼戒指。 然后，就再没发现到什么。 赵纾在周围找了几天，最后终于发现了那伙逃兵的踪迹。 那是一个傍晚，赵纾停在一处湖边休息，让照夜狮子吃点草喝水。一个逃兵到深湖边来取水，赵纾认出他身上的装扮，与那个死去的士兵一模一样。 他轻拍照夜狮子的头，让它在湖边等着自己，随后自己则隐匿身形，跟上那个取水离开的士兵。 跟着士兵，爬到湖边一处山峰。越过山峰，在山谷里面，竟有一个小小村落。 从高处看，这村庄是有三十四户人家，房舍零零散散，在周围还有些山田，隐约有鸡鸣狗叫之声穿来。 赵纾跟在士兵后面，来到了村落里。 村落很安详，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思。 赵纾有点不明白，这帮逃兵来到这个村子，按照他们的习性，这村子竟还能如何安详宁静？ 这委实不正常。 他悄悄跟上去，来到一座石屋前。 里头传来孩童稚嫩的读书声。 随后还有女子的清柔声。 是云黛的声音。 听见她温柔的声音，赵纾焦灼多日的心情，骤然放松，忍不住朝门口走去。 这么一来，他就立即泄漏了身形。 取水的士兵立即发现他，惊讶问：“你是谁？” “我是……” “快来人，有生人！”士兵大叫。 瞬间聚集了十几个男人，有的穿着与士兵一样，有的则是农夫打扮，手中举着镐头，木棍之类的东西，把赵纾围起来。 赵纾自不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 他的目光看着木门方向。 木门被推开，几个孩子探头探脑，回头叫：“先生，先生……这里有个好看的大叔。” 第三千零三十五章 原委 随后，一名身穿碎花袄裙的女子，走出来。 四目相对。 云黛先是呆了呆，随后眸中涌出惊喜：“你怎么在这里？” 赵纾却有点想哭。 他深吸一口气，把泪意逼回去，沉声说：“我来找你。” “云娘子，你们认识？”一名四五十岁的汉子询问。 “对，他是我……” “朋友。”赵纾回答。 云黛朝他看了眼，眨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否认与自己的亲戚关系。 周围人的神色立即放松下来，纷纷笑道：“既然是云娘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今儿猎了头野猪，晚上一起吃。” 赵纾道：“多谢。” 众人各自笑着走开。 几个士兵也若无其事的忙着去了。 赵纾朝他们看了几眼，发现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他们很听话，准确来说，是很听云黛的话。 这倒是奇了。 一帮子无恶不作的逃兵，在云黛面前，竟变成了温顺的猫咪。 云黛对几个孩子说：“今天就到这里，放学了，你们回家吧。别忘了温习功课，明儿我是要检查你们功课的。” 孩子们齐齐应了声，笑嘻嘻的四散跑走了。 云黛跳到赵纾面前，笑道：“没想到你能找到这里来，真让人意外……呃！” 没等她说完，赵纾伸手抱住了她。 “我真的很担心你。” “王爷……”云黛拍拍他后背，“好了好了没事。” 赵纾松开她，神色也逐渐恢复正常。 云黛看他满身风尘，拉他到屋里坐，先倒了杯茶给他，然后又拧了块巾子。 赵纾擦了脸，喝着茶，再看着眼前好端端的云黛，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王爷，你太厉害了，怎么找到这种地方来？”云黛问。 赵纾说：“厉害？” 他摇摇头。 这两个月的辛苦，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倒是你，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我是被抓来的。” “可是，这几个逃兵好像很听你的话。” “那是因为……”云黛朝外面看了眼，压低声音说，“我用蛊虫控制了他们。” “蛊虫？”赵纾立即想起来，她曾缠着慧远教她蛊术。 而她也确实学会了。 只是这蛊术一直没什么用处，他也几乎忘了。 没想到却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 赵纾不禁一阵庆幸，当初没有阻止她学蛊术。 对于她这样的娇弱身子来说，学武肯定是不现实的，而她也从没打算学，觉着凭着自己的聪明脑袋可以走天下。 学了蛊术，作为防身用倒也挺好。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到这里来？你可知道小二和幼儿他们都要急疯了？” “我一开始被抓，也没想到用蛊术，后来想起来了，偏我只有一只蛊虫，只能控制一个人。后来我就边走边学，又控制了其他蛊虫，这才能把他们都控制住。虽然只有几个人，已经很累了。” 她叹气。 她的蛊术道行还太浅了，而她又比较懒，以为没用处，从没想过练习。 如今现学现用，已经算是天赋奇高了。 第三千零三十六章 有惊无险 赵纾说：“我找过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士兵的尸体，怎么回事？” “哦，被其他几个逃兵打死的。” “为何？” “我让他们打的。” “嗯？”赵纾不解。 云黛轻咳：“因为那士兵不太规矩。” 赵纾明白了。 几个无恶不作的逃兵，抓了个容貌美丽的女人，还能做什么？ 少不了要动手动脚。 赵纾怕让她难受，但终究忍不住问：“他们，没把你如何吧？” “没有。”云黛笑起来，“一开始吧，我就用三寸不烂之舌让他们内讧，后来我发现可以用雪蚕控制他们，虽然每次只能控制一个人，也差不多够应付了。谁知那天那士兵喝了酒发疯，竟不受蛊虫控制，想要轻薄我。我就让控制了另外一个士兵，把他杀了。” 赵纾很难想象，一个弱女子在几个穷凶极恶的逃兵中间周旋的场景。 不过这女人脑子灵活，倒也有惊无险的熬过来了。 “直到来到这里，我才能用蚂蚁当蛊虫，把他们同时控制住。原本我想直接离开，但受了点伤……”她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右手骨折了，没法爬山，打算等好了再走。” 赵纾朝她胳膊看了眼。 刚才他就注意到，她倒茶拿巾子，都是用的左手，右手始终举着没动。 原来是受伤了。 “要紧吗？”他问。 “没事，都不怎么疼了。”云黛笑道，“你忘了，我自己也会一点医术的。” 赵纾问：“刚才那些孩子……” “他们都是这山里的孩子，我反正养伤闲着没事，就教他们读读书，打发时间。还挺有意思的。这里的村民感激我，一日三餐都送饭过来，我自己都不需要动手。”云黛笑道，“至于那几个逃兵，我用蛊虫控制他们，给村里干点活。” 赵纾点点头，递过去一块布包。 云黛接过来打开，看见里面是她丢落的簪子，戒指等物。 她笑道：“原来都被你捡回来了。一开始我没想到能用蛊虫，就先留点记号。果然有用。” 赵纾说：“你应该留在王公，等我去接你。幸亏你学了蛊术，否则……” “幼儿和阿泰他们都担心的不行，我想着不如就回沧澜镇，谁知道路上遇到了许多逃兵，大概都是被你打散的。” “是的。”赵纾叹气，“说到底，你走失也是与我有关。两个孩子都急得不行。明天我便带你回去吧。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可是我的手……” “我可以背你。”赵纾说。 云黛想了想：“好。今晚还得委屈王爷将就一下，我把那边的柴房收拾收拾。” “没事，有瓦遮风挡雨，已经很好。” 听到这话，云黛问：“你这一路找我，吃了许多苦吧？” “行军打仗之人，不算吃苦。” 云黛心里能想象得到他这一路艰辛，但她们是生死相交的朋友，也不必多问，便笑道：“今天他们猎杀了一头野猪，我教他们烹饪的法子，王爷有口福了。” 本想着第二天就立即离开，谁知夜里，山里竟下起了大雪。 这里地处偏僻，靠近九黎冰山的范围，气候本就比北齐那边寒冷，加上又是山里，下雪早也不是稀奇事。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晚上，直接把山给封了。 第三千零三十七章 就像从前那样 夜里众人就觉得异常寒冷，早起才发现门口都被雪堵住了。 云黛的腿疾犯了，这里也没什么银霜炭用，疼的她走不动路。 赵纾用铲子把雪铲开，打通了从柴房到云黛屋的路，看见她裹着被子，小脸青白，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冷。”云黛吸了吸鼻子，看样子有点着凉。 赵纾道：“我去找些柴火来。” “你别去。”云黛叫住他，“我让那几个逃兵干活。” 她说着就盘膝而坐，闭上眼，嘴里默念有词。 片刻[　]后，她放下手，叹了口气。 “怎么了？”赵纾问。 “费神。”云黛揉了揉太阳穴，“使用蛊术没那么简单，尤其是这种一次控制多人的情况，特别消耗精神。每次都会头疼。” “那就少用吧。”赵纾说道，“如今我在这里，你也不必担心他们。” “没事，几个人罢了，正好给我练练手。我现在才发现，会蛊术挺好的。杀伤力很强。”云黛有些得意，“现在我便是叫他们自杀，他们也会照做。” 赵纾扬眉：“这么说，你也能一样控制我。” “不好说。蛊术其实跟催眠术有点像，如果你本身意志坚定，而我道行浅的情况下，可能就控制不住你。”云黛笑了下，“但让你觉得痛苦，还是没问题的。” “就像从前那样？”他指了指她耳边的金铃。 “对。” “我明白了。”赵纾转身看向外面，“大雪封山了，待会我会出去看看，还能不能出山。能走的话，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北齐的局势到了关键时候，我得在。” 云黛道：“你不该孤身来找我，浪费这么多时间。” 赵纾回头看她：“你认为，本王来找你，是浪费时间？” 云黛：“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也能应付得来。你们都把我看的太弱了。” “你弱不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安危比大周和北齐的战事，更加重要。” “……行吧。” 赵纾负手看向外面：“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他推门走出去，仔细把门带好，免得寒风灌进来。 没一会，一个妇人提着食盒，哈着气跑来，放到门口就又跑了。 云黛刚抱起食盒，那几个逃兵就提着桶，扫帚，木炭来了。 “你们把院里的雪打扫干净，那边屋里烧暖和点，待会孩子们来了会冷。” 逃兵们齐齐应了，各自去忙活。 很快院子里的雪被铲除干净，炭火点起来，虽有些烟熏火燎，但到底是暖和起来了。云黛也就不必裹着被子。 她找来几个红薯扔到炭盆里，一会儿就散发出淡淡的暖香味。 六七个孩子来了后，闻见香味都哗啦凑过来。 云黛分了他们几个，给自己和赵纾留了两个。 等赵纾回来，热乎乎的粥，煮鸡蛋，烤红薯加上一碟咸菜丝，就是他们的温暖早饭。 赵纾没想到还有米粥和鸡蛋吃。 云黛笑道：“我带人来帮村里人干活，还教孩子们读书，村民们朴实，都感激我。把自家最好的饭送给我。” 第三千零三十八章 本王不吃你那一套 寻常的农户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过节才舍得吃大米，鸡蛋更是金贵，大多要留着到外面换油，换盐吃。 俩人围着桌子，面对面吃早饭。 云黛剥着鸡蛋，问赵纾：“小皇叔，带钱了吗？” “作甚？” “给我一点。” 赵纾摸出一块银子，放到桌上。 云黛拿起来，笑道：“这些天也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这些就当饭钱。” 赵纾嗯了声，没说话。 “你刚才出去看了，能出去吗？” “暂时走不了。”赵纾摇摇头，“雪还在下，太大了，不仅仅把山封了，也看不清路，且风大。这个时候走很危险。” “那怎么办？” “等雪停了。” “就算雪停，这雪段时间内也化不了的。” “我知道。”赵纾放下筷子，拿巾子优雅的擦了擦嘴，然后说道，“现在对我来说，最大的困难是风雪太大，看不见路。等雪停天晴后，就算雪封山，我也可以试一试。” 云黛摇头：“太冒险了。” “但我不可能等到来年春天再走。” “我知道你担心外头的情况，但如果你在这里丢了命，岂不是什么都没用了？” “我只是想试一试，会量力而行。”赵纾笑道，“你不必担心。再没有十足把握之前，我不会贸然带你离开。” 云黛朝外面看：“那就等这场雪停吧。” 这时有孩子在外面小声叫：“先生。” 云黛应了声，站起身笑道：“孩子们等急了。” “你都教孩子们什么？” “就……三字经之类的。”云黛笑道，“这里的孩子们基础太差了，基本什么都没学过。” 她朝赵纾看了眼，“不如王爷来教吧。王爷学识渊博，教起来比我更好。” 赵纾道：“谁不知道大周的皇太后是当代文豪，诗词文章不在话下。” “我不是说过吗……” “你说过那都不是你自己写的。只是，那么多诗词，至今可没人见过其中任何一个作者。” 云黛解释不出来，就笑。 赵纾道：“你要教就自己教，本王没做过教书先生。” “雪这么大，一时半会也停不了。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本王就喜欢闲着。” “……我这里不养闲人。”云黛伸出手，“不然我要发功了。” “什么？” “小蚂蚁。”云黛的莹润指尖上，赫然一只小小的蚂蚁。 赵纾一阵恶寒：“你敢对我用蛊术，我收拾你。” “王爷不是自诩意志坚定吗，想必不会被我这小小蚂蚁蛊惑。” “不要与本王花言巧语。本王不吃你那一套。” “说真的，”云黛手伸过去，“如果我能让蚂蚁控制了小皇叔，我的蛊术应该能有一个质的飞越。毕竟平时拿来练手的都是那几个逃兵，他们就谈不上有什么意志了。” 真有意志，也不会去当什么逃兵。 这是最令人不齿的行为。 赵纾严词拒绝：“你找别人，不许打本王的主意。” “那你去教小朋友们读书。” “不去。” 第三千零三十九章 探路 “真的吗？”云黛伸出手。 赵纾沉默片刻，转身出去。 没多久，就隐约传来了孩子们的读书声。 云黛弯唇微笑。 等赵纾给孩子们上完课回来，就看见她靠在门口坐着，眼睛往外看，也不知在看什么，神色怔怔的，有些茫然。 两个士兵在来来回回的朝院子里挑水。 也没人理会他们。 自从到了这个村里，他们基本上就是干活工具。 赵纾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到她旁边，问：“看什么呢？” “你看那冰山。”云黛指向远方。 赵纾随着看过去，大雪纷飞，天地一片白茫茫，一米开外的地方，就看不清楚东西了，远处更是什么都看不到。 “哪有冰山？” “有。”云黛很笃定，“下雪之前能看得清楚一些。” “哦，然后呢？” “那座冰山里，有赵元璟。” 赵纾微怔。 他到这里来就一直忙着打仗，倒是一直没机会去一趟冰山，也不知道原来这里距离那座冰山那么近。 “你想他了吗？”赵纾问。 “想。”云黛毫不掩饰，“每年每月每天，每时每刻。” 赵纾抬手，轻拍她后背：“等雪停了，我带你去一趟冰山，见见他。我也是很久没见他了。” 云黛嗯了声，换了个姿势，还是朝冰山的方向看。 眼睛一直盯着雪看，容易得雪盲症，他便拉她起来：“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教你几招防身的武功。” “我有蛊虫，为什么要那么辛苦学武。” “又不要你打基础，只是几招巧劲儿。起来，别这么懒。”赵纾硬是拉她起来。 云黛道：“这么大的雪……我腿疼。” “你就是不锻炼身子，才会畏寒怕冷。若是好好习武，说不定腿疾就好了。” “你别扯了。我不信。” “你若是不来，我便把你的蚂蚁捏死。”他伸出手。 不知什么时候，蚂蚁竟到了他手中。 云黛忙去抢：“快给我，这么冷的天，蚂蚁本来就少，我好不容易弄来的，你再给它冻死。” “学不学？” “学，我学还不成吗？”云黛抢回蚂蚁，小心放回自己腰间挂着的小葫芦里，然后随他来到院子里。 雪虽大，但士兵们不停的来打扫，倒也干净。 赵纾活动活动筋骨，顿时引来好些村民的围观，纷纷叫好，都叫着求他教教自己。 等赵纾好不容易摆脱了村民，再看云黛，早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 想到她的手还没好，赵纾也就罢了。 原也没想真的教她，只是逗逗她，让她别一直盯着冰山瞧。 如此过了两天，这场大雪终于停了。 天放晴，天地一片晶莹剔透。 吃过早饭，赵纾先出去探探路，回来说可以试一试。 他先自己出去一趟，然后再回来接她。 云黛心里虽不放心，觉得这样很危险，但她知道赵纾的心思，如果现在不走，山里会不停下雪，雪结成冰，那就整个冬天都走不了了。 何况，照夜狮子一直还留在山外面。 也挺担心的。 云黛从村民哪里借来一些麻绳等物，又给赵纾带了干粮和水。 第三千零四十章 怕你们都离开我 赵纾知道她担心，自不会拒绝，带好了东西后，便毅然出发。 云黛站在门口，望着他走远。 因为惦记着他的安危，自是做不了事的，也无心教孩子们读书，就布置了功课给他们，让他们自己背书。 她时不时朝外面看。 晌午了，没见他的人影。 下午了，也没有。 云黛开始焦灼起来。 一直到傍晚天微微黑，云黛立在门口，终于瞧见了一道身影缓缓而来。 她的心提起来—— 走近了，她问：“是谁？” “我。” 啊，是赵纾的声音。 云黛跑过去，一把抱住他—— 他身上好冷。 “怎了？”赵纾先是怔了片刻，才抬手拍了下她后背。 云黛低声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赵纾笑道：“我怎么会不回来接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担心我跌落山崖，死在山里？” “……”云黛没说话。 “好啦，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赵纾轻拍她后背，“你就在这么不信任本王的能耐吗？” “我只是害怕。” “怕什么？” “怕你们都离开我。”云黛的声音有点哽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泪水纷落。 年幼的时候以为流血最痛，破了一点皮就要叫嚷起来，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如今才明白，原来流泪比流血更痛苦万倍。 赵纾安静站着，任由她抱着，默默流泪。 他知道，她的情绪需要宣泄。 元璟的离开，以及接连不断的亲人离世，对她打击很大。尤其是来了北齐，又因为小二的事情，她更加愧疚自责和痛苦。 自己的晚归，不过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久后，云黛松开他，抬起袖子擦干眼泪，拉他回到屋里。 在昏暗的蜡烛下，他的脸颊有几处划伤。 而她眼底的红，也清晰倒映在他眼里。 “我这里还有点药。你还有哪里受伤吗？”云黛取出一只小玉瓶，问。 赵纾笑道：“没有。” “不要瞒着我。” “不会。” 云黛没说话，挑一点药膏，为他抹在脸颊上。 赵纾说：“现在天已经黑了，不能走。天亮后，如果天气晴好，我便带你离开。” “路探明了吗？” “是的，不过有个坏消息，照夜狮子受了点伤。” “它没事吧？” “没大碍。还有个好消息，它被路过的牧民救了，似乎还得到了一匹漂亮母马的青睐。”赵纾莞尔。 云黛失笑：“它什么时候也不会缺母马青睐的。” 气氛松快了些。 上好药，云黛拿来热水和巾子，让他先洗洗手脸，然后吃饭。 一碗米饭，一碗肉和一碗菜汤，热了好几遍。 赵纾吃的一滴不剩。 云黛看他这样，便知道他除了那点干粮，一天下来什么都没吃。 她很内疚。 若不是为了她，他不必回来。 不，他根本就不必到这里来。 吃过饭，闲聊了一会儿，云黛便命士兵们准备一大桶热水，让他泡泡热水，晚上可以睡的舒服点。 士兵们对她的命令不折不扣的执行。 第三千零四十一章 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一夜无话。 天微微亮，云黛就迫不及待下了床，打开门。 外面天光微曦。 是个好天气。 她很高兴，朝赵纾的房门看了眼。 赵纾正好也打开了门。 他是习惯早起的，看见云黛也起来，不免有些惊讶。 云黛笑道：“昨晚睡太早了。” 赵纾知道她是担心天气，也不点破，只点点头。 云黛便转身又关上门，回屋去洗脸梳头。 今天就要离开这里，她要跟这里的村民和孩子们道别。 先是来了个送饭的姑娘。 姑娘十八九的年纪，肤色微黑，身材健美，笑容腼腆。 她先是把食盒放到桌上，云黛跟她道谢后，看她还犹犹豫豫的不肯走，就笑着问：“山妮，还有什么事吗？” 山妮说：“云先生，今天你和赵先生就要走了吗？” “是的。” 因她和赵纾都教孩子们读书，这里的人尊敬他们，都称呼她们为“先生”。 山妮问：“那你们还回来吗？” “如果有机会，会回来看你们的。”云黛笑道。 但这话的意思，稍微明白的人都懂，那就是基本不会回来的。 山妮追问：“云先生，你们住在哪里？” “嗯……都城，很远的。”云黛说。 这里算是北齐地界，她不知道他们对大周人什么看法，也就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山妮点点头，转身看见赵纾，眼睛一亮，忙走过去，从兜里摸出两个鸡蛋，送到他面前，红着脸说：“先生，这个给你吃。” 赵纾微怔，朝云黛看。 云黛抿嘴笑。 她如何看不出来，这山妮子对赵纾有意思。 平心而论，以赵纾的容貌气度，可以吸引到大部分女人的注意。 虽然他实际年纪已经四十多，但因为常年习武，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加上肤色白皙，更显年轻一些。 除了山妮，村子里还有好几个女人，有事没事跑来看他。 当然，有的是已婚妇人，只能看看。 山妮是待嫁的闺女，加上山里民风淳朴，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她这般大胆，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好。 喜欢，就应该争取嘛。 何况人家都要走了。 赵纾看见云黛脸上的神情，也就明白过来。 他笑着道：“云先生喜欢吃鸡蛋，你给她吃吧。” “云先生有呢，这是我特意给你的。”山妮举着手。 赵纾一笑，接了，随即取出一块银子放到她掌心：“算我买的，多谢。” 山妮看着银子，有些发愣，忙道：“我不要你的银子，这是我给你吃的。你，你……只要你留一样贴身的物件给我就行了。将来……我会去都城找你。” 说完她已经涨红了脸。 赵纾平静道：“抱歉，山妮姑娘，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山妮一愣，神色黯然，但还是笑道：“我明白了。” 她转身跑了。 赵纾摇摇头，显然对此也觉无奈。 云黛倚着门框，抱着胳膊笑道：“好个无情郎，就这么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吃饭。” 赵纾随手扔过去一个鸡蛋。 云黛伸手去接，却没接住，鸡蛋啪叽掉地上。 第三千零四十二章 临别 赵纾道：“笨死了。” 云黛：“我手断了，你不知道啊？” 赵纾哈哈笑起来。 一个士兵立即凑过来，把鸡蛋捡起来，讨好似的送到云黛面前。 云黛嫌弃：“赏你了。” 士兵感激涕零。 对于这些劫持了自己，无恶不作的逃兵，云黛自然没好感，也懒得去虐待他们。但对他们的态度不可能好。 赵纾跟过去，到了屋里饭桌旁坐下，问她：“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几个逃兵？” “一并带走。”云黛拿起馒头掰开，分他一半，咬了口，才接着说，“这几个逃兵都不是好东西，别看他们现在老实，那是被我的蛊虫控制着呢。我若是走了，失去了控制，这些逃兵还不把这村子祸害了。” “那你是想把他们带着？” “带上。”云黛想了想，“既然是逃兵，自然还是交给军队去审判他们最好。对于逃兵，你们军法都有处置的吧？” “有。” “那就好。”云黛笑道，“趁热吃，吃完了出发。” 等他们吃完饭，村民和孩子们都聚集在门口了。 都是来送行的。 村民们倒也罢了，几个孩子都哭的不行，根本舍不得他们，尤其是舍不得云黛。 这段时间云黛一直教他们读书，给他们讲许多故事。 他们恨不得让云黛一辈子留在这里教他们。 但这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个神仙姐姐，怎么可能一辈子留在山里头。 果不其然，有人来接她了。 云黛一个一个摸摸他们的头，笑道：“我知道你们还想继续读书。等来年春天，你们都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就去沧澜镇，也许我不在那里，但一定有人帮你们的。” 孩子们泪水涟涟，围着她不肯散开。 最后还是被几个士兵拉开。 士兵们都老老实实跟在云黛身后。 赵纾怕耽搁时辰，拉着云黛走了。 临走，云黛留了几十两银子给村长。 村长感激不尽，想要派个脚力好，会爬山的年轻人跟着，被赵纾拒绝了。 他已经探过路，很危险，只靠脚力好是不行的。 至于几个士兵，就听天由命了。 与村民们挥手告别后，一行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向山坡爬去。 先要走过一段长长的山坡，然后翻过一座陡峭的山峰，才能出去。 云黛不明白这些村民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 赵纾跟在她后面，照看着她，说道：“为了躲避战乱。” “躲避战乱？可是，看样子他们在这里住很久了。” “我问过村长，他们已经住进来三十多年了。原先只有十几个人，如今村子里上百户人，大多是沾亲带故的。” 云黛停下，喘了口气，笑道：“你比我来得晚，知道的倒比我多。” “因为你性子冷淡。” “我？我再怎么也比你强吧。” “我只是外表看着冷，你却是骨子里的疏离，不肯轻易与人亲近。你来这里时间不短了，除了那几个孩子，还跟其他人说话超过十句吗？” 云黛想了想，没说话。 第三千零四十三章 爬 还真是。 若不是他说，她都没意识到。 赵纾伸手扶她一下：“累了吗？” “还好。” “我背你吧。” “不用，这才到哪儿？”云黛忙摇头，“等到了我爬不过去的地方再说吧。” 其实已经有了一条山道，是村民们开发出来的，正常走的话，即便云黛胳膊断了，也不是特别难。 否则士兵们也不能把她带来。 现在的问题就是山上积雪太多，看不清路，很容易就滑到跌落下去。 现在他们走的还是山坡，虽然走着也累，但还算平缓。 等过了山坡，才是真正的挑战。 深深的积雪，让平时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站在陡峭的山峰前，云黛有点发晕。 她觉得自己十有八九要折在这里。 赵纾朝她看了眼，忽然有些犹豫：“你若害怕的话，我先送你回村子。等来年春天再接你。” “不行，那太久了。”云黛呼了口热气，“我都走到这里来了，你别想叫我回去。” 赵纾点点头，不再说让她回去的话。 他把绳子拿出来，一端系在自己身上，一端绑在云黛腰间，然后把她背起来。 “太重了吧？”云黛问。 “有点。” “……” “你别怕。”赵纾略微回头，“有我在，你掉不下去。若你掉下去，我也会陪着你。” 云黛想到系在腰上的绳子，没说话，伸手搂住他脖子。 赵纾轻轻吸了口气，开始向上攀登。 几个士兵沉默着跟在后面。 爬到最险要的地方时，两个士兵坚持不住，掉了下去。 连响声都听不见。 云黛闭上眼，不敢往下看。 赵纾则头也没回。 快到顶的时候，赵纾脚下一滑，手也没抓稳，直直下落。 云黛不敢叫，只紧紧抱住他。 一个士兵忽然靠过来，用自己肩膀顶住了赵纾的脚，让他稳住身形。 而他自己却掉了下去。 “赖小串！”云黛叫了声。 人已经彻底掉下去，没了踪迹。 云黛怔然。 她并没有用蛊虫控制他的行为，他却主动救了他们。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 赵纾低声说：“再坏的人，也会有好的一面。再好的人，也会有阴暗面。这时间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云黛朝他靠了靠，说道：“你没事吧？” “没事。你呢？”赵纾侧头，看她瞟了眼。 她脸色苍白。 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云黛摇摇头，搂着他脖子的左手紧了紧。 赵纾也不再说话，沉默着往上爬。 很快就到了三顶。 跟着的六个士兵，只剩下三个。 个个都冻的脸色青紫。 云黛也被冻的不行，腿关节剧痛。 之前是一直忍着，直到赵纾把她放下来，她才坐到地上，直接起不来了。 “你怎么样？”赵纾忙问。 “让我缓一缓。”云黛不停喘气。 虽然她没爬，但这一路的担惊受怕，也给了她巨大的心理压力。 赵纾伸手把她抱起来：“我带你去找那个牧民，过去烤烤火休息一会。顺便把照夜狮子带回来。” 第三千零四十四章 好过瘾 云黛没有拒绝。 她现在腿太疼了，完全走不了路，思华年给的止疼药也早就吃完了。 所幸那牧民就住在附近不远处。 果然见到了照夜狮子，更一匹枣红母女靠在一起。 云黛也没心思理它。 牧民是一对父女俩，小丫头才十二三岁的样子，活泼爱笑，看见来了生人，有些害羞躲在爹爹后头。 小丫头叫阿琳，爹爹叫蒙通，父女俩相依为命。 听说云黛腿疼，蒙通立即取来火盆，又给了她一壶酒。 “这酒烈的很，不能多喝。你喝几口暖暖身子，腿也能好一些。” 云黛可是许久没喝酒了，闻言接过来，迫不及待灌下一大口，辛辣的感觉从嗓子一直到全身。 她倒吸一口气，笑道：“好过瘾。” 赵纾默默拨弄火盆。 虽不想让她喝酒，但更不忍看她痛苦。 只好当作没看见。 云黛喝了口极舒服，又接连喝了几口，被蒙通劝阻：“姑娘可不能再喝了，要醉的。” 云黛只得恋恋不舍把酒壶放下。 阿琳端过来一盘饼子，然后又害羞的躲走了。 云黛给赵纾和自己拿了个，又分给三个士兵。 虽然他们有罪，但云黛决定把他们交给军队处理，该给吃的还是要给的。 吃了几口，云黛就有点上头，脑袋晕乎乎的，腿也感觉不到疼了。 说白了，就是被酒精麻痹的感觉不到疼了。 她靠在阿琳的床上休息。 赵纾在外面，跟蒙通说话。 云黛被一阵尖叫哭泣声惊醒。 她猛地翻身爬起来，碰到了右手臂伤处，痛的一阵头晕。 刀剑相接声，传入她耳中。 还有女孩子的哭声[　]传来。 云黛连忙爬起来向外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两个身穿北齐士兵衣服的男人，正把阿琳按在地上，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蒙通被三四个士兵按在地上踢打。 又是逃兵？ 外头还有打斗声。 云黛知道那一定是赵纾在抵抗更多的敌人。 因她一直睡在里屋，竟没被这些士兵们发现。 看见她忽然出来，几个士兵抬头看过来，见她容貌美丽，兴奋的哇哇直叫，直接朝她冲过来好几个。 云黛本想冲过去救阿琳，却被这几个士兵拦住了去路。 她伸手拿起腰间葫芦，想要对他们用蛊术，但那必须离得近才行。 她等他们靠近—— 这时几道人影忽然冲过来，扑上去与几个士兵打起来。 云黛吃惊的发现，竟是那三个被自己用蛊术控制了的士兵。 他们竟然主动来保护自己。 难道他们已经被蛊虫同化，把她当作了主人不成？ 云黛心中惊疑不定，但来不及多想，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去救阿琳。 阿琳挣扎着扑腾着哭叫。 云黛恨透了两个欺负她的士兵，直接扔出了自己最强大的蛊虫——雪蚕。 雪蚕感受到了云黛的愤怒，钻进其中一个士兵体内，控制了士兵。这士兵立即放开阿琳，转身掐住另一个士兵的脖子。 两个人滚在地上扭打起来。 云黛忙拉起阿琳，把她被扯开的衣服拢上。 第三千零四十五章 逃离 阿琳扑到她怀里嚎啕大哭。 “不怕不怕，没事了……”云黛拍她后背安慰她。 好在她来的及时，阿琳只是受到了惊吓，还没有被真的伤害到。 云黛拉她出来，果然看见上百个士兵正在围攻赵纾。 这一支逃兵的数量竟这么多。 难怪赵纾无法过来救阿琳父女俩。 几个围殴蒙通的士兵看见一名美貌女子拉着阿琳出来，都吃了一惊。 里头也有好几个人呢，就这么被两个女人跑出来了？ 当即好几个朝云黛他们跑来。 阿琳吓的浑身发抖。 云黛把她护在身后，把葫芦里剩下的几只蚂蚁都扔出去。 她现在能控制蛊虫的数量极限，也就是十个左右，再多也不行了。 有三只还在屋里那几个士兵身上，还有三个已经随着士兵掉下悬崖了。 也就是说，眼下她还能控制四个逃兵。 四个被控制的逃兵立即转身与自己人打起来。 蒙通获救。 阿琳跑过来，扶起父亲，父女两个忍不住落泪。 云黛心中暗恨。 这些逃兵四处逃窜也就罢了，还沿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都该死。 云黛对他们说：“你们赶紧去避一避，暂时不要回来了。如今逃兵越来越多，天也越来越冷，你们要注意安全。” 阿琳虽然怕的发抖，但还是拉她：“姐姐，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坏人好多。你们打不过的。” 一个人武功再厉害，又怎么打得过上百人？ 云黛道：“没关系，我们会骑马跑走。你们也要赶紧走。” “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蒙通感激的应下，拉着女儿，赶紧带着十几匹马逃走。 临走把照夜狮子放了过来，照夜狮子身上还带了酒和干粮。 云黛翻身骑到照夜狮子背上，冲到赵纾那里，叫道：“过来！” 赵纾回头看见她，挥手劈开一个逃兵，立即纵身飞来，落到云黛身后，一夹马腹，照夜狮子奔驰而去。 照夜狮子跑的很快。 没多久，就把逃兵们甩的不见踪影。 马儿慢慢停下来，云黛见赵纾手上有血，忙停下来，给他敷药。 “你再受伤，我就没有药给你用了。”云黛说。 虽然她会配制简单的伤药，但这个季节，又去哪里找呢。 赵纾却浑不在意。 这点皮外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赵纾问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阿琳差点被害了。”云黛皱眉，“这些逃兵，已经成了祸害了。小二到底在做什么？都这么久了，还让他们四处逃窜作恶。” 赵纾道：“自从你走失，小二就四处寻找，大概也是没心思管这些。” 云黛道：“他那么大的野心，难道国家比自己老娘更重要？” “虽然你不太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小二这孩子……还是挺复杂的。”赵纾说。 云黛沉默不语。 休息片刻，赵纾站起身，说道：“这里距离冰山还有多远？” 云黛随手一指：“就是那里。” 赵纾抬头，已经能够清晰看见冰山的位置。 再往前，就是九黎青鸟城了。 赵纾分明看见了她眼底的渴望，便提议：“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先去冰山一趟吧。” 第三千零四十六章 一个人去 云黛确实很想去，但她也知道，赵纾很惦记北齐的情况。 她不能拉着他在这浪费时间。 何况幼儿她们，一定也都急死了。 她想了想，提议：“要么这样吧，我去冰山，你骑照夜狮子回都城。”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到现在，你还怀疑我的能耐吗？”云黛举了举葫芦，“我被几个逃兵捆住了，尚且能安然无恙。何况我现在自由一个人？” “你真这么能耐，就不会被捆着走了一路。” “我那会儿是没反应过来，我的蛊术还有这样的用处。现在我知道了啊。”云黛说道，“你看这一路上，多少逃兵作乱？你再不回去主持大局，遭殃的只会是百姓。” “但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赵纾说道，“要么我陪你去冰山，要么你先随我回都城。等尘埃落定，你再来冰山。” 云黛摇头：“我还是想一个人去。” 见他不语，云黛又说：“爬山的时候，你要我相信你，难道你不信我吗？” 赵纾注视她片刻，终于点头：“好，就依你所言。” 云黛拍拍照夜狮子的大脑袋，“刚见面，又要分别了。好好带秦王去都城。” 照夜狮子的大眼睛看着她，显然一直都没忘记旧主。 赵纾把马背上的干粮和酒分一半给她，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喝酒，但是不要过量。冷的时候喝一口暖暖身子。” “放心，我心里有数。” 云黛把干粮和酒背在身上，冲他挥挥手，朝青鸟城方向走去。 赵纾牵着马，站在原地，注视着她远去。 …… 云黛走的很慢。 冰山极寒，她的腿会受到影响，加上右手的骨折也没好全。走一会儿就要歇一歇，缓一缓。 但她一点也不着急。 她享受着朝冰山靠近，向赵元璟接近的过程。 慢慢走，走累了就歇一会儿。 一直到第二天晌午，她才真的走进了青鸟城大门。 看着近，走起来还是挺远的。 她看着熟悉的青鸟城，深吸一口气，朝记忆中姬棠棠曾经住过的冰上走去。 冰山常年覆盖着冰雪，无论什么季节来，都没什么区别。 最神奇的是，冰山寒冷，背面却临着大海。 这片海，似乎是另一片海域延伸过来的一角。 具体是怎么来的，因为地势险要，谁也说不清楚。 云黛休息了片刻，便朝着冰山爬去。 说是爬，其实也不需要用手，有台阶呢，走上去就行。 毕竟原本是九黎圣女居住的地方，这么多年来，九族族人们把冰山当圣地朝拜，修出来一条台阶，太简单了。 沿着台阶而上，呼吸着寒冽的冷气，云黛走几步，就要停下歇一会。 太冷了，太累了。 实在不行，她就拿出酒壶，喝一口酒。 就这样走走歇歇，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带了冰棺所在的门口。 不远处，庄云舒的尸体还在那里，已经被冰冻起来，永远的守在门口。 天快黑了，云黛走到冰门前，把一直不离身的斜跨布包取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圆形手镯。 第三千零四十七章 磁场 这是来之前，仿照着幼儿手腕上的圣女手镯做出来的。 材料虽不相同，但形状大小完全一样。 因为当时她并没有打算带幼儿一起来，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没想到即便带了幼儿来，也还是用上了。 只是，到底能不能打开，还是个未知数。 云黛举起手环，放到冰门上的圆洞里。 没有反应。 正当云黛心中失望的时候，忽然就传来了轻微的咔哒声。 沉重的冰门，缓缓打开。 云黛惊呆了。 冒牌货也能打开？ 若是找一根铁丝捅一捅，是不是也能开？ 简直了。 原以为神奇的九黎秘术，原来也不过如此。 令人如坠冰窟的寒意，扑面而来。 云黛被山风吹的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虽然知道日思夜念的人就在里面，可这彻骨的寒冷，却让她的腿有点走不动道。 她穿的本也不是厚实衣服，好在阿琳给了她一件羊皮大衣，裹在身上，能稍微抵挡。 饶是如此，双腿也僵硬的如同石柱，根本难以动弹。 云黛艰难的拿出酒壶，狠狠灌下几大口。 辛辣的滋味入喉，全身也瞬间沸腾起来。 酒真是好东西。 云黛拍拍酒壶，塞到包袱里，毫不犹豫走进冰洞。 只一眼，她就看见了赵元璟。 他依然是静静的躺在冰棺里，一袭金丝黑衫，墨发披在身后，冰颜俊美如画。鲜活如初，仿佛从未离开过。 云黛弯腰，伸手抚摸他脸庞。 像是在抚摸冰块。 哪儿还有一点往日的温柔。 冷的令人心碎。 云黛的腿冷的站不住，坐到冰棺旁，把头靠在冰棺边上，慢慢吐出一口气。 靠着冰棺，她竟觉得暖和了些。 这时她听见一阵轻微的声响。 仔细感觉，似乎是从自己包袱里传出来的。 她忙打开包袱，找了一圈，发现动静是从罗盘上传来的。 这罗盘，她离开京都的时候带上的，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带，也许是因为罗盘灌注了她所有的希望。 罗盘上的指针，在剧烈抖动。 云黛瞳孔微缩，心中震惊。 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如此强的磁力？ 她一直以为只有顾家那个房间才有异磁场，难道说异磁场并不仅仅一处？ 还是说，磁场会移动？ 看着抖动的指针，云黛震惊到失神。 她下意识站起身，捧着罗盘走动，试图寻常磁力最强的位置。 那里，也许就是另外一个黑洞。 她绕着冰洞转一圈，却始终无法找到最强的位置。 不知不觉竟走出了山洞，越是往崖边走，磁力就越强。 最后，云黛站在了悬崖边上。 底下，就是那处不知名的海角。 遥遥看去，海水拍打着山石，溅起雪白细腻的浪花。 犹如在礁石上堆积起层层白雪。 云黛蹲下身子，把罗盘朝下放，果然磁力更强一些。 她呆了。 难道最强的黑洞位置，竟是在海中不成？ 就算她会游泳，这可是海中。 在没有设备的情况下，她有几个本事去海底探险？ 云黛蹲在山崖边，望着海水发愣。 第三千零四十八章 温暖 天渐渐黑了下来。 被冻僵之前，刘德全发现了她，大吃一惊过后，赶紧拿来裘皮大衣，把她裹着，扶着下山，到他和小庄住的地方。 山洞里燃着火，虽简陋，但很温暖。 过了许久，云黛才逐渐找回了四肢的直觉。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腿疼。 刘德全赶紧找来一些药，给她服下。 “我的主子哎，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还一个人？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要活活冻死的。”刘德全拿着锅子熬汤，絮叨着说，“老奴一直在这里呢，您怎么也不来找老奴？” 云黛裹着大衣，抱着热茶坐在火盆旁，笑道：“一时给忘了。你们两个怎么还住这里？” “怎么能不住呢，奴才说了要守着陛下一辈子的。” “其实没必要。”云黛说，“既然他不在了，你就自由了，想过什么日子，就去吧。也别苦了小庄这孩子。” 刘德全笑道：“奴才也没别处可去。何况外头也乱。” “这倒也是。确实乱。” “主子喝点热汤，身子暖和。”小庄端来一碗汤。 热腾腾的，散发着香味。 云黛这两天一直啃冷硬的干粮，有口热汤喝，简直是天堂。 她拿出一块冻的像石头一样的饼子，掰碎了，放到汤里，泡软了吃。 刘德全见了直掉眼泪：“主子金尊玉贵的人儿，怎么能吃这样的苦头。” “什么贵不贵的。”云黛不在意。 一口热汤，一口软烂的饼，比她吃过的任何燕窝粥都要好吃一万倍。 刘德全问她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云黛就说了北齐和大周正打仗的事情。自己是无意中被逃兵冲散了，流落到附近。 刘德全听了叹气：“二皇子殿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自古以来，有几个皇子真的安居一隅，没有野心的？何况他自小被赵元璟教导，性子与他像极了，会做出这些事也不奇怪。” 刘德全笑道：“这倒是。论几个小主子的性子，太子像娘娘，二皇子倒是更像陛下。” 云黛默默喝着汤。 吃饱喝足，刘德全收拾了一处干净床铺给她睡，他自己则和小庄挤在一处。 条件如此，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云黛这两天又累又冷，如今吃吧喝足又暖和，躺到床上就立即沉睡过去，连一个梦都没做，再睁眼就已经天光四亮。 这些日子，她难得睡这样沉。 坐起身，浑身的骨头都松了。 她朝外面看了眼，隔着道布帘子。看不见什么，但很安静。 她起身慢慢穿好袄裙，裹上大衣，长发照旧是用金环束起高高的利落马尾。 收拾整齐，她走出去，发现刘德全和小庄正在山洞外面，围着一个盆。 看见云黛，他们两个忙过来行礼。 云黛笑道：“你们做什么呢？” 刘德全道：“回主子，奴才弄了两条鱼来，待会烧鱼汤，给娘娘补身子。” “这个地方，哪里弄来的鱼？”云黛很惊奇，走过去看。 刘德全笑道：“都是小庄的功劳，他会钓鱼，天没亮就下山去海边钓鱼呢。” 云黛摇头：“为了口吃的，不要这么辛苦。我只是路过了来看看，很快就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