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后临朝》 楔子 燕娇死前,混沌了十年的脑子终于清醒。眼睛也不再浑浊。她看见了,她身边的人都在哭。 她躺在富丽堂皇的房间里。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握着她的手:“暮云,你看见我了吗?” 燕娇很痛苦,她只剩最后一口气,已口不能言,只能望着他炙热的眼,仿佛要把她融进去。 她望着他,回应他,她看见他了,她目光哀怨凄凉,又有柔情千种。这一眼,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需言语。 男人眼眶深红,努力的压抑着悲伤:“不要丢下我”他握紧她的手,终于还是伏在她身上悲痛欲绝。 原来她无知无觉,他要一个人撑着,现在她醒了,他撑不住了。 他恳求她,不要这样,不要看不见我,不要丢下我 燕娇最后一口气散尽,连那一声抱歉,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生魂离体的时候,燕娇恨死了自己,她失魂十年,无知无觉死去多好,她醒过来,看了他一眼,就为这一眼,往后余生,他一个人怎么过。 “我不信,她一定在怪我没有早早的唤醒她。她看见我了,她不会走的!”男人甩开身后穿着白衣的一群人,已经陷入癫狂的他双眼血红,眼里只见到燕娇的遗体。他冲上去,紧紧抱着他的燕娇。燕娇已经看见他了,他不信燕娇会舍得离开他! 燕娇死后,并没有魂飞魄散。她看见他吐了血,将她抱在怀里,他不信她走了,紧紧的抱着她,人也不再癫狂。屋里落针可闻。穿白衣的人跪了一片,只余他一人的哀痛,蔓延在屋内的空气中这哀痛,似要将这些人淹没。燕娇的魂体伸手,却触不到他。清泪滑落,无人知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他的脸贴在燕娇的脸上,低声的吟唱起来,歌声哀婉,如歌如泣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他的脸埋在燕娇脖颈,声音哽咽着一遍遍的低吟: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燕娇的魂魄悲痛着,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生魂离体,让她的记忆逐渐消散,可是她记得这个男人,她对他不起。他为她唱过这歌,她许过他白头偕老“我们要白头偕老的对不起”燕娇的哭诉,回应着他的歌声。 “我们要白头偕老的!”他想起这一句话,看着燕娇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暮云,你说过,会跟我白头偕老的!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他抚摸着燕娇的脸,白净的脸庞已经变得乌紫。他突然笑得无比温柔,好像从前,好像燕娇真的睁开眼,似乎这一切,只是个玩笑。那年她以身犯险,单枪匹马的来刺杀他,最后却叫他捉在怀里,许诺他会爱惜自己的命,许诺他白头偕老 她说,燕娇,不会骗邹彦。 燕娇,不会骗邹彦!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哀乐声响。 燕娇的魂魄渐渐消散,最后一眼人间,已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大殿,他一身血衣,孤身而立。 第一章 落马的公案 “回去吧,这些,我们大小姐用不上。” 定国公府的管家客气疏离的站在门口,拦住了一行捧着礼盒上门的人。 “这好歹是王妃的心意。”送礼的嬷嬷们说道。 燕大小姐一个月前与睿王世子一起出游,结果跌下马来撞破了脑袋。 伤势很重,昏迷一个月了,听说至今未醒。 “你们王妃这心意,送得可真及时啊。”管家似有似无的冷哼一声。 “你什么意思?”嬷嬷怒了。她好歹也是睿王妃身边的心腹嬷嬷,除了进宫,走出去谁人不对她恭恭敬敬的,何况今日是替王妃送礼来。 “走吧走吧,有什么事,等我们世子爷回来再说吧。” 这大冷天的,管家也不想和他们多废话,直接吩咐人关门。 世子爷如今可是大周的大英雄,在此次大战中重伤敌军首领,致使辽军群龙无首,世子爷一鼓作气,率大周将士生生将辽军逼退五十里,打得辽国慌忙求和,宁愿就此称臣,岁岁纳贡。 有了此次大功,世子爷袭爵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此前皇上令将官们回京接受封赏,这次回来,他们往后怕是要改口称国公爷了。 五年前老国公战死沙场,世子爷虽一直在边关领兵作战,但皇上觉得他年幼,一直没有让世子袭爵。没有国公爷的国公府,在京城冷寂得如不存在,所以睿王府的人此前上门都是鼻孔朝天的。 大小姐受伤的事他们还想推脱责任! “你们家大小姐坠马是她自己不小心!”门外的嬷嬷说道。 门外嬷嬷如何不满管家根本就不在意,等世子爷回来,自有他们好看的。 凌香藏在暗处,看着管家赶走睿王府的人后,她蹬蹬蹬的跑回大小姐房中。 “干什么呢?像一阵风一样。”路旁的丫鬟抱怨道。 她们要是敢这样疾行,定会被二夫人身边的嬷嬷训斥的。 “你小声些,那可是大小姐的丫鬟。”另一人说道。 大小姐被丹乐道长看中,收为徒弟带去青云观修行五年,可一直都是这个凌香跟在身边伺候的,情分不比别人。 说起大小姐,便是连二夫人都要靠后的。 不过 “大小姐真可怜。”另一个小丫鬟叹道。 “谁说不是呢,还以为得了个好亲事,欢欢喜喜的回京待嫁,却出了这样的事” 凌香跑回大小姐住的院子,劲直进了上房。 又关上了门,蹑手蹑脚的跑去床边。 “小姐。我刚刚看见了,管家把睿王府的人都轰走了,想来是二夫人的意思。”凌香轻声道:“您放心,睿王府欺人太甚,二夫人不会不管的。还有,等世子爷回来,要他们好看!” 凌香说着撩起粉色的纱帐,露出平躺在卧榻的人。 但见她朱唇皓齿,眉目如画。正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燕娇。 许是大病一场的原因,年仅十三的燕娇眼中似有无尽的悲伤。 “小姐您喝药吧。不烫不凉,刚刚好。”凌香扶起燕娇喝药,燕娇沉默着喝了药。 “那小姐您先休息,我去厨房,给您带点吃的。”凌香说着又跑了出去。 身为燕家的嫡长女,燕娇要吃东西本是用不着她这个大丫鬟亲自去厨房的,但是这还不是为了睿王府那个挨千刀的世子爷。 大小姐受伤他们睿王府推得是一干二净,还造足了气势,睿王罚了贺嘉鸿去跪佛堂,说什么大小姐不醒就要一直跪下去。 睿王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睿王世子贺嘉鸿风流俊俏又颇有文采,常伴御驾很受皇帝看重。更是京中所有待嫁姑娘的梦中情人。 他因为燕娇被罚跪,京中的闺秀们都心疼不已,这几日聚会总会明里暗里的指责她的大小姐。 明明大小姐才是受伤严重的人,险些都丢了命。 好啊,大小姐醒来五天了,瞒着任何人,就让他接着跪吧! 为此,凌香一个人偷偷的照顾大小姐,也不觉辛苦。让那贺嘉鸿受点苦,她心里才好受些。 屋里,燕娇还在想发生了什么事。 她活过来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死了,那种灵魂消散如同在水中窒息的痛苦,燕娇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 一开始燕娇也不敢置信,她反复的睡去,反复的醒来。一直到今天,才终于敢确认。 她活过来了。 她没有死在那个人怀里,而是重生在哥哥回京接受封赏的这一年,此时她珍而重之的家人都还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今她回到了十三岁,这一年,哥哥凯旋归来,三月前她被圣上赐了个好姻缘。她从师父身边回到京城待嫁。 这一年,是燕娇记忆中那短暂的一生中最好的一年。 往后的她,被退婚,被低嫁,被折辱,侥幸逃过朝廷的灭门后又流离于战争中,艰难存活 那苦涩又模糊的记忆,燕娇想来还是一阵害怕。 好在,她死去,又活过来了。 燕娇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论起来她记得很多事,很多场景,很多人,可仔细去想,又什么都抓不住。 这大概是前世那个毒药的原因,使她的记忆模模糊糊。 不过只要一接触到某个人,或者某个东西,或者某件事,那么关于这件事这个人的记忆便会涌现出来。 这些记忆都很重要,关系到燕家的未来,燕娇要慢慢找回来,她不能急。 比如现在,说起这个贺嘉鸿,燕娇便记得前世是如何被他坑害的。 先解决这件事。 “我要退亲。” 燕娇脱口而出。 凌香端着食物回来便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呢喃。 “小姐有什么吩咐?” 燕娇无力的转过身,昏迷前她还痴迷着贺嘉鸿,骤然说退亲怕吓着凌香。 加之身体还虚弱,燕娇略喝了两口汤便又睡下了。 醒来是深夜,燕娇浑身是汗。 她又做了那个噩梦,梦里燕家倾覆,梦里她颠沛流离,梦里的她受了伤,又中了毒。 那梦很苦,比她喝的药还要苦千百倍。 燕娇睁眼直到天明。 “你可以告诉婶娘,我醒了。”翌日一早,燕娇对凌香说道。 “不让贺嘉鸿罚跪了吗?”凌香问道。 燕娇笑了。 罚跪? 人家那是亲儿子,怎么会为了她一个外人罚自己儿子受苦? 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罢了。 她之所以叫凌香保密,只是刚醒来时燕娇浑浑噩噩分不清前世今生现实与梦境。 现在燕娇当前的记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自然可以见人。 凌香很快将燕娇醒来的消息告诉了燕二老爷和二夫人秦氏,秦氏立刻来看燕娇,又唤来大夫们诊治。听闻燕娇失去了受伤前的记忆,秦氏忍不住悲从中来。 “这可怎么是好,岂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送走了大夫们,秦氏叹气。 “睿王府的人欺人太甚,别想逃脱罪责。”凌香说道。 说什么大小姐坠马是骑术不精,自作自受,开什么玩笑? 大小姐骑射皆精,武艺高强。 他们不知道,便拿这个理由来陷害人,那只能说明他们蠢。 “等世子爷回京,定要平了他睿王府!”凌香吹着药,恨恨的道。 秦氏接过药,柔声道:“娇娇先不要跟他们计较,如今你养好身体要紧。” “对,大小姐养好身体,咱们打上睿王府去!”凌香挥了挥拳头。让他们看看大小姐的厉害,看看他们还敢不敢造谣大小姐骑术不精。 燕娇笑了笑,她想起来了,这就是十三岁的她啊,有仇必报,谁让她不开心,她就能想尽办法让他不好过。 她的脾气,她的凌香再了解不过。 秦氏睨了一眼凌香,到底什么都没说。 燕娇刚回来时秦氏有心管教,奈何燕娇嚣张惯了,凌香这个丫头的脾气也随主子,她这个婶娘多说话只会招人恨,便也由她们去了。 “咱们不必打上睿王府去,他们自己会上门。”燕娇轻声道。 秦氏眼睛一亮,这孩子竟比之前懂事了?随即心里又叹气,到底是没娘的孩子,可怜。 “来,娇娇,咱们先喝药。” 秦氏喂燕娇喝完了药,又看着燕娇睡去,她才起身离去。 没多久,燕娇苏醒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某些竖起耳朵打听的人听到燕娇竟然失忆了,一颗心又暂时落了下来。 宫里皇后娘娘又赏了补药,秦氏欢欢喜喜的谢恩接了。 睿王府的人再派人来探望和送礼,秦氏黑着脸赶走了。 燕娇昔日的闺中好友林语芙上门探望,秦氏以不得打扰燕娇休养为由拒绝了。 又过了两日,燕娇勉强能下地了。凌香扶着她在院子里走动。 一个小丫鬟来禀说林小姐求见,但是被二夫人给拦住了。 林小姐 林语芙。 燕娇花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个人。 “我暂病着,请她先回吧。”燕娇说道。 丫鬟行了一礼退下了。 凌香面带疑惑看了一眼燕娇,扶着她坐在廊下。“大小姐有没有想起来什么?您坠马的事?” 那日赏梅,是睿王世子相邀,林语芙同行。 一个未婚夫,一个闺中好友,燕娇欢欢喜喜的去赴约,不料出了这样的事。 燕娇撑着头,想着那日的事,她模糊记得梅花开得正好。那个人激她赛马,燕娇出身武将世家,手上又有些功夫,骑马自然不在话下。 可后来的事她是真不记得了。 前世的燕娇也是不记得的,否则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更不会受人蒙骗,直至最后受尽侮辱,沦为笑柄。 燕娇想起幼年时的荒唐过往,心底叹息一声。 贺嘉鸿这个人长得风流俊俏,那年燕娇一见便倾心。如今的她千帆阅尽,历遍人世苦楚,连贺嘉鸿的面貌都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当时的一腔深情,着实可笑。 第二章 燕铮 燕娇让凌香扶着她去外面走走。 细说起来,燕娇今年十三岁,可她在京城的定国公府中待的时间并不长。 燕娇是五岁跟着母亲上京城来的,几年后,燕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燕娇的父亲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母亲当时还怀着孕,难产生下弟弟燕铮便撒手人寰了。 燕铮出生,正逢燕家遭遇大难。 父亲战败而死,接着母亲难产而亡。燕家上下都认定燕铮不祥。族老们甚至要溺死燕铮。 那时候燕娇未满八岁。她抱着阿铮在府中跑了很久。躲避着那些叫嚣着要溺死阿铮的族老。族里的人再愤怒,也不敢动燕娇。好歹保下了阿铮的一条命。 祖母素来对孙辈慈和,可对阿铮却十分厌恶。若不是身在战场的哥哥送信回来保护幼弟幼妹,燕娇也抵挡不了多久。 燕归发话要保弟弟,族里的人才消停了。至此燕铮养在祠堂,在燕家如透明的孤儿。 燕娇不信不祥之说,只是她亲眼见母亲为了阿铮丢了命。前世她对阿铮,一直冷淡。 后来燕娇拜了丹乐道长为师,常年跟在她身边修行。对这个弟弟更加疏于照管。 祖母严禁燕家的儿孙接近燕铮。时日久了,同辈的兄弟姐妹都当他不存在。 后来阿铮出事,燕娇后悔自责不已。 话说着,燕娇已经到了祠堂。 “阿铮在这里,对吗?”燕娇问道。 凌香摸不透大小姐的想法,怎么突然就提到铮少爷呢? “应该就在祠堂吧。”铮少爷是整个燕府不能提及的存在,但是大小姐想要知道,凌香也是可以随时打听着。 然而燕娇不要她打听,燕娇缓步走入祠堂。 “我要接阿铮出来。” 接铮少爷出来? 那老夫人那边? 怎么交代? 老夫人如今可讲不得理啊。 “他是我和哥哥一母同胞的弟弟,哥哥大捷他自然要恭贺。”燕娇说道。 燕娇重生而来,对她来讲最重要的不过是家人。 前世她出嫁之后,才想到对这个弟弟少了呵护。当她远嫁凤翔府,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的时候,偏偏接到阿铮失踪的消息。 燕娇当时心如刀割,母亲拼着命也要生下阿铮,她却没有护好他。如今是老天给她机会,提前弥补这个错。 “大小姐怎么会来了祠堂?不是才好吗?”祠堂当值的人有些疑惑。 几个婆子聚在一起讨论。 “去祭拜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了。”一人说道。 没多久,便听到有人传话,说大小姐要见铮少爷。 铮少爷? 大小姐要见铮少爷? 不是一向不理不睬的吗? “铮少爷呢?”一个婆子问道。 “还问我们,今日该你照顾的。”另外几人说道。 婆子这才反应过来,忙转身去找,在祠堂外的院子里找到,小小的燕铮面庞白净,此时正一个人捏泥人。 “哎呀!”婆子一把打掉泥人:“怎么玩这个,脏兮兮的。” 她掏出帕子给燕铮的双手胡乱擦了擦,一把抱起燕铮回了祠堂:“赶紧走,你姐姐要见你。” 她的脚踩碎燕铮捏好的泥人,燕铮定定看着,直到婆子将他抱走,再看不见。 燕铮看到阿铮小小的一团,被一个婆子抱出来,大冬天的,衣服却薄薄的一层。身上污泥点点,燕娇鼻子一酸,泪珠子毫无防备的滚出来。 “阿铮。”燕娇蹲下来:“我是姐姐” 燕娇紧紧抱着燕铮。她知道阿铮的日子过得苦,却不想一个国公府的嫡子,竟然被冷落至此。 前世阿铮失踪后,燕家的人在京郊找到一个落河的小孩。 这个在自己怀里小小的阿铮,在前世只活了八年便离开人世 “姐姐,你好暖。”燕铮笑着,白净的小脸盘更显可爱。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燕娇,燕娇的心疼得一抽一抽。 “姐姐,我饿了。”他又说道。 凌香面色一变,狠狠的瞪着燕铮身后的婆子。 “是,姐姐暖和姐姐疼你。”燕娇说着把自己的披风取下,把小阿铮包得严严实实。 “小姐当心着凉。” 纵使今日天气晴好,可大冬天里寒气还是无处不在。凌香拥着燕娇姐弟进了屋,立刻叫来祠堂的管事人:“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小少爷的?数九寒冬,身上连一件皮袄子都没有,你们是想活活冻死小少爷吗?” 凌香站在燕娇旁边,怒目瞪着跪在地上的几个管事。 铮少爷纵使养在祠堂,平日里吃穿自有公中供应,二夫人秦氏管着家,也不会做出克扣燕铮吃食的事。 定是这些刁奴,看着铮少爷在家不受重视,便奴大欺主。克扣吃食,偷拿衣物。 “冤枉啊大小姐,小少爷早上明明穿着袄子的” “昨儿我还看见周婆子拿了小少爷的衣服去卖呢!” “老奴照顾不周,但绝没有苛待小少爷啊” “大小姐息怒。” 几个仆从跪在地上互相推诿或苍白的解释,燕娇都听不见,她冷冷的看着这些人,前世阿铮突然失踪,这些刁奴因为早上打过阿铮,不敢上报只悄悄的找,整整拖延了一天一夜才告诉府里,生生把燕铮拖到音信全无。 燕娇懒得听他们敷衍的推脱。她看着凌香:“这些照顾阿铮不尽心,有一个算一个通通发卖了!以后我看谁还敢轻视阿铮半分。” 燕娇说着牵着燕铮出门。 凌香立即派人去找人牙子来。 大小姐要卖了他们? 祠堂里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小少爷说他冷,说他饿,就知道事情遭了,原以为只是被训斥一顿竟然是要直接卖了他们? “大小姐饶” “都给我闭嘴!”凌香转身一声大喝,阻止了他们哭求。 几人一口气没哭出来,生生被凌香吼得憋回去。 “你们苛待小少爷,如今要发卖了你们,再敢聒噪,惊扰了病中的大小姐,那就一顿板子打了再赶出去!” 燕娇回到自己的院子,传来府中管事。 “我见府中处处披红挂绿,实在太过张扬,那些太耀眼的装潢,都撤了吧。”燕娇道。 几个管事你看我我看你,这府中的装潢陈设,都是大小姐昏迷前吩咐置办的,大小姐那时说,大少爷是大周朝的功臣,如今回京接风宴自然要热热闹闹的。 纵使心中有疑,但在这国公府,谁敢不听大小姐吩咐呢? 几个管事领了吩咐出去。 燕娇坐在灯下,愁眉紧锁。前世的她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坠马的伤因为哥哥回京的消息,早就好得忘了疼。 燕娇坠马的事,已经上升到睿王府和定国公府两家人的矛盾,燕家大张旗鼓的宴客,加上有心人的传言,也让人对她坠马的事更加议论纷纷。 更有甚者传燕家功高盖主,连皇室宗亲睿王一家都不看在眼里。 前世的燕娇就是太蠢,才会给别人递了刀子。 二夫人秦氏听闻,心中暗叹燕娇懂事了许多。 燕娇以前娇蛮,回京待嫁这几个月,婶婶的规劝只会让她厌烦,久而久之,秦氏便不愿意多操心燕娇的事了。现在听她终于有点主意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秦氏笑道:“咱们燕家的功劳,不在这一场宴席上。再说立功的也不止咱们家,皇上重赏燕家,咱们更该持重。”秦氏身旁的下人自然赞叹大小姐聪明,二夫人明智。 秦氏又道:“如此,只需请常来往府中的几位夫人和小姐小聚一下,老夫人那里,也有个交代。只是睿王府上” 秦氏来问燕娇。 “这是哥哥的接风宴,睿王府的人。不必让他们登门。”燕娇冷冷的。 秦氏不解。不请睿王妃,是否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秦氏的意思,两家表面的和气还是要有的。 燕娇也没打算解释。记忆里今年的除夕宴上。贺嘉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皇上退了这门亲 这是御赐的婚姻,他退婚便是抗旨。但贺嘉鸿硬是做了。可见厌恶她得紧!既如此,便不必像前世那样与睿王府纠缠。 人傻一次就够了。且她坠马这件事。疑点重重。 “婶娘就当我还生嘉鸿世子的气吧。” 秦氏笑笑:“是,该生气!”她握着燕娇的手,双手掌心都留下大大小小的疤痕,最瞩目的是右手掌一道细长的疤,宛如一条虫子生了百足匍匐在燕娇手上。 燕娇是跟着睿王世子高高兴兴的出去玩儿的,结果却是头破血流的被抬回来。这事儿睿王府到现在还没个令燕家满意的说法。他们燕家正该在气头上。 秦氏又道:“满京城都关心你坠马的事,连宫里都惊动了,现在你醒了,皇上催世子爷来给你赔礼道歉呢” “您认为贺嘉鸿会来吗?” 秦氏摇头:“但王妃娘娘八成会来。”睿王世子少年得志,为人骄傲,他已经对外宣称燕娇坠马是自作自受,此时他又怎么肯送上门来打脸呢? 这一点,秦氏又和燕娇想到一块去了。 没猜错的话,在朝中官员和皇帝的重压下,睿王妃明日便会登门道歉了。 本来他们只要死扛这是燕娇的错,就可以大事化小,皇帝也给了睿王府时间来解决这件事。不过这一次不比前世,燕娇虽然醒了,但来客一概未见。睿王妃前世对付她的那一步棋,今生根本没用上。 而燕归就快要回来了。 皇帝不会任由她们糊弄下去,他一定会在燕归回来前解决这个风波,而结果必须是让燕归无话可说的。 “见吗?”秦氏问。燕娇索片刻,道:“见!”前世燕娇身败名裂,若没有睿王妃推波助澜,燕娇是打死也不信的。 秦氏笑笑,又道:“林语芙虽说与你交好,但坠马的事,她的话却对你不利。” 睿王世子推卸责任,秦氏大可不与他计较。 燕娇受伤严重,而人是他约出去的,他们就是说破大天也只是一家之词,燕娇的伤他就是有责任。 毕竟是要做亲家的,也不好太撕破脸皮了。但前提是,他们家要拿出足够道歉的诚意。 秦氏素来看得长远。只是那个林语芙的话对燕娇不利。 燕娇又偏偏不记得当天的事了,秦氏就怕燕娇被林语芙忽悠,反而真的认了这个责任,那岂不是脑子白摔了窟窿了? “婶娘放心。我遭一场罪,也该有些长进了。”燕娇说道。 贺嘉鸿心悦她? 她是再死十次都不会信了?又岂会再自揽责任? 秦氏点点头,满意的走了。她拦着林语芙不见燕娇,看来是对的。没她影响,这个侄女儿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凌香适才听小姐的话,好像真的厌了那林语芙,于是大着胆子道:“林小姐每日都来,都被二夫人敷衍走了,今天死活都不肯走,您要不要见见?” 燕娇问道:“凌香你向来心直口快,你告诉我,你喜欢林语芙吗?” 凌香想了一会,下定决心:“我不喜欢林小姐!” 燕娇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这次的事,是个傻子都知道责任在谁有多重要。她一面说自己不知道细情,一面又帮着贺嘉鸿陷害小姐。倘若她真的为您着想,那她完全可以闭嘴啊。她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凌香虽有万千吐槽之语,但一想到自家小姐伤势刚刚好,就让她看清这个昔日好友的真面目,难免太残忍了些于是适时的住了嘴,担忧的看向大小姐。 燕娇只是自嘲的笑笑,连凌香都看得如此透彻,可恨她当年如此愚钝。林语芙,前世害燕家不浅。 一个小丫鬟过来添茶,燕娇未曾留意,却不想丫鬟弯腰换茶盏的功夫,轻声道:“林家小姐在后门等您。” 燕娇耳朵一竖:“什么?” 丫鬟左右看看,轻身道:“林家小姐知道您不便相见,此时在后门等您。” 好啊! 前世是她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这一次,燕娇要做刀俎,不再为鱼肉。 第三章 一出哭戏 彼时燕娇正看着燕铮,请了做新衣的娘子正为他量身。许是碰到了他,他正咯咯的笑着。 凌香也看到燕娇这边的异常。“大小姐可有什么吩咐吗?” 这个奉茶的丫鬟怎么还没退下? 燕娇幽幽品了一口茶,看着这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有啊,咱们院子里进了贼了。” “哐啷” 小丫鬟手中的茶盏落地摔碎,她整个人立时跪了下去:“大小姐息怒” 燕娇的脾气不好,整个燕府都知道,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多说一句话。 “林语芙见我,大可光明正大的进府,何必鬼鬼祟祟的约我出去?你别是哪里的歹人,收了银子来诓骗本小姐?” “不不不是林家小姐亲口对奴婢说的。林家小姐说二夫人拦着不让您见客,这才叫奴婢悄悄约您出去的。林家小姐她是担心您啊” 燕娇冷笑看着眼前这个人,前世燕娇一醒过来,就见了林语芙。所以也就没有这回事。而后来,也是跪在她此时的这个人,做了林语芙的爪牙,一点点毁掉她和二房的联系 “啪!” 燕娇还沉浸在前世的回忆里,凌香大怒之下赏了这丫鬟一个耳光。 “吃里扒外的东西,大小姐坠马受了多少苦你眼瞎了看不见吗?林语芙帮着睿王府的人来陷害大小姐,你竟然还敢帮她送信?” 凌香怒瞪着眼看着这丫鬟。仔细想想,大小姐醒来却又失意的消息,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 总不能是二夫人。 这丫鬟着实可疑。 凌香看着燕娇神色不好,忙道:“您别生气,这丫头不好,远远打发了就是。” 燕娇摇头:“不必了,你既已罚了她。我们就不用再处置了。” 凌香心中疑惑,小少爷受到苛待,大小姐一怒之下可是一气发卖了祠堂的十几个家奴,就算二夫人来劝也没有改变主意,怎么此事却要轻轻放下? 凌香不知道,燕娇如此狠心发卖祠堂那些人,是因为他们或多或少,在前世都是害死阿铮的凶手。 此时小丫鬟磕头如捣蒜,谢大小姐饶恕之恩。 “你说婶娘不让我见客,难道我被婶娘关押了不成?你身为定国公府的丫鬟,却受外人指使,挑拨府中主子的关系,给婶娘扣上一个刻薄侄女的罪名。我不罚你,婶娘会罚你!” 燕娇说完,起身牵着已量完身段正看戏的燕铮出了屋子。 凌香自然领会大小姐的意思。她谴了一个丫鬟压着罪奴去见二夫人。 恰巧二老爷也在。 凌香示意丫鬟把这罪奴的原话学了个全,燕二老爷自幼体弱,出身武将世家却不能上阵杀敌,只在工部谋了个侍郎的职位。此时听了林语芙挑拨自家人的话自然是怒不可遏,再联想到娇娇侄女回京三月,对二房是一天比一天冷淡,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一个府外的小丫头也敢把手伸到他管着的定国公府里来了,二老爷一怒之下,严惩了这丫鬟自不必说。当夜就去了林府拜访。 阿铮换了地方住,这几天燕娇怕他不习惯,亲自看着他睡下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凌香扶着大小姐坐在铜镜前卸去钗环,燕娇愁眉不展,凌香问:“您还在生气吗?” 曾经最信任的人却是背后捅刀子的人,大小姐心里一定不好受。 “你不是打了那丫鬟了吗?” 燕娇说道:“你打得很好。林语芙指使她传话也好,问话也好,肯定都不是第一次了” 若没有这么一个传话筒在,林语芙如何能对燕家了如指掌?乃至于最后登堂入室。 “若我亲手打,可没有你打得这么有劲,打得响亮,打得痛快!” 这话调皮,凌香和另外两个伺候的丫鬟都掩唇呵呵笑起来。 燕娇也难得唇角微勾。 什么细细筹谋慢慢复仇,都不及立时打脸来得爽快。 燕娇今晚把人送到二房,就是要让二叔二婶对林家有所防备。林语芙的父亲和二叔同在工部任职,两家府邸又挨着。可以算是世交。二叔对林家众人一直都无比信任。前世燕家谋反被抄家,而所谓的“证据”,一封二叔与辽国将军来往的书信。就是林家人拿出来的。 早些让二叔二婶知道林家狼子野心,就可一致对外。 但事情,远没有结束。 翌日一早,燕娇主动派人去林家请林语芙过府小聚。 可直到午时,林府那边还没动静。 冬日里的日光下暖融融的,燕娇命人搬了桌椅放在院中的枇杷树下。又给燕铮找来了纸笔,燕娇亲自教他写字。 凌香看着院门处,不由抱怨起来。“平日里一早过来,傍晚才回,二夫人回回拦在二门外都能干坐着喝茶等一天,今天主动请了,反倒磨磨蹭蹭的。” 自从大小姐看清了林语芙的真面目,她就不再掩饰对林语芙的敌意。 燕娇看着燕铮写字,虽然字迹生涩却坐得端正,落笔也不疾不徐,小小的孩子认真起来很是惹人怜爱。 凌香见她一点也不急,不由问道:“大小姐,她会不会不来了?” “她那么想见我,一定会来的。”燕娇说道。 否则燕娇明天改了主意不见她了,她又怎么给那边交差呢? 说着话,林语芙果然来了。 林语芙生得貌美,尤其一双丹凤眼极其好看。可燕娇时隔多年后再见她,这双眼却是哭肿了的样子。 林语芙见着燕娇,眼睛一亮,疾步奔到燕娇身前。 “娇娇,你真的好了。” 她又猛地停下,用帕子拭泪怨道:“娇娇你可害死我了。若不是担心你的伤势,我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过来的。” 燕娇淡淡的看着林语芙,吩咐凌香道:“小少爷写字累了,你带他出去玩,府里面多走走。” “坐吧。” 看着凌香牵着燕铮出了院门,燕娇才幽幽的道。 林语芙怨着燕娇,不像以前那般姐妹亲热的坐在一处,她择了燕娇对面的位置,一落坐又开始抱怨:“我也是担心你,你家婶娘我是知道的我我又见不到你,才设法子请你身边丫鬟请你出来见一见,你倒好,捅到长辈那里去了,害得我被我爹爹一顿训” 所以她买通燕娇的丫鬟是姐妹情深。是小孩子之间关心则乱的多听多问。 而燕娇把这事说给长辈听,则把她林语芙变成了插手别人家事的恶人。 这可真是太委屈了。 燕娇支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林语芙:“我让你难堪了吗?” 林语芙微愣,道:“娇娇,我不是怪你,你一向直率我知道的。只是你那个婶娘” “婶娘待我很好,我生病了,她保护我,不让心怀叵测的人靠近我。”燕娇冷冷的。 这要是换了一般人,被人当面说她心怀叵测可能脸上挂不住,但林语芙不是一般人,她脸色变了变,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好姐妹久别重逢,说了几句话隔阂就该消了。林语芙适时熟络的拉过燕娇的手,嗔道:“你这丫头,你也不想想,你才是定国府的正经主子,却让一个二房做你的主。你呀你算了,我也是自讨没趣,白替你操心了” 林语芙话说一半,燕娇看着她,前世就是这样并不高明的挑拨,让二房与她越来越生分。 最终燕娇没让家中长辈做主,却任由林语芙这个外人做了她的主。 “娇娇,你听姐姐的,多长长心眼吧你婶婶她有子有女,怎么可能会真心为你打算呢?” 所以,我就需要你来为我打算是吗?燕娇低头,一瞬间敛去所有神色,道:“我受伤的事,睿王府里传出话来,是我自作自受,而证人,就是你?” 林语芙缓缓的抽回手,一提到这事她就愧疚不已:“我知道,你是因为这事儿怪我呢。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说话” 因为不知道燕娇到底知道了什么,所以她一来先入为主的怨上燕娇,现在明白这件事情暴露了,又马上自责起来。 这戏演得,有反转有煽情,要不是燕娇是那个演对手戏的都该给她鼓掌了。 “当时的情形你不记得了。我们到了梅园,本来玩得很开心的后来你说要骑马,世子爷就带你去了,我也不会骑就跟着凌香在原处等你们后来,就见到你受伤了”林语芙说到此处,泪不由自主的落下来:“你当时受伤头上都是血,又昏迷着,我魂儿都吓没了” “等把你送回来,你府上,睿王府上,都慌作一团。连我父母都急得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我哪里见过这阵势?后来睿王妃传我去问话你也知道的,虽说你平时叫我一声姐姐,可我也只跟你们在一块说话胆大些你受伤的时候我确实不在身旁,我一概照实说我不知情,睿王妃就问我,是谁提的去骑马,睿王妃高高在上的一个人,问我话,那我脑子哪里转得过来就照实说了句是娇娇你喜欢骑马后来睿王府传出话来,说说是你要吵着骑马,不关他们世子爷的事” 林语芙抽泣着,又拉着燕娇的手:“我当时都气坏了,你还生死未卜呢,他们就忙着推卸责任我脑子笨的,等来你府上看你,看见你二婶恨不得生吃了我的脸色,才醒转过来,我说的话,给你惹了多大的祸,害得你受伤了还要被人非议害得定国府也被人议论,怪不得你二婶怨我。不给我看你。我当时就想着,你要是救不过来我我恨不得代你去受这份罪。” 第四章 等风波过后... 燕娇看着林语芙哭得梨花带雨。 她只说她不知道,她胆小,她笨,脑子转不过来。 话说到这份上,燕娇怎么好再责怪昔日的好姐妹呢? 可是燕娇知道,林语芙不笨,相反的,要说燕娇这零星的记忆里哪个女人最聪明,林语芙绝对排得上第二。林语芙向来走一步想三步,若说她会有脑子转不过来的那天,那除非是她疯了。 可林语芙有条有理的这番话,这顿哭,对付前世的自己是绰绰有余了。很显然她没有疯。 “娇娇,你能原谅姐姐吗?”林语芙小心的看向燕娇。 是啊,都是好姐妹,彼此之间犯了错,对方也认错悔恨了,自己怎么好再追究呢? 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演两姐妹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凌香和我寸步不离,她没听我说要骑马?她告诉我,那马是睿王世子准备的?”燕娇不说原谅的话,可问话的语气软了些。 如果贺嘉鸿准备了马,又邀燕娇去骑马,最后燕娇受了重伤,那一切再清楚不过。就是他贺嘉鸿不满皇上赐婚要害死燕娇。那正好燕娇可以趁此机会退了亲。可是现在的说法是,燕娇自己要骑马,而且又在无人处逼着贺嘉鸿跟他赛马这才受伤的。这就是燕娇自作自受。 “你受了伤,不记得也正常。世子爷准备马也是照你吩咐做事呀。”林语芙好言安慰燕娇:“不过,你之前不都称呼他嘉鸿世子的吗?怎么一下子,称呼都变冷淡了?难道你也怨他吗?” 你也怨他吗? 说不上怨吧。要怨也是怨前世的自己自作多情。 燕娇还未说话,林语芙便起身坐到她身边来了,亲热的揽着她,为她分析着局势:“娇娇,睿王府害你名声受损,你生气也是该的,可这都是睿王妃的手笔啊,世子爷他和你一样难过。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受伤严重,又牵扯到两家的声誉,你自然害怕揽下责任。可是世子爷现在已经如此艰难了,你将来又是要嫁过去的,现在多为他考虑一下,他将来一定会感念你的恩情的” 燕娇看着林语芙,心里冷笑。 前世的她醒过来,知道睿王府推卸责任是很生气,可她经过林语芙一番劝慰,主动承认自己落马是意外,承认燕家冤枉了贺嘉鸿。,那时燕娇不明白,二叔二婶那么维护她,贺嘉鸿被罚跪正是二叔二婶向睿王府施压的结果。她这番举动让二叔二婶里外不是人。而她坚信只要自己认下责任,就会是贺嘉鸿的恩人,那以后 可惜没有以后,除夕宫宴上,贺嘉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退了与她的亲事。 燕娇和贺嘉鸿,从来都没有以后。 这恩情变成了燕家的一桩丑事。 可她却筹谋着嫁给自己心仪的人,又和林语芙“姐妹情深”,从此和二房更加疏远。 “这不是认不认的事,如果不是一开始以为我活不过来了,急着一股脑把责任推给我,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燕娇面无表情的推开林语芙。 他们敢明目张胆的冤枉她,不就是想来个死无对证吗?她侥幸活了,他们又派林语芙过来做说客。 每一步都打算得这么精妙。 “你怎么能说冤枉呢?王妃娘娘把这些话传出去是不对,可你又怎知这些话不是事实?你不是都失忆了吗?”林语芙一脸茫然。 “是啊,我失忆了。”燕娇似笑非笑。 原来是打算从林语芙嘴里问出实话,不为别的,只为她前世今生莫名其妙的伤。可现在看来林语芙也只知其一而已。而且这其一还难以辨别真假。 既然如此,继续费心追寻真相就太耗费精力了。 ”我既然失忆了,过程如何不重要,我只要我认定的结果。” 这结果就是,他们害她,还来冤枉她。 林语芙悲伤的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燕娇:“娇娇你要和睿王府撕破脸?你连嘉鸿世子和你的情谊都不顾了吗?” 情谊?燕娇冷笑:“我和贺嘉鸿何来情谊?” 喔,这情谊都是从林语芙嘴里出来的。 娇娇,你要为嘉鸿世子分忧,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啊,不要为了两家的虚名耽误了。 娇娇,你看嘉鸿世子冲你笑了,他很喜欢你呢 娇娇,你不要难过,嘉鸿世子退婚是为你好啊,她是不忍你为了他受到家里的冷眼。 “那他为什么不愿意娶我呢?”燕娇顶着哭肿的眼睛问。 “这都怪你二叔二婶啊,对你的事情指手画脚,嘉鸿世子不忍你为他与家里生分了你要等他,等风波过后,他会再来提亲的到时候,不是皇上要他娶你,是他心悦你,自己要娶你” 燕娇笑了,奉旨成婚,确实比不过两情相悦结为夫妻。 她曾经那么心心念念为他着想,可是凭什么?她燕娇要任她们拿捏?重活一次,为什么不是她拿捏别人?今天既然人都叫来了,不如趁手利用一下林语芙? 燕娇回想前世,林语芙那一句等风波过后 等风波过后,燕娇被远嫁边关苦寒之地,她的丈夫不是迷倒京城万千少女的贺嘉鸿,而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 那个残废! 燕娇想到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陈绞痛。 燕娇回过神,看着林语芙脸上痛心疾首的表情:“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嘉鸿世子就算发了高烧也坚持跪在佛堂他只想为你求得菩萨保佑,求你安然无恙,你现在醒来,怎能怎能这样伤他的心?” “那你让他来找我。”燕娇道:“你告诉他,我要听他亲口说。如果他亲口告诉我,是我要骑马,是我要赛马,我骑的马没有任何问题。我坠马是意外。如果他亲口告诉我,他曾为了我受伤而难过,而求佛只要他亲口说,我既往不咎。” 婚事不成没关系,没有理由变成仇人。 只要他肯站出来说。 林语芙下意识摇头:“娇娇,嘉鸿世子是读书人他见了你都不敢说话你叫他如何说?” 是不敢说话,还是不想和她说话? 燕娇关于贺嘉鸿的记忆并不多,但思前想后,林语芙口中那个对燕娇情根深种的贺嘉鸿,燕娇还真不认识。 第五章 死棋活了 “那可真是奇怪,他不敢跟我说,你却对他的心事了如指掌”燕娇颇有玩味的盯着林语芙。 “娇娇!”林语芙急了:“你怎么连姐姐都打趣,你明明知道我这些都是王妃娘娘告诉我的啊。” 是睿王妃! 编织了一个京城翩翩公子只心仪她燕娇一人的梦,更何况这少年还是她的未婚夫。 哪个姑娘对未婚夫没有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憧憬呢? 睿王妃还真懂女儿家心思啊。 燕娇打量着林语芙,她知道她所求,她也知道林语芙从来不喜欢她。 她也知道林语芙并不甘为睿王妃的爪牙。 只是睿王妃呢?她知道林语芙厌恶燕娇也厌恶她吗? 睿王妃知道林语芙可以帮她对付燕娇,但是绝不会为了她跟燕娇翻脸吗? “娇娇,姐姐是为你好,你为了一件已经过去的事情和睿王府撕破脸皮,将来你嫁过去夫家不喜你的日子可是很艰难的。”林语芙焦急的扭着帕子。要解释,要好好解释。不能让燕娇察觉她是为了睿王妃来当说客。 为我好? 是啊,我们一起长大,我们姐妹情深。 你为了我好。 燕娇似是被林语芙说动了,但还是不以为然的道:“你不是说贺嘉鸿很喜欢我吗?那我就是要他错!要他说我对。他要不愿意我就不嫁了。”她蛮横的一抬眼,赌气似的盯着林语芙:“我要见他,我不想听你说,我要听他说。” 燕娇生气的扭头,贺嘉鸿怎么说都好,总之要听他亲口说。 这是好姐妹之间彼此信任才会有的举动。不用怕说错话,也不用怕对方不高兴。 林语芙失笑:“娇娇!”她嗔道,似抱怨又无可奈何。 “我手上还有疤呢。”燕娇伸出右手,露出那一道虫子似的疤。林语芙心疼得抽了口气,小心的拉着燕娇的手。 所以,燕娇还是很生气的? 睿王妃的法子不管用? 燕娇抽回手,道:“你回去吧。你说的话不是我想听的。再说下去也是惘然。” 那你要听什么? 燕娇是生气了!生气贺嘉鸿害她受伤,更生气自己说了不利她的话。她生着气见她,就是想听她说出她要的答案。 她要听的不是燕娇应该怎样做,她要听的是睿王府不该这样做。 她要听睿王府和贺嘉鸿的坏话。 林语芙呐呐了半天。 所以,她说错话了? 燕娇转身进屋,生气的声音传来:“我就不送你了。以后你也不要再上门了。” 看来燕娇非常生气。自己刚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生气了,现在自己没有说出她想说的话,她就更加生气了。 这个小丫头对她一向言听计从,她为她着想的同时也借她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次她却不想再听她说话了。 林语芙一阵沉默,她看着燕娇的背影。站在远处扭了一会帕子,又不安的走出燕娇的院子。 林语芙帕子都快绞烂了。她下定决心快步出了定国公府。 凌香则带着燕铮在她小时的秋千架这里玩。 “要抓稳喔。”她说着,轻轻推着燕铮。小孩子飞得高高的看到一个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世界,咯咯笑起来。 看见燕娇来,凌香一脸兴奋:“大小姐。听说您刚刚下令不准林小姐上咱们国公府来了?” 燕娇微笑着走过去,双手护着燕铮上下移动。 “嗯。本来只想问点实话,结果发现问不出索性放弃了。”她语调轻快的说道:“现在我准备送林姐姐一份礼物呢” “姐姐,你不许林小姐来咱们家里吗?”燕铮扭头问。 “嗯。” 燕娇点头。 “那她一定做了让姐姐不开心的事了”燕铮一脸笃定。“姐姐不让她上门,却准备送礼?”却又十分不解。 燕娇闻言轻笑:“你都说了她让我不开心了,那我这份大礼,自然是把这不开心还给她!”燕娇狡黠的眨眨眼。 凌香轻咳,哪有这么教孩子的? 燕铮眨巴眨巴眼睛,不开心也可以当礼物还给别人吗? —————————————————— “叫我的鸿儿亲自上门道歉?”睿王妃声音尖利。 林语芙忙摇头:“不是不是,只是让世子爷去解释一下。娇娇说了,只要世子爷当着她面说这是意外,那就是意外。” “娇娇?你什么时候又和她这样好了?”睿王妃拿眼斜着林语芙:“鸿儿要向她解释什么?她也配?你也不是不知道,鸿儿见着她就犯恶心。他们两个哪里能见面呢?” 林语芙乖巧的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是怎么办事的,我不是教你办法了吗?只要告诉她鸿儿心里有她,她自然乐得找不着北,这个时候就该主动为我睿王府排忧解难。”睿王妃看林语芙越加不顺眼。照理燕娇都醒了几天了,这个时候若是懂事就该对坠马一事传出是意外的说法,现在定国府还没有动静,这是在等着他们上门道歉? 她们也配! 睿王妃恨得牙痒痒。 “王妃娘娘,我就是照你教的方法说的呀。”林语芙低着头,语气却变得坚定:“娇娇信了。她说坠马受伤都是过去了,只要世子爷亲口告诉” “那还不是要亲自上门吗?”睿王妃不耐的打断她。 上门解释也好道歉也好,都是理亏了。 她可以以长辈的身份去探望燕娇,但鸿儿绝对不能理亏? “你再劝劝她,好好劝劝就说,就说若等她将来嫁过来,鸿儿终生不纳妾,一生只有她一个”睿王妃沉思片刻道。 一生一世一双人,美去吧,做梦去吧。 反正你这无父无母的孤女一生是不可能嫁到睿王府的。 “是。”林语芙毫不犹豫的行礼告退。 “下去吧。”睿王妃一挥手,又像是想起什么:“林小姐,你可得记住你说的,马是燕娇自己要骑的!” “是,我记得我当时的话。”林语芙突然抬起头,留下这么一句再不犹豫昂首阔步走了。 当时当时燕娇不是都要死了么? 现在燕娇又活了啊。 死棋变成活棋,再丢弃的话就是下棋者太蠢了。 第六章 顶天立地大英雄 燕归回京声势浩大,一路百姓相迎相送所到之处万人空巷。毕竟此一仗打服了侵扰大周边境几十年的辽国,逼得他们从此称臣纳税。当然此战的首功当属重伤了辽军首领阿穆尔的燕归。 四皇子代表天子从城门外将以燕归为首的功臣迎进了皇宫。陛下下令普天同庆京中一片喜庆洋洋。朝中大臣都觉得四皇子这回长脸不少。 皇上还没立太子,如今成年的皇子里面时有明争暗斗。但是大皇子二皇子生母娘家不显朝中也少有支持者。三皇子虽是嫡出但患有重疾幼年就被送出宫养病。四皇子是贵妃所出外家又是安国公府。朝中关于他会被立太子的呼声最高。不过五皇子自幼最得圣宠,他的生母明妃从一届小宫女一路靠着荣宠爬到妃位。若不是出身不如四皇子这代天子迎功臣的差事说不定就是他了。六皇子刚刚娶了柳相的女儿为妃。柳相爷是两朝元老很受皇上信任,他在文人士子中也很有威望。 不过皇上正当壮年太子的事谁说得准呢,不过是从几位势高的皇子中押宝罢了。 今日宫中皇上赐宴君臣同饮,又要论功行赏,燕二老爷也一早进宫赴宴,燕归怕是要晚上才能回府了。 定国公府中秦氏安排了家人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小聚。燕娇想着今日正好是燕铮可以露脸的时机,她从祠堂把燕铮带出来虽说家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是还未正式拜见过长辈。如今燕归马上要承继定国公府的爵位了,族老们虽说不会难为他的亲弟弟燕铮,但是燕娇还需要他们接受燕铮,起码给他嫡公子该有的待遇。毕竟哥哥过了年还要赶赴边境,而自己成功退亲之后也不会在京城待太久。 “转个圈给姐姐看看。” 燕娇几人正围着穿好新衣服的燕铮,小小公子唇红齿白再加上连夜赶做的新衣点缀,显得更加光彩夺目了。 凌香笑道:“小公子真好看。” “不错!”燕娇也笑着,满意的点头,又蹲下来为燕铮整理发冠。“晚上就可以见到哥哥了,阿铮高兴吗?”燕娇问。 燕铮歪着头看着燕娇,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聊着天,有下人进来禀报:“大小姐,睿王妃和丞相夫人来了。二夫人请您去花厅见客。” 睿王妃来了? “你们先送小公子去老夫人的院子里,让他跟家中的兄弟姐妹熟悉一下。”燕娇吩咐道,又摸着燕铮的头,道:“我随后就到。” 燕铮却问:“姐姐,哥哥是怎样的人?” 燕娇愣了一下,哥哥是怎样的人? 他是怎样的人? 燕娇这一世最后一次见燕归是半年前,那时周辽两国战事胶着,燕娇随着师父丹乐道长去边境为受伤的战士制药。没待多久就被哥哥赶回青云观。后来传来哥哥大胜的消息紧接着燕娇就接到了赐婚圣旨回京待嫁。 小时候父亲镇守临渊城。她跟哥哥就是长在临渊,哥哥文韬武略样样出色,十三岁就能领兵作战。 父亲夸他是个将才。 哥哥也很疼她,教她骑马教她耍剑。还帮她打架,好几次都是,明明是燕娇欺负人,最后还是哥哥帮她把人揍得鼻青脸肿。 母亲说他极其护短。 那燕娇自己呢?她认为哥哥是怎样的人? 若没有前世的那些过往,燕娇的答案或许会脱口而出,但现在,面对燕铮的提问燕娇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哥哥是个英雄。”燕娇想了一下,看着燕铮的眼睛认真答道:“哥哥守天子卫国土护百姓。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 “王妃请喝茶。”小丫头捧着茶,睿王妃却像是没看见,略僵持了会儿,秦氏便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腊八节皇上新赏的,想来应该入得了王妃的眼。” 睿王妃淡淡的接了:“茶而已,清汤淡水也喝得。不过是坐久了解解渴罢了。” 丞相夫人王氏端着茶杯像是在品茶,压根没留意到睿王妃这埋怨的话。 秦氏笑道:“王妃见谅,娇娇伤还没好全。冬日里风大不好出门,这会子怕是要多准备一下才好。” 睿王妃脸色几不可见的变了变,看见王氏还没品好茶。 想让她去那丫头片子身前去探望?也不怕她折寿! 他们家几辈子积来的福能让燕娇嫁进王府,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王氏却拉着秦氏夸起府中布置来,说这府中处处清淡雅致。 秦氏笑意更甚:“夫人见笑了,这哪里是清淡雅致。我们定国公府孤的孤寡的寡,二老爷又是个病弱的,这府中明明是冷清落寞。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大公子回来了,以后这府中应该会热闹许多。说句见笑的话,孩子们有个撑腰的,就是出门都不怕被欺负了。” 柳夫人呐呐无言,只干笑着,一时不知如何接这话。 敢情之前定国公府孤的孤寡的寡,他们家的孩子才被睿王府的欺负了。 看来两家这怨难消啊。 睿王妃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真真是泥腿子一家,不识抬举。 王氏只在心中埋怨柳相爷给自己揽了这么个活,怎么说都得罪人。 燕娇就是此时到了,她穿了厚厚的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凌香扶着她向几位长辈问安,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到了。 “娇娇啊!”秦氏忙起来扶她:“快坐下。一路过来可冻着了?这手怎么冷啊。再拿个火炉来,摆在娇娇身旁。娇娇的手炉也该换了,这一路过来热气都没了” 秦氏一叠声的吩咐,几个下人忙照做。 “娇娇。”睿王妃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可好些了吗?” “托王妃的福,总算从鬼门关回来了。”燕娇道。 睿王妃暗自咬牙。 这哪里是托她的福,这分明就是咬死了是她害的她! 这贱人还真是不识抬举! 睿王妃求救似的看向王氏,王氏正关切的看着燕娇:“好孩子,听说你自醒来后就失忆了,那坠马那日的细节你还记得吗?” “多谢夫人关心,我没有失忆,只是有些事情暂时想不起来。”燕娇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三人,接着道:“关于我坠马的事,我想起来一半。” 睿王妃拿眼扫了一眼燕娇:“你想起来哪一半?好孩子,相爷夫人问话可要想好了再答。” 想嫁进睿王府,就得好好说话,别惹了婆母厌恶。 燕娇笑笑,看向王氏:“夫人今天来问我,应该不是随口问问满足一下好奇心吧?” 王氏摇头:“自然不是。皇上关心你和嘉鸿世子的婚事,特派我来问一问。” “好,我想好了。”燕娇看着睿王妃,淡淡答道。 睿王妃瞪了一眼燕娇。 燕娇起身,对着王氏盈盈一拜:“恳请夫人为我做主。向皇上呈明,我要与睿王府退婚。” 第七章 一定要退婚 什么? 退婚? 王氏秦氏都被这话惊着了,两人倒吸一口凉气同时看向睿王妃,睿王妃倒还坐得住,没摔了茶盏骂人但看向燕娇的眼神恨不得生吃了她。 退婚? 她敢提退婚? 先不提这是御赐的婚姻,她敢向她的鸿儿退婚? 她凭什么?凭什么看不起他的鸿儿? 她的鸿儿,长得相貌堂堂是京中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她的鸿儿,圣上夸赞他少年有成做事稳当,多少家世相当的女子都配他不上? 她燕娇凭什么? 睿王妃牙都快咬碎了,但碍于王氏在场不好发作,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我不会嫁的。” 燕娇笔直的站立,面色如霜,冷冷的说道。 秦氏讪讪的笑着,望着坐在对面的王氏:“这孩子还和世子爷赌气呢!她又没有个母亲疼着,这阵子家里倒疏忽了。”秦氏说着,竟是眼眶一热,忙用帕子掩住。 但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把这事定性为两个孩子赌气。 退婚么?他们燕家是不敢的。 “孩子们都还小,正是气性大的时候。”王氏点着头,这是要给他们两家留体面,否则皇上赐婚多大的荣耀,这般吵着嚷着要退婚,岂不是打皇上的脸面? 睿王妃咬着牙:“也该管教管教了。”她阴阳怪气地。“我这就回去,这回不管鸿哥儿是病了还是伤了,抬也要抬着他亲自来给我们娇娇儿赔罪。” 还退婚?这婚要是能退,睿王妃第一个先退了。 秦氏再好脾气,听着这话也入不了耳:“王妃可别这么说,我们家娇娇儿皮糙肉厚,不过就是昏迷了一个月而已。哪比得你们世子金贵,这头疼脑热的也得上宫里四五趟的讨药呢!” 睿王妃转而瞪着秦氏,燕娇此时又道:“这么说睿王妃也承认,燕娇落马不是意外了?”燕娇淡淡的看向睿王妃。 “你?”睿王妃手指着燕娇一声轻喝,王氏适时轻咳一声,睿王妃心念一转,她急什么呢?她也不想要这儿媳妇,今日王氏是奉了皇上旨意来的,就让她闹给她看吧,反正退婚的不是她睿王府。 睿王府极力压着火气:“你想起来哪一半?”说吧,反正你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攀诬。 说吧!让人看看燕家竟敢不满皇上赐婚要诬陷我睿王府! “我想起来的不管是哪一半,和世子爷的说法都对不上。”燕娇淡淡的:“有些事情说得太清楚,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您说呢王妃娘娘?睿王府既然瞧不上我这儿媳妇,我也觉得活着比嫁入王府重要,所以,还请夫人做主呈明皇上” “够了!”睿王妃一拍桌子:“你什么意思?活着比嫁入王府重要?嫁入我们王府竟是要了你命的事?” 要吵起来了吗? 王氏恨不得捂住耳朵,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好了。”王氏长叹一声,揉揉脑门:“几位见谅,这年纪大了一身都是毛病。我这头风又犯了。”王氏说着便由丫鬟扶着起身。 这是要跑啊! 燕娇眯着眼打量着柳夫人,这倒是个实在人。 王氏觉得不跑不行了。原以为两家顾念着皇上赐婚会很快平息此事,她今天来问问也不过是走走过场表明皇上对婚事的看重。没想到落马一案闹到今天两家竟然要退婚。 这都不是打皇上脸的事了。 这是把皇上的面子丢在地上踩啊。 睿王妃和秦氏忙起身扶着王氏:“孩子们不懂事,让您见笑了。”二人都道。 王氏忙点头,对对对!都是孩子们不懂事。 三人口吻出奇的一致。 “王妃,二夫人且听我一言。”王氏谢绝二人的相送,想了想还是劝一劝吧:“皇上赐婚本是好意,两家不要因为孩子们不懂事而辜负了圣意。”她说着看向燕娇,这孩子心里怕是委屈的吧:“王妃娘娘,容我说句打嘴的话,两个孩子出门去玩,你家世子毕竟是男孩子,娇娇受伤不管实情如何,他都理应有照管之责。” 言下之意,就算贺嘉鸿无罪也有责。 燕娇看向睿王妃,王氏这话说出来表面向着定国公府,其实还是提点睿王妃,就看她领不领情了。 睿王妃几不可见的松了扶着王氏的手。 秦氏道:“孩子们懂什么,叫夫人看笑话了。还请您多担待。” 睿王妃也忙点头,此时若真闹到皇上面前去,到底不好看。 王氏道:“是是是,孩子们不懂事,现在娇娇还没想起来什么,我改天再来问也一样。” 总之今天在这里的话不会经她的口传出去就是了。 王氏谢绝相送由丫鬟扶着脚步轻快的走了。 “哐啷” 柳夫人一走,睿王妃一个茶盏摔向燕娇。 “你!”秦氏怒目圆睁手点着睿王妃,气得说不出话来。 燕娇从容转身,一旁小几上四五个茶盏,燕娇一手一个面不改色一气砸在睿王妃脚下。 “你放肆!”睿王妃连连后退,怒吼道。 燕娇后退一步,手拍着胸口转向凌香:“睿王妃火气这样大,可把我吓坏了。快去请几个大夫,最好向宫里求御医来。” 凌香忙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站住!”睿王妃手指着燕娇看向秦氏:“你就容着她这样胡闹?” 自从出事以来她是第一次登定国公府的门,而定国公府转头就满京城的请大夫,这是一定要闹得满城风雨吗? 秦氏扔去一个白眼:“我不容着她胡闹,难道容着你欺负她?” 睿王妃气了个倒仰。燕娇和秦氏两人一唱一和,夹枪带棒堵得她无话可言。 睿王妃不是个傻子。燕娇受重伤的时候险些死去她自然要想法子推卸责任,这才有了林语芙作证和外面的传言。可后来发现燕娇死不了,睿王妃就更不怕了,既然死不了那就还想嫁入她睿王府,那就得哄着她这个婆母。 所以赔礼道歉什么的,睿王妃从未想过。 现在想来,这一家子人倒还有几分血性! 睿王妃嘲讽的笑笑。她理理衣摆安坐下来,冷冷的盯着燕娇:“好!好得很!你们不就是想要面子吗?好,我给你们面子。我会带着鸿儿亲自上门赔礼。” 燕娇唇角微勾,。贺嘉鸿害她受伤这一月以来从未上门可见对燕家的轻视,也是对赐婚圣旨的轻视。 现在燕娇要撕破脸皮退婚,理亏的一方自然怕了。 王氏的话说得好,贺嘉鸿就算无罪也有责,现在赔礼赔的什么礼?是勇于承担责任,这样说来两家都有面子。如果燕娇再不接受赔礼那便是定国公府不懂事了。 在此之前摔两个杯子算什么? 睿王妃这是打定主意欺她不敢张扬。 可惜她燕娇,就是天生张扬。 “如果在王妃摔杯子之前说赔礼的话,那这事些许还有得商量。”燕娇看着地上碎了一地茶盏。淡然道:“我哥哥为大周浴血奋战平定边境,如今他奉旨回京,人还在宫里接受皇上的封赏,睿王妃倒跑来我定国公府摔杯砸碗,好不威风!” 睿王妃手握扶手指尖泛白,这丫头跟她来真的? “其实说实话吧。”睿王妃好容易理顺了气儿,眼神化作利剑似要把燕娇看穿:“我就是不喜欢你燕娇。这婚要是能退我还用跟你们打机锋?” 最后这话却是说给秦氏听的。 是定国公府的女儿不愿嫁,不是睿王府的世子不愿娶,那这婚事不成抗旨的是谁呢? 王妃又道:“我睿王府愿意低头息事宁人,面子我愿意给你们,到底是要做亲家的,将来睿王府交到你们年轻人手里,又有我们今日在此争得面红耳赤的老人什么事呢?” “国公府要是不识抬举?想用退婚来威胁我?哼!”睿王妃冷哼一声看向秦氏。 秦氏冲燕娇微微摇头。 抗旨不尊的罪名燕家担不起,能求两家颜面无损即可。 睿王妃说着便起身。秦氏虚客气也来不及,人已经越过燕娇走到门边了。 “睿王妃。”燕娇转身,定定看着这个贵夫人的背影:“我,不会嫁的!” 你觉得我在闹? 当我醒来就没打算嫁进你睿王府,怎么还有空跟你闹? 睿王妃没回话,轻哼一声。脚步更快却不失仪态的走了。 秦氏倒被燕娇吓着了,一次说退婚二次说不嫁,这就不像拿捏睿王府的手段了。 秦氏才站起身,睿王妃人已经只剩个背影了。“还不快好生送出去?”她说的是着急的话,语气却淡淡的吩咐左右仆妇。几个嬷嬷丫头拔脚追出去。 “你坐吧。”秦氏指着刚刚睿王妃的位置,自己又坐下悠哉品茶。燕娇施礼:“我身子弱,不陪婶婶了。” 秦氏轻轻放下茶盏,道:“你心里委屈,睿王世子害你落马我知道。现下有些脾气也是该的。你是燕家的娇娇儿。你的脾气,也是咱们燕家的脾气。只是这退婚”她叹了口气,御赐的婚姻,退婚的话哪里是轻易说得的?“你也该拿捏分寸。”秦氏劝着。 “我并没有赌气。”燕娇望着秦氏。“是我不想嫁人,不关乎对方是何人” 秦氏轻笑,又叹气:“我想想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想想看,还没有转圜的余地。 并没有呵斥,或者讲她知道的那些君命不可违道理。也没有问理由,只是说,我想想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燕娇定定的站了一刻,再次低头施礼。转身时,眼里已蒙了一层水雾。 她回来,有很多事要做,不说贺嘉鸿对她原本虚情假意就是他真心待她,燕娇也没有空去成亲生子。 燕娇想到很多办法来退婚,但她从没想到办法来说服她的家人。或者说一开始她也没想要说服她们。 她不想嫁人,更不想她的婚事被别人左右。 可是现在婶娘说她想想看。她的想法,她的婚事。她的家人现在还是慎而重之的。 不像前世她被匆匆低嫁给那个残废 她一嫁过去就大病一场,病弱时躺在床上,被那个残废用书狠狠的扇在脸上! 凌香护着她,他却把凌香关了起来。 屈辱的感觉,那段屈辱婚姻里她忘记了许多事,却记得这一件,屈辱的事。 这一次,她身边还有对她珍而重之的人,那样的屈辱,再不会有了。 第八章 是你啊 老夫人的院子里十分热闹。厅内女眷坐了一桌,院子里十几个旁支的孩子由各自的奶娘服侍着吃饭,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燕娇到的时候,两个庶妹正围在老夫人身边凑趣。 看见燕娇两人都很高兴:“大姐姐来了。”燕妙燕妗两人一左一右把她拉到老夫人身边去。 “娇娇来了。”老夫人年事已高,眯着眼才看清燕娇。她笑着:“来,坐祖母身边来” 燕娇笑微笑着行礼后依言坐在老夫人右下手。 “娇娇啊。你父亲打了胜仗了。”祖母拍着燕娇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燕娇鼻子一酸。自从父亲母亲相继去世后,祖母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燕娇情急之下骗祖母父亲还在临渊领兵,母亲也在那边服侍着。祖母这才好起来,时常问父亲有没有打胜仗。 全家人都顺着祖母,这次哥哥大胜举家欢庆,祖母自然就认为是父亲的功劳。 这才逼着婶娘要大摆宴席庆祝。 燕娇连连点头,笑着给老夫人端了参茶:“是是是,都是老夫人您的福气。娇娇敬您。” 燕娇说着想给自己倒杯酒,凌香眼疾手快弯腰装作服侍的样子,不轻不重的拍在燕娇刚碰到酒壶的手上,燕娇的手立马缩回来,凌香立马给燕娇倒了一杯茶:“大小姐喝茶。” 她恭敬如此若不是燕娇看着眼前的酒壶消失,简直要怀疑自己的丫鬟变得体贴懂事了。 燕娇瞅了她一眼,到底乖乖的接了茶。 不一会儿秦氏也到了,又是一番客套不提。 秦氏在老夫人左下手位置落座,与燕娇一左一右守在老夫人身边。 燕娇环视左右,却不见燕铮,不由看向凌香。凌香眼神看向角落。燕铮一个人坐在那边,跟其他说说笑笑的孩子形成鲜明对比。 他身边也坐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郎,长得眉清目秀的。燕娇看着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是谁。但今日来的都是至亲,所以燕娇也没太在意。 “凌香,带小少爷坐到我身边来。”燕娇扬声吩咐。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小少爷? 哪个小少爷? 燕娇素来脾气大,家里兄弟姐妹除了亲哥哥燕归没把谁放在眼里。现在哪一个小少爷能让燕娇挂在口中还要带在身边? 疑惑的人中自然不包括秦氏,她是燕娇的亲婶婶,又管着府中庶务,燕娇从祠堂把燕归接出来她是知道的。此时燕娇一提小少爷她就明白指谁。 只是要这么高调吗? 老夫人素来听不得燕铮的名字,送燕铮去祠堂养着也是老夫人的决定。 秦氏看看乐呵呵的老夫人,又和众人一起看向燕娇。 燕娇吩咐完低头喝着汤,又盛了一勺小心的吹着。 秦氏又看凌香,凌香走去角落里燕铮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眼神清澈的男孩子笑得开怀,一蹦一跳的跑到燕娇身边来。 “姐姐。”小男孩朗声叫着。燕娇一手揽过他,把手里的汤匙递到燕铮嘴边:“来,姐姐这个汤好喝。” 燕铮一口喝了,连连点头:“好喝好喝。” 这孩子眼生得很,肯定不是定国公府嫡系的。到底是哪个叔叔伯伯家的小公子,大小姐如此疼爱。 竟然还共用一个汤匙。 凌香此时已搬来椅子,燕娇抱他坐好,又吩咐道:“小少爷喜欢这个汤,再去端一碗来。” 燕妙嘟着嘴看着燕铮,她才八岁。自家大姐如此宠一个旁支的孩子她心里不免吃味:“大姐姐的汤哪里是人人都能喝的?” 燕娇看向燕妙,她姨娘站在身后点了她一下,小丫头立马低下头去。 燕娇笑道:“汤而已。喜欢就好,妙妹妹不也在喝吗?” 燕妙头快低到桌子底下去了,大姐姐的事哪里是她能管的?她姨娘一脸歉意,直拿眼瞪燕妙。 燕娇也很尴尬,她说的是好话却不想是这个结果,也怪她平日的人品。 秦氏笑道:“娇娇还不知道呢,你大病初愈,皇后娘娘赏了一个补身子的方子和好些难寻的补药,可不都紧着你喝吗?”秦氏看向老夫人:“你祖母是喝惯了参汤,否则我还怕她跟你抢呢” 众人哄笑起来。 燕娇也笑,她本意只想告诉府中众人,往后家中兄弟姐妹该有的燕铮也要有。 老夫人乐呵呵的想着她的儿子,众人的笑声把她拉回来,这会才注意到燕铮:“这是?”她伸出枯瘦的手指向燕铮,却问燕娇。 秦氏倒吸一口凉气。 小祖宗,可别今日说啊,把老祖宗气病了可不是小事。 燕娇眉眼弯弯,拉着祖母说道:“这是明哥儿的弟弟,祖母您看他长得多可爱。” 明哥儿,是秦氏的儿子。燕娇的堂弟燕明。 老夫人点点头,明哥儿她知道,刚刚还敬她喝酒来着。他的弟弟?秦氏也没提过,那就是老二庶出的孩子了。 “是可爱,你看他,长得多像你哥哥。”她眯着眼看过去,越看越觉得像,怪不得娇娇喜欢。和燕归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老夫人瞧着也喜欢。 到底也没往别处想。 秦氏一颗心落下来,老夫人怎么想都行,反正明天就忘了。只要当下不生气就好。 “是是是,您一说我还真觉得像。到底都是您的孙子。”秦氏凑趣道。 燕娇招呼燕铮:“快,叫祖母。” “祖母。”燕铮脆生生的喊道。 老夫人笑意更甚:“好好孩子。赏他。” 老夫人好糊弄,但说到此处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孩子肯定不是二房。 这分明是燕娇的亲弟弟。 那个孽障! 他还没被沉塘? 还以为老夫人早就秘密处置了! 看来老夫人早就忘了。 一时间许多打量的眼光落在燕铮身上,燕铮有些紧张的靠近姐姐。燕娇搂着他,眼神坚定的迎向众人。 这是她的亲弟弟。 别说哥哥已经回来,就算哥哥不在,若有人欺负她的弟弟她也不会放过。 若再有人说出燕铮不该出生的话,燕娇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一个教训。 宫里宴席还没散,定国公府就接到圣旨。燕归领兵有方,不堕定国公府威名,着承继为国公。 府中一片欢腾。 燕娇笑意盎然领着圣旨送到哥哥的书房去,尽管这是第二次接到这个圣旨,但心中还是有一股浓浓的自豪感。 她的哥哥,目前才二十三岁,就已经是一品国公领兵一方。 燕娇低头看着圣旨若有所思。 “恭喜燕娇表妹。”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燕娇侧头看去,见是刚刚坐在燕铮身边的男子,却还是想不起他是谁。 凌香在她身后提醒:“这是老夫人的侄孙,秦家五少爷。” 秦文君?燕娇走到外院,此时遇见他倒也不奇怪。 久远的记忆如火苗一般窜起。 燕娇顿时柳眉倒竖:“是你啊!”燕娇越过他走了。 秦文君还保持着拱手的姿势,燕娇早已穿过月洞门,秦文君侧眼只瞧见一眼裙摆飘逸。 是你啊? 语气也变了,因为是他所以就那么急着走吗? 她什么时候这么讨厌他了? 第九章 我不想见他 燕家众人一直等到亥时。燕归和燕二老爷才进了定国公府。 “来了来了。”有下人禀报。 秦氏挽着燕娇,两人都激动不已。 燕家的英雄回来了!众人都迎出了二门,秦氏和燕娇稍慢几步,出月洞门时,燕娇远远的看见耀眼的燕归众星捧月般,家人久别重逢的喜悦包围着他。 燕娇脚步一顿,定定地看着他。 秦氏高兴着没有留意,朝燕归和二老爷走去。 几人不知说了什么,燕归才留意到站在月洞门前的燕娇。 他向她走来。 燕娇这才看清了他,一身戎装身姿挺拔,气势刚健。剑眉星目如夜星璀璨。他冲燕娇笑。只是一脸的络腮胡却显出几分匪气。 “怎么,把自己弄伤了?听说还挺严重?” 记忆中浑厚的嗓音想起。燕娇不知何时早已红了眼眶,但还是笑他:“怎么留了胡子?丑!” 燕归一手叉腰一手摸着胡子,还歪头看着这个笑着哭的娇妹妹。 哪还有一方将领的威风模样。 “嗯是好得差不多了。我看看”话音未落一掌朝燕娇脖子劈来。电光火石间燕娇微微后仰,堪堪躲过一击却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倒去。 “啊。”燕娇真真是气了个倒仰,双手挥舞着乱抓,燕归却笑眯眯的看着直到最后一刻才伸出手,燕娇趁势抓住他站稳。 “燕归兔崽子!你又欺负你妹妹!”燕娇像小时候,学着爹爹的话骂燕归。 燕归哈哈笑了几声,自顾自的摇头:“看来还是没好全啊。行了,天不早了,早点回去睡吧。”他说着重重在燕娇肩上拍了一下,疼得燕娇龇牙咧嘴。他转身吩咐道:“老妖!贺嘉鸿那小子的胳膊腿啊就不用卸了。下手也别太狠,躺个三五个月就好了。” 什么? 剩下燕二老爷和秦氏,刚刚看见燕娇差点摔倒急急跑过来,却只听见这骇人听闻的一句。 胳膊腿不用卸,下手别太狠?躺个三五个月就好了? 这么说原来是要卸胳膊腿的? “你给我站住!”燕娇拉住他。 燕归果然站住,哄道:“好妹妹,哥哥帮你出气。这事你就别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燕归说完就朝书房去了,留下燕娇愣在原地。 前世哥哥真的揍了贺嘉鸿吗? 前世的她痴迷贺嘉鸿,想来哥哥就算揍了也不会告诉她。而她与贺嘉鸿真正的交集仅仅是退婚那一日。贺嘉鸿就算挨揍也不会巴巴跑来给她说。 现在天色已晚,秦氏只得遣散了众人,各自回房歇息。 翌日燕娇起了个大早,想去找燕归却被告知已经去向老夫人请安了。 昨夜燕归回来得晚,老夫人已经歇息了。今日才要赶早去看老夫人。 “阿铮呢?”燕娇问凌香。凌香道:“小少爷还在睡。昨夜跟二房的少爷们玩累了。” 燕娇去小书房,抓了几张燕铮学字的宣纸便带着凌香去老夫人那里。 祖母院子里依旧热闹。不仅哥哥在,秦文君和燕明也在。 “祖母。”燕娇笑盈盈的施礼。 老夫人慈爱的拉过她,一叠声道:“娇娇儿来了。你爹打了胜仗了。你快见过你爹。你看你长得多像你爹。” 燕娇要是长得像燕归,那才真是要了命了。秦文君和燕明笑哈哈的看着两人。 燕娇也噗嗤一笑看向燕归,燕归学着他老爹的样子正襟危坐。此时听祖母说燕娇长得像他也无奈的耸耸肩。燕娇现在总算明白燕归络腮胡的作用了。他本来长在边关皮糙肉厚的又久经沙场,看上去本就有些显老,再配上父亲标志性的络腮胡,活脱脱一个父亲年轻时候的模子。 而祖母记忆中的父亲就是年轻时候的样子。 燕娇靠在老夫人怀里:“是呢。父亲打了胜仗了,父亲是大英雄。”老夫人慈爱的拍拍燕娇。 秦氏进来就看见燕娇靠在祖母怀里:“娇娇越来越像小孩子了。竟然缠着祖母撒娇”。 为什么越来越像小孩子,因为当大孩子受了伤,觉得委屈,这才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寻求关爱。 燕娇的伤还没好全呢。 燕归看向燕娇,原本刚毅的眼神柔和了些。 几人沉默着,秦氏忙笑道:“用早膳吧,摆在花厅了。” “好。吃饭要紧。”燕归道。 几人起身,秦氏和燕娇一同扶着老夫人,低声向燕娇道:“昨日说要请大夫,京城名医我都下了帖子了。” 声音极低,燕娇听后连连点头。 婶娘这是向着她,看来和睿王府的婚事是不用再谈了。 正走着胳膊被燕归拽住,秦氏扶着老夫人移步花厅,秦文君和燕明也一步不落的跟着。下人也走了个干净。 此时就燕归和燕娇两兄妹,燕归就不再装持重的样子:“现在你的伤还需要天天请大夫吗?这么不瓷实呢?你叫燕娇也不能真的娇滴滴”他一连声啧啧啧的摇头。 燕娇白了他一眼,好话从他嘴里蹦出来都不中听。 “没什么。我回头再跟你说。”燕娇说着推着燕归坐好。“我现在要跟你说别的事,你好几年没回京,还没见过燕铮” “见他做什么?”燕归冷冷的。 燕娇一愣,深吸一口气望着燕归:“哥,你该不是也听信了那些不知所谓的话,认为燕铮” 燕归摇头:“跟这无关。” 只是单纯的不想见到他。 “阿铮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待他?”燕娇问燕归,也问曾经的自己。 “他没做错什么。我见着他心里不好受就这么简单。”燕归道:“他好好的长大就好了。不见面最好。” 可是哥哥,你知道弟弟没有哥哥姐姐的庇护连好好长大都成了奢望吗? 燕娇语气软和些:“哥,我知道你想什么。母亲是为了生弟弟离去的可是正因为母亲拼了命也要生下燕铮,我们才更应该好好待他。” 燕归平静的抬头望向燕娇:“母亲为了他,抛弃了我们” 那年父亲去世,他骤然掌兵,心里怕得要死。他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要争气,不能让远在京城的母亲失望。 他九死一生立了个战功,却传来母亲因为难产去世的消息。 争气不争气又有什么用呢?那个人都不愿意多看一眼了。 他还得护着那个孩子免得他被家中族老溺死了 燕娇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父亲去世让母亲大受打击 她只是,撑不住了 “你把这孩子从祠堂接出来了,这很好。”燕归淡淡的:“以后就送他去外院吧。” 燕娇拿出折叠得小心的宣纸:“你看看这个,阿铮很聪明的,我教他写字,他写得很好” 燕归接过,粗粗扫了一眼:“是很好。”他说着随手丢到一边,又道:“我会给他请有名的西席,会请人授他武艺。” 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他说着起身走了。 第十章 乞儿将军 秦氏提议燕归在家这段时间指导一下家里的儿郎们武艺。燕归就带着几人去练武场看看。 两个旁支的孩子正在练武,一招一式都有些样子。燕娇搜寻着记忆,想起这是二叔祖家的两个嫡孙。燕昌和燕南。 “国公爷。” 见到燕归,两人忙过来行礼。 “嗯。”燕归霸气的叉腰站立着,道:“你们两人倒刻苦。” 燕明嗤笑一声:“他们两人也就只能刻苦了。”他一脸骄傲的看向燕归:“大哥,他们两人联手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呢!” “喔?”燕归饶有兴趣的看着燕明,他今年才十二岁,小身板也一点不像常年练武的,倒和旁边的秦文君一般有着几分书生气,还能赢十五六岁的两个少年郎?“练两招给大哥看。”燕归高兴的拍拍燕明的肩膀。 燕明依言,挑了一把没开刃的剑摆开架势。 燕昌燕南互看一眼,燕昌道:“上次输给你是我们兄弟两轻敌。最近我们都勤学苦练的,你可小心了!” 燕明不以为然。 几人战作一团。燕娇以为会看见一场激烈的打斗,没想到燕明从不正面迎敌,他靠着身手敏捷在诺大的练武场辗转腾挪,一会落在兵器架上一会又绕到燕娇等人的身后,燕昌燕南完全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然后又乘其不备攻击两人。 燕昌燕南上次就是吃亏在这里,这次两人本想好战术分两头包围,没想到每次都被燕明逃脱,顺手一剑劈过去,练武场上不时响起两人嗷嗷的叫声。 燕娇看得出神,她前世忽略了家人许多,她不知道自家有两个族兄曾经被燕明兜着满场跑如此可爱,前世哥哥带他们去了战场,那时边境稳定两个族兄没有机会施展能力,然后圣旨下,哥哥变成了叛臣,他们也为保护哥哥逃跑而命丧他乡。 燕娇更不知道,她的堂弟如此厉害,前世他想跟哥哥去战场秦氏没有同意,后来抄家时他一把火烧了京城的定国公府那把火烧死了燕家大部分族人,就算有逃跑的也没躲过朝廷的砍头。 此时此刻,燕娇的家人都还是鲜活的,富有朝气的。 或许就是这朝气,惹得太平年代的景元帝忌惮。不得不欲除之而后快。可惜啊可惜,景元帝的太平没有维持多久。 辽国虽然被燕归打得不成气候,但燕家倾覆不久,辽国出了一个乞儿将军,传闻他讨饭出身,上位后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一举灭了西夏又占了大周许多城池。 临渊就在其中。 燕娇自醒来后理了好几次记忆,虽然每一次都能多想起一些事来,但是关于自己是怎么逃过灭门又流落到临渊的完全没有印象。 乞儿将军动辄屠城,记忆里的临渊尸横遍野被战火烧得满目疮痍。 乞儿将军威名赫赫,那时整个大周都活在他的阴影中,更遑论当时早已不是大周国土的临渊。 燕娇想着这些,又看向哥哥。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中的比试。若是那时哥哥还在又能救下多少生灵? 一旁的秦文君凑向燕娇:“娇娇表妹在想什么?”他笑得没心没肺。 燕娇看向他,一脸嫌弃。燕娇认识的读书人不多,都这么不要脸的吗?她的不喜欢已经不能再明显了,他还要凑过来。 秦文君母亲早逝,他父亲是老夫人的侄子,秦氏的哥哥。所以他多半住在燕家。那时秦氏想为他聘林语芙,两家还处于相互试探的过程。燕娇回京后议亲不知怎么就终止了。前世的燕娇直到身败名裂才知道,林语芙为了逃避这门亲事,燕娇一回京就捏造她心仪秦文君的谎言。偏这书呆子就信了,说什么也不肯娶林语芙。于是亲事作罢。 在她被睿王府退亲后,秦文君又巴巴来提亲。燕娇那时一心还做着和贺嘉鸿再续前缘的美梦。连秦文君几个眼睛几个耳朵都没留意看过,自然一口回绝了。 秦氏那时正生着燕娇的气,经此一事更认为她还有婚约就和秦文君纠缠不休,搅了秦文君的姻缘却又坚持不肯下嫁他。于是再没和燕娇说过一句话。 燕娇嫌弃的转过眼,这人是个蠢的,与他计较犯不上,离他远一点就是了。 “听说娇娇表妹想和睿王府退婚?”秦文君遗憾的摇摇头:“就算你退婚,咱俩也不可能啊。” 什么? 这小子现在就已经这样诋毁她了吗? 燕娇心中大怒,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强压怒火却发现不对啊,我又不是天仙下凡我在我自己家里我忍你个鬼啊!于是转身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秦文君尖叫一声摔出去四五步。 “怎么了娇娇?”燕归循声望来,拉着燕娇的胳膊:“女孩子家家的打人的事你告诉你哥嘛。”他说着真的撸袖子朝秦文君走去,燕明等人想拦又不敢拦。 燕归走了几步又觉着不对:“这又不是在临渊,怎么能动不动打人呢?不像话,把他丢出去就得了。” 燕娇噗嗤一声笑出来。 “国公爷息怒。”秦文君此时利落的起身,倒退四五步抱拳说道。 “不怒不怒。”燕归背对着他连连摆手,又连声喊人把秦文君丢出去。 “大姐姐。不知文君表哥怎么惹恼了您。我替他向您道歉。”燕明此时急道。 燕归好像此时才在状态,转身叉着腰问秦文君:“对啊,你怎么惹我们娇娇了?” 燕明倒吸一口凉气,敢情大哥也是不知道就跟着凑热闹了。这个大姐姐脾气比公主还大,偏偏大哥又一向惯着,从未说过她半点不对。 “算了吧。他没有惹我。”燕娇看着秦文君,道:“这个人蠢得很,想逗我开心却不会说话。看在婶娘和明哥儿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燕娇真想把这人丢出府去,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眼前。可她还要顾着婶娘。 燕娇瞅了一眼秦文君,道:“娇娇不喜欢你,你以后少往她跟前凑。” 燕娇回到自己院子里,有下人来报林语芙求见。 “不见。告诉她以后别再来了。” 燕娇淡淡的,她才不信林语芙不会再来。 前世燕娇被林语芙利用了个彻底,这一次,怎么也得讨回来一些利息再算账。 ******* 京城热闹的街道背后,一个瘦弱的乞儿正与两只恶狗抢食地上的半个馒头,“走开!走开!”小乞儿拿着根木棍,张牙舞爪大声喊道。 恶狗见惯了恶人,完全不怕他,一只狗猛地扑过来,一口咬住他的小腿肚。 “啊!”小乞儿大声惨叫,偶有路过的人忙加快脚步离开,生怕招惹上恶狗。 小乞儿绝望之际,一个小石子猛地飞来,打瞎了恶狗的一只眼睛,恶狗吃痛,松开了小乞儿。 另一只恶狗也扑过来,一个和小乞儿相同身形的人从天而降,两三招就打死了恶狗。 小乞儿感觉自己看到了神仙。 “你没事吧?”神仙年纪与他相仿,不嫌他衣衫褴褛,背着他走到一间破庙,为他处理伤口,还给了他几两银子。 小乞儿感动到呜咽,他真的遇到神仙了。 “别哭。”神仙说道:“我和你一样,无父无母,曾经也街头行乞过。” “我也想像你这样厉害。” 神仙道:“反正我也要在京城待一段时间,教你点武功也好。” 第十一章 张扬 如燕娇所料,秦氏果然来找燕娇了。 “我不是怪娇娇你。文君这孩子是呆了点,纵使他说错了话,你也该交给我罚他”秦氏一脸愁容,看着燕娇道:“你是娇养的大小姐,怎么能动手呢” 燕娇手撑着脑袋,她知道秦氏的意思。希望她不要打人是真的,说她不能打秦文君也是真的。“您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见林语芙了吗?” 秦氏一愣,不是说打人的事吗?怎么说道林语芙?难道还要打林语芙一顿? “不是因为她帮着睿王妃诬陷你?” 燕娇摇头:“我回来之前,您一直都挺喜欢她的吧?” 秦氏点点头:“这孩子,原来我瞧着倒是个好的” 可她想让燕娇和二房生分,也不知她图个什么。秦氏完全想不明白。 “她在秦文君面前说。我喜欢他。”燕娇淡淡的:“这傻子就信了。现在竟然说我是为了他才要和睿王府退亲。” “什么?” 秦氏呼的一下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又突然道:“我明白了!” 那林语芙,是看不上秦文君,又不好违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利用刚回京的娇娇。 怪不得文君不肯议亲了。原来局在这里啊。 “也怪这个文君,真真是书呆子一个。人家说他就信了,娇娇你才见过他几回,怕是连他鼻子眼睛长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就信这种鬼话”秦氏怨道。秦文君还说出燕娇为他退婚这种话来,对燕娇的声誉大有影响。 燕娇微微一笑。 婶娘还是明白事理。只是前世的燕娇先犯错,秦氏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那有事可不就都是燕娇的责任了。所以婶娘那时才会恼她。 “你放心。婶娘定会帮你料理妥当。不会叫这文君这孩子再说出于你不利的话来。”秦氏给燕娇定心丸。 燕娇淡然一笑。此事交给秦氏自然放心。要紧的是,防火防盗防语芙。 燕铮咚咚咚的跑进来:“姐姐你不要我了吗?”他气呼呼的,眼睛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了。 秦氏和燕娇俱是一愣。 “好孩子。”秦氏笑着揽过燕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燕铮用力甩开秦氏:“我知道,你们都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们!”他用力吼道。 “阿铮”燕娇拉过燕铮,细声道:“姐姐怎么会不要你?你听谁胡说的?姐姐罚他!” “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告诉我你以前不在家,可是我知道你回来过。你从来都没有来看我一次都没有!”燕铮委屈极了,他哽咽着说道。 燕娇用力忍住眼泪,她以为燕铮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这几年她偶尔回来,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他有多少委屈,多少怨恨? 他出事的时候,心里多绝望? “是姐姐不好。姐姐没有保护好你”燕娇看着燕铮,认真的说道:“你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家里出了很多事那时我抱着你,我告诉自己要保护好你可是我没有做到,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燕铮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燕娇心疼不已,又不知道怎么哄,只好陪他一起哭。姐弟两人抱头痛哭,秦氏看得一愣一愣的。 “抱在一起哭?”燕二老爷听了简直不敢相信。 “是。”秦氏道:“是国公爷要给燕铮挪院子。孩子又小,就以为要把他送回祠堂去这不就闹起来了。” 燕二老爷还是没明白:“孩子闹了哄一哄就好了,怎么能哭成这样呢?” 不光他,在现场的秦氏也没看明白。 “大概是心里苦吧。”她喃喃道:“没有父母的孩子,心里总是苦的。” 那哭成这样心里得有多苦? 满府里都传开了,哭声传得远,掩饰都来不及。 应该是哪里受了委屈吧,燕二老爷沉思片刻,道:“文君这样不懂事,不如送回家去吧。”或许是看别人家的孩子在自己家里过得如鱼得水,弟弟之前又被关在祠堂,心里才有些不得劲。 秦氏飞快的睨他一眼,道:“娇娇说了。回头把燕铮送到二房来照顾,文君可以带着他一起读书,明哥儿可以带他一起习武。” 这也不像嫌弃文君啊。 “那就劳烦夫人了。”燕二老爷道。 阿铮那孩子一直关在祠堂也不是个办法,燕二老爷提了几次要把阿铮接出来,族老们一致反对。主要是怕在边境的燕归忌讳。现在燕娇接阿铮出来,燕归没有异议,燕铮自然应该得到好的教导。 “怪不得燕归请了西席和教习来,原来是为了阿铮。可见到底是骨肉至亲。”燕二老爷负着手,悠哉悠哉的走了。 秦氏叹气,他怎么就没明白呢?燕娇托二房照顾燕铮,怕是不打算在京城久待了 秦氏想着事情,见到秦文君也没给好脸。 “姑姑还在生我的气?”秦文君笑嘻嘻的。 秦氏白他一眼,侧过身没理他。 “姑姑恕罪,我只是见燕娇表妹整日愁眉不展,逗她开心而已”你看她踢了我一脚,出了气,笑得多开心啊。秦文君弯腰行礼,眼睛却不时偷瞄着秦氏:“我并非是听信了有心人的挑唆姑姑请放心。” 秦氏这才正眼看向秦文君,想到她竟为这孩子选了林语芙又有些愧疚。叹道:“我看你也不像那么傻的。你放心,姑姑定会找一个家世才情都配得上你的”那个林语芙,这样的小人行迹,她才配不上文君。 秦文君垂眸不语。 “下去吧。对了阿铮以后和你们在一起读书,你是大的,要好好照顾几个表弟。”秦氏道。 在燕归的坚持下,燕铮还是要搬离燕娇身边。他看着下人来来去去的收拾东西,失魂落魄的去找燕娇。 “姐,我想和你在一起。”燕铮靠着燕娇。燕娇安慰道:“阿铮你是去和哥哥们一起读书习武,你会长大,你需要习文练武,这样才会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看大哥,你想成为大哥这样的人吗?” 燕铮想了一会,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要练武,我想和大哥一样,听说有王府的人欺负您,大哥把他揍了一顿呢?” 燕娇眼睛一亮,哥哥已经打了贺嘉鸿了? 她怎么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你听谁说的?给姐姐好好说说。”燕娇正色道。 燕铮想了想,把昨晚他偷偷跑去看大哥,在大哥手下副将那里听到的谈话复述了一遍。 他素来寡言少语,几人知道他是燕归的弟弟,说话也不避他。故而叫他听了一耳朵:“听说大哥宰了那个什么世子爷的马,当街狠狠的揍了一顿呢。” “什么时候?” “好像是昨天下午。”燕铮想了想道。 昨天下午?正是婶娘找来的大夫从府中出门之后。燕娇身子已经好了,但是为了表现她被睿王妃吓坏了,婶娘还是配合的找来了七八个京城的名医。像模像样的给燕娇诊断一番后留下几张方子。 没想到给了燕归正大光明的揍贺嘉鸿的机会。 只是当街打人?哥哥这样张扬真的好吗? 这样想来,前世的哥哥定也揍了贺嘉鸿,只是前世是燕娇理亏,哥哥是悄悄的揍的 “姐姐,我想像哥哥那样保护你,谁欺负你,我帮你揍他!”燕铮道。 燕娇扶额,她自己还在这里反省呢,平日里太跋扈了给哥哥招惹非议,没想到哥哥比她张扬十倍。 燕家双手捧着燕铮的小脸:“阿铮要保护好自己。你要永远记着你是是燕家嫡公子,不比任何人差。哥哥虽好,可是打人的事咱们不能学” “可是姐姐昨天不也打了秦公子吗?” 燕娇 小家伙笑着自己去玩了。 凌香走进来,冲燕娇不停眨眼:“大小姐,若夏师姐有消息了。” 第十二章 燕归的自信 柳若夏? 燕娇陷入沉思,若夏与她同为丹乐道长的徒弟,双腿残疾不良于行。师父带着燕娇到处跑的时候,师姐都会待在青云观阅读藏书或帮师父制药。这次燕娇回京之前,她说要下山走走。师父派了几个弟子跟着她。可是她一下山就没了踪影。 正好燕娇要回京来,师父吩咐她留意着这个师姐的下落,若有了消息及时传回青云观去。 师父不担心若夏的安全,跟着她的四个弟子都是青云观的绝顶高手,只是丫头野了,没有信传给师父,她老人家很生气。 燕娇回京的时候路过一地,听说当地神树十分灵验,便也去拜了拜。 那是燕娇最后一次见到柳若夏,她坐在树下,容貌倩丽冰清玉洁惹人注目。落叶纷飞随风飘扬,风吹起她的秀发,她一侧眼看见燕娇,冲她狡黠的笑了笑,转动轮椅隐入人群中消失了。 燕娇一度疑心自己看错了,又一心忙着回京,所以这事对谁也没有提。倒是经了两辈子,树下的女子于风中绽开笑容,这画面越加清晰。 燕娇记得前世她也来了京城,可惜那时她一心想做个名门淑女,在青云观养成的一切遭人嘲笑她只想逃避。那时她和林语芙形影不离,听到门房说是青云观的师姐求见,林语芙当即劝她别见了,免得王妃生气。那时她还在想着讨睿王妃的欢心,想着以后再见也一样。于是就拒了。 再后来燕娇被退亲,师姐再次上门,她心情不好家里人又不待见她,听了师姐来自然高兴,林语芙那时已经以她未来嫂嫂的身份自居,她说她先去见见,万一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好缓一缓,可她回来一脸的不高兴:“你这师姐怎么是个瘫子?以后离她远点。”她有些嫌弃:“丢死人了。” 不是的! 师姐很好,她初到山上不习惯是她陪她,她每次出门她会送她,她每次回青云观她会等她。师姐很好。 她以前一直都不知道,直到回了京城,直到遭人白眼又四处碰壁,她才明白青云观那段时间有多珍贵。是落马撞傻了脑袋,她居然忘了那一段珍贵的时光。 师姐那么好,读书万卷气质华贵,身怀绝技却从不轻易伤人。 有什么丢人? 她上辈子第一次对林语芙生气,急匆匆跑出去却只见到一辆青帷马车远去。 她后来再未来找过她,她又不知道她在哪里。后来她被远嫁,在那个山高水远又陌生的婆家,她给她送来了一匹马。不知道她怎么办到的,凌香把马牵到她身边,那残废丈夫也没说什么,甚至主动帮她安排人养马,后来她骑着那匹马躲过追兵,躲过流民,躲过敌军。也骑着它杀人越货过。 但她再没了若夏师姐的消息。 “在京城不远处的临安县城,出了一个了义捕,她抓了好几个在逃的通缉犯,一下子丢到临安县衙,衙门都震惊了!”凌香笑道。“县令大人高兴,急忙上奏皇上,请皇上派重兵去押送几个要犯,又请朝廷发放赏银。这几个重犯悬红高达三十多万两呢。” 师姐果然厉害! 燕娇道:“悬红这么高,这几个犯人想来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又极难抓获。” “对啊。您说除了我们若夏师姐心细如发善于破案,怎么能查到犯人的踪迹?除了咱们青云观的绝顶高手,谁又能抓住这些人呢?”凌香与有荣焉。 燕娇也笑,她很想她。 “你立刻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悄悄去临安县打听。拿着咱们青云观的信物去。”燕娇拿出一枚簪子,这簪子造型普通,只是青铜打造上刻一朵金云。外人却极难仿制。 凌香蹬蹬蹬的跑出去找人。 下人来报燕铮的新住处收拾好了。燕娇就送燕铮去新院子,这院子是秦氏挑的,正好和燕明秦文君所在相近。他们一处读书也好练武也好都有伴。 燕娇很担心下人们因为燕铮曾被说不详而怠慢燕铮,于是狠狠敲打了一番伺候的人。 看一切都妥当了,燕娇转去书房找燕归。 定国公府建府几十年。燕娇的父亲老定国公在临渊领兵之时就养了十几个谋士。只是后来老国公去世,燕家式微,依附燕家而生的人多数另谋出路。只有几个忠心耿耿的谋士一直跟谁着燕归。 燕归此时正在书房和几个谋士议事。燕归看到燕娇来了,很快遣散了众人。 几人和燕娇打招呼后施礼告退,那个哥哥叫老妖的副将还冲燕娇一扬眼,像是求表扬的样子。 燕娇把几人送出去,门一关开门见山的问:“哥,你打了贺嘉鸿?” 燕归在几个谋士出去后就没了正形,他靠着椅背双脚搭在檀木桌上,晃悠着道:“喲,这么快就传到你的耳朵里了?” 燕娇深吸一口气,道:“哥哥你当街打人,难道就没想过后果吗?” 燕归不以为然:“什么后果?睿王府一直以为自己没错,现在打一顿他们就知道错了。你放心,明日一早他们肯定上门赔礼。” “你就不怕人家说你功高震主?目中无人吗?” 燕归冷笑一声:“难道我放任那些人欺负你,忍气吞声他们就不会这样说吗?” 燕娇身形一晃。 “从我重伤了阿穆尔打退辽军开始,我就已经功高震主了。”燕归道。 所以哥哥一直都知道吗? 知道皇权悬在燕家头上的刀? 燕娇一时无言。 “贺嘉鸿非你良人,这样的郎君不嫁也罢。”燕归冷冷的。 燕娇道:“我本来就是要退亲的,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燕归饶有兴趣的看向燕娇。她道:“我坠马的事情真相已经无从得知,但是我只要结果是他们害我就够了。我已经找到证人,她会说出对我有利的话。如此一来,我们向圣上退亲就名正言顺。我请来大夫,传出睿王妃欺压我的假象。不尊圣旨破坏赐婚的罪名咱们就不必担了。” “何必这么麻烦?我直接上奏说你不喜欢贺嘉鸿,咱们不嫁了就是了。”燕归道。 “这是为了” “为了不被皇上猜忌?”燕归笑笑:“不可能的,咱们燕家已经骑虎难下,不管做什么都会被疑心,被猜忌。” “你这一招很聪明。一开始睿王府以为你要嫁过去,自然会对他们伏低做小,于是他们对你没有半点尊重。结果你根本就不会嫁,他们对你的轻视自然也变成对圣旨的轻视。”这样的话燕家退亲就理所当然了。 试想谁家会把女儿嫁进火坑里呢?这还没成亲就已经开始明着害命了! 燕归看着燕娇,向来头脑简单的妹妹居然会用计谋了,她这是怎么了?燕归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燕娇却道:“你现在打了贺嘉鸿,他们知道燕家态度强硬,为了保住婚事必然会反过来安抚咱们。如果他们家拿出足够的成亲的诚意,咱们还要执意退亲的话岂不是给皇上递了处置咱们燕家的把柄?” “这不是问题。”燕归说道。却不疾不徐的拿了狼毫笔:“我连夜上奏,恳请皇上收回赐婚。”不给他们倒打一耙的机会。 旁人的折子或许不能连夜递到皇上跟前,但燕归的一定能。 只是这样行吗? “只要你保证,你的那个证人所出之言,一定是有利你的。那这事就没问题。”燕归一边写一边道。 “这个人我再了解不过。她一定会帮我。”燕娇盯着燕归写折子的手。 燕归连连点头,手上落笔如画一直没停过。 这是写的奏折还是信手涂鸦?人家写折子不都得字斟句酌的,落笔稳当以免出错吗? 第十三章 你一定会没事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燕归就已停笔。他拿起折子也不看,只吹了吹未待墨干,便“啪”的一声合上。 “来人,把这折子连夜递到宫里去。”燕归扬声道。 如此草率?边疆重臣连夜送折子进宫,怕是能把皇上吓得睡不着。结果却只为退婚? 燕娇一把夺过折子,重重的拍在桌上。 “怎么了?”燕归不解。 燕娇看着他这份气定神闲的样子,气得恨不得把折子摔他脸上。 “咱们的皇上素来多疑你知道吗?”燕娇忍住气问。 “知道。”燕归道。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你难道就不怕有一天” 燕归扬眉:“你认为我不会为家人筹谋吗?娇娇。有些事情你不懂我不说,只为了你不担心。” 他亲眼看见父亲死去,亲眼看见燕家的天塌了。如今的他成为了燕家的天,他怎么可能不留下后手? “你认为你不会失败吗?”燕娇却道。 失败? 燕归没有了气定神闲。他端坐身形,定定的看着燕娇。 燕娇缓缓的道:“我昏迷的时候,经常做噩梦。” “我听凌香说了。只是你不肯说是什么噩”燕归说着一愣,他看向燕娇:“我听说,你第一次醒来,哭得很伤心。你梦到了什么?” “在我的梦里你失败了。”燕娇梗着脖子。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下来。 失败了吗? 燕归猛然站起来,他负着手在书房里转过来转过去,直转到燕娇头晕。 在我的梦里你失败了。 失败了吗?燕家没有了,定国公府没有了。 他知道燕娇不会骗他,娇娇也在担心燕家的未来,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个问题:“你怎么样?在梦里,你怎么样了?” 燕娇抬眸:“你为什么不问你自己怎么样?” “如果我失败了,我就应该死。”燕归的声音透着冷意。他看着燕娇,再次问道:“告诉我,你怎么样?” 燕娇摇头:“那个梦很长,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一会在战场,一会在宫里,我在杀人我也被人杀我有时孤身一人,有时身边又有很多人”前世的痛太真实,如果可以,燕娇都希望那只是一场梦。 可是梦只会越来越模糊,而记忆则会越来越清晰,,等着她慢慢想起,让她再痛一次。。 燕归却抱住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 “那你呢?” 燕归沉默。 燕娇此时还听不懂哥哥话中的深意。 “你做了那个梦,心里一定怕极了吧?” 燕娇点头。她很怕,也很恨。好在,重活一次总归是有几分庆幸的。 燕娇确定那不是梦,她能清晰的记得时光流逝在身边的感觉。她已经在梦里过了悲惨的一世了。所以重活一次于她来说多么珍贵。 “娇娇你听我说”燕归缓缓道:“我手下二十万精兵,都是和我浴血奋战的兄弟。你认为他们更忠于我,还是忠于远离他们的皇权?你听我说,我知道兵权是一把双刃剑,从父亲开始,皇上就已经忌惮燕家了。若不然你和母亲当年也不会搬到京城来。我选择走和父亲一样的路,可是我不像父亲那样愚忠。辽国大将军阿穆尔重伤,辽国如今状况不明。皇上此时还不会动我们燕家。” “万一阿穆尔死了呢?”燕娇道。 “大夏朝虎视眈眈。边境动荡不安,皇上需要我。我一步步踏着尸体走到今天,我努力夺回定国公府该有的荣耀,不是为了被皇权拿捏。我会建功立业,我会名垂青史,我也会全身而退!”燕归眼神坚定。 此时此刻,在燕娇眼里的燕归似乎闪着光芒,她呆呆的看着哥哥。 人算不如天算,年后宫里就收到阿穆尔死去的信报。辽国内乱对大周再没有威胁,阿穆尔死得太早了,无用的燕家再过一年就会倾覆。后来辽国的乞儿将军肆掠大周的时候,哥哥已经不能再护卫大周了。 燕娇不知道哥哥还在隐瞒什么。她也问不出来。 “所以呀娇娇你只管肆意的活,想怎么退亲就怎么退亲。想嫁什么人就嫁什么人,哥哥自会为你荡平前路。” “阿穆尔会死。”燕娇看着燕归道。 燕归沉默片刻,道:“我会提前部署。梦里还记得什么?” 燕娇垂眸:“我会做错事,哥哥会厌恶我” “不可能!”燕归道:“娇娇就是娇娇,就算你做错事你也是娇娇。你说?哥哥会不疼娇娇吗?” 燕娇流着泪,却也没忍住笑出来。 燕归唤进下人,还是把折子送进宫里去。“我想着。那贺嘉鸿到底配得上咱们娇娇。赐婚就赐婚了。没想到你出了这样的事,亏得我当时在边关,否则我一定亲手杀了那小子!” “虽然对外要说他害我,但咱们到底没有实证。”燕娇道。 燕归不以为然:“所以他现在还活着。那是因为你已经醒了。倘若你真有事,他与你受伤有关,他就该死!” 燕娇又哭了。她在燕归面前瞬间变成了一个爱哭鬼。 燕归又道:“娇娇你记着,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像你原来那样,皇家的人,乐意看见燕家的人鲁莽。” 燕娇道:“我不想留在京城。我想和你去北地,我也可以建功立业!” 燕娇这个名字,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唤的,父亲,母亲,哥哥。还有二叔和婶娘。他们把她当作娇娇儿。 “我不想做娇娇了。”燕娇道:“我要换个名字!” 燕归看着燕娇,出神片刻,道:“可以,你想叫什么?” 燕暮云! 燕娇几乎脱口而出,可是这个名字在她脑海里打了个转,钻进她记忆深处去了。 “燕暮云,燕暮云。暮云这名字真好听。”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一遍遍的唤着暮云这个名字。 是谁? 燕娇拼命想抓住什么,却还是什么也抓不住。 “娇娇你怎么了?” 眼看燕娇神色不好,燕归忙扶她坐下。 “没什么,等我们离开京城,我再告诉你我的新名字。”燕娇脸色惨白,缓缓的说道。 燕归没有再问。他知道这个妹妹如今不一样了,这样也好,她聪明,会保护自己更好。燕归抚摸燕娇的脸,挤出一丝笑来:“都好。爹娘不在了,就剩咱们俩了。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燕娇道:“咱们兄妹几人都要好好的。” 第十四章 你有计我有谋 如燕娇所料,皇帝初闻燕归深夜递折子进宫,心里咯噔一下,待看了燕归的折子,皇帝怒目圆睁,折子掷出去老远。这比前边有战事还令他生气。 宫人哗啦啦跪了一地。 “管好你们的舌头,管不好就拔了它!”皇帝身后的大太监狠厉的道。随即又小心的道:“陛下勿脑,今有一喜事。柳家二小姐回来了。” “皇后知道了吗?”皇帝问。 太监摇头,皇帝又道:“告诉她吧,盼了这么多年,让她也高兴高兴。” 睿王妃在贺嘉鸿被打的第二日早早的登门,却不是来问罪,而是带着丰厚的礼品而来,可是这一次,她连定国公府的门都没有进。 回话的管家十分不客气:“王妃娘娘,我们国公爷说了。睿王府的人上门就直接扔出去,更何况见您呢?” 睿王妃满腔怒火,怒瞪着来人:“我可是你们大小姐未来的婆母!” 管家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笑,这要不是圣旨赐婚,谁知道您睿王府门朝哪儿开呢? “您还是走吧,您身份尊贵,在我们家门口站着,不体面。”管家有些苦口婆心。 睿王妃气得七窍生烟,一个月前,燕娇也曾去睿王府拜见过她。她再不满燕娇,再不想见她,好歹是请她进门独坐喝茶,现在燕家竟然如此过分?定国公府门前已经有了人在围观,睿王妃忍着怒火,转身上轿直接吩咐去林家。 林语芙战战兢兢的迎接了睿王妃,恭敬的捧上茶盏。 不出所料的,睿王妃随手摔了茶盏,怒喝道:“不是叫你劝燕娇吗?怎么劝到今日,她们家竟有退亲之意?” 林语芙吓得不知所措:“退退亲?娇娇怎么舍得世子爷?可是话又说回来,王妃娘娘不也很想退亲吗?” “蠢货!”睿王妃喝道。 林语芙吓得一哆嗦。 “退亲也得退得有理有据,现在他们定国公府就是认定我鸿儿害了燕娇那小蹄子,他们要退亲,那还是我们睿王府的过错!” “燕国公不是打了世子爷吗?这正是您要退亲的理由啊。”林语芙恭敬得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 睿王妃看着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更是气得不知如何发泄。昨夜得知她的宝贝鸿儿被燕归打了,睿王妃气得想进宫向皇上陈明要退亲,被王爷拦着骂了一顿。 “你以为这个亲事是为鸿儿赐的吗?由得你们挑肥拣瘦?这是皇上赐给燕家的婚事!”睿王阴沉着脸。 他们的鸿儿,不过是一个赏赐而已。 只是个赏赐而已。 睿王妃差点气背过气去,只是现下还得稳住,燕归敢当街打人,就是不想要这门亲事了,若是燕归直接上奏退亲,那睿王府无罪也会变成有罪。一个赏赐,拢不住要拢的人 那就是个废人。 睿王妃一腔怒火憋在心中,看着林语芙道:“这个亲现在不能退。”皇上有心拉拢燕家。他们睿王府再不满赐婚,也不能抗旨,可以暗地里动作,可以设计让燕家婚了婚约,但不能明着得罪燕家退婚,那跟抗旨不尊有什么区别? “我曾允诺你,等此间事了,会给你寻一个如意郎君。”睿王妃看着林语芙道。 林语芙诚惶诚恐:“臣女无福。” “你觉得,柳相爷家的三公子如何?”睿王妃眼中的不屑快要爬满整张脸了。 林语芙面露惊喜,随即又隐去:“但凭王妃差遣。可是娇娇最近都没有见我。” 睿王妃冷声道:“这么说,你不是燕娇最好的姐妹了?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废物?” “王妃恕罪。娇娇和我一起长大,她对我再信任不过了,可是她不信任世子爷啊。我说世子爷非常担心她,可燕娇却说世子爷从未正眼看她,也不和她说话她还觉得这些事情都是我臆想出来的。”林语芙道。 这当然是臆想出来的。鸿儿怎会对那小蹄子动心? 不过口说无凭。光一个外人来传达情意确实有些假。 睿王妃若有所思,拿出一枚玉佩递给林语芙:“这是鸿儿随身之物。你拿去做一个信物,告诉燕娇,她哥哥打了鸿儿,不过鸿儿也自责没有保护好她,他是绝对不会追究此事的” 你受了伤,我也受了伤。我都大度揭过,你再咬着不放可就不是知心人了。 谁不想做心上人的知心人呢? 林语芙了然:“王妃英明。定国公心疼妹妹受伤,一心要退亲,可是世子爷和燕娇两情相悦。他再坚持退亲的话就是棒打鸳鸯了。” “岂止啊!”睿王妃冷笑道:“若是燕娇要死要活的想嫁进我们家,燕归却拦着不让,那在皇上眼里,是不是显得别有用心?” 再说了,这年轻人啊,总觉得自己的感情比天大,越是受阻越多,越容易飞蛾扑火 林语芙奉承的笑笑:“王妃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高明。” 高明吗? 睿王妃不以为然,本想不动声色的让那丫头去死,结果燕娇命大没死成。又想着能让那丫头担了罪责闯祸出丑,自己好明着退了亲事,没想到却让人拿捏至此。明明是她不满婚事,现在却要费劲心血保住这桩婚事。 罢了,先渡过这一关再说吧。以后娶进来就当家里养了只阿猫阿狗。 只是委屈她的鸿儿了。 “万寿节就要到了,皇家在围场设宴,到时你会有机会看见燕娇。你帮我办好这件事。有你的好。”睿王妃说完扬长而去。 林语芙恭敬的低头送睿王妃出门,待再看不见人影,一直低着的头突然昂起来,她不屑的看了看手中的玉佩。 玉是块好玉。可惜人不是个好人。 “娇娇把我当亲姐姐,长姐如母,我怎么能眼看着娇娇嫁入魔窟呢?”她一脸忧愁的道。 柳相爷家的三公子? 林语芙冷哼一声,那算什么好?一无官身,二无功名,不过是有个好爹罢了! 睿王妃很快回到王府。 “王爷放心,事情解决了。”睿王妃看见王爷愁眉不展,于是笑道。 睿王手里捏着一道圣旨,闻言冷眼瞧她一眼,把圣旨递过去:“看看吧。” 睿王妃接过圣旨,才看两眼就怒不可遏。 “竟然!”睿王妃咬牙切齿。 燕归连夜上奏请求皇上解除定国公府和睿王府的联姻。 他好大的胆子! 御赐的婚姻!王府的门庭! 好大的胆子! 睿王妃只感觉血往上涌,她很想摔东西,但不敢摔圣旨。 “皇上只是下旨斥责咱们对燕娇冷漠,令咱们家和定国公重新商议婚事。并未直接解除婚约。”睿王道。总之,皇上很想看见两家成婚。 只是斥责,那也足够叫睿王府颜面尽失了。 “难道要我堂堂一个王妃,去她一个小蹄子身前端茶倒水伺候吗?”睿王妃压抑着怒火。 “你早该这么做。”睿王冷冷的。 睿王妃一愣,脸上的愤怒转为悲伤看着她的丈夫。居然叫她去伺候一个小贱人? 第十五章 她的人她的箭他的委屈 睿王似乎有些无力,女人就是短视。燕娇到底是儿媳也是孩子,做一个慈爱的婆母哪怕是装的又有什么坏处?燕娇受伤他就几次催过睿王妃去探望:“这不是对燕娇的看重,这是对圣旨的看重。你对燕娇不满,就是对圣旨不满。” 她怎么敢对圣旨不满。 还不是他们,什么都不和她说。 睿王妃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稳,但也只是一呼一吸间,她想到了自己的安排:“王爷放心。只要皇上还没下旨解除婚约,咱们就还有机会。” “还有什么机会?”贺嘉鸿从外面一瘸一拐地走来,神情如常。 睿王妃转头望去,这是她的儿子,燕归那贼子打人没打脸,此时鸿儿依旧朗目高鼻,美如冠玉。如天上的星辰耀眼不可攀。 可惜却成了皇帝拉拢低贱武将之家的赏赐。 “我的儿,委屈你了。”睿王妃叹道。 贺嘉鸿微微皱眉:“母亲不是说会解决好一切的吗?” 睿王妃泫然欲泣。 睿王道:“再让你母亲解决,只怕我们睿王府都要被她作没了。”他看着儿子:“燕娇怎么了?一等国公嫡亲的妹妹,配不上你吗?” 贺嘉鸿看向父亲。 母亲不懂,他也不懂吗? 睿王妃叹气,明明是他们家嫌弃不已的人,现在却转而想要摆脱她的鸿儿。而一旦他们想要摆脱鸿儿,情势就突然逆转了。 “鸿儿,是母亲没有办好。”睿王妃说着,把圣旨递给贺嘉鸿。 贺嘉鸿看了一眼,便放下圣旨:“所以,现在我必须和她成亲,才能熄灭皇上的怒火?” “是。”睿王道。 “那就娶吧。”贺嘉鸿道。本以为母亲真的能不动声色的解决此事,但既然这么麻烦的话,那就娶吧。 睿王夫妇抬头看向他。 “我的儿,委屈你了。”睿王妃哭道。 “委屈什么?御赐的婚姻,天大的荣耀。”睿王道。再说了,一个女人而已,喜欢不喜欢有什么要紧? 贺嘉鸿没有理会父亲母亲的各执一词,只是叹道:“这次还真是委屈了。” 两人再次看向儿子。 可不就是委屈吗?睿王妃想到燕娇就来气。那个粗鄙的武将之女! 这到底有什么委屈?睿王皱眉看向儿子。仅仅是因为不喜欢吗? “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委屈的。”贺嘉鸿又道:“原来是咱们不想娶,她委屈的来讨好。现在人家不想嫁,咱们又得委屈的去讨好。这样想来,倒没有什么好委屈的。” 睿王妃开解儿子:“一个女人罢了。丢在后院” “这次不能丢在后院了。”贺嘉鸿叹道:“人家敢直言不想嫁,咱们可不敢直言不想娶。而且以后嫁过来,就不只是顶着圣旨入咱们王府,更是咱们低声下气的求娶过来的。” 人家说明了不想嫁,咱们求娶过来的。 再丢在后院简直是猪狗不如,坑害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终身。 “这才是她的目的?”睿王妃怒道。 睿王看着贺嘉鸿:“到底还是委屈你了。” 贺嘉鸿道:“没事,我为娶她委屈,想来她只会更委屈。” 这也是。 那他们家还应该高兴一下? “这次就交给我吧。”贺嘉鸿对父母道。 ———————————— 腊月十八是万寿节,今年打了胜仗,皇上兴致勃勃去围场看斗兽,百官随行。 燕娇就是在此时得到贺嘉鸿的约见。身旁的燕归一撸袖子:“我再去给他点教训。” 此处人多眼杂,燕娇忙拉住他。 围场有三层。最高处自然是皇帝所在,皇帝端坐上方正对斗兽场,但视线能看到二层的百官极其家眷们。他身后太监宫女侍立。二层是百官所在,围场内一虎一豹斗得正凶,惹得叫好声一片。定国公及其家眷的位置正对皇上的高台,燕归兄妹这一动作带动了很多人的目光。 包括景元帝的。 燕娇把燕归摁在椅子上坐好:“皇上没有同意你的请奏,就是还不想两家退婚。你再打贺嘉鸿一次,等于再打皇上的脸面一次。” 可一不可再。 燕娇又道:“让我去吧,我也想去见见他。”是什么样的美男子,让她当年痴恋得疯狂经年后却连模样都给忘了。 燕归还想再说什么,那边睿王夫妇和柳夫人王氏三人有说有笑的向这边走来。 安排倒挺足的。燕归神色一冷。 为了保住婚约? 早他妈干什么去了? 他们欺负娇娇,轻视娇娇,这些纵然他在千里之外也了如指掌。他们为何如此放肆,燕娇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 就因为娇娇,无父无母。 无父无母! 燕归握紧拳头,她还有哥哥呢! 燕家的人还没死光呢! “你去吧。我来应付他们。”燕归沉声道。 燕娇遥遥向三人施了一礼,柳夫人看着燕娇像是有话要说,但燕娇已经带着凌香出了围场。身后燕归安排了两个可靠的侍卫。 围场外是一片密林,贺嘉鸿在林中踱步,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吱呀的声音,他不时看向远处戒备森严的围场。 该出来了吧? “咻!”一声箭羽落,钉在贺嘉鸿脚下不远。 刺客? 还未及惊慌,再听嗖嗖两声,贺嘉鸿身后左右的两棵树分别钉进一只箭羽,真真是入木三分,箭尾上余威还在晃动。树上的积雪纷纷飘落。 贺嘉鸿面色惨白,但身形丝毫不动任白雪零落在身。 三箭如此之快,瞄准的不是他的头他的心,不是要他的命,动了才是自寻死路。 到底是谁? 此时马蹄声响起,不是对方才靠近,而是他此时才能发现,在危险来临之后才发现来人。 这感觉还真是不好。他侧身去看。 远处有人纵马而来,是个女孩子,她一袭粉色衣裙,树上积雪偶尔飘落在身她恍若不知,洒在她身上白雪点点折射着日光,如同那女子发着光,向他奔来。 贺嘉鸿却猛然瞪大了眼睛。 竟然! 他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越加惨白,女子竟然以青布蒙眼,一手握缰绳一手握箭弩。 她刚刚是如何射箭的? 不不不,她是怎么骑马过来的? 贺嘉鸿一阵后怕。倘若她稍微偏一点点 女子侧耳凝听突然勒马,在吓楞的贺嘉鸿五步之外下马。她扯去了蒙眼的青布,女子眉目如画,肤色白皙,朱唇皓齿。真真是人比花娇。 “娇娇。”贺嘉鸿面无血色喃喃。 “放心,第一箭我是看着你射的。”燕娇道。 然后迅速蒙眼发出第二第三箭。 第十六章 色诱 这是解释,也是开场白。 二人对立林间,片刻后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贺嘉鸿一身锦衣华服,面如冠玉。 很好看,但她不记得了,却又分外熟悉,她看着他,脑海里竟然冒出一个人来,那人头发披散脸上刀疤恐怖身着灰色布衣。 怎么会有这样的联想?贺嘉鸿再如何,应当也不会落魄至此。 贺嘉鸿缓过气来,看着燕娇神色复杂。 她竟然这么好看吗? 上次约她赛马,竟也没有好好看一看。 “我明白了,对不起。”他说道,深深施礼。 我明白了。 明白你如此厉害,能以病弱之身林间纵马,能遮眼发箭还百发而中。 这样厉害的人,怎么可能如他描述的那般缠着他赛马?又怎么可能如他所说是意外坠马? 她只需抬手一箭,就能戳破他不堪一击的谎言。 “你明白了。这很好。”燕娇道。他没有说他明白了什么,燕娇看着三只箭羽,相信他一定明白了该明白的。“我需要一个解释。”她道。 贺嘉鸿明明低头弯腰,却突然无声大笑。 我明白了,可是你失忆了! 天助我! “对不起。”他直起身,脸上是真诚的歉意。 只有对不起吗? 气氛凝滞片刻。 是坠马一事对不起她,还是对不起我无法解释? 燕娇皱眉:“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是不敢说。 贺嘉鸿看了一眼燕娇手中的箭弩。 “我也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道。 他说也。像她那样跌落马下摔破脑袋昏迷不醒吗? 燕娇看着贺嘉鸿,宝蓝色的袍子上沾了些许树上的积雪,他正轻轻拍去。 这样,也能和她受的伤相提并论吗? 避而不谈又混淆事实,原来他是这样的贺嘉鸿。 燕娇想起前世的深情,看着他突然摇头失笑。道:“无妨。” 无妨? 这就好! 如闻仙音入耳,贺嘉鸿也看着燕娇一笑。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不愧是迷倒京城万千少女的睿王府世子爷。 女孩子不过十三岁娇花一般的年纪,自然也抵挡不了美人一笑。于是她笑意更甚。 贺嘉鸿却敛了笑容。他瘸着腿上前一步,郑重的道:“我觉得,咱们的婚约还是继续更好。” 婚约还是继续更好。 这么说原来是觉得不继续更好? “喔?”燕娇挑眉看他。 没有说不好也没有说好,但是愿意听他说下去。 贺嘉鸿再上前一步:“我原来确实不想娶你。” 他倒实诚。 “我原来确实想嫁你。”燕娇道。 这么说现在不想嫁了? 好吧,她也实诚。 既然都是实诚人。那就开门见山了。 “我不想娶你,并不是别的原因,只是怕有朝一日被燕家连累罢了。”贺嘉鸿道。 “皇上为了拉拢燕家,不惜赐婚宗室。可是如此拉拢,也见忌惮日深。” “所以?是嫌弃我的出身?”燕娇问道。 不能这么说吧,燕家膏粱锦绣地,鲜花着锦时,怎么能说嫌弃? 贺嘉鸿看向她,女孩子娇嫩的容颜神色如常,并没有因此动怒。 若是别人家的女儿,他早就欣然娶了。 这么说也是嫌弃。 “是。”他说道。趋利避害乃人之本能,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燕娇轻笑出声。 是笑他不知轻重敢嫌弃一等国公府?还是看出他智慧过人懂得趋利避害? 贺嘉鸿哂笑:“当然,京城宗室多如牛毛,皇上偏偏用了我家。可见我家该被嫌弃的。”他看着燕娇,又道:“其实咱们两家的处境是一样的。” 两个被嫌弃的家族绑在一起,确实不是个好姻缘,如此说来,两家应当合力避开成婚才是。 “那现在呢?”燕娇问道。为何又觉得婚事继续更好?“莫不是因为我哥哥打了你一顿?使你改变了主意?” 这个嘛贺嘉鸿面露难色。他下意识摸了一下差点被燕归打断的左腿,重重点了一下头:“是!” 是。 原来欢天喜地的赐婚不想娶,但是被你哥哥打一顿之后,在你们燕家不想要我之后,我突然又想娶你了。 这是不是人家说的贱皮子? “定国公用兵如神,军功卓著,自然不是行事鲁莽之人。他当街打人有理也好,无理也罢。都会惹得百官参奏,事实也是如此。” 燕娇道:“可是陛下下旨申饬了你们睿王府。” 贺嘉鸿点头:“所以这才能看出国公爷神通广大!我虽无功名但好歹也是宗室之子,国公爷打了我却能全身而退,这样的岳家,多少人求之不得?嘉鸿有幸得陛下赐婚,自当感念天恩” “如你所说,被忌惮的,难道不怕被捧杀吗?”燕娇淡淡道。 贺嘉鸿无奈的笑:“燕大小姐,我刚刚说了,我家也是被嫌弃的。国公爷敢如此行事,自然心中有底进退有度,我还怕什么?我们两家联姻,既遂陛下心愿又可称天作之合!” 他说的是联姻,而非赐婚。 没错,他这是在求娶燕娇。 燕娇失笑,前世她被退婚之后他们就用这个借口来稳住她,没想到这一次,变成真的了。只是:“你算盘倒是打得响亮,只是这对定国公府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婚约继续更好,只是对你更好。 贺嘉鸿站直身子,看着燕娇笑道:“对定国公府的好处我自会和定国公谈。对你”他冲燕娇一笑,如三月春风暖人心肺:“我不够好吗?” 我不够好吗? 你不想嫁给我吗? 嫁给我不好吗? 燕娇猛然打了个冷颤。 色诱! 她想道。 第十七章 为谁好 燕娇道:“不好,不想。” 贺嘉鸿脸上笑容一滞,为什么?仅仅是一瞬,他便恢复如常:“燕大小姐,看不上我?” 他说着,脸上仍挂着浅浅的笑。 “我早就跟你母亲说过了,我,不会嫁的。”燕娇道。 无关看上没看上,就是不想嫁。 早就说过?母亲那日从燕家回来倒是气得不轻:“闹得狠呢,还要退亲,笑话!忘了之前怎么缠着我的鸿儿了。且随她们折腾,想用这件事逼迫我们,没门!” 那时母亲也只是抱怨几句,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如今低声下气,她还是不愿意。 是的,她不愿意。 贺嘉鸿再次施礼:“如此,打扰了。”他蹒跚着越过燕娇,缓缓向围场方向走去。 “世子爷。”燕娇唤住他:“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妻子。”她转身,看见少年人身形顿住。 贺嘉鸿轻笑:“大小姐真会说笑,我的妻子,陛下御赐,好与不好,就你一个罢了。”这话真是情意绵绵,但是语气冰冷。 听见这话的燕娇也没有像一般女子那样羞红了脸,她看着贺嘉鸿,面带怒气。 “你想怎么样!”她扬声道。我想要嫁的时候,你当众退婚,一巴掌把我打入泥里,还要哄我骗我欺我。现在我说了不嫁,你还想怎么样? 贺嘉鸿扬眉,美人怒了? “自然,不怎样。”贺嘉鸿不紧不慢的说道:“谨遵圣旨罢了。所以大小姐就等着我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吧。” 求娶不成,想要强娶了吗? “世子爷,结亲不是结仇。”燕娇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箭弩。 你想要更好,如果结成了怨偶,只怕会丢命! “大小姐密林之中手持凶器,意欲夺人性命,我是不会传出去。”贺嘉鸿说道。“您放心。” 她何时要夺他性命,如是,他还能站着说话吗? 好一个栽赃陷害! 燕娇似笑非笑:“世子爷背后妄议圣上,揣测圣意。我也会保密的。您也放心!” 一场谈话彼此就当没发生过。 燕娇说完利落的翻身上马,在她要离去之前,贺嘉鸿终是忍不住问道:“燕大小姐是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原来想嫁,现在又不想嫁了? 他记得一个月前,梅花开得喜人,这女孩子见到他时笑颜如花,他说是带她游玩却走得飞快,她小意跟着,无论自己何时看过去都是一脸羞涩又讨好的笑容。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寒意,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将他射杀当场的女孩子,贺嘉鸿突然很后悔当时没有多回头去看她几眼。 或许跟她说说话,聊聊天,不要让她受伤 “我实非良人,不敢耽搁世子爷。”燕娇道。 骗人! 女孩子如来时那般策马离去,裙摆飘逸似鹅毛撩拨心弦,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吗? 她那样明亮艳丽的人,怎么可能不是良人? 还好,还不晚! 现在发现她是一颗明珠,还不晚。 燕娇骑马回去,凌香在围场外等着她,身后是护卫帝王的层层禁卫。身旁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林语芙? 这是第三重吗? 一次临时安排的斗兽,睿王夫妇去见她哥哥,贺嘉鸿密林约见,现在又有说客林语芙。 睿王府准备得还挺齐全。 凌香扶着燕娇缓慢下马,她看了一眼林语芙,收回视线越过她朝围场走去。 “娇娇。”林语芙声音哽咽。“你还生我的气吗?” “不生气。”燕娇道。 林语芙泪光闪闪,这丫头跟她还是有感情的!不枉她哄了这么久。 “不过见了面,你说的话我不想听。”她又道:“所以不见面就不生气。” 也就是见到她就来气。 林语芙擦泪的手顿了顿。 “娇娇,你放心。”她说道:“原来都是我不好,总以为是为你好而自作主张。我现在不会了。我会说你想说的话,做你想做的事” 燕娇转身看着林语芙,如花娇颜笑得意味深长:“这就对了。既然说了是为我好,就该说我想听的话。做我想做的事。你只说你想说的话,做你想做的事,那是为你自己好。语芙,你是为谁好,这可一定要分清楚。” 为谁好? 当然是为了自己好。 “我当然是为了娇娇好。”林语芙道:“有些人别有用心,利用我来伤害娇娇。”她说到这里,眼神恨恨:“娇娇,姐姐绝不让他们得逞!” 燕娇笑意更甚:“我认识的林语芙,绝对不会让我再失望。” 林语芙面色一喜,正欲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燕娇却变了神色,一把推开她望向她身后。 不远处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马车旁一主一仆,侍女推着特制的轮椅。轮椅上端坐的女子冰肌玉骨,眉目如画,一身雪白的狐裘包裹着她,远远看去自有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意。她放在膝上的手握着一根雕刻金云的簪子。 她看着燕娇,眉目舒展露出笑颜。 “娇娇。”她唤道。 林语芙皱眉,这是谁? “师姐!”燕娇喜笑颜开越过林语芙朝柳若夏走去。 林语芙攥着帕子的手紧了几分。 燕娇走过去,蹲下与她平视:“你来这里见我吗?” 终于见到了。 不再有她无知的躲避,不再有别有用心的阻拦。 就这样见到了。 柳若夏拉着燕娇的手道:“是啊,来见你。”她说着给燕娇簪上金云簪。 真难为这孩子,自己出了那么大的事还想着找她。 这是谁?为什么和燕娇这么亲近?这丫头不是自幼离京没什么私交好友吗? 这到底是谁? 林语芙一步步往后退去,值守的禁军个个身配腰刀站得笔直。 “林小姐?”一个年轻的将官看见她,唤了一声。 林语芙转身,那将官眼一亮:“真是你?你怎么跑出来了?斗兽不好看吗?喔,你们女孩子家估计不爱看这个。”他一叠声说道。 “韩大人。”林语芙施礼,这是武昌伯次子,韩林,在禁军当值任中侯一职。她敷衍的笑笑:“娇娇她身子不好,嫌在里面闷得慌,我陪她出来走走。” “喔。”韩林忙点头:“林小姐总是这样照顾人。怪道外面都说你们亲如姐妹。” 燕娇抚了抚头上的簪子,原来师姐是知道她要找她,于是便来见她。 师姐还是那样好。 她看向若夏:“这里说话不便,咱们回去吧。” 若夏却一笑,指着斗兽场道:“我想进去看看。” 进去看看 斗兽场内野兽嘶吼声不断,看来是吸引若夏了。皇帝爱观斗兽,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民间驯兽斗兽蔚然成风,此时的大周就连娇娇小姐也不怕斗兽,更何况是她的师姐。 韩林话音落下,便见到林语芙不安的绞着帕子。 怎么了?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 第十八章 若夏的身份 “韩大人”林语芙欲语还休。 韩林上前一步:“林小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他语带关切。 “那是谁?”林语芙指着那边与燕娇说话的人。韩林微愣,不是定国公家的人吗?看看左右,竟然无人识得。 林语芙不安的道:“娇娇养在道观五年,我怕她从外面认识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娇娇她” 外面认识?来历不明? 韩林作为禁军的警觉猛然提起。 “去问问?”韩林指着一个小将说道。 “怎么问?那可是燕大小姐!”另一人瞪他。 美人面前怎能失了面子。韩林怒道:“那还站这里值守做什么?陛下所在,就是飞过一只不认识的苍蝇都要盘查一下长了几条腿,更何况是两个大活人?” 韩林出身伯爵府,哪怕是同级也能压人一等。那将官心里翻白眼,却无法反驳,他随手点过几个禁军,指着那边:“去给燕大小姐问个安。” 身着暗红铠甲的禁军身配腰刀,相视几眼后缓缓走向燕娇等人。 林语芙暗笑,问吧,问吧。 去问出来是哪家的瘫子。 京中并无传言哪家的小姐是瘫了的,可见家人藏得极深。这瘫子却跑出来丢人现眼。 娇娇怎么和这种人打上交道。就不怕丢人? 她可是为她好。 “我先进去了。麻烦韩大人一会护送娇娇回来。”林语芙谢过韩林,带着自己的丫鬟进了围场。 那瘫子若是被禁军为难,她可不要在这里承担燕娇的怒火。 这地方不是谁都能来的。燕娇迟早还要进去,那女子却进不去。她在里面等着燕娇就好。 燕娇推着柳若夏往前走。既然若夏想去看看,那就进去看看。 几个禁军缓缓靠近,又远远的与燕娇行礼,刻板的道:“问大小姐安,上头有令,陛下所在闲人勿近” 燕娇停下,若有所思看了几人一眼。“韩林,你过来!”燕娇不理会他们,只喊韩林。 韩林正看着林语芙的背影发呆,听见燕娇唤他。他不舍的抽回眼,快步走到燕娇身前,身后跟着一串人。“大小姐有何吩咐。”他行礼道。 都是出身武将世家,韩林与燕娇自然熟络,韩林的哥哥还是燕归麾下大将。且他非常敬重两任国公,连带着对燕娇也颇为尊重。 只是这个瘫子嘛? 韩林余光不时打量着这人,冰山美人一个,看似坐着轮椅毫无威胁,可这种人最容易叫人放松警惕,实则最为危险。 “韩林,这是我师姐。她也想进去观斗兽。”燕娇道。 还要进去? 韩林心中警铃大作。不能叫大小姐被这来历不明的人给骗了! “大小姐见谅,她来历不明,接近陛下必须接受盘查”韩林忙道。 那就是要搜身了。 燕娇怎么肯?她道:“你尽忠职守是好事。你放心,这是我师姐,我会为她作保。” 韩林面露难色,不是燕娇不可信,实在是连语芙都担心她被蛊惑蒙骗了。 “大小姐,您尚且年幼如何能为她人作保?”韩林急道。 若夏一直面色无波,听闻此话仰头看了韩林一眼。 怎么还说不通了?燕娇深吸一口气,若是像从前那般劈头盖脸骂他一顿,是不是就能作保了? 不过还没等燕娇摆开架势,就听得身后一个温厚的声音响起。“那我呢?可能为她作保?” 众人回头看去,柳夫人正由仆妇下马车。她适才一直在马车里吗? “韩大人,这是我的幼女,不是什么来历不明之人。”柳夫人缓缓道。 谁? 韩林一惊。柳相爷家的二小姐?丹乐道长的大弟子? 几个将官惊讶不已,竟然是柳相爷家的千金?这瘫子?众人忙道:“柳夫人见谅,我等不是特意冲撞二小姐的。” 燕娇看向师姐,她此时才发现自己对这师姐知之甚少。 柳夫人扶着仆妇缓缓走近,周围禁军纷纷行礼。 燕娇心生疑窦,前世她对若夏的身世一无所知。 二小姐?柳相爷家的二小姐吗? 那个自幼身子不好送回老家养病的二小姐吗? 燕娇向柳夫人盈盈施礼,柳夫人亲热的扶起她,神情和上次在定国公府时完全不同。 看来她也是刚知道若夏和她是师姐妹的关系。 “刚刚还说是回来看我这当娘的,白哄我开心了一场。原来惦记着你的小师妹”柳夫人点着若夏,含笑说道。 若夏笑笑:“这不是一回来就给您递了消息吗?咱们进去吧。”她又指着围场。 若夏一开始就是要进去的。 韩林等人纷纷让路,丫头推着若夏前行,经过韩林时,若夏示意停下。 “你叫韩林?”若夏看向他。韩林道是。“无意冲撞于您,万望见谅。”青云观丹乐道长最为倚重的大徒弟,他可不敢得罪。 若夏再次轻声道:“武昌伯次子,入禁军三年,如今任中侯一职?” 韩林一愣,这个柳二小姐明明说话轻声细语,为何给他一种压迫感?不对不对,她自幼离京,怎么会对他的情况这么清楚?脑中疑问百般,韩林却只是恭敬应了声是。 若夏微微一笑。“你很好。”她缓缓说道。 你很好? 韩林顿时挺胸昂头好似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夸赞,随即又戒备着,我本来就很好! 若夏示意侍女继续推着轮椅走了。 韩林蹙眉,传闻柳二小姐八岁时身患重疾,送回老家养病,如今走了八年,怎么会对他如此了解? 不不不,不是了解,而是她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今天才见到他。 莫非真的修道成仙了?韩林心中想道。 一个年轻禁军小声道:“柳二小姐也不能不查看呀。” 年长的禁军一巴掌拍到他头上:“你疯了,那可是丹乐道长的大弟子,青云观未来的观主。” 青云观名声响彻朝堂,威震民间,就连皇上也吃着丹乐道长进贡的丹药,朝野上下谁敢不给面子? 燕娇等人一路经过层层护卫进入围场。围场内野兽嘶吼声不断,可见斗得激烈。唤了两个小厮把若夏连轮椅一并抬上楼,若夏对柳夫人道:“我想和娇娇说会话,您先去吧。” 柳夫人含笑点头。 燕娇推着若夏去找燕归。“哥,这是我师姐。”她高兴的为二人引见。 燕归和若夏互看一眼,彼此点头示意,谁也没说话。 燕娇去到燕归身边安坐。若夏和燕归在她左右。 场中一虎一豹斗得正酣。它们都是经过驯兽师的训练,一旦上场不咬死对手决不罢休。两只野兽全身都布满伤口,仍然低吼着戒备着对手,又压低前腿随时准备扑上去给对方致命一击。 “适才睿王妃说什么?”燕娇问。 燕归兴致缺缺饮完杯中酒,道:“无非是多下聘礼一类的。你受伤他们家如此轻视,打了定国公府的脸面。成亲的话会给足我们面子。” “你怎么骂她了?”燕娇问道。 似乎笃定燕归一定不会给睿王夫妇好脸色。 燕归笑了笑,一手撑头侧靠在椅上看着燕娇,认真的道:“我告诉她,我燕归不在乎定国公府的面子,我只在乎我妹妹开不开心。” 嫁给贺嘉鸿,我的妹妹不开心。 所以这亲事没得谈。 第十九拍 君前哭闹为哪般 燕娇噗嗤一声笑了,若夏也掩唇轻笑。燕归白她们一眼:“我就是这么说的。柳夫人去接二小姐之前都听到了。不信你们问她。” “我信。”燕娇笑道。 燕归又正色道:“等回朝我会再上奏,到时陛下知道我的决心,一定会收回成命的。” 至于陛下会不会不高兴,就不是此时要考虑的了,左右陛下对燕家早已防范忌惮,父亲当年小心翼翼也没得善终,他此时何必要委屈妹妹去讨好皇帝? 几人正闲聊着,场中老虎突然一声嘶吼冲向黑豹,野兽撕咬猛烈,场中血肉横飞,燕娇身子本能地往后仰了仰,突然眼前出现了两只手,一只手宽大有力厚茧遍布,一只手十指纤纤不染凡尘。原来是燕归和若夏伸出手,一左一右遮住了她的眼睛。 此时已经是最后一击了,二人聚精会神的看向场中,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伸出的手却精准的挡住了她的视线。 掌心的温度扑面而来,燕娇心里一暖,她握着二人的手放下,看向场中。 她不怕。 燕娇握紧了二人的手,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们,燕娇不怕。 老虎咬断了的黑豹的脖子,它赢了。 “好。”皇帝带头喝彩,一楼场边的人欢呼起来,震得二楼如同地震一般。二楼官眷们也跟着鼓掌。围场内人声鼎沸。 “赏驯兽师。”景元帝大声道。 适才一场斗兽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可见其激烈程度。景元帝看得意犹未尽,只可惜朝中大臣多有谏言,让他连这唯一的还好都不能肆意。这围场一年只得来个三五回。 不过眼下还有个重头戏。 驯兽师放出笼中猛虎,豹子黑熊等猛兽。这便是今日的压轴了,皇帝眼睛一亮身子前倾看向场中。 驯兽师掏出一个瓷瓶。这里面的药只要一点就能让猛兽发狂。驯兽师抬头看向皇上所在高台,其上的太监迟迟没有发号施令。众人也看向高台,皇上身旁贺嘉鸿躬身不知在说些什么,皇上听得不时点头。 燕娇等人神色一紧。 没多久一个内侍过来传燕归兄妹和柳若夏觐见。 燕归给了两个女孩子一个安心的眼神,带头走在前面。 场中十来只猛兽就这样悠闲的游走着,野兽训练纯熟,若无指令绝不会攻击对象,若无药物刺激则不会发疯。 景元帝所处高台布置华丽,此刻正中布满冷峻威压的气氛。燕归兄妹大礼参拜。 “免礼。”头顶威严的声音砸下来,燕娇悄悄攥紧了拳头。 这就是皇帝。他已经年逾五十,依然带着上位者天然的威仪,明黄色的龙袍晃眼夺目,这就是下旨屠她满门的皇帝。 燕娇突然呼吸急促,她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燕归拉住燕娇的手,带她立在一旁,贺嘉鸿一家站在燕娇对立面,燕娇眼神看过去,贺嘉鸿浅浅一笑,温柔无比。 这小子倒会恶心人。 燕娇收回视线。 柳相和柳夫人也在高台上,宫中成年的几位皇子端坐在皇帝身后各有席位。 柳夫人推着若夏觐见。“臣女若夏拜见皇上” “免了免了”景元帝忙挥手:“你的病?可好些了?”他问道。此一问让身后几个皇子同时竖起耳朵来。 若夏恭敬答道:“臣女性命无虞,至于别的臣女也说不准。” 燕娇看向若夏,才第一天见面,师姐给她的意外太多了,皇上为何会特意询问若夏的病情?不是关心,皇上态度冷漠却特意一问,好像问的不是若夏而是别人而若夏,显然明白皇上所问为何。 师姐的秘密真多。 皇子们松了一口气,皇帝嗯了一声。她一个小姑娘,不懂病理也是常情。他道:“等回宫后,皇后会着御医为你诊治。退下吧。”皇帝一挥手,若夏被宫人推到燕娇和柳夫人身边。 景元帝复又看向燕归:“叫你们来,主要是你们两家的婚事,嘉鸿适才都跟朕说清楚了” 说清楚?说了什么? 贺嘉鸿还是一脸笑意的看向燕娇。 燕归燕娇都心道不妙。 燕归道:“是,嘉鸿世子也与小妹谈好了,臣正打算回京后再奏明圣上,取消两家的婚约。” 燕归飞快的说完,看了看皇帝,他竟没有多震惊。 难道贺嘉鸿说的正是取消婚约? “不是什么大事。”皇帝挥手道,睿王妃短视无眼界,觉得一个顶着圣旨嫁入王府的儿媳会威胁她的地位,所以对燕娇多番刁难进而惹怒了燕家。这一点睿王已经向他解释清楚了。嘉鸿也说他与燕娇情投意合,怎能因为长辈的不是而毁了一桩好姻缘? “朕已经斥责过睿王妃。嘉鸿适才还求朕,为你们定下成亲的日子” 不是什么大事?燕归看向睿王妃,睿王妃低眉垂眼,一脸知错认错的样子。 “陛下。”燕归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臣感念陛下好意,只是臣父母双亡,只此一位幼妹,臣实在不愿眼睁睁看着她所嫁非人” 皇帝看了一眼燕归,声音里透出冷意:“睿王妃不好,朕已经斥责过她。你还要坚持退婚吗?” “皇上恕罪,臣不能应下这门亲事。”燕归未曾有半点迟疑。 燕娇看向哥哥,他宽厚的身躯为她挡住了一切,贺嘉鸿别有用心的眼神,皇帝冷彻寒冬的语言。 景元帝看着燕归,沉默良久。高台之上气氛低沉得吓人,皇帝忽然道:“燕归,朕问你,你妹妹向你说过她的心意吗?” “她说过。”燕归道。妹妹早已说过不想嫁贺嘉鸿。 “那你还要坚持退婚吗?”皇帝步步紧逼。 睿王妃心中狂笑,你打着为你妹妹好的旗号要退婚,现在得知两个孩子彼此有意却还是想要退婚。 我看你是为了退婚而退婚。为了抗旨而抗旨。 “臣要退。”燕归再道。 皇帝怒目而视:“燕归!你意欲何为?” 这一句话就像一道雷,劈在所有人头上。 睿王妃心中冷笑连连。 燕归,你意欲何为?难道你已经不掩饰你的狼子野心了吗? 你拥兵自重,公然抗旨,意欲何为? 你仗着军功卓著功高震主,意欲何为? 身为武将,谁担得起皇帝这一问?谁敢担得起皇帝这一问? 皇帝一声喝问,是怒意,更是警告。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像是一道闪电在心中闪过,燕娇抬头看向贺嘉鸿。她知道了他的谋算。 在睿王和柳相及众皇子的相劝下,皇帝慢慢冷静下来。“你说睿王妃对你妹妹多有刁难,朕斥责她。你说你妹妹不想嫁入睿王府,朕让嘉鸿去问,他们两人明明” “皇上。”燕娇突然开口,打断了皇帝没说出口的情投意合四字。她像是才听懂大家在说什么,声音颤抖如一只胆小的小毛鼠:“您要臣女嫁给嘉鸿世子吗?” 贺嘉鸿笑意更甚,上钩了? 燕娇回京后对睿王府各种献殷勤,皇上早已先入为主认为你与我心意相通。现在就算你辩解也好,否认也好,指着我鼻子大骂卑鄙也好,燕归抗旨在先,这一切只会让皇上以为这是你为燕家脱罪的手段。 可惜啊可惜,你现在不管说什么,都会被皇帝认为是受燕归胁迫。 你为了你哥哥否认我这个情投意合的未婚夫,可感动不了皇上。 贺嘉鸿饶有兴趣看向燕娇,可却没有看到易怒易燥的她跳脚。 现在这个娇滴滴的燕娇是怎么回事? 这还是他在林中看见的那个燕娇吗? “是。”皇帝面色稍缓。“你哥哥一向桀骜,朕念他年少居高位不知轻重,你不用担心,朕会为你做主。”皇上挺会为自己找场子。 燕娇泫然欲泣。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燕娇猛地扑向燕归:“燕归!你这个兔崽子。你要把我卖了换你的国公之位,我就是吊死在爹爹灵位前,也不让你得逞”燕娇哭喊着,对着燕归又踢又打,又哭又骂。 众人大吃一惊,几乎绝倒。 第二十章 让你们看看 燕归站在原地,任由燕娇打他骂他,抓他踢他。 众人目瞪口呆,这这是领北境二十万大军的燕归?这是能打得辽人退避三舍的燕归? “你这个骗子,你答应我要帮我退亲的,为什么要和贺嘉鸿一起来坑害我你不如杀了我,让我去见爹娘。”燕娇哭得伤心不已。 就连皇上也敬重三分的燕归,此时被自家妹子哭闹着打得连连后退却还是生生受着。 这太没面子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若夏,她忙吩咐侍女:“快快去拉开娇娇,别伤着她自己。” “快将她拉开,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接着是皇上暴怒的声音。 “大小姐快住手,这是你哥哥啊大小姐。”內侍们七嘴八舌的劝道。 “定国公竟然如此放纵她妹妹?”皇帝身后的皇子们也惊诧不已。 “定国公爱护幼妹是出了名的,只是如此骄纵”五皇子摇头不已。 一直跟在若夏身后不声不响的侍女,正拦腰抱着燕娇,燕娇行动并未受限,依然手脚并用给燕归一顿好打。偏侍女抱住燕娇,使得内侍们半点沾不到她。 “这个柳相家的二小姐有点意思。”五皇子心中想道。他睨了一眼若夏,冰山美人端坐在轮椅上,眼角的笑虽极力压制,却还是被他察觉了。这就是六弟那个妻妹?五皇子摇摇头,收起好奇的心思。 “荒唐,荒唐!”景元帝气得吹胡子瞪眼。“燕娇还不住手!” 等燕娇哭累了闹累了。侍女像才使上力。拖动燕娇后退了几步,让她靠不近燕归。 燕归擦擦额角的汗,躬身道:“陛下,臣不能应下这婚事。” 臣不能应下这门亲事。 同样的话。燕娇发疯前说是桀骜无礼,燕娇发疯后说出来简直就是善解人意了。这样的妹妹,不能把她嫁出去祸害睿王府。 睿王妃此时才回过神来,她看向犹自抽泣的燕娇。 对对对,燕娇如此粗陋,撒泼打滚还当着皇帝的面动手打人,还是打自己的哥哥?她如此目无君上……怎能入我们睿王府? 皇上快快答应吧,取消这门亲事吧!惹得皇上不喜又如何?我的儿宁可舍弃前程也不能要这毫无品行的儿媳。 睿王妃颤抖着看向皇帝,她想要求皇上答应退亲,睿王此时不动声色的拉住她。 这点把戏谁看不穿? 贺嘉鸿侧眼看着哭闹的燕娇。 好!好!好! 好一顿哭!好一顿闹! 既然你们怀疑我哥哥另有所谋,公然抗旨又胁迫我放弃良好姻缘,我就让你们看看,是谁胁迫着谁要退亲。 让你们看看,是我燕娇胁迫我哥哥抗旨悔婚! 让你们看看,是我燕娇宁死也不嫁你贺嘉鸿。 “燕娇!”皇上再次呵斥:“嘉鸿哪里配不上你,朕给你二人赐婚,叫你如此疯癫?” “贺嘉鸿要害死我!”燕娇脱口喊道,像是才明白君前不能失仪。她随即作鹌鹑状低头不语。 皇上身后的几位皇子感慨。一向传言定国公极其纵容幼妹如今可算是亲眼见着了。如此胆小之人,却敢对哥哥动手动脚,可见平时在家放肆惯了,一出门就是个缩头乌龟。 “放肆。”景元帝轻喝道:“燕娇你坠马乃是意外。你自醒来后就对外宣称失忆,难道之前失忆之说都是骗朕的吗?” “皇上,燕娇确实是失忆了。”燕归忙道。燕娇见着贴身丫鬟都要看好久才想起来名字。这不是失忆是什么? “那你就是诬陷。”景元帝看向燕娇。 燕娇吓得一激灵,忙俯身下跪:“臣女臣女有证据。” “有什么证据?你少红口白牙诬陷我的鸿儿。”睿王妃一个箭步冲到燕娇身前。 “母妃。”贺嘉鸿喊住睿王妃。他看向燕娇神情复杂。 这是他们做的局,利用燕娇曾经对睿王府的讨好来逼她应下婚事,以此证明燕归的清白。否则燕归一回京燕娇态度就变了。这难免会让皇帝认为燕归狼子野心另有谋算。 可现在燕娇同样利用自己人尽皆知的骄纵破局。她这一哭一闹,把个燕归摘得干干净净,最多落一个娇惯幼妹的罪过。 而这个幼妹又有不得不娇惯的理由,因为她无父无母啊! 是啊,无父无母。 纵使燕归本事通天,燕娇也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她把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难道皇上还会跟她一个不懂事的孤女计较吗? 好!好个燕娇!贺嘉鸿看向跪在地上的燕娇,她恭敬低头,身子微微颤抖,是在哭还是在笑呢?她心中一定在笑吧? 现在,局破了。 婚事如她所愿再不能成,她要开始对付他了。 来吧!贺嘉鸿正了正身形。他难道还怕了她不成? “母妃。娇娇她只是不记得了。并不是故意要与我为难。”贺嘉鸿笑得真诚,燕娇,纵你谋划万千来甩开我,可你丢失的一段记忆。只有我有。 睿王妃生生止住脚步。这才惊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中计了?睿王妃瞪了一眼燕娇,默默退回道贺嘉鸿身边。 她真是太急躁了,此事做得再干净不过,能有什么证据? “贺嘉鸿,你说的好听!我受伤的时候只有你在,我昏迷后什么都是你一面之词。你敢当着我的面,把那日的情形再讲一遍吗?”燕娇怒道。 贺嘉鸿轻笑,娇娇就是娇娇,生气的声音都是娇滴滴的。 “娇娇想听,我讲给你听就是了。”贺嘉鸿温柔的说道。既然已经在皇上面前说了,他与燕娇心意相通,那此时自然该百般护着他的娇娇。 第二十一章 杀了他 “我们相约赏梅……娇娇你说要骑马……我为娇娇找来了马……”贺嘉鸿缓缓说道。 燕娇看着他娓娓道来,明明是俊美的面容却突然和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合那张脸 是他? 那个头发披散脸上刀疤恐怖身着灰色布衣的人,是他在说话。 他是贺嘉鸿? 喉咙里突然火辣辣的痛,燕娇险些站立不稳她扶着若夏的四轮车才稳住身形。 “娇娇。”燕归和若夏忙搀住了她。“我没事。”燕娇小声道。 这是没事吗?燕娇脸色苍白得吓人。燕归和若夏相看一眼,互相眼里都充满了担忧。 贺嘉鸿接着他的叙述。他说那天陪着燕娇骑马到林子里。燕娇忽然说要赛马。贺嘉鸿苦劝不住,燕娇一挥马鞭甩开了贺嘉鸿。意外发生的时候,他距离太远无法施救。 燕娇只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 她陷入了一段痛苦的回忆中。那是燕娇捂住脖子,她说不出话来了。她变成哑巴了!燕娇惊惧不已。 “来,把药喝了。”那个落魄的贺嘉鸿递给她一碗黑乎乎的药。 不!不要喝! 不能喝! 记忆中的燕娇却没有半点犹豫,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他扶她躺下:“睡一觉就好了。” 傻瓜! 傻瓜! 好不了了好不了了! “暮云,暮云!”一个声音不停的唤着她,记忆中的燕娇似乎灵魂出窍了,她看见自己眼神涣散。无神端坐着,一个男子焦急摇晃着毫无知觉的燕娇。那是十年后的燕娇她的眉眼长开了,面容也不再娇滴滴,反倒是边境生活常年四处奔走让她多了几分英气。 可是现在她变得形同痴傻。 “暮云你看我一眼好不好?看我一眼”男子语气哽咽。 那是谁为什么想不起来 让我看见他的脸我要看见他的脸! 燕娇的魂魄挣扎着,却不能靠近自己的身体半步。 “她看不见你。”贺嘉鸿跪在男子身后,他说着突然癫狂的大笑起来:“她现在失神失魄,无知无觉。她看不见你了!” 贺嘉鸿! 是你!是你害我! 燕娇的魂魄冲过去,却根本碰不到贺嘉鸿。 “娇娇娇娇” 眼看燕娇脸色越加惨白,燕归的担忧的唤她。 燕娇猛然回神,望着犹自滔滔不绝的贺嘉鸿眼神迸发出恨意。是你害我痴傻半生?是你害我不能手刃仇人?“杀了他!”她咬牙说道。 燕归和若夏惊了一下,忙左右看看大家神色如常应是没有听见,这才放下心来。 这个傻娇娇,杀人的事怎么能随意说出口呢? 燕娇的记忆里。男子不再摇晃燕娇的身体,他猛然转身,拔出一旁护卫的佩剑,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向贺嘉鸿胸口。 贺嘉鸿口吐鲜血,却还是诡异的笑着:“此药无解。” 此药无解! 此药无解! 贺嘉鸿,你何其毒也! “娇娇,我没有照顾好你,你怪我是应该的。”此时的贺嘉鸿自责不已。 我岂止怪你! 燕娇由侍女扶着才勉强站稳。她白玉般的脸庞挂着两行清泪。但看着贺嘉鸿的眼透着浓浓的恨意。 “这些话,和你第一次说的时候相同吗?”燕娇问道。 “自然。”贺嘉鸿道。 “是你约我赏梅。” “是” “是你找来了马。” “是娇娇你说要骑马” “是你先找来了马。我才说要骑马。”燕娇冷冷的 “许是你伤着脑子,记错了。”睿王妃轻描淡写。燕娇三言两语就想把责任推到自己的儿子身上?休想。“燕娇,你受伤鸿儿确实有责,你要怪他我无话可说,你哥哥也打了鸿儿。这件事情早就揭过,你若真不想入我王府,闹到这一步就够了。何必红口白牙诬陷鸿儿?” 第二十二章 撒泼原来是妙计 “皇上。”燕娇再次跪在皇帝面前:“臣女没有胡闹。贺嘉鸿他说谎,他不满赐婚,却假意哄骗臣女赏梅,行至无人之境就要杀掉臣女,这样他既不用抗旨又不用娶妻求皇上为臣女做主,臣女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 她像是酝酿好久才有勇气开口,一连串把这些话吐了出来,引得全场哗然。 燕娇来真的? 柳相夫妻对视一眼,原以为她不过是想要退亲,没想到此时竟然真的变成了人命官司。 贺嘉鸿脸上的笑容破碎。 她竟这么恨他吗?竟然要跟他不死不休。 你之前不是宣称失忆了吗?现在又突然想起来,这可是欺君之罪。若是没想起来,要说谎,可不好说。 这心思谁都有,燕归自然也想到了:“娇娇,你之前不是失忆了吗?” 与其让别人来质问燕娇,不如他先问出口。 “要你管?你一心要卖了我换爵位!自然会向着贺嘉鸿。”燕娇还是对着他没好声气。“你别想否认!五年前皇上不让你袭爵,现在我一被赐婚你就变成国公了,你敢说不是卖了我换来的吗?” 众人绝倒。这是什么奇葩理论?定国公家的这个妹妹,实在是娇惯得没边了。 若夏莞尔,燕娇现在对燕归越不满,就越能体现出对贺嘉鸿的恨。“杀了他!”若夏脑海里想起适才燕娇说出的话,饱含恨意。这个贺嘉鸿的命,被她的小师妹记挂上了? 众皇子们心思灵动想为定国公教训一下不懂事的幼妹,但看见燕归站在一旁,一脸的无奈。皇子们只好偃旗息鼓。 这是人家的妹妹,刚刚都被上手打了还舍不得说一句呢,更何况现在说两句不中听的话? 想要结交定国公也不能瞎帮忙。 唯有景元帝怒不可遏:“燕娇!我大周一等国公承继之事,岂容你一个闺阁女子置喙?” 这一声喝,落在贺嘉鸿心里犹如一个炸雷。 皇上更加生气了。钦赐的婚姻闹出人命来,无论结局如何,皇上不会放过他的。 柳夫人此时劝道:“好孩子,你哥哥承继国公之位,乃是他在战场拼杀。用命护卫国土挣来的。就连你的婚事”也是皇上对定国公府的赏赐。 不过燕娇差点丢了小命,这话柳夫人实在说不出口。这孩子既然是若夏的师妹,柳夫人自然想多照顾一下,相爷不好开口,那她这个妇道人家劝一劝不懂事的小姑娘自然是可以的。 “皇上明鉴。燕娇是定国公府嫡长女,更是皇上赐给臣的妻子。皇上赐婚臣喜不自胜,臣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贺嘉鸿缓缓道。燕娇出身尊贵又是御赐的妻子,他有什么理由去害她? 柳相一直如一尊菩萨似的立着,听闻贺嘉鸿的话眼光淡淡扫过跪在地上就差撒泼打滚的燕娇。若原来贺嘉鸿说没有理由做这件事,皇上或许会信,但现在嘛燕娇这一顿闹,这样的妻子还是御赐的,谁家敢娶? 似乎为了逃婚而害死燕娇是唯一的出路了。 “谁知道你有什么野心?当初我刚回京的时候还对我和颜悦色,才隔了两个月你就要谋取我的性命!”燕娇红着眼睛,摊上这么个未婚夫她有多倒霉?愤怒的声音也是娇滴滴的,听起来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在诉求自己的情绪希望得到关注。 而这话听到众皇子耳朵里却又换了一个意思。当初刚回京和颜悦色后来却要害死她? 这还不是人家看清了你这个绣花枕头的真面目,不敢娶了吗? 这么说来,众人都开始理解行凶的贺嘉鸿了。 等等什么时候认定了贺嘉鸿就是凶手了?人家这不是还在自辩吗?众人看向自辩的贺嘉鸿。 “娇娇我没有害你。”不管真假,贺嘉鸿只要认定他心悦燕娇是最有用的。“你自己想一想,你坠马这样大的事,你哥哥难道不会调查吗?定国公?”贺嘉鸿看向燕归。 燕归对上贺嘉鸿,一改看着燕娇的无奈模样,神情冷峻的道:“娇娇的骑术一向很好,就算坠马也不该受这么大的伤。此事确实蹊跷。可燕家调查此事并无其他发现。只有一件,我一直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只怕另有隐情”燕归想到此处,对着景元帝躬身道:“皇上,嘉鸿世子那个牵马的小厮不见了。” 不见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贺嘉鸿身形摇晃那个小厮不是他惯常带在身边的,不见了也就不见了他从未在意。 “燕家的大小姐遭此横祸,他害怕被罚,未等回府就逃了”睿王妃有些气短的道。 贺嘉鸿回身淡淡的看了一眼母亲,却又飞快的转过身来,一双手在袖口里微微颤抖 燕归道:“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不过细想想,时隔一月,睿王府却还找不到一个逃奴这其中细情,实在经不起推敲。” “若全力去找,不怕找不到,就怕找到人也说不了话。”若夏幽幽道。 什么人说不了话?自然是死人! 睿王府会做杀人灭口的事吗? 五皇子看向跪在地上的燕娇,这丫头倒好命,她这里撒泼打滚引出事来,后面一个哥哥一个师姐为她筹谋。 贺嘉鸿忽的笑出声来,燕娇啊燕娇,步步为营还拉上了柳相一家助攻,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燕娇就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猜测,你就认定是我害你?你不是失忆了吗?”他说着缓步走近燕娇。 燕归一个箭步跨过来,拦住贺嘉鸿。 贺嘉鸿恍若不觉,他蹲下身来与跪着的燕娇平视:“你还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有人救了你” “我不想听了。”燕娇想也未想的打断他。 贺嘉鸿,你夺我魂魄,你害我性命。两次,都是发生在我最信任你的时候,都是发生在我对你毫无防备的时候。 她看着贺嘉鸿的眼神冰冷,我只想杀了你。 天赐我良机我怎能不取你的命? 第二十三章 认了吧 两人的低声交谈只是一瞬间。燕娇立马错开眼神:“皇上,臣女是失忆不假,可臣女不傻。臣女有人证。” “你会后悔的。”贺嘉鸿低低说了句,起身走开了。 睿王妃却不再淡定:“是谁在你面前诬陷我睿王府?这种人就该立刻打死!” 燕娇冷冷的望着她:“是林侍郎家的女儿,林语芙。” 听闻是她,睿王妃冷笑一声,适才她看见林语芙出去找燕娇。想必该说的都说了。那丫头没能劝动燕娇,但绝不会反口来咬她。任你千般谋划,但看错了林语芙,可怪不得我了。 皇上当即传来林语芙。 一套行云流水般的行礼问安之后,林语芙仿佛才看见跪在地上失魂落魄面带泪痕的燕娇。 “娇娇。”林语芙忙跪在燕娇身边抱住她,“你是不是闯祸了?你”她焦急得语无伦次,又忙对着皇上磕头:“皇上息怒。娇娇她心地纯良,若是有什么事做错了那一定是无心的皇上不要与她计较,臣女愿代娇娇受罚定国公你快为娇娇说句话啊” 五皇子腹诽,得,这又来一个为她平事儿的。虽然是没什么用的。 “我没有闯祸。”燕娇淡淡道:“贺嘉鸿要害我性命,我要退亲。”说到退亲二字时,燕娇哽咽失声。 已经开始了吗?已经需要她站出来说话的时候了吗? 林语芙心思百转,最终只记得一点,娇娇要退亲!她立刻扬声道:“皇上,娇娇不能嫁给世子爷啊世子爷他” 睿王妃大怒,这丫头是什么时候反的? 世子爷怎么了? 众人屏息凝神,林语芙只一转眼的功夫,便明白了燕娇的意思。她手里的证据只针对睿王妃的。可现在燕娇的枪口却对准贺嘉鸿。 “世子爷要害死娇娇!”林语芙接过燕娇的话道。话一说出口,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畅了,在众人或惊讶或愤怒的情绪中,林语芙继续道:“嘉鸿世子假意对娇娇和颜悦色,骗我们姐妹二人到梅林” “你信口雌黄!”睿王妃脸色铁青指着林语芙道:“鸿儿是正大光明下了帖子到定国公府,孩子们出去游玩是经过几家长辈允准,何来欺骗一说?” 最后一句话,睿王妃是说给皇帝听的。林语芙却道:“这要问王妃您了,若不是您告诉我嘉鸿世子很想见娇娇。若不是你骗我,我怎么会愿意为你说服娇娇出门?没有我的劝说,娇娇又怎么会赴约?当日在梅林,嘉鸿世子对娇娇态度冷淡,几家的下人都可作证。如今想来,你们下帖子根本就是另有所图。世子爷所谓的情谊,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好你个颠倒黑白的林语芙。 睿王妃脸色铁青,燕娇低着头,唇角微勾。 “那时我确实,只把娇娇当作御赐的妻子那般以礼相待。可我发现娇娇心悦于我,我便也是真心待她。”贺嘉鸿道。他是睿王世子,未婚妻是一等国公之妹,如此良缘,他不可能亲手毁掉。 “那请问世子爷,你是何时以真心待娇娇的?”林语芙寸步不让。 “自然是”贺嘉鸿一时语塞,若说在赏梅之时,可她受伤后又态度冷淡从未表示过关心。委实说不过去。若说在赏梅后,那也不能排除梅林之事是他所为 “答不出来了吧?”燕娇未看他一眼,冷语道:“是不是在燕归揍了你一顿之后,才知道定国公府的脸面落不得?从而显露出你的真心了?” 燕娇句句如刀,如这些人异样的眼神那般扎在贺嘉鸿身上,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林语芙突然起身,从荷包中掏出一块玉佩。举到贺嘉鸿眼前:“嘉鸿世子可识得此物?” “这是我贴身玉佩,我说这两天正寻不着呢怎么会在你那”贺嘉鸿眼睛一亮,难不成这林语芙对他暗生情愫?若是姐妹争夫,陷害于他,可比他谋害未婚妻更加令人信服。 “啪”林语芙随手一甩,将这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摔到睿王妃脚边:“睿王妃纵使身居高位,也不可欺我和娇娇姐妹年少。这玉佩,在嘉鸿世子被国公爷当街暴打之后,你来到我林家,亲口说是你家世子爷牵挂娇娇,特意托我转交给娇娇的。还叫我从中说合二人。当时我就觉得蹊跷,若真是两情相悦,娇娇昏迷不醒之时怎不见半点关心?如今当面一问果然漏洞百出!” 众人哗然。这睿王妃母子做事也太不严谨了。睿王世子若真是瞧不上燕家,当初怎不拒了圣旨?暗中行些小人手段,偏定国公一回京震慑一通就服了软,如此反复,实在失了君子之风。 “若不是燕归见不得你们作践定国公府的脸面,稍稍给了你们点颜色看看,我看你们至今还在密谋再杀我一次吧?”燕娇语气愤愤。 五皇子无奈扶额:“燕大小姐,你哥哥打了贺嘉鸿乃是为你出气,你怎么就不懂他的苦心呢?” “苦心?他的苦心,都在定国公府的牌匾上!”燕娇赌气道。 五皇子被她气得不轻:“你你如此娇蛮,怪不得贺嘉鸿宁可铤而走险,也不肯娶你!”他说着一脸没眼看的样子,摇头不已。 是啊,这么娇蛮任性不识好歹又有人撑腰的未婚妻,到谁家都是尊菩萨。睿王府不想供这尊菩萨,可这行事也太狠毒了 贺嘉鸿震惊不已,这就给他定了性了? 与此同时,燕归燕娇,若夏和林语芙四人,都不动声色的看了五皇子一眼,同时又默默移开眼神。 贺嘉鸿看着燕娇,面带嘲笑的面容,他突然想到早上,密林之中,她问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他向她道歉,他什么也不能说。 谋害她的人是他母亲不是他,他不能说。梅林之中事有突变牵扯甚多,他不能说。燕娇当时只微微一笑,说无妨,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不肯付出真心,她便要他命罢了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他的回答如何,都无妨。 林语芙彻底的反水给力睿王妃致命一击,她好久才反应过来:“陛下这是污蔑啊” “母亲,认了吧。” 第二十四章 野兽发狂 “嘉鸿?”皇帝喝道。他很不解。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向来很有分寸。 贺嘉鸿笔直跪下:“陛下赐婚本是好意,可燕娇脾性娇蛮,行事跋扈臣实在害怕陛下,一切都是嘉鸿一人所为。我母亲只是念在我一时糊涂,想法子为我开脱而已。请陛下,责罚嘉鸿一人即可。” 什么? 燕归气了个倒仰,这小子认罪还要倒打娇娇一耙,他说燕娇娇蛮成性,行事跋扈,才招惹祸端。如此一来京城贵门还有谁会娶娇娇过门? 早知道就该直接打死他! “如此说来,燕大小姐要是温婉可人一些,也就不会遭此横祸了!”六皇子连连摇头。 “六弟!你是说燕大小姐差点丢了性命,是她活该了?”五皇子盛嘉恒说道。 “你” “是朕的错。朕就不该指配这一段孽缘!”皇帝大怒。 众人连忙跪下请罪。“皇伯父,都是嘉鸿一时糊涂,不该害人。请伯父息怒!” “你还有脸叫朕伯父?即刻起,废去你世子之位,贬为庶人!来人啊,将这孽障扔入刑部大狱,等候发落!”皇上颤抖着胡须怒道。 “皇上!” 燕娇和睿王妃同时唤道,一个是为道不公,一个是为求情。 “这桩婚事就此作罢。谁再多言,一并扔进大牢!” 燕归拉住燕娇,用眼神示意她冷静。 燕娇怎么肯满意,她要的是这小子的命!她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前世两人退亲之后,再无瓜葛。可多年后他为何会是那番模样,出现在她眼前,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骗得她的信任,在她大业将成时一碗毒药夺去她的魂魄,从此成为废人 新仇加旧恨,她不杀贺嘉鸿,实难解恨! 燕归紧紧抓住燕娇的手腕,力度之大是燕娇从未见过的,她看了燕归一眼,终是暂时偃旗息鼓。 皇帝心情不好,众人陆续退出三楼的观兽台。 “这个燕娇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本性如此。嘉鸿世子凭着皇上宠信,要翻盘本是大有可能。”柳相看着前边推着若夏与燕归并肩而行的三人,对着柳夫人叹道。“是啊,偏偏她一哭一闹,娇蛮成性,给足了嘉鸿世子害她的理由。”柳夫人也道。“不过,她与我们若夏交好。若夏的朋友,想来不会差到哪儿去。”柳夫人浅笑道。 柳相听闻无奈摇了摇头。今日众皇子都有意与定国公交好,却不愿深得罪睿王一家。六皇子毫无城府,两边都没讨到好。唯有五皇子豁得出去,间接给贺嘉鸿定了罪。如此破釜沉舟的勇气,着实难得。 想到已经成为六皇子妃的大女儿。柳相十分担忧。 如今若夏回京,当年她和那人一同中毒,一同送出京诊治,她这一回来,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柳相心事重重的走着。 “你当众撒泼成这样,嘉鸿世子宁愿杀了你也不愿娶你,我看你以后怎么嫁得出去!”若夏一脸的幸灾乐祸。 燕归脸都气黑了,原来只是怀疑贺嘉鸿与此事有关,没想到害娇娇的人还真是那狗崽子。“当初娇娇刚出事,我就该宰了那小子,最不济也打断他一条腿。如今他被打入刑部大牢,倒保了这小子的狗命了!” “是啊。”若夏浅笑。 皇上,到底还是护着这个侄子的。 “保不了。”燕娇眼神凶狠。“贺嘉鸿的命,我一定要取。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他!” 若夏道:“别冲动。”她拉过燕娇的手:“咱们从长计议。” 三人相视一笑。 斗兽场中的气氛却紧张得吓人。众多野兽放出笼来本就已经龇牙咧嘴,还好驯兽师在一旁震慑住,野兽才没有发狂。此时在所有人都没留意到的角落,一只箭羽飞出,击飞了驯兽师手中的药瓶子。药物的刺激下,野兽失控了。 首先命丧虎口的正是驯兽师,他还来不及哀嚎,野兽们一拥而上三两下撕碎了他。 吃 吃人了! 野兽再野,也有驯兽师镇着,现在连驯兽师都被吃了。 “吃人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犹如冷水入了滚油,斗兽场中沸腾了。 “啊” “快跑啊。”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野兽撕扯完驯兽师后,转而寻找别的攻击目标。鲜血与药物的作用令野兽狂躁,见人就咬。 女眷们尖叫着,不顾仪态的往外冲。燕娇等人没有看到场中突变,人群突然的混乱险些冲散她们。“师姐”长廊狭窄,燕娇忙推着若夏避到一边,免于遭受人群的冲击。 “别怕。清风会保护我们的。”若夏拉着燕娇的手说道。 清风忙点头:“燕大小姐别怕。” 燕娇点点头,她早已不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师妹了。她不会怕。 燕归是上过战场的人,面对人群的暴乱不会让他失去理智。看着两个女孩子安全之后,立刻指挥禁军护驾。“愣着干什么?快射箭!” “杀了它们!”一只只箭羽飞出,射中的野兽却像感觉不到疼痛。围栏仿若成了摆设,它们嘶吼着飞出扑向人群。 “啊”人群的尖叫,野兽的狂怒,鲜血的味道都充斥在空气里,宛如炼狱。 “若夏若夏”柳相夫妇艰难的挤过人群。“爹,娘,我没事。”若夏拉住二老的手。 燕娇看见野兽纷纷破笼而出,用尽全力喊道:“你们别跑了,下面更不安全!”然而这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微不足道。野兽四散开来,弓箭手的优势已经失去,一楼很快变成一片尸山血海。 “守门,别让它们上来。”燕归喊道。 禁军闻声而动,哗啦啦抽出佩刀,守住两边的楼梯。 观兽台上,皇家的人专注着看向人群,这斗兽可比往年的刺激。皇帝心想。 “父皇别担心,定国公身经百战,几只发了狂的野兽而已,很快就会被斩杀的。”五皇子道。 皇帝几不可见的嗯了一声。 “爹,娘,你们快去陛下身边。那里更安全。”若夏道。 “我们怎么能丢下你?”柳夫人道。 燕娇道:“相爷,夫人,你们还是去护驾吧。这里人这么多,师姐的四轮车根本动不了。我和清风会保护师姐的。你们在这里,于事无补。” 柳夫人眼泪滚落,连声唤着若夏:“娘怎么可能会丢下你” “爹,陛下一向信任您。危急时刻,您应该在他身边。”若夏重重的道。 柳相思索片刻,道:“燕大小姐说得对,我们在这里,于事无补。”他一向果决,说完便拉着夫人挤过人群。往皇帝身边去了。 看着两个老人离去,若夏看向燕娇:“会没事的。” “不,十分凶险。”燕娇摇头道,“那药粉中,含有让野兽失去知觉的尸香粉” 尸香粉? 若夏瞪大眼睛,握着燕娇的手不自觉用力:“你是说,这些野兽没有痛觉?” 皇帝爱观斗兽,为了看得尽兴,不仅叫人研制能让野兽发狂的秘药,更在药粉中掺入尸香粉,让野兽撕咬时无法感知疼痛,除非被对手撕碎,否则绝不会停止进攻。 没有痛觉,只会厮杀到最后一刻。便无法轻易被杀死。 第二十五章 千钧一发 怪不得弓箭手也无法杀死它们! 猛虎从楼梯处冲上来,禁军们立刻举枪刺,挥刀砍“嗷”猛虎不顾身上插满长枪,猛地扑向一个禁卫军,一口咬下他半个脑袋。 “啊” 女眷们见不得这惨状,纷纷尖叫哭了起来。 “安静,你们想吸引更多猛兽上楼吗?”燕归吼道。 人群顿时止住哭声,有母亲一把捂住正在哭泣的女儿。 “砍掉它的头!”燕娇对燕归喊道。 燕归当即夺过一个禁军的刀,飞身一跃到猛虎身前,手起刀落砍下了畜生的头。 燕归看着这老虎的身体,早已被长枪插成了刺猬,却还是能一口结束一个禁军性命。 燕归面色凝重,驯兽师手中仅一瓶的药量,如何能让所有野兽都失控?是谁加大了药量?这里的人都是大周朝的高官显贵,此人在此出手,只怕边境也不太平 一楼如人间炼狱,血流成河,十几只野兽正在啃咬尸体。二楼的人挤在一处,禁军守住楼梯,偶有野兽冲上来便一顿砍杀。 围场外的韩林此时焦头烂额。 “快,弓箭手,射!”他怒喊道。 “韩将军,没用啊!这些畜生没痛觉的。”副将道:“这些野兽不跑出来,陛下也出不来啊!咱们若是强攻,把它们全都逼上楼去,又会危害到陛下!” 韩林急得快喷火:“想办法,用生肉,用血,把这群畜生引出来啊!砍死他们!快!” 燕归扔了一把刀给燕娇:“防身用。”燕娇接住,点了点头。 一个內侍费力的挤出人群,跪在燕归脚边:“国公爷乃国之栋梁,切不可以身犯险。陛下有旨,令国公爷兄妹二人暂避观兽台,这群畜生,自有韩将军等人前来料理。” 燕归要走? 安静的挤在一处的人群顿时躁动不安起来,野兽失控时所有人一窝蜂的往楼下跑,先下楼的一部分人跑出去了,一部分人被撕碎了。这些人没跑出去也没被撕碎。而他们的身份也不够格上观兽台护驾,此时俱都听从燕归的安排,离楼梯远远的安静的挤在长廊的一端,犹如失声的小鸡仔一般无助。燕归一马当先,持刀立于他们身前,便是他们最大的保命盾牌。 而此时盾牌要被皇帝召走,小鸡仔们不再安静,却又不敢说出让燕归抗旨的话,所有人求助的眼神望向燕归。再是身份显赫,生死面前,都想抓住能保命的唯一希望。 燕归抬头,看向观兽台上的皇帝。 相比于长廊上人群的躁动,观兽台上的人显得无比淡定。 台上的人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皇帝自然有法子传令韩林等人攻进来,倘若能一举斩杀这十数头野兽固然是好。倘若不能,长廊上还有二三十名禁军,四五十个人肉盾牌。 观兽台前还有一部分禁军护驾。 这些,足以拖延到韩林等人砍死楼下这群畜生了。 燕归遥遥冲着皇帝行了一礼。 对內侍说道:“回陛下。臣就在这里,斩杀牲畜。护卫陛下及臣工眷属。” 长廊上的人松了一口气,有女眷羞涩的对燕归行了一礼。 內侍却面露难色。 燕娇道:“公公速去回话吧,这里可不安全。” 內侍一惊,看了看楼下血流成河的场面,再看一眼在长廊的人,除了燕归兄妹和柳二小姐待的地方靠前稍微空旷一点。并不至于狼狈。其他人都尽量往后面挤,哪里还有什么体面仪态可言,內侍擦擦汗,匆忙行了一礼又挤出人群返回观兽台去回话。 燕归看向燕娇,她此时镇定又专注,是待敌的状态,相较于其她吓得花容失色的女眷,燕娇此时的表现令他骄傲又心疼。 “哥哥在,不会让你有危险的。”燕归道。 燕娇利落的挥刀挡在身前,道:“我不怕。”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并肩摆出御敌的姿态。二人身后的若夏双手置于扶手上,她的四轮车上设有机关重重。 此时更多的野兽啃咬完楼下的尸体,开始冲上楼来,燕归一个箭步冲过去,带着剩下的禁军一同砍杀这群毫无痛觉的野兽。燕娇拎着刀要冲过去,若夏一把拉住她。“你别去,否则你哥哥还要分心照顾你。你跟我待在一起。”若夏看向清风:“清风,去帮国公爷。” “奴婢要保护主子。”清风道。 “国公爷有事,我们这里的人都不安全。”若夏紧紧拉住燕娇,道:“娇娇会保护我的。” 清风不再犹豫,冲二人行了一礼,捡起一把禁军的刀便投入了战斗。 燕娇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青云观四大高手之一的清风,身手矫健在燕归身边成为最大助力。 燕娇死死盯着前方,身后却突然传来尖叫声。 “啊它跳上来了。” 一头豹子纵身一跃到长廊上,所有人往后面躲,此时燕归等人忙着挡住楼梯口上来的野兽,燕娇和若夏,俨然成了落单的小白羊。 野兽呲牙,血红恐怖的眼神正好对上坐在四轮车上的若夏。若夏凶狠地瞪着这畜生,它以为她行动不便,正好一口撕碎吗?这眼神竟让那畜生感到恐惧而行动迟缓了片刻。 若夏的手抓住两边扶手,而正在这一刻,一个瘦弱的身影,挡在了她身前。 燕娇双手握刀站在若夏身前,她眼神坚毅,这畜生只要一动,她便挥刀砍下它的头颅。要一击即中!一个刀砍的伤口根本于事无补,而师姐躲不过这畜生的第二次进攻。 野兽仰天长啸,忽而一跃扑来。 这一声长啸引来了燕归和清风的注意。二人回头,正好看见豹子朝燕娇扑来。 “娇娇!” “主子!”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燕娇一直未动,她看见野兽长啸,她看见野兽扑起,她看见它的前爪理她越来越近 “砰!” 豹子身体一分为二,重重落在长廊上,头颅甚至在地上滚了七八圈。 正是燕娇瞅准时机一跃而起,用尽全身力气挥刀劈下豹头。 所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若夏已吓得一身冷汗。 燕归感觉自己丢了半条命。腿一软险些站不住。 燕娇几乎和野兽的尸体同时落地,她以刀支撑着身子,惊魂未定的喘着气。 这具大病初愈的身体到底不如前世在战场厮杀那般灵活有力。 野兽的身上赫然插了一只箭羽,燕娇挥刀的那一刻,看见箭羽从观兽台飞来。若夏也看见了。 燕娇和若夏相视一眼,又几乎同时看向观兽台。五皇子手中握着弓,少年人弯弓搭箭英姿勃发。风流倜傥引人注目。 原来是他。 燕娇移开眼睛。 若夏展露微笑看着五皇子。 原来是他啊! “好!燕娇不愧为将门虎女!”皇帝一脸兴奋,拍手喝道。 燕娇站直身子,仰头望向皇帝,眼底是一片冷意。 好? 好一个鼓掌称赞,好一声喝彩!在他眼里,适才她和若夏险些丧命的凶险,跟他平时爱看的斗兽没有区别? 第二十六章 凶猛如她 围场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林语芙去在韩林面前正哭得梨花带雨。 “韩将军,娇娇还在里面呢求你一定要救救她!”林语芙抽噎着道。 韩林此时虽然焦头烂额,但美人哭肿了双眼,也叫他于心不忍。 “林小姐放心,定国公是何等样人,他会护不住自己的妹妹?燕大小姐的安危完全不用担心。”韩林武官出身,对定国公府的人天然尊敬。新任定国公燕归与自己年纪相仿却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韩林对他更是敬佩无比。 林语芙用哭湿的帕子揉着眼角:“你都不知道刚刚有多凶险,我还好跑出来了娇娇她她一定吓坏了,她肯定怪我丢下她逃命” 韩林叹气:“你要是还在里面,不也无济于事吗?” “我”林语芙一噎。哀怨的眼神盯着韩林说不出话来。 韩林心一软连声道:“好了。我知道你担心你的好姐妹。我答应你,待会我们冲进去之后,我会第一时间确认燕大小姐的安全。你先退到安全的地方。你在这里,我还要分心照顾你。” 林语芙喜不自胜:“那就多谢韩将军了。”她软了身段,对着韩林盈盈一拜,粉面艳丽的脸庞还挂着未及拭去的泪珠,真真是我见犹怜。 韩林看得痴迷,直到林小姐一步三回头的走远后才回过神来。远处,刚刚跟林语芙一起跑出来的凌香抱手看着林语芙,一脸的嫌弃。 韩林看着斗兽场中血流成河。还有被射成刺猬的老虎不知疼痛的撕扯着尸体。这些畜生爱极了尸香粉的味道,想把它们引出来是不可能了 “弟兄们。陛下深陷险境。我们不能再等了!”韩林抽出佩刀:“随我攻进去。斩杀牲畜,救出陛下!” “杀!”围场外三千禁军齐齐喊道。 围场内,燕娇一刀劈走了人们对她的固有印象。 这这果然是燕家的女儿啊 这一刻,燕娇以往的那些无礼跋扈,都变成爽朗的真性情,惹人敬爱。 燕家两任国公都是为护国而死,实乃满门忠烈,以往只是平头百姓中传颂,他们这些朝中家眷,可并未放在心上。 可此时危难之中,燕家兄妹拒绝上安全的观兽台,站在她们身前护她们周全,尤其年仅十三岁的燕娇出手便惊掉众人下巴,此时在她们心里可谓奉为神明。 若夏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师妹,她刚刚可是斩杀了一头野兽,且还是一刀致命,这还是她那个有些脾气却又娇滴滴的师妹吗?此时她却这般云淡风轻,若不是燕娇手中的刀还滴着血,若夏都快要怀疑自己看错了。 燕归和清风等人看见燕娇不仅没事,还亲手斩杀了这一头发狂的牲畜,惊讶不已。奈何上楼的野兽越加难缠,燕归实在抽不出身来一问究竟。 燕娇此时被围场外的喊声吸引,不由皱了皱眉头,对若夏说道:“禁军要强攻了!” 若夏也听到了这声音,心道不妙:“是那个叫韩林的人指挥吗?” 燕娇看了眼观兽台,道:“禁军首领此时在陛下身边。围场外的人应是以韩林为首。” 若夏道:“禁军强攻,楼下仅余的牲畜也逼上楼来怎么办只要有一条漏网之鱼,我们身后的这群人可都是砧板上的肉,毫无还手之力啊。” 燕娇回身,看这群缩在一处的小鸡仔,他们也知道禁军强攻意味着什么。可做决定的人不是他们。 见她转身。一个夫人强笑道:“燕大小姐,你和你哥哥今日的恩情。若有来日”燕娇挥手制止她:“有来日再说吧。” 观兽台上,皇帝被这喊声吸引。 “陛下,韩将军等人这是要强攻进来。”柳相行礼说道:“这些牲畜正是癫狂时刻,尸香粉药力正盛。此时强攻,若是逼得他们都跑上楼来,怕是会造成无妄的损伤” “爱卿何意?”皇帝语气冷冷。 柳相道:“有定国公守在长廊,陛下暂无危险,再坚持片刻未尝不可。陛下不若令韩林暂等片刻。待尸香粉药力渐退,那时再由韩林率禁军进来料理了这群牲畜,迎陛下回宫。陛下虽有惊却无险,韩林也可事半功倍。”、 皇帝看着长廊上握刀戒备的一群人,忽然笑得意味深长。 这人与兽斗,文官常说有伤天和,他可是很多年没见着了。 皇上不说话,柳相看向一人:“骆大统领以为如何?” 身穿暗红铠甲的禁军统领握着佩刀侍立在陛下身边,此时看向长廊上的燕归燕娇兄妹,一个身形挺拔威风凛凛,一个如花似玉明眸皓齿,二人皆握刀而立,如盾牌一般护着身后的人。今日之后,燕家兄妹的威名只怕要传遍京城了。这一场变故本就是他失职,若救驾的功劳再被他兄妹二人尽占了? 骆大统领道:“臣以为,野兽只知撕咬活物,无知无觉行事无章,禁军勇猛,砍杀几头凶兽不在话下。” 柳相大怒:“禁军砍杀凶兽不在话下,可长廊上全是手无寸铁的文官和女眷,万一有一头漏网之鱼”怎可用这么多人命来冒险? “哎呀柳大人,定国公不是在吗?”骆大统领不以为意。 皇帝道:“就依骆爱卿之言,命韩林进来吧。朕等得够久了。” 皇帝一言既出,骆大统领即刻发射了信号。 韩林等人一喜,陛下准许他们进去了! “弟兄们,随我救驾!”韩林首当其冲握刀冲进了围场。 一直被內侍压着的贺嘉鸿说话了:“皇伯父,燕娇还在长廊上。嘉鸿对她有愧,请皇伯父开恩,让我下去护她周全。” 皇帝歪头看着贺嘉鸿:“燕娇还用你保护?” 贺嘉鸿一噎。睿王妃立时红了眼:“你疯了,你没看见那畜生一跃就上了二楼,多么凶险!燕娇如此凶悍,生生砍了畜生的头,你行吗?” “多一个人总归多一份力量。”贺嘉鸿道。 皇帝道:“让他去,给他一把刀!” “多谢皇伯父!”贺嘉鸿行了一礼,从禁军手中接过佩刀。 “嘉鸿!”柳夫人突然拦住他,请求道:“我女儿行动不便,但求你万万照应一二”适才一头豹子跃上二楼,停在若夏面前,柳夫人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贺嘉鸿行了一礼:“夫人放心。” 如众人所料,韩林等禁军一冲进围场,野兽果然都往楼上逃窜,韩林虽第一时间下令堵住楼梯,但还是有几头野兽冲上楼去。野兽不知痛觉,只知道攻击,刚刚只是偶尔上楼一两头,燕归带着禁军围住绞杀尚且应付得来,但此时楼上人手不够,燕归身边的禁军一个个倒下 燕娇把若夏推入人群:“你们照顾我师姐。” 燕娇说罢就要拎着刀去帮燕归,一只手拉住她。燕娇一回头,看见是自己两辈子的仇人贺嘉鸿,一双眼瞪得老大:“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贺嘉鸿却不管:“你疯了?这里那么多禁军,你哥哥也在这里,你一个小丫头,用得着这么生猛吗?” 燕娇想起那一碗药,恶心不已。一用力挣脱了贺嘉鸿,狠狠朝地上呸了一口:“贺嘉鸿,你这条狗命我暂且给你留着,护好我师姐,要不然我即刻砍了你!”她说着转身奔向燕归。 贺嘉鸿看向若夏:“她一直这么凶猛吗?” 若夏看着这个凶猛的背影,喃喃道:“只是因为遇见了你!”她一面说一面推着四轮车靠近围场,正好看见韩林指挥禁军围杀野兽。韩林一抬头,正好与若夏四目相对。 第二十七章 怎么说话呢 燕归刚刚砍断一只黑熊的脖子,手中的刀还未抽出,一只猛虎呼啸着向他扑来,危急时刻,一袭粉色衣袂翻飞掠过燕归,手中的刀直直插入猛虎脖子中,力道之猛,将那畜生生生甩出丈余! 燕娇使出一个大招,到底内力不支,站在燕归身前的她摇摇欲坠。 “你过来干什么?”燕归咬牙道。 燕娇头也未回:“我来帮你。” 燕归怒道:“你可蠢吗?你不在后面,我守着这里干什么?我不会自保吗?” 燕娇心中一动,眼中热泪涌出,又无奈一笑,现在可不是感动的时候。“我若不能帮你,我也不会过来给你添麻烦。” 说罢,兄妹二人投入战斗。 贺嘉鸿既然下来了,就没有干看着的道理,他随后来到燕娇身旁,与燕归一左一右护住燕娇,三人组成一个队列,还算配合默契。暂时阻挡住野兽前进。 燕娇一开始总觉得凶险,稍有不慎被咬上一口就是个死字,但随后发现战斗得越来越轻松,她竟慢慢被燕归和贺嘉鸿带着节奏退到战场的外围。 观兽台上,皇帝看着围场和长廊上的血战津津有味。 直到禁军将上楼的最后一头野兽杀死,燕娇三人竟变成了看客,毫无用武之地了。燕娇才发现长廊上原本死得七七八八的禁军变得很多。韩林也上来了。 可也没见他们从楼下上来呀。 “还好柳二小姐聪明,她适才给我打信号,叫我们不要从楼梯口上来,会逼得野兽向人群逃窜,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柳二小姐又想到搭人梯这个法子,我们才能上来从前面堵住这群野兽。”韩林说起刚才若夏一瞬间的机智,佩服不已。至于一楼,早被韩林清理干净了。 总算安全了,燕娇任性的将手中的刀一扔,长吁了一口气。 这时皇帝身边的太监传唤走了韩林和燕归。 “今日之乱,明显有人故意操纵。”若夏道。 燕娇累极:“自有朝中官员操心,咱们先出去吧。” 也是,这地方也不是久待之地。于是清风和燕娇带着若夏出了围场。其他人自然要等着在皇帝身前表功,不管怎么说,也算和帝王同生共死的机缘了。 出了围场,四下无人,若夏忽然道:“以后不要这样莽撞。”刚才那样危险的境况,于若夏来说可能是灭顶之灾,但燕娇转身就能逃开。可她选择站在她身前。 燕娇愣了愣,道:“我想保护你。”若夏看着面庞犹带着几分稚气的小师妹,眼神坚毅的说出要保护她的话,心中一暖。 “你尚且年幼。”若夏道。“且我能自保。” 燕娇笑笑,正好看见两个人影奔向她。 “大小姐!你总算出来了。”是凌香。 “娇娇,你可吓死姐姐了!”林语芙泪眼盈盈。她拉着燕娇,道:“快让姐姐看看,吓坏了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燕娇道。 还吓坏了吧?若夏腹诽,这位林小姐要是看见刚才燕娇的勇猛,怕是要惊掉下巴。 凌香看见林语芙哭就不满:“你哭什么?我早跟你说过我家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没事了!再说我家国公爷可是大周战神,难道还对付不了几个发狂的畜生?” 这丫头倒心大。若夏心道。 “韩将军。”林语芙突然行礼,一身戎装的韩林不知何时从斗兽场走出来。他衣袍染血,神情萎靡,眉宇间也不如之前那般神采奕奕。 若夏道:“韩将军指挥禁军救驾有功,怎么也像我等闲人一般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应该在皇上面前表功吗? 韩林苦笑:“有骆大统领在,陛下身边用不着我。” 若夏和燕娇相视一眼,这个骆大统领,有危险时力不出一分,抢功倒是厉害,把韩林这个大功臣都给排挤出来了。 “还没有多谢韩大哥,刚刚救我等于危难之中。”燕娇抱拳说道。 若夏颔首。 燕娇的话多少让韩林心里宽慰了些,他郑重还了一礼。 林语芙也屈膝行礼,道:“多谢韩将军,救了娇娇。娇娇,刚才我真的是吓坏了,你不会怪我丢下你先跑吧?” 凌香对着林语芙狂翻白眼:“就你会说话?我家大小姐的事用得着你道谢?” 林语芙再怎么样也是个千金小姐,被一个丫鬟指着鼻子骂,心中怒火大盛,却由于之前污蔑燕娇的事被燕娇所不喜,此时再是愤怒,当着燕娇的面却也不敢发作。她低着头,任由泪珠子不断的掉。 燕娇负手站立,对林语芙落泪的事置若罔闻。 韩林道:“大小姐素来不拘小节,可您身边的丫鬟如此放肆,您也不管吗?” 燕娇看了看韩林,又看了看林语芙,道:“语芙啊,你怎么说话呢?”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燕娇不管教自己的丫头,倒还责怪起关心她的的林语芙? “大小姐!”韩林急道:“适才你们困在里面,林小姐很担心你,还哭着求我救你。” 林语芙委屈巴巴的看着燕娇,轻描淡写地道:“就是这样,你更不能代我谢他了。难不成韩将军率禁军救驾是为了我?你这样说,置我于何地?也未免把韩将军的辛苦当成儿戏了。” 林语芙颠倒黑白的伎俩,可没人比燕娇更熟悉,此时用起来也非常得心应手。 这 韩林的功劳刚刚被抢走,林语芙知他心情不好,于是忙赔礼:“是语芙失言了。” 韩林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忙道:“林小姐不必如此。”说着又对燕娇一拜:“大小姐,林家小姐纵然言语不当,可她是真的关心你。倒是你这个丫鬟,发生危险丢下你就跑,林小姐担心你都哭肿了眼,她倒在一旁冷嘲热讽的可半点没有忠心护主的样子。” 燕娇扭头看了凌香一眼,道:“你说凌香啊?凌香可是跟我去过战场的,我早吩咐过,遇到危险要自己先跑,保命要紧。她武功又不如我,留在我身边就是个累赘。” “小姐。”凌香感动得两眼泪汪汪。野兽作乱前大小姐和大少爷得皇上召见,她一个丫鬟就守在长廊上,事情发生时凌香第一反应是找自家主子,可逃跑的人流把她往楼下卷,凌香看见大小姐和大少爷在一起,知道大小姐一定会没事,索性先保命再说,于是利落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燕娇拍了拍她的肩:“跑得好,你可记住了。任何时候都是保命要紧。” 可别像前世那般傻乎乎的守着定国公府,最后把命给搭了。 林语芙的手用力的绞着帕子,极力低着头,掩饰着眼中的恨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燕娇对一个丫鬟尚且如此和气,对她却冷言冷语,犹如陌生人。明明她在观兽台才帮过她呀。 韩林看不得美人落泪,道:“就算如此,林小姐不过是道个谢而已,纵使她说错了话,这丫头也不该如此言语刻薄” 凌香道:“道什么谢呀她?你可知道我” “韩将军!”林语芙抬起头,强笑道:“凌香是和我一起跑出来的,刚刚在里面,她还救了我一命呢。”她说罢又对着凌香屈膝一拜:“我本想着,大恩不言谢,等回府后再备上厚礼是我疏忽了” 假模假样!要道谢不会早说?凌香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举手之劳而已。当不得谢。”逃跑途中凌香也不过是随手一捞,谁知道救的正是林语芙,她又不能再给扔回去! 举手之劳?林语芙两手紧握,看向凌香的眼里喷着火。她的命,就只是一个小丫头的举手之劳? 若夏看了这半天戏,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这林语芙,原本应该和娇娇关系不错,但是最近嘛她怕是得罪娇娇不浅。 第二十八章 若夏展露锋芒 “你们在这儿啊!”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纷纷行礼。 “五皇子。六皇子。” 五皇子笑意绵绵:“诸位快快请起。” 六皇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若夏,道:“一别数年,二妹妹的病可好些了?”六皇子今年才娶了柳大小姐为六皇子妃,这一声二妹妹,叫得倒也顺口。 若夏道:“臣女性命无虞,至于别的臣女也说不准。”若夏的回答与之前在观兽台皇帝问话时的回答一字不差。这多少令同样也竖着耳朵的五皇子有些失望。不过他脸上仍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燕大小姐不愧是将门虎女,身手了得,不输定国公,真乃女中英雄是也。”五皇子笑着虚拜了一下。 燕娇想到自己拼命的时候,皇帝那看戏的神情,心中一阵反胃。冷冷道:“多谢五皇子夸奖。” 一句笑谈对上燕娇的冷脸,五皇子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六皇子面色有些不满。 若夏道:“你哥哥是很关心你的。你快别和他怄气了。” 这话听在众人耳里,就是燕娇犹是年幼不知事,还在和哥哥为婚约一事生气。 燕娇看向若夏,她知她是为她掩护。燕娇平复了一下心情,虽说哥哥乐见她行事鲁莽,但她也不能太过嚣张。 五皇子看向明显刚哭过的林语芙,仍笑道:“这位是林侍郎府上的千金?想必吓坏了吧?”他说话时轻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也是,莫说几位都是闺阁小姐,就是孤,此时也是后怕得很呢。几位今日受惊不浅,待回宫后,孤遣几位太医到各位府上,为各位诊脉一番,开些安神固元的汤药,不知可否?” 若夏笑道:“多谢殿下。不过此前陛下已经说了,皇后娘娘会为臣女安排太医的。就不多劳一位太医了。” 燕娇也道:“自臣女受伤以来,家中已经养了七八个大夫,倒不用劳烦太医院的大人们了。如此多谢殿下好意了。” 林语芙见他们都推拒了,于是道:“臣女也多谢殿下好意,只是我刚刚逃得快,并未在围场收到太多惊吓,看太医就不用了。” 三个女孩都拒了五皇子的好意,他也并未有任何不满。仍旧笑得平易近人。六皇子道:“这倒也罢了。只是二妹妹,你姐姐很担心你的病情,你还未回京,就寻了好几个名医,回头我就让他们去一趟相爷府,给二妹妹看看?” 燕娇拧眉,怎么皇家的人,都这么关心师姐的病情? 看上去,又不是真正关心她? 师姐的病,到底有什么隐情? 若夏依旧笑着婉拒了。六皇子面色不虞。 贺嘉鸿此时仍是犯人,奉皇帝命,几个內侍先行压他回京。 出了围场,贺嘉鸿先看见那个穿着粉红衣袍的女孩子,她站在她师姐身旁,师姐说了什么,逗她一笑。可谓巧笑嫣然,娇俏可人。这一笑,仿佛冬日里的寒冰都融化了。 五皇子打趣道:“柳二小姐的四轮车,扶手中似是装有机关?孤很是好奇这里面都有些什么?”若夏轻声道:“不是什么机关,只是放些我常吃的药丸而已。”五皇子自然不信,在围场时,他亲眼看见柳若夏死死抓住扶手,显然这上面大有玄机。 可她却不认。而他能怎么办?打开看看?柳若夏可是柳相的幺女,定国公府大小姐燕娇的师姐。他可不想因这一件小事,得罪两家他想要拉拢的人。 果然啊果然,跟那个人扯上关系的人,都不简单呐。 五皇子又讲起了一件趣闻:“前些日子,临安县城的义捕名动天下,好几个在逃重犯都是朝廷悬赏多年的,被这义捕一举丢到临安县衙。不知柳二小姐进京的路上,可有听闻。” 义捕? 这件事韩林也听说了,这些逃犯个个都穷凶恶极,武艺高强。能将他们一举抓获的人,韩林十分佩服。 若夏嫣然一笑:“当然有。我就是这个义捕。” 什么? 韩林险些惊掉下巴。 燕娇看向若夏的神情与有荣焉。 “原来柳二小姐这么厉害。真是失敬,失敬。”林语芙欠身一笑。 两位皇子也哈哈笑了起来。林语芙掩唇浅笑。 “二妹妹,你快跟我们讲讲,你是怎么抓到这些人的?”六皇子道。 若夏道:“其实,一个人只要活着,不管在哪里都会有迹可循。我只是擅长探查踪迹而已。至于抓人还是要靠我的清风和她妹妹明月两人,我哪有那个本事。” 六皇子心道,这个清风身手的确了得。柳若夏却能令她姐妹随侍左右,可见此人并不简单。 燕娇道:“打小在山上,我只觉得师姐聪明。没想到您一下山便出手不凡。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若论起出手不凡。燕大小姐比起你师姐也不遑多让啊。”六皇子笑道。 众人忙点头,燕娇的身手确实是深不可测。 谈起围场内的事,几人心中难免沉重了些。沉默片刻,五皇子特意称赞了韩林救驾辛劳。韩林笑答不敢。一来而去几人话多了些,又闲闲聊了几句。 直到围场内皇帝要摆驾回宫,两位皇子又赶到皇帝身边去。 若夏叫住将要离去的五皇子,道:“还未多谢殿下,在围场上那及时的一箭。”五皇子笑意更甚,道:“二小姐无事便可。” 二人相视一笑,五皇子转身去迎圣驾。 韩林也跟在骆大统领身后护送皇帝。禁军开路,前后护卫森严,一切如来时那般威严庄重。没有伤亡的人家也驾着马车跟着回京。林语芙也被她父母拉走了。 燕娇和若夏站在路旁看着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去。燕归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围场内有人在为死去的家人哭泣。 “可有查到眉目?”燕娇问。 燕归负手而立,闻言摇了摇头:“这一场祸事,针对的是整个大周朝廷。初步判断是敌国奸细所为。”刚才在皇帝面前,他也是这样说的。 “敌国奸细?那皇上会迁怒定国公吗?”若夏问道。毕竟燕归镇守北境,敌国的奸细进了大周。燕归也有责任。 燕归摇了摇头。皇帝刚才的愤怒,没必要说给两个女孩子听。 燕娇道:“师姐,你不知道他。他是虱子多了不怕痒。”皇帝对燕家的疑心与防备,早已根深蒂固。 燕归道:“就你知道的多,就你能耐,刚才不管不顾的往前冲,你敢再虎一点吗?”提到这燕归就来气,若不是看在妹妹有点女儿家的模样了,他真想像小时候那样一脚踹过去。 燕娇白了他一眼,却又噗嗤笑出声来:“我就是知道的多,就是能耐!”她仰着头,看着哥哥骄傲的道。 燕归却没回应他的撒娇,他望着远处的密林,沉默了许久。 直到燕娇晃了晃他,燕归才道:“咱们也赶紧回去吧,这里陛下点了刑部的人调查。我留下两个人帮一帮今日遇害的人家。” “如此也好。”燕娇道。她看向哥哥刚才看的方向,却只见林荫处处。 燕家的下人架来燕娇的马车,清风本欲抱着若夏上车,没想到燕娇弯腰抱起若夏,踩着马凳把若夏放进马车,自己却娇滴滴的由凌香扶着上了马车。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带一点拖沓。 若夏懵了,燕归和清风眼睛都看呆了。 燕归的马被牵过来的时候,这位大周战神定国公试了两次都没跨上马背 在一众人震惊或讶异的神情中,燕娇一上车就撑着脑袋睡着了。她今日实在是太累了。 燕娇身边都是信得过的人,她睡得极深。若夏看着她,圆圆的小脸容颜娇俏,也只有在睡着之后,才显出几分稚气未脱的样子。就是这样的娇娇,那个五年前甜甜的喊着师姐的娇娇,今天把她挡在身后,独自面对危险。若夏看着熟睡的燕娇,唇角含笑。 第二十九章 若夏的秘密 林家的马车上,林语芙的贴身丫鬟问道:“小姐,五皇子要派太医来咱们家给您诊脉,多好的机会,可以借此结交皇子,您怎么拒绝了?”林语芙冷冷道:“再好的机会,那也是别人的。五皇子请太医根本不是为我。我巴巴的上赶着做什么?再说燕娇和柳若夏都推拒了,我怎好独自答应?” 丫鬟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不为小利所动,小姐真是聪明。” 林语芙闭目养神。不答丫鬟的话。 若是之前自己也没被小利所动就好了。 燕娇看来短期内是不会原谅她了。她还怎么借着燕娇接近燕归呢? 她想做国公夫人,林家与燕家家世相差太大,她不得不自行谋划。本以为能利用与燕娇的感情令燕归高看她一眼。可 燕娇受伤那样的凶险,她亲耳听到太医说燕娇凶多吉少。她能怎么办?燕娇死了,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她什么希望都没了。睿王妃请她帮忙,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就能卖睿王妃那么大一个人情,她怎么舍得拒绝? 可是谁想到呢,燕娇活过来了,不仅活过来了,还从此脱离了她的掌控。那丫头自小就对她百依百从,如今竟全然不念旧情真是枉费了她这么多年的苦心。 *************** 皇帝回宫后,召众大臣去御书房议事。围场的祸事太过突然,死伤惨重。但在皇帝眼里,祸事发生时朝中大臣都往他身边跑,以求一个护驾的好名声。跑到一楼去遇害的都是些下人或臣子眷属。这些他叫不上名字的人的死亡,他不关心。他更关心的是,谁要害他? 皇帝看着御书房里几个臣子争论要治罪谁,要奖功谁,吵得不可开交,这一场热闹跟看兽斗也没什么区别。 皇帝此时没有兴趣看兽斗。他眼神冷冽的从几个大臣身上扫过,又停在几个和大臣们议事的皇子身上。他的儿子们果然是长大了 ******** 柳相府里,若夏的四个大丫鬟伺立在她左右。清风和明月是一对双胞胎姐妹,此时都穿着柳府的丫鬟服饰。长相打扮都是一模一样,除亲近之人很难分辨。秋霜和冬雪一身黑衣,气质冷冽。 “主子,真的要这样吗?”清风手里拿着一包银针,担忧的看向若夏。 若夏咬牙道:“动手吧。” 明月哀求:“主子您何苦呢?” “你们要是不能帮到我。就趁早回青云观去。”若夏闭上眼,道:“我为他如此,就当是还他当年的半条命。” 清风含泪抽出金针,几个丫鬟都不忍再看。清风小心翼翼的在若夏腿上行针。若夏疼得汗如雨下,却拼命咬着牙不发出半点声响。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秋霜和冬雪迅速藏匿起来。明月手快的将行针的一应物品收好。 “二小姐,宫里的太医到了。”门外的小丫鬟回话。 清风一边为若夏整理好衣裙,一边道:“去回夫人,二小姐即刻更衣。” 片刻后,几个太医隔着帷幔轮流为若夏切脉。柳夫人站在一旁面露担忧。明月低垂着头,掩饰着眼神中的不安与担忧。清风倒还淡定,这针法是主子教她的,不会出任何问题。 “几位太医若夏的腿,还有救吗?”柳夫人问道。 正在切脉的老太医看了看其他同僚,几人都摇了摇头。 柳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结果,她也不是没想到。只是还抱有希望罢了。 客气的送走几位太医后。柳夫人掀开帷幔,看见若夏面色苍白。 “我的儿”柳夫人心疼不已,忙抱住若夏:“不能治就不能治吧,娘疼你。咱们不难过啊。”话是这样说,柳夫人的眼泪还是没忍住。 她的女儿啊,这般的聪慧才情,蕙质兰心。怎么要让她受这样的苦?柳夫人细细为若夏擦去额头冒出的细汗,又安慰道:“当年那样的凶险,你都能遇到丹乐道长这样的贵人,救得你一命。孩子啊,咱们人活一世,凡事,得往好处想。你万万不可泄气啊。” 若夏靠在母亲怀里,忍住剧烈的疼痛。道:“是啊娘。我在往好处想,好处走。我不泄气。您也不要难过。” 柳夫人擦去泪水:“我倒要你来宽慰我。若夏你放心,你姐姐这段日子以来,在民间也寻了好些名医” 清风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几个太医尚且如此难打发,再来一些名医,一天来一个名医,诊一次脉 清风不敢细想,只怕那时一个健全人都要被她一天一套针法扎死了。更何况主子现在身子孱弱。 “夫人。”清风欠身一礼,打断了柳夫人的话:“恕奴婢斗胆多嘴一句。丹乐道长医术了得,这么多年,她也只清除了二小姐身上的残毒。适才太医也没有法子。咱们就别折腾二小姐了,其实二小姐一直以来都很看得开,可她只要看一次大夫,就要难过好几天” “是吗?”柳夫人叹气,又心疼的看向若夏:“丹乐道长能救你的命,若能治你的腿,早就娘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娘既然你不想看大夫,咱们就不看了吧。我的儿,你活得舒心最重要。” 若夏道:“其实我的腿,看不看大夫又有什么区别。只是姐姐一番好意” 柳夫人轻轻拍着若夏,宠溺地道:“你放心,是娘的意思。娘会拦着那些大夫,保管叫你姐姐怪不到你头上来。” ******** 几位太医出了相府,直奔皇宫去向皇后娘娘回话。 皇帝和安平公主也在。 “这么说,没得治了?”皇后问道。 一位太医答:“柳二小姐身上余毒虽清,可双腿经脉尽废,此生再难行走了。” 此生再难行走了 “没有办法了吗?”皇后哽咽失声。 几个太医跪得更低了:“臣等无能。” 第三十章 皇后的小计谋 皇帝挥退太医,揽住皇后轻声说道:“这个丫头治不好,不代表彦儿也治不好” 安平公主也劝道:“母后放心,三哥哥吉人自有天相。” 皇后声泪俱下:“彦儿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若是让他知道,他一身都无法再自由行走,臣妾真怕他承受不住” 皇帝道:“皇后放心,朕已有心将几位成年皇子都封王放出去。朕会为彦儿择一处富饶民安之处,作为他的封地。好叫他富贵一生,安心做一个闲散王爷。断不会叫这孩子委屈了的。” 皇后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呜咽道:“彦儿他他心里只怕” 安平公主盛嘉灵道:“既然柳二姐姐都回来了,不如叫三哥哥也回来吧。灵儿会照顾三哥哥的。” 皇后泣不成声。 皇帝道:“你三哥只怕还抱有希望。由他去吧。他想回来就回来,想继续呆在外面就呆在外面。让他自在随心就好。” “也是。灵儿你给你哥哥写信的时候,万万不可提及此事。若他来信问起柳二小姐的境况,你只说太医还在想法子。不可告诉他彻底无治了”皇后流泪说道。 安平公主连连点头。 皇帝道:“皇后思虑极是。不能叫彦儿一下子失去希望。朕也会叫太医三缄其口。” 皇后哽咽道:“这倒不必了,这孩子远在深山。京城里的事,只要灵儿不跟他说,他也没地儿知道去。” 皇帝颔首,又看向犹自落泪的皇后。她一向稳重自持,唯独提到彦儿,总是忍不住哭上一番。哭得他心里愧疚,毕竟当年的事 皇帝叹了口气,拉着皇后的手说道:“彦儿身上残毒已清,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你放心。朕会疼咱们的孩子的。” ********* 安抚好皇后,皇帝回到上书房,一位刚才回话的太医已等候在此。 “真的无治了吗?”皇帝冷冷问道。 太医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答道:“回陛下,柳二小姐确实双腿经脉尽断,再无修复之可能。” 皇帝叹气。身为父亲,他当然希望此病有救。可身为帝王 老三是嫡出皇子,这么多年远在凤翔治病,他在当地已借着皇子身份声名远扬,几乎要成凤翔府的土皇帝了。若他暗中有所动作? 皇帝不耐烦的挥手赶走太医。 今日一起去柳家诊脉的五个太医,不仅这个太医被皇帝叫走问话,其他几位太医也在无人处写了条子传递到皇宫各处。 可以说,皇帝还未从皇后宫里出来。柳二小姐的腿再不能治的消息就已经传遍各宫了。 安贵妃宫里,四皇子与母妃看到条子就不由得笑出声来。 明妃宫里,五皇子道:“太医之言,不可尽信。”明妃点点头,道:“你六弟找了那么多名医,定会有所动作。咱们静等就是。” 皇后宫里,安平公主服侍皇后喝了药躺下。忽而想起一事,问道:“母后,父皇怎么突然想给几位皇兄封王了?前两年大皇兄和二皇兄去了封地,父皇还说要其他几位皇兄多陪陪他呢。” 皇后心中一冷,经历围场一事后,向来多疑的皇上看谁都觉得不可信。如今柳若夏一回京,所有人都盯着她的病情,借此来打探彦儿的身体。长此以往,只怕无风也要起浪。 皇后道:“母后也不知呢。你不是有女先生吗?她懂得多,你有什么不懂的,大可问问她。还有啊”皇后笑着摸摸女儿的小脸,悄悄道:“你父皇说了要给你三哥哥赐一处富饶民安的封地。你正好向女先生打听打听,你父皇会择哪一处?” 年仅十一岁的安平公主连连点头:“那母后您早点休息。”她行完礼,雀跃的走了。 *************** “刺!” 燕娇在练武场带着燕铮一起练剑。她一声令,燕铮奋力一刺,与他等高的草人便被他刺穿了。 “不够快。”燕娇挑剔道。“出剑速度要快,快到出其不意,才能制伏你的敌人。” 秦文君在一旁看得连连擦汗,表妹家果然是武将家风,教燕铮表弟的都是些打打杀杀的招式。莫不是娇娇表妹五岁时已被老国公教着上阵杀敌了? 燕铮练了许久,累得一身汗。他喘着气道:“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像你这样厉害,我听说那天你在围场,一刀砍下一只野兽的头!” “那是!”燕娇一仰头道:“你姐我当然厉害了。”在围场时被贺嘉鸿一刺激,燕娇间接就想起前世她在战场上与人厮杀的场景。那时的她可是有着北地女杀神的称号。 只是可惜,竟然栽在贺嘉鸿这个小人手里! “我要不厉害早就被野兽吃了,你也得好好练知道吗?”燕娇错牙说道。 “喔。”小小的燕铮不顾劳累继续奋力刺着草人。出剑一次比一次快,不厉害要被吃掉,他可不想被吃掉。 一旁的秦文君笑道:“那是那是,娇娇表妹的厉害,是我等吹牛都吹不出来的表哥佩服。”他说着夸张的行礼。 燕娇横他一眼。秦文君又道:“娇娇表妹从小就这么厉害吗?五岁时就已开始习武?” 燕娇不答。她哪里是五岁时就开始习武。那时娘还在,整天想着把她教养成名门闺秀,打小就对她管得严厉。谁叫她有个“好”哥哥,三岁时就带着她打遍临渊无敌手,五岁成为临渊小霸王。后来母亲带着她进京,没有哥哥帮忙,她在京城打架要么是打不赢。要么是遇到像韩林这样的武将之子,对她也是十分尊重,打架都让着她,打多了也就没意思。于是燕娇在母亲的约束下也渐渐成了燕大小姐的样子。 再后来,父亲母亲相继去世。她被师父带去青云观。正式算起来,燕娇是在青云观才开始习武的。青云观上弟子众多,但师父的徒弟只有她和若夏两人。若夏是八岁时上山,她也是。师父知她性子跳脱,倒也不压抑她。教她习武练剑,也交给她一些治病救人的医术。 不过这些,她不想跟秦文君讲。 燕娇道:“以前的事,我记不清了。” 燕归走到练武场,看到燕娇和秦文君,他心中微微恼怒,秦文君的小心思他岂会不知,这小子莫不是以为娇娇退了亲,他就有机会了? 真是荒唐!燕归本想过去给他点教训,但又看到燕铮正在练剑,于是脚步微顿,看了片刻后,默默转身走了。 林语芙多次提出想来看燕娇,她都拒绝了。从围场回来后,为感激林语芙在皇上面前仗义执言,助她甩掉贺嘉鸿。燕娇请秦氏选了些上好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高调的送到林家府上,但林语芙再没机会登燕家的门。 第三十一章 燕归的密室 六皇子妃柳若婉从娘家回府后,坐在屋里生闷气,许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婉儿?”六皇子关切的问道:“二妹妹身体如何?” 若婉怒道:“母亲竟然拦着我请去的大夫,难不成我会害若夏?母亲果然最疼她。” 六皇子的关注点显然不在柳夫人更疼哪个女儿上,他惊讶的是:“拦住了大夫?岳母怎么说?” “说是皇后已指派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诊过,若夏的腿再不能好了,看太多大夫,反而让若夏心中难过。”若婉道。“再说,若夏她虽然残废,但好歹也是青云观丹乐道长的首席大弟子,咱们父皇和母后现在还吃着丹乐道长敬献的可延年益寿的丹药呢。我这做姐姐的也不能不给若夏面子。” 六皇子叹息一声。丹乐道长医术了得,连皇上都赞一声活神仙。且她所制的药丸在民间千金难求。青云观远在高山之上,却从不容人小觑。 这难道就没法子了吗?六皇子急得在屋中踱步:“正是因为是皇后娘娘指派的太医,咱们才更要多诊脉几次,才能确认消息的真假。” 若婉道:“我明白,可母亲要阻拦!我请大夫回家是关心自家妹妹,若是硬要给妹妹看病,那就是信不过皇后娘娘,如此多事之秋”若婉未出口的话化作一声叹息。 六皇子道:“婉儿之前不是说过,若二妹妹无救,则三皇兄无救,中宫皇后便只有一个废子。若二妹妹有救,则三皇兄以健全之身多年在外行走,所作所为为父皇所不喜,皇后便再难得父皇信任。所以,咱们忌惮她做什么?” 若婉白了六皇子一眼,道:“您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你可知安平公主,近日在宫中打听几位皇子的封地一事。她年纪小虽打听不出什么,但父皇有意让几位皇子封王离京,这事早传得阖宫皆知了。” 六皇子的笑意僵住,他知晓此事的厉害,若皇后在他封王一事上稍作手段,把他打发去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以往的追随者自然以为他失了圣宠那时他还有什么可争取的?“这不行,我得和岳父大人商量一下。” “回来。”若婉叫住六皇子,道:“我回府前早向父亲请教过了。你一天八躺的去见我父亲,怕父皇见你时太过喜欢吗?” 六皇子讪讪笑着坐在若婉身旁,亲自给若婉递上一杯茶,问道:“岳父大人怎么说。” 若婉道:“父亲叫你宽心就是了。您上头还有两位哥哥呢。如今皇上重用四皇兄,宠着五皇兄。你啊,太蹦跶了没什么用。但求万事不出格便好。只要咱们无过,皇后娘娘抓不着你的小辫子。在封王一事上便不能委屈了你。” 六皇子叹气,这不还是叫他韬光养晦吗?岳父见了他每次都说的话。如今他眼见着要被打发出京了,怎么还是这话? “那万一” “若有万一,我父亲自会为你周旋。”若婉道。 ******* 皇宫里的波谲云诡,燕娇并不关心。她一心想和燕归重回北地。她要做回前世那个在北地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将,才能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在和燕归多次比试之后,燕归也终于承认,燕娇的武功确实了得。若不是因为大病初愈,许多招式失了力道,他还真是防不住。因而对她想去北地的事便再无异议。 燕家接到圣旨,年夜时,燕归要带燕娇进宫参加宫宴。燕归特意把燕娇叫到书房,问她去不去。燕娇对去宫宴这事自然没什么好推脱的。燕娇前世就是在宫宴上被贺嘉鸿那混蛋给退了亲的。 这一次,那贺嘉鸿只怕还在刑部大狱里吧? 她愿意去,燕归自然也高兴。 两人闲聊着,燕娇随意在哥哥的书架上翻着书,想找本书打发一下时间。燕归突然道:“你一天到晚都待在家里,不闷吗?” 燕娇想想,自回来后,就没在京城仔细玩过。而宫宴之后,她和燕归一起返回北地。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进京。她说道:“也是,咱们过几天就要走了,我出去逛逛。你去不去?” “我约了人谈事。”燕归道。 燕娇没多想,带着凌香就出了门。燕归吩咐暗卫暗中保护。 待下人都退出书房后,燕归抽出一本书架上的书,那书架竟然开始移动,其后俨然是一间暗室。燕归缓缓步入其中。暗室内一人负手而立。此人目如朗星,丰神俊逸。冠上白玉夺目,一身红衣似火。乃是一翩翩贵公子。 他启唇轻笑:“真奇怪,我明明只是第二次见她,却觉得亲切无比,好似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 “你该走了。”燕归道。 ******** 大周民风开放,异族人也在京城扎根生存,是以对女子的约束并不严格。燕娇弃车步行,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路两旁是散发出阵阵诱人香味的小吃瘫子。燕娇走在路上,身后跟着一个丫鬟。 京城热热闹闹熙熙攘攘。年根下,这热闹熙攘中多了许多喜气。满街的叫卖声,卖艺的吆喝声,这精神劲儿,叫人听了心里也乐呵。燕娇笑道:“咱们也该多出门走走。” 凌香连连点头,看见什么新鲜玩意便拉着燕娇去瞧。 燕娇今日披着雪狐斗篷,雪白的狐毛衬得她肤白胜雪,头上钗环叮当,腰间的双鱼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燕娇在人群中耀眼得如天上的太阳。京城的百姓们眼光被太阳吸引,却又不敢直视太阳,她走到哪里,旁人自动退避三舍之外。 多瞧几处热闹,燕娇就觉着没意思。她站在哪里,哪里就如同清场一般冷清。 出门匆忙,她都没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走在路上也太打眼了。 瞧不了热闹,燕娇就开始循着香味买吃的。一开始是看着糖人漂亮,燕娇和凌香人手一个,又瞧着烧鸡不错,燕娇买了凌香拿着。 闻着糖炒栗子的香味,燕娇买了一份拎着一路走一路买,凌香双手抱着大小姐挑的各种吃食。 这条街买到头,又是一条酒楼茶馆开满地的大街,不过闲逛的人少些了,买无可买,燕娇咬了一口糖人。“这玩意还真甜。”燕娇吃一口,爱得不得了,又接连咬了好几口。趁糖在嘴里还没化,燕娇剥了一颗栗子扔嘴里。 “嗯!栗子也甜。”燕娇从没发现自己这样爱吃甜食。 两边茶楼里偶然有人认出燕娇,明里暗里拉着自己的同伴看街上。燕娇正在吃东西。 凌香察觉了,忙提醒燕娇:“大小姐。您这样不好吧。”酒楼茶馆的人,大都认识这几个月从赐婚到退婚闹得满城风雨的大名鼎鼎的燕娇。 燕娇道:“有什么不好?我吃点东西怎么了?我说不定哪天就死了,我不得活得痛快点?”名门闺秀的做派她不是不会。只是那样活,难免自己累,还处处受制于人。与其这样,不如洒脱一点,落得个自在随心。更何况,她要走的路,注定不能让别人把她当普通女子看。 “燕大小姐果然是不拘小节啊。”茶楼里的人叹道。 换做是两个月前,燕娇在哪场宴会表现得稍微不合体,就会被传遍整个京城再被嗤笑一番无教养。 可现在 “燕大小姐怎么能和一般闺阁女子一样?” “围场之难时救驾有功,一刀能砍下一只野兽的头颅。” “那是,都不带补刀的,多少禁军都比之不过。” “再说了,人家可是定国公嫡亲的妹妹!” 第三十二章 暴打贺嘉鸿 “呸呸呸!呸呸呸!”凌香忙道:“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高兴就好。我不说就是了。”心里却苦笑,若是夫人还在,只怕要拎着大小姐的耳朵教训了。 燕娇嘿嘿笑着,剥了一颗栗子喂给凌香:“怎么样,甜吧?” 凌香嗯嗯点头。 “走,我们去柳家看师姐。这么多好吃的呢,她一定喜欢。”燕娇道。 燕娇边走边吃,咬一口糖人,剥一颗栗子仍嘴里。为了方便剥栗子,燕娇索性将袋子抱在胸口,一手拿着糖人。 从贺嘉鸿的角度看去,燕娇就像个长得高点的三岁小孩,眼里只有吃食。丝毫不在意自己雪白的狐皮斗篷。 燕娇走了几步,看见贺嘉鸿对她笑着迎面走来。被燕归打残的腿看来是恢复了。 “噗!”燕娇嘴里的栗子一口喷出来。“贺嘉鸿!”燕娇咬牙道:“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有热闹瞧了!茶楼里的人挤在门边窗边。 旁人如何看二人都不在意。 贺嘉鸿看着燕娇龇牙咧嘴,风乍起,雪白的狐毛扫着她的满面怒容,犹如炸毛的小狐狸般可爱。 “娇娇,我正要去你家找你呢” “贺嘉鸿!”燕娇丢掉糖炒栗子,脚尖一点跃到贺嘉鸿面前,抬脚就是一记窝心脚。动作一气呵成不带半点拖沓。贺嘉鸿完全不躲,任由燕娇一脚把他踹出四五步。 “你不是应该在大牢里待着吗?还敢到我面前找死?”燕娇站稳身形,问道。 贺嘉鸿结结实实挨了燕娇一脚,喉咙腥甜,竟然吐血了。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擦去嘴角的血。 面上却依然带着笑容,很好,他又小瞧她了。 “消气了吗?”贺嘉鸿问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燕娇最见不得这笑,她看着贺嘉鸿,怒火中烧。就是这样一个人,满面春风的笑着,哄着她喝下那一碗失神失智的毒药。 “贺~嘉~鸿!!!”燕娇在贺嘉鸿眼前攥紧拳头,怒目圆瞪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咦你干嘛?你要现原形啊?”贺嘉鸿往后跳了一下。却是嬉皮笑脸的模样。 “你去死吧!”燕娇怒吼着一掌劈来,贺嘉鸿下意识一躲。随即又后悔,心道这一掌下手不轻,要是被她劈中了,肯定伤得重!起码能躺个十天半个月的,说不定到时她气也消了。贺嘉鸿后悔不已,他躲什么呢? 燕娇一掌劈空,身体保持着进攻的姿势,她侧头怒视着贺嘉鸿。贺嘉鸿忽的一笑,露出的两排大白牙仿佛是在嘲笑燕娇的鲁莽。 燕娇瞪着贺嘉鸿站直身子,右手下意识的在腰间摸索。 “用这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一方蓝色锦帕递到燕娇面前,贺嘉鸿见她刚刚剥糖炒栗子的痕迹蹭在衣服上,以为她在自己衣服上擦手呢,太不讲究了!贺嘉鸿非常贴心的递上自己贴身手帕。 “凌香!”燕娇喊道。凌香一哆嗦把怀里抱着的吃食丢了一地。 “我刀呢?”燕娇看着贺嘉鸿的眼光仿佛随时要把他撕碎。 贺嘉鸿咽了咽口水,又后退一步,强笑道:“你不会来真的吧?” 凌香从来没看见大小姐这么生气过。看来今天贺嘉鸿是在劫难逃了。“大小姐!”凌香冲到燕娇和贺嘉鸿中间,道:“您今天出门匆忙没带刀。奴婢帮您教训他!” “你走开!”燕娇淡淡说着,一手扒开凌香。她解下斗篷递给凌香。斗篷内一袭粉色衣裙飘然如天上仙子。 只一眼,贺嘉鸿便陷了进去。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被燕娇暴打一顿踹到一旁的茶馆内。 “哎呀世子爷不是,贺公子啊”茶楼里看热闹的人忙去扶,打死他们也想不到今天能看到这些高门贵户的公子小姐打架,还是招招见血的打法。 燕娇蹬蹬蹬跑进去,吼道:“把人给我放下!”她人小声音细,吼得再大声也听不出气势来,若不是亲眼看着她打人,这一声凶巴巴又娇滴滴的吼,反差大得能叫人笑到过年。 围着贺嘉鸿的人听到燕娇的声音下意识的一笑,随即看到燕娇凶狠的神情,脖子一缩立刻把贺嘉鸿丢在地上,不约而同的往后退去。 贺嘉鸿被喉咙里腥甜的血呛到咳嗽,他扶着桌椅缓缓站起,抹去唇角流出的血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肿胀,却还是能看出笑意来:“消气了吗?”他问道。 “你还笑得出来!”燕娇说着,提裙迈步。 忽而人群中冒出七八个小厮打扮的练家子拦住燕娇的去路,又哗啦啦单膝跪在燕娇面前:“燕大小姐,求你放我们公子一条生路吧。” 燕娇冷冽的眼神从地上的小厮扫过,落到贺嘉鸿那令人生厌的假笑上,冷笑道:“我说你怎么敢来我面前找死,原来是备着后手呢。” 凌香见势不妙,抱着燕娇的斗篷跑过来,指着地上的小厮喊道:“你们仗着人多,想欺负我们家小姐不成?” 话音刚落,两边屋檐上同时飞出十几个黑色人影,落在燕娇身后。 “大小姐!”首领双手抱拳行礼。其他人也纷纷行礼,同时也握紧手中的刀。 燕娇轻笑。 “是国公爷派你们来保护大小姐的?”凌香喜于言表,又转身指着贺嘉鸿道:“别以为只有你们睿王府有人!” “你们让开!”贺嘉鸿说着,看向燕娇:“燕娇,我今日见你,是来跟你道歉的。你要是打我一顿能消气的话” “你差点杀了我,你亲口认的。你不死,我气消不了。”燕娇道。 贺嘉鸿身形一晃,扶着桌子才站稳,她真的要杀他? “杀了他!” 观兽台上,贺嘉鸿看见燕娇说这三个字的神情,对他有浓浓的恨意。 他以为,那只是小姑娘的一句气话,他知道燕娇素来看不惯他假装深情,他甚至故意激怒燕娇,他不信燕娇真敢一刀杀了他,他甚至以为燕娇打他一顿,看见他满身伤,会心疼 贺嘉鸿苦笑,燕娇身后暗卫林立,个个带着肃杀之气,这都是随定国公上战场杀敌回来的。倘若燕娇一身令下,他们,会不会冲上来将他乱刀砍死? 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凉充斥在他内心。 “你不能杀我。”贺嘉鸿道:“我虽无世子之名,但还姓贺。你杀了我,你哥哥在皇伯父面前没法交代。” 提到燕归,燕娇被怒火占据的眼神有了一丝清明。她前世过得如此之苦,就是因为哥哥不在她身边,她珍而重之的家人朋友,都离她而去。而现在,他们都还在。 燕娇一时间心思百转,她刚才似乎听到有人去报官了? 燕娇沉默片刻,忽而冷笑道:“笑话!我管他燕归怎么交代?我今日杀你,是有冤抱冤有仇报仇。你自己来我面前找死,与燕归何干?”燕娇说着,回头看向燕归派来保护她的暗卫:“我看你们今日谁敢拦我!” 燕娇抽出一个暗卫手中的刀,缓步走向贺嘉鸿。 第三十三章 你小心 我随时取你性命 贺嘉鸿如坠冰窟。他忘了,那日燕娇在观兽台对燕归撒泼打骂。燕大小姐早被她哥哥宠得好赖不分,因为与他的婚姻一事,燕娇对燕归也是满含怒气。 燕娇就是这样一个跋扈又不懂事的娇娇小姐啊! 满京城都知道的事! 他今日要死在她手里,那还真是自己跑到她面前找死。 好!好个燕娇!好个狡猾又易怒的小狐狸。 睿王府的人立刻把贺嘉鸿围起来。燕娇止住步伐,举刀对准贺嘉鸿:“你是自己死,还是要带走几个陪葬的?” “燕大小姐,我们公子是来向您道歉的”睿王府的人道。 燕娇不说话,微微侧头饶有兴趣的看着贺嘉鸿。 其实要一个人死,不一定要亲自动手。但对他,燕娇一定要手刃贺嘉鸿才能解两辈子的气。 不过不是现在。 现在一刀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燕娇和贺嘉鸿的对峙没有持续多久,官府的人到了。 “燕大小姐,贺嘉鸿身为罪犯,今日奉旨向您赔罪。您若原谅他便也罢了。您既然不原谅他,那卑职等还是要将他压回刑部大牢。”来的人毕恭毕敬,正是刑部都官司主事。若不是带的刑部狱卒和京兆尹衙役占满了茶楼,众人都要怀疑他只是路过来喝茶的。 燕娇一声冷笑,毫不犹豫的扔了刀:“当然,你们可以带走他。” 她倒识时务! 贺嘉鸿气绝:“你刚不是挺狂吗?怎么不狂了?”不是要杀他吗?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他就这么不值得她稍微努力再坚持一下吗? 睿王府的人心里叫苦,您可闭嘴吧主子。 刑部主事和睿王府的人团团围住贺嘉鸿,缓缓向门口移动。 贺嘉鸿由小厮扶着,一步步从燕娇的视线走过。他看见燕娇冰冷的看着他,神情无波。她怎么突然不恨他了? 我要走了,你不是要杀我吗? 发怒啊! 偷袭我啊! 有点反应啊! “娇娇啊,你要是不杀我,我可走了。”眼见着要走出燕娇的视线,贺嘉鸿忽然转身说道。 小厮气得直翻白眼。主子,您看一下燕家的护卫,我们打不过啊! 刑部主事内心崩溃,这位大爷,您倒是看一下我们这些小鱼小虾,燕大小姐发起疯来,在场有谁敢拦? 燕娇审视着一身伤的贺嘉鸿:“我有句话要跟你说,你敢过来吗?” 贺嘉鸿心内一喜,你敢过来吗? 她问他,敢不敢走到她面前去。 他怎么不敢? 贺嘉鸿理理凌乱的衣服,推开小厮迈步走向燕娇。 “公子?”睿王府的人伸手拦住他,贺嘉鸿一个眼神,几人立刻缩脖子收手退后。 贺嘉鸿一步一步走向燕娇。刑部主事暗暗捏了一把汗。 这燕大小姐是个惹不得的,若是她突然发疯睿王的儿子死在他面前,他就不用混了。 若为了护住贺公子而伤了燕娇,他也不用混了 怪只怪他一无背景二不会做人,被上司派来做这两边不讨好的差事。主事在一瞬间下定决心,他默默跟在贺嘉鸿身后,若燕大小姐暴起伤人,他就以身去挡! 拼了! 贺嘉鸿在燕娇面前站定。由于距离太近,他顶着一头伤深情的俯视着比他低一个头的燕娇。 燕娇勾勾手指,贺嘉鸿心领神会的弯腰低头,把耳朵凑在燕娇唇边,二人的距离不超过一指。 路人绝倒。 您二位刚刚不是还喊打喊杀吗?这是个什么套路? 燕娇启唇,冰冷的声音在贺嘉鸿耳边响起,仿若来自地狱:“贺嘉鸿,你今日好运道,不代表会一直好运道。你小心,我随时取你性命。” 燕娇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被凌香等人听个正着。 凌香上前拉住燕娇:“大小姐。您别生气。为这种人气坏了不值得的。” 从没有一个人,惹大小姐如此盛怒过。 贺嘉鸿先是浅笑,随即抑制不住狂笑出声。 刑部主事心如死灰:完了,打傻了! 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 “多谢娇娇提醒。”贺嘉鸿郑重行了一礼。随即又压低声音,在燕娇耳边说道:“最好你亲自来取,万不可假手他人。” 燕娇微微错牙,瞪着贺嘉鸿冷笑道:“一定。” 刑部主事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些天潢贵胄家的孩子,思路都这么清奇的吗?他脸色灰白的带着贺嘉鸿离开。 燕娇带着人走出茶楼,从贺嘉鸿相反的方向归家去。 “娇娇。别忘了喔。”贺嘉鸿忽而转身喊道。刑部主事脚步一滑险些摔到。他听到了什么? 别忘了来杀我喔! 睿王府的人心中叫苦,该怎么给王爷王妃说世子爷已经疯了的事? 贺嘉鸿声音之大吸引了整条街的路人眼光。 燕娇侧身,凶狠的眼神穿过重重护卫,落在贺嘉鸿那肿胀的猪头上。娇娇这个名字,只有她亲近之人才唤得。贺嘉鸿恶心人的功夫从来都是一流。 贺嘉鸿见成功吸引了燕娇注意,哈哈一笑,满意的大踏步走了。不知道的人完全想不到,这是一个回刑部去蹲大狱的人。 燕娇站在原地,眼神如刀望着贺嘉鸿的背影。 凌香帮燕娇把斗篷披上:“大小姐。咱们回家吧。”回去找大少爷,天大的委屈告诉大少爷,他一定能帮您出气的,您别憋在心里啊。 “走,回家。”燕娇道。 她缓缓转身,却不经意间看到一个身影,燕娇身形一顿,怎么会在京城看见她? 那人一身灰色长衣,在人群中极不显眼。只手中剑上的流苏随风飘扬。燕娇看她,她也惊讶。这一条街的人,谁不在看燕娇?她怎么就盯上她了?来不及多想,她立刻转身走了。 燕娇指着她,欲要喊她,却突然头痛欲裂。 前世散沙一般的记忆开始凝结,关于这个女人她是寇倩,她是她是那个残废身边的人 她怎么会在京城?她是从什么时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 久远又痛苦的记忆钻入燕娇的脑海,她面色苍白,那一声未出口的呼喊,化作一口血喷出来。在凌香惊恐的呼唤声中,燕娇摔倒在凌香怀里 第三十四章 燕归的怒 定国公府。 得知燕娇再次晕倒,若夏立刻避开众人赶往燕家。亲自诊脉过后,确定燕娇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看向坐在燕娇床边,一脸阴沉的燕归,问道:“怎么会突然这样?” “大小姐一定是被贺嘉鸿给气得。”凌香红着眼愤愤道。 两人看向凌香,示意她说下去。 凌香道:“大小姐刚回京的时候,为了贺嘉鸿,她费尽心机的去讨好睿王妃她满心欢喜的去赴贺嘉鸿的约,可他们”凌香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滚落,睿王府实在太欺负人了! “大小姐自受伤后,对贺嘉鸿再无迷恋。可是贺嘉鸿每每出现在大小姐身边,一口一个娇娇的唤着,大小姐的闺名岂是他能唤的?他又有几分真心?还不是故意羞辱惹怒大小姐”凌香泣不成声。 “她惹怒娇娇,促使娇娇当街打他。你在朝堂上就不能再对睿王府施压了。他这一顿打,倒是挨得值。”若夏道。 燕归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 “他们说了什么?”燕归忽然问道。凌香抽泣着没回答,燕归再问:“在茶楼,娇娇和贺嘉鸿说了什么?”其他的情形早有人向他禀报,但唯独贺嘉鸿靠近娇娇之后说的两句话,他无从得知。 凌香抽抽搭搭的道:“大小姐对贺嘉鸿说:‘你小心,我随时取你性命。’贺嘉鸿答:你一定要亲自来取。” 燕归长叹一口气,对凌香道:“你先下去吧。这么多年,一直是你陪着大小姐。你快别哭了,等她醒过来,你还要哄她高兴一点。” 凌香被燕归这么一说,哭得更狠了。大小姐这么多年,只有她一个人陪着啊。 若老国公还在,夫人还在“国公爷,大小姐一定被贺嘉鸿惹急了,才会说要取他性命的。大小姐向来直性子。若有人惹她,当场打回去出了气,过后自己就忘了。现在大小姐这样,都是贺嘉鸿害的!” “我知道,娇娇看见贺嘉鸿还活蹦乱跳的,心里很委屈。”燕归幽幽道。 若夏看向燕归。 凌香退下后,若夏看看躺着的燕娇,又看看燕归:“你不是真的” “娇娇说了,贺嘉鸿不死,她气难消。”燕归说着起身:“我就这一个妹妹,我早该剁了那混蛋,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给他第二次机会伤害燕娇。” 若夏叹道:“你虽然宠她,可并不懂她。” 燕归不解,看向若夏。 若夏道:“这丫鬟刚刚有句话说得很对。娇娇自小心无城府。直性子的人,对一个人的恨往往是很直接的。你还记得,燕娇第一次说要杀了贺嘉鸿的情形吗?” 第一次说?燕归想到燕娇那时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顿时沉了下来。 在围场时,贺嘉鸿正在叙述梅林之事,娇娇突然痛苦的说了一句:“杀了他!” 杀了他! 对,早该杀了他! 燕归怒不可遏,他早该察觉,贺嘉鸿在牢里又怎样?若是早知道他能令娇娇如此动怒,他早该动手。更早的时候,发现娇娇受伤的时候,那个人就不该再活着! “我就不该同意这场赐婚。”燕归最终想到了引起这一切的赐婚圣旨。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若夏道:“贺嘉鸿在观兽台上说的话,可有什么不妥吗?” 燕归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他的话,娇娇反应很大。”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娇娇对贺嘉鸿起杀心,真的只是因为梅林坠马一事吗?”若夏问道。 燕归略一思索,果然觉得有些地方想不通:“若只是因为坠马,那是早就发生的事,以娇娇的性子,她不会等那么久才爆发” 若夏道:“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在围场外时,若夏见到的燕娇性子娴静不似以前那般跳脱,若夏只当她是懂事了。可后来在观兽台上,贺嘉鸿的话,像是开启了燕娇的记忆,让她对他起了杀心“单单只因为坠马一事,娇娇只会因此事愤怒,可她恨贺嘉鸿,恨得要亲手杀了他你再仔细想想,这件事情,前前后后,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燕归在屋内踱步,娇娇对贺嘉鸿起杀心的那一瞬间,脸色苍白,痛苦的撑住头。就像之前在书房提到那个噩梦时 适才暗卫来报,刚刚娇娇晕倒前,也是脸色苍白,突然头疼。 一个诡异的想法在燕归脑子里一闪而过。 “那个梦!” 燕归脱口而出,随即又否定。这太过匪夷所思,哪有噩梦过去那么久还能把人吓成这样的? 若夏身体前倾,问道:“什么梦?” “没什么。”燕归摇摇头:“娇娇昏迷的时候,曾做过一个噩梦。我想可能是在梦里贺嘉鸿惹了她?” 若夏: “娇娇失去的那一段记忆。会不会?” “与此事无关。”燕归笃定道。 若夏不解:“她失忆的事情你不关心,倒纠结于一个噩梦?既然只是一个噩梦,你又何必追着贺嘉鸿喊打喊杀?” 燕归看向虚弱的躺在床上的燕娇。心中叹气。这可不是普通的噩梦。 “贺嘉鸿必须死。”燕归冷冷道:“是他导致娇娇做噩梦,娇娇看见他的时候,会害怕。”她再厉害,再能打得贺嘉鸿满地找牙,但只要见到贺嘉鸿,娇娇总能想到那个噩梦。 若夏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必须由她自己来了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插手。若娇娇需要帮忙,她自然会找你。” “难道我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燕归扬声道:“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我只认这一个妹妹。我母亲在的时候,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的疼爱,而我现在却放任她被一个噩梦困住?你知道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吗?”燕归压低声音怒吼着,他在战场可以抵御万千敌军,可在这定国公府,他只想护住一人,就那么难吗? 若夏推动四轮车,探身到燕归身前,淡然道:“那个人,一定不愿意见你失去理智。” 燕归忽而像中了一箭般定住。 若夏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再过几天就是宫宴了。能不能取得皇上的信任,尽快放你回北地,就看这一场宫宴了。” 若夏坐直身子,怜爱的看着燕娇,温柔道:“你现在可以陪着她啊。在青云观,娇娇做噩梦了,还会特意跑到我房间来跟我睡。 娇娇啊,她只是需要一个人陪着她度过脆弱的时候,一旦她挺过去了,她生龙活虎,根本不需要别人照料。你始终不懂。娇娇早已不需要在你的羽翼下生活了。” 燕归沉默着。 若夏握着燕娇的手,放在自己膝上:“就是这样,陪着她就好了。她害怕的时候唤她的名字就好。” 第三十五章 前情 燕娇又回到了那段模糊又痛苦的回忆里。 她看见寇倩,她又想起了那个残废的一些事。 寇倩是那个残废身边的护卫 她嫁去凤翔府之后,那个残废没几年就死了,她不知为何坐在他床边为他哭得伤心不已。 不她怎么会为他哭呢?他说话那样地刻薄,她一惹他不高兴,他就把她关在那小院子里,一关就是十天半个月,后来她的哥哥死了,叔叔婶婶,弟弟妹妹,都死了,凌香也死了,燕家满门倾覆。 天地间就只剩她孤身一人。 她还是被关在那小院里。小院外他们一家人热闹依旧,欢笑依旧。可她除了那两个武功高强她怎么也打不过的仆妇外,再见不到第三人。 她厌透了他!他死了她应该高兴啊! 她怎么会为她哭呢? 他死前,安排寇倩在她身边,名为保护,实为监视。某一天她打晕了寇倩,骑着师姐给她的马逃出那一方小院 她从那个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大周已经乱了。到处都是军队在打仗,燕娇先是在凤翔军中做了一名随军大夫,丹乐道长医术了得,燕娇只学了个三两成,也足够她在军中受人敬重。后来凤翔兵败。燕娇为了活命,带着余下的残兵败将,依着她对临渊军事布防的了解,一举夺下临渊城。她时隔十五年后重归故里,成为风雨飘摇的临渊城城主。 时间如风吹过一般,留下痕迹又无处追寻。几年后她作战不利,带的人马损耗殆尽,是寇倩来救的她。她记得寇倩骑马奔赴而来的样子,她们那时候又很熟悉了 为什么? 记忆里到底缺了什么? 贺嘉鸿的那一碗药,到底让她遗忘了什么? 为什么,越想到那个人,就越是痛苦? 燕娇流着泪醒过来。 “娇娇。” 若夏和燕归同时唤她。 “哥哥!师姐!”燕娇看见亲近的人都在,她倒在若夏怀里,嚎啕大哭。她又回到那噩梦里,梦里的她孤身一人,她可以做令人闻风丧胆的女杀神,可也赶不走她内心无边无际无依无靠的惧怕。 “好了好了,没事了。”若夏一叠声安慰着,轻拍着燕娇。 “娇娇别怕。哥哥一定帮你收拾贺嘉鸿。”燕归道。 燕娇抽泣着:“师姐,你下次来我家,要是有人敢拦你,一定不是我的意思。你一毒针射死她!” 若夏: “肯定不是你的意思。你怎么会拦我呢。”若夏失笑。 “哥。”燕娇看着燕归,哭得调不成调,曲不成曲。“我不想嫁人。我听话,你别让他们把我嫁得远远的。” 燕归连连点头:“娇娇别怕。你不会嫁给贺嘉鸿的。哥哥不可能把你嫁给贺嘉鸿。” “不是他!”燕娇说着,趴在若夏膝头任由泪水肆流。燕归和若夏接连安慰着,哄着她慢慢睡去。 ********* 京城一处普通的农居里。寇倩飞身进院,推开一扇小门,红衣公子已然端坐其中。 “公子怎么在这?”寇倩躬身行礼,问道。 红衣公子悠然的品着茶,浅笑道:“被人赶出来了。” 寇倩行礼就没直起身来,道:“那您恐怕得再回去一趟。燕大小姐当街吐血昏迷了。” “喔?她不是去打贺嘉鸿吗?打别人还能把自己打晕了?贺嘉鸿敢还手?”他挑眉问道。 寇倩硬着头皮道:“属下怀疑,燕大小姐昏迷与属下有关。” “噗!”红衣公子一口茶直接喷出口:“怎么了?” 怎么了? 寇倩也想知道怎么了。 “当时整条街都在看她。属下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寇倩娓娓道来。 “你是说,燕大小姐看你一眼,接着就吐血昏迷了?”他侧身问道。 “是。”寇倩不敢抬头看自家主子的眼神。 “你以前见过她?” “没有!” 红衣公子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看向寇倩:“你知道我这次来京城。为什么带上你吗?” 寇倩道:“公子是希望属下能接近燕大小姐,随侍左右。” “可她现在看你一眼就吐血了。”红衣公子无比头痛。他手下高手如云,但这件事情,仅寇倩一个堪用。 “属下无能。”寇倩道。 室内静默片刻,公子缓缓道:“不是你无能。你回北地吧,我去燕家看看她。” ************* 燕娇再次醒来,师姐和大哥都不在,凌香守着她。 凌香见她醒了,忙打发人去向燕归报信。凌香喂燕娇喝完若夏留下的药,燕归从外面大踏步回来了。 他身着猩红色的朝服,显然是下朝归来还未及更换。 “娇娇怎么样了?”燕归还未坐定就问道。 燕娇想起昨天晚上抱着师姐和燕归一顿哭,不免有些难为情。她揉揉脑袋,问起了贺嘉鸿。 燕归道:“他确实是奉旨来咱们家给你赔罪,至于在街上遇到你,实属偶然。”燕归沉默片刻,又道:“皇后娘娘说你委屈了,特意赏赐了许多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等,都是你们小女儿家喜欢的。” 燕娇吸了吸鼻子:“这么说,此事盖章定论了?刑部怎么判?” “判了贺嘉鸿流放北疆。” “皇上送他去北地?”燕娇冷笑出声。 ******* 柳相府里,柳相下了朝之后来看若夏,说起皇上对贺嘉鸿的处罚。 “贺嘉鸿这一顿打,挨得值啊。”柳相摸着胡须道。 若夏缓缓放下正在阅读的医书,问道:“父亲此话何意?” “贺嘉鸿敢谋划杀死御赐的妻子,这样胆大包天的案子。若依大周律,可是斩首的罪。”柳相叹道。 “燕娇没死,贺嘉鸿斩首也不是板上钉钉的事。”若夏道。 “贺嘉鸿不死,定国公如何肯依?定国公一个武将,前几天在朝堂上为了自家妹妹舌战群儒,把贺嘉鸿说成十恶不赦之人,不杀都不足以平民愤。但凡有出来求情的,一个两个被他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那叫一个精彩。”柳相摸着胡须犹自笑道。 “燕归为了燕娇,确实是煞费苦心。”若夏想到昨晚燕归暴怒的神情,心情复杂。“只是他领兵一方。他的妹妹,很可能会成为别人牵制他的工具。” 柳相颔首,却又道:“我看燕娇那孩子,一举一动虽张扬跋扈,但心中极有城府”不说围场之时哭闹打骂为定国公解围。这次皇上左右为难之际,放出贺嘉鸿前往燕家给燕娇道歉。这是给燕娇一个出气的机会,顺便为贺嘉鸿争取百姓的同情。燕娇暴打了送上门的贺嘉鸿,摆明了燕家不可欺的态度,她叫嚣着要杀了贺嘉鸿,碍于皇权又没有下手。证明了燕家对皇权的敬畏。 最终,贺嘉鸿不用死,定国公也不好再步步相逼。而燕娇当街昏倒,也让百姓更加同情她这个受害者,为她打人的事情找好理由开脱。 第三十六章 就是要他死 “燕娇这孩子步步都在皇上预设的范围内。她看似不聪明,却正好是皇上想见到的样子。”柳相说道。 若夏看向一脸凝重的老父亲:“父亲有话不妨直说。” 柳相看着坐在四轮车上的女儿,万千思绪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你自幼聪慧。” 若夏笑笑,推动四轮车来到柳相身边,轻声道:“父亲既然说我聪慧。我便斗胆也驳一回父亲。 “燕娇口口声声叫嚣着要杀了贺嘉鸿,皇上怎么确定,她只是在演戏,而不是真的动了杀心?贺嘉鸿被带走前,燕娇一句悄悄话‘你小心,我随时取你性命’不到一夜就传遍京城。何人所为? “燕娇放话要杀贺嘉鸿,皇上隔天就把贺嘉鸿流放北地。送到燕归手底下。皇上此举,无疑按着贺嘉鸿的脖子递到燕家兄妹跟前,就差给再给他们递一把刀子了。您觉得他在乎贺嘉鸿的死活吗? “您知道定国公回京之前,贺嘉鸿还是随侍皇上左右的有为宗亲。如今,却成了随时可牺牲的弃子。” 若夏一气说完,柳相眼里只余震惊。 这些事情,若夏如何得知? “父亲。事到如今您还以为,皇上喜欢的样子,就是安全的样子吗?”若夏平静的道。 柳相呐呐良久。 “为父伴驾数十载”他说道。 “父亲,时局已变。”若夏看着老父亲,笑意未达眼底:“咱们要早做打算。” 柳相原本只是怀疑,这个女儿回京另有目的,如今却可以确定了。柳相大怒,拍案而起,一手指着若夏鼻子:“你” “我知道父亲想做纯臣,所以有些事情,我自己做就好。”若夏一歪头,有恃无恐的看着父亲。 看着柳相甩袖走后,若夏缓缓拿起医书,书下赫然是一些黑色粉末。 秋霜冬雪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在若夏身前:“主子。” 若夏面若冰霜,看着这些黑色粉末道:“这点量根本就不够。再去找。” 秋霜和冬雪相视一眼,齐齐行礼道:“是!” “别让那两个小丫头知道。”若夏又吩咐道。 “是!”两人应道。 若夏拿起医术继续研读,两位丫鬟并未退下。“还有什么事吗?”若夏问道。 秋霜道:“主子如今进京了,抓逃犯的事还继续做吗?” 若夏昂首道:“进了京,就做在京城做的事。尽快联系上师父留着京城的人,把咱们的人都调回京城,照原来的计划安排好,我有用。” 秋霜和冬雪相视一笑,朗声道:“是!” **************** 燕娇院里的回廊下,燕归和燕娇并排走着。 “皇上费尽心思保贺嘉鸿不死于大周律法,却把他送到北地,他一入北地,死生都在哥哥手里了。”燕娇道。 燕娇垂眸,当下边境稍安,皇上顺手送贺嘉鸿一个死局,用以牵制燕家。 燕归看着已经生龙活虎的妹妹,他总怀疑,现在的结果是燕娇有意促成的。否则那一句私语不会传遍满京城,可是为什么? 燕归几次张口欲言,最终还是顺着燕娇的话往下说:“或许,他都到不了北地。”只要贺嘉鸿一死。这条人命官司就背在燕归身上,随时可以拿出来治罪燕家。 燕归话锋一转,说道:“自本朝开国以来,但凡宗室子弟被贬为庶人,宗室玉蝶一律除其名,不准其用皇姓。” “可贺嘉鸿还姓贺,宗室也没有除名。只是废去他世子之位。”燕娇道。 燕归讥笑道:“是啊,皇上可真是疼爱这个侄子啊。” 当下越是疼爱,贺嘉鸿死得越是牵引人心。 “哥哥是否怪我,给你带来两难的局面?”燕娇道。 燕归摇头:“反正你我都想弄死贺嘉鸿,所以何来两难?”只有一难而已。 他说着靠近燕娇,轻声道:“因你打伤了他,睿王夫妇进宫求情,许他在家过完年再去北地。咱们现在动手,时机正好。” 贺嘉鸿死在京城,死在睿王府里,另外一难也可解了。 燕娇看向哥哥。燕归又道:“你放心,不用咱们的人。” 燕娇笑笑,摇头道:“贺嘉鸿该死,但不是现在。” “此话何意?”燕归问道。 燕娇道:“贺嘉鸿这个人,我虽然讨厌他,但怎么看,他也不是引颈就戮主。当下他的处境如何,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娇娇的意思是?” 燕娇笑意森然:“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贺嘉鸿,你用你皇伯父压我。我就要你,死在你皇伯父的手里。前世你夺我魂魄,今生,也该我收回一点利息了。 燕归沉思。如此,他们佁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就看贺嘉鸿能否活着走到北境,又能否有本事在北境活下来。而皇上,有了贺嘉鸿一条命可以牵制燕家,对他回北境的事情也不会再有疑虑。 此棋甚妙! 燕归想通此关节。眼睛一亮,看着才长到他胸口的妹妹,忽而有些自豪,这是他的娇娇? 一句话漏杀机,一步棋安帝心? 这么厉害? 怪不得,皇后特意赏赐。将来,皇上对燕家的也不会像以往那般过于防范。只等那个人上位,燕家前途无忧。 燕归一脸激动:“那这么说,我们要保护贺嘉鸿,起码,不让他那么快死?” 燕娇一皱眉,缓缓看向燕归,冷冷道:“保护他?我就是要他死!还保护他,哥哥你想什么呢。” 燕归看着妹妹气嘟嘟的走了。独留他在风中凌乱。 柳若夏再次求见,燕娇自然不想见她。 “可她站在咱们家门口,说不见您就不走了。”凌香气道。 燕娇咬唇,想着都要走了,见一面也好。吩咐人带她进来。 燕娇在廊下见了她。林语芙仍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娇娇,你可好些了,我很担心你。”她说道。 燕娇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你还怪我吗?”林语芙委屈不已:“我已经为你得罪了睿王府。” “就是要你得罪睿王府。”燕娇道。 林语芙一噎,震惊的看向燕娇。燕娇又道:“你和睿王妃合谋对付我。就没想过我会报复吗?” 燕娇看着林语芙落泪,只觉得讽刺。她必须要心硬如铁,才能避免这些人再次伤害她,伤害燕家。 前世就是因为她信任林语芙,引狼入室,害得自己身败名裂,林家直接催化了燕家覆灭的过程。这些仇,燕娇重活十次都不会原谅。她可以不杀林语芙,但容不得她在她眼前蹦跶。 “你走吧。”燕娇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是因为柳若夏吗?”林语芙喊道:“是不是有了柳若夏,你就可以不理我了?她被她父母送走八年,你一回京她就跟着回来了。你以为她接近你毫无目的吗?她一个残废,走到世人眼前,不怕遭人白眼羞愧而死吗?还不是想靠着和你燕大小姐结交,好换得她在柳府安稳度日。你以为她又是什么好人!” 燕娇脚步一顿,她听不得有人说师姐坏话。 第三十七章 喜欢与不喜欢 “你这样想吗?”燕娇缓步走向林语芙,冷冽的气势是她从未见过的,林语芙后退几步,但还是咬牙道:“我这样想又怎样?我是陷害你,可你也利用我了,咱们就不能扯平吗?” 燕娇忽而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林语芙怒道。 “那你就永远这样想吧。”燕娇才不跟她废话。 林语芙气极,羞愤的脸上满是怒容:“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一个人哪有非黑即白的?你厌恶我接近你有目的,柳若夏又是什么好人吗?你敢保证你不会犯错吗?” 燕娇笑道:“你迟早有一天会明白,你今天说若夏的这些话,有多可笑。还有,若我要害人,我起码不会再指望那个人对我笑颜以待。” 燕娇说完转身走了。说若夏接近她另有目的?笑话!她们的师父丹乐道长,医毒双修。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深受大周两代君王敬重。若夏虽为残疾之身,但师父的医毒本领学了个十成十。 燕娇虽然不记得前世的师姐,但她一直都知道,师姐智慧过人,绝非池中之物。 那些看见她与师姐在一起的人,只会关注到燕娇出身定国公府,而以若夏的残疾之身轻视于她。但殊不知,她在师姐身边只是绿叶而已啊。 燕归吩咐府中绣娘连夜为燕娇重新赶制赴宴的冬衣,只为燕娇能穿上皇后赏赐的锦缎出现在皇后面前。 “皇后投桃,咱们就要报李。”燕归对燕娇说道。燕娇不在意这些,由他去。她道:“等宫宴上,皇后娘娘应该会关心我的身体,我那时再说,想继续回青云观陪着师父修道。皇后必然会准许的。” 燕归点头,若是直接说燕娇会跟燕归一起回北地,只怕陛下不愿。 燕归从燕娇院里出来,一路走一路心事重重。皇上赐婚本意就是要燕娇留在京城,如今婚事没了,燕娇想要离京只怕也不会顺利。他走到书房,对下人道:“叫小少爷来见我。” ******** 转眼宫宴到了。 燕娇换上新制的粉色衣裙,外套红绸小袄,再戴上一头皇后赏赐的华丽珠翠,整个人如一朵水仙花一般娇俏可人。燕娇想想,她两辈子都没这么美艳过。这都要多谢皇后娘娘。 燕娇和燕归一起赶往皇宫。 刚一进宫,有內侍监来请燕归。皇上召众大臣在前朝有事要议,燕娇则由宫女带往皇后所在的延福宫。说是皇后娘娘养的牡丹花开了,特意先请各家女眷移步延福宫赏花。 才走了两步,內侍又带着燕归在后追了上来。“我妹妹第一次进宫,恐她不知礼数,我送她过去吧。”燕归对宫女道。 宫女面露难色,呃呃两声,又低着头在前引路。 燕娇拉住燕归:“怎么了?” 燕归悄声道:“贺嘉鸿也来了。他自幼得皇上皇后宠爱,在皇后面前不同于一般宗室之子。你若遇到他,不可在宫内与他冲突。” 燕娇蹙眉:“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一路无话。 延福宫内已到了部分宗室女眷,有资格参加宫宴的大臣眷属都已到了。 看见燕归兄妹,有各家夫人,王妃等上前来攀谈。燕归燕娇就被堵在了殿门口。 “定国公果然气度不凡。”她们笑道。“平日里难得一见,怎么不在皇上身边议事?” 燕归行了一礼,道:“我送妹妹过来的。” 众人皆笑。 传言定国公极宠妹妹,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连赴宴都要亲自护送。 燕归还未娶妻,燕娇的婚事也没了。燕家如今如日中天,家中有适龄孩子的人家,长辈们看见燕归兄妹难免多留心些。 这个问燕娇身体可好些了,那个问燕归何时重返北地,可有娶妻的打算。 燕娇好不容易挤出重重包围。 宫人引她入殿,燕娇走在宫人身后,忽而听到若夏唤她。 “娇娇!” 殿中众人的眼光落在燕娇身上。她转身看见若夏,笑意在她脸上绽开,光彩夺目。 殿中人凝息片刻。 燕大小姐,竟然是个一等一的美人。以往怎么没看出来呢? “师姐。”燕娇提裙走到若夏身前。 若夏在四轮车上端坐,眉目如画,气质绝尘。一袭淡青色的长裙,裙摆绣着一支孤独的桃花,在若夏膝头开得极艳极浓。发间簪着一只翠玉簪子。她看着燕娇,唇角上扬,美目深邃如夜星闪着光。通身自有一股高山云雾般的灵气。令人望之生畏。 柳夫人坐在一旁脸上挂着慈和的微笑,燕娇行礼,道:“夫人万福。” 柳夫人笑着颔首:“好孩子。” “师姐。”燕娇蹲在若夏身前,拉着若夏的手,笑得眉眼弯弯。 若夏摸摸燕娇的小脸。笑道:“果然是人靠衣装。娇娇这一身真好看。一点也看不出之前假小子的样了。” “师姐也很好看。”燕娇笑道。柳夫人邀请燕娇与她们同坐。燕娇回头告诉宫人:“我要跟我师姐坐在一起。”宫女依言退下。燕娇挨着师姐坐了,亲自给师姐和自己斟了一杯酒,狡黠一笑:“今天凌香不在。” 若夏点着她鼻子:“小酒鬼!” 二人头碰着头低声交谈,在桌下小心碰杯。燕娇以袖掩唇,将酒杯送到唇边。正欲饮下,忽而殿门口传来猛烈的咳嗽,燕娇动作一顿,循声望去,燕归在人群中以拳掩口,目光犀利的看着她。 燕娇一吐舌头瞪回去,若夏伸手夺下燕娇送到唇边的酒杯,轻声道:“听你哥哥话。” 燕娇只得作罢。 燕归看见燕娇安坐,才告退众夫人,随內侍离开延福宫。 ************************ 皇后寝殿内,正在给安平公主梳妆的皇后听闻此事,倒有些震惊。 “真的是送到殿门口,看着人坐好了才走的?” 宫女应是。 从燕归兄妹进宫的那一刻,一举一动都有人报给皇后知晓。 皇后叹气:“可怜见的。到底是没爹没娘的孩子。” 燕娇差点死了,把她哥哥吓坏了吧? 安平公主嘟着嘴道:“可我听说燕大小姐对她哥哥一点都不好,凶巴巴的,上次在围场,还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定国公呢。” 宫女也道:“燕大小姐脾气是有些骄纵,适才在殿内,奴婢还看见她瞪定国公。” “别胡说。”皇后冷声道。 宫人脖子一缩,低头请罪。万幸皇后宽宥,从不责罚身边人,是以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胆子都要大些。 安平公主道:“她还要杀了嘉鸿哥哥呢。嘉鸿哥哥武艺高强,连父皇都夸,都被她打得丢了半条命。” 宫女安慰道:“燕大小姐没有那么吓人的。都只是传闻而已,奴婢看见她在柳二小姐身边,就很安静的坐着,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哪里是动辄喊打喊杀的主。” “我管她吓不吓人,我还怕她吗?”安平公主怒道:“母后,孩儿只是不喜欢她。我的三哥哥也很好,我才不会凶他呢。” 皇后哄道:“定国公安定边境,是我们大周的功臣,你父皇很喜欢他。所以灵儿,你要是表现出不喜欢她,别人就会以为父皇不喜欢燕归了。无端惹猜忌,是很不好的。你明白吗?” 安平公主眨眨眼睛,又点了点头。 皇后慈爱的为安平公主整理衣裙,道:“燕娇是燕大小姐,可我的灵儿,你是公主啊。她怎敢对你不敬?” “你只需装作喜欢她,母后会留她在宫里陪伴你。她在宫里,母后给她安排教养嬷嬷,她以后不会再无礼了。或许你真的会喜欢她也说不定。” 安平公主心情郁郁的点点头。 宫女拿起一锦盒,笑道:“三皇子特意给公主殿下送来的,金镶珠宝半翅蝶簪,公主一定喜欢。” 那金蝶熠熠生辉,其上宝石点缀,安平公主见之欢喜。随即又嘟着嘴道:“可惜三哥不回来。” 皇后笑着将簪子簪在安平公主发髻上:“你三哥会回来的。” 第三十八章 安平喜欢燕娇 若夏和燕娇闲聊着。不久有宫人通传,四皇子妃,五皇子妃和六皇子妃到了。 皇子妃们作为皇后的儿媳,今日本应随侍皇后左右,可皇后慈爱,令她们在众皇子的生母处见礼后,才来延福宫伺候。 四皇子妃许氏昂首走在最前。她出身武将之家,其父是护国将军许平川,是领兵南境的大将。五皇子妃是大夏朝郡主,千里迢迢从大夏嫁过来的。六皇子妃若婉看见若夏和燕娇,扬眉一笑。 众人起身见礼。延福宫中的女官迎上前去。许氏低声问道:“昨日听闻母后有些头疼,可好些了?” 女官笑言好多了。四皇子妃犹不放心。女官笑道:“奴婢说了,您偏不信。等娘娘来了您亲自问吧。” 许氏叹道:“母后最是体恤我这做儿媳的,但凡有什么不好,也怕我和四爷担心不肯说,偏你又不肯对我说实话。” 二人言谈间十分熟络。女官对大夏郡主和若婉则十分恭敬,态度与迎接各贵夫人时并无变化。 几位皇子妃落座后,百官女眷与三位皇子妃攀谈,虽说三位皇子妃一位是大将军之女,一位是邻国郡主,一位是宰相长女,谁都得罪不得。但众位夫人言谈间,隐隐都以许氏为首,许氏言笑晏晏,满面春风。 “最近怎么了?”燕娇问若夏。三位皇子向来不是平分秋色吗,看这席间风向,莫非是要决出胜负了? 若夏悄声道:“四皇子刚得了一皇孙,皇后娘娘十分喜欢,每日都叫四皇子妃抱进延福宫来,于她膝下承欢。” 燕娇明了,皇后有意拉拢四皇子一派啊。 但更深层次的原因,燕娇不知,也不在意。勾心斗角的事她学不来,她的战场也不在这。 若夏嘴角浅笑,如星的眸子打量着殿中众人。 若婉看见若夏和燕娇坐在一块说笑,于是来到二人身后:“说什么呢?” “姐。”若夏笑道。 “皇子妃殿下。”燕娇欲起身行礼,若婉轻柔的按住她:“自家姐妹,客气什么。” 正此时有宫人唱喏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齐齐起身行礼:“请皇后娘娘安。” 安平公主扶着皇后缓缓走来。身后宫人随行。 皇后娘娘雍容华贵,走过若夏和燕娇身前时,侧头看来。 若婉再行一大礼:“皇后娘娘万安。家妹身体不适,儿媳代她行礼。” 若夏低着头,放在膝头的手微微握拳。 皇后目光在若婉和若夏身上打了个转,一个千娇百媚,一个冰清玉洁,再有一旁的燕娇光彩照人,美人扎堆还真是一道好风景。皇后笑道:“老六媳妇有心了,若夏身体不适,自然可以免礼。你无需代劳。” 若婉应是。 皇后在上首安坐,道:“都起来吧。”安平公主坐在皇后身边,小手仍然搀着皇后。 若夏看向皇后,正好迎上皇后慈爱的笑意,若夏巧笑嫣然,再次颔首。 皇后微微颔首,很快错开目光。又看向四皇子妃许氏,许氏道:“娘娘今日气色真好。” 皇后笑道:“本宫不像你,要照顾小皇孙许多辛苦。”又问道,小皇孙吃得可好,夜间可睡得安稳。许氏一一答了。 众人看着婆媳二人有问有答,气氛好不融洽。唯独大夏郡主面上有些挂不住。她身子素来很弱,与五皇子成亲两年还没有嫡子。 皇后笑道:“瞧本宫,这上了年纪的人了,聊着孩子就容易忘事。” 夫人们道:“皇后娘娘哪里是上了年纪,分明是你喜爱小皇孙得紧,一日不见都不依呢。” 皇后轻笑,又看向正和若夏说笑话的燕娇:“本宫听闻娇娇前几日又晕倒了,如今可好些了。” 燕娇起身答道:“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女已好了,只是” 安平公主笑道:“燕娇今天的衣服真好看。” 燕娇话音被截断,但还是笑道:“多谢公主夸赞。这身衣服,乃是用皇后娘娘的所赐的绸缎赶制的。” 听闻燕娇的话,皇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燕娇:“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这颜色十分衬你呢,真真是人比花娇。不过说起来,本宫哪里懂你们小孩子喜欢什么。这些东西,可都是安平为你选的。她呀,还担心你不喜欢呢。” 燕娇心思一沉,皇后说出赏赐之物是安平公主所挑选之后,她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按理说,燕娇此时本该说着“公主眼光很好,臣女自然喜欢。”之类的话,但燕娇不想落入别人给她挖好的坑里。 燕娇谢过安平公主。干巴巴的道:“臣女不懂这些。” 她这般说着,殿中命妇们皆是一愣。这燕娇也太不会说话了。 虽说她自幼失母,又在道观长大,穿着打扮懂得少是事实。可也不能这么扫公主的兴啊。 皇后看向女儿,安平公主面露犹豫,这个燕娇,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 皇后笑着,轻拍着安平公主的手。 公主脸上恢复娇俏的笑容。众目睽睽之下,年幼的公主已经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了。她笑道:“你说话还真是耿直。”公主转而看着皇后,撒娇道:“母后,安平喜欢燕娇。” 安平公主终于成功说出这一句,她喜欢燕娇的话。她完成任务般松了一口气。 但燕娇却如坠冰窟。 来了吗? 燕娇垂眸深思,突然的赏赐,原来是另有谋算,亏她还以为皇后真的是个好人。 皇后笑着,慈爱的摸着安平公主的头:“娇娇比你大两岁呢,你可叫她姐姐,往后啊” “娘娘。”燕娇忽然打断了皇后的话。满殿的人都看向她,皇后也笑问道:“怎么了?” 燕娇垂着的手微微攥拳,她猜到她们什么意思。安平喜欢燕娇,接下来,就该说到时常召她留在宫中陪伴安平公主,用她做质,好牵制燕归。 大周太祖皇帝以武将之身篡位登基,是以历代皇帝对武将防范之严历朝难见。偏这几十年以来,边境不稳,北方辽人屡屡来犯。皇上需要燕家守卫边关。 八年前皇帝一道圣旨,远在临渊的燕娇母亲不得不带着燕娇重回京城,以安帝心。五年前燕家式微,皇帝不再防范燕家,所以燕娇过了这五年随心自在的日子。 现在,燕归一举打退辽人,名声响彻北地,燕家声势更胜从前。 最重要的是,燕归不比父亲更好掌控,他更年轻,也更危险。 所以燕娇,成了唯一能牵制他的棋子。 可燕娇不想做棋子,她不愿留在这里与这些人斗心眼,她有自己的路要走。燕娇张口欲言,若夏忽然握住燕娇的手。燕娇一愣,她看向若夏。 “冷静。”若夏以唇型说道。 燕娇呼气吸气,对皇后屈膝道:“臣女想了想,衣服很好看。”她委屈说道:“臣女怕公主生气。” “你这孩子”皇后呐呐半天,指着燕娇说不出话来,最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满殿的夫人们哄堂大笑,这个燕娇,该说她反应慢呢,还是说她蠢呢? 第三十九章 报信 若夏也掩唇轻笑。 她这个小师妹一向有趣。 满殿的笑声中,只有安平公主心绪低沉,她才夸燕娇耿直,随即燕娇又说了谄媚的话,还是那样不情不愿的说,如此扭捏作态! 燕娇不想让她喜欢她。 安平公主心想,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公主又不是真的喜欢你。细一想,还有些委屈,她冲燕娇撇撇嘴。 被燕娇一打断,皇后接下来的话也没法说下去了。众人哄笑过后,燕娇被皇后安抚坐好,安平公主也道不会生她的气。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若夏轻声道。 燕娇心思沉重,皇后已经动了要留她在京城的心思。这可如何是好? 命妇们和几位皇子妃在皇后跟前凑趣闲聊,燕娇一句也听不进去。直到若夏推推她,在她耳边道:“皇后娘娘带我们去花房赏花。” 燕娇回过神来,皇后已经带着众夫人出了殿门,柳夫人推着若夏,燕娇接手过来:“您先去吧,我照顾若夏。” 若夏也道:“您去吧,大姐更需要您。” 柳夫人看看若婉,又看看若夏,对燕娇道:“你们慢点。”随即脚步轻快的跟上皇后,若婉看见母亲来了,心下稍安。 本来几位皇子妃在皇后身边都是一样的,自皇后确定三皇子的腿无治后,转而对老四一家客气起来。四皇子乐得借此东风,现在正是四皇子妃春风得意之时,若婉隐隐有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 幸而母亲还算看顾她。 皇后素来爱花,冬日里搭了暖棚,养着许多花草。 夫人们进去花房,入目一片花团锦簇,在冬日里实属奇观。自是惊讶夸赞不提。 游玩一会,若夏以体力不支为由,向皇后告罪。皇后体恤,安排若夏进一旁的暖阁休息。燕娇也一同陪着。皇后还特意许若夏可在宫中乘小轿出行。 两个女孩子退下后,柳夫人特向皇后屈膝一礼道:“多谢娘娘,还肯疼爱若夏。” 皇后道:“若夏这孩子,自小就是本宫喜欢的。当年”皇后忆起八年前那场宫宴,若夏和老三一同中毒那个夺了她儿子半条命的剧毒,她没能说下去。 “再说了,若夏可是丹乐的爱徒,本宫岂有不疼爱之理。”皇后说着,看着燕娇的背影,她缓缓推着若夏,跟在引路的宫女身后。 “这一对师姐妹,感情真好。”若婉说道:“连我这个亲姐姐都要嫉妒了。” “你嫉妒有什么用,你都成了亲的人了。万事要以夫君为主。”许氏说教道。 若婉如刀一般的眼神射向许氏,她以前何曾敢这样和她说话,最近不就是攀上了皇后吗?有什么了不起? 柳夫人不动声色的按着大女儿的手,不让她发作。 皇后笑道:“老四媳妇说得对,说到底,还是小孩子们容易聊到一起。”她又看向安平公主:“灵儿也还小,大过年的,你去和两个小姑娘说话玩乐吧,别拘在咱们这些无趣的妇人身边。” “母后。”安平公主撒娇摇着皇后的胳膊,皇后笑笑,摸摸她的小脸:“去吧,母后不拘着你了。” 安平公主只得向暖阁走去。这边柳夫人掩唇笑道:“皇后娘娘嫌咱们无趣。咱们可得想法子逗娘娘开心啊。娘娘,臣妾看这园中景色难得,不若咱们以此为题作诗可好?” 皇后嗔怪的看向柳夫人:“你懂什么,孩子们有孩子们的话聊,咱们有咱们的。不过想逗本宫开心也容易,”皇后手点着众人:“若作不出来,本宫可要罚你们。若是罚谁给本宫唱个曲儿,那才有趣。” 众人皆掩唇咯咯地笑,继而有人凑趣作出一两首打油诗,花房内一片欢声笑语,皇后素有贤名在外,有第一次进宫参加宫宴的命妇见皇后果然可亲,心中也不再紧张。 若婉未出阁之前便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作诗自然是信口拈来,引得皇后连连称赞。 暖阁内,燕娇和若夏对坐,说起在殿内的事。 “我不想留在京城。”燕娇忧心忡忡的道。 若夏品着热茶,慢悠悠的道:“我有一法子。” 燕娇看向若夏,若夏却安然一笑卖起了关子。燕娇气短,突然想到一事:“我得让我哥哥知道此事,心中有所准备。” 皇后的打算,自然也是皇上的意思,倘若燕归不知此事,在前朝说错了什么话,难免会惹皇上疑心。你定国公连妹妹都不愿留在京城,可是为了造反? 此事严重,不好明着拒绝。得小心应对。 若夏点头:“这倒是,只是咱们在后宫,你哥哥在前朝,这事又不能找宫人传信。”若夏面露担忧,手中的茶盏一个不稳,咕噜噜滚下石桌。 “师姐。”燕娇忙推开若夏,避免她被茶水溅到。 暖阁外几个小宫女听见动静,却慢悠悠的不想动。没人想和瘫子打交道。 只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宫女急切的跑过来:“二小姐。” “我没事。”若夏说着,宫女跪在地上,利落的开始收拾这一地茶水。若夏接着看向燕娇道:“只是你哥哥那边”燕娇微微使了使眼色,若夏适时住口。待宫女收拾干净,若夏掏出荷包赏了她一些金瓜子:“给姐姐添麻烦了。”她拉住宫女的手,将一把金瓜子放入她手中。 宫女笑着,欣然一拜接了赏赐。 其她宫女看得眼红,这柳二小姐还挺大方。 宫女捏着赏赐笑盈盈的再退到暖阁外,当着众人的面小心的把一把金瓜子放入自己的小荷包。眼红的小宫女们开始翻白眼。“姐姐去别处吧,这里我们伺候就好。”小宫女们说道。这样也算客气了,若换了是小宫女,得了赏赐都是要分些给同伴的。 宫女面露难色,她虽入宫时间长,但也不好得罪这么多人。于是不情不愿的走了。 “你安心。”若夏对燕娇说道:“我看安平公主可不是真的喜欢你。” 燕娇想想,安平公主就差捏着鼻子说出喜欢燕娇时的神情,自己都替她委屈。“我看也是。”她说道。 说曹操曹操到,燕娇和若夏听到宫女报说安平公主到了。 第四十章 因果循环 燕娇起身见礼。 安平公主笑着扶她起来,脆生生的喊了两声姐姐:“若夏姐姐,燕娇姐姐不必多礼。” “不敢当公主一声姐姐。”燕娇道。 安平公主皱皱眉头,道:“怎么当不得。你长我两岁,我叫你姐姐,你就是姐姐。” 若夏和燕娇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安平公主落座后,三人围着石桌陷入一阵沉默中。安平公主无聊的扭着帕子,平日里她与王公大臣的女儿接触,都是她们说话逗她哄她,怎么她们两个都不说话? 母后叫她把燕娇留在宫里,她要不要主动和燕娇说话呢? 安平公主内心纠结百转之时,燕娇和若夏眼神已经你来我往十余次了。若夏一手伸到燕娇身前,缓缓攥成拳,挥向安平公主的方向。燕娇摇摇头。 此后若夏频频向燕娇使眼色,燕娇每每看看安平公主又摇摇头。 个没出息的! 若夏恨铁不成钢,只得率先打破沉默:“公主的发簪真好看。” “是吗?”安平公主下意识的摸摸头上的发簪,她笑着说道:“这是我哥哥给我的。”她两个小酒窝笑起来甜甜的。可是想到哥哥,小公主脸上的笑容被忧愁替代。 对了,哥哥是和柳若夏一起中毒,一起被当时进宫为父皇进献丹药的丹乐道长救回一条命。后来柳若夏被丹乐道长收为徒弟,哥哥则被送往凤翔养病。 那么,是不是多了解一点若夏,就能多了解一点哥哥呢? 想到这儿,安平公主靠若夏近了些:“若夏姐姐的病,会痛吗?” 若夏一滞。 安平公主忙挥手道:“无妨无妨,你不喜欢咱们不说就是了。” 安平公主又看向燕娇:“我在宫中,没有适龄的玩伴,两位姐姐可以时常进宫来陪我吗?” “不可以。”燕娇道。 安平公主皱着眉头,差点没指着燕娇大喊让她滚出去。但她忍住脾气,看向若夏,殷切的问道:“若夏姐姐可以来吗?” 若夏思忖片刻,微微点了点头。安平公主甜甜一笑,她又转向燕娇:“你看,若夏姐姐都来。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宫外多无趣。” “师姐来就好了,我野惯了,怕带坏公主。”燕娇平静的道。 “你们若来了,母后会为你们安排女官学习规矩。” “那更不行了,想想就头痛。”燕娇撑着头说道。 正此时,有小宫女前来禀报,贺嘉鸿求见燕娇。 燕娇神色一冷。 “嘉鸿哥哥来了?那让他进来说话吧。”安平公主说道。 小宫女欠身道:“贺嘉鸿说要给燕大小姐赔罪,请燕大小姐出去一见。” 燕娇冷冷道:“你告诉他,不管他是奉谁的命来向我赔罪,我都不会原谅他。皇上皇后仁厚,也不会逼着我原谅他。让他走吧。” 小宫女应声出去回话。 安平公主气呼呼的看向燕娇,她竟然这样跟她的嘉鸿哥哥说话,真是真是!话又说回来,嘉鸿哥哥要杀了她来着嘉鸿哥哥不对在先,虽然嘉鸿哥哥认了错伏了罪,但也没法弥补她受过的伤 这真是真是叫人恨不起来。 但安平公主还是很生气,她又气呼呼的扭过头,不想看见燕娇。 “燕娇!” 暖阁外贺嘉鸿的声音响起。三个女孩子不约而同看向门边,贺嘉鸿并未踏进。 “我没有奉谁的命来向你赔罪,是我求皇后娘娘,再给我一次向你赔罪的机会。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我就不进去了。”贺嘉鸿说着这些,心像是被什么揪着一样。上次明明是燕娇打他,他受了重伤,而燕娇直接吐血昏迷。 燕娇厌恶他,厌恶到不能看见他活着的地步,可是有些话,他不想藏在心里。 “燕娇,有件事情,我也是从你我的婚约取消之后,我才明白。我我心悦你。”他鼓足勇气说出这一句,后面的话便都顺畅了。他对着暖阁喊道:“我明日就要被押往北疆,此一去山高水远,再难相见。”贺嘉鸿郑重说道:“我知道说什么都不能弥补你曾经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事,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心悦你,我于你有愧,我内心有悔。” 他后退一步,对着暖阁抱拳一拜。 小宫女们围在暖阁外,看着贺嘉鸿的一举一动。小公主还在里面,他说这些话,是不是不太妥当? “嘉鸿,特来此向燕娇赔罪,余生,我愿为燕娇祈福,望你一生顺遂,平安康乐,再无灾难。” 安平公主红了眼眶,嘉鸿哥哥说得太感人了。她看向被告白的主人燕娇,只见她神情愤愤。 “我呸!”这是她的回答。 “呸得好!呸得干净利落,呸得掷地有声。”若夏极力忍住笑,她是看戏不怕台高。 燕娇总算明白前世自己为什么会被贺嘉鸿哄骗喝下毒药了。这瞎话张嘴就来,他倒不怕被雷劈吗? 安平公主又嘟着嘴,转过脸去不看燕娇。 燕娇想起前世的宫宴上,也就是这一天,宫宴开始后,贺嘉鸿当着众人的面退了与她的亲事。 这对当时的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记得在参加宫宴前,林语芙还特意转交了贺嘉鸿写给她的情诗。 她以为他们爱得深沉又克制。 她不愿接受,也不敢相信,觉得他一定是有苦衷,于是哭着求他,能不能不要退婚,她愿意嫁给他,哪怕是当妾。 她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低声下气,可谓是丢尽了燕家的脸。 他只是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她,那时候的他,一定觉得燕娇是个笑话吧。 可恨,可恨她那时还没看清,一直到被远嫁凤翔还念着他,还以为他会放不下她。 可笑! 可笑! 燕娇看向外面,她看不见贺嘉鸿,却在想,这是报应吗? 贺嘉鸿的报应? 她从来只想杀他,报毒药之仇,当年丢脸的事,燕娇从未怪过贺嘉鸿,也从未想过用此报复他。可细想想,此时的贺嘉鸿,与前世的她何其相似。 或许这就是命运弄人吧。 贺嘉鸿听到了那一声,我呸! 呸! 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贺嘉鸿苦笑,有些人易变,有些人一生不变。比如燕娇恨他,此生都无法弥补了:“我从没想过让你原谅我。我想告诉你,如果你让我做什么来弥补我的过错,我义不容辞。我就要走了,我能不能,再见你一面?”他说到最后,语气几乎变成了恳求。 如此低声下气。 燕娇脸上尽是嘲讽的笑。若没有那一碗毒,现在该是燕娇来同情深情又可怜的贺嘉鸿了。 安平公主看不过去了:“燕娇,嘉鸿哥哥是犯了错,可他也受到惩罚了。你就算不原谅他,也不要再对他这么残忍吧?他都要走了,见一面又有何妨?” 燕娇神色一冷,看向安平公主,幽幽道:“凭什么他道歉,我就要接受?他曾经想要我的命,为什么不能用他的命来抵?” 第四十一章 吓一吓她 安平公主仿佛被一道雷劈中,她下意识后仰身子远离燕娇:“你你就是想要他的命?你怎么这么这么” “狠毒吗?”燕娇冷笑:“我希望他死,我一直这么想的,也是一直这么做的。怎么?公主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安平公主一愣。 还喜欢她吗? 她那样狠毒,那样骄纵的一个人,谁会喜欢她? 安平公主坐得笔直,看着燕娇的眼神充满了决绝。 “不,我很喜欢你!”她咬牙说道。 燕娇噗嗤一声笑出来,安平公主气急败坏的跺跺脚。 燕娇看向门外,扬声道:“贺嘉鸿,你可有一分真心?” 贺嘉鸿闻言,下意识道:“一分当然有。” “那就是九分假意!”燕娇冷笑。 若夏掩唇轻笑,好出彩的一出戏,她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燕娇虚拍她一下,随即看向安平公主:“公主不好奇吗?我就是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您说,他喜欢我什么呢?” 门外的贺嘉鸿一拳砸向自己额头,他在说什么? 安平公主错愕,嘉鸿哥哥说得很感人,但是她似乎忘了,人是会说谎的。她不就在对燕娇说谎吗? 贺嘉鸿对着暖阁喊道:“燕娇,我所说之话,句句真心。”他说得情真意切,暖阁内的三个女孩子却无一动容。 燕娇浅笑道:“公主不知人心险恶,我指给公主看。公主不知人可以说违心之话,作违心之举,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我告诉公主。公主,记住了。给公主上这一堂课,才不枉公主,对燕娇的一句喜欢。” 安平公主气极,鼓着腮帮子恨恨的看向讨厌的燕娇。 燕娇确实顶着一脸我很讨厌的笑容看着安平公主。 两人互看一会,安平公主生气的转过脸不再看燕娇,她起身走到窗户边,对着贺嘉鸿喊道:“嘉鸿哥哥,你走吧。”若再不走,又不知被这燕娇引着说出什么丢人的话来。 若夏此时凑近燕娇耳边,坏笑道:“还不够讨厌。” 燕娇睨她一眼。 “安平你怎么在里面?”贺嘉鸿大惊。他得到的消息是燕娇和柳若夏在暖阁,于是他匆匆跑来,求得皇后娘娘允准后,才来这里求见燕娇。 他就要走了,他不能叫燕娇忘了他。 可是安平怎么也在这里? 没有人告诉他安平也在,也没有人料到他会对燕娇表白心意。 这真是丢死人了。 少年人红了脸颊。 “你你都听见了?”贺嘉鸿问道。 “都听见了。”安平公主淡淡道。 “我”贺嘉鸿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柳若夏在也就算了,可安平还是个孩子。 “安平,你能不能当没听见?”贺嘉鸿试探问道。 贺嘉鸿虽然不对在先,但此时安平公主只觉自家兄妹二人都被燕娇戏弄,对贺嘉鸿没有责怪之心。 “好。”她说道:“我什么都没听见,你走吧。” 贺嘉鸿羞而遁走,都没来得及和燕娇打声招呼。他不知燕娇是否会记得他,但此情此景,贺嘉鸿此生难忘了。 安平公主站在窗边,看着贺嘉鸿远去的背影发呆。 “公主其实并不喜欢燕娇对吗,您贵为金枝玉叶,何必说违心之语,作违心之事呢?”若夏柔声道。 安平公主不答。 燕娇还是一手撑在石桌上,悠然的看着安平公主说道:“公主就没想过,我若信了公主的违心之语,进宫后会不会心伤难过吗?” 安平公主扶着窗柩的手渐渐握成拳,父皇母后想把燕娇留在京城掌控在手中,名正言顺的理由则要由她来给。 她只需告诉燕娇自己喜欢跟她玩,母后自然会下旨让燕娇进宫陪她长大。往后她讨厌燕娇,她想过往后不见她就是了。 可是细想想,她这样做,岂不是伤了燕娇? 燕娇虽然讨人厌,但也挺可怜的。 可是母后的话言犹在耳,三哥哥在外漂泊 安平公主心中挣扎,思虑良久,最后撇撇嘴,扭头道:“我会对你好的。” 燕娇半歪的身子一摔,整个人倒在石桌上久久不能回神。 “噗嗤”若夏看了一场大戏,再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好像几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安平公主一句话堵得两人哑口无言,她又扭头看向窗外发呆。 若夏眼泪都笑出来,她抬头,看见燕娇冷冷的望着她。若夏那一句“要不你就从了她”的打趣之语就说不出口了。 “好笑吗?”燕娇冷冷道。 “我忍得住。”若夏收了笑,轻声道:“早叫你听我的。” 二人齐齐看向安平公主的背影。小公主身形瘦削立得笔直。 若夏胳膊动动燕娇,轻声道:“外边有只鸟。” 燕娇的眼神越过小公主看向窗外,伸展的树枝上停了一只麻雀,不时打量着四周。 燕娇不解,若夏抽出她发间的玉簪,递到燕娇手里。燕娇眼神一亮,她看向窗外的鸟。 燕娇的武功底子不错,此时她只需一抬手,将手中的玉簪扔出,射中飞鸟不在话下。 燕娇看向握在手中的翠绿玉簪。 玉簪飞出,飞过安平公主的耳际,在安平公主面前击中那只飞鸟,一片血肉模糊,安平公主金尊玉贵,见此场面怕是吓得以后都听不得燕娇的名字了。 燕娇想着这些,却没有动作。 “这样不行。”她轻声说道:“会吓到小公主的。” 若夏微愣。 安平公主站了一会儿,直到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她转身,作别若夏燕娇,道:“宫宴上见。” “公主慢些。”若夏浅笑道。 安平公主又看了看燕娇,欲言又止,随后缓缓离去。 若夏看着安平的背影,平静地说道:“娇娇,你这样不行的。要吓到她。”只是言语上说几句公主不爱听的话,她怎么会改变主意? 燕娇道:“安平公主人不坏,今日除夕她本该开开心心的,何必让她受此惊吓。”做几天噩梦也是够难受的。 若夏不以为然:“只是吓一吓她。”让她害怕燕娇,皇上自然没有理由再宣燕娇进宫。 燕娇摇摇头。“这样不行,我再想办法。”她说道。 若夏叹气摇头:“但愿你哥哥那边一切顺利。” 第四十二章 大赏 皇帝召燕归及众大臣议事,其实是为了在今日拟定几位皇子的封号。 皇上心中早有主意,今日不过是走个过场。百官自然无甚异议。 四皇子封端王,赐王府。五皇子封祁王,赐王府。六皇子封贤王,赐王府。 三位皇子皆是封王,无封地,不离京。目前领着的差事也没有丢,只是变成了一品亲王。 燕归在一个奉茶的宫女口中得知,皇后欲留燕娇在宫中。燕归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这宫女一眼,这是谁派来的? 宫女走后,燕归不停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果然如他所料,燕娇离京困难重重。 此局该如何破? 思忖间,皇上在宫宴前颁旨,几位皇子封王后阖宫同庆。消息传到后宫,命妇们纷纷向三位新晋王妃贺喜。 端王妃许氏特意向皇后一拜:“儿臣多谢母后疼爱。”无需离京,可时时在皇上面前尽孝,她心中的石头落地了。 皇后会意,舒心的笑了。 昨夜皇后噩梦连连,今晨与皇上一起用早膳时还心绪不宁,皇上轻语安慰:“你放心,朕不会委屈咱们的孩子,将来,也不会让别人委屈了他。” 于是一道旨意低调的发往凤翔,远在凤翔府的三皇子封景王,赐封地凤翔,自建王府,享食邑万户,可自由来去京城。 皇后内心石头终于落地。 睿王妃刚一走进延福宫,就听到有人议论自己儿子。 “都退了婚了,还纠缠燕大小姐不放,真是丢死人了。”宫女们叽叽喳喳。 “是呀,燕大小姐都不见他,结果自己在暖阁外说了些浑话,还说心悦燕大小姐之类的都被安平公主给听见了。” “柳二小姐也在呢” 几个小宫女一阵哄笑。 “亏得皇后娘娘如此信任他!” “他差点把燕大小姐给害死了,现在说这样的话,谁还信他?真是不知所谓!” “他现在只是一介庶民,不过是想高攀燕大小姐罢了” 宫女们一边走一边讥笑着贺嘉鸿的荒唐之举,这些如刀刻薄的话,气得睿王妃血气上涌,却只能咬紧牙关挨着。这里,是延福宫。 睿王妃一腔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说他儿子高攀燕娇那个贱人? 天大的笑话! 一定是燕娇! 是那个贱人设计的!她当初就该死在梅林!睿王妃血气上涌,心中把燕娇咒了千百回。 宫宴安排在大庆宫。 今年刚刚大胜,满朝欢腾。再加上又有四位皇子封王之喜,是以宫宴格外热闹。宫外可闻丝竹声声,宫内只见歌舞升平。 诺大的宫殿上首是皇家的席位。入座皆是皇上倚重的宗亲。下手一左一右,是定国公府与柳府相对。 入席之前,燕归特意在大庆宫外与燕娇和若夏二人碰头。 谈起皇后娘娘要燕娇入宫的心思,皆是面色沉重。“这必然是皇上的意思。”若夏笃定道。以她对皇后的了解,她不会主动对上燕家。“在延福宫,娇娇虽然及时截住了皇后娘娘的话头,但宫宴上,她一定会旧事重提。” “连我都听说了,若夏娇娇你们俩,在延福宫和安平公主相谈甚欢,夫人王妃们赏花,你们在暖阁谈心。” 如此一见如故,召她们二人进宫陪伴安平公主简直是顺理成章。 “娇娇打算如何破局?”燕归问道。 燕娇沉思片刻,她是死也不能呆在宫里的,什么都做不了不说,还成了皇帝牵制燕归的筹码。 她不是筹码,她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无妨。咱们以不变应万变。”她说道。 燕归看着燕娇,若没有一个月之前的梅林之祸,燕归对燕娇是否留京并不过于在意。但现在,就算燕娇想留京,想进宫,燕归都不会同意的。 好在,他这个妹妹到底是长大了。 燕归和若夏知道燕娇心中已有主意,于是不再担心。一起进了大庆宫。 燕娇推着若夏,和燕归并排进入大殿,三人都是近日京城的话题人物,一走进大殿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和已到的大臣宗室们相互寒暄后,燕归和燕娇由引路的宫女带往燕家的席位。 燕娇和哥哥并排入座,对面即是师姐若夏。殿中宫娥们正翩翩起舞。若夏和燕娇相视一笑。 照例,王公大臣们互相说些吉利话,也向皇帝祝贺得燕归良将,击退辽人。 燕归相貌堂堂,又是少年得名,有功于大周,在席间占尽风流。 几乎每人起来祝词都要提一句燕归。 幸而他酒量还行,推杯换盏间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与疏离,不与谁多说两句,也不对谁有所冷落。 这正是燕娇最佩服哥哥的地方,她若立此不世之功,可很难做到如燕归这般安之若素。 前世她带着残兵败将夺回临渊城,那时她孑然一身,放肆张扬活到了骨子里。第一件事就是让手下大肆宣扬她燕家长女的身份。 她宣告天下人,燕家的后人夺回了燕家的临渊城。那时在京城的皇帝对她无法掣肘,而燕家后人的身份却无意中为她引来了无数边境依附的民众。 她无意中借着父亲和哥哥的威名走到名扬天下的地步。她却比他们任何人都活得肆意。 或许是那时无牵无挂,所以无惧生死。狠得下心舍得出命,这正是威震北地的女杀神燕暮云。 所以,此时哥哥的隐忍理智,是为家人,为她吗?她走过哥哥走过的路,方明白她到底不如哥哥。 燕娇坐在哥哥旁边,看着身边的人不断敬他喝酒,她笑得与有荣焉,但眼眶里却含着热泪。 这样坐在哥哥身边的机会,真的好多年没有了,隔了一辈子。 幸好,回来了。这样被人护着守着的感觉,真好。 皇上说起此番大胜,特意指着燕归道:“燕归治兵护塞,御马杀贼,有父风,朕心甚慰!” 燕归起身谢皇上夸赞,皇上许是喝得兴起,当场又赏了燕归许多奇珍异宝,并有一副软猬甲,世间少有。 此等殊荣,足以说明皇帝对燕归的宠信和倚重。 燕归阔步走到殿中,对皇上行叩拜大礼,以谢天恩。 燕娇跟在哥哥身后跪拜皇帝皇后。 第四十三章 燕大人 “燕家世代忠勇,燕归骁勇善战,是我大周功臣,朕自当赏你。”皇帝道。 皇后也笑道:“燕娇也练就一身好武艺,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倒是令本宫意外。”她看向皇上:“适才安平和臣妾说,她与燕娇一见如故,臣妾想,不如请燕娇进宫,为公主伴读,她们二人也好有个伴。” 来了。 燕娇双手拢在小腹前,乖得人畜无害的站在燕归身后。心中却早有主意。 睿王妃气得牙痒痒。皇上竟如此宠信燕家,赔上了她的儿子不说,现在还把安平公主给搬出来了,若不是皇上没有适龄的皇子,只怕燕娇此时已经是皇子妃了。 她如何配得? “燕娇不会读书,不如师姐若夏,腹有诗书气自华,公主若选伴读,师姐就很合适。”燕娇恭敬答道。 坐在皇后下手的安平公主道:“若夏姐姐自然也可做伴读,只是本公主喜欢你有趣。” 睿王妃道:“安平公主好言相邀,燕娇却连公主面子都不给,真是好大的架子呀。” 燕娇心中冷笑,睿王府的人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还敢在她面前晃悠? 睿王妃对燕娇的厌恶毫不掩饰,反正两家早已撕破脸了,她的儿子也判了流放,她还有什么好怕?她现在指责燕娇,别人说她是挟私报复又有何惧? 左右你燕娇真的坦荡吗?皇上先是赐婚你不嫁,召你入宫做公主伴读你不肯,你们燕家到底要什么? “不敢不敢。”燕娇笑道:“记得我在梅林重伤之后,睿王妃曾说我言行无端,无德无能,不堪为世子妃。” 燕娇一句话丢出,众人皆看向睿王妃,明明是她的儿子害人,没害死,做母亲的还要上门把燕娇骂一顿。 不得不说,围场事件中,燕归燕娇兄妹是在座许多王公大臣的救命恩人。就算燕娇真有骄纵之举,那也只能是年幼不知事。更何况此事本就是睿王府一家欺人太甚,如此种种,众人看向睿王妃的眼神便明里暗里带着厌恶与不满。 “睿王妃和贺嘉鸿不愧是一对母子呀。”有人嗤笑说道,其余众人纷纷跟着摇头。 安平公主不满的看了一眼睿王妃,虽说燕娇性格不讨喜,可也不能这样欺负她。 睿王妃脸色铁青,这贱人这些话她的确说过,但从未在燕府说过,燕娇如何得知?她分明是在污蔑她。 “你你信口雌黄!”她指着燕娇尖利吼道。 “闭嘴吧!”睿王低声呵斥。家里的烦心事他和嘉鸿从没想过告诉睿王妃,如今她却越发看不清形势了。 睿王妃又羞又恼,她知道自己被燕娇逼得失态,可燕娇还在她面前笑意盈盈的样子,她一腔怒火憋在心中横冲直撞。 燕娇却不管她,犹自笑道:“睿王妃说我不堪为世子妃,我又怎可做公主伴读?燕娇年幼,也知公主乃是我大周的金枝玉叶。臣女是怕耽误公主学习,带坏了公主。”她说得十分诚恳。 安平公主道:“旁人如何说你,何须理会。”她看了一眼睿王妃,她还毫不掩饰的瞪着燕娇,安平公主再一次说道:“本公主喜欢你有趣。” 睿王妃一愣,她总感觉安平公主的话,是在打她的脸。 “朕倒有个主意。”皇帝突然说道:“燕娇你既散漫惯了,让你做伴读也是委屈了你。不如朕就封你做个宫廷侍卫,你就跟在公主身边,负责保护安平公主安全,可好?” 燕娇思忖间,还未来得及答话,睿王妃冷笑道:“这一次,你又有什么理由拒绝?该不会是怕保护不了公主吧?” 如果燕娇是用这个理由回绝,那未免也太敷衍了,公主侍卫又岂止她一个,难道还真指望她一人不成? 燕娇问道:“谁说我要拒绝了?” 睿王妃一口气堵在胸腔。 燕归微愣,看向燕娇。燕娇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她上前一步,说道:“臣女不适合做伴读。不代表不适合做护卫。燕归在边境护卫国土,我在皇宫护卫公主,这很合适。”燕娇说着郑重一拜:“臣,多谢陛下赏识。” 皇帝哈哈一笑:“你小小年纪,懂得忠君爱国,很是懂事。不愧是燕家的女儿。那朕与皇后的女儿,安平公主以后就交给你保护了。”皇帝心中点头,但愿燕归和燕娇一般懂事。 燕娇假意思索片刻,不解问道:“只是陛下,燕归是一品国公,我这宫廷侍卫,是几品啊?” “哈哈哈” 满殿中人哄笑出声。 燕娇性情如此娇憨,怪不得安平公主夸她有趣。 燕娇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这孩子”皇后笑着,指着燕娇道:“还跟她哥哥较着劲呢” 柳夫人笑着为燕娇解释:“娇娇啊,宫廷侍卫虽说是八品官。但这宫中女官不少,你这样女侍卫,还是头一个呢。” 皇后笑过,对皇上说道:“燕娇既然是唯一的女侍卫,又要贴身保护公主,臣妾就为她讨个赏,皇上何不就封她为五品仪卫正?也是您对公主的疼爱之心。” 按照惯例,像燕归这样的功臣,其家人也是可赏赐勋爵的。就封燕娇为五品仪卫正,也无不可。 “皇后说得极是。”皇上拍拍皇后的手,一时兴起,立刻叫翰林院属官拟旨,赏了燕娇一个五品仪卫正的官职。 燕娇大喜,和哥哥燕归两兄妹齐齐谢恩,这才回了席位。 “怎么回事?”燕娇不动声色的低声问道。 “做戏做全套。”燕娇笑容可掬轻声道:“我若一开始就应了,显得有点假。” “你”燕归瞪着燕娇无语得很。 “哥哥放心。”燕娇笑道。 燕归只得闭嘴。 睿王妃铁青着脸,这满殿的欢声笑语,在她看来都是在打她的脸。尤其看见燕娇得意洋洋的样子,更是觉得眼中刺痛。 若夏此时举杯,遥遥敬燕娇:“恭贺燕大人新官上任。请满饮此杯。” 这一声燕大人,倒是十分新鲜有趣。燕娇还不适应这称呼,周围听见的人已开始学着若夏凑趣:“燕大人,请满饮此杯!”他们齐声说道。 一片祥和的笑声中,睿王妃终于忍不住摔了杯:“她也配!” 第四十四章 若夏威武 殿中众人微愣,若夏看着睿王妃眼神冷冽,砰的一声将酒杯放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睿王妃是疯了不成? 燕归燕娇兄妹齐齐好整以暇的侧头看着睿王妃,看她又要做什么幺蛾子。 自从知道皇帝有心将贺嘉鸿送往北地之后,他们两兄妹看着睿王府一家人减了不少憎恨,但一如既往的厌恶中多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比如燕娇此时看着睿王妃大动肝火,睿王那一脸憋闷的神情,就挺为他发愁的。 可惜了他这演技,此时都没人看他。 “燕娇心肠歹毒,如何能护卫公主?陛下和娘娘就不怕她带坏公主,害了公主吗?”睿王妃痛心疾首的说道。 “你闭嘴吧。”睿王爷一脸悲痛加无奈。 “我为何要闭嘴?”睿王妃转过身对着王爷怒吼道。“这个妖女,她已经害了嘉鸿,我不能让她再害了公主。” “婶娘,您好歹是长辈。”祁王妃提醒道。 坐在她身边的端王妃看她一眼,继而心中冷笑。她就知道,安排那几个小宫女在睿王妃面前讥笑贺嘉鸿,是有用的。 睿王妃顺风顺水过了几十年,自家那如星辰般闪耀的儿子因为燕娇跌入了污泥里,这口气,向来爱面子的睿王妃如何忍得? 她看向燕娇,几位皇子皆想结交燕家,她可不屑。她父亲是南境大将,不比燕归差,燕归不过是立了个功劳而已,眼下炙手可热,往后还未可知呢。 再者说,燕归素来宠他妹妹燕娇,而燕娇与柳若夏又情同姐妹,在生死关头能挡在柳若夏身前的交情,自然是不一般。柳若夏可是贤王妃的亲妹妹,有了这层关系在,旁人如何努力都很难再掺和进去。就比如上赶着拉拢的老五一家,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既然注定做不了同盟,那迟早就是敌人。现下她给燕娇挖个坑不过是顺手的事,她何乐而不为呢? 端王妃想着这些,再看看此时暴跳如雷的睿王妃,用手帕掩住了嘴角的笑。 真是好一出大戏呀。 睿王妃怒道:“正是因为我是安平的长辈,才不能让这心肠歹毒的妖女害了她!” “住口。”皇帝喝道:“宫宴之上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燕娇冷笑,睿王府一家能出席宫宴,不正是皇帝的意思吗? 燕归冷冷道:“睿王妃,请你向我妹妹道歉。” 众人皆看向燕归。 燕归眼神如刀,看得众人心中发毛。 睿王妃嗤笑:“我若不道歉,你能拿我如何?杀了我吗?” 看着睿王妃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众人不免心疼燕娇,到底是没爹娘护着的孩子,她哥哥燕归虽说能护着她,但这妇人之间的口舌之争,燕归还真是束手无策。 睿王妃是彻底豁出去了。她好歹是大周王妃,皇亲国戚,燕归敢怎么她?退一万步讲,她正是要闹出来,让天下人看见睿王府和燕家有仇,燕归更不敢轻举妄动,不敢对付嘉鸿,想到这儿,睿王妃更加有恃无恐:“嘉鸿三番两次向燕娇低头赔礼,你们有原谅他吗?” “这就是你指责燕娇心肠歹毒的理由吗?”若夏侧身问道。 她一出口,殿中人将眼光落在她身上,若夏坐得笔直,语气冰冷。 “难道这还不够吗?嘉鸿犯错,他三番两次去向燕娇赔礼,可她燕娇,不是将他当街暴打一顿,就是在安平公主面前羞辱于他,这不是心肠歹毒是什么?她如此品行,如何配行走于公主身边?”睿王妃怒道。 燕归放在膝头的拳头握紧,没有人,可以这样说他的妹妹。 燕娇握住哥哥的手,冲他微微摇了摇头。若夏既然开口了,料理睿王妃不在话下。 若夏理理裙摆,幽幽道:“不,睿王妃,这不叫心肠歹毒。我告诉你什么叫心肠歹毒。三个月前,燕娇在青云观接到赐婚圣旨,她谨遵圣旨辞别师父回京待嫁,可你睿王府既不满燕娇为媳,又不敢说出口,于是待她轻慢,让她被满京城人笑话,这是你睿王府心肠歹毒。御赐的婚姻你们不敢抗旨,你儿子哄骗她高高兴兴的去赴梅林之约,却暗下杀手,这是你儿子贺嘉鸿心肠歹毒。。” 若夏很少说这么多话,柳夫人担忧的看向她,虽然一脸平静,但知女莫如母,她知道若夏是真怒了。 睿王妃矛头指向燕娇,说她不配做公主护卫,她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把已经解除的婚约拿到台面上来说。这说到底是两家都丢人的事,她又羞又恼。怒道:“若不是燕娇骄纵跋扈,嘉鸿也不会一时糊涂嘉鸿有罪,可皇上已经罚过。他不过是年少不知事,他也去向燕娇赔礼了,燕娇心狠手辣把他打得半死,如今又羞辱他,你们还想要他怎么样,一定要逼死他吗?”她说着忽然哽咽。 她的儿子,实在是太委屈了。 “贺嘉鸿行凶自然要依大周律法惩处,怎么你如今说起来,还是你们睿王府委屈了不成? 当初贺嘉鸿在梅林,对娇娇可是下了死手的!娇娇整整昏迷了一个月,幸而命大从鬼门关回来了,可据我所知,贺嘉鸿现在还活蹦乱跳呢! 怎么,你儿子贺嘉鸿害人性命可以说是一时糊涂,年少不知事,燕娇不过是打他三两拳,就被你说成心狠手辣。口口声声指着她鼻子骂心肠歹毒,睿王妃,你是欺负燕娇年幼,不能跟你吵架吗? 圣人尚且推崇有债必偿,天下间,哪有只许你们害人,不许别人还手的道理?不原谅他,难道还是燕娇的错吗?” 睿王妃气得血气上涌,她这是要彻底把嘉鸿钉在耻辱柱上,让他永世不能翻身?她越听眼泪越止不住,她是真的委屈,他的儿子啊,如天上星辰璀璨的儿子啊,就因为一个燕娇,毁了。 “他已经知道错了!”她哭着吼道:“他如此低声下气,你们还要他怎样?” 若夏冷冷道:“他当然知道错了,他丢了世子之位,被皇上判流放。他不仅知错了,恐怕此时还悔得很呢,若当时心存一丝丝善念,没有这么心肠歹毒,不曾伸手害人,如今他还是风风光光的世子爷,你说,他能不知错吗?” 若夏吐字如刀,刀刀戳在睿王妃的心窝子上。嘉鸿确实不曾伸手害人,可如今她悔断了肠子也没用。她只有对燕娇的恨,恨她为什么没有死掉。她的儿子都是为了她才受这份委屈。 把刚才还暴跳如雷的睿王妃说得声泪俱下,众人听完不免叹一句威武。柳二小姐,口才了得啊。 这还不算完。 睿王妃沉浸在自责的情绪里,若夏扬声说道:“然而王爷王妃教子无方,贺嘉鸿动辄害人性命。也不知你们悔不悔。” 第四十五章 交代 众人微愣,这是连睿王也一并教训上了? “若夏。”柳夫人拉住若夏的手微微摇头。睿王妃本就情绪不稳,若夏几句话击溃她的心房,让她落了下风,也为燕娇正名了,此时收手即可,何必对睿王一家穷追猛打呢。 皇上和皇后都未表态,此时说得多,也难免错得多。 若夏不这么认为。她看向对面的燕归和燕娇。燕归是武将,与妇人争吵不成样子,燕娇脾气暴躁,说不了几句就要喊打喊杀。反而引得众人同情贺嘉鸿。 可这件事情,是非黑白,若今日不能有个说法,往后睿王妃还有大把的机会往燕娇身上泼脏水,到时她再来个颠倒黑白,说些燕娇被害是活该这样的话 她不能留着这机会给睿王妃。 睿王夫妇皆楞了片刻。睿王妃止住眼泪,她什么意思?她的儿子已经顶了罪,难道还要她也被审判一番,然后再到燕娇面前低头认罪才算完吗? “当然有悔。”睿王片刻反应过来,他拉住睿王妃,摁她坐下,趁势起身道:“自然也有愧。是本王治家无方。本王在此,向定国公赔礼。”他说着对着燕归燕娇拱手,作势要拜。 燕归兄妹好整以暇的坐着,平静的微微侧头看向他,动作神态都出奇的一致,似乎正等着他拜下。 睿王动作一缓,他这一拜倒没什么,最多丢人。燕归若受了他这亲王的一拜,日后难免受人非议,他可以做做样子,燕归再虚假劝劝,万事大家面上过得去就行了。燕归却没要劝的意思,睿王横了横心,燕归受得起,他便拜了又何妨? 若夏幽幽道:“我看王爷毫无悔意,甚至和睿王妃一般,心里为你那心肠歹毒的儿子委屈得紧。” 睿王停下动作,看向若夏:“你纵然一时占理,可小小年纪言语刻薄,不是好事。” 若夏冷笑:“若你真有悔意,应当不用燕娇动手,自己先废去你儿子害人的手,再亲自压着他跪在定国公府门前赔罪!至于你说我言语刻薄,我倒不敢当。刚会几个骂人的词,可都是从睿王妃那学来的。” 派贺嘉鸿去燕家给燕娇赔罪的人是皇上,不过若夏自然不是凭空这样说,据她所知,自从在观兽台上贺嘉鸿认了罪后,皇上一直在等睿王的一个态度,可睿王缩着脖子,坚决不肯出面,一副放弃儿子交给皇上任意处置的样子。正是因为他这撒手不管的态度,才使得皇帝最终抛弃贺嘉鸿,把他作为棋子丢给燕归。 睿王听闻此话,到底面上有些挂不住。这件事情一开始他选择沉默,此时也难免落人口实。然他不会和若夏做口舌之争。睿王看向柳相:“柳相爷的女儿可真是伶牙俐齿呀。” 皇上未表态,柳相一直也不说话。此时睿王的矛头指向他,柳夫人回道:“我女儿又不会去杀人。” 睿王一噎。 若夏道:“王爷不必看我父母。燕娇是我师妹,她年幼被人欺,我这个做师姐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祁王一直看着若夏,这女孩子身材纤瘦,说起话来倒是霸气得很。 若夏几句话说得气势如虹,睿王府敢欺负燕娇,她还没腾出手来找他们算账呢,睿王妃倒在她面前耍起把式了。 燕娇眼睛一热,她的师姐真是威武。 丹乐道长?睿王想到此人一时气短。太后在时,极为宠信丹乐,他们这些亲生儿子都要靠后。那是个极度护短的人,只是一向传闻她宠爱首席大弟子柳若夏,反倒是燕娇拜师这几年,低调得像不存在那般。 众人似乎都忘了,燕娇也是丹乐道长亲自收的唯二弟子之一。 睿王看向燕归兄妹:“此事是我睿王府不对,该罚的罚了,该赔的礼赔了,不知定国公如何才肯满意,不再揪着此事不放?” “是我们揪着此事不放吗?”燕娇不客气的回道。 当然是!睿王妃内心咆哮,若不是你口口声声喊着要杀了贺嘉鸿,她也不至于如此失态。 若夏幽幽道:“王爷,现在是我在跟你说话。你儿子害我师妹,睿王妃大庭广众之下辱骂我师妹。难道你认为不用给我青云观一个交代吗?” 是啊! 众人纷纷点头,燕娇虽无父无母,但到底也是有师父的人,青云观的弟子下山受难,难保她师父不会过问此事。 “你青云观又想怎么样?”睿王微微恼怒。 若夏不慌不忙:“我师父若知道自己疼爱的小徒弟下山就险些丢了命,此时此刻又被人指着鼻子骂,您说她会怎么样?” “咳咳。”皇帝适时咳嗽两声。他乐意借着今日宫宴激化睿王与燕归的矛盾,没想到半路杀出若夏,现在又搬出丹乐道长,皇帝想到自己每月服用两次可延年益寿的寿元丹,还是要给丹乐一个面子。 “丹乐道长是超凡修行之人,你们两位弟子既然已经入世,俗世间的事就不要打扰她修行了吧。”祁王劝道。 若夏看向祁王:“臣女下山之前,师父特意叮嘱过臣女,要看顾好小师妹,不要被人欺负了。” 最后一句话,若夏看着睿王夫妇说得意味深长。 “说得是。”有人附和道:“燕娇好歹也是丹乐道长的小徒弟。睿王妃你对她言语恶毒,可是对丹乐道长不满?” 殿中不时响起附和之声。 燕娇在围场之中救人于危难,人心难免会偏向燕娇,睿王妃一开始针对燕娇,众人虽然很想为燕娇说话,又怕被误会有巴结燕归之嫌。但若是为了丹乐道长开口,便合情合理了。 丹乐道长颇受人敬重,她所制的寿元丹只进贡宫里,也有其他治病养身的药丸在民间亦是千金难求。 这里谁家还没求过丹乐道长一颗两颗的药丸吃过? 睿王妃又怎么会对丹乐道长不满,她不过是不满燕娇害了嘉鸿还可以入宫为官。她只不过是想提醒皇上皇后燕娇人品不佳,她如何能料到会陷入被众人围攻的地步。 “柳若夏,此事本与你无关你又何必咄咄逼人?”睿王妃有些气短的道:“你师妹燕娇被退婚,难道又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第四十六章 道歉 燕归燕娇神色冰冷,这就是睿王妃敢出来蹦跶的原因吗?燕娇的婚约没了,就低她一等,可以任意作践了? “睿王妃,你似乎忘了,你们两家的婚约是燕娇求着皇上解除的。”若婉淡淡提醒道。 若夏冷冷道:“我师妹不嫁你那心肠歹毒的儿子,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你”睿王妃愤而起身,指着柳若夏气得浑身发颤。 “睿王妃,两家的婚约因何被解除你心知肚明,到现在,你还有脸对我家娇娇怀恨在心,你儿子犯下的恶,你就没有半分责任吗?”燕归喝道。 睿王妃转而瞪着燕归。 “忘了告诉你,我不仅学了你骂人的词,我自己也会骂人,睿王妃你想听吗?”若夏狠言道。 从一开始若夏便是淡淡的态度,直到现在才扬声压制。众人惊觉,若夏真的是从头到尾只把睿王妃骂人的话还了回去,此时他们难免有些好奇,冰山美人柳若夏,自己骂人的词是什么? 燕归和若夏一左一右话语锋利,不给睿王妃还口的机会,她又羞又怒,又觉孤立无援。 为什么这些人通通都向着燕娇那贱人?为什么?连王爷也不帮她。 睿王冷冷的望着睿王妃。 若夏平静坐等睿王夫妇的回答。她进京以来忙着接手师父的势力,燕娇受伤的事就暂时没有关注,但此时此刻,这话题睿王妃既然挑起来了,那就就别想善了了。 睿王妃看向上首的皇上和皇后,二人皆是看戏的神情。皇上更是悠哉悠哉品着酒。 睿王顿觉头疼,这个女人也太蠢了,皇帝放他们一家进宫宴,又坐看她挑事。分明就是想借此看各家的反应。 睿王道:“你既出言中伤燕娇,就该道歉。” 睿王妃瞪大眼睛看着睿王:“王爷”她又羞又怒,然而在睿王眼神施压下,她脸上犹如有火在烧,最后的最后,还是向燕娇低了头,咬着牙向燕娇道歉:“燕娇,本王妃喝多了酒还请你” 燕娇抬手制止睿王妃:“王妃出言不逊也不是第一次了,莫非王妃是个嗜酒如命的人?我竟不知。” 睿王妃恼怒不已,咬牙问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她倒要看看,燕归是怎样藐视皇室,藐视君威的。 “那要看你想怎么样?”若夏淡淡问道。 睿王妃转而瞪着若夏。青云观又怎样很了不起吗?处处挡在燕归前面,你是把自己当成燕家的什么人了?睿王妃心中忽而有了一个猜测,不止她,殿内众人都有此猜测。 这柳二小姐和定国公年纪相当,脾气相投,似乎 睿王道:“我们自然是希望息事宁人,言语无诚意,三日之内,本王自会备下厚礼,向青云观,向定国公府赔罪。” 厚礼?谁稀罕睿王府的厚礼?若夏张口欲言,却闻皇后恼道:“好好的宫宴,就因为睿王妃贪杯胡闹,搅了大家的兴致,本宫看你也不必在此。早日回府歇息着吧。” 睿王妃憋屈不已,容不得她委屈,皇后已经表了态。睿王忙拉着她拜别皇上和皇后,径直出宫了。 皇帝不知不觉间已经黑了脸:“真是扫兴。” 声音虽低,但坐得近些的人都听见了。皇后忙笑着安慰。 若夏请罪道:“臣女适才说话急了些,请陛下和娘娘责罚。” 皇帝看着若夏,神情又恢复自如,他问道:“若丹乐道长在,她会罚你吗?” 燕娇嘟着嘴道:“陛下,师父最疼师姐了,怎么舍得罚她。” 皇帝哈哈一笑,道:“既然丹乐道长不会罚你,朕也不必罚你。不过燕娇啊,你拜师这几年,被丹乐道长罚过吗?” 若夏道:“她呀,调皮得很,刚到观里的第一天就烧了师父的炼丹房” “有吗?”燕娇猛然问道,随即又有些心虚:“有有吗?我怎么不记得这事啊?” 众人一阵哄笑。 “臣妾想起来了,五年前丹乐道长有两个月都没向您进贡丹药,原来是被燕娇给烧了呀!”皇后掩唇笑道。 皇帝佯装大怒:“你竟敢烧朕的丹药?那丹乐道长,怎么罚她了?”皇帝问若夏。 若夏看了看捂着脸的燕娇,道:“没有罚,她大哭了一场,我和师父哄了她好久才好。” “哈哈哈” “丹乐道长一派仙风道骨,竟也会哄人?” “到底是自己挑的徒弟。” 若夏说起师姐妹二人在青云观的过往,引得殿中人开怀大笑。 唯独燕归燕娇和若夏三人的笑,总有些苦涩。 若夏犹记得燕娇初到青云观,像一只炸毛的小猫那般,叫人心生亲近,又不敢靠近,师父叫她俩人静坐修行,她推翻若夏,一溜烟跑出去,在道观里瞎跑一番,一脚踢翻了炼丹炉,火烧炼丹房。 她险些把自己烧死了,好不容易救出来,她哭着要找娘亲,要找哥哥,哭得撕心裂肺。 若夏看着燕娇,温和的笑着。这孩子到底是她和师父一起护着长大的,怎么容得旁人欺辱半分? 燕娇在心中第一万次的庆幸,她回来了。青云观那一段温暖的时光,坠马后她忘得七七八八,害得她以为她一生都很苦,可是现在,师姐在对面坐着,她想到师姐无数次抱着她细心安慰的温情,想到师父无数次举起佛尘又轻轻放下的无奈,哥哥坐在她旁边,他们都在提醒着她,她也曾有过糖,甜到足以温暖余生的糖。 她找回来了,再不会丢了。 燕归望着燕娇,心中百味杂陈。“你有没有受伤?”燕归问道。燕娇看向他,他又问:“烧了炼丹房,你有没有受伤?” 燕娇想想那模糊的记忆,只余师父和若夏的身影在她身边关怀备至,她记得她哭了,但肯定没有受伤。燕娇道:“怎么会把自己给烧伤了,我又不傻。哥哥你要相信我,我能保护自己。” 燕归点点头。移开眼神,他看见若夏,若夏也迎上燕归的眼神,二人神情瞬间变得凝重,立刻错开目光。 这一细微的举动被燕娇察觉,一个念头在燕娇心中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它。 夜已深,皇帝和皇后起身离席,百官恭送之后,各自告辞缓缓散了。 安平公主没有跟皇后一起离席,她看着燕娇,像是有话要说。 第四十七章 我帮你管教 燕归在和众人礼貌又疏离的告别,燕娇走向安平公主,行了一礼。 安平公主看一眼燕娇,又皱着眉别过脸去。腰间环佩玎珰。 “公主若无事。燕娇就先告退了。”燕娇说完转身欲走。 “你站住!”安平公主喊道。燕娇停住脚步,看向一脸拧巴的安平公主。 “以后,你就要在本公主身边做护卫了。”她仰脸说道:“你这个人虽然有些讨厌,但只要不说话就还好了” “嗯。”燕娇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要说原来安平公主还因为贺嘉鸿而对燕娇有几分不满,在看到睿王妃对燕娇的态度后,那几分不满就慢慢消散了。此时燕娇脾气顺了不少,也不和她顶嘴了。安平公主心里那股拧巴劲下去许多。于是她放缓语气说道:“睿王妃言语不当,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燕娇点头:“是,她言语攻击我,自然不会说我好话。我知道自己不是那样的人就行了。” “你也不傻嘛。”安平公主嘟囔道。她还以为燕娇是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笨蛋呢。 “嗯?”燕娇皱眉侧耳过去,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安平公主嫌她傻? 安平公主昂首挺胸,理直气壮的道:“反正你以后是本公主的人了,要是睿王妃再欺负你,本宫帮你做主!” 或许连安平公主也不知道,从她接受燕娇会待在她身边后,对燕娇的成见正逐步消失,既然把燕娇当成自己人,她待燕娇便多了几分亲近。 燕娇一愣,她看着小公主,忽而笑得灿烂:“多谢公主。想必睿王妃以后不会再欺负我了。” 安平公主一翻白眼,道:“你懂什么?”睿王妃今日吃了明亏,回头暗地里不知道会作何手段呢。她认真说道:“你哥哥和你师姐虽然都护着你,但到底也不敢拿睿王妃怎么样,我可不一样!我是大周嫡公主!” 她才不需要燕娇保护,不过只要有她护着燕娇,睿王妃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燕娇一时有些感动:“是!” 安平公主看向燕娇身后,若夏正由宫人推着离去。 “若夏姐姐!”安平公主笑着唤住若夏,她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若夏身边。 柳夫人道:“你与公主说话,我和你父亲到外面去等你。” 若夏笑着点点头。 安平公主道:“父皇准我们灯节之前休息。过了灯节,我每日辰时上课,你记得了,不要迟了。” 若夏嫣然浅笑:“好。多谢公主提醒。” 安平公主又看向一脸置身事外的燕娇:“你知道自己几时入宫吗?” 燕娇两手一摊:“公主没说呀。” 安平公主: 她没说,她不会问吗? “你,过了灯节就搬来宫里和我同住。”安平公主戳着燕娇肩头说道。 燕娇眯了眯眼睛,从伴读变为护卫,变化竟是要她住进皇宫?事情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若夏也垂眸,放在膝头的纤纤素手几不可见的握紧。燕娇,绝不能成为一个筹码。 “好。”燕娇笑容可掬,看着安平公主说道。 见燕娇答应了,安平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几人一起往殿外走去。 “参见公主。”燕归候在殿外,等几个女孩子话别。见到公主出来,便上前见礼。 安平公主看向燕归,气宇轩昂眉深目沉,一脸的络腮胡吓得小公主微微后仰,随即又昂首站立,稳稳受了一礼。 安平公主心道,这就是大周战神。他也太高了。他行礼时俯身,也需她仰头去看。 “免礼。”安平公主缓言道。在大臣面前,她很早就学得圆熟娴雅。就算此人是燕娇的哥哥,也不会使她放下心防。 燕归站直身体,下意识的摸摸胡子。 该剃掉了,他想。 安平公主这时仰头也只看到燕归的胡子,她有些气馁,这样和他说话难免落了下风。安平公主不动声色把眼光挪向自己正把玩着的腰间玉佩,缓言道:“你就是燕归啊。你妹妹骄纵成性,以后本公主帮你管教。你就放心吧。” 燕归看着燕娇浅笑,燕娇睨他一眼。 “是,多谢公主。”燕归道:“娇娇的脾气是大了些。” 安平公主下意识一笑,看向燕娇:“你看,连你哥哥都”她话未说完,眼睛滴溜溜转向燕归,忽然想到了什么,收了笑容。 “本宫要回宫了,你们退下吧。”她说着,又看向若夏:“母后赐了软轿给若夏姐姐。” “多谢娘娘,多谢公主。”若夏谢过,三人拜别安平公主,一起往宫门走去。 若夏得以乘坐小轿,燕归和燕娇并排走在前面。“公主比你还小,都比你懂事。”燕归道。燕娇皱眉,侧眼看向燕归:“我跟公主能比吗?” 燕归一噎。 宫道上,几人遇到刚刚从皇后宫里拜辞出来的祁王和贤王两夫妇。 燕归和燕娇自是一番行礼不提。 宫人落轿,若夏掀开轿帘,向两位王爷王妃颔首:“臣女失礼了。” 祁王忙摆手:“柳二小姐无需多礼。”他说着,眼睛在轿帘后皎若秋月的女孩子的脸上停留片刻,又尴尬移开。 若婉看着软轿里的妹妹,她如今贵为王妃,也从没享受过在宫门内坐轿的待遇。 她始终比不过若夏。 若婉如何想,若夏并不在意。她坐这个软轿是坐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毫无心理负担。她又不是朝中重臣,若得此殊荣还需诚惶诚恐。她不过是众人眼中的废人,且她因何而废,皇后娘娘该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才是皇后一直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 退一万步讲,十年前师父丹乐道长行走于宫中时,就有此待遇了。 若婉缓步走向若夏,轻声道:“妹妹今日好生威风啊。为了燕大小姐连睿王妃都敢得罪。也不知道为了你的亲姐姐” 若夏仰头看向若婉,笑道:“如姐姐有这一天,妹妹义不容辞。” 若婉拧眉,她才不会有被人当众指着鼻子骂的一天! “我不过是提醒妹妹,既然下山了,就别再仗着你师父的尊荣目中无人”若婉抚着衣袖轻声道。 若夏道:“师父尊荣来之不易,做徒儿的怎能辜负?” 若婉: 好好好,不听拉倒。 若婉佛袖,拉着贤王疾步离去。 第四十八章 不回 燕归与祁王作别,祁王妃忽而猛烈的咳嗽起来。 祁王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冬日里天寒,要多注意身体。” 若夏看向祁王妃咳得通红的脸,道:“王妃娘娘可是素来体弱?” 祁王妃点点头。 若夏道:“我师父制有养元丹,强体祛寒有奇效,王妃娘娘可多服。” 祁王一喜:“如此,多谢柳二小姐赠药。” 若夏微微尴尬,燕娇蹙眉道:“王爷你误会了!” 祁王夫妇齐齐看向燕娇,燕娇道:“我师姐是提醒王爷,这药对王妃娘娘身体好。大周几大药商都会出售青云观的药丸。像京城济仁堂就有,王爷可去那里购买。”赠药什么的,容易出事,万一吃出点什么谁负责? 师姐这么谨慎的人可不会做这种事。祁王在想什么呢? 祁王: “呃贵派生意做得挺大。”祁王干巴巴的道。 那可不是大吗,最大的客人可是大周皇帝。 “青云观弟子众多,许多外门弟子就负责与药商合作修道之人也不是人人都能辟谷的。”燕娇道。 “这好吧。”祁王总觉得他是听了一段吆卖声。 祁王妃道:“还是要多谢两位提醒。我会派人去买的。” 听说丹乐道长的药丸炼制缓慢,药堂时常无药,买不买得到都要看缘分了。 若夏道:“我和师妹都不能帮到王妃,只能祝王妃早日康复。” “借你吉言。”祁王妃笑道。 几人分别后,祁王扶着祁王妃,笑道:“这可是仙人的徒弟。她的话一定会应验的。” 祁王妃却嗤笑一声:“王爷只是希望我活着罢了。” 祁王神色如常,安静的扶着祁王妃走着,一路的宫人感叹祁王夫妇琴瑟和鸣,令人羡慕。 ******* 京城一处普通民居里。 红衣公子在窗前负手而立,静静的听着远远近近的爆竹声。 爆竹声声未歇,这一处安静的宅院被新年的热闹包裹着。那安静如铜墙铁壁,保护着四方小院的冷冷清清,任外间如何喧闹,始终侵袭不进小院来。 “过年了啊。”他叹道。满室寂静,无人应他。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英隽的面庞上嘴角上扬无声的笑了。如暗夜明珠,照亮满室。 ******* 燕娇燕归和若夏三人出了宫门,各家的下人先迎了上来。清风迎上若夏,在若夏耳边说了些什么,若夏神情一冷。 “确定咱们的人看见的是他?” 清风点头。 这时柳夫人身边的嬷嬷迎上若夏,告诉她若夏的父母已经先回府了。 “相爷喝多了酒,身体不适,夫人先伺候他回去了。”嬷嬷说着,看向定国公燕归,笑道:“若国公爷和大小姐方便的话,可否送我家二小姐归家?” 若夏叹气,到底还是来了,她一归京,父母终究会操心她的终身大事。 可她要的,从来不是燕归。 若夏眼睛一转,看向燕归,燕归略有些尴尬的转过脸,看向燕娇。 燕娇是最熟悉二人的人,他们两人要有在一起的心思,断不会藏着掖着。 燕归的眼神一看过来,燕娇心领神会。 “啊呀”燕娇扶着头摇摇欲坠:“我头疼” 燕归伸手扶住燕娇,若夏拉过燕娇的手把脉道:“娇娇喝多了酒,快扶她上马车。” 燕娇冲燕归狡黠一笑,这样子,三人为了她有了正当理由同路,也不怕柳夫人再误会。 没想到若夏接着道:“我送她回家,顺便给她熬点药。” 嬷嬷听到快扶她上马车这一句时立刻脚步跟上,听到后半句时脚下一晃,显然没听懂。 若夏再道:“嬷嬷先回去吧。我送燕娇归家,今晚兴许就不回家了。” 这下连燕归也不淡定了。 “这怎么行?”嬷嬷吓得声音尖利。随即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二小姐,别胡闹。” 若夏却不管她,燕归疑惑的看向若夏,若夏一扬眉,燕归乖乖上了马,护送两个女孩子的马车先回燕家。 嬷嬷忙吩咐柳家的马车跟上,心里忐忑不安。 最多跟到燕府,今晚她就是拖也得把二小姐拖回去。 马车驶出御街,燕娇一脸疑惑的看向若夏。 “师姐,今天多谢你为我说话。”燕家道。 若夏睨一眼燕娇,淡淡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这样客气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燕娇笑笑,凑近若夏:“在宫里时我就有个疑问,现在终于被我逮到机会问了” 若夏歪头看向燕娇。 “师姐,你跟我哥哥是不是早就认识了?”燕娇问道。 若夏问道:“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我想起来一些事。我以为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围场,那次你们见面连句客套话都没说,可你们两都不是不爱说话的人。今天看你们两一起对付睿王妃,这样的默契,可不是刚见过几面的人能有的。起码围场那日,肯定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 若夏笑笑:“有意思,你一向粗心大意,难得你记得这些。” 燕娇道:“还有,我上次昏迷,冥冥中我听到你和哥哥聊天。” “你听到了什么?”若夏忽然严肃起来。 燕娇笑道:“我听到你们的声音,我知道你们都在我身边。至于你们聊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若夏柔柔的笑着,伸手抚着燕娇的脸庞:“娇娇,我跟你哥哥第一次见面,是在青云观,他去看你。”她沉默了片刻,像是想到了往事。“你有个好哥哥。”她说道。 燕娇眯眼笑着,眼里似有星辰闪耀:“我也有个好师姐。” 燕娇还想再问些哥哥和师姐的过往,若夏却聊起在宫宴上的事。 “睿王妃指责你,你可知我为何要费那么多唇舌与她争辩?” 燕娇道:“师姐是希望在众人面前将对错都定性,不给她以后再污蔑我的机会,也叫她不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若夏颔首,道:“你和贺嘉鸿的名声相差太大,你受伤已好,长久之后,人们只会看到京城素有才名的睿王府世子爷为了你被贬为庶民。到时睿王府再一哭惨,受害者反而成了他们。你倒成了罪人了。” 燕娇连连点头,还是师姐为她想得周到。 第四十九章 意外来临 “言是杀人刀,刀刀不见血。”若夏道。 燕娇对若夏的细心只有佩服的份。她前世就是败在睿王妃所引导的舆论下。贺嘉鸿退亲之后被皇上重罚,失去了世子之位。燕娇被众人耻笑不说,她还是害贺嘉鸿失去世子之位的罪人,被痴迷贺嘉鸿的女子们所厌恶咒骂。 这令她在京中无法立足。 “睿王府在京城经营数十年,贺嘉鸿又盛名在外。他如今赚够了同情,过个三五个月,我这个害他被流放罪人做什么都会有人指指点点。”燕娇心下感动,这一次,她有师姐为她挡住流言蜚语。 若夏拉着燕娇的手,细细道:“现下当着众人的面,逼他父母低头,让他们宣告天下,是他贺嘉鸿对不起你,只要他们现在赔礼道歉了,睿王妃就没有脸再拿此事说道。” 燕娇靠在若夏肩头,轻声道:“还好有你,师姐。” 若夏轻拍着燕娇,道:“咱们一起长大,临下山时,师父拉着我的手要我保证照顾好你。我总是要多为你打算一下。” 燕娇感动不已,可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师姐,那你呢?”燕娇问道。 若夏看着燕娇。 燕娇撒娇道:“师姐为我打算得那么周到,都不顾及一下你自己。” 师姐为了燕娇与睿王府为敌,现下又因为燕娇被众人误会她与哥哥的关系,可是师姐还是一心为燕娇着想。 若夏叹气,柔柔道:“娇娇,你有很多的路可以走,你不能因为一条小路上绊脚石而停下脚步。可我不一样,我只有一条铺满荆棘的路,我也只愿意走这一条路。既然要走满是荆棘的路,我又怎能在意这一两个绊脚石呢?” 燕娇似懂非懂,师父早定下师姐将来会接管青云观,她知道师姐绝非池中之物,师姐要走的路绝非寻常路。 “我明白师姐的为难,其实我想走的路,也并非是康庄大道”燕娇小声道。 若夏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燕娇。 燕娇转而问道:“师姐可知,我为何会答应进宫,为安平公主做护卫?” 若夏道:“我还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不过我知道你绝不甘心做任何人的筹码。眼下这个局,你怎么解?” 虽是在只有两人的马车里,但燕娇还是郑重其事的靠近若夏,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个字。 若夏大惊失色:“你?” “嘘!”燕娇忙用手指抵住若夏将要出口的责骂。 若夏生气又无奈,她只觉心累。叹气道:“算了,我现下心中压着事,暂且没有精力骂你。一会我把这事告诉你哥哥,看他怎么收拾你。” “师姐我还得靠你呢”燕娇撒着娇,摇着若夏的胳膊。 若夏闭目养神,不管燕娇如何撒娇就是不给任何回应。 “那你告诉我,你心里压着什么事,我能不能帮你?” 若夏不为所动,仍旧闭目养神。 燕娇哼了一声,又靠在师姐肩头,若夏抬手轻拍着燕娇,她的心事,燕娇帮不了她。燕娇也闭眼小憩。 马车一路摇晃着到了定国公府。 柳家的嬷嬷一直跟在马车后面,看见若夏被清风抱下车,燕娇推着若夏就往府里走,她三两步垮道若夏面前,屈膝行礼道:“二小姐,您把燕大小姐送到府门前就好,天色已晚,咱们回家吧。” 若夏的眼神越过嬷嬷,看向定国公府,淡然道:“可我想进去,喝杯茶,和我的小师妹聊聊天。” 嬷嬷一脸为难。 “让开。”若夏轻喝道。她的脸色变得冰冷,吓得嬷嬷一个激灵。 “嬷嬷。”燕娇上前去拉过嬷嬷,劝道:“我家这么大,还怕住不下师姐吗?你就放心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师姐的。” 燕归下马随手把缰绳丢给下人,女孩子们说悄悄话,燕家的护卫们隔着老远在燕娇等人四处站立着,警惕着四周。 燕归这时悄然靠近若夏。 嬷嬷急了:“二小姐,您是不是在生夫人的气?”夫人自作主张希望二小姐能和定国公多多接触,二小姐若是因此恼怒,和夫人赌气干脆住进定国公府,那可就麻烦了。 若夏冷眼瞧着这多话的嬷嬷,没有答话。 燕归走到若夏身后,轻声道:“他不在这里。” 这话音只落进若夏耳里,若夏神情一滞。 燕归知道若夏今晚坚持要来燕家,不是为了他或者燕娇,更不是为了和柳夫人置气。而是为了见一个人。 他不在这里吗? 她一路怀着期待过来,他却不在? 若夏看向清风,清风坚定的点头,青云观的人发现那个人的行踪,也就这几日的事。 若夏蹙眉,他来京城,不在定国公府还能去哪里? “那就叫他来,一并喝杯茶。”若夏压低的声音不容反驳。 燕归无奈,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两个人是把他堂堂定国公府当成什么了?酒馆驿站吗? 一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个还要在他这里约人喝茶。 这真是过分! “好。”他说道。 若夏看向嬷嬷,道:“嬷嬷,我不过是去娇娇家里,和老朋友喝个茶,你这神情行事是什么意思?我们师姐妹感情深厚,这在你眼里很难理解吗?” 柳家的嬷嬷心里叫苦不迭,她这是接了个什么差事?两个女孩子长在道观,不通世间人情,行事自然坦荡,她这拦着挡着,确实不是个事。 可若大年夜的二小姐真的留宿燕家,明日满京城该传成什么样? 她求救般的看向燕归,燕归却神情自若的越过她,走向定国公府门。燕娇推着若夏悠然走在燕归身后,嬷嬷一脸苦相的寸步不离跟着自家小祖宗,但愿夫人能察觉二小姐久未归家,会派人来接吧。 燕归走过定国公府的匾额,他走得稳又慢。身后的人缓缓跟随,这是大年夜下,虽是深夜,但满街处处张灯结彩,随处可见新年的喜庆。 几人心中各怀心事,两个女孩子各有期待。 任谁也想不到,意外来的时候是如此悄无声息又那么迅速。 第五十章 刺杀 灯笼没有照到的黑夜里,一根极小的银针破空飞来,从燕娇耳旁飞过,直冲燕归后颈。 “哥哥!”燕娇甚至没来得及喊一声小心,她下意识的挥手去挡,飞针极小,以极快的速度从燕娇手掌中划出一道口子,还是不偏不倚的飞向燕归,只不过攻势明显减慢。燕娇只争得这一息的功夫,燕归飞快的抽出腰间短刀,一挥手将飞来的银针打开,叮铃一声,银针射入门框,入木三分。 “有刺客!”燕家的护卫迅速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明里暗里的层层护卫把燕归兄妹围了起来。 刀剑出鞘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肃杀之气。 燕归脑子里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来,让他脑中一片空白失去思考能力。他看向燕娇,那个他一直想要护在身后的妹妹,此时站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手掌那细小的伤口缓缓的渗出血液,是黑色的。 “银针有毒。”若夏喊道。 燕娇苦笑,没有毒这么细的银针怎么杀人。 一滴黑血从燕娇雪白的手中滴落,她整个人也随之摇晃倒下。 “娇娇!”燕归一个箭步,在黑血落地前接住了燕娇。 若夏倾身,迅速封住燕娇的经脉,防止毒血再扩散。 迎出门的凌香看见燕娇受伤,哭喊着快去请大夫。 护卫围住几人迅速进了宅院,定国公府更多家丁冲出,暗处的刺客被发现,哐啷打做一团。 若夏打开四轮车上的暗格,取出一颗药丸,喂到燕娇嘴边。 “娇娇,吃了它。” “这是什么?”燕归问道。 “这是我师父炼制的清神化毒丸。抑制毒性有奇效。”若夏道。 燕娇已经昏迷,此时吃药才是最好的选择。 燕归不再犹豫,他用巧力在燕娇身后一拍,燕娇嘴唇微张,若夏趁机将药丸送入燕娇口中,再轻拍她的胸口,药丸被燕娇咽入腹中。 “既叫化毒丸,可能彻底解毒?”燕归问道。 若夏轻轻摇头:“尚未可知。” 燕归看着燕娇,担忧不已。 若夏再道:“这药丸解一般毒药有效。但刺杀你定国公燕归的,能是一般毒药吗?” 燕归一时竟无言以对。 若夏道。“先带娇娇回房,我再替她诊脉。” 燕归抱着燕娇飞快跑回房间,将燕娇安置在床上,若夏坐在燕娇床头,一手拉过燕娇受伤的手为燕娇诊脉,一手轻柔的为燕娇擦去额头的细汗。 “哥哥。”燕娇呢喃。 燕娇受伤的手上经脉变得黑红可怖,幸而若夏及时封住她的经脉,又喂她吃下化毒丸,否则此时全身的经脉都会布满毒药。 燕归握住她另一只手:“哥哥在,不怕。”他焦急的看向若夏。 若夏诊脉片刻,面色微变。 “腐骨灵花。”她说道。 燕归如遭雷击,不敢置信的看向若夏。 腐骨灵花吗?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燕归急切的说着,他看向若夏的腿。 传闻腐骨灵花剧毒无比,中毒之人无一存活。 但是这不是真的!燕归就认识两个中了腐骨灵花还活着的人,其中一人就在他眼前。 他知道,若夏的腿是可以好的,他知道的! 燕娇也一定会有救的。 若夏沉默着,久久未言语。 “回答我,你可以治好娇娇!”燕归几近疯狂。 正此时,房门响了。 “国公爷,我带大夫来了。”凌香敲着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燕娇前一阵子坠马,家里养着大夫,此时来得快速。 若夏一把拉住燕归,截住他开口让大夫进门的话。 “两件事。第一,刺客必须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燕娇中的什么毒。” “刺客当然要死。”燕归道。 “燕娇不能看别的大夫。”若夏看着门外道。 燕归思索片刻,他知道若夏为什么会犹豫。 若夏身中腐骨灵花,当年虽及时救治,但到底落下残疾,后来经由丹乐道长悉心调养才慢慢恢复。 若夏如今回京,有不得不隐瞒疾病已好的事实。此刻燕娇也身中腐骨灵花,若她当即就医治好了燕娇,难免有人会疑心若夏的病是伪装。到时她的秘密就瞒不住了。 燕归道:“治好娇娇,我担保此事不会连累你们两人。” 若夏道:“你放心,娇娇是我的师妹。”她沉默片刻,又低声道:“或许这是个机会。” 燕归不语。若夏又道:“我刚才犹豫,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担忧我自己。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 燕归不解。 若夏转动四轮车,轻摁扶手上不起眼的机关,嗖的一声一支银针飞出,正好扎在屋中的桌子腿上,隐入其中,这四轮车的机关力道之大,令人难以想象。 “这是我师父研制的机关。”若夏道:“除了它,什么东西能以绣花针射出伤人?还有这个毒,腐骨灵花” “这是半年前丹乐道长给我的毒?” 若夏点头。 燕归震惊不已,刺客竟然与半年前的那件事有关。 若夏点头,道:“这如果不是巧合的话” 燕归闭上眼,深深叹气。 “这不是巧合,他们来了”燕归说着,看向若夏郑重的道:“我信你。娇娇就交给你照顾了。”他说着起身,头也不回的出门。 凌香看着红着眼盛气凌人的燕归开门出来,她哭着上前:“国公爷,大夫来了。” 燕归道:“哭什么?丹乐道长的大弟子在此,娇娇的毒即刻可解。”他又看向凌香身后的大夫,道:“几位可有谁,医术自比丹乐道长的亲传弟子柳若夏?” 大夫们忙道不敢不敢。 “那就滚回去好好呆着,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燕归喝道。 说完,他越过几人径直走出去,定国公府门外,三个刺客被斩杀当场,血腥味弥漫久久不散。 燕归站在定国公府门前的石阶上,眼神冰冷的望着那三具死尸。 “翁赢?”燕归唤道。 暗夜里钻出一黑衣男子,一咕噜跪在燕归身前:“属下死罪。” 他是燕归的暗卫首领,今夜没有及时发现刺客,更没有保护好大小姐,他万死难辞其咎。 老妖也忙跪下请罪,他身为燕归的副将,却没有保护好主子。 燕归道:“现在请罪又有何用?情况如何?” 翁赢道:“刺客共有四人,来历不明。属下故意放走一人,已经安排人跟上了。” 第五十一章 另一种毒 燕归狠厉的眼神令人望之生畏。 “刺客的来历不必再查。他们一路从北地跟我到京城,在京城定然有内应,找出来,端了他们的窝。” 翁赢和老妖齐齐道是。 燕归看向杀手的尸体,忽而道:“这三人,是为掩护那一人而死吗?” 翁赢点点头。 “你放走的,是动手的那个人。”燕归冷冷道。 翁赢大惊,忙道:“国公爷放心,他逃不了。” 燕归陷入沉思,这个杀手,在燕归进门的最后一刻下手,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射出那一针。又在最后关头用同伴的尸体为他铺出一条逃生的路。 他懂得隐藏,又耐得住性子,还有人为护他而死。 这个杀手不简单。 若夏写了一张单子,吩咐清风去抓药熬夜。又吩咐哭着的凌香去安排准备热水给燕娇净身。凌香抽泣着出去了。 待房内空无一人,若夏打开四轮车的扶手上的机关,露出一个暗格,其内一颗血红色的药丸。 若夏轻轻取出药丸。喂到燕娇唇边:“娇娇,吃药。” 昏迷的燕娇听到师姐的声音,张嘴把药丸吞下。 若夏轻轻为燕娇顺着气,忽而她转身,眼神凌厉的盯着帷幔后面,喝道:“谁在那里?” 若夏手一杨,三根银针不知何时捏在她手中,只待一挥手将银针发出。 帷幔后缓缓挪出一个小小的声影。 “燕铮?”若夏不动声色的收了银针:“你怎么会在这里?” 燕铮睁大眼睛瞪着若夏,狠狠道:“你给我姐姐吃了什么?” 燕娇忽然猛烈的咳嗽,继而咳出一口血来,鲜血染红了被褥,染红燕娇的衣襟,她痛苦不已。 “姐姐。”燕铮跑过来抱住燕娇:“你到底给我姐姐吃了什么?”他喊道。 若夏轻柔的用帕子擦去燕娇脸上的血迹,淡淡道:“燕铮,你相信我吗?” 燕铮眼神凶狠的瞪着若夏,他不相信任何人。 若夏道:“上次你姐姐晕倒,我救醒她,你记得吗?” 燕铮听到这里,神色缓和了些。上次他偷偷来看姐姐,不想让燕归发现他,结果还是被出门的若夏给发现了。 她还给了他一粒糖。 这次他本来有事和姐姐说,于是提前来姐姐房里等她,没想到等来一个生命垂危的姐姐。 燕铮躲在暗处害怕着。他看到燕归很担心,他知道姐姐的情况不乐观。 若夏又从暗格里像变魔术般再取出一粒糖来,放到燕铮手里,柔声道:“你信我,你姐姐不会有事的。” 这时凌香回来了,看见燕娇吐血顿时惊慌起来:“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若夏道:“先给燕娇沐浴更衣,待药熬好了喝下就好。不会有事的。” 凌香依言照做。 “我暂且信你。”燕铮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盯着若夏说道。 若夏摸摸燕铮的头,燕铮不耐烦的打下若夏的手,扭头出了房门。 燕家一夜人心惶惶,燕二老爷,二夫人秦氏和秦文君燕明等人都守在燕娇的院子里。 燕归踏着夜色归来,周遭气氛冰冷。 燕二老爷迎上前去,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秦夫人刚问了一句:“娇娇她” 话未说完便哽咽失声。 燕归道:“娇娇是为了保护我。” 二夫人泪珠不断,极力忍着不哭出声来。 众人沉默,一时相对无言。 良久,秦文君强笑道:“婶婶与定国公不必担心,不幸中的万幸,今夜有柳二小姐在。她可是丹乐道长的亲传弟子,她在,娇娇表妹一定会没事的。” 众人继续沉默着,就算燕娇无事,可她遭此横祸,无端受此一难,实在叫家人心疼。 这时燕家众人与其说是沉默,不如说是一种无声的愤怒。 燕归遇刺,燕娇受伤。 这背后主使之人要谋害的,是整个燕家! 今夜定国公府门前的刺杀,不到一夜便传到了宫里。 皇上大怒:“朕的一品国公,边关大将,竟然在除夕夜里遭到刺杀?传京兆尹,给朕彻查此事!” 皇上皇后听说燕归无事,松了一口气,边关才稳,燕归乃大将,出不得差错。內侍又道是定国公之妹燕娇为燕归挡了毒针,皇后叹道:“这孩子看似不着调,倒是个重情的,不枉她哥哥出了名的疼她。” 皇帝道:“那皇后安排两个太医,送去给燕娇整治吧。” 皇后点头,又吩咐宫人从库房挑了些名贵药材,一同送去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 燕娇喝了药,压制了毒性,受伤的手不再黑红恐怖了,但她仍然昏迷不醒。 “娇娇几时能醒?”秦夫人隔着床帐看向昏迷的燕娇,轻声问道。 若夏叹气道:“我也不知道。” 燕归抬眼看向若夏:“你之前不是很自信吗?” 若夏眼神躲闪,道:“我高估了我自己。” “柳若夏?”燕归几近狂怒。“你耍我?” 清风不动声色的站在若夏身前。 “国公爷息怒。”秦文君忙劝道:“娇娇表妹喝了柳二小姐的药,想必很快就会好的。” 燕归极力忍住愤怒,窗外晨光不疾不徐的流进屋子,天就要亮了。 而帷帐后的燕娇仍旧昏迷。 有下人引着宫里来的太医进入燕娇的院子,前来通报给燕归。 燕归一眨不眨看着柳若夏,不发一言。她说过,不能让燕娇看第二个大夫。 若夏道:“我既然看不好,请太医来看一看也是好事。” 燕归眼神一亮:“你确定?”难道燕娇的毒已解? 众人疑惑,若夏刚才两句话都是一个意思,怎么前一句能令燕归暴怒,而后一句,众人竟然觉得燕归隐隐有些高兴。 难道是错觉? 不待众人想明白,燕归已扬声吩咐下人把太医请进来。 来的是太医院两个副院使王太医和李太医。 “国公爷。”两位太医行礼道。 “不必多礼,二位太医一定要救救我妹妹。”燕归淡淡道。 秦氏拉出燕娇的手,又垫了帕子在手腕处。 凌香在一旁,细细说了燕娇自中毒后的种种反应。李太医一面听着,一面坐下诊脉。 不消片刻,燕归问道:“怎么样?我妹妹的何时能醒?” “这”李太医面露难色。 燕归面色一沉:“李太医有话直说。” “从脉象和病症上看,燕大小姐这是中了腐骨草的红叶毒,这毒性难除啊。”李太医道。 另一种毒?燕归眉头紧皱。 第五十二章 不告而别 “也就是说,我家大小姐还没有脱离危险?”凌香惊道:“不可能,柳二小姐开的药很有效,大小姐喝下去之后就明显好多了。” 燕归冷冷的望着柳若夏。 李太医道:“柳二小姐开的药压制毒性的确有效,但并不能完全根除腐骨红叶毒。” “你再说一遍,是什么毒?”燕归压着愤怒说道。 “腐骨草红叶毒。”李太医感觉自己被质疑了,他好歹也是太医院副院使,于是又道:“老夫在太医院数十载,什么毒还是分得清的。” “庸医!”燕归怒着,下意识握住腰间佩刀。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大将气息顿显。吓得李太医一哆嗦,刚升起的那点不满生生吓散了。燕归指着王太医道:“你来看。” 李太医利落的从椅子上起身,王太医并不就坐,利落地跪在床边为燕娇诊脉。 众人屏息等着。 良久,王太医道:“回国公爷,大小姐中的的确是腐骨红叶毒。但国公爷放心,大小姐体内的毒性已被柳二小姐的药压制住了,腐骨草药性奇特,太医院还有可解此毒的绿叶丸,待老夫回去取来” 李太医忙道:“王太医医术高强,还是您留在这里照顾大小姐吧。这解药,我亲自去取。” 李太医说完,抱着药箱拉着自家药童准备要跑。 “站住!”燕归喝道:“你们怕什么?若治好我妹妹,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这” “说实话,我妹妹是不是吃下解药,即可醒转?”燕归语气冰冷,话虽是对两位太医说,但眼睛冷冷的盯着若夏。 两个太医吓得冷汗连连,传闻定国公极宠爱自家妹妹,若他们治不好燕大小姐,定国公一怒之下失去神志,宰了他们陪葬,那可真是死了也是白死。 若是不死,受些皮外伤,难道他们还敢伸冤不成? 王太医擦擦额头的冷汗,支吾道:“照理来说是如此,但燕大小姐自坠马后一直体弱国公爷息怒,下官实在不敢作保” 燕归磨着后槽牙,眼里的怒火熊熊燃起,仿佛要将若夏烧毁。 清风挡在若夏身前,戒备着燕归暴起伤人。 “好,你们两一起去拿药,一起送回来。”燕归抑制着愤怒说道。 两个太医面面相觑,拿了药,遣药童送回来不就好了吗? 心里如何想,却不影响脚上的速度。两个太医脚底生风呼呼跑了。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要问问柳二小姐。”燕归冷冷道。 众人疑惑着退出房门。 “清风,你也先出去吧。”若夏道。 清风回身望着若夏,一脸担忧。 “主子”清风一跺脚。 若夏挥挥手,清风不甘不愿的走了。 在门被关上,燕归的刀同时架在若夏的脖子上。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若夏泰然自若,浅笑道:“我柳若夏,医术高明,瞒过两位太医。” 燕归的刀更近了一分,道:“腐骨红叶毒是怎么回事?” 若夏看向帷幔后的燕娇,道:“算算时间,也该醒了。” 果不其然,燕娇猛烈的咳了起来,燕归匆忙收了刀,扑到燕娇身边:“娇娇哥哥在这里” “水。”燕娇呢喃。她喉咙里似火烧火燎,难受不已。 燕归忙去桌上倒了热水,细心喂燕娇喝下,燕娇喝完后,虚弱的她又闭眼睡去。 “到底怎么回事?”燕归看着若夏问道。他适才的心情一波三折,就算燕娇醒来也并未让他安心。 若夏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小瓷瓶,举到燕归面前。她的四轮车上机关重重,旁人根本难以看出端倪,除了她,没人知道里面还藏了多少暗格插销,毒针暗器。 “这就是解药。太医来之前我已经给她吃过了,不过是包裹了一层糖衣,药效发挥缓慢。”若夏道。 “你为了隐瞒娇娇中的腐骨灵花,救了她又给她下另一种毒?”燕归的语气不善。 “非也。”若夏靠在椅背上,神情带有几分漫不经心,道:“难道你忘了,我是燕娇的师姐。我救了她即可,若无必要,我怎么会害她再受一份苦?” “有什么必要?”燕归问道。 若夏看着燕归,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这是一个机会。燕娇的机会。” 燕归不解。 若夏不耐烦的说道:“皇上有意让燕娇成为筹码留在宫中,你就不担心吗?若娇娇遇刺死了就没有人再拿你妹妹威胁你了。” “这不行!”燕归愤而起身。 “只是假死。这是燕娇想出的办法,我不过是帮她实现而已。”若夏道。 燕归当然知道是假死,但他绝不会不同意,道:“怎么可以用这种方法?这太不吉利了。万一娇娇真的出事怎么办?” 正说着,燕归身边的老妖过来敲门,燕归知道老妖若无要事不会来这里,于是走出去见他。片刻,他一脸平静的回来。 “他来了是吗?”若夏问道。 燕归点头:“他在我书房,老妖可以送你过去见他。” 若夏浅笑,作别燕归,便由清风来推着她过去。 燕归看着离去的若夏,忽而唤住若夏,若夏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燕归。燕归对着郑重一拜:“今夜,多亏有你。大恩不言谢” 若夏摆摆手,道:“我说了,燕娇是我师妹。” 若夏说完,示意清风继续推着她前往书房。 老妖在前领路,到达书房外面时,老妖施礼退下。 若夏望着书房的门,迟疑片刻。仍旧坦然的进了门。 书房内,一红衣公子端坐其中,剑眉星目,仪表非凡。 看见若夏,他浅笑起身。“柳二小姐,好久不见。” 两个太医去而复返,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不得不承认定国公安排两人一同取药再一同送回,其实大有深意,于是两人谁都没有打退堂鼓,一起将解药送回定国公府。 燕归看着凌香伺候燕娇吃了药。 王太医道:“不消片刻毒性可除,只是大小姐体弱,后续的恢复,老夫再开个药方” “两位太医有十足的把握吗?”燕归问道。 太医对视一眼,不敢回答。 “那就请回吧。”他说完挥手,燕娇身边的丫鬟捧上两个托盘,其上黄金灿烂堆叠,夺人眼球。 燕归道:“两位太医辛苦了,略备谢礼,还请笑纳。” 正说着,有下人来报,柳二小姐走了。 燕归错愕,不告而辞? 第五十三章 燕娇死了 发生了什么? 两个太医原以为接了个苦差事,没想到就是送个药就有如此收获。 却不料,柳二小姐走了。 她一走,万一定国公又把他们留下来照料燕大小姐,一个不慎后果不堪设想,这可如何是好。 燕归道:“我们已尽人事,接下来就听天命吧。” 虽是不解,但有好处拿又没有风险的事没人不喜欢,两个太医松了一口气,拿了沉手的金子走了。 凌香道:“国公爷,您不用家里的大夫,柳二小姐又走了,现在太医也回去了,这” 燕归抬手,制止了凌香的话:“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说。” 大小姐还睡着,说什么?凌香不解,看向燕,却见面色苍白的燕眼珠滴溜溜的转着。 凌香一喜:“大小姐,你醒了?我去给您弄点吃的。” “不要声张。”燕弱弱的道。 大小姐的吩咐凌香从不敷衍,连忙点头,忍住欢喜淡淡的走了出去。 窗户突然传来异响,燕归迅速转戒备着,只见一袭红衣影飘然跃进,燕归顿时黑了脸。 燕看向黑着脸的燕归:“哥哥”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吗?”燕归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燕虚弱的闭上眼,柔柔道:“哥哥我不想做筹码。” 燕归一愣。他从前什么都帮她决定,帮她定了一门亲事,结果闹得燕差点没了命。 是否就像若夏说的,燕长大了,该由她自己决定自己的事? 良久,燕归道:“若你真的决定了,我可以帮你。可是你要想好了,这件事一旦成了,你不能再回青云观,更不能去临渊。” 燕明白这些,她笑道:“多谢哥哥。”燕又睡去。 “嘿,她看不见我。”红衣公子笑道。 燕归皱眉。一手把红衣公子提溜走了。 燕归着手秘密安排一切之前,他很好奇眼前之人说了什么,直接把柳若夏气走了。 燕归的书房里,红衣公子正襟危坐,看向问道:“你妹妹没事了?那件事你同意了?” 燕归嫌弃的眯着眼打量他:“邹彦,注意你的言行。” “我听说你妹妹出事,特意来看她的。”邹彦正经道。 燕归又黑了脸:“你跟柳若夏说了什么?” 邹彦转,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燕归懒得再问,道:“既然看过了,就赶紧走。” 他说完黑着脸走出书房。 ******* 柳家的马车上,若夏面无表的笔直坐着,忽然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若夏面无表的擦去。 清风道:“主子,他说了什么?” 若夏像是在出神,良久才道:“他说,只把我当好朋友。” 清风拧眉:“他怎么这样?主子您为他做了那么多!” “只是我一厢愿罢了。”若夏苦笑。 细想想,他从未对她承诺过什么,只不过年少相识,又一起同生共死,她总以为这些谊是不同的。 原来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特别。 清风想起什么,又问道:“主子那咱们的事还做吗?” “当然要做。”若夏打起精神,道:“离了他我还不活了吗?我总要活得漂漂亮亮的!”无关任何人,只为自己。 人活一世,当轰轰烈烈才不负此生。 柳夫人焦急的等在二门,昨夜燕家出事,若夏要留在燕府照料燕,柳夫人便没有把她接回来。 天一亮,下人便来通禀若夏回来了。 若夏的马车驶入二门,原地踱步的柳夫人一眼便瞧见了。 “若夏?”柳夫人唤道。待清风把若夏抱下马车,柳夫人看见若夏那憔悴的面庞,顿时心疼不已。 “一夜没睡吗?累坏了吧?燕大小姐的伤势如何?”柳夫人一叠声问道。 若夏累极,并不答话。 一行人回了房,柳夫人吩咐丫鬟呈上一早准备好的清粥小菜。 若夏沉默着,低头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粥。 “慢点吃。”柳夫人慈的笑着:“你救了燕,定国公应该很感激你吧。” 若夏一愣,她停下喝粥,随即把汤匙放下。 “怎么了。”柳夫人关切的问道。 若夏看向母亲:“您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柳夫人一脸无辜:“我不过就是让燕归送你回家,你可倒好,直接去了定国公府。去也就去了吧,正好赶上及时救了燕” 若夏不发一言,眼神平静的看着柳夫人。 “你看着我干什么?你也不小了”柳夫人颇有些无奈:“好吧我承认,我就是试探一下燕归的态度,若他有意自然会送你回来,若他无意,往后就该和你保持距离。” 看现在的形,似乎是她的女儿有意,这可不行,女儿家还是不能太主动。 若夏淡淡道:“我和燕归,并无男女私。” “那你还去定国公府,还一夜不归?”柳夫人扬声道:“你知道外面会传成什么样吗?” “我不在乎名声。”若夏道:“我也不嫁人。” “什么?”柳夫人彻底不淡定了。 若夏转动轮椅去了内间,清风明月早准备好水为她洗漱。 “我要休息了。”若夏道。 柳夫人急了:“女儿那可是定国公啊!” 若夏神色无波,任由明月为她拭手净脸。 “你怕吗?”柳夫人放缓语气,劝道:“其实,他那么疼燕,你又跟燕交好,你若有心他未必不会同意的。”柳夫人蹲在若夏边,强笑道:“若夏你是可以成亲生子的。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呀 “你是大周宰相嫡女,你是丹乐道长的亲传弟子,你医术了得我的若夏啊,你不比任何人差” “娘。”若夏似是疲惫不堪,无力道:“我治不好。” 柳夫人错愕。 随即道:“若夏,你尽力了就好。” 宫里,王太医跪在皇上面前,答道:“燕脉象虚弱,毒药损伤内脏,就算服了解药怕是也危在旦夕”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挥退太医。 入夜,定国公府传出丧报。燕毒入内脏,药石无医。于酉时三刻去世。 若夏哭得几近昏厥。 贺嘉鸿被流放,官差前来睿王府领人,贺嘉鸿拎着包袱正准备上路,小厮冲进来喊道:“大公子。燕死了!” 贺嘉鸿一脚踹去,随即将包袱丢小厮一脸:“你才死了!” 小厮痛得呲牙,道:“大公子昨夜燕归遇刺,燕为她哥哥挡了毒针,医治无效,定国公府刚刚传出丧报了。” 贺嘉鸿如遭雷击,他面色苍白连连摇头。 “假的!假的!”他摇着头,碎碎道:“燕怎么死都有可能,却不会死于毒。” 燕是柳若夏的师妹,若论起毒药,天下间谁还玩得过柳若夏?别人不知道,贺嘉鸿早了解得一清二楚。 第五十四章 人情与生意 京城外一处不起眼的小巷里,有五个男子屏着呼吸走在夜色里,哪怕四周什么都没有,他们也小心翼翼,像是怕惊动夜色。到一处小院前,轻扣了几下门,门从里面吱呀开了。几人轻轻走进院内。 “况如何?”暗夜中的黑屋里有声音问道。 “大鱼没死,但大鱼的妹妹小鱼死了,满京城都传遍了。”领头的人踏进院内,兴奋的道。 话音刚落,暗夜里寒光闪过,又无声收回,领头人脖子喷血,来不及喊叫一声就倒在血泊里。 他才是一条鱼,一条死鱼。 后四人纷纷抽出武器。院门砰的关上,几人回头看了一眼,并未惊慌。 纵然领头的被伏击,他们宰几个人再逃走不在话下,若没有这份自信,也不会接下这桩活儿千里迢迢来到大周。 “都出来吧。”其中一人喊道。 屋门打开,一个材魁梧的青衣男子一手握刀,缓缓走出。正是燕归的得力手下翁赢。 就一人? 几人中的小个子暗暗退后一步。他知道小院内还有几个兄弟留守,看来早死于他手了,刚才还一招秒杀领头的这是个高手。 若对方占着人数多,他们或许还能突围,但仅仅派出一人就如此厉害,今晚恐怕危矣。 “就你一人?”其余三人问道 “对付你们这些杂碎,我一人即可。”翁赢淡然道。这座宅子的主人已经找到,接下来当然是要一层层查下去,但这几个杂碎没必要留了。 三人感觉受到了侮辱,顿时一拥而上。 翁赢挥刀与三人恶斗,招招皆致命。 至于角落里瘦得跟猴一样的小毛贼,他并未放在心上。 小个子瞅准机会,转一跃上了院墙。 翁赢对招间隙,余光看见小个子要逃,回一甩,扔出两枚飞镖。 “小贼,你跑得掉吗?” 小个子挥刀劈开飞来的飞镖,未做停顿跳下院墙消失在夜色里。 片刻后,青衣男子打开院门。 “那小子的尸首呢?”他问道。 刚才要是不跑,死在他手里至少还能留个全尸,他现在倒要看看被兄弟们劈成几块了。 暗夜里走出几人,道:“跑了。” 青衣男子大惊。 竟然跑了? 今晚参与围杀的兄弟们的功夫他都是信得过的,那猴子能从弟兄们手中突围,手不可小觑。可他逃得干净利落,显然是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 这是个有脑子的杀手。 这里刚经过一场恶斗,弟兄们低调处理尸体,血腥味弥漫。五大三粗配腰刀的老妖踏着夜色走出。 “都料理干净了?”他问道。 “跑了一个。”一人说道。 老妖瞪着那人。 其余人解释:“那贼子约莫十四五岁,瘦得跟猴一样,之前谁也没留意到他。”更没想到他的手竟高于他的同伴。 “大意了!”翁赢说道。 “一个小毛贼还让他逃了!翁赢你个废物。”老妖怒道。 翁赢道:“这波刺客,不是一伙人。” 老妖知道事严重,并未与老妖争执,只是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查出在京城接应的人。”此人必然在京城盘根错节埋伏多年,要想查出来可就难了。 燕遇刺,燕归盛怒,吩咐他们一定要找出小贼的老巢。 只是谁也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小瘦猴儿,竟然逃了。 “那猴儿轻功了得,咱们若大举追击,怕是会惊动背后别有用心的人。”翁赢道。 老妖道:“总不能叫他们逃了,管他是人是猴,敢把主意打到国公爷头上,这小子的命不能留。” 老妖没有在此多做停留,他与翁赢交代两句。脚步匆忙的走了。 眼下时局紧张。这些刺客后的势力越加棘手。真是一刻也大意不得。 ****** 邹彦的小院里,他换了一宝蓝色的袍子,此时正在专心作画,油灯下,温润如玉的公子一笔一墨都极为小心翼翼。 一男一女踏进门来。 “主子。”男子肃容跪地行礼。女子只弓腰行礼:“公子安好。” 邹彦收了画,丰神俊逸的面庞变得肃穆。“曹仑,事办得如何?”他清冷的声音问道。 “那几个贼人皆已伏诛,只是”曹仑面色犹豫。 “说。” 曹仑道:“老妖说,逃了一个刺客就是您说像瘦猴儿的那个。” 燕归从北地归来,一路上总觉得有根尾巴,因不知是哪方的人,一直没有轻举妄动。 邹彦曾无意中看见过此人,像个瘦猴儿一般。直到进了京城界,燕归起了杀心,没想到这瘦猴一进京城就如水滴入河流,让人无从查起。 “燕归的手下连个小孩都抓不住?”邹彦悠然浅笑,抬手让两人起。 曹仑道:“那猴儿轻功极好,又善于隐匿。他一路跟着定国公从北地来的。若大肆寻找,难免会牵扯到定国公。他们投鼠忌器” 邹彦负手在屋中踱步。 这是一群针对燕归而来的刺客。 现在被燕归一锅端了,就这个瘦猴儿逃了,他们后的人会有何动作? “燕归暗地里的人手不多,明面上人的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在京城处处受限。”女子叹道。 “既是在京城界,不知青云观可否方便出手?”邹彦看向女子。 女子正是若夏边的冬雪。 冬雪道:“我家主子说,青云观愿为公子分忧。但生意归生意,人归人” 邹彦眼睛一眯,道:“开个价吧。” 冬雪头一歪道:“此次出事的是我青云观的人,要找凶手,怎么也轮不到公子开价吧?” 曹仑见她语气不善,不快道:“那你来此所为何事?” “事如何,老妖也告诉我家主子了。既然公子见过那个小贼,我家主子特令我,来讨画像一张。”冬雪昂首道。 “你”曹仑气得够呛。从没有人敢在公子面前如此失礼。 邹彦摆手,制止曹仑再多说什么。 “烦请稍等片刻。”邹彦浅笑道。 他另腾出一张画纸,提笔作画,运笔行云流水,停笔惟妙惟肖。 片刻后,冬雪拿起画纸一看,一个长相瘦削,但眼睛尤其传神的小贼跃然纸上。 第五十五章 若夏出手 “多谢公子。”冬雪双手抱拳微微行礼,拿了画像转即走。 “等等。”邹彦唤住她,道:“若查出幕后之人,恳请青云观先与我通过消息之后再行决断。” 冬雪道:“三千两银子。”她刚才已经说了,人是人,生意是生意。 邹彦点头:“曹仑与你同去。” 冬雪冷冷的看了一眼曹仑,不置可否的走了。 曹仑看向自家主子,直到邹彦一个确认的眼神,便不再犹豫跟上冬雪。 曹仑与冬雪走在长街上,沉默着走了一会,曹仑白了一眼冬雪,忍不住道:“好歹也是多年好友!” 冬雪冷眼看向曹仑,道:“从今往后,人是人,生意是生意。” 两人再沉默了一阵,冬雪又道:“若不是为了某人,我家主子根本就不会下山。” 曹仑无语,柳若夏不下山岂不更好,青云观的丹乐道长早就和主子达成协议,偏偏柳若夏一接手青云观,以前的规矩就变了。 这真是没地儿说理去。 冬雪走进一家普通的药店,其上牌匾瞩目:“百草堂。” 外面看着已经闭了门,但曹仑一进门,便看见药堂的掌柜和伙计们都正襟危坐。 冬雪将画像交给掌柜的,便有技术娴熟的画师将画像即刻复画出十余份。每一人领了一张画像便悄默声的出门了。 冬雪将佩剑放在桌上,慢悠悠的倒茶来喝。 “就这样等?”曹仑问道。 冬雪冷笑:“我青云观的名声响彻朝堂,威震民间,今夜就让你见识见识。” 曹仑切了一声。 不消片刻,便有人来报,一个时辰前有人看见瘦猴儿跑出那小巷。 冬雪颔首,自有人顺着这线索一层层查下去。也有人顺着小院的主人查他背后的关系。 不到一个时辰,冬雪面前就摆了一张字条。 “这么快?”曹仑惊讶。 冬雪轻蔑一笑:“坊间传闻,青云观内门弟子上千,那外门弟子呢?岂止千数?” 曹仑咽了咽口水,这么多细作,潜伏在京城各处,丹乐道长这是经营了多少年?现在她把这些势力都传与柳若夏,她们师徒究竟要做什么? 冬雪看向纸条,其上详细写了小院主人的背景,更写清了刺客的逃亡路线。 小院的主人是睿王妃娘家一个亲信,人人唤他黄老爷。小贼逃出小院受了重伤,一路躲躲藏藏,还是被黄老爷找到,秘密带回去了。 而黄老爷前一,还去睿王府上拜过年。 “竟然是他?”曹仑惊讶,“那小贼是辽国的人啊,睿王他怎敢?” 冬雪道:“跟你的主子讨论去吧。” 敢拒绝我家主人,你们主仆一起后悔去吧! 她说完伸出手。曹仑不不愿的掏出三千两银票放在她手中。 “这么大一条鱼。”冬雪道:“这笔买卖亏了。” 曹仑抑制不住的白眼又飞向冬雪。 冬雪拿了银票,飞檐走壁回了柳府。 若夏看完纸条,不动声色的丢在香炉里烧了。 “好个睿王爷,怪不得他的儿子能与燕大小姐结亲。”清风道。 “敢与辽国刺客为伍,睿王其心可诛。”冬雪道。 清风明月,冬雪秋霜四人齐齐看向若夏,因两个时辰前才大哭过一回,若夏显得格外憔悴。 “等他的回信。”若夏道。 准备大显手搅动风云的四个大丫鬟齐齐偃旗息鼓。 “主子!”明月跺脚。 若夏看向冬雪。 冬雪干咳两声,连声道:“拿钱办事,拿钱办事!” “谁缺这点钱?”明月嘀咕道。 青云观最不缺的就是钱。 秋霜一直不发一言。 未等多久,一只信鸽落到若夏窗前,冬雪上前取下信鸽脚上的纸条,她看一眼,嫌弃的道:“叫咱们暂时不要动睿王。他另有打算。”冬雪说着把纸条呈给若夏。 “他凭什么命令我们?”明月道。 四个丫鬟面色不虞。 “不必这么大戾气。”若夏道:“合作嘛。各取所需而已。” 几人皆为自家主子鸣不平,之前做了那么多事,主子所需的从来没有得到。 若夏的眼神在几人脸上扫过,淡淡道:“我柳若夏,不是输不起的人。” “是。”四人齐齐道。 若夏揉碎纸条,平静的语气里透出狠厉:“既动不得睿王,我师妹的仇不能不报,暂且先斩他几根爪牙吧。” 四人面露笑意。冬雪与清霜即刻领命出门。 子时一刻,侥幸逃走的瘦猴儿被黄老爷拘在黄宅。 “小贼。我的人都死了。”黄老爷咬着牙说道。 瘦猴儿果真人如其名,瘦得皮包骨,倒是眼睛格外有神。他此时自顾自的啃着馒头并不搭理黄老爷。 这蠢货手下能有这么多高手吗? “我折损了这么多人,你们主子打算如何?”黄老爷再问道。 瘦猴儿咽下一口馒头,道:“你们害我任务失败了,你们主子打算如何?” 黄老爷气得吹须。 瘦猴儿吃饱了,猛灌下一口清茶,抹抹嘴道:“你个蠢货,把小爷带到你家里来,小爷要走了,你们一家自求多福吧。” 以他辽人的份,燕归不敢大肆追捕他。所以在京城戒严后他让黄老爷找到他,没想到这个蠢货把他带到自己家里来了。 他说着起,黄老爷伸手抓他,瘦猴儿像泥鳅一样滑开,轻松到了门边,开门的手却有了迟疑。 “你”黄老爷怒喝一声。 瘦猴儿声音一沉:“他们来了。” 黄老爷面色一变,门外响起女声:“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瘦猴儿本能往后一躲,门外响起黄家人的惨叫声,黄老爷怒极,他推门出去:“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冬雪甩出飞刀,结果了黄老爷的命:“敢动我青云观的人,你就是一个死人。” 黄老爷倒在血泊中 瘦猴儿冷静看着发生的这一切,这些人来得这样快,不是燕归的人,更不是京城大周官府的人。 瘦猴儿毫不犹豫的翻窗从后门溜走,刚翻出院墙,便看见几个黑衣女子持剑在此等他。 “小贼,这一次这招行不通了。”秋霜冷笑。 第五十六章 哥哥留着胡子不好看 瘦猴儿冷笑,抽出腰间的刀:“那便战罢!” 几人一拥而上,瘦猴儿却趁人扑过来的间隙,脚尖轻点,越过几人飞走了。 “小贼。”秋霜说道,随即跃追去。 二人飞檐走壁,一个用尽全力逃,一个用尽全力追。 瘦猴儿跑了一阵,发现怎么也甩不掉后之人,他还没遇到过轻功与他不相上下的人。寒风烈烈,他突然停步,转扬刀,一双眼如猛兽一般紧盯秋霜。 秋霜停下,手中剑蓄势待发。 “来啊,痛痛快快的打一场!”瘦猴儿喊道。 秋霜不曾多言,手中的剑破空而去,此一招用了十成的力,她从不轻视这个小瘦猴儿。却不想,瘦猴儿手一扬,洒出一物,一阵浓烟飞起,秋霜忙收了剑,一手掩住口鼻,一手快速掏出飞刀挥向各处。 这瘦猴儿想以浓烟掩护,再趁机逃走,让她无处追寻,可没那容易。 果然,被飞刀击中的瘦猴儿惨叫一声声,极为细微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里,秋霜眼神如刀锁定一个方向。 “手段如此下作,果然是小贼。”追来的冬雪冷哼道。 “追。”秋霜话不多,撂下一个字便迅速追去。冬雪忙跟上。 瘦猴儿受了伤,料他跑不远,秋雪冬霜循着血迹追踪至一处冷清的小巷,已是深夜,门户里的人家闭户歇灯,繁华的京城夜晚也安静如斯。 秋雪冬霜屏着呼吸,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背靠着背在这小巷上小心搜寻着。她们受过训练,就是在暗夜里也能视物清晰。巷口传来异响,二人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跑过去。 忽而街道上马蹄声响起,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何人敢在宵后在街上骑马,还不止一匹? 来人似乎打着灯,微亮的光芒随着马蹄声的渐渐清晰而逐渐明亮。待马蹄经过巷口,秋霜和冬雪才看清这些人乃是宫廷侍,打着宫灯骑着马呼啸而过。 宫灯的光一瞬间照进巷口,在光芒撤去之前,秋霜看见巷口的一处水缸冒出一个头,他转看见她们,眼神如鹰一般犀利。 侍打马走过巷口,他毫不犹豫在他们后飞奔出去。背后还扎着秋霜扔出的飞刀。 其中一个侍察觉异响,他勒马转查看,后的街道空无一人。 追出来的冬雪刚出巷口,被秋霜一把拉回。侍摇头左右看看,街道上确实一览无余,并未发觉异样,或许是听错了,他迅速转追上同伴。 秋霜和冬雪二人再追,这小贼已经了无踪迹了。 若夏手握着一个桃花暗纹手炉,背靠在四轮车上,秋霜和冬雪单膝跪在若夏面前请罪。 秋霜道:“飞刀有毒,他活不了。” 若夏淡淡道:“敢伤我师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燕归遇刺,京城戒严,他出不了京城,只要不出京,他就还在若夏手里。 若夏现在更关心的,是那一队漏液出宫的侍。 “看方向,是往定国公府去的。”冬雪道。 燕死了,燕归难过,皇上接连派侍出宫加以抚慰,也是理之中。 可为什么,是这个不早不晚的时候?出什么事了? “属下已派人去定国公府查看了。”冬雪又道。 若夏点头。她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道:“那小贼吩咐底下的人继续追查,你们两个,去做另一件事。” 若夏说着,从桌案上拿起一个账册,递给二人。 “瑞林祥绸?”秋霜不解。 冬雪道:“京中女眷都光顾的绸缎庄,他家的生意遍布大周。” “这绸缎庄背后的人是睿王。”若夏淡淡道。 这个秘密,京中知道的人不多。 冬雪眼睛一亮:“主子的意思是?” “我不喜欢锦衣夜行。”若夏道。 秋霜冬雪对视一眼,燕府为燕所设的灵堂还未完整,青云观已屠了一方凶手满门。然而睿王等人未必知道是青云观所为,这不是锦衣夜行是什么? 主子终于不再低调了! 若夏看向窗外,夜色浓稠得化不开,她缓缓道:“是该让有些人知道,我青云观,不是好惹的。” 秋霜和冬雪弓腰行礼便出门办事。 若夏一人枯坐房中,她的眉眼深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跌落,跌落进无边的黑暗。可随即,她的眼里散发出另一种光芒,耀眼bi)人,令人不敢直视。 ******* 燕府白茫茫一片,燕家的人都笼罩在悲伤中,燕家的大小姐突然去世,小少爷哭到晕厥,国公爷把自己关到书房,自出事后就再没出来。 府中只有燕二老爷和二夫人秦氏主持大局。 当然,平时也是他们夫妻俩料理府中事物。 宫里的侍有些着急:“陛下有要事召见国公爷。快请国公爷出来。” 燕家传出燕去世的消息后,皇上就派侍前来看望过定国公,那时他就没见着人,只当是定国公悲伤过度,可现在这可是皇上的急事呀。 侍急得团团转,燕二老爷道:“公公息怒,实在是他们兄妹二人感深厚” 侍极力忍住不满。 燕二老爷实在招架不住,领着侍到了燕归的书房门外。 老妖拦住侍:“公公见谅,国公爷吩咐不见任何人。” 侍积攒的怒气喷发出来:“定国公好大的架子,皇上有请也敢推三阻四。” 正此时,“吱呀”一声,书房门开了。 燕归着常服走出书房。屋内的灯光把他高大的形投下的影子拉得老长。侍和老妖以及燕二老爷都看傻了。 燕归剃了胡子,轮廓分明的面庞上,剑眉插额入鬟,朗目皂白分明。只是面容些许憔悴。 “公公久等了。”燕归道:“咱们走吧。”他越过众人大步向前。 侍回过神来,这是大周战神燕归?这也太好看了。他忙小碎步跟上。 燕归在御书房见到皇帝,他木然跪下行礼。 皇帝看他一眼,问道:“怎么剃了胡子?” 燕归头重重磕在地上,久久没抬头,像是用尽了全力气,才道:“妹妹说,哥哥留着胡子不好看。” 皇帝一愣。 御书房内侍和宫女纷纷红了眼眶。 第五十七章 公主可怕我 皇帝叹气,道:“燕归,你起来说话。” 燕归趴在地上,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侍们也跟着落泪,定国公和燕大小姐兄妹深, 皇帝无奈拍案:“燕归!” 侍们忙去扶起定国公,皇帝一见燕归那布满泪水的脸,再大的怒也没了,叹气道:“你可知,今夜,不仅你的妹妹去世了?” 燕归擦去眼泪,低头听皇帝训话。 “夏朝国君的妹妹,祁王妃,适才突发疾病去了。”皇帝道。 燕归错愕。祁王妃死了? 如此突然? “祁王妃为和亲而来,她如今暴毙朕恐夏朝会有所动作,故而需要你即刻前往北境,以安各路军心。”皇帝道。 燕归沉默着,一时没说话。 “怎么,你不愿?”皇帝问道。 皇上手摸着御案上的白玉镇纸,燕归若敢说要为他妹妹守灵,他当即就用镇纸砸过去。 燕归忙道:“事机急迫,孝子尚且夺不遵恒礼。臣如今怎能为妹妹耽误国事。妹妹虽是女子,但心怀家国,常常感叹不能如臣一般上阵杀敌,臣”燕归说着说着突然哽咽,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这一番回答皇帝显然十分满意。 “你速去吧。朕会下旨封你妹妹为郡主,让她以郡主之仪下葬,保她死后哀荣。”皇帝道。 “臣多谢皇上。”燕归拜道:“臣定不负皇上期望。” 看着燕归退出御书房,皇帝仁慈的眼神渐渐变得犀利。 有侍报皇后娘娘来了,皇帝道:“快请皇后进来。” “陛下。”皇后行礼道。 “夜深天寒,皇后怎么过来了?”皇帝说着,拉皇后过来说话。 皇后带来滋补子的汤药,亲手奉上,道:“陛下为国事烦忧,臣妾为陛下的子烦忧。” 皇帝一口一口喝着汤药,依然愁眉紧锁。 皇后给皇上捏着肩,轻言道:“燕归还有一个弟弟在京城” 他的妹妹没了,他只有这一个弟弟了 皇帝道:“他这个弟弟不提也罢。” 皇后笑道:“这孩子被燕家所不喜,但燕归回京之后,特意找人授他武艺还为他请了西席。总是血脉至亲,前几燕归还特意见了他” 皇帝眉头微微舒展,若有选择,他并不想用一个毫无顾忌的人。 这样的人无法掌控,太危险。 “贺嘉鸿还没出发吗?”皇帝问道。 侍答道:“尚未,睿王来报贺嘉鸿因听闻燕大小姐骤然去世,悲痛不已” “他悲痛个!”皇上摔了玉碗,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燕因何体弱,乃至于服了解药还无济于事,他当真不知吗?这时候做戏给谁看?让他给朕立刻滚去北地吹风。” 侍吓得发颤,连连应是。 燕归由侍领着出宫,路过朝议时,远远看见一个人笔直跪在前。 燕归不知何事,本想事不关己悄悄走过,奈何迎面跑来一个着厚重斗篷的女子,她跑到跪着的那人面前,用力要拉他起来。她拉不动,前后的宫人也不敢帮她,她把手里的手炉塞到他手里。 这么片刻功夫,燕归走到两人面前,方才看清跪着的是祁王。 “祁王下,公主下。”燕归弓腰行礼。 “定国公?”安平公主神色一喜。她跑过来,拉着燕归的手臂:“定国公,你快帮我求求父皇,别让我五哥跪在这里了,天寒地冻的,五哥会生病的。” 安平公主手碰到燕归的那一刻,燕归整个人就怔住了。哪怕这冬夜燕归穿得有些厚,他还是能感觉女孩子炙的温度传到他手臂上。 天寒地冻的,祁王没有出事,燕归被冻住了。 “定国公?”安平公主晃晃燕归的手臂。 “啊?”燕归回过神来,他看向安平公主拉着他手臂的纤纤玉指:“公主不怕我了?” 他记得上次见安平公主,她看见他一脸络腮胡子,微微后退一步,还装着镇定自若的样子和他说话。 安平公主回过神来,手一缩松开燕归。“失礼了。”她说道:“我五哥”她指向跪在地上的祁王。 祁王道:“妹妹,父皇没有罚我,是我自己要跪的。” “五哥!”安平公主跺脚。“五嫂嫂素来体弱,夏国使臣都知道的,夏国国君也怪不到你头上的。” 祁王冷笑,他看向燕归:“定国公,你怪贺嘉鸿吗?” 燕归怔住。 “五哥你说什么呢?”安平公主责怪道,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祁王又道:“妹妹你还在等灯节过后,燕进宫陪你吗?五哥告诉你,你等不到她了” 祁王冷笑着,左右他的王妃死了,他知道自己无罪也有错,父皇怕是厌极了他。他拉拢定国公还有什么用? “什么意思?”安平公主不解,她看向定国公:“怎么了?燕中的毒不是有解药吗?”她早上还看见母后宫里的人给她送补药 “夜已深了,公主早些回宫休息吧。”燕归说道。他看向祁王,道:“臣不敢自比夏国国主。皇上下旨,令臣即刻前往北境。臣告辞。” “等等。”安平公主叫住燕归,低声道:“父皇令你去北地?到底怎么了?是否北地有异动?” “只是以防万一。”燕归轻声道。 以防万一,也要定国公即刻回到北境,事竟然这么严重吗? 年幼的公主不解。 燕归说着走向祁王。忽然蹲下,俊美的脸庞对着祁王邪魅一笑,祁王愣神之际,燕归夺了他手中的手炉。 手炉温,祁王手中唯一的温暖就这么被燕取走了。 燕归把手炉递到安平公主手里,道:“祁王要跪,自然是越惨越得皇上心疼,这手炉,还是公主收好吧。” 安平公主还未反应过来,燕归飘然走了。 “这五哥”安平公主哽咽着,看向跪在地上的祁王。 寒风吹在她脸上如刀刮一般,更遑论跪在结冰地面的五哥。 祁王道:“安平,你的心意五哥知道了,你回去吧。”安平公主嘴一瘪,泫然泣。祁王又道:“你若因我受寒,父皇和母后更会怪我的。” 第五十八章 二小姐明智 大年初一的夜晚,注定是许多人难眠的夜。 皇上皇后这里才接到安平公主已回宫的禀报,又有侍来报,明妃跪在御书房外为子请罪。 “她们母子还嫌不够乱吗?”皇上怒道,他拿起一叠奏折:“朕这里哪一件事是小事?” 皇上怒过,又看向皇后:“皇后,你去叫明妃回去吧。” “是,那臣妾先告退了。”皇后行礼退下。 明妃一素衣,年近四十仍是保养得宜,此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是惹人怜。 明妃看见御书房的门打开,皇后裹着暖黄色的光出来。忙膝行几步:“皇后娘娘,臣妾求见皇上。” 皇后一手置于腹前,缓缓走向明妃。沉默片刻,皇后道:“明妃,皇上叫你回去。” “娘娘臣妾一直都告诉老五要好好照顾妻子,祁王妃暴毙,老五也很伤心啊”明妃拽着皇后的裙摆,泪流不止。 “皇上,叫你回去。”皇后再度道。 明妃慢慢死心,皇上叫她回去,心疼她,也不想见她。如果边关真的因为祁王妃的死而有所异动,那他们母子就再无翻的可能了。 “是,臣妾知道了。”明妃心灰意冷的道。 ******* 睿王府里。 睿王手中握着一只写着青云箭羽。这是一大早门人发现呈上来的。 “青云观竟嚣张至此!”睿王嗤笑道。 不仅如此,京中的瑞林祥绸分号门上也盯了这样一只箭羽。待管理绸缎庄的人呈上箭羽,睿王怒不可遏:“青云观欺人太甚!” 这绸缎庄为他聚财,一向都是低调得很,柳若夏回京不到一月,她如何得知这是他的产业? “王爷。”随从禀道:“黄老爷家昨夜遭了强盗,全家老小” “说!”睿王喝道。 “王爷,黄家被灭门了。”随从颤抖道,随即又看了一下箭羽,道:“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睿王沉默了。 良久,睿王道:“备礼,本王要拜访一下青云观首席弟子。” 卯时三刻,睿王府送了五万两白银,以及一些奇珍异宝,权作奠仪到一片素白的定国公府,燕归正换上盔甲,点兵待发。 听闻此事,燕归怒道:“这天下的珍宝,也换不回我妹妹的命。” 睿王府的人再登定国公府的门,还是以被打出门告终,定国公府门外的百姓又看了一场闹。 柳府里,柳夫人接见了睿王府派来的嬷嬷。 嬷嬷携了重礼,“睿王府一点心意,但请府上二小姐在丹乐道长面前美言一二句,不要惹了仙长发怒” 柳夫人倒也没把人打出去,只是按照若夏的意思,拒收礼物,将睿王府的人好言劝走了。 待人走后,柳夫人问左右下人:“若夏呢?” 她一早来看若夏,她却不在房里。 若夏房中伺候的人除了她随的清风明月两人,其他人都只是做些粗活,对主子的事更是一无所知。 柳夫人暗暗叹气,这孩子和燕感深厚,可别因此伤心过度,伤了体 一家常道袍打扮的若夏和清风等人进了一间茶楼。 “您这边请。”店小二殷勤的弯腰引路,打开一间雅室的门。清风推着若夏进门,明月抱剑守在门口。 睿王见人来了,起道:“二小姐深藏不露。本王佩服” 若夏面容冰冷,坐到桌边并未答话。着道袍的她多了几分清冷,更显深不可测。 睿王坐下,亲自斟茶推到若夏前。 “贵派弟子遇害,本王也是深表痛心。”睿王道:“犬子无福,未能和燕结成连理,本王更是惋惜。” “王爷。”若夏打断睿王的表演,目光深沉看向睿王:“我师妹死了。” 既来见你,就是要你给个交代,没空听你废话! 睿王咽下口水,也咽下准备的客话。 “之前的事,都是内子无知”睿王道:“但燕遇刺,纯属意外。” 他本无意中发现,燕归回京后跟着一个辽人,当时只想着若婚事不成,还可以用这辽人给燕归泼一盆脏水 后来发生围场之事,睿王又发现那瘦猴儿是个刺客,索助他一臂之力 燕归不死,总要与他缠斗到底,何不先下手为强。 他不过是为了自保。 谁能想到燕归没事,死了燕。他又招惹上了青云观。 睿王推过一沓银票:“这五万两银票,烦请二小姐转交给丹乐道长,安抚她丧徒之痛。” 清风接过银票。睿王又道:“刺客的事,二小姐还是不要和道长说了吧,让她老人家安心修行。” 清风冷声道:“睿王可知,我青云观和睿王府,本可以成为朋友的。” 是啊,嘉鸿和燕的婚礼差点就成了。只不过是见燕归为皇上忌惮,他就有些犹豫。这一犹豫,就给了睿王妃对付燕的机会。 睿王苦笑:“都是本王有眼无珠。” 青云观弟子上千,柳若夏作为大弟子广受尊敬,又将成为青云观继任观主,名声盛。反观燕,拜师五年毫无建树,泯然于上千弟子中。实在难以与柳若夏相提并论。 若夏浅浅道:“师父对燕的疼,远胜于我。” 睿王眉头跳了一跳,头疼不已。 事已至此,睿王只能先与青云观和解,才好专心面对将来燕归的暗刀冷箭。 他奉上瑞林祥绸的总账册:“此乃本王秘密经营多年的小号,今赠予二小姐,权作赔罪。青云观一向不参与朝政,还望二小姐能守旧规。” 若夏随意翻看账册,问道:“这账册,怎么不给燕归?” 因为燕归没有你心狠手辣!睿王腹诽。随即笑道:“定国公与本王积怨已深,不是钱财可解的。但柳二小姐是聪明人,燕既然已死,咱们再作对也没有意义了。” “好!”若夏应道。 “二小姐果然明智。”睿王拜道:“丹乐道长那边一切就有劳二小姐周全了。” 若夏从柳府后门悄悄归家,回到自己院子里,若婉和母亲都在。 “若夏啊。”柳夫人慈的唤道:“娘知道你难过,请你姐姐回来陪陪你。” 第五十九章 告诉我她活着 若夏神冰冷,抬眼看了若婉一眼便垂下眼皮。 若婉看出若夏精神不济,又着道袍,实在单薄得可怜。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若婉不耐道:“你还想回青云观去不成?” 清风看着若婉眼神不善,一时忘了推着若夏往前走。 若夏面色无常,自己推着四轮车回了房间,自她回来后,柳府处处建了缓坡供她行动自如。 若婉见若夏无视她,拉着柳夫人的手,不满道:“母亲你看她,黑着个脸,怕是我死了她都不会这么难过。” “你要试试吗?” 若夏已进了房,听到这一句话便侧问道。 晨光下的若婉和柳夫人看不清若夏的神,只觉得这冷冰冰的一句话让人遍体寒。 柳夫人连斥责若婉说话无忌的机会都没有,若婉便被若夏一句话堵了回来。 “好了!”柳夫人看看大女儿,又看看小女儿,头疼不已。 柳夫人拉着怒容满面的若婉进门,按着她坐下,又推着若夏来到桌边,细细道:“母亲亲自下厨,给你们两做了银耳莲子羹。” 清风给若婉和若夏各盛了一碗莲子羹。 若夏冷冷的坐着,若婉冷哼一声,两人都沉默着。 柳夫人道:“怎么,你们两个能耐了?连我的面子都不给了?” 若婉瞅一眼若夏,愤愤的拿起勺子喝莲子羹。 柳夫人又看向若夏,若夏慢慢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喝起来。 “这才对嘛。”柳夫人慈的笑着,坐到若夏边来抱一抱她,轻声道:“娘知道你难过,可是再难过,子都是要过下去的。 “是啊,子还是要过的。”若夏低着头,慢慢重复母亲的话。 柳夫人又看向若婉,加重语气说道:“还有你,以后别说让你妹妹回青云观的话!”她怜的抚着若夏的一头青丝,轻声道:“我这么好的女儿,可不能送给丹乐道长了,她就是真的神仙也不成!” 对于坊间传闻若夏会成为下一任的青云观观主,柳夫人其实是不乐意的,她的女儿只是拜丹乐道长为师,在青云观养病而已,现在病好了回家,嫁人生子才是正经事。 若婉冷哼一声:“您管得住我的嘴,管得住若夏的人吗?她要走要留,可不是您说了算。” 若夏一口口喝着莲子羹,并不理会姐姐若婉。 若婉见若夏绪低迷,也歇了和她斗气的心思,她想起一事,于是问道:“你见到贺嘉鸿了吗?” 贺嘉鸿? 他还没去北地吗? 若夏不解的看向若婉。 若婉道:“我回来的时候,看见贺嘉鸿就在咱们家门口呢,嚷着不见你他就不走,你见了吗?” 若夏突然悲从中来,她摔了手中的汤匙,泪眼婆娑的道:“我不想见他,他害死我的,我恨他!” “好好好!不见不见!”柳夫人忙安慰道:“我就说你妹妹绝不会见他。 “来人啊,把那个朝廷钦犯贺嘉鸿给我打走,别让他在我柳府门前晃悠。” 柳夫人指责完若婉,又吩咐完边嬷嬷,把自己悲伤的小女儿揽在怀里连连安抚。 若婉看得目瞪口呆。 柳若夏,她这个从小争强好胜的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柳府门前,一布衣的贺嘉鸿红着眼眶盯着柳府的大门,他如一棵松笔直站立,又如一颗草般脆弱易倒。 贺嘉鸿后是他背着行囊的小厮和押送他的两个官差。 柳府的侧门开了,贺嘉鸿眼一亮,随即柳府出来几个拿着扫帚的小厮。 “公子,他们要赶人了。”贺嘉鸿的小厮缩着头道。 柳府的小厮果然来势汹汹:“贺嘉鸿,你如今是朝廷钦犯,皇上罚你流放北地,你敢公然抗旨?识相就赶紧滚!” “我要见燕的师姐,柳若夏!”贺嘉鸿眼眶深红,咬牙说道。 柳府的小厮冷哼一声,看向贺嘉鸿后的官差:“两位差爷办的好差事啊,这个人犯此时该在此地吗?” 官差收了睿王妃许多好处,此时被一问只有心虚的份。 “贺公子,咱们赶紧走吧。”两人伸手来拉贺嘉鸿。“贺公子,别为难小的们。” 贺嘉鸿用力挣脱:“我要见柳若夏,让我见她一面!” “走吧走吧!”柳府的奴仆拿着扫帚帮着官差赶人。 贺嘉鸿的小厮也用力拉着自家主子。 贺嘉鸿一时被众人包围,他用尽全力挣扎,喊道:“柳若夏你出来!你出来!” “我就问你一句话!” 我只问你一句话! 燕没有死! 我只要问你一句,你告诉我燕还活着! 我只要一句话。 是你说过,一个人活着,总有踪迹可寻。 我不要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只要你告诉我,她还活着,天涯海角,我自己去找。 我自己去找她。 你告诉我她还活着 “柳若夏!”贺嘉鸿用尽全力喊道。 贺嘉鸿一个人,被众人赶的赶,拖的拖,拉的拉。 他用尽了全力挣扎,他只想见柳若夏,问一句话,而已啊。 然而他最后只剩无力。被两个官差以不太体面的方式扛走。带着所有的不甘和不愿离开这里,赶赴城门。 贺嘉鸿走后没多久,若夏就出门了,她和若婉一道出门,却分道扬镳。 若婉回端王府,若夏道:“今燕归回北地,我去送送他。” 昨夜她觉得侍深夜前往定国公府有些蹊跷,于是叫秋霜她们去查。 宫里出事了,从西夏嫁过来的祁王妃突然暴毙,如今皇上怕引起西夏异动,秘不发丧,同时令燕归回到北境以安边防。 外人只当燕归得过赏赐,需立即回到北地,并未怀疑其他。 若婉看着若夏上了马车,嘱咐道:“只是送一送,别把心送出去了。” 若夏疲惫的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燕归离京,和当初进京一样闹,来时臣民相迎,走时万民相送。 “定国公!” 女孩子们看见剃了胡子,威武英俊跨坐马上的男子,毫无自制力,呼唤定国公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边喊还有女孩子一边落泪。 “你哭什么呀?”边人问道。 “我是心疼定国公痛失幼妹。” 第六十章 我们是朋友吗 定国公和燕兄妹深,实在令人动容。如今燕意外亡,定国公还未及悲伤,就要赶赴边境安稳北境。如何不令人心疼。 “你不是讨厌燕吗?”边人又问道。 “那是以前!”女子感叹道。 燕骤然得了一门好亲事,行事又乖张,谁受得了她,可是在得知谪仙一般的嘉鸿世子竟然是杀人凶手,众人对燕就只有同了。 一同出京的贺嘉鸿简直是两个待遇。 燕归所到之处民众落泪相送,贺嘉鸿则被自家小厮盖住头脸以免被人认出来。 燕归经过大街,路过一茶楼时突然停了下来。 燕归停下,仰头看着茶楼。 呼喊声同时也停下来,茶楼里抹泪的女子痴痴望着,定国公看见她了吗? 燕归看见临街的雅室里,若夏倚窗而坐。燕归把马交给边副将,大步走进茶楼。 怎么了? 围观的民众惊诧,定国公进茶楼了,怎么不走了? 街道被堵,贺嘉鸿也被民众堵在中间。几人动弹不得。 若夏示意清风呈上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十万两银票。 “这是何意?”燕归问道。 清风道:“这是睿王的钱。” 今晨在茶楼,临走时清风对睿王道:“听说王府送去定国公府的那五万两银票被定国公拒绝了,不若交给我们主子保管吧。” 若夏浅笑出声,睿王当时嘴角抽抽,还是淡定的给了钱。 他就当破拆免灾了。 “为什么给我?”燕归还是不明白。不管怎么说,睿王肯把钱交到若夏手里,就是若夏的手段。 若夏道:“你总领北境军务,手下亲军定**二十万,以及北地各路卫军几十万,你需要钱。” 明月望着英俊威武的燕归负手站立着,她心中疑惑,大周商业繁盛国库充盈,拖欠军饷的事从没有过,为一品国公和北境大帅,燕归每月领的俸禄可说是大周第一。 可若夏却说他需要钱。 而燕归也没有反驳。 若夏又道:“我知道你不收睿王的钱,是自信以后能从睿王手里得到更多。不过利息嘛,先收一点是一点。” 燕归仍在思量,他的确需要钱,可柳若夏,要干什么? 清风道:“若是燕在,她会很高兴的把银票收了。” 毕竟谁也不会和银子过不去,燕更不会。 “如此,多谢了。”燕归道。他伸手接过清风手中的盒子。 若夏举起茶杯,以茶代酒道:“祝定国公一路顺风,我会在京城恭候你班师回朝。” 燕归也端起一旁桌上的茶杯,与若夏一碰:“借你吉言。” 二人话别后,燕归阔步出了雅室,在他将要消失在若夏视野之前,若夏突然喊道:“燕归!” 燕归停步,转看着这个坐在四轮车上形容憔悴的女子。 “我们是朋友对吗?”若夏问道。 燕归握拳郑重一拜,道:“当然,我们是朋友。” 燕归说完,阔步下楼,翻上马。队伍继续前进,若夏在茶楼上,望着燕归远去的背影。 人声鼎沸,若夏心中说道: “燕归,你要记住你说的话。” 她的眼中如冬结冰的湖面一般冰冷。 明月看见一人,她唇角上扬,走到若夏边:“主子,你看” 若夏顺着明月手指的方向看去,贺嘉鸿失神落魄的被两个官差扶着,艰难的走在为燕归送别的人群中。 “定国公。”女儿家们哭得梨花带雨。 “你们不是讨厌燕吗?”有人问道。 “这是为定国公伤心,他那样好的人,他的妹妹再也看不到了” 茶楼里的客人实在听不得,走出茶楼,街道上的女孩子们越发哭得厉害。 “这是怎么了?”有人问道:“你们也心疼定国公,哭成这样?” 女孩子吼道:“我是心疼燕大小姐。” 燕有那样好的一个哥哥,可她小小年纪就去了 昔在围场时,燕大小姐骄纵成,当众殴打定国公,可也从侧面印证了定国公对自家妹妹的宠。 野兽发狂时,燕大小姐和定国公并肩作战。可见燕大小姐心中有大义。这样好的哥哥,可是他的妹妹却长眠于十三岁这一年。 众人大都为这一对兄妹红了眼眶。 “定国公心中悲痛,还要赶赴边关” 贺嘉鸿猛然听人提起定国公,恍然回过神来,他拉住边的人:“你说什么?定国公要赶赴边关?他妹妹不是刚死吗?” 那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贺嘉鸿,他指着马背上那威风凛凛的男子:“就是因为这样,定国公才受人尊敬啊!” 贺嘉鸿突然仰天长笑,边人躲傻子一般躲着他。他的小厮忙用衣衫遮了贺嘉鸿的头脸。 “太丢脸了。”小厮想。 贺嘉鸿一把扯开衣衫:“快,我们快走。”他说着用力挣脱官差,挤开人群向人群跑去。 “公子!”两个官差一左一右逮住他。“干什么?”贺嘉鸿急道:“我们快走,早点到北地,你们早点回京享福。” 官差汗颜,接了押送这位小爷的差事,这辈子福气与他们无缘了。一个官差拿出枷锁,道:“公子,马上到城关了,您得戴上这个。” 守城的卫兵会核查,你出城所为何事,既是押送人犯,人犯就得有点犯人的样子。 “好!”贺嘉鸿爽快道,他举起双手,催促道:“快点戴,戴完赶紧走,敢耽误小爷的事,有你们好果子吃。” 小厮捂着脸,不敢认这是他的主子。 公子真的疯掉了。 茶楼上,若夏看见的不止贺嘉鸿的疯癫。 “睿王派了多少人护送他这个儿子?”若夏问道。 明月一头雾水:“就一个小厮啊。”她只看到贺嘉鸿边一个小厮围着他转。 清风看着明月笑笑,道:“不低于十人。皆是高手。” 明月更是不懂了,清风指给明月看,认出闹的人群中,有人时刻紧盯着贺嘉鸿,他走一步,那些人再走一步,他们对贺嘉鸿的保护毫不掩饰。但你若不是处高处,还真是看不出来。 “贺嘉鸿被流放,睿王不发一言,外间传言他放弃这个儿子了,如今看来也不尽然。”明月道。 第六十一章 破衣兄弟 明月道:“贺嘉鸿被流放,睿王不发一言,外间传言他放弃这个儿子了,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若夏想起一事,睿王府的人敢欺负燕,燕把贺嘉鸿送去北地吹风,她狠宰了睿王一笔。 唯独睿王妃,最觉委屈的她还没受到真正的委屈。 让敌人不好过是若夏最喜欢的事。 “贺嘉鸿此去凶险,睿王妃还不知道吧?”若夏道。 清风明月随即明了,明月意味深长的笑道:“是啊,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么重要的事,睿王妃怎能没个准备呢?” 明月狡黠一笑,若睿王妃知道贺嘉鸿要受的不仅是委屈,怕是连命都保不住,那该有多精彩? “奴婢会安排人,把皇上流放贺嘉鸿的用意细细与睿王妃讲明白,不叫她继续糊涂着。”明月说道。 若夏靠在椅背上,唇角微扬。 她让敢欺负燕的那些人都付出代价,燕知道了该有多开心 清风抱若夏下楼。 送行燕归的民众还未散去,他们都好奇适才燕归是和谁话别,待看见雅室里出来的是近京城出名的瘫子柳若夏,众人既疑惑又释然。 京中民众喜看闹,若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清风抱上马车。若夏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围观她的残疾,她的不体面。若夏依旧神坦然。 明月驾着马车缓缓离开,若夏端坐在马车内,眼角狠厉的眼神令清风既心疼又害怕。 “主子,我再为你施针?”清风小心道。 若夏的神逐渐冷静。道:“无妨。我既然答应他了,就要守诺。” 清风沉默片刻,还是劝道:“主子若为他,可不值得如此。” “不!”若夏仰头道:“是为我自己。” 为她自己,没了那个人,她仍然要爬到最高,她仍然可以将所有人踩在脚下,令所有人不敢轻视她半分。 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若夏的眼中再一次变得冰冷。 马车临到柳府前,无人的拐角,明月停下马车。 若夏掀开车帘,秋霜和冬雪恭敬站在车外。 “如何?”若夏问道。 “属下还在找,不过您放心,他出不了京城。”冬雪道。 若夏很不放心。 这个杀手从大辽来,伤害燕又逃过她和燕归的两次围剿,这样的人活着,实在令人难以安心。 “入夜之前,我要看见那个瘦猴儿的尸体。”若夏冰冷的声音响起。 “是。”冬雪秋霜齐齐正色道。 明月再次驾着马车送若夏回柳府。当年主子去青云观,夫人亲自挑选她和清风去陪伴照料。其实一同去的还有四个大丫鬟,但只有她和清风会些功夫,这才入了主子青眼。 后来二人在青云观和其她弟子一同练武修习,终于一步步成为主子重用的人。 而主子也是丹乐道长看重的人,把武功最好的秋霜和冬雪派在她边听用。 此次回京,清风和明月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柳府,为方便行事,秋霜和冬雪则在暗中办事。 明月欢快的驾着马车,这一回京,她竟成了主子边仅次于清风姐姐的第二重要的丫鬟了。 这都要感谢秋霜和冬雪姐姐啊。 秋霜和冬雪莫名成了明月心中的小天使,然而她们还是某些人的恶魔。 东城的一处破庙里,一个瘦弱的乞儿将好容易讨来的两个馒头小心的护在怀中,他亦步亦趋小声的呼喊着:“小寇子,小寇子。” 小寇子偷了主人家的东西被人追杀,此时正胆小的藏在破庙的某一处。 他小心翼翼的寻找小寇子,却不料危险从后接近。一只飞刀从背后飞来,小乞儿中招倒地。 “啊!”小乞儿痛苦的惨叫出声。 不多时,躲在神像后面的小寇子像是听到了他的惨叫,他小心的爬出来:“小乞丐。”他一脸担忧,快步走到同伴边,背着他一起躲到神像后面,二话不多说为他处理伤口。 小乞儿将护在怀中的两个馒头拿出来,虚弱的道:“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自从小寇子昨晚受伤来找他,就再也没吃过东西。 “我只能要到这个。”小乞儿委屈的道。 小寇子教他武功,有钱时给他带吃,现在小寇子落难,他只能给他吃白面馒头。 小寇子看着这两个白净得晃眼的馒头,给小乞儿止血的手一顿,他沉默了许久。 久到小乞儿都要睡着了,小寇子突然道:“谢谢你,小乞丐。”他们相识不到一月,他不知他的名字,便只能以小乞丐称呼。 小乞儿虚弱的笑笑。 他看见小寇子给他拔下的飞刀,和昨晚他在小寇子背后拔下的一模一样。他拿起来自信看了一看。 “是你原来的主人家吗?他们找到这里了?”小乞儿担忧问道。 “没事。”小寇子安慰他:“他们白天不敢过来杀人。但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他说着脱下他的一黑衣。 “我上的药昨晚用完了,你的伤口不处理会发炎的。你换上我的衣服,去城西的徐郎中那里讨点药,他心善,没有钱也会给你药的。” 徐郎中会赠药给流民乞儿,城中的底层百姓都知道他的善名。 但为什么要换衣服,小乞儿没有问,他只是点点头。 他脱下自己一破旧袄子,递给小寇子,又换上小寇子还带有体温的衣服。 “真暖和。”他说道,为了给小寇子带馒头,他特意洗净了自己满是污垢的手,此时白净的手在自己上摩挲道:“我这辈子,从来没穿过这么暖和的衣服。” “只可惜背上也破了个洞。”小寇子说道。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他们是连一件好衣服都没有的患难兄弟。 “讨了药之后呢?”小乞儿问道。他清澈的眸子看向小寇子。 小寇子低下头,一边整理他穿上的小乞儿的破袄子,一边说道:“讨了药,你快点回来,咱们在天黑前离开这儿。” “好。”小乞儿笑道:“那我去了。” 他说着摇晃着转。 “等等”小寇子唤住他。“你闭上眼睛,我给你脸上弄点血,徐郎中看你可怜,不用你哭就给你药了。” “好。”小乞儿听话的闭上眼睛。把自己的脸交给小寇子随意涂抹。 第六十二章 聚散离别,乃是平常事 小乞儿不知小寇子在他脸上抹了什么,只是觉得冰冰凉凉的。小寇子一边抹,一边道:“我的主人既然已经发现你了,你出去的时候要避着人,要是遇到有人追你” “放心吧。”小乞儿说道:“你教给我的武功我都学会了,我现在可厉害了” 小寇子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小寇子说道:“好了,你去吧。” 小乞儿踉跄着着走出藏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走到破庙门口时,小乞儿回,他看见小寇子躲在神像后面,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小乞儿再没有犹豫,转走出破庙。 他走后片刻,小寇子才出来,远远的跟在小乞儿后面,小乞儿果然如他所说,小心翼翼的避着人走路,偶尔有人路过,他就遮住自己的脸,害怕被人发现。 小乞儿的后渐渐跟了四五个平民打扮的人,待小乞儿拐进一个人少的巷子,其中一人突然掏出短刀,狠厉的劈向小乞儿。 小寇子在远处的屋檐上静静望着发生的这一切,距离太远,他听不到小寇子的痛苦的喊声。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喊一声。 他只是在跑。从那一刀下来之后,血流了满地,一直踉跄着走路的小乞儿突然快速的跑起来,他像是感觉不到后背的疼痛。 那几人很快追上他 小乞儿中数刀,一直到他倒下的那一刻,他仍然背对着小寇子的方向,他仍然想跑。 小寇子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过了没多久,小巷里秋霜和冬雪来了。 一人上前,检查了小乞儿后背的伤,又将小乞儿的尸体翻过来,冬雪上前确认。 “是那小贼没错了,他竟不是死于毒。”冬雪道。 秋霜一手握剑,一手捂住口鼻,模糊道:“回去向主子复命吧。” 几人分散离开,小乞儿的尸体就那样躺在那里。 小寇子坐在房梁上,安静地看着这一切,过了很久,他看见有人发现了小乞儿的尸体,不一会官差来了,一卷草席带走了小乞儿。 他是江湖游侠打扮,想来官差会认为他和人打斗而死。 “可怜。”小寇子感叹道。 为他自己,也为他唯一的朋友。 他跳下房梁,从小乞儿相反的方向离开,闹的街道上,他摸出怀中小乞儿为他带回来的白馒头,木然的一口一口的啃着。他的背影萧索又孤寂,然而没有人会在意,因为他只是个人人躲避的乞儿。 ********** 今年的年过得很不顺畅,先是燕大小姐为了救自家哥哥不幸去世。再是祁王妃得了重疾暴毙。 虽说这两人的去世影响不到普通民众,但大年三十晚上黄老爷一家被仇家找上门,一夜灭门,还有京中有江湖游侠打斗,一人直接被人砍死了,这两件案子一直破不了。让京中百姓人心惶惶。 据说这黄老爷还是睿王爷的亲戚,但睿王爷对这件案子好像漠不关心。 京城议了一阵,官府查不出真凶,此事也不了了之成了悬案。 转眼灯节到了,皇上虽取消大庆,但节总该有个喜庆的样子。且祁王妃头七已过。 于是皇后做主,请内外命妇们进宫赏灯。 若夏也跟着母亲进了宫。她仍着一素净的道袍。 刚一进宫,便有宫人来报,安平公主想见她,若夏的小轿直接去了安平公主的长乐宫。 安平公主正在喂鱼,她背对着若夏坐在鱼池边,像是在发呆。 宫人推着若夏的四轮车缓缓走近。 “公主。”若夏唤道。 安平公主回,嘟嘟的圆脸上五官精致,观之可亲。她穿着大红色的衣裙,尽显公主尊贵。可此时那一双明亮的眼眸里却满含着泪水。 “燕走了,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安平公主说着,转过去擦掉眼泪,她吸吸鼻子,母后说,今过节,不能哭,要喜庆。 喜庆,不能哭。 若夏一愣。她看向微波粼粼的湖面,有鱼儿不时跃出抢食。 “公主。”若夏柔声道:“这人世聚散离别,乃是平常事。” 安平公主还小,以后会经历更多。失去的也会更多。 安平公主又吸吸鼻子,她低着头,回忆起宫宴那一第一次见到燕的形,她道:“我那天对她很凶,我还说,以后她进宫,我好好管教她,叫她不要再跟人大街上打架了” 打架不好,但是她也想过,若燕进宫,她就有机会向燕学武了。 她期待燕进宫陪她,可正像五哥说的,她等不到她了。 泪水不知不觉滴落,安平公主忙擦去。 她看着若夏道:“我在你面前才能为她难过母后不喜欢看到不开心的脸。” “也许她入了神道,做了神仙了。”若夏淡淡道。 安平公主苦笑。 也是,燕好歹是丹乐道长的弟子,虽说修道没修成,但万一有了仙缘 万一呢。 安平公主仰头,看着天上,她想起燕对她傻乎乎的笑,期望着她能讨厌她。她后来也明白了,那时的燕根本不想进宫陪她。 “那天我对她撒了谎。我其实” 若夏看向安平公主,道:“她不会怪你的。” 燕记不好,这种小事她转眼就能忘。 二人说话间,宫人来报皇后娘娘有请。 安平公主起,推着若夏道:“走吧,若夏姐姐,我们去母后那儿。” 宫宴那天,她看见燕推着若夏走来走去。燕走了,其实最难过的人除了定国公,就是若夏了,然而若夏还要来安慰她。 “若夏姐姐,以后我来推你。”安平公主突然道。 若夏再一愣。安平公主的纯善,超出若夏平生所见。 延福宫内。 “娘娘,安平公主和柳二小姐来了。”宫女说道。 安平公主笑着,快步走到母亲边亲昵的挽住皇后。 “娘娘万安。”若夏道。 皇后拉着若夏的手,道:“你这孩子,本宫一直也没机会跟你说一句,你受委屈了。” 安平公主疑惑着看向若夏,母后和若夏姐姐很熟的样子。 若夏浅笑着道:“有娘娘福泽庇护,若夏从不觉得委屈。” 第六十三章 你还挺灵活 皇后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瞟向若夏的双腿。 “你还好吗?”皇后问道。 皇后的寝中燃了地龙,熏笼里的熏香缓缓升起,本该是温暖如的环境,此时伺候在内的宫人却觉得有些冰冷。 若夏脸上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她顿了一顿,道:“臣女一切安好。” 皇后侧头,微微笑着打量着若夏,笑意始终未达眼底。 此时的皇后与命妇们面前那个慈的皇后有很大区别。 安平公主不明白,母后明明很喜欢若夏姐姐,却还要给她这么大的压迫 “果真吗?”皇后像是随意一问。 安平公主看向若夏,母后随意问话可不能随意答啊。 若夏浅笑着,漫不经心答道:“娘娘面前不敢说谎。” 安平公主都为若夏担忧,母后要是不喜欢她,从此不让她进宫可如何是好? “好。”皇后笑着舒了一口气,她看向安平公主,说道:“既然没有不适,你来做公主伴读,本宫也放心了。” 安平公主甜甜一笑,原来母后是因为此事才盘问若夏的。 若夏始终淡淡笑着。 有宫人来报,明妃宫里的主事宫女求见。 “臣女先告退。”若夏道。 皇后拉住若夏,道:“你以后要常常出入宫廷,听一听也无妨。” 若夏听命。 明妃的主事宫女行礼之后,便看见皇后拉着若夏,侧看着她,而安平公主坐在皇后侧。 宫女疑惑,柳二小姐一个残疾之,竟和安平公主那般陪在皇后侧。 “禀皇后娘娘。明妃娘娘突然不适,特向您告假,不能和命妇们一起赏灯了。”宫女道。 “明妃病了?严重吗?可宣了太医?”皇后连声问道。 宫女道:“明妃娘娘呕吐,腹泻大节之下,娘娘不敢惊动任何人。” “皇上怎么说” 宫女垂下头,皇上若有个说法,她倒也不来这延福宫了。 “皇上说,请皇后娘娘裁夺便是。” 皇后松开握着若夏的手,正色道:“你回去告诉明妃,赏灯可以不来,但若实在不适,就记得宣太医,不要硬撑着。” “是。”宫女行礼退下。 她走出延福宫,一路低垂着头走回明妃宫里。如今娘娘式微,不像以前那般得宠,她们这些伺候的人更要夹着尾巴做人。 见到明妃,她面色苍白,短短几像是苍龙了十几岁。 “皇后娘娘怎么说?”她趴在贵妃榻上虚弱的问道。 宫女不忍道:“皇后娘娘说,娘娘要是实在撑不住可以请太医。” 明妃冷笑,猛然咳嗽几声,咳到眼泪流出。 “娘娘!”宫女带着哭腔。她跪在明妃榻前,轻轻为她顺气。 明妃望向门外,宫廷深深,她唯一的儿子不在她边。 “本宫撑得住。”明妃笃定道。 安平公主和若夏两个小姑娘避开夫人们的聚集,坐在暖阁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通常是安平公主说两三句,若夏回一两句。 若夏知道安平公主是想法子逗她开心。 皇后和众命妇们乘宫船在湖上赏灯,猜灯谜。宫船上不时传出笑声。乐师们演奏着轻快的乐章。若夏从湖边暖阁上看去,湖面灯光映照,微风吹过,微光dàng)开不久又连成一片,湖上一片闹繁华。端王妃许氏在皇后边,独占恩宠,好不风光。 安贵妃也颇受命妇们敬重,原本三个皇子平分秋色,但自从祁王妃死了,端王妃又得皇后看重,这种平衡一被打破,便成了端王一脉如今备受关注的局面。 连若婉也只得暂避端王妃锋芒。 从宫船上下来,命妇们拥着皇后娘娘回延福宫。若婉抬眼,没有看见端王妃在皇后边。 边伺候的人道:“奴婢看见端王妃进了暖阁。” 若婉脚步一顿,她想起若夏,还是悄无声息转了个弯,往暖阁去。 “安平妹妹。”端王妃走进暖阁,笑着唤道。 安平公主看向端王妃:“四嫂嫂。” “王妃安好。”若夏低头行礼。 端王妃面上带笑,在若夏上上下打量着。 若夏坦然处之,安平公主却有些不快。 “四嫂嫂,你坐。”安平公主说道。便有宫人搬来绣凳,放置在安平公主旁边。 端王妃拖长尾音“喔”了一声。“我忘了你是个瘫子,站不起来,本王妃恕你无礼之罪。” 若夏浅笑着,冷冷直视着端王妃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端王妃收了笑意。 她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没眼色的人了。 安平公主急道:“四嫂嫂,若夏姐姐是我的伴读,你不能” “安平,四嫂不过是说了句实话。”端王妃道。她缓缓坐下,看向若夏道:“睿王妃今没有进宫,也不知是不是怕见到你?” 那宫宴上,若夏不停歇的怼得睿王一家提前离席。可谓是一战扬名。 若夏仍旧淡淡的,她穿着道袍,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端王妃见她不答话,奇怪道:“我记得你不是伶牙俐齿的吗?怎么今天跟个鹌鹑似的?” 若夏道:“我也不知。” 安平公主险些没忍住笑。是啊,睿王妃是不是被若夏吓到不敢出席宫宴,若夏本人又如何得知呢。 若夏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也可当作端王妃后一句问话的回答,端王妃想找茬都找不出来。 端王妃气得银牙暗咬。 这个柳若夏好生猖狂,若是个懂事的人,此时便该惶恐着认错。 狂成这样,真当无人治得了她吗? 端王妃看着桌上的茶盏,漫不经心的将它推倒。茶水倾泻一点点往若夏那边流去,若夏转动四轮车后退,脚边的道袍还是被滴落在地的茶水飞溅,星斑点点。 端王妃一笑:“你还灵活。” 若夏笔直坐着,一双眼冷冷盯着端王妃。 安平公主拍案而起:“四嫂嫂,若夏是我朋友,请你立刻向她道歉。” 端王妃看着安平公主那气鼓鼓的小脸,笑道:“不过是一个玩笑。若夏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我建议四嫂,还是听安平妹妹的话。”若婉的声音响起。她快步走入暖阁,盛气凌人的盯着端王妃:“请四嫂,向我妹妹道歉。” 第六十四章 我敢豁出去, 你敢吗? 端王妃冷笑一声,柳若夏在宫中也敢如此猖狂,是依仗着她的姐姐吗? 她今天就要让柳若夏这个瘫子知道,就算是柳若婉,在她眼里也不算什么。 “我若不道歉,你如何?”端王妃仰头道。她可不是睿王妃,柳若夏也没有定国公那样的哥哥撑腰。 一个姐姐柳若婉,算什么东西?端王妃得皇后宠,柳若婉不是一向不服她吗?今正好叫这两姐妹对她心服口服。 安平公主又气又担忧,气端王妃欺人太甚,也担忧若婉与她在节争吵起来,惹母后生气。 就连端王妃近伺候的人也觉得自家主子过分,她正壮着胆子想劝劝贤王妃柳若婉,却只听贤王妃轻笑出声。 众人疑惑。 若婉凤眼微眯看看若夏,又看看端王妃,嫣然巧笑,百媚柔。 安平公主更是看不懂,但只要不吵起来,她就松了一口气。 “我倒不如何。”若婉说道,她下巴一扬指向若夏:“只是我妹妹,自幼脾气不大好!” “她?”端王妃轻蔑的笑出声来,一个瘫子而已! 等端王妃笑够了,她转而不屑的看向若夏,却只见若夏不知何时已挪到桌边,还坐得离她如此之近,她一转头,便对上若夏那一双冷若寒潭的眸子,端王妃下意识往后一仰。 若夏一把拉住端王妃,端王妃顿时像僵住一般,她只感到bi)人的寒气。 “端王妃,你泼茶溅到我的道袍了。”若夏平静的道。 端王妃边的丫头忙走过来:“柳二小姐,我家王妃是无意的,我代王妃向你道歉,请你放开她!”若真闹起来,王妃一个人可讨不了便宜。 若婉非常有眼力见的捂住了安平公主看闹的大眼睛。 端王妃此时才回过神来,但她被若夏捏住的手臂无论如何使力也动弹不得。 这个瘫子面不改色,竟然如此大力。 “我就是把茶泼到你脸上,你待如何?你敢如何?”端王妃怒道。 若夏凑近端王妃,冰冷如地狱般的声音在端王妃耳边响起:“我敢豁出去,你敢吗?” 端王妃一怔。她惊恐的看向若夏。 柳若夏是个疯子吗? 常言道,弱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柳若夏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吗? 若夏另一只手拿起倾倒的茶杯,在桌上用力一摔,吓得端王妃一激灵。若夏漫不经心的拿起一片碎瓷,这一动作令端王妃和其侍女胆战心惊。 “端王妃所求甚多,顾虑也不少吧?”若夏一手锢着端王妃,一手玩弄着手中碎瓷。她道:“我这个瘫子无无求,没有任何顾虑。”所以,她豁得出去。 端王妃张大眼看着若夏手中的碎瓷,柳若夏全程没有说一句威胁的话,可行动间处处威胁到端王妃的安全。 她敢拿这东西划破她的脸,或是喉咙吗?她敢吗? 万一她敢呢? 端王妃不想承认,但她的确怕了。 传闻有缺陷的人,往往心狠手辣,她真不该与疯子计较。 “本王妃一时失手,请柳二小姐见谅,我赔你一新的道袍便是。”端王妃忍怒说道。 就算柳若夏不敢如何,她若与她闹起来,安平公主肯定站在柳若夏那边,还有柳若婉也在。她们三人联手对付她一个说破大天,柳若夏也只是个瘫子而已。她无端与一个瘫子过不去,平白惹人笑话。 柳若夏是丹乐道长的徒弟,惹了祸,大不了回到山上去。 她不行,正如柳若夏所说,她心有大志,自然顾虑众多。 她暂且忍这个瘫子一阵又如何? 端王妃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才没有被这个瘫子吓到。 若夏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那倒不用了,王妃娘娘以后小心些就是。” 若婉笑道:“四嫂这是何苦呢?早点听我的给我妹妹道歉多好。我可是为你好呀!”若婉边的人也掩唇轻笑。 端王妃再次试图挣脱若夏,然而若夏还是云淡风轻的捏着她的胳膊,层层冷意传过来,令她毛骨悚然。 若夏靠近端王妃耳边,用仅她听得到的声音告诉她:“记住了,别惹我。” 往后若夏出入宫廷的时间还很多,若次次都有这讨厌的人在她耳边聒噪,那将会很影响她的心。 若夏说完,松开了端王妃。 端王妃没有了锢,她立刻起,退后几步指着若夏怒道:“你这个” 若夏一仰头,狠厉带着杀气的眼神吓得端王妃再次后退,口中的“疯子”两字也被生生咽下去。 这真的是个疯子,没有人会骂疯子疯子。 端王妃愤而转,甩袖离去。 若婉松开捂着安平公主的眼睛的手,扬声道:“四嫂等等我呀。”她向公主道别,又看了一眼若夏,此时已经变得云淡风轻的样子。 若婉嗤笑一声,这才像柳若夏嘛。她态度不善,但还是留下一名贴宫女照顾若夏。 若婉迈步离去,全程没有和若夏说一句话。 端王妃带着自家宫女走得飞快,若婉在后唤道:“四艘。” 端王妃回,看见若婉笑得眉飞色舞。脚步走得更快了。 若婉还是追上端王妃,脚步不停说道:“生气了?四嫂您放心,您刚刚被若夏吓得呆若木鸡这件事,我是不会到处说的。” 端王妃猛然停住脚步,怒意在她脸上酝酿,她一抬手,耳光扇向若婉。 若婉早有准备,抬手截住了端王妃的攻击。 两边伺候的人忙低头屏息,不敢劝也不敢看。 “柳若婉,你也是疯子吗?”端王妃瞪着若婉道。 她是不愿和疯子计较才暂退一步,可柳若婉,敢像疯子那般无所顾忌的与她闹吗? 若婉轻笑:“我不打人,所以我不是疯子。”端王妃气得七窍生烟,她竟敢说她是疯子?若婉接着道:“不过我有个疯子妹妹,你有吗?” 若婉如银铃一般的笑声回dàng)在端王妃左右,等她回过神来,若婉已经先一步去往延福宫了。 端王妃眼神愤恨地看着若婉离去的背影,有一个疯子妹妹,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吗? 第六十五章 言无所忌 暖阁里,安平公主看着若夏笑得开心:“若夏姐姐刚刚好厉害。你是怎么吓到她的?” 若夏看着湖面的光影闪动,看得出神,一时沉默不语。安平公主又道:“若夏姐姐,你是除了我母后以外,第一个让四嫂害怕的人。” 若夏回神,转而看着安平公主,小公主清澈的眼神里似有星辰闪耀。 “我不及燕厉害。”若夏道。 她没有说谎。若燕在此,端王妃根本不敢凑过来。不是怕得罪燕归,而是她知道,有一种人,臂如燕,是不能惹的。 安平公主一沉默了,良久,她道:“是我不好,我不该逗着你说话。” 她总以为能令若夏开心一点,不想燕,就不会难过了。 但是怎么能不难过呢?她仅仅认识燕一个晚上,便生出了无数的期待。当那些期待都落空且再也不会实现之后,一种难以言状的悲伤包裹着她。 若夏和燕相处五年,她们之间的感怎么可能轻易忘掉呢。 若夏心里的难过,是她的千倍万倍 “公主。谢谢你。”若夏诚心道。她一整晚都在逗她开心。难为她了。 转眼赏灯结束,若夏与安平公主道别,乘坐小轿出宫。 若夏坐在小轿里,撑着头想今晚的灯节。 端王妃在皇后边受尽宠。安贵妃扬眉吐气,端王一脉自从靠上皇后,如今越发目中无人了。 听安平公主话中的意思,端王妃近里连她也不大放在眼里。 若夏唇角微扬,这事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出了宫门,若夏与柳夫人同乘一辆马车回家。 清风等下人则另乘一辆马车跟在后面。 “听若婉说,你与端王妃起了争执?”柳夫人问道。 “无事。”若夏道。 柳夫人慈的笑道:“你一向有分寸。娘相信你。” 柳家的两辆马车驶进京城的街道上,这一条街灯影叠叠,人声鼎沸。京城的百姓赏灯游街,闹非凡。 若夏挑起车帘的一角,望向街道旁,一家家店铺门口挂着造型精制又独特的灯笼,若夏看得专注,总也想不明白那些灯笼是如何做的。 “你若想下去看看,娘陪你。难得灯节。”柳夫人道。 若夏摇摇头,却仍没有放下车帘。 柳夫人吩咐车夫慢些,让若夏沿街赏景。 然而车夫走着走着,却停了下来。 “怎么了?”柳夫人问道。 后面清风已经跳下马车查看,却只见车夫对一个小男孩大声驱赶:“走开呀你这孩子,挡着路了!快走开!” 车夫挥动马鞭,却吓不走笔直站在路中间的男孩。 清风走近一看,这孩子竟是燕铮。 燕归和燕的弟弟,燕铮。 “你怎么在这里?你家人呢?”清风上前问道。 燕铮不答,清风拉着他来到若夏的车窗前。 “二小姐,是定国公府的小公子。他一个人” 若夏蹙眉,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定国公府的人再马虎,也不能叫他独自出门。 “你怎么一个人在大街上?”若夏问道。 燕铮看着若夏,冷冷道:“我找我姐姐。” 我找我姐姐 若夏一愣。一颗心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他说,他找他姐姐 若夏道:“你先上车。” 清风把燕铮抱上马车。 柳夫人也是很诧异燕铮一个人在大街上,她告诉清风:“派个人去一趟定国公府,告诉他们燕铮在柳府。”柳夫人说完,又特意加了一句:“悄悄的。” 定国公府如今主事的人是二房两夫妻,要是被众人知道他们弄丢了燕铮,只怕会惹人非议。 清风又看向若夏,若夏淡淡道:“速速把消息递过去。” 清风点头。 若夏看着安静坐着小男孩,鼻子冻得通红,他一路安静,不发一言。 若夏也不太会哄孩子。 “你吃糖吗?”良久,若夏问道。 若夏从袖口里掏出两颗糖,递给燕铮,燕铮摊开手掌,若夏把糖放在燕铮手里。 一路无话。 ******** “阿铮!” 京城以北平阳府的一处农院里,燕再次做噩梦,她叫着燕铮的小名醒来。 凌香忙冲进来:“大小姐。您怎么样了?” 燕面色苍白,满头大汗:“我梦到阿铮我梦到阿铮掉水里了你有没有告诉哥哥,叫他留下人照顾好阿铮?” 凌香连连点头:“说了说了,国公爷这次离京,留足了人手照顾铮少爷。” 大小姐中了腐骨草的毒,毒霸道无比,虽然解了毒,但她的子也还是虚弱,连来舟车劳顿,大小姐十天有八天昏迷。自离了京城,大小姐时常梦见阿铮少爷。那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人。 凌香扶燕躺下,燕道:“还有师姐,你有没有把我的话转告给师姐。” 凌香道:“我传了信了,大小姐您放心。您说的事我都有做。”大小姐偶尔醒来一次,便吩咐她传信给国公爷和柳二小姐。 皆是关于铮少爷的事。 凌香次次都照做。把燕对阿铮每一次的思念和担忧传达给两人。 ********* 燕铮和若夏到了柳府,他跟着若夏去了若夏的院子。 清风和明月在房里伺候若夏洗漱,燕铮在若夏的院子里仔细找了一圈,在把每个房间都查看一番之后,他跑向若夏:“我姐姐不在这儿。” “不在。”若夏道。 明月为若夏面上抹上桃花膏,用以滋润肌肤,她此时紧闭着眼睛,没有看见燕铮眼泪涌出。 “你说过的,我可以相信你。你说我姐姐不会有事的,所以她肯定没有死对不对?”燕铮哽咽着道。 清风和明月动作皆一顿,还好若夏贴伺候的一向只有她们两人,这话若夏被别人听去了,难免又是一阵风波。 若夏看向燕铮,认真道:“对,她没死。” 燕铮转哭为笑,他就知道他是对的。 清风愣了,明月大张着嘴巴,看看若夏又看看燕铮。 这两人到底在聊什么? 燕铮不懂事也就罢了,主子这是喝多了吗? 燕为躲避进宫假死,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主子怎能与一个孩子泄密? 然而两人都是平常口气,也不说关上门来悄悄议论此事。 第六十六章 嘘 正说着,柳夫人带了燕二夫人来接燕铮。 “阿铮你这孩子,吓死婶娘了。”秦氏直到看见燕铮的这一刻,心才落下来。 天知道她在得知燕铮走失之后有多焦急。 秦氏向柳夫人道谢,今多亏了他们母女。 然而燕铮却不肯跟她走,燕铮仍然看着若夏。秦氏为难的笑着。 若夏平静的道:“跟你婶娘回去吧。改天再来我这里玩,我给你新的糖。” “你不许骗我!”燕铮狠狠道。 秦氏扶额,这孩子说话怎么这样。 “不骗你。”若夏道。 燕铮乖乖的任由秦氏牵着他出了房门,到了院子里,他忍不住回头看,若夏坐在门内,她一道袍清冷如斯,冷**人的面庞无一丝表,眉深目沉叫人看不透,却也追随着燕铮的背影,目送着他,见他转,若夏升起一根食指放在丹唇边。 燕铮的另一只手也跟着若夏做同样的动作。 他知道这是一个秘密。 燕铮和秦氏回了定国公府,秦文君和燕明跪在秦氏的房里。 看见秦氏牵着燕铮回来,二人皆是一喜。 “滚回房间去,我明天再跟你们算账。”秦氏累极,吼了地上跪着的两个混小子。 今夜灯节她本想一家人低调着过,这两个混小子非要撺掇着燕铮出去看灯。 看也就看了,还把燕铮给丢了,秦氏只觉得一颗心放在火上煎。 现下燕铮找回来了,秦氏暂时先缓口气,明天再教训这两个混蛋。 秦文君和燕明听闻秦氏让他们回房,如蒙大赦。 “谢谢姑母。” “谢谢母亲。” 燕明一瘸一拐的跑出房门,坚决不多呆一秒惹母亲烦心。秦文君跟着燕明跑了两步,见燕铮还站着不动,又回转来,拉着燕铮跟上燕明。 秦氏言又止,她还有话要问燕铮。 罢了,今也晚了,有些话明晚再问也一样。 三人回到自己的院子。燕明叹了一句:“你们两差点害死我了,我膝盖都要断了。” 秦文君忙道:“今多谢表弟掩护了,回头先生布置文章,我再帮你写。” 三人屏退下人,来到燕铮的房间关上房门,连灯也不点,三人在黑夜里围坐在一起,秦文君确认安全了,才小心翼翼的问:“如何,柳二小姐怎么说?” 燕铮眼里闪着光::“我姐姐果然没死。”他小声道。 “我就知道!”秦文君大喝一声,随即起兴奋的负手在房中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燕表妹那样如太阳一般明**人的女子,怎么会轻易殒命呢?这一点他和燕铮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今才威bi)利燕明配合他,送燕铮出府去找柳二小姐求证。 他的直觉果然是对的! 直到燕铮“嘘”了一声,秦文君自觉失态,他掩口轻笑,又坐回燕铮边:“阿铮表弟,兹事体大,你一定要保密!” 燕铮郑重的点了点头。他谁也不说! 燕明全程像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秦文君。 他在干什么?跟一个五岁的孩子讨论一个足以让燕家背上欺君之罪的话题,还说得如此郑重? 安顿好燕铮,秦文君和燕明一同出了房门。秦文君面上的笑意盎然的为燕铮带上房门,一转看见燕明一脸鄙夷的表。 “表弟,”秦文君郑重道:“记得保密!” 燕明深呼一口气,他拉住高兴得掩藏不住笑意的秦文君:“你真信了??” “为何不信?”秦文君反问道。他脚步不停的回自己房间。 燕明翻了个白眼,快步跟上秦文君,扬声道:“哄孩子的话你也信?表哥,你莫不是傻了?” 秦文君脚步一顿,冲燕明“嘘”了一声。 “正是因为哄孩子的话,才十分可信,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亲自去问柳二小姐?”秦文君说道。 他若亲自去问,柳二小姐定然不会告诉他实话。但燕铮就不同了,他才五岁,又思念姐姐,柳二小姐怎么忍心骗他呢? 退一万步讲,若燕铮嘴巴不言,柳二小姐大可说那是她哄燕铮的说辞,一句话便可推脱,她没有理由对燕铮说谎。 燕明感觉自己更弄不懂表哥的逻辑了,这柳二小姐,说的就是哄孩子的话呀,燕铮当真也就算了,怎么表哥也如得了神仙真言一般,如此兴奋? “表哥,大姐姐的事,我也很难过。”燕明一只手搭上秦文君的肩膀。 表哥对大姐姐的那点心思,没谁比他更清楚了。 秦文君也拍了拍燕明的肩膀:“表弟啊,你还太小。”秦文君相信,燕一定有她的理由的。她总有一天要回到京城来。 看着秦文君离去的背影,燕明忧心忡忡。 自从大姐姐走后,文君表哥就不太正常,到今天是彻底疯了吗? ******** 天气开始回暖,莺飞草长之际,若夏开始每出入宫廷与安平公主及其她几位公主一同读书。若夏在青云观时读书万卷,不敢说学富五车,但也是腹有诗书。她鲜少说话,不经意间显露一二句,便引得众人连连称赞,延续了若婉当年的才女之名。 京城以北的平阳府。燕的体正渐渐康复,虽然师姐的给的药还需每服用,但她这几上山骑马,没有一样耽搁了。 燕归留了一队暗卫保护燕,又有高手翁赢随保护,燕归才放心去到河北东路。 山脚下的小院里,那不知名的小树渐渐长出嫩芽,但又逢上这几倒寒,嫩芽被冻得毫无生气。 燕披着厚厚的斗篷,与凌香一人抱了一个汤婆子正准备出门。翁赢又跟了上了:“妹妹出门吗?” 自从来到平阳府,燕为隐藏份,与翁赢以兄妹相称。 燕嗯了一。翁赢道:“今天寒,妹妹体还没好” “翁大哥,我们穿得可厚了,我还叫小姐拿了一个汤婆子。”凌香道。 翁赢瞪了一眼凌香,大小姐自体渐渐恢复后,每都往山里跑,说是要找什么草药,这般胡闹凌香不说劝着点,还处处助阵。 翁赢一个人要cāo)两个人的心,实在是头疼。 “咱们既然停在这山脚下了,我不去采点药都对不起这连绵大山。”燕道。 第六十七章 腐骨草 翁赢抚额,大小姐这脑回路从来都是异于常人。听说大小姐以前常跟着丹乐道长采药,这是职业病吗? 燕才不是什么职业病,她现在的体长途跋涉不利于恢复,是以远离京城后就在此暂居。不过燕发现小院背后的大山里钟灵毓秀,想来会找到她一直想找的药,不去逛逛真是可惜了。 翁赢劝不住,只好看着燕和凌香带着帷帽,骑着枣红马上山了。 虽然自从大小姐第一天开始上山之后,他手下的人就在山里扫dàng)了一圈,连猎人的陷阱都给拆了。但翁赢还是担心大小姐的安全,于是派了两名护卫悄悄跟着。 “小姐,今天咱们去北山?”凌香问道。 燕点头,策马疾行不停歇,凌香忙跟上。 待进了深山,行至一山谷处,两人暂且下马,把马安置在山顶,牵着手缓缓走进山谷。 凌香背着一个小竹篓,就算燕想要的草药找不到,但遇到名贵的药草,两人还是顺手挖了带走。 不过两人上山的目的,还是要寻找燕所要的草药。 腐骨草。 腐骨草的花蕊剧毒无比,师姐曾经就是中这种名叫腐骨灵花的剧毒。 虽然师父及时救治,还是导致师姐瘫痪。师姐心中磊落活得洒脱,可若有机会,师姐又何尝愿意一直做一个不能行走的人。 师父后来一直在研究腐骨草,她幼时曾无意听师傅说过,腐骨灵花虽然有毒,但根可解其毒,腐骨红叶有毒,绿叶嫩芽可解其毒。 毒也是它,药也是它。 这是一种极为稀少的植物,只生长于潮湿暗的深山里。本就稀少,世间制毒之人从来只要毒,无需解药,故而世人大都只识腐骨灵花的毒,却甚少懂得腐骨草根叶亦可可制成解药,能解世间百毒。 燕所在的这处山脉里,林深处大雾弥漫,正是适合腐骨草生长的地方。 燕掏出一张图纸,这是她几年前从师父的手册上看见的。师父善毒,却从不教她,她那时有心帮师姐,于是照着师父的手册上的图描绘出一张腐骨草的画像。 凌香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以棍当剑四处挥舞着,打开一拢拢的草丛查看。 “小姐,你看这里!”凌香呼道。 燕快步走过去,凌香指着一株草给燕看,燕对照着图纸比对了一番,摇摇头。 “这个不是。”燕摇头道。 来天寒,燕向来肤白胜雪,此时小脸也被冻得通红。她此时峨眉轻蹙,却顾不得伤悲秋:“来,咱们再找。” 凌香泄气的蹲下,嘟着嘴道:“哼嗯这都找了好几天了,小姐,你确定这种草药真的存在吗?” 燕笑笑,抬眼看了看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密林,道:“这才几天,师父都找了这么多年了还没找到。” 倘若师父找到了,师姐的腿该是早就好了。 燕现在有机会,就要多看看。 万一呢?万一被她找到了师姐该多高兴? 燕想着,唇角飞扬,她拉起凌香,道:“别灰心,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啊?”凌香惊叹:“咱们要一直找下去啊?” “那倒不是。”燕弯腰在乱石乱草中查看那些不知名的小草,一边道:“这药难寻,是要靠缘分的。现在寻不到,说明今年没有缘分,得等明年了。” 凌香一头雾水,什么药还要分季节才能寻得?不过凌香向来对燕言听计从,小姐要找药,那便陪她找吧。 燕看着凌香低头,眼睛从一株株嫩绿的小草仔细查看过去,燕朱唇轻抿,微微一笑。 凌香不知道的是,腐骨草新长出来的嫩叶是绿色的,才有解毒的功效,等叶色化为红色,腐骨草又变成了剧毒,直至花开,它的毒达到顶峰。 所以燕说,这药是有缘分才可得的。 一年仅一次的缘分。 凌香边走边低头查看,不料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向前倒下。还好燕反应敏捷,从后面一把拉住凌香胳膊。 “小心!” 二人齐齐后退一步,凌香拍拍口,好险好险。 “差点我就啃到土了。”凌香道。 燕看看四周,道:“前面是山谷下的平地,路有积水,你要是摔了,在泥地里可很难爬起来。” 凌香用棍子拨开前边的草丛,果然比她们走来的路上泥土要湿润许多。应该是越往前走路越是泥泞,要是摔到泥地里爬不起来那场面 “那咱们还往前吗?”凌香问道。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找一找的,万一腐骨草喜水呢? “咱们小心脚下就是。”燕正说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叮铃,燕顿时戒备起来,眼神如刀看向前方:“谁在那儿?出来?”密林深深,一眼望不到头。但一棵棵大树后面,极有可能藏着望不见的危险。 刚才若不是凌香险些摔倒,二人不设防的走过去,也就进了对方的口袋了。 凌香丢了木棍,快速抽出腰间短刀,一手将燕护于后。 二人盯着的大树后面,缓缓冒出一个带着草帽的脑袋,远远的,只看见他的下巴,轮廓分明。 “别怕,我只是采药人。”那人说道。 燕慢条斯理的把自己手中的图纸折叠好放进袖口,顺便摸出三枚飞镖。“你别怕,我们也是采药人。”燕说道。 那人薄唇轻扬。整个人从大树后面钻出来,只见他量修长,一墨色衣衫内绣金线,在树影斑驳下若隐若现。他长衫玉立,一尘不染。除了那顶草帽,整个人活脱脱一个京城贵公子的打扮。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姜黄色的细长竹杖,可探路,也可做武器。 “呵!你穿得可不像采药人。”凌香冷笑道。 那人低着头,草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轻笑道:“你们也不像。” 燕和凌香互相看看,山路难行,二人早已将斗篷取下,燕穿着的是轻束腰的蓝色衣衫。凌香与燕一般打扮,不过衣服是灰色的。 那人又道:“放心,我知道你们是采药人,我看了你们好久了。” 燕眯了眯眼睛,也就是说,这人跟了好一段路了?她却现在才发觉? “那为何现在现?”燕问道。 她现在怀疑,这人发出的声响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听见。 第六十八章 劫囚 那人道:“我也在找腐骨草,故而提醒一下,你们若往前再走,就算找到的也是不可用于做药的毒草。” 腐骨草生长于暗之地,若地势潮湿会催化它生出毒素,更快生出毒叶开出毒花,故而就算在这积水泥泞的地方找到,也是带毒的腐骨草。 燕望向那人,他竟然知道她在找腐骨草? “你怎知我找的不是毒草?”燕侧头问道。就算那人看见了她一直拿着的图纸,又怎么确定自己找的一定是药草呢? 冷风吹起燕的秀发,她一双美目盯着那人,如bi)人的星光照得他一愣。 那人呵呵一笑,向前走了两步,笑道:“姑娘花容月貌,俏佳人,怎么会找害人的毒草呢?我看姑娘,定是天仙下凡,菩萨心肠,你出现在此地,定然是找药草救人” “登徒子!”凌香怒道。她说着就要上前教训这偷窥又对自家主子品头论足的小人,燕一把拉住凌香。 “小姐?你就这么忍得?待我上去教训他!”凌香道。 燕摇头,凌香的脾气和她一样都是暴躁易怒,这人不知跟了燕多久,以燕以往的脾气自然是给他一顿好打,但是 她现在体弱,提不动刀了! 燕笑道:“他夸我呢。” 凌香: 大小姐从小到大听到到的夸赞还少吗?用得着这个鬼鬼祟祟的登徒子夸? 燕转,扬声问来人:“不知阁下所寻,是毒草还是药草?” 那人往前走动几步,上若隐若现的金线晃动,煞是好看。 “毒草也好,药草也好,我寻到腐骨草,都有用。”他好看的唇角微勾,这小姑娘,真当他不知她藏在后的手中握有暗器吗? 燕道:“好,那前方湿地泥泞,我们就不找了,你当心脚下。” “多谢姑娘相让。”那人遥遥一拜。 凌香腹诽,才不是让你呢。 燕转走,那人紧追几步:“哎,姑娘” 突然膝盖一疼,整个人往前摔去,顿时一处泥、水飞溅。 他的草帽掉落不知何处,脸上结结实实的被泥浆抹了个遍。整个人趴在泥地里,狼狈极了。 “哈哈哈”凌香捧腹大笑,幸灾乐祸的一手点着地上的登徒子:“狗啃泥!哈哈哈” 这山谷四面高山,唯有这一处平地积水甚多,又常年照不到光所以地底泥泞,常年无人走过看上去倒也平整,一有人踏上,泥浆翻飞,恶臭难闻。那人几次尝试站起来,但泥地太过湿滑,往往脚下一滑再次跌倒,他试了几次,摔了几次,全都被泥浆沾染。 听见凌香大笑,他索坐在泥地里:“你的丫鬟如此无礼,怎能以别人痛苦之事作为取乐?你也不管管吗?” 燕听闻,细看了一眼这个像在泥浆里洗过澡的贵公子,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那人一愣。 燕如银铃一般的笑声回dàng)在山谷。她道:“金线织就的衣服,很贵重吧?” 那人似乎恼了,道:“你们还不快救我?” 燕笑意不止,她才不会被这人说道一句就跑去救他。这人份不明,出现得如此蹊跷,怎能随意接近。 凌香止了笑,道:“这不过是一处泥泞,又不是沼泽,你站不起来,不会爬出来吗?” 爬? 爬出来? 那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望着燕和凌香,久久未说话。 燕掩唇轻笑,道:“你还指望我救你?你该庆幸自己没有遇到坏人,对你落井下石。” 男人彻底沉默了。 男子眼睁睁望着俏佳人牵着自家的丫鬟,带着掩盖不住的笑意转走了。两个女孩子手牵着手缓缓走出山谷。余他一人还在泥地里打滚,他也曾站起来,但没走两步又摔倒,前方的女孩子缓慢的往前走着,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这都什么人呀!”他仰天长叹。 大概可能似乎只能手脚并用爬出去了 ********** 贺嘉鸿的北地之行一直不太顺利,他们一行四人刚入住一家客栈,就有两名刺客找上门来。 押送他的两个官差和他的小厮三人,一看见对方亮出兵器就吓得蜷缩在角落。 贺嘉鸿淡然坐在桌旁,悠然品着茶:“终于现了。” 这半个多月来,他走走停停,给足了刺客机会,他们却到今天才现。 两名刺客没有多说,他们是来刺杀不是来聊天的。 窗外有十来人破窗而入,不过是一杯茶的功夫,这两名刺客先被贺嘉鸿的人收割了命。 “是定国公!”小厮吓得失神,拉着贺嘉鸿连声道:“公子!一定是定国公要杀你!” 王爷王妃也一定知道这一点,才会派了那么多暗卫来保护公子。 燕大小姐死了,京中有传言她是被公子所害,也有人说燕中的毒本来有解药,但她被公子害得坠马,所以体弱抗不住,才一命呜呼的。 总之,燕大小姐死了,定国公一定会杀了公子的!而他们还要去到北地,去到定国公手底下讨生活 天爷呀,没有活路了!小厮想着想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贺嘉鸿听得头疼,他看向两个官差。官差还蜷缩在角落,他们在京城也听说过燕大小姐与贺嘉鸿的传言。现下押送的人被定国公盯上了,他们也很慌呀。 “差爷,来,过来坐。”贺嘉鸿笑得温柔。 两个官差蜷缩在一起,看了看屋子里握着剑一杀气的暗卫们,一动不敢动。 两个暗卫上前,一人拎起一个瑟瑟发抖的官差,摁在贺嘉鸿对面坐下。 “两位官差大哥。”贺嘉鸿笑着,给两人斟了各一杯茶:“这一路跟着我,很危险呀。” “不不不!”一听贺嘉鸿叫他们大哥,两人吓得连连摇头。但随即又听到后一句话,两人顿时止住,连不也不敢说了。被定国公盯上的人,能不危险吗? 终于,其中一人硬着头皮道:“公子,你的人若要劫囚,你只管走,但求留小的们一命。” “对对对!”另一人点头如捣蒜。“我两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但求公子留我们一条小命。” 第六十九章 他是不是疯了? 小厮听到劫囚,一抹眼泪站起来。对!走,赶紧走!不能等着定国公杀上门来。 贺嘉鸿抚额,这两位大哥还真是想得多。 “两位勿慌。”贺嘉鸿道:“此去北境,一路凶险重重。我还得靠两位差爷辛苦护送呢。” 两位官差一愣,再次看向客房内这些不发一言的暗卫们。贺公子有这些高手,还需他们两人护送? 小厮也不明白。 “公子,你还要去北地?”他都快疯了:“这不是去送死吗?”这还没出河东南路呢,定国公的杀手就赶来了,这要是去到定国公所掌控的河东北路以及河北东西二路,岂不是入了地狱一般? “小丰,你就这点胆子?”贺嘉鸿皱眉道。 被唤做小丰的小厮顺势往地上一坐。一副放弃人生的样子。 “我想活着!”他就这四个字。去北地就是去送死,死谁不怕? 贺嘉鸿一笑,如风照人,他道:“别怕,这杀手不是定国公派来的。” 小厮收了愁容,看向贺嘉鸿。 两个官差却更加害怕了,也就是说,除了定国公,还有其他不知名的势力要杀贺嘉鸿,那他们两个的小命还保得住吗? 贺嘉鸿心中有思量,那两个人不是燕归的人,更不像是杀手,他们只是来催他上路的人。 他兜兜转转,在河东南路停留太久了。 贺嘉鸿看着两个官差,又道:“两位差爷护送我一路,还能不能回到京城享福过好子,那可就难说了。” 是押送! 官差只敢在心里抗议,半点都不敢流露出对贺嘉鸿不敬的意思。 “请公子指条明路。”二人齐齐拜道。 贺嘉鸿被刺杀,刺客不会留他们命,留他们命,他们也交不了差,还是要被砍头。 前后都是死路,两位官差倒也不是傻子,看得出他们的命,其实与贺嘉鸿息息相关。 “好说。”贺嘉鸿见这两人比他的小厮还要上道,心里宽慰了不少,道:“只要我安全到了北境,两位的差事就了了。所以为了我的安全起见,接下来这一路,我说走就走,我说停就停。明白了吗?” “可可是人犯过境,都需要去官府报备。”一人颤抖着说道。这可是上头特意交代的,贺公子所过一处州府,便要带着他去官府报备一次。 小丰指着那人骂道:“你个蠢货,你怎知刺客不会买通地方官?你一去报备,不是把我们公子的行踪全都暴露了吗?” 可是贺公子这一路也没怎么低调啊。两人心内吐槽。 “所以我说,这一路要听我的。我说报备,咱们就去报备,我说不去,咱们就悄悄过境,明白吗?”贺嘉鸿道。 他留着这两个官差,可是有用处的。 两人点头如捣蒜。 贺嘉鸿满意的点点头,他起,理理衣服准备出发,看了看两个就快要黏在一起的官差:“对了,同行数,还未请假两位大名?” 左边那人道:“小人曾钱。” 右边那人道:“小姓钱” 小丰顺嘴道:“你叫钱曾?” 曾钱不合时宜的笑出声来,看这一屋子的暗卫神肃穆,忙收了笑。 那人嘴角抽抽,道:“小人钱万。” “切,我看你都快穷死了。”小丰上前替自家公子拎起包袱,嘴里吐槽声不断。 同行数,曾钱和钱万知他是个嘴碎的人,故而早已习惯了。 贺嘉鸿乘着夜色踏出客栈,他心中坚定于一个目标,他将会奔向那个目标。这一次,不再是两脚徒步。客栈边早已有人备好骏马。 贺嘉鸿翻上马,朦胧夜色中,马上的玉面公子带着似幻似真的柔和的笑,恍若仙境中人。 曾钱和钱万看见有马可骑,心中欣喜万分。终于不用再苦哈哈的用脚走路了。 暗卫们早已隐入黑暗。他们是负责暗中保护公子安全的人,自然不便现招摇。 其余三人翻上马,四人向北而行。 “公子,咱们去哪儿?”小丰问道。 “先去平阳府待几天。”贺嘉鸿道。 ********* 平阳府。 今倒寒厉害,小院里处处挂着冰霜。昨上山遇到个怪人,需避一避,燕今并没有上山。她在后院立了靶子,闲暇时就与凌香一起练习拉弓箭。 翁赢从外面回来,告诉她一些最近的趣闻。 说到贺嘉鸿,燕拉弓的手一松,箭羽脱手,未达箭靶就掉落在地。 “他还没死呢?”燕冷冷道。 燕现在唯一想听到的消息,就是贺嘉鸿死于非命。 他不死,对不起前世自己那十年痴傻。 “他遇刺的事已经传遍朝野,众人都在猜测是国公爷的人”翁赢道。 燕冷笑,若哥哥出手,贺嘉鸿还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吗? 翁赢看出大小姐心不好,于是又道:“贺嘉鸿还真是奇怪,押送他的两个官差根本辖制不了他。被他带着在河东南路兜兜转转,所到一处就停下一两天,还招摇过市,生怕众人不知道他是被流放的钦犯” 燕一时无言,凌香惊讶道:“他是不是疯了?” 翁赢也点头,贺嘉鸿此举确实难以理解。一个流放的钦犯如此招摇,就仗着他是睿王的儿子吗? 他就不怕给他父亲惹麻烦? 翁赢看向再次弯弓搭箭的燕,道:“他还去了青云观山脚,呆了两天才走” “嗖!”燕一箭出,弓箭穿透靶心,余下箭尾在晃动。 凌香拍手称赞:“小姐真厉害!”小姐体还未好全,只发了五分力都如此厉害,她要更加努力了。 “不必管他。”燕说着。把弓箭扔给翁赢回了房。 翌,依旧天寒。燕穿着银色的皮袄,戴上雪白的毛绒皮帽。带着一般打扮的凌香上了山。 翁赢连阻止都来不及。 燕和凌香把前几没有去过的地方仔细搜寻了一圈,稀有草药确实采了不少,燕想要的那一种药还是不见踪迹。 燕犹不死心,指着另一片山,也要去找一找。 “小姐,现在天寒,咱们不如等天气回暖再来找吧。”凌香道。 燕摇摇头,望向远方:“总要去找一找。” 第七十章 我叫燕暮云 等天气回暖,腐骨草绿叶变红,剧毒无比。那时就晚了。 这一等又是明年,明年,谁又知是何种光景?现在还有机会找,燕就要努力去找。 燕骑在马上,在山林中缓慢穿行,凌香策马跟在后面,她担忧的看向燕:“小姐你这么努力的找那一株草药,我真怕找不到,你会很失望。” 燕看向凌香,笑道:“不会的,我用力找了,就算找不到,也不会有遗憾。” 再说,万一那药,就在前方等着她呢。 若实在找不到那就只有等明年了,燕不是个偏执的人。 两人骑了一会马,行至平里阳光稀少的山涧处,又下马去寻草药。 燕正四处看得认真,凌香突然跑过来,一把夺过燕手中的图纸,她低头看看图纸,又抬头看看前方,如此低头抬头数次,搞得燕摸不着头脑。 正开口询问,凌香惊道:“小姐,你看那个像不像?” 前方一丈多高的山石嶙峋处,冒出来一片绿叶随着寒风飘扬,凌香指给燕,燕定睛一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夺过图纸,对照了几次之后,笑意爬上她明媚动人的面庞。 “爬上去看看。”燕笑道。她说着往前快步奔去,凌香都来不及拉住她,燕已经顺着山石攀上那一处高地,她再仔细对照,果然和师父图纸上的一模一样。 且叶子翠绿滴,正是入药的好时机。 燕喜极,师姐的腿有救了。 凌香站在她脚下,担忧的看着她。两个女孩子根本没有察觉后有一人正在靠近。 “把小锄头给我。”燕高兴道。 凌香从背篓里抽出小锄头递给燕,道:“小姐你小心啊。” 燕嗯了一声,站稳脚跟,接过小锄头小心翼翼的在腐骨草四周挖掘,她生怕破坏腐骨草的一点点根须,她需要完整的把腐骨草完整的挖出来。 她动作轻柔,生怕碰碎了稀世之宝。 此时,下雪了。 初的雪纷纷扬扬,给这世界披上洁白素装。 燕恍若不觉,待她完整取出整株腐骨草,一抬眼,便看见这漫天的雪景。 “好美呀。”燕站在山石上,由衷感叹道。 突然她看见一处草地异动,忙道:“凌香小心。”燕下意识的脚尖一点。整个人从山石上跃出,准备飞出去给那未知的危险致命一击。 她太开心了,以至于忘了自己现在只有前世的五分内力,若遇到高手,根本无力与之一战。 燕飞至半空,内力不支,整个人如雪花飞落,草丛里的人一跃而起,接住燕不让她如雪一般飘落在地。 燕只听得凌香一声惊呼,便落在一个人的怀里,他双手锢着她,这种感觉令燕不安,只一瞬间,燕一手握着腐骨草,一手扬起飞镖抵在那人喉咙,倘若他敢有任何异动,她便毫不犹豫划开他的咽喉。 “别怕。”那人道:“我是采药人。” 燕认出他的声音,是那摔在泥潭的人。也不知为何,她竟没有那么紧张了。燕抬眼,细细看着这人。 他白衣黑发,萧萧肃肃,朗朗轻举。乌黑深邃的眼眸令燕看得沦陷。 燕脑海里嗡的一声,无边的痛苦奔袭而至裹挟着她,她却抓不住什么。 燕抬手,保命的飞镖自她手中滑落,她竟恍若不觉。纤纤手指抚上那人棱角分明的冷俊面庞,燕一双晶莹明澈的眼眸仿佛忘穿前世今生,泪水无声从眼中涌出,滑过她面容。 那人看得呆住,竟忘了问她因何而落泪。 雪纷纷扬扬,冷风不时吹扬起二人的发丝衣角,两人对视着,恍若天地无一物,一时忘了此时的尴尬处境。 “你放开我家小姐!”凌香怒吼道。 那人回神,忙将燕放下,抱拳一拜道:“失礼了。” 燕后退一步,看向那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无限悲凉:“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那人抬头,眼里满是惊喜:“我也是”他也有这种感觉,原来不是错觉啊。他说着不由得上前。 “登徒子!”凌香横在二人中间,挡住他的脚步,瞪着他说道。 “对不起。”燕喃喃道。 那人疑惑:“为什么道歉?”是因为那天她没有救他的事吗? “萍水相逢而已,你不救我也是人之常,你并没有错”他说道。 “不!”燕眼神茫然,她一直在摇头:“我不记得了” 她心中痛苦万分,为什么,这一张脸如此熟悉,这一双眼令她沉沦,为什么都忘了呢? 燕呢喃着,一步步踉跄着往前走:“不应该忘的不能忘的我要想起来快点想起来!”支离破碎的记忆里,一个声音不断的告诉她,不要忘了他。 可是燕忘了。 不能忘啊,不能忘燕痛苦的拍着自己的太阳,陷入前世的回忆会让她晕眩吐血,可是她不能晕,燕用极大的定力稳住心神。 她不能再倒下。 他明白了,她的对不起不是对他说的。她像是想起了往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是那个世界,令她很痛苦。 凌香吓坏了:“小姐”她抬脚追上去,后边那人速度更快,赶在她前方站到燕背后,抱拳再一拜:“在下邹彦,敢问姑娘芳名?” 想一想,想一想你的名字,想一想此时的处境,不要沉迷在过往里。 白雪纷纷扬扬,燕戴着白色的毛绒帽子,她回,明艳动人的面庞让邹彦心中低吟着一句诗,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燕明澈的眼眸中满含着泪水。 “我叫什么?”她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 凌香一脸担忧,小姐的失忆症又犯了。 “小姐,你叫”凌香开口,想要提醒自家主子,邹彦转,制止她继续说下去:“让她自己想起来。” 凌香止住话头,对,小姐会想起来的。 小姐仍旧陷入苦痛无边的回忆里。 邹彦和凌香都焦急的望着她,她眼神突然清明:“我叫燕暮云。” 第七十一章 这个登徒子! 邹彦长玉立,看着眼前憔悴的俏佳人出神良久。 “我叫燕暮云。”暮云再次说道。 “燕暮云燕暮云。暮云这名字真好听。”邹彦温和的声音在暮云耳边萦绕,一遍遍的唤着暮云这个名字。 凌香一头雾水,小姐的眼神清明,神冷静,看着不像被失忆症所困扰,可是她真的想起来了吗? “小姐,你的药?”凌香问道。 小姐一直努力要找这药,她会不会忘记药的重要? 对了,药! 暮云恍然回神,她抬起右手,腐骨草安静的躺在她掌心。适才思绪一片混乱,还好她握紧了腐骨草,这药对师姐至关重要。 “收好。”暮云把药递给凌香。郑重道。 凌香心下稍安,也许小姐只是随便胡诌一个名字骗邹彦的。邹彦的眼神落在腐骨草上,凌香一惊,忙把药用准备好的锦盒装好,退到暮云后,离邹彦远远的。她记得这个邹彦,找的也是腐骨草。可不能被他抢了。 “恭喜暮云小姐,寻得良药。”邹彦笑道。 暮云看着他,一时无言。 邹彦奇怪道:“这药这么重要。怎么不多派些下人来找?”雪天寒冷,女孩子面颊此时被风吹得红如蜜桃。 暮云依旧沉默。话说得越多,她便越明白此时此地她处何处,将要去往何方。她不知不觉的后退,这个邹彦,于她来说出现的蹊跷,她不该信任他。 这药之所以不用别人来找,一是不愿意兴师动众,引众人瞩目。在青云观的时候师父每年都会派很多弟子去找,不也没找到吗?可见人多也不一定有用。 这药草毒极大,多一些人知道没什么好处。而这些原因,暮云也不打算告诉暮云。 凌香见小姐又好久没说话,不由担忧道:“小姐你怎么了?” 暮云突然转,拉着凌香道:“走,咱们快走。” 远离这个令她失神的人,远离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好。”凌香毫不犹豫的跟上暮云。 “哎”邹彦伸手扬声唤道。他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孩前一秒还望着他深流泪,下一秒便对他淡漠,转逃走。 邹彦的悬在半空的手久久没有抽回。待暮云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邹彦才回神。他的手抚上自己的右脸,那是她刚刚摸过的地方。 她摸了他的脸 邹彦在寒风中无声的笑了。 暮云在雪中纵马狂奔,凌香奋力追赶。 “小姐,你怎么了。”凌香问道。 暮云沉默,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见到那个人,竟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小姐,那个名字是你顺口说来骗他的吗?”凌香问道。 “不,从今往后,我就叫燕暮云。”暮云正色说道。 凌香点了点头:“喔。不管你叫什么,你永远是我的小姐。”凌香笑得甜蜜。 “咱们快走。”暮云下意识的,想要逃离邹彦。 二人今出门走得远了些,故而回到小院时,天色已晚,小院亮起了灯。 “今如何?”翁赢看见二人回来,迎上来问道。 凌香喜不自胜:“找到了!”她高举锦盒,献宝似的递给翁赢。翁赢一喜,他还以为大小姐找不到呢。“恭喜妹妹。”翁赢道。 两个握剑的道姑出现在暮云前。 “观主不放心二师姐,吩咐我们来看看您。”道姑说道。她正是青云观外门弟子的头领之一,名唤青山,是师父信得过的人。 暮云嗯了一声,她示意凌香拿出锦盒,递到青山道长手里,道:“正好你们来了,此物要紧,烦请你帮我亲手交到师父手中。” “这是?”青山道长问道。 暮云坐在灯下,柔柔一笑道:“这是腐骨草。” “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凌香补充道。 两位道姑对视一眼,她们都知道此药难寻,如此翠绿的腐骨草,更是难得。 “是给大师姐治腿的吗?不若我们直接送去京都”青山道长喜道。 暮云摇摇头:“药给师父,先别告诉师姐。”暮云也不是百分百确认此药一定有效,若是无效,师姐岂不是空欢喜一场,还是先交给师父制成解药,再送给师姐更为稳妥些。 “那我们就先告退了,改再来探望二师姐。”青山道长道。她说完,两人对着暮云一拜。 暮云起,扶起两人,道:“告诉师父我一切都好,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你们不必再来看我。” 翁赢一听要走,非常不解,他已经护送大小姐足够远离京城,来到这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大小姐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养伤,怎么现在就要走? 不等他问出心中疑惑,青山道长一走,暮云便吩咐道:“收拾东西,咱们离开这里。” 翁赢是负责保护暮云的,对暮云的任何吩咐从不多过问,于是一行人连夜离开了小院。 翌,邹彦走到小院前。握剑的曹仑跟在他后几步。他整理衣帽,又问后的曹仑:“可有什么不妥吗?” 曹仑正色道:“公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并无任何不妥。” 邹彦笑笑,道:“去扣门。”她们已经偶遇两次了,他还无意救了她一次,如今前来拜见,应当不算唐突。 曹仑走上前去拍响院门,邹彦负手而立,绝美的侧颜对着院门,他期待着,小院门开,那个明媚的女子走出,看见他惊讶,惊艳或惊喜的表。 曹仑敲了许久的门,无一人应声。 “公子,里面没人。”曹仑道。 邹彦脚下一个踉跄,怎么会没人呢? 暮云住在这里,可是他好不容易从燕归那里来的信息,怎么会? 他紧走几步,一脚踹开院门。 邹彦迈步进门,小院冷冷清清,一片寂静。 邹彦在小院里走了一圈,他走到后院坐在廊下,看着那人曾经用过的箭靶出神,一只箭羽穿透箭靶,立在中间。这一支箭羽飞出之时,她在想什么? 这小院空无一人。只有那几个箭靶子,宣示着这里曾住过一个英姿出众的女子。 她现在走了。 她走了! 邹彦摸着昨被她纤纤素手抚过的面颊,她就这么走了? 这个登徒子! 第七十二章 不祥的预感 邹彦突然起,大步越过曹仑,沉声道:“我去找她。” “哎公子”曹仑惊呼追去 翁赢一行人护送坐在马车里的暮云一夜疾行。,翁赢已经了解并接受了大小姐易名暮云的事,他也觉得易名更加方便行事。 一直到出了平阳府,众人向北而行直走到落时分。 前边官道旁,有一个小茶摊,暮云提议几人休息片刻。 翁赢自然没有意见。待马车停稳在茶摊前,翁赢掀开车帘,车里钻出一着青衫手执折扇的翩翩少年郎。 但见他唇红齿白,相貌俊美,令人见之忘俗。 正是穿着男装的暮云,她步履轻盈的走进茶摊,寻了一角坐下。凌香也做小厮打扮,落座在暮云对面,二人看着对方的装扮再次一笑。 暮云举止贵气,他又有护卫十几名,店家一看就认为这是生惯养的富家子弟出游,他想象不到这是一个女子。 只是他这小茶摊,像这种贵人是很少踏足的,都是那些赶路的商人,行路的旅人进来歇脚喝水的地方。 这样阵仗出行的贵人,就算是渴了要喝水,也只是派小厮过来买了带走。 翁赢丢给老板一块碎银子,老板殷勤又小心的给暮云和护卫们上了大碗茶。 “公子勿怪,小店没什么名贵茶叶,只是客人们歇脚喝水的地方”店家碎碎叨叨念着。他真怕这贵公子脾气上来,嫌他的茶水不好,砸了他的茶摊。 暮云端起茶碗,咕咚喝了一口,道:“不妨事,我们也是歇脚喝水的人。”暮云觉得哥哥给她配的这些护卫有些碍事了,走到哪里都如此招摇。等她伤好完全,定要把这些人全部撤掉。 暮云并不刻意把声线弄得粗矿,她只是平静说话。店家便判断出这是一个温柔的贵公子。 不会砸他的店就好。 他昨晚做梦不太吉祥,一整天总忧心今他的小茶摊要遭殃。 店家松了一口气,与暮云攀谈起来:“公子从平阳府来?平阳府内前两来了一个恶霸,公子可知?” “什么恶霸?”凌香睁大眼睛,好奇问道。 店家“嗨”了一句,又道:“其实恶霸倒也算不上,听说,这个贺嘉鸿是个钦犯呢。只因为是姓贺,是睿王的嫡子,皇上的侄子,就算是钦犯也霸道横行,途径平阳府内为非作歹” “贺嘉鸿?”暮云端着茶碗的手一顿,看向店家:“他如此出名了?” 店家道:“可不是出名嘛,他每做一桩恶事,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干的,常常自报家门,说他是睿王的长子贺嘉鸿,他的大名,现如今谁人不知?” 翁赢疑惑道:“他是被流放北地,照理说,平阳府并不是必经之路。” 店家见这话题众人感兴趣,于是说得更加尽兴:“他绕的路可多了,可怜押送他的两个官差,碍于他宗室之子的份,被他牵着鼻子走,等回到京城,怕是还要被问罪” 店家口若悬河,将贺嘉鸿在平阳府大闹官府又强抢民女的事绘声绘色的事讲出来。 “噗!”暮云一口茶汤喷出:“强抢民女?” “人渣!”凌香拍桌怒骂。大小姐差点就嫁给这个人渣了,还好大小姐明智,不被他皮囊所迷惑,坚决退了亲事。 店家道:“可不是嘛,他掀了好几个女孩子的帷帽”要真的被他看上了,肯定被他抢走了。 暮云轻笑一声,那不还是没抢吗,贺嘉鸿总不至于如此无耻。 但也不妨碍他该死! 暮云收了笑,起道:“弟兄们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继续赶路吧。” 十几名护卫齐齐起,护着暮云上了马车。 “公子慢走。”店家笑嘻嘻的在后恭送。 这位贵公子出手大方,言语温柔,今真是撞了大运了。当然,他还不知道他这小小的茶摊,马上又要迎来一位贵公子,让他直呼倒了大霉。 翁赢骑马走在暮云的马车旁。暮云道:“贺嘉鸿如此招摇,他父亲在朝中应对的压力不小吧?” 翁赢道:“目前来看的确是这样,睿王屡屡遭到弹劾。” 暮云冷笑,皇上放任贺嘉鸿胡来,就可以对睿王形成掣肘。 他是在用这个法子保命吗? “公子,咱们去哪儿?”马车外的翁赢问道。 暮云收回思绪,她想要去凤翔府,取一样东西,可如今还不到时候。暮云望着前方,坚定道:“往北走。” 一行人继续往北进发。 后的小茶摊,老板正感叹手里的银子赚得容易。四匹马在他的茶摊前停下。 “店家,把你们这最好的茶端上来。”小丰说着,一面掏出手绢为贺嘉鸿细细擦过桌椅,才道:“公子,请坐。” 这个公子与上一个公子一般俊美,排场比不了上一个公子,架子倒是比他大许多。老板心里吐槽,却还是赔着笑脸走上来:“公子见谅。小瘫没什么名贵茶叶,只有些粗茶,供客人们歇脚喝水的。” “无妨无妨。”曾钱和钱万连声道:“粗茶也解渴。” 贺嘉鸿白了两人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几人围坐了一张桌子,没一会,茶摊里又走进来两个带佩剑的男子,店家的迎上去,二人不发一言,摸出两个铜板拍在桌上。 店家收了铜板,给这两人各上了一碗茶汤。 茶瘫内的空气有一瞬间凝滞。 继而茶摊里三三两两的进来一些人,小小的茶摊很快挤不下了,来人都不大说话,只往桌上拍下一个铜板,店家非常有眼力见的奉上一碗茶汤,拿走铜板不敢多说一句话。 空气中透着紧张。 店家表面镇静。心里慌得咚咚跳。 他不详的预感似乎要成真了。 果然,贺嘉鸿在喝了一口茶之后,淡淡道:“你们是一个个来送死呢,还是一起上?” 第一次进来的两人掀了桌子,瞬时茶摊内响起刀剑出鞘的声音。 “妈呀!”店家慌忙抱头蹲下。 同时蹲下的还有曾钱和钱万,二人抱着彼此蜷缩在桌下,小丰无人可抱,只好抱紧了自己。 其余人打作一团,血横飞,桌椅破碎。这其中有刺客,也有贺嘉鸿的人。 真正的刺客来了。贺嘉鸿感叹道,他的利剑出鞘,冷冷望着两拨人争斗。 第七十四章 时刻小心着 茶摊中两拨人打得激烈,桌椅随之破碎。店家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感叹今真是倒了血霉了。 一个刺客击飞与他缠斗的护卫,执剑朝贺嘉鸿刺来。 贺嘉鸿挥剑打飞他手中的长剑,刺客一愣,他显然没有料到这个京中的翩翩公子,反应这么敏捷且爆发力惊人。好在刺客训练有素,他迅速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刀,再次刺向贺嘉鸿。 贺嘉鸿体微微后仰,随即翩然一跃,站上方桌,越来越多的刺客杀出护卫的包围,朝贺嘉鸿杀来。 贺嘉鸿面不改色,挥剑御敌,他手矫健,剑法精湛。刺客心中暗叹不妙,贺嘉鸿如此手何需护卫掩他们耳目? 但没有人有机会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刺客一个个倒下,只有一人还在负隅顽抗。他看看左右倒下的同伴们,愤怒道:“贺嘉鸿!你害死了大小姐,你以为你逃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贺嘉鸿一剑刺出,快如闪电,那刺客脖颈血脉喷涌,随即倒在地上,手中的刀也随之落地,发出咣啷啷的弹跳声。 贺嘉鸿神肃穆,体保持着出剑的姿势久久未动。 “公子!”随着最后一个刺客倒地,小丰从桌下爬出来,嚷道:“这次是定国公的人吗?” “不是。”贺嘉鸿收剑回鞘,淡漠道:“定国公不会刺杀我。” 若燕归想,他会光明正大的来杀他。 可是燕归不想。因为燕没有死。 从出城那遇到燕归出城浩浩dàng)dàng)的仪仗,贺嘉鸿就坚信燕还活着。燕归那么在乎他的妹妹,若燕真的死了,他就算不疯,也不可能第二天就恢复理智奔赴北境。 燕一定还活着,活在这世上的某一个角落。 燕归把她藏起来了。但是燕一定会来找他的。她说过叫他小心,她会随时来取他命。她一定会亲自来取,她才不会派杀手来。 贺嘉鸿突然嘴角上扬,他可一直小心着呢。 茶摊老板一直抱头蹲在地上发抖,不料贺嘉鸿突然蹲下,看着店家笑得温柔,温柔到诡异,老板惊叫一声急忙往后退去:“别别杀我。” “店家,吓到你了?”贺嘉鸿笑道,他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地上,道:“这点钱权当给店家压惊。我们一走你就报官,到时候官差来了,知道怎么说吗?” “怎么说?”老板看着银子,咽了咽口水:“小小的不知” “我教你!”贺嘉鸿一笑,玉面公子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看得店家一个大男人心神一晃。 “钦犯贺嘉鸿,途径此地遭遇刺客,手了得反杀刺客。就这一句,记住了吗?”贺嘉鸿温柔的道。 这便是这两在平阳府为非作歹的那个贺嘉鸿?那那边那两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就是押送他的官差了。老板仔细看看,那两人袄子里面还穿着官服呢。 可怜!和他一样胆小怕事,却摊上这么个主儿,太可怜了。老板不由感叹。 “小的记住了。”老板用力点头。 “我将要去往大名府。这里,就交给店家报官善后了。”贺嘉鸿说道。 老板连连点头。这群瘟神可赶快走吧。 曾钱和钱万两人从地上爬起来,给贺嘉鸿牵来骏马:“公子,请上马。”曾钱殷勤的的道。 钱万慢了一步,站在曾钱后白了曾钱一眼,心内骂道:这个狗腿子! 贺嘉鸿踩着马镫翻上马,理理马缰。他看着北方,眼神坚定的道:“咱们走吧。” “好嘞公子。”钱万急吼吼应了一句,立刻转头去牵自己的马。 小丰背着包袱缓缓走出茶摊,不感叹这年头做个小厮太难了,随时有被人抢工作的风险。 ****** 暮云带着一队护卫赶路,始终太过招摇,没走两天,暮云就把人全部赶回燕归边了。当然,燕归还留有四名暗卫暗中保护暮云。 翁赢是燕归边的高手,若把他也赶走,只怕燕归不会放心,于是暮云只好带着他。 三人骑马进了一座县城,城里的小河静静流淌。县城里的人慵懒晒着的暖阳。就连街边叫卖的小贩声音也是柔和的。 “咱们在这儿修整几吧。”暮云道。她此时是一名佩刀的侠客。走在大街上引得女儿家频频回头的那种。 翁赢对此自然没有意见。 他只负责主子的安全,别的事一概不管的。 三人走进一家酒楼,暮云择了二楼临街的雅间坐了,翁赢点了些酒菜,看着店小二退下,翁赢感慨:“总算能好好吃一顿了。” 凌香道:“公子什么时候亏了你吃喝?” 翁赢一噎,这几天都在赶路,什么时候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暮云看向街道,不理会两人的小小争执。 “公子,楼下有什么?”凌香伸头看向街上。人们缓步穿行在集市上,出了人来人往,就是人往人来,也没什么呀。 “我在看一个乞丐。”暮云道。 这下连翁赢也好奇了,三人全部看向街道上,一个瘦小的乞丐衣衫褴褛,拄着一根打狗棒,低着头走在人群中。虽说不起眼,但满街只有他这一个乞丐的时候,就变得尤为出众。 “这乞丐有什么好看的?”凌香不解。 暮云笑笑:“翁赢,你说呢?” 翁赢细细观察了一阵,道:“这个乞丐,会武功,且武功不低。” “啊?”凌香更加云里雾里了:“他一个小乞丐?” 翁赢道:“你看他走路步伐轻盈,却稳健有力,低着头还能准确的轻微转动形避让行人。这是高手才能有的对边事物的敏锐感知。” 暮云点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经意间看了这小乞丐一眼,便移不开眼睛了。 “这样啊。”凌香叹道:“那咱们盯着他看,他会察觉吗?” 翁赢回过神来,忙收回目光,道:“他还真会。” 暮云笑笑,仍然看着那小乞丐的背影:“他早发现了。他不敢抬头,不敢看回来。他在心虚。” “啊?”凌香更不懂了。 暮云唇角微扬,那个小乞丐,他在怕什么呢? “我很好奇他上的故事。” 第七十四章 耍无赖的小乞丐 暮云话一出,翁赢便派出一名暗卫远远的跟着这小乞丐。 几人安心吃饭,暂时把这小乞丐抛在一边。 酒楼进来一队行商,在暮云几人边坐下。 他们招呼着小二喂马,上茶,点菜,小二的应和着。一时间酒楼闹闹嚷嚷。暮云小口喝着酒,饶有兴趣的看着。 “哎呦,王老板也在?”行商的首领看见熟人在邻桌喝酒,于是起上前打招呼。 被称呼王老板的回头一看,见是熟人,熟络的起,两人寒暄一番,王掌柜问道:“刘掌柜也要送货到大名府?” “是啊。”刘掌柜道:“新进了一批药材,总行那边急着要。”他说着突然叹气,商人们的气氛突然低沉,其余人都不再说笑了。 怎么了?暮云喝酒的手一顿。 说是急要的货,这送货的商人却还在此吃酒喝茶。实在奇怪。 突然,一人拍桌怒道:“这钱来山上的土匪横行霸道,实在是欺人太甚。害得咱们有路不能赶,官府也不管管。” “小点声,小点声。”旁边几人忙拉着他道:“官府怎么不管,每年征缴税银,年年去围剿山贼唉,不提也罢。” “喝酒喝酒。”一人招呼道。 愤怒的人并未平静下来,他怒道:“钱来山上土匪霸道,号称贼人三千,官府那几个兵丁算什么?定国公手下能兵雄将无数,若他肯调兵来剿匪,只怕这钱来山上的土匪,早被他踏平了。” 暮云听到这人提起燕归,不由问道:“定国公远在边境,手下的兵马是抵御外敌所用,他如何剿匪?我没记错的话,离此地最近的应当是成将军的永兴军,官府为何不请他来?”八百里之外的土匪还要指着燕归来剿,大周无人了吗? 那人噎了一下,气短道:“上面的事,我们小民怎么知道” 暮云这一桌的三人噗嗤笑出来。 凌香冷笑道:“你不知道,你说起定国公来可是头头是道呢。” 那人急得脸红,他倒想争辩几句,只是赶路的商人,应当被东家教育过了,在途中不得与人生事。再加上暮云三人都是佩刀的江湖游侠打扮,他还不敢出言不逊。 刘掌柜眼睛一动,他起笑着走到暮云这一桌,道:“少侠勿怪。他懂什么,不过是听别人这样说,他也学来两句当谈资。” 听别人说,那便是有人要败坏燕归的名声?暮云眉间一蹙,并未说话。 刘掌柜说着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其实上面的人有传言,成将军与钱来山的大当家咳咳”刘掌柜尴尬的笑道:“反正成将军不来,别人也不好越过他。” 翁赢有些警惕:“这样的闲话,如何好说给我们萍水相逢的人听?” 刘掌柜苦笑道:“不瞒各位,这钱来山上土匪凶恶,我等行商经过此地,都是结伴赶路,如今看几位都是有些功夫,倘若方便的话,我想雇几位护送我们一程。价钱嘛我出十两银子。”刘掌柜豪爽的比 凌香惊讶:“十两银子就想雇我家公子?你开玩笑呢?” 刘掌柜有些尴尬,这位是个公子哥儿?怪不得唇红齿白的。不是一般的江湖游侠,那十两银子确实雇不上。 暮云道:“十两银子不少了。”她曾经治病救人,忙死累活人家也就给她几钱碎银子,除去药钱也没挣几个铜板。 “公子?”凌香和翁赢同时唤道。 人家号称三千兄弟呢。他们三人当什么护卫?去送死还差不多。 “我又没说要去。”暮云道,她看向刘掌柜,道:“多谢掌柜的看得上,我等兄弟还有别的事,未必同路。” “叨扰了叨扰了。”刘掌柜行了一礼道。若不是实在着急,他也不会想这个法子。 王老板过来拉住他:“你也先在客栈里歇息两,咱们再等等,人多一起过钱来山。” “也只能如此了。”刘掌柜愁眉苦脸的道。等这批药材送到大名府,耽误了子,他又要被东家指着鼻子骂了。 暮云三人吃饱喝足,翁赢唤来小二付账。 小二扬声应着,笑眯眯的小跑过来:“客官吃好了?小店的饭菜还合口吗?” “很好。”暮云一手虚握成拳放在桌上,看着小二温声道:“明我们还来吃。” 凌香心道这比府里的手艺可差远了,青云观的厨子做的都比这精制。小姐竟然说很好? 小姐说很好就很好吧。一切以小姐为标准。 小二乐道:“多谢客官称赞,小店还有许多拿手好菜,客官明定要来尝。” 他说着细细算账,突然眼睛余光一瞥,看见楼梯那里上来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小二顿时变了脸色。 “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快出去!别扰着客人吃饭!”小二跑过去想把那小乞丐赶出去。 小乞丐畏畏缩缩,左躲右闪,店小二没有碰到他,他倒被自己的打狗棍绊倒了,他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手里的破碗咕噜噜打着转,滚到暮云的穿着毡靴的脚边,正好稳稳停住。 “哎呦哎哟”小乞丐抱着膝盖满地打滚。“痛死我了” “哎你”店小二急道:“大家都看见了,我没碰到他,是他自己摔到的啊。”这人虽是个乞丐,但惹了乞丐掌柜的未必会给他撑腰。 暮云看着这一出好戏,不由得嘴角上扬。 “是是是。”商人们连声道,适才店小二驱赶小乞丐,他们的眼光一错不错的盯着。有人笑道:“他要是不摔,你就碰到他了。” 这话听着像脏兮兮的乞丐嫌弃穿着整洁干净的店小二,众人哄笑出声。 小二顿时有了胆气:“你看见没有,这么多人给我作证,你别想讹人啊!赶紧走!” 小乞丐的眼光扫了酒楼里的人一圈,他抱着膝盖坐起来,委屈道:“我又没说是你推我” “你”小二无语:“反正你赶紧出去!别扰着我家客人。”等会掌柜的来看见他放进来一个乞丐,又要骂他了。 “我饿了!”小乞丐坐在地上,耍无赖。 第七十五章 公子好身段 “你”小二气到无语。 “好了好了。”刘掌柜劝住店小二,他掏出两个铜板,丢给小乞丐,道:“怪可怜见的。快走吧。仔细店家用棍棒赶你。” 小乞丐捡起铜板,用棍子支撑着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下楼梯。 “等等!”暮云扬声唤住小乞丐。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暮云上。 小乞丐脚步一顿,他后背僵直,捏着打狗棍的手不动声色的用力。 “你的碗掉了。”暮云捡起地上的破碗,一步步靠近小乞丐递给他。 小乞丐转来,鹰一般明亮的眸子只看了暮云一眼,便低下头去。他伸出手,接住暮云手里的碗,碗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块碎银子。 “谢谢。”小乞丐道:“公子善心,定会有好报的。” “下次当心点。”暮云淡淡道。 小乞丐接过碗,头也不回的下了楼。后的暮云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笑意如三月暖阳般在她脸上绽开,旁人见之不由得嘴角上扬跟着她笑。可这笑,小乞丐看不见。 小乞丐出了酒楼,一路飞奔,直到出了城门,又顺着城墙向西走了一刻钟左右,四下无人。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碎布,又从袖口掏出一只毛笔,在嘴里沾了点口水,下唇被毛笔上原有的墨水染黑,他浑然不管,把破布摊在手心上奋笔疾书。 待写好了,他看看左右,在城墙上左右摸索,竟然取出半块破砖,他把破布折叠好放了进去,又把半块砖头原样放回。完成这一切后,小乞丐哼着小调调,用打狗棍转着他的破碗,心愉悦的离开了。 小乞丐走了没多久,暮云三人出现在此地。 翁赢上前在小乞丐待过的地方左右摸索,很快便找到了那半块砖头。他取出那块破布,皱着眉头前后翻着看了一看,才递给暮云。 暮云拿起那块布,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有鱼入江。”暮云一瞬间眉头紧皱。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鱼,指的是谁? 这小乞丐到底是何来历? “我派去跟着他的的暗卫来报,他是遇见刘掌柜,一路跟在他后进入酒楼的。”翁赢道。 暮云看着那破布沉默不语。 正此时,一个暗器飞来,暮云侧要躲,翁赢已经用刀鞘将那暗器击飞,这是一个破碗,攻势一转碰在城墙上哐啷一声,摔了个粉碎。 “好你个发善心的公子。竟然尾随我这个无一物的乞儿。”小乞丐扔出破碗,手握打狗棍站得笔直,一改之前那唯唯诺诺的样子。 暮云晃了晃手中的布条:“乞儿可不会写字。” 小乞丐抱冷笑:“既然被你发现了,说吧,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若说怀疑,自然是大街上一眼看去就觉得这小乞丐有问题,但要说一个能说出口的理由 “你的眼睛。”暮云指了指小乞丐,道:“我给了你一两碎银子,你看见银子的时候,眼里虽有意外,但并无欣喜。” 哪有你这样的乞丐,看见银子还不高兴。肯定有问题。 小乞丐神一顿,叹息道:“大意了,小爷我的戏一向是很好的。” 翁赢的手放在腰间佩刀上,这人不知是哪一方的势力,更不知是何时跟上他们的。不可掉以轻心。 小乞丐往地上呸了一声,指着暮云道:“发现了又怎样?我劝你少管闲事。把东西给我放回去!” 暮云三人对视一眼,这人不是冲他们的?那这个鱼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凌香问道。 小乞丐抱着,满不在乎的道:“你们不就是过路人吗?”他瞟了一眼暮云,不屑道:“你这种人我知道,仗着家里有两个破钱,带着两个下属就要游dàng)江湖,路见不平想要一声吼是吧?我怕你没这个命!” 凌香听得是云里雾里。 “我知道了!”暮云像是突然恍然大悟,她指着小乞丐:“你是钱来山山贼的线人?” 行商担心出行被劫,那时暮云就想,这钱来山山脉众多,山贼怎么能准确的知道哪一条道路上有行商经过。 “原来如此啊!”凌香义愤填膺:“城中有客商经过,你就报信给山里的同伙,让他们准备劫道?你们这些打家劫舍的劫匪,简直是毫无人!” 这一次,这个小乞丐盯上的是酒楼里刘掌柜王老板一行人。 小乞丐听暮云报出他的老巢,傲气道:“怕了吧?我们钱来山兄弟数千人,识相点,别挡了我大哥的财路!”他露出凶狠的表:“当心他把你剁了喂狗。” 暮云听闻此话,突然仰天大笑,久久不能平静。 “你竟然威胁我?”她笑得豪放,丝毫不见女儿家的气。 也是,前世暮云纵横北境的时候,这些山贼宵小,她何曾放在眼里,此时竟然被一个冒充乞丐的山贼威胁了。 翁赢抽出佩刀:“敢对我家公子不敬,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哎”小乞丐往后跳了两步,忙道:“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傻啊?我是山贼我又不抢你,你家小公子不懂事,我吓唬他两句就完了。大家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好吗?你怎么还急眼了呢?” 这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虽然公子并没有被吓到。 “你真的只是山贼吗?”暮云止住笑,认真的看向小乞丐。一个山贼的线人,他有必要会武功吗? 小乞丐一时沉默了,他低着头,一双眼往上瞟着暮云。 暮云拦住翁赢,道:“我来向这位山贼不像山贼,乞丐不像乞丐的少侠讨教两招。” 暮云话音未落,便一跃而起,小乞丐随即飞应战,二人在空中拳脚相碰,一瞬间过了四五招。 翁赢看得目瞪口呆,他听国公爷说过大小姐小姐手了得,让他放心做个跟班就行了,今一见果然见识了。 大小姐何止是手了得,这一瞬间的爆发力,比之他也不遑多让。 而这小乞丐也不容小觑。一个乞儿,却拥有如此手,他的份疑点重重。翁赢眼光死死盯着小乞丐。 暮云与小乞丐过了几招很快又落地站稳。 “少侠好手。”暮云一甩衣摆,由衷赞道。 小乞丐的手还直直伸着,听闻此话他回神,弯了弯手掌,咧嘴笑道:“公子好段。” 第七十六章 是我呀 暮云脸色一变,再次飞攻向小乞丐,她这次一掌一拳皆下重手,小乞丐亦毫不客气的还手,他一脚踢向暮云,暮云侧躲过,他踢到厚厚的城墙,城墙上竟被他踢碎几块砖头。 “啊呼呼!”小乞丐踢到城墙的一只脚痛到不敢落地,他另一只金鸡独立跳着原地打转。暮云趁势将他打到五体投地:“公子!公子饶命,我错了!小的嘴jiàn)!公子公子您是公子!” 暮云一脚踩在小乞丐脸上,小乞丐嘴里吃进去许多灰尘,却还是一刻不停的讨饶。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暮云半点不留。 “我就是乞丐,我打小行乞。”小乞丐嘴硬道。 暮云踩他的脸又用力了几分:“你的武功不低,一个乞丐跟谁学武?”这小乞丐瘦得跟猴儿似的,打起架来却力道惊人。 他还会写字,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辈子都不会有读书识字的机会,这怎么能是一个乞丐?再说一个能文能武的健全人,怎么也不至于行乞。 “我说我说!”小乞丐手脚扑腾着,奈何头被暮云踩在地上。“我我上钱来山有事,我再干几票,就可以上山当一个小头头了。” “你是特意混上钱来山?”暮云问道。她的脚缓缓松开小乞丐。许多山寨都有规矩,新来的人确实要立功才行。 小乞丐坐在地上,胡乱拍着上的尘土。 “对!要不然以小爷我的功夫,当钱来山的总瓢把子都绰绰有余!”他朝自己竖起大拇指,高傲的说道。 暮云冷哼一声:“你不过是本公子的手下败将。” 小乞丐撇撇嘴,用手揉揉被毡靴踩得发红的脸颊,沉默着不发一言。 “你上钱来山做什么?”暮云问道。 “我不行!我不能说,你打死我吧。”小乞丐认命的往地上一躺,紧闭着双眼。 暮云望着地上的这个人,搞不清他是什么路。她蹲下,拍了拍小乞丐:“你们山上号称三千兄弟,是真的吗?” “哪有三千,说来吓唬人的。把死人算上充其量也就一千多人。”小乞丐闭着眼说道。 暮云掩唇轻笑,这小乞丐也太随意了些。翁赢抱刀在怀,悠闲的站在一边,听到这小乞丐一句话就把自家底给抖落出来,不由唇角上扬。 “但是我们大当家的脾气是真的不好,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小乞丐说道。 “谁说我要管闲事了?要是我也想上山当土匪呢?”暮云笑道。 翁赢立刻不淡定了。 “公子?”翁赢和凌香同时唤道。 暮云抬手制止二人,看向小乞丐:“你带我入山门,你办你的事,我当我的山贼。” 小乞丐震惊的看向暮云,这人是疯了吗?好好的公子不做,要上山当山贼? “你知道什么叫杀人如麻吗?”小乞丐缓缓问道。那山上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眼前这一个面白如玉,不染凡尘的人,他敢上山? 暮云轻笑,用仅有小乞丐听得见的声音道:“我曾见过血流成河。”也曾踏过尸山血海。 “放心,不让你白忙活。”暮云悠然道。 小乞丐莫名觉得有些诡异,但他是个聪明人,立刻改口道:“好,我打不过你,我服你。你要上山,我带你上山。不过你得有投名状。”要不然,山上的几个当家的那一关可不好过。 “这个容易。”暮云笑道。 城中的酒楼里,刘掌柜吃着酒,一想到这一批药材延误了子,他就愁眉不展。 翁赢抱着刀,一步步踏上酒楼,刘掌柜看见此人,不由问道:“大侠为何去而复返?” 翁赢道:“我家公子左右无事,答应送你们一程。” 刘掌柜心中一喜,但心中仍有疑惑:“这钱来山上山贼凶悍,人多势众,你们可有把握能安全通过?” 翁赢白了刘掌柜一眼:“废话,没有把握,我家公子陪你们去送死吗?”他扬声道:“明一早,北城门等你们,过时不候。” 翁赢丢下这话就走了,没有给刘掌柜等人再多问一句的机会。 暮云和凌香找了一家客栈准备入住,小乞丐也笑眯眯的跟了进来,店家要驱赶,小乞丐嚷道:“我跟他们一起的,快放我进去!” “客官这?”店家看向暮云。 暮云看着这脏兮兮的小乞丐,不由头疼。 她从钱袋里再摸出一块银子,拍在柜上:“再给他开一间上房。” 店家一惊,但这是有钱挣的事,他立即换了笑脸迎进小乞丐。 “这才像样嘛!”小乞丐带着他的打狗棍,昂首阔步的进了客栈。他大踏步要走上楼梯,但一撇眼看见暮云正冷眼看着他,那一只正要踏上楼梯的脚立时收回,他后退一步,弯腰道:“公子先请。” 暮云撩起衣摆跨步上楼,一面道:“给他备水洗澡,弄干净衣服给他。” “好嘞,您放心。”掌柜的殷勤的道。小乞丐鼻孔朝天向掌柜的哼了一声,跟在暮云后上了楼。 店小二好奇的睁大嘴巴。 “这么好看的一个公子,带着个乞丐住客栈,可真是奇了怪了。”他一脸的迷惑。 “关你事!”掌柜的掂着银子骂道:“客人吩咐的事还不赶紧去做?” 客房里,暮云坐没坐相,倒了杯茶水一口饮下,又把玩着茶杯出神。 “小姐,你真要去山上当土匪去?”凌香整理着衣服,低声问道。 暮云严肃的道:“叫公子!” “是,公子!”凌香无奈地道。 暮云道:“你要是害怕,就别去,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 “不不不!”凌香忙道:“公子在哪我在哪。我也不怕,而且前段时间我跟翁大哥习武,他都夸我进步不少呢,公子,我真的不怕!” 暮云正要说话,忽听得门外敲门声响起。 “谁呀?”凌香问道,她走过去把门开了一条缝,一看是位瘦小的男子的背影,她砰的一声把门碰上:“走错了。” “哎哎哎”门外的人大力的推门,凌香一时不查,那人一只脚跨进门来,随即半边子也强行挤了进来:“是我呀!小乞丐”他咧嘴笑道。干净的面庞上唇红齿白,一双眸子闪着精光。 第七十七章 伏击 “呀!”凌香惊得往后跳了一下:“小乞丐?”她不敢置信的问道。 暮云也一时看得呆住。 小乞丐笑嘻嘻的进了门。 他一红棕色的短衣打扮,衣服有些大了,毕竟他瘦小得如同一只猴儿。他的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之前的污迹。他察觉暮云在看他,于是转了下子:“如何?”他问道。 “小乞丐,你还好看。”暮云浅笑道。 小乞丐再次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的大白牙:“那是!小爷我英俊潇洒着呢。” 凌香冷哼一声,比起她们家两个公子来说可是差得十万八千里。不对,是三个公子,这小乞丐比谁也比不过,还敢自称英俊潇洒。 “对了,你叫什么?”暮云问道。 “我没叫啊!”小乞丐一脸迷茫:“我就是来给你看看我的新衣服。” 暮云: 她叹气,抚额。只觉得这小乞丐令她头痛。 “我家公子是问,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叫你小乞丐吧?”凌香翻着白眼道。 “哎!对了!我就叫小乞丐。”他三两步跃上大炕,在暮云对面坐下,兀自倒了一杯茶饮下:“我打小行乞,没有名字,人人都喊我小乞丐哎你这小厮怎么了,瞪大眼睛看着我干嘛?” 凌香气得目瞪口呆,这小乞丐竟然他竟然与公子同坐一炕 “你给我下来!”良久,凌香才指着小乞丐怒喊出声。 “哎呀!我不就是”小乞丐想说,他不就是在炕上坐了一下吗,但一转眼,看见暮云那美如冠玉的面庞,小乞丐突然沉默了。 他想起之前打架的场景,缓缓的伸出右手,不自的弯了弯手掌。 “锵”的一声,暮云侧的宝刀出鞘,驾到小乞丐伸出的手腕上:“这手还要吗?” “要!”小乞丐苦笑:“公子,我忘了,我真忘了!”他说着缓缓起,小心翼翼的避过暮云的刀尖,无奈道:“我真当您是个公子哥儿!” “我就是。”暮云淡淡道:“忘了的事就不要再想起来。要不然”暮云的刀尖指向小乞丐的右手。 “好嘞!您歇着,我去给您办事去。”小乞丐笑哈哈的退出房门,并且顺便把门带上了。 暮云看着气得七窍生烟的凌香,道:“以后不要大惊小怪的。” 凌香大惊:“还有以后?” 暮云再次抚额。 夜深时,翁赢找来了。 暮云正在灯下,给自己的一件白色的里衣中藏下各种暗器毒药,翁赢见此,不由问道:“公子真的要上山?此去凶险。” “我不怕凶险。”暮云道。就算真有凶险,以她和翁赢的手,区区山贼还奈何不了她。 “这小乞丐份可疑。”翁赢道:“若我与他对招,我未必是他的对手。” 可是下午的时候,暮云才赢了小乞丐。“这话是说来哄我开心吗?”她问道。 翁赢摇头:“这个小乞丐的武功,深不可测。公子能赢他” “是因为他受伤了?”暮云停下动作,想着下午的那一场随心的打斗。桌上的灯花爆得噼里啪啦。暮云眉间微蹙。 她的确没想到,这小小的县城中能有这样的高手。 “他过招的时候,许多招数使得纯熟,杀伤力却不够,唯一的可能是他受过重伤,内力还没恢复” “就像公子一样。”翁赢道。 公子也是受了伤,内力还未完全恢复。 暮云想到小乞丐,嘴边是浅浅的笑:“我很好奇他上的故事。” 暮云准备好那一件白色的里衣,摊开一看,衣服纯白看不出任何不妥。但内里毒针暗器一应俱全。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置险境的。”暮云安慰担忧不已的翁赢。 翁赢道:“公子倒好像一点也不怕。” 暮云道:“怕也要往前走。” 再说前世的战场上,暮云哪一次不是直面生死。如今几个山贼还吓不到她。 今生的梅林之难和除夕中毒,她已两次面对生死。现在她既然还活着,有些事她就一定要去做,且一定要做得漂漂亮亮的。 翌早晨,天还未亮。暮云三人骑马,带着十几名护卫赶到北城门,刘掌柜的商队已经在此等候了。 “辛苦几位少侠护送我们走这一趟。”刘掌柜抱拳一拜,他指了指后的人王老板,介绍道:“这是绸缎行的王老板,他也有货物要过这钱来山。” “那你们得加钱啊!”凌香道。 王老板笑眯眯上前,拱手道:“少侠放心。酬金不会低于刘掌柜的。” “行了,那咱们走吧。”暮云说着,驱动马儿前行。 两个商队十几辆车,二十多个押车的伙计。又加上暮云的人,一行人出了城,暮云骑马走在最前面。 王老板催马上前,问道:“公子是外地人?可听过这钱来山山贼的恶名?” 暮云瞥了王老板一眼,道:“放心。我说护送你们过钱来山,决不食言。” 一行人踏着清晨的雾气进入钱来山。 钱来山上山脉连绵,官道上不时有小道交错。如此错综复杂的局面,官兵一来,山贼四处通气,这里被围就换下一个寨子。所以官府的几次围剿都是无功而返。 一直行到正午,艳阳高照。凌香小声抱怨道:“都把我们公子晒黑了。”前几她们赶路都是坐马车的。 暮云抿嘴笑了笑。 “黑了好。”她说道。 此时众人走进一山谷,两面群山环绕。 “这是个很好的伏击地。”翁赢说道。 暮云看看两面的山峰,确实很好藏人,等商队走进山谷,再从两面包抄下来,只要人数够多。整个商队将插翅难飞。 “进去吧。” 暮云带头,一行人进入山谷。刘掌柜和王老板提心吊胆的看着四周,稍有风吹草动就吓得冒汗。 菩萨保佑,这些个山大王们,今天可千万不要出门啊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刘掌柜刚刚祈祷完,两边山崖里呼啦啦冒出一些山贼,他们挥舞着刀枪棍棒朝山下冲来。 暮云勒马,淡然看着这些呐喊着冲下山崖的山贼。 第七十八章 各有主意 山贼粗粗一看有四五十人。暮云不免有些失望,看来那小乞丐说的有一千多人也不可尽信。 商队拉货的马儿嘶鸣,伙计们也慌作一团。刘掌柜喊道:“大家不要慌。山贼们不过是虚张声势,咱们有高手做护卫,斩他们几个人,山贼自己就溃散了。大家一定要把货物守住了。” 这都是以往行商的经验。 钱来山上山贼横行,官府又管不了,过往的商人们又不能任由山贼们欺压。于是自发组队一同过钱来山,这种时候正面遭遇往往比的就是拳头硬。 刘掌柜觉得他们这方有翁赢等护卫高手,已经胜券在握了。 然而山贼头领,一个刀疤脸走上前来喊的话,让刘掌柜惊惧不已。 “哈哈,你这小子,还真的把肥羊给大爷我带来了。” 刘掌柜顿时脑子嗡的一声,他看向暮云,这个一直温和小公子此时唇角微扬,这笑在他眼里看起来如此恐怖。 暮云扬声道:“送大哥两桩生意,权当投名状。” 刘掌柜如遭雷击,他手脚一软滑下马背。 完了,药材没了 他的命没了,那些人不会放过他的 “刘掌柜!刘掌柜!”王老板担忧的下了马,跑过去查看刘掌柜的况。 暮云翻下马,站在王老板前。王老板抬头,看见骗他入虎口的暮云,一时又怒又气,指着暮云骂道:“无耻小人!”他还有更难听的话,但此时也不敢骂出口,毕竟命都在暮云手里捏着了。 他还残存一丝理智。 暮云神色如常,她靠近王老板,淡淡说了两个字:“放心。”她说着,一掌劈晕了王老板。 伙计们此时已被山贼控制,望着暮云的眼神里冒着烈火一般的愤怒。 刀疤脸哈哈大笑着,他检查了几车货物,绸缎上佳,药材名贵,都是值钱的东西。粗粗算来也值个几千两银子。 “不错!”刀疤脸笑着拍了拍货物。他看见暮云慢慢踱步过来,笑容满面道:“你这小子很机灵嘛,小乞丐介绍的人,果然不错。”若不是这小子把这两个商队骗进山谷,他再等几天也未必发财,再说到时候商队合伙一起进山,他这点兄弟还真招架不住。 小乞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扬声道:“那是,我说了今天带干爹发财,那就一定要发财。” “哈哈哈!”刀疤脸大声笑着,这干儿子认得值,才不到半月时间就给他找了好几桩生意,如今更是带来一颗发财树。 暮云道:“这点货物不过是小小心意,不足挂齿。” 刀疤脸面色一喜:“你还有更大的财路?” 暮云道:“自然。现在不方便细说。” “好好好!”刀疤脸笑得开心。暮云一步步走向被山贼围住的伙计,伙计们随着暮云的脚步心中升起恐惧。 他会杀了他们吗? “把他们都宰了!”刀疤脸说道。 “不用宰。”暮云说道:“留着他们有更大的作用。” 刀疤脸疑惑的看向暮云。 暮云道:“你们现在可以走了,给你们三天时间,筹集一万两银子来此地赎回你们的老板。” 刀疤脸笑得越加开心,这些伙计能不能筹集一万两银子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人真的如小乞丐所说是个不谙世事的蠢货。 昨夜小乞丐突然回到山寨,说给他带来一个摇钱树,他还不信。 “是个贵公子,边护卫林立,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小乞丐笑眯眯的道。 “那如何能惹得?”刀疤脸平时做些劫财绑票的营生,能安全活到今天,靠的就是从不碰硬茬这个自觉。一个小公子出门护卫随行,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谁知道背后是哪个大家族呢。 小乞丐却笑道:“他是个蠢货,第一次出家门觉得当山贼好玩。咱们就请他来山寨里玩一玩。出他的家门来,宰他们几十万两银票。干爹下辈子的花销都够了。何必再做着提着脑袋的勾当?” 刀疤脸被说得有些心动了,但 “若真是个厉害的大家族,咱们就算离开这儿也不得安稳。”他有些犹豫。 “干爹放心,咱们只管把他好吃好喝的招待着。银子一到手就把他赶走,等他一回家,他的家人知道真相,天大的怒气也只有往他上撒。” 刀疤脸一想也是,就算没有小乞丐说的这么容易,若能得一个发大财的机会,冒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富贵险中求嘛。 刀疤脸想着昨夜他和小乞丐的计划,此时再一看暮云果然蠢得可以,笑意掩也掩饰不住。 “好好好!”刀疤脸似乎得了一笔大财高兴不已:“你们回去吧,回去筹得一万两银子再来。” “三天之内!”暮云狠道。 “给你们三天!”刀疤脸一声附和,山贼们收起了刀。那些伙计一溜烟的跑了。 刀疤脸依旧笑得开心,这些伙计会不会回来,他可半点不关心,大不了再把那两个老板宰了,这笔账可要算在这蠢小子头上。 暮云见这刀疤脸对她的态度好得出奇,她眼睛一转看向小乞丐,小乞丐冲她笑得开心。暮云面色一沉。 “哈哈哈!”刀疤脸笑得爽朗:“来,兄台请,咱们上家里聊。” “还未请教大哥尊名。”暮云拱手一拜道。 还讲究,刀疤脸看暮云蠢得可怜,心中愈加高兴。 他学着暮云的样子回礼:“不敢当大哥,咱们钱来山上,山寨众多,都是自家兄弟,我这屏山寨排行老三。平里,兄弟们都唤我一声洪三哥。” 几人边说边聊,山贼们扛着货物上了山。暮云和洪山等人骑马在后。小乞丐非常殷勤的给红三牵着马。 “洪三哥。”暮云唤道:“咱们的山寨唤做屏山寨?那就是还有其他的山寨了?”若还有其他势力,也不枉她费心跑一趟。 “那是!”洪三骄傲道:“大哥的四方寨,还有二哥的庆山寨。咱们几个寨子占据钱来山几十年,靠的就是兄弟一心。今夜咱们屏山寨设宴,我请大哥二哥前来,给你认识认识。” 小乞丐一听,忙把洪三的马拉到一边。 “干什么?”洪三问道。 “干爹,咱们这一大颗发财树,你打算告诉大伯二伯他们?”小乞丐皱眉问道。 第七十九章 做梦 “那当然不是!”洪三道。 等银子到手,他悄悄下山躲一阵子,那小蠢货的家里人真的派人来报复钱来山,自有大哥二哥他们挡着。风头过后他带着银子。数不尽的富贵风流自会等着他。 至于今晚的宴席嘛。 “咱们不是得了这十几车货吗?不费一兵一卒。这等好事自然要和你大伯他们分享。”洪三说着,他靠近小乞丐,低声道:“这颗发财树的事,就咱们爷俩知道,谁也别告诉,明白吗?” “明白!”小乞丐眼睛一亮,重重点头。 另一边。暮云和翁赢也有所忧。 “洪三太过,定然有诈。”翁赢小声道。 暮云看向不远处,小乞丐笑得狡猾又诈。 “不怕他有所图,就怕他无所图。”暮云突然小声的说了句。 翁赢不明就里,但暮云执意要上山,他只得听从。 几人继续上山,洪三的马与暮云并列走着,他伺机着暮云的话:“我那干儿子跟我说,您的手下都称您是暮云公子,不知公子尊姓啊?” 暮云骑马走着,听闻此话昂首道:“我出门一趟,没有闯出点名堂不敢提家姓。洪三哥唤我一声暮云就好。” 是个一心想闯dàng)出声名的贵家公子啊。家姓不好随便提,定是哪方的勋贵人家家里的银子一定很多。到时候直接要个二三十来万两银子实在不济十万两也成 洪三想着这些,看暮云的眼神犹如在看一株行走的价值十万两雪花白银的摇钱树。 “哈哈哈既然公子唤我一声三哥,那我就斗胆唤您一声暮云老弟了。不瞒老弟说,这钱来山中山寨大小七八个,就数我屏山寨山明水秀,老弟与我一见如故,此番就在我的山寨中多玩些时。” “多谢三哥。”暮云淡淡道。 洪三冷笑一声,一看就是故意装大人的小崽子。这种人最好忽悠了。 到了山顶,洪三突然勒住马。笑嘻嘻的道:“暮云老弟啊,你的护卫们,就送到这里吧。咱们屏山寨地方小,难以招待这么多人啊。” 翁赢一听此话,便立刻道:“我家老爷吩咐过,出门在外要时刻保护公子的安全。” 洪三嘴一直笑着合不拢,心道你家老爷有这么个蠢货儿子怕是迟早要气死。洪三贪财归贪财,他才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这个暮云的护卫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多人一齐进了他的寨子,到时怕是谁是主谁是客都分不清了。 “什么保护安全?难道暮云老弟信不过你三哥?”洪三佯怒道:“非是三哥我小气,实在是寨子小人又多,你这么多护卫一下子进了我的寨子,招待不过来呀。” 暮云看了看一路陪着她走来的护卫,道:“三哥说得有理,况且这些弟兄跟着我,我还嫌烦。” 凌香忙道:“我家公子打小锦衣玉食,边不能少了人伺候。” 还真是贵公子,还没进寨子呢就讲究起来了。就洪三一抬腿,踢了踢直溜溜站着的小乞丐,道:“我这干儿子机灵,这段时间就留在暮云老弟边听使唤吧。” 暮云看了眼小乞丐,似笑非笑的应了声好。 “旁人我不管,我是一定要跟在公子边的,公子要是不答应,小的这就把你绑回去!”翁赢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绑什么?”暮云一听不能去当山贼了,语气都急了:“洪三哥又没说不让你进寨子!” “对对对!”洪三忙道,这发财树都到门口了,哪有不往里迎的道理。“多一两个人自然是可以的。”他连连点着头说道。这可是价值十万两雪花白银的摇钱树啊,不能慢怠了。 翁赢下马,与这几个护卫交代了一番,把他们打发下山了。 洪三终于放心的带着暮云凌香和翁赢三人走进屏山寨。给洪三牵马的小乞丐被洪三踢了一脚,委委屈屈的跑来给暮云牵马了。 越往深山走,越是山路十八弯,崎岖难行不说还雾气弥漫。 若不是熟路的人,很容易在雾气中迷路。 “你和你干爹说了什么?”暮云问道。 小乞丐低着头,专心看着脚下的路,低声道:“说了给你听,怕你不高兴。” 暮云浅笑,道:“我进山来玩的,玩得不开心,我第一个宰了你。” 小乞丐后背一僵,暮云这话说得平静,然而作为和暮云交过手的小乞丐,他很明白暮云没有在开玩笑。 走在队伍最后的翁赢一路走,一路留下仅有他的人才能看懂的标记。 一行人再往深山行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迷雾退散,不远处屏山寨的大门依稀可见。屏山寨的房舍是常见的土木结构,在寨门后面错落开来。一进寨门是一个诺大的比武台,往后是一排二层小楼。 “把咱们的票丢到地牢里去。把好酒好菜都摆上来,招待我暮云老弟。”洪三大着嗓门吩咐底下的人。 暮云带着笑,将这屏山寨中的人事物细细打量。好像对一切充满了兴趣。 “老弟呀,这些以后慢慢看,来,咱们先进去喝酒!”洪三招呼道。喝醉了酒才好出话来,问出家门地址,一封信送过去,到时候最起码回来的是十万两雪花白银。 洪三笑得眼睛一眯。 “不等大哥二哥吗?”暮云问道。 “今一早我已派人去请了,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洪三说道:“咱们先喝着。” “好你个洪三,喝酒也敢不等大哥。” 正说着,寨门外传来洪亮的声音。暮云一打眼,来了十几个人,打头的是个壮硕的胖子,他后跟着一个材削瘦的人,约莫三十岁左右,做书生打扮,手里拿着一柄孔明扇。 “大哥二哥来了!”洪三笑道,忙上前几步,给暮云介绍,大哥也姓洪,叫洪彪。二哥是几人里面的军师,人称谢诸葛。几人寒暄过后,洪三指着暮云:“这是我新认的小弟暮云。” “不重要!”洪彪不耐道:“三弟啊,说实话,这次下山收成如何?” “得了十来车绸缎,三车药材。小弟我还没细细数过呢。”洪三笑得合不拢嘴,凑近洪彪道:“等喝完酒,大哥再仔细看看,有看得上的,小弟我派人送到四方四方寨去。” 洪彪的四方寨人多势众,其余的寨子得了收成,照例都要孝敬他一份的。 洪彪见洪三如此懂事,哈哈大笑起来,与洪三哥长弟短的话起家常。 谢诸葛却看向暮云:“听说三弟这次下山,轻而易举的就得了这些收成,靠的就是这暮云小兄弟?你这小子很会使计谋嘛。” 暮云向谢诸葛行了一礼:“一点小手段而已,不足挂齿。” 第八十章 打得精彩 谢诸葛读书人出,难得在这山寨中遇到如此懂礼的人,于是也抱拳一礼:“骗,也是手段!”他笑得意味不明。 洪彪很是看不惯这个礼来礼去的,他看向暮云眉头一皱,道:“这细皮嫩的,有什么本事,能与咱们称兄道弟啊?”他不经意的走近暮云打量着,突然一掌朝暮云挥来,暮云微微侧躲过,洪彪一掌劈空,脚下踉跄了几步,幸而洪三及时扶住了他。 “大哥,暮云小兄弟是第一次出门游历,我邀他上山做客。大哥看我的面子,不要与他为难。”洪三连声劝道。 心里却问候了洪彪的祖宗十八代,这一巴掌要是打跑了他的发财树,他就跟洪彪拼了! 洪彪不以为意,道:“切磋切磋而已,我看这小兄弟有些手。来啊”洪彪说着朝后一招手,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走上前来,他们都是洪彪随的高手,光看形就足以对一般人形成威慑力。 “你们两个,去跟这暮云小公子讨教两招。”洪彪指着暮云说道。 “大哥!”洪三赔着笑:“咱们去喝酒!” “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又叫他一声小弟,我总得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资格。”洪彪看着暮云,这细胳膊细腿的,一折就断了。 翁赢站在暮云前,道:“我家公子的手在我之上,所以立下规矩,但凡要与我家公子过招,就得先过我这关。” 这人不说话时不显山不露水,一说话,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硬茬。 有这样的护卫随行边,那主人的份 翁赢把刀递给凌香拿着,一个筋斗翻上比武台,赤手空拳摆出架势,对着那两人道:“单挑还是一起上?” 这挑衅的态度! 二人自问在钱来山鲜遇敌手,哪里受得了这种轻视,于是叫嚣着冲上比武台。 有好戏看,屏山寨的人都围了过来。洪彪等人看着场中的决斗,翁赢虽然看着厉害,但洪彪的两个得意手下一齐出手,他本非常有信心,奈何打脸来得太快。 其中一人扑向翁赢,翁赢半点不躲迎了上去,直接给这个形比他壮一倍的人来了个抱摔。 场下顿时叫好声一片,他们才不管是谁赢了,赢得如此漂亮就是令人看得血激昂。 场上的另一人也大叫一声朝翁赢扑来,翁赢在地上使力,一脚飞去,踹到那人的膝盖上,他应声倒地,这时第一次摔到的人好容易爬了起来,翁赢一个转,一脚踢过去,那人惨叫一声飞下比武台,正好摔在洪彪脚下,哀嚎不已。 洪彪怒不可遏,这时另一人也被翁赢扔下比武台,扔在洪彪的脚边。 四招! 仅仅用了四招,便解决了平里大家都不敢招惹的两大高手,且这两人,还是洪彪边的。 谢诸葛咽了咽口水,总算知道洪三为何会对这个暮云公子如此礼遇了。 伴随着两个人的哀嚎,屏山寨的其他人发出震耳的欢呼声。 “好!打得好!”众人喊道。 确实打得精彩,那两个所谓的高手,根本没有机会还手,单方面被这人吊打。 翁赢拍拍手,理了理护腕。这些山贼只知道用蛮力,与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较量。 若是真的动手,他一招能同时宰了这两人。 洪三看得是血脉喷张。 他突然觉得,他屏山寨能得此高手,定是他英明神武,认了小乞丐这个干儿子得来的。 暮云脚尖一点跃上比武台,扬声道:“诸位要是愿意,翁赢兄弟的武功,可以尽数传授给各位。” “好!”众人欢呼着,这么厉害的武功,谁不想学? 这其中最高兴的当数洪三,发财树果然是发财树! “好,翁赢兄弟就做我们屏山寨的教头吧,大家一定要好好练,练成翁赢兄弟这般的高手。” 洪三高兴的大嗓门在洪彪耳里极为刺耳。 “不过是赢了我的两个手下,就要自称高手了?当我钱来山上无人吗?”洪彪怒道。 “洪大哥,现如今我和翁赢,也是钱来山屏山寨的人了。”暮云跃下比武台,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话洪三听着顺耳。既然是自己人,哪里轮得到四方寨说话。 洪三的揽过洪彪,道:“大哥,暮云老弟刚刚上山,不懂规矩。大哥何必跟他计较,来咱们进屋喝酒!” 洪彪极为不耐,一把推开洪三。 “哎!”洪三往后退了几步,小乞丐小小的躯上前来稳住洪三的形。他显得极为吃力。 暮云眼睛一眯,这小乞丐倒会装。 “来啊,再给爷打。你们几个一起上!”洪彪今一定要杀一杀这个翁赢的威风,他带来的人一拥而上。 “且慢!”洪三振臂阻拦,他看向洪彪:“大哥今是来吃酒的,还是来闹事的?” 洪彪体型彪壮,此时被洪三一激气得一脸横抖动。 谢诸葛劝道:“以和为贵,这个暮云来历尚且不明。何必为他和三弟起了嫌隙。” 暮云道:“大哥想看比武也未尝不可,只是大家习武之人比试难免有人受伤,会伤了和气。不如就让小乞丐与我的小厮切磋一番,请大哥指点一二,如何?” 啊? 凌香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眼睛,摇了摇暮云的手臂,她哪里打得过小乞丐。 昨天小乞丐与大小姐过招,她再菜也看出来了,这个小乞丐的武功不是一般的高。 暮云浅笑,低声道:“你不是一直想教训一下小乞丐吗,把握机会!” 凌香一愣。 谢诸葛的劝告洪彪一向听从,正是因为有了谢诸葛对整个山寨的运筹帷幄,他的四方寨才能一直稳坐老大的地位。去年庆山寨的当家不懂事,洪彪在谢诸葛的献计下拿下庆山寨,让谢诸葛当了庆山寨的当家。 暮云这个提议既解了冲突也让洪彪有台阶下。谢诸葛顺势道了一句好。 “就让这两个孩子随便耍几招,权当看表演了。”他说道。 洪三招呼众人进屋,好酒配好菜,边吃边看。 暮云拉住将要进屋的小乞丐,浅笑道:“伤了我的人,你知道后果。” 第八十一章 还怕吗 小乞丐苦笑:“我哪敢呀。” 他是个善于示弱的人,与暮云交过手,既然不是对手,他就不会再去挑战这个暮云一次。 几人在大堂入座。今下山一趟,白得了许多收成,再有翁赢手了得,一出手就引得众人佩服不已。 而他们都将有幸和翁赢学武。 大堂内屏山寨的人俱都喜庆洋洋,不时招呼着暮云和翁赢喝酒。 唯有四方寨的人一脸苦大仇深。 倒也不是他们对暮云有多不满,只是老大不开心,他们也不敢有笑颜。 上首的洪彪端着碗酒,看着堂中凌香和小乞丐准备比武。 小乞丐瘦骨嶙峋,个子又矮小,凌香虽然也瘦,但她长暮云两岁,个子窜得高高的,此时两人对立,乍一看还是一男装的凌香比较占优势。 然而此时凌香心里在打怵。 武功的高低从来不是以形衡量的。 “你们两人随便比试一下,给大哥看个乐子,可别真伤着人啊。”谢诸葛摇着孔明扇,气定神闲的说道。 暮云听闻,遥遥敬了谢诸葛一碗。谢诸葛端起酒来,二人隔空干了一碗酒,相视一笑。 大堂上,凌香终于鼓起勇气与小乞丐对招。 “呀!”小乞丐呐喊着为自己助威冲向凌香,凌香下意识一躲,竟然躲开了,她有些不敢置信,转一拳打向小乞丐,小乞丐顿时倒在地上嗷呜叫唤。、 “哈哈哈”屏山寨的人与小乞丐相熟,此时看他倒地都哈哈大笑着。 “小乞丐!你就这点能耐?”众人大口吃着,笑话着小乞丐。 翁赢凑到暮云耳边,轻声道:“这小乞丐,很会演戏。” 暮云唇边挂着浅浅的笑,这个小乞丐真的很有意思。 凌香看看自己的小粉拳,再疑惑的看向小乞丐。 她明明记得小乞丐不是这个实力呀。 待凌香看到暮云鼓励的笑容,凌香顿时明白了,小乞丐定是被小姐给叮嘱过了,想到此处,凌香顿时一喜。 “起来,我们再打过!”她冲小乞丐喊道。 小乞丐哼唧着爬起来,但很快,又被凌香打到趴在地上。 众人再次大笑。 洪彪看着小乞丐被暴揍,郁结的心也好了些,但还是沉着脸道:“这小瘦干巴行不行?老三啊,你认个干儿子就这点本事?” 洪三看着小乞丐挨打,笑得比谁都开心,他喝了一口酒道:“他就是个乞儿,人看着是机灵点,哪里会什么功夫。” 众人笑也笑够了,小乞丐躺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起来:“我不打了,打不过打不过要打你们打。” 众人又是一顿哄笑。 暮云一直观察着小乞丐的神,他脸上只是输了之后的懊恼和与凌香过招的恐惧。 仿佛真像个不会武功被人吊打的小男孩,脸上没有一丝破绽。 若不是暮云昨才与他交过手,此时也不会发现任何不妥。 这样高超的伪装技巧,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他到底所求是什么? “小乞丐,你真给老子丢人!”洪三笑骂道。 小乞丐非常没有斗志的躺倒,一脸的苦相。 “来来,小乞丐你退下,我来跟这位少侠讨教两招。”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壮汉摇晃着上了场,勉强摆出一个对打的招式。 小乞丐趁机像一条鱼一样溜到一边。正好溜到暮云边。 “辛苦了。”暮云笑着,递上一碗酒。 “不碍事不碍事。”小乞丐苦笑道:“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皮实,抗揍。” “你经常被打吗?”暮云问道。小乞丐哼了一声,道:“不然你以为呢?”街头乞儿,被打不是家常便饭吗? 暮云夹起一块鸡腿,递到小乞丐手里,道:“以后本公子罩着你。”就凭小乞丐刚刚这么懂事,处处让着凌香不伤她分毫,暮云就决定以后护着这小乞丐。 小乞丐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鸡腿似笑非笑。但暮云看不见他的神。 场中,凌香虽然打倒了小乞丐,但她也知那是小乞丐放水的结果,此时换一人来与她对打,她该如何取胜? 那人喝得醉醉醺醺,应该也没练过什么武。凌香正想着应敌的对策,那人先发制人攻了过来。 凌香慌乱躲过,再一想,这些山贼只是蛮力大,她只需躲避不让那人打到她,再伺机打倒他就好。 想好应对策略,凌香出手不再犹疑。 在青云观时,小姐练武时她好歹也陪练了几年,虽然不如小姐有悟,但应对区区山贼还算绰绰有余,她真不该慌了手脚。 再加上,这段时间要陪着小姐闯dàng)江湖,翁赢大哥还特意指导她练武。她最近真的长进很多,今不妨测验一下。 凌香一面打,一面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她渐渐不再慌乱对敌,一拳一脚使出都显得游刃有余。 喝醉的壮汉很快被凌香打倒,凌香再一看小姐正冲着她笑,她顿时信心大增。 又有人趁着酒意来向凌香讨教,但无一例外地,形灵动的凌香闪转腾挪,那些人往往还没碰到凌香就被打趴下了。 山寨中的人看见高手自然崇拜,渐渐地被打倒人越多,先前输的人也不觉丢人。大堂内喝酒吃好不融洽。 笑声最大的洪三觉得这次真的是走了大运了,一个随伺候的小厮都有如此手,这家里定是大富大贵。 这样的人家一般来说他们当山贼的是万万不敢招惹的,但这次不一样,是这个蠢货公子自己送上门来的。 自己送上门来的雪花纹银啊,想想都激动。 洪三看着暮云这颗摇钱树越看越顺眼,他抬手招过小乞丐,低声吩咐道:“我看他对你信任,你多与他说话,趁他醉,问出他的家世来历,你自己别露了底。” 小乞丐也笑得开心:“干爹放心,我留意着呢。” 很快,凌香在众人佩服的目光中退场。山寨中的人总是信奉用拳头说话,谁的拳头硬,谁就该得到尊敬。 凌香笑着回到暮云边:“公子,我厉害吗?” 暮云点点头,轻声问她:“还怕吗?” 凌香一愣。 第八十二章 牵手 暮云目光柔柔,上山来,进这悍匪窝里,她知道凌香是害怕的。 凌香是凭着她对暮云的衷心以及担忧撑着与她一起上山。 “不用怕,别人厉害,你可以比他更厉害。”暮云说道。 凌香点头,是啊,就算这些都山贼嗜血如命又怎样,此时还不都被她打倒了。 暮云一口一口喝着碗里的酒,眼中是平和的坚定。 他们狠,你为什么不能比他们更狠呢? 为什么不是他们害怕你,而是你要惧怕他们呢? 凌香一瞬间思考许多。她坚定地道:“公子。我不怕了。” 有什么可怕,她可以比这些山贼更厉害,所以,山贼又有什么可怕? 众人喝酒吃,直到夜色浓郁,酒醉饭饱,有人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能再喝了”洪彪嚷道:“来人啊,回四方寨。” 洪三极力挽留,但洪彪坚持要走。 谢诸葛忙过来搀扶着大哥,他虽没有洪彪那么醉得厉害,但此时也是头晕脑胀。 四方寨和庆山寨的人也过来帮着搀扶洪彪,洪三苦留不住,众人一齐把洪彪和谢诸葛送出了屏山寨。 洪彪的四方寨人多马壮,又有谢诸葛为他出谋划策,让他稳坐头把交椅。钱来山上的寨子都很敬怕洪彪。更何况只有一百多人的屏山寨的洪三。 此时洪三客客气气的把醉醺醺的洪彪扶上了马。 送走洪彪后,洪三也支撑不住酒意,招来小乞丐,吩咐道:“招呼好咱们的客人。” 小乞丐表示明了。 “三哥早点休息。”暮云道。 “暮云老弟啊!”洪三打着酒嗝,道:“你我一见如故,老弟就把此地当自己家一样,千万莫客气啊。” 他笑眯眯说完,摇晃着走了。 小乞丐带着暮云去了后面的一排屋子,道:“选了两间相邻的房间给你们,我也算尽心伺候了吧?” “小乞丐,你来山寨多久了。”暮云边走边问道。小乞丐却打着呵欠:“天不早了,不聊了。” “呐,翁赢住这间,你们两住这间,是我的房间。”小乞丐说着打开了他的房门。 暮云和凌香跟着他进了屋门。 凌香问了一句那你住哪儿,小乞丐转把门一关,很麻利的找了一被子,随意往地上一丢,整个人躺上去把自己裹起来,就睡在了门边。 “我不是监视你啊,干爹叫我跟着你端茶倒水伺候。”他闭着眼睛说道。 暮云看看屋中简陋的,再看看睡在地上的小乞丐。 “你去隔壁和翁赢住一间。”暮云道。 小乞丐一个坐起来:“他把我赶出来怎么办?” 他认识这三个人,已经连续两天挨了两个人的揍了,不想再挨翁赢揍一顿。 暮云浅笑出声,道:“我叫你去,他不会赶你出来。” “那好吧。”小乞丐抱着被子利落的出了房门,凌香跑过去把门拴好。 “公子,目前为止事都在您的掌控当中。” 暮云看着这屋中微弱的烛火:“但愿他们行动顺利。” 凌香铺好铺,道:“公子先歇息,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一夜无话,次天还未大亮,暮云便听到外间有人吵闹。 暮云猛然坐了起来,她睁眼,眼神清明,竟不像个刚睡醒的人。 凌香听到响动,也起查看:“公子,咱们出去看看吗?”她有些兴奋。 “去!”暮云说着,理好衣衫,开门走了出去。 翁赢已抱着刀候在门外。 暮云走到大堂内,其余人包括小乞丐都在了。暮云三人进入大堂,洪三道:“暮云老弟来了。” “洪三哥,发生什么事了?”暮云看了看这严阵以待的众人。 “昨夜大哥从咱们这回四方寨,不小心跌落马下,一条胳膊摔断了”洪三说道。 暮云听后一脸沉重。 洪三凝重的看向小乞丐:“我去四方寨看看,小乞丐你要照顾好我们的贵客。” 小乞丐应了一声是。洪三说着,便带着人出了大堂。 “洪三哥。”暮云追上去,道:“我也一起去吧。小弟不才,略通医术,但愿能帮得上忙。” 洪三想这人上山就是图个新奇,他想去就去吧。 暮云三人以及洪三小乞丐和屏山寨的亲信们,一起策马赶往四方寨。 暮云一边走,一边记住了山地形势。翁赢还是一路走一路留下记号。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众人行至一处,山地险峻,仅一条小路可通过,一侧靠近山壁,一侧是悬崖峭壁。 骑马难行。几人下马步行。 “这地方叫一线天。” 小乞丐和暮云一前一后走着,小乞丐主动给暮云介绍一线天:“这里地势狭窄,一面傍山,一面险峻,稍不注意就坠落山崖了。” “那我们小心点。”暮云拉住了小乞丐干枯的手。 小乞丐躯一震,他脚步一僵,似乎都不会走路了。但暮云在他后,催他前行,小乞丐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翁赢走在队伍前面,与洪三前后脚出了一线天后,眼前豁然开朗。翁赢回头一看,小乞丐与暮云手牵着手,翁赢眉头顿时拧成一个川字。 但他并未说话,只是小乞丐出一线天的时候,很明显感觉一道带有杀气的眼神落在他上,吓得小乞丐忙甩开了暮云的手。 众人到了四方寨,这里比屏山寨大了两倍不止,布局上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四方寨后方是险峻的悬崖,颇为壮观。 暮云等人远远就听到洪彪叫骂的声音。 “这声音中气十足,显然一时是死不了。”小乞丐低声冷笑道。暮云听后心道,那是我还没想让他死。 暮云等人跟在洪三后进了屋子,洪彪一看见洪三,想到昨夜就是在他那里喝醉了酒,这才导致他坠马,现在疼痛难堪。他怒火蹭蹭蹭的燃。 “天杀的,你可害死老子了!”洪彪骂道。 “大哥。”洪三赔笑不已。“这山里的大夫不中用,暮云老弟颇通医术。我带他来给大哥看看。”暮云医术如何他不知道,只是随口一说,也算他关心洪彪了。 “你还能比大夫厉害?”洪彪只觉得被敷衍。 暮云师从丹乐道长,论起医术别的不行,治外伤她最拿手,毕竟是前世从战场上历练下来的。 第八十三章 公子聪慧 暮云上前去查看洪彪的伤口,洪彪的胳膊肘血翻飞,内里骨头也断了。 暮云帮洪彪正骨,洪彪痛得直骂娘。 凌香看着洪彪的眼神几乎要将他撕碎了,得他们家大小姐亲自治疗,这是上辈子积了几辈子的福,还敢如此出言不逊! 暮云神色如常,她随带着上好的金疮药,为洪彪上了药之后再重新帮他包扎好。 洪彪晃晃胳膊,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洪彪痛苦减轻,也不再暴躁了。 暮云笑笑,道:“再将养个把月,洪大哥的手就能和从前一般骑马耍刀了。” 谢诸葛看着神色自若的暮云,若有所思。 洪三赔着笑脸道:“大哥现在康复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哎,急什么?”洪彪未受伤的大手一挥:“三弟难得来我这四方寨一趟,还有暮云公子,这可是贵客。怎么能不好好招待?” 洪彪说着,吩咐底下人摆宴招待洪三和暮云。又对谢诸葛道:“二弟啊,我这胳膊伤痛,你陪着暮云公子四处走走,我与三弟说几句话。” 洪三一脸苦相。 谢诸葛带着暮云走在四方寨后面的山崖上,山高处风景秀丽,四方寨尽收眼底。 “暮云公子,看着年岁不大,做事却老成。”谢诸葛摇着羽毛扇,看着暮云说道。 暮云看看这四周,翁赢在不远处立着,凌香盯着小乞丐防止他乱跑。 暮云道:“老成吗?我向往过绿林好汉一样的人生,便背着家里人上山来当山贼,你说这样的行为也算老成?” “哈哈哈暮云公子,你我都是聪明人,你上山所为何事?在我面前你大可说实话。”谢诸葛道。 洪三曾说过,这个富家公子,出门游历无所事事,所以来这钱来山当一当山贼玩,还带来了投名状。 谢诸葛却是不信的,少年郎未必都是冲动幼稚,富家公子行事也未必只是为了玩乐。 “暮云公子气度不凡,一看便知出高门大户,一技艺惊人,边高手遍布,怎会有空来这钱来山当山贼玩呢?”谢诸葛笑道。 暮云看着这谢诸葛,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自带些书生气质。 “谢二哥是读书人,怎么也在这钱来山上落草为寇了?”暮云反问道。 谈及此事,谢诸葛看向远方叹了口气。他鲜少与人提起往事,但对着这位暮云公子,谢诸葛觉得他们或许可以谈一谈。 “我本是一名秀才,十年前参加乡试,因无意撞破有人徇私舞弊,便向考官揭发,却不料” 不料那人竟是知州之子,谢诸葛反被牵连,取消了乡试资格。他一腔抱负,指望着做官之后能一展宏图,却因一件正义之举而化为泡影。 事后,知州之子暗中报复,害死了供养他读书的老娘,以及刚过门的妻子。 谢诸葛孤一人,前途无望,伸冤无名,一气之下上山当了山贼。 那时洪彪刚刚接管四方寨,钱来山前后绵延数十里,当中的匪窝势力众多,那时四方寨还不是最大的。谢诸葛上山后,是唯一读过书的人,给票的家属写信,派线人在山下的几个城中安插,立了几次大功之后,被洪彪尊为先生。 且,他还是帮洪彪搭上一个贵人的功臣,是以洪彪如今对他十分信任。 暮云听完谢诸葛的遭遇,表露出几分同:“谢二哥有大志,就甘心只在这钱来山上当山贼吗?” 谢诸葛走近暮云,轻声道:“良禽择木而栖,我本寻了一个好去处,无奈” “是洪彪背后的人吗?”暮云问道,她曾听刘掌柜提及,永兴军中的成将军与洪彪来往密切。 虽是传言信不得真,但山贼横行钱来山十几年。官府屡次剿而不清,灭而不绝。洪彪背后有朝廷的人是肯定的。 “他只叫你在这山中继续待着,做他的棋子?”暮云又问道。谢诸葛点了点头。 暮云道:“可惜你恐怕想错了,对方既然是朝廷的人,他需要利便与山贼来往,若哪一天需要名,发兵踏平钱来山只是旦夕之间的事,你这个中间人,不仅熬不出头,还随时有被灭口的风险。” 谢诸葛摇着羽毛扇,他不得不承认,暮云公子把他的处境分析得很透彻。 “公子聪慧,定非俗人,还请公子为某指一条明路。”绿荫草地上,谢诸葛对着暮云郑重一拜。 远处的小乞丐看见这一幕,惊讶道:“你家公子说了什么?引得谢诸葛这个老狐狸对他如此敬重?” “我家公子说什么都是对的!”凌香说道。大小姐本就该高高在上,万人景仰。如今受人一拜有什么稀奇? 暮云扶起谢诸葛,道:“先生知道我上山的目的吗?” 暮云以称呼谢诸葛先生,虽不如叫谢二哥亲切,但二哥只是场面话,先生才是真正对此人的认可和尊敬。 谢诸葛道:“不瞒公子,昨夜我见公子气度不凡,又听说洪三把公子的护卫都赶去了山下的县城里。于是我叫了两个心腹在山里四处巡视了一圈” “你都发现了?”暮云看着谢诸葛似笑非笑。晨间的阳光落在她脸上,叫人不敢直视她的正脸。 上山前暮云就想到,这些人不会让她带着护卫上山,于是早有安排。想必过去这一夜,那些护卫们已按照暮云的指示,将这山中的地形熟悉了。 谢诸葛低头道:“公子手下高手如云,如今都来了这钱来山,在下斗胆猜测,公子的目的,当是为名!” 他拿着孔明扇,说道暮云为名时用力一挥,绪有些激昂。 “愿闻其详。”暮云负手而立,看着谢诸葛说道。 “公子初入江湖,藉藉无名。此番若能一举拿下钱来山上的山贼,自当天下闻名,为众人称道。”谢诸葛口若悬河,摇着孔明扇说到天下闻名时,血激昂不能自已。 除此以外,他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令这个小公子上山来冒险。 “那你认为,我的计划是什么?”暮云饶有兴趣的问道。 第八十四章 大贼 劫天下 谢诸葛摇着孔明扇道:“昨夜探查到公子护卫的行踪,我已大致推断一二” 谢诸葛认为,像暮云这样的大族子弟,少年时都会被家中长辈安排在外游历一番,长长见识。暮云途径钱来山,见这钱来山的山贼横行,便决心铲除。 他的计划应是先行上山,略施小计骗得山中匪首的信任。然后派出护卫暗中熟悉山中地形。再伺机将三位匪首一齐捉拿,送至官府。从此惊动朝野,任谁见了都会说一声年少有为。 “公子小小年纪。若有此功绩,从此前途无忧了。”谢诸葛感叹道。 “哈哈哈!”暮云纵声大笑,笑声在山中传出很远。 谢诸葛的故事很好,非常之美好。把她想做一个只为了前程而努力的少年公子。 而暮云所背负的一切,远不是一个好的前程能改变的。 真相,往往更加血腥。 “我说得不对吗?”谢诸葛问道。 “若真如此,先生与我交心,又向我露了你的老底,所图为何?”暮云笑着问道。 谢诸葛摇着孔明扇的手一顿。他说出他的秘密,其实是有投诚的心思。 “暮云公子,小小年纪心思缜密,计划周全。某愿随侍左右,为公子出谋划策,但求公子他能为我谋求些许功名,不负我亡母的多年栽培。”谢诸葛郑重说道。 退一万步讲,这个暮云背后的家族势力不可小觑,若能上了这一艘大船,借此东风得来前程,也不失为一桩好生意。 “你倒实诚。”暮云说道,谢诸葛一气说完,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目的。“我喜欢实诚的人。”暮云看着他说道。 “公子,这是答应了?”谢诸葛问道。 暮云看看远方,笑道:“可你只说对了我的计谋,却没说对我的目的。” 谢诸葛不解的看向暮云。 暮云目视着远方,平静的道:“其实我上山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当~山~贼!” 谢诸葛愣住,他适才燃起的一腔血被暮云一句话浇得凉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一个面如冠玉的富贵公子,不求名不为利,不谋前程不问将来,只想上山来当一个山贼? 这是个什么世道? 他是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如今拼了老命也洗不掉山贼的份,这人却费尽心思要来当山贼。 等等当山贼需要费尽心思吗? “暮云公子,当一个山贼,不需要这么多的布置吧?”谢诸葛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 暮云昂首道:“我,志向远大,想要当一个大贼。” 谢诸葛感觉刚刚被浇凉的血又重新澎湃起来:“公子,我们钱来山的山贼,平所劫不过是些富户行商,得些钱粮。公子要当大贼,要劫谁,劫什么?” 暮云看着谢诸葛,认真道:“大贼,劫天下,得江山!先生可敢?” 谢诸葛再次愣住。 “钱来山上,匪众千余人。我希望能为我所用,还请先生助我。”暮云说道一拜。 若是不能,暮云也不能白白上山一趟。谢诸葛说得对,剿灭钱来山匪众,也是暮云公子的功德一件。 看着谢诸葛对着暮云回礼,深深一拜之后,又脚步匆忙的离开,翁赢走了过来。 “他要做什么?”翁赢问道。 他要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个读书人,本有大好前程,如今却在此当一个山贼,他不甘心! 暮云浅笑:“我说过,不怕他有所图,就怕他无所图。我们上山之后,毫不遮掩自己的实力,不就是想让他们看到,在我们背后,有他们的所图吗?” 暮云看着谢诸葛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远,不由眯了眯眼睛。 为名为利,只要有所图,就能为我所用。 暮云几人悠闲的走下山,回到四方寨,气氛低沉。 小乞丐唤过熟悉的人问怎么了,那人道:“大当家的和三当家的吵起来了。” “为什么吵?”小乞丐问道。 那人摇摇头。 一行人进了大堂,洪彪和洪三想必是喝多了酒,脸涨得通红,此时正是盛怒的样子。 上首的头把交椅上,铺了鲜艳的虎皮,洪彪端坐其上,洪三站在大堂中,正被他怒喝。 “你还真想反了天不成” 平里在两人中间调节的谢诸葛此时安静坐着,像是失了神。 大堂中气氛有些尴尬。 “干爹,你是不是又喝多了?”小乞丐走向洪三问道。 “去去去!”洪三正在火气上,对小乞丐非常不耐烦,大手一挥把小乞丐推出老远。 “哎!”小乞丐脚底踉跄往后退了四五步,暮云伸手抵住他后背,才使他站稳。 “多谢暮云公子。”小乞丐小声道。 暮云给了他一个你继续装的眼神。 “洪三哥息怒。”暮云从小乞丐背后钻出,浅笑道。 洪三一看见这颗摇钱树,连带着看小乞丐都顺眼多了。 洪三对洪彪拱手:“小弟此番来得匆忙,大哥要的东西,我即刻回去叫小的们送来,大哥若不放心,便使些兄弟与我一同回去屏山寨。” “我说让你走了吗?”吊着一只胳膊的洪彪有些不悦。 历来屏山寨的孝敬都是来得最积极的,昨下山得的那十几车货,洪三竟不主动送来,适才他开口一问,他竟想含糊过去。 真是反了天了! 洪彪没有负伤的手重重拍在面前的石桌上。 桌上酒瓶晃动,巨大的声响令出神的谢诸葛回神。 以往洪彪发脾气,都是谢诸葛好言相劝,但此时谢诸葛的眼神落在暮云上,他与小乞丐并肩而立,都是瘦小的板,但暮云公子负手而立气宇轩昂。小乞丐畏畏缩缩完全不配与暮云公子相提并论。 可以说,暮云在这山寨之中举手投足间彰显不凡,与钱来山上的匪众格格不入,这一点,与他是一样的。 “三弟莫急。大哥今晚在这四方寨设宴,款待暮云公子。以谢他治手之恩。三弟不妨留下吃酒。”谢诸葛摇着羽毛扇说道。昨夜他就与洪彪说过,得机会要请暮云上四方寨吃酒,洪彪并未阻拦,此时他说起设宴一事,也算全了洪彪想扣留洪三的心思。 洪三只得应诺。 暮云也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八十五章 一手遮天 晚宴开始前,洪三被洪彪派人软在二楼的一间屋子里。 洪彪想到洪三隐隐的反抗之心,便气不打一处来。 谢诸葛干巴巴地道:“大哥放心,三弟不过是一时糊涂。” “屏山寨是咱们钱来山的险要之地,洪三眼下有了二心。实在令我难以放心。”洪彪烦躁不已,他不过是略微试探,这个洪三的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扣留洪三,也算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这钱来山还是他洪彪说了算。 洪彪的烦躁,谢诸葛并不放在眼里,他摇着孔明扇,眼中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什么。 洪彪见谢诸葛迟迟不说话,拍着桌子怒道:“洪三不能留!” 谢诸葛回过神来,看见洪彪暴怒的样子,叹气道:“大哥息怒。我寻个机会劝劝三弟。” 谢诸葛找了由头出了大堂。 四方寨内,大院里设了一个比武台,此时翁赢正在指导一些山贼练武。洪三虽然被软了,但暮云三人依然在这四方寨中得到礼遇。 暮云站在高高的四方寨寨门上,她像是在欣赏这山中的美景,安静得如同一颗拔的松树。 谢诸葛仰头看着这颗松树,笔直站立,却似乎太幼小了,谢诸葛一时忘了摇他的孔明扇。 暮云像是察觉了谢诸葛的目光,回看一眼,纵跃下寨门,衣摆轻飞落在谢诸葛前。 “好,暮云公子好手。”闲着的山贼举着刀喊道。 暮云充耳不闻。 谢诸葛看着这些蠢货,他们对着暮云等人崇拜又尊敬,似乎整个钱来山,只有他知道暮云是有问题的。 他当然可以告诉洪彪,暮云三人来者不善,以洪彪对他的信任不管结局如何,这三人的目的定然无法实现。但他不想。 或许正是因为看出他不想,这位暮云公子才会大胆的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这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公子。”谢诸葛躬一拜道。 谢诸葛对暮云的态度又多了几分恭敬。 “先生想好了?”暮云问道。 谢诸葛看看左右,他在这山中虽贵为二当家,但到底也只是个山匪。且他一个读书人,整与山贼为伍,实在是愧对亡母。 若能另投明珠,在这位暮云公子边,或做一番大事业,或得一些小功名,都可。 只要能脱离这匪窝。 谢诸葛邀暮云前往他的房间,凌香亦步亦趋的跟着。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暮云公子既然已经上山,钱来山已然不再安稳,为当下为将来,投靠公子似乎都是不错的选择。”谢诸葛边走边叹道。 暮云浅笑。她看得出谢诸葛,一介书生混到土匪窝里的二当家,如此手段定不甘心一辈子做一个山贼。 只需稍加引导暗示,他便为他自己的利益来找到暮云了。 “但是,暮云公子,你的诚意呢?”谢诸葛问道。他总要知道,他若投到这位公子门下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前景等着他。 “先生高才,我不敢诺先生什么,但定会给先生足够的机会,使你能够一展抱负。”暮云说道。 暮云淡然自信,说话时眼神坚定,谢诸葛一时陷入沉思,一展抱负的机会他的抱负 早晨,暮云那一句:大贼,劫天下,那气吞山河又淡然笃定的豪言壮语,仍旧在他耳边回dàng)。 “钱某不才,愿为公子鞍前马后。”谢诸葛拜道。 二人此时已来到谢诸葛房门前。 暮云回拜一礼,道:“先生信我,我定不负先生期望。” 谢诸葛进入房中,暮云左右看看,这二当家的房里陈设捡漏,窗边书案上摆了许多字画,墙上也挂着字画。主人的喜好可见一斑。 谢诸葛此时不顾形象,趴在书案下面左右翻找,寻出一个带锁的小小四方盒子。 “找到了!”谢诸葛笑道:“公子想要将钱来山的人收为己用,这个东西必不可少。” 谢诸葛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书信,以及一枚印章。 “成光石私印?”暮云念道。 保义军都指挥使成光石?凌香听后一愣,他竟真的与山贼勾连? 简直是凌香拍桌骂,但随即愣住。 等等她家的大小姐现在要做山贼了? 那她就不骂成光石了。 “先生怎么知道,我正在找洪彪背后的朝廷势力?”暮云问道。 谢诸葛一笑:“这正好说明,我与公子想到一处去了。” 暮云拿着印章,在手里仔细端详,有了这个,她将事半功倍。 谢诸葛主动对暮云说起了这枚印章的来历。 景元七年,官府曾对钱来山有一次围剿,钱来山山脉错综复杂,他们虽靠着对地势的熟悉躲过围杀,但谢诸葛深感危机。 他那时劝洪彪,不如向朝廷投诚,带着兄弟们进入军队也能谋个一官半职。洪彪却道,往年接受招安的兄弟们下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于是谢诸葛自己下山,想给钱来山的兄弟们找一个靠山。 “你找到了成光石?”暮云问道。 谢诸葛叹口气,又点点头:“他那时还没有当上都指挥使,他接受了我的投诚,却叫我继续回来当山贼。” 等谢诸葛带着成光石的私印再回到山寨,洪彪大喜过望。“给他些孝敬就给他些,起码咱们不用再担心被围剿了。”于是洪彪行事越发肆无忌惮。 暮云把玩着私印,道:“他倒是大胆,把这东西就这么交给了你。” 谢诸葛一拍桌子,怒道:“他若不是给了我私印,又诺我荣华富贵,我怎会为他卖命至此?” 暮云想起这个成光石,前世里,天下大乱成光石也曾领兵与暮云抢过地盘,那时英雄辈出,暮云并未将此人放在眼里。 但他曾于阵前诋毁燕家,诋毁定国公府,说她的哥哥燕归不过是一介乱臣贼子。 说她燕暮云,早嫁做他人妇,有何颜面打着燕家嫡长女的旗号招兵买马。 这件事,暮云至今还记得。 暮云将他打败后,他或许淹没于众人,再无消息。暮云想私下里再教训他的想法一直没能实现。 但此时此刻,他成了钱来山的天。一手遮天的天。 第八十六章 小乞丐杀人了 钱来山不仅时常给成光石送孝敬,更是在成光石的指令下截杀一些人。 这些人份不明,成光石也不会告诉他们,只是要求他们照做,甚至在山贼没有能力杀死那些人的时候,成光石还会秘密派人来助阵。 成光石这一手掩人耳目玩得溜啊。 待他成银子攒够了,敌人也杀光了,再把这钱来山的山贼肃清,他便是名利双收。 谢诸葛叹气。 他们只是山贼,只为求财,这杀人越货的勾当干得多了,谢诸葛便愈加心慌。 不仅求成光石早给他们一个正统份毫无答复,更是害怕哪一成光石以他们作恶多端为由派兵踏平钱来山。 成光石庇佑他们,也堵死了他们的后路。 他不会将他们招安,不会许这么一群人带着威胁他的秘密活在阳光下。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悄无声息的死在黑暗里。 谢诸葛不是没有想过离开钱来山,但那样的话,洪彪不会答应。成光石更是不会停止追杀他。 离开钱来山之后他依然是一个文弱书生。 谢诸葛道:“从成光石第一次指使我们杀人开始,我就知道,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如今” 暮云看向谢诸葛:“谁才是虎?” 谢诸葛一愣。 暮云又道:“他是朝中大将,与你这山匪合作,他才是与虎谋皮。该紧张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谢诸葛苦笑:“我虽是山匪,却也只是一介蝼蚁。蚍蜉如何撼大树?” “这不还有我吗?”暮云浅笑道:“成光石大字不识几个,不懂什么叫与虎谋皮,我们一起教教他。” “呃”谢诸葛呐呐半天,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个暮云公子小小年纪天不怕地不怕,这也许就是出大族的底气与胆量吧。 ******* 洪三被困在屋中,急得直跺脚。 他也并不是要反抗洪彪,只是一想到他现在有了摇钱树,他对洪彪就没有从前那般恭敬了。 没想到这厮睚眦必报,竟只是因为他说话不顺耳,便这样针对他。 小乞丐从窗户里翻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跟着那个暮云吗?”洪三问道。 小乞丐道:“我看见他被谢诸葛带走了。” “完了。”洪三跌坐在椅子上,发财树摇钱树都没了。:“谢诸葛那个老狐狸,肯定比我们更快出暮云的家世,咱们挣不着这笔银子了。” “干爹放心,那个暮云公子看着蠢,但关于家世,他是不会随便说出口的。” 洪三连声叹气,叮嘱小乞丐:“你早些去盯着小乞丐,就说是去保护他。” 小乞丐连连点头,突围外面有响动。 “有人来了。”小乞丐说了一句,便钻到底去了。 “哎!”洪三想说什么,小乞丐的影已经完全藏匿了。 这胆小如鼠的小乞丐! 洪三转头,推门进来的是洪彪。 “大哥。”洪三忙拜道。 洪彪吊着一只胳膊,大步跨进屋内。冷眼看着洪三久久没说话。 “大哥,之前都是小弟不懂事,给大哥的孝敬,真的是来得匆忙忘记了。”洪三忙道。 洪彪看着洪三,冷声道:“那个翁赢,在教我们兄弟们武功。三弟啊,你说句实话,你找这几个人上山,是为了与我打擂台吗?” 暮云,翁赢,还有那个无名小厮,都不像是普通人, 洪彪很清楚,他之所以能坐上钱来山大当家的的位置,完全是因为谢诸葛帮他搭上了成将军。 从此钱来山的人不惧怕官府,大家自然以他为尊。 现在,洪三似乎也找上了一个靠山? 洪三同时也想明白了大哥的话,他忙跪下:“大哥,你我兄弟多年。我怎会对你不敬?那几个人是小乞丐带上山的,我连暮云公子的姓氏都不知道啊” 天地良心,他何曾想过要取代大哥的位置,若是有选择,他甚至不想再当山贼了。 洪三声泪俱下的保证,他绝不会背着大哥跟官府的人联系。他亲眼见过洪彪的残忍,但凡动摇他大当家位置的,他绝不会心软。 洪三更是连小时二人同村长大的谊都一一说出,直哭到洪彪心烦。他一脚踹开洪三,迈脚出了屋子。 洪彪走出房门,赶走了守在门边的两个小兄弟。洪彪黑着脸下楼梯,在拐角处看见迎面而来的暮云。 “洪大哥。”暮云站在低处,拱手一拜。 洪彪吊着胳膊,面色黑如墨。他另一只手放在腰间,看着暮云久久没说话。 暮云笔直站着,任他打量也没有说话。她看出洪彪手上正摁着腰间的一把匕首。 屋里,小乞丐听见洪彪走了,从底爬了出来。洪三还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他刚才差点就死在洪彪手里了。 “干爹,快起来。”小乞丐忙去拉他。 “滚开,你这个小杂种!”洪三丢人的一幕被看见,他怒不可遏,一把推开小乞丐后,如雨的拳头落在小乞丐上,小乞丐被打翻在地,抱着头连连求饶,但他泄愤一般的殴打,并未停下。 这个街头捡来的乞儿,虽靠着几分机灵叫他认作了干儿子,但洪三又何曾会在意这个小乞儿的生死。 楼梯里,暮云和洪彪沉默的对峙了片刻,洪彪黑着脸越过暮云下了楼梯。 暮云转头,看着洪彪的背影眉头微蹙。她纤瘦的手抚上自己的脸。 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暮云想着这些,此时依稀听到打斗的声音,暮云暂且放下洪彪,转迈步上楼。 屋里,洪三打够了起,对小乞丐又踢了几脚:“你个小崽子,带回来什么瘟神,钱没挣到,差点害得老子命都丢了。” 刚走到门边的暮云停下了脚步。 躺在地上的小乞丐像一条死鱼一般一动不动。 洪三端起桌上的茶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又道:“赶紧去问,问出那个小蠢货的家人,给他家里送信去。妈了个巴子的,至少要十万两银子来赎人,等拿到钱,老子找个地方藏起来,到时候他家里派兵来剿匪,把洪彪,谢诸葛和这钱来山的山贼通通给老子宰了” 洪三这般想着,到底气消了不少。 “干爹放心。”小乞丐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站在洪三后。 洪三想到那十万两银子,不免心里又美起来。他美滋滋的笑着,露出一排大黄牙:“等老子拿到钱,买一处大宅子,娶她十个八个姨太太” 小乞丐手中的匕首突然狠狠扎进洪三的脖子。 洪三惨叫出声,但声音很快被匕首截断,这一刻来得太突然,洪三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第八十七章 暮云出手 洪三剧痛难忍。 他捂着脖子,血从他的体里流出,他用手也抵挡不住血液的流失。 洪三不敢置信的看向小乞丐,眼里是无尽的愤怒。 小乞丐也看着他,他枯瘦的脸上笑意仿佛来自曹地府。 “噗呲。” 小乞丐的手再用力,匕首穿透了洪三的脖子。 洪三认得这把匕首,是他多年携带的,一个月前,认下小乞丐当干儿子的那天,他随手解下来送给他。 没想到他竟死在这匕首上。 洪三的余光瞥见一个人影,他像是察觉了救星,忙回头去看。 暮云立在门边,一脸震惊的看着小乞丐。 洪三伸出手,他的发财树 值十万两银子的发财树啊 他刚刚正在想,拿到银子之后的美好生活 冰冷的匕首扎进他的脖子,打断了他的美梦。 他就要死了。 “干爹放心,我会多烧些纸钱给你,以全咱们这么多天的父子之。” 这是洪三听到最后的声音,这是小乞丐的声音。 不同于以往的小心谄媚又透着机灵,这声音冷狠毒,是他从未听见过的。 小乞丐拔出匕首,洪三的血液喷涌而出,随即轰然倒下。小乞丐蹲下,他的脸上带着笑容,诡异又狠。 洪三临死,还是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小乞丐,小乞丐笑着,扬起匕首又对着洪彪的口连扎了四五刀。 暮云瞪大了眼睛,这一切太过惊悚和突然了。 前一刻小乞丐还是口口声声的干爹叫着,下一刻便毫不犹豫的结束了洪三的命。 这个小乞丐,他说他从小是个街头行乞的小乞儿,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小乞丐发泄完心中怒火,他看向暮云,冷冷道:“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忙?”他说着丢下匕首,双手托起洪三的腋下,想把他拖起来。 暮云呆愣在原地。 他在杀人啊,竟然叫她去帮忙? 是他疯了,还是他以为暮云疯了? 暮云不知道,小乞丐动手的那一瞬间,到底有没有发现她来了? 暮云心念电转间,已经迈进屋门。 她转,眼中恢复从容,淡定的关了门。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帮你?”暮云手抵着门,侧头问道。 小乞丐一脸无辜:“你不早晚要杀了他吗?” 暮云抿抿唇,没有答话。 她的目的如何,她还不想与小乞丐探讨。 小乞丐看暮云沉默了,又咧嘴笑道:“不用谢我。” 他笑容清澈,仿佛在说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他的神与刚才的狠完全不同。 暮云从小乞丐的笑容上转过视线,她的理智告诉她,小乞丐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暮云的眼神落在小乞丐行凶的匕首上,此时他正被随意丢弃在一旁。 “你杀了他,眼下如何脱?”暮云转问道。 小乞丐愣了一愣,他显然没想到暮云还会关心这个。 小乞丐本想皮一句:“谁说是我杀的?谁看见了?” 反正暮云这个外人看见的,做不得真。 但是他看见暮云那认真的神,这样的想法通通都没有了。 其实他大可以祸水东引,嫁祸给暮云。虽然他现在不想与暮云为敌,他肯定自己不会这样做。但是他很好奇,暮云,就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嫁祸吗? 她刚刚亲眼看见他杀了洪三,杀了他认的干爹,她竟完全不担心,他也会给她来一刀吗? 小乞丐一时间心念电转。 他刚刚杀了一个人,那把刀还丢在他的脚边,房内站着的两人对立着,安静到诡异。 暮云看着小乞丐疑惑的神,冷冷道:“你别多想,你带我上山,你与山贼相比,自然你才是我的自己人。” 小乞丐咬咬下唇,冷哼一声,随即又苦笑。 好,姑且算作自己人吧。 四方寨的聚义厅中燃起耕火,洪彪下令在此摆了晚宴,钱来山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洪彪坐在上首铺了虎皮的椅子上,没受伤的一只手拿着一只烤羊腿啃着。他看看聚义厅内,暮云和洪三还没有到。 洪彪想起那个暮云公子是去找洪三了,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狠。他才因为心软放过洪三,而他们两个现在还不知在密谋什么。 或许,放过洪三就是一个错误。 洪彪心中燃起一股被欺骗的愤怒。 至于小气丐,洪彪根本没有在意那个小乞儿。 “那个暮云,娘们兮兮的,也不知道和洪三在做什么好事!”洪彪怪声怪气的道。“去看看,要是完事了,请他们过来吃酒!”他指着两个看门的小兄弟过去。 翁赢一听这话怒不可遏,他哐啷摔了酒碗,一跃而起,看着洪彪的眼神凶狠无比。不可否认,这一刻,翁赢动了杀心。 谢诸葛忙冲翁赢使脸色。示意他冷静。 翁赢还没有失去理智,大堂内山贼数众。整个四方寨的山贼不低于八百人,他不能冲动。 “洪大当家的请注意言辞!”翁赢极力压制着愤怒。 “大哥只是喝醉了,言语有冒犯你家公子,翁大侠还请勿怪。”谢诸葛拱手道。 “如何冒犯了?”门外传来响亮的喝问。“也说与我听听。”暮云喝道。 暮云面色冷峻,她昂首阔步走进聚义厅,少年公子气势凌人。厅中人一时看得呆住。 暮云后是凌香和小乞丐跟着。二人皆是面色不虞。 洪彪看见暮云便气不打一处来,他刚刚只是随口一说,但现在仔细看着暮云眉眼,竟越看越像女人。 声音也像个娘们儿。 “我说你是个娘们儿,你和洪彪,有不吃,有酒不喝,你们在做什么苟且之事?”洪彪摔了面前的酒碗,指着暮云骂道。 此话一出,聚义厅中一片哗然。 “大哥这是酒喝多了?” 谢诸葛恨不得堵住洪彪的嘴。 “暮云公子怎么能是个娘们呢?” “就是,哪个娘们敢进我们钱来山?”有人笑道。 翁赢的手征服了钱来山大多数山贼,此时众人交头接耳,俱都是偏向暮云的。再说,暮云公子上山的投名状是怎么来的,他们都听说了。 那是直接使计谋骗来的!这样的法子,娘们可想不出来。 虽然现在酒喝到一半晕晕乎乎的,但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还是想得通的。 如果暮云公子是个女的,那这一切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大族公子,男生女相的也不少见。”有人说道。 这样也对。 那说人家一个小公子是个娘们,就是句骂人的话了。 你看暮云公子脸都黑了。 “暮云公子勿怪,洪大哥这是喝多了。”一个络腮胡子拎着酒坛子上前劝道。 暮云面色愤恨,她一直不发一言,络腮胡子一走近,暮云的眼神便落在络腮胡子的腰刀上。 暮云一个箭步上前,拔出那人的佩刀。蹭亮的刀在火光下闪出一道光,刀飞出。那光芒迅速划过厅中众人的眼睛。 光芒朝洪彪飞去。“砰”的一,洪彪的头被刀刃死死钉在椅背上。 暮云的刀从洪彪眉心处,穿透了他的头颅。 洪彪未及发出任何声响,便当场死亡。 他的眼还大睁着,前一刻对暮云和洪三的愤怒还留存在脸上。 “哐啷”一声,络腮胡子的酒坛落地。 众人恍神。 “你他杀了大当家的!”络腮胡子指着暮云喊道。 聚义厅中的山贼纷纷抽出刀,立即对准了暮云。 “都别动。翁赢的手你们是知道的,你们谁还想死,就往前走一步试试看!”暮云喊道。 翁赢凌香和小乞丐三人早在众人回神之前就将暮云围住。此时他们先面对着山贼的刀刃。翁赢和凌香都拔出了佩刀。 小乞丐手无寸铁,他弱弱的站着。 屏山寨洪三边的两个心腹看见小乞丐,低声喊道:“小乞丐,你站错了。” “小乞丐,快过来。”另一人低声呵斥。 小乞丐一直低着头,沉默着不发一言。 谢诸葛站在高处,孔明扇也指着暮云:“暮云公子,就因为我大哥酒醉,说你像个娘们,你就动手杀了他?” 众人愤怒不已,洪彪平时为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平心而论,暮云这一行人上山以来,他还是对他们礼遇有加的。 而现在这个暮云公子竟然一出手就杀了洪彪。 洪彪纵然说话不对,但你暮云公子哪怕骂回去,或者干脆和洪彪打一架,也没人会说什么。 但他竟然杀了他。 一招毙命!杀了他。 “当然不是!”暮云怒道。 “那是为什么?”有人吼道。 山贼们手中的刀刃闪着寒光,齐齐对准了暮云一行人。聚义厅内剑拔弩张。 “他杀了我干爹。”一直沉默的小乞丐突然哽咽道。 “什么?” 小乞丐声音小,有人没听清楚。 “谁杀了你干爹?” “三哥死了?”屏山寨的两个人如遭雷击。 小乞丐抬起头,大声喊道:“洪彪。他杀了我干爹!” 他喊完,瘦得皮包骨的脸上泪涕横流。 众人愣住了。 暮云扬声道:“我洪三哥为人仗义豪爽,与我一见如故,认作兄弟。今他死于洪彪毒手,小弟暮云,自当为他讨回公道。” 原来如此吗? 暮云公子适才来的时候,就是一脸的怒气,原来不是为洪彪的话,而是得知了洪三的死讯? “你有何凭证?”谢诸葛问道。 “我亲眼所见,即是凭证!”小乞丐喊道。 暮云道:“诸位若不信,可以去查看洪三哥的尸首,那伤口,就是洪彪随佩戴的匕首所赐。”洪彪腰上的匕首,确实和小乞丐所用的那一把一模一样。暮云这样说,也不算说错。 屏山寨的两人默默走到小乞丐边,刀口对准了四方寨的人。 “大当家的与三当家的也是结拜兄弟,他没有理由杀他!”四方寨的人吼道。 暮云看向谢诸葛,质问道:“洪彪为何无故扣留洪三哥,又为何要取他命,谢诸葛,你应当是一清二楚吧?” 谢诸葛一时沉默了,指着暮云孔明扇似有重量,谢诸葛默默垂下了。 “我只当他随口一说谁知道,他真的下手了”谢诸葛喃喃道。 与此同时,被洪彪使唤去请洪三的两个山贼跑了回来。 “不好了不好了!三当家的死了。”两人喊道。 “知道了!”一人怒道。 两个小山贼连忙跪下。 “是洪彪杀了我干爹。”小乞丐小声说道:“你们当时就在门外,你们知道,对吗?” “我们” 两个小山贼面面相觑。 似乎 “说!”谢诸葛喝道。 “大当家的去看三当家的。不知为何两人吵了起来,三当家的还说起两人自小就是一个村的兄弟,求大当家的不要杀他”两人竹筒倒豆子般把下午洪彪与洪三吵架的事抖落了出来。 “后来大当家的就说不用守着三当家了,叫我们撤下。后来的事我们也不知道了” 聚义厅中的山贼有些不明就里。似乎有哪里不对? 谢诸葛长叹一声:“如此说来” “说说说!说你娘个个腿!”四方寨中洪彪的心腹对着谢诸葛大骂道。 “大当家真的杀了洪三,又怎么样?说破大天,这也是我们钱来山的家事!” 对呀,现在是说的暮云杀了大当家的事 “弟兄们听我的,先宰了这个杀死大哥的小崽子!” 小乞丐愤怒不已:“你的意思是,除了你们四方寨,我们其他寨子里的兄弟们命,就不是命了??” 就是啊,其余寨子里的人愤愤不已,难道他们可以任由洪彪宰杀? “这件事,总要问清楚。”谢诸葛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 庆山寨的人默默垂下了刀。 心腹见此,冷笑道:“大当家的现在死了,什么都是你们随口一说,谁能信得过你们?” “大当家?”暮云侧头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你不过是一个外人。”心腹用刀指着暮云。 “那洪彪为什么能当大当家,你不会不知道吧?”暮云道。 众人皆是一愣。 暮云从袖中掏出一个私印,在山贼们眼前晃悠了一圈:“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是谁!” 暮云说着,把私印丢给了谢诸葛。 第八十八章 跪下 谢诸葛接过私印,粗略打眼一瞧。 随即面色凝重,又将私印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是什么? 众人疑惑不已,这个暮云,还有什么份? 不管什么份,杀了他们钱来山的大当家,他都该死! 众人左右看看有没有人知,结果谁都是一脸迷茫。 暮云淡然站着,少年公子俊俏风流,自有一股清贵气质,令人不敢轻视。 翁赢看着自家主子,心中暗自佩服不已,枉他活了二十几年,竟不如一个十四岁的女子杀伐果断。 “把大门关上。” 众人疑惑间,谢诸葛已看好私印,颤抖着声音吩咐了一句。 为什么要关门呢?不等他们想好,两个小山贼忙跑去关上大门。 谢诸葛从上座走下来,当着众人的面对着暮云俯一拜: “原来是成将军的来使。失礼失礼。”谢诸葛声音里隐隐有些激动。 什么? 成将军的来使? 在座的都是钱来山的小头目们,有人恍然过后,跟着谢诸葛拜向暮云。也有人仍旧愤恨,成将军的人也不能杀了他们大当家的。四方寨的人手中的刀还是对准暮云。 还有人不知成将军是何人。他们只知钱来山后面有一个朝廷大官在罩着,具体是谁,他们还无从得知。 怪不得谢诸葛下令关门,成将军与他们的关系,实不好为外人道。故而需要保密。 聚义厅中,众人反应不一。 谢诸葛又道:“公子请上座。不知成将军谴你前来,所为何事?”谢诸葛表面镇定,心中却是捏了一把冷汗,总算是走上正轨了,计划里,没有杀了洪彪和洪三这一步呀! 上座是洪彪的尸首呢,洪彪仍旧大睁着眼,看着厅中的一切。 暮云信步走上去,挥动袍子转:“将军有大事要交给兄弟们,特派我前来,看看你们是否能当大任。” “就算是成将军的人,杀了我们大当家的,我们为什么还要为他卖命?”洪彪的心腹喊道。 四方寨的人纷纷应和。 “若不是成将军,我们怎么会奉洪彪为大当家?”洪三边的人一脸悲痛。 “我本不想杀他!”暮云扬声道。她的眼睛扫过中众人:“洪彪行事冲动鲁莽,难堪大用。此番将军已有意让洪彪退位” “所以他就杀了我干爹?我干爹可以不跟他抢大当家的位置啊。”小乞丐悲伤不已:“我干爹死了,我又是孤儿了” 他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哭出来。 屏山寨的人纷纷低垂着头,原来暮云公子是有意让他们三哥当大当家呢,原本他们的三哥,是可以做大哥的人。有人劝道:“小乞丐,你还有我们呢。” 暮云眼睛一眯,小乞丐的演技永远都是这么精湛。 小乞丐哭着,突然跪爬几步,对暮云重重一拜:“你杀了洪彪,为我干爹报了仇。你是我屏山寨的恩人。我们众兄弟,原追随暮云公子左右,从此鞍前马后,为你出生入死。” 凌香一翻白眼,这个小乞丐倒是会打蛇随棍上。 公子才不会要他。 小乞丐此举,不说别人一脸疑惑,就连屏山寨的人也不免感叹,太快了。 这效忠来得也太快了。 不等暮云表态,谢诸葛上前一步,云淡风轻一手拎起弱不风的小乞丐,对着暮云再一拜:“将军有何事?但凡有用得到谢某的地方,还请暮云公子吩咐,谢某和庆山寨的兄弟们绝不推辞!” 众人明白过来了。 这是在表忠心啊。 暮云公子可是成将军派来的人啊。 不管怎么说,跟着暮云公子,绝对比跟着洪彪还要有前途。 而且洪彪已经死了。 暮云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所有人未及反应的况下,将他杀死。洪彪死状凄惨,如果他们不听从暮云公子的命令,他会不会也这样杀了他们? 不要说他们钱来山人多,成将军的兵比他们多数十倍。 眼下洪彪死了,他们需要新的大当家。 现在不宣布效忠暮云公子,往后可就没位置了。 屏山寨和庆山寨的人纷纷跪下,表示愿听暮云差遣。 其余人有机灵的也纷纷跪在暮云脚下。 屏山寨的人心道怪不得三哥总夸小乞丐聪明,关键时刻脑子还是转得比他们快。 四方寨的人看着周围人纷纷跪下了,冷笑连连:“你们是疯了不成?大哥白死了吗?以往招安的兄弟是何下场,你们忘了吗?” 众人面色犹豫,以往被招安的兄弟,要么充入军中去做盾,要么去做了苦力。 他们是迫不得已当了山贼,但入了军中,过往山贼的份也只会被人瞧不起。 不过犹豫归犹豫,这既然跪了下来,再想站起来总要多考虑下。 心腹很愤怒,但丝毫不慌。 这里,毕竟是四方寨! 就算这一屋子的人跪下了,单凭暮云杀了大哥这一条,外面的八百兄弟就不会放过他们! “我知道兄弟们的难处。”暮云站在高处,将众人的神看在眼中:“将军的事一旦办成,即是大功一件。钱来山兄弟们的名声将响彻大周。将军会为你们请功,让兄弟们自成一军,成为真正的大周将士,又不受别人排挤。” “各位兄弟皆是英雄豪杰,难道你们不想为朝廷效力,谋个一官半职?难道你们不想为家人博得安稳富贵的生活?难道你们不想让他们以你们为傲吗?” “我们当然想!”有人喊道。 投为山贼,看着快活,但一想到村里的父母妻儿还有孩子被别人指指点点,谁又敢说自己真的无所谓? “不要听这个小崽子胡说,他杀了大哥!”四方寨的人声嘶力竭的喊着。有人要开门出去喊人。 谢诸葛一个眼色,庆山寨的人上前去摁住他。 “成将军有严令,不可将他与我们的关系外传。”谢诸葛怒道:“此时惊动了其他兄弟,你们谁能保证别人的嘴是严的?惹怒了将军,他发兵踏平钱来山,你们,你们的家人!一个也别想活!”谢诸葛的孔明扇缓缓指过众人,一向儒雅的他难得发怒。 洪彪的心腹握紧了手中的刀,他也正是忌惮成将军,才迟迟没有动手。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就此放过暮云。 暮云又道:“自今起,我会为你们发军饷!你们与将军麾下的保义军同俸。” 军饷吗? 众人左右看看,他们有军饷了? 山贼是个风险活,收成全凭运气。 现在,他们有军饷? 可以像官兵那样每月领俸禄吗? “没错。”暮云扬声道,她的目光坚定又淡然的扫过所有人的疑惑的神:“你们信我。我既然来了,就不是为了骗你们而来。” 谢诸葛忙率众表态:“成将军庇护我们多年,我们自然信将军,也信暮云公子。” 跪着的人纷纷附和。 四方寨的人眼见着聚义厅的人对暮云宣示效忠,而他们站着越发孤零零。 有人甚至动摇在一众呼喊声里。一咕噜跪下了。 洪彪的心腹举着刀的手颤抖着,他冷笑连连,整个人同时向后退去。 事已至此,他知道再多的辩白都没有用。 这聚义厅里的人,有多少人对大哥真的忠心耿耿?又有几人不惧成将军的威名? “来人啊!来人啊!”他放声大喊。这些人一个都靠不住,好在钱来山还有八百名兄弟。 谢诸葛怒道:“洪大宝?你不要命,也想害死钱来山的兄弟们?” “让他喊!”暮云冷冷道:“开门,让他出去喊。” 果然有人听令开了门,但洪大宝没能出门,他被其他人团团围住。 “我们目前还是山贼,与成将军的关系被外人知道,岂不是有损将军清名?” “成将军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怎能如此害他?” 万一外面的兄弟们有一个人嘴不严,传了出去,惹得成将军不高兴,为正清名派兵前来剿匪,光明正大的把他们这些山匪杀了,连个喊冤的人都不会有。 这些朝中大将,哪个不注重名声? 洪大宝被众人围住,怒喊道:“就算他成光石再厉害,他派一个黄毛小子前来,就能随意取我大哥命吗?我不服!” “你不服?”暮云侧头问道,她居高临下,看着洪大宝的眼中透着杀气,淡淡说了一句:“那你就去死吧!” 话音刚落,翁赢挥刀斩来。 “扑通”一声,洪大宝双膝跪下了。 翁赢斩了个空,遗憾的看了看手中的刀。 不过是一瞬间,洪大宝全被汗水浸湿。 暮云一句话,“那你就去死吧。”在他耳边不断回响。洪彪的尸体提醒着他,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他真的可以杀了他,就像刚刚杀了洪彪一样,他甚至都没看清暮云是怎么动手的,隔着那么远,他只看见暮云抽了一个兄弟的刀,丢到洪彪的头上。 然后洪彪的头就被钉在了椅子上,然后洪彪就死了。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 无边的恐惧包围着洪大宝,他竟然哭了起来。 凌香嘴角抽抽,她家小姐一句话,便把这个人吓哭了? 小乞丐鄙视的白了洪大宝一眼,怂货! 暮云依旧神淡然。 她可从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人叫嚣半天,也该消停了。 洪大宝哭了一阵,见暮云没有再说杀了他的话,翁赢的刀也没有再挥来,忙道:“洪彪杀人越货,强占民女。罪恶多端,死有余辜。我我愿率领四方寨的兄弟们一齐归顺暮云公子,但求求暮云公子放我一条生路。” 对! 死在洪彪手上的无辜人命还少吗?他为什么要为洪彪赔上命?就因为他是他的大哥吗? 不不不! 洪彪,对他们这些兄弟也没有多好啊。 四方寨的人通通放下刀随之跪下。 此时聚义厅中,无人反对暮云,也无人敢反抗暮云。 杀死洪彪那一刀,既是夺权,也是立威。 或许,也带着泄愤的目的。 就因为洪彪说他像个娘们吗? 谢诸葛与暮云隔着人群对视了一眼,随即谢诸葛垂下目光,对着暮云深深一拜。 暮云正色道:“既然我说了会为大家发放军饷,那一切都要按照军中的规矩来。你既然归顺,我就不会杀你。但你若敢有异心,我必将你斩首于人前!” “多谢暮云公子。”洪大宝决绝的磕了三个响头。四方寨的小头目们忙跟上。 此时外面已经围了一众四方寨的人。 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们的老大们都在磕头? “都给我退下!”谢诸葛喝道。 谢诸葛作为钱来山的二当家,虽然是个书生模样,但钱来山无人敢对他不敬,他鲜见发怒,此时众人被这一声喝吓得作鸟兽散。 “不必。天就要亮了,把所有弟兄都叫过来,我有事要吩咐。”暮云道。 谢诸葛点头,钱来山易主,确实该告知众人了。 暮云却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洪大宝:“让他去。” 洪大宝一愣。他呆滞的望着暮云。 他去? 他才刚刚宣示效忠,此时暮云公子不是该把他绑起来,以防他带着四方寨的兄弟们反抗吗? 此时此刻,他洪大宝,还是有这个号召力的。 这个暮云公子? 洪大宝想不通,但逃过一劫的他哪里还敢多想,于是连忙应了声是。 凌香咬牙道:“这是我家公子第一个交给你的任务。你可别搞砸了。” 洪大宝又应了声是。他转出门。 “等等。”暮云在后唤住了他。 洪大宝虎躯一震,后背冷汗直冒,他转对着暮云拱手拜下,不敢说话。 暮云缓缓道:“等你哪天回过神来,你或许会懊悔此时的胆小。不过总有一天,你会感谢你此时的胆小。” 嘶这个威胁也太柔和了些,并不具备威慑力,还不如刚刚那一句呢。谢诸葛摇着孔明扇想道。 洪大宝迷迷糊糊出了聚义厅。 其他寨子的人也全部派人去请他们的兄弟前来来四方寨。 过了一个时辰,天光初晓,钱来山所有的兄弟都聚到了四方寨。小乞丐,谢诸葛以及洪大宝三人走上比武台。居高临下看着钱来山这一千多兄弟。 聚义厅门口不知何时摆了一只樟木箱子,暮云负手站在上面,淡淡看着这一切。 第八十九章 黑吃黑 让洪大宝意外的是,暮云的边,除了翁赢和那个小厮,又多了十五名装备精良的护卫。 这十五人,是何时上山,何时走到暮云边的,他一无所知。 一个翁赢的厉害,他昨是领教过的。他在翁赢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那这里,便是十五个翁赢? 洪大宝很庆幸他没有心一横领着众兄弟反抗,四方寨人再多,也抵不住这些训练有素的高手杀出重围。暮云公子不会有命之忧。而他暮云公子飞刀掷出,十步开外取他命犹如探囊取物。 他还想好好活着呢。 其实洪大宝的想法,也是许多人的想法,只不过他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 谢诸葛按照之前他与暮云定下的路子,宣布了往后钱来山众人有机会成为周军的事。 一开始自然有人反对,以往被招安的山贼能有几个活着回来的?死倒不是最可怕的,重要的是进了军营也被人处处压了一头,他们何苦去受这份罪? 但谢诸葛承诺,大家只要在暮云公子的带领下立了大功,便可自成一军。 他们成为大周兵将可以建功立业,还不受别人欺压? 这样的好事似乎可以考虑? 而且,山贼的头目们都已经答应了。 当谢诸葛宣布,自即起他们就能领到军饷后,所有人的沸腾了。 但是,为了保证他们能完成那一件大功劳,暮云公子的人将从即起开始训练他们。 沸腾的声音渐渐弱小,改为交头接耳的叽叽喳喳。 “那暮云公子要带我们去立什么样的功劳,不会让我们去送死吧?”有人问道。 有人及时附和。 若是把他们训练好了,派他们去送死,那挣再多银子有什么用?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当兵打仗哪里不死人? “兄弟们干的都是别着脑袋的活,怎么现在有机会建功立业,反倒怕死?”谢诸葛不解问道。 问话的人被噎住,二当家的说的也对,他们是亡命天涯的主,怎么还怕死了?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暮云扬声道:“诸位大可放心,往后,我必将与兄弟们同生共死。我承诺给各位功名利禄,决不食言。” 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暮云。 暮云从樟木箱子上跳下来,吩咐人打开箱子。 众人哗然:“银子?”一整箱银子?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银子,但暮云公子此举,令人费解啊。 谢诸葛解释了他们的疑虑。 这些银子都是他们的军饷。 没错,他们现在就能领到军饷了。 虽然还不是正规军,但只要领了军饷,就开始按照军规训练,管制。 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当兵,不训练。不过银子只有当兵的一半。 没有第三种选择。 也就是说,从进了这个四方寨,他们就不能再出去了。但这句话,谢诸葛没有明说。 二选一,所有人自然都选择了银子多的选项。 “你们可要想好了。”谢诸葛摇着孔明扇说道。 “我们愿意跟随暮云公子,立大功,挣功名!”众人齐声道。 谢诸葛的手下将所有人的名字都登记造册,再发给他们银两。 小乞丐抱着手倚在墙上,冷眼看着一个个山贼拿了银子兴高采烈地的样子,默默翻了个白眼。这群人被人卖了还跟着数钱。 “你把他们骗来帮你做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小乞丐冷笑道。 暮云转,朝阳的光照在小乞丐上,他的脸还躲在屋檐的影里,看不清他的神。 “我没有骗他们,我只是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暮云说道。 小乞丐不明白。 暮云转看着这些人,前世她被远嫁的时候,途径钱来山,听闻成将军的铁骑前来剿匪。 传闻钱来山山上三千匪众无一生还。 钱来山附近的几个州县还筹款给成光石建了生祠。成光石就是那时名扬天下的。 今生,暮云提前来了钱来山。这个功劳成光石他是捞不到了。 “说得好听,他们要是不想要这个机会,你不就把他们”小乞丐说着,枯瘦的手指在脖子上一抹:“咯呃”。随即伸出舌头脖子一歪装死人。 暮云抿唇笑了一笑。 她好像很久没有笑了,凌香和翁赢都看得呆住。 暮云道:“他们也曾收割别人的命,我若不能收服他们,自然不会再留着他们祸害别人。” 小乞丐靠着墙的子一软,险些没站稳。他迅速站直,喃喃道:“你够狠。” 和他一样狠。 暮云靠近小乞丐,轻声道:“我说过,我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 暮云见惯了生死,她早就明白,只有强者,活着站着的人才有资格说话。 这一次,她只要她的家人都站着。 谢诸葛捧着名册呈给暮云:“钱来山共计一千三百八十一名兄弟,名册皆在此了。” 凌香伸手接过,暮云将这一千三百八十一个人分作十人一火,五火为队,十队为营。 翁赢见暮云与谢诸葛商讨此事,心中一惊。 这是军中才有的布局,大小姐这是自己组建了一个军队吗? 这上山前给国公爷的信,不知他收到没有 国公爷怕是要气炸了。 暮云用原来钱来山的小头目们管理这些人,同时指派她边的护卫作为训练官。 小乞丐补了一句:“一开始的时候不要太严格,把人吓跑了就白费你们主子的心思了。” 谢诸葛道:“庆山寨的人,对暮云公子绝无二心。” “那就你们两安排吧。”暮云说了一句。“我信任你们二人的能力。” 谢诸葛自然领命。 “哎,干嘛算上我啊?”小乞丐不满道:“他是对你有所图,我对你可没有。我凭什么听你差遣?” 暮云侧头看向小乞丐,她伸出手指向着地上重重指了一指。 “这里,钱来山,现在是我的地盘!” 小乞丐呆住了。 他恍惚记得,在那个县城外,他曾说过他上钱来山有事。所以现在,她就用这个事威胁他了? 他若不听命,她会怎么做? 杀了他,还是赶他走? 暮云看着这一切人都有序的训练起来,心中大石稍微落地。 谢诸葛凑近暮云:“有个东西,我带公子去看一下。”他说着抬手指路。 暮云不明就里,还是跟上谢诸葛。翁赢和凌香寸步不离的跟着暮云。 小乞丐正抱着手看这些人训练,看见暮云离去便也拔腿追了上去。 一行人进入后山,谢诸葛一面在前带路,一面好奇问道:“公子若没有得到我的帮助,你怎么打算收服钱来山上的人?” “找出洪彪背后的人,假冒来使,斩杀你们三名匪首之后,取而代之。”暮云说得云淡风轻。 这也太直接了吧?谢诸葛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倘或失败了呢?” “我带有高手护卫十五名,暗卫四名。再有翁赢凌香和我,杀出一条血路不在话下。” 谢诸葛彻底被震惊了。 暮云道:“你没听错,我想的就是这么简单。这件事能成最好,不成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谢诸葛呆滞的点点头,他知道。 暮云公子血洗钱来山,为百姓扫平隐患,有这个名声,再招一批能为他做事的人,更加容易。 “其实公子可以细细谋划,假如公子能在这钱来山上住上月余,这件事更好成功。”谢诸葛说道。现在看来虽然一切顺利,但昨晚的凶险仍旧历历在目。 暮云公子若能多些耐心,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谢诸葛沉默片刻。 他心中总觉得,暮云突然的发难只是因为洪彪说他像个娘们,一时难忍就动了手。 少年意气,被人说像个娘们,自然忍不了。 可又说不通啊,暮云公子又不能提前杀了洪三 几人渐渐进入一个山洞里,山洞不深,一览无遗。 “你带我们来这干嘛?”凌香问道。 谢诸葛笑笑,他正说话,一转眼便看见了站在暮云后的小乞丐。 “你跟来做什么?” 小乞丐撇撇嘴,看着暮云似笑非笑的道:“当然是保护暮云公子了。我说过要为暮云公子鞍前马后的嘛。” 暮云侧头白了小乞丐一眼,但并未说话。 谢诸葛见暮云没有反对,于是也自动忽略了小乞丐。 “公子请跟我来。”他说着上前,在山壁上敲敲打打。 翁赢习惯的站在暮云的前,凌香则站在暮云后,隔开小乞丐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山壁上一扇石门开启,背后竟有一个暗室。 “公子请。”谢诸葛笑着做邀。 暮云迈步进去,石壁内的暗室里,堆满了麻袋,里面都是粮食。还有四个大得能装人的铁皮箱子。 其中一个铁皮箱子上放置一个小小的金边箱子,小乞丐跳上前去,他抬手打开,顿时满室生辉。“啪!”小乞丐震惊得合上箱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什么?”凌香凑上去。 “钱来山这么有钱的吗?”小乞丐呐呐道。 暮云不解。小乞丐再一抬手,打开了那个小箱子,竟是一箱子金银珠宝,皆是上品。 “哇小”凌香惊喜失声:“小公子你看”凌香抬手,拿起一串珍珠把玩。 翁赢咳了一声,凌香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是男儿,对这些东西不能如此不释手。 不过这也没挡住她的兴奋,她放下珍珠。又欣喜的跑向别的箱子,一连开了四五个箱子,里面都是些上好的货物,或是些金玉器物,或是稀缺字画,或是精兵利器,不一而足。哪怕是翁赢,此时面对这几大箱的珍宝,亦是亮了眼睛。 小乞丐也跟着凌香一个个的箱子看过来,他看得比凌香还要认真,仔细查看每一个箱子,无人察觉,小乞丐的神奇渐渐变得凝重。 “这”暮云一时也无言。 她脱口想说,这里面含有多少过路人的血泪,但转念一想。这些东西,正是谢诸葛要带她看的。 暮云自己成了最后的利益获得者。 她唯一能做的,是保证这以后再没有这样的事发生。 谢诸葛一直在观察暮云的神,他很奇怪暮云公子并没有很高兴。 “这很好。”暮云察觉谢诸葛的目光,喃喃道:“我不用急着去凤翔府了。” “去哪儿?”小乞丐下意识扬声问了一句。 暮云扭头看向小乞丐,他微不可见的往后退了一小步,面上是敷衍的笑。 暮云打量着小乞丐,他一向善于做戏,为何听到她说起凤翔府反应这么大? 小乞丐皮笑不笑的看着暮云,他的手伸到那个金边箱子里,摸了两锭银子揣到怀里。 如此明目张胆! “你给我放下!”谢诸葛孔明扇指着小乞丐。“这是我献给暮云公子的礼物,权当军资。” 小乞丐却不理他,他又从怀里把两锭银子掏出来,一手拿着一锭,看着暮云理直气壮地道:“鞍前马后,出生入死啊我。拿你两锭银子怎么了?” 暮云冷眼看着小乞丐:“你真的在乎这银子吗?” 小乞丐呆愣在原地。 暮云转头看向谢诸葛:“这些都是你跟洪彪攒下来的家底?” 谢诸葛俯回暮云的话。 小乞丐见无人搭理他,无趣的将两锭银子丢回箱子里。 谢诸葛解释道,以往山寨的弟兄们得了好货,洪彪都会强行拿走一半,说是给成光石的,但成光石哪里知道山寨的近况,于是这些东西都进了洪彪的私库。 “这地儿是我建的,除了我和洪彪,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们与成光石的合作,更多的还是帮成光石办事。若说给成光石的孝敬,其实远没有五成之多,至多两三成吧。 “没想到啊没想到,洪彪辛苦半生,来了你这么个比山匪还黑的人,一手黑吃黑斩了他的人头,占了他的老巢,抢了他的私库。啧啧啧厉害厉害!”小乞丐抱着手,语带嘲讽的道:“在下佩服佩服!” 暮云瞅了他一眼,道:“叫你说着了,本公子就是专门黑吃黑的人!” 第九十章 奇怪的药材 谢诸葛在一旁嘴角抽抽了几下。 其实这个私库,只要他不说,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他倒也不打算隐瞒,只是原来的想法,是抽空拿走那一箱金银珠宝,再带暮云来看这一室的储粮和私货。 但是暮云公子出手阔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叫底下人搬了一箱银子,神不知鬼不觉的上了山,粗略一看那一箱子至少有一万两现银。 谢诸葛当下就觉得,像暮云公子这样的有钱人,这一室的粮食如何能入他的青眼?故而他没有取走那个宝箱。 没想到啊,暮云公子还是有点不大瞧得上。 暮云上前几步,第一次认真打量了这个私库,除了那一个小宝箱,其他的东西折算成现银的话也值个两三万两,别的不说,这里的粮食,足够钱来山的人吃上两年了。而且粮食的话,钱来山上还有大库,也够吃几个月。也不知洪彪存这个干什么。 但不得不说,这些东西还真叫暮云捡了便宜。 “先生大功,我记下了。”暮云看着谢诸葛笑道。 暮云一笑,谢诸葛的一颗心总算落下了。他走近暮云,俯道:“公子能看得上眼就好。只是这些东西里面也有谢某的毕生积蓄,如今尽数献给公子” 暮云饶有兴趣的看着谢诸葛:“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谢诸葛压低了声音:“谢某至今不知公子的家来历,可否告知一二?公子放心,某只求一个心安,绝不告知第三人!” 暮云看着谢诸葛沉默了片刻,她倒是相信谢诸葛会像守着这个宝库的秘密一样守着她的份,当然,这得是在她活着的时候。 万一天有不测风云暮云也不想她的份给燕归带来一丝麻烦。 “公子!”凌香惊喜的声音含着暮云。 暮云转去看,凌香不知从何处翻出一把软剑,剑柔软至极,剑刃却又锋利无比。 “这个给我做武器正好。”凌香刷啦啦耍了几下,剑上寒光闪耀。凌香不释手。 “你喜欢就拿着吧。”暮云道。 她说完,谢诸葛还在俯,等着暮云的回答。 “我来自京城。”暮云说道:“我将要去往北方。” 谢诸葛眼睛一亮,他是真的很好奇暮云的份,但暮云说到这里就沉默了。 “至于别的,能说的时候,我会第一个告知先生。先生信我吗?”暮云问道。 谢诸葛难掩失望,他叹了一口气,道:“自然信得过公子。” “很好。”暮云拍拍谢诸葛的肩膀,越过他走近洞口。 小乞丐眼睛一动,喊道:“暮云公子,我也有喜欢的东西,我可以拿走吗?” “问谢先生。”暮云头也不回的说道。 谢诸葛又叹了一口气:“拿吧拿吧。都挑一件东西,也算留个纪念。其余的都冲做咱们的军资。” 小乞丐一喜。 翁赢也挑了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正好随携带。 小乞丐在每个箱子里都翻找了半天。 暮云吹响了口哨,不多时山洞里进来四个黑衣暗卫,他们训练有素,手了得善于藏匿。都是燕归安排在暮云边保护他的人。 谢诸葛见这四个暗卫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家,出行护卫林立,暗卫随行。当下对暮云的边越加好奇。 翁赢和凌香则是一脸淡定,这毕竟是自己人嘛。 小乞丐专心的翻找半天,似乎没找到合适的,他捡了最上面的一对白玉月牙玉佩。 “你只能拿一个!”谢诸葛斥道。连他都只选了一副画。 小乞丐撇撇嘴,并不理他。他跑到暮云边,暮云正在吩咐暗卫接手这个私库。见他过来,暮云转望着他。 此时暮云背对着山洞外,洞外的光芒照进来,把她的影拉长,小乞丐站在她的影子里,笑得意味不明。 暮云疑惑之际,小乞丐扬起手,递给她一块白玉月牙:“都说了一人拿一件了,这个给你。” 暮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玉在手中触感冰冷。 “我还得回一趟屏山寨。”暮云淡淡说完,不再看小乞丐一眼。她带着凌香和翁赢出了四方寨。 除此之外,暮云还带着洪三的两个心腹。 谢诸葛和小乞丐则留在此地辖制着其余人。 下山时,途径一线天,山风呼啸,暮云突然想起昨和小乞丐牵手的景。 当时她只是想着,这一线天这么危险,若小乞丐暗算她,她就随手把他丢下去!可是现在她在想什么? 手中的玉握得久了,又变得通体温润。暮云摊开手掌,这月牙玉佩是羊脂玉材质,细一看,这上面竟刻有鸳鸯。 这小乞丐! 暮云摇了摇头,她把玉收进怀中。专心走路不再想其他。 回了屏山寨,这里只剩下几个守门的人。暮云吩咐那两人:“把兄弟们都带去四方寨领银子吧。” “可是公子不知,我们屏山寨是整个钱来山的门户,不能没有人看守。” 翁赢抱着刀,冷冷道:“这不是有我们在吗?” 暮云道:“正是屏山寨重要,所以看守之人要重新安排。你带回去找小乞丐,让他另派人来。” 两人不疑有他,把留下来看门的几个兄弟招呼走了。 此时整个屏山寨就剩暮云几人。 暮云走近暗潮湿的地牢,王老板和刘掌柜的被关了三天,此时心如死灰,衣衫上污迹斑斑。 凌香打开地牢的门,两人听到开门声,吓得魂不附体。 三之期已到,暮云公子所说的一万两赎金伙计们肯定筹不齐,天地良心,他们两人的货物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两呢。 所以现在他们要来取他们的命了吗? 暮云迈步进入地牢,刘掌柜和王老板一见是暮云,愤怒惊惧后,手指点着暮云骂道: “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为何要坑害我们?” “我们与你无冤无仇!” 两人简直是哭无泪。 暮云面色冰冷,怕是来取他们命的,二人且骂且退。 不料,暮云缓缓走近后,合拳对二人深深一拜:“我已成功收服钱来山,往后钱来山中不会再有山匪横行。多谢二位对我的相助。” 二人皆是一愣。 “什什么意思?”王老板问道。 凌香上前道:“二位放心,自那天放走那些伙计后,我们的人已经追上他们,将你们货物的损失都交给你们的伙计了。” “货物损失?”刘掌柜哼了一声:“你们知道什么损失?我若不能按时送货” “放心。”翁赢抱着刀靠在门边上,冷冷道:“按照我们的计划,今一早他们就会来屏山寨接你们了。你们的货也一并带走。” 二人对望了一眼,又看向仍弯腰拜着的暮云。 “暮云公子啊,你先起来吧。”二人说道:“如果我们和货物都能顺利过钱来山,您也不必再给伙计们一份货款啊。” 暮云直起子,道:“二位受苦了。这只当是我的一点补偿。” 二人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既然解了危险,还是要先出地牢再说话,刘掌柜和王老板带头走出地牢,直到这一刻,他们的心还是复杂的。 “暮云公子啊,恕我直言,你为何要扣押我们?”刘老板边走边问道。 暮云道:“我不把你们扣下。我没有理由让你们所有人都全而退。”暮云说着劲直往前走,快走出地牢时,王老板还呆在原地。 “王兄?”刘掌柜唤道。经过这几天的共患难,两人已经从熟人发展成生死兄弟了。 王老板一张脸上神复杂:“就算暮云公子要剿匪,也别拿我们的命和货物作赌注呀,我们都是普通百姓。”他一甩袖子,犹自气闷不已。 这几天的提心吊胆,真不是人过的子。 “普通百姓?钱来山上山贼横行,土匪为祸,害的就是你们普通百姓。你们为剿匪出一份力,很吃亏吗?”凌香扬声道。 刘掌柜讪讪笑着,连声道:“是是是,王兄啊,你看暮云公子成了事,咱们如今也安全了。还是先下山吧。” 王老板气闷了一会,想想还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吧。他抬脚迈步,走到暮云前时,暮云淡淡道:“我不把你们骗来钱来山,你们说不定此时还在客栈里,等着有人结伴而行。” 刘掌柜连连点头:“是是是!暮云公子说的是啊。我们提前出了客栈,三天时间我们定能出了钱来山,这不一点事也没耽误?王兄啊,咱们快走吧。” 刘掌柜别的不管不问,此刻就想尽快离开这贼窝。 王老板也悟了过来,等出了地牢。屏山寨中空空dàng)dàng),一个山贼都没有。 “这你们把他们都杀了?”王老板大张着嘴巴。 “那倒没有。”凌香道:“不过他们以后不会再打劫了,你们下山以后呢,对这几天的事要保密,不过钱来山上的山贼们改过自新的事,你们可以广而告之一下。这样以后行路的商队,就不会怕了。” “这”二人呐呐半天。 他们此时才明白,暮云公子刚刚说的收服钱来山上的山贼,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以后他们的商队,途径钱来山时不再担心被劫掠,也不用绕路,更不用住在客栈里等着与人结对。 王老板对着暮云深深一拜:“我家世代行商,深受这些山贼祸害十几年,如今钱来山终于太平了,请公子受我一拜。” 刘掌柜也随之一拜。 暮云负手站着,闻言侧过头来看他们二人。她有些不习惯被人如此感恩戴德。 “二位不必如此,其实我只是在做自己的事,只不过此事正好于你们有利而已。” 暮云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他们在地牢怪她,她想解释,他们出了地牢谢她,她又不想受。 暮云想了良久,道:“你们还是继续怪我吧。” 就让她做一个冷血冷的人,不为别人的喜乐而左右自己。只专心于自己的目标。 王刘二人的伙计果然如约上山来,主要是暮云手下的护卫凶神恶煞,他们收了银子后,不敢逃也不敢不来。 一行二十多人进了山寨,寨中没有握刀的山贼,也没有持枪的匪徒,安安静静的,倒像个世外桃源。 有个眼尖的伙计看见自家掌柜,一行人扑过来,自是一番叙旧不提。 暮云坐在一个摇椅上,凌香为她砌了茶,暮云端着茶杯看着这喧嚣的闹。 伙计们说笑着把自家的货物从库房里搬出来装车,他们在山贼窝里搬东西下山,心里窃喜又刺激,这场面要多欢快有多欢快。 忙了小半个时辰。两家的货物装好,他们就要下山了。 “两位慢走,江湖路远,后会有期啊。”暮云摇着手道。 王老板对着暮云一拜:“公子收服钱来山,功德无量。王某替咱们这些势单力薄的商人们多谢公子。” 暮云没答话。 王老板说完,挥手招呼他的伙计下山。 刘掌柜笑眯眯的走过来:“不管怎么说,这次都要多谢公子了,我这批药材啊,都是要定期送往夏国的,要是晚了一,小的命不保啊。” “那你快走吧。”凌香挥手催促道。 刘掌柜笑的招呼着押车的伙计上路,暮云突然走过去:“等等!” 暮云说着,一只穿着黑色云头小靴的脚就踩上了车把,拉车的伙计停了下来,前方王老板的人也停了下来,暮云面色冷峻,一时间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暮云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王老板壮着胆子问道。 暮云眼神如刀,看着刘掌柜:“你刚刚说,这药材送往哪里?” 刘掌柜冷汗直冒,苦笑道:“许是小的说错了什么,公子勿怪。” “不肯说实话。”暮云歪了歪头。 “哐”翁赢手中的刀架在了刘掌柜脖子上。 “暮云公子,你这是?”王老板惊呼。 暮云抬手制止了他。看着瑟瑟发抖的刘掌柜:“这些药,不是在大周境内买卖,而是要送往夏国?” 刘掌柜双膝跪地:“公子饶命,我也是被bi)无奈啊。” 第九十一章 明妃的打算 暮云面色一沉。 王老板更是不懂了。 就算这些药材都是送往夏国的,也不是什么大罪过啊。 暮云知道事没这么简单,若是普通的生意往来,刘掌柜为何要说延误期会命不保。 再结合燕归突然离京,前往边关镇守。暮云敏锐的察觉这其中有事。 暮云命这些人打开装药材的木箱。一股浓烈的药香味扑鼻而来。暮云绕着看了一圈:“天竺葵大蓟三七仙鹤草蒲黄都是治外伤所用,止痛止血的药材。这些东西,夏国没有吗?” “不是没有,是他们要更多”刘掌柜颤抖着道。 刘掌柜在翁赢的大刀下一一抖落了出来。 他们这一家药行名叫康瑞药行,年前,东家突然叫他们大肆收购这些药材,并按期送往夏国。 他是从听闻京城里的祁王妃突然去世后觉得不对劲的。除了战场,他实在想不通哪个地方用得了这么多止血的药材。 等他反应过来,大周这样的药材已经被康瑞药行收购得七七八八了,虽然为掩人耳目他们也买了别的药材,但是现在,他们需要将这些药材全部送出大周。 刘掌柜负责把这一批药材送往大名府。若延期,自己的命恐怕不保。 “喔。”凌香拖长尾音说道,指着刘掌柜:“你在给夏国细做事。” 刘掌柜连连摇头喊冤枉。 “我不过是个升斗小民。” 暮云听得面色凝重,夏国此举,无疑是在做开战的准备。 前世的战争是因何而起,暮云不知道。但她从那方小院逃出的时候,大周战火连绵,南方有人造反,北方被辽国和夏国威胁。 哪里都不太平。 王老板此时一头雾水。 “王老板,你下山以后,可以告诉别人钱来山已经安全了。不过康瑞药行除外。”暮云淡淡说着,眼睛却一错不错的盯着刘掌柜。 翁赢皱起眉头,大小姐真的打算当山贼,去劫掠康瑞药行? 四方寨内,谢诸葛摇着孔明扇幽幽道:“弟兄们本就是干这个的。对付一家药行不在话下。” 翁赢翻着白眼,大小姐真当了山贼,国公爷还不得气死了。 暮云豪放的坐在上首,凌香立在她后。暮云犀利的眼神扫过刘掌柜,他知道他现在是走不了了。但他现在反而淡然得很。 “小的愿意将康瑞药行的运货路线全部写给公子。就当是小的投名状了。”刘掌柜道。 小乞丐一惊,这又来一个想当山贼的人? 暮云自然乐意收下他。 刘掌柜很快将康瑞药行送货的路线画下来。暮云拿起看了一看:“以前的就不管了,现在我要这些药出不了大周。” 谢诸葛欣欣然结果图纸,道:“您放心吧。” 翁赢无奈到叹气。 接下来的几天,谢诸葛的手下拦住了经过钱来山的康瑞药行所有的商队。倘或有别人与他们结伴,谢诸葛也只留下康瑞药行的药材,别的东西一律放行。 还有其他运送路线上的药材,暮云派出两名侍卫,由他们带队二十名好手,远程阻拦。 劫到的药材就地送入与青云观有合作的药行。 整个钱来山也是药香弥漫。暮云索无事,就建了一个药房来制药。或炼制药丸,或研磨成粉,她和凌香两人忙得不亦乐乎。 小乞丐也加入了制药大军,不过他生跳脱,总给暮云和凌香捣乱。 时光缓缓流过,远在军营的燕归巡视边境,等他回到驻防的真定府。才收到妹妹的消息。 老妖一一向他汇报。第一条,妹妹更名为暮云。 燕归嗯了一声。 心里念了一声“燕暮云”。 燕暮云,很好听。 第二条,暮云体好转,一路北上,却不打算来找他。 燕归又嗯了一声,不来就不来吧。 暮云开心就好。 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老妖说了第三条。 暮云去钱来山当了山匪。 “噗”! 毫无意外的,燕归喷了茶水,睁大眼睛瞪着老妖。 老妖又补了一句:“您别担心,大小姐斩杀了大当家的,现在已经是钱来山的山大王了。” 起码安全是暂时安全了。 “胡闹!”燕归喝道。 他愤怒的在帐中来回踱步:“我就不该听柳若夏的,不该不拘着她。她是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危险二字吗?” 燕归一股火窜上天灵盖,叫他头痛裂。他怪暮云胡来,也怪他自己大意。 老妖叹气,国公爷向来是冷静有智慧,但只要一涉及到大小姐,他总是会变得优柔寡断患得患失屡屡失态。 这一点也不燕归! 燕归最后更是直接怒斥:“翁赢这个废物!” “这您可说着了!”老妖扬声道:“他从来都是一根筋,您让他保护大小姐,他就只负责大小姐的安全。大小姐就算捅天一个窟窿,他都不带眨一下眼的。” 就算翁赢眨了眼睛,他也不会开口拦上一句。 老妖可太了解翁赢这厮了。 燕归又在帐中转了两圈,又问道:“她没真的去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吧?” 老妖忙摇头:“那不能够!大小姐又不缺钱。” 送大小姐出京的时候,一万两银票是他亲手放到凌香手里的。怎么也不能让大小姐手里缺了银子啊。 燕归松了口气。 “大小姐只下令抢了一家药行。”老妖道 燕归一噎,哎呦了一声。 “她抢人家药行做什么?” 她是丹乐道长的徒弟,她想要什么药还能少了? 老妖道:“这事还有点复杂。” 老妖将翁赢传来的消息一一跟国公爷汇报。包括为什么抢这家药行。不仅是途径钱来山的,别的地方只要打着康瑞药行的旗号,大小姐都没有放过。 当然,这些消息也是暮云希望燕归知道的。 大敌当前,敌人已经蓄势待发,燕归不能没有准备。 大敌的事燕归先放到一边,他问老妖:“这么说,暮云已经完全掌控了钱来山?” 老妖点了点头:“所以您暂时不用担心大小姐的安全问题。” 这并不代表燕归就放任暮云胡来了,他吩咐道:“派人去钱来山,把大小姐给我请到真定府来。” 老妖支吾了两声:“请请不来呢?” 大小姐也是个出了名的轴脾气呀。 “那你就带兵去剿匪,给我踏平钱来山!” 暮云派出的人马截获的药材通通都送入当地的药铺,还是借着青云观的名义,那些药铺才会收。 这件事自然也传入了若夏的耳里。 “什么?你说燕去当了山大王?”若夏难得的失声问道。 “现在叫暮云公子。”清风笑着解释。 明月乐不可支:“暮云公子燕大小姐二师姐可真会玩。” 在青云观时,若夏手底下的人都称呼暮云为二师姐,如今这个习惯明月还没有改。 若夏叹了口气,道:“随她吧。去封信问她,需不需要我帮忙。” 若夏一早进宫陪安平公主上课,今的她还是着道袍,整个人安静得如同不存在。 先生讲课时,安平公主转看着人淡如菊的若夏,默默叹了一口气。 天气渐渐炎起来,吓了学,安平公主提议去御花园赏花。 “好啊。”若夏浅笑道。 若夏笑了,安平公主心也好了些。她欢快的推着若夏走在毫无阻拦的御道上,突然想试试跑起来会怎么样。 “若夏姐姐,我推着你跑好不好。”安平公主忍不住问道。 若夏迟疑了一下,她想起以前在青云观的时候,也曾问过她。若夏的手放在扶手上:“那你可别把我摔了。” “那公主可别把我摔了。”若夏道。 安平公主甜甜一笑:“咱们起飞咯!”安平公主越走越快,直至健步如飞的推着若夏跑起来。 后宫人一串,喊着公主小心,公主慢些。 别伤着柳二小姐等等。 若夏倒也不怕,她想起在青云观的时光,难得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御道上,两个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好远,给这沉闷的皇宫添了一抹色彩。 安平公主每次推若夏的时候都想这么玩,今天好容易得到许可,她跑得越来越快。 “若夏姐姐坐稳!”安平公主喊道。 若夏的手紧紧攥着扶手。“公主慢些。”她不由唤道。 二人都没有注意前方孤零零低头走过来一个人,直至若夏的四轮车撞上那人。若夏才看清他正是关在府里许久的祁王。 “啊!” 几人同时喊了一声。 祁王低着头走路,迎面撞上四轮车,整个人往后仰去。 安平公主重心不稳险些摔倒,好在赶来的宫女扶住了她。 随着祁王倒下,若夏没有抓稳扶手,她尖叫着,整个人飞了起来,正正好落在祁王怀里。 二人四目相对,太近的距离让他们都能感觉得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祁王本是摔得七荤八素,没想到天上掉下温香软玉的美人,正好落进他怀里,祁王一瞬间竟然连疼痛都忘记了。 “若夏姐姐,五哥哥。”安平公主喊道。 伶俐的宫女马上将若夏抱起来,放她坐在四轮车上。 祁王也被宫人扶起来。 “失礼了。”祁王对着若夏一拜。“原是我走路不当心。柳二小姐无事吧?” 若夏错开脸,平里冷若冰霜的面庞此时仿佛有火在烧,红得像一枚艳滴的苹果,那红也蔓延到了颈部,以往白皙秀颀的脖颈透出红晕。 若夏几次张口言,都没能成句。 祁王对着若夏低头,眼睛却不断往上瞄着若夏那红得人的精制五官,错不可眼。 “若夏姐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安平公主焦急的拉着若夏的手查看。 若夏摇头:“我没事。今之事,还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若夏对着祁王说话,莫名有些气短。 “我明白。”祁王说道。 安平公主扬声吩咐宫人:“今之事,你们谁也不许外传!” 刚刚五哥和若夏姐姐摔在一起了那场面 确实不能外传! 宫人们齐齐应了声是。 “五哥,你没事吧?” 安平公主见祁王呆立着不动,不由问道。 祁王忙摇头:“没事。我还要去看母妃,咱们改再聊吧。” 祁王说着,加快脚步走了。 安平公主拉着若夏,两人齐齐看着祁王离去的背影。 “五哥怎么一个人进宫,他边的人呢?”安平公主喃喃问道。 一旁的宫人道:“祁王爷边的人,大都被皇上给处置了。” 祁王妃去世后,祁王被皇上足一个月,这期间他边许多人都被皇上处置,理由是照顾祁王妃不周。 若夏蹙眉,这个下人照顾祁王妃不周,不也就是祁王照顾妻子不周吗? 他竟是这样的人吗? 祁王来到福宁宫,这里住着他的生母明妃。 明妃的病越加严重了,她整个人快速消瘦,不复往的光彩。 “母妃!”祁王跪在榻下唤道。 明妃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看见祁王,她挤出苦涩的笑:“皇上终于肯让你来见我了。” “母妃。”祁王将明妃扶起,安慰道:“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父皇的气应该消了。您别担心。” 明妃摇摇头,她如何能不担心? 她宠冠六宫的时候树敌无数,如今年老色衰,病容憔悴的她连求见皇上一面都不敢。 祁王妃死,若夏国不追究,皇上或许只是冷落嘉恒一段时间。倘若边关因此而起战事,那嘉恒就成了罪人 “咳咳咳”明妃每每思及此,总会激烈的咳嗽一阵。 “母妃您怎么样?太医怎么说?”祁王不停的轻拍着明妃的背部,帮她顺气。又手忙脚乱的倒了一杯参茶给明妃。 明妃喝完参茶,咳嗽缓解了些,她疲惫的侧躺下,一双美眸里泪不知不觉就涌了出来。 “恒儿啊。”明妃唤道:“母妃怕是不久于人世了。” 祁王红了眼眶:“母妃说什么糊涂话,您很快就会好的,太医院的太医不行,儿子给您找民间的大夫。” 祁王的话并没有安慰到明妃,她的泪还是不断涌出。 最是无帝王家,她本盼着皇上回来见她,可如今,也不盼了。 她只恨自己病弱之,不能为嘉恒多做打算。 “我听说,你来的时候,遇到柳二小姐了?” 第九十二章 画中的公主 福宁宫里,祁王终于明了。安平公主及时叫那些宫人们守口如瓶,可这宫里,哪有密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那还是在御街上。 祁王更惊讶的是,这消息竟比他先进福宁宫。 明妃苦笑:“你母亲在这宫里二十多年,倘或没点手段,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她说着,拉着祁王的手:“你告诉母妃,那个柳若夏,怎么样?” 柳若夏? “对了母妃,柳若夏师从丹乐道长,传闻她的医术与丹乐道长一般无二,我这就去求她来给母妃治病。就算她不行,也可以借她的面子求丹乐道长出山。实在不行,我亲自去青云观求丹乐道长”祁王想到此,越说越加激动,母妃的病有救了! 明妃却只是微微摇头。 “柳若夏不能来医治我,你也不能去求丹乐道长。” “为什么?”祁王不解的看向明妃。 明妃的手抚上祁王的脸:“母妃是问你,柳若夏这个人,你可喜欢?” “母妃?”祁王睁大了眼,哭笑,心中百味杂陈。 母妃是希望他能娶柳若夏? 若如此,柳若夏便不能来医治母妃,青云观也不能对他们母子施恩。否则以柳若夏病残之,旁人只会认为他是为报恩求娶与她。 若夏那么通透的人,她也不会答应他的求娶。 所以,就为了他要娶柳若夏,而放弃了母妃唯一的生路吗? “她是柳相嫡女,又是丹乐道长的亲传弟子份也算尊贵她进宫这段时间,宫人都说她秉温和,当是个很好的姑娘。”明妃笑着喃喃。 不祁王连连摇头:“儿子不争了,儿子什么都不要了。母妃我只求您好好活着。” 他不争大位,不争皇宠,他与已故的祁王妃虽无嫡出,但他已有庶子庶女,他可以不再娶妻,就这样把那个女孩子当作恩人看待,也无不可。 “你糊涂!” 明妃一巴掌拍在祁王的脸上,不痛,却叫他愣怔半晌。 母妃从未高声与他说话过,更遑论打他。 “我让你娶柳若夏,不是为了争大位,是为了保你的命!”明妃重重拍着榻,声泪俱下的道。 自祁王妃死,祁王被足。明妃也因此失宠,她已到灯枯油尽之时,可皇帝已有新宠。 这前朝后宫,谁不是只为明哲保?眼下明妃母子二人失势,以往依附于他们边的人,早已另投新主。 将来不管是何原因,大周和夏国一旦起战事,那些人都会将罪责怪在恒儿上。祁王妃是病故,可也不妨碍皇上从此厌了恒儿 明妃几近崩溃。以往他们母子二人风光得意之时,不知树敌多少,眼下一朝倒台,等着来踩他们一脚的人多得是。 “倘或我走了,你在这世上孤一人,老四老六还不知会如何对付你,皇后也不会让你好过” 祁王连连摇头。这些事他不是没想过,他总觉得,还没有到这一步母妃不会有事,父皇也没有厌弃他。 母妃的话让他如坠冰窟。 “柳若夏虽是残之人,但你要是娶了她,百利而无一害。”明妃道。 一个残废之的妻子,皇后便会知道恒儿已无意于大位,她不会再为难恒儿。 柳若夏又是柳相嫡女,贤王妃的嫡亲妹妹。贤王素来惧内,贤王妃庇护自家妹子,贤王亦不会再对付恒儿。 柳若夏还是丹乐道长的亲传弟子,有这层关系在,如今如中天的端王一脉也不敢不忌惮。至少不会对恒儿下死手。 “你想办法娶了她,先示弱做一个偏安一隅的亲王。留得青山在,才好图谋将来!”明妃握住祁王的手,虚弱的声音里透出坚定。 祁王重重点头。 若夏与安平公主话别后,乘坐小轿出宫。 一个宫女拦住了她的轿子。 若夏掀开轿帘,认出那是明妃边的心腹。 “柳二小姐。”心腹捧着一个锦盒,盈盈一拜道:“我家娘娘知道柳二小姐今受惊了,特派我来将这个送给您。权当为祁王赔罪。” 今的事,明妃已经知道了? 是祁王说的吗? 若夏面色无波,她看着宫人手中的锦盒,淡淡道:“我没事。谢娘娘关心。东西就不必了。”若夏放下轿帘,吩咐抬轿的宫人出宫。 心腹站在原地,看看远去的小轿,又看看手中的锦盒。 这可是当年王爷满月礼时,皇上亲赏的头面呢。价值连城,娘娘平里都舍不得戴,柳二小姐竟然不收。 心腹叹了口气。 延福宫里,皇后斥责安平公主:“看你以后还调皮!今天差点就出事了!” 安平公主嘟嘟嘴:“可是若夏姐姐说,她在青云观也常常和燕这样玩。今真的是意外。” 皇后想到燕,无奈叹了口气:“难得你和若夏投缘。不过若夏这孩子,打小就是个娴静的子。你呀,成天拉着若夏不是逛院子就是玩她的四轮车,你也要看她吃不吃得消。” “若夏姐姐说没事,她边的丫鬟还说,燕在青云观的时候,比我玩得还野呢。”安平公主说道。 旁的女官一笑:“这柳二小姐,小小年纪,带孩子都带出经验来了。怪不得能哄得公主开心。” 皇后面色一沉:“何必三句话不离燕?” 皇后不讨厌燕,可边人一天天的总把死人挂在嘴边,还拿燕来与公主相提并论,总是不吉利。 安平公主低头把玩着腰间佩戴的香囊,嘟着嘴不说话。 “这是什么?”皇后指着这个香囊问道。 安平公主边的宫女答道:“回娘娘。公主前些子总会梦魇,柳二小姐便写了个方子交由太医院,给公主配了这个香囊。公主随佩戴,梦魇果然大好了。” 皇后听闻女儿前些子梦魇了,训斥的心思也没了。她搂过女儿,拿起她手中的香囊看了一看。 “这是太医院配的?”皇后问道。 宫女应声是。 “这孩子做事,向来是这么周全。”皇后喃喃。若是她自己配好香囊送进宫里来,只怕任谁都不敢把这香囊挂在公主腰间。 女官笑笑,柳二小姐自然是个好的。若是不好,也不会小小年纪被皇后娘娘看中。当年娘娘差点就定了柳二小姐为三皇子妃。 安平公主退下后,女官向皇后禀了明妃的心腹前去给柳若夏送礼一事。。 “送了什么?”皇后问道。 “东西在锦盒里”女官忙欠答道:“奴婢会去查。” “明妃的病她这是要给自己儿子找一条退路啊。” 皇后稍加思索,便明白了明妃的打算。 同时也越加确认,明妃的体已然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女官浅笑:“做一个一品王妃,对柳二小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娘娘您说她会答应吗?” 明妃母子看似穷途末路,但经营多年,眼下蛰伏一段时间,未必就没有翻的机会。现在祁王突然选了一个残的王妃,一个残的人将来是没有办法母仪天下的,祁王此举等于是为了柳二小姐放弃那个位置。 万一柳二小姐一个感动 皇后白了女官一眼:“她是残又不是脑残。” 女官: 柳若夏出再好,拜的师父再厉害,也改变不了她双腿残疾的事实。明妃母子正是要蛰伏保命,才会看中她,但凡有一点别的选择,明妃就不会把心思打在柳若夏上。 柳若夏只要不犯糊涂,她就不会去凑这个已经冷场的闹。 “看来明妃娘娘,是用竹篮打水,终究一无所得。”女官笑道。 话虽如此,若夏今在宫里,因撞上祁王而摔倒在祁王怀里的事,还是如长了腿一般的传遍京都。 虽然明妃娘娘及时送上厚礼致歉,但柳若夏拒收礼物,这个举动也耐人寻味。 安贵妃听闻此事,与端王妃谈起,二人都觉得是听了一个笑话。 “明妃这是疯了吗?示好一个残废?还被人家如此瞧不上?”安贵妃保养得宜的脸上笑容绽开。 端王妃用帕子掩着唇轻笑:“孩儿看她是病糊涂了!” 柳相府里,柳夫人也听说了今天的事,心里一沉,若夏这孩子竟然对她只字不提。 柳夫人去看若夏,却得知她已经歇息了。总不能再把女儿叫起来,柳夫人走到边看着安静睡着的女儿良久,末了叹气离去。 翌,若夏照常进宫。与安平公主一同上课。随后又去了安平公主的长乐宫。 长乐宫的书房里油墨飘香,一层层的书架上堆满了书。正当中一个檀香木书案,是安平公主所用。其上摆满了笔架笔洗等文房四宝。书案一头放着公主近读的书,一头是一只汝窑花瓶,其内放置着一株开得正好的兰花。 安平公主正在写字,上好的宣纸上,公主娟秀的字迹很是好看。一个宫女站在她边研磨。 临窗一个略简约些的檀香木桌子上放置了些油墨丹青。 若夏正在铺纸作画。 安平公主在写着字,不时看向临窗坐着的若夏,她低头作画,也偶尔抬头看向安平公主,二人视线对上,不由得一笑。 “若夏姐姐,昨的事没想到会传得满宫的都是。”安平公主终于忍不住,主动提及了此事。 若夏道:“无妨。我不介意。” 安平公主一愣,若夏不介意?她与五哥离得那样近,她不惧人言吗? 其实这样也好,正所谓正不怕影子斜。 “我会求母后严令约束宫人,不叫她们污了若夏姐姐清名。”安平公主说道。 若夏的画很快就好了,她放下笔:“公主来看看,我画得可好。” 安平公主甜甜笑着,她放下手中的玉笔三两步走过去。 若夏画的正是安平公主。 画中的公主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十分传神。甚至连安平公主头上戴着的金镶珠宝半翅蝶簪,也画得活灵活现。小公主稳重端坐写字,一手抚着书案上的宣纸,一手执玉柄柔毫举起未落笔,她又带着些俏皮,分了心微微侧头看向画外,午后暖暖的阳光照进来,给公主俏可人的容颜染上一层可的光圈。 安平公主所看的正是若夏的方向。 “哇,真好看。”安平公主一见这画便十分欢喜。 “像吗?”她将画举起,放在自己的侧问宫女们。 “像!” “公主真好看。” “柳二小姐画得极好。” 宫女们纷纷笑着附和。 安平公主杏眼微眯,唇角止不住的上扬,她又转向若夏:“怎么办呀若夏,你画的都比我好看了。” “嗯”若夏仔细端详,微微皱眉道:“不及公主万分之一的神采。” “哼!”安平公主假意生气:“若夏姐姐又哄我。我不管,我要将这画呀,好好的裱起来,就挂在我的寝中” “啊?”若夏摇头:“那我再给公主好好画一幅。这一幅,落笔匆忙公主就留给我吧。”若夏伸手去夺画,安平公主向后退了一步,把画护在怀中,笑道:“我才不呢,你要是好好画,未免多了匠心,少了心意灵动。可未必有这副好。” “谁叫你无事画本公主的,画既到了我手里,你给一座金山,我也不换的。” 安平公主说着,令宫女即刻拿了画,去图画院装裱,以免被若夏给抢回去了。 若夏无奈失笑。 两个宫女拿着画前往图画院,走在御街上时,又忍不住将画展开来看。 “柳二小姐画得真好。”一个宫女看着画,一脸羡慕。 另一人也连连点头:“是啊,自柳二小姐进宫以来。看着话少,但每天都能哄公主开心,咱们长乐宫笑声都多了。” 两人说着话,却不见有人正迎面走来。 “这是什么?”来人冷冷问道。 两位宫女忙行礼:“祁王下。” 两人暗道这祁王下总是一个人神出鬼没的,昨天就是因为他突然冒出来才惹出许多风波。 祁王并不在意两人如何想,他抬手召两人起,看向宫女手中的画:“这是嘉灵?画得真好看。” “是呢。”宫女们笑道:“这是柳二小姐画的,公主也很喜欢。” 第九十四章 若夏选夫 祁王追妻 这是她画的? 祁王眼睛落在画上,再移不开眼,他不由取过画端详。 墨笔丹青,如行云流水绕素笺。 画中的小公主俏可人,稳重端坐着又俏皮的歪头望着画外人,很有安平的神采。 祁王想起除夕宫宴上,柳若夏口若悬河大杀四方的神。很难想象她安静作画的样子。 “祁王下”宫女小声唤道:“公主命奴婢把这画送去图画院裱褙。” “喔!”祁王恍然回神,将画还给宫女。迈步朝福宁宫去了。 翌,安平公主推着若夏去湖边的凉亭品茶。 祁王也来到了这里,他是有心问出柳二小姐的所在,故来相见。 可是祁王走到凉亭下,他仰头看着端坐在四轮车上的冰山美人,光影下她绰约姿高佻勺衬。他突然停步不前。 安平公主笑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若夏时不时回一两句,往往能引得安平公主掩唇失笑。 祁王看着若夏出神,他甚至都没发现安平公主已经走下凉亭,走到他面前。 “五哥哥怎么来了?”安平公主着唤祁王。祁王眼神从若夏上移开,一晃神,安平公主甜甜的笑着闯入他眼帘。 “安平。”祁王负手站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安平公主对着祁王微微屈膝,又跑过去拉着祁王手臂:“五哥哥,你在看若夏姐姐啊?” 祁王有些举措慌乱,他猛咳了两声,安平现在是个什么路子? “我都看见了。”安平公主笑容可掬。 祁王以拳掩口轻咳了两声,又负手站立,肃容道:“安平你还小。你不懂” 安平公主松开祁王手臂,嘟嘴道:“那好吧。我还想请五哥上凉亭内喝茶呢。既然如此,就算了吧。”她头扭到一边,明珠一样的眼眸却滴溜溜的转着,不时偷瞄着祁王。 祁王听到此,不由抬头看向凉亭内。 若夏双手放在膝头,正面对着湖上光景。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风来珠翠香。 若夏晶莹如玉的面庞上是冰冷的神,微风吹起她的秀发,她恍若不知。她不是在赏景,她是在发呆。 “她好像不太高兴。”祁王喃喃。 安平公主也仰头看着若夏:“是啊我要是不跟她说话,她能一个人坐着发一天呆。” 她原来不是这样的。 祁王想起围场初见,她也如现在这般,通自有一股轻灵之气,令人不敢轻视。只不过那时的她,美目顾盼生辉,言语间带有锋利。犹如凌寒盛开的寒梅,自有暗香引人轻嗅。 可是现在的她,眼中寒潭深不见底。好似冰山雪莲,远在冰山之巅,令人望之却步。 或许是燕的死亡,带走了她心中那份隐而不发的烈张扬。最近几次寥寥遇见,若夏总是冷若秋月,叫人不敢亲近。 “她心不好,你多陪她说说话。”祁王喃喃。安平公主点点头,看着祁王:“五哥哥不上去喝茶吗?”祁王摇头:“就不打扰你们女孩子说话了。” 祁王说着转离去。 他自然是要和若夏喝茶的,只不过不是在这有着四方耳目的宫里。 这一朵冰山雪莲,他会不顾艰难险阻去采。 宫里四处都是耳目,果然没多久,祁王打听柳二小姐的所在,又跑去见她一面的消息又传得阖宫皆知。 延福宫里,皇后侧头看着禀报的女官:“他是故意的吧?故意制造传言,好试探柳彰和若夏的反应。” 柳彰要是愿意与他结亲还好,若是看不上他,他现在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在柳彰这个宝贝女儿柳若夏面前蹦,柳彰这个老狐狸抬手就可收拾了他。 祁王倒是谨慎,知道先投石问路。 女官也不知祁王这是何意,随意向人打听柳二小姐的行踪,这不是指望着人家传谣言吗? 可是 “他没去和柳二小姐说话,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女官想到一个传言,笑道:“娘娘,底下人都传言,祁王今年流年不利” 皇后睨了一眼女官道:“严令约束宫人,不要传这些有的没的。明妃正病着,听不得这些话。” 女官应了一声是。 皇后又道:“你吩咐安平边的人,不许他再靠近安平。” 是怕祁王把霉运传给安平公主吗?女官想笑又忍住,连连点头。 听说早朝时祁王又被弹劾了,都是以前的旧事,可大可小。现在朝中无人为他说话,皇上也烦他们母子俩,将他重重训斥了一顿,撸了他现在所有的差事。 他若还不知收敛,多少人盼着他死在明妃前头。 皇后拿起茶杯默默呷口茶,她想,这样一个入了穷巷的人,只要不靠近她的女儿,别的,就随他去挣扎吧。 这样的传言传了两天,柳府的态度就明了了。 柳夫人开始为若夏相看夫婿。 什么话都没有明说,但什么人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家世过得去就行了。只是我的若夏呀,美如天上仙子一般,我定要为她择一个模样俊俏的郎君。”柳夫人一边翻看着写着各家公子生辰八字的名帖,一边对媒婆说道。 “是是是!” 面前一胖一瘦的媒婆连连点头。 丰腴的媒婆推了推面前那高高的一摞名帖:“这都是模样俊俏的公子,您家的千金要择婿,这有意的人啊,都从东城门排到南城门了。不瞒您说,我都是挑花了眼”媒婆拍拍她那一摞名帖:“才把这些帖子送到您府上来的。” 瘦媒婆白了她一眼,说什么挑花了眼,怕是和她一样银子收得手软吧。 按理说,高门贵府的千金要出阁,一时间是不会有这么多人选可相看的。 可眼前这位是谁啊,相府千金,神仙弟子。她一回京有意的人家海了去了。不过是碍于她将要做青云观的继任观主这个传言,加之她也说过不嫁人的话传出去,鲜有人家敢上门来碰一鼻子灰。 如今柳夫人要择婿,还找了她们两个媒婆。两个媒婆的门槛都要被人踏平了。柳夫人的意思,不看家世,只论人品相貌。 这相当于全城选佳婿,谁都有机会。 不过两个媒婆也不是傻的。柳夫人说不看家世,不代表模样周正些,那名帖就有资格进相爷府门了,像那些给钱不够大方的,与柳二小姐未免也太过不相配。她们就连生辰八字都没有收。 经过这样千挑万选,这名帖还是一摞摞的送来柳府了。 瘦媒婆笑道:“二小姐生得好看,二八佳人,秀雅绝俗。放眼京中也难找这样有林下之风的美人。这夫婿的相貌上,自然不能太差了。” 柳彰进门,看着柳夫人正在两个媒婆的指引下看名帖。 “看得怎么样了?” 柳夫人瞥了柳彰一眼,又看看手中的帖子:“这个就不错!刑部侍郎嫡长子,年方十八,有举人功名,配得上若夏的才气。要不见见?” 柳彰不发一言,抬手挥退了两个媒婆,走到夫人边坐下。 “人家的女儿择婿,都是借个由头办个诗会什么的相看,你倒好,自己找上媒婆了。”柳彰叹道。 柳夫人放下一个名帖,又看看下一个:“若夏在我眼中是珍宝,在别人眼中就未必了。” 办一个诗会花会,来的都是高官侯爵家的的子弟,他们未必中意若夏,却很愿意娶柳相爷的女儿,做柳彰的亲家。 “若夏要找,就要找一个满心满眼都只能是她的人,她不可以成为你结亲的筹码。在别人家的后院草草度过余生。”柳夫人淡淡道。 她这样找了媒婆放出话去,那些高官侯爵之家也不好去求着两个媒婆,其余人都是放低了段,乖乖把名帖送到媒婆那里任她挑选。 她需要一个懂得低头,完全能掌控的女婿,才能保证若夏一生无忧。 柳彰双手拢在袖子里,看着柳夫人认真翻看着名帖。淡淡道:“你这样找来的人,趋炎附势,也未必真心待若夏。” 柳夫人看向丈夫:“趋炎附势是为前途,懂得进取!” 柳彰一噎。 柳夫人指着这一桌子的名帖:“我管这些人真假意。我若看中这其中一个,前程,功名,利禄,我必不会亏待了他。我的若夏与他成亲,生个一儿一女。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最好,若是不然” “不然如何?”柳彰厮了一声:“若是选了个白眼狼,哪天我这个老父亲又蹬腿去了” 柳夫人淡淡道:“我时常嘱咐清风明月,要勤加习武” 若是这个人有胆把她的若夏当作一块垫脚石,只怕他有命挣来的家产没命享受! “夫人威武。”柳彰由心感叹。 柳夫人白了一眼柳彰,把一摞名帖推到柳彰面前:“那相爷也帮我挑挑,家中人口要简单些的” “我不挑。”柳彰还是双手拢在袖中。未等柳夫人说完择婿条件,便连连摇头。 柳夫人脸一沉。 “挑了也是白挑,说得好像若夏会嫁一样。”柳彰嘿嘿笑了起来。 柳夫人怒容满面,手中的帖子拍向柳彰,柳彰笑着侧躲过:“夜深了,夫人早些休息。”他说完脚步轻快的溜走,一点也不像白里朝堂上那个老成持重的柳相爷。 柳夫人端起茶杯连喝了四五口,才把她的愤怒压了下来。 这一天天的,这家里,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 这个混蛋,女儿都要砸手里了他还笑得出来。 柳彰出了门便收了笑,他心思沉重的回了卧房。 祁王竟看上若夏了 当然,祁王看上若夏什么,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只是在若夏嫁人这一点上,他和夫人都是一样的想法,嫁一个他能掌控的人,方能保若夏一世无忧。祁王好赖是个亲王,对他的若夏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现在若夏被祁王看上,他倒也不怕。像柳夫人这般传出选婿的风声,祁王自然会懂事。毕竟他如今权势皆无,柳彰就不信祁王敢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强娶若夏。 真正让他发愁的是皇上的态度 今祁王又被参了一本,说他进宫看望明妃时随意在后宫走动。坏了宫中规矩。 又跟往常一样,不大不小的事,不过皇上乐意训斥祁王一顿。但今,皇上责罚了参奏的御史。 “老五和嘉灵,兄妹深,他去看望嘉灵,也不合规矩吗?你竟管到朕的家事来了!”皇上很愤怒。 皇上是真不知道祁王对若夏有意,还是乐于见事继续发展? 柳彰更偏信后者,因为皇上还特意问了他,该如何责罚这御史。 皇上或许怀疑这御史参奏是他指使的。 当朝中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柳彰上,他只是淡然说道:“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 若夏每还是进宫陪伴安平公主。她每酉时若夏出宫,上了自家马车。她坐马车回家,特意绕着东西街走一遭,路上若夏会掀开车帘的一角,沿途欣赏着百姓的闹。 若夏用这种方式逛街。 但是这一次,若夏看见了一个人。祁王长玉立,站在街边看着她。或者说看着她的马车。 她在宫内时,一个小宫女在她耳边传信,祁王约她一见。若夏没有理会。 一连几,若夏回家的途中都能看见祁王。她改了习惯,吩咐人从最近的路回家。祁王索在她必经的路上定了一家茶楼的雅间,每看着若夏从楼下走过。 他自觉隐秘,殊不知若夏的耳目早将他的一举一动报给若夏。 终于这一次,若夏的马车没有回家,直往城外而去。 城外湖边,凉亭内外风景宜人。 若夏由清风推着进入凉亭,亭内茶香飘来,已有人在此等候。 此人白衣黑发随风飘逸,眉目俊朗,自有风流。正是最近盛传流年不利的祁王。 “柳二小姐,多谢赏光。”祁王起见礼。 他一连多相邀,明目张胆的打探若夏的行踪,她终于肯来见他了。 “祁王下,我若是你,眼下就该安安静静在王府里待着。”若夏冷冷道。 祁王母妃病重,自己最近又常被陛下训斥,难得他有心约她品茶。 祁王看着若夏道:“心之所往,不自。” 第九十五章 祁王追妻记 若夏心弦一动,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凉亭外树上的光影投入凉亭。二人对坐石桌的两边,皆是面色沉重。 “本王如今地位尴尬,出现在人前确实讨人嫌。难得若夏小姐还肯赏光出来见一面。”祁王语气戚戚。 “是啊。这风口浪尖上我来见下,也很怕被您牵连,更怕连累我父亲。”若夏语气淡淡,说的话也如寒霜冰冷。 祁王苦笑,他诉说困境悲苦,本以为会得来安慰,不想却只是得到她的附和。 她倒直接。 清风看着祁王更是没有好脸色:“下如此张扬,生怕世人不知您的心之所向?” 既然是对我家主子心之所向,何不等风平浪静后,再正大光明的去柳府见主子? 上次他在宫里突然冒出来害得主子摔倒在他怀里,当时道歉又承诺绝不外传,结果呢,没几天这件事就传得满宫都是。 这样急着把主子拉下水,还不是为了拉拢相爷为他做筹码? 祁王定住,他深深的看着若夏,她也这样想吗? “本王可以等,只是你的母亲,正在为你选婿本王不想错失良人”祁王看着若夏,坚定说道。 “下怎知我是良人?”若夏冷冷问道。 祁王爷看着若夏,寥寥数面,他知这个人可与他同路。 自那她摔入他怀里,想把她娶回家的心思也就愈发重了。 此刻鸟语轻鸣,光影随风晃动,若夏脸上的笑似有似无,令祁王琢磨不透。 若夏躲开祁王切的目光:“我自问无法解祁王眼下困境,故而这段时间一直不敢应邀。今前来也只是告知下,不要再寄希望于我了。” 若夏一招手,清风便上前来推着若夏离开。 “若夏?”祁王突然改了称呼,他站起来苦笑道:“你觉得我是为了眼下困境,才再三约你相见” “难道不是吗?”若夏侧头,看着祁王的眼神冰冷如寒冬。 祁王连连摇头,他不想不想让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那下不妨说说,您再三约我家主子见面,所为何事?”清风冷冷道。 “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若夏。。”祁王看着若夏:“此问非你不能答,此题非你不能解。” 若夏和清风都饶有兴趣的看向祁王。 祁王郑重对若夏一拜:“吾心悦若夏。思念若夏之甚,辗转难眠,食不知味。想与若夏共结连理,举案齐眉。故请柳二小姐指点一二,如何才能娶到若夏为吾妻?” 清风: 祁王这是什么意思? 他竟敢越过相爷和夫人直接在主子面前谈论嫁娶大事? 清风看看祁王,莫名想到民间那些拐骗少女私奔的混球。 清风又看着若夏,她想若是主子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礼数的混蛋,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哪怕他是一品亲王,清风也敢揍他一顿。 若夏却一直神自若,她脸上既没有女孩子听到婚嫁之事的羞,也没有被冒犯的恼怒,仿佛只是听了一件平常事。她淡淡看着祁王:“婚姻大事,自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清风连连点头,祁王不敢求皇上下旨赐婚,也不敢到相爷面前去提亲,那就明着说自己无能,休想说几句好听的话就来拐骗她们家主子! 清风忙推着若夏离去,后的祁王却道:“本王明白了。多谢柳二小姐指点。” 清风后背发凉,他明白什么了?主子指点他什么了? 问题是,他的这个明白主子明白吗? 清风摇摇头,反正她是不明白。 然而宫里的众人很快就明白了。 明妃病重之,上书恳求皇上给祁王指一门婚事。她看中的人,正是柳若夏。 延福宫内,皇后得知这个消息,一向娴静的皇后少有的急切,迈步就朝御书房走去。 “就因为祁王妃暴毙,这对母子才会被陛下所不喜。这当下明妃还敢为祁王娶妻,还有脸上书陈?”皇后有些恼怒,她总以为,这件事他们总要拖一拖,为何就这般急切? 如此不知好歹,怕是要把陛下气出好歹来。 “太医说明妃时无多,她如此言辞恳切,皆是放不下自己唯一的骨,怕是皇上也会为之动容。”女官说道。 到底是宠了二十几年的人,明妃在皇上面前这点面子旧还是有的。 皇后脚步不停,她微微摇头。皇上不是个念旧的人,不过明妃的折子皇上确实不好拒绝,若真拒了这个将死之人唯一的心愿,只怕也会寒了其她后妃的心。 皇后略一思索,对女官说道:“安贵妃还不知此事吧?把消息漏给她。” 女官重重点头。 皇后走到御书房门口,求见皇上,却被侍拦下:“娘娘恕罪,皇上召了柳相爷进宫议事,暂时不见任何人。” 皇后心中思绪一断,她静默了片刻:“皇上传柳彰进宫了?” 这么快? 侍点点头:“相爷刚到,娘娘您看” “本宫的事不急。”皇后说着,转对女官道:“咱们回去吧。” 皇后再次迈步离去,女官轻叹娘娘今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小跑着才追上皇后:“娘娘不去见皇上了?” “皇上心中已经有答案了。”皇后淡淡道。 御书房里,柳彰跪在地上:“若夏有残疾,不配为王妃,皇上要慎重啊!” 皇帝猛咳了几声,他不过是稍稍露点口风,柳彰竟立马跪下贬低自家女儿。用不用拒绝得这么明显啊? “柳卿,若夏不良于行又不是她的错,这孩子子温婉” “她连睿王睿王妃都敢骂。” “那是睿王夫妇有错在先,她为了燕出头,也是个有义的好孩子。”皇帝虽对若夏了解不多,但想来皇后和明妃都看中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 当然,皇上乐见其成的原因。还是因为柳若夏是柳彰的女儿。 皇帝的儿子娶了宰相的女儿,这不是一桩君臣佳话吗? “陛下,臣的大女儿已经是贤王妃了。”柳彰无奈道。 这不正好吗?亲上加亲?他偏要看看柳彰这个老狐狸两个女儿都嫁入皇家,他会帮谁。 再说若夏还是丹乐道长的徒弟, 皇帝坐在上首淡淡看着柳彰,此时有宫人来报,祁王求见。 皇帝顿时来了兴趣,这段时间这个儿子很少有主动来见他的时候。 “父皇。”祁王一进来就在柳彰后两步跪下了。 皇帝嗯了一声:“你母妃上书,恳求朕为你和柳若夏赐婚,你如何看?” 祁王想也未想便答道:“若夏很好,儿请父皇成全。” 柳彰嘴角一抽:“祁王下。若夏成为王妃,每年祭典宫宴,她坐着四轮车出席,岂不是要让人对她指指点点?” “若能娶若夏为妻,我愿与她从此过抱瓮灌园的生活。”祁王急道。 他愿和若夏远离尘世,一心过他们的小子。 柳彰一愣。 凭他多年对祁王的了解,他显然不是一个能安于抱瓮灌园的生活的人。 “柳卿还有什么不放心吗?”上首的皇帝淡淡问道。 柳彰一脸沉重:“臣还要问一问内子的意思。” 皇帝嗯了一声,幽幽道:“问了柳夫人,再问问若夏,是否还要遣人去青云观问一问丹乐道长?” 柳彰这是在用拖字诀吗? “那倒不用了。若夏既已下山,世间俗世就不好再去叨扰道长修行。”柳彰道。 皇上静默了片刻,令他们二人退下。 祁王送柳彰出宫,路上不断表明心意:“适才所说,句句真心。请相爷放心将令交给小王” “王爷。”柳彰脚步一顿,语重心长的问道:“是您自己决定要娶若夏的吗?” 祁王有些语无伦次:“是那在宫中偶遇想必相爷也听到些传言了。那不过是小王无心之失总之,母妃上书是为成全我的一片痴心” 他急急解释,生怕柳彰误会他是为顺着明妃的心意才求娶若夏。 他对若夏有意,是真心的。 柳彰明显松了口气:“祁王下是出自真心就好。” 祁王连连点头,笑意在他嘴角上扬。 他想若夏定然是愿意的,他已经问过了。 柳彰回到柳府,先找柳夫人,得知柳夫人去了若夏院里,柳彰转就去找她们母女俩。 “这都是母亲挑好的一些家世清白,与你年龄相当的少年郎,你当真不见一见吗?”柳夫人还在苦口婆心劝着若夏。 一般人家嫁女,大都盲婚哑嫁。只有若夏,咬死了口就是不嫁人,柳夫人不得不拿着这些写着生辰八字的帖子来给若夏过目,指望着她能看上一个。 若夏铺纸研磨,提笔练字,对母亲的话恍若未闻。 柳夫人在一旁叹气:“你看你这小姑娘的屋子,檀香萦绕,入目皆是素白,你还整穿着道袍,你是真的要成仙啊若夏?” “成仙,也不错。”若夏浅笑。 只是她知道,这世间从没有神仙。哪怕师父被世人尊做活神仙,这也只能说明师父是一个厉害的人。 当然,若能像师父那般厉害,也很好。 柳彰正是此时进了屋。 “你做了什么?”柳彰严厉的问道。 若夏写字的手一顿,柳夫人腾地站起来:“你小声些说话。”她走到若夏后将她揽入怀中:“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想给若夏赐婚。”柳彰被夫人一喝,语气软了下来:“我说要问一问夫人的意见。” “这还用问吗?”柳夫人道:“若夏连我选的人都看不上,难不成皇上选的人她就看得上了?自然是要一口回绝了。” “是祁王。”柳彰淡淡道。 祁王? 正在侍奉茶水的清风一愣,她看向主子,想起昨凉亭内的对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原来是这个意思,是主子指点他的吗? 清风还是不明白。 “祁王更不行了!”柳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祁王妃丧期未满半年呢。 再说他今年流年不利,处处惹陛下不喜。他哪是要娶若夏,他只是要娶柳彰的女儿延续他的权势。 就算是当年如中天深受帝宠的祁王,柳夫人也不愿将若夏嫁给他。 是祁王的话就更不用问了,柳彰更该拼死拒绝。 柳夫人看着柳彰的眼神冷冰冰的,他是不是不疼若夏了? 柳彰被夫人盯得发毛。未等柳夫人开口训斥,只听怀里的若夏轻声道:“祁王吗?他很不错。” 柳夫人呆滞片刻。 不仅是她,屋内的另外几人都看着若夏,久久不发一言。 柳彰叹了口气,双手拢在袖中自顾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柳夫人揽着若夏的手松开,又伸在若夏额头抚摸。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柳夫人呆呆问道。 还祁王很不错? 祁王如今除了一个亲王封号之外,他还有什么不错? 他简直一错! 不是就算祁王很好,他也不是若夏的良配啊。 若夏又道:“祁王,龙子凤孙,英俊风流,他很不错。” “不,若夏你还小。你知道找夫君,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柳夫人连连摇头。她说出口,才觉得自己的语言多么苍白无力。 她的若夏是何等聪明睿智的人,人心冷暖,权势富贵,这些东西,难道若夏还看不透吗? 她既说了祁王不错,便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柳夫人急得红了眼:“祁王的确出高贵,可你嫁进王府,我和你父亲便无法再庇护你。还有他现在求娶你,未必出自真心” 祁王不过是想拉拢柳彰罢了! “无妨。”若夏浅笑着看着母亲:“当在围场,野兽发狂。祁王曾救我一命。” 那只野兽张口血盆大口朝她扑来的时候,除了挡在她前的燕,她还看见一只箭羽破空飞来,没入野兽的血。 那是他那天唯一一次拉弓,那箭是为她而发。故而若夏觉得祁王不错。 “母亲不是希望女儿嫁人吗?如果他是祁王,我愿意。”若夏温柔的话语里透着坚定。 柳夫人还是连连摇头,难道女儿看不透的,是二字? 那岂不是比看不透权势富贵更加危险? 柳夫人不知该如何说服若夏。她求助的看向柳彰。 他把手拢在袖子里,一脸淡然的看着她们母女。 第九十五章 赐婚 “你快劝劝若夏啊!”柳夫人急了。 柳彰深吸一口气:“夫人先回去休息吧。我来劝一劝若夏。” 看着柳夫人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子。柳彰转,神变得严肃:“你到底做了什么?” 主子指点了祁王!清风在心里喊道。 清风心跳加快,相爷是不想看着主子嫁入皇家 若夏神色如常,父亲进门就问这个问题,现在又问了一次,他是笃定了祁王的求娶与她有关吗? 若夏仍是一脸淡然:“父亲高看我了。” “不,我低看你了。”柳彰哼道。 清风吓得一激灵,忙束手站好。相爷发脾气也太吓人了。 若夏错开父亲冷冽的眼神,低头看着桌上的字帖,无人察觉,她正在写一个“宫”字。此时还差两笔。 桌上黑色的花瓶内插有一束海棠花。是明月摆上的,她总觉得主子的屋里太素净。 海棠花香似有似无,屋中的三人是静止的沉默。 清风低眉垂首,她很怕主子和相爷吵起来。 手中的笔墨水已干,若夏蘸墨,缓缓将那两笔添上。笔锋凌厉,宛如刀剑在飞舞。 若夏放下笔,淡然道:“父亲不信我,何必来问我。” 柳彰深深看了若夏一眼。长叹一口气,怅然道:“你父亲我,两朝为相,深得陛下倚赖。不敢自称权倾朝野,到底也是一人之下。” 若夏看着父亲。 清风则更是不懂了,相爷这是什么意思?喝多了酒在自家孩子面前吹牛说大话吗? 不过她家的相爷说的也不是大话。 所以,如果皇上赐婚,那相爷要婉拒赐婚,也不是什么难事对吧? 柳彰接着道:“你是我的女儿。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大可告诉父亲。天上的星星海里的珍宝,只要你要,父亲来想办法。” 若夏冷静的面庞涌上一丝笑意。 清风万万没料到相爷接下来是这个走向。 柳彰走到若夏的眼前,盯着这个他有些陌生的女儿:“所以,告诉父亲,你想要什么?” 清风明白了,相爷是希望主子能躲在他后。 他不愿主子以谋弄权,更不愿主子抛头露面。 主子更不愿意躲在别人后! 若夏伸出一双手,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她手中空无一物,在柳彰面前晃了一晃,平空开出一朵海棠花来。 “父亲,我想要的东西,我会用我的手去取来。”若夏看着柳彰笑道。 柳彰摇头苦笑。 相爷生气了?他会骂主子吗? 相爷要是打主子,清风在思考要不要拦。 万一不小心伤着相爷 柳彰苦笑连连,当年若夏在青云观养好病。他曾和夫人一起上青云观接她回家。当时若夏拒绝了。 当初就不该听她的,早早接回来,或许她现在已经按她母亲的意思嫁与寻常人家,过着相夫教子的安稳生活。 “若夏啊若夏,你这是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偏要在刀尖上跳舞啊。”柳彰叹气,偏他的女儿,还是以残疾之在刀尖上跳舞。柳彰摇着头离开。 清风松了一口气,相爷刚才太吓人了。 若夏看着父亲的背影,双眸如寒潭:“我要从来就属于我的东西。” 延福宫里,端王妃求见皇后。 女官告知皇后正在小憩,端王妃便在外踱步等待。 柳若夏竟然要做了祁王妃了? 祁王与柳若夏的传闻似有似无,若不是碍着祁王妃才去世不到半年,皇后便有心压了一压,只怕这传言早就满天飞了。 宫里这个地方,明妃稍有动作,别人就猜出她的目的。只是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上书,为祁王求娶柳若夏。 她这是拼着自己最后一口气,也要给祁王娶一个能保他命的王妃。 安贵妃去陛下面前,重重指责明妃此举,是陷整个大周于不义。 “可怜祁王妃,千辛万苦嫁到大周,如今死不过半年,祁王便要另寻佳人了。”安贵妃怅然落泪。 结局竟是出乎意料,皇上斥责了安贵妃。 “朕的泱泱大周,还怕一个西北小国?祁王妃乃是因病而亡,西夏小国不依不挠,难道要朕一个皇子陪葬,他们才肯满意?” “明妃病重,如今她就这一个心愿,你就要给她安一个这么大的罪名?你居心何在?” 皇上话语严厉。 斥责安贵妃这是怕明妃死不了吗? 简直是其心可诛! 安贵妃被训斥了一顿,颤颤回宫待着不见人。端王妃只能来找皇后。 没多久,皇后召见,端王妃急急步入中,却只见皇后悠闲的喝茶。 “母后!”端王妃跪在皇后膝头:“明妃在此风口浪尖上为祁王选妻,皇上竟也没有责骂他们母子。您说他们母子会不会又得圣心,卷土重来了?” “皇上不过是怜悯明妃时无多罢了。”皇后放下茶盏,淡淡道。 再说,明妃求的若是别人,难免会遭皇上训斥,可这个人是柳若夏,是丹乐道长的亲传弟子,皇上对丹乐道长的信任,朝中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 皇上很愿意让他的儿子娶了仙人弟子。 “娘娘您说,明妃此举,岂不是冒了很大风险。”端王妃仍是疑惑。明明昨之前,皇上还因为上一任祁王妃的死责备祁王。转头明妃母子就有胆求着皇上赐婚。皇上要是一个不高兴,再重重责罚明妃母子,把祁王的亲王之位降为郡王,或是更严厉的惩罚,都是大有可能啊。 为一个柳若夏,明妃母子赌得这么大,值得吗? 皇后拧了拧眉:“若祁王就此失宠,明妃又接着咽气了,你们夫妻打算如何对付祁王?” “自然是”端王妃一扬眉,自然是要斩草除根的。 这么多年。祁王仗着自己母妃受宠,又娶了和亲郡主。风头处处盖过端王。这几年明争暗斗下来,明妃与安贵妃,祁王与端王,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场面了。 如今祁王妻死,母危。党羽纷纷另寻良木。祁王手中再无王牌可打。端王只稍稍指使人弹劾祁王,他却毫无招架之力。 端王和贤王现在不下死手,只是因为明妃还有一口气在,顾忌着明妃咸鱼翻的那一天。 若明妃咽了气 端王妃话说一半,看着皇后冷冷的神,顿时低眉垂首。 “明妃上书,哪里是为祁王求妻,她是在为自己儿子求一个护符呢。”皇后淡淡道。 左右他们已是豪无退路了,用皇上仅剩的一点怜惜拉柳若夏下水,为祁王谋一条生路,这个赌注,明妃下得值。 端王妃嗤笑,柳若夏算什么护符? 仗着丹乐道长?仙人弟子的份,也改不了她是个残废的事实! 就算她是柳彰的女儿又如何,她的姐姐柳若婉不也是柳彰的嫡女吗?见了她还不是毕恭毕敬的? 等等,她的姐姐? “对啊,柳若夏的姐姐是贤王妃。”端王妃喃喃。 祁王娶一个残的妻子,等于是放弃了帝王之位的争夺。 如此祁王和贤王之间便没有任何冲突了。 而祁王将来的妻子,是柳若婉的妹妹 端王妃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母后,这桩婚事绝不能成!” 绝对不能让他们联手 “母后”端王妃带着哭腔轻轻摇晃着皇后的膝头。 皇后淡淡道:“这桩婚事是皇上愿意看到的,莫非你想逆天而行?” “儿臣不敢。”端王妃忙道:“母后,柳家姐妹皆是心思毒辣之人,她们若是联手” “怕什么?”皇后扶起端王妃,笑意慈:“你有本宫。” 怕什么? 端王妃莫名想起那在暖阁,柳若夏威胁她的话。 “端王妃所求甚多,顾虑也不少吧?” “我这个瘫子无无求,没有任何顾虑。” “别惹我!” 这是个疯子! 此刻,皇后表明了会做她的后盾,端王妃心下稍安的同时。还隐隐盼着柳若夏与祁王能成事。 柳若夏在她面前所有的高傲,都不过是因为光脚不怕穿鞋的。等她真的嫁入帝王家,有了夫君礼法约束,那才是有她好受的! 端王妃泪盈于睫,欠一礼道: “儿臣所有,皆仰仗母后。” 若夏被宫人推着,从侧进入这富丽堂皇的大里,婆媳和睦的场景映入她眼帘。 若夏未出声,推着她的宫人也没有禀报。 看着端王妃行礼退下,宫人才道:“娘娘,柳二小姐来了。” 皇后收起对端王妃的笑意,转而看着若夏,招手道:“来,到本宫边来。” 宫人推着若夏到皇后前,皇后拉起若夏的手:“明妃希望你做她的儿媳妇,你父亲都跟你说了?” 若夏点头。 皇后叹了口气:“其实若夏要嫁人,最好是嫁一个家世清白简单,又心地善良的郎君,方可一生无忧顺遂” 若夏浅笑:“臣女的母亲也是这样认为的。” “喔?”皇后慈的拉着若夏的手不放:“那若夏是如何想的?” 若夏冰冷的面庞上浮现一丝笑意:“若夏嫁了人,娘娘还会疼若夏吗?。” 皇后面色一滞。 犹记得当年,眼前这个孩子第一次进宫,她便喜得不行。 “这孩子长得真可,粉雕玉琢的,又聪明伶俐。真乖” “自然。”皇后笑着,笑意未达眼底,她的手抚上若夏的一头青丝:“我们若夏啊,打小就是个可人疼的孩子” 若夏笑意更甚:“做娘娘的儿媳妇,若夏很愿意。” 儿媳妇? 皇后缓缓松开了若夏的手。 “他知道吗?”皇后的语气变得冰冷。 中的宫女们纷纷低眉垂首,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动静。 若夏道:“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不过我会亲自和他说好的。娘娘放心,若夏始终都是娘娘的若夏。” 皇后沉默着,不发一言。 心腹女官送若夏出延福宫,路上她心事重重:“娘娘好像不太高兴。” 若夏坐在四轮车上,幽幽道:“过两天就好了。” 翌,皇上颁布了赐婚圣旨。 “中书门下平章事柳彰之次女柳若夏,温良敦厚、柔嘉敏慧。朕躬闻之甚悦。特将柳若夏许配与皇五子为王妃。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cāo)办婚礼,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柳家接了圣旨,柳夫人与柳彰一同送若夏回房。 一家三口皆是一脸平静,看不出是喜是忧。 三人在屋里对坐,柳夫人叹了口气,柳彰也叹了口气。 若夏看看二老,也跟着叹了口气。 “怎么了?”柳夫人一颗心吊了起来:“若夏啊,你可是不愿?” “父母心有忧愁,儿甚不安。”若夏看着二老说道。 林夫人看一眼赐婚圣旨,打起精神道:“成亲,到底是好事。” 柳彰双手拢在袖中,跟着夫人点了点头。 若婉得知圣旨后便回了家里,此时来了若夏房里,看见父母与若夏三人端坐着,圣旨放在桌上。 若婉上前去,拿起圣旨看了一看:“父亲,您就容这样容若夏胡闹?” “你这孩子。”柳夫人不满道:“这是圣旨赐婚,怎么是你妹妹胡闹呢?她还能左右圣旨不成?” 若婉白了若夏一眼,什么圣旨赐婚?哄谁呢?柳若夏要是不想,不会想办法拒旨吗? “你每行走宫廷,祁王如今是何处境你不知吗?”若婉对着若夏,语气有些严厉:“祁王这锅灶火早就凉透了,现在就差一口气就能得灰飞烟灭。你何必去凑一个已经冷场的闹?柳若夏,你不至于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啊!” 若夏靠在四轮车上,任由若婉的指责。 这是头一次,她没有跟若婉还嘴。 柳彰看不下去了:“祁王已经承诺,愿和若夏过抱瓮灌园的生活。为父想拒都没有理由啊。” 毕竟祁王为皇子,已经如此低声下气的求娶若夏了。 若婉笑笑,看着若夏问道:“你信吗?” 若夏点头:“自然是信的。” 若婉冷笑两声,她明白了。这两人怕是早已有了勾连,现在这一道圣旨,她知道得太晚了。 “罢!打小我就管不了你,如果父亲没有意见,我也不会说什么。”若婉如来时那般风风火火,衣袂翻飞飘走了。 第九十六章 各路人马 婚事已定,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柳夫人与柳彰并肩出了若夏院门,柳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回头。 屋内若夏在灯下端坐,看着圣旨若有所思。 “她本该是皇子妃”柳夫人喃喃,眼中泪突然涌了出来。 若夏年幼时便得皇后娘娘疼,皇后有意让若夏和三皇子在一起培养感。 那个时候的三皇子,嫡出尊贵,文才武略样样精通,深得皇上喜。 当年的她也也曾做过梦,若夏被选为未来的三皇子妃,等于是预定了太子妃的位置。若没有那一场意外,若夏本该顺利当上皇子妃,继而是太子妃 那是柳夫人看着年幼却优秀的女儿,对她的未来有着无限期许的梦。 可惜世事无常。 从那一场变故后,柳夫人万千期许只化作一条,便是若夏活着,她只要若夏活着。 那个梦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么多年了,若夏她是不是还放不下? 她 柳夫人隔着夜色,仿佛看到当年在宫内受到皇后赞许,众星捧月的若夏。 她的若夏啊,她为什么要尝尽这世间那么多的苦? 柳夫人的泪水不断涌出来,冲走了她的幻象。 柳彰叹了口气,将夫人揽入怀中:“别担心,孩子长大了。” 柳夫人重重点头。若夏不想让她担心,那她就不能担心。 黑夜里,二老离去的脚步沉重。 若夏连夜修书一封,递给清风:“送到那个人手里去。务必要比赐婚圣旨的消息更快到他手里。” 清风点头。 她趁着夜色翻出了相爷府,飞檐走壁后在城西一处三进的宅院落下。 这是回京以后,主子吩咐买下来的。 无事的时候,秋霜和冬雪就住在这里。 清风站在在院子里,把主子的吩咐和信都交给冬雪,冬雪立刻转安排人漏液快马去送信。 此时院里就剩下秋霜和清风,她二人一个着黑衣,一人穿着柳府丫鬟的青绿衣裙。两人都抱着剑各靠在一处廊柱上,二人一黑一彩像两个守门神一般左右对立。 秋霜谈起了赐婚圣旨。 “祁王现在处境艰难,相爷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秋霜有些难以理解。 清风说了那天晚上相爷和主子的对话。 秋霜听了更加云里雾里。 “你是说,相爷本不愿让主子嫁与祁王,结果主子变了个小戏法,他就不再反对了?”秋霜问道。 清风点点头。“其实我看五皇子也不错,在围场时,他八面玲珑谁也没冷落了,倒是个会拉拢人心的。” 自从接到圣旨,清风看祁王就越加顺眼了起来。 小伙子有眼光! 秋霜则不以为然。 祁王被人钳制于手,可见实力太差,就算主子看上他。相爷也不会同意啊! 秋霜一脸惊恐:“主子该不会给相爷下咒了吧?” “瞎说什么?”清风严声斥道,她说着转迈步进屋。秋霜突然拦在她面前。 “干什么?”清风不解。这小院她从来来去自如,今却被挡在屋外? 秋霜摸摸头,嘿嘿笑了几声:“你还不回去伺候主子?” 清风越加好奇,这屋子里有什么?为何不让她进? “明月在呢。你让我进去喝口茶。”清风说道,左手握紧剑,右手放在秋霜肩头,稍一用力扒开了清风迈步向前。秋霜半步不让,一手捏住清风手腕,复又拦了过来:“明月到底粗心,不如清风姐姐伺候仔细。” 清风看着秋霜,秋霜清秀的面庞上是一脸琢磨不透的笑意。清风的手缓缓从秋霜肩头挪开。 “好,我也该回去了。”她说道。 秋霜笑笑,也松开了清风的手腕。 清风转离去,秋霜抱着手中的剑松了一口气。却不料清风一个急转,绕过秋霜直接进了大门。 “哎!”秋霜唤了一声。 论武功,清风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玩心眼,她急忙伸手去拦。 清风侧躲过秋霜的围堵,她形飘逸跨入大门,随即眼前一阵冷风袭来,一黑衣冷若冰霜的冬雪站在了她的面前。 清风被这冰冷的气场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秋霜伸手紧紧扣在清风左肩头,令她动弹不得。 “你们到底瞒着我干了什么?”清风怒斥道。 “主子的吩咐,不该问的你别问。”冬雪冷冷的关上大门:“赶紧回去吧。” 秋霜松开清风,清风踉跄了两步,她揉着肩头,瞪着两人说道:“你们两个,一定有鬼!” “你有胆,就回去问主子。”秋霜一挑眉说道。 清风冷哼了一声,她知道自己不是两人的对手,毫不犹豫的跃上墙头,如来时那般飞檐走壁的走了。 “主子会告诉她吗?”秋霜忐忑问道。 冬雪道:“主子如果告诉了她,就说明我们两个没用了。” 秋霜更加忐忑了。 两天后,江城。 客福楼里。邹彦坐在二楼临窗的雅座上。桌上摆满了吃食。正当中红泥小炉煨着锅子。 邹彦一路循着暮云等人的踪迹北上。他查到暮云曾在此城过夜,查到她跟随一家药行和绸缎铺的商行一起过钱来山。 邹彦的人甚者打听到那个绸缎铺的人已经到了大名府。但暮云从此失去踪迹。 邹彦无奈,只得退回江城。 是的,他在这里已经大半个月了,他知道这个县城叫江城,他知道这家酒楼叫客福楼。 她说过这家店的吃食很美味,她改还要再来尝尝。 在没有新的消息之前,邹彦只能在这里等。 邹彦一口口喝着酒,这个摸了他脸的登徒子,休想装作无事人一般跑了。 “公子,这家店您吃了大半个月了,不腻吗?”曹仑上了二楼,看着邹彦问道。 这段时间以来,这个位置都被自家公子给独占了,店家很会做生意,索不再往二楼引客,每多收公子几倍的银钱。 邹彦斜了一眼曹仑,并未说话。 曹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邹彦:“京城来的信。” 邹彦看了一眼,认出是若夏的笔迹。 “打开看看。”邹彦又递给曹仑。 曹仑叹了一口气,打开信纸看了第一句:“柳二小姐要成亲了?” 邹彦嗯了一声:“备一份厚礼送去京城。” 曹仑接着看下一句:“是和祁王” 邹彦面色一动,他夺过信纸看完,将信纸丢在红泥小炉中,信纸顷刻化为飞灰。 “后面写了什么?”曹仑惋惜,他还没看呢。 邹彦神凝重:“她说,咱们的生意,还照旧。” 曹仑切了一声。她都嫁给祁王了,自然是夫妻结盟才最坚固。 “叫你看不上人家!”曹仑骂道。 邹彦喝了一杯酒,道:“别瞎说。若夏小姐兰心蕙质,是极好的人。” 极好的人你不娶! 曹仑叹气,柳二小姐与祁王结盟,等于他们失去一大助力。现在的处境就很被动了。“您说,青云观还信得过吗?” 邹彦沉默,一手握酒杯,一手拿酒壶。自斟自饮直到酒壶空空。 若夏的信里写得很清楚,祁王与她两相悦。她的成亲,不会影响到她师父与邹彦定下的盟约。 青云观仍会为他所用。 可是 正如曹仑所说,被将来的祁王妃一手掌控的青云观,对他来说,还信得过吗? “她到现在还没有站起来。”邹彦缓缓道。 ****** 皇五子祁王,与宰相次女定亲的消息,很快传遍大周。 消息传到江城,贺嘉鸿一路兜兜绕绕,这天正好路过江城,听到这则消息,贺嘉鸿眉头一动,吩咐小丰去打听消息真假。 贺嘉鸿与曾钱和钱万三人寻了个小摊坐下,点了烧酒,配着花生米吃得正起劲,小丰跑回来了。还顺便给贺嘉鸿带来一包糖炒栗子。 “公子,这地方闹山贼呢,出了城不远就是钱来山,山上的山贼杀人劫货,凶猛得很”小丰跑得气喘吁吁,一叠声说道。 贺嘉鸿打断他:“我让你打听山贼去了?” “喔!”小丰收了话头,忙道:“柳二小姐与祁王定亲的消息是真的。官府贴了布告呢。” 都怪这江城的人太,一看他是外地人就拉着跟他说山贼的事,他差点把正事忘了。 贺嘉鸿一口酒送入口中回味,辛辣呛口。他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贺嘉鸿记得他调查过柳若夏,表面是一个残疾之人。却在回京之前以义捕的名声震惊朝野,为她回京造足了声势。 去年围场外,贺嘉鸿曾无意中听她说了一句话:“其实,一个人只要活着,不管在哪里都会有迹可循。” 贺嘉鸿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不过,那时她与祁王是礼貌疏离的样子,她背后所属的势力,与祁王是敌人。 她怎么和祁王成亲了? 发生了什么变故,燕知道吗? 贺嘉鸿一肚子疑问,他索不想,转靠着桌子坐没坐相的看着小丰。 “哎你说这钱来山上的山贼?很厉害?” 小丰点头,随即又道:“残忍得很呐!不过最近几个月他们很少下山劫掠了” 贺嘉鸿 那你那么大惊小怪的干甚? 要不是这大街上人来人往,贺嘉鸿真想给这个愚蠢分不清主次的小厮一顿暴揍。贺嘉鸿盯着小丰的眼神不善,他剥开一颗糖炒栗子,丢到嘴里。 小丰被贺嘉鸿看得心里发毛,他接着道:“公子,咱们过钱来山也不能掉以轻心啊。小的听说,他们最近专门打劫药行的行商” 也就是说,山贼还是有行凶的可能的。 “这山贼头头这么缺心眼呢?”贺嘉鸿往嘴里丢了一颗栗子,叹道。 专门打劫一种货物,又不能吃不能穿的。用药材做饵,很容易就把山贼吊出来了。就算不吊,等他们销脏的时候不就一抓一个准吗? “那官府的人不就很轻易抓住他们?”曾钱问道。 小丰摇头。 刚刚他也是这样问江城的人,结果他们说:“这些山贼肆掠钱来山十几年了,以往穷凶极恶都没被官府剿杀干净,如今他们只劫掠一种货物,还不杀人,官府都谢天谢地了” 也就是说,官府根本就不管! “那被劫的人,只能自叹倒霉了。”钱万叹道。 “等等!”贺嘉鸿扬手叫停三人的闲聊,看着小丰问道:“你是说,钱来山山贼的改变,是从最近这几个月开始的?” “对!”小丰拖长了尾音说道。 贺嘉鸿唇角上扬,他一拍桌子指着钱万。 未等贺嘉鸿说话,钱万立刻抢答:“明白,咱们在江城住几天!” 曾钱立刻站起来:“小的去找家好店,公子好好歇几。” 几人熟练的收拾行李,很快就把贺嘉鸿迎进一家略看得过眼的客栈。 掌柜的和店小二看着眼前的翩翩公子漫步上楼,莫名想起了几个月以前的一位小公子。 都是一样的面如冠玉,俊俏风流。 “掌柜的,咱们店里又来神仙了。”店小二叹道。 掌柜的看着柜台上那一锭银子,也叹道:“是啊,和上次的神仙一样出手大方。” 也不知那神仙飞到哪里去了,还会不会光临他的小店。 暮云并不知有人念她寻她,她纵马于山间,猎飞禽,打走兽。战绩颇丰。后四名护卫跟随。 钱来山的人被暗卫们训得忠诚。 暮云本想要的战士,但暗卫们不会训战士,只能训出武力高强的护卫。 不管如何,武力高强就好。暮云吩咐他们勤加练习。 暮云打猎归来,后四个人骑马带着猎物。 “公子好手,今晚兄弟们又可加餐了。”谢诸葛摇着孔明扇说道。 暮云下了马,劲直去了她的药房。 “暮云公子。” “见过公子。” 如今四方寨中一切有规有矩,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还有巡逻的人。除了人数有点少,已经很像一个军营了。 暮云大步走于四方寨中,不时有人见礼。她快步走到药房,这小院子里竹架林立,上面的簸箕里晒着各色药材。老远就能闻到药香扑人。 暮云走过院子,推开炼药的房间,突然一把刀砍来,暮云眼睛一眯,迅速往后退开,她想也未想便回击,躲刀的时候手便一挥,扔出三枚飞刀。 第九十七章 准备 “哐啷啷!”刺客挥刀打飞暗器,药房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暮云在门外站稳,她拔出腰间长刀,一脚踹开半开半合的门。 门内小乞丐也刚站稳脚跟,他手里举着刀,一脸茫然的看着暮云。 “小乞丐?”暮云惊叹。 “嘿嘿嘿。”小乞丐咧嘴笑着,眉眼弯弯如月。他哐啷一声丢了刀,一直眯着眼笑着。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暮云气不打一处来:“你干什么?找死吗?”她刚才真的可能杀了他。 “喔!” 小乞丐见暮云不高兴,撇嘴道:“就许你暗算我,不许我反击一下?” 这些子以来,暮云一直想和小乞丐再切磋一下。结果他一直回避,暮云只能用暗算的方法bi)他动手。 暮云听小乞丐说起此事,想要教训他的心思也就歇了。 小乞丐趁暮云不注意,一溜烟的跑了。 这小乞丐! 暮云只能叹气。 凌香很快端着一簸箕药材归来。 “公子,我看见小乞丐跑出去了。”凌香一边晒药一边问道:“他又闯什么货了?” 暮云上前去帮凌香,并问道:“我让你试小乞丐的手,你试出来了没有?” 凌香动作一顿,隔着竹架叹气:“他比我厉害,每次对招都不过是三两成内力。” 暮云默了一默。 第一次和小乞丐交手,暮云便知他武功深不可测,不过那时的小乞丐受了重伤,被只有五成内力的暮云打得五体投地。 过去那么久了,也不知他恢复得如何。更不知他真正的实力。 这是一个不知根底也不知其深浅的人。 “这混小子鸡贼得很,我好几次要把他的脉,他都躲过了。”暮云咬着唇:“他也不跟我过招,我若打他,他便毫不还手。一副任我宰割的样子。” 凌香道:“我已经派了一个暗卫,夜跟着他。” 只是这个人,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他说话一句真一句假,又善于做戏,就没个靠谱的时候。 “他恐怕早就察觉了。” 所以刚刚才来试探暮云。 “不用暗卫,直接给他派一名护卫。正大光明的跟着他。”暮云吩咐道。 小乞丐看着眼前谢诸葛送来的护卫,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你觉得我用得着保护吗?”小乞丐抱问道。 谢诸葛摇着孔明扇:“暮云公子觉得你用得着。” 他说完转离开,心里叹道这小乞丐还用得着人盯着吗?稍有动作直接宰了他! 他敢有异心? 正想着,迎面走来一人,递给谢诸葛一封信:“山下送来的。” 谢诸葛不疑有他。钱来山山下的联系人一直都是他在培养,暮云公子不管俗事。这些事还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谢诸葛打开信,脸色大变! “你是说?成将军又有任务交给你?” 药房里,暮云侧问道。 谢诸葛点头,把信纸递给暮云,暮云看了一眼,立马就不淡定了。 “贺嘉鸿?”暮云惊讶:“成光石要你截杀贺嘉鸿?” 谢诸葛又点点头。 “做,还是不做?”做,先稳住成光石。不做,也要想法子应付过去。 暮云看着谢诸葛,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你知道贺嘉鸿是谁吗?” 谢诸葛摇头。 应该是成光石的敌人吧。 暮云失笑:“贺嘉鸿是睿王嫡子。当今皇上的亲侄子。他现在虽然被贬为庶人,但到底还姓贺。你们敢去杀他,皇上必定下旨剿匪。到时候你们的靠山成光石,只怕是第一个领旨前来的人,钱来山所有人都得死!” 谢诸葛怔怔半晌。 “皇皇上的亲侄子?”他呐呐不能言:“他竟叫我们截杀天潢贵胄,他疯了?” 而且,成光石一个边关将军,能与皇室中人扯上什么仇怨? 暮云一手负在后,一手握拳不断摩擦掌心。这是她想事的一个小习惯。 成光石恐怕不是疯了,是奉命行事。否则以他一个戍边将军,怎么有机会和贺嘉鸿结下梁子。 不过是正好有钱来山这些人,推出来用以挡箭。既完成任务又半点不沾。 这小子算盘打得响亮啊! 谢诸葛沉默片刻,对着暮云一拜:“好在,咱们钱来山兄弟靠山,现在是暮云公子了。” 成光石果然狼心狗肺要坑害他以及钱来山众兄弟,还好他及时抓住机会,投靠了暮云公子。 “依您看”谢诸葛忐忑问道。 暮云仍旧在搓手,脑子飞快的转着。 “成光石这一举动,是针对贺嘉鸿的。他一定要保证贺嘉鸿死在钱来山。可是以你们的实力” “咱们。”谢诸葛提醒道。 暮云顿了一顿:“以成光石所了解的咱们的实力。未必杀得了贺嘉鸿。他应该还有后手。” “公子真是聪慧。”谢诸葛点头:“成光石送信的使者正在江城等我一见。估摸着也像以前一样,他会派些高手藏在咱们的人里那咱们怎么办?” 总不能真做了成光石手中的刀。 此时小乞丐突然推开院门走了进来。暮云和谢诸葛齐齐望向他。 小乞丐气呼呼的,他后并没有跟着那个要寸步不离跟着他的护卫。 “干活。”小乞丐冷冷道。他在院里坐下,双脚在药碾子上来回滚动,这是暮云教他处理药材的方法,他坐得低,仰着头一双眸子不错眼的盯着暮云。 暮云迈步进了药房。谢诸葛跟了进去并把门关上,隔绝了小乞丐的目光。 药房里药香味更浓郁,四边摆满了瓶瓶罐罐。当中竟然还有一个药炉。 谢诸葛是第一次进这个院子,他记得这里以前是关押票的地方。 暮云公子把这里变成了什么? 凌香正在扇火炼药。看见暮云来了她忙起。她刚刚也听到了暮云和谢诸葛的对话,想到贺嘉鸿,凌香很怕暮云突然失去理智。 暮云摆摆手,自己在桌案上倒了一杯清茶饮下。 “公子在发愁?”谢诸葛问道。 他知道此事为难,不遵命,成光石可以来钱来山剿匪。听信命令,成光石可以奉旨来钱来山剿匪。 当成光石决定过河抽桥的时候,钱来山众人就已经是砧板上的了。 可若是暮云公子也和他一样发愁的话 “公子。成光石背信弃义要害咱们钱来山的兄弟。钱来山和他决裂是早晚的事,咱们没有必要给他做刀。”凌香小心劝道。 谢诸葛点点头:“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现在的问题是,咱们怎么应付成光石?” “按理说”暮云犹豫道:“咱们众兄弟宰了他的来使,把人头送回去给他。才是最痛快的法子。” 谢诸葛一噎,敢暮云公子犹豫半天,是在想要不要和成光石正面对抗? 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除非暮云公子能够亮出他背后的势力! 暮云摇头:“成光石倒不值得我犹豫。只是他要杀的若是别人倒也罢了。就是这个贺嘉鸿” 暮云是真的很纠结,贺嘉鸿竟然绕到钱来山来了。 她到底要不要去杀他? 暮云在京城时曾定下一计,利用皇权来杀死他,成光石与贺嘉鸿无冤无仇,他突然指使钱来山的山贼截杀贺嘉鸿,估计也是受了上面人的示意。 而暮云现在,就在这钱来山。她自己成了接受成光石命令的人。 这兜兜转转,杀贺嘉鸿的刀还是落到了暮云手里,难道是天意? 是老天要给暮云手刃仇人的机会? “贺嘉鸿怎么了?”谢诸葛问道。 凌香看着暮云陷入沉思,幽幽道:“贺嘉鸿和我家公子有仇。” 谢诸葛沉默了。 暮云公子竟然跟贺嘉鸿有仇? 半晌,谢诸葛的孔明扇重新摇了起来:“仇大吗?” 暮云斜了他一眼:“这么跟你说吧。我听到有人要杀贺嘉鸿,第一反应是高兴。” 谢诸葛手中的孔明扇摇不动了:“您的意思是,这个人还是要杀?”这得多大的仇?怪不得他觉得今天的暮云公子没有往稳重了。 “公子,咱们得慎重!”凌香道。大小姐每次听到贺嘉鸿的消息就不再冷静。 “是得慎重。”暮云点点头:“要不杀了贺嘉鸿,咱们钱来山的兄弟换个地方?” 凌香: “公子要杀,便杀吧。”谢诸葛想了想,豪气万丈的道:“钱来山上一千多弟兄,不信为公子报不了仇!” “好诸葛!”暮云一拍桌子:“不过咱们钱来山的兄弟,为了贺嘉鸿搭进去一个都不值得。”暮云说着,扬声叫小乞丐。 小乞丐应声,一溜烟跑了进来。 “有活干了。”暮云道。 小乞丐肃容站好:“您吩咐,我照办!” 谢诸葛和凌香不约而同的看向暮云。暮云看着小乞丐笑了笑,又对谢诸葛道:“谁说人死在钱来山,就一定是我钱来山的人杀的?就不能是有人假扮我们山匪做事,趁机铲除异己?” 谢诸葛摇着孔明扇,略一思索便明了:“那成将军派来的信使就尤为重要!” 暮云说着起:“收拾收拾咱们下山一趟,见一见这个信使大人。” 小乞丐虽然一句没听懂,但听到暮云说下山,立刻回去换了一衣服。 四方寨外,翁赢看着穿着一宝蓝色袍子,风流俊俏的暮云,一脸的不放心。 “真不要我跟着吗?”他问道。 暮云摇摇头:“我边有暗卫,你不用担心我。山寨里不能没人镇守。” 翁赢只得作罢。 小乞丐换好一棕红色短衫,腰间的刀并不藏鞘,锋芒毕露。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练家子。 暮云拿着马鞭朝小乞丐甩了一下:“现在不是叫你去打架!” 小乞丐委屈的撇撇嘴。不是暮云说的要干活了吗?他把刀取了下来,递给翁赢:“帮我保管。” 翁赢瞅了小乞丐一眼接过刀。 小乞丐的委屈无人同,暮云派去跟着小乞丐的护卫被他揍得鼻青脸肿。 这是个狠人。 出了一线天,几人骑马下山。 小乞丐打了暮云的人,或许是急需证明自己的衷心。他策马远远的把暮云凌香和谢诸葛三人甩到后面。 暮云看着小乞丐的背影陷入沉思,记得初见时,她与小乞丐一边大。时隔几个月,暮云不再消瘦,可小乞丐还是一副瘦得皮包骨的小乞丐。 “小乞丐!”暮云唤着,一挥马鞭赶上小乞丐:“咱们都要下山了,总不能一直叫你小乞丐吧?” 小乞丐眼珠一转,坚定道:“我就叫小乞丐!”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我就叫小乞丐。” “你告诉我你姓什么?” “姓小名乞丐。” 夕阳下,一行人骑在马上,朝着山下奔去。 进江城前,暮云安排四人兵分两路。 谢诸葛和凌香去见成光石的来使。 “不要与他们起冲突,所有计划听他们安排。”暮云道。 “明白。”谢诸葛摇着孔明扇,又对凌香道:“小凌子兄弟,你就跟着我就行了。” “公子放心。我会保护先生安全归来的。”凌香冲着暮云一眨眼,俯拜道。 暮云笑着,冲凌香一扬眉:“我们在那家酒楼见。” 谢诸葛和小凌子兄弟先一步进城。 暮云和小乞丐一路逛着,等谢诸葛和凌香进了一户人家,暮云左右看看,发现一家客栈。正是她曾住过的那一家。暮云从荷包里摸出一两碎银子递给小乞丐。 “去开一间临后街的上房。” 小乞丐拿着银子沉默了。 他看看银子,又看看暮云。 暮云一看他的眼神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小乞丐股上:“想什么呢你?赶紧去!” 不多时,暮云和小乞丐被店小二引着进了客房。 店小二一走,暮云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左右看看,正好找见了那家院子。 院里有护卫把守,谢诸葛和一人正在寒暄互拜。 “哎,你快过来。”暮云朝着后的小乞丐招手。 小乞丐揉揉股,犹犹豫豫走到窗边。 “看见和谢诸葛说话的那个人了吗?记住他的脸。”暮云低声道。 小乞丐点头:“看见了。记住了。” 没多久,那人引着谢诸葛和凌香进了屋子,暮云和小乞丐再看不见他们的影。 暮云悻悻然关了窗户。她一转,鼻尖差点与小乞丐的鼻尖碰触,他们两人竟然离得如此之近。 第九十八章 联手 小乞丐看着暮云,明明人面若桃花,可眼中光芒四,英气bi)人。 暮云吐气如兰,他鼻间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二人眼对着眼,呆滞了片刻。同时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咱们吃饭去呀。”暮云摸摸鼻子说道:“你对江城比较熟吧?咱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酒楼,还记得吗?” “记得!”小乞丐点点头:“我带你去。” 小乞丐迈步出了房门,暮云随后走出,她转,把这一室的尴尬关在了门内。 客福楼屋宇轩敞,大堂依旧闹如初,店小二在门口弯腰迎客:“客官里边请。” 酒楼的生意好,大堂坐满了客人。暮云闻着酒香味进了门。小乞丐一把拉住店小二。 “你还记得我吗?”小乞丐笑着问他。 店小二看了一眼,赔笑道:“恕小的眼拙。” 走在前面的暮云一听,她侧,看着店小二一笑:“那你还记得我吗?” 玉树临风的贵气公子笑容可掬,店小二看得呆住,他大张着嘴巴,手指着暮云半天才说出话来:“您是上次那个公子?您真的回来了!快快快,您楼上请,楼上请!” 店小二一叠声的说着,高兴的引着暮云和小乞丐往楼上去。 暮云难得下山,心大好。上次她来这家店的时候,刚刚离开家人朋友,心内难免怅然。如今再来,心境大不一样。 客福楼的掌柜也迎了过来:“哎呀,小公子来了。快快快,楼上请” 说罢也提着长衫跟在小乞丐后面上楼。 小乞丐心内抱怨,就算见到回头客也不用激动成这样吧? 店小二引着二人坐在原来的位置。 暮云有些奇怪:“你这楼下客似云来,二楼怎么空无一人?” 小二嘿嘿笑着,一面麻利的用抹布擦着桌子,一面道:“公子有所不知,楼下客人多,才显得小店饭菜口味好呀。人家路过的人才有心思进来喝酒呢。” 掌柜的负手站在桌边,眯眼笑道:“不是您这样的贵客,咱们还不往楼上引呢。” 暮云也懒得多想,吩咐小二道: “打两壶好酒来。上东坡肘子,清蒸狮子头,水盆羊切两斤酱牛再来份双味鱼”暮云一连报了七八个菜名,都是类的。 “会不会太荤了点?”小乞丐咽着口水道。 暮云想也是:“那就再来鲜花豆腐酱酥桃仁先就这么些吧。不够再点。” 就这还不够?小乞丐瞪大眼睛。 掌柜的和小二笑着退下:“您稍等。我先给您送酒来。” “你吃得完吗?”小乞丐惊讶道。 暮云看着小乞丐:“我给你点的呀。” 小乞丐一愣,暮云捏捏他的手背上的,挑眉道:“你太瘦了。多吃点,长体!” 小乞丐猛地抽回手,瞪着暮云不说话。 暮云一笑,转头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退下的掌柜和店小二在角落里低头交耳:“那位公子今怎么没来?” 等,偏今等来了人,他却不在! “快跑去请他!” 掌柜的看着店小二飞奔出去,激动得搓搓手。 那位公子半个月前来这里,拿着画像打听这位小公子的行踪,当时小二不过是顺嘴提了一句他来过,还说他们家的饭菜好吃,以后要再来。 那位公子就一连在他们客福来等了大半个月,掌柜的光做他一人的生意就赚得一天的营生了。但公子说不行,一定要正常开门揽客,否则这小公子就不来了。 这不,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等来了。 马上就能收一大笔银子了。掌柜的搓着手越加兴奋。 酒很快上齐了,小乞丐端着碗,暮云不断给他夹菜。 “这个不错。” “这个好吃。” “这个补体。” 小乞丐端着吃食如山堆的白瓷碗,心里竟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小乞丐索放下碗:“你想让我做什么,你直说。” 暮云正夹了一块肘子放嘴里,闻言咬住筷子愣了一愣。 见小乞丐盯着她不说话,暮云放下碗筷,伸手把小乞丐的碗拿到自己前。 “不给你吃了。”她赌气说道,小乞丐看着即将到嘴的被拿走,反而松了一口气。 暮云探,凑到小乞丐耳边:“我现在让你杀人,你去吗?” “去!”小乞丐想也不想的道。 “也不问是谁?”暮云挑眉。 “是谁重要吗?”小乞丐反问。 他从来孤一人。这世间的任何人,对他来说都是路人甲乙丙丁,他们是谁,重要吗? 不重要! “那不就得了!”暮云又把他的碗推给他:“这你都不怕,那你还怕我让你干什么?”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小乞丐笑了笑,狼吞虎咽起来。 没多久,谢诸葛和凌香找了过来。 暮云又吩咐添了碗筷,又上了两壶酒。 谢诸葛左右看看,见整个二楼空无一人,还是凑近暮云低声道:“他们派二十名高手,混在咱们的人当中。有消息说,贺嘉鸿这两要过钱来山。” 暮云端着酒杯闻着酒味:“他们的消息准吗?” 谢诸葛点点头。听说这个贺嘉鸿一路招摇,打听他的行踪根本不费劲。 “喝酒吧。”暮云一笑。 四人暂且放下此事。举杯饮酒。 “此番我们和成光石联手,一定宰了这个祸害!”暮云笑道。 凌香有些担忧的看着暮云:“公子不要高兴太早。” 谢诸葛不语,暮云公子心大好,他也察觉到了。 “你们扫不扫兴?”暮云不悦,看向小乞丐:“来咱两干一杯。” 小乞丐欣然举杯,正碰着,楼下传来桌椅倒地的声音。 “我贺嘉鸿要去的地方,谁敢阻拦?” 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暮云神一滞。举着酒杯的手半天没有动。 “贺嘉鸿?”凌香腾的一下站起来,她缓缓走到楼梯口探看了一眼,回头对三人道:“真是他!” 暮云嘘了一声,召回凌香。 谢诸葛摇着孔明扇的手微微发抖,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莫慌。”暮云短短的两个字,安了几人的心。 此时就听楼下又有人喊道:“我们公子来你们酒楼吃饭是给你们面子,你竟敢拦着,我看你这店是不想要了?” 如此嚣张,暮云腹诽,他这一路的凶险难道他不知吗? 谢诸葛低声道:“果然是一路招摇过市,他是怕杀手找不到他在哪吗?” 暮云猛然看向谢诸葛。她呆愣了片刻。 此时又听掌柜的道:“几位爷,实在对不住,楼上的贵客不喜有人打扰” 暮云一听便觉得不对劲:“不对!” 店家现在拦着客不让他上来,可是之前暮云一进酒楼,就被掌柜的和店小二的引上楼。 这里一定有个圈在等着她! 怎么了?谢诸葛看向暮云公子,若是听到贺嘉鸿的名字现在才害怕,是不是太晚了? “咱们快走!”小乞丐也反应过来了。店小二认出暮云后,那的态度早令他有所怀疑。他说着推开二楼的窗户:“快,从这跳下去。”他看向三人。 暮云想也未想便纵一跃。她轻如燕,酒楼门前的人都围在大门口,无人注意到她。 小乞丐也随即跳下,轻飘飘的落在暮云后。 凌香虽然不知之前的事,但她和大小姐遇到熟人,躲就对了! 凌香对谢诸葛道:“先生从正门走,贺嘉鸿不认识你。” 谢诸葛孔明扇指着凌香,“哎”了一声,一句话还未说完,凌香已经落在街道上了。 谢诸葛忙扑在窗边往街上看,三个少年一溜烟跑了,只留下三只背影。 谢诸葛呆愣片刻。 “就这么走了?” 明明上一刻四人还在把酒言欢,这一刻就把他一个人丢下了? 楼下,贺嘉鸿在一众食客面前,把一个纨绔子弟演绎得淋漓尽致。 “你知道小爷是谁吗?”他凌厉的眼神盯着店掌柜。 掌柜的畏畏缩缩的站在楼梯口,心中却不断冷笑,我管你谁,楼上的公子值钱,你是天王老子也大不过我的银子! 小丰嚣张道:“我家公子,可是睿王的儿子。皇上的亲侄子,你个有眼无珠的狗东西,还不快滚开?” 什么?食客们震惊了。 睿王的儿子? 皇上的亲侄子? 江城乃小城,什么时候来过这一位皇亲贵胄? 掌柜的腿顿时有些软。 多少银子也不如命重要。 “客官您楼上请!”掌柜的拖长尾音道。贺嘉鸿冷哼一声,一甩衣摆迈步上楼,掌柜的弓腰随行。 “原来是睿王的公子啊,怪不得这么嚣张。”有人低声道。 也有听过一耳朵传言的,说道:“嚣张什么呀,他犯了律法,被皇上贬为庶人流放边关了,估计是途径咱们这儿” “切,我还真以为是什么贵公子呢,钦犯还这么拽?” 七嘴八舌的议论,全部传到贺嘉鸿耳朵里。 他停住上楼的脚步。看来这江城的人,对他还不熟啊。 贺嘉鸿突然转,一记窝心脚踹飞掌柜。 “啊!”掌柜的痛呼一声,随即摔到大堂,痛得他七荤八素。 “没眼见的东西。想来你家的酒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贺嘉鸿居高临下的道:“小爷我不想吃了。你们几个,给我砸了这破店!” 贺嘉鸿话一出,三个随从非常熟络的对着客福楼一通打砸。酒坛破碎,桌椅碎裂,客福楼内一片惊呼哀嚎。众人四散奔走,忙不迭逃命。 谢诸葛在楼上探出半个脑袋,看得心惊胆战。 这位爷不吃饭了,可千万别上楼来啊。万幸,贺嘉鸿下了楼梯,挑了一坛酒,转一跃坐在柜台上,喝着酒冷眼看众生奔逃。掌柜的不停的向贺嘉鸿道歉讨饶,贺嘉鸿充耳不闻。 谢诸葛瞅准机会,用孔明扇遮着脸跑下楼,直奔大门而去。迎面走来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谢诸葛一个大男人边跑边侧眼看他。 那公子直直进了店内。 曾钱钱万,小丰三人正打砸得尽兴,突然同时捂着膝盖痛呼倒地。 小石子落地的声音噼里啪啦。原来是有人随手扔出的暗器。 贺嘉鸿眼睛一眯:“何人敢暗算本公子的人?” “是我。”长玉立的邹彦扬声说道。 贺嘉鸿看着邹彦的眼神带着震惊,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管是为何,他不应该认识这个人。 那就装不认识吧。 贺嘉鸿跳下柜台,“哐啷”一声摔了酒坛。 在小丰以为他家公子要大展手的时候。贺嘉鸿道: “咱们走吧。” 他说着率先越过邹彦出了酒楼,后的三个狗腿相互看了一眼。就这么走了? “公子等等我!”三人丢了棍棒,蹭蹭蹭的跑了出去。 “邹公子啊您怎么才来啊”掌柜的捂着口泪盈眶。看着邹彦简直像看见神仙。 邹彦递给他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那个小公子还在吗?贺嘉鸿有没有吓到她?” 掌柜的接了银票,口好像没那么疼了。 “在在在!小的就是怕这位贺公子上楼吓到他,这才拦了一拦,没想到就遭此横祸” 邹彦在掌柜的碎碎叨叨中上了楼,入目是熟悉的位置,除了一桌残羹之外。再无其他。 “这刚刚还在的邹公子,小的发誓!真的是您画像里的公子来了小的绝对不敢骗您啊!”掌柜的连连解释,他怕邹彦误会他骗人。 邹公子一连几天都在这里等,偏偏今天有事没来,那位小公子就来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 掌柜的心中叫苦,邹公子不会一发怒再把他这个二楼砸了吧? 看着邹彦沉默着,久久未说话,掌柜的说话都带着哭腔:“小的真的没骗您公子您是我们客福楼的大恩人小的” “我知道你没有骗我。”邹彦喃喃道。 他今天收到凤翔军中急信,便没有在这里等她。 邹彦刚刚走到酒楼门口的时候,看见贺嘉鸿在闹事,心里咯噔一下。 贺嘉鸿来了,她应该不会在此停留。 果然她走了。悄无声息的走了。 邹彦长叹一声。 或许是天意吧,天意要他们错过。 掌柜的看着邹彦一脸失望,于是道:“贺嘉鸿砸店之前,我还看见和小公子同桌吃饭的一个先生在楼上” “先生?什么先生?”邹彦侧问道。 第九十九章 截杀贺嘉鸿 邹彦神凝重的出了客福楼。 他赶走了在酒楼作威作福的贺嘉鸿。众人都疑惑他是何份。街上人来人往的眼神落在邹彦上,他恍若不觉。 曹仑找到他。 “公子,咱们得尽快回去了。”若不是那个小二跑去拦住邹彦,他们现在已经启程了。 邹彦看向曹仑:“有消息了!” 他递给曹仑一张画纸。 适才客福楼的掌柜说起,与暮云同桌吃饭的是一个手执孔明扇的先生模样的人。邹彦便想起他进店时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从他边跑过。 就差一点。 好在邹彦画功极好,他见过一面的人,画下他的模样并不是难事。 “江城就这么大。去找!”邹彦道。 曹仑叹了口气。 组织人马很快就查到了谢诸葛进酒楼前曾经去过的那家小院 不过那小院早已空了。 谢诸葛按照暮云的安排,把这些人带去了屏山寨居住。 屏山寨如今可闹了,燕归派了人来接暮云,暮云直接安排他们镇守屏山寨。 成光石派来的人也姓成,是成家的族人。谢诸葛称呼他为成小将军。好吃好喝的安排他在屏山寨住下。 他们并不认识燕归的人,燕归的人也只当他们是在大小姐统治下的山贼。 两方都低调行事,住在一起也相安无事。 暮云同时还小乞丐暗中盯紧成小将军。 隔天,成小将军接到消息,贺嘉鸿要进钱来山了。 暮云嘴角上扬,亲点了一百名好手,配合成小将军截杀贺嘉鸿。 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的出了一线天。暮云骑马在前,翁赢凌香以及谢诸葛三人骑马跟在暮云后面。 几人后是训练有素,行军如阵的百名山贼。 不远处,邹彦与曹仑看着暮云领着山贼浩dàng)下山的场面,目瞪口呆。 找了这么久,她竟在钱来山落草为寇,当了山贼? “燕大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曹仑叹道。“去打声招呼?” “不必了。”邹彦拦住曹仑,眼睛还是紧紧盯着暮云。“知道她在这里就好。” 他还有事,等处理好了再来找她也一样。 曹仑不解,辛辛苦苦找了这么久,就不打声招呼再走吗? 不等曹仑反应过来,邹彦已经打马离去了。 远处,暮云突然勒马。后众人随之停下。暮云望向高处,林间风起,远方树影叠叠摇曳,暮云只听树叶沙沙作响。 暮云看了片刻,便不再留意。 曹仑打马追上邹彦:“就这么走了?”之前不是一口一个登徒子的叫着寻着? “她现在很开心。”邹彦打马急奔。他想到刚刚看到的暮云,一黑衣骑在马上,单手握马僵自信从容,不由得嘴角上扬。 上次见她,她的眼中透着一股悲伤。现在她很开心,这很好。 开心? 曹仑哼了一声,能不开心吗? 曹仑也知道到贺嘉鸿要进钱来山。根本无需特意打听,贺嘉鸿如此声名远扬,他的行踪人人都关注。偏他从来不隐藏路程。 燕大小姐带这么多人,估计就是去截杀贺嘉鸿的。 真是令人开心啊! “您说,她能杀得了贺嘉鸿吗?”曹仑问道。 邹彦沉默片刻,道:“她那么聪明,不会让自己有事就好。” 贺嘉鸿也不敢伤她。 曹仑叹了口气也不再问,二人快马加鞭往凤翔府赶去。 山贼们与成小将军的人汇合,提前埋伏至贺嘉鸿必经的山谷。 暮云几人骑着马缓缓跟在后面。她不用出面,只等着看贺嘉鸿的尸体。 暮云一面走,一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前世十年呆愚,终于今要报了此仇。 贺嘉鸿呀贺嘉鸿,兜兜转转,终是连老天都要你死在我燕暮云手里! 暮云和谢诸葛等人特意放缓进程。行至半路,小乞丐突然出现,将一个五花大绑用麻布堵着嘴的人丢在暮云马蹄前。 几人疑惑不已。 暮云看看地上挣扎不休的人,又看看小乞丐。 “哎呀,成小将军!”谢诸葛认出此人,忙翻下马。手脚麻利的给他松了绑。 “小乞丐你怎么回事?怎么可以对小将军不敬。”谢诸葛斥道。 小乞丐抱嗤道:“他想逃!” 他背上背着弓箭。看见成小将军离开之后,小乞丐随意抢了一个兄弟的弓箭背上去追。 “什么想逃?”成小将军怒道:“贺嘉鸿已经进山,我们的人已经埋伏好了。我暂且退下而已。” 凌香冲此人翻了个白眼,说是小将军,看着也不小啊。那一脸的短须看着比谢诸葛还老。。 “将军怎能退?咱们兄弟们少不了您的指挥。”暮云轻笑道。 成小将军看向暮云。好生俊俏的一个小公子,匪窝里怎会有这样的人? “这是我们大当家的。”谢诸葛介绍道。 “咳咳!”成小将军被口水呛得猛咳。 钱来山大当家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 “将军,请吧。”暮云指着前方,“我们一起去看贺嘉鸿伏诛。” 成小将军嘴角直抽抽。山贼就是山贼,无脑无智,只知道打杀…… 罢了,眼下还是杀贺嘉鸿要紧。 既然走不了了,成小将军也只好随暮云去前方。 “将军,请!”翁赢跳下马,不由分说将成小将军丢上马,他亲自牵着缰绳。 成小将军哎呀两声,心里又把这些粗鲁的山贼骂了一遍。 “还是不要叫将军了吧。”他说道。被贺嘉鸿的人听到就遭了。 “好的,成大人。”暮云答道。 成大人:…… 等此间事了,将军发兵剿匪,他定要冲在第一个!亲自领兵踏平钱来山! 贺嘉鸿知道钱来山凶险,故而上山前做好了准备。十几名暗卫现,骑着高头大马护在贺嘉鸿左右。 钱来山,山路陡峭,山贼横行。他要是刺客就喜欢在这种地方埋伏人,事了推给山贼,多干净。 行至山谷,队伍被绊马绳暗算,一行人通通落下马来。一批箭羽从山腰飞出,可能是弓箭劣质,箭羽的杀伤力并不大。贺嘉鸿这边躲过箭羽,无一人受伤。 与此同时平静的山间百多人呼啸而出,奔向贺嘉鸿。 这么看得起我?贺嘉鸿左右看看,神冷冽。 山贼们喊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贺嘉鸿一行人拔刀相对,小丰嘟囔了句:“公子,好像真的是山贼。” “那个缺心眼的山贼头头?他不是只劫药行吗?”贺嘉鸿心内疑惑着,那些人已呐喊着冲到眼前。一时尘土飞扬。 “壮士们且慢。”小丰喊道:“你们要多少买路财?” 山贼们俱是一愣,他们没料到贺嘉鸿这边会与他们谈条件。 成光石的人狠道:“把你们都宰了,多少买路财都是我们的!” 他们喊着,举刀杀入阵中。 狗的山贼! 这明明就是刺客! 当他们没经过刺杀吗? “那便杀出去吧。”贺嘉鸿命令道。他的人亦早有准备,双方战作一团。 贺嘉鸿的护卫与刺客们厮杀不断。刀光剑影铿锵作响,曾钱和钱万握刀的手不断颤抖,二人腿软手软,只能在混乱中抱紧了彼此。 贺嘉鸿面若白玉,一锦衣华服迎风而立。周围的打斗仿佛与己无关。但其实,所有的刺杀都是冲他而来。 偶有刺客突出重围朝他杀来,贺嘉鸿动若脱兔,一剑将其秒杀。 山底围杀正激烈时,暮云和小乞丐等人骑马赶到。 成大人撕了一块衣摆用以掩面。只留出一双眼睛居高临下看着山底众人的鏖战,成大人喊道:“杀了那个为首的,其余人可放他们一条生路。” 谢诸葛心中冷哼一声,只杀贺嘉鸿留下其他活口,好将祸水引向钱来山吗? 成光石果然好算计。 成大人话音传下山底,成光石的杀手一齐冲向贺嘉鸿。贺嘉鸿的护卫不逃不退,一心护主。杀手们本以为钱来山的山贼会拖住护卫,不想他们却趁着杀手护卫都奔向贺嘉鸿时,拎着刀四散逃了。 …… “这……”成大人看着本已包围住贺嘉鸿等人的山贼零星四散逃走,气得语不成句。 “山贼们畏死。”暮云轻叹道。 成大人冷笑不已,在心中将钱来山众山贼的死法又多设想了几种。 山底杀手们前进攻不下贺嘉鸿,后退被护卫围杀,腹背受敌,殊死拼搏间不断有人倒下。 小丰早已与曾钱钱万两人紧紧相拥,刀剑横飞血模糊的场景,三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贺嘉鸿一剑刺穿飞来的刺客,他仰头,见山崖上一行人骑在马上。 看见为首的人,贺嘉鸿不由得眯眼。距离太远,他看不清那人的脸。贺嘉鸿突然腾空跃起,飞上缓坡,直奔山崖。刺客与护卫们们立刻追上,围着贺嘉鸿打斗。 贺嘉鸿在山腰站稳形,待看清为首之人的面庞,他对着山崖上的人深深一笑。 那是燕! 她明媚艳的眉眼长开了些,如雪肌肤不似以前那般白嫩,但他确定,她是燕。 她穿着男装,比之女装更加英姿飒爽,飘逸俊然,束着蹀躞带的腰姿更是拔如苍松。 她来杀他了! 贺嘉鸿失笑出声,她竟上山做了山匪? 还是这些山匪,只是为了杀他而做的伪装? 贺嘉鸿一剑结果了一个刺客的命,他奔向燕,越来越近。 贺嘉鸿张口,一声差点脱口而出。 不能喊! 她为躲避进宫假死,若喊出她的名字,若在众人面前喊出她的名字,燕家后患无穷。 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不能喊,不能喊 “快!杀了他杀了他!”成大人喊道。 刺客冲了上来,贺嘉鸿应对着还是不停的往山顶奔去。 那是燕啊! 她骑在马上,她就在他前,她她真的还活着啊! 贺嘉鸿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在山腰与人对打,眼神始终烈的盯着山顶的燕。 他手矫健,即使四五个刺客同时围住他,也只是拖住他,未能伤他分毫。 暮云在山顶,看着被重重围堵还不时跃起的贺嘉鸿,眼神凌冽如刀。 “他竟这么厉害?” 暮云收起看戏的心,她此时明白,今要杀贺嘉鸿没她想的那么容易。 前世今生,她只知贺嘉鸿嘴皮子利索,没想到打起架来也是杀伤力惊人。上次在京城,她曾暴打了他一顿现在想来,那时她体弱,根本就不是贺嘉鸿的对手! 他惯会油嘴滑舌,还懂得隐忍。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谁能想到他有这样的手。 这千层路,对暮云来说险之又险。 怪不得前世会上这小畜生的当! “此子断不可留!”暮云说着,夺过小乞丐手中的弓箭,瞄准贺嘉鸿。 贺嘉鸿笑看着燕,他眼睁睁看着燕取来弓箭,对准他弯弓搭箭随即箭羽飞出。 贺嘉鸿一个侧躲过,箭羽飞过贺嘉鸿没多久就落了地。 呵! 他记得上次在林中,燕的箭羽可是入木三分仍有余威。怎么现在软了? 这温柔的一箭! 贺嘉鸿笑得越加开心,应敌也越发从容。 从翁赢的角度看过去,玉面公子贺嘉鸿打起架来犹如一只花孔雀,不时摆着帅气的造型。 若他在下面,就趁他摆造型的时候取他命。 当然,若贺嘉鸿对阵的是翁赢,他也不会抽时间来摆造型。 暮云连发五箭,都未能伤贺嘉鸿分毫,她怒了,三只箭羽上下齐发向贺嘉鸿。 贺嘉鸿对阵之余,踢飞一个石子截住了对准他下面的那只箭。另外两只箭羽瞄准的是贺嘉鸿的心脏和脑门,千钧一发之际,贺嘉鸿的护卫赶到,挥刀打飞了上面的箭羽。 中间的箭中贺嘉鸿,他痛苦的捂着口。 “中了!”小乞丐高兴的大喊。 “厉害呀!”成大人叹道。 “公子好箭法!”凌香笑道。 “公子中箭了!” 一个护卫大声喊着,其余人惊惧不已,同时喊道: “公子受伤了!” “快公子中箭了!” 被忽视在山底的小丰三人拼命往上赶。 此时山腰的护卫与刺客都只剩下寥寥四五人。他们衣襟染血,依旧围在贺嘉鸿边缠斗不止。 暮云凝神,眼神越过跃动的刺客与护卫看向贺嘉鸿。 第一百章 晓看天色暮看云 谢诸葛摇着孔明扇疑惑重重。 暮云公子想杀贺嘉鸿是板上定钉的事了。 可贺嘉鸿对暮云公子是有仇的样子吗? 怎么一见了面,他的的眼神从来没从暮云公子上移开过? 贺嘉鸿对上暮云冰冷的眼神,突然一笑,缓缓把手移开。 箭头没入口。 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心脏。 这是温柔的一箭! 贺嘉鸿用力取出箭羽,举起来给暮云看,仅仅箭头沾染血迹。 他仰天大笑,笑声盘旋半山腰。 “这垃圾弓箭!”暮云一怒,将小乞丐的弓扔在地上。 小乞丐默默看了一眼:“我回头给你做一把好的。”他也是随手抢过一个山贼的。 “好!”暮云道。 她解下腰间的刀,递给小乞丐:“你现在下去,杀了他!” 翁赢闻之一愣。 大小姐竟然叫小乞丐去杀贺嘉鸿,那可是她的宿敌啊,竟把这个手刃仇人的机会给了小乞丐? 等等,他会去吗? 贺嘉鸿刚刚展现的实力不容小觑,小乞丐素来心思深沉,他会为了大小姐的命令与贺嘉鸿拼命一搏? 思忖间,小乞丐早已接过了刀。 他未曾犹豫半分,便举刀朝山下奔去。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却给贺嘉鸿一种山石倾塌而来的压迫感。 贺嘉鸿神随之凝重,匆忙举剑应对,贺嘉鸿的护卫皆受重伤,还是尽全力为贺嘉鸿拖住其余刺客。 小乞丐量小小,动作敏捷出其不意,他挥刀,招招皆对准贺嘉鸿要害。 贺嘉鸿应对刺客本就消耗了体力,此时被小乞丐bi)得连连后退。 “好啊!”成大人感叹:“大当家的有这样的高手,何不早点派出去!” 害得他的人死伤惨重。 暮云等人都紧盯战局,并没有人搭理他。 小乞丐攻势凶猛,出招毒辣。 暮云却看出小乞丐后劲不足。 “他的伤还没好。”暮云终于确定。 他这样的打法若不能尽快杀了贺嘉鸿,他就坚持不了多久。 这个小乞丐,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小丰等人终于爬到半山腰,此时护卫与刺客都已所剩无几,三人合力救下两名护卫,把最后的刺客一举诛杀。 此时成光石派来的刺客,目前只有成大人还活着了。 成大人气急败坏,他顾不上同伴的死亡,对着小乞丐大喊:“快,杀了他!杀了贺嘉鸿!” 每一招都是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收割贺嘉鸿的命。 贺嘉鸿毫无还手之力。 小乞丐一度压制贺嘉鸿,贺嘉鸿拼尽全力也只能自保。何谈反击?二人在山腰不时跃起,刀剑铿锵不断。小乞丐挥刀砍来,贺嘉鸿举剑去挡,余威震到他的手臂发麻,可想而知这一刀力度有多大。 令贺嘉鸿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未还手,一度追着他打的这个小个子,竟然吐血了。 小乞丐用力过猛牵动内伤,“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小乞丐!”暮云急急唤道。 小乞丐仰头看了暮云一眼,他胡乱抹去嘴角血迹,再不停留的继续攻击贺嘉鸿。 只不过攻势明显减慢。一时与贺嘉鸿难分胜负。 山腰上站着的都是贺嘉鸿的人,曾钱钱万小丰三人在一旁对小乞丐虎视眈眈。 “公子快走!”曾钱低声道:“我们拖住他们!” “小乞丐,小心!”暮云喊道。 贺嘉鸿心一沉。 她叫这个小个子小乞丐,她担心他。 “你还喊什么?”成大人对暮云怒道。“还不快去帮他,去!杀了贺嘉鸿!” 一定要杀了他,将军死令,贺嘉鸿必须死在钱来山!成大人心急如焚,对着山顶的其他人不断怒吼:“你们还等什么?都给我下去!杀了他!” “杀了贺嘉鸿!” …… 贺嘉鸿一转攻势抓到小乞丐的空挡,一脚踹飞了他。 他举剑去刺,暮云发出暗器挡下他一击。贺嘉鸿与小乞丐皆是惊讶的望向暮云。 与此同时翁赢得到暮云示意,他从马上跃下,“哐啷”一声抽出刀,如猛兽般扑向贺嘉鸿。 成大人松了一口气,有这两个高手联手,贺嘉鸿必死无疑! 贺嘉鸿心知难敌二人,他不断施展轻功向上跃起,护卫们为他拖住翁赢。 “公子快走!”小丰等人不断喊道。 贺嘉鸿打不过这些人,但有护卫的掩护,以他的手要逃出生天不难。 贺嘉鸿充耳不闻,他毫不恋战,一步步向上靠近暮云。后翁赢步步紧bi)。 贺嘉鸿眼神坚定的望着暮云,即使面对翁赢不断的攻击也未曾后退半步。 谢诸葛见此景,想到暮云公子可是说过他俩有仇的。不由孔明扇指着贺嘉鸿大喊:“别让他靠近暮云公子!” 话音一落,之前四散逃走的山贼们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他们从四面八方奔来,口中高喊:“保护暮云公子!” “保护暮云公子!” 暮云公子曾吩咐过,截杀贺嘉鸿时不用把命搭上,打不过就跑。暮云公子如此担心他们的安危,现在暮云公子有危险,他们义不容辞。 小丰被这震天喊声吓到腿软,他无力跪下:“完了,跑不了了!” 山顶的成大人怒瞪着双眼,再次对暮云咬牙:“你们可是故意消遣我不成?” 有高手,不提前派出他也就忍了,之前畏死的山贼现在又不畏死了吗? “我如何知道你手下都是些废物?”暮云悠悠道。 成大人咬牙切齿:“钱来山的人做事消极,害死将军的勇士,你们还想着招安?” “等着将军的责罚吧!” “还不速速诛杀贺嘉鸿?立下大功,我好给你们求。” …… 他磨破了嘴皮子,也无人理会他。 贺嘉鸿仍旧看向燕。 他们唤他,暮云公子? 暮云么?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是这个意思吗? 贺嘉鸿唇角上扬,她易容改名,也不知姓氏有没有更改。 若是没有,燕暮云,也是个好名字。 贺嘉鸿看向四周,他的人都已被缴械拿下。和刚才的刺客不同,这些山贼没有下杀手。 这才是暮云公子手下真正的山贼,很明显和那些心狠手辣的刺客不是一伙。 第一百零一章 暮云!快走! 原来她才是钱来山那个缺心眼的山贼头头! 贺嘉鸿一时心绪百转,他看着暮云,扬声唤道:“暮云!” 他喊道:“我带来京中故人消息,你不听一听吗?” 暮云猛然抬头,眼中疑云翻涌不停,他唤她……暮云? 仿佛天地骤变,也是喊声震天的战场,暮云从血阵中杀出重围,黑色铠甲被染得血红,她的脚底踏着不知敌友的鲜血与肢体。 远处被鲜血染红面庞的人,奋力厮杀着还一遍遍声嘶力竭的唤着暮云。 “暮云!” “快走!” 长刀倾斜划过他的面庞,鲜红的血水喷涌而出,冲刷着他脸上原本的污血。 “暮云……” “快走……” 那一声声暮云不断地萦绕在暮云脑中,那是她的名字。前世,领兵打战时使用的名字。 暮云回神,她的目光对上贺嘉鸿,他正深的望着她。 …… 翁赢只知大小姐还等着看贺嘉鸿的尸体。他的刀从呆住的贺嘉鸿后缓缓扬起,只待用力一挥,便可收割贺嘉鸿的人头。 成大人大气不敢喘,瞪大眼睛体前倾,仿佛这样能看得清楚些,他要亲自看着贺嘉鸿的人头落地,才好回去向将军复命。 谢诸葛亦是屏声凝气。 皇帝亲侄,睿王嫡子,竟是要死在他参与策划的截杀里了。 无人注意到,翁赢后的小乞丐邪魅一笑。 ……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暮云终是喊道。 翁赢持刀的手定住不动。 贺嘉鸿几不可见的长舒一口气。他闭了闭眼睛。 到底…… 她还是燕,那个曾在他面前羞着,赞他世子爷风华无双的燕。 他睁眼,仍旧是深款款的看着暮云:“暮云,我们聊一聊。” 暮云茫然的望着贺嘉鸿,这一声声暮云,为何如此熟悉? 凌香扶额,大小姐又不理智了。 “带他上来。”暮云说着翻下马,她一黑衣利落飘逸。缓缓走向贺嘉鸿。 小丰等人冷汗尽湿衣衫。见自家公子三言两语暂时化解危机,终于松了口气。 谢诸葛摇着的孔明扇一顿,暮云公子对这个故人消息,很感兴趣? 暮云叫停翁赢下手的时候,成大人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此时见暮云还要与贺嘉鸿闲聊,他跳下马来,怒到跳脚又口吐污言。 成大人的刀早已被小乞丐随手丢弃,否则他此时定要对暮云拔刀相向。 暮云没有理会成大人的污言碎喻,她一步步靠近贺嘉鸿,贺嘉鸿也在翁赢的刀下一步步走上山顶,走到暮云边。 二人山顶对立,眼中是黯然升起的不知名的愫。 贺嘉鸿如此近距离的看向暮云,终于确定,燕真的没有死。 这就是燕,她还活着。 不,她叫暮云,一男装,人唤暮云公子。 名称都不重要,那个与他有过婚约的女子,还活着就好。他笑得如沐风。 暮云望着贺嘉鸿,无双公子翩翩如玉。面如凝脂,眼如点漆。鼻若悬胆,唇若涂脂。这温柔一笑,不知迷倒京中多少少女。 她的脑海中不停的问着,疼吗? 那一刀砍下去的时候,疼吗? 毁容的时候,疼吗? 为何在受重伤生死未卜的时候,还要一遍遍的唤她的名字,生怕她逃不掉? 然而她问不出来,丹唇像上了结界,她几次张口却无法言语。 …… 小乞丐走上山顶,看着贺嘉鸿与暮云对视着含脉脉。 小乞丐眉头一皱,难道只有他看着一幕刺眼吗? 当然还有比他更看不过去的。 “你还看什么?”成大人无法理解,就一个什么故人消息,就把他拿住了? 成大人更无法理解一个山贼头头和一个皇帝侄子何来有旧。 “快!杀了他!” “你们敢违抗主子的命令?” “你们都疯了不成?” “为什么还不杀了他?” 成大人怒吼不休,然而此时众人各怀心事。除了小乞丐在心中附和他之外,无人搭理他。 成大人吼累了,心中把钱来山所有人都骂了一遍,不停盘算着要如何处决这些山贼。他沉默片刻一双眼狠的看向暮云,突然道:“含脉脉的看着他,看郎么?你莫非是个娘们?” 此言一出,山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成大人。 贺嘉鸿心道不好,的份…… 成大人见众人终于正眼看他,哈哈笑了两声,指着暮云张口言:“……” 然而他并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暮云拿过翁赢手中的刀,回挥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成大人的人头便已落地。落地的人头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他的体还站立着,鲜血喷涌,暮云跳出一丈开外,避免被血溅到。 成大人的人头滚落两圈,他才明白,自己死了! 怎么能死了呢? 那山贼头头,越看越像个娘们。 那是个多么有意思的发现…… 待成大人尸轰然倒地。暮云朝贺嘉鸿丢出手中的刀,他不躲不闪,面不改色。刀正好落回贺嘉鸿后的翁赢手中的刀鞘里,发出悦耳的哐啷声。 这声音震得谢诸葛猛然回神,成大人的血溅了他一脸。他不停摇着孔明扇,一手胡乱擦着脸上的血迹。 这下他是终于确定了,暮云公子不喜欢别人说他像个娘们! 瞧瞧这下手之果断狠辣,就是个男人也没几个有这个胆子。 暮云一手背负后,她看着贺嘉鸿一笑:“贺公子,好久不见。这厮设埋伏截杀你,我帮你收拾了他!” 凌香叹气,大小姐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贺嘉鸿笑意更甚,对着暮云一拜:“多谢暮云公子出手相救!” 才被押上山顶的小丰险些给自家公子跪了,这么多人围杀他们,为首的正是这个暮云公子,他家公子是糊涂了? 还与他谈笑风生? 事实是,没有谁糊涂了,只是既然暂时不想敌对,总得要一个聊天的锲机,真相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果然,暮云邀贺嘉鸿一行人回四方寨做客,一路骑在马上有说有笑,倒真像个许久未见的老友。直到…… “什么?你说我师姐与祁王定亲了? 第一百零七章 燕铮为尊 秦文君愣住。 他何德何能,照顾燕铮? 燕铮乃定国公嫡脉,而他 只是定国公府寄居的亲戚而已。 可是不是这样的,阿铮需要他。 燕说过,希望他带着阿铮读书,他照顾阿铮,是表妹同意的! 燕明一把将秦文君推向后,冷冷道:“柳二小姐,您是不想让我们带走阿铮了?” “你们两个给我坐下!”秦氏拍桌怒斥。 柳若夏言语如刀,叫人心生恼意。秦氏捏着拳,强笑道:“柳二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上次燕铮走失,可以说是灯节意外,那这一次呢?二夫人为何没有加派人手保护燕铮?” “阿铮平里,不出府。”秦氏直言道。 燕铮,确实只能养在府里,难道要他出门去接受别人的议论吗? “二夫人难道忘了,燕铮,乃是燕老国公嫡子。暂且不提燕归燕,就是老国公的庶女们边,尚且护卫林立丫鬟成群,何以燕铮边如此冷清?” “柳二小姐,怎能随意妄议别人的家事?”燕明不屑道。 “你若看着的面子,对阿铮多有关照,我可以理解。可是你要明白,阿铮与他两个哥哥同吃同住,我并没有亏待他。再说,阿铮他份特殊,平里自然要低调行事”秦氏一番话,可以说是推心置腹了。 燕铮,确实不宜高调行走于世人眼前。 若夏却不买账:“这还不算亏待吗?” 秦氏不解的看向若夏,燕明和秦文君亦是不可置信。 母亲一向温和待人,对阿铮也是多有关 “你什么意思?”燕明更是直接问道。 若夏冷哼一声,义正辞严道:“你们燕家一门荣耀,皆是来自于定国公之位。燕铮是老国公嫡子,与现任定国公燕归乃是同胞兄弟。如今你们定国公府,当以燕铮为尊。” 定国公府,当以燕铮为尊! 秦氏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棒。 若夏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燕铮与燕明同吃同住,正是对他最大的亏待。 刚要进门的柳夫人被这话惊住了,她的若夏,十六七岁的年纪,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无关错对,这话就不该从若夏口中说出来啊。 若夏也不是个管闲事的人啊 良久,秦氏苦笑,这么说,还是她的错了?她难道不想让阿铮风风光光的行走于世间吗? “你知道什么?”秦氏加重了语气。 “二夫人,你想过燕铮的以后吗?”若夏一改适才的严正,淡淡看着秦氏。 以后 秦氏楞了一愣,她当然有想过,只是燕铮的以后,她只能尽力让他过得开心而已。 “让阿铮和燕明住在一起,是决定的。”秦氏说起此事,的决定,自然是为了燕铮好。 “二夫人,为什么不肯面对事实呢?”若夏一歪头,看向秦氏:“燕铮说,你们家老夫人,要杀了他?” 秦氏倒抽一口凉气,让这孩子心里留下疙瘩,这不是她所愿意的。 “我不会让这样事发生” “你当然不会。”若夏打断秦氏的话:“可是燕铮被你们家老夫人所不喜,还有,不喜他的,难道只有老夫人吗?” 燕家的下人,会不会对燕铮不敬?外人对他多有议论,所以燕铮连府门都难出。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燕明道。 若夏看着秦氏,眼神没有分他半点。 “不。”秦氏冲燕明叹气。“燕在时,她希望燕铮和家里的兄弟们玩成一片。” 所以燕让燕铮来二房,她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燕铮,因为燕,有自信护着燕铮,也有自信给他一个锦绣前程。 可是现在在所有人眼里,燕已经不在了。 秦文君也明白过来,姑母,燕明和他,都不足以庇护燕铮。光是应付府内的一个老夫人,已经让姑母焦头烂额了。 “你们把他低调的养在内宅,不仅不能保护他,更是让他遭人非议。”若夏放缓语气:“虽然我知道,灾星一说,几位都是不屑一顾的。” 否则也不可能尽心的照顾燕铮。 “是,我们都知道,阿铮从来都没有错。”秦文君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燕明不解的看向若夏。 若夏扬眉:“给燕铮嫡公子该有的荣耀。让天下人知道,燕家的嫡公子,不是他们所能议论的。” 更让燕家那些说闲话的奴仆知道,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 屋内众人沉默。 把阿铮推到世人眼前? 是否太过冒险,阿铮他可以吗? “燕铮很聪明,你们忍心要他一辈子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做缩头乌龟吗?” 若夏把三人问住了。 忍心吗? 自然是不忍心的。 燕铮在学堂,先生言,他一点即透,燕铮在武场,师傅夸,他颇有天赋。 这样的孩子,真的要为了一时的安稳,而让他像个透明人一般藏着养大吗? “若夏啊”柳夫人走近厅堂,嗔怪道:“你也是好心,怎么就不好好说话呢?”她看向秦氏:“二夫人莫怪。这孩子就是口直心快。” 燕明和秦文君向柳夫人俯行礼。 “自然不会。”秦氏对柳夫人屈膝道:“令侠义心肠,护阿铮,燕家自是感激的。” “娘。”若夏道:“我只是让二夫人明白。我可以做一个恶人。” 厅内几人都看着若夏。 若夏端坐在四轮车上,神色冷静的再说了一遍:“二夫人,我可以做恶人。” 把燕铮推到人前,难免有人指点非议。秦氏不可以或是不能保护好燕铮,若夏可以。 若夏,不介意当一个恶人。 秦氏和燕明与秦文君三人迅速对视了一眼,万没想到,柳二小姐竟是这个意思。 “娘。”若夏看向柳夫人:“我们柳家不是有家学吗?我打算,让燕铮入柳家家学” 话一出口,燕明和秦文君皆是倒抽一口凉气。 尤其是秦文君,柳相爷家的家学,在天下文人士子中的位置有多高,在场恐怕没人比他更明白了。 他年少时,曾得柳先生看重,得一席旁听一课,他可骄傲了许久 阿铮竟然可以入柳家家学? 第一百零八章 情感有深厚 “阿铮能进柳家学堂,那是再好不过了。” 秦氏打心眼里高兴。 柳相爷在文人士子中名望极高,他的儿女都极负才名。尤其是柳相爷的庶子柳三公子,年纪轻轻时就已名满大周。 若阿铮能得柳家的看重,起码对他的名声会大有帮助。 此时不提秦文君和燕明心中的惊讶。只见柳夫人抚摸着若夏的一头青丝,慈道:“些许小事。我跟你三哥说一声就好。” 若夏的三哥,就是大周朝著名的才子柳若朗。 柳三公子才华无双,七岁能作诗,十岁才名满天下。 十年前,年仅十八岁的柳三公子是景元帝刚登基开科时的第一个状元郎,被景元帝视为祥瑞,连带着看柳彰这个前朝重臣都顺眼了许多。 只是柳三公子醉心文学,并未入仕。 如今他已是柳家家学的活招牌了。 若夏看着母亲道:“我亲自跟三哥说。” 柳夫人点点头,并未再说什么。这等小事,她相信若朗没有理由拒绝。 若夏子沉稳,但行事果断。当,秦氏并未从柳家带走燕铮。若夏留下了他,打算直接让他住进学舍。 一同留下的还有秦文君。 “我得照顾阿铮表弟。”秦文君说道。 “我也是!”燕明忙道。 柳若朗材瘦削,长得眉目清朗,一月白色的长衫,尽显儒雅。他手里抱着一个黑布笼罩着的四方笼子,缓缓走进若夏的书房。 这是他第一次来见若夏,上一次见她,还是她刚回来时阖家一起吃饭的时候。 一旁坐着的秦文君与燕铮燕明立刻起见礼,若朗全然不觉,他径直走向正在写信的若夏,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她眼前。 “这是什么?”若夏放下笔,边问着已经揭下了黑布。 “喵”一只纯橘色的小猫趴在笼子里,冲着若夏喵了一声。 若夏冰冷的神破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爬上脸颊,美人笑颜令人心生喜悦。 “我一个朋友送我的。”若朗柔声道:“一直想给你养,又怕你不喜欢。” 正好今若夏想见他,就索带了来。 “我喜欢。”若夏看着若朗一笑:“若朗,谢谢你。” 喜欢就好。 若朗择了个位置坐下,并未多说什么。 若夏吩咐人把小猫带出去好好养着。若朗的视线便一直跟着小橘猫,若夏接着就说起燕铮燕明和秦文君三人入柳家家学的事。才把若朗的视线拉回来。 “咱们这虽然是家学,但前来听学的弟子都颇有才华,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若朗看了一眼从高到矮齐齐排列在他面前的三人,对若夏说道。 柳先生不喜他们吗?三人心里都有些忐忑。 若夏靠在椅背上看着若朗:“若朗,我也不是什么人都举荐的。” 屋内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若朗手紧紧握着扶手,沉默片刻,并未再有多的反对:“既如此,便考一考他们吧。”若是实在太差,收进来也没有必要。 若夏没有反对。 若朗当场对他们三人各自出题,简单考了一考。各自问了几个问题,若朗最终指着燕明道:“这孩子在读书上可能没什么天赋。” 立在一旁的清风看了看若朗,心道三公子是不是太直接了点? 燕明微微有些尴尬,但也并没有多难过,他平里确实读书不精。他对着若朗一拜:“既如此,请先生一定要收下阿铮和表哥。” “自然。”若朗说道,他看向若夏:“我相信小妹举荐的人,定不会太差。” 若夏靠在椅背上,对着若朗展颜一笑。 事说完。若朗并未多做停留,他起告辞离去。 “若朗哥哥慢走。”若夏柔声道。 燕明腹诽,柳家兄妹的感似乎不如他们家,大家总能开开心心玩到一块,说到一块 “那我们也不叨扰柳二小姐了。”秦文君带头,三人向若夏拜别。 燕铮大眼睛望着若夏。 三人出了门,燕铮突然转又跑了回来。 “哎阿铮!”燕明转追。 秦文君拦住他:“让他跟柳二小姐单独道个别吧。” 也许她有表妹的消息告诉阿铮呢? 若夏看着燕铮去而复返,并未多惊讶。燕铮蹬蹬蹬跑到她边,望着她,也不说话。 “我在给你姐姐写信。”若夏看着他笑:“告诉她你将入柳家学堂。想来她会很高兴的。” 燕铮眨眼,努力将眼泪bi)回去:“她为什么不回来?” 我的阿姐,她为什么不回来? 她说过她会保护他,她为什么抛弃了他? 若夏默了一默,她摸摸燕铮的头:“她也很想念阿铮,她会回来的。” 等在门外的燕明和秦文君心思各异。 “那以后我们就不能经常在一起了?”燕明有些惆怅,早上他们三人还要结伴去学堂,这才一天呢,突然一下子变了样。 秦文君回过神,他把手放在燕明肩头:“咱们还可以时常见面啊。再说了阿铮表弟也需要人照顾。” 这些他都懂,就是心里总有些不得劲,燕明低垂着头。 “我不放心你们啊。”他低沉的道。 “放心。”秦文君安慰他:“以后阿铮可以出门了,我们可以每天都见面。” 事实证明还是不能放心的。 出了燕府后已是掌灯时分,秦文君拉着燕铮问柳二小姐说了什么。燕铮说,柳二小姐正在给燕写信,告诉她燕铮将进入柳家学堂。 于是秦文君心花路放,拉着燕铮在夜色下一路狂奔表达喜悦。 燕明在后面,目瞪口呆后下意识的捂住眼睛不想看这两人。 这两个傻子能让人放心吗? 燕铮也就算了,柳二小姐哄孩子的话文君表哥也信? 燕明急忙示意后的小厮紧紧跟住他们,大晚上的别遇到拍花子了。 过了几,燕铮进入柳家家学并入住学舍的消息传遍京城。众人皆惊,那个灾星? 他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能入柳相青眼? 此后又有传闻,他并非入了柳相青眼,只是柳二小姐向自家三哥举荐了他。遥想柳若夏与燕师姐妹的关系,如此倒也说得通了。 只是那个灾星,就这样行走于世人之间,如何使得?就不怕他妨克到边的人吗? “这有什么?”有人叹道:“听说那个燕铮,出行奴仆成群,每下学出行招摇过市,十分威风呢。” 燕铮入了柳家家学,秦氏十分高调的给他配了奴仆护卫共二十几人跟着他。 “有多威风?”路人问道。 那人想了想:“不输当年的睿王府世子爷。” 世子爷贺嘉鸿,那是当年京城贵公子之首,虽说人家如今被流放了,这一路上依旧是引人瞩目。 不过燕铮竟与当年的睿王府世子爷相提并论? 第一百零九章 老夫人的记性 路人倒吸一口凉气,按理说,定国公府的嫡公子,有这样的排场倒也不为过 只是 那个灾星! “如今可不敢再说灾星了。”有路人叹道。 起码不能在明面上说,听说有个卖糖葫芦的说了两句,就被人当街打了。 以往提起燕归,人道他是少年英雄,抗辽大将。提起燕,无人不叹一句红颜薄命。 但是燕铮嘛 那个灾星! 只是京城的民众似乎都忘了,那个灾星,也是定国公府的嫡公子。 如今燕铮的高调,很好的提醒了他们这一点。 不过除了京城民众,自然还有京中权贵对燕铮行走于世人之前有所不满。 尤其是同在柳家家学的学子们,他们的父母率先找上了秦氏。 “什么?”秦氏声音有些许尖锐:“让我们家阿铮从学堂退学?您这是哪里来的脸?” 来的都是自己家孩子正在柳家学堂读书的长辈们,虽说这要求听起来有些过分,但为了自己家孩子,与定国公府作对又如何? 更何况定国公府如今也只剩一个燕归支撑门户了,燕归现在又不在京城。 在又如何?说不定燕归在的话,根本就不会放燕铮出门。 “二夫人,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国公爷现在可是在边关呢,你们也该忌讳着点。”有人苦口婆心。 “各位不必再说。”秦氏起送客。这里的人都是朝中权贵的夫人们,她不过是个从五品诰命,招惹不起。 “让阿铮进柳家学堂,是柳二小姐决定的。各位要是有所不满,大可去找柳二小姐理论。 “阿铮是我们定国公府的小公子,他能拜在柳先生门下,我们定国公府上下,都为他高兴。”秦氏郑重说道。 众夫人们疑惑,定国公府真的认了这灾星? 当年不是闹着要溺死吗? 现在还让她们去找柳二小姐理论? 柳二小姐是何等份的人,柳相爷的掌上明珠,未来的王妃娘娘,会理会她们吗? 秦氏把她们推给柳二小姐,这不是不讲理吗? “对!我就是不讲理!”秦氏挑眉道:“各位维护自己家孩子,可以不讲理的来我定国公府提这种不合理的要求,我为了自己家孩子,不讲理怎么了?” 总之,这个学,燕铮是上定了。谁家看不惯,谁家退学就是了! 定国公府纵使人丁稀少,但只要爵位还在,就由不得别人随意指摘。 众夫人们被秦氏噎了回来,她们来这里也只是打量着燕家对燕铮一直以来并不上心,没想到如今她们这么看重这个灾星? 也不能真的在定国公府跟秦氏吵起来,众夫人们相携悻悻离去。 秦氏松了口气,坐下悠悠喝了口茶。却不得半分清闲,有下人来回事:“二夫人,老夫人遣人来问,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秦氏保持着喝茶的姿势,手中的茶盖“哐啷”落下。 “老夫人好了?”秦氏不由问道,人已经快步走向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一向是隔天就忘事的,这次怎么? 秦氏一面走,一面吩咐人请大夫来,若是老夫人就此好了,也是好事。 两鬓斑白的老夫人正由小丫鬟们服侍着喝药,她今精神甚好,看见秦氏,笑问道:“你来了,什么时候到呢?咱们家的人,去了好几天了吧?” 秦氏仔细打量着老夫人的神,缓缓走近老夫人,也笑道:“是,许是路上耽搁了些。老夫人再耐心等几。” “好。”老夫人笑着点头。又和边的小丫鬟说笑着;“我的大孙女就要回来了。” 丫鬟们忙笑着附和。老夫人说说笑笑,和前几那个满面怒容的老太太判若两人。 秦氏疑惑着看了半天,见老夫人没有其他的吩咐,她悄悄退出了内室。 “怎么回事。”秦氏问老夫人边的嬷嬷。 “老奴也不知道。”嬷嬷面带愁容:“老夫人一向只记得几年前的事,这一次也不知怎么的,就记得您说的去接大小姐回家的话。每清晨一睁眼就问,大小姐到哪了,老奴也只能敷衍着。” 秦氏叹气,老夫人都不记事了,怎么独独燕要回家,她记得这么清楚? 可是燕已经不能再回家了 “有没有不懂事的下人,在老夫人面前嚼舌根?”秦氏又问道。燕是不可能再回家了,满府都知道,但老夫人不知道, “没有。”嬷嬷忙摇头:“老奴夜亲自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绝没有这种事发生。” 这就奇了怪了。 “那没有再提起阿铮吧?”秦氏又问道,若是还记得阿铮老夫人可是一想起阿铮就生气的。 “也没有。”嬷嬷摇头。 那就好,秦氏松了口气。 “仔细伺候着,先对付过这一阵吧。”秦氏吩咐道。 出了定国公府的几位夫人越想越不放心,聚在一起议论。 “张夫人,此事就这么算了吗?”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为首的张夫人面色不虞:“我家孩子好容易才进了柳家学堂,拜在柳先生门下,若是因为那个灾星,妨克到他,可如何是好?” 众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咱们为娘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我家老五,这才几天呢又犯了咳疾”一位夫人用帕子抹着泪道。 另一位皱眉:“李夫人,您家老五,不是一直体弱,咳疾常年不愈吗?” “呃”李夫人呐呐半天,挑眉道:“你是哪头的?” 另一位夫人沉默了。 张夫人道:“几位,咱们还是得想法子,见一见柳先生,总不能让咱们的孩子,夜和一个灾星待着。” “对。” “就是啊。”几个夫人吩咐附和。 京城外的一处庄子里,风景秀丽,满湖荷花盛放,正是六月赏荷的好时节。 湖上凉亭,面容俊朗的祁王正与人对弈。仅看背影,便可推断出那人是个量修长的翩翩公子。 祁王两指捻着白玉棋子,正紧盯着棋盘,举棋不定。对面那人悠悠道:“下又输了。” 祁王轻笑一声,将棋子扔回罐子里,道:“每回都是你赢,没意思。” 对面的人笑了笑:“下往后输的机会更多,该早习惯。”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但祁王却笑意更甚:“你说,她这一举动是为何?把燕家的嫡公子握在手里,进而掌控整个燕家?” “掌控不了。”对面的人笃定道:“这个嫡公子不过是燕家的弃子,燕家就剩一个燕归了,燕归不待见这个弟弟,她握在手里没用。” 也正是因为如此,人们都相信,若夏照顾燕铮或许真是看在死去的燕的面上。 第一百一十章 不稳重的祁王 但是 照顾一个燕铮,明里暗里碍了多少人的眼,真的仅仅是为了一个已经去世的燕吗? 祁王喃喃:“可是我看她,不像是个感用事的人。” “我可以肯定她不是。”对面的人一仰头,幽幽说道。 所以若夏此举,才会让人琢磨不透。 她到底图什么? 为一个被众人视为不祥的燕铮,值得吗? 二人的讨论没有持续多久,祁王边的心腹来报,若夏到了。 祁王嘴唇微扬,对面的人起:“我先走了。”他步履匆匆带衣摆飘动,上了湖上的一艘小船,进入船舱隐不见了。祁王看着小船dàng)开荷叶,渐渐远去。他转,看见若夏。 若夏端坐在四轮车上,清风推着她走过来,她看见祁王微微一笑,玉骨雪肤,芙蓉为面,亲切无比。 若夏旁是抱着一只小橘猫的清风,她只顾着逗猫一路笑着。 若夏后是秋霜和冬雪,一利落黑衣,手握宝剑。眼神凌厉,走路带风。 他上次约见若夏,怎么没见过这两个这么凶的女护卫? 祁王的眼神再移回若夏上,此时再看着若夏的笑容,他低头,默默的吞咽下口水。 若夏进了凉亭,看见桌上的棋盘,不由笑道:“下在和谁人对弈?” “一个故友。”祁王看着若夏声线温柔。 若夏想转动轮椅坐在他对面,祁王起把若夏推到他边,若夏神一愣,又随即恢复浅笑。 后的秋霜冬雪意上前,这个祁王这么不稳重吗?清风不动声色的拦了,她一步不落的跟在若夏后。 祁王悠哉在若夏旁落座,满湖荷花盛放,他看看荷花,又看着若夏轻笑。 若夏理理裙摆,明月将小橘猫放在她膝上。若夏的纤纤玉手在小橘猫背后轻抚,小橘猫舒适的趴在她膝上。 祁王看着这一幕入了迷。 “这小猫好生可。”他看着若夏,手不自觉去摸小猫,却覆上若夏的玉手,祁王趁势握紧。 若夏如雪般洁白的面容染上淡淡红晕,祁王依旧笑得如沐风,看着若夏的眼神满是柔。 秋霜和冬雪握剑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喵!” 温顺的小猫突然惊叫弹起,打破了沉默。祁王吃了一惊,若夏的手趁势抽出祁王的掌控。她努力安抚着小猫。 “还没有起名字呢。”若夏低头浅声道。 “喔。”祁王正襟危坐,悠然道:“不若给它取个名字吧。” “好啊。”若夏仰头,看着祁王莞尔一笑:“下给它取一个吧。” 祁王看着若夏,此时的若夏巧笑嫣然,美目顾盼生辉,说不尽的温柔可人。她歪头,正等着他的的答案。 祁王的手微微攥成拳,他压住冲动,却还是毫不掩饰眼神烈的看着若夏。 她马上就要是他的妻子了。 他想。 以前他看她都是寥寥几眼,被察觉到又窘迫的移开目光。 现在正大光明的多看几眼又怎么了? 就是丫鬟太凶太碍眼! 祁王呆愣了片刻,道:“美人若芙蓉,不如就叫它芙蓉吧。” 若夏再红了脸。 冬雪一脸冰冷,秋霜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什么品位? 清风瞪了秋霜一眼。 敢质疑祁王的品位? 岂不是在质疑主子? “那就叫芙蓉吧。”若夏笑得温柔,她举起小橘猫到眼前:“小芙蓉你以后就叫小芙蓉了。喜欢吗?” “小芙蓉”祁王伸手抚上芙蓉那柔软的皮毛,笑道:“小芙蓉真可。对了上次我送你的那个木头狗子,你喜欢吗?” 祁王抚着芙蓉,状若无意的问道。 一直在傻笑的明月听到那木头狗子,猛地咳嗽了几声,她忙转过去。 明月不停的轻拍着口,那木头狗子主子看了两眼就觉得无趣,赏给她玩了然后这几天她负责照顾小橘猫,小橘猫比她更喜欢木头狗子。 “有意思的。”若夏笑得开心:“一蹦一跳的多好玩,最重要的是”若夏举着小橘猫到祁王眼前:“小芙蓉也很喜欢,它们俩在一起,居然玩得很开心呢” 祁王想一想,一只小橘猫和一蹦一跳的木头狗子在一起玩,这场面确实有意思,他哈哈大笑起来,接过小橘猫在怀里小心的抚着。 “你很喜欢小动物?”他问道。 若夏看着小橘猫微微笑:“长得可我才喜欢呢。” “那小孩子,你也很喜欢?”祁王问道。 若夏笑容凝固在脸上,气氛突然变得低沉,连明月都不傻笑了。 “下是想说燕铮吗?”若夏侧头问道。“因为燕铮,最近我得罪了不少人。” “这些人我还不放在眼里。”祁王叹气道:“我只是随意问问。” 他担忧的,从来不是这些低阶的朝臣。 若夏低眉,随意问问,也是想知道什么才开口问。 “下如今处处低调,我都懂。”若夏淡淡道。 祁王自与她定亲后,早朝时便不再有人弹劾他了,。取而代之的,是祁王需要处境微妙,需要低调的像个透明人。 “燕铮很可,我只是可怜他。”若夏道:“不过下放心,他不受燕家待见,不会有人怀疑我们刻意拉拢定国公府的。” 相反的,说不定有心之人,还正在为若夏因为燕铮得罪朝臣而笑她愚蠢。 若夏照顾燕铮,并不会引起他们的忌惮。也就是不会连累祁王。 祁王揉着芙蓉,这一点他也知道。关于朝中事物,他相信若夏还是心中有数的,他倒是不担心这个。 只是 仅仅是为了一个死去的燕,若夏便不惜为燕铮得罪朝官吗? 不过祁王眼珠一动,说到孩子 有件事,他不知若夏是不是知道。 “我”祁王言又止。 若夏看向祁王,等着他说出他想说的话。 祁王心中却在犹豫,他咬唇思忖,这件事该说吗? 该现在说吗? 她听了生气可怎么好? 可要是现在不说,将来她知道,岂不是更生气? 或许等成亲了再说,她生气也没有办法。 这样好吗? “我想告诉你,我有一个庶子,和燕铮一样可。” 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多谢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懂个屁! 气氛再一次凝固。 若夏看着祁王发呆,她的四个大丫鬟也默默不语。 第一句话已经说出口,祁王接下来的话便顺畅多了:“其实也不止一个庶子。 “我还有两个庶女。我成亲三年没有嫡子,我母妃便希望能多有一些孩子 “但是你放心,如果你不喜欢这些孩子的话,你进了王府之后,我不会叫他们来烦扰你将来你会有我们的孩子,我会和你一样一心一意的疼我们的孩子的。”祁王看着若夏,急急保证道。 他不是年少无知的少年,却在若夏冰冷的眼神下急得心慌无措,只能一遍遍的做着保证。 “若夏,你放心。”他又道。 若夏已经默默的从祁王怀里把芙蓉抱过来,她一遍遍的给芙蓉顺着毛,只是她一直沉默着。 “若夏”祁王唤她。 良久,若夏浅笑道:“我相信下。” 相信下,相信什么? 祁王一时有些吃不准若夏的心思,她能喜欢燕铮,为什么,她不说她喜欢他的孩子呢? 她只是说,相信他。 祁王看着若夏,眼带疑惑:“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自然不会。”若夏挑眉道:“下与我坦诚相待,我怎么生你的气呢?” 更何况,祁王不是做了保证,不叫这些孩子来烦扰她吗? “今出来许久,我该回家了。”若夏侧示意清风,清风忙上来推若夏离开。 “我送你。”祁王急急起。隔着秋霜冬雪说道。 清风的脚步一顿,祁王隔着丫鬟们看向若夏。良久,若夏转看着祁王莞尔:“这样,不好。” 祁王停住脚步,看着若夏一行人离去。 到底是还没有成亲,不能总是和她呆在一起。 可是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呢。 这一刻,祁王既后悔不该提孩子的事,更急切的盼着早将若夏娶进门。 回府的马车上,若夏与四个大丫鬟同乘。 “祁王莫不是还以为,他在主子面前还有秘密吧?” 提到祁王,秋霜嗤之以鼻。 圣旨定下后,她和冬雪早把祁王那点底儿前前后后全翻出来了。 这个祁王,除了长得好看点,几乎也没什么大的才智。以往能与四皇子六皇子争宠,全靠他有个得宠的母亲。 至于他那三个孩子,长子是夏国郡主嫁过来之前就有的了。这是一件秘闻,秋霜也是费了心思才打听出来。 那孩子如今五岁了,秘密养在王府,她的生母只是祁王边的一个丫鬟,发现有孕后生生瞒到生产,也是个狠人。 她生了个儿子,是明妃的第一个孙子,很得明妃疼。可惜她并未母凭子贵,而是在夏国郡主进门前两个月得了重疾去世了。 祁王与夏国郡主成亲三年确实无子,这期间他又有了两个庶女。 因为夏国郡主没有嫡子,他的庶子也不好太抛头露面。或许因为这样,他才以为主子不知道他有孩子的事。 这点陈年老料,主子早就一清二楚了。 可是主子执意要嫁这样的一个人,他配吗? 不止秋霜这样以为,冬雪也认为这样一个人,配她们主子实在是 清风和明月则觉得,主子迟早是要嫁人的,既然这个祁王是主子愿意嫁的,就算看不顺眼又怎样呢? 努力看顺眼就是了。 回府之后,一直沉默的若夏突然道:“祁王也并非全无秘密。” 她抱着芙蓉,一路低沉着不说话,此时一开口,屋内四个大丫鬟全部竖耳聆听。 “我来之前,他和谁对弈?”若夏看向冬雪问道:“对方棋风内敛,却步步杀机。”祁王根本不是对手。 “属下去查。”冬雪利落道。 若夏摇摇头:“不必查,若是他想,他会主动告诉我的。” 她只是告诉几人,不要小看了任何人呢。 她说着想到祁王,适才那样慌不择言的向她坦白,又是那样猝不及防的抓了她的手。 若夏给猫顺毛的手一顿,像被烫了似的,如雪般洁白的手背红了一片。 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稳重! “以后他要见我,不必来回我,一律拒了他。”若夏带着几分恼意。她今来见他也是因为燕铮。毕竟现在她做什么,都会被别人猜测与他有关,这件事,总要和他通个气。 以后懒得见他! 一回府,若夏把芙蓉丢给清风,足足洗了好几遍手,还觉得被汤烫过似的,她恼怒了许久。 与她一般恼怒的,还有暮云。 钱来山上的暮云,又一次被贺嘉鸿气到想拔刀砍人。 暮云一黑衣,夜色下,除了她肤色白皙之外,再看不出其它。 她坐在药房院里的石桌旁,手支着脑袋闻着满院的药香想事。 突然小乞丐和贺嘉鸿就冒了出来。 “干嘛?”暮云皱眉。 贺嘉鸿嘿嘿一笑,从后拿出一个蒙着黑布的物什:“猜猜这是什么?” “无聊!”暮云看着贺嘉鸿就来气。 贺嘉鸿早已习惯暮云冰冷的态度:“你猜一猜嘛。” “故弄玄虚!”小乞丐冷哼一声,趁贺嘉鸿不注意飞快的下手揭了黑布。 黑布下是一柄玉如意,月色下玉色通透,散发着淡淡光芒。 贺嘉鸿冲小乞丐一呲牙,小乞丐回以一个狠厉的眼神。 眼见暮云的眼光被玉如意吸引,贺嘉鸿也懒得和小乞丐计较。 “怎么样,喜欢吗?”他坐上石桌晃悠着长腿问道:“这个送大婚之礼,最为合适。” 暮云看着贺嘉鸿眼神不善,这家伙上山几天,染了一的匪气。 还是以前那个装模作样的贵气公子看着顺眼。 “你这哪来的?”暮云问道。这玉如意,总不能是之前被流放的贺嘉鸿随带的吧? “我问谢诸葛买的。”贺嘉鸿洋洋得意:“花了我一万两银票呢!”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想出了许多主意,也想法子弄来许多珍奇,偏暮云一个都不喜欢。 于是贺嘉鸿前去请假谢诸葛,谢诸葛当即就捧出了这柄玉如意:“这是景元八年,河北西路观察使上敬的万寿节贺礼这当然不是明面上的礼”他压低了声音:“我们也是得成光石授意,才知道他还备了礼给朝中大员,于是兄弟们悄悄劫了他的私礼” 自从上山后,贺嘉鸿与谢诸葛相谈甚欢,这钱来山上有何历史,谢诸葛也不瞒他。他也知道在暮云来之前,这些山贼一直与成光石暗中勾结。 “大头都被成光石那厮带走了,我悄悄留下这柄玉如意。连之前的洪大当家也不知道的!” “我看贺公子你也是诚心要,不如就一万两银票吧我略微吃点亏。”谢诸葛摇着孔明扇说道。 暮云听得直皱眉,这东西是抢来的?她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贺嘉鸿。 “你别生气啊!”贺嘉鸿笑道:“我知道,这钱来山上的东西,你看上了谢诸葛肯定不收你钱。我这我这不是想着花点钱买下来,也出点力不是吗?” “贺嘉鸿!”暮云手撑在石桌上,强忍着拔刀砍人的冲动,怒吼道:“你可蠢吗?” 贺嘉鸿一愣:“怎么,这东西,不值一万两?”谢诸葛坑了他? “你居然要我用抢来的东西给我师姐送贺礼?”暮云怒吼。 “我这不是花钱买了吗?”贺嘉鸿无比委屈。 “不吉利!”暮云拍桌道。 师姐大婚,自然要百年好合,顺遂一生,送染过血的贺礼,自然不是个好兆头。 那就是又不满意了?贺嘉鸿彻底蔫了。 “就是!”小乞丐附和着,他看向暮云咧嘴一笑:“暮云你看看我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木雕,是一大一小两个小人相互依偎着。 暮云见之新奇。 她接过木雕高高扬起,借着月色可见雕工精湛。 大的木人是个长发飘逸的少年郎,肩上扛着一把刀,小的木人比他略微低些,裙摆飘逸灵动,活灵活现。 “这什么玩意儿?”贺嘉鸿眯着眼问道。 小乞丐又瞪了他一眼,他指着那个大的木人:“这是暮云。”又指着小的木人:“这是你的师姐。” 贺嘉鸿愣了愣,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凑近些,待看清那个稍大的木人是个男子之后,贺嘉鸿再也抑制不住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开心,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小乞丐:“哈你这个小乞丐,你懂个!” 居然把暮云雕成一个男子。 “你懂个!”暮云和小乞丐异口同声对着贺嘉鸿吼道。 贺嘉鸿摆着手,罢了罢了,这小乞丐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暮云的师姐要成亲,他连暮云的师姐是谁,嫁给谁都不知道,还指望他懂什么呢? 话虽如此,贺嘉鸿看一眼那个雕得姿伟岸高大的暮云,还是忍不住又“噗嗤”一声笑出来。 暮云不再理会他,她端详了好一会儿,对小乞丐笑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小乞丐道:“你喜欢就好。”他正是变声期,声音低沉沙哑又略有些温柔。 暮云与小乞丐视线相对,二人皆是面带微笑。 贺嘉鸿笑不出来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凉快吗 谢诸葛主动拿着一万两银票上交给暮云。 “果然是天潢贵胄,做了钦犯都那么有钱。”谢诸葛摇着孔明扇感叹。 这贺嘉鸿说是被流放,这些子滞留他们四方寨,暮云公子赶都赶不走,根本不像是个钦犯的样子。 押送他的两个官差,如今和钱来山的兄弟同吃同住一同cāo)练,都快变成和他们一样的山贼了。 “你倒会挣钱。”暮云睨了他一眼:“你自个收着吧。左右钱来山上的银钱,一直都是你负责管理是。” “是。”谢诸葛坦然将这一万两银票塞入怀中。 他挣贺嘉鸿的钱挣得是心安理得,若是那天一举杀了贺嘉鸿,暮云公子早带着他们离开钱来山了。 说来也真是奇怪,贺嘉鸿到底说了什么,让暮云公子不再杀他了呢? 不过,他素来看不透暮云公子,对暮云公子的疑惑又不止这一两件,如今他还对暮云公子的份都没个猜测方向。 疑惑就就疑惑着吧。谢诸葛并不敢直接问出口,既投了主,暮云公子要做什么,他尽全力出谋划策就是了。 暮云接到燕铮进入柳家学堂的消息时,贺嘉鸿正缠着她过招。 换句话说,贺嘉鸿在花式找打。 在第八次把贺嘉鸿一脚踢飞后,凌香,也就是小凌子跑来告诉她这一京城来的消息。 暮云喜笑颜开。 她丢下贺嘉鸿,与凌香一起回房商量着如何给若夏回信。 青云观的消息脉络网遍天下,是以不管暮云走到哪里,都能及时和师姐联系上。 “阿铮能得师姐照顾,我也就放心了。”暮云叹道。 凌香抿着唇,想笑又忍着。 “怎么了?”暮云问。 凌香无声大笑,直笑道暮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她才道:“婚期定了。” “什么?” “八月十八,大师姐与祁王大婚。”凌香又笑道。 八月十八? 那就是只有两个月了。 真的要成亲了。 暮云勾了勾唇:“太好了。”她浅笑说道:“暂且先不回信了。” 暮云说完转疾步离开。 凌香的笑意僵在脸上,她疑惑的摸摸头,定下婚期,不好吗? 怎么大小姐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还硬要装高兴呢? 这可不像大小姐的样子。 暮云疾步走出院门。 若夏就快要成亲了,她是应该高兴的,可是这个祁王 祁王,暮云没来由的对他印象不好。不是因为祁王是老皇帝的儿子,而是另一种,直觉上的,不喜欢。 可是,没有人能左右若夏,她既然决定了要与祁王成亲,那只能是若夏喜欢。 暮云走到演练场,迎面遇上了小乞丐与翁赢,小乞丐正抱着手监督着四方寨的人cāo)练。他这段时间教山贼制作出精良的武器,暮云对他大加赞赏,这也让小乞丐在四方寨备受尊敬。 暮云此时却对小乞丐视若无睹,快步越过他走了出去。 “打猎去?”小乞丐扬声问道。暮云出四方寨,只能是去打猎。 暮云不理他,劲直走出了四方寨。 小乞丐和翁赢相视一眼,洪大宝凑了过来:“谁惹暮云公子生气了?”谢诸葛夸暮云公子温润如玉,但是不能生气,一生气就嗜血如命。 “这不笑着呢吗?”翁赢不解。 他看得真真的,他们家大小姐是面带微笑走出去的。 小乞丐翻了个白眼:“你主子生气了,傻子都看出来了!” 她是在笑,可是那笑里,夹杂着悲凉与无奈。 洪大宝: 他就是看出来了!暮云公子走那么快,一看就是被人惹了。一言不合又要拔刀杀人的节奏啊。 暮云骑马游走在钱来山上狩猎,箭羽不时飞出,命中猎物后自有人去捡来。 贺嘉鸿与小乞丐不知何时已策马追上暮云。 暮云非常喜欢骑马在林间飞奔的感觉,耳边的风呼啸而过,仿佛烦恼都被吹走了。 贺嘉鸿与小乞丐连忙打马的跟上。 三人不知不觉越走越远,渐渐落月升,遇到一处水源,几人停下休息。 小乞丐一个猛子扎下河。又冒出头来:“暮云,我给你捞鱼。”他说完又扎进河里。水面在月色下dàng)开波光一片。 贺嘉鸿在河边生火,处理一只野兔架在火上烤。 水流潺潺,虫鸣阵阵。夜风微凉,暮云负手站在河边发呆。 若夏怎么看上那个祁王的? 前世里天下大乱时并未有他的消息,想来是毫无建树。 除了是个皇子,还有什么值得若夏青睐? 暮云飞快的搓着手,心中思绪百转。 小乞丐很快丢上岸几条鱼。他爬上岸,不顾着湿衣,利落的处理他捞的鱼。 贺嘉鸿坐在火堆旁,皱眉看着小乞丐。 此时虽是盛夏,但山里并不十分炎,相反夜晚的山风还会有些凉凉的。 贺嘉鸿就不明白了,这小矮个子细胳膊细腿的,武功高也就算了,他都不知道冷吗? 他问小乞丐:“凉快吗?” “还行!”小乞丐没回头,没好气的回道。 贺嘉鸿倒抽一口凉气,他拿出别在腰间的玉骨折扇飞快扇着:“我有点。” “那你下去凉快凉快!” 小乞丐有点烦他。这人嘴真碎! 贺嘉鸿勾了勾唇,他盯着他的烤兔,突然想起,自上了钱来山后,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与小乞丐对话。 他还烦他! 要不是看在这小乞丐一直把暮云当兄弟看的份上,他绝对要寻个机会把这小乞丐给丢下山去。 二人的议论吸引暮云回神,暮云借着月色看见小乞丐一湿衣,她道:“小乞丐,去火边坐着。”暮云说着把他丢到贺嘉鸿旁边,接手了他的鱼。 暮云串好了鱼,也在火堆旁坐下,她看向小乞丐:“小乞丐,你把衣服脱了烤一烤。” “咳咳咳!”贺嘉鸿猛烈咳嗽起来。 脱脱衣服? 小乞丐看了眼暮云,下意识裹紧了衣服,扬眉道:“我穿着烤也一样。” “对对对!”贺嘉鸿忙道。 暮云也没再坚持,她瞪着贺嘉鸿:“你让风呛着了?” 我让你惊着了,小乞丐当你是兄弟,你可不能把自己当男人啊!贺嘉鸿指着野兔岔开话题:“好了!” 小乞丐撕下一块,先尝了一口:“呸!”他连忙吐出来,连同手里的也丢在草地里,又擦了擦嘴巴:“真难吃!” 贺嘉鸿冷哼了一声,指着他怒道:“你个小乞丐,你还嫌弃小爷我亲手做的烤兔子难吃?” 他说着撕下一只兔腿递给暮云:“来尝尝。” 暮云接过咬了一口,贺嘉鸿连忙问:“还行吧?” 被小乞丐嫌弃,他都没有自信了,不敢直接问好不好吃。 “糊了!”暮云道:“你自己吃吧。” 贺嘉鸿心一沉,没烤好? 出京以来他虽衣食住行都考究,但风餐露宿也是难免的,他亲眼见着曾钱和钱万就是这样烤的呀,怎么能没烤好呢?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暮云没有把丢掉,她又咬了一口,贺嘉鸿心里突然美滋滋的。 小乞丐架好他捞的鱼,道:“还是小爷我亲自烤给你们吃吧。” 贺嘉鸿翻了个白眼,拿着野兔重重咬了一口:“我觉得还行!” 暮云都吃完了一只兔子腿呢。 小乞丐的鱼果然烤得好,闻闻味道,喷香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鱼确实烤得香,比曾钱和钱万烤的都香。 暮云也觉得好吃:“小乞丐你手艺不错呀。” 贺嘉鸿邹邹眉头,手里的烤鱼突然就不香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小乞丐的另一面 “小乞丐,你多吃点啊。”暮云把鱼递给小乞丐:“你看你瘦得。” 小乞丐嗯了一声接过鱼,贺嘉鸿默默翻了个白眼。 暮云和小乞丐挨得很近,两人靠在一起吃烤鱼,对面的贺嘉鸿咬一口带着糊味的兔子重重的嚼着,他一锦衣华服,在夜色下熠熠生辉,与着黑衣的暮云和小乞丐格格不入。 可是他又不停的对暮云和小乞丐翻着白眼。 无人理会他。 回寨子的路上,月色皎洁,三人各自牵着马悠闲的走着。 小乞丐走得快些,把贺嘉鸿和暮云都甩在后面。贺嘉鸿凑近暮云,低声问道:“这个小乞丐,你从哪儿捡来的?” 暮云心思低沉,并不理他。 “我告诉你一件事。”贺嘉鸿防备的看了一眼小乞丐,又低声道:“我每天晚上都看见他偷偷摸摸的出去,天快亮了才回来。” 暮云停住脚步,眯着眼看他:“你每天晚上不睡觉,盯着人家干什么?” 贺嘉鸿错愕,重点是这个吗? 他正想再说什么,忽听得一声呼啸,似猛兽的怒吼。惊得飞鸟一片,马儿闻声受惊,不安的在原地走动着,又不敢远离主人。 “噌”的一声,暮云贺嘉鸿小乞丐三人齐齐拔出武器,月色下,暮云的柳叶刀,小乞丐的雁翎刀,以及贺嘉鸿的宝剑皆散发着寒光。 暮云向小乞丐招手,三人手握着武器,渐渐靠近围城一个圈,眼神凌厉的警惕着周围。 野兽怒吼还在继续,像是虎啸。 山间猛虎吃人的传说从来不绝,尤其夜间,野兽更加凶猛。 几人不敢掉以轻心。防备着猛虎突然从草丛中飞扑伤人。 “咱们骑上马,快离开这儿。”贺嘉鸿提议。 暮云沉默不语,她侧耳凝听,虎啸声时常响起,却越来越弱。 “它很痛苦。”暮云突然道。贺嘉鸿和小乞丐不解的望向她。暮云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在那边!” 贺嘉鸿一把拽住她:“干什么?还要过去吗?多危险!” “它受伤了。”暮云道。 “那不用怕。”小乞丐道:“我们过去看看,能不能捡到猎物。” 他们出来不就是打猎来了吗? 贺嘉鸿拗不过他们,他看着暮云和小乞丐拎着刀走在前面,转收刀回鞘,从马上拿出弓箭走在两人后面。 几人顺着声音爬到一处山岗,虎啸声已经渐渐消失。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血腥味,小乞丐鼻子好,很快就找到了味道的发散地,在一处山石下面。他纵一跃跳了下去。 “小乞丐!”暮云俯,在上面低声唤他。山石下的小乞丐隐于黑暗中,暮云看不见他。 “这小子是真虎啊。”贺嘉鸿心中感叹。 “没事!”底下的小乞丐回道,他一手握刀,一手摸出随携带的火折子,点亮了洞中的黑暗。 “它生孩子了死了。”小乞丐喃喃。 暮云也看见了,有着浑黑黄相间花纹的老虎直的躺在山石下面,它的旁是两只刚出生满血水的虎崽子。 小乞丐指着一侧:“那边有路。” “好。”贺嘉鸿答道。 他拉起暮云,两人绕过山石,小心的踩着岩石进了虎,暮云点亮火折子,贺嘉鸿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他看见了什么? 小乞丐跪在母虎后,满血污。 “你干什么?”贺嘉鸿惊道。 火折子微弱的火光下,小乞丐的神琢磨不透,他举起双手,手中抱着一只死去的虎崽子。 “这只没有生出来。”他平静的说道。 是难产。 暮云明白了,怪不得刚才的叫声那么痛苦。暮云看着母虎的尸体眼神戚戚。 贺嘉鸿倒吸一口凉气,生不出来,难产而亡,所以这是小乞丐徒手掏出来的? “哇” 闻着浓烈的血腥味,看着血污遍的小乞丐,看着已经死去的虎崽子,贺嘉鸿终于忍不住,转扶着山石哇哇吐了起来。 刚刚吃的烤兔子和烤鱼都吐了个干净。 贺嘉鸿吐着吐着,眼神余光瞥见暮云收刀回鞘,放下火折子,正动手解下腰带。 这是干什么?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宽衣解带? 这么豪放的吗? 贺嘉鸿看不过去了:“你又干什么?” 暮云头也不回:“这两只虎崽子得带回去。” 迟早要被野狼叼走。 贺嘉鸿看着虎崽子,它们正依偎在母虎的尸体旁。 他丢下宝剑,利落的脱下自己华丽的外袍递给暮云:“夜里风凉,用我的衣服吧。” 暮云停下动作,看了贺嘉鸿一眼,没有犹豫就接过他的衣服。 她小心的将两只虎崽子包好,抱在怀中。 贺嘉鸿只看见暮云将自己的衣服紧紧的抱在怀里,还冲衣服笑了笑。 于是贺嘉鸿也笑了笑。 “你们先出去吧。我把它们母子葬在一处。”小乞丐说道,他看着手中死去的虎崽子:“它们已经够可怜了。别再叫野兽撕咬了吃。” 暮云愣了愣,她一直以为小乞丐冷血无,现在看来,他懂得怜众生之苦,是心中有乾坤之人。 “我帮你。”贺嘉鸿忍着不适上前。 小乞丐平静道:“不用,挖个坑的事。 “伙得赶紧吃东西,要不不好养活。” “那好。”暮云抱着虎崽子,道:“我们先回去想办法给它弄吃的,你早点回来。”小乞丐整夜整夜的在山林游dàng),暮云并不担心他的安全。 贺嘉鸿说的小乞丐晚上不睡觉,跑出寨子的事,暮云一早就知道了。遥想到小乞丐说过他上钱来山有事,可能他就是在办自己的事吧,是以暮云从没有理会。 贺嘉鸿拿起火折子给暮云照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虎。 二人走后,一直平静中带有几分哀切的小乞丐突然嘴角微勾,邪魅的笑着,他突然手中死去的虎崽子丢了出去。 地上的母虎忽而重重的喘着气,原来它一息尚存。 “嘘。”小乞丐邪恶的笑着,:“小声些,别把人引回来了。” “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啊,就喜欢挥洒他们无处安放的同心。” 他的声音变得沉。 “你需要被埋葬吗?” 小乞丐摇摇头:“不不不你不需要,野兽啃咬你的尸体又怎样呢?你不也是咬死它们吃吗? “让它们吃了你,不是很公平吗? “你很痛苦是不是? 小乞丐歪着头看着母虎:“别怕。我让你解脱。” 他一手捂着母虎的眼睛,一刀狠狠的砍了下去。 鲜血飞溅,小乞丐擦了擦刀,缓缓走出了虎。 血腥味会吸引更多的野兽前来,母虎与它的孩子将葬野兽腹中。 这才是现实,血淋淋的现实。 那两个认不清现实却还自以为聪明的蠢蛋,懂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心有归途,何惧流浪 暮云和贺嘉鸿回去后,小丰和凌香站在四方寨门口张望着。 “公子!” 二人异口同声的奔向暮云和贺嘉鸿。 “公子,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叫他们去山里找你了。”凌香说道。 小丰看着自家公子外袍都没了,咧嘴笑嘻嘻:“这不是有我们公子在吗?怕什么?” 凌香白了他一眼:“就是有贺嘉鸿在,才不放心。” “好了。”暮云打断他们斗嘴。 凌香才看见暮云手中抱着贺嘉鸿的衣服,暮云还把衣服递给凌香:“看这个” “这是虎崽子?”凌香一喜,怜的把虎崽子抱起来。 “给它们弄点吃的。”暮云道。 “好,我前两天看见母羊产仔了,给它喝羊。”凌香说着:“公子你跟我来。” 凌香接过虎崽子,把贺嘉鸿的靓蓝色绫锻外袍嫌弃的扔在地上,带着暮云走了。 “这”小丰一脸懵,他捡起主子的衣服,皱眉看着贺嘉鸿:“主子,你没成事啊?” 贺嘉鸿本来看着暮云高兴,他也一脸欢喜,听到小丰的话笑意僵在脸上。 “想什么呢你?”贺嘉鸿一巴掌拍在小丰后脑勺。 小丰被拍得晕头转向,贺嘉鸿丢下一句:“把衣服给我洗了,收好。” 小丰抱着衣服,看着公子单薄的背影摇了摇头。这都多久了,还拿不下燕大小姐,真去了北地可怎么办呀。 定国公可是素来不喜欢公子的,在北地定国公想要杀死一个人,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小丰愁死了。 过了一个月,小虎崽子长大了些,毛发渐长,精神也越发好了。 聚义厅里,翁赢凌香,贺嘉鸿小乞丐,以及谢诸葛洪大宝一行人围在笼子旁,看着两只虎崽子吃。 “真养活了。”谢诸葛感叹。他在山里呆了十年,也经常看见有人捡了野物来养,鲜少有养活的。 “那是!”凌香有些骄傲:“我可是对它们悉心照顾。” 谢诸葛看向凌香,赞道:“小凌子兄弟一向细心。” 须臾,暮云负手阔步走了进来。 “都到了?” “暮云公子。” “公子。” 所有人转唤道。 暮云负手走过来,眼光落在虎崽子上面。 “小乞丐,我叫你做的笼子好了吗?” “好了。”小乞丐从桌下拎起一个木笼子递给暮云。木笼子小小巧巧的,却不失精美。 贺嘉鸿皱眉,这小子怎么什么都会? 暮云接过笼子,抓起一只虎崽子放了进去,吩咐道:“我要下山一段时间,你们好好在这里呆着,让兄弟们抓紧cāo)练。” 暮云公子要下手? “公子要去哪?” “几时归来?” “公子,我绝不放心你一个人下山。”翁赢道。 “我也是。”凌香也道。 暮云看向两人:“人多目标大,我不能带你们去。” 翁赢和凌香互看一眼,不能带他们去? 难道? 大小姐要回京城? 贺嘉鸿上前一步:“我知道你要去哪,我陪你去。” “我也跟你去。”小乞丐道。 “反正你同意不同意,我都是要跟着你的。”贺嘉鸿道。 总之,他绝不会再丢了她。 暮云拎着一只虎崽子,最终带着贺嘉鸿与小乞丐下了钱来山。 “就这样让大小姐回京城去?”翁赢和凌香站在山顶,看着带着帷帽的三人骑马下山。 “不然怎么办?”凌香笑笑:“拦得住她吗?” 那可是大师姐大婚之啊。 为减少与人碰面,暮云三人星夜赶路,一路上带着帷帽,低调潜行。 路过一城,几人在客栈里等着天黑。 贺嘉鸿和小乞丐同住一屋,然而这小矮个一离了暮云,完全是两幅面孔,任他如何说笑打趣,就是不肯跟他说一句话。 冰冷的眼神时不时还透出几分凶险。 这到底是从哪来的小乞丐啊? 落时分,暮云在客栈的炕上猛然坐起。她惊恐的睁大眼睛。 她做了个梦,梦里师姐对着她笑,不像前世也不像今生,那笑离她那么近她却抓不到,她依然在梦里无边无际的流浪。 放在桌上的木笼子,里面的虎崽子呜咽了一声,提醒暮云,她在何处。 暮云起在桌上倒了杯凉茶咕咚咕咚饮下,重重的放下杯子。 这一次,到底是不一样了,师姐阿铮在京城,哥哥在北地。 她的亲人都还在。 心有归途,何惧流浪。 暮云穿上利落的黑衣,抓起桌上的刀挂在腰间,戴上帷帽后,一手拎起罩上黑布的木笼子出了门。 路过小乞丐与贺嘉鸿的房间,暮云敲了两下门。 “来了。”小乞丐打开门,看着暮云咧嘴一笑:“暮云你醒了。” “准备准备咱们出发。” “我好困。”还躺着的贺嘉鸿呢喃。 “咱们把他丢在这儿吧。”小乞丐提议道。 “好!”暮云点头。 不等贺嘉鸿做出反应,暮云和小乞丐先一步下了楼。 “哎!”贺嘉鸿猛然坐起:“等等我呀!”他急慌忙上黑靴。 三人在店里吃好喝好,又备上路上所需的干粮。天擦黑时,三人牵着马赶到了城门口。 这会出城的人多,乌泱泱的挤在城门口。 “咱们在这里稍等会儿。”贺嘉鸿拉着暮云的胳膊站在一边。 这时,远处一队人马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 “急报!急报!边关急报,行人退散!” 他们嘴里嚷着,惊得人们四处散开,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边关出什么事了?” 退开的人群又不免议论,难道又要打仗了吗? “不是打仗,是好事。”赶路的驿兵竟然停了下来回应他们:“辽国大将军阿穆尔被定国公重伤后医治无力,一个月前死了。” 也就是说 “定国公杀了阿穆尔!” 民众们沸腾起来。 “太好了!阿穆尔死了。” 有人喜极而泣:“我家阿爹阿娘就是阿穆尔带兵洗劫了我们的城,杀死了我的阿爹阿娘” “就是,太好了!” 驿兵留下消息后又赶马出了城,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这消息送到京城去。 当然,沿途布散阿穆尔死去的消息,也是上面给他们的任务。 据说是定国公亲自吩咐的,要让大周百姓知道咱们大周将士们的勇猛。 请大家支持正版每一个订阅都是对我莫大的鼓励谢谢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分别 (为小可爱的打赏和推荐票加更) 景元五年。 阿穆尔率辽国十万铁骑入侵大周。 那一仗十分惨烈,许多北地人家破人亡。 老定国公燕昭率众将士浴血奋战,最终英勇战死。 暮云想到父亲,手不知不觉握紧了缰绳。 “父亲,哥哥给你报仇了!” 暮云挤出一抹笑,不料眼里盛满了泪水。 她抬头看天。 在一片叫好欢呼声中,小乞丐的脸沉到了极致。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的声音冷若寒冰。 贺嘉鸿循声望向他,只一眼,便从他眼中看出浓烈的杀意。 贺嘉鸿连忙移开眼神,他心中诧异不已,这个小乞丐,到底是何来历? “是啊。”暮云目光一沉。 阿穆尔死后,燕家也到了兔死狗烹的时机了。 “我阿爹,也是被阿穆尔杀死的。”有人笑,有人大哭:“阿爹啊,国公爷给你报仇了。” “国公爷威武!” 人群中不知何人喊了一声,百姓们也跟着举手呐喊:“国公爷威武!” 大周与辽国,是几代人的世仇,一个辽军大将死了,对大周百姓,尤其北地的百姓来说,无疑是大快人心的事。 暮云三人被包围在一片喜庆的呐喊声中,欢庆的气氛里,暮云嘴角上扬。 “国公爷威武!”暮云也跟着振臂高呼。她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淹没在人声里。 暮云很少笑,尤其大笑。以往她笑的时候,贺嘉鸿和小乞丐都会跟着她笑,但现在,两人心思各异的看着笑得开心的暮云。 “国公爷威武!”她又喊道。 喊声也淹没在人群里。 在北地,燕家备受尊崇。燕归打退辽人,安他们家园,如今又传出阿穆尔重伤死去的消息,百姓们更是将燕归奉为神明一般的存在。此城百姓尚且如此,那北地生活在燕归护佑下的民众们,只会更加敬重新任定国公燕归。 人群中一片欢腾喜庆,暮云三人出城时,已经有星星闪耀着挂在天上。 今夜三人都没有骑马赶路,而是牵着马悠悠的走在夜色下。 小乞丐走得很慢,落在暮云后面一大截。 贺嘉鸿凑近暮云:“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暮云沉默着不说话,贺嘉鸿又道:“阿穆尔重伤一事,朝廷早就知道了,如今他死了,虽说是好消息,可是如此大张旗鼓鼓吹民众庆贺不像你哥哥的风格呀。”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贺嘉鸿话说到一半,贺嘉鸿见暮云对这消息兴致不高,他忍住不说话了。 暮云只是在想,北地百姓如今对燕归奉若神明,已经大大的让皇帝不满。 阿穆尔死了之后,天下局势会如何发展? 接下来,会有什么陷阱等着燕家?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好像被嫁去了凤翔府 只怪她记忆缺失了太多,许多事都模糊了。 记忆缺失 暮云想到那一碗毒药,突然停住脚步,凶狠的看着贺嘉鸿:“你离我远一点,免得我哪天忍不住把你杀了。” 贺嘉鸿吓得咽了咽口水:“别这样,暮云。” 贺嘉鸿知道,他一唤她暮云,暮云就没有那么凶了。 “不许你叫我暮云!”暮云带着几分怒气。 果然没有凶不起来了,贺嘉鸿笑笑,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他好像找到了保命的法子。 贺嘉鸿回头看,小乞丐在后方驻足。 “小乞丐你快点啊!”贺嘉鸿喊道。 暮云回头,远处的小乞丐显得更加瘦瘦小小,晚风吹动他的衣角,小乞丐站在原地巍然不动。 “小乞丐,你不跟我走了吗?”暮云问道。 小乞丐低头沉默着。 贺嘉鸿诧异的看看暮云又看看小乞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良久,小乞丐抬起头:“暮云,我可能不能陪你去京城了。” 暮云有一瞬间的愣怔,到底,她还是勾勾唇角,道:“无妨。” 不去也无妨。 “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暮云扬声道。 星夜的官道上,三人都在原地站立着,任由晚风肆意吹动。 良久,小乞丐突然丢下马缰,向暮云奔了过来。 “哎”贺嘉鸿伸手拦他,小乞丐一个侧躲过,等贺嘉鸿转过来,只看见比他矮一个头的两人紧紧相拥。 暮云也是懵的,当小乞丐绕过贺嘉鸿向她奔来时,她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小乞丐抱住。 “不要太想我。”他说道。 暮云沉默着,也许,她是不抗拒这个神秘的少年人靠近她的。 “我会想你的。”贺嘉鸿张开双臂,将暮云和小乞丐都抱住,下巴还在他们两个头上蹭了蹭。 “滚一边去!” 暮云和小乞丐齐声说道,一起推开了他。 但是暮云和小乞丐也分开了。 贺嘉鸿嘿嘿笑。 三个少年人就此分别,此一去再见面,将物是人非。 “天下就要大变了,也许小乞丐也有他要做的事。”暮云望着小乞丐策马离去的背影喃喃。 贺嘉鸿哈了一声:“原来你也跟我一样对他一无所知,我跟你说,像这种来历不明的人” 贺嘉鸿话还没说完,暮云已经翻上马,一打马鞭从小乞丐相反的方向走了。 “等等我!” 暮云策马往京城赶,贺嘉鸿一路跟随其后。 三天后,暮云到了京城边境。京城城门处盘查比别的城严格,更严重的是,两人在城关口看着进出城的人,不多会就看见十几个熟人。 “城西胭脂铺的女掌柜。” “户部尚书家大儿子的贴小厮” “还有韩林!”暮云指着远处骑在马上的一个少年人说道。 韩林一常服,骑着马跟在一辆华丽的马车旁,马车前后是护卫开道。 “肯定是陪他母亲去礼佛的。”贺嘉鸿道。 韩林母亲信佛,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熟人太多,贺嘉鸿与暮云默默戴紧了帷帽。 尤其贺嘉鸿,认识他的人数不胜数。 “我有办法混进城。”贺嘉鸿洋洋得意。 暮云带上他是最有用的,他自小偷偷进出城多次,都有了经验了。 暮云白了他一眼,道:“先找店住,沐浴更衣,不急进城。” “我真的有办法,就是暂时委屈下!”贺嘉鸿绕着暮云不停道。 暮云不理他,两人在离京城不远的一处小镇住下。到了夜晚,几个黑衣人来到两人下榻的客栈。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绑了贺嘉鸿 半夜三更,暮云敲响了贺嘉鸿的房门。 贺嘉鸿睡眼惺忪的醒来,打开门,看见暮云负手站在门外,暮云看见他,她挑眉对他甜甜一笑。 贺嘉鸿心狂跳,他揉了揉眼睛。 确定是暮云后,贺嘉鸿两眼一亮,一把将暮云拽进屋里。 暮云一脸坏笑着打量四周。 “砰!” 贺嘉鸿重重关上门,他对着门,花了好半天平复心。 良久,贺嘉鸿才缓缓转:“那个暮云” 贺嘉鸿一开口就结巴了,最后舌头打了几个结,才结巴着道:“那个你还太小!” 暮云收了笑,指着一旁的椅子:“你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喔!”贺嘉鸿一拍脑袋:“你有事啊,你怎么不早说。” 看他都想到哪里去了,这么一小会,连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他跳上盘腿坐好:“说吧,什么事。” 暮云指着椅子的手握成拳,她磨磨牙,笑道:“你还记得暮云公子的份吗?” “什么份?” 暮云笑了笑,从后拿出一根细绳对着贺嘉鸿一挑眉:“山贼头头啊。” 暮云说着,坏笑着一步步走近贺嘉鸿。 “你要干什么?”贺嘉鸿双手抱,惊恐不已。 “你打得过我吗?”暮云反问。 贺嘉鸿沉默了,有件事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暮云的武功,进步飞快。以他们这段时间的几次交手来看,无论他如何努力,永远都不是暮云的对手。 “那就乖乖听话,你也少受些苦头。”暮云笑得不怀好意。 贺嘉鸿听了此话,不由想起戏文里那些强迫美人的恶霸。 “乖乖从了我,小娘子也少吃些苦头” 贺嘉鸿突然哈哈大笑,手并拢在前:“来吧来吧,但求大王怜惜小生。” 左右暮云绑了他,他回头再挣脱就好了。 暮云白了他一眼,用绳子先绑了他的手。 “不是你绑我可以。”贺嘉鸿看着暮云绑了他手,还拿着绳子在他上比划:“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暮云绑人的动作一顿。 “我觉得,我不能和你一起进京。” “为什么?”贺嘉鸿不解。 “要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叫破我的份”暮云话没有说完,但贺嘉鸿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是他们两人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必然会造成一番震动,可要是有他父亲从中周旋,那暮云是不是必须嫁给他了? 两家结亲冰释前嫌,贺嘉鸿说不定还能回王府接着做世子。 “暮云你想多了!”贺嘉鸿义正辞严:“这件事能给燕家带来祸事,我怎么会去做?我绝没有想过要对你做任何不好的事,再说我要公布你的份,我何必等到京城” 贺嘉鸿不停念叨着,再回过神来已被暮云五花大绑。 “你一路上不想,是因为一路上没人认识燕大小姐。 “但进了京城,众目睽睽之下,你如何保证自己不会起歹念?像我师姐大婚,京中权贵皆在,这样的时间场合,就很适合你算计我。” 贺嘉鸿望着暮云,呆愣了片刻,自嘲的笑笑:“这倒是个好办法,你不说,我还想不到呢。” 暮云冷笑,贺嘉鸿一直都很好,前世他与她并肩作战,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可最后,也是他亲手喂她喝下那一碗失神失魄的毒药。 这一世,她向来不惮于用最恶的恶念来揣度贺嘉鸿。 “原来我贺嘉鸿,在你眼里是这样一个卑鄙的小人。既如此,你为何让我留在你边。” “不是你自己跟着我的吗?”暮云反问,她伸手在贺嘉鸿怀中摸索:“老实点,你现在是我的人质了。” 贺嘉鸿没法不老实,他被五花大绑不说,暮云的手还在他前乱摸,须臾又在他腰间摸索。 他像一个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少男。一动也不敢动。 除了心动。 “暮云有些事我不是不想,主要你还太小你再等两年”贺嘉鸿闭着眼痛苦的说道。 “说什么呢你!”暮云重重一巴掌拍在贺嘉鸿肩头。 “咳咳!”贺嘉鸿猛咳了几声。 暮云咬牙道:“年纪轻轻的,嘴上占便宜,容易吃亏。” 贺嘉鸿翻了个白眼,不想看她。年纪小小,口气倒不小。 暮云从贺嘉鸿上掏出睿王府的金牌,在贺嘉鸿眼前晃了晃。 贺嘉鸿倒抽一口凉气:“你要这个干什么?你都已经得到我的人了不是你去哪你带上我不就行了吗?” 贺嘉鸿气得不轻。他竟叫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玩/弄于鼓掌之中! “你欺负我就行了,你要是敢欺负睿王府针对我父母你哥哥现在又不在京城,你一个小丫头,功夫高点你还真当自己天下无敌啊?”贺嘉鸿用力挣扎,无奈暮云把他绑得死死的,贺嘉鸿叹气,燕暮云啊燕暮云,你真当我睿王府无人吗? 暮云凑过来,晶莹净彻的大眼睛瞪着他:“你现在是我的人质了,老实点,知道吗?” 暮云说着转离去,贺嘉鸿看着她的背影,扬声唤道:“暮云!” 暮云脚下一顿,她想到了在战场上浑是血的贺嘉鸿 她还是走向了门边。 “暮云!”贺嘉鸿又唤她:“你别惹我父王。” 我父王,绝不是朝堂上那软懦的样子。 暮云一掌拍在门上,贺嘉鸿这别扭的关心,她能感受到,但是她不想感受到。 这一定是贺嘉鸿的计谋,就像当初他骗她两相悦一样,到头来只是自己一厢愿。重活一次,暮云绝不能再上一次当。 她咬牙道:“你等我回来!” 暮云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贺嘉鸿累极,长叹一口气,重重倒在了上。 暮云走出客栈,执剑的黑衣人站在马车旁,在门外恭候暮云。 “二师姐。”几人行礼道。 “我师姐叫你们来接我的?” “是。”几人答道。暮云拎着木笼子:“走吧。” 暮云说着踏上马车。 暮云坐在车里,守城的官兵并未盘查。暮云就这样顺顺当当的进了城。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让他活着就是一个错 柳夫人心下担忧,她有些着急的看向若夏。 众人有一瞬间的沉默,突然,盖头下的若夏柔声道:“劳烦哥哥了。”她伸出手,搭在了若朗肩头。 若朗背起若夏,缓缓走出二门。 柳彰与柳夫人在后跟着,柳夫人面带着笑,几次眼中滚出泪。 终是坚持到若夏上了花轿,吹吹打打的声音响起后,柳夫人才扑到在柳彰怀里痛哭出声。 “别叫孩子们看了笑话。”柳彰拍着她的背。 “我的若夏啊”柳夫人泪流不止。 若夏大婚,十里红妆,吹吹打打的送出了门,还陪嫁了丫鬟奴仆无数,可是一同去祁王府的,还有若夏的四轮车。 柳夫人泪流如雨。 她的若夏啊,是一个要坐在四轮车上拜堂成亲的孩子 她那样刚强好胜的人,却要在大婚之承受宾客们异样的眼光。 她的若夏啊,本该是亭亭玉立,羡煞旁人的女子。 柳夫人心如刀绞。 祁王的迎亲队伍声势浩大,吹吹打打绕城一圈,一路礼炮不断,好不闹。 “这里看不见若夏姐姐了。” 一处高楼上,着男装带着帷帽的暮云牵着燕铮,望着迎亲队伍离去。 “若夏姐姐干嘛要成亲?”燕铮不解,成亲不就离开柳家了吗? “只要她开心就好。”暮云摸摸燕铮的头:“人一生苦短,活得自在快乐最重要。” 师姐就很好,该成亲就得成亲。嫁与一品亲王,勉强配得上师姐。这样很好,她唯有祝福。 燕铮看着远去的迎亲队伍,久久没有说话。 暮云燕铮下了高楼,送他回学堂。到了柳家学堂门口,她抱着燕铮三两下跃上墙头,直接送燕铮回了房,与燕铮同住的秦文君还在呼呼大睡。 倒也不是他不勤勉,只是暮云来的时候,给他弄了点迷药。 现在看来药效还足。 暮云安置燕铮躺在上,给他盖好被子。 “你再睡会儿。”暮云柔声道。 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婶娘应该会亲自来接燕铮和秦文君去祁王府喝喜酒,她这时候不能再带着燕铮出去瞎跑了。 “你要好好的,等姐姐回来接你。”临分别时,暮云摸着燕铮的小脸嘱咐他。 燕铮一直兴致不高,半晌,他突然看着暮云问道:“姐姐,是不是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谁这样说?”暮云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她抽出腰间的短剑在燕铮眼前晃了晃:“我让他知道他活着就是一个错。” 燕铮看着姐姐咬牙切齿,不由失笑。 “别管他们怎么说,你自己好好的就是。”暮云摸着燕铮的小脑袋柔声道:“谁惹了你,你告诉姐姐。” “嗯。我没事姐姐,去做你自己的事吧。”燕铮闭上了眼睛。 燕铮这样懂事,暮云越加心疼,她凑近燕铮:“你就没有一个想揍,但是又打不过的人?” 燕铮依旧紧闭着双眼。 “那我先走了?”暮云作势转。 “等等!”燕铮突然坐起。 暮云狡黠的笑了笑。 京城一家豪华的酒楼里,一些文人士子正在喝酒作诗,一片祥和。李家五公子体弱,不时轻咳一两声,便有人问道:“李兄,今又没有燕家的小灾星克你,何故咳疾更加重了?” 此话一出,便引得众人哄笑。 李五公子自小便有咳疾,燕铮入学后,李夫人便闹到了柳先生面前,说燕铮不祥,入学之后妨克学子,结果被柳二小姐一通训斥,赶了出来。 “子不语怪力乱神,李五公子自幼体弱,也能怪燕铮妨克?那你们李家将来谁有个三灾两病,也是燕铮克的? “照这么说,李夫人不该惧怕燕铮,而是要把他当神仙一样供着。他供奉神明,也率领你一家老小给燕铮磕个头,以期他保佑你李家后人。” “你管他受不受得起,我就问你敢不敢跪?” 李夫人被好一阵羞辱,李五公子也因太过迷信鬼神沦为读书人的笑柄。有此为例,学堂里再不敢有人对燕铮入学有意见。 针对燕铮,便是妄读了圣贤书。 但是燕铮是灾星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明面上无人敢说,但暗地里,总有人看不惯燕铮。 比如因为燕铮受到羞辱的李五公子,就曾在燕铮落单时对他恶语相向。他也曾写过血字丢给燕铮,本想吓一吓这个灾星出一口恶气,不想对方却不动声色。 真是越想越气人。 此时李五公子被众人旧事重提,想到他整个李家因为燕铮受辱,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悦道:“燕家自己都认为那是个灾星,咱们无缘无故的药和一个灾星朝夕相处,还不让别人说两句么?” 也有李五公子边的狗腿子,纷纷附和:“就是就是,灾星就是灾星,捧得再高也是灾星!” 学堂里的学生都不愿附和,燕铮,毕竟是柳家护着的。但为了燕铮与这些人起争执,也是不值当。 于是几人的议论越加激烈:“你说他好好的在家祠呆着不行吗?非得出来碍别人的眼。” “这你就不懂了吧?燕家无人了!”有人阳怪气的附和。 燕家无人了,才把一个灾星推到台面上来,这可是不祥之兆啊! “说什么呢?这么闹?” 酒楼外,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瘦瘦小小做侠客装扮的少年郎,他的帷帽遮挡得严实,别人看不清他的面庞,只觉得他腰间蹀躞带上挂着的长刀短剑有些吓人。 “你是何人?敢扰了公子们喝酒?”有人起嚷道。 “我是何人不重要,李家这个病秧子,把病气过给我了,我花了好一阵才休养过来,今特来寻仇。”那清冷的声音指着李五公子道。 什么? “李兄你的病会过人?” 文人学子们顾不得其他了,他们听到了什么? 李兄的病会过人! “你胡说!”李五公子指着来人大怒:“大夫都说我的病不会过人” 然而无人信他,李五公子边的人顿时四散开来,刚刚同桌吃酒的学子有的开始呕吐:“哇!快,快给我请大夫” “张兄,你怎么了”李五公子走上前去关心他。 “别别别”呕吐的张兄忙摆手:“李兄你千万别过来,我我没事,我吐一吐就好。” “这”李五公子手足无措,他走向一处,一处的朋友兄弟同窗们便惊恐地纷纷退后,一时间他仿佛成了瘟疫,人人退避。 “你本公子明明与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李五公子指着来人,快步奔向他。 然而众人还未看清来人是何动作,李五公子便已被那人踹飞。 “无冤无仇,我吃饱了撑得特意来打你一顿么?”暮云说道。 敢骂我的弟弟是灾星,今我就让你成为灾星! “五公子!” 李五公子边的狗腿子到底记得要护卫主子,于是一窝蜂扑了过来。暮云顺手料理了一片。 这些渣渣,都不够她伸展拳脚的。暮云还得防备着下手太重,把这些人打死了。 打起来时,学子们通通跑了个干净,左右与他们无关,留在此地说不定还会被李五公子过了病气。 李五公子口吐鲜血,他趴在地上奋力指着暮云:“你为什么害我?” “害你?”暮云冷笑:“那要问你自己,最近都做了什么亏心事了。”暮云一步步走近李五公子,他从心底里升起的恐惧令他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暮云冷笑,书生本文弱,但欺负孩子,李五公子的书真是读得好呢。 “今留你一条狗命,往后再敢放肆,我先拔了你的舌头,再剁你两只胳膊,叫你不得好死!”暮云的话叫李五公子冷汗直冒,暮云临走前,又踢了李五公子一脚,许是不小心,她上掉下来一块令牌。 看着凶手远去,李五公子拾起地上的令牌,眼中怒火中烧:“是你!” 第一百一十九章 端王妃的为难 闹的祁王府。 若夏与祁王三拜礼成。 “好,送新娘子入洞房。”喜婆子满脸堆笑的道。宾客们纷纷含笑恭贺。 清风伸手去推若夏。 “且慢。”一声清喝传来,打断了清风的动作。 众人循声望去,雍容华贵的端王妃许氏从观礼的人群中走出。皇上和皇后不在,此时宾客里都以她为尊,只见端王妃轻笑一声,道:“新娘子坐四轮车入洞房,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众人面露尴尬,这祁王妃,她不会走啊 有诰命的老夫人们出面解围:“从未听过这个说法。还是快些送新娘子入洞房吧,不要误了吉时。” 端王妃歪头看她,笑道:“这老话不是说,路是人走出来的吗。新娘子大婚之不起来走一走,难道不怕将来无路可走吗?” 这 端王妃说话刻薄些也就算了,太医都说祁王妃无法行走了,她让祁王妃起来走路,这不是难为人吗?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站出来说话。 清风等人怒瞪着端王妃,她们的主子,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人群中的若婉变了变脸色,她很想怼端王妃,但是她也想知道祁王,她的的妹夫,会如何护妻。 若夏扶着四轮车的扶手,隔着大红色的盖头,无人看见若夏此时的表。 祁王突然握住了若夏的手,喜服的宽袍大袖内,无人注意他们二人的动作。 “四嫂。我与若夏的路,不用你cāo)心。”祁王冷冷道。 端王妃笑笑:“五弟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们小夫妻好吗?我知道若夏是个残废嘛,她走不了路。我都替你们想好了!” 秋霜冬雪已经下意识的想拔剑,但今没有佩剑。 端王一脉的人都在端王妃后轻笑,他们不理会旁人诧异的眼神,有人高声击掌,便有两个內侍吃力的捧着一个长长的物件呈上来。 这是什么? 很重吗? 众人伸长了脖子张望。 端王妃上前去,当着众人的面揭开红布,解开了众人的疑惑。內侍们捧的是一副金手杖。 “五弟,五弟妹,这便是我的贺礼。纯金打造,贵重非常。五弟妹用它走路,定能步步生金,富贵一生呢。”端王妃掩唇哈哈大笑。 祁王又如何,不过是个失势的王爷。柳若夏啊柳若夏,今时今,你还敢在我面前说你无所顾忌吗? 既脱了俗,嫁了人。你的家族,你的丈夫,哪一样不是你的羁绊? 我看你现在还怎么傲。 祁王面色沉如墨,他的眼神越过端王妃,盯着在人群后的端王。端王一脸的轻蔑。 端王妃轻笑道:“我说五弟啊,你也别恼。五弟妹是残疾之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娶一个残废嘛,总归是要麻烦些的。五弟,往后需要你有耐心的地方,还多着呢” 端王妃说完,她以及端王的党羽又是一阵哄笑。 不笑的人,夹杂在其中只感觉难堪。 若婉就很难堪。 清风看向祁王,祁王他会不会因此而嫌弃主子? 她只从他脸上看得见愤怒。 这愤怒,是为自己,还是为主子。 冬雪瞪着端王妃,一步步上前来。主上受辱,是冬雪万不能接受的。哪怕不佩剑,她也可以徒手折断端王妃的脖颈。 事成之后,秋霜再杀了她这个凶手即可。皇帝也怪不到主子头上来。 明月拦住她,低声道:“主子大婚要紧。不宜见血。” 清风尚且稳重,她知道主子不会丧失理智,没有主子的命令,冬雪也不会鲁莽。但祁王被明月的话吓了一跳。 他惊恐的看着冬雪,这样冷冰冰的一个人,迈步便是要去刺杀如今朝中最得势的端王的妻子? 若夏扬起一只手,示意冬雪冷静。 “怎么了新娘子,不起来走走吗?”端王妃见若夏久久不动,笑得更加开心了。 “我当然不走!”若夏悠悠道。 喜字盖头下,无人看清若夏的神。 但只此一句,有些人便笑不出来了。 若夏本就不会走,这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她有什么丢人的。 若夏如此坦然,她不走,她不会走,她倒要看看谁敢bi)她走。 端王妃冷笑:“我看你不会走吧。” “端王妃既知道我不会走路,却要求我起来走路。你如此疯癫无状,故意扰乱婚礼,是个什么意思?” “你”端王妃惊愕不已,这个瘫子竟然骂她?她咬牙,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端王本在看好戏,但现在的形是他没料到的。 柳若夏这个瘫子,此时不是该羞愧难当,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吗?怎么还敢这样中气十足的骂人? “没听懂吗?”祁王挑眉道:“若夏说你是个疯妇。” “你们好大的胆子!”端王妃冷笑。 “究竟是谁胆子大?若夏做错了什么,四嫂要如此为难她?你安的是什么心,这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祁王语气不善,他与端王本就不和,如今他失势,端王给他使的绊子还少吗?在他大婚之如此羞辱,还指望他忍气吞声吗? 若婉冷眼看着祁王,如此表现倒也算中肯。 端王上前,将盛怒的端王妃拨到后,她再说下去,也是自取其辱。 端王勾勾唇角,道:“你四嫂本是好心。知道五弟妹不能走,这不是送了金手杖给你们,她本是图个吉利。五弟妹不想走就不走,怎能对你四嫂不敬。” 如此黑白颠倒! “今大婚,新娘子为大,我与你四嫂就不与五弟妹计较了。”端王背着手,大度的道。端王妃狡黠一笑:“赶紧收了礼物,送新娘子入洞房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柳若夏还敢与她为难,便是自寻死路。 祁王一手握着若夏,一手在后紧握成拳。换做是以前,端王夫妇又何尝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这便是隐忍吗?一切都要忍,这便是他从今往后的一切吗? 祁王突然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悲凉。 “端王妃说笑了。”若夏蒙着盖头,她不唤端王妃四嫂,而是称她为端王妃。 “这金手杖,我用不着。还是端王妃自己留着用吧。”若夏冷冷说完,抬手令清风推她离开。 “你”端王妃怒目圆睁,抬脚就要去追若夏。 “端王妃,适可而止吧。”若婉在后幽幽道。众人循声望去,若婉端庄妩媚,她适才一直沉默着,众人倒忘了,若婉,可是若夏的亲姐姐。 端王拉住端王妃,不让她再闹。 祁王也跟着若夏转:“我送若夏回房。” 他的手一直牵着若夏,喜字盖头下,若夏唇角微扬。 第一百二十章 脚断了 这一场闹剧很快便平息了下去,当着陛下派来观礼的内侍官的面,祁王府的府官还是客客气气的请端王夫妇坐了上座。 端王妃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心中气闷不已,连带着看端王也不顺眼起来。入座后黑着一张脸,也不搭理端王。 那一对贵重的金手杖,若夏不收,两个太监只能抬着它站在端王妃后。这也算祁王大婚之的一道风景线了。 若婉冷着脸在端王妃对面坐下。祁王府正厅中人声鼎沸,偏偏她们这一角,冷如寒冬。 今祁王与宰相之女成亲,不管以往祁王如何不被人看好,柳相的面子的还是要给的。 不过,也有人的到来不是看在谁的面子上,纯粹是新娘子的邀请,那便是定国公府的嫡公子燕铮。 秦氏牵着燕铮出现在众人面前,献上贺仪。有府官高声唱喏:“定国公府三公子燕铮来贺” 定国公府,三公子,燕铮? 宾客的目光被吸引,只见秦氏牵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生得唇红齿白,尤其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长得倒是好看。 这是燕铮第一次正式在人前亮相,周围少不了异样的眼光,他恍若不知,坦坦dàng)dàng)行走于世人之间。悠闲自在的在侍女的引路下落座。 端王妃看了,不免对着若婉讥讽道:“怎么让这小煞星来了?你妹妹是怕她往后的子太好过是吗?” 若婉冷笑:“你敢大点声吗?” 端王妃被噎住,燕铮是代表定国公府来的,与燕铮为难就是与定国公府作对。被千里之外的燕归知道了,只需一道折子递上去,便可让她与端王受到训斥。 如此得不偿失的事,她为何要做? 端王妃磨着后槽牙看着若婉。 若婉却转,看着燕铮友善的笑笑。 能亲近定国公府,这样的机会是不容错过的。她这个妹妹蠢归蠢,倒会为她铺路。 燕铮似乎察觉了若婉友善的笑意,他仰头,也对着若婉轻笑。秦氏看燕铮坦然自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还怕燕铮会畏惧生人呢。 无人知道,燕铮不是在对着若婉笑,而是看向她后,一个着粉红衣裙的丫鬟端着汤呈上来,放在若婉面前便弓腰退下。 退到无人察觉的地方,她抬头,丫鬟面若桃花,一双眸子闪着耀眼的光芒。 是暮云,哪怕她着丫鬟服饰,也难掩其的光芒。她退在廊柱后,冲着燕铮微微笑,竖起食指在唇边:“嘘。” 燕铮笑着,郑重点点头。 暮云眼光转到端王妃上,眼神变得狠厉。 她刚打晕一个小丫鬟换了她的衣服,走近来便听见端王妃对若夏言语不敬。 敢惹师姐,若夏能忍,暮云不能忍! 她素来主张仇不过夜,今天要若是是不能给端王妃一个教训,她就白来这一趟了。 但是,教训端王妃不能连累到师姐,该如何动手才能与师姐撇清关系呢?暮云谋算着,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拍拍她的肩膀。 暮云飞快转,以手做刀狠狠劈去 “二师姐,是我。” 来人险险躲开。暮云这才看清,这人是师姐边的明月。明月转头看看左右,见无人注意这边,道:“王爷要过来敬酒了,你快随我来。” “可是” “别可是了。良机难得。”清风道。 良机难得?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不等暮云反应,明月拉着她避开人群跑了出去。 另一边,祁王送若夏回了新房后便过来给宾客敬酒。 他面色沉重,皇帝派来的内侍官见了,甩着佛尘轻劝道:“您也喜庆些,好歹是大婚呢,别叫皇上知道了心烦。” 祁王暗暗握紧拳头,最终却笑道:“多谢公公提点。”他在脸上挂上喜庆的笑,接过內侍递来的酒,举杯道:“多谢诸位赏光,前来见证小王与柳二小姐共结连理,请诸位满饮此杯。” “恭贺两位新人。”众人纷纷笑道。 祁王仰头饮尽杯中酒 新房中,若夏抱着暮云送来的虎崽子逗得开心。新房布置得喜庆豪华,屋中儿臂粗的喜烛点亮这一室的红,屋中桌上摆满了果盘吃食等物。 若夏端坐在四轮车上,暮云坐在她边。此时屋中只有清风明月两人伺候。若夏不再盖着盖头,凤冠也取下放在拔步上。 “真是山里捡来的?”她问道。 若夏把屋里伺候的喜婆子与內侍宫女全都赶了出去,这下子她们几人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 “嗯。”暮云点头:“师姐喜欢吗?” 那天晚上暮云把这两只虎崽子带回去,当下就觉得要送一只给师姐。师姐文弱,边养一只凶兽,看谁还敢对她不敬。 若夏看着暮云,笑道:“当然喜欢,你能来我就很喜欢了。”她把虎崽子递给明月,拉着暮云的双手,细细打量了她一番:“长高了些,也黑了点。” “黑了好。”暮云点头道。 “你现在出息了,跑去当山贼。”若夏捏捏暮云的鼻子,却又道:“不过呢,不管你多出息,你都是我的小师妹。” “那当然了。”暮云笑容可掬。 二人相视而笑,不料,若夏的肚子却很不合时宜的咕咕响起来,若夏揉揉肚子,一脸无辜的看向清风。 清风忙摇头:“不行,得等到姑爷回来,你们一起才能吃。” 暮云也看着一桌子的吃食摇头,对若夏道:“听说新房中的食物,都是要新娘子和新郎官一起吃的。” “就是。你看二师姐都懂。”清风笑道,刚刚主子就要吃,她还生生拦住了呢,还好燕大小姐懂事。 清风从袖中掏出一个红布包着的一些点心,捧在手心里递给若夏和暮云,轻声道:“先尝尝我亲手做的枣泥糕。我一路备着,给主子垫肚子用。” 明月听了嘿嘿笑:“还是清风姐姐想得周到。” 若夏捡了一块放在嘴里,暮云也拿了一块::“我在观里的时候,就喜欢清风姐姐的手艺。” 有一阵她天天吃清风做的枣泥糕,吃到凌香都嫉妒了。她立志要跟清风学做枣泥糕,可是那个笨丫头学了好久还是没学会。 “是好吃,可我从昨天晚上就只吃这个。”若夏叹气道。 “再忍一会会。”暮云柔柔若夏的肚子。 若夏不失笑。 清风招呼明月:“快,你也先吃一口。”今一路走来,明月是有些疲了。 明月也蹲下来,外间闹闹嚷嚷,若夏的新房内,四个女孩子围坐在一块悄悄吃清风做的枣泥糕。 外院厅堂里,祁王不停被人敬酒,已喝到有五分醉意。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新郎官上,大家都尽量不去看黑着脸的端王妃,可是端王妃的确不是别人可忽视的小人物。 “啊” 喧闹的祝福声中,端王妃突然尖叫出声,这一声尖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端王妃好似见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她猛地从位置上弹起。 “怎么了?”端王忙问道。 端王妃看着左右,后背突然的刺痛让她不适,她对着空气吼道:“谁?谁在暗算本王妃?” “怎么了?”若婉也起问道。 宾客们纷纷退后,这端王妃莫不是真的精神不太正常? 端王妃看看四周,本想找出暗算她的人,却不料看见一些人异样的眼光。她联想到柳若夏骂她疯癫的话,顿时怒火中烧:“你们看什么?有刺客行刺本王妃,还不快去抓刺客!” 宾客们一听有刺客,顿时乱作一团。 慌乱中,扶着着金手杖的两个太监被人撞到,一个太监正正撞到了端王妃。另一个太监也往前扑去,一对几十斤的金手杖脱手,就这么制止直直的照着端王妃的脚踝砸了下去。 “啊!”端王妃发出惨叫。 四周喧闹的人群再看过来,只看到端王妃被金手杖砸倒在地。 “我的脚我的脚断了。”端王妃痛哭流泪。她清晰的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她伸出手,颤抖着却不敢碰脚踝。只能无奈痛哭。 端王瞪大了眼睛,错愕片刻,腿一软倒了下去。 许氏的脚,断了? 他的正牌王妃,残了? 祁王喝得醉醺醺,被自己的贴內侍扶着才勉强站稳。 “哪里有刺客?四嫂喝多了吧?”祁王说着,还对着酒壶喝了一口酒,像是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 “你个蠢货,还想着喝酒?”端王怒形于色,对着祁王吼道:“还不快派人请太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洞房花烛要紧 “快请太医 “请太医! “快扶王妃起来” “有刺客,快抓刺客。” 闹的祁王府再次喧闹起来,下人们高喊着四散传开去请太医。內侍们穿梭其中四处寻找刺客。外间的客人听说有刺客都心内惶惶,内间的客人看见端王妃受伤,吓得大气不敢喘。 秦氏也抓紧了燕铮。 端王此时面如死灰, 端王妃受不了痛,不停的哭着。“王妃”她的丫鬟也哭着,想去扶她,可是端王妃吃痛大喊:“jiàn)婢,不要碰我!” 宾客们乱作一团,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祁王府下人们慌乱之时,祁王喝多了酒不能理事,祁王府长吏摇晃了几次都没有醒。 长吏擦了擦额角的汗,端王妃在他们府上被砸伤了脚,皇上皇后如何肯依,端王如何肯依,南境大将许将军如何肯依? 只怕祁王府要大祸临头了。 “蠢货!”若婉在一旁骂长吏:“还不快去请你们王妃拿主意。” 长吏一拍脑门,对,请王妃。 祁王府如今可是有王妃的。当即指派了两个小丫鬟去通知王妃。 新房里,若夏正和暮云小声说笑,突然在外守门的秋霜敲门:“主子,出事了。” 若夏神色一变:“进来说话。” 秋霜开门跑进来:“主子,宴席厅里,端王妃的脚被金手杖砸了,据她说砸断了” 金手杖,把端王妃的脚砸断了? 那个金手杖,可是端王妃带来羞辱若夏的,暮云不由转头看向若夏,师姐的人行动如此迅速? 若夏后仰靠在四轮车上,疲惫的呼出一口气。 “主子”明月抱着虎崽子有些担忧,得罪端王妃,只怕不好善了。 若夏看向清风:“你去处理好。” 清风行了一礼:“是。” 看着清风转出了房门,秋霜仍有些不放心:“我也去看看。”她跟着一溜烟跑出了房门。顺便把门带上了。 “无事。”门内若夏看着暮云笑笑,让她不要担忧。 喧闹的宴席厅里,清风双手置于腹前,带着秋霜走进去便训斥吊着手比客人还慌乱无措的侍女:“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安置好我们的客人!” 侍女们受了训斥也领了职责,秋霜跟着安抚外间的客人:“夫人莫慌,没有刺客,许是端王妃看错了。” 其余人有样学样也这样安抚客人,确实也没有其他人看见刺客,宾客们渐渐安静下来。为了让客人安心,清风命內侍们将厅内厅外四处搜寻一番。 安排好这些,清风走近端王妃,行了一礼道:“王妃,我们主子听说您受伤了,很是担忧。这太医来还要一会,若您愿意的话,我们主子颇通医术,可以先行为你诊治。” “我不要!”端王妃现在像个受了惊的火药桶,不点她也炸,一听要若夏给她诊治,她炸得更凶了。 那个女人一定是她害她! “快!”端王妃也不哭了,拉着愣在一边的端王:“快,我们离开这里,我不要再在这里待下去。 “王妃不再等等吗?我先送王妃去客房休息” “我不要!”端王妃吼道,脚上的疼痛让她面部扭曲,却也不影响她中气十足的骂人:“你们祁王府,一个个黑心烂肺谋害本王妃,你们等着!” 祁王府长吏吓得浑冒汗,前不久皇上下旨处理了祁王边的心腹,他这个长吏也是后来的,提心吊胆的当了几个月长吏,终于要承受灭顶之灾了吗? 清风叹气:“王妃在我们府中受伤,我们主子也是十分痛心。”她说着手伸入袖中,突然上前一步,端王妃边的人如临大敌,忙围住端王夫妇,不许清风再上前。 “王妃既然执意离去。奴婢等也不好阻拦。”她递上一个白瓷药瓶:“这是我们主子研制的膏药,可以止痛,王妃不妨试试。” “我” “替我谢谢你们主子。”端王伸手接过了清风手中的药瓶,打断了端王妃的“我不要!” 清风向端王行了一礼,歪头看着端王妃道:“王妃若是不放心,这膏药可以交给太医验过再用,这个止痛确实有奇效。” 端王既然醒过神了,他不发一言抱起端王妃默默走了。 端王妃扭头狠狠瞪着清风:“告诉柳若夏,今这事不算完。” 清风一直得体的笑着,迈步跟上端王,她和秋霜直把端王夫妇恭送到府门口。 “王爷王妃慢走。”清风秋霜屈膝道。 端王妃回,给了她们一个凶狠的表。 你们给我等着! 眼见着端王府的马车离去,清风回到宴客厅,向四方宾客们行了一礼:“今祁王府招待不周,怠慢诸位了。还请各位海涵。” “无妨无妨。”众人异口同声的道:“还是端王妃的伤势要紧。” 清风含笑道:“我们王妃说,诸位若家中有事,可以先行离去,改祁王府再行设宴招待诸位。”出了这么大的事,想来谁也没心再喝喜酒了。只是碍于面,不敢告辞离去。 在场的大人夫人们早就想走了,他们可不是喜欢看皇家闹的人,只不过端王妃受伤前大喊着有刺客,他们不敢走啊!万一到最后端王妃疑心刺客与他们有关呢? “诸位放心,王府内没有刺客,定是端王妃看错了。”清风又道。 众人纷纷点头。 此时有清风代表王妃发话,祁王府的下人引着客人们鱼贯出了王府。他们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 清风这时转,看着被长吏扶着,醉醺醺的祁王。 “王爷喝多了酒,仔细明早起来头疼。”清风看向一旁的小丫鬟:“吩咐厨房送一碗醒酒汤去新房。” 她转,看着一手扶着祁王一手擦冷汗的长吏:“楞着干嘛?还不快送王爷去王妃那?” 长吏再擦擦冷汗:“我还想叫醒王爷这事得跟王爷商量商量啊” 只怕今晚端王就会进宫告御状,明一早,整个祁王府就会大祸临头了。 清风冷了脸:“今是什么子?大婚之!王爷王妃洞房花烛才是要紧的,有什么大事明天再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要怕 清风的淡定给了长吏勇气。 他也懒得揪着王爷给他个主意了,天要塌便塌吧。 左右这祁王府风雨飘摇也不是一两天了。 祁王被送回新房时,暮云已经悄然离去。 若夏重新戴好凤冠,盖上盖头,端坐在拔步上等待祁王。 两个內侍扶着祁王进屋。适才安静的新房此时又重新被喜婆子等人填满。 “我没醉没醉”祁王嘟囔着。 “是是是。”清风忙道:“王爷没醉,您还要掀新娘子的盖头呢。” 祁王眼神迷离的望着在上坐得笔直的女子,她一抹红艳喜庆至极。让人忍不住想要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祁王他推开內侍,步履稳健的走向若夏。 “王爷”內侍不明白刚刚还摇摇晃晃的祁王怎么就突然清醒了,他上前一步,清风拦住他:“王爷自己能走。” 喜婆子满脸堆笑,将喜称递给祁王:“王爷请。” 祁王愣了一愣,他缓缓接过喜称,小心翼翼的挑开了若夏的盖头。 大红色喜帕下,佳人艳若桃李,又皎若秋月。 祁王咽了咽口水,他迷糊着坐在若夏边。喜婆子嘴里念叨着什么,把二人的衣摆拴在一起。又递来交杯酒给二人喝。 祁王迷迷糊糊的吃完了喜婆子递来的各种吃食,他一直看着若夏,若夏也看着祁王。二人的目光从没有离开过彼此。 直到清风端来一盘饺子,若夏吃了一口,微微蹙眉,觉得这饺子不对劲,但因为是清风递来的,还是把饺子咽了下去。 “生不生?”清风问道。 “生。”若夏点头道。 清风轻笑不停,若夏不明所以。 吃完各种有名头的食物,祁王终于忍受不住喜婆子的念叨,道:“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喜婆子一噎,随即掩唇轻笑,行了一礼便招呼着伺候的人一齐退下。 明月和秋霜还杵在若夏左右,清风上前一手一个把她们俩拖了出来。 “干什么”明月不解。主子边可不能没有人照顾啊。 “王爷能照顾主子。”清风压低声音:“你们两个快去把冬雪给我找回来。” 新房里,祁王与若夏相对无言。 祁王伸手,拂过那一张美到极致的脸。 “对不起。”他突然说道。 “王爷何出此言?” “嫁给我,委屈你了。”祁王叹道。 她本可以过安稳的人生,只是因为嫁给他,便要无端被端王夫妇羞辱,往后,只怕被羞辱的机会更多。 而他却无法护住她,甚至需要借助她的力量来保全自。 若夏莞尔一笑:“王爷说笑了,你我夫妻同心,同进同退。只要能与王爷共进退,若夏绝不会委屈。” 祁王笑着长舒了一口气。他拍拍若夏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今累坏了吧?是不是没怎么吃东西?”祁王看着屋中那一桌美事,突然问道。 “有点渴。”若夏低头小声道。刚刚吃了 祁王拍拍若夏的手:“你等等。”他起蹬蹬蹬跑了过去,盛了一碗甜汤,小心翼翼的端过来。 祁王没有做过这些细致的事,他走的每一步都很小心,生怕甜汤撒了。 若夏含笑看着祁王,端着汤一步步走到她边坐下。还亲自用汤匙喂她。 “来。”他把汤匙喂到若夏唇边,语气极尽温柔。 若夏有一瞬间的心跳加快,她微微启唇,喝下祁王喂来的甜汤。 “喝了甜汤,咱们往后的小子定会甜甜蜜蜜的。”祁王笑道。 若夏也笑:“好。王爷也喝。” 祁王果然也喝了一口,又接着喂给若夏。 若夏看着祁王,直至勺子到了唇边,才缓缓启唇咽下。 连喝了七八口,若夏摇头道:“好了。” 祁王动作一顿。 “真的好了吗?”他看着若夏。 若夏点头。她抿了抿唇看向四周,边第一次没有清风明月等人,她有些不习惯。 祁王放下碗,看着若夏发了呆。 她的唇如同樱桃,好想咬上一口。 “我们歇息吧。”祁王道。 若夏愣怔了片刻,她有些局促,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她再次看看左右:“唤清风来” “不用。”祁王柔声道:“我帮你。” 他蹲下,小心的为若夏取下大红色绣鞋。若夏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她咬着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从祁王蹲下为她脱鞋的那一刻起,她所有的自尊高傲,统统被击了个粉碎。 须臾,她又仰起头,如磐石般坐在祁王面前,任由他一点点的褪下她所有的体面。 总归是要面对的,这一天总归是要来到的。 “不要怕。”祁王小声说着,让若夏枕着他的手臂缓缓躺下。 不要怕,若夏对自己心中道。就把他当做清风或者明月,若夏咬着牙,却抑制不住的发抖。 “不要怕。”他在她耳边又道。 新房旁的暖阁里,清风站在窗前,探头向外张望。 远处有人影晃动,人前娴雅的清风眼睛一眯,手撑着窗台就跳了出去。 “放开我!”冬雪被明月和秋霜一左一右擒住,她不停挣扎。 “吵什么?”清风压低嗓子斥道。她瞪着冬雪:“你都做了什么。” 见到清风,明月和秋霜不由松了力道,冬雪甩开她们,挑眉道:“有些人天生就是欠教训。” 惹到主子头上来,她们能忍,冬雪忍不了。 她不过是用端王妃搬起的石头,砸了她自己的脚而已。 清风抚额,冷笑道:“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子吗?是主子的大婚之!我从一个月前就夜夜叮嘱你们不要惹事,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啊,一出手就惹得京城权贵晃动!不愧是咱们青云观第一杀手,当真是出手不凡。” 冬雪白了清风一眼,冷冷道:“我若真做错了事,任凭主子责罚就是。你用不着阳怪气。” 清风咬咬牙,就是这个冬雪,撺掇着主子不知道做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现在胆子越发大了。 “罢了。快去新房前守着,主子有吩咐,还是咱们自己人用得顺手。”清风主动放软了语气。 三人悻悻回去。清风看着三人走了,长叹一口气。 她三两下跃上高墙,悄悄出了祁王府。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仙人弟子 出手不凡 才五更天,祁王便由侍女们伺候着穿衣。 他转看着拔步上,青纱帐内,若隐若现新婚妻子熟睡的样子。 “王爷要上朝吗?”清风带着捧着早膳的侍女们进来,浅笑问道。 “嗯。”祁王淡淡的。 他如今职位全无,上朝也没什么事。再说新婚大喜,今本不该他上朝的。 这不是要进宫请罪去吗。 “王爷请用早膳,奴婢吩咐厨房熬了补子的汤。”清风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 祁王看了眼清风,这丫头笑得倒是开心,是不知道端王妃受伤的严重吗? “奴婢已连夜请了太医去为端王妃诊治。”清风却主动提及此事,一边为祁王布菜一边说与祁王听: “不过,端王妃拒绝了。奴婢派人打听了她的伤势,确实是伤及骨头了。” 这一点祁王并不意外,昨夜婚宴上他的醉态都是装的,他亲眼看见许氏伤得不轻。 让祁王吃惊的是,清风是一直笑着说的。 端王妃的脚在祁王府被砸断了,清风却将此当作笑谈? 他用了早膳,又看了看青纱帐内的若夏。 “照顾好王妃。”祁王吩咐道。 “是。”清风行礼道:“王爷放心。” 祁王转出了门,遇见若夏陪嫁来的丫鬟们,皆是含笑与他行礼,唯独祁王府中的人,哭丧着一张脸送他出门。 祁王斥道:“本王大婚你们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 不就是进宫领罚吗? 至于吗? 他刚刚娶了柳彰的女儿,柳彰总不会眼看着他被撸了亲王之位吧? 怕什么? 清风目送着祁王走后,拍拍口长舒一口气。 “怎么样?”清风问边的明月:“我刚刚表现好吗?没有吓到王爷吧?” “厉害!”明月竖起大拇指:“谈笑风生,处事面面俱到,不愧是祁王妃边的大丫鬟。” 清风得意的笑笑,又转看向拔步。 以往这个时候,主子应该醒了呀。 “王妃娘娘。您该起来了。”清风笑着撩开了青纱帐。 若夏平躺着,她闭着眼,泪珠从眼角溢出。 清风笑容一顿。 “主子”清风蹲下来,担忧的看着若夏。 “滚!”若夏睁开眼,一手拿起枕头砸向清风:“都给我滚!” “主子。”明月也跑过来。清风转道:“你们都出去。” 明月看见若夏惨白的脸,吓了一跳。她转领着小丫鬟们迅速退了出去。 不能让她们看见主子狼狈的一面。 “主子,她们都出去了。”清风跪在榻前,柔声说道。 “你也滚!”若夏怒道。 清风担忧不已,主子鲜少有绪失控的时候。 “为什么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若夏瑟缩在鸳鸯锦被里。 清风鼻头一酸:“主子,我们都在。没有留你一个人。” “不”若夏眼里泪水涌动:“我不可以我以为我可以 她哽咽着:“我不可以让他看见,不可以” 母亲曾告诉她,大婚后洞房的肌肤之亲,她那时以为她可以,原来她不可以,在一个人面前揭露她所有的不堪。 她的双腿经脉变黑,见之恐怖 若夏一直喃喃,不可以。 我不可以。 她所有的自尊,骄傲,苦苦维持的体面,不可以被那个人撞碎。 清风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中的苦涩难以言表。 “主子,没事的。”清风柔声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若夏看向清风,成亲前一晚,清风伺候她沐浴。她曾对她说:“主子大婚之要是不习惯,就把祁王当成是我和明月。清风明月自幼服侍主子,主子在我们面前,无需有任何顾虑。” “可是他不是” “他是!”清风隔着鸳鸯被抱紧若夏:“主子,他是你的丈夫,他是你的枕边人。 “余生,他会是你最亲近的人。他会是你孩子的父亲。”‘ “主子。”清风抱紧她,苦笑道:“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清风不停喃喃。 会好起来的呀。 若夏抹去眼泪,眼中恢复了坚定。 清风伺候若夏更衣,她道:“主子,昨夜端王妃的腿断了,今一早,祁王便进宫去了,怕是去请罪的。” 若夏看向清风,她挑眉:“让冬雪来见我。” 皇宫里,皇帝昨夜便听闻了端王妃去祁王府喝喜酒,结果被砸断了腿的事。他命李禄去查。 早朝时,便有大臣参奏祁王夫妇恶意报复,公然行凶,其心可诛。柳彰脸黑得像锅底,有人想要出来辩解,却被柳彰给制止了。 皇帝揉揉眉头,看向祁王。 祁王双膝跪地,一言不发。 皇帝更加头疼了:“朕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言罢,大臣们开始商议其他的事。 祁王虽然没有被训斥,但他跪了一个早朝。 柳彰几次用余光撇过去,祁王都跪得笔直。 想来是跪出经验了。 散朝后,皇帝宣祁王与端王前去御书房。 “说说吧。怎么回事?”皇帝语气十分平和。 端王有些诧异,以往祁王犯错,父皇都是先怒斥一顿的。 果然娶了个王妃就是不一样了。 他曾嘲笑过祁王,娶了一个残的王妃,难道将来还指望她母仪天下吗?祁王娶了柳若夏,将来什么希望也没了。父皇立皇储也不会考虑到他。 可现在,端王妃也残了。 他也有了一个残的王妃。端王心在滴血,许氏的父亲手握两浙路十万重兵,他不能休了她。 难道就因为她,也要让他无缘大位吗? 思及此,端王对祁王简直是恨之入骨。 “父皇,定是祁王害了我的王妃”端王在御前哭诉。 皇帝听得头疼之际,皇后带着端王妃来了。端王妃一早就命太监抬着她进宫,在皇后面前好一顿哭。皇后只好叫人抬着她来御书房求皇上做主。 端王妃不想和柳若夏那般坐四轮车,故而都是太监用铁担架抬着她行走的,她一进门,太监将她放在地上。端王妃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行礼过后,她仰头看祁王,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她恨不得将祁王夫妇立即杀死。 “皇上,端王妃实在可怜。请皇上明察秋毫,给端王妃一个交代。”皇后行礼说道。 皇上看了看祁王,目光又从皇后与端王夫妇上扫过。 “既然都来了。”皇上洪厚的声音响起:“李禄。你将昨晚的形再说一遍吧。” 李禄便是昨晚皇帝派去观礼的太监,他也是皇帝边的心腹。昨晚出事后,皇上也命李禄调查了一番。 李禄说了昨晚自己的所见,包括端王妃对祁王妃说的每一句话,以及砸伤端王妃的,正是她所带去的那一对金手杖。李禄又道:“奴婢问过抬金手杖的太监,他们也不知道是被谁撞的。后来端王妃下令打死了他们。” 那是他从端王府离开之后的事了,端王妃也不知为何他会知道。 “父皇,定是柳若夏不满我送她金手杖,故而谋划害我!那两个太监也该死!” 皇帝点点头:“两个太监不能护主,还伤了主子,确实该死。” 端王妃一喜:“那父皇,祁王夫妇也该受到惩罚。我要让柳若夏在我面前下跪赔罪” “等等。”皇帝打断她:“有件事,朕还不确定,还得再问你一遍。” 端王和端王妃都不明白,端王妃在祁王府受伤,还恰巧上了脚,这么显而易见的事,皇上还有什么不确定。 皇上神凝重的问道:“也就是说。你羞辱柳若夏不会走路,结果就被砸断了一只脚?砸伤你的,还正是你送去的金手杖?” “儿臣好心送礼,是她自以为被羞辱,才恣意报复我的。”端王妃有些委屈。 皇帝长长的“嘶”了一声。 “还真是仙人弟子啊!”皇帝喃喃。 声音很小,只有站得离他最近的皇后听见了。皇后转头,一脸惊诧的看着皇帝。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且看他细心又温柔 “父皇。她并没有羞辱祁王妃的意思。许氏子直,她本是好意”端王又道。 “行了!” 端王的话被打断,打断的他的,不是皇帝,而是一直站在他们这边的皇后。 “端王妃无端受伤委屈。本宫也陪你们闹够了,一场意外,你们还真要栽赃在祁王夫妇头上不成?”皇后突然疾言厉色。 端王夫妇不敢置信的看向皇后,皇后一直帮着他们,如今轻飘飘的一句,便要将此事定为意外。 “母后”端王妃语带哭腔。 “没错。”皇帝点头道:“你们夫妇两个喝个喜酒,出了意外便扰了人家的喜宴,老五没找你们算账就不错了!” 据李禄说,老五媳妇曾提出要给许氏诊治,是她自己拒绝了。老五媳妇赠了药膏,还请了太医过府。 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端王被噎得无话可说。 皇上皇后认定了这是意外,他还敢说什么? 直到被皇帝挥退出了御书房,祁王一句辩解的话都没说,一句训斥也没挨,就这么轻飘飘的出了宫,还带走了许多皇上皇后的赏赐。 以往他只要被参奏,皇帝便不分青红皂白将他训斥一顿,如今这样容易就出了宫,还真有点不习惯。 延福宫里,端王妃哭得皇后头疼。 端王如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母后为何就认定了这是意外,这一定是柳若夏害我!”她捂着断了的脚踝,太医为她接了骨,但还是不间断的痛。 太医说,最好的恢复,便是她坡脚。 坡脚啊! 一辈子坡脚,她成了有残疾的人 柳若夏!都是她害她! “母后,为什么要放过她?” 皇后坐在凤座上支着头:“因为她是柳若夏!” 柳若夏? 柳若夏又如何? 她不过是个瘫子! “你是真的不明白吗?”皇后看着一脸泪水满怀不甘的端王妃:“本宫问你,你是不是取笑了柳若夏不能行走?” 端王妃垂头,嘴硬道:“纵然我说话有那么一两句不好听,她也不该下此毒手!” 皇后冷哼一声:“你说祁王府中有刺客,你亲眼见了吗?” “我后背突然如针扎那般剧痛”端王妃气势矮了些。 “那就是没有刺客。”皇后挑眉道。 事发当时祁王那些太监,府兵,都在找刺客,却什么都没有找到。祁王府中的人早就被皇上换过了,他们不可能帮着祁王瞒骗皇上。 “是你引起的乱,导致人心惶惶,人群纷乱有人撞了你边的內侍” “还真是巧了,你刚取笑过柳若夏不能走路,你的脚就断了,砸断它的,还是你自己带去的金手杖。” “哪有那么巧的事,桩桩件件都与她有关,她那么可疑,经得住查吗?”端王妃咬着牙。 皇后深深看了端王妃一眼,道:“要是别人,倒是可疑。可她是柳若夏,这样的巧合于她,不叫可疑。” “那叫什么?”端王妃仰头问道。 “叫神迹。”端王幽幽道。 端王妃看着端王,她感觉自己的理智受到了挑战,她之所以还没有疯,不就是希望柳若夏受到惩罚吗? 可是,端王似乎先疯了。 “对。这件事,叫神迹。”皇后也道。 端王妃诧异的转向皇后,皇后娘娘也疯了? “柳若夏是谁仙人弟子,你敢取笑她?所以神仙显灵,让你自食恶果,让你也无法行走。”皇后平静的道。 “母后您在说什么?”端王妃气极反笑。 笑中充满了凄凉。 她的脚断了,是神迹? 是神罚她? 她是个被神惩罚的罪人? “哈”端王妃又哭又笑,无奈又悲凉。 她不能找柳若夏报仇了是吗? 是不是向她还要三拜九叩求她原谅? “我不信!”她眼神恨恨:“我不信神迹,我不信她柳若夏真的有此神通。” “可是皇上信。”皇后仰头道。皇上素来听信丹乐道长,不夸张的说,柳若夏和燕下山后,他一直暗搓搓的期待着她们给他表演一下神迹。 等了那么久,他终于见到了。 只怕往后吃丹乐道长的丹药吃得更勤了。 端王妃看向皇后,才恍然明白过来:“所以娘娘,您坚持说这是意外?只要不查清楚,那就是意外!” 柳若夏敢动手,必然不会留下痕迹。如果坚持查下去,查到最后一无所获,最多是祁王再受些训斥。不仅不能给柳若夏定罪,还会让皇上坚持这是神迹。 意外和神迹,在皇上心里,留一点疑惑,总比他从此万事信重柳若夏要好。 皇后见她总算开窍了,也懒得再说话。 端王妃咬着牙,她不能再闹,不能再求皇上皇后惩罚柳若夏,她要自己承认并坚持,这就是意外。 如此憋屈! “你如今伤还未好,就是忍不得也要忍!”端王平静的道。 端王妃狠狠瞪了他一眼。 祁王府里,若夏穿戴好,端坐在四轮车上,她抱着芙蓉,脚边趴着那只虎崽子,她已经听冬雪讲完了事的经过。 “你做得很好,我不罚你,但是下次,不许你再擅自行事。” “是。”冬雪对着主子拜了一拜。 “下去吧。”若夏挥手。 冬雪对着清风一挑眉,转出了屋子。 “主子。纵然冬雪没有留下痕迹,祁王进宫只怕也要吃些苦头,我们要不要帮一帮他?”清风躬问道。 “怎么帮?”若夏仰头看清风:“动用师父经营几十年的眼线做事,还是求父亲出面?还是让我也去宫里跪着去?” 清风被噎了一下。 “就让他吃些苦头吧。”若夏抚着小猫,冷冷道。 这怎么行呢?夫妻之间,自然是要恩恩的。清风眉间一蹙。 “主子,今刚来王府,我推你出去走走吧。”她说道。 “不想出去。”若夏仍是冷冷的。 “还是走一走吧。有个东西,您出去看一看。”清风眨眨眼睛。 若夏仰头,疑惑的看了眼清风。 她没再说不出去的话,清风便推她出去。 若夏兴致不高,她抱着芙蓉,虎崽子在她边游dàng)着。时而跑远些,又被啃着苹果的明月单手给拎了回来。 清风一路畅通无阻的推着若夏到了祁王府的花园,园中正是鲜花怒放的季节,百花飘香。为了便于赏花,园中小径无数四通八达,无数条路都可以进来和出去。 “主子,您看呀。”清风含笑道。 若夏不解:“看什么?” “看路。”清风道。 看路? 路有什么好看的?清风推着她,要看路也是清风看。 若夏带着疑惑四处打量,她看着院中这四通八达的小路,不是花园中惯用的鹅暖石铺道,而是用了小青砖,路面平平整整。不仅如此,小路尽头处若有台阶,则全部换成了缓坡。 若夏神色一软。 “我听王府里的人说,王爷从接到赐婚圣旨开始,就下令整改了府中所有的道路。就为了您坐着四轮车可以去到王府的任何一个角落”清风含笑为若夏介绍:“今一早,祁王就一个人进宫去了。端王夫妇定不会放过他,他这是摆明了要一个人承担责任呢。” 细心又有担当。最主要的是有眼光啊。清风提到祁王时,总是很满意。 “就咱们主院的那个缓坡,听说还是祁王亲自搭建的呢”明月啃着苹果加了一句。她一转眼,正好看见远处祁王奔过来。 明月拍拍清风,清风转看见祁王,二人齐齐行礼:“参见王爷。” 祁王笑着摆摆手,他跑到若夏前蹲下:“你在这里啊。来赏花吗?” 若夏笑着点点头。她伸出手,主动握住了祁王搭在她扶手上的手掌。祁王愣了一愣,仰头看着她。 这一次,他从若夏眼中看见了自己。 以往若夏虽对着他笑,但是他看着她的眼睛,却如一汪看不透的寒潭。 祁王反手握住若夏:“你知道吗?今父皇竟然没有训斥我,也不知是为什么总之,端王妃受伤一事,皇上皇后都说了那是意外,你不用担心了。” “好。”若夏柔柔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她的算计他的委屈 暮云被早晨街道的喧闹声吵醒。 尤其有个卖驴火烧的,叫卖的声音尤其中气十足。 似乎香味也飘进了她住的院子里。 暮云一个鲤鱼打起,抓起桌上的刀,不走正门,从窗户里跳下楼去。 这院子的后门就在临主街的角巷口。暮云从后门出去,转个角就是京城繁华闹的街道。 “驴火烧!驴火烧!” 那小贩的声音在一众叫卖声里尤其出众。 “给我拿一个。”暮云从腰间摸出两个铜板,潇洒的弹在小贩收钱的铁盒子里。 “好嘞!您稍等!”小贩含笑点头。 暮云现在是一个材瘦削的翩翩少年郎,即使带了帷帽,也惹得行人驻足。暮云只好将帷帽拉得更低些。 “昨夜睡得好吗?” 后的声音幽幽响起,暮云躯一震。 贺嘉鸿一手搭在暮云肩头,生生把暮云扳回头看他。 “我睡得很不好!”贺嘉鸿咬牙切齿。 她叫他在客栈等她,可是一天一夜啊!这女人就没有想回去的意思。 她还把他绑得死死的,是不想让他活着了是吗? 他挣开绳索狼狈的逃进京城,发现她去酒楼打人,他饶有兴趣的看着。 他跟着她去了祁王府附近,她在里面喝喜酒,他在夜风里等她。 好不容易她出来了,他以为她会马不停蹄的赶去客栈里找他,没想到啊没想到,她与那个叫清风的丫鬟耳语几句,便来了这个宅子。 他远远的跟在后面,眼看着她进了宅子,他以为她很快就出来了。 没想到,她丫的竟然在里面睡觉了! 她还记得她绑了一个人在客栈吗?得亏自己没有听她的话在客栈死等,否则自己不被她害死,也迟早要被她气死! 天色大亮了她还在呼呼大睡,气得贺嘉鸿七窍生烟。 起了还不去客栈,这是打算在这里常住吗? 她居然有脸叫他等她! 暮云隔着帷帽,对贺嘉鸿尴尬的笑笑。 “店家,再加一份驴火烧。”暮云扬声道。 贺嘉鸿磨着牙齿“咯咯”作响。 “暮云,咱们相识一场也是缘分。”贺嘉鸿颇有几分决绝的意思:“我知道你恨我,你要是真想杀我,大可光明正大的来。我绝不怨你半句!” 暮云一翻白眼:“你以为你一整晚跟着我,我会半点都不察觉吗?” “那你还把我晾在门外一整晚?”贺嘉鸿更气了。 要不是他使了银子给这卖驴火烧的小贩,让他叫卖得大声些,她说不得现在还在呼呼大睡呢,可知他一整夜都守着那道门? 他本想着,等她办完事,她从那道门出来,他便从黑暗里走出来。然后跟她一起回钱来山。 可她完全不在乎他半点。 “你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你回家还怕丢了不成?”暮云睨他一眼,她接过驴火烧,丢给贺嘉鸿一个。绕过人群,她回了小巷。 贺嘉鸿寸步不离的跟着。 “照你这么说,你是一点过错没有,那你刚才一见到我,心虚什么?” 贺嘉鸿跟着暮云回了她住的二层小楼里,他把剑拍在桌上,瞪着暮云问道。 暮云坐在椅子上,坐没坐相的丢了帷帽,双脚搭在桌上悠闲的吃东西,不理他。 “你是不打算坦白从宽了?”贺嘉鸿望着她冷笑。 暮云依然不理他。 “你昨天打了人,丢了我的腰牌,现在人家找上我睿王府了,你知道不知道?”贺嘉鸿bi)近暮云,几乎脸贴脸恶狠狠的质问。 暮云咽下一口吃食,一脸无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你!”贺嘉鸿咬牙切齿,距离太近,暮云甚至能感觉到他因愤怒而加快的心跳。 “我信!”贺嘉鸿突然泄了气,蔫巴着说道。 他能怎么办呢? 这女人惯会想法子整他,打又打不过,又于她有愧。偏她又长得那么好看,他只有处处忍着了。 “罢了。左右这些个人家又不是朝中重臣,我父亲能处理。”贺嘉鸿淡淡道。 暮云磨磨后槽牙。 那还真是可惜呢,她想。 睿王年轻时曾领兵出战,当年大周与西夏国一战,睿王带一万精兵大胜夏国三万骑兵。 在燕归前,大周被百姓称为战神的人,是睿王。 就是这样一个人,曾经也是先帝在时立储绕不开的人物。他引得当今皇帝忌惮,这样的人,按理说,迟早要被皇帝给处理了。 可是睿王,如今他整在家中畏畏缩缩,一直苟到了今天。依然是宗室里少数握有实权的亲王。 这是个不容小觑的人。 她夺了贺嘉鸿的腰牌,本想着留有大用,没想到被不慎遗失。那时她便想,若能因此给睿王添点麻烦,也算不辜负这一块腰牌的力量。 不过,好像没什么作用啊。 她与睿王府有仇,在她没想起前世全部记忆之前,贺嘉鸿可以不死,但不代表她会就此放过睿王府。 看来只有再找机会收拾他们了。 暮云暗搓搓的想。 “现在我父王以为我故意潜回京城惹事,全城搜捕我呢!”贺嘉鸿莫名有些委屈。 暮云却眼睛一亮:“有赏金吗?” 贺嘉鸿倒吸一口凉气,他望着这个满眼冒星星的女人。 要是有赏金,他敢肯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绑了他送去领赏钱。 他就不该企图让她同他,她根本没有人的感。 思忖良久,贺嘉鸿决定转移话题,他提到昨晚偶然发现的事:“你有没有发现,这宅子有问题?” 什么问题? 暮云不解的望向贺嘉鸿。 贺嘉鸿翻出纸笔,画出这宅子的平面图。 他昨夜久等暮云不出门,他翻上墙,才发现这宅子的玄机。 图画好了,贺嘉鸿在图纸上指点:“这是你住的小楼,靠近后门。这里是前院,不过我猜你应该没有去过” 贺嘉鸿在图上圈出中院:“因为这个地方,黑气笼罩,大有玄机。” 清风告诉她,这是师姐在城西的宅子。“二师姐可以一直在这里居住。很安全的。” 不会有人想到定国公府的大小姐死而复生,并且住在城西的一处宅子里。 “可是,我还有事” “二师姐,有件事要拜托你帮忙”清风言又止。最 清风来到祁王府城西的宅子前。她左右看看,轻声唤着二师姐。 一黑衣的暮云从高处落在清风后。 “你约我来这里做什么?”暮云不解,在祁王府时清风悄悄递给她一个纸条,里面写着这个宅院的地址。从祁王府出来后,暮云便来这里查看了一番,眼前这座宅子似乎是个药房,除此之外,她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 “二师姐,这是我们主子买下的宅子。” “这宅子有什么问题吗?”暮云看着紧闭的宅门。 清风叹气:“我也不知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师姐猛如虎 “你要是去了前院,路过中院,我猜你晚上就睡不着了。”贺嘉鸿有些许幸灾乐祸。 他问她:“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 暮云陷入沉思。 “这是我师姐的宅子。”她喃喃。 清风告诉她,这是师姐在城西的宅子。 “二师姐可以一直在这里居住。很安全的。” 不会有人想到定国公府的大小姐死而复生,并且住在城西的一处宅子里。 “可是,我还有事”暮云本想拒绝。 “二师姐,有件事要拜托你帮忙”清风言又止。“今夜我们主子大婚,我得在她边陪着她。二师姐,你且在这里等我一夜” 暮云不疑有他,她想,在京城多逗留一夜也无妨。 贺嘉鸿分析,以清风在柳若夏边的地位,她不可能不知道这宅子里有问题。如无必要,她不会轻易把暮云带到这里来。 贺嘉鸿一拍桌子:“现在看来,她要拜托你的事,就和这个宅子有关了。”。 “她说她今天来找我。”暮云挑眉道。 说罢,她算算时辰也不早了。 “快!”暮云推开窗户把贺嘉鸿往窗子外推:“你避一避,要是让她看见我跟你在一起,我就说不清楚了。” 贺嘉鸿一脸懵:“不是我就不能走门吗?” 还有,和他在一起很丢人吗? 他好歹也是京中少女们的梦中人,更是她的前未婚夫啊! 暮云一拍脑门,瞧瞧这段时间的山贼当得,她走窗户都走习惯了。 贺嘉鸿翻着白眼往门外走,刚打开房门,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回来:“我还是走窗户吧。” 暮云还没问为什么,贺嘉鸿嘿嘿笑着:“好像是偷要躲人” 暮云面色一变,她以手做刀挥去,贺嘉鸿已经踩着窗台跳了出去。 他还回头看着暮云气急败坏,脸上还挂着jiàn)jiàn)的笑。 “啪!”暮云恼怒的关了窗门。 果然没多久,清风到了。 “二师姐。”清风穿着黑色的披风,掩藏行踪来到暮云面前。 暮云已经心有准备,故而并不惊讶。 “是关于我们主子的事。我也许只是我的猜测。但我实在不放心,又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思来想去,唯有找你” “行了,你就直说什么事吧。”暮云打断她。 清风一噎,她平里也不是这么啰嗦的人,只是这件事,事关主子,她不得不慎重些 “二师姐请跟我来。”清风拉着暮云跃上房顶。 暮云居高临下凝神看去,果然如贺嘉鸿所说,中院黑气缭绕,内有玄机。 “是阵法。”暮云神凝重。 清风点头。 “前阵子,我发现主子在这里安排了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我知道。按理说,我不该窥探主子的事,可是”清风言又止。 可是自从主子被那个人拒绝之后,她总有些不正常,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还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主子在这个人时候对她有了秘密,清风实在担心。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你半点都不知道?”暮云沉声问道。 清风猛摇头:“这地方以前是冬雪秋霜看守,这段时间,主子要嫁进祁王府了,故而把她们召回边伺候。我本想趁此机会来看一看这里究竟藏了什么。可是”清风指着黑气缭绕的中院,摇摇头道:“您也看见了,主子在这里布下阵法我根本就走不进去。” 如此说法,连暮云也有些好奇,若夏究竟在做什么。 “那你找我”暮云有些意外。 这祖师爷阵法精妙,她是连皮毛也不知道啊。 师姐终究是优于她太多。 犹豫片刻,暮云还是对着清风点了头。“我会进去看一看。结果如何若是你应该知道,我不会瞒你。” 清风对着暮云一拜,她只是怕主子走错了路,至于她做什么,她绝不会过多干涉。如果只是无关紧要的事,她不知道也不要紧。清风离去没多久,贺嘉鸿又回来和暮云站在高处研究阵法。 “你当真不会?”贺嘉鸿皱眉。 暮云摇摇头。 “一点也不会?”贺嘉鸿不敢置信:“你们是一个师父教的呀,你就是不如她,也不能她会的东西你半点不懂吧?” 任贺嘉鸿如何挖苦讥讽,暮云始终盯着中院摇头。 贺嘉鸿苦笑着摇头。 “你这个师姐太可怕了。” 青云观表面是受陛下尊重的丹乐道长的道观,但丹乐道长这些年暗中培植眼线,消息脉络遍布大周,据说她手下的人还干些买凶杀人的活计。据他所知,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柳若夏手里。 她已经有足够大的权利让整个大周震动,她还精通奇门遁甲,随手一个阵法便可见其功力。 她还是当朝权相柳彰的嫡女,还是一个以残废之嫁入王府,成为一品王妃的存在。 要是有人得罪了她,恐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样一个恐怖的人,如果不能对手中的权利善加利用,很有可能会为祸一方。 贺嘉鸿看向一脸凝重的暮云,她也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会对柳若夏的秘密如此关注吧? “这叫九宫八卦阵。”贺嘉鸿抱着剑幽幽说着,他得意的看着暮云,她武功在厉害又怎样,这种事,还不是要靠他? “人被困阵内,只觉四处昏黑如晦,气森森,雾气沉沉,不得其门而出。” 贺嘉鸿得意着说完,俊美的面庞上绽开笑容,挑眉看着暮云。 暮云也歪头看他:“说这么多?你会破吗?” 贺嘉鸿咽咽口水:“总比你连什么阵法都不知道的要好,知道阵法的名字,也能想办法破阵啊!” “巧了!”暮云含笑道:“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阵法,但我可以来去自如。”若不然,她才不会轻易答应清风。 贺嘉鸿有一瞬间的错愕,他脚下不稳险些从房顶上滑下去,还好只是晃了晃形,险险稳住了。 为什么? 每次他总觉得自己很厉害的时候,在她面前总是会不堪一击? “那你去看看,内里有什么玄机。”贺嘉鸿故作镇静,其实这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那得等晚上,我现在还有点事。”暮云说完,纵一跃下了屋顶。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关于命格 贺嘉鸿再追去时,暮云已经没有了踪影。 他不敢继续追,睿王知道了他回京城的事,正在秘密抓他回去。 这要是被抓回去,难免吃一顿教训又被父亲押送北地。 他现在可不能被家里的那个老匹夫坏了计划。贺嘉鸿退回阁楼,他就在这里等着暮云回来。这一次,不信她还会跑。 暮云去了定国公府。 她轻车熟路,三两下绕到祖母的院子里。 老夫人正在午睡,这院子里一切都静悄悄的。 两个小丫鬟守在外间,暮云洒了点迷药,两人便昏昏沉沉睡去。 暮云关上门,蹑手蹑脚的来到老夫人的榻前。 “祖母祖母”暮云轻声唤着老夫人。 老夫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暮云,她用力眨了眨眼睛。 暮云也笑着冲她眨眨眼睛。 “儿” 老夫人起,慈的抱着暮云老泪纵横。她声音颤抖着连声唤着:“我的儿” “你可吓死祖母了。” 她恍恍惚惚记得,谁在她耳边说什么被那个灾星克死的话,这可把她吓坏了,一定要亲自见到才能放心。 “让祖母担心了,是孙儿不孝”暮云红着眼给祖母道歉。 “不怪你。”老夫人轻拍着暮云的手背:“不怪我的儿”她说着突然变了脸色:“都怪那个灾星!当初就该溺死他!” “祖母”暮云忙制止老夫人进一步生气。 祖母对阿铮的态度,已经很影响燕铮在燕府的生活了。这一次燕铮搬到学堂去住,就是因为祖母对燕铮不喜,燕铮不得不搬出去住。 “祖母,阿铮不是灾星。”暮云扶着老夫人,认真说道。 “他就是灾星!”老夫人难得一见的固执,她想到了那些苦痛的回忆。一直躲在自己的世界里的老夫人不得不面对那些苦难,她的神痛苦不堪 “他害死了你爹,你娘还有梦”老夫人眼含杀气:“那个梦我梦到他,害死了你哥哥就在前两天,还有人跟我说他害了你不行”随着老夫人眼中渐渐有了焦距,眼神也越加凶狠:“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不能快,这一次你不要再护着他,趁我现在清醒,我要现在就去杀了这个孽障!” 老夫人说着就要下,暮云忙拉着她。 祖母对阿铮的杀心,今就该结束了。 暮云拉着老夫人,看着她的眼睛含笑道:“祖母,我师父说了,阿铮不仅不是灾星,还是难得一见的贵命,将来,前途大好呢。” 老夫人沉默了,她愣怔片刻,眼中满是疑惑的看着暮云:“真是你师父亲口说的?” “嗯。”暮云重重点头。 师父倒是没有亲口说过,不过前世阿铮出事,暮云曾为他卜卦。 她用她仅会的皮毛为燕铮一次次算命,没有一次的卦象表明,燕铮是天煞孤星的命。 那时阿铮失踪,落水。林语芙亲自去了北地告诉她和哥哥这个噩耗。她质问林语芙为何害了阿铮,没想到哥哥说阿铮乃不祥之人,或许早夭也是他的命数。 暮云自是不信,她内心满是愧疚,一遍遍的为阿铮卜卦。 八字命理这些东西,师父连师姐都没有教过,暮云也只是在青云观那五年耳濡目染略微懂些。她不太懂卦象,只不过那时候闲得无聊至极,学着师父的样子打发时间。初时听到阿铮失踪的消息,她远在千里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她便用这个卦来安慰自己。 当阿铮落水的消息传来,暮云愣神了好久。可是她还是一遍遍的卜卦,向哥哥证明阿铮只是命中与血亲淡薄。而且她还卜出阿铮命格贵重。且卦象显示阿铮不是早夭的命格。 “哥哥是不是阿铮没有死?让我回京城去,让我回去找他”暮云向燕归哭诉。 她的那个混蛋丈夫坐在一旁淡淡的看着这一切。他不同意暮云回京。 燕归一脚踢翻了暮云的卦盘:“燕铮已经死了!” 暮云冷冷的看着她曾经最依赖信重的哥哥,她只想让他知道,阿铮没有错,就算他真的是天煞孤星,父母亲的死亡也不能怪他。 那是她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到哥哥,也是她第一次和哥哥争吵:“是我们错了,是我们没有照顾好阿铮,哥哥不但没有半点愧疚,还说阿铮命该早夭,哥哥难道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吗?” “那你要我怎样?”哥哥怒吼:“让整个定国公府,给那个灾星陪葬吗?”他那时的眼神里,满是愤怒与疲惫。 “我们都该忏悔不是吗?阿铮那么小,我们所有人都是害死他的凶手!你觉得你没有错吗?” 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其实她知道,自己的卦象不准,但她那时就是后悔与愤怒。就是想让哥哥和她一样痛苦。 阿铮如果真的死了,哥哥和她又有什么理由心安理得的继续活着? 最后被哥哥打晕,再醒来时,她又回到了那个千里之外的婆家。 她被那个混蛋丈夫困在那里。 直到后来 燕家家破,哥哥被诛杀于战场,她才知道,燕家早已大祸临头。她才知道哥哥要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有多痛苦。 “”老夫人推了推燕:“是丹乐道长亲口说的吗?” 暮云回过神来,她看了看自己因练武而起满茧子的手,她知道,这一世,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暮云笑着点头,低声道:“我只告诉祖母,祖母您可别告诉别人。您也别再说阿铮是灾星了。您知道我师父可是神仙。” 老夫人若有所思:“那我就信你师父吧。”就暂且先不杀这个孽障。 她看看左右,确认四周无人后,又看着暮云认真的道:“祖母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师父也只告诉我一个人呢。” “是什么?”暮云脸上挂着笑,把耳朵凑近祖母。 老夫人陷入往事:“当年呐,丹乐道长要带你走,你说祖母的心肝儿,祖母原是不同意的。可是丹乐道长说你有凤命,若是跟她修行五年,下山后,定会成为贵人”老夫人说到这里,干瘦的手指抚上暮云的黑发:“快满五年了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若夏的秘密 暮云有一瞬间的错愕。 片刻后,暮云不自觉的笑笑,原来师父当年是这样把她带上青云观的呀。难道不是师父说的,是看她机灵可,又失了父母格外可怜吗? 师父果然道行高深呀。 暮云随意笑着,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的命,她要自己定。 “快了。”暮云握住祖母的手,应付道。 “都怪我。不该着急忙慌的叫你回来”老夫人很是自责。 暮云并不知老夫人找她回来的事,但还是顺着老夫人的话往下说:“是我要回来看您老人家。不过,我该走了。您在家好好等我回来。” “好给你师父带个好。”老夫人点着头,又拉着暮云的手叮嘱:“其实,祖母倒不是希望你一定要做一个贵人,我的啊,你记住,凡事不要委屈了自己就好。” “我都听祖母的。”暮云用力点头。 暮云从小就知道不能委屈自己。 她是燕家的嫡长女,千万宠,生来尊贵,她若是在外面委屈了自己,怎么对得起素来疼她的家人。 就像她对付贺嘉鸿,贺嘉鸿固然委屈,可比起睿王府加诸于她的伤害,暮云觉得这个仇还没有报完。 与此同时,睿王府中,睿王妃焦头烂额。 睿王在椅子上几乎缩成了一团。他刚刚打发走了拿着睿王府腰牌上门讨说法的李家人,好一顿威bi)利,才让他们保证不声张。他可是累极了,半点事不想再管。 “鸿儿既然来了京城,你倒是把他找出来呀。”睿王妃对着睿王发了火。 “我在找”睿王拖长了尾音,最后化作一声叹息:“你养的好儿子你不知道吗?他既然不想让我找到,那我就是把京城翻个个儿,也未必找得到他呀。” “找不到也要找啊!”睿王妃吼他。 “哎呀!”睿王发出了老父亲无奈的叹息:“我说了我在找。” 找不到当然也得找,让这臭小子知道京城不是他该来的地儿,让他早点滚出京城界。 去哪都成。 贺嘉鸿在阁楼中来回踱步,他在等暮云回来,这一次没等多久,掌灯时分,着夜行衣的暮云悄悄翻进了这座京城中不起眼的宅院。 “咱们兵分两路,你先去引开那些人,我去中院。”暮云半点不和他啰嗦。打完招呼就推他出门。 “等等,我有事要跟你说。”贺嘉鸿有些着急。 “干什么?怕我师姐手下的高手吗?”暮云道:“放心,冬雪秋霜都不在。你小心不要误入阵法就是了。” 剩下的看守的人,以贺嘉鸿的手完全应付得来。 “不是”贺嘉鸿支支吾吾,还想再说什么,他已经被暮云推出了门。 “唉。” 贺嘉鸿无奈甩袖离去。 回头再说吧,但愿她听到消息不要太难过。 暮云在屋内静坐喝茶,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中院传来动静。暮云稍坐了片刻,有人敲响了她的门。 “怎么了?”暮云打开门,对前来的手握佛尘的道姑疑惑问道。 这是青云观中,颇有地位的道姑,师姐能驱使她做事,便是已经掌握了青云观的内门弟子。 这短短的时,青云观的内门外门的弟子都听命于师姐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师父呢? 道姑行了一礼,看着着暮云穿着夜行衣也不动声色,她知道二师姐如今不方便在世人前露面。她平静的向屋内看了一眼:“打扰二师姐了,前面进了刺客,我们不放心,来看看您。” “我这没听到动静。”暮云也不动声色,她又问道:“刺客抓住了吗?” “师妹们还在追。我派两个人来保护您吧。” “不用了。”暮云平静说道:“我一会就要走了,麻烦你转告师姐一声。” 道姑犹豫片刻,她记得清风吩咐了,二师姐只在这暂住几。既是暂住,自然有来去自由的权利。 “好的。您注意安全。”道姑行礼退下,冲她后的两个持剑小童摇摇头。 暮云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砰”的一声关了门。 然后转从窗户外跳了出去。 轻松避开巡夜的人,暮云进了中院。 院中假山林立,石头堆出诡异的造型。 成功走了两圈又绕回原点之后,暮云不笑笑。 师姐功力果然不容小觑呀。 她从头上拔出青云簪。 “这青云簪是咱们青云观的信物,其上上附有符文,可以驱邪,大有用图。 “这簪子只有你和师姐有。,你要收好。” 师父将青云簪递到她手里,温柔又郑重的叮嘱。 年幼的她就当多了一个首饰,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前世带军打仗,被一位高人布阵困住,这簪子发出奇效,带领他们出了阵中,她才知道青云簪的真正用途。 这一次也一样,青云簪一出,前面挡路的假山石碓仿若无物,暮云轻松进了阵法中心。 这里无人看守,其他人都去追击贺嘉鸿了。 暮云看到了炼丹炉。 师姐也在炼丹? 不对。 暮云捏住鼻子,这丹药味道极冲,不是师父炼的养心丸之内的丹药味道。 暮云虽然没有和师父一起炼过丹药,但她在青云观闻也闻了五年的丹药味道,她知道师父没有炼过这种丹。 师姐到底在做什么? 暮云打开旁边多宝架上排列的白瓷小瓶,其内丹药黑得出奇,气味辛辣冲鼻。 师姐就是在炼这种丹,还瞒着清风,布下阵法不让人闯入,这到底是什么? 暮云揣了一瓶在怀中,打算带回去慢慢研究。 她出了宅院,绕过两个街道,从贺嘉鸿告诉她的河流出口潜水出了京城。 “啊!”暮云冒出水面换气,贺嘉鸿正坐在河边等她。他后两匹棕毛骂正在悠闲的吃草。 “来来来。快出来。”贺嘉鸿忙过去拉暮云,他上也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出来没多久。 “你大爷!”暮云刚喘过气就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故意整我?这就是你进出京城的方法?这河水臭死了!”暮云闻闻自己上,河水的味道萦绕不散,恶臭难闻。 “你大爷!”暮云又骂。 贺嘉鸿冷笑:“我大爷是当今皇上!” “骂的就是他!”暮云低声喃喃。 “什么?”贺嘉鸿侧头问道。 暮云瞪他一眼,懒得和他废话。 “我准备了干净衣服,你先去换吧。我不看。”贺嘉鸿用手蒙住眼睛。 暮云在马背上拿下包袱,去草丛中换好衣服,一出来,便是一个翩翩贵公子的打扮。 “这也太张扬了。”暮云说着,从马背上拿下帷帽在手中转了一转。 贺嘉鸿也钻进草丛换衣,隔着随夜风飘扬的草木,贺嘉鸿的声音传来:“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听了,不要着急。” “你说。”暮云漫不经心的系上帷帽的绳结。 “夏国与辽国结盟。辽军一万骑兵突袭河间府,你哥哥亲自带兵将他们一举歼灭了。”贺嘉鸿清冷的声音传来。 “好事啊!”暮云扬声说道。 就是要打得他们服,他们才不敢来扰大周边境。 “那夏国那边呢,有什么动静?”暮云转而问道。 草丛里的贺嘉鸿有一瞬间的沉默。 “他们攻占了临渊城。” 暮云愣住。 他们?攻占了临渊城? 夏国,攻占了临渊城?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先生仁智 她的老家,临渊城。 她和哥哥在那里出生,哥哥更是一直在临渊长大。 暮云愣怔了一会。她突然急急问道:“那我哥哥呢?有没有上书请旨,调兵去夺回临渊?” 贺嘉鸿从黑夜中走出来。 一锦衣华袍在暗夜中仿佛在发着光,美如冠玉的面庞上挂着忧愁。 “他请旨了。”他忧愁着说道:“他的折子几乎和战报一前一后的送到我大爷面前。但是” “你大爷,他拒绝了?”暮云侧耳问他。 贺嘉鸿沉默了。 暮云深吸一口气:“我要去临渊。” 她说完没有半点犹豫,跨上马背策马离去。 贺嘉鸿在原地愣怔了片刻,他从怀中掏出一直随携带的小铜镜,对镜照颜,依旧是帅得惨绝人寰啊。 他英俊如此,又真心为她的家事担忧,她都不多看他一眼吗? 一定是害羞了,他想。 他记得是很容易害羞脸红的。 贺嘉鸿看着暮云的背影笑笑,随即翻上马,打马追去。 星光下,两个年轻人彻夜策马赶路。 马蹄声不绝,他们翻过山岗,踏过河流。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他们在江城歇息了半。 “我将下令给钱来山,让他们兵分几路赶往临渊。我继续赶路。” 二人在一处茶寮休息,暮云对贺嘉鸿如此说道。 贺嘉鸿对镜整颜,连夜赶路也没有让他形容狼狈,依旧精制得不像话。 相比之下,暮云一黑衣,碎发随风飘摇了一路也不打理,倒是凭添了些许粗矿之美。 “都可以。左右你去哪,我都跟你去。” 暮云对面,如玉美人贺嘉鸿对着暮云甜甜笑着。没了那个小乞丐从中作梗,想来让暮云承认她还对他倾心,只是早晚的事。 暮云默默喝了一口茶,转个头不再看随时随地都在对她散发魅力犹如开屏孔雀的贺嘉鸿。 今天又是贺嘉鸿企图色她的一天。 贺嘉鸿也要下令,让小丰等人随翁赢他们一起出发。两人一起写了信,交给钱来山在江城的线人,他们又继续赶路。 “他们分批分次,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要乔装潜行,起码要两个月才能全到临渊城,我们轻装上路,夜兼程,再有十来应该能赶到临渊。”暮云骑在马上对贺嘉鸿说道。 贺嘉鸿连连点头,又有些不解:“我说你去临渊干嘛?不会是指望带着这些人去夺回临渊城吧?” “你觉得呢?”暮云专注看着前方,也不看他一眼。 贺嘉鸿倒吸一口凉气:“你不会真要做这个自杀式的决定吧?” “我要做这个决定,可不一定是自杀式的。” 暮云打马离去,只留给贺嘉鸿一个背影。 京城,定国公府。 秦氏召了老夫人院里的嬷嬷来问话。 “今天也没有再问了吗?” 嬷嬷摇摇头:“回二夫人,没有再问了,老夫人还主动说起,小公子在外读书辛苦,吩咐您细心照看。” 秦氏倒有些闹不明白了,自从前几天,她带着阿铮去祁王府喝了喜酒回来,老夫人便不再催问燕何时回来。秦氏不放心,主动在她面前提起燕,老夫人笑呵呵的:“说了,她在青云观修行,马上就到五年之期可以下山了。” “她还说,阿铮是个好孩子。” “是是是。”秦氏带着疑惑,但还是连连点头,老夫人不再针对燕铮,这再好不过了。 当时她只当老夫人糊里糊涂的,反复无常只是她的惯常行为。 没想到,一连几天,老夫人不仅不再催问的行程,更是真的对阿铮关心起来。 “二夫人,莫非真像别人说的”嬷嬷上前一步,含糊道:“是托梦吗?” 秦氏瞪她一眼:“别胡说,约束好下人们,怪力乱神的话少传些。传出府外去引人笑话。” 挥退了嬷嬷,秦氏心里其实也犯了嘀咕。 难道真的是托梦? 但不得不说,燕铮在学堂的子是真的好过了许多。 一直针对他的李五公子被众学生们排挤,尽管李家请遍了京城名医,都说李五公子是胎里带的弱症,并不会过人。 但是,已经有人是被李五公子过了病气,而且气不过上门寻仇的,据传,这人还与睿王府有些关联,所以李家也不敢声张。 总之,以往人人都退避三舍的燕铮边还有个秦文君跟在左右。他有柳先生和祁王妃撑腰,大家现在对他也不是特别排斥。但是李五公子嘛,不仅以往的同窗好友对他敬而远之,素来与他不和的学子们更是趁机针对他。 一时间李五公子仿若成了瘟疫,人人见了他都掩住口鼻离开。 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再找燕铮的麻烦。 久而久之,李五公子受不了同窗的排挤,终于提出从柳家学堂里退学。 同窗们都松了一口气。 “他早该走了,明知道自己的病会过人,还敢在学堂行走,真是嫌咱们命硬。” 众人纷纷点头。 这得了病的,不就该在家好好呆着吗?出来瞎跑什么 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最后柳先生并未同意他退学,而是好言留下了他。 有学生不服,亲自找到柳先生的书房里讨说法,正好李五公子也在。 “为什么留下他?”柳先生放下书卷,缓缓道:“他的病若真会过人,诸位与他同窗三年,可知有谁染了李五公子的咳疾” 柳先生起,推李五公子在人前。 “人云亦云,不是君子之风。就像燕铮,就因为他出生时家里突遭变故,外人就传他是灾星降世。你们读书,不管是为了来求得功名也好,利禄也好,眼下也当知礼仪,明是非。 “你们仅仅因为谣言就对一个人怀有偏见,甚至恶语相向,岂非枉读了圣贤书?” 学子们面面相觑,继而纷纷在柳先生面前行礼。 “先生仁智,学生受教了。”众人异口同声。 不知是不是柳先生说得太过感人,李五公子低着头,沉默了许久,突然转,也对着柳先生大礼参拜。 “先生仁智,学生知错了。” 柳先生一脸平静的受礼,他的目光越过跪在地上的李五公子,看向书房外。 远远的,燕铮立在廊柱下,看着书房里发生的一切。 柳先生看着燕铮笑笑,燕铮看着跪在地上的李五公子眼神愤愤。他抬头,看见柳先生温润的笑容,他冷哼一声,转走了。 若是李五公子就此退学,不仅是坐实了他的病会过人,更会让他们家人也就此抬不起头来。 到那一,李五公子便真如姐姐说的那般,连活着,呼吸都是一个错。 可惜柳先生突然就喜欢做好人了。 真是可惜了。 燕铮一脸沉的回了自己的房间,看见秦文君正在读书,他的神瞬间恢复平静,他也在自己的书案前捡了一本书翻看,秦文君却丢下书,凑到燕铮前来。 “你姐姐真的回来过?”秦文君咧嘴笑得开心。 燕铮翻了个白眼:“是!” 他都问过多少遍了! 秦英杰哈哈笑了两声。 “我猜也是!”他嘴里絮絮叨叨:“这两天,欺负你的李五得到教训了,老夫人也变得关心你了还有,端王妃她也得到了教训。” “端王妃的脚不是我姐姐弄的。”燕铮冷冷道。 婚宴那天他看得真真的,姐姐并没有来得及针对端王妃。 “可是端王府里传出消息,端王妃见鬼了。”秦文君再次凑到燕铮眼前:“那鬼就是燕!” 第一百三十章 回家了 燕铮疑惑的望向秦文君。 “聊什么呢?这么闹?” 燕明人未到声先到,他从门外蹦进来,手里拎着个食盒。 “这是我娘带给你们的。”燕明将食盒放在秦文君的书案上,这才发现燕铮和秦文君二人不发一言的看向他。 “怎么了?”燕明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秦文君又把刚才的话再说了一遍。 燕明嘴角微抽,半晌,他上前摸了摸秦文君的额头:“表哥,你又魔怔了?” “真的!我亲耳听见的。”秦文君见燕明不信,不由提高了嗓门:“外面都传遍了,端王妃在府里大闹,说王府中有鬼”秦文君手舞足蹈,越说越发兴奋。 燕明冷冷的望着他,他微微皱眉:“表哥不是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怎么也关心起外面的闲话了?” “可是,那是燕啊。”秦文君扬声说着,语带惆怅。 那一个从出现就仿佛烈骄阳般耀目的女子,他怎能不关心她的消息? 燕明默了默。 “表哥,大大姐姐真的已经” 后面的话,燕明没有说出口。他自幼知道,大姐姐是燕家的儿。 她美如精灵,高高在上。 她勇敢有担当。 她救了大周战神,让他继续去边关守疆卫国。 她值得千万人为她念念不忘。 可是她真的已经走了呀。 “表哥,你该放下了。”燕明看着秦文君苦笑。 秦文君亦是苦笑摇头:“你始终不信我。”他又看向一直沉默的燕铮:“阿铮,你告诉他,是不是回来看你了。” 燕铮一脸平静,他抬头,看见秦文君和燕明都紧盯着他。 “是。”燕铮一脸平静的道。 秦文君松了一口气,他得意的望向燕明:你看吧! 燕明错愕片刻,上一次,还可以说是柳若夏为了哄孩子而说谎。那这一次 莫非 “我梦到姐姐。她嘱咐我要好好读书。她会在天上保佑我的。”燕铮又道。 做梦啊? 原来是这样。 燕明瞬间明了。 秦文君却是一愣,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他顾不得体面,连滚带爬靠近燕铮。 “你在说什么?”他摇晃着燕铮小小的肩膀:“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我这几天问了你多次,你不是这样说的!” “表哥!”燕明忙上前去把两人分开。 燕明虽比秦文君年幼两岁,但自幼习武,一把就将秦文君这文弱书生拨开,把燕铮解救了出来。 “表哥。阿铮还是个孩子,你别再bi)他了!”燕明护燕铮在怀里。 秦文君看着依旧一脸平静的燕铮,忽而苦笑不已。 “好。我不bi)他。”他爬起,整理好衣冠,对着燕铮一拜:“阿铮表弟,我失礼了。” “我没事。”燕铮平静的道。 秦文君继续回到书案前,翻书,写字,静得好像不会说话一般。 燕明愣愣的看着秦文君,半晌没说话。 “哥,先生吩咐我背弟子规。”燕铮抬头望着燕明。 “喔。好的。”燕明松开燕铮。他看着二人都安静的在苦读,也没有过多打扰,站了片刻便回去了。 燕明一走,秦文君丢下书卷,三两下跳到燕铮面前:“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燕铮不语,秦文君思索片刻,又看着燕铮:“我明白了!你是不想让燕明知道是不是?是不是你姐姐这样吩咐你?” 燕明抬眸望他,他伸出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秦文君咧嘴笑,也伸出食指在手边“嘘”了一声。 他不再问了。 燕肯定还活着,燕铮见到了她,老夫人见到了她。 李五公子欺负燕铮得了教训,端王妃大闹柳若夏的婚礼得到报复。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手笔。 只是可惜他不能亲眼见到燕。 不过,她还活着,这不就好了吗? 他在京城,听着在暗中的她制造出的各种事故,看那些耀武扬威的小人都得到教训,这不是很好吗? 比如曾经耀武扬威的端王妃,此时就困在府中草木皆兵。 “有鬼!有鬼!她在那儿在窗户边上,快把窗户封上!”端王妃形容枯槁的坐在榻上,不停指着房间各处。 “王妃。窗户已经封上了。”边的心腹丫鬟嬷嬷们不停安慰。 自从前几,王妃从宫里回来后,便受了惊吓,成了这副憔悴不堪的样子。一直在说着府中有鬼,一刻也不肯消停。 端王妃抱紧了自己,恍若惊弓之鸟:“她不会再回来了吧?道士呢?大师呢?” “都已请了,正在在外间做法。”心腹嬷嬷又俯道。 可是她的脚踝依旧疼痛不堪。又惊又惧的况下,端王妃索心一横。 “柳若夏给的药呢?给我敷上!”她决绝的道。 “王妃”心腹嬷嬷有些犹豫:“是否再考虑一下?” 万一这药有问题 “考虑什么?”端王妃吼道:“太医院的一群废物,既治不好本王妃的脚,又不能止我的痛。外面那些废物,做了几天的法了,连个小鬼都抓不住。我都这个样子了,我还考虑什么?” 端王妃越说越加委屈,竟不住流行两行清泪来。她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不是被疼醒,就是被燕的鬼魂吓醒。 她恨极了燕和柳若夏,许是自己做了鬼,才斗得过她们吧。她一把抹去眼泪:“把药拿来,本王妃就是要死,也得痛痛快快的死。” 心腹嬷嬷不再坚持,她上前为端王妃除去原来的药膏,有小丫鬟捧着柳若夏给的药膏。嬷嬷伸手接过,犹豫了片刻,一股脑的将深绿色的药膏倒在端王妃肿得老高的脚踝处,再小心轻轻的揉开。 所有人屏声静气,但是这一次,端王妃没有像以往上药那般疼到拿下人出气,她静静的看着脚踝的伤处。 “王妃,您怎么样?”嬷嬷小心翼翼问道。 “凉凉的,不像以前那么疼了。”端王妃也有些意外。 “太好了!”一个丫鬟高兴不已:“这药有用!” 端王妃冷冷的望着她:“那我是不是该谢谢柳若夏?” 丫鬟立刻收了笑,扑通跪在地上请罪:“王妃恕罪,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丫鬟们再度眼观鼻鼻观心,以往这样的时候,嬷嬷还敢劝一两句,但现在嘛端王妃息怒不定,晴无常,谁也不敢触她的逆鳞。 跪在地上的丫鬟没想到,这一次端王妃没有冲她发火:“起来吧。你又没说错什么。” 丫鬟惧怕不已,却不敢不听命,她颤抖着起,端王妃望着她冷笑:“药既然有用,自然是要谢谢人家的。就你去吧,备上谢礼送去祁王府。你可愿意为本王妃跑这一趟?” 丫鬟忙表忠心:“奴婢愿为王妃娘娘分忧。” “好。”端王妃笑意越加深,她转而吩咐嬷嬷:“去备一份厚礼给她,带去祁王府。”她顿了一顿,又望着丫鬟:“喔对了,这样的药膏,再帮我讨几瓶来,没问题吧?” 丫鬟愣了愣。 在祁王妃面前讨药? 可是祁王妃大婚那,她们王妃如此羞辱祁王妃,这梁子早就结下了呀,现在叫她去讨药,她如何有这个本事? “怎么,你不愿?”端王妃侧目看着丫鬟。 “不不不奴婢去,奴婢这就去!”丫鬟说完,匆匆行礼退下,仿佛再待下去,她会被端王妃给生吃了。 嬷嬷伺候着端王妃躺下:“王妃既然不痛了,不如先睡个好觉吧。” 丫鬟们悄悄的退下。 院外几个佛法大师在念经,几个道士在开坛做法。 “王妃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一个丫鬟感叹道。其余人纷纷点头。 “啊!” 尖利的尖叫声响彻整个端王府,端王妃再次惊愕坐起:“有鬼燕燕又来找我了!她要杀了我!有鬼 “有鬼啊!” 西北,暮云在夕阳下摘下帷帽,落余晖映照出她俊美无双的面庞,一男装英气bi)人。 她扬唇轻笑,想来,端王妃现在正饱受折磨吧。 她不过是给她的卧房放了一种有怪味的药材,再现吓一吓她。往后的那几,只要她闻到那个味道,便能想起暮云的各种鬼脸。 贺嘉鸿侧看着暮云,夕阳下,古道骏马上,少年微笑,英气美貌,放肆又张扬。 她总是这样叫人移不开眼。 暮云抬头看着前方。 临渊城。 到了。 历经两世,几十年。 她,燕,燕暮云,回家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临渊城 临渊城地处西北边境,夏国辽国与大周在此接壤。 故而临渊城人口复杂,多少在中原的奇装异服在这里只是常态。 令暮云没有想到的是,临渊城并未戒严。 守城的夏国官兵懒懒散散,也只是敷衍例行查验,骆驼商队进出自如。从大漠四面八方赶来的零星人群汇入城门,从城门出来的人又在大漠古道上四散开来。 暮云和贺嘉鸿牵着马悠哉进了城,城中人流如织,临渊城一切如常。 只是城头的旗帜换了。 临渊城连接三国,素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燕家定国公府安置于此城三十年,此城也属于大周三十年。 如今一朝易主,临渊依旧繁华如初。 看来一个月之前发生在此地的大战,并未影响到临渊城百姓的生活。 “夏国派了使臣赶往京城,他们愿意和大周讲和并且愿意与大周结盟,共同对付辽人。”贺嘉鸿向暮云解释,他顿了一顿,接着道:“条件是,大周必须同意,临渊城从此将归属于夏国。” 暮云楞了一愣:“所以他们拒绝了我哥哥调兵攻打临渊?” 大周没有办法同时面对两国的进攻,与夏国讲和拉拢,他们认为这是好事一桩。 此前阿穆尔的死亡让辽人愤怒,他们联合夏国,必然会全力报复大周。 没想到夏国摆了他们一道,攻占临渊后转而和大周合作。 如此一来,辽国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三国鼎立,方能维持表面和平。夏国还保证,临渊城依然保持贸易繁华,各国商队进出自由。 你看这满城闹如初,我想你哥哥纵使丢了老家临渊城,也不敢再上书请战了。” 暮云抬眼望着闹喧哗的临渊城。临渊风沙大,这里的人大都以纱巾蒙面,暮云也不例外。 只是这繁华下,藏着多少看不透的东西。 “是啊。”她喃喃道。 失了临渊城,是为大周换来和平。 哥哥拥兵自重,已经惹得朝廷忌惮,如若再背上好战的名声,只怕弹劾他的奏折会堆满景元帝的御书房。 “不过话说回来,大周战神被人攻占了老家而毫不反抗,这不是一种讽刺吗?”贺嘉鸿浅笑。 暮云咬唇,她明白,哥哥此刻面对各方的压力,只怕心里不会好受。 暮云默默走进一家酒楼,择了二楼临窗的雅座坐下,继续看着城中人群人来人往。贺嘉鸿依旧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夏国此举,攻心为上,将周、辽两国玩弄于鼓掌之间,既得了好处,又埋下隐患。我倒想知道,是夏国哪位高人,布下这样一个高明的局。”暮云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幽幽道。 贺嘉鸿饮下一杯酒,依旧笑面风:“巧了,我正好在夏国也有朋友。据我所知,布下这一切计谋的,正是临渊城的新任城主,慕容景。” 慕容景? 暮云面色一沉。 是他么? 前世她带兵征战之时,夏国早已覆灭,慕容复投了大辽。 后来暮云夺回临渊,那时她做事无顾忌,故而行事狠辣,大杀四方有了北地女杀神的称号。 唯一一次惨败,就是栽在这个老狐狸手里,险些全军覆没。 暮云抬头看向贺嘉鸿,那白玉一般的面庞浅笑如风拂面。前世,慕容景摆了她一道,他们一行人陷入埋伏。贺嘉鸿就是那时受了重伤。 后面的事暮云又记不得了。 她只隐约记得,寇倩骑马向她奔赴而来,她知道救兵来了,抱着重伤的贺嘉鸿喜极而泣。 贺嘉鸿见暮云看他,越发笑得喜人。 暮云却望着他神复杂。 她想到贺嘉鸿脸上的疤痕,便觉心疼。可是又因为那一碗毒药,害她十年痴愚。 暮云不恨他,可也没有办法原谅他。 “贺嘉鸿,我说过我原谅你了吗?”暮云望着他冷冷道。她说过她不会原谅他,他都当作耳旁风吗? 贺嘉鸿收了笑:“没所谓啊。你恨我,不高兴了就打我一顿好了。” 总之,他会一直跟着她。 暮云翻了个白眼,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还是说回这个慕容景吧。”暮云喝了一口酒。这一次对上慕容景,也算她和贺嘉鸿共同的仇人了。 说到慕容景,贺嘉鸿对他还算知道一二:“他原是夏国兵部尚书。这些年,夏国在周、辽两国中周旋,时打时和。此次联合辽国攻周,是他的计策。 “联合大周制衡辽国,也是他向夏国皇帝献计。” “所以他们派他来接管临渊城,临渊素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派他来,足见夏国对临渊城的重视。”暮云说道,她看向街面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有人说着异族语言。“你看这短短时,让临渊城百姓忘记战火,接续繁荣,可见慕容景的能力。” 既然不管隶属大周还是夏国都能一样安稳度,谁还一定要做大周人呢? 贺嘉鸿轻摇玉骨折扇:“据说慕容城主有句话,他既来了临渊,便是临渊人。他会一心一意为临渊百姓谋福祉的。” 暮云侧眼看他:“你我一同进临渊城,你知道得这么多合适吗?” 就算有睿王府的探子在为他做事,他毫不遮掩,在她眼皮子底下如此嚣张真的好吗? 贺嘉鸿浅笑,他俯凑近暮云:“其实这些事,也不是什么机密。” 暮云不再管他,抓起佩刀下了酒楼。贺嘉鸿忙拿剑跟上。 “咱们去哪儿?” 人来人往的街道,一个带着帷帽形飘逸的公子努力的追赶前一个头戴黑布罩头的小公子。 暮云沉默着,她缓缓走在临渊城中。思绪飘向前世。 她随着前世的记忆,一步一步皆是回忆,记忆中尸山血海的临渊城,满目疮痍的临渊城,或是儿时繁华闹的临渊城,或是她亲自插上燕字大旗的临渊城。 临渊城。 曾经有着爹爹,娘亲,哥哥的临渊城。 “,趁你娘不在,爹教你耍一枪法”练武场内,爹爹挥舞着红缨长枪,耍得虎虎生风。她在一旁高兴的拍着小手。 “,来,揪他的头发。”临渊街头,哥哥又揍趴下一个人。她总要跑上去揪战败者的头发。 “啊,你又不好好穿裙子”娘亲慈的笑着,为她整理衣裙,又刮刮她的鼻头:“你这样,像个男孩子,怎么行呢?”她狡黠的笑着,趁母亲不注意,又一溜烟跑了。 暮云在一处高门大户前停下脚步。 贺嘉鸿追赶的脚步险些没收住,他在暮云后约一指的距离站稳形。 怎么停下来了? 贺嘉鸿疑惑着抬头,看见那高门大户,门头牌匾上赫然写着“燕府”两个大字。贺嘉鸿大惊失色,一把将暮云拽走。 第一百三十二章 香 贺嘉鸿一直拉着暮云,退到无人的转角,他不明白暮云为何要在此时来这里。 “你干什么?”贺嘉鸿沉声问道。他鲜少这样失态。 慕容景既然保证临渊城一切如常,此时便不会动燕家这处空的宅邸。只是慕容景建议夏国皇帝攻占临渊,是为挑起燕归与朝廷的争端,此时这燕府附近,多少眼睛看着,看燕家的人会不会来。 这一点,难道暮云想不到吗? 暮云望着远处的燕府。贺嘉鸿也转望去。 燕府大门紧闭,只是其内空无一人。“燕家留守临渊的族人与卫军一起死守城门,城破时,燕家族人皆战死”贺嘉鸿缓缓道。 夏国兵马来势汹汹,又有辽兵牵制了大周的兵力,他们仅仅一天之内就攻破了临渊城。 暮云眼中含泪:“他们死的时候,一定是想着哥哥会为他们报仇” “不要这样想。”贺嘉鸿道:“慕容景就是要让你哥哥这样想,你都知道他攻心为上,要是这样想下去,只会中了他的计。” 再说,慕容景之所以能维持临渊城的表面荣华,只是因为他了解临渊人。他们不一定对朝廷有多忠诚,但对燕家的人,一定足够尊重。所以哪怕燕府只是一座空宅子,慕容景也不敢动它。 它依旧屹立在临渊城中,等待它的主人归来。 只要燕氏族人的牺牲,没有被临渊城的人遗忘。慕容景就永远不敢动燕府大宅。 “临渊城各路人马齐聚,今的繁华,终究只是表面,多少势力暗中汹涌。”贺嘉鸿望着街上的行人,冷冷道。 “表面的繁华也是繁华。”暮云道。 能不能维持下去,就看这个慕容景的本事了。 贺嘉鸿伸手搭上暮云的肩:“暮云,你要是想进去看看,晚上的时候,我陪你悄悄进去。” 暮云却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说完转离去,不再贪看燕府的大门一眼。 “暮云,你去哪。”贺嘉鸿追上她。 “我去看看。” 看看临渊城,看看临渊城的人。 令贺嘉鸿没有想到的是,暮云真的就是四处看看,她还与烧茶汤的老汉聊起燕归。 “他有多久没有回临渊城了?”暮云喝着茶问道。 “你说我们临渊小霸王啊?”老汉咧嘴笑着:“这一年多他都在外征战,哪有空回家来。” 贺嘉鸿有些震惊:“家?这里还是他的家吗?“ “怎么不是?”老汉扬声道:“国公爷要回家,谁敢阻拦?”国公爷只不过为大周朝的骠骑大将军,要在北境抗击辽人,否则,国公爷调转马头,临渊城这几个夏国兵算什么? “老丈,你如此蔑视夏国人,不怕慕容城主知道吗?”贺嘉鸿笑道。 老汉哎呀一声,笑得骄傲又自豪:“这怎么能是蔑视?这话还是慕容城主亲自说的呢,随时欢迎国公爷回家看看。那燕府门庭,慕容城主还亲自下令,任何人不得侵扰。” 贺嘉鸿默默喝了一口茶,这时候燕归要是回了临渊,岂非变成了叛国之人? 慕容景有点意思啊。 暮云沉默半晌。 “临渊小霸王,不是燕归的妹妹燕吗?”暮云问道。 “噗!”贺嘉鸿一口茶喷出,随即被呛了猛咳嗽好几声。敢人家说了半天,她只关心这个? “你说我们大小姐啊,大小姐自幼聪慧,一双眼珠子如同宝石一般好看。”老汉说着,不住的叹气:“可惜可惜了。” “可惜什么?” “定国公府的大小姐,竟然死在了景元十年的除夕夜里。”老汉叹息着,用抹桌子的帕子抹了抹眼泪。 “哎呀你先别管了,临渊小霸王,明明就是燕归的妹妹燕。”暮云一拍桌子。 老汉疑惑的看了一眼暮云,这个小公子长得这么俊,莫非他仰慕大小姐? “大小姐小的时候是骄纵了些,都是她哥哥护着的她小小年纪,还跟着那时还是世子的国公爷在临渊城行侠仗义呢 老汉说着又抹泪:“我们临渊城的百姓,为她制作了花灯祈福。 “定国公护北境安稳,保护京城的皇帝,可是京城的人,害死了他的妹妹我们的大小姐!”老汉说着越发难过。 大周朝廷还天天防着国公爷造反,依他看,国公爷反了大周才好。 暮云沉默了。 原来慕容景是这样收服临渊城百姓的。 用她的死来让整个临渊城仇视大周皇帝,借此挑动朝廷与燕归的矛盾。 真是一招好棋呀,让她这个“死人”都不得安宁。 辞了卖茶的老汉,暮云继续走在临渊街头。 贺嘉鸿绕在她边,笑意绵绵:“原来你一直这么虎,是因为小时候你哥哥让你误以为自己很厉害。我今天可算是知道了。” 暮云冷笑一声:“你打得我吗?” 你管我是不是真的厉害,看我踹不踹了你就完了。 贺嘉鸿沉默了。 待回过神来,暮云已经走远。 “你又要去哪呀。”贺嘉鸿追上她。 “想办法,我要接近这个慕容城主。”暮云头也不回。 贺嘉鸿再次追上暮云,他拉住她的胳膊:“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息,我想办法再打听一下这个慕容景。” 暮云默了一默。 按说,她应该是足够了解慕容景这个老狐狸的。 “他有个女儿。”暮云拍拍脑袋,围着贺嘉鸿转了一圈:“对了!她女儿有危险!” 前世,慕容景曾孤一人来到燕军大营来劝她带着十万燕军降了辽国。 “我女儿和你一样的年纪,我想你父亲若还在世,他一定和我一样,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做一个安稳度的小女儿家。”慕容景站在营帐正中,语嫣慈祥。 暮云坐在帅椅上,只冷冷的望着他。 那时贺嘉鸿站在暮云后,暮云忆起他上淡淡海南沉香的味道。 贺嘉鸿冷笑道:“可惜你的女儿早夭。 景元十一年,你为了促成夏国和辽国结盟,为表诚意送你女儿去辽国为质,不到三个月,你女儿死在辽国异乡。 “你如今还投了辽国,做了那个乞儿将军的军师。你还好意思提你女儿?你这样毫无廉耻的人,也敢自比老国公?” 慕容景被贺嘉鸿一顿排揎,暮云也没有和辽国合作的意思。慕容景最终灰溜溜的离开燕军大营。 从回忆中走出来,贺嘉鸿和暮云已经在客栈住下。暮云坐在窗边支着头,定定的看着贺嘉鸿,突然放声大笑。 “笑什么?”贺嘉鸿正在泡茶,宽袍大袖下手掌宽大,手指细长。他歪头看暮云,倒茶的动作也顿住,整个人如同画卷般美好。 暮云长叹一口气。 她是在笑,前世她和贺嘉鸿都很看不起那个两姓家奴,慕容景。最终让他们两人付出代价。 暮云第一次大败,贺嘉鸿重伤毁容。 贺嘉鸿见暮云不说话,接着道:“当初慕容景为了促成夏国和辽国结盟,为表诚意送他的女儿去辽国为质。如今他转和大周讲和,只怕他女儿也不安全。” “他应该会派人暗中保护他的女儿。”暮云道。 前世慕容景的女儿死亡,应该另有隐。因为前世前世慕容景蛰伏辽国十年,据闻他在辽国找到了害死他女儿的凶手,慕容景一个文人手握起刀,亲手砍杀了那个仇人。 然后自刎。 那是暮云喝下毒药一个月之前的事。 那段记忆只是模模糊糊,只能看以后会不会再想起。 暮云再一次看着贺嘉鸿神复杂。 贺嘉鸿默默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好像是这样,不过他的女儿似乎失去了行踪。” “这也是你的朋友告诉你的?” “嗯呢。”贺嘉鸿笑着点点头。 慕容城主的府中,慕容景前不久责罚了他派去保护女儿的暗卫。 这些事,只要费心总能打听出来,只不过暮云不问,贺嘉鸿也不打算说。 暮云走近贺嘉鸿,看着他俊朗的面容。 “怎么了?”他有些疑惑,暮云从没有主动靠他那么近。 “你把眼睛闭上。”暮云突然道。 贺嘉鸿躯一震,定定的看了暮云一会,还是听话的紧闭上双眼。 暮云凑近他。 她闭上眼,闻他上的味道。 不是海南沉香。 暮云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的睁开眼。 贺嘉鸿还是紧闭着双眼。 “你熏什么香?”暮云突然问道。 贺嘉鸿愣了一愣,他扬起手臂,用力的嗅了嗅:“可是我上有了异味?我每都有沐浴的”见暮云半晌没有答话,贺嘉鸿也没有闻出自己上有异味,他又道:“最近连夜赶路,上并未熏香。不过我以往熏香,都是檀香。” “只熏檀香吗?不熏别的?” “檀香能够平心静气,有助于思考,故而我只熏檀香,不熏别的。” 这就奇怪了。 暮云记得很清楚,贺嘉鸿站在她后时,她鼻尖萦绕着海南沉香的味道。那是他的味道。 贺嘉鸿看着暮云陷入沉思,他也不打扰她,默默给她倒了一杯茶。 不过说到味道。 暮云上总是有着淡淡的药香味。 在京城时,暮云也用熏香。大概是因为他鼻子灵敏吧,他还是能闻到淡淡药香味。 他曾经不喜欢。 可惜后来的很长时间,他每天都想再闻到那个味道。 可是现在暮云的药香味有点冲鼻子呀。 “暮云。你把那个药分我一点吧。”贺嘉鸿突然说道。 “药,什么药?”暮云一时没明白过来。 “就是你从柳若夏那里拿的药。你一直随带着,时常还要拿出来看一看的药。”贺嘉鸿嘟嘟嘴,笑意勾人:“你还没明白那是什么吧?我也很好奇,看在这药是咱们互相配合才拿到的份上,这药你就分我一点钻研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暮云还能说什么? 她掩住口鼻,在房间里找到一个油纸包小心的倒了一点出来。 这药味道确实辛辣呛鼻。贺嘉鸿也捂住口鼻。 暮云小心把药包好,放到贺嘉鸿手中:“呐,先说好啊,给你钻研,你不要乱吃药。你要是知道这是什么药,第一时间要告诉我,知道吗?” 贺嘉鸿连连点头,把药收入怀中。 两人又聊回正事。 “现在要接近慕容景,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女儿入手。我有个主意,你和我走一趟辽国,救回慕容景的女儿。换得他的信任。”暮云缓缓道。 贺嘉鸿愣了一愣。 “怎么?你不愿意?”暮云歪头看着贺嘉鸿。 若是贺嘉鸿不愿意,她倒是也不介意一个人走一趟辽国了。只是贺嘉鸿知道她的份以及目的,若是活着出了她的视线,还真是有点不放心呢。 暮云暗搓搓的磨磨牙。 贺嘉鸿浅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他凑近暮云,声线暧昧:“这一路上,都是我主动要跟着你,这是第一次,你主动跟我说你的计划,还把我也计算在内,我怎么可能不愿意?” 第一百三十三章 娇娇见娇娇 暮云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对上慕容景,她希望他们两人再度联手对付他吗? 贺嘉鸿再凑近暮云:“你知道,我总跟着你的。” “别惹我生气,小心你的小命。”暮云瞅他一眼。 “遵命!”贺嘉鸿声音洪亮。 出了客栈。贺嘉鸿要想办法弄明白那药是什么药。 暮云则想办法靠近慕容景,再请命去辽国带回他女儿。 两人兵分两路,在客栈前各走一边。 晚间,他们又在客栈汇合。 贺嘉鸿这边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把药交给了一个信得过的大夫。 暮云带回了翁赢。 贺嘉鸿看着翁赢,再看看暮云。 “大小姐要来临渊,我夜兼程的赶来了。您边不能没有人保护。”翁赢抱着刀冷冷道。 贺嘉鸿索也不理会翁赢,他还是看着暮云笑意绵绵:“慕容景那边怎么说?” 暮云道:“我没有正面见到慕容景。” 她潜入慕容府,看见慕容景正在责罚下人。这个传闻富可敌国的慕容城主,此时为了他女儿的失踪暴怒不已。 “大人,真的不是小的们不尽责。实在是小姐她不愿做质子,自己跑了。小的们,没有找到。” 暮云突然想起一事,辽国的杨坪山,前世,慕容景的女儿正是在那里遭遇匪贼,继而跳崖亡。 慕容景下令在临渊城沿街贴了布告。辽国失信,谋害慕容景的女儿,所以慕容景才转而和大周合作。 “贴了布告,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他女儿失踪了。” 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女儿失踪,是真的失踪,还是被他自己藏起来了。现在辽国那边也在找慕容景的女儿。 “他太自信了,自信没有人敢伤他的女儿。” 她索先回来了。 “时不我待,我打算即刻出发去杨坪山。”暮云道。找到慕容景的女儿,也有了和慕容景平等对话的权利。 “那便走吧。”贺嘉鸿没有半点犹豫。 翁赢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 三人背起行囊,拿上刀剑。三人三骑赶往辽国。 一路上,暮云带着两人躲避巡查的辽国骑兵,避开人群,兜兜转转,终于到了杨坪山附近。 贺嘉鸿很是奇怪:“你为什么会对辽国的地形如此熟悉?” 暮云浅笑:“就许你消息灵通,不许我知道的多?” 贺嘉鸿沉默了。 杨坪山。 一众匪贼包围了一辆马车,马车旁的人殊死抵抗。 “快!杀了他们!杀光他们!”马车上的女孩娉婷婀娜,一艳红的党项族服侍,通珠翠华丽,美人颜令人见之忘俗。 只是现在一脸焦急与愤怒。 她正对着她的护卫大喊。 这些蠢货,连这么点匪贼都搞不定,也敢自称高手。 “等我回去了,一定要禀告爹爹,叫他狠狠打你们的板子。”女孩愤怒道。 随着马车旁的护卫不断倒下,一个护卫血溅马车上,女孩终于有了害怕,她忙缩回马车,把马车门仅仅关上,隔绝外界的刀剑铿锵与血横飞。 匪贼势重,护卫渐渐不敌,但还是死守在马车旁。 眼见匪贼渐渐bi)近马车,远处有暗箭飞来,匪贼一个接一个倒下。 “谁?谁暗算本大爷?”为首的匪贼是个络腮胡子,他仰脖张望,一只冷箭直指咽喉飞来,将他落马下。 “大哥!”其余人高声呼道,暗箭还在不停飞来。 “大爷的,有本事出来!”有人怒骂。 暮云三人从草丛中走出来。他们此时已做辽国牧民打扮,穿着兽皮骑着马,这样的人在辽国,纵使被人看见也没有什么异常。 贺嘉鸿一人持剑,暮云和翁赢两人人握刀。静静的看着这群匪贼。 “呸!”杀红眼的一个匪贼吐了口唾沫,就三个人? 前面的两人还算有点练家子的气势,后面那个小个长得倒是好看,但他是嫌命太长了吗?敢多管闲事? 但随即,这三人打得一群人滚尿流。 “快,快撤!”侥幸未死的络腮胡子捂着脖子虚弱的发号施令。 一群残兵败将骑马溃逃。 马车旁的护卫都已倒下,一个青衫护卫踉跄着走到暮云前。 “多谢公子相救。烦请公子将我家小姐送回临渊城,我家主子必以重金酬谢。”护卫受重伤,强撑着跪在暮云前。 “马车上是你家小姐?”暮云看着紧闭的马车门。 “是”护卫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我家小姐,慕容。” 护卫说完便倒下,翁赢蹲下探了他的呼吸,随即对暮云和贺嘉鸿摇了摇头:“他咽气了。” “护了他主子一路,也算衷仆。”暮云感慨。 暮云随即看向马车。 慕容? 她叫慕容吗? 这么巧? 暮云一步步走近马车。 “。”暮云和贺嘉鸿异口同声。 慕容撩开灰色帘子一角,露出因害怕而面色煞白的面庞。 她看见一个少年郎,他面容俊朗,英气bi)人。发冠简洁只簪着一枚青云簪。他看着她浅笑。 “没事了,别怕。”少年郎轻声说道。 贺嘉鸿被震惊到,他何曾见过如此温柔的暮云? 是因为这个女孩子也叫吗? ,别怕。 她从马上跌下来的时候,是不是也盼着有一个人跟她说这样的话? “我当然不怕,我可是慕容景的女儿!”慕容从马车里钻出来,她站在车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三人。 “你们是夏国人吗?”她扬声问道。 几人一时词穷,这来得匆忙,一路直奔杨坪山而来。这件细节忘了提前沟通啊。 “不管了,你们把我送到临渊城,我父亲定会重重赏你们的。”慕容仰头说道。 几人没有说话,仰头看着慕容。 “怎么,你们不信?”慕容指着为首的暮云挑眉道:“我父亲乃是夏国慕容景,富可敌国。我府中金银无数,我可以叫我父亲,给你们和我一样重的金子和宝石。” “我信。”暮云柔声道。 前世,慕容于杨坪山跳崖,慕容景花了十几年为她报仇,最后自刎于杨坪山。 他这样他的女儿,为慕容,夏国首富怎会舍不得一些金银俗物。 慕容高高在上哼了一声,又进了马车,临关门前指着暮云:“你来驾车。” 翁赢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敢叫他们大小姐驾车? 慕容好大的脾气! “无妨。”暮云浅笑着拦下翁赢。“,我来为你驾车。” 慕容坐在马车里先是一怒,他竟敢直呼她的小名?随即又笑得羞。 这个少年,他似乎与她同岁,手也不俗。 几人上路,暮云的马让翁赢牵着,她坐在车架上与马车里的慕容聊天。 “,你受伤了吗?”暮云再次柔声问道。 “嗯,我的手流血了。”慕容坐在马车里撇嘴说道。适才太慌乱,她的手背撞到马车边缘,蹭破了一层皮。 暮云停下马车:“那我帮你包扎一下。”她开了车门。慕容凤目圆睁。 “痛吗?没事的,包扎了就好了”暮云说着为慕容上药。 贺嘉鸿骑在马上,看看笑意动作皆温柔的暮云,又看看马车里呆住的慕容。不知为何,他突然红了眼眶。 这些话。他曾无数次的想对暮云说。 ,你从马上跌下来,怕不怕? ,你的伤口还疼吗?还流血吗? 贺嘉鸿仰头憋回眼泪,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时候,他有那样的机会,却没有好好关心她。 她从马上摔下来,有一个人抱她在怀里,可是她昏迷前,仍然在看着在远处的贺嘉鸿。 那时她心里一定很难过。 贺嘉鸿有时很想打当时的自己一拳。 慕容不愧是大小姐脾气,一路走走停停,十分碍事。 偏暮云对她百依百顺。 “,吃饭。” “,下车慢点。” “,上车小心。” ,。 一声声的,唤得贺嘉鸿渐渐耐心尽失。他们这是在逃命啊! 直到慕容要求停下赶路,她要在马车里睡觉,贺嘉鸿终于爆发了。 “你呆在马车里,吃饭也好睡觉也好,不耽误我们赶路。”这两天暮云对慕容百般迁就,贺嘉鸿已是忍到了极限。 “不行!”慕容嘟着嘴:“我要睡觉,你们赶路马车颠簸,我睡不着!” 暮云道:“,那些匪贼很有可能会再杀回来的,我们得走快点。” 慕容扬声道:“那我不管,你们不是负责保护我吗?反正现在天黑了,我必须得睡觉。你们都不许走。”她说完关上车门,拉下帘子躺下睡觉。 想到门外的小公子或许正在无奈的叹气,慕容羞的笑笑。 马车外的贺嘉鸿记得吹鼻子瞪眼。她贺嘉鸿有种要砸了马车的冲动。 暮云冲他摇了摇头。 “砰砰” 暮云敲了两下门。 “干什么?”慕容坐了起来。 “,你要是休息可以,但是我们不能停下来。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会尽量走慢一点。”暮云柔声道。 “那好吧。”慕容嘟着嘴道。 暮云冲贺嘉鸿眨眼,你看这不是能沟通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难道她想色诱? 贺嘉鸿叹了口气,几人继续赶路,只不过这一次,真的如暮云所说,马车赶得很慢。 慕容依旧对马车的颠簸不满意。 “啊!我撞到头了,你会不会赶车?” “跑那么快干什么?那些匪贼回来了,你们把他们杀掉就是了!” “要不是我偷偷从上京离开,把我爹爹给的护卫都给丢了,只带了几名贴护卫,我才不会被那些匪贼困住呢,你们这么怕他们,你们也太没用了!” 星空下,一辆马车三匹马,四个人不停的赶路,唯有慕容的抱怨不停。 暮云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快不慢的赶着马车。 翁赢依旧是死人脸。 贺嘉鸿终于忍无可忍了。 “来,我来赶车!”他从马背上跳上马车,把暮云推了进去。 “哎”慕容突然看见马车里进了个人,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她惊恐的缩成一团。 “你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啊!”她声音有些许颤抖。 暮云看着她,纵使骄纵不知世事,她还是会害怕的吧? “别怕”暮云柔声安慰她:“,我不会伤害你的。” 马车里点了小油灯,慕容借此看着暮云,他生得俊俏,头发随意的挽起,一黑衣,像一个江湖浪子。 可是他的眼神,充满怜,叫人沉沦。 “那你不可以过来啊。”慕容也不知为何就同意了他与她共乘一辆马车的事。 暮云浅笑着点头:“好的,你可以相信我。” 她说着规整坐好,闭目养神。 连夜来夜兼程,她已是累极了。 慕容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暮云。 他生得真是好看呀,一双眼睫毛又长又密,鼻若胆悬,唇若点脂。 越看越好看,她看着他,竟然忘了马车颠簸带来的不适。 而且,不管马车如何颠簸,他仍是稳如泰山,他闭着眼,呼吸绵长。 慕容看着暮云,竟然不闹了。 没办法,谁叫他生得这么好看,只比她的父亲稍微逊色那么一点点。 贺嘉鸿见马车里总算老实了,他松了一口气。快马跑了半夜,贺嘉鸿把闲置的两匹马都在马车上,让一直拉车的马得以休息。 一切准备好,再次出发前,贺嘉鸿推开车门的一角,看见暮云端坐,闭眼浅睡。慕容已经歪着头打起了瞌睡。 贺嘉鸿看着暮云,唇角微扬。 翁赢的刀鞘突然就递到了眼前。 贺嘉鸿回,翁赢冷着脸用口型问:“看什么?” 贺嘉鸿没理他,关好车门,子一撑坐上车架,继续赶车漏液前行。 星空下,原野上的双驾马车跑得确实快了许多。 那些匪贼不一定真的是匪,相反,还很有可能是辽国别有用心的人,想要扣下慕容。 他们越靠近辽国边境,就越是安全。 可是任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今晚,整个天下局势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辽国再集齐五万骑兵,主力部队直bi)雁门关。 燕归接到敌,匆忙调永静军,保定军两军拦截,并传令各州府戒备敌。 景元十一年,初秋,辽国与大周的两国边境再次陷入战火。 朝中一片恐慌,军几乎是一一报进入朝中。 当然,总有些与朝政无关的人,要悠闲些。 比如祁王。 三前,明妃殁了。 祁王赋闲在家,如今差事全无,也不用上朝。整在家守孝,尽量避免出现在人前。 朝中战报一封接一封,边关的战火一处接一处,祁王既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什么。 明妃的死,带走了皇帝对他的最后一点怜惜,这个时候他要是敢蹦跶,皇帝会毫不犹豫的收拾他。 偶尔的时候,若夏会陪他下下棋,赏赏花。在祁王看来,他们的时间就是这样安静的流淌下去。 可是在若夏看来,现在一切都是乱糟糟。 “找不到暮云吗?”她问冬雪。 冬雪摇摇头。 若夏一掌击落书案上的茶杯。 “再去找!”她有些烦躁,自从接手青云观以来,她的很多事都没有理顺。先是城西的宅子被盗,再是暮云到了临渊城之后,突然失去了踪迹。“还有,派人联系上燕归,我需要知道他下一步怎么打算。告诉他,我们是朋友。”若夏缓缓道。 冬雪领命离去。 清风上前禀报道:“主子,端王妃好了。” “脚好了吗?”若夏侧目问道。 清风摇摇头。自从上次端王妃派人来求药之后,清风便明白,端王妃的脚怕是好不了了,否则不可能破罐子破摔上门来求她们的药。 只不过 “她父亲送她的堂妹进端王府陪伴她,她的疯病就好了,也不再整闹着见鬼了。”清风含笑道。“只不过,她的疯病好了,也没有改变她堂妹小许氏成为端王妾室的事实。” 若夏冷哼一声:“看来,他们还不想断了合作。只是没想到,许大将军如此狠心,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能舍弃。” 清风跪坐在若夏前,为她缓缓捏着腿,柔声道:“人心有时候往往比鬼还可怕。” 你看那许大将军狠心得,把他女儿怕鬼的毛病都治好了。 端王府,在得知王爷今夜又宿在新来的侍妾,也就是端王府堂妹的屋里之后,端王妃彻底死了心。 这段时间以来,她向父亲哭过,闹过。 最终都不抵用。 她所有的委屈,恐惧,她的夫君,她孩子的父亲,都看不见。 脚受伤这段时间,端王府迅速瘦如枯槁,此时的她憔悴不堪,眼中就却透出狠厉:“好啊,都别活了,我活不好,你们也都别活了!”她咬牙切齿,誓要将所有的敌人都斩杀殆尽。 辽国,暮云等人奔逃了几,终于到了辽国边境。 翻过前面那座山,就是夏国国境了。 “停下,我要休息一下。”慕容在马车里喊道。“马车颠簸,骨头都快抖散架了!” 驾车的贺嘉鸿一翻白眼,并没有搭理她。 慕容打开车窗,对骑着马走在马车旁边的暮云噘嘴:“你叫他停下,我要休息!” “,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夏国了,那时再休息吧。”暮云看着慕容,柔声道。 “不行!”慕容在马车里狂跺脚,双手不停的拍打车厢,里面砰砰作响。 慕容不停哭闹:“我要休息,你们快停下来,你们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叫我爹爹把你们都丢去喂狼狗了。” 慕容在马车里哭闹不休,贺嘉鸿烦躁的掏掏耳朵,不理会这个小公主。 可是她居然能闹一路,贺嘉鸿半刻也不得清闲。 马车行至一处山崖,慕容拍打着车厢骂着贺嘉鸿:“你这个混蛋,我命令你停下马车,否则我” 马车突然停住了,慕容一楞,拍打车厢的手臂都忘了收下来。 暮云和翁赢疑惑的看着贺嘉鸿,贺嘉鸿跳下马车,对着马车里的慕容一通指责。 “我说大小姐,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任出逃,导致你的贴护卫全部惨死,你还不知悔改继续发大小姐脾气,你知不知道我们能及时找到你,对你来说你有多幸运?我们要是晚到一步,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能活着就不错了,我们现在是在跑路哎,贼人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你知不道吗?叫你骑马你说不会骑,好,给你坐马车了,你还在这作天作地呢?大家一起翻山越岭跋涉过来,就你累啊?就你骨头要散架啊?现在是你休息要紧,还是你活命要紧啊?” 贺嘉鸿一通骂完,心里舒爽多了,他难得的长舒了一口气。 慕容委屈的望着贺嘉鸿后,骑在马上的暮云。 “他吼我。”慕容瘪着嘴,似乎下一刻眼泪就要滚落下来。 贺嘉鸿惊讶的张大嘴巴,他说了这么长一通,口舌都说干了,她只记得他吼了她? “你吼做什么?”暮云居高临下怒斥贺嘉鸿,同时又对道:“勿恼,等回到临渊,叫你父亲收拾他。” “好!”慕容看着贺嘉鸿咬牙切齿。 贺嘉鸿气得七窍生烟,捏着拳头在原地转了一圈,低吼着狠狠踢了地上三脚,才把这股闷气给抒发出去。 “好!”他咬着牙挤笑出来:“不就是要休息吗,休息个够!”他说着没有半点犹豫,躺倒在路旁的草地上打了个滚,继而四仰八叉的看着天。 天就要黑了。 “我也要休息,慕容大小姐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启程。”贺嘉鸿拉长了嗓门。 慕容鼓着腮帮子,她她又不想待在这荒郊野外的嘛。 “,下来走走吧。”暮云下了马,对慕容轻声道。 慕容从马车里探了头出来,看看左右,脸红着对暮云道:“我肚子不舒服。我我想方便。” 慕容羞红了脸,同时也不高兴的嘟着嘴,她才不是无理取闹呢。 贺嘉鸿耳朵一竖,猛地从草地上坐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暮云会这样容忍慕容,不仅是因为她也叫,更是因为,她也是个女孩子啊。 贺嘉鸿摸摸鼻子,女孩子嘛,总归是更了解女孩子一点。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了解这么多? 所以,暮云刚刚也怪他不够贴心吗? 怎么可以这样呢?现在逃命要紧吧? 他们一起同行这么多路,暮云也没那么多事儿啊。 贺嘉鸿心思百转间,暮云已经把慕容牵下马车:“好,我带你去。”她的声音极尽温柔。 暮云又扶着慕容侧骑在马上,她翻上马,双手环抱着慕容握住缰绳。二人骑着马去了前方。 贺嘉鸿看得目瞪口呆,他总觉得哪儿有问题。 翁赢也百思不得其解:“在慕容眼里,我们大小姐是个男儿吧?” 那她还抱人家? 怪不得慕容一脸羞! “这个登徒子!”贺嘉鸿豁然站起,又骂了一句:“登徒子,她莫不是看人家家里有钱,想色人家?” 这都哪跟哪? 翁赢瞪了一眼贺嘉鸿,大小姐只是觉得自己女儿之,不避嫌而已。她只是把这个慕容,当成了另一个自己。 你看她有多唤,便知她有多想念做大小姐的子。 远处,暮云和慕容下了马,暮云牵着马面对着贺嘉鸿站着,慕容一个人转进了林深处。 真是没眼看啊! 贺嘉鸿捂住眼睛,又从指缝里偷看暮云有没有转偷看。 第一百三十五章 围杀 北境边关,燕归所在的叶城被围住。 已经三天了,信兵出不去,也进不来,没有办法叫援军。 辽兵五万大军围了叶城,燕归这边损失惨重,能战斗的兵力不足三千。 “国公爷,辽国的骑兵今年没有去劫掠大周的百姓。”老妖手握妖刀禀报。 燕归一重甲,他负手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的大军压境。 “他们是为我而来。”燕归浅笑:“这样也好,百姓们少受些苦。” 阿穆尔是死在燕归手上的,辽人恨透了他。上次联合夏国出兵,不料夏国婚约转而与大周合作。他们吃了一次败战,便偃旗息鼓。 夏国人也不是傻子,周辽两国互斗,才有他们的好子过。这次辽人卷土重来,少不了夏国的慕容景推波助澜。 “慕容景也不好受啊。”老妖看着远方感慨:“他女儿在辽国失踪了。” “自作自受罢了。”燕归叹了一句,吩咐众人加强防备。 下了城墙,老妖低声向他禀报:“对了,祁王妃曾来信,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可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虽说现在信也送不出去,但不妨碍老妖八卦一下。 燕归楞了一愣,花了好久才明白过来,祁王妃是谁。 柳若夏当了祁王妃,这个消息当初可把燕归惊着了,他一直以为,柳若夏会和那个人成亲,岂料世事无常。 “临渊城是陛下让出去的,她以为我会怎么办?” “抗旨吗?”燕归仰头,道:“我乃北境大将,抗击辽人才是我的职责。” 至于夏国人,自有朝廷的人分心。 燕归走在兵士们中间,不断有人给他行礼。 “国公爷!” “国公爷” 燕归缓缓走过,只是拍拍将士的肩膀,便继续往前走。 突然,城外响起了战鼓。 “国公爷,辽兵开始进攻了!”有信兵来报。 燕归一瞬间变了神色,眼神变得肃杀:“传令下去,众将士,随我,出城杀敌!” 老妖握紧了手中的刀,这是打算死战了吗? 夏辽边境,慕容提着裙子缓缓上马车。暮云骑在马上,看她一步一婀娜上车,她不由浅笑。 贺嘉鸿皱眉看暮云。 一个女孩子,看另一个女孩子,还看得比他这个男人都起劲,真是服了! 小伙伴们各怀心思,不料远处一只箭羽破空而来,劲直中了慕容的手臂。 “啊!”慕容吃痛惊呼出声。 几乎就是一瞬间,暮云伸出手把她提上马。 “快走!”暮云喊道。说着一打马儿绝尘而去,翁赢紧随其后。贺嘉鸿也一甩马鞭,驾着马车赶紧跟上。 他回头看后,远处呜啦啦的辽人骑着马追来,虽然距离尚远,但辽人善于骑,要追赶上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 怎么办? 箭羽不停飞来,还好都是马车挡住了,贺嘉鸿不停的思考对策。 暮云带着慕容骑马飞奔,她前世曾在这些地方行军打仗,所以熟悉地形,她以最快的速度带领几人逃离这里。 慕容在暮云怀里,她害怕极了,手臂的疼痛让她不停抽泣。 “别哭,我一定送你回你父亲边。”暮云安慰她。 慕容一感动,她用没受伤的一只手抱紧了暮云,任由风在耳畔呼啸。 一路奔逃,远处有群山险峻。 “上山!贺嘉鸿,换马!”暮云扬声道。 贺嘉鸿瞬间明白了,暮云和他的马都是在钱来山跑马跑惯了的。辽人的马术却不一定适应山谷。 他快速抽出刀砍断一匹马的缰绳,随即纵一跃跳上马背,cāo)纵马儿跑在了暮云和翁赢的前面。 山林森森,那群匪贼追上山后,果然放慢了速度。 络腮胡子挂上了一只胳膊,愤怒吩咐:“活捉慕容,其余人通通不留活口。” 叶城外,远处辽军奔袭而来。大周兵马集结在城外,燕归骑在马上,对着前的三万大军呐喊: “儿郎们,随我保家卫国,随我上阵杀敌,随我建功立业。” “保家卫国!” “上阵杀敌!” “建功立业!” 兵将们齐声大喊,喊声震天。 定国公燕归一马当先,一时间士气大振。战鼓擂起,三万大军如同洪水,如同猛兽,冲向骑在马上敌军 夏辽边境,匪贼们四散追捕暮云等人,偶有人落单,便被翁赢和贺嘉鸿瞅准时机干掉。 暮云等人带着受伤昏迷的慕容且战且退,暂且退到山顶的一个小木屋内。 匪贼们很快找到了这里。 “交出慕容,饶你们不死!”匪贼在外怒吼。 “我们要杀出去。”贺嘉鸿说道。 匪贼们在外嘶吼着,外面火影重重。 “他们会放火烧了屋子的。”翁赢透过门缝看着门外。 暮云沉默。 “杀出去!唯有杀出去,才有一条生路。”贺嘉鸿再次说道。 “慕容怎么办?”暮云抬头望着两人。 几人一阵沉默。 昏迷的慕容怎么办?若留她在这里,留在这群匪贼手里,她还能活吗?他们一行浴血奋战又算什么? “把她藏起来!”暮云眼睛一亮:“把她藏起来,我们杀出去,之后兵分两路。” “贺嘉鸿,你和我引开匪贼,翁赢,你回来救慕容。”暮云简单说了下计划。 “他们看见我们人数不对怎么办?”翁赢问道。 “没有关系,我知道怎么办。”暮云翻开慕容,她的伤口已经经过包扎。暮云从掏出一粒药,喂昏迷的慕容吃下。“,委屈你了。”她说道。 然后暮云用力摁了一下慕容的伤口,鲜血猛地冒出来,染红了暮云的纤纤手指。 “你干什么?”贺嘉鸿不解。 暮云深吸一口气,又探了一下慕容的鼻息。“成了。”她说道。 贺嘉鸿也颤抖着探了慕容的鼻息,她已毫无生气。 “你你杀了她?”贺嘉鸿大为震惊。 他素来知道暮云下手果断,没想到她连慕容也杀。 他们不是来救慕容的吗? 暮云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翁赢冷冷道:“照大小姐的吩咐做。” “里面的人听着,交出慕容,饶你们不死!” 匪贼头子络腮胡子在外吼着,匪贼们耍着火把乌拉吼叫。他们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燕的眼神示意下,翁赢一声大吼:“遭了,慕容小姐没有呼吸了。” “慕容死了!” “慕容死了!” 屋内传来那几个小子慌乱的声音,络腮胡子脸色大变。 慕容死了?这样的声音在匪贼们中间传递。 适才追击时他们也看见了,慕容的确是受了重伤 刚追上他们的时候,距离太远,有兄弟看见个红衣服的便放箭。 这一箭就把慕容死了? 这慕容死了,赏金也拿不到了,那他们还忙个什么劲? 眼看兄弟们泄了士气,络腮头子大喊:“一群蠢货,尸体也值钱!” “慕容景号称富可敌国,你们还怕他拿不出银子来赎回她女儿的尸体吗?”匪首骑在马上,重重的往地上唾了口唾沫:“给我冲进去,剁了那几个小子!” 他一声令下,匪贼们通通冲向屋内。 门一开,一击重箭飞出,瞬时带翻了一片匪贼。 门内的人如图铁石一般重重飞了出来,力道之大dàng)开一片,他们一挥手便斩杀一个匪贼,三人成阵,暮云一记飞刀,杀了贺嘉鸿后的一个匪贼,贺嘉鸿一挥剑,刺死了暮云后举着弯刀的匪贼。 三人相互掩护着,一时便杀开一片,渐渐往山下移动。 “杀!”络腮胡子大喊:“别让他们跑了!” 暮云回,火光映照着她的容颜,美丽又平静,仿佛来自地狱。专门收割人的命。 络腮胡子后,一个带着红面鬼面具的人看着暮云发呆。 他看见她抬手,一枚袖箭飞向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应声倒下,再没有爬起来。 这一次,中了。 三人抢夺了马匹,往山下奔去。 “大哥!”匪贼们死伤一片,愤怒不已:“他们跑了。” “快追!”有人命令道。众人回头,这是一个带着红面鬼面具的小个子,刚才的打斗中,他毫不显眼,此时络腮胡子已死,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听他号令。 匪贼们大都追了下去。 鬼面具下了马,他进小木屋,亲自探了慕容的鼻息。 “可惜了。”他叹道。 本以为拿住了慕容景的咽喉,不想却是一枚死棋。 “给我杀了他们。”他狠的声音响起。 “是!”齐刷刷的应诺声响起,其余人也去追击暮云等人。 暮云三人不停被追赶,后火把闪耀,箭羽不时飞来,三人以兵器格挡。 “怎么办?”贺嘉鸿问道。 “先下山。”暮云道。 三人纵马往山下奔去。“翁赢!”暮云喊了一声。 翁赢会意,行至林深处,翁赢落马下来,暮云继续牵着他的马往前奔去。 “有一个人中箭落马了!”有人喊道。 “可是没有看到他的尸体。” “先不管了,继续追,杀了另外两人!” “这三个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匪贼们一窝蜂的追下去。 “他们往山下去了!” “给我追!” 第一百三十六章 娇娇 干得好! 叶城战场之中。 燕归亲自上阵杀敌,血横飞,他的大刀舞得生风,敌军近不得他半分。 “国公爷,你还是退到后方安全。”有叶城将官劝道。 “国公爷,大家不能没有你啊。” 他们没有援军,人数上又不占优势,此一战危矣。 “少废话!”燕归怒斥叶城官兵:“战场上谁不是血之躯?凭什么我要退到后方,杀了贼人,才是最安全的后路。此时退了,才是乱了军心!” “儿郎们,本将与尔等同战。”他喊道。 周军士气大盛。 辽军虽然擅长马战,但一波箭矢过后,辽军的骑兵优势已大大减小。此时在燕归如铁桶一般的军阵前,并不占上风。 血横飞中,燕归砍下冲向他的一个辽兵的头颅,血色飘洒,在夕阳下飘向他俊美的侧颜,呈现出诡异的美感。 “杀!”他厉声高喊。 “杀!”周军挥刀大喊。 杀! 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杀到他们不敢来犯! 夏辽边境。 匪贼们骑马追下山来,突然,前面的匪贼被绊马绳绊倒。 贺嘉鸿与暮云各藏在道路的一旁,他们站在树上,对面看得见彼此,前后也看得见敌人。 “前面就是他们的马车了,怎么不杀过去?小公子要他们的头颅!”有人喊道。 “是绊马绳,前面可能有陷阱。”有人回答他。 突然,箭羽飞出,问话的那个人尖叫一声便倒地死去。 “小心暗箭!” 贺嘉鸿与暮云的箭羽不时飞出,二人皆是箭好手,几乎箭无虚发。 “出来!出来!”匪贼一个个倒下,他们愤怒不已。他们四散开来,一步步走向暮云和贺嘉鸿的方向。 暮云还在暗自放冷箭,贺嘉鸿折断一根树枝,发出的声响让匪贼们发现了他。 “在那边!”一个匪贼指着贺嘉鸿的方向,其余人便持刀冲了过去。 贺嘉鸿见已暴露,便弃了弓箭,抽出跳出长剑对敌。 夜色下,他影飘逸,对付几个武功高强的匪贼勉强还能自保。 暮云继续在暗中放箭助他。 但不知为何,她明明只放一箭,却总有两个匪贼倒下。 难道是她已经学会了一箭双雕? 那也不会这么神啊! 暮云仔细辨认之下,她后有一个人,和她同时发箭。 每一箭,都只是从她边擦过,与她的箭羽一齐飞向匪贼。 暮云暗暗咬牙。 这个人他发箭不是为救贺嘉鸿,也不是为了伤暮云。 他只是在耍她。 暮云不用回头,便能想到后这个神秘人,他笑得自信,站在暮云后看她发箭,同时像游戏一般,与她一起出一箭。 暮云顾不得多想,眼下凶险,还是先解决了这些匪贼。 箭娄里的箭很快用完。暮云丢下弓箭,冲人群吹了个哨声。 “那边也有!” 仍活着的十来个匪贼分出五个走了过来。 暮云跳下树来,拔刀准备迎战。这时嗖的一声箭矢飞过,一个匪贼应声倒地。 另一个匪贼扑向暮云,暮云一挥刀,结果了他的命。 “啊!”活着的匪贼愤怒不已,继续举着刀扑过来。 后箭矢再飞过来,三个匪贼同时倒地。 暮云举刀的手都还没有动作,敌人已经全部倒下。 她站在原地发呆,久久没有回头。 后到底是什么人,是敌,他为何杀这些匪贼?是友,他为何每一箭都从她边擦过,不怕失手吗? 暮云在纠结,她该回头看一看吗? 贺嘉鸿很快解决了他那边的匪贼,他走向暮云。 “站住!”暮云喊他。 贺嘉鸿顿住脚步,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慕容还在山上。”暮云喃喃。 心念电转间,暮云决定先去救慕容。 后的人,既然这么神神秘秘,她可以很好奇,那也可以不理会。 贺嘉鸿打了个唿哨,两匹快马奔向他们,暮云和贺嘉鸿各自骑上自己的马。 “谢谢。”暮云用口型往那个方向说了一句,随即往山上奔去。 山上的木屋里,慕容幽幽醒转。 “啊”看见这一地的尸体,慕容吓坏了,缩成一团半天不敢动作。 “暮云公子你在哪儿啊?”慕容小声的唤,她抱紧双膝:“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吗?你不是说要把我送到我父亲前吗?” “父亲我害怕。”慕容小声抽泣。“父亲,你快来救啊” 她发誓再也不乱跑了。 本来父亲派人送她去上京,边配有无数高手,连烧水的丫鬟都是手不凡。 “你就当去上京玩几个月,等爹爹办成这桩生意,再接你回来。”慕容景端着茶杯哄她。 她毫不在意的答应了,可是去到上京,才发现上京不好玩。 吃的住的没有一样是她喜欢的。 一点都不好玩。 尤其父亲转而和大周合作了,她被人软在家,就更不好玩了。 她知道父亲去当了什么临渊城城主,这才个贴带着几护卫逃离,想要去临渊城找他兴师问罪。 谁知会出现这样的事? 慕容哭了半天,还是没有人来救她,她只好缓缓的爬起来。小心翼翼的跨过一地的尸体,慕容提起艳红色珍贵的裙摆,不让它沾一点血迹。 “暮云公子。”慕容打开门低声唤着。 没想到,此地还有几个匪贼,慕容一唤将他们唤了过来。他们看见慕容,皆是眼前一亮。 “啊!”慕容慌忙后退,她跌坐在地,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对准匪贼:“你们不要过来啊!”她苍白无力的大喊。 匪贼笑得邪恶:“小娘们,你竟然还没死!正好把你抓起来换钱。” 另一人大喊:“小公子,这小娘们没死!” 门外,鬼面人负手而立,悠悠道:“我知道。” 不是因为他未卜先知,而是因为他对面,站着比他高一个头翁赢。 “翁赢,大周一等高手,不可能为了一个死人特意跑一趟。”他的声音瓮声瓮气,但能听出含笑揶揄。 “你认得我?”翁赢奇怪。 “岂止是认得呀。”鬼面人哈哈笑了两声,他在大周,还与翁赢交过手呢。 “你的主子,现在只怕已经死了吧。” 翁赢不理会他的挑衅:“既认得我,就放了慕容小姐,我可以留你全尸。” “翁赢,你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是辽国!”鬼面人笑着,人已经扑向翁赢。待到近前,他才抽出腰间的弯刀。 翁赢抬刀应对,二人铿锵对打,一时难分上下。 慕容明白自己不是匪贼的对手,她索把刀刃放在自己修长的脖颈上:“你们不许过来啊,你们要是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吓唬谁呢小娘们?”匪贼吐了一口唾沫:“有种你就死去,反正你都死了一回了,等你死了,我们该办的事一样能办” 匪贼们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你们。”慕容心知难逃一劫,她绝不许自己受辱。 慕容一横,她闭上眼睛,心道:“慕容景,你这个老混蛋,你把我送去上京,你你后悔一辈子去吧!” 她的刀划上了脖颈,鲜血渗透出来,流在她艳红的衣裙上。 “翁赢,小心!” 暮云公子的声音? 慕容猛地睁开眼睛。手也停下动作。 他回来了? 门外,翁赢渐渐不敌鬼面人。暮云尚在远处,人便从马背上跃下来助翁赢。 贺嘉鸿也随后赶到。 三对一,鬼面人彻底没了胜算。 围堵慕容的匪贼也前去帮他,左右慕容也跑不了。 慕容踉跄着起,握着刀就追了出去。 “小公子,你快走,我们拖住他们。”匪贼们大喊。 鬼面人站在匪贼们后,他看着暮云扬天大笑:“暮云公子,我们来方长。” 话音未落,他便跃上一匹马奔走了。 翁赢追,暮云拉住他:“穷寇莫追。”话虽如此,暮云却心思一沉,鬼面人认得她? 暮云公子,是她离开家才用的名号。 翁赢不追鬼面人,但不妨碍他处理留下的几个匪贼。这几人在翁赢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暮云公子,我在这里!”慕容喊道。 她这一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匪贼也回看见形单影只的慕容。 暮云心道不妙,那匪贼反应极快,他丢开翁赢举着刀快步冲向慕容。翁赢追,另一个匪贼缠住他,若能劫持慕容为质,他们还有一线活路。 翁赢一刀结果了那个人,但是另一个匪贼也冲到了慕容前。 “啊!”慕容下意识的大喊。同时双手握刀朝前刺去。匪贼似乎忘了慕容手里的刀,他正正的撞上刀口。 刀穿透了他的体,他的脸上全是震惊的神,手里的刀还高高举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砍向慕容。他死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是这样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手里。 慕容尖叫着抽出刀,匪贼随即倒地。 “,干得好!”暮云挑眉道。 什么话?贺嘉鸿皱眉。 杀人了?也叫干得好吗? 翁赢和贺嘉鸿面面相觑。 慕容双手握刀,看着倒地的死尸颤抖着说不出话来。鲜血溅到她的脸上,如熔浆如寒冰,让她不适。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她丢了刀,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耳朵。 贺嘉鸿看着他前方暮云拔的姿,她只是信手握着刀,此时不再戒备四周。 ,干得好! 他在这一瞬间明白了暮云,她从来都不愿人为刀俎我为鱼。 她只愿做刀。 令人闻风丧胆的刀。 ,干得好! 贺嘉鸿在心里说道。 慕容看向暮云,他如一棵松坚定的站在那里,给她无限希望。她眼里再无其他,她跌跌撞撞的奔向笔直站立的暮云。 然后晕倒在他怀里。 “。”暮云单手环抱着慕容,扬声唤道。她收刀回鞘,给慕容把了一下脉。 “她太虚弱了,我们得快点下山,找个地方给她医治。”暮云道。慕容手臂有伤,又吃了假死药,加之连续受到惊吓,她撑不住了。 “好!”贺嘉鸿说着,也收了剑腾出双手:“我来抱她。” 空气随之一窒。 暮云挑眉盯着贺嘉鸿。 贺嘉鸿一囧,他不过是下意识的觉得,暮云和慕容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了。待暮云鄙夷的看向他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话有多像一个想占人便宜的色狼。 “那个”贺嘉鸿挠挠后脑勺,嘿嘿笑着:“暮云,我怕你太累了。” 暮云不说话,抱起慕容再次丢给贺嘉鸿一个白眼,上马离去。 翁赢这个冰块脸也鄙夷的看了一眼贺嘉鸿才走。 “哎你们等等我啊。”贺嘉鸿匆忙上马追去。 临渊城,慕容景秘密设宴款待辽国使者。众人相谈甚欢,慕容景突然接到密报:“大小姐被人救了,正在往夏国来。” 慕容景呵呵一笑,站起道:“今夜乏了,送客吧。” 辽人有些傲慢,冷笑道:“慕容城主,可想好了?” “自然。几位大人请遍吧。”他扬手送客,脸上挂着生意人和气的笑容:“不送。” 天亮了。 一夜的鏖战,鲜血染红了大地。 燕归浑浴血,有自己的,有敌人的。他站在尸体堆上,望着血流成河的战场。他后的叶城,守住了。 “国公爷,辽军退了。”老妖禀报。 辽军溃逃,军不成军,阵不成阵。 燕归凝神看着远方,辽军攻得突然,退得也突然。 他们不是守不住,辽人,也不是攻不起。这不像辽人的风格。 “辽军退了。” “辽军退了!” 活着兵士们大声呼喊。伤了的兵也举着刀欢呼。 他们纷纷涌向燕归,围在他边哭喊:“国公爷,辽军退了,我们胜了!” “好!”燕归干枯的唇角有血裂出来:“好儿郎。你们都是大周的好儿郎。” 正是有他们的殊死抵抗,才把辽军挡在叶城之外。 燕归在兵士们的簇拥下进了城。 “恭喜国公爷大胜辽军。”叶城的将官笑着上前贺喜:“国公爷大胜,当传令三军同贺不如就在叶城犒赏将士们” “你叫什么名字?”燕归突然问道。 将官一愣,随即道:“禀国公爷,下官周世杰。” 周世杰? 燕归默练了这个名字一次,算是记住了。这一次,发信向燕归求救的是他,让燕归退战的也是他。 “把他推去城门口斩了,以告慰我大周死去的儿郎在天之灵。”燕归突然下令。 军令如山,当下就有人上前拿下周世杰。 周世杰大惊:“国公爷,你这是何意?下官对你忠心耿耿啊!”周世杰被拖走,求的声音越传越远。 燕归站上城楼,扬声道:“传令三军,周世杰怯战,延误军机,扰乱军心。害我大周儿郎。已被我斩于阵前。” “是!”底下人朗声答道。 燕归转,看着城楼下周世杰人头落地。 “周世杰的女儿,嫁入许家。”老妖低声道。 许平川,南境大将军,端王的老丈人。 燕归心思一沉,果然是这样。 他握紧拳头,看着京城的方向。 朝堂纷争他从不插手,那些人明里暗里的参奏他也从不理会。 最终,他们还是对北地军插手了。 他们就那么想让他吃败仗吗? 他今天要是挡不住辽人,叶城的百姓怎么办?叶城后,大周千千万万的百姓怎么办? 他们从不考虑吗? 燕归沉默着,在城楼上站了很久。 “对了,祁王妃大婚,我还没送礼物恭贺吧?”燕归突然问道。 老妖摇摇头,这段时间辽人异动频繁,他们那里顾得上京城的事。 “怎么能不送呢?”燕归仰头,缓缓道:“我们可是朋友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图谋 暮云等人借住在一个农家小院里,小院里只有一个婆婆,她的儿子被夏国朝廷征为兵丁了。 暮云给慕容的伤口重新换了药,慕容仍是昏迷。 贺嘉鸿做了饭菜端上桌。 “暮云,吃饭了。”他喊道。 暮云尝了几口,贺嘉鸿趴在桌上,眯着眼笑问暮云:“怎么样?好吃吗?” “难吃。”翁赢冷冷道。 贺嘉鸿重重拍了翁赢前的桌子,桌上碗筷叮铃响。 “又没问你。”他冷言道。随即笑着看暮云:“好吃吗?” “不难吃。”暮云淡淡的。 那就是还行吧,他以前也没有做过饭。贺嘉鸿不再问了,他满意的端起碗筷,又加一句:“我以后会做得更好的。” 贺嘉鸿埋头吃饭,暮云却吃不下去了。她定定的看着贺嘉鸿,这小子是个什么意思? “对了,咱们去临渊城吗?”贺嘉鸿问道。 暮云放下碗筷:“不去临渊,去大周。” “明白!临渊城就是大周的。”贺嘉鸿重重点头。 “倒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吗? 贺嘉鸿看向暮云。 暮云默了一默,道:“那个鬼面人他见我们往夏国跑,一定会以为我们会带慕容去临渊城。那我们就先不去。” 这两天,暮云才知道辽军攻打叶城的事。 国公爷以少胜多,大败辽军。名声再一次威震北地。 但是暮云在想,倘若他们那晚在山上没有救回慕容,让辽国人掳走她。那她会不会成为辽国威胁慕容景的筹码? 辽国有了慕容景的助力,势必得到了半个夏国的支持,那时,辽军还能溃败吗? 如此分析下来,贺嘉鸿也道:“怪不得大周与夏国结盟之后,辽国还敢在此时攻打大周。他们手里有慕容景的女儿,不怕慕容景不合作。” 是啊。 暮云沉默,慕容景的计划里,在他第一次耍了辽国之后,慕容就该被他的护卫保护着,安安全全的回到他边了。 如果没有慕容私自出逃这一项的话。 就因为慕容的出逃,他才不得不再度和辽国合作。现在横空出了一个暮云,劫走慕容,再次打乱了他们的合作。 话说回来,慕容景还应该感谢暮云。 “爹爹!” 慕容突然醒来,她惊惧坐起,她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她被贼人bi)迫,毅然决然的跳下山崖,粉碎骨的那一刻,慕容才知道死有多可怕。她的魂魄在那处山崖,看见爹爹找到她的尸骨,呆呆坐了七天七夜。 “爹爹,害怕!”慕容喊着爹爹醒来,她发现自己又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慕容终于放声大哭。 “,别怕。”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 慕容抹去眼泪,看见暮云从门外奔来。 “暮云公子。”慕容扑进暮云怀里。 “别怕,,你安全了。”暮云轻拍着她的背。 慕容抱紧暮云,她还是怕,那个梦她怕极了。 贺嘉鸿看得目瞪口呆。 “咳咳!”他用力咳嗽。 拥抱在一起的两人都视他为无物。 慕容依旧抽泣不停,暮云揽她在怀中,轻言安慰。 这还了得了? 贺嘉鸿指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给翁赢看,用眼神问他这还管不管了? 翁赢依旧抱着刀,靠在门框上不发一言。 贺嘉鸿深吸一口气。他刚刚学会做饭,难道还要学会慕容撒? “我以前只要爹爹惹我不开心,我就拿死吓唬他。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慕容抽泣道。 包括那天晚上,她打算自杀,也还想着让爹爹后悔。 她怎么那么蠢呀,她死了,爹爹后悔,也更难过啊。 “你爹爹知道你这么懂事了,一定很高兴。”暮云抚着她的一头青丝,柔声说道。 贺嘉鸿龇牙咧嘴。 “你跟我出来一下!”他终于忍不住了,拉起暮云就往外走。 “干什么?”院门外,暮云甩开贺嘉鸿。 “干什么?”贺嘉鸿气得冷笑,他指着院内:“我还想问问你干什么?你一个女儿家,你你不能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你就你就图谋人家?” 这不都是男人才干的事吗? 她一个女儿家,凑上去有个什么用? “说什么呢你?”暮云重重给了贺嘉鸿一掌:“我们家没有钱吗?我长得不漂亮吗?我图谋她什么?” 暮云每说一句就打贺嘉鸿一下,打得贺嘉鸿连连后退。 但暮云说得这么有道理,他竟然好长时间都无言以对。 “总之!”贺嘉鸿扬声道:“人家以为你是个男子,你就应该注意你的举止!” 暮云楞了一愣。 “我只是在安慰她,她在害怕你不知道吗?”暮云又一下一下打贺嘉鸿:“你看不见吗?看不见吗?眼瞎吗?” 她那样害怕,即使大声的呼喊命令乃至于哭泣,都是因为害怕,她只想给她一个依靠,不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天地间带着惊惧生活。 贺嘉鸿护住头脸,还是不甘心:“那她要是要是看上你了,你怎么办?” 暮云又是沉默了一瞬,道:“等她回到她父亲边,她自然会忘了我。” 贺嘉鸿见暮云不打他了,小心的凑近暮云:“那你不会看上她吧?” 暮云瞪着贺嘉鸿,缓缓举起拳头。 “我就是随便说说,您老别介意!”贺嘉鸿一溜烟跑了。 暮云辞了老婆婆,给她一些银两。老婆婆佝偻着腰送走了他们。 这一次,后没有追兵,他们一路悠哉悠哉。 但是这一次,慕容反而不闹了,一路催他们走快些。 “我要快点去临渊城,快点见到我父亲。”慕容坐在马车里说道。 暮云贺嘉鸿和翁赢三人皆是一愣。 贺嘉鸿看着骑马的暮云,笑得不怀好意。 暮云深吸一口气:“我们现在不去临渊城。” “为什么?”慕容瞬间炸了毛。 “那些匪贼有人指使,他们可能去临渊城等我们。”暮云道。 “怕什么?我父亲是临渊城主,他们敢去,就让他们有去无回!”慕容挑眉道。 “我们怕。”暮云骑在马上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我们怕他们,所以还是先去安全的地方吧。到时候写封信叫你爹爹来接你。” 慕容深深的看着暮云,看了很久。 “好吧。”她关上了车窗。 贺嘉鸿笑得越发开心。 第一百三十八章 怀念 京城,定国公再次大胜的消息再次传到朝中,所有关心战事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祁王府中,若夏第一次见了祁王的孩子。 她抱着芙蓉,虎崽子已经长大,若夏给它取名莲蓬,正好与芙蓉是一对了。 莲蓬此时趴在她脚边小惬。 祁王坐在若夏旁边,不时看一眼若夏脚边的莲蓬。他看着眼神清冷的若夏在四轮车上端坐,几次张口言,却什么也没说。 除了大公子,其余两个孩子依次被自己的娘抱了进来。大公子今年六岁了,两个女孩都是两岁多,仅相差几个月。 若夏端坐在高堂,一言不发。 三个孩子皆是怯生生的。 “父亲。”三个孩子向祁王行礼。 祁王看向若夏,她神冰冷,看不出喜怒。 不过没有哪个女孩子喜欢当继母吧。 “好,见过你们母亲。”祁王干巴巴的道。 三个孩子再次怯生生的看向若夏。 “母亲”二字,迟迟没有喊出来。 他们记得以前的母亲,总是在无人处,恨恨的瞪着他们。 他们本能的害怕“母亲”二字。 不知道这个母亲,会不会也这样。 厅中陷入沉寂,娘们低头垂手,也不敢说话。大公子和两位郡主既没有生母,也没有郡王和郡主的封号,无依无靠的庶子庶女,在这府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她们害怕自己维护孩子,会得罪新任的王妃。 大公子悄悄抬头看若夏,若夏抱着猫猫安静的坐着,犹如一幅冰山美人图。 清风察觉到大公子怯怯的目光,她向大公子笑笑,招手让他走近。 清风笑得亲切,大公子也不那么害怕了,他缓缓走近若夏。 “请母亲大人安。”他规规矩矩的向若夏行礼,显然是被娘教过无数次了。 “起来吧。”若夏道。 大公子缓缓起,他看见母亲脚边的猛兽,吓得有些手足无措。 “大公子勿怕,莲蓬很乖的。”清风笑着上前揽着大公子,她一手指着若夏后捧着礼物的小丫鬟们。 “大公子你看,这些文房四宝都是你的母亲给你准备的礼物,你喜欢吗?” 大公子看了看丫鬟们捧着的礼盒,重重点了点头。 “喜欢,还不快谢谢你母亲。”祁王厉声道。 祁王一说话,大公子吓得一哆嗦,怯生生的向若夏行礼:“儿子谢过母亲。” 若夏淡淡的看了祁王一眼,祁王识趣的闭了嘴。 若夏这才看向大公子:“我们大公子叫什么名字?” 大公子瘪着嘴看他觉得亲切的清风。“说呀。”清风用眼神示意他。 “回母亲。儿子叫明奇。”他脆生生的道。 “明奇好名字。”若夏挤出一抹笑。 若夏一笑,明奇不再胆怯。他转,拉着两个妹妹来给若夏行礼:“快,大妹二妹,你们快见过母亲。” 两个女孩子本也害怕父亲,但一向很听哥哥话,于是一齐脆生生的喊若夏母亲。 若夏给他们都赏赐了礼物,见礼过后,娘把孩子们都带走了。 厅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若夏自在的抚着怀中的猫,她一向安静,倒没认为这有什么不妥。 倒是祁王有些许不自在。 “若夏,我去书房了。”他说道。 若夏嗯了一声,祁王如蒙大赦,抬脚就走。 “王爷慢走。”清风行礼道。 看着祁王远去的背影,清风忧心忡忡的看向若夏:“主子,现在祁王又没有差事,他老是跑去书房您也不过问一下?” “他已经整天黏着我了。”若夏冷冷道。 她总是不习惯边有太多人。 再说祁王自己,也需要独处的。哪能一整天都待在她眼前。 清风叹气,就是因为现在祁王没有差事,又不能常出门。正是两夫妻培养感的时候呀。再说这祁王府中,夏国郡主在的时候,把那些侍妾都收拾干净了,就连这三个孩子的生母,现在都坟头长草了。 现在这王府就祁王和主子,这新婚燕尔的,怎么能嫌腻歪呢? “主子”清风凑近若夏,小声道:“您看看大公子都六岁了,您得早生下嫡子呀。” 清风举起芙蓉,揉了揉它的小脸,淡淡道:“不急。” 莲蓬突然站了起来,若夏拍拍它的虎头,它又老实趴下。 “主子把这莲蓬驯得真乖。”清风笑道。 “不乖也没关系,我自有法子收拾它。”若夏冷冷道:“孩子的事先不急,你看这府里有了盛明奇,他又没有生母,岂不是便宜了我?” “主子”清风想说什么却言又止:“所以主子刚才的不高兴,都是装的?” 装给祁王看的,好让他知道他亏欠主子。 清风嘿嘿笑了两声,又道:“奴婢会好好照顾明奇公子的。可是主子,孩子还是自己亲生的好。” 这一点若夏当然知道,只是她现在所用的药,并不适合要孩子。 这一点,清风是不知道的,清风若是知道,当初她是怎么都不可能答应的。包括现在若夏在炼制的毒药用途,若夏也不愿让清风知道。 且先熬过这几年再说吧。 “对了,最近我娘,还在信那个游方道士的胡话吗?”若夏问道。 清风忙摇头。 前段时间柳府门前来了个游方道士,号称有个方子能治若夏的双腿,偏柳夫人对此深信不疑。给了他许多银两。 若夏现在掌管青云观,这游方道士骗到她家里来不说,假充道士简直打了青云观的脸。 若夏派人打断了他的腿,且看他如何医治。清风还亲自向柳夫人揭示了这游方道士的骗术。“夫人,您也别怪二小姐心狠。您信这江湖骗子,让二小姐的师父丹乐道长知道了,该多难过呀?”清风劝得苦口婆心。 这之后,柳夫人便丢了从那骗子手中买的那些符纸之内的东西。 “其实夫人未必不能分辨是非,她只是关心则乱,您也别生夫人的气了。”清风劝道。 “其实主子也不是生夫人自作主张的气吧,您只是气她,到今天还是信不过丹乐道长主子,夫人年纪大了,她可能不能像以前那般睿智了,您对她要多些耐心。” “知道了。”若夏仰头看清风 这丫头也就比她大两岁,这一天天也太cāo)心了吧? cāo)心完她,cāo)心她的夫君,还要cāo)心她的孩子,她的母亲。她还管着王府这一摊子事。 她都不累吗? “你一天也别那么累。”若夏嘱咐她。 清风笑着点头:“今天阳光大好,奴婢推您出去走走吧。” 若夏抬眼看外面,确实是个艳阳天。 难得的好天气,前边又刚击退了来犯的辽人,京中的人心都要好些。 林语芙在家里憋了许久,今终于出了一趟门。 她去城外的大佛寺拜佛。 烈炎炎,林语芙穿着绿色衣衫,女子娉娉袅袅,曼妙姿尽显。 不过是因为出现在人来人往的佛门之中,林语芙特意戴了灰色帷幔,由丫鬟扶着缓缓走着。 林语芙拜过菩萨,又由丫鬟扶着走近许愿池。亲手丢下铜板之后,林语芙双手合在前,额头抵着手指虔诚的许愿。 “林小姐?” 有声音唤她,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林语芙转,看见这人向她走近,她一激动撩了帷帽:“韩大哥?”林语芙笑语嫣然,柳眉上扬,韩林走近的步伐一顿,看着林语芙发了呆。 林语芙顿时微红了脸,她放下帷帽,忙道:“韩将军,失礼了。”说罢,她手抵着下巴侧过去,不再瞧韩林。 许愿池旁人来人往,虽不乏京中青年才俊,但他们二人还是吸引了许多目光。 韩林回过神来,他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大家打小一起长大,林小姐不必如此拘谨。”他走近林语芙:“你还是唤我韩大哥吧。” 林语芙捏着帕子,头低得更低了。“我就要走了。”她说道。 韩林送林语芙出了寺庙,二人并肩而行。 “韩大哥怎么有空来寺庙?”林语芙问道。 韩林如今已经做到了前侍卫,也是个大忙人了。 韩林道:“今休沐,我陪母亲来上香。” “伯夫人也来了?”林语芙望着韩林:“那我是否应该前去拜见?” 韩林笑道:“母亲素来礼佛,此时正在听大师讲经。林小姐改再见也是一样。” 林语芙嗯了一声。二人沉默着,韩林不知不觉跟着林语芙走出了寺庙,他看着林语芙一路低着头,心低落的样子,不由问道:“林小姐一个人来拜佛?” 林语芙又嗯了一声。 “过几就是的生辰了” “小时候都是我陪她过生辰 “她一走五年,每次回来探亲都待不了几天,这才刚回来的时候啊,总算是说不走了,我们俩还商量着,怎么给她过生辰呢。没想到” 林语芙说着,语气和步伐都变得沉重,整个人又陷入悲伤里。 “她像个小太阳似的,走到哪里都发着光” 韩林看着林语芙,突然生出想要抱一抱她的冲动 “燕大小姐的生辰,我记得是重阳节?”韩林问道。小时候,他也在燕家给燕过过生辰。 那时候,燕与林语芙最为要好。 “是啊。”林语芙点点头,她缓缓走在韩林前面。 “过节的时候,家里人都图个喜庆,我母亲不让我提,连想都不让我想我只好提前来寺庙,求佛祖保佑她早轮回”她说着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林语芙突然苦笑:“世人都说啊,红颜早夭,是为不祥韩大哥,你说真的不祥吗?” “自然不是!”韩林看着林语芙,认真说道。他从来不信这些。 林语芙终于忍不住,泪水滑落面庞,她转到一旁用帕子拭去。 “林小姐”韩林伸出手,却碍于礼数不敢有半分僭越。可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哭泣的女子。 说来,燕大小姐曾经在围场外对林小姐语出不敬,难得她还为她伤心那么久。 “是我亲妹妹一般的人她自幼脾气骄纵些,可若是有人胆敢欺负我,她总是挡在我前面哪怕她比我小”林语芙忆起往事,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韩林叹气道:“逝者已逝,林小姐不要过度悲伤了。” 韩林送林语芙上了马车,眼见着林语芙与他告辞,就要放下车帘了,韩林终是鼓足勇气道:“林小姐九九重阳节,我可以邀你一同登高吗?” 林语芙一愣,半晌,还是她的丫鬟推了推她,林语芙羞着点了点头。 韩林一喜,告辞离去。 林语芙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发呆,少年人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已经做到御前侍卫,前途无可限量。 虽然比不上那个人 韩林突然脚步一顿转过来,林语芙还未反应过来。韩林疾走几步又到了她眼前。 “那个林小姐,我突然想起一事 “燕大小姐是道教弟子,你为她祈福,怎么来了佛寺?” 第一百三十九章 柳夫人失踪 这 林语芙张口结舌,最终笑道:“道观我自然也去过了。只是家母礼佛,我便也来拜一拜” “喔”韩林笑着挠挠头:“我也是随口一问,那一路小心。” “嗯。”林语芙冲韩林点点头,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启程。 韩林站在原地,直等到林家的马车消失于视野,才转回庙中。 韩林回来后,韩夫人已经专心听完大师讲经,正安静坐在禅院里独自用斋饭。 “母亲。”韩林回来,对着韩夫人一拜。 韩夫人一心用斋饭,并不理韩林,韩林便一直弯腰拜着。 他知道,许是母亲不满他与林小姐说话太久。 韩林习武之人,这一拜便是一顿饭的功夫,他倒勉强撑得住,只是韩夫人有些坐不住了。 “是林家那个小蹄子?”韩夫人用帕子在唇上点了点,轻蔑问道。 韩林面色一沉。 韩夫人见他不答话,不由丢给韩林一个白眼。从小到大,这孩子少有忤逆的时候。 “自己有点分寸!”韩夫人很不满韩林的态度,丢下这一句话便由丫鬟扶着先出了禅院。 韩林随后亦步亦趋的跟上,始终不发一言。 韩夫人由丫鬟扶着坐上马车,她抬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韩林依旧沉着脸。 韩夫人丢下车帘,面色亦是不好看。那个林家的小蹄子,本是与燕交好,在京中贵女中才令人高看了一眼,可是燕死了,她又得罪了睿王府,如今连柳若夏那种瘫子都能当王妃,林家那边愣是无人提亲。 竟是把主意打到武昌伯府来了? 韩夫人很是不屑,更是不满她的儿子竟被这小蹄子迷惑了。好在,她还不想为了那一个小蹄子与自家儿子起争执。 那小蹄子不配! 韩夫人暗暗打算,要抓紧为韩林相看适龄的女子了。 这般盘算着,回京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韩夫人问韩林。 “母亲,前面是柳相爷家的车架。”。 韩夫人闻言便由丫鬟扶着下了马车,带着韩林前去拜见。 “柳夫人。”韩夫人笑着寒暄:“这个时候去大佛寺吗?” 柳夫人坐在马车里,似乎有心事,只是草草应了一声。 韩夫人也不恼,转吩咐下人:“把马车赶到路旁,给柳夫人让路。” “谢谢。”柳夫人声音浅浅。 韩夫人站在路旁恭送她的马车离去,才由丫鬟扶着上马车。 “母亲,您慢点。”韩林伸手虚扶着韩夫人。 韩夫人回头,手拿着帕子甩在韩林肩上:“慢慢慢,摔了又怎样?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挣一个一品的诰命当当,也叫我不用在大路上见了人下车行礼!” 韩夫人骂完,摔了车帘坐进马车,依旧气得脸色苍白。 人家就生了两个女儿,便位居一品夫人。而且两个女儿都是王妃。她生了两个儿子,没一个有用的! 韩林心郁郁的送母亲回了京城。 夜半三更,他被小厮吵醒。 “怎么了?”只穿着里衣的韩林在上坐起。 小厮弯腰焦急的道:“二公子,柳夫人失踪了。” 韩林一惊,想到今在城外遇到老夫人。当时他并不敢抬头看柳夫人,只是母亲回来与父亲说起此事。 “我们回程的时候遇到柳夫人,她这个时候才去大佛寺烧香,也真是奇怪。还心事重重的样子。” 心事重重的样子 韩林心知可能出了事,他忙起穿衣服鞋子。 “柳府报官了吗?”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道。 小厮摇摇头。 那柳夫人失踪便还是个秘密,怎么让他的小厮知道了? “祁王妃听说您曾见过柳夫人,故派人来请您帮着寻找。小的特来请您拿个主意,来的清风姑娘说,国事繁忙,柳相今夜还在宫里处理公务,柳夫人失踪的事,还没有告诉他。也叫咱们不要声张。” 韩林愣了一愣。 是祁王妃向他求助? “你叫韩林?” “武昌伯次子,入军三年,如今任中侯一职?” “你很好。” 初次见到祁王妃时,她眉目含笑,亲和的声音常在他耳边萦绕。 “那就别声张。”韩林吩咐小厮。随即又叫小厮集结他的几个心腹。 武昌伯府的后门小巷,清风在此等候韩林。 “韩大人,深更半夜,劳烦您了。”清风向他行礼。 “愿为祁王妃分忧。”韩林干脆的道。他敬佩祁王妃曾在围场兽变之时助他一臂之力,现在祁王妃的母亲出事,他怎么也得帮一把。 京城已经宵了,好在韩林在军当值,与守城的将官也算酒朋友。韩林沟通一番后,带着自己的几个心腹,与清风一起出了城。 祁王与若夏已经先出城寻找了。 贤王与若婉也带了心腹来寻找。 “母亲来这大佛寺作甚?她从不拜佛的。”若婉愁眉紧锁。 “母亲根本就没有进大佛寺,她去了后山。”若夏瞅着她。 若婉不理若夏,她看向后的人:“去找,把这后山翻过来,也要把我母亲找出来。” “不要担心。岳母大人出行,边随从应该不少。”贤王劝慰着若婉。若婉犹不放心,打算亲自上山去找。 贤王自然也随行。 夫妇两人都没有再看祁王和若夏一眼,带着自己的人马劲直上了山。 看着贤王夫妇的背影,祁王蹲下看着若夏,浅声道:“我也上山去找,你就这这里等我。” “嗯。”若夏点点头:“有明月在这里陪我就好,你把人都带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好的。”祁王起,嘱咐明月:“照顾好王妃。” “是,王爷放心。”明月行礼道。 言毕,祁王带着随从也上了山。 祁王刚走没多久,清风便带着韩林赶到。 “祁王妃。” 韩林老远便下马行礼,单膝跪在若夏面前。 “漏液前来,劳烦韩大人了。”若夏示意韩林起。 “能为王妃分忧,是在下的荣幸。”韩林起:“事不宜迟,我这就沿着白里遇到柳夫人离去的道路继续寻找,力争在最快的时间找到夫人。王妃在此等候吧。” “就拜托韩大人了。”若夏向韩林低头致意。 第一百四十章 柳夫人出事 韩林是和清风一起上山的。明月依旧在山下陪着若夏。 “主子,这韩大人,倒是古道肠。”明月高举着火把说道。 若夏坐在四轮车上,虽面色如常,但放在小腹前的手不安的转动着手指。 听闻明月的话,她抬眼看着韩林和清风骑马远去的背影。 密林森森,遮掩了她眼前的羊肠小道,韩林和清风的背影很快消失了。 “他是很好,聪明又有能力。”若夏语气绵绵。 此时此刻,若夏心中十分担忧柳夫人,她到底去了哪里? 距府上的人说,母亲是突然决定要出门,且只带了几个随从丫鬟。 她直奔大佛寺而来,却并未进大佛寺拜佛,母亲到底去了哪里?她的随从呢? 这从下午到现在,若夏只查到韩林母子是最后遇到柳夫人的人。 倘或韩林这条路也找不到母亲,她怎么办? 若夏越想心越乱。 “明月,你也去找。”若夏吩咐她。 明月忙摇头:“奴婢也担心夫人,只是主子您不能一个人留在这呀。” “那你就背我去。”若夏看着山上,山风吹动树枝摇曳,什么都看不真切。 而母亲极可能在这座山里的某一处。 她不能再等了。 明月拗不过主子,她把手中的火把递给若夏:“那您拿着这个” 若夏接过火把,明月蹲下背起她。若夏体纤瘦,明月武功高强背着她毫不费力,纵使山路难行,明月依旧如履平地。 若夏举着火把给明月照路,她则看着林深处,生怕遗漏什么细节。 翻过一座小山头,若夏隐隐听见祁王府和贤王府的人在高声呼喊。 祖母对阿铮的杀心,今就该结束了。 暮云拉着老夫人,看着她的眼睛含笑道:“祖母,我师父说了,阿铮不仅不是灾星,还是难得一见的贵命,将来,前途大好呢。” 老夫人沉默了,她愣怔片刻,眼中满是疑惑的看着暮云:“真是你师父亲口说的?” “嗯。”暮云重重点头。 师父倒是没有亲口说过,不过前世阿铮出事,暮云曾为他卜卦。 她用她仅会的皮毛为燕铮一次次算命,没有一次的卦象表明,燕铮是天煞孤星的命。 那时阿铮失踪,落水。林语芙亲自去了北地告诉她和哥哥这个噩耗。她质问林语芙为何害了阿铮,没想到哥哥说阿铮乃不祥之人,或许早夭也是他的命数。 暮云自是不信,她内心满是愧疚,一遍遍的为阿铮卜卦。 八字命理这些东西,师父连师姐都没有教过,暮云也只是在青云观那五年耳濡目染略微懂些。她不太懂卦象,只不过那时候闲得无聊至极,学着师父的样子打发时间。初时听到阿铮失踪的消息,她远在千里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她便用这个卦来安慰自己。 当阿铮落水的消息传来,暮云愣神了好久。可是她还是一遍遍的卜卦,向哥哥证明阿铮只是命中与血亲淡薄。而且她还卜出阿铮命格贵重。且卦象显示阿铮不是早夭的命格。 “哥哥是不是阿铮没有死?让我回京城去,让我回去找他”暮云向燕归哭诉。 她的那个混蛋丈夫坐在一旁淡淡的看着这一切。他不同意暮云回京。 燕归一脚踢翻了暮云的卦盘:“燕铮已经死了!” 暮云冷冷的看着她曾经最依赖信重的哥哥,她只想让他知道,阿铮没有错,就算他真的是天煞孤星,父母亲的死亡也不能怪他。 那是她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到哥哥,也是她第一次和哥哥争吵:“是我们错了,是我们没有照顾好阿铮,哥哥不但没有半点愧疚,还说阿铮命该早夭,哥哥难道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吗?” “那你要我怎样?”哥哥怒吼:“让整个定国公府,给那个灾星陪葬吗?”他那时的眼神里,满是愤怒与疲惫。 “我们都该忏悔不是吗?阿铮那么小,我们所有人都是害死他的凶手!你觉得你没有错吗?” 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其实她知道,自己的卦象不准,但她那时就是后悔与愤怒。就是想让哥哥和她一样痛苦。 阿铮如果真的死了,哥哥和她又有什么理由心安理得的继续活着? 最后被哥哥打晕,再醒来时,她又回到了那个千里之外的婆家。 她被那个混蛋丈夫困在那里。 直到后来 燕家家破,哥哥被诛杀于战场,她才知道,燕家早已大祸临头。她才知道哥哥要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有多痛苦。 “”老夫人推了推燕:“是丹乐道长亲口说的吗?” 暮云回过神来,她看了看自己因练武而起满茧子的手,她知道,这一世,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暮云笑着点头,低声道:“我只告诉祖母,祖母您可别告诉别人。您也别再说阿铮是灾星了。您知道我师父可是神仙。” 老夫人若有所思:“那我就信你师父吧。”就暂且先不杀这个孽障。 她看看左右,确认四周无人后,又看着暮云认真的道:“祖母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师父也只告诉我一个人呢。”认四周无人后,又看着暮云认真的道:“祖母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师父也只告诉我一个人呢。” “是什么?”暮云脸上挂着笑,把耳朵凑近祖母。 老夫人陷入往事:“当年呐,丹乐道长要带你走,你说祖母的心肝儿,祖母原是不同意的。可是丹乐道长说你有凤命,若是跟她修行五年,下山后,定会成为贵人”老夫人说到这里,干瘦的手指抚上暮云的黑发:“快满五年了吧?” “是什么?”暮云脸上挂着笑,把耳朵凑近祖母。 老夫人陷入往事:“当年呐,丹乐道长要带你走,你说祖母的心肝儿,祖母原是不同意的。可是丹乐道长说你有凤命,若是跟她修行五年,下山后,定会成为贵人”老夫人说到这里,干瘦的手指抚上暮云的黑发:“快满五年了吧?” 发一下防盗大家一会刷回来。 请大家记得支持正版订阅每一个订阅对我都是莫大的鼓励谢谢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猖狂 众人沉默着等待。 祁王抱着若夏在怀中。 贤王揽着若婉。 不远处两府的侍卫随从正在展开搜查。 没多久,众人感觉到两处冷风接近。 “主子!”冬雪秋霜一个跟头在若夏面前落定行礼。带来的劲风吓得祁王往后退了一退。 “有什么线索吗?”若夏冷冷问。 冬雪看了看几人后面的尸体:“我们到的时候,这里的尸体还是的,这些人想来没死多久。” “伤口齐整,这些人都是被一招击杀,对方想来是高手。” “那是什么时候?”若婉问道。 “两个时辰前。”秋霜道,她看向若夏:“因为着急找夫人,便没有报给王妃知晓。” 两个时辰前? 祁王默了一默,两个时辰前,他们才刚刚找到山脚。 这两个丫鬟行动这么迅速? “凶手呢?我母亲呢?”若夏厉声质问。 “别着急。”祁王看着怀中的若夏,柔声说道。 冬雪犹豫了下:“我们还在找。这附近留下的痕迹显示,有一拨人从这里去往大佛寺的后山了。我们在那附近找到夫人的簪子。” 秋霜递上一只款式普通的银簪,若婉一个箭步冲上来夺了去,借着火光在手中端详:“这是母亲的。” “后山有什么?”若婉急问道。 “大佛寺后山有一片地。我们猜测夫人进去了。” 我们也正打算进去,看到明月发的信号便回来了。清风和韩林已经赶过去了。” 大佛寺后山,地? 柳夫人为何去了那里?她遭遇了什么?这些死去的随从又是怎么回事? “带路!” 不给众人再多猜测的时间,若夏冷冷下令。 祁王背着若夏,一行人赶往大佛寺后方。 大佛寺后山境地,山石堆积,路面曲折,几人走得很慢。到了一处山洞前,冬雪上前几步,看见石柱上的云朵标记。 “主子,清风和韩林进去了。” “我们也进去。”若夏没有半点犹豫。 “不行。”祁王忙道:“你和明月在这里等,我进去就是了。” “主子,这些秃驴不知道在这山洞里布下什么机关,你还是在外面等吧。”冬雪道。 “对。”祁王忙点头,他轻柔的将若夏放在一块山石上坐下,明月也上前搀扶着若夏。 祁王蹲下来,温暖的大手拂过若夏如冰的面庞:“别担心,我会把岳母大人带出来的。” 若夏看着祁王愣了一愣,从知道母亲失踪后,她倾全力寻找,却从未指望过祁王,她似乎忘了,祁王,是她的丈夫呀。 他们本该夫妻一体 若夏深深点了点头。 这里毕竟是前方大佛寺的地盘,祁王不放心明月一个人,又留下祁王府的四个护卫在此守护若夏。 “保护好王妃。”祁王说着起,随后跟在贤王与若婉等人进了山洞。 冬雪秋霜也紧随其后,准备进入山洞中。 “秋霜冬雪!” 若夏突然唤住她们。 两人停住脚步,回看若夏。 “保护好他。”若夏轻声道。 冬雪秋霜互看一眼,主子开始在意祁王了? “是。”二人行了一礼道,随即便进入山洞之中。 若夏坐在山石上,静静的望着山洞口。 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她出城是为何事。 她也不关心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若夏只想明白一件事,是谁?在算计母亲? 若夏捏紧了裙摆,不管今母亲是否安康,算计母亲的人,她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谁在那里?”明月突然喝道,同时将若夏护在怀中。 四个护卫纷纷拔刀对准一个方向。 山洞对面的山石后面,突然走出来两个和尚。 为首的那个形圆润,胡须全白,看着和颜悦色。着大红袈裟。随后跟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和尚。 “阿弥陀佛。”胖和尚念了一句佛号,对着若夏行了一礼:“祁王妃乃仙门中人,怎会踏足我佛门地?” 若夏冷眼看着这和尚:“你是谁?怎么会认得我?” “这是我们大佛寺的慧通方丈,你竟然不认得?”瘦和尚扬声道。 若夏冷哼一声,转过脸继续看着洞口。“跳梁小丑,本王妃自然不认得。” 瘦和尚气了个倒仰。 胖和尚浅笑:“祁王妃乃仙人弟子,京中谁人不识得?自你回京后,我这大佛寺香火都少了许多,你自然也不认得我了。” “我回京后?”若夏眯眼看着慧通:“我回京后,并未做过与你抢香火的事。” 青云观,也不屑做这件事。 “是啊,您中了腐骨草剧毒还能得仙人救命,最终以残疾之嫁入皇家做了一品王妃,您什么都不做,仅凭一个仙人弟子的份,就足够让万人景仰了。”慧通浅笑。 千百年来,佛门香火旺盛,偏偏道家出了个丹乐道长,深得皇室信任,佛门香火减。 若夏抬眉看向慧通,语言狠厉:“怎么,斗不过我师父,也不敢来对付我,便算计我母亲?算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 慧通依旧浅笑:“王妃误会了。” 既然都说到柳夫人了,便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他指向山洞:“是你母亲,私闯我大佛寺地,祁王妃既然是来寻母的,老衲便不再计较了。” 柳夫人真的在这里? “你个秃驴你敢计较什么?”明月怒瞪着慧通。“还不快把夫人交出来,否则我烧了你大佛寺。” “放肆!”瘦和尚手指着明月。 “猖狂!”明月噌的一声抽出剑。 “你们竟敢在我佛寺地大放厥词!” “区区一个佛寺,也敢与我青云观为敌?”明月的剑指着慧通与瘦和尚:“你们敢伤朝廷的一品夫人,两个一品王妃的亲生母亲。我看你们大佛寺的每一个人,都是活腻了!” 瘦和尚犹豫片刻,默默的收回手退到慧通后。 “自然不敢,自然不敢。”慧通和颜悦色的道。他指着山洞:“不过柳夫人是自己闯进去的,真要出了什么事,就是说到天下人面前,也怪不得我们小寺呀。” “我母亲不信佛,她有什么理由来大佛寺?她的随从全部惨死在你大佛寺后山。”若夏冷冷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中毒 大佛寺纵然在京中周边的佛寺中小有名声,可他又拿什么与祁王,贤王,以及柳家斗? 真要说到天下人面前,仅凭后山的尸体,便可定大佛寺死罪。 “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敢算计我母亲?”若夏盯着慧通。 “说来说去,祁王妃无非就是不信,柳夫人是自己跑进去的。”慧通依旧笑得和煦。 “不光我不信,你觉得天下人,谁会信?”若夏目光如箭,看向慧通。 “那如果我告诉天下人,这山洞中,有能治好祁王妃双腿的灵丹妙药,你说,柳夫人会不会甘冒风险,私闯地呢?”慧通和煦的笑中首次透露出诈。 若夏愣住,她端坐的形微晃了晃。 怪不得 怪不得母亲会突然出城,怪不得母亲会在这里消失。 是因为她,因为她的双腿? 若夏看着慧通,眼中杀气越盛。他们竟是用她的双腿来算计母亲。 “好叫祁王妃知晓,传言我们大佛寺后山的山洞里,存放着高僧火化之后留下的舍利子。舍利子乃佛门圣物,能医死人白骨,重塑经脉再造也不在话下。”瘦和尚双手合掌笑道:“远久传说真实已不可考,只不过这些年,企图偷盗我佛门圣物的贼人数不胜数。可惜呀,这些人圣物没有偷到,最后都落得一个下场” 瘦和尚挑眉笑:“那便是被这后山的五毒蜇咬,痛苦死去” 五毒蜇咬,痛苦死去? 原来是这样啊 若夏握紧双手。 道家仙人弟子的母亲,因为一个佛家传说而丢了命。 何等讽刺? 原来这个局是这样啊。 还真是有心了。 “这山洞中的毒药狠辣,就是你们青云观的解毒丸,也未必有效呢” “你们”明月牙呲裂:“秃驴歹心,受死吧!” 明月说着跃向慧通,手中的剑也刺向慧通,慧通不慌不忙,一掌推开瘦和尚,自己二指夹住明月的剑锋,形往后退了两步,便巍然不动。 明月的剑被制住,她没有一刻犹豫,一脚踢向慧通。 “明月!”若夏喝住她:“回来。” 明月瞪了眼慧通,不甘心的回走到若夏边。 慧通理了理袈裟:“祁王妃,你的丫鬟真是不知道见好就收呀。”仅仅一招,她便该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她还想继续跟他打。 勇气可嘉。 “不过话说回来,柳夫人,是自己要进去山洞的。”他笑道。 “不必废话。”若夏冷冷道:“想必现在,我娘已经被找到了。”她看向两个和尚,尽力压制着怒火:“解药,有没有?” “看来祁王妃是个聪明人呀。”慧通浅笑:“这山洞中,常有毒虫伤人,解药嘛,老衲这里倒是备了些。只不过,前些子老衲受邀去端王府除祟,这剩下的药,老衲都赠给端王妃了,想来,她那里还剩下一些吧。” 端王妃! 若夏心中恨意闪过。可是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母亲可能已经中毒了。 若夏拉明月弯下腰:“你去一趟端王府” 若夏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明月眼中满是惊讶:“主子?” “时间紧迫,速去!”若夏没有半点犹豫。 明月抿抿唇,最终只得妥协,她脚尖一点便跃向黑暗中。 若夏坐在山石上,四个护卫围在她旁四角。她冷冷的看着慧通。 慧通始终面上带笑。 山洞里,清风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柳夫人往洞外赶。 祁王,贤王和若婉,以及韩林等人都跟在她后面跑。 “快要到了,若夏那里有解毒丸”祁王边跑边道。 清风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众人不解的看向清风。这眼看都到洞口了,怎么不走了? “你累了吗?我来抱夫人出去”冬雪道。 清风愣愣的看着洞口,任由冬雪接过柳夫人。冬雪走,清风却叫停了他们。 “等等。”清风转看着众人:“刚才在山洞里的事,我希望各位,不要告诉我们主子。” “她凭什么?”若婉第一个不答应:“母亲受了这么多罪,都是为了她!” “所以不能说,我想主子心不安,也不是夫人想要看到的。”清风道。 若婉沉默了。 “先出去再说吧。”贤王扶着若婉道。 几人又往洞外赶。 “主子。”冬雪步子快,抱着柳夫人奔到若夏前。 “母亲。”若夏倾唤道,秋霜忙扶住她,祁王爷也奔了上来扶住若夏:“别急,岳母只是暂时晕过去了。” 柳夫人面色发黑,若夏用巧劲喂她吃下了解毒丸。虽不能解五毒,却能暂时压制毒。 “母亲。”若婉俯看着柳夫人。 “若夏,你先帮岳母把把脉,她这是怎么了?”贤王急道。 祁王淡淡看了贤王一眼,却没说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若夏,若夏喂柳夫人吃了药之后,反而沉默着没有动作了。 她再次看向慧通。 众人这才发现,这里还站着两个和尚。 “阿弥陀佛。”慧通行礼道:“几位施主,柳夫人所进的地方,是我大佛寺的地。” “我母亲的随从都死了。”若婉缓缓站直体,看向慧通的眼神不善。 “关我们何事?柳夫人因何进山洞,你们都知道原因。”瘦和尚嚷道。 “好,暂且先不关你们的事。”若婉理了理袖摆:“这件事,我们会自己调查,但你们大佛寺,要是敢走漏半点风声”接下来的话,若婉没有明说,但眼中的杀意,慧通和瘦和尚都看懂了。 瘦和尚往后退了一步。 柳夫人的两个女儿都很吓人啊。 “我们还是先下山回京吧。”贤王道。 若婉也觉有理,她睨了若夏一眼:“那便先下山吧。” 一行人准备返程。 “你们先走,我来照顾主子。”清风对冬雪秋霜道。 冬雪背着柳夫人下山,秋霜也随行。 贤王和若婉也带着自己的人先走了。 “若夏,我背你下山。”祁王的手放在若夏肩头,柔声道。 若夏还是看着慧通。 “王爷王妃还不走吗?”慧通又道。他作为大佛寺的方丈,是有必要在此看着私闯地的人离去的。 “好一个局,环环相扣。”若夏突然失笑。 第一百四十三章 捅我一刀 先设计母亲出事,继而让青云观名声扫地。还让她与若婉再起嫌隙。 一箭三雕,好一个精妙的局。 几人都看着在山石上坐着的若夏,除了慧通,没人明白她在说什么。 慧通仍旧笑着,笑意未达眼底。 若夏抬眸看着慧通:“让我猜猜,这个局,是从半月前那个游方道士就开始布下的吧?”那时她打断了游方道士的腿,并没有破了这个局。或许这正是局中一环。 柳夫人未醒,谁也不知她经历了什么。 只是这个局,竟然落到了端王妃那里。 “端王妃没这么聪明。”若夏冷冷道:“她想不了这么精妙的局。” 慧通一笑,正说话。若夏却看向祁王:“我们下山吧。” 慧通只得把想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祁王和清风都听明白了,柳夫人的失踪,与这大佛寺脱不了干系。 不过,若夏既然觉得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那就再等等。 祁王蹲下子,背起了若夏。 清风打着火把走在前面:“王爷跟我走。” 路过慧通时,若夏打量了他一眼:“慧通方丈,我不管你背后有谁做靠山。你记住一句话:与我作对你终究会后悔的。” 慧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多虑了。” 祁王愣了一愣,他知道若夏不简单,可是为什么,她能做到这么霸气? 慧通看着祁王背着若夏远去。 “和尚呀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心你的佛祖罚你啊。”若夏清冷的声音传来,慧通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师父”瘦和尚忙扶住他:“师父,这丹乐道长的弟子,似乎也就是边的丫鬟厉害一点啊。” 凶则凶矣,但与那柳大小姐也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世家小姐,霸气一些罢了。 这也并没有多厉害啊,害他一直心里有点怕。 “蠢货,她是在忍。”慧通斥道。不见这山中阵法,青云观的人来去自如视若无物吗?她只不过是在忍耐罢了。 忍。 就一直忍着吧。 说破大天,也是柳夫人自找苦吃。 那游方道士是端王妃找来的,怪也怪不到大佛寺头上。 她若敢对付大佛寺,那便是迁怒。 青云观的首席大弟子,什么都不做可以享尽世人景仰,可她要是做了什么,就得受世人批判。 她忍不了,就趁早滚走下神坛,别打着仙人弟子的份四处招摇。 只是她明知端王妃不是主导这一切的人,还坚持认为他背后另有靠山。 柳若夏啊柳若夏,你连你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迟早要付出代价。 祁王背着若夏,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走。 若夏贴在他背后,她看着祁王轮廓分明的侧颜。天光初晓,有晨光透进密林,洒在祁王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柔和温煦。 “若夏一夜没睡,不如靠着我背上眯一会,回到京城我叫你。”祁王柔声道。 若夏沉默了一瞬,她可以在他后背睡觉吗?她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吗? 她犹豫了许久,看着他温煦柔和的面庞许久。 “好。”最终若夏道。 若夏靠在祁王后背,缓缓闭上眼睛。 没多久,祁王听见后背传来绵长的呼吸,后背有气,仿佛一团火般烈。 祁王唇角微扬,他背着若夏,一步一步踏着山石下山。 天亮了。 阳光透进密林,斑驳洒在两人上。林中露水化为雾气缓缓升起,缭绕在二人周围。 清风在后,望着踏雾而去的祁王与若夏,好一对金童玉女。主子终于对祁王放下了心防,她很想笑一笑,可是想到夫人,她又很想哭。于是清风站在后面看着祁王与若夏又哭又笑。 端王府中,端王妃一夜未睡。 天快要亮时,有下人禀报,祁王妃的贴丫鬟求见。 “来了一个丫鬟?”端王妃霍然站起:“不是柳若夏亲自来吗?不是应该她来我面前下跪请罪吗?喔她不会下跪。那柳若婉来也行啊!” 她几近癫狂,丫鬟低垂着头,王妃近来精神很不好,她不敢随意说话。 “传她进来吧。”端王妃说道。 长夜漫漫,教训一下柳若夏边鼻孔朝天的小丫头,也是趣事一桩。 明月很快被引进了端王妃的卧房,端王妃坐在炕上,才几月不见,她消瘦了许多。明月屈膝行了一礼。 “来得还快呀。”端王妃掩唇轻笑:“想必这个时候,柳夫人已经中剧毒了吧?只派你来,柳若夏和柳若婉,是不是太不够孝顺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骗老太太去那个山上的吗?我布的局,可精妙了,想知道吗? “哈哈哈我偏不告诉你”端王妃狂笑着,不时捶打着自己已经断了的那一只脚。 明月沉默着,端王妃已经疯了,她害了夫人,毫不在意别人知道真相。 或许是像慧通说的,天下人会以为夫人是为了主子才不惜以犯险,也或许端王妃,就是想拉着端王陪葬。 “王妃,您还有一个儿子呢,不为他想一想吗?”明月淡淡道。 “想什么?我一个残废的母亲,我什么都给不了他!”端王妃瞪大了双眼怒吼,吼完,又不自觉的流下泪来,她张张嘴,几次才出声成句:“柳若夏害我,不如我与她同归于尽!一个死了母亲的孩子,或许皇上皇后,还有贵妃,会多怜惜他一些” 她就是想让柳若夏来求她。 但是解药,她是死也不会给出去的。 柳若夏不是仙人弟子神通广大吗?那就让她杀了她好了。 像悄无声息弄断她的脚一样,悄无声息的杀了她。 明月上前一步:“端王妃,如果你的脚可以好呢?” 端王妃,如果你的脚可以好呢? 如果可以好? 端王妃呆愣住,睁大眼睛看向明月。 可以好的话,她依然可以做一个正常人,她的王妃之位不会动摇,将来有一,她还是可以母仪天下! 父亲也不会放弃她。许家送来的那个jiàn)人,哪怕现在已经做了侧妃,可她算什么玩意?旁支庶出的jiàn)人,凭什么和她争? “你骗我是不是?”她起,踉跄着靠近明月,摇晃着她:“你是不是骗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把解药给你们吗?休想!”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端王妃松开明月,心中百感交集。 那可是柳若夏啊,仙人弟子,她还未下山,青云观附近便有传说,她医术了得。 “你们休想”她还是不停喃喃,心中却越发松动。 万一是真的呢? 明月冷冷的望着端王妃,主子不会求她,可是却有千百种方法bi)她交出解药,这只不过是最快最省事的一种。 “瘸了的腿可以正常走路,端王妃不想吗?” 她当然想,端王妃不停扭着手中的帕子,她当然想正常走路,这样她就不用整天躲在这里犹如被足一般了。 “我们王妃会在柳府等你。祁王妃要什么,我想端王妃知道。”明月行了一礼,毫不犹豫的转走了。 “你等等!”端王妃瘸着腿追了出去,可她怎么追得到脚步轻快的明月。 “王妃”丫鬟忙冲出来扶住端王妃:“王妃,您要冷静啊,万一她们骗你” “啪!”端王妃扇了丫鬟一个耳光。 “她们骗我?你是说我不可能好了是不是?”端王妃瞪着眼审视着这个丫鬟,她也是许家跟来的,曾经,她视她为娘家人,处处倚赖信重。 可是当她一朝失势,再无用处之后,整个许家都抛弃了她。 父亲更是为了不和王爷断了联系,直接再送来一个许家的女儿。 就等着她早早死了,好顶替她坐上那个位置是吧? 丫鬟捂着脸含着泪也忙请罪。 “去请王爷,让他陪我去柳家。”端王妃咬牙吩咐道。 成也可,败也可,她总要赌一赌。 瘸了的脚可以再医,端王妃全部心思放在这上面,听闻王爷又宿在许侧妃那个小jiàn)人的屋里,她也顾不上生气。 下人敲响了端王歇息的房门。 得知端王妃又犯了浑,端王气得从芙蓉帐里砸了一个软枕出去,许侧妃柔若无骨的手忙轻拍着端王,轻语安慰。 可是当下人说到端王妃的脚伤可以医治,并且可以恢复如初之后,端王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瞌睡全无。 许侧妃也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再无睡意。 端王披着外衣就出了门,后的许侧妃美艳的脸庞瞬间面如死灰。 柳府里,若婉与贤王守着柳夫人,他们早已先派人请了信得过的御医和大夫来柳府候着,待柳夫人一回府,便有大夫来诊脉。 可是他们对柳夫人所中的毒一筹莫展。 祁王和若夏稍慢一步回家,若夏坐在四轮车上,第一件事就是给柳夫人诊脉。 还是如此,毒剧烈,若夏的清毒丸只是暂时压制毒,柳夫人的况不容乐观。 若夏沉默着,若婉站在她后,狠狠的瞪着若夏:“你可有办法?” “有。”若夏说得笃定。 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你快给母亲解毒啊!”若婉急了。 “给我一个月,我应该能研制出解药。”若夏淡淡道。 什么? 一个月? “柳若夏你耍我是不是?”若婉扑向若夏,还好贤王眼明手快拉住了她。 “柳若夏,这是你的母亲,你没有人的感吗?她如此痛苦你不会难受吗?你为什么不肯帮帮她?” 若婉越说越难过,为什么,柳若夏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为什么就连母亲受苦她都能如此淡然?要不是贤王拉着,她真想上去看看,看清楚柳若夏那一双永远淡然无波的眼睛里到底会不会流下一滴泪。 冬雪几人都站在若夏后拦住发狂的若婉。 “贤王妃,我们主子也很难过。”秋霜道。 “这是她的母亲,从小母亲就偏她,她不应该难过吗?”若婉吼道。 秋霜被噎了一下,那真是,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若夏转动四轮车来到若婉前,她突然抽出随携带的匕首,丢在若婉面前,制作精美的匕首落地哐啷啷响得清脆,这声音令所有人冷静下来。 “我愿代母亲受苦。我知道你不信,不如你把匕首捡起来,捅我一刀,这样,看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些。”若夏冷冷道。 所有人愣住了。 “若夏,不要胡闹。”祁王忙站在若夏前,防止若婉突然发疯。 若婉呆滞片刻,突然冷笑:“柳若夏,你果然是个冷血动物。”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一刀,真当她不会捅下去吗? “六弟,现在岳母未醒,你快劝劝六弟妹,冷静些,大家一起想办法。”祁王看着贤王说道。 贤王则看着自家妻子,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他有些怕,不敢劝。 僵持间,明月带着端王夫妇到了。 “她们来做什么?看什么闹?”若婉柳眉倒竖。 “是我请他们来的。”若夏道。 若婉一瞬间眼神凌厉的看向门外。 端王扶着端王妃,一步步走了进来,看了这一屋子的人神紧张,端王终于相信来之前端王妃与他说的那些话了。 “柳若夏如何肯医治你?她自己都好不了,她巴不得你一辈子别好。” “医者不自医,她当然好不了。柳夫人如今中了毒了,碰巧我这里有解药,她有求于我,自然要帮我这个忙。”端王妃纵使心中有疑,面对端王的质疑依旧是信誓旦旦。 “得知夫人重病,我夫妻二人心急如焚,特来看望。”端王道。 话倒是说得漂亮,若婉捏紧了拳头,柳若夏叫他们来,一定是因为这事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若夏仰头,冷冷的望着端王妃。 端王妃被若夏看得有些许忐忑。她甩开端王,瘸着腿缓缓走向若夏,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这药,是我赠予柳夫人的。”端王妃的声音颤抖着。 不光是为治脚伤担忧,而是在面对柳若夏和柳若婉姐妹的凝视下,她莫名的有些害怕。 她的脚还有救,她不想死了,自然会害怕。端王妃这样安慰自己。 若夏伸手来接,端王妃却猛地抽回手,将药护在怀中:“柳若夏,你答应我,要治好我的脚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意动 若婉不敢置信的看着若夏。 她竟要为端王妃医治脚伤吗? 若夏伸出手:“先救我母亲。”她的语气不容商量。 端王妃死死将药护在怀中,仿佛害怕若夏抢夺。 端王上前一步拉端王妃站在他后,他高声质问若夏:“我们如何相信你?” 端王妃的脚能好,自然是再好不过。他还需要端王妃时常在皇后跟前走动呢。让柳若夏出手为王妃医治,这可是唯一的机会,由不得他不谨慎。 在场的几位皇子里,唯独端王出高贵又年长,他出声质问,合合理。他是带着端王府的侍卫来的,不怕柳若夏等人翻脸不认账。 “四哥还真是重重义啊。”若婉冷笑。 端王妃银牙暗咬。她成了瘸子之后,端王妾室侧妃不断,让她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如今却为了能医治她的脚如此积极行事。 如此种种,确实是“重重义”了。 端王妃一时,不知该恨柳若婉毒舌,还是该恨端王冷酷无。 “若夏既然说了会医,她就一定会医,你们既然来了,还墨迹个什么?”祁王不满道。若夏真的治好了端王妃,也是好事一桩,就让老四和老六势均力敌继续斗下去,他才好夹缝求生。 端王妃咬牙:“我知道柳夫人等不得,我也不要求柳若夏先为我治好腿。只是,我总要柳若夏亲口给我个保证。”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若夏。 若夏抬眸,冷冷看了端王妃一眼,她没有过多犹豫,三指并拢指天为誓:“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柳若夏,今在我母亲病榻前起誓,端王妃给我解药之后,倘或我治不好端王妃的脚 若夏顿了一顿,眼神凌厉的看着端王妃,掷地有声的道:“天地共罚之!” “如何罚?”端王妃死盯着若夏。 “叫我母亲今所受之苦,千百倍加诸我!” 若夏余音绕梁,震惊了所有人。 “若夏!”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无奈的呼喊。 众人循声望去,一朝服权倾朝野的柳相爷略显憔悴的站在门外。 柳彰在宫中与大臣们连夜商讨边关战事,功过赏罚等事宜。直到上朝又下朝,皇帝听了太监的一句耳语,便看着柳彰神复杂:“柳卿啊,朕的三个儿子都跑你家去了。” 柳彰心里咯噔了一下,心中猜测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匆匆忙赶回家,在门外听见若夏这掷地有声的誓言。 这无疑是儿女给老夫妻的一记重击。 “岳父大人。”贤王忙上前去扶着柳彰进门:“岳母大人出了些意外,不过您放心,我和若婉连夜将岳母救回了,解药也有了,岳母大人马上就没事了” 贤王絮絮叨叨,柳彰都没有听进去,他看着一脸平静的若夏。 端王突然呵呵笑了两声,他从端王妃手中接过解药,亲手递给若夏:“只不过是要一句保证,五弟妹,也无需发此毒誓呀。快去救柳夫人吧。” 若夏接了解药,清风挑起帘子,冬雪推着若夏进了內侍,帘子放下摇晃着,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既已给了解药,也得了保证,端王便拉着端王妃回府了,人家这里一团乱,确实不宜多呆。 柳彰恭送端王离去,只觉浑无力。 “父亲,您先坐下。”若婉扶着他坐好。 “你母亲怎么样了?”柳彰有气无力的道。 贤王在一旁,将昨晚的形大致说了些,只是山洞之内的形隐去了,只说他和若婉带人解救了柳夫人。 “辛苦王爷了。”柳彰有些心不在焉。 “岳母大人安康便好,小婿算不得辛苦。”贤王低头浅笑。 众人议论间,忽闻帷幔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若夏!”祁王在外急急唤道,却不好擅闯进去,他犹豫间,柳彰和若婉先进内室。 “母亲。”若婉趴在柳夫人榻前轻唤,柳夫人未醒,只是脸色稍微好了些。 柳彰看看老妻,又看看两个女儿,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你母亲怎么样了?”柳彰问若夏。 若夏沉默着看着地上摔落一地的碎瓷。 望着若夏沉默,柳彰安慰道:“你母亲的事,不怪你。” 前因后果,他也猜了个大概。 这都是小人算计。 若婉微微错了错牙:“母亲何时能醒?” 若夏用沉默来回答若婉。 眼见若婉要发怒,清风忙道:“夫人服了解药,暂无大碍,只是剧毒伤” “那你坐在这有什么用?”若婉凤目圆睁,不由提高了音量。 “小声些,别吵着你母亲。”柳彰低着头道。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护着她! 若婉重重的跺跺脚冲出了內室,吩咐人去请太医。她转而坐在圈椅上生闷气。 贤王看看里面,又看看气得不轻的若婉,他小心翼翼的走近,轻拍着若婉安慰。若婉甩开他,贤王委屈的站了一会,又靠近若婉轻轻拍着她的肩:“不气不气,不用担心,岳母大人很快就会好的。” 如此反复几次,若婉总算没有再甩开贤王了。 这也行? 一直沉默的祁王心道长知识了,回头他也这样哄若夏。 內室里,柳彰在柳夫人头坐下,他看着昏迷不醒的柳夫人,重重叹了口气。 柳彰缓缓取下乌纱帽放在老妻的枕边,这个手握权柄的一朝宰相已经白发苍颜。 “你何须发那样的毒誓呀。”柳彰无奈叹气。 “我可以治好端王妃。”若夏道。 “你母亲就听不得这些话。”柳彰顿了一顿:“我也听不得。” 若夏抬眸看着柳彰,不知何时,父亲已经白发苍苍。 “我知道了,父亲。”若夏柔声道。 柳彰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子也不好,就先带着祁王回去吧。你母亲醒了,我再叫你过来。” “父亲?”若夏倾,似乎想要靠近柳彰,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老父亲。 父亲,要她走? “早些回去吧。”柳彰看着柳夫人的病容,却对若夏挥挥手。 若夏失落的靠在椅背上,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柳彰。便抬手吩咐清风等人,回去吧。 清风推着若夏出了內侍,外间的三个人都看着若夏。 “若夏。”祁王迎了上去:“岳母怎么样了?” 若夏却答非所问:“我们走吧。” 走? 现在柳夫人未醒,怎么能现在走呢? 听闻若夏要走,若婉却隐隐有了得意之色。 见此景,祁王突然明白了。 不是若夏要走,是柳彰,希望他走。 有贤王就够了,他似乎是多余的。 “好。你还要给四嫂治腿呢,我们先回府吧。”他说罢对着内室深深一拜:“岳父大人,我和若夏,就先告辞了。” 言罢,祁王亲自抱着若夏出了门。 贤王看着祁王夫妇走了,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若婉转冷冷的看着他。 贤王忙收了笑,却又讨好的看着若婉:“岳父大人是不是把他们赶走了?” 若婉白了他一眼:“赶走又怎样?人家去给四嫂治脚伤了。” 贤王哎呀了一声:“那以后,四嫂也要进宫和你一起陪皇后娘娘打牌了。” 若婉再白了贤王一眼,没有再说话。 祁王和若夏路过前院,一白衫的柳若朗迎面走来。 祁王和若夏都没有心说话,若朗淡淡行了一礼,俯看着祁王抱着若夏离去。他缓缓起,转往柳府主院走去。 无人看见,若朗唇角含笑。 祁王亲自抱着若夏上了马车。马车上,祁王揽着若夏,轻拍着她的肩膀。 若夏脑中一片空白,父亲今此举,无疑是选了贤王,弃了祁王。 她该想许多事,却一事也无法想。 祁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若夏靠在他怀里,竟然眯着眼睡着了。 或许是太累了吧,若夏一觉醒来,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若夏睁开眼,看见祁王端着玉碗坐在头,两指捻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碗中的汤药。 清风明月侍立在一旁。 若夏动了一下胳膊,祁王便立刻转过头来看她,面上是和煦的笑:“若夏醒了?” 明月忙扶着若夏起来,清风拿了两个靠枕给若夏靠好。 祁王正好喂给若夏汤药:“这是清风熬的,是你常喝的汤药?现在喝温度正好。” 若夏似乎过了一会才回神:“母亲怎么样了?” “还没有醒,不过太医也说了,夫人没有命之忧。”清风说道:“奴婢打发了人在柳府守着,隔两个时辰便来报一次柳夫人的况。” “有了解药,岳母很快就会没事的。”祁王含笑道:“来,喝药吧。喝了药,起来吃点东西。” 若夏喝了一口,祁王便再喂一勺,一碗药很快见了底。 清风看着蜜里调油的小两口,笑得合不拢嘴。 明月看了看几人:“你们是不是忘了,端王妃还在等着。” 端王妃自知道若夏回府之后,便拉着端王前来。 祁王告知他们若夏在休息,端王妃倒也淡定,不慌不忙的等到现在,端王都走了,她还坐得住。 “那就让她再等一会吧。”祁王把玉碗递给清风,他看着若夏笑道:“我们若夏一天没有吃药,也还没有用膳,且还有得等呢。” 若夏不莞尔一笑,她难得笑,清风也忙道:“对对对,让她再等等,也不差这一会。” “要不要再沐浴更衣?”祁王靠在若夏脖颈,闻她上淡淡香味:“都一天一夜了呀” 用了晚膳,洗个澡,换衣服,且让她多等一会吧。 “倒也是不用这么隆重。”若夏推开祁王。 明月忍俊不。 把故意拖时间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主子也是有心了。 清风明月伺候着若夏换了一衣服,祁王抱若夏在四轮车上坐好,又推她出去吃饭。一切都忙而不乱的进行着。 因为不知道若夏几时会醒,祁王在清风的相劝下已经用过膳了,故而现在,是他们几人看着若夏一人用膳。 若夏吃得很慢,也吃得很少。 “再喝碗汤?” 眼见若夏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祁王给若夏盛了一碗清补汤。 清风不安的看了一眼若夏,言又止,主子向来吃得少,她们边伺候的人也没有劝食的习惯。可是万一祁王是盛的,主子愿意喝这一碗汤呢? 若夏犹豫了一下。 祁王如此温柔的盛一碗汤,笑意绵绵的递给她,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见若夏微微点头,祁王一笑:“我喂你。”他很积极的就用盛了一小勺递到若夏唇边。 若夏突然心里软了一片,她转过不看祁王,冷声道:“我自己来。” 她端起碗,一饮而尽。 祁王拿着汤勺有些许失落,若夏喝完汤,直接吩咐明月推着她去见端王妃。 也不看祁王一眼。 清风走在后面,忍笑小声对祁王道:“王爷,王妃有些害羞了。” 害羞了? 祁王手中的汤勺哐啷一声落在地上,像是吓着祁王,他一下子从圆凳上弹了起来。 她害羞了? 她不是一向处变不惊吗? 若夏一路转动着自己的手指,她也不知她这是怎么了。今天看到的祁王,总是令她的思绪不再受控制。 她好像似乎对他动了心 这是好是坏呢? 若夏心中有些忐忑,清风却笑道:“主子如今与王爷琴瑟和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是这样吗? 若夏抿抿唇,未发一言。 端王妃在花厅坐了半天,她的几个丫鬟换着个儿的给她捶腿,八个大丫鬟都换了一遍,她等到姗姗来迟的若夏。 “五弟妹。” 若夏一眼看到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满脸笑意的端王妃。 “五弟妹你醒了?我等了你一天了。”端王妃笑道。 “我们王府知道。”清风淡淡的:“所以我们王妃一醒来,更衣,吃药,用膳之后,就立刻赶过来了。” 端王妃气了个倒仰。 知道她在等,醒过来还不赶紧来见,还去吃药吃饭去了,当她是什么? 柳若夏也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若夏歪着头看端王妃。 端王妃笑了笑:“好,五弟妹有心了。” 你的心意本王妃记住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三兄妹 端王妃的丫鬟们站在门外,听着房间里端王妃传出的惨叫声吓得一冷汗。 祁王妃要给她们王妃治脚伤,吩咐她们都不可靠近,可是王妃叫得这么凄惨,真的没有问题吗? 端王妃叫得太凄惨,若夏嫌吵,索给清风使了个眼色,清风一个手刀把她打晕了。 待她再醒来,已经由下人抬着回了端王府了。 “啊!” 她试着动了下,伤口痛得她直冒冷汗。 “王妃。”丫鬟忙过来扶着她:“祁王妃说了,她给您重新接了骨头,一个月不能再走路,每隔三天还要去祁王府给您重新换药。” 端王妃看着自己的脚,确实绑得死死的,不让她有一丝挪动的可能。 “我会好的对吧?”端王妃看着丫鬟:“她不会骗我的!她是仙人弟子,她不会骗我的对吧?”端王妃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丫鬟,她需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她实在不想再当瘸子了。 丫鬟却低下头,不敢为祁王妃作保证,也不敢不答话。 “王妃,她发了毒誓呢。”丫鬟低声道。 “对!”端王妃不停点头:“她发了毒誓,她不会骗我的!她一定不会骗我的!” 端王妃这样念叨着睡去,而在这端王府中,有人睡不着了。 许侧妃在榻上翻来覆去,自她成了侧妃之后,王爷几乎夜夜宿在她房中,可是今晚却没有。 她是知道进京的目的的。 端王妃的脚断了,从此以后便成了一颗废棋。一颗废棋,没有办法连接端王与大伯父的合作,所以他们送她上京来。 她也是许家的女儿,她总以为,只要进了王府,她和端王妃都是许家的女儿,在端王面前是没有区别的。 她真是太天真了。 等王妃的脚好了,这王府之中,还会有她的容之地吗? 许侧妃越想越加惊惧,如何能眠?而在这端王府之中,她失眠的子才刚刚开始。 祁王府中,若夏坐在特制的浴盆里,浴盆盛满了花瓣,温度适宜的汤淹没她的双肩,露出修长的脖颈。 “主子就这样为端王妃治好她的脚,可真是便宜她了。”冬雪站在珠帘外面,语气冷冷。 “权宜之计罢了。”若夏道。 清风为若夏整理着衣裙,笑道:“主子如今越发柔和了。”可见人成了亲,脾气都会好些。 若夏用手拨弄着水面的玫瑰花瓣,轻声道:“以前母亲叫我忍,我还觉得我能忍” 若夏想着成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她可真没怎么忍。 可是现在经此一事她终于明白,忍一件事不算忍,势不如人时,更要忍得所有大小事 “现在这个忍字,我可算是学会了。”不光现在忍,她还得一忍再忍。 “主子眼下,确实不宜再树敌。”清风道:“不如就此,暂且与端王妃言和,大小姐那边也会有所顾忌。” 否则贤王一家独大,大小姐又素来看不惯主子,夫人受伤这事,大小姐可是把这笔账算在主子头上的,往后还不知道会怎样为难呢。 “是啊。”若夏叹道。 冬雪抿唇,主子一向骄傲,这一声叹,夹杂了多少无奈。 “不过,有的人要忍,有些跳梁小丑,则不必忍。”若夏眼神突然凌厉起来。 大佛寺竟敢和端王妃一起暗算她的母亲。就为母亲如今还昏迷未醒,若夏就不可能放过他们! 冬雪上前一步:“主子,我这就带人,屠了大佛寺上下!” “怎能如此鲁莽?”清风斥道。 冬雪不明白,这算什么鲁莽? 大佛寺的慧通秃驴活腻了,成全他就是了! 暂时治不了端王妃,青云观还治不了一个老秃驴吗? “确实鲁莽。一寺被屠,举国关注”若夏看着自己保养得宜双手:“但这天干物燥,若是一不小心走了水,旁人也最多叹一句菩萨不灵罢了。” 冬雪唇角渐渐上扬:“属下明白了。” 她拉着秋霜转离去。 若夏仰靠在浴盆边缘,缓缓闭上了眼睛。 早晚有一,她要让这些敢伤害母亲的人通通付出代价。 若夏翌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她撑起子看看左右,屋中竟然空无一人。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以往她睡觉时,清风明月总是轮流在里间守夜,秋霜冬雪则轮流守在外间。 再不济,祁王也在。 芙蓉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跳到上钻进若夏怀里。 “怎么没有人照顾你这个小家伙了?”若夏抚着芙蓉。 清风从外面疾步回来,推开门,她吓了一跳。反手就把门给关了。 若夏穿戴整齐,她一青衫,安坐在四轮车上喝茶。 “主子,你你醒了?”清风渐渐走近若夏。 若夏喝下一口茶,看着清风点点头,她放下茶杯,问清风:“出什么事了吗?母亲可好?” 清风看着若夏发了呆。 “主子你” 主子怎么自己起来了? “怎么了?”若夏歪头看着清风。 清风深吸一口气,眼下还有事比这更急迫。 “太医说夫人到现在都没醒,怕是” “有什么就说什么,你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若夏不满道。 “怕是一时醒不来了!”清风闭眼说道:“您要不要回去看看?” 若夏错愕。泪水不知何时盈满眼眶,她仰头眨眨眼。 “备车。” 若夏回了柳府,若婉和贤王陪着柳彰失落的坐着。 若夏去内间看柳夫人,她安静的睡着,像是随时会醒来的样子。 “母亲。”若夏拉着柳夫人的手,放在脸颊。柳夫人陷入沉睡,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回应。 若夏陪着柳夫人坐了很久,再出门时,她已恢复了平静。 “父亲也要保重子。”若夏干巴巴的道。 柳彰满是疲惫,他用手撑着椅子才坐稳形看若夏。 “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母亲不会再醒了?”柳彰语气冰冷。 若婉脸色大变:“柳若夏!”她豁然起手指着若夏,却被柳彰一个眼神瞪着坐回去。 若婉还是狠狠的看着若夏,现在想来,昨柳若夏在里面突然摔了药碗,或许那时她就发现不对了。、 可她却什么也不说。 若夏深吸一口气,没想到,父亲还是疑了她。 “我只是不知道,母亲是否愿意醒来。”她转隔着帘帐看着柳夫人躺着的屋子,服下解药之后,母亲那时本该醒了。 可她并没醒。 现在她确定了,母亲不想醒来。 “那你回去吧。”柳彰脸色冰冷:“我说过,你母亲醒了,我会叫你来。” 也就是,柳夫人不醒,若夏便不必来了。 怎么可以这样?清风明月皆是一脸愤慨。 “相爷!”她们异口同声的唤,若夏却抬手,制止了两人。 “那我就回去了。父亲保重好子。”若夏语气柔和。 清风推着若夏出门,后,柳彰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昨夜,京城外的大佛寺被烧了。” 大佛寺被烧? 是若夏做的吗?若婉心中疑惑,她看看冷静的父亲,再看看冷若冰霜的若夏。 他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是吗?可见大佛寺的菩萨不灵啊。”若夏面色如常,只淡淡说了句。 柳彰看着若夏,意味深长的道:“若夏,好好做好你的祁王妃。你要是闯了祸,不要指望我会给你收尾。” 贤王重重点头,觉得岳父大人说得很对。 祁王和祁王妃就老老实实的就好了。 若夏点点头:“父亲教训得极是。女儿记住了。” 清风抱着若夏出门离去,明月在后抬着四轮车。 远远看去,三个人的单薄背影,就这样被柳彰赶出去,竟有些可怜。 若婉摇摇头,赶走这个荒唐的想法,柳若夏可一点也不可怜,她厉害着呢,还能治端王妃的脚伤。 对了,治端王妃的脚伤? 若婉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脚追了出去。 清风明月心中都带着气,走得脚步飞快。 清风抱着若夏在二门处上了祁王府的马车。 “主子,您也别难过,只要夫人没事就好。再说您要是随时想要回来看夫人,难不成相爷还能拦着您吗?”清风鼓励一直沉默着的若夏。 相爷竟然不准主子回柳府,实在太过分了。 就不怕夫人哪天醒来,揪他耳朵吗? 若夏淡淡睨了清风一眼,久久没有说话。 其实清风说的也不算错,母亲子无碍就好,若是暂时不想醒来,就多躺一阵子。她要是回来看母亲,父亲也拦不住她。 只是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呢? “父亲不是咱们的敌人。”良久,若夏才找到清风逻辑里的错误。 不能因为父亲不让她上门了,就把父亲当作敌人。 这样是不对的。 再说以后麻烦父亲的地方还有很多呢。 二人说话间,明月已经驾着马车快出了柳府大门。 “二妹妹。” 一声清朗的呼唤声响起,明月勒停了马车。 若夏撩起车帘,看见白衣若朗负手而立,正面带着微笑看她。 “二妹妹要走了?”若朗上前一步:“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柳夫人中毒的事并未大肆宣扬,旁人只当她是病了。 故而若朗有此一问,也不奇怪。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什么话从若朗嘴里说出来,若夏听了就膈应得慌。 “若朗哥哥今天不去学堂吗?”若夏不答反问。 若朗仰头看着马车里的若夏,轻声道:“正要去了。二妹妹怎么刚来就要走?母亲边,若是只有宫里来的太医,终究还是不能令人放心。” “若朗哥哥多虑了,母亲吉人自有天相,自是平安无虞的。”若夏淡淡道:“哥哥不是要去学堂吗?若夏就不耽搁你了。” 若朗笑着点点头:“是啊,母亲自是无虞。只是知道二妹妹医术了得,听你亲口说一说,终归要更放心些。” 若朗行了一礼转离去,迎面撞上若婉。 “若夏!” 若婉提着裙追了过来。 “大妹妹。”若朗笑得和煦。 若婉视若无物,劲直越过了若朗走到若夏的马车旁。 “你要去哪儿?”若婉盛气凌人扬声问道。 若朗回眸看了一眼,沉默着离开了这里。 马车里的若夏歪头看着若婉:“父亲让我走,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吗?怎么?想留我?” 若婉冷哼了一声:“柳若夏,你少自作多!我问你,你是不是要去给端王妃治脚伤?” “我去哪,做什么,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若夏冷冷道。 若婉急得剁了剁脚:“你不许去!” 若夏被吓得拍拍口。 若婉一手搭在若夏的马车窗口,难得的苦口婆心:“昨天你是因为她给母亲解药所以才答应医治她,现在母亲都不知道什么能醒,你何必要做这个赔本的买卖?” “母亲的生命,在你眼中是买卖吗?”若夏浅浅笑着问若婉。 若婉错了错牙。“我只是就事论事!” “我都发了毒誓了,才一天就要毁了誓约,不太好吧?”若夏微微蹙眉。 “不是要你毁誓,你就告诉端王妃,等母亲哪天醒了,你再帮她”若婉说着说着有些绪激动:“母亲中毒的事,她们脱不了干系!怎能如此便宜了她?” 若夏深深看了若婉一眼。 “你想阻止我去医治端王妃,不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吧?”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若夏笑笑,一手轻轻扒开了若婉放在马车窗口的手。 “不够。”轻飘飘的两字传出来,若夏放下了车帘。 不顾若婉在原地如何错愕,若夏吩咐明月启程。 看着马车离去,若婉才回过神来。 她? 在耍她? 治就治,不治就不治,何需如此逗她? 好你个柳若夏,你就是一心想治好端王妃来跟我斗是吗? 你给我等着! 马车驶上京城闹的街道。若夏扬声吩咐明月:“去城西的宅子。” “主子,不回王府吗?”清风在一旁问道。 若夏挑眉道:“好久没有回去了,去看看。” 上次那里居然遭了贼,她都来不及回去看一看。。 已经破损的阵法,也要修补一下。 而且若夏咬咬唇。 慧通那个秃驴,也会布阵 第一百四十六章 靠山是佛 从那在大佛寺后山看见山洞前的阵法,若夏便知慧通此人不可小觑。 他一本领,却被多年未出山的师父掩盖光芒,他心中该是多有不服。 那就让他一直不服下去! 街道上,许多百姓都在讨论昨夜大佛寺走水的消息。 “百年古寺啊,一夜间全部化为灰烬!” “和尚们救火都来不及,听说慧通师父也是在几个弟子的护送下才逃出来的” “看来大佛寺的菩萨不灵呀” “连菩萨都被烧了!” 众人议论纷纷,这古寺失火,也不是没有过的事。以往总有信徒自发捐款助寺庙重修,可这烧了个精光 那可是从没遇到过的事。 连菩萨都不保佑的大佛寺,谁还去帮他? 这样一比,青云观的丹乐道长,灾时施粥,疫时布药,青云观的香火也灵验。 从此拜神不拜佛,她不一样护佑人间吗? 若夏在马车里,听了一路这样的议论,不由得唇角上扬。 “只是可惜,没烧死慧通这个老秃驴。”清风浅笑说道。 “也算他命大。”若夏摇摇头:“对了,韩林的母亲好像也信佛。那天晚上,是韩林和你一起先找到母亲的?” 清风犹豫了下,山洞里的事她不想再提及,怕主子听了会更加难过。于是清风岔开话题:“是呀,韩大人做事利落,又肯尽心。这次找回夫人,我本准备重金酬谢他,可他竟也不收,真是难得。” “不收?可不见得是好事呀。”若夏喃喃。 不过,往后的时机还很多。 来到城西的宅子,秋霜和冬雪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主子!”秋霜小跑着到了若夏边。 冬雪面露遗憾:“可惜慧通老秃驴逃了” 她本想现去宰了这胆大包天的老秃驴,只是碍于主子吩咐,既要做成意外,便不能以人为去干涉生死。 “无妨,他现在活着,比死了更难受。”若夏淡淡道。 的确如若夏所说,慧通生不如死。 昔香火鼎盛的大佛寺成了一片废墟,未烧化的金佛像蒙尘,仅剩的活着的八个弟子也是满狼狈。 慧通的袈裟已经染血,是救他出火场的弟子的血。他坐在烧焦的横梁木上,看着黑乎乎的弥勒佛像,笑口大开看着这人世间。 慧通抬头看向后山,祁王妃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我不管你背后有谁做靠山。你记住一句话:与我作对,你终究会后悔的。” 果然如此么? 祁王妃,柳若夏,仙人弟子? 出手果然够狠。 慧通起,毫不费力的扶起比他还高的金弥勒佛像。用袖子认真仔细地擦拭着佛像的笑脸。 其他几个弟子也合力一座座扶起其他佛像菩萨。 他们也用袖子擦拭着蒙尘的佛像。 废墟上立起一座座金佛像,众弟子沉默着,一下下擦拭着,让佛像再度威严而立。 慧通回看着在废墟里发出金光的一座座佛像,他看向京城的方向。 柳若夏,要是我后的靠山,是佛祖呢? “魑魅魍魉,妖孽横行!丹乐,你必遭天谴!”慧通站在废墟上,庄严肃穆。 无人为大佛寺筹款,重建大佛寺便成了遥遥不可期之事。 慧通把弟子和佛像都安置在一处小庙里,他说要去远游,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 然而,远游之前,慧通打算秘密去见一个人一面。 京城的百姓最近很闹,谈资丰厚。先是柳相爷的夫人重病昏迷,柳夫人在百姓眼中那可是传奇人物,生了两个女儿,都成了大周王妃。 接着是一向香火鼎盛的大佛寺被烧成灰烬。 一把火把信徒们都给烧懵了。 聚集在一起的京城百姓,说起两件事时吐沫横飞。 也有一些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臂如燕铮。 下学后,他仍在学室苦读。 宽阔的学室内,只有燕铮小小的人坐在里面,诵读文章的声音不时响起。 若朗不知不觉的走进学室。 “请先生安!” 门外燕铮的书童打千儿问安,声音惊动了燕铮。 燕铮看见柳先生来了,放下书起行礼。 “先生怎么这时候来了学室?”燕铮问道。 若朗缓缓走近,白色衣袍袖摆扫过书桌。 “我母亲病了。”若朗突然道:“你还不知道吧?” 柳夫人病了? 燕铮神色渐渐凝重,那若夏姐姐,岂不是很难过? “学生不知,学生”燕铮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没什么事。”若朗语气淡淡:“我只是来告诉你,我母亲病了的事,与你无关。” 燕铮仰头,冷眼望着柳先生,他什么意思? “我每在学堂读书,柳夫人生病自然与我无关。”燕铮悄悄攥紧了拳头。 “嗯。“若朗点点头:“若是有不懂事的在你耳边嚼舌,说你妨克什么的大可不必理会。” 燕铮再一次望着柳先生陷入沉默。 他想起刚入学的子,李五明里暗里难为他,还给他写血字。 他把李五写的血字递到柳先生面前。“你有证据证明是李五写的吗?”柳先生平静的问着。 燕铮一直沉默,他确实没有证据。 柳先生把字条丢尽香炉中焚毁。“退下吧。”他冷冷的说道。 柳先生如此冷漠,燕铮一度以为,他就是个如此。可是上次李五被众人bi)着退学,他怎么又仗义执言了呢? 如今燕铮确定了,这人就是在针对他。 既如此,那就是敌人! “除了先生,无人敢在我面前说起此事。”燕铮淡淡说道。 “好。”柳先生笑笑:“你心里明白就好。”柳先生转,如来时那般飘逸离去。 燕铮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柳先生的背影。 我心里自然明白。 我非妖孽,但人心常常生邪念。 祁王府中,眼见着到了晚膳十分,若夏还不回来,祁王对着一桌子的佳肴也没了胃口。 “王妃几时回来呀?”他问边伺候的丫鬟。 小丫鬟低着头,王妃素来不让她们贴伺候,她怎么知道王妃的行程呢? 看见丫鬟沉默,祁王爷不再问了。“再等等吧。这些先撤了,等王妃回来一起用膳。” 这时有个侍卫跑来,外面有一个和尚求见。 “和尚?”祁王眉头一皱,想了想:“叫他进来吧。” 第一百四十七 帝王之气 护卫有些为难:“那和尚说,不进来,就请王爷出去说两句话。” 哪里来的野和尚这么多事? 被这么一说,祁王稍稍有一点好奇心都被这和尚拿乔给磨没了。 “本王没空,赶他走!” 护卫叹气:“王爷,和尚说,与您是故交,有些关于王妃的话要跟您说。” 祁王望着护卫,眨巴眨巴眼睛:“带路!” 祁王去了王府大门,王府离皇城近,即使是大街上也鲜有行人。祁王站在王府大门口,王府石狮子后面,一个胡须全白的和尚冒了出来。 “慧通?”祁王险些没认出他来,那晚见他,可是一袈裟,如今只穿着灰色僧袍,一个苦行僧模样。 怎么了这是? 慧通念了句佛号,道:“王爷。一不见,如今已物是人非啊” “行行行”祁王抬手打断慧通:“大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他倒要看看,这和尚有什么鬼话要与他说。 见了慧通,祁王一切都明了了。 慧通这老和尚,嫉妒若夏的青云观比他的大佛寺香火鼎盛。便出手下作,直接去对付柳夫人。 如此枉顾佛理之人,祁王倒是好奇,慧通会怎么挑拨他和若夏的夫妻感。 不想祁王越催促,慧通却是直接沉默了,他突然定定的看着祁王。 祁王皱眉,这老和尚是怎么回事?他还等着若夏一起吃饭呢,忙得很! “真龙之气!”慧通突然扬声道。 祁王被吓得往后弹了一下。 这和尚疯了? 慧通却上前一步,距离祁王更近,看得更加仔细,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祁王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等听到慧通大笑才反应过来后退。 “哈哈哈”慧通笑得放肆:“龙凤之姿,天之表!果然,果然啊!怪不得柳若夏会与你成亲。” 祁王愣住。 慧通在说什么? 什么真龙之气,龙凤之姿,天之表? 他真疯了?这话要是让他出去乱说,祁王这小子是过不成了! 想到前些子被屡屡弹劾的经历,祁王太知道他那两个兄弟以及皇后娘娘的能力了。 祁王思绪百转,正在思考要不要灭了他的口,慧通却再上前一步,低声道:“王爷务必保重自。老衲今来,就是希望您警惕一个人。” 祁王不理,慧通自顾自又道:“这个人,就是您的王妃柳若夏,她是一个妖孽!” 祁王抬眼看向慧通。 您的王妃,柳若夏,是一个妖孽? 没有一点防备,慧通脸上骤然挨了一拳。 祁王甩甩手,冷笑道:“你还大师呢?哪里来的野和尚?真当本王不知你的路吗?你以为先捧我几句,我便信你的鬼话了?” 祁王下手不轻,但慧通却站在原处,浑然无事。 这野和尚有些本事啊。祁王内心感叹。 “我大佛寺昨夜突发大火,百年古寺毁于一旦。寺中弟子被大火吞噬,仅仅老衲与八名弟子逃生。”慧通在讲述这件事时,语气淡淡不带一丝绪。 大佛寺被烧了? 祁王陷入沉思。他想起那天若夏说过的话。 “和尚呀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心你的佛祖罚你啊。” “我不管你背后有谁做靠山。你记住一句话:与我作对,你终究会后悔的。” 若夏的声音萦绕在耳边,那大佛寺被烧,是若夏做的吗? 行动如此迅速? 下手是狠了些,但为母报仇,也无可指摘。 “和尚?若夏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嫉妒她师父,就去与她师父斗法。何必与她为难?大佛寺遭此大难,可见你的佛也不站在你这边,怎么你还不知悔改吗?”祁王冷冷道。 这和尚是嫌自己命大了。若夏留他一命,他还跑到自己面前来寻死。 祁王再次起了杀心。 “她连佛像都敢烧!”慧通突然愤怒起来,灰白的胡须颤抖着:“王爷仔细想想,什么人,敢烧佛像? “是妖孽,一定是妖孽!”慧通道。 祁王沉默了。 “老衲言尽于此,王爷,自己小心吧。待王爷真龙之气显现之时,也许是老衲回京之。”慧通又唱了句佛号低头拜了一拜祁王,起时,却遭了一记窝心脚。 “你个老秃驴!满口疯言疯语!你的佛庙烧了你还不去佛祖面前跪着请罪,化缘都化到本王这里来了,本王拜的是三清祖师!”祁王对着慧通一通打骂,发冠歪了,头发都凌乱了些。 王府的护卫忙来拉开祁王,他的手被拉住,仍然对着慧通补了一脚:“本王踹死你!” “你这和尚,还不快滚!”为首的护卫忙驱赶慧通:“仔细我们王爷真要了你的老命。” 慧通捂头狼狈而逃。 祁王犹在护卫手中挣扎:“别拉着本王,本王今定要好好教训这个满口疯话的老秃驴!” 他的手高高扬起,却突然停了下来。望着前方马车里的若夏发了呆。 “若夏,你回来了呀。”祁王甩开护卫,慌忙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再度看着若夏笑得灿烂。 若夏趴在马车车窗上,静静的看着祁王。她的马车刚转进这条街,便看见慧通对着祁王行礼,而祁王则对他大打出手。 后的清风笑道:“王爷做事,果然是周全。” 赶着马车的明月一脸的一言难尽。这都发飙打人了啊,也能闭着眼夸出来? “王爷打慧通这老秃驴,肯定不是因为化缘的缘故,定是慧通说了什么与主子相关的疯言疯语。可是王爷打他的时候啊,喊出来的理由半句都没有与主子扯上关系。如此英勇护妻,却又不失理智” “行了别夸了,人过来了。”明月没好气的打断马车里的清风。 祁王笑着走近马车。 若夏仍是一脸冷漠。 “主子”清风推了推若夏。 昨不是都化冰了吗,怎么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若夏放下车帘,转疑惑的看着清风:“慧通会武功,而且不低对吧?” 清风点点头。 虽说没交过手,但练武之人,仅凭气息便能分辨对方的手。 “那为什么他不还手?”若夏再问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慕容娇的胡思乱想 清风被问愣住了。 这也是若夏刚才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为什么?祁王武力一般,慧通为什么不还手? 哪怕忌惮他亲王的份,那他为什么不躲呢? “怎么了?”祁王推开马车门,钻了进来看着若夏一脸笑。 明月继续赶马车进门。 马车里,清风仍是在夸祁王:“王爷,我和王妃打赌,王爷这次揍这个慧通,定是因为他在王爷面前说了王妃坏话。可是咱们王妃,偏偏不信呢。” 都看见慧通与祁王交谈了,有些话还是敞开了说比较好。 祁王坐得离沉默的若夏更近了些,拉着她的手道:“清风说得没错,这个老秃驴,妄图挑拨咱们夫妻感。我狠狠的教训了他。” 若夏轻轻抽回手:“王爷,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什么呢? 祁王沉默了。 慧通说若夏是妖孽,这绝对是胡话。 可是祁王真想问一个问题。 佛像你也敢烧? 他险些脱口而出了,可不知为何,他始终没有勇气问出口。 问了又怎样呢?烧都烧了。 “并没有。”祁王笑笑:“慧通说的,我自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若夏也不必理会。” 若夏温和的笑笑,她伸出手,在祁王俊朗的面庞上拂过。 为什么不问呢? 若是你问,我什么都愿意和你说呀。 最终,若夏也只是沉默。 马车里寥寥几句交谈,明月把马车赶进了王府二门。 祁王抓着若夏的手,浅浅笑了:“若夏啊,是希望我背你下去,还是抱你下去?” “王爷别胡闹。”若夏羞低了头。 祁王嘿嘿笑着,不由分说抱着若夏下了马车。 “吩咐他们摆膳吧。”祁王扬声吩咐左右。 祁王拒绝了明月推来的四轮车,面带笑容抱着若夏阔步走回他们居住的主院。 若夏靠在祁王怀中,看着不一样的王府风景。他抱着她,穿过府中结伴的下人们,路过假山流水,越过长长的游廊。 这是祁王府,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 若夏伸出手,勾住祁王的脖子。她的脸靠在他的肩上,静静的看着他。 祁王顿了一下,他停住脚步,也低头看着若夏。 两个人无声的笑了。 京城小夫妻的蜜里调油,远在边城的暮云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即使包了灰色的头巾也避免不了吃一嘴的风沙。 历经几天的跋涉,暮云等人总算赶到了大周的一个边境小城,云城。 几人在一处客栈前下马,暮云拍拍一的灰尘,又嫌弃的挥挥手。 马车夫贺嘉鸿从车架上跳下来,围着暮云转了一圈:“哎呀,暮云你又黑了!” 暮云立即抬脚就踹,贺嘉鸿侧躲开,唤过店小二来安置他们的马匹。 暮云跑去敲敲马车门:“,我们到了。” 马车门开,一只纤纤玉手先伸了出来,暮云笑笑,搭上了那只手。 当马车里的人出来后,四周所有人都惊呆了。 慕容一红衣似火,带着独特浓郁的异域风,美艳不可方物。 她一颦一笑皆是美,叫人一看便移不开眼睛。 “客官里边请哎呦” 引路的店小二只顾着看慕容,被门槛绊着跌了一跤也不在意,迅速爬起来继续带几人上楼。 贺嘉鸿走在最前面,暮云牵着慕容走在中间,翁赢抱着刀垫底。 然而,客栈里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慕容上,如此惊艳的美人,怎能不吸引众人的目光呢? 进了客房,贺嘉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边为自己倒茶边嗤笑道:“这些个边城小民就是没见过世面,见到个小美人就挪不开眼睛,想当初我在京城” 贺嘉鸿端着茶杯,对着暮云一挑眉,笑意中带着对往昔的追忆。 当初在京城,暮云撤了披风打他的场景,至今还记忆犹新啊。 暮云白了他一眼。 慕容一拍桌子:“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不够美喽?” 贺嘉鸿冷笑一声,一脚踩在旁边的凳子上,坐姿桀骜又霸气。“小姑娘,没有实力的美貌,只是一种负累,你不知道吗?” 这丫头要是没人护着,扔大街上还没走拐角就让人拍晕装麻袋了。 慕容也白了贺嘉鸿一眼。 “不是开了两间房吗?你们都退下吧,本小姐要歇息了!”慕容抱着手,下了逐客令。 “切!”贺嘉鸿不屑的起离开,翁赢也转离去。 慕容转看看,暮云还坐在她旁边喝茶。 “你不走吗?”她瞪大了眼睛。 暮云瞟了慕容一眼:“没听你嘉鸿哥哥说吗?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晚上一个人住,危险!” 暮云一挑眉,慕容心跳漏了半拍。 她抚着心口,安抚着乱撞的小鹿。 “那那你也不能和我同住一个屋子呀,我一个女孩子家,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慕容嘟着嘴。 暮云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你可以相信我。” “那也不行啊!”慕容急得站起来:“就算我相信你可别人会怎么传?我的名声” “你放心,我会还你名声的清白的。”暮云含笑道。 还她名声的清白? 慕容愣了一下,俯看着瘦削俊朗的暮云。 他的意思是他会对她负责喽? 慕容陡然红了脸。 “那先说好,你打地铺喔,晚上不可以无礼”慕容羞不已。 这都没问题,暮云连连点头,可是慕容越发羞扭捏了,这是为何? “还有晚上不可以打呼噜,我不喜欢打呼噜的男人!还有啊,你晚上最好没有梦游的习惯” “停!”暮云抬手制止她再胡思乱想下去:“我说慕容小姐,咱们两个住一间房呢,是为了保护你。我还要打地铺呢,我也很委屈的好吗?就这么一晚上,咱们将就着过了啊,小脑瓜子别想些有的没的!” “你” 什么就这么一个晚上? 慕容嘟嘴跺脚,十分委屈。 晚上的时候,她在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翻过来,看着暮云打了地铺平躺着睡得安稳,她生气! 翻过去,听着这个人绵长的呼吸声,他睡得如此安稳,惹她生气也不哄哄她,她更生气! 第149章 起哄 慕容翻来覆去的结果就是,她好不容易闭眼睡着,便已是五更天。 暮云刚好睡醒了,她睁开眼,呆愣了一会才想起自己在何处。 自从回到北境,前世在北境奔逃厮杀的场景便时常涌入梦境。 她骑着师姐送她的马四处奔逃,也骑着那匹马征战沙场。 无论她是四顾逃命的燕,还是杀人如麻的燕暮云,她的内心始终,有一个害怕到蜷缩在被窝里哭泣的小女孩。 就像 此时在上缩成一团的慕容。 暮云叹了口气,帮慕容盖好被子,小心的出了门。 “咱们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暮云在贺嘉鸿和翁赢的房里,一坐下便如此说道。 贺嘉鸿道:“云城是个小城” 原本隶属于临渊城,此地距离临渊城骑马不过应该不过两天的路程。 几月前夏国攻占临渊城,一些百姓出逃到云城。让这里更加闹了些。 夏国割去了临渊城之后,云城的属官怕死全逃了。 “如今这里是何人管制?”暮云皱皱眉。 翁赢道:“我昨夜出去探查了一番,英武军营下的一个从义郎,叫况心德。带着百十个兄弟驻守云城” 贺嘉鸿不解:“区区从义郎,不过从八品官,云城距离夏国如此之近,怎么就派这点人驻守?”这临渊城一归了夏国,云城就是离夏国最近的地方了,如此军事要塞,怎么就这么点人把守? “这你就不懂了。”暮云用手指点着茶水在桌上作画。 “你看,这里是临渊城,云城在临渊城的这个方位。”暮云先画了两个圈圈。 “而从这里出了临渊城,走不多远便有险峻的丛山。” 贺嘉鸿瞬时明白了,群山阻隔了临渊城到云城的路,如果发生战事,夏国人得有多傻才从这里翻山越岭冲过来?就算他们绕路过来,且不说路途多有耽搁,这云城外便是茫茫的乱石滩,云城的瞭望塔老远就看得见敌。 “是啊,一燃起狼烟,云城四处的堡寨都会前来支援”翁赢也道。支援甚至比夏国的兵马先到。 “但是!”暮云重重敲了敲桌子。 “云城的上方,龙岩城与临渊城的相连的路上便于潜伏,又没有多大的阻碍。相比之下,突击龙岩城才是最佳选择。西北边境的将官将重心都放在这里了。”暮云点了点桌上代表龙岩城的水渍。 贺嘉鸿定定的看着暮云,他发现,暮云对他的态度有所好转了。 翁赢也定定的看着暮云。 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了解西北边境的防务布局?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暮云摇头看看这两人。 二人迅速回神。 “那”贺嘉鸿看着桌上的水图:“兵出险招,我要是夏国人,就对着云城发起进攻,哪怕路途凶险些” “所以,我带着你们来了云城啊。”暮云抿唇笑了。 她可不是随便找个地方落脚的。 “喔!”贺嘉鸿与翁赢恍然大悟。 夏国是个搞事精,在大周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北地抗击辽人时,西北边境经常被他们趁虚而入。 据暮云前世的记忆,那个慕容景尤其会挑事。临渊城被战火所烧,也有慕容景的一份功劳。如今这么紧张的局面,暮云一定会守好西北边境,不让哥哥分心。 “今咱们兵分三路,我看着慕容。贺嘉鸿,你去找个气派点的宅子给咱们住下。翁赢,你去迎一迎谢诸葛他们,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北地了。”暮云发布了任务。 “好。” 二人领命分头行动。 翁赢先出了门,贺嘉鸿却突然折返回来:“暮云,你放心,这是咱们一起居住的宅子,我一定会用心找的。” 什么毛病? 暮云皱眉看着贺嘉鸿一脸嫌弃,在暮云抬脚踹他之前,贺嘉鸿三两步垮出了门。 有毛病! 暮云端着一份饭食,轻轻一脚踹开了她和慕容住的屋子,慕容正在对镜梳妆,她转看见暮云,赌气似的转望着镜中的女。 “慕容小姐,吃饭了。”暮云自顾自坐下先吃了起来。 “你叫我什么?”慕容豁然站起,他这是什么意思,彻底改口了是吗? “慕容小姐啊,有什么问题吗?”暮云拿着碗筷,一脸茫然的望着慕容。 他如此不在意她的绪,慕容气得跺脚。“没有问题!”她吼道。 “没有问题你发什么火?”暮云更加不解了。 还问我发什么火? 这个大骗子,昨天晚上,是这么跟她说话的吗?才一夜就换了态度了? 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可是慕容才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这破地方不好住,我住不惯,不行啊?”她扬声吼道。 “这样啊。”暮云终于明白了慕容的意思:“先吃饭吧,贺嘉鸿去找房子了,估计晚上就能搬家。” 是特意为了她去找房子吗? 哼,以为就这样,她就能原谅他吗? 慕容别扭着吃饭,她一眼不看暮云,若是不小心瞥到了暮云,立刻重重的“哼!”。 暮云暗暗咬唇,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奇怪? 晚间,翁赢带着谢诸葛与凌香回来了。他们带着十几人,算是先头部队了。 “公子!”谢诸葛和凌香一齐唤道。 凌香冲到暮云边,围着她转了一圈:“公子又长高了。” “这些人,都是你的下人?”慕容鼻口朝天,拽得不知所谓。 “嚯!这小娘子好生俊俏。”谢诸葛摇着羽毛扇笑得意味深长:“暮云公子艳福不浅呐。” “说什么呢你?” 暮云还没来得及教训谢诸葛瞎说话,慕容已经出声训斥,她洁白的脸庞和她的衣服一般艳红:“说什么呢你?” 她羞极了,红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弟兄们,快来见过夫人!”谢诸葛举着羽毛扇招呼众人。 “见过夫人!”十几个兄弟笑着起哄。 慕容的脸红到了耳后根。 “瞎说什么?”暮云有些急了,上前拍了谢诸葛一掌:“瞎起什么哄?人家一个大姑娘,都给我放尊重点!” 第150章 莫名的情绪 明白了,这是还没过明路呢! 众人恍然。 “还不快给慕容小姐道歉?”暮云又拍了谢诸葛一掌。 都怪这厮乱说话。 “慕容小姐,弟兄们错了。” “以后再不敢了。” “慕容小姐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 谢诸葛等人七嘴八舌的赔礼道歉。 慕容站在原地,抿着唇望着暮云。 他这些手下真听话啊,他是很厉害的人呢,和爹爹一样厉害。 慕容低头,羞的笑笑:“好了,你们以后不要乱说。” “是,谨遵慕容小姐教诲。” 弟兄们又齐声答道。 暮云微微皱眉,这大小姐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好了? “公子这慕容小姐,是何许人啊?”凌香拉着暮云的胳膊低声问道。 “回头再说,咱们好久不见了,今晚好好叙叙旧。”暮云道。 “好,弟兄们,今晚咱们痛快喝一场!”谢诸葛再招呼着众人。 这时贺嘉鸿也跑着回客栈,宅子找着了。 一行人就浩浩dàng)dàng)入住了贺嘉鸿新找的宅子。 贺嘉鸿站在门口,每一个谢诸葛带来的兄弟进门时他都发了五两银子。 “来来来,兄弟们大老远来辛苦了。” “多谢贺公子。” “谢什么?我还怕你们赶不到呢。”贺嘉鸿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暮云站在院子里,抱着手皱眉看着贺嘉鸿。 今天这一个两个,都这么奇怪呢? 贺嘉鸿他高兴个什么劲儿呢? 十几个兄弟依次进了门,贺嘉鸿再拿出银子就没人领了。他探头出去看看,门外确实没人进来了。 这就没了? 就来这么点人? 谢诸葛怎么办事的? 他失落的把银子放回荷包里,一回,暮云正冷眼看着他。 “暮云啊,来来来,我带你参观一下咱们的新宅子啊。”贺嘉鸿拉着暮云的胳膊,前后逛了一圈。 “你看,这里呢可以住咱们那些兄弟们,住几十人是没有问题的。挤一挤还能住更多,护卫多显得咱们家气派!”屋子里面的十几人看着贺嘉鸿和暮云走过。 “那,咱们的房间在这边” “咱们?”暮云提高了音量。 “你的在这边。”贺嘉鸿咧嘴笑着:“你看,我把最大的屋子留给你,你的凌你的小凌子给你守夜没问题的。”贺嘉鸿想得很细心,他知道京城的世家小姐夜里总有下人守夜的,暮云老是风餐露宿的,这哪行? “我的房间呢,就在你隔壁。”他伸手比划完,又拉着暮云跑过回廊:“这里呢,是客房,慕容,翁赢,谢诸葛都可以住在这里。” 暮云从窗户外可以看见翁赢和谢诸葛在各自整理自己的房间。慕容的房间离暮云最近。 “呐我最满意的,还是后院这里,有一个小池塘,还有鱼呢。你不知道,那个卖房子的人说,咱们这边养鱼的池子啊,可是很少的,我遇到他这个,可算是捡到宝了!” 贺嘉鸿拉着暮云跑完一圈,手舞足蹈絮絮叨叨的说完。又叉腰看看左右,叹气道:“比起京城的王府,是差了些。不过也还将就。”他转看着一脸懵的暮云:“暮云,委屈你了。” 暮云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是彻底看不懂这个贺嘉鸿了:“贺嘉鸿,这购房子的钱,我会” “别!”贺嘉鸿立马竖起手掌打断暮云:“别跟我来这。安心住下就是,咱俩这关系,提钱就远了。” “贺嘉鸿!”暮云抱手歪着头看他。有些事,她是一早就跟他说清楚了。 “开个玩笑都不行,都这么熟了,你这人真是”贺嘉鸿佯装生气抱怨了几句。 正说着,客房里的慕容跑了过来。 “暮云公子!”她语带委屈:“暮云公子!” 凌香在其后一脸莫名其妙的跟着。 慕容声音太大,把翁赢和谢诸葛也引了过来。 “怎么了?”暮云看向慕容。 “暮云公子,你的那个小厮他偷偷进我房间!”慕容跑到暮云面前,委屈的跺跺脚。 凌香总算明白今天看见的大小姐总是皱眉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 “谁偷偷进你房间了?是我们家公子让我给你整理一下房间,你要是不需要,那就算了呗。”凌香两手一摊。 暮云也冲着慕容点点头。 暮云公子这是什么态度? “那怎么行!”慕容气极:“你怎么能让一个臭男人进我的房间呢?我要你给我整理房间。”她拉着暮云的胳膊。 凌香一听就不干了,她冲过去隔开暮云和慕容:“你竟然让我家公子给你当下人,你以为你是谁啊?” “当下人又怎么了?他还给我赶马车呢!”慕容喊道。 翁赢和贺嘉鸿两人是知道实的,见此景这个笑是再也憋不住了。 “什么?”凌香气炸了,看看慕容又看着暮云:“公子,你这要是让大爷知道了,他还不得气死!”凡在人前,翁赢和凌香都称呼国公爷为大爷。 大爷?为什么不是老爷呢?谢诸葛摇着孔明扇想道,那这暮云公子,在家是排行二爷吗? “多大点事。”暮云实在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她拍拍凌香:“明天去给慕容小姐买两个丫鬟来。慕容小姐是贵客,不要委屈了她。” “喔。”凌香不服气也只得点点头。同时不满的瞥了慕容一眼。什么样的贵客?就是嫡公主,见了我们大小姐都没有这么拽。 慕容又冷冷的望着暮云。 他又称呼她为慕容小姐? 气死了! 暮云遂笑道:“好了,今搬新家,兄弟们又远道而来。我在云城的酒楼里订了几桌席面送来,咱们兄弟们痛快喝一场。” 说话间,酒楼的席面已经送到了,钱来山的兄弟们已站在大堂等候。 暮云和贺嘉鸿等人前后入席。 “大家一路辛苦,都坐吧。”暮云说着先坐下。 这些人都是暗卫训出来的,对暮云忠心耿耿,暮云不坐,他们不敢坐。 大家路线坐下。 “好,来来来,贺公子快入座。”谢诸葛也招呼着贺嘉鸿入坐在暮云旁边。 唯独慕容抱着手气呼呼的站在一边。 第151章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贺嘉鸿用胳膊肘撞了撞正吃东西的暮云。 “干什么?”暮云不解的望向贺嘉鸿。 “你的小姐闹脾气了。”贺嘉鸿极力忍住笑。 暮云转一看,慕容正气鼓鼓的看着她。 “慕容小姐,你坐啊。不要拘谨。”暮云含笑道。 “你还叫我慕容小姐?” 慕容一声喝,引得众人看她,甚至还有人嘴里叼着一块鸡腿。 “我有什么问题吗?”暮云完全摸不着头脑。 贺嘉鸿捂脸无声狂笑,叫你随便撩人不自知。看看现在,受报应了吧? 简直是修罗场啊这! 慕容气极反笑:“喔!当初骗我来云城的时候,叫我,现在骗我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就叫我慕容小姐!” 谢诸葛倒吸一口凉气,暮云公子,年纪也不大呀,已经学会骗小姑娘了? “就是呀暮云!”贺嘉鸿止不住的笑:“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呃始乱终弃呢?” “什么始乱终弃?”暮云一拍桌子:“我乱了吗我?” “你乱了!”慕容指着暮云一声喝。 什么? 众人的耳朵纷纷竖起,暮云公子已经把人家小姑娘 “就是,你乱了!”贺嘉鸿非常干脆的指责暮云。 暮云狠狠瞪着这个看闹不嫌事大的混球。 “你乱了别人的心。”贺嘉鸿低声呢喃,然而他的声音却被慕容盖过。 “你你都跟我睡一间房了,你你还没有乱?”慕容红了眼眶。 “喔!”众人纷纷一副我懂了的表。 “暮云公子啊你你也太”谢诸葛一脸惋惜,他都不知道怎么说暮云好了。 “我”众目睽睽之下,暮云简直是百口莫辩。她站起,严肃道:“我跟你住一间房,那不是为了保护你吗?” “保护我?”慕容几次深呼吸才平静下来:“你昨天晚上是这么说的吗?你说什么我可以相信你,你还说你会对我负责!” “喔暮云啊,我真是看不出来,你哄起人家小姑娘来,可是一一的嘛”贺嘉鸿笑得不怀好意。 “贺嘉鸿你要死啊!”暮云转怒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添乱。 贺嘉鸿笑得不能自抑,不光他笑,就连知道实的翁赢和凌香也憋不住笑。 大小姐竟然成了慕容小姐的心上人 暮云深吸一口气,她边都是些什么人啊?个顶个的看戏不怕台高。 “来慕容小姐你先过来。”暮云拉着慕容站在大堂中央,强笑道:“咱们话得敞开了说,一开始我叫你,是我想让你相信我是去救你的人。那我昨天晚上呢,是怕你有危险与你同住一间房,咱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发生对不对!” 慕容瞪着暮云:“你都跟我那你还想发生什么?” 暮云楞了一下,又连连点头。 懂!她懂! 不就是名声吗。 她不就是在为慕容的名声着想,才想着把话说清楚了。 “我只问你一句,昨天晚上你说的,我可以相信你,你会对我负责这句话,你是不是不认?”慕容扬声质问。 暮云伸出食指摇了摇:“这话你得分开听。第一,我说你可以相信我,是说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我是不是什么都没做? “第二,我说的是,我不会让你的名声有损。这一点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回到你父亲边,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慕容小姐。” 暮云一气说完,慕容望着暮云陷入了沉默。 “我说清楚了吗?”暮云皱眉看着沉默的慕容。 “所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是吗?”慕容骤然冷笑。 暮云眉头皱得更深了。 慕容说话向来是风风火火的。她第一次如此语调清冷的问她一句话。 这谁顶得住啊? “慕容小姐你是不是又误会了?” “没有误会。”慕容仰头,冷冷道:“一声声亲切的是假的,一路而来的关切是假的,对我的意是假的。都是我自作多罢了。” 她淡然离去,背影萧索。 暮云呆愣当场。 这下子,看笑话的贺嘉鸿,翁赢和凌香三人笑不出来了。 看闹的谢诸葛等人诸多感慨。 这暮云公子,和慕容小姐的故事,这么曲折的吗? 话说回来,慕容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暮云公子还不想承认人家的份,还想什么呢? “暮云公子”谢诸葛连连摇头:“你怎么能跟女人讲道理呢?” 暮云公子还是太年轻啊,他虽然独多年,但亡母与亡妻的教导还萦绕在耳边。 那就是,不要跟女人讲道理。 你就是有天大的理儿,能跟女人说得通吗? “跟女人怎么就不能讲道理?”暮云侧质问他:“就冲你这句话,今天我还一定要把这道理跟她说通了不可!”暮云说完,抬脚就去追慕容。 大小姐不会跟她表明份吧? “公子!”凌香豁然站起。 谢诸葛一把拉住他:“咱们家公子还年轻,就让他去吃点亏吧。”等他一会气呼呼的回来,他就该知道跟女人讲道理错在哪儿了。 “不是我”凌香急了,看着暮云消失的方向言又止。 “吃饭,吃饭!”谢诸葛非常络的招呼众人,他拉着凌香坐下,拖长了尾音说道:“来来来小凌子兄弟,一路辛苦,咱们哥俩喝点酒” 谢诸葛殷勤的给凌香倒酒。 贺嘉鸿和翁赢又有了新的闹可看。 暮云冲进了慕容的房间,她左右看看,慕容一红衣,静静的坐在上发呆。 “怎么?怕我寻了短见,白费了你这一路的辛苦?”慕容冷冷道。 她看得出他脸上的急切,可她也终于明白,他不是为她,而是为了一个拼了命夺回来一个战利品担忧。 “对不起。”暮云道。 “对不起?”慕容仰头看着暮云:“你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怎么又对不起了?” “称呼你为是我不对,所以对不起。” “让你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我不对,所以对不起。”暮云低声道。 第152章 一起搞事情 慕容定定的看着暮云。 “我跟你讲一件往事吧。”暮云拖了把椅子坐在慕容对面。 “我以前有一个小姑娘,她跟你同名。她叫,我想你的家人应该也称呼你为。 “那天我见你害怕,所以我叫你,是希望你能够信任我”后来经贺嘉鸿提醒,暮云便改了这个习惯。 “我一路上照顾你,只是希望你能安心。但现在看来,是我没有好好为你考虑。不过你放心,等见到你父亲的那一,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总之你相信我” “你并不想做我的夫婿,是么?”慕容打断暮云。 暮云忙摇头:“不想。” 暮云看着慕容认真说道:“我大老远的去救你,绝不是因为什么古道肠。” 我自有我的目的。 所以,你还认为我对你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没想到慕容非常平静:“我知道。” “你知道?”暮云非常惊讶。 “你放着临渊城不去,我就知道,你另有所图。”慕容站起来,在暮云边踱步:“我原猜想,你是为财,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慕容家有得是钱。后来你对我百般照佛,我又以为以为你是想做我的夫婿” “你不怕吗?”暮云皱眉看着慕容。 “我有什么好怕?”慕容歪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手又好。我父亲也会喜欢你的?再说我怕又有什么用?” 暮云突然想起早晨的时候,她看见的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的慕容。 暮云点点头:“你不愧是慕容景的女儿。” 慕容跃上梳妆台高高坐着,晃dàng)着双腿:“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道理一讲通,果然就很好说话了。 暮云起,负手站立,与慕容四目相对:“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信任我。” “凭什么?”慕容晃着双腿:“你和贺嘉鸿,与那些想要抓走我的辽人有何区别。” “当然有。”暮云道:“他们会伤害你,我不会。再说,我和贺嘉鸿起码长得好看呀!这朝夕相对的,你看着也顺眼不是。还有,你不是关心你的名声吗?你跟我在一起,我可以保你名声清白。” 慕容狐疑着上下打量了暮云一下。 “看吧!还是你得信任我!”暮云叹着气准备离开。她要说的话其实就这一句,慕容听不听在她。 “我相信你。”慕容突然道。 暮云转看她,慕容从梳妆台上跃下。“其实一路上,你对我的关切做不了假。原是我误会了你的意思。现在看来,你是为了那个与我同名的女孩子。为了那个叫的女孩子,我愿意相信你。” “好。你且安心在这住下吧。”暮云点头道。 “那我可以给我父亲写信了吗?” 暮云再次点头:“当然。你写好,我即刻安排人快马送去临渊城。不过你的信要给我过目才送得出去。” 若是有不利于暮云的信息,这信自然也就送不出去了。相信以慕容的聪慧,她知道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 “我知道。”慕容莞尔一笑,她抬眸看着暮云:“最后一个问题你还可以叫我吗?” 就让一切如初见。 暮云笑笑:“自然可以。只要你不再误会的话” “我知道了。”慕容转过:“我以后不自作多就是了。” “那,早点休息。”暮云转离去。 慕容微微扬唇,看着暮云的背影缓缓关上了门。 暮云重新来到大堂,贺嘉鸿已经在凌香与谢诸葛的双重bi)问下坦白了慕容的份。 “暮云公子,快快快,您坐。”谢诸葛非常的招呼暮云坐下,殷切的望着暮云:“这下一步,您打算做什么?” 暮云狐疑的左右看看,这帮人都聊到哪一步了?贺嘉鸿道:“还看什么看,都等您吩咐呢。” 暮云看向谢诸葛,眯眼笑道:“咱们钱来山的信物,你带了吗?” “信物?”谢诸葛楞了一下,随即恍然:“喔对,信物!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没带呢?”他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暮云:“公子说过此物有大用,我可是随携带。” 暮云接过锦囊,仔细端详片刻。又道:“咱们钱来山的兄弟陆陆续续都该到了吧?” “算算时间,是该到了。”凌香道:“我和先生一路先行,为他们留下记号。其余人扮做商行,镖局,富户,陆续出发。掩人耳目,又不耽误行程。” “好。”暮云笑道:“这两天,翁赢和谢诸葛就准备迎接咱们的兄弟们吧。”她又看向贺嘉鸿:“明天晚上,你陪我出去一趟。” “公子,那我呢?”凌香这些子可是勤练武艺,大小姐都不用她端茶倒水伺候了,可是大小姐边,总归有她的用武之地吧? “你看家呀。”贺嘉鸿喝下一口酒,指着这房子说道:“咱们家要是没人看守,遭贼了怎么办?” “公子!”凌香跺跺脚。 暮云拍拍凌香的肩膀,浅笑道:“你就带着咱们这些兄弟,为我们安定好后方。”暮云正了正神色:“尤其要注意慕容的小院,一定要保护好慕容。” 慕容那边可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了公子。”凌香点点头。 翌,暮云在后院的小池边箭,翁赢拿着慕容的信递给暮云。“我亲眼看着她写信,信纸没动手脚。” 暮云接过信,将手中的弓箭递给翁赢。她拆开信,瞪大了眼睛上下一扫,随即又看向翁赢:“就写这么点?” 她还以为,以他们父女之深,会写满几大篇信纸呢。 翁赢面无表的点点头:“我也很奇怪,她很快就写好交给我了。” 慕容的信纸上仅寥寥两行字: “父亲大人安好,儿暂无命之忧,勿念。” “途遇一美男子,儿追随去也,勿忧。” 没有落款,没有信物。 这信,或许只有落到慕容景手里,才能认出这是慕容的笔迹。 暮云摇头轻叹:“慕容这信,哪里是让她老爹不要担忧,简直是要慕容景心焦如焚呀。” “那让她改吗?”翁赢蹙眉问道。若是慕容景过于忧心,举兵来犯,可如何是好? “不用。”暮云笑笑:“或许她就是要她老爹担心呢?” 不得不说,这信真的很慕容。 暮云将信装好,递给翁赢:“在钱来山的兄弟里挑一个信得过的,快马加鞭送到临渊城,慕容城主手里。” 不用咱们的暗卫吗?翁赢不明白,还有,大小姐拐走人家的女儿,就没有什么话要跟人家说的? 翁赢陷入沉思,迟迟没有接信。 “怎么了?”暮云问道。 “我们不用暗卫送信,也不给慕容景带话吗?”翁赢奇怪道。 暮云摇摇头,道:“就帮慕容送个信就好。你嘱咐送信的人,必要的时候可以告诉他们我们是山贼,但不要自报家门。回来的时候,记得把尾巴甩了。” 翁赢点点头,拿着信行礼退下,凌香与谢诸葛正巧并肩步入后院。 “公子。”凌香小跑着到暮云边:“我给慕容买了两个丫鬟,送去她的小院里了。” “好。”暮云笑笑。 “真是奇怪,昨天她还趾高气昂的,今天虽然还是鼻孔朝天,但态度好转了些。还跟我说谢谢呢。”凌香有些奇怪。 暮云笑而不语。 昨天慕容趾高气昂,大概是因为,她把自己当压寨夫人了吧。 “好,从今天起,你负责照顾与保护好慕容。”暮云拍拍凌香的肩膀。 “那我现在就去看着她。”凌香摇摇暮云的胳膊:“公子,我最近都有好好练武呢,一天都没有荒废。” 暮云还没说什么,谢诸葛先看不下去了。 “我说小凌子兄弟,你这这么一个大男人,天天在公子边撒卖痴的,不好吧?”他十分嫌弃的看着凌香。 这个凌香虽然模样长得周正些,但比起人家慕容小姐那样的绝色美人来说,可是差远了。公子怎会为他动容? 凌香恨恨的瞅了谢诸葛一眼,就你话多! 她跺跺脚跑远了。 “公子啊,你这小厮年纪渐长,出门在外,也该叫他注意举止了。”谢诸葛摇着羽毛扇说道。 暮云深深看了谢诸葛一眼:“谢先生,不像是个管闲事的人呀?” “属下越界了”谢诸葛对暮云行了一礼。 他以为暮云介意他说教小凌子的事。 “先生与我至交,无需多礼。”暮云看着凌香离去的背影。:“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谢诸葛尴尬的笑着直起:“这一路上,小凌子兄弟对我多有照顾。” “小凌子。是很会照顾人。”暮云点点头。 凌香长她两岁,一直都是她在照顾她。 “不说这个。”谢诸葛岔开话题:“公子,您为何让咱们的兄弟都来云城呢,这下一步的计划可否说与谢某知道?” 钱来山,又有两拨人到了。人多进城太惹人注目,谢诸葛让他们先在城外扎营。 可这下一步,该做什么,谢诸葛心中还没底。 暮云陷入沉思,景元帝信任柳彰,朝中势力明面上是柳彰一人把持,可柳彰之下,各路牛鬼蛇神明里暗里的斗法。 贺嘉鸿的父亲睿王就是一方大神,南境有许平川拥兵自重,北境战火连绵,可有些人,眼光还只盯着她的哥哥燕归。 重活一世,暮云怎会让燕家再次成为待宰的羔羊? “先生难道没有发现吗?这天下,就要乱了。”暮云看着谢诸葛,淡淡道: “现在局势紧张,辽人在外虎视眈眈,夏国就是墙头草两面倒。朝中权臣忙着斗法,大伙得早做准备,才能不被乱世吞灭。” 天下要大乱? 谢诸葛一开始还不信,直到他眼角余光瞥到一锦衣华服的贺嘉鸿漫步而来,谢诸葛彻底信了。 这一位,可是被流放的钦犯呀。 他如此目无法纪到处乱跑,朝中弹劾睿王的人比比皆是,就是没有人想过要把贺嘉鸿捉拿归案。 也是,若捉了贺嘉鸿,还拿什么弹劾睿王呢? 谢诸葛俯:“某既然决定追谁公子,便一切唯公子马首是瞻。” “去忙吧。”暮云也看见了悠哉走来的贺嘉鸿。 谢诸葛与贺嘉鸿打了个招呼,便脚步轻快的走了。 “暮云,咱们今晚去哪啊?”贺嘉鸿冲暮云抛了个媚眼,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贺嘉鸿再一摇折扇,帅得一塌糊涂。 暮云只是淡淡看着他。 今天又是贺嘉鸿企图色暮云的一天。 “换夜行衣,夜黑风高,咱们出去干点坏事。”暮云浅浅笑道。 “喔干坏事?我喜欢!”贺嘉鸿的折扇点了暮云一下:“你等着我啊。”他形飘逸折回去换衣服,临走临走还回眸冲暮云一挑眉。 暮云看着贺嘉鸿离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自从回到北境,回到她与贺嘉鸿前世并肩作战的地方,她似乎越来越习惯于贺嘉鸿一起行动了。 夜黑风高,暮云和贺嘉鸿都换上夜行衣。 “那个就是况心德?”二人趴在城楼上,贺嘉鸿问暮云。 暮云点点头。 况心德从云城县令的官衙里出来,与下属打了个照面,伸着懒腰往城里去了。 “他要去哪儿?”贺嘉鸿问道。 他是边境守官,四处调动,吃住都应在官衙里呀,他能去哪儿? 暮云笑笑:“传言况心德好色,应当是会相好去了。” 贺嘉鸿缓缓转过头去,微微皱眉看着暮云。 “你打听这些干什么?”贺嘉鸿就不明白了,她一个小姑娘,打听况心德好不好色? 也是服了! 暮云瞅他一眼,没有说话。 二人跟着况心德走了几条街,他劲直进了一间房子。 “看来今晚不便行动了。”贺嘉鸿叹道。 “怎么不宜行动?敌方放松警惕,自是行动的好时机。”暮云挑眉道。 贺嘉鸿大张着嘴巴,他看看里面又看看暮云 “人家在” 人家在会相好,办事呀,她居然? 这还是个女的吗? 第153章 笑颜 况心德正与相好的说着知心的话,突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谁?”况心德抽出放在头的刀,缓缓靠近门边。 门被一脚踹开,况心德扬刀劈去,却生生停在半空。 “认得这个吗?” 进来的是两个黑衣蒙面的年轻人,在前的一人举起成字令牌,况心德看到令牌的那一刻便愣住了。 “认认得。”况心德声音和人一样打颤。 永兴军的成字令牌,如何能不认得? “况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贺嘉鸿都不忍看这室内的光。 况心德连连点头,跟着两人换了间屋子说话。 暮云和贺嘉鸿在上位入座,暮云手中的刀重重拍在桌上:“况大人这当差的子,可真是悠闲啊。” 况心德哆嗦着跪下:“小的小的只是偶尔二位是成大人的来使?” “少废话!”暮云把玩着令牌,她淡然呵斥,言语间威严尽显。 “近云城外可有异动?”贺嘉鸿问道。 “并未发现异动。”况心德语音颤颤。 “你可有派斥候出去巡视?”暮云淡然问道。 “这昨派出去两个斥候,至今未归”况心德快哭了。 暮云微微蹙眉,俯看着他:“这还不算异动?要等到夏国人打到门口才叫异动吗?” “这夏国不是刚与咱们讲和了吗?”云城如今况特殊,况心德真是有苦难言,他疑惑的看向两个黑衣人:“两位大人不知此来云城,所为何事呀?” 暮云看了眼况心德,道:“临渊城被夺,陛下悲愤不已。然此时北方强敌环伺,也只好暂且与夏国讲和。” “是是是。”况心德连连点头:“咱们兄弟们私底下喝酒都说,等定国公打退辽人腾出手来,掉转马头旦夕间就可夺回临渊城!” 提及大周战神定国公,况心德意外的说话也不抖了。 暮云打量着这个况心德,他并非燕归的直系下属。 从阿穆尔死后,仿佛无形当中有一只手,在推着百姓们有意无意的吹捧燕归,发展下去,最终会形成捧杀。 “砰!”暮云一拍桌子,怒道:“大周,难道只有一个燕归会打仗不成?” 贺嘉鸿淡淡瞄了暮云一眼。 “是是是!”况心德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是蠢了吗?怎么能当着成将军的人夸定国公?“成将军治军严明,也很厉害,我等自是钦佩的。” “算你识相。夏国贼子野心不得不防,所幸陛下英明,命我们成将军暗中布局。”暮云说着顿了下,递给况心德一封信:“这是将军写给你亲笔信。里面有对你的命令,你看完之后,火速销毁,明白吗?” 成将军给他这个小小兵将写亲笔信? 况心德双手颤抖着接过信。 暮云又道:“将军此次是奉密旨行动。咱们弟兄的一言一行皆是机密,你若敢泄露军机”暮云看着况心德一挑眉:“满门抄斩!” “是是是!小的知道!小的明白!”况心德连连点头。 “走吧!”暮云招呼贺嘉鸿离去。况心德忙追了出去,看见穿着夜行衣的两人跃上房梁,隐入黑暗之中。 “将军麾下,高手如云呐”况心德连连点头。 贺嘉鸿和暮云并肩行走于黑暗之中。 “那信是怎么来的?”贺嘉鸿不由问道。 令牌他知道,上次成光石派了一个心腹去钱来山截杀他,后来那人被暮云给宰了,令牌自然也是那人上的。 可是信信是怎么来的呢?还是亲笔信? “那信是成光石写给谢诸葛的,大意是让他好好听话,对他们的来信要保密,完事后给他官职功名”那信写得模糊,威bi)利尽在,却不写明何事。这种时候交给况心德再适合不过了。 “的确是成光石亲笔,不过信上的私印是假的。”成光石利用钱来山的山贼发财,又留有后手,他哪怕这信被人发现,仅凭一个假造的私印,他也可全而退。暮云扬起唇角:“这样的信,谢诸葛那里还有几十封,应付况心德足够了。” 贺嘉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忍不住问暮云:“钱来山在你去之前,就和成光石暗中来往了?” 暮云点点头。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贺嘉鸿几次言又止。 暮云转看他:“有什么话就说。” 贺嘉鸿笑笑:“我我只是好奇,当初为什么你选择放过我,后来又许我跟着你。”贺嘉鸿不知不觉越加靠近暮云:“暮云,你是不是对我” 暮云淡淡的后退一步:“你想多了。” “暮云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如果你心里还怪我的话,打我、骂我都没有关系的。答应我,不要压抑你真实的感”贺嘉鸿再一次凑近暮云。 “你真的想多了。”暮云再退一步。 “承认吧,你心里有我对不对?”贺嘉鸿浅笑道:“当初在京城你我初见” “京城的事不要再提!”暮云说得决绝。 “好,我不提。”贺嘉鸿忙道。 京城之中,太多辛酸危险,她几次差点在京城丧命,确实不能再提。 可是既然打开了话匣子,贺嘉鸿迫切的想知道一个答案。 “那我们就来说一说,离开京城之后的事。”贺嘉鸿深的看着暮云,那是他从不敢表现出来的眼神。 “暮云,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能毫不犹豫的夺别人命,却几次都没有杀了我?你箭法超群,为什么那在钱来山你一箭向我,我却只是一点点皮伤?” 他急切的问暮云,他一直笃定的,暮云心里还有他的种种蛛丝马迹。为什么?难道这些都是假象吗? “你一开始不喜欢我叫你暮云,为什么到了北境之后,你就不再排斥我叫你暮云了?” 贺嘉鸿一步步的bi)近缓缓后退的暮云:“暮云,这些你能解释吗?” 暮云一直摇着头后退。 贺嘉鸿一把拉住她:“暮云?为什么要逃?” 暮云果然不逃了,她抬眸,迎上贺嘉鸿近乎炙的目光。 “贺嘉鸿你有你跟着我的理由,我若是不让你跟着我,你还是会想方设法的找到我。我只是不想和你玩躲猫猫的游戏。”暮云淡淡道。 跟着暮云的理由? 是啊,他是有他的理由。 这个理由似乎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贺嘉鸿缓缓松开了暮云手臂。 他苦笑着后退,他不敢再问了。 暮云每天都会与他有说有笑,这样的结果是他努力了多久才得来的,他真的不敢再深挖,也不敢再探究暮云心里究竟是怎么看他的。 暮云轻叹一口气:“钱来山截杀,我为什么会放你一马。完全是因为你叫了我一声暮云” 因为这个? 贺嘉鸿还是不明白。 “你什么也别问!”暮云抬手制止贺嘉鸿出声询问。 “这件事我现在也还没有弄明白,等我哪一天清楚了,我会告诉你。但是”暮云看着贺嘉鸿,笃定的道:“贺嘉鸿,你与我最好的关系,便是合作。” 最好的关系只是合作吗? 暮云飞离去,夜色下她手矫健,化作一只黑色的蝶离他远去。 贺嘉鸿一步一步走回那个他们的新家,他的房间就在暮云的房间隔壁,他定定的看着暮云的房间的烛火闪耀,烛火很快熄灭,天地间归于寂寥。 翌,暮云照例在后院练箭。突然凌香快步跑来。 “公子,不好了!”凌香边跑边喊。 暮云转看去,凌香一路跑来,在她面前气喘吁吁。贺嘉鸿也闻声赶来。 “怎么了?”暮云凝神问道。 “我我刚刚和谢诸葛在城中闲逛,突然听得人言,夏国兵打过来了”凌香喘着气道:“谢诸葛让我来,禀报公子” “这么快”暮云眉间深蹙,喃喃道。前世前世她从那个家里逃出来的时候,云城早已不复存在。 不不能再想前世了,这一辈子,很多事都不一样了。她的重生或许改变了一些事,可是很多很多与她毫无交集懂的事也变得和她知道的不一样了。 这一次,暮云终于承认,前世的记忆或许有帮助,但绝对不能是她最大的辅助。 “来了多少人?”暮云问道。 “暂且不知。” 暮云随即把手中的弓箭递给凌香:“守好家里,我出去看看。” “我也去。”贺嘉鸿站出来道。 暮云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再说话。 贺嘉鸿亦步亦趋的跟着暮云,临出门时,暮云脚步一绕去了慕容的小院。 慕容一红衣,美得动人心魄,正在小院里指挥着两个小丫鬟给她扎秋千架。 “暮云公子?怎么今天心不好。”慕容狐疑的看了一眼暮云,随即抱着手嗔道:“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你可不像我,远离家乡亲人,想笑都笑不出来。” 你懂什么?贺嘉鸿在心里喊道,她才是远离家乡亲人,她才是心事重重难展笑颜。可是贺嘉鸿站在暮云后,深深看着她的背影,为什么呢? 为什么暮云一直都很少开心呢? 暮云深吸一口气,果然浅笑道:“夏国兵马正在围攻云城,,这是个能让你笑出来的消息吧?” 慕容唇角微扬,淡淡一笑:“那倒不见得。算算时间,我的信还没到我爹爹手里吧?就算到了,也不可能有动作。”慕容微微摇头。表示此事与她无关。 暮云抿抿唇,略带愁容道:“那就遭了云城守兵不多,我想现在就去帮着守城。若是你父亲的人还好,一旦城破,还可保全命。可要不是你父亲的人”暮云也微微摇摇头。 “你要去守城?”慕容不解的看着暮云。 如若真有大军压境,正确的做法不是应该带着她换个地方吗? 他带着她,只需向她父亲开口,父亲便可给他一辈子花不完的金子。 何故要此时去守城送死? “是啊。”暮云淡淡道:“可放心待在这里,会有人保护你的安全的。” 暮云说完转离去,贺嘉鸿也拿着剑追上去。 两人骑马而去,街上百姓已经开始惶恐。 “暮云公子!”谢诸葛在人群中举起孔明扇大喊着跑过来:“暮云公子” “敌方有多少人?”暮云问道。 “一千多,或可一战!”谢诸葛仰头看着暮云,神有些激动。 “战什么?就这么点人!顶多算打架。”贺嘉鸿吐槽道。 “迅速把咱们的兄弟召集起来,去城楼集合。”暮云道。她转向贺嘉鸿:“我既来了云城,就不可能让别人夺走它。” “对。”贺嘉鸿骑在马上点点头。云城还有他们的家呢。 二人赶到城楼下,依稀可听得城外“开门开门”的叫嚣声。 守城的小兵也面露惧色。 “你们大人呢?”暮云问道。 小兵烦着呢:“走走走,不看这是什么时候。” 暮云懒得跟他废话,一声怒喝:“叫况心德出来见我!” 小兵吓得一震,害怕的打量着暮云和贺嘉鸿。 两个公子哥儿,长得风流俊俏的,没听说云城有这么好看的长官呀。 “蠢货,还不快去,耽误了军你担待得起吗?”贺嘉鸿斥道。 “是是是!”小兵连滚带爬的上了城楼。 不一会,穿着盔甲的况心德快步走下城楼,看见暮云和贺嘉鸿,他面露疑惑。 “二位是?” 暮云冲他招了招手,况心德犹豫着走近,暮云在他眼前晃了晃成光石的令牌。 “哎呀二位大人啊,你们可算来了!”况心德就差哭出来了。 昨夜看完信,虽然黑衣人嘱咐他要烧掉,但他还是悄悄留了下来。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信上说的,听从来使的吩咐办事,他一直半信半疑,直到今被夏国骑兵进攻,这个时候,况心德多希望天降神仙,最好成将军的来使现在就到。 “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况心德看看二人后,也没有神兵跟着天降啊。 “狼烟可燃了?”暮云一面问,一面撩袍上了城楼。 “燃了!”况心德一面走一面道:“可不止咱们这儿燃了狼烟。周围几个城楼都有狼烟升起。” 第154章 我是暮云公子 暮云爬上城楼,看着城下夏国骑兵列阵森严,似乎随时准备硬攻。 远处果然狼烟滚滚,看来他们的目标不止云城。 “能看出是哪里的狼烟吗?”暮云问况心德。 况心德道:“是附近的灵城,武城,还有白城。他们的守城人马应比我们多些。” 都是小城,驻守的兵将再多也过不了万。 可是来的人马也不多。 “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是攻城。”暮云道。 “为什么?”贺嘉鸿不解。 “你见过这么点人就来攻一个城的吗?”暮云问道。 贺嘉鸿冷笑一声,他看看左右:“你见过守城的官兵就这么点的吗?”这云城,从临渊城破那一,就已被放弃了。 暮云左右看看,守城兵将不足二百人。此时大都已吓得双腿打颤。 守兵又少又可怜。 暮云蹙眉,西北军务真是一言难尽。 况心德擦擦额头的冷汗,忙道:“我已派了快马前去龙岩城求援。” 正说着,城楼下的人又在叫嚣。 “快开门!开门!”城楼下几人骑在马上,游走在城楼下喊叫:“不开门我们要攻城了。” 吓唬谁呢这是? 暮云俯看着城下,扬声道:“夏国与我大周结盟,尔等速速退去,不得侵扰我大周边境!否则撕毁合盟书的罪名,你们承担得起吗?” 城下的马阵前,为首之人是个八字胡,他冷笑一声:“来了个管事的。”他策马上前,扬声道:“你们的皇帝,已经将临渊城送给我们的陛下。云城隶属于临渊,我等奉临渊慕容城主之命,前来接管云城,你们大周官兵,当速速退出云城,同时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城。” “你们拒不开城门,本将还想问问你们呢,破坏合盟的罪名,你们可承担得起?” 暮云沉默了,她默默转看着况心德。 况心德再次擦擦额头的汗。 “龙岩城的援军不会来了吧,你很清楚。”暮云淡淡道。 况心德哭无泪,他蹲在地上:“临渊城破,上司让我死守云城,自己却跑了。云城的属官也都跑光了。两个月了,没有增援,没有新的属官来。我每每写信求援,上司的回信,都是一个‘守‘字” 他后的小兵听了,则是一脸悲愤:“大人,咱们这是彻底被抛弃了呀。” “别胡说。”况心德斥道。 “怎么胡说了?”另一个小兵哭道:“他们嫌白白丢了云城不好看,非要用咱们兄弟的血染点红呢。” 这小兵说话倒有意思。贺嘉鸿险些笑出声来。 其余人也不戒备了,纷纷哀愁着靠过来 况心德有些苦口婆心:“那是定国公正在与辽人作战,无暇西顾。” “定国公无暇西顾,还有成将军呢,他也不管咱们!就是要咱们送死!”小兵哭得很凶:“咱们这里虽然只有百多个弟兄,可哪一个不是爹生娘养,骨凡胎?” 小兵说得可怜,其余人也纷纷抹泪。 况心德沉默了,他都快被小兵给说哭了。 “军心散了。”贺嘉鸿在暮云耳边轻叹。夏国兵一打,他们势必丢盔卸甲逃跑也说不定。 暮云却觉得,这样的军心,能坚持到现在不开城门,已经很宝贵了。 “谁说成将军不管你们?”暮云厉声喝道,她看向况心德:“况大人,告诉他们我是谁!” “是!”况心德肃容道,他直子看着一脸愁容的小兵们,酝酿了一会,复又转看着暮云:“大人您是谁来着?” 暮云险些绝倒。 “暮云公子!” 正此时,城里有人纵声喊道。 众人循声望去。 谢诸葛洪大宝等人骑在马上,后是钱来山的一千多人人列成矩阵,他们穿着便服,但气势凌人。 他们或是带刀,或是握剑,或是持枪,或是负弓。 他们单独行走于市井之时,不会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但当他们汇聚成阵,则引得四方瞩目。 但他们是死忠的暗卫训练出来的,眼中唯有主子。 “暮云公子!” 军阵列于城楼下,他们齐声喊道。 暮云唇角微微扬起,她转看着哀愁的小兵们:“我是暮云公子,我与你们同进退。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这是重塑军心的好机会! 贺嘉鸿扬声道:“暮云公子,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小兵们看着暮云,他如玉树,气势凌人。他的面庞宛如美玉无暇,他的目光如炬,他与他们同进同退。他是暮云公子! 暮云公子,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暮云公子!” “暮云公子!” “暮云公子!” 城楼上下兵士们齐声大喊。 喊声惊动了城外的夏国马匹躁动不安。 况心德下了城楼,立刻安排这些拿不同武器的兵阵们分别驻守城楼。洪大宝这一队人马被安排在城门下。他立刻带着人列阵于城门下。 “不愧是成将军麾下兵马,果然威风。”况心德叉腰狂笑几声。 谢诸葛摇着孔明扇微微笑,他仰头看着暮云公子。他们原只是钱来山山贼,一瞬间竟成了让人仰视的强兵烈马。 不过,还是要低调些。 谢诸葛收了笑,他转头看向况心德:“低调。”他低声嘱咐。 况心德收了笑,成将军派了来使来,此事还是朝廷机密。他可是收到成将军亲笔信叮嘱的。 “明白。低调!”他冲谢诸葛一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接着并肩上了城楼。 “怎么样?城楼上的小儿?你是现在开门呢,还是等我攻进来?”八字胡不满的喊道。 暮云转看着城外的夏国骑兵。她淡淡一扬手,城楼外只看见城楼上兵将人头如鱼游动,看得八字胡愁眉紧锁。 他们增兵了? 城楼上的弓箭手弯弓搭箭对准城下,这可是小乞丐亲自改良过的弓箭,杀伤力巨大,不比以往山贼们玩的劣质弓箭。 暮云扬声道:“我并未收到朝廷退兵的命令。尔等攻城,我等大周将士,必将死守大周疆土,这是为将为兵之信仰。”暮云拔出腰间佩刀,直指八字胡:“不信,你试试!” 第156章 娇娇与娇娇 况心德不解:“公子的意思是?” 暮云看着龙岩城的方向:“如今朝廷是靠不住了,若是四城能结盟,那是最好。” 况心德领命而去,暮云被翁赢和谢诸葛的拥簇着下了城楼。 贺嘉鸿在后,看着暮云的背影怅然若失。 城楼下,有云城百姓聚集,听说暮云公子神兵天降,为他们守住了云城,皆是感激涕零。 “招兵。”暮云在谢诸葛耳边丢下两个字,便辞了众人打道回府。 谢诸葛趁势告诉众人,夏国骑兵很可能再度杀回来,现暮云公子招募勇士,大家一起守卫云城。 云城中有好些临渊城被割让之后逃至云城的人,他们很乐意加入军营。 还有云城百姓,算下来,扩张军队只是旦夕之间的事。 派走骑兵的况心德回来,看见城楼下有百姓排队参军,他沉默着看了很久。 临渊城被割走,这段时间,慕容景忙着整顿临渊城,无暇他顾。 况心德在这云城之中活一算一了。至于募兵打战,他是万万不敢想的。 没想到被夏国骑兵攻城的这一,上面来了个暮云公子。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贺嘉鸿策马追上暮云。 “我们能不能不要冷战了?”他看着暮云。 暮云勒停枣红马,不解的看向他。 “我承认,我是有留在你边的目的。”贺嘉鸿道:“我不再问你要一个答案了,就像你说的,我们做一个合作伙伴,也好。” 暮云沉默着点点头,驱赶着马儿缓慢向前行。 “那我们不要冷战了好不好?”贺嘉鸿策马与暮云并列前行。 “我们没有冷战。”暮云看着前方说道。 “那为什么?你一天都没有和我说笑了,再说,我们刚刚一起守住了一座城,你也没有对我笑一笑。”贺嘉鸿说着还有点委屈。 暮云蹙眉看向他:“我本就不笑,平时都是你逗我笑的。你今天拉着一张脸,我怎么笑?再说” 那还是他的不对了!贺嘉鸿还是有些委屈,他看着暮云:“再说什么?你怎么说话也不干脆了?” “再说,我们以后并肩作战,属于我们的胜利还有很多。”暮云仰头看着前方。 贺嘉鸿看着暮云,唇角缓缓扬起。 她说,属于我们的胜利还有很多。 二人一起回了家,把马丢给护卫之后,暮云劲直去了慕容的小院。 贺嘉鸿亦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慕容正坐在她的秋千架上悠闲的看书。 夕阳西下,暖黄的阳光洒在她艳红的裙摆,整个人如同在发着光。 “暮云公子回来了?”慕容笑着缓缓起,将书放在秋千架上,秋千带着书本摇摇晃晃,暮云注意到她正在看的是一本民间的志怪小说,倒是有闲心有定力。 哪怕骄纵蛮横,也不愧是慕容景的女儿。 “我可不是不担心你。”慕容察觉暮云的目光落在她的书山,故而解释道:“我原想着,等你们真的打起来了,我再站上城楼,令他退兵” 慕容看着暮云嫣然一笑:“慕容景的女儿,为了心上人暮云公子,亲自上城楼喝退夏国骑兵,暮云公子你说,这是不是很浪漫呢?” “浪漫个啊,要是来的不是你父亲的兵马呢?夏国又不是你父亲一人只手遮天。”贺嘉鸿一翻白眼说道。 “说得是呢。”慕容掩唇轻笑:“我要是落到我父亲的政敌手里,可不比在暮云公子这里安全。而且后来我转念一想,要真是我父亲的人,以他老人家的脾气,才不会轻易挑起战端呢。所以,根本就用不着我出面。” “你为何笃定你父亲,不会开战?”暮云问道。 慕容微微嘟嘴,显露出几分委屈惹人怜:“我母亲去世后。我父亲不知为何,想做官。只不过他还是改不掉生意人的秉。倘或两国交恶,贸易止,我父亲的生意会损失好大一笔钱的。他才舍不得呢! “所以呢,我看他也就是想来占一下云城的便宜,有暮云公子在,他这个便宜又占不到,只好灰溜溜的回去喽。” 慕容说完,看着暮云似笑非笑:“暮云公子,我说得对吗?” “对极了。”暮云浅笑道:“不过临渊城兵强马壮,我们小小云城不是对手。为求自保,我还是需要给慕容城主找点麻烦,让他无暇再顾及云城。” 慕容一瞬间收了笑,冷冷的看着暮云。 “麻烦,为我写一封信,就”暮云仿佛看不见慕容冷了脸,略加思索接着道:“写一写近来的烦心事吧,跟你父亲倾诉一下。顺便再写一写辽国的风土人。可好?” 贺嘉鸿暗暗笑了。 他死暮云干坏事时那浅浅上扬的嘴角了。 “我若是不写呢?”慕容抱着双手,高傲的看着暮云:“你会拿鞭子抽我吗?” “怎么会!”暮云忙摇头。不过她认真看着慕容:“我会不给你吃饭。自幼生惯养,饿肚子的感觉可不好受,今天晚上不吃饭,明天早上你就想写信了。” 慕容失了一开始的从容,她冲暮云翻了个白眼。 “你的那个小凌子,做得一手好菜。晚膳我才吩咐他给我做蟹粉狮子头”慕容越想越气。若不然,就是饿一顿也是可以的。 暮云笑笑,凌香的手艺自然是没得说的。 “所以呀,不是想错过蟹粉狮子头吧?”她歪头问道。 “我才不要饿肚子。”她嘟着嘴:“就让那个老家伙担心一下也好。我就写给你就是。” “多谢。”暮云对这慕容郑重一拜。 假惺惺!慕容暗暗磨牙。 她转踢了一脚秋千架,志怪书本飞了出去,她看也未看,气呼呼的回了屋子。哪里还有之前的从容。 “蟹粉狮子头就把她爹给卖了?”贺嘉鸿忍俊不。 暮云看着慕容在窗下的书案上奋笔疾书,淡淡道:“她到底是慕容景的女儿。” 慕容很快写好信,再出门时已不再生气了,或许是写信发泄了她心中的怒火。 第157章 老父亲的担忧 暮云接过信,这次不再是简洁明了了,慕容洋洋洒洒,写了两大篇文章痛骂上次信里提到的那个途遇的美男,也就是暮云的话。 从有眼无珠到徒有其表,从狂妄自大到虚假意。 全篇不带重复的。 最后许是为了过审,勉强加了一句“辽国风光好,儿暂不思回,勿念。” “真是难为你了。”暮云笑道。写这么两大篇文章,通篇都在控诉暮云的不是。前世她杀人如麻,手上血债累累,也没听过这么多骂她的的话。 当然,最多也就一两句,那个人就再也不能开口了。 “我可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写的。”慕容冷哼一声道。 暮云笑着点点头,说的就是写慕容近来的烦心事,跟在家的老父亲倾诉一下。顺便再写一写辽国的风土人。 “很好。”暮云发自内心的说道,好像那信上骂的人不是她。她说着封了信:“我即刻派人快马传书回临渊城。” 慕容也俏的笑笑,好似真的得了夸赞似的。 “对了。”慕容抱着手说道:“我说我爹爹不会攻城,前提是,他不知道我在这里。” 倘或爹爹知道她在这儿,他才不会管什么生意不生意。届时,莫说云城,就是兵马众多的龙岩城,他也会照打不误。 暮云浅笑:“所以呀,我让写一写辽国风光。” 慕容是在辽国丢的,她父亲慕容景,此时应该派了许多人马去辽国找她。 慕容嘟着嘴瞪暮云。 “以后想吃什么跟小凌子说,她什么都会做。”暮云说着,转出了小院。 “呀啊!”慕容气急败坏的狠狠跺脚。 王八蛋,伪君子! 对付不了爹爹,就会欺负她! 气死了! 晚膳时,暮云,贺嘉鸿,慕容,翁赢,谢诸葛等人围坐一桌。 凌香双手端着喷香人的蟹粉狮子头特意摆在慕容面前。 “慕容小姐尝尝,可还对你的口味。”凌香恭敬的道。 慕容尝了一口,嫌弃的道:“比我家的厨子差远了!” 凌香深深吸气又吐气,不能气不能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贺嘉鸿微微蹙眉:“你家厨子又不在这。” 暮云拉着凌香坐在自己旁,淡淡道:“小凌子是咱们这做饭最好吃的人了。” “就是就是!”谢诸葛吃得畅快,平里小凌子兄弟一般不做饭,他吃钱来山那些大胖厨做的饭都吃腻了。 众人平平淡淡的吃完一顿饭,况心德跑来了。 暮云在前院见他。 “公子,大事不好。”况心德面色沉重:“灵城,武城的驻军都已撤军回龙岩城,慕容景的骑兵已入主灵城武城了。” 竟是就这样就弃了两座城吗? 暮云磨着手指尖,久久没有说话。 “那还有白城?”贺嘉鸿道。 “白城用的也是和咱们一样的理由,等上面的命令。他们拒不开城门,慕容景的人至今还守在城门口。” “慕容景的人守也守不了多久。”贺嘉鸿笃定道。骑兵在外,粮草补给都是问题。既然这战一时半会不能打,那他们就会退军。 “等他们退军,咱们就可和白城结盟,怎么也能抵挡一阵子。” “没用的。”暮云打断贺嘉鸿。“灵城武城离咱们这近,白城离咱们这最远。” 竟然是这样。 提起灵城武城的驻军,况心德忍不住骂了一句娘。 “灵城一千多人,武城两千人,未必不能一战,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都是大周镇守边关的兵将,怂得丢人!”况心德痛心疾首。 贺嘉鸿看着况心德,神复杂。 这个况心德,好色是事实,可是当夏国兵临城下,他手底下一百多人也是死守不退。 倒也是条汉子。 贺嘉鸿勉励了他几句。并道:“为今之计,一切都要靠我们了。” 况心德冲暮云和贺嘉鸿一拜:“下官会派骑兵加强巡视外城。他们敢来,咱们就敢战!” 暮云点点头:“新招兵将要加强训练,这些翁赢等人会负责,你多辅助他们些。” “是。” 眼见二位成将军派来的使者抗敌之心如此强烈,况心德信心满满,他立即出去安排巡视等事。 临渊城。 慕容城主终于收到了慕容的第一封信。 “我的啊!”慕容景在信使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是看上你们家主子了?” 信使木木的站着,不发一言。 所幸慕容景也没有再追问。他随即唤人准备笔墨,亲自在信使面前挥笔回信。 老父亲对女儿的思念跃然纸上,还落了几滴眼泪在信纸上。 “拿回去给她。”慕容景擦擦眼泪,将封好的信递给信使,信封里还有慕容景咬牙从袖口中抽出的两张万两银票。 “出门在外,零用钱可不能少。” 说着又另外打赏了信使。 信使接了信和赏,谢了恩,出门便要上马。 慕容景追了出来拽住信使:“吃喝行住,可都还习惯?” 信使木木的点点头,一手扶着马鞍,用力的挣脱慕容景。 慕容景便越加用力的拽住信使:“告诉你家主子,万不可委屈了。叨扰他一段时间,他要钱要物,捎个信来说一声即可。” 信使还是点点头。 “脾气不大好,你家主子要是嫌烦,就早早的送回来,千万不要勉强留住。” 信使再点头,另一只手抓住马鞍不放。 “或是有什么东西短缺,你家主子弄不到,也捎个信回来就是,我使人送去” “或是平里说话冲了些,也请你家主子千万担待。” “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万请送回来,我亲自教导” 慕容景拽住信使絮絮叨叨,信使的手臂都被他抓得发麻。 但是他记得吩咐,慕容城主要带什么话,送什么东西,都要一并接了。 于是慕容景说一句,信使点一个头。 直絮叨了小半个时辰,慕容景才放信使上马离去。 慕容景伸长了脖子看着信使绝尘而去。 一个得力的属下钻了出来。 “老爷,属下已派了人跟着他。”下属道。 第158章 第二封信来了 慕容景竖起两个手指头。 “老爷的意思是,先让他跑两个时辰?”下属问道。 “跟紧他!”慕容景怒吼:“跟紧了,再派两个人,跟紧了!把我的找回来!” “是是是!老爷放心!”下属连声应是。 慕容景抹抹眼泪,回到屋里又看慕容的信,越看哭得越厉害。 “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慕容景抱着信呜呜的哭:“让我跟你娘怎么交代喲。” “老爷,这大小姐都写了亲笔信来,目前来看是没有生命危险了。您怎么还哭啊?”自从大小姐私自从上京跑掉之后,老爷时常以泪洗面。 “我的喲也不知道在外面习不习惯”慕容景说着抹抹泪,再看看仅仅两行字的信,又开始哭泣:“这孩子从小到大,一切比公主还要精细,这次出门受苦受累的我这心里恨不得拿命换她回来” 下属皱皱眉:“老爷,您别哭了。回头您给那些人个几十万两银子,就能把大小姐赎回来了。” “多少?”慕容景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大小姐他们怎么也得要个二三十万两银子吧”下属硬着头皮道。 二三十万两? “亨”慕容景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老爷!老爷!”下属与仆妇们纷纷上来,顺气的顺气,呼喊的呼喊,倒茶的倒茶,忙了一通,慕容景幽幽醒转。 然后又开始哭。 “夫人啊!你怎么不给我多生两个孩子啊!” 慕容景哭了一气,再看看信,又开始哭:“别是看人家长得好看,长脚在人家不走了。” 下属接过信看了一眼,信纸上寥寥两行字。 “父亲大人安好,儿暂无命之忧,勿念。” “途遇一美男子,儿追随去也,勿忧。” 下属暗道一声不妙。 “老爷,您快别哭了,或许人家不要银子呢。” “不要银子?”慕容景坐直子,抹去眼泪问下属:“此话怎讲?” “这别是个美男计,先迷住大小姐,来个私定终!”下属说完,小心观察着慕容景的神色。 “然后呢?”慕容景平静的问道。 “然后就娶了大小姐呀,人家就可以登堂入室,接着就做了咱们慕容家的姑爷了。”下属道。 “不要银子?”慕容景再问道。 下属急坏了:“老爷呀!人家图的是整个慕容家的家业,区区几十万两银子,那些人怕是根本就看不上!” 慕容景莫名的松了口气:“不要银子就好,不要银子就好。” “老爷这大小姐这是个美男计呀!”下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慕容景挥了挥手:“哎呀,女儿家总是要结亲的。她要是自己找的姑爷是个好的,我这老骨头一蹬腿,家业迟早都是和姑爷的。要不是个好的” 慕容景缓缓站起,拍了拍下属的肩膀:“你知道该怎么办。” 下属一脸迷茫,他跟在老爷边多年,很多事都能洞悉老爷的心思,唯独这件事前些年大小姐年幼,老爷也没与他谈过呀。 慕容景嫌弃的瞪了一眼死心眼的下属,他伸出手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明白!”下属立刻重重点头。 或许都不用等看出姑爷好不好,等大小姐一生下孩子,这姑爷就没用处了。 慕容景松了口气,甩着两只袖子进了內室。碎碎念的语气都轻松了不少:“哎呀,我都有些迫不及待的要见一见我那短命的姑爷了。” 随着他派出去接管四城的骑兵回来了两队,慕容景在前厅端着茶杯静坐着思虑对策。 “这么说,这云城,和白城的人,都是有些血的人在驻守?” 两队的骑兵头领低头沉默,并未答话。 慕容景啧啧两声,道:“这两城中守城之人,若是能为我所用,倒也不枉费了人才。” “城主说得是,这云城白城归了临渊,两城的人,自然也可做大夏人。”着白衣的师爷道。 他旁的灰衣军师也随即附和。 慕容景点点头。 他在龙岩城布有眼线,大周龙岩城那些将官什么尿,慕容景比大周皇帝还清楚。 这些人遇上这样的将官,也算是埋没了。 慕容景转看着灰衣师爷:“他们不是要撤军令吗?即刻发去公函,令尔等撤军,不得阻碍咱们接管临渊的属城。” 一面又看向另一个师爷,准备吩咐他派人去两城招降。若招降不成,暗杀个把头领,或是利其他人,让他们内斗。 不开战,他也有得是办法接管两城。 慕容景正思虑着,还未及说话,有人来报,大小姐的家书到了。 “且等我回来再议。”慕容景放下茶杯,撂下众下属,小跑着出去见了信使。 慕容景是万万没想到啊,那个短命的未来姑爷没两天就惹了慕容生气大怒。慕容景看着慕容写回来控诉美男的整整两大篇纸,气得吹胡子瞪眼。 上次那个信使,出了临渊城后,许是察觉了跟踪,住进路旁的一家小客栈里,迟迟未动。 “我们公子说了,令千金安然无恙,还请慕容城主不要忧心,那些个尾巴,就割了吧。”这次来的信使是个会说话的。 慕容景瞪了一眼这个信使,女儿的心不好,他这当爹的心也好不到哪里去。 慕容景绪不高,也懒得哭哭闹闹的,静静的写了回信安慰盛怒的女儿,递给那个信使。 “赶紧回去吧。叫上你上一个兄弟。还有我家脾气不好,贵公子既请了客去,便要谨记待客之道。”慕容景这次说话冷冷的。 这次的信使没有受他的唠叨,很顺利的出了门。 下属这次也接过信看了一会。 “这位公子,长得定是风流俊俏。又不是一枚的讨好依从大小姐,应也是个有些抱负本事的。”下属分析道:“老爷,您就姑且当个好消息看吧。” 左右也是个短命姑爷。 “不。”慕容景摇摇头:“坏消息,天大的坏消息。” 第159章 大小姐的花销 慕容景陷入沉思。 这是遇到了什么人啊? 长得好,还有脑子。 这样的人图谋慕容家的家产,就容不得他不打起精神对付了。 “加派人手,尽快找到大小姐。”慕容景吩咐道。 “是。”下属领命而去。 大小姐是在辽国失去踪迹的,如今写来的信也表示她在辽国。 可是大小姐真的在辽国吗? 三天后,暮云巡视完新兵训练回来,第一个信使便回来了。 “没有尾巴吧?”贺嘉鸿不放心的问道。 信使道:“小的在一个客栈里落脚了几,回来时没有人再跟着,不过小的们还是绕了两圈才来云城。” “好。”暮云接过慕容景的信看了一下。 慕容景泪洒信纸,一个老父亲对女儿的亏欠与想念跃然纸上。 暮云派人请慕容出来看信。 慕容皱着眉头看了两行,便骂道:“个老财迷,差点把我害死了,现在才知道哭!” 信使又传达了慕容景临别时的啰嗦之语,慕容抱着手拧着眉头听闻,不时冷哼一两声。 贺嘉鸿闻言默默叹了口气。 “你爹爹还给你带了银票。”暮云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淡淡笑道。 慕容面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随即又嗔道:“才两万两?我在家时一个月的零用钱都不够,这个吝毛公鸡,太过分了!” 饶是暮云从小也算生惯养,听闻此话也不由得默默呷了一口凉茶。 坐在暮云旁的从小挥金如土的贺嘉鸿也默默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大口茶水。 慕容看不上这笔钱,从信使手中接过便递给暮云:“去帮我买几个好厨子来,云城没有,就去别的地儿买。甜点师父也要买几个。你们那个小凌子的手艺呀,我实在吃不惯。” “一定把这事办妥。”暮云笑道。 慕容冷哼一声,甩着手走了。 暮云吩咐信使下去休息,看着手中两张大额银票发了呆。 “正好呀,咱们这几天新招了一万多新兵,还有源源不断的兵源扩充。有了银票才好保证开销。”贺嘉鸿笑道。 谈到此事,暮云面色凝重。 “慕容的钱不能用。”暮云说着,指了指银票上景瑞票号四个大字,这正是慕容家的票号。 通兑银票,一定会被慕容景查出行踪。 贺嘉鸿恍然大悟:“我说这一路上,慕容要买什么你都亲自替她买呢,原来是这样。” 慕容从上京私逃,上定是带着银票的,不过在暮云的一路“照顾”下,慕容愣是一分钱都没花出去过。 也正是因为这样,燕归给暮云的那些钱都用得差不多了。 现在养这些兵的钱,都是钱来山存的那些宝贝。 不过也支撑不了几个月,且兵源自会越来越多,越多越好。 暮云陷入沉思。 她是不是该走一趟凤翔府了? 不,杀鸡焉用宰牛刀,现在还不用去凤翔府。 “暮云,你在想什么?”贺嘉鸿探问道。 暮云手掌在桌上的银票上点了点。 在想钱的事啊? 贺嘉鸿坐直子,他虽然花销不愁,但养军队嘛,贺嘉鸿犹豫的当口,谢诸葛正好过来了。 “公子。练武场如今可有意思了,咱们钱来山的兄弟们带着一群新兵训练呢。”谢诸葛笑道。 仔细想一想,本在山中落草为寇,如今却进了军营,稍微上进的点的,暮云公子都让他们做了新兵的伍长或营长。 在来之前,兄弟们总是担心让人瞧不起,如今细细看来,暮云公子手下嫡系这个份,倒让他们扬眉吐气了,连况心德的手下都要往后捎上一稍。 因此对暮云公子越加忠诚了。 暮云对新兵营中的闹不感兴趣,这样的局面是她早就意料到的。 “你来得正好。”暮云说着,把桌上的银票递给谢诸葛:“把这两张银票收好。记得,是收好,不能用。” 谢诸葛收了银票点点头。现如今都是刘掌柜在管账上的事,他与他交代一句就是了。 暮云又道:“另外再给慕容小姐买几个厨子,要手艺好的,甜点师父也买两个。慕容小姐喜欢吃甜食。” 慕容是贵客,买几个厨子来伺候也是理之中。谢诸葛领了吩咐,转出去了。 “暮云,这银票既不能用,你还要给慕容买厨子”贺嘉鸿不解。 这手艺好的厨子,价银子可不低。这一笔花销不菲呀。 “人家背井离乡的,再说在家里锦衣玉食惯了,出了门诸多不习惯,跟着咱们受苦受累的,还不能对人家好点了?”暮云端着茶杯说道。 贺嘉鸿皱皱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你是怎么习惯的?”贺嘉鸿转而问道。 论财力,慕容家确实更胜一筹,可是论起权势,燕家两任定国公都是大周武将之首。 说起生惯养,锦衣玉食,贺嘉鸿眼前的这位小姐,比起慕容也杀不遑多让啊。 贺嘉鸿经常弄不明白,你说暮云拜了个道士做师父吧,也不知她学了些什么,一武艺倒是惊人,可也不像青云观的招数呀。 暮云使刀,他见青云观的道姑都是佩剑的。 还有,她是怎么习惯北境风沙狼烟,千里奔走的呢? 也从没听她抱怨一两句。 贺嘉鸿看着暮云,他时常有一种错觉,暮云就坐在他眼前,可总是离他很遥远,远到他就算伸长了手也够不到。 暮云上的迷太多,他总也看不透她。 暮云沉默了半晌,幽幽道:“我出武将之家,纵使家里人偏疼了些,到底也是从小吃过练武的苦的。” 那你也是够厉害的了,贺嘉鸿内心感叹一句,索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谈话间,第二个信使回来了。 慕容景这次的回信只是安慰慕容的,也没有拉着信使碎碎交代。 信使只带回了一句话:“我家脾气不好,贵公子既请了客去,便要谨记待客之道。” 暮云听了,浅笑着转而看着贺嘉鸿:“你看看,这有爹疼的始终不一样。” 是一句说笑的话,暮云说完便拿着信去找慕容了。 贺嘉鸿的心却抽了一下,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原来是这样吗? 第160章 生辰宴 暮云给慕容看完第二封回信,她出了慕容的小院。看见贺嘉鸿负手站在院外,定定的望着她。 贺嘉鸿长玉立,暮云惊觉,昔京城有名的玉面公子,如今的眼神却已变得深邃,宛如看不到底的深潭。 “怎么了?” 暮云问道。 贺嘉鸿风一笑,随即看着院内:“这次,慕容没有骂慕容景了吧?” “骂了。”暮云想到刚刚慕容气呼呼的烧了信,犹自念道:“老财迷,迟早叫你害死我,寄信到间去。”她扬起唇角。 看这父女俩这一来一回的过招,最近都成了暮云的乐事了。 暮云不好奇,慕容景和慕容平时的相处是怎样的。 二人并肩走着。 “慕容景这下顾不上云城和白城了,朝廷又不管,咱们正好借此机会壮大自己。”贺嘉鸿看着暮云柔声道:“暮云,你是这样打算的吗? 暮云驻足,深深忘了贺嘉鸿一眼。 她没有说话,默默转走到书房。 暮云坐在书案后面提笔写信,贺嘉鸿又跟了进来。 “你给慕容景写信吗?”贺嘉鸿问道:“为银子的事?” “是为银子的事,但不是给慕容景写信。”暮云说着话,手中运笔未停。 贺嘉鸿不再问了,他撩袍在暮云对面坐下,静静的望着她。 西窗外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的窗格照耀进来,花样的样子被光晕染开撒在暮云上。 她经常安静得如一只兔子,只是靠近她的人都知道,这一只兔子的杀伤力不容小觑。 信送往京城,祁王府中。 若夏一清丽的绿色罗衫,端坐在铜镜前,镜中映出她明媚动人的容颜。 清风正为她梳妆。正此时冬雪带着信走了进来。 “主子,二师姐来信了。” 若夏接过信看完,便递给冬雪:“烧了吧。”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莞尔一笑:“准备笔墨,我给回信。” 清风为若夏簪上一只玉蝴蝶簪子,轻笑道:“现在该叫‘暮云公子’了” “看我,老是记不住。”若夏理理秀发,笑道:“暮云公子也好,也好,她开心就好。” 若夏在书房给暮云写回信。 清风在一旁研磨:“主子,二师姐写了什么?” 若夏头也未抬,缓缓道:“她缺钱,希望可以把在西北那边药铺的进项给她用。” 青云观与大周各处的药行都有合作,炼制的药丸在药铺里售卖,再与药行分账。这件事一向是外门弟子负责的,也算是青云观的一项收入来源。 故而暮云会找到她。 “主子答应了吗?”清风问道。 主子如今不仅掌控着青云观的外门,内门弟子也听她号令,可以说,青云观如今都是主子的了。 那二师姐向青云观的索求,主子会给吗? “当然要给!”若夏提笔蘸取墨水,浅笑道:“师父疼她,师父会给的,我也会给。” “我不仅给她西北的药行分成,我还要将整个北境的分成都交给暮云。” 这清风就不懂了,主子如今也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何以如此大方? 若夏写好信,亲自装在信封中,她抬头望着清风笑道:“给一半,是师父疼她,我给她整个北境,是我疼她。” 再说,暮云难得开口,她自然是要依的。 回信被快马加鞭送往西北边境,若夏也准备着进宫的事宜。 今是安平公主十二岁的生辰。 若夏如今已是亲王妃,进宫可以带上自己的贴丫鬟,于是清风和明月随行。受安平公主所邀,若夏先行去了长乐宫。 “若夏姐姐你来了。” 安平公主正由宫人们伺候着换装,她已挑挑拣拣换了几次,仍不是特别满意。 看见若夏进来,安平公主赤足奔向若夏。 “公主小心着凉。”若夏笑道。 安平公主后的小宫女忙拿了鞋子为公主穿上,安平公主匆匆穿上鞋子,衣服也不宰多试了,只由若夏帮她挑选了一件, “若夏姐姐,我好几天没见你,自从你成亲后,都没人陪我玩了。”安平公主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宫人为她梳妆打扮,她则与若夏闲聊。 “公主可以召别的小女孩进宫来陪伴您。”若夏浅笑道。 “还是若夏姐姐好,你懂得多,还能与我聊一聊京城外的生活。”那些大臣的女儿,规规矩矩的,所说所见,都如书上那般古板无聊。 无趣极了。 这时公主边的嬷嬷正好回来了,她笑道:“公主唤错了,如今该唤祁王妃五嫂嫂。” “我才不管,我可比五哥哥先认识若夏姐姐。我就不唤五嫂嫂!”她撅着嘴赌气道。五哥哥要是生气,她才要和他理论一番呢。 若夏不由失笑:“公主唤我什么都可以。” 嬷嬷无奈的笑笑,又道:“娘娘让我来催一催公主,这前边的宾客呀,都在等咱们的寿星呢。” “你告诉母后,我就来。”安平公主挥手让嬷嬷出去。 她已经装扮妥当,小公主俏可人,行动间恍如人间珍宝,惹人怜。 安平公主在巨大的铜镜前转了一圈,对若夏给她挑的这一装扮满意极了。 “对了,我还要簪上我的簪子。”安平公主对宫女说道。 宫女知道安平公主首饰无数,其中最为宝贵的便是那只金镶珠宝半翅蝶簪,那是三皇子如今的景王送来的。宫女熟络的找出簪子,正为公主簪上,若夏的眼光落在那金簪上,久久没有移开。 “若夏姐姐喜欢这个簪子吗?”安平公子接过宫女手中的蝶翅簪,拿在手中问道。 若夏笑笑,她抬手抚摸自己的一头青丝,也摸着今早簪上的玉蝴蝶簪子:“只是觉得有些巧罢了,我这里也有一只蝴蝶簪子,不过是青玉的。” “若夏姐姐的玉簪,质朴典雅,我这个,倒显得有些过于华丽了。” 宫女见安平公主连一向不释手的簪子都有些嫌弃了,不由有些奇怪。 这簪子不在乎形态质地,这是景王爷送给公主的呀。 “公主这个簪子很好看”不知为何,若夏说话有些犹豫。 安平公主看看手中的蝶翅簪,又看看若夏。 这簪子是哥哥送的,她很喜欢。可若是若夏姐姐也喜欢的话若夏姐姐难得喜欢什么 安平公主正说话,若夏突然道:“对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延福宫吧,不好让宾客们久等咱们的寿星。” 两人结伴去了延福宫。 延福宫内一如既往的闹繁华,京城的内外命妇们纷纷带上自己的女儿,前来参加安平公主的生辰宴。 大内众人小声见礼或交谈,宫女內侍穿梭其中,一切忙而不乱。 安平公主推着若夏,二人由宫女们环绕着进来。 “安平公主驾到。” “公主到了。” 众人纷纷起互相见礼,安平公主笑着推着若夏走到中:“女儿给母后请安。” “儿臣给母后请安。”若夏欠道。 “好。”皇后看着安平公主笑得慈祥,她招招手:“快入座吧。安平到母亲这里来。” 清风推着若夏到若婉边坐下,若婉面上带笑看着安平公主,没有分一点眼神给若夏。若夏看了一眼若婉,察觉她旁还有一个位置空着。 应是留给端王妃的。 安平公主缓缓走到皇后旁坐下,她明艳如天上星辰,她是天之女,她是大周唯一的嫡公主,她虽年幼,但自有一番尊贵气度。 皇后拉着女儿的手,便令宫婢:“起舞吧。” 宫婢击掌,屏风后的乐师们便开始演奏曲子,姿曼妙的宫娥鱼贯而入,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这是你四嫂送你的礼物。”皇后对安平公主说道:“她亲自督导乐师和舞姬,训练一月有余。” “四嫂真是有心了,可惜不能当面谢她。”安平公主有些遗憾的道。 皇后笑而不语。 乐声正酣,舞姬们却突然停下舞步,看得沉醉的众人都有些许不解。 正此时,端王妃着诰命服,从外款步而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端王妃?” “她不是瘸了吗?” 有人的心中如此疑惑,有人却已经问出声来。 祁王与祁王妃大婚那,端王妃前去参加婚宴,自己被自己带的贺礼砸断了脚,后来太医说她就算医治好了,也是终不良于行。 简单点说就是从此成了瘸子。 端王如今正得帝心,一个瘸了的王妃无异于成了他的绊脚石,但端王妃出许家,又不能轻易休妻或“病逝”。后来还是许大将军亲自送了一个侄女入端王府,才算勉强保全了端王妃的位置。 端王妃许久未露面于人前,众人只当她是不敢出来面对别人的目光。 可如今的端王妃 众人不免去看她的双脚,她一步一步走得稳健,到中欠给皇后行礼。 “你这孩子,前两天本宫派人去瞧你,都说你好了,本宫还不信,如今亲见了,本宫总算放心了。”皇后说着,一面抬手示意端王妃起。 端王妃挑眉笑笑:“母后,儿臣不仅好了,还可以像以前那般跳舞了呢。” “跳舞?”中人交头接耳这一个太医说会瘸一辈子的人,如今还会跳舞了? 端王妃看着安平公主笑道:“安平妹妹,我为你舞一段可好。” 不好吧? 安平公主面上带笑,柔声道:“四嫂为我训练了舞姬便是有心了,你的伤刚刚痊愈,还是要好好将养。” “那可真是遗憾呢。”端王妃笑着,目光似有似无的扫过在场众人。 “好了,知道你们姑嫂二人感深厚。”皇后嗔怪道:“你这猴儿,养伤这么久,也没收了你这跳脱的子,还不快点坐下,别站累了。” “娘娘疼,儿臣久未见母后,心中自然欢喜不已。”端王妃说着走到若夏边坐下。 舞姬们继续跳舞,端王妃举杯,敬若夏:“多谢五弟妹为我治伤,都说医者仁心,今你见我痊愈,心中是否如我一般高兴呢?” 竟然是祁王妃为端王妃治好脚伤? 众人有些许震惊,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祁王妃可是仙人弟子呢,且端王妃又是在她的家里受伤的,由她出面治好端王妃,也算是意料之外,理之中了。 不过说起来,端王妃受伤耐人寻味,这伤好得也是莫名其妙,一切都与祁王妃有关。 一时之间,不明其中缘由的众人对若夏这仙人弟子的份越加尊敬了。 “我自然高兴,今是公主生辰。”若夏回敬道。 二人饮完酒。若夏放下酒杯,对安平公主笑道:“贺公主生辰,我也为公主略备了薄礼。”若夏说着往后看了一眼,后的明月便缓缓呈上一个匣子,这匣子,以及匣子内的东西,在进宫前已经给太医院的人看过了,明月才能捧着它进来,一直进到延福宫,捧到皇后娘娘与安平公主前。 明月打开匣子,内里便放着三十六只婴儿拳头大小的玉瓶。其中白玉十二只,青玉十二只,墨玉也有十二只。 “是什么?”安平公主有些好奇,拿起一只墨玉瓶看了看。 墨玉瓶子入手通透,难道若夏姐姐送她玉瓶子吗? 众人也有此疑问。 “这是我亲自为公主调的花香。取花中十二师,十二友,十二婢所制。”若夏笑道。 原来如此呀,怪不得有三十六只。 安平公主打开一瓶,茉莉花香缓缓散开在中,其味淡雅并不浓烈,却经久不散。 “花香天然宜人,正是我之所。”安平公主笑道。 若夏浅笑,她也正是知道安平公主素来花香,才特意为她调制的。 “是呢,这花香淡雅,其味却弥久不散,若夏你可真是厉害。”若婉笑道。 端王妃唇角微扬,当下便道:“且不说这花香难制,便是这三十六只玉瓶,个个质地通透,玉色上等,做工精巧且大小一致,就十分难得。” 柳若夏送的哪里是花香,分明就是三十六块价值连城的宝玉。 安平公主听闻,便特意看了看暗红匣子内的玉瓶,果然个个大小一致。 光是这么一瓶子,便也算奇珍了。 第161章 那一只有故事的簪 “若夏姐姐真是有心了。”安平公主轻嗅茉莉花香:“这玉瓶难得,花香也难制,定是花了许久的功夫的。” “公主喜欢就好。”若夏笑道:“我素折腾些花香脂粉之类的。” “自然喜欢。”安平公主甜甜的笑着收了礼物。 若婉不动声色的睨了若夏一眼。 她不讶异若夏送出的一三十六只珍贵的玉瓶,只是那花香 相传武皇当朝时,素有女相之称的上官婉儿,将世间名花分作十二师,十二友,十二婢之称。 所谓师者,即如牡丹、兰花、梅花、菊花、芍药、海棠、水仙、腊梅、杜鹃、玉兰之类,或古香自异,或国色无双,此十二种,品列上等。当其开时,虽亦赏玩,然对此态浓意远,骨重香严,每觉肃然起敬,不啻事之如师,因而叫做“十二师”。他如珠兰、茉莉、瑞香、紫薇、山茶、碧桃、玫瑰、丁香、桃花、杏花、石榴、月季之类,或风流自赏,或清芬宜人,此十二种,品列中等。当其开时,凭栏拈韵,相顾把杯,不独蔼然可亲,真可把袂共话,亚似投契良朋,因呼之为“友”。至如凤仙、蔷薇、梨花、李花、木香、芙蓉、蓝菊、栀子、绣球、罂粟、秋海棠、夜来香之类,或嫣红腻翠,或送媚含,此十二种,品列下等。当其开时,不但心存憎,并且意涉亵狎,消闲娱目,宛如解事小鬟一般,故呼之“婢”。惟此三十六种,可师,可友,可婢。。 三十六种名花寻,花期不一,寻之不易,制成花香更为不易。 若婉仰头饮尽杯中酒,似笑非笑的又看了若夏一眼。 柳若夏呀柳若夏,你可真是有心了。 柳若夏的礼物,安平公主见之欢喜,这之后再送上的生辰礼,费心的不如她的贵重,贵重的不如她的花了巧心思,便只能沦为陪衬。 饶是如此,内外命妇们还是要打起精神哄公主开心。 终于宴会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若夏素来得皇后娘娘疼,进出宫门可以乘坐小轿。 皇后娘娘体恤端王妃脚伤刚愈,也赐了小轿与端王妃出宫。 这进宫为安平公主过生辰的三个儿媳妇,皇后能让贤王妃独独一人走路出宫吗? 皇后一向慈,自然也照顾到了若婉。 “赐贤王妃软轿出宫,夜来天寒,不要冻着了。”皇后浅笑着吩咐宫人。 “儿臣多谢母后。”若婉含笑谢恩。 “好孩子,早些回去休息吧。”皇后笑道。 于是今夜,三顶华丽的宫轿抬着大周朝三个一品王妃前后出了宫门。 “都走了?”皇后端着茶杯,倚靠在凤座上,侧颜问旁的嬷嬷。 嬷嬷笑着答道:“都走了,奴才亲自送了三个王妃出去,可真是奇了,贤王妃和祁王妃乃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妹,平里也没见她们不和,可就是很少见她们说话呢。” “她们姐妹和与不和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都是本宫孝顺的儿媳。”皇后笑道:“单见她们对灵儿的态度,本宫就放心多了。” “是,三个王妃对安平公主的生辰礼,都是花了心思的。”嬷嬷笑道。 祁王妃的礼物花费时间长便不说了,端王妃所寻的杂技歌舞,也博得公主一乐。贤王妃所赠古籍孤本,也是稀珍。 安平公主金枝玉叶自是什么都不缺的,可三个嫂嫂花了心思为她寻来生辰礼,也可彰显对皇后娘娘的孝心。 皇后放下茶杯,望着外感叹道:“说起来,以往若夏就不进宫来陪本宫,端王妃又伤了脚,这段时间本宫边只有若婉一人,倒显得冷清许多。” 嬷嬷道:“往后好了,端王妃必是常进宫来陪您的。这延福宫啊,往后都会闹起来的。” 皇后唇角微扬。 “那就好,本宫喜欢闹。”皇后喃喃。 越闹越好。 越闹的地方,才会吸引越多人的目光。 正说着,安平公主边的大宫女求见皇后。 皇后命传。 “灵儿歇下了吗?”皇后问道。 宫女跪在皇后面前:“回娘娘,公主歇下了。有件事奴婢觉得奇怪,便来回禀娘娘。” “说。”皇后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灵儿边,怎么能有奇怪的事? “今祁王妃刚进宫的时候,是去了公主寝宫。”大宫女始终低着头禀报。 这皇后知道,柳若夏与安平公主也算是有些交。皇后在心里虽对柳若夏的态度与以往不同了,但她对安平公主与柳若夏交好一事,皇后并不反对。 大宫女接着道:“祁王妃似乎对安平公主的发簪感兴趣。” “发簪?”嬷嬷听得有些奇怪:“公主这么多发簪,祁王妃对哪一只感兴趣?” “是景王送给公主的那一只金镶珠宝半翅蝶簪。”大宫女缓缓道。 “放肆!”皇后低声呵斥。 柳若夏,岂能再对景王的东西有觊觎? 大宫女匍匐在地,带着哭腔道:“奴婢看得真真的,祁王妃看着公主的簪子,眼睛一错也不错,久久不能回神” “够了。”嬷嬷地上训斥:“越说越没谱了,你在娘娘面前说书呢?” “娘娘恕罪。”大宫女匍匐着道:“奴婢只是如实禀报。” 皇后面色冷冷,声音也冷冷:“下去吧,好好伺候公主就是。” 慕容景陷入沉思。 这是遇到了什么人啊? 长得好,还有脑子。 这样的人图谋慕容家的家产,就容不得他不打起精神对付了。 “加派人手,尽快找到大小姐。”慕容景吩咐道。 “是。”下属领命而去。 大小姐是在辽国失去踪迹的,如今写来的信也表示她在辽国。 可是大小姐真的在辽国吗? 三天后,暮云巡视完新兵训练回来,第一个信使便回来了。 “没有尾巴吧?”贺嘉鸿不放心的问道。 信使道:“小的在一个客栈里落脚了几,回来时没有人再跟着,不过小的们还是绕了两圈才来云城。” “好。”暮云接过慕容景的信看了一下。 慕容景泪洒信纸,一个老父亲对女儿的亏欠与想念跃然纸上。 暮云派人请慕容出来看信。 慕容皱着眉头看了两行,便骂道:“个老财迷,差点把我害死了,现在才知道哭!” 信使又传达了慕容景临别时的啰嗦之语,慕容抱着手拧着眉头听闻,不时冷哼一两声。 贺嘉鸿闻言默默叹了口气。 “你爹爹还给你带了银票。”暮云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淡淡笑道。 慕容面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随即又嗔道:“才两万两?我在家时一个月的零用钱都不够,这个吝毛公鸡,太过分了!” 饶是暮云从小也算生惯养,听闻此话也不由得默默呷了一口凉茶。 坐在暮云旁的从小挥金如土的贺嘉鸿也默默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大口茶水。 慕容看不上这笔钱,从信使手中接过便递给暮云:“去帮我买几个好厨子来,云城没有,就去别的地儿买。甜点师父也要买几个。你们那个小凌子的手艺呀,我实在吃不惯。” “一定把这事办妥。”暮云笑道。 慕容冷哼一声,甩着手走了。 暮云吩咐信使下去休息,看着手中两张大额银票发了呆。 “正好呀,咱们这几天新招了一万多新兵,还有源源不断的兵源扩充。有了银票才好保证开销。”贺嘉鸿笑道。 谈到此事,暮云面色凝重。 “慕容的钱不能用。”暮云说着,指了指银票上景瑞票号四个大字,这正是慕容家的票号。 通兑银票,一定会被慕容景查出行踪。 贺嘉鸿恍然大悟:“我说这一路上,慕容要买什么你都亲自替她买呢,原来是这样。” 慕容从上京私逃,上定是带着银票的,不过在暮云的一路“照顾”下,慕容愣是一分钱都没花出去过。 也正是因为这样,燕归给暮云的那些钱都用得差不多了。 现在养这些兵的钱,都是钱来山存的那些宝贝。 不过也支撑不了几个月,且兵源自会越来越多,越多越好。 暮云陷入沉思。 她是不是该走一趟凤翔府了? 不,杀鸡焉用宰牛刀,现在还不用去凤翔府。 “暮云,你在想什么?”贺嘉鸿探问道。 暮云手掌在桌上的银票上点了点。 在想钱的事啊? 贺嘉鸿坐直子,他虽然花销不愁,但养军队嘛,贺嘉鸿犹豫的当口,谢诸葛正好过来了。 “公子。练武场如今可有意思了,咱们钱来山的兄弟们带着一群新兵训练呢。”谢诸葛笑道。 仔细想一想,本在山中落草为寇,如今却进了军营,稍微上进的点的,暮云公子都让他们做了新兵的伍长或营长。 在来之前,兄弟们总是担心让人瞧不起,如今细细看来,暮云公子手下嫡系这个份,倒让他们扬眉吐气了,连况心德的手下都要往后捎上一稍。 因此对暮云公子越加忠诚了。 暮云对新兵营中的闹不感兴趣,这样的局面是她早就意料到的。 “你来得正好。”暮云说着,把桌上的银票递给谢诸葛:“把这两张银票收好。记得,是收好,不能用。” 谢诸葛收了银票点点头。现如今都是刘掌柜在管账上的事,他与他交代一句就是了。 暮云又道:“另外再给慕容小姐买几个厨子,要手艺好的,甜点师父也买两个。慕容小姐喜欢吃甜食。” 慕容是贵客,买几个厨子来伺候也是理之中。谢诸葛领了吩咐,转出去了。 “暮云,这银票既不能用,你还要给慕容买厨子”贺嘉鸿不解。 这手艺好的厨子,价银子可不低。这一笔花销不菲呀。 “人家背井离乡的,再说在家里锦衣玉食惯了,出了门诸多不习惯,跟着咱们受苦受累的,还不能对人家好点了?”暮云端着茶杯说道。 贺嘉鸿皱皱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你是怎么习惯的?”贺嘉鸿转而问道。 论财力,慕容家确实更胜一筹,可是论起权势,燕家两任定国公都是大周武将之首。 说起生惯养,锦衣玉食,贺嘉鸿眼前的这位小姐,比起慕容也杀不遑多让啊。 贺嘉鸿经常弄不明白,你说暮云拜了个道士做师父吧,也不知她学了些什么,一武艺倒是惊人,可也不像青云观的招数呀。 暮云使刀,他见青云观的道姑都是佩剑的。 还有,她是怎么习惯北境风沙狼烟,千里奔走的呢? 也从没听她抱怨一两句。 贺嘉鸿的心却抽了一下,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原来是这样吗? 贺嘉鸿看着暮云,他时常有一种错觉,暮云就坐在他眼前,可总是离他很遥远,远到他就算伸长了手也够不到。 暮云上的迷太多,他总也看不透她。 暮云沉默了半晌,幽幽道:“我出武将之家,纵使家里人偏疼了些,到底也是从小吃过练武的苦的。” 那你也是够厉害的了,贺嘉鸿内心感叹一句,索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谈话间,第二个信使回来了。 慕容景这次的回信只是安慰慕容的,也没有拉着信使碎碎交代。 信使只带回了一句话:“我家脾气不好,贵公子既请了客去,便要谨记待客之道。” 暮云听了,浅笑着转而看着贺嘉鸿:“你看看,这有爹疼的始终不一样。” 是一句说笑的话,暮云说完便拿着信去找慕容了。 贺嘉鸿的心却抽了一下,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原来是这样吗? “说。”皇后声音陡然冷了下来。灵儿边,怎么能有奇怪的事? “今祁王妃刚进宫的时候,是去了公主寝宫。”大宫女始终低着头禀报。 这皇后知道,柳若夏与安平公主也算是有些交。皇后在心里虽对柳若夏的态度与以往不同了,但她对安平公主与柳若夏交好一事,皇后并不反对。 发一下防盗大家一会刷回来请大家支持正版谢谢了 第162章 暗中的布局 燕铮个子矮,他特意伸长了脖子去看。 一只漂亮的簪子而已。 若夏姐姐要多少没有呢,怎么安平公主还亲自送出来? 祁王也是这样想的。 这簪子,有什么玄机吗? 若夏看过,复又盖上锦盒。 “王妃收到了,奴婢就回去复命了。”莲叶又欠一礼,准备告辞。 “有劳你跑一趟。”若夏看着莲叶说道。 清风上前递给莲叶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莲叶要推辞,清风压着她的手笑道:“莲叶姑娘跑一趟辛苦了。这是王妃赏你的。” 莲叶知道贵人们都会打赏办差办得好的宫女或下人,想来,祁王妃觉得她办差办得好吧。 莲叶拜辞祁王夫妇,刚走出外院,迎面便遇上了刚从外面逛了一圈回来的明月。 明月抱了满怀的吃食,看见一宫装的莲心,她笑着招呼:“莲叶姑娘?” 莲叶侧目看她,目光却被吃食吸引。 “来,给你一根糖葫芦。”明月十分大方,用两根手指夹了一根糖葫芦递给莲叶。 “这脯你吃吗?可好吃了,你拿一袋”她腾不出手,抱着吃食凑近莲叶。 莲叶淡淡的后退了几步,她虽然胆子大些,但在宫外,也不敢随意吃别人的东西呀。 “喔,你是来见我们王妃的吧?”明月道:“你不认识我,我叫明月,昨儿我和我们王妃一起进宫的。咱两在长乐宫见过。” 莲叶仔细看看明月,果然是熟人面孔。 那便不用客气了吧。 “这脯真好吃。” 明月与莲叶在廊下对坐,两人分享着美食。 “是吧是吧?”明月嚼着脯猛点头:“城西老刘家的脯,好吃得不得了,清风和冬雪她们都说不好吃,可气死我了。” “我也是这样,我喜欢吃的东西,莲心姐姐她们都不喜欢吃。”莲叶忙道,这种美食不能分享的孤独感,她可太懂了。 还好公主懂她,公主也喜欢吃甜甜的点心,还喜欢吃她做的蟹酿橙。 “对了,你在哪里买的,我得去买一点”莲叶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我带进宫给公主吃。” 明月道:“在城西那边,我可以带你”明月说着上下打量了莲心一下,道:“你穿着宫里的衣服,今怕是去不了了。” 莲叶看着自己,明黄色的宫裙在宫里不显眼,出了宫便觉得打眼了。 “也是喔,要是让人看见了,就知道我是借着为公主办事,偷偷跑出来玩了。”莲叶有些泄气。 “这有何难?”明月拉着莲叶起,一手揽了几袋吃食,两人蹬蹬蹬跑到明月的房间。 “我给你穿我的衣服。”明月说着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一边道:“我带你去街上,你一会再来我这里换衣服再回宫去。” 莲叶素有玩心,当下便换了明月的衣服与她结伴去了城西,二人捡着好吃的店逛了一圈,莲叶回去的时候,也如明月那般抱了满怀的吃食。 “原来京城这么好玩啊。”莲叶笑得开心:“我一年前选了宫女进宫,还是第一次出宫来逛呢。” “是呢。”明月忙着吃糖葫芦,含糊道:“你往后要是有机会出宫,只管来祁王府找我,我再带你去逛。城西还有坊里的把戏,可好意思了。” “明月姐姐平里当差不忙吗?”莲叶不由好奇问道。她近来虽在公主边得脸,公主边惯常伺候也用不着她,但总是要待在公主边等候吩咐的。 “我们王妃在府里的时候,有清风姐姐和其她的妹妹们。我只陪着王妃出门的。”明月道。 “这样啊。”莲叶笑笑:“那祁王妃,定也是个随和亲切的人。”否则贴的丫鬟,怎么会随时放着到处游玩呢。 “是。我们王妃可好了。”明月挑眉说道,提起王妃她总有几分骄傲。 二人说着话回了祁王府,莲叶换了宫装后,别了明月回去皇宫时,已是夕阳西下。 安平公主正在长乐宫的小鱼塘里钓鱼玩。 莲叶蹬蹬蹬跑过去:“公主,奴婢回来了。” 安平公主回,望着莲叶笑得俏。 “公主尝一尝外面带回来的蜜饯。可喜欢。” 莲叶献宝似的拿出用丝帕包着的各色果干蜜饯,还有脯。 安平公主尝了几颗,道:“好吃。你收好,不要给嬷嬷看见了。” 莲叶知道嬷嬷们管着安平公主的饮食,故而晓得厉害。忙将吃食包好塞在袖子里。 “奴婢今遇到祁王妃边的明月姑娘。她可好了,还说下次奴婢再出宫,她带奴婢去看民间的把戏。”莲叶笑着道。 安平公主笑得更开心了:“那我以后常派你出去,你去看了那些把戏,回来跟我讲讲。” “真的吗公主?奴婢真的可以常常出宫吗?”莲叶喜不自胜,连声询问。 “嗯。”安平公主点点头。 小小公主已经长大,她开始向往宫外的世界,不过她不能出去,让莲叶替她出去看一看也好。 此后,安平公主常常派莲叶出宫,借着给若夏送一些吃食,或是小玩意的机会。莲叶总能得明月相伴,去京城各处逛逛,看看把戏,杂耍之类的。回来之后,又手舞足蹈的安平公主讲,总能逗得公主开怀大笑。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的若夏,知道明月又出去疯玩了一天,还拉着宫里出来的莲叶,她叹口气,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也就是安平公主的人,若是旁人边的,你拉着人家疯玩,不怕她被主子责骂吗?”清风不由问道。 明月抿抿唇:“莲叶一看见我买的那些零嘴儿眼睛都亮了,我一看她就知道是同道中人。”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清风嗔道。 明月摸摸头。 冬雪这时候走了进来。 “主子。” 她似乎有事禀报,清风拉着明月走出去并带上门。 “我让你留意睿王府的动向,如今可是有收获了?”若夏抬眸问道。 冬雪道:“睿王妃整在府中思念她的儿子,并无异动。倒是睿王近睿王的书信,来往频繁了些。”贺嘉鸿风一笑,随即看着院内:“这次,慕容没有骂慕容景了吧?” “骂了。”暮云想到刚刚慕容气呼呼的烧了信,犹自念道:“老财迷,迟早叫你害死我,寄信到间去。”她扬起唇角。 看这父女俩这一来一回的过招,最近都成了暮云的乐事了。 暮云不好奇,慕容景和慕容平时的相处是怎样的。 二人并肩走着。 “慕容景这下顾不上云城和白城了,朝廷又不管,咱们正好借此机会壮大自己。”贺嘉鸿看着暮云柔声道:“暮云,你是这样打算的吗? 暮云驻足,深深忘了贺嘉鸿一眼。 她没有说话,默默转走到书房。 暮云坐在书案后面提笔写信,贺嘉鸿又跟了进来。 “你给慕容景写信吗?”贺嘉鸿问道:“为银子的事?” “是为银子的事,但不是给慕容景写信。”暮云说着话,手中运笔未停。 贺嘉鸿不再问了,他撩袍在暮云对面坐下,静静的望着她。 西窗外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的窗格照耀进来,花样的样子被光晕染开撒在暮云上。 她经常安静得如一只兔子,只是靠近她的人都知道,这一只兔子的杀伤力不容小觑。 信送往京城,祁王府中。 若夏一清丽的绿色罗衫,端坐在铜镜前,镜中映出她明媚动人的容颜。 清风正为她梳妆。正此时冬雪带着信走了进来。 “主子,二师姐来信了。” 若夏接过信看完,便递给冬雪:“烧了吧。”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莞尔一笑:“准备笔墨,我给回信。” 清风为若夏簪上一只玉蝴蝶簪子,轻笑道:“现在该叫‘暮云公子’了” “看我,老是记不住。”若夏理理秀发,笑道:“暮云公子也好,也好,她开心就好。” 若夏在书房给暮云写回信。 清风在一旁研磨:“主子,二师姐写了什么?” 若夏头也未抬,缓缓道:“她缺钱,希望可以把在西北那边药铺的进项给她用。” 青云观与大周各处的药行都有合作,炼制的药丸在药铺里售卖,再与药行分账。这件事一向是外门弟子负责的,也算是青云观的一项收入来源。 故而暮云会找到她。 “主子答应了吗?”清风问道。 主子如今不仅掌控着青云观的外门,内门弟子也听她号令,可以说,青云观如今都是主子的了。 那二师姐向青云观的索求,主子会给吗? “当然要给!”若夏提笔蘸取墨水,浅笑道:“师父疼她,师父会给的,我也会给。” “我不仅给她西北的药行分成,我还要将整个北境的分成都交给暮云。” 这清风就不懂了,主子如今也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何以如此大方? 若夏写好信,亲自装在信封中,她抬头望着清风笑道:“给一半,是师父疼她,我给她整个北境,是我疼她。” 再说,暮云难得开口,她自然是要依的。 回信被快马加鞭送往西北边境,若夏也准备着进宫的事宜。 今是安平公主十二岁的生辰。 若夏如今已是亲王妃,进宫可以带上自己的贴丫鬟,于是清风和明月随行。受安平公主所邀,若夏先行去了长乐宫。 “若夏姐姐你来了。” 安平公主正由宫人们伺候着换装,她已挑挑拣拣换了几次,仍不是特别满意。 看见若夏进来,安平公主赤足奔向若夏。 “公主小心着凉。”若夏笑道。 安平公主正由宫人们伺候着换装,她已挑挑拣拣换了几次,仍不是特别满意。看见若夏进来,安平公主赤足奔向若夏。 “公主小心着凉。”若夏笑道。 安平公主后的小宫女忙拿了鞋子 第安平公主正由宫人们伺候着换装,她已挑挑拣拣换了几次,仍不是特别满意。看见若夏进来,安平公主赤足奔向若夏。“公主小心着凉。”若夏笑道。 安平公主后的小宫女忙拿了鞋子为公主穿上,安平公主匆匆穿上鞋子,衣服也不宰多试了,只由若夏帮她挑选了一件, “若夏姐姐,我好几天没见你,自从你成亲后,都没人陪我玩了。”安平公主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宫人为她梳妆打扮,她则与若夏闲聊。 “公主可以召别的小女孩进宫来陪伴您。”若夏浅笑道。 “还是若夏姐姐好,你懂得多,还能与我聊一聊京城外的生活。”那些大臣的女儿,规规矩矩的,所说所见,都如书上那般古板无聊。 无趣极了。 这时公主边的嬷嬷正好回来了,她笑道:“公主唤错了,如今该唤祁王妃五嫂嫂。” “我才不管,我可比五哥哥先认识若夏姐姐。我就不唤五嫂嫂!”她撅着嘴赌气道。五哥哥要是生气,她才要和他理论一番呢。 若夏不由失笑:“公主唤我什么都可以。” 书信来往频繁了些? 若夏抱着芙蓉,一下下的给它顺着毛,也在思考睿王这一举动是为何。 边关异动频频,睿王他要做什么? 安平公主后的小宫女忙拿了鞋子为公主穿上,安平公主匆匆穿上鞋子,衣服也不宰多试了,只由若夏帮她挑选了一件,“若夏姐姐,我好几天没见你,自从你成亲后,都没人陪我玩了。”安平公主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宫人为她梳妆打扮,她则与若夏闲聊。 “公主可以召别的小女孩进宫来陪伴您。”若夏浅笑道。 “还是若夏姐姐好,你懂得多,还能与我聊一聊京城外的生活。”那些大臣的女儿,规规矩矩的,所说所见,都如书上那般古板无聊。 无趣极了。 这时公主边的嬷嬷正好回来了,她笑道:“公主唤错了,如今该唤祁王妃五嫂嫂。” “我才不管,我可比五哥哥先认识若夏姐姐。我就不唤五嫂嫂!”她撅着嘴赌气道。五哥哥要是生气,她才要和他理论一番呢。 发一下防盗大家过会儿刷回来呀大家记得上asxs女生网支持正版谢谢了 第163章 三兄妹再次交锋 翌,祁王并未忘了昨夜的醉话。 他会亲自照顾好他的王妃。 一连几,祁王都守在若夏边。 若夏梳妆他看着,若夏吃饭他陪着,若夏散步他推着。 也不再有事没事往书房跑了。 冬雪几次走近若夏,祁王都在一旁杵着,或安静坐着看书,或与若夏闲谈,或者什么也不做,就是眉眼含笑静静的看着若夏看书写字或发呆。 清风在一旁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 若夏放下正在翻看的医术,看看一脸笑意的清风,又看看一旁定定盯着她的祁王。 “若夏无聊吗?”祁王道:“我可以带若夏出去玩。”他只是需要低调过子,又不是被足了,带着自己的王妃出去玩,也是可以的。 “现在不想出去。”若夏说道,复又拿起医术。 现在不想出去,那总也有想要出去的时候。 “好,若夏想什么时候都可以。”祁王又道。 若夏翻看书籍,许是没有听见,并未答祁王的话。 清风见状笑道:“那王爷说了,奴婢斗胆做个见证。以免将来王妃想出去玩,您却不愿陪同。” “怎么会。”祁王答清风的话,目光却在若夏上流连:“我必是愿意陪着若夏的。” 若夏转了个,换一手拿书,一手端起茶默默喝了一口。 祁王太过黏人,甚至连清风为若夏施针他也要在一旁候着。 清风说,若夏双腿之疾,需要隔个三五用银针疏通血脉。 “我看着,也学一学,将来我为若夏施针。”祁王看着若夏道。 若夏靠着软枕半躺在拔步上,不发一言看着清风。清风眉眼含笑,正在准备银针。 王爷与主子夫妻深,是清风最开心的事了。 若夏默默移开眼。 冬雪在暗中微微蹙眉,恰逢明月端着铜盆进来,盆内清水冒着气,盆边搭着一块白色棉帕。 “交给我吧。”冬雪从黑暗中冒出来,一下来到明月面前,接过铜盆,未等明月反应过来,冬雪已转进去了。 明月莫名其妙,但还是合上了门。 主子近伺候的人不需要太多,也就她们四个,所以那些小丫头们,是不被许进入主子的卧房的。 尤其主子施针的时候,更是不愿让别人看见。 冬雪将铜盆放下,发出一声闷响。 若夏与祁王都转眼看向她。 “主子现在脱衣吗。”冬雪语音冷冷。“王爷在此恐多有不便。” 清风也放下银针看她。 祁王眯了眯眼睛,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若夏是他的妻子啊,他在此有什么不便? “我并未不便,我留下来,随时等候若夏吩咐。”祁王笑道。 “你出去,换明月来。”清风指着冬雪。 好好的来捣什么乱? 你在这里才多有不便。 “是主子不便。”冬雪说道。 于是祁王与清风都看向若夏。 “若夏不便吗?”祁王问道。 若夏的目光在自己僵直的双腿上扫视。 在素白的裙摆下,双腿纤纤修长。 “我会不习惯。”若夏说道。 不习惯 那没关系的,总会习惯的。 “那,我在外面等若夏。”祁王一笑之后起,在若夏额头落下一吻,施施然出去了。 清风蹙眉看着冬雪。 主子说她不习惯,可是祁王在,也无妨的,你看主子都没有开口赶祁王出去,添的什么乱? 主子素来心思重,要让她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彻底放下心防,多不容易。 主子已经在做了,她已经在慢慢的接近祁王,信任祁王,信任她的丈夫。为什么不给她多一点的信心呢? 为什么要假想她不可以呢? “再过几个月,主子的药便可停了。” 清风一边收整银针一边说道。 施针完,若夏疼得汗水浸湿了里衫。她虚弱的点点头。 停了药,就可以准备生小主子了。 清风想一想,唇角便止不住的上扬。 主子已经成亲,她终将会生子。 然后儿孙满堂,站在万人之巅。 冬雪为若夏擦换好了衣服。 “主子要睡一会吗?” 冬雪拿开软枕,扶着若夏躺下。 “我躺一会就好。”若夏说道。 清风收回神思,为若夏掖好被角。 “主子如今好许多了,刚回京的时候,每回施针完,主子都疼得晕过去。”清风道。 “是啊。好了。会好的。”若夏喃喃。她想到至今还在昏迷的母亲,不由得悲从中来。 慧通秃驴,可恨至极! “对了。”若夏抬眸看冬雪:“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这几天她总能看见冬雪在她边行走,往冬雪是不乐于现的。 “正要与主子说,慧通那个老秃驴,孤往北境去了。”冬雪道。 孤去北境? “好啊。”若夏眸子里闪过一束光芒。 他是大佛寺的方丈,大佛寺刚刚被烧,总会吸引京中百姓的目光。 他在京城,她暂时还动不了他,他孤离了京城,那便是自己找死了。 一个和尚,行路途中丢了命。 或许都不必为世人知。 “秋霜已经带人去追了,定要了这老秃驴的命!”冬雪冷冷道。 “嘱咐秋霜小心,这和尚不可小觑。”清风加了一句。 “就加派些人手。”若夏道。“斩草必得除根。” 除了他,京中也有其他的野草正在生长。 慢慢来,不急。 若朗的病似乎很严重。 原先只是咳疾,不想却一加重,竟开始发。 若朗没有成亲,边只是一些小厮丫鬟伺候。 柳家的夫人病了,柳相爷又忙于公务,一时竟也没人关心。 加之他咳疾严重,学生们来看也都拒了,于是各家都只打发下人送些礼品来。 若朗的院子里冷冷清清。 下人们也是愁云惨雾。 第二天发的时候,柳相爷终于得知,忙请了太医来看。外头那些郎中竟是会说些不温不火的话。 “怕是要发展成痨病。”清风在若夏和祁王面前说起时,语气戚戚。 “这可怎么是好?”祁王道,他看着若夏:“咱们也请个太医回去看看。” “嗯。”若夏淡淡的。 一只漂亮的簪子而已。 若夏姐姐要多少没有呢,怎么安平公主还亲自送出来? 祁王也是这样想的。 这簪子,有什么玄机吗? 若夏看过,复又盖上锦盒。 “王妃收到了,奴婢就回去复命了。”莲叶又欠一礼,准备告辞。 “有劳你跑一趟。”若夏看着莲叶说道。 清风上前递给莲叶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莲叶要推辞,清风压着她的手笑道:“莲叶姑娘跑一趟辛苦了。这是王妃赏你的。” 莲叶知道贵人们都会打赏办差办得好的宫女或下人,想来,祁王妃觉得她办差办得好吧。 莲叶拜辞祁王夫妇,刚走出外院,迎面便遇上了刚从外面逛了一圈回来的明月。 明月抱了满怀的吃食,看见一宫装的莲心,她笑着招呼:“莲叶姑娘?” 莲叶侧目看她,目光却被吃食吸引。 “来,给你一根糖葫芦。”明月十分大方,用两根手指夹了一根糖葫芦递给莲叶。 “这脯你吃吗?可好吃了,你拿一袋”她腾不出手,抱着吃食凑近莲叶。 莲叶淡淡的后退了几步,她虽然胆子大些,但在宫外,也不敢随意吃别人的东西呀。 “喔,你是来见我们王妃的吧?”明月道:“你不认识我,我叫明月,昨儿我和我们王妃一起进宫的。咱两在长乐宫见过。” 莲叶仔细看看明月,果然是熟人面孔。 那便不用客气了吧。 “这脯真好吃。” 明月与莲叶在廊下对坐,两人分享着美食。 “是吧是吧?”明月嚼着脯猛点头:“城西老刘家的脯,好吃得不得了,清风和冬雪她们都说不好吃,可气死我了。” “我也是这样,我喜欢吃的东西,莲心姐姐她们都不喜欢吃。”莲叶忙道,这种美食不能分享的孤独感,她可太懂了。 还好公主懂她,公主也喜欢吃甜甜的点心,还喜欢吃她做的蟹酿橙。 “对了,你在哪里买的,我得去买一点”莲叶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我带进宫给公主吃。” 明月道:“在城西那边,我可以带你”明月说着上下打量了莲心一下,道:“你穿着宫里的衣服,今怕是去不了了。” 莲叶看着自己,明黄色的宫裙在宫里不显眼,出了宫便觉得打眼了。 “也是喔,要是让人看见了,就知道我是借着为公主办事,偷偷跑出来玩了。”莲叶有些泄气。 “这有何难?”明月拉着莲叶起,一手揽了几袋吃食,两人蹬蹬蹬跑到明月的房间。 “我给你穿我的衣服。”明月说着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一边道:“我带你去街上,你一会再来我这里换衣服再回宫去。” 莲叶素有玩心,当下便换了明月的衣服与她结伴去了城西,二人捡着好吃的店逛了一圈,莲叶回去的时候,也如明月那般抱了满怀的吃食。 “原来京城这么好玩啊。”莲叶笑得开心:“我一年前选了宫女进宫,还是第一次出宫来逛呢。” “是呢。”明月忙着吃糖葫芦,含糊道:“你往后要是有机会出宫,只管来祁王府找我,我再带你去逛。城西还有坊里的把戏,可好意思了。” “明月姐姐平里当差不忙吗?”莲叶不由好奇问道。她近来虽在公主边得脸,公主边惯常伺候也用不着她,但总是要待在公主边等候吩咐的。 “我们王妃在府里的时候,有清风姐姐和其她的妹妹们。我只陪着王妃出门的。”明月道。 “这样啊。”莲叶笑笑:“那祁王妃,定也是个随和亲切的人。”否则贴的丫鬟,怎么会随时放着到处游玩呢。 “是。我们王妃可好了。”明月挑眉说道,提起王妃她总有几分骄傲。 二人说着话回了祁王府,莲叶换了宫装后,别了明月回去皇宫时,已是夕阳西下。 安平公主正在长乐宫的小鱼塘里钓鱼玩。 莲叶蹬蹬蹬跑过去:“公主,奴婢回来了。” 安平公主回,望着莲叶笑得俏。 “公主尝一尝外面带回来的蜜饯。可喜欢。” 莲叶献宝似的拿出用丝帕包着的各色果干蜜饯,还有脯。 安平公主尝了几颗,道:“好吃。你收好,不要给嬷嬷看见了。” 莲叶知道嬷嬷们管着安平公主的饮食,故而晓得厉害。忙将吃食包好塞在袖子里。 “奴婢今遇到祁王妃边的明月姑娘。她可好了,还说下次奴婢再出宫,她带奴婢去看民间的把戏。”莲叶笑着道。 安平公主笑得更开心了:“那我以后常派你出去,你去看了那些把戏,回来跟我讲讲。” “真的吗公主?奴婢真的可以常常出宫吗?”莲叶喜不自胜,连声询问。 “嗯。”安平公主点点头。 小小公主已经长大,她开始向往宫外的世界,不过她不能出去,让莲叶替她出去看一看也好。 此后,安平公主常常派莲叶出宫,借着给若夏送一些吃食,或是小玩意的机会。莲叶总能得明月相伴,去京城各处逛逛,看看把戏,杂耍之类的。回来之后,又手舞足蹈的安平公主讲,总能逗得公主开怀大笑。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的若夏,知道明月又出去疯玩了一天,还拉着宫里出来的莲叶,她叹口气,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也就是安平公主的人,若是旁人边的,你拉着人家疯玩,不怕她被主子责骂吗?”清风不由问道。 明月抿抿唇:“莲叶一看见我买的那些零嘴儿眼睛都亮了,我一看她就知道是同道中人。”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清风嗔道。 明月摸摸头。 “御史台的连成业,近又暗中购置了一处宅院。”冬雪又道。 柳家的夫人病了,柳相爷又忙于公务,一时竟也没人关心。加之他咳疾严重,学生们来看也都拒了,于是各家都只打发下人送些礼品来。 若朗的院子里冷冷清清。 下人们也是愁云惨雾。 发一下防盗请大家上asxs女生网支持正版呀谢谢了。 第164章 情深 这样算吗? 或许大概 这得看那位姨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如果真的是自尽,自然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怪不了柳夫人。妾本低jiàn),自己不惜命,更是如蝼蚁一般了。 但问题是,别人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朗怎么看。 一个得了功名前途大好的人,一个即将成亲对未来有着无限期许的人,你告诉他,你的生母亲死了。 她为了一只猫,竟丢下你去死了。 你的母亲因为一只猫不要你了。 这话说给鬼听吗? 鬼也是不信的。 “夫人也是不信的。”清风道。 祁王挑挑眉,还有什么隐吗? “王爷信吗?”清风突然问道。 祁王道:“我信岳母。” 母妃刚去世的那段子,柳夫人很是担忧祁王,三不五时的登门探望,并开解于他。 他曾无意听到柳夫人叮嘱清风四人:“你们虽是王妃的陪嫁丫鬟,但如今也是王府中的人了,主子不止一个,平里行事说话,两个主子都要照顾到的。四个人围在王妃边,丢王爷一人在一边,我看着,就很不像话。”柳夫人当时顿了顿,喝了口茶继续道:“好像不是一家人一样。” 祁王想到仍是心中一暖。 “王爷的想法,其实和王妃的想法如出一辙。”清风说道。 所以,也是心存疑虑,但信任柳夫人,绝不是那使招的人。 那应该会调查,看看是谁在暗中作恶事。 祁王看着清风,期待她再讲,但清风说完,便只顾着找药,并未再说了。 那就是定了自尽,不了了之了? “不过话说回来,二少爷因此对夫人心中有怨,也是有可原的。”清风道。 “这件事,确实是无解的结。”祁王说道。 一个事实摆在那里,疑点重重。 真自尽也好,若朗定不会信。假自尽也罢,柳夫人许是不在意。 “便是如此,也是柳夫人与若朗之间有旧怨。那若夏和若朗,又是为何结怨?”祁王又问道。 清风又寻到颐一盒药膏放进锦盒。 “倒也不是结了怨。”清风道:“只是”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终致渐行渐远。 “曾经也兄妹深,到底是回不去了。” “因为这件事,若朗推了婚事吗,从此不愿入仕吗?”祁王问道。 要说起若朗,曾也是京中风流人物,年少成名,却不愿入仕,而是做了一个先生。至今也未成亲。 倒是蹊跷。 清风摇摇头。 “不是因为这件事,这件事只是一个引子。不过后来的事,我记得与我们王妃无关了。” 祁王收了八卦的心思。 既然是与若夏无关,他不好再追问下去了。 清风已经找了满满当当一锦盒的药。她封装好,拿出来交给一个小丫鬟送回柳府去。 “这是王爷王妃给的。嘱咐二少爷要好生休养,王妃行动不便,就不回去看他了。”清风说道。 丫鬟拿了锦盒向祁王施礼退下。 “这药,若朗不会吃吧。”祁王幽幽道。 论起来,弑母之仇,他怎么会吃若夏给的药。 “心意而已。”清风说着,施礼离开。 心意而已,到了就行。 祁王拧眉看着清风,真奇怪。 是若夏的心意吗? 她也是知道的吧,若朗怎么会吃她送去的药。 祁王迈步回到刚刚和若夏聊天的凉亭,叶繁花正盛,透过摇晃的花枝,他看见若夏抱着猫。 清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若夏淡淡的点点头。 她总是淡淡的,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一般。 接着她双手把芙蓉举到眼前,轻轻的晃了晃。 美人逗猫,多么赏心悦目的场景。 祁王却形一震。 那猫 是柳若朗送的! 十几年前,一只猫惊了若夏,接着柳若朗的生母因猫而死。 一只猫,害死了一个人,毁了柳若朗的前途,改变了他的人生。 十几年后,若夏将要成亲了,柳若朗送她一只猫。 一只猫啊。 他怎么会送猫他怎么能送猫? 提醒若夏他还记得当年的惨案吗? 若夏居然接了,不仅接了,还将猫养在边,时时逗弄。 怪不得,怪不得若夏虽然抱着那猫,确是没见有多少怜。 她只是想抱着那只猫而已。 祁王咽了咽口水。清风的话犹在耳边回dàng)。 曾经也兄妹深。 兄妹深。 果然兄妹深! 多么恐怖的兄妹深! 祁王长在深宫,多少私恶毒的事见过,甚至于做过,但这样的兄妹深,他是真的感觉到一股寒意。 眉眼带笑,彼此折磨。 何必?何必? 何苦?何苦? 祁王又去了书房。 晚膳时,清风派小丫鬟去请了两次。 “主子不如先用膳吧。” 清风俯给若夏布菜,往都是这样的,王爷或许有事耽搁了,王妃也不会特意等他用膳。 但这一次不同。 “等等王爷吧。”若夏说道。 往是不知道王爷是否有事,会不会来一同用膳。 如今知道他会来,不妨等一等。 清风一笑,将银筷放下侍立在若夏后。 明月咂舌:“主子还等啊,王爷都那么黏人了。”好容易走开一会,主子得个清净。 “瞎说什么?这叫夫妻深!”清风斥道。 明月一吐舌头,不说话了。 祁王姗姗来迟,进门前他停顿一瞬。终于整容走到若夏边坐下,面含笑意的看着她。 “看了一本好书,一时放不下,叫若夏久等了。”他说道。 若夏看着祁王一笑,也并没有特意找话聊。如今祁王在她边坐着,她也并没有感觉不适应。 只是坐着就好。 她低头吃饭,清风为她布菜。 “我来吧。”祁王笑笑。“你们自去忙,我会照顾好若夏的。” 那可不行! 明月险些脱口而出,清风一把拽住她:“好,王爷王妃请慢用。” 她拉着明月一同施礼退下,笑意在脸上掩也掩不住。 “奴婢在门外听候吩咐。”明月说道。 话音未落,清风几乎是拽着她出了门。 “你傻呀,这样多好?” 门外,清风低声训斥明月。 冬雪也来了,难得她和明月同一战线,两人抱着手冷冷的看着清风。 清风一瞪眼:“看我干什么?王爷王妃夫妻和睦,相敬如宾才能举案齐眉。这是夫人也想看到的。” “主子,不一样。”冬雪冷冷道。 清风神怔怔。 “什么一样不一样?”她立即提起气势斥道:“别人有的,主子也能有。别人没有的,主子也可以有。” “你说的一样不一样,和我说的不一样不是一个意思。”冬雪说道。 明月被她说晕了,也转和清风一起看着她。 冬雪到底寡言。她微不可见的叹口气,世人眼中的一样不一样,和主子眼中的一样不一样也不是一回事。 她懒得再说,转走了。 莫名其妙。清风在后皱眉。 祁王依旧和若夏形影不离,几天这样子相处下来,他们的话题倒是多了些。 清风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然而没几,若夏却准备马车出门。 “主子,去哪儿,带上王爷吗?”清风道。 若夏淡淡看她一眼:“去贤王府,不带王爷。” 不带王爷啊。 清风吩咐人准备马车,抱着若夏上了马车依旧不放心。 “那王爷一个人在家” 若夏抬眸看她一眼,清风适时的闭了嘴。 “放心吧,王爷都是有孩子的人了。”明月小声道。 说起来也真是,王爷还真像个黏人的小主子。 明月想到此处忍俊不。马车里其他两人都看向她。 明月忙转移话题:“主子去贤王府有事?” “我没事。王爷太闲了,我给他找点事做。”若夏淡淡道。 清风不解,主子不是已经适应祁王在边了吗? 怎么还要把他赶出去? 明月得意的冲清风一挑眉,看,我说吧! 要主子适应一个人,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 倒也是。 清风轻轻叹气。不过说起来,夫妻一辈子,往后的时间多得是。 培养感的事倒也不用着急。 若夏去了一趟贤王府,回来后没几,便有人上奏,说祁王整空闲,也该出来做点事了。 还没到养老的年纪呢,整拿着亲王的俸禄无所事事,确实不合适。 甚至有人举荐了职位。 皇上大笔一挥,同意了其中一个刑部主事的职位。 刑部尚书吹了吹胡子。 是哪个挨千刀的丢了个烫手山芋给他? 这事得和端王从长计议。 刑部尚书与端王计议出什么若夏不知道。 若夏只知道祁王如今被皇上不喜,于是在祁王出门前叮嘱:“只是历练而已,不要揽事,只看着事,看他们如何做事,他们也不敢指派你做事。” 祁王已经一退再退,刑部如今是端王把持,他也犯不着再来对付祁王。 且若夏还跟端王妃打了招呼。 “我明白。”祁王说道。“我也曾在工部历练过。” 不过那时的历练和如今的历练大有不同。 那时工部尚书焦星海对他唯命是从。 后来焦星海被贬到北境某一个小城去当县令了。 “若夏放心。”祁王握着若夏的手:“我历遍风浪,方知平和不易,我必不会让你跟我过担惊受怕的子。” 若夏点点头,又挥挥手:“王爷快去吧。” 祁王在若夏面颊亲了一下,这才理理朝服去刑部当值了。 往后几天,祁王早出晚归。 若夏每都会等他回来,一同用晚膳。 只是这一有些例外。 夜已经到来,祁王府中点起灯笼,尤其若夏所在的主院灯火通明、 祁王还没有回来。 “要不派人出去找找?”明月道。 别在路上遇到拐子了,她心里叹道。 “王爷许是公事繁忙。”清风说道:“男人总是以事业为重,主子也要理解。”她一面吩咐小丫鬟先摆膳。“但主子也不必要饿着自己等。” 明月笑一声。 “前段时间黏着主子说是夫妻深,今连饭也不回家吃,你说是以事业为重。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我说得不对吗?”清风蹲下来与若夏平视,笑道:“主子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对。”若夏淡淡道。 明月再笑一声。 “你笑个什么?”清风站起来:“主子都说我说得对。” “没什么。”明月极力憋着笑:“清风,你可知道民间有句俗语。” “什么俗语?”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明月道。 “瞎说什么?”清风斥道:“我怎可比夫人?” 那是对夫人的大不敬。 “你跟夫人的心态倒是一样的。”明月说道。 想当初夫人也是极看不上祁王的,听说祁王有意结亲,还特意提前为主子相看人家。 清风也是,当时清风还偷偷查了夫人挑的那几户人家。 成亲之后嘛 夫人之前就常常训斥她们也要顾好王爷,清风如今也是处处维护王爷。 “主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明月看着若夏笑道。 “对。”若夏又是淡淡的回了一个字。 得,敢说了半天,主子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祁王很快赶了回来。 “王爷喝酒了吗?”若夏问道。祁王一在她边落座,若夏便问出浓浓酒意。 “嗯,四哥非要拉我喝酒。”祁王说道,一面亲自给若夏布菜。 “可是出了什么事?”若夏问道。 祁王看了若夏一眼,不由一笑。 总是什么事也瞒不过她。 但还是想逗一逗她。 “若夏怎么知道出事?我只是和四哥喝酒而已。” 若夏抬眸看祁王:“王爷酒味虽浓,却并无醉意。” 祁王哈哈一笑:“我是借着醉意脱。” 故而喝的酒撒了一些在上。 端王强拉了他去,他边仅有两个随从,也不好派人来给若夏报个信。 席间陪酒的人对他多有不敬,祁王一一忍了,又借酒脱逃。 被人笑又如何,回到若夏边,总能叫他感觉到心安。 两人沉默了一瞬。 “让若夏久等了,是为夫的不是。”祁王笑道。 若夏定定的看着祁王:“王爷怪我吗?” 是她不想让他整天待在家里,才给他找了差事。 “怪若夏什么?”祁王苦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若夏以为,我总是不出门是为什么?是没有差事吗?” 第165章 毒药的来历 他是不敢出门啊。 怕遇到四哥,怕遇到六弟。 怕遇到那些曾将他捧到天上的人,看见他掉在地上。 他瞻前顾后,所求,唯有保命而已。 一股寒凉的悲意从心里散发出来,传至四肢百骸。 若夏盛了一碗汤递给祁王。 “王爷喝点汤,暖暖子。” 祁王接过一饮而尽。“其实我反而想喝酒。” “好。”若夏说道,她转看清风:“拿酒来,我陪王爷喝一点。” 清风拉着明月去拿酒,其实也不用她们两亲自去,总有小丫鬟们,只是留王爷和主子单独待着,叙一叙一的相思,多好。 回来的路上,明月抱着两坛竹叶青走得缓慢。 清风端着酒壶和酒杯回头看她:“你怎么了?” 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明月这丫头,什么时候也有心事了? “我想不通。”明月说道。 想不通什么?清风以眼神相问。 “王爷既想喝酒,何必喝王妃的汤?” 还是一口饮尽? “这有什么想不通?”清风说道:“汤不是汤,是妻子递给的汤,在外忙碌一天的丈夫归家,妻子递上一碗汤,丈夫一口饮尽。正是妻贤夫怜。” 这个怜,自然是怜的怜。 “你觉得,主子需要怜吗?”明月淡淡问。 哪怕是怜的怜。 清风怔怔片刻。 她说道:“祁王有心对主子好,有心就很好了。想太多,是苛求。” 而主子是个从不苛求的人。 “我还是不明白。”明月摇摇头。 为什么?有心即可?主子,不配要求更多吗? 清风沉默片刻,道:“你会明白的。” 清风转过,面上已是一片和煦的笑容,明月知道自己不聪明,她索不再想这件事。跟在清风后面走进了祁王府中灯火通明的主院。 “暮云公子在那边!” “暮云公子又猎到狼。” 茫茫戈壁,一群人骑马在其间穿梭,马蹄踢得乱石响声大作。 暮云闭眼聆听,手上的箭拉满弓玄,忽而朝天出一箭,一只猎鹰从天空跌落。 “好!” “暮云公子好箭法!” “果然箭无虚发啊。” 一群人扬声呐喊。 洪大宝与况心德的打赌,况心德输得心服口服。 他掏出一袋钱丢给洪大宝:“算你小子走运。” 洪大宝将银子收入怀中,笑道:“这不是好运,我亲眼见过的。” 贺嘉鸿骑着马悠哉走在后面,他不是不想追上暮云,实在是他的那个小厮小丰太缠人了。 还有那两个官差曾钱和钱万,就是穿着常服也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他们三人被贺嘉鸿丢在钱来山,此番又是最后一批到的人,一见到贺嘉鸿就将他严密看管起来。 “公子,别乱跑。”曾钱和钱万低声道。 小丰则不关心这个,公子跑,他也跑就是了。他勒马凑近贺嘉鸿:“公子,到底得手没?” 贺嘉鸿睨了他一眼,又转而看向远处众星捧月般的暮云。 “快了。”他说道。 小丰皱皱眉:“这都这么久了呀,公子,是不是你记错了,人家一开始就没看上你!” 贺嘉鸿抽手给了他一巴掌:“瞎说什么?你家公子我万花丛中过,人家看没看上我,我能看不出来?” 那不是当初,他没看上她吗。 “那按理说,这朝夕相处的,也早该得手了啊。”小丰低声喃喃。小厮第一次对自家公子的魅力产生了质疑。 贺嘉鸿没有听到小丰的喃喃,或者说听到了也不想理会。 他看着远处的暮云,围在她边的人已经策马离开,暮云公子厉害,他们也不甘示弱去狩猎。 骑在马上的暮云公子自信从容,朱唇皓齿,眉目如画。纵使是一黑衣,不管在哪里,都犹如太阳一般发着光。 他当初怎么没有看到,她上的光呢? 或许,那时候,不那么自负,肯多看她一眼的话 “世子爷也喜欢梅花吗?”那个女孩子含羞带怯,缓缓走在自己后。 “梅子可酿酒,世子爷喜欢喝梅子酒吗?” “世子爷也喜欢骑马吗?” “世子爷” “暮云公子,前方有狼。”洪大宝喊道。 “你们去吧。”暮云扬声说道。 宛如一个骄傲的少年郎,声音洪亮带有威严。 打碎了贺嘉鸿沉浸的美梦。 再回不去了吗? 远处的暮云看着洪大宝等人去猎狼,后方的贺嘉鸿定定的看着她瘦削的背影。 她还在怨他吧? 她曾经那样的眉目深看着他,她怎会突然变得冷心冷了呢? 不会,她定是还在怨他。 只要假以时,只要他一直在她边,帮助她,或许能成为她的依靠 对了,帮助她! 斜阳下,暮云带着众人返程。黄昏的暖阳里,一群人策马狂奔,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贺嘉鸿策马靠近暮云。后小丰和曾钱钱万三人追得很紧。 “暮云。”贺嘉鸿扬声唤道。“上次你给我的药,我知道那是什么了。” “是什么?”暮云转看他,但是纵马不停。 西北风沙大,两人后又有百十匹马在疾奔,马蹄声嘚嘚响,两人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大了些。 上次从师姐那里带出来的药,一直不知道有何用途。师姐为何遮遮掩掩? 贺嘉鸿竟然比她先找到答案吗? 贺嘉鸿与暮云并驾齐驱,沉声道:“那是一种药。” 废话! “一种毒药。” 废话! 暮云好歹做过军医,她会看不出那是毒药吗? 问题是,那种毒药,到底有什么作用? 毒药也分好多种的。 “你知道尸香粉吗?”贺嘉鸿问道。 尸香粉? 皇帝斗兽,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故而大周民风也斗兽。 驯兽师为了野兽发狂而不知疼痛的撕咬,便研制此药。 在京城时围场兽变,便是因为有人暗中给野兽用了此药。 “自然知道。”暮云扬声说道。 “要是人服用了尸香粉,会怎样?” “七窍流血而死。” “那要是不死呢?”贺嘉鸿再问道。 不死? 凶猛异常的野兽就算是吸食了尸香粉,都会发狂,继而失去痛觉,相互撕咬死去。 就算不是撕咬,野兽也会毒发而死。 人怎么可能会不死? 就算是少量服用,也极有可能会变得疯癫失常。 暮云一时没有答话,仍然带领着队伍往云城飞奔而去。 贺嘉鸿追上暮云:“如果人不死,有没有可能不发疯,只是失去了神志?” 不发疯,失去神志? “这就是能夺人神志的毒药!”贺嘉鸿说道。 失去神志,无知无觉,不痛不死 原来,是这个药吗? 暮云猛然一脚踹向贺嘉鸿。 “你干什么?” 贺嘉鸿一武艺,自然不怕暮云这一脚,当下翩然跃起又落于道旁。 贺嘉鸿脸上震惊之难掩。他看向暮云,暮云骑在马上回首看他,眼中是喷薄而出的怒火。以及杀意。 “公子。”小丰与曾钱和钱万两人忙下马奔到贺嘉鸿边,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怎么了? 其余人不解,说得好好的,贺公子怎么惹了暮云公子生气了? 前方就是城门,暮云并未停留,劲直进了城,其余人也都忙跟上。 “关城门。” 所有人都进城之后,贺嘉鸿听到暮云扬声下令。 洪大宝吓了一跳,怎么不要贺公子了吗? 别人不知贺公子的份,他可是知道的。 谢诸葛说暮云公子养着贺公子,将来好向睿王要赎金呢。 这就不要了吗? 贺嘉鸿凄凉苦笑,他再不能骗自己了。 贺嘉鸿只觉浑冰冷,他木然站在城门口,看着城门内的暮云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神冰冷的看着他。 人真的很奇怪,有时会不惜骗自己,费尽心思编织一个美梦,却只需那人轻轻一戳,或许是一个眼神,或许是突然无的一脚。 那梦便粉碎骨。 贺嘉鸿是见过这种眼神的,观兽台对峙,她想杀他,京城街暴揍,她想杀他。钱来山伏击,她想杀他。 “杀了他!”观兽台上,她如一只受伤的狼,盯着他的眼神几乎要将他撕碎。 “贺嘉鸿,你不死,我气消不了。”京城街上,她举刀说道。 “贺嘉鸿,我这一辈子还有我上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钱来山上,她语气决绝。 她早就说过的啊,是他忘了。 是什么时候忘的? 是发现她勇猛如虎,叫嚣着要杀他却几次未能成功之后吗? 是来了北境之后她会对自己笑之后? 还是贪恋与她同进共退,贪恋与她谈天说笑的时候? 他竟然忘了。 “你不能杀我。”那时他说道:“我虽无世子之名,但还姓贺。你杀了我,你哥哥在皇伯父面前没法交代。” 何必要骗自己。她当时未下杀手,确实不是为了燕归,而是为了她自己。相处这么久,暮云的野心他知道。那时她为了自己的前途,她不会做当街杀人的事。 何必要骗自己? 小丰觉得自家公子好可怜,暮云燕大小姐不要公子了吗? 不要他们了吗? 女人就是无! 虽然不解与不明白,但洪大宝如今负责城门防御之事,他立刻落实暮云公子的命令,挥手让底下的人关门。 况心德有些于心不忍的看着城外的贺公子,按理说,他也是成将军派来的亲信啊。纵然大家都以暮云公子为尊,但就这样把贺公子丢了,是不是有点残忍? 但也只是看着于心不忍而已。 厚重的城门缓缓闭合,在城外的四人显得越发孤零零。 “公子!”小丰晃了晃贺嘉鸿。 纵然公子此刻可怜,可这天就要黑了,被关在城门外更加可怜。 边境城外狼多啊! “暮云,我们谈一谈。”贺嘉鸿终是扬声唤道。 无关城外狼多狼少,他只是不甘心。 暮云恨他,他一直都知道。 可是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不行吗? 他想要,谈一谈。 城门渐渐闭合,他看见暮云调转马头离去。 已经称呼她暮云,都不管用了吗? 不甘心啊 怎么甘心? 努力了这么久,患得患失了这么久。 “暮云!”贺嘉鸿几乎是用尽全力气在喊。 燕暮云! 燕暮云! 他很想这么喊她,可是他不能。 他们之间已经不能再起任何嫌隙了。 “你在怕什么?”贺嘉鸿用力喊道:“为什么要躲开?拿上你的刀,大不了我们打一场!” 哪怕是在他上捅个窟窿,也比这样冷冰冰的走开要好。 暮云果然勒住马。 她对旁的人说了句什么,城门停止闭合,贺嘉鸿大步走入城中。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宅子,贺嘉鸿与暮云对坐,门外的人都屏声静气,都看出来暮云公子和贺公子今吵架了。 说不定还会打一架。 “你真那么恨我?恨不得杀了我?”贺嘉鸿说道。 “毒药呢?”暮云反问。 “我总以为我与你的分不浅。” “你是怎么知道那药的功效的?” “你若真这么恨我,为什么要留我在你边那么久?” “毒药在哪里?” “回答我!”贺嘉鸿豁然起,拍桌子怒吼道。 暮云仰头,冷冷的望着他。 “真这么恨我?你坠马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不如你捅我一刀!也好过你我彼此折磨。”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追究。”暮云冷冷道。 贺嘉鸿冷笑一声:“不想追究?不想追究你这么恨我?” 因为有一件事还没有发生,而且将来会发生。 而且会发生在我特别信任你的时候。 暮云沉默片刻,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似乎很难过? 贺嘉鸿缓缓坐下来,他不是听不懂话的人。 不追究这件事,那就是还有别的事了? “是,咱们俩的婚事没了之后,我确实假装对你深,没别的原因,就是想恶心一下你” 还有,想让她不要那么快忘了他。 谁知道后来又发生那么多的事。 暮云眯了眯眼睛,这还不打自招上了? “我在你边,我希望我们的婚事能重提。” 不是为了什么狗深,他就是单纯的想要娶她。 “是!我后悔了,一开始拒绝了我们两家的联姻,我后悔了!你满意了吧?” 第166章 他来了 他来了 曾经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的话,就这样被他大喇喇的说出来。 曾经都是哄着自己,告诉自己做什么都是路,都是为了谋求将来。 狗的谋求将来。 他只想要现在。 说出来又怎样? 丢人吗? 他在她面前丢的人够多的了。 但是说出来,暮云还是冷冷的看着他。 没有想象中的嘲笑,或者高高在上,她只是看着他。 “这些我都知道。”暮云说道:“我知道你,过去所有的谋求算计。我不怪你。” 人之常而已。 “好?那还有什么?是值得让你对我杀意腾腾的事?” “你心里对我有怨,你一次说出来。”贺嘉鸿说道。别神神叨叨的一会不生气,一会又生气了又要拿刀砍他。 坠马的事她说不追究,过去的算计皆在她掌握。 那还有什么? “还有。将来的事。”暮云冷冷道。 将来的事? 过去做错了,他道歉,认罚。 将来的事要他怎么样? 贺嘉鸿冷笑一声:“加之罪,何患无辞?” 暮云看着贺嘉鸿,神复杂。 贺嘉鸿甚至从她眼中看出了悲痛。是一种,深深的,极力压抑的,悲痛。 贺嘉鸿的怒火似乎被这悲痛浇灭。 “好,就算是我未来伤害了你。我也先道歉。”他说道。 说完又觉得不对,说得好像他会伤害她一样。 “我不会伤害你的。”他忙道。 他说得那样的真诚,让人无从怀疑。 可就是这样的贺嘉鸿,在她最信任他的时候,亲手喂她喝下了那一碗毒药。夺去她的神志,十年痴愚,死生不知。 暮云定定安坐,不发一言。 贺嘉鸿也开始在思考,他们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不是坠马的事,也不是他曾对她有所谋求的事。 “关于那药吗?”他问道。 暮云神色略有所动,但最终不发一言。 她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说。 重生之说太过惊悚,没人会信,也不能告诉贺嘉鸿。 贺嘉鸿从怀中掏出药包推到暮云前:“我还给你就是了。” “暮云,你始终不信我是吗?” “暮云,既然你怪的不是过去的我,而是未来的我。你可不可以,先接受现在的我?”贺嘉鸿说道。 暮云抬眸看他。 “不不不,我是说,不是那种接受,而是你能不能,不要再针对现在的我了?” 因为我,是真心的,没有任何目的的,想留在你边,和你一起说,一起笑,一起闹。 他又说得这样的真意切,可暮云却不能也不敢再信任他了。 但不得不承认,暮云适才在城外,是被曾经的愤怒占据了理智。 她有的时候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好像有另一个暮云蛰伏在暗处遇到合适的契机,她便会站出来,不管暮云当下在做什么,想什么,她会把暮云拉入另一种绪里,令暮云无法自拔。 “贺嘉鸿。”暮云说道:“跟着我,你会后悔的。” 暮云陷入前世的记忆之后,夺去神志的仇恨是暮云控制不住的。 在那时的她看来那不是什么前世的事,而是发生在眼前的事,发生在眼前,眼睁睁的看着贺嘉鸿喂她喝下那一碗毒药。她的愤怒很有可能会驱使暮云直接拔刀杀了贺嘉鸿。 哪怕现在的暮云还打算留着贺嘉鸿,找出更多他们并肩作战的记忆。 “反正皇伯父将我流放北境。我在你这里有可能有危险,但我要是去了北境,你哥哥那里,我才是真的没有命了。”贺嘉鸿说道。 他说得真意切,有得是的人想要他死在北境呢。 “暮云,你护云城百姓,能不能也护一护我?”贺嘉鸿问道。 贺嘉鸿上的谜团还没解开,暮云现在是不希望他死去的。 “好。”暮云说道。 贺嘉鸿一笑。 暮云深吸一口气,又道:“你在哪里,是你的自由。但只要你在我边,除了我,没人可以杀你。”她拿起毒药,开门走了出去。 “暮云公子。” “公子。” 谢诸葛,况心德,翁赢和凌香等人都守在门口,此时纷纷注视着暮云。 贺嘉鸿随后走出。 “公子。”小丰带着哭腔走过去。 他们要被赶走了吗?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饿吗?”暮云说道,又抬头看看天:“以往这个时候,早就该吃饭了。” 大家还在愣着。 贺嘉鸿哈哈一笑:“我和暮云,兄弟之间闹了一点小矛盾,倒叫大家看笑话了。”他说着伸手,想在暮云的肩上拍一拍以示亲近,不想手却没能落在暮云肩上。 翁赢不动声色的递出刀鞘,截住了贺嘉鸿不安分的手掌。 “走走走,吃饭去,这一说我都饿了。”谢诸葛说着带着众人走向饭厅。 “都去吧。”暮云说道。 凌香和翁赢也离去了。 暮云单手负在后,一手拿起那个药包查看。 这仅仅是一点,她那里还有一瓶。 这个药,竟然是师姐研制出来的吗? 这是尸香粉?尸香粉作用于人,人会死,而这个药,则既不会死,又有尸香粉能夺人神志的功效。 暮云抬头看着京城的方向,师姐研制这个药,是用来做什么? 前世,这个药是怎么到贺嘉鸿手上的? 不可能是暮云给他的,前世这个时候,暮云应该在凤翔府。 凤翔府 暮云握紧了药包,缓缓走向饭厅。 她说过,这一世她不再为人鱼,她要做那杀人的刀。 谁敢惹她,她就杀谁。 包括凤翔府的那个人。 如今云城防卫得当,兵源充足,附近的灵城,武城不想当夏国人的,也拖家带口前来云城。 只要不闹事的,暮云公子都愿意庇护他们。城里住不下了,暮云公子边的那个谢师爷从云城往灵城的方向划了一片地给他们扩建城墙。 就算不住在城里,城里的永兴军依然会前来巡逻戒备,维稳治安。 谁说大周朝廷不要他们了? 这不睁眼说瞎话吗? 城中安稳如旧,百姓安居乐业,或者说,如今的云城更是比战前还要繁荣。 邹彦戴着幕离,骑着枣红马信步走在城中,心中感叹,这一个小小女子,还真是厉害。 城中人各自在忙碌,突然惊现一骑快马,哒哒哒跑过。 邹彦勒马避让,边人也不免抱怨。 “这谁呀?骑这么快。” “官府的人吧?我看他往暮云公子的府邸去了。”一人说道。 暮云公子至今不愿入住云城府衙,只住在私邸中。 当然,在云城人看来,暮云公子从天而降解救了他们的城,所以如今暮云公子在哪里,哪里就算是府衙。 府衙也不过是一座宅子而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邹彦抬眸看着快马消失的方向。 他去的是,暮云公子的府邸吗? “架!” 又是一匹快马绝尘而去。 “又一个去找暮云公子的人?” 暮云在院中与翁赢比武,突然有人禀报,有两个人求见。 谁会找暮云,还找到云城来,还是来了两个人? 暮云看向翁赢。 “我没有向国公爷禀报具体行踪。”翁赢说道。 燕归派去钱来山的人被暮云忽悠在那里看守门户,这次离开之后,翁赢只去信说大小姐如今有钱来山千余名手下相护,行路安全,请国公爷放心。 但是具体位置,暮云不准说,翁赢便不会说。 不是国公爷的人?是谁呢? 翁赢跟在暮云后一起走了出去。 来人被请进前方厅堂,暮云走到门口,看见两个一高一矮的背影。 “暮云公子来了。” 伴着这个声影,高的那人转过来,他一暗红色的衣袍,长玉立。俊朗清秀的面容上是和煦的笑容。 萧萧肃肃,朗朗轻举。 是他。 暮云下意识回之一笑。 “好久不见,你叫我好找。暮云。” 暮云,暮云。 这一声暮云,寻常的呼唤,却似穿透暮云的魂魄,直将她定在原地。 暮云,好久不见。 暮云,你可想我了。 你可,想我了? 谁在她耳边呢喃? 看不见,也想不起声音的主人。 暮云好似被困在一个黑暗的空间之中,边空无一物,只有这声音一遍遍的在唤她的名字。 翁赢只看见大小姐呆滞了一瞬之后,一步步的走向开口说话的人。 当然,要是凌香在的话,便能认出这人就是他们曾经遇到的登徒子。邹彦。 邹彦含笑看着暮云向他走来,她似乎又走神了? 为什么每一次她见到他都走神呢? 莫非是因为,他帅到令她沉迷? 话说,男装的暮云,英姿飒爽,俊雅风流,也是不俗,怪道人称暮云公子。 邹彦笑意更甚。 她已经越走越近了,邹彦突然想伸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怎么能有这么轻佻的想法? 只见过两面,只交换了名字,这太莽撞了。邹彦压制住上前一步的想法。 “暮云,好久不见呀!” 斜刺里那个小个子突然冲出来,在暮云眼前晃了晃他枯瘦的手。 仿佛乌云退散,暮云猛然回神,她看见了眼前的人。 “小乞丐!”暮云扬声大呼,又太过激动,扬手给了小乞丐一拳。 小乞丐稳稳的受了这一拳。 他突然展开手,抱了暮云一下,动作很快,连暮云愣神的功夫都没有,他又松开了。 “我好想你啊,暮云。”小乞丐说道。 “你这小子!”暮云笑着,又拍了他一下。“你怎么又瘦了?你都这么瘦了,你还不长个儿,我都比你高了!” “那怎么办呢,又没人天天嘱咐我多吃。”小乞丐笑道。 邹彦神怔怔的看着在他眼前久别相聚的好友,他们说笑打闹,他似乎成了空气。 贺嘉鸿仰面躺在屋顶,小丰在他旁边不停念叨。 “公子,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人家又看不上你,万一哪天真动了杀心,咱们跑也跑不掉啊。” “你懂什么?”贺嘉鸿以手枕头,望着夜星说道:“北境要杀我的人多了,哪里安全?哪里都不安全,我还不如待在暮云边呢。” “再说了,打是亲骂是,实在不行拿脚踹!” 小丰叹气。 公子惯会自己骗自己。 贺嘉鸿这次还真不是自己骗自己,他就是随口调侃一下。话都说开了,他不用再背负什么,心境反而坦dàng)了许多。 无关乎家族利益,他是真的,很想有机会和那个女子共度余生。 正说着,便见到两个人打上了屋顶。 一招一式,凌厉带风。 过了几招之后,暮云笑道:“小乞丐,一年不见,你的手见长啊。看来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贺嘉鸿子一滑,险些摔下屋顶。还好他手上抓住了屋脊。 小乞丐,他怎么回来了? 他已经有一个慕容作为竞争对手了,现在又来一个小乞丐。 “手上没点真功夫,我怎么敢来投奔暮云公子呢。”小乞丐笑道。 院中,长玉立的邹彦仰头看着屋顶上的暮云,飒爽英姿,秀发飞扬。她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 “哎呀!是你这个登徒子!”听闻大小姐在待客的领先跑来看见邹彦,扬声唤道。 邹彦无语至极。 到底谁才是登徒子? 这声音引起屋顶的人向下看去。 看见那张俊朗清秀的脸,贺嘉鸿手上也一滑,彻底滚了下去。 “砰!” 贺嘉鸿在邹彦面前摔了个五体投地。 “公子!”小丰一声惊呼,忙找下屋顶的梯子。他可不会飞檐走壁啊。 暮云自屋顶落下,站在邹彦对面问道:“贺嘉鸿,你没事吧?” “啊” 贺嘉鸿痛呼一声,但还是举起食指摇了摇。 “公子!”小丰跑了过来,忙伸手去扶贺嘉鸿。 “别动,别动!”贺嘉鸿忙道。 小乞丐在暮云后落下,抱着手歪着嘴角笑。 贺嘉鸿缓缓用手撑着爬起来,几次后才勉强坐起。 “可痛死我了。”他揉揉腰,是不是龇牙咧嘴一下。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贺嘉鸿抬头,正好看见邹彦唇角带笑。 “免礼。”他说道。 众人一愣,随即大笑出声。 贺嘉鸿竟然从屋顶上摔下来了,而且摔在邹彦面前,摔了个五体投地,这可不就是行了一个大大的礼吗。 免你二大爷的礼! 贺嘉鸿心中骂道。 第167章 暮云公子的待客之道 “邹彦,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行人扶着贺嘉鸿回房,安置好他之后,暮云像是才看见了邹彦。 其他人也看向邹彦。 只是凌香的眼神不善。 “我来找你。”邹彦说道。 你来找我? 你是谁,为何来找我? 暮云心中疑云窦生。 这个邹彦,从出现开始,就带着太多的谜团。 “我能和你,单独说话吗?”邹彦看了看这满屋子的人,问道。 “好。”暮云说道。一面抬脚出去。 “哎哟。” 趴在上的贺嘉鸿又是一声痛呼。 “暮云,我的腰是不是断了。”他说道。 暮云回头看他:“你的腰要是断了,你就不可能说出这句话。”她说罢转离去,又叹道:“武功不好就别学人飞檐走壁。” 这话使得贺嘉鸿大受打击,他终于不再哀嚎。 只是神复杂的看着跟在暮云后出去的邹彦,邹彦已经转过拐角,再看不见,贺嘉鸿还是怔怔看着。 他怎么来了? 他来做什么? 贺嘉鸿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晃了晃:“这是几?” 贺嘉鸿白了手的主人小乞丐一眼,翻过朝里闭眼睡觉。 “摔傻了,还是失忆了?”小乞丐问道。 贺嘉鸿拉过棉被,将自己头脸盖住。 太丢人了。 小乞丐呵呵笑了两声,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书房里,暮云煮茶待客。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暮云问道。 这个曾经突然出现,带给她危险感觉的人,竟然找到云城来了。 而且,刚刚暮云看到他,又再一次失神了。 还好小乞丐在,及时拉回了暮云的神思。想到小乞丐,暮云唇角微微杨。 不过这个邹彦,仍是危险! “我自然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打听到的。”邹彦笑道。 “你找我,何事?” 暮云问得干脆。 还真是一点闲谈的闲心都不愿分给他啊。 邹彦心中感叹,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道:“去岁匆匆一别,那时暮云还是个小娘子。” 暮云眼神变得凌厉。 “你我风雪中相拥,小娘子还伸手抚了我的脸后来暮云走得匆忙,叫我一顿好找。”邹彦笑道。 “这样吗?”暮云问道。因为她摸了他的脸,所以他千里迢迢追过来了? 邹彦曾救过她,那时她确实失神了,但摸了邹彦的脸,这个是她不记得的。 真的有这件事,凌香过后也不会特意跟她说。 “如此说来,倒是暮云唐突冒犯了。”暮云举起茶杯:“便以茶代酒,在此向邹公子赔罪。” 邹彦果然与暮云碰杯饮茶。旋即笑道:“你我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倒也不算唐突冒犯。”只是邹彦结交好友,与暮云偶然一见,便念念不能忘。 这本是他来之前准备好的陈词,但见暮云肃容以对,他便不敢轻佻了。 既不是冒犯,何必千里迢迢追到云城?暮云默默的将茶杯放下。 “一年过去了,没想到你如今有此成就。”邹彦说道。 短短一年,她先是收服了钱来山的土匪,如今已一城在手,这个西北将官都不敢碰也不肯碰的云城,被她接在手里维持的安安稳稳。期间慕容景多次派骑兵前来接管云城,都被她挡在门外。 “邹公子不妨将你的来意直说。”暮云不太想与邹彦闲聊。 暮云抬眸看他。他长得很好看,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他端坐如松,却又眉目含笑,一点也不显刻板。 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一次,暮云见到他的脸,便失神,第二次,暮云听见他的声音,又失神。 他还知道暮云是个女儿。更重要的是,他知她叫燕暮云。 他知道她姓燕! 这是个危险的人。 “喔。”邹彦放下茶杯,正色说道:“不瞒暮云说。近辽国边境,似有异动。” “有何异动?”暮云问道。 她这里虽然与辽境相去甚远,但燕归在那边。 “辽人,退兵了。”邹彦俯低声说道。 退兵? “他们竟然退兵了?”燕归问边的将官。 “是的,国公爷,属下们已探查了三天,辽人真的退了。” 怎么会轻易退了? 近一年来,辽人集齐五万兵马,不时扰北境。燕归亲自坐镇,严防死守,他们没讨到什么便宜罢了。 “不对。”燕归说道。 怎么会退得这么干净? “国公爷,一年多了,他们也该知道,如今的大周早已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劫掠的地方了。”有将官说道。 燕归摇摇头。 不是我们强,是人家弱了。 辽国主少国疑,几位王爷分兵分权,能压制几位王爷的阿穆尔又死了。 所以大周才有喘息的机会。 但就这么轻易退了吗? 不退能怎么地?打,国公爷治下兵强马壮,大家团结一心,他们四分五裂如何能与之一战?除了最初的几次大围攻之后,他们也只敢不成气候的小打小闹了。 而且一年过去了,阿穆尔死去的仇恨也该消了。 讨不到便宜,不退兵做什么?将官们如此想到。 “不要掉以轻心。继续留意着各处的动向。”燕归下令。“还有,暂时不要上报京城。” 其余人纷纷俯应是。 别看如今刮去胡子的燕归年纪轻轻相貌堂堂。但论起对付辽人,他可比这些年长的将官还要有经验。 故而大家对燕归的吩咐不会有疑。 除了一位年轻的将官。 怎么能不报呢?他俯应是,心里却想道。 辽国退兵,天大的喜事。这一年来皇上为北境的战事如此忧心,此时有了喜报,自然要第一时间报给皇上知晓。 你定国公却要瞒报?是不是怕战事结束,皇上不再倚重你了啊? 好战好功,枉顾国政民生。这文官们弹劾定国公的折子,还压在皇上的御书房呢。 “陈勇?你笑什么?” 他的上官经过,不由问道。 年轻的陈勇忙俯施礼:“大人。辽人退兵。属下一时高兴,忘乎所以了。” “高兴什么?”上官喝道:“国公爷都说了不可掉以轻心。辽人诈,这两天四处多巡视!” “是,属下记住了。”陈勇忙道。 记住了,可是这喜报还是要报的。 以他的职位,还不足以呈报到皇上眼前,但是,有人能啊。 不管是谁呈报的,这要这喜报是他陈勇报的就好了。 燕归站在城楼上,望着远方出神。 退兵了? 没有咬下他一块,就要退兵了吗? 这不像辽贼的做派。 “辽贼不是叫嚣要为阿穆尔报仇?这么轻易就退了吗?”暮云问道。 邹彦点头:“我也怀疑此事有诈。此前,临渊城城主慕容景,似乎与辽国来往甚密。” 慕容景与辽国来往甚密? 暮云在临渊城留有耳目,但也不过是潜伏在临渊城中而已,要他们混进慕容府,比登天还难。 因为慕容说慕容景极为抠门,边伺候的仆人屈指可数。 夏国如今与大周结盟,慕容景与辽国交,应当是密中有密的事。 但是这个人? 暮云看着邹彦,他是如何得知的? “你还知道什么?”暮云笑着问道,亲自给邹彦斟茶又推给他。 “某惭愧。”邹彦笑道:“只是一个朋友提醒我注意,而我又知暮云的下落,所以才急急前来告知。其余的事” “你也不知道是吗?”暮云笑道。 邹彦惭愧的摇摇头。 “云城离临渊城如此之近,暮云还是要小心。”邹彦说道。 暮云再一笑:“好。邹彦,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 暮云起送客。 “我与暮云一见如故。我很希望能帮到暮云。”邹彦笑着起。 暮云微微扬唇冲他笑,但是邹彦突然色变猛烈的甩了甩头。 “真是失礼了。”邹彦笑道。 真奇怪,他怎么看着有两个暮云在冲他笑呢?眼花了? 邹彦随即子一晃跌倒,他用尽全力扶着桌角,抬眼瞧见暮云冲他笑得得意。 这丫头 是毒药吗? 不不不,只是头晕而已,是迷药。 邹彦不由失笑。这丫头他如此信她,单枪匹马前来见她,她竟然防备他如此。 是怎么做到的?茶? 她也喝了。 迷烟? 她与他共处一室。 这丫头 明明是被暗算了,但邹彦真的好想笑。也许是因为暮云在笑。 “暮云,我与你哥哥燕归是朋友。”晕倒前,邹彦用力说道。 他对她毫不设防,要是被这丫头给挖个深坑埋了,那可真是太冤了。 “竟然是大公子的朋友?早说啊!”举着明晃晃利刃推门进来的凌香说道。 这也是邹彦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好险,好笑,以及,好快。 砰的一声,邹彦倒地昏睡。 暮云收了笑,她走过来,蹲下来看晕倒在地的邹彦。 不得不说,帅是真的帅。 “竟然是哥哥的朋友。”暮云呢喃。 “公子,是他自己蠢,几次三番跟着我们,早说是熟人,他也不会受这份罪了。”凌香说道。 暮云看着闭目睡去的邹彦。心复杂。 其实说实话,暮云不太相信邹彦是个坏人,但邹彦的行事确实可疑。 深山之中突然冒出来可疑,千里迢迢来找她更可疑。 暮云需要对一切主动靠近她的人都有防备。 暮云所在的云城是朝中谁也不敢沾的地方,收不敢收,送不敢送,唯有暮云这样一个白之人才敢站出来守住云城。 但是,仅限于她是个白。 一旦被人发现她是燕归的妹妹,朝中大臣的弹劾的奏章便会如雪花般飞来。 他们会说,燕归不满临渊城被占,故意挑起两国站端。 他们会说,燕归好战喜功,不顾国政民生。 他们还会说,燕家敢欺君! 他们宁可不要云城,或者再丢掉一个龙岩城都无所谓,只要能咬死燕家。 所以暮云不能给他们机会说。 “先关起来。”暮云起说道。 两个护卫进来把邹彦给抬了下去。 “公子,这人说话也不可尽信。”翁赢说道。他说是国公爷的朋友就是了吗?万一只是垂死前的挣扎之语。 “我知道。不过他刚刚告诉我的事,我倒是宁可信其有。”暮云说道。 “你去个信告诉哥哥慕容景这边有异动。”暮云告诉翁赢。“但他不用来西北之地。” 因为这里有我。 慕容景找女儿找了一年了,慕容每月一封信也安抚不了他了。 事到如今他终于要有所动作,不过云城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那个云城了。 他们敢来,暮云就能让云城成为他们的葬之地。 暮云又召了谢诸葛况心德洪大宝等人这段时间严加巡视。 “可是慕容景又会派骑兵来?”况心德问道。 “他极有可能会有动作。但这一次,可不止是城下喊喊话了。”暮云说道。 “这太好了!”洪大宝一声厉喝:“这帮西贼,每次都嘴上叫嚣得厉害,暮云公子上城楼一吓,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次真的可以痛快一战了吗? 洪大宝有些跃跃试。 “那是他们知道,暮云公子是一个白。他们敢打,暮云公子更敢打!”谢诸葛笑道。 他们虚张声势,暮云公子可是随时敢撸着袖子与他们开战的。 他们顾忌众多,暮云公子一心守云城,心无旁骛。 “所以,隐瞒将军亲信的份,还是有用的。”况心德说道。要是被西贼知道了,他们便不能痛快一战了。 “对,前段时间成将军还与龙岩城的将军传话,说咱们这永兴军是假的!”洪大宝说道。 “我也听说了,将军骂我们呢。”况心德笑道。他拍了拍自己的口,成将军写有听命来使四个大字的亲笔信还放在膛。 虽然将军每封信都会令他阅后即焚,但是将军可是承诺他升官发财了呀,他倒不是怕将军言而无信。只是不都说贵人多忘事吗?这信,还是留着的好。 放在口,好安心。 “将军骂得越狠越好!”谢诸葛摇着孔明扇说道:“将军骂咱们越狠,就说明他跟咱们越没有关系。这样咱们做事,才不会连累到将军。” 况心德忙点头。不连累将军,将军才好护着他们。 暮云笑而不语。 反正大局未定之前,成光石是不敢来沾染白城的。 第168章 兵临城下 京城,定国公今遭到的弹劾,奏章连起来能绕整个燕家一圈。 “早就说过!定国公好战喜功!枉顾民生!” “辽贼退兵的喜报居然敢瞒报,平里辽贼凶猛的奏折倒是上得勤快!” “那哪里是上报,分明就是借军功挟陛下恩,讨赏呢!” 御史们七嘴八舌,宛如一群乌鸦叽叽喳喳。 怪不得人家叫御史台为乌台。 前边的几个王爷听得烦躁,而皇上看上去也听得烦躁。 “陛下,请陛下治定国公瞒报之罪!”一个御史上前说道。 “岂止瞒报?简直欺君!陛下,臣请陛下治定国公欺君之罪。”另一人说道。 又有人站出来附和。 “这次幸而有那个叫陈勇的游骑将军上报至京城,否则,陛下如今都还蒙在鼓里!” “可见定国公对北境军务一手把持,简直是只手遮天!” 只手遮天? 这话可就重了,皇帝连忙训斥:“奏事就奏事,定国公乃边境重臣,不可妄议!” 妄议? 捕风捉影无凭无据才叫妄议。 “都是陛下惯得他!”一个老御史重重说道。 皇帝不满的看了一眼那人,这些文人就喜欢骂皇帝来搏清名。 另一个御史立刻道:“陛下,这可不是臣妄议,北境将官无数,辽贼退兵大事,竟然只有一个小小的游骑将军上报,由此可见定国公将北境一手掌握” “一派胡言!” 谁说的? 正在说话的御史突然被一声喝骂打断,他回头去看,怒目道:“连成业!你好大胆!” “你才大胆!”连成业怒斥道:“北境将官无数,怎么就只有一个陈勇上报?还是越级上报?就为一个陈勇,要治整个北境的罪吗?” 那倒是! 看闹的众臣子点点头。 这其中定是有些误会。 所以今,只是几个御史站出来。 连成业接着看向一人:“武昌伯,据闻你的长子在北境” “陛下,韩业忠君敬上,陛下不能无端生疑啊。”武昌伯连忙跪下说道。 这群乌鸦,说燕归就说燕归,扯上他的儿子做什么? “不敢不报,可是瞒报呢?”老御史阳怪气的道。 连成业当即骂道:“你个蠢货,历来只听说战败瞒报的!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许是定国公想要稳妥之后再报,又有什么?” 值得你现在就上蹿下跳? 对对对,武昌伯连连附和。 再说就算韩业真的瞒报了。那也定是定国公燕归下的令,战场上听令上官,有什么过? “卿言之有理。”皇帝说道。 什么?有理? 老御史气得脸色乌青,连成业骂他蠢货,皇上居然说说得有理? “皇上,陈勇上报及时,当赏!”有人提议道。 “这不行,且不说消息真伪,越级上报,陛下应重罚之,以儆效尤!”连成业立刻道。 众人意味深长的看了连成业一眼。 明明前几个月还是与他们一起参奏定国公的人啊,连大人怎么突然之间反了水了? “当赏当罚,也得等尘埃落定之后。”柳相上前一步说道。“陛下,不如派钦差前去巡视北境军务” “不必了!”皇帝说道,他看着底下的臣子们:“朕信任定国公。消息真伪,朕会等他亲自上报。” 那便是,再等定国公几天了。 而这几天,也可以发生很多事。 比如暮云站上云城城楼,看得见远处浓烟管滚,听得见底下那些那些咕噜噜的叫嚣。 反正也听不懂,暮云下令放火箭。 “娘的!”况心德大骂。“这些辽贼怎么打到这里来了?” 是啊,怎么打到这里来了? 暮云抬头看着远方,那是临渊城的方向。 “借道!” 暮云和贺嘉鸿异口同声说道。 慕容景这个老狐狸! 暮云看着城下辽兵压境,他们弯刀锋利,他们马匹精壮,他们凶悍嗜杀。 “既然是向慕容景借道,来这么点人,不亏得慌吗?”暮云说道。 “这么点人?也够咱们喝一壶了!”贺嘉鸿说道。 “不要长他人志气!”暮云斥道。 “哈哈哈哈!” 临渊城里,慕容府中。慕容景对着两大箱黄金笑得开心。 “要不说辽国那小贼就是懂事!”只是借个道而已,便忙不迭的运了两大箱黄金给他。 何止呢,小贼还承诺事成之后另有重礼。 他一手拿起一块黄金,不知是不是金光闪闪,衬得他眼中泪光也闪闪。 “可惜我的儿不能看到。”慕容景抬手用袖子擦泪。回头问左右:“可查到的下落了?” 左右手下答道:“属下们正在查,已经有一些眉目了。” 慕容景听了,难免又伏在金山上大哭一场,两名心腹手下见怪不怪,驾轻就熟的上前劝慰,并拿出慕容最近的一封报平安的信。 信中说那位美男偶尔还会为她洗手作羹汤。 “饶是如此,外面哪里比得家里。”慕容景哭道。 “是是是。”心腹忙说道:“且再等一段时间,定能确定大小姐的下落了。” “对,如今老爷要做的事就是如往常一般,切不可将您的女之心流露在外,否则定会让歹人加以利用的。” 要让他们知道,大小姐再贵,也只是一个女儿而已,让他们知道,慕容老爷会为了女儿花钱,可不会为了女儿自乱阵脚。 更要让他们知道,别以为掌握了大小姐,就拿住了老爷的咽喉。 这些道理慕容景都知道,他是伤心,不代表失了理智。 心腹们劝慰一会,慕容景哭势减小,一人说道:“老爷如今不是该哭,却是该笑。” 慕容景看向他,那人拜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就要收复云城和白城了。” “对对对!”其余人也说道:“那小子说了,知道老爷在为云城和白城头疼,此番他特意抽出兵马去攻打下来,献给老爷。” “去!什么云城和白城,小小属城,不毛之地,老爷我岂会放在眼里?”慕容景说着起,手指一个方向:“老爷我看上的是那龙岩城。” 龙岩城,那可是堪比临渊城的繁荣之城。此番他们要是打下来,也得吐出来给他。 云城和白城,只是顺便而已。 “说起来,这小子还算是个聪明人。”慕容景手在黄金上摩挲。“他叫什么来着?” “听说叫阿乾,是阿穆尔的义子。倒是个有本事的,阿穆尔死了短短一年,他便收拢了辽国几个王爷的势力。” “什么收拢,利益共同而已。”慕容景嗤笑道。 他看着他的两大箱黄金。 都是生意,利益共同而已。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打下龙岩城。”一个手下叹道。 要是打了下来,那可太好了。等辽人一走,他们可顺理成章的接手龙岩城。 打不下来也好。 咱们夏国国弱,就是要他们两国打得不可开交,咱们才好休养生息,壮大自己。 慕容景冷哼一声,说道:“与其担心那小子的人打不下龙岩城,我更担心龙岩城那些草包能不能守住龙岩城。” 这话说得真是奇怪,老爷既要龙岩城,又担心周朝的那些草包守不住龙岩城。不过两名心腹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懂得了老爷的意思。 从临渊城往东,越过重重山脉,一条长长的商路连接的,便是如今正战火燃烧的龙岩城。 “快!” “弓箭手!快!” “城楼快失守了!” 城楼上箭羽如下,城楼外炮车轰然。 辽军叫嚣着,宛如吐着信子的一条毒蛇,誓要吞噬了龙岩城。 “辽贼怎么打到这里来了?” 龙岩城的官厅里,几个将官在其内踱步不停。 一声不响,事前连点风吹草动都没有闻见,他们一觉醒来,不是梦中惊醒,辽贼竟然兵临城下了。 将官们倚仗城墙勉强回击,可这城墙在大炮下也撑不住多久。 “将军!将军!”一个信兵疾步进来:“将军,辽军凶猛,西城门快被攻破了!” 什么? 年迈的将军抚着口倒了下去。 “将军!将军!”年轻的将官们忙扶着他:“将军,撑住啊,还要靠将军主持大局。” 老将军强撑着一口气,道:“快!调集其他城门的人马,一定要守住西城门。” 此次辽贼的主力在西城门攻打。 “多派斥候,请成将军救援!”老将军说道。 成光石么? 请得动吗?将官们都有些犹豫。 “请不动也得请!” 与成光石打交道时间长了,老将军何尝不知成光石贪财怕死的小人行径。但是现在不是背后骂成光石只会媚上欺下耍手段的时候了。 “也派斥候向定国公求援。快!”老将军说道。 “对!定国公!”将官们说道。 “只要我们守住五天,定国公的援军一定会到的。” 倘若顺利的话,成光石的援军两天内即可赶到龙岩城。 但这厮怕是靠不住了! “一定要守住五天!”老将军取来大刀,重重敲在地上。 前几接到喜报,说定国公那边的辽军都退了,原来是想从他这里杀出一个口子。 他林虎虽然老了,但辽贼也休想得逞! 此时,云城,城楼上的弓箭手已经撤下,辽人也开始冲城门了。 暮云和贺嘉鸿都已披甲上阵。 “一定要守住城门!” 城门处,暮云扬声道。洪大宝握着刀信誓旦旦点头。城门是暮云公子亲自监造的铁门,坚固无比,他们又拿了比人还粗的实木抵门,定能守住城门。 况心德来报:“公子,龙岩城和白城也受到攻击。” “就说不可能只来这么点人。”暮云说道。 观城外的人也不过万数,慕容景的过路费可不便宜,他们来这么点人不划算。 辽军冲不开城门,但是架起云梯一个个如同蚂蚁一般爬上了城楼。 一只蚂蚁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蚂蚁。 一群蚂蚁从城楼上叫嚣着举刀冲了下来。 暮云打了个唿哨,四面八方的卫兵冲过去迎敌。 辽兵不傻,他们冲进来之后便首攻城门,想要从内里把门打开。 暮云和贺嘉鸿的所在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暮云后的洪大宝等人要抵住城门,无法分心,前卫军和辽军厮杀,城门处一时血横飞。 这便是战场吗? 贺嘉鸿突然有点晕血。 他平里艺高人胆大,但自幼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一个小兵举着刀朝他劈来,眼见就要将贺嘉鸿劈成两半,贺嘉鸿还木木的站着。暮云就在这一瞬间抽刀又挥刀,叫那人尸首异处。 贺嘉鸿尖叫一声回神,便见暮云矫若游龙,一把柳叶刀耍得生了风,在贺嘉鸿周围形成了一圈铠甲,一人便如那丢入水中的重石,将其他辽贼恍如湖水一般dàng)开。 湖水被dàng)开之后立刻有卫兵上前砍杀。 贺嘉鸿在战场,却远离所有厮杀。 辽人爬上云梯,又下了城楼,一个个冲下来便很快倒下。 直到有人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看出是计,怪不得城楼上无人把守。而城门又撞不开。 原来是想要引他们进来之后宰杀。 云梯上不断爬上来辽人,可是周兵,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那人抬眼望去,云城中的周兵宛如洪水在城中涌动。 不是说只有几千人吗? 还有那个小个子,为什么那么凶猛?他一个人在那里,便是多少人也靠不近城门。 他呜啦啦的喊叫了几声,暮云听见城门被撞击得越加狠了。 暮云抬头,城门上的蚂蚁不再往下爬了,反而还想退回去。 “杀了他们!”暮云指着那个看着她眼神恨恨的高个子。 高个子忙翻墙去爬云梯,翁赢从暗中飞出,一刀收割了他的命。 随着暮云公子的令下,城楼下的人也冲了上去,将爬上城楼的辽兵屠杀殆尽。 “砰!” “砰!” 辽军被杀红了眼,撞门的声音越加大了。一声接近一声,撞得洪大宝等人心跳得也砰砰! 暮云健步如飞爬上城楼,贺嘉鸿忙跌跌撞撞的跟上。 “暮云我” “怕就回去!”暮云说道。 贺嘉鸿神怔怔。 暮云来不及不理他,转头看向城楼,这才是真的兵临城下了,城下乌泱泱一片蚂蚁。 第169章 大战 “怎么办,他们不敢爬云梯上来了,都在攻城门” 贺嘉鸿有些担忧,暮云刚才说撤下城楼引他们进城中慢慢杀光的计谋是不是不成了? “不敢爬云梯?不是更好吗?”暮云说道。 更好? 他们齐心攻城门,这要是攻进来,辽人的马可都是批了战甲的踩也能踩碎一批凡胎。 “投石车!”暮云喊道。 “弓箭手准备!” 哗啦啦一群弓箭手上前对着城下发,这么近的距离,人人都成了百发百中的神箭手。 谢诸葛等人忙指挥着投石车运过来。为着刚才的近战,投石车都被事先藏了起来。 城楼下的人一阵哀嚎。 可恶! 刚才弓箭手撤退,他们以为城楼上的人已经没有了弓箭才敢近战上前。 辽人的怒骂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紧接着,相比于一箭杀一人的弓箭,更大杀伤力的投石从城楼上落下,瞬时砸到一片。 可恶! 周人诈!这小小的城池中竟然有投石车。 辽人惊恐,从一开始的轻敌便让他们失了先机,此时又在暮云这边的攻击下连番折损了几名大将,辽人乱了阵脚。慌忙后退。 况心德在城楼上笑得疯狂:“的,让你们知道况爷爷的厉害。”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痛快的杀过敌了! “没想到你前些子指挥他们做的是这个,杀伤一片,你是怎么想到的?”贺嘉鸿望着不断撤退的辽人,问道。 他知道暮云虽然出武将世家,但又不是男子那般长在军营。暮云唯一去过战场的经历,便是与他定亲前半年,她曾随着丹乐道长去战场看望燕归。 那也是贺嘉鸿费力才查出来的。别人根本就不知道。 暮云看向贺嘉鸿。 “这是你提醒我的。”她说道。 什么?他什么时候提醒她了? 暮云却不再说了。 “暮云,这是投石车的造图。” “如果能帮到暮云,辛苦些也是愿意的。” 那时候的贺嘉鸿刚刚来到她的边,他坚毅,勇敢,自信又从容。总是默默的站在她后。 暮云再想想适才在城楼下被血厮杀吓到呆愣的贺嘉鸿,简直不忍直视。 或许这才是本来的他吧,前世在遇到她之前的那几年,他经历了什么呢? 总是会想起来的,随着他们相处的子越多,暮云不就想起了投石车的造法吗? “如果不是弄不到火药。我甚至能做行炮车。”暮云喃喃。前世世人称她为北境女杀神,这个称号不是白叫的。 辽人退至一里地外,投石车暂时没用,谢诸葛爬上城楼,笑道:“云城安全了!” 是啊,把他们赶走,云城就守住了。况心德也狂笑。 “召骑兵,随我出城杀敌!”暮云说道。 什么? 谢诸葛等人都看着暮云。 “公子,他们啃不下云城,自然会退的。”况心德说道,根本就不用再出城追杀。 “他们退了之后呢?”暮云看着辽人说道。 他们聚在一里地外,估计是在犹豫进攻还是后退。 退了之后? 退了之后云城就安全了呀。 “可是大周其他百姓就不安全了。”暮云说道。“他们向慕容景借道,夜跋涉而来,就这样退走,他们会甘心吗?” 他们不会。 他们会去其他地方继续劫掠。 他们会去增援攻打白城,或者龙岩城。 一旦防线被撕开一个口子,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我们骑兵甚少。”谢诸葛说道。 暮云公子虽然招兵苦训。但是马匹,他们没有那么多马匹。云城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如今屯兵两万,可马匹不足两千。 没有骑兵,那就步兵! 暮云转看着城楼下待令的兵将们,扬声道:“弟兄们,我们击退了辽人!” “好!” “暮云公子威武!” “暮云公子威武!” 城楼下的兵丁们齐声大喊。 “可是,我们不能让他们退!”暮云再次喊道,她的声音盖过了底下的呼喊。 “弟兄们,辽贼越境偷袭,龙岩城也受到围攻。我们打退了这些辽贼,他们定会增援龙岩城。龙岩城一旦被破,城中数十万百姓危矣!多少百姓将流离失所,多少人将死于辽贼之手。弟兄们,为了大周百姓,我们必须击杀他们,让他们有来无回!” “为了大周百姓,让他们有来无回!”贺嘉鸿抽出剑喊道。 况心德和翁赢也随之附和。 “让他们有来无回!” “让他们有来无回!” 兵将们齐声大喊,喊声震天,士气大振。 “开城门!” 随着暮云一声令下。洪大宝带人挪开抵门柱,城门缓缓打开。 暮云已经骑马列于阵前,她已手握长刀,看着远方的辽贼,带着兵马如一把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杀!” 卫兵如同潮水般跟谁暮云公子涌出城门,先是骑兵,接着是步兵。 他们竟然敢追出来? 辽军也被杀红了眼,随即举刀迎战。 一场大仗就这样拉开帷幕,谢诸葛在城楼上看得忧心忡忡。 纵使辽贼被击杀了半数,纵使人数占优,可也是步兵占优啊。 辽人可个个都是精兵悍马。 谢诸葛以为会看到卫兵被辽贼骑兵踩踏的场景,但接下来的场面让他瞠目结舌。 暮云公子小小形,挥动长刀如万斤铁石,一招dàng)开西贼一片。 公子凶悍,杀贼如碾死蚂蚁一般轻松。卫军被带动士气,勇猛无比,辽贼心中生畏,竟渐渐退去。 谢诸葛看得心中激dàng)。他只看见骑兵与步兵的差距,竟忽略了士气!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谢诸葛心中吟诗道。 夜苦练,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 正是为了这一天吧。 暮云公子,果然威武! 与此同时,城中的暮云公子宅邸,慕容听着远处的厮杀声忧心忡忡。 “不知道暮云公子怎么样了。”她说道。 凌香负手站在她后,如果不是大小姐执意要留下她保护慕容,她也是要跟大小姐上战场的。 “我家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凌香说道。 慕容冷笑:“那可是战场!。” “翁赢一定会保护好公子的。”凌香又道。 慕容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她走上花圃,亲手用剪子剪了几珠开得正好的千红。她喜欢花,名贵的常见的,都喜欢。 暮云特意为她开了一片花圃,为她四季有花赏。 如今开得最好的便是千红了。 剪子有小丫鬟接了下去。 纤纤素手将几株千红握在手中,慕容轻嗅花卉,红花颜,花美,人更美。 “什么人!”凌香一声怒喝,手下意识的按在腰间。 慕容循声望去,墙后面钻出一个瘦瘦小小的脑袋,眼中闪着寒光。 “小乞丐,你怎么在这里?”凌香奇怪道。 她以为小乞丐随着大小姐去了城墙上。 “呵呵随便走走。”小乞丐摇晃着走了出来。 慕容柳眉倒竖:“无礼竖子!打出去!” “小乞丐,不要惹了大小姐不快。”凌香说道。 对外,他们一律称呼慕容为大小姐。 小乞丐笑着,并未退走,反而拔出了雁翎刀。 “啊” 伺候慕容的两个小丫鬟大惊失色,忙退后数步。凌香也不动声色的站在慕容前。 “小乞丐,你要干什么?”凌香厉声道。 小乞丐邪魅一笑:“你看你后。” 凌香才不会去看。对阵之时,怎能分心? 凌香的手按在腰间,一双眼死死盯住小乞丐。 小乞丐笑得越发邪魅,握着刀的手不知不觉用尽了力气。 慕容也捏紧了花束,这样恐怖的感觉,好似又回到了一年前在辽国被追杀的那个夜晚,那个让她无数次陷入噩梦的夜晚。 可是那个时候,暮云公子从天而降。这一次,他要守护更多的人,怕是不能从天而降来解救她了。 一声虎啸令慕容回神,她回头,看见一只黄黑斑纹毛发发亮的大虫缓缓走来,带着王霸之气,大虫在凌香侧停步,对着小乞丐虎视眈眈。 对了,还有暮云公子的虎。 “咬死他!”慕容说道。 小乞丐一笑,挥了挥手中的刀:“这是我跟暮云一起捡来的那只虎?都养这么大了?” “是。”凌香简短回答。 小乞丐是看见虎来了才拔刀的吗? 可是,他为什么还不收刀。 “没有我的命令,它不会咬你的。”为了让小乞丐安心,凌香再次说道。 “喔。”小乞丐笑了笑。正说什么,忽听得一声茶盏摔碎的声音。 小乞丐转头望去,花圃尽头是一间上锁的屋子。动静便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这里面,关着前两天跟我同时来的那个人吗?”小乞丐问道。 那夜匆匆一见,并未说话。 只是如今小乞丐是座上宾,那人却成了阶下囚。 “是又怎样?”凌香挑眉道。这个小乞丐,今天怎么怪怪的? 不!他一直都是怪怪的! 小乞丐再次哈哈笑了两声。收刀回鞘。 “既然你们这边没有问题,我就去城楼上帮暮云了。”他说道,转离去。 凌香莫名的松了口气。 慕容一直盯着小乞丐的背影,快到转角时,小乞丐突然转过头来,望着慕容咧嘴一笑。 慕容全汗毛倒竖,再一眨眼,小乞丐已经消失在视野,仿佛刚才的一笑只是她的幻觉。 “他很危险。”慕容说道。 危险的也不止他一个!外有强敌环伺,内有边人虎视眈眈。自出了家门的那一,时时刻刻都是危险。 不过大小姐说了,危险也不能怕,别人危险,为什么我们不能是危险? 京城,大庆宫中载歌载舞。 皇帝虽然说还要再等定国公的确定消息,但接到喜报,高兴的心还是难以抑制的。 皇上摆宴庆功,重臣欣赏歌舞。 但也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 “陛下,五天了,定国公还是没有一点消息。”这次站出来的便不是御史了,而是兵部的人。 已经拖延了五天了,定国公还是不打算上报。 简直是居心不良。 “定国公稳妥,耽搁一两也未尝不可,并非刻意瞒报。”皇帝欣赏着歌舞,眯着眼笑道。 可是 那人还要再说,立刻便有人站出来说道:“陛下,不如先行赏赐陈勇。” 先赏赐陈勇? 好啊! 赏赐陈勇的圣旨一下,辽人退兵的消息定国公报与不报都无所谓了。 那圣旨便如一个耳光,狠狠抽在燕归的脸上。 皇上的眼神看向柳彰:“相爷觉得呢?” 柳彰起拱手答道:“陛下,臣以为现在议论此事,尚还太早。” 看来柳相爷不想打燕归这一个耳光啊。 “朕倒是想,这陈勇越级上报战况,该赏该罚,不如交给定国公处置。”皇帝说道。 交给定国公定夺? 这怎么可以? 定国公倘若罚了陈勇,岂非坐实了他狼子野心,有心瞒骗陛下战况? 定国公倘若赏了陈勇,越级上报而被赏,他以后如何管理北境军政? 陛下这不是把定国公往绝路上bi)吗? “有何不可?”兵部尚书说道:“陛下如此信任定国公,将北境军政大权一并交给了他,如今一个小小的陈勇,难道他还料理不清楚吗?” “陛下!不如就特例擢升陈勇。也好叫定国公知道,这北境,是陛下的北境!”一位老臣说道。 睿王冷冷的喝了一杯茶。 在皇上耳边说得好听,还不是便宜了燕归那小子。 皇上再次看向柳彰:“相爷觉得呢?” 相爷觉得呢? 皇上信重柳彰,或是遇事不决,总要亲自问一句,相爷觉得呢? 相爷觉得这一次,相爷不想觉得。 “一切由陛下做主。”柳彰拱手道。 燕归怎样就怎样吧,他是不想管了。 皇帝笑笑:“既如此,那就先拟旨,擢升陈勇。给他官升三品。” 事总要慢慢来的。 皇帝金口玉言,立刻便有人拟旨。只还未颁布,外间就有內侍急匆匆的闯进来。 老臣们还未及呵斥,內侍便尖声道:“陛下,边境急报。” 急报? 可是定国公的好消息来了? 第170章 各方 凌香走向那间上了锁的屋子,敲了敲门。 “你醒了?” 门里好久都没有动静。 在凌香快要丧失耐心的时候,门内传来虚弱的声音:“我要见暮云。还有,我饿了。” “辽贼攻城,我们公子率军迎战了。”凌香说道。 辽贼攻城? “那我暂时见不到暮云了?”门内的人问道。 他倒一点也不关心战况吗? “暂时见不到了。”凌香说道。等了一回儿,门里没有了动静,凌香又道:“我给你送点吃的来吧。” 慕容却一把拉住她:“送吃的?门打开,你一个人能控制住他吗?” 凌香犹豫了下。 “让他饿着吧。”慕容说道。 让他饿着吧! 门里的邹彦苦笑一声。 这些女子们啊! “快走快走。”慕容招呼着凌香离开,仿佛这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然而真正的猛兽跟在她们后亦步亦趋。 这些女子们啊! 邹彦心中又叹。 若是暮云在,她会怎么做? 她才不会怕他呢,她敢在钱来山一刀杀死大当家,也敢一刀砍下成光石信使的头。她素来胆大,不会管也不会怕别人怎么想,反正只要你敢抬手,她就敢动刀子。 真是虎啊! 京城皇宫,皇帝神色晦暗不明。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陛下,辽贼绕过定国公,前去攻打龙岩城了!”內侍伏地道。 什么 大臣们一片哗然。 中乐师还在忘我的奏着欢快的乐章,舞姬们面带笑容舞动翩翩姿,此时听来看来是如此的讽刺。 大臣们心复杂。 绕过定国公? 定国公是这么好绕的吗? 定国公燕归,十三岁领兵,十七岁掌权,二十三岁一战成名天下知,朝中陛下依仗,北境军政尽数托付。民间威名赫赫,人称大周战神。 他亲自带兵镇守边境,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被辽人给绕过了? 开什么玩笑? 是不是搞错了? 这是皇帝第一个念头。 “陛下,是借道!”內侍颤声道:“慕容景收了辽人的钱,门户大开让他们借道临渊前来攻打龙岩城。” 是这样 是这样啊? “岂有此理!”皇帝怒而起,宽大的龙袍扫落酒杯。 “慕容老儿!岂有此理!” 柳彰亦是面色难看,当初他就不同意议和,但陛下听说临渊城破之后焦头烂额,慕容景献上议和书,皇帝几乎没有考虑就大笔一挥将临渊城划给了西夏小国,只求不面对三国交战的局面。 如今果然出事了。 “临渊城连接三国,乃军事要地,当初就不该轻易给出去!”有老臣捶顿足。 果然被慕容景摆了一道。 “是慕容景诈。如今再说这个有什么用?”柳彰斥道。随即对着暴怒的皇帝拱手:“陛下,想来辽人突然撤兵,便是有此一计了。” 皇帝看着眼前的歌舞,怒上心头。 “陈勇欺君可恶!”皇帝怒容满面。他在前踱步片刻,最终只是说道:“责令燕归,管好他的人!” 此时再将陈勇交给定国公处置,便不再是bi)他上绝路,而是对他的信任护了。 “陛下英明!”柳彰说道。幸好陛下没有一怒之下砍了陈勇的头。 祁王府中,若夏在园中赏花,祁王疾步行来。 “若夏,果然又起战事了。”祁王说道。 前两天关于定国公瞒报喜报的事,朝中争论不休,唯独若夏说定国公不是瞒报,而是无需要报。 边境的喜报许是假的。 果然如若夏所料,所谓的喜报只是一时的风平浪静而已。 祁王走近,却看见一小童匆匆离去。 “那是” “是大公子。”清风笑道:“他有些怕王爷呢。” 男孩子都是怕父亲的,明奇见了他就跑也正常,祁王并未放在心上。 “若夏,你说这一次,定国公能应付得过来吗?”祁王蹲下问道。 若夏淡淡道:“燕氏一族常年抵御辽人,要是应付不来,大周岂非危矣?” 祁王讪讪笑。 “还是若夏明智。对了,这次陈勇提前上报的事,你有没有提前给定国公送信?”祁王问道。 他如今边所用之人,皆是皇上的眼线。所以这次定国公被满朝弹劾之事,祁王希望若夏能用青云观的人给燕归送一个信。 “燕归在朝中许是有其他眼线,但若夏你与已故的燕交好,此时咱们也送一个信,也算是个人。”祁王当时如是说道。 若夏抬眸看了祁王一眼:“自然说了。王爷的吩咐我岂会不听?” 祁王哈哈笑了两声:“若夏惯会打趣为夫。” “王爷近来心很好,可是有什么趣事吗?”若夏问道。 “若夏是知道我的,闲散王爷一个。忧国忧民用不着我,喜事趣事也由不得我乐。”祁王说着在坐在石凳上,笑意中带有两分苦涩。 “不过,近外面倒是发生了许多变化。” “什么变化?”若夏歪头问道。 祁王沉思一刻:“近我在外面行走,许多朝官倒是对我客气了许多。”就连那个往里自诩清流的连成业,见了祁王也是点头哈腰的。 搞得祁王一头雾水。 往里他被追捧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可是到底今时不同往昔。 “王爷。”若夏上前拉住祁王的手:“王爷再怎么说也是一品亲王。往,那些朝官不敢亲近你罢了。现在没事了,他们见了王爷,可不就是要客客气气的吗?” 倒也是这样。祁王望着若夏笑意更甚。 云城。 一场大战。 来犯的辽军被斩杀殆尽。 卫军们精疲力尽。 这是他们苦训一年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争。 为保家卫国而作的战争。 且是在暮云公子的带领下大胜辽贼。 可是他们没有如想象之中打了胜仗那般欢呼。 他们只有倒地或是随意坐下的力气了。 但是不行,暮云公子还站着,如同一颗定海神针。 虽然这定海神针板瘦小,个子也不高,但是定海神针在战场上的威力,他们都看见了。 原先只觉得暮云公子长得好看,但战场上可不是长得好看就能吓到敌人的。 经此一役,众人对暮云公子除了敬佩便是信服。 “小乞丐,你帮着收了他们的马,捡了他们的武器,即刻回城!”暮云站在血染的战场中说道。 小乞丐在战争的尾声赶了过来,助他们斩杀了最后的敌人。小乞丐会御马,帮着收缴战马这个活最合适不过。 洪大宝等人立刻带着兄弟们打扫战场。 暮云召过况心德:“再派斥候出去探敌,顺便打探下龙岩城与白城的况。” 况心德领命而去。 没多久,暮云带军回城。 城中百姓夹道欢迎。 “暮云公子回来了!” “暮云公子杀光了辽人!” “我们云城安全了。” “暮云公子威武!” “永兴军威武!” 暮云扶着贺嘉鸿回了家。 贺嘉鸿挂了彩,左手臂被划了一刀。他一直沉默着。 “公子!”小丰忙冲上来,连同曾钱钱万扶着贺嘉鸿回房。 “你赢了?” 门骤然被推开,邹彦适应不了光亮,,抬袖遮眼说道。 “我自然赢了。”暮云一手托着吃食走了进来,便看看邹彦盘腿坐在榻上。 暮云脚往后一勾,门又再度关上。房内光线昏昏。 邹彦笑笑,说话声音也弱弱:“小小云城,辽贼不会派重兵攻打。可是他们想不到,云城之内竟然有燕家的人。这一仗,他们轻敌,你也赢得很轻松吧?” “是啊。我不仅赢了,我还率军斩杀了所有来犯的辽贼。”暮云放下托盘,淡淡道:“还是要多谢你告诉我的消息,我们才能提前防范。” 邹彦抬眸,看着暮云笑意越发深了:“不偏安一隅,心怀天下百姓。暮云,你不愧是燕家的女儿。” 是,暮云斩杀那些辽贼,确实是为其他地方的百姓。 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我说,药劲也该过了呀。”暮云一扬下巴:“你怎么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邹彦用尽了毕生修养,才维持住脸上的笑意。 “我这是饿的。”他淡淡说道。 军营摆了酒宴犒赏将士。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人们聚在羹火旁吃喝酒吹牛。 洪大宝满面油光,一手拿着肘子啃食,一手拿着酒坛灌酒。 “到底是跟着暮云公子,往年就算打了胜仗,别说吃喝酒了,有点汤喝就不错了。”云城原来的守兵在洪大宝耳边嘀咕。 “你们这么惨呢?”洪大宝含糊不清的问道。 “不是惨。”守兵指了指上面:“都是被别人吃了。” 临渊城战败,大人们都带着人跑了,就是况将军带着他们这些兄弟留了下来。他们吃糠咽菜,子过得提心吊胆。况将军常和他们闲聊,也会聊到哪位大人,在哪一场大战之后,吃了他们多少赏银以及抚恤。 大家一边听一边抱紧了怀中的刀枪咒骂。 洪大宝以酒助咽下一块肥。 他们在山上的时候,吃喝酒可都是常事。那时候谢诸葛喝醉了就说招安的事,大家也向往着招安。 没想到当兵的人比他们过得还惨。 不,他们现在也是兵了。 要说,还是跟着暮云公子好。 “这算什么?”洪大宝说道:“当初在山上的时候,暮云公子亲自打猎,那么肥的野猪” “山上,哪里山上?”小兵们问道。 洪大宝噎住,随即手中的肘子敲了小兵的头:“话多!” “暮云公子来了。” 一声喊声传来,喧闹的营地顿时安静。 洪大宝忙丢了酒坛和肘子跑过去,边跑边胡乱抹了脸。 暮云公子负手行来,翁赢和谢诸葛站在暮云公子后一步一落。以往和暮云公子寸步不离的贺公子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那个今杀敌下手凶悍的小个子。他与洪大宝等人熟知,故而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小乞丐。 小乞丐当然只是诨名,只是真名叫甚,大家也不知道。 兄弟们围在暮云边,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公子。”洪大宝肃容躬行礼。 暮云看看左右:“兄弟们今辛苦,可是喝酒也要适量,切不可放松警惕。” “是。公子,我们换值呢。”洪大宝说道。 “那就好。我去看看伤病们。”暮云说道迈步。 众人肃穆着恭送,岂料暮云公子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况心德呢?怎么没看见他?” 况心德? 他 有熟悉况心德的人便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小乞丐无聊,晃晃dàng)dàng)到桌边,看着桌上几坛酒,他拿起一坛仰头便灌。 “他怕是去了刘寡妇那里了”有人笑道。 暮云蹙眉,喝道:“外敌不明,他竟敢擅离职守?抓他回来,再有下次,军法处置!” 暮云说完转,小乞丐一坛酒灌完难受极了,勉强扶着桌子才站稳。暮云上前拎着小乞丐的后脖领快步离去。 “不能喝酒就别喝。” 看着暮云公子的背影消失。洪大宝喊道:“弟兄们,暮云公子说了,喝酒要适量啊。” “知道了!”大家喊着笑着,又聚在一起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这一次,大家只吃,少喝酒。 伤兵的安置之处,不同于外面的欢声笑语。这里一片愁云惨雾,还有在上药的人受不了痛破口大骂。 刘掌柜带着人正在分发上好的金疮药。 这可是从钱来山运来的,暮云公子亲手做的金疮药。 暮云将被一坛酒烧得浑通红的小乞丐丢在病榻上。小乞丐闭着眼卷来一被子,正好睡得香甜。 “暮云公子!” “暮云公子来了。” 伤兵营响起大大小小的呼喊声。 “暮云公子。”城中的大夫上前行礼。 “陈大夫。”暮云拱手道。 陈大夫是自发进军营中为伤兵们治病的,军中军医只有一个刘掌柜算是个半吊子大夫,小童也仅是他手下的杂役们。倒是辛苦他和他的药童们了。 “暮云公子,这金疮药是您做的?”陈大夫拿着一瓶药问道。他又放在鼻尖闻了闻:“止血有奇效啊。不知暮云公子添减了什么药材?” 刘掌柜上前撞了陈大夫一下,这家伙,怎么可以随意问人家药方呢? 第171章 公子不弃 “干什么?”陈大夫莫名其妙。 刘掌柜拼命向他挤眼色。这位陈大夫救治伤兵尽心尽力,他可不希望他得罪了暮云公子,被赶了出去。 “只是止血有奇效吗?”暮云笑着问道。 她说着,已经走到一个被砍伤手的人边,为他包扎伤口。 这伤兵就是适才叫骂最凶的人,此时他似乎不痛了,都不敢大声喘气。 陈大夫再闻了闻手中的药,还有别的奇效?可惜时间尚短,没有办法再验证其他呀。 “暮云公子,这些事,就让我们来吧。” 眼见暮云又走向另一个伤者,刘掌柜说道。 “当然要你们来。”暮云说道。 刘掌柜点点头。 “我只是帮一下忙。”暮云又说道。她看向陈大夫的小童们,招手让他们来。 “这种伤口这样包扎,可以减少他们的痛苦,取伤布的时候,也不会很疼。”暮云为他们示范,一边说道。 “是。”小童们说道。 陈大夫本就不是外科大夫,他的小童对处理外伤也不熟练,暮云如此一教,大家都露出原来如此的想法。 杂役们也围了上来。 “你们也学。多帮忙照顾伤员。”暮云说道。 “是。” 暮云又为伤在不同处的人上药包扎,杂役们看了之后,大都学会了方法,这下子散开为他人治伤,喊叫声果然减少了些。 暮云接着照料一个又一个伤患。 “妙啊。”陈大夫拿着药瓶笑道:“公子果然是精通医理之人。” “我家公子当然厉害了。”刘掌柜挑眉道。他说罢拖着陈大夫离去:“还有几个重伤患要麻烦陈大夫照料。” 燕归站在高高的城楼,望着远方的狼烟。 “国公爷?真的不亲自带兵回防吗?”将官们问道。 两天前就接到了林虎的求援信,定国公却只令陈勇带着两万兵马前去救援。 这是为何呢? 是啊,为何呢? 在第一次看到狼烟的时候,燕归怒火攻心,甚至想带兵进攻临渊城,亲手斩杀慕容景那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或许是因为暮云的来信吧。 燕归不肯出兵,当然不是因为暮云说的让他不要离开北境。 不过暮云的话,引发他其他的思考。 龙岩城中。 经过两天一夜的鏖战,辽贼暂时休整,林虎也已经心力交瘁。 官厅中乱乱嚷嚷。 “成光石这贼厮,果然不肯出兵!”有人骂道。 “林将军,适才斥候来报,云城和白城也受到进攻。” “这时候哪里管得了别人?” 云城和白城地位尴尬,别说管不了,就是管得了也不能管。 “倒是要感谢他们,为我们分担了一部分压力。”有人说道。 倒也是这个道理,如果当初云城和白城的人不是态度强硬死守在城中,如今云城和白城早已成了夏国领土。成为夏国领土的灵城和武城可没有受到进攻。 那今龙岩城便要被五万兵马围攻了。那时能不能撑过一天都是问题。 “云城和白城如何了?”林虎问道。 “这两个小城,竟然自己招兵买马,辽贼轻敌,败得很惨。”下边人回着斥候报回来的消息。 “围攻白城的辽贼已经撤了。” “撤了?”林虎腾地站起来:“撤了,岂不是又要来我们这里?” 这对白城来说是好消息,可对龙岩城来说便是天大的坏消息。 “将军莫急。”下边人说道:“斥候来报,云城的暮云公子已亲率守兵将前去围攻的辽贼斩杀殆尽。” “好!”林虎喝道。 这才是好消息。 “这个暮云公子,是什么人?”他问道。 没人答得上来。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也不是最重要的。 “传令云城,让他们去截杀从白城撤走的辽贼,决不能让他们返回龙岩城。”林虎说道。 传令云城? 他们会听吗? 这一年多以来,云城的暮云公子,是远离所有的监管的。 “我有办法让他听!”林虎一拍桌子说道。 况心德回来了。 小兵们停下喝酒,张大着嘴巴看着他。 况心德径直去了伤兵营。 暮云公子会骂他吧? 暮云公子会怎么骂他呢? 走,咱们也去看看! 小兵们笑着,心照不宣的跟在况心德后面。 伤兵营中,暮云俯为那些伤兵治伤。 间或蹲下跪下,一丝不苟的为他们清洗上药包扎。 况心德到时,暮云正跪在病榻前为一个伤兵清洗左肩的伤。病榻低矮,她跪坐着方便处理伤口。 “公子,况心德来了。”谢诸葛说道。 “公子。”况心德见暮云跪着,自己也一咕噜跪了下来。 暮云并未抬头,正小心的为那人上药。 “斥候们回来了吗?其他地方的况怎么样?”暮云问道。 “公子,辽贼攻不下白城,已经退了。灵城武城并未受到通知。龙岩城外辽贼屯兵三万。”况心德说道。还好他来之前想到暮云公子会问,特意去了解了一下况。 暮云手上的动作一顿。 退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他们的主力都在龙岩城那边,一旦他们聚集在一起,龙岩城想要守住就更加难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嘱咐弟兄们这几不要放松警惕。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暮云说道。同时开始为那人缠上伤布。 暮云公子竟然没有骂他? “是。”况心德低头说道。同时一步步退去。 直到撞到跟着他来的小兵们。没有人理会况心德。大家都怔怔看着暮云公子。 那是暮云公子啊。 那是平里高高在上俊朗如谪仙的暮云公子啊。 那是他们的上官见了都恭敬无比的暮云公子啊。 那是武力高强带领他们斩杀贼寇的暮云公子啊。 他竟然愿意跪坐在地,一丝不苟的为他们的兄弟治伤,那人已经晕厥,并不知自己有多幸运,得暮云公子亲自跪在病榻前为他整理伤口。 “我认识那小子。万小虎。我们队的。”有人说道。 “真没出息,晕倒了。” 万小虎一血污,伤口恐怖。 公子不避,不嫌,不弃。 “我要是那个晕倒的人就好了。” 有人说道。 窃窃低语,终于扰乱了暮云的思绪。 她抬头,看见小兵们肃容齐刷刷的站在外面。 “不喝酒,就回去休息。站在这里做什么?”暮云喝道。 “暮云公子。” “暮云公子。” 这一声喝,竟然让这些人陆续跪了下去。甚至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 哭声似乎会感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呜咽。 伤兵们也呜咽起来。 暮云皱眉。 “哭什么?”暮云站起来:“尔等男子汉大丈夫,保家卫国,百姓眼中的英雄,你们哭什么?” “蒙公子不弃。” “蒙公子不弃。” 众人说道。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暮云公子刚刚来到云城的时候,云城被围,守城的官兵只有百余人,是暮云公子站了出来。 我是暮云公子,我与你们同进退。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他说道。 原来暮云公子,真的不弃。 回想起一年前,一朝令改,他们前一还是大周百姓,后一朝廷就不要他们了。 幸而蒙公子不弃。 暮云公子,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他们不过是流民jiàn)民,幸而有公子不弃。 公子不弃。 暮云公子,不弃! “好。伤兵们哭我可以理解。”暮云指着跪在地上的人:“你们哭什么?你们又没有受伤。”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公子,我们害怕。”众人呜咽道。 他们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害怕。此时看见暮云公子特别亲切,就是想哭。 害怕? 暮云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谢诸葛站了出来。 适才看见这么多人跟着况心德过来,翁赢想要提醒暮云公子,他给拉住了。 “有暮云公子在,你们怕什么?”谢诸葛说道:“有暮云公子在,你们什么都不用怕!” 这样吗? 暮云上前扶起他们。 “你们不用怕。”暮云说道。 后面的人接着起。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我们为民而战。受伤的人会得到救治,死去的家人会得到抚恤。”暮云看着眼前的小兵们。说道。 “活着的人,我会保你们得到官厚禄!” 所以,你们要好好活着。 对!对!就是这样! 有暮云公子在,怕什么? 怕什么?没有国,他们还有家。 怕什么?没有君主,他们还有暮云公子。 公子必不弃我等。 怕什么? “我等必誓死追随暮云公子。”小兵们再次伏地喊道。 谢诸葛的孔明扇掩住嘴唇,无声狂笑。 暮云公子至今还是白,如果不能得到这些人全心的拥立,将来拿什么跟朝廷的那帮人谈条件? 暮云从伤兵营回去时,已经是天亮了。 小乞丐宿醉一宿醒来,一脸茫然不知今夕何夕,暮云又把他拎了回来。 小厮们接走暮云等人的马,暮云迈步朝后院走去。 “你们两个都去休息吧。”暮云对翁赢和谢诸葛说道。 她搀着小乞丐进了后院。 “暮云,你回来了。”慕容疾步到暮云边,与她并肩而行。 她穿着汉人服侍,明艳嫩的脸庞少了几分烈,多了几分温婉。 只是一云锦价值不菲。跟来的凌香心道。 小乞丐见慕容来了,自己挣脱了暮云,转回了他的房间。 暮云看见曾钱和钱万不动声色的跟着小乞丐,暮云眯眼看了片刻,小乞丐的武功不可能不察觉。 暮云索不管他,她负手与慕容并行。 “暮云,你派去京城给我买胭脂的人还没回来啊。”慕容问道。 “快了,应该就是这两天。”暮云说道。 “还有你上次买的瑞林祥绸的云锦好,你看我。”慕容在暮云面前转了一个圈。 “好看吧?”她问道。 “好看。”暮云负手而立,望着慕容含笑说道。 真的很好看。 就是有点贵。走在两人后的凌香一脸心疼。 云锦寸锦寸金,能不好看吗? “我想做新衣。你再去叫他们买。”慕容嗔道。 “好。” “首饰也要买新的。” “好。” “云城的东西不好,你叫他们去龙岩城买。” “龙岩城在打仗。” “那就去京城买!” “好。”不管什么要求,只要能做到的,暮云都会淡淡的回一个字。 好。 当然,慕容是个聪明人,她从来不会提暮云做不到的要求。 如此一路说着话,或许都是慕容在说,暮云都答应了她。慕容心大好。送慕容回了房,暮云看到一些被揉碎的花叶。 “你又糟蹋花草了。”暮云说道。 “花草你也要心疼吗?”慕容撇嘴道。 原来她喜欢花瓶摆件什么的,不过生气就随时砸碎了,暮云公子很是心疼,再也不敢给她买名贵的花瓶了。她如今只得一个普通的瓷瓶来插花。 故而她生气了再不砸花瓶了,改揉碎花叶泄愤。 暮云没说话,眼光在慕容的屋子扫了一圈。 没有什么异常。 “对了,昨天你有客人来家里了?”慕容说道。“我觉得那个人危险!你把他赶出去!” 客人?小乞丐? 不可能是邹彦,邹彦那厮还被锁着呢。 “这个,恐怕不行。”暮云说道,拉了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下。 “为什么不行?”慕容不高兴了。指着凌香:“你让你的小凌子说。” 暮云望向凌香。 凌香便讲了昨,小乞丐对着他们拔刀的事。 这样么? “暮云小姐许是吓到了。”凌香说道。 暮云点点头。又看向慕容:“这两天家里是来了几个客人。你暂时不要出去逛。我会再派两个暗卫保护你的安全。” “凭什么我不能出门?”慕容很生气。一把揉碎了昨采摘的鲜花。 “为你的安全着想。”暮云说道。 “哼。” 慕容转过,手里用力的揉着花叶,不想搭理暮云。 暮云便起告辞了。 小乞丐的屋子在翁赢隔壁,暮云一脚踹开门,小乞丐忙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暮云上去掀了被子。 “干什么?”小乞丐从上跳下来,非常不满。 “你昨天吓到我的客人了?”暮云抓住他的胳膊。 其实她想问,你想做什么? 小乞丐,对着慕容和凌香拔刀,你想做什么? 第172章 拒封 可是,暮云看见了什么呢? 小乞丐眼眶微红,他竟然哭了。 小乞丐哭了? 这个能手刃干爹的小乞丐,这个暮云以为他是个冷血无的小乞丐,他竟然哭了? 暮云一瞬间连质问的话都说不出口。 小乞丐甩开暮云:“难为你了,现在才问我。” 暮云转过脸。 “她是你的客人,那我呢?”小乞丐似乎摇摇坠,歪头笑问道。 我是你的什么呢? “你是我的朋友。”暮云看着小乞丐。 小乞丐笑意越深。 “宅子小,你不要乱逛。”暮云说道。 看着暮云离去的背影,小乞丐自嘲的笑笑。 朋友? 我们是朋友? 小乞丐如风吹蒲柳般摇晃着形,砰的一声倒在上。 “哈哈哈哈哈” 贺嘉鸿在房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声扯动伤口。 嘶 贺嘉鸿扶住胳膊,仍憋不住笑出声来。 “她居然把邹彦给关起来了?还一关就是三天?” 不行了,贺嘉鸿只要想到这个,笑意止也止不住。 还有那个小乞丐,刚刚似乎被暮云给教训了。 因为小乞丐和邹彦的到来,贺嘉鸿产生的危机感此时俱都没有了。他现在反而很高兴。 才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是为何而来,想要动摇他的地位可不容易。 贺嘉鸿抚着伤口,这可是和暮云并肩作战留下的伤,暮云还亲自为他上药包扎。 贺嘉鸿唇角飞扬,心中的霾陡然破开。 “走,我去看看暮云。”他说着起。 “别呀公子。”小丰按住他:“暮云公子昨夜在伤兵营医治伤兵,这才回来呢,怎么也得休息一下。” 她去给别人治伤了? 贺嘉鸿的笑意僵住了。 林虎的军令传到,命暮云带着卫军前去拦截从白城撤走的辽军。 “他们都不称呼我们为永兴军。”暮云淡淡道。 “公子。林将军说了,他已经上书特例擢升您为游骑将军。只等定国公的大印一盖,这事就成了。”谢诸葛说道。 到时候,就不用再冒用永兴军的名头了。 贺嘉鸿与翁赢笑得意味深长。 “怎么?难道这个林将军,也不可靠?”谢诸葛不想到被成光石戏耍的往事。 他们云城斩杀了万数辽军,本就是大功一件,暮云公子混个五品的官做做,也不过分啊! 难道他们不记功,还想抢功? 那也说不通啊。 “公子放心,眼下战事紧张,他们正需要我们,应该不会自断后路的。”谢诸葛说道。 “我倒不担心这个林虎骗我。”暮云起说道。 “那暮云是担心,定国公不会盖大印吗?”贺嘉鸿笑着问道。 燕归会不会封他的妹妹做游骑将军呢? 而谢诸葛想到的是,暮云公子不会跟定国公也有仇吧? 嘶 在北境,跟定国公有仇可不好混啊。 谢诸葛摇着孔明扇发了愁。 暮云低声告诉翁赢:“这个大印我不需要。” 翁赢点头:“明白!” 他闪出了屋子。 暮云转对贺嘉鸿与谢诸葛说道:“我们现在不能出云城。” 为何? 暮云公子不是说,要杀辽贼防止他们去攻打龙岩城吗。 “对。”贺嘉鸿起道:“我们现在一旦出了云城,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回不来? 他们现在之所以在云城为大,那是因为龙岩城的人管不到他们头上来。 谢诸葛略一思索便明了。“还是二位公子聪慧。倒是我欠考虑了。”他说道。 要是暮云公子带兵出了云城,且不说慕容景会不会趁机夺走云城。到时他们对林虎的命令敢有不从吗?如是不从,岂不是成了违逆之人? 世间之事,不管如何做,如何说,台面上一定要干干净净的。 占着云城,即是占着大义! 谢诸葛这么一想,坚定了不能走出云城的想法。 暮云不知道谢诸葛怎么想,反正她是不想引起更多人注意,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和燕归有关系。 不出云城是为此,不会接燕归的提拔是为此。 “可是暮云。咱们真的不管龙岩城的人了吗?兵贵神速,就算定国公派了援军来,他们也不一定坚持到那时候啊。”贺嘉鸿说道。 “管!我们能管,就一定要管!”暮云说道。 暮云亲自去见了林虎的信使。 “暮云公子,事不宜迟,请即刻出兵拦截辽贼,决不能让他们赶到龙岩城汇聚。” 纵使传说中斩杀辽贼的暮云公子如此年轻,两位信使还是恭敬拜下,再起说话。 “我们不出兵。”谢诸葛说道。 这 信使一时间脸上神色复杂。 “原以为暮云公子心怀家国天下百姓,却不料你与白城那些独善其的小人一般行径。”年轻的信使哼了一声说道。 怎么说话呢? 当时要不是暮云公子坚持追杀那些辽人,谢诸葛也想赶走了事,这信使这么一说,岂非他也是小人了? 骂谁呢这是?独善其为自保,有错吗? “这便是你们求人的态度?”贺嘉鸿挑眉道。 年轻的信使一下子矮了气焰,略年长的信使哈哈一笑,上前一步道:“暮云公子年少有为,我等佩服。林将军已经请封公子为游骑将军。定国公赏罚分明,知道公子大功,定会同意的。当然,公子若还有其他的条件,大可直说。” “我云城之中,英雄好汉无数。斩杀敌寇自然是义不容辞。”暮云说道。 那为何不出兵? 暮云撩袍坐下,说道:“不出兵,我有办法他们来打云城。” 那这便解了云城之困了? 两位信使眼睛一亮。 “公子,此计甚妙!”信使们喊道。 “妙什么?”贺嘉鸿呛道:“把辽贼引到我们这里。我们多危险你们知道吗?” 年轻的信使被吼得脖子一缩。 年长的信使则不废话:“暮云公子,我会说服林将军,到时亲自带兵驰援,咱们两面夹击,将来犯的辽贼歼灭在云城!” 他说得铿锵有力,边年轻的信使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拔刀与辽人大战。 暮云笑了:“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暮云给两位信使交代完详细计划,目送他们离去。 贺嘉鸿有些担忧:“这个林虎,信得过吗?” “信得过信不过不要紧。如此大功,有得是人要,不一定非是林虎。”暮云说道。 “公子睿智。”谢诸葛摇着孔明扇说道。 “走吧,咱们也该布置一下了。”暮云转回去。 连夜召来况心德,洪大宝等人,暮云与他们分别布置了任务。 “今晚叫兄弟们好好休息。”暮云说道。 “是!” 况心德等人应道。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异常的声响。 暮云面色一变,三两下跃出门去,贺嘉鸿等人忙跟上。 院中,小乞丐被四个暗卫从房梁上打落下来。 暮云仰头睁眼,看着小乞丐如一只失了翅膀的鸟儿一般轻飘飘坠落,小乞丐在空中与暮云四目相对。 这是怎么了?遭贼了吗?小乞丐怎么做了贼了?况心德等人站在暮云后面,心中疑惑重重。 “砰!” 小乞丐落地无声,甚至都没有痛苦的闷哼声。 可是有什么东西,在暮云的脑中炸开了,炸得她脑中嗡嗡,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小乞丐你果然 果然如此吗? 屋中明亮的烛火从门框里投出来,暮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影子笼罩了小乞丐,她看不见小乞丐的神,小乞丐也看不清暮云脸上的震惊与错愕。 “暮云”小乞丐如一条濒死的鱼在地上滚了一圈,他艰难匍匐在暮云脚边,他伸出红黑色的手,用力的去够暮云。 一点点,一点点的靠近,就要够到暮云的黑色的衣角了。 “暮云!”贺嘉鸿一把将暮云拉到后面,随即拔出佩剑架在在小乞丐脖子上:“说!谁派你来的,曾钱和钱万呢?你要做什么?说!” 贺嘉鸿声嘶力竭的吼。 前几那些一闪而过的怀疑,果然是真的吗? 他派曾钱和钱万跟着小乞丐,现在他们两人呢?小乞丐做了什么? 听到贺嘉鸿的问话,谢诸葛等人总算是明白了。 小乞丐 小乞丐不理会贺嘉鸿的话,他艰难的抬头看着暮云。 “暮云。给我解药。”他说道。 解药? 众人这才注意到,小乞丐双手不自然的红肿了。 慕容! 贺嘉鸿一瞬间明了了,他的目的是慕容! 暮云在慕容住的小院附近以及房顶都撒了毒药,平里经常出入的人都定期服下解药。 小乞丐只有靠近慕容,才有可能中毒。 怪不得四个暗卫就能对付得了小乞丐。 “暮云求你”小乞丐又再低声哀求,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全的力气。 “谁派你来的?”贺嘉鸿手上不自觉用力,锋利冰凉的剑刃没入小乞丐的脖颈,鲜血流下,然而他顾不得了。 暮云侧,冷冷的望着小乞丐。慕容有多重要,若说以前的小乞丐不知道,那想要劫走慕容的小乞丐会不知道吗? 如果他今晚劫走慕容,再用慕容威胁慕容景出兵大周。 后果如何,暮云不敢想。 “暮云。救我我不想死”他说道。 他不想死,他不能死! 可是暮云不给他解药,他就活不过今晚了。 暮云单手负在后,笔直的站立着。暮云后况心德洪大宝等人也握紧了手中的刀,只等暮云一令下,他们便能将小乞丐乱刀砍死。 可是小乞丐知道,暮云不会一声令下,暮云会亲自动手。 “你知道,我不会给别人威胁到我的机会。”暮云说道。 小乞丐知道。对威胁到她的人,臂如洪大,臂如成大人,暮云出手便一招毙命,叫他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要落得这个结局。 贺嘉鸿的剑一直在小乞丐脖子上。 小乞丐笑了,笑得凄凉。 “暮云,我只是想换一点钱而已。”小乞丐说道。 钱? 慕容确实很值钱。 可是又如何? “你已经做了,是为什么做的,不重要了。”贺嘉鸿说道。 “暮云。我只是一个乞丐我不是也不配成为你的敌人。”他断断续续的说道。 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在这小小云城,他不能死在暮云手里。 “我跟你说过,宅子小,你不要乱逛。”暮云说道。 我警告过你了,我告诉过你我怀疑你了,为什么,你还不懂收敛? 你不是我的敌人,你是我的朋友。 是的,前世今生,暮云唯一的,自己结交的,朋友。 暮云转过。 贺嘉鸿的剑也扬起。 “你喜欢慕容是吗?”小乞丐用尽全力喊道。 贺嘉鸿顿了一顿,什么乱七八糟的? 暮云怎么会喜欢慕容? 被惊醒之后跑过来想亲眼看着暮云斩杀小乞丐的慕容脚步也一顿。 什么乱七八糟的? 暮云公子心悦她,她怎么不知? “暮云你看,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小乞丐抚着口,他已浑是汗,痛苦不已。 不说什么?这不都已经说了吗?暮云公子喜欢慕容小姐啊。况心德等人看看暮云公子,又看看贺公子,再看看远处的慕容小姐,以及慕容小姐旁的那个丰神俊逸的年轻人,简直在看一出大戏,众人神色变幻精彩得很。 “暮云我什么都没说。”小乞丐凄凉的笑。 都说了啊,他们都听见了啊。况心德等人心道。 暮云转过来。 她望着小乞丐陷入沉默。 小乞丐也知道她的女儿,但是,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认识这么久,他本有机会说。 邹彦站在远处看戏。 看着暮云犹豫,他就知道今晚小乞丐是死不了了。他看向贺嘉鸿,个没出息的,你倒是一剑看下去啊! 贺嘉鸿也注意到远处的邹彦。这小子怎么跑出来的? 邹彦笑着向前。道:“这小子许是想引起动,行事前先把我的锁给开了。我听得动静,出来瞧瞧闹。我瞧完闹就回去。”他说完,见没人搭话,又加了句:“你们再换把锁。” 谁理你? “暮云,别再跟他废话。”贺嘉鸿说道。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中毒快死的小乞丐。 第173章 并肩 不如一剑杀了他,反而给他个痛快。 可是贺嘉鸿看着手中的剑,为什么,他犹豫了呢? 为什么犹豫? 这个小乞丐,他来历不明,他居心不良,他分走暮云的眼神。 这是多好的机会,为什么? 贺嘉鸿手中的剑迟迟刺不下去。 “为什么还不动手?”慕容问道。 她大步走来,裙摆飘逸越过匍匐在地的小乞丐,质问暮云:“为什么还不杀了他?” 小乞丐陡然吐出一口黑血。 “暮云救我”他的力气似乎耗尽,举起的手无力垂下。 慕容怒目而视。 “杀了他!”她说道。 贺嘉鸿也看向暮云。 她也,如我一般犹豫吗? 贺嘉鸿握剑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暮云突然蹲下,喂小乞丐吃下一粒药。 慕容看得呆住。“你” 贺嘉鸿一时心复杂。 到底还是功亏一篑! 贺嘉鸿收了剑。 曾钱和钱万在墙后钻出半个脑袋来。 “你们没死啊?”贺嘉鸿喊道。 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公子,我们小乞丐打晕了我们。”两人讪讪道。 “废物!”贺嘉鸿骂道。 “把小乞丐带下去,照顾好他。”暮云说道。 曾钱和钱万两人哎了一声,上前去把小乞丐抬走了。 “为什么是他们?”贺嘉鸿问道。为什么还要把小乞丐交给曾钱和钱万? “别人,我不放心。”暮云说道。 臂如翁赢等人,或许会趁她不注意,杀了小乞丐。 她转离去,慕容跟了上去。 “暮云,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有多危险” “我都快吓死了你知不知道?” 况心德等人也相继告辞,贺嘉鸿一人在院中,他转,看见邹彦负手而立,冲他淡淡一笑。 这家伙! “你还不走?”贺嘉鸿没好气的问道。 “走?”邹彦笑了:“暮云要关着我,我怎么能走呢?” “你现在走,我保你能安全出这个宅子。”贺嘉鸿说道。 邹彦笑笑,转回去了。 是的,回去了。 贺嘉鸿抬脚追了上去。 “我不管你要干什么,你给我离暮云远一点!”他扳着邹彦的肩膀说道。 邹彦并不气恼,气定神闲的道:“我要是你,刚刚一剑就刺死了那个小乞丐。” 多好的机会啊,小乞丐自己作死,一剑杀了他,暮云也不会说什么。 而且暮云还给了贺嘉鸿这个机会,他居然自己犹豫了。 邹彦想想都觉得好笑。 贺嘉鸿也想笑。 “或许我该杀的人是你。”他不动声色抽出半截剑:“你说,我杀了你,暮云会怪我吗?” 或许也不会怪吧,毕竟邹彦只是个陌生人,而且是心怀不轨行事诡异的陌生人。 面对贺嘉鸿的死亡威胁,邹彦面不改色。 “你扪心自问,今夜要是你我要劫慕容,要坏暮云的事,你我当中,有谁有把握在暮云手下活下来?” 谁有把握? 贺嘉鸿愣住了。 暮云的格一向很虎,谁要是敢坏她的事,她才不管你是谁是什么份,她一定会提着刀砍人。 不知道邹彦如何,反正贺嘉鸿自己是没有把握。 但是小乞丐 暮云居然放过了那个小乞丐! “所以啊。”邹彦望着贺嘉鸿笑道:“你会后悔这一时的仁慈的。” 他可以仁慈,但是暮云已经仁慈了,贺嘉鸿就不必再仁慈了。 “我跟你不一样。”贺嘉鸿摇摇头说道。 把邹彦带回房,贺嘉鸿在门上重重落锁。 我跟你不一样! 他转离去。 门里邹彦盘腿坐下,一个黑影从黑暗中钻出来跪在邹彦面前。 “主子,属下来迟。” “不迟。”邹彦唇角扬起,笑意堆在眼角。 “刚刚好。”他说道。 来得不早不迟,刚刚好。 小乞丐在黑暗中醒来,他腾地坐起来,双手快速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还在。 心。 还在。 胳膊。 还在。 腿。 还在。 他没死! 也没有被暮云砍头挖心,或者断手断脚。 他还活着! 暮云点亮了烛火。 昏暗的光照亮了两人,四目相对,接着是一阵沉默。 暮云低声告诉翁赢:“这个大印我不需要。” 翁赢点头:“明白!” 他闪出了屋子。 暮云转对贺嘉鸿与谢诸葛说道:“我们现在不能出云城。” 为何? 暮云公子不是说,要杀辽贼防止他们去攻打龙岩城吗。 “对。”贺嘉鸿起道:“我们现在一旦出了云城,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回不来? 他们现在之所以在云城为大,那是因为龙岩城的人管不到他们头上来。 谢诸葛略一思索便明了。“还是二位公子聪慧。倒是我欠考虑了。”他说道。 要是暮云公子带兵出了云城,且不说慕容景会不会趁机夺走云城。到时他们对林虎的命令敢有不从吗?如是不从,岂不是成了违逆之人? 世间之事,不管如何做,如何说,台面上一定要干干净净的。 占着云城,即是占着大义! 谢诸葛这么一想,坚定了不能走出云城的想法。 暮云不知道谢诸葛怎么想,反正她是不想引起更多人注意,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和燕归有关系。 不出云城是为此,不会接燕归的提拔是为此。 “可是暮云。咱们真的不管龙岩城的人了吗?兵贵神速,就算定国公派了援军来,他们也不一定坚持到那时候啊。”贺嘉鸿说道。 “管!我们能管,就一定要管!”暮云说道。 暮云亲自去见了林虎的信使。 “暮云公子,事不宜迟,请即刻出兵拦截辽贼,决不能让他们赶到龙岩城汇聚。” 纵使传说中斩杀辽贼的暮云公子如此年轻,两位信使还是恭敬拜下,再起说话。 “我们不出兵。”谢诸葛说道。 这 信使一时间脸上神色复杂。 “原以为暮云公子心怀家国天下百姓,却不料你与白城那些独善其的小人一般行径。”年轻的信使哼了一声说道。 怎么说话呢? 当时要不是暮云公子坚持追杀那些辽人,谢诸葛也想赶走了事,这信使这么一说,岂非他也是小人了? 骂谁呢这是?独善其为自保,有错吗? “这便是你们求人的态度?”贺嘉鸿挑眉道。 年轻的信使一下子矮了气焰,略年长的信使哈哈一笑,上前一步道:“暮云公子年少有为,我等佩服。林将军已经请封公子为游骑将军。定国公赏罚分明,知道公子大功,定会同意的。当然,公子若还有其他的条件,大可直说。” “我云城之中,英雄好汉无数。斩杀敌寇自然是义不容辞。”暮云说道。 那为何不出兵? 暮云撩袍坐下,说道:“不出兵,我有办法他们来打云城。” 那这便解了云城之困了? 两位信使眼睛一亮。 “公子,此计甚妙!”信使们喊道。 “妙什么?”贺嘉鸿呛道:“把辽贼引到我们这里。我们多危险你们知道吗?” 年轻的信使被吼得脖子一缩。 年长的信使则不废话:“暮云公子,我会说服林将军,到时亲自带兵驰援,咱们两面夹击,将来犯的辽贼歼灭在云城!” 他说得铿锵有力,边年轻的信使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拔刀与辽人大战。 暮云笑了:“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暮云给两位信使交代完详细计划,目送他们离去。 贺嘉鸿有些担忧:“这个林虎,信得过吗?” “信得过信不过不要紧。如此大功,有得是人要,不一定非是林虎。”暮云说道。 “公子睿智。”谢诸葛摇着孔明扇说道。 “走吧,咱们也该布置一下了。”暮云转回去。 连夜召来况心德,洪大宝等人,暮云与他们分别布置了任务。 “今晚叫兄弟们好好休息。”暮云说道。 “是!” 况心德等人应道。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异常的声响。 暮云面色一变,三两下跃出门去,贺嘉鸿等人忙跟上。 院中,小乞丐被四个暗卫从房梁上打落下来。 暮云仰头睁眼,看着小乞丐如一只失了翅膀的鸟儿一般轻飘飘坠落,小乞丐在空中与暮云四目相对。 这是怎么了?遭贼了吗?小乞丐怎么做了贼了?况心德等人站在暮云后面,心中疑惑重重。 “砰!” 小乞丐落地无声,甚至都没有痛苦的闷哼声。 可是有什么东西,在暮云的脑中炸开了,炸得她脑中嗡嗡,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小乞丐你果然 果然如此吗? 屋中明亮的烛火从门框里投出来,暮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影子笼罩了小乞丐,她看不见小乞丐的神,小乞丐也看不清暮云脸上的震惊与错愕。 “暮云”小乞丐如一条濒死的鱼在地上滚了一圈,他艰难匍匐在暮云脚边,他伸出红黑色的手,用力的去够暮云。 一点点,一点点的靠近,就要够到暮云的黑色的衣角了。 “暮云!”贺嘉鸿一把将暮云拉到后面,随即拔出佩剑架在在小乞丐脖子上:“说!谁派你来的,曾钱和钱万呢?你要做什么?说!” 贺嘉鸿声嘶力竭的吼。 被惊醒之后跑过来想亲眼看着暮云斩杀小乞丐的慕容脚步也一顿。 什么乱七八糟的? 暮云公子心悦她,她怎么不知? 前几那些一闪而过的怀疑,果然是真的吗? 他派曾钱和钱万跟着小乞丐,现在他们两人呢?小乞丐做了什么? 听到贺嘉鸿的问话,谢诸葛等人总算是明白了。 小乞丐 小乞丐不理会贺嘉鸿的话,他艰难的抬头看着暮云。 “暮云。给我解药。”他说道。 解药? 被惊醒之后跑过来想亲眼看着暮云斩杀小乞丐的慕容脚步也一顿。 什么乱七八糟的? 暮云公子心悦她,她怎么不知? 众人这才注意到,小乞丐双手不自然的红肿了。 慕容! 贺嘉鸿一瞬间明了了,他的目的是慕容! 暮云在慕容住的小院附近以及房顶都撒了毒药,平里经常出入的人都定期服下解药。 小乞丐只有靠近慕容,才有可能中毒。 怪不得四个暗卫就能对付得了小乞丐。 “暮云求你”小乞丐又再低声哀求,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全的力气。 “谁派你来的?”贺嘉鸿手上不自觉用力,锋利冰凉的剑刃没入小乞丐的脖颈,鲜血流下,然而他顾不得了。 暮云侧,冷冷的望着小乞丐。慕容有多重要,若说以前的小乞丐不知道,那想要劫走慕容的小乞丐会不知道吗? 如果他今晚劫走慕容,再用慕容威胁慕容景出兵大周。 后果如何,暮云不敢想。 “暮云。救我我不想死”他说道。 他不想死,他不能死! 可是暮云不给他解药,他就活不过今晚了。 暮云单手负在后,笔直的站立着。暮云后况心德洪大宝等人也握紧了手中的刀,只等暮云一令下,他们便能将小乞丐乱刀砍死。 可是小乞丐知道,暮云不会一声令下,暮云会亲自动手。 “你知道,我不会给别人威胁到我的机会。”暮云说道。 小乞丐知道。对威胁到她的人,臂如洪大,臂如成大人,暮云出手便一招毙命,叫他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要落得这个结局。 贺嘉鸿的剑一直在小乞丐脖子上。 小乞丐笑了,笑得凄凉。 “暮云,我只是想换一点钱而已。”小乞丐说道。 钱? 慕容确实很值钱。 可是又如何? “你已经做了,是为什么做的,不重要了。”贺嘉鸿说道。 “暮云。我只是一个乞丐我不是也不配成为你的敌人。”他断断续续的说道。 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在这小小云城,他不能死在暮云手里。 “我跟你说过,宅子小,你不要乱逛。”暮云说道。 我警告过你了,我告诉过你我怀疑你了,为什么,你还不懂收敛? 你不是我的敌人,你是我的朋友。 是的,前世今生,暮云唯一的,自己结交的,朋友。 暮云转过。 被惊醒之后跑过来想亲眼看着暮云斩杀小乞丐的慕容脚步也一顿。 第174章 作战 夜风呼啸,龙岩城外的辽贼大营中,从白城退回来的兵马已经集齐。 四万辽贼整兵待发,打算今彻底攻破风雨飘摇的龙岩城。 但是将领们迟迟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 暮云骑在马上远远的看着翁赢与辽军将领说话,不多时,翁赢带着一个络腮胡子过来了。 “真的是燕归?”络腮胡子惊讶之余,随即得意的大笑。 燕归! 你竟然敢来! 暮云唇边沾了胡子,又画了燕归的剑眉,借着夜色的掩护,远远看去真的很像燕归。 “如何,你们是现在退兵,还是等我将你们全数诛杀于此?”暮云沉声说道。 络腮胡子笑了,笑得非常之猖狂。 “燕归!哈哈哈哈哈” 络腮胡子笑完,用不太流利的汉化说道:“定国公,好胆量。不如进我们营帐中,详谈,如何?” 这简直是天降大功! 暮云看了一眼络腮胡子。 “撤!”她突然喊道。 一行人勒马回头,没有一丝犹豫,马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云城。 “燕归!”络腮胡子大喊,追,又勒马回大营,告诉主帅燕归前来劝降。 劝降? 他竟然敢来? 主帅当即下令追击。 整个辽营顿时如冷水入油般沸腾起来。 燕归! 燕归! 他竟然敢来! 杀了他!杀了定国公!杀了燕归! 暮云纵马驰骋在戈壁滩上,后是四万辽人叫嚣着追击。 快跑! 快跑! 所有人心中呐喊,快跑! 跑得越快越安全! 辽人同仇敌忾,誓要杀死燕归。 他不顾子病弱,猛地扑到暮云前,抱住了她的大腿:“暮云,带我去找宝藏吧,我只拿小头,多的都给你!”暮云推开他。 “小乞丐,我不杀你,不代表你可以把我当作好人看待。”暮云说道:“我这个人,心狠手辣着呢。”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小 愤怒冲掉了他们的理智。 燕归手段卑鄙,害死大将军,今夜就要报了此仇! 纵马疾驰的燕归宛如一块美味的肥,引得一群辽贼如饿狗一般用尽全力追击。 “真的退了?” 龙岩城里,站在破败的城楼上看着人去营空的辽营,林虎还有些不敢相信。 “林将军,辽贼真的退了!”属下们说道。 “好!暮云公子,诚不欺我!”林虎说道。那这样看来 “快!如此大功,咱们不能让暮云公子独占了,组织人马,随我追击辽人!” 暮云纵马疾驰,后有箭羽飞来,咻咻栽入地面。 好险好险! 络腮胡子等人嘶吼着,几乎是红着眼追杀暮云。根本等不得后的大部队,络腮胡子带着一队骑兵逐渐拉近与暮云的距离。 暮云的马刚刚跑过一片乱石,接着这片乱石地被众马踩踏。不过这一次,乱石地之下绊马绳突然升起,辽军摔了个人仰马翻。 络腮胡子还好,cāo)纵坐骑一跃而起,险险躲过绊马绳,但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从马上跌落的辽军很快便被后的大军踩踏,那可是定国公燕归啊!定国公只有几百人,他们有四万人! 斩杀定国公之功就在眼前,简直唾手可得。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络腮胡子想也未想继续追击,却听到后面的主帅传他上前! 该死! 络腮胡子避开人群,勒马绕到后方主帅阵前。 追了一阵,尤其刚才绊马绳的暗算,让主帅心中犹豫了。 此次辽军的主帅唤做萧乾良,是阿穆尔的义子之一。 “你可看清楚了,确定是燕归?”他问道。 “当然!燕归化作灰我都认识他!”络腮胡子肯定的道。 萧乾良犹豫不决。 刚才他似乎是冲动了,调动骑兵追击,辎重部队又在后方,这样很容易被伏击啊。 “前方或许有陷阱。”他说道。 “陷阱?”络腮胡子轻蔑的笑了:“没有陷阱,还是燕归吗?燕归敢真的只带几百人前来受死吗?” 他既然来了,管他陷阱不陷阱,先杀过去,斩了他的人头要紧。 络腮胡子这般想着,看着萧乾良嗤笑:“大将军死于燕归的暗算,怎么,你怕了?” 萧乾良不与络腮胡子计较,他望着前方疾驰的人马,陷入了沉思。 暮云等人勒马停下。 他们怎么不追了? “公子,已经到这里了,我们先退吧。”有人说道。 刚才那么凶险,可是好不容易才逃过来的。 他们竟敢停下来? 是在他上前吗? 萧乾良纵马走到阵前,看着远处停下的人马。算起来,不到一里地的距离。 “公子,此处凶险,不宜久留。”翁赢说道。 多好的机会啊,小乞丐自己作死,一剑杀了他,暮云也不会说什么。 而且暮云还给了贺嘉鸿这个机会,他居然自己犹豫了。 邹彦想想都觉得好笑。 贺嘉鸿也想笑。 “或许我该杀的人是你。”他不动声色抽出半截剑:“你说,我杀了你,暮云会怪我吗?” 或许也不会怪吧,毕竟邹彦只是个陌生人,而且是心怀不轨行事诡异的陌生人。 面对贺嘉鸿的死亡威胁,邹彦面不改色。 “你扪心自问,今夜要是你我劫慕容,要坏暮云的事,你我当中,有谁有把握在暮云手下活下来?” 谁有把握? 贺嘉鸿愣住了。 暮云的格一向很虎,谁要是敢坏她的事,她才不管你是谁是什么份,她一定会提着刀砍人。 不知道邹彦如何,反正贺嘉鸿自己是没有把握。 但是小乞丐 暮云居然放过了那个小乞丐! “所以啊。”邹彦望着贺嘉鸿笑道:“你会后悔这一时的仁慈的。” 仁慈是好事,既然暮云已经仁慈了,贺嘉鸿就不必再仁慈了。 “我跟你不一样。”贺嘉鸿摇摇头说道。 把邹彦带回房,贺嘉鸿在门上重重落锁。 我跟你不一样! 他转离去。 门里邹彦盘腿坐下,一个黑影从黑暗中钻出来跪在邹彦面前。 “主子,属下来迟。” “不迟。”邹彦唇角扬起,笑意堆在眼角。 “刚刚好。”他说道。 来得不早不迟,刚刚好。 小乞丐在黑暗中醒来,他腾地坐起来,双手快速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还在。 心。 还在。 胳膊。 还在。 腿。 还在。 他没死! 也没有被暮云砍头挖心,或者断手断脚。 他还活着! 暮云点亮了手里的油灯。 昏暗的光照亮了两人,四目相对,接着是一阵沉默。 “暮云,你信我的对吗?”小乞丐扑到暮云面前。 暮云手握着油灯,淡淡看着小乞丐,未发一言。 “在钱来山你看见我杀了洪三,你初到山寨,不担心我会嫁祸你吗?”小乞丐笑着问道。 小乞丐是洪三的义子,暮云是初到山寨的陌生人,若是小乞丐将洪三的死嫁祸于她,钱来山的人又怎么会心甘愿的归顺暮云? “你不担心,你信我?对吗?” 暮云将油灯放下,理理衣袍坐下。 “我的确不担心。”暮云说道。 “为什么?” 是因为你信我。对吗? “因为我不怕。”暮云挑眉看着小乞丐,语气冰冷:“就算你嫁祸我,我也可以脱。离开钱来山之前,我还可以,杀了你!” 小乞丐轻笑一声,道:“原来你对我的信任,只是因为构不成威胁。” 暮云看着小乞丐。 她真的很想,很想像以前那般和他聊天。 比如他如此说,她便可以傲的对他说。 我们才刚认识多久,谈信任有点太早了吧? 在他沉着脸之后,她还可以笑着对他说。 不过我可以试着信任你。 可惜 物是人非。 暮云不是伤悲秋之人,她并没有让这种惆怅的绪包围她太久。 暮云整容,翘着二郎腿倚在桌上,气定神闲的看着小乞丐。 “小乞丐,你可以告诉我的真名吗?” “寇乾恺。”小乞丐说道。 “寇乾恺”暮云不自觉跟着念了出来。 “是啊。我小的时候,就被人家叫成小乞丐。五岁的时候,爹娘死了,我就真成了乞丐”小乞丐苦笑。 小乞丐 倒真是一语成谶。 “你识字,你武功不低。”暮云说道。 不管小乞丐过往是真乞丐还是假乞丐,在遇到暮云之前,小乞丐已经不是乞丐了。 所以。 寇乾恺,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想挣点钱。”小乞丐从贴的衣服里掏出一张藏宝图,丢给暮云。 暮云扬手接过,她早叫曾钱和钱万二人搜了小乞丐的,武器什么的都搜刮得一干二净。 没想到这丫的藏一块布藏得这么深。 暮云摊开一看,瞬间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三年前,我有幸拜了一个师父。不过那老混蛋不是什么好人,我学成后杀了他。从他上搜出这张图。” 不等暮云问,小乞丐便将此图的来历和盘托出。 甚至,毫不隐瞒他杀死师父的事。 暮云却留意到了那一句,老混蛋不是什么好人 她看看小乞丐又看看这张图。 “这图上,只有山,没有字。我瞧着山川地貌与钱来山相似,便想尽办法混上了钱来山,拜了洪三做义父。”小乞丐接着说道。 “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原来贺嘉鸿每天晚上留意到小乞丐跑出房间,是去寻宝去了。 “我上钱来山,只是想找那些宝藏。不过你也知道,我一无所获。” “慕容失踪之后,慕容景悬赏十万两白银寻找他的女儿,我只是想把慕容带回去,换那十万两白银。不过我也知道,暮云你藏着慕容有用,我都想好了,带慕容回去领了那十万两银子,我再把慕容劫回来还你。” 如此说来,倒也算说得通。 只是 “慕容可不止值十万两银子。”暮云说道。 “十万两银子啊?很多很多了!我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慕容景虽然有钱,但也极为抠门,慕容是他的女儿,可也只是女儿而已。若是个儿子,起码值二十万两!”小乞丐半躺在上,说起银子来唾沫横飞。 暮云以前可没发现他是个财迷。 再说,慕容景每一次给慕容写信,随信都会附赠两万两银票,出手不可谓不大方。 慕容之于慕容景,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悬赏十万两银票,不过是做做样子。 暮云想着这些,随手将手里的藏宝图给烧了。 “哎!”小乞丐着急的伸出手:“那可是我师父视若命的东西,暮云你” 暮云睨他一眼:“你师父都被你杀了,可见这命也不是什么好命。” “那可是藏着无数金银珠宝,无数传世奇珍的地方啊,我还听我师父喝醉酒之后念叨,说什么前朝皇室的珍宝一旦被找到,富可敌慕容景啊!”小乞丐一脸痛苦的看着化为灰烬的藏宝图。 暴殄天物啊! 暴殄天物! 他本想用这图换取暮云放他一马,没想到她竟就这么随手烧了! “你这图是假的,怪不得你找不到。”暮云说道。 小乞丐顿时愣住。 “暮云你你知道这批财宝,你所以你对这藏宝图一点都不心动,你”小乞丐越说越加激动。 他不顾子病弱,猛地扑到暮云前,抱住了她的大腿:“暮云,带我去找宝藏吧,我只拿小头,多的都给你!” 暮云推开他。 “小乞丐,我不杀你,不代表你可以把我当作好人看待。”暮云说道:“我这个人,心狠手辣着呢。”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小乞丐说道。 暮云反倒一怔。 “暮云,我虽然懂得少,但我不是傻子。你这次这么生气,是因为大战在即,你怀疑我另有动机?” 小乞丐说着站起来:“我知道说什么你心里都有疑,你带我上战场吧,我会向你证明,我寇乾恺,不是背弃朋友之人。” “是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乞儿,人人嫌弃,人人退避”小乞丐颤抖着说道。 暮云测测的笑着。 小乞丐抖得越发厉害了。 “小乞丐,我对你如何?”暮云问道。 “暮云你你很好,每次吃饭,你都给我吃,你嘱咐我多吃点,长体。” 大家一会刷回来 第175章 递刀 暮云假扮燕归做饵,邹彦可以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哥哥要气死了!”他说道。 如邹彦所料,燕归先接到林虎要求提拔功臣的公文。 当他看到这一年里固守云城的人,以及斩杀辽军万数的人,正是暮云的时候,燕归气到几乎呕血! 暮云公子? 好! 好个暮云公子! 好你个燕暮云! “真是本事了!” “居然跑到云城去了?” “还去打仗?” “翁赢是干什么吃的?他现在还喘气儿吗?”燕归叉着腰怒不可遏。 门外的守卫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国公爷,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大印,您是盖还是不盖啊?”老妖问道:“这要是盖了,不就封了大小姐做官了吗?” 这要是被朝廷发现大小姐假死,还跑到北境来做了将军 后果不堪设想。 “盖?”燕归瞪了一眼老妖。“盖盖盖!我盖个啊我!” “喔。大小姐也是这个意思。”老妖嘀咕道。 “什么?” “大小姐也希望您不要盖。”老妖说道。 “她还不想做官呢?哼!我要是盖了我不就成傻子了我?”燕归气得猛灌了一口茶水。 “气死我了!” 这混蛋,明明自己在云城被围攻,还嘱咐他不要去西北救援。 她不知道战争的凶险吗 她不知道战场上随时会丧命吗? 这是不要命了是吗? 燕归一颗心如火烧火燎,恨不得立刻冲到云城,指着燕暮云的鼻子骂她个狗血淋头。 “报!” 外面传来急促的声音。老妖打开门。、 “说!”燕归洪亮的嗓门喊道。 “国公爷,不好了,辽军攻城了。”信兵跪在门外拱手道。 辽军,攻城了。 燕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起码现在是不能冲到云城了。 “国公爷。”老妖唤了一声。 “照计划行事。”燕归吩咐道。 老妖低头应是。 “翁赢定能护大小姐安全,您放心。” 好你个暮云公子。 不仅跑到了云城。 还去打仗。 还用他的份做饵。 燕归若不是自幼习武,体还算硬朗, 辽贼四万兵马开拔前来攻打云城。纵使况心德等人做了充足的布置,可也敌不过辽贼人多势众。 且这一次攻城,他们带来了行炮车,不像上一次只会用木头撞门的人那般草率。 暮云纵马驰骋在戈壁滩上,后是四万辽人叫嚣嘶吼着追击。 快跑! 快跑! 所有人心中呐喊,快跑! 跑得越快越安全! 辽人同仇敌忾,誓要杀死燕归。 愤怒冲掉了他们的理智。 燕归手段卑鄙,害死大将军,今夜定要报了此仇! 纵马疾驰的燕归宛如一块美味的肥,引得一群辽贼如饿狗一般用尽全力追击。 “真的退了?” 龙岩城里,站在破败的城楼上看着人去营空的辽营,林虎还有些不敢相信。 “林将军,辽贼真的退了!”属下们说道。 “好!暮云公子,诚不欺我!”林虎说道。那这样看来 “快!如此大功,咱们不能让暮云公子独占了,组织人马,随我追击辽人!” 暮云纵马疾驰,后有箭羽飞来,咻咻栽入地面。 好险好险! 络腮胡子等人嘶吼着,几乎是红着眼追杀暮云。根本等不得后的大部队,络腮胡子带着一队骑兵逐渐拉近与暮云的距离。 暮云的马刚刚跑过一片乱石,接着这片乱石地被众马踩踏。不过这一次,乱石地之下绊马绳突然升起,辽军摔了个人仰马翻。 络腮胡子还好,cāo)纵坐骑一跃而起,险险躲过绊马绳,但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从马上跌落的辽军很快便被后的大军踩踏,他们全速前行,丝毫不管自己的马蹄踩踏了自己的同胞。 那可是定国公燕归啊!定国公边四百人,可他们有四万人! 斩杀定国公之功就在眼前,简直唾手可得。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络腮胡子想也未想继续追击,可这次没跑多久,就听到后面的主帅下令停下,并传他上前! 该死! 络腮胡子避开人群,勒马绕到后方主帅阵前。 此次辽军的主帅唤做萧乾良,是阿穆尔的义子之一。 追了一阵,尤其刚才绊马绳的暗算,让主帅萧乾良心中犹豫了。 “你可看清楚了,确定是燕归?”他问道。 “当然!燕归化作灰我都认识他!”络腮胡子肯定的道。 萧乾良犹豫不决。 刚才他似乎是冲动了,调动骑兵追击,辎重部队又在后方,这样很容易被伏击啊。 “前方或许有陷阱。”他说道。 “陷阱?”络腮胡子轻蔑的笑了:“没有陷阱,还是燕归吗?燕归敢真的只带几百人前来送死吗?” 有陷阱,才是正常的不是吗? 他既然来了,管他陷阱不陷阱,先杀过去,斩了他的人头要紧。 络腮胡子这般想着,看着萧乾良嗤笑:“大将军死于燕归的暗算,怎么,你怕了?” 萧乾良不与络腮胡子计较,他望着前方疾驰的人马,陷入了沉思。 暮云等人勒马停下。 他们怎么不追了? “公子,已经到这里了,我们先退吧。”有人说道。 刚才那么凶险,可是好不容易才逃过来的。 他们竟敢停下来? 萧乾良纵马走到阵前,看着远处停下的人马。算起来,不到一里地的距离。 是在他上前吗? “公子,此处凶险,不宜久留。”翁赢说道。 暮云调转马头,与萧乾良对立。 “我们的埋伏还在前方,现在退,就白冒险一次了。”暮云说道。 天就要亮了,此时是最黑的时候。对面辽军的火把连成一片,从暮云这边看过去,宛如地上生出一片星河。 可这星河里藏满了刀子。 相比之下,暮云这边的火把则要黯淡一些。 暮云从一个卫兵中接过火把举在自己前方,催动着马儿缓缓前行。 一步一步,距离她的队伍越来也远。距离辽军越来越近。 “公子!”翁赢神色大变,忙催马跟上。 萧乾良定睛看着,远处的那个人,银灰铠甲,红色披风,俊朗面容,举着火把慢慢靠近。 借着他手中的火把,萧乾良看清了他的脸。 燕归! 果然是燕归! 好大胆! 好猖狂! “追!”萧乾良用尽毕生力气喊道。 同时一只带火的“箭”朝他飞来。 萧乾良挥动大刀,砍断了这一只“箭”。原来只是一个火把。 萧乾良打马狂奔。 这可是燕归啊! 杀了他! 前方有陷阱又怎样? 杀了他! 从没有这么好的机会,离得这么近的机会,斩杀燕归似乎就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只要再快一点! 主帅在阵前,后的骑兵再无犹豫。举着刀飞奔追杀燕归。 在他喊出追这个字之前,暮云已经朝他甩出手中的火把,调转马头继续狂奔。 适才的追逐戏码再一次上演,不过这一次,萧乾良亲自带头,辽军彻底陷入疯狂。 想想看,燕归啊! 那是多肥的一块! 暮云耳边有风呼啸,她仔细听着马蹄声,有边的哒哒,有后辽人的轰隆隆,似乎要将地面踏碎。 突然,暮云边的马蹄声渐渐减弱,她回头去看,翁赢等人竟然渐渐放慢了速度。 “公子,你走,我们挡住他们!”翁赢喊道。 暮云今带的都是自己边的亲卫,翁赢等人训练并挑选的忠心耿耿的亲卫,随时可以为暮云献出生命的亲卫。 暮云一瞬间气得气血上涌。 “你们不走我也不走!别他娘的浪费时间,快跟上!”她用尽全力气在吼。 暮云,真的勒停了马儿。 翁赢不敢耽搁,忙纵马跟上。 逃命的时间有多宝贵大家都知道,你停下一步,敌人可能已经追上来十步了。 这些混蛋! 暮云在心中狂骂不止。 还不如她的凌香。 凌香就知道有危险要自己逃命,半点不要她cāo)心! 因为这耽搁的一小刻,辽军与他们的距离拉近了一大截。 暮云似乎都能听到辽人手中的刀的破风声。 “快!”她喊道。 一群人如离弦之箭飞奔。 没多久,暮云下令让众人丢了火把。 没了火把,天还未亮,人跟马都陷入了黑暗。 人是盲人,马是盲马。 但,此时他们已经不需要看清道路了。 暮云等人已经行入了一片岩山,顺着山石上垂下的绳子,暮云和翁赢都翻上了山顶。 只有两个人带着马匹引着辽贼跑进岩山深处。 “公子,接下来的事有我们,您先回城吧。”翁赢说道。 这太危险了,翁赢想起来,还是心惊跳。 暮云冷冷的瞅了一眼翁赢。 翁赢立即单膝跪下。 “属下不该擅作主张,请公子责罚。” 刚刚主动放缓速度,害公子陷入险之又险的险境,是他不对。 暮云负手而立,看着山谷下辽军打着火把追那几百匹马。 可惜了,这马都是大战那缴获来的。暮云特意挑的快马配合今晚的行动。 “公子。”翁赢唤道。 大小姐还是踹他两脚,这事就算完了,可大小姐不发一言,翁赢心中发怵。 暮云侧头看着翁赢。 刚刚逃命的时候,暮云心中是很愤怒的。她甚至想踹翁赢两脚。 可是现在,暮云只心疼她的马。 话又说回来,马匹虽贵,却贵不过人命。 尤其是自己的人命。 “翁赢,我希望你明白,什么时候都不如自己活着重要。”暮云说道。 翁赢抬头看向暮云。 少年人姿拔,而今还未满十五岁。可是却给他一种主心骨的感觉,国公爷吩咐他保护大小姐,他所做的一切,原来在他眼里不过是陪大小姐玩乐而已。 不知不觉间,大小姐真的在他心里变成了暮云公子,变成了如国公爷那般令他仰慕信服的人。 是因为大小姐也姓燕吗? “我们在战场,你当然应该保护我,可是你自己,一定要把你的命看得比我重。” 翁赢垂下头。 暮云一看便知他不服。 “你一定要这样想。”暮云说道。“因为我也是这样想。” 还能这样想吗? 战场上,他们保护暮云公子,暮云公子也在保护他们。 但是,暮云公子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他们重,而他们也该把自己的命看得比别人重,包括暮云公子。 原来还可以这样想。 可是,暮云公子刚才,为什么勒停了自己的马呢? 翁赢笑了笑。 暮云抬手,翁赢便起来。 他站在暮云后,翁赢本就人高马大,饶是大小姐已经长高了不少,他还是比大小姐高出整整一个头。 可是翁赢心中,早已将大小姐看得与国公爷一般高大。 辽军骑兵已悉数进入山谷,暮云下令进攻,一时间山顶巨石滚落。 巨石滚滚,比最锋利的刀还能收割命。 辽军大都丧命于巨石之下。 萧乾良看着后的人渐渐倒下,怒瞪着双眼比铜铃还大。 “快!燕归就在前方,杀了他!杀了他!”他用力喊道。 杀了燕归! 只要杀了燕归! 哪怕他死了都可以! 他继续带人追击,前方疾奔的马匹却突然停下。 前路,炸了! 他们被堵了! 刚刚骑马跑出的两人在出来前引爆了路旁的火药。 萧乾良傻眼了。 当然,况心德等人只知暮云前去引辽人过来,并不知暮云是以“燕归”为饵。 暮云笑了。 她在赌她的马一定跑得比辽贼快,辽贼又何尝不是这样赌。 这计谋并不高明,辽贼都知道,前方一定有陷阱。 怪只怪杀死燕归的惑太大。辽贼丧失了理智。 “放火箭!”况心德兴奋的喊道。 山顶上星河亮起,,因为这星河从天上垂落,一点也不美。 一波箭雨下,况心德看着在火海里的辽贼,兴奋得跳脚又哭又骂。 “走吧,咱们回城。”暮云说道。 走路从另一面下山,这里有早已备下的快马。 暮云刚刚翻上马,况心德冲了过来。 “公子!他们中计了!公子神算!”况心德兴奋不已。 暮云笑而不语,她并非神算,她只是赌赢了。 当然,况心德等人只知暮云前去引辽人过来,并不知暮云是以“燕归”为饵。 “他们后面还有重军,此处不宜久待,咱们快些回城。”暮云说道。 第176章 杀人 林虎什么时候到? 接下来就交给林虎了。 暮云竟然这样说。 这可不符合暮云的脾。 记得在战前布置任务的时候,暮云说道,不管林虎来不来,他们都要留有退路,不能让云城全军覆没。 可现在,暮云竟然指望着林虎? 在暮云递刀给小乞丐的时候,贺嘉鸿终于明白,原来暮云的话,是说给小乞丐听的。 辽军已经顺利引来了云城,接下来他们要与林虎前后夹击,辽军必败无疑。 不管小乞丐是哪一方的人,畏死的他一定会选择胜利方。 这算不算,暮云对小乞丐动的小心思? 小乞丐,也值当暮云动此心思? 暮云不理会贺嘉鸿心中的百转千结,她盯着城楼下的小乞丐。 他瘦瘦小小,一人握刀冲向敌军千军万马。 长枪抵挡,小乞丐跃起避过,手中的刀扬起,直劈目标络腮胡。 络腮胡举大刀来挡,小乞丐的雁翎刀直直劈上去,震得他手臂发麻。 一击未中,小乞丐随即一脚踢去,这一脚力道之大,几乎震碎了络腮胡的口。他重重飞出,随即喷出一口鲜血。 辽军避开砸下的络腮胡,络腮胡重重落在地上,小乞丐随即落在地上,手中刀一挥,络腮胡人头落地。鲜血溅在小乞丐的面庞,让他的冷冽的眼神平添了几分凶狠。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好!” 城楼上的人喝道。 小乞丐果然威猛! “杀了他!”萧乾良指着小乞丐喝道。 小乞丐已深入辽军,四面八方的辽军攻来,小乞丐一个翻跃起,躲过了长枪短刃。 他想回城,却被迎面刺来的长枪拦下,小乞丐挥刀砍开,整个人也被打落在地。他就地一滚,躲开了刺来的长枪。 然而躲开了这一波攻势,另一波也随即刺来。小乞丐小腹被银枪刺中。 小乞丐挥刀砍断长枪,捂着腹部艰难退后。 这时另一把刀飞来,小乞丐近的几个辽军应声倒下。 一只手拽起小乞丐把他丢在后方。 暮云站在小乞丐前,随意的挥了挥手中带血的刀。 “小乞丐,干得好!”暮云笑着说道。 辽军都看傻眼了,这居然又来一个送死的。 辽军猛扑过来, 翁赢随之跃下站在小乞丐边,他上系着绳子,与暮云一左一右提着小乞丐跃起。 贺嘉鸿骂骂咧咧的从城楼上把暮云拉上来。 “干什么?千军万马之前谈笑风生吗?疯了吗?”他骂道。 “怎么,你怕了?”暮云笑道。 “谁怕谁是孙子!”贺嘉鸿说道。 第一战时贺嘉鸿吓到呆滞,被他视为耻辱,今定要一雪前耻。 萧乾良策马上了阵前。 “谁是暮云公子?”他问道。 暮云站在城楼凹口处看下去。 这么年轻? 这是萧乾良的第一个想法。 这么好看? 竟是个玉面阎罗! “就是你杀了我一万兄弟?”萧乾良问道。 “不是你这个蠢货,派他们来送死的吗?”暮云笑道。 可恶! “是你设计,引我们来云城?”萧乾良又问道。 “是你这个蠢贼要来送死的!”贺嘉鸿也骂了一句。 好嚣张! “这么说,云城之中没有定国公了?”萧乾良问道。 “定国公是何等样人?你个小喽啰还不配定国公亲自出马。”暮云说道。 “那你去死吧!”萧乾良怒道。 辽军短梯连接成长梯,如同一条条巨蛇密密麻麻爬上城墙。 而这条巨蛇是没有尽头的。城楼上的防御攻破一批,另一批马上爬了上来。 萧乾良冷眼看着城墙上,虽说踏平云城是迟早的事,但五万兵马浩dàng)而来,最终只攻破了一个小小的云城,想起来心里就憋得慌。 不过,小小云城能引得他亲自前来,这个暮云公子也算死得其所了。 城楼上混战一团,尸体已堆了满地。 有掉落城下的尸体,不管卫军辽军,都成了其他辽军的垫脚石。 “快!杀上去!杀光他们!”辽军叫嚣着。 “杀!” 后面的声音群激奋,感染着前面的爬城楼的人。 “杀光辽人!” 这喊声怎么不对? 萧乾良转去看。随即瞪大了眼睛。 林虎带着三万兵马杀来,刀锋所指,杀气腾腾。 他们气势如虹誓要斩杀所有辽军。 萧乾良抬头看,城楼上那个小小的暮云公子,似乎在冲他笑。 玉面阎罗! 萧乾良心中再一次冒出这四个大字。 “快!回防!” 萧乾良喊道。 不能让他们过来,不能让周人把他们bi)在城墙下斩杀。 他亲自带兵转头迎战,此时此刻,踏平云城已经不重要了,当机立断杀出一条血路才是正解。 辽军从城墙下撤下,迎面冲向林虎等人,妄图杀出一条血路。 “竟然想逃?”暮云冷哼一声。 还以为这个萧乾良算个什么英雄好汉。 竟然畏死,想逃。 他要是不逃,bi)着这些人从城墙上翻上来,还勉强算他是一个好汉! 战争在城外打响,林虎憋着气,辽人想着撤退,暮云命人打开城门。 “干什么?”贺嘉鸿抓住暮云的胳膊。 现在开城门,难道还想着下去大战一场 “干什么?杀贼!”暮云说道。甩开贺嘉鸿。 城门打开,暮云带兵冲出援助林虎。 雁门关外,冲击关卡的辽贼哭无泪。 到底是哪个蠢货制定了这个作战计划? 纠结辽军所有兵力,五万人从临渊城借道攻打龙岩城,不是说燕归一定回去救援吗? 到时候他们十万大军进攻雁门关,声东击西,打周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燕归不仅没有去救援龙岩城,所有的兵马都在此地镇守,甚至随着战争时间的流逝,周兵似乎越来越多。 连声势浩大带兵前去援助龙岩城的陈勇也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计划出了纰漏,还是他们识破了计谋? 燕归也在此时登上了城楼,看着关外的十万辽军密密麻麻卷土而来。 暮云没想到,她没有等来辽军,反而只有三匹马归来,是况心德回来了。不过是被绑在马背上回来的。一只箭穿过了他的膛。 护送况心德回来的两人形容狼狈,满血迹。 “快开城门。”他们喊道。他们后马蹄声滚滚,辽军就在远方追了过来。 蠢货! 暮云心中骂道。 去外面随便哪里不比这里安全? “现在不能开城门,你们快走。”贺嘉鸿挥手喊道。 城门开合费时费力,要是开了城门,辽军趁机冲了过来,他们连城楼这个倚仗都没有了。 “可是况大人一定要回来。”底下的人喊道,他们都是随况心德出生入死的兄弟,况心德要回来,他们就是拼了命,也要送他回来的。 况心德已奄奄一息。 “公子。”他念道,手用力的抬起。 “况大人要见暮云公子。”况心德边的人都要哭了。 暮云皱皱眉,命他们丢下绳子,把人直接拉上来。 况心德被放在城楼上。两个浑是血的兄弟托着他与暮云公子说话。 “公子。”他喊道。 “我在。”暮云公子蹲下说道。 “属下,无能,被算计了。”况心德说话已断断续续。 岩山中,他去查看萧乾良的生死,岂料被一瞬间反杀。兄弟们死伤殆尽。 辽贼凶猛! 况心德捂着口。 “将军将军说要让我入永兴军,封我做怀化中侯的。”况心德用力说道。他掏出成光石写给他的亲笔信,信上还有成光石的私印。 暮云愣了一愣。 况心德看的信,纯粹是当初成光石写给谢诸葛骗钱用的。 后来被暮云用来忽悠况心德。 暮云磨着牙,原来成光石曾对谢诸葛许下这个承诺。 “好!”暮云说道:“你放心,我必定让你做了这个怀化中侯!” 况心德放心的笑了,将染血的信件递给暮云。 “属下况心德,最低阶武官” 因看不惯上官弃城逃走,自己组织了百多名兄弟守着云城。 前路茫茫,退无可退,更不敢进。 幸而得遇公子,放心镇守云城,放心杀了一回敌。 不枉从军一场。 然而这些话,况心德最终没有机会说出口。 时间宝贵,得用来说点有用的。 “孤家寡人一个,西街与我相好的刘寡妇公子帮我照看着点。”况心德说道。 “我靠!”贺嘉鸿磨着虎牙,这丫的临死要见暮云,就为说这个? 别把暮云给带坏了。 “好。”暮云答应他。“我会为你请封,若有赏赐,也一并给她。” 况心德笑着,想着刘寡妇柔软的腰肢,缓缓闭上了眼睛。 托着他的两个兄弟哭得泣不成声。 暮云缓缓起。她转看着奔腾而来的辽军,杀意在眼中凝结。 “还有!”况心德又回过一口气来。 两个兄弟吓得差点丢了况心德。 暮云又蹲下。 “公子,当初和我一起守云城的一百多个兄弟,都是好样的。很多人都逃了,他们 “公子请一定善待他们!”况心德说道。 两个兄弟又哭了。 况大人至死都放不下他们。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样的。”暮云说道。 上官弃城而逃,边的兄弟们也逃了大半,云城的这一百多个兄弟,每一天聚在一起咒骂上官,同时又抱紧了手中的刀,随时准备和西贼决一死战。 纵使前路不知在何方,却知山河故土,万不能丢! 大周将士,当如是! “你们都是好样的。”暮云重复了一遍。 前世为何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大周处处战火,山河一片疮痍。皆是因为帝王无能,怂将带怂兵! 有这一句话,况心德还有什么不放心。他彻底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带他下去休息吧。”暮云说道。两个兄弟把况心德抬了下去。 辽贼四万兵马开拔前来攻打云城。纵使暮云吩咐他们做了充足的布置,可也敌不过辽贼人多势众。 萧乾良学聪明了,岩山陷阱折损了三千骑兵,他等到了后续部队,浩浩dàng)dàng)而来,誓要将这小小的云城踏为平地! 且这一次攻城,他们带来了行炮车,不像上一次只会用木头撞门的人那般草率。 翁赢贺嘉鸿拔出武器面对着辽军的千军万马滚滚而来。小乞丐的武器被收缴,但赤手空拳的他也挡在了暮云前面。 萧乾良带大军兵临城下,这一次,不管云城中有没有燕归都不要紧了,云城之中哪怕是一只猫狗,都逃不出一个死字! 而冲击雁门关的辽军,看得真正的燕归却是一怔。 不是说燕归去救援龙岩城了吗? 去了龙岩城,还可以顺便把临渊城打下来,这么大的饵,他岂会不咬? 燕归就这样舍了自己的老巢临渊城吗? 燕归握紧了手中的刀。 他就知道,这一切只是个局,为了让自己前去龙岩城,真正的饵则是临渊城。 可是临渊城如今在慕容景那个老狐狸手中,慕容景雁过拔毛的主,辽人从他手里买路,只怕是过来容易回去难。 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去救援龙岩城,而是写了信请慕容景援助龙岩城。 慕容景是不会放任辽国做大的,但是他就算出手,也会等辽人攻破了临渊城之后。 那时小小云城,岂能安复? 燕归心中的怒火窜起,此时此刻,唯有亲自上阵杀敌,才能舒缓他的怒火。 老妖又说道:“若有不测,翁赢带着大小姐离开并不难。” 毕竟大小姐的手也不低。 燕归此时只能这样想,但是这样想,对自己的怒火稍稍减少了些,但对暮云的怒火又腾腾燃起。 燕暮云! 此间事了,一定要把她绑起来!不能再放她出去疯了! “阿嚏!” 暮云猛地打了个喷嚏。 “暮云今早打了好几个喷嚏了。”贺嘉鸿说道。 暮云拉起贺嘉鸿的宽袍大袖擦了擦鼻子。 “许是昨晚骑马吹风狠了。”她说道。 “林虎什么时候到?”暮云问道。 我之幸事。”贺嘉鸿说道。 暮云转头看了一眼贺嘉鸿。 “我也是!”小乞丐说道。 暮云笑了笑。 贺嘉鸿瞪了一眼小乞丐。 “点火!”暮云大声喊道。 第177章 为公子弹琴 “玉面阎罗?”慕容景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么说,他长得还可以?” “是,见过的人都说,暮云公子长相稚嫩,男生女相,面容俊美。”下属说道。 慕容景眼睛一亮。 竟是个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长得好看,又有几分聪明,定会喜欢! “多打听一下这个暮云公子。”慕容景说道:“这云城本该是我夏国领土,云城中的人,也该是我夏国人。” 下属点头应是。 正说着,一个白衣老者,须发皆白,由一个小童搀扶了进来。他左手拄拐,右手攥着一封信件。 “老顾啊。”慕容景迎了上去。 “可看出什么了?”他低声问道。 老顾点点头,在慕容景的书桌后坐下,执笔在桌上的舆图上几处地方又重复画了几个圈圈。 在老顾落笔之前,舆图上圈圈点点已经很多了。当然,大多圈圈已经画上了黑色的叉叉。 一向喜怒不定的慕容景此时看着像被孩童涂鸦的舆图,竟是神肃穆,久久未语。 属下们都知道,老爷每都要看着这个舆图沉思良久。 “这样吗?”慕容景喃喃问道。 老顾点了点头。 “这是大小姐的信。”年迈苍老的老顾颤抖着把信推给慕容景,伸手招小童扶起,缓步离去了。 慕容景看着信上,慕容文笔娟秀,信中寥寥几句,问父亲安,并报平安,再写些关于美男的常琐事。 这是这一年多以来,慕容所有亲笔信的内容。 要从这文字上得到别的信息,那简直是妄想。 很聪明,她绝不会写那些人不会让她发出来的信件。 信中也绝不会提及,是被绑架的,因为这样,在那个地方可以继续过自由从容的子。 但是,安危在别人手里攥着,总归是令人不放心。 慕容景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一次的信,慕容写了两封。 大战前夕,暮云请慕容写了求援信,如果林虎不来,那慕容景就会得到慕容的下落,并前往云城救援。 如果大胜,那慕容景收到的信便只是如今这封普通的问安信。 此时,慕容景将慕容的来信放入一个锦盒中,望着盒中厚厚的一沓信件,慕容景不免悲从中来。 “我的儿喲,这一转眼,离家都快两年了。也不知长高了些许没有。”慕容景抱着锦盒不免垂泪。 随从们见怪不怪,忙上来劝说。 “儿行千里父担忧。为父这心里”慕容景抹着眼泪说道。 随从们都说些惯常的话。 大小姐离家才知家好,经此一事一定会更加体恤老父亲的苦心的。 慕容景耳朵都听起老茧了。 但是这一次似乎不一样,慕容景呜呜咽咽中,似乎听到了女人劝慰的声音。他的随从都是男的,哪来的女声?还有一只柔软的手轻抚他的膛。 “老爷,别担心。”女声魅惑,随从们骨头都听酥软了。 “鬼呀!”慕容景一声大喝,抓住那女子的手甩丢出去。 “不是鬼!不是鬼!”随从们忙道。 “老爷恕罪,是管家让我来的。”女子伏地颤声道。 管家? 慕容景看向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仆。 “妙娘,抬起头来。”管家眯眼笑道。 妙娘依言抬头,众人这才看清,这女人长得真是妖媚,慕容景边都是一群大男人,顿时眼都看直了。 慕容景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看着管家,并不解其意。 “老爷。”管家含笑说道:“老奴知道您的规矩,这不是况特殊吗?您这边再生一个” “说什么?”慕容景立刻尖声问道。 “老爷。管家说得对啊。”随从们劝道:“那些人迟迟不跟老爷讲条件。您就算不再生一个,也好歹再纳个妾,让他们知道您有可能再生一个孩子。也许他们一害怕,就跟您讲条件了呢。”随从们越劝越觉得这个方法好,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老爷是从不纳妾也不再娶的,可是老爷也只有大小姐一个女儿啊。 是女儿也总比连女儿都没有要好,可是现如今大小姐都不在眼前了,老爷总要早做打算。 就算是做做样子,先纳一个美妾,让那边的人着急一下也好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慕容景怒道,指着那个美人妙娘:“打走打走!快打走!” “老爷”随从们傻眼了。这是不是不够美,老爷看不上? 长得是有些妖媚,也许老爷喜欢清水型的。随从们想到,管家到底是老了,不如他们年轻人会挑美人。 “别惹了夫人不快。”慕容景哭道。 夫人? 夫人都死了十几年了! 可是听慕容景提及夫人,随从们立刻跪下请罪。 “夫人啊!可不关为夫的事啊!”慕容景哭着跑回了卧房。 慕容景搬来临渊城,可是抱着慕容夫人的牌位来的,如今牌位就供在他的卧房。 慕容景哭着絮絮叨叨的向夫人请罪,又上了两炷香。 见此景,随从们也忙压着管家前来请罪。 “都是管家老糊涂了,不关小的们事啊。” 一行人对着牌位磕头又哭了半天,这才把慕容景给劝好了。 辽军都看傻眼了,这居然又来一个送死的。 辽军猛扑过来, 翁赢随之跃下站在小乞丐边,他上系着绳子,与暮云一左一右提着小乞丐跃起。 贺嘉鸿骂骂咧咧的从城楼上把暮云拉上来。 “干什么?千军万马之前谈笑风生吗?疯了吗?”他骂道。 “怎么,你怕了?”暮云笑道。 “谁怕谁是孙子!”贺嘉鸿说道。 第一战时贺嘉鸿吓到呆滞,被他视为耻辱,今定要一雪前耻。 萧乾良策马上了阵前。 “谁是暮云公子?”他问道。 暮云站在城楼凹口处看下去。 这么年轻? 这是萧乾良的第一个想法。 这么好看? 竟是个玉面阎罗! “就是你杀了我一万兄弟?”萧乾良问道。 “不是你这个蠢货,派他们来送死的吗?”暮云笑道。 可恶! “是你设计,引我们来云城?”萧乾良又问道。 “是你这个蠢贼要来送死的!”贺嘉鸿也骂了一句。 好嚣张! “这么说,云城之中没有定国公了?”萧乾良问道。 “定国公是何等样人?你个小喽啰还不配定国公亲自出马。”暮云说道。 “那你去死吧!”萧乾良怒道。 辽军短梯连接成长梯,如同一条条巨蛇密密麻麻爬上城墙。 而这条巨蛇是没有尽头的。城楼上的防御攻破一批,另一批马上爬了上来。 萧乾良冷眼看着城墙上,虽说踏平云城是迟早的事,但五万兵马浩dàng)而来,最终只攻破了一个小小的云城,想起来心里就憋得慌。 不过,小小云城能引得他亲自前来,这个暮云公子也算死得其所了。 城楼上混战一团,尸体已堆了满地。 有掉落城下的尸体,不管卫军辽军,都成了其他辽军的垫脚石。 “快!杀上去!杀光他们!”辽军叫嚣着。 “杀!” 后面的声音群激奋,感染着前面的爬城楼的人。 “杀光辽人!” 这喊声怎么不对? 萧乾良转去看。随即瞪大了眼睛。 林虎带着三万兵马杀来,刀锋所指,杀气腾腾。 他们气势如虹誓要斩杀所有辽军。 萧乾良抬头看,城楼上那个小小的暮云公子,似乎在冲他笑。 玉面阎罗! 萧乾良心中再一次冒出这四个大字。 “快!回防!” 萧乾良喊道。 不能让他们过来,不能让周人把他们bi)在城墙下斩杀。 他亲自带兵转头迎战,此时此刻,踏平云城已经不重要了,当机立断杀出一条血路才是正解。 辽军从城墙下撤下,迎面冲向林虎等人,妄图杀出一条血路。 “竟然想逃?”暮云冷哼一声。 还以为这个萧乾良算个什么英雄好汉。 竟然畏死,想逃。 他要是不逃,bi)着这些人从城墙上翻上来,还勉强算他是一个好汉! 战争在城外打响,林虎憋着气,辽人想着撤退,暮云命人打开城门。 “干什么?”贺嘉鸿抓住暮云的胳膊。 现在开城门,难道还想着下去大战一场 “干什么?杀贼!”暮云说道。甩开贺嘉鸿。 城门打开,暮云带兵冲出援助林虎。 雁门关外,冲击关卡的辽贼哭无泪。 到底是哪个蠢货制定了这个作战计划? 集结辽军所有兵力,五万人从临渊城借道攻打龙岩城,不是说燕归一定回去救援吗? 到时候他们十万大军进攻雁门关,声东击西,打周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燕归不仅没有去救援龙岩城,所有的兵马都在此地镇守,甚至随着战争时间的流逝,周兵似乎越来越多。 连声势浩大带兵前去援助龙岩城的陈勇也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计划出了纰漏,还是他们识破了计谋? 萧乾良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仅剩的几千人突围。 暮云带着兄弟们追去。 “暮云公子,穷寇莫追啊!”林虎喊道。 暮云回看了林虎一眼。 公子面庞如玉,染上鲜红血迹。 “既然敢来,就要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暮云说道。 她带兵追去。 不是暮云心狠,只是萧乾良,必须死! “萧乾良,胆小鬼,逃兵鼠窜,何堪为将?” 暮云喊道。 卫军们也齐声大喊。 “萧乾良,胆小鬼!” “逃兵鼠窜,何堪为将?” “萧乾良,胆小鬼!” “逃兵鼠窜,何堪为将?” 萧乾良气得气血翻涌,面色紫胀。 他扬手叫停了逃命的队伍,勒马转。 暮云催马走在队伍前方。 “我是暮云公子。萧乾良,你可敢与我一战?” 可恶! 暮云小儿! 诈可恶! “对付这种小喽啰,不用暮云出手,我去替你宰了他。”小乞丐主动请缨。 “好。”暮云一笑,如风佛面:“我要他的人头。” 小乞丐拍马出征。 萧乾良见识过小乞丐的厉害,他退回阵中,避而不战。 暮云下令进攻。 辽军此次出征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萧乾良没想到,这一战居然需要他用死战来形容。 如果能重来,他不会轻敌,或者,更不会听从那个小杂种的劝告,来龙岩城当引燕归的饵。 没想到最后,是别人用燕归来引了他。 一切都晚了。 小乞丐形如蛇,闪避开辽人的攻击,直取阵中萧乾良的命。 小乞丐高举起萧乾良的人头,辽军士气一泻千里,被暮云公子座下的卫军斩杀殆尽。 林虎等人赶到之后,暮云的手下正在打扫战场。 “好个暮云公子!” 暮云冲他使眼色,眼珠子不停的朝林虎的方向瞄。“暮云你眼睛进沙子了?我帮你吹吹!”贺嘉鸿伸手上前。 暮云一巴掌打落他的爪子,低声道:“大功!脱罪!” 林虎心中叹道。 “暮云公子,少年英豪啊。”林虎笑着走近。 “好一个暮云公子,面庞如玉,心似阎罗。”林虎心中叹道。 “暮云公子斩杀辽贼大功,说到底,还不知公子贵姓我好写公文上书为公子请功。”林虎说道。 少年人纵使有些傲气,但此次他解救了龙岩城,林虎也愿意以礼相待。 “我家家教严,不敢轻提家姓。”暮云说道。 这有什么不能提? 一面说着,林虎等人已经跟着暮云返回到云城城楼下。 “林将军,进去喝酒?”暮云下马做请。 “不了。”林虎说道。 “本将会在龙岩城摆庆功宴,届时还希望暮云公子赏光。” 庆功宴么? 这倒不必了。 “暮云不闹,一心只想守住云城,将军庆功,不必提及暮云。”暮云说道。 “这不行!”林虎厉声道:“公子大功不提,林某岂是抢功之人?” 这样么? 这个林虎,倒也是个实诚人呢。 暮云转看贺嘉鸿。 “你的机会来了。”她低声说道。 贺嘉鸿满脑子疑问。 暮云冲他使眼色,眼珠子不停的朝林虎的方向瞄。 “暮云你眼睛进沙子了?我帮你吹吹!”贺嘉鸿伸手上前。 暮云一巴掌打落他的爪子,低声道:“大功!脱罪!” 脱罪? 第178章 来客凶猛 可是聪明如慕容,特意出来一趟,只是为了给暮云弹奏一曲吗? 慕容离去,伴随着琴声消失,邹彦的人又觉得口渴了。 谢诸葛翁赢等人又接着吃东西,间或碰上一杯。慕容的来去也没有影响到两人喝酒吃饭。 慕容踏着月色回自己的小院。 两个丫鬟其中一人抱着古琴跟在慕容后,一人打着灯笼走在慕容前。 走了一会,慕容转头看向不时传来欢声笑语的前厅,驻足凝视了良久。 “大小姐怎么不和暮云公子多聊聊,公子大捷,人都赞他年少有为呢。他见了大小姐,总是甜甜的笑着。”丫鬟们说道。 暮云公子气度尊贵,面容俊朗,攻伐从容。平里不苟言笑,但对大小姐总归是客气的。 大小姐花,暮云公子便吩咐人寻来云城开得最美的花种在院中,简直再贴心也没有了。 关键是进退有矩,人前人后对大小姐都十分礼敬有加。 试问这样的少年郎,哪个女子不呢? 两个丫鬟提到暮云公子时,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慕容却只淡淡的看着前厅。 “那个坐在贺嘉鸿对面的人,是谁?”慕容问道。 那个人啊? 刚才她们也瞧了一眼,看长相,丰神俊逸不输暮云公子。 也难怪大小姐会注意到他。 “听说是叫邹彦。是公子的朋友。不过公子好像不喜欢他。”丫鬟们说道。 从没见上门做客被锁于屋中的。 邹彦吗? 慕容转离去。 她记住这个邹彦了。 原以为不过是个小角色,可今下午,她无意中看见他边的人对他大礼叩拜,一般人家家仆,无事是不会对主人大礼叩拜的。 不过,暮云似乎真的不喜欢这个邹彦。 众人吃饭,他们干看着,是不敢吃吧?依暮云的脾气,没有直接杀了那个邹彦,只是关了他两天, 这个暮云公子,家不凡。 听闻暮云公子出大族,他自己的手慕容见过,救她的那,他出手不凡。 他的随护卫翁赢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且如今云城军中的将领,大都是暮云公子从家里带来的护卫。 暮云公子的秘密很多呀。 一年多了,慕容对他还是知之甚少。 只听闻他家中有个大老爷,是暮云公子的哥哥。年岁几何,做何营生,慕容尚且一无所知。 不过,慢慢来,了解他,了解他边的朋友们。 她缓步回到自己的屋子,屋中摆满鲜花,慕容无聊,又择了花叶在手中揉碎。 妙娘依言抬头,众人这才看清,这女人长得真是妖媚,慕容景边都是一群大男人,顿时眼都看直了。 慕容景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看着管家,并不解其意。 “老爷。”管家含笑说道:“老奴知道您的规矩,这不是况特殊吗?您这边再生一个” “说什么?”慕容景立刻尖声问道。 “怎么来了?”暮云笑着问道。慕容瞪了一眼低头吃东西的小乞丐,理理衣袖说道:“我生气了,也没有人来哄一哄我,我只好自己来了。” 真是事多!凌香心道。 请她她不来,转头又自己蹦出来了。 这样想着,可还是转头吩咐人给慕容加一个席位。 “不必了,我气得吃不下。”慕容说着上前,看着暮云说道:“暮云公子大胜而归,我特来恭贺。” “有心了。”暮云说道。 “老爷。管家说得对啊。”随从们劝道:“那些人迟迟不跟老爷讲条件。您就算不再生一个,也好歹再纳个妾,让他们知道您有可能再生一个孩子。也许他们一害怕,就跟您讲条件了呢。”随从们越劝越觉得这个方法好,他们怎么没想到呢。就算是做做样子,先纳一个美妾,让那边的人着急一下也好啊。“什么乱七八糟的?”慕容景怒道,指着那个美人妙娘:“打走打走!快打走!” “老爷”随从们傻眼了。这是不是不够美,老爷看不上? 老爷是从不纳妾也不再娶的,可是老爷也只有大小姐一个女儿啊。 是女儿也总比连女儿都没有要好,可是现如今大小姐都不在眼前了,老爷总要早做打算。 就算 “什么乱七八糟的?”慕容景怒道,指着那个美人妙娘:“打走打走!快打走!” “老爷”随从们傻眼了。这是不是不够美,老爷看不上? 长得是有些妖媚,也许老爷喜欢清水型的。随从们想到,管家到底是老了,不如他们年轻人会挑美人。 “怎么来了?”暮云笑着问道。慕容瞪了一眼低头吃东西的小乞丐,理理衣袖说道:“我生气了,也没有人来哄一哄我,我只好自己来了。” 真是事多!凌香心道。 请她她不来,转头又自己蹦出来了。 这样想着,可还是转头吩咐人给慕容加一个席位。 “不必了,我气得吃不下。”慕容说着上前,看着暮云说道:“暮云公子大胜而归,我特来恭贺。” “有心了。”暮云说道。 “别惹了夫人不快。”慕容景哭道。 夫人? 夫人都死了十几年了! 可是听慕容景提及夫人,随从们立刻跪下请罪。 “夫人啊!可不关为夫的事啊!”慕容景哭着跑回了卧房。 慕容景搬来临渊城,可是抱着慕容夫人的牌位来的,如今牌位就供在他的卧房。 慕容景哭着絮絮叨叨的向夫人请罪,又上了两炷香。 见此景,随从们也忙压着管家前来请罪。 “都是管家老糊涂了,不关小的们事啊。” 一行人对着牌位磕头又哭了半天,这才把慕容景给劝好了。 云城之中,暮云公子也办了庆功宴。 邹彦也被放出来参加宴席。 不放出来不行,他的“朋友”们都找上门来了。 “邹公子说前来拜访暮云公子,几过去,竟杳无音信,我等特来探询。”他们说道。 暮云呵呵笑了两声。 “我与邹公子相谈甚欢,特留他在府上做客几。”暮云说道。 既如此,也不能再把邹彦关着了。 暮云请了邹彦出来,并邀请他参加庆功宴。 庆功宴在军营也庆过,此时在家里也就是暮云,贺嘉鸿,小乞丐,翁赢凌香,还有谢诸葛等人一起吃一顿饭而已。 唯一的外客,便是邹彦和他的“朋友”们了。 几人分席而坐,暮云公子待客,席间多次遥遥举杯邀邹彦饮酒,然而一绯衣的邹彦淡淡坐着,只像席中的一副美画,他始终滴酒未沾。 就连他的朋友们,也是面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干咽口水。 连筷子都没有提起来过。 “怎么了?可是酒菜不合口味?”暮云坐在上首,含笑问道。 不不不! 几人咽着口水猛摇头。 这一看就太合口味了。 邹彦笑道:“暮云吃吧,不用管我们。” “那怎么行呢?你们是客人呀。”贺嘉鸿笑着说道,他夹起一块品相上好的糖醋排骨,香人,中包裹的软骨微微突出,引得人好想将它丢入口中大嚼特嚼。 贺嘉鸿将排骨放在鼻子前闻了一闻。 “世间美味呀。”他说道。 同时吩咐人将糖醋排骨放在邹彦的手边。 “邹彦,你尝尝。”贺嘉鸿笑着说道,同时将排骨丢入口中。“世间美味啊,小凌子的手艺见长!”他细嚼慢咽说道。 邹彦神色未变,只是淡淡的看着贺嘉鸿。 贺嘉鸿慢条斯理的吃着,偶尔还举杯与暮云共饮。 两人皆是长相俊美,坐的位置又接近,如此吃法还真是赏心悦目。 如果自己也能尝到这美味,那就更好了。 邹彦的“朋友”们又咽下口水。 望着面前的美食不,他们现在连望都不敢望了。如果不是怕给主子丢人,他们真想闭上眼睛捏住鼻子。 这东西,再是美味佳肴,他们也不敢吃啊! 据说主子刚踏进这个门槛,暮云公子十分的邀请他喝茶,最后就被关了几天。 幸亏急中生智搬出燕归才保得小命,不然想想吧,暮云公子看着人畜无害,这几可是砍杀了辽贼数万啊。 连败逃的辽人都追上去杀完了事。 民间都称他为玉面阎罗。 那这眼前的美味佳肴,还是食物吗? 这就是催命的符啊! 谁还敢动筷子? 主子当喝茶受的教训还不够吗? 几人心中瑟瑟发抖,然而要强装镇定,不能给主子丢人啊。 “不喝酒,那上茶吧。云城没有什么好茶,委屈各位了。”暮云说道。 上茶? 茶? 几人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暮云公子的茶,能喝吗? “怎么来了?”暮云笑着问道。慕容瞪了一眼低头吃东西的小乞丐,理理衣袖说道:“我生气了,也没有人来哄一哄我,我只好自己来了。” 真是事多!凌香心道。 请她她不来,转头又自己蹦出来了。 这样想着,可还是转头吩咐人给慕容加一个席位。 “不必了,我气得吃不下。”慕容说着上前,看着暮云说道:“暮云公子大胜而归,我特来恭贺。” “有心了。”暮云说道。 他们可不想也被关起来呀。几人求助般的看向邹彦。 贺嘉鸿掩面无声狂笑,邹彦淡淡的睨了他一眼。 “不必了,暮云不用客气。”他说道。 暮云正举杯饮酒,闻言动作一顿,手握着酒杯淡淡道:“我乃军人,不拘小节,邹公子也不要客气。”她说罢将杯中酒饮尽,酒杯落下后,有侍女捧来茶献上。 邹彦不敢推拒。可是他闻着淡淡茶香味,口中干燥难忍,却久久没有动作。 其余几人又何尝不是这样? 平时也就罢了,偏偏还要看着对面的先生也好,瘦小个子也好,吃得狼吞虎咽,喝得尽尽兴,这简直比酷刑还可怕。 凌香从后面出来,默默靠近暮云。 “慕容小姐不愿来。”她蹲下说道。 其实不是不愿来,慕容发了好一通脾气,她生气暮云竟然放过了企图伤害她的小乞丐。 “那你挑些她吃的菜送去。”暮云说道。 “已经送去了。”凌香说道。 暮云拍拍凌香的肩膀:“好,吃饭吧。”、 邹彦听不见暮云与凌香说了什么,但见暮云面含笑意,语气温柔,是邹彦从没有得到过的待遇。 原来这女子,变得如此凶悍,对自己的边人却也能一直这样温柔。 凌香与暮云同食一席,可见是暮云公子极为信任的人了。 凌香看到邹彦等人,干巴巴坐着看对面的小乞丐等人吃东西,她不由失笑。 “公子,是在整那个邹彦吗?”她问道。 暮云淡淡看了一眼邹彦。 “他小人之心罢了。我可是好意请他喝酒吃饭。”暮云说道。 她们说了什么呢?竟是提到他了吗?邹彦坐得笔直端正。 他五官硬朗,侧颜绝美,当真一副美人图。 暮云笑笑,便丢到一边。 慕容正是此时来了。 有人通报大小姐来了之后,有人疑惑,大小姐不是与暮云公子生气,好几天没理他了吗? 小乞丐专心吃他的饭,并未分心。 慕容一妃色的衣裙,缓步进来,便吸引了邹彦的人的目光。 如此绝色女子? 简直惊为天人,世间多少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艳。 莲步款款,如九天仙女下凡而来。 “怎么来了?”暮云笑着问道。 慕容瞪了一眼低头吃东西的小乞丐,理理衣袖说道:“我生气了,也没有人来哄一哄我,我只好自己来了。” 真是事多!凌香心道。 请她她不来,转头又自己蹦出来了。 这样想着,可还是转头吩咐人给慕容加一个席位。 “不必了,我气得吃不下。”慕容说着上前,看着暮云说道:“暮云公子大胜而归,我特来恭贺。” “有心了。”暮云说道。 “我也没有什么送你的。既然晏饮,不如我为暮云公子抚琴一曲吧。”慕容说道。 丫鬟们捧来古琴,放在暮云公子边,慕容转了过去,在暮云侧落座,随即抬起纤纤素手拨弄琴弦,清澈悠扬的琴音倾泻而出。 好般配! 真像一对璧人。 第179章 生辰 仅一人而已? 此人一黑衣,戴着黑色幕离,份不明。 就是长得人高马大的。 不过就一人,便敢上门来惹事了? 其余护卫蹬蹬跑过来,谢诸葛孔明扇一指,便想喊出拿下二字。 正此时翁赢如一阵风冲了过来。他利落的拔刀对准来人。 好,打他,砍了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谢诸葛心中说道。 下一刻发生的事,谢诸葛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只见那人转,隔着幕离看了翁赢一眼,翁赢的动作便顿住了。 这是干什么?谢诸葛看不懂了。 更看不懂的还在后面。 翁赢哐啷一声丢了刀。黑衣人毫不犹豫一脚踹了过去,翁赢不但不躲,后退两步之后立刻双膝跪地。 “你还有气儿吗?”黑衣人喝问道。 这是什么况?谢诸葛都看呆了。 “跪下!都跪下!”翁赢喝其他护卫。 护卫们听令,纷纷弃械下跪。 只有谢诸葛还呆呆站着。 我也要跪吗?翁赢可管不着他啊。 “跪下!” 淡淡的两个字,却吓得谢诸葛腿一软,差点就双膝跪下了。 却并不是翁赢说的,声音来自于那个黑衣人。 谢诸葛扶着院门勉强站稳。我才不跪呢,他想到。 暮云公子都尊称他一声先生。 来人凶猛,谢诸葛转跑了,他得去请示暮云公子。 黑衣人并不打算搭理跑了的谢诸葛,他看向翁赢。 “暮云呢?”他问道。 “大公公公子在休息。”翁赢说话舌头打了好几个结。 “在休息?”黑衣人冷笑一声。 还活着就好。 “带路!”他轻声喝道。 谢诸葛一路跑到暮云公子的院子里,迎面撞上早起在院中活动筋骨的贺嘉鸿。 “哎呀,贺公子呀!不好了。”谢诸葛气喘吁吁的跑过去。“前面来了一个恶人。” “什么恶人啊?”贺嘉鸿看了一眼暮云的屋子。 再恶能有里面的人恶? “不清楚啊。翁赢一见了他都跪下了!”谢诸葛说道。 “什么”贺嘉鸿脱口而出,玩意两个字又生生咽了回去。“我去看看。”他说道。 贺嘉鸿甩着胳膊走出来,谢诸葛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人刚走到拐角,贺嘉鸿一眼便看见翁赢一脸肃穆引着走来的黑衣人。 “我靠!”贺嘉鸿喊了一声,连忙转了回去,谢诸葛也被他一把拽回去。 “怎么?您也怕他?” 这何方神圣啊这是? 贺公子,可是睿王嫡子呀! 贺嘉鸿拽着谢诸葛跑出老远心中还是砰砰跳,虽然黑衣人戴着幕离,但相熟之人一眼便能看出,那人正是大周战神,燕归! 完了完了! 燕归亲自来杀他来了! 贺嘉鸿心中哀呼,去年在京城,燕归打瘸他一条腿的记忆仿佛就在昨。 “别别别说你见过我啊!”贺嘉鸿哆嗦着说道。“别说你认识我不不不,我不叫贺嘉鸿,就没有我这个人!啊?别说,什么都别说啊!” 我说什么呀我? 谢诸葛一头雾水。 “快,你嘱咐一下底下的人,千万别说见过我!”贺嘉鸿推谢诸葛出去。 “不是贺公子呀,这话你得说清楚啊”谢诸葛拉着贺嘉鸿,希望他能解他心中疑惑。 小乞丐正好路过,对两人的拉拉扯扯并不感冒,他目不斜视的走过。 贺嘉鸿愣了一下。 “哎小乞丐,你过来。”贺嘉鸿喊道。 小乞丐驻足,冷冷的望着贺嘉鸿,却并没有过去。 这小子一离了暮云就是个死人脸。 贺嘉鸿也顾不得许多了。“外面来了个大恶人,你注意防范着啊。这要是打起来,你记得帮一帮暮云啊。”他说道。 小乞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贺嘉鸿。 “还有,你不认识我啊!” 贺嘉鸿丢下这句话便跑了。 不知是不是谢诸葛的错觉,他怎么看着贺公子跑路的样子是一瘸一拐的? 小乞丐也转走了。 不是说要保护暮云公子吗? 谢诸葛挠挠头,转头去拉了小凌子过来。 是那个叫小乞丐的。 暮云侧看着他。许是喝得已有两分醉意,她手肘支在桌上撑着头。 “暮云,我们什么时候去?”小乞丐低声问道。 “去哪?”暮云不解。 小乞丐邪魅的笑笑,越加靠近暮云,贴在她耳边说道:“挖宝藏啊。” 挖宝藏? 还惦记这事呢? 暮云一手拿起酒杯慢慢的抿着。 小乞丐也是喝多了酒,他难得有开心的时候。 “好暮云,你七,我三。”他伸出三个手指头说道。 嗯? 暮云皱皱眉。 “你八,我二!”小乞丐只伸出两个手指头。 暮云啪的放下酒杯。 “怎么也不能少于一成吧?”小乞丐表狰狞,说的话声音却很低。 二人靠得这么近,说了这样多的话,除了凌香没人听得清。当然,凌香喝得迷糊,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在贺嘉鸿看来,小乞丐离暮云这么近,他已经很不爽了,尤其看他们之间还有悄悄话说。 这是有秘密瞒着他了? 暮云反手勒住小乞丐的脖子。 “小乞丐,你先是想抢我的人,又惦记我的钱,你这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啊。”暮云说道。 小乞丐被勒得面色通红,四仰八叉手脚胡乱扑腾着,这一动作吸引了厅中众人的目光。 这是干什么? 喝醉酒了?这就练上了?众人举着酒杯的动作都凝固了。 这小骗子! 贺嘉鸿磨着牙,小乞丐武功不低,他挣不开暮云的桎梏吗?分明是借故躺在暮云怀中! 邹彦突然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他理理衣袍走到正中央。 暮云丢开小乞丐看着邹彦。 小乞丐在一旁猛咳了几声,连滚带爬回到自己位置坐下。 “承蒙暮云款待,邹彦深感不安,也带来一份薄礼,还望暮云笑纳。”邹彦说道。他像后的人伸手,便立刻有一副画卷放在他手上。 “是画吗?你画的?”暮云子后仰,淡淡问道。 “是。”邹彦笑道:“我画的。我凭记忆画的,希望暮云会喜欢。” 邹彦说着上前,他绕至一侧走到暮云边,正好是有凌香的那一侧。他们还不熟,靠暮云太近暮云应该会戒备他,他们中间隔着一个人,这样最好。 师姐也擅长作画。 提到画,暮云便想到若夏,她抿抿唇,自顾自倒了一杯酒。 邹彦缓缓打开画卷。 “暮云!” 贺嘉鸿突然唤道,声音惊惧。 暮云的酒杯刚送到唇边,她动作一顿,不解的看向贺嘉鸿。 贺嘉鸿冲她猛摇头。 不要看! 不要看那副画! 他心中喊道。 暮云也大致明白了贺嘉鸿的意思,不要看这幅画,还是不要看这个人? 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要紧,画有问题就毁了画,人有问题就砍了人。 有什么不能看?有什么不敢看? 暮云缓缓转头看向邹彦。 暮云只看见凌香的背影。 凌香一把夺过邹彦手中的画利落的卷起来。 “多谢邹公子的画。我先替我们公子收起来。”凌香说道。 贺嘉鸿松了一口气。 可是,暮云迟早都会看那副画的。 就算看不到那一副画,邹彦也会再画一副。 他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因为只有贺嘉鸿离暮云近,也只有他和凌香看见了这副画。 其余人皆是奇怪。 画的什么呀这是? 怎么还不能给他们看? 难道是绝世美女? 小乞丐亦有些好奇。 翁赢则是看着凌香。 凌香冲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翁赢这才放心。 邹彦站在原地,他看着暮云,暮云也看着他。 这个人,好生奇怪。暮云想到。 打心眼里就不太喜欢他! 暮云站起。 “多谢邹公子赏光,也谢谢你的礼物。希望你不要觉得,暮云招待不周。”暮云淡淡说道。 许是喝得有点多,她形有些不稳,但还是强自镇定。 “不敢。”邹彦说道。 “邹公子要走吗?送客!”暮云冲外面喊道。 立即进来两个小兵,要送邹彦离开。 “暮云要赶我走吗?”邹彦笑着问道:“可是我不想走呢。” 靠! 脸皮真厚! 贺嘉鸿心道。 暮云瞅了一眼邹彦,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刀,可惜今没有配柳叶刀。 “无妨。邹公子安心住下就是。”暮云说道,又对那两小兵道:“送邹公子回去,另外带他的朋友去厢房住下。” 邹彦笑着告退,带着人刚出了门,便听到那两小兵问暮云话。 “公子,今夜还上锁吗?” 邹彦脚下一滑险些摔到,还好后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她竟防备他如此。 邹彦不由笑笑。 “锁!”贺嘉鸿语气很重,抢先替暮云答了:“难不成还派人去守着?门上挂把锁省事!” 两个小兵领命退下。 家里护卫本就不多,一半还是军营调来巡夜的,都是为了保护慕容。 确实抽调不出人手去看守邹彦等人。 暮云揉揉脑袋,也跟众人告辞,凌香扶着她缓缓离去。 贺嘉鸿连忙跟上,他得问问小乞丐这厮都说了什么。 小乞丐却像暮云的影子一般跟了过来。 “暮云,夜里黑,小心台阶。”他说道,还伸手扶了一下暮云。 贺嘉鸿在后冷冷的看着小乞丐。 “暮云喝了酒,也不宜立刻就休息,不如咱们喝点茶解酒吧,也聊聊天。”贺嘉鸿提议道。 “嗯。”暮云点点头。 三人爬上屋顶。 今夜月不算满月,但胜在风不大。 “现在想想咱们在钱来山打猎的子,还是那时候好玩。”贺嘉鸿说道。 暮云倚在小几上,抬头看着天上闪烁的星空。 小乞丐点了点头。 “要是你不每天晚上都盯着我的话,就更好了。”小乞丐冷笑道。 贺嘉鸿呵呵笑了。 “你小子!”他指着小乞丐:“老实交代,每天晚上出去满山乱撞,干什么呢?” 小乞丐打了个哈哈,把这话题揭过。 现在看来,他那时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何必再提? 二人皆看向暮云。 暮云抬头看星星,他们也抬头看星星。 “过午时了吗?”暮云突然问道。 “还没,快了。”小乞丐说道。 贺嘉鸿也道:“对了,明是重阳节啊。” 暮云点点头,闭上眼睛慢慢饮下一杯茶。 慕容的丫鬟却在这时找来了。 先在院中找到凌香,要玫瑰露与白檀。 这可都不是便宜物件,凌香一时犹豫着没应声。 “要什么?都给她买吧。”暮云在房顶喊道。 凌香哼了一声,打发走两个丫鬟,又急忙拿了银子吩咐人连夜去买。这些可不是白城能买到的东西。 忙完了,凌香爬上了房顶。 “公子,就这样依着她吗?她一个人的花费,都抵得上军营中的开销了。”凌香问道。 “那都是人家自己的钱。” 自己的钱? 自己的钱也没使出去一分过,一个月两万两银票,如今掌柜银钱的谢诸葛说存了快三十万两银票了,愣是一分不敢花。 慕容一年的花销快有五十万两了。 光是一开始她砸掉的几个古董花瓶,便也值十几万两。 “再说她在异国他乡,住在这里已经是很委屈她了。”暮云又道。 委屈? 凌香偃旗息鼓,悻悻的退了下去。翌一早,天刚放亮,暮云公子的宅邸中竟传来了喧闹声。 在云城,谁敢在暮云公子面前放肆? 大小姐也是燕家的掌上明珠,也曾金奴玉婢,也曾住得奢,吃得精。 大小姐都不委屈。 她委屈什么? “因为,是我请她来的。”暮云说道。 我请她来的,自然要照顾好她。 贺嘉鸿和小乞丐都定定的看着暮云。 不想了,他们没这待遇! 都是自愿留在暮云边的,死也没这乱花钱的命! 而且他们要是不留在暮云边,都很可能会没了小命。 凌香偃旗息鼓,悻悻的退了下去。 翌一早,天刚放亮,暮云公子的宅邸中竟传来了喧闹声。 在云城,谁敢在暮云公子面前放肆? 嫌命长? 谢诸葛这般想着,一面冲向外院,一面说道:“快请翁赢来!府兵护卫都去前院,这是谁活得不耐烦了,敢上门惹事?” 谢诸葛走到外院,看见护卫们拔刀对着一人。四周的护卫,已经被他打倒一多半了。 第180章 深谈 “暮云为何这样看我?”邹彦问道。 暮云冷冷的转开脸,没有说话。 邹彦却转到暮云眼前。 “我送给暮云的画,暮云看了吗?”他笑着问道。 画? “画呢?”暮云问凌香。 “在书房,我收好了。”凌香说道。 那就是还没有看了。 邹彦笑笑,道:“暮云记得一定要看。” 他笑得很和煦,言语温柔,长得也很好看,却莫名的让暮云很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他的笑容像大狗熊见到蜂蜜那般,透着自信的贪婪。 “好了,你下去吧。我跟我哥哥说话。”暮云说道。 “不得无礼!”燕归喝道。 暮云淡淡看了一眼燕归。 “你们兄妹二人许久不见,我就不耽搁你们叙旧了。”邹彦柔声说道,走到门边又回头看暮云:“暮云这次还锁我吗?” 什么? 说什么? 燕归不敢置信的看着暮云。 暮云冷笑了一声,这个邹彦,倒是会上眼药。 “不锁,您慢走。”暮云笑意未达眼底。 邹彦便转走了。 “你居然把他锁起来?”燕归瞪大了眼睛。 “国公爷,这可不能怪大小姐。大小姐刚出京城界的时候,伤还未好。邹彦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而且大小姐一看见他就会危险总之是他自己鬼鬼祟祟的。大小姐不得不防。”凌香说道。 燕归叹了一口气。 “你出门在外,小心谨慎些是没错。”他说道。“不过外面始终危险,你跟我走吧。” “去哪?”暮云问道。 她缓缓坐下,声音里有无限悲凉。 “京城回不去,临渊城老家被端了。哥哥,我没有家了。”她说道。 “怎么会没有家?只要你我兄妹二人在一起”燕归说道。 “你先告诉我,邹彦是谁?”暮云仰头问他。 他认识燕归,是燕归让他来的吗? 他来,做什么? 燕归愣了一愣。 “他是谁,他会亲自告诉你。”燕归道。 暮云冷笑:“如果我不想知道呢?我对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他和燕归,密谋了什么,暮云一点也不想知道。 燕归叹了一口气。 “我在真定府的宅邸,重兵把守,安全得很。”他转而说道。暮云住进去,他很放心。 “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我走?”暮云问他。 “你好好的,带着翁赢能保护你的安全,或是游山玩水,或是当一个纨绔子弟。我都不管你,我也用不着着如此提心吊胆。你自己说,战场上也是你玩的地方吗?”燕归俯问道。 “哥哥今来,应该带走的人不是我,而是邹彦!”暮云扭头不看燕归。 邹彦,他知道她的生辰,他还送了一副让贺嘉鸿和凌香都觉得有威胁的画给她。 邹彦,暮云两次见到他都会失神。 邹彦,危险! 而燕归居然纵容邹彦靠近她! “你是因为他在跟我生气吗?”燕归拧眉问道。 暮云沉默着。 燕归看得出来,暮云是真的生气了。 他叹了一口气,挥手赶走了翁赢和凌香,凌香出去把门带上,让他们兄妹二人好好说话。 “我很担心你。”燕归说道,他在暮云边坐下。“你可知道,我原已经放弃了龙岩城?” “我知道,我说过你不用来。” “你不知道!”燕归气极吼道。 他是气自己。 为了大局,燕归打算暂时弃了龙岩城,守住雁门关。 可是,暮云居然在龙岩城旁边的云城之中。 倘若是为一时的心狠,他丢了龙岩城。继而把暮云置于险境之中,这是多么讽刺的事? 倘若暮云因为他的狠心出事,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这些天心中的煎熬,是燕归十几年征战沙场从未体会过的。 “,你的安危对我来讲至关重要。”燕归说道。父亲母亲都不在了。我只有你。 暮云眼中的泪突然滚落了下来。 无论在外面是多么威风的暮云公子,在燕归面前,仍是那个觉得有一点点委屈就会落泪的燕。 “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还有,你让邹彦走。他不走,我会赶他走。到时你可别怪我。”暮云流泪说道。 暮云这样委屈,倒让燕归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喜欢他?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也怪我,当初不小心被他走了你的位置。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云城来的,我都不知道你在云城。”燕归说道。他靠近暮云,拍拍她的肩膀。 “好了,别委屈了。万事有我呢。”他说道。 “就是有你才委屈。”暮云道。“除了你,谁能给我委屈?谁敢给我委屈?” 燕归沉默了一瞬。 “你是怎么了?糊涂了吗?你不喜欢邹彦,我还会bi)你不成?”燕归皱眉问道。 暮云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前世不就是这样吗?盲婚哑嫁,他同意她远嫁凤翔府,那个瘫子那个可恶的人! 燕归不愿意看到暮云无法无天的张扬,可也不愿意看到暮云委屈到流泪。 如暮云所说,只有燕归,才会让她委屈。 只有他。 “是那个梦吗?”他试探着问道。“梦里,哥哥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暮云曾经梦到未来的事,这一点,燕归不深信,可也不怀疑。 “你要知道,我总是要为你考虑的。”燕归道。暮云这样聪明,她的终大事,燕归怎么可能bi)迫她?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还让邹彦来见我?”暮云瞪了一眼燕归。 “今是你的生辰,你已经年满十五岁了。早该考虑终大事了。”燕归淡淡说道。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之前都是贺嘉鸿那厮误了暮云。 “邹彦不好,我让他离你远一点。”他说道。“我们再找好的。咱们北境好男儿多得是。” “你真的会考虑我的意见吗?” “当然!”燕归说道。他摸摸暮云的头,柔声道:“我的暮云已经长大了,哥哥不会擅自为你做主的。” “这件事,你真的不会bi)我?”暮云犹在怀疑。 “当然,我绝不会这样做。”燕归答得斩钉截铁。 暮云松了一口气。 “除非”燕归却若有所思。 “我如果那样做了,一定是有我不得已的理由。”燕归说道。 暮云定定的看着燕归。 “所以我不能跟你走,我不想让你的不得已,也是我的不得已。”她说道。 不想让哥哥的不得已,也是妹妹的不得已。 我希望有一天,哥哥有了不得已,妹妹可以站在你的旁,与你一起面对所有的不得已。 是这样吗? 这就是你拼了命上战场的原因? 燕归沉默了。 他连夜骑马赶来,就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全。并且带暮云回去,让她从此不涉险。可是见到暮云,他所有的担心,似乎都是多余。 她早不是。 她正在努力地,做暮云公子。 “哥哥擅离职守要是被人发现就遭了。哥哥上背负着整个燕家,不要为了我一个人任。”暮云说道。 她俯,拉着燕归宽厚的手掌。“哥哥信我。我定能护自己周全。” 燕归笑了笑。他伸手,抚摸暮云的脸颊。 一年未见,她长高了些,五官也长开了。 “你到底长大了。”他说道。 “我会多派一些暗卫跟着你。”燕归又道。 暗卫多是死士,大都从小训练,对主子忠心耿耿。只有积年的世家才会培养暗卫。 暮云边的暗卫大都充入军营,剩下的都去保护慕容了。如今的护卫到底不是从小训练的高手。 暮云点点头。又道:“哥哥边也不要缺了人。” “嗯。既然来了,我陪你过完这个生辰再回去吧。”燕归说道。 暮云笑着点头。 “我去看看邹彦那小子。顺便告诉他,不要再觊觎我家的暮云了。”燕归说着起。 “哥哥!” 暮云突然唤住走到门边的燕归。 她冲上去,从后面抱住燕归。 “哥哥也经历了一场大战吧?可是你听到云城发生战争。还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暮云靠在燕归背上,泪水又不争气的流出来。 燕归笑了笑。他转看着暮云。 “怎么又哭了?咱们燕家的女儿,可不能是个小哭包啊。”燕归笑着说道。 暮云啼笑皆非。 她自幼哭,父亲母亲和哥哥都总是这样教她。 她总也记不住。 暮云擦掉眼泪。 “好,我不哭!”她说道。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燕归轻轻拍着暮云。 暮云,让你一生顺遂喜乐,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燕归心中想道。 燕归出了暮云的院子,迎面就撞上了邹彦。 他负手而来,丰神俊逸的容貌下,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我有话跟你说。”燕归上前说道。 “有什么事待会再说。”邹彦笑道,同时招呼后的人:“快,把这些礼物都抬进去。” 燕归这才注意到,邹彦后跟了二十几人,皆是手中抬着封了红绸的礼物。 凌香跟在这些人后面,眼中充满了愤恨。这个邹彦,仗着认识国公爷,登堂入室,太嚣张! 这是做什么?燕归不解。 “生辰礼啊。”邹彦说道:“我来就是给暮云过生辰的。还好你来了,要不这礼物我都没机会送。” 要不是他认识燕归,暮云至今还把他锁着呢。送个礼还得想个说法。 “你还是别白忙活了。”燕归说道。 什么叫白忙活? “我知道暮云,不红装武装。所以我送的都不是什么胭脂俗粉,皆是武器大家亲手打造的利刃弓箭。还有军营之中,伤患多。像什么天山雪莲啊之类的,我都给暮云寻了来。”邹彦说道。他压低了声音:“我知道小乌龟你担心什么,放心,暮云的喜好,我不会去干涉的。” 燕归一时沉默了。 以邹彦的份,做出这个承诺,已经算是很郑重了。 可是 “暮云她不喜欢你。”燕归说道。他不想看邹彦失望的神,遂转过脸去。道:“所以你别忙活了。” “这样吗?”邹彦的声音难掩失落。但脸上的笑意还是没有消失。 “不要紧的。”他说道。 这怎么能不要紧? “暮云会做出决定,而我也会尊重她的决定。如若不然,能和暮云成为朋友,就像我和小乌龟这样,有空在一起喝酒,也好。”邹彦说道。 暮云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她有勇有谋,桀骜不驯。她虽然才十五岁,却已经有能力让别人尊重她。 邹彦当然也不例外 他拍拍燕归的肩膀:“别担心。” 别担心,我可不是什么死缠烂打之人。邹彦笑道。 燕归松了口气。 原来今竟然是暮云公子的生辰,怪不得家里来人了。 只是这个家里人很神秘。 谢诸葛安排暮云的生辰宴,却也没机会再见到那个家里人。 倒是那个邹彦,被暮云公子放出来了,带了人入府,他的人四处指挥布置,鼻孔朝天的样子。 谢诸葛找到凌香抱怨,凌香说道:“你管他们?等咱们大老爷一走,到时候连同邹彦一起丢出去,看他们还神气不神气。” 只寥寥几面,凌香便看出国公爷对那个邹彦很有几分尊敬。 大小姐自然不会佛了国公爷的面子。 等国公爷一走,邹彦便会明白他在这里是个什么地位。 邹彦把府中布置得焕然一新。 然而凌香想错了,暮云并没有给邹彦面子。 她让人撤了装潢。 “暮云不喜欢?”邹彦问道。 “边境艰苦,我过个生辰而已,不宜张扬。”暮云冷冷说道。 “那么。是我唐突了。”邹彦笑着拱手赔礼:“望暮云不要生我的气。” 你笑得这样灿烂,我生气岂不是我不对? 暮云冷冷的走开。 暮云说了不张扬,可是谢诸葛刘掌柜等人既然知道了,还是一人送了暮云一个生辰礼。 暮云一一谢过,礼物都交给凌香收好。 燕归戴着幕离,远远地看暮云被众人簇拥尊敬,唇角微微上扬。 暮云终究不负燕姓。 “这么说贺嘉鸿也在云城?此次大胜,林虎为他请赏了?” 晚膳时,燕归问道。 翁赢已经把此次大战的前后讲给燕归听了。 “他不会在这里太久了,他如此有能力,朝廷不会放他自由的。”暮云说道。 第181章 生辰礼 燕归点点头。 贺嘉鸿作为宗室之子,如此能征善战,朝廷会盯着他的。 是福是祸,端看他自己如何把握了。 “对了,怎么不见他?”燕归左右看看,不是说这小子整天黏在暮云边吗? “估计是看你来了,躲起来了吧。”暮云笑道。 说起来,今一整天也没见着小乞丐呢。暮云吃着东西,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凌香进来了。 “公子,青云观送礼物来了。”凌香笑道。 她转招手,两个道姑便进来了。 为首的正是青山道长。 “二师姐。”青山道长拱手行礼。 “青山。”暮云起相迎,一面拉了她过来。“师父可还好吗?”她问道。 青山道长笑而未答,一面叫后的人捧上两个礼盒。 “这是观主送给二师姐的。二师姐打开看看吧。”她说道。 暮云打开上面的盒子。 “护符?”暮云拿起看了看。 “这是观主亲自为您做的。”青山道长说道。这护符是观主自二师姐下山之后开始制作,又在西王母座前供奉至今,才取来赠予二师姐。 “那你要好生收好,随佩戴。”燕归说道。 “嗯!”暮云重重点头。 燕归接过护符,亲自为暮云戴上。 “大师姐也送了礼物来,您随我来。”青山道长说道。 暮云跟着青山道长出了门。 “您看。”青山道长指着院外。 凌香牵着一匹马,缓缓的走进了院子里。 马蹄声哒哒,路过院中的水缸,里面的小荷开得正盛。 那里原来是没有水缸的。 是邹彦,今邹彦说要给她置办生辰宴,暮云一时愣住了。 这一幕,何等熟悉。 师姐又送了她一匹马。 又是凌香牵着马走到她前。路过开得正盛的荷花。 怪不得她看见邹彦的布置如此不开心,原来是为此。 邹彦竟将这里布置成与那小院一般无二的景象。 暮云久久没有说话。 “这可是汗血宝马。”燕归说道,上前摸了摸马鬃。 燕归的话让暮云回神。 不一样了,这一次不一样了。 哥哥在她边。 暮云走上前,也为马儿顺着毛。 “师姐真是有心了。”她笑道。 青山道长又递上一个盒子。 “女子十五及笄,是大子。大师姐送了这个给您。” 暮云接过打开,是一只素净的碧玉簪子。 这簪子,好就好在,就算是男装的暮云也可以插戴。 暮云眼眶微红。 “师姐真好。”她说道。 燕归也有感慨。 “这些事,本该是母亲为你安排”燕归喃喃。 可惜母亲早已不在了。 “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忽略了。”他说道。 “哥哥为战事奔忙,不也年年都送我生辰礼物吗?”暮云笑道。 往年兄妹二人聚少离多,暮云每年生辰前,都会收到燕归的礼物。在青云观时是一些成衣首饰。 这两年则非常简单,就是送银子。 她出门在外,燕归总担心她的银子不够花。 当然,燕归不知道,他这两年给的银子,大都被慕容给花了。 暮云笑着,转而看着枣红马:“哥哥为它取个名字吧。” 取名字? 这还真不是燕归所擅长的。 燕归拍拍枣红色的汗血宝马,笑道:“就叫它北临吧。” “北临?有什么典故吗?”凌香问道。 “因为哥哥的坐骑,唤做北渊。”暮云说道。 临渊。 临渊。 哥哥心中,也和她一样记挂着临渊城。 燕归与暮云隔着北临相视而笑。 院外的邹彦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兄妹二人相谈甚欢。 院中灯火通明,光影下,暮云的笑是邹彦从来没有见过的。 赤诚中,带着可。 真是个奇妙的女孩子啊,什么人就给什么脸,从不敷衍。 灯暖花柔,又有佳人,邹彦迈步进入院中,他很想,和她说一说话。 细论起来,他和暮云都没有好好说过话。 可是,邹彦不会做不讨喜的事。 暮云应该是不喜欢他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那么不急,慢慢来就是了。 等暮云看了他送的画,应该会对他改观。 可是,暮云居然在龙岩城旁边的云城之中。 倘若是为一时的心狠,他丢了龙岩城。继而把暮云置于险境之中,这是多么讽刺的事? 倘若暮云因为他的狠心出事,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这些天心中的煎熬,是燕归十几年征战沙场从未体会过的。 “,你的安危对我来讲至关重要。”燕归说道。父亲母亲都不在了。我只有你。 暮云眼中的泪突然滚落了下来。 无论在外面是多么威风的暮云公子,在燕归面前,仍是那个觉得有一点点委屈就会落泪的燕。 “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还有,你让邹彦走。他不走,我会赶他走。到时你可别怪我。”暮云流泪说道。 暮云这样委屈,倒让燕归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喜欢他?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也怪我,当初不小心被他走了你的位置。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云城来的,我都不知道你在云城。”燕归说道。他靠近暮云,拍拍她的肩膀。 “好了,别委屈了。万事有我呢。”他说道。 “就是有你才委屈。”暮云道。“除了你,谁能给我委屈?谁敢给我委屈?” 燕归沉默了一瞬。 “你是怎么了?糊涂了吗?你不喜欢邹彦,我还会bi)你不成?”燕归皱眉问道。 暮云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前世不就是这样吗?盲婚哑嫁,他同意她远嫁凤翔府,那个瘫子那个可恶的人! 燕归不愿意看到暮云无法无天的张扬,可也不愿意看到暮云委屈到流泪。 如暮云所说,只有燕归,才会让她委屈。 只有他。 “是那个梦吗?”他试探着问道。“梦里,哥哥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暮云曾经梦到未来的事,这一点,燕归不深信,可也不怀疑。 “你要知道,我总是要为你考虑的。”燕归道。暮云这样聪明,她的终大事,燕归怎么可能bi)迫她?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还让邹彦来见我?”暮云瞪了一眼燕归。 “今是你的生辰,你已经年满十五岁了。早该考虑终大事了。”燕归淡淡说道。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之前都是贺嘉鸿那厮误了暮云。 “邹彦不好,我让他离你远一点。”他说道。“我们再找好的。咱们北境好男儿多得是。” “你真的会考虑我的意见吗?” “当然!”燕归说道。他摸摸暮云的头,柔声道:“我的暮云已经长大了,哥哥不会擅自为你做主的。” “这件事,你真的不会bi)我?”暮云犹在怀疑。 “当然,我绝不会这样做。”燕归答得斩钉截铁。 暮云松了一口气。 “除非”燕归却若有所思。 “我如果那样做了,一定是有我不得已的理由。”燕归说道。 暮云定定的看着燕归。 “所以我不能跟你走,我不想让你的不得已,也是我的不得已。”她说道。 不想让哥哥的不得已,也是妹妹的不得已。 我希望有一天,哥哥有了不得已,妹妹可以站在你的旁,与你一起面对所有的不得已。 是这样吗? 这就是你拼了命上战场的原因? 燕归沉默了。 他连夜骑马赶来,就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全。并且带暮云回去,让她从此不涉险。可是见到暮云,他所有的担心,似乎都是多余。 她早不是。 她正在努力地,做暮云公子。 “哥哥擅离职守要是被人发现就遭了。哥哥上背负着整个燕家,不要为了我一个人任。”暮云说道。 她俯,拉着燕归宽厚的手掌。“哥哥信我。我定能护自己周全。” 燕归笑了笑。他伸手,抚摸暮云的脸颊。 一年未见,她长高了些,五官也长开了。 “你到底长大了。”他说道。 “我会多派一些暗卫跟着你。”燕归又道。 暗卫多是死士,大都从小训练,对主子忠心耿耿。只有积年的世家才会培养暗卫。 暮云边的暗卫大都充入军营,剩下的都去保护慕容了。如今的护卫到底不是从小训练的高手。 暮云点点头。又道:“哥哥边也不要缺了人。” “嗯。既然来了,我陪你过完这个生辰再回去吧。”燕归说道。 暮云笑着点头。 “我去看看邹彦那小子。顺便告诉他,不要再觊觎我家的暮云了。”燕归说着起。 “哥哥!” 暮云突然唤住走到门边的燕归。 她冲上去,从后面抱住燕归。 “哥哥也经历了一场大战吧?可是你听到云城发生战争。还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暮云靠在燕归背上,泪水又不争气的流出来。 燕归笑了笑。他转看着暮云。 “怎么又哭了?咱们燕家的女儿,可不能是个小哭包啊。”燕归笑着说道。 暮云啼笑皆非。 她自幼哭,父亲母亲和哥哥都总是这样教她。 她总也记不住。 暮云擦掉眼泪。 “好,我不哭!”她说道。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燕归轻轻拍着暮云。 暮云,让你一生顺遂喜乐,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燕归心中想道。 燕归出了暮云的院子,迎面就撞上了邹彦。 他负手而来,丰神俊逸的容貌下,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我有话跟你说。”燕归上前说道。 “有什么事待会再说。”邹彦笑道,同时招呼后的人:“快,把这些礼物都抬进去。” 燕归这才注意到,邹彦后跟了二十几人,皆是手中抬着封了红绸的礼物。 凌香跟在这些人后面,眼中充满了愤恨。这个邹彦,仗着认识国公爷,登堂入室,太嚣张! 这是做什么?燕归不解。 “生辰礼啊。”邹彦说道:“我来就是给暮云过生辰的。还好你来了,要不这礼物我都没机会送。” 要不是他认识燕归,暮云至今还把他锁着呢。送个礼还得想个说法。 “你还是别白忙活了。”燕归说道。 什么叫白忙活? “我知道暮云,不红装武装。所以我送的都不是什么胭脂俗粉,皆是武器大家亲手打造的利刃弓箭。还有军营之中,伤患多。像什么天山雪莲啊之类的,我都给暮云寻了来。”邹彦说道。他压低了声音:“我知道小乌龟你担心什么,放心,暮云的喜好,我不会去干涉的。” 燕归一时沉默了。 以邹彦的份,做出这个承诺,已经算是很郑重了。 可是 “暮云她不喜欢你。”燕归说道。他不想看邹彦失望的神,遂转过脸去。道:“所以你别忙活了。” “这样吗?”邹彦的声音难掩失落。但脸上的笑意还是没有消失。 “不要紧的。”他说道。 这怎么能不要紧? “暮云会做出决定,而我也会尊重她的决定。如若不然,能和暮云成为朋友,就像我和小乌龟这样,有空在一起喝酒,也好。”邹彦说道。 暮云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她有勇有谋,桀骜不驯。她虽然才十五岁,却已经有能力让别人尊重她。 邹彦当然也不例外 他拍拍燕归的肩膀:“别担心。” 别担心,我可不是什么死缠烂打之人。邹彦笑道。 燕归松了口气。 原来今竟然是暮云公子的生辰,怪不得家里来人了。 只是这个家里人很神秘。 谢诸葛安排暮云的生辰宴,却也没机会再见到那个家里人。 倒是那个邹彦,被暮云公子放出来了,带了人入府,他的人四处指挥布置,鼻孔朝天的样子。 谢诸葛找到凌香抱怨,凌香说道:“你管他们?等咱们大老爷一走,到时候连同邹彦一起丢出去,看他们还神气不神气。” 只寥寥几面,凌香便看出国公爷对那个邹彦很有几分尊敬。 大小姐自然不会佛了国公爷的面子。 等国公爷一走,邹彦便会明白他在这里是个什么地位。 邹彦把府中布置得焕然一新。 然而凌香想错了,暮云并没有给邹彦面子。 她让人撤了装潢。 “边境艰苦,我过个生辰而已,不宜张扬。”暮云冷冷说道。 第182章 惊喜 “主子,这个时候,您的礼物可能已经到了二师姐手上了。”明月说道。 若夏对镜梳妆,镜中的美人恍如一副画卷,叫人看了便移不开眼睛。 “今本该是暮云的大子,燕归一介武将,大抵也不会给暮云办这些。”若夏说道。 “不过定国公到底疼妹妹,千里奔袭赶去云城,只为了给妹妹过生辰。”清风说道。 燕归离开北境的第二天,这消息就已经飞到若夏的耳边了。 若夏知道后也只是笑笑。 她抱着芙蓉,任由清风为她卸去钗环。 “有哥哥在,又有主子送去的生辰礼,二师姐这个生辰想来不会太冷清。”清风说道。 但愿如此吧。 若夏对暮云那边的况知之甚少,除非暮云亲自写信给她,否则她真的是一无所知。 就好比此次云城大战,若夏所知的还是祁王从朝堂听来告诉她的。 当然祁王并不知道,若夏为何关注一个小小的云城。 “这次暮云公子大捷,可报给朝堂的,却是贺嘉鸿的功劳。”清风说道。一面为若夏梳头。 “皇上很生气吧。”清风笑道。 “生气也没办法,毕竟是如此大功。睿王那边上下折腾,估计是要给贺嘉鸿求一个封赏吧。”若夏说道。 可是父亲似乎是不同意。她微微蹙眉。 “相爷在早朝时说,贺嘉鸿乃是戴罪之,就算是有功,将功补过就是了。”清风道。 也是,毕竟最近睿王蹦跶得太厉害了!贺嘉鸿又在边境出尽风头,相爷急着打压睿王的气焰。 “如果定国公肯上书为贺嘉鸿求封赏的话,此事便好办了。”清风又道。贺嘉鸿所犯之罪便是谋害定国公的妹妹,如果定国公都以大局为重公事公办,旁人又能再说什么呢? 若夏笑了。 “平时也就罢了,但现在,燕归一定会帮贺嘉鸿这个忙的。”她说道。 这是为何? 清风和一直沉默的明月都不解的看向若夏。 “云城归属特别,如果贺嘉鸿得到封赏,他就必须滚出云城了。”若夏说道。 暮云在云城,燕归就不会希望贺嘉鸿也在云城。 “咱们也帮贺嘉鸿一把,这也是,那边的意思。”若夏淡淡笑道。 那边的意思? 那就必须是“这可是汗血宝马。”燕归说道,上前摸了摸马鬃。 燕归的话让暮云回神。 不一样了,这一次不一样了。 哥哥在她边。 暮云走上前,也为马儿顺着毛。 “师姐真是有心了。”她笑道。 青山道长又递上一个盒子。 “女子十五及笄,是大子。大师姐送了这个给您。” 暮云接过打开,是一只素净的碧玉簪子。 这簪子,好就好在,就算是男装的暮云也可以插戴。 暮云眼眶微红。 “师姐真好。”她说道。 燕归也有感慨。 “这些事,本该是母亲为你安排”燕归喃喃。 可惜母亲早已不在了。 “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疏忽了。”他说道。 “哥哥为战事奔忙,不也年年都送我生辰礼物吗?”暮云笑道。 往年兄妹二人聚少离多,暮云每年生辰前,都会收到燕归的礼物。在青云观时是一些成衣首饰。 这两年则非常简单,就是送银票。 她出门在外,燕归总担心她的银子不够花。 当然,燕归不知道,他这两年给的银子,大都被慕容给花了。 暮云笑着,转而看着枣红马:“哥哥为它取个名字吧。” 取名字? 这还真不是燕归所擅长的。 燕归拍拍枣红色的汗血宝马,笑道:“就叫它北临吧。” “北临?有什么典故吗?”凌香歪头问道。 “因为哥哥的坐骑,唤做北渊。”暮云说道。 与北临一起,取自临渊二字。 临渊。 临渊。 哥哥还没有放弃临渊城。 哥哥心中,也和她一样还记挂着临渊城。 燕归与暮云隔着北临相视而笑。 院外的邹彦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兄妹二人相谈甚欢。 院中灯火通明,光影下,暮云的笑是邹彦从来没有见过的。 赤诚中,带着可。 真是个奇妙的女孩子啊,什么人就给什么脸,从不敷衍。 灯暖花柔,又有佳人,邹彦迈步很想进入院中,和她说一说话。 细论起来,他和暮云都没有认真说过话。 可是,邹彦不会做不讨喜的事。 暮云应该是不喜欢他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那么不急,慢慢来就是了。 等暮云看了他送的画,应该会对他改观。 邹彦转离开了。 暮云则转看着青山道长。 “我刚刚问师父可好,道长为何避而不答?”暮云问道。 若是好,就直说好。青山道长避而不答,是不是有了什么不好? 青山道长神愕然。 她还记得这个事呢。 暮云看着青山道长,等着她的答案。 “观主闭关了。”青山道长说道:“现在青云观的内外事宜,都交给大师姐打理。” 这样么? 暮云沉默了一瞬。 “这是迟早的事。”她说道。师父对师姐寄予厚望。早就把她当作继承人培养。 “您不介意?”青山道长问道。 “为何要介意?”暮云不解。 师父给她的,从来都不是青云观。 “我只是想知道,师父她老人家体是否康健。”暮云又道。 青山道长沉默了。 “道长为何不答?”暮云再次问道。 “观主生病了。”青山道长说道。 什么? 暮云神色大变。 燕归的脸色亦是不好看,他上前揽住暮云。 “怎么回事?”暮云喃喃。 她记得师父一向体康健的。她不记得曾听过师父生病的消息。 燕归扶神色木然的暮云进屋坐好。 “师父不会生病的。”暮云摇着头说道。 “似乎也不是病。”青山道长说道。 “那到底是病,还是不是病?你把话说清楚了。”燕归道。 “国公爷容禀。” 青山道长娓娓道来。 “大师姐和二师姐先后下山。二师姐下山后,观主把自己锁在屋中三天三夜,再出来时一头青丝变白发,容貌,也仿佛老了二十岁不止” 听完青山道长的讲诉,暮云越加不懂了。 一夜白发,容颜变老? 师父怎么了? 记忆中的师父仙风道骨,据闻她年逾过百,可一直是三十岁左右的容颜。 正是因为如此,师父才会被大周两代君王奉为仙人。 可是 师父一直都好好的,并未有生病的消息传出来。 暮云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我得回青云观去。”暮云豁然起。 “您回不去的。”青山道长说道。 燕归拉着暮云,把她按回去坐好。 “我记得你曾跟我说过,此番下山,丹乐道长叫你十年内不要再回山门,你忘了吗?”燕归说道。 他与阿穆尔在北境两军对阵时,丹乐道长曾带着暮云去了北境。那时她也对燕归说,暮云到了下山的契机了。且这一次下山,十年内不能再上山。 当初暮云假死离开京城,燕归想送她回青云观去,无论如何,丹乐道长都会有办法护住暮云。可是想到丹乐道长的叮嘱,燕归打消了这个想法。 如今暮云又怎能再回去呢? “可是师父病了!”暮云道。 “观主已经闭关,她说五年后出关,到时想来就会恢复容貌吧。”青山道长说道。 “你大了,不愿听我的话,可是你师父的话你不能不听。丹乐道长对你就这一个要求,你还做不到吗?”燕归也在一旁说道。 暮云按捺住想走的心。 燕归送青山道长出门。 “道长此来辛苦,既然你们观主闭关,往后若是有什么难事,只管去北境找我。”燕归说道。 “多谢国公爷,国公爷请留步。”青山道长恭敬的拜别了燕归。 直出了云城,她的弟子忍不住问道:“师父,您不是想跟二师伯说观主承继的事吗?怎么不说了?” “你没见国公爷在吗?”青山道长没好气的说道。 二师姐对这方面本就不上心,她此次前来,若是有机会劝说一下还有可能打动她。可是国公爷在,就没那么好开口了。 国公爷满心里想的,应该是他的妹妹出嫁,而不是出家。 更何况她是外门弟子,内门的事不好插手,更何况事关传承,她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可是 人总有私心的,她在北境生活,多得定国公关照,心中自然偏向二师姐一些。 奈何二师姐,无心于此啊。 “走吧。如今大师姐手底下的清风明月,秋霜冬雪,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咱们可得打起精神来办事。”青山道长说道。 燕归目送丹乐道长离去。回了屋子,看见暮云还在出神。 “你师父道法高深,不会有事的。”燕归说道。 暮云如今也只能这样想。 她记得前世,直到她吃下毒药,她都没有听到过师父出事的消息。 那想来,师父是不会有事的。 燕归在暮云边坐下,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放在桌上。 刀柄华丽,镶珠嵌宝。 暮云被这刀吸引了目光。 她拿起来,抽出短刀查看,刀刃锋利,在烛火下闪着寒光。 “好刀。”暮云说道。 “这是父亲随的短刀。玄铁打造,削铁如泥。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我。今,我把它给你了。”燕归说道。 “是父亲留下来的?”暮云转头看着燕归。“父亲我记得父亲使大刀。” 燕归笑了笑。 “父亲说,这是他和母亲成亲的第一年,母亲赠予父亲的。”燕归说到这沉默了会。“父亲带了一辈子。”他说道。 “那哥哥就这样给我了吗?”暮云看着燕归笑道。 父亲带了一辈子,哥哥何尝不是多年随带着。 燕归握住暮云握刀的手。 “我原来担心你的安危,可是自来了云城,我看到你有能力,也有胆识。你能闯出一片天地,我真的很欣慰” “暮云,此刀给你,是防,也是提醒。”燕归的语气渐渐凝重。 提醒什么?暮云看向燕归。 “暮云会怀念父亲母亲吗?”燕归问道。 “自然。”她经常做梦,梦到幼时一家人在临渊城的生活。 “暮云需谨记一条。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此孝之大者。” 提醒什么呢? “暮云嗜杀?”燕归想问她。 辽人来犯,五万兵马尽数折于云城。 “这是战争。”暮云说道。 “战争,不止是杀人的游戏。”燕归道。 “暮云现在不懂。你拿着这把刀,想想看,父亲 暮云沉默了。 “父亲曾对我说。我们燕家世代忠良。为国为民,戍守边境。暮云既然踏上战场,不求你建功立业,但父亲忠君报国的遗志。暮云需谨记。”燕归看着暮云说道。 暮云收刀回鞘,发出闷闷的响声。 “哥哥不必再说。我都懂的。”她说道。 “不改父道,此为孝。”燕归认真的看着暮云。“暮云,真的懂了吗” 暮云藐视君上,原不过是小女儿的骄气,可如今暮云已成了手握重兵的暮云公子,有些事就不能不慎重。 暮云笑了。 前世燕家被抄家灭族,可见这样忠君报国的哥哥,皇帝不喜欢。 “不是我不懂。是哥哥你,还看不透。”暮云说道。 燕归微微叹气。 有些事争论下去,再说的话便都是不能说的了。 燕归站起。 “我去找邹彦喝酒,刀你收好,没事的时候,多想想父亲。”他说道。 暮云看着燕归出了门。 哥哥这是看她太过离经叛道,特意告诫她吗? 暮云抱着刀躺下,脑中不断浮现前世的事。 燕家定国公府 今锦绣高粱,明一抔黄土。 哥哥做错了什么呢? 他有什么错? 燕家有什么错? 莫须有的罪名,皇帝便可以斩杀忠臣。 天道不公,君主无明。 好在,她回来了! 暮云握紧手中的刀,这一次,她要为刀俎。 “砰砰。” 窗格传来声响,暮云一个鲤鱼打坐起,戒备的看着外面,手中的刀随时准备出鞘。 “暮云,是我。”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京城,祁王府中。 若夏坐在院中看着天上明月。 “暮云,生辰吉乐。”她遥遥举杯敬明月。 第183章 渊源 三人并肩而立,抬头看着最后一个孔明灯缓缓升起。 暮云心中祈求,但愿她的愿望能够被实现。 后有马蹄声响起,暮云迅速转。 小乞丐已经抽出刀站在暮云前。 是燕归和邹彦。 “你们先走。”暮云说道。 “真的不用我们在这里吗?”小乞丐有些不放心,他只见过邹彦,燕归他不认识。 “快走吧!”贺嘉鸿拉上小乞丐,再不走,燕归来了可就走不了了。 两人上马仓惶离去。 “暮云,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怎么不带上翁赢?” 燕归下马,焦急的问道。 暮云经常这样一个人乱跑吗? 暮云没说话。她定定看着跟在燕归后的人。 邹彦一月白色长衫,月光下更显儒雅俊逸,他含笑走来。 “暮云在放孔明灯啊,可惜我来晚了。”他说道。 “你不是来晚了,你是不该来。”暮云没好气的说道。 “是我唐突了。”他拱手致歉。 “你唐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暮云说道。 邹彦神色如常。 “暮云,不得无礼!”燕归喝道,手按在暮云的肩膀。 暮云转头冷冷的看着燕归。 “我就知道!”她的语气冰冷。 燕归猛地抽回手。 暮云这是什么意思? “哥哥该走了,邹彦,也请你不要掺和我的事。”暮云说道。 她翻上马,决然离去。 “这下好了,本来她只是不喜欢我,现在她彻底讨厌我了。”邹彦喃喃。 邹彦的出现,只是让暮云感到戒备,但是燕归竟然维护邹彦,不帮着暮云,暮云越加不待见邹彦了。 她打马走得飞快。 燕归瞪邹彦。 “这么说还怪我喽?” 来这么久了,什么话都还没说上,办点事这个进度,还怪他? 这要是在战场上如此磨磨唧唧,早死了不知八百回了。 再说早把话说清楚了,暮云也不会怪他维护邹彦。 眼见着暮云生气,燕归彻底没辙了。 两人上马,又跟着暮云回城。 城内骑马慢些了,燕归赶上了暮云,看她一脸沉。 “真生气了?”燕归眉头拧成麻花。 暮云没有搭理他。一甩马鞭又跑走了。 “怪我,让你们兄妹生分了。”邹彦追上燕归,一脸自责。 燕归白了他一眼。 “你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他说道。暮云生气也是生他的气,邹彦不过是个由头。 这话说得就有些伤人了。邹彦半天没缓过劲来。 慕容慵懒的斜靠在边,美人柔弱无骨,惹人无限怜。她抬眸看着远方孔明灯升起。 “是谁放的孔明灯?”她问道。 “奴婢们也不知道呢。”两个小丫鬟摇头说道。“不过您要是喜欢的话,明可以请暮云公子为您放一次。”丫鬟们笑道。 左右,暮云公子对大小姐的要求无有不依的。 慕容不说话,她只是定定的看着孔明灯升起。 是不高兴了吗? 今是暮云公子生辰,可是家里来了客人,暮云公子特意叮嘱大小姐不要出门呢。 大小姐定是为此伤心了。 两个小丫鬟怯怯,并不知怎么宽慰慕容。 把马丢给护卫照料,暮云大步回了自己院子。 燕归默默跟在她后。邹彦也背着手悠哉跟着。 直进了正屋坐下,暮云看着燕归还是生气。 “我不过是说话语气重了些,你还真跟我生气啊?”燕归站在暮云后,小意哄着。“哥哥错了好不好?” 暮云扭头到一边。 邹彦自己撩袍坐下,凌香上了茶,他端起茶杯悠悠品着。 这次倒不怕下毒了。 凌香站在邹彦后,端着木质托盘恨恨瞪着他。 都是他! 国公爷都吼了大小姐了!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大小姐都生气了,他还跟没事人一样。 凌香瞪了一回儿,察觉有目光看她,她转,迎上燕归肃穆的眼神。 凌香吓得一激灵,忙欠出去了。 “暮云不用生乌龟的气,原是我的不是。”邹彦道。 暮云侧目,冷冷看着邹彦。 “你想多了。”暮云冷冷道。 你想多了。 你还没有,能令我生闷气的本事。 邹彦倒吸一口凉气。 他还能说什么呢? 到底是亲兄妹啊,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暮云,你也不要多想。你自己有主意,你的事哥哥是不会擅自为你做决定的。”燕归拍着暮云的肩膀说道。 邹彦感觉心里堵得慌,燕归这话,不止是说来让暮云安心,也是说给他听。 不得不说,燕归的话确实让暮云安心不少。 她心中的疙瘩,便是前世莫名其妙的那一桩婚事。 不顾她的哭求反对,她就那样被远嫁了。 如今只要有燕归的这一句话,暮云便暂时放下了那个疙瘩。 “你说话要算数。”暮云说道。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话不算数?”燕归反问。 暮云笑了笑,看见邹彦,她又收了笑。 暮云起,拱手对邹彦郑重一拜。 “我女扮男装,邹兄也知道。为防别人识破份,所以不得不处处警惕着。这段时间多有误会。暮云招待不周,望邹兄恕罪。”暮云躬说道。 邹彦端坐着,适才看见暮云起。他下意识放下手中的茶杯。可是暮云接下来的动作与话语,让邹彦愣住了。 他见过她女装,他知道她是女儿。 可是暮云,对他行江湖礼,说场面话。 如此,客气,疏离。 原是如此。 怪不得燕归与暮云都说他想多了。 原该如此。 他本就是外人。 他看见她有趣,她边闹,她边快乐,她吸引他走近她。 可到底,他就是个外人。 邹彦的手还扶着已放在桌上的茶杯,他定定坐着,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真的要如此疏离吗? 他注定,不能走近她,不能站在她边与她一起笑一起闹吗? 明明那个小乞丐都可以,暮云见到小乞丐,那种开心的笑,他注定不能拥有吗? 邹彦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忧伤。 燕暮云,你可知我一直在找你。 你可知我跨越山河,千里寻你。 邹彦扶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用力。 他此时不该沉默。 他此时该哈哈一笑,然后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然后说你也是非得已,我自不会怪你。 然后礼貌的与她道别,从此离开云城。 然后从此与她变成路人。 此后再遇见她,便是人人口中的那个玉面阎罗暮云公子。 这几天被关在房里,竟是他离她最近的时候。 邹彦的忧伤在心中积聚成海,他不想与她成为路人。 人世间纵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是我之所钟。 暮云俯拜了许久。 既是哥哥都尊敬的好友,不管是何份,反正拜一拜她也不吃亏。 再说前几天把人家锁起来也是她不对。 派人去问哥哥邹彦的份,那时若是哥哥回信说不认识邹彦,邹彦此时便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都对人起了杀心,为表歉意拜一拜,更是应该。 暮云这般想着,拜得倒也坦然。倒是燕归上前扶起了她。 “邹彦是豁达之人,自不会与你计较。”燕归拍拍妹妹的背。 “是吧,邹彦?”燕归问道。他俯凑近邹彦,低声道:“你不会真和一个小丫头生气吧?” 再说把邹彦锁起来的事,燕归也训斥了暮云了,邹彦再不依不挠,倒不像他的风格了。 “怎么会。”邹彦说着话,勉强保持着笑容。他只觉嘴巴发苦,索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好,我得连夜走了。”燕归看着暮云。 “你以后不管去哪里,一定要带上暗卫,翁赢一定要随保护你。”燕归嘱咐道:“不管是不是你信任的人,都不可以掉以轻心,你的安危是第一要紧的事” 燕归絮絮叨叨的叮嘱了暮云许多,邹彦呆呆坐着,耳朵里也听不清话。 “暮云。”邹彦突然站起。 暮云正认真聆听着哥哥的教导,邹彦突然唤她。 暮云转头看着邹彦。 “邹兄是跟我哥哥一起走吗?”暮云道。她转唤门外的凌香。 “邹公子要走了,你去嘱咐他的朋友们准备一下。”暮云道。 “是!”凌香笑着脆生生的答,然后蹬蹬蹬的跑了。 “我哥哥是一个人来的,这一路上,还望邹公子多多照顾。”暮云又对邹彦道。哥哥得知暮云上了战场,便潜力奔袭而来,他的随护卫们,一个都没有跟上来。 “不用,我先送他走再回北境,我们不同路。”燕归说道。再说老妖已经派了暗卫来接应他。 “这样啊。”暮云笑了笑:“那哥哥你继续唠叨不是,你继续说。” 燕归白了暮云一眼。 邹彦定定站着,他们就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吗? “暮云!”邹彦又唤了一声。 暮云又转头看他。 “那副画,我陪你一起看吧。”他说道。“有些地方,我可以讲给你听。” 暮云微微蹙眉。 邹彦就这么纠结这幅画? 好! 看就看! 让你走得痛快些! “好,画在书房。”暮云说道。她抬脚带着邹彦与燕归去了书房。 “先说好,我这个人嘴巴毒,你画得不好,我可要笑话你。”暮云取来画卷,放在书案上说道。 “我对我对丹青颇有信心,暮云怕是没有机会笑话我了。”邹彦说道。 暮云抽了绑画的红丝,正推开,邹彦的手却按住了另一边。 “乌龟,这画是我送给暮云的,可否让我和暮云单独欣赏?”他问燕归。 燕归有些疑惑。 邹彦一直说暮云看了画能改变对他的看法,这到底画的什么? 还不让他看? “哥哥出去吧。”暮云说道。 早点看完画,邹彦早点离开吧。 他总让自己不舒服。 暮云都开口了,燕归便负手走了出去。 “暮云,我是为你画的,希望你喜欢。”邹彦笑了笑,缓缓推开画卷。 画中是一个美人。 美得如骄阳夺目,她策马奔走在林间,风吹起她的发丝。 粉红的衣袂翻飞飘逸,恍如仙子骑马从九天奔向凡尘。 她边梅花开得正盛。 这画是数九寒冬里的场景。 然她笑得明媚,如三月暖阳般看得人心里暖暖。 暮云愣住了。 这画中的女子。 是她。 是坠马那一。 贺嘉鸿约她赏梅,她骑马,穿得就是这衣裙。 也就是说,那一天,邹彦也在。 这还不足以让暮云愣住。 她奇怪的是,这幅画她曾经见到过。 在哪里呢? 明明就是脑海里的场景,为什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如你所想。你坠马那,我也恰巧在那里。你从马上坠落,受伤严重,我救了你”邹彦缓缓道。 暮云跌坐在椅子上。 “我帮你止血,你说你害怕,我告诉你” “你告诉我,不要怕,不能怕。怕者,惧也,心生惧,则万事不能成。”暮云喃喃。 怕者,惧也,心生惧,万事不能成。 万事不能成,更别提报仇了。 邹彦一喜。 “对,我就是这样说的,暮云,你想起来那天了是吗?” 我没有想起来。 我只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那个残废 有一天,他突然站了起来,交给她这幅画,然后对她说了这件事和这句话。 然后他拥她入怀中,告诉她,别怕,万事还有他。 “我是你的丈夫,就算燕家不在了,我也定会护你周全。”他说道。 她在他怀中哭到晕厥。 那个模糊的面容渐渐清晰,与眼前邹彦的面庞渐渐重合。 暮云抬头,定定的看着邹彦。 “是你?”她喃喃。 邹彦眉眼带笑。 “是!是我!”他有些激动,双手搭上暮云的肩膀。“暮云,我们见过的,我不是你生活陌生的闯入者,我与你之间的渊源,你不记得,可是我不能当它不存在!” 暮云看着邹彦,突然间泪如泉涌。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她的泪水便不受控。 离得太近,邹彦上淡淡的香味萦绕在暮云鼻尖。 “你熏什么香?”她木木的问道。 “海棠沉香。” 邹彦说道,又问:“暮云喜欢吗?” 海棠沉香? 海棠沉香!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海棠沉香是他?为什么那个让她备觉亲切的味道,是邹彦? 暮云泪水绝提,不受控的涌出来。 燕归一直站在门外,他不经意的转,看见暮云哭得满脸是泪。 “暮云!”燕归吃惊唤道。 无数零碎的记忆涌入暮云脑海,暮云晕倒在邹彦怀里。 第184章 原来如此啊 暮云泪水绝提,不受控的涌出来。 燕归一直站在门外,他不经意的转,看见暮云脸色苍白,哭得满脸是泪。 “暮云!”燕归吃惊唤道。 无数零碎的记忆涌入暮云脑海,暮云晕倒在邹彦怀里。 海棠沉香? “你说他海棠沉香,我也用海棠沉香。” “暮云,这样我在你边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亲切一点?”成熟睿智的贺嘉鸿赶走如今这个跳脱随的贺嘉鸿,缓缓走进暮云的视野。 原来如此么? 海棠沉香,是因为邹彦吗? 贺嘉鸿又是为什么变成了这样的贺嘉鸿? 暮云的灵魂哭泣着,看见暮云携着贺嘉鸿的手接受万军叩拜。 可是贺嘉鸿,暮云,都是愁眉紧锁。 “我的家没有了,没想到,你的家也没了。”前世黄昏的战场,暮云看着一脸愁容的贺嘉鸿说道。 贺嘉鸿的家?也没有了吗? 发生了什么? 暮云的灵魂绕着两人不停的转来转去。 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想起来全部? “是啊,兜兜转转,还是咱们两在一起。”贺嘉鸿淡淡道:“当年为了保命,拒绝了与你家的婚事。暮云,你可还怪我吗?” “都已经过去了。”暮云转了转手中的刀。 她已经褪去稚气。 现在的暮云,是一个没了家族,失去丈夫的嗜血女将,是整个北境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她淡淡的一句话,也让边的人胆寒不已。 暮云带兵回城,贺嘉鸿被奉为座上宾。 灵体的暮云一直跟着他们,她还要知道后面的事。贺嘉鸿是怎么让暮云对他深信不疑的,又是怎么喂暮云喝下毒药的。 她要看一看,看清楚。 可是她没有办法看清楚。 暮云耳边嘈杂切切,声音将她的魂体拉到了五年前。 凤翔府,燕接到燕家被抄家的消息,几乎要疯了。她拿着刀,说什么也要去救她的家人。 灵体暮云也跟着愤怒,如果如果这个时候的暮云,是五年后可以带兵踏平一座城的暮云,燕家又岂会遭此横祸? 这便是今生暮云如此要强的原因。 她要强大起来,要早点强大起来。暮云要做她在乎的人的保护伞,而不是终活在哥哥的羽翼下。 坐在四轮车上的邹彦拦不住燕。 他突然站起来,惊呆了发疯的燕。 他不是个残废吗? 他拿出画,告诉燕,他们早就有缘。 “你哥哥让你跟我成亲,不是他不管你了,他希望燕家出事之后,我能够护住你。”邹彦如此对她说。 他拥她入怀中,告诉她,别怕,万事还有他。 “我是你的丈夫,就算燕家不在了,我也定会护你周全。”他说道。 燕在他怀中哭到晕厥。 原来如此么? 原来是从这里开始接受了这个残接受了邹彦。怪不得后来邹彦去世的时候,已经改名暮云的她哭得如此伤心。 可是哥哥 哥哥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死在战场了? 暮云转冲出小院,她要去看一看,看一看哥哥。 哥哥,从来都没有放弃她啊。 在京城的时候,暮云曾告诉哥哥她做的噩梦。 那时哥哥却只顾着问她,梦里,怎么样了? “你怎么样?在梦里,你怎么样了?”他的声音里透着焦急。 “如果我失败了,我就应该死。”他的声音里透着冷意。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那时哥哥抱住她说的话,至今还在她耳边回。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怪不得一向疼她的哥哥,会不顾她的反对将她匆忙嫁人。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她能活着。 后来事不知如何,但是,邹彦的确保住了她的命。 而她还在心里怪罪哥哥。 而她居然还在心里怪罪哥哥。 暮云拼命的往北境的方向冲过去。 “那你呢?”暮云这样问他,燕归却只是沉默。 混蛋,为什么沉默? 那你呢? 你怎么办? 你总说我的安危是第一要紧的事,难道你的安危就不重要了吗?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燕归的怒吼声在耳边回。 吼吧,吼我吧!骂我吧!狠狠骂我一顿吧! 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在我边,只要不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独活世间。 暮云哭泣着狂奔,她却没能发现,不管她怎么跑,始终都在一处空白的地方。 她永远没有办法跑到北境去。 “这画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暮云看一眼就晕了?”燕归的怒吼再一次传来。 暮云突然睁眼坐起。是燕归的怒吼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暮云。” 燕归冲上去抱住暮云。 “又做噩梦了是吗?”燕归问道。 暮云靠在燕归肩上,泪水无声的滴落。 “别怕,哥哥在。”燕归说道。 邹彦定定的看着燕归安慰暮云。 不知为什么,他很想走上去,也说一句,别怕,我在。 然而他不敢。 就是因为他在才出事。 暮云抬眼看着屋内。 凌香在,燕归让她来看这画有什么不妥。 翁赢抱着刀立在门口。 贺嘉鸿与小乞丐担心晕倒的暮云,也不躲着了,此时皆是担忧的看着暮云。 邹彦淡淡的站在一旁。 暮云看着躲在小乞丐后的贺嘉鸿,神复杂。 贺嘉鸿冲暮云咧嘴一笑,他不敢说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怕燕归一转头就劈了他。 暮云转过头去,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贺嘉鸿。 “哥哥,我没事了。”暮云说道。 燕归一颗心落地。 “到底怎么回事”他还是不明白。 “还不是因为他!”凌香指着邹彦说道。 “对!因为我。”邹彦说道。 这莫名的有些骄傲是怎么回事? 贺嘉鸿眯眼看他,这人真是不要脸啊。 “我们在山里的时候,遇到邹彦,公子就曾失神过一次,那次险些晕倒,前几天他刚来的时候,公子也是差点晕倒了”凌香说道。 “对,上次是我唤醒了暮云。”一直沉默的小乞丐冷冷说道。 燕归若有所思。 “就因为他会带来危险,所以公子才把他锁起来的。”凌香说道。 原来如此啊。 邹彦明了了。 原来暮云不是讨厌他,只是因为觉得他危险,才想要远离他啊。 第185章 杀人 邹彦突然一笑。 他是个和蔼的人,面上常挂着笑。 然而此时一笑,却很不合礼数。邹彦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原是我不好,惹得暮云失神晕倒,我愿跟在暮云边细心照顾。”邹彦说道。 这话说得真不要脸。 贺嘉鸿想道。 燕归瞪了邹彦一眼,都说了是因为你才晕倒的。 “我没事。”暮云抬眸说道。“邹彦,你不要多想。” 邹彦楞了一愣。 这一次,也是他多想了吗? 暮云看着燕归,这要是换做别人害她晕倒,燕归早发怒了。 看来这个邹彦份确实不简单。 前世他确实保下了暮云。 可是这一次,暮云想要自己保护自己。 邹彦有心娶她,前世那样的况,估计他一说,哥哥就开开心心把她嫁出去了。 这次不一样,这次暮云好好的,不犯傻也不犯糊涂,燕家也没有到危急时刻。故而邹彦才迟迟没有过了哥哥那一关。 可是邹彦到底是哥哥的好友,时一长,难免哥哥会松口。 暮云很感谢邹彦前世救她一命,可她先得打消邹彦对她的想法。 夜已深,众人却毫无睡意。 暮云既然说了没事,就不能躺着了。 她从上蹦到地上,甩着胳膊活动筋骨。 屋里人多,暮云一甩手,邹彦与燕归离她最近,都忙后退几步。 “暮云你干什么?”燕归皱眉问道。 虽说穿着男装,可在场的几人都知道她是女儿。这样太粗鲁了! “活动活动。”暮云甩着胳膊说道。 众人: 正厅之中,暮云与燕归,贺嘉鸿与邹彦四人分宾主落座。 “邹公子请喝茶。”暮云笑道。 邹彦终于得暮云真心笑意,不免心生暖意。 然而暮云只一笑,之后便神色肃穆。 “贺嘉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暮云冷冷问道。 贺嘉鸿跳了起来。 “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再说有人救你这件事,我是想告诉你,是你自己说不想听的,怎么又来怪罪我了?”再谈及暮云坠马一事,贺嘉鸿底气足了许多。 暮云坠马一事,涉及两个人。 一个罪人,一个恩人。 贺嘉鸿底气要是不足一点,这里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好。你坐下。”暮云招手说道。 贺嘉鸿哼了一声撩袍坐下。 燕归看着暮云说道:“还是要多谢邹彦救了你。” 虽然他早知道此事,但暮云自己忘了,邹彦又说想自己告诉暮云,所以燕归也没有说。 谢邹彦是应该的。 邹彦这样大喇喇的走进她的生活,在暮云看来是无礼的闯入者,可邹彦实在对她有大恩。 暮云起,郑重的对着邹彦拜了一拜。 又要拜? 邹彦忙扶起暮云。 “我给暮云看画,不是为了让暮云感谢我。”邹彦说道。 “怎么?你还想让人家以相许啊?”贺嘉鸿扬声问道。 聒噪! 燕归一个眼风扫过去,贺嘉鸿缩了缩脖子。 “你不想,可我还是要谢。这个恩,我会报。”暮云淡淡说道。 这话,燕归也说过。 “邹彦对我兄妹二人都有大恩,后,我定会相报。” 邹彦默了默。 他要的,从来不是暮云的感激与报恩。 邹彦示意暮云坐好。 “我想,问暮云一个问题。”邹彦问道 “你说。”暮云的回答依旧简短。 曾经暮云不愿意看见这世上有一个能随时令她失神的人。她甚至动了杀心。 可是邹彦曾救过她,数次。暮云心中除了感激,还有愧疚。 暮云淡淡饮了一口茶,纵使心生愧疚,她也还是要打消邹彦想与她结亲的想法。 “一个人虽然见得不多,但是却觉得她亲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引导你走向她。我想问暮云,你有没有这种感觉。”邹彦说道。 暮云端着茶杯,抬眸看着邹彦,久久没有说话。 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引导你走向他。 这种感觉。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没有。”暮云说道。 瞎说! 邹彦落座,心中思绪万千。暮云明明就有,他都看见两次了。 暮云咚的一声放下茶杯,不受控制的失神是她的软肋,她不能暴露。 邹彦看着暮云。 她是不想告诉他知道吧? 到底,她还是戒备着他。 邹彦默默饮茶,并未再追问。 “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这个问题吗?”暮云问道。 “自然不是。”邹彦说道。 他放下茶杯,定定的看着暮云。 “你这个登徒子。”他突然骂道。 站在门外的凌香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她曾骂邹彦的话。 怎么着,他这是要秋后算账吗? 燕归与暮云不防邹彦会突然骂人,兄妹二人皆是一愣。 贺嘉鸿目瞪口呆。 这小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暮云,你不记得你对我做了什么吗?”邹彦问道。语气里有淡淡忧伤。 暮云眼睛一眯看着邹彦,脑袋里有大大的问号。 她对邹彦做了什么? 值得他千里追到云城,骂她一句登徒子? 屋内的人沉默,门外突然传来异动。 沉默的宅子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暗卫,将闯入的黑衣人围住。 燕归神色一变,豁然起。 暮云却按着他坐回去。 “你不要出去!”她说道。 暮云随即走向外面,贺嘉鸿拔出剑。 “去那边看看。”暮云低声说道。 贺嘉鸿自然明白那边是哪边,他点头冲入了夜色当中。凌香也跟着过去,大小姐让她保护慕容,出了事,国公爷和翁赢在这里,她所要做的是顾好慕容。 小乞丐跃上屋脊,只三两招便把黑衣人打落在地。 “怎么回事?”邹彦问道? 他的护卫们听到异动,匆忙赶来将邹彦围在中间。 “是谁?谁派你来的?”邹彦厉声喝问黑衣人。 他得弄明白,这人的目的是他,是暮云,还是燕归。 黑衣人没有说话。他是做好宁死不屈的准备的。 “杀了他。”暮云突然冷冷的说了一句。 邹彦转,睁大了眼睛看着暮云。 就这样杀了吗? 都不审问一下? 是不是有些不妥? 的确是不妥,燕归在门内听到暮云的话,他冲出来,想要制止暮云。 然而暮云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着的小乞丐一刀劈向黑衣人,在燕归制止的话还没说出口之前,他一刀砍下黑衣人的头。 第186章 国公爷仁慈 头颅滚落,邹彦大惊。 “真是晦气,拖出去喂狗。”小乞丐收刀回鞘,淡淡说道。暗卫们把尸体拎了出去,又打水将地面洗刷干净,一切又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动乱没有发生过。 燕归看着神色如常的暮云,眼中皆是震惊。 从外面传来异动开始,暮云只说了三句话。 “你不要出去。” “去那边看看。” “杀了他。” 这还要感谢他在这里,多赚了暮云一句话。 如此杀伐果断,不得不说暮云成长的速度,令燕归咂舌。 暮云一撩衣袍转回了屋子。 “暮云。”邹彦跟进去唤道。他的声音有些许颤抖。 “暮云不问,是何人派他前来,目的是为何吗?” “不用问。” 暮云大马金刀的坐着,淡淡说道。 邹彦倒吸一口凉气。 “鬼鬼祟祟闯入我的宅邸,这种人死不足惜。”暮云看着邹彦,似笑非笑。“也不用知道是谁派他来的。我防备任何人!” 邹彦一时竟无言以对。 问出背后之人,到底也是为了防备着。暮云不用知道谁要害她,因为她觉得谁都有可能害她。 竟也有几分歪理。 歪理也是理。 燕归叹了口气,刚才他是想提醒暮云,在邹彦面前打打杀杀的不好,可现在看来,这才是暮云的目的。 “天就要亮了,我先送你离开吧。”燕归说道。 邹彦浅笑了一声。 “暮云,我先告辞了。”良久,邹彦拱手说道。 暮云起送他们到门口。 “一路注意安全。”她说道。 邹彦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暮云。 暮云在笑,眼中也有不舍,这当然不是对他。 “你也是要注意安全,尤其不要一个人出门。”燕归叮嘱道。 暮云点点头。 邹彦行夜路,护卫们前后拥护着他离开。 翁赢送了他们出城,直到越过龙岩城的地界,邹彦道:“押送到这里就行了,我是不会再跑回去的。” 燕归失笑。 “说正事,北境离不开你,还是快些回去吧。”邹彦正色道。 燕归看着邹彦。 “有些不放心你。”他说道。 “真以为我被你妹妹吓破了胆了?”邹彦说道。 他长叹一口气。 “暮云是个固执的人,她希望我走,我就得走。强留下来也是惹她生厌。” 燕归沉默了片刻。 “我还有两个妹妹。”他突然说道。 邹彦神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 “燕妙、燕妗。正值芳龄,温柔贤淑,绝不会干打打杀杀的事。”燕归说道。 也就是说,联姻,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比暮云更合适。 燕家庶女做邹彦的正妻,是有些不够格,不过当个妾室是绰绰有余了。 邹彦看着燕归,眼神冰冷。 “你以为我跟你提亲,只是为了联姻吗?”邹彦冷冷道。 燕归摇头。 “这是我的想法。”他说道。 无关乎邹彦怎么想,燕归希望邹彦能娶了他一个妹妹。 这次轮到邹彦沉默了。 燕归的意思是,如果他娶不到暮云,就得娶他另外的妹妹? “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燕妙,燕妗都还小,你有足够的时间回复我。”燕归又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邹彦最终说道。 燕归下马,拜别邹彦。 “早回去吧。”邹彦淡淡道。 看着燕归打马离去。邹彦的脸变得沉。 “主子,定国公好生嚣张。”一个随从说道。 邹彦瞪了他一眼。 “定国公是直爽。”他说道。 可是世间上,哪里还有比之暮云更鲜活有趣的人? 她越发大了,手段能力皆有,假以时,燕归终将无法抑制她。 这桩婚事成与不成,不在燕归,而在暮云。 邹彦不会放弃的。 “走吧,曹仑来信催了好几次了,咱们也该回去了。”邹彦说道。 一行人往燕归相反的方向骑马离去。 天亮之前,夜色最浓。 一个破庙之中,突然涌入几个持剑的女子。 “秋霜姐,那个和尚又跑了。” 秋霜面色如冰。 “这个妖僧,还真有些许本事。”一人说道。 “继续追,他只要还活着,便会留下行迹。”秋霜说道。 几人又出了破庙,冲入暗夜当中。 片刻后,破庙里残破的佛像动了几下。 一个和尚从佛像肚子里滚落出来。 “多谢我佛救命之恩。” 和尚浑是伤,却也虔诚的跪在残破的佛像前叩拜三下。 燕归一回到北境,就接见了陈勇。 这个在大战前夕越过燕归上奏报功的人。 “国公爷,下官有罪,求国公爷饶命。”陈勇跪在燕归面前说道。 “你品级不够,折子不该那么快到御前,是谁帮你的?”燕归云淡风轻的问道。 陈勇有一瞬间的犹豫。 燕归一个眼神,陈勇后的老妖举起了刀。 “是是睿王!睿王帮下官递的折子,他还承诺会给下官加官进爵的”陈勇说道。 睿王么? 燕归眼神冰冷。 睿王,已经开始如此肆无忌惮了吗? 他的儿子还在北地呢。 真不怕燕归一时之怒,杀了贺嘉鸿? 说起来,贺嘉鸿可是云城之战中的大功臣。 睿王如此威风,儿子也不能落下。 正好燕归也决定成全睿王的威风。他上了为贺嘉鸿请封的折子。 大功么,自然该赏。 朝中对此事犹豫不决,相信有燕归的表态,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国公爷饶命。”陈勇跪在燕归的书房外求饶。 此一战燕归识破了辽人的诡计,又击退了辽人。往后必将更得皇上看重。 燕归不杀他,皇上说不定为了表示对燕归的信任,直接斩了他。 “我说过要杀你吗?”燕归问道。 陈勇不解。 燕归说道:“我的刀是用来杀敌的,你既没有通敌,也没有延误军机,我不会杀你。” “谢国公爷!”陈勇伏地跪拜。 “不过你既对睿王衷心,我便成全你吧。”燕归说道。 “国公爷” “我已经为睿王之子贺嘉鸿请封为明威将军,请他来镇守雁门关。到时你可在他手下效力。”燕归又道。 陈勇不明白。 国公爷非但不杀他,还知道他在原来的职位上也待不下去了,给他换一个地方。 更是保全了他的命。 国公爷为何如此? “下去吧。”燕归开始翻看公文。 陈勇懵得不知所以。 国公爷不罚他? “谢国公爷仁慈。”陈勇咚咚咚扣了几个头,踉跄离去。 第187章 议论 贺嘉鸿该赏还是将功补过了事。睿王党羽与柳相一派争论不休。 燕归的奏折一到,便扭转了几以来朝臣们唇枪舌剑的局面。 这下有了燕归的表态,中立派也纷纷表示贺嘉鸿斩杀辽人该赏。 皇上最终赏了贺嘉鸿官。 四品明威将军。 旨意传出,许久未出门的睿王妃在府中哭成了泪人。 “我儿真是厉害。”睿王妃抹泪说道。 “是啊,鸿儿厉害,皇上派他去镇守雁门关呢。”睿王冷冷道。 睿王妃睁大了眼睛。 “那燕归还不生吃了他?” 睿王叹气。 “王爷王爷你可一定要帮帮鸿儿啊,他可是你的嫡长子啊。”睿王妃哭道。 “哎呀好了!”睿王有几分不耐烦。“跟你说了多少次,外面的事不要管,我和鸿儿自会筹谋。” 睿王妃抽泣着看着睿王。 “我已经让几个文官上奏,鸿儿既然在西北界能斩杀敌军,便不用再挪地方了。就让他去龙岩城上任好了。”睿王说道。 “还是王爷想得周到。”睿王妃哭道。 “鸿儿到底年轻,你写封信,让他的舅舅们都去龙岩城,帮衬着他。”睿王又道。 睿王妃的娘家,便是忠勇伯王家。 王家的子侄皆是从军,大周各路军马,几乎都有王家的子侄任职。 睿王妃的嫡亲弟弟便有三人在军中。 虽说不是什么大官,但到底也是行伍多年,经验丰富。 “是,我这就去写。鸿儿年轻有为,又有他的舅舅们相助,定能闯出一番事业的。”睿王妃哭着走了。 还得找个机会恢复鸿儿的世子之位,她想道。 京中对贺嘉鸿的传言又多了起来,小姑娘们再议论起贺嘉鸿,话语中皆带着骄傲。 到底也喜欢了那么多年不是? “当了将军又如何,还不是国公爷手底下的人?”有人嗤笑道。 去年定国公出京阵势浩,剃掉胡子的燕归不知俘获了多少姑娘的芳心。现在谁还喜欢贺嘉鸿啊? 是国公爷不好看? 还是国公爷不会打仗? 小姑娘们这就不答应了,撅着嘴辩论道:“国公爷自幼在军中长大,又从军多年。世子爷多难啊,他戴罪之立下大功” “还世子爷呢?” 众人哄笑。 “早成了庶民了!” 她们笑着,丢下几个气呼呼的小姑娘被母们哄劝着。 “国公爷指挥三军战功赫赫,岂是一介罪民可比的?” “竟敢与国公爷相提并论,真是笑话。” “就是就是!” 几人边走边议论着。 祁王府中,清风推若夏进入花厅,祁王与若朗分宾主而坐,正相对无言。 “若夏来了。” 祁王起相迎,推若夏坐在他旁。 “若朗说岳母的体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祁王说道。 若夏看着若朗点点头,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芙蓉的背脊。 芙蓉如今也长大了些,毛发光亮。 若朗看着芙蓉,久久没有移开眼神。 “哥哥如今体好些了吗?”若夏问了句。 若朗自一年前大病一场之后,总是面色苍白,子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我服用祁王妃送给我的药,如今好多了。”若朗说道。 话是好话,怎么听着有些别扭? “若婉如今有了孕,不便常回去看母亲吧?”若夏又问。 “还是去的。不过是隔两回去一次。”若朗答道。 祁王眉头跳了跳。 这个若朗聊天,专扎人心窝子呀。 若夏逗着芙蓉,不再说话了。 气氛一阵沉默。 直到莲蓬闲庭信步走了进来,若朗吓得脸色越发苍白。 莲蓬趴在若夏脚边,猛虎美人,在场之人谁都不敢直视。 “若夏啊,莲蓬越发大了,再养在咱们院子里不好吧。”祁王不时看一眼若夏脚边的虎崽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若夏完全不怕这畜生。 反正他是看着这虎崽子伸懒腰就害怕。 “那让莲蓬去哪儿?”若夏挑眉看祁王:“西院怎么样?” 西院? 怎么能去西院? 西院是几个孩子住的地方。 祁王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若夏就算是心不好,也不能拿他撒气,拿他的孩子撒气。 “王妃是说上次咱们经过的那个无人居住的小院子吗?”清风笑着问道,总算缓和了一下气氛。 清风又道:“王妃有所不知,那小院离小主子们住的地方近,莲蓬养在那边会吓到小主子的。”清风笑了笑:“若是吓到明奇公子,王爷王妃该心疼了。” 若朗错愕片刻,所以若夏刚刚是说要把大虫养在孩子们住的地方? “是啊若夏,孩子们还小,莲蓬会吓到他们的。”祁王淡淡道。 “王爷那么生气干什么?我不过是问你的意见,不可以,你就说不可以,我难道还会强行把莲蓬养在西院吗?”若夏丢了芙蓉,芙蓉喵的一声跑出去了。 莲蓬也追了出去。 屋内的气氛再一次凝固。 祁王紧握扶手,暗自坐着生闷气。 静坐片刻,若朗起告辞。 “我送二公子出去。”清风欠道。 屋内只剩下祁王和若夏。 “好了,人都走了,你也别假意与我争吵置气了。”祁王笑道。 祁王知道若夏不是没有分寸之人,刚刚这样说,不过是生若朗的气罢了。 若夏没说话。 “我在城外有个园子,若夏去过的,不如莲蓬养在那儿吧。”祁王柔声说道。 “王爷安排吧。”若夏淡淡的。 “这几父皇子有些不好,若夏就不要进宫给皇后请安了。”祁王又道。 若夏懂医术,万一她进宫,一定会有人要求她诊治父皇,治得好自然好,要是治不好 祁王叹了口气。 “那就说我抱恙吧。”若夏道。“王爷安排就是。” 祁王点头。 看着若夏说什么都兴致不高,他也甚是忧心。 “可是若朗惹你不快?如是,以后不要再见就是了。”祁王又道。 若夏淡淡睨了一眼祁王。 “我本不想见他,是王爷叫我来的。” 祁王呃呃两声,尴尬不已。 “是为夫失察了。” 成亲这么久了,他跟若朗倒是见过几面,可是若夏和若朗,好像从没有说过话。 第188章 卖马 “还是不成!” 若夏丢了医书。 冬雪捡起来,这医书可是古籍,花费许多精神才得来的。 “我再去找别的。”冬雪说道。 “陈家世代行医,他家的医书不行,怕也没有行的了。”若夏道。 怎么办? 就此放弃吗? 放弃倒不是若夏的风格。已经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功,不在乎多失败几次。 “主子,这药一开始是驯兽师研制出来的,或许他们有原始的配方。”冬雪说道。 有了原始的配方,再加以添减,将会事半功倍。 若夏撑头说道:“我何尝不知道,只是天下驯兽师不知凡几,这样的人又很少有传承。咱们上哪去找原始配方。” 尤其当年围场兽变,皇帝在言官的奏议下取消了斗兽。 驯兽师也从民间消失了。 “不急,我们慢慢找,总会找到的。”冬雪说道。 对,不急。 若夏打起精神。 “眼下最主要的是皇上的病,听说昨夜晕倒在御书房了?” “皇后娘娘瞒得紧,宫里宫外都没有风声透出来,咱们的人也只是猜测。”冬雪说道。 猜测? 是她们自己猜测,还是有人要他们这样猜测? 若夏思索着。 她凑近一步,低声道:“端王今早进宫了。最近皇上病重,都是端王伺候在侧。” “端王?”若夏有些意外:“那贤王呢?” 皇后怎么会让端王一家独大。 “贤王也会进宫,但却不能像端王那般近伺候。” 谁让皇后娘娘独宠端王夫妇呢? 端王如今在朝中,立太子的呼声可是很高啊。 “这样么?”若夏喃喃。 她突然哂笑。 冬雪不解的看向自家主子。 “皇后娘娘已经造足了势,接下来,就该看咱们的了。”若夏说道。 冬雪眼睛一亮。 “主子吩咐!”她说道。 若夏深吸一口气,道:“跟那边联系一下,该做事了。另外,端王妃脚伤虽然好了,但补药还是要常喝的,你叫清风挑些补品送去端王府。” “是!” 云城。 秋高气爽,然而暮云的心不怎么爽。 “嘶” 暮云翻看着账本,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长叹一口气。 “暮云是个固执的人,她希望我走,我就得走。强留下来也是惹她生厌。” 燕归沉默了片刻。 “我还有两个妹妹。”他突然说道。 邹彦神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 “燕妙、燕妗。正值芳龄,温柔贤淑,绝不会干打打杀杀的事。”燕归说道。 也就是说,联姻,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比暮云更合适。 燕家庶女做邹彦的正妻,是有些不够格,不过当个妾室是绰绰有余了。 邹彦看着燕归,眼神冰冷。 “你以为我跟你提亲,只是为了联姻吗?”邹彦冷冷道。 燕归摇头。 “这是我的想法。”他说道。 无关乎邹彦怎么想,燕归希望邹彦能娶了他一个妹妹。 这次轮到邹彦沉默了。 燕归的意思是,如果他娶不到暮云,就得娶他另外的妹妹? “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燕妙,燕妗都还小,你有足够的时间回复我。”燕归又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邹彦最终说道。 燕归下马,拜别邹彦。 “早回去吧。”邹彦淡淡道。 看着燕归打马离去。邹彦的脸变得沉。 “主子,定国公好生嚣张。”一个随从说道。 邹彦瞪了他一眼。 “定国公是直爽。”他说道。 可是世间上,哪里还有比之暮云更鲜活有趣的人? 她越发大了,手段能力皆有,假以时,燕归终将无法抑制她。 这桩婚事成与不成,不在燕归,而在暮云。 邹彦不会放弃的。 “走吧,曹仑来信催了好几次了,咱们也该回去了。”邹彦说道。 一行人往燕归相反的方向骑马离去。 天亮之前,夜色最浓。 一个破庙之中,突然涌入几个持剑的女子。 “秋霜姐,那个和尚又跑了。” 秋霜面色如冰。 “这个妖僧,还真有些许本事。”一人说道。 “继续追,他只要还活着,便会留下行迹。”秋霜说道。 几人又出了破庙,冲入暗夜当中。 片刻后,破庙里残破的佛像动了几下。 一个和尚从佛像肚子里滚落出来。 “多谢我佛救命之恩。” 和尚浑是伤,却也虔诚的跪在残破的佛像前叩拜三下。 燕归一回到北境,就接见了陈勇。 这个在大战前夕越过燕归上奏报功的人。 “国公爷,下官有罪,求国公爷饶命。”陈勇跪在燕归面前说道。 “你品级不够,折子不该那么快到御前,是谁帮你的?”燕归云淡风轻的问道。 陈勇有一瞬间的犹豫。 燕归一个眼神,陈勇后的老妖举起了刀。 “是是睿王!睿王帮下官递的折子,他还承诺会给下官加官进爵的”陈勇说道。 睿王么? 燕归眼神冰冷。 睿王,已经开始如此肆无忌惮了吗? 他的儿子还在北地呢。 真不怕燕归一时之怒,杀了贺嘉鸿? 说起来,贺嘉鸿可是云城之战中的大功臣。 睿王如此威风,儿子也不能落下。 正好燕归也决定成全睿王的威风。他上了为贺嘉鸿请封的折子。 大功么,自然该赏。 朝中对此事犹豫不决,相信有燕归的表态,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国公爷饶命。”陈勇跪在燕归的书房外求饶。 此一战燕归识破了辽人的诡计,又击退了辽人。往后必将更得皇上看重。 燕归不杀他,皇上说不定为了表示对燕归的信任,直接斩了他。 “我说过要杀你吗?”燕归问道。 陈勇不解。 燕归说道:“我的刀是用来杀敌的,你既没有通敌,也没有延误军机,我不会杀你。” “谢国公爷!”陈勇伏地跪拜。 “不过你既对睿王衷心,我便成全你吧。”燕归说道。 “国公爷” “我已经为睿王之子贺嘉鸿请封为明威将军,请他来镇守雁门关。到时你可在他手下效力。”燕归又道。 陈勇不明白。 国公爷非但不杀他,还知道他在原来的职位上也待不下去了,给他换一个地方。 更是保全了他的命。 国公爷为何如此? “下去吧。”燕归开始阅读公文。 陈勇懵得不知所以。 国公爷不罚他?哪怕打一顿军棍? “谢国公爷仁慈。”陈勇咚咚咚扣了几个头,踉跄离去。 贺嘉鸿该赏还是将功补过了事。睿王党羽与柳相一派争论不休。 燕归的奏折一到,便扭转了几以来朝臣们唇枪舌剑的局面。 这下有了燕归的表态,中立派也纷纷表示贺嘉鸿斩杀辽人该赏。 皇上最终赏了贺嘉鸿官。 四品明威将军。 旨意传出,许久未出门的睿王妃在府中哭成了泪人。 “我儿真是厉害。”睿王妃抹泪说道。 “是啊,鸿儿厉害,皇上派他去镇守雁门关呢。”睿王冷冷道。 睿王妃睁大了眼睛。 “那燕归还不生吃了他?” 睿王叹气。 “王爷王爷你可一定要帮帮鸿儿啊,他可是你的嫡长子啊。”睿王妃哭道。 “哎呀好了!”睿王有几分不耐烦。“跟你说了多少次,外面的事不要管,我和鸿儿自会筹谋。” 睿王妃抽泣着看着睿王。 “我已经让几个文官上奏,鸿儿既然在西北界能斩杀敌军,便不用再挪地方了。就让他去龙岩城上任好了。”睿王说道。 “还是王爷想得周到。”睿王妃哭道。 “鸿儿到底年轻,你写封信,让他的舅舅们都去龙岩城,帮衬着他。”睿王又道。 睿王妃的娘家,便是忠勇伯王家。 王家的子侄皆是从军,大周各路军马,几乎都有王家的子侄任职。 睿王妃的嫡亲弟弟便有三人在军中。 虽说不是什么大官,但到底也是行伍多年,经验丰富。 “是,我这就去写。鸿儿年轻有为,又有他的舅舅们相助,定能闯出一番事业的。”睿王妃哭着走了。 还得找个机会恢复鸿儿的世子之位,她想道。 京中对贺嘉鸿的传言又多了起来,小姑娘们再议论起贺嘉鸿,话语中皆带着骄傲。 到底也喜欢了那么多年不是? “当了将军又如何,还不是国公爷手底下的人?”有人嗤笑道。 去年定国公出京阵势浩,剃掉胡子的燕归不知俘获了多少姑娘的芳心。现在谁还喜欢贺嘉鸿啊? 是国公爷不好看? 还是国公爷不会打仗? 小姑娘们这就不答应了,撅着嘴辩论道:“国公爷自幼在军中长大,又从军多年。世子爷多难啊,他戴罪之立下大功” “还世子爷呢?” 众人哄笑。 “早成了庶民了!” 她们笑着,丢下几个气呼呼的小姑娘被母们哄劝着。 “国公爷指挥三军战功赫赫,岂是一介罪民可比的?” “竟敢与国公爷相提并论,真是笑话。” “就是就是!” 几人边走边议论着。 祁王府中,清风推若夏进入花厅,祁王与若朗分宾主而坐,正相对无言。 “若夏来了。” 祁王起相迎,推若夏坐在他旁。 “若朗说岳母的体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祁王说道。 若夏看着若朗点点头,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芙蓉的背脊。 芙蓉如今也长大了些,毛发光亮。 若朗看着芙蓉,久久没有移开眼神。 “哥哥如今体好些了吗?”若夏问了句。 若朗自一年前大病一场之后,总是面色苍白,子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好多了。”若朗说道。 “若婉如今有了孕,不便常回去看母亲吧?”若夏又问。 “还是去的。不过是隔两回去一次。”若朗答道。 祁王眉头跳了跳。 这个若朗聊天,专扎人心窝子呀。 若夏逗着芙蓉,不再说话了。 气氛一阵沉默。 直到莲蓬闲庭信步走了进来,若朗吓得脸色越发苍白。 莲蓬趴在若夏脚边,猛虎美人,在场之人谁都不敢直视。 “若夏啊,莲蓬越发大了,再养在咱们院子里不好吧。”祁王不时看一眼若夏脚边的虎崽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若夏完全不怕这畜生。 反正他是看着这虎崽子伸懒腰就害怕。 “那让莲蓬去哪儿?”若夏挑眉看祁王:“西院怎么样?” 西院? 怎么能去西院? 西院是几个孩子住的地方。 祁王脸色很难看。 若夏就算是心不好,也不能拿他撒气,拿他的孩子撒气。 “娘娘是说上次咱们经过的那个无人居住的小院子吗?”清风笑着问道,总算缓和了一下气氛。 清风又道:“娘娘有所不知,那小院离小主子们住的地方近,莲蓬养在那边会吓到小主子的。” 若朗错愕片刻,所以若夏刚刚是说要把大虫养在孩子们住的地方? “是啊若夏,孩子们还小,莲蓬会吓到他们的。”祁王淡淡道。 “王爷那么生气干什么?我不过是问你的意见,不可以,你就说不可以,我难道还会强行把莲蓬养在西院吗?”若夏丢了芙蓉,芙蓉喵的一声跑出去了。 莲蓬也追了出去。 屋内的气氛再一次凝固。 祁王紧握扶手,暗自坐着生闷气。 静坐片刻,若朗起告辞。 “我送二公子出去。”清风欠道。 屋内只剩下祁王和若夏。 “好了,人都走了,你也别假意与我争吵了。”祁王笑道。 若夏没说话。 “我在城外有个园子,若夏去过的,不如莲蓬养在那儿吧。”祁王凑近若夏,柔声说道。 “王爷安排吧。”若夏淡淡的。 “这几父皇子有些不好,若夏就不要进宫给皇后请安了。”祁王又道。 若夏懂医术,万一她进宫,一定会有人要求她诊治父皇,治得好自然好,要是治不好 祁王叹了口气。 “那就说我抱恙吧。”若夏道。“王爷安排就是。” 祁王点头。 看着若夏说什么都兴致不高,他也甚是忧心。 “可是若朗惹你不快?如是,以后不要再见就是了。”祁王又道。 若夏淡淡睨了一眼祁王。 “我本不想见他,是王爷叫我来的。” 祁王呃呃两声,尴尬不已。 发一下防盗大家一会刷回来 第189章 比武 “倒也不全是为了。”暮云说道。 慕容的笑凝固在脸上。 “为死去的兄弟们祈福,也是该的,也更让活着的兄弟们珍惜活着的机会。”暮云又道。 慕容笑了笑。 “总之,孔明灯的主意是我提的。暮云就是为了我!”她说道,冲暮云挑眉:“暮云公子可别敢做不敢认啊。” 漫天的孔明灯星星闪闪挂在夜空,给慕容的笑意染上了一层暖意。 也给暮云的淡漠的屏障照没了许多隔阂。 慕容笑着,双手紧握放于腹前。轻移莲步缓缓靠近暮云。 暮云却后退一步。 慕容再上前。 暮云背着手,再后退一步。 她低着头。 慕容双手握拳,微微有些不安。 躲在墙后的贺嘉鸿反手捂住了小乞丐的眼睛。 “真是没眼看啊!”他感叹道。 “那你能捂自己的眼睛吗?”小乞丐抱着手淡淡道。 “暮云为何躲我?”慕容微微恼怒。 “离我太近了。”暮云说道。 “你” “早点休息,我就不陪你赏灯了。”暮云说完便转离去。 “你到底要什么?”慕容吼道。 暮云脚步一顿。 “要钱?还是要人?”慕容气势十足的问。 要钱他大可以开口,慕容家有的是钱,慕容家的孩子却只有她一个。若是要人,何必躲着她? 这么久了,暮云公子到底想要什么,才留她在这云城?她如今是越发看不透了。 她不怕他有所图,她更怕不知他所图为何。 相处时越久,她甚至开始害怕,他对她没有企图。 暮云沉默着。 “端王?”若夏有些意外:“那贤王呢?” 皇后怎么会让端王一家独大。 “贤王也会进宫,但却不能像端王那般近伺候。” 谁让皇后娘娘独宠端王夫妇呢? 端王如今在朝中,立太子的呼声可是很高啊。 “这样么?”若夏喃喃。 她突然哂笑。 冬雪不解的看向自家主子。 “皇后娘娘已经造足了势,接下来,就该看咱们的了。”若夏说道。 冬雪眼睛一亮。 “主子吩咐!”她说道。 若夏深吸一口气,道:“跟那边联系一下,该做事了。另外,端王妃脚伤虽然好了,但补药还是要常喝的,你叫清风挑些补品送去端王府。” “是!” 云城。 秋高气爽,然而暮云的心不怎么爽。 “嘶” 暮云翻看着账本,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这个月的开销,比上个月整整多出一倍来?”暮云问道。 “公子斩杀辽贼声名鹊起,这个月前来投军的人的越加多了。再说上次大战,咱们缴获的战马无数,每天的草料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谢诸葛说道。 如今云城外都扩了一圈城墙了。 “我不是让你卖掉一部分战马?” 以云城如今的条件,根本养不了那么多骑兵。故而战马再多留着也是浪费草料。 “已经在找买家了,在这边境做生意,很难绕过慕容家。”谢诸葛叹气。 暮云公子要求绕开慕容景跟别人交易,这买家可不是好找的。 暮云头疼不已。 一直站在暮云后的小乞丐凑了过来。 “暮云,挖财宝吗?”他咧嘴笑道。 暮云瞪他一眼。“滚一边去!” 小乞丐笑着退下。 “拿走拿走,看得头疼!” 暮云丢了账本,斜靠在椅子上,不停摇着折扇。 刘掌柜如今专管钱粮之事,他默默收了账本站在一旁。 “公子,如果下个月咱们还没有把战马卖出去的话,粮草很快就要供应不上了。”谢诸葛说道。 有个女道士每个月会来给暮云公子送钱,但那钱如今也不够用了。谢诸葛这里还有慕容景送来的银票,却也是揣怀里不敢用。 之前攒下来的家底,这次大战之后发了抚恤银,都用得差不多了。 大战缴获的武器自己用得着留着,唯独战马有多余,却一时难以出手。 外加一个每天花钱如流水的慕容小姐谢诸葛不敢想了,现在听到慕容小姐要什么东西就觉得喘气儿困难。 暮云“啪”的一声收了折扇,敲了敲额头。 “我来想办法。”她说着起。 凌香跑了进来。 “公子,大小姐要放孔明灯。” 放孔明灯? 暮云转头看着小乞丐:“你去做个灯给她玩。” “不是一个,大小姐要很多个,比那天晚上的孔明灯还要多。”凌香跺脚说道。 那到底是多少个? “就是”凌香扬起双手画了个大大的圆。 “就是很多很多个,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她说道。 谢诸葛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很多很多个,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怎么不干脆要星星? 暮云公子不会答应吧? 谢诸葛看向暮云,暮云面色平静。 “她凭什么认为暮云会答应她?”贺嘉鸿皱眉说道。 “就凭今是我的生辰。” 慕容从外面甩手进来,她鼓着腮帮子看暮云。 “暮云,今是我的生辰,我要你送我的生产礼物,就是漫天的孔明灯,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慕容说道。 “为什么要孔明灯?”暮云不解。 “因为那天晚上你们放孔明灯,你把我关在院子里不能出门,你得补偿我!”慕容气呼呼的道。 这是什么歪理? “那好吧。”暮云说道。 什么? 贺嘉鸿瞪大了眼睛。 谢诸葛心中叹气,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让军营中的人停训一天,都去做孔明灯。”暮云转吩咐道。 “公子,这不好吧?”谢诸葛道。 为一个女子如此,可不是好事啊。 “有什么不好?”慕容柳眉倒竖。 “大战一场,我们失去了许多弟兄。我一直想祭拜一下。晚上大家一起放灯。就当为天上的兄弟们祈福。”暮云说道。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谢诸葛再无异议,俯应是,随即去了军营落实暮云公子的吩咐。 慕容望着暮云冷笑一声。 “暮云你真好。”她说道。她要孔明灯庆生,暮云却搞了孔明灯祭拜死人。 “应该的。”暮云淡淡道:“我希望你在这里过得开心。” 慕容转离去,到门边还对暮云回眸一笑,堪称颠倒众生。 暮云,你真好啊。 凌香一个女子都看得恍然。 “应该的,我希望你在这里过得开心。”贺嘉鸿阳怪气的重复暮云的话。“暮云,我话放这儿了,到最后你和慕容一定得疯一个,你信不信?” “你先疯。”暮云挑眉说道。 她抬脚走了,小乞丐也跟在后。 贺嘉鸿看着暮云大步流星的离去。重重叹气。 “暮云,我已经疯了,你还没看出来吗?”他喃喃。 云城军营,两万老兵,一万新兵,今不刻苦训练,反而扎堆坐在一起做孔明灯。 平里该是汗洒在此的训练场中三三两两聚着兵丁们一起制灯。 一些人穿梭其中,为大家递上材料。 本该是玩乐之事,但军营之中纪律严明,大家奉命做事,却也没有人说笑玩乐,大家都认真得很。 暮云公子说,这是为天上的兄弟们祈福。 连伤得严重的小兵都出来帮忙了。只要还能动的,便都想聚在一起做一个孔明灯。 谢诸葛非常耐心的一一教给他们方法。 暮云把自己关在了药房。 她翻看医书,研究着一些颜色各异的药粉,她认真而专注。 小乞丐和翁赢守在门外相对无言。 小乞丐自从中毒之后便对暮云寸步不离,翁赢也习惯了公子边多一个护卫。 他自幼被训练保护主子,甚少说话。没想到小乞丐也是如此,有时候安静得让人怀疑他是一个哑巴。 如此安静,手也还可以,倒也勉强算是个合格的贴护卫。 晚间,谢诸葛求见暮云。 “公子,找到买家了。”谢诸葛进了药房俯说道。 暮云正在熬药,双眼盯着桌上的红泥小炉,手中的折扇微微扇着风。也未抬头看谢诸葛一眼。 谢诸葛上前一步,又说了一遍。 “喔!”暮云这才反应过来。“是哪里的人?” 买战马的人自然也不是一般人,既是做生意,知己知彼也是紧要的事。 “是,白城。” 白城? 那个和云城这般还未归依临渊城的地方? 那个让辽贼也未攻下的白城? 暮云一下子来了兴趣。 云城有她,故而挡住了慕容景的骑兵,斩杀了进犯的辽贼。 那白城,有谁? 细想想,暮云公子虽然低调,但与辽贼一战声名还是传遍了整个西北边境。白城中的人,才是真真正正低调得如不存在一般。 有点意思。 “这笔生意可以和他们做,还有,请白城守将来云城做客。”暮云说道。 “他们也正是这个意思。”谢诸葛笑道。“按理说,云城和白城如今处境相同,本该早点结盟。不过原来大家都不知彼此深浅,又自顾不暇。如今看来,白城之中也是有能人的,若能合作,对我们来说也是如虎添翼的事。” 暮云点点头。 谢诸葛这番分析是有几分道理。 “能不能合作都不要紧,能做生意,不是敌人就好。”暮云道。 “是。”谢诸葛笑笑:“公子放心,他们三后到,我想在营帐中设宴迎接他们。也好叫他们看看咱们的实力。” 原来暮云公子下令对云城的守备力量保密,如今不同了,既已声名鹊起,何必再一昧低调? 云城如今地位尴尬又如何? 有暮云公子,他随手推出的贺嘉鸿,戴罪之都能获封四品官职。 这样的实力,引得各方觊觎,不如炫一炫也好。 “你去安排吧。”暮云说道。 不得不说谢诸葛如今办事很合暮云心意。 她现在喜欢张扬。 越张扬越好。 最好是有足够的能力,张扬到从天下人眼中分走对哥哥的关注。 谢诸葛俯应是。 要走时,他看见暮云公子还在关注着红泥小炉上的药罐子。 “公子辛劳,这样的小事,怎么不叫小的们去做。”他说道。 “这可不是小事。”暮云抬头看着谢诸葛,抿嘴笑道:“这是关系着咱们云城的经济命脉的大事。” 谢诸葛心中一震。 早上他才和公子说银钱吃紧。 暮云公子烦恼了一会,便说了句:“我来想办法。” 已经这么快就有办法了吗? “还需要再等一等,不过快了。”暮云说道。 “是。那公子您忙,我先下去了。”谢诸葛拱手施礼后退下,再离开时心中底气越加足了。 今是十五。 晚上月亮很圆。 军营中的兵士们都去了城外,他们在戈壁滩上肃穆站立,大都手握孔明灯。 暮云穿了铠甲,她握着腰间佩刀走上高台。 小乞丐双手握着孔明灯上前。 暮云接过火把,亲手点燃了第一个孔明灯。 暮云望着灯缓缓升起,高声道:“为我们死去的弟兄,为我们活着弟兄,为与我们一起奋战的弟兄。我们放灯为他们祈福,也为我们自己祈福。” “战争无。我们胜了一战。往后还有更多更大的战场,我们需得强大自,才能无往不利,才能对得起咱们死去的弟兄!” “谨遵暮云公子教诲!”谢诸葛在台下拱手喊道。 “谨遵暮云公子教诲!” 兵士们齐声大喊。 “放灯吧。”暮云说道。 掌灯的小兵两两作列跑出军营。迅速站在了云城的大街小巷。 一个个拿着火把的小兵从军营开始,一列列为他们点燃孔明灯。 营地中的孔明灯先行升起,接着是云城街上。 孔明灯如炊烟袅袅升起,高高低低,随风摇晃。真如天上星辰一般涌上夜空。 整个云城被这美丽的星辰笼罩。 所有人抬头看着孔明灯升上天空之后,暮云才下令回营。 暮云骑马回府。 慕容站在院中,她也正和两个小丫鬟放完灯。 谢诸葛从军营中挑了制得漂亮的灯送来给她。 “喜欢吗?”暮云负手而立,笑着问她。 慕容浅笑。 “满城灯火,暮云真是有心了。”她说道。 刚才见一城的孔明灯缓缓升起,不得不说慕容也被震撼道了。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灯的光芒进入她的心里了。 第190章 做生意 是尸香粉啊? 贺嘉鸿想起曾经,因为尸香粉的事,他与暮云险些起了隔阂。 “你知道尸香粉吗?”贺嘉鸿问道。 皇帝斗兽,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故而大周民风也斗兽。驯兽师为了野兽发狂而不知疼痛的撕咬,便研制此药。 在京城时围场兽变,便是因为有人暗中给野兽用了此药。 “自然知道。”暮云扬声说道。 “要是人服用了尸香粉,会怎样?” “七窍流血而死。” “那要是不死呢?”贺嘉鸿再问道。 不死? 凶猛异常的野兽就算是吸食了尸香粉,都会发狂,继而失去痛觉,相互撕咬死去。 就算不是撕咬,野兽也会毒发而死。 人怎么可能会不死? 就算是少量服用,也极有可能会变得疯癫失常。 这是能夺人神志,是能让猛兽无痛无觉只知攻击的尸香粉啊。 那个壮得像头牛的大牛,被小乞丐一通暴揍后竟然还能起走路,竟是服用了尸香粉的缘故吗? 可是他并没有神志失常,也没有暴虐嗜血。竟然还能听从命令,正常的走路说话? “暮云公子果然见多识广。”李红礼说道,转拍了拍大牛。 “寻常的尸香粉若是作用于人,那人早丧失神志,变成行尸走一般,用不了多久就会血管爆裂而死。” “可是我手中的尸香粉,却能 小乞丐抽出刀:“看了他,咱们去抢了白城。” 贺嘉鸿想,不管她要什么,他都一定会帮她的。 转眼到了宴请白城之人的子。 “说说吧,这白城之中,是哪一路神仙?”暮云一脚踩在椅子上问道。 谢诸葛便禀报:“如今云城守备是李红礼负责的,他原就是云城中一小将,临渊城破之后,长官逃跑,这李红礼站了出来,关了四方城门,再不准人进出。他倒有些本事,稳住人心守住城墙。” 李红礼 暮云不记得听过这个名字。 “咱们近都为钱财忧心,他哪来的钱养一城守备?” “这属下不知,传闻李红礼出大族。”再多的,谢诸葛也没查出来。 出大族? 既是从军,武将之中,李姓大族也不少,却不知是哪一家。 “太原府李家,祖上曾封过武安伯,不过爵位无袭,如今族中子弟从军的也不少。”贺嘉鸿说道。 “能得家族鼎力相助,想必是家中嫡子吧。”暮云道。 “派人去太原府查看一番吗?”谢诸葛问道。 “不必。”暮云笑笑,道:“先会一会他。” 暮云几人穿了军装进入军营,军营之中众将士训练的喝声阵阵,听得人血沸腾。 主营帐中设了席面,暮云坐在主位。小乞丐与翁赢,贺嘉鸿与谢诸葛四人一左一右坐在下手。 “暮云公子麾下将勇兵雄,果真不负盛名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接着是小兵引着李红礼及他的两个手下走了进来。 李红礼生得雄武,年龄约莫二十来岁,暮云第一眼看他便觉得有些年轻了。 原以为能调动家中钱财的人怎么也不会是个愣头青。 却原来也是个年少英雄。 他后的两人,一个高个子脖子上挂着两把流星锤,另一个略微胖些的使的则是双板斧。一看便知是练家子。 而且还是有点好唬人的那种。 李红礼一见暮云,心中便感叹这人也太嫩了些。 不过长得真好看啊。 怪不得人都说暮云公子,男生女相,是为玉面阎罗。 “李将军,久仰。”暮云笑道。 “暮云公子客气。”李红礼声音浑厚。 请了李红礼三人落座。酒过三巡,暮云问起了生意的事。 “李将军看过我们的战马了?” “看过了,辽人的马果然是好。还是暮云公子厉害,杀人夺马,李某佩服!”李红礼道。 谢诸葛笑着,与有荣焉。 “如果李将军没有异议的话,今送来银票,这批战马随时可以牵走。”谢诸葛和蔼的说道。 虽说是谈好的价格与生意,但谢诸葛也知道人家不会随带着银票来云城的。 毕竟谁还没有个防人之心呢。 李红礼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 “这个不急,不急。”他说道。 “是,不急。请喝酒。”暮云也很随和。 “酒虽好,却不宜多饮。”李红礼说道。他看了看在座的人。 “久闻暮云公子手下,有一得力干将,诨名小乞丐。武功高强,却不知是哪一位?” 小乞丐正喝着酒,闻言重重放下酒碗。 “有何指教啊?”他带着几分不耐烦。 说事就说事,扯他干什么? “对客人要有礼貌!”暮云肃容说道。 小乞丐生生收起了不耐烦。 李红礼边的高个子便站起,道:“今来此,也有个私心,望暮云公子成全。” “说来本公子听听。”暮云笑容可掬,俨然一个待客有道的主家。 “在下,想向小乞丐兄弟讨教几招。”高个子挑眉说道。 讨教几招? 谢诸葛默默喝了口酒。 小乞丐的手与暮云公子都可打个平手,这人是嫌活着不好吗?还敢讨教几招? 小乞丐一张脸沉到了极点。 扰他吃饭喝酒,这不是作死吗? 他便成全他! 小乞丐缓缓站起。 “小乞丐,你陪这位兄弟过两招,不要伤了人家。”暮云最后一句叮嘱得极认真。 高个子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公子还是嘱咐你家小兄弟不要哭了鼻子吧。”他说道。 暮云笑而不语。 小乞丐沉着脸出了营帐。 暮云等人也随之跟了出来。 “点到为止,武器就不要用了。”李红礼说道。高个子便卸下了流星锤。 小乞丐也黑着脸取下腰间佩刀递给贺嘉鸿。 贺嘉鸿不不愿的接了刀拿在手里。 营地中宽阔,两人既要比武,便有人围着看闹。 这赤手空拳,拼的是体的力量。 从量上看,小乞丐很吃亏呀。 这可以说是在场最高的人与最矮的人的对决。 小乞丐撸起袖子,摆出战斗的架势。 高个子亦是气沉丹田,寻找进攻的时机。 暮云负手而立,含笑看着小乞丐。 李红礼亦是自信的看着场中的高个子。 高个子突然发力,猛地扑向小乞丐。 小乞丐胜在子灵巧,毫无悬念的躲开进攻,并闪转腾挪绕到高个子后方。他子腾空脚往后踢,子借力弹出好远。 高个子受了小乞丐一脚,竟也纹丝不动。 小乞丐站定子转看去,高个子还稳稳站着,却也有几分意外。 看来是要打起精神了。 高个子又扑向小乞丐,小乞丐子敏捷,躲闪他是没有问题的,间或瞅到空隙攻击他一下。 只是 高个子像是不知疼痛,不断的扑向小乞丐。 小乞丐一时不慎被一拳击中,他往后踉跄了几步,竟喷出一口血来。 “小乞丐!”暮云面露担忧。 “哈哈哈哈!”高个子高声笑着。 小乞丐吐出一口血水,舒展舒展拳脚,转对暮云道:“我没事。” 怎么没事? 暮云看见了,这高个子力道之大,小乞丐竟受不住他一掌。偏生小乞丐对他的进攻像挠痒痒似的。 这人有问题。 小乞丐眼神变得犀利,主动扑向高个子,他如猎豹看见猎物那般,像是要将眼前之人生生撕碎。 一拳一脚皆是用了全力,高个子虽然力大,子到底也不是铁做的,很快便被小乞丐打倒在地。 “好!” 围观的士兵们看得痛快,纷纷叫好。 到底是在自己家,小乞丐要是不敌别人,岂不是丢人。 小乞丐对倒地的高个子形成绝对压制优势,一通乱拳砸下去,拳拳到,打得李红礼都移开眼不忍再看。 叫好的人也纷纷闭上了嘴。 小乞丐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贺嘉鸿皱眉,这人是来做生意的,小乞丐把人打死了可怎么是好? “小乞丐,快住手!!”他喝道。 小乞丐一拳一拳打下去,毫不手软。 “暮云。”贺嘉鸿看向暮云,指望暮云能制止小乞丐。 暮云却是一脸平静。 直到军营里的士兵都移开眼不忍再看。暮云才出声叫停了小乞丐。 小乞丐咬着牙住了手。 他素来是睚眦必报的,且还是十倍百倍的报。 小乞丐甩甩手站起来,不得不说,打人也是手痛啊。 高个子已经肿成了猪头,吐了好几口血,门牙也被打没了。 “说了是点到为止,你却把人打成这样。”暮云一脸严肃:“真是有失待客之道。” “无妨无妨。”李红礼勉强笑道,他喊了高个子:“大牛,你还不快起来” 起来? 这还起得来吗? 众人都有些一言难尽。 李将军不能因为看着小乞丐瘦小,就把他的拳头不当回事啊。 小乞丐嗤笑一声,他看向躺在脚边这个叫做大牛的高个子,他要不是故意留手,几拳砸碎他的牛头也不在话下。 接着,小乞丐瞪大了眼睛,吃惊不已。 牛头肿成猪头的大牛缓缓坐了起来,以手撑地,摇摇坠的站起来。 “小乞丐果然厉害,在下输得心服口服。”他口齿含糊的说道。 小乞丐仰头看着大牛的猪,震惊之无以复加。 他居然还能说话? 道。也对,现在混的是白道了。 谢诸葛暂时冷静下来。 可是一冷静下来,想想那批战马现在正在悠哉悠哉的吃草料,他就觉得心中在滴血。 吃的哪是草料,吃的是银子,是他的血! 偏还被李红礼戏耍了一番。越想越气,谢诸葛重重叹气,竟甩手走了。 李红礼自有暮云公子教他做人。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力量,他没下死手,可这个人躺个十天半月是必然的了。 可他现在竟然还能站起来? 暮云眯着打量这个叫大牛的高个子,有点意思。她笑了笑。 大牛缓缓的走过来,擦去脸上的血迹,竟然弯腰又把自己的流星锤挂在脖子上,默默站在李红礼后。 所有人注视着他,大牛实在是太诡异了。 谢诸葛眨了眨眼睛,确认大牛还稳稳的站在李红礼后。 或许,是小乞丐顾着大局,留手了吧。 虽然小乞丐刚刚打得狠的,但是除了这个解释,没有其他了。 “哈哈大牛兄弟没事就好。”谢诸葛笑道:“李将军,咱们还是谈正事吧。这批战马” “战马,我当然要。”李红礼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谢诸葛连连点头,今最重要的就是卖了这批马。 不仅是解了银钱上的燃眉之急,实在每粮草也不是个小数目。 “不过,我不打算用钱买。”李红礼又道。 什么玩意儿? 适才还儒雅随和的谢诸葛一下子变了脸色。 暮云亦是冷笑一声,她没听错吧? “不打算用钱买?”谢诸葛撸了袖子:“好样的,你还打算黑吃黑啊?你也不打听打听,你爷爷我原来是做什么生意的!” 笑话! 他谢诸葛是什么人? 土匪出,向来只有他抢别人的! “别激动别激动!”贺嘉鸿拉住谢诸葛。“什么黑吃黑?要黑他们黑,咱们可是白的。”贺嘉鸿说道。 也对,现在混的是白道了。 谢诸葛暂时冷静下来。 可是一冷静下来,想想那批战马现在正在悠哉悠哉的吃草料,他就觉得心中在滴血。 吃的哪是草料,吃的是银子,是他的血! 偏还被李红礼戏耍了一番。越想越气,谢诸葛重重叹气,竟甩手走了。 李红礼自有暮云公子教他做人。 “暮云公子不用生气,这战马,我也不白得啊。咱们以物易物如何?”李红礼说道。 “以物易物?”暮云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可我记得咱们之前谈的,是用真金白银交易啊。你现在拿不出银子,还来跟我谈生意,耍我呢?” 暮云眼神犀利的盯着李红礼,李红礼忙道:“银子自然是有,我怎敢戏耍公子?” 贺嘉鸿松了一口气。 这人怎么也不能蠢到作死啊。 李红礼看着后的大牛。 “暮云公子,就没看出什么端倪吗?”他问道。 端倪? 什么端倪? 这人确实是头铁抗揍了点。 “尸香粉?”暮云歪头问道。 第191章 走马上任 依着暮云的脾气,可不像今那般待人有礼又有耐心。 可是对财神爷,那就不一样了。 “不!暮云就不该放走他!”贺嘉鸿还是心有不甘。 “不放走他?难道把他截杀在云城吗?”暮云反问。 “有道理!”小乞丐眼中放光,他抽出刀:“砍了他,咱们去抢了白城。” 云城这么有钱,还有这么好的药,抢了白城,定还有更多的银票。 暮云无奈扶额。 “照你这么说,他不该花钱买我们的马,而是该带兵来抢了。”暮云说道。乱世当前,还能不能有点道义了? “他不来抢是知道咱们不好惹。现在他招兵买马,迟早有能力攻击云城。”贺嘉鸿冷冷道。“就不该放他走!” “人家敢来,还怕你使招吗?不要小看了李红礼。”暮云说道。 李红礼可是从小到大打架没输过的。 暮云想到李三斤,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贺嘉鸿仍是愤愤不平。 “再说人家上门做客,咱们不礼貌有失待客之道。”暮云又道。 “待客之道?”贺嘉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暮云你的待客之道怎么变了?当初是谁把邹彦迷晕锁屋里的?这不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那邹彦跟李红礼能比吗?邹彦是鬼鬼祟祟来的,我自然要教训他。李红礼是我们下帖子请来的。能一样吗?”暮云瞪着贺嘉鸿说道。 李红礼是上门谈生意的。 除非他上门又不想谈生意了,暮云才有理由教他做人。可是他很有诚意呢,银票都送来了。 暮云若真的在云城杀了李红礼,天下人怎么看待暮云公子? 贺嘉鸿沉默了。 “是的,到底是我亲手写的帖子请来的人。”谢诸葛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神坦然俯施礼:“公子,战马都跟白城的人交接完了。” “好。”暮云说道。她把银票推给谢诸葛:“这个收好,可以随便花。” 谢诸葛带着几分激动收了银票。 多少次了,暮云公子给他银票,说的都是“这个收好,绝对不能花。”终于有一次,是说“可以随便花”。 他能不激动吗。他确实是出太原府李家,却只是旁支庶出,家中只得一个寡母。 李三斤这个诨名,是他自幼跟人打架,若是打赢了,便只要三斤大米扛着回家。他鲜少输,所以渐渐李三斤这个诨名便传开了。 暮云之所以知道这些,也不是她如何调查得来的。是眼前这个李红礼,在一次酒后亲口对她说的。 那时他可不是小小的云城守备,而是手握大周半壁江山的李三斤。 他的人生也是蛮跌宕起伏的。 暮云看着这小子笑了。 原来他年轻的时候也不算太难看嘛。前世暮云夺回临渊城,燕家嫡长女的份让她备受尊敬。李三斤还来临渊说的。那时他可不是小小的云城守备,而是手握大周半壁江山的李三斤。 他的人生也是蛮跌宕起伏的。 城求娶于她。 那是十年后的李三斤,久经沙场,浑一股杀气。长得更不如邹彦好看。 暮云当时并没有同意。不过他为人豪爽,暮云倒也不讨厌他,算是有两分交吧。 暮云笑得肆意,倒是令众人都看不懂了。 是在笑人家的诨名吗? 儿时诨名而已,这样取笑别人做什么? 贺嘉鸿掩唇咳了一声。 暮云回神,她走向那个高个子大壮。 “李将军说,他现在不知疼痛?”暮云负着手,围着大壮转了一圈打量他。 仔细看看吧,如此神药,暮云公子还是第一个见识的人。李红礼想到。 大壮俯施礼:“是。”随即伸出手。 看看吧,不是行尸走,他有神志,能听命令能说心思。 他李红礼说是神药,便就是神药! 暮云突然抽出刀,迅速在大壮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刀口下血涌出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哎!” 众人吃惊不已。 唯独大壮像没事人似的。 “没事,属下不痛。”他甚至还说道。只是另一手握住伤口,权当止血了。 大家都是上过战场的,这伤虽然只是小伤,但也够痛一阵的。 他竟然说不痛。 “你确实不痛。”暮云说道。“他不过是李家旁支,他后必然还有人。”贺嘉鸿说道。有没有人都不重要了,人家都已经筹谋到这一步了,也不惧自己的野心被人察觉。 小乞丐看着厚厚银票眼睛发亮。 “我总算知道,暮云这一整为何对这个李红礼客客气气的了。”他咧嘴笑道:“这是上门的财神爷啊。” “去忙吧。” 原来是在验证神药的药。 “暮云公子若不信大壮,大可在你们自己的军营挑人出来试药。”李红礼说道。 “不必了!”暮云似笑非笑。“我相信李将军。” 那 这便是答应和他合作了? 暮云收刀回鞘,手却在腰带里摸出一个药瓶。 “来。”暮云公子说道。 大壮下意识再伸出手。 暮云动作轻柔给他洒上药粉。 大壮有些受宠若惊。传言暮云公子不但武功盖世,更是颇通医术。常为帐下的伤病治伤。没想到今他亦是有此荣幸。 李红礼轻笑一声。 怪不得暮云公子久负盛名。 为一个没有痛觉的人上药,这人还是他的随从。 他这个主子都还没想到呢。 砍人的是他,上药的还是他。 果真是人人尊敬又害怕的暮云公子啊。 众人进了营帐各自落座。 “合作的事,暮云公子如何想?”李红礼不是个啰嗦的人。 “我想知道,李将军在来云城之前,还找过谁?”暮云亦是直接问道。 “暮云公子,是我唯一想要合作的人。”李红礼笑道。 “承蒙将军看得起。我还想问,如果我拒绝将军,将军又要找谁合作呢?” 这话问得就有些唐突了。 既然不合作,你还管人家跟谁合作呢。再说如今这个局面,不合作,以后便是敌人了。 “我说了,暮云公子是我唯一想合作的人。若是暮云公子拒绝”李红礼突然话锋一转:“实不相瞒,这普天之下,唯一让我李红礼敬重的人,便只有暮云公子一个!” 普天之下? 岂不是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不敢当。将军这话说得狂了。许是喝醉了的缘故。”暮云淡淡道。 他哪里是敬重暮云,不过是暮云和他一样守住一座朝廷不要了的城。 他自己夸自己罢了。 李红礼望着暮云冷笑一声。 “暮云公子,你我心里明镜似的。朝中无能臣,君王昏庸无道,大好河山就这样拱手让人。” “李红礼!”贺嘉鸿一声怒喝。 这混蛋在说什么? 他竟敢骂皇上?“他不过是李家旁支,他后必然还有人。”贺嘉鸿说道。有没有人都不重要了,人家都已经筹谋到这一步了,也不惧自己的野心被人察觉。 小乞丐看着厚厚银票眼睛发亮。 “我总算知道,暮云这一整为何对这个李红礼客客气气的了。”他咧嘴笑道:“这是上门的财神爷啊。” “去忙吧。” 李红礼转,淡淡睨了贺嘉鸿一眼,又看向暮云。 “怎么暮云公子这里,还有如此不懂事的人?”他冷冷道。 “大逆不道的狂徒,你可知本公子是谁?”贺嘉鸿怒而起。 我管你是谁,我又不是在跟你谈事。李红礼冷笑。 “坐下。”暮云淡淡道:“对咱们的客人客气一点。” 尤其是即将给你送钱的客人。 “大逆不道么?暮云公子何必自欺欺人?既占了城池,又拒绝朝廷的嘉奖册封。暮云公子,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咱们之间何必惺惺作态呢?”李红礼说道。 “说得是。我与将军虽是第一次见面,却也是彼此留意了许久,当是一见如故。不该惺惺作态。”暮云说道。 灵城武城被慕容景收去,剩下白城和云城若不是距离甚远,早就携手合作了。 不过,如今合作也不晚啊。且是大家都实力大增的时候强强联手,更是可以做一番大事业。 暮云这时却看向了大壮。 “你的手如何了?”暮云问道。 大壮突然被关注,他迅速起俯道:“回公子,属下不痛。” 且反应迅速,神思皆在喔。 暮云笑笑。 “也不流血了是么?”她问道。 大壮伸出手查看,药粉还敷在伤口上面,并没有被血冲走。 “不流了,刚才暮云公子一给我撒上药粉,就不流血了”他说着,突然一愣。 李红礼立即起亲自查看大壮的伤口。 药粉都在。 暮云公子的药粉,撒上伤口竟有立即止血的作用? 这岂非可以堪比他的神药了? 李红礼神色变了几变。 暮云起,自信淡定从容,气势完全盖过了李红礼。 “李将军的神药固然是好,把战士都变成了不知疼痛的勇士。但勇士也是血之躯。”暮云说道。 血之躯受了伤,不知疼痛,可也会损耗啊。 且不知疼痛,受的伤只会越加重。 那这时,受伤的勇士难道都丢弃不要了吗? 如此一来,谁还敢跟随他李红礼? 这也是李红礼需要找暮云合作的原因。他有神药,却只能当秘密武器,不能常常使用。 但若是再加上暮云公子的药粉 虽不能起死回生,但减少了勇士的损耗,也代表这神药可以多次使用。 李红礼心动了。“他不过是李家旁支,他后必然还有人。”贺嘉鸿说道。有没有人都不重要了,人家都已经筹谋到这一步了,也不惧自己的野心被人察觉。 小乞丐看着厚厚银票眼睛发亮。 “我总算知道,暮云这一整为何对这个李红礼客客气气的了。”他咧嘴笑道:“这是上门的财神爷啊。” “去忙吧。” 神药虽然好用,但令人畏惧,长久来看尽失民心,得不偿失。 “将军成大事,不能失了民心啊。”暮云在李红礼耳边轻声道。 李红礼神震惊。 暮云公子,不认为他刚刚在放大话,而是真心相信他可以做到? 他还以为让他相信他要费些口舌呢。 “将军大志,暮云却只愿偏安一隅。合作的事不敢诺,不过我倒想交将军这个朋友。这药我愿意只售将军,助将军早完成宏图大业。”暮云说道。 那价格? “十两银子一瓶!”暮云道。 十两银子? 这都够养军医一年了,这还只是一瓶的价? 暮云将药递给李红礼。 “值不值,将军回去找个大夫仔细瞧瞧便知道了。我这个人不太会做生意,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暮云说道。 如此,暮云公子是不要他的神药了?不过他有了这个药粉,又何必再把神药拿出来呢?他自己一个人何尝不可以! “我既来,自然是信暮云公子的。”李红礼笑道。 云城白城处境相同,守城之人早已互相留意着,李红礼对暮云公子还算有几分了解。 “那战马?”暮云问道。 李红礼笑笑:“神药暮云公子不需要,那我还是拿银子来买马吧。暮云公子放心,我这就回去叫人送银票来,就按我和谢先生谈好的价格。” “好!将军果然是爽快人!”暮云笑道。 暮云几人送李红礼出了城门。 “就这么放这厮走了?”贺嘉鸿皱眉:“这家伙起了反心,怕是要搞事。” “他的反心也不是这一朝一夕就有了。”暮云淡淡道。 李红礼的二十万两银票很快便送到暮云的案头。 李红礼出手这么大方是为买战马,反观暮云却穷得连马都养不起。 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 “看看人家,出手这么大方。你能说他是今才有的反心吗?”暮云淡淡道。 “他不过是李家旁支,他后必然还有人。”贺嘉鸿说道。 有没有人都不重要了,人家都已经筹谋到这一步了,也不惧自己的野心被人察觉。 小乞丐看着厚厚银票眼睛发亮。 “我总算知道,暮云这一整为何对这个李红礼客客气气的了。”他咧嘴笑道:“这是上门的财神爷啊。” “去忙吧。” 第192章 他走了 贺嘉鸿做梦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选择离开暮云。 还走得如此决绝。 “燕暮云,你竟敢助纣为虐?”贺嘉鸿死死咬着牙。 李红礼不忠不臣,暮云不发兵讨伐也就罢了,她竟敢卖药给他。 可是对财神爷,那就不一样了。 “不!暮云就不该放走他!”贺嘉鸿还是心有不甘。 “不放走他?难道把他截杀在云城吗?”暮云反问。 “有道理!”小乞丐一听便眼中放光,他抽出刀:“砍了他,咱们去抢了白城。” 云城这么有钱,还有这么好的药,抢了白城,定还有更多的银票。 暮云无奈扶额。 “照你这么说,他不该花钱买我们的马,而是该带兵来抢了。”暮云说道。乱世当前,还能不能有点道义了? “他不来抢是知道咱们不好惹。现在他招兵买马,迟早有能力攻击云城。”贺嘉鸿冷冷道。“就不该放他走!” “人家敢来,还怕你使招吗?不要小看了李红礼。”暮云说道。 李红礼可是从小到大打架没输过的。 暮云想到李三斤,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贺嘉鸿愤愤不平。 “你怕了?”他挑眉问道。 暮云睨了他一眼,靠在椅背上说道:“人家上门做客,咱们不礼貌有失待客之道。” “待客之道?”贺嘉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暮云你的待客之道怎么变了?当初是谁把邹彦迷晕锁屋里的?这不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那邹彦跟李红礼能比吗?邹彦是鬼鬼祟祟来的,我自然要教训他。李红礼是我们下帖子请来的。能一样吗?”暮云瞪着贺嘉鸿说道。 李红礼是上门谈生意的。 除非他上门又不想谈生意了,暮云才有理由教他做人。可是他很有诚意呢,银票都送来了。 暮云若真的在云城杀了李红礼,天下人怎么看待暮云公子? 贺嘉鸿沉默了。 “是的,到底是我亲手写的帖子请来的人。”谢诸葛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神坦然俯施礼:“公子,战马都跟白城的人交接完了。” “好。”暮云说道。她把银票推给谢诸葛:“这个收好,可以随便花。” 谢诸葛带着几分激动收了银票。 多少次了,暮云公子给他银票,说的都是“这个收好,绝对不能花。”终于有一次,是说“可以随便花”。 他能不激动吗。 “去忙吧。”暮云道。 “公子,还有个事。”谢诸葛道。“如今咱们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先暂缓招兵,此为节流,等找到开源之法,再壮大队伍不迟。” 谢诸葛为银钱之事近来都愁白了头发,如今这是最有效的办法了。 “现在不可以。”暮云道。 “公子!”谢诸葛不解,招兵之后开销增大,再有银钱告急之,可不一定有战马可卖啊。 “先生辛劳我知道。银钱的事不用担心,你只管放开手脚去做事。”暮云说道。 那谢诸葛也只有听令于暮云公子。 “是。”他俯行礼退下。 暮云也起,随着谢诸葛出了屋子。 “暮云!” 贺嘉鸿追了出去。 暮云负手侧看他,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暮云,给我一队人马,让我带兵去端了白城!”贺嘉鸿咬牙道。 端了白城? “贺嘉鸿,你要是长得丑一点就好了。”暮云幽幽道。 为什么? 贺嘉鸿一秒破功,暮云这是夸他长得帅。 他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令暮云为难了,但是,暮云会看在他长得帅的份上,勉为其难答应他吗? 他一摇折扇。 “我的颜值影响到你的判断了?” “你丑一点,智商说不定能高一点。”暮云淡淡道。 她说完,背着手走了。 小乞丐从后面推开呆愣的贺嘉鸿,快步跟上暮云。 “暮云!” 贺嘉鸿犹不死心,他再次追上暮云,拦在她前面。 “李红礼狼子野心,难道就这么看着他去为祸天下吗?”他吼道。 暮云脸上充满了疑惑。 “狼子野心?为何朝廷不派兵剿他呢?”暮云问道。 因为没有证据。 李红礼表面干干净净,他为大周守国境,占足了大义,没有人敢随意拿他开刀。 “别人不敢去,,咱们云城的人又不隶属于朝廷,为什么不敢去?”贺嘉鸿扬声道。 “你说得义正辞严。我且问你,白城多少守备?你可知道?” “李红礼的神药可以让人变成战争机器,你可有化解之法?” “云城如今能上战场的士兵不足三万人,你要带走多少,还是全部带去送死?” 暮云连声质问。 “区区李红礼,暮云怕他不成?”贺嘉鸿瞪眼道。 “李红礼所图之大,不是小小白城,他的实力又怎会只在白城?” 贺嘉鸿错愕片刻。 李红礼所图之大。 暮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几后,暮云接到消息,李红礼带兵攻占了灵城和武城。 天下人纷纷拍手叫好。 朝中上下惶惶,为避免夏国皇帝和慕容景发难,皇帝下旨申饬了李红礼,并责令他退兵,让出灵城武城和白城,回龙岩城待命。 为表两国结盟之诚意,暮云公子也接到圣旨,令他退兵让出云城回龙岩城待命。 原来是不敢管,听之任之随之,如今李红礼有能力,夺回大周国土,竟被如此待遇。 朝中此举,寒了边境将士的心。 李红礼接到圣旨,悲痛吟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样的庸碌无能的朝廷,不忠也罢! 他当即斩了传旨的官员,反了大周。 来云城传旨的宦官接到此消息,吓得瑟瑟发抖。 还好暮云公子没有斩了他们,还客客气气的送走了他们。 只是拒接了圣旨。 暮云公子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夜里风浓,暮云独自坐在屋脊吹着横笛。 笛声孤寂,许是暮云不太熟练的缘故,笛音断断续续,更添几分孤凉。 贺嘉鸿爬上屋顶,为暮云披上披风。 “难道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贺嘉鸿感叹:“眼看着李红礼做大,祸乱大周?” 他确实是要祸乱大周的人。 李红礼在白城,就是为了方便用尸香粉研制出所谓的神药,如今药已成,李红礼又是懂得调兵遣将之人,前世大周能与他抗衡的人少之又少。 “不是我们看着他做大,是大周皇帝,割让了大好河山。才让李红礼有机可乘。”暮云淡淡道。 “我不明白。”贺嘉鸿摇头。 割让临渊城是迫不得已,北地有辽贼为患,大周哪里还腾得出手来与夏国争一个临渊城?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暮云看着贺嘉鸿。 册封贺嘉鸿为龙岩城守将的圣旨早就到了,为什么贺嘉鸿还留在白城。 难道他也要拒不接旨。 “这个时候,难道我去了龙岩城,就能有办法对付李红礼了吗?”贺嘉鸿问道。 如果朝廷发兵征讨一个为大周收回失地的有功之臣,后世之人会怎么评论他大爷? “你只有去龙岩城,才能有机会对付李红礼。”暮云说道。 贺嘉鸿还是不明白。 暮云站起。 “李红礼不是一般的小喽啰,此人极难对付。他虽然抗旨杀人,但还是占尽了大义。朝中不能以此而问罪他。”暮云说道。 那李红礼连朝中天使都杀了,他的立场又怎能代表朝廷的立场。所以夏国也不能因灵城和武城被攻占一事发难大周。 此时皇帝再气也只得忍着。否则急了李红礼,他带兵投了夏国,皇帝便会成为后世之人的笑柄。 慕容景也不想近了李红礼,李红礼既然有能力,自然是要收为己用的。 能用糖解决的事,谁还愿意动刀子呢。 “李红礼做事滴水不漏,杀他,不能凭一时之快。” “师出必得有名。云城之人到底不算朝廷的人,可你不同,你是大周功臣,只有你去龙岩城。待探查清楚李红礼的底细,咱们才能一击将其拿下。”暮云缓缓说道。 贺嘉鸿听后,面色低沉。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希望我走?可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他说道。 “贺嘉鸿,你如今是朝廷命官,不用担心自己会死于非命。你是有用之人,有得是人希望你好好活着。”暮云道。 “那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去龙岩城?”贺嘉鸿突然问道。 暮云一愣。 “你是不是,和李红礼是一类人?只不过你要做的事,他比你先做一步?”贺嘉鸿凑近暮云,她这几都泡在药房熬药,上淡淡的药香沁人心脾。 暮云眼中的光芒依旧,她的神平静。 “贺嘉鸿,去你该去的地方吧。”暮云淡淡说道。 她转跃下屋顶,养的那一只猛虎如今已长成让人心惊的存在。 暮云吹着横笛,猛虎乖乖的跟在她后,缓缓的走出了贺嘉鸿的视野。 城外的戈壁滩上,暮云带着一队人马在这里等到了李红礼。 “暮云公子,你可真是准时。”李红礼笑道。 “我听人家说,生意人一般都很守时。”暮云说道。 她看向后,四个人抬出两个铁皮箱子。 “这里是一千瓶药。这功效,我想李将军已经验证过了。”暮云说道。 李红礼确实验证过功效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着急的来买这药。 大壮是第一次使用这药的人,伤口不过三天便已经开始愈合,且服用过神药的人在药效失灵之前会晕倒一阵子,这本是机密,李红礼谁都没说。以往试药的人晕倒都被李红礼掩盖了。 可大壮上次药效失灵,竟然没有晕倒。 唯一的区别,便是他也用了这个药。 此次连攻两城,李红礼给服用神药的先锋都吃了暮云公子的药,他们也没有晕倒。 李红礼最终得到结论,这药可以中和神药对人的伤害。 所以,就算是贵,李红礼也一定要买。 而且他要买的不止是药。 “暮云公子。一千瓶,不太够啊。”他笑道。 “短时间内只有这么多,李将军还要的话,可提前一月付我半价定金,不管多少,一月之后我定会奉上。”暮云说道。 “倒也不必麻烦暮云公子。我略通医术,不如你把药方卖给我,我自己来制药吧。”李红礼说道。 买秘方? 翁赢看着自家主子。 秘方这种东西谁会轻易卖出去,公子会怎么说? “怎么?暮云公子不愿意吗?价格好商量。”李红礼自信的笑笑。 “愿意!怎么不愿意!”暮云笑笑:“我开价,一千万两,李将军意下如何?” 一千万两? 大周最鼎盛时期,国库里都没有一千万两。 “你在耍我?”李红礼怒目而视。 “李将军不要生气嘛。”暮云笑得眉眼弯弯:“既是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你对我的报价不满意,不如回去好好考虑下,下次见面再还个价,咱们慢慢谈嘛。” 下次见面,再谈? “好,咱们慢慢谈!”李红礼测测的道。 下次见面,我看你还敢不敢开一个天价给我。 他一扬手,后的随从奉上一万两银票,谢诸葛上前验收了,银货两讫,李红礼的人拿着药走了。 暮云带人回城。 谢诸葛喜笑颜开。有了这笔财路,往后便不愁生计了。 只是,与虎谋皮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先生多虑了。谁是虎还不一定呢。”暮云笑道。 谢诸葛连连点头。 与虎谋皮? 当初在钱来山做山贼时,与成光石合作,被谢诸葛形容成与虎谋皮。 那时暮云公子就说了,谁是虎不一定。 反正如今他们是真的虎了。 一行人趁着夜色纵马回城。 城门打开,贺嘉鸿孤零零站在城内,冷冷的看着暮云。 城楼灯火摇曳,照得贺嘉鸿俊美的面庞晦暗不明。 暮云下马,牵着北临走到贺嘉鸿前。 翁赢等人自动站在后面,留出暮云与贺嘉鸿说话的距离。 天亮后,贺嘉鸿带着圣旨,带着曾钱钱万,以及小丰三人,前去龙岩城走马上任了。 他走得决绝。直走出好远,贺嘉鸿勒马,转头看着这座孤立在风中的云城。 到底,还是要离开了。 第193章 合谋 夜色浓得化不开。 邹彦用青色的帕子掩住口鼻,一步步走进更黑的地牢。 地牢宛如炼狱。 邹彦长玉立,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那人浑是血,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 他的眼中满是惊惧。 明明邹彦只是温和的看着他。 “还是不肯说么?”邹彦柔声问道。 这是从京城派来的人,看来是有人在关注他。 那人死死闭着嘴,既派了他来,便是指望他能守口如瓶,否则他的家人都会陪他一起死。 “成全他的忠心吧。”邹彦淡淡道。 他捂着口鼻走出地牢,后传来一声闷哼,想来那人已经咽了气。 真是不死心啊。 一个一个的不死心,一个一个的派人来送死。 何必呢? 地牢外,曹仑举着火把等候。 “主子怎么杀了他?还没问出他是谁的狗呢。”曹仑说道。 竟然往主子的药里下毒,若不能问出背后主使之人,后果不堪设想。 “何必呢?”邹彦反问。 什么何必? 问出主使之人,早做防范,想办法将敌人一击击倒 “我本就是在防范不是吗?”邹彦说道。 “我防备着任何人前来害我。我也会将我的敌人全部放倒,所以眼下是谁来害我都不要紧,只等我腾出手来,一个一个的把我的敌人杀死,我就彻底安全了。” 他看着远方,口中喃喃。 暮云,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暮云,我这么想,对吗? “以后再有细混进来,当值护卫当众杖责五十,细当场诛杀,不必再劳神审问了。”邹彦说道。 曹仑低头应是。 寇倩弯着腰缓缓走过来,远远的看上去十分怪异。 待走近,邹彦才看清寇倩推着一辆四轮车。 “贺嘉鸿,人各有路。去走你的路吧。”暮云仰头说道。 贺嘉鸿冷笑连连,他摇头道:“燕暮云,我真是看错了你。” “或许你从来都没有看清过我。”暮云说道。 或许你从来都没有看清过我。 你从来都没有看清过我。 暮云孤冷的声音伴随着寒冷的风灌入贺嘉鸿的心中,令他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到底也是如镜花水月罢了。 暮云站在城楼上,握着竹笛目送贺嘉鸿。 “暮云舍不得他吗?”小乞丐问道。 暮云看着远方笑了,贺嘉鸿这家伙,临走前还夺过暮云的竹笛,为她吹了一曲。 他是见她不会吹,所以教她吗? 可是他却不愿多看她一眼,冷冷的吹完,冷冷的把竹笛还给她。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还真是有点想他了。”暮云笑道。虽然他才出城没多久。 “这里离龙岩城不远,咱们可以去看他,还可以给他写信。”小乞丐说道。 “对啊。写信。”暮云说道。 贺嘉鸿新官上任,立刻要组织人马前去征讨李红礼。 林虎却不愿配合。 为什么? “李红礼狼子野心,数前还亲赴云城请求和暮云公子结盟。他如今夺下了灵城和武城,又杀了天使,如此大逆不道,天下共诛之!”贺嘉鸿穿着官服说道。 他如今是林虎的副都统,人称小贺将军。 “小贺将军啊。且不说朝中无明旨,李红礼夺回灵城和武城,这在天下是为人称道的好事,怎能带兵伐之?”林虎叹气道。 “他杀了天使,对朝廷不忠!”贺嘉鸿急道。 燕暮云不肯出兵,说什么云城之兵非朝廷之兵。可林虎手下的人,都是领着朝廷俸禄的,他们也不肯去讨伐李红礼吗? “杀天使,是少年心,皇上已经下了严旨申饬了。”林虎说道。 什么? 贺嘉鸿震惊不已,他不是早就向皇伯父上书,说明李红礼谋逆之事了吗? 为什么只是下旨申饬? 到底是怎么了? 贺嘉鸿想不明白。 “小贺将军啊。李红礼既然是有能之士,朝廷当然是希望收为己用了。”林虎说得有些语重心长。 “这岂非助长了李红礼的野心?”贺嘉鸿感觉心中一片悲凉。 “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再说,现放着一个定国公掣肘他呢。”林虎说道。 朝廷不惧李红礼的野心,凭他自己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若他真是个有能力的,那更好,指着他像定国公那般能征善战,若能再一举夺回临渊城,打翻西夏小国,岂不是好事一桩? 贺嘉鸿跌跌撞撞的出了林虎的营帐。 陈勇跟在贺嘉鸿边寸步不离。 “你是定国公边的人?”贺嘉鸿侧问他。 “小的贪功冒进,被定国公赶了出来。”陈勇低头说道。 贺嘉鸿隐约听到一个传言,此前辽人从慕容景那里借道过来攻打龙岩城,其实是为引来定国公救援,接着辽贼再大举进攻雁门关。 这一切都是个局。 幸而定国公从一开始就没有入局。倒是他手下有个小将不识大体,私自上了轻功折子。 想必便是眼前的这个陈勇了。 “我且问你。若定国公在此,他会怎么做?” 陈勇低着头。 “小的不知定国公如何想,不过,定国公是看不得有人如此对朝廷不敬的。”陈勇说道。 是啊。 燕家三代国公皆不负忠勇之名。 燕家怎么就出了燕暮云这么个大逆不道的人? 她素来轻狂,原以为不过是女儿家的骄纵,没想到如今都已经是威震一方的暮云公子了,还是如此不识大体。 不忠君不民。 她真的一点也不像燕归的妹妹。 贺嘉鸿气呼呼的回了自己屋子,小丰递上一封信件。 “云城的暮云公子送来的。”小丰笑嘻嘻的。 贺嘉鸿面无表的接过信。 小丰道:“这才刚走一天呢,就这么快就想您了。小的听人家说,这有些人啊,朝夕相处不觉得,只等到失去才知心里不舍呢。” 贺嘉鸿拆信的手一愣。 失去才知心里不舍? 她真是如此吗? 若真对他不舍的话 龙岩城去云城快马也不过是半的时间,大不了他即刻回去骂她一顿,便原谅她了。 她也还小,今年也仅仅十五岁,尚不知天下大道,忠君国,他教她就是了。 贺嘉鸿拆开信,信纸上寥寥一行字。 “贺嘉鸿,你小心,我随时取你命。” 贺嘉鸿神色几番变化,精彩得很。 燕暮云! 不知悔改! 真是气死我也! 贺嘉鸿大怒着烧了信。 其实他是气什么呢?也不是气暮云说要杀他,暮云说要取他命也不是一两回了,他都听麻木了。 他是气燕暮云明明知道他生气,不仅不思过悔改,也不想办法缓和一下他们二人的关系,且还在这个节骨眼上送这样的信来刺激他更生气! 真是气死了! 他前几见她吹竹笛,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有心要教她一教。 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他现在该是在教她吹笛子。 纵使他负气离开,他也在临走前给她吹了一曲。 指望她能有所领悟,有所进益。 即使是与她置气,他还是在为她着想。 可这个燕暮云实在冷到过分! 云城之中,估摸着贺嘉鸿收到信了。 暮云一手拿酒杯,一手提着酒壶。站在屋顶笑得前仰后合。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给贺嘉鸿写这样一封信。”小乞丐坐在屋脊上冷冷说道。 真要杀他,还用得着提醒吗?可若是假的 暮云的子不像是开玩笑的人。 “贺嘉鸿不一样。”暮云笑着道。一面自斟自饮。 她说过她要杀贺嘉鸿。也与他有过约定,会亲手取他命。 如今那个约定可还是作数的。 不过暮云希望能回忆起更多前世的事,所以暂时不杀他。 等暮云弄明白贺嘉鸿前世为何要给她喝下毒药,到那一,就是贺嘉鸿的死期。 暮云不开玩笑。 尤其是取人命的大事。 贺嘉鸿到底于她有功,与她同生共死过,所以在杀他之前,暮云要提醒他注意一下。 更要小心防范着,不要死在别人手里了。 “小乞丐。”暮云突然唤道。 “嗯?”小乞丐仰头看着暮云。 暮云又不说话了。 她再喝下一杯酒。 她默默在小乞丐边坐下。 “别难过,我会陪着暮云的。”小乞丐说道。 暮云愣了愣。 难过吗? 她才不难过呢。 贺嘉鸿去龙岩城,本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 “我可以不叫你小乞丐吗?”暮云眯着眼睛看他。 他不明白,眼中有一瞬的躲闪。 “他们都叫你小乞丐,我不想和他们一样。”暮云说道。 屋顶上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 “我小的时候,我娘叫我小凯。” 小凯么? “那我叫你小凯吧。”暮云笑道。 “好。” 小凯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他不知道,刚刚为什么,就提到了死去的娘亲。 “那么,小凯。”暮云举杯敬小凯:“谢谢你陪着我。” 二人干了一杯。暮云从房顶上跃下,她转头看了一眼房顶的小凯,唇角弯弯笑容暖暖。 小凯。 不论其他,真的谢谢你陪我。 暮云转回了自己的院子。 暮云的房间点着烛火,可是隔壁贺嘉鸿的房间却是黑漆漆的。 他已经搬走了。 凌香正为暮云整理榻。 “公子回来了。” 暮云喝了酒,不想说话,倒在上脑子里空空的,也不知该想些什么。 凌香为暮云擦了脸,又为她脱了鞋,给她盖好被子。 “公子早点休息吧。”凌香笑着说道。 “嗯。”暮云木木的。 既然要休息,屋子里这么亮可不好睡。 凌香走向屋子里的灯,一盏盏的灯罩拿起,一一吹灭。 到最后一盏时,暮云突然唤住凌香。 “怎么来了公子?”凌香问道。 暮云沉默了一刻,又道:“你把这个灯拿到隔壁去。” 灯拿到隔壁去? 隔壁原来住着贺嘉鸿,不过现在不是没有人住了吗? 凌香疑惑着,还是把这一盏灯抬到隔壁去放好,才回来锁好门窗,在内间的小榻上上躺下。 “公子,我把灯放到隔壁了。睡吧。”凌香说道。 “嗯。”暮云淡淡应了一句,才闭上眼睛睡着。 小凯独自在屋顶坐了好一会。 贺嘉鸿走了。 小凯一杯又一杯喝着酒。 他竟然从暮云的神里看出来难过。 她竟然为贺嘉鸿难过吗? 枯坐到后半夜,小凯在屋顶上转回自己屋子。 经过暮云的院子时,他往下看了一眼。 两间上房里都发出淡淡的光。 这些所谓的贵人,休息的时候也要留一盏灯在外间的。 可是贺嘉鸿不是走了吗?为什么他的屋子里还有灯? 是因为有一盏灯,所以看上去,一切都没有变对吗? 临渊城。 慕容景又召见了那个两鬓斑白的顾老先生。 慕容报平安的信又送了回来。 “老顾啊。这次如何了?”慕容景问道。 顾老先生捏着信,放在鼻尖闻了闻,接着在慕容景书案上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大小姐的位置,可以肯定就在此地当中。”顾老先生笃定的道。 “太好了!”属下们都高兴不已。 “老顾,你可确定?”慕容景心有顾虑。 “老爷莫非忘了?咱们慕容家是靠香料起家。老顾我在慕容家做了一辈子的调香师傅,别的本事没有,唯独这个鼻子,可是灵得很呢!”顾老先生拄着拐杖说道。 “老爷是为谨慎多问一句。老先生怎么还急了呢?” “是啊是啊。”属下们纷纷劝道。 慕容景看着地图上的那个圈。 “这么说,离我并不远?”他问道。 “从地图上看,确实不远。” “只要咱们把别的地方的人都撤了回来,专注在这几个地方找,很快就会找到大小姐的。”属下们说道。 “对!”慕容景重重点头:“好好找,不要打草惊蛇。” 等找到,他亲自去跟那个所谓的美男谈判。 看他要什么,要什么都可以给,只要能换回。 慕容景为找女儿,现下灵城和武城也是顾不得了。 “对了。前段时间,云城之中不是放了一城的孔明灯吗?”慕容景突然想到此事:“我记得喜欢孔明灯。也不知她看见了没有。” 第194章 异军 陈大夫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应了下来。 能得这个药方,辛苦些,冒险些,也值得。 暮云便双手奉上自己写的药方。 接下来的子,陈大夫便带着两个小童为暮云制药。 还未到与李红礼约定的子,暮云便得到了他的消息。 “还是不肯说么?”邹彦柔声问道。 这是从京城派来的人,看来是有人在关注他。 那人死死闭着嘴,既派了他来,便是指望他能守口如瓶,否则他的家人都会陪他一起死。 “成全他的忠心吧。”邹彦淡淡道。 他捂着口鼻走出地牢,后传来一声闷哼,想来那人已经咽了气。 真是不死心啊。 一个一个的不死心,一个一个的派人来送死。 何必呢? 地牢外,曹仑举着火把等候。 “主子怎么杀了他?还没问出他是谁的狗呢。”曹仑说道。 竟然往主子的药里下毒,若不能问出背后主使之人,后果不堪设想。 “何必呢?”邹彦反问。 什么何必? 问出主使之人,早做防范,想办法将敌人一击击倒 “我本就是在防范不是吗?”邹彦说道。 “我防备着任何人前来害我。我也会将我的敌人全部放倒,所以眼下是谁来害我都不要紧,只等我腾出手来,一个一个的把我的敌人杀死,我就彻底安全了。” 他看着远方,口中喃喃。 暮云,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暮云,我这么想,对吗? “以后再有细混进来,当值护卫当众杖责五十,细当场诛杀,不必再劳神审问了。”邹彦说道。 曹仑低头应是。 寇倩弯着腰缓缓走过来,远远的看上去十分怪异。 待走近,邹彦才看清寇倩推着一辆四轮车。 “老夫人要见您。”寇倩说道。 邹彦长长的叹了口气。 终是沉默着坐上了四轮车。 邹彦坐在四轮车上,在邹家一众人的注视下,一勺一勺喂老夫人喝下药汤。 “表哥来了,祖母才肯好好吃药呢。” 说话的是邹家四小姐,邹谷兰。 她生得清秀,而今已经十六岁了,花一般的年纪。 邹彦素来和煦,故而家里的人也会与他玩笑。 邹彦不会恼,可也不会笑。 他只是淡淡的坐着。 现在也是。 邹彦不回应,邹谷兰并没有觉得难为。表哥一向是人淡如菊的子。 “好了。阿彦,你自己也要注意体。”老夫人说着推开药碗。“天气转凉了,伺候你的下人当心些,时常添减衣物,不要着了风寒。” “是。阿彦知道。”邹彦浅笑道。 喂老夫人喝下药,寇倩推着邹彦走了出去。 邹大老爷起相送。 “你前段时间出去了?”邹大老爷问道。 “给舅舅添麻烦了吗?”邹彦问道。 邹大老爷笑了笑:“在这凤翔府,还没有人能给邹家找麻烦。”他说着顿了顿,又道:“我是担心你在外面遇到麻烦。” 邹彦浅笑。 “麻烦人活着就是麻烦。不是麻烦找,就是找麻烦。舅舅不用担心我。”邹彦说道。 邹大老爷叹着气,看着寇倩推着邹彦回到后院。 邹府后院有一园子,这么多年,邹彦独居于此。 园子不大,却五脏俱全。 邹彦桃花,园中种满了桃树。 正屋中,曹仑等人正等着邹彦回来。 “主子,柳若夏传消息来了。”曹仑说道。 用来靠在椅背上的邹彦一瞬间坐正了形。 “许平川上书,进京看望皇上。”曹仑说道。 许平川? 南境大将,如今朝中立太子呼声最高的四皇子端王之岳父。 他在皇上病重的时候进京,要做什么? “那就帮他进京。最好,进京之后就不要再出京了。”邹彦冷冷道。 京城,若夏去了贤王府。 “说起来,姐姐有孕这么久了,我却才过府探望,望姐姐恕罪。”若夏坐在若婉的边,浅笑着双手递上一杯参茶。 若婉靠在软枕上,看着如今在她面前如此谦逊的若夏,很是不习惯。 她狐疑着接过参茶,却并不急着饮下。 “其实你少来反而好。”若婉淡淡道。 若夏揉了揉手中的帕子。 “我知道姐姐不信我。”她说道。“以前都是若夏年幼不懂事,如今已嫁人成家,许多事,便不像以前那般看待了。” 若夏笑笑,凑近若婉道:“比如这权势富贵,往昔我只当是浮云,故而自视清高,目中无人。曾经在宫里,年少轻狂,敢砸碎了茶杯威胁端王妃,如今见了她,却要轻言细语说话,当真是累极。可见世人迷恋权势,并不是毫无道理的。” 皇上病重,立端王为太子的呼声渐高涨。 端王妃又在皇后面前得脸,如今他们夫妻两个,在朝中权势滔天。 不要说柳若夏,就是若婉见了端王妃,如今也不能像以往那般与她呛声了。 可是这些话,从若夏口中说出来,却怎么也叫人无法信服。 若婉笑着摇摇头。 “柳若夏,你怎肯屈居他人之下?” “自然是不肯的。”若夏挑眉笑道:“可是姐姐知道我的。且不说我是残疾之。就是我子健全。嘉恒也朝中无人,我又不得父亲喜欢,我们夫妻两个是没有什么指望了。来定是要向别人大礼参拜的。既如此,我自然是希望姐姐能坐上皇后的宝座。” “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若婉连忙喝道。 若夏却笑笑。 “咱们姐妹说说知心话,姐姐怕什么?难道这贤王府,姐姐还料理不清楚吗?” 若婉又靠了回去。 也是,这在自己家,她怎么还这样害怕? 是怪这柳若夏吧? 她太怪异了。 骄傲如柳若夏,也有向若婉低头的一。这是若婉做梦也没有想过的事。 “我说了这么多,姐姐还是疑我的忠心吗?”若夏有些难过,她叹气。 也罢。若婉不信就不信吧。她柳若夏可不是会求人的人。 “当初我求你帮祁王找一份差事的时候,便亲口诺过,若你肯庇护我们夫妻,我和嘉恒,自然会尽心辅佐贤王。今时今,已经到了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我今来,也是希望你不要忘了当初你的承诺。”若夏说道。 当初祁王与若夏刚成亲,祁王被削了差事,整在府中如同足一般。 是柳若夏亲自来找若婉,给祁王安排了差事,让他们夫妻可以自由出府不惹人注目。 若婉自然也记得,当初她答应了若夏会庇护他们夫妻的话。 “说什么庇护不庇护,你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自当守望相助。”若婉说道。她看向若夏:“且母亲病着,你又是妹妹,我自然会多照顾你些。” “有姐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若夏淡淡道。她俯靠近若婉:“许平川就要上京了。看来端王府已经有所行动了。” 有所行动? 若婉冷笑。 皇上只是病重,又不是病危,现在有所行动,是不是蹦跶得有些早? “许平川乃南境武将,我想父亲是不会同意他进京的。”若婉淡淡道。 “不,我们要许平川,进京。”若夏说道。“我希望姐姐能说服父亲,同意许平川进京。” 若婉不解。 若夏看着若婉,眼中是自信的笑:“许平川是端王的岳父,可要是端王妃没有了,他们的联盟还能如此坚不可摧吗?” “端王妃没有了,可许平川和端王毕竟合作多年。” 难道他还会另投新主吗? 这并不是明智之举。 “那要是端王妃,是死在端王手中的呢?”若夏淡淡问道。 若婉错愕。 端王除非疯了,才会去害他的发妻,为他带来莫大助力的端王妃。 “姐姐,端王府又进美人了。” 若夏言尽于此,唤进清风与明月,推着她离开了贤王府。 若婉抚着肚子,陷入沉思。 贤王步入了若婉的屋子。 “婉儿。”他笑着凑近。手抚着若婉微微鼓起的肚子。“婉儿信若夏所说的话吗?” “柳若夏诡计多端,不可尽信。”若婉喃喃道。“不过眼下对付端王的心思的,她与咱们是一样的。” “嗯。”贤王靠在若婉肩头,手轻轻抚着若婉的肚子。“若婉知道我笨,岳父大人也常嘱咐我不要自作主张,一切,都有劳若婉和岳父大人为我劳了。” 若婉笑笑,一手握住贤王的手,一手抚着他的乌发。 “王爷不是笨,王爷是心思赤诚。”她柔声说道。 所以在皇上面前,总也不如能说会道的端王惹皇上喜欢。 不过没关系。 有父亲呢。 云城。 暮云收到来自慕容景的百两黄金,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慕容景已经知道了慕容所在? 可是,如今的暮云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慕容景抗衡。 “公子。李红礼定药。”谢诸葛走进来说道。 “多少?” “他给了一万两押金。”谢诸葛道。 那便是两千瓶。 他这是有大动作啊。 暮云笑了笑。 李红礼,我便看你如何兴风作浪。 原料都还有,就是短时间内暮云一个人做不出这么多药。 说起来,有一个人倒是可用。听刘掌柜说,他时常想求见暮云公子。 伤兵营里,陈大夫正一个个为伤兵们检查伤口。 果然都愈合得很快。 他祖上三代都是外科大夫,金疮药,他也见过好的,可见效这么快的药,陈大夫还是第一次见。 可惜很难得接近暮云公子,他求见,怎么也要问一问秘方。 哪怕是花钱买呢。 暮云公子带着翁赢等人快步走进伤兵营。 “暮云公子。”刘掌柜急忙上前去相迎。 “您怎么来了,如今伤兵们大都好了,咱们忙得过来。”刘掌柜说道。 暮云进来后,手握着腰间的刀左右看看,看见陈大夫正为一个伤者包扎伤口。 “陈大夫。”暮云唤道。她走了过去。 陈大夫转,打结的手一用力,那伤兵抱着胳膊痛得龇牙咧嘴。 暮云上前,为那人重新包扎好。 “多谢暮云公子。”伤兵说着,打了个千儿退下了。 “陈大夫不忙吧?”暮云这才看向呆愣得大张着嘴巴的陈大夫。 莫非是祖宗显灵了? 他这才念着暮云公子的金疮药,转眼暮云公子就出现在他眼前了。 “不不忙”陈大夫结巴着道。 “你随我来。”暮云说道,便带头走出了伤兵营。 陈大夫呆愣在原地,暮云公子怎么就走了?他还没问出金疮药的配方呢。 “走啊。”翁赢捅咕他一下,陈大夫这才回过神来。 暮云公子刚才说,随他去? 那还便追上去问问。 陈大夫激动不已,自己挎上药箱,也不唤药童,蹬蹬蹬的小跑着跟上暮云。 暮云带着陈大夫回府。 “公子。”陈大夫俯行礼。 “听说你时常求见我?”暮云笑着问道。 “是。实不相瞒,我家是这方圆百里有名的外科大夫。公子的金疮药有奇效,陈某夜钻研药方,却始终不得解,望公子赐教。”陈大夫说道。 他心中忐忑,为大夫,他知道觊觎别人的药方是大忌。 可谁让机会难得呢? 他若不能得知药方中的秘密,如何甘心? “好说。”暮云爽快答道。 什么? 陈大夫简直不敢相信。 暮云带他进了药房。 “这是?”陈大夫不解。 “这是我制药的地方。”暮云说道。 “我想请陈大夫,在这里为我制药。药方我会给你。” 什么? 陈大夫怀疑他听错了。 心心念念的药方,就这样便得到了吗? “哎呀那真是”陈大夫激动不已,对着暮云深深一拜,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大夫别急着谢我啊。”暮云说道:“我是有求于你,才答应将药方给你的。” 暮云公子,竟有求于他? “公子请吩咐,陈某一定竭尽全力。” “我不是说了吗?请陈大夫为我制药。只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暮云看着这满屋的药材说道。 “您请说。” 只要能得药方,小小的要求算什么? “我希望陈大夫,一年之内不要走出这个药房,也不要与人接触。”暮云说道。 陈大夫愣住了。 不走出药房,不与人接触? 暮云公子是怕他泄露药方? 第196章 得逞 “府中的事不要传出去,于咱们夫妻不益。”端王说道。 端王鲜少会这样轻言细语与端王妃说话。 “是。王爷教诲,我记住了。”端王妃低头说道。 待端王离去后,端王妃顿时泄了气般倒在上。 “你说,王爷是不是怪我了。”她问心腹嬷嬷。 “怎么会。”嬷嬷笑着道:“王爷一向敬重王妃。” “再说王爷也说了,是那个人自己不中用。” 是这样吗? 可是刚刚的王爷好吓人。 “可到底,是我一时气怒,向皇后娘娘告状才” “王妃可别这么想。人胆敢冲撞王妃,就算皇后娘娘不责骂,王爷也是要足责罚她的。”嬷嬷说道。 所以所以不怪我吧? 是那个小蹄子先不敬她这个王妃,王爷才责罚她的。是她自己不中用,保不住王爷的血脉。 所以不怪我吧? “是的,不关咱们王妃的事!”丫鬟重重说道。 饶是这样,端王妃还是惊惧忧思,连做了几夜的噩梦。 她自从被鬼吓过之后,便十分胆小,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她夜不能寐。 “简单,让李红礼去办。。”暮云淡淡道。 朝廷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吧。 让李红礼去杀了该杀之人,再让李红礼去死。 算得倒是好,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不到最后谁又能知道呢。 “倒也奇了。李红礼的家人都被太原府知府私自斩了。倒是他那个寡母,还活得好好的。据说李红礼大逆不道,他的族人绑了他母亲交给知府。知府不杀李母,却杀了李家其余族人。”谢诸葛说起此事,仍是苦思不得解。 “所以我说人家筹谋至深。”暮云淡淡道。 能让一个知府甘愿为他卖命,果然不愧是能占了大周半壁江山的乱臣贼子。 有能力有胆识,只可惜最后也没得个善终。 “听说京城皇帝病了,几个皇子忙着夺位,此时是顾不上李红礼的。故而朝中各党派一致认为对李红礼安抚为上。”谢诸葛说道。 原来是这样。 老皇帝病了,那他会死吗? 暮云记得他还有几年好活呢。不过这一次许多事都不一样了,前世的这个时候,燕家倾覆。而今老皇帝是没有这个能力灭燕家满门了,也许老皇帝提前死了也不一定。 若是老皇帝死了,谁会是下一个帝王呢? 等他坐稳皇位,自然会料理敢挑战皇权的李红礼,也会腾出手来对付威胁他皇位的燕家。 狡兔死,走狗烹。 不如自己做猎人! “慕容景来信,邀咱们去临渊城参加他的寿宴。”暮云说道。 谢诸葛点头。 “估摸着是为灵武二城。李红礼吃进去的东西,想让他吐出来可就难了。”他说道。 “也许不仅是为这个事。”暮云说道。 慕容还在云城呢,慕容景知道了什么也未可知。 谢诸葛也一下想到了慕容。 他眼睛一亮,言又止。 慕容景知道慕容的下落之后,会怎么做,他早预想过千百回了。以他查到的消息,慕容景对这个独女宠至极,他不会来硬的。 与其担心他,倒是要好好查一查,他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可是府里出了细? 谢诸葛一时间心思百转。 “你和小乞丐走一趟临渊城。”暮云又道:“见机行事,暂时不要泄露慕容的行踪。” “是。” 邹彦又送了礼物来。 这次是他亲手画的画。 上次是他亲手酿的酒。 邹彦人虽走了,礼物却隔三差五的送到暮云案头。 偶有名贵弓剑,或是他常所用的小物件,总能想到送了来。 最让暮云想不到的是他竟为北临打造了一副马鞍送来。 “他可真是有心了。”暮云咬牙说道。 到了赴宴前一,谢诸葛与小乞丐一行人带着贺礼赶去了临渊城。 慕容戴着幕离,站在城楼上看着谢诸葛一行人远去。 暮云站在她后,道:“谢谢你为我写信。” 贺礼中也有慕容手写的祝寿信。 不过是叫谢诸葛小心收藏,关键时刻拿出来保命。 慕容悻悻下了城楼,上马车之前,她转看一直跟着她的暮云:“我至今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何不说出来?我与我父亲未必不愿意帮你。” “我从未想过与你父亲为敌。”暮云说道。 她翻上马,护送慕容回府。 慕容坐在马车里,车帘晃动,前方骑在马背上的少年坚毅决然。 她一直看着她,可他从未回头看她一眼。 少年人嬉笑怒骂,却只流于表面。 相处这么久,从未见他真正哭过笑过怒过。 心中似有千斤重的心事。 可明明,他却是与她同岁。 他为什么总是不开心。 回到府邸门口,暮云把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小厮,慕容弯腰出了马车,暮云转牵了她下来。 慕容落地后甩开暮云的手,快步走近门里。 暮云在后无奈笑笑。 远远望去,便是一个少年人笑意哄着心上人的画面。 看得路人痴迷。 传闻暮云公子府中有一美人,倾国倾城,暮云公子珍异常。今一见果然如此。 这红粉佳人与沙场大将的故事,一向是百姓们听看的。 只是可惜美人戴着幕离,未能一睹其芳容。 邹彦走在人群中,听见百姓们的议论不免摇头失笑。 “暮云!” 他扬声呼唤,正要进门的暮云闻声转头,看见邹彦信步款款而来。 暮云微微皱了皱眉。 “我将要去往京城,有些事要处理,路过云城,便来看一看你。” 茶室里,邹彦望着眼前茶杯里缭缭升起的气说道。 “喔。”暮云点点头。“喝茶。”暮云说道,自己淡淡饮了一口茶。 邹彦伸手去碰茶杯,却好似那茶杯有千斤重,拿不起来一般。他久久没有动作。 “暮云近来可好?”邹彦问道。 “好。”暮云淡淡道。 “好就好。”邹彦说道。 “李红礼如今已回了白城,离你这里近。暮云在云城,恐不安全。”邹彦又道。 暮云深深看了邹彦一眼。 “那你以为” “暮云不如跟我去京城吧。”邹彦说道,他笑了笑:“我可以保护暮云。” “呵呵。” 暮云不信? 邹彦正再说什么,却只听暮云淡淡道:“我喜欢自己保护自己。” “可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我云城之中,强兵悍马无数,我不是一个人。”暮云冷笑道。 邹彦错愕。 是啊,她不是那种需要别人保护的滴滴的女孩子。 他怎么总也记不住呢? “是我肤浅了。”邹彦苦笑道:“我总希望能够帮到暮云。暮云不要笑话我。” “你不是肤浅,你是蠢笨。”暮云白了他一眼。 有话好好说,怎么还骂人呢?邹彦微微蹙眉。 “云城贫瘠,又不好打。李红礼来不仅吃不到,还能磕坏他的牙。”暮云又道。 他又不是傻子,他来云城与玉面阎罗为敌做什么?费力不讨好的事。 李红礼的下一个目标,要么临渊城,要么龙岩城。、 如此富庶的城市,方值得他一战。 “暮云说得是。”邹彦笑道。 “如此,我就先告辞了。此去京城,短时间内恐回不来。暮云是京城人士,可想要什么吗?我回来的时候,亲自带来给暮云。” 他的声音和煦,温柔,让人听了容易沦陷。 暮云偏不这让人沦陷的感觉。 “我不是京城人。我祖上三代,都是临渊城人。”暮云淡淡道。 纵使京中有定国公府,可临渊城的燕府,才是暮云的家。 邹彦咽了咽口水。 “这样么?暮云告诉我了,我下次便不会说错话,惹暮云生气了。”他说道。 “我没有生气。” “那暮云要什么?” 邹彦随即便问道。 他是真心相问,平里送的礼物,也不知她喜不喜欢。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她喜欢什么,她在意什么。这样就可以做她喜欢的事,说些逗她开心的话。 这样,暮云便不会冷冷地对他,或是假笑着敷衍他。 暮云看着邹彦,想着,这个人真是烦啊,怎么会有人比贺嘉鸿还烦。 我想要老皇帝死。 你做得到吗? “我要什么我会自己去拿。不劳你费心。”暮云冷冷道。 邹彦抿了抿唇,又叹了口气。 “王爷不要伤心,咱们还有大哥儿呢。再说府中有能力生养的妾室多了去了。”她说道。 “边关风云多变,暮云多注意安全,我先告辞了。”他说道。 暮云起送他出了府。 京城,端王府中出了一些风波。 听说是端王的一个宠妾仗着怀了孕,冲撞端王 端王虽极力遮掩家丑,奈何端王妃不是个省油的灯,告状告到了皇后跟前。 皇后一向疼端王妃,当即叫来端王一通训斥。 “阖宫的宫人都看见听见了,端王被皇后娘娘骂得狗血淋头,说他治家不严呢。”若婉边的丫鬟眉飞色舞的说起今宫里的趣闻。 “端王近些子风评一直很好。如此被皇后娘娘指着鼻子斥责他治家不严,还是因为端王妃的缘故。只怕夫妻两的嫌隙更加深了。”丫鬟笑道。 “皇后娘娘对端王是之深责之切啊。”若婉喃喃。 出了这样大的事,瞒是瞒不住了,与其等到言官参奏,皇后娘娘先骂一顿,也好堵了言官的嘴。 正好端王也悔过了,不仅足了对端王妃不敬的侍妾,还对端王妃关有加。 这才是夫妻深。 好一个夫妻深。 若婉嘴角噙着笑,算算子,许平川该是已经动上京了吧。 “端王生母尚在,只怕人家不领呢。”丫鬟说道。 若婉冷笑两声。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她施恩端王,还需要在乎端王领不领吗?” 领也是皇后的慈,不领还是皇后慈。 皇后娘娘不会也无需在意端王如何想。 是夜,端王府被足的妾室哭得梨花带雨,她捧着肚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门。 “放我出去!我肚子疼!”她喊道。 门外人自然没有理她。 “肚子疼?不就揣了一块吗?还真当自己是金贵人了?就是她肚子里那块,跟咱们大哥儿比,也算不得什么。” “就是,还敢惹王妃生气。” 丫鬟们说道。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她们骂骂咧咧的走开,却听得后的屋子里传来一声闷响。 好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丫鬟要回去看,另外两个立即拉住她。 “别理她,八成又要耍什么花样呢。” “就是,关着她是王爷的意思。她还不知足,自己闹,出事了也怪不得咱们。” 这样么? 最好是出事了,让她没了肚子里那块,看她还怎么嚣张。 几个小丫鬟气呼呼的走了。 翌一早,送饭的婆子打开门,吓得尖叫晕倒。 往里在王爷边嗔撒的柔媚妾室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体早已冰冷。 端王得知消息,顿时血气上涌,险些晕了过去。 他一把扫落了桌上的茶碗。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下人们跪了一地。 “不中用的东西,怀个孩子都保不住。”端王妃半靠在榻上骂道。妾是外头的人送的,平里再看不过眼也只是个低的妾。 可孩子到底是王爷的孩子,这个人竟然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端王手紧握成拳。 良久,才找回一些理智。 “是,不中用的东西。竟然保不住咱们王府的血脉。”他说道。 他适才的发怒,也只能是因为孩子。 端王挥了挥手:“丢出去乱葬岗埋了,悄悄的。” 立刻便有人去办了。 端王妃悄悄松了口气。 “王爷不要伤心,咱们还有大哥儿呢。再说府中有能力生养的妾室多了去了。”她说道。 “对。”端王说道,他走近端王妃,手重重按在她肩头,端王妃吃痛,却也不敢动。 “你要好好养好子。早去皇后娘娘前侍奉。” “我知道的。”端王妃点头。 “府中的事不要传出去,于咱们夫妻不益。”端王又道。 “是。王爷教诲,我记住了。”端王妃靠在端王怀中说道。 第196章 不信 端王妃抱病多,不治而亡的消息不便传遍京城。 皇后哭得很伤心。 “多伶俐聪明的一个孩子,前几本宫还问呢,只说是多静养即可,谁想这么突然就去了” “臣臣到时,端王妃已经没有脉息了。”他颤抖着说道。可不关他的事啊。 “为什么会这样?”许平川冷冷道。 阿吉 阿吉,怎么会这样? “阿吉,自幼子康健。连她母亲都说,阿吉真好养活,从小也没生过什么病,让我们老夫妻两心。她怎么会突然” “端王妃她她好像是被吓死的。”太医说道。 “胡说!王府之中,能有什么东西吓到阿吉?”端王斥道。 待端王离去后,端王妃顿时泄了气般倒在上。 “你说,王爷是不是怪我了。”她问心腹嬷嬷。 “怎么会。”嬷嬷笑着道:“王爷一向敬重王妃。” “再说王爷也说了,是那个人自己不中用。” 是这样吗? 可是刚刚的王爷好吓人。 “可到底,是我一时气怒,向皇后娘娘告状才” “王妃可别这么想。人胆敢冲撞王妃,就算皇后娘娘不责骂,王爷也是要足责罚她的。”嬷嬷说道。 所以所以不怪我吧? 是那个小蹄子先不敬她这个王妃,王爷才责罚她的。是她自己不中用,只是足而已,竟然保不住王爷的血脉。 所以不怪我吧? “是的,不关咱们王妃的事!”丫鬟重重说道。 饶是这样,端王妃还是惊惧忧思,连做了几夜的噩梦。 她自从被鬼吓过之后,便十分胆小,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她夜不能寐。 端王一一的给端王妃请大夫,连宫里的皇后娘娘也惊动了。 这端王进宫给皇上请安,皇后娘娘正好在御前伺候汤药,便问起端王妃的病。 “只是有些深思倦怠,太医说静养即可。”端王说道。 “那便好,许氏与你少年夫妻,你要照顾好她。她父亲又要进京来了,别叫人家以为,你委屈了人家的女儿。” “是,儿臣谨记。”端王说道。 皇后笑着理了理衣裙,转看着眯眼小惬的皇上。 “皇上与老四还有朝事相商,臣妾就不打扰了。” 端王俯恭送走皇后,转走到皇上的病榻前。 “父皇父皇”端王轻声唤道。 “嗯?”皇上猛然醒来,一把拽住端王的手臂。 动静太大,甚至惊动了四处侍立的內侍围了过来。待端王离去后,端王妃顿时泄了气般倒在上。“你说,王爷是不是怪我了。”她问心腹嬷嬷。 “怎么会。”嬷嬷笑着道:“王爷一向敬重王妃。” “再说王爷也说了,是那个人自己不中用。” 是这样吗? 可是刚刚的王爷好吓人。 “可到底,是我一时气怒,向皇后娘娘告状才” “王妃可别这么想。人胆敢冲撞王妃,就算皇后娘娘不责骂,王爷也是要足责罚她的。”嬷嬷说道。 所以所以不怪我吧? 是那个小蹄子先不敬她这个王妃,王爷才责罚她的。是她自己不中用,只是足而已,竟然保不住王爷的血脉。 所以不怪我吧? “是的,不关咱们王妃的事!”丫鬟重重说道。 饶是这样,端王妃还是惊惧忧思,连做了几夜的噩梦。 她自从被鬼吓过之后,便十分胆小,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她夜不能寐。 端王一一的给端王妃请大夫,连宫里的皇后娘娘也惊动了。 这端王进宫给皇上请安,皇后娘娘正好在御前伺候汤药,便问起端王妃的病。 “只是有些深思倦怠,太医说静养即可。”端王 “父皇!”端王连忙双膝跪地。“是儿臣。” “老四啊。”皇上的眼中有了一丝清明。“朕又睡过去了?” “父皇,您这次睡得不深。”端王说道。 皇上叹气。 “那个李红礼?”他问道。 “已经前往白城了。”端王道:“父皇英明,李红礼既然有能力,正好让他去收复临渊城。” “但愿他不负朕望。”皇上说道,他又看着端王,认真道:“这样的人,要早做防备。” 端王点头:“父皇放心,儿臣会做好这件事的。” 论起来,除了如何处置李红礼皇上听了端王的建议之外,其余的事皇上还是更信任柳彰。 “我看皇上的病倒是蹊跷。”许平川说道。 确实蹊跷。 皇上神思清楚,体也没有病痛,偏偏总是会不知不觉的睡着。 或许称为晕倒更为合适。 这样的怪病传出来,总是会惹人议论,是以皇上这段时间很少见人,故而外面才会传皇上病重了。 可这病,说不严重,其实也严重。 总是莫名其妙的晕倒,哪怕醒来体依旧,可这对一个帝王来说,是非常危险的疾病。 “既然皇上信王爷。咱们何不就此使力,让皇上立王爷为太子?” “父皇信柳彰,他如今越发权倾朝野了,让我做太子,他怎么肯?”端王说道。 他手下也有人曾上书请立太子的圣旨,可柳彰始终压制。 “柳彰两个女婿,他更属意谁?”许平川问道。 端王冷笑了一声,道:“柳彰一副做纯臣的样子,从来不偏不倚,不过他的二女儿是个残疾之,所嫁的祁王又被皇上所不喜。这样的况下,他当然更会偏向老六。” “可是贤王,并不如王爷这般得皇上看重。且贤王年幼。” 似乎也才十七八岁。 到底是个未经历练的毛头小子。 “他不小了,都快要当爹了。”端王冷冷捏着酒杯道。 皇后喜欢端王妃,便是因为他的长子聪慧惹人怜。若是贤王也一朝得子端王妃迟早会失去这个优势。 “王爷不用担心,小小贤王,我必帮你料理清楚了。”许平川笑道。 “一切都有劳岳父大人了。”端王说道。 翁婿二人相谈甚欢,却有个丫鬟不合时宜的跑了进来。 “王爷,王妃王妃不好了。” 端王一张脸瞬时冷成了冰块。 “你竟敢诅咒王妃?来人啊,拖下去掌嘴!”端王怒道。 这个许氏,闹到皇后娘娘面前去还不够,眼见家里人来了,还要再闹一场给他难堪吗? 许平川脸色亦是不好看。 端王妃前些子借着病,仗着有皇后娘娘宠,告了端王的状。 皇后训斥端王,端王夫妇成了满京城的笑话。这他还在路上就听说了。 “奴婢没有胡说是王妃”丫鬟连连磕头哭道。 “王妃是不是又使小子了?”他怒喝道:“还当自己在家时吗?” 说着又向端王拱手:“王爷恕罪,都是我教女无方,也是内子老来得女,太过骄纵她的缘故。今既来了,我少不得要训诫这个逆女一番。” “将军勿恼。”端王说道,一面又使人去请大夫来,又带着许平川去后院看望端王妃。 一路上还在与盛怒的许平川解释:“非是阿吉无理取闹,实在她这几确实是病了,夜里惊惧难寐。” 端王妃许氏,小名阿吉。 “便是真的病了,好生看大夫养着就是了,如此闹得沸沸扬扬,实在是不像样。”许平川怒道。 女儿此番确实是过分,待见了面,定要好好训斥一番。 最好她是真的病了,如此再说她一说,指望端王能早与阿吉消了嫌隙。 一面又向端王拱手:“给王爷添麻烦了。” 二人说着话往后院去,又来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哭着跑过来报信。 “王爷将军王妃不好了。” 这个丫鬟是端王妃的陪嫁丫鬟,王爷却也不好斥责。 “闭嘴!”许平川斥道。“我倒要看看你家王妃做什么妖。” 端王心中冷笑,一面引着许平川去了端王妃居住的正院,左右端王妃如今脾气见长,他是管不住了,让她老爹来骂一顿也好。 正院中,丫鬟们哭着跪了一地。 端王手握成拳。 端王妃时常说,你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好啊,这次真的差点把你气死了,皇后骂完还不够,还要你父亲再来骂我一顿吗? 许平川一见丫鬟们伏地大哭便觉得头大。 阿吉胡闹,越发没个忌讳了。 “王爷”丫鬟们哭道。 “大伯父!”正屋中冲出来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却是许家年前送来的许侧妃,如今虽已在王爷面前失宠,好在她聪明小意哄得端王妃欢心,时常侍奉左右。 “阿吉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吗?”许平川气不打一处来。送她来,就是为了能帮到阿吉,如今却是帮着阿吉胡闹。 许侧妃顾不得盛怒的大伯父,紧走几步跪在端王面前伏地掩面大哭。 “王爷王妃她”她哭得好不凄惨,几番凝噎说不出话。 “本王知道了!”端王负手而立,一张脸黑得堪比锅底。 他一声大喝,引得院中哭泣的丫鬟们哭声一顿。 王爷已经知道了?可是他居然是这种态度? 端王气得在门前打转。 “都是本王的不是!本王宠美妾,给了王妃委屈了,本王的侍妾引得王妃惊惧忧思,缠绵病榻!都是本王的不是!本王在此向王妃赔礼了。”端王说着,真的向屋内俯行礼。 许平川忙上前搀扶。 “都是阿吉胡闹,王爷莫要与她一个病人置气。”许平川说道。 闹到这一步,阿吉就算是装病,也只能是真病了,否则没法收场。 “大伯父您节哀啊”许侧妃哭道。 许平川愣了一愣。 这妮子说什么? 劝他节哀? 夫人不是说,这妮子聪慧,送进王府,再等将来进了宫,也好辅佐阿吉做皇后吗? 可现在她在说什么? 这样的大不敬之语,怎么能从这个妮子口中说出? 不不不 一定是这个妮子不够聪明,回去告诉夫人,再找好的来就是,总有能帮到阿吉的。 许平川看着屋内,屋内端王妃的心腹丫鬟们也伏地大哭。 满院哭声熙攘,吵得许平川晕晕乎乎。 阿吉胡闹! 阿吉越发胡闹! 待我进去,好生责骂训斥一顿,方能解了王爷之怒。 许平川迈步,这位昔年征战沙场的老将却觉得脚下一软。 端王忙扶住。 “将军莫急,阿吉胡闹罢了。”端王说道,忙又道:“我也不会真与她生气。” “对!” “阿吉胡闹。” “阿吉从小就调皮。” 许平川推开端王,一步步迈步进正屋。 阿吉,你越发不懂事,也不怕大哥儿笑话你吗? 阿吉,你如此不稳重,将来如何母仪天下? 许平川心里酝酿着要责骂阿吉的话,一步一步踉跄进了内室。 接着便软倒在地。 拔步上,端王妃和衣仰面躺着,她本容颜姣好,此刻却面色苍白,无一丝血气。 随之进门的端王浑一凉,只觉得如坠冰窟。 “啊” 许平川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声音,许是想唤阿吉,最终喉咙像被堵住似的,大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端王被这声音惊醒,他仓皇越过许平川,扑到拔步上,颤抖着伸手去探端王妃的鼻息。 随即,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气般,端王软倒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你们是怎么照顾王妃的?” “上午王妃还与本王说,要教大哥儿背诗给将军听。” “怎么会这样?”端王癫狂着,指着端王妃的贴丫鬟:“你说,怎么会这样?” “本王好好的王妃,怎么就成了这样?” 说啊,说清楚,怎么会这样? “下午王爷派人来请王妃,王妃本已经打算出门了,谁知刚起便觉得头晕” “奴婢派人去请太医,王妃说她无事,躺一会就好。还嘱咐奴婢们不要扰了王爷和将军喝酒” “谁知谁知王妃这一躺下,便再也醒不过来了”丫鬟大哭道。 “太医呢?太医可来了?”许平川已经摇晃着站了起来。 “太医怎么说?”端王也怒吼道。 “臣在此。” 许平川与端王这才注意到跪在角落里竭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太医。 “闭嘴!”端王神色一变,立刻打断丫鬟。 第197章 合作 安贵妃得知贤王再一次求见陛下被拒绝,不免心生笑意。 “老四不过是这几不能入宫,小小贤王,就以为他能取而代之了?” 她的儿子可是皇上倚重,手握实权,贤王? 有什么? 不得不说,如今留京的几个亲王里,祁王早已失势不足一提,若不是娶了柳若夏,怕是能不能活到今天都不知道。贤王虽有柳彰明里暗里的协助,奈何人是个蠢的,并不得圣心。 唯独端王,皇上信赖倚重,朝中党羽数众。 就连皇后娘娘 “也都别围在本宫这里了。”皇后用帕子拭泪说道:“都去端王府吧,这孩子的后事,你们必要给她料理得风风光光的。” “是。”命妇们纷纷欠行礼,缓缓退下。 中只余下皇后与安贵妃。大周后宫里两个最雍容华贵的女人。 皇后嫡出的景王因病已远离京城,安贵妃所出的端王如今在京中呼云唤雨好不风光。连带着安贵妃在皇后面前也无需像过往那般小心翼翼了。 “安贵妃。”皇后唤道:“你也回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安贵妃泪流不止。 “娘娘。”她哭道:“许氏走得突然,大哥儿还不满三岁,骤然失母,实在可怜。” “谁说不是呢。”皇后又抹泪。 “娘娘一向疼大哥儿,臣妾觉得,不如把大哥儿接进延福宫,劳娘娘照看着”安贵妃说道。 皇后止住哭,深深看了安贵妃一眼。 “本宫还要照顾皇上,再说大哥儿自有母照料,。”皇后侧过头说道。 “娘娘!”安贵妃豁然起。“这也是为许氏好啊”安贵妃着急了些,说话嗓门大了些。 女官上前一步:“贵妃娘娘,您僭越了。” 安贵妃一愣。神色几变。 “是,臣妾失仪。”她咬牙欠行礼。 “本宫知道。”皇后叹道:“你下去吧,本宫也是不忍心大哥儿和端王父子分离。” “是。”安贵妃佛袖离去。 女官冷哼一声:“她竟想让娘娘来抬举大哥儿,打得倒是好算盘。” 也不想想,端王如今如中天的局面,都是娘娘抬举的结果。竟敢在娘娘面前如此耀武扬威,真真是脑子进水了。 皇后叹了口气。 “端王妃走得蹊跷,你留心查一查吧。”她说道。 女官低头应是。 “算了,不必查了。”皇后想了想又道。 女官不解。 皇后仰头,看着外。 “人都死了。”她喃喃。 倒也是,人都死了,查出来又怎样? 不管怎样的结果,这件事对娘娘是没有任何坏处的。 现如今最关键的可不是端王妃的死,而是皇上的病。 皇后疲惫至极,她撑着头闭上眼。女官定定站着,不敢打扰皇后。 良久,皇后睁开眼:“贤王妃怀有孕,你选些补品送去贤王府。” “是。” 端王府中,灵堂已经设起来了。 许侧妃跪在灵堂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许平川一时悲痛过度,被端王暂时安置在客房。 端王妃的丫鬟跪在许平川面前,将近府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许平川听。 丫鬟还是认为,是侍妾一尸两命让端王妃内疚不安,以至于连来都是夜不能寐。 “阿吉不是胆小的人,寻常的小事,吓不到她。”许平川淡淡说道。 “可是王妃真的被吓到了。”丫鬟哭着说道。 “那就说明,吓到王妃的不是小事。” 这样么? 丫鬟抽泣着,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王妃一直在念,不是她的错,不是她的错 “在那个侍妾死之前,王妃便已经有疾了是吗?”许平川又问道。 “是!是这样的”丫鬟哭道:“王妃是真的病了,可是王爷不信,还说王妃是装的。王妃一气之下,才想到请皇后娘娘主持公道的,谁想后来又出了这样的事侍妾死的那天早上,王爷发了好大的火。吓到了王妃”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许平川猛然喝道。 丫鬟愣了一愣。 她说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 太医说王妃是被吓死的! 而她说王爷吓到了王妃 天呐她说了什么? “那天早上王爷走了之后,王妃说王爷好吓人”丫鬟颤抖着说道。她又死死捂住嘴。 天呐,她到底在说什么? 王爷王妃到底怎么了。 悲痛过后的许平川,反而异常冷静。 “你下去吧,去守着你的王妃。” 丫鬟愣住。 “去吧。”许平川说道。 丫鬟的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 她必须去,为陪嫁丫鬟,她的家人都还在许府。 “奴婢拜别老爷,奴婢到了下面,会伺候好大小姐的。”丫鬟伏地说道。 也请老爷,照顾好我的家人。 端王妃的贴丫鬟,殉主上吊,着实令人感慨了许久。 端王感念她衷心,特许将她葬在端王妃边。 许平川终于听到了大哥儿背的诗。 小小孩童言语可,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这是他母亲教的诗,说要背给外公听的。现如今父亲特意叫他来背给外公听。 “好。大哥儿背得好。”许平川笑道。 躲在暗处的端王暗暗松了口气。 许侧妃代着幕离,避着人七拐八绕进了一处小院。 院中,若婉捧着肚子,听了许侧妃的话,不由冷笑。 “这么说,端王妃的死并没有让他们反目?”她问道。 “并不曾。”许侧妃摇头说道。 许阿吉没了,还有大哥儿呢。再不济,还有她。她也是许家和端王府的纽带之一啊。 许侧妃唇角微扬。她抬手给若婉倒了一杯茶。 “贤王妃,此次咱们合作愉快,我敬你。”她说着把茶杯推向若婉。 若婉却并没有喝。只是笑道:“希望咱们能一直合作愉快。” “那倒不必了。”许侧妃笑道。 她出许家,却只是旁支,母家仰仗不了,王爷边美人无数,她更是不显眼了。此番与贤王妃合作杀了许阿吉,此时作为许家和端王府的纽带,她的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了。 这样,就够了。 再多的,不可贪求。 许侧妃笑着告退。 若婉也起要走,丫鬟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柳若夏?”若婉蹙眉。 京城最繁华的酒楼雅室里,邹彦再见到柳若夏时,是很惊讶的。 “许久不见。”邹彦叹道。柳若夏生得貌美,记忆中的她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如今却是肤色红润,想来这几年过得不错。 若夏笑笑。“许久不见。”她亦是叹道。 沉默了一瞬,若夏道:“许平川痛失女,皇上下旨抚慰。” 这个邹彦听说了。 “皇上的病如何了?” “宫中皇后娘娘把持,我如何能得知。”若夏道。 邹彦笑了笑。 “你再帮我做一件事。”他说道。 若夏转看他。 “什么事?” “杀了许平川。” 杀了许平川! 南境领兵大将,深受皇上信任的许平川? “为何?”若夏蹙眉。 邹彦这是,把她当作杀人刀了吗? “我在凤翔府的宅邸接连闯入杀手,是许平川派去的。”邹彦缓缓道。“他既想要我死,我便先要了他的命。” 若夏靠在椅背上,沉默了片刻。 “好吧。”她说道。 邹彦又走了,来无影去无踪。 若夏静坐片刻才准备出门,谁知清风一打开门,便看见捧着肚子的若婉。 若婉冷笑一声。 她后除了近的丫鬟,还多了许多武功高强的护卫。 “姐姐。”若夏唇角弯弯。 “柳若夏!”若婉笑着磨磨牙齿。 她迈步进了屋子,若夏让清风下去。若婉的护卫也没有踏进雅室。 雅室里便只剩下姐妹两,一个怀六甲,一个有疾患。 “姐姐做事干净利落,切断了端王与皇后的联系,又让端王与心腹许平川离心,妹妹佩服。”若夏说道。 “你来这里见谁?”若婉咬着牙问道。 “一个朋友而已,姐姐何必这么动怒?” “朋友?” 若婉冷笑连连。 “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两年明着与我和解,暗地里又和凤翔府那边有了联系。” 柳若夏知道祁王夺位无望了,可往后的子若要自保,也必得偏帮一方才对。若婉本以为她会偏向贤王,却不想柳若夏早已为自己找好后路了。 她还做了两手准备呢。 要不是那柳若夏前来说服她的话,态度转变得太突然,若婉也不会想到盯着柳若夏,更不会有今的发现。 “柳若夏啊柳若夏!我知你不可能对我衷心,我知你会骗我欺我,却不曾想,你连骗我都这么敷衍。这么不肯用心。”若婉冷笑道。 “费那心做什么?反正我怎么骗你,你都不会信的。”若夏一脸坦然,完全没有被揭穿的窘迫。 若婉气结。 “他来了?来做什么?”若婉挑眉。 来,送死么? “我奉劝你一句,现在还不到你可劲蹦跶的时候,皇后娘娘尚且大权在握,你若要作死,就只管与他作对。”若夏慢慢品茶。 若婉闭眼,深深吸气又吐气。 “你报了母亲的仇,我很感谢你。”若夏淡淡道。 报了母亲的仇? 所以,母亲昏迷的事,确定和端王妃有关吗? “我不会,也不想与你作敌人。”若夏又道。 “是因为我不配吗?”若婉居高临下看着若夏:“从小,爹娘偏疼你。你处处占尽风头,好不容易我以为你会对我低头一次了。你却转头给自己寻了别的靠山。柳若夏,你从来,就没有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吧?” 若婉说完,眼里有无尽的悲凉。 若夏一时沉默了。 待她回过神来,若婉已经开门离去了。 “我可不是不把姐姐放在眼里啊。”若夏轻轻摇头说道。 皇帝的病传得更重了。 偏端王得了皇后令,令他端王妃不出三七不准进宫。 宫中安贵妃也指望不上,端王一时在宫里宛如瞎子一般。 许平川已经住进了驿站,一时也没个商议的人。 端王一党更加频繁的上书请立端王为太子。 “朕好得很!立什么太子?”寝宫里,醒来的皇帝砸了奏章。 他正当壮年,立了太子,朝中分权。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是,皇上如今越发精神了。且入睡的时间越来越短。皇上很快就会好的。”皇后说道。一面吹着参汤喂皇上喝下。 “怎么都是立老四为太子?朕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皇上翻看着奏章,嘟囔道。 皇后笑道:“臣妾不懂朝中事,但大抵是因为皇上端王得皇上圣心的缘故吧。” 外面柳彰求见,皇后便适时告退了。 皇帝感慨。柳彰乃两朝元老,如今朝堂之上,他的党羽拥着一个女婿贤王与皇后扶持的端王分庭抗礼,倒是斗得激烈。 只是这个老狐狸,显然不如他的皇后啊。 传了柳彰进来,问起立太子一事。 “臣觉得,皇上应该召内阁大臣来一起商议此事。”柳彰说道。 “卿不就是因为,你自己的两个女婿都是一品亲王,故而不好开口吗? “无妨,举贤不避亲,你且说来就是。”皇帝说道。 “是,陛下既说举贤不避亲。那便贤吧。”柳彰道。 贤?“这个柳彰,果然坐不住了!”难道皇上真的病重? 驿站里,许平川在炉中少了两张纸条。 坐不住的岂止是柳彰,如今连端王与睿王都坐不住了。 贤王? “贤王赤诚仁善,皇上再多加以教导,定也是能当大任的。”柳彰说道。 “那么朕的另外几个儿子?” “陛下,赤诚与仁善,如今只有贤王能做到并存。” 这是说,皇上其他的儿子,要么不赤诚,要么不仁善? 柳彰见上位许久没有动静,不抬头看,皇上已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唉! 柳彰叹气,又睡着了。 御书房中,柳彰与皇上关于举贤不避亲的言论传了出来。 端王气得拍碎了桌子。 “这个柳彰,果然坐不住了!” 难道皇上真的病重? 驿站里,许平川在炉中少了两张纸条。 坐不住的岂止是柳彰,如今连端王与睿王都坐不住了。 第198章 造反 端王捏着兵符出了驿站。 他心中百感交集,真的要如此冒险吗? 他本就是皇上最为倚重,朝中立太子呼声最高的皇子。 这时,一个內侍急匆匆奔了过来。 “王爷,贤王进宫了。”他说道。 贤王进宫? 深夜,贤王进宫做什么? “是皇后娘娘召贤王进宫,说是为皇上伺疾。” 伺疾啊? 原来不都是他吗? 原来祁王贤王几番求见,都被皇后娘娘给拦下来了,如今怎么召了贤王进宫? 贤王既然进宫,皇上的病也瞒不了他了。 所以,从今起,他再也不是父皇最为倚重的皇子了吗? 皇后既然能捧他起来,再捧一个贤王与他分庭抗礼,想来也不是难处。 端王握紧了手中的兵符。 如果说原来他还有一点犹豫的话,如今贤王的受宠很好的催化了端王的野心。 时机稍纵即逝! “既然大哥儿想我了,我便去看一看他吧。”许平川说道。 许平川没有多犹豫就随着端王府的一个老仆出了驿站。 门外人流如织,下人牵来马匹,许平川还未上马,一只冷箭黯然袭来。 许平川虽已年迈,但到底是武将,反应非常人能及,他不过一个侧便躲过了冷箭。 心中冷笑一声,是何人使出如此低劣的暗杀手段? 四周暗卫涌出,许平川的侍卫也纷纷拔刀将他围了起来。 两个刺客再一次飞出,手中的剑直指许平川。 路过的百姓慌乱退避,一时乱做一团。 驿站之外打斗声不断,刺客凶狠,招招皆是死手,许平川的护卫不断倒下。端王府的老仆手无寸铁,慌乱之下抱头鼠窜,他知道许平川边是最安全的,于是闷头往许平川边挤。 奈何护卫们训练有素,尤其有刺客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放陌生人靠近自家主子? 那老仆也没挤进去,反倒是护卫们防备刺客,将他挤倒在地。 一把剑抵在老仆脖颈。 “啊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老仆喊道。 放在老仆脖颈的剑没有挥下来,两个刺客见许平川这边人多势众,放了两个烟雾弹脱逃了。 老仆坐在地上吓得浑像被火烧过似的,难受极了。 护卫渐渐散开,许平川定定的看着狼狈的老仆。 “将军,刺客跑了?快去追啊!”老仆说道。“老奴去告诉京兆尹!光天化之下,竟有刺客公然行刺!一定不能放过这群狂徒!” 想到刚才差点没了命,老仆愤慨不已。 他好歹也是端王的心腹之一,若是就这么丢了命,岂不冤枉? “你先回去吧,我暂时也不能去看大哥儿了。”许平川淡淡说道。 什么? 这有了刺客,跟去看大哥儿冲突吗? 刺客不是都跑了吗? 难道许将军怕了? “恕老奴多嘴一句,将军不如搬去端王府暂住,反而安全许多。”老仆说道。王爷让他来请将军,他便一定要请到将军。 “不必了!”许平川转进了驿站。 护卫森然随行。 老仆在门外踌蹴半晌,悻悻离去了。 驿站对面的客栈里,若夏与邹彦并肩坐着,淡淡看着这一场闹剧。 “还是你这个法子好,杀人,还诛心!”若夏轻扬唇角笑道。 邹彦淡淡的。 “还是要多谢你肯帮我。” 若夏笑了。 此局已布下,接下来,便要看着许平川和端王如何在局里争斗了。 端王府,得知老仆没有请来许平川,端王有些不敢置信。 “他不肯来?”端王豁然起。 “是,老奴说了,若是害怕刺客,住到端王府里反而安全。可是将军还是不肯来。”老仆说道。 “你把遇刺前后的事,再仔仔细细的说一遍给我听!” 老仆将他去了驿站之后,自见到许平川的第一面起,所有话一言一行都仔细说了一遍。 “那剑就抵在老奴脖子上,只消再往前一丢丢”老仆伸出手指比划着:“老奴就见不到王爷了。” “等等你说刺客有机会杀你,那他为什么放了你?” “这老奴不知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刺客就这样来无影去无踪,他哪里知道那些亡命之徒在想什么呢? 端王豁然想通了什么,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这下完了。”他喃喃。 “王爷怎么了?”老奴问道。 “怪不得许将军不来端王府了。” 怪不得许将军不来端王府了 不不不,用的是来看大哥儿的借口,许将军原本是要来的,都出了门了。直到直到此刻放了老仆。 老仆也突然想通了什么,浑像被火燎过,他猛然双膝跪地。 刺客杀了许将军那么多的护卫,却单单放过了他,这个端王边的心腹之一。 而他事后的愤慨,在许将军眼里,便是一种做戏吧? 他还邀请许将军住进端王府来。 怕是在许将军看来,端王府还有后手在等着他,他自然不肯来。 “不王爷,这并不是个高明的挑拨,您和将军都不能上当。将军只是一时想岔了,您没有理由害他呀!” 端王心如死灰。 这确实是一个不高明的挑拨,他的确是没有理由害许平川。 原来是没有理由。 可是许阿吉的死许平川怀疑是他所为。 端王知道许平川怀疑他,他解释不清楚,越解释越乱,只有利用大哥儿暂时牵制住许平川,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许平川也知道端王知道他怀疑他。可是许平川让端王妃的陪嫁侍女殉主,便是给他最好的回答。 他们之间本就不如原来那般互为倚仗了。 而今刺客的事一出,真真是黄泥巴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王爷,为今之计,您亲去驿站给将军解释。”老奴说得。 许将军刚刚遇刺,端王前去探望,也是理之中。 “只怕本王就是舌绽莲花,说破了嘴皮子,也是惘然。” 当下最要紧的,反而不是去解释。 而是将错就错。 “东西碎了再难复原,信任更是。”端王冷冷道:“我与许平川本就心有芥蒂,此事不过将芥蒂摆在明面上罢了。” “王爷” 端王的冷漠让老仆心惊。 事已至此,端王不得不冷静理智的处理好这件事。 许平川现在以为端王杀了许阿吉,还要杀他。他心里恨毒了端王,接下来还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报复端王府。 许平川知道他那么多事,这个人留不得了。 “你附耳过来。”端王招过老仆。 然而一番布置还未实施出去,晚间,驿站来人报了消息,许平川在驿站内中毒了。 端王得知之后震惊不已,他看向老仆,老仆疑惑着摇头。 不是他做的? 那许平川,怎么会中毒? “将军请王爷速去,有些话要交代王爷!”驿站的人催道。 “好!”端王说着迈步。 “王爷!”老仆唤住他。 怎能去? 许平川既然以为端王要杀他,又怎么会束手就擒? 此一去不知多少凶险。 端王站在原地犹豫了。 “大夫说,许将军是弥留之际了。”驿站的人急道。 弥留之际了? 端王手紧握着。 他想起幼年时,许平川还是他的骑师傅。 “王爷,请您看在已故王妃的份上”去见将军最后一面吧,就当是替王妃尽一次孝。 王妃 他的王妃 端王深吸一口气。 “带大哥儿来,我和他一起去看外公。” 老仆一脸无奈。 “许侧妃也去。”端王又道。 都去,大公子是许将军的亲外孙,许侧妃是许将军的亲侄女,若有万一,他也得掂量着。 端王一行人飞快赶去了驿站。 许平川吐血不止,大夫们也是回天乏术。 端王看见弥留之际的许平川,竟是松了一口气。 “都出去”许平川喘着气说道。 老仆看着端王。 端王一挥手,老仆带着人通通都退了下去。 “岳父,这是怎么回事?”端王问道。 怎么会这么快就中毒了? 才刚遇到刺客,不是正该小心谨慎吗? “我是自己服毒。”许平川说道。 什么? 自己服毒? 端王震惊不已,再看许平川,面容痛苦扭曲,好似在笑。 许平川确实在笑。 “王爷容不下我。” 不 端王连连摇头,他不是容不下许平川,他们合作多年,他怎么会容不下他? 是许平川,眼中已经没有他这个君了,他既然不臣,便不能再留了。 “我知道。在王爷眼里,我必会报复你。这便是布局之人的歹毒之处。不管如何,我与王爷必不能再彼此信任了。” 就算许平川看出这是一个局,也无所谓了,端王必留不得他。 端王疲惫的撑着头。 “这是一个局!” 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有孕的侍妾死得蹊跷,当时谁会在意一个侍妾的死?早丢到乱葬岗埋了了事。如今想查也查不出来了。 借着侍妾之死,埋下他与端王妃的嫌隙,二人就此离心。 接着端王妃便病了,不早不晚,许平川刚一踏进端王府,端王妃就死了。联想之前有孕死去的侍妾,很容易便让人以为是端王痛失幼子妾,害死端王妃泄愤! 杀人诛心! 布局之人何等狠毒,让许平川与许阿吉父女最后一面都不得见,就是要许平川与他反目。 就算端王很快反应过来,拉出大哥儿暂时安抚住了许平川,可后的人还有下一步动作,便是利用刺客,让许平川以为端王要先下手为强。 就是要他们斗,就是要端王自断臂膀。 到底是谁? 布下这个连环局? 是祁王? 贤王? 还是凤翔府那个残废? “可是您不用如此”端王说道。 “非如此,王爷可还会信我?” 端王沉默。 他们之间的仇恨已经注定了。 “我若出手对付王爷,就算是胜了,皇上如何容我?到时许家必不能保全。若是我败在王爷手下,许家一样危险。” “所以你便自戕?”端王还是不明白。 许平川摇摇头。 “王爷要记住,我是被毒害的。” 端王一脸迷茫。 许平川递给端王兵符。 “今晨我进宫陪皇上说话,皇上前一刻还精神抖擞,下一刻便晕倒在地。且至今未醒。” 因为白里许平川遇刺那么大的动静,皇上至今没有派人来询问。只有一个理由。那便是皇上还没有醒来。祁王府中,若夏得知许平川中毒亡的消息,震惊不已。“好你个许平川!够狠!”若夏喃喃。 这本是个死局,死局,便是要用死来破。 许平川用生命证明了他对端王的忠诚。 且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遇刺亡,下一步端王做什么,都与他,与许家无关了。 他这是用他的命,做了所有该做的,还把许家从夺嫡 如此大病,皇上已不适合再治理朝政了。 可他还不肯立太子。甚至还要杀了窥破他秘密的大臣。 如此帝王,还是早些退位,做太上皇的好。 “王爷不信我,可天赐良机,王爷不能不把握。我南境十万大军,便交给王爷亲自调遣了。” 端王拿着兵符,似红碳烫手,又似黄金人。 因为皇帝病重,他昨已经命许平川悄悄调兵靠近京城。 如今十万大军进城,只是一个命令的事。 端王久久未说话。 许平川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 “只一件,王爷务必答应我。一旦登上皇位,即刻立大哥儿为太子。” 只有大哥儿做了太子,成为未来的天下之王,许家的荣华富贵才能得以存续。 “您放心。”端王说道。 许平川又咳出一口血。 “最后一个问题。”许平川竭力说道:“阿吉到底是不是你” “不是我。”端王说道:“不是我害的阿吉。” 许平川彻底咽了气。 祁王府中,若夏得知许平川中毒亡的消息,震惊不已。 “好你个许平川!够狠!”若夏喃喃。 这本是个死局,死局,便是要用死来破。 许平川用生命证明了他对端王的忠诚。 且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遇刺亡,下一步端王做什么,都与他,与许家无关了。 他这是用他的命,做了所有该做的,还把许家从夺嫡的纷争中摘出来了。 够狠! 第199章 精彩 在看到皇上的那一刻,端王如遭雷击。 皇上?怎么出来了? 他怎么敢走到人前来? 他不怕突然晕倒,遭人笑话吗? 他不是最怕见人吗? 为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端王伺疾那么久,他敢正大光明的说皇上病重不能理政,就是因为皇上不敢出来。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随时会晕倒的帝王,,可比重病的帝王更加危险。 伺疾啊? 原来不都是他吗? 原来祁王贤王几番求见,都被皇后娘娘给拦下来了,如今怎么召了贤王进宫? 贤王既然进宫,皇上的病也瞒不了他了。 所以,从今起,他再也不是父皇最为倚重的皇子了吗? 皇后既然能捧他起来,再捧一个贤王与他分庭抗礼,想来也不是难处。 端王握紧了手中的兵符。 如果说原来他还有一点犹豫的话,如今贤王的受宠很好的催化了端王的野心。 时机稍纵即逝! 宫中,被皇后召来陪皇上下棋的贤王满心疑惑。 不是说父皇病了吗? 怎么这熬夜下棋,精神头比他还好啊? 皇帝确实是神采奕奕。 废话,睡了一天了,能不神采奕奕吗? 贤王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忽而有宫人来报,护国将军许平川在驿站内中毒亡了。 皇上惊愕不已。 “查!是何人如此大胆?给朕查清楚!” 皇帝扫落棋盘,龙颜大怒。 许平川是跟在他边的老臣了,晨起还进宫陪他说话,怎么他不就是睡了一觉,就听到了他的死讯? “父皇息怒,京兆尹定会查明真凶的。”贤王干巴巴的道。 天子一怒,儿子也害怕啊。 近的宫人都上前劝慰,皇上喘着气坐下来,又看看左右。 “皇后呢?” “皇后娘娘守了陛下一天,已经回去歇着了。” “奴才去请娘娘来?”大太监张华问道。 “不必了,让她休息吧。”皇上叹了一口气。 他自吃了那个药之后,时常陷入昏睡,皇后也是不容易。 皇帝只为失去老将而难过,不想,今夜还有更多的事让他难过。 端王调了许平川的兵马入京,只一夜便包围了京城。 “孽障!孽障!”皇上骂道。 他竟然偷了许平川的兵符,趁机造反了? 这个无父无君的孽子! “京卫营何在?难道让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京来了?” “陛下莫忧,卫正在抵御叛军。四周卫军也正在赶来。”张华劝道。 但是军也只有五千人,除了依托宫墙,便再无办法了。 张华劝陛下莫忧,其实心里也是忧得很。 “父皇,儿子誓死保护您。”贤王说道。 皇上看着这个平时被他忽略的小儿子,心复杂。 “哪里就用得着你保护了?”他说道。 左右太监宫女林立,外面还有军,真要用得着贤王的那一刻,便也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皇上!” 皇后着素净,牵着安平公主,被太监宫女们拥着大步走过来。 “皇后怎么来了?”皇上蹙眉。 此时此刻,在后宫安稳待着,反而是最安全的。 “我来陪着皇上。这个时候,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皇后说道,眼中含泪。 “别怕,朕在。”皇帝牵着皇后的手:“谅那个孽子,也不敢胡作非为。” 可是他已经胡作非为了。贤王腹诽。 此时此刻,他有些担忧若婉。 还好昨夜他入宫前,让若婉回柳相府中。回去了也好,岳父应该能照顾好若婉吧。 定国公府。 “婶娘放开我,我要去守城门!” 燕铮握着一把小小的剑,命家中的护卫家丁集结,就要去守卫京城了。 如果不是秦氏死死拽住他的话。 “我的儿,你才几岁,外头打仗血模糊的,如何用得着你?”秦氏抹泪相劝。 “婶娘!”燕铮无奈。 燕明跑了过来。 “明哥儿,快劝劝你弟弟。”秦氏都快急哭了。 “娘,你就让我们去吧,如今京城安危,匹夫有责。”燕明说道。 秦氏睁大眼睛看着燕明,傻眼了。 是她傻了还是她的儿子傻了? 燕铮尚不满八岁,如何守卫京城? “婶娘,我是还小,可是定国公府难道都是小孩子吗?这个时候,我必须去!”燕铮说道。 “什么叫你必须去?别人家都是紧闭着大门!”守京城守京城,万一端王胜了,到时候谁是叛军还不一定呢,这个时候静观其变才是上道。 “可是我们是定国公府啊!” 我们是定国公府啊。 我们是守天子,护百姓,卫天下的定国公府啊。 君王有难,别人可以袖手旁观,我们不可以。 秦氏楞了。 匆忙赶来的燕二老爷被燕铮一句话说得血激。 “让阿铮去吧。”他说道。 秦氏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二老爷。 “阿铮,是我们定国公府的嫡公子。他应该去。”燕二老爷说道。 如果端王胜了,燕归在北境手握雄兵二十万,他不敢动燕家的人,再说阿铮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孩子而已。 如果端王败了,那便是阿铮的大功一件。 也好让天下人看看,燕铮,也是大哥燕昭的儿子。不该被藏在内宅默默无闻。 燕铮肃容,看着府中的家丁护卫们。 “你们随我来,诛反贼,护天子。”他喊道。 “谨遵小公子吩咐!”众人喊道。 燕铮昂首的走了出去。 他是小公子。 他是定国公府的嫡公子。 他可以做到燕归能做的事,他将会令姐姐刮目相看。 他不是灾星,他不比任何人差。 “表弟。”秦文君跑了过来。“我陪你去。” “好。”燕铮说道。 秦文君拉着燕铮同乘一骑,他勒马往城门去,燕铮却道:“我们不去城门,去宫门。” 端王大军来势汹汹,城门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只有去宫门,才能让陛下看到他们的功劳。 秦文君依命,调转马头带着燕家的三百护卫去了宫门。 祁王府中。 “快,那边再去两个人!把大门给本王守好了。” “那边高处爬上去看着府外。” “都去,武器库里,都去挑一把趁手的兵器拿着。” “实在没有了,厨房里的烧火棍拿一根在手里也好。” 若夏坐在窗前,看着祁王执剑指挥着下人们抵御外敌。 由不得他不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端王与他本就不和,如今端王造反,头脑一来祁王府杀了祁王祭旗也是有可能的。 祁王正说着,突然房顶下跳下来一个人,吓得他慌忙拔剑。 “王爷莫慌。”冬雪俯行礼。 祁王松了口气,冬雪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 “主子,贤王妃现在在相府里。贤王府的府兵也前去相府保护贤王妃和相爷了。” 也就是说,贤王妃和相爷如今暂时安全了。 “主子大可放心。端王再丧心病狂,也不会与咱们青云观为敌。”清风说道。 青云观信徒遍布天下,端王想坐稳皇位,得罪青云观可没有好下场。 “我不担心。他成不了气候。”若夏淡淡道。 若夏抬眼看了看在外面心事重重转悠的祁王。 “想办法把王爷支开,我要出去一趟。” 这怎么想办法? “现在王爷心中担忧,定是要时刻守在主子边的。”清风笑着说道。 “主子出去做什么?有什么事我去办。”冬雪道。外面乱着呢,城外有端王的叛军,城中也有端王多年在京中培植的势力。 若夏揉揉脑袋。 “无事。”她说道。 现在还不到她出手的时候。 “只是想出去看看戏而已。今天的戏一定很精彩。”若夏喃喃。 清风笑了:“看戏这样的小事,哪里比得上夫妻共患难重要。”清风走了出去。若夏从窗户里看着清风在廊下对祁王行了一礼,不知说了些什么,祁王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若夏,别怕,有我在呢。”祁王蹲下,拉着若夏的手急忙道。 若夏看了眼窗外的清风,她笑得狡黠。 冬雪默默地退了出去。 “若夏”祁王温的大手抚着若夏肤色如雪的脸庞:“你别怕。我定会护着你的。” 若夏点点头,也握着祁王的手:“有王爷在,我不怕。” 可是,正是因为他在,祁王府才危险啊。单是若夏,她是丹乐道长的徒弟,端王一定不会与她为难的。 祁王看看左右,轻声道:“若夏,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爷说。” “父皇曾经杀了我边的所有心腹。但是”祁王顿了一顿,继续道:“但是我边还有一批死士,是我出宫以来亲自秘密培养的,衷心无比” 若夏睫毛颤了颤。 祁王这个秘密,还真是个秘密,青云观报网遍布大周,她竟不知此事。 “我这个四哥心狠手辣,他若杀了我,可能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到时我会让他们送你回青云观去,你师父一定护得住你。”祁王说道。 至于柳彰,他和端王也是不睦的,这个时候也不指望他能保护若夏了。 若夏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没想到,危急时刻,祁王竟先想着保全她。 “王爷怎么不和我走?”若夏看着祁王,眼中有无限悲伤。 “我若走了,端王如何肯善罢甘休?”祁王苦笑。 “就是有一件,我希望你带着明奇一起走。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一向又孝顺你,往后,可能要麻烦若夏一个人照顾他了。” “王爷放心。咱们一家人不会有事的。”若夏说道。 “但愿如此吧。”祁王起,揽着若夏在怀中。 但愿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吧。 只是端王如今造反,他若想保全自,怕是难了。 城门很快失守,端王大军浩浩的进了城。 “派人去我的两个弟弟府上。”端王冷冷道:“贤王府的人,格杀勿论,祁王府带祁王来见我。” “是!” 端王筹谋多年,哪怕举事匆忙,可他边多得是能人谋臣。 他也不是头脑一就造反的人。 他有这个实力,也有当皇帝的能力。 大军无声围了宫门。 端王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 一众文臣站在高台上。柳彰着一品官服,负手站在军前,他后还有燕铮以及燕家的三百护卫。 适才燕铮带人赶到。 “相爷,我来护驾!”孩童声音稚嫩,却坚毅。 柳彰便命他们都进了宫门防守。 血染宫门,到底是不好看也不好听。 “端王爷,你竟敢造反?” “什么造反?”端王冷笑。“父皇病重,儿臣特请他老人家退位做太上皇。本王这是孝顺!” 端王走近柳彰,轻笑道:“相爷,不担心你的两个女儿吗?我已经派人去我两个弟弟府上了。” 柳彰神色如常。 “你不敢动若夏,她是丹乐道长的大弟子。”他说道。 “那贤王妃呢?您也不担心吗?” 柳彰淡淡的看了端王一眼,并不与他多废话。 他看向端王后的大军:“端王大逆不道,尔等放下兵器。皇上饶尔等不死!” 大军肃穆,并不为所动。 端王哈哈大笑起来。 “柳彰啊柳彰!你可真是天真!”他说道。随即扬声大喊:“皇上病重,相误国,将士们,随本王清君侧,诛相!” “清君侧,诛相!”大军高声呐喊。 “皇上何曾病重?端王,你不要信口雌黄!”柳彰亦是气势凌人。 “柳彰!你当着这文武百官的面”端王指着宫墙上的大臣们。 “说一说,难道父皇没有病重?难道这一个多月以来,不是你这相把持朝政吗?”他指着柳彰说道。 柳彰笑了。 “人嘴两张皮,说什么都是说。但是端王你大逆不道已成事实,无论今之事是何种结果,史书会为你记上一笔的。” “本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高台上,皇上皇后着龙袍凤服,并肩而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官朝拜,声音响彻皇宫。 单是这一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便足以对叛军形成威慑。 这便是万人之巅的皇上吗?他们抬头望着,也生出想要朝拜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