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谋》 作品简介 太傅府‘嫡长子’苏蓁,字攸宁。魅颜倾城,生性叛逆反骨,素爱吹埙。与临安侯府世子同是纨绔子弟,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插科打诨斗蛐蛐儿,红楼楚馆夜笙歌,总之是声名狼藉。 这世间看似平淡无奇,实则还有妖族与之共存,虽大多藏身于深处,可外界依旧有妖存在 叹尘世绝美情恋万千,却终被妖迷了眼。 边境叛乱四起,朝堂动荡不。民间民不聊生,原本夜不闭户,道不拾遗的盛世逐渐落下帷幕。 惊鸿将军萧楚泓旧伤治愈,同苏蓁等人一同率领大军强压叛乱终获民心。 妖族横空出世,苏蓁惊现驭妖师身份,带领众妖闹翻江湖。 战火荼蘼,硝烟四起,负天下,负苍生,孰可知祸因谁起? 时光叠影交错,相识于万千尘世微末。唯汝令冰雪消融,灯火长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怅望满天星,待汝等涅槃归来,携手再续传说。 【愿为你脱下战袍,换上红妆,从此不问朝堂事,一生相醉于江湖。】 第0001章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洛祁王朝,尚德二十三年。 时近冬月,天寒地冻。 昨夜里下过一场大雪,天地间一片银白,人们踩上去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 原本热闹繁华的京都比起昔日冷清了不少,达官贵人们纷纷躲在家中烘烤火炉不愿外出,街边的小商贩寥寥无几,只有附近村庄的少数农户们,为了养家糊口过冬,挑着担子进城买卖。 守城士兵不辞辛劳,天未曾亮时便起来巡逻。 年幼的孩童们在雪地中奔跑打闹,几位妇人在旁边小心看护,生怕他们磕碰着。 京都城内方向以北,贺阑街上喧嚣声不断,商铺林立,门庭大开。茶楼酒肆中宾客络绎不绝,就连戏院中都是人满为患。 贺阑街是城中最好的地段儿,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许多王公贵族愿出天价在此购买宅院。 贺阑街深处,有一座古朴久远的宅院,门匾上龙飞凤舞刻着‘太傅府’三个大字。 这座府邸乃是几百年前时前朝的一座王爷府,亭台楼榭,假山回廊一应俱全。府邸后山种满了桃树,每当阳春三月,后山漫天桃花飞舞,风景美如画。隐藏在桃花深处的温泉池,雾气缭绕,一年四季常温。 当年洛祁王朝建朝之初,始元帝将其赏赐给立下赫赫功劳的远征将军。 时至今日,又被帝皇赐予给太子太傅,引得朝堂上下惊羡。 许是天气太过寒冷,门口的守卫都有些松懈,目光时不时转向内院的方向。 街道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小厮装扮的男子,门卫并没有阻拦,他急匆匆从正门而入,朝着里面奔去。 太傅府范围极广,顺着青砖回廊绕到正堂,在内院的垂花门前停下。 一个身着布衣的守门嬷嬷问道,“末竹,匆匆忙忙作甚?” 小厮俯身作揖,“嬷嬷,小的有事通报,还请放行。” “可夫人临盆在即,你这般进去恐怕不太合适。” “那劳烦嬷嬷通知老爷,小的就在外面等候。” “也好。” 语毕,嬷嬷转身迈着小碎步朝内院走去。 今日是他们家夫人怀胎九月生产的日子,据大夫所说,夫人这次肚子里恐怕不止一个,再加上脉象不稳,恐有血崩之象。 老爷与夫人成亲多年,也有两房姨娘,却迟迟不曾有人怀有身孕。 可就在夫人怀孕没两个月,柳姨娘也传来了好消息。 嫡长子出生之前,无论任何世家,都不允许庶长子的存在。因此太傅夫人这一胎倒是极为安稳,不曾有小人敢作祟。 栖暇院。 一群人挤身在正厅中,高位上端坐着一名中年男子,神色紧张,放在膝盖上的手时不时揉搓着衣袍。 男子年纪约莫未满三十,身材挺拔,皮肤稍暗,目光精明沉稳。墨发束冠,身着黑色锦袍,宽大的袖口处用丝线勾勒出祥云图案,赤色腰带束身,墨玉玉佩垂挂腰间。 听着里面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苏庭邺内心着实不安,起身想要朝里面走去,却被一名妇人拦下。 “产房乃污秽之地,男子岂可入内?” 出声之人乃太傅府老夫人,眉目间仁慈又带着几分威严,穿着一袭绛紫色裙装,外衬裘袄,头顶挽起妇人髻,点缀珠翠玉石。明明年逾半百,容貌却保养的极好。 第0002章 终温且惠,淑慎其身 卧房内,燕惠然脸色惨白,眉头紧皱,发丝已被完全浸湿,凌乱的贴在她的脸颊和额头处。 “夫人,您再使力,就快了!” 她们已经在病房内熬了四个时辰了,可这孩子偏偏出不来。 “我不行了!”她声音沙哑,双手紧紧攥着床边的纱帐。 “出来了!出来了!夫人!再加把劲!” 伴随着一道嘹亮的哭声,太傅府第一个孩子终于平安降世。 外面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燕惠然目光转向文嬷嬷,后者却摇了摇头,“夫人,是位小姐。” 当文嬷嬷将孩子抱出来的时候,苏庭邺立即上前,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男女,孩子刚出生,脸上还皱巴巴的,但他却十分喜爱。 文嬷嬷返回产房时,燕惠然身上已然快没有了气力,她吩咐两个丫鬟将污水端出,同时换些热水进来。 眼见夫人状态越来越弱,文嬷嬷吩咐道,“李嬷嬷,我在这里看着,你快些将外面的陈大夫请进来。” “好!” 产房里只剩下主仆二人,“夫人,您千万不能放弃,否则大小姐独自一人该如何在这深宅大院中生活?” “我知道,可是” 燕惠然费力的睁开眼睛,继续使劲。 ‘哇--------’ 没过多久,又是一道哭声响起,不过较之之前却稍弱了些,孩子脸色有些泛青。 还好及时,这孩子若是真憋死在里面,真有可能连累夫人一尸两命了。 文嬷嬷瞧了一眼后再次失望的摇摇头,“还是位小姐。” 燕惠然轻咬唇瓣,“按我之前吩咐的做吧。” “是。” “老爷可在屋里?” 正当苏庭邺满心欢喜时,门外突然传来有嬷嬷求见的声音。 “进来吧。” “老奴见过老爷。”守门嬷嬷恭敬行礼。 “说吧,什么事?” “末竹在内院外求见。” “末竹?我不是让他在城外等消息吗,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老奴不知。” 他斟酌了一下,对老夫人说道,“母亲,我还有要事处理,片刻后回来。” “好,你且去忙。” 苏庭邺将孩子递给乳母,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末竹在垂花门前来回踱步,在见到苏庭邺时立即上前,拱手作揖,“老爷。” “快说,情况怎么样?” “萧将军派人传来捷报,我军大胜蛮荒漠北,目前他们已经决定退兵了。” “哈哈!还真是好消息!待会儿我便进宫面圣。” 这时一名管事嬷嬷快步上前行礼,“老爷!大喜!夫人生下嫡长子了!” 苏庭邺心中狂喜,笑的嘴都合不拢。 “不过小少爷身体有些弱,目前已经被好生照顾。据大夫所说,过几个月便会好起来,但在这之前不宜与人接触,以免病情加重。” 苏庭邺并没有多想,点点头,“照看好少爷和小姐,需要什么便去库房支取。” “多谢老爷。” 他摆摆手,回了内院。 庭院清冷,池塘里已经结了冰。院中梨树上满是积雪,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卧房内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窗户未开,屋里难免有些异味。 苏庭邺步伐踉跄,在进门时差点摔倒,可知其心中喜意。 见他进来,燕惠然挣扎起身,却被苏庭邺重新按回床上,顺手在她身下铺了一个软垫。 “你身体如今很弱,安心休养即可。” 燕惠然脸上脂粉未施,带着道不清的病态美。 “夫君,你可否有为我们的孩儿取名?” 瞧着妻子羞赧的模样,苏庭邺便猜到了她的心思,刮了刮她的鼻尖,“你怕是已经想好了,说说看。”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不如名唤苏蓁。取字攸宁,寓意一生安逸太平,无烦心之事。” “甚好,那姑娘则唤慎儿,取‘终温且惠,淑慎其身’。”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苏庭邺将她拥入怀里,顿觉心满意足。 第0003章 驭妖天师锦轻弦 苏庭邺陪伴娇妻良久,终于打算入宫行正事。 换好官服后,乘坐管家备好的马车朝皇宫方向驶去。 苏家为簪缨世家,族中子弟皆在朝为官。 苏庭邺乃朝廷重臣,位居一品,身兼太子太傅。为人清正廉洁,一身浩然正气,与那些喜欢明争暗斗的朝廷官员格格不入。虽不至于遭受排挤,却依旧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其拔之而后快。 奈何他深受帝皇器重,无人敢动之。 苏庭邺手持帝皇御赐令牌,入宫时未曾下马车,沿着道路朝深宫驶去。 帝皇批阅奏章的地方名为御宣殿,宫殿大气恢宏,地面由白玉砖铺就,屋顶金黄色琉璃瓦,房檐处雕龙画凤,腾云欲飞,檐角翘起,雕刻排列着一些屋脊走兽。 他在正宫外下了马车,徒步走向御宣殿。 帝皇商裕帧得知苏庭邺求见,立即让人宣他进来。 殿中点着檀香,轻烟缭绕。 苏庭邺言行规范,不曾有丝毫逾越,恭敬跪地行礼,“臣苏庭邺叩见皇上。” “苏爱卿起来吧。” “谢皇上。” 苏庭邺抬头这才发现丞相等几位重臣也在。 “苏爱卿向来以国事为重,为何今日迟迟才来。”商裕帧将批阅好的奏章放在一边说道。 “回皇上,微臣妻子今日临盆,故才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哦?这算算日子是该到了,瞧爱卿喜上眉梢,不知可是喜得一子?” “回皇上,微臣得一子一女,长子苏蓁,字攸宁,长女苏慎儿。” 左相季孟平捋捋胡子说道,“看来今日还真是个好日子。” 商裕帧大手一挥,拿起空白圣旨开始拟写赏赐。 “苏爱卿劳苦功高,终获上天眷顾喜得子女,朕自要好好恭喜一番。” 片刻后,内侍接过圣旨宣读。 苏庭邺掀开衣袍,跪地领旨谢恩,“微臣代蓁儿和慎儿谢过皇上。” “好了,免礼吧。漠北战乱之事已了,萧将军不日启程回归京都,到时候还要劳烦各位爱卿接待。” “此乃臣等分内之事。”苏庭邺等人俯身作揖,恭敬抱拳齐齐说道。 随后他们继续讨论一些朝堂上的事情,商裕帧突然问道,“对了,苏爱卿,太子近日课业如何?” “回皇上,太子虽年幼,却已熟读四书五经,以及治国之道。” “那便好。” 季孟平眼神晦暗不明,深意一闪即逝。 苏蓁为女儿身,却不得已要以男子身份度过余生。 燕惠然将她抱在怀里,捏了捏自家女儿的小脸,对上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愧疚和无奈感油然而生。 “蓁儿,是娘对不起你,为娘不求你原谅,却希望你能平安喜乐度过一生。” 望着美人儿娘亲哭的梨花带雨,苏蓁伸出小胳膊拨弄着她的脸颊,像是在帮她拭去眼泪。 “呀!夫人,小少爷这是在哄您吗?”文嬷嬷惊讶道。 燕惠然握住她的小手放至唇边,“好,娘不哭。” 苏蓁微微侧过小脑袋,环视四周,内心万分惆怅。 这秘术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和尚骗了她?! 为什么自己苏醒后会进入一个初生儿的体内?她竟然无法感知任何元素力量的存在,该不会是意外夺舍了吧! 苏蓁忍不住内心将某只臭狐狸咒骂了无数遍。 枉她锦轻弦修行多年,没想到却被一只狐狸给坑了,害得她差点神魂俱灭。 千万别被她逮到!否则一定扒了它的皮,再剁成一块儿一块儿,然后再决定清蒸红烧还是油焖! 不过听她这位美人娘亲和嬷嬷的对话,隐约猜到了什么,她们可是说要她女扮男装? 苏蓁转了转眼珠,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蓦然间想起自己此刻还是个孩子,又重新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向来都是她去驭妖,这要是被别人当成妖怪,岂非冤死!? 好在燕惠然正在和文嬷嬷交谈,未曾注意到她的异常。 第0004章 太子商烨,字誉辰 锦轻弦在苏蓁的体内呆了将近三个月,终于确认原主在胎中就已彻底死亡,并非秘术出现问题演变成夺舍,而是意外重生,因此才会保留之前的记忆,且她如今已经熟悉了这里的一切。 听着下人们每日谈论,她已经摸透了现在所处的朝代。 完全架空,在她的记忆中没有任何记载。 而她目前所在位置为和玄大陆洛祁国太傅府,据说她爹深受皇上器重,美人娘亲则是京都城中书香世家燕家嫡长女。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好在她的灵识已经在逐渐修复,再加上初生儿身体十分纯净,否则她真有可能会因灵识受损而变成痴儿。 唯一让她不喜的是,这里规矩礼仪繁杂,即使每天看着他们行礼都觉得累。 太傅府喜得龙凤胎的事情传遍京都,就连皇上都亲自下旨赏赐了几大箱珍宝,那些朝中大臣权贵们更是纷纷登门拜访。 每日前来太傅府的人络绎不绝,苏庭邺照单全收,随即换成银两,在城中商铺购买大量棉衣和米粮。派人连续七日在城内施粥救济贫困百姓,顿时获得一大片赞誉声。 而今日是苏蓁和苏慎儿的百日礼,作为太傅府的嫡长子和嫡长女,苏家十分重视这场宴会,早在前些天便开始准备。 商裕帧听闻苏庭邺赈灾之事,不过淡然一笑,内侍见状不禁有些担忧,几番欲言又止,终于引起了商裕帧的注意。 “方总管,有什么话便说罢。” 方总管自幼时起便伴随商裕帧左右,直到他当上皇上后,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诉说心事,彻夜长谈。 “启禀皇上,后宫和内侍不得干政,奴才不敢多言。” “说,朕赦你无罪。” “皇上苏大人虽然是极为忠心的谏臣,但身为臣子,在民间赞誉声太高,终归会引来是非说。” 商裕帧不以为意,“他不过是文臣罢了,如今战火连天,倘若没有兵权,一切不过空谈。” 房总管听出了商裕帧话中的杀意,看来萧将军这次回京未必是件好事。 “父皇!” 一个穿着深蓝色锦袍的孩子突然跑进了御宣殿,见商裕帧在殿中,立即上前抱住了他的大腿。 太子商烨,字誉辰,皇后之子,年仅九岁。 商裕帧将他拽了起来,佯装不满,“朕平日里是如何教你的,作为太子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商誉辰抽了抽鼻子,小模样极其委屈,“父皇,儿臣知错。” 商裕帧叹息一声,有些无可奈何,“说吧,跑父皇这里来做什么?” “儿臣想去太傅家里,听说他们家今日有百日宴,儿臣很好奇,想前去瞧瞧” “回去再将治国之道抄写一遍。” “啊?父皇,可这样时间肯定会来不及!” 商誉辰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房总管,后者摸了摸鼻子,腆着老脸对商裕帧说道,“皇上,太子尚且年幼,正是爱玩儿的年纪,更何况只是去太傅家中,有侍卫跟随也不会出事。” 商裕帧摇了摇头,“你啊,迟早把这小子宠的无法无天。” “皇上言重了,太子是未来的储君,心性坚定,绝非他人可以左右。” “你这厮还真是会两边讨好,谁都不得罪。” 方总管垂下头,不再多言。 “父皇,那您可是答应我了?” “嗯,在外行事小心,注意言辞,莫失了咱们皇家风范。” “是!谢父皇成全。” 商誉辰郑重地行了大礼,随即屁颠屁颠朝外面跑了出去。 第0005章 初遇惊鸿少年郎 燕惠然一直对外宣称苏蓁身体虚弱,除了乳娘和文嬷嬷之外,很少有人接近于她,她们日夜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发现惊天秘密。 此事苏庭邺既已禀告皇上,且送来了赏赐,一旦被人揭穿,便是欺君之罪。 是以时至今日,苏蓁都未曾见过长姐苏慎儿。 每日除了吃便是睡,她感觉自己已经快接近于某种动物。 苏蓁的乳娘是燕惠然特地从娘家请来,如此她心里也踏实些。 乳娘从柜中取出提前备好的新衣,小心翼翼为苏蓁穿了起来。后者时不时故意折腾两下,引得乳娘她们十分头疼。 文嬷嬷抱着她来到正堂,苏蓁才知晓府上竟比她想象中还要热闹,达官贵人众多,气氛吵嚷喧嚣,华服饰品更是瞧的她眼花缭乱。 当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停止,丝竹奏乐声骤然响起,宛如之音不绝于耳。 太傅府老夫人见苏蓁出现,立即停止同旁人交谈,上前从文嬷嬷手里将她接过。 老夫人看着怀中的稚童,顿觉心满意足。 “你家蓁儿长的可真不错,长成后定是个俊俏少年郎。”一名贵妇人捏着帕子掩唇轻笑。 “理该如此,太傅大人俊逸非凡,夫人更是国色天香,蓁儿和慎儿又岂会差?” 老夫人闻言,逗弄了下苏蓁,只见这孩子忍不住咧嘴笑了。 “哟,你们看,瞧把他乐的。” “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将来必是前途无量,与太傅大人一起辅助皇上和太子殿下。” 说话之人是丞相夫人孙月华,约莫双十年华,举止端庄,身着锦缎长袍,鹅蛋脸上肌肤赛雪,只是她的语气却明显饱含深意。 “丞相夫人说笑了。” 孙月华垂眸,瞳孔中波光流转,浅笑不语。 苏蓁不禁腹诽,也难怪老夫人不高兴,这个丞相夫人还真是字字诛心。倘若被他人听到,必定会想着将她扼杀,以免将来成为争夺皇位的阻力。 “太子殿下到!” 一道尖锐的声音自正门处响起。 随即众人只见两个孩子走了进来,身后众多侍卫簇拥紧随,时刻守护他们安危。 为首的孩子举止端庄,明眸皓齿,十分俊俏,依稀可见未来风华绝代。 不过真正吸引苏蓁视线的却是他身后之人,小小年纪气质卓越,姿态高雅。应是自幼练武,行走时威仪凛然,颇有未来大将之风。 萧越,字楚泓,镇国大将军萧漠翰之子。 蓦然间,苏蓁脑海中翩翩白衣公子的身影一闪即逝,快到仿若错觉。 在太子近前时,一行人纷纷下跪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吧。” 商誉辰模样稚嫩,举手投足间却难掩贵气。 苏庭邺上前俯身,拱手抱拳,“臣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未曾迎接还望恕罪。” “太傅不用客气,您就当本宫不在好了。今日不过是来凑个热闹,路上恰巧遇见萧将军家小公子,便一道前来。” “太子请上座。” 商誉辰摇摇头,环顾四周,朝着苏蓁和苏慎儿的方向走来。 “太傅大人好,母亲近日感染风寒,怕传染给府上新生的小姐公子,特派越儿和管家前来道贺。”萧楚泓俯首作揖,语气带着歉意。 “无碍,只是今日府上客人众多,小公子你便随着太子殿下一起,莫要迷了路。” “谢太傅大人关心。” 另一侧,商誉辰仰着头轻眨眸子,好奇打量。 “老夫人,本宫可以抱一下他们吗?” 瞧他这小身板,老夫人担心不已,但最终还是将怀里的苏蓁交给了他。 “这是蓁儿,还是慎儿妹妹?” “回殿下,是蓁儿。” 商誉辰用小手逗弄着苏蓁粉嫩的脸颊,后者视线却紧锁在某个少年身上。 “他怎么不笑呢?” 见苏蓁没有反应,商誉辰不禁有些垂头丧气。 萧楚泓蓦地似察觉到一道炽热的视线,随即将目光转向商誉辰附近,刹那间,那道视线骤然消失。 “殿下,可否让草民一试。” 少年声音清冷,姿态高雅。他今日身着一袭蓝白相间的长袍,负手而立,如遇雪山巅峰上的一池清泉。 不知为何,苏蓁感觉心中的弦似乎被拨动了一下。 第0006章 百日抓周宴 旁人看着也顿觉奇怪,苏蓁在商誉辰怀中没有丝毫反应,可在萧楚泓靠近时,却扑棱起了小手,发出‘咯咯’的笑声。 萧楚泓察觉到身边商誉辰的不满,眸中多了几分笑意。 当苏蓁如愿以偿被萧楚泓抱起,忍不住伸手摸了下他的侧脸,竟如绸缎一样丝滑。 “时辰到,抓周礼开始。” 就在众人闲聊逗乐时,管家的声音骤然响起。 只见一群丫鬟快速将提前备好的物品摆放好,另一名乳娘抱着作为嫡长女的苏慎儿上前,将她放在白色绒毯上。 而苏蓁却紧紧攥着萧楚泓的衣领不肯撒手,迫于无奈下,萧楚泓只好一同上前。 四周摆满了各种物件儿,文房四宝、首饰、账本、刀剑、弯弓、棋子、秤砣等。苏蓁看了一圈,丝毫没有兴致。转了转身子,背后似乎有些硌应。 察觉到怀中的小家伙不太安分,萧楚泓从衣袖深处取出一个布袋。拆开后,只见里面是一枚漆黑如墨的埙,鹅蛋大小,上面雕刻着异兽图案,其形如狐,生九尾,脚踩金色祥云,额心处还刻有三点水滴纹路。 看着竟有几分眼熟,反应过来后心中骤起惊涛骇浪。 欸?这不是那只坑了她的狐狸吗? 见苏蓁目不转睛的盯着这枚埙,萧楚泓轻笑,放在了她的怀里。 苏蓁侧眸,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灵识修复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些,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枚埙?可又为何想不起来呢? “萧小公子,这不是你父亲赠与你的生辰礼吗?”商誉辰问道。 “蓁儿喜欢,赠与她便是。” 萧楚泓眸色温柔如水,轻轻叹息一声,余声婉转,完全听不出不舍之意。 惊鸿少年郎,君子世无双。 明明还未长成,可苏蓁依旧被惊艳到了。眨巴着单纯无害的眸子,在众人注目礼下,低头在萧楚泓脸上如蜻蜓点水,唇瓣轻轻触碰了一下。 其他人怔愣了一下,随即哄笑起来,两人一个孩童,一个尚且年幼,根本不曾有人朝心里去。 唯独燕惠然和文嬷嬷心咯噔一声,随即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蓁儿可是女儿身,倘若日后身份揭穿,有损清誉,这该如何是好? 而另一旁近乎被众人遗忘的苏慎儿爬到了古筝前,怀中还抱着一幅画卷。 “萧小公子,朝前试试看小少爷可还有中意之物。” 接收到管家示意,萧楚泓又朝前方踏了几步,苏蓁重新观察,突然发现了角落里的一本兵书。 她指着那本书笑的眉眼弯弯,萧楚泓帮她拿了起来。 当两个孩子抓周结束之后,燕惠然将苏蓁从萧楚泓怀中抱回,同时露出亲切友善的笑容,“多谢萧小公子赠礼。” “无妨,蓁儿喜欢便好。” 抓周结束又是繁缛的礼节,后筵席开始,男女分席而坐。 府上家丁和仆人们鱼贯而入,撤去瓜果点心,重新端上美酒,将备好的膳食摆好。 直到月上枝头,夜间寒意加深,宾客们才乘坐马车返回家中。 夜色渐浓,院中积雪早已融化,梨树枝桠光秃秃的,带着几分萧条。 操劳了一整日的燕惠然睡在软榻上,额上冷汗涔涔。 蓦然惊醒,猛地睁开眸子,才发现刚刚不过是一场梦。 还好还好蓁儿没有出事。 燕惠然披上裘袄朝外面走去,房里守夜的大丫鬟碧萝立即上前,扶住她的胳膊问道,“夫人,夜色已深,您要去哪里?” “去隔壁看看蓁儿和慎儿,我总有些放心不下。” “少爷和小姐睡的极好,您无须担心。” 第0007章 凯旋而归,万人空巷 再三思虑过后,燕惠然仍然决定去看看苏蓁,掀起珠帘,碧萝为她系好披风,扶着她朝外面走去。 刚刚推开房门,凛冽的寒风迎面而至,这时,她们突然瞧见院内梨树下有一道黑色身影。 碧萝惊呼一声,“夫人,难道是进贼了?您先回去,奴婢马上去喊人过来!” 燕惠然点点头,素颜未施粉黛,空灵的凤眸中隐含担忧。 刚刚转身,霎时意识到了不太对劲,立即转身低声唤住了碧萝,“且慢!” 燕惠然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摆摆手,独自朝着那边走去。 之前夜色昏暗,近前才发现果真是苏庭邺。 “夫君?” 听闻妻子的呼唤声,苏庭邺回过头,神色紧张,立即起身,同时脚朝后方踩了踩,似乎是在掩藏土里的什么东西。 “夫君,时辰已晚,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最近公务繁忙,冷落了你和两个孩子,刚从书房回来的路上,心里着实愧疚。这才趁着今日百日礼,为慎儿埋下了一坛酿好的女儿红。” 女儿红? 见燕惠然眼眶湿润,苏庭邺伸手想要为她拭去眼泪,却发现自己手上还有些污泥,顿时尴尬的笑了笑。 她丝毫不嫌弃,握住他的手朝屋里走去,同时对碧萝吩咐道,“碧萝,将地上器具收好,再去备些热水来。” “是,夫人。” 窗外冬风寒,窗内红烛暖。 很快碧萝端来了热水,苏庭邺将手泡在里面,热度适宜,身上凉气顿时消散大半,他不禁叹息一声,扭头才发现妻子坐在桌前秀眉轻蹙,眼神惆怅。 “惠儿,你怎么了?近日来总见你神游,大夫说你身体本就不好,如今忧思过度,需好好调养身体。” “是,妾身谨记。” “你啊,有什么事可以跟为夫说,切莫藏在心里。” 燕惠然摇摇头,转移话题道,“无事,柳姨娘临盆在即,等明儿个再去好好打点一下。” “放心吧,不会出乱子的。” “嗯。” “时辰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好。” 燕惠然起身为他褪下衣袍,夫妻二人朝着内屋走去。 芙蓉帐暖夜清寒,烛光骤灭,一切重归寂静。 隔壁房中。 苏蓁扭头看着跟自己长相七八分相似的婴孩,内心感概万千。 思及今日所见少年,难免有些疑惑。 萧楚泓赠与她的那枚埙,她始终难以释怀,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燕惠然担心被她弄坏,已经命丫鬟收了起来,看来只有等自己年纪再大些才能光明正大好好琢磨。 时光飞逝,很快到了年关,京都城中热闹非凡,镇国大将军萧漠翰率领大军凯旋而归,所到之处百姓欢呼。 回城当日,万人空巷。百姓们纷纷聚集城门前,迎接誓死保卫国土和亲人的将士。 萧漠翰身形魁梧,皮肤呈古铜色,威风凛凛骑于马上,身着深红色战铠,腰挎弯刀,手上勒紧缰绳。 历经沙场多年,气息杀伐果断,眼神不怒而威。 看着眼前繁华的京都城,心中骄傲不已,这就是他拼命为陛下守护的大好河山。 忠臣良将明君识,奈何萧大将军功高震主,难免引起他人忌惮。 可在战火连天的年代,有萧漠翰这尊战神在,岂敢有外敌侵犯? 好在商裕帧并非昏君,斟酌再三,没有听信奸臣谗言,错失一名大将。 第0008章 天下兵马大元帅 萧漠翰命将士们在城外待命,翻身下马,随即带领亲信和几位副官将领准备入宫面圣。 他们来到城门前时,文武百官已经等候许久。 丞相位处最前方,太傅等官员紧随其后。 “恭喜萧将军打赢胜仗,为我洛祁国立下汗马功劳。” “丞相大人说笑,多亏您辅佐皇上治国才对。” 苏庭邺抱拳贺喜,“恭喜萧大将军凯旋。” “太傅大人近来可好?听闻最近府上添丁,错过了百日宴,改日必将登门赔罪。” 苏庭邺与萧漠翰私交甚好,乃众所周知之事。 一人身为太子太傅,一人乃镇国大将军,也正是因此,太子虽年幼,东宫位置却固若金汤,无人敢撼动。 一行官员相互客套吹捧一番,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与记忆中的皇宫并无两样,外面层层禁军严防守卫,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巡逻。 重檐上的金黄琉璃瓦闪耀着褶褶光辉,无数座宫殿错落其中,深红色宫墙犹如困兽的牢笼,令人轻而易举弥足深陷。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在层层森严制度下,各种品级的妃子们为了保命,又或许是为了权力富贵,初心渐失,适应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日子。 皇权斗争中,一朝问鼎九五至尊,孰又知脚下多少尸骨未寒。 文武百官一行众人聚集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齐齐匍匐在地,高呼‘皇上万岁’。 高处龙椅上,商裕帧正襟危坐,身着明黄色龙袍,目光沉着,霸气威严,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帝王之气浑然天成。 “平身。” “谢皇上。” 萧漠翰朝外踏出一步,“启禀皇上,微臣幸不辱命,大胜归来,特向皇上复命。” 商裕帧‘啪啪’鼓掌,“爱卿此次立下大功,朕决定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执掌三军。” 丞相脸色微变,他正想劝说皇上收回兵权,却见萧漠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谢皇上隆恩,但如今战事已了,恳请皇上准许微臣留家中陪伴妻儿。” “虽说江湖才时常论及儿女情,但萧大将军征战沙场多年,有此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丞相见缝插针趁机说道。 “话虽如此,可西凉那边却有些蠢蠢欲动,朕还打算让萧爱卿率兵前往镇压。” 察觉到萧漠翰的犹豫,苏庭邺站出来说道,“比起蛮荒漠北,西凉边境地质较好。不如让萧将军带领妻儿前往,以此解相思之忧,更好地为国效力。” “太傅所言有理,臣附议。” “臣附议!” 越来越多的人赞同苏庭邺的提议,商裕帧眼睛微微眯起,语气森然,“众爱卿都是这么想的?” 萧漠翰唯有萧楚泓一子,这便是他的软肋,将萧楚泓一直留在京都,说是质子也不为过。 一旦战事结束,兵符握在萧漠翰手中,他若想起兵造反,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可阻止。 可朝中武将众多,无论领军作战,亦或排兵布阵,无一人可与之抗衡。 回忆起平时里朝中大臣的劝诫,若有萧漠翰镇守边疆,定保洛祁国无忧,可他却无法将整个国家作为赌注 第0009章 解甲归田释兵权 “太傅说的不错,萧元帅乃国之重臣” 萧漠翰突然出声,打断了商裕帧,“皇上,臣有异议,越儿年岁尚小,无法上阵杀敌,臣只愿他在京都城中一生安乐无忧。” 树大招风的道理萧漠翰并非不懂,除了苏太傅之外,其余某些人看似为他好,实则更像是捧杀,倘若出事,便会直接牵连妻儿。 商裕帧右手敲打着龙椅,二人目光对峙,似是感受到萧漠翰的坦然,直言道,“我洛祁国男儿,向来顶天立地,岂能贪图享乐。听闻萧小公子天资聪慧,自幼时起便熟读兵书,若是跟在你身侧,假日时日,我国说不定又会多出一个战神。” 这句话更像是给萧漠翰吃了一颗定心丸,皇上意思很明确,他很看重萧家,战事结束之前,绝不会做出伤害萧家之事,甚至还会重点培养自家小辈。 至于在那之后是狡兔死走狗烹,亦或安然无恙,则取决于他 在殿中单膝跪地许久的萧漠翰垂眸沉思片刻,“臣谢皇上体谅,等战事一了,臣便辞退元帅之位,解甲归田。”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萧漠翰本已获得三军兵权,此举无形中与皇上达成了约定。 倘若他最终真敢起兵谋反,便是乱臣贼子,绝无法获得民心。 民心溃散,百姓揭竿而起,又会引发新一轮的战乱,他即使谋反成功这江山又如何坐得稳? 个中曲折,众人皆心知肚明,却心照不宣。 金銮殿上,上至帝皇,下至百官,各怀心思,平静面色下内心波涛汹涌。 商裕帧在皇宫设宴款待众将领,宴会上,对所有将领一一进行褒奖赏赐,并下令犒赏三军。 皇后与众妃嫔与将领分席而坐,宫廷乐师们轻抚琴弦,曲调似高山流水,舞姬们随之起舞,席间言语欢快,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等萧漠翰返回家中时,已经接近午时,浑身酒气,难得他意识还算清醒。 当宫中马车到达将军府前时,他的妻子萧陆氏陆静姝和萧楚泓已经在门外等候许久。 萧漠翰在战场奋勇杀敌,刀入血肉而面不改色,殊不知,却在家人面前轻易红了眼。 萧夫人上前为他解下披风,柔声道,“将军。” 萧漠翰将她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夫人,府上事情有劳费心了。” “将军平安归来,妾身便心安。” 萧漠翰颔首,蹲下身将萧楚泓抱了起来,让其跨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年未见,越儿又重了不少,近来可有好好练武?” “有!越儿长大后,要跟爹爹一样,成为征战沙场的大英雄!” 稚气未脱的萧楚泓,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期许,目光坚毅。 “好小子!有志气!” 萧家家训:萧家之人,乃世代忠良,不可行任何叛变之事,不可纳妾,不可不敬长辈,不可贪污受贿,不可酗酒行赌。 是以时至今日,萧漠翰仅有萧楚泓一子,当他将此事说于陆静姝之时,自然遭到了强烈反对。 但皇上圣旨已下,此事再无回转余地。 等战事了结,交出兵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保全家人性命无忧。 萧漠翰戎马半生,看似为皇家做了嫁衣,实则却是奉献给了他用性命守护的黎民百姓。 第0010章 七年之后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苏蓁已在太傅府度过七年有余。 春风轻拂,万物复苏,三月之初,人们纷纷过府相约外出踏青。 太傅府。 栖暇院。 今日天还未亮,苏蓁便被自家娘亲唤醒,听说再过一个时辰临安候夫人会登门拜访。 “哎呀,娘,我再睡会,昨夜念书到很晚才歇息。” “快些起来,不然娘晚上就把你的被子全部撤走。” 苏蓁睡眼朦胧,极其不情愿的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好啦,快起。”燕惠然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吩咐道,“你们快些伺候少爷更衣,切勿耽搁了时辰。” “是。”苏蓁的丫鬟立在角落,恭敬行礼。 苏蓁虽为女儿身,但她身体‘孱弱’乃众所周知之事,因此体型高度异于同龄孩童之事,并没有引人深究。 苏蓁利落的换好衣服,洗漱一番后,推开屋门。 这时,恰巧瞧见一群人正簇拥着两名女子走来。 为首之人正是燕惠然,另一个身着玫红色织锦裙的女子,看模样应是妇人装扮。脸颊略施粉黛,气质雍容华贵,体态婀娜,时不时掩唇轻笑。 她身旁紧跟一名稚童,身形微胖,肚子圆鼓鼓的,只是他神情貌似有些沮丧。 “蓁儿,来。”燕惠然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这位乃临安候府夫人,平阳王府郡主,是娘的至交好友,旁边这位是小世子。” 妇人乃平阳王之女商瑾言,家中排行第三,自幼与燕惠然交好。 苏蓁上前俯身行礼作揖,“蓁儿拜见侯夫人,小世子。” 商瑾言伸出纤纤玉手,扶起了苏蓁,“都是自家人,何须客气。” 一行人步入正堂后,燕惠然和侯夫人开始闲聊,商议过些天游玩踏青之事。 苏蓁眼神乱瞟,觉得有些无趣,喻子晔则安分许多,静坐椅上,默不作声。 燕惠然见状对文嬷嬷吩咐道,“嬷嬷,你带孩子们去四处逛逛吧。” “是,夫人。”文嬷嬷轻轻颔首。 正堂中除了几个丫鬟,只余燕惠然和商瑾言二人。 “惠然,瞧你脸色苍白,可是近来身体欠佳?” “嗯,当年产子时落下病根,迟迟未能治愈。” “太傅大人可有找御医前来看看?” 燕惠然顿觉喉咙有些发痒,捏住帕子至唇前轻咳一声,隐约看见一抹红色,眼神讶然,快速收了起来。 “无碍,都是些陈年小病,修养即可。” 商瑾言思绪回转往昔,眼神不善,“当年苏庭邺娶你为妻时可是立誓只有你一人,虽说在有了蓁儿和慎儿后,遣散后院,可终究还有个柳姨娘和安姨娘,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一定要小心提防。” 燕惠然轻轻颔首,目光隐含忧愁。 她与苏庭邺成婚数年,肚子始终没有动静,为防苏家后继无人,老夫人便起了别的心思。 柳姨娘柳琼华正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如今诞下一子,名唤苏桓,字庆阳。 至于安姨娘安茹素当年皇上争夺皇位时,安茹素的父亲立了大功,可最终却意外身亡。 为了体念皇恩浩荡,商裕帧本欲安排其女安茹素入宫为妃。 不曾想她却以父亲的赫赫战功,换来入太傅府为平妻。 奈何苏庭邺立誓此生唯有燕惠然一妻,即使如此,安茹素依然甘愿为妾。 此番执着情深,当时在京都城中一度传为佳话。 她在四年前,更是顺利产下一女,名唤苏长欢。 商瑾言拍了拍她的肩膀,殊不知,燕惠然是在忧心自己还能撑到几时。 第0011章 懵懂稚嫩喻子晔 离开栖暇院,苏蓁顿时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露出外人眼中一贯顽劣的模样。 回廊曲折,出了内院垂花门,排列有序的柳树映入眼前。 苏蓁勾住喻子晔的肩膀,笑问道“小世子,你可否有什么烦心事?” “礼部尚书府上的卿晚妹妹十分漂亮,可她不喜欢我。”喻子晔目光伤痛中还夹杂着惋惜。 苏蓁忍俊不禁笑了,诶哟?这家伙小小年纪,居然已经会为小姑娘伤心了。 “你可是世子,她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苏蓁拔出一根嫩草叼在唇边,随即脚尖轻点地面,飞身一跃跳到了树上。 明明是官家子弟,却偏偏一副地痞无赖的气质。 文嬷嬷在下面看的心惊胆战,“小祖宗!你快下来!别摔着了。” 苏蓁没有回话,翘着二郎腿躺在粗壮的枝桠上,“怎么了?难不成你那位卿晚妹妹是嫌你体型太胖?” 喻子晔说话时奶声奶气,双手叉腰一本正经道,“我才不是胖,我娘说了,我只是憨厚到有些膨胀!” 苏蓁扑哧笑出了声,“得!你娘说得对,那你想不想瘦下来?” 喻子晔瘪嘴,说话声顿时小了下来,“当然想啊!” “行,那咱们交个朋友,我保准你不出两个月跟我一样瘦。” 喻子晔上下打量苏蓁,眼神羡慕,“真的可以吗?” “当然!胖子可有潜力了,说不定你长大后还是个翩翩美少年。” 不曾想,苏蓁一语成谶,喻子晔长成后绝色之容不知引得多少闺阁女子羡慕。 “好!只要你帮我,我就听你的!” 苏蓁咧嘴一笑,吐掉嘴里的青草,翻身一跃,从树上落了下来。 “跟我走吧。” “啊?要去哪里?” “后山。” “去看桃花吗?” “唔差不多。” 文嬷嬷立即上前想要阻止,“少爷,后山上有狼,你们万一被坏人抓走或是被狼吃了那可如何是好?” 喻子晔闻言果然吓的缩了缩脖子,苏蓁斜睨他一眼,“哟?这就怕了?既然不信我,那便算了。你我反正非亲非故,我也不是非帮你不可,倒显得我多管闲事。” “不!我不怕!我跟你走!” 懵懂稚嫩的喻子晔,丝毫不知落入了某人的圈套,从此跟着她一条路走到黑,却还乐此不疲,深陷其中。 见哄骗不住,文嬷嬷吩咐丫鬟拦下他们,立即回去找夫人禀报。 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满山桃花盛开,尚未近前,便闻到了芬芳清香。 喻子晔年纪尚小,平日里不是被困于家中,便是跟着先生高谈阔论,学习那些令人枯燥烦闷的四书五经。 “这么美的山,若真有狼怕早就毁了,你家嬷嬷定是在骗我们。” 说罢,喻子晔还认真地点了点小脑袋,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苏蓁叹息一声,走到桃树前,折下一朵桃花枝放至鼻尖轻嗅,陶醉的眯起眼睛,接着别在了他耳旁,啧啧感叹两声,“好看。” “真的吗?” 见苏蓁点头,喻子晔喜滋滋的笑了,牵起她的手钻入了桃花林中。 “哎!世子!少爷!你们不能进去。” 丫鬟们竭力阻止,根本无济于事。 苏蓁自幼学习轻功,经常跑的不见人影,她们即使想追也是有心无力。 当燕惠然带人来寻时,两个孩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商瑾言内心忐忑不安,急忙让身边的丫鬟前去寻找。 第0012章 恣意轻狂少年时 “他们加起来都不够及冠之龄,倘若出事,这可如何是好?” 燕惠然手上的帕子逐渐握紧,内心忐忑,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随即牵起商瑾言的手,“三娘,你莫慌,这座山附近都有府上家丁看守,外人无法进入。” “这孩子可真让人不省心。”商瑾言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 “蓁儿自幼喜欢在后山晃悠,不至于迷路,府上家丁已经在寻找,过不了多久便可将他们寻回来。” 商瑾言没有应声,只是目光焦灼的望着后山方向。 苏蓁自然知晓外面在到处寻找他们,但她此刻却是玩心大起。 在太傅府这些年,整日扮作孩童,习文练武,着实枯燥。 长姐苏慎儿跟随老夫人去了青云斋,迟迟未归,而府上柳姨娘所生庶子,胆小怯懦,实在是有些索然无味。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玩伴,苏蓁又岂能放过? 她带着喻子晔,悄悄来到了一条瀑布前,前方只是一条很浅的小溪,适合孩童戏水。山中温泉水深,她亦担心会出现危险。 水流自山腰间淌下,并不湍急汹涌,溅落的水滴拍打在石头上,也只有轻微的声响。阳光照耀下,水幕折射出七色光晕,若隐若现,唯美至极。 “唉,好可惜,这里不能打水漂。”苏蓁眼神惋惜。 溪中一条条银色小鱼欢快的游来游去,约莫只有手指粗细。 “蓁儿,这些是什么呀?” “银鱼,无鳞,肉质鲜美。”苏蓁挽起袖子,简单介绍道。 喻子晔目光新奇的蹲在溪水边用手指拨弄,水中映照出他的身影。 苏蓁从树丛里取出她从前藏好的瓶罐,放在岸边,熟练的脱掉外套鞋袜踩进水中。 “蓁儿,快上来!危险!” 苏蓁没有搭理他,眸中闪过狡黠笑意,捧起水朝着喻子晔洒了过去。 一些小鱼顺着他的衣领钻了进去,顿时吓得他‘嗷嗷’直叫。 “你太过分了!” 喻子晔气的鼓起腮帮子,回想半晌,却憋不出骂人之词。 他身材本就微胖,生气的小模样却愈发令人觉得讨喜。学着苏蓁的样子脱掉鞋袜,跳进了水中。 溪水底部满是鹅卵石,他们撩水朝着对方泼了起来,玩的不亦乐乎。 空中鸟儿欢快的叫声,如同奏响一曲曲乐章,身后时不时有几只兔子窝在树丛里看着他们戏水,没过多久又悄悄溜过。 “咦?蓁儿快看,那石块下面是什么?” “应该是科斗,怎么了?你喜欢?” “嗯,我从没见过这些!蓁儿,我可以带它们回家吗?” 苏蓁无语,侯夫人若知晓他们戏水,定会关他禁闭,还想把这些带回去 正欲拒绝,却对上了喻子晔湿濡的眸子,“小世子,你不害怕你娘吗?” “不怕!”孩童玩心大起,哪里还顾得考虑旁的。 苏蓁突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轻轻弯下腰,双手渐渐在水里合拢,两面夹击之下,一群黑色的小科斗顺利被她收入囊中。 两人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将瓶罐全部装满。 “喏,全都给你,回去放进水池里,等到夏季时分,它们就该长大了。” 喻子晔喜笑颜开,“哈哈!蓁儿,你真是太好了。” 第0013章 唯恐天下不乱 两人穿好鞋袜,躺在光滑的石块上,等待衣服水渍干涸。 日暮西垂,他们勾肩搭背朝着府上走去。 一路上喻子晔哼着苏蓁教他的小曲儿,显然心情极好。 “你别再唤我小世子,太生疏了。你唤我子晔,我唤你攸宁如何?” “不要,换成小炎子还不错。” “诶唷!不要啦!怎么感觉听着像是宫里的公公。” “不喜欢啊?那小晔子好了。” “不行!”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不可以!” “嘴在我身上,要不你帮我缝上?” “你这是在挑衅本世子!” 喻子晔佯装发怒的样子着实好笑,没有丝毫杀伤力。 “不然嘞?是又如何?你要是追的上我,大不了我的嘴给你缝咯!” 苏蓁冲他扮了个鬼脸,大笑两声朝前奔去。 山间不时响起两人欢快的笑声,直到喻子晔跑的气喘吁吁认输才消停下来。 “呐,我比你大几个月,我叫你阿宁好了。” “你开心就好。” 太傅府众人遍寻许久,都未曾找到世子下落,正当他们心急如焚时,那两人却抱着几个瓶罐慢慢悠悠出现了。 “是小世子!小世子和少爷回来了!” 商瑾言立即上前,扒拉着他的衣服,仔细检查,“你们上哪去了?身上可有哪里伤着?” “娘亲,我没事。”喻子晔软声答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懂事,出来时不是叮嘱过你切勿乱跑吗?” 喻子晔委屈垂眸,“娘,他们不喜跟我玩儿,炎儿以后经常来找阿宁。” “你已经长大了,不能总想着这些,身为世子,岂能整日玩乐?” 说着商瑾言眼神不善的看向苏蓁,后者却装出一副怯懦的样子,如普通孩童般,躲在自家娘亲身后。 她尽量和颜悦色道,“惠然,我们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做客。” “好,我送你们离开。” “不必了。” 燕惠然将苏蓁推给文嬷嬷,快步追上了商瑾言,两人是闺中密友,相识多年,又岂会真的生气,不消片刻远处又传来了悦耳笑声。 这时,喻子晔又跑了回来,转眼又不见了踪影,只余他的声音在前方回响。 “阿宁!记住!我叫喻炎!喻子晔!你千万别忘了,我明日再来找你哎哟喂娘,您别揪我耳朵!疼!” 苏蓁抚摸着下巴,眸光闪烁,这小家伙挺有意思的,看来往后日子少不了乐子了。 商瑾言带着喻子晔回府后,将他好生了训了一顿。 然而等自家母亲离开,喻子晔本欲将带回来的科斗放至池塘,却发现自己的院落被侍卫给包围的滴水不漏。 想着翻墙而出,不说身形不允许,他更担心罐子破碎。 倏地想起后院中有一口废弃水缸,稍加清理后,悄悄将满满一罐的科斗倒了进去。 待到夜深人静时,和贴身小厮一起拎着小桶来回奔波,给里面注入了不少水。 喻子晔双手扒着膝盖,大口喘气。拭去额上汗水,望着水缸中一群黑点儿游来游去,唇角扬起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只是他养了没多久,苏蓁又带他发掘了更多有意思的玩意儿,渐渐忘记了这一缸科斗。 直到后来某天夜晚大雨倾盆,虽说长久没换水,但因是雨季,时不时雨水浇养,依旧有不少存活了下来。 雨水顺着盖子缝隙流入缸中,绿蛙纷纷跳了出来各处乱窜。 当晚院中蛙鸣声不断,还连累了整个侯府上下。丫鬟们纷纷躲在房中不敢出来,而家丁们则是顶着大雨撑伞寻找,一时之间,闹得侯府鸡飞狗跳,十分混乱。 喻子晔却唯恐天下不乱,连夜逃到了太傅府上,躲在苏蓁房中死活不肯出来。 可惜后来被临安候带人将他抓了回去,关了两个月禁闭,直接命令将士看守,不准他遛出府上半步。 喻子晔抄了不知多少遍四书五经,以至于他后来看见那些书就头痛欲裂。 不过他不能出来,不代表苏蓁进不去,两人时常趁着临安候夫妻不在家时,研究各种机关术,或是窝在一起斗蛐蛐儿。 第0014章 老牛吃嫩草 商锦言与燕惠然外出定在三日后,一同前往附近的鹭茗山。 鹭茗山地势平坦,山间绿树成荫,中心地段怪石嶙峋,过了怪石林,有一片极美的湖泊,时不时有白鹭翱翔。 山后有几处村庄,人们以耕织种田、湖中打鱼为生。 待到秋日时节,山上枫叶遍地红,文人墨客相邀云集此处,乘舟泛湖,抚琴吟诗作画。 这三日期间,无论商锦言如何派人看守,喻子晔总是能想方设法溜出来,直至黄昏时分,才从太傅府上离去归家。 苏蓁自幼时起,每日清晨早起,在房间里运转灵识,加快其恢复速度。 经过七年休养,她原本积攒的力量在一点点复苏,这倒是个好消息。 苏蓁每日修炼心法,凝聚微薄的自然灵气锻造体魄。虽说作用甚小,却聊胜于无。若是遇上小妖,大致也能对付。 唯一让她心中有些安慰的是,根据太傅府藏书阁古书描述,这片未知的大陆上,的确有妖的存在。若能找到它们修炼之地,说不准对她恢复力量也能有些帮助。 而与妖相互制衡的道士,他们精通符咒阵法,以此将其收服。不过大多数来说,都是些神棍。 至于像苏蓁前世那种可修炼至登峰造极的驭妖法师,据残缺古籍记载,只在十万年前出现过。 可她如今还无法确认,自己究竟是来了别的大陆,亦或她以为的数年,其实已过十万年之久。 苏蓁运转丹田处微薄的灵力,摊开手心,金色的火焰纹路浮现而出,随即消失不见。 一切看似寻常,但她时常觉得不对劲,属于锦轻弦的那一份记忆十分模糊,好多处皆为空白。 她似乎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还有那个帮她重生的和尚,总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 从怀中取出通体黝黑的古埙,抚摸其纹路,一道温柔的呼唤声在脑海中若隐若现。 ‘锦儿锦儿’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苏蓁的思绪。 “少爷?” 听闻丫鬟的敲门声,苏蓁叹息一声,收敛心神,钻回被子装作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洗漱过后,将发丝用发带高高挽起,换上一袭她最钟爱的白色锦缎长袍,手执折扇。脸颊稍显稚嫩,不似寻常少年般棱角分明。瞳孔漆黑如墨,又带着着熠熠光辉,鼻梁高挺,唇色如樱,抿唇轻笑时似荡起一丝涟漪。 当燕惠然寻来时,苏蓁正蹲在圆凳上抚摸脸颊,望着着镜中的自己出神。 “蓁儿?” 苏蓁回眸,从凳上跃下,抱住她的腰身,“娘亲。” 唉,她这两辈子年纪加起来,不知要比燕惠然大多少,却要天天对着人家撒娇。 倒不觉得亏,就是莫名有种老牛吃嫩草,占尽人家便宜的感觉。 “蓁儿,你刚刚那是?” “嘿嘿!您别介意,蓁儿只不过是每日习惯被自己的倾世容颜惊艳一遍而已。”苏蓁扬起下巴,朝燕惠然眨了眨晶亮的眸子。 俏皮的模样惹得周围丫鬟们忍俊不禁,纷纷掩唇轻笑。 燕惠然点了点她的额头,“唉!你啊!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好。” 她牵起苏蓁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近日老夫人不在,倒是无需前往请安,但姨娘们却需要来栖暇院行晨昏定省。 等她们抵达正堂时,安姨娘和柳姨娘已经带着府上公子小姐到了。 这两人今日来的倒是早,不过想来也是没安什么好心思。 见燕惠然进门,他们立即起身行礼,“妾身给夫人请安。” “庆阳给母亲请安。” 苏桓俯身,行礼作揖,神色有些小心翼翼。 苏长欢年纪尚小,还不及苏蓁一半高,只见其迈着小步子奔向她怀里,“大哥哥!” 第0015章 庭院深深花竞开 苏蓁毫不费力便将她抱起,摸了摸她的头,“欢儿乖。” 苏长欢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颊处轻蹭。 “夫人,欢儿年纪小,不懂事,妾身会好好管教,学习礼仪规矩。”安姨娘轻轻颔首,抱歉道。 话虽如此,但看这着两人如此亲昵,心里倒也舒坦。 毕竟嫡庶有别,若苏蓁喜爱欢儿,等她将来及笄,定会给她谋个好亲事。 “无碍,自家兄妹亲近些也是应该的。” 燕惠然坐于高处,她今日褪去宽袍长袖的曳地裙,身着一袭立领青色修身长衫,外罩轻纱。袖口处收紧,绣着一些淡雅花卉,腰系同色玉带。手腕处带着一副白玉手镯,显得肤色愈发白皙。 洛祁国王法规定,聘为妻,奔则为妾,只有正妻才可身着正红色,行媒妁之言,以八抬大轿之礼过门。 而柳姨娘平生素爱穿朱红色衣裙,据她所说,是因其与苏庭邺相识于红色梅林间 可事实上,其心昭然若揭。 比起柳姨娘珠钗满髻,而安姨娘则低调许多,身着一袭杏黄色裙装,露出线条弧度优美的脖颈。眼神澄澈,似不染纤尘。 对于柳姨娘,苏蓁一直心有防备,唯独不争不抢的安姨娘,她却一直琢磨不透。 柳姨娘嫉妒心极重,她绝不可能容忍太傅府除了苏桓之外,府上还出现其他庶子。等苏庭邺百年之后,再一同分夺家产。 那么淡然若素的安姨娘,究竟是如何平安生下苏长欢的? 察觉到苏蓁打量的视线,安姨娘坐在位置上轻轻颔首,面色不变。 “我要带蓁儿出去几日,府上事情交给管家和嬷嬷打理,两位妹妹若有事找他们便是。” 燕惠然明显是下了逐客令,可柳姨娘却故作装傻充愣,“夫人近日为了府上事情操劳,难得带大少爷出去游玩。可这春日好时节,自然是人多才热闹,不若一同前往?” 她可是听说最近有不少达官显贵的夫人前往鹭茗山赏景,若是能够与之交好,她在府上的地位自然也能稳固。 苏蓁坐于燕惠然身旁,收回视线,眨巴着稚嫩的眸子,轻扯她衣袖,撒娇道,“娘亲,蓁儿刚才听文嬷嬷说,临安侯府的马车已经出发了,咱们也快出发吧。” 燕惠然嗔道,“你这皮猴儿,平日里读书也不见你如此上心。” 本是母子间的调侃,但落在柳姨娘眼中,却是指桑骂槐,暗指自己平日里不恭敬,有好事时跑来凑热闹。 “夫人?” 燕惠然看向柳姨娘,目光淡淡,“既然都想去,那便一起吧,只是出门在外,莫要失了礼仪。” “谢夫人。” 柳姨娘目露喜色,急忙行礼道谢。 见苏桓没动静,轻轻拍打了下他的胳膊,后者这才反应过来。 “桓儿谢过母亲。” 安姨娘浅笑拒绝,“谢夫人好意,只是欢儿这两日有些不太舒服,她年纪尚小,若是去山上怕会着凉。” “可有找大夫看看?” “回夫人,瑾儿无大碍,多歇息几日便可。” “既如此那算了,柳妹妹且带桓儿回去换衣服,尽量快些,莫让侯夫人和小世子等久了。” “是。” 随即,安姨娘和柳姨娘起身屈膝行礼,离开了栖霞苑。 第0016章 如鱼得水,乐不思蜀 苏蓁故作童真的语气问道,“娘亲,柳姨娘很明显是个坏人,您为何要带他们一起去啊。” 她自然明白燕惠然是为了顾全大局,才会同柳姨娘她们虚与委蛇。可若身为当家主母,却要处处迁就小妾,着实委屈了。 因此她才忍不住,想要从侧面提醒,提防那个柳姨娘。 好在安姨娘不喜争抢,否则燕惠然必定受不住双面夹击。 燕惠然伸出白皙修长的五指,轻轻抚摸苏蓁脸颊,喃喃道,“蓁儿,你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明白。虽然你爹只有两房妾侍,可若她们日后亏待你们姐弟,娘又如何能心安?” 苏蓁的心蓦然间有些慌乱,装作无意间拉扯燕惠然手腕,借机查探她的脉搏,故而发现,她的身体比之从前更加虚弱。 若是长此以往,必死无疑。 但自己的出现,已经有违天道,若是强行改变他人命数,必会引发效应,出现无法意料的效果。 “娘,其实我” 苏蓁刚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见文嬷嬷掀开侧门珠帘走了进来,“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东西也已安置妥当。” “好,蓁儿,那我们走吧,子晔必定等你许久了。” 思及那个喜欢缠着她的小胖子,苏蓁心中叹息一声,“好。” 两只小手背在身后,低垂着头朝外走去,纠结是否该出手逆天改命。 苏蓁曾帮燕惠然算过一卦,她本该在七年前血崩而亡,可却因她的出现,而意外存活。倘若第二次改变命数,谁也不知会发生何事。 她当初化作浮魂,不知飘荡了多久,可这七年相处,却是真的将苏庭邺和燕惠然等人当成了亲人。 燕惠然遣散下人,握住文嬷嬷的手,眼眶含泪说道,“嬷嬷,你既是我的乳娘,又看着蓁儿和慎儿长大。膝下无子,如今又孤身一人,依照我的身体状况,当年落下的病根至今未曾痊愈,怕是也撑不了几年了,日后恐无法为您养老送终。” 文嬷嬷闻言立即跪下,“夫人这说的哪里话,您必定会长命百岁。” “嬷嬷你也不必安慰我,我如今时日无多,希望你能好好护着蓁儿和慎儿长大。” “不会的,老爷一直派人为您遍寻天下名医,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 燕惠然声音很轻,苦涩中夹杂着无奈,心中有着万般不舍。 太傅府前,柳姨娘换了一袭玫红色紧身裙装,头顶的妇人髻上依旧是琳琅满目的珠钗。而苏桓则是淡绿色锦衣,搭配他们身边两个紫色衣裙的丫鬟苏蓁随意瞥了一眼,莫名其妙笑出了声。 打过招呼后,燕惠然带着苏蓁上了为首的马车。 街上人声鼎沸,小贩的叫卖声,以及路人们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苏蓁悄悄掀开窗帘一角,看着繁华热闹的京都城,思及自己被困于太傅府七年,顿时对外界心生向往。 如鱼得水,乐不思蜀。 瞧见苏蓁狂热的眼神,燕惠然手帕掩唇笑道,“蓁儿可有中意之物?” “有,娘亲,我可以买几个糖人吗?” “你何时喜爱甜食了?” “蓁儿瞧那师傅手艺不错,故而好奇,想买来瞧瞧。” 第0017章 少年将军初长成 燕惠然宠溺的笑了,掀开窗帘对外吩咐道,“络芸,去买些糖人儿来。” “是,夫人。” 片刻后,苏蓁手上拿着牛皮纸袋乐得开心。 后面马车中,苏桓见夫人丫鬟买了几串糖人儿,心中微动,可接收到柳姨娘不满的眼神时,顿时收敛了心思。 而后者考虑的较为长远些,太傅虽得历代帝皇器重,可相较于世袭传承的地方土官而言,却属于流官一类。 若苏蓁一直顽劣不堪,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们到达约定好的城门时,临安侯府的马车也刚好到达。 喻子晔一直关注着外面,见到太傅府马车出来,不顾侯夫人劝阻,立即跃了下来,圆鼓鼓的身子略显滑稽。 苏蓁唇角微微勾起,掀开窗帘将喻子晔从自家马车旁拉扯进来。 燕惠然透过窗帘对商瑾言抱歉的笑了笑,正想出声,却见她也下了马车,挥挥手留下仆人和侍卫,让自家马车跟在后面。 幸而太傅府马车较宽,否则还真有些拥挤。 “阿宁,后面那个马车也是你们的吗?” “嗯,是我的庶弟苏桓,还有柳姨娘。” “是她?”喻子晔眼神讶然,略微嫌弃,“为何要带着他们啊!” “炎儿,你见过他们母子?”商瑾言问道。 “是啊,孩儿之前去太傅府时她一副阿谀谄媚的样子,瞧的我极为不舒服。” 苏蓁忍俊不禁,将几个牛皮纸袋递给他,“喏,这是给你的。” “什么啊?!” “打开看看便是。” “哇,糖人儿!”喻子晔扭头看向商瑾言,得到她点头首肯后,这才欣喜若狂的吃了起来,“阿宁,你真好,我都馋了好久了。” 他这三日随着苏蓁瘦身,不仅减少食量,就连甜食都没有碰过,见到糖人儿后,满心欢喜,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燕惠然她们看着两人在一旁嬉笑,感叹道,“不过短短几日,他们情谊发展的可真快。” 商瑾言闻言颇有些无奈,“你还说呢,这臭小子之前只是在侯府胡闹,如今都变得不着家了。” 燕惠然轻笑,拍了拍商瑾言的手,“他们还小,等新鲜劲儿过了,或许就不会黏的这么紧了。” 苏蓁虽想帮喻子晔,可爱吃是孩子的天性,她又岂会扼杀。刚恰巧在街上遇见卖糖人儿的小贩,心想他定然喜欢,便买来了。 若当时同燕惠然直说,她定觉得不适合送给世子,恐又会念叨她失礼。 前往鹭茗山的一路上,众人闲得无聊,苏蓁滔滔不绝地讲述平日里无事在书本上见到的奇闻异事,引得他们一阵发笑。 喻子晔一向对书无感,可不知不觉便听了进去,尤其是有关战场的部分,听的他热血沸腾。 “娘,等我长大了,我要当大将军,上沙场奋勇杀敌!” “那你可得好好研习兵书,战场上可不光只有莽夫。” “啊!还得看书啊!”喻子晔闻言顿时泄气了,随即扭头问道,“那阿宁你呢?你日后想做什么?” 苏蓁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端端正正坐好,“其实我比较想做一只闲云野鹤,向往逍遥自得闲,潇洒天地间。” 燕惠然倏地想起什么,“说起这个,我突然想起来,萧大将军当年携妻儿离开。听说萧小公子近日防御敌军偷袭,我军非但没有造成损伤,甚至还利用布下的机关阵法重创敌军。之后领兵上阵,打赢了数场胜仗,相信西凉敌军很快就会退兵。届时荣归故里,待得册封,必将彻底名动天下。” 商瑾言沉默不语,这哪里是好事,分明功高震主啊 第0018章 山清水秀稻草香 而苏蓁听闻她们谈起萧小公子,自然回忆起七年前唯一一次与萧楚泓的相遇。多年来午夜梦回,不知为何,总是能梦见他的身影。 稀了奇了,她都不知活了多少年,为何会对一稚童念念不忘?! 话说回来,萧楚泓经历了战场上浴血奋战,也不知他如今变成何种模样 “阿宁,你尝尝这糖人儿,可好吃了!”喻子晔打断了苏蓁思绪,笑的眉眼弯弯。 “你吃吧,我胆儿小,怕胖。” “” 喻子晔闻言,终于决定回头了,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将糖人儿放回了纸袋中。 商瑾言目光惊奇,自家儿子她当然了解,在侯府时若是有人敢碰他收藏的零嘴儿,必定会怒火中烧,真没想到他还有如此自觉的一日。 陡然间,商瑾言对苏蓁有些刮目相看。 马车行驶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抵达了鹭茗山。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山脚下的村庄十分热闹,小贩们在小道上摆摊售卖各种新奇物件以及小吃,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原来今日恰好遇上附近村庄的人赶集,虽没有京城的繁华盛景,却也热闹非凡。 遥遥望去,依稀可见不远处的村庄,看着约莫有一百多户。这些人家在这里生活了许久,房屋农舍虽然经过上百年的洗礼,土质墙壁上非但没有出现裂痕,反而被修缮的极好。 柳姨娘下了马车才恍然发觉,侯府的人竟一直在后面跟着,而侯夫人同燕惠然母子二人共乘一辆马车。 明明心中泛酸,脸上依旧挂着适当得体的笑容。 “妾身见过郡主,小世子。” “庆阳见过郡主,小世子。” 柳姨娘和苏桓恭敬俯身,行礼作揖。 下了马车后,商瑾言又换上了雍容华贵的模样,微微抬手,凝声道,“免礼。” 喻子晔立于她们身旁,上下打量,不禁低声嘀咕,“红配绿赛狗屁,红配紫赛狗屎,红配黄赛流氓。瞧他们这些人,站在一起可真扎眼。” 苏蓁闻言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喻子晔说的没毛病,话粗理不粗。 商瑾言唇角轻扯,暗暗瞪了他一眼,“炎儿,不得无礼。” 喻子晔瘪嘴,扭过头冷哼了一声,随即扯了扯商瑾言的袖子。 “娘,我们赶紧上山吧。” 众人下了马车,改乘轿子,毕竟是官宦妇道人家,如此抛头露面总归不大合适。 村民们友好淳朴,身上扛着锄头等农作工具,从他们身旁路过。稚嫩孩童们在院中玩着蹴鞠,欢声笑语不断,还有些躲在栅栏旁,好奇地探头打量。 越过金黄色麦田,可见一片茂盛葱翠的树林,林中灌木丛生,阳光透过叶间缝隙照耀在地面上,形成了圆圆的光斑。 后方山清水秀远离尘世喧嚣,令人心静神怡,难怪许多侠客愿意隐居深山,独乐其中。 众人在小溪边稍加歇息,商瑾言立于湖畔边缘,望着远处山石美景感慨万千,“这山钟灵毓秀,由于山脉位置极佳,听说曾孕育出不少奇珍药材,动物极具灵性,就连每年收成都比其他地方要好。” “是啊,难怪每年来这里的人络绎不绝。”燕惠然点头点,赞同道。 第0019章 各怀心思生不满 苏蓁自入山之后,顿觉耳清目明,经络通顺,灵识运转速度好似快了不少。 这山里该不会藏着什么好宝贝吧?! 她坐在湖边的岩石上,身后白色发带随风飞扬,手上把玩着一枚扁平石子,上下抛动。唇角微微翘起,眸中狡黠笑意一闪即逝。 喻子晔将手上装有糖人儿的牛皮纸袋塞进小厮手中,朝着苏蓁小跑过来,略带婴儿肥的脸颊上下颤动,瞧着颇有些好笑。 “阿宁,你怎的一个人在这边?”他气喘吁吁的站定后问道。 “突然觉得这里风景秀丽,有些不太想回去罢了了。” “那我们便在这里多待些时日,待会儿我便去找娘亲说说。” 瞧他神情欣喜,不愿意回自家那深宅大院中,苏蓁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欸?你在笑什么?” “无事。” 苏蓁从岩石上起身,随手拍落衣衫上的灰尘,目光直视前方,右手掌握好力度,捏紧扁平石子,快速抛出。石子擦贴水面旋转飞出,水花溅落,弹起又继续向前飞出,反复多次,直至石子彻底落入水中。 原本波光粼粼的湖面,荡起了层层涟漪,被惊醒的鱼儿们到处逃窜。 喻子晔在一旁‘啪啪’鼓起了掌,眼神流露出羡慕。 “哇,阿宁,你好厉害啊!” “想学?” “嗯嗯!”喻子晔使劲点点头。 “可以啊,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苏蓁冲他挤眉弄眼,勾了勾勾手指,后者立即将脑袋凑了过来。 “你说你说!还没有本世子办不到的事情。” 喻子晔挺直腰板儿,拍了拍胸脯。 瞧他自恋的小模样,苏蓁笑得龇牙咧嘴,俨然一只小狐狸。朝他勾了勾手指,他凑了过去,两人窝在一起开始窃窃私语。 不远处,苏庆阳站在溪边望着那二人亲昵的模样,双手下意识绞着衣角。脚下悄悄移动,想要过去同他们一起玩乐,可察觉到柳姨娘不满的视线,立即收敛心思,乖巧的立在原地不再动弹。 柳姨娘顺着那边望去,心中不屑,“那两个小鬼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桓儿,你可不能跟他们学,我们要在别院住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多跟那些名门少爷相处,知道吗?” 苏庆阳俯身作揖,“是,姨娘,孩儿谨记。” 柳姨娘听闻‘姨娘’二字,如同利刃插在了心上,美眸深处多出几分恶毒嫉恨,她早已恨透了这个称呼!迟早有一天,她会把燕惠然那个病秧子从主母位置上拽下来!到时候 不远处商瑾言恰好回眸,柳姨娘吓了一跳,立即有所收敛。 商瑾言心中反感,愤然道,“惠然,你若顾及面子,便由我出面派人把她撵回去。” “三娘!”燕惠然握住她的手,“我知你一直不喜她,可她毕竟是老夫人的娘家人。” “你那个婆婆向来势力,也难为你能忍受的了,亏得苏庭邺对你好,否则我必向皇兄请旨,让你们和离。” “夫君他待我自然很好,可是” 燕惠然有些犹豫要不要告知她自己的身体状况,正当此刻,却见喻子晔跑了过来,“娘!” 第0020章 爹不疼,娘不爱 商瑾言佯装愠怒的呵斥道,“炎儿,你这般乱跑乱跳的成何体统!” 话虽如此,见喻子晔立刻装作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垂眸时黑曜石般的眼珠却在滴溜溜转。 商瑾言明显对他这招没辙,从丫鬟手上接过帕子,蹲下身细心地为他擦拭汗水。 “行了,别装了,说吧,你何故跑这么急?” 喻子晔神情转化自如,瞬间展露笑颜,“娘亲,我们可可否在这鹭茗山的别院多住几日?” “哦?为何?” “哎哟,您就答应我嘛!苏夫人,不,惠姨,您帮我劝劝我娘亲呗!”喻子晔扯着二人的袖子撒娇,“好不好嘛!” 两人目光交错,哑然失笑。 “说吧,你这个小毛猴儿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娘亲,您看我们好不容易才出来,要不多在这里留些日子呗。” “若是玩够了,你那课业怕是也荒废了,到时候你父亲若要打你,我可不会再拦着了。” 喻子晔露出讨好的笑容,开始撒娇,“哎哟,娘亲,您向来是菩萨心肠,断不会看着炎儿挨打。而且您倘若一直把我关在府里,我也学不进去,那不就弄巧成拙了嘛!” 燕惠然静静听着,眼神却不由自主飘向了附近正躺在岩石上小憩的苏蓁,顿时心如明镜,肯定又是自家那位小祖宗出的主意,就是不知他们两个又想做什么。 “三娘,这孩子说的也不无道理,既是出来游玩,自然该尽兴了才好。” 商瑾言知晓她是在故意给自己台阶下,自然不会拂了她的面子,“那好,不过咱们得约法三章。” “行行行,您说吧。”喻子晔忙不迭的应道。 “第一,不可到处整日跑的不见踪影。第二,身边不能离人,切记不可跟他人起了冲突。” “娘,那若是别人欺负我怎么办?”喻子晔双手插手,鼓起腮帮子不满的说道。 “就你这性子,不到处惹是生非我就谢天谢地了。” “” 喻子晔语塞,莫名有种爹不疼娘不爱的感觉,他莫不是捡来的吧? “看你这反应,是不想应咯?”商瑾言眉头轻挑,笑问道。 “答应答应,您说的对,您接着说吧。” “第三条嘛,我会命人将你的书搬来,课业不可落下,回去后我会让先生抽查。” “啊?什么?还要背书?!”喻子晔表情难看成了苦瓜色,尾音拖长,“娘!不要吧!” 想长生不老吗?背书就好了!眼睛一闭一睁,以为一天都过去了,结果只不过一炷香而已。 “那你自己看着办咯。” 喻子晔垂下头,求救的眼神飘向了苏蓁,后者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冲他眨了两下眼。 他咬紧牙关,猛地抬起头,表情悲壮,像是即将要去赴死,“好,孩儿都应下了。” 商瑾言和燕惠然目光惊愕,她们没听错吧?喻子晔可是生平第一次因此种事服软! “娘,郡主,子晔都答应了,那我便与他有难同当,一起应下。” 苏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把勾住喻子晔的肩膀,两人皆是一副准备慷慨就义的模样。 “什么有难同当!叫你们念书自是为了你们好!何故被曲解成害你们?”商瑾言佯怒道。 “是蓁儿说错话了,子晔生性善良淳厚,将来必是可塑之才,郡主对他悉心教导,也是应该的。” 第0021章 鹭茗山间怪石林 商瑾言看着她处变不惊,神情自若,蓦然间竟觉得自己像是在与同岁之人交谈,俯下身捏了捏她稚嫩的脸蛋儿,顿生喜爱。 “惠然,你家蓁儿长的可真不错,可惜了是男儿,否则的话等日后必要将他讨来给我家炎儿当娘子。” 苏蓁和燕惠然笑容逐渐凝固,两人神态如出一辙。 “是可惜了,不过他们现在这般也挺好的。” “蓁儿,我同你娘是自幼从深闺一起长大的挚友,你日后唤我瑾姨便可。”商瑾言即使身着素色常服,并无搭配繁杂饰品,通身雍容华贵的气质依旧难以遮掩,如沐春风的笑容令苏蓁心生暖意。 “是,瑾姨。”苏蓁躬身作揖行礼。 商瑾言不等她弯腰,立即将她扶了起来,“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 喻子晔在一旁看着,心中泛起了酸,唉,他娘何时也能待他这般温柔。 “对了,炎儿,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喻子晔抚摸着下巴,细细思索,“娘,没有了,您只要不管着我就行了。” 商瑾言瞪了他一眼,他吓得躲在了苏蓁背后,悄悄探出头,扮了个鬼脸。 她叹了口气,对身边丫鬟吩咐道,“玉珍,你且去派人通知府上,安排多备些东西来。” “是,郡主。” 玉珍为商瑾言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容貌秀丽,五官端正。当年跟着她一同嫁入侯府,至今未曾婚配,对其忠心耿耿,不曾生出非分之想。 “青萝,你也去吧。” “是,夫人。” 玉珍和青萝行礼退下,待她们回来后,一行众人才接着朝山上行去。 柳姨娘得知要在鹭茗山别院多停留几日,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又岂会心生不满。 之后这一路上,他们倒是遇见了不少达官贵族的夫人,寒暄客套一番后,又各自分开。 约莫半柱香后,来到了鹭茗山中闻名遐迩的怪石林。 林中怪石似是天然形成,并无经过人工巧匠的打磨,这林间只生石物,活物无法生长。 树形巨石栩栩如生,树冠上枝繁叶茂,石果悬挂于树枝之上,树下‘小兽’或静卧或奔走状,就连地上‘花草’逼真到亦可以假乱真。 苏蓁自从进入这怪石林,便觉得体内灵识运转速度又加快了不少,天地自然间的灵气化作无形流光涌入,只是转瞬即逝,恍若错觉。 她轻扯喻子晔的袖子,故意落后几步,对林间石树细细打量,发现树干上依稀可见暗黑色的纹路,线条流畅精细。 “阿宁,你对这些树很感兴趣吗?” 苏蓁眼睛眯起,轻声喃喃道,“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这树与其说是自然形成,倒不如说,有人设法将这原本布满生机的树林石化,似乎是为了封印什么东西。” “啊?石化?封印?你怎么知道?!” 喻子晔大惊,苏蓁回过神急忙捂住他的嘴,“嘘!别说了。” 喻子晔未曾反应过来,只觉唇瓣被温软的小手覆盖,一股清香入鼻,脑子蓦然间有些发懵。 第0022章 佛寺轻渺道罗生 “小晔子,我松开手,你不要嚷嚷,好吗?” 喻子晔本能的点了两下头,苏蓁这才松开了他。 他轻声问道,“阿宁,这怪石林少说也有数千年了,你怎会觉得是人为的呢?” 苏蓁闻言喜上眉梢,乐得合不拢嘴。原来已经存在几千年了啊,怪不得灵气如此浓厚,看来他们延长回去时日的决定是对的。 “晚上就知道了,我们先上山。” “哦,好。” 喻子晔思及苏蓁之前悄悄对他所说,神情跃跃欲试,兴致高昂,随即两人又悄悄回到了燕惠然身边。 柳姨娘落于燕惠然身后半步,见那二人一直谈笑风生,心有不甘,故作感慨道,“不说白日里来此都难辨真假,若是夜里,怕是更会信以为真。” 商瑾言斜睨她一眼说道,“听说很久以前,这里寸草不生,可是后来不知怎的,树木疯狂生长,对附近庄稼地里种的农作物造成了压制,导致三年大旱。后来一名高僧路过,镇压作祟妖物,并将这里进行封印,庄稼才恢复如常。” 高僧?苏蓁闻言心底怪异感油然而生。 “瑾姨,您知道那个高僧叫什么吗?可曾有人听说过他的长相模样?” “记不清了,这只不过是个传说罢了。” “可是传说都是由一件或数件稀奇古怪的事情所演化而成,并非无中生有。” “大少爷,您似乎对这种事很上心呢。”柳姨娘虽是对苏蓁说话,眼神不由自主飘向燕惠然,巧笑嫣然,“不过您现在年纪尚小,对众多事理解尚未透彻,自该学习书法剑道。可莫要一时想不开,随其遁入空门。” 苏蓁垂眸,目光三分冷冽,随即歪着头打量她一眼笑道,“姨娘多心了,蓁儿只是好奇罢了。更何况,佛家中人向来济世为怀,难不成在姨娘眼中被视为不堪入目之流?” 洛祁王朝向来尊崇道教佛法,国师罗生便是道教高人,深谙无上道法,可窥得天机,救黎民于水火。因泄露天机过多,常年闭关,寻求天道。 而云霜寺住持大师轻渺大师向世人传教佛理,普渡众生。庙中香火鼎盛,每日前来参拜的香客络绎不绝,逢年过节时更是人满为患。因其十分灵验,无论身处名门望族,亦或穷乡僻壤,皆会回来还愿,添些香油钱,亦或为佛祖重塑金身。帝皇更是下令将云霜寺命为护国寺,以保洛祁王朝千秋万世。 柳姨娘闻言表情有些难堪,没想到这苏蓁小小年纪伶牙俐齿,丝毫不知收敛,想起自家儿子胆小怯懦,内心愈发不平衡。 纵使心有万千埋怨,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神情转换自如,抬手想要抚摸苏蓁的头发,却被其不着痕迹的避开,喻子晔见状捂着嘴偷笑。 “柳姨娘,出门在外,可要忧心祸从口出,莫要失礼,损了咱们苏家脸面。”燕惠然虽生性宽容大度,贤良淑德,可这并不代表她会纵容小妾当着自己的面儿欺辱自己女儿。 第0023章 石花生灵隐无踪 柳姨娘脸上臊得慌,屈膝行礼,“姐姐说的是,妾身知错,定谨记悔改。” “嗯。” 若是在府上,她必定要大闹一场,但这里名门夫人众多,她可不愿给自己冠上泼妇的罪名。 商瑾言看着这一幕,不禁暗自摇了摇头,并非所有人都像燕惠然那般有容人之量。以德报怨这种事,倘若遇对了人还好,若是错了,必定会起了反效果,令对方生出不满与妒忌。 这柳姨娘明显属于后者,看来在别院居住这段时日,得多加防范着些。 苏蓁淡淡的‘嘁’了一声,喻子晔性子向来不安分,凑上前冲她挤眉弄眼。 这两人皆是古灵精怪的主儿,偏偏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相识不过三日,却仿若多年挚友,默契十足,只需相互递一个眼神,便可意领神会。 他们相视一笑,心中盘算着日后该如何整蛊这柳姨娘。 在众人沉醉于中这似鬼斧神工的石林中时,苏蓁突然被小道旁的一株石花吸引了视线。 其叶由数片小叶构成掌状复叶,轮生,呈倒卵形,顶端较尖,上方花苞稍稍裂开,依稀可见花蕊。 苏蓁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灵气浮现,但是直觉告诉她,这片林中所有石树加起来,怕是都无法与这株花相提并论。 她从怀中取出锦帕,蹲下身想要将其拿起,然而异变突生,石花竟然直接钻入了地下,消失无踪。 喻子晔眼尖,被这一幕惊得回不过神,指着苏蓁的方向张大嘴巴,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话。 燕惠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疑惑道,“蓁儿?你在看什么呢?” “啊?没事呀,我们只是觉得这怪石林风景确实挺奇特。”苏蓁看向前方,故作眼前一亮惊喜状,岔开话题,“娘,前面好像有喧闹声,我们是不是到鹭茗湖了。” “是啊,你且跟紧些,莫要走丢了。” “好的。” 喻子晔满腹疑惑,可苏蓁神情淡定,心中兴奋的火焰逐渐熄灭,一度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鹭茗湖占地面积极广,后傍巍峨青山,左衔接山间暗流,右与江川海水相连。 当一行人出了怪石林后,瞬间被眼前这一副美如画的景象所惊艳。 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蓝天白云,绿树青山,映照于水面之上。湖上渔夫头戴斗笠,身着蓑衣,乘一叶轻舟远去,时隐时现于峡谷间。朝空中望去,数不清的白鹭自成群结队自南方归来,翱翔飞旋。它们姿态弧线优美,似翩翩起舞。脖颈细长,翅膀大张,羽毛纯洁无瑕,两条长腿乌黑纤细。 有几只白鹭飞落于碧水湖面上,雪白身影倒映,时而戏水,时而捕鱼。 苏蓁望着这一幕,目光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惆怅,曾几何时,她也曾孤身一人游历世间,驭妖除魔。 不知是前生浮华云烟梦一场,亦或如今幡然梦醒,堕入这繁华尘世间。 蓦然间,耳畔似响起温润飘渺之声 第0024章 双乘白鹭翔于天 ‘与其做一只闲云野鹤,了无牵挂,不若寻一人厮守终老。月下西楼,蚀骨为誓,许你终生不弃。’ 苏蓁目光迷离,回神后揉了揉眉心,这段声音每逢夜半子时,便会出现于她的睡梦中,刚才不知为何会忽然响起。 长叹一声,唇边扬起淡淡的弧度,松开燕惠然的手,在岸边挑选出几枚石子望向喻子晔。随即足尖于岸边轻点,在所有人惊诧的视线中,身如轻燕飞掠而起,脚踏湖面如履平地,涟漪扩散,却未惊觉白鹭。 如喻子晔之前所见,石子抛出,起起伏伏,接连擦出数道水花。 苏蓁趁白鹭飞起时,纵身一跃,跳到了其中一只体型较大的白鹭背上,起初时,它也曾剧烈挣扎,可当苏蓁将手心放在它头顶之处时,顿时安分了下来,带着她朝空中长掠而去。 燕惠然吓得花容失色,“蓁儿!” “娘,莫怕。” 苏蓁望着喻子晔惊讶羡慕的小眼神,垂头在身下的白鹭耳边低语几句,随即,它长鸣一声,与另一只身形巨大的白鹭朝着喻子晔飞来。 所有人本能的后退两步,而喻子晔脚下未曾移动半分。 苏蓁环顾四周,笑着朝他伸出了手,柔和的日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喻子晔心中的不安蓦然消失不见,回握住她的手。 苏蓁稍稍使力,便将他扯到了另一只白鹭背上,力气之大,超出了他们预料。 “小晔子,坐稳了!” “啊?什么?” 喻子晔下意识搂住白鹭脖子,下一刻,他直接被带到了空中。伴随着一声惨叫,下面所有人的心都被揪了起来,心惊胆战的望着这一幕。 “哈哈哈!小晔子,你就这点儿胆量吗?” 喻子晔适应能力很强悍,最初吓得不敢睁开眼,可是听着苏蓁的嘲笑,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耳边风声呼啸,下方一切都变得那么渺小。 放眼望去,被这浩瀚壮阔的景致迷了眼,顿时心潮澎湃。 渐渐地,二人此举吸引了同游鹭茗山的贵夫人们,表情同样从惊吓转为震撼,再到羡慕向往。 而柳姨娘面上惶恐,心中却是巴不得他们摔下来才好。 苏蓁看似滑腻,实则却是于高处观察怪石林的地形,这才惊觉这石林布置竟是天然阵法,好在并非杀阵,危险不大。 观察结束后,吹了声口哨,喻子晔的那只白鹭缓缓从高空中飞翔落下。 落地后,喻子晔仍觉意犹未尽,对着空中大喊道,“天呐!阿宁,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蓁笑了笑,轻拍白鹭头部,在离地面尚有一米时,飞身跃下,落地时旋转几圈,脚尖点地顿住,转身时回眸一笑,风华绝世。 众人呆愣了片刻,这才上前查看他们身上可曾有伤。 “蓁儿,你简直太荒唐胡闹了,怎么还带着炎儿一起呢?!万一摔下来可怎么办!”燕惠然俯身呵斥,却不禁红了眼眶。 苏蓁笑嘻嘻仰起头,抬手勾住她的脖子,如同慵懒的猫儿,在其侧脸处蹭了蹭,用软软糯糯的语气讨好道,“嘻嘻,娘,白鹭与人一样通灵性,只要它们感受到我们的善意,便不会恶意攻击。” 第0025章 清丽娇俏御卿晚 商瑾言神色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如今瞧着苏蓁,越看越满意,心中叹息苏蓁何不为女儿身,不过与炎儿如此交好也是好事,就是行事太过危险了,定要好好训诫他们,改邪归正。 只可惜,她完全忽略了这二人的祸害能力。 “蓁儿?你可是会兽语?它们好似听得懂你讲话?” 苏蓁挠了挠脑袋,扮起天真无害的表情来一气呵成。 “之前只不过是在家中古书残卷上瞧见过,因觉得好奇,便研究了一段时日。” 此时,周围的夫人们已经走到了近前,屈膝行礼,“见过郡主,太傅夫人,小世子。” 燕惠然为帝皇册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她们并无品阶,自然得对其行礼。 商瑾言摆摆手,“众位夫人公子和小姐无须多礼,都是出来游玩,莫要坏了大家兴致。” “谢郡主。” 她们起身后,开始闲聊,“没想到郡主和太傅夫人今日也来游玩了,看来这鹭茗山果真是不负盛名。” “苏夫人,你家蓁儿可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便如此出彩。” “小世子胆量也大,竟敢真的上去。” “不过还是太危险了,以后还是小心些才好。” 喻子晔自是不必多言,苏蓁拱手作揖,“谢众位夫人关心。” “蓁儿小公子,不知你口中的那本古籍为何名?”礼部尚书家的夫人好奇道。 苏蓁面不改色的开始扯谎,捶着胸口,似是心痛惋惜。 “哎哟!夫人,您可别提了,那本书也不知在角落里存放了多久,我只不过才看了一点,居然就全散了。” 她们仔细打量苏蓁的表情,生动形象,完全不像是在说假话,顿时便信了几分。 “原来如此,小公子也莫要伤心,该是有缘无分,他日说不定能寻到更好的书。” 苏蓁轻声抽噎,假意擦了擦眼泪,燕惠然不明真相,将她揽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蓁儿,你已经很不错了,为娘之前也是见所未见,今日你可是令我们大开眼界了。” “真的吗?” 苏蓁蒲扇般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泪珠,惹人心怜,再加上她似粉雕玉琢的五官,她们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当然。”燕惠然揉了揉她的头发。 “太好了!”苏蓁顿时喜笑颜开。 喻子晔可顾不上看苏蓁演戏,自打尚书夫人出现,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侧的女童身上。 苏蓁悄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女童约莫六七岁左右,玲珑娇俏。乌黑发丝扎成双环髻,蝴蝶发饰插于发间,耳垂上挂着珍珠坠。因年纪尚小粉黛未施,身穿淡粉色锦裙,白色腰带束腰,双手交叠垂于身前,左手皓腕上戴着银镯。眼神清亮温婉,举止端庄,可见尚书府教养甚好。 难怪喻子晔一直对其念念不忘,这小丫头长成了绝对是个美人坯子。 苏蓁虽年幼,可笑起来却不由自主带着些痞气,目光肆意不羁。 “卿晚见过郡主,太傅夫人,小世子,苏小公子。” 御卿晚察觉到二人打量自己,脸颊上不禁浮起两朵红云。 第0026章 情窦初开前路艰 “卿晚妹妹,你可还记得我?之前你曾来过我们府上!” “回小世子,卿晚记得。” 尚书夫人人尴尬的笑了笑,“原来小世子同晚晚认识。” “是啊是啊!御夫人,我们要在这里住上数日,您若有空的话,可以带晚晚妹妹来玩。” 苏蓁无奈扶额,遮挡住自己嫌弃的眼神,他倒是自觉,直接顺着尚书夫人把称呼都给改了。难不成他以为只要自己开口快,别人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炎儿,不可放肆,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你不知吗?” “娘!孩儿不过是想邀请晚晚妹妹一起玩。”喻子晔小跑到御卿晚面前,笑容灿烂,“晚晚妹妹,阿宁可厉害了,你若是无聊,随时可以过来!” 苏蓁莫名其妙被点名,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喻子晔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下意识看向商瑾言,干笑两声。 “娘,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去另一边。” 说罢,喻子晔拽住苏蓁和御卿晚的衣袖,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欸?晚晚?!”尚书夫人惊呼道。 商瑾言叹气,对玉珍吩咐道,“玉珍,去派人跟着世子,莫让他们伤着。” “是,郡主。” 等玉珍退下后,商瑾言抱歉道,“让各位夫人见笑了,炎儿不懂事,过后本郡主会训斥惩戒于他。” 临安侯府夫人商瑾言,后面可是有整个平阳王府做支撑,又被太后视为掌上明珠,哪里容得他们反驳。 尚书夫人虽担忧,却也不好表现出来,更何况真能攀上侯府,倒也是件好事。只是自家那丫头性格向来倨傲,心气儿又高,怕是不会将那小世子放在心上。 “郡主客气了,能陪世子一起,是晚晚的荣幸才对。” “本郡主已经派人在别院准备了午膳,各位夫人一起来吧。” “谢郡主。”众夫人行礼道谢。 另一边。 喻子晔松开二人的手,摸了摸后脑勺,这才发觉自己刚刚行为不妥,“不好意思啊,晚晚妹妹。” “小世子将臣女带来这里可是有事?”御卿晚声音不卑不亢。 “额晚晚妹妹,我以后可以经常跟你玩吗?” “小世子,男女授受不亲。” “可是我们还小啊,不必忌讳这些。” “娘亲说过,要恪守礼仪尊卑,不得逾越。” 听着他两尴尬的对话,苏蓁不禁翻了个白眼,转身朝着怪石林的方向走去。 这丫头连侯府世子都看不上,看来尚书府的野心不小啊。她偶尔听苏庭邺提过边关战报,数次大捷,相信过不了多久西凉必会撤兵,届时他们的大军就会启程班师回朝。 不知为何,苏蓁每每思及此事,心中就惶惶不安,可能是她的力量还太弱,几番推算,终一无所获。 “咦?阿宁,你去哪儿?!” “怪石林。” “你好像很喜欢那里,只不过这座山是皇家的,等回去后,我去求皇上舅舅挖上几颗,种到你家后山上。” 败家子儿!那怪石林其实是座聚灵法阵,目前看来,那高僧的确是做了好事。 “不必了!这石树若能以人力挖走,恐怕这里早就空了。” 第0027章 机关木虫气内伤 “小公子说得对,我们上山时曾听说,林间石树于夜间会自动变换位置,凡是意图砍伐之人,皆会惨遭横祸。” 喻子晔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苏蓁冲他眨眨眼,‘没关系,按计划行事。’ 喻子晔点头,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到御卿晚身上,只可惜他拿出所有的小玩意儿,仍未能讨得她欢心。 苏蓁被其吸引注意力,放弃了去怪石林,转而从拿起地上一个小木盒问道,“小晔子,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可是我最喜欢的!我打开给你们瞧瞧。” “好。” 喻子晔得意一笑,从她手上拿过木盒,手速飞快,只可见模糊残影,木盒不断传来‘咔咔’声响。不消片刻,木盖自动上升开启。 喻子晔将其取下,苏蓁脑袋凑过去望了一眼 “噢哟!我的天呐,你这是什么鬼东西?!”苏蓁被吓到说话声音和语气都变了,快速闪身离开了原地。 那木盒中装满了小指甲盖大小的虫子,细看之下会发现是木头所制,头部有两只触角,生八足。 每次看见小虫子,尤其类似这种成群结队出没,苏蓁头皮发麻,背后直冒凉气,身上顿起鸡皮疙瘩。 “你们可别小看它们,这里面藏了火药,只要小虫预先设好行进路线,到时就会炸开,最适合用来当自保的武器。对了,它还会飞呢,要不我示范给你看看?” “” “小世子,您您爱好怎如此奇特?!” 御卿晚吓得脸色惨白,朝苏蓁的方向退了几步。不仅会炸还会飞?!飞到她衣服里怎么办?天哪!太可怕了! 听完他的介绍,苏蓁感觉要被气出内伤,“喻子晔,你这人怕是有毒吧?居然用火药和虫子来追小姑娘?!你是打算失败后若是吓不死,再跟人家同归于尽吗?!” “不不不,别瞎说,这里面可没毒。” “我看你脑子里装的应该是水和面粉!晃一晃说不定还能摇成浆糊!抱着你那个盒子离我远点!一丈不!三丈以外!” 喻子晔深深叹了一口气,眼中笑意难忍,语气惋惜的调侃道,“真没想到,原来阿宁你这么怕死啊?我还以为你无所畏惧呢!哈哈哈哈!” “你觉得呢?”苏蓁磨了磨牙,恶狠狠地说道。 “噫~啧啧啧!我懂了!阿宁啊,小虫这么可爱,你怎么会怕它们呢?” “你再废话我就把你扔湖里喂鱼!” “哎哟,好啦,我收起来就是了。” 见苏蓁真的动怒,喻子晔这才有所收敛,万一把他家那位彪悍的娘亲给招过来,不但心血白费,就连耳朵都可能会保不住。 等喻子晔重新将木盒装回原型,苏蓁才慢慢靠近他。 “阿宁,我这里其实还有很多宝贝,等下我都拿出来给你见识见识。” 苏蓁看向御卿晚,她正站在树下瑟瑟发抖,不敢再靠近喻子晔半步。 “算了,你安分点儿吧。时辰不早了,大家应该饿了,先去别院用午膳吧。” 第0028章 囚困于笼灭天性 苏蓁转身朝来时方向走去,低垂着头不语,实则在心中默默盘算,要如何克服对虫类的恐惧,绝不可再让其成为自己的弱点! 一提起吃,喻子晔眼前一亮,乐呵呵的将他的宝贝全都收了起来,屁颠儿屁颠儿跟了上去。 御卿晚望着二人远去,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御小姐,尚书夫人交代过,让奴婢带您去郡主别院。”玉珍微微颔首,语气恭敬。 “嗯,有劳了。”御卿晚双手交叠于身前,朝着前方缓步而去。 玉珍紧跟其身侧,细致打量这位尚书府的小姐,最终想法与苏蓁一致。 “玉珍姐姐。” “奴婢在,御小姐请说。” “太傅府苏蓁小公子似乎和小世子关系很好,刚才他对小世子出言不逊,甚至还进行威胁,可小世子并没有生气。” “是的。” “他们认识很久了吗?” “不过三日而已。” 御卿晚垂眸,区区三日?这苏蓁身上有何出众之处,竟能将侯府小世子哄的心服口服? 蓦然间,回忆起之前湖上惊鸿一瞥,顿时心中了然。 喻子晔跟着苏蓁走了没多远,倏地反应过来他居然将御卿晚忘到了脑后。 人是他带出来的,倘若把她弄丢了,娘亲定要责罚于他。 苏蓁注意到他打算回去,立即伸手拽住他的衣领。 “阿宁,你这是作甚?快些放开,晚晚没跟上来,我要去找她。” “与其担心她,不如先顾好你自己吧。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小小年纪心思缜密,且擅长察言观色。更何况玉珍姐姐在后面跟着,不会有事的。” “阿宁,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太明白。” “她应该从小就被尚书府精心培养,大概是打算送进宫的。” “入宫?当娘娘吗?为何你会知晓?” “” 苏蓁语塞,这难道不是摆在明面上的吗? “不!我不管!阿宁,我们不能让她进宫,一定要想法子帮她!” 她都能猜到的事情,他那位郡主母亲又岂会看不出,哪能容得他们胡闹。 “小世子,那您觉得她哪里打动你了?”苏蓁好笑的问道。 喻子晔嘟起唇瓣,挠了挠头发,声音落寞而委屈,“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我同她初次相见时,她正在侯府内院中喂鱼。在她回眸莞尔一笑的瞬间,我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仿若这天地间只有我跟她二人。可是当我想要同她一起玩,她却转身离去了。” 若干年后,苏蓁回忆起他今日所说,只余下了满满的心酸。 苏蓁如今虽觉得好笑,可语气不由得放软下来,“故而你觉得是因为你的体型,才会过度自卑?” “嗯!” 原来如此,只是七岁稚龄的一见钟情,几年后,倘若一直未见,怕是所有记忆都会逐渐变淡直至遗忘。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来日方长,无须着急。” “可你说她有可能会进宫啊!” “小晔子,可还记得之前带你飞天的白鹭?” “你是要把它送给我吗?”喻子晔目光期待。 “它们生性高傲自由,喜翱翔于天,即使折翼,也想振翅高飞。若你强行将其困于笼中,岂非磨灭了它的天性?飞禽如此,人亦如此。” 喻子晔眨眨眼,郑重点头,“嗯,听不懂。” “算了,不过你的木虫确实不错,借我一用。” “你不怕它们了吗?” “” 第0029章 芳华水榭设宴客 皇家于鹭茗山设有行宫,供皇帝与宫中贵人居住。 平阳王爱女心切,特意为商瑾言于鹭茗湖畔建了一座郡主别院,取名为‘芳华水榭’。 名为别院,实则搭建于水面之上,下方支柱延伸至水中,以石梁作为支撑。其呈回字形,楼阁雅苑,回廊凉亭一应俱全。四面八方皆有落地门窗,屋顶为歇山顶式,房檐四角翘起,大柱上雕梁画栋,外侧设有栏杆。 由正门而入,可见凤凰涅槃浮雕,形态逼真,引人注目。四处白色轻纱随风飞扬,缕缕檀香浮向上空。 水榭中花卉众多,在这时节还能养的如此好,想来下人们也费了不少心思。 “小世子,大少爷,午膳已经备好了。”燕惠然身边的青萝一直于中门外等候,见二人出现,立刻莲步轻移,颔首道。 苏蓁思及喻子晔的木虫,霎时失去胃口,可如今出门在外,更何况是在郡主别院,又岂能驳了人家面子。 “青萝姐姐,劳烦带路吧。” “是。” 青萝朝后张望一眼,正想询问御家小姐的下落,却见苏蓁摇摇头,顿时不再多言。 等他们进入后没多久,御卿晚也到了,玉珍带着她从右方而入。 席间双方虽距离甚远,有轻纱珠帘相隔,但御卿晚的目光依旧时不时飘向苏蓁所在的位置。 “御夫人,这是郡主特意赐给苏小姐的点心。”玉珍从上方走来,对着行礼道。 其他桌上的夫人们顿时投来羡慕的目光,尚书夫人心生欢喜,虽只是点心,却也是旁人没有的份,忙拉着御卿晚起身谢恩。 “多谢郡主。”尚书夫人笑意盈盈道。 玉珍虽为大丫鬟,在府中地位却是不低,众夫人对其态度称不上恭敬,却也未有人将她小瞧了去。 商瑾言坐于上位,眼神不怒而威,贵气逼人。左手将右衣袖宽摆朝后扶住,手指白如玉,纤如葱。右手伸向桌上拿起茶杯,茶水色泽清亮,气味醇香,放至唇边轻抿。 “御小姐惠敏知礼,深得小世子喜爱,本郡主自是爱屋及乌。对了,听闻府上公子再过两年便要参加科考,若是有幸得皇兄相中,届时入朝为官,定是我朝之福。” 燕惠然心知她所想,附和道,“郡主眼光向来不错,若真如此,御大人和夫人当真是好福气。” 尚书夫人面上喜色僵住,“借郡主和苏夫人吉言,妾身回去必当督促长清,将来好报效朝廷。” “应适当才对,莫要过度用功,累了身子。” “是,谢郡主关怀。” 苏蓁在对面观望,哑然失笑,这郡主果真有意思,软硬兼施。定是之前这尚书夫人不经意间暴露了心思,引来商瑾言警觉。 想让自家女儿吊着喻子晔,培养青梅竹马之情,恐未来选秀生变,在此时预留下一条退路。可如今她为了儿子前程,必定熄了心思。 第0030章 贪心不足蛇吞象 “阿宁,你在笑什么?”喻子晔将剔好的鱼肉夹至苏蓁盘中。 苏蓁颔首以示谢意,在他耳旁轻声道,“笑某些人贪心不足蛇吞象。” 喻子晔懵懂的点点头,苏蓁叹气,同身后侍女说了一声,打算先行离开,待其回禀商瑾言与燕惠然征得同意后,这才起身离开。 喻子晔本想追出去,却被玉珍拦下。 “小世子,郡主有事情要同您说。” 他强行将脱口而出的拒绝咽下去,闷声道,“好吧。” 苏蓁居住的客房在南苑,与喻子晔只有一墙之隔。 屋内摆设皆是按照她的喜好所布置,将下人遣出去后,来到书桌前,抽出一张白净的宣纸铺好。 将墨块放入砚台,加入适当清水,垂直打圈儿,待其浓度适中后,毛笔蘸墨。 闭上眼睛,脑海中回忆起怪石林的俯视角度景象,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她不仅画功惟妙惟肖,按照记忆所画的花草树木亦无半点差错。 三个时辰后,苏蓁关上房中窗户,将所有宣纸铺于地面,完整的怪石林在纸上成形。 她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轻打哈欠,就地而坐。 ‘叩叩叩’ 听闻敲门声,苏蓁警惕的看向门外,“谁?” “大少爷,小世子来了。” 苏蓁起身,拍打下衣衫上的灰尘,走至门边悄悄打开一条缝,只见喻子晔垂头丧气的站在外面。 苏蓁对小厮挥挥手,“不用招呼了,你先下去吧。” “是,少爷。” 苏蓁扯住喻子晔的袖子,将他拉进了屋内。 喻子晔见门窗紧闭,不由得疑惑道,“阿宁,你一个人鬼鬼祟祟在屋里做什么?” “跟我来。” 推开书房木门,喻子晔被地上数张画纸惊呆了。 “这这都是你画的?” “对啊。” “这个有什么用?” “既然石林是天然形成的聚灵法阵,必定有阵眼,我很好奇那高僧究竟想隐藏什么。” “原来你想寻找宝物啊!”喻子晔倏地忘记了让他烦心之事,对苏蓁口中的宝物来了兴致。 “不一定是宝,地下也有可能封印着妖物。” 苏蓁忽然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吓了喻子晔一跳。 联想到御卿晚之前在湖边所说,他胆怯地说道,“那我们该不会被吃了吧?” “怂了?” 喻子晔挺直腰板儿,双手叉腰,扬起肉呼呼的下巴,“本世子还未曾怕过什么呢!” 苏蓁哈哈一笑,“放心吧,逗你的!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些人不是被妖怪打伤的。他们只是妄图伐树,却被里面被压制的磅礴灵气所伤。”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喻子晔歪着小脑袋问道。 “书上看的。” “你家藏书阁的书都好生奇怪,哪天我也要去瞧瞧。” “” 苏蓁愣住,都是她胡编乱造的,上哪儿找这种书给他看?! “对了,看你刚才心情不太好,可是郡主说你了?她虽对你严厉了些,却也是为你好,莫要往心里去。” 喻子晔眼神幽怨,“乌鸦嘴!被你说中了,我娘说晚晚妹妹将来是要入宫的,我与她不宜过多走近。我想了几个时辰,心里还是好难过。” “额没关系,你不就是想要玩伴嘛,我来帮你找个贴心的呗。” 第0031章 金戈铁马埙声扬 苏蓁打开窗户,发现天已经完全暗了。 湖水和天连成一色,望无纤尘,漆黑夜空中唯有一轮皎皎圆月高挂。 两人坐在窗边的藤椅上,苏蓁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古埙,闭眸,放至唇边轻轻吹响。 初始时埙声凄凉中带着哀怨,惹人愁断肠。心底似被悲伤的情绪笼罩,如泣如诉,潸然泪下。渐渐地,变得悠扬婉转,抚平心底压抑的悲痛。高潮时分,埙声骤转,高昂澎湃,眼前似浮现出战场上金戈铁马,擂鼓阵阵,战士们奋勇杀敌,热血沸腾。曲调最终变得低沉缠绵,苍凉悲壮,似在缅怀英勇杀敌的将士们。 苏蓁猛地睁开眼睛,呼吸急促,视线所及被血红色完全覆盖。 “阿宁?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喻子晔从埙声中回神,见她满头是汗,立即想要去请大夫,却被苏蓁拽住手腕。 “不用,我没事。”她轻轻吸气,舒缓心脏剧痛,感觉视线恢复清明,这才吐了口气,小手缩进衣袖中掐指一算,喃喃道,“出事了。” 此次边关战事大凶! “什么出事了?你刚刚怎么了?” 苏蓁抬头看向窗外,透过枝丫望着那轮圆月,眉头紧蹙。 “小晔子,按照原先计划行事。” “可是你身体” “我身体一向这样,无碍。” “那好吧。” 正当喻子晔打算出去时,一只通体洁白的鸟儿飞了进来,落在他的肩上。体型娇小,燕颌鸡喙,羽毛纯白无一丝杂质,光滑亮丽,脖颈处毛发夹杂着橙色,眼神灵动似通人性。 “咦?” “喜欢吗?” “啊?这是你用埙声召来的吗?” “嗯,它很有灵性,名唤赤凰,你可得对它好点儿,说不定有朝一日,它可以帮你。” 此时,喻子晔并不懂苏蓁话中深意,只是对其爱不释手,“放心,既然是阿宁你送我的,我一定好好照料它,绝不让它受半点儿委屈。” 等喻子晔喜滋滋地离开后,苏蓁脸色煞白,鲜红的血迹从唇边溢出。 在距离鹭茗山万里之地,一名身着僧袍的男子猛地睁开眼睛,遥望向鹭茗山方向,眸色忧虑悲悯,轻轻摇头。 “阿弥陀佛。” 苏蓁取出一个木偶,上面刻有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掐手决的同时念出令人晦涩难懂的咒语,暗金色光芒闪过,木偶变成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不过因她灵力不够,这木偶并不会动弹。 将其快速搬到床上,用被子盖好,换上一袭黑衣,将地上图纸收起来,顺着窗户跳了出去。 翻越围墙,顺便在喻子晔房中也放置了木偶,大概也没人会来,只要回来的时候收起就好。 喻子晔已经连哄带骗调开了不少守卫,苏蓁踏上屋檐,小小的身影穿梭于夜色中。当她来到郡主房间的位置时,下方隐约传来她和燕惠然的声音,轻轻掀起一片瓦,朝下望去 “三娘,炎儿如今还小,你没必要对他如此苛刻。” “他虽年幼,却极其重感情,依御家小姐的身份,即使将来不入宫,也会被指婚给皇子们。若是炎儿因她而偏帮其中一方,导致卷入皇位争夺战,我又岂能安心?!” 第0032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燕惠然轻笑,“你怕是想得太多了,他如今哪里懂得这些。” “他不懂,不代表尚书府不懂。太子东宫之位纵然固若金汤,可是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我如今只愿炎儿不会掺杂进皇权阴谋当中,安心当他的世子,有侯府和王府做靠山,足以此生无忧。” 苏蓁在上方咂舌,可怜天下父母心,难为郡主这么早就要开始为喻子晔谋划。 燕惠然闻言,眼睛湿润,松开商瑾言的手,想要跪在她面前,却被商瑾言及时扶起,惊呼道,“惠然?你这是做什么?” “三娘,大夫说,我最多还有两年可活。” 此话一出,商瑾言与屋顶上偷听的苏蓁皆愣住了。 燕惠然打开房门,确认外面无人,接着说道,“蓁儿并非男儿,倘若有朝一日她的身份暴露,我希望你能救蓁儿一命。” 商瑾言拍了下桌子,不敢置信道,“她她竟然是女儿身?!惠然,你简直是胡闹!” “我在苏家的情况你也知晓,虽说夫君大概不会介意,可是老夫人难免心有芥蒂。为了慎儿和蓁儿的将来,我当初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欺君之罪我如何能救,说不好还会牵连你们苏家,除非她有丹书铁券,可以抵消罪责,保她性命。” 燕惠然眼前一亮,转瞬眸光暗淡,两行泪水自眼角滑落,滴落成莲。 “丹书铁券,谈何容易?” “难为你将这个秘密瞒了这么久,竟无人发觉。好了,你现在先调整好自己身体,莫要再继续忧思感伤。她是你的女儿,我定会想方设法护她周全。” 燕惠然轻轻颔首,“多谢。” “唉,我们相识多年,你同我又何必客套。” “此事性命攸关,我” “好啦,若是真的想谢我,这段时间就好好在这里静养。” “嗯。” 苏蓁望着下方强颜欢笑,却满目愁容的燕惠然,唇边笑容逐渐消失。眸中泪光闪烁,原本动摇的心此刻变得坚定,什么天道法则,统统被她抛诸脑后,运起轻功飞身离开了芳华水榭。 喻子晔让贴身小厮支开了不少侍卫,方便他和苏蓁偷溜出别院。 当苏蓁悄悄飞出来后,却四处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小晔子?你在哪里?” “这儿!这儿呢!” 喻子晔从湖边的草丛里钻了出来,他的模样十分滑稽,脸上涂满泥巴,头顶戴着草环,上面还插了几朵花儿。可不得不说,这小模样还是蛮有意思的。 苏蓁顿时乐了,“哎哟呵!小晔子,你什么情况?怎么如此狼狈?” “当然是故意的!怎么样?是不是认不出我了?要不你也来点儿?” “是吗?我还以为你被发现了,情急之下这么做的,还想夸你聪明来着。” “我记得你说要有难同当,那就一起呗!” 喻子晔从地上抹起一团泥巴,想要朝苏蓁脸上擦,后者坏笑着闪身避开。 两个人正在嘻哈打闹,附近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应该是轮番守夜的侍卫过来了。 之前苏蓁已经研究过地形,两人鬼鬼祟祟的从小道离开,半盏茶的功夫,成功靠近了怪石林。 就在他们打算进去时,后方灌木丛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第0033章 灌木丛间救太子 苏蓁脚步顿了顿,将喻子晔护到身后,目视前方。 不对,怎么会有血腥味?! “是谁?出来!” 对方听见苏蓁稚嫩的声音,霎时没有了动静。 苏蓁犹豫不决,正当此时,听见那边传来了微弱的求救声,“救我” 喻子晔攥住她的袖子,目光紧张,“阿宁,咱们去还是不去啊?” 苏蓁面色为难,咬了咬牙,朝那边走去。 进入灌木丛后,隐约瞧见一道身影倒在地上,喻子晔从她身后探出脑袋。 那人背对着他们,看身形应该是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左右。身上玄色衣袍用的是上好布料,喻子晔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宫缎。 月上枝头,地面染成霜白,树叶枝桠倒影落在地上,他好似瞧见有什么正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辉。 苏蓁也发现了,凑到近前捡起来,发现是一块玉佩,看材质应该是冰玉,翻到背面,上面刻着一个‘辰’字。 喻子晔惊讶的合不拢嘴,“太太” “太什么?” “他是太子哥哥!” 太子?! 苏蓁蓦地想起当年百日抓周宴时,好似见过一面,不曾想再次相见,竟会是这般情境。 “阿宁,我们赶紧把他带回去吧。” “不行”商誉辰费力的睁开眼睛,“有人要杀我。” 尽管因失血过多,导致脸色惨白,唇瓣无血色,可却依旧难掩他与生俱来的贵气,即使身负重伤,依旧面色从容不乱。 商誉辰抬头,恰好对上那双睿智冷静的眸子,目光交织,自此一眼误终生。 苏蓁视线转向行宫所在的方向,他们此次出来,并未听说太子出宫,为何他会身受重伤出现在此处? 正当苏蓁脚步踌躇不前,犹豫要不要多管闲事时,喻子晔已经将他搀扶起身。 苏蓁制止道,“不能回郡主别院,我们现在不确定刺客究竟在哪儿。” 出门前为了以防万一,苏蓁带了一些药放在身上,“太子殿下是吧,我先提前声明,若你信我,我可以帮你止血上药。否则的话,我们马上离开,任由你自生自灭,” “嗯。”商誉辰唇角微弯,凝眸注视着苏蓁,“多谢小兄弟。” 苏蓁点头,面不改色地揭开商誉辰胸膛前的衣襟,上面刀口狰狞,玄色衣衫被染红了暗红色。伤口离心脏部位只差一寸,如果对方刀锋偏差一点,他怕是已经当场殒命。 她利索的取出白色瓷瓶,将棕色的粉末倒在伤口处,手法快速,一气呵成,丝毫不像出自于稚童之手,喻子晔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商誉辰眸色幽深,一眼望不到底,在苏蓁望过来时,目光又转瞬化作温润柔和。 “我已经帮你上好药了,现在开始缝合伤口,但是我并没有带止痛药,所以你可能要强忍了。” “无碍,我撑得住。”商誉辰声音已然无力,气若游丝。 “小晔子,我必须要用火折子烘烤银针。我担心火光把人引过来,你去那边守着,若有动静立刻提醒我们。” “好!” 等喻子晔走后,苏蓁从怀中取出布包,一排冒着寒光的银针映入眼帘。 找出缝合伤口所用的针,烘烤过后穿针引线,为其缝合伤口。 第0034章 意有所指引锋芒 商誉辰一开始没有忍住,倒吸一口凉气,痛苦地‘嘶’了一声。 “怎么样?还好吗?” “继续。” 苏蓁斜睨他一眼,手上动作加快了许多,刀口并不长,缝合细密,随后她又洒了一些助伤口愈合的药粉,缠绕绷带。 等一切忙完之后,她抬手拭去额上密汗,商誉辰更是被汗水浸湿了衣衫,正欲起身道谢,却见苏蓁摇了摇头。 “为何你小小年纪,却懂得医术?” “府上大夫教的。” “刚才听炎儿说,你叫阿宁?” “嗯。” 面对苏蓁淡漠的态度,商誉辰奇怪道,“你既知晓本宫身份,为何却如此淡定?” “纵使你是太子,一样要经历生老病死,甚至随时可能会死,过的还不如寻常人,我为何要因你而心生波澜。” “你想要什么?待本宫回宫后,定会重赏于你。” 苏蓁表情凝重,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日后若萧楚泓临难,希望你能出面救他一命。” 萧楚泓? 商誉辰上下打量苏蓁,疑惑不解,萧家小公子已经随父前往边境七年,他们不该有所交集才对,这小娃娃为何会提出如此要求? “你怎会认识他?” “不认识。” “此刻半夜三更,你们何故会出现于此处?” “吃饱了撑的,出来散散步。” 商誉辰眼睛微微眯起,声音冰寒,“你可知是谁伤了本宫?” “不知,也不想知道。”苏蓁将所有东西收好,对着远处喊道,“小晔子,我们走。” 有些事知晓的太多,反而易引火烧身,终归不是好事。 “慢着!” “太子殿下可还有事?” 商誉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苏蓁侧头笑道,“怎么了?” “本宫是被一阵埙声吸引过来的,侍卫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 喻子晔恰巧过来,闻言看向苏蓁,“阿宁,我们不能把太子哥哥丢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 苏蓁望向怪石林方向,无奈道,“拿出你的木盒,一旦有人靠近就把那些木虫丢出去。” “可是我担心万一着火了该怎么办?” “不会,放心吧。” “噢,好。” 喻子晔已经被苏蓁彻底洗脑,无论她说什么,都毫无理由的选择相信。 “多谢小兄弟。” “你只要记得刚才答应我的就好。” 商誉辰右手支撑着地面,让背部靠在身后的岩石上,苏蓁见状急忙扶住他,“小心点,伤口再崩裂了我可不管。” “为何我觉得你似乎对我有敌意?” 苏蓁不语,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劳什子太子破坏了她的计划,她还肯救他就不错了,难不成还指望她能给他什么好脸色? 郁闷过后,她又重新挂上了不羁的笑容,“你也不必试探,我们两个只不过是恰巧路过。” “你到底是什么人?寻常人家可培养不出你这样的孩子。”商誉辰看着她若有所思。 炎儿唤他阿宁?听说瑾言姑姑和太傅府夫人也在这鹭茗山上,难不成这就是太傅府长子苏攸宁? “我是谁并不重要,太子殿下应该考虑此次刺客是谁派来的。又或者说,在这个节骨眼,杀了殿下,谁会是最大的得益者?” 第0035章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苏蓁虽未将话挑明,却句句意有所指。 一旦萧漠翰大胜归来,届时若他真交出兵权,这块肥肉落在谁手里尚未可知。可是倘若太子遇刺身亡,必定会搅乱局面。 思及至此,商誉辰剑眉上挑,一字一句道,“你胆子很大,竟敢妄议朝政!” 苏蓁嗤笑,轻轻摇头,“啧,这是朝政吗?我只知道,若有人欲杀我,我必定先令对方粉身碎骨。” 喜欢恩仇必报的除了小人,还会有女子,而她恰好占了两样。 商誉辰察觉出她的狠意,却卸下了防备,“我无心权谋之争,只是身处这个位置,不得不面对。” “皇位之下,尸骨森寒,心慈手软,必不能成大器。太子殿下,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你若真心怀大志,不若暗中筹谋,收敛锋芒。让他人对你卸下心防,保全自身,亦或作壁上观,远离棋局当中。” 苏蓁眸光犀利,语气微寒,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商誉辰似是被她所言震撼到了,情绪过于激动,剧烈咳嗽起来。 “淡定,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这些是我在书上所闻,但愿会对你有用。”苏蓁又恢复了慵懒惬意的姿态,气定神闲的说道。 商誉辰沉默不言,而喻子晔听二人对话,只觉莫名其妙。 这时,远处传来了飒飒风响,苏蓁犀利回眸,有几个人踏树干枝叶而来,轻功很高,速度迅猛。 “你们走吧,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会儿。”商誉辰抬手推了苏蓁一把,语气迫切。 “你可不能死,我还指望你达成我们的约定呢。”苏蓁拍掉他的手,稚气的脸上露出坏笑,“即使局面再劣势,我也没想过要不战而输。更何况,我们连敌人的面儿都还没瞧见。现在就想着等死,未免还太早了。” 苏蓁重新取出一根银针,不等商誉辰出声,直接插入他的穴位中。下一刻,商誉辰意识模糊,隐隐约约间,那道看似弱小的身影,朝着前方缓缓走去。 心中的弦,不知为何似乎被触动了一下,随即彻底失去了意识。 “小晔子,在这里照顾你哥,木盒给我。” “啊,可是你不是怕” “如果你再废话,我可真回去睡觉了。” “别别别,但是你得说清楚你要做什么?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危险。” “没事,你就算不信我,还不信你自己的宝贝吗?” 果不其然,向来对自己迷之自信的喻子晔咬牙将木盒递给了苏蓁。 “现在不确定有几波刺客,你就在这里呆着,除非我回来,不然不能离开,听到没?” 苏蓁目光极其认真,喻子晔仰起头看着她,“你真的会回来吗?” “会!一定会!” 话落,苏蓁从他手上接过木盒,飞身离开了原地。 喻子晔眼睛通红,他认为是苏蓁以自身引开危险救他们性命。抽了抽鼻子,不让泪水落下,几次三番想要去寻找,可想到苏蓁的嘱咐,又强行逼迫自己不离开这里,静心守着商誉辰。 另一边,苏蓁来到了鹭茗湖右方的树林中,刚刚踏入,她便察觉到凌厉的杀气从前方袭来。 第0036章 金丝光火虐刺客 苏蓁纵身一跃跳到了树上,收敛气息,尽量将呼吸放缓。 少顷,几个身形高大粗犷的黑衣人急速赶到,稳落地面,环顾四周查探。他们统一身着黑色斗篷,面具掩面,手上的弯刀皆被血液染红,顺着刀尖滴落在地。 在那些人准备离开时,苏蓁悄悄打开木盒,虽说仅仅看过一遍,但她的确记住了步骤。待其开启后,表情极其难看的瘪着嘴将木虫放出。 加上夜色掩护,他们并没有发现小木虫的踪迹。 “大哥,我们刚刚分明察觉到这边有动静,怎么忽然不见了,要不要去前面看看?” 为首之人闭上眼睛,耳听八方,倏地,视线转向苏蓁所在的树上。 苏蓁表情霎时发生变化,刹那间,对方挥动弯刀,透明剑气朝着她的方向袭来。苏蓁不屑一笑,抬手握住上方枝丫,手腕使力,凌空飞旋翻了几圈,从大树顶端飞越而出。 “哟?这打哪儿跑出来的小鬼?我还以为来了什么高手呢!” “你娘呢?怎么把你一个人丢这儿啊?” “大哥,这小鬼怎么解决?” 领头人冰冷的吐出一个字,“杀!” 苏蓁口中默念咒语,伸出双手,金色光点自指尖冒出。十指弯曲收拢,金光形成了丝丝缕缕的光线朝着下方延伸而去。 “什什么情况?这小鬼居然会妖术?!” “呵?妖术?!那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下这所谓的妖术!” 那些人挥动武器,不让金色光线近身。然而,下一刻,他们心中大骇,刀竟然被直接穿透,甚至还遭受了腐蚀,眨眼的功夫便化作了粘液,乳白色的雾气升腾而起。 他们立即松手,正犹豫要不要赤手空拳动手,却见那些金光丝线竟直接钻入了地下,半晌没有动静。 而苏蓁脸色发白,短短半个时辰,她先是召唤了赤凰保护喻子晔,如今又强行动用稀薄灵力发动渡灵丝,体力逐渐不支。 那些人察觉出她的不对劲,纷纷讽刺的笑了,还未曾开口,笑声戛然而止,他们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沿着裤脚钻了进来,不约而同开始抓起痒。 同时,滋滋的声音响起,难闻的气味钻入鼻尖,好似有什么东西烧焦了。 “四哥!你的衣服着火了!” “你的也是!” 顷刻间,他们的衣衫全部烧了起来,且无论如何都无法扑灭。最让他们震惊的是,溅落的火星并没有于树林中形成大火,反倒是他们因剧烈的灼痛感引得哀嚎声不断。 “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出你们背后之人是谁。不然的话,就要委屈众位尝尝烈火焚身之后,再炸成碎块儿的痛苦。啧啧,这滋味,想想就很痛,真怕你们承受不起。” “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你不是人!妖怪!你是妖怪!” 他们在地上奋力翻滚,火焰不但无法熄灭,反而燃烧趋势愈发猛烈,甚至可以闻到轻微肉香味,他们望着苏蓁的眼神写满了恐惧。 苏蓁面不改色,神态自若,戏谑道,“不错嘛,没想到你们嘴还挺牢!” 只可惜苏蓁掐算错了,这些人是死士,宁死也不可能道出秘密。 她伸手撤去火焰,那些人身上灼痛感仍未消失,本以为自己快被烤焦,可是除了体虚无力外,他们竟没找到半点外伤。 幻幻觉?! 第0037章 埙声召唤驭百鸟 “我不喜手上沾染血腥,各位就好好在这里呆着吧,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请你们回去做客。”苏蓁巧笑嫣然,特意咬重了最后两个字。 话音刚落,那些人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体内,在经脉中肆意爬行乱窜,可是经历过刚才的痛苦,他们甚至失去了咬舌自尽的力气。 “啧啧,别这么看着我,只要你们说出来,我就” 苏蓁话尚未说完,异变突生,只见那为首之人,突然拼尽全力朝口中塞了一枚黑色丹药,清凉略带苦涩的药液入口即化,顺着喉咙咽下。 他的体力瞬间得到恢复,单手支撑地面,右腿原地旋转,凌空跃起,树叶纷纷扬扬飞起又落下。自袖口中取出一枚刀片,用内力将在体内乱窜的‘罪魁祸首’逼至手臂处,刀片快速划开,一只只小木虫顺着血液滑落而出。 苏蓁察觉到对方身上有股奇异的力量,见势头不对,随意选了一个方向,毫不犹豫扭头就跑,速度快到令人咂舌。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不作理会追了上去,不管这孩子是谁,若不能为己所用,必须将其抹杀。 苏蓁感觉跑了挺远,不经意回头,发现那个人依然紧跟不放。 这么狠?连自己兄弟都不管了! 为了以防万一,牵连喻子晔那边出乱子,苏蓁收回了引导木虫的渡灵丝,下一刻,后方传来了剧烈声响,火光通天而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视线。 两人一前一后在林间追赶,苏蓁终究体力有限,目光转向怪石林,朝着那边狂奔。 虽然不知道那里有着什么秘密,可说不定能助自己恢复力量。 不过还不等苏蓁到达,那黑衣人已经跟另一个身着黑色锦袍的人打了起来。 苏蓁躲在暗处,遥遥望了一眼,看他衣着服饰像是侍卫装扮,通身气质冷冽,目测应该是皇家暗卫。 黑衣人自从吞服了黑色丹药之后,力量大涨,可是此番对打,依旧没有落了下风。 但时间一久,那暗卫便出现了劣势。 苏蓁目光深邃,平静心境,从怀中取出古埙,放至唇边奏响,曲调不停变幻。打斗中的二人动作稍顿,林间深处鸟鸣声不断。下一瞬,无数鸟儿倾巢而出,遮天蔽月,暗影将地面笼罩,悉数朝着黑衣人直袭而去。 那名暗卫飞速躲开,下意识想要攻击,却发现自己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听闻埙声,以为有高人相助,手下动作愈发狠厉。而黑衣人因群鸟的攻击,彻底失了方寸。暗卫抓紧时机,手上长剑剑气挥过,在空中飞跃几步,将其一脚踹倒在地。 苏蓁纵观局势,这边胜负已分,不再多做犹豫,立即离开了这里。 暗卫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成功将黑衣人擒获,正打算带回去严刑拷问,却发现他竟痛苦的呜咽了一声,随即全身经脉爆裂而亡。 双手紧握成拳,心中极度不甘,视线猛地转向之前埙声传来之处,朝着那边飞掠而去,只可惜那树丛间只剩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脚印很轻,他蹲下身伸出右手衡量,再转成大拇指和食指收缩目光悠长深远,冷意消融化作惊讶。 怎会是孩童?! 第0038章 林间一遇误终生 当苏蓁返回灌木丛时,远远便瞧见多了一道身影,依身形判断,该是名女子才对。 低头望着自己整洁的衣衫,拿起树枝划开几道大口子,再往脸上涂抹了一些污泥,跌跌撞撞朝着那边跑去。 状况未明前,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当苏蓁小心翼翼朝那边靠近时,对方也发现了她的踪迹,正要出手,却被人出声拦下,“织兰,住手!” 是那个太子的声音?他这么快就醒了? 苏蓁小小的身影自灌木丛另一侧钻了进去,喻子晔望着她狼狈的模样,‘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也不顾二人身上都脏兮兮的,直接朝着苏蓁就扑了过去。 她顿时被他的鼻涕眼泪蹭了一身,苏蓁双手尴尬的摆在身侧,不知如何是好,她不会哄孩子啊! “那个小晔子我没事!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不过你再不松手,我真要被你掐死了。” 苏蓁装作喘不上气的样子,喻子晔果然松开了她。拽着她的袖子转起圈圈,仔细打量后,见她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被商誉辰唤为织兰的女子,衣着打扮与林间那名男子极为相似,眼神凌厉,手握一柄银色长剑,颇显英姿飒爽。 “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本宫铭记于心。”他的声音低哑浑厚,富有磁性。 苏蓁颔首,眼神坦然,“举手之劳,无须客气,只是望殿下莫要说出今夜曾见过我。” “这是自然。” 商誉辰服下织兰带来的药物后,休息片刻,面色稍显红润,凤眸中精光流转。 翩翩少年,温文尔雅,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既然小世子等的人来了,我们先行告辞,毕竟殿下的伤还需再行医治。”织兰说道。 “好,你们小心些。” “阿宁小兄弟,后会有期。”商誉辰意味不明的说道。 “嗯,不送。” 苏蓁态度不卑不亢,织兰不由得深深打量了她一眼,征得商誉辰同意后,揽住他的肩膀,飞身离去。 此刻只余苏蓁和喻子晔二人,望着他泪眼朦胧的模样,苏蓁深深叹息,松开他的手原地转了一圈。 “别哭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多亏了你那些虫子,虽说长的磕碜了些,不过确实挺靠谱儿。” 喻子晔气呼呼的反驳道,“它们哪里磕碜了!明明就很厉害的!”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苏蓁再次叹了口气,今晚的怪石林之行算是彻底没戏,只好等下次了。 “走水了!走水了!” “快点来人呐!快来救火啊!” 这时,不远处传来慌乱呼喊声,芳华水榭的侍卫匆忙朝着这边赶来。 虽浓烟袅袅,可火势并不大,再加上临近鹭茗湖,林间的火很快就熄灭了。然而侍卫却惊奇的发现,除了被烧焦几具尸体,林间树木皆无损伤。 苏蓁和喻子晔趁其乱成一套,顺着来时的路,悄悄溜回了芳华水榭。趁着喻子晔不察,收回了他房中的木偶,顺利蒙混过去。 喻子晔还好些,将脸上的污泥擦去即可,但是苏蓁破损的衣服却不能留,不过今夜是来不及处理,只好等明日再找机会扔掉。 她站在自己房中,环顾四周,目光转向了房梁之上,将衣服包好,运起轻功飞跃而上,藏在了角落之中。 待她下来后,进入内室之中,发觉窗户竟是半掩着。 苏蓁仔细回忆,记得自己走之前明明关了窗户才对,难不成是小厮或是丫鬟来过? 第0039章 面如桃花心如蝎 苏蓁心中疑虑加深,当她走到床前时,脸色大变,有人进来过了! 被子上有明显的褶皱,她伸手摸了摸,发现有一道划痕,丝线外翻。将被子一把翻开,捏着木偶人的脸颊来回扭动查看,发现它下颏处同样有一道浅显划痕。 有人要杀她?! 右手挥过,收回木偶体内的灵力,只见其瞬间化作手掌大小。 苏蓁坐在床边若有所思,这芳华水榭中看守森严,今夜即使有人混进来,也必定是为了刺杀太子商誉辰,绝不可能对她一个稚子下手,既如此,那应该是自己人了。 柳姨娘! 正当此刻,外面传来了阵阵吵闹声,似有有一大群人匆忙赶来。苏蓁眉头轻蹙,快速将木偶抛至床下,钻入被窝之中。 外室的门猛地被人推开,燕惠然面色惊慌地朝着内室而来,见苏蓁蒙头躺在床上,颤抖着步伐走了过去。 正要掀开她的被子,却见苏蓁自行掀开,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迷茫的看着他们。 “娘,这大半夜的你们怎么过来了?” 见她无事,燕惠然原本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顿时放了下来。 柳姨娘在后方惊愕了一下,察觉到苏蓁犀利的眼神望向自己,她急忙垂眸,不敢与之对视。 “蓁儿,你可曾听到有什么声响?” “声响?”苏蓁摸了摸脸颊,似在细细思索,喃喃道,“那会儿好像有人进来过噢!对了!娘,有人想要闷死我!幸好蓁儿命大,只是晕了过去,娘,我好怕啊!” 苏蓁眼眶濡湿,如受惊小鹿紧紧圈住燕惠然的纤细腰身,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肩膀颤抖,将劫后重生的恐惧演绎的入木三分。 燕惠然脸色瞬间发生了变化,商瑾言目光不由自主转向柳姨娘,却见她故作心中无畏,转而眸含担忧。 商瑾言心中嗤笑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她迈着轻盈的步子,款款而行,来到苏蓁床榻前,摸了摸她的头发,眸光温柔似水,极具感染力。 “蓁儿,你许是梦魇着了,乖,好好歇息。” “真的吗?” “当然,瑾姨何时骗过你?” “那好吧” 苏蓁重新缩回了被窝之中,紧握着燕惠然的手不肯松开。 觉察到自家女儿的恐慌和无助逐渐消散,燕惠然目光转向了商瑾言,后者点点头,起身离开。 “姐姐,其实妾身”柳姨娘几番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 “柳妹妹,有事明天再说吧,天色不早了,都回去吧。” “是。”柳姨娘咬牙,心有不甘的退了出去。 那小病秧子怎会没死?实在是太可惜了! 柳姨娘心中万般疑惑不甘,刚刚踏出门外,却见玉珍已在一旁等候,屈膝行礼。 “柳姨娘,郡主有请。” “什么?郡主?!” “是啊,姨娘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妾身不敢。” 玉珍浅笑,抬手朝着左侧长廊示意,“姨娘请。” 主院正厅中,商瑾言换了身银色立领广袖裙,神情慵懒,一双杏眸中偶尔闪现几分锐利。 柳姨娘端正行礼,目不斜视,“妾身见过郡主。” 商瑾言并未让其起身,柳姨娘只好一直摆着行礼的姿势。 “抬起头来,让本郡主仔细瞧瞧。” 柳姨娘唇角笑意僵住,缓缓抬起头,商瑾言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她。 这柳琼华天生眉目含情,翘盼生辉,身姿窈窕,一袭玫红色长裙更是衬得她面若桃花。 商瑾言眼神轻瞥,朱唇不点而赤,唇角微微勾起,“柳姨娘果真是天姿国色,都说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你为何甘愿入太傅府为妾呢?” 第0040章 旁敲侧击测人心 柳姨娘被戳中伤痛处,脸色难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身向来遵守孝道,不敢不从。” “既是无奈之举,安分守己便好,莫要为了一时糊涂,因小失大。”商瑾言一字一句,眼神锐利,语气迫人。 柳姨娘瞬间明了她的意思,脸色大变,急忙跪下辩解道,“郡主,大少爷之事的确与妾身无关,妾身是亲眼所见有贼人进了大少爷所见的院中,便立即通知众人,望郡主明察。” “着什么急呢?本郡主也就是随口一问,庆阳称惠然一声母亲,自是太傅府二公子。柳姨娘你身为生母,大可母凭子贵,可若其母无德,只怕会教坏了孩子。” 柳姨娘虽心中腹诽这郡主未免管的太宽了些,可面上依旧不敢顶撞。 “郡主,妾身敢指天发誓,绝不曾派人对大少爷下杀手!” “郡主,属下有事禀告。”外面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进来吧。” 侍卫快步走入,单膝下跪,拱手说道,“启禀郡主,属下率人在林间起火处发现几具焦尸,因烧伤炸裂过重,无法辨认其身份。” “焦尸?可还有别的发现?” “现场明显经历过打斗,除此之外,在怪石林附近也发现了血迹。” 商瑾言目光转向柳姨娘,难不成真与她无关?可为何会有人意图杀害苏蓁? “秦飞,把尸体移交官府,命他们彻查此事。” 她摆摆手,语气慵懒,“行了,都下去歇着吧。” “是,郡主。” 夜色渐浓,偌大的皇宫中,守卫十步一岗。身着坚硬铠甲,手持长枪或佩刀的禁卫军来回巡逻,沉闷压抑的气氛笼罩在所有人心底。 灯火通明的东宫中异常安静,压得众人透不过气。 皇上与皇后以及众多妃嫔们坐于正殿中焦急等候,太监与宫女跪了一地,身形颤颤巍巍不敢抬头。 “说!到底怎么回事!太子竟会被贼人掳出皇宫,甚至还受了重伤!”商裕帧狠狠拍响桌子,众人更是低垂着头不敢多言。 东宫为首的徐公公见状,出面说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是自己偷溜出宫的。” “你说什么?偷溜出宫?!” “回皇上是的!殿下用完晚膳之后便换上小太监的衣服出宫了。” “太子向来守礼,何故会如此行为?定是受了你们这些奴才挑唆!”皇贵妃余馨月仗着商裕帧的宠爱,向来不将皇后放在眼里,此刻听闻太子偷溜出宫,更欲落井下石。 她特意换了一袭紫烟罗曳地长裙,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乌丝挽髻低垂,斜插数支鎏金玛瑙长簪,顶端花型宝石栩栩如生,累累珠玉点缀犹如漫天星辰。额心轻点梅花花钿,面比花娇,肤色白皙宛如新雪。眼神魅惑妖冶,一颦一笑勾魂夺魄。 “娘娘!奴才冤枉啊!绝无此事!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挑唆太子!” “好了,都安静些,莫要打扰了太医们为太子诊治。” 皇后宁秋冉自从被册封为后,手握金印执掌后宫,以端庄贤良闻名。身穿正红色华服,上面用银色丝线勾勒出暗纹,凤翔九天图案栩栩如生。纤纤细腰以玉带束身,身披轻烟薄纱,头顶只是斜插了几支流苏金步摇。 她半夜听闻太子出事,却又不能失了仪态,稍加修饰便匆匆赶来。此刻她将全部心思放在了太子身上,纵使余贵妃幸灾乐祸,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第0041章 君王之怒如雷霆 众位太医原本以为治不好太子,都得人头落地,不曾想竟峰回路转。 为首之人为太医院院令裴立新,年约四十,执掌太医院多年。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余贵妃娘娘,众位娘娘。”太医们俯身叩拜行礼。 “好了,裴太医,你们快些起来,太子伤势如何?”皇后忍耐心中焦躁问道。 “回娘娘,太子身上的伤已经过细致缝合包扎,虽差点伤及心脉,可如今休养一月便无大碍。” “如此便好。”皇后闻言,心中巨石终于落下。 “裴太医,你是说太子被带回来之前曾被人所救?” 商裕帧气势沉稳内敛,脸颊轮廓分明,剑眉入鬓,眸色如鹰冷傲锐利,唇瓣轻抿。身着黑色对襟长袍,绣有游龙纹路,墨发束冠,冠上镶嵌白玉东珠,君王之气浑然天成。 “回皇上,是如此。” “暗卫何在?!” 织兰和阑止二人从暗处走出,单膝跪地。 “属下参见皇上。” “你们可曾追查出凶手?” 昏黄烛光下,阑止垂眸,浓密睫毛在眼睑处留下阴影。 “回禀皇上,七名刺客于鹭茗山被全部诛杀,不曾留下活口。”阑止声线平静,没有一丝温度。 “尸体呢?” “已全部烧毁,属下检查过,并未留下线索。不过依照他们体型和骨骼判断,应该非我朝之人。” “你是说别国密探?”商裕帧语气令人心底发寒。 “属下不敢妄言。” “太子遭人掳劫之时,你们两个身在何处?” 织兰回话道,“回禀皇上,太子出宫后,属下与阑止被几波刺客用计支走,此次刺杀明显是针对太子而来,望皇上明察,为殿下还原真相。” 商裕帧右手食指敲打着桌面,眸光深沉,“那又是何人救了太子?” “属下不知,暂未查清。” 织兰唇瓣轻扯,回想起太子昏迷前的叮嘱,将自己的猜测咽了回去。 东宫背后势力太强,已经引起多方忌惮,倘若太傅府长子再显露风华,太子之位必定难保。 商裕帧眼神似能洞察人心,厉声道,“身为皇家暗卫,难不成只会说不知道、不确定、不清楚?!” “皇上息怒,属下知罪。”二人齐声道。 “皇上,既然这阑止和织兰二人护主不力,自然该接受惩处,不若再为太子殿下换两个武功更高强的人来,免得再被恶人算计。”余贵妃故作惋惜道。 皇上斜睨她一眼,后者立即噤声。 “太子私自出宫,撤去职务,罚禁足三月,阑止和织兰杖责一百,宫人杖责五十。” “皇上,此次意外若真是别国密探故意暗杀,根本防不胜防,宫人们也是” 奈何皇后有心阻拦,商裕帧却不容置喙,下了定论。 “妇人之仁,太子这般模样,便是你们娇宠出来的。禁足三月内,望他能好好反省,莫要再徒生事端。”说罢,商裕帧拂袖而去。 “恭送皇上。” 随后,其他妃嫔们也纷纷行礼告退。 余贵妃等商裕帧身影消失不见,这才丝帕掩唇笑道,“皇上说得对,姐姐是该好好管教太子,避免危险再度发生。” 第0042章 尔虞我诈锁深宫 “贵妃娘娘,宫中礼仪规矩你怕是忘了,竟敢对皇后娘娘无礼!”皇后身边的庆嬷嬷厉声道。 “放肆!本宫与皇后娘娘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来呛声!” 皇后整理下衣襟,斜睨她一眼,“余贵妃,太子受伤之事尚未有定论,小心过犹不及,罪及自身。” 余贵妃反唇相讥道,“皇后娘娘,您该不会是怒火攻心,想要牵连无辜吧?若真如此,妹妹就不在这里碍姐姐眼了,皇上还在坤华宫等着,妹妹就先告辞了。” 不等皇后出声,余贵妃阴阳怪气的说完,掩唇一笑,带着宫人们径自离去。 太医们重新回了太子寝宫内殿,正殿中只余皇后及其身边的宫女。 皇后指甲沁入手心中,泛出血迹而不自知,面上依旧笑容端正,丝毫不失妥当。 她身边的掌事宫女纯音忿忿道,“娘娘,这贵妃娘娘仗着皇上宠爱,竟是愈发放肆了。” “呵,在这后宫之中,向来花无百日红,想要宠冠六宫,又岂非靠一张花容月貌可保圣宠不衰。她性格骄纵跋扈,只会成为旁人的心头刺。处处倚靠家世,不会同他人那般学着笼络人心,与人面上为善,反而为自身树敌无数。倘若有朝一日逢临大难,旁人即使不落井下石,也会袖手旁观,任其自生自灭。” 皇后冷眸凝视前方,把玩着手上金色护甲,声调微淡,却意味深长。 庆嬷嬷赞同道,“娘娘说的极是,只不过话虽如此,余贵妃的嚣张却是摆在明面上,相对某些素来会巧言令色之人,平日里和颜悦色,可若是发起狠来,才叫人防不胜防。” “这后宫中明争暗斗,比家世,争位分,熬资历,阴谋夺宠,向来如此。”皇后语气意味深远,唇角微扬,“走吧,去看看太子。” “是,娘娘。” 皇后从正位上起身,整理好着装后,纯音上前托住她的手,一行人朝着内殿而去。 余贵妃出了正殿后,径自朝着东宫那扇朱红色的大门而去,行起路来,腰间珠环玉佩碰撞,发出叮当脆响之声。 望着东宫宫人们在院中受刑,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她拢了拢耳畔的发髻,侧眸莞尔一笑,红唇轻吐,“皇上仁慈才会手下留情,望尔等长了教训,日后多些心眼儿。” 言罢,她故意从织兰身旁走过,正在挨板子的织兰双手垂落,余贵妃假装无意的踩了上去,还顺便狠狠碾了两下。 “呀!织兰,真是不好意思。”余贵妃抬手轻打哈欠,笑道,“各位保重,本宫乏了,就先回去歇息了。” 十指连心,织兰强忍痛意,眸光骤冷,望着余贵妃张扬离去的模样,咬紧了牙关。 东宫内殿内,药香味弥漫,太医和宫人们守在太子床前,以应不时之需。 皇后入内,望着商誉辰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松开纯音的手,快步走到了床边,颤抖着手抚摸着太子的脸颊,两行清泪潸然而下,“辰儿。” 第0043章 暗潮汹涌危机伏 商誉辰其实并没有完全昏迷,模模糊糊间,听到皇后的呼唤声,缓缓睁开了眸子。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唇角勉强牵扯出一抹浅笑,抬手握住了皇后的手。 “母后” “辰儿!裴太医,你快过来瞧瞧,太子醒了!” 裴太医闻言,立即靠近商誉辰床前,“娘娘,您且让开些,让臣为殿下诊治。” “好好好。” 皇后在一旁双手绞着手帕,轻咬下唇,神色紧张。 商誉辰释怀一笑,“母后,您不必忧心,儿臣无碍。” 裴太医经过细致诊脉,提笔走向书案前,提笔蘸墨写出药方让小太监立即去煎药。 随即转身,向皇后作揖行礼,“娘娘,臣又开了几副药,静养一月,太子殿下定会痊愈。” “那便好,有劳裴太医了。” 商誉辰微微颔首,“多谢。” “娘娘和殿下客气了,臣先告退。” “嗯,你们都先下去吧。” 皇后摆摆手,太医和宫人们们纷纷行礼退了下去。 内殿中只余他们二人,皇后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握住商誉辰的手,“辰儿,幸好你没事,好端端的你为何会出宫呢?” “不过是贪玩罢了,不曾想竟遇上了刺客。” 商誉辰说完,抬眸看向门外,皇后意领神会,从桌上拿起纸笔递到他面前。 ‘儿臣的确是遭贼人掳劫,并非私自出宫。’ 皇后见商誉辰在纸上所写,脸色霎时大变,勉强维持之前的语气,“因你私自出宫,你父皇动怒,下令杖则了东宫的宫人,日后莫要再乱来了。身为嫡长太子,自该以身作则,岂能辜负你父皇对你的教导。” 商誉辰目光不起丝毫波澜,明显早已习惯。 自他幼时起,他的父皇对他动辄得咎,稍有过错便是严苛指责,不留情面。每当此刻,他便会告诉自己,皆是因其对他寄予期待厚望,望子成龙 “儿臣知错,谨记母后教诲。” 皇后压低声音问道,“辰儿,你可是查到线索了?” “不曾。” “那你可知救你的高人是谁?” “儿臣当时从鹭茗山上的行宫逃出来后,逃到了芳华水榭附近,恰巧被一名路过的侠客所救。” 皇后隐约猜到商誉辰隐瞒了不少事情,可他不愿说,她也无法强迫,更何况说不定隔墙有耳,言多必失。 “母后,听闻边关战事已经接近尾声,萧元帅是否过不了多久就会回京都?” “是啊。”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皇后掌管六宫,在后宫中耳目众多。其父身为太师,在朝堂之中更是遍布人脉门生。 “那萧楚泓可会随之一同回来?” “这是自然,当年萧元帅与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立下约定,大胜归来,交出兵权归隐,你为何如此关心此事?” 商誉辰回忆起苏蓁认真的神情,总觉得那孩子似乎知晓什么。 “楚泓与儿臣是幼时玩伴,七年未见,随口一问罢了。” “辰儿你安心养病,朝堂之事暂且先放下,莫再多问。如今是多事之秋,还是少生事端为妙。”皇后语气隐晦不明。 “母后,父皇可是还有别的意思传达给儿臣?” 第0044章 惆怅无奈化无言 皇后摇头叹息,唇瓣轻抿,“皇上下旨,命你禁足三月,甚至还撤去了你的职务。” 商誉辰脑海中空白了片刻,垂眸道,“儿臣知错,自该领罚。” “宫中人心凉薄,禁足这段时日,全当修身养性了。” “是,时辰不早了,劳母后忧心,您先回去歇息吧。” “好,母后明早派人给你熬些参汤来,好好补补身体。” “谢母后。” 皇后从床榻边坐起,将字条收于袖中,朝着门外走去。 此刻冷静下来恍然发觉,禁足三月未必是坏事。只需严守东宫,盘查膳食,可保太子免遭厄难。思及至此,皇上此举于太子,未尝不是另一层保护。 商誉辰望着皇后的背影,耳畔却响起苏蓁所言,眼神变幻莫测,通身气质转变,令人捉摸不透。 鹭茗山。 芳华水榭。 自燕惠然回房后,苏蓁一改病弱受惊之态,快速从床榻上爬起来,盘膝而坐,尽量恢复之前流逝的灵力和体力。 对于那名黑衣人服下的丹药,苏蓁始终耿耿于怀,眸底阴霾不散。 本以为是后宫妃子或者朝中大臣,意图派人暗杀太子,不曾想其背后的秘密并没有那么简单。 渡灵丝是她修习的一套功法,若修炼到极致,可操控其引导世间万物。 她灵识虽还微弱,可若对付寻常人,绝对绰绰有余。 但那枚丹药入黑衣人之口后,他的内力明显大增,周身隐有黑色雾气缭绕,她这才毫不犹豫扭头就跑。 苏蓁将感知灵识外放,稳住心神,平复气息。 长夜漫漫,众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今晚注定会是一个不眠夜。 次日破晓时分,天蒙蒙亮,山间雾气缭绕,颇有些微凉。空中朝霞似梦如幻,染红了天空。红橙两团光束划过天际,如同绚烂胭脂,又似炽热火焰,犹如一条彩带于空中延伸飞舞,最终彻底红透半边天,形成难得的火烧云景观。 日出雾露馀,青松如膏沐。 鹭茗山山下村庄,家家户户升起了袅袅炊烟,村民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扛着锄头或铁锹朝着地里走去。农妇们身边跟着垂髻孩童,前往闹市赶集。 苏蓁送给喻子晔的仅是赤凰雏鸟,便消耗了大半灵力。盘膝调息一宿,体内的伤势依旧未曾愈合。 ‘砰砰砰’ “大少爷,您可醒了?” 苏蓁立即动作娴熟的将被子展开缩了进去,用灵力将被子烘热,试了试嗓子,用困倦的声音朝外面喊道,“什么事啊?” “小世子来了。” 喻子晔?那小毛头居然醒的这么早?! 苏蓁坐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利落的穿起衣服,朝着外面走去。 刚打开门,便见喻子晔正来回踱步,歪着小脑袋四处张望,而小厮低垂着头目不斜视。 苏蓁抬手将发带系好,依靠在门框前,清淡的眉头轻挑,“什么事?怎来的这么早?” “阿宁,你快些随我去用早膳。”喻子晔语气急切。 苏蓁摆摆手,“我不饿,你去吧。” “不行,我都打听好了,晚晚妹妹今日会跟着尚书夫人再去鹭茗湖游玩。” “” 苏蓁语塞无言,‘砰’的一声把门关上,留喻子晔一个人在外风中凌乱。 第0045章 养生药膳助瘦身 ‘砰砰砰砰砰’ “阿宁,你怎么了?快开门啊!” 急促的敲门叫喊声不停响起,引来别院中小厮和丫鬟驻足围观。 “你太烦了,我很困,再去睡会儿。” “别呀!你再不开门,我就去找惠姨,说你欺负我!” 苏蓁想起自家美人娘亲着实能唠叨,感觉头更痛了。 ‘哐啷’一声,门被苏蓁暴力推开,语气无奈又烦躁,“跟你我昨日说的,难不成你都忘了?” 话音落下,空气倏地静止。 苏蓁疑惑抬眸,只见喻子晔泪水正在眼眶里打转,其中又隐含几分委屈和倔强。 “” 苏蓁嘴角抽搐,无奈扶额,“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让晚晚妹妹进宫。” “她才七岁啊!你管的未免也太多了吧!”苏蓁声调拉长,不解至极。 “可是暮景哥哥说,后宫是会吃人的老虎!进去就一定会死的!”喻子晔掰扯着手指头说道。 暮景?这又是谁?从哪儿冒出来的人? “那你想如何?” 喻子晔对苏蓁掩耳说道,“我们像昨晚一样,等会儿找机会再悄悄溜出去找她。” “” 苏蓁揉揉眉心,罢了,反正也不过呆几日而已。喻子晔想的再多,也不过是个稚龄孩童。等回去之后,他和御卿晚也不会再有交集,时日一久,自然会忘。 她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回了屋里。 喻子晔见状,匆忙跟着追了进去,拽住了她的袖子。 “阿宁,你怎么又回来了?” “当然是洗漱啊!不然还能干嘛?揍你吗?我倒是想安安静静睡个回笼觉呢!” 喻子晔松手,将她朝里面推了推,“别别别!你快些,我等你!” 他在外间摩挲着手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想到可以去见御卿晚,唇角抑制不住疯狂上扬,笑意难忍。 苏蓁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孩子病的不轻! 丫鬟端来了水盆,她以最快的速度刚洗漱完毕,便被喻子晔拖了出去。 无言望天,欲哭无泪 待二人来到膳厅时,商瑾言和燕惠然已然到了,令他们意外的是,尚书夫人和御卿晚竟然也在。 见他们进来,那母女二人起身行礼,“参见小世子,苏小公子。” 喻子晔点点头,苏蓁作揖回礼,抬眸时特意打量了下御卿晚,发现她今日着装不如昨日那般招展,明显已刻意收敛。 柳姨娘和苏庆阳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在接触到苏蓁略带笑意的视线后,匆匆别过,不知为何,她竟从那孩子眼中察觉出了警告之意。 “蓁儿和炎儿今日醒的倒是早,过来坐吧。”商瑾言笑了笑,语气热络。 “是。” 苏蓁收起思绪,表情恢复正常,望向桌上,已经摆满了清粥小菜,各类馒头以及蒸饺和卷饼。 喻子晔身边的侍女为起其布菜时,特意另外取了一蛊粥,掀开盖子,淡淡的药材味扑面而来。 他向来讨厌药味,此刻竟不觉得反感,倒觉得清香。 “咦?这里面是什么?” 商瑾言笑着插话道,“这是蓁儿找大夫翻阅医书,特意为你搭配的养生药膳,据说可助你瘦身。” 她已经找大夫确认过了,药材搭配完美,确有瘦身之效。 “阿宁,是真的吗?” 喻子晔侧头欢喜的看向苏蓁,后者用汤匙轻轻搅动碗中的燕窝粥,回眸轻瞥,“我答应你的事,何时反悔过?” 第0046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喻子晔顿时笑的合不拢嘴,接过侍女手上的粥,用汤匙舀起递至唇边浅尝,初始时口中微苦,其后回甘,还留有花瓣余香。 “粥里除了枸杞茯苓等药材外,还有多种名贵药材,知你怕苦,特意加了些鲜花酱,只不过你日后要少食甜食荤腥,不然做再多也是白搭。” 喻子晔使劲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他眼神下意识望向御卿晚,却见她正好奇的打量着他面前的粥。 “晚晚,你” “小晔子,这是我找大夫专门为你配置的,对旁人而言并无用。”苏蓁尴尬的轻咳两声。 这孩子也太天真了,他那位郡主娘亲可还在边儿上瞧着,今日明摆着是要绝了他的心思,竟还不知收敛。 而一旁的御卿晚垂下眸子,自她有记忆时起便被告知,待得及笄后,定要入宫当娘娘。府上还专门请了宫中嬷嬷教习礼仪规矩,培养她的琴棋书画。 可即使是世子正妃,也不过是空有其名而无权势。 苏蓁注意到她神色变幻,不禁心生感慨,本该是天真烂漫之龄,何故小小年纪,便被这些蒙了眼,束缚自身。 不过像喻子晔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确实不需要考虑太多,如郡主期许而活未尝不可。 只不过,郡主也许并未考虑过,她想给的,未必是喻子晔想要的。 尚书夫人所食并不多,一大早便被瑾言郡主唤来,谈话间胆战心惊,生怕惹得她不悦,导致御长清前途尽毁。 商瑾言心知解铃还须系铃人,与燕惠然商议过后,若要绝了喻子晔的心思,而不伤他们母子情谊,最好的法子就是从御卿晚下手。 喻子晔并未察觉到苏蓁提醒,反而还一个劲儿冲她使眼色。将药粥喝完之后,对商瑾言说道,“娘,我吃完了,我和阿宁想再出去玩会儿。” 苏蓁故意装作没有听见,面不改色的夹起精致小巧的素包子继续吃。 “你昨日不是想和御小姐一起吗,怎的把她一个人撂这儿了?”商瑾言笑意盈盈,目光转向御卿晚,后者立即垂下了头,遮掩住自己的神色。 “啊?娘?真的吗?您真的让我们一起出去吗?” “这有何不可?反正你的功课也快到了,介时你怕也没时间出去胡闹了。只不过你昨日用木虫吓唬蓁儿和御小姐,着实不该。” “呃它们明明就很可爱嘛!”喻子晔小声嘟囔,察觉到商瑾言眼神不善,立即像蔫儿打的茄子,不敢顶撞,“好啦,晚晚妹妹,对不住,昨日是我莽撞了。” 御卿晚想起那些木虫,依旧心有余悸,尽量柔声道,“小世子不必忧心,怪晚晚胆量太小。” 苏蓁摸了摸鼻子,十分尴尬,她昨夜不知其威力,貌似把那些木虫都给炸毁了,喻子晔若是知晓,该不会又要痛哭流涕了吧?! 笼罩在鹭茗湖上的薄雾,似烟云朦胧,氤氲缭绕。湖面波光潋滟,碧绿柳条低垂于岸边,婆娑起舞。和煦的春风吹过,如在心底划开道道涟漪。 用过早膳后,苏蓁三人来到了鹭茗湖边,望着眼前美景,顿觉心旷神怡。 侍从和侍女们纷纷立于不远处守着,毕竟临湖,还是小心些为妙。 第0047章 年少不识愁滋味 他们一开始还有些局促,后来一同踢起了蹴鞠,欢快悦耳的笑声在岸边不时响起。 玩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为了让那二人有机会单独相处,苏蓁提议起了捉迷藏,由喻子晔来抓人。 商议好后,苏蓁环顾四周,纵身一跃跳到了树上,用柳条编织成草环扣在头上,口中叼着一片树叶,倚靠在树干上,惬意十足。 等喻子晔从树下经过时,再悄悄告知他御卿晚躲藏的位置。 两人默契的互递眼神,等喻子晔离开,苏蓁唇角微微上扬,闭目养神。 恍然间,她发觉周围变得白茫茫一片,一只银白色的狐狸朝着她欢快的跑了过来。只见其眉间有三点红色水滴形印记,在它跑过的地方,留下两行金色的爪印 另一方,喻子晔在一处岩石夹缝间找到了御卿晚。 望着他满头汗水,双手扒着膝盖大口喘气,御卿晚倏地被逗笑了,将手上的丝帕递给了他。 喻子晔呆愣住,“你笑起来真漂亮。” “啊?” 御卿晚凝脂玉般的小脸上,梨涡笑容加深,双眸璀璨而明亮。 “谢谢。” 喻子晔接过她的帕子擦了擦,幽香味扑鼻而来。 御卿晚坐在平坦的岩石上,遥望湖中鱼儿游来游去,双手托腮,眼神羡慕。 喻子晔站在一旁,“晚晚妹妹,你在看什么?” “小世子,我好羡慕它们啊!无拘无束,肆意遨游。”她的声音很轻,又有些惆怅。 喻子晔几番欲言又止,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既然你不想被束缚,又为何要将自己困住?” “人生而不同,皆有各自存在的意义。” “你很喜欢皇宫吗?可是那里除了华丽些,我觉得也没什么呀!” 御卿晚笑着摇摇头,年少不识愁滋味,外面可是不知有多少人为了入宫而倾尽所有。 他身为世子爷,自是可安乐无忧。 “我娘说过,那是困兽的牢笼,我又怎会喜欢呢?在那个地方,所有人都会被同化,戴上一模一样的面具。不能轻易对人吐露心声,也不能轻易信任他人。唯一能靠的,便只有自己。” 喻子晔懵懂的挠了挠头发,“那不是会很累吗?” “所以,我们注定不同。”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但是你娘既然那么说,为何你会对我说这些?” 喻子晔袖中的小手紧握,尽量放轻呼吸,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因为,我觉得你值得我信任。” 御卿晚轻笑,声音虽稚嫩,却很坚定。 有些面具戴久了,就会摘不下来。不过还好,这面具才戴上没多久,还不曾将她彻底束缚。 纯白绒毛的柳絮纷纷扬扬飞起又落下,落在他们的发丝上、肩上。衬着碧水蓝天,犹如冬日雪花,又似小精灵翩翩起舞。或落于湖面之上,或飞向碧绿田野,朦胧迷离,恍若仙境。 喻子晔凝眸注视着她羽扇般的睫毛下纯粹的眸子,干净而美好。 “小世子,我明日就要启程离开京都了,日后未必还能相见,特道一句,后会无期。” “什什么?!你要去哪里?” “家父升任二品都御史,要前往贺州任职。”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波澜。 第0048章 忘川玉石定情物 “那你还会回来吗?” 御卿晚苦笑不语,待得回京之日,定是入宫之时。 “大概不回来了。” 如今的她,也回不来了 喻子晔并不懂她话中深意,从袖口中掏出一枚莲花玉石。通体暗红,晶莹剔透,花瓣层次分明绽开。细瞧之下,可见红色光点顺着纹路游走。上方绳间穿有玉珠,下方垂挂着银灰色流苏穗子。 “晚晚妹妹,这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 御卿晚受宠若惊,急忙摆手,“多谢小世子,无功不受禄” 不等她说完,喻子晔已经将其硬塞到她手上。 “它叫忘川,虽然不懂阿宁为何要起这个名字,但是我觉得心里好难过啊。”喻子晔咬住唇瓣,眼睛酸涩难忍。 过忘川河,忘却前生中意之事,不再执着沉迷于浮华尘世得失。 御卿晚轻喃‘忘川’二字,笑道,“小世子,你是第一个让我愿意敞开心扉之人,此生遇你,终不悔。” 说罢,她潇洒转身离去,洁白的裙摆在他视线中随风扬起弧度。喻子晔下意识抬手欲抓住,却与之交错而过。 漫天柳絮飞舞,他遥望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右手抚摸上心脏位置,那里为何好似空了。 而御卿晚在侍女的带领下,离开了鹭茗湖畔。 苏蓁在不远处的树上瞧见这一幕,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唉,怕只怕,郡主这次要适得其反了。 喻子晔身形落寞的来到树下,摊开右手,洁白的团状柳絮落于手心之中,轻轻一握,从指缝间飘散。 “小晔子。” “嗯?” 听闻树上苏蓁的呼唤声,喻子晔下意识抬起头。 她运起轻功从树上跃下,在附近重新寻取一片树叶,靠在了喻子晔树后另一侧。 树上枝叶沙沙作响,缕缕阳光透过缝隙落在二人身上。 苏蓁将树叶横放于唇边,往上折叠,轻轻吹响。手指时而绷紧,时而放松,控制自如,一曲婉转悠扬的叶曲声传入众人耳中。 音能抒情,亦可疗伤。 一曲终了,喻子晔感觉心情愉悦放松了不少,原本悲伤的情绪似在逐渐消散,只是唇边勉强挤出的笑容,仍然带着几分苦涩。 “阿宁,你说我还能再见到晚晚妹妹吗?” “难。” “你就不能委婉点儿吗?!” “不能。” “” 两道小小的身影,背靠着大树坐在两侧,抬头仰望如画天际,各怀心事。 待喻子晔调整好情绪后,忽闻远方传来鸟鸣声。 抬眸望去,只见一只通体纯白的鸟儿朝着他们飞了过来,在大树顶端飞翔几圈后,落在了苏蓁肩上。扬起小脑袋在她的脖颈处拱了拱,苏蓁抬手抚摸着它的羽毛,眉眼含笑。 “诶?这不是你送我的赤凰吗?话说,为什么要叫赤凰啊?它明明是白的嘛!” 赤凰似真的通人性,对着他怒目而视,像是要表达不满似的‘啾啾’叫了两声。 “还敢瞪我!你现在是我的,过来!不然本世子把你烤了吃!” ‘啾啾啾’ “小样儿!你连人话都不会说,不就是会飞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啾啾啾啾’ “哈哈哈哈哈哈!” 苏蓁看着这一人一鸟吵架,笑的前仰后合。 第0049章 夜半再探怪石林 “阿宁,你笑什么?你是不是能听懂它讲话?” “对啊,它说你是个小胖子,昨日还差点压垮了白鹭。”苏蓁一本正经的说着。 “”喻子晔气急败坏的冲树上指着赤凰吼道,“臭鸟!等本世子瘦给你看!” 赤凰不再鸣叫,飞离了苏蓁的肩膀,扇动翅膀来到喻子晔这边。 正当喻子晔以为自己震慑住它,不曾想,一坨异物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头上。 恶臭味惊呆了喻子晔,苏蓁脸上的笑容僵住,又转而化为放声狂笑。 下人们目瞪口呆,正欲上前,却被喻子晔故作凶狠的小眼神瞪了回去。 “好你个臭鸟,居然居然敢在本世子头上拉屎,看我不拔光了你的毛!” 话落,喻子晔朝着树上爬去,只不过因为他的体型,刚往上爬了两下便又坠了下来。 赤凰小眼神十分疑惑,用翅膀挠了挠脑袋,学着苏蓁的模样在树干上双翅捧腹大笑。 喻子晔见状,抱着柳树开始大力晃动,伴随着他的动作,传来飒飒声响,树叶落了满身。 赤凰从树上飞落而下,落在了喻子晔的头上,直接用爪子抓乱了他的发丝。 于是,一人一鸟上演了一出追逐战,苏蓁在一旁看着,笑的乐不可支。 芳华水榭中,商瑾言望着尚书夫人和御卿晚远去,叹息一声。 燕惠然轻抿一口茶水,调侃道,“那丫头小小年纪知书达理,懂分寸知进退,就这么弃了,你可觉得可惜?” “世间之事,有得必有失。” “但愿吧。” “惠然,我如今只忧心昨夜的那几名刺客。那会儿京都来了人,按例询问昨夜之事,我让人回复后给打发了。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安。” 两人对视一眼,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好似要变天了。 三日后,深夜,月明星稀。 傍晚时分后众人用过晚膳后散了会儿步,便早早地回房间歇息了。此刻芳华水榭中除了巡逻侍卫外,鲜少有人外出。 苏蓁经过努力调息,内伤差不多已经痊愈。 她彻底摸透了芳华水榭的布防路线,因此并不需要喻子晔再跟着打配合作掩护,再加上之前那档子事,少一个人还少一分危险。 离开芳华水榭的这一路,虽是有惊无险,可至少成功离开了。 路过那间灌木丛时,苏蓁倏地想起昨夜身受重伤,却依旧傲骨铮铮的玄衣少年,也不知他回宫后伤势如何了。 此次一路畅行无阻,苏蓁顺利来到了怪石林。 从怀中取出图纸,仔细对照一番,竟发觉石树位置发生了转变。她警惕的看向四周,下一刻,身后传来‘嗖嗖’的声音,她猛地回过头,只见后方土地翻涌,似乎有什么在其中穿梭。 苏蓁凌空一跃,躲过攻击,然而地下却延伸出无数根触须,朝着她袭来。还好她早有防备,从怀中取出匕首,拔掉刀鞘。 口中默念咒语,匕首瞬间化作一把长剑。 小小的身影借助石树,来空中来回翻跃,长剑挥舞,挽出剑花。动作潇洒飘逸,速度快到只剩下层层重影,道道银色光芒飞出,将那些触须斩断。 然而,无论苏蓁砍断多少,待其掉落进地面陷进去后,又会重新从地底延伸出新的触须。 第0050章 默契配合引妖物 苏蓁心中惊疑不定,什么玩意儿?幻觉?还是妖兽? 这石林并非杀阵,而是守护法阵,既如此,那所谓高僧,难不成是妖僧?! 可她并未察觉出不寻常的妖气,或是要将她诛杀,反之,似乎只是为了将她驱离此地。 苏蓁驻足于石树枝干上,放眼望去,却查不到地下妖物来源。 眼睛微微眯起,飞身朝空中一跃,在其触须伸过来时,快速斩断微末一小节,身影快如闪电,重新落回了树上。 她放至鼻前轻嗅,并未有粘液或者是臭味,反而带着药材的清香,察觉到什么,眸中狡黠笑意一闪即逝。 就在此时,下方异变突生,几道爆炸声接连响起,那些触须退回了地底。 苏蓁惊讶的望去,瞧见不远处一颗石树后,喻子晔正对着她笑的龇牙咧嘴。 她心中喜怒交加,收敛神色,飞身掠过,在那些触须重新长出来伤到喻子晔前,将他带离了原地。 “阿宁,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那些是什么东西?太可怕了!” 话虽如此,苏蓁未曾从他眼中瞧出恐惧之意,唯见兴致盎然。 “还不确定,不过你来这里做什么?危险,赶紧回去。” 喻子晔固执的摇摇头,“不要!我也可以帮你的!” “不需要,赶紧走,别啰嗦。” 喻子晔见苏蓁不信自己,立即草丛中抱出一个罐子,拧开盖子后,只见里面装满了木虫。他似乎没注意到苏蓁瞬间难看的脸色,反而还自豪的扬起了下巴。 “你看,我很厉害的!” 苏蓁白了他一眼,“我去吸引它注意力,拉近范围。你尽管放虫,要是最后地底下那玩意儿被烤熟了,咱们直接当场串成串儿给吃了。” “好嘞!这边交给我,你尽管放心!” 二人话音刚落,苏蓁突觉后方传来凌厉破空声,立即挥剑斩断新生出的触须,重回战斗之中。 喻子晔躲在后面,按照苏蓁所说,启动木虫的机关,将其一只只放了出去。 苏蓁朝下方望了一眼,左手背到身后,在喻子晔看不见的角落,丝丝缕缕的金色丝线钻入了木虫之中,将其压制,强行改变其行进方向。再隐藏于暗处,以备不时之需。 脚下步伐诡异莫测,那些触须在不知不觉间悄悄被苏蓁带偏,动作稍缓,似是不知所云。 苏蓁把握好时机,踩着触须朝着空中飞去,所有触须朝着她侵袭而来。下一刻,只见它们被动收拢凝聚,像是一根粗壮的麻绳,不住地来回摆动。 与此同时,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数道金光法阵,奇异的符号飞出,那些触须瞬间被定格在半空中。 苏蓁于半空中傲然而立,一袭黑色衣袍被风吹的飒飒作响,眉头轻挑,手上长剑散发着点点金色荧光,地面无数颗碎石浮空而起,于苏蓁和触须周身旋转环绕。 “怎么?还不打算出来?万一我手一抖,剑落了下去,到时会发生什么,还真有点儿不好说。” 听着她戏谑的声音,两团白色光芒从地底冒了出来。 体态巨大,前半身似兔,后半身似鼠,耳朵较大,浑身毛发蓬松,鼻端两侧长有较长的胡须。一只全身毛发雪白,另一只呈灰蓝色,腹部淡化为白色。 苏蓁眼神讶然,随即调侃道,“哟?伴生兽?啧啧,怎么看着不像啊!目测你们修炼时间也挺久了,怎的还这般弱?” 第0051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它们对视一眼,强烈光芒闪烁,两道身影缓缓现形。 依人族外形判断,约莫二八年华左右。 少女内衬白衣,外罩雪白色连帽绒袍,脚下长靴边缘用金色丝线勾勒出花卉图案。双臂间挽着一条长长的毛绒披帛,拖至身后地面。雾霾蓝色卷发松松垮垮分开两股,编织成辫子垂落身前,一只只小巧的银色蝴蝶固定于发间,耳朵上佩戴红色流苏耳骨夹。精致面容上画着梅花妆,樱桃红唇不点而赤,白皙十指乖巧的交叠于小腹前。 她身边的男子身上似带着凛冽寒气,飘逸发丝呈灰色,仅用一根银蓝色长发带束于头顶,两端随风飞扬。内里身着冰蓝色劲装,银色腰带束腰,一块玉佩垂挂腰间,外罩黑色毛绒大氅,银色丝线勾勒出火焰暗纹图案。 二人长相有五分相似,皆为暗红色琉璃眸。 喻子晔在树丛间望着这一幕吓的瞠目结舌,脑袋发懵,震惊在原地。 “妖妖怪!” 苏蓁侧头冲他笑了笑,“不过是两只小龙猫罢了,瞧把你给吓的。” “龙猫?!可是可是他们成精了啊!”喻子晔声音陡然提高,感觉自己的舌头快要打结了。 “世间万物皆可生灵,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你” 苏蓁从空中落下,冲喻子晔勾了勾手指,后者绕了一大圈,避开那两只妖从后方绕到了苏蓁身边。 她拍了拍喻子晔的肩膀,柔声道,“没事,别怕。” 只见那两只妖腾空飞起,口中念出晦涩难懂的咒语,磅礴妖力自手心中涌出。 耳边轰鸣声不断,四周的石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移动,渐渐地,只余无数道残影。 苏蓁闭眸回忆整座怪石林的格局,静下心来,细细聆听石树移动时的风声,猛地睁开眸子,如黑曜石般的瞳孔熠熠生辉,唇角勾起了自信的笑容。 “小晔子,捂住耳朵,站在此地别动。” “啊?噢!好。” 苏蓁用灵力为他设下一道屏障,朝着与之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喻子晔眨眨眼,心中明明极度害怕,可最终依旧咬牙忍住没有逃,蹲下身捂住耳朵尽量屏蔽周遭一切。 而苏蓁使用轻功一路朝着石树阵中心而去,每前进一步,手上便会收回一根渡灵丝,与此同时,远处会传来猛烈爆炸声。 石树阵法逐渐被破坏,苏蓁面临的情况虽然愈发危险,行错半步,便会有阵法中生出的火球或巨石袭来。之前她在喻子晔身上留下了一道符,可以通过他随时感知自身方位。虽然她看似移动了许久,但是与喻子晔的距离并没有发生多大变化。 苏蓁停下脚步,再次静心感知,这石阵并不难破解,只需从一开始便置之死地而后生即可。将其破坏之后,所有的规则皆会被打乱。 而刚才通过木虫引爆的数棵石树,皆是苏蓁一开始就规划就好的,如今规则由她掌控,这阵中之物许是失了方寸,攻击起她来愈发疯狂。 苏蓁口中默念咒语,这时,脚下地面倏地变得松软,她的身体仿若在急速下坠。电光火石间,苏蓁收回了所有的渡灵丝,更多的爆炸声轮番响起。 第0052章 末昇末沉双生兽 喻子晔被吓得浑身颤抖,那两只妖遭遇阵法反噬,体内气血翻涌,纷纷从空中坠落。 几人耳边传来‘咔嚓咔嚓’的破碎声,所有石树停止移动,再次生出新的‘枝桠树叶’,恢复原状回归原位。 苏蓁从滚滚浓烟中走了出来,面色苍白,抬眸抿唇轻笑,“还打吗?” 挥手撤去喻子晔的保护屏障,见他呆呆的望着自己,心知定是被吓坏了。不过七岁稚童,有如此魄力,也实属难得。 抬手打了个响指将其唤醒,只见喻子晔回神后动了动唇瓣,随即跳了起来,问道,“阿宁,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这两位可就不好说了。”苏蓁冲着左前方指了指。 喻子晔回头,见那两只妖倒在不远处,他顿时大叫一声躲到了苏蓁身后。 “在下末昇,这是舍妹末沉,敢问阁下是?” 末昇擦拭掉嘴角的血迹,搀扶着末沉起身,他们细细打量着苏蓁,最终下定结论,认为是某位隐世不出的高人使用了童颜术。 “苏蓁。” “真名?” 好似没听过啊! “不然呢?你是觉得很好听,想跟我姓吗?”苏蓁唇瓣轻启,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抵住下巴,食指来回画圈,“你们也是来打劫的?” “打劫?非也。” “不是打劫,那就是在被人困在此地当守护兽喽?话说回来,你们竟能操控其作战,还真是不简单啊。” 末昇心中咯噔一声,胳膊轻抬,将妹妹护在了身后。 苏蓁之前只是借助喻子晔的木虫火药威力,才能破掉阵法,真要单打独斗,一定赢不了。 因此她并未打算再动手,接着问道,“这地下的宝物绝对不止数千年,此时却灵力微弱,你们可知缘由?” “曾有高僧将其镇压,至今未曾觉醒。” “镇压?为何?” “不知,我们兄妹不过是奉命看守罢了。” “那高僧法号是什么?” “了尘。” 苏蓁轻轻呢喃这个名字,脑海中一道身影浮现而出。看不清面容,依稀可见其手持一串佛珠。眸光慈悲怜悯,气质出尘脱俗。心境如止水,似不被凡尘俗事所扰。 “你们可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不知,我们从未离开过这座山。” 苏蓁点点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昨夜潜入我房中欲杀我的人是你?” “是。” “理由呢?我应该未曾得罪过你吧。” 末沉从哥哥身后探出头不满的说道,“因为你是坏人!你对尹大哥动了不轨之心。” 苏蓁无语,抬头看向被她固定于空中的人参根须,在下方绕了两圈,嫌弃的摇摇头,“尹大哥?还对它不轨?不就是个人参精嘛!被封印久了,居然这么弱,连如今的我都打不过。” “才不是这样的!尹大哥是因为被坏人打伤了!”末沉愤愤不平道。 “哦?是吗?被打伤了?谁干的?”苏蓁故作惊讶,继续打探。 “我们也不知道,最近尹大哥的封印越来越薄弱,后来不知打哪儿来了一个道士,他道法高深,想要将尹大哥据为己有。我们打不过他,幸亏那个人最终被了尘大师留下的阵法所伤。” 道士? 第0053章 千人眼中千般笑 苏蓁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凭空画出一道符咒,原本困住参须的法阵全部消失不见。 在他们注目下,参须全部退入地底,随后,苏蓁初入怪石林时所遇见的石花缓缓浮现而出。花叶下方的人参已经呈现出人型,下方参须参差不齐。 下一刻,金光大盛,外面的石壳逐渐脱落,金色人参由透明逐渐变得凝实。 上方花序依次朝着中心绽放,花瓣逐步打开,露出里面的独立花蕾。花瓣慢慢分开,白色花药环绕柱头。花粉散出速度很快,只见花瓣逐渐脱落,果实飞速转化成型。 在其之侧,苏蓁感觉到磅礴的灵力钻入体内,伤势飞速愈合,就连灵识运转速度也快了不少。 就地盘膝而坐,进入内视,灵识内原本白雾茫茫,此刻逐渐变得清晰,原本灰蒙蒙的元珠散发出微弱的暗金色光芒。 苏蓁心中大喜,她的元珠终于开始觉醒了! 元珠类似于妖兽体内的妖丹,供修炼者修炼储存灵力。 之前不知为何,一直处于被封印状态,没想到这只人参精竟帮了她大忙。 看来末昇兄妹口中的了尘和尚,正是当初助她重生之人,可是为何她对他的记忆竟会如此模糊?! 难不成是因为当初飘荡太久,以至于意识混沌? 喻子晔并没有发现苏蓁的异常,在一旁不住咂舌,“这人参精得是压抑了多久才会瞬间爆发,那个什么了尘也太缺德了吧。” “尹大哥已经生长了两万年。” “两万?可它不是只被封印了几千年吗?” “了尘高僧说过,尹大哥是他精心培育种植。” 苏蓁抬手打断道,“等等,你是说那个和尚活了最少两万年?” “是的。” “那为何我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了尘高僧淡泊名利,也许是他消失久了,大家也就不记得了。” 苏蓁最近不知何故,脑海中总是会出现许多奇异的破碎片段,皆与那和尚有关 循着山间蜿蜒小径朝上,依稀可见袅袅炊烟,悠远钟声自耳边回响至心间。 一座久远寺院,青砖石瓦,院墙处颜色不一,可见曾多次修缮。 一间雅致厢房,一缕幽幽檀香,一把上好古琴,还有一副尚未下完的棋局。 两人对席而坐,一壶清茶,两盏茶杯。 紫衣少女左手支撑着下颏,巧笑嫣然,右手食指轻叩桌面,“喂,和尚,原来你不会笑啊!” “姑娘此言差矣,小僧自是会笑。”对面高僧闭眸,轻轻捻动佛珠。 “可你笑的好假,整日保持一个动作,你面部不会变得僵硬吗?” “笑分多种,如佛祖拈花一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那你笑的是什么?” “千人眼中千般笑,,吾笑汝洒脱,汝笑吾奈何。” “咦?你们快看!” 苏蓁回忆被打断,顺着喻子晔的视线抬头看去,只见那人参精缩小成巴掌大小,快速钻入了地底,似是想要逃跑。 她凝眸注视,双手飞速打出新的法诀,地面原本光芒暗淡的法阵重新亮起。长剑划破手心,凌空跃起,朝着那人参精的方向紧追而去。 恰逢元珠觉醒,拿它来练练手好了! 第0054章 金网捕捉人参精 远方某座古朴雅致的别院内,树木葱葱,夜莺啼鸣宛如,院中大理石桌上,尚未下完的棋局泾渭分明。 镂空雕花木门内灯火忽明忽灭,丝丝缕缕的檀香顺着半掩的窗漂浮而出。 夜色微凉,房中之人盘膝坐于床榻之上,只身着单薄黑色内衫。他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楚容貌,露出的唇瓣苍白,无一丝血色。眼睛蓦然间睁开,瞳孔中紫色微光转瞬即逝,又化为了棕色。 抬眸望向鹭茗山方向,心脏绞痛难忍,额上冷汗涔涔,表情皱起似极度痛苦。一股腥味在口中蔓延,单手支撑住地面,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淡淡的月光照射进房内,衬的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发宛如白纸。挣扎着起身,套上外袍出了房间,运起轻功朝着鹭茗山的方向飞去,片刻功夫,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苏蓁寻着那人参精追了许久,发现它的速度极快,倘若单凭人力,根本不可能追上。 体内元珠运转,她的身体漂浮向半空之中,唇边荡漾起淡淡的冷笑。瞳孔逐渐转化为暗金色,透视地面,果不其然,那人参精正朝着鹭茗山深处逃去。那里树木山石众多,若是被它逃了,此生再寻无望。 右手于空中飞速舞动,一根根渡灵丝化符咒,以各个方位截住了人参精的去路。 它在土中钻了许久,眼见好不容易要进入山间,不曾想,这地底岩石竟变得坚硬无比,且异常炽热,其他方向亦是如此。 退无可退的人参精,终于耐不住高温,破土而出。 然而,下一刻,渡灵丝构织的光网从天而降,血红色的光芒若隐若现。人参精撞上之后,重新落回了地面,随着它不断挣扎,金网愈收愈紧。 苏蓁自空中跃下,蹲在人参精跟前,笑的没心没肺。 “落到我手里,你以为跑的了?” “汝等贼人,吾即使自焚,也不会为汝所用。” 本以为是个稚嫩的人参娃娃,当略带磁性的清冷声音响起时,苏蓁笑容逐渐消失。 只见那人参精蓦地生出了五官,模样还不错,它的参须依旧在金网中挣扎,目光愤然。 “你还会说话?” “不过口吐人言罢了,吾为何不会?” “小人参,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对那个和尚比较好奇。” “了尘?他已坠入轮回之渊,汝若自尽,或许可与之相见。” 那了尘明明几年前还帮了她,怎会死了几千年?! 苏蓁瞬间被人参精的语气逗笑了,“你说他死了?怎么死的?” “不知。” 嘴还挺硬?! 她摊开右手手心,‘噌’的冒出金色火焰,那人参精朝着后方急速褪去,却被金网上的灵力伤到,白色雾气徐徐升起。 “别激动,我又不会吃了你。” “汝不仅是贼人,还行为不端。” “哟?我怎个不端法?”苏蓁挑眉,好笑道。 “说谎!汝之前曾道,欲将吾烤熟食之。” 苏蓁‘扑哧’笑出了声,“把你烤熟得耗费我多少灵力?别打岔,我认识你说的那个和尚,你告诉我他的下落,我有事寻他。” 第005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吾不知其下落。” “别介呀!这样吧,反正我已经帮你解除了怪石林的封印,你待在这深山老林里也是无趣,不如你跟我走,待我日后力量恢复,帮你彻底解除封印如何?。” 苏蓁心中小算盘打的叮当响,然而,那人参精半晌没有回话,她收起火焰,捡起地上的树枝戳了两下。 “怎么不吱声?难不成被勒死了?” “吾名尹深,汝为何名?”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将树枝扔掉答道,“苏蓁。” “汝为何会修习灵术?” 苏蓁如实答道,“我为驭妖师,专门收服各类妖物。” 只不过她如今的实力想要收两万年的人参精,无异痴人说梦,此时只能靠哄骗。 尹深心中大骇,停止挣扎,“怪石林的阵法融入了了尘的心头血,甚至同时压制了吾九成力量,汝如何会解?” “我也不记得了,好似有人教过,一直存于脑海中。若是第一步走错,则成杀阵,为死阵,无解。唯有从一开始便摸清规则,方可破阵。” “” “小人参,这繁华浮世,滚滚红尘,你果真不向往吗?还是说你被那和尚同化,想要出家?” “吾名尹深!” “好好好,尹深,我跟你讲,这外界啊” “吾不会帮汝行坏事。” “啊?我看着像坏人吗?” “像。” 苏蓁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千万要忍住别将他拍扁。 收起渡灵丝,尹深如释重负,躺在地上大口呼气,模样十分滑稽,与他的清冷优雅之声完全不符。 正当苏蓁想接着忽悠时,脸上笑容逐渐收起,抬眸看向远方,“有人来了。” 尹深同样意识到什么,身上光芒瞬间熄灭,幻化成木色细绳,挂在了苏蓁手腕之上。 她来不及思考太多,朝着怪石林的方向奔了回去。 苏蓁身影刚刚消失,一道身着黑袍的身影落于原地,空气中还弥漫着打斗过后残留的灵力。他目光瞬间变得异常凶狠,仔细感知,朝着苏蓁的方向追去。 另一方,当苏蓁回到怪石林时,末昇末沉兄妹正和喻子晔聊得火热。 意料之外的是,这怪石林变得生机盎然,春意席卷大地,绿树成荫,芳草萋萋,鲜花竞相开放。 她来不及多加感慨,对着空中呼唤了一声‘赤凰’,随即拽住喻子晔的袖子,朝着芳华水榭的方向飞去。 “你们若不想死就跟上。” 此次来人实力深不可测,绝非她可抗衡。 待那两人两妖离开之后,黑袍人也紧跟着追了过来,见怪石林恢复生机,心知定是有人破解了法阵。 何人如此强悍?他苦心钻研多年,才找出破解之法,想要觅得其中宝物,不曾想竟被人钻了空子! 近日山上只有王公贵族家的夫人们来此,唯有三天前救了太子的那名神秘高人 正当黑袍人打算追上去时,前方传来一道嘹亮的鸟鸣声,热浪火焰朝着他的方向呼啸而来。他身上冒出暗紫色雾气,‘滋滋’的电流声于周身响起,当他快速将其凝聚成紫色光球朝着赤凰抛去时,后者早已毫不停歇的跟着苏蓁一同逃跑,踪影全无。 黑袍人立于原地,目光狰狞,体内旧伤复发,疼痛难忍,光影闪烁,消失在了原地。 一夜之间,怪石林化作寻常树林,于外人看来,比起铁树开花水倒流,更加匪夷所思 第0056章 洛祁战神萧漠翰 三个月后。 时近六月,本该烈日炎炎,可近日空中却时常阴云笼罩,小雨绵绵。 边关与西凉国的战事每隔几日便会有捷报传来,长达七年之久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百姓们欢呼雀跃,纷纷称萧漠翰为洛祁战神,其子萧楚泓年仅十七,擅长行军布阵,于战场之上立下赫赫战功。 世人皆道,有萧家父子在,定可保洛祁百姓安宁无忧。 在有心人的挑拨下,此话传进了皇宫之中。 自古以来,臣子最忌功高震主,恃宠而骄,然萧漠翰父子手握兵权,与太傅府私交甚好,毫不避讳。 萧楚泓更是自幼与丞相之女季云歌定下了亲事,其乃皇上赐婚,萧漠翰与季孟平向来不合,提前赐给他们亲事,也算是相互制衡。正是因此,一门亲事结下了仇,他们更是互看不顺眼。 皇帝商裕帧正值壮年,东宫位置却已固若金汤,皇家之事虽不得妄言,却难免有人私下猜忌。 左相府中规格摆设极其奢华,墙上满是书画名卷,青花瓷器及玉件摆设琳琅满目摆满了大厅,不时有丫鬟们上前小心翼翼擦拭。 东南角的庭院内为丞相府书房,除了尹孟平与其书童之外,无人可入其内。 这日下了朝后,尹孟平匆匆回府,脸色极其难看。 边关战事已停,西凉大败,朝堂之上,皇上已经下旨,召萧氏一门启程回京都。 季孟平脚下步伐匆匆,朝着书房走去,一路上对于府上侍女和小厮的问候丝毫不作理会,命侍卫在外严密防守,径自步入院中。 进入书房后关上门,来到右方墙壁上悬挂的字画前,手法极其熟练的解开机关,后方放置花瓶的架子缓缓挪开,露出了一条通道。 约莫可供双人并肩同行,壁上并没有安置烛台,反而镶嵌着夜明珠,在其照耀下,恍如白昼。 季孟平循着石阶而下,很快来到了下方的暗室之中。 里面除了木床桌椅之外,还另外安置有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古籍。一名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斜倚在床上,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他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瞧见尹孟平进来,也只是稍稍抬眸,未曾起身。 “特意派人请我过来,所为何事?” 他的声音像是被火烧过,异常嘶哑难听。 季孟平恭敬地拱手作揖,“大人,边关战事已经结束,我们派去的探子皆被萧楚泓当做敌国奸细处理。皇后母族势力本就强盛,太子又与右相之子私交甚好。萧漠翰交出的只是兵权,并非他手下的人脉,他们一旦归来,太子之位更是无法撼动。” 黑袍人嗤笑道,“那又能怪谁?倘若三个月前刺杀太子成功还好说,可如今他被皇帝保护于东宫之中,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季孟平目光狠辣如蛇,咬牙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从根源处解决,永除后患。” “你是说从边关战事入手?”黑袍人扭转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问道。 “是的!” “可稍有差池,敌军入境,后果你可想好了?” “此次绝无失败可能,我已经安排好了,定叫萧漠翰身败名裂,无法再回京都。” “知道了,我会派人暗中助你。” “谢大人。” 黑袍人点点头,紫色雾气飘过,消失于密室当中。 季孟平双拳紧握,眼神多了几分肃杀之意,快步离开密室,前去筹备他的计划。 第0057章 边关战事终大捷 洛祁王朝与西凉的战况持续七年之久,在这期间,将士们每日操练,于战场上可抛头颅洒热血。夜间严密巡逻,谨防敌军突袭,为了早日大胜还朝,也为回家相见妻儿亲人。 边境沙场上满是尸体与断肢残骸,地面被鲜血完全染红,有不少士兵尚在清理战场。 恍然间,似可回望见漫天风沙中,赤地千里。将士们手持长矛或大刀,与敌军殊死搏斗。后方金鼓连天,号角争鸣,写有‘萧’字的旗帜高高挂起,迎风飞舞,飒飒作响。 马蹄滚滚,呐喊声,兵器碰撞声,嘶吼哀嚎声犹在耳畔。电光火石间,刀光剑影,便会有一条性命消陨于世间。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激战厮杀,将士们挥舞着武器杀红了眼,脑海中被‘保家卫国’四个字完全充斥。 他们背井离乡,带着一腔热血上了战场。即使面临绝境,依然坚守阵地毫不退缩,拼尽全力战到最后一刻,绝不让家国被敌军侵袭践踏分毫。 夕阳西沉,晚霞染红了天际,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经久未散。萧漠翰负手立于城墙边上,望着远方尸横遍野,不禁湿了眼眶。 少年许下苍穹愿,豪情壮志渡万难。奔驰沙场隔阴阳,刀剑如梦照月凉。金戈铁马沙场间,战死将士人未还。稚儿妻母泪哭诉,此生不复再相还。 今夜夜色出奇的好,将士们打赢了胜仗,萧漠翰特意摆了庆功宴军民同乐。他们围着篝火吵吵嚷嚷,喝酒划拳,一壶壶烧酒下肚,情绪愈发高昂。 西凉虽比不得洛祁富裕兵强,却也并不差,从长达七年的战争便可瞧出,他们的实力同样不可小觑。在这战火连天的年代,谁都不肯落了下风,皆想号令群雄,逐鹿中原。 此次西凉战败,签订了战败条约,答应向洛祁俯首称臣,年年朝贡,至于此刻,早已退兵千里,悻悻还朝。 萧漠翰剑眉入鬓,眸如骄阳,身姿挺拔如苍松。 他坐于上位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站起身对着将士们大喊道。 “兄弟们,这场仗,虽然很艰难,但我们还是赢了!汝等为洛祁儿郎,是我朝的英雄和骄傲!是百姓们心中的守护神!这是我们拼命换来的胜利和天下,待得明日,便班师回朝,完成我们出征前的约定。”他的语气顿了顿,有些沉重,“拼尽全力活下来,一起回家!” “回家!回家!回家!!!” 一提起回朝,所有将士们群情激昂,比起上阵杀敌更加让人心潮澎湃,每个人脸上都挂起了激动兴奋的笑容,但声音中却难掩哽咽。 萧楚泓身着坚硬的银色铠甲,目光清冽,静静地坐在一旁。经历过战场厮杀,他的双眸中似饱经风霜,蚀骨的杀意虽尽量收敛,却在不经意间又倾泻而出。 举杯的右手虎口处已经生出了厚厚的老茧,在其磨破出血后又再次愈合,反反复复,形成了如今模样。 萧楚泓看似不喜多言,唯有在讨论军事时才会滔滔不绝,事实上私底下与众多将士却是处的极好。不过面对正事,若是有人犯了错,绝对军法处置,不留情面。 “越儿,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同大家一起?” 萧楚泓的母亲陆静姝并不会武功,当年随着萧漠翰来到边关,几年过去,原本光滑白皙的皮肤此刻却是糙了不少。毕竟这里时常有风沙,水土不养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娘,您怎么来了。”萧楚泓目光转瞬柔和,挪了挪位置,让陆静姝坐下,“喝酒伤身,孩儿瞧着也是一样的。” 她笑着抬头看向高位处威风凛凛,却难掩眸底伤痛的萧漠翰。 “你爹现在心里应该很难过,若我不来,又有谁能解他心中苦?” 第0058章 漫天箭雨遭伏击 “如今尚且如此,那等我们此次回去,是否要真的交出兵权?若是交了,日后怕是与大家再也见不到了。” 陆静姝抚摸着他的头发,语气认真而坚定,“越儿,你记住,十万萧家军只忠于萧家,他们是王者之师,除了你父亲,绝不会屈就于任何人,或是任何势力。” 萧家军是历代传承,纪律严明。他们祖辈在始元帝时期,便跟随萧家祖辈征战沙场。王者之师,正义之师,鲜少有败绩。 “那他们也不会融入其他的军队中吗?” “不会。” 说罢,陆静姝朝着萧漠翰的方向款款而去,望着他们夫妻伉俪情深的模样,萧楚泓唇角勾起了淡淡的弧度。 待得父亲卸掉兵权,届时他们归隐田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倒也未尝不可。 次日。 洛祁大军还朝,萧漠翰骑着战马于最前方,身后数位副将紧随。场面声势浩大,每一名将士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巴不得可以日行千里,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京都。 嘉城百姓们在远方挥泪告别,这七年来,他们与将士们同生死共患难,早已缔结出深厚情谊。此次一别,再见不知何年。 虽有此想法,却宁愿此生不复相见,毕竟若众将士再来,必是战事再起。与其又要面临家破人亡,不若替其祈祷一路平安。 回朝途中,各个城镇的百姓们纷纷出来夹道相迎。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行进了不过半日左右,突然传来将士急报,据说西凉敌军并没有全部撤兵,暗中残留了部分兵力,此次倾巢而出,对嘉城中百姓肆意虐杀,手段极其残忍。 此事震惊了所有人,萧漠翰没有多想,当即带着三千骑兵朝嘉城方向率先赶去。萧楚泓同陆静姝道明情况,在其担忧的目光下,单枪匹马尾随而去。 其余副将立即调整军队,命大部分驻守此处,带部分萧家军原路返回。 另一方,当心急如焚的萧漠翰带兵进入嘉利关峡谷后,上方突然有巨石滚落,同时面临万箭齐发。 众人大惊,急忙挥动武器自保还击。 这嘉利关是他们洛祁的紧要关塞,敌军怎会出现于此处?可无论是何缘故,如今他们已然进退两难。 即使此刻峡谷中尚有三千骑兵,可前后皆被巨石堵住了路,面对源源不断的箭雨以及落石,援军迟迟未到,他们逐渐变得力不从心。 当萧楚泓赶到时,铺天盖地的箭雨停止,萧漠翰等人已经跟敌军开始厮杀。 他从马上一跃而起,踏着巨石飞跃进了战场之中。 耳边刀剑碰撞声不断,众骑虽兵骁勇善战,可经历过刚才的箭雨和落石,他们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 萧漠翰自从被伏击之时,便隐约猜测到什么。此刻见萧楚泓出现,更是心急如焚,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挥动长剑将靠近自己的敌军斩杀。然而,这些人仿佛早就埋伏于此处,正是为了将他们一举击杀。 敌军并没有太过针对那些将士,反而抱着必杀之心,将主力全部对准了萧漠翰。 见萧楚泓离自己越来越近,萧漠翰冲他大吼道,“越儿,有人故意设伏!快走!” 第0059章 戎马半生终不悔 萧楚泓没有吭声,听闻他所说,手上攻击愈发迅猛,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萧漠翰身旁。 父子二人身上很快沾满了血迹,骑兵们大多都是以一敌数人,时不时就有人从马上坠落,同时,数根长矛深深刺入了他们体内。 敌方在这里提前藏匿了五千兵马,而上方负责偷袭的目测应该是洛祁叛将所率领的士兵。在敌我悬殊的情况下,这已经不叫浴血奋战,而是肆意屠杀。 萧漠翰联想到远方正在遭受屠戮的嘉城百姓,更是怒火中烧。 “西凉狗贼!尔等竟敢毁约!” 敌军中为首将领嘲笑道,“呵!萧元帅,兵不厌诈,你领兵多年,不会不懂吧?更何况,你这次输的不冤,果然,为了你心心念念的百姓,你一定会亲自带兵赶回。怎么?还在等援兵吗?实不相瞒,你的那些部下如今也正在遭遇截杀。” 萧漠翰踹开左后方偷袭之人,同时挥剑刺入前方敌人的胸膛之中,鲜红的血液溅了他一脸。 “如今西凉兵力大损,更是被我朝拿下了多处城池,纵使你今日设计伏杀我等,西凉也已是必败之局。” “既然注定要败,杀了洛祁战神,同样能扬我军士气。萧元帅,本将军敬你是条汉子,你不若就地自尽。” 萧漠翰拭去唇边血迹,冷笑一声,“笑话!我洛祁将士只可战死!” “既然你如此固执,那本将军也无须多言!”敌军首领倏地带兵后退,右手扬起又落下,“动手!” 峡谷上方再次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又是一批箭雨落下,隐隐约约间,只听那敌军将领自远处接着说道,“如今无论是嘉利关,亦或嘉城,皆已归我西凉所有。萧漠翰,你可知这是为何?正是因为你们军中将领倒戈叛变!你所守护的洛祁江山,终归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你所守护的嘉城百姓,如今大概是无一幸存。” 萧漠翰闻言,心霎时凉了半截。恍然间仿佛瞧见那些百姓正在苦苦哀嚎,被禁锢于噩梦深渊之中。他眼前一阵发黑,体内气血翻涌,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萧楚泓及时将他扶住,紧张的问道,“爹,您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萧漠翰擦掉嘴角血迹,眼睛通红。抬起粗糙的手,细细摩挲着他的脸颊,似乎是想将他的模样彻底刻画于心上。尽量克制住心中的眷恋不舍,目光深邃而坚毅。 “越儿,你记住,身为萧家人,无论面对任何困境,绝不能屈服!哪怕忍辱负重,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还有照顾好你娘。” 萧楚泓蓦地生出不好的预感,“爹!你要做什么?!” 下一刻,只见萧漠翰拼劲全力,提起萧楚泓的衣领,将他朝着自己副将那边丢了过去。 “萧意!我去救嘉城百姓,你快带着越儿走!” 萧意扶住萧楚泓,大喊道,“元帅!援军说不定马上就到了!我们还有机会!” 萧漠翰深深的望了一眼萧楚泓,转身带着骑兵朝敌军中冲杀了过去。 漫天箭雨中,又有巨石滚落下来,萧楚泓泪水夺眶而出,想要追上去,却被萧意死死拉住,朝着来时方向奔去。 “意叔!你放开我!爹!爹!你回来啊!你不要我和娘了吗?!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家的啊!爹!” 泪水将萧楚泓的视线彻底模糊,在他疯狂的嘶吼呐喊声中,只瞧见萧漠翰回过了头,他听不见他的声音,通过口型,好像是在对他说‘别哭’。 “爹!!你快回来啊!!!” 第0060章 视死如归保嘉城 萧意抵挡箭矢本就困难,此刻还要拖拽着萧楚泓,一时不察,竟被他给挣脱了。 数名手持长矛的敌兵从旁边涌出,萧楚泓持剑奋力砍杀,只可惜面对滚滚车轮战,终于支撑不住。长矛穿透战铠,他的双腿被狠狠刺穿,顿时涓涓血流不止。 剧烈的痛感袭遍全身,萧楚泓忍耐不住仰天发出一声惨叫,倒地的同时意识逐渐消散。他费力朝着前方伸出手,只可惜已经彻底看不见萧漠翰的身影。 萧意在远处望见这一幕,吓得魂不附体,飞身上前,快速解决身边人,朝着萧楚泓的方向冲了过来。 就在他们面临伤亡惨重的局面时,姗姗来迟的援军终于赶到。 敌军此次明显精心设伏,早早做好了所有准备,在察觉到风声时,便已下令撤退。 只不过他们低估了萧家军的实力,尽管之前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杀,但他们依旧不可小觑。那敌军将领所率的兵将没撤多远,便被其从各个方向包抄围困。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加入了战斗,思及来时遍地尸体,内心被杀戮的欲望完全充斥,杀敌时拼尽全力,恨不得将这些人千刀万剐。 另一边,萧漠翰率领剩下的两千骑兵已经出了嘉利关。 当他们奋力赶到嘉城附近时,守城将领已经大开城门,迎敌军而入。 远远地便可听见杀伐之声,城门外已经经历过一场厮杀,双方战死士兵皆有,但洛祁士兵呈大多数,死相凄惨。 这些敌军之前被分成多批悄悄藏于嘉利关中,有嘉利关主将将领掩护,萧漠翰他们根本意想不到。 士兵接到的指令很明确,不仅要彻底杀了萧漠翰,更要其名声尽毁。而这嘉城百姓,便是他们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西凉兵败已成定局,可若能杀掉萧漠翰,也算是扳回一成。不过细想之下,这幕后主使者明显只是想送出嘉利关,换取萧漠翰身亡,并非打算造反,或是效忠于西凉。 萧漠翰早已想通一切,可若是等援军前来,恐怕这嘉城真的会变成一座死城。 守在城外的西凉士兵见萧漠翰赶来,立即有人回城禀报,不消片刻,数千名士兵从城内涌出,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血迹。后方城中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这代表若他们再犹豫,城内所有百姓绝对无一可存活。 萧漠翰睚眦欲裂,双拳紧紧握起,他身边的副将陈焜气的额头青筋直冒,见他迟迟不下令,忍不住大喊道,“老子忍不了了!元帅!你还在犹豫什么!” “百姓的命是命,你们的也是!” “元帅,跟着你打了这么多年,兄弟们若是怂了,就不会跟你回来!” 萧漠翰表情沉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勒住缰绳调转马头,“西凉毁约,残杀嘉城百姓!叛将何琼弃城投降,罪无可恕!众将听令,铲除奸贼,为百姓报仇!” “是!”两千骑兵举起武器,齐齐高喊应声,“报仇!报仇!” 第0061章 满心悲戚道凄凉 萧漠翰望着斗志昂扬的将士,自豪感油然而生,最终再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骑着战马朝嘉城方向冲了过去。手握弯刀,目光凛然,身上杀伐之气全部外露。 原本空中阳光明媚,如今却在不知不觉间,积攒了浓厚的乌云,电闪雷鸣声不时响起。从嘉城中传来的血腥味经久不散,令人窒息作呕。 萧漠翰等人拼尽全力杀敌,脸上身上皆布满了敌人的血液。当他们冲进城后,望着街道上堆积成山的尸体,死相狰狞可怖。 脑海中被昔日与百姓的温馨记忆填满,手下动作愈发狠厉,都说男儿流血不流泪,但是他们守护了多年的百姓,却落得如此下场。 满心悲戚,道不尽无言凄凉。 许是杀的敌人太多,他们的手已经变得麻木,仿若傀儡,只知要为百姓报仇。可是,他们只有两千人,敌军加上嘉城叛将的人,却足足有八千人马。 此刻,能支撑萧漠翰等人的怕是唯有那滔天蚀骨的恨意。 雷电嘶鸣着划破天际,边关已经许久未下雨了,此刻倒像是老天都在为其伤感。豆大的雨滴不断坠落,夹杂着厮杀时的武器碰撞声,怒吼声,以及刀入血肉的声音,愈发显得悲凉。 萧漠翰及其将士们筋疲力竭,体力早已严重透支,而敌军也剩余寥寥无几。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杀局,不惜用上万条人命陪葬,也要诱萧漠翰入局。 即使是身处战场之上,他们又何其残忍! 这场战斗,不论成功与否,萧漠翰终难逃骂名。 狂风暴雨中,萧漠翰望着那群全力赶来的萧家军,鼻子泛酸,强忍住泪意,紧抿的唇瓣缓缓绽放出笑意。 众目睽睽下,身中数刀的他倒在了被雨水浸泡的血泊之中,溅起的水花,如同利刃插在了所有将士的心上。 “元帅!!!” 众将士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朝着他狂奔而来。 萧漠翰此刻放松下来,发现就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失去了。目光遥望远方,恍然惊觉,他竟连最后的道别都不曾与她说。 “姝儿,此生我将性命交付于百姓,本以为此次回京,将与你隐居田园,白首终老,不曾想却落得如此下场是我萧漠翰对不住你,若有来世,必将给予你全部。越儿为父唯愿你远离朝堂,余生安好” 一寸离别愁,两分相思泪,三生情难绝,点燃四盏黄泉灯,泪涔涔,终成十分黯黯悔。 嘉城城中,地面上残肢断骸无数,流淌的雨水被彻底染红,渗入泥土之中。 萧家军眼睛通红,脸上是雨还是泪,已经全然分不清楚。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们征战沙场多年,傲骨铮铮,此刻不约而同,跪在了血水之中,侥幸存活的嘉城百姓们亦是如此。溅起的雨水飞落于他们脸上和身上,与泪水混合滑落。 正在远方等待萧漠翰等人归来的陆静姝,心脏传来剧痛感,眼前一阵昏暗,隐隐约约间,好似瞧见萧漠翰身着战铠,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姝儿,我们回家。’ “翰郎” 原本边关战事大捷的战报传回京都,所有人皆欢呼雀跃,等待战神归来。 虽然最终战事结局不变,西凉大败。可他们的战神却在班师回朝途中,被人设计陷害遭遇伏杀,与之共亡的还有将近三千骑兵,以及嘉城一万百姓,被残忍的屠杀殆尽。 此事除了震惊朝野之外,更是在百姓们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霾。 第0062章 诛心之言讨公义 朝堂之上,商裕帧怒气冲冲的望着下方文武百官,指着他们怒骂道,“此次战事本该是大喜之事!何故最终却演变成如此局面!嘉城上万百姓惨遭屠杀,萧元帅为我朝立下赫赫战功,一生忠于洛祁,却落得如此结局!嘉城叛将为投诚,竟送出了嘉利关!简直是奇耻大辱!” 百官噤声,无人敢上前应话。 商裕帧一袭墨色龙袍裹身,银冠之上红色宝石镶嵌其中。五官如刀削,瞳色幽深,一眼望不到底。与生俱来的王者贵气震慑朝野,令人不敢直视。 “皇上息怒。”众大臣下跪叩首。 “息怒?你们整日于朝堂之上纸上谈兵,能言善辩!如今出此祸事,导致民心不稳,军心溃散!现如今怎么都成哑巴了?!” 左相季孟平走出,作揖行礼,“皇上,战场之上输赢乃兵家常事,此次萧元帅身亡,臣等亦是痛心疾首,恳请皇上再次派兵,剿灭西凉以振我朝之威!” “派兵?这世间能与西凉大将贺良相抗衡之人唯有萧漠翰!你们何人愿再前往边关领兵作战?!” 苏庭邺在朝臣中叹了一口气,“皇上,恕臣直言,如今军心溃散,再加上连战多年,将士们也该好好休养一番。隐藏在朝中的奸细密探还未曾查出,此时不适宜再次出兵。” “苏太傅,你难不成是要我朝吃下这个哑巴亏?”季孟平质问道。 苏庭邺扫了他一眼,不卑不亢道,“皇上,臣与萧元帅乃是多年故交,他历经七年,终于打败西凉。但此时的确不是出兵的最佳时机,臣不愿他的一腔心血付诸东流。” “那苏太傅有何想法?”商裕帧淡淡的问道,语气引人深思。 “将士们在萧元帅的副将带领下即将返回京都,如今最重要的是安抚民心,现在民间哀怨四起,要朝廷给元帅讨一个公道。” “那众爱卿又有何建议?” 刑部尚书御崇华站了出来,“启禀皇上,听闻萧元帅之子萧楚泓身受重伤,我们大可广寻天下名医为其医治,暂时先安抚民心。”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越来越多的大臣纷纷附议,从萧楚泓身上入手,体念皇恩浩荡。 商裕帧左手食指轻轻敲打着膝盖,将所有大臣的神色尽收眼底。 “那便追封萧漠翰为异姓王,世袭罔替,众爱卿以为如何?” “皇上,微臣认为万万不可。” 出声之人乃翰林院太史闻峥,年约四十,负责编撰文书,及科举选拔。 听闻不一样的声音,商裕帧顿时来了兴致,“哦?为何?” “此次事件萧元帅亦有责任,若非其大意,又岂会中了敌人奸计。数以万计条人命,萧元帅难辞其咎。” 苏庭邺眼神犀利的扫了他一眼,心知这人早已投靠了左相,没想到时至今日,他竟还不肯放过萧漠翰。 “闻太史,人已故去,何必再雪上加霜?难不成你还想请皇上治罪不成?” “太傅大人说笑了,闻某不过是想秉持公义罢了。” 苏庭邺嗤笑一声,“公义?萧元帅精忠报国,镇守边疆,为洛祁立下汗马功劳。当时率领三千骑兵赶回也是为了救百姓于水火,闻太史此言是否太过诛心?” “那照太傅所说,萧元帅可否有错?” 第0063章 功高震主留祸端 苏庭邺为人正直,为官清廉,此刻却被问的哑口无言。纵使有人于暗中捣鬼,可因萧漠翰大意,嘉城全灭是事实。 季孟平垂眸,目光冷冽,如同一条毒蛇悄悄吐出了信子,令人不寒而栗。 “萧元帅何错之有!我等曾跟随其一同出征,他一身浩然正气,对众将士一视同仁,怎料他如今尸骨未寒,却要遭人如此污蔑!若非萧元帅,哪来如今的盛世!” “李将军说的对,皇上,臣绝不苟同闻太史之言!” 无论朝代如何更迭,在文臣眼中,武将粗鄙不堪,有失风雅。 反之亦如此,武将觉得文臣只会舞文弄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会纸上谈兵。 平阳王商裕阳神情懒散,年近半百的他,随着时光流逝,脸上已经出现了沧桑的痕迹。双手穿插在宽大的袖袍之中,朝前走出几步,对商裕帧弯腰行了一礼,语气轻淡。 “皇上,若是将罪责全部推到萧元帅身上,必定会让朝臣和百姓心寒。闻太史也不必如此古板刻薄,既然意见不一,不如这追封就免了,先张榜寻名医,治好萧楚泓的腿。” 朝上武将对此结果自然不满,正要再次进言,却见苏庭邺率先出声,“臣赞同平阳王所言。” 现在最要紧的是治好萧楚泓,保住他的性命。武将们不懂弯弯绕绕,若是再多言,定会被人曲解其意,认为得寸进尺。萧漠翰本可以流芳百世,届时再硬被人掰扯成千古罪人,便适得其反了。 更何况,人都已经不在了,讨那些封号爵位又有何用? 萧漠翰从不在意身外之物,心中只有自己的妻儿,以及被他用性命守护的黎民百姓。 “既如此,那便如皇叔所言。房总管,派人张贴皇榜,寻名医为萧楚泓治伤。另外,萧楚泓曾在战场上立下功劳无数,封其为正三品大将军,赐号‘惊鸿’,赐将军府邸,另保留其萧家军军队。” “皇上!当初萧漠翰曾说过,要上交兵权,若是保留萧家军” 季孟平话尚未说完,却见商裕帧已经扬起手,制止他再多言,“始元帝曾说过,萧家军只归属于萧家。萧爱卿一片忠君爱国之心,朕得何其残忍,还要在其死后抹杀他的心血?” 苏庭邺掀起朝服行叩首之礼,“臣代替萧元帅和楚泓,感念圣恩,皇上英明。” “苏爱卿请起,听说你这几日来为了萧家之事劳碌奔波,特准爱卿你明日歇息。” “谢皇上。” 商裕帧点点头,“若无其他事,便退朝吧。” 半晌没有人再出声,房公公高喝道,“退朝!” “恭送皇上!” 等商裕帧走后,大臣们开始议论纷纷,有的在感慨萧漠翰的遗憾离世,有人则是义愤填膺。更有人觉得闻太史所言有理,嘉城之事萧漠翰亦有责任。 苏庭邺站在金銮殿外,望着雨后初晴的天空,重重的松了口气。 ‘漠翰,如今朝堂之中,所有人的心皆按捺不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你保住楚泓,不让他为奸人所害。功高震主,若他风头过盛,只怕羽翼还未曾丰满,便会被彻底斩杀。’ 第0064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平阳王摇了摇头,从他身旁缓缓走过,“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苏大人节哀。” 苏庭邺回神,拱手作揖,“刚才朝堂上,谢王爷进言。” 平阳王意味深长的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有些事,并非你我可制止,懂得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敢问王爷是否知道什么?” 平阳王并未回答,悠悠的问了一句,“大军可是明日便会抵达京都?” “正是,萧府的灵堂,臣已经派人布置妥当。” “太傅大人有心了。” 言罢,平阳王晃晃悠悠着径自离去。 苏庭邺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平阳王一向不喜欢插手朝堂之事,可今日却仗义直言,刚才更是意有所指,莫非他真知隐情? 苏府。 栖霞苑。 院中梨树上洁白的梨花尚未凋零,不同于桃花的绚烂艳丽,梅花的傲然清冽。团团簇簇点缀于枝桠上,美的纯粹无暇。清风吹过,细枝桠轻轻摇曳,花瓣洋洋洒洒落下,犹如的轻盈的蝴蝶于空中旋转飞舞。最终飘落于湿润的红泥中,或是落在周围大理石地面上,层层叠叠,雪白一片。 苏蓁坐在花架秋千之上,双足轻点地,秋千前后轻晃了起来。仰头望着漫天花雨,似徜徉于花海间。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深深陶醉。她目光惆怅,抬起稚嫩的左手,片片花瓣坠于手心之中,还未曾握紧,又再次被风吹起,飘向远方。 自从鹭茗山回来之后,她一直心绪不宁,但是边关战事并无不妥之处,连番捷报传回,导致她一直觉得是自己算错。直到几日前传来消息,这才惊觉竟是朝中有人在暗中同西凉里应外合,不仅卖国求荣,更是以萧漠翰及上万条人命作为代价。 虽说萧漠翰重创敌军,犯下杀戮的所有敌军和叛军皆被其拼死斩杀,为亡去的嘉城百姓和三千骑兵报仇,但人死却已无法复生。 至于嘉利关之事不可能是几个叛将所为,定是有朝中的大人物作为幕后主使。 院中丫鬟皆被苏蓁撵了出去,低下头把玩着黑色古埙,若有所思。 “蓁儿,你在想什么?” 听到末昇的呼唤,苏蓁眼神恢复了清明,“萧楚泓应该快回来了,当年百日宴上,他曾赠我家传古埙,不曾想如今却逢此大难,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 三个月前,苏蓁成功将人参精尹深忽悠出山,而不知去往何方的龙猫兄妹在与她重新战斗后,结局惨败,最终与之缔结契约。如今他们换作人类装扮,末昇一袭青衫,儒雅俊逸,而末沉则是社做纯白色襦裙,头顶双环髻,秀丽可人。 “公子,你之前吩咐的事情都办妥了,我们寻找到不少含有妖族血脉的孩子,他们年纪尚小,并无杀伐之心。” “嗯,让他们熟记我教的心法,好好修炼。对那些孩子来说,藏身于江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他们若将来长成,绝对不可小觑。” “是!” 苏蓁眸中精光闪过,明明模样稚气未脱,眼神却又透出成熟睿智。 她如今还是孩童模样,许多事情无法出面或解决,末沉和末昇正好可以一明一暗行事。 第0065章 抵达京都而不入 末沉粉色唇瓣轻抿,娟秀娥眉不由自主蹙起,“公子,刚刚我回来的路上,发现有人在京都城内大量散播谣言,似乎是想故意抹黑萧漠翰。” “我去杀了他们。”末昇眸中红光闪过,杀意隐隐流露。 “且等等看。”苏蓁漫不经心的摇摇头,“再说了,你现在不是在妖界,我也帮你们隐去了身上妖气。既然要于人间生存,便要遵守这里的规则。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极易招惹是非。虽说不惧,但君心难测,如今太傅府又处于风口浪尖,我们不能拿所有人的性命做赌注。” 权衡利弊是人之常情,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不可说绝对之言。 末昇欲言又止,最终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我知道了。” “公子,你不是一直都在查探萧家的消息吗?为何如今却不出手相助了?”末沉一双美眸中写满了迷茫困惑。 “不是不帮,而是不能。” “这是为何?” “萧家本就风头大盛,兵权民心尽握手中,无论是对皇家还是朝廷来说,都是大忌。他若想活下去,必须委曲求全,忍辱负重,先保住自身性命。更何况此次西凉本已大败,他们却轻而易举进了嘉利关,却又不作多余举动,朝中必定有人暗中谋划。萧楚泓若是孤注一掷,必定性命难保。” “这种事皇上心中应该有数。” “知与不知,取决于他愿不愿意。皇上要的只是兵权,如今漠北西凉皆遭受重创,在他们休养的这几十年间,洛祁只会愈发强盛,届时又岂会再惧怕他们?只不过萧漠翰一死,军心未定,皇上定不会再贸然出兵。” 末昇双手环胸抱剑斜倚在树上,“萧楚泓性格强势刚烈,自幼时起便是天之骄子,朝臣奉承,于军中更是心之所向。再加上他于战场上所用兵法,亦或排兵布阵,皆带着视死如归的狠劲儿,想让他低头,难。” “不是难,而是根本不可能。若萧楚泓肯委曲求全,那便不是他了。” 苏蓁目光闪烁,不知想起什么,不禁轻笑出声。 洛祁大军次日驻扎于京都百里之外,稍后仅大将入城。 自边关这一路走来,民间之声众说纷纭,褒贬不一。 战争之中,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本是常事,也许是这些年在萧漠翰的保护下,活的太过安逸。尤其是京都城中,甚至可以夜不闭户,道不拾遗。 可偏偏短短几日,在有心人的煽动下,硬是有人引导舆论,将矛头对准了萧漠翰,誓必要让其真正的身败名裂。 敌国尚且未能做到之事,偏偏毁在了朝臣的明争暗谋之中。在其即将大胜归来之际,彻底抹杀他的一切。 所有士兵头上皆缠着白布,前方众将身着孝服。大军行过,却丝毫不显大胜归来的欢喜之色,凄凉悲痛之感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他们赢了这场持续七年的大战,却输了用一生来憧憬信仰的战神。 绝大多数百姓们,跪于道路两侧,放声痛哭。一句又一句的‘萧元帅一路好走’‘恭喜萧元帅率大军荣归故里’‘谢萧元帅护我洛祁百姓安危’刺痛了所有将士的心。 他们眼眶泛酸,泪水多次欲涌出,却又强行忍住,挺直腰板儿继续前行。 萧楚泓身受重伤,期间多次高烧不退,迷迷糊糊间,仍在呼唤着萧漠翰。许是病糊涂了,他瞧见萧漠翰朝着他缓缓走来,心中万声呼唤,望他带他们回家,只可惜那道模糊的身影愈发淡薄,彻底消失于视线当中。 第0066章 年少成名战沙场 京都城外,将士们驻足而立,最前方的士兵收起武器,手持白色引魂幡。萧楚泓面色苍白,被搀扶着下了马车,坐于木质轮椅之上。 卸去战铠的萧楚泓身着白色孝服,黑色腰带束身。一块色泽纯正的白色玉佩垂挂腰间,细看之下,隐约可见玉佩中带着丝丝血色,那是萧漠翰赠与他的及冠礼。 萧楚泓眼神清冽如冰,抬头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京都城门。它经历过数朝数代,依旧巍峨的屹立于此处。城中万千百姓在街边痛哭,他抿唇沉默,不发一言。 后方巨大的棺椁之中,存放着萧漠翰的尸体。棺椁外面,密密麻麻刻画出萧漠翰一生的功绩,以及他运筹帷幄,谈笑间执掌风云变幻,于战场上率军杀敌的英勇身姿。 文武百官于城门外等候许久,将士们对于那些官员的慰问和寒暄,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 他们在前方冲锋陷阵,没想到最后却被自己人捅了刀子,甚至于,还要他们的元帅背锅,此事决不可忍! 萧楚泓并没有随众将进城的打算,单手搭在轮椅之上,斜睨那些官员一眼,目光冰冷而凌厉。似让人感觉身着单衣置身于四九严寒天中,顿觉彻骨寒意。 “臣请皇上给萧元帅正名!还其一个公道!” 少年目光直视前方,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夹杂着对朝廷的不满,以及对父亲枉死,却要平白遭受骂名的不甘。 “请皇上为元帅正名!” “请皇上为元帅正名!” “请皇上为元帅正名!” 后方将士的声音洪亮如钟,一遍遍的齐声呐喊,语气坚定,丝毫不显畏惧。 苏庭邺今日特许不用上朝,站在百姓中望着将士们群情激昂,要为萧元帅讨个公道,眸光闪烁。他们以如此方式帮萧漠翰,便是将皇家颜面踩在了脚下,稍有不慎,便会被冠上意图谋反之罪。 按捺住了朝中武将的心思,没料到却冒出了萧楚泓这个不惧强权的年少将军。 “皇上,臣萧楚泓不为功名利禄,不求高官侯爵,只恳请皇上为我父亲正名!他一代功臣良将,何故要遭奸臣陷害污蔑!这洛祁江山姓商,竟能轻而易举被他们所动摇!出了事端,却要怪罪于功臣身上!请皇上下罪己诏,查清真相,为萧元帅正名!” 萧楚泓昂首挺胸,掷地有声,丝毫不畏惧会因此丢掉性命。 在场之人,皆被他所震撼,罪己诏一出,必定要留于史册之上,由后人评断是非功过。 百姓们亦是目瞪口呆,朝臣将罪过推给萧漠翰,而萧楚泓却让要皇上认错,为自己父亲正名。 季孟平见状,出来打起了圆场,“萧将军,你年少成名征战于沙场,自是懂得人言可畏。清者自清,流言止于智者,更何况罪魁祸首西凉已经遭受重创,叛将也被萧元帅斩杀,又何必将事情闹大,让元帅于地下不得安息。” “是啊,怎可让他不得安息?”萧楚泓右手搭在轮椅扶手上,冷哼轻笑,缓缓抬眸,望着远处那位义正言辞的左相大人,环顾四周,一字一句道,“纵使这天下颠覆,无论谁主沉浮,我也绝不能容忍我父亲蒙受不白之冤!” 第0067章 埙声助阵聚民心 萧楚泓不是孤身一人,身后站着数十万洛祁大军,可为人臣子,此番言行与意图谋反无异,却因其动机,又无人敢说他有反叛之心。 苏蓁身着便服混迹于人群之中,唇角荡漾起一抹浅笑。 袖中的小手抚摸着古埙,冷眼瞧着宫中的太监回皇宫复命,小小的身影于人群中快速穿梭。 想要让皇上下罪己诏,除了靠萧楚泓身后的大军压迫,还要有万众归一的民心。他并非兴兵造反,只是要讨一个公道,洛祁极重孝道,萧楚泓此举,便是殊死一搏。 赢了,萧漠翰名垂千史,输了,也不过一死。 也正是因此,打动了苏蓁。 凄凉如诉的埙声倏地自人群中响起,他们却根本寻不到来源。 埙声初始时便是激情澎湃,众人似身临其境。浓浓硝烟中,遥望将士镇守边疆,不惧生死,不畏强敌,于沙场上奋勇杀敌。似有滚滚马蹄声疾驰而过,剑气如霜,血溅风沙。 起起伏伏间,埙声悠扬,漫天血雨中,百姓们垂死挣扎,士兵们在一旁浴血奋战,拼尽全力护他们周全。面对战友故去,血泪满眶。刀尖荧光锋芒闪过,热血儿郎满腹哀怨,似望得以善终。 众人心头被悲凉萦绕,像是被这埙声所感染蛊惑,纷纷跟着将士们齐声呐喊,请皇上为元帅正名。 萧楚泓听闻埙声,耳朵微动,轻轻闭眸又霎时睁开,似在人群中瞧见一道白色残影掠过。 这埙声好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皇宫之中,商裕帧听闻萧楚泓于城外之事,龙颜大怒。 “皇上,萧楚泓胆大包天,虽未曾聚集大军于城外,但其逼迫皇上之意昭然若揭。”有大臣不满道。 太子商誉辰已被解除禁足,闻言蓦地想起与苏蓁约定,心中暗暗诧异,那孩子竟像是早知萧楚泓会遭遇危机。 “父皇,萧将军虽行为不妥,却也未曾入城,并无任何异常举动。还望父皇看在他孝心一片,莫要追究,不若将他宣入宫中,细细详谈。” “太子此言差矣,那萧楚泓是要皇上下罪己诏,如今我军大胜,若是下了罪己诏,岂非自扫颜面。” 商誉辰掀起衣袍下跪,“父皇,如今城外百姓云集,天下为证。萧楚泓为其父表忠心,必不会做出谋乱之举,若是我们将其治罪,到时局面更难预测。” 商裕帧打量着他,看似面上烦躁,实则眸中意味深不可测,“房总管,去宣萧楚泓等人觐见。” “是。” 商裕帧挥挥手,让大殿中其余人退下,唯留太子。 “辰儿,如今萧楚泓犯了众怒,你为何要替其说话?” 商誉辰神情淡然自若,俯身作揖未起。 “回父皇,儿臣帮的不止是萧楚泓或是萧家,还有皇家与天下。萧元帅之事,皆知其被人算计,但百姓却未必看得清。朝中定有叛臣,如今也未曾查出。萧楚泓手上握有萧家军,他虽双腿残疾,却非不可医治。若我们如今助他,将来他必定心怀感恩,精忠报国。” 第0068章 刚极易折锋芒露 商裕帧手指敲打着龙椅,听商誉辰语气真切,全然为大局着想,垂眸间,也不知是在思虑什么。 “你可知,你此举是将自己与他绑在了同一条绳上,若他真有不臣之心,你被牵连,这太子之位必定不保。” 商誉辰毫不犹豫摇摇头,“儿臣为太子,为臣子,皆无愧于心。亦替臣民感念萧元帅,其子遇难,不得不帮。” “下去吧。”商裕帧闭眸,不再多言。 “是,儿臣告退。” 商誉辰悄悄松了口气,七年未见,本还担心他会有所变化,谁知仍然一身傲骨,宁死不肯屈服。 京都城门外,埙声止,但众人依旧沉醉其中。 苏蓁遥望向皇宫位置,萧楚泓是死是活,全凭皇上心情。若是太子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情况也许会好些。 萧楚泓太过硬气,只可惜刚极易折,但他却没有其它选择的余地。 时隔七年归来,迎接他的却是如此局面。 宫中太监很快传来了圣旨,要萧楚泓等人入宫觐见,而并非将其打入天牢。 一旦踏进这京都城中,便如同羊入虎穴,稍有差池,即死无葬身之地。 将士在萧楚泓身后推动他的轮椅,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皇宫的方向行去,而陆静姝则带着萧漠翰的棺椁先行回将军府。 随着文武百官,萧漠翰及军中大将入了皇宫之中。 这一路上,所有宫人望着他们的目光崇敬有之,更多的却是惧怕。 金銮殿上,所有大臣行叩拜之礼山呼万岁,唯独萧楚泓坐于轮椅上,挺直腰身直视上方坐于龙椅之人。经历了沙场杀伐,即使面对帝王之威仍能面不改色。 “众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 商裕帧静静望着萧楚泓,若有所思。 “臣萧楚泓参见皇上,因双腿重伤,无法行礼,望皇上见谅。” 话虽如此,可众人并未听出他的愧疚抱歉之意。 “萧楚泓,朕听闻你竟敢让朕下罪己诏,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情况若未属实,该当死罪!” “臣对皇上不敬,甘愿领罚。但朝中定有乱臣贼子同敌军勾结,望皇上明察,还萧元帅公道。”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无一丝波澜起伏。 “你说朝中有奸臣陷害萧元帅,可有证据?” “回皇上,没有!”话虽否定,可他语气却很坚定。 “那你可是觉得朕不公?” “是!” 二人目光对视交错,似有电流锋芒涌动,朝臣全部噤声,无敢哗者。这萧楚泓性格竟如此强硬,与其双亲截然不同。 “这罪己诏不可能下,朕会派人彻查此事,或是你能寻到证据以及陷害萧元帅之人,届时朕必将严惩,且下罪己诏,为萧元帅正名。” 商裕帧话中之意看似正气凛然,实则却是立下了一个难到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约定。 “谢皇上。” 萧楚泓右拳狠狠攥紧,倏而松开,心中跌宕起伏,恨意丛生。 看向周围这些朝臣,心知陷害自己父亲的元凶定隐藏在这些人中,可他如今的实力,却根本不足以相抗衡。 但今日城门前之举,也算是逼皇上立下承诺。 成事在人,不曾试过,怎知不可能?! 同时在这京都城中,所有人的视线皆转向了萧府,倘若有人有所异动,必定会被会怀疑为叛臣。 众臣自身岌岌可危,便会尽量避免,唯恐脏水近身。 萧楚泓看似冲动,却是以进为退,步步紧逼,保全了自身。 说白了,萧楚泓更像是被逼到退无可退,陷入绝境的老虎,独自舔舐伤口。若谁敢靠近,他便会朝死里狠咬对方。 第0069章 以进为退换生机 “听闻皇上为臣寻名医,臣再次谢过皇上。” 萧楚泓此话倒是发自真心,当时醒来后,发现自己腿部失去知觉,当时内心极度崩溃。可一想到陆静姝,又强行压下了所有悲痛。 “萧将军年少有为,更是萧元帅独子,朕自然会好好照应,你暂且在府上好生休养。” 季孟平回忆起上朝前,自家女儿听闻萧楚泓受伤后的哭诉,死活不肯再继续婚约。可是如今悔婚,却又难免令人不齿。 萧楚泓仿若知其心思,快他一步出声,“皇上,臣还有一事,请求皇上准奏。” “说吧。” “臣请皇上解除臣与丞相府大小姐季云歌的婚事。” “这”商裕帧望向季孟平,“季相何意?” 季孟平心生欢喜,但面上却摆出一副惋惜之意,“萧将军何出此言,既然皇上赐婚,自是一段良缘。” 萧楚泓也不知为何,自从见这人第一面起,便十分反感。 “左相大人,我从边关回来途中,遇上了不少名医,皆道我双腿无法治愈。更何况季小姐快要及笄,而我还要为父守灵三年,既如此,还是莫要耽误了季小姐为好。” “小女生性贤良,并不在意这些。” “可我介意,还望皇上成全。” 萧楚泓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商裕帧垂眸思索,当初本就是为了制衡文臣和武将,才故意乱点鸳鸯谱为二人指婚,如今萧漠翰已死,萧楚泓也不足为患,全当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既然如此,这婚事,就此作罢吧。” 萧楚泓和季孟平心中同时松了一大口气。 “谢皇上!” 退朝后,朝臣们簇拥成群,朝着金銮殿外走去。 所有人对萧楚泓皆避之不及,唯独商誉辰笑着上前,握住他轮椅后的扶手,调转方向,朝着外面推去。 “楚泓,节哀。” “嗯。” 短短的四个字,萧楚泓却觉得这是他入宫后听到的唯一一句人话。 不掺杂利益,不掺杂权利,更没有针锋相对的压迫感。 “多年未见,陪我去东宫坐坐吧,等下我会派人送你出宫。” “好。” 两人之间无须太多言语,商誉辰遣散了宫人,推着萧楚泓缓缓朝东宫行去。 进入东宫正殿后,宫人上了茶,悉数退下。 商誉辰冲他挑了挑眉头,“做的不错,以进为退,将不可能化作可以瞬息万变的机会。如今你若是死了,便坐实了朝中有人同西凉勾结,届时父皇大张旗鼓下令彻查,无论查不查得出,到时候必定有人暗中大做文章,趁机除掉自己的眼中刺。” “我入城之前所说的一切,以及你父皇刚才朝堂上所说,总有一日,我定会让其成真。” “我看难。” “事在人为,不试怎知不可为?!” “那我便拭目以待,等着看好戏咯。” 商誉辰自称为‘我’,而非‘本太子’亦或‘本宫’,可见二人情谊深厚。 在商誉辰面前,萧楚泓总算露出了多日来的第一个笑容,虽然只是淡淡的弧度,较之从前,却也好了太多。 “说吧,找我来想说什么。” “你可知我之前被父皇禁足三月,今日才刚放出来?” “嗯,恭喜。” 听着他淡淡的语气,商誉辰接着说道,“我那一夜遭遇了数场刺杀,你又可知救我的人是谁?” 他怪异的眼神让萧楚泓觉得莫名其妙,“谁?” 商誉辰在其耳边低声道,“苏蓁。” 第0070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萧楚泓神色迷茫,还以为是他的幕僚或是暗卫,思及苏姓,这才想起太傅府长子似名唤苏蓁。 “还没想起来?七年前太傅府百日宴,你可是连自己的传家宝都给人家了!” 见萧楚泓几次动了动唇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商誉辰觉得自己心里平衡多了。 “不止如此,那孩子在不知你我交情的情况下,以对我的救命之恩,换取他日你若遇难,我出面保你一命。” “保我?为何?他于三个月之前,又怎知我会遇难?” 萧楚泓第一反应,认为苏家与嘉利关叛变之事有关,可是想到苏庭邺同家父的深厚情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曾旁敲侧击问过太傅,据他所言,苏蓁顽劣不堪,经常与临安侯府世子胡闹,搅的两家府上头疼不已。之前侯府半夜蛙鸣声不断,闹的天翻地覆。子晔怕被责罚,连夜逃到了太傅府上,听说此事跟他们两个脱不了干系,最后皆被关了禁闭。” 话虽如此,可旁观者清,萧楚泓心中已然生疑。 “不对!你可有再仔细调查过?” “父皇派人将我看的很严,我也只是听阑止所说,当夜他与刺客交手时,曾有一阵埙声响起,后来有数不清的鸟儿朝着那刺客袭去。最重要的是,我一开始遇刺后,也是被埙声所吸引。” “今日城门前,有人用埙吹奏战曲,百姓们的情绪才忽然发生了变化。” “难不成那苏蓁所用的就是当年你所赠的古埙,可是你那破埙不是吹不响吗?” 萧楚泓忽略商誉辰话中的嫌弃,疑惑道,“誉辰,那孩子可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商誉辰如此这般,将那一夜之事完整叙述了一遍。 “对了,那日白天,他曾乘白鹭飞天,应是能同鸟兽沟通。” “故而你今日带我过来,是想说他背后有可能有高人指点,更甚至知道是谁害了我父亲?” “未必,只是有此可能罢了。若真如此,他大可直接告知让我防范,事情也不至于到如今地步。” 萧楚泓抱拳,轻轻颔首,“誉辰,无论如何,多谢。” 商誉辰虽未明说,却知晓商誉辰必定做了什么,否则皇上绝不可能轻易饶过他。 “你我之间哪还需言谢,我们两个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父皇眼中,你可是我的人了。”商誉辰拍了拍他肩膀。 这话说的颇有些暧昧,萧楚泓拍掉他的手。 “我先回府,你今日帮了我,定会引起皇后娘娘不满。” “无事,你且保护好自己,等过些时日,我会请旨将你和萧夫人接进宫中,也好助于你养病。” “我有萧家军保护,宫中豺狼虎豹众多,你且留着给自己打发日子吧。” 二人相视而笑,萧楚泓转动轮椅,朝着外面而去。 商誉辰望着他的背影,起身负手而立,今日阳光明媚,可是照耀在那人身上,却只感觉到了孤寂悲戚。 而萧楚泓此刻,眸底似蕴含着毁灭一切的杀意,转瞬消失不见。唇角嗜着一抹温和的笑容,淡漠而疏离,令人察觉不到暖意。 第0071章 将军府中再相遇 当萧楚泓跨别多年,再次回到将军府时。坐在轮椅上抬眸看向那块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却刺痛了他的眼睛,好在忍住了没有落泪。 只因萧漠翰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哭’。 将军府中有不少人前来吊唁,除了朝臣之外,百姓们更是将府上包围的水泄不通。 当萧楚泓出现时,所有人都噤声了,众人望着他的眼神写满了怜悯。在触及到他的视线时,又被其杀气震慑,匆忙收回。 萧意一直在门外等着,见他回来,立即上前接过侍卫手上的轮椅。 “越儿,怎就你一个人?太子殿下呢?” “东宫还有些事要处理,他晚些再来。” “这样啊,那我们先进去吧。” “好。” 将军府已经完全被白色覆盖,好在府中门槛并不多,萧意推着萧楚泓不算太过困难。面对众多前来吊唁的宾客,萧楚泓也只是轻轻颔首。 府内被白色完全覆盖,萧楚泓的心却好似逐渐平静了下来,今日他们走了一步险棋,若是不轰轰烈烈大闹一场,反倒愈发引人忌惮,可若他将目的和恨意摆在明面上,所有的阴谋阳谋皆会显形。 今日是萧漠翰的头七,尸体被保护的很好,未曾有腐烂的迹象,待到明日,便要出殡了。 苏庭邺自从得知萧漠翰离世,便开始来萧府打点,事事尽心尽力。 当萧楚泓在外院遇见他时,脸上的表情倒是真实了许多,抱拳颔首,“近日有劳太傅了。” “我们两家是故交,日后若有事,随时可以来府上。” “多谢。” 燕惠然牵着苏蓁的手立在一旁,冲他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萧楚泓看向那道小小的身影,内衬蓝色中衣,外着白色外袍,上面用丝线勾勒出简单的纹路。浅蓝色腰带束腰,垂挂着一条银色流苏穗子。容貌还尚未长开,却依稀可见未来风华绝代。 他眉头轻挑,表情柔和,将身上冷冽之气尽量收敛。 “想来你便是苏蓁了?” “正是。”苏蓁拱手作揖,“见过将军。” “当年你百日宴时,我曾抱过你。” “如此说来,我与将军倒算是故人了。” “自然。” 苏蓁仔细回忆,貌似她当时好似还亲了他一口,见她盯着自己的侧脸,萧楚泓眸中多了几分兴致。 “先不寒暄了,太傅大人,楚泓先去灵堂,若有空,各位可常来府上。” “也好,你且注意休息。” “好。” 望着萧楚泓逐渐远去,苏蓁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怎觉得萧楚泓像是知道了什么,对她的态度与他人完全不同。 “然儿,你先带蓁儿回府,我晚些回去。” “是。”燕惠然牵着苏蓁的手,屈膝行礼。 苏蓁并没有要留下的意思,只是出府的同时,悄悄记下了路线。 手腕上倏地传来一阵灼烧感,苏蓁下意识‘嘶’了一声,燕惠然低头问道,“蓁儿?怎么了?” “啊?那个娘,我肚子痛,您等我一下!” “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燕惠然关切的问道,“可要让大夫来瞧瞧?” “不不不!我马上就回来!” 见苏蓁匆匆忙忙离开,燕惠然急忙让末沉跟上,以免她跑丢。 第0072章 夜入萧府寻了尘 苏蓁在将军府内找到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将一圈圈缠绕于手腕上的浅木色细绳拽开扔在地上,果然,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道道红印。 “尹深!你是不是疯了!一次比一次烫!我这是人肉,不是猪肘子!”苏蓁低声骂道。 “我刚才察觉到了尘的气息,不过很快就不见了。” 苏蓁使劲搓着手腕,想要减轻痛感,“了尘?这是将军府,怎么可能会有和尚?难道是在外面的那群百姓里?” “非也,是在将军府中,并非外面。” “可我刚才一路走来,并未见过和尚。” 然而,尹深却不再吭声,重新飞回了她的手腕之上,苏蓁很想扯下来,拽了半天却无济于事,索性放弃了。 “公子,发生什么事了?”末沉从后方小跑着跟了过来。 “没事,你家尹大哥抽风了而已。” 整整一日,前来将军府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萧楚泓在萧意的陪伴下一一应付。 陆静姝已经许久未曾休息,再加上连日车马颠簸,在他的坚持下,强行送了她回去休息。 待到深更半夜时,灵堂中依旧人满为患。下人们身着白色孝服,在院中跪了一地。灵案前焚香明烛,供新菜肴祭奠。 将军府内外皆有萧家军看守,就连暗中亦有暗卫保护,可即使如此,依旧有人混了进来。 灵堂对面的楼阁外,一道矮小的身影正鬼鬼祟祟躲在暗中观察。 末昇十分无奈,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公子,我们白日里大可光明正大留下,为何要半夜溜进人家府上。” “找和尚。” “苏大人似乎是请了高僧来将军府做法。” “真的有?走,去看看!” “” 末昇凌空一跃,朝着西南方向飞去。苏蓁望了一眼灵堂中那道孤寂的身影,随其而去。 下方萧楚泓倏地回头,望向苏蓁刚才所在之处,却并未发现异样。 将军府内环境清幽雅致,门窗皆呈木质推拉式。奇花异草众多,虽萧漠翰一家常年不曾居住,却被料养的极好。 他们小心翼翼避开守卫,一路飞过,终于抵达了将军府西南方向的别苑中。门口的白色纸灯笼上写有大大的‘奠’字,门前站了两名带刀侍卫,腰板儿挺得笔直,目视前方。 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灯火通明,诵经声,敲木鱼声隐隐有传出,用来祈福和超度亡灵,令人心神气宁。 苏蓁并不觉得枯燥,仔细听了听。 奇怪,她明明是第一次听佛经,为何却觉得如此熟悉。 他们避开守卫,刚刚落于院中光亮照不到的角落中,却见数名小僧自房中走出,离开了别苑。 末昇为妖,无法太过接近神佛,苏蓁跃上屋顶本欲靠近一探究竟,刚走近两步,却听里面停止了诵经,“施主进来吧,梁上君子并非正道所为。” 她犹豫了片刻,从房顶顺势落下,光明正大走了进去。 屋内被安置成小佛堂样式,檀香袅袅,一名僧人正背对着她跪于蒲团上,单手捻动佛珠,另一只手敲着木鱼,面前佛龛中摆放着一尊佛像。 第0073章 祈天灯以寄相思 苏蓁双手并拢,虔诚的弯了下腰。 “施主半夜前来,可是有事相询。”他的声音雄厚绵长,似能化解万物所生戾气,令人心境平和。 语气这么笃定?难不成早知她会来? “大师,你可识得了尘?” “了尘高僧济世为怀,传说他早已被度化成仙,得金身成佛。” 苏蓁闻言激动了一下,“他真的死额大师,您的意思是他真的圆寂了?” “是,但传说并不完全为真。” “此话何解?” “另有传闻了尘本可成佛,却因眷恋红尘,而堕入了轮回之中。” 原来尹深并没有说谎,可他既然早就死了,又如何助她重生? “出家人不都是六根清净吗?他为何还会困于尘世?” “人生来要经历八苦,传闻了尘曾动了凡心,痴恋上一名女子,以至于道行尽毁。” 和尚动凡心?! 苏蓁倏地头痛欲裂,耳边再次响起诵经声,灵识内元丹飞速运转,她这才觉得不适感消失,好受了许多。 “施主,莫要妄图改变他人命数,否则定会累及自身。” “你知我是谁?”苏蓁警惕道。 “阿弥陀佛。”他不曾回答,只是继续捻动佛珠。 “身处六界中,存在即为合理。难不成你们出家人所谓的济世救人,只不过是顺应天命,看见将死之人,亦可见死不救?” “但施主不同,是为劫中变数。” “变数?”苏蓁目光深沉,手心中灵力涌动,“你到底是什么人?” “贫僧法号轻渺。”他缓缓转过了身,容貌慈善,眉毛胡须皆已发白,眼神平静无波。 “云霜寺的轻渺大师?” “阿弥陀佛,施主若再次试图改变天地规则,必将遭其抹杀。” “再次?我何时改过?”苏蓁搜寻记忆,试探的问道,“您是说萧楚泓?” 她的心似随着轻渺敲打木鱼的声音,随之一同起伏跳动。 轻渺未曾回答,却从袖口中取出一个木质镂空圆筒,约莫三寸左右,三指粗细,镂空处纹路交织形成奇异花纹。 “大师,这是何物?” “此物赠与施主,贫僧只知这花纹源自蓝楹花,为了尘最为喜爱之物。” 苏蓁视线一阵模糊,她好似看见曾与一人不知于何地埋下一颗种子,可是,为何看不清他的面容? 正当苏蓁欲再多问,却听外面传来末昇的声音,“公子,有侍卫进来了。” 她咬紧牙关,走到窗前打开一条缝,回眸望了眼轻渺,快速推开窗户跃了出去。 片刻后,一名侍卫走了进来,态度十分恭敬,“大师,将军请您去灵堂诵经。” “阿弥陀佛。”轻渺淡定起身,恍若刚才一切未曾发生。 苏蓁和末昇出了将军府,此刻已经子时。宵禁后,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铺子酒楼皆已关闭,唯一的亮色大概是家家户户门前挂起的纸灯笼。 “公子,快看天上!” 苏蓁抬起头,只见一盏盏祈天灯缓缓升入空中,明黄的烛火将漆黑夜空中照的恍如白昼。宛如满天星河中流光溢彩,点燃了人们心中的希望。她瞳孔中暗金色光芒划过,祈天灯外洁白无瑕的纸上,那情真意切满怀悲伤的一字一句全部映入眸中。 第0074章 万家灯火如星辰 百姓们晚上无法进入将军府,只得以此来寄托对萧漠翰的缅怀和思念。 “萧元帅一身铮铮铁骨,心中却充满柔情,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值得被所有人铭记心中。” 听着末昇轻轻呢喃,苏蓁莞尔一笑,身轻如燕,借助周围之物,踏着轻功跃上了房顶。丝丝缕缕的灵力化作丝线从她十指间冒出,化作道道流光飞向了夜空之中。 将军府。 子时已过,祭拜头七夜结束,灵堂中,除了众人是哭泣声,只余轻渺大师带着一众僧人祈福念经。 倏地,一名小厮表情欣喜的闯了进来。 “将军!将军!” 萧意面色不善,冷喝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出什么事了?!” “将军!四爷!你们快去外面看看!” 众人对视一眼,朝着灵堂走了出去。 放眼望去,只见将军府上空祈天灯排列有序,形成了两个大字 ‘勿念’! 周围零零散散的祈天灯改变风向,从各个方向逐渐朝着上空聚集,四周金色光亮星点犹如漫天萤火,在其衬托之下,夜空中更是唯美而绚丽。 陆静姝帕子掩唇,一双凤眸中泪水泫然欲泣,最终还是忍不住痛哭抽噎起来,丫鬟们扶住她的肩膀,心中亦是难过不已。 萧楚泓推动轮椅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将眸底哀伤深深隐藏,柔声道,“娘,你看,爹虽然走了,但是他的灵魂却化作了浩瀚星辰,在天上守护着我们。若是我们难过,他定也会心疼。” 这祈天灯终会熄灭,但他们不会,即使为了父亲,他娘也会为了这份希望而好好活下去。 待得岁月流逝,容颜老去,她心中的深情和眷恋,也定会被逐渐掩埋。 陆静姝蓦然间愣住,泪眼朦胧的望着天上那一盏盏升起的祈天灯,轻咬下唇,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京都城中酒楼房檐上,苏蓁望着家家户户皆打开门或窗户,对着夜空中的异象指指点点,这才收回了渡灵丝,展开双臂自空中跃下。 祈天灯缓缓散开,各自随风飘去,也不知最终会归向何方。 回到太傅府后,苏蓁翻窗回了卧房内,收回床上木偶,来到外室,拿起末沉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 “公子,你和哥哥刚才去哪儿了?”末沉声音总是带着几分糯软,闻者心情愉悦。 “放风筝。” “啊?这么好玩的事儿你们怎么不带我呢?!” “下次吧,等下回我们带你好好玩个够。” “好啊好啊!” 望着妹妹天真烂漫的样子,末昇唇角笑意难忍,也许离开深山,未必是件坏事。 只是这小公子女扮男装,依他们人间的规矩来看,恐会留下祸端。 苏蓁打了个哈欠,转身朝着卧房走去,在将军府守了大半夜,虽说得到一堆莫名其妙的线索,却也聊胜于无。既然尹深能短暂感知到了尘的存在,就算他真的步入轮回,也一定能再次寻到。 也许是在这里待久了,她从前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偶尔还会一片空白。可大部分记忆明明都还在,却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 第0075章 上古有埙名锦宣 苏蓁简单洗漱过后,和衣躺在床上,倦意袭来,还未曾入睡,手腕处传来灼烧感。 这次她反应很快,及时将其拽了下来扔在地上,暗黄色光芒闪过,尹深飞进了床幔之中,漂浮于半空。 苏蓁将被子蒙住头,却被尹深用参须强行勾起。 “哎哟,大哥,你到底要干嘛啊?!”苏蓁用极其无奈的说道,“怎么跟喻子晔一样,老是喜欢打扰别人睡觉?” “你为何要对萧楚泓这般好?” “因为我有病,可以了吧?”苏蓁摊开双手,挑了挑眉,“再说了,你跟着我,说明你也一样,所以咱俩就是同病相怜,一起同生共死的命!” “不对,你的体质比常人要好,不会轻易生病。” 苏蓁感觉头上天雷滚滚,直视着他认真的双眸,翻了个白眼儿,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纳闷道,“欸,其实我也不知道,总感觉欠了他什么。对了,还有那枚埙,等他们家事忙完我再去问问。” “你那埙是上古古埙,最少传承了十多万年。” 苏蓁闻言顿时被勾起了兴致,睡意全消,“十万年?可我为何完全感觉不到灵力浮现?它又怎会落到萧家?” “据传闻,上古有埙,名为锦宣,由天地孕育而生,专克妖魔。” 苏蓁笑容逐渐消失,反复咀嚼‘锦宣’二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瞧你神情异样,有何不对?” “没事,还真巧,我前世所使用的武器也是一枚埙,不过在一场大战中崩裂,无法再修复。”苏蓁语气惋惜不舍。 “前世?” 苏蓁叹息一声说道,“是啊,我曾经是一名驭妖师,名唤锦瑟,表字轻弦。” 她前世没有娘亲,记忆中只有父亲将她养至及笄之岁,留下了一封信,随后不知所踪。 ‘月轻寒,顾华年,锦瑟无端五十弦。繁花落,云水茫,暮鼓晨钟埙声凉。’ “” “有什么不对吗?” “锦宣的主人,名唤锦瑟,也是名女子。” “这么巧?你还知道什么?” “这些都是了尘告诉我的,其他之事我并不知晓。” “无语!那你跟我鬼扯这么多,出去出去,找你家末昇去,我要休息。” “” 等尹深化作一道流光飞走,苏蓁用被子蒙住头,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锦宣? ‘锦儿,此埙名唤锦宣,为我二人定情之物。’ 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一段男子的声音,苏蓁搓了搓手臂,不禁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这埙该不会真是了尘所赠?那个跟他有孽缘的女子就是她?!最重要的是,她竟然已经死了十万年? “看来是真有病了!算了!睡觉!” “” 空气中沉默半晌,被子再次被掀开,苏蓁欲哭无泪,睡不着啊! 次日,京都城内再次喧闹了起来,百姓们站于街道两侧,为故去的萧漠翰祈祷。 萧氏族人并不多,但长长的送灵队伍自将军府门前,一直延伸至京都城门外数里。人头攒动,却十分寂静,并无喧闹之声。 将军府上小厮推着萧漠翰前行,眼眶通红,勉强忍住了泪意。 轻渺大师带着一众僧人,呢喃念经,超度亡灵,送萧漠翰上路。 清晨刚下过蒙蒙烟雨,地面略有潮湿。行进至贺阑街时,一阵似虚无缥缈埙声蓦然间响起,又清晰传入所有人耳中。结合诵经之声在心头萦绕,令人悲伤的情绪逐渐平和下来。 轻渺大师听懂曲中意,知晓此曲由佛家经书所改编,意为超度亡灵,使其得到解脱,不再束缚于尘世间。 虽有曲无字,却仍能感觉出其对死者的敬畏。 第0076章 太子为将军罚跪 轻渺大师停下脚步,朝埙声传来的方向轻轻颔首,再继续前行。 萧楚泓听闻埙声,蓦地想起昨夜祈天灯之事,虽被百姓们传为神迹,但他心知,定是人为之力,只是他还未曾查出缘由。 皇宫之中,商裕帧遣散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面对窗户负手而立,遥望天际。一袭墨色龙袍,似遗世独立,衬的他愈发给人一种高处不胜寒之感。世人皆想拥有这江山,俯瞰天下,孰又曾想过,拼劲全力得到的一切,最终却又失去了何物。 无论朝中大臣,亦或后宫嫔妃,亦或皇子王爷,对这皇位难免虎视眈眈。他日夜防备,唯恐被人算计。只有将所有情绪埋藏心底,喜怒不形于色,方为上策。 商裕帧抬手拿起一壶酒,倒于银质酒杯之中,面对天空轻举三次,随即倒于地面。 ‘漠翰,一路好走。’ 未央宫。 未央宫为皇后寝宫,太子自从昨日退朝后,已在殿外跪了一日一夜,无人知其缘由。因是皇后下令,无人敢上前制止。 皇上对商誉辰一向管教甚严,听闻此事却是置若罔闻。 未央宫正院中,商誉辰的双腿早已麻木,未曾进食饮水的他唇瓣已经发白干裂。 他咬紧牙关,双拳紧握,腰身依旧挺得笔直,目光如炬。宫人们端着托盘进进出出,行礼过后又快速走过。 皇后派人去各宫言明,今日不必来未央宫晨昏定省请安,众嫔妃虽心知肚明,却也不敢多言。 余贵妃听闻此事,知晓昨日太子同皇后于未央宫中大吵了一架,虽不明状况,可太子被罚,对她而言总归是件好事。 皇后宫中的嬷嬷瞧着太子长大,自是于心不忍,在其耳畔好一番劝说之后,皇后终于从正殿中踏了出来。 皇后身着紫色立领华服,立于台阶之上,虽极力用脂粉掩饰,却难掩眸中疲惫之色。 “辰儿,你可知错。” 商誉辰垂眸,声色平静,“回母后,儿臣无错。” 皇后叹息一声,摆摆手,宫人们立即退了下去。 “随本宫进来。” “是。” 商誉辰的贴身太监见状面露喜色,急忙上前欲帮忙搀扶,却见他推开了他的手。商誉辰感受着毫无知觉的双腿,心中暗想腿部重伤的萧楚泓得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在地上稍微活动调整片刻,血液脉络逐渐顺畅,他咬牙起身,一瘸一拐朝着正殿内走去。 “小安子,你也先下去吧。” “是。” 小安子眼神担忧,一步三回头的踏出了宫门外。 未央宫十分宽阔,房梁或云柱之上雕刻有精致纹路,墙上挂了不少字画。殿中摆设奢侈华贵,每一个物件儿皆是价值连城,缕缕熏香自熏炉中漂浮而出。 皇后坐于正位之上,目光灼灼的望着下方傲然而立的商誉辰。 “辰儿,母后昨日已跟你说的很清楚,萧漠翰此次之事背后牵扯复杂,绝非你想的那般简单,若你执意牵涉其中,将来后患无穷!” 商誉辰俯身作揖行礼,“母后,纵观大局,儿臣原本可将自己置身事外。但是萧楚泓之事,纵使与朝臣为敌,儿臣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第0077章 别无他选引锋芒 皇后使劲拍了下桌子,恨铁不成钢的望着他,“胡闹!母后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于你!你将这太子之位置于何地!还有三个月前的刺杀你可是都忘的一干二净?!” “儿臣未曾忘记。” “那你还敢冲动莽撞,去你父皇面前为萧楚泓求情!他如今是众矢之的,就冲他朝堂上之言,你可知有多少人想要他性命?” “母后,皇位虽可贵,但儿臣看来,反倒是与楚泓之间的交情更弥足珍贵!” “辰儿,你太糊涂了!这太子之位是你父皇给予你的,你与那萧楚泓统一战线,便是拉低了你在他眼中的地位。” 望着皇后迫切的模样,商誉辰倏地笑出了声,“母后,您可曾想过,这皇位真是儿臣想要的吗?” 皇后表情怔住,随即苦笑道,“身为皇家人,若是不抢,不争,安分守己,又哪来的活路?迟早会被人吞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你自出生便是太子,经历过多少刺杀和阴谋毒害,心中没底吗?母后处处为你考虑,你只有稳坐太子之位,才能保住自己性命!” “是啊,所以儿臣别无选择。如今军权重归父皇手上,儿臣只有在父皇面前表现的无欲无求,冲动鲁莽,他人才会放下戒心。” 望着他胸有成竹,似运筹帷幄的模样,皇后似乎觉得他同以往不太一样了。 “如今在所有人眼中,对儿臣加上了不理智、冲动、任性、对母后无礼等一系列认知,母后您真觉得不是好事吗?” “”皇后一时语塞,半晌后语气才软了下来,“可是那萧楚泓” “往私情来说,楚泓乃儿臣挚友,决不可坐视不理。往大局来说,他将会是洛祁将来最大的变数。”商誉辰目光凛然,语气坚定,自信的神情同商裕帧如出一辙。 当商誉辰出了未央宫后,身上气势截然不同,与此同时,殿内传来了皇后怒摔瓷器之声。 未央宫外,小安子胆怯的望着他怒气冲冲的模样,“殿下,您与皇后娘娘” 商誉辰直接打断了他,“无需多说,马上回东宫,我要出宫。” “啊?殿下您要去哪儿?” “将军府。” “可是皇后娘娘” 商誉辰冷冰冰的斜睨他一眼,径自朝东宫方向走去,后者立即噤声跟上。 入夜,将军府中,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别苑借着树木遮掩,隐藏于夜幕之中。空中圆月高悬,将大理石地板上映出一层银霜。 一座清幽雅致的别苑内,院前深色木质牌匾上刻有‘姝雅轩’三个大字。 院内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一簇簇栀子花于花田中正开得茂盛,清风吹过,花落满地,纯白一片。 入门右侧有一排葡萄架子,上面硕果累累,如同一颗颗翡翠圆珠。放眼望去,令人垂涎欲滴。 萧楚泓孤身一人坐在石桌前,上面放有一壶清茶,一碟果类,两盏茶杯。轻抿一口茶水,姿态优雅,抬头遥望明月,眸中写满忧思。 苏蓁翘着二郎腿倚靠在院中的枣树上,也不吱声,时不时伸手摘下一颗青枣便朝嘴里塞去。吊儿郎当的惬意模样,倒像是深夜时分睡不着,在自家闲逛后花园。 末昇等人并没有跟来,因此这姝雅轩中此刻只有他们二人。 第0078章 花前月下夜谈心 许久后,萧楚泓抬手为另一盏茶杯中添了些茶水。 “既然来了,又何故躲躲藏藏?” 他虽未曾转身,苏蓁却知晓他是在同自己说话。 “你怎知我会来找你?”稚嫩清凉的声音自树上响起。 “既多次助我,你必是有所图谋。” 苏蓁挑眉,将手上枣核朝着萧楚泓飞速射去。 听闻身后传来嗖嗖数声,他不慌不忙的拿起一枚果子朝后轻抛,看似绵软无力,像是随手举动,但是根据果子丢落弧度,所有枣核全部镶嵌其中。 随后,果子坠落,在地面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住。 苏蓁不以为意的撇撇嘴,轻点树干,从树上飞跃而下,娇小的身影一览无余,萧楚泓虽早已知晓她会来,却仍有几分惊讶。 苏蓁飞落到萧楚泓近前,旋身翘着二郎腿坐在了石凳上,拿起桌上苹果在袖子上蹭了蹭,递至唇边啃了一口。 萧楚泓收回了打量她的视线,正色道,“你深更半夜闯入将军府,所为何事?” “晚膳吃得太多,出来溜达溜达。” “那为何选在我这将军府?” “将军府里里外外看守的人很多,若是能成功溜进来,您不觉得很有成就感吗?再说了,咱们不是故人吗?故人来访,将军怎这般不冷不热?” 苏蓁似是有意挑起他的怒火,萧楚泓却知她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免怀继续感伤。 “既然你称本将军为故人,却还不知旁人唤你什么?”萧楚泓顺她之意,转移了话题。 “蓁儿,攸宁,阿宁,都可以。” “那我便唤你蓁蓁吧。” “啧啧!将军大人,咱们才第二次见面,您老人家会不会太客气了?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儿啊!” 这里可是将军府,她却随意出入,究竟是谁不拿自己当外人? 萧楚泓抿唇,懒得跟她计较。 “四次。” “嗯?什么?!” “太傅府,城门前,昨日,还有现在。”萧楚泓右手下意识轻轻敲打着轮椅扶手。 苏蓁表情夸张,身体朝后方侧了侧,“哟呵?记得这么清楚?萧将军,你该不会是有什么怪癖吧?” “” “不吱声?看来你是心虚了。” “我过几日就要离京了。”萧楚泓语气淡淡的说道。 “嗯?去哪儿?”苏蓁眼神讶然。 “为我父亲守灵,之后再前往天山养病。” “那萧夫人呢?” “一起。” “可还回来?” “待我羽翼丰满,便是归来之际。”他眼中杀气一闪即逝,却仍被苏蓁捕捉到。 “还羽翼丰满?怕只怕你长一根毛儿,皇上拔你一根儿。” “他不会。” “是吗?这么笃定?”苏蓁眉头轻挑,将果子放下,双手托腮,眼巴巴的瞅着他。 望着她的小模样,萧楚泓别过头,犹豫半晌才说道,“他将来需要我制衡朝堂,若我无用,他便会忘记。待我归来时,必定想法设法将我抹杀,避免养虎为患。若我表现出适当的用处,他便会觉得我虽有潜力,却可掌控。夹缝生存虽不易,却也是我唯一的活路。” “哟!摸的很透彻嘛!还以为你会备受打击,一蹶不振,看来是我多虑了。” “那是懦夫所为。” “你说的这么清楚,就不怕我回去告诉我爹,让他去皇上面前告密揭发你?” 第0079章 机遇与危机并存 二人目光对峙,苏蓁面对他逐渐外露的杀气,面不改色,丝毫没有怯场。 萧楚泓转眸收回视线,摩挲着手上的茶杯,眼神意味不明,“若真如此,你今晚便不会出现。” 苏蓁摸了摸鼻子,“萧将军,其实我过来,是有事请教。” “说吧。” 她从怀中掏出那枚古埙问道,“我听说这是你家的传家宝?” “对。” “既如此,你当年何故要赠与我?” “你若喜欢,赠与你便是。”他的语气于当年并无不同,只是目光却多了几分淡漠冰冷,少了几分人情味,“只不过,我并未想到,你竟能将它吹响。” 苏蓁眨眨眼,“啊?原本不能吗?!” “嗯。” 奇了怪了! 苏蓁闻言眉头紧皱,纠结之情溢于言表。 萧楚泓心中蓦地生出一抹不快,“你不喜欢?” 苏蓁并未察觉他的异样,抚摸着那枚古埙喃喃道,“倒也不是,其实我只是比较好奇它的来历。” “相传此埙乃我萧家祖辈世代流传,因时年太过久远,早已无法追溯其来历。”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便轻易送人了?” “当时年少无知,不过你既然是有缘人,至少证明我眼光不错。” 苏蓁无语,他也太能给自己找台阶下了吧! 苏蓁并不知晓,当年萧漠翰将‘锦宣’古埙赠与他时,早已道明来由,且不得转赠他人。可萧楚泓当年头脑发热,便直接送了。 二人半晌沉默无语,直到萧楚泓率先开口,“你是如何知晓我会遇难。” “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不过是早做预防,有备无患罢了。”苏蓁将剥好的葡萄放入口中,清凉酸甜,口感极好。 “你想要什么?” “啧!怎么说呢!现在能救你的人有很多,但是愿意救你的也只有我一个。” 萧楚泓眼前一亮,随即眸光又暗淡了下来,不知为何,在这个孩子面前,他似乎能轻易放松警惕。 见他不吭声,苏蓁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放在桌上,接着说道,“这里面有两瓶药,白玉瓶内服,翠玉瓶外敷,可助你腿上伤势痊愈。至于如何使用,何时服用,看你心意。而你只需答应我一点,将来有朝一日,你若真的涅槃重生。无论发生何事,你必须出手帮苏家化解危机。” “你用救命之恩请太子救我,再以此刻人情换苏家满门平安?”饶是镇定如萧楚泓,此刻都有些理不清头绪。 “是啊,我觉得很划算。”苏蓁耸耸肩,侧头说道。 “你绕了这么大圈子,就是为了苏家?那你当时为何不直接同太子说?” “太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人,他的话虽可信,但我怕狡兔死走狗烹这种情况发生,还是你这种手握兵权之人的话来的实际。” “你何故这般信我?” “我信别人,从来不需要理由,机遇并非埋在那里待人挖掘。若是因想的太多,而犹犹豫豫导致错过,岂非得不偿失?” 萧楚泓眸中兴致盎然,“你就没想过会赌输吗?” “机遇和危机向来并存,更何况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看好你,我就没想过要回头。”苏蓁抬头仰望星空,勾唇轻笑,“苍穹之上,皎皎明月旁,任众星再亮,终抵不过月之光芒。” 她话中意味绵长,萧楚泓凝眸细看,发觉那双澄澈的瞳孔中,似有波光流转,熠熠生辉。 第0080章 萧楚泓远离京都 “你背后之人既非苏太傅,那又是何人?” “秘密。”苏蓁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 “你果真只有七岁?” “你猜?”苏蓁笑的眉眼弯弯,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嗯。” “萧将军,我就在这京都城内等你回来,祝你一路平安。” 萧楚泓点头,轻声道,“好。” 苏蓁刚飞回树上,忽然想起什么,回眸一笑,“对了,萧将军,你家果子蛮好吃的,你若不在,我会随时来摘。” “好。” 萧楚泓眸中似藏落日余晖,明月山河。唇边缓缓荡漾出一抹浅笑,似冰川融化成春水。 苏蓁稍愣片刻,纵身一跃,飞身离了将军府,消失于夜色当中。 望着她来去自如,萧楚泓笑意逐渐消失,眼神微寒,重新恢复冷静淡漠。 将军府暗卫落在他身侧,单膝跪地,望了一眼苏蓁离开的方向,“将军,刚刚那人” “去通知管家,在姝雅轩内多种些果类,最好四季常有。日后若那孩子再来,无须阻拦,装作没看见便好。” 暗卫面无表情应声,“是!” 院中再次恢复寂然无声,又只余他一人。 萧楚泓眸底忧愁尽散,本以为长路漫漫,遍布荆棘雾霾,不曾想,竟有人为他捧来了日光。 似苍茫暮色下,淡墨勾勒于素笺,形成一幅画卷,留白处花香醉染,点燃心之羁绊。 可这路,注定不是为优柔寡断,多情之人而留。 萧漠翰为百姓,为一‘义’字而终。人若心中有秤,他必当千古留名,万古流芳。 几日后,京都传闻,萧楚泓腿部经天下名医诊治,极难治愈,需先好好休养。故而选择离开京都为亡父守灵三年,之后再前往天山圣地疗伤。 而萧楚泓母亲的陆静姝,正是来自于天山雪族,故此,并无人有所怀疑。 一时之间,此事又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商裕帧派人多番检查,确认他的腿部数年内的确无法治愈,这才下旨放他离开京都。 将军府内,陆静姝早已带着下人,将东西收拾妥当。 他们并没有大张旗鼓的离开,仅仅简单的装了几辆马车。 一来是不愿因高调再造成混乱,二来也是不想招来危险。 只不过,他们有意避开,并不代表他人愿意放过。 出了京都没多久,萧楚泓等人连续遭到了几波刺杀,皆来势汹汹,势必要让他们再无法回京都。 不过在萧家军和暗卫的保护下,都成功化解,终于快要平安抵达。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接近萧漠翰坟冢附近的宅子时,一个浑身被黑袍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凌空浮现于他们面前。 众人将马车团团护住,警惕的望着那黑袍人。 萧楚泓坐于马车之中,掀开车帘望向来人,下意识摸向腰间想拔剑动手,却想起来自己的双腿还未曾恢复。 萧意对那黑袍人大声呵斥道,“来者何人?” 对方并没有理会他们,周身浮现出紫色电流,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拔出刀对准那人。 “呵!一群蝼蚁,来了这么多,刚好可以给萧漠翰殉葬!” 萧楚泓呼吸猛地一滞,眼神变得狠厉,“我父亲的死跟你有关?” “是与不是又能如何?你如今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黑袍人手心中电流聚集,磅礴的攻击朝着下方攻来,萧楚泓所在的马车车顶瞬间被炸飞。 第0081章 黑袍人坟冢袭击 一直在暗中尾随的末昇和末沉装作急忙出手,两道银白色妖力同时从暗中涌出,包裹住马车中的人,将其力量化解。 “恩?你们还有帮手?”黑袍人望向刚才出手之人所在的方向,嗤笑道,“原来是两只妖物!妖族何时插手起人间之事了?” 末昇末沉兄妹变幻容貌从暗中走出,并肩立于最前方,气势瞬间转换, 末沉的武器是一根银色长鞭,上面骨节分明,银霜覆盖,白色寒气流转。而末昇的武器乃是他的双手,只见其快速硬化,转化为银色,指甲变长,锋利而尖锐。 与浮空的黑衣人相比,萧楚泓等人明显对末昇兄妹更加不适应,不过好在他们面对敌我双方,还是能够分得清。 末昇兄妹飞向空中,与那黑袍人展开了激烈的攻击,不过双方明显都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好在他们这几个月来一直勤于修炼,已经苏蓁教给他们的妖族功夫融会贯通,对方本以为是两只小妖,不曾想动起手来竟如此吃力。 由于他们速度过快,空中余留道道残影,银色与紫色的流光在空中不断闪烁碰撞,再瞬间炸裂成光点,彻底消散至无形。 双方打斗看似不相上下,在末昇末沉的默契配合之下,那黑袍人逐渐被压制。他虚晃一招,朝着末沉攻去,趁其躲避之时,使用暗力攻向末昇,后者顿时被击中。 黑袍人并不打算与他们过多纠缠,反而直接朝着萧楚泓飞去。身边的士兵与暗卫出手抵挡,却纷纷被击飞,滔天灵力朝着萧楚泓的腿部直袭而去。他感觉自己身体被锁定,根本无法动弹。 然而,下一刻,异变突生,就在黑袍人攻击将至时,萧楚泓腰间的玉佩红光大盛。对方倏地吐了一大口血,直接从空中直直坠落,却在即将落地之时,身体化作一团黑色雾气消失不见。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末昇他们从空中落下,来到萧楚泓面前。 “萧将军,你没事吧?” 萧楚泓低头望着完好无缺的玉佩,着实有些发懵,他快速调整好状态,拱手抱拳,“我并无大碍,多谢二位相助。” 末昇点点头,带着末沉飞身离开了此处。 陆静姝刚才望见萧楚泓差点受伤,差点吓破了胆,握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越儿?你感觉如何?” “娘,我真的没事。”萧楚泓大概唯有在面对她时,语气才会尽量放软。 萧意在外面吩咐道,“晚上都警惕着些,莫要再被钻了空子。” “四爷!可是刚才那几个都不是人啊!我们怎么防得住?” “少废话!怕死的话都给老子滚回去!”萧意厉声训斥道。 他们立即低下头,恭敬抱拳,“属下知错。” 破败的马车中,萧楚泓从袖袍中取出两瓶丹药,目光闪烁不明,本想等三年后再服用,可如今看来,怕是等不了了。 苏府。 苏蓁本正优哉游哉的在房中磕着干果,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吧。” 苏蓁不经意间抬眸,只见末沉和末昇相互扶持着走了进来,脸色惨白,像是受伤不轻。 她立即从软塌上跃了下来,给他们腾出位置坐下。 尹深脱离她的手腕,金色灵力自周身浮现而出,涌入了他们体内。感觉伤势逐渐愈合,他们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红润。 第0082章 强行逆天改命数 “究竟怎么回事?是什么人做的?!” 她的人只有她能欺负,别人连窗户缝儿都没有! 末沉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那个人就是鹭茗山时一直想要捕捉尹大哥的道士。” “一个捉妖的道士杀萧楚泓做什么?” “那个坏家伙才不是要杀他呢!是要彻底毁掉萧将军的双腿!跟前面那些刺客不同,摆明了是想让人家痛不欲生。”末沉樱唇撅起,愤愤不平道。 苏蓁手指摩挲着下巴,细细思索,“若真如此,那便不是权力之争,而是深仇大恨,难不成是西凉国人?” 苏蓁垂眸深思,片刻后望向尹深,“小深深,你可还能配置出那种能令人暂时失去知觉的药?” 尹深不假思索的问道,“你要害谁?” 苏蓁心里啐了他一声,强忍住骂他的冲动,“是给萧楚泓,不是害他!” “你对他未免也好的太过了。” 话落,尹深重新飞回了苏蓁手腕之上,不再予以答复。 “” 苏蓁尴尬的摸了摸脸颊,看向末沉,“沉沉,真是如此吗?” 她脑袋如捣蒜般,使劲点了几下头。 “我怎么不觉得?!明明不过就是互惠互利罢了。” “别自欺欺人,他并不需要你的保护,也没你想的那么弱,更甚至,很不简单。” 末昇说完,倦意袭来,打了个哈欠,躺在在软榻上睡了过去。末沉掩唇轻笑,出门返回自己的卧房,留苏蓁一个人深思。 两个月后。 天色入暮,夕阳西沉。 苏府上下一众人等皆身着盛装站在太傅府门前,望着前方的道路翘首以盼。 燕惠然仪态端庄,双手交叠放于身前,立于苏庭邺身侧。她面色红润,容光焕发,较之从前愈发温婉出众。举手抬足间,可见出自书香世家特有的文雅脱俗。 事实上,她平日里所食用的膳食,皆被苏蓁暗中做了些手脚,尹深虽无法令人起死回生,但治愈旧疾并不在话下。只需好好调养,燕惠然的病自然会一点点恢复治愈。 至于轻渺大师曾对她说过的话,统统被她忽视。往后之事尚未可知,什么狗屁天理命数,有何可惧? 初始时燕惠然还以为自己是回光返照,时日无多,不曾想经大夫和太医连番确诊过后,才发现她的身体竟是真的开始好转。 安姨娘向来不争不抢,带着苏长欢默默立在角落中。 而柳姨娘向来高调,今日穿的花枝招展,也难掩一副尖酸刻薄样儿。她是老夫人的娘家人,好不容易等到靠山归来,腰板儿都挺直了不少。听说她近日哄得苏庭邺欢心,将院内都布置的焕然一新。 末沉一身丫鬟装扮,望着她站在那里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心中气儿不打一处来。 一辆低调中不失奢华的木质马车自南方街道缓缓驶来,众人立即目露欢喜之色。首先入眼可见的是前方两匹棕红色宝马,体型健硕,隐隐传来马蹄踏踏声。马车为金丝楠木所制,右下方刻有一个‘苏’字。褶皱重叠的丝幔将马车外围包裹,随着其驶过长街,上方的铃铛传来清脆响声。 马车前后跟着一众丫鬟与带刀侍卫,待到了太傅府门前,两名车夫勒住缰绳,利落的翻身下车,搬下矮凳作台阶状垫在马车旁边。 第0083章 恬静娴雅苏慎儿 一道娇小的身影自马车中探出了头,冲着他们微微一笑,她的长相与苏蓁有五分相似,只是少了几分肆意之气。 臻首娥眉,明眸皓齿,肤如凝脂,手如柔夷。一袭水蓝色留仙曳地长裙,衬浅色轻纱,长袖和裙摆处勾勒出花卉纹路。三千青丝梳灵蛇髻,简单的插了几支银质珠花。眉心处的蓝色花钿十分靓丽,性情恬静娴雅。双瞳剪水,唇红齿白,虽为七岁之龄,已可见未来倾城之姿。 出了马车后转过身,小心翼翼将里面的老夫人扶了出来。 老夫人身着枣红色对襟罗裙,发丝挽成倭堕髻,额头上戴宝石抹额。耳挂翠玉坠,脖颈上戴着一串粉珍珠项链,双手上佩戴着一对暖玉手镯。 她的脸颊圆润,体型稍显福态。虽其向来看重自身保养,奈何年岁过百,发丝间难免出现寥寥银丝。一双丹凤眼中威严不失和蔼,笑起来眼下隐有笑纹。她左手搭在丫鬟手腕上下了马车,露出的手指颀长,手背光滑无细纹。 “见过母亲。” “见过祖母,长姐。” “见过老夫人,大小姐。” 众人齐齐行礼,老夫人上前一步扶起了苏庭邺和燕惠然,对着他们乐呵呵的笑道,“好好好!都起来吧。” “慎儿见过父亲,母亲,两年未见,近来可还安好?” 苏慎儿屈膝行礼,声如黄莺,悦耳动听。 她是太傅府的嫡长女,柳姨娘和安姨娘为妾侍,并非平妻,并没有入族谱。因此苏慎儿只是对其行颔首礼,不失嫡女体面,又全了她们面子。 苏庭邺将苏慎儿抱起,宠溺一笑,让其坐在自己的胳膊上,“我家慎儿如今出落的愈发水灵,这些日子你娘可是常念叨你,可算把你这小人儿盼回来咯!” 苏慎儿笑的眉眼弯弯,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娘亲这般好,那爹爹就不想慎儿吗?” 苏庭邺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鬼灵精!爹爹怎么会不想你呢!” 燕惠然望着他们父女,抬起帕子掩唇轻笑。 柳姨娘忽然觉得这一幕霎是刺眼,强颜欢笑道,“老夫人和大小姐一路奔波,肯定都乏了,大家也别在大门口杵着了,先回去再慢慢细聊。” “也好。”老夫人朝苏蓁招了招手,她立即笑着上前,握住她的手,“祖母,您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您不在,我得了好多新鲜玩意儿,就等着哄您开心呢!” “唷?小嘴儿还挺甜,回去给祖母瞧瞧。” “好嘞!” 众人欢笑着踏过门槛,簇拥成群走进了苏府。 安姨娘临进门前,斜睨了柳姨娘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后者手中的帕子逐渐收紧,目光逐渐变得狠毒,直到袖子被人轻轻拉扯,她下意识低头,眼神来不及切换,被苏庆阳瞧个正着,吓得他缩了缩脖子。 柳姨娘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桓儿,走吧,我们进去。” “嗯,好。”苏庆阳乖顺的点点头。 一行人越过垂花门,进了内院,粉墙环护,绿柳成荫。 绕过抄手游廊,抵达了老夫人居住的蘅芜苑。 蘅芜苑色调庄严大气,最为显眼的便是右方的三层戏楼,装饰上运用浮雕雕刻及彩绘,色泽亮丽而丰富。最下方的戏台三面敞开,空间较广。屋脊上是金色琉璃瓦,檐角翘起,雕刻有排列走兽。最上方的小阁楼放置杂物,中心一层是特意给戏子或伶人上妆及更换戏服所用,包括所用物件儿及门窗屏风,皆属珍品。 第0084章 姑娘富养儿穷养 藏谋正文卷第0084章姑娘富养儿穷养老夫人尤其爱听戏,听说她与苏家故去的老爷子便是因戏结缘。那时戏台之上,一曲烽火戏诸侯为博卿一笑,听的人难压心头之怒。一曲霸王别姬,更是意犹未尽肝肠寸断。 无意间回眸惊鸿一瞥,佳人红妆自此难忘。费尽心思求得良缘,甚至建此雕梁画栋的戏楼,盛装登台诉情意,一曲唱罢,终得卿心。 奈何容颜未老命先断,老爷子因病故去,戏楼便成为老夫人最为珍贵的回忆之地。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以戏诉情,以曲写意,浮华名利皆遗之过往。 院内有处荷花池,放眼望去,一大片荷叶犹如碧绿罗盘。粉红色的荷花或竞相盛开,或含苞欲放,如同面色绯红的娇俏少女悬浮起舞。清凉的微风吹过,飘来缕缕清香。荷叶轻轻浮动,似层层叠叠的碧浪。 岸边石桥延伸至池塘中心的枣红色六角凉亭,下方有六根同色石柱支撑,上面雕刻着精美花纹。石质桌椅摆放其中,顶部刻有彩画纹路。水中金红色鲤鱼时不时跃起,形成一副绮丽盛景。 影影绰绰的花丛间有一座小型假山,上方花枝蔓下垂,数只蜜蜂与蝴蝶于花间飞舞。 阔别一年,老夫人望着这久违又熟悉的景色,驻足原地,不禁湿了眼眶。 “娘,您也不必伤怀,此次父亲十周年忌日,您在佛寺内为其祈福一年,此情至深,父亲若在天有灵,必定有所知。” 苏蓁抬头,用童真稚嫩的声音说道,“祖母,蓁儿近日轻功又长进了不少,要不给您瞧瞧?” 民间俗话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老夫人抚摸着她乌黑柔顺的发丝,掩住眸中泪光应声道,“好。” 苏蓁唇角微微勾起,足尖轻点飞向了荷花池中,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她踏水而行,荡起层层涟漪。身形在荷花之上飞旋几圈,如花间精灵,片刻后纵身轻跃落于岸边,动作如行云流水,众人犹如观望一场视觉盛宴。 当她将怀中还沾有水渍的数枚莲蓬递到老夫人面前时,所有人都忍俊不禁的笑了。 “祖母,您今日回府,蓁儿并未备礼。听闻您爱看戏,可蓁儿唱的又着实难听,娘亲怕我吓着您,故而只有以此博您老人家一笑。” 老夫人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她的额头,“你可是我们大伙儿的开心果,瞧见你就笑的合不拢嘴。不过你现在还小,以后可莫再行此危险之事了。” 说着她不禁看了燕惠然一眼,后者笑容僵硬了瞬间又恢复如常,苏庭邺向来护妻,见状插话道道,“娘,这女儿家要富养,才能增加见识,开阔眼界。而男儿则要穷养,经历坎坷磨难终将能成长。他们长大后应该志在四方,即使不入朝为官,上阵杀敌,即便是在外经商,从小的历练与教养也能助他们更好的磨砺心性。哪能一直娇惯着,养成无法无天的纨绔性子,那岂不成捧杀了吗?” “爹爹说的是,蓁儿,我回来路上可是听人家说起,你同那临安侯府小世子最近可是闹出了不少乱子,貌似还被罚了禁闭。”苏慎儿悄悄冲她眨眨眼。 第0085章 文不成武不就 苏蓁知晓苏慎儿是在刻意提醒自己,老夫人虽疼爱她们,却对燕惠然十分不喜。苏蓁吐了吐舌头,眼神灵动中还有几分俏皮,单手摇摆着她的袖子语气拉长撒娇道,“祖母!你看他们!居然联合起来数落我。” 她故意选择反其道而行,只要她位处其他人的对立面,老夫人对燕惠然的敌意也会少许多。 果然,老夫人听着她的声音,顿觉心都化了,面上依旧严肃道,“你父亲和长姐说的没什么毛病,可平日里练武,也要多注意些。” 苏蓁极其敷衍的点了几下头,“哎哟,知道啦!祖母,咱们快进去吧,我给您剥莲子吃。” “好好好!” 老夫人就吃她这一套,轻刮她的鼻子,宠溺微笑。 她果然拿苏蓁没法子,旁人的十句,怕抵不过苏蓁几个字。 苏庆阳眼神羡慕,但他从小便被人告知自己是庶子,穷极一生,也无法追上苏蓁的步伐。他自小便生活在苏蓁的阴影之下,文不成武不就,行事更是唯唯诺诺。柳姨娘常让他去讨老夫人欢心,可每次都会紧张得结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长此以往,性格愈发怯懦。 那祖孙二人率先朝着里面走去,苏庭邺握住燕惠然的手,眸中柔情令她的心瞬间安定了不少。 正堂内,老夫人和苏庭邺坐在正位处,而苏蓁坐在她面前的矮凳上剥莲子,再一颗颗送到他们面前,乖巧懂事的模样,与老夫人回来前判若两人。 不过众人已经习惯了她古灵精怪的模样,更何况在老夫人面前揭穿也没什么用。只因苏蓁惯会将黑的说成白的,再将白的说成黑的,趁机倒打一耙,将脏水泼到对方身上,令老夫人失去对其的好感。 燕惠然怀中抱着苏慎儿,感受着女儿身上的温度,垂眸苦笑,掩饰住内心酸涩。 蓁儿女扮男装,老夫人喜爱她也不过是因她是府上‘嫡长子’,再加上苏庆阳性格不讨喜,才会偏爱,若是有朝一日老夫人发现真相,只怕后果会不堪设想。 这个谎言越扯越大,也不知日后会闹成何种局面。 苏慎儿抬起小手抚摸着燕惠然白皙嫩滑的侧脸,再顺着往上抚平她轻蹙的眉头,见娘亲温柔轻笑,她也‘咯咯’笑出了声。 “老爷,老夫人,夫人,午宴已经备好,还请各位移步膳堂。”苏管家年近半百,为苏家操劳了半辈子,府上对其一直都十分敬重。 “苏管家,劳烦你了。” “这是老奴的本分,皆是膳房的伙夫们所做,老奴不过是监督罢了。” “苏管家言重了,老夫人今日归来,为喜事,府上众人皆有赏。”苏庭邺拂袖,大手一挥笑道。 “谢老爷!”下人们眼神欢喜,急忙行礼。 待到一行众人步入膳堂,望着桌上将近三十多道菜,荤素搭配,每样菜品经过精雕细琢,色泽诱人,香味扑鼻。 他们纷纷落座,就连柳姨娘和安姨娘也安排了位置,身后的丫鬟们为各自主子布菜。妾侍本不可上桌,但老夫人今日心情显然不错,才由此特许。 第0086章 情之羁绊难斩断 苏蓁并没有带末沉过来,她不是真的将其当作丫鬟,只不过是为了将其顺利带在身边而已。 若尹深所说为真,那她当他们几个的祖宗辈都绰绰有余。她自己累也就罢了,哪能让末沉也跟着低声下气,随时向人卑躬屈膝。 而末昇向来是个面瘫,喜怒不形于色,性情倨傲。苏庭邺宠爱燕惠然,爱屋及乌,对于苏蓁身边的‘书童’兼‘贴身小厮’无礼之举,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午宴间,众人言语欢畅,其乐融融。就连柳姨娘脸上也挂起了招牌式假笑,对着老夫人嘘寒问暖。 老夫人在不经意间侧眸,倏地注意到怀抱银剑默默立于角落中的末昇,不禁轻轻‘咦’了一声,“庭邺,他是?” 苏庭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随口应道,“哦,娘,这是蓁儿从外面带来的小厮,名唤末昇。” “是从人牙子那儿买的吗?底子可有查清?” 老夫人对于苏蓁的事儿十分上心,生怕其被来路不明的人带上歪路。 “祖母,您就放心吧,末昇武功很强,绝对可以守护好蓁儿安危。”苏蓁夹了一块剔好的虾肉放至老夫人碟中。 老夫人面色好转,点点头,对其说道,“你叫末昇是吧?既然进了苏府,酒好好跟着大少爷,他年岁尚小,性格稍有顽劣,你们多看着些,莫出了乱子。” 末昇抿唇,苏蓁夜间不修炼时,会偷偷遛出太傅府,夜潜将军府。边啃着果子,边捉弄着那些明里暗里的侍卫,玩的乐不思蜀,他哪有本事看的住她?! 无论内心如何嫌弃,末昇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抱拳应声,“是!” 夜间微风阵阵,弦月如钩,偶尔有流星从天际划过。 太傅府中灯火通明,夏虫轻鸣,徐徐凉风吹散了白日里的燥热,又似形成一张大网,将万物包裹其中。 苏蓁在老夫人院中用完晚膳才出来,和末昇两个人走在小道上,唇角不自觉扬起开心的笑容。 “公子,你为何要对那些凡人如此之好?”末昇不解的问道。 “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啊,就像你对沉沉那般,其实都是一样的。从前我只有我父亲,可是现在,我觉得我拥有了好多好多。” 配合着她眸中快要溢出的幸福,再加上她如今稚嫩的模样,仿佛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纯真孩童。 “情之羁绊,一旦产生便极难斩断。” “我自然懂得,也许他们的寿命很短,但在这有限时日内,我定会护他们周全。” “可这府上并非所有人都是真心待你啊。” “你是说柳姨娘?她根本不足为惧,老夫人是她的姑母没错,却也是我的亲祖母。她和她儿子皆不受宠,唯一一次跟我爹同房,也不过是因为在我娘怀有身孕期间,趁着我爹醉酒才啧!没想到她运气还挺不错,一举得子。” 末昇沉默半晌,最终蹦出来一句,“苏庆阳是你爹亲生?怎么看着不像啊?!” 苏蓁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应该是吧,我爹又不傻,这个孩子会是搁在他和我娘心里的一根刺,因此应该早就查清了,既然他没” 她话音戛然而止,两人同时转过了身,随即,一道身影从后方快步小跑过来。 第0087章 初回府上生事端 苏蓁一眼认出,来人正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怀若。 “怀若姐姐!你怎这般匆忙?发生何事了?” 怀若屈膝行礼,对她上下打量,见她无事,顿时松了口气。 “大少爷,您可有感觉身体何处不适?刚刚吃过晚膳,您前脚这刚离开,后面老夫人就上吐下泻不止。” “什么?怎么会这样!可请府上大夫了?” “奴婢正要去。” “那你快些,我先去看看。” “是。” 苏蓁和末昇动用轻功朝着蘅芜苑飞去,尚未靠近,便听闻里面传来匆忙混乱的脚步声,以及丫鬟嬷嬷担忧的慰问。 刚刚踏入院内,老夫人身边的宋嬷嬷恰巧走了出来,“大少爷,您怎回来了。” “听怀若姐姐说祖母出事,如今情况如何?” 宋嬷嬷脸色为难,“回大少爷,老夫人有些严重。” 苏蓁抬步径自走向屋内,内屋卧房中,老夫人躺在软榻上,面色憔悴,上吐下泻过后,浑身无力,双眸紧闭喘着粗气。 “祖母?!”苏蓁上前握住了老夫人的手,她缓缓抬起眼皮,凝神细看苏蓁,觉得眼前一阵模糊,头晕乏力。隐隐约约瞧见他们嘴在动,却全然听不见声音。 苏蓁细细查探她的脉搏,发现其虚弱无力。 “来了!大夫来了!”怀若人未到声先到,下一瞬,她拉着大夫的袖子小跑着进来。 苏蓁松开老夫人手腕,给大夫让开位置,他面色凝重的将帕子搭在老夫人手腕上,随着其反复诊断,脸色愈发难看。 “何大夫,我家老夫人到底怎么了?”宋嬷嬷担忧的问道。 “依照老夫人的状况来看,该是中毒才对。” “中毒?这怎么可能?老夫人吃过的每一样老奴都检查过,不可能被人下毒。” 何大夫捋着山羊胡须,面色郑重,“老夫接下来要为老夫人施针确认。” 这时,闻声赶来的苏庭邺和燕惠然夫妇踏进了院内,身后跟着帕子掩面,假声哭泣的柳姨娘。 他们仔细询问过后,心瞬间下沉了几分。 苏庭邺厉声呵斥道,“你们都是怎么侍候老夫人的!苏管家,派人去把厨房的伙夫都唤来。” “是,老爷。” 片刻后,丫鬟们战战兢兢立于一旁,低垂着头不敢吭声,气喘吁吁的怀若如此这般解释了一番。 “老爷,事情就是如此。” 燕惠然在一旁劝道,“夫君莫急,许是母亲水土不服。” “姐姐,怀若刚才可是说姑母乃是中毒,今日午膳时大家所用皆相同,定是刚刚晚膳出了问题。”柳姨娘阴阳怪气的说完,目光在苏蓁和燕惠然之间飘来飘去,明显想将矛头对准她们。 苏蓁心知不对,问道,“怀若姐姐,祖母所用食物与往日可有何不同?” “并没有,噢,对了,老夫人今日吃了吃了” “吃了什么?” “吃了您摘来的莲子。”怀若声音很轻,悄悄瞟了她一眼。 燕惠然分析道,“莲子清热降火,还能止腹泻,现在完全与之相反,该有别的原因才对。” 柳姨娘接着火上浇油,“那依姐姐所言,定是伙夫或这些丫鬟在晚膳中下毒咯?” 第0088章 老夫人中毒 “姨娘慎言,奴婢不敢!!” “老爷明察,奴婢绝不敢加害老夫人。” “夫人,绝非如此,您一定要为奴婢们做主啊!” 丫鬟们被吓得纷纷跪了一地,面色发白,使劲磕头,生怕牵连自身。 燕惠然坐于正位,冷冷的瞥向柳姨娘,主母气势尽显,“妹妹何必话里带刺儿,唯恐天下不乱。宋嬷嬷,刚才蓁儿与祖母所用晚膳在何处?” “回夫人,尚在膳厅内,还未曾收起。” “救命!救命!走开!都走开啊!” 蓦然间,卧房内传来老夫人的惊恐大喊声。 众人鱼贯而入,发现老夫人从塌上摔了下来,大夫与嬷嬷丫鬟们一旦近前试图搀扶,老夫人就像是疯了一样,将触手可及的物件儿全部扔了过来。 “有鬼!有鬼!都走开!别靠近我!” 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夫人,此刻情绪失控,压根儿听不进旁人劝说,手臂疯狂挥舞,不准任何人近身。 “娘,您冷静些!” 苏庭邺刚想靠近,老夫人又随手扔了不明物过来,亏得他反应快,才没有被砸中。 苏蓁眼睛轻眨,瞳孔中暗金光亮划过,然而屋内并无异常。 “祖母,这世间绝对没有鬼,您不必害怕。” 苏蓁小心翼翼踱步靠近,可是老夫人却仿佛沉浸在了假想之中。 冒着被砸伤的危险,苏蓁成功来到了她身边,老夫人似是认出了她,眼中惧怕减退,冒出了泪光,“蓁儿?蓁儿是你吗?!” “是我,祖母您别怕,蓁儿在这呢!” 苏蓁仔细观察,发现她目光涣散,甚至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右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再次借机试探脉搏,与之前无异。 老夫人慌张的抚摸她的脸颊,想要确认她的身份。 苏蓁在她手心中写出一个‘是’字,老夫人这才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攥着她的手虽颤抖,却愈发使力。 “蓁儿,你小心些,这里很黑,有好多影子在飘!不,你快走,莫要被它们伤到。” 苏蓁心中一暖,轻轻拍打她的背部,趁机将灵力输入她的体内,使之情绪逐渐平缓。 服下何大夫配置的汤药后,老夫人眼前总算恢复了清明,望着卧房内挤满了人,顿觉心安了不少。 “娘,您可还好?” 老夫人拍了拍胸脯,回忆起之前所见,仍心有余悸,“简直太可怕了!庭邺,你快去请些道士高僧来府上驱邪!” “娘,这世上所谓鬼神皆为传说,您莫惊慌。”燕惠然出声安抚道。 宋嬷嬷及时附和,“老夫人,您现在体内余毒未清,需好好休养,切记不可太过激动。” “什么余毒?我被人下毒了?” 见老夫人恢复冷静,苏蓁说道,“祖母,您先好好歇着。厨房的伙夫们正候在外面,不如先让大夫去检查一下。” “也好,何大夫,劳烦你了。” 何大夫收起银针布包去往膳厅,约莫片刻后便回来了,只是他脸色极其难看。 “大少爷,可否让老夫也为您诊脉?” 苏蓁点头,面不改色递出了手腕。 这府上知晓她女儿家身份的除了燕惠然和文嬷嬷,便是何大夫了。 只是他一向懂得谨言慎行,既不阿谀奉承,与自己无关之事也是能避则避。 经过何大夫仔细检查后,他轻轻‘咦’了一声。 “何大夫,敢问有何不妥?” 第0089章 挑拨离间泼脏水 “老爷,实不相瞒,这饭菜内被人下了水银,故而老夫人才会瞧见幻象。” 柳姨娘闻言,乐见其成,“原来如此,可大少爷看着并不像有事。” “的确,大少爷脉象平和,不如老夫人那般紊乱。” 苏蓁问道,“何大夫,今夜晚膳我并没有吃多少,许是剂量少,何大夫,您不若再检查一番?” “不必了,您体内确实没有毒素。” 苏庭邺瞥向燕惠然和柳姨娘,随即转身离去。来到外院中,只见苏管家正在厉声审问那些伙夫和下人们。 苏庭邺双手背于身后,剑眉紧皱,沉声问道,“苏管家,问的如何了?” 何大夫先拱手作揖,才答道,“回老爷,他们都可以相互作证,做菜时并未有人动手脚。” “相互作证?难不成你们都是串通好了!” “老爷!奴才不敢!” “老爷,其实妾身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柳姨娘风姿绰约,扭捏着纤细腰身将安姨娘挤到了一旁,想要依偎在苏庭邺身侧,却被他厌恶的躲过,“觉得不该讲就别提。” 苏蓁实在没忍住,许是笑点低,低垂着头肩膀颤抖,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在为老夫人中毒之事伤心气愤。 柳姨娘被苏庭邺噎住,转瞬又扬起了笑脸,“这老夫人刚回来当天,就遇上了这档子事儿。您说好巧不巧的,晚膳里被下了水银,就老夫人一个人有事。” “你想说什么?” “妾身觉得,有人在暗中搞鬼是必定的。至于这个凶手唔,老夫人回来,对谁影响会比较大呢?” 说着,她眼神飘向了燕惠然,这盆脏水,她泼定了! 燕惠然懒得搭理她,转眸问道,“你们做菜时可有其他人去过?” “夫人,没有人来过。但是老夫人为人和善,我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中间真有人要下毒,到时谁也逃不掉,说不定是这些丫鬟做的!” “你胡说八道!我们怎么可能会加害老夫人!” 瞧着他们起了争执,苏蓁适时出声,“爹,去他们房中搜一下不就知道了嘛?从出事到如今,他们还未曾离开过府上,那水银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肯定还会有。” 苏管家迈出一步,恭敬地说道,“大少爷,已经仔细搜过了,并没有。” “哦?是吗?”苏蓁对何大夫露出无害的笑容,“何大夫,您确定祖母是中了水银之毒?” “这从迹象来看,的确如此。” “不好了!夫人,老爷,大小姐出事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苏慎儿身边的大丫鬟急匆匆跑来。 燕惠然脸色苍白,“白芨,慎儿怎么了?” “刚才不知为何,大小姐忽然双耳失聪,如今如今甚至还失明了。”白芨约莫十二三岁左右,眉清目秀。 当他们赶到南笙院时,发现苏慎儿的状况较之老夫人要好太多,至少她不曾失控。 燕惠然将哭到失声的苏慎儿搂进怀中,柔声安慰。 何大夫诊治过后,立即开出了药方,让丫鬟去煎药。 “大夫,慎儿她到底怎么了?” “大小姐体内毒素积攒已久,只是今日恰好爆发,而老夫人不同,她体内的水银直接将原本积攒的毒素搅乱。” 第0090章 咄咄逼人引入局 “那他们身体可有大碍?” “老爷放宽心,只需针灸排毒,再加以药物相辅,老夫人和大小姐自会相安无事。” “如此便好。”苏庭邺松了一口气。 苏蓁目光在柳姨娘和燕惠然之间稍作徘徊,“何大夫,你刚才说长姐早已中毒,不知是何引起?” “老夫暂时还未查出,不过大小姐午膳前吃了不少莲子,阴差阳错解了些毒素。” “白芨姐姐,你们近日在佛寺时,是否有人送过什么可食之物?” 白芨仔细回忆,蓦地想起什么,“对了,老夫人本来打算晚些日子再回,可柳姨娘派人送了不少东西来,想要请老夫人提前回府” 越往下说,她的声音越小,柳姨娘指着她骂道,“好你个小蹄子,是不是想陷害我!” “奴婢不敢!但奴婢所言的确属实。”白芨被吓,急忙跪倒在地。 燕惠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柳姨娘想故意陷害,可是这法子未免也太拙劣了。 “柳姨娘,你究竟送了些什么?” “这姐姐,妾身只是许久未见老夫人,着实想念,这才送了些布料和吃食过去。” “哦?吃食?比如?”苏蓁话音拉长,摆明了要看她的好戏。 “我只是送了些土蜂蜜而已,之前老爷送了我许多,我这才想着给姑母送些过去。” 苏蓁唇角弯了弯,“土蜂蜜?长姐不喜甜食,该很少食用才对。可不过几日,毒素便爆发了。据书上记载,蜂蜜与豆腐或某些菜品同食,极有可能使人耳聋失明。柳姨娘,蓁儿说的可对?” 柳姨娘强装镇定,“这我如何知晓?更何况,我又怎知那些厨子会把蜂蜜加进菜里?若真是我所为,一旦出事,我必然逃脱不了干系。” “哎哟,姨娘,您别慌呀!蓁儿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如今还是找到水银的出处最为重要。” “对对对!我绝对不会加害老夫人,只要找到水银,就可以找到凶手了!” 苏蓁秀眉蹙起,故作为难道,“可是在厨子伙夫,以及祖母丫鬟的房中都未找到,那会不会是藏在谁身上了呢?” 柳姨娘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已然被苏蓁带跑偏,如今只想尽快撇开关系。她本就不受宠,若非仗着老夫人,哪里有她嚣张的份儿,若再传出她加害老夫人的消息,只怕这府中再没有他们母子的立足之地。 “对!老爷,您可一定要查清楚来龙去脉,为老夫人和大小姐找到下毒真凶。” 苏庭邺目光扫向众人,声音冰冷的吐出一个字,“搜!” “是!” 苏蓁收起之前的咄咄逼人,坐回床上握住苏慎儿的手,后者却觉得她这个‘弟弟’与传闻截然不同。近观者迷旁观者清,她明明带着天真无害的笑容和语气,硬是逼得柳姨娘心神慌乱。 片刻后,苏管家再次禀报,依旧未能发现水银线索。 “咦?是蓁儿猜错了吗?”苏蓁单手摩挲着下巴,悄悄冲苏慎儿轻眨眼睛。 她很快反应过来,声音虚弱的对苏庭邺说道,“爹,算了吧,祖母心善,应该也不想瞧见家宅不宁。” 第0091章 柳姨娘作茧自缚 苏庭邺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慎儿别担心,好好养病,爹一定不会让你和你祖母受委屈的。” “对了,姨娘,您之前不是挺有想法,不妨再猜猜看,没准儿还能找到新的线索。” 听闻苏蓁所言,柳姨娘心中蓦地生出不好的预感,干笑两声,“妾身不过是乱说罢了。” “乱说?可若非长姐也出了事,那么今夜的罪名会落到谁头上呢?又或许,这就是姨娘你布的局。既害了祖母和长姐,又因我不曾中毒,再将我娘一起拖下水。届时,这后院掌家之权,会不会交到姨娘你手里呢?” 苏蓁侧着脑袋,语气越来越惊讶,童言无忌,却往往贴近于事实,于是,就连在场其他人也逐渐信服。 “你你休要信口雌黄!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蜂蜜的确是导致老夫人和苏慎儿中毒的根本原因,她本就心虚,而苏蓁所说,的确是她所想。一时之间,因过于激动想要冲过来,却被身边的嬷嬷拽住了胳膊。 “我与长姐平日里尊你一声姨娘,只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可论身份,我却是太傅府嫡长子,你这般激动,莫非是心虚?” 苏庭邺眸光幽深的打量着苏蓁,“既然要搜,自然要一视同仁文嬷嬷!” 文嬷嬷从燕惠然身边走出,朝着柳姨娘而去。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抬眸对着苏庭邺哭的梨花带雨,之前的跋扈尽数收敛,轻轻呜咽着,将柔弱悲伤演绎的淋漓尽致。 “老爷,您果真不信妾身吗?” 然而,向来刚正严苛的苏庭邺并不吃她这一套。更何况文嬷嬷早已看柳姨娘不顺眼,强行带人扯着她们进了内间,搜起身来毫不含糊,不消片刻,文嬷嬷拿着一只粉色荷包走出。 当着众人,她从里面取出了手指粗细的瓷瓶,经何大夫验过,确认是水银无疑。 柳姨娘目瞪口呆,双腿发软,脚步踉跄险些摔倒,甩开丫鬟的手跌跌撞撞上前拽住苏庭邺的袖子,却被其狠狠甩开。 她扒住木桌边缘,回眸委屈的想要辩解,“老爷,这不是我的!真不是我做的!您仔细想想,如果老夫人出事我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她还是我的亲姑母!” “不必多说,你如此恶毒,苏家自是留不得你,稍后我会给你一封休书,你且回柳家去吧。” “不!绝对不可!老爷!桓儿还小!您怎么忍心让他小小年纪没了娘亲?!” “柳姨娘此言差矣,二少爷的母亲只有夫人。”文嬷嬷冷声道。 柳姨娘恍然惊觉,所有人皆对她冷眼旁观,竟无人敢帮她进言。 “姨娘,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一次害这么多人,你就不怕这报应随时会到?” 柳姨娘望着苏蓁的小脸,在众人瞧不见的角度,她恰好看见苏蓁眸中的戏谑和挑衅,顿时恍然大悟。 “是你?是你陷害我!” 见她朝自己扑了过来,苏蓁立即离开原地,目光胆怯的躲在了苏庭邺身后,扯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摆,“爹,姨娘好凶,蓁儿怕。” 苏庭邺心瞬间软了,将她抱起,抬脚踹开柳姨娘,正欲吩咐下人拿纸笔写休书,却听安姨娘说道,“老爷,妾身可否插句话?” 第0092章 以德报怨换人心 安姨娘向来本分,不争不抢,再加上是她特意求皇上赐来的姻缘。虽不受宠,但甘之如饴。 而苏庭邺平日里对她不热络,却也称得上相敬如宾。 “你且说说看。” 她屈膝行礼后,缓缓抬头,露出清瘦脸颊,眸如黑曜石,朱唇轻抿,惋惜道,“老爷,下毒害人这种事本该移交官府处置。可为了保全太傅府脸面,此事不宜太过张扬。不若将柳姐姐留下,好好反思改善过错。只不过桓儿跟着柳姐姐,未免被教坏,总归是不妥,不如将桓儿交给夫人。” 话落,安姨娘脸上迎来一个响亮的巴掌。 柳姨娘指着她怒骂道,“贱人!你安的什么心!桓儿是我的!我才是他亲娘,你凭什么把他送给别人!” 望着安姨娘脸上清晰可见的手指印,苏蓁眨眨眼,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泼辣。 苏庭邺大惊,将安姨娘护在身后,“来人,把这个疯女人拖下去关进祠堂!惠儿,今日起,桓儿便养在你身边,你定要好好悉心教导。” “是,妾身遵命。” 燕惠然轻轻颔首,她拍打着苏慎儿的背部安抚,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老爷!蜂蜜的确是我送的!可妾身真不知今夜那水银为何会出现在我身上!” 柳姨娘泪眼婆娑,苦苦哀求,奈何苏庭邺根本无动于衷。 嬷嬷们许是觉得她太过聒噪,直接将她的嘴堵住拖拽出去。 闹腾了大半夜,已将近子时。 苏庭邺明日还要上朝,燕惠然体贴的说道,“夫君,你且回去歇息吧,今夜妾身留在南笙院中陪慎儿。” “也好。”苏庭邺对何大夫吩咐道,“何大夫,你近日留在府上,顾好老夫人和大小姐。” “是。” 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卧房内只余下燕惠然母女三人。 “娘亲,长姐,时辰不早了,蓁儿先回去了。” 苏蓁打了个哈欠,想要先行离开。 “等等。” “娘,还有何事?” 燕惠然试探的问道,“蓁儿,你真觉得今夜之事是柳姨娘所为?” 苏蓁眼神懵懂,“蓁儿怎会知晓这些?姨娘不都承认蜂蜜是她准备的吗?” “我与她相识多年,深知她本性,这水银绝非她所下。” “哦?是吗?那就不知道了。哎哟,好困,娘,蓁儿先撤了。” 燕惠然抿唇,望着苏蓁摇晃着小身子离去。她知晓蓁儿自幼聪慧,一直以来,生怕她小小年纪扯进勾心斗角之中,可是貌似事与愿违啊 出了南笙院后,末沉和末昇正在外面等候。 瞧见她出来,末沉上前拉着她的手腕查看,“公子,你没事吧?那个女人太坏了!等会儿我去帮你们揍她!” 苏蓁还不及她腰高,但笑起来却极易感染人心,“可别,打她还嫌脏了你的手,我们先回去吧。” “啊?”末沉不甘垂眸,“噢!” 苏蓁如今所居住的院落离南笙院不远,名为‘锦瑟轩’。除却丫鬟小厮所住的东西厢房,庭院中心阁楼有四层左右,上面两层存放着书籍兵器。 院中的下人们正心急如焚的等候,见苏蓁安然无恙的回来,他们也松了一大口气。 苏蓁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休息,随即带着末昇兄妹回了厅房中。 末昇布下结界,以免隔墙有耳,随即直言问道,“公子,那水银在柳姨娘身上出现,可是同你有关?” 苏蓁翘着二郎腿坐于椅上,毫不隐瞒的点点头。 “啊?公子,是你要害老夫人?这怎么可能?”末沉大惊失色,又摇摇头,“不不不!一定不是这样的。” 第0093章 螳螂捕蝉雀在后 苏蓁把玩着耳边发丝,凝声道,“毒当然不是我下的,至于当时我们所用的晚膳,同样没有问题,否则我也会中毒。我最初去的时候老夫人还好好的,但是等我再进去时,她才开始失控。也就是说,在我离开的半刻钟内,有人给她服下了水银,饭菜里的水银自然也是后加。” 末沉眼前一亮,又疑惑道,“可是可是那荷包又是怎么回事?” 苏蓁啧啧两声,阴阳怪气道,“是啊!你说这装有水银瓶的荷包,一开始的时候,怎会出现在我娘身上呢?后来是尹深告诉我,老夫人体内有两种毒素。无论是谁下的,目的很一致,就是想给予我娘一记重击。我最初以为是柳姨娘做的,想着将计就计,便将从我娘身上偷出的荷包,悄悄放到了她身上。没想到,后面竟还有只黄雀,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什么黄雀?” 末昇淡淡的说道,“是安姨娘,她从始至终都置身事外,无论谁赢谁输,她都有益处。说不定柳姨娘无缘无故送蜂蜜,也是受她挑唆。” “这会叫的狗从来不咬人,当然,柳姨娘也是个祸害。她这次吃了亏,日后一定会把气撒到我们身上,而安姨娘则是利用两种最简单的毒,想让我娘和柳姨娘斗个你死我活,熟知却被我给搅了局。”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告知你父亲?” “就安姨娘的身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仅会莫名其妙打了皇上的脸面,还有可能借机拉拢住我爹的心。”苏蓁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话说回来,她对我爹的感情,竟如此之深?可隐忍多年,为何今日才动手?若是为了争取子嗣,又为何让给我娘,不为自己所求。说好听点叫懂得隐忍退让,可孰又知她会不会有别的图谋?” 末昇沉思片刻,语气沉重,“柳姨娘如今以为是你们算计她,已然心生怨恨,绝不能留。” “留不留,我们说了不算。”苏蓁侧头缓缓抬眸,犀利冷光划过,“柳家好歹是老夫人的娘家,她向来耳根子软,她顶多在祠堂呆几个月,估计这事也就翻篇儿了。” “不是吧!老夫人怎么可以这样子嘛!若不是发现的早,她和你姐姐的命都有可能丢掉。”末沉气愤的跺了跺脚。 “妖不会老,但人会。年纪越大,越觉得孤独,最想瞧见的便是儿孙满堂,承欢膝下。” “可你娘明明才是你爹的正妻。” 苏蓁心中叹气,“祖母一直瞧不上我娘出自书香门第,而我娘与之相反,对权力富贵并无太多心思。外祖家当年为她与旁家公子说定了亲事,可她却偏偏选择了我爹,并放出此生非苏庭邺不嫁,如若不然愿出家为尼的誓言。虽说他们成亲后夫妻和睦,我爹也只有两房妾侍,可这依旧是他们心中的一道坎。” “原来如此,哼!那我将来的意中人一定要同我一心。” 苏蓁笑着打趣道,“那他若变了心,你当如何?” “才不会呢!我认定的人绝对是最好的!” 末昇和苏蓁对视轻笑,末昇摇摇头,将末沉拦腰扛到肩膀上朝外走去,出门时还不忘勾腿将门关上。 “哥!你干嘛!” “太晚了,送你回房。” “哎哟,人家不是小孩子啦,你快点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路!”末沉语气微怒,却仿若撒娇。 等那兄妹二人走远,苏蓁收起笑容,冰冷眸光望向景岚苑。 她向来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安茹素安姨娘咱们来日方长。 她不曾察觉到,锦瑟轩斜对面屋檐之上,一道白色身影悄然离开,将今夜太傅府中的闹剧尽收眼底。 第0094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黄泉之匙卷——姒离簪】 数日后。 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红墙琉璃瓦的皇宫内,富丽堂皇的宫殿楼阁错落有致,禁卫军来回巡逻,尽心守护好这座华丽牢笼。 东宫庭院中,少年背脊挺直,单手背在身后,左手捧着书卷来回踱步,姿态闲雅。身着冰蓝色锦绣丝袍,衣领袖口用银色丝线勾勒出镂空木槿花纹路,腰系玉带,垂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平安玉扣。 忽而回眸,可见其一头乌黑发丝高高绾起,银冠之中插着一枚羊脂玉发簪。面如冠玉,鬓如刀裁,唇如桃瓣,温润儒雅。眼尾上挑的丹凤眼中盛满笑意,浑身透着一股文雅的书卷之气。 一旁伺候的宫人们恍若面前春风吹拂而过,在心湖中泛起波澜涟漪。 此人姓顾,名姜,字昀舒,号东篱君,为洛祁右相顾宏容之庶次子。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顾昀舒自小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以十七之龄,成为京都太学府最年轻的学官。不仅熟读四书五经,详知民间访谈趣闻,甚至精通排兵阵法,无人能出其右。 此等惊艳绝伦之辈,虽为庶子,仍引得无数闺中女子青睐。因其在京都风头过盛,又受右相看中,时常遭嫡母与兄长暗中打压。幼时曾于京都长街上,被混混打的遍体鳞伤,幸得便装出行的太子相救。 自此,二人一见如故,遂将彼此引为知己。此后时常品茶对弈,吟诗作画,常成双出入东宫。 商誉辰坐于院中石桌前,自己与自己对弈。一身雪白衣袍不染纤尘,斑驳树影落于他身上,犹如一副水墨画。 “顾姜,你已有多日未曾入宫,好不容易来了东宫,却手不离书,把本太子完全忘之脑后,你说本宫该如何罚你?” 听闻他话中调侃,顾昀舒剑眉上挑,回眸轻笑,“殿下向来宽厚仁德,只是京都中流言蜚语众多,臣自该避嫌。” “避嫌?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你何时还在意那些?” 顾昀舒收起书卷,闲庭若步走到商誉辰面前,“人生如棋,执子与浮生博弈,殿下觉得,胜算几何?” “本宫只知,人定胜天,世间凡人不过尔尔,扪心自问,又有何惧?”商誉辰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 顾昀舒轻轻颔首,坐于他对面,纵观棋局,执起一枚墨玉棋子落下,商誉辰执青玉棋子,二人静默不语,专注于棋局。 半柱香后,顾昀舒起身,俯身长揖,“殿下,承让了。” 商誉辰右手摩挲着下巴,仔细观察棋局,眸中赞叹连连,顾昀舒下棋时气势内敛,丝毫不显敌意,却于不动声色间,掌控全局。 “不错。” 顾昀舒狡黠一笑,调侃道,“能与臣斗的难舍难分,看来殿下果真如外界所言,对臣钟情已久。” 商誉辰细细打量着他,啧啧两声,“顾姜,你日后还是少笑为妙。” “为何?难不成殿下是担心比不过臣?” 望着东宫宫女们对顾昀舒爱慕的目光,商誉辰无语摇头,“本宫只是觉得你这张脸太有迷惑性,容易欺骗世人。” “还好还好。” “本宫意思是,你太像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彼此彼此。” “” 这时,小路子手捧托盘,从远处迈着小步子而来,上面摆放着茶具器皿。称茶、熬水、沏茶、洗茶、泡茶、倒茶,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未有半分停歇,更不曾假手于人。 顾昀舒环顾四周,递给他一个眼神,后者轻轻摇头。 第0095章 心照不宣莫逆交 “顾姜,这可是最极品的君山银针,尝尝看。” “谢殿下。” 见他又要行礼,商誉辰摆摆手,“好了,早就同你说过,私下里无外人时,不必拘礼。” “毕竟身处宫中,礼节不可废,若是传出去,难免又有人趁机上折子” “停!唤你入宫来可并非想听你絮叨。”商誉辰抬起茶杯轻抿,望向一旁伺候的宫人们,她们立即识趣的退下。 “近日楚泓可有给你送来消息,他可还安好?” 听他语气迫切,顾昀舒笑意难忍,“原来殿下是为了阿鸿,自从他们将刺客全部吊在坟冢外林的树上后,去行刺的人已越来越少。另外,臣已将父亲给我的暗卫尽数派出,若有异象,可随时收到消息,殿下大可安心。” “如此便好,对了,之前让你去办的事情,可曾查到什么?” “与往前一样,一无所获。” 太子眉头蹙起,他派人反复调查,却从未发现其异常。 顾昀舒从袖袍中取出一长盒,放至石桌上将其打开,里面乃是一卷画纸。 他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摊开画卷的动作令人赏心悦目。 商誉辰抬眸望去,赫然可见一稚童于碧水湖面之上,乘白鹭飞旋于天。 “你怎会有这幅画?” “其实臣那日也恰好在鹭茗山,便随手画了下来。” 商誉辰细细揣摩这幅画,就连苏蓁的微小表情都画的入木三分,哪像是随手所画,分明是十分上心。 “依你所见,那孩子品行如何?” “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看着有些聪慧机灵,不知殿下同他有何渊源?” “还好,只不过觉得有趣罢了。” “哦?是吗?其实殿下若真看好,何不让宫人将他带入宫中,循循诱导,以便将来收为己用。” “深宫险恶,连我都是步步为营,又何苦将他卷入是非中?” “殿下惯会口是心非,既然您要唱白脸,那日后这红脸,只好由臣来当了。” 二人目光交织,瞬间读懂对方眸中深意,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顾姜。” “殿下请说。” 商誉辰起身,双手扒住石桌边沿,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楚泓为将,你为军师。我若为皇,你必为相。” 话落,重新落回坐上,眸中闪过精芒,将最后一子落于棋盘之上,原本必败之局,如遇枯木逢春,局面瞬间呈起死回生之象。 棋子落,局势反转,胜负终分。 “恭喜殿下。” 顾昀舒神色从容,他从未将胜负得失看得过重,可太子此言,便是给予他绝对信任。 “是你此番大意,还是你从前皆让着我?”商誉辰神色转换自如,故意揶揄道。 “随殿下心意,臣不会反驳。” 顾昀舒顿了顿,说回正事,“对了,可要臣派人将苏蓁接进宫中。” “暂且不必,如今时机还未到。” 顾昀舒左手下意识摩挲着腰间玉扣,眉头微皱。 何故太子与萧楚泓皆对其如此上心?据暗卫传来的消息,萧楚泓亦在暗中查探那孩子的消息。看来,这二人定是有事瞒着他,且还攸关性命,否则太子定会对他全盘托出。 顾昀舒蓦地想起数日前那夜太傅府所见所闻,苏蓁心性绝非七岁稚童所有 “阿辰,你可曾后悔?” 商誉辰抬起茶壶亲自为他续茶,神色悠然,“你是说楚泓?” “是。” “你说呢?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已派人备好酒水佳肴。顾姜,你今夜不若留宿东宫,咱们不论其他,只谈风月如何?” “好。” 虽说太子不肯直言,但二人却是心照不宣,明了对方心中所想。 第0096章 霁月坊中美人倌 八年时光转瞬即逝,过往记忆愈发模糊。 悲欢离合重叠,形形色色的过客来了又去。执笔欲将其临摹于纸上,恍然发觉,四季轮回,周而复始,早已于尘世烟火间迷离。 京都城中比起白日喧嚣,夜间更是热闹非常。青砖铺就的地面上车马粼粼,行人如织。百姓们或是成群簇拥而过,或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亦或骑乘宝马香车,时不时可瞧见有人掀开车帘朝外张望。 各色连串灯笼高挂于茶楼酒肆之上,街边小贩们尚未收摊,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就连看相算命的‘神棍’也混迹其中。熙熙攘攘的百姓们围在一起,观看令人眼花缭乱的各式杂技。 而夜里最为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暮临街,红楼楚馆,酒楼当铺林立于街道两侧。街上人头攒动,一个个面露欢喜之色,朝着某个方向奔去。 “诶?兄台!你这是要赶着上哪儿去?那边可是有热闹瞧?”一个身着棕色布衣的男子拉住过路之人询问道。 “你是从外地来的吧?”那人不得已停下脚步,不时朝远方观望,语气迫切。 “是啊,在下今日初到京都。” “哦,这样啊,我跟你说,霁月坊近日新来了一个清倌,名唤糜夭。啧啧啧,轻纱掩面的画像贴满了暮临街!哎哟,那模样可真是太俏了!对了,今晚可是她首次露面,我可不能错过!你若是有心,也可站外面瞧瞧。”他说话时眼睛发亮,手舞足蹈瞎比划的样子像极了失心疯。 “额至于吗?” “行了,不跟你掰扯,爷要赶紧去看美人了!” 霁月坊为几年前所建,坊内女子皆为清倌,个个生的国色天香,除了琴棋诗画歌舞之外,还擅长各种民间技艺,其倾城魅力引得各路英雄与公子尽折腰。 而被民间称为‘应是美人倌,姿色仙上仙’的糜夭姑娘,最为擅长的便是制作香料。据传闻,由她所调制成的香料色泽纯正,香味经久不散,亦可延年养颜。 故而,她除了受公子哥儿们追捧外,就连官家望门千金和贵夫人,亦是踏破门槛儿挤破头欲求得一盒香粉。 霁月坊风格与旁的红楼楚馆不同,作为一个纸醉金迷的存在,京都城内极负盛名的‘销金窟’,客官们每日一掷千两黄金,可谓是常有之事。她们本就是开门迎客谋生,哪有钱送上门还不要的理儿? 而美人儿皆为清倌,自是不可能卖身。 坊内划分明确,既有茗香雅居,供文人墨客、风流雅士抚琴作对,以诗言志。后方还设有马场,供武士们练马斗武,不过入内要缴纳的银子数量也很可观。 最初时,这霁月坊本不被人放在眼中,时常有人闹事,可那些人皆在当夜被野狗咬至重伤,伤者没有铁证到官府告状,长此以往也无人再敢生事。当它后来在不经意间崛起之际,其发展已经无法遏制。时至今日,就连区区一壶茶水,一碟点心也要耗费寻常百姓家半年开销有余。 位处天子脚下,并非无人想盘下这霁月坊为己所用,可即使是皇家,同样以失败告终。不过霁月坊每年交纳的税银,一分不少。而这幕后坊主,从未现身。至于坊内明面上的掌管者,名为月娘 第0097章 浴火红袍世子爷 暮临街。 霁月坊占地甚广,琉璃灯将楼内照耀的流光溢彩。以珍珠晶石为帘,上好檀木为柱。纱帐为天蚕丝所织,一朵朵丝线勾勒的海棠花栩栩如生。就连一砖一瓦皆为珍贵玉石,坊内照明物统一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白玉地面雕刻有精致繁杂的花纹,走过时不知是否为错觉,竟随着人之步伐而微微摇曳颤动。 据说,牌匾之上‘霁月坊’题字,乃真正的坊主所写。 笔迹潇洒有力,遒劲张扬,隐有几分肆意傲然,大气脱俗之意。 今夜霁月坊外云客聚集,百姓们皆探着头朝里张望。莫说包厢,便是大堂内也早已人满为患,只为一睹糜夭姑娘芳容。 台下古筝琵琶合奏,台上玲珑身段儿的女子赤足而舞,如玉足踝上银色铃铛随之轻轻作响。 衣衫轻薄而不露,桃花扇底半遮颜。 舞步细碎,旋身而转时,如轻云漂移,层层叠叠的褶皱裙摆随之浮起。双眸潋滟,道不清的魅意勾人心魂。朱唇轻启,唱出由诗句改编之曲,声线空灵宛如。 若是平日里,此等佳人定被他们悉数追捧,只可惜,此刻他们的心思早已飞出云霄外。 三楼独立厢房中,一身着月白色衣袍的少年斜倚在软塌上,神情慵懒,墨发于一根白色丝带随意扎起。脸颊旁两缕发丝垂落。不似寻常男子面部棱角分明,他的脸部线条柔和。五官异常俊美,一双桃花眼中波光流转,似多情又无情。朱唇轻抿,似笑非笑,举手投足间沾染几分风流不羁之气。 少年脸颊酡红,饱满唇瓣经酒之滋润,愈发娇艳。白皙手指纤细如青葱,执一淡粉陶瓷小酒坛,质地光滑,坛身绘制桃花树下花瓣飘零图,坛口颈部绑着银色丝线流苏。 “啧!这霁月坊的桃花酿味道百尝不厌,今日好似更醇香了些。” 临近桌前,一人身着火红色广袖衣袍,内衬白色中衣,腰系玉带。墨发束于银色发冠中,前端缀着一枚暗红色宝石。身材颀长,面如傅粉,唇若涂朱。较之白衣少年,此人五官更是完美到无可挑剔。虽着红衣,却不曾有女子的妩媚柔美,反而将男儿的血性与刚硬完美诠释。 除却海棠胭脂色,浴火红袍少年郎。 此人正是临安侯府世子喻子晔,而另一个醉鬼,自然就是太傅府嫡长子苏蓁。此二人如今是京都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时常流连红楼楚馆,没过多久又被府上家丁绑回。 而喻子晔最为喜爱红衣,渴望有朝一日可骑乘战马驰骋沙场。幼时曾因体型而自卑,奈何长成后,容貌较之女子的花容月貌更甚,引得无数京都女子仰慕。更有甚者,竟生出了妒忌之心。 “阿宁,你说那位糜夭姑娘果真如传言那般倾国倾城?”喻子晔时不时透过窗户缝隙看向大堂,期待之意显而易见。 苏蓁眼角上挑,揶揄道,“她是否倾国倾城我不知,但是依你的姿色,扮上女装往台上一站,绝对能让那些公子哥儿倾家荡产。” 喻子晔低声咒骂两句,随手拿起一琉璃酒杯朝她掷去,她却不急不缓的将手上折扇旋转抛出,茶杯落于折扇之上,待得飞旋而回重归手中。她放下折扇,眉眼含笑,举起酒坛给杯中添酒,径自喝了起来。 第0098章 红楼初相遇 看着她动作潇洒自如,喻子晔叹息一声,单手托腮,神情沮丧,另一只手把玩着腰间玉佩,嘟囔道,“唉!我最近好烦哪!我爹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整日里要我念书。” “他是怕你偷溜出府,跑去参军。” “男儿建功立业本再正常不过,可他偏想把我当成女儿家养在深闺里!”喻子晔闷闷不乐道。 苏蓁顿时被逗乐了,翻身从软塌山一跃而起,坐在了他身边,“淡定!放宽心!再过一年你就及冠了,到时候好好哄哄你娘,让她在你爹跟前吹点儿枕边风,那时一切都好说。” “啊?天哪!还要一年啊!那可真是一眼望不到头呐!” 喻子晔仰天长叹,倏地望向楼下,发现有两人从霁月坊正门外走了进来,举止张扬,即使身处在熙熙攘攘人群中,仍旧醒目显眼。 “阿宁,你看那两个人,左边这个还好,旁边那个怎么看着鬼迷日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苏蓁淡定的轻抿一口桃花酿,斜睨下方,“一般来说,大哥都是不动声色,而小弟才是走路带风。” “说的也是,不过这两个家伙貌似有点儿眼熟啊!” 被苏蓁和喻子晔言语间调侃的楼下二人,一人身着藕色锦缎袍,手持冰色折扇。发丝束冠,佩戴青色抹额。五官端正俊朗,唇角荡漾着令人炫目的笑容。时不时朝那些清倌们抛个媚眼儿,惹得她们一阵脸红娇羞。 另一人器宇轩昂,剑眉星目,发丝由一支细长竹簪绾起。一袭碧青色长袍,衣摆处用银丝勾勒出竹叶图案。身量高挑,行走间步伐沉着,眼神似有些不太情愿,明显是被强行带来此处。 杨焕之因内心发虚,脸颊不由得滚烫起来,抬手拽住他的袖子,沉声道,“吟琛,我们还是回去吧。平日里来此是为会见文人,可是要来见那个什么姑娘我反复思考,总觉得不妥。” “切!你何必总是那么迂腐古板呢!怪不得你没有姑娘家喜欢,一个大男子,干嘛总是扭扭捏捏的!像是不敢见人似的!” 他待人向来彬彬有礼,却很容易被唐吟琛气到破功,“大丈夫何患无妻?依我看,是你脑子肿大,病的不轻,万一你爹派人过来,到时你又要被罚跪祠堂。” “你怕个锤子啊!他又不知道我翻墙出来,再说了,就算真被关,反正有我娘悄悄送饭,也饿不死。” 杨焕之无话可说,选择沉默。 话落,台上舞姬一舞终了,俯身屈膝行礼朝着台下而去。 就在此时,门口走进一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子,浑身酒气浓郁,发冠之上嵌着一支金色翎羽,十指上戴满了各式价值连城的戒指。身后小厮簇拥成群,脸上皆是一副谄媚讨好之相。 “兮妍呢?让她给爷出来!上次临阵脱逃,扫了爷的面子,这次看她还能上哪儿去!” 众人见状皆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敢来霁月坊闹事,怕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太长了。 第0099章 口若悬河唐吟琛 那男子从后方台阶上运起轻功一跃而下,随手拽住一过路侍女,将略显油腻的脑袋凑上前,摸了摸她的脸颊,“哟!这个长得也不错嘛!陪爷一晚如何?价钱随你开!” “你放开我!这里可是霁月坊!” 侍女因委屈而眼睛通红,奋力挣脱,奈何他力气极大,那群小厮见状,亦跟着在旁边嘲笑起哄。 “我呸!雅妓也是妓!装什么清高!老子管你这里什么地方,爷看上你,你就该偷着乐了!还敢反抗?来人,把她带走!”男子目露淫光,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都悠着点儿,可别把人伤着了。” “是!”那些小厮笑容猥琐,摩擦手掌朝侍女走来。 “放手!放开我!救命啊!” 众人本欲上前相助,在听闻那是新上任的徐都尉胞弟后,又纷纷收敛了心思。 不等霁月坊中的侍卫过来,唐吟琛已经按捺不住。 只见他甩开杨焕之的手挣脱其束缚,飞身上前,身上气势骤变,攻击动作迅猛,旋身时衣决飘飘。按动折扇机关,霎时露出一柄冰刃,细看之下,还冒着丝丝寒气。快速化解那些人的攻击,不消片刻,那男子同他带来的手下纷纷倒地不起。 见他还意犹未尽,杨焕之立即上前出言相拦,“欸!别打了,吟琛,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有辱斯文!这里的侍卫马上就来了,你别把事情闹大。” 唐吟琛闻言这才收手,又踹了那倒地哀嚎的为首男子两脚,顺便还‘啐’了他一口,继续骂道。 “你个脏东西在这儿装什么装?怪不得脸这么大,原来你是真敢想啊!难不成你以为在头上插根金毛就是凤凰?从上面往下一跳就以为自己会飞?那您老人家要不要去悬崖顶上试试,没准儿坠崖之后还能遇见高人练成神功呢!我呸!你不会做人,小爷我来教你。这换成旁人可是要收钱的,不过瞧你这样儿,啧啧,算了,你的钱啊,小爷嫌脏!” 喻子晔在上面听着,不禁捧腹大笑,苏蓁眼底兴致盎然,右手摩挲,眼神跃跃欲试,刚刚看着他们打斗,把她的瘾也给勾了出来。 “你个臭小子!你知道老子哥哥是谁吗?敢打伤我,老子叫你” 话尚未说完,又被唐吟琛拿折扇朝他脸上甩了过去,男子脸颊顿时红肿,大口鲜血吐出,顺便还混合掉落了几颗牙齿。 众人听着那清脆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有种感同身受的痛。 “敢在小爷面前自称老子,我看你这舌头也不想要了!瞪什么瞪?再看把你眼珠子也给挖出来踩!” “你!你等着!咱们梁子结下了!这事儿没完!”那人在鼻青脸肿的小厮搀扶下起身,收起恶狠狠的眼神,还想多咒骂几句,只可惜有心无力,痛苦地‘嘶’了一声,捂着侧脸带人灰溜溜的离去。 唐吟琛目光嫌弃,从袖中取出一块白色锦帕擦擦手,“真晦气,怎么刚出门就遇上这种傻子。” “柒柒多谢公子相救。”先前被轻薄的侍女拭去眼角泪珠,对唐吟琛谢道。 他撩起耳边一缕发丝,露出一贯自认风流的笑容,“甭客气,小爷一向乐于助人,尤其是美人儿。对了,你帮我把这个扔了吧。” 望着他随手递来的锦帕,柒柒脸颊绯红,轻轻颔首。 第0100章 糖鱼羊羔两盘菜 唐吟琛还想再说几句,却瞧见一大群侍卫正穿过人群朝他们冲过来,倏地脸色大变,拽着杨焕之朝楼上方向狂奔而去。 “诶?公子,你” 然而,那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吟琛,你慢些!” 楼上,杨焕之弯下腰,双手扒住膝盖,大口穿着粗气,抬头张望,神色迷茫,“这是哪儿啊?” “你也太弱了,还亏小爷天天拉着你练武。快快快,快跑,我爹的人就快来了!” 杨焕之摆摆手,“不了,我跑不动了。” “那也不能把你丢这啊,要是让我爹知道我带你半夜逛红楼,我的腿照样保不住。” 这就怂了?那他刚才还打的那么得劲?! 唐吟琛不知好友心中嫌弃,环顾四周,拽住他的袖子随意选了一扇门而入,也不理会屋中是否有人,将杨焕之拽进来,背靠着门耳朵紧贴,听到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远去,他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杨焕之抬起袖子擦干额上汗水,二人望向屋内,发现屋内仅有两位少年,被他们的容貌稍稍震撼,有一瞬间怀疑他们皆为女扮男装。 “抱歉,原来是喻世子在此。是我等唐突,叨扰了,我们这就离开。” 喻子晔时常着红衣招摇过市,杨焕之很快认出了他的身份,作揖抱歉道。 “啊?世子?参见世子爷!”唐吟琛恭敬作揖行礼,随即又说道,“不行不行!您容我们再待会儿。噢,对了,忘记介绍,在下唐瑜,字吟琛。” 原来是当朝太尉唐辉独子,难怪之前如此嚣张。 “你叫糖鱼?”苏蓁故作惊讶,扭头对杨焕之笑问道,“那你呢?醋鱼吗?” “在下杨焕之,名皋。” “糖鱼?羊羔?刚好两盘菜啊!”喻子晔大笑两声,“好了,不闹了,既然外面危险,你们就留下吧。” “谢世子爷。” “谢世子爷。” 不同于唐吟琛的坐立不安,杨焕之将目光从喻子晔身上转移向苏蓁,“早就听闻临安侯府小世子与太傅府大公子苏蓁交情匪浅,形影不离,如今一见果然非空穴来风。” “杨公子其父为大学士,唐公子父亲则是武将,你们都能交好,我们为何不能?”苏蓁反唇笑道。 唐吟琛被他们对话吸引,眼前一亮,眼神倏地变得狂热,“原来你就是苏蓁啊!早就听说你行事不拘一格,胆大妄为,幼时还能与鸟兽沟通!诶!世子,苏公子,相聚此处即为有缘,今后大家就是兄弟了!今夜你们帮了我,他日有事尽管来太尉府找我,我必定会倾囊相助!” 喻子晔扶额,还真是够自来熟,跟他旁边这家伙的厚脸皮有一拼。 果然,只见苏蓁拿起两盏空酒杯,重新开封一坛桃花酿,将其倒满,唇角笑容真挚,“那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一壶桃花酿,尽在不言中。” “好!” 四人举杯碰撞,浓郁的桃花香沁入鼻尖,杯酒下肚,情谊渐浓,酒香浸染唇齿间每一个角落。 楼上正喝得尽兴,推杯换盏之际,下方大堂中骤然间变得寂静。 层层叠叠的白色半薄纱幔自顶楼垂直落下,遮挡住众人视线,白黄红三色花瓣混合自半空中洋洋洒洒飘落,丝丝缕缕的幽香扑面而来。 香味不浓不淡,闻者皆迷醉其中,蓦然间仿佛出现幻觉,身体似变得轻盈,漂浮而起。他们抬手触摸花瓣,它却恍如轻烟,幻化飘散,虚虚实实,不经意间又再次恢复原状。 第0101章 姿色应为仙上仙 苏蓁诧异的望着所有人皆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不禁放下酒杯,笑容逐渐凝固直至消失,刚刚怎会有股陌生的妖力一闪即逝?! 纱幔后窈窕身影自空中缓缓飘落,手执一把油纸伞。对着众人微微屈膝,颔首行礼,举止优雅席地而坐。 女子面前摆有长案,上面放置着一把纯黑九弦琴,芊芊十指轻轻拂过琴身,落于琴弦之上。清清冷冷的乐声骤起,如浸清泉,怅然空灵。琴音时而婉转,时而刚毅,琴声止,却余音绕梁不绝。 这时,一道埙声紧接着响起,重复她刚才所弹的曲调。女子目光转向楼上,唇角扬起浅浅弧度。 她顺着埙声翩翩起舞,透过重重轻纱,身形若隐若现,舞姿曼妙轻盈,纤腰似柔弱无骨。水袖中双臂挥舞,将油纸伞抛掷空中,侧身旋转数圈,水袖恰到好处的抛出,将纱幔一层一层撩起,又悠悠扬扬落下。 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眼睛不敢轻眨,生怕与美人儿错过。 只见她袖中飞出一段纯白绸缎,纵身跃起,勾住舞台上方顶端银勾。绸缎稍稍朝下轻扯,纱幔悠扬散开,一缕一缕于空中飘扬飞舞。绸缎尾端浸墨,飞身旋舞,在纱幔落地前,一副精妙绝伦的山水墨画在纱幔面上成形,艳煞众人。 埙声止,台上女子终显露身形,空气中淡雅花香愈甚。 女子青丝绾成朝云近香髻,数枚花饰流苏银簪点缀,愈发衬托出其高雅脱俗之意。冰肌玉骨,雾鬓云鬟,齿如瓠犀,眸光流转间令人忘却呼吸。额心点桃色花钿,眼角微微勾起,添一抹撩人风情。 薄纱掩面,所穿服饰由白色绒羽所制成,轻盈飘逸。外罩薄如蝉翼的曳地纱衣,下摆绣白色花纹,中心花蕊呈嫩黄色。锁骨吸睛,腰肢纤细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将清丽妩媚完美融合。 女子从层层花瓣上踱步走过,自琴案旁拾起青色油纸伞,优雅抬手收拢,转身对着众人微微屈膝,“奴家糜夭,谢迎各位前来霁月坊,赠一曲一舞,聊表心意。” 糜夭轻柔的嗓音中夹杂着几分魅意,众人愈发无法自拔。在他们不甘的呐喊以及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糜月由侍女搀扶离台。 随后,又有新的舞姬上台,只可惜,对众人而言,却是如同嚼蜡,索然无味。唯有空气中弥漫的香气,能让他们心情稍稍平复。 苏蓁收起古埙,凤眸轻阖,再次睁开时眸底划过一抹异色。没想到,这糜夭面对她的古埙,竟无半丝影响,难不成真正的妖并不在此处? “阿宁?你脸色不太好看,可是有何不妥?”喻子晔关切的问道。 “没事,你接着瞧,我先撤了。” “为何?” “沉沉近日喜食一品阁的酥类点心,时辰已晚,我去买些回去。她嘴比较叼,小厮们买的总是差强人意,不合她口味。” “喔,那好吧。话说,你也太宠她了,莫非你对人家动了什么坏心思?” 喻子晔冲她暧昧的眨眨眼,那末沉可是妖,他们该不会真日久生情了吧?想当初苏蓁可是安抚了他两个时辰,才抚平他极度恐慌的情绪。 苏蓁笑着配合道,“我即便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儿啊,末昇近日不在,他若是回来知晓我把他妹妹拐走,怕是我家后花园又要保不住了,到时候修缮用的银子,又要从我的月银里扣。” “瞧你抠门那样儿,难不成还攒着钱给你长姐存嫁妆?至于末大哥,我看也不至于,貌似许久未见他了,哪天带他出来,也见见这糜夭美人儿!” “你如此看好他,可知他若是凶起来,敢火烧你临安侯府,不信的话,你哪天带他回府试试。” 喻子晔闻言急忙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们蛇鼠一窝,这祸害还是你自己留着好了。” 苏蓁不再逗弄他,对唐吟琛和杨焕之二人抱拳道,“糖鱼兄,羊羔兄,咱们有机会再聚,我先告辞了。” “好,路上小心。” 杨焕之不曾听出苏蓁的称呼,还特意细心叮嘱。 唐吟琛饮下一杯酒,冲她空举酒杯,“榛子,慢走不送。” 苏蓁轻笑,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从后窗离去。 “诶?他怎么不走正门?” “大家不都是从家里悄悄溜出来的嘛!对了,这两日太傅休沐,你们可莫要说露了嘴。” “放心放心!不会的!来,世子爷,咱们接着喝,榛子准备了这么多坛桃花酿,不喝完浪费了。” 房内气氛再次热络了起来,三人接着把酒言欢,顺带讨论刚刚楼下一舞倾城的糜夭姑娘。 苏蓁不曾真的去买点心,反而熟门熟路绕到了霁月坊后方楼阁,这有的房中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有的却是十分寂静。 她踏着层层栏杆跃过房檐,来到了阁楼顶楼,发现外间并无人看守。跃上屋顶,苏蓁悄悄掀开一片瓦察觉花香,她非但没有掩鼻,反而还嗅了嗅,眸光逐渐变得幽深。 下方房中,糜夭身着单衣,正坐于铜镜前捋着一缕青丝,其余披散落垂落腰间。透过昏黄镜面,只可模模糊糊瞧见其面容。 “公子,夜已深,前来奴家房中不知所为何事?” 苏蓁眉头上挑,看来这糜夭果真有点儿意思,也不做作,直接踏破屋顶从房顶跃下。 瓦片坠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外面侍女察觉不对大声询问道,“姑娘?发生何事了?” “没事,我刚才不小心打碎了东西,你们待会儿再进来收拾。” 糜夭起身回眸,展露出完整容颜,幸亏苏蓁为女儿身,否则以她的姿容,定要为之蛊惑。 苏蓁唇角勾起比糜夭更魅惑的笑容,缓步上前,勾起她的下巴,大拇指轻轻摩挲,似笑非笑道,“糜夭姑娘果真美艳动人,胆量也不小。只不过在下很好奇,你如何能察觉我的存在?” 糜夭淡定与之对视,右手食指勾绕耳畔发丝,呵气如兰,眼神娇媚,“公子有所不知,您今晚饮用的桃花酿,里面放有奴家特制的香料,无色无味,却能将提升酒之醇香。” “香料可食?” “自然不可,但奴家所用的香料皆以花瓣制成,至于其它”糜夭目光丝毫不惧,“抱歉,奴家还要靠此谋生,不便告知。” 第0102章 苏蓁月娘立约定 “本公子对香料香粉没兴趣,却对姑娘挺上心。” 眼见苏蓁真的低头欲吻下来,糜夭不着痕迹的别过头,“公子,奴家是清倌儿,卖艺不卖身。” “可本公子今日不愿走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那奴家只好来人呐!有淫贼!救命啊!” 没想到她起初还一副欲语还休的娇羞模样,转眼却对着外面大声呼救。 苏蓁本也没想跟她多做纠缠,正欲离开,却听糜夭接着说道,“原来之前埙声乃公子所奏。” 她闻言色变,摸了摸衣袖,发觉古埙竟不见了,诧异后转眸戏谑道,“姑娘看似性情淡雅,不曾想竟是有三只手,喜爱偷盗他人心爱之物。果然,越漂亮的美人儿,越是会骗人。” “哦?是吗?公子不是对奴家有意吗?既然如此,此埙作为定情信物岂非更好?”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苏蓁蹙眉,顺着屋顶破洞飞出。 糜夭轻笑,将古埙收起。 卧房门猛地被侍女推开,她们目光从驻足原地的糜夭身上,转向屋顶的窟窿 这采花贼未免也太嚣张了! “糜夭姑娘,您没事吧?奴婢马上寻人修葺。” “无碍,我今夜睡软塌便好,你们多派些人守着,莫要再被人闯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等等。” “姑娘还有何吩咐?” “去查一下,今夜有哪家公子点了桃花酿,再找出他们的画像拿到我这儿来。” “是。” 见糜夭不曾责怪,她们急忙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苏蓁并未离开霁月坊,反而趁着所有人的视线皆被糜夭吸引,来到了一座装饰奢华的院落之中。 这次她没有如之前那般高调,反而彻底隐藏了自身踪迹与气息。 进入屋中后,蜡烛瞬间全部熄灭,苏蓁隐于黑暗中,负手而立。 “参见公子。” 原本身处屋中的另一人单膝跪地,听声音只觉妩媚,看不清面容。 苏蓁凝声道,“起来吧,说了多少遍,我们之间无须多礼。月娘,我此次前来,只是想问你,这坊中新来的糜夭,究竟是何身份?你特意给我下帖子,想必也看出了端倪。” 月娘起身答道,“回公子,属下本以为糜夭同为妖族。据这几日观察,原来她只是懂些幻术,唯一独特之处便是她手中的香料秘法。至于她的来历还未曾查出线索。” “哟,连霁月坊都查不到,看来这位被你们捧为仙子的糜夭姑娘,来头不小啊。” “是啊,故而属下想着,既然她主动上门,与其将她放走,不若放在我们眼皮底下。” “嗯,盯紧了她,我的锦宣还在她手上。” “您的武器?可需属下想法子找回来?” “不急,那古埙除了我,旁人根本吹不响,如今离了我身边,更是会自主封印。” “原来如此,那属下便不多事了。” “嗯,近日京都可还有重要之事发生?”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那萧楚泓呢?” “自从他五年前入了天山后,再不曾出来,好似人间蒸发。末昇前去寻找,如今尚未传回消息。” “好,我知道了。”苏蓁顿了顿说道,“月娘,这几年辛苦你了。” “当年是您救了我,虽说我们之间为契约之法,但月娘却是真心实意追随,这霁月坊更是我们的容身之所。” 任谁也无法想到,妖族会隐去妖气,光明正大生存于京都城中。 苏蓁抬手轻握她的手,目光坚韧认真,“月娘,相信我,有朝一日,我定会让妖族与人族共存,而非人人畏惧,想方设法势必要铲除的异类。” “我们信你。” “嗯,我先走了,不然赶不上一品阁的点心了,早先让掌柜留了一份,也不知可还有。” “好。” 苏蓁打开门,纵身离去,月娘从暗中显露身形,微微叹息,人与妖共存,谈何容易?! 苏蓁离了霁月坊后,一路上心神不宁,好在那一品阁的老板还算有心,给她留了一份点心,将其打包带走后,混入人群中准备回府。 然而,她发现暗中似有人尾随。刚拐进暗巷中,一道黑影蓦地从后方空中掠过。她耳朵微动,察觉到凌厉破空声,苏蓁立即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予以回挡。 对方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武功,飞速躲过苏蓁剑气攻击。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于黑暗中纠缠打斗,银光乍起,双剑铿锵碰撞声不绝于耳。 那人全身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眸。剑法繁杂迅速,招招致命,极难找到破绽。而苏蓁从一开始便是只守不攻,直至对方修长的手指并拢夹住她的剑,稍稍使力,剑身‘咔嚓’一声脆响,碎裂成几段掉落在地。 苏蓁惊讶后,仍未想着还手,脚踏轻功于巷中逃窜。 目前来说,她并不打算暴露真正实力,隐藏了这么多年,万一露馅可就糟糕了。 然而,她无心打斗,可对方明显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苏蓁仔细回想,却不知近日得罪了何人,才引得人家如此仇恨追杀。 “这位兄台,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于你?” 苏蓁找到间隙询问,然而对方没有应声,手下攻击愈发迅猛,不留丝毫余地,明显是要意图逼她动手,查探虚实。 就在苏蓁犹豫要不要还手时,又一道身影自空中落下,替她挡住了攻击。她故作惊吓过度,蹲在角落中,手上紧握着一只扫帚,目光灼灼望向前方。 来人是一名男子,身着墨色劲装,衣领袖口镶边处用银线勾勒出镂空腾云纹路,腰系卷云纹玉带,脚踩同色长靴。身上无多余坠饰,唯有面上戴着半张银质面具,面具上红色朱雀纹路栩栩如生。 墨发在凉风吹拂下张扬飞舞,露出的深邃瞳孔有些熟悉,樱色薄唇微微弯起。身轻如燕,步伐轻渺,剑法飘逸自然如行云流水。看似没有杀伤力,实则却是不着痕迹的将对方杀招尽数破解。 那人此次刺杀目的只为对苏蓁逼迫试探,对旁人并无兴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见打不过男子,很快停止攻击消失于夜色当中。 男子将剑插回剑鞘中,衣袖甩过,飒飒作响,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令人无法忽视,可苏蓁偏生在他身上察觉出了杀伐之气,这恐怕唯有经历过生死的浴血奋战方可生出。 第0103章 厚颜无耻苏攸宁 藏谋正文卷第0103章厚颜无耻苏攸宁苏蓁装作惊吓过度,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将扫帚丢下从暗中走出,对着男子抱拳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日后出门小心些,记得带着侍卫或小厮,那刺客来势汹汹,下次你未必能如此走运。” “这是自然。”苏蓁细细打量,倏地朝他跟前凑了两步,“咦?等等!你声音有点耳熟啊,你再多说两句,没准儿我就听出来了!” “初次见面,未曾相识。” “嗯?真的假的?可我这么觉得,你的眼睛跟我某位故人很相似啊。” 苏蓁身量只及他前胸,望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孔,男子目不斜视,镇定自如。 那刺客已走,他也没有留下的必要,正欲离开,却被苏蓁拽住了胳膊。 “放手。” 听着他冰冷的语气,苏蓁侧头欲再多问,却见他已经挣脱束缚飞身远去。 苏蓁欲追寻查探,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公子。” 她下意识转身回头,只见末昇正双手环胸抱剑站于不远处,苏蓁立即将黑衣人抛诸脑后,嬉笑着跑了过来。 “小昇昇!你可算回来了!” “别乱唤我。”末昇头痛不已,揉了揉眉心。 苏蓁假装选择性耳聋,将小心翼翼护着的点心塞进他怀里,“走走走,回家,沉沉肯定等着急了。” “刚刚发生何事?我不在这些天,你是不是又到处惹事儿了?” “别乱讲话,怎么说的我像是惹事儿精似的!” “难道你不是?” 苏蓁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苍蝇,一声不吭便要杀我,幸亏后面来了一个黑衣人出手相救。” 不过话说回来,刚刚同那黑衣人闹着玩儿,可仔细一想,那人声音好像还真有些熟悉! 末昇望向远处地上的碎剑,在月光照耀下反射出淡淡银光,“碎就碎了,只要你平安便好,我再去重新给你打造一把新的。” “不必了,反正也都是用来吓唬人的。”苏蓁冲他笑的龇牙咧嘴,“再说了,小昇昇你模样俊逸,力量登峰造极,出门在外全靠你护着,那些坏人哪儿还敢近我身啊!” 听着她拍马屁,末昇无奈又好笑,“你该不会有事瞒我吧?” “没有!” “那是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以至心虚?” “哇!怎么会呢!” “说吧,有何事求我?” 被末昇一眼看穿,苏蓁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小昇昇,我可是你主子,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唤我昇哥,万事好商量。” “滚!” “滚哪儿去?出京都,还是出人间?你克妖想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走了我可就真不回来了。” “可以啊!到时候我刚好纳了沉沉当小妾喂喂喂!你给爷住手听见没!末昇,以下犯上是不对的你知道吗?!” 苏蓁话刚说一半,末昇立即拔剑架在她肩上,语气顿时怂了。 “现在听不懂,打完或许就知道了!” 苏蓁瘪嘴,右手抵住他的剑柄挪开。 “差不多得了!你少欺负我不能还手。” “我又没逼你被动挨打。。” “少来!我才不跟你打呢!每次跟你打完,我爹都要扣我月银,这月月银我都快倒赔了。马上出了小巷可是大街,传回府上又有麻烦。我太穷了,我不赔。噢!对了,你的也不能动,之前咱们打赌,你可还欠我不少银子,还就不必了,请我去天湘楼撮几顿即可!” 听着她碎碎念,末昇心态顿时有点崩。 抠门儿! 堂堂太傅府嫡长子,手握洛祁最大的销金窟,她居然在他面前哭穷?她哪儿来的脸讲这种话?!好在这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厚颜无耻,越是跟她怼,这丫头越来劲儿。 “同你不足与谋!” 苏蓁双手背后,倒退行走,嬉皮笑脸接着说道,“后悔啦?晚了!反正这条不归路你陪我走定了。当然,你和尹深若觉得眼瞎,大可去找郎中医治。唉,不过这病约莫是治不好,你们也只能跟着我错到底喽!” “” 末昇蓦地有些后悔提前归来,她着实太聒噪了,气得他脑仁儿疼。 之后无论苏蓁如何贫嘴,他皆一概不理。 待二人打闹笑谈间逐渐远去,一道身影从暗中走出,望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原来是他! 苏蓁和末昇悄摸摸翻墙回了太傅府,刚落入锦瑟轩内,却见末沉正来回踱步,时不时朝四周张望。 正当她心绪不宁时,肩膀蓦地被人轻拍,她不禁惊叫了一声。 “沉沉?” “啊?公子,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末沉欢喜地扑进了末昇怀中,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发丝。 “沉沉,怎么在外面站着?里面发生何事了?” “也没什么,刚才夫人来过,我说您不舒服已经歇下了。” 苏蓁心虚,朝里面谈谈头,小声问道,“我娘进来了?” “是,不过她不曾发现端倪。” “算了,先进去,我有事同你们说。” “好。” 见苏蓁表情严峻,那兄妹二人面面相觑,跟她回了房中。 末昇落后一步,正要进门,倏地察觉有人于树上盯梢。他从地上随手捡起两块石子,快速抛出。下一刻,树上传来了两声闷哼,鲜红的血液顺着树叶滴落。 末昇无须查探也知是谁的人,抬眸冷声道,“你们也配进锦瑟轩?还不滚?!” 随即,树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消片刻,一切重归寂静。 末昇身上杀意收敛,转身回房。 屋内苏蓁正侧身卧于软塌上吃着葡萄,颗颗圆润,晶莹剔透,见他进门,抬手将矮案上的银盘递向他,“昨夜在将军府摘的,尝尝?” 明明做贼,偏偏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她如今已是将军府的夜间常客,守卫们对她遭已视而不见。 只是水果常备,将军却仍未归。 末昇摆摆手,蹙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轻咳一声,正色道,“我也正纳闷儿,近日不知为何,好像有许多人盯上了我。我还没查清楚,柳姨娘又开始不安分了。不过我也懒得搭理,反正是她的人蹲树上受蚊虫叮咬,我自然喜闻乐见。” 末昇点头,“原来如此,那会儿我乔装打扮回到京都,听闻糜夭之事,知你定会前去凑热闹,便一直在外等候。那黑衣人动手之际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只是他的招式我从未见过。至于后来那人想必你也察觉到了,他未曾离开,一直在注视着我们。” “说来也奇怪,这好端端的,那刺客为何要下杀招试探于我?”苏蓁声音戛然而止,“是埙声!今夜霁月坊内,的确有妖物在!也许它认出了我的埙声,故而跟踪试探,可是我没有察觉出妖气啊。” 无论苏蓁如何回想,也百思不得其解。 第0104章 玉扇变幻冰魄伞 “回来路上,你说过锦宣落在了糜夭手上。若她真是细作,你的埙怕是保不住了。” 末昇愁眉不展,为苏蓁这个闯祸精,他真的快要操碎了心。 苏蓁浑然不在意,“尹深说锦宣孕于天地,会损坏的可能微乎其微。” “那就好,对了,我已经查到萧楚泓的下落,他不日将启程返回京都。不过据说他的腿一直没有恢复,看来萧楚泓打算接着蛰伏,就是不知他在暗中谋划什么。” “谋划?在这世间,能打动他的唯有两件事,一是找到当年嘉利关兵变的真相和罪证为其父正名,至于另一件大概要取决于皇位上那人的态度。” “你觉得他会谋反?” “应该不至于吧如今京都城中风云诡谲,变幻莫测,且等等看局势趋向。身为忠臣良将之后的惊鸿将军萧楚泓,让他违背祖训行叛乱之事,我觉得近乎不可能。” “也许吧。” 苏蓁蓦然想起正事,“末昇,其实我先前是想同你说,让你乔装打扮留在霁月坊中,查出糜夭的秘密。” 苏蓁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右手食指中指并拢逼出血液,快速绘制出符咒,将其放于特制荷包之中,“若她真是妖,直接用这符咒对付她,不过你切记不可直接触碰,否则亦会伤你。” “好。” “不如换我去。” 苏蓁手腕上木色细绳脱落,化作人参模样漂浮于半空之中。 “驭妖符专克妖,对我却无用,末昇你留在蓁儿身边保护好她。” 土黄色的光芒闪过,尹深参形快速增长,几经变幻之后,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缓缓成形。 尹深初次于他们面前显露真身,他身量极高,就连末昇亦需仰头,方可与之对视。 他面颊白皙如玉,眼眸深邃,左眼眼角下方一点褐色泪痣极为显眼。剑眉斜入鬓角乌发之间,睫毛浓密微卷,如纯粹晶石般的暗红色瞳孔中,带着放荡不拘的笑意。鼻梁高挺,微薄唇瓣呈淡粉色。亚麻青色发丝长至膝盖,发梢微卷,不扎不束,随微风轻拂。 雪白内袍松松垮垮穿于身上,衣衫半敞,隐可见精致锁骨下的白皙胸膛,腰间系白色流苏穗。外衬雾金色对襟长衫,棕色云纹滚边,衣摆两侧开长衩。 苏蓁侧头,右手成拳放至唇瓣前轻咳。 尹深相貌未免也太过妖孽,不同于末昇表面冷峻,内心火热柔软。尹深看似平易近人,实则笼罩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雾霾,细瞧之下,那一双眼眸似可望穿前世今生的哀愁。 末沉亦被惊艳到,瞳孔下意识放大,樱唇微微张开,末昇望着衣衫不整的尹深不禁蹙眉,侧身挡住了末沉视线。 尹深表情严肃的对苏蓁叮嘱道,“蓁儿,你近日行事小心,无论发生何事,以保住自己性命为主,其余皆次要。” 此时的苏蓁尚不懂尹深何意,可难得他这般重视,直接应下。 “好,我明白。对了,小深深,你发现了什么?你从前可从不插手我的事,难不成是当年那个坏道士出现了?” “你无须敏感,霁月坊中虽生存有大量妖族,可却被你用秘术隐去了妖气。但我近日察觉,京都城内多处蔓延着实质化的黑色妖气,恐生变数。” “原来如此,那你去了霁月坊后直接去找月娘,她会于暗中助你。” “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挂怀。” 尹深心中五味陈杂,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身体化作金色雾气,消散于房中。 苏蓁右手轻握,大拇指和食指下意识来回摩擦,望着尹深消失的位置眼睛微微眯起。 尹深虽对她关怀备至,可她怎觉得他似有重重心事? 还有今夜刺客,究竟为何而来? 蓦然间,苏蓁呼吸猛地一滞,心跳加快,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霁月坊中,轻歌曼舞,觥筹交错。 喻子晔三人喝完桃花酿后,找姑娘们进来唱了会小曲儿,便准备打道回府。 他们的小厮一直在外面守候,见三人醉醺醺的模样,心中大骇,疾步上前搀扶,却被他们挥手制止。 “公子!您可还好?” “哎哟,祖宗哪!您怎醉成这般!” “世子爷!您慢些,小心石阶!” 杨焕之的书童唇角抽搐,他家公子一向温文尔雅,自从结识这太尉家公子后,往昔循规蹈矩的谦谦君子消失不见,如今竟敢于夜间混迹红楼。 三人勾肩搭背走了许久,终于出了暮临街,即将分道扬镳之际,数名黑衣人倏地从高处跃下,或是从临近商铺中破窗而出,手持利刃,将他们悉数包围。 喻子晔等人的酒劲儿顿时去了不少,揉了揉眼睛,才清醒发现不是幻觉。 可他们皆是偷溜出府,根本没带护卫 “放肆!你们是谁派来的!可知我家公子是何人?!” 那些刺客对于杨焕之书童的厉喝声置若罔闻,其中一名黑衣人从怀中取出张画像,对照后确认无误,抬手吹出一道嘹亮的哨声。顷刻间,所有刺客纷纷出手,刀剑银光掠过,杀气骤现。 喻子晔的贴身侍卫名唤磬玄,相貌平平,却武功极高,为临安候特意派于他身边护其周全。 街边路人四处逃窜,生怕殃及池鱼,速度稍慢之人,直接血溅当场。正值夜间,京都城中守卫加强,奈何这繁华街道上竟是行人稀少。 只不过他们明显低估了刺客的实力,不像是挑衅滋事,倒像是杀手寻仇。 唐吟琛使出冰刃作战,不忘将杨焕之护在身后。 喻子晔宽袖拂过,露出绑在小臂上的袖箭,与磬玄一前一后默契配合。前者拳风扫过,快速与对方缠斗在一起。后者寻找空隙,右脚稍稍后退半步,对着远处按下机关,伴随着破空声,几道冒着银光的箭矢飞掠而过。剑尖入血肉,刺客顿时血流不止。 杨焕之武功不高,方可自保而已。 暮临街外打斗愈演愈烈,唐吟琛见形势不分上下,收起利刃,腾空一跃,手上折扇传来‘咔嚓咔嚓’的怪声。只见折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拆解,形成伞骨,飞速变幻成伞状形态。形为伞状,如湛蓝冰晶,浮现出丝丝缕缕寒气,伞布收缩祛除,只余伞骨。 “啊喂!小爷在这儿呢!”唐吟琛轻功出神入化,在空中留下数道残影分身,“瞧哪儿呢!这边!不对!是这里哦!蠢成这样还当什么杀手,赶紧滚回家躲你们娘亲怀里哭戚戚吧!噢!抱歉,听说你们杀手少有双亲于世,为了生存才会走上这条路。唉,可惜了,不过你们也别难过,小爷这就送你们上路!” 第0105章 一文一武为互补 唐吟琛高调且欠揍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刺客们环顾四周,对数道残影进行剑气攻击。 他于暗处不屑一笑,冰伞飞速旋转,形成小型漩涡疾风,蓝色光雾环绕。右手紧握伞柄,朝着刺客的方向飞身而去。雾气渐渐变淡实质化,呈冰锥状于空中铺天盖地落下。 刺客避无可避,纷纷中招倒地, 杨焕之对于唐吟琛的这招,亦是初次所见,顿时瞠目结舌。 喻子晔则是兴致盎然,这伞的材质倒是稀罕,竟能生出冰晶。 那几名刺客即将落败之际,纷纷逃走。 唐吟琛将伞收起,自动折叠回折扇,轻轻扇动,感受习习凉风。 “刚才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小爷才刚找到感觉,居然跑了!” “哎哟!公子呐!小的刚才可是吓出一身冷汗,您可别再打了!”唐吟琛的小厮唐笑战战兢兢立于其右侧。 “笑笑,甭怕,有小爷护着你们,只要不是过来千军万马,都扛得住!”唐吟琛脸不红心不跳的吹着牛皮。 “糖鱼,你那扇子可否借我瞧瞧?” 见喻子晔双眼放光,唐吟琛喉结上下滚动,有些不舍。 可他们如今也算共患难过,思量再三,咬牙将折扇递出。 “喻世子,你可小心着些,这可是我们的传家宝。” “哟?你这是从家里偷的?” 唐吟琛干笑两声,略微点头。 喻子晔从他手上接过,感受扇上寒意褪去,恢复常温,他眸中赞叹连连,疑惑道,“这是何材质?” “据说这是由极寒之地的玄冰所制成,名唤浸霜。材质轻如羽,洁如霜,薄如蝉翼,净如怀冰。”唐吟琛指着扇柄处一枚红色宝石,“这个是极炎之地深处自然形成的牧皇石,在压制浸霜本身的寒气时,又与之相辅相成,反而彻底将其力量与锋芒彻底隐藏,平日里与一般折扇无异。” “听着挺值钱,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偷出来,也不怕被人抢。诶,对了,刚才那些刺客该不会是你招来的吧?” “世子爷,您可别瞎说!即使我日日带着它招摇过市,也不会有人发觉,不过过了今夜可就不好说了唉看来得在我爹发现之前偷偷藏回去。”唐吟琛摇头晃脑,为接下来做起打算。 “可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杨焕之怕引起喻子晔不满,立即为唐吟琛出声,“世子,那些刺客来历不明,我们如今不便多猜测。按说动静如此之大,京都禁军大概快到了,到时告知司尉府衙,他们定可查个水落石出。” 喻子晔挑眉,心中暗暗分析。 这二人一文一武,唐吟琛武功奇高,且身怀异宝。行事却冲动易怒,嫉恶如仇,极有可能会被人挑唆利用。而杨焕之刚好与之互补,他为人谨慎,循规蹈矩,无时无刻不在为唐吟琛着想。 汝于彼之头脑,彼于汝之双拳,相辅相成。 他们虽说年岁尚浅,可若改去顽劣性子,随着交情根深固蒂,守望相助。有朝一日,说不准还会在朝堂中占有一席重地。 “糖鱼,羊羔,时辰不早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世子请。”杨焕之朝前方抬手,态度恭敬。 之前被唐吟琛灌了不少酒,如今镇静下来,对待喻子晔的态度自然而然发生转变。 临安侯府乃皇亲国戚,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若不出意外,苏家将来必定是太子党,而喻子晔将来世袭侯爵唐太尉尚且不知如何,可他的父亲,却似乎更看好余贵妃之子勤王商懿辞。 唐吟琛不像他们二人那般,想的过于复杂,嬉皮笑脸从喻子晔手上拿回了浸霜伞。 正当几人再次道别分离之际,不远处传来一阵慌乱的惊呼声。 收到喻子晔眼神示意,磬玄快步朝临街飞去,片刻后,他眉头紧皱返回。 “磬玄,你脸色不太好看啊,那边发生何事了?” “回世子,附近有人被杀了。” “啊?天下脚下杀人?这么猖狂?” “属下简略查探,死者是名女子,她被制成了美人盂。身上有多处刀伤,脸颊红肿,像是被人重力扇过。死时下巴被卸,双目圆睁,血泪顺着眼角淌下,双臂无力下垂跪于巷口前,地面上布满血迹。” “这么严重?走走走,焕之,我们快去瞧瞧。”唐吟琛火急火燎拉着杨焕之的衣袖前去凑热闹。 望着二人背影,喻子晔环顾四周,整理好刚才因打斗略微凌乱的衣衫,侧身对磬玄耳语几句。待他离去后,喻子晔这才朝着另一条街口走去。 另一边。 唐吟琛等人来到临近巷口处时,此处已聚集了大量百姓。 而司尉府的人此刻也恰巧赶到,来人身着墨蓝色劲装,衣面绣有飞鱼图案,腰系玉带,手握佩刀。五官算不得俊美无涛,却也属于出类拔萃,眉眼间正义凛然,一看便是性子刚正不阿的主儿。 此人正是御卿晚的长兄御长清,他如今担任司尉府衙千户之职。 洛祁科举制度为三年一次,而御长清便是六年前的科举状元。他于殿试中一举得皇帝商裕帧相中,步入司尉府衙,短短六年间官居五品,平辈中拥有一定程度的威望。 御长清腰身笔直,扬起手无需多言,他的手下已上前疏散百姓,查验尸身。 杨焕之抱拳见礼,唐吟琛轻瞥一御长清眼,扬起下巴冷哼一声,纵身飞起越过人群,不见踪影。 杨焕之无奈叹了一口气,“原来今夜是千户大人当值,我等只是恰巧路过,这便离开。” 御长清皮笑肉不笑道,“路过?依我看倒也未必,既然杨公子和唐公子尚在此处,不若跟我们回趟司尉府,两位府上我自会派人告知。” “御千户,这命案与我们并无干系。”杨焕之袖中右手轻轻摩挲大拇指,眸光不善。 “可是” “咦?御大哥,你怎么来了?” 喻子晔出声打断了御长清,他大步走来,一袭红衣于夜色中仍十分显眼。 御长清见来人是喻子晔,瞳孔微收缩,随即恭敬的俯身作揖。 “下官参见世子爷。” 第0106章 刚正不阿御长清 御长清面喻子晔的态度不温不热,这八年来,喻子晔时常向他打听关于小妹御卿晚之事。本以为他对晚晚一直念念不忘,谁曾想,长成后竟一直流连于花街柳巷,红楼楚馆之中,与从前的稚嫩无害小世子判若两人。 “御大哥,刚刚好似听说你要将他们带走?” “正是。” “之前我们一直在一起,听闻出事才刚刚赶来,同命案之事确实无关。” “世子有所不知,就在不久前,唐公子曾于霁月坊内与人大打出手,那人为都尉徐泾的胞弟徐林。杨公子,可有此事?” 杨焕之开口替唐吟琛辩解,“御千户,确实如此。可当时是因那徐林欺辱女子,吟琛这才出手相助。” “帮人自是好事,可就在半刻钟前徐林被杀害,他被做成了人彘,尸体就在附近。” “人彘?!” 杨焕之和喻子晔大惊失色,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对,被发现时他已然被削去四肢,耳朵与舌头被割掉,头顶开孔注入水银。最为可怖的是他的发丝连带头皮被直接扯下,鲜血淋漓。身上未着寸缕,琵琶骨被铁钩刺穿,尸身悬挂于墙壁之上。” 杨焕之闻言色变,下意识吞咽口水,勉强正色道,“御千户,你该不会怀疑人是我们杀的吧?” 喻子晔蹙眉,“不可能的!御大哥,他们在霁月坊闹事之后,一直同我在一起,绝对没有机会杀人。” “真相未明之前,一切不可轻易定论。” 御长清语气不咸不淡,完全不受他们情绪波动之影响。 另一旁,唐吟琛正半蹲于尸身前仔细打量。感受着她瞳孔中难以消弭的怨气,他身上汗毛竖起,背脊一阵发凉,不禁搓了搓手臂。 正当此刻,数名行走间步伐沉稳的男子将他团团围住。他们身着藏青色云锦服,统一手持黑金色弯刀,其形微微弯曲,刀身较窄,刻有梅花纹路。 其中一人上前恭敬抱拳,沉声唤道,“唐公子。” 唐吟琛回头瞟了他一眼,“干嘛?有事儿说事儿!” “唐公子,千户大人想见您。” “我才不去!每次遇上他就没好事,上次他在街上追捕大盗,当场就毁了我的宝贝瓷器,那笔银子他可还没还上呢!上上次我好不容易才邀约到醉仙楼的花魁游湖赏月,结果他竟然毁了我的船,以至于给别人看了出月夜下美人儿坠湖的戏。” “咳咳!这恰好给了您英雄救美的机会嘛。” “还救美?她在众人面前出了丑,可是将近三天没有同小爷我说话!”唐吟琛越想越气,“还有上上次,御长清那个小王八犊子,也太不是人了!他竟然” 听着唐吟琛絮叨抱怨,靳连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唐公子,您如今可是牵扯进人命案了,需要跟属下回司尉府衙走一趟。” “什么人命案?论起杀生,小爷也只不过在围场打了不少猎物,杀人关我屁事?!”唐吟琛对他所说压根儿不以为意,接着说道,“靳连,你先听我说完,就你家那个冰块大爷,跟着他能有啥前途。你不如来小爷府上当侍卫,月银绝对比你当什么百户要高!且每个月休沐时日也多,绝对划的来!” 靳连不敢搭腔,低头轻咳几声,唐吟琛压根儿不做理会,继续手舞足蹈,滔滔不绝的讲着他和御长清的恩怨史。 “唐公子,你当着别人的面挖墙脚,怕是不太好吧?” 听闻后方男声,唐吟琛动作僵硬了瞬间,扭过头只见御长清正双手环胸默默注视着他。 他扬起下巴冷哼一声,“扫把星,你若真靠谱儿,为人值得信赖,旁人又怎会挖的走?” “唐公子说的是,不过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像唐公子这般活的没心没肺,自是不必考虑别的。” 听出御长清在骂自己头脑简单,唐吟琛回怼道,“你嘚瑟个什么劲儿?像你这种道貌岸然的斯文败类,整日里装的与世无争,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御长清收敛神色,一字一句道,“我所杀皆是穷凶极恶之人。” “切!哪怕是被判了秋后问斩的死刑犯,照样也有人权!” “既然唐公子说到人权?我倒想问问,你为何要杀了徐林?” 唐吟琛白了他一眼,顿觉莫名其妙。 “什么徐林?他谁啊?那家伙是抢小爷我看上的小娘子了?还是在我名下的店里吃了霸王餐不给钱?!” 杨焕之本还忧心,可看着唐吟琛迷茫的眼神,却忍俊不禁被逗笑了。 喻子晔右手成拳放至唇边轻咳一声,掩盖笑意。 “御大哥,他们两位绝对与徐林命案无关” “既然喻世子声称同他们二人一直在一起,那劳烦跟我们一起回去一趟。” “啊?!” 唐吟琛惊叹咂舌,这御长清怕是脑袋被石头砸出坑了吧?连临安侯府的世子都敢抓?! “世子爷,请。” 靳连抬手,示意他们跟他回司尉府。 “请什么请!这大半夜的闹腾个什么劲儿!御长清,你唔唔唔!” 唐吟琛话尚未说完,便被杨焕之捂住了嘴,连拖带拽跟上。 无论他们对御长清如何不满,终究身无一官半职,即使有喻子晔这个世子爷在,也绝非他们无礼之借口。 喻子晔不急不缓跟着,哑然失笑。 磬玄于暗中注视着他们一行人离开,转身回了侯府。 临安侯府,灯火通明。 磬玄刚于书房中禀告完,临安候瞬间气的跳脚,咬牙切齿抡起袖子想要去收拾喻子晔。 “这个臭小子!大半夜又偷溜出府,竟还跟人命案扯上关系!” 磬玄急忙上前阻拦,“侯爷,您冷静些。世子他绝对与此事无关,今夜事有蹊跷,且我们刚出暮临街便遇上了刺客。他们明显有备而来,而且” “你说什么?刺客?”临安候脚步顿住,驻足回望。 磬玄如此这般,将细致情况解释了一番。 “你说那刺客动手前曾拿出过一张画纸印证你们身份?” “正是!当时世子爷曾派属下再次查看,可惜那些人未曾留下丝毫线索。当属下返回才发现,世子爷已经被御千户带走。” 商瑾言在一旁听着,“御千户?你说的可是在司尉府衙任职的御长清?” 第0107章 从容不迫互对峙 “回郡主,正是此人!” 商瑾言眼神怪异的看向临安候,后者略微点头,极其淡定的坐回了正位,“行了,磬玄,你去司尉府衙外守着,若是世子出来,立即带他回府。” “是!侯爷,郡主,属下告退。” 说罢,磬玄抱拳颔首,转身快步离开。 商瑾言挥挥手,玉珍心领神会,屈膝后带着丫鬟嬷嬷离开了正堂。 “侯爷,磬玄所说之事您怎么看?”商瑾言亲自起身为其续茶,柔声道。 “刺客与两起命案同时发生,绝非巧合。可偏偏是御长清撞上这起案子,他在民间颇有声望。瑾儿,当年是你在皇上面前力荐此人,若他有问题” “侯爷莫非不信妾身眼光?”商瑾言言笑晏晏道,“御长清并非沽名钓誉之徒,炎儿向来机敏,他定是心中有数,才会随其回司尉府衙,且等等看吧。” 临安候摇头叹息,眸中映出道不明的深意。 司尉府衙与刑部不同,其中有负责守卫皇家安危的都指挥使,此由皇帝亲自指派担任。内里还设有镇抚司专门负责调查重大案件,掌管刑狱,及拥有先斩后奏之权。 而御长清身为千户,向来秉公执法,铁面无私。 镇抚司衙门内,大堂前方摆放着两尊虎视眈眈的虎头型狴犴,寓意正公堂肃穆正气。 御长清端坐于公案桌前,望着台下那三人。 他们神情悠闲惬意,尤其是唐吟琛,翘着二郎腿坐在木椅上,手执折扇轻轻摇晃。 见御长清望过来,他目光流露出挑衅,轻挑眉头。 “唐公子,劳烦你把事情再重复一遍。” 唐吟琛耸耸肩,将他们进入后霁月坊后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御长清点头,吩咐道,“来人,将那名名唤柒柒的女子带上来。” “是!” 不消片刻,靳连带着一名身着素雅蓝衫的女子步入大堂内。她低垂着头,眼波流转,眉目间带着红楼女子化不去的风情。 “奴家见过各位大人。”柒柒跪于地上,双手交叠于小腹前。 “柒柒姑娘,将你先前同本千户所说之事再讲一次。” 柒柒回过头,胆怯的瞧了一眼唐吟琛,“约莫两个时辰前,徐林带人醉酒大闹霁月坊,欲轻薄于奴家,幸得唐公子出手相助。” 唐吟琛冲御长清冷哼一声,摆出一副受冤索赔的欠揍表情。 “姑娘,你接着说吧。” “后来后来徐林曾放下狠话,要找唐公子报仇。徐林离开后,唐公子二人也不知所踪。” 柒柒声如蚊蝇,白皙柔嫩的小手揉搓着粉色帕子。 唐吟琛长长的‘嘁’了一声,回手收起折扇,漫不经心地问道,“御长清,你觉得我会畏惧他的身份?” “你父亲为太尉,徐林兄长不过都尉,他的确不配被你放在眼里。”御长清从袖袍中取出一物,摊开手心,赫然是一枚玉扣,只不过上面沾染了暗沉血迹,“唐公子,你可识得此物?” 唐吟琛摸了摸衣袖,脸色大变,正欲开口解释,御长清径自说道,“此乃霁月坊兮妍之物,据坊内姑娘指认,这枚玉扣是她在半月之前赠与你的。” “不可能啊!我明明就放在身上!” “唐公子,敢问可有此事?”御长清语气沉稳,追问道。 “不对!你少冤枉我!我跟兮妍只不过数面之缘,且我今夜原本是打算归还于她。” “哦?为何?” 唐吟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问?上次若非你你搅局害那个花魁坠湖,我早就抱得美人归了!回去后我爹知晓这件事,从我房里搜出不少女子送我的定情物。他一把火全给烧了,唯独剩余这枚玉扣。本想着今夜要来霁月坊,顺便还给她,结果酒劲儿上来倒给忘了。” 靳连敛眸,两边嘴角绷紧,朝上面翘起,明显对于唐吟琛两天两头欠下一堆桃花债十分不屑。 “唐公子,今夜徐林也是为了兮妍姑娘而来,才会大闹霁月坊。而这枚玉扣,恰好是在他被杀之地发现。” “御长清,你觉得是我仇杀他?!” 唐吟琛怒目圆睁,眼中只有被人污蔑后的气愤和莫名其妙,全然不是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 可御长清硬生生读出了一分心虚,点头答道,“对。” “对你个大头鬼!” 杨焕之轻拍他的肩膀,抚平唐吟琛怒气后说道,“御千户,吟琛或许风流了些,却绝非嗜杀之人。” 御长清看向坐在一旁看好戏的世子爷后者抬手打了个哈欠,“吵完了?” “喻世子,您确定今夜同他们二人一直在一起?未曾分开过?” “当然。” “敢问世子,当时可还有其他人在场?” 喻子晔右手下意识摩挲着酒杯,语气微微上扬,“怎么?你觉得本世子所言不可尽信?” “绝非如此。”御长清唇瓣轻抿,眼中掠过一丝犹豫,“世子,实不相瞒,京都城中近日有多名女子失踪,被发现时皆被制成了美人盂。经我们查探后猜测,案发时徐林应是发现了凶手踪迹,逃亡之际遭遇追杀。” 杨焕之并不赞同他所说,“不对!御千户曾说过,他被做成了人彘,手法极其残忍,凶手对徐林应该有强烈恨意。而吟琛对他的敌意并没有如此深刻,无法构成仇杀动机。” “哦?那还有一种可能,唐公子瞧见了美人盂案的凶手,他心中愤愤不平,故而杀了那人!” 御长清目光从容不迫,对视三人,身上不曾有丝毫压力。 “你放屁!都说了不是小爷杀的!怎么就不听呢!杀他?他配吗?!” “唐公子慎言。”御长清斜睨他一眼,转而对跪于地上的女子问道,“柒柒,本千户问你,你后来可曾见过唐公子?” “这”柒柒语气吞吐,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姑娘你尽管说,莫怕。” 柒柒深吸一口气,“其实奴家早已钟情于唐公子,当他将自己的锦帕交给奴家时,心中情愫愈深,故而想去寻他。谁知却发现唐公子偷偷摸摸离开,没过多久又匆忙返回。” 喻子晔注意到唐吟琛眼中闪过异色,倏地察觉到不对劲。 阿宁离开后,唐吟琛似乎以查探风声为由出去过,难不成 见御长清认定唐吟琛为杀人凶手,喻子晔出声,欲掰回局面。 “御大哥,我知你不喜吟琛,瞧不惯他的行事作风。可当你带有偏见去看待一个人或一件事时,那么你必将离真相越来越远。” 第0108章 京都小霸王 “世子可否想过,是你想的过于复杂,唐吟琛时常为私仇跟人大打出手,或者让人暗中偷袭泄愤” “你放屁!小爷有仇都是当面报!” 唐吟琛因太过气愤,脚踩木椅跃到堂上桌案前,折扇冰刃露出,直接架在了御长清脖颈边缘,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太尉家公子未免也太嚣张了! 御长清面不改色,薄唇微微抿起,“刺杀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靳连及其手下见状,大惊失色,纷纷拔出刀对准了他。 “唐公子,你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了我家大人!” 杨焕之虽向来拘泥于礼数,却深谙唐吟琛品行。他平日里虽对他恨铁不成钢,可哪怕天塌下来,他也定会与之站在同一条线上。 不过此刻,绝不能任由他胡来! “吟琛,放手。”杨焕之厉声道。 唐吟琛喉结上下滚动,不满的嘟囔道,“你干嘛凶我?明明就是他冤枉我,趁此机会公报私仇!说不定今晚就是他和这个臭丫头故意栽赃陷害我!欸,仔细一想,感觉还真是这么回事” 御长清目光陡然间变得凌厉,他乃文臣,体格健魄却未曾练武,压根儿不是唐吟琛的对手。 杨焕之不愿再听他胡扯,免得再摊上污蔑朝臣之罪。 “放手!” “我不!” “唐吟琛!” “嘁你凶什么凶啊!” 唐吟琛眼神凶狠,语气却明显弱了下来。十分嫌弃的松开了御长清的衣领,顺便在他衣衫上擦了擦,这才收起折扇回了原先位置。 靳连等人得到御长清眼神授意,不甘的收回了武器。 喻子晔无语,难怪唐吟琛被称为京都小霸王。胆识过人,横行无忌,行事全凭个人喜好,自诩武功同辈中无人可与之匹敌。 杨焕之俯身作揖,一如往常待人彬彬有礼之态。 “御千户,吟琛性子鲁莽,望您见谅。不过他有没有在还在两可之间不好说,既然这位姑娘声称见过吟琛,那可否让在下询问她些事情?” “可以。” 杨焕之颔首,以示谢意,转眸望向柒柒。 “柒柒姑娘,既然你说对吟琛有情,如今又为何要颠倒黑白,将他置身于于不义之地?你可知他会因你所言,而枉受牢狱之灾?” “奴家不懂那些,只不过道出所见事实罢了。”柒柒泪眼朦胧,轻咬下唇,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再次抬眸间又溢满了情意,“唐公子,奴家绝非想害你,可若真是你所为,黄泉路上,柒柒也定会与你相伴。” 望着她视死如归的深情模样,杨焕之心中暗道:看来吟琛这次是救了一只白眼儿狼啊! “你真认定是吟琛杀了徐林?司尉府衙都尚未作出决断,你倒是连他的下场都想好了!虽说施恩不图报,可姑娘如此,未免有些过了吧?” 感受着他话间的压迫感,柒柒头垂的愈低,瘦弱的肩膀轻轻颤抖,掩唇半哭泣道,“杨公子,您果真误会奴家了。” “你怎知我姓杨?” 柒柒动作稍顿,很快恢复如常,“奴家曾多次见二位公子出入霁月坊” “哦?那依姑娘所言,在下可否认为,你为情伤人,又因吟琛中意其他姑娘,却对你视若无睹,从而心生恨意。故此,你杀了徐林再嫁祸于他,岂不是一箭双雕?” “不是不是这样的!”柒柒顿时乱了神,慌忙的摆摆手。 “那你慌什么?为何不敢与我对视?莫非是心虚?” 难得见杨焕之无中生有,妄言猜测。 唐吟琛闷气全消,心中因此乐开了花,脸颊更是因憋笑而显得涨红。 御长清见状说道,“杨公子逼问柒柒半晌,全无半点真凭实据。她一介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杀得了徐林?莫要在此混淆视听!” 喻子晔嗤笑,指着跪于地上瑟瑟发抖的柒柒问道,“那倘若她不是人呢?!”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靳连尴尬道,“世子爷,您即使想帮忙,也不至于编瞎话吧?” “有火折子吗?” “啊?!” “本世子问你有没有?!” “回世子爷,有的,您稍等。” 靳连抱拳退下,很快取了火折子来。 喻子晔从他手上接过,随即从袖口中取出一道金色灵符,凝神默念苏蓁教他的咒语,只见灵符缓缓飘向空中,周端白色光圈环绕。 “世子爷?您这是做什么?”靳连诧异问道。 喻子晔不作理会,拧开芦苇小筒所制的火折子,轻轻一吹,其中硫磺等物瞬间燃烧形成了火苗。 他只是一介凡人,无法驱使灵符,只不过这符遇火即燃,可查探妖气。 他将火折子上的火苗对准灵符一角,只见灵符瞬间化作一簇金红色火焰,却未有炽热感。灵符在镇抚司衙内各处飞旋,霎时闹得鸡飞狗跳, “是鬼火!救命啊!” “天呐!快!快泼水!” “它朝我飞过来了!快跑!” “诸位莫慌,这是本世子从寺庙求来的灵符,可辨识妖物。这位柒柒姑娘究竟是人还是妖,一试便知。” 喻子晔并非第一次使用灵符找出妖物,霁月坊是他和苏蓁共同建造,一人出钱,一人出力。恰好苏蓁无意中救下了身受重伤的月娘,她生来一身媚骨,看人的眼光更是不差,凡是她所调教出的姑娘,皆可名动京都城。 自此之后,他们将霁月坊全权交给月娘打理。而后者更是不负所望,区区几年间,将原本像闹着玩儿,入不敷出且不起眼的红楼,硬生生变成了销金窟。更带领隐藏于民间的妖族,成功在洛祁掌握了一片天。 红楼楚馆虽为世人不齿,却也是极快聚集钱财之地,朝廷对其进行赋税,减少国库开销及战况负担,这才会纵容霁月坊的存在。 霁月坊内多数为妖,却也有寻常人族女子。 入坊全凭自愿,绝无强迫之举,更因如此,霁月坊于百姓们而言自是褒贬不一。 而这位名唤柒柒的侍女,喻子晔先前并未见过。听说她才来没多久,父母双亡,孤苦无依,月娘瞧她可怜才留了下来。 然而,事情并非如他所想那般顺利,灵符在柒柒身边环绕几圈便迅速离开飞往别处。兜兜转转,又飞回了喻子晔面前,最终化为一片灰烬 第0109章 手心肉比手背厚 藏谋正文卷第0109章手心肉比手背厚太傅府。 锦瑟轩。 原本正于塌上打坐调息的苏蓁猛然睁开双眼,一抹警惕暗芒划过。 不对劲!出事了! 她整理好衣衫从床榻上跃下,疾步朝着门外而去。来到外室抬手将门推开,却瞧见院内涌进了许多人。 空中弦月高挂,小厮丫鬟们提着灯笼将锦瑟轩堵得水泄不通。人群簇拥中心正是苏庭邺和燕惠然,历经岁月沉淀,夫妻二人模样较之当年自然成熟了几分,目光冷静而睿智。 柳姨娘下颏扬起,唇角不由自主轻弯,摆明了来看好戏,而安姨娘今日感染风寒未曾出现。 苏蓁愣了一下,浅笑着缓步走出,“爹,娘,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会一同前来?” “你之前上哪儿去了?”苏庭邺眼神意味不明,沉声问道。 苏蓁嬉皮笑脸,上前勾住了他的臂弯,“唔,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在房中歇息啊。” 苏庭邺将胳膊抽离,表情严肃,“莫要扯谎,为父且问你,你可识得太尉家公子唐吟琛?” 苏蓁扫了一眼末昇,见他神色无异,侧着头模棱两可的反问道,“呃好似听说过这个人,他怎么了?” “刚刚临安侯派了人来府上,据说喻世子今夜现身于霁月坊,他如今同唐家小子,以及杨学士之子杨焕之,被关进司尉府衙至今还没有出来。” “什么?!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等燕惠然将所知的前因后果讲述一遍,苏蓁眨眨眼,有些莫名其妙,笑道,“娘,莫慌,小晔子可是世子,那司尉府的人定不敢对他们用刑。” 见她不作声,苏蓁心中了然,“你们可是觉得我今夜同他们在一起,担心我被牵扯进去?放心吧,我绝对同命案无关。” 苏庭邺和燕惠然心中大石落下,皇上近日颇看重都尉徐泾,像有提拔之意。再加上连环凶杀案,皇上定然要查个水落石出。只要蓁儿不掺和进此事,一切都好说。 “大少爷,刚才可是有人瞧见您在暮临街附近同人大打出手,就不要再撒谎了。” 柳姨娘见他们夫妻二人面色改善,又趁机火上浇油。 “我今夜在府上又如何?不在又如何?!总归那徐林也不是个好东西,死了还算为民除害。话说回来,爹,其实您应该张贴告示重金奖赏才对!” “蓁儿!”苏庭邺厉声呵斥道。 苏蓁摊开双手,语调无辜,“爹,您老人家怎还扯我身上来了?虽说我平日里不着边际,总做些让您不省心的事儿,却也不至于触犯杀人律法吧?” “此事事关重大,皇上定会派人蓁儿?你去哪儿?” 苏庭邺话尚未说完,却见苏蓁径自朝着锦瑟轩外走去。 “司尉府衙。” “胡闹!” “爹,有时候,善良未必能战胜善良,但恶意一定能战胜恶意。我今夜的确去了霁月坊,还结识了杨唐两家公子,但他们绝非恶人。更何况子晔还牵扯进此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苏庭邺气极反笑,“那你觉得你能如何?” “自然是查个水落石出,还他们清白!”苏蓁耸耸肩,理直气壮。 “此事有官府去查,你不许插手!” 苏蓁仔细观察苏庭邺神色,存心试探后总觉得有些异样,这大半夜如此劳师动众,定是想将她困于府内,难不成苏庭邺已经查到了什么?! 苏庭邺身边的书童末竹匆匆赶来,见院中阵势,忙垂下头在其耳边低语几句。 后者下令命人看守锦瑟轩,不准苏蓁外出,随即匆忙离去。 柳姨娘阴阳怪气的调侃道,“大少爷,您未免也太不让人省心,日后可得睁大了眼,莫要再给府上添麻烦。” “有劳姨娘费心,您还是顾好自个儿吧。近日少出门,可别被那真正的凶手盯上,制成下一个美人盂。” “放肆!你竟敢诅咒于我?!” “姨娘既然怕死,那最好闭上嘴,无谓的口舌之争,未必能给自己带来好处。但招惹灾祸,想来是轻而易举!” 苏蓁对其态度一向如此,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柳姨娘气的浑身颤抖,愤怒拂袖而去。 燕惠然轻拍她的手,“蓁儿,柳姨娘她向来如此,你没必要跟她计较,若是传出去,怕对你名声有损。” “这京都城内,皆道孩儿顽劣不堪,若太过在意他人目光,岂不是很累?”见她还想多说,苏蓁率先开口,“好啦,娘,您回去歇息,有事明日再说。” “也好,可你千万不能再偷溜出府了!” “好,都听您的。” 在苏蓁半推半搡间,将燕惠然送出了锦瑟轩。 她环顾院中守卫,长吁一口气回了房中,末昇紧随其后。 卧房内,苏蓁来回踱步,眉头紧皱,可见其心中焦躁。 “今夜我们四人皆遇上了刺客,应该不是偶然。可他们仅是试探,却并未下杀手。也不知这幕后之人究竟是想寻人,还是寻物。” “你忧心的不止如此吧?”末昇一眼看破她另有心事。 “嗯,就在不久前,子晔用了一张我送给他辨识妖物的血灵符,我当时明明感知到一股磅礴的强大妖气,却又转瞬消失不见,就仿佛啧,总之就是很奇怪的感觉。” 苏蓁也有些道不清,只觉得那股力量似曾相识。 她想起什么,接着吩咐道,“也不知子晔那边如何,你今夜去司尉府衙守着,若真有妖,别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对了,另外派人去搜集有关徐家大大小小所有秘事,以防万一。” “好。” 苏蓁彻夜未眠,负手立于窗前,岿然不动。 夜间后来曾大雨倾盆,听的人心烦意乱,抬眸望着雨水从房檐滴落,心中数不清的谜团接踵而至,却不知从何查起。 天微微亮时,末沉端着铜盆步入屋内。见苏蓁这般,她没有多言,从柜中取出披风披在了苏蓁身上。 感受身上暖意,苏蓁回神,漫不经心的轻笑道,“这京都城内的太平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公子昨夜算了一卦?” 苏蓁摇头,“没有,只是种感觉罢了。” “刚才哥哥传回消息,喻世子昨夜已回侯府,被侯爷关了禁闭。唐公子被关进了大牢,至于那位姓杨的公子不肯走,御千户只好将他们二人一起关了起来。” “嗯,都尉府那边有何异动?可有查到什么?” “昨儿个夜里徐都尉已经前往司尉府衙收尸,他们兄弟二人自幼丧父,由母亲徐杨氏抚养长大。徐林名下有多家铺子,大多经营不善。为人品行不端,时常欺男霸女,声望极差。” 苏蓁点点头,“那徐泾呢?” “他的兄长徐泾明面上倒还好些,不过背地里也有不少肮脏事儿,还有他家那老夫人,将次子徐林放在了心尖上宠着。宁让老大挨饿,也舍不得让小儿子受半点苦楚。唉,手心手背都是肉,奈何手心肉比手背厚。” 苏蓁摩挲着下巴问道,“这么厚此薄彼?可查清楚了,他们二人是亲生兄弟?” “是,且是一母同胞。对了,徐泾收尸后,并没有当即怒气冲冲杀进大牢让唐公子偿命,反而回府后约莫一炷香,才去了皇宫。”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10章 霁月坊花魁送信 藏谋正文卷第0110章霁月坊花魁送信“皇宫?他去找皇上了?也对,糖鱼父亲可是太尉,虽不是武官之首,却也不是区区一个新晋都尉能撼动。他家老夫人为了徐林之死,无非一哭二闹三上吊。即便是为了颜面,徐都尉也定会去找皇上讨个公道。” 看来苏庭邺昨夜匆忙离去,该是为了此事。 说起公道,苏蓁不禁想起当年那个身着孝服的素衣少年,他率领大军于城外而不入,逼皇上作出抉择。立下赫赫战功,却不求高官厚禄,冒死只为给父亲讨一个公道。 “公子,你说那个人的死会不会跟徐都尉有关啊?哎呀,应该不会吧!他们可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们人间不是常说虎毒尚不食子嘛兄弟阋墙应该不至于吧?!” 末沉坐在桌前,双手托腮自问自答。 “嘘有人来了。” 苏蓁话音落下,院中的一名小厮快步来到了门外。 见苏蓁立于窗前,他行礼后唤道,“大少爷。” “何事?” “府外有一名女子想要见大少爷,但老爷有命,不准任何人同大少爷接触,于是那姑娘留下一封信就回去了。” “信呢?” “在这儿。” 那小厮从怀中取出一封未拆封过的信件,等末沉出去接过信后,她才接着问道,“那女子身上可有什么标识?或是留下什么话叫你代为转告?” 他仔细想了想,“回大少爷,没有。” “嗯,你先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小厮俯身抱拳,后退几步转身离去。 末沉将信递给苏蓁,信封上画有几枝桃花。她放至鼻前轻嗅,熟悉的花香让她平静无波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笑意。 “公子,难不成你知这人是谁?” “霁月坊的新花魁,糜夭姑娘。” “糜夭?是月娘姐姐新收的小妖吗?” “她应该是人,身上并没有妖气。” 苏蓁将信拆开,娟秀字体映入眼帘,只是这信中之意,着实令人瞠目结舌。 ‘娇媚佳人倚床前,奈何公子把家还。深闺镜前抹红妆,桃花扇下衣华裳。清酒醉人醉断肠,雨未停歇酒却凉。玉露霜华情人迷,朱唇玉臂待君尝。’ 苏蓁目瞪口呆,这真是糜夭所写? 太记仇了吧! 这信若是落在她爹手里,她怕是真得被关上十天半月禁闭! “公子,你你昨晚跟昨晚跟那个花魁你们你们” 末沉小脸绯红,无论苏蓁如何唤她都不回应,似早已神游出九天之外。 苏蓁扶额,这丫头怕是疯了吧? 思及至此,直接抬手赏了她一个脑瓜崩儿,末沉痛呼一声,捂着额头后退一步,“哇呜,公子,好痛诶!” “你脑袋瓜里整天在想些什么?是府里太闷,民间话本看的太多。还是跟喻子晔呆久了,你也不正常了?” 末昇呆住,这才想起她家公子是女子,不过她还真没见过有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像苏蓁这般彪悍。就连和喻子晔一起开红楼,也是为了欣赏美人儿,本想着闲来无事时寻点儿乐子,哪知老天爷恰好给他们送来了月娘 哥哥曾说过,此乃助长那二人不正之风! 她想着这几年来苏蓁闯的大大小小祸事,摸了摸后脑勺,情不自禁傻笑起来,露出的两颗小虎牙煞是可爱。 苏蓁最终决定闭嘴,收起信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衣服。 末沉回神后问道,“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出去一趟,你留在锦瑟轩,若是我娘过来,你想法子多拦会儿,我尽快回来。” “不行不行!你爹说了,你不能出去。” “昨夜回来前,我就一直心有不安,总觉得有大事将要发生。” “那你就更不能出去了,太傅大人好像一直不愿你插手朝廷和官场之事。” 连末沉都能看出来,她又何尝不知,虽不解,却也没有细问过。苏庭邺对燕惠然用情至深,名义上,她更是太傅府嫡长子。依她对苏庭邺的了解,他对皇帝一片忠心赤诚,名为太子太傅,却更趋向于保皇派。对朝臣谈不上热络,却也是一视同仁。 难不成他是觉得她不适合朝堂,愿她远离这些勾心斗角之争? 不可否认,苏庭邺对他们母女三人极好,近乎有求必应。纵使旁人吃味儿,他也从不理会,更遑论放在心上。 自行洗漱后,苏蓁将发丝用发带束起,换上她最为钟爱的月白色长袍。关好门窗,使用咒术将假人木偶放大藏在被窝里。在末沉喋喋不休的声音中,利用密道离开了太傅府。 末沉双手叉腰,在原地跺脚,不满的嘟起了樱唇。 她明明不擅长说谎,偏偏还每次都被丢下。夫人性情温和,却独具慧眼,虽说次次将她看穿,好在她也怕公子受到责罚,因此会时而包庇,帮她藏着掖着。 人族可真是复杂看不懂啊看不懂。 苏蓁出了太傅府后,独自行走于大街小巷间,平日里令人垂涎欲滴的晨食清香,此刻却被她完全摒除在外。 她一向不喜遮遮掩掩,也没有戴面具或乔装易容,步伐轻稳,仔细倾听路人谈论昨夜之事。 除却末沉所说外,京都城内的舆论矛盾全部对准了唐吟琛三人,就连提前离去的苏蓁,亦被搅了进来。 四名官家嫡子为了红楼雅妓争风吃醋,更有人为此同都尉胞弟大打出手,最终还牵扯进命案。 更甚者传言,他们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近乎无恶不作,一时之间,四人声名狼藉。 至于徐林之死,更让人拍手叫好。 苏蓁闻言哭笑不得,那些老百姓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正义感蹭蹭直冒,巴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才好。 何为真相?他们所闻所见所信的即为真相! 在百姓眼中,只要坏人能得到应有的惩罚,这就是最好的。 来到临安侯府后门,等守卫走后,她直接翻墙而入,熟门熟路朝着喻子晔所在的院落走去。 一路前行,只见府内把守森严,看来临安候这次是铁了心要惩治喻子晔。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11章 世子爷卧床装病 藏谋正文卷第0111章世子爷卧床装病喻子晔居住的院落名为东华轩,身为世子,但负责照料他的丫鬟小厮却极少。除了害怕他院里各处危险的机关,更多的则是因为他闯祸太多,时常连累下人被罚。 东华轩墙壁由朱红色砖石砌成,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照耀反射下,显得格外刺目。若从正门而入可见参天古树,清池池水环绕。微风拂过湖面,起起伏伏中映出苍翠树木倒影。 越过抄手回廊,是供世子居住的厢房。右侧有一处角楼,约莫三层高,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大多由喻子晔制成,花样众多,威力强大。而苏蓁专门制作了符咒,为其赋予了‘灵魂’。 这些武器,不仅能杀人,还能伤妖。 对他们而言,这是心血无疑,可对于外人,尤其是皇室及军队,却是价值连城。 喻子晔总想着上战场杀敌,一展风采。 但临安候夫妇却不愿他实力外露,当年的战神萧漠翰便是前车之鉴。如今战火连天,太过强大,会引来他人嫉妒,招来祸害。可太弱,又无法保全自身。而喻子晔如若熄了从军上战场的心思,则是刚刚好 苏蓁从内墙跃下,避开喻子晔布下的重重机关,顺利来到了他的房门前。 这里遍布重重守卫,苏蓁在暗处学了几声鸟叫,不消片刻,磬玄的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 磬玄拱手恭敬道,“苏公子。” 苏蓁朝他身后探头,疑惑道,“你家世子呢?” “这”磬玄面色为难,似难以启齿。 “怎么了?” “苏公子,实不相瞒,世子爷今日怕是不能同您出去。” “为何?” “世子爷说他病了。” “啊?!什么情况?” “他他世子他今早起来翻了个身,不小心把腰给闪了。想站起来缓缓,没想到在床上又把脚给崴了。” 苏蓁哭笑不得,“那最后呢?” “最后世子头先着地,摔在了地上,今日恐怕出不了门了。” 话落,磬玄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在同我逗乐子?这是他说的还是你编的?” 看着磬玄神情似生无可恋,苏蓁直接抬脚朝打算进去。 “等等!公子您不能进去。” “理由?” “世子不想见您。” “不可能。” “真的!” 苏蓁使用暗劲儿,在不伤到磬玄的前提下将他推开,快步走到卧房位置破窗而入。 院中侍卫纷纷涌来,磬玄十分无奈的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众侍卫对视一眼退下。 房内,喻子晔正趴在床上把玩着一枚木质圆球,瞧见苏蓁后脑袋有些发懵,露出了惊愕的神情,随即快速扯过被子蒙在了头上。 赤凰被喻子晔养的极好,他用梧桐木料为它打造了一座支架小窝,所用装饰物就连府上管家的用度都比不得。 栖于窝中的赤凰用翅膀挠了挠脑袋,见苏蓁出现,欢快的扑腾着翅膀飞到了苏蓁肩上,她宠溺的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目光转向喻子晔。 “这么怕我?你背着我做什么不敢见人的事儿了?” “我没事,你回去吧。”喻子晔闷闷的声音自被窝里传出。 她上前将他被子掀开,坐在床边上下打量,只见他身着白色中衣,臀部位置的布料有些泛红。 “哟,这是挨板子了啊?怪不得这么怂,还扯瞎话骗我。”苏蓁幸灾乐祸道。 “滚一边去!听说你也被关了禁闭,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哈哈哈!至少我爹可舍不得打我。” 苏蓁不恼反笑,毫不避讳,直接在他伤口上撒盐,喻子晔翻了个白眼儿。 “鬼知道老家伙那么狠,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下手这么重。” “啧啧,侯爷要是听见你这么称呼他,恐怕你又得受一顿毒打。” “少废话,你来不就是为了徐林的事嘛,不过这事儿我管不了。” “怎么说?” “御大哥好像跟唐吟琛本就有梁子,更何况那傻蛋敢在公堂上持刀威胁,虽说有杨焕之帮忙圆场子,不过我估计他们暂时是从司尉府衙出不来了。” 哇哩嘞!原来糖鱼这么嚣张?! 苏蓁阴恻恻的笑了两声,“哟呵,还御大哥呢?人家可从未给过你好脸色,你还真当他是你大舅哥?” “什么大舅哥,你别胡说八道。” “是我胡说还是你心虚?当年你的晚晚妹妹离开那夜,也不知是谁在房中哭的肝肠寸断,第二天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合着你是故意来挖苦我的?是不是手痒痒了?你想干架就直说!” 喻子晔握拳朝她砸去,却被她笑着侧头躲开。 “哎哟喂,别把我想的那么坏,我当然不是来嘲笑你的” 喻子晔看着她唇角阴恻恻的笑容,头皮发麻。 “那你想干嘛?” “跟我走。” “上哪儿?” “查案子。” “苏攸宁!你有没有良心啊?我现在可是身受重伤啊!”喻子晔幽怨的眼神转向赤凰,“还有你个小没良心的,枉我对你那么好,每次他一来你就把我忘后脑勺了。” 赤凰得意的冲他啾啾叫唤两声,它最初时不过是只雏鸟,略通人性,跟喻子晔接触久了,将他的品行学了个十成十,一人一鸟照样能将侯府搅的天翻地覆。 “行了,别瞎扯了,我送你的药受再重的伤也能救。你再装我真把你打残废,到时候真躺两三个月,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喻子晔别过头冷哼,翻身闭眸,双手环胸,翘起二郎腿不作理会。 苏蓁眼神鄙视,自行从他衣柜中取出一件红色外袍丢在他身上,“赶紧的,我在外面等你。” “嗷呜,你伤着我了,我心好痛。” 喻子晔捂着心口处,本就是绝世之颜,偏偏他此刻一双黑眸中蒙上薄雾,惹人心怜。可苏蓁早已习惯他装可怜,偏偏还真不吃他这一套。 “是吗?那我把它挖出来,治好了再给你塞回去呗。” “天哪,苏攸宁!你好狠呐!” 喻子晔表情浮夸,单手捂着心口,另一只指着她的手不停颤抖。 “少废话!” 苏蓁好笑的朝他腿上踹了一脚,后者又开始夸张的‘嗷嗷’直叫唤。 “苏攸宁,我可是堂堂临安侯府世子爷,我不要面子的吗?!” 苏蓁回头,上下打量他,皮笑肉不笑道,“面子?你有过吗?” 等她出去后,喻子晔同飞回来的赤凰大眼瞪小眼。最终认命的开始换药穿鞋,一番折腾后,随手拽起外袍朝外面走去。 唉,太惨了,在苏蓁面前,他这世子爷当的还真没什么威严啊! 赤凰从屋外飞回,‘啾啾’叫了两声,落到了他的肩上。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12章 昔日祸根今日品 藏谋正文卷第0112章昔日祸根今日品苏蓁双手环胸倚靠在门框边,见他出来,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磬玄是临安候的人,这点毋庸置疑,见二人一鸟打算外出,立即上前阻拦。 “世子爷,您不能出府。” “这是我家,我说了算,给爷让开!” 磬玄不为所动,语气坚定,“不可,侯爷吩咐过,要您好好养伤,若是再出去闯祸,就把您送去乡下庄子关起来。” “我明年便要及冠了,他还总是放不下!反正你不让开也行,我把你打晕了也是一样的。” “世子” “好了,小晔子,别吓唬他了。”苏蓁笑道,“磬玄,相信你也听说了,我们四人如今名声尽毁,若是任由事情继续发酵,相信到时候连侯府和太傅府也会跟着受牵连。” “此事若真跟唐公子无关,侯爷和太傅大人定不会坐视不理。”磬玄表情凝重,语重心长道,“世子,侯爷和郡主所做决定,都是为了你好,绝不会害你。你们整日里任性胡闹,如今招来骂名,正可谓是昔日祸根今日品。世子,苏公子,忠言逆耳利于行,这些话你们可能不爱听,却是磬玄发自肺腑之言。” 苏蓁轻拍他的肩膀,越过众侍卫朝前走去。 “子晔今生得你,是他之幸。” 喻子晔从未受过苦楚,他太想得到临安候重视,只能以另类的方式,欲先吸引其视线,再获认可。只可惜物极必反,临安候本意只想护其周全,父子二人这才生了间隙。 “磬玄,我知道我父亲对你有知遇之恩,但你现在是我的人,唐吟琛亦是我的朋友,他有难,我会帮。你若被欺负,我亦会替你出头。即使你们都不喜欢阿宁,我也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喻子晔此言,实则是受杨焕之影响,他在外人面前迂腐古板,却能在关键时刻,为时常拖他后腿的唐吟琛挺身而出。 所谓兄弟义气,不正是如此?! “世子,抱歉,是属下唐突了。” “不,你很好,只是你的衷心若是为了我父亲,那还是回去吧。” 二人翻墙原路出了侯府,喻子晔眼眶仍有些湿润。 街上人声鼎沸,贩夫走卒的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 苏蓁打了个哈欠,声音温浅,“子晔,可有后悔?” “嗯?” “无端遭受骂名,就连府上人也对你不信任,而这一切,皆因我而起。” “怎么说?难不成你要我同你保持距离?咱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 二人目光交错,蓦地同时笑出了声。 喻子晔接着问道,“正值年少轻狂,若是行事瞻前顾后,岂非很累?” “你就不怕我有朝一日,我真的将你拖累吗?” 苏蓁笑容一如既往洒脱,却只有她懂其中苦涩。 女扮男装可是欺君大罪啊即便有瑾言郡主维护,恐难逃脱其罪。 “那你就对我好点儿,听说最近城南新开了一家卤肉铺子,里面有卤肉粥,卤肉面,卤肉拌饭,凉拌卤肉丝,爆炒卤肉片儿。对了,听说那里的点心卤肉酥才是一绝。” 这家伙他才是真的绝了! “真可怜,没想到你爹会虐待你,连肉都不给你吃。” “你也知我体质,荤腥多吃点儿就会胖。我娘近来看的紧,我吃素比较多。”喻子晔咧嘴一笑,“对了,你别忘了再给本世子贡献几坛桃花酿。” “这有什么,你自己去霁月坊喝呗,月娘又不拦你。” “我觉得你偷来的比较香。” 喻子晔冲她眨眨眼,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可是三天两头溜进霁月坊偷酒。 苏蓁反唇相讥,“能吃又能喝,你是想变成饕餮吗?” 喻子晔还欲再多说几句,却恍然发觉这好像不是去司尉府衙的路。 “咦?我们不是去找唐吟琛吗?你走错路了吧。” “现在所有人统统把注意力转向那边,我们去了岂不是更引人口舌,更何况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去了宫中。” “那我们这是去诶?霁月坊?!” “嗯,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得走一趟。” “为什么?这光天化日逛红楼,对我们的名声岂非是更不利?” 苏蓁邪魅一笑,冲他眨眨眼,学着他的语气反问道,“呵,有美人儿相邀,不去岂不可惜?” “什么美人儿?” 苏蓁将那封信塞给喻子晔,他看过后眼神倏地变得暧昧。 “哟哟哟!不简单呐,你昨晚不是走了吗?她好端端的怎么会送信给你?嗯?!” 苏蓁避开他揶揄的眼神,“她偷了我的东西,迟早都要见,不过我们先要找的人是兮妍。” 喻子晔反复咀嚼这个名字,“是先前赠送唐吟琛玉扣的那名女子?我记得她擅长绘画,曾经一副画作曾拍卖出了天价。” “嗯。” 喻子晔在其耳畔低声问道,“她是人吗?” “是。”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依照徐林的死,定是仇杀无疑,我还以为是霁月坊的人做的。” “你就这么不信月娘眼光?” “那倒不是,但是那枚玉扣上,我真看见了一团黑气。而且我们昨夜” “什么黑气?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喻子晔眨眨眼,无辜道。 苏蓁脚下步伐加快,甚至动用了轻功,喻子晔摸了摸鼻头,匆忙跟上。 而街上百姓发现他们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纷纷对其指指点点,议论昨夜发生之事亦与二人有所牵扯。恨不得官府立即将他们抓起来就地正法,亦或有江湖侠客现身,为民除害。 朝堂上,此刻气氛更是颇有些微妙,一群纨绔子弟之间的争斗,竟能闹成如此局面。 新晋都尉徐泾立于大殿中央,皇帝商裕帧坐于龙椅之上,心中暗暗思忖该如何处理此事。 “皇上,微臣胞弟惨遭横祸,家母闻此噩耗后陷入昏迷,至今未曾清醒。恳求皇上为臣做主,将恶人绳之以法。” 徐泾刚毅端正的国字脸上,满目悲伤凄惶,声音哽咽。 左相季孟平出声道,“皇上,恕老臣直言。天下脚下出此凶杀案,可见凶手之嚣张,分明是挑衅皇上威严,若不严惩,怕难平民愤。” 商裕帧目光转向御长清,“御千户,听闻此事交由你处理,查的如何了?” 御长清从朝臣中走出,俯身恭敬回道,“启禀皇上,臣彻夜查探,目前所有线索皆指向了唐太尉之子唐吟琛。” 唐太尉已是天命之年,老来得子,府上人对唐吟琛自是捧上了天,不曾想如今竟出此祸事。虽万般无奈,却不得不出面为自己儿子辩解。 “皇上,吟琛向来嫉恶如仇,绝不会当街行凶,甚至做出如此恶毒之举。”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13章 金銮殿上辩清白 藏谋正文卷第0113章金銮殿上辩清白“太尉莫急,如今真相尚未明朗,若你家公子真和此案无关,朕定不会让旁人污蔑了他。” “皇上圣明!”唐太尉俯身作揖。 商裕帧接着问道,“御千户,唐吟琛如今身在何处?” “回禀皇上,唐公子同杨大学士之子正身处殿外。他二人形影不离,始终不愿分开,臣只好将他们一同带进宫来。” “传。” “传唐吟琛,杨焕之觐见。” 房总管尖锐拖长的声音在金銮殿中回响。 殿外,已成为众矢之的的唐吟琛二人,正在优哉游哉的闲聊。 “竟有人这般陷害你,看来你也挺不招人待见。” 唐吟琛搔头,不满道,“大哥!那关我啥子事嘛!说不准是有人嫉妒我和你走得近,以为我死了就能嫁给你,成功上位。” 杨焕之心中一阵无力感涌现,揉了揉眉心,“待会儿进了殿内,你切勿乱言,以免被人钻了空子。” 唐吟琛风轻云淡道,“放心,人又不是我杀的,皇上难不成还能硬把这屎盆子扣我头上?” 杨焕之急忙捂住他的嘴,“慎言!” “哎哟!”唐吟琛将他的手扒拉下来,“背锅就背锅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背多了大不了请厨子给你们做菜吃。” “真不知该夸你心宽还是无脑!” 唐吟琛正欲反驳,却听闻殿内传召,整理好着装,正色入内。 他虽性格莽撞,却也熟知宫中规矩,二人步履沉稳,低垂着头目不斜视。 待到殿前,掀起衣袍行叩拜之礼。 “臣子唐吟琛叩见皇上。” “臣子杨焕之叩见皇上。” 杨大学士站于朝臣之中,心中担忧不已, 商裕帧并未让二人平身,小臂搭在龙椅扶手上沉声问道,“唐吟琛,你可知罪?” “臣子无罪。”唐吟琛理直气壮答道。 “如今所有罪证皆指向你杀害徐林,你还有何话说?” “回禀皇上,可怜人自有可恨之处,恶人也自有恶人磨。徐林惨死,大快人心,但此事绝非臣子所为。” 商裕帧顿时来了兴致,“你憎恶于他?” “是!徐林时常强抢民女,无恶不作,丝毫不值得同情。” “纵使他作恶多端,自有洛祁律法惩治。” “皇上身处深宫之中,又哪闻民间恶事。”唐吟琛直言道。 “放肆!” 见皇上表情愠怒,杨焕之头痛不已,“皇上息怒,吟琛向来心直口快,并非故意顶撞。” 商裕帧眼睛微微眯起,“杨焕之,朕曾听大学士说你严于律己,为何却甘愿沦为纨绔?” “回禀皇上,臣子从未做出过分之举,谨遵礼法,他人以讹传讹,既毁坏臣子声誉,更是荧惑圣听。” “朕听说昨夜你一直同唐吟琛在一起?” “是!” “可还有他人在场?” 杨焕之动了动唇瓣,有些犹豫。 若说有,定然会将世子和苏家公子牵扯进来,可若说没有岂非欺君之罪? “怎么不回话?可是在想着编瞎话蒙骗朕?” 杨大学士闻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给他使眼色,后者却置若罔闻。 “皇上,无论臣子昨夜与谁在一起,但吟琛绝不是杀人凶手。区区一枚玉扣,便想定他杀人重罪,着实可笑。” 御长清站在朝臣中,斜睨杨焕之一眼,心无波澜。 “哦?”商裕帧眉头上挑,“依你意思,是想说有人栽赃嫁祸?” “臣子不敢妄言,但我二人昨夜前往霁月坊,只是临时所想之举,而徐林前往闹事更是巧合。若吟琛真是凶手,必定提前备好一切,除了凶器外,还包括杀人后所换衣服,避免血迹沾染。既然他能想的如此周到,又岂会蠢笨到带着饰物杀人?更甚至大意丢失?” 徐泾怒火中烧,大声斥责道,“杨焕之!这些都是你的片面之词,你们两个狼狈为奸,早已串谋好杀害舍弟!” “徐都尉慎言,目前除了一枚玉扣外,并无其他罪证。你说吟琛为了红楼女子杀人泄愤,那在下也可觉得有人瞧不惯吟琛的行事作风故意陷害。亦或借徐林之死大作文章,借机上位,也不无可能!” 唐吟琛心中暗笑,谁说杨焕之迂腐,明明心细如尘才对。 “放肆!你竟敢当着皇上的面儿公然挑拨!” “徐都尉,公道自在人心!没准儿令弟是做多了坏事,受到老天爷惩罚也说不定。” 商裕帧眸中盛满笑意,“杨焕之,你坚信唐吟琛没有杀人?” “是!臣子愿用人头担保!恳求皇上多给些时日查明真凶,若无法查出凶手,臣子愿和吟琛共同赴死!” 唐吟琛惊愕过后,抬起头凝眸直视着他,笑道,“纵使全天下人不信我咒我骂我又何妨?得此兄弟,也不枉今生走这一遭。老杨,平日里我道你古板,重繁文缛节,恪守规矩,却原来是我小看了你的正直和倔强。” “只因是你,我信你。”杨焕之唇角勾起,目光毫不闪躲。 无需多言,只因恰好是他,若是换成他人,他未必会收起原则拼命相助。 “他日若你与人抗衡,只要你目光所及,我唐吟琛必长剑相向!” 望着二人会心一笑,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御长清轻抿唇瓣,“皇上,杨公子先前所言有理,今日带他们二人入宫,也不过是被其刚硬打动,因此想在金銮殿上给其机会辩解。” 唐吟琛没想到御长清竟会帮他们进言,回头时眼神多了一分感动。 徐都尉见他们之间信任屏障牢不可破,愤然道,“杨公子,在你眼中,唐吟琛正义凛然,可他于民间却是劣迹斑斑!” “真相如何,皇上自有决断,徐都尉何必危言耸听?” “杀人,掉玉扣,遇刺客,被抓,入金銮殿。”唐吟琛大致概括这短短一夜间所发生的事,“徐都尉觉得这是我昨夜行程,可你就不觉得这一切太过顺理成章?你有心思同我们辩驳,还不若想想徐林到底招惹了多少仇家。纵使我再穷凶极恶,也没人想着让我死相那般凄惨啊。” 二人一唱一和极其扎心,朝臣中不禁有人笑出了声。 “唐吟琛!” 唐吟琛作势掏掏耳朵,讽刺道,“其实说来也可笑,今日入宫前,途中百姓道我们兄弟还有喻世子及苏家公子四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人言可畏啊,若都尉你能找出一人作证,这罪名我扛!可若没有那我不得不怀疑,是你在民间大肆传播流言蜚语,要置我们于死地!” “你简直胡说八道!信口开河,污蔑朝臣,你该当何罪?!” “你仿佛在逗我?你们能陷害我,我却不能妄言猜测,这是何道理?” 杨焕之耿直,唐吟琛犀利,二人言语间将徐泾堵的无话可说。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14章 杯酒之交重千斤 藏谋正文卷第0114章杯酒之交重千斤听完他们争执,商裕帧沉思片刻,下了决断。 “御千户,朕将这个案子交于你全权处理,务必要将真凶捉拿归案。” “是!臣遵旨!” “唐吟琛尚未洗脱罪名,暂关司尉府衙大牢,案情查清前,暂不作处置。另,不得施与其刑罚逼供,违令者,斩!” “谢皇上!”唐吟琛二人叩首谢恩。 几名士兵进来,欲将他们带下去,唐吟琛拽住杨焕之的胳膊,低声道,“不用陪我,这次换我来等你搭救。” “好。” 唐吟琛望向唐太尉,“爹,孩儿不孝,等我回家再向您请罪!” “臭小子!净给我惹事,等你回来老子活剐了你!” “行!只要能回去,都听您的。” 唐吟琛将折扇塞进唐太尉怀里,挠了挠后脑勺,咧嘴一笑。冲御长清挑了挑眉头,大摇大摆出了金銮殿。 他背影看着威风凛凛,仿若不是被关进大牢,倒像是率领士兵各处巡查。 商裕帧望着下方满目不甘的徐泾,眸中精光闪过,“徐爱卿不必忧心,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绝不让凶手逍遥法外。” “谢皇上!” 徐泾敛眸,心底似被虫蚁啃食,烦躁和怒火蔓延,恐怕唯有将唐吟琛二人剥皮拆骨方能解恨。 太子商誉辰气势内敛,五官深邃而成熟,身着玄色四爪蜀锦蟒袍,腰身笔直,单手负后,静静听着他们争辩。 一直以来,他皆是碌碌无为的模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虽说杨焕之不肯供出苏蓁和喻子晔,但朝堂中谁人不是心知肚明,只是没想到他们不过杯酒之交,却如此讲义气。 不过那两个小子还真是记吃不记打,一天都不舍得消停。 苏蓁和喻子晔光明正大流连于市井之中,徒步而行,很快到达了霁月坊后门。 刚刚靠近,便瞧见一男子正鬼鬼祟祟四处张望。他身着棕色麻布衣,上面缝满了补丁,发丝如鸡窝,露出的皮肤带有污泥。可见其家境拮据,为人更是邋遢。 二人相互使了个颜色,分开朝着那人缓缓靠近。 他反应倒是挺快,一察觉动静立即诧异回望,就见有两个衣着华贵的人正朝着他走来,如临大敌撒腿就跑。 喻子晔凌空几个飞跃,直接拦住了对方去路,他正欲回头,却见苏蓁正双手环胸,笑意盈盈的盯着他,头顶上方更是有一只巴掌大小的鸟儿来回盘旋。 “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怎么鬼鬼祟祟的?该不会是贼吧?”喻子晔打量他一番问道。 那人不作声,眼珠子四处乱瞟,像是在想法子脱身。 见他们好像会武功,他直接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朝着苏蓁冲了过去。 她满目鄙夷,抬腿踹向他的腹部,趁其弯腰时,单手扣住他的手腕,那人痛感袭遍全身,下意识松开右手,见匕首掉落,苏蓁不急不缓接住,再将他一脚踹开。 冷眼看他在地上捂着手腕和腹部哀嚎,苏蓁道,“子晔,我看不如把他交给官府吧,偷窃加行凶,这胆儿可不是一般的肥啊!” 喻子晔会心一笑,“好啊。” 那人一听见官府,顿时慌了神,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哀嚎道,“别啊!两位爷,我生下来就父母双亡,好不容易娶妻,别看她长的不错,其实就是个瞎子,生个孩子还是个瘸子。好不容易找到远方表叔,他还失去了双臂。听完我的经历,我两抱头痛哭了三天三夜呐!两位,你们就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两人唇角抽搐,论起编瞎话,喻子晔瞬间觉得自愧不如。 “说!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他目光躲闪,欲言又止。 “不说?那算了,走吧,去官府。” “别介啊!咱有话好好说嘛!小的名唤松坤,其实我昨夜偷溜进了霁月坊,是想要去瞧瞧糜夭姑娘,天知道我们居然迷了路,不仅人没见到,还把我家祖传的宝贝给丢里面了!” “你们?!” 那人尴尬的笑了两声,“我和表叔只不过是想来找回宝贝而已,也算不上偷。” “他现在在何处?” “里面。”男子胆怯的指了指里面,“他已经进去了半个时辰,可现在还没出来。” 苏蓁看向四周,这里好像离徐林被杀害的地方不远啊,这人瞎话连篇,且鬼鬼祟祟,说不定从他嘴里能挖出什么线索。 “那行,我们带你进去找找。” “啊?!真的?” “嗯。” “哇!多谢两位恩人了!” 松坤喜笑颜开,忙抱拳作揖几次以示感谢。 霁月坊后门守卫自是认得苏蓁二人,视线在脏兮兮的松坤身上停留片刻,最终放了他们进去。 “两位公子,你们时常来霁月坊吗?” 松坤眼睛到处乱瞟,对装饰所用的华贵物件儿心生垂涎,贪婪之色逐渐外露。 喻子晔朝后望了一眼,十分不满,小声道,“阿宁,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你干嘛带他进来?要是闹出乱子,月娘又要让我们留下当苦力了。” “这世上能吓到你的,除了人心,该是阿飘才对,他一个大活人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可不像你,能辨识妖物,真碰上的话,有可能死路一条。再者说,可不是所有妖,都像沉沉那样讨人喜欢!” “边儿上玩你泥巴去!沉沉是你叫的吗?” 喻子晔抡起袖子,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松坤在远处瞧见二人嘀嘀咕咕过后,开始拳打脚踢斗了起来,朝石柱后方躲了躲,阴笑两声打算逃跑。 不曾想,刚转头便对上了喻子晔不善的目光,吓得他后退一步,一个没站稳摔坐在地 “哟喂!吓我一跳!你刚不是在那边吗?走路怎么没声儿啊!”松坤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喻子晔冷声斥道,“你最好安分点,不然我保证让你横着出去!” “是是是!小的绝对不跑了!”松坤立即从地上爬起来,点头哈腰,谄媚笑道。 三人从后门而入,绕过假山花木,可见一大片湖泊,四角凉亭及柳树倒影于碧波之上,一道白玉石桥蜿蜒曲折,通往霁月坊中堂。 感受着徐徐凉风,遥望前方偌大的马场,众多身着劲装的少年郎正在策马奔腾。 苏蓁侧头望去,最前方的男子英气逼人,一袭黑衣如墨,左手勒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腹,身子前倾。遥遥可见其五官轮廓刚硬,剑眉星目,面上无喜无悲,冷傲绝然的模样与周围的公子哥儿格格不入。 喻子晔顺着她的视线,眼睛眯起才看清那人模样,“他好像叫什么暄,是朝中一名武将,先前好像见过他一次。”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15章 风情万种美娇娘 藏谋正文卷第0115章风情万种美娇娘松坤凑上前说道,“你们连他都不知道?薄意暄那小子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极其能隐忍。听说从未有人见他笑过,不善与人言谈,唯爱骑马练剑。” 苏蓁眉头轻锁,望着薄意暄的目光久久未收回。 “阿宁,那个人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们走吧。” 远处的薄意暄倏地勒住缰绳,蓦然转身望向苏蓁等人的背影,眸光深处晦涩不明。 三人走了良久,才抵达霁月坊中堂,清脆悦耳的琵琶声传入耳中,如玉珠走盘,动人心弦。 松坤紧随二人身后,生怕慢了被坊内侍卫丢出去。 刚刚步入,只见三楼拐角处一道窈窕身影款款而来。 发丝绾成蝉鬓,鬓发薄如蝉翼,佩戴金钗玉簪。花状金步摇流苏尾端以紫色珠玉点缀,莲步轻移,微微颤动。眉如寒山远黛,媚眼如丝,似蕴含万般风情,鼻梁小巧,唇若丹霞。众人惊鸿一瞥,只见其浅笑间似淡尽天阙之美。 浅紫色襦裙裹身,外罩黑色对襟长纱,袖口和衣摆处勾勒出白色五瓣花。深紫色纱巾披帛上绣有零零散散的精致小莲花,一端固定于左侧胸带上,另一端从肩后缠绕而过,再旋回绕于右手臂弯间。 手执一柄纯白色绒毛羽扇,浅色木质扇柄处垂挂着一串琉璃珠,轻轻扇动,一阵阵香风扑鼻而来。 月娘鲜少现身,但每次出场定会惊艳众人,百看不厌。 此刻刚过辰时,坊内客人稀少,姑娘们大多在房中歇息。仅有少数人坐于看台听着琵琶嗑着瓜子,闲谈是非。 月娘轻摇羽扇,冲着苏蓁二人浅笑盈盈,“哟,这不是咱们的世子爷和苏大公子嘛,外面闹得沸沸扬扬,还敢大白日的上我这儿来。” 场中客人哄笑道,“月娘,这旁人是非与咱们何干,来霁月坊可不就是为了寻乐子,那些凡夫父子,又岂会懂咱们?” “就是啊!话说回来,月娘,许久未见你,去哪儿逍遥了?昨夜可是糜夭姑娘初次上台,怎的不见你出来打个照面儿?” “来来来,喝一杯,这霁月坊酿出来的酒,说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就算皇家的贡酒也是从这儿出,不可谓不辉煌啊!” “各位爷说笑了,霁月坊能如此红火,当然要多亏了各位爷来捧场。” 月娘娇嫩的红唇缓缓勾起,声音更是魅惑入骨,迈着莲步从楼上徐徐走下。侍女手捧托盘立在一旁,月娘拿起银质酒壶,轻轻摩挲湛蓝色宝石,酒水顺着倾斜的酒壶倒入杯中。 举杯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喉咙流下,唇瓣带着莹莹光泽。 “再来再来!” 苏蓁出声道,“各位,你们酒照喝,账记在世子爷头上,不过这月娘嘛,我们怕是要借走一会儿。” “不行!钱爷有的是,但月娘可不是天天能见的!” 喻子晔拿胳膊肘撞了下她,嘲笑道,“又想拿我挡刀,可惜人家不买账呐!” “啧啧!那我们就不走了呗,反正咱哥儿俩如今声名狼藉,谁沾谁倒霉。月娘,你也不想我们继续留在这儿给你招惹晦气吧?话说,没准待会儿官府的人也来了。” “苏公子,我们打开门做生意,您这样不地道吧?” “地不地道,不还是你说了算嘛!”苏蓁冲她暧昧的眨眨眼。 “各位爷,你们先喝着,奴家待会儿再来。” 众人闻言又开始闹腾起哄,喻子晔懒得瞧她们演戏,翻了个白眼,率先朝着楼上走去。 月娘眼神在松坤身上稍有停留,冲着苏蓁勾了勾手指,“跟我来吧。” “多谢。” 等他们都上楼后,大堂内客人开始窃窃私语,“月娘手里可是握着京都最大的销金窟,怎么会跟苏家那个小子服软?那两人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儿吧?” “你也不瞧瞧你那长相,刀疤脸配络腮胡,既比不上人家俊美,又比不过太傅府有权势,月娘怎么可能瞧的上你啊!” “你奶奶个腿儿!等出了霁月坊,非让你们知道爷爷我的厉害。” “你就算再厉害,可人家也瞧不上啊!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说的没错,哈哈哈哈!” 松坤站在楼梯下来回打量,原来那二人是太傅府公子和临安侯府世子爷。 这可是结交他们的好机会啊! 他眼神发亮,摩搓手掌,急忙跟了上去。 上了楼后,路过一间房,听闻里面一阵吵吵嚷嚷,叫好声,惋惜声,甚至还有摇骰子的声音不绝于耳。 “梭哈!全压!” “开!开!开!哈哈哈!中了!给钱给钱!喂,老祝头,要不要再来一把?赢了的话钱分你一半!” “三七分,我七,你三!” “这行!听你的!” 苏蓁目光霎时森冷,不着痕迹的转向月娘。 后者皱眉,抬手比划了一个手势,立即有几名侍卫上前将门踹开。 里面声音戛然而止,他们抬头看向门外,惊艳过后,慌慌张张即刻将桌上的黄金和银票收起。有些人因恐惧双手颤抖,以至于银子撒了一地。 “月娘?!你最近不是不在霁月坊吗?” “少废话,坊内明文规矩不可行赌!来人,把他们的手打断扔出去!” “是!” “住手!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老子带人把你这破地儿拆了!” 喻子晔悄悄打量苏蓁,她脸色果然极其难看。 这只笑面狐狸平生最恨赌徒,此次让她撞上,这些人怕是没好果子吃了。 眼见那些人快要挣脱,苏蓁藏于袖袍中的手快速凝气,比划出一道无形符咒。透明流光划过,所有侍卫力气瞬间增大,直接将其制服,伴随着一声声惨叫,楼下客人们感觉浑身汗毛竖起,紧紧捂住了耳朵。 “天哪,这楼上是在杀猪吗?” “该不会有人犯了什么忌讳吧!可是好久没人挑衅霁月坊规矩了。” 二楼长廊中,月娘等人站在门外,命侍卫将他们的嘴用布条堵住丢出坊外。 苏蓁眼尖的注意到桌下似乎还躲藏着一个人,冷声道,“滚出来!” 松坤从后面好奇的探出头打量,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正蜷缩在桌下瑟瑟发抖。瞧岁数应已是花甲之年,身形瘦弱,两鬓发丝霜白,脸颊凹陷,双目却是炯炯有神,不经意间流露出狡猾的精光,抬眸时又恢复常态。 苏蓁看着他的面相,惊讶又好笑,这人着实有点儿惨啊。 “表叔?你怎么在这儿?”松坤认出了那人,大惊道。 “阿坤!是你?你认识他们?还愣着干嘛?快点儿救救我啊!” “表叔你不是替我去找东西了吗?怎会出现在此处?” 第0116章 祝古生散尽家财 藏谋正文卷第0116章祝古生散尽家财松坤忆起跟苏蓁他们相遇时随口所说的瞎话,恨不得将自己的乌鸦嘴打个稀巴烂,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回他们的双手估计真保不住了 “能进霁月坊的人大多非富即贵,我好不容易溜进来,就这么走了那多可惜啊!” 月娘扫了他一眼,疑惑道,“原来是你?!祝古生,你不是已经倾家荡产了吗?居然还混进了霁月坊,看来你是连仅剩的这条命也想搭进去。” 苏蓁曾听闻过这个人,赌王祝古生,也曾富可敌国,登高一呼,自有数不清的人前赴后继讨好。奈何一年前无故散尽家财,沦为了乞丐,以至妻离子散,露宿街头。 巨大反差,令祝古生成功化作注孤生,不仅孤单,还困苦。 造孽啊 “你们先下去。”月娘凝声吩咐道。 “是!” 侍卫们抱拳离开,等他们进去后,顺手关上了房门。 “月娘,我表叔如今真的很惨,您就放了他吧,我保证他再也不会进霁月坊做这种事。”松坤跪在地上,指天立誓。 月娘坐于上首处,把玩着手上指甲,“他如今坏了我霁月坊的规矩,若是旁人都有样学样,岂不是觉得我们好欺负?” 松坤焦急的摆摆手,哭丧着脸尴尬的赔笑道,“不会不会!只要我们不说,绝对不会有人知道的!您人美心善,哪用得着会同我们这些小人计较!” 苏蓁喻子晔使了个颜色,后者瞬间读懂她的意思,笑着对月娘说道,“月娘,你可莫要小瞧了乞丐,他们的用处也不小呢。” “哦?你们且说说看。” “朝廷的军队可以攻城掠池,镇守边关。可最强的,应该是存活于民间底层的乞丐。” “你想让他们控制流言蜚语,挽回你们丧失的声誉?”月娘配合他们反问道。 喻子晔唱白脸,苏蓁自然唱起了红脸。 她轻轻抚摸之前松坤手上夺来的匕首,锋利的寒光吓得祝古生缩了缩脖子,“不止如此,若能把所有乞丐凝聚在一起,引导流言将矛头全部对准都尉府,逼他们露出马脚,自然是再好不过。” 老祝头精明得很,哪会被他眼里两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算计了去。 “你们也太高看老朽了,老朽哪有那么大本事。” “我暂不知你为何散尽家财,但是我却深谙赌徒心态,尤其你还是赌王,无论是声望,亦或钱财,绝不可能丢的一干二净。” 祝古生贱兮兮的笑道,“老朽从前所得的都是昧心钱,遭了报应才捡回这条命,如今以乞讨为生,确实身无分文。” “你的过往与我们无关,可你若答应为世子爷办事,不但你的双手能保住,日后的好处自然也少不了。” 祝古生并未信她所说,就连朝廷都拿霁月坊没法子,区区一个侯府世子,真能说服月娘? “你不是爱赌吗?如今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可输的?无论你有没有将家产藏起来,我们不会过问,也不会逼你交出。” “你们就不怕老朽临阵倒戈?” 苏蓁皱眉,忽然闪身来到祝古生面前,强行掰开他的手,果不其然,有一团黑气浮现,变幻成骷髅模样顺着他的掌纹肆意游走。 “你应该是一年家中发生变故,若我没猜错,当时你身边厄运连连,这时有人告知你,是因你平日行径引来灾祸,除了破财消灾外别无他法。于是你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直至耗尽家财,方才重获新生,我说的可对?” 祝古生眼前一亮,使劲点了点头,“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不妨告诉你,其实你的灾祸乃是人为,有人对你下了咒术。” “什么?你是说真的?” “当然,不过那人或许是出于好意,想要让你主动济贫等等!” 苏蓁正可劲儿忽悠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亮光。 喻子晔说话顿住,问道,“阿宁?怎么了?” “昨夜除了徐林外,是不是还死了一个女子?” “对!她被制成了美人盂。”想起她死时惨状,喻子晔仍心有余悸。 “可有查出她的身份?” “是一名寡妇,她住于城外万景村,夫家世代以打猎为生。” “那徐都尉在朝堂中属于哪一派?” “不好说,他看似中立,却比较偏向于勤王一脉。” 勤王?那就是余贵妃之子商奕辞喽。 据她所知,左相季孟平貌似对他极力拥护,应该属于死站边不回头的那种。 这一瞬,苏蓁终于明白为何苏庭邺和临安候不愿他们插手此事。 看来他们的确小看了那个徐林,背后势力还真是不可小觑。 喻子晔同样明白了这一点,“阿宁,你可是怀疑老祝头和徐林的案子有关?” 松坤急忙辩解道,“哎哎!你们可别瞎说啊,我表叔昨夜跟我在一起,他才不是杀人凶手呢!” “我觉得那女子的死,或许真跟徐林脱不了干系。刚刚老祝头的事,让我联想到杀害徐林的凶手应该跟唐吟琛一样,生性嫉恶如仇。不同之处是,他想打破规则,裁决律法无法裁决之人。” “那不就是你嘛!”喻子晔指着她脱口而出。 “别闹。”苏蓁将他的手拍开,“这黑锅唐吟琛不能背,他也背不起。” “你知道凶手的线索了?” 苏蓁低头浅笑,试图掩饰心中不安,“哪有那么神,天知道那凶手在哪儿窝着。我如今更在意昨夜刺客之事,也不知他们究竟在找什么?” “会不会是唐吟琛的扇子?” “怎么说?” “那把折扇名为浸霜,是他们的传家宝。” “不好说。”苏蓁目光深沉,片刻后眼前一亮,看向祝古生,“这样吧,老祝头,咱们做笔交易。我帮你化解咒术,但你不用帮我们洗脱污名,最好再将流言闹大一点,传的人尽皆知。” 不等老祝头回话,喻子晔毫不犹豫进行了反对。“你又想拿自己当诱饵?绝对不行!” “凶手若一直不出现,唐吟琛这个替死鬼当定了。更何况此事对霁月坊影响颇深,若不查清,受牵连的会更多。”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唐吟琛的玉扣恰好出现在那里?而且你的猜测,每一条他都相符。” 苏蓁眼神坚定,“他不会杀人。” “你跟他相处的时辰还没我长,情绪会蒙蔽你的双眼。” “我知道,但我相信,那个跟你一样拥有纯净目光的少年,绝不会罔顾律法,视人命如草芥。否则的话,他与徐林又有何异?” 喻子晔叹息一声,“罢了,随你吧。当年遇你时走的路便歪了,正好,我也懒得回头。” 苏蓁勾住他的肩膀,极其煞风景的笑道,“那你怎知你原来的路是正道?没准儿遇上我才是对的呢?” 还真是不禁夸,一如既往地厚颜无耻! 月娘望着他们相互调侃,眸光变得柔和。 第0117章 五弊三缺逆天运 藏谋正文卷第0117章五弊三缺逆天运“月娘,就当我们欠你一个人情,放了老祝头吧。” 月娘轻咬下唇,叹息一声,似故作为难,随即勉强应道。 “这罢了看在世子爷和苏公子是我霁月坊常客的份上,这事儿就算了。若有下次,可莫说月娘不讲情面。” “这是自然,多谢!”苏蓁忍俊不禁笑了。 祝古生颔首回应,他知晓这女人不好惹,当年他也曾对其动过心思意图拉拢,查其来历却一无所获。 “月娘,劳烦你派人将兮妍姑娘带来,我们有事寻她。” “好。” 待月娘离开后,祝古生松了一口气,“多谢二位相救。” “无须客气。” 祝古生望着苏蓁,眼神充满希冀,“这位公子,你可否帮老朽解除了这咒术?” “不能。” “什么?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命理有五弊三缺之说,三缺为命、财、权,而五弊则为鳏、寡、孤、独、残。恭喜你,近乎全犯!按理来说,对你下咒者身亡,你耗损十年寿命此咒可解。不过旁人是因窥探天机太多,顶多犯一两样,视为上天责罚,可你却是天生如此。应是你祖上因果孽债太多,全部落到了你的身上。” “” 财和权不必说,他已然失去。 老而无妻,幼时父母双亡;如今年迈,更是无子嗣对他奉养。 祝古生望着自己刚刚差点失去的双手,心有余悸。 这可不就是身残?! “不过好在老天爷对你还算不薄,至少你的运很好,不然你也不会成为赌王,如此相互制衡。但你拥有的钱越多,平衡被打破,死的也就越快,再加上那人使用咒术幸亏你及时悬崖勒马,否则啊,恐怕你一年前就死了。” 祝古生和松坤目瞪口呆,听着苏蓁瞎掰扯,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 “公子,那老朽可还有救?” 见他们上钩,苏蓁唇角轻弯,转而又恢复如常,“因果命数极难更改,你此生注定孤苦无依,还会是个穷鬼。你爹娘许是早已看出你的命数,才会给你起了这个名字。如今散尽家财,妻离子散还算好。若你因贪欲而强行敛财,怕是迟早死于非命。甭管那人是出于好意亦或恶意,也算帮你消财保命了。” “苏公子,那我表叔他” 苏蓁压低声音说道,“对了,劝你连称呼也改了,你时常借着他的遭遇卖惨装可怜,小心拿自个儿的命填了他的。” 松坤缩了缩脖子,后退一步,祝古生见状气的抬腿踹了他一脚。 “小兔崽子!瞧你那怂样儿!” 喻子晔坐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苏蓁前面所说他不知真假,但对松坤的这句绝对是瞎吓唬。 “苏公子,你晓不晓得破解之法?” “知道又如何?我为何要帮你?”苏蓁拿起干净的茶杯,倒满茶水,径自喝了起来。 祝古生原本脊背佝偻,此刻勉强挺直了腰杆儿,捋了捋山羊须,神情无奈的咬紧牙关说道,“老朽愿为阁下效劳,绝不会生出反叛之心,有违此誓,天人共戮!” “我不需要你给我卖命,刚刚已经说过,你要效忠的人是他!”苏蓁指向喻子晔,语气认真。 祝古生稍有犹豫,随即面向喻子晔,单膝跪地。 “老朽参见世子爷,日后定竭尽全力为您效力。” “免礼免礼,老人家,您先起来。” 喻子晔心生疑惑,不解苏蓁为何如此,却仍依照她的意思应下,总归苏蓁不会害他。 祝古生在松坤的搀扶下起身。 苏蓁接着说道,“老祝头儿,徐林命案你也知道,我近日无暇顾及你,等案子了结,自会去寻你。在此之前,劝你最好管住自己的手。若我发现你再做回老本行,就别怪我见死不救!” 她的声音冰冷,老祝头想起苏蓁进门前,脸上厌恶和不满丝毫不加掩饰,顿时心中了然。 “好好好!老朽谨记,一定会控制好自己!多谢苏公子了!诶,对了,其实昨晚出事时我也在场。” 苏蓁眼中闪起亮光,“真的?你可否看见是谁杀了徐林?” “那倒没有,我只瞧见一团黑色雾气在巷口划过,消散后便出现了被制成美人盂的女子。稍过片刻后,我听见霁月坊后巷好像有人争吵,之后传来了一声惨叫。不过我去时徐林已经死了,那凶手手法干净利落,根本没有给徐林呼救的机会,将其舌头连根拔出后,再让他慢慢承受痛苦折磨直至身亡。唉可真够残忍的!不过徐林那个坏东西也是罪有应得!” 喻子晔想起徐林的尸体,顿时背脊发凉,胃中泛酸。 苏蓁轻咳一声问道,“你当时还有没有瞧见其他人?” “有有有!我看见一个男子气冲冲走过去,他好像拿着一把折扇,我记得那扇子还挺奇特,在夜间散发着蓝色幽光,一看就是个好宝贝!” “是浸霜。”喻子晔毫不迟疑的说道。 “难不成唐吟琛真的去了?” 这时,月娘推门而入,脸色苍白,冲着他们摇了摇头。 “怎么了?兮妍呢?”苏蓁问道。 “死了。” 松坤瞳孔放大,惋惜道,“不会吧!难道她也被制成了美人盂?” “那倒没有,她气息全无,身体冰凉,死亡应该有几个时辰了,我已经让人前往刑部报案。” “直接去司尉府吧,兮妍之前称身体抱恙,没有上堂作证,如今人死了,御长清不会就此罢手的。”苏蓁转眸对祝古生说道,“你们且先回去,莫要对人说出昨夜之事。” “那民间流言呢?” 收到苏蓁眼神示意,喻子晔从衣袖中取出一块血红色玉牌,巴掌大小,其形为狼,栩栩如生。材质晶莹剔透,暗金色光点顺着纹路流动。 “这是霁月令,待会儿拿着这块玉牌去城隍庙,会有人告知你们该如何做。” “霁月令?!”祝古生和松坤对视,震惊不已。 民间传闻,霁月坊背后势力强大,没想到真的同官府有牵扯,难怪能一直屹立不倒,且月娘还肯卖他们人情! 且原来背后竟是临安侯府! 苏蓁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如果你们管不好自己的嘴,我会让你们尝尝比徐林痛苦万倍的死法。” “是是是!” “公子放心,我们绝对不会透露出去的!” 二人悻悻垂下头,讨好的笑道。 喻子晔打了个哈欠,“月娘,劳烦带我们去见见兮妍的尸体。” “好。”月娘轻轻颔首,转而看向祝古生,“老祝头,我刚才已吩咐过,会有人带你们去找昨夜丢失之物。” “那我们先行告辞。” 那二人侧目对视,忙不迭离开。 第0118章 引君入瓮为己用 藏谋正文卷第0118章引君入瓮为己用祝古生叔侄出去后,月娘收起魅惑之色,眉头轻蹙,“世子,公子,霁月令一共五块,可调派洛祁王朝内所有妖,若那老祝头不靠谱,恐怕” “没事,他不会乱来的。”喻子晔执起茶杯轻撮一口,淡笑道,“当一个人面临溺水绝境时,无论是谁赠予他浮木,他都一定会牢牢攥紧。” 苏蓁点头附和,“说得对,尤其是像他这种,历经站于山巅又坠落深渊的人,纵使对一切无所求,也绝不可能会放弃性命。而我们,将会是他翻盘报仇的唯一机会。对于赌徒来说,丧失一切后很难下定决心自杀,因为他们已经彻底将自己困在一座名为不甘的牢笼之中。” “看你刚才讲的那般认真,像煞有其事,难道都是真的?” 苏蓁‘扑哧’笑出声,“我只是根据他的面相瞎忽悠罢了,面对这种情形,且不说论及人的劣根性,我们只要给他一把刀,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冲杀过去,更何况我们还是在救他。” 喻子晔顿时眼前一亮,苏蓁居然打从一开始就在给老祝头下套儿,将人诱入提前备好的陷阱,再收为己用。 兮妍的尸身正如月娘之前所说,唯一异常之处便是她姣好的面容上未有任何伤口,或是死后该有的症状。与其说是被杀身亡,她倒像是陷入了沉睡。 在离开兮妍所居住的院落时,苏蓁无意间抬头仰望糜夭房间位置,恰好瞧见半敞开的窗边,掠过一道白色身影。 她环顾四周,却未发现尹深踪迹。询问过月娘,方才得知今日虽有命案发生,但想要接近糜夭的生客仍源源不断,根本辨识不出尹深是否来过。 二人同月娘道别,打算先行去见见唐吟琛。毕竟目前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他,若没有新的罪证出现,他将很难逃脱罪责,甭说洗白,估计连小命都难保得住。 出了霁月坊后,有几名身着官服的带刀衙役恰好同他们擦肩而过,为首之人目光在他们身上稍有停滞,朝着里面快步奔了进去。 苏蓁不经意间回眸,总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唐吟琛究竟得罪了何人?竟特意为他设下死局! “阿宁,你刚才所说什么五弊三缺到底是真还是假?” 喻子晔望着长街上人声鼎沸,心中却蓦然空落落的,出声唤回了苏蓁思绪。 “半真半假吧,他其实还有一甲子寿命,更何况他也没身残啊。” “啥?那你还说人家全犯?”喻子晔仍然不明就里。 “你没细听?我说的是几乎全犯!是他自己误会,以为命不久矣,才会向我们妥协。” “你还真是地窖里的柑橘!挺够阴险的啊!” 苏蓁不轻不重锤了他一拳,“其实你该感谢我帮你笼络人才,他命中注定三缺犯二,权势不可得,钱财不可聚,但你可以将他拉拢为坐上客卿。他为你效力,你只需保其平安,衣食无忧。” “啊?可我要他有何用啊?” 苏蓁笑笑不再多说,喻子晔命中注定会有一大劫,且与洛祁息息相关,她不得不帮其未雨绸缪。 喻子晔早已习惯她话说一半,随口问道,“对了,你帮他改命,那你不也会遭到天谴吗?” 她轻喃‘天谴’二字,蓦然间一阵剧痛传遍全身,似有丝丝电流划过,四肢发麻,五脏六腑如遭火焰灼烧。目光逐渐涣散,耳边响起诵经声,脑海中漂浮起金色梵文符号,全身上下承受着撕裂痛感。 “阿宁?!阿宁!” 模模糊糊间,苏蓁听见了喻子晔的呼喊声,她狠咬舌尖,刺痛感唤回了理智,眼神恢复清明。 望着喻子晔担忧的目光,苍白的脸上展露出笑颜,“别担心,我没事。” “你刚怎么了?吓死我了!” “我好像听见了一阵诵经声。”苏蓁神色迷茫,轻声喃喃道。 “啊?诵经?这大街上如此嘈杂,哪儿来的经声?” “算了,可能是错觉吧。总之祝古生那人你定要善用。他为天运之身,有人对他下咒术,便是想要借运。” 苏蓁言语模棱两可,并未完全道明。 若得祝古生,轻者富甲一方,甚者可得天下。说不定,此人可为喻子晔破劫,但福祸双依,他最终所得,也必定有所失 喻子晔并不知晓苏蓁所想,疑惑道,“借运?怎么借?” “提前逆转祝古生的命数,再借他的运为自己改势。” “那能还回去吗?” “你说呢?扪心自问,当你得了他的逆天运,还不会遭天谴,你会舍得还吗?” “应该会吧话说回来,那有借无还,不就是偷吗?” “差不多。” 喻子晔垂眸沉思,不解苏蓁为何要为他如此筹谋。 苏蓁望着路人对他们议论纷纷,眼神鄙夷厌恶。她释然一笑,跟愚民浪费口舌,过多解释和较劲儿,又有何意义? 待真相水落石出,那些骂声自会如烟云随风消散。 司尉府衙。 镇抚司衙门。 御长清和杨焕之本在一起商议凶案,听闻兮妍身亡,正欲前往一探究竟,却听闻临安候府世子同太傅府公子已然前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于府衙门前相互问礼后,那二人直接道明来意。 “御大哥,你如今大概也是一筹莫展,但我们或许能助你。” 杨焕之本忧心忡忡,此刻闻言转忧为喜道,“世子,你们可是寻到了线索?” “算是吧,不过要见到唐吟琛方可确认。” “那太好了!御千户,劳烦您通融一下。” “跟我来吧。”御长清对靳连吩咐道,“你且去霁月坊查探关于兮妍之事,容后再报。” “是!属下告退。” 待靳连走后,杨焕之抱拳谢道,“多谢御千户。” “不必。”御长清没走两步,又回头补了一句,“前些日子阴云连绵,故而大牢内地面潮湿,都小心些,莫要摔了。” “好。” “多谢千户大人提醒。” 喻子晔勾住他的肩膀好奇道,“他们两个之前不是水火不容吗?” “我也不知,可能御千户被吟琛打动了。” 苏蓁笑着摇摇头,“是吗?这平日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有深仇大恨呢。” “其实大家都误会御千户了,他并非油盐不进,食古不化之人。实则深明大义,凡事设想周到。洛祁有此良臣,是为幸事。” 苏蓁望着御长清的背影,倏地想起八年前那个聪慧机敏,又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喻子晔同她不过数面之缘,却情根深种,直至今日仍念念不忘。 记得他曾说过,御卿晚与卿相识不晚,却终有缘无分。 第0119章 唐吟琛道明真相 藏谋正文卷第0119章唐吟琛道明真相镇抚司大牢位置隐蔽,亦有重兵看守,若无令牌,旁人决计无法入内。 众人步入大牢后不由自主捂住口鼻,这近乎不见天日的牢房内阴暗潮湿,气味浑浊难闻。角落中几盏油灯忽明忽暗,墙壁上偶可见干涸血迹。 大堂为提审犯人所用,摆放着数不清的刑具,花样繁杂,令人眼花缭乱的同时又毛骨悚然。 这些刑罚若是用在他们身上,怕是有十条命都不够折腾。 负责轮班值守的几名狱吏见他们出现,立即起身相迎。 “属下参见世子爷,参见千户大人。” 苏蓁和杨焕之无一官半职在身,他们自然无须对其行礼。 “免礼。”喻子晔摆摆手。 “谢世子。” “你们都下去,看好,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狱吏们抱拳行礼,快步离开。 御长清带他们走向左侧拐角,顺着甬道兜兜转转,来到了关押唐吟琛的牢房前。 与他们所想截然不同,只见唐吟琛身着白色中衣,前胸处画着一个‘囚’字。于稻草铺就的席面上盘膝而坐,手上拿着一枚黄色果子正吃的津津有味,嘴里还哼着他们家乡的小曲儿。 ‘嘚儿隆咚飘一飘,嘚儿隆咚飘一飘,嘚儿飘嘚儿飘,嘚儿飘得儿飘飘飘咿嘚飘飘飘一飘~’ 苏蓁见状冲着喻子晔挤眉弄眼,“哎哟呵,这么惬意?看来咱们的唐大公子是打算在这儿久住咯?既然如此,世子,咱也不必费心了,回去歇着吧。” “依我看也是,糖鱼,你保重吧。” “诶?世子爷?!榛子!你们怎么来了?” 唐吟琛听闻他们声音,抬眸一瞧,瞬间笑的合不拢嘴。 “小爷我在这儿都快憋坏了!身上味道着实难闻,等出去后我一定要焚香沐浴一百遍!” “对自己这么狠?你当是烫猪皮呢?!” “唉!榛子,你可不知道我在这儿有多憋屈,除了老鼠和难吃的饭菜外什么都没有!还有外面那几个狱吏,不就陪我闲扯几句嘛!结果连午膳都没敢来给我送,害我饿到这会儿!” “怕是人家讲一句,你回一千句,怼的人家哑口无言,估计是个人都受不了你。”喻子晔毫不客气的调侃,扬起手上的食盒,“对了,这是我和阿宁从霁月坊带来的,你若不嫌弃可以吃点儿。” 下一刻,出现了令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唐吟琛双眼放光,侧身从牢房栅栏里钻了出来。 径自从喻子晔手上接过食盒,放至矮桌上,掀开后脸上笑容更甚。 “世子爷,谢了,你们简直太懂我心思了,全都是我爱吃的。” 苏蓁指着牢门,震惊道,“御千户?你们平时都是这么关犯人的吗?!” 这与她先前所想为何不太一样? 即使不是老鼠蟑螂满地爬,墙角蛛网饭菜馊,可这未免也太随意了吧? 御长清解释道,“此处牢房与其它不同,在内全凭自愿,若想逃便逃,但是若被抓住,直接判处死刑,再无辩解可能。” “真的假的?这么随意?” “自然是真。” 苏蓁尴尬干笑,对唐吟琛说道,“糖鱼,没想到我们昨夜还把酒言欢,如今你倒成了阶下囚。今日金銮殿上如何?皇上可有为难你们?” 唐吟琛随即添油加醋将朝堂上之事说了一番,且大肆夸赞杨焕之,全然不见平日里各种嫌弃。 “对了,我和老杨可没把你们牵连进来!如何?够义气吧?!” 喻子晔十分配合,比起了大拇指,“可以啊唐吟琛,敬你是条汉子。” “低调低调!皇上又不是暴君,再说了,那个徐都尉手上兵权远不及我爹,区区一个都尉,皇上又不傻,哪可能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把我杀了。” 苏蓁试探的说道,“可是徐泾背后的人,也许是左相,而他扶持的人可能是勤王。” “切,人家太子东宫位置固若金汤,纵使再不成才,那也是未来的储君,他们再有能耐还能造反不成?” 御长清扶额,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在此听他们谈论这些大逆不道之言。 “糖鱼,我且问你,昨夜你同徐林打斗后,可还见过他?” 唐吟琛手上动作顿住,御长清和杨焕之亦是一愣,纷纷看向他。 “啊?我怎么可能会见过他!”唐吟琛拱了拱鼻子,眼神飘忽不定。 “若你不说实话,我们也无法帮你。” “不是你让小爷我说什么实话?他的死真同我无关!” 喻子晔蹙眉,“吟琛,浸霜于暗处可否会冒出幽蓝光芒?” “这”唐吟琛语气稍弱,“好像会吧。” “那就没错了,据我所知,你昨夜的确曾现身于徐林被杀之地。” 杨焕之恨铁不成钢的怒问道,“吟琛,你究竟隐瞒何事?为何不敢直言?” 唐吟琛将手上点心放下,语气焦躁,“哎哟,老杨,你让我怎么说嘛!” “当然直说啊!” 他心虚的搔了搔头,“好吧,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先前的确中意于兮妍姑娘,原本我们情投意合,我欲纳她进府,偏偏我娘看不上她的出身,嫌弃她是红楼女子。还趁我出府时,让我爹烧了那些女子赠我的物件儿。我怕他们二老找兮妍麻烦,这才熄了心思。昨夜带那枚玉扣,便是想还给她。” “你们可是约好在暮临街后巷相见?也就是徐林被人杀害的地方。”御长清问道。 “是。” “那后来发生了何事?” “徐林昨夜本就是为了兮妍而来,只是因为那个叫柒柒的臭丫头,我才与他大打出手。也不知他是怎么知晓我与兮妍约见之事,我前脚刚到,他后脚就出现了。” “那你后来究竟有没有见过兮妍?” “没有。”唐吟琛摇摇头接着说道,“当时徐林满身酒气,对我肆意辱骂,难听至极,小爷我哪能忍?区区一个手下败将,跟他动手我都觉得脏!虽说当时我怒火中烧,却也只是将他踹到墙边便离开了。对了,可能就是那时玉扣掉了也说不定。” 他说完许久,却未有人回应,抬眸才发觉竟然其他人竟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你们怎么都不吭声?该不会还不信我吧?那个混蛋真不是我杀的!” “这些话你之前为何不说?”御长清质问道。 第0120章 宿命缠绕生共鸣 藏谋正文卷第0120章宿命缠绕生共鸣“第一,我的确没杀他。第二,玉扣掉了我如何得知?反正我所言皆是实话,不曾有半分掺假,你们爱信不信。” 杨焕之说道,“那照你所言,是有人在你走后有人杀了他,再趁机将罪名嫁祸给你。” 苏蓁垂眸,抚摸着下巴,“真凶嫁祸于否,尚在两可之间,无法定论。但是如今无论是动机,亦或罪证,皆条条指向你。” “榛子!他的死真跟我没关系!” “我懂你意思,你先不要激动,我们也是就事论事而已。”苏蓁忽而想起什么,问道,“御千户,你可识得薄意暄?” “他为正六品禁军校尉,虽不及当年名动一时的惊鸿将军,却也是年少有为。” 苏蓁眸光幽深,每当她思考时,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会下意识打圈儿摩挲。 没想到皇帝拿回兵权后,虽将其瓜分于老将,如今却反而着重培养小辈。可是皇子间争执不断,朝中大臣大多结党营私皇上难道就不忧心狼多肉少,那些小辈抵不住诱惑,或不堪重负。以至兵权无法收回,再引发新一轮祸事? 这种制衡,着实不牢靠。 莫非他是想借那些热血少年郎的手,一步一步除去眼中钉稳住皇权? 苏蓁蓦地惊出一身冷汗,以天下兵权作为赌注,未免太过疯狂。不过一细想,这种可能又微乎其微,朝中势力盘根错杂,想肃清蛀虫,难如登天。 “榛子,你脸色何故那么难看?想到什么线索了?” 苏蓁勉强恢复笑颜,“没什么,如今兮妍已死,我们只能从玉扣下手,我和子晔也是为此而来。” “那不就是块普通的玉嘛!”唐吟琛瘪嘴,有些不以为然,“嗯?等等!你刚说什么?兮妍死了?!” 苏蓁点头,对御长清说道,“御千户,可否将玉扣借我一看?” 望着她真挚的目光,御长清陡然间觉得自己的确因道听途说,对他们偏见颇深。果然,若非亲眼所见,又岂能轻易评判他人品行。 那枚玉扣他一直贴身携带,从怀中取出布包,将其摊开,露出了那枚带血的碧色玉扣。 苏蓁将就着帕子拿起,透过烛光定睛细瞧,语气平静,“玉扣可驱邪避灾,若赠与心爱之人,可保平安。此玉看材质极佳,非寻常人所有,更遑论还沾染灵气。” “灵气?!”御长清迷惑不解。 “嗯,这块玉并未生灵,许是它曾接触过天材地宝,又或许是其分离而出。兮妍性情安分温良,我来时已查过,她的多数财物都捐赠于京都中穷苦百姓,自身所留钱财不多,并不足以买下它。看来要么是他人所赠,要么,就是她无意中捡到的。” 杨焕之细细思索,“京都城中,惜玉之人很多,但爱玉成痴者却屈指可数。” “你是说薄意暄?” “不是,是顾昀舒。” “那个传闻与太子有龙阳之呃我是说太子的那位知己?”苏蓁努力将心中燃起的小火苗掐灭,眼睛晶亮,努力想要收敛笑容,却压根儿无济于事。 “对。” “小晔子,走,我们去见见他。” 苏蓁笑的合不拢嘴,但是众人却觉得一阵恶寒。 “阿宁,淡定!” 喻子晔捂脸,苏蓁总是对民间传说和皇室秘闻兴致颇深,若是不顺藤摸瓜查个水落石出,恐夜里都会睡不着。 “不去接近真相,哪知真相如何。反正咱们也不懂玉,正好去讨教一番,再满足一下好奇心。” “是你,不是我们!可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喻子晔强调道。 “都一样!”苏蓁对唐吟琛说道,“糖鱼,好好在这儿呆着,等你出来后请我们去霄云馆大吃一斤。” “十斤都没问题!就怕你吃的太撑走不动道儿。” “没事,届时你派人送我们回家。”苏蓁倏地想起什么,转而问道,“御千户,你可有查出柒柒和徐林除昨夜之外,可还有其它过节?” “他们二人无论身份,亦或品行,皆南辕北辙,并无相识可能。” “她如今身在何处?” “同被关在牢中,尚未放出。” “徐林莫名其妙得知糖鱼和兮妍相约,绝非巧合,说不定是她通风报信。” “可她为何要故意陷害我?”唐吟琛咽了口唾沫。 苏蓁冷冷一笑,“或许在她眼里,你和徐林都不是好人,若都死了,不正好一箭双雕?兮妍昨日没有赴约,说不定那时就已经被人杀害。她可能发现了柒柒身上的什么秘密,结果牵连到了你,于是柒柒就想借徐林的手把你们一起杀了灭口。没想到徐林太废物,被人反杀,而她正好借此机会,把罪名推到你身上,让你顺理成章的顶罪。” “苏公子想法与杨公子一致,但未有真凭实据前,还是莫要乱言,污蔑他人。” “是否污蔑,您一查便知,那柒柒的事儿交给您了,我们去查探关于玉扣之事。” “禀告大人,侯府侍卫来了,声称要见世子爷。” 牢头儿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御长清看向喻子晔,他摆摆手,扯着苏蓁的袖子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不见,阿宁,我们走。” 牢头儿后退一步,给他们让道儿。 二人刚出了大牢,便见磬玄已在外等候。 喻子晔本想越过他,然而磬玄快一步抬手挡住他们去路。 他压住心中火气问道,“你来干嘛?” 听着喻子晔不耐烦的声音,磬玄垂首抱拳,举止谦卑。 “回世子,侯爷已下朝回府。” “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属下同侯爷说您在房中歇息,您大可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喻子晔和苏蓁对视一眼,回头惊讶道,“你是说真的?” “是!” “你不拦我了?你不怕我爹责怪你?” “世子先前所说,属下细想过,已知错。但恕属下直言,听侯爷说此案背后势力牵涉甚广,您真的不能参与此案。” “我自有主张。” 喻子晔不愿再同他多说,径自离去,苏蓁尾随其后。 磬玄双拳握紧又松开,望着他们的目光饱含深意,快步跟上。 喻子晔二人知晓他跟着,也没再较劲儿。 右相府距离司尉府衙甚远,他们借了两匹马驰骋而去。 磬玄使用轻功,纵身飞跃于房顶之上,察觉到那二人欲前往右相府,心中担忧不已。 此时苏蓁并未意识到趟了这趟浑水,会造成何种局面。但直觉告诉她,若是置之不理,任由唐吟琛背负骂名赴死,她必定会抱憾终生。 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不知不觉间将他们捆绑束缚。 宿命缠绕生共鸣,使人长叹可奈何。 第0121章 一叶落知岁将暮 藏谋正文卷第0121章一叶落知岁将暮正午时分,赤日炎炎,流金砾石。 正华街上仍人来人往,门庭若市。此街巷中多数为官家宅院,最为显眼的则为正中央处。 宅子坐北朝南,占地极广,整体呈灰白二色,显沉稳气派。屋顶瓦片排列密如鱼鳞,一枝枝琼花自石质院墙上的海棠窗伸出,莹洁旖旎。 正门前方蹲着两尊石狮,数名士兵守卫,匾额上雕刻着‘右相府’三个大字。正门敞开,迈上五层石阶,一条青色砖路朝里延伸。八字影壁大气恢宏,壁身所刻画人物,应该是顾家先祖。 府内雕栏玉砌,曲折游廊。入弧形拱门后为外院,乃府上男丁居住之所。五步一院,十步一阁。过了西侧抄手回廊,可见垂花门,后为女子所住的内院。 两人未有拜帖,但守卫听闻喻子晔身份,立即得侍卫重视。 待人进去通报时,喻子晔侧身问道,“阿宁,你不是同太子哥哥私交甚好吗?怎会不识得顾家公子?” “别瞎说,我与太子不过数面之缘,且止于礼,未曾有过丝毫逾越,谈何深交?至于你们口中的东篱君,我从未见过。” “真的?” “骗你作甚。”苏蓁打量四周,小声道,“待会儿我以你的侍卫或者书童的身份进去。” “为何?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咳咳,我是怕言多必失,自毁形象。” “哈?我没听错吧?你以为你还有脸面吗?谁人不知苏家大公子无耻至极嗷!” 喻子晔强忍住痛呼声,抬手将狠踩他鞋面的苏蓁推开,在原地蹦跶,缓解疼痛。 苏蓁皮笑肉不笑道,“谢世子爷夸赞。” 这时,右相府管家走出,俯身作揖,“老奴见过世子爷。” 喻子晔深吸一口气,忍住脚上痛感应道,“免礼。” 宋管家目光转向苏蓁,“世子爷,这位是?” “他是本世子的书童。”喻子晔咬牙切齿道。 宋管家目光如炬,打量苏蓁衣着,知其身份定然不简单,却也没多加盘问。 “那二位先里边儿请,老奴已派人去知会二公子。” “有劳管家。” “世子爷客气了。” 右相府内种植着许多琼花树,听闻此乃右相夫人的故乡之花。为顾宏容当年与她成亲时栽种,如今已有二十余载。 几人走在石子小道上,清香扑鼻,苏蓁伸出手,两枚浅白如玉的琼花花瓣坠落于手心。 一名侍卫倏地上前,在宋管家耳边低语几句,后者脸色稍变,转瞬挂上客气又不失礼数的笑容,回头说道。 “世子爷,真是抱歉,二公子院里今日有客来访,不便相见。着实不好意思,请您见谅。” “客人?他该不会是在刻意避开我们?” 宋管家捋着山羊须笑道,“世子您说的哪里话,二公子据说多年未与故人相见,今日实属无奈。” “管家,劳烦您再通传一声,我家世子有要紧事想请教顾大人。” 顾昀舒如今不仅为官学学士,更是于翰林院中身居要职,听说日前正负责带人编纂修正史书。 “宋管家。” 这时,又有一名书童装扮的男子走来,行礼后抱歉道,“世子爷,我家公子请您移步知秋苑,他不方便出来相迎。” “无碍。” “二公子的贵客离去了?” “是的,公子让小的带世子爷前往。” “那好,你们去吧,小心照看,莫要怠慢。” “是,小的遵命。”安予俯身抬手,“世子爷,请。” 喻子晔不与苏蓁插科打诨时,行为举止自是无可挑剔,一展翩翩贵公子之态。 苏蓁垂首,落于喻子晔身后半步,亦步亦趋,尽量扮演好‘书童’角色。 知秋苑。 顾昀舒虽为右相庶子,却甚得其重视,吃穿用度同嫡子无异,因此没少遭他人嫉恨。 知秋苑内不同其他院落奢华,简单而质朴。树冠高大挺拔的梧桐树尚未开花,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仿若一把绿绒巨伞,就连日光亦难以穿透。 一叶知秋,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 赤凰一直窝在喻子晔的肩上,遥遥望见那梧桐树,‘啾啾’叫唤了两声,伸展双翅朝着那边急速飞去。 待得入院后,他们发觉院中竟空无一人。 安予解释道,“公子喜清净,不愿有人叨扰,因此下人们收拾完后便会离开,不多做停留。” “原来如此。” 顾昀舒听闻外面声音,立即从房中走出,随手将挽起的袖子扯下。 “下官顾昀舒,见过喻世子。”他手指并拢,俯身作揖。 顾昀舒气质儒雅,身着天青色衣袍,通身书卷气浓郁。五官俊秀,气质温润,双眸湛蓝如通透冰玉,眸光温柔如江南春水。唇角洋溢着和悦浅笑,如一缕情丝入心间,意绵绵,夜难眠。 苏蓁打量着他,蓦然间顿悟,难怪此人能得太子赏识,引为知己。 那个表面平庸,却又暗中桑土绸缪的男子,他既能隐忍,又懂得广纳贤才,为己所用。待日后时机成熟,将能成为他的强大助力。 那人看似野心勃勃,可实则,却是温柔到了骨子里。 这世间懂他之人,寥寥无几,而顾昀舒,恐怕便是其中之一。 “顾大人免礼。” 顾昀舒望向苏蓁,“这位是?” “小人是世子爷的书童,名唤南山。” “南山?”顾昀舒忍俊不禁,笑道,“里边请。” 喻子晔冲她挑眉,暗示其撒谎太过拙劣,后者耸耸肩,不以为意。 她不说,旁人能奈她何?纵使丢脸,也不是她的。 喻子晔注意到顾昀舒衣袖上的水渍,“顾大人,你这是?” “下官近日公务繁忙,趁着得闲将书架擦洗了一番。” “没想到顾大人如此勤恳。” “世子过奖,只是下官所收藏古籍皆为残卷,易破损,若由旁人照料,自是放心不下。” “早就听闻顾大人阅览群书,满腹经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如今方才知传闻不如一见。” “世子爷谬赞了,下官愧不敢当。” 苏蓁在一侧听着喻子晔对其大肆赞扬,心中一阵发笑。 这小晔子跟糖鱼相识不久,倒是将他的油嘴滑舌学了个十成十。 第0122章 采菊东篱见南山 藏谋正文卷第0122章采菊东篱见南山入正堂后,安予奉上茶水,立于一旁默不作声。 “顾大人,其实本世子今日前来,实则是有事请教。” “世子爷请说。” 喻子晔将那枚带血的玉扣取出,放至桌上。 顾昀舒定睛细看,惊讶不已,“咦?” “顾大人认识?” “实不相瞒,这枚玉扣本为下官所有,不知为何会落在世子手上,还有这血迹又是何缘故?难不成这是徐林被杀案中的那枚?” “顾大人确定这是你的?”喻子晔问道。 “对,只不过前些日子已经丢失,遍寻无果。” 喻子晔将前后缘由道出,顾昀舒仍旧不解,“但下官近来未曾将它带出府外,又岂会在霁月坊丢失,还被兮妍姑娘捡到?” “难不成顾大人是想说它自己长腿溜了出去?” 喻子晔本是无心之言,但脸上笑意却逐渐褪去,抬头望向苏蓁。 后者联想到喻子晔几人昨夜出了霁月坊后遇上刺客,突然觉得玉扣并非兮妍所捡,又或许是她偷的? 那她因何缘故,又被灭口呢? 顾昀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南山小兄弟,你可是有其它见解?” “敢问大人,这枚玉扣从何而来?” “此乃家母遗物。” “如此说来倒是可惜了,玉忌血腥,公子日后还是少佩戴为妙。” 面对苏蓁试探,顾昀舒面不改色,“无妨,世子可否将它归还下官?” “这恐怕有些困难,它如今已为证物,等案子一了,本世子定帮大人讨回来。” “也好。” “顾大人,此玉有灵性,不知大人家母又从何得来?”苏蓁追问道。 顾昀舒笑意不达眼底,随口答道,“祖传。” “是吗?据我观察,这块玉至少已有万年之久。” “没想到南山兄弟还懂玉石。” “小人目光短浅,自然不懂。只是我的这双眼睛,可探灵气,是否为宝物,一看便知。” “那可真是稀奇,没想到我手中有此宝物竟不自知。” “啧!还有更稀奇的呢!小人曾跟江湖术士学过面相,猜的准不准不敢说,却也能八九不离十,但小人却着实看不透顾大人。”苏蓁一口一个小人,十分谦卑。 二人目光交错,察觉到她眼中玩味,顾昀舒错开了视线。 “既然是江湖术士,自是不可全信。” “顾大人说的是!诶,对了,那位叫柒柒的姑娘真是可惜了,唐太尉手握重权,此次那唐公子定不会有事,届时柒柒姑娘说不准可就要做了替罪羔羊。” 顾昀舒不急不缓的问着,“南山兄弟也认为唐吟琛有罪?” 苏蓁十分狗腿的凑上前,“是啊!您可不知道,我家世子昨夜可是差点被牵连。今日还特意去往司尉府衙探望,哪曾想他竟敢辱骂世子爷,我们这才想着通过这块玉扣定其罪。没想到竟先为它找到了原主,顾大人,这可真是缘分呐!” “原来如此,那照你所说,唐家公子岂非真如民间所言,罪恶滔天?” “也许真是如此呢!若他是好人,人家干嘛陷害他!” 喻子晔听着苏蓁极力抹黑唐吟琛,憋笑憋的唇瓣颤抖。 “可今日朝堂上,我也在场,他一身正气,嫉恶如仇,并不像坏人。” “是吗?那定是他隐藏太深,连你们也被欺骗了。” “没想到南山兄弟竟如此忠心耿耿,一直在为世子爷抱不平。” “这是自然。” 苏蓁眼角瞥向屋内,倏地看见后方露出一块黑色衣角。 “顾大人,您” 苏蓁还欲多诈几句,顾昀舒率先出声,“世子爷,下官还有公务要忙,玉扣之事,下官知晓不多,但徐府应该还有线索,您若有心,不妨再去查查。” 这便是要下逐客令了。 “那我们就先告辞,多谢顾大人告知,改日请您吃酒。” “该下官请世子才是。” 喻子晔笑笑不应声,朝外走去。 “恭送世子爷。”御长清再次行礼相送。 苏蓁离开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屋内,才跟上喻子晔步子。 顾昀舒将其送出府外,匆匆返回知秋苑。 让安予退下后,凝声道,“出来吧。” 屋内之人走出,赫然正是昨夜对苏蓁出手相救的黑衣人。 “呵!取名南山?他倒是挺会迎合。”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顾昀舒坐回正位,轻轻啜了一口茶水问道,“既然回来了,为何不与苏蓁正面相见?” “时机未到。”他淡淡的回了一句。 “他刚才故意在我面前说柒柒有可能会成为唐吟琛的替罪羔羊,还诋毁唐吟琛污蔑其名声试探于我,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他会不会是察觉到你身上的玉石灵气,起了疑心?” “不好说罢了,不说他了,你打算何时回来?” “就在这几日,我已写了折子告知皇上。” “如此甚好。” 黑衣人想了想,仍放心不下,“你和誉辰小心行事,他们直接从太尉府下手,定是等不及了。” “纵使他们权势滔天,难不成还真敢罔顾王法,任意陷害,草菅人命?!” 他嗤笑出声,“你浸淫官场多年,整日同他们周旋,难不成还觉得那些人心存良善?” “那倒也不是,就觉得他们太过猖獗,若皇位落到勤王手上,怕是国之不保。” “徐林之死,徐家既正了家风,又给予太尉府一记重击,再顺便将你拖下水。如今更是污了侯府和太傅府,就连皇上也对其多了几分容忍,真是一石多鸟之策。” “如此说来,连你也觉得是勤王派人杀了徐林?” “不无可能,但也或许是徐泾为了讨好勤王而献计,若他真如此歹毒,苏蓁他们怕是真踢上了铁板。我不在这几日,若他们进退两难,劳烦你出手帮他们一把。” “好。” 萧楚泓眸中寒芒闪烁,缓缓摘下了面具。 那些人欠他的,纵使倾尽所有,也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喻子晔二人离了左相府后,手握缰绳行走在街上,苏蓁时不时朝后张望。 “阿宁,顾昀舒肯定有所隐瞒,即使不是凶手,也必定跟此案有牵扯。” “自然,不然他也不会急着让我们离开。”苏蓁抚摸着下巴,“不过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他身上沾染的灵气,怎会比玉扣本身还重?” 第0123章 仗义出手引混战 藏谋正文卷第0123章仗义出手引混战“说不定他房间下方埋着一座玉矿,不然又岂会不让下人们进入。” “你想多了,那是因为他房里藏了人。” “藏人?不会是”喻子晔觉得自己仿佛发现了惊天秘密,急忙闭上嘴在苏蓁耳旁轻声问道,“该不会真如你之前猜测,是太子哥哥吧?” 苏蓁尬笑,“人家管家都说了,是故人来访。” “那没准儿是他们瞎编的呢?” “应该不至于,那不是太子的气息。” “你狗鼻子吧?这都闻的出来?”喻子晔在她身上闻了闻,只有一股香气,“哇,好香!你怎的像个小姑娘,还涂抹香粉?!” “边儿上凉快去!你才抹香粉呢!”苏蓁将他脑袋推开,“太子所用的龙涎香为皇家贡品,不难辨认,可屋中人身上药味居多。” “药味?那不如我让磬玄盯着他们?” “不必了,顾昀舒应该不是凶手。” “又是看面相?” “猜的,顾昀舒既然让我们去查徐家,说不定那边真有秘密等着我们挖掘。先前我曾派了一批人以各种身份混进官家府邸中,除了一大堆隐秘之事外,还没有重要消息传出。” “他们如今都处于蛰伏期,像是在刻意忍耐。” “先等等看,我已经让末昇去搜集徐林的罪证,即使我们找不到真凶,最起码也先尽可能的帮糖鱼一把。徐林越脏,他的罪名就越轻。” 即便他们抓不到真凶,也可利用流言蜚语把唐吟琛强行洗白,逼迫朝廷恕其无罪。 “嗯。” 这时,几名在路边小摊儿买菜的妇人围成一圈儿,悄声嘀咕议论。 “唉,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这前些日子丢的那些孩子尚未找到,又连续发生几宗命案,官府找到了线索也不审理。” “不是不是!听说都闹上金銮殿了,不过皇上不相信那个人是凶手,让接着查。” “你们说的可是太尉家公子?听说他是为了争红楼女子,才一怒之下把人杀了。说好听点儿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不好听了就是仗着自己父亲,藐视王法。像这种人,真的该死!” “嘘小点儿声,我告诉你们,听我家那口子说,皇上是惧怕太尉手里的兵权。要真确认那唐吟琛是凶手,说不定太尉还会用兵权或者战功保自己儿子一命。毕竟他年纪大了,就这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养这么大,就这么死了那得多可惜啊!” “一群膏粱子弟瞎胡闹出人命,让自己父亲收拾烂摊子,这种儿子可真是白眼儿狼。” “哟!这些话可不敢乱说呀!被官府的人听见是要杀头的!都散了吧!” 等那群妇人散去后,苏蓁和喻子晔对视一眼,后者皱眉,“刚刚她们好像说,有许多孩子丢了?” “对,子晔,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跟我们查的事情有关?” “我只是忽然想起,我爹前两日上朝回来,我偷偷听闻先前山洪爆发,山间露出了许多孩子的尸体,其中多数为婴孩。未免引起百姓恐慌,官府直接隐瞒了此事,不过如今看来是瞒不住了。” 不知为何,苏蓁眼皮狂跳,心中总有些不踏实,“那些孩子的尸体现在在何处?” “刑部停尸房。” “走,去看看。” “不去徐家了吗?” “我们现如今跟糖鱼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觉得徐家会让我们进去?还不如夜探他们家来的靠谱儿。” “那我们” 后方倏地传来一阵吵闹声,打断了他们交谈。 “大爷!您就放过我吧!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有患病表叔要养!你打断我的腿,我要如何照料他们?”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啊! 苏蓁和喻子晔不约而同回过头,正是他们先前在霁月坊后巷见过的松坤。 他被打的鼻青脸肿,正趴在地上,紧紧攥着一个大汉的裤脚苦苦哀求,除了旁观百姓外,还有一群手持大刀的壮汉围着他。 “呸!瞧你那德行,长的歪瓜裂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爷,这玉簪子真不是我偷的!真是我们家祖传的!” “放屁!少跟爷爷扯犊子,这分明就是你从我身上偷的!年纪轻轻干这些勾当,真不知道你爹娘怎么教你的,别怕是有娘生没娘教吧?” 大汉看着手上玉簪,眼中贪婪之色显而易见,说罢又在松坤身上踹了几脚。 苏蓁双眸眯起,随即脸上挂起笑容走了过来。 “哟喂,我当是谁啊!松坤,这几个时辰前刚教训了你,你怎么还不长记性呢?” “苏公子?”松坤见到他们二人,仿若瞬间见到了救星,“苏公子,你们救救我!这个人诬陷我偷他们玉簪子!你们要信我!这分明就是我不久前在霁月坊寻回的!” “哈哈哈!你们听见没?还霁月坊?说瞎话都不过脑子!就你这穷酸样儿,还能进人家霁月坊?” 其他壮汉附和道,“就是啊!恐怕你刚到暮临街,就被人家丢出来了!也不瞧瞧自己什么狗样儿,真晦气!” “看他脏兮兮的,我刚才好像还碰了他,该不会染上什么病吧?待会儿咱们可要去找大夫瞧瞧!臭小子,哥几个的看诊费你也出了吧!” “话说这两个人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生的唇红齿白,莫非是从哪家楚馆里出来的小倌儿?” 松坤双拳紧握,咬紧牙关,苏蓁没有理会那些人,对他沉声道,“站起来!” “苏公子!我” “少废话!不争馒头争口气,宁在战场上战死,也不能对这些败类屈膝!” 望着苏蓁伸出来的手,松坤深吸一口气,正要握住,却见苏蓁收回了手。 他的心刚有些凉,却见苏蓁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厉声道,“自己站起来!” 松坤垂眸,手刚撑住地面想站起,那名大汉又狠狠踹向他的背部,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踹了起来,口中污言秽语嘲笑不断。 松坤勉强用手肘遮挡住面部,牙齿被咬的‘咯吱咯吱’响,勉强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苏蓁眼神陡然间变得异常凶狠,欲拔出腰间软剑,才想起来她的剑被昨夜那名黑衣人砍断。右手紧握成拳,直接朝着那大汉狂揍了几拳。 “好你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都给我上!把他们的胳膊都给爷卸下来!” 其他壮汉脸上笑容凝固,立即上前围攻起了苏蓁。 喻子晔见状,也加入了这场混战。 在一旁旁观的百姓本以为苏蓁二人要吃亏,哪曾想竟如此给力,那群壮汉不消片刻便捂着浑身各处,倒在地上哀嚎。 “臭小子!你晓得爷爷是什么人吗?竟然敢对我们动手!是不是活腻味了!”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24章 笑面狐狸怒发威 藏谋正文卷第0124章笑面狐狸怒发威苏蓁又上前狠狠甩了那大汉一巴掌,力道之大,令他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痛,喉头腥甜,血液顺着唇角流出。 “老子管你是谁!你当我的面儿打我的人?就别想全身而退!” “你们你们” 苏蓁本就气儿不打一处来,见他还能说话,直接抬脚踩在了他的脸上,使劲碾了碾,“刚才你也是这么打他的对吧?记住了,老子叫苏蓁,以后出门在外,罩子最好放亮点儿,看见我们绕路走!有多远滚多远!” 百姓们见苏蓁比那群恶霸还要凶神恶煞的样儿,纷纷被吓退了几步。 “你是苏蓁?!好啊,原来你就是那个传的沸沸扬扬的官家纨绔子弟!难不成你们官府的人,就可以当街殴打我们这些善良的无辜百姓?” 她的脚未从他脸上挪开,弯下腰,手臂支撑着膝盖,将重力全部压下,嗤笑道,“你无辜?你善良?就问一句,你要脸吗?还瞪我?不服?走啊,一起上公堂,正好我们前不久刚从司尉府衙出来,要不咱上那儿说理去。啧啧,近日刚下过雨,雨水渗了进去,那牢里遍地污泥,还招惹了不少虫子。到时候谁若是输了,正好去那牢里呆个十天半月,你说如何?嗯?!” 苏蓁尾音上扬,大汉明显从她眼中看出了杀气,但是输人不输阵 “你们官官相护!到时候他们肯定向着你!” 苏蓁将脚挪开,笑眯眯道,“哎哟,别这么说嘛,你不是说松坤偷了你的东西?公道若在你那儿,我们即便是有一百张嘴,那也是说不清啊!” 大汉感受着她视线带来的压迫感,眼中流露出几分畏惧,喉结上下滚动,吞咽了口口水,挥了挥手,不甘的从地上爬起来。 “我们走!” “慢着!” “你还想做什么?”他恶狠狠的瞪着苏蓁。 “人滚!东西留下!” 大汉冷哼一声,刚想随手扔到地上,却听苏蓁说道,“这簪子碎成几段儿,我十倍还之,就看你骨头够不够硬喽!” 他赶紧将簪子塞进松坤怀里,灰溜溜的带人离开。 松坤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这真是他先前所见的笑面狐狸?发起狠来比山间的大虫还可怕! “松坤,还需要我说第三遍吗?” 听到苏蓁冰冷的声音,松坤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别人比你横,你就要比他们还横!向他们那种人服软?讲道理?有用吗?” “可是我打不过他们” 苏蓁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火气更甚。 “子晔,我们走。” “好。” 见他们真要走,松坤急忙拉扯住喻子晔的袖子,“世子,苏公子是让我向官府求救吗?” 喻子晔无语,冲他失望的摇摇头,“回去吧,好好养伤。” “别,世子,我” “你连自己都厌弃,不敢直视,活成这般模样,你好可怜啊。” 喻子晔将他的手拨开,并不知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松坤心里造成了多大冲击。 “世子,今日您和苏公子两次救我和表叔于危难之中,我无以为报。这支簪子您就全当这是谢礼,请您务必收下。” 喻子晔看着他手上的簪子,材质的确不错,不过它应该是松坤最大的家底了,不然他又怎会冒险闯入霁月坊? “不必了,你好自为之吧。” 望着那二人骑马远去,松坤匆忙追上。 磬玄从人群中走出,回想起刚才一幕,心中莫名震撼。 却原来,真是他误会了苏家公子和世子爷。 这一路走来,他亲眼所见他们二人之间的兄弟情义,若真是无良子弟,又谈何同生死共患难? 有朝一日,他们定能扶摇直上,乘风而化龙! 正当此时,他突然瞧见一道黑色身影自人群中离去,但磬玄并未多想。 右相府。 萧楚泓离去后,顾昀舒欲入宫寻太子商议,不曾想刚出了院门,便瞧见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他的知秋苑而来。 “二弟。” 为首之人尚未近前,已热络对他的呼唤。 来人身材高挑,一袭雪青色衣袍衬的其肤色愈发显白,非要勉强论说,他与顾昀舒眉眼间仅有一分相似。但眸中戾气,倒给人一种面目可憎之感。 顾昀舒轻轻颔首,抱拳行礼,“大哥。” 顾文彧笑问道,“你这般行迹匆匆,是要前往何处?” “昀舒近来奉太子殿下之命修正史书,正要入宫禀报。” “为兄听闻临安侯府世子来了府上,可有此事?” “的确如此,不过世子爷已经离开。” “可世子爷是从司尉府衙出来的,他们二人为了唐吟琛之事竭力奔走,为何会来府上找你?” 听他质问语气,顾昀舒面色仍旧如常,“原来大哥特意来知秋苑,是要兴师问罪?” “你若无罪,又何惧之?三弟如今在皇家面前风光无限,可莫要自断后路。” “有劳大哥关心,世子爷来府上,不过是为了玉扣之事。” 顾文彧望向他腰间,顾昀舒一直随身携带的平安玉扣果然不见了。 “没想到,二弟竟也跟此事扯上关系。若真如此,为兄只怕会惶惶不可终日。” 顾昀舒讥讽反问道,“大哥莫非以为自扫门前雪,便可高枕无忧?更何况此事与昀舒无关,大哥若闲来无事,不如多上进些,也好让父亲高看。” “顾昀舒!你放肆!” 顾昀舒眉眼淡然,作揖后沿着石子小径朝府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你不过是个庶子,有何脸面在府上耀武扬威?!” 顾文彧带来的侍卫立即冲上前将顾昀舒团团围住,他们手持长棍,个个面色凶狠。 安予名为书童,却是右相派来守护顾昀舒安危,见状立即出声,“大公子,修正史书之事耽误不得,还请公子放行。” “呵!不过是他身边养的一条狗,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即便是狗,也讲衷心,若是耽误了正事,皇上怪罪下来,到时大公子也脱不了干系!” “你敢威胁本公子?来人!给我打!”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26章 京都四‘恶’子 藏谋正文卷第0126章京都四‘恶’子“后来我遇到一名性命垂危的女子,她自称是祝古生的远方表亲。我将她妥善安葬后,决定顶替她的身份名义,上京都寻亲,以求在祝府打秋风混日子。实在不行,打着亲戚名义,若能要些银子,我也能好过一段日子。” 苏蓁右手食指关节轻叩桌面,不急不缓的说道,“但你没想到,祝古生当时正面临厄运,而你不得已同他一起倒了大霉。然而,时至一年后,却得知他的精湛赌术非但不能给你带来钱财,甚至会丢掉性命,故而你决定舍弃了他。” 松坤本想再否认,但望着苏蓁那双似可洞悉一切的犀利眸子,如实应答,“是!我的确曾这么想过,我已经吃够了苦头,再也不想过回以前的苦日子!人各有志,我不想再寄人篱下,也不愿再受尽屈辱。但如今,我只想劳烦二位贵人,帮我找到杀害我双亲的凶手!我一直觉得,这枚簪子便是一切祸之根源!” “先前我说你可怜,如今倒觉得你可悲。”喻子晔冷笑道。 苏蓁并没有说出玉扣乃顾昀舒生母遗物,接着旁敲侧击的问道,“你后来可曾查过,他们是何人?” “皆是村中农户,籍贯并无异常。” 喻子晔闻言表情怪异的看向她,凑上前轻声问道,“你该不会怀疑他是顾相的私生子吧?” 苏蓁暗中狠踩他一脚,面上对松坤笑道,“好,这簪子我收下了,若有朝一日我能查出真相再交还与你。我跟世子爷还有要事,你先回去吧,若有线索我会派人去告知你。” “谢过二位!小人日后一定好好报答!” “不必了,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安心跟随你表叔。”苏蓁刻意咬重了最后二字。 “是是是!小人知错了!” 在松坤又千恩万谢后,终于心满意足离开了客栈。 待其走后,喻子晔看向她,“你一向最痛恨祝古生和松坤这种小人,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竟会善心大发?” “只是觉得他编的故事挺动人罢了。” 苏蓁倒满杯中酒,举杯同他磕碰,悠然一饮而尽。 “什么?故事?他在诓骗我们?!” “不然呢?你还当真了不成?难不成你忘记了,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是个善于撒谎的地痞混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他性子能改,却也不会这么快。” “混账!你刚怎么不说,我非得去宰了他!” 苏蓁抬手扯住他的袖袍,淡定道,“莫急,他刚刚所说半真半假,不过他有一句话一定没撒谎。” “何话?” “祸之根源,定因这玉簪而起。” 他们将玉簪和玉扣并排放在桌上,苏蓁输入灵力,玉扣果然起了反应,光芒大盛,而玉簪却未有任何动静。 “咦?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也许是赝品。” “啥?赝品?不会吧!”喻子晔拿起玉簪仔细打量,“本世子鉴宝无数,这簪子绝对是真的。” “我只是说赝品,又不曾说它是假玉,它或许是被封印了。今日我在霁月坊忽悠他们时,松坤的神情并不像作假,那借运之人定不是他。” “你就这般肯定?刚刚你还说他善于说谎行骗。” “你瞧他如今处境,若是成功借运,又岂会在街上被人欺辱至此却不还手?若说他演戏,我倒觉得没有必要。” 说罢,她撤去结界,径自朝外走去。 喻子晔匆忙间将桌上玉簪和玉扣收起,他并未察觉到两物相撞后,折射出微弱白光,转而又消失不见。 刑部。 近日来司尉府衙忙着追查连环美人盂命案,而刑部则是在不惊动百姓的情况下,暗中查探稚童及婴孩被杀弃尸案。 京都城内暗潮汹涌,一张紧密大网将所有人悉数笼罩其中,压抑到快要窒息。 越来越多的孩子失踪,事态逐渐失控,百姓们将刑部围堵的水泄不通,一定要让官府给个交代。 先前有不少人曾举着白色条幅跪了一地哭诉,但事与愿违,刑部除了一味敷衍,却未敢言明其下落。 喻子晔二人躲在人群后方,肩并肩站立。 “阿宁,我们不进去在这儿作甚?”他抬手遮挡住烈日阳光问道。 “等!” “等什么?” 话落尚未几息,末昇的身影出现至他们面前。 “末昇,查的如何了?” “公子,一切准备就绪,明日自会有大臣将徐林的条条罪状列举,写至奏折上递交宫中。” 接过末昇手上递来的数张笺纸,喻子晔上前一同查看。 “阿宁,你够毒啊,这也太离谱了!即便真救不了糖鱼,那也能恶心他们一番。” “这次是真的,皇上面前作假是死罪,毕竟可不是人人都有你那般显赫的身份,只要不是犯谋逆大罪,恐怕无人可将你定罪。” 喻子晔无视她调侃轻讽,惊讶道,“什么?那纸上所写不是你们瞎编的?!” “嗯。” 苏蓁负手而立,将那些笺纸一点一点收紧,握成团状。 来不及了,这种折子怕是到不了皇上手里,就会遭人拦截。 附耳对末昇说了几句,他表情逐渐凝重,颔首后快速离开了此地。 “子晔,走吧,留给我们的时辰不多了。” “好。” 刑部外,百姓们不断地将烂菜叶子臭鸡蛋朝着里面砸去,尽管官兵出面,仍无法制止。 二人对视过后,不约而同脚尖点地,越过层层百姓踏着轻功飞了进去。 人群中骚乱稍顿,有一名百姓指着他们惊讶道,“诶!快看!那两个人一人身着红袍,一人身着白衫,该不会就是传闻中的傲慢骄横喻世子和荒淫放荡太傅子吧?!” 他们四人如今恶名昭著,并称为‘京都四子’,人人得而诛之。 唐吟琛是飞扬跋扈唐疯子,而杨焕之则是助纣为虐杨瞎子。 “滚下去!不要妨碍我们讨公道!” “都不是好东西,给老子滚!” “在他们眼里,草民如草,想割多少割多少!” “你们这些天杀的狗官!老百姓养着你们,你们却置之不理,反而维护这些杀人凶手!” 下方百姓心中怒气横生,愈发多的菜叶子丢了上来。官兵们又哪会真的同失去理智的老百姓动手,顿时狼狈不堪。 第0127章 含霜履雪顾昀舒 藏谋正文卷第0127章含霜履雪顾昀舒磬玄见形势不对,银光闪过,刀剑出鞘。他飞身而起,落在了刑部大门前。左手背后,右手执剑,将他们护在身后,眼神锐利迫人。 “尔等暴民!休得放肆!” “你又是什么人?难不成也是那京都四恶子养的狗?” “诶,我可是听说,唐吟琛丢在发生命案之地的那枚玉扣,同那顾家二公子也有关系!” “你别瞎说!顾大人品行含霜履雪,高洁脱俗,绝不会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先前那人接着诋毁道,“任凭你们如何夸赞,他也不过是外室所生,是个庶子罢了!” 苏蓁和喻子晔对视一眼,唐吟琛之事虽有他们在暗中推波助澜,想要将事情闹大,引得朝廷重视,不会草率定罪结案。可谁知竟有人比他们还着急,甚至想把顾昀舒一起拖下水。 他们查到玉扣为顾昀舒所有,也不过才过了一炷香而已,这些平民百姓又怎会知晓? 苏蓁邪邪一笑,“子晔,看来我们这京都四子要演变成五子了。” 磬玄不知他们也有插手此事,心中忿然,将内力融入声音中,质问道,“你们这帮愚民口口声声说他们五人跟徐林命案有关,可有实证?” “民间口耳相传,又岂会作假!” “一群恶人胡编乱造,引导流言蜚语。一群傻子信以为真,自诩正义。” “你这走狗,竟然敢公然辱骂百姓?!” “原来你们也有自知之明,知晓我所骂何人。唐公子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杨公子恩怨分明,不为流言所动摇。世子爷和苏公子为兄弟两肋插刀,为了查清真相四处奔波。且不说他们从无错处,纵使他们再如何不堪,也比你们强上千百万倍。” 喻子晔心生涟漪,首次于心中认可这个被他父亲强塞到身边的护卫。 刑部侍郎见百姓哑然过后,又重新换来肆无忌惮的辱骂,急忙上前劝说。 “世子爷,苏公子,你们呀,就莫要再多事了。百姓们如今失去了理智,无论外人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 他身材臃肿,眼睛如绿豆大小,说话时两撇上翘的小胡子会跟着颤抖。 这几个祸害怎会跑来他们刑部,可是还嫌不够乱? 苏蓁凝眸望着那些人,视线逐渐模糊,似置身于白色雾气之中,耳边隐约传来两人对话声,朦朦胧胧,有些听不真切 ‘了尘,你曾道,此生忘名忘利亦忘情,缘起缘灭俱无求。可你渡了世间千万人,却未曾渡了你自己。你所坚守的正道,此刻同你背道而驰。你骨子里的悲天悯人,终会害了你的命!’ ‘阿弥陀佛,我佛允我渡世人,却未要我杀尽天下人。如今背道而驰,又怎知将来不会殊途同归。’ 苏蓁猛地睁开眼,心中被突然迸发的恨意和怒火完全充斥。 喻子晔不经意回眸,恰巧察觉她瞳色在快速发生转变。 他惊讶过后,不着痕迹的挡住了众人视线,轻拍其肩膀。 苏蓁恍然回神,“子晔,怎么了?” “你刚才好像又发作了。” 这些年来,苏蓁瞳孔时常发生变化,好在不会失去理智出手伤人。 苏蓁揉了揉眉心,刚刚好似想起什么,如今为何又变得模糊不清。 了尘究竟对她做了什么,那些零碎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蓁抱拳道,“侍郎大人,实不相瞒,我和世子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 刑部侍郎眼前一亮,“真的?可是外面这些百姓闹成这样,下官尚需处理。” “你们将真相压下,才是适得其反,如今消息走漏,人心惶惶,倒不如将话挑明。” “可上头有命,令下官暗中彻查,不得引起民心慌乱。” 原来如此,至于会是谁插手此事,他们也不好多问。 “侍郎大人,依您所见,这事儿如今还瞒得住吗?” “这” 一名衙役小跑而来,抱拳说道,“大人,尚书大人派人来说,此案移交司尉府衙,与徐林案并案同查。” “什么?司尉府衙?” 刑部侍郎不知该喜还是忧,这个烫手山芋,他着实不想接手。但刑部上下为此案不眠不休,耗费了不少心血。 苏蓁二人同样惊讶不已,看来御长清和杨焕之在柒柒身上应该是发现了重要线索。 “既然如此,那世子爷” “慢着,大人,在下有状有告!” “咳咳!苏公子,您就别添乱了,这百姓的事儿还未” “您不是想找到凶手吗?那这案子您就得接着审!” 那衙役闻言,面色为难,“苏公子,此案既然已移交给司尉府衙” 当吴侍郎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为时已晚。喻子晔已经抢先一步抬手将他们拦住,而苏蓁快速闪身,来到大门前拿起击鼓棒槌,狠狠敲在了鼓面之上。 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成功平息所有嘈杂之声。 “吴大人,我说了!我有状要告,有冤要鸣!今日我苏蓁所言所行,无关太傅府!不是为了百姓,也不是为了身陷冤狱的唐吟琛,而是为了你们口中所谓的正义和意难平!” “苏公子三思,你年少轻狂,不懂人情世故,切勿太莽撞了。”吴侍郎劝道。 “吴大人,看来你所知不少啊,让我来猜猜看,你会是谁的人?徐泾?还是” 望着他额头冷汗直冒,苏蓁故意不再多言,引得人浮想联翩。 萧楚泓混在百姓中,望着刑部门前的白衣少年,淡漠而疏离的眸中浮现出笑意。 上兵者伐谋,诛人先诛心。 苏蓁此番孤注一掷,结局未知,却必定会断勤王臂膀,致其重伤。他想借徐林之事大做文章,重伤太子一脉。殊不知,这些小辈皆是硬骨头,不惧生死。 百姓们因苏蓁言行,有些摸不清头脑。 他们明明方才还针锋相对,如今却又这副做派。 吴侍郎小心翼翼轻声问,“苏公子,不知你要状告何人?” “当朝从三品都尉将军,徐泾!”苏蓁一字一句道。 众人心中大骇,这苏家公子怕是疯了?! “敢问苏公子,徐将军所犯何事?” “于府中圈养**!再将貌美的女子制成美人盂!这罪您说大还是不大?!” 刑部门前霎时寂静,无一丝声响。 “**?美人盂?我没听错吧?”有人小声试探的问道。 “应该没有在下刚刚好像也听到了。” “难不成我的孩子被被苍天呐!你为何要这般对我们!” 百姓们从情绪激昂,破口大骂,再到如今彻底失控,到处是歇斯底里的痛哭哀嚎。他们眼睛里本就布满血丝,此刻更显凄楚。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28章 顺水推舟转矛头 藏谋正文卷第0128章顺水推舟转矛头吴侍郎抬起袖袍擦拭额上汗水,颤抖着声音提醒她,“苏公子,话可不能乱说啊。” “真假与否,您派人将徐都尉请来,我同他对峙一番,自然可分辨。” 百姓们立即起哄,“对!把徐泾带来跟苏蓁对峙!这事儿一定要论个清楚明白!” “我就知道,那徐林是个败类,他哥果然也不是个好东西!听说他当年还是武科状元出身呢!没想到竟也是衣冠禽兽!” 苏蓁三言两语,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徐泾。真相未明前,有人可信口胡诌,他们自然也能乱泼污水。 既然注定要脏,那谁也甭想干净! 吴侍郎迫于无奈,挥了挥手,让人前往都尉府请徐泾来此。 “喻世子,苏公子,此案下官定会秉公严查,二位可先入内歇息。” 趁此时机,他悄悄同先前来通报的衙役递眼色,那人趁着百姓注意力转移,悄悄退下。 喻子晔欲开口阻拦,但苏蓁却冲他摇了摇头。 她倒想看看,徐泾背后之人究竟能否沉得住气! 喻子晔等人随后被安排在内衙稍作歇息,他摆摆手,屏退小厮,望向了苏蓁。 “御大哥不过五品官职,而徐泾却是从三品都尉,幸亏我们来得及时,若是再晚一步,只怕真要来不及。” 苏蓁翻看着手上册子,漫不经心道,“那幕后之人想要用流言逼死我们,既然如此,那我便顺水推舟,让他们作茧自缚。” “我自是不怕,可你此番即便能伤敌一千,却也会自损八百,将太傅府置之险地。” “本来我昨夜就该出府,我爹知你我交情,料我定不会袖手旁观,于是来了锦瑟轩想将我拦下。可朝廷如今满是蛀虫,若再不清除,只怕内里真会腐朽不堪。有朝一日,必定会因一点危难而摇摇欲坠。既然他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便由我来做。” “没想到你心中竟还有如此大义。”喻子晔感慨道。 “大义?我只是敬重萧漠翰元帅罢了,他和那三千武将忠魂用命换来的天下和朝廷,就这么完了,着实可惜。” “嘴硬!” 苏蓁笑而不语,天下大义和是非公道皆与她无关。 可每每思及此,她总觉得欠了那和尚什么。 这个天下,是他想守护的,她的命,亦是被他所救 欠太多,她怕还不上,良心不安。 可究竟欠了什么呢?! “对了,阿宁,你说昨夜刺客会是何人指使?” 苏蓁眨眨眸子,收敛情绪,“据你先前描述,我们遇到的应该不是同一人派来的刺客。杀我那人只不过是试探,并不曾真的下杀手。而暮临街是极其繁华的地段儿,他们却提前藏匿于店铺中,明显是有备而来。” “你仍觉得他们是在寻物?除了浸霜,还有什么值得他们不对!是顾昀舒的玉扣?!” 喻子晔恍然大悟,似有一根若有若无的丝线在逐渐将其串连。 “此事容后再说,如今最要紧的是拖住那些人步子,给御千户他们争取机会查到更多的线索,为唐吟琛洗脱清白。若我所料不错,徐泾一定在想方设法要让唐吟琛背锅,置他于死地。” 官场不同于深宅斗争,尔虞我诈,步步为营,稍有不慎,极可能被诛灭九族。 喻子晔不屑的‘切’了一声,“他们顶多也就是黄鳝爬犁头,蚂蝗缠犁尖!狡猾些罢了!也值得你如此重视?” “可就是你口中的黄鳝和蚂蝗,环环相扣,将我们逼到如此地步。” 苏蓁目光不经意落在册子一处,有些疑惑。又再次翻了几页,发现了多处异常。 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刑部衙役在外说道,“世子爷,苏公子,徐都尉已到,请二位移步公堂。” “好,这便来。”喻子晔应道。 他们整理好衣襟着装,随着那衙役朝外面走去。 此次为公审,百姓们亦可在外围观。 公堂上,吴侍郎正襟危坐,下方师爷坐于案前,文房四宝已备好。数名衙役排成两列立于公堂两侧,手握黑红两色‘杀威棒’,威风凛凛。公堂上方,写有‘明镜高悬’的牌匾,标榜着铁面无私,清正严明。 外人面前,终归身份有别。喻子晔坐于一旁听审,左手支撑着下巴,十分惬意。苏蓁则安静立于他身后,暂时未有多余举动。 外面百姓们满目悲怆,声音哽咽,有的甚至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见徐泾率兵骑马而来,百姓们将先前没扔完的菜叶子朝着他们身上丢去。若是扔完了,便从地上捡起石头接着砸。 “你个天杀的!把我的孩子还来!” “畜生!你竟如此残暴!” “朝廷怕是瞎了眼,才会让你这种人当官!” 那些官兵岂能容他们放肆,纷纷拔出刀,将拦路之人一一踹倒在地。 百姓们被其强势态度吓到,下意识后退数步。面对数不清的刀尖利刃,却又无人敢当这个出头鸟。 徐泾身着灰色战铠,手持宽剑。五官方正,剑眉斜飞入鬓,下巴处留着青色胡茬,眉眼间戾气让人望而生畏。他斜睨这些百姓一眼,纵身从马上跃下。 望着外面百姓逐渐安分,吴侍郎下意识扭了扭脖子,有些局促不安,清清嗓子,‘啪’的一声拍响惊堂木,“升堂!” 师爷得到吴侍郎示意,大声道,“传都尉徐泾上堂!” 在所有人注目下,他大步流星步入公堂,吴侍郎察觉到他眼中寒意,不由自主吞咽几下口水。 “末将徐泾见过喻世子,吴大人。” 徐泾极其敷衍的俯身作揖,不等喻子晔应声,径自起身。 苏蓁心中暗暗发笑,她家这世子爷向来傲娇,且心眼儿极小。徐泾身处公堂,却还不知收敛,真不知该笑他太过目中无人,还是该同情他不久后要面临的处境。 徐泾下巴略微扬起,冷声道,“吴大人,你几番派人前来,难道不知本将军近日有要事要忙?!” “这”吴侍郎不由自主看向苏蓁。 苏蓁唇边笑容似笑非笑。“徐都尉,侍郎大人让你来,自然是有人要告都尉大人你的状喽!难不成是来请你喝甜汤?” “你说什么?”徐泾横了她一眼,心生杀意。 苏蓁缓缓抬眸,心态平稳,并不焦躁。 刑部侍郎可是正三品朝廷命官,没曾想却惧怕于从三品都尉。看来这徐泾背后之人,果真是左相季孟平。 他与苏庭邺一向不合,二人于朝堂上时常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正是因此,苏庭邺忧心季孟平对付她,因此昨夜才会及时出现,将她拦下。 不过此时应也瞒不住了,想必京都城中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苏蓁率性而为,不曾有任何征兆,徐泾自是无法预料防范。 “徐都尉,你耳朵怕是塞驴毛了?本公子今日要告你残害百姓!”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29章 徐家罪状满天飞 藏谋正文卷第0129章徐家罪状满天飞“苏蓁,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为死罪!你仗着背后有太傅府和喻世子撑腰,如此胆大妄为,便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徐泾双手抱拳越过头顶,语气虽带着对皇上的恭敬,眼神却直视向苏蓁,面对他的威压和胁迫感,她却是不屑一笑。 “徐都尉,咱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本公子可还赶着去将唐吟琛光明正大救出来,让他请我们吃酒,哪还有心思陪你在这儿瞎唠嗑。” 苏蓁话落拍了拍手,数名衙役立即前往停尸房中。 不消片刻,一卷又一卷的草席被送至刑部庭院之中,霎时臭气熏天。 这些孩子死亡已有几日,尽管官府用了特制药粉防止尸体腐烂,但尸斑仍蔓延至全身,异常可怖。 而那些婴孩四周衙役望着那些五官尽毁的婴孩,不由自主别过头,有些于心不忍。 “那那就是我们丢失的孩子吗?”一名农妇声音颤抖,因哭泣过多,她的双眼大不如前,时常视线模糊。此刻泪水夺眶而出,她仿佛察觉不到眼睛刺痛,只觉得天顷刻间崩塌了,“让我进去!我要去见我的孩子!” “让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 吴侍郎早有先见之明,提前让官兵们守住刑部大门,以免百姓过激冲进来。 苏蓁从公堂上步入院中,掀开其中一卷草席,那孩子尚且是髫年之龄,眉眼稚嫩,却硬生生折在了那些畜生手里。 因死时曾遭受过残虐殴打,表情狰狞恐怖。伤口有十多处,致命伤在心口,为刀伤,约莫两寸长。 刚刚在内堂歇息时,她已看过仵作写好的验尸册子,这些孩子身上伤口大致相同。都曾遭受过极致凌辱和虐待,也有不少是因不堪受辱自尽身亡。 百姓们看不清那孩子面容,但依稀可见身上伤口,顿时心生寒意,纷纷噤了声。 暮色四合,夕阳西斜,如血落日映照着天际。 刑部外积攒的百姓越来越多,最初时不过是来凑热闹,可现如今,却纷纷红了眼。 不少丢失孩子的百姓,望着那一卷卷草席,眼前一阵发黑,纷纷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痛哭呐喊。 “求大老爷做主!世子爷!苏公子!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们!绝对不能放过这个畜生!” “苏公子!先前是我们不对!您一定要帮我们将这个恶人绳之以法!” “徐泾!你这个杀千刀的!你简直罪该万死!” 吴侍郎望着局面逐渐失控,急忙道,“苏公子!” 苏蓁斜睨他一眼,在稚童身上凹陷之处轻轻按压,心道一声果然如此。 这些孩子在死后,都被人取走了一根骨头。 随即将他的衣衫整理好,从怀中取出锦帕,动作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黑灰,起身遥望刑部大门外百姓。 “谣言止于智者,你们自以为手握正义权杖,殊不知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徐泾恶贯满盈,其弟徐林嚣张跋扈,肆意欺凌民女,再制成美人盂,其罪当诛!既然你们忌惮于他的官威,那这不要命的事儿,便由我苏蓁来做!” “谢苏公子为民请命!” “谢苏公子为民请命!” 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道谢声,苏蓁叹气,百姓们向来如此,谁对他们好,他们便会对谁感恩戴德。 喻子晔拍了拍肩上赤凰的小脑袋,后者难得配合,朝着外面飞了出去。 片刻后,数不清的鸟儿于刑部上空聚集,它们口中衔着一张张巴掌大小的字条。在众人瞠目结舌中,纷纷扬扬飘落。 听着外面骂声更甚,徐泾踏出公堂,随手抓住几张笺纸,上面明确写着‘尚德三十一年三月初九,徐泾受贿珠宝一箱,价值两万两白银。’ ‘尚德三十三年六月初二,徐泾夫人王氏名下酒馆开张,暗中积攒藏匿大量硝石。’ ‘尚德三十五年二月廿八,徐林当街强抢民女曹莹,事后不堪受辱,自杀身亡。后曹莹家人寻上门,徐林好言劝退,却暗中放火烧死其一家十一口。’ ‘尚德三十二年五月十四,徐泾从狱中替换出数名江湖大盗,收为己用。于洛祁境内各处偷盗宝物,囤积大量财物。’ ‘尚德三十七年三月廿三,徐泾晋升都尉,后于民间征得数名门客,供养于府中,每月衣食住行堪比六品官吏,与其俸禄不对等,相差甚远。’ 徐泾面红耳赤,又重新看了几张,只觉怒火烧心,狠狠撕碎,抛掷空中 漫天纸屑中,苏蓁瘦削的身影傲然直立,眉头挑起,唇角嗜着一抹邪魅的笑容。 众人仿佛忘却所有,瞬间看痴了。 此等绝世公子,怎会是那道德败坏之徒。 苏蓁蓦地回过头,恰好对上刑部大门外那双来不及收回视线的清冽眸子。 萧楚泓心跳猛地一滞,蓦然间想起苏蓁为男子,稳住心神,不禁失笑,转身离去。 诶?刚刚那人他的面具怎么好似昨夜救她的黑衣人! 苏蓁惊讶后回眸,再次望向吴侍郎,凝声道,“吴大人,这些罪状,够还是不够?这案子,您审还是不审?!” 吴侍郎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心底发虚,“审当然要审!”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若是置之不理,不单单是他的官位要丢,怕是脑袋都保不住。 回到公堂后,苏蓁刻意嘲讽道,“徐都尉,死在你手中的那些冤死之人,他们一直以来可曾缠着你?你是否夜夜闻其哭声,不得安然入睡?” “苏蓁!!!” 苏蓁气定神闲,掏了掏耳朵,“本公子耳朵没聋,别跟我大声嚷嚷。” “光天化日,休得胡言乱语!你故意引导百姓,还弄这些破纸混淆视听” “停!你不需要跟我废话,这些字条如今可是飞遍了大街小巷,说不准就连皇宫里也有。”苏蓁朝着他靠近几步,用仅二人可闻的声音说道,“你毁我四人声誉,还强行将罪名硬套在了唐吟琛身上。” “你究竟想怎样?”徐泾咬牙切齿道。 “若我没猜错,你们应是想借此事做文章,名正言顺瓜分徐太尉手上的兵权。既然如此,那自然得拿你的名声和命来还!”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30章 世子爷公堂立威 藏谋正文卷第0130章世子爷公堂立威苏蓁的声音一字一句,刻在了徐泾心上。 他怒目圆睁,猛地拔出刀,架在了苏蓁脖颈右侧。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如此恶毒!” 她冷哼轻笑,眼神有些轻蔑和怜悯。 “我恶毒与否,您老人家就甭管了,这条条罪状,您还是先同吴大人解释清楚,再给皇上和百姓们一个交代吧。啧啧,这么多条人命,怕是把你五马分尸,也不够偿啊!” 吴侍郎没想到苏蓁二人有备而来,甚至能查出如此多的罪证,这实力未免过于恐怖。 “额咳咳!徐都尉,这些字条上所写,不知你如何解释?” 徐泾已调整好心态,收回刀,坦然的望向公堂正上方正在尬笑的吴侍郎。 “所有罪证皆是无中生有,本将军一律不认!反倒是你们,应该把苏蓁这个混账东西抓起来!” “哟?这么硬气?都尉大人,您这是想倒打一耙啊!” 苏蓁就着喻子晔未用过的茶杯喝了口茶水,双手环胸倚靠着桌沿。 徐泾厉声数落道,“苏蓁其罪一,污蔑侮辱朝臣,目无王法。其罪二,引导无知百姓,造成恐慌。其罪三,编造不实罪证,直接触犯洛祁律例!你当处以极刑,以正朝纲!” 吴侍郎擦了擦额上冷汗,“苏公子,徐都尉说的没错,不知你可有证据印证?” “证据?”苏蓁耸耸肩,从地上捡起一张笺纸,一目数行扫过,“感觉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反正是一半一半喽!再说了,这些字又不是我写的,你们问我作甚?难不成徐都尉以为,我让侍郎大人把你喊来,就是为了恶心膈应你?” 苏蓁一脸镇定,但其他人的心却是随着她的话起起落落。 “苏公子,徐都尉为朝中三品武将,你这般污蔑,确实” “吴大人您说什么呢?”苏蓁眨眨眼,无辜道,“都说了,这些字条是天上的鸟儿送来的,与我何干?至于上面的罪名真假,那是皇上该考虑的事儿。本公子讲的很清楚,今日是为了美人盂和稚童案而来。” 吴侍郎聪明一世,此刻脑子却打了结,这苏家公子怎的如此跳脱,想一出是一出。 “苏蓁,你认定那些孩子是我杀的,那你倒是说说看,他们死于何时何地?若你说不出,本将军定让你” “如何?血溅公堂吗?原来都尉大人你这般嚣张啊?” 望着苏蓁自信的模样,徐泾惴惴不安,那些人的死确实跟他无关,苏蓁不可能找到证据! 至于天上的字条 “末昇!” 苏蓁朝着外面高喝一声,末昇即刻带着一名老汉走了进来。 他一头灰白色发丝随意扎起,鬓角处散落着几缕发丝。身形骨瘦如柴,背脊佝偻,走路时一瘸一拐。一袭灰色衣衫被洗至发白,打了不少补丁,脚上布鞋磨损严重。 那老汉刚步入公堂,一眼瞧见徐泾身边的彪形大汉徐冲,顿时老泪纵横,气的浑身抖如筛糠。 “是是是是是他!就是他!畜牲!你还我孙儿!” 眼见徐冲恼羞成怒欲动手,末昇右手大拇指抵住剑柄下端,轻轻朝上一顶,银芒闪过,露出一截剑身。 但凡对方敢出手,他会立即反击。 徐泾眼睛眯起,转头看向徐冲,只见他急忙低垂着头退了一步。 徐泾立即反应过来,原来苏蓁冒着污蔑朝臣的罪名和风险,兜兜转转绕这么一大圈,根本不是为了告他!而是为了拖延时辰!给皇上和太子党那边有机会查探字条的真假! 虽说他的防范措施向来做的很好,但绝不能掉以轻心,被那些人钻了空子! 转头看向他另一名下属,后者立即悄悄退出了公堂前去查探。 苏蓁上前柔声道,“老人家,您别怕,慢慢说,吴大人一定会为你做主。” 老汉紧紧握住苏蓁的手腕,五道红色的指印显而易见,她却似毫无感觉。 尴尬的吴侍郎在上方干咳一声,一拍惊堂木,问道,“堂下何人?” “回大人,草民是城外万景村里的猎户王鹤,数日前有人强行掳走草民刚出生不久的孙儿及其娘亲,求大老爷您可要为民做主呐!” 他抬起发白的衣袖擦了擦眼泪,跪倒在地不住哽咽,瞧的人心酸不已。 “你可知那是何人?” 吴侍郎知晓此事定与徐家通不了干系,但又不得不问。 无论是左相,亦或太傅,他皆得罪不起,这无论偏向哪一方,估摸着对仕途都有影响啊! “就是他!”老汉指着徐冲,怒目横眉,若非末昇拽住他,怕是直接冲了过去。 “老家伙,你可想好了,确定那人是我吗?” 徐冲表情凶恶,磨了磨牙,声音冰寒,杀意隐隐涌现。 被怒气冲昏头的老汉,这才注意到那些身着戎装的官兵,蓦然噤了声,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冒头顶。 “老人家别怕,这里是刑部公堂,讲究的是王法!”苏蓁轻拍他肩膀安抚,另一只手指着一身红袍的喻子晔,“您看,那位是世子爷,有他在,没人敢对你怎样!” “世子?!”老汉愣住,随即松开苏蓁的手,双手扒地不断地磕头,“你们一定要为草民做主!一定要还我家孙儿和他娘一个公道啊!” 喻子晔叹息,“来人,给老人家搬把椅子来,事实如何,咱们慢慢说。” 吴侍郎有些犹豫,“世子,这怕是不合规矩?” “呵?规矩?!本世子在何处,何处便是规矩!” 望着他冷冽的眼神,吴侍郎喉结上下滚动,“这那好吧,来人,赐座。” 这些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这可如何审啊?! 等衙役搬了把椅子来,喻子晔道,“老人家,你且坐下慢慢说吧。” “啊?!世子爷,这不妥吧?” “无碍,你且将当日之事细细说来。” 苏蓁半推半拽将他安置好,虽是同老汉对话,却挑衅的看向了徐泾。 老汉拭去脸上泪水,声音哽咽“三日前,草民家孙儿他娘去镇上卖兽皮,哪曾想竟被那个畜生瞧上。他们一路尾随来了我们家,恶言相向,还将我孙儿连同他娘一起掳走。奈何草民年纪大了不中用啊!不但没法儿阻止,就连腿也被那群畜生给敲断了!” 吴侍郎望向徐冲,“徐冲,王鹤所说可否属实?三日前你身在何处?” “吴大人,他们纯属诽谤!这几日来我从未出过京都城,又怎会同那寡妇有所牵扯?” 吴侍郎见缝插针问道,“你怎知那女子是名寡妇?” “徐都尉向来忧国忧民,听闻我家二老爷昨夜被杀的同时,亦听闻有名女子被杀,当夜便查清了她的身份。据传闻,那谢寡妇自身行为不端,人尽可夫。她的丈夫更是好吃懒做,明知患了心疾,仍耗尽家财只为饮酒,最终暴毙身亡。王鹤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才悔不当初对其之纵容无度。” 老汉闻言气的直咳嗽,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31章 太子勤王起冲突 藏谋正文卷第0131章太子勤王起冲突“你胡说!欣兰为了我们家,起早贪黑卖绣品和兽皮,你们这帮生,为了脱罪竟敢篡改真相!你们就不怕遭雷公惩罚吗?!” 徐冲嗤笑道,“老家伙,你可想仔细了。你既然说是我将她掳劫,折磨致死,那我又怎会将尸体抛至京都城最繁华的街上,闹得人尽皆知。再者说,明知你是人证,我又怎会留你活口?” 王鹤被噎的哑口无言,心中除了愤怒外,涌现更多的却是无力感。 徐冲步步紧逼继续说道,“除非是你面临家徒四壁,又无人养老送终,于是想敲诈讹钱!” “你胡说!我才看不上你们那些臭钱!你这个恶贼,跟畜生有何异?!” 见他们吵的不可开交,吴侍郎问道,“苏公子,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见苏蓁不作声,徐泾冰冷的扫了他们一眼,“苏蓁,本将军胞弟尚未过头七,不愿再造杀孽,今日暂且放了你。若有下次,本将军绝不饶你性命!” 话虽如此,但他知晓老汉所言为真,那女子的死定跟徐冲和徐林脱不了干系。但苏蓁摆明了是想将这笔账顺便也算在他头上,绝不可再与之多作纠缠。 见他们欲离去,而老汉面如死灰瘫软在地,苏蓁心中陡然间升起不平。 “都给我站住!案子没审完,谁准你们离开!” 苏蓁随手拔出一名衙役腰间佩刀,飞步上前,将刀架在了徐冲脖子上,红色血液成红线顺着刀刃滴落。 “徐冲!你再朝前走一步,我就在你脖子上剌一道口子,用你的血祭奠那些亡灵!你们嗜血残忍,贪赃枉法,你们不死!公道何在!” 不止公堂之内,就连刑部外也顿时鸦雀无声,仿若一切瞬间定格。 苏蓁态度嚣张,声音清亮,从头至尾态度都狂妄到不可一世。 吴侍郎心中暗道她不识好歹,非得当出头鸟。 “世子爷,您看” 喻子晔心中啐了他一口,墙头草! 这吴侍郎若真是个不辨是非的糊涂官倒还好,但他却选择了明哲保身,不作为! 他还偏不想如这个狗官意! “吴大人,您未免也太没主见了!难不成刑部办案如此草率,跟人家司尉府衙,可真是没法儿比!无论谢寡妇为人如何,好歹是一条人命,而徐冲同样无法自证清白,幕后指使也尚未查出。如今,自然该将徐冲关进大牢待审!凭什么放他离开?!至于徐都尉还需要本世子教吗?一张折子上达圣听,自有皇上决断!” “子晔,许久未见,你好大的威风啊!” 吵吵嚷嚷的刑部大门外,一名男子跨步走来,身后跟着几名身着宝蓝色衣服的侍卫。 为首之人生得一副刻薄之相,脸颊颧骨较高,一双狭长丹凤眼中满是戾气,鼻尖下垂似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吴侍郎急忙起身相迎,下跪行礼,“下官参见勤王殿下。” “参见勤王殿下!” 众衙役跪了一地,就连徐泾等人也近前行礼,唯独苏蓁和喻子晔不为所动。 老汉也快被这场面吓破了胆,战战兢兢跪着,不敢抬头对视。 “草草民拜见勤王殿下。” 商奕辞听闻徐泾出事便率人赶来,途中他已听闻苏蓁所作所为,甚至于将她今日行踪了然于心。 “你就是太傅府苏蓁?” 苏蓁放下手上的刀,背脊挺直,轻轻颔首,“是!苏蓁见过勤王!” “你见本王为何不跪?” 苏蓁心中很想道他不配 “甭说殿下,便是皇上在此,我也不跪!” “来人,把这个狂妄之徒给本王抓起来!” 见他身后侍卫欲捉拿苏蓁,喻子晔立即潇洒起身将她护在身后。他们年龄相仿,苏蓁虽身材较高挑,却仍比喻子晔矮半个头。 商奕辞和喻子晔二人目光交错,皆不肯落了下风。 “本世子的人,除了我,谁也别想动!” 喻子晔向来散漫惯了,事事有侯府和苏蓁为他打点,但众人忘了他不单单是临安侯府的世子爷,亦是拥有鸿鹄之志的喻子晔! 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全然消失无踪。气场全开,眸如寒星,一袭红衣犹如炽热火焰,可燃尽世间一切污浊。 “喻子晔!这公堂之上,岂是你胡闹之地!还不赶紧退下!” 赤凰不知何时飞了回来,落在喻子晔肩上冲着商奕辞‘啾啾’唤了两声。电光火石间,众人只觉得一股热浪掠过,下一瞬,商奕辞带来的侍卫外袍尽数被抓烂,撕成了一堆破布条。 “殿下!” 那些侍卫脸色极其难堪,刚刚他们只觉得一阵红色旋风闪过,其他毫无所觉。 商奕辞暗暗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废物!” 赤凰在苏蓁眼前不断飞旋,仰着小脑袋,像是在邀功。 她笑着取出一枚红色晶石,赤凰张开长喙将其衔住,飞回了喻子晔身边。 这好似是融晶?此类晶石存于火山附近,并无多大用处,但这白鸟并不是衔着玩儿,好像是吃?! 商奕辞眼睛眯起,顿时对苏蓁起了杀心。 “苏蓁!你竟敢纵容这只畜生刺杀本王!” 苏蓁笑容愈发灿烂,但众人却觉得背后凉气直冒。 “勤王殿下,今日可不是你的主场,若你是来给某些人撑场子,那就请好好旁听。即便你是皇子,却也不能耽误人家审案。否则传出去,他人岂不觉得勤王心虚,故而怕了我?其实这都是小事,若传到皇上耳中,唉” 苏蓁末了还叹口气,意味绵长。 商奕辞没料想她如此镇定,但徐泾一定不能落到他们手上!苏蓁就是个疯子!为了绊倒徐家,竟然敢当众污蔑陷害朝臣,甚至再任由这个趋势发展,徐泾即使真的与美人盂和稚童弃尸案无关,也会被徐冲给连累。 “徐都尉忠君爱国,岂能容你污蔑!今日,本王一定要将他带走!” 想一观后续,于是去而复返的萧楚泓站在司尉府衙外,望着被喻子晔护于身后的苏蓁,庆幸之余又很烦闷,可细细思索,又不知何故。 太子商誉辰和顾昀舒从东宫赶来,正想出面制止,哪曾想苏蓁又是语出惊人。 “殿下,您是瞎了吗?”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32章 徐冲被逼入绝境 藏谋正文卷第0132章徐冲被逼入绝境吴侍郎如今自暴自弃,打算破罐子破摔,放弃观望,选择站边勤王。 “苏蓁胆大妄为,辱骂王爷,藐视公堂,来人,将他拿下!” “住手!” 太子自人群中走出,顾昀舒则落后其右侧半步。 正如百姓所言,顾昀舒于民间声望极高,光风霁月,含霜履雪。高雅绝尘之资,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之感。 而商誉辰不似传闻般平庸,碌碌无为。不谈其俊美绝伦的五官,单论其不经意流露出的压迫感和震慑力,商奕辞怕是远远不及千分之一。 他尚未入内,公堂中人已然收敛心神,又跪了一地。 “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都起吧。” “谢太子殿下!” 喻子晔一改之前强横态度,故意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凑到商誉辰身前,“太子哥哥!你快救救阿宁!勤王要杀了他!” 顾昀舒唇角轻抽,这世子爷还真是可盐又可甜。面对自己人时,可瞬间抛却骨子里的杀伐果决,装得了可怜撒得了娇。旁人耍手段靠谋略,但他却只需靠自身那张可颠倒众生的俊脸。 苏蓁更是奇葩,男女老幼近乎通吃?! 他冲着勤王和喻子晔行礼后,对着苏蓁轻轻颔首,眼神玩味。 “南山兄弟。” 苏蓁尴尬的笑了,“顾大人好,先前冒昧了,在下苏蓁。” “无妨。” 商誉辰坐在原先吴侍郎的位置上,手上把玩着惊堂木,斜睨商奕辞一眼,“勤王,子晔所言是否为真?可有此事?” 喻子晔躲在商誉辰身后,侧头冲商奕辞翻白眼儿吐舌头,虽幼稚,但煞是可爱。 苏蓁在下方瞧着,唇角忍不住勾起。 “三哥,子晔和苏蓁大闹刑部,还撺掇无知百姓对徐都尉恶意陷害。若是不对其严惩,恐难以服众。” 商奕辞眸间泛起戾气,低沉的声音令人莫名胆寒。 苏蓁闻言心中腹诽:老子就是故意污蔑徐泾了怎么着?他要是没做坏事,又何须怕被人泼脏水? 商裕帧当年尚未登基前,犹是太子妃的宁氏曾生有一子,奈何不幸夭折。数年后商裕帧登基为帝,侧妃赵氏被抬为雅妃,她所生的二皇子于满月之日,遭毒杀而亡。 对于此事,皇上曾下令彻查,却没有找到凶手。自此,雅妃再不曾踏出过清华宫,常年伴青灯古佛,为逝去的孩儿祈愿。 此后没两年,三皇子商誉辰出生,直接被册封为太子。 勤王商奕辞生母余贵妃宠冠后宫多年,于后宫中横行无忌,近年来树敌颇多。奈何余贵妃兄长乃是当朝现任大将军余武德,商奕辞亦在朝堂中极力积攒人脉,左相便是其中之一,故而少有人敢与余贵妃为敌。 众人虽未言明,却心照不宣。 而太子一脉自从当年萧漠翰身亡后,受到了致命打击,再加上商誉辰并不出众,若非顶着太子名头,怕是绝无法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 皇后对其精心教导,奈何太子始终不成器,母子二人更是因此生了间隙。 皇上商裕帧年过半百,朝中明争暗斗愈发明显,而太子却仿若蒙尘珍珠,始终不曾绽放光辉 商誉辰对商奕辞而言,是笼罩其心头挥之不散的阴霾,是悬挂于他头顶上方的一把利剑,是他穷尽一切却未能超越的障碍。这些年来,太子的转变他皆看在眼中,他们也曾怀疑过皇后母子演戏,似在等待什么时机。 经年已过,疑虑消失,可如今一瞧,终忍不住露出了马脚。 可商誉辰此番自曝为谁?为了将他打倒?为了帮喻子晔? 亦或是为了那个嚣张至极的苏蓁?! “勤王口口声声说苏蓁陷害徐泾,但你同样无凭无据,以免传出你不分青红皂白护短,坏了皇家声誉。” 太子摆明了要护着苏蓁,商奕辞索性坐下,“三哥所言极是,既然如此,想来三哥定不介意臣弟一同听审。” 只是他对着徐泾却流露出几分危险意味,暗示他莫要说错话。 商誉辰懒得搭理,转而看向吴侍郎,“吴大人,你接着审吧。” “是!”吴侍郎立于一旁,颤抖着手再次拍响惊堂木,“苏公子,徐冲先前所言也有理,你无法证明谢寡妇是徐冲所杀。” “证据?大人你想要多少?” 徐冲心里蓦地有些没底,面上别过头冷哼一声。 苏蓁目光转向一旁的末昇,他对外吹了声口哨,立即有数名百姓意图冲进来,不同于先前为了孩子的百姓,他们皆是为了谢寡妇一案而来。 看衣着打扮,应是山间猎户,他们背上背着箭筒,手持弯弓。 苏蓁似笑非笑的看向商奕辞,后者挑起眉头,镇定自若。 “苏公子,他们是何人?”吴侍郎问道。 “大人不是要人证吗?这就是了。” “放他们进来!” 刑部外守卫放了为首的几人进来,本就拥挤的刑部外院,此刻更是人满为患。 “堂下何人?” “回大人,草民等皆为猎户,同王鹤一家相识多年,数日前曾有人闯入他们家” 那名猎户随后所言与王鹤并无不同,近乎一致。 苏蓁心无波澜,眼睛时不时飘向刑部外。为了拖延,她让这些人此刻视线皆聚集于此处,但愿御长清真能找到线索,帮唐吟琛洗脱罪名。也希望皇上已经顺着那些字条,找齐了徐泾的罪证。 “既然如此,你们当时为何不阻止?”吴侍郎问道。 “大人呐!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更何况他们还手持武器,草民们哪里能打得过呀!不过草民手里有一样物证,虽然先前起了私心,想将其藏为己用。可如今到了生死关头,良心实在不安哪!” 看着他浮夸的演技,苏蓁手背遮唇掩饰笑意。 “哦?是何物证?拿出来看看?” 那名猎户咬紧牙关,强忍不舍掏出一枚金色令牌。 徐泾一眼瞧出那是他的令牌,前方刻有一个‘令’字,而后方则是‘都尉’二字,那是御赐之物 而徐冲瞳孔猛缩,手摸进袖口仔细寻找,却空无一物。 都尉给他的令牌真的不见了! 他下意识指着苏蓁愤怒的吼道,“这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偷的!” 苏蓁露出十分欠揍笑容,“徐冲啊,你脑子是不是裹浆糊了?我同你不过初次相见,怎么偷啊?” “你能找到这些村民,从我身上偷金令岂非轻而易举!” 苏蓁随意瞟了一眼,“材质的确不错,若非皇家军令,否则融了重铸,应该也能卖个好价。” “苏蓁!你简直是无法无天!” 商奕辞狠狠响桌子,巴不得将苏蓁立即碎尸万段。 “多谢勤王殿下夸奖。” 商誉辰眼神轻瞥向她,以示警告,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他随即问道,“徐冲,你口口声声说苏蓁陷害你?他又有何动机?” “定是他见唐吟琛被抓,意难平,于是故意陷害我!” 苏蓁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的说道,“可是你这些都是伪逻辑呀!都是你的猜测!这个想法根本站不住脚。徐冲,依本公子看,你不如直接招了幕后主使,咱们大伙儿也不必在这儿瞎耽误功夫。” 徐冲被气的脸色涨红,半晌憋出一句,“谢寡妇不是我杀的!”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33章 盗取令牌反陷害 藏谋正文卷第0133章盗取令牌反陷害苏蓁抬手把玩着先前夺来的衙役佩刀,银色刀面上映照出她犀利的眼神。眉头轻挑,手指弹了下刀面,发出清亮的脆响。 “哦?不是你?那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徐都尉所为,而你不过是颗被利用的棋子?一切跟你无关咯?” “你胡说!我家都尉岂会做出那种事!” 徐冲强行忍住砍死苏蓁的冲动,头脑运转,将一切利弊放大,正犹豫要不要扛下一切时,却听苏蓁将话头再次对准徐泾。 “徐都尉,徐林坏事做尽,你们又何必替他遮掩。有一说一,今日我和世子爷为了令弟之事,各处奔波行走。说句实话,如此恶人,简直是死有余辜!为这种人找凶手,真挺恶心的!别说杀他的人不是唐吟琛,即便是他,也该大肆褒奖他才对!” 徐泾语塞,毕竟苏蓁所言为实。 商誉辰轻咳,假意呵斥,“蓁儿,慎言!注意你的身份,你是官家子弟,不是地痞无赖!” 而徐冲为了阻止苏蓁再多言,立即面向太子和勤王,抱拳道,“两位殿下,吴大人,所有错事由我一人承担,与都尉无关。” 吴侍郎感觉脸被打的生疼,亏他之前还偏帮着徐泾,不耐烦的问道,“那那些稚童呢?” 徐冲深吸一口气,“亦是我杀了他们,再弃尸山中以绝后患。” “可你为何要杀婴孩?” 他查了此案许久,近日的连环命案中有戏子伶人,有良家女子,有稚龄孩童,有刚足月的婴孩总之五花八门,之间更无任何关联。 凶手绝不可能是同一人,只是不知尚书大人为何要将此案和徐林案并案调查。 “我们只是将稚童的尸体埋在山上,伶人和那些女子原本被关在府里,但是他们的尸体近日接连失踪,甚至昨夜里还有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了暮临街。但是那些婴孩的死,我也不清楚。” 苏蓁冷笑道,“哟,你这是自行弃车保帅啊?吴大人,您追查的命案凶手既然认罪了,您瞧着处置吧。” 吴侍郎犹豫,徐冲先前宁死也不肯动摇,为何如今却轻易认罪?难不倒真是为了包庇他人? 商誉辰目光直视徐泾,“徐都尉,你可还有别的话想说?” 徐泾轻抿唇瓣,握着武器的手逐渐握紧,“徐冲不是真凶。” 徐冲也不再遮遮掩掩,急忙打断徐泾,直接将话挑明,“吴大人,几日前我奉命出城讨伐山贼,回来路上遇上那谢寡妇。我瞧她相貌姣好,于是带人上山,将她掳走” 苏蓁嗤笑,“养**和伶人,后将其杀害,还强抢那些貌美女子,再制成美人盂侮辱之?徐冲!你觉得你有几颗脑袋可以砍?!” “那些人就是我杀的!”徐冲一口咬定,绝不松口。 “还真是忠心呐!徐都尉,用你这位好兄弟的命,来换某人的名声?果真值得?亦或者,你真忍心用他的命来保全自己的面子?” 徐泾默不作声,徐冲眼睛通红,指着她怒斥道,“苏蓁!你给我住口!” 商誉辰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明知故问道,“徐泾,你究竟隐瞒了何事?” 见徐泾不吭声,苏蓁替他回话,“太子殿下,我先前说要状告徐都尉,其实是因为来的路上听说了这位老人家的冤情,于是顺水推舟让吴大人将他们请来,还原真相罢了!至于徐冲,他也不是主谋,只不过是某人用来杀人的一把刀罢了。他硬要揽下全部罪责,我也没法子。” “你是说徐林?” “对!其实这些年来,徐林在徐家老夫人的溺爱与庇护之下,已然彻底迷失,甚至无恶不作。而造成这一切罪魁祸首的人,正是他的亲生大哥徐泾!” 不止如此,正如徐冲所说,那枚令牌的确是她让末昇偷来陷害于他。徐冲行事谨慎,绝不可能留下把柄。但他唯一的弱点是愚忠,想让他认罪,莫过于将徐泾一同拖下水。 只要他们二人敢出现,那便谁也别想择干净!若能顺便扳倒徐泾,自然最好不过。 徐泾右手紧握,因太过气愤手背上暴露出狰狞青筋。 苏蓁接着说,“我已派人调查过,你们兄弟二人自幼一同长大,但你们的母亲却是厚此薄彼。给予徐林九分溺爱,而留给你的,是无止境的压力,将你压的喘不过气。无论他犯了何错,你一直是包容和忍耐,长此以往,便成了捧杀!” 她从地上捡起一张字条,将有字的那面对准太子等人。 “曹莹当年不过二八年华,却惨遭徐林毒手。徐冲!当年正是你,杀了她家十一口!领着朝廷俸禄,残杀无辜百姓,你有没有梦见他们来找你索命啊?!” “别说了!我承认,都是我和徐林做的,与他人无关。”徐冲对苏蓁所言供认不讳,“徐林变得臭名昭著,的确是受我挑唆,才会做下如此多的坏事。他仗着老夫人的宠爱,从未将都尉放在眼里过。数年前他仅仅是眼红都尉的一件新衣,便把都尉推入冰湖之中。自那之后,都尉便落下了旧疾,而我便恨上了他。” “你既然这么恨他,为何又一直隐忍?” “都尉念及同胞兄弟之情,不愿我下杀手。曹莹灭门案,亦是我奉徐林命令所为,都尉一概不知。” 徐冲宁死也不肯松口供出是徐泾捧杀胞弟,才造成如此孽果。为了徐泾的颜面,一心想替他扛下所有。 苏蓁猜测道,“昨夜你跟踪徐林,见他落败于唐吟琛,于是在他走后,不仅趁徐林虚弱杀了他,还以最残忍的方法,将他做成了人彘!” “我没有!那么多条命案我都认下了,又何必再多他一个!” “你撒谎!” 众人没想到,出声之人竟是自从步入刑部后一言不发的磬玄。 他从喻子晔身后走出,对着众人行礼后说道,“世子爷,抱歉,其实属下昨夜返回查探时,曾与一名黑衣人交手。属下与那人武功不相上下,却在紧要关头伤及了对方肩部。虽然他侥幸逃脱,但不过一夜,他的伤定还未痊愈。” 商誉辰直接吩咐道,“来人,带徐冲下去验伤!” “不用了!”徐冲捂住肩膀,“我的确受伤了。” “那你可还要接着演?”喻子晔打了个哈欠。 “徐林不是我杀的!老子倒是想杀,但他命太短,连这个机会都没给我!至于凶手”徐冲朝苏蓁阴笑两声,露出阴毒的目光,“凶手就是唐吟琛!我赶到时刚好看见他杀了徐林!所以你们也别再白费力气替他开脱!” 既然苏蓁想要他和都尉的命!那唐吟琛也别想置身事外! “房总管到!”阴阳怪气的尖锐声音在刑部大门外骤然响起。 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公公! 喻子晔和苏蓁对视一眼,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些人可算是凑一起了。 闹出如此大动静,她倒是想瞧瞧,还有何人敢徇私枉法! 房总管身后跟着一众小太监,入内后,对着他们一一行礼。 “老奴参见太子殿下,勤王殿下,喻世子爷,顾大人,徐都尉,苏公子。” 商誉辰面对他时,脸上笑容多了几分真切,“房总管不必多礼。” “太子殿下,皇上请各位入宫觐见。尤其是苏家大公子,皇上说了,他很想见你!” 房总管上下打量苏蓁,自出宫这一路,他发现百姓对于苏蓁已然改观。风向调转着实快,那些骂名全部消失不见,转而化作一片夸赞之声。 “是吗?那攸宁还真是三生有幸,劳烦房总管带路。” 房总管提醒道,“苏公子,这宫里可不比外面,定要谨言慎行,说错一句话,便会掉了脑袋!” 他皮肤本就白皙,说话时声音细柔,还时不时翘起兰花指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34章 徐泾倒台 藏谋正文卷第0134章徐泾倒台苏蓁忍住不适感,唇角强行上扬挤出微笑,“多谢房总管提醒。” 而此时最开心,甚至感动到欲痛哭流涕的,莫过于吴侍郎是也。 这群瘟神可算是走了 望着他们一行众人坐上马车,伴随着‘哒哒’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在禁卫军的护送下远去,他拭去眼角泪水,使劲挥了挥手。 而百姓们不明所以,仍想着为自家孩子讨公道。 “吴大人!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稚童弃尸案和美人盂案已经审清,真凶为徐林,他于昨夜被人杀害,帮凶徐冲已伏诛!至于徐林案归属司尉府衙审理。” “不可能!我耳朵好使的很,刚才明明听见那苏家公子说徐泾是真凶!” “大家都稍安勿躁,稍后详情本官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那我们的孩子呢?他们怎么办?!” “丢了孩子的,等下可来认领!大家放心,朝廷绝不会让恶人逍遥法外!” 百姓们并不信他,一路跟在马车队伍后方大声喧哗,让太子给他们一个交代。 徐泾听着外面那些骂声,面不改色,闭目养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而徐冲作为曹莹命案的凶手,本该被关进大牢,但在房总管的坚持之下,遂决定将他一同带入宫中。 只不过他手上被捆绑,由数名士兵押解。 百姓们终于寻到怒气发泄点,时不时便有烂菜叶子和石块儿朝着他丢来。 苏蓁和喻子晔乘坐太子来时的马车,她并没有太过拘束。 霁月坊都是她的,区区一辆东宫马车,纵使再华丽,也着实没被她放进眼里。 “蓁儿,近来可好?” 太子率先出声打破了四人之间的寂静。 “唔?还不错!只不过你许久没来府上,倒是没人陪我下棋解闷儿了。” 苏蓁这话若是被他人听见,怕是要惊掉下巴,堂堂一国未来储君,陪她解闷儿,未免太大材小用! 商誉辰习惯性揉了揉她的头发,见其不满,笑了笑收回手。 “其实你大可不必出面,今日朝堂上,杨家公子虽拼命要保住唐吟琛。但父皇知晓,他们并非凶手,只不过” “只不过是想借唐太尉的手,削弱勤王党的势力,来制衡朝堂。殿下,我说的可对?” “对。” “这么多年,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累吗?” 商誉辰没有回答,而顾昀舒则是玩味的看着他们二人。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有些同情你罢了,生在帝王家,注定不能为自己而活。”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为何不觉得,这皇位,真是我想要的呢?” “是与不是,其实与我无关。我不懂天下大义,也更不懂家国情怀,更不愿跌进阴谋漩涡,我只是想要在意之人全部安好。” “可你今日故意陷害徐冲,已然将自己置于两难之地。” “难吗?还好!我只是觉得做了该做之事。” 喻子晔收起二郎腿,习惯性靠在苏蓁的肩上,“随你在京都城里跑了一天,好困,到了皇宫再将我唤醒。” “好。” 苏蓁不再多言,头靠着床沿,闭目小憩。 风吹过马车内一角纱帘,顾昀舒恰好瞧见萧楚泓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百姓当中。 过往一切消逝,新代风华重启。 ‘阿泓,我们等你回家。’ 皇宫这座牢笼,束缚囚禁的不仅是那些深陷权力深渊之人。这里有无穷无尽的欲望,吞噬腐蚀着他们的灵魂,使那些人变成一具具行尸走肉。 几辆马车入宫后行驶了没多久,众人下了马车,徒步而行。 苏蓁环顾四周,如此富丽堂皇,她却打从心底里厌恶这个地方,太子笑道,“这皇宫呆久了,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只不过偶尔觉得枯燥烦闷罢了。” “也许吧。” 的确不可怕,因为久留皇宫,皆会变成冷心冷情的怪物。他们不会畏惧,只会为了权利地位和荣华富贵竭力厮杀。 前往皇宫的这一路上,徐泾想了许多,当暴虐和不甘尽数褪去,过往被揭开,他的心反倒平静了。 没有秘密,没有谎言,没有欺骗,也没有对未知的恐惧。 蓦然间,仿若看淡了一切。 勤王轻拍其肩膀,低声道,“本王已派人根据那些字条替你消除罪证,本王知你不忍,但徐冲一人性命,可换你全家上下平安。不亏,你可要考虑好,莫要因小失大。” 听出他话中威胁之意,徐泾淡淡的‘嗯’了一声。 御宣殿内,商裕帧坐于龙椅之上,正在翻阅奏折,听闻房总管回禀,已将人尽数带来,这才放下折子让他们入内。 众人目不斜视,低垂着眼睑步入御宣殿正殿。 “儿臣参见皇父皇” “臣参见皇上。” “臣子参见皇上。” “免礼,都起来吧。” “谢皇上!” 商裕帧抬头,却见苏蓁独自一人没有下跪,虽拱手作长揖,却非见君王之礼。 “你是苏蓁?” “回皇上,臣子正是。” “你见朕竟敢不跪?难不成苏太傅未曾教过你宫中礼仪?” “这世间值得我跪之人,唯生身父母。” 商裕帧久居皇位多年,手握生杀大权,哪能容她挑衅,否则日后岂不乱了章法。 “放肆!” “皇上,人生来本该平等,哪来什么卑贱尊贵之说,又谈何跪与不跪。” 商誉辰揉了揉眉心,心中叹息连连: 竟然敢挑衅皇权疯了疯了还是低估他了 “苏公子,恕老奴直言,入了皇宫,自该遵守规矩。” “多谢房总管告诫,但我这人比较倔,凡认定之事,绝不会回头。” “朕还道你明辨是非,不畏强权,原来竟是头不怕死的倔驴。” “回皇上,苏蓁自认未曾触犯洛祁律例,只不过随心而行罢了。” 见商裕帧欲发怒问罪,喻子晔嬉皮笑脸凑上前,揽住他的胳膊,“皇帝舅舅,阿宁向来如此,您就别同他计较了。” “你这混小子,听说临安候将你关了禁闭,怎还跑出来将京都城闹得天翻地覆,让朕不得安心。” “嘿嘿!甭管过程如何,但我们可是破了名震京都的连环美人盂命案。” 商裕帧收起笑容,视线转向仍狼狈跪地未起身的徐冲。 “刚才朕已听房总管禀明此事,但让你们前来,可知为何?”商裕帧扫视众人,沉声问道。 徐泾脸色霎时惨白,“回皇上,那些纸上所写作不得真,定是有人想借谣言陷害臣!” “苏蓁,朕听说你可驾驭鸟兽,此事是否为真?” “回皇上,是真的。” “那这些果真是你所为?” 商裕帧挥手拂过案上,数不清的白色笺纸飞起,于众人眼前浮浮沉沉。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35章 玉面诡刹 藏谋正文卷第0135章玉面诡刹“皇上您说笑了,自然不是。但那上面所写真假,皇上想必已派人查过,是否为真,想必您心中已然有数。” 苏蓁不傻,这种无形之事不管别人怎么看,只要她咬死不认,旁人即使再想寻找猫腻顺藤摸瓜,也是白费心思。 若不将此事闹大,皇上一定会有所顾忌,更何况她此举还顺了皇上心意。 “房总管。” “老奴在。” “徐冲目无王法,挑唆徐林杀人行凶,关入天牢择日问斩。徐泾贪污受贿,纵容其弟行凶且事后包庇。今撤去徐泾职务,查抄其所有家产,流放边关。其后代子嗣永不录用,且不得再入京都城。” 徐泾目光呆滞,唇瓣惨白,皇上竟不曾多加查证,直接将他定罪。 “皇上!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望皇上明察。” “徐泾,朕倒是挺好奇,你为何暗中积攒大量硝石?莫非是为了研制火药?!”皇上看向房总管,后者拍拍手,立即有人抬着数箱硝石进来。 怎会如此?!他明明已经命人转移了!勤王不是说已经为他解除了后患?! 徐泾猛地抬头看向苏蓁,只见她对他嘲讽一笑。 “不是的!皇上,臣绝无异心!那些硝石,臣也不知从何而来!” 勤王心中生疑,徐泾所行之事怎会被人一夕之间翻个底儿朝天。 但他如今却不敢多言,否则太子那边一定会有人将他与徐泾捆绑,那时再被安上企图谋反之罪,更说不清。 徐泾本是后起之秀,为勤王办事多年,哪曾想本前程似锦,却于顷刻间烟消云散。 喻子晔在商裕帧身后摇摇头,徐泾此次错就错在为了整垮唐太尉,顺利上位,将他们二人也一同拖下了水。 苏蓁向来睚眦必报,哪能容忍别人欺辱到她头上还无动于衷。 徐泾满心不甘,望着苏蓁的目光写满了怨恨,后者轻笑,不以为然。 在被押下去的瞬间,他心中怨恨有之,不甘有之,更多的却是可笑。 为商奕辞付出如此之多,没想到到头来却沦为弃子 美人盂一案已了,但是杀害徐林的真凶仍未抓获。 商裕帧敲打着龙椅,看向太子,“辰儿,就在不久前,御千户派人进宫禀报,他们又发现了几具尸体,皆为京都城中恶名昭著的恶霸,死相和徐林一模一样!” “什么?那唐家公子如今身在何处。” “应该还被关在大牢中。”房总管答道。 商裕帧面色凝重,“你们可曾听说过诡判?” 苏蓁心中大骇,垂眸不发一语。 勤王此刻将心思完全放在徐泾身上,生怕他嘴巴不严实,因此有些心不在焉。 喻子晔答道,“诡判?传闻中此人掐算秘法,断人阴阳。身份诡谲难辨,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他所杀恶人数不胜数,初始时时常被百姓被津津乐道,后来还有不少人假借诡判之名行凶杀人。” “说的不错,他自曝身份,并在行凶后放言要灭徐家满门。” 苏蓁顿时明了其意,难怪皇上如此果决,也不听徐泾辩解直接定罪。 诡判为江湖中的一名术士,他深谙天道,却因自身行事极端,而令人不齿。但凡诡判现身之地,必有血腥杀戮之事发生。 喻子晔分析道,“诡判只杀恶人,纵使我们四人在京都声名狼藉,他仍未起杀心,反而主动现身,也算是为唐吟琛洗脱了清白” 商裕帧见苏蓁不语,疑惑道,“苏蓁,你为何不言?” “皇上,恕臣子直言。在百姓眼中,徐家罪该诛九族,千刀万剐。若真是诡判所为,绝不会留徐家一人存活。” 他们心中皆明了,皇上是想拿徐家上下所有人的命,引诡判动手,再设法将其捉获。 虽说她此前亦是如此,但如今总觉得有些不妥。 就好像有只大手,于无形中操控着一切。 “太子,捉拿诡判之事,朕交于你去办,务必要将此人捉拿归案。” “欸!加我一个呗!”喻子晔又起了凑热闹的心思。 太后和皇上向来宠爱瑾言郡主,对喻子晔亦是爱屋及乌,话语间比对自家儿子更亲昵些许。 “你还是安心在侯府待着,若是出了差错,瑾儿来找朕要人,朕上哪儿寻一个你赔给她。” “哎哟!你可别小瞧我和阿宁这对难兄难弟,去刑部前我们可是已经寻到了” “咳咳!”苏蓁急忙假装咳嗽打断了喻子晔。 见那二人眼神间小动作不断,商裕帧举杯轻抿一口茶水,“怎么?你们之间,朕有何话听不得?” “皇上恕罪,臣子先前同世子爷并未寻到线索,只是寻到了两块玉而已。” 倒不是不能说,只是她隐约觉得,此事牵扯到妖族 “哦?取来给朕瞧瞧。” 喻子晔将玉簪和玉扣从怀中取出,房总管接过后递至商裕帧眼前。 “玉倒是好玉,可这玉簪似乎差了些什么。” 苏蓁悄悄抬眸,不愧是见惯各种奇珍异宝的帝王,饶是她对灵气极其敏感,也揣摩了许久。 顾昀舒作揖后解释道,“启禀皇上,这玉簪和玉扣皆为极品灵玉,先前亦为臣所有。” “顾大人,你不是说这玉扣是你娘留给你的吗?” “确实为生母遗物,玉簪也是。” 他眼神无波,众人无法判断他所说真假。 喻子晔借机调侃,“顾大人,你该不会爱玉成痴,看见别人的好玉,想据为己有吧?” 商裕帧佯怒道,“子晔!” 喻子晔瘪嘴,“我就随口一说嘛,干嘛那么较真儿。” “顾爱卿,这玉簪你可知来历?” 勤王自从瞧见那两块玉后,眼神顿时变得炽热,苏蓁察觉到他身上变化,不由得有些疑惑。 “回禀皇上,这枚玉簪早在很久前就已失踪,后不知其下落。” “你说什么?这是你给松坤的?” “松坤?那是何人?”顾昀舒迷茫的看着他。 苏蓁和喻子晔对视,不约而同认定松坤亦为右相的另一私生子。 “顾大人,恕在下唐突,敢问你母亲有几子?” “只有我一人。” “你确定?” 顾昀舒失笑道,“莫非苏公子想为我寻一兄弟?” 沉思过后,苏蓁抛却重点,将松坤之事大致说出。 “顾相数年前确实有不少风流韵事,可在遇上他如今的夫人后,痛改前非,遣散后院。”商奕辞话间瞥了一眼顾昀舒,“府上仅有一个庶子。” 喻子晔愁眉苦脸道,“若徐林果真是诡判所杀,想找出他,难于登天。” 苏蓁凝眉道,“诡判,又因擅长易容术被称为玉面诡刹。面具由真人皮制作,以婴儿血保养,再用特制香料覆盖血腥气。”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36章 荣升六品芝麻官 藏谋正文卷第0136章荣升六品芝麻官“易容?真人皮?婴儿血?香气?” 商誉辰轻声呢喃,眼前掠过一道亮光,豁然开朗。 苏蓁猛地抬起头,“是柒柒!那兮妍呢?太子殿下,兮妍的尸身如今在何处?说不定她身上有什么线索被遗漏了!她一定是发现了柒柒的秘密才被灭口!” 太子恍然大悟,“若不出意外,应还在司尉府衙。” 见他们似想到线索,商裕帧唤道,“苏蓁。” “臣子在。” “你此番破获美人盂案,为民除害,朕特例提拔你为司尉府衙六品少卿。” 商裕帧看着她的目光十分满意,但在场之人皆莫名其妙。 商奕辞瞳孔放大,“父皇!万万不可!” 苏蓁也有些受宠若惊,皇上这只老狐狸估计是以为她寻到了徐泾的诸多罪名,故此想试探她。可此时拒绝,反倒显得不识抬举。但若应下,心里又很膈应。 苏蓁尽量用诚恳又不做作的语气说道,“谢皇上赏识,可臣子并无入朝为官之意,我一向无拘无束惯了,受不得那些繁文缛节束缚” “若你能抓住引起诡判,平息百姓慌乱,朕特许你见任何人,皆不必下跪。” “” 做着六品芝麻官,却不必对那些权臣行礼,听着还不错!若能哄得皇上开心,说不准她的欺君之罪可免,太傅府也不必受她牵连。 “谢皇上!”苏蓁笑的龇牙咧嘴,长揖谢恩。 商誉辰对皇上拱手作揖,“父皇,那儿臣等人先行出宫。” “都去吧,万事小心。” “是!” “臣等告退。” 太子朝着外面大步走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临出门前,苏蓁忽而回眸望向端坐于龙椅之上的商裕帧,想借施恩拿捏住她这颗棋子,可没那般容易。 等他们离去,勤王迫不及待的问道,“父皇,您何故如此纵容那苏蓁,他之前无一官半职,尚能搅乱京都。那家伙绝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指不定哪天连朝堂也因他变得乌烟瘴气。” 商裕帧拿起桌上茶杯,轻轻吹过茶水面上浮起的茶叶,抬眸时眼神冰寒,与苏蓁刚才所见,那个平易近人的帝王截然不同。 乱?更乱些才好,正合他心意! “朕听闻,你先前同徐泾走得很近,他时常出入你府上,可有此事?” 商奕辞一怔,急忙垂眸掩饰戾气,“儿臣儿臣” “你难道不知朕最厌恶朝中有人结党营私?!” 商裕帧话落,不轻不重将茶杯稳稳摔在桌上,听着茶杯磕碰桌面,商奕辞的心也咯噔一声下沉半截,忙作揖想要辩解以证清白。 “父皇,绝无此事!儿臣” “过去的事朕暂且不论,若朕再发现你们兄弟阋墙,绝不宽恕!” “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行了,下去吧。” “儿臣告退!” 商奕辞踏出御宣殿的瞬间,望着最后一抹残阳,身影被逐渐拖长,唇角泛出一丝苦笑。 纵使他再表现得再优异,可他父皇看重的依旧是那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柴太子。 司尉府衙大牢。 唐吟琛站在大牢外,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展开双臂抬头仰望星辰,温柔清风拂面,心旷神怡。 “唐公子,恭喜你摆脱嫌疑。”御长清表情淡漠。 唐吟琛勾住他的肩膀,“看在你鼎力相助于我的份儿,咱两过去的那堆旧账,小爷往后也就不翻了,全部扯平!” 他明明是想谢人家,可偏偏还想人家对他感恩戴德 “御千户,吟琛他只是心直口快罢了,您莫要介意。” “我知道。” 唐吟琛环顾四周,“榛子和世子呢?小爷好不容易重获新生,如今可开心的嘞,怎么也不见他们恭喜我一番?!” “苏蓁得皇上青睐,一跃晋封为少卿,如今正跟着太子殿下追查诡判下落。” “什么?他运气也太好了吧!” 杨焕之随后将白日里一切复述一遍,唐吟琛听完傻眼了。 “这小子可以啊!别看长的白白净净,反算计起别人来,下手还真挺狠,直接把徐家连根拔起!敢踩着徐泾上位,他也不怕左相和勤王生剥了他!” “咳!吟琛!” “诶呀,老杨,你怕个啥子哟!小爷如今也算是一只脚曾踏进鬼门关的人。这谁是人,谁是白眼狼,一看便知。老御,你说对不对?!” 御长清觉得他太聒噪,独自朝前走去。 “诶?你别走啊!榛子他们在何处?” “霁月坊。” “啊?他又逛红楼?!” 杨焕之揉揉了发痛的太阳穴,抬手将他的嘴捂上拖走。 唐吟琛将他的手费力扒开,“老杨,先陪小爷去城东吃烤鸡翅根儿解解馋,关了一日一夜,我都要憋疯了!” “太尉大人正在府衙外等你,你身上味道过重,先回去沐浴更衣。” 唐吟琛抬起袖袍闻了闻,脸色顿时发绿,“我都忘记这茬了,这也太味儿了!” 霁月坊。 入夜后的暮临街比起白日里总是要繁华许多,但此刻较之平日里却冷清不少。百姓们行色匆匆,对于此地能避则避,唯恐招惹祸事。 商誉辰等人没有乔装打扮,而是直接带兵包围了霁月坊。 霁月坊正厅内,角落中一黑衣男子正独自饮酒,他全身上下无一样饰品,看似平凡质朴,却无人敢近其三丈之内。 商誉辰望着那人,眉头不由自主皱起。 顾昀舒顺着他的视线,喃喃道,“薄意暄?” 平日里不曾听说他对哪家姑娘有意,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更是无感,今夜怎会恰巧出现? 霁月坊内客人行过礼后,纷纷聚集到一处不敢乱动。 月娘今日难得空闲,听闻太子殿下率兵来此,立即从楼上款款走出,对着苏蓁笑道,“苏公子,世子爷,你们这晌午前刚来过,如今又来。好不容易替自己正名,如今再传出去,也不怕旁人笑话。”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这霁月坊有月娘你这般勾人心魄的妖精在,如今再加上清丽妩媚集一身的糜夭姑娘,我们若是不常来,恐会抱憾终身。” 苏蓁语气真切,她本就生有绝色之容,举手抬足间洒脱风流却不显孟浪,目光坚韧,眼神清亮,令人如沐春风,甚为讨喜。 月娘身形绰约多姿,谈笑间媚意撩人。她此刻已下了木质楼梯,抬手拂过一长串红色风铃,现身于太子面前。 “奴家见过太子殿下,世子爷,顾大人,苏公子。” “免礼。” 面对风情万种的月娘,商誉辰除了初始时惊艳,此刻彻底转为平静。 苏蓁在一旁暗叹太子定力强悍,若她真为男儿身,难保不会会对月娘动心 第0137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藏谋正文卷第0137章最难消受美人恩“不知太子殿下来所为何事?你们大概不知,这消耗片刻的功夫,我们霁月坊可是要损失不少银子。” “月娘,本宫今日前来,实则是为了找柒柒姑娘。” “柒柒?她被你们在司尉府衙关了一夜,如今尚在房内休息。” “本宫如今怀疑玉面诡刹就藏在霁月坊中,而柒柒与徐林被杀案脱不了干系。” “玉面诡刹?!”月娘帕子掩唇笑道,“殿下,奴家从未听说过此人。” 苏蓁说道,“月娘,你也知晓,今日霁月坊附近又多了几宗命案。而就在我们来霁月坊的半个时辰前,兮妍姑娘的尸身在太尉府内被燃烧为灰烬。且在此之前,仵作并不曾发现她的致命伤口,亦或致死原因。” 月娘转向坊内小厮,“阿福,去将柒柒唤来。” “是!小的这就去。”名唤阿福的小厮转身走向内院。 “殿下,您不若在楼上厢房等候?” “不必了。” 商誉辰径自朝着薄意暄的方向走去,后者自始至终没有抬过头,或是起身相迎。 苏蓁见状对月娘说道,“月娘,有劳送些桃花酿来。” 月娘帕子掩唇娇笑,“看来苏公子对咱们的桃花酿可真是情有独钟。” “先前听糜夭姑娘说,在桃花酿里加了提升醇香的香料,今夜太子爷在此,若没尝过,岂不可惜?” 月娘听苏蓁特意提及香料,知晓她是想探听糜夭下落。 “糜夭姑娘已约了人一同抚琴,今夜怕是无法同诸位见面。” 月娘此言一出,满座寂然,客人们回过神后也顾不得太子在场,引起一大片抱怨声。 “是谁?是谁霸占了糜夭姑娘?老子要去砍死他!” “我们昨夜也不过才瞧了糜夭姑娘一柱香而已,今日竟被人捷足先登了!” “滚出来!让那个小王八犊子滚出来跟爷爷决一死战!” “糜夭姑娘才情出众,哪会看上你们这群粗鄙之人?” “你个白面书生说什么?是不是找死?信不信老子金刚石一样硬的拳头砸下去,让你身上多个大窟窿?!” 薄意暄本一人饮酒,身边忽然多了许多人,强烈的不适感令他皱起了剑眉。通身寒意凛然的气质,本就令人望而生畏,再加上他不善与人交谈,愈发显得孤僻不合群。 商誉辰已然走到他身前,薄意暄起身施施然行了一礼,“下官薄意暄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 “谢殿下。” 商誉辰向来不拘泥于礼节,待众人落座后,喻子晔调侃道,“没想到薄校尉还有这般雅兴,喜欢流连风月之地。” 薄意暄面无波澜,“回太子殿下,下官在此,是为等人。” 喻子晔冲他眨眨眼,“哎哟喂!难不成薄将军也是为了糜夭姑娘而来?有眼光!” 薄意暄缓缓抬眸,看向了苏蓁。 她正捧着一小坛桃花酿饮的尽兴,倏而见众人皆看向她,于是悻悻的将酒放下。 “额你等的人是我?” “非也。” 正当苏蓁不解之时,柒柒随着小厮走出。 相比昨夜娇媚,多了几分憔悴,脸上粉黛未施,楚楚可怜之意更甚。 柒柒步入正厅后,瞧见这么多官兵,吓得小脸煞白。 “奴家见过太子殿下,世子爷,各位大人。” 商誉辰未曾让其起身,反倒是苏蓁先朝着她走去。 单膝半蹲于柒柒身侧,鼻尖轻嗅,若有若无的香气若隐若现。 苏蓁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昨夜离得甚远,竟没瞧出柒柒姑娘生的如此标致。” 月娘眼光不赖,她看中的自然都是美人坯子。 “谢苏公子夸奖。” “地上凉,先起来吧。”苏蓁将她搀扶起。 “多谢公子。” “柒柒姑娘,听说,你喜欢吟琛?” 柒柒脸颊顿时白里透红,羞涩点头。 许是二人挨得很近,她可以清晰闻见苏蓁身上的醉人酒香。 “最难消受美人恩,他自诩风流,却不懂怜香惜玉。不如,你跟我回府。”苏蓁说着意图握住柒柒的手,却被其快速挣脱,后退一步。 “公子自重。” 苏蓁冲商誉辰呶呶嘴,后者默契点头,问道,“柒柒姑娘,你是兮妍姑娘的贴身侍女?” “回太子殿下,正是。” “那她平日里待你如何?可曾斥责于你?” “绝对没有,姑娘她视我如亲生妹妹。”柒柒摆摆手,眼神恳切真诚。 “那她可曾与什么奇怪之人有交集?” “姑娘心地善良,常行善举,将自己积攒多年的首饰全部当掉,赈济灾民和穷苦百姓。”柒柒回答模棱两可。 喻子晔说话向来一针见血,“杨焕之虽说古板了些,看人却挺透彻。没准儿正如他昨夜所说,你爱慕唐吟琛,他的心上人却是兮妍。前不久你得知他们二人私自约见,心中百感交集,于是将消息故意透露给徐林,欲让他们自相残杀。” 柒柒唇瓣撅起,棕色瞳孔中带着几分懵懂无辜,轻轻抽噎,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沾染几颗泪珠。 “你们你们在讲什么啊?好复杂喔!为何奴家听不懂呀?!” “兮妍姑娘的死因和被人杀害的动机,还不好说。”苏蓁接过喻子晔递来的桃花酿,“但徐林之死,必定是你所为!当时徐林和唐吟琛在后巷中打斗,你藏在暗处窥探,等到徐林身受重伤,你直接趁机杀了他。而唐吟琛恰好掉落玉扣,于是你借机陷害,直接将罪名推给他!” “苏公子!您误会奴家了!徐林明明就是唐公子杀的!” “你若真心心悦一人,定会念他好,拼尽全力让他生。又岂会落井下石,任他受世人唾骂而死?除非,你根本就不喜欢他!只是在拿这个借口当幌子试图蒙骗世人!” 柒柒后退一步,侧眸浅笑,露出唇角梨涡。 “那我曾真心如此,你们又当如何?” 苏蓁此时尚听不懂她话中深意,右手手指下意识弯曲,准备应对攻击。 众目睽睽之下,柒柒双瞳逐渐朝着深黄色转变,耳廓上方尖而长,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黑色绒毛。她张开手臂,扭动脖颈,发出‘咯咯’声响,脚踏地面,身影于霁月坊中掠过,朝着外面飞驰而去。 “那是什么?天呐!妖!是妖怪!” “快跑啊!” 喻子晔怔愣在原地,柒柒真是妖?没想到她道行如此高深!一开始竟未试出! 霁月坊内顿时嘈杂不已,人们慌慌张张四处逃窜,生怕慢上一步便会丢掉性命。 苏蓁欲取出‘锦宣’古埙,忽而想起埙还在糜夭手中。但此刻情形却容不得她再三思虑,咬紧牙关追了出去。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38章 疑似诡判现身 藏谋正文卷第0138章疑似诡判现身商誉辰正要下令命官兵追捕,薄意暄已然率先追赶,紧随苏蓁步伐。 顾昀舒默立于混乱的人群中央,倏地有些焦躁烦闷,自从在皇宫中瞧见那枚玉簪后,他总觉得心里好似有什么在逐渐流失,握不住,也看不见,空落落的。 可是那种沉重到近乎窒息的感觉,让他没来由的心慌。 “顾姜,你可是不舒服?自从出宫后,便见你脸色有些难看。” “谢殿下关怀,臣无恙。” 顾昀舒摇摇头,忍住心烦意乱朝外走去。 月娘自始至终站在原地,不曾显现丝毫慌乱,坊内小厮已然安抚好客人,将其妥善安置。 喻子晔快步走来,低声问道,“月娘,那柒柒是怎么回事?她怎会是妖?明明先前在司尉府衙时,我的灵符没有试探出异样。” “应是有人帮她隐匿了妖气。” ‘阿嚏’ 喻子晔蓦地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头,“什么味儿?好香啊!” 这时,不远处本躲藏起的客人中,传来了一道惊呼声。 “快看!是糜夭姑娘!” “咦?她旁边那人是谁?”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纠结这些?月娘,你快些放我们回去,这儿实在是太可怕了!若是被那妖怪吃了可怎么办?!” “就是啊!我如今尚未娶妻,哪能因此丢了性命。” 糜夭怀抱长琴从顶楼走出,一袭纯白羽衣衬的清丽无暇。身侧男子五官平凡,身着对襟孔雀绿长衫,衣摆处绣有飞鸟图案,腰间垂挂两串灰色穗子。 变幻人族装扮的尹深,与苏蓁先前所见的妖孽容貌截然不同,友善守礼,举止闲雅。 “尹公子好眼力,看来此番是你胜了。” “姑娘客气。” 霁月坊外,苏蓁和薄意暄正与柒柒打的难舍难分。 原来柒柒原身竟是一只黑色狸猫,但与之打斗中,苏蓁总觉得有些不对。 柒柒所施展出的并非纯粹妖力,倒像是被附身? 苏蓁二人默契渐生,互相配合,时而前后夹击,时而紧密防守,不留一丝破绽。 她瞅准时机,朝薄意暄使了个颜色,后者立即明了,只攻不守全力出击。而苏蓁则在打斗中悄悄朝着柒柒身后跃去,柒柒刚刚将薄意暄打落在地,一时不察,竟被苏蓁掐住了后颈。 她感觉一股炽热高温正在灼烧着自己的肌肤,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从她口中发出。 柒柒轻舔唇瓣,使劲挣扎欲脱离其束缚。与此同时,她十指指尖上绛紫色的指甲陡然间增长,锋利无比。 在他人无法瞧见的角度,苏蓁手心中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柒柒体内。后者抬手狠狠朝后抓去,深黄色的眸中带着滔天恨意,但苏蓁却不知此恨从何而来。 她快速咬破左手食指指尖,画出一道血符,在柒柒即将挣脱之际,使劲拍在了她的后脑之上。 浓郁的黑色雾气自柒柒天灵盖中飘出,随即她眼前一阵模糊,身体变得虚弱无力,朝着下方栽去。 苏蓁此时顾不上她,警惕地望向那团黑雾,这应该便是引得尹深亲自出马的罪魁祸首了。 点点金色光芒自指尖闪烁,黑色雾气逐渐凝聚成形,瞧不清模样,但依身形来看,应是猫头人身。 眸如琥珀,眯起时只余一条细缝,身后细长的尾巴左右摇晃。 苏蓁厉声呵斥,“大胆猫妖!竟敢寄居在人类体内肆意杀人!还不速速滚回妖界!” “桀桀桀!没想到人间还有如此纯粹的灵力!交出你的元珠,本座可留你性命!” 下方百姓听得不明所以,元珠是何物?苏家公子难不成是修道之人?! “黑猫本可辟邪,绝非灾厄征兆。但你为祸人间,不知悔改,看来是留不得你了!” “桀桀!想杀本座?若非那个人族女子太过娇弱,本座哪会败在你们手中!” “它不是猫妖。” 薄意暄声如其人,无一丝温度可言。 “你怎知道?”苏蓁回头问道。 薄意暄掀起袖子,露出刚才被柒柒抓伤的手臂,三道狰狞的伤口处血肉翻出,深可入骨,此刻正散发着黑气。 “我对尸气很敏感,而且它的体质很奇怪,像是有妖物借助黑猫之躯重生,导致它无法化形,但又有些不太像。” “纵使你看的出,又能奈本座何?桀桀桀!” 猫妖发出难听刺耳的狂笑声,众人实在受不了,下意识捂住耳朵。 “吵死了!” 苏蓁自脚边踢起一块石头,朝着猫妖头部方向踹去。 不出意外,石头穿过黑雾直袭而去,正中后方树木,死死嵌入树干之中。 “苏公子。” 一名小厮正低垂着头立在霁月坊门槛后方,苏蓁注意到他手上之物,顿时眼前一亮。 锦宣! “糜夭姑娘派小的来,将此物归还原主。” 苏蓁懒得问其缘由,一道残影掠过,锦宣已然重归手上。用衣袖将其仔细擦拭,视若珍宝,唯恐沾染污秽。 商誉辰望着这一幕,心中蓦地五味陈杂,却又道不明缘由。 薄意暄袖袍中的手逐渐收紧,像是在极力忍耐痛感。 苏蓁拿回锦宣,心情大好,就连语气也放松了许多。 “难怪先前子晔并未从柒柒身上察觉出妖气,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你杀徐林我能理解,那兮妍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只杀恶人?那你帮柒柒杀了她,岂非跟你的作风背道而驰?” “桀桀!徐家那个杂碎死有余辜!至于兮妍她应该算是死得其所了。” 苏蓁闻言觉得很奇怪,诡判虽手法血腥残忍,却不会枉杀无辜之人,难不成他们猜错了,兮妍的死还另有原因? 喻子晔实在听不下去了,“喂!猫妖,原来你就是玉面诡刹?那个自认为执掌人间法则的诡判?!” “诡判?!”它既没正面应声,也没否认,“小子,瞧你模样生的不错,不如当本座的傀儡,本座可保你容颜永不衰!” 喻子晔双手对插在袖口中,“呸!你恶不恶心啊!脸都没有,还在这儿说大话?!也不怕风太大,等下把你的黑猫皮吹爆,那时更不敢见人!” “小子!你找死!” 猫妖周身雾气‘噌’的燃烧为黑色火焰,真身逐渐变得凝实。 苏蓁抬手,手指按压锦宣六孔,放至唇前轻轻吹响。 她此次吹奏的曲调可谓是平平无奇,人们自以为躲得远,不会波及自身,于是对苏蓁的埙声开始点评嘲讽。 不同于其他人的不以为然,霁月坊内,糜夭原本平静的眼眸此刻波澜浮现,细细聆听其埙曲。后席地而坐,将琴放于双膝之上拨动琴弦,配合苏蓁弹奏。 墙壁上夜明珠的光辉洒落在她的侧颜上,多了几分柔和静雅。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39章 上古妖兽【汀狸】 藏谋正文卷第0139章上古妖兽【汀狸】一琴一埙配合,初始时还有些杂乱无章,索然无味,此刻却相辅相成,宛如。 苏蓁睁开眸子,望向琴声传来的方向,这曲子可是她自创,糜夭竟能如此快的融会贯通! 对面猫妖已然显现出原型,庞大的身躯将霁月坊外完全占据。其状如狸,生七尾,毛发漆黑油亮,尖嘴中两颗獠牙冒着寒光。脊背上一缕毛发如幽蓝色花枝般栩栩如生,蔓延至面部。花型饱满,花瓣呈倒卵形,层层叠叠。 赤凰刚要有所动作,却见苏蓁望着它的方向摇了摇头,它见状再次蜷缩回喻子晔肩上,寻好角度蹭了蹭他的脸颊,继续观望。 “原来是上古妖兽‘汀狸’的残存血脉,自命不凡,傍水而居,以贪婪、暴虐、恨意、怒气、焦虑等负面情绪为食。” 苏蓁虽说的一本正经,可下方百姓却半信半疑。 商誉辰早已命禁军待命,随时准备攻击。 薄意暄一跃跳上房檐,伸手摸向腰间两把双锏。 众人并没有注意到,顾昀舒神情变幻,面露骇然之色,转而又恢复如常。 汀狸张大嘴巴,透明液体流至地面,如同硫酸具腐蚀,一股恶臭腥味扑鼻而来。 “你究竟是谁?” 它的声音雄厚,如在耳侧敲击巨钟,令人震耳欲聋。 再加上其强大的威压,当即有不少人倒地吐血。 苏蓁再次吹响埙曲,但此次融入灵力后,杀伤力倍增。 商誉辰负手而立,墨色瞳孔中深藏冷冽锐利的光,沉着冷静,一字一句下令。 “弓!” 禁军带领的弓箭队迅速调整队形,动作井然有序,齐齐搭弓上箭,箭头燃火。 “护!” 护卫队上前,手持盾牌,严防死守,将百姓和太子等人护在身后。 “放箭!” 黑色夜幕下,无数支火焰箭矢划破天际,‘嗖嗖嗖’声不绝于耳,然而在接近汀狸之时,被其周身黑色火焰压制燃烧,化为灰烬,但仍有少数箭矢刺入了它的体内。 ‘嗷——’ 汀狸终究没扛住,仰天长吼一声,庞大的身躯自空中坠落,砸塌了不少铺子 苏蓁瞬间觉得心在滴血,这可全是钱哪! 专心抚琴的糜夭察觉到埙声发生变化,不禁抬眸望向门外,停止拨动琴弦。 尹深无语,同她相处八年,用发梢儿都想得出,那丫头此刻怕是又掉钱眼儿里了。 犹记得两个月前喻子晔和苏蓁相约出门 ‘阿宁,我们在这附近都转悠了一晌午,你究竟看上看家铺子了?’ ‘别闹了,区区几家铺子哪能入本公子的眼,不如我们把这块地段都买下来。” ‘啊?你是说真的?!’ ‘小晔子,看见那几家铺子没?咱们把它买下来拆了,盖几座别苑,提供给那些异乡的人长居。对了,旁边再开几家杂货铺和布庄、酒馆和澡堂,总之要一应俱全。啧,其实还可以试着建一座大楼,修整格局,让那些贩夫走卒在里面买卖交易,也可以免受日晒雨淋,他们只需月底向我们缴纳一笔银两即可。’ 她当年以浮魂形态四处飘荡,经过一个奇异世界,偶有停留。那里的风土人情与她生前所见截然不同,人人生而平等。 ‘你别瞎胡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百姓的税是要交给朝廷的。’ ‘该交自然要交!但我们却能给卖家最好的保障。我都想好了,等这些盖好,我估摸着也该科举了。届时那些书生都会来赶考,京都城中客栈必定容不下。咱们就先放出风声,定会有人提前赶来,以便可以安心苦读。’ ‘那科举过了没人住,我们不就亏了?’ ‘怎么会呢!你眼光放长远一点,这也算是为百姓谋福祉嘛。京都城这么大,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来讨生计,有的人承受不住那些客栈长期所用的大笔银子,只能在城外破庙挤一宿,次日天未亮又再次进京买卖。总有人买不起京都的房,我们价钱低廉,甚至比那些酒楼客栈还划算,客人源源不断的来,又哪还会亏银子?’ ‘霁月坊那么大的金窟,你用得着考虑这些?!’ ‘傻子才会嫌银子多。’ ‘’ 此时,苏蓁不知尹深内心正对她万分嫌弃,再次凝神跃上屋顶,身影飞驰快如闪电,看似像四处逃窜,但无形之中,一个精妙阵法于地面悄然成型。 她本以为演的滴水不露,殊不知她的小动作被一人尽收眼底。 苏蓁所奏的曲子对人类而言并无多大影响,‘驭妖’‘弑天’‘浮生’三部埙曲,各有千秋。 ‘浮生’此曲初始时可安抚妖兽,令其进入半催眠状态,后期则彻底爆发,杀伤力极强。 若是寻常小妖,在初期时,便会沉溺于苏蓁构造的梦境之中,甚至在不知不觉间洗涤身上妖气。 汀狸全身笼罩于火焰之中,对苏蓁不遗余力的攻击,然而却总是落后一步。渐渐地,随着它动作减缓,可见其攻势也变得浮躁。 薄意暄瞅准时机,踏着轻功纵身朝汀狸飞去。 在他从腰间拔出双锏,将包裹的布料顺势抖开的瞬间,众人清晰听到一道嘹亮的龙吟声 薄意暄手上双锏呈浅金色,长约四尺,锏身有棱而无刃,约有八节,后端粗,越往前端愈细,两条散发着橙色光辉的蛟龙在锏身上下来回游走。 汀狸浑身一震,正欲躲开,却见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暗金色法阵,阵法陡然亮起,它竟被其直接禁锢无法动弹。 薄意暄并未给它喘息的机会,双锏合力重击其头部,汀狸无法躲避,硬生生受下这一击,因极度痛苦而忍不住仰天长嚎。 顾昀舒较之其他人,震撼之余,更为讶异。 “弥天锏?!” “顾姜,你识得此物?”商誉辰问道。 顾昀舒正色解释,“传闻数万年前,我们所在的和玄大陆灵气浓郁,人族与妖兽时常对战。那时,有位大师极爱打造武器,这弥天正是其中之一。” “薄意暄有如此宝物,先前却从未见他使过。当年科考时,他似乎是以剑御敌,拔得头筹。” “弥天只可杀妖,平日里无法发挥其真正威力,但愿此人是友非敌。” 第0140章 浮生曲觅得知音 藏谋正文卷第0140章浮生曲觅得知音薄意暄纵身于空中翻跃几圈,避开汀狸攻击。踏空飞跃至临近房檐之上,口中默念咒语,双锏周身旋绕的蛟龙瞬间脱离,朝着汀狸急速飞去。 强大的力量碰撞,迸发出橙蓝二色光点火花,令围观之人体内气血翻涌。而苏蓁通过汀狸先前陷入的梦境,见其所见,闻其所闻,却有心无力,无法逆转。 她此时不由自主停止了吹奏,而顾昀舒忍住胸闷作呕,不经意间抬眸,恰好望见汀狸看向他的眸子写满了滔天恨意,心跳猛地一滞。 “等等!” “薄意暄!住手!” 苏蓁和顾昀舒异口同声阻止,然而为时已晚,汀狸遭受蛟龙重击,原本庞大的身躯急速缩小。 苏蓁愣住原地,收起锦宣欲朝汀狸走去,却见它已然化作雾气消失不见,逃离了此处。 暮临街上恢复了寂静,众人不知所以然,以为苏蓁等人打败了妖兽,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苏蓁倏地疾步奔向顾昀舒,单手拽住他的衣领,大吼道,“把东西给我!” 顾昀舒没有应声,藏于袖袍中的手握得很紧,指甲沁入手心泛出血丝犹不自知。 “东篱君!我唤你一声东篱君,如今我倒想问问你究竟有心吗?世人道你绝世公子,含霜履雪,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苏蓁松开手,眼中悲痛浓郁的散不开,已经许久未能有人如此打动她,可今日,她不想忍! 见顾昀舒不搭理她,苏蓁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连带着未与太子打招呼,径自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阿宁?发生何事?你去哪儿啊?!” 见苏蓁背影决绝不作回应,末昇动了动唇瓣,“世子爷,您先行回侯府吧。” “末大哥,阿宁不是打赢了吗?怎么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像是谁欠了她百八十万两雪花银。” “我也不知,告辞。” 末昇终是妖,不善于同人打交道,冲商誉辰轻轻颔首,飞身离去。 商誉辰对薄意暄道,“薄校尉,本宫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还懂得辨识妖物。” “殿下过奖,下官只是略知一二,不过苏公子才是真的出乎出下官意料,她似乎懂得驭妖之术。” 二人目光对视,商誉辰眉头皱成倒八字,唤道,“来人。” 禁军统领萧何上前,“末将在。” 萧何曾属于萧漠翰麾下,现任命京都城禁军首领。此人身长八尺,面部轮廓方正,五官粗犷,手持一柄厚重长剑。 “萧统领,传本宫令,方才霁月坊前发生之事,若有人敢恶意造谣生事,直接关进大牢!另,徐泾如今被关在徐府内,疑似诡判的妖兽身受重伤,应暂时不敢再行凶,你亲自带人守着徐家,莫被钻了空子。” “是!末将遵命!” 等萧何离去,商誉辰对喻子晔说道,“子晔,本宫和顾姜要回皇宫向父皇复命,你先行随磬玄回侯府。记得加派府上守卫,以免妖兽伺机报复。” “好。” 见太子和顾昀舒上了马车,薄意暄眸中划过一抹异色,拱手抱拳,冷声道,“恭送太子殿下。” 霁月坊。 刚刚外面发生的一切,皆被月娘尽收眼底,她此刻心中疑虑加深。 汀狸一族虽为上古妖兽,却较为稀少,早在万年前便已灭绝。如今存于汀狸体内的妖物将其作为宿主,与之共生共存。 不对!实体?它没有实体! 霁月坊顶楼回廊中,糜夭怀抱黑色长琴倚靠栏杆,轻轻撩动琴弦,发出一声悦耳脆响,余音回绕。 尹深轻轻晃动扇子,“糜夭姑娘,时辰不早了,小生先行告辞。” “公子耗费十万金,只为与糜夭共抚琴,夜色刚浓,如今只听了一曲,公子怎的便要离去了?” “外面妖物横行,小生手无缚鸡之力,若不早早离去,丢了性命岂非得不偿失?” 糜夭轻抚面纱下的脸颊,缓缓抬眸,声音中情意绵绵,“莫非,公子觉得糜夭不值得您动心?还是说您并非为糜夭而来,其实另有所图?” 尹深不善撒谎,他别过头后退一步。 “姑娘琴声小生已听过,此曲只应天上有,能一饱耳福,已乃小生之幸。” 望着他发红的耳根,糜夭笑意难忍,轻咬下唇,“今日打赌是糜夭输了,如今古埙已归还于苏公子。只是没想到真如公子猜测,苏公子挺有能耐,能逆风翻盘,全身而退。” “他绝非池中之物。” 糜夭细细打量尹深的侧颜,目光落在他眼角下的泪痣。 别说十万两黄金,若不顺眼,甭说皇后之位,即便是有人将天下送给她,她都未必能动心。 黄金有价,知音难寻。 苏蓁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你有几分熟悉。尹公子,你可曾听闻,生泪痣者,此生必定会为情爱所苦?” “不曾听说过。” “传闻泪痣乃人族前生临死时,爱人在其身边因哭泣而留下的印记。只为来世再寻,偿还情债。” 尹深抬手抚上眼角泪痣,“是吗?或许这泪只是无心之举罢了。” “嗯?公子何意?” 尹深闭上眼睛,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道痛苦且压抑的男子声音,忽远忽近,虚无飘渺,仿若穿越了万年时光。 ‘抬眸望万丈星河,垂首见繁华如歌,而你,是人间绝色。苦守执着,岁月蹉跎,风从指间过。方知情爱,可念不可说。’ “小生告退,改日再来见姑娘。” 尹深忽而抱拳颔首,匆匆离去。 “公子慢走。” 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糜夭轻抚下颏,大拇指来回勾绕鬓边发丝。 黄昏与他共抚琴时,他的琴音带着无限感伤和惋惜,也不知他心中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忘川花海,荼蘼彼岸,他们是否曾见过? 太子马车上,商誉辰和顾昀舒相对无言。 半晌后,商誉辰率先开口打破僵局,“顾姜,你究竟隐瞒了我何事?” 马车内光线稍黯,顾昀舒垂眸,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殿下,我不曾欺瞒于你,只是往昔之事臣不知从何说起。” “那苏蓁呢?她忽然情绪失控,究竟为何?” “苏公子他应是借助所奏埙曲埙曲,动用共情之术,将其往事尽收眼底。” “共情?!” 这苏蓁身上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嗯。”顾昀舒掀开车帘,望向空中那轮圆月,“世间因果轮回,所欠之债,终要还的。” “顾姜,依你意思,难不成你识得那只妖兽?” “是,不过臣先前并不知它便是诡判。”顾昀舒取出锦帕,将玉扣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殿下,这两块灵玉上沾染了无数怨灵。只可惜如今,被洗涤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曾留下。” 第0141章 黄泉之匙【姒离】 藏谋正文卷第0141章黄泉之匙【姒离】顾昀舒右手手心翻转,幽蓝色雾气浮现,原本藏于袖袍中的玉簪飞出,沉浸于雾气中。随即以肉眼可观之速,玉簪外壳脱落,形成一支约莫三寸长的黑色花簪。 玉扣化作一束光,融入了玉簪之中。 原本纯黑的发簪封印解开,簪身呈渐变色,前端为深沉的墨黑之色,再渐变至墨蓝,尾端则重归为幽蓝。通体剔透,弯曲呈大波浪形。纹理细腻,色泽纯正晶亮,无一丝杂质。 顶端处数片倒卵形花瓣缓缓舒展,层次分明,淡红色花蕊竟带着清香。 商誉辰定睛细看,发觉这花形竟与汀狸身上的花一模一样。 “顾姜?这是?!” “传说,黄泉有灵,名为姒离,孟婆之簪也,可通阴阳两界。汀狸一族生于黄泉,然不甘空寂,故而偷盗姒离入人间,四处生乱。万物相生相克,冰种玉髓出,汀狸覆灭,姒离碎,其灵隐世无踪。” 商誉辰听出他话中强行压抑的痛苦和无奈,转移话题问道,“那你口中的姒离簪和玉扣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姒离簪被封印,唯有我的玉扣可解除封印。” “原来如此。” 顾昀舒抬手布置一道结界,与外界隔离,随即俯身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抱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先起来!” 顾昀舒没有犹豫,平心静气道出自己的身世。 “我和姒离簪灵一样,同为玉灵。” 商誉辰震惊到说不出话,与他相识多年的挚友竟非人族? “右相对夫人的确情深意重,至于我娘那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她原本是京都城中的一名歌姬。她和顾宏容情投意合,却惨遭拆散。后顾宏容成亲,十里红妆迎娶。她伤心欲绝,绝心远离京都。而那时我身受重伤,被她捡回家中。几年后,我的伤势逐渐恢复,但她却积劳成疾。” “右相误以为你是她的孩子,遂将你带回府上。可你为何甘愿顶着私生子和庶子的名头,留在相府中?” “因为我无处可去,我生来便是孤身一人。” “你还有我和楚泓啊,难不成你忘了我们年少时许下的誓言?” “扬善除恶,平定天下,避免战火纷乱再生,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顾昀舒望着他,垂眸遮掩泪光,转而又恢复了泰然从容,“阿辰,抱歉,我恐怕做不到了。” “为什么?你与汀狸究竟有什么恩怨?” “不是恩怨,而是血海深仇。汀狸要杀的人的确是徐家,却也是为了逼我现身,交出玉扣解除姒离簪的封印。它原本可一直隐藏于暗处,但如今,它的杀戮之心怕是已难以控制。” “我要如何才能帮你?” 顾昀舒没有矫情拒绝,如今能帮他的人寥寥无几。 起身背对着马车车帘,与商誉辰低声商议接下来有可能面临的一切状况,并商讨出相应对策。 糜夭返回倾鸾阁卧房之时,只见屋中烛火摇曳,一道身影正斜倚在窗前独自饮酒。而阁楼前侍女和小厮倒了一地,昏睡不醒。 她抱紧怀中九弦琴,环顾四周。 “糜夭姑娘今夜怎不接着唤人了?嗝” 屋中人声音有些怪异,话落还打了个酒嗝儿。 糜夭单手将门推开,床边之人正是苏蓁。 “苏公子?您刚刚不是已经离去了吗?” “姑娘早前特意派人送信给本公子,我岂有不来之理?” 苏蓁手上捧着刚偷来的桃花酿,步伐踉跄朝着糜夭走来,掏出那封信塞进她手中。 糜夭莞尔一笑,略显羞涩,“奴家对公子的古埙颇有兴致,哪知却吹不响,故而想请公子前来解惑。” 苏蓁坛口对准唇瓣,又‘咕噜咕噜’咽了几口,多余的酒水顺着她的唇角汨汨流出。 “咳咳咳!” 苏蓁被酒水呛到,憋得泪水直流。 糜夭安置好九弦琴,将她扶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奴家这儿未有解酒药,您先将就一下。” 苏蓁接过抿了一口,撅起唇瓣,慢吞吞说道,“凉的。” 糜夭抬手摸了摸茶杯,“怎么会呢,这茶刚沏好没一会儿,还是温的。” 苏蓁拽着糜夭的手腕强行让其坐下,“糜夭啊,我跟你讲,就那个什么东篱君,太没有良心了!” “亏那些人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好似什么神仙下凡,巴不得把他供起来!你知道吗?他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你怎么不吭声啊?” “奴家只知,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无趣!罢了,懒得跟你扯。” 浑身酒气的苏蓁将桃花酿放下,随手将白色长靴脱掉扔至地上,径自朝着内室走去。 糜夭惊愕道,“苏公子!那里面是奴家卧房!” “你屋里太冷了,我先进来给你暖暖。” 苏蓁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糜夭叹息一声,头痛不已。此刻也无人可使唤,只好任命的打来热水,将铜盆放至床前矮凳上,为苏蓁擦拭面颊。 “哎哟,别碰我!”苏蓁下意识拍掉她的手。 “苏公子,您脸上还有先前打斗后残留的血迹。” “啊?!哦!” 糜夭耐心极好,继续温柔的为她擦拭,却原来是一道细伤痕。 醉酒后的苏蓁不再言语犀利,咄咄逼人,甚至安分乖巧了不少。 “公子,您为何要蜷缩着睡?” “脚伸出床沿,我怕被怪物割掉。” 苏蓁似已陷入半梦半醒间,随口呢喃答道。 面对上古妖兽都不曾惧怕,竟会畏惧莫须有的床下怪物。 糜夭哑然失笑,视线落在了苏蓁怀中的古埙上。 见她唇瓣微动,糜夭俯身靠近,只听苏蓁喃喃道,“顾昀舒,你可以摧毁无数个地狱,但地狱来自人心。” 勤王府。 商奕辞回了勤王府后,将心腹幕僚唤入书房商讨。 他静坐于书案前,双手交叉攥紧,愁眉不展。 没想到父皇为了找出诡判,竟不惜以徐府上下几十条人命作为诱饵。徐泾的那些罪证全部属实,但大多数却是为了他而做。 至于父皇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尽管是特意给他留了颜面和底线,不再深究。但失去徐泾,却相当于断了他的臂膀。 唇亡齿寒,他并非不懂,却不得不考虑放弃徐泾这枚棋子,否则必将会引火自焚。 太子会插手此事也在意料之中,但他没想到苏蓁会为了那些草民而不管不顾,闹得满城风雨。 这些年来,他府上幕僚和客卿门客无数,暗中出谋划策,帮他在朝中彻底巩固了实力,可他们此刻也是十分为难。 “穆先生,你可有何良策?”商奕辞问道。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42章 糜夭初露端倪 藏谋正文卷第0142章糜夭初露端倪角落中坐着一名身着褐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浓密发丝束于纶巾之中。肤色泛黄而粗糙,下颏处略有胡茬,右眼至耳际有一道犹如蜈蚣似的狰狞疤痕。身躯凛凛,眼神精明而深沉,颇有万夫莫敌之意。 穆青子起身作揖,回道,“殿下,恕属下直言,单论徐林之事,徐泾顶多犯包庇罪。可他如今不论其它罪行,光是私藏硝石等物和大量敛财,太子等人足以在朝堂上告他意图谋反之罪。” 他跟随勤王已有十年,甚得其器重,暗中为其解决了不少后患。 “先生也要本王放弃徐泾?”商奕辞垂眸,两鬓垂落发丝遮掩,看不清其面容。 “回殿下,徐泾此人留不得。他虽对殿下忠心耿耿,可难免被人挑唆,对殿下心灰意冷。斩草除根,方为上策。” “你们皆为本王办事多年,若弃徐泾不顾,岂非让人心寒?!” “王爷多虑了,如今最要紧之事,是查出究竟是何人找到徐泾的罪证,并公诸于世。” “那先生觉得是何人所为?” “若从表面看,应是太傅府公子苏蓁,属下已听闻他刑部公堂之举,此人看似莽撞冲动,较之唐家公子唐吟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恶意挑衅在先,持刀威胁在后,等到殿下和太子到后,又找出了新的人证和物证,让徐冲再无翻身可能。毫无疑问,他定是一早便有了证据,故意给徐冲下了套,而最终目的正是为了将徐泾拖下水。” “他不过一纨绔子弟,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因此属下觉得,是太子殿下在背后为其撑腰,早早为其准备好一切。否则的话,短短一日一夜,苏蓁不可能找齐徐泾所有罪证。可若真是太子所为殿下,看来是我们低估了他。” 商奕辞眼睛眯起,右手下意识转动翡翠扳指。 “商誉辰何故会看重苏蓁?仅仅因为太傅,本王觉得他不会冒如此的大的风险,定是别有所图。还有喻子晔的那只鸟儿,他们二人这几年来黏的太紧了陵一,派人去查,关于苏蓁,事无巨细,本王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属下这就去。” 商奕辞贴身侍卫陵一立即离开书房,前去查探。 “王爷。”小厮在外面唤道。 “何事?” “启禀王爷,刚才接到消息,苏蓁和薄意暄在霁月坊外同诡判殊死搏斗。太子殿下亲自带兵相助,现如今局面已控,诡判侥幸逃脱。” “知道了。”商奕辞轻揉眉心,倏而察觉房中有些异样,冷声道,“你们先下去吧,徐泾之事本王心中有数了。” “是,属下告退。” 等数位心腹客卿退下后,商奕辞起身查看门外,让守卫退至院外,回房后将烛灯悉数吹灭,对着空旷无人的书房内侧说道,“出来吧。” 黑暗中,一道身影缓缓现形,浓郁的香气中夹杂着血腥气。 “如何?伤势可否严重?” “今夜是本座大意了,本想以诡判之名,替你了结徐家上下,哪知太子先带人赶到。真没想到,本座竟会败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身上。” “你是说苏蓁?” “对,今夜本座是被法器弥天锏所伤,弥天持有者是六品校尉薄意暄。若你不能将这两人收为己用,最好尽早杀了他们。” “好,知道了。” “本座要的东西,你可都备齐了?” “一切准备妥当。” “桀桀桀!等本座复生后,定会帮你夺下太子之位,登基为帝!” 商奕辞轻舔唇瓣,勾起一抹邪笑。 霁月坊。 倾鸾阁。 外面狂风大作,将未关好的门窗吹的‘哐啷’作响,而醉酒未醒的苏蓁仍在沉睡。 糜夭本单手支撑着胳膊,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到声响后立即睁开了眸子。 走至木质雕窗前,遥见下方树影婆娑,抬手将窗户关上,转而返回内室来到了窗前。 望着那张精致的容颜,糜夭起身走到镜前,将自身与苏蓁对比,轻笑道,“长成这般模样,让女儿家情何以堪。” 坐于床沿,为其掖了掖被角,原本温柔的眼神多了既冷冽杀意,“只可惜,你不懂得收敛,能奏响这枚埙,那便留不得你了。” 摊开手心,露出一枚月牙形银盒,缓缓掀开盒盖,香气化作实质,瞬间在房中弥漫开来。里面装的像是口脂,其中夹杂混合着玫红色光点,为房中增添了一抹亮色。 糜夭伸出食指轻轻蘸了一点,在唇瓣上涂抹均匀,原本淡粉的唇瓣,此刻颜色加深,衬托的其容颜愈发娇艳魅惑。 轻笑一声,俯身朝着苏蓁的唇瓣吻去,然而在只有一寸之际,她瞳孔蓦然间放大。只见数根暗金色光线将她的双手和腰身束缚,飞速朝着床幔外拽去。 糜夭使劲挣扎,却压根儿无济于事。 猛地抬头,只见苏蓁支起身子斜倚床前,唇角弯起,自信的笑容晃花了她的眼。 “你没醉?” “本公子酒量的确不好,但每次喝醉后酒力会很快蒸发,可谁知姑娘你竟会趁着本公子醉酒欲轻薄于我。” “奴家不过是倾慕公子罢了。” 糜夭冲她眨眼,浓密的睫毛下,瞳若玫红色琉璃。 苏蓁不以为然,从床上跃下,一把夺过她手上的银盒。 “好香啊,我道是何方高人,竟能帮汀狸隐匿妖气,原来是你。” 糜夭收敛笑意,“你怎会猜到?” “今夜在霁月坊同那妖兽打斗时,我从它身上闻到了一股香气,当时便有些怀疑。但你那会儿又抚琴助我,可知你虽帮它,却应不是一伙儿的。” “京都城中,拥有我所制香料之人数不胜数,你为何如此肯定?” “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巧合,于是本公子想了许久又返回,以自身为饵,引你上钩。” 苏蓁勾了勾手指,渡灵丝瞬间收紧,糜夭娇嫩的皮肤上灼烧出道道红痕。 “你今夜来,仅是为了试探我?” “我想要知晓汀狸的下落。” 糜夭咬牙,尽量不痛呼出声,反问道,“你为何能奏响锦宣?”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43章 冰种玉髓【姜温】 藏谋正文卷第0143章冰种玉髓【姜温】苏蓁惊讶的看着她,“你识得锦宣?!” 糜夭额头上慢慢沁出了冷汗,“上古驭妖师锦瑟法器,我又岂会不知。” 苏蓁手上力道逐渐放松,以灵力割破手指,凭空画出一道繁杂符咒。在糜夭惊恐加抗拒的目光中,直接朝着她眉心中央贴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糜夭身后缓缓浮现出一道虚幻影像。 绿色藤蔓自她脚下延伸而出,绽放出朵朵白花,黄白两色光点漂浮交织,缕缕实质香气于周身环绕。 只可惜太过模糊,看不清原型,转瞬消失不见。 “花妖?” 苏蓁耳边再次响起虚无缥缈的诵经声,她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想要强行克制。 尹深脱离苏蓁手腕,显露人形将她扶住,“蓁儿,怎么样?” 然而苏蓁已然痛到说不出声,视线模糊,将尹深推开,左手仿佛不受控制,手心中力量凝聚成光球,朝着糜夭狠狠砸去。 尹深目光深邃,亚麻青色发丝无风自扬,手上黄光划过,将其攻击化解。 糜夭望着尹深的模样,脑海中霎时一片空白。 他如今的相貌较之几个时辰前,天差地别。不同于先前的谦逊有礼,此时望着她的眼神疏离到仿若不曾相识。 “尹深?原来你们相识!” “在下白日并非有意欺瞒,姑娘见谅。” 苏蓁勉强稳住身形,迫切的追问道,“糜夭,我且问你,你如何知晓锦瑟和锦宣?” 糜夭自知打不过他们,也懒得多费力气。 “锦宣为驭妖师锦瑟与其心爱之人定情之物,他们因不被世人所容,最终皆灰飞湮灭。” 这么说来,真是她和了尘的定情物?! 可为何哪里不太对?!她明明记得是因为一只臭狐狸突然出现,导致她遭受雷劫而死! “你可还知道别的?” “没有了,世间关于他们的记载很少。” 失望垂眸的苏蓁,并没有察觉到糜夭眼中一闪即逝的异色,而尹深不知何缘故,并没有当面拆穿。 苏蓁撤去渡灵丝,“罢了,糜夭,告诉我,姒离在何处?” 糜夭神色纠结,垂眸抿唇不作应答。 “你以为装哑就是在帮她吗?我的确看不惯顾昀舒,可他纵使有千般不好万般错,却也无法将罪责都怪在他身上。” 只不过当年面临天下生灵涂炭之际,情爱和苍生,他选了后者罢了 “无论何缘由,他终是负了姒离。” “姒离濒死之时,将所有灵识汇聚入最后一只汀狸体内。只可惜她的灵识过于薄弱,只能随着汀狸本身喜好,吞噬负面情绪为生。如今的姒离,大概已磨灭了所有良知。她很可能是人们口中的玉面诡刹!那个想要打破人间法则的诡判!如今已是万年之后,姒离已经从沉睡中苏醒了。即便是毁天灭地的仇恨,也不该牵连他人,更何况稚子何其无辜!” “什么稚子?”糜夭不解道。 “我曾见过一种秘法记载,若能取得玉肌活人皮,稚童生骨髓,婴孩心头血,玲珑七窍心,可暂获人身。”苏蓁上前握住糜夭手腕,认真劝道,“糜夭姑娘,她须得杀多少人,才能彻底相融?徐林帮她搜集了那么多!最后又是什么下场!” “阿离绝不会这么做。” 此时的苏蓁听不懂糜夭话中深意,恨铁不成钢道,“你还要自欺欺人?姒离为了找顾昀舒报仇,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你真要助纣为虐?” 尹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糜夭,偶尔见其目光闪烁,明显隐瞒颇多,甚至极可能在同苏蓁做戏。 “你们不能杀她,姒离为黄泉之匙,若她被毁,黄泉将无法关闭。” “我何时说要杀她?再者说了,为何要关?关了人族如何入轮回?!诶,对了,你是什么花来着?我刚才好似没看清你的原身。”苏蓁看向尹深,“小深深,你看清了吗?” 尹深对于她的称呼很不满,直接变幻细绳挂回了她的手腕上。 苏蓁知问不出,也不再多费口舌,将她从地上扶起,二人一同坐在床榻边。 “你也是驭妖师么?”糜夭小声试探的问道。 “嗯。” “你怎会得到锦瑟传承?” “嗯?!” “你先前对我使的那招叫渡灵丝,为驭妖师锦瑟的绝技。看似是灵力所构造的丝线,但在接触到我时,能明显感觉到又无数根钻入了我的经脉之中肆意游走。渡灵丝可杀妖,亦可渡妖。听说凡是经受过渡灵丝洗涤的妖,实力会大增。” 苏蓁笑道,“是吗?世人以讹传讹,传说罢了。” “世人对妖皆想赶尽杀绝,唯有锦瑟一人,不使用契约之法,却能以渡灵丝驭妖作战。” 糜夭眼中流露出钦佩和羡慕,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那个造就无数神话的奇女子,可渡世人,亦可逆苍生,无不敢为。 苏蓁轻笑一声,“你知道的还挺不少啊,那不妨说说你吧,你究竟来自何处?为何要入霁月坊?” 苏蓁也挺惊奇,她竟看不出糜夭本体。 “我?我身上没有秘密。” “你不矫揉做作的自称奴家,听着还挺顺耳。” “你不必诈我,我不会告诉你阿离的下落。” “我知道,好了,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等等” “怎么?莫非舍不得本公子?” 苏蓁特意将脑袋凑到糜夭面前,后者将她的脸挪开。 “莫被假象蒙蔽双眼,你一直所寻,或许就在身边。” 她诧异道,“嗯?你知道我在找什么?” “时辰不早了,公子请回吧。” 面对她的逐客令,苏蓁撇撇嘴,不以为意。 “我家小深深挺在意你啊,同他相识八年,连上刚刚,我也不过才见过他两次人身。” 苏蓁不过随口一说,却被糜夭记在了心上。 苏蓁避开夜间巡逻的禁军,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心乱如麻。 顾昀舒,原名姜温。他并非人类,同姒离之灵一样,为冰种玉髓之灵,生来与之相克。那枚玉扣,为姜温之骨,用来封印姒离簪。 冰种玉髓之灵,伴天地而生,逢乱必出,维持人间平衡安定,传闻得其者可安天下。 命途光火明明灭灭,姒离因汀狸一族误入歧途,助它们虐杀人族。姜温为救世人欺骗姒离,却被其单纯痴情打动,不忍动杀心,终汀狸一族覆灭,姜温和姒离共封印万年 姒离于黄泉看尽生死悲欢,闻弦歌而知雅意,又岂会不知姜温做戏。 许是入戏久了,殊不知皆已情网深陷。 天道有轮回,他们封印已解,孰是孰非,苏蓁不想去论,但制止姒离,却是势在必行。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44章 树倒猢狲散 藏谋正文卷第0144章树倒猢狲散尹深脱离苏蓁手腕,陪其并肩而行。 她心里一暖,侧头看向他那张妖孽的脸,笑道,“原来你昨夜现身,是为了去见她。” 尹深轻轻点头。 “你认识糜夭么?” “不认识,但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说来是挺奇怪,我竟然看不透她的真身。能认出锦宣,还知晓它的来历,想来她应该也活很久了。” 然而,尹深极少愿意回答她关于了尘和锦宣之事。 “蓁儿,你要小心那会儿和你一同作战之人,他身上的戾气很重。” “站他身侧,我只觉得冷。” “据我猜测,他应是从无数具尸体中爬出来,身上沾染尸气太多。” 苏蓁后背发凉,搓了搓手臂,愕然道,“你说啥?他是死人啊?!” “如此庞大的怨气和戾气极难产生,你切勿大意,他和糜夭之事,我会去查。” “好!” 夜色静谧,都尉府中多了几分空荡寂寥之气。 徐泾原本被关天牢,后被太子关入都尉府中。小厮和丫鬟在听闻风声后,早已趁乱逃出府。平日里被他奉为上宾的客卿,如今也已沦为阶下囚。 短短几个时辰,大起大落,人走茶凉。原本交好的同僚,此时避他如瘟疫,唯恐沾染自身半分。就连他一向效忠的勤王殿下,怕是也打算舍了他。 徐泾在老夫人院中已跪了几个时辰,双腿发麻,毫无知觉。关于诡判之事,他已听说。可他本就是该死之人,被关何处又有何异? 背上的棍伤仍在隐隐作痛,凉风顺着衣袍入内,更如同遭虫蚁啃食。 想起他的母亲神色狰狞,满目哀怨,他的心全然无感。苏蓁先前公堂所言早已传回府中,她已认定是他害死了徐林。纵使徐泾再辩解,也是无济于事。 若非管家相拦,他怕是早已被活生生打死。 屋内橙色烛光摇曳,徐老夫人整宿没睡,甚至差点哭瞎了双眼。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这好端端的家,怎会变成这样!” 跟随她多年的奶娘劝道,“老夫人,您就别动怒了,顾好自己身子,皇上没杀将军,没准儿还能有转机。” “呵呵!我巴不得死的人是他!我家林儿可是个好孩子,硬生生被他和徐林那个坏东西逼成这样!如今我们徐家家产被朝廷全收,日后可要怎么活啊?!” “老夫人,将军也是您的儿子” “呸!若早知他如此,我就该把他掐死!他坏事做尽,如今谁人不知他丧尽天良。” 奶娘也不知该如何接话,而院中的徐泾顿时觉得背上的伤好像不疼了,可心脏却快要炸裂开。双手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睛因泪水而憋得通红,强忍住不让其落下。 “若不是他,我的林儿一定能闯出一片天!我又何苦失去这一切!” 奶娘深不以为然,将军虽不受老夫人待见,但徐家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将军忍辱负重所换。 至于徐林唉! 苏蓁在都尉府墙头等了许久,然而‘诡判’终未出现。 望着下方凄凄惨惨戚戚的徐泾,不禁感叹一声恶人自有恶人磨呐! 朝堂上孰又能真的干净,若徐泾不来招惹他们,未必能平白遭此横祸。 太傅府。 苏蓁私自出府,一日一夜未归,苏庭邺下朝后得知,本怒火中烧。后来更听闻她和喻子晔大闹刑部,状告徐泾。本想带人将她抓回来,哪知皇上竟派人来了口谕,让他无须插手此事。 话虽如此,他们夫妻二人却是提心吊胆,就连老夫人亦派人守在太傅府正门和后门,得知苏蓁回府,便有人立即回来禀报。 苏蓁站在太傅府门前,望着府内灯火通明,正门大开,眼睛不由得湿润了。纵然她再运筹帷幄,但她的亲人却不知真相,平白为她担忧,此次的确是任性了。 “哎?快看!那是不是公子?!” “好像真是!快快快!快去禀告老爷!” “大公子!您可回来了!老爷夫人已经等您多时了!” 苏蓁唇角轻弯,由大门而入,刚步入内院垂花门,却见一抹青色身影带着几名侍女快步走出。 “蓁儿。” 来人轻柔的声音极有辨识度,不等她开口训斥,苏蓁已经上前揽住她的胳膊唤道,“长姐!” 苏慎儿不轻不重拍打了下她的肩膀,“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 她夜间未着隆重装束,发丝随意绾起,插两支银色簪花。青色长裙稍显单薄,外面仅披了一件薄披风,可见其心中焦急。 苏慎儿相貌与苏蓁有五分相似,性子却与之截然相反。她温婉高雅,才情出众,备受世家公子追捧,与左相家嫡长女季云歌并称为京都绝色双姝。 最为宠爱其弟苏蓁,在大是大非前恩怨分明。不仅精通琴棋书画,更曾于宫宴上倾城一舞名天下,身为太傅府嫡长女,谦逊谨慎,贤惠淑良是她从小受到的家训。 “长姐,爹在何处?” “在栖霞苑等着你呢,祖母刚经过我苦心劝说已经歇下,你等白日里再去请罪问安。” 苏蓁露出谄媚的笑容,抬手在苏慎儿肩上轻锤几下,“多谢长姐为我操心了。” 苏慎儿抬起手指轻戳下她的额头,“你可真不知天高地厚,爹派人将你关起来,你都能偷溜出去。那徐泾可是都尉,你也敢硬着头皮朝上撞。若你出了事,我们可如何是好?” “那我总不可能让他们逍遥法外啊,那么多条人命呢!长姐,你可不知,那些孩子死相惨不忍睹” 苏慎儿胆小,急忙捂住苏蓁的嘴,“好啦,别讲了。快到栖霞苑了,娘这次可真生你气了,你稍后好好哄哄。” “长姐放宽心,娘何时真生过我的气。” 栖霞苑外,小厮和丫鬟们正提着灯笼翘首以盼,见苏蓁回来,习惯性松了口气。 末沉站在最前方,也不知等了多久,小脸儿和双手被风吹的通红。 “公子!” 苏蓁快步走到她面前,捧着她的小手哈了几口热气,“外面吹着风,你怎么跑出来了?” 末沉咬住下唇,眼眶含泪,“公子,哥哥说你和妖兽打起来了,你没受伤吧?” “还好,只不过被它逃了。”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45章 苏庭邺大发雷霆 藏谋正文卷第0145章苏庭邺大发雷霆末沉目光落在苏蓁右脸上细长的伤口,心疼不已。 “公子,我记得你房中还有祛疤膏,等我去找找。” “哎?我真没” 苏蓁尚未说完,末沉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苏慎儿见下人们投来暧昧的眼神,立即轻咳一声,“蓁儿。” 她摸了摸鼻子,不明所以。 那姐妹二人并肩而行,苏慎儿侧头在她耳边问道,“蓁儿,你可是看上末沉了?” “长姐,你想什么呢?那怎么可能” “别嘴硬了,我老早儿就觉得你待她跟其他丫鬟不同。” “长姐,我” 苏蓁再次被打断,只见一团黑影从屋内被丢了出来。 她急忙扯着苏慎儿的袖子躲开,后者被吓到,拍了拍胸脯。 她们定睛一看,竟是男子所穿的黑色长靴 苏庭邺暴怒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苏攸宁!你还知道回来!我何时教过你夜不归宿!” 苏蓁撇嘴看向苏慎儿,后者却扭头装作没看见。 苏蓁叹气,将长靴捡起,朝着里面走去。 探头朝里望了望,只见屋内遍地狼藉,摔了不少瓷器,可见平日里和颜悦色的的苏庭邺,今日是动了多大怒气。 她小心翼翼挪着步子靠近屋内 “爹?”苏蓁试探的轻声唤道。 “哼!”苏庭邺别过头冷哼一声。 “爹?娘?孩儿回来啦!” “哼!” “爹,您真生气啦?” “哼!” 燕惠然脸色有些憔悴,在苏蓁回来前生气之余,更多的是急躁,如今苏蓁安然无恙,她反倒安心了。 苏蓁半蹲在苏庭邺面前,抬起头笑意嫣然,“爹,蓁儿先给您把鞋穿上呗!” 见她还能笑的出来,苏庭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那般厉害,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为父!” “您都知道了?哎呀,他既不是我爹,又不是我娘,我跪他干嘛呀!” “不得胡言!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岂能容你挑衅!” 苏蓁故作郑重的配合道,“是是是!人家还是明君呢!皇上可说了,如果我能抓到诡判,日后不必对人行礼下跪!” “你还敢提这事儿!”苏庭邺将鞋夺回,欲朝她身上砸,她立即抱住头,声音故作委屈,“爹!您不喜欢我了!竟然还舍得打我!” 若是商誉辰在此,定能看出喻子晔那套死皮赖脸装无辜是跟谁学的 苏庭邺下落的手顿了一下,顺势又扔到了地上。 “你简直不知死活!诡判?那是人吗?啊?那是妖!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儿吗?跟它斗?你不要命了吗?!” 听着苏庭邺指着她一顿数落,苏蓁已经习以为常。 “爹!地上凉,您先把鞋穿上。” 苏慎儿坐在一旁,见苏庭邺气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此刻又恢复了不少,她忍不住笑出声。 苏蓁打量苏庭邺表情,右手手指扒着地面悄悄挪动,将鞋勾了回来,先帮老爹把鞋穿好。 果然,苏庭邺脸色好看了许多。 “蓁儿,为父问你,你要如实作答。” “好!爹,您说!” “徐泾的罪证据究竟是谁寻到的?” “当然是太子殿下啊!” 苏蓁不假思索,开口就将‘功劳’扣在了商誉辰头上。 这八年来他们只是偶有交集,但商誉辰对她却异常上心,多次闯了祸,都是太子在她爹面前周旋,保她无恙。 而对方美名其曰,帮她只是因喻子晔。 可貌似喻子晔挨的打比她不知要多多少 “你胡说!太子何时学会控制鸟兽了!” “爹,您又误会我了。那证据真是太子给我的,不然他哪能那么及时赶到啊?您说对不对?” “太子殿下性格沉稳,岂会同你胡闹!他若真有证据,定会直接交给皇上,也只有你才会这般迫不及待抹黑徐泾!” “” 若非她出生时便有记忆,还真得怀疑她是不是苏庭邺在山沟里捡来的。 不然她老爹就是猪心吃的太多,否则怎会字字诛心。 “其实今日我从都尉府衙出来后,去了右相府找顾昀舒顾大人请教玉扣之事。他当时被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义打动,当即就给了我关于徐泾的罪证,不然我和子晔哪来那么大把握去刑部告状?” 苏庭邺早已把苏蓁摸的透彻,知她此话半真半假,或全是假话,但他又不能去找顾昀舒对峙。 “你把今日所有详情皆说一遍。” 苏蓁不语,扭头看向四周。 苏庭邺摆摆手,“都下去吧。” “奴婢告退。” 等丫鬟们尽数退下,关上房门后,苏蓁顺势坐在脚踏凳上,将先前想好的说辞说了一遍。 苏庭邺细听,并未找出破绽。 “你怎会有同妖兽抗衡的实力?薄意暄手握神器为父可以理解,但你单凭内力,绝不可能令妖兽重伤。” 苏蓁早已想好对策,将锦宣古埙递给他,“爹,您看。” “这好像是萧将军赠与你的百日礼?” “对对!您记性可真好!这个也是法器,不过旁人都吹不响,它也算是与我有缘了。” 苏庭邺怒气逐渐消弭,对燕惠然说道,“夫人,你和慎儿先去休息,我还要话同蓁儿说。” “夫君蓁儿还有伤,你们不如等明日再谈。” “哼!慈母多败儿!明日她指不定又偷溜出去闹更多乱子!” “好啦,爹,您消消气,那您和蓁儿也早点歇着。”苏慎儿起身屈膝。 “那妾身告退。” 苏庭邺望着苏慎儿扶燕惠然离去,心中叹气,这几个孩子唯有慎儿最让他省心。 桓儿一直养在惠然名下,可骨子里的怯懦却始终改不了。长欢还好些,虽说是庶女,却识大体懂礼数。 至于蓁儿唉 苏蓁陡然发觉她娘身体怎的弱了些,“爹,我娘这两日可是哪里不舒服?” “你还知道关心你娘?”苏庭邺没好气儿的说着,“她从前的旧疾治愈后,落下了病根,为父已请了太医诊断,可仍无法根治,需好好静养。” 旧疾?病根? 燕惠然的病明明几年前就痊愈了!怎么可能复发?! 看着她愁眉不展,苏庭邺问道,“蓁儿,你可知晓为父为何不让你考科举?” 苏蓁坐在下首位,抿一口茶水,垂眸道,“孩儿不知。” 第0146章 徐家惨遭灭门 藏谋正文卷第0146章徐家惨遭灭门“时逢乱世,你萧伯父当年战死沙场后留下了不少隐患,这几年来他们为了争夺兵权,不择手段,我和你娘并不想你牵涉进那些争斗之中。勤王不似太子,他看似海纳百川,有容人之量,实则心思歹毒,宁错杀不放过。若你所言是真,即便诡判不出手,徐泾一家也活不过今夜。” “所以,爹您看好的是碌碌无为的太子殿下?” “嘘!这话可不敢乱说!” “爹,太子时常来府上,也算是看着我长大,我们彼此之间也算了解。若非要在他和勤王之间选一个,孩儿也觉得太子比较顺眼。” 苏庭邺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深邃,“你还小,不懂这些。” “那就说些简单的,爹,也许在您看来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多年前您和我娘也被传为一段佳话。可是柳姨娘和安姨娘,终是梗在你们心头上的一根刺。有些事,我和长姐不说,并非不懂。孩儿并非真的顽劣不堪,只是爹,您可莫要负了她。” “你说的这哪里话,我和你娘情比金坚,旁人休想插足。” “那就好。” 刚才听苏庭邺说话时,她又为燕惠然算了一次,改命之后,她的第二道劫难出现了。 情劫! 当年柳姨娘被关后没多久,老夫人心生不忍,又将她放了出来。虽偶尔逞些口舌之快,但为了儿子,却没再轻举妄动。 至于安姨娘她倒是挺安分,仿佛从未绵里藏针,陷害她人。 “蓁儿,皇上认命你为司尉府衙少卿的吏部文书还未下来,在这之前,你跟着太子寻找诡判时定要小心,莫要再受伤了。” “好!孩儿谨记!” 稍后,苏庭邺又叮嘱了不少,苏蓁一一应下。 出了栖霞苑时,只见末沉仍在院外等候,见苏蓁出来,笑着扬起手上的翡翠药瓶晃了晃。 苏蓁抬手接过,瓶身上还有余温。 “多谢。” “公子,汀狸不是早就灭绝了吗?为何如今又出现了?” “它早在万年前就死了,只不过尸体被封印,如今寄居在她体内的是灵。” “灵?” “嗯,黄泉孟婆发簪的簪灵,名唤姒离。如今她踪迹全无,我在徐家守了大半夜也没等到,想来她近日为了养伤,应该会安分不少。” 奔波了一整日,有些困倦,伸展双臂打了个哈欠,“末昇呢?” “哥哥担心你的身份泄露,说是去找一个叫老祝头的人了。” “他想做什么?” 末沉揉了揉耳朵,回想道,“哥哥说要在新的流言出现前,先改变风向,将功劳都推给一个叫薄什么的将军,以免你成为众矢之的。” “无压一身轻,走咯,回去歇息,明天接着找姒离。” 苏蓁耸肩轻笑,末沉跟在她身边,接着追问姒离之事。 二人的声音渐渐变淡,随风消逝。 老祝头的实力果真不可小觑,短短一夜间,利用京都城内的乞丐,将薄意暄近乎捧上了天。一时之间,薄意暄风头无两。 松坤一改偷摸的毛病,靠着油嘴滑舌,笼络人心。 而苏蓁和喻子晔,因之前的义举,短短一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恶名昭著,再到如今百姓敬仰,博得了一大片赞誉声。 昨夜跟姒离对战,苏蓁消耗了不少灵力,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就连末沉敲了好几次门,她皆置之不理,甚至于半睡半醒间设下了结界,更无人可进入。 直至将近午时,太傅府府内四处飘荡着膳食的香味。 苏蓁于睡梦中,小巧的鼻子拱了两下,喃喃道,“好香啊!” 将锦被朝上掖了掖,揉揉发酸的眼睛,嘟囔着唤道,“沉沉沉沉” “公子?你终于醒了!” 末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苏蓁抬手将五指从头顶插入乌黑发间朝后拢去,同时掀开被子坐起身,“什么时辰了啊?” “公子,已经午时了。” “啊?不会吧!” 苏蓁即刻恢复了清醒,穿好衣袍鞋袜,奔到外室解开结界‘哐啷’一声将门推开。 见她发丝未束,末沉只好无奈的又将她拽了回去。 苏蓁坐在镜前,双手托着脸颊,任由末沉为她梳理发丝。 透过镜面,见她表情怪异,欣喜中又带着遗憾。 “沉沉,怎么了?” “公子,哥哥那会儿传信来,说是昨夜徐家上下满门被杀” “什么?真死了?嘶”苏蓁猛地坐起,结果头发还被末沉攥在手里,一时不察被拽掉了几根,“外面有禁军守着,他们怎么死的?” “从伤口判断,为爪状利器所伤,深可见骨,一击致命,想来他们甚至没机会发出惨叫,直接被杀。” “不可能啊,姒离昨夜明明受了重伤,她为何要急着出手?” “我也猜不透,反正大家现在都拍手叫好,咱们也跟着高兴就得了。” “” 要是那些人都跟末沉一样单纯,那该多好? “对了,唐公子带了许多东西上门,已经在咱们正堂等了许久了。” “啊?你怎么不早说?” “先前你在屋里设下了结界,我破不开” 苏蓁稍后洗漱一番,神清气爽出了卧房。 当她步入正堂时,除了唐吟琛外,喻子晔和杨焕之也在,这她可以理解,但御长清怎么回事? “榛子,你可算起了!” 唐吟琛本想扑过来给苏蓁一个拥抱,却被她侧身躲开,他浑不在意的笑道,“榛子,昨日多亏了你周旋,不然徐泾哪能那么快倒台。” “流言可帮我们挽回声誉,也可像先前那样,杀人于无形。有的人迫于压力会妥协,也有人会不断地辩解,而我们不过是另辟曲径,顺着他们再反戈一击。” “不算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小胜一把。” 苏蓁对着御长清问道。“御千户今日休沐吗?” “昨夜徐家被灭门,我已带人勘察,确认是妖兽所为,此番来是向你请教关于汀狸之事,也好尽快寻到它的下落。” 苏蓁踌躇不决,顾昀舒和姒离之事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公子很为难吗?可是不能说?” “那倒不是。”苏蓁揉了揉眉心,“只是这个故事很长。” “我的耐心也很长,可以慢慢听。” 苏蓁隐瞒了顾昀舒的身份,将他和姒离的过往缓缓道出。 众人细细听着,不由自主身临其境 第0147章 花开黄泉【姒离篇】 藏谋正文卷第0147章花开黄泉【姒离篇】【古书记载,人间往下,名曰黄泉,为人族往生归路。 三生池旁,奈何桥边,闻有孟婆,来历不详,生卒不详,容貌不详。传闻与天地同生,不死不灭。亡魂饮其一碗孟婆汤,忘却前生喜乐忧愁。 黄泉黯色无光,唯忘川湖畔,彼岸花盛开,传闻她千万年于此,只为等一不归人。 孟婆发簪,为黄泉之匙,生灵,名曰姒离。 簪顶之花名荼蘼,又名佛见笑,寓意末路之美。当繁花落尽,荼蘼花开,独自绽放孤独寂寥。 黄泉辽阔如苍穹,奈何终无良人相伴。】 烟云氤氲,朦朦胧胧,彼岸花编织成的阶梯散发着红色荧光,朝着浮空向上延伸。 一座精致阁楼于空中浮起,巍峨不动。门内入眼所见之处,生长着一株巨大的荼蘼花茎,一簇簇白色的花徐徐盛开。花瓣露水滴在下方孟婆熬汤的锅中,孟婆汤颜色愈发亮了几分。 转生之人瞳孔黯淡无神,默默饮下孟婆汤,跳进三生池,轮回再尝人间八苦。 阁楼高处厢房内,淡淡的清香充斥弥漫,一盏盏琉璃灯照耀的房中恍如白昼。轻薄纱帘层层叠叠,随风轻拂,隐可见后方摆放着一把长琴,莹紫色的光辉若隐若现。 身着黑色纱衣的女子斜倚靠在镂空雕花窗前的软榻上,左手捻着一枚黑色花簪。她五官美艳到不可方物,望之神魂俱消。 她眼睛轻阖,暗红色卷发倾泻而下,曳地三尺,垂落在毛绒地毯上。 “孟婆姐姐,你可有去过人间?” 清亮甜美的声音自手上她花簪传出。 孟婆淡声答道,“不曾。” 她睁开眸子,露出一灰一红妖异双瞳,若有人在此,定会不由自主被其蛊惑,深陷其中。 伸出纤纤玉指,将花瓣从篓中拈出放至白色石臼中,玉杵轻捣,时不时将手边玉瓶中的红色液体倒上几滴。 案上的荼蘼花已然枯萎,孟婆记不清因何还养着它,偶尔梦回,梦见漫天花雨,昼夜不息。 是何时起,黄泉再没有过白日,她的左眼也变为了灰色呢? 心里时而空落落的,也不知究竟忘了什么。 一抹粉色虚幻身影自簪中飞出,模样娇俏可人,无可挑剔。约莫十五六岁,笑靥如花。粉紫色发丝绾成双环髻,两缕发丝编织垂落身前,除了银红色铃铛,再无多余发饰。瞳孔微栗红色,耳廓尖而长,右耳佩戴着黑色花饰耳骨链。背后水色羽翼扇动,单手托腮坐在女子下首处。 “孟婆姐姐,我可否借你的三生石一用,我也想看看我的前生。” “前生虚妄,后世虚渺。你非凡人,伴天地而生,何来前生之说。” “那人间是什么样的?” 孟婆眼中闪现迷茫,温声细语道,“听饕餮说,人间有山珍美味,温情四季,还有光” “光?” “是啊,很温暖的光。” “我也好想去瞧瞧。” “黄泉冷清,却无纷纷扰扰,听着他们诉说过往,罢了一碗汤入腹,自此忘却前尘,同样美哉。” 然而,向往人间的种子在姒离心中发芽,趁着孟婆闭目养神,她消失在了房中。 隐形四处飘荡,望着下方亡魂,索然无味,亦心生怨念。 “我渡了无数人,为何却无人渡我?” 黄泉中有九间炼狱,罪孽深重之人需受够刑法方可往生。 第九间炼狱中多数为妖兽,它们作恶多端,被囚禁于此处,永无脱困之日。 姒离扇动着半透明水色羽翼,在黄泉飞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尽头。 “救我救救我” 姒离听闻呼救声,落下后四处找寻,终寻到了一只小妖兽,它身上泛着血迹,应是受了重伤。 她不喜血腥味,蹲下身捏住鼻子,另一只手指尖轻戳它的腮帮子,“你是什么东西啊?为何我从未见过。” “我属汀狸一族,救我。”它的声音极度虚弱。 姒离伸手对准它的额心,磅礴的黑色灵力涌入,汀狸身上伤口迅速愈合,本想道谢,奈何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它再次清醒时,发现姒离带着它来到了一处悬崖边,而对面是一轮圆月,乍一看似乎离它们很近,触手可及。 她坐在悬崖边沿,双手后倾支撑,抬头仰望夜空。月光挥洒在她的身上,浅浅笑意愈发显得柔和,黑色瞳孔剔透纯粹,让人不由得心生喜爱。 “你是谁?这是何处?”它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姒离侧头柔柔一笑,潋滟黄泉八方,“你醒啦?我叫姒离,你呢?” “我名乐殊,姑娘,这里是何处?” “望月崖,孟婆姐姐最喜爱的地方,她说这里离人间很近。” 她是姒离?! “人间?你很想去?” “是呀!”姒离眼中升起的光芒骤然黯淡,“可是孟婆姐姐说,我不能离开这里。” 姒离拎起末殊两只前爪,将它放至腿上,揉捏着它的毛绒双颊,嘟囔道,“你生的这般讨喜,是谁这般坏,竟舍得欺负你?” 乐殊笑了笑,“谢谢你救了我,我” “诶呀!乐殊快看,刚才有一道光划过去了!” 对于她一惊一乍,乐殊极有耐心地解释道,“在人间,它应该叫流星。” “好漂亮啊!” “姑娘,我要走了。” “啊?去哪里啊?” “回家。” “家?那是什么?” “有爹爹和娘亲的地方,就叫家。” “爹爹和娘亲?那是什么?可以吃麽?” “它们是我的亲人。” “那姒离也想同你回家,我保证不吃它们!” 乐殊被她纯真的笑容打动,“好。” 姒离将它抱起飞向空中,“你的家在何方?” “东边。” “好嘞!” “姑娘,那边是南方这是北唉,这边是西” “好复杂喔!这不都是一样的麽?!” “不一样。” 妖兽虽说被囚禁,却也有各自生存的领域,在孟婆管辖下,不敢过境。 黄泉无白昼,姒离抚摸着乐殊黝黑锃亮的毛发,走在异常寂静的第九间炼狱内,发髻上的红色铃铛随着她的步子叮当脆响,一只只流光蝴蝶在他们周身飞旋起舞。 “乐殊,你没有朋友吗?” “没必要,不值得,我也懒得应付。” 姒离揪住乐殊耳朵说道,“才不是这样呢!孟婆姐姐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每次饕餮哥哥送来的美味,她都会给我吃。嗯不如我来当你的朋友吧,等回去后我去找孟婆姐姐,让你留在我身边。” 乐殊沉吟片刻,有些犹疑,“好。” “那我唤你殊殊,你唤我阿离。” “好。” 不知不觉,妖兽们闻到了姒离的气息,然而炼狱之内,它们的力量皆被封印,无法伤害其分毫。 姒离不时释放几个小法术逗弄着它们,悦耳笑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汀狸族位于九间炼狱深处冥河边缘,它们以吞噬人族负面情绪为生,为此犯下了不少杀孽,故而被关于此。 乐殊从姒离怀中挣脱落地,化作人形。 少年暗黄色发丝如瀑,不扎不束,散落在妖后。狭长的丹凤眼中,莹紫色瞳孔中光泽流转,带着几分凉薄之气。黑色劲装衬托出其精壮身材,宽腰带束腰。外罩黑色立领无袖外袍,长至脚踝。袖口收紧,白色布带缠绕手腕,银色云纹滚边。 姒离绕着他走了几圈,“殊殊,你长的好好看呀!” 乐殊将她拽至身后,警惕的看向四周。 她扒住他的胳膊,从他身后探出小脑袋,小声问道,“怎么了?” “乐殊!你爹娘把你送走,没想到你还敢回来送死!” 一只只瞳孔泛着红光的汀狸,从冥河边黑暗之处走出,它们体型较之乐殊要大上数倍。感受到它们身上的魔性和杀气,姒离虽不安,却未放在眼中。 “咦?这小姑娘是灵兽?等等!不对!” 为首汀狸细细打量姒离,倏地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们在这炼狱被关了数万年,终于有出头之日。” 乐殊眼中恨意加深,强行压住怒火,临危不乱。 “你笑的好难听啊,原来之前就是你们欺负殊殊!那我更容你们不得!” 姒离捂住耳朵飞向空中,使劲扇动翅膀,一道巨大的水状漩涡成形,朝着它们直袭而去。 出乎意料的是,它们身上的封印竟然在逐渐瓦解。 姒离双手叉腰,像是对这一幕不满,右手扬起,无数黑色花瓣在她身后飞舞 “果真是黄泉之匙!姒离簪灵!” 乐殊表情并未有所变化,显然早已猜到她的身份。 姒离没有想太多,一波又一波强劲的攻击朝着下方袭去。众多汀狸立即被黑色花瓣击中后,雾气笼罩全身,随之‘噌’的化作火焰,浑身毛发霎时被烧焦,甚至传出了肉香味儿。 姒离拍拍手,扬起下巴。 下方为首的汀狸名唤乐沙,它此刻眼中红光暴涨,像是聚集了毁天灭地之力。 远方的孟婆陡然睁开双眼,抚上剧烈跳动的心,唤道,“阿离?阿离?!” 只可惜,并无人回应她。 孟婆掐指一算,昔日从容消散,眼中掠过焦急忧愁。长袖拂过,出现一阵薄雾,她随即消失在了房中。 另一方。 姒离起初如同逗弄着小玩物,并未将它们放在眼中,可当大意过后,终意识到第九间炼狱的变化。 想要用灵识同孟婆沟通,倏而发现这里竟与外面彻底断绝连结。 四周树木疯狂生长,直至凝结成冰晶,上方夜空哪还见先前流星,雾沉沉的,令人心生压抑。 姒离抬头望天,只见下一刻无数冰雹坠落,她的翅膀被击中,径直从空中跌落。 乐殊见状,立即现出了本体。 原本弱小可欺的小妖兽,此刻变得十分庞大,身后三尾生出,朝着姒离坠落的方向席卷而去。 她本以为即使摔不死也要受重伤,谁知下坠速度戛然而止,身下还挺柔软。右眼悄悄睁开一条缝,只见乐殊正眨着比她脑袋还大的湛蓝色眼眸,关怀之意显而易见。 铺天盖地的冰雹砸落在它的身上,它却彷如不知疼痛,毫无知觉。 乐沙停止冰雹攻击,“乐殊,莫要再执迷不悟了,把姒离交出来,我们一同回人间!” 乐沙看似劝诫,但对乐殊的杀心未消减半分。 “我爹娘在何处?” “你交出姒离,我定会告知你他们下落。” “” “乐殊,若你选姒离,可这黄泉之大,绝无你容身之处。还不如跟我们回人间,届时你的仇,终能得报!还有你爹娘,它们也不必再背负骂名。” 乐殊看向姒离,心里矛盾交杂,有些动摇了。 姒离听不懂他们所言,只觉得乐殊的大尾巴不仅暖和,手感也不错。 乐殊变回人身,飞身将再次下坠的姒离接住。 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哇,你怎么忽然变身,吓死我了!” 乐殊抱歉的笑道,“姑娘,你之前不是说,很想去人间吗?” 姒离头如捣蒜,点了点头,“是呀!听说那里可有意思了!” “黄泉孤寂,你可否带我们一同出去?” “可是它们先前那般欺负你,若你没遇到我,定会被其它妖兽吃掉,尸骨无存。” “我们先前只是误会罢了。”乐殊咬牙道。 “还是不行。”姒离不傻,毫不犹豫拒绝,“孟婆姐姐说过,这黄泉中关押的妖兽,皆穷凶极恶,若是放出,定会为祸人间。” 众多汀狸闻言,冲着她呲了呲牙,愈发显得凶恶。 乐沙忍耐狂喜激动,朝着后方吼了一声,它们立即有所收敛,垂下了硕大的脑袋。 “那你细瞧,我像是坏妖吗?” 姒离望着那双带着温情的蓝眸,暖如初阳,喃喃道,“你的眼睛,比天上星和彼岸花还要漂亮。” 他心中的弦被触动了一下,转眼又强行压下。 “殊殊,你不会骗我吧?” 乐殊顿了顿,放低声音掩饰心虚,“不会” “可是我也不知该如何离开,遇你之前,我在黄泉中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出口。” 乐殊将她放下,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温柔到极致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蛊惑,“只要你想,就可以出去。” “可是” “乖,闭上眼睛。放心,有我在。” 姒离依他所言,闭眸照做。 乐沙下意识吞咽口水,它们眼睛一眨不眨,生怕希望破碎。 姒离静下心来,心想着要离开这黄泉,渐渐地,身体似变轻了不少,金色光点凝成浓雾,一扇大门于空中成形。 乐殊因太过激动,身体颤抖,好在他很快恢复了镇定。 乐沙抬头看向那扇尚未开启的大门,再次仰天长笑。 “乐沙,你快些把我爹娘交出来!” 第0148章 花开黄泉【温离篇】 藏谋正文卷第0148章花开黄泉【温离篇】“啧啧!乐殊,是你天真,还是当我蠢?若我此刻真把他们交出来,你定会丢下我们不管,自己逃走。” 他肯为了那两个老东西回来,那留着定还有别的用处,就这么放了岂不可惜? 姒离早就对乐沙心生不满,听他这般说,双手握紧,红色微光闪耀,逐渐变得凝实。尚未散去的雾气将乐沙紧紧包裹,对其它汀狸而言,此乃烈火焚身之痛,但对陷入狂暴状态的乐沙,却是毫无损伤。 姒离神智恢复清醒,纵使后悔,也为时已晚。 此时,第九间炼狱因姒离开启黄泉通道,众多妖兽按捺不住,皆朝此赶来。 孟婆怀抱紫黑色长琴,琴身上荼蘼花活灵活现,香气扑鼻。她带领无数差吏,全力制止妖兽出黄泉。 若是身处人间或许会费力,此刻他们力量悉数被封印,更是任由她宰割。 素手撩拨琴弦,一曲曲动人曲子,于那些妖兽听来却是如魔音入耳,痛不欲生,修为尚浅的,当即灰飞烟灭。 它们捂住耳朵,一一被打回原型,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留下遍地烟尘。 一炷香后,孟婆将残局交由差吏,自行前往冥河,找寻姒离下落。 可当她赶到时,这里只余一片狼藉,像是经历过激烈战斗。遍地汀狸尸体,她仔细查看其伤势,正是出自姒离之手。 但残留的灵力波动太多剧烈,汀狸一族绝无此高手,她与对方交手,也不知可有受伤。 当差吏赶来回禀时,望着这一幕也惊讶不已,“孟婆,这” 孟婆甩袖,气势凌然,冷声道,“出黄泉令,汀狸一族偷盗姒离簪,诛杀其族,务必将姒离寻回。” 【黄泉令,长七尺,为孟婆之骨所制,可驱使三界冥差。】 “是!” 姒离啊姒离命中生死劫,且看汝自身造化了。 【鸿蒙之初,天地相连,一巨人手持斧钺,断天柱。清者为天,浊者为地,衍生人妖冥三界。】 姒离呜咽一声,揉着发痛的太阳穴,耳边似有潺潺溪水流淌,她却未感觉到冥河该有的阴冷之气。 “姑娘既然醒了,可否把手挪开。” 听闻有说话之声,她睁开了酸涩的眼睛,入眼瞧见一身着青衫的男子。长相儒雅俊秀,外面罩着白色大麾,腰间别着一白玉酒壶,手执一盏红色走马灯。除此之外,他身上并无特别之处。 但姒离心底却有股怪异之感,她对此人有说不出的亲切,却又莫名抵触。 意识到他们之间貌似太过靠近,姒离傻笑着松开他的腰身,眼睛从他的脸上挪开,仔细回想先前发生之事。 先前她再次与乐沙打斗,纠缠不休,磅礴灵力打破了结界制衡,不少汀狸当场身亡。乐殊出手相助,恰巧黄泉大门开启,所剩汀狸全部逃出。 而她因消耗大量灵力,无法再维持人身,化作簪身落在了乐殊手上。后来后来眼前白茫茫一片,乐沙好像欲出手抢夺她,再后来她也记不清了。 从地上坐起身,抬头望天,只见漫天粉色的云朵,浸染蓝色天际。远方白雪皑皑,近前树木却郁郁葱葱。正值冬日,眼前溪水却未冰封,畅意流淌。 “这就是光麽?真的好暖。” 姒离将手伸进水中,非但没有刺骨寒意,甚至温度适宜。她扇动羽翼飞到云朵之上,全力翻滚,玩的不亦乐乎,轻盈的身体仿若没有重量。 趴在云朵中,望着下方碧水幽谷,以及那岸边遗世独立的男子,微微侧头,纵身跃起旋转。五官和衣着顿时与人族无异,就连发丝亦化为了黑色。将耳骨链拆下,变幻成一枚荼蘼花戒指佩戴在右手食指之上。 从空中重新落下之际,收起翅膀,围绕着男子来回打转,甚至不时撩起他的发丝轻嗅。 “姑娘自重。”他从岩石上坐起,远离了姒离几步。 “自重?我不重,我很轻的。”姒离抚摸着唇瓣,“你不怕我吗?” “在下姜温,先前已见识过姑娘从一枚簪子化作人身,且你还紧紧抱着在下不肯撒手。” 姒离故作凶狠,双手成爪状,对着他龇牙咧嘴,阴阳怪气的想要吓唬他,“我是妖怪!我会吃人的!” “听说吃了妖族的肉,可延年益寿,也不知是真是假?” 姒离笑容凝固,直至消失,“你们你们人族还吃妖啊?!” “是啊,我可常听说你们肉质鲜美,入口即化。” 她并没有注意到姜温垂眸憋笑,后退几步,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眼神四处乱瞅,心中祈祷乐殊快些来救她。 “我我我我才不是妖!人家是簪灵,你不要吃我!我的肉又硬又臭,还硌牙,可难吃了!” 姜温从腰间解开酒壶,抬手饮上一口,“姑娘莫怕,在下刚不过同你说笑罢了。” “真的吗?” “嗯,真的。” 他们僵持半晌,见他真的没有动作。她放松皆被,坐在岸边,脱鞋将脚身于水中,细小的鱼儿在她脚底游过,引得她‘咯咯’笑出了声。 姒离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红色走马灯上,“咦?这是何物?” “它叫觅魂引,点燃此灯,可寻世间万物。” 姜温如实应答,姒离未见他眼底苦涩。 “那你来此处,是为寻谁?你的爹娘也被抓走了麽?我曾听过你们人间许多故事,难不成,你是来寻你的心上人?可空谷幽幽,她为何会来此处呢?” 姜温抬手在她额头轻弹一个脑瓜崩儿,抬头看向觅魂引的灯面上,那里他先前所画画面消失,空白一片。 姒离吃痛,‘嘶’了一声,“你好凶哦,也不知殊殊在哪里。若他在,我们联手,决计不会让你欺负了去。” 她未曾察觉到姜温眸光逐渐变得幽深,他抬手抚过她的发丝,“我怎会欺负你呢。” “那你快带我离开,我有好多地方想要去呢。” “你想去何处?” 姒离掰扯着手指,却说不出来。 “我也不知,总之我跟定你了,等我找到殊殊后,就不会再缠着你啦。” “这里不是人间,我们也出不去。” “啊?不会的!我和殊殊是一同出来的,那他肯定也在这里,我们去找他。” 姒离下意识握住他的手,他虽眷恋其温暖,却终松开了她的手。 “他不在此处,这幽谷位处三界之外,可入不可出。” “什么?三界之外?!” 姒离望着他,倏而闭眸,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奇怪,明明初次相见,但他于她而言,却仿佛镌刻在了心上,无法磨灭。 姜温将她的手拨开,错开视线。 “不对!我见过你!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她低声喃喃,心脏刺痛到近乎窒息,“可我为何什么都想不起来?殊殊呢?他到底去哪儿了?”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他抬手轻拍姒离发顶,她的心蓦然安定了不少。 见他起身离去,姒离抬手扯住他的衣摆,“你去哪儿?” “天色渐晚,该生火了。” “生火?生火做什么?” “你是灵,我是人,人若食不果腹,定会饥饿难耐。” 姒离半知半解的点点头,“哦,我们是以恶鬼和露水为食。” 姜温笑而不语,姒离跟在他身后孜孜不倦的问着,他倒挺有耐心,尽数作答。 他们离溪边渐行渐远,姒离蓦然间回头,后方的天不知何时暗了,模模糊糊瞧不清楚。 姜温带着姒离来到了一座小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正门牌匾上空荡荡的,并未题字,栅栏内左侧种植着瓜果,右侧则为菜园。姒离撒欢儿跑向那边,抱起一颗橙黄色的瓜来回翻看,皱眉轻嗅,甜香味扑面而来。 她用袖子擦了擦,张口就要咬下去,这时,后衣领被人揪住。身子被姜温拖行着朝深处走去,她的两条腿仍在地上乱蹭,挣扎扑腾。 “你放开我!它闻着好甜哦!我想吃这个!” “听话,你若不安分,我便拿你来熬汤。” “什么?你说什么?熬熬汤?”姒离瞪大眼睛,吞咽口水,有些惧怕,“是像孟婆姐姐熬的那种汤吗?” “嗯。” 姒离眨眨晶亮的眸子,转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眼泪鼻涕悉数擦在他的袖袍上。 姜温对于这一幕,有些措手不及,叹息一声,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别哭了,它是生的,还不能吃。” 姒离眼泪流放自如,顿时止住,右眼悄悄睁开一条缝,“真的麽?” “嗯!” 姒离很快被别的转移了注意,“咦?那个是什么?还会转!好有意思哦!” “它叫水力风车,在人间很常见。当它随着风转动时,后方的水也会跟着流出,浇灌这果园和菜园。” “孟婆姐姐养的花,都是用冥河水浇灌。” “冥河水阴气太重,不若换成人间之水。” “那能养活麽?” “能。” “既然如此,你们人间的花为何最多只能活几十年?” 姒离话音落下,又有些疑惑,她初到人间,怎会下意识知晓人间花期寿命?! “黄泉之花有孟婆灵力滋养,自然可生长千万年而不凋零。” “不对啊,你怎么会知晓?” “猜的。” 过了果园和菜园,是一座精致的木楼,院中栅栏中并未栽种花木,只有一座冰色玉石伫立在木楼右前方。 姒离正想靠近,再次被姜温拽住,“别接近它,这块玉石会自主攻击。” 她不死心,抬起手指轻戳,果然有一层结界护着,好在她的力量不重,只是一时不察,遭其力量反弹,朝后退了两步。 姜温下意识将她扶住,又不自然的将手松开,“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对了,还未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我叫姒离,你叫我阿离就好。” 姜温倏地停住步子,姒离直接撞上他的后背,吃痛的揉了揉额头,“姜公子,怎么了?” 他转过身掰住她的肩膀,“阿离,你记住,除了我之外,不准再向任何人提及你的名字!” “好痛哦,你放手!” 姒离想扯掉他的手,天知道这凡人的力气竟如此之大,丝毫掰扯不动。 “你先答应我!” “好好好,我知道啦,不说就是了嘛!” “人间不比黄泉,人生来有七情六欲,极其复杂。你的身份,会给你带来灾祸。” “灾祸?可孟婆姐姐常说我是她的开心果儿,一瞧见我心情就会极好。” 姜温哭笑不得,“是如此!可旁人未必会这么想。” 她右手食指点着唇瓣,歪着头问道,“那你为何要对我好?” 姜温知晓自己过于激动,稍微收敛情绪,恢复了他们初见时的从容不迫,“这幽谷中唯有我们二人,既然出不去,也好做个伴儿,总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他的答案模棱两可,奈何傻乎乎的姒离却当了真。 “那就先不走了呗,等我找到殊殊再说。” “你如此心心念念此人,他对你来说很重要?” “那当然啦!他是我除了孟婆姐姐、饕餮哥哥,和另外八个哥哥外最好的朋友了。对了,就连那遍地彼岸花,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他的语气玩味,带着嘲讽。 “是啊!只不过他的爹娘还在坏人,不对,是坏妖手里。我一定要想法子打败它们,帮殊殊把他爹娘救出来!” “你伴天地而生,身上灵气即可对其形成威压,又怎会打不过?” 姒离一脸天真无邪,并未听出他话中漏洞,轻咬下唇,有些委屈。 “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殊殊不忍对它们动杀心。还有啊,我私自逃出黄泉,孟婆姐姐一定生气了,也不知她会不会怪我。” 话音落下,头顶多了份重力,她眨巴着璀璨的眼睛,只见身侧姜温唇角正勾起舒适温柔的笑,轻揉她的发丝。 “她怎会怪你呢。” 他的声音令她蓦然间心生缱绻万千之感,熟悉的伤感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为谁,又因何而来。 姜温的小木屋远不及黄泉时舒适,但姒离却觉得心安不已。 她坐在堂屋内的矮凳上,单手支撑着下巴,望着姜温在灶台前忙忙碌碌,好奇感顿生。悄摸摸靠近,只见姜温正在择菜洗菜,案板上的鱼已经剔除鱼鳞,清洗干净。 姒离伸出似柔弱无骨的小手,同他对比。 “你的手这般好看,做出来肯定好吃。” “练久了,自然就会了。”姜温顿了顿,又说道,“往后不要和别人的手作对比。” “嗯?为何?” “比手会减少寿命。” 见他一本正经的说着,姒离‘扑哧’笑出了声,“我才不会死呢!孟婆姐姐说过,我的寿命是永恒的。” 姜温笑容多了几分苦涩,“或许吧。” “那你年方几何?” “他人岁数,哪能随意告知。” “小气!”姒离眼珠子滴溜溜的转,“那我来帮你呗!” “这些你做不来,安心等着就好。” 嘁他竟还敢嫌弃她! 第0149章 花开黄泉【幽谷篇】 藏谋正文卷第0149章花开黄泉【幽谷篇】姒离将长袖卷起,摩挲手心跃跃欲试,在一旁左右瞅瞅,蹲在角落中观察。等热腾腾的菜端上了桌,她嗅了嗅,如她先前所想,果真令人垂涎欲滴。她眼睛闪闪发亮,可又打从心底里不愿被姜温小瞧了去。 趁着姜温转身,照葫芦画瓢,学着他的动作,舀了一勺油倒入锅中。她起初并未注意道锅里还有水,热油冒泡溅起,白皙的手背上顿时多出了几个红点儿。 将痛呼声咽回肚中,拿起姜温切好的菜倒入锅里,来回翻炒。然而更多的热油溅出,她这才慌了神,在原地乱跳,一时不察,将几根燃着火星的柴火踢了出来。她的衣服防火防水,但落在柔嫩肌肤上也疼得很。 火星四溅,有不少东西霎时被点燃,火焰‘噌’的蔓延开来。姒离随手端起一旁的水罐朝着着火处浇去,殊不知罐中存了不少鱼 姜温本双手环胸站在门口观望,此刻淡定的面具瞬间崩裂,望着这一幕目瞪口呆。他本想看这丫头能闹出什么戏,哪知竟直接把他的房子给毁了。 此刻堂屋内一片狼藉,火虽被姒离扑灭,但地上满是积水,数条鱼仍在水泊中奋力跳动挣扎,他先前切好的菜亦飞落的到处都是。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摸着脸颊露出尴尬的傻笑,瞧见他后,慌乱的摆着小手,解释道,“姜公子,我我只是想帮你嘿嘿嘿我真不是故意的!” 姜温看着她,将原本准备好调侃她的说辞咽下,转化为叹息,“院中石桌上有一盆水,可用来盥洗,你先出去,这里交由我就好。” “额,要不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下?” 她小心翼翼的问着,可接收到姜温逐渐不善的眼神,顿时撒开脚丫子朝外奔去。 “你慢点儿,注意脚下,有” ‘扑通’ ‘砰’ “哎哟!好痛啊!” “有石阶。”姜温满头黑线说完,朝外面问道,“阿离,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 听着她在外面大声回应,姜温再次叹气,认命的开始收拾。 院中。 姒离揉着发痛的臀部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石桌上果然有个木盆。 她上前后,望着水面倒影愣住,随即发出了一声惨叫。 姜温从屋内奔去,只见姒离目光惊恐的指着前方,他以为有危险降临,放在背后的右手隐有微光闪烁。正当他要开口时,姒离从那边狂奔过来,搂着他的腰身不肯撒手。 “哇呜!好可怕啊!” 姜温将灵识外放,却未察觉出有生人靠近。 “阿离,怎么了?” 她扬起脏兮兮的小脸,用手背擦了擦,泪水顺着脸颊‘啪嗒啪嗒’直落,“我的脸毁了!” 短短几个时辰,他叹的气怕是加起来还不如前半生多。 姜温握住她的手,将她按在石凳上坐好,说了声‘等我’后,回屋里拿了条帕子出来,在水中浸湿,细致的为她擦拭。 姒离望着他的眉眼,目光逐渐迷离,‘砰砰’心跳声不绝于耳,她却不懂此乃何意。 她握住他的手腕,“姜公子,我好像病了。” “病?簪灵也会病吗?” 他将她的小手从脸上扯下,转身到了她身后,将她凌乱的发髻拆开,十指入其发间,重新打理。 “这里跳的好快。”她指着心脏位置,面露忧色,转而抚摸着发烫的脸颊,“这里也好烫。” 姜温忍俊不禁,她垂下头抽噎道,“你笑什么?你可觉得我是个累赘?” 他虽未作答,可手上动作也未停止。 片刻后,他净完手,端着仅剩的一盘鱼肉放至她面前,再将两碗米饭和两副筷子摆好。 “吃吧。” 姒离迷茫的拿起筷子,本以为会很生疏,谁知手上动作却很熟练。 姜温瞧见这一幕,没有多言。 夹起一块鱼肉浅尝,柔嫩爽滑,细腻无腥味,偏甜辣,回味无穷。 “真的好好吃哦!” “那就多吃些。”姜温宠溺一笑。 “嗯嗯。” 姒离忘却先前的尴尬,执起筷子大快朵颐,腮帮子鼓鼓的,毫不顾忌身为女儿家该细嚼慢咽。 姜温见状,起身往返,手执一竹筒走来,瞧着约莫巴掌大小。 姒离从他手上接过,“这是何物?” “山间清泉。” 姒离不疑有他,拧开盖子直接喝下,入口清甜。 “蛮可口的,还有麽?” “只余这些了,你若喜欢,明日我再去取。” “好啊!” 姒离眉开眼笑,单纯无害的模样落在姜温眼中,心里却颇不是滋味。 用完饭后,姜温回归堂房接着收拾,而姒离也不再添乱,纵身飞向对面屋顶之上,双手托腮,透过窗户看着那道忙碌的身影,内疚感油然而生。 抬头望向夜空弯月,愈发思念孟婆。 姜温将一切收拾妥当后,姒离还未下来,他顺着墙梯爬上屋顶,将披风披在她身上。 身上多了暖意,她这才回神,“姜公子,多谢。” “在想什么?” “想家,殊殊说过,有爹娘的地方就是家。我没有爹娘,只有孟婆姐姐和饕餮哥哥他们。” “” “姜公子,你说过,这里只有我们,那你究竟是为谁而来呢?” 姜温眼神犹疑,“我历经千辛,可所寻之人已经离世了。” “死了?为什么?” “人族寿命不比妖族,虽可修炼,仍无法与之比拟。” “那这幽谷又怎会存在?我竟从未听孟婆姐姐提及过。” 姜温数次唇瓣张启又闭合,犹豫之色溢于言表。 “是觅魂引带我而来,我也不知何故。” “那人果真是你的心上人吗?” “心上人?我也不知。可她的死,与被我亲手所杀无异。” 姜温眸光复杂,除了无奈惋惜外,更多的则是愧疚和释怀,两种本该极端的情绪同时在他眼中出现。 姒离原本还想调侃他,但此刻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她扬起手,有些生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你又为何要寻她呢?” “我怕她一个人太孤单。” “那” “好了,很晚了,你的厢房我已收拾妥当。” 见他离去,姒离耸耸肩,“这人真是莫名其妙,看着弱不禁风,居然还敢杀人。” 她从房顶跃下,随着姜温到了她的房间内,屋里摆设不华丽也不简陋。瞧着不像客房,倒像是女子闺房。 门前两盏长烛台上,摆有两盏与觅魂引极其相似的走马灯。正前方是朱红色沉木软塌,上方墙壁上挂着一幅空白画卷,姒离定睛细看,刹那间画中好似划过一道光,她揉揉酸涩的眼睛,再未发现异常。 越过屏风,她掀起轻纱,里面木质梳妆镜等物一应俱全,花瓶内摆有几支黄色的花,清新而舒适。左侧窗户为扇形,若站窗前,可闻见不远处满园果香。床外粉色纱幔以丝带系起,床内铺着浅红色织锦被。 右侧屏风内放着一个木质浴桶,里面盛满了热水,此刻正散发着腾腾雾气。 姜温并未进来,站在屏风外对她说道,“浴桶里我已备好热水,等明日我再来倒。” “等等。” “怎么?” “姜公子,这里曾是你心上人住的地方吗?” 姜温在外间沉默片刻,才轻轻应声,“是。” “那你怎舍得让我住?” “屋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更何况也没有多余的客房给你住。” “原来如此。” 姜温没再回话,应是离去了。 姒离看着四周陌生的一切,心里颇不是滋味,愈发思念孟婆。 打开衣柜,里面放置着不少女子的衣衫,但她可自行变幻着装,这些对她而言没什么用。 她双手合十,四处走动打量,“这位姐姐,姒离并非故意想霸占你的房间,姐姐你千万别生气!等我找到我的朋友,就会离开。若你还未投胎,等我回了黄泉,定去找孟婆姐姐,求她给你个好的来生。” 屋外,姜温并没有离去,他替她掩上房门,坐在石阶上,取下腰间酒壶,仰头长灌一口,里面的酒水似滔滔不绝,终饮不尽。 往后数日,姒离曾漫山遍野寻找乐殊,意外之内,遍寻无果。失望过后,她随着姜温在果园和菜园劳作,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与在黄泉之时截然不同,内心充实了不少。 姜温待她始终温和有礼,不曾有半分逾越,可姒离总觉得,他心中似有什么难以割舍。尤其是在面对她时,这份感觉愈发明显。可若围堵追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姜温发觉,他对姒离的情感在潜移默化中逐渐发生了转变,且不说无法遏制,他甚至都不知是从何时起,对那个丫头动了心。 姒离将小铁锹放在一旁,净手后,摘下一颗绿色果子径自吃了起来。 姜温把竹筒递给她,她笑着拧开喝完,“总是见你天没亮就朝山里跑,那里寒气重,你为何不每次多接些?” “晚了就没露水了。” “啊?露水?” “嗯,你说过你在黄泉时以恶鬼和露水为食。这山间没有恶鬼,唯有露水。” 姒离心生感动,扑到他的怀里,笑着仰起头,“你对我这般好,我都不舍离开了。” 姜温已习惯了她的无礼,“你倒是想走,也走不了。” “这倒也是。” “阿离,你可是觉得呆久了,有些乏味?” “那倒不是,这里地域辽阔,有花鸟鱼虫,还有你,哪会枯燥呢!唉,我只是有些担心殊殊罢了。他身受重伤,若是被乐沙找到,肯定会杀了他的。”姒离忧心忡忡道。 姜温笑容僵住,“总归是出不去,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说不定他像你这般好运,也被人所救。” “若真如此,自然甚好。” 姜温转而气定神闲的继续清除新生杂草,任由姒离在旁边叽叽喳喳,但他的心却如坠冰渊,转而又化作叹息。姒离心心念念皆是乐殊,他也不知该喜该忧。 是夜,无月,冷风呼啸。 姒离蜷缩在被窝中,辗转反侧强忍睡意。 近日来,她总是会做些奇怪的梦,片段破碎。每当醒来后,她虽无法想起梦境,可窒息感却是真实存在。 盘膝打坐,调息灵力,然而困倦感仍如约而至。 她将手上戒指摘下,灵力注入其中,下一刻,戒指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了她的灵识之中。 ‘阿离,尝尝这个,酸甜可口,能帮你解馋。’ ‘这衣裙穿你身上,着实好看,旁人哪及你半分颜色。’ ‘这个名唤莲花灯,传言它顺着海川河流,可流入黄泉冥河,以寄相思。’ ‘我曾踏过万里山川,见过星垂遍野,雪落成海。这人间繁华盛景,我定会带你一一看过。’ ‘快意恩仇一壶酒,不及你一笑解千愁。’ ‘他曾选了族人,弃了你。我虽无法弃了天下,但我愿与你共归黄泉。’ 姒离听着这些飘渺声音,诧异不已,这些不是姜温的声音麽?他几时同她说过这些?明明就很熟悉,她怎会想不起来?! ‘当年我爹娘为了救人,反杀那无耻恶贼,谁知生出祸根,换来无止境的追杀,甚至引发人与妖两族大战。我们汀狸一族引来天罚,自此被关黄泉炼狱,再不见天日。’ 殊殊?是殊殊的声音?! 姒离头痛难忍,不知何故,悲伤痛苦在心底蔓延,浓郁的快要化不开。 “阿离,阿离” “殊殊?是你麽?我好怕!” 听闻乐殊声音,她在黑暗中狂奔,明明他的身影近在眼前,可却始终触摸不到。 “阿离,别慌,我在。” 乐殊声音虚渺,姒离摸索不到他的声音来源。 “你究竟在哪儿?我被困在幽谷里,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寻到你的下落。你的伤如何了?乐沙后来有没有伤害你啊?” “放心,他如今已不复存在,阿离,照顾好自己。” 姒离停下脚步,在黑暗里挥舞双手,却触摸不到他。 “殊殊?你还在麽?殊殊?!你怎么不回答我?” 姒离心里没来由的恐慌,眉心处荼蘼花逐渐显形,她眼前顿时一片清明。 可目光所及,让她本已结疤的心再次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明明身为局中人,姒离却无法插手改变,只能旁观旧事重演。 第0150章 花开黄泉【长别篇】 藏谋正文卷第0150章花开黄泉【长别篇】姒离于梦境中成功回忆起被封印的过往,瞧见了她尚在黄泉第九间炼狱时,乐沙失去理智,残杀同族。遍地尸体,染红了汀狸族之地,冥河边的彼岸花色泽又深了几分。 后来他们顺利离开了黄泉。 汀狸一族重新现世,为报被关黄泉炼狱之仇,对人族大肆残杀。姒离和乐殊意外发现,原来乐沙在出黄泉之前,曾意外吞服魔族魔丹,自身灵识早已不受其控制,且以乐殊双亲性命,威胁他交出姒离。 汀狸一族生来冷血无情,乐殊初始时便是为了利用姒离,想要借她之手杀了乐沙,甚至离开黄泉。 可当乐殊狠下心将姒离交给乐沙后,方才得知,早在黄泉时,他逃走后乐沙为了泄愤,早已将他的双亲折磨至死,且灰飞烟灭,甚至无法入轮回。 姒离灵识被乐沙体内觉醒的魔丹操控,而乐殊则被制成了傀儡。 汀狸族为祸人间,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冰种玉髓‘姜温’出世。姜温化作人身,刻意接近丧失神智的姒离,获其信任,混入汀狸一族内,终将乐沙斩杀。 然而,姒离身份泄露,世人皆知她为黄泉之匙。而乐殊先前被封锁的三魂七魄,终得回归。 过往记忆化作碎片在姒离眼前不断闪现,最终定格在了大战后的那场画面 乐殊和姒离并肩立于汀狸族祭坛之巅,脚下满是汀狸族和人族修道者的尸身,血气逐渐凝固成实质,不经意间吸入,令人作呕。 他们二人共经历无数生死患难,这份情谊早已深刻骨髓。 乐殊一身银色铠甲,此刻已被染红。 望着那些大胜过后,对姒离露出贪婪之色的人族,他擦掉唇边血迹,嗤笑道,“阿离,你瞧这些人,看清他们丑陋的真面目,自私,怯懦,贪婪,软弱,自卑。他们不仅毫无价值,还会给人间带来伤害和重力负担。生者入黄泉,定是为了阴阳生死簿。” 姒离默不作声,只是神情悲怆的望着下方,那个傲然立于人群前方的男子。 四周冷风肆虐,姜温黑眸似含无尽冰霜。黑色发丝随风飞扬,咬紧牙关,他和她,终还是兵戎相见。 姒离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问道,“姜温,这天下对你而言,真的比我还重要麽?” 姜闻颔首,语气轻淡而不舍,“他曾选了族人,弃了你。我虽无法弃了天下,但我愿与你共归黄泉。” “呵!你的爱,我不稀罕!” 她如今杀人无数,闻者胆寒,手上沾满鲜血,早已回不了头。 姜温知晓,此刻唯有乐殊能拉姒离一把,不让她继续沉沦。 “乐殊,你对人族本就心生怨恨,吞噬恶灵后,恨意更是无限衍生。原本你所坚守的正途,在无辜之人眼中是虐杀。可如今,你们黑白不分,有违本心。汀狸一族所拥有的力量,已然打破了两界平衡。” 姜温执拗,乐殊亦如此。 “那我们就该遭天道抹杀?这何其不公!” “世间谈何真正的公道,你无视人间生存法则,肆意妄为。人与妖,本就无法共生共存。孟婆对汀狸一族下黄泉追杀令,理应如此。你罪恶滔天,但姒离尚且有回头的余地。你们经历如此多的磨难,你果真忍心要带着她一同堕落?让她陪你一起赴死?” 姜温字字扎心,乐殊顿觉全身上下被他刺的满是窟窿。 纵使再痛苦,也早已泣之无声。 至于姜温话中意乐殊垂眸间,悄悄下了决断。 姒离未听懂姜温话中深意,甚至远离了乐殊几步。 她怨恨姜温的欺骗,可更气愤乐殊的利用。 姜温为了人族,舍了她。而乐殊早在最初时,便是为了利用她杀死乐沙。至于这些面目可憎的人族,此刻更是想夺得她,以此入黄泉,更改生死簿,求得永生。 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小,她一个人静立原地,不发一言,仿若与世隔绝。 可她终没有等来她的孟婆姐姐,就连一向护着她的哥哥们,也不曾现身。 天地间,好似只余她一人,在她看来温暖的光,冰凉一片,甚至带着蚀骨寒意。 姜温身处下方,抬头看着那个目空一切的小妖女被悲伤和脆弱包裹他的心莫名抽痛,但他生来便是为了平定纷乱。 他和她注定对立。 而乐殊接收到她眼里的恨意,朝着她逐步靠近,而姒离仿若木头,毫无所觉。 他握住她的手,眼中温情与在黄泉初见时相比,多了几分真切。 “阿离,你怨我恨我,都好。你要记住,少吃糖,若要远行,定要找人陪着,我怕你再迷了路,没人带你回家。”乐殊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说着,眸含泪光,不舍之意显而易见,“与卿长诀别,但求勿相思,若有来生,定不负卿意,今唯愿你安好无虞。” 姒离刹那回神,下意识垂头,只见乐殊的手逐渐变得透明,化作蓝色光点消失不见。 那双莹紫色的眸中满是柔情,一如初见,又不复初见。 “不要!不要走!殊殊!我求求你不要消失!我身边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姒离慌乱的紧紧抱住乐殊,泪珠穿透他的身体,滴落在地。 乐殊抬手欲帮她拭去泪水,他的手同样直接穿过她的面颊,他转身望向姜温,对其传音道,‘别忘记你的承诺。’ 姜温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无论是梦境内,亦或梦境外,姒离皆眼睁睁看着乐殊自杀赴死却无力挽回。 ‘姜温!姜温!你骗我!你又欺骗于我!’ 姒离于梦境中疯狂怒吼,现实中的她亦好不到哪里去,浑身颤抖,汗水将发丝和衣衫完全浸湿。 梦中,姒离心灰意冷,当众拔剑自刎,后来后来她再次醒来时,便是身处这幽谷中。 本以为一切将要开始,她已想好和乐殊一同游历人间,谁知却悄无声息的结束。 而她,竟然忘了一切,忘了那个陪她历经生死的乐殊!甚至与仇人同住一屋檐下,安然惬意。 姜温他怎能如此!装作若无其事!仿若一切从未发生! 姒离于梦中将这一切记得刻骨铭心,可她再次醒来时,又将过往一切再次遗忘 当她踏出房门,来到堂屋时,姜温已经备好了饭菜,见她进门,笑着关切的问道。 “阿离,你脸色不太好,昨夜没睡好?” “我记不清了,连续几日亦是如此,我总觉得我遗忘了什么,可又想不起来。” 姜温舀粥的动作顿了一下,“那就多吃些,或许能想起。” “好。” 姒离看向桌上姜温备好的竹筒泉水,不知为何,莫名有些抵触。 她浅尝一口粥,脸色有些难看。 “阿离,有何不对?” “咳咳!好咸!” 姜温急忙再为她舀了些汤,然而姒离喝下过后,小脸更加皱成了一团。 “很难吃吗?” 姒离摇头,再次将泉水喝下,这才觉得好些了。 “你今日可是把盐和糖放混了?” “或许吧,别吃了,我重新做。” “不必了,又没有毒,我吃得下。” 姒离将粥碗从他手上夺回,快速吃光。 “好了,我要接着去巡山了,没准儿还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把殊殊给捡回来。” “嗯。” 等姒离走后,姜温面不改色将所有菜吃完,看着姒离刚坐的位置愁眉不展。 接下来几日皆是如此,姜温所做的菜总是难吃到了极点,甚至偶尔还会磕碰跌倒,有时在他背后说话,也不知他是在走神还是怎样,竟浑然不觉。 好在又过了几日,姜温总算恢复了正常。 某日午后,姒离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许是跟姜温在一起久了,她已习惯了人族三餐。 惬意的靠在木椅上享受午后暖阳,手上芦苇叶编织的扇子轻轻扇动,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阿离阿离” 睡梦中,她听见了乐殊的呼唤声。 不同以往,这次她的视线中并非白茫茫一片,不远处赫然放着一尊巨大玉石,与姜闻院中的那座大小差不多。 只不过,她清晰的瞧见了乐殊被束缚于玉石当中。 每夜轮回噩梦的记忆悉数回归脑中,重新上演,姒离各种情绪爆发后,一切重归寂然。 与此同时,姒离从梦中惊醒,唤了几声‘姜温’,可他未曾现身。 姒离转身走向那尊玉石,不同以往,她这次并未受到任何阻碍,直接触碰到了它,触感温凉。许是她未完全清醒,梦魇仍在作祟,她竟还能听到乐殊在呼唤她。 “阿离,你在做什么?那里危险,快些让开!” 姜温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姜温,我找寻了他这么久,谁知他竟在我眼皮子底下。” 姒离背对他,低垂着头,声音哽咽,夹杂着隐忍和委屈。 姜温心如明镜,知晓他最不愿见的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忘记人间发生的一切,和伤我最深的人朝夕相处。” 姜温欲言又止,“阿离,我” “难怪你对我的身份无动于衷,难怪你会一直告诫我莫要再向他人提及身份,难怪你一直说没必要寻找殊殊!是你!都是你!是你带人逼死了殊殊!你明知他是被乐沙制成了傀儡,才会为祸人间,你为何要逼死他啊?!” 姒离心如刀绞,泪水如断线珍珠顺着脸颊滑下,回过身面朝姜温时,又强颜欢笑,“怪我,都怪我,若非我识人不清,殊殊又怎会死!” “错了就是错了,不分缘由,不问过往。” 姜温平日里的温和褪去,翩然负手而立,气势骤然转变。 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对姒离细心呵护的姜公子,而是维护三界平衡的冰种玉髓之灵,姜温! 姒离冷笑,转身欲拍碎玉石,幸好姜温及时出声制止。 “慢着!阿离,你别冲动!” “姜温,也许一开始我就错了,这人间,不适合我,我会带着乐殊回黄泉。我与你,自此再无瓜葛。” “我早就说过,幽谷可入不可出。纵使你强行离开,也无法带走乐殊,更遑论带他回黄泉,求孟婆救他一命。” 姒离被道破心思,强装镇定,“与你无关!你滚开!” 她手中灵力聚集,狠狠朝着玉石拍去。 姜温飞身上前,出声阻拦,“阿离,我没有骗你这里封印的仅是乐殊尸身,你若强行带离,他真的必死无疑。” “该死的是你!他若身亡,我定会让你陪葬!” 姒离伸出右手,戒指顶端的黑色花朵缓缓盛开,将玉石收纳其中。飞向空中,以消耗修为作为代价,强行撕破空间,开启通往黄泉之路。 一道灰色漩涡于半空中快速成型,只可惜事与愿违,她尚未踏入,只见漩涡上出现了道道裂纹,传送漩涡瞬间崩裂。 姒离遭其力量反噬,体内气血翻涌,耳边传来一阵嗡鸣声,震得她头晕眼花,身体径直从空中跌落。 因不甘和愤怒的驱使,让她临近崩溃边缘。 “阿离!” 姜温见状,急忙飞起将她接住,然而就在落地时,体力飞速流失,他勉强稳住身形才站稳。 近日来,他五感退化,生命力亦大量流失,只怕是再无法坚持。 姒离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将剩余力量全部聚集,朝着他心口处狠狠袭去。 姜温来不及躲闪,直接被击中心脏,口中鲜血喷出,将衣袍尽数染红。 他没有反击,垂首看向双手,再环顾四周,一切变得愈发模糊。半睁着眼睛,呼吸逐渐吃力,感觉全身力量皆被这异空间悉数抽走。 “阿离,对不起” 姒离看着姜闻倒下,他唇边仍带着浅浅笑意,一如初见时那般令她心安沉迷。心中的火焰在逐渐熄灭,她与姜温之间所经历的一切在眼前浮现,真假虚幻,她已然分不清。 “姜温你起来,你别装死!快些放我离开这里!” 姒离知晓以她的力量,绝不可能一击让姜温致死,她蹲下身搭在他的脉搏上意料之外,他竟真的脉搏虚弱无力,气若游丝。 悲痛欲绝的姒离瘫坐在地,单手掩面哭泣,另一只手摇晃着他的胳膊,“傻书生,你起来啊!你休想再骗我!你不是冰种玉髓麽?你哪会轻易死啊?” 不知何时起,清幽恬静鸟语花香的深谷中,狂风呈摧拉枯朽之势席卷而至,将山石树木搅的粉碎,暴雪侵袭,没过多久,这谷内与外界无异。 天地间一片银白,幽谷经狂风暴雪肆虐,被夷为废墟,无半分美感可言。姒离将姜温抱在怀中,抬眸看向柳絮大小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身上,蒲扇般的睫毛颤动着,悲伤和绝望袭遍全身,她似失去知觉,二人逐渐被白雪覆盖。 耳边风声犹如鬼哭狼嚎,姒离下巴抵在姜闻侧脸上,撕心裂肺的痛哭过后,心如止水。 忽而抬眸,瞧见了不远处一抹绿色,她伸出冻僵的手,拨开白雪将其剥出,正是姜温每日为她采集露水所用的竹筒。 她将竹筒盖儿拧开,没有幻术遮掩,里面清澈的泉水逐渐泛起浅金色光辉。 虽不解这光为何意,可这水她再熟悉不过。 孟婆汤 她嘲讽又无奈的笑了,原来如此,难怪她会忘记人间过往。为防止她发觉真相,难为他费尽心思遮掩。 姒离力量近乎耗尽,狂风暴雪中,看着姜温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却无能为力。 她倏而想起什么,将竹筒盖子盖好,朝着先前居住的厢房位置狂奔而去,脸上被风刃刮出了道道血痕。 依靠记忆摸索,在踏过原先门槛位置时,她的房间呈幻影状颤动两下,重新出现于眼前。 门前的两盏走马灯,灯内烛火已然熄灭。如同她心中光亮,随着乐殊和姜温的逝去,黯然失色。里面空荡无一物,只余那副空白画卷。 姒离怔怔的看着它露出庐山真面目,不禁掩唇痛哭。 她初见他时的模样,他竟还一直记着。 画中之景,为他们昔日初见时,她于人间繁华闹市中,偷了那个傻书生一包蜜糖,他好生执着,竟追了她许久 抬手抚摸着画卷,眸中情意缱绻万千。 摘下食指上的花戒,温柔摩挲其顶端花瓣,取出玉石将其破开,乐殊缩小后的本体出现于她的面前。 姜温将玉石保养的极好,姒离趁着灵识未曾消散,动用秘术,灵识化作一道道粉紫色流光,融入了乐殊体内。 乐殊原本黯淡的毛发亮了不少,体内力量暴涨,三尾增至七尾。 外面风声逐渐消止,孟婆现身,她黑衣蹁跹,手持青色油纸伞,朝着小木屋踏雪款款而来,身后留下的一串浅浅足迹,转眼又被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再次覆盖。 临近屋外时,将伞面积雪抖落,优雅迈步踏入屋内。 从地上捡起黑色花簪,取出一枚散发着微弱金光的玉扣,长叹一声将其融合,姒离簪就此封印。 “痴儿,你讨来这碗孟婆汤又有何用?咫尺对弈,几番离别愁,终不得相守。” 抱起陷入沉睡的乐殊,轻抚其毛发,重新执起油纸伞,口中默念咒语,身形消失于这方银白天地间。 一碗孟婆汤,一壶忘忧酒,一盏觅魂引,一生相思意,几度流连,亘古情丝染空寂。 不因情生,为情而终。 觅魂引,生魂燃之,可寻万物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51章 生魂为引诉真情 藏谋正文卷第0151章生魂为引诉真情众人听苏蓁将姒离过往娓娓道来,心被揪的生疼。 唐吟琛见喻子晔静坐一旁,一言不发,问道,“世子,你怎么了?” “我在想若我是姜温,在苍生和姒离之间我会选谁。” “那你想好了吗?” “人生来自私,若是我,我宁愿辜负世间所有人,也不愿负了她。” 唐吟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苏蓁看向了御长清,他的表情很淡,看不出什么。 杨焕之问道,“苏兄,姜温真对姒离动了心?” “谷中同居,应日久生情,又或许,他早已动心而犹不自知。” “三界之外,果真有那处幽谷的存在?” “那是姜温为了救她,特意制造的一处异空间。她不愿醒来,姜温只好以自身生魂点燃觅魂引,入幻境寻她。又因不愿她记起过往,特意向孟婆讨来了孟婆汤。可随着他灵力耗尽,姒离终想起所有。后来,他五感悉数丧失,于是做的菜变得难以下咽。待他们即将消弭之际,孟婆难忘旧情,出手相救。” 御长清仍旧不解,“这些你又是如何知晓。” “御大人,你相询之事,我已尽数告知。” “那你可知要如何才能引出姒离?” “有。” 众人眼前一亮,纷纷凑上前期待的望着她。 “找一些罪恶滔天之人放出去,引她上钩。” “以命换命,虽可取,但着实血腥。” 苏蓁心中暗道御长清矫情,人也要,名声也要,哪来那么好的事,更何况她已经心生纠结。 当初孟婆救了他们一命,姒离还好些,反倒是顾昀舒灵力全失,以孩童模样在人间逐步长大。看他和太子相处融洽,应是顺利将人间法则融会贯通,甚至搅入这乱世朝堂中一潭浑水。 苏蓁打了个哈欠接着说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昨夜在徐府外守了许久才回来,她迫不及待冒险屠杀徐府上下,定有人在背后指使。” “苏公子,敢问顾昀舒可是同姒离相识?” 靳连要么不出声,要么一针见血。 苏蓁轻笑,惬意的轻抿一口末沉沏好的茶,“这我哪知晓,不然你去问他?” 见靳连欲拔刀,御长清抬手制止,“好了,苏公子,日后我们就是同僚,吏部文书应该快到了,明日起就来上任吧。” “是!”苏蓁起身像模像样的对他作揖行礼,“御千户,日后还要有劳您多照料。” “不知为何,这话从你嘴里听着颇有些刺耳。” 御长清总觉得苏蓁并未将姒离的故事讲完,像刻意隐瞒了最关键之处。 但苏蓁不是他平日拘捕的罪犯,无法对其严刑逼供。 昨夜苏蓁实在太过激动,不知乐殊、姒离和姜温,他们与顾昀舒之间究竟有何瓜葛。 唐吟琛几人见他们气氛变得微妙,不由自主尴尬的各自错开视线。 “好了,我们尚有要事在身,若你再想起什么线索,派人来司尉府衙知会一声。” “等等,御千户,还望你不要对外传扬姒离簪之事,尤其是皇家以免再生祸端。” “好。” 苏蓁随即将他们送出府,后返回了锦瑟轩。 御长清抬头看向头顶骄阳,五官棱角分明,犀利的眼睛微微眯起,浅浅蓝金色光晕在眼前飘忽闪烁。 靳连跟随其身侧,意难平道,“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竟让那苏蓁来我们司尉府衙。” “住嘴!” “大人,属下已调查过,苏蓁行事乖张,桀骜不驯,他和世子爷时常流连红楼楚馆,在霁月坊中挥金如土更是常有的事。” “嗯。” “大人,您怎么没反应啊?” “去照苏蓁说的做,另外,派人暗中监视,若他出府便跟着,切忌不要惊动他。” “这是为何?” “照办便是。” “是,属下遵命。” 太傅府。 苏蓁返回锦瑟轩后,发觉喻子晔眼神一直漂移恍惚,她唇角微勾,调侃道,“世子爷,您老人家怎么愁眉苦脸的?莫非你大舅哥不搭理你,又戳着你的心了?” “滚!” 唐吟琛和末沉闻言捧腹大笑,杨焕之在外向来顾及君子仪态,此时眼中也出现了笑意。 “世子,原来你有意中人啊!我可是听说那御家千金倾城之容丝毫不亚于季云歌,眼光不错嘛!不过她幼时便离了京都,你何时对人家起了歹心?” 唐吟琛上前扯着喻子晔的世子说了一通,忽而想起什么,又恍然大悟道,“难怪御长清对你不冷不热,你还总御大哥御大哥的唤着。” 喻子晔冷冷的瞥向他,然而他的震慑力,对于脸皮厚到极致的唐吟琛而言却是无用。 苏蓁忍住笑意,“好了,子晔,你究竟是为何事发愁?” “阿宁,晚晚妹妹已经到了入宫之龄,过不了多久就会从贺州返京。” 苏蓁敛眸,无所谓道,“嗯,然后呢?” “你认真点儿!” “我挺认真的啊好啦别瞪我。这条路是她当年自己选的,又不是我们逼的,你着急上火有啥用?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人家也有了心上人。” “晚晚妹妹才没有意中人,而且她温婉贤惠,知书达理,我娘定会喜欢她!” “她如今什么性子,你怎知晓?” 喻子晔霎时脸红,“我我其实我这些年来一直有派人打探她的消息。” 杨焕之心中暗叹,没想到他们的世子爷还是个痴情种。 “你若真心悦于她,不若进宫求太后为你们赐婚。” 苏蓁本随口一说,喻子晔却当了真,“其实我也这么想的,那我这就进宫去请旨!” 她急忙将他拽住,“你别激动啊,太后那里好说,可瑾姨却未必情愿啊!” 喻子晔垂头丧气的问着,“阿宁,你该不会真坐视不理吧?” “其实御家小姐的事不难,只不过她从幼时起,就背上了沉重的枷锁。往好处想,若她不肯入宫,也没人能逼她,即便是皇上也不行。” 苏蓁稍微婉转了些,可依旧刺痛了喻子晔的心。 她还在想着如何劝慰,只听喻子晔冷不丁问道,“那姒离的案子,你打算如何?” “啊?姒离?!想法子抓呗,不然还能咋?” 喻子晔眼神灰暗,失望道,“你心里难道不会有半点动容?” 第0152章 双边道义生矛盾 藏谋正文卷第0152章双边道义生矛盾苏蓁有一说一,就事论事,“动容?她和姜温之事,无论如何,祸根都是由她而起,不懂得从自身寻找错处,反而将过错都推给姜温。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姜温纵使利用了她,也偿命了。可姒离呢?为了重现人世,极有可能虐杀无辜稚子,这些事你心里没数?!” 喻子晔极少见她动怒,同时一股无名火也从他心底直冒。 “你又跟我瞎扯你的双边道义!你说那些孩子是姒离指使徐林杀的,证据呢?真相未明,何以置评?你总是将那些大是大非挂在嘴上,可若非姜温步步紧逼,姒离又哪会走上绝路!” 苏蓁别过头,“我们没有必要争辩他们孰是孰非,没有意义。” “苏攸宁!你说意义?何为意义?!” 苏蓁倔劲儿上来,也开始跟他较劲,“人妖本可共存,当年若非姒离的任性之举,孟婆就不会下黄泉令,更甚至引发长达数千年的人妖两族大战。难不成你安享容华,只知儿女情长?你可知当年有多少无辜的人为之殒命?” 苏蓁话刚说完,头部仿佛被针重重的刺了一下,眼前好似出现一个粉衣少女在翩然起舞 “你!你!你简直满口胡诌!” 苏蓁冷哼一声,“我看是你跌进鱼塘爬都爬不出来,应该给你颁一个鱼塘霸主的名号才对。” 喻子晔听出苏蓁骂他愚,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眼见他们快要动手,唐吟琛见状出来当起了和事老打圆场,“这好端端的,你们怎么吵起来了?大家和和气气的嘛,吵架伤心又伤身,来来来,喝杯茶,消消气儿!” “不喝,我先走了。”喻子晔气白了脸,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诶?世子爷!别走啊!”唐吟琛对苏蓁大喊道,“榛子,想啥呢?快去追啊!” 苏蓁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将手边茶水饮尽,“没有必要,他只是感同身受,同情姒离罢了。官家嫡女注定要入宫参加选秀,而御卿晚的才名不亚于我长姐,她若进宫,即便不得皇上相中,也会赐婚给太子或其他王爷,更何况御家当年就作出了选择。” “既然你看的这么清,为何不帮他一把?难不成你也会惧怕皇家?”唐吟琛心直口快,毫不忌讳。 “子晔性子固执,他认定的事,会拼命去完成,对人,亦是如此。” “那又如何?这不是很好吗?” 杨焕之听懂了苏蓁之意,“苏兄,你为了他的英雄梦,可真是煞费苦心。” “什么英雄梦?我怎么听的云里雾里的?”唐吟琛搔头,眼神在那二人之间来回飘荡。 苏蓁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若他喜欢的是旁人还好,可偏偏是御卿晚。当年她的父亲在瑾言郡主暗中扶持下,升任二品都御史,这些年过去,已然在朝中站稳脚跟,可他近几年却在纠结站边,在太子和几位王爷中抉择徘徊。且不说郡主是否瞧得上御卿晚,子晔自小便想驰骋沙场,即便他去请旨赐婚,也会在无形中卷入那些争斗之中,而这恰好是郡主最不愿瞧见的。” “不会吧?” “会!只要临安候肯放他入沙场,他必定能有一番作为。可子晔心思耿直,我只是怕” 杨焕之接着她的话说道,“苏兄是怕世子被人利用。” “是啊。” 唐吟琛翻了个白眼儿,“那你们刚才为何不同他说清?” “情之一事,向来说不清。若我无底线的迁就他,毁了他一辈子,谁负责?!”苏蓁声音坚定,不容置喙。 唐吟琛重新翘着二郎腿坐好,轻摇折扇,眼角上挑斜睨她一眼,“依你和世子交情,明知他动心,绝不会袖手旁观。甭说是御家小姐,即便他瞧上的是个寡妇,你也定会帮他。” 杨焕之喝道,“吟琛,不得乱言!” “切,榛子,我看你怕是还另有打算吧。” 苏蓁不禁失笑,“且走且瞧吧,如今一切还不好说。” 她眼睛又不瞎,这些年来,但凡有点儿关于御卿晚的风吹草动,喻子晔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只可惜据她所知,御家一切准备妥当,只等送御卿晚入宫。 瑾言郡主绝不会让那个丫头毁了喻子晔 他如今在气头上,恼她不肯帮他,她死皮赖脸凑上前去反而会更让他心烦意乱。 此时,一小厮疾步走进锦瑟轩,在屋外说道,“公子,老爷下朝后和顾昀舒顾大人一同回来,现请您过去。” 苏蓁气定神闲的答道,“你去说我不在府内,让他改日再来。” “顾大人说,他是奉太子之令而来,想请公子一同前往抓捕诡判。” 唐吟琛唯恐天下不乱,可劲儿撺掇道,“榛子,走走走,带我一起!” 小厮再次回道,“唐公子,顾大人说只见我家公子。” “小气!” 苏蓁礼貌的冲二人颔首,“糖鱼,羊羔,子晔之事还劳烦你们多费心,姒离之事你们就不要再插手了,免得殃及自身。” 知晓唐吟琛不会死心,杨焕之率先开口,“也好,那我们先行告辞,改日再聚。” “好。” 送他们二人离开后,末沉上前细心地为她整理好衣领和身上褶皱。苏蓁抿唇,调整好心态朝正院走去。 苏蓁出了锦瑟轩,绕过假山后的在踏进院内时,丫鬟们并未被打发出来,偶尔还可听闻屋内传来欢声笑语。 “奴婢见过公子。” 她们见到苏蓁后,立即屈膝行礼。 “嗯。” 她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悄悄从袖口中取出一张提前画好的符咒握紧,若顾昀舒与她一言不合想要动手,她也好及时反击。 听闻苏蓁的脚步声传来,一道水绿色身影从屋里窜了出来,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大哥!” 苏蓁宠溺的笑着轻拍她肩膀,尚未长成的苏长欢五官尚显稚嫩,一张鹅蛋脸还有些婴儿肥,内着白衣,外衬水绿色衣裙,袖口和衣摆处绣有小朵栀子花,腰间白色丝带系成一个蝴蝶结。 她忽而想起,听府上下人说,这小妮子好似对顾昀舒钟情许久,难怪她会在此处。 第0153章 顾昀舒入府试探 藏谋正文卷第0153章顾昀舒入府试探正堂内苏庭邺端和燕惠然端坐上首处,顾昀舒褪去朝服,换了一身青衫便装,神情闲适淡雅,笑着与之交谈。 “蓁儿见过爹娘,顾大人好,久等了。” 苏蓁对众人微微颔首,不曾行礼,顾昀舒知她性子,早已见怪不怪。 “刚来时见喻世子气冲冲离去,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刚刚茶水吃的太多,许是回府消食了。” 苏蓁挑眉,语气轻描淡写,仿佛从未与喻子晔发生争执。 “是吗?” “顾大人来我们府上,应不是来同我闲聊吧?” 苏蓁语气不善,顾昀舒没有问责,只是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 一旁的苏长欢屏住呼吸,脸颊酡红,羞涩中又带着惊惧,生怕苏蓁得罪了顾昀舒。 苏庭邺开口问道,“蓁儿,先前在朝堂上,太子殿下已将诡判一案悉数禀告给皇上,此事你怎么看?” 苏蓁敛眸,纤长的睫毛下众人看不清她眸中思绪。 苏庭邺定然不想她牵扯进此事,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带顾昀舒回府? “方才御千户来过,我们已经商讨出对策,同先前一样,放一些罪大恶极的人出去,引蛇出洞。” 苏蓁望向顾昀舒,从他的眼中丝毫看不出焦急、失望或是担忧,显然顾昀舒今日过府不过是为了试探她。 可不知为何,她并不想出卖糜夭,那个同尹深一样浑身充满谜团的女子,让她莫名心生好感。 “这个法子恐怕无用,且不说那个疑似诡判的汀狸已经身受重伤,不会再冒险出手,昨日你们四人闹的满城风雨,它同样没有对你们动杀心。” 苏蓁坦然一笑,“那可真奇了怪了,怎的都来问我那妖兽在何处?我若知晓,定直接告知,让你们带兵抓捕,也好让皇上兑现承诺。对了,昨夜多亏薄将军鼎力相助,捉妖这种事儿,顾大人您不妨去问问他?” 她的嘴十分牢靠,顾昀舒硬是没撬出半点儿线索。 燕惠然在一旁听着,她隐隐觉得苏蓁像是真知晓他们口中妖兽的下落。不过身为母亲,即使明知,她也断然不会揭穿,让女儿身陷险境。 “苏公子,你昨夜与姒离共情,定看见了当年过往。” 她不禁轻笑,谁人说孟婆汤无解?原来顾昀舒已经记起了一切。 苏庭邺不解的问道,“姒离?那是何人?” 苏蓁心境平和,问出了隐藏心底的疑惑,“顾大人,你究竟是想救她?还是想让她再死一次?” 顾昀舒叹息,起身对着苏蓁长揖一礼,“劳苏公子出手相助,救阿离一命。” 若非他灵力耗尽大半尚未恢复,也不至于来找苏蓁求助。 苏蓁欲上前将他扶起,可他却似有千斤重,纹丝不动。 “我道顾大人是为了百姓,想为民除害,原来是来打探消息,想暗度陈仓。” 顾昀舒眼神执着冷静,毫不动摇,“错在我,不在她,若她能活,我愿以命相抵。” “为何?为情?还是为义?” “为了对乐殊的承诺。” 苏蓁流露出嫌弃之色,嘴硬! “顾大人,我未必能帮的了你。” “你既然给了御长清错误的法子,便是想保她。” 苏长欢虽听不懂他们所说,可瞧着顾昀舒如此卑微,终于心不忍。 “大哥哥,你就帮帮顾大人吧。” 苏庭邺极少见苏蓁生出为难之色,正想出声相助,却听她已经应下,“好。” 顾昀舒眼中掠过喜色,“多谢。” “好了,起来吧,我可受不起东篱君你这一礼。” 苏蓁话间客套生疏之感消散,转而又挂起了不羁的笑容。 “顾大人,蓁儿如何能对付妖兽?!这也太过危险了!” 见燕惠然局促不安,苏蓁将原本备好的符咒收起,笑着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抚。 顾昀舒解释道,“夫人,那妖兽的确属于数万年前逃离黄泉的汀狸一族,然而它们早已亡故。如今寄居他体内的并非妖,而是灵,名唤姒离,但我相信她仍心存善念。” “若真如此,又怎会伤人呢?不然你们先用午膳,等过后再去。” “好了,爹,娘,能否找不找得到还不好说,孩儿先随东篱君出府,我们在外面随意吃些就好。” “蓁儿,你定要小心啊。” “放心吧,娘,不会有事的。” 苏蓁将手抽离,冲燕惠然笑了笑。 苏庭邺暗暗思考,蓁儿能让顾昀舒低头,看来这孩子果然隐瞒了他不少事。 苏长欢双手绞着衣裙两侧,眼神不住朝顾昀舒身上瞟。 苏蓁有所察觉,却未多言,随后二人一同告辞。 出了正院后,他们顺着回廊漫步而行,太傅府中风景,她从未看腻过。一路上下人们恭敬行礼,待到假山附近时,顾昀舒扯住她的手腕,强行扯到假山后方。 苏蓁不慌不乱,将他推开,揉着发痛的手腕,直视向那双锐利的眸子。 顾昀舒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哟呵!他强装的镇定终于崩塌了! 苏蓁勾起一抹坏笑,“东篱君,你问的好生奇怪。你站在我家院中,问我是谁?你是在逗我不成?” “薄意暄凡人之躯,无法发挥他手上神器的威力,定是你在昨夜打斗时做了手脚。可我始终想不通,你如何能伤了她?” “你既然寻我帮你,那烦请给予我绝对的信任,如若不然,东篱君,您慢走不送。” 顾昀舒尽量将语气放软,“对不住,是我冲动了。” “东篱君,姒离做这么多事,应该是想引你现身。你既然心中有她,又为何不敢承认呢?” 顾昀舒看着她,心底有些茫然,“我只是想起了一些片段,力量和记忆并未完全恢复。只记得当年那件事后,人间暴雪侵袭,彻底陷入寒冬冰封时期,所有驭妖师和术师陨落,只余凡人之躯。我们造下的恶果,总该有人来承担。” “原来如此,难怪如今和玄大陆灵气稀薄。” “苏公子,总之多谢你愿意出手。” “你可别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帮与不帮尚在两可之间,做错了事,定要受到惩罚。” “嗯。” 顾昀舒落寞转身,朝着假山外走去。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54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藏谋正文卷第0154章醉翁之意不在酒苏蓁在后面跟着,望着他寂寥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感慨万千。 谁能料想一向稳如泰山的顾昀舒,也会心乱如麻,因担惊受怕而失去理智。 不远处,一袭蓝衣的苏慎儿带着大丫鬟出了内院垂花门,瞧见顾昀舒面若冰霜,转而又恢复了儒雅浅笑,不禁讶然。 本想上前,可那二人已然走远。 “采儿,刚刚和蓁儿走在一起的那位公子是何人?” 采儿朝苏蓁离去的方向张望两眼,答道,“回大小姐,那是顾昀舒大人,他随老爷下朝后一同回府,不过好像是为了大公子而来。” 苏慎儿惊讶道,“为了蓁儿?他们何时也有了交集?” 采儿凑上前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大小姐,奴婢听说大公子会捉妖。” 苏慎儿愣神,转而帕子掩唇笑道,“捉妖?蓁儿会上树掏鸟蛋,下水捞科斗还差不多,他恐怕连只鸡都逮不到,哪儿会捉妖啊?” “哎呀,大小姐,是真的,您别不信呀!现如今府上都传遍了。” “爹虽然对蓁儿严厉了些,可也是为他好,更何况有娘在,哪会让他去送死。” 苏慎儿无奈摇头,朝着膳堂走去,没走几步,下意识回头,然而那人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苏蓁和顾昀舒一同行走于闹市中,二人长相俊美养眼,若是往常,定会引来不少人驻足旁观,可今日街上冷清了不少。 百姓们得知京都城有妖出没,绝大多数都不敢外出,就连巡城的禁军都增了一倍不止。 “小心些,好像有人跟踪。” 苏蓁手捧着一包香甜的银丝糖,色泽乳白,如千丝万缕交缠,入口即化。 “跟就跟呗,有啥大不了的。东篱君,尝尝这个,子晔向来喜欢吃,味道果然不错,就是甜了些。” 顾昀舒点头,顺手拿起一块,递至唇边轻咬一口。 他蓦然间想起当年,那娇俏可人儿扯着他的袖子撒娇,缠着他想要买糖吃 苏蓁站在一处小贩摊前,看着对方制作糖画,眼神却飘向后方那几个身着便服的人身上。 这些人一直在太傅府外守着,想来应该是御长清派来的。 他果然心思缜密,并未全然相信她。 二人在京都城中四处闲逛,丝毫没有寻找姒离的意思。 后面跟踪的人也逐渐急躁了起来。 “靳连大人干嘛让我们看着苏蓁这小子,他能知道个啥,到处闲逛无作为,也不怕妖怪把他捉了去。” “能得大人重视,他定有过人之处吧?” “你们哪那么多话,奉命跟着就是。” “是是是!” 京都城最大的酒楼中人满为患,小二忙前忙后,汗流浃背。掌柜给苏蓁和顾昀舒安排了一间舒适雅间,顺便还点了一桌酒菜。 望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苏蓁为顾昀舒添了一杯酒,执起筷子为他碗中添了些素菜。 “苏公子,你这是何意?” “你不是要以命相抵么?就当是送行饭咯。对了,东篱君,你唤我攸宁就好。” “好。” 见他不动筷,苏蓁笑问道,“怕我下毒?还是你食之无味,不想吃?” 听着她调侃,顾昀舒眼神闪烁,“我已经用过午膳了,等你吃完,我们接着去寻找阿离。” “那且先等等,待会儿还有两位朋友要来。” “好。” 苏蓁自昨日起便极少进食,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也懒得在顾昀舒跟前装,自顾自吃了起来, “唉,还是霁月坊的桃花酿好喝。” “攸宁,你似乎是霁月坊的常客?” “是啊,几乎三天两头就会去。” “太傅府即便是有座金山银山,也无法这般供你挥霍,若有人将此事呈报给皇上,苏太傅恐怕会因此被查。” “我爹为官清廉,就算真有金山,那也是皇上赏的。” “你不像是败家之人,不过我倒是听说你与月娘私交甚好?” 顾昀舒这么快就对她起了疑心? 苏蓁夹菜的手顿了一下,“东篱君不必多心,那桃花酿是我偷的。” “偷?!” “嗯哼。” “霁月坊守卫森严,防守堪比皇宫,进可攻退可守,你如何偷?” “这世间之物,唯有我苏蓁不想要,何来求不得之说?” “你这般嚣张,难怪能入了他的眼。” “他?太子吗?” 顾昀舒摇头,浅笑不语。 昨日和阿泓一别,谁知竟再无相见之日。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苏蓁手腕上的木色细绳上,心中顿生怪异感。 刚刚他竟在木绳上察觉出灵气,虽一闪即逝,却仍被他捕捉到。 “你要等的人是谁?” 苏蓁看向门外,笑道,“来了。” 一连串的脚步声自酒楼回廊中响起,紧接着雅间的门被人推开。 末昇见苏蓁独自吃的不亦乐乎,将顾昀舒晾在一旁,无语又好笑。 这若传出去,她的污名册上又得加一条不懂礼数。 末昇身后跟着祝古生和松坤二人,他们皆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尤其是祝古生,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显然极为忌讳苏蓁先前的五弊三缺之说。 顾昀舒对他们并无恶意和反感,友好的笑了笑。 只是目光在末昇身上稍有停留,咦?妖气? “东篱君,这是末昇,你昨日在刑部见过。至于另外两位年长的这位是祝古生,旁边那位是他的侄子松坤。” “祝古生?当年掌握洛祁钱脉的赌王祝古生?!” 顾昀舒刚才并未细瞧,惊讶后才注意到他的真面目。 “正是老朽。”祝古生眼中精光闪现,“原来是顾大人,先前我们应有过一面之缘,您唤老朽老祝头就好。” 顾昀舒唇角勾起,起身拱手道,“祝爷客气,昀舒这厢有礼了。” “大人曾说过,命里无时莫强求。若老朽当年能将此言践行,如今定然会更轻松。” 苏蓁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嚼完咽下后说道,“好了,都别客套了,坐下一起吃吧。” “苏公子,这” “来者便是客,甭客气,有什么事吃完再谈。” “那就谢过苏公子了。” 末昇出去让小二又添了几副碗筷来,几人坐在一起吃着,除了苏蓁吃的没心没肺外,其余几人皆各怀心思。 “攸宁,原来你还和老祝头相识。” 苏蓁笑道,“东篱君,我和子晔昨日在街上曾帮了这位松坤公子。对了,你的那枚玉簪,也是这位公子所赠。” 祝古生和松坤终于知晓,为何苏蓁让末昇亲自带他们来,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就连末昇也想不通,苏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周旋于众人之间,看似各处扯谎,又好像没说错什么。只是话间模棱两可,始终不把话说清,隐瞒部分真相,吊着那些人胃口像是想引他们上钩。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56章 顾昀舒出手相助 顾昀舒记忆尚在恢复中,他听不见埙声,却能瞧见她使用的招式,终于,他回想起了曾经的一切。 瞳孔陡然放大,唇瓣张启,心中大为惊讶。 驭妖师锦瑟!她是轻弦!她居然是轻弦! 可为什么她竟也忘了他?! 见苏蓁和薄意暄逐渐落了下风,负重伤,顾昀舒左手光芒闪烁,一把银灰色弯弓陡然间出现。弓如弯月,朴实无华,看似毫无亮色,弓纹路和他的玉扣纹路相同。 他寻好位置,双臂举弓与肩膀齐平,右手搭弦,灵力幻化为翎羽箭矢,瞄准‘松坤’左下方肋骨,待时机一到,即刻松手,银光箭矢在午后艳阳的衬托辉映下,耀眼夺目。 当‘松坤’察觉危机将至时,为时已晚,如同万年前,他再次被顾昀舒的箭矢击中,同一处伤口,直接激发了它的怒火。 经过昨夜配合打斗,苏蓁和薄意暄已然生了默契,强忍伤口疼痛,待找到空隙,二人上下夹击,成功将‘松坤’击倒在地。 此时,御长清已经带军赶来,派人封锁城门,将化为废墟的旧宅团团包围,只是奈何苏蓁布下的结界,才无法进入。 松坤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并非鲜红,而是黑到发紫,甚至还伴随着腥味恶臭。 他体逐渐恢复正常形态,浓郁的黑色毛发逐渐褪去,就连瞳孔也换回了黑色。 顾昀舒见他赤,倏而反应过来,收回武器快步上前挡住苏蓁视线,将上外袍脱下,随手一抛,盖在了松坤上。 苏蓁抬手擦掉唇边血迹,取出一白玉瓷瓶,倒出几颗白色丹药生吞服下,体内内伤瞬间好了不少。 而同样脸色煞白的薄意暄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半蹲在地穿着粗气,上亦是血迹斑斑。 松坤感觉浑上下像被强行拆卸又再次拼接,剧痛难忍,深吸一口气,挣扎了几次却无力起。 苏蓁从顾昀舒后探出头,“松坤,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刚才意识突然变得混沌,然后眼前一黑,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苏蓁刚朝前迈出一步,便被顾昀舒扯住手腕,她回头疑惑道,“东篱君,怎么了?” “小心点。” “好。” 苏蓁心中怪异,仍点了点头。 等顾昀舒放手后,她蹲在松坤前,右手手心中浮现出繁杂印记,直接贴在他的额头上。不消片刻,一大团黑色雾气涌出,渐渐形成实质化,出现了一道模糊的汀狸本体幻影。 顾昀舒惊讶后,喃喃道,“乐沙?你不是死了吗?” 苏蓁抬头反问道,“什么?是他?你当初没摧毁他的魔丹?” 先前苏蓁对御长清所讲述的故事中,唯一隐瞒之事正是魔丹。 黄泉中存在许多秘境,魔由妖兽修炼而成,若得秘法,妖丹可修炼为魔丹,但魔丹极难控制,稍有差池,会反受其控。 乐沙便是如此,也不知该道他幸亦或不幸。 “自然是毁了,只不过他为何会变得半人半妖?” 随即通过再次共后,苏蓁道出了真相,“他的魔丹未被你完全摧毁,因作孽太多,天道虽容他转生,但他每一世都会因承载无尽痛苦而死。” “那他口中的双亲又是被谁所杀?” 苏蓁动了动唇瓣,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了?” “他背后之人很警惕,给他下了制。我只能看见一年前乐沙查到真正的松坤意外得到姒离簪,于是乐沙寻到松坤家,抓住松坤的双亲他。可乐沙生残忍,他拿到簪子后,硬生生剥取了松坤的面皮。处理完松坤和他双亲的尸体后,还尚未离开,与乐殊融为一体的姒离正巧儿赶到,他们殊死搏斗,乐沙这才坠入河中,如他先前所说,他被救起后误以为自己是真正的松坤,甚至差阳错进了祝府。” “那阿离呢?她伤势如何?她现在到底在何处?” 松坤声音微弱,眼神晕眩,“我不知道。” 苏蓁看向一脸迷茫的乐沙,“不要装了!昨夜就是你杀了徐泾一家,说吧,你是怎么记起姒离,又知晓她的下落?” “我头好痛,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顾昀舒急问道,“快说!你究竟把姒离藏哪儿了?” “我真的记不清了!你们不要再我了!好像有人让我去追寻一支簪子的下落。至于昨晚我真不知怎么回事,当我醒来的时候,上上全是血!” 苏蓁想起她昨让喻子晔交给祝古生的霁月令牌,她昨天在街上差阳错帮了乐沙,也许因此,他并没有出卖她。 薄意暄在原地打坐调息,稀里糊涂的听着他们交谈。 咳嗽几声,勉强站起,对苏蓁说道,“苏蓁,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师承何处,但他才是真正的诡判,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他带走。” “他是我引出来的,怎么处置我说了算!” “击败他,并非你一人之功。更何况,你有皇命在,务必要将诡判捉拿归案。” “此乃妖族之事,朝廷不该再插手了。” “苏公子,你确定要为了私心如此任?” “我只答应帮你们抓他,又没说要杀了他。人是我抓的,你也无力同我争抢。若我一时想不开放了他,你们又有谁能再把他捉拿归案?”苏蓁故意断章取义,随口胡诌。 “这些话,你不妨说给外面那群人听。” 苏蓁冷笑一声,“区区一个御长清,跟我非亲非故,你真以为我会怕啊?” “轻弦,跟我走。”顾昀舒在她侧轻声道。 苏蓁听到他对她的称呼,头部嗡嗡作响,原先的意气风发骤然不见。刚刚转过,却见顾昀舒强行动用空间之力,召唤出传送漩涡,将她和乐沙一起带离了旧宅。 在苏蓁离开的瞬间,结界消散,外面司尉府衙的官兵和城中军,视线所及遍地废墟。 断壁残垣间,薄意暄手执双锏,孤一人立在原地。 御长清等人震惊不已,快步上前追问道,“薄将军,你没事吧?妖兽呢?” 他面无表的回道,“回大人,诡判已被苏蓁带走,下落不明。” “什么?苏蓁?外面守卫近乎铜墙铁壁,他们怎么离开的?” 薄意暄答完话后,抱拳行礼,“末将不知,末将先前受了伤,先行回府疗伤,望御千户见谅。” 御长清吩咐道,“靳连,你亲自护送薄将军回去。” “是。” 靳连上前搀扶住受伤的薄意暄,后者有所抗拒,摇摇头,对着御长清抱拳后,径自孤离去。 御长清没有理会他,接着对另一人下令,“蔡询,立即派人在成功搜捕,如今民心浮动,尽量安抚好他们绪。” “是!属下这就去办。” 第0157章 无垠花海现真身 藏谋正文卷第0157章无垠花海现真身御长清即便没有武功,单看这处旧宅的损毁程度,也不难看出先前经历了多激烈的打斗。 靳连说道,“大人,您算的真准,原来苏蓁果真有心护着那妖兽。” 御长清蹲下声捡起一撮沾染着血迹的黑色毛发,“苏蓁此人爱憎分明,他将我们支开后,又故意气走喻世子,不过是不想再让他牵扯进危险当中。” “啧,这么说来,那小子还挺讲义气的。” 靳连话说完,背后凉嗖嗖的,抬头瞬间眼神刚好同御长清对上,立即咳嗽几声,改口义正言辞道,“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是欺骗了我们,故意放走诡判,属下这就去寻他们回来。” “走吧。” 御长清将毛发用白色帕子包起,递给靳连。 他接过后问道,“大人,我们还要再去太傅府吗?” “苏蓁不傻,他一定不会回去。” “那他既然想避嫌,应也不在临安侯府,莫非是去了唐公子家?” 御长清怔住,理清思路后,安排人处理后续事宜,随即带兵离开此处。 薄意暄托着重伤的身子,独自行走在空荡荡的长街上。 自从昨夜流传出妖兽行凶之事后,已经鲜少有人外出,再加上刚才松坤妖化,百姓们更是被吓得躲在家中。 他紧紧捂着伤口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垂眸间杀意一闪即逝。 不枉他多番试探,终于从苏蓁身上挖出了线索。 至于顾昀舒的秘密看来他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 顾昀舒带着苏蓁进入了一处异空间,恍若仙境。夜空中繁星点点,无垠花海间,一簇簇蓝紫色花朵开的极好,白色光点浮散。清风吹过,花枝轻摇,数不清的花瓣与光点交织纠缠,随风起舞。 苏蓁闻着花香,体内的伤逐渐自愈,一只只蓝色小精灵扇动着翅膀在他们身边飞旋。 一瞬间,她好像瞧见一只狐狸自面前跑过,心底不断有声音告诉她,追上去,追上去就可以解除萦绕她心底多年的疑惑。 稍加犹疑后,她快步追了过去,脚下花瓣掀起层层‘细浪’,宛如蓝紫色色缥缈浮云。 沿着花海间小道,她来到了一处八角凉亭前。 那里有三名身形虚幻之人正笑谈品茗,左方男子面容模糊,隐隐有些熟悉,定睛细看,竟然是顾昀舒。 不对,那应该是姜温! 他旁边的女子,苏蓁看不清对方容貌,唯可见那只狐狸正惬意的躺在她怀中真正吸引苏蓁视线的,是石桌上的锦宣古埙。 而背对着她的那人,手持权杖,身着袈裟 了尘? “和尚!” 苏蓁脱口而出,可那三人却不曾察觉她的存在,就在她打算再靠近些时,他们直接消散于无形。 在她意识回笼的刹那,恰好与了尘那双深沉的眸子对上,悲悯而温柔。 如黄昏迟暮,仍有清风明月将至,令人莫名心安。 “你看见什么了?”顾昀舒低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苏蓁下意识回道,“啊?我我好像看见了尘了。” 她看向四周,发现那座凉亭仍在,那刚刚所见,真是幻象不成? “你果真不记得我了?” 苏蓁耸肩,“当然记得,你不是东篱君嘛?还是想让我唤你姜温?我是受伤,又不是喝了孟婆汤。” “轻弦你真的还活着。” 顾昀舒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他甚至不敢说出‘死’这个字眼,唯恐这是一场梦,顷刻间变得支离破碎。 苏蓁转身的瞬间,内心深处的角落,好似有一丝雾霾被扫清。 原先凉亭中的身影,如今正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顾昀舒恢复原身后五官多了几分妖异,又难掩其温柔儒雅本质,耳边轮廓变得尖长,眉心处蓝色花钿印记浮现。 青色瞳孔隐有泪光闪烁,一头灰褐色发丝倾泻而下直至臀部,两侧两缕发丝于脑后以羽毛银饰束起,内着白衫,外罩灰色长袍,银色云纹滚边,腰间垂挂一酒壶。 “东篱君,我们是不是在很久前就见过?这个地方,虽然很陌生,不过我好像真的来过。”苏蓁语气有些发虚。 “我”顾昀舒本想多说,话音戛然而止,“当年你游历大陆,我们因共同抓捕妖兽而结识。后来我们一同闯秘境,斩妖兽,历经生死。” 在苏蓁没注意到的角度,缠绕于她手腕上的木色细绳光芒闪烁,转瞬黯淡。 他说的轻描淡写,苏蓁心中有些不踏实。 他们情谊真有这般深刻? “不对啊!我什么都想不起!我只记得我是被一只狐狸所害死。”苏蓁将锦宣取出递给他,“对了,你看这个,就我这几年来查到的线索,它应该是了尘送我的才对。” “了尘?!” 顾昀舒表情讶然,对于她所说出乎意料。 “是啊,不过我觉得很奇怪。” “奇怪?” “轻渺大师说,了尘因情劫而堕入轮回,无法修佛身。如果他的意中人是我,那为何我每次想起他,只有怒意呢?哎,其实倒也不像是恨或情爱支配,我也说不清,反正就很怪。” “我也猜不透他。” 顾昀舒敛眸,懊恼和忧愁冲淡了故友重逢的喜悦。 “东篱君,给我讲讲从前的事吧。” “等我们找到阿离,解除百姓危难,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好啊。” “救救我” 二人不约而同看向出声处,这才想起他们将身受重伤的乐沙忘到了脑后。 只见他的脸逐渐变得血肉模糊,眼眶中血泪流出。 苏蓁蹲下身为其检查伤势,发现他的伤口愈发严重,已在溃烂恶化。 苏蓁无奈叹息,“松坤不,乐沙,你从前以诡判之名惩奸除恶,如今又为了自身而造孽,何必呢?” 乐沙无言望天,万念俱灰。 正是面前这两人,将他的希望彻底摧毁,可纵使再不甘,他也无力回天。 苏蓁剩余的疗伤丹药尽数塞进他口中,强行为其续命。 他的经脉及五脏六腑被苏蓁三人毁的彻底,再无活路可寻。 “天道所给予我的期限到了,若我不自保,必将灰飞烟灭。倘若不遇上你,我的秘法大成,得以重生,也不必换人皮自保。” 第0158章 齐心协力灭恶灵 藏谋正文卷第0158章齐心协力灭恶灵“当初是你教唆祝古生改运?” “不是。” “那昨夜指使你杀徐府全家的是谁?” “我记不起来,这一年来我浑浑噩噩,总是会在不同的地方醒来,唯一相同之处就是身上久经不散的血气。” “兮妍的死又是怎么一回事?” 苏蓁一直执着于兮妍不是被柒柒或诡判所杀,但又找不出别的线索。 “我不知道,她不是我杀的” 顾昀舒想起什么,追问道,“你可有见过勤王?” 乐沙不假思索的摇头,他妖化后失控是常态,所作所为压根儿记不起。 顾昀舒抬手在乐沙眼前划过,蓝色光点凝结成一道水纹屏幕,商奕辞的模样缓缓显形。 “你真没见过此人?” “没有。” “那阿离近日可有找过你?” “一年前我们为了抢夺姒离簪决一死战,却两败俱伤。”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乐沙蓦然心生悔意,“若我当年未闯秘境,安心困于黄泉,也不至于落到如今境地。” “汀狸本无过,乐殊双亲更无过错。误解和仇恨,让汀狸一族远离正途,惨遭灭族。你身上背负的杀孽太多,即便是我,也无法转变天道,帮你入轮回。” “嗯,姜温” “你说。” “成百上千次轮回,我腻了,也累了,帮我解脱吧。” 乐沙语气无力且释然,唇角轻弯。睁大双眼仰望梦幻迷离的星空,被其深深打动,直至临死时,他竟才能静享这短暂的静谧祥和。 他体内的魔丹之力在迅速瓦解,恢复为红色妖丹,被人设下的禁制顷刻间打破。瞳孔陡然放大,皮肤灼热滚烫,甚至升腾出雾气,苏蓁二人耳边传来骨骼爆破之声。 他们快步后退,苏蓁随手设下一道结界,将他的身体包裹住,在结界光圈形成的瞬间,血红色光芒闪耀。电光火石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乐沙身体爆裂,无数道怨灵体自他体内飞出,占据整片花海上空,如乌云蔽日,将人压的快踹不过气。 两人大惊失色,头皮发麻,快速调整好状态。 顾昀舒冷厉的面容尽显平静,召出武器,动作利落持弓搭箭,数道流光箭矢‘嗖嗖’几声飞出,直中怨灵,近乎能刺透耳膜的哀嚎生令人心神摇曳。 苏蓁背对着他,手执锦宣,一首带着肃杀之意的埙曲融入灵力,化作缥缈白雾弥漫空中,那些怨灵动作缓慢了不少。 先前为了帮苏蓁击杀乐沙,顾昀舒耗费近乎七成力量,他们即便紧密配合,后面也变得力不从心。 尹深不再袖手旁观,立即脱离苏蓁手腕,恢复本体飞向半空中。数不清的藤蔓虚虚实实延伸,泛着浅黄色光泽,磅礴之力顷刻间消灭了数十只怨灵。 苏蓁胸腔内气血翻涌,得到喘息空隙,立即席地而坐,体内元珠的治愈力顺着四肢百骸循环,伤势逐渐自愈。 手上埙曲未停,引导着漫天怨灵聚集在一处,尹深和顾昀舒施展技能强攻。 他们之间未有只字片语,可苏蓁却好像把顾昀舒摸索的很透彻,与之完美配合。就像他们曾一起经历了无数遍战斗,早已熟悉对方的一招一式,可完全将后背交于对方。 待他们彻底筋疲力竭之前,最后一只恶灵终被击杀。 明明该很漫长,但夜空中仍群星璀璨,未有天亮痕迹。 苏蓁无力地躺在花海间,眼睛酸涩,疲惫不堪。 尹深恢复人身,取出几瓶丹药给她服下,语气半温柔的斥责道,“每次都这般拼命,真不知你在想什么。” 苏蓁倒想斗嘴,却连话都说不出,眼前一黑,意识消散。 顾昀舒望着尹深,半晌说不出话,表情从震惊,到讶然,再彻底恢复平静无波,也不过是转眼的功夫。 后者只是不轻不重的瞥向他,随即将陷入昏迷的苏蓁抱起,踏破虚空,直接离开了顾昀舒的异空间。 刚刚那只人参精力量强大,绝不可能被苏蓁收服,除非是自愿跟着她 乐沙死后,恢复了本体,身上的伤口尽数愈合,就连血迹也消失无踪。若非知晓他已彻底死亡,不入轮回,顾昀舒定会怀疑他仅是沉睡。 将乐沙的尸体抱起,随着尹深离开的痕迹,追寻他们二人而去。 出了异空间后,他们并未回失踪前的那处旧宅,想必官府一定有派人严加看守。 外界仍是白昼,尹深漂浮于半空中,周身散发着黄色光点,叹息一声,垂眸看向怀中佳人。 苏蓁许是近日太过劳累,看着都消受了不少。褪去平日英气,沉睡中的她五官好像都柔和了,皮肤白皙柔嫩,浓密纤长的睫毛翘而微卷,在眼睑处留下暗影。眉头轻蹙,鼻梁小巧,樱唇不由自主紧紧抿起。右手下意识攥紧了尹深的衣角,形成道道褶皱。 尹深无奈心疼道,“这么不安,是梦见什么了。” 深思过后,他实在不知该去何处,莫名想起被谜雾包裹的糜夭 霁月坊。 糜夭静坐在房中抚琴,婉转的琴声即便是也远不及,闻者皆心生荡漾,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坊内姑娘和侍女初始时还不服糜夭一跃为新晋花魁,可闻其琴音后,无不深深折服。 倏地,琴声止,糜夭抬眸顺着木窗望向天际,眼底掠过无可奈何。入暮霞光落在房中,一袭素衣的她身上多了几分光晕,飘然如仙。 ‘叩叩叩’ 糜夭的贴身侍女在门外说道,“姑娘,喻世子来了,嚷嚷着急事想见您。” “你且去回了他,说我今日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官府的人还在外面?” “回姑娘,正是,他们口口声声说我们将苏公子藏了起来,如今都没法子招揽生意了。”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侍女的脚步声还尚未远去,又传来了新的吵闹声。 “世子爷!您不能乱闯,苏公子真不在我家姑娘这儿!” “让开!” 屋内糜夭拿起白布,不慌不乱,细致的将琴身擦拭一遍。 侍女气喘吁吁地展开双臂,挡在糜夭门前,霁月坊内的侍卫更悍,直接在院中将众多官兵阻隔,丝毫不怯。 门‘哐啷’一声被人推开,糜夭戴好面纱,现身于众人面前。 她微微一笑,对着几人屈膝行礼,“奴家见过世子爷,各位大人。奴家虽为红楼清倌儿,可诸位擅闯奴家居所,是否太过失礼?” 唐吟琛迫不及待问道,“糜夭姑娘,着实抱歉,恕我等唐突,敢问姑娘你今日可有见过苏蓁?” “公子何故有此一问?” 糜夭仪态端庄,声音沉稳。 第0159章 搜寻苏蓁下落 藏谋正文卷第0159章搜寻苏蓁下落“如今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你和榛子昨夜私会。如今他失踪了,必定会来找你。” 糜夭面容讶然,咦?苏蓁昨夜不是将所有守卫都放倒了?怎还被人钻了空子?! 她昨夜并未察觉到有生人气息啊。 会是谁恶意泄密,将矛头对准了她? 她面上不动声色,“私会?公子说笑了,奴家怎会与苏公子相识。” “你放我们进去,若他不在,我等再” “诸位说笑了,苏公子的确不在奴家房中,他许是在外玩的尽兴不着家。” 喻子晔心中烦躁,这糜夭回答模棱两可,对于苏蓁下落,完全避之不谈,明显是有所隐瞒。 背过身看向紧随他们后方的官兵,冷声吩咐,“都下去!” 靳连抱拳解释,“世子爷,不好意思,请您见谅。御大人有令,全城搜寻苏蓁下落,霁月坊亦在搜寻范围之内。” “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走!” “世子爷,苏蓁极有可能跟诡判勾结,试图为祸世间。您若无事,不妨先行回侯府,以免被苏蓁蛊惑。” “我呸!你才跟妖勾结呢!我跟他认识多少年,他品性如何我不比你清楚?!” 喻子晔原本回了侯府将自己关在房中生闷气,直到唐吟琛拉着杨焕之一同闯入侯府,这才知晓原来苏蓁和顾昀舒在街上被妖兽追杀。 他们当即出府,谁知人没寻到,却听闻了苏蓁和糜夭夜半时分私相授受的传闻。 他们查不到源头,喻子晔忽然想起糜夭曾递信给苏蓁。这才来了霁月坊寻人,谁知御长清已经派人来查。在门口同靳连纠缠了半个时辰,坊内侍卫没拦住,被他们一同闯了进来。 月娘不明所以,但她的确没瞧见苏蓁,喻子晔的脾气上来,她也拦不住,于是故意放水,任由他们胡闹。 糜夭唇角轻扯,毫不让步,但她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像是变相印证苏蓁真在房中。 “糜夭姑娘,你真不知阿宁下落?” “世子,奴家的确不知。” 糜夭低垂着眼睑,面对喻子晔迫人气势,不显半分畏惧。 喻子晔镇定下来,上下打量着她,随即转身拂袖离去。 一身红衣如似火骄阳,心里原本和苏蓁生出的隔阂和矛盾消失不见。 苏糜夭咬死她和苏蓁之间并无交集,他故意来霁月坊闹事,也是因为怀疑苏蓁对他态度转变,因糜夭而起,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出了霁月坊,喻子晔眉头紧锁,从怀中取出一张牛皮纸地图,上面详细画出西水街地形。但他始终猜不透,当时外面重兵严守,苏蓁和顾昀舒他们又是如何离开? 顾昀舒 难不成阿宁故意将他气走,就是为了他?! 那白面书生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儿,他们真跟妖兽杠上,不得一起缺胳膊断腿儿? 喻子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原本聪慧明亮的荔枝眼中光泽暗淡。 磬玄紧随其身侧,寸步不离,知其担忧,却无能为力。 唐吟琛拿胳膊肘暗戳戳的轻捅杨焕之,小声嘀咕道,“老杨,这么找下去甭说猴年马月,倘若榛子不主动现身露面,我们怕是死也寻不着。” “别瞎说!” 唐吟琛点头,刚噤声不过三息,又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欠皮道,“诶?你说他和顾昀舒会不会被妖兽给打死了,听说妖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乌鸦嘴!闭嘴!” “嘁听说徐家上下死相凄惨,面容尽毁,四肢被硬生生撕裂,残肢断骸堆砌满院。那妖兽手段可真狠辣,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喻子晔刚刚翻身上马,从磬玄手上接过缰绳,扭身回望唐吟琛,“你刚说什么?你今日有去过徐家?!” 唐吟琛摸了摸鼻子,“没有啊,是先前来霁月坊的路上,听那些百姓说的。” 喻子晔仔细回想苏蓁先前所讲述的故事 不对啊,阿宁的性子极易受人支配,被自身情绪左右。 她若昨夜真去见了糜夭,未必是赴约,会不会是发现姒离和糜夭之间有瓜葛。 顾昀舒徐泾糜夭还有昨日忽然出现的太子和勤王等人,好像都同姒离簪息息相关,又好像没什么关联。 等等!不对! 他瞳孔猛地放大,恍然大悟,“磬玄,阿宁失踪前,除了顾昀舒之外,她身边可还出现过什么奇怪之人?” “有,苏公子的近身侍卫末昇,曾带两名衣衫褴褛的男子入酒楼。不过出事后太过混乱,百姓只瞧见苏公子和顾大人逃走。” “那末昇他们人呢?” “目前还不知所踪,不过属下查过,年长那人,好像是当年的赌王祝古生。” “什么?是他?这些你怎么不早说?该不会是松坤那个混账东西给阿宁下了套儿,才导致他下落不明吧?!” “抱歉,世子爷,属下先前没说,是以为此事应和苏公子失踪无关。” 喻子晔反复回想,倏地眼前一亮,双腿夹紧马腹,手上长鞭挥舞落在马身上,径自扬长而去。 “哎?世子!你去哪儿?等等我们啊!” 几人利落的脚踏马镫,翻身跃上马背,尽量追逐喻子晔。 落日余晖将尽,空旷的长街上树叶随风翻卷,伴随着马蹄声若有若无,他们的身影也远去不见。 夜色将最后一缕残阳抹去,如一张暗沉大网,将整个京都城笼罩其中。 短短两日,本恶名昭著如今又行踪不明的苏蓁,彻底将京都城这潭池水搅浑,百姓们人人自危。 而罪魁祸首更是传闻其伙同妖兽,心存包庇。 都尉府中一片死寂,与往昔形成鲜明对比。 司尉府衙已派人敛尸,可昨夜徐家上下数十条人命一同消陨,血迹深入泥土之中,戾气极重。所有植物尽数枯萎,黑色荆棘将偌大的都尉府墙面覆盖。 某间院落中,一白衣少年半蹲在枯井前,呼吸被夜风包裹,他正小心翼翼用树枝不断的地面泥土刨出。 不出所料,凡是表面有血液沾染的地面,下方的泥土全被染红,若肌肤触碰,定会被其灼伤。 第0160章 一方院墙隔生死 藏谋正文卷第0160章一方院墙隔生死“乐沙果然被利用了,徐泾等人体内三魂七魄完全消失,再加上都尉府异常,看来是有人想借乐沙的手搜集恶灵,再将罪名推给姒离。” 一袭浅金色衣袍的尹深于暗中走出,“不用挖了,这都尉府被黄泉荆棘侵占,已经成为死地,万物不可复生。” 苏蓁将手上树枝丢掉,疑惑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乐沙背后的神秘人到底想做什么?” 尹深闭眸,抬起修长的右手飞速掐算,运算心法,耳听八方,灵识覆盖整座都尉府,将一切置之眼底。 府内寂静无声,如今就连夏虫亦无法存活。 一方院墙,隔绝天地,墙外为生,墙内为死。 “古有秘法,万物睹证,以童骨为身,以人皮为面,以婴孩鲜血为引,以恶灵怨魂为祭,可重塑人身。” 唉,一直想方设法重生的不是姒离,而是乐沙。 只可惜螳螂捕蝉崴了脚,终被鸟兽啄了头。 至于背后一直操纵乐沙的神秘人,想要利用他搜集恶灵,谁知阴差阳错,却被苏蓁等人意外截胡消灭了一部分。 至于其它皆被困于都尉府中,只是不知藏在何处。 尹深眸底布满阴霾,将苏蓁从地上扶起,“你伤势未痊愈,又何苦再帮顾昀舒寻找姒离?” “他认识我。” 没有其它原因,只因他曾与她相识,说不定能帮她找回过去。 “明明今生在意你之人很多,你又何苦执着留恋前世?” 尹深语气多了几分焦灼,令苏蓁不解。 “有些人和事,即便我不去探寻,我们也会再产生羁绊。了尘也好,那只害死我的狐狸也罢。我只是想填补空缺,不让自己活得太过懵懂迷茫,对一切无所知。” 苏蓁就地盘膝而坐,调养伤势,双手飞速打出繁杂法诀,附近稀薄的灵气朝着靠拢,经过元珠净化,再转化为灵力修复体内伤势。 真没想到,如今这京都城中,最为清净的容身之地,会是这都尉府。 霁月坊和祝古生是她的底牌,若非万不得已,她不会轻易暴露。 唉惨兮兮啊有家不能回呐! 从昨夜起,一连数场战斗,让苏蓁灵力近乎耗竭,此刻她脸色惨白如纸,额上汗水密布。 尹深没有出手为她疗伤,这丫头太过任性,这次受伤也好,让她吃点教训,省的日后再不知天高地厚。 他双手环胸,倚靠着了无生机的枯树,心中被糜夭的身影完全充斥。 唇角微勾,暗红色瞳孔带着缱绻笑意,眼角下泪痣为其增添几分魅惑。 当苏蓁不经意间睁眼时,恰巧望见尹深的笑容,那是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真实。纵使尹深习惯适应了人族言行,也试着去改变,但他骨子里仍会抵触和抗拒。 她时常在想,尹深随她出山,许是为了别的什么。可这些年来朝夕相处,她已将他当作最亲密和信任的伙伴。 即便是末昇和末沉兄妹,也无法比拟。 头顶夜空中乌云退散,一轮圆月映入眸中。 这时,他们耳边传来‘簌簌沙沙’的轻微声响,苏蓁强行终止疗伤,起身同时取出锦宣,有备无患。 只见原本蛰伏于都尉府墙壁上的黑色荆棘朝着他们飞速延伸,尹深眼中掠过轻蔑,仅仅释放出威压,那些荆棘立即后退,不敢再靠近。 可不过几息之间,那些荆棘突然失控,再次袭来。 苏蓁的伤因疗伤被打断而遭到反噬,将即将喷出的血咽下,身体虚晃,仍想要助尹深一臂之力。 埙未奏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了她的右臂上,“交给我。” 她缓缓抬起头,原来是顾昀舒赶来了。 “我没事。” “别硬撑了,我受人所托照顾好你,更何况你受伤,也是因我而起。” 不等苏蓁多问,恢复人族装扮的顾昀舒手持银灰色弓箭,将源源不断的荆棘击退。 苏蓁立在原地,有一瞬她曾怀疑他们身处的地方为幻境,但事实并非如此。 那些荆棘像是消灭不尽,苏蓁犹豫再三,奏响了埙曲,周身金光逐渐变得暗沉,且融入了一丝丝血色,明显苏蓁因内伤,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白色身影快如闪电,在都尉府中飞掠,只余道道残影。 她和尹深在都尉府等了几个时辰,好在他们一番苦心没有白费。出此下策,也是不得不为,迫不得已而为。若是此刻动摇或放弃,他们必将满盘皆输,唯有以身犯险,才能找出姒离和乐沙背后的真正秘密。 尹深和顾昀舒想要去制止她,却有心无力。 顾昀舒飞身跃向空中,收起武器,一袭青衫被风吹的飒飒作响。双手手心两团白光凝聚成球状,在无数根带着倒刺的荆棘藤蔓想要靠近时,他将光球猛地抛出,在触碰到荆棘时‘轰’的一声炸裂成纯白色火焰,直接将其燃烧为灰烬。 另一边,苏蓁飞过之处,皆留下了金色光点,给死气沉沉的都尉府带来光明和生机,那些荆棘的移动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只可惜,她始终找不到源头进行制止。 姒离于暗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等到他们筋疲力竭时,稍有松懈,却直接被苏蓁咬住空隙,顺利感知出她的隐匿之处。 不远处屋顶上,姒离正打算现身,背后凌厉的攻击令她心生慌乱,下意识跃向空中躲避,顺利躲开苏蓁的偷袭。 她全身笼罩在黑雾中,与昨夜霁月坊前的汀狸好像不太一样。 苏蓁擦掉唇边血迹,收起锦宣,怜悯的眼神让姒离心生疑惑。 姒离簪灵伴天地而生,不死不灭,只是为了乐殊,她却情愿妖化,也要与之共生。 “阿离,我不信你会带生人入黄泉,盗取黄泉荆棘为祸人间。” 听着她的称呼,姒离怔住,“你唤我什么?” “不知为何,我对你颇有亲近之意,许是我转生前,曾在黄泉见过你。” 姒离却根本记不起她,“我此番现身,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苏蓁喉咙发痒,猛地咳嗽几声,手心中出现一滩血迹,她面不改色的将手背到身后,“姜温他就在下方,你却不敢见他。” “他是洛祁重臣顾昀舒,是心怀苍生的冰种玉髓姜温,却不是我的傻书生。” 第0161章 朝暮思念无计消 藏谋正文卷第0161章朝暮思念无计消她们靠的太近,苏蓁难免被其周身实质化的戾气伤到,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试图劝解,“你们所看角度不同罢了,或许,他从未变过。” “无论如何,是他害死了殊殊,我绝不会原谅他!” 乐殊的死,是姒离心中化不开的结。 “既然如此,你千方百计想要引他出手,如今怎么又退缩了呢?” “我也很好奇,你又为什么要帮我,在外界将流言矛盾指向乐沙?” “这一切本就因他而起,他不正是罪魁祸首?我还以为这么做,正合你意?” 听出她话中嘲讽,姒离嘴硬道,“多事!不过,你跟那些凡人真的不太一样。” “嗯?有吗?” “你会从妖的视角去思考,判断过失。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引发杀戮。” “身为世间最后一个驭妖师,我懒得背负什么振兴的职责和使命,只不过率性而为罢了。但你身为黄泉之匙,却屡次犯下杀孽,黄泉不留你,人间也容不得你。” 苏蓁凝神,周身力量再次爆发,握着锦宣的手隐隐颤抖。 望着她惨白的脸色,姒离终究还是心软了,不想同她动手。就在此时,顾昀舒和尹深悄悄来到了她身后。 苏蓁冲着他们虚弱一笑,尹深闪身上前将她扶住,右手靠近她的背部,源源不断的修复之力涌入她体内。 姒离背对着顾昀舒,她全身笼罩在黑色雾气中,五官模糊,看不清面容。 顾昀舒藏于袖袍中的右手紧握着姒离簪,她有所察觉,缓缓回过了身。 他强颜欢道,“我该如何唤你?阿离?乐殊?” “姜温!你休要废话!要战便战!” 她的声音冰冷决绝,恨意入骨三分。 “傻丫头,我怎舍得再伤你半分?” 顾昀舒摊开手心,露出了三寸长的墨蓝色姒离花簪,隐于黑雾中的姒离眸中流露出向往和怀念,眼角被泪水浸湿。 ‘识卿万年,朝暮思念。然无计可消,幸终得再相见。’ 顾昀舒将千言万语咽回肚中,飞身上前将姒离紧紧拥入怀中。感受着佳人真实的触感,不禁潸然泪下。 姒离被其泪水打动,周身的雾气逐渐消散,在五官俊美的妖族少年与绝色少女间来回切换。 顾昀舒手上的花簪,在接触到姒离时,直接飞向融入了她的心脏之中 姒离与簪身融合后,终于恢复了人身。妖化后的她身材高挑,一袭墨蓝色曳地长裙裹身。脸颊瓷白,红唇娇艳,栗红色琉璃瞳孔带着寒凉杀意,眉心处一点红色荼蘼花妖冶印记。原本的粉紫色发丝化为雪白卷发垂落身后,强烈色差耀眼夺目,令人眼前一亮的同时又心生怜意。 精灵耳廓上的黑色荼蘼花花饰未变,赤足浮空,脚踝处挂着一串镂空银铃铛,背后巨大的黛蓝色羽翼扇动,幽蓝色浮光在二人周身轮回环绕。 姒离已然黑化,天真烂漫的清纯形象不复昔年,眼神如地狱归来的恶鬼,前来寻顾昀舒索命。 脸上突然有些温热,愕然抬起头,才发觉他竟然落泪了。 冰种玉髓竟也会流泪?!且是为她而流? 她猛地睁开眼睛,强忍悲痛,将顾昀舒狠狠推开。 “姜温,你根本没死,你和孟婆姐姐一起骗我!” “善意的谎言,和恶意的欺骗,我会选择前者。乐殊肯为你献身,甚至面临灰飞烟灭,我亦可” “你闭嘴!你没有资格提殊殊!” 姒离强行打断,不愿听他解释,飞速远离了三人。 她不知,满身傲气的姜温,当年为了她甘愿自燃生魂,以五感全失,换她数日安宁。更不知,如今的顾昀舒,为了救她,愿向生人低头,以命换命。 自他被孟婆复活后,因生魂缺陷,闻之无声,嗅之无香,食之无味。仅依靠微弱视物,根据他人唇形来判断对方所言。唯有真实存在的触觉,让他时而觉得,他或许还活着。 霄汉虚空,芸芸万物,唯情可让人生,让人灭。 就在顾昀舒和姒离僵持不下时,都尉府的门被人强行破开,喻子晔一行数人手持武器闯了进来。 看着被黄泉荆棘包裹的都尉府,阴森恐怖,他们背后遍布寒意。 苏蓁等人察觉到有生人闯入,同样惊讶不已。右手食指中指并拢,金色光辉浮现,手指在眼前划过,发现不止是喻子晔等人出现,更甚至,有大量人马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快速靠近。 该死!他们怎么来了! 隐藏于暗中的黑袍人望着姒离,目光贪婪,下意识轻舔唇瓣。 苏蓁对于未知危险,向来有种独特的预判力,而尹深也察觉到他追寻已久的罪魁祸首,终于快要现身。 四周环境骤然发生变化,夜空中群星隐退,不见一丝光亮,凄厉的怨灵哀嚎响彻耳边。 很快,一副副纯黑色木质棺材凭空出现,将喻子晔等人前后退路完全阻隔 棺身上刻着一只异常凶猛的妖兽,仰头朝天怒吼。其身形似马,生鹿角,脖颈处似有长蛇盘绕,周身毛发细如丝,除此之外,也看不清旁的。 同时,御长清带人赶到,只可惜晚来一步,都尉府的大门已被彻底封上,即便是用火攻,也无济于事。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面前的木质大门,心中怒气横生,双拳紧握,发出‘嘎嘎’声响。 “靳连,立即持我令牌入宫,寻太子殿下调禁军援助!” “是!属下这就去!” 靳连接过御长清递来的令牌,快速策马朝着皇宫的方向扬长而去。 惨了,看来这京都真是要变天了。 好在末昇兄妹同喻子晔等人一起,他们的危险程度大大降低。 唐吟琛手持‘浸霜’冰魄伞,正和不断从棺材中冒出的怨灵打的热火朝天,在瞧见那兄妹二人展现出妖族特征时,差点惊掉下巴。 “靠!榛子竟然还养了两只妖!他怕不是疯了吧?” 喻子晔没有急着攻击,在磬玄的默契掩护下,他顺利将附近位置摸索透彻。 数不清的黑色浮棺在他们周身飞速旋转,喻子晔从袖口中取出一红色木盒,将其打开,露出了数枚指甲盖儿大小的银珠,约莫有上百颗,在避开其他的人同时,接连朝着数个方向抛去。 只不过看似并无作用,银珠直接穿透怨灵而过,未给其造成半分伤害。 第0162章 悔昔年清欢寡爱 藏谋正文卷第0162章悔昔年清欢寡爱唐吟琛本想嘲笑他几句,却见喻子晔对着他们大喝一声,“退!” 他们下意识停止攻击,只见喻子晔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默念咒语 咦?这向来高高在上的世子爷,何时学会了这些? 众人见状虽惊讶,可四周怨灵却容不得他们多想。 被喻子看似随手丢弃的银珠,于暗处光芒大盛,各颗银珠之间凭空浮现一道银丝,有规律的连接在一起,转瞬形成丝网阵法,将上方浮棺牢牢困住。 借着微弱光亮,他们不约而同抬起头,只见空中漂浮着数十颗人头,最为面目狰狞的正是昨夜被杀身亡的徐泾。 他的怒气尤为旺盛,尤其是对着喻子晔,杀意更甚。 喻子晔不屑一顾,再次取出一包药粉,动作熟练的撒在袖箭上。抬起手臂,对准其中一颗人头,按下机关,出乎其他人意料,竟被一击击爆。在其炸裂的瞬间,‘噌’的燃烧起银色火焰,将它燃烧殆尽,未出现血雨纷飞的场面。 唐吟琛目瞪口呆,“世子爷,你那是什么宝贝?” 喻子晔哪有空同他闲聊,那些人头察觉到他具有的威胁力,纷纷将大部分攻击对准了他。 无数怨灵朝着他聚集,它们虽力量薄弱,聚集在一起仍不可小觑。面临险境,他此刻想起的却不是御卿晚,而是他的家人,是与他相识多年的苏蓁。 “不管有多糟糕,咱们一起扛!兄弟们!拼了!” 眼见喻子晔顷刻间被怨灵覆盖淹没,末昇和末沉同时出手相助,唐吟琛终于收起轻视之心。拔出腰间匕首,划破右手手心,体内鲜血顺着浸霜伞伞柄倒流,尽数吸入。原本冰蓝色伞身,瞬间转化为刺目的血红色。 杨焕之时常被唐焕智拉着习武,武功虽弱,却可自保。旋身挥剑,拦腰斩断几只怨灵,待其闪烁几下消失,担心的冲唐吟琛喊道“吟琛?!” 收起玩世不恭,此刻的唐吟琛威武霸气,浸霜伞飞速旋转入空,犹如一轮烈日在暗夜中升起,灼目红光照耀大地。 浸霜伞为唐家传世法宝,对付妖灵需以血液解封,妖灵怨念越强,对其伤害越高。 末昇兄妹同样受其影响,脸色煞白。 另一方苏蓁等人陷入彻底被动中,她和体内力量大多被封印的尹深尚且还好些,可对于五感有缺陷的顾昀舒来说,可直接置他于死地。 姒离不明真相,将黑暗中茫然无措的顾昀舒视为玩物,接二连三的攻击落在了他身上,他却一声不吭,被动挨打。 苏蓁忍不住欲开口告知真相,却被尹深捂住了嘴。 她不明所以,回过头对其传音道,‘你为何要制止我?再放任下去,顾昀舒真被她打死了!’ ‘器灵生来无心,当年乐殊和姜温的死亡,给了姒离致命刺激。化回原型的姜温被孟婆藏起,姒离带着乐殊再次逃离黄泉,自我封印万年。蓁儿,你就不想知道是谁解开了她的封印?若你出手,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尹深说的这是什么话!真相重要还是命重要?! 就在苏蓁犹豫时,听闻喻子晔那边传来的打斗声,她急忙催促道,“尹深,那边出事了!你快去救人!” “可你罢了,等我回来,勿要冲动。” “嗯!我知道!” 尹深本想拒绝,可想到她执拗到说一不二的性子,多说无益,径自闪身飞去。 他也算是看着那个小胖墩儿长大,若他死了,确实可惜。 苏蓁在经过尹深为她疗伤后,伤势已经痊愈了不少。站在屋顶上方,望着他们一人不断释放攻击,一人无力跌倒在地,眉头越皱越紧。 清官尚且难断家事,更何况她只是个不相干的局外人,又何以置评? “姜温!你倒是还手啊!你不是被那些愚民奉为神祗麽?怎的如今倒像是个懦夫不敢还手!” 姒离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将所有的恨意及怒气化为攻击,尽数发泄到顾昀舒身上。 力量之强大,像是真想要了他的命。 他半晌没有答话,只是传来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坚定道,“我说过,我不会再伤你半分。” 虚弱的声音传入姒离耳中,原本极端强势的她生出疑惑,转而嗤笑道,“没想到万年过去,你竟变成了废柴,如此不禁打!” 顾昀舒默默读着她的唇语,唇边泛起苦笑,却因她所言,心像是被无数根刺齐齐扎下,一滴滴淌血。 姒离垂眸,滚烫泪珠滑落脸颊,她拼命修炼,只为能撕开他淡然从容的谪仙面具,再杀了他为乐殊报仇。 可如今,面对不堪一击的他,浓浓的无力感袭遍全身。 仇人就在眼前,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她始终下不了杀手! 挥手撤去屏障,苏蓁看见地面石砖因姒离饱含怒气的攻击,摔裂飞落的到处都是,各处房屋塌陷,惨不忍睹。 而顾昀舒身上遍布伤口,血色染青衫,望着姒离的目光尽显柔情和不舍,转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阿离,你我之间离恨万年,百转缠绵。若早知会对你日久钟情,当年又怎会清欢寡爱,误你终生。那时进退两难,如今为你神魂俱散,我亦心甘情愿。” 苏蓁在一旁听着,心中颇不是滋味,原来他口中所谓的以命相抵,道是如此。 姒离唇瓣颤抖,泪水模糊了眼眶,顺着脸颊滴落瞬间,空气中隐有异香浮动,深深浅浅的粉色光点于她周身环绕。 她从空中落下,望着满是伤痕的顾昀舒,怒气消弭。 抬起头似在怀念往昔,无数画面在眼前浮现,她唇角终于勾起轻微弧度,眸光温柔,又有着无法释怀的迷茫和纠结。 顾昀舒抬眸看着她,原本漆黑黯淡的眸子终于燃起光亮,唯剩一番真情。二人目光交织重叠,姒离倏地觉得,她苦守万年所积攒的恨意,在他面前,终是轻而易举烟消云散。 他们好似从未从那场闹剧般的戏中走出,一切又仿佛早已彻底物是人非。 第0163章 姒离陷两难境地 藏谋正文卷第0163章姒离陷两难境地苏蓁凝眸望着这一幕,欣慰的同时,又觉得太过和谐,蓦然心中一惊。 若姒离未受人控制,那她的一切意识该为自主才对。 她真身为黄泉之匙,难不成那幕后神秘人不是想助姒离黑化,走上不归路。而是想借顾昀舒之手,洗涤她的仇恨,以此化解姒离身上的戾气。 姒离黑化后无法再回归黄泉,那人异想天开,竟然利用姒离入黄泉更改生死簿? 就在苏蓁幡然醒悟时,真正的危险悄然而至。原本安分下来的黄泉荆棘从各个方向朝着他们靠拢,且杀伤力比先前增加了数倍。 姒离惊讶回头,立即打出法诀,令其停止。然而那些她亲手栽种的黄泉荆棘只是稍顿片刻,再次袭来,她遭其反噬反受内伤。 顾昀舒强撑着站起身,于黑暗中眼睛眯起,声音沉了下去,“不对劲,我感觉府内的生机在快速流失,应该是有人想将我们的力量一起吸走,转为己用。” 苏蓁沉默半晌,对姒离正色道,“阿离,你和东篱君之间的误会,容后再慢慢解释,他真的不欠你了。当初放开你的手,他也很痛苦,很无奈。可如今大敌当前,还请务必告知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我们也好想法子应对。” 其实先前苏蓁与姒离共情,只可见她视角所见。至于顾昀舒为姒离所做的一切,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可依如今来看,她怕是猜的八九不离十。 姒离轻咬下唇,后退几步,为难道,“抱歉,我不能说。” 苏蓁着实想不通,“为什么啊?!如今真相一目了然,你为他卖命,究竟是图什么?!” “不是卖命,因为是他让我得以重见天日。” 冥顽不灵! 姒离生性直率骄傲,就如同这些荆棘,将自身和他人都扎的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话不投机半句多,苏蓁不再同她多费口舌,专心应对失控且无限衍生的黄泉荆棘。 再次奏响锦宣,浅金色薄雾状流光将三人包裹在一起,那些黄泉荆棘在触碰后直接燃为灰烬,但更多的仍前赴后继自地底延伸出,朝着他们袭来 暗处神秘人双手捂着头部,压下痛苦和烦躁感。 奇怪,为何听着这曲子,心头会涌现出悲伤压抑之感?好想自尽啊 苏蓁对着各个方向吹奏埙曲,时而高昂,时而凄凉,对妖来说,自是心生压抑。而对于人族来说,却是如有神助,内力顷刻间直线增长。 那些荆棘见打不过,也不再硬攻。更多的荆棘破土而出,聚拢成人形。根部断流,拖地而行。‘荆棘人’‘双手’部分延伸出数条藤蔓,长度三丈有余。 姒离立在一旁,旁观苏蓁和顾昀舒陷入生死苦战。 见她还在犹豫,苏蓁寻到空隙,恨铁不成钢的对其传音道,‘姒离!你快醒醒吧!别再愚了!你在幽谷遇见顾昀舒时,他手上所提的走马灯,是为上古法器觅魂引。以自身生魂点燃觅魂引,才导致他五感有了缺陷。他是为了将你唤醒,才会如此啊!’ 什么?! 姒离瞳孔紧锁,扭头看着顾昀舒于无尽黑暗中和‘荆棘人’打斗,时不时遭受重击却躲避迟钝,像是根本来不及躲避,终于相信苏蓁所说为真。 她眉头紧锁,陷入了两难境地。 最终,她无奈长叹一声,“用水攻!黄泉荆棘属性木,却生性异常,以吸食火焰为生,惧水!” 见姒离回头,苏蓁心中一喜,松了一大口气,急忙闭眸感知附近水元素,埙曲曲调骤转,都尉府后方恰好有一条河流,与京都城外护城河相连。 无数道蓝色水流凝结,于夜空中穿透上方结界,涌入都尉府中。 不仅府外官兵震惊,就连被尹深成功解救的喻子晔等人亦是惊讶不解。 末昇看这架势,心中暗道不好,苏蓁这个惹事儿精是要翻天啊! 尹深无语,揉揉眉心,来不及同他们交代,朝着来时方向飞回,余留一道黄色流光。 唐吟琛和喻子晔两人脸色最为惨白,一个失血过多,一个遭受恶灵侵袭,身体虚弱不已。 磬玄等人上前搀扶着他们,关切的问道,“世子爷,您感觉如何?” 喻子晔服下末沉递来的丹药,毫不迟疑服下,脸上血色逐渐恢复。 唐吟琛看向地上堆砌的头颅,又上前踹了几脚解恨,“什么玩意儿!活着看了心烦,死了也让人生厌!” 回想起刚刚惊心动魄的一幕幕,他们仍旧心有余悸。 唐吟琛本想泄愤,谁知一只只黑色细线虫顺着它们的耳朵爬了出来。他因惊吓忍不住爆了粗口,连忙后退几步,顺便抖腿将黑色短靴甩掉,生怕那些虫子顺着他的裤脚爬进来。 喻子晔肉痛的从胸前衣襟内取出最后一包药粉,朝着对面撒去。在妖气浮现的瞬间,银色火焰骤然出现,与之一同燃烧。 熊熊大火燃烧,一道道凄厉的怨灵哀嚎惨叫声,令他们遍体生寒,毛骨悚然。 等那些头颅被彻底燃烧为灰烬,最后一丝怨灵也彻底解脱湮灭于世间,只不过它们被制成傀儡后,再无法入轮回。 “世子,你那是什么药粉啊?太好使了!分我点儿!等我琢磨透,咱们开家铺子,保准儿能大卖!” 杨焕之十分佩服他的乐观,“我们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你还有心思想着赚钱。” “啧啧!你这金贵木疙瘩,自是体会不到钱多多的乐趣。” 喻子晔抬头看向刚刚末昇和尹深飞走的方向,担忧不已。 都尉府的结界已破,借着微弱月光,喻子晔来不及调整内息,施展轻功,踏着房檐飞掠而去,其他人毫不犹豫跟上。 然而另一边,当尹深赶到时,筋疲力竭的苏蓁三人已经消失不见。 此间院落中水位已及膝盖,却没有溢出院外分毫,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所有黄泉荆棘化作普通植株或漂浮水面,或钩挂在枯树或院墙上。 诺大的府邸,此刻一片狼藉,即便是经盗匪洗劫,也无法毁的如此彻底。 尹深愣住原地,抬手快速掐算,神情骤变。 怎么可能?苏蓁命格竟然在自主发生变化! 而末昇亦震惊到说不出话,他和苏蓁契约连接竟然断了!丝毫察觉不到苏蓁的气息。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64章 喻子晔心生悔意 藏谋正文卷第0164章喻子晔心生悔意都尉府结界被破,御长清顺利率兵闯入,等他带人推开喧闹院落的门时,被院中的水吓了一跳。 其他人倒还好,唯有喻子晔像疯了一样,在被水淹没的废墟中疯狂翻找,不断地呼唤着苏蓁的名字。 末沉双手紧紧捂着唇瓣,可泪水仍抑制不住的淌下。 驭妖师与妖之间缔结的契约,除非一方身亡,否则契约连接绝不会断开。 若非院中控制水流的力量未散,否则他们真会认为苏蓁身亡。 不过才半刻钟而已,他们发生了何事?! 御长清瞧着他们眼睛通红,右眼皮跳了两下,轻扯唇瓣,眼前情景却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漆黑夜空中重现微弱星光,清凉夜风微寒,让人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喻子晔眼底压抑和失望聚集,欲哭无泪的模样令人心疼。他最为钟爱的红色锦袍满是脏污,双手被水中的锋利碎石划破,鲜血染红水面,可他却似无所察觉,像是魔怔了,对四周一切进行自我屏蔽。 唐吟琛于心不忍,跳进水中低声道,“世子,你别这样,想开点儿,榛子他们没准儿是逃走了。” 喻子晔却听不进他所说,心中悔意衍生。 若他没有赌气离去,苏蓁又怎会孤身犯险。 若他实力强悍,又怎会被绊倒,迟来一步。 唇瓣已被咬破,苦涩的血腥味让他再也控制不住泪水。 唐吟琛看着他滚烫的泪珠从脸颊坠落,与鲜血和污水相融,不禁松开了他的手,“好,我陪你一起!榛子命硬,小爷才不信他就这么死了!” 杨焕之向来寡言少语,从屋顶跃下,闷声帮忙寻找。 他不认同唐吟琛浮夸的行事作风,却时常被他的正直仗义和不畏强权打动,更何况苏蓁亦被他所认可。 御长清抬起手,指派手下帮忙清除院中污水。 很快,司尉府衙的衙役及官兵们,拎着木桶将院中污水一桶桶提出,搬开倒塌的的枯树及院墙碎石。 然而,他们始终没有发现苏蓁和顾昀舒。 尹深自始至终站在房檐上,闭眸努力感知苏蓁下落,只可惜什么都没有 正当众人茫然无措时,临安候和苏太傅等各位重臣,一同出现于都尉府门外。 听着属下来报,御长清皱了皱眉,随即踏过遍地污浊,走到了喻子晔面前,刚扯住他的胳膊,却被其大力甩开,凶恶的眼神像是想将他吞吃入腹。 “世子,侯爷来了,正在府外等您。”御长清顿了顿,“杨学士和唐大人也来了。” 见无人回应,他抬手作出手势,立即有几名官兵,想要强制将他们带离。 然而,不等他们动手,除了尹深三人,所有人接二连三昏倒在地。 一名官兵见他们脸色红润的有些异常,抬手探向喻子晔的额头,脸色骤变,“好烫啊!大人,这” 御长清不识尹深,却曾见过末昇和末沉,为何他们无事? 无须他问出口,末昇解释道,“世子爷不久前服过药,应是药效发作了,再加上体力大损才会晕倒。回去修养一番,过几日就无事了。” 尹深不愿同人族打交道,身形变得虚幻模糊,随即带着末昇兄妹直接消失了众人眼前。 负手而立的御长清,左手逐渐握紧,随即带人撤出了都尉府。 这苏蓁究竟是什么人? 不仅自身诡秘,就连手下也是能人异士。 当他们踏出府外时,临安候等人看着自家儿子遍体鳞伤,且昏迷不醒,怒气霎时消散,化为担忧,急忙上前查看他们伤势。 而右相府,并没有来人。 御长清和禁军统领萧何俯身作揖,向临安候等人一一行礼,“下官见过侯爷,各位大人。” “御千户,里面情况如何,世子他们怎会伤的如此之重?” “回侯爷,下官无能,想进入府内却不得其法,待结界打开后,妖兽已不见踪迹。” 苏庭邺环顾四周,并未寻到苏蓁下落,他焦急询问道,“御千户,那我家蓁儿呢?” “回苏大人,下官未寻到令公子和顾大人的下落。” 苏庭邺脸色惨白,身形虚晃了一下,“什么?怎会找不到?” “苏大人,抱歉。下官和萧统领入府时,苏公子已经下落不明。若他先前真与妖**手,如今恐怕不过苏公子没有飞天遁地之能,若没有被掳走,应还在府内。” 苏庭邺脸色骤变,“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蓁儿!” “末将尽力而为。” 萧何随即重新派人回去搜寻,能否找到还真不好说。 御长清作揖告退,回宫向皇上和太子复命。 临安候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喻子晔,他从未见一身傲气的儿子如此狼狈过。除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手上伤口因水浸泡,已经浮肿开始蔓延溃烂。 “杨学士,唐大人,将两位公子一同带回侯府,本侯会请太医为他们一同诊治,确保无恙。” “谢侯爷。” “谢侯爷。” 临安候上前拍了拍苏庭邺的肩膀,安慰道,“庭邺,本侯会接着派人寻找,你别太忧虑。蓁儿自小机敏,放心,不会有事的。” 苏庭邺右手轻颤,忍住悲痛点头应道,“谢侯爷关怀。” “嗯。” 不同于都尉府内阴森可怖,外面晚风清凉醉人,能扫清空气中的燥热,却难以抚平人心中的焦急和伤痛。 苏庭邺背对着月光,独自沉浸在悲伤中。本就沧桑的眸子,愈发黯然失色。 皇宫。 御宣殿。 商裕帧端坐上位,太子商裕帧和勤王商奕辞坐于下首处,其余内侍及宫女皆被遣了出去 “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勤王殿下。” 御长清掀起衣袍,跪地拱手行礼, “起来吧。”商裕帧抬手示意。 “谢皇上。” 在御长清入宫前,商裕帧已经得知喻子晔几人的莽撞行为,先行担忧的问道,“御千户,子晔他们如今如何了?” 御长清抱拳答道,“回皇上,世子爷等人并无大碍,临安侯爷已将他们带回侯府救治。” “那就好,那些孩子起点太高,过于骄纵,多吃点亏也能长记性。”商裕帧抿唇,转回正题,接着问道,“御千户,半个时辰前,你申请调禁军是为了抓捕妖兽,可有什么收获?” 商誉辰和商奕辞闻言,难得同时紧张起来,只不过他们忧心之人不同罢了。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65章 良禽择木而栖 藏谋正文卷第0165章良禽择木而栖“回皇上,今日黄昏时分,顾大人曾派贴身小厮来过司尉府衙,但他并未现身。值得一提的是,那小厮带来了一只已经死亡的黑色狸猫,应该正是我们找寻已久的诡判。” “那顾姜可有受伤,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商誉辰迫不及待的问道。 商裕帧斜睨他一眼,后者勉强压抑心中焦虑,颔首不再多言。 “回太子殿下,顾大人的小厮传话说,诡判已伏诛,人间自此再无玉面诡刹。” 商裕帧不解,“既然你们已经抓到诡判,那这新的妖兽又是从何而来?” 御长清为难道,“回禀皇上顾大人说此妖身份特殊,我们人族不便插手判决,该由妖界定夺。” 商裕帧眼睛半眯起,想起外界传闻,皆道苏蓁与妖兽勾结包庇,看来此事并非空穴来风,可万万没想到顾昀舒竟也参与其中。 “简直无的放矢!妖本存在于传说中,它们犯下杀戮不予处置,还放虎归山!朝廷颜面何存!” “皇上息怒。” 商奕辞冷笑,“御千户,本王听说你处事公正,父皇把诡判案交给你,你和苏蓁却整出如此多的乱子,看来御千户你是徒有虚名啊。” 他早前曾试图拉拢过御长清,甚至故意放出谣言,想要令其强行归属,以至于无人敢用。谁知御长清油盐不进,简直食古不化。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他当然要趁机落井下石。 御长清垂首,冷冽眸中夹杂着无可奈何,真相如何,他无从得知。听着商奕辞话中意犹未尽,他再次跪地,直言道,“勤王殿下,想必您是听了民间谣言。但苏家大公子为正直,他绝不会纵妖作恶。” “顾昀舒身子向来不好,那你倒是说说,若非放水,他和苏蓁如何能诛杀诡判?” “这应该是有薄将军相助。” 稍后,御长清将近来所有事尽数道出,其中自然包括薄意暄两次出手,却唯独隐瞒了姒离簪之事。 商誉辰静静听着,似若有所思。 商奕辞见他心不在焉,心中有些得意。苏蓁和顾昀舒这次真的生死未知,看来那人已经得手了。 房总管进言道,“皇上,恕老奴直言。无论如何,薄将军和苏公子携手击杀诡判是事实,辩无可辩。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救出苏公子和顾大人。” “嗯,辰儿,那此事交给你去办吧。” 商誉辰搪塞道,“父皇,儿臣感染风寒,身体不适,还是转交给擅长带兵的勤王比较合适。” 商裕帧垂眸,皇家子弟之间明争暗斗是常事,可他这个儿子却不争不抢。比起好大喜功的勤王,太子倒显得在他和皇后的庇护下碌碌无为,不求上进 商奕辞看着他唇边浅笑,有些不安,“太子这般大度,臣弟真是受宠若惊。” 话说如此,他暗中却是在暗讽太子无能。 商誉辰在来时故意调整内息,显得脸色苍白,像是真的患病。闻言并未搭理商奕辞,甚至还重重咳嗽了几声,“父皇,儿臣先行告退回去歇息,等病痊愈再向父皇母后请安。” 商裕帧像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商誉辰起身长揖,告退离去。 御长清眼角朝后轻瞥,不经意间,恰好看见太子唇边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商裕帧道,“继续带人寻找,一定要确保苏家公子和顾大人无事。” 无论如何,那两人背后终归是太傅府和右相府,稍有差池,朝中那些大臣又要借机生事。 “儿臣遵旨” “臣遵旨。” 商奕辞和御长清俯身行礼,一前一后向外走去。 出了御宣殿不愿,商奕辞在其身侧小声威胁,“御千户,良禽择木而栖,这选错了路,小心害人害己呐!” 听出他弦外之意,御长清瞳孔稍微收缩,随即义正言辞道,“感念殿下赏识,可长清迂腐,不知变通,时常会让明珠蒙尘,误人误己。” “御长清!你别不识好歹!” “下官还要去寻找顾大人和苏公子,先行告退。” 随即,他微微颔首,带着等候许久的属下径直出宫。 择木?孰又知所栖之木会不会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是块朽木?勤王野心过大,唯有远离方为上策。 商奕辞恨恨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御长清如此尽心帮苏蓁和顾昀舒,莫非他真的已暗中投靠了太子那个废物?! 至于徐泾之死,他怪不了任何人,要怪只能怪他不够狠不够毒,若徐泾肯在父皇面前将一切罪责推给徐冲,他又岂会放弃这么好的一枚棋子。 在众人眼中再次失踪的苏蓁和顾昀舒,早已坠入了异空间。 无尽黑暗中,顾昀舒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苏蓁闭眸感知尹深等妖,意图求救,却发觉无法对他们传音。 姒离手中粉紫色光球成形,表面有闪电浮动,‘滋滋’的电流声令人头皮发麻。只可惜,她眼睁睁看着光球发出的同时,虚晃两下,消失不见。 苏蓁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所处的空间好像变了。” 姒离眼神微诧,事情发展超出预料,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反利用。 这时,一阵魔魅嘹亮的歌声传入他们耳中,如泣如诉,既有诉说不尽的凄凉与哀伤,又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令人莫名心生抵触,可即便是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而这歌声更像是专门针对苏蓁而来 身受重伤的她已然再无力抗衡,头晕目眩,有种反胃作呕之感。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好像瞧见一道高大英挺的身影朝着他们走来 之后意识混混沌沌的,她完全不知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攸宁攸宁快醒醒!” 半梦半醒间,苏蓁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呼唤声,可她浑身酸软无力,连想抬手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昀舒无奈的看着苏蓁咂咂嘴,转而又侧过头继续睡,丝毫不知他们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瞬间被她气的想吐血身亡。 “苏攸宁!” 苏蓁头脑尚且不太清醒,打了个哈欠,不满的嘟囔道,“好啦,别嚷嚷了。”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66章 狠辣果决求生机 藏谋正文卷第0166章狠辣果决求生机当苏蓁费力睁开酸涩的眼睛时,直接和一双栗红色的眸子对上。惊吓过后,脸部僵硬了瞬间,好在她的素养令她忍住没有破口大骂。 面前男子与姒离容貌很相似,包括发丝及瞳孔颜色,眉眼间又与乐殊很相像。仔细一看,这人与良知未泯的姒离又不同,他眸中满是杀戮和仇恨,还有成功抓捕猎物后的狂喜和得意。 整体五官妖异深邃,皮肤白皙无血色,眉心处一点红色朱砂痣,唇形优美如桃瓣。倏尔一笑,只觉清冷孤寒。他身着墨紫色修身锦袍,身形颀长,腰间系黑色宽带,垂挂着一缕靓青色冰丝流苏。 “乐殊!我不管你如今是谁!你不许伤她!” 听到顾昀舒焦急而虚弱的声音,苏蓁终于彻底回神,樱唇因惊讶而微微张启。 什什么?这人是乐殊?!疯了吧?他不是死了一万年了? 一个个儿的都在她面前上演复活大戏? 苏蓁别过头看向周围,顿时感觉毛骨悚然。他们像是身处一座露天祭坛,下方围满了被制成傀儡的白骨,人骨有之,更多的却是妖兽骨架。 看数量约莫有成千上万,一眼望去乌压压的,头颅顶上发丝干燥稀疏,眼珠子皆为猩红色,有的骨骼上还挂着碎肉若是一不小心落地,会发出‘滋滋’声响,散发出难闻的烧焦味。 更为诡异的是,它们大多身着人族各式衣衫或道袍,形态各异,手舞足蹈,齐整的白色牙齿上下张合,‘咿咿呀呀’说着苏蓁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偌大的祭坛上紫色光雾飘荡,四方位置设有四座形态各异的汀狸石像。斑驳的台面上布满暗沉血迹,深沉浑厚的气息扑面而来。中心处竖立着一根黑色玉柱,高度可入云端,需三五人方可环抱。玉柱上刻画着一只异常凶猛的异兽,正是喻子晔先前所见黑棺上所刻画的那只。 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一脸莫名其妙,这什么东西啊? 长的可真丑! 她和无法视物的顾昀舒,被散发着暗紫色光点的锁链捆绑在石像上,姒离则漂浮于黑色玉柱前,双眸闭拢,看不出她是否受伤。 至于顾昀舒,已经换回了先前在花海所见的妖族装扮。只是从风度翩翩俊公子的形象一去不复返,灰褐色发丝凌乱,口中吐出的鲜血顺着下颏流至灰色外袍上,除此之外,他身上有明显的刀伤和脚印。青色瞳孔黯然无神,在望着她时担忧之色显而易见。 男子半蹲在苏蓁身前,唇边邪魅一笑,令人心神荡漾。 苏蓁垂首,才发觉他手上拿着一枝黑色的荼蘼花。花型饱满,像是刚采摘下来,花瓣上还沾了几颗露珠。 不过有一说一,这花细看之下,怎么好像有点儿眼熟啊?! 见她盯着自己手上的花,男子轻挑眉头,随着花在手心中翻转几圈,花枝部分化作锋利的刀身,墨绿色流光环绕。 男子抬刀在她脸上轻轻比划,才刚刚靠近,苏蓁便被其力量所伤,顿觉脸上刺痛。 他摇摇头,‘啧啧’感叹两声,“长的还挺好看,又细皮嫩肉的,若是毁了挺可惜啊。” “若是往常,本座定要将你收为傀儡。可本座记得,你先前自称世间最后一位驭妖师,那看来本座是留不得你了。” “呵呵!” “你不怕?” “怕死?那本公子就不是苏蓁了!倒不如跟你姓?噢,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应该连名字都没有!别说人和妖了,你恐怕连东西都算不上!” 男子气极反笑,笑容冰冷,不寒而栗。他二话不说,直接抬刀欲毁苏蓁面容。 她佯装出一副惊恐慌乱的表情,却悄悄努力感知对方灵力波动及弱点。 “住手!住手啊!你有怨气冲我来!何必牵连无辜!” 顾昀舒疯狂扯动锁链,对着男子大吼的同时,致命痛感袭遍全身,他的发丝和衣衫被汗水完全浸湿。 他已看透苏蓁是在故意激怒对方,以自损八百的方式试探虚实,寻求逃脱契机。毁其容貌,等同断人性命更何况苏蓁今生极有可能还是女儿身! 当然,他低估了苏蓁的隐忍力,以及面对危机时的心如磐石,狠辣果决。 男子闻言恨意更甚,不仅没停手,手上动作反而更加迅猛。 苏蓁虽早有防备,但刀尖仍刺入了她的脸颊,伤口狰狞,长约三寸,深可入骨,血流不止。 他俯身靠近,及腰白发垂落苏蓁身前,在她耳边低声道,“记住,本座名唤戮尊。” 戮尊?不是乐殊吗? 顾昀舒被气到目眦欲裂,仅是旁观挨刀,他亦感同身受,连带着自身脸颊都抽搐了一下。 在铁链中努力挣扎,想要逃脱其束缚,却无济于事。 而当事人苏蓁除了头晕目眩外,更痛不欲生。感受着脸上血液流淌,贝齿咬紧下唇,眼神愤恨,一双黑色瞳仁骤然转化为暗金色。在她即将失控之际,耳边响起熟悉的梵文诵经声,一股暖流顺着四肢百骸,涌入存于心脏处的元珠之中。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只见苏蓁伤口从飞速溃烂到愈合,不过几息之间。 不仅顾昀舒震惊,就连苏蓁自己也懵了。 她不知突如其来的自愈力因何而生,至少前世时绝对没有过。 从昏迷中醒来,她算不出外界过了多久,可她的伤的确已经痊愈,这才想着试探对方实力。 不管会付出何种代价,只要能破开这异空间,她相信尹深一定能治好她! 即便治不好,她也能以容貌尽毁,拒绝与其他女子成婚,避免女儿身身份泄露,为苏家带来灾祸。 戮尊不知苏蓁的小算盘,他心生诧异,将手上花刀随手扔在地上,抬手钳制住她的下颏,逼迫她强行与他对视,再次发出‘桀桀桀’的刺耳笑声。 “本座果真没瞧错人,你的体质果然非常人所有!不过作为一块儿绊脚石,你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去死!” 听着戮尊有些似曾相识的说话调调,苏蓁恍然大悟,“我懂了,原来你是当年那场大战后,姒离和乐殊合体后衍生的心魔,是你唤醒了姒离的记忆!那夜霁月坊前,同我和薄意暄打斗的人是你。因为相对来说,姒离和乐殊相比,她占据身体主意识,故而共情时,我只能看见她的视角!” 原来,姒离从来都是恨姜温的,只不过她的恨意,和乐殊的不甘,因怨念太强,一同分离出本体,凝聚成了他们的心魔。难怪这个叫戮尊的怪物,相貌和他们如此相像。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67章 姒离乐殊生心魔 藏谋正文卷第0167章姒离乐殊生心魔戮尊眼神多了炽热和兴奋,“呵呵,聪明,本座” 知晓自己暂时伤害免疫,苏蓁有恃无恐,不等他说完,忿忿道,“所以你整这么多花样,死那么多人,还把乐沙和姒离拖下水,就是为了给你找个身体?!” 苏蓁话刚落,戮尊又狠狠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腹处,她闷哼一声,一阵绞痛后,果然又恢复如常,像是从未受伤。 “然也。” 苏蓁倏而思路清晰,原本让她疑惑的所有点,瞬间连结在一起。 可薄意暄呢?他的存在仍很怪异,上古时期的法器弥天锏怎会在他手中? 他一直出现在不该出现之地,说是巧合,又好像是在刻意跟踪。 “你背后的靠山,其实是勤王商奕辞!”苏蓁语气笃定。 “猜得不错,不过你说反了,应该说,他是本座的奴隶才对。”他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顾昀舒通过读懂他们唇语,接话道,“你引导转生为人的乐沙妖化,让他成为厌恶人间法则的诡判。借他之手,边搜集恶灵下落,边寻找姒离簪。但你没想到乐沙重伤,误以为自己是被他亲手杀害的松坤。后来你又利用勤王和徐泾,为你搜集拥有实体所需的一切。你本来躲在柒柒体内,谁知身份突然曝光,因你受伤行动不便,于是召唤乐沙,让他替你和勤王杀徐家上下灭口。” “松坤杀的那些恶人都该死!他们胡作非为,就是该死!对你们人族来说,恐怕千刀万剐都不解恨,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找凶手!尤其是徐林,就连他的大哥也想要他死啊!本座要让他们不入轮回,永世囚困!”男子阴恻恻的笑着,随即饶有兴致的指着苏蓁,“至于你,这么好的体质,可不能浪费。若将你投入丹炉中,必能炼制成极好的丹药。” 苏蓁‘啐’了他一口,“也不怕噎死你!没错,徐林是该死,但你们也不是好东西!利用他的死大做文章,借唐吟琛入狱之事,趁机剥夺唐太尉手上的兵权,还不是想抢夺太子之位。” “你们人族就是虚伪!假清高!本座帮你们除了徐林那个祸害,你们就该对本座感恩戴德!” 苏蓁对于戮尊所说嗤之以鼻,“人是你让乐沙杀的,我们寻找凶手不过是为了还唐吟琛清白。至于你,你不遗余力的扶持勤王,不就是想光明正大的做裁决者?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坐上皇位,再反过来阴你一把,你当如何?” 戮尊并没有因为苏蓁三言两语而动摇,“果然是伶牙俐齿,难怪徐冲会被你打崩心态,作茧自缚,” 苏蓁还想再强辩几句,突然看向脸色不太对劲的顾昀舒,“东篱君,你怎么了?” “没事,我很好,别担心。” 但他说话时明显有气无力,苏蓁发现他每动弹一下,就会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上方姒离正好转醒,她缓缓睁开眸子,望着下方已经拥有人身的心魔,知晓他的重生秘术大成。 一切定格,悔之晚矣。 “戮尊” 戮尊抬眸望她,骤然心生欢喜,与面对苏蓁等人时不同,满目柔情,飞入空中将她搂入怀中。 “阿离?你醒了?恭喜你终于得回簪身,可重归黄泉。” 与他的激动兴奋截然相反,姒离声音淡漠,“我从未想过要回去。” 戮尊收敛笑意,表情变得扭曲,使劲摇晃着她的肩膀,“为何?你为何要反悔?!” “殊殊曾说过,生者入黄泉,定是为了阴阳生死簿。他将一切都看的很清,可他费劲千辛万苦才离开那里,他不会再想回去。更何况,你扮的再像,也不是他。我帮你,只是因你帮我找回记忆,解除封印。” 她的声音轻柔虚渺,却不似烟雾可随时飘散,反而坚定如利刃,势必要划破一切黑暗。 “你胡说!”戮尊右手直接掐住她的脖颈,脑海中被不甘和愤怒完全充斥,“本座早知帮你找回初心,也会唤醒你对姜温的情意。可本座没想到,你竟连乐殊也会轻言放弃。” 姒离难以呼吸,被憋的脸颊涨红,“殊殊一直和我同在,从未离开,何来放弃之说?” “你敢背叛本座!你们都恨姜温!你和乐殊该恨他才对!什么人间真情,都是虚情假意,不堪一击!” 戮尊是姒离和乐殊的心魔化身,继承了他们的一切负面情绪,唯一缺少的,正是姒离的善良纯真,和乐殊的释然洒脱。 “既然你舍不得回头,还放不下姜温,那本座就当着你的面杀了他!等我们入黄泉后,再用孟婆汤洗去你的记忆!本座好奇的紧,这觅魂引是否还会再应召现世!” 戮尊吸食了大量怨灵之力,而这异空间更是他的主场。 狂风骤起,空中乌云积压许久,数道雷光划破长空。 沉睡于他体内的暴虐嗜血本性,刹那间彻底觉醒。 戮尊松开姒离,将她推至一旁。双手朝上,两道紫色流光形成光柱,从他手心中朝着上空延伸,紫色雷电与他的力量迅速融合。 察觉到那股磅礴之力差不多已酝酿完毕,蓄势待发,三人心中一颤,皆被震慑到。 苏蓁眸中森冷杀意一闪即逝,趁着戮尊没注意到她,使劲咬破舌尖,灵力包裹着血液飞出。口中同时默念咒语,只见血液化作金红色细碎流光,交织缠绕,在不知不觉间开始腐蚀捆住她的锁链。 姒离亦在努力想要突破戮尊对她下的禁制,“不!戮尊!不要杀他!” 顾昀舒望向下方手舞足蹈的骷髅群,心里百感交集。 这里是当年汀狸一族的祭坛,依衣着判断,那些骷髅有的是被他亲手斩杀的汀狸,有的是随他一起作战的降妖师和术士。 空中磅礴的雷电之力已然凝聚成形,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顾昀舒袭来。 他面上一如既往的淡然从容,眼里心里只余姒离一人。 生为器灵,无心亦无情。归去来兮,往昔不复之。深山幽谷安田园,侃侃而谈。尘世俗人,情网纠缠,冥冥间难续前缘。 自从乐殊为保姒离一命,甘愿赴死时起,他们之间的情爱纠缠,变为了相互救赎,而非戮尊眼中的自私、利用、欺骗、背叛、杀戮。 只是,那时的他们看不清罢了 顾昀舒动了动唇瓣,姒离隐约听见他说,“阿离,代我好好活下去。” 明月皎皎,心中弦断,清风拂过发丝,静观无暇韶华于指尖流逝。 姒离心中被苦涩和后悔填满,泪水遏制不住淌下,“不要!傻书生,你不要死!我还没有带你去看过黄泉花海!你说过要陪我游历人间!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我们还有好多事没能一起完成!” 苏蓁来不及将腐蚀锁链,眼睁睁漫天雷电尽数朝着顾昀舒而去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68章 顾昀舒五感全失 藏谋正文卷第0168章顾昀舒五感全失骤然间,苏蓁思绪回到前生临死前,她清楚看见,那只银白色毛发的狐狸眸中满是悲怆和决绝。 熟悉又陌生的梵文再次在耳边回响,她脑中‘嗡’的一声,视线中一片黑暗,耳边寂静的可怕。如同一只困兽被关在不见日光的牢笼中,心底压抑茫然。 当她回过神时,顾昀舒已被一道雷电击中,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形隐约在透明化。 真不知在她昏迷时,顾昀舒忍受了戮尊怎样的折磨。 戮尊在空中仰天长笑,看着满面绝望悲戚的苏蓁,以为她放弃挣扎,从而忽略了她身上的锁链正在消解融化。 不等苏蓁回神,姒离左耳上的荼蘼花发饰散发出墨色光点,霎时从她耳部脱离。 朦胧视线中,苏蓁看见一朵巨大的黑色荼蘼花盛开成形,大小几乎占据了整座祭台。 熟悉的花香令她意识逐渐恢复清醒,苏蓁忽而想起了糜夭 难怪她会一直包庇姒离,原来她的本体是黄泉荼蘼花,可是她的那朵不太一样啊,好像是白色?! 台下骷髅明显十分畏惧荼蘼花妖,有的直接被其威压碾碎成齑粉。 戮尊狂妄自大,手上攻击未停,丝毫没有将花妖放在眼中。 花妖身上的绿蔓刹那间伸展开来,将庞大的祭坛包裹的严严实实,下一刻分散出一股红色力量涌入顾昀舒体内。 苏蓁和姒离看到,数十根银色长钉穿透他的四肢百骸飞出,衣服上顿时出现了无数血洞,眨眼间颜色从鲜红转化为暗红。 姒离甚至忘记了哭泣,遥想当年那个谈笑风生的俊雅男子。犹记得那时他带领无数降妖师进攻汀狸一族,一身王者之气令无数人为之折服。 可他如今全身虚脱无力,惨白着脸色,对她温柔的笑着说,“别哭,我没事。” 一旁的苏蓁终于摆脱了锁链,取出未被戮尊收走的锦宣,放至唇边毫不停歇的开始吹奏。 但是她所奏之曲并非带有攻击性的御敌曲,而是将灵力融入埙声为顾昀舒疗伤。 花妖看着这一幕,倏地对苏蓁改观了不少。若她此时出手,戮尊未必能打得过她,她完全可以趁机逃命。毕竟她为了保命,甘愿被毁容貌,对自己都能如此之狠,如今却可为了仅有几面之缘的人为之拼命。 戮尊先前曾对苏蓁起疑,只是不知她竟隐藏的如此之深,顿时杀意更甚。 而顾昀舒对四周一切一无所知,他只想趁临死前,再多看姒离几眼。 他听不见苏蓁吹奏的埙声,但明显能感觉到身上的血洞处已不再流血,隐隐有恢复的趋势。 戮尊终于知晓自己先前大意,停止对顾昀舒的攻击,全力进攻苏蓁。 花妖见状,出手帮苏蓁抵挡防御。 苏蓁争取到机会,在花妖茎叶的掩护下,愈发磅礴的灵力顺着悠扬埙声化作金色雾气涌入顾昀舒体内。 姒离燃烧自身灵力,强行突破体内禁制,从空中落下。手中光芒闪烁,将困住顾昀舒的锁链直接击碎。 尽管有苏蓁为其疗伤,可顾昀舒周身仍有青色荧光弥漫而出,他虚弱一笑,抬起手轻轻抚摸她脸上泪痕。 姒离伸手回握住他的手,让其紧贴自己柔嫩光滑的侧脸肌肤。放轻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的眉眼,像是要将他的模样镌刻在心上。 抿唇忍住泪意,唇边绽放出的笑容如温暖明媚的骄阳,仿若遍地绽放灼灼桃花,一字一句皆含深情。 “姜温,许是你对我下了蛊。犹记得那时,幽谷湖岸边,你一袭白衣,手执红色走马灯,腰间别一酒壶。我记得你曾说,你踏过万里山川,见过星垂遍野,雪落成海。你曾说,快意恩仇一壶酒,不敌我一笑解千愁。你曾说,你会陪我归黄泉。可曲终人散,余温未浅,唯剩我一人于戏间。封印解后,我见过许多人,音容相貌似你,言谈举止似你,可皆不是你。” 顾昀舒无言,用尽全力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清风吹起二人发丝,如同他们之间剪不断的羁绊,缠绕又分开。 “傻书生,我多想和你一起,在幽谷中长伴终老但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们。从今往后,你所见即我所闻,请你代我看尽人间百态,”姒离回眸对着苏蓁粲然一笑,“苏蓁,庆幸与你相逢。” 苏蓁右眼皮跳动两下,一股悲凉蔓延心底,忽然明白她想做什么,但她吹奏的埙曲一经开始无法停止,只好对她传音,‘姒离你不要乱来!同生秘法不能用第二次!即便你是黄泉之匙,也会遭天谴的!’ ‘我不在乎,你们就当我是想家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姒离来说却很沉重,她等了万年,再见却是别离。 姒离杏眸再次湿润,纵使装的再洒脱,心脏仍旧刺痛道快要窒息。 感受着顾昀舒身上的温度,俯身在他唇瓣上浅吻,后者愣了一下,予以回应。片刻后,姒离松开他的手,起身朝着花妖缓缓走去,同时伸展双臂,后者花叶猛地颤动表示拒绝。 见花妖不配合,姒离微笑道,“终是我对她不起,离开黄泉万年,是该回家了。” 看着她那一抹凄美决绝的微笑,苏蓁忍不住落了泪,握着锦宣的手轻轻颤抖。 姒离背对着顾昀舒,他从头到尾不知姒离想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若他再放手,与她再无相见可能。 “阿离!!!!!” 顾昀舒盘膝而坐,调整灵力,强袭中止苏蓁为他疗伤。 刚刚站起身,身体虚弱无力险些栽倒,动了动唇瓣,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视线所及,与漆黑夜色逐渐重叠,直至眼前彻底失去了光亮。 他的心霎时沉入谷底,按照记忆,漫无目的朝着姒离的方向奔去。然而,数根藤蔓绊住了他的脚踝。顾昀舒未曾察觉,狼狈的被绊倒在地,又努力挣扎再爬起来。 耳边一如既往的寂静,他却已经连风都触摸不到。渐渐地,他甚至无法痛觉感知,包括面对失去挚爱时该有的心痛感,他都无从感知,仅剩下令人窒息的空洞绝望。 人间好像变得空荡荡的,只余下他一人。虽然不知该归往何方,可他始终记得心中最大的牵挂。 “阿离回来别走阿离” 听着顾昀舒声声呼唤,姒离咬紧牙关没有回头,她怕这一转身,再舍不得离去。 苏蓁怜悯的望着他们,形体已退化至半透明的顾昀舒明明和姒离只有一尺之遥,却仿佛隔了一条天河那么远。 她刚才为顾昀舒疗伤所吹奏的埙曲,可强行续命疗伤,若被打断,即使再吹一遍也没用。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69章 厮杀 藏谋正文卷第0169章厮杀花妖延伸出两缕花枝,卷住姒离的腰身将她裹进花苞中。 嫩黄色花蕊处爆发出粉紫色灵力,化作一道道薄雾状光束,悉数涌入姒离体内。随着荼蘼花花瓣逐渐枯萎,飘零掉落。姒离的面容和身形,再次在姒离本身和乐殊之间来回切换,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听的苏蓁揪心不已。 一抹黑色汀狸的身影从她体内强行分离而出,切肤蚀骨之痛尚且难以忍受,更何况是将他们已经融为一体的生魂强行分割。 顾昀舒终没能亲眼瞧见,他心中的姑娘变回了他期待许久的她最初时纯净无瑕的模样。 花妖耗尽最后一丝力量,化作寻常饰物落在了姒离手中。花型仍栩栩如生,只是不再散发灵气。 “谢谢。” 一滴泪水顺着姒离的面颊滴落在花饰上,她动作轻柔的将荼蘼花饰放至唇瓣前轻吻,再重新佩戴好。 拈花一笑,往事难追。 姒离离开乐殊体内后,雪白发丝逐渐染回了粉紫色,背后双翼渐变至半透明,栗红色双眸通透纯粹,强颜欢笑时露出唇角浅浅梨涡。 而乐殊恢复本体,最后一丝气息残存,安静蜷缩在姒离身侧。 那枚花饰所幻化的花妖,应该是一件可以贮存灵力的法器。姒离簪灵在化为人形时,自身灵力会自动存入花饰中。 当年姒离脱离簪身本体,必定再无法使用。 可是一次性取回吞噬所有力量稍有差池,不但救不了顾昀舒,就连她和乐殊也活不了。但她为了救顾昀舒,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望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粉色身影,苏蓁不由自主轻唤一声:“阿离” ‘听孟婆姐姐说你叫锦瑟?那你何时才能长出来呢?’ ‘锦瑟姐姐,你从前也是花妖麽?可你怎么不发芽呢?’ ‘好奇怪哦,你怎麽会被孟婆姐姐种在黄泉?’ 姒离天真烂漫的声音在耳边浮现,一张放大的娇俏面容蓦然在眼前浮现又忽而消失。 苏蓁心中蓦然惆怅迷惘,原来她真的有去过黄泉,可那是什么时候呢? 为什么顾昀舒和姒离好像都认识她,但她的记忆始终一片空白。 一旁的戮尊见姒离身体漂浮于虚空中,眼睛轻阖,努力吸收存储于荼蘼花中的灵力。 他顿时怒火烧心,不再犹豫,再次调动天雷之力,一击击碎花妖留下的屏障。既然姒离不肯带他入黄泉,那他宁愿毁了她,也不可能成全她和顾昀舒! 苏蓁见形势不对,立即飞入空中。鬓发飞舞,风姿卓然,一袭月白色长袍被风吹的飒飒作响。背脊挺直,玉手有节奏的按压埙孔。埙声骤然响起,点燃肃杀战意。 让戮尊意料不到的是,苏蓁眸子顷刻间转变为暗金色。 驭妖师暗金色瞳孔以埙作战,可与鸟兽沟通,先前还能压制他的力量强行共情 根据姒离和乐殊的记忆,自天地初开至今,同时有此特征者,唯传说中的锦瑟一人! 难怪听着她的埙曲,总是有种想要自我毁灭的冲动! 不过她早该灰飞烟灭了才对,怎么会没死呢? “原来你是锦瑟,那本座更留你不得!” 既然身份泄露,苏蓁也不再隐瞒,松开锦宣,任由其漂浮空中,对着戮尊勾唇冷笑,“呵!就让本公子来教教你这个怪物,何为作茧自缚!” 垂落于身体两侧的手逐渐使力,十指指尖涌现出无数根泛着金光的丝线。下方被戮尊操控的骷髅顿时被她的渡灵丝牵引,丝丝缕缕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她飞速聚拢。 当年汀狸一族被毁,姜温带人将他们所藏之地隔离为异空间,此处的确是汀狸族的祭坛。至于下面这些骷髅,自然就是当年残留下来的。想必戮尊将它们炼制为傀儡费了不少心思,这恰好给了苏蓁机会。 空中天雷力量强大到足以破裂虚空,苏蓁看了一眼姒离,面色越来越凝重,她会全力拖延,但愿能给姒离争取到时机。 这世间能毁灭戮尊者,唯有姒离,只是这代价和后果想必她甘之如饴。 心中叹息,再抬头望向漫天蓄势待发的雷电,先前被花妖阻隔在外,如今已经酝酿的越发强大。 再次握住锦宣,埙声奏响的同时,骷髅中凝聚好的黑气顺着渡灵丝纷纷涌入,锦宣自动将黑气净化,再转化为纯净灵力为她加持。 一道金色屏障形成,暂时护姒离和顾昀舒周全。 在源源不断的力量为苏蓁作为背后支撑时,她没有心慈手软,直接操纵着残留一丝煞气的骷髅升空,替他们抵挡戮尊攻击。 冷眼看着那些白骨被击碎成齑粉随风飘扬,苏蓁心中并没有负罪感。 这些骷髅被制成傀儡后,根本无法得以超渡再入轮回,留在这里也是受折磨,还不如替他们解脱。 带着战意和杀意的埙曲令人热血澎湃,苏蓁眼睛死死盯着雷劫落下的方向。在空中飞掠闪现躲避,留下数道残影,努力拖延等待姒离与她的力量彻底融合。 听着苏蓁的埙声,戮尊头痛欲裂,吸引雷电的速度也慢了不少。他千辛万苦创造的骷髅大军,结果最后却给苏蓁做了嫁衣! 一般来说,降妖师可以降服或击杀妖物,但驭妖师不同,他们可以操控妖兽作战。 听闻手握神器‘锦宣’的驭妖师锦瑟不仅擅长驭妖,甚至能以埙声操控一切有灵之物。 不过依照传说判断,她的力量明显不足当年万分之一,若是今日不彻底除了她,他日后患无穷。 二人看着对方,杀气更加浓烈,不由自主又加强了攻击力量。 天上雷电将祭坛上空照耀的恍如白昼,耳边轰隆巨响声不断。苏蓁调整体内灵力,保护好耳朵。免得没战死,先被震的耳聋失聪。 戮尊召唤的雷电虽然强大,却并无自主意识。在落下时不分敌我,紫色流光穿透骷髅后直击地面,砸出数不清的大坑。不消半刻钟,祭坛附近被炸成了一片废墟,坑坑洼洼,即便是用惨不忍睹都无法形容。 可祭台上,却找不出半点破损,简直完好如初。 第0171章 献祭与救赎 藏谋正文卷第0171章献祭与救赎戮尊见姒离仍不打算回头,他心一横,聚集体内剩余所有力量,选择自爆,跟他们同归于尽。 “苏姑娘!带他们走!” 苏蓁收起装孟婆汤的竹筒,轻拍赤凰的头部,它立即朝着下面飞去,双爪握住顾昀舒和乐殊朝上一抛,又扇动翅膀飞过去将他们稳稳接住。 戮尊欲阻止他们逃走,姒离率先一步阻拦。 她没有作出任何攻击性举动,双手打出繁杂手势,以她自身及脚下的祭坛为中心,散发着金光的六芒星法阵朝着四周蔓延。 阵法中心处图案为荼蘼花,其余位置上的符号苏蓁看不懂,却不难猜到是献祭秘法。 姒离是在以永恒生命作为代价献祭,换顾昀舒和乐殊一条生路。 苏蓁不是没想过带姒离一起走,可此举无异于等同放过戮尊。那时人间必定要经历一场浩劫,那时说不定又会引发新一轮的战乱。 她尊重姒离的抉择,也会努力完成她们之间的承诺和约定。 这一次,姜温选择了姒离,放弃天下。 可姒离却想要回头,遵从并完成他当年的心愿。 总之她心甘情愿为之救赎和付出,千言万语化作‘值得’二字。 在他们飞向裂缝的途中,姒离变回了本体姒离簪,汲取戮尊生机的同时,再将自身力量共同献祭给顾昀舒和乐殊。 戮尊野心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苏蓁和姒离拦截扼杀。他纵然满心不甘,可随着姒离和乐殊执念消散。若不是他已经获得人身,恐怕早已随之消失。 陷入昏迷的顾昀舒,黄粱一梦,梦回幽谷之中。粉衣少女仍在,他们不再是黄泉之匙和冰种玉髓,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寻常凡人,彼此相依执手,白头共度一生。 苏蓁将乐沙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它柔顺锃亮的毛发,“有朝一日,我必会带你们回黄泉。只不过那时,姒离簪应再无灵识。” 随着荼蘼法阵变得凝实,戮尊利用秘法得来的身体终于开始消解。 原本俊美妖孽的面容布满皱纹,两颊深陷,瞳孔浑浊,殷红如血,灰白发丝蓬松杂乱。脊背佝偻,手背密纹弯弯曲曲,犹如干枯的老树根。强烈的不甘让他拼尽全力伸出手,想要握住漂浮于他对面的姒离簪却终心有余而力不足。 姒离簪光速旋转,黑色花瓣接连飞出,形成数道漩涡,,吸出原先被戮尊吸收至体内的恶灵。 戮尊的身躯被怨灵魅影当做棉絮般疯狂撕扯,五脏六腑似乎被搅的稀碎,近乎难以呼吸。很快,肢体因剧痛扭曲成匪夷所思的形状,随着魂骨剔除,四肢失去支撑,无力下垂。人皮脱落后,血肉暴露于空气中,消解速度越发快了。 不!他本来不用死的!他可以借助姒离簪入黄泉更改生死簿逆天改命!不该如此的!是姒离!是她背叛了他! 凭什么!姜温那个废物凭什么能赢过他! 头颅内的妖丹飞速运转,妖力肆虐,紫色血液顺着七窍汹涌流出。 他仰天发出惨烈尖锐咆哮,妖丹‘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苏蓁捂住怀中乐沙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瞧见血肉纷飞的场面,只见戮尊化作暗紫色光点,融入了法阵之中。 姒离簪光芒大盛,姒离的身影漂浮而出,朦胧虚幻,衣袂飞舞,对着他们清浅一笑。 异空间开始崩裂,法阵金光消散,最初时先是浓黑色的水泡‘咕噜咕噜’冒出,很快水流上升,顺着法阵轨迹流向荼蘼法阵阵眼。姒离簪逐渐黯淡无光,最终坠入了冥河之中 在他们飞出裂缝的瞬间,寂静无声的外界空中缝隙开启。 赤凰带着苏蓁他们飞出,同时收敛光芒飞向地面,重新落回了都尉府中。 苏蓁看了看夜色,估摸着已经将近寅时,折腾了一夜,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天差不多也该亮了。 也不知姒离生魂是否还尚存苏蓁顿生厌世之心,百感交集。 顾昀舒始终没有醒来,苏蓁单手抱着乐殊,将顾昀舒的臂膀搭在肩上,艰难地扛下重力朝着都尉府外走去。 四周漆黑一片,她不小心踩到院中积水,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勉强站稳身子继续前行。 正在都尉府四处巡查的禁军听到动静匆忙赶来,来时恰好看见一只巴掌大小的白色鸟儿飞走,好在他们很快被苏蓁吸引了注意。 见他们二人身上皆被血迹沾染,立即派人去通知御长清。 禁军统领萧何和御长清收到消息后,火速赶到,但他们到时,眼神不约而同落在了苏蓁怀中的乐殊身上。 怎么还有一只汀狸?! “苏公子,你没事吧?” 苏蓁摇摇头,避开御长清搀扶,看向四周奇怪的问道,“萧统领,右相府的人呢?” “顾相并未派人来过。” “算了,那劳烦你们帮我带东篱君回太傅府吧。” “好,可以。” “多谢。”苏蓁冲他轻颔首,“对了,子晔先前来救我,替我挡下了不少危险,他们怎么样了?” “世子爷他们伤势并无大碍,已经醒了。” “嗯,那就好。” 苏庭邺正在京都城中搜寻苏蓁下落,得知她忽然回到都尉府,立即朝来时方向赶回。 御长清还没来得及带人出去,勤王已经率兵冲入都尉府,将他们团团包围。 见苏蓁和顾昀舒看似身受重伤,却性命无虞,不动声色的收敛眸中讶异和气愤,咬牙切齿道,“苏公子命可真大,竟能从妖兽手中逃脱!” 他们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能杀了戮尊! 苏蓁傲然孤立,微凉晚风吹拂鬓边青丝。她低垂着头轻抚乐殊柔顺毛发,眸如汪泉透彻清亮,皮笑肉不笑回道,“勤王殿下,哪来的妖兽?东篱君先前同我说过,他已经派人把诡判送至司尉府衙,诡判案应该已经了结才对。” “苏公子难不成还想睁眼说瞎话?依本王看,你怀中那只才是真正的诡判!你以为找一只死掉的黑狸猫滥竽充数,就能瞒天过海?” 苏蓁懒得搭理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乐殊冲商奕辞呲了呲尖利的牙齿,表示厌恶。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72章 万年羁绊落帷幕 藏谋正文卷第0172章万年羁绊落帷幕“呵!还畜生挺通人性?来人,把他们都给本王关进天牢,明日交由父皇处置!” 萧何看着昏迷不醒的顾昀舒,不禁劝道,“勤王殿下,顾大人急需大夫诊治,若再耽误下去,极有可能会重伤不治身亡。” 商奕辞巴不得顾昀舒赶紧死,也好一解他心头之恨,原本唾手可得的皇位,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丢了! “顾昀舒欺君罔上,本王念他为朝廷效力多年,稍后会派人给他诊治。” 总之,商奕辞是铁了心要借此机会除掉苏蓁和顾昀舒。 正当此时,数名黑衣人从天而降,禁军们立即拔刀相向。 不过他们对禁军好像并无多大敌意,反倒对商奕辞带来的人手起剑落,杀意十足。 苏蓁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扶着顾昀舒退至一旁,旁观他们打斗。 其中一名黑衣人突然朝着她冲了过来,苏蓁正打算思考对策。倏而发现那人冲她眨了眨眼,她心领神会,唇角勾起,松了一大口气。 负责看守他们的几人很快与黑衣人纠缠在一起,苏蓁故意抱着乐殊四处添乱帮倒忙,甚至连累他们时不时误伤自己人。 寻找合适时机,刻意暴露出破绽,让黑衣人顺利将顾昀舒救走。 乱斗很快平息,苏蓁躲在御长清身后,言笑晏晏的看着商奕辞,眼中得意和嘲讽完全不加掩饰。 商奕辞下令让人接着搜寻刺客下落,心中怒火难消。 “大胆苏蓁,你竟敢伙同刺客劫走顾昀舒!” “明眼人都看得清,我们若真有罪,又岂会回来自投罗网,再跟你们演一出救人戏码?”苏蓁无所谓的耸耸肩,“勤王殿下,您不是要将我关进天牢?再不赶紧的,估计天就快亮了!” 她表情淡定,言外之意却在提醒商奕辞,就要错过杀她的最佳时机。 “慢着!我看谁敢动蓁儿!” 为了苏蓁之事到处奔波的苏庭邺,终于带着太傅府侍卫赶到,眼见苏蓁即将被带走,胸腔内陡然间升起一股怒气。 即使面对商奕辞,语气仍旧不善,“勤王!你这是何意!” “太傅大人,令公子包庇诡判,又伙同刺客带走顾昀舒。本王会命人将他关入天牢,等父皇明日定夺。” 苏庭邺双拳紧握,越过他走向苏蓁,只见她身上衣衫多处被划烂,血迹干涸,颜色已经变得暗沉。 他瞳孔猛缩,紧张担忧的问道,“蓁儿,你感觉怎么样?为父这就带你回家!” 苏蓁哑然失笑,抬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苏庭邺身上熟悉的淡雅墨香扑面而来。 “爹,我没事,让您挂心了。不过跟您说很多遍了,孩儿不想看您蹙眉。来,笑一笑。” 苏庭邺满面倦容,哪能笑得出来,鼻子泛酸,为了颜面又不想在这么多人前落泪,强忍泪意的模样有些滑稽。 苏蓁觉得一夜未见,他好像又沧桑了不少,心里突然很是愧疚。 “你娘还在等你,为父已经让府上大夫候着,等回去后让大夫给你好好检查一番,可千万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商奕辞不给苏蓁应声机会,直接开口阻止,“太傅,本王一向敬重你,但本王今晚却是奉父皇之命,还请勿要阻拦!你若非要带走苏蓁,便是抗旨不遵!” 苏庭邺伸手把苏蓁拽向身后,对着萧何和御长清微微颔首,“今夜多谢诸位寻找蓁儿。” “太傅客气。” “此乃下官分内之事。” 看着那三人开始寒暄,商奕辞深吸一口气,将矛头对准苏蓁,“苏蓁,你可想好了,若是拒捕,罪加一等!” “在下先前已经答应随你们回去,不过勤王殿下你的人好像太过没用啊连几个黑衣人都抓不着诶,您老人家先别急着发怒。看这形势,皇上应该只是让你们寻找我和东篱君,并不是让你把我们关进天牢候审,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明日见喽!” 苏蓁冲他眨眨眼,面上难掩嘚瑟笑意。 “放肆!本王难不成还没权利处置你?!” 苏庭邺早已对商奕辞心生不满,对蓁儿敌意如此之大,无非应该是为了徐泾。蓁儿若真被带走,必定九死一生。 “殿下,蓁儿之事,明日臣自会上朝向皇上请罪!” 说罢,苏庭邺直接带着苏蓁及府上侍卫,大摇大摆打道回府。 禁军统领萧何属于太子一派,御长清和勤王几个时辰前才把话说开,自然都不会帮衬他。 “既然人已经寻到,那末将也告退了。” 御长清轻握拳挡住唇瓣,掩饰笑意,长揖行礼,“下官告辞。” 几方人马在京都城闹腾了一夜,终于浩浩荡荡各回各府。 商奕辞闭上眼睛,压抑心中不甘和怒火,他耗费大量人力财力,甚至还赔上了徐泾,没想到却功亏一篑。 勤王府的幕僚穆青子默立商奕辞身后,手执羽扇轻摇,低垂着头若有所思。 “穆先生,你觉得苏蓁此人究竟如何?” “善隐忍,明道义,知善恶,辩是非。” 穆青子声音浑厚,听不出什么情绪。 “呵!看来先生对那个混账小子起了赏识之心?” 穆青子摇头,眸光幽深,衬着他右脸上狰狞疤痕显得异常凶狠。 “难怪皇上会看重苏蓁,破格提拔给她官位,向来她背后之人应该不是太子。那扳倒徐泾的罪证来历还需重新查探。如若殿下不能拉拢,最好将此人早早除之。” 商奕辞负手而立,右手来回摩挲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顾昀舒平日里结交的都是些孱弱书生或文臣,刚刚那些黑衣人极有可能是太子派来的,埋在东宫的探子可有消息传来?” “回殿下,太子自从从御宣殿出来后,未曾离开过内殿。” “知道了,传本王命令,寻找顾昀舒时一旦发现他的行踪直接杀了,不需要留活口!别留下痕迹,最好伪装成死于那些黑衣人之手。” “是!” 穆青子双手握住羽扇,颔首作揖。 苏蓁抱着乐殊回了太傅府后,免不了被府上人围在一起一顿嘘寒问暖。 尹深去向不明,末昇和末沉听说她平安归来,立即赶回了太傅府,见她无恙才放下心来。 锦瑟轩内,苏蓁倚靠在床榻上,任由大夫为她把脉诊治,在听闻她脉象平和,并无受伤迹象时,苏蓁仍旧疑惑诧异。 燕惠然坐在床边紧握着她的手碎碎念,而她却已神游天外。 姒离和姜温之间兜兜转转纠缠万年的羁绊,终落下帷幕。 可她曾答应过顾昀舒,一定会救姒离于水火,谁知她竟会落得神魂俱消的下场。 若他能醒来,她要如何给他交代?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73章 能言善辩证清白 藏谋正文卷第0173章能言善辩证清白次日。 今日京都城中妖兽横行的消息愈演愈烈,闹得人心惶惶。最为夸张的传闻,莫过于苏蓁与妖勾结。 原本此事只是传闻,可昨夜却有许多百姓亲眼所见苏蓁抱着一只黑色狸猫回府,其形态与前几日在霁月坊前逃走的那只很是相似。 与此同时,又听说当年的洛祁战神萧漠翰之子萧楚泓即将回京,又引发了新一轮议论狂潮。 皇宫。 商裕帧端坐于龙位之上,文武百官站在下方,低垂着头不敢多言。 苏蓁调息休养了不过一个时辰,宫里便来了人,她稍加洗漱换了件洁净的衣衫才随其进宫。 抱着乐殊站在金銮殿中央,身影看似瘦弱,却难掩倾城之容,傲骨风姿。 抬头看向商裕帧,目光炯炯,拱手抱拳,“臣子苏蓁参见皇上!” “大胆!见皇上竟不下跪!” 苏蓁斜睨身后出声的大臣一眼,对商裕帧笑问道,“皇上您曾说过,臣子若能抓到诡判,无须对任何人行下跪之礼!皇上一言九鼎,这话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不过朕要的是诡判,你和顾昀舒给朕的却是一只死狸猫。若你无法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便是欺君之罪!其罪可诛九族!” 商裕帧特意咬重了后几个字,想要借机试探苏蓁反应。 她淡然一笑,“皇上,可否将顾大人送回来的那只汀狸带上来?” 商裕帧扬起手,房总管垂着头后退几步,对下面的小公公吩咐了几句。 片刻后,几名侍卫抬着一只木箱步入殿中,当着众大臣的面打开盖子,露出里面已经死亡的乐沙。 苏蓁叹了口气,对着商裕帧说道,“皇上,万年前曾有一妖兽族群,名唤汀狸。它们本无过错,却被打入黄泉炼狱。至于诸位眼前所见的这只,名唤乐沙。他犯下罪孽无数,入轮回受万劫之苦。今生阴差阳错被人引导妖化,再犯杀孽。今既已伏诛,此案自然该了结了。” 苏蓁简洁道出乐沙过往,对于姒离簪和魔丹之事只字未提。 “可朕听勤王说,你又带回了一只汀狸,这你要如何解释?” 苏蓁不惧他的压迫,一字一句说道,“它叫乐殊,是我妹妹的挚友。” 商裕帧眼睛不自觉看向左上方,右手指节下意识弯曲了一下,“妹妹?朕记得你只有一个庶妹?” “臣子说的不是舍妹长欢,那个姑娘叫姒离,她已经故去,因此臣子会尽全力保住乐殊!若连乐殊也不在了,相当于又抹去了她留在人间一分念想。” 苏蓁眼中泪光闪现,又倔强的强颜欢笑。 乐殊伸出爪子在她脸上摩擦两下安抚,她的笑容又真实了几分。 商奕辞见商裕帧表情动容,不想再追究,于是插话道,“苏蓁!你口中的乐殊是妖兽!它很可能会危害百姓!” “勤王殿下,乐殊体内并没有妖力,反之,它是一只灵兽!” 在姒离对他们使用献祭秘法后,乐殊就已脱离了妖族,体内更蕴含着姒离簪的灵力,因此苏蓁所说也非全是假话。 “灵兽?本王怎知你不是随口胡诌?” 苏蓁嘲讽一笑,垂下头在乐殊耳边低语几句,随即,众人只见乐殊从苏蓁怀中跃下落至地面。它虽没有幻化人形,但泛着金光的梵文符号在它周身环绕。 “这是佛光?” “原来真是只灵兽!” 不止大臣们震惊,就连商裕帧也猛地从龙椅上起身。 商誉辰惊讶过后,眼神转向苏蓁,发现她袖袍下方的手指亦有金色微光闪烁,一闪即逝。 在她指尖光芒消散的瞬间,乐殊身上的金光也快速隐退。 苏蓁蹲下身,十分自然的将乐殊重新抱回怀中。 “皇上,事实胜于雄辩,乐殊是不是妖,诸位一看便知。”苏蓁倏而对着商奕辞温柔一笑,“记得殿下昨夜说,我与黑衣人勾结,救走顾昀舒。不好意思啊,其实顾昀舒还真是我故意放走的!至于他人在哪儿我是真不知。毕竟放他走还能有活路,若是被殿下您关在阴冷潮湿的天牢里,谁知他还能不能扛过昨晚。” 商奕辞表情瞬间僵硬,她自己道出,他就很难再在此事上做文章。 苏蓁面向商裕帧,问道,“皇上,臣子昨日还查出了一件事,虽然很荒唐,可臣子想了想,还是想说给您听。” 商裕帧隐约猜到什么,挑眉看向商奕辞,他双目从容,并无慌乱之色。 “说。” “臣子听说,其实这乐沙并非幕后主使,它身后还另有其人。正是此人,指使它借着为民除害的由头,杀都尉府满门灭口。” “哦?那人是谁?” “这臣子也不知啊乐沙当时未交代完就死了。唉!真是太可惜了!”她说完还故作惋惜的摇摇头。 苏蓁虽然没有明说,却把箭头明确指向了勤王,越是模棱两可,越引得人浮想联翩。 原本借诡判之名,徐泾满门的死根本不会和勤王扯上关系,但苏蓁前面所说皆被证实为真,现如今这么一说,满朝文武更是半信半疑。 商裕帧蓦地也对商奕辞生出不满之心,但苏蓁未明说,且没有证据,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后再以其他方式问责,好让他长点教训。 苏庭邺站在文臣最前方,看着苏蓁将勤王怼的哑口无言,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苏蓁侧过头,冲他轻眨黑曜石般的晶亮眸子,苏庭邺回以宠溺一笑。 “朕仍有一事不解,你和昀舒是如何诛杀妖兽乐沙?莫非你修习过玄黄之术?” “回皇上,臣子的确修习过,不过都是些小法术,多亏了薄校尉,我们才能这般顺利。至于顾大人就比较惨了,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还差点儿连命都丢了。” 苏蓁早已将面不改色扯谎练就的炉火纯青,顺便将自己摘得一干干净。 总归是善意的谎言,树大招风,她还想着好好过一段清净日子。 “薄校尉何在?” 薄意暄从武将队伍中走出,单膝下跪拱手道,“末将在。” “你与苏家公子苏蓁立下大功,你们二人可想要什么赏赐?”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74章 归入黄泉平杀戮 藏谋正文卷第0174章归入黄泉平杀戮苏蓁看见他冷若冰霜的表情出现了裂缝,“守护京都百姓,为皇上分忧,臣责无旁贷,不敢居功。” “传朕旨意,薄意暄抓捕诡判有功,升任为正五品怀化将军,赐官邸一座,良田百亩,黄金千两。” 薄意暄动了动唇瓣,苏蓁从他眼中看出抗拒,但他最终仍旧选择了低头谢恩,“末将谢过皇上!” 苏蓁脑海中做着激烈斗争,她很想讨来丹书铁券保苏家将来不被她牵连,可是 “皇上,臣子什么都不要。只求皇上下旨,洛祁境内,人族不可剥取妖兽体内妖丹为己用,若有此事发生,当以杀人律例处置!除非魔化妖兽作恶,方可杀之!” 万事开头难,让人族和妖族和平共存,并非一朝一夕可成,但她会让这件事潜移默化一步步进行。 她答应过月娘的事,从未忘过。 商裕帧没想到苏蓁会提出如此奇怪的请求,“你所求为何无关自己和太傅府?” “父亲一向忠于皇上,忠于朝廷,这些年来得皇上信任,府上赏赐不断。可求得金银良田再多,也不过锦上添花罢了。但妖族并非全部穷凶极恶,他们也有好坏之分,心存良善。” 商裕帧凝眸看向儒雅端正的苏庭邺,倏而点头,“好,朕答应你。” “谢皇上!”苏蓁抱拳谢恩。 阳光穿透淡薄云层照耀大地,苏蓁站在金銮殿外直视阳光,眼睛缓缓眯起,透过浓密睫毛瞧见浅浅光圈,享受阳光照拂,颇有劫后重生之感。 苏庭邺听着那些大臣对他奉承道贺,大肆夸赞苏蓁,可他笑意却不达眼底。 商誉辰走到她面前,笑道,“苏少卿,恭喜。” 方才在朝堂上,商裕帧已经正式宣告苏蓁为司尉府衙新任少卿,即便吏部文书未到,她的新身份也已经是板上钉钉,不会再因莫名其妙的事更改。 二人相视而笑,苏蓁把玩着鬓边青丝,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轻抚两下乐殊毛发,将它抱给商誉辰,后者接过,却不知所以然。 “你这是何意?” “我想阿离应该很想要他们放下仇恨,成为彼此的依靠。反之也一样,阿离是他们穷尽一切想要呵护疼惜的珍宝。她归入黄泉也好,至少不入泥尘,不受污浊。不会再引发人间杀戮,更不必再受人利用欺骗。” 苏蓁的心像被揪成一团,快要不能呼吸,明明很疼,她却哭不出来。 乐殊静静凝视着她,忽然伸出爪子扯住她的衣袖,她笑着将它的爪子掰开,“别闹,本公子这衣服贵的很,你可赔不起。” ‘多谢。’ 低沉醇厚的传音进入脑海中,苏蓁摸了摸它巴掌大小的脑袋,笑着低声回道,“保重。” 莹紫色瞳孔中映照出苏蓁笑意盈盈的模样,它眨眨眼予以回应。 “太子殿下,我近来存了不少霁月坊的桃花酿,等你无事了,可来府上尝尝。” “好。” 二人对视,话间约定未言明,却心照不宣。 苏蓁转身时脸上笑容消失,跟在苏庭邺身侧听他们寒暄。 太傅府。 苏蓁随着苏庭邺回府,他们见苏蓁未被问罪,有人欢喜有人忧。 燕惠然早已在宴堂备好筵席为她接风洗尘,席间先是被苏庭邺呵斥了一番,幸得老夫人和燕惠然好言相劝,后来才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苏长欢身着杏色仙纱裙,头顶发髻插浅紫色花卉簪,身材纤瘦窈窕,五官尚未长开,却难掩其灵动气质。她莲步轻移,端着一杯果酿姗姗走至苏蓁跟前。 按理来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不过他们是家宴,也没必要拘泥于那些缛节。 往常苏长欢所在之处,必欢声笑语不断,可她今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欢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蓁将酒杯放至面前摆有酒菜的长案上,朝一旁坐了坐,身后侍女立即摆了一张新的蒲团。 苏长欢打量四周,见无人注意到,跪坐在蒲团上轻扯苏蓁袖子,小声问道,“大哥,顾大人真的死了吗?” “你是说顾昀舒?” “对!” 看着她小心翼翼满含期待又唯恐得到失望答案的眼神,苏蓁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他应该没死吧他昨晚被一群黑衣人带走了,司尉府衙还在搜寻。” “呼!那就好。” “欢儿,你好像对他挺上心?” “额人家只是好奇嘛!”苏长欢别过头,满脸娇羞。 “噢这样啊!为兄还以为你情窦初开,想着撮合你们一番呢!” 苏蓁只是随口调侃,却被苏长欢记在了心上。 “嘻嘻!”苏长欢还想多问些关于顾昀舒的事,突然听见了安姨娘的呼唤声,“咦?姨娘好像在唤我,大哥哥,我先回去了。” “好。” 午宴过后,苏蓁回了锦瑟轩,一路走来,顿觉耳边清净了不少。 末沉跟在她身侧,眼神时不时朝她身上瞟,却不知如何开口。 屋内丫鬟们已经备好茶水,苏蓁摆摆手,让她们退下。 执起茶杯正欲喝口茶水,末沉却忽然朝着她扑了过来,搂着她的脖子放声痛哭。 苏蓁茶杯陡然落地,‘咔嚓’一声破碎,她茫然地拍着末沉的肩膀,却实在不知该怎么哄人。 “沉沉,你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 苏蓁温柔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可她眼中依旧泪花闪烁,垂着头轻轻抽噎。 “公子我们昨夜契约断了,我和哥哥带着京都城内所有小妖找你,可是遍寻无果,怎么都找不到你。” “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末昇皱着眉头问道,“虽然契约后来恢复了,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蓁松开末沉,走至桌旁拿起桌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划破自己的手心,伤口很深,红色血液顷刻间顺着手心流淌至地面。 “公子!你别自残啊!我和哥哥真没怪你丢下我们!” 苏蓁被她慌乱解释的模样逗笑,末昇兄妹则是震惊的看着她伤口处金光大盛,眨眼间快速愈合。 “我我没眼花吧?公子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末沉揉了揉眼睛,又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苏蓁无奈叹气。 昨夜大夫走后,她又用元珠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体,并无异样,于是得出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 “即使进入异空间,我们之间的契约也不会断,除非我在昏迷期间已经死过一次。” 随后,她将昨日和末昇在酒楼分开后发生的一切细细道出。 他们坐在一旁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在听闻她为了自保而赌上容貌时,更是想踹她两脚。 苏蓁说完,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喉。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75章 天道不可逆 藏谋正文卷第0175章天道不可逆末沉为姒离的消陨感伤惋惜半晌后,接着思考苏蓁为何能伤口自愈,可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公子,我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你说你死过一次,难不成是姒离救了你。” “不知,我感觉不太像。” 末昇趁着她们交谈没有防备,身形虚幻闪烁后消失在了房中。 苏蓁和末沉以为出事了,立刻从木椅上坐起,走至房间中央四处打量,却感知不到有什么危险降临。 其实末昇并没有离开,他隐身站在苏蓁背后,手中灰色微光闪现,凝聚成了实质性光球 苏蓁意识到不对劲,当她本能想要躲避时,身后却率先传来一声巨响。她们同时转身,只见末昇被一道半透明光束击飞,后方桌椅悉数被撞翻。 他虚弱倒地,喉头微甜,猛地一口鲜血喷洒至地面。 “哥哥!” 末沉小跑上前,颤抖着手从药瓶中倒出几枚尹深炼制的丹药想要给他服下。 末昇吞下丹药,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再望向对面寒声问道,“你是何人?” 末沉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只见苏蓁缓缓抬头,瞳孔转化为暗金色,眼神深邃,怜悯淡漠,冰凉如水。最为诡异的是,她周身旋绕着金色梵文符咒,他们确信,这股奇异力量绝对不属于苏蓁! 他们体内的妖力被强行压制,无法使用。 苏蓁明明容貌未变,却全然像换了一个人。她眼中没有半分杀意,他们却不敢与之对视,就仿佛稍不留神便会被她一眼看穿内心深处,那种冰冷的窒息令人深感绝望。 “天道不可逆,若她再肆意妄为,必神魂再散。” 居然是男子的声音?而且感觉还有些似曾相识! 末昇一愣,脱口而出,“了尘!你是了尘大师?!” ‘苏蓁’没有应声,周身佛光突然褪去,她清醒时蓦然觉得心脏内的元珠像被烈火烧灼,额头上大滴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就地盘膝而坐,双手凝气,使灵力于经脉中循环流转,等到不适感消失,才睁开眼睛,只见那兄妹二人正用诧异和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苏蓁使劲按压太阳穴,试图缓解疼痛。 “嘶头好痛啊!方才不知怎么了,我身体突然虚软无力,脑中有些晕眩后就什么都记不清了。” 末昇服下药后伤势好了许多,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把脉,随即将方才发生的那一幕对她道出。 “啊?你在说什么?了尘怎么在我体内?” “若我们没听错,那道声音应是他的。” “原来你是察觉我身体不对劲,才趁我不备故意从我背后攻击试探?” “嗯,可我攻击还未至,你背后就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金光法阵,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将我震伤。” 苏蓁未从地上坐起,捂着头努力回忆,眼前浮现出许多模糊的记忆碎片,很陌生又仿若曾亲身经历,可当她想要仔细辨识,却又直接崩裂消失不见。 “我只依稀记得我当年因为一只狐狸遭受雷劫而死,后来有个和尚帮我温养生魂,还教我秘术寻找适配躯体。可是可是不应该啊!那他怎么会在我体内呢?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昇昇,要不你再把他召唤出来问问!” 每每提及了尘,苏蓁的心就慌了乱了,虽然她千方百计很想找回过往,但很显然她的心实则更想逃避 看着她因烦躁和纠结,小脸儿都快皱成了包子,末昇抬手扶住她的胳膊,“来,别急,坐下来慢慢想。” “哦。” 苏蓁刚站起身,倏而想起糜夭曾对她说过 ‘你一直所寻,或许就在身边。’ “糜夭!我要去找糜夭,她一定知道什么,她一定向我隐瞒了很重要的事!” 忙不迭拍落身上的灰尘,通过房中密道离开了太傅府。 只可惜,她火急火燎赶到霁月坊才得知糜夭不在坊中,据说她前往云州精挑采购香料,不知何时归。 尹深也不知所踪,苏蓁猜测他大概跟着糜夭去了云州。 本想告知月娘她向皇上为妖族请旨的消息,却连她也失踪了 苏蓁终闷闷不乐回了太傅府,将自己关进房中,闭门不肯见任何人。 夜间万籁俱寂,皓月当空,晚风清凉,锦瑟轩院中四处弥漫着桃花酿独有的酒香。 苏蓁倚靠在院中大树的枝干上,脸颊因醉酒变得酡红,双目迷离。又因了尘而搅得心烦意乱,神情似笑非笑,又似哭非哭。她背靠着枝干,腰间银色流苏穗子垂落,单腿支撑平衡,另一只腿在边沿处晃晃悠悠,仿佛身体稍微倾斜,就能从树上掉下来。 商誉辰踏着清风翩然落入院中,正好瞧见她独自在树上饮酒,而锦瑟轩中却空无一人。 “说好请本宫饮酒,你倒好,一个人在此喝的醉生梦死。” 她打了个酒嗝儿,晃晃脑袋想要看清他,朦胧中只瞧见一道玄色身影。 “商商誉辰?!你来啦?” 她身子轻晃,想翻身下树,却不小心被树上枝桠绊倒,直接跌落下来。商誉辰飞身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同时飞落而下。出乎他的意料,苏蓁体态轻盈,丝毫不像男子骨骼该有的重量。 将她扶至树旁,目光下意识认真地描绘她的五官,苏蓁轮廓精致柔和,身上除了酒香还夹杂着另一股香味,从鼻尖一点点蔓延至心间。醉酒后的她再不见坚韧张扬,像极了听话乖顺的金丝虎。 看着她唇边酒渍,商誉辰手指刚触及她嫩滑的下颏,仿若有电流在指尖划过,酥酥麻麻,异样的感觉令他爱不释手,又忍不住拨弄了两下。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猛地回神,尴尬的想要解释。抬头却见苏蓁眼睛未睁,误以为有人偷袭,下意识将他使劲扯至身边。商誉辰后背撞到树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头顶绿叶纷纷扬扬飘落。 摆好防御状态,却发觉苏蓁没再有其它动作,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寻好舒适角度,又陷入了睡梦中。 商誉辰叹气,这家伙看着瘦弱,没想到力道还挺不小。 想起她和顾昀舒一起死里逃生,顿时又释然了。 第0176章 满江光火引路灯 藏谋正文卷第0176章满江光火引路灯末昇蹲守在远处房檐上,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有些怀疑苏蓁是真醉还是假醉 若是装的还好,这要是真的,估计他耳根子又甭想清净了。 就在末昇还在纠结是否要唤醒苏蓁时,只见商誉辰右手凝气,实质化的内力顺着苏蓁后背穴位涌入四肢百骸,一股白色雾气从她体内徐徐飘出。 片刻后,苏蓁悠悠转醒,揉了揉发烫的脸颊,抬手时不小心扯落自己的发带,满头青丝倾泻而下。 商誉辰薄唇张启,眼中惊艳毫不掩饰,除她之外,仿佛周遭一切霎时都黯然失色。 “咦?太子殿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蓁酒劲儿过去,蓦然发现他们二人距离甚近,仔细回想,貌似是她强行搂着人家胳膊不撒手 太丢人了叭! 苏蓁尴尬的别过头,感知到末昇方向,狠狠瞪了他一眼。 末昇假装没看见,她天么天的干蠢事儿,他哪能拦得住? 苏蓁朝旁边挪了挪,罢了,反正在太子眼里他们都是男子,太过矫情反倒显得她心虚。 极其自然的松手再尬笑起身,“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 “既然约好,岂有不来之理?” 苏蓁干笑两声,“那东篱君如何了?” “我昨夜将他救走后,至今未曾清醒。” 商誉辰别过头,不让自己再看到那张足以倾倒众生的容颜。 哪有男儿生的如苏蓁这般勾人 苏蓁没看见商誉辰别扭的样子,低头时看着手上发带,才恍然发觉青丝散落。 十指插入发间,拢起青丝,迅速束好发带,再转身飞回树上取下几坛桃花酿,对商誉辰说道,“走吧,带我去见他。” “你还要再接着喝?” 苏蓁嬉皮笑脸道,“太子殿下放心,我不撒酒疯。” 商誉辰倒不是担心这个,一想起她醉酒时的模样,忽然起了私心,不想再让其他人瞧见。 苏蓁小脸倏地在他眼前放大,商誉辰下意识扭头,后脑勺却直接撞上了树干,捂着头闷声了一声。 “殿下,你没事吧?” 苏蓁笑容凝固,立即弯腰将他扶起。同时心中腹诽,这太子白日里还挺正常,一到夜间怎么傻乎乎的顿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殿下,我听说你和东篱君之间,好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此事是真是假呀?” 商誉辰微微诧异,低头浅笑,对她认真的解释道,“坊间流言,岂能尽信?我与顾姜,是为知己,亦是生死之交。” 她闻言掩唇,晶亮璀璨的眼眸中盛满笑意,月之光华挥洒在她身上。他再次细细端详着她,蓦然间失了神,心中奇异的悸动感顷刻爆发。 苏蓁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好啦,我们快走吧,明日要早些起来去看看子晔。” “好。” 随后,二人一同离开了太傅府,末昇想了想,生怕苏蓁唠叨,并没有跟上,径自回了房中睡大觉。 京都城此刻尚未宵禁,闹市中仍有百姓游玩。 苏蓁和商誉辰踏着酒肆茶楼等各家铺子的房檐,避开四处巡逻的禁军,甩掉想要借跟踪他们寻找顾昀舒下落的勤王府手下。 出了城门后,骑上商誉辰早已备好的骏马,策马朝着某个方向奔去。 一路上仅他们两人,未有宫中侍从尾随跟从,商誉辰偶尔看向苏蓁,心中没来由的畅快。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江边。 遥遥望去,可见凉亭中隐有几点零星光亮,为他们指引方向。 江边宁静安谧,残月高悬。微风拂过江面,东流江水涟涟,清波衬着银白月光,时而聚拢,时而飘散。 近至凉亭后,他们将两匹马栓在岸边树旁。 苏蓁打量着岸边那些看似打渔,实则却在时刻警惕查探四周的渔夫,扭头对商誉辰笑了笑,“原来殿下你把东篱君藏在了江上。” “前夜分别时,顾姜特意叮嘱过我,他有朝一日身死,望我将他的尸身归入江川。”商誉辰顿了顿,继续说道,“他说曾答应过一人陪她去看黄泉花海,可这承诺始终没能实现。他还说等他死时必定会生魂尽散,无法入黄泉。但江水尽头与黄泉冥河相连他想借此弥补遗憾。” 苏蓁叹息,情之无可奈何,道万句悔之晚矣,倒不如初见时珍惜。 二人登上岸边的一艘乌篷船,满面胡须的船夫坐在后梢,腋下夹着划楫,脚踏桨柄末端,一前一后收缩使力,击水推动船划行。 轻便的乌篷船在江上划行速度很快,约莫一炷香左右后,他们在江面上瞧见了一艘画舫船。 较之大小,他们所坐的乌篷船像是沧海一粟。 画舫船有三层高度,目测以坚固耐用闻名的铁力木制成。船头设有檐角翘起的八角凉亭,柱上祥云浮雕栩栩如生,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船身弧形优美,木质雕花栏杆和花窗淡雅不失华贵。 船上悬挂了数十盏红色八角走马灯,红色绸缎轻纱随风摇曳。江水与渔火交融,将江面映照的绮丽梦幻,此时更有无数盏散发着微光的火红色莲花灯随江流而下。 苏蓁心生疑惑,欲俯身捞起一盏,却被其表面光亮灼伤,伤口转瞬愈合。 船头前方的凉亭中,一人身着青衫,迎风负手而立,悲伤孤寂,道不出的情凄意切。 在两船仅有数丈距离之际,苏蓁和商誉辰一前一后飞起,跃上游船。当来到凉亭时,发现顾昀舒右手手心缠绕着厚厚一层白布,而乐殊正蜷缩在木桌上,随他一起观望满江光火。 商誉辰几日和顾昀舒彻夜长谈,方才详尽知晓他的过往。可无论面对何人,顾昀舒从未显露过半分异常,就连他也被完美欺瞒,不明真相。 从小厮手中接过披风,细心地为他披上后走至他身前,确保他能看清自己的唇形,方才问道,“顾姜,这些莲花灯是你放的?” “是啊,乐殊已将一切告知于我。”顾昀舒沉声答道,“冥河阴暗,我怕她迷失方向,寻不到回家的路。” 他脸色苍白,唇瓣龟裂毫无血色。 苏蓁敛眸,他竟以精血燃灯,为坠入冥河的姒离簪指引光亮。 “攸宁,你曾答应过我,你一定会救她” 顾昀舒声线平静,却有几分心如死灰之感。 苏蓁死死咬住下唇,半晌后答道,“但是阿离她更想让你替她活下去。” 第0177章 举杯酹酒祭芳魂 藏谋正文卷第0177章举杯酹酒祭芳魂“我曾将拯救世人视为己任,一句天下大义,一句大势所趋,于是,我弃了她,选了天下人!却因此硬生生逼死了她!我才是最大的恶人,可神魂消融的仍旧是她!如今,我倒宁愿当年变成千古罪人,也好过如今因思念她而肝胆欲裂!” 顾昀舒声音哽咽,痛苦压抑,心口如遭巨石碾压重击,一阵抽搐。 比起他的伤心无奈,苏蓁错愕之余,又庆幸他五感恢复,只不过,这付出的代价恐怕更让他难以接受。 苏蓁上前一步,温声道,“你们如今要做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护好自己别再受伤。耗费精血燃无数盏花灯,我不知你这次又付出了什么代价,但阿离应该不想看见她的傻书生因她而痛不欲生,让她的死变得毫无意义!” 世间繁华美景千姿百态,色彩纷呈。可如今这天地万物,在他眼中只余单调沉闷的黑白两色,一片死寂灰暗,再无亮色可言。 “不,她没有死。”顾昀舒泪水悄然滑落,黯然苦笑,“千年也好,万年也罢,我会一直等她,等姒离簪灵生魂再生。” 苏蓁吩咐船上小厮拿几盏酒杯来,片刻后 三人举杯酹酒,祭消逝芳魂,祭天道生死,祭满江风月。 祭完酒后,他们坐于凉亭中,一杯杯桃花酿下肚,驱散了身上凉气和心中压抑。 乐殊不肯化作人身,将爪子浸湿在酒水中浸湿,再轻舔爪子。忽然惊觉,苏蓁带来的桃花酿中夹杂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荼蘼花。 原来她一直都在,却没有出手相助,竟眼睁睁看着姒离落到如此境地! 思及姒离最终对他所说,心中怨气陡然升起又转瞬消失。 待几坛桃花酿皆饮尽后,苏蓁抱着乐殊侧身坐于镂空栏杆前的美人靠上,背部斜倚朱红色木柱,右手手臂惬意的搭在栏杆边缘。垂眸浅笑间取出锦宣,埙声蕴含着亘古思念和离别愁,溢满万千柔情,极具感染力,直击灵魂深处。 小厮将桌面收拾洁净,布好棋盘,顾昀舒和商誉辰面对面对弈,两人皆眉眼含笑,表面如寻常时肆意畅谈,内心却在竭力掩饰苦涩。 正如他一直以来,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的付出和承受,不贪求回报,不道明苦衷,不说清缘由。爱便爱了,心如明镜,却不肯承认,好像说出口就会违背他坚守的道义和原则。 当他幡然醒悟时,却再无机会更改,生死无碍,一世情爱如尘埃。 夏日凉风习习,火红莲花灯飘满江面,一曲吹罢,船上所有人皆沉沉睡去,就连江中鲤鱼也逐渐沉寂。 耳边静谧无声,苏蓁收起锦宣,将乐殊安置一旁,再从袖中取出装有孟婆汤的竹筒。 即便历经万年,竹筒依然被姒离保存的极好,苍翠碧绿。 拧开盖子,孟婆汤表面隐有浅金色波光流转,气味香甜扑鼻。 她忽然觉得自己太过自私,要硬生生剥夺他和姒离仅有的回忆。 可若他不喝又必将终生困于悔恨和执念当中。 犹豫再三,她决定遂了姒离心愿。 不单单如此,许是今夜桃花酿喝的太多,让她的神智也清醒了。正如尹深所说,沉迷纠结过往未必是好事,还不如好好展望未来。 苏蓁走至顾昀舒身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将他扶起,捏住他的两腮,强迫他的唇瓣张开。另一只手微光闪现,引导孟婆汤从竹筒中飞出,进入他的口中。他下意识吞咽几下,甘甜清凉的孟婆汤就此顺着他的喉咙咽下。 顾昀舒正陷于她制造的美梦中,许是察觉到什么,眉头紧皱,几息之后又恢复如常。 苏蓁望着空荡荡的竹筒,沉思片刻,将其幻化成与姒离簪一模一样的竹簪,塞回了顾昀舒手中。 良久后,她口中默念咒语,船上众人渐渐醒来,唯有顾昀舒仍陷入美梦之中。 “不过几坛桃花酿,没想到会醉的如此厉害。” 苏蓁浅笑,“太子殿下,等东篱君醒来,望你莫要再在他面前提及姒离。” “好。” 商誉辰应声,不曾有过怀疑,仅以为苏蓁是怕他多言,再触及顾昀舒的伤疤。 次日。 苏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神清气爽的她换好衣衫后当即独自出门。 满心欢喜提着喻子晔爱吃的点心来到了临安侯府,得知他已经清醒,却被侯爷关进佛堂,不准与任何人往来。 但管家言语之意,却在提醒苏蓁日后少接触喻子晔,以免再将他连累受伤。 站在临安侯府外,苏蓁心里空落落的,低垂着头朝回走去,可没走几步又反悔了。 来到侯府守卫薄弱的位置翻墙而入,循着记忆中侯府佛堂的方向,转悠了许久才寻到位置。 站在树后,看着佛堂院外有不少手持武器的侍卫来回巡逻,近乎三步一岗,明摆着是不想让喻子晔再偷溜出去。 看来侯爷这次是铁了心想整治他,唉 望着手上点心,叹了口气,恰巧瞧见两名丫鬟拎着双层食盒从她不远处走过,看样子是来给喻子晔送午膳。 苏蓁凭空画出一道符咒,将她们定住,同时隐身将她的点心快速放入篮中。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两名侍女并未察觉出异样,只觉得食篮重了不少。 苏蓁飞跃到树上,见那两名侍女敲响了佛堂的门。 “放在门外吧,我待会儿自会去取。” 喻子晔疲惫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是,奴婢告退。” 苏蓁双指金光闪烁划过眼前,她瞧见喻子晔正认真的抄写着佛经,身边的早膳并未用过,估计早已凉透。 与他相识多年,还从未见他如此认真过。 那两名侍女将食篮放在门外便离去了,当从树下走过时,苏蓁听到她们在悄悄谈论。 “世子爷这次受伤后,侯爷对他的态度已经宽松了太多,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我自从入府来,还从没见世子爷这般较劲儿。” “认真有什么用啊?咱家世子也不知怎么想的,那么多名门闺秀瞧不上,心心念念那个御家小姐,真不知她有什么好的!依我看太傅府大小姐就不错,苏家公子和咱世子又处的那么好,他们若能成也是件好事呀!” “是啊,我可曾多次听见世子爷在侯爷面前维护苏公子。唉,若苏家公子是女儿身就好了,两人刚好青梅竹马,凑成一对儿。” “唉可惜他们是竹马竹马” 二人声音渐渐远去,苏蓁在树上原先还听的津津有味,结果后面却越来越离谱。尤其是最后那句,差点没惊得她从树上掉下来。 扪心自问她感觉这些年来,喻子晔仅把她当兄弟看待,反倒是她貌似拿他当儿子在养 第0178章 重归于好抄佛经 藏谋正文卷第0178章重归于好抄佛经佛堂内,喻子晔正坐在桌案前抄写佛经,他向来讨厌提笔练字,因此这字写得是着实难看,让人生生瞧不眼。 话虽如此,但他却写得非常认真,就连窗户何时开了也不知。直至肚子饿的‘咕咕’叫,他瘪嘴叹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就着凉透的早膳先垫吧两口。 “粥都凉了,别吃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了喻子晔,他猛地坐起身,却被粥呛到又咳嗽起来,眼泪直流。 苏蓁也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忙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小晔子,你还好吧?” 喻子晔认出她的声音,惊喜的回过头,刹那间明明有千言万语想同她说,又忽然想起他们尚在冷战,于是僵硬的收起了笑容,低下头继续抄写。 苏蓁随手拿起一张纸看了看,笑问道,“你这抽的是什么风啊?很少见你这么乖,居然抄佛经抄到废寝忘食的地步。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们貌似分开连两日都不曾有,看来我们的世子爷果真是长进了。” 然而喻子晔依然没有搭理她。 苏蓁无奈轻笑,将桌上凌乱的宣纸整理好,打开食篮摆好午膳,以及她特意买来的点心。 喻子晔低垂着头,但闻着香味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眼神时不时朝着膳食方向飘去。 苏蓁径自拿起一块点心,“这味道可真不错,尤其是这银丝糖,入口即化。改天带些去给糖鱼尝尝,他貌似也很喜欢甜食。” “苏攸宁!这是我的!你怎么能给别人啊!” 喻子晔甚至没有从桌上拿,直接夺过苏蓁手上新拿起的那块放入口中,甜丝丝的糖让他瞬间破功,重新展露笑颜。 “喻子晔,你何时喜欢强取豪夺了?怎么就你的了!这是我付的钱!不问自取视为偷,你这样的叫明抢!” “抢就抢咯,进了我临安侯府的门,就都是我的。” 喻子晔又朝嘴里塞了几块,学着苏蓁平日里耍无赖的语气怼她。 见他吃的欢快,苏蓁舀了一小碗菌汤给他,“慢点吃,别再噎着了。” 喻子晔‘嗯’了一声,挪开抄好的佛经腾出位置,执起筷子大块朵颖。 苏蓁打量四周,这佛堂正中心处摆着一尊佛像,下方摆有喻家世代的祖先牌位。 她非喻家人,自然不可燃香火拜祭,因此只是虔诚的作揖拜过。 喻子晔朝她那边偷瞄两眼,闷声问道,“你怎么会来?” 苏蓁转身回了他身边,“先前偷溜进侯府,打算放下东西就走,可出去之后,感觉你应该很需要我,于是我又回来了。” 喻子晔心里既暖又难过,以至于嘴里的银丝糖感觉甜中带苦,“你胡说,我明明就好好的。” “行了,别嘴硬了,说吧,到底怎么了?你什么时候这么乖?居然会安分的坐在这里抄佛经。” “晚晚妹妹过几日就进京了,会暂住在御大哥府上。我在我爹房门外跪了一夜,他说若我能在今日黄昏前抄完一百遍佛经,就放我出门见她。” “那你抄多少遍了?” “才三十遍。” 看着他落寞不甘的眼神,苏蓁只是淡淡的应了一个‘好’字,随即拿起一本佛经,摊开宣纸接着他刚才所写的继续抄。 刚开始字迹稍有偏差,很快模仿的一模一样。 “阿宁?你你这是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我在帮你争取机会啊!” “啊?为什么?”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权衡利弊,你除了是你之外,还是临安侯府的世子爷。你可以选择活的安乐逍遥,也可以为了她走上另一条艰难的路。对错皆由你,作为兄弟,我只是想让明白你所做的是否值得,我怕你有朝一日会后悔。” 喻子晔听完她所说沉默了。 “那你回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告诉你,你早就上了我的贼船。你坚守的执着,我会陪你一起完成。那日你说得对,姒离的确不是坏人,她值得姜温倾尽一切去守护。我不太懂情爱之事,但我至少明白信任是相互的,我遇险时,你义无反顾的对抗勤王来救我。如今你仅是喜欢御卿晚,我又怎么置你于不顾。” 她说话时手上动作未停,喻子晔心中感动,但他们之间并不需要言谢,狼吞虎咽解决完剩下的饭菜,乐呵呵的执起另一只毛笔接着抄。 萧楚泓回京之事传遍京都,昔日少年将军长成,带领萧家军强势归来,而民间对于此事,更是褒贬不一。 数日后,皇宫之中,商裕帧特意准备宫宴,传召文武大臣及家眷入宫为其接风洗尘。 宫外停靠满各家的华贵马车,他们陆陆续续入宫,相互熟识的寒暄后一同前行。 深宫高墙阻隔不住悦耳的丝竹奏乐声,身着浅粉色纱衣的舞姬在殿中随之翩然起舞。 富丽堂皇的邵华殿内,苏蓁随着苏庭邺坐于右侧朝臣之中,后宫妃嫔及官家女眷则坐于对面。 她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面容精致,人比花娇,身着盛装华服,面上皆带着端庄得体的笑容。 太子和勤王及其他王爷皆已落座,顾昀舒那夜酒醒之后,带着乐殊高调回了右相府。他戴上面具,不再以真容示人,收起所有发冠簪饰,独留一枚花状竹簪 顾昀舒落座位置与苏蓁相邻,神情云淡风轻,眸中却凉薄如冰,像是要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眼前一片黑白,其他人的欢笑言谈声不断传入耳中,他执起银质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掩饰心底落寞。 苏蓁近日来深受皇上喜爱,再加上太傅府嫡长子的身份,自有不少人频频朝着她看过来。而她却是望着门外翘首以盼,像是迫不及待想要一睹惊鸿将军面容。 喻子晔趁着临安候和瑾言郡主没注意,悄悄摸摸偷溜过来。虽以宽袖遮面,可他一袭红衣煞是惹眼,很难不被发现,其他人纷纷别过头,假装没有认出他。 “阿宁,你有没有瞧见晚晚啊?” “莫急,她许是还没来。” “不会吧!我刚打听过了,她明明随御夫人一同进宫了。”喻子晔闷闷不乐道。 第0179章 惊鸿将军归来 藏谋正文卷第0179章惊鸿将军归来顾昀舒在一旁淡淡的说道,“御小姐正与婧尧公主在一起,下官刚来时瞧见她们一同去了太后宫中请安。” 婧尧公主? 苏蓁觉得这个名字很是耳熟,仔细回想,她名义上好像是皇后之女,生母李才人早亡。幸得皇后垂怜,这才养在了她名下。又因生的讨喜,甚得太后喜爱。 “原来她在太后宫中?多谢顾大人告知!” 喻子晔闻言心中雀跃,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见他迫不及待想离去,苏蓁拽住他的衣袖,“子晔,皇上就快到了,你别乱跑,免得再被侯爷和郡主斥责。” “没事,我不会离开太久,很快就回来!若我爹找我,你记得替我遮掩一下。” 不等苏蓁拒绝,他已经快步绕过后方,朝着殿外奔去。 她叹息一声,很是无奈,只听顾昀舒笑道,“你倒是挺迁就他,指不定哪天又要一起捅娄子,闹得人仰马翻。” 苏蓁指着自己惊讶道,“顾大人,你是在跟我说话?” 他喝了孟婆汤,应该不记得她了才对啊! “南山小兄弟,几日不见,难不成你已将我忘了?”顾昀舒慵懒的神情很值得玩味。 什么南山?! 诶!她上次去右相府时,好像曾化名南山。 苏蓁尴尬的干笑两声,“额顾大人这般仙逸出尘的人,我哪能忘呢只不过,我们之间经历的那些,不知你可还记得?” 瞧着她小心试探的模样,顾昀舒挑眉,忍住笑意反问,“经历?” “对对对!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哦?南山小兄弟,我与你之间能有什么呢?” “就是就是那个什么嘛!罢了,不记得了也好。” 顾昀舒忽然靠近,敲了敲她的额头,温声唤道,“轻弦。” 苏蓁木讷的抬起头,只见他狡黠的眼中满是笑意,“什么?你刚唤我什么?” 顾昀舒清冷的指尖抚过茶杯,柔声道,“轻弦妹妹,我回来了。” 苏蓁身体猛地一颤,耳边嗡鸣,好像有一人在她耳边沉声说着什么 ‘浮华韶光,尽归于尘。自今日起,你就是我唯一至亲之人。’ “骗子!原来你都记得!你居然捉弄我!” 苏蓁大惊失色,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蓁儿,不得对顾大人无礼!” “爹我知道了。” 听到前方苏庭邺的呵斥声,苏蓁捂脸,默默别过头,同时‘恶狠狠’的瞪了顾昀舒一眼。 顾昀舒淡笑,“该记得的,都记得。也许不该记得的,都一片空白。那么,你们究竟隐瞒了我什么呢?” 苏蓁假装打哈欠,避开他试探的目光,“话说,我身体好像不太对劲,你还记不记得那日在戮尊的异空间内,我昏迷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见到了尘?” “戮尊是谁?很耳熟,不过我想不起来。”顾昀舒轻喃‘了尘’二字,“至于了尘,自从我不知为何被封印后,再没有见过他。” 原来他只是忘了和姒离的纠葛 “那你知道乐殊的来历吗?” “乐殊?”顾昀舒看向怀中乐殊,“它是太子赠我的,听说是只灵兽,既然有缘,我便收下了。” 商誉辰在不远处看着二人相谈甚欢的亲昵模样,眉头轻皱,举杯饮酒掩饰心中异样。 对面女眷席上,苏长欢在时刻注意着顾昀舒,望着他唇边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脸颊上不由自主浮起两朵红云。 情窦初开,自此覆水难收。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房总管尖锐拖长的声音自殿外响起。 原本热闹的大殿一下子安静了,众人纷纷起身,跪地高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 帝后二人身着正装,携手并肩步入殿中,身后跟众多宫女和侍从,商裕帧目光在苏蓁身上稍有停留。 其他人不知皇上为何这般喜欢苏蓁,竟给她特例不必行叩拜之礼,但这羡慕却是实打实的。 商裕帧甩袖,霸气落座,眼神威严锐利。 “众卿平身,今日为宫宴,大家都不必多礼。” “谢皇上。” 他环顾四周,却未见到萧楚泓,顿时有些不悦,“萧将军呢?” 房总管回道,“启禀皇上,萧将军已经入宫,应该快到了。” “惊鸿将军到!” 房总管话音刚落,殿外内侍的声音就紧接着响起,众人蓦地都有些尴尬。 万众瞩目之下,萧意推着身坐轮椅的萧楚泓从殿外而入。 他内着绛紫色锦服,衣领和袖口处银色丝线滚边,外罩银灰色对襟广袖长袍,垂挂于腰间的玉佩中丝丝血色流转。脚踩银白色长靴,边沿处深紫色云纹朝上延伸。 及腰墨发未绾,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两侧少许发丝拉扯扭转,带到中间以朱雀银饰束起。银饰尾端连接着细长而柔顺的浅紫色冰丝流苏,凉风吹过,流苏与发丝交缠又转瞬分离,顺滑飘逸。 萧楚泓五官棱角分明,裸露在外的肌肤,有一种病态的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弯起,搭在轮椅扶手之上,隐约可见手心和虎口处的薄茧。 他骨子里散发出的淡漠令人望而却步,似对世间一切都不以为意。将其眸中笑意抽丝剥茧,方可看出他隐藏于疏离下的忧伤,令人不由自主踏入他的柔情陷阱犹不自知。 通身气质如月之光华,眉宇间傲然之意浑然天成。 四周万籁俱寂,那个口口声声说要让皇上下罪己诏的人重返京都,此番他势必会将当年之事查个水落石出! 商誉辰和顾昀舒眼眶发热,不约而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苏蓁悠闲惬意的斜坐在蒲团上,手臂抵着桌面,右手支撑下颏,鬓边发丝顺着脸颊垂落。蓦然抬头,发现萧楚泓恰好也看向了她。目光交错,刹那间,耳边愈发静谧无声,一股炽热感自心脏传遍全身。 她呼吸逐渐放轻,痴痴地看着他,脑袋有些发懵,一如十五年前初遇,那颗石子再次落入了心湖之中。 萧楚泓冲着她轻轻颔首,察觉到他眼中笑意,苏蓁心脏轻颤。 萧意推着轮椅至大殿中央,单膝下跪,“末将萧意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萧楚泓唇角微微上扬,傲然一笑,冲皇上抱拳行礼,“臣萧楚泓,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臣今日因腿伤发作来迟,还望皇上和娘娘恕罪。”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80章 遇佳人落荒而逃 藏谋正文卷第0180章遇佳人落荒而逃苏蓁暗暗挑眉,萧楚泓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晚来一步,让皇上等着他。 众人皆摆出了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却见商裕帧摆摆手,“无碍,两位将军免礼,先落座吧。” “谢皇上。” 立即有两名小太监上前,推动轮椅带他入席。 看着长案上的酒菜佳肴,萧楚泓双手举起酒杯,面向皇上,“谢皇上为臣归来特意举办宫宴,臣受宠若惊。” 商裕帧举杯,将酒水一饮而尽,“萧将军为我朝立下赫赫战功,当年你走得匆忙,未来得及祝贺,今日全当为萧将军你接风洗尘。” “谢皇上圣恩!” 皇后笑问道,“八年未见,萧将军腿伤可有好转?” “谢娘娘关怀,臣遍访名医,却无人可医治,这腿估计真的废了。” “那太可惜了,对了,萧夫人怎么没有来呢?几年未见,本宫甚是想念啊。” 皇后眼神慈爱真切,丝毫看不出作假。 “劳娘娘挂念,家母今日身体不适,等过两日再进宫向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毕竟此次回京,臣打算久居,若娘娘想见家母,大可时常入宫见您。” “如此甚好。” 不同于皇后对他态度热络,大部分朝臣对他此次回京都颇有微词。还打算想法子将他早些打发走,谁知人家打算久留,这可如何是好。 而商奕辞则打量着萧楚泓,心中暗暗算计,想着如何杀了萧楚泓,再将他的兵权归入朝廷。 他手上除了十万骁勇善战的萧家军外,就连禁军统领萧何,也曾隶属于萧漠翰麾下,如今更与归属太子无异。 不同于他们明明各怀心思,面上却笑脸相迎,连番给萧楚泓敬酒。那些情窦初开的官家小姐,自始至终没有从萧楚泓身上挪开眼,唯独一人,眼神中满是鄙夷和嘲讽。 幸亏当年让父亲为他们解除了婚约,否则若嫁给这种废物,又有什么前途可言? 萧楚泓并非没有察觉到这股厌恶的视线,轻抿酒水,掩饰唇边冷笑。 倘若当年季孟平没有顺着他的话毁掉婚约,或许可以找机会杀了他再把萧家军据为己有。可他偏生给了自己喘息的机会,此番回来,他们一个也别想逃! 他的父亲!三千萧家军!还有嘉城上万百姓!这一笔笔命债他会替他们一点一点讨回来! 夜色漆黑如墨,残月悬空,星光惨淡。 喻子晔出了举办宫宴的邵华殿后,远离喧嚣,耳边骤然静了不少。深吸一口气,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渐行渐远,磬玄紧随其后。 朝着太后寝宫的方向前行,途中太监或宫女见他入了后宫纷纷行礼。 随着愈发接近寿宁宫,喻子晔脚下步伐轻快了不少,明明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就在眼前,可他偏偏顿住脚步,想要掉头回去。 磬玄不解,“世子,怎么了?有何不妥?” “你说我就这么贸然出现,会不会太唐突了。” 磬玄很想说一句,有可能人家姑娘压根儿就不记得你,但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 “那咱们还进去不?” “进呗!反正来都来了,不去请安肯定要被人说闲话。虽然两手空空,不过太后娘娘应该不会介意。” 果然,跟苏蓁待的太久,他家世子也变得不要脸了! 寿宁宫内灯火通明,因皇宫内今夜举办宫宴,大多宫女和内侍都跑去凑热闹,因此各宫里都冷清了不少。 外面侍卫见附近有人鬼鬼祟祟,立即拔出腰间佩刀,朝着他们靠近。 “站住!什么人?” “是我。” 喻子晔一身红衣在昏暗夜色下依旧醒目,侍卫立即认出了他们急忙收起武器,垂首抱拳,“原来是喻世子,恕属下眼拙。只是这么晚了,世子爷怎会来此?” “本世子听闻太后娘娘身体不适,特意来给她老人家请安。” 喻子晔口是心非,实则满心都在想着见了御卿晚该如何开口。 “原来如此,可婧尧公主还在里面。” 喻子晔故作惊讶,“这么巧?正好我也许久未见婧尧妹妹了。” “那容属下先行通报一声。” “嗯,也好。” 喻子晔并未急着进去,他原本举止彬彬有礼,在侍卫转身的瞬间,霎时收起笑容,犹如一只被火烧着后发疯的兔子,手舞足蹈。转身整理衣着和发丝,甚至不停地对着磬玄追问他身上还有哪里不妥当。 “世子爷,您真的无须这么紧张。” 喻子晔垂头懊恼,早知就把阿宁一起拖来了。 揉了揉脸颊,强行挤出自以为得体的微笑,只可惜因为他面部表情崩的太紧,反而显得更加僵硬。 磬玄看着他时而紧张兮兮,时而垂头丧气,时而一脸傻笑的样子,不由得嘴角抽搐,十分无语。 “世子,你没事吧?不如属下去找太医来为您瞧瞧?” “我” 他还想接着追问,宫门内传出了女子轻柔悦耳的细微交谈声 当里面的人出来时,只瞧见了喻子晔落荒而逃的背影。 磬玄亦被他的举动惊到,脸上满是尴尬和无奈。他来不及随其逃跑,只好对着来人恭敬行礼,“属下参见公主。” 婧尧公主比喻子晔要小上一岁,容貌清丽,顾盼生姿,眉宇间难掩倨傲和贵气。肤色白皙,略施粉黛。乌发盘髻,发间蓝色步摇随着她步履行进,如流水般轻晃摇曳。一袭青色百褶纱裙,衬的她身形更显纤细窈窕。 她身边的女子眼神空灵,气质淡雅脱俗,唇若点樱,眸如天上星。三千青丝绾起,身着锦缎宫装,双手乖巧的交叠于小腹前。一双垂泪眼天生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既视感,眉头微蹙,娇柔中又有几分坚韧,更甚西子捧心,让人心生怜惜,完美展现了何为美人在骨不在皮。 磬玄稍稍抬起眼帘,不知为何,他并不觉得这位被他家世子爷放在心尖上的姑娘需要人精心呵护。 婧尧公主与腼腆的御卿晚截然相反,笑起来眼睛犹如弯弯的月牙儿,十分讨喜。 “我记得你,你好像是子晔哥哥的侍从,可他方才为何一见我就逃走了?” 那小祖宗若真是躲她就好了 磬玄一本正经的回道,“刚刚郡主派人来寻,说是宫宴快要开始,世子匆忙赶了回去,等改日再来向太后娘娘请罪。” 婧尧公主不疑有他,“原来如此,晚晚,那我们也快去吧,若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好。” 御卿晚唇角微弯,手上帕子握紧又松开,冲磬玄轻颔首,后者头垂的更低了些。 “公主慢走。” 等她们带着一众宫女离开后,磬玄向寿宁宫侍卫交代了一声后,也匆匆离去。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81章 一腔情意付东流 藏谋正文卷第0181章一腔情意付东流当喻子晔重返邵华殿,里面宫宴正进行的如火如荼,趁着那些人将注意力皆放在了萧楚泓身上,他悄悄从殿内金丝楠木制成的柱子后绕至苏蓁身边。 顾昀舒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萧楚泓,虽无须替他解围,但是看着那些毒蛇猛兽围绕着萧楚泓,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苏蓁调侃道,“小晔子,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是没见到还是不敢见啊?” 喻子晔瞪了她一眼,“你再废话信不信我把你毒哑?” 苏蓁闻言,垂首窃笑,抬手给他倒了杯茶,“别急,慢慢来。” “唉,虽说是在太后宫里,可传出去我怕对她声誉有损。” “那不是正合你意?” 一瞬间,喻子晔很想使劲掐住苏蓁的脖子 你“别闹了我真的好烦呐!” 他身子无力一侧,倒在了她的肩膀处,扬起脑袋看着头顶金玉装饰,神游天外。 苏蓁左手托腮,神色懒散,心中亦在想着尹深和糜夭何时归来。 位于斜对面的萧楚泓不经意间看向这边,见他们二人关系密切,毫不避讳,不禁有些诧异。 临安候见状,看向了商瑾言,后者对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她立即朝着这边走来,想要请喻子晔回自己的位置。 还尚未靠近,殿外再次传来太监的声音。 “婧尧公主到。” 商婧尧和御卿晚二人从正门而入,行走时婀娜多姿,香风徐徐。 苏蓁鼻尖微动,她们身上的香味好像是霁月坊的‘伊人醉’,闻者心神荡漾。此香由各种名贵香料研磨成粉,炼蜜成剂,贮于木臼中捣千下,制成丸状。香丸食之,留香一月有余。 她们步入殿中,低垂着眼睑目不斜视,待至殿中央,恭敬行叩拜之礼。声音娇嫩,犹如莺啼。 “婧尧见过父皇,母后。” “臣女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婧儿,朕在宫中举办宫宴,你这迟迟才来,实在是不像话啊。” 商裕帧对这个女儿向来疼爱有加,虽为斥责,但宠溺之意显而易见。 “父皇,皇祖母身体不适,儿臣给祖母尽孝,这明明是好事,父皇你怎么还斥责起儿臣了。” 商婧尧语气娇嗔,声音甜软,让商裕帧原本的半丝不满,也顷刻间消失不见。 “身处皇宫,礼不可废,规矩不可乱。” 商裕帧此话看似说与商婧尧听,眼神却飘向了萧楚泓,后者假装没听见,默默饮酒。 左相笑道,“皇上,公主殿下率真单纯,又恪守孝道。今日是为萧将军接风洗尘设宴,依老臣看您就别怪公主了。” “你这丫头面子不小,连季相都为你进言。好了,你们起来吧,莫扫了大家兴致。” “谢父皇。” “谢皇上。” 商婧尧欢喜一笑,提着裙摆起身,御卿晚亦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 在她抬眸的瞬间,众人纷纷被其惊艳到,明明生的一副娇柔之相,但与生俱来的倔强风骨不由得引人侧目。 喻子晔自是不用说,从她出现后眼睛就从未错开过。 商裕帧好奇的问道,“婧儿,你身边这位是哪家小姐啊?” “回父皇,她是都御史家的嫡小姐御卿晚,先前在贺州时我们曾一见如故。今日卿晚妹妹正好入京,儿臣带着她在宫里转了转,再一同去了皇祖母宫中问安。” “哦?那便是御千户的妹妹了,御千户为人正直,其妹端庄贤淑,看来都御史将府上子女教的很好。” “臣女谢皇上夸奖。” 都御史年近半百,见御卿晚得皇上赏识,忙起身作揖,“皇上谬赞了。” 皇后一直在打量着商裕帧,见他眼中兴致浓郁,心中虽不舒服,面上笑意不减。 可余贵妃就没她的好脾气了,把玩着手指上金色镂空护甲,挑眉轻笑,“本宫先前曾在选秀名单中见过御小姐的名字,没想到生的如此标致,这般妙人儿入了宫,便是看着也养眼。” 喻子晔听闻御卿晚已经参加了选秀,笑容直接消失。 他转头看向苏蓁,她脸上并无诧异之色。 “阿宁,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苏蓁没有应他,只是在想御卿晚刚到京都,却赶在宫宴前去寿宁宫,难道真是为了陪婧尧公主尽孝道?还是说想借婧尧公主,讨好太后? “臣女谢娘娘夸赞。” 对于余贵妃所说名单之事,御卿晚未应答。早已听说余贵妃张扬跋扈,她尚未入宫,没必要同她逞一时口舌之快,为日后平白增添麻烦。 御卿晚随着婧尧公主落座,从始至终未看向过喻子晔。 御长清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飘荡,妹妹此次入宫势在必行,他先前明明曾写过信送去贺州,替世子明述一番深情。可他不仅没有收到回信,反而得知秀女名册已至户部,甚至奏报到了皇上手中。 萧楚泓不懂后宫之事,但据他所知,都御史已经站边了勤王。苏蓁和喻子晔跟勤王水火不容,太傅和临安候更不愿插手党派之争。想撮合世子和都御史府嫡女,便是乱点鸳鸯谱,不过依他查探,想必喻子晔并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喻子晔已经按捺不住,起身作揖,对着商裕帧的方向大声道,“皇帝舅舅,子晔有事相求!” “哦?说说看。” 商瑾言急忙出声,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越儿,你何时跑去了蓁儿那边?夜间风凉,少饮些酒。莫要一时糊涂贪杯,明日又有的你头痛。” 酒壮怂人胆,他的确喝了两杯,但还不至于醉。但他娘的意思,却是在提醒他莫要乱了分寸,否则御卿晚的命将很难保住。 苏蓁在矮案桌下踢了喻子晔一脚,他犹豫过后,再次控制不住想开口求皇上赐婚时,苏蓁率先从蒲团上起身开口。 “皇上,子晔一直想上战场杀敌,再过一年他就该及冠了,因此特想请皇上恩准他从军。” 明眼人都看得出,商瑾言和苏蓁再三打断喻子晔开口,很明显他所求之事绝非苏蓁所说。 喻子晔看向苏蓁,见她不着痕迹的摇摇头,终于反应过来这次是他冲动了。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82章 喻炎求旨欲从军 藏谋正文卷第0182章喻炎求旨欲从军商裕帧举杯饮酒,大笑两声,说道,“子晔啊,朕知你自小就有豪情壮志,没想到至今未放下。可战场上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送命,你可要想好了。” 临安候夫妇对视,无论是让喻子晔娶御卿晚,亦或让他上阵杀敌,他们皆不情愿。 喻子晔咬紧牙关,内心正在做着激烈抗争,好不容易才能再见她,真的不想空欢喜一场! 瑾言郡主看似容色威严,眉眼间的紧张之情不言而喻。 喻子晔屏住呼吸,终点下了头,不再以舅甥相称,掀起红色锦袍,恭敬跪地行君臣之礼。 “回禀皇上,臣喻炎的确想从军入战场,守护洛祁江山和百姓平安!望皇上恩准!” 喻子晔此话也并非心不甘情不愿,毕竟这也是他多年的心愿。 商裕帧见商瑾言满面忧色,问道,“临安候,不知你和郡主意下如何?” 临安候想了想,捋着短须起身,“炎儿,你身为世子,与京中公子哥儿一样,享受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军营艰苦绝非你所能忍。” 喻子晔摇头,眉眼间满是正气,“爹!且不说萧将军自幼在边关沙场长大,多数士兵从军时年岁亦跟孩儿相差无几,亦不惧马革裹尸!大丈夫当如是也!他们尚且能受苦,我喻炎身为洛祁世子又为何不能?!” 御卿晚缓缓抬眸,眼神落在喻子晔的脸上,唇边荡漾起轻柔的笑容,无暇而美好。 喻子晔霎时觉得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八年的等待和执着,不知值不值,只知终不悔。 滚滚红尘看不透,若岁月可沉默,愿与日月争辉讨承诺。 被指名的萧楚泓诧异挑眉,顿时觉得以往小瞧了喻子晔。只不过他性情还是太过于浮躁易怒,战场上变数太多,此为大忌。 他放下酒杯,说道,“皇上,侯爷,沙场上残忍血腥,却能磨砺人心性。楚泓渴望再上阵杀敌,却是有心无力。但世子不同,他有如此志气,若是放弃,必为洛祁憾事。对世子而言,说不定更会抱憾终身。” 临安候想起喻子晔近来转变,以及磬玄多番夸赞于他,终于开始动摇。 见临安候不语,算是默认,商裕帧说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同” 商瑾言优雅起身,合拢双袖,双手覆盖交叠,弯腰行礼,“皇兄,炎儿年岁尚小,此事不如等明年再论。” 喻子晔脸色大变,他先前顺着苏蓁的话是为缓兵之计,可若能借着机会让皇上点头,他就不必再去他爹娘面前游说。 场面一时之间极为尴尬,正当喻子晔想要继续据理力辩,为自己争取机会时,一名小太监突然从后殿走出,神色慌张的不断对着房总管小声呼唤。 房总管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放肆!这是什么地方,还不赶紧退下!” “不是啊,房总管,不好了!出大事了!” 房总管得到商裕帧摆手示意,立即走下台去,那小太监对其附耳说了几句,后者脸色大变,匆匆上台向皇上交代。 “皇上,娘娘,李婕妤死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仍有不少大臣听见,立即议论纷纷。 “什么?怎会如此?” 皇上震惊的看着他,而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宫宴时发生命案,她责无旁贷,更何况李婕妤近来备受皇上宠爱。 “皇上,臣妾先行去看看。” “一起去吧。” 商裕帧眉头紧锁,他眼中一闪即逝的怀疑,刹那间寒了皇后的心。 帝后忽然先行离去,御长清经历诡判一案后,升任为从四品镇抚使。其实原本有个正四品指挥佥事的空缺,不过因他得罪了勤王,被其从中作梗,这种好事自然擦肩而过。 不过平心而论,较之同辈,十年才能升一品,他们因诛杀诡判之事,算是都捡了大便宜。 听闻皇宫中有命案发生,他得知消息后紧随其后,临走时不忘派人叫走苏蓁。 她拍了拍喻子晔肩膀,嘱咐道,“子晔,千万别再冲动,至于名单的事我过后再跟你解释。” 喻子晔正心烦意乱,只是淡声敷衍一句,“知道了。” 商婧尧身体前倾,手臂支撑在桌案上,双手托腮,望着他们陆续离开。 “哑奴,我们也去瞧瞧。” 她身后身着浅蓝色宫装的宫女微微屈膝,她低垂着头,面无表情,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身形瘦弱矮小,看似不过豆蔻年华。右侧厚厚的发丝垂落,再至耳边以发饰固定挽起,将半边脸颊悉数遮盖。 哑奴行走时步伐僵硬,右手食指一直在敲击着腿部,方才有人不小心与她撞上,她表现得很焦虑不安,仓惶退后。 身处皇宫中,应该谨小慎微。但她这副对周围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明显很不对劲。 萧楚泓疑惑地看着哑奴的背影,商誉辰解释道,“婧儿生性贪玩,时常偷溜出宫。有一次不慎中计被马贼劫走,哑奴在寨中生存多年,她想帮婧儿逃脱,却被那些马贼用绿矾油毁了容貌。后来婧儿下山报官,官兵上山剿灭马贼,将奄奄一息的哑奴救出。自那之后,婧儿就将她留在了宫中。” 听完商誉辰所说,但萧楚泓不难想象,一个被马贼扣留山寨多年的女子,受辱后不仅失声,还容貌被毁,必定会有自闭倾向。难怪别人稍与她有接触,她就仿若惊弓之鸟。 在前往绮菱殿的途中,御长清和苏蓁从宫人口中,大致了解了这位引得皇上抛下宫宴众人来此的李婕妤。 李婕妤本是余贵妃身边的女官,因皇上三天两头就会去坤华宫,时日一久得皇上相中,被临幸几次后一跃成为婕妤。 可论贤良淑德她比不过皇后,论倾城容貌,余贵妃更是死死的压她一大截,论资历,比她在宫里呆的久的妃子到处都是。偏偏皇上近日像着魔一样,夜夜宿在绮菱殿。 但身无半点背景的李婕妤,纵使暂获皇上恩宠,在皇后等人眼中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不会长久,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掀起什么风浪就死了。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183章 瓷娃娃 藏谋正文卷第0183章瓷娃娃绮菱殿中,小宫女和太监们跪了一地,因内心惶恐忐忑,肩膀不住的颤抖。 当御长清和苏蓁到时,里面气氛异常诡异,他们没有闻到血腥味,暗暗猜测这位婕妤娘娘不是被人刺杀致死。 忽然,苏蓁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这殿内怎会有如此浓郁的阴气。 商裕帧坐于正位,面上怒不可遏,“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宫女月萝身体近乎匍匐在地,因惊吓过度,说话时都有些结巴。 “皇上皇上饶命啊!婕妤的死真跟奴婢们无关呐!婕妤本来应该去参加宫宴,可是她忽然说身子不适,要奴婢去御膳房端些甜汤来。可是奴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娘娘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那尸体呢?连尸体看不住,朕要你们何用?” 商裕帧被气的胸膛上下起伏,皇后连忙靠近,轻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皇上,您先别激动。兴许李婕妤只是晕了过去,这些宫人太过惊慌,才误以为人死了,没准儿妹妹醒来后是去了别处还未归。” 御长清和苏蓁在门外听了几句后,对视过后,一前一后步入殿内,俯身作揖行礼。 “参见皇上。” 商裕帧眉头快凝成了‘川’字,“御爱卿!朕命你们立即彻查此事!一定要找到李婕妤!” “是,臣遵旨!” 商裕帧纵使再忧心,但也不能放着满朝文武及其家眷,还有手握十万萧家军的萧楚泓不顾。 对御长清叮嘱几句后,他将此事交由皇后处理,又离开了绮菱殿。 皇后端坐于美人榻上,双腿并拢,纤纤玉手并拢交叠于身前,眉头轻蹙,“御大人,李婕妤之事你怎么看?” “娘娘,臣可否先入殿内查探?没准儿能找到线索。”御长清说道。 “去吧。”皇后摆摆手。 绮菱殿内装饰华丽,摆放着许多异域送来的珍宝,可见皇上对李婕妤是真的很宠爱。 甜腻刺鼻的熏香让他们不由得用衣袖捂住口鼻,这香的味道好浓郁,像是糜夭调制的七靥香。 苏蓁先前找不到糜夭,于是夜夜潜入霁月坊,将她制作的上万种香料都琢磨了一遍。虽然有一些辨别不出配方原料,但是大部分都能闻出来。 七靥香和婧尧公主身上的伊人醉不同,此香刺鼻,但久而闻之,可使人心情欢愉,甚至上瘾。最初时能令肤质光滑细腻,可久而久之,会加速衰老,直至生源枯竭。 熏香龛为青铜所制,镂空纹路为孔雀形,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青烟正袅袅飘出。 苏蓁拿起桌上茶水,将熏香熄灭。 “攸宁,那香有何不妥?” 苏蓁将七靥香的功效道出,末了还加上一句,“对了,这七靥香亦可作为夫妻间调情所用,李婕妤应该就是用它才能勾引到皇上。” 御长清点头,打量四周,忽然被桌布下一块碎片吸引了视线。 蹲下身将其捡起,那碎片应该属于珐琅瓷器一类。一寸大小,外呈浅紫色,材质特殊,他们从未见过。碎片釉面色泽亮色,由于碎片太小,无法通过面上金丝猜出整体纹饰。 可寻遍屋里,也没再发现其它碎片。 片刻后,二人出了内殿,苏蓁抚摸着下巴问道,“月萝,在你去御膳房前,你家婕妤身子究竟怎么了?她近来有没有做出什么异常之事?” “这” 月萝有些恐惧,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徘徊。 御长清道,“这位是我司尉府衙的苏少卿,他问什么你答便是。” “是。”月萝低垂着头,“这两日皇上曾数次来绮菱殿,但婕妤一直躲着不肯见,甚至把自己关在屋里。今日她忽然盛装打扮欲参加宫宴,说说” 月萝瞟了皇后一眼,看着她略带审视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 “李婕妤说什么了?” 月萝使劲磕头,很快额头红肿,出现了血迹。 “娘娘饶命!李婕妤说她很快就会彻底笼络住皇上的心,别说余贵妃就连皇后娘娘也会被她拉下来,成为后宫之主!” 她快速说完之后,反而如释重负,身子瘫软在地。 皇后表情未有多大波动,这后宫中别说那些妃子和美人,以及还没进宫的秀女,类似李婕妤这样想爬上龙床的女官和宫女更是数不胜数。 真要较真儿,她没被淹死,也要先被醋味给酸死。 身处后宫,能保全自身的永远不会是皇帝的恩宠,而是想方设法稳固地位。 御长清取出用帕子包裹好的碎片,“月萝,这碎片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婕妤的瓷娃娃,她一直视若珍宝,可两日前忽然把它给摔了。” “瓷娃娃?那剩下的碎片呢?” “就埋在院中的玉堂春树下。” 皇宫中珍贵植株甚多,却极少种植树木,一来是为了凸显皇宫的庄严肃穆,二来为了防刺客,三来则是为了预防走水。 商裕帧为李婕妤从皇家园林移植来了玉堂春,此花花蕾可供药用,治愈头痛。就连树皮和花叶亦可提炼芳香浸膏,可用之调香。 御长清看向靳连,后者立即带人朝外走去。 苏蓁心下感觉不对,却又说不清。 “对了!婕妤好像经常在殿中跟人私自会面,也许也许也许娘娘是想借假死跟人私” “住嘴!月萝侍候主子不当,降为三等宫女。来人,把她拖下去!” 皇后身边的纯音闻言招了招手,立刻有两个宫女捂着她的嘴,将她拖了下去。 御长清听完月萝所说,再思及苏蓁口中的七靥香,眉头越皱越紧。 “既然李婕妤备好熏香,必定是想再获恩宠,又怎会与人私逃,想必这其中还另有缘由。” “大人,找到了。” 靳连手持木质托盘,快步步入殿内,走至御长清面前。 皇后等人定睛细看,那瓷器表面沾满了泥土,看不清原来面貌。 御长清抬起修长的手指,在污泥上掠过的瞬间,他快速缩回了手。与此同时,他的指尖冒出了血珠。 由于苏蓁和靳连较之皇后离得近些,他们清晰看见了御长清并非被划伤,而是像被碎片中扑出的一道灰影咬了一口。 苏蓁从靳连手上夺过托盘,御长清同时挡在了皇后身前,靳连拔出腰间佩刀,众人皆警惕的看着地上又破碎了一次的瓷器。 皇后从美人卧上坐起,庆嬷嬷诧异的看着他们好像如临大敌,“御大人,有何不妥?” 第0184章 婧尧&哑奴 藏谋正文卷第0184章婧尧&哑奴苏蓁从袖口处取出一张符纸,抛出的同时符纸‘噌’的燃起火焰,对于靳连和御长清而言,这一幕很是熟悉,他们曾在司尉府衙见喻子晔做过。 火焰飞向瓷器后,直接融入其中,消失不见。表面污泥脱落,碎片自动聚拢,很快露出了原貌。 正如月萝所说,是一尊瓷娃娃,它身上遍布暗红色血迹似的裂痕,诡异而可怖,但不难看出其外形是一名女子。 庆嬷嬷‘咦’了一声,“皇后娘娘,您看这瓷娃娃的模样像不像李婕妤。” 皇后细看,点点头,“嗯,是有些像。” 苏蓁看向御长清用眼神询问,后者摇头,他是身为臣子,怎么可能会见过后宫妃嫔。 婧尧公主突然蹦蹦跳跳着从殿外进来,哑奴亦步亦趋跟随。 “参见公主殿下。”众人俯身作揖,自行起身。 “儿臣见过母后!” 婧尧公主行礼时正好瞧见地上的瓷娃娃,见她蹲下身想要捡起来,御长清脱口而出阻拦道,“公主!别碰它!” 可婧尧速度更快,她脸上笑容憨厚可掬,双手捧着瓷娃娃仔细打量,“这是什么呀?长的好奇怪哦!” 靳连因震惊瞪大了双眼,“公主,您没事吧?” “本公主能有什么事?你们为什么都盯着我?呀!莫非是本公主的妆花了?”婧尧公主紧张的摸了摸脸颊。 靳连不敢与之直视,头垂的更低了,“公主,您手上的瓷娃娃是李婕妤的遗物,劳烦您还给属下。” “遗物?可本公主刚刚听宫人说,李婕妤没死,只是失踪了而已。” 皇后问道,“婧儿,你不在宫宴上呆着,怎会来此?” “儿臣听说李婕妤出了事特意来看看嘛!她明明白日里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出了这档子事。” 婧尧公主捏紧手上帕子,看向苏蓁,“方才在宫宴上我见过你,你就是子晔哥哥口中的那位好兄弟。” “苏蓁见过公主。”她拱手抱拳。 婧尧公主绕着她走了两圈,“听说父皇特别喜欢你,是因为你头很铁,不但扳倒了徐泾,还和薄意暄一起抓到了诡判。不过本公主看你生的唇红齿白,像个文弱书生,居然能抓到妖兽?” 啧!皇上其实是看中了她桀骜不驯的性子才对!就是还不知不知皇上想利用她做什么。 “下官只是修习过一些玄黄之术而已,只不过百姓过于夸张罢了。” 婧尧公主眉头挑起,靠近苏蓁与之面对面坏笑道,“那你耍两招给本公主瞧瞧呗。” 苏蓁垂眸后退一步,“夜色渐深,御大人和下官还要寻找李婕妤。公主若是闲来无事,可找民间杂耍团进宫表演。” 皇后宠溺一笑,“好了,婧儿,快回邵华殿去,别再乱起哄了。” “不要嘛!母后,儿臣也想跟他们一起找婕妤!”她的脸颊稍微有些婴儿肥,笑起来唇边梨涡很深,甜美可人。 她将瓷娃娃塞至哑奴手中,拎着裙摆小跑至皇后身前,双手搭在她的小臂上轻轻摇摆撒娇,“母后,好不好嘛!” “你可是公主,又尚未许配婚约,御大人他们皆为男儿,传出去对你的名誉总会有影响。” “没事儿!谁敢在宫里乱嚼舌根呀!” “好了,哑奴,快把公主带回去。” 哑奴屈膝福身,上前扯了扯婧尧公主的衣袖,出乎苏蓁和御长清的意料,这位性子娇蛮的公主殿下,不甘的嘟起唇瓣,屈膝行礼,快步离开了绮菱殿。 哑奴将瓷娃娃递给苏蓁,连忙跟了出去。 “婧儿不喜欢皇宫,时常偷溜出宫,性子有些不拘小节,两位莫要介意。” 御长清他们同声道,“娘娘客气。” 而苏蓁抚摸着手中的瓷娃娃,上面的阴气已经完全消失。 会是谁动了手脚呢?那个婧尧公主匆匆来了又走,该不会有什么古怪?也不对啊,她和李婕妤之间不至于有矛盾吧。 “攸宁?攸宁?!” “啊?怎么了” 听到御长清的呼唤声,苏蓁回神,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她。 “娘娘在问你话呢。” “噢,不好意思,娘娘您有何吩咐?” “本宫是问你,你刚才对那瓷娃娃做了什么?” “回娘娘,瓷娃娃身上有很浓郁的阴气,像是曾经被人施展过咒术,至于作用尚未可知,还需再查。不过,李婕妤的失踪,应该跟它有莫大的关联。” “你为何如此笃定?” “下官也只是猜测而已。” 庆嬷嬷看了看天色,在皇后耳边说道,“娘娘,咱们该回去了。” “嗯,既然有了线索,那御大人你们放心查,本宫就不妨碍你们了。听说你们与太子交好,无事时可常去走动走动。” “是,娘娘!” 皇后优雅起身,走至苏蓁身边时,瞥了她一眼。 懂得驾驭鸟兽,知晓玄黄之术,能够击杀妖兽,甚至在不到一日一夜间找齐徐泾所有罪证,不怪皇上如此看重。甚至就连辰儿,也对此人赞不绝口 等皇后率领宫人走后,绮菱殿内霎时空荡荡的。 靳连又重新带人将绮菱殿和附近搜了一遍,仍旧一无所获。 直至辰时,宫门即将落锁,他们依然没找到线索。 因无法久留宫中,只好先行出宫,等明日再查。 三人并肩沿着出宫的小道前行,苏蓁仰头望天,缓步而行,“御大人,你说宫宴应该也结束了吧。” “早就散了,只是你刚来都尉府衙没几日,没想到遇上的第一个案子就牵涉皇宫。” 苏蓁不在意的笑了笑,“那也总比你天天让我熟背洛祁律例要好,讲真的,太枯燥了,还不如看那些陈年旧案来的带劲儿。” “让你背律例是为你好,我先前可是听说你在刑部公堂上,放言认可杀害徐林的凶手。” 苏蓁耸肩,小声嘟囔道,“其实就事论事,不论乐沙和戮尊动机为何,我觉得他们说得没错啊。徐林那种人本来就该死啊,甭管谁杀他,反正都是为民除害!” “人间需要诡判只是所谓诡判,不该如此,百姓们不需要超出朝廷之外的审判者。” 第0185章 八年间默然守护 藏谋正文卷第0185章八年间默然守护“是百姓不需要?还是朝廷不需要?”苏蓁背过身倒退行走,认真地注视着他的双眼,“御大人,你也曾斩贪官,杀恶吏,你一心为民,被百姓们誉为清官。可你判决了那么多的案子,应该也有有心无力的时候吧。” “那你呢?你应该也不喜欢朝堂,为什么非要一头扎进来?” “嗯?大人怎么说?”苏蓁脚下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 “当初皇上任命你为司尉府衙的少卿时,你为什么要答应?” “因为他老人家答应免我向任何人下跪啊!还封了我一个六品少卿呢!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又不是傻子,干嘛不答应?” 听着她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靳连笑出了声,而御长清选择沉默,“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很难再回头了。” “回头这种事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苏蓁心里有些想发笑,两头倔驴居然在皇宫里讨论要怎么在龙蛇混杂的朝堂中生存。 出了皇宫,他们就此分道扬镳。 苏庭邺回府时给她留下了一辆马车,末昇正怀抱着剑坐在马车前等候,二人相对无言。 她掀起车帘,动作利索的坐上马车,末昇扬起手里的鞭绳,‘啪’的一声落在了马背上,马车前行,车轱辘滚动的声音逐渐远去。 回到太傅府后,苏蓁前往书房向苏庭邺交代了李婕妤的事,才径自回了锦瑟轩。 一路上,她一直在想御长清所说的话,考虑自己是不是该低调收敛些。 苏蓁心烦意乱的晃了晃头,对末昇说道,“我出去一趟,你去派人查查关于李婕妤的背景,看看她还有没有什么秘密。” “好。” 苏蓁环顾四周,等府中巡查的侍卫走后,直接翻墙而出。 月色下一道黑影飞掠而过,当苏蓁来到将军府时,发现了不少探子。她自认为心地善良,于是顺便将那些人全部打晕,丢在了后巷中。 熟门熟路的在将军府内转悠了几圈,却没有寻到萧楚泓,倏而想起什么,来到了萧家祠堂。 苏蓁躲藏在一颗树上,双指并拢划过眼前,使用透视术看向门内,里面一切尽收眼底。 萧家祠堂约莫有四五层楼高,放眼望去,棕黑色的牌位密密麻麻摆放,看的人眼花缭乱。 正下方设有十二座洞窟,前七座里面皆摆放着一尊两人高大小的将军石像,体魄矫健,形态各异。 萧家世代忠臣良将,但唯有战功异常显著者,方可为其设立石像。 宽大的明堂中,萧楚泓挺直腰身跪在蒲团上,望着第七尊将军像,眼中有泪光闪烁。 祠堂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声。 萧楚泓蓦然低头,腰间的玉佩在微微发热,他立即回身一跃,坐回了身后的木质轮椅上。 刚出祠堂,守卫立即将大门闭合。 他对近身侍卫吩咐了几句后,扫了一眼苏蓁所在的树上,独自推着轮椅朝某个方向而去。 已被发现的苏蓁欲盖弥彰的将手边树枝下拉,透过枝叶缝隙看着他的背影。 姝雅轩内,树叶沙沙作响,萧楚泓笑着将果子朝某个方向掷去,这次并未有落地声。 苏蓁背部倚靠着枝干,耷拉着腿,懒散一笑。 接住鲜红色的果子用衣袖擦了擦,直接咬了一口,脆爽可口,还不错。 萧楚泓执起酒壶,将两盏银质酒杯中倒至八分满,开门见山道,“来了。” 苏蓁从树上一跃而下,飞至他身边,“嗯,来了。” 他们明明没有多少交集,就连见面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可当面对面时,反而很是熟稔,并无任何陌生感。 苏蓁也没同他客气,径自坐在了石凳上。 突然鼻尖轻嗅,好熟悉的桃花香啊,执起酒杯闻了闻,竟然是桃花酿。 “哟?桃花酿?将军大人,这该不会是你特意为我备的吧?” 苏蓁随口笑问,萧楚泓却答的很认真,“是。” “那我若今夜不来呢?” “听管家说,姝雅轩里近日果子又少了。每当你心情不好时,就会来此。” “嗯?你怎么知道?” 萧楚泓轻笑,“当年我为父亲守孝三年后,就回了京都,天山那边,不过是替身罢了。” 也就是说,苏蓁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他都知晓,包括霁月坊跟苏蓁和喻子晔有关之事。 只不过,他存了私心,并没有告知太子,甚至还派人在替苏蓁解除了不少麻烦和隐患。 “原来那天夜里救我的人真是你?” “嗯。” 苏蓁眼前清明,原来这些年来在暗中守护她的人是萧楚泓。她默默承了他的情,却又不知怎的,不想将话挑明。 “你躲躲藏藏的,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其实是在为太子做事?那你有没有查到关于萧元帅案子的线索?” “快了。” 萧楚泓欲再举杯饮酒,却被苏蓁轻扯住衣袖,“别喝了,你今日在宫宴上,应饮了不少了。” 他凝眸看着她,忽然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朝着她的头顶探去。 苏蓁愕然,与之回望,那双眼睛如寒潭清泉,将漆黑夜色洗涤一清,她清楚听见了自己的剧烈心跳声。 然而,却见他双指从她发间夹出了一片翠绿的树叶,苏蓁摸了摸鼻尖,尬笑着错开视线,饮尽杯中桃花酿免除尴尬。 “对了,我隐匿踪迹的功夫虽称不上顶尖,却也不至于轻易被人发现。可方才你在祠堂里,又怎知我来了?” “许是我与蓁蓁心有灵犀。” 苏蓁嫌弃的‘噫’了一声,肉麻的搓了搓手臂。 萧楚泓从袖中取出一个黑色细长的木盒放至石桌上,苏蓁疑惑道,“这是什么?” “谢礼。” “啊?!什么谢礼?” “先前诡判案太子已将详情告知于我,若非你插手,昀舒只怕在劫难逃。” “原来你们三个真是一伙儿的。”苏蓁露出讥诮之色,“不过你也不必替东篱君谢我,他的意中人是我妹妹,替妹妹完成心愿是理所应当。” “妹妹?姒离簪灵伴天地而生,你们这辈分貌似差的有点大?” 苏蓁吃果子的手一顿,转移话题,“太子的嘴可真不牢靠。” “世子今日在宫宴上太莽撞了,我以为你会先去侯府看他。” 苏蓁笑容消失,“他不在侯府。” 第0186章 切切情长总是痴 藏谋正文卷第0186章切切情长总是痴御府。 御卿晚回府后,直接回了御长清安排好的别苑中。 夜间风凉,屋内昏黄的烛火下,女子坐在窗前,静心绣着一件黑色外袍。衣领和袖口处为一寸宽的暗红色镶边,银丝勾勒出精美云纹纹样。在袍子下摆处,火焰暗纹由下至上蔓延,炸裂的细碎‘光点’带着肃杀之意,足可见她绣工了得。 御卿晚的大丫鬟姳岚双手交叠于小腹前,立于她身侧笑道,“小姐,这件袍子您可是足足绣了三个月,等您入宫后见到皇上,他定会很中意。” 御卿晚指腹摩挲着手中的锦缎布料,摇头轻笑。 窗外忽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 姳岚蹑手蹑脚走至雕花木窗前,打开一条缝隙看了看,只见一只野猫窜过。 她松了一口气,回身说道,“小姐,原来是咱府上进了野猫,赶明儿个奴婢去跟大公子说一声。” 下一刻,她瞳孔放大,被吓到花容失色,御卿晚不见了! 桌面上烛火摇曳,而那件被她家小姐视为珍宝的外袍被扔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 姳岚小跑至门前,猛地推开门,只见院中守卫皆倒在了地上。 她双腿颤抖着朝外奔去,“来人呐!快来人啊!小姐不见了!” 御府下人瞬间被惊醒,赶忙起身穿衣奔了出来,各处灯笼亮起,在管家的带领下四处寻找御卿晚。 御家某间废弃的院落中,御卿晚被人捂住嘴带至此处,一路上尽管她使劲挣扎,奈何对方力气很大,根本挣脱不开。背部紧贴着他宽厚的胸膛,温热的呼吸落在她头顶,他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唔唔唔!你是什么人!快些放开我!” 御卿晚声音含糊不清,对方带着她落地之后,很快松开了手。 她狼狈的大口喘着气,深闺千金的优雅形象消失无踪。 “晚晚。” 低沉的呼唤声很是耳熟,甚至在两个时辰前她才听过。 御卿晚动作僵硬的转过身来,“世世子?是你!你为何要深夜闯入御府?” “为了见你。” 面对喻子晔眼底浓烈而炽热的情意,御卿晚呼吸都有些颤抖,急忙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世子爷,你有凌云壮志,我有似锦前程,八年前,臣女就对世子说过,我们不是一路人。” “若你愿意,即便违逆我的爹娘,甚至跟整个皇室作对,我也会把你娶回家,做我的世子妃!” 喻子晔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抱歉,臣女不愿意,臣女要的是滔天权势!”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喻子晔而言,犹如万锥刺心。 御卿晚拨开他的手,昔日潋滟眸光,如寒冬初雪飘扬,无声无息,雪落尽后,寒冽刺骨。 “我会用整个天下,来证明给你看,我喻子晔不输任何人!” 先动情之人,难免会情不自禁地自作多情。 他落寞转身,睫毛轻颤,深吸一口气,强忍住不让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他那么倔强,又怎会把受伤后难过的一面展现给她看。 “等等!” 他的心情随着御卿晚的只字片语起起伏伏,原本冷却的心再次震动起来,他欢喜回头,却见她拿出了八年前他赠予她的忘川玉石。 暗红色的莲花型玉石剔透如初,但他们之间他们之间怕是从来都只有他的一厢情愿。 “世子爷,这个还给您。” “呵!本世子送出去的东西,从未有收回来之理,留作纪念吧。晚晚,保重。” 脸上开心的笑容瞬间变得苦涩,他径自转身离去,脚下步伐不再有半分停留之意。 莲花玉石静静躺在御卿晚白皙的手心中,下方垂挂的银灰色冰丝流苏穗子随夜风飞扬。望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御卿晚浑不在意的将‘忘川’收起,拢了拢肩上披风,只是抬头时脸上泪痕犹在。 院外传来家丁和丫鬟们的呼唤声,她不急不缓朝外走去,荒凉的院中恢复一片死寂。 “子晔。” 喻子晔刚翻墙出了御府,便听闻前方的呼唤声。 冷冷清清的银白月光下,苏蓁怀抱一细长木盒,冲着他微微侧头,低吟浅笑。 “阿宁?你怎会在此?” “跟我走。” “今夜我不想赏月观星,也不想喝桃花酿。” “临安侯府世子爷可是千杯不醉,我哪能灌的醉你?” “那你想做什么?” “太傅府后山的桃花开了,走吧,我烤银鱼给你吃。” 喻子晔点头,苏蓁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上前扯住他的胳膊,朝着太傅府后山的方向飞去。 二人来到了当年初相识的那条小溪旁,喻子晔坐在较为平整干净的石块上,静静看着她寻好干柴火将其架起,再挽起裤脚,跳进溪水中捞鱼。 苏蓁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丢了不少银鱼上来,喻子晔低头看着那些鱼在他脚边扑腾,原本黯淡的眸光亮了起来。 连它们尚且都有求生意志,他又怎能一蹶不振? “今夜本世子心情不好,就不杀生了,你们也快回家吧。” 苏蓁看着她辛苦抓到的鱼又被喻子晔丢回水中,且迅速逃离她身边,顿时哭笑不得。 “大哥!你在宫宴上吃的不少,我可是跟着御长清在宫里折腾了一晚上,都快饿死了!” 喻子晔斜睨她一眼,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牛皮纸包。 “这是什么?” “知道你会饿着,出宫时就捎带了几块。” 苏蓁拆开后,里面摆放着七八块藕粉桂花糕,只不过有的已经碎了,但大多还算完好。藕香扑鼻,晶莹剔透。她就着喻子晔的衣服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坐在他旁边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喻子晔腹中陡然打起了鼓,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只白皙的手递给他一块。 喻子晔接过后直接塞入口中,咀嚼两下后吞入腹中。 苏蓁未察觉他的动作有些僵硬,正优哉游哉的细嚼慢咽。 喻子晔眨眨眼睛,“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若她答应放弃参加选秀,你就不会随我来这里。” 第0187章 诀别莫问归期 藏谋正文卷第0187章诀别莫问归期“可是我真的想不通啊!皇后之位有那么重要吗?皇帝舅舅和皇后娘娘他们看似相敬如宾,却是貌合神离,我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快乐!” “你想要自由,人家却想束缚于牢笼之中。人各有志,强求又有什么用?” 见他不吭声,苏蓁假装无意间踢了踢脚边石块,露出了下方一株冒着点点萤光的墨绿色植株。其叶细长,三四寸左右,跟周围的并无不同,只是它明显孕育出了灵气。 苏蓁轻轻‘咦’了一声,将糕点塞至他手中,再拍落手心中的糕点碎屑,指着那株灵草说道,“快看,忘川草!” “什么草?你瞎编的吧!”深谙苏蓁本性的喻子晔一脸狐疑的盯着她。 忘川他送给御卿晚的那枚莲花玉石当年也取名为忘川。 苏蓁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传说忘川草是孟婆离开黄泉,遗留在人间的种子。据说若有缘人遇见,许愿的话一定会实现。” “好了,你不用忽悠我,我没事。” “真的!我骗你作甚?只不过你的愿望达成后,它会向你索要代价。” “什么代价?” “我也不知道,反正忘川草通灵性,但它索要的代价人们往往无法承受。” 见她不像是在撒谎,喻子晔半信半疑的问道,“那要怎么做才能向它许愿?” “给它一滴你的血。” “好。” 喻子晔望着那株忘川草,咬破指尖,一滴鲜血落在忘川草上,墨绿色很快蜕变为鲜红色,直至蔓延根茎,磅礴的灵力迸发而出,刺目的光芒让他下意识捂住眼睛。 待光芒褪去,缥缈的稚嫩女声在他耳边响起,“有缘人,你想要什么?” 喻子晔看着苏蓁唇边的清浅笑意,缓缓闭上眼睛,片刻后,当他再次睁眼时,忘川草快速枯萎,化作黄色齑粉消散于他们视线当中。 苏蓁笑问道,“你许了什么愿啊?” “我希望人间海晏河清,洛祁国泰民安。” 她轻挑眉头,摆明了不信他。 “阿宁?” “嗯?” “还记得那日在太傅府时,你嫌我被情迷了眼,骂我愚,说我是鱼塘霸主。” 看着他眼中隐有泪光,苏蓁不禁笑了,“怎么着?还生气呐?那不然世子爷,我立着不动,给你揍两拳出出气?” “那倒不至于,就觉得你骂的挺对。” 听他语气,苏蓁觉得不对劲了,“你怎么奇奇怪怪的?你究竟想说什么啊?” “阿宁,诀别莫问归期,若能平安归来,必与君彻夜共饮。”喻子晔双手交叉握起,低垂着头轻声对她说道。 “不是,你在说什么啊?!” 苏蓁蓦然间眼前晕眩,她立刻反应过来,震惊的看向手中剩余的藕粉桂花糕。 喻子晔这个小犊子居然敢给她下药!为了让她没有防备还自己也吃了一口! “阿宁,保重。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可不想回来时,你坟头的草已经一丈高。” 迷药的分量不少,且是喻子晔专门针对她而下。晕眩感越来越重,她的意识愈发模糊,本想施展灵力破除迷药药效,可她最终选择了放弃。 当苏蓁醒来时,喻子晔已经不见了踪迹,她身上唯留一件火红色外袍,替她驱散彻夜寒意。 趁着天还未亮,她回了太傅府,却发现临安侯府的人已经来了。 原来喻子晔连夜离开了京都,仅留下一封信,信中未提及御卿晚半字,只是对临安候和瑾言郡主表明歉意,却没有道明要去何方。 少年只知红尘好,迷途星光路遥遥。许是为了鸿鹄之志,许是为了儿女情长,许是为了那股不肯服输的傲气和倔强。他终是抛却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独自踏上了那条坎坷的漫漫长路。 望汝驰骋沙场,鲜衣怒马儿郎。 待汝凯旋而归,享尽万里荣光。 愿汝洗尽铅华,归来仍是少年。 念汝平安喜乐,演绎岁月长歌。 子晔,一路顺风,保重! 苏蓁翻墙返回锦瑟轩后,将喻子晔的外袍和萧楚泓赠她的木盒一起包好藏入柜中。 洗漱过后,她站在木质衣架前良久。司尉府衙送来的少卿服饰如蝴蝶双翅一样挂起,朝中官服大多都是由云锦中的妆花罗、妆花纱和妆花绢制成,而百户以下,则为锦绣锻料。 她抬手抚摸着精美的鹭鸶纹样,耳边好像充斥着无数种声音,将她的思绪来回拉扯,复杂的情绪在她胸腔中来回激荡。 解开腰间玉带,褪去月白色外袍,扯落衣架上青色鹭鸶袍,衣袂破空声在空荡荡的卧房内异常响亮。利落的将外袍穿好,腰系鸾带,换上官靴。抬手扯落发带,发丝散落,唇边笑容漫不经心。 抬手将颈后发丝散开,坐至镜前,秀眉描浓,执起木梳将发丝盘起,以网巾束发,佩戴纱罗所制的青黑色幞头帽。 打开桌上木盒,里面放置着一块牙牌。此为象牙所制,为辨识身份之用。八棱形,刻云花纹。中间有孔,便于穿挂。观其正面,上刻‘司尉府衙’,下刻‘苏蓁’。 苏蓁旋转把玩着牙牌,低头冷笑,既然皇上敢引狼入室,不惧她将京都城和皇宫再度搅浑,想将她作为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那她又何须客气。 “子晔,没关系,走你想走的路。至于你许下的心愿,我们来一起完成。” 苏蓁将牙牌收于腰间鸾带中,拿起桌上绣春刀朝外走去。 她不会使刀,不过拿来吓唬吓唬人,貌似也还不错。 屋外末昇等候许久,见她气势与往常截然不同,眼神清澈坚毅,那股不可一世的嚣张劲儿好像少了两分,他不禁有些诧异。 “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罢了。” “世子他没有走官道,除了带些衣物和防身武器外,顺便还从他的藏宝楼捎走了不少武器图纸,身上所带银两也足够。另外有赤凰在他身边跟着,应该不会遇上生命危险。” 苏蓁‘嗯’了一声,“知道了,把你的手下都撤了,无须跟着。” “什么?为什么?!” 末昇更诧异了,苏蓁这臭丫头怎么突然转性子了?! 苏蓁用漠然的眼神看着他,“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没有谁能护他一辈子,他若因一个女子而冲昏了头失去理智,那他就不是我所认识的喻子晔了。” “你就这么放心他?” “人家要走,我哪能拦得住。” 见苏蓁欲匆匆离去,末昇说道,“其实你还在气他对你下药这件事吧。” 苏蓁别过头冷哼一声,不想回应。 看着她步伐加快出了锦瑟轩,末昇倏地想起他是来提醒苏蓁,临安候来了 苏蓁刚接近正院,听闻里面传来临安候和她老爹的交谈声。 正想掉头就走,仔细想了想,停下步子,等末昇追上来后说道,“早膳我不吃了,若临安候想见我,就说我入宫了。” “你打算对侯府的人一直避而不见?” “该说的话,子晔昨日在宫宴上都说了,我没什么要交代的。若侯爷觉得自己儿子是个废柴,一定要追问到底,那你就告诉他子晔的下落,让他把人抓回来好了。” 言罢,向来不喜欢走寻常路的苏蓁,直接飞身跃上房檐,离开了太傅府。 第0188章 萧楚泓早起逗闷子 藏谋正文卷第0188章萧楚泓早起逗闷子天边泛起鱼肚白,晨光熹微,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凉爽微风吹拂着万物。小贩们挑着担子纷纷入城,沿着青石板铺就的长街而行,相互之间寒暄笑闹。 很快各式各样的吆喝声响起,苏蓁穿梭于人群中,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走至一处刚摆好的露天小摊前,熟练地拉开木凳坐下,将佩刀放在八仙桌上。 从前她和喻子晔时常来这儿,老板是对老夫妻,已过花甲之年,主要是靠卖祖传的秘制酱香饼为生。 “老板!老规矩,来一碗馄饨,一份儿秘制酱香饼!” “好嘞!苏公子您今日呀来早了,我们才刚出摊儿,您稍微等等,马上就来!” 老板已鬓发霜白,满面皱纹,但他面上永远乐呵呵的,看着十分和蔼亲切。 “没事,老伯,我不急。” 苏蓁右手托腮,左手食指轻轻叩击桌面,看着他们老夫妻忙活,回想先前回府后从末昇口中得知关于李婕妤的事情。 他查的很彻底,就差把李婕妤的祖宗十八代给翻出来,但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可就因为太干净了,反倒显得不寻常。 谁活一辈子还没做错过几件事,偏偏这李婕妤干净的像张白纸,没有半点污渍。 她要是信了除非是脑壳里长草了! 李婕妤名唤李渔,早年间家乡闹饥荒,他们一家背井离乡,谁知在半道上家里人除了她几乎全饿死了。后来在机缘巧合下入宫,一步步攀升。不过几年光景,她顺利坐上了女官的位置,后来还被分到了余贵妃宫中侍奉。 听那些宫女说,李婕妤为人和善,谦逊有礼,就连皇后和余贵妃也挑不出她的刺儿来。 苏蓁实在想不通,这么顺风顺水的人,怎么忽然就死了,就连尸体也不见了!其实非要说是遭人妒忌,虽然有些牵强,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归根结底,她仍觉得原因出在那个瓷娃娃身上! 好烦好烦好烦! 苏蓁烦躁的把头埋在臂弯间,连叹了好几口气。 “苏公子,你要的酱香饼来喽!” “嗯,谢谢老板。” 苏蓁抬起头,桌面上摆着一碟煎至金黄色的薄面饼,再抹上秘制酱料,浓郁香味扑面而来,引得人食欲大增。老板已经将其切开,执起筷子夹起一片放至口中,辣而不辛,甜而不腻,咸香松脆,再加上葱花和芝麻香,回味无穷。 “老板,一碗阳春面。” “好嘞!马上就来!” 苏蓁诧异的抬起头,只见萧楚泓不知何时来了,正坐在对面笑意吟吟的看着她。衣衫好似换过,不过看着与昨夜宫宴上那套也无什么差别。他似乎很钟情于冷色系衣袍,偏生穿在他身上甚是得体。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萧楚泓将常年不离身的那块玉佩收起,腰带左右两边垂挂着两串墨色半透明佩玉,玉珠衔接,以墨绿色绳子穿连,下方垂挂冰丝流苏穗子。 他身后还跟着一侍卫,昨夜宫宴上并未出现。 那人身着黑色窄袖劲装,手持银黑长剑,腰系蹀躞带,除了勾挂一把匕首外,另有一巴掌大小的黑色皮袋。他发丝呈青墨灰,以银冠束起。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细长的瑞凤眼给人一种凌厉之感。 “萧将军?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蓁看向他们身后看似朴实无华的马车,若她没看错,这辆马车应该也是由铁力木建造,与先前太子的那艘画舫船材质一样。拉车的两匹骏马为棕红色,体型高大健壮。 清风吹起竹帘,苏蓁注意到马车内只摆放了一套紫砂茶具,案几左侧摆放着一尊巴掌大小的黑玉石佛像。 奇怪!萧楚泓不像是信佛之人,为何他的马车内会有佛像呢? 她放下筷子,纤长如蝶翼般的睫毛轻眨,黑眸晶亮,犹如两颗泛着华光的黑曜石。 “昨夜宫宴上,我与昀舒约好陪他去参加诗会。方才在马车中见苏公子愁眉苦脸,于是来瞧瞧可否有什么能帮得上。” 苏蓁双手捧起碗,喝了一口馄饨汤,“不需要,你离我远点儿就好。” 勤王因徐泾和戮尊的事,早已视她为眼中钉,巴不得找个机会将她立即处死,萧楚泓还上赶着朝她这边凑。 要么是想告诉别人他两是一伙儿的,要么就是嫌死的还不够快。 萧楚泓身体前倾,二人之间凑的很近,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他压低声音说道,“明明是蓁蓁你先来招惹的本将军,怎的光天化日之下,又对我避之不及呢?” 他本就生的俊美,再加上经历数年战场杀伐,摄人心魄的黑眸令人如坠深渊,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浑厚低醇的声音更具磁性,若是寻常人,必定招架不住。 “别闹。”苏蓁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些跟踪萧楚泓的探子,将馄饨咽下后问道,“将军大人,您是不是很闲啊?” “那蓁蓁觉得,我和世子,谁比较烦?” 这一瞬间,她觉得那个清雅俊逸的惊鸿将军好像被人掉包了。 “将军大人,您老人家就别闹了成不?我待会儿还要入宫办正事儿呢!” 萧楚泓坐直身子,勾起一抹值得玩味的笑容,挑眉道,“若我能帮你找到李婕妤,你当如何谢我?” 果然是有备而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将军您有线索早说嘛!来,说说呗?” “若说了,我有何好处?” 萧楚泓言笑晏晏,看着老板送来的阳春面,没有动筷子。 苏蓁挑眉,忽然痞痞一笑,“那不如等我攒够俸禄,请将军您去霁月坊听曲儿如何?” 萧楚泓自诩君子,必不会喜欢风月之地,她随口一说,估摸着过不了多久他就该忘了。 只可惜 “择日不如撞日,今夜就去吧。” “啊?将军你这么猴儿急啊?可是我近来手头有点紧” 萧楚泓方才来时见她吃的津津有味,夹起她碟中的一块酱香饼尝了一口,皮薄酥脆,咸香可口,带着甜辣味儿,难怪他们时常会来吃。 “早就听闻苏公子吝啬,看来果真如此。” 她天天被嫌弃抠门儿,但此时是真的很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不是萧将军我爹前两日把我的月银给断了,若我再不知收敛,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我有小金库嘛!” 小金库?销金窟还差不多! 萧楚泓环顾四周,提高声量,“既然如此,告辞。苏公子若想好了,可随时来寻我。” 苏蓁懵了,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他们接下来不是该讨价还价,然后一番口舌之争后有一方妥协,最后勉为其难的达成约定? 第0189章 相互利用 藏谋正文卷第0189章相互利用“切,爱说不说!”苏蓁手上动作突然顿住,表情怪异的打量着他,“萧将军,你该不会是想给我下套儿,趁机坑我一把吧?” 萧楚泓眼底促狭笑意一闪即逝,唇角忍不住勾起,“老板,再来两百份酱香饼,给苏公子打包带走。” 苏蓁差点惊掉下巴,他是怕她饿死?还是想让她撑死? 她刚哭完穷,萧楚泓后脚就来这么一出,这损人样儿也太欠了!有本事动真格的,来下场银子雨砸死她啊! 要不是因为她在霁月坊偷的酒太多,月娘又怎会明令禁止她入内! 但这种话能跟萧楚泓说嘛?多丢人啊! “黎九,我们走吧。” “是,将军。” 黎九放下两锭银子,冲苏蓁拱了拱手,调转轮椅方向,朝着马车那边推去。 两名马夫同时按下手边的装饰物,‘咔嚓’几声后,一节厚实的木板自马车边缘延伸下来。黎九推动萧楚泓的轮椅,将他推上马车,掀开帘子扶着他坐了进去。 苏蓁冲着远去的马车龇牙咧嘴,做出鄙视的手势。 大晚上四处溜达,天一亮就好像弱不禁风的娇娇公子。 这人怎么回事儿啊?奇奇怪怪的!不是说好了只在暗中配合? 老板上前问道,“苏公子,方才那位公子给您点的两百份还要吗?” “要!干嘛不要!等会儿你们做好之后,麻烦再送到司尉府衙。” “好嘞!”老板乐的合不拢嘴。 自以为隐蔽很好没被发现的那些探子,看着苏蓁和萧楚泓浮夸的互动很是茫然,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初相识啊! 等苏蓁走后,他们在后面开始窃窃私语。 “头儿,那咱们还要对苏蓁下手吗?” “方才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你先回去告诉王爷,说萧楚泓和苏太傅很可能已经私下会面结交。” “是!” 马车内,黎九不解的问道,“将军,你若是担心苏公子,只需派人在暗中跟着保护,又何必亲自出来呢?若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趁机刺杀可就糟了!” “若我不亲自露面,商奕辞的人怎会真的忌惮,放弃对苏蓁下杀手。” 萧楚泓掀开车帘看向后方,苏蓁已经离去了。 神情淡漠的抬手抚平衣衫褶皱,对于黎九的担忧深不以为然。 他才初回京都,任那些人再想杀他,也得憋着不敢狗急跳墙! “可将军你这么做,无疑是将你和苏公子绑在了一起。但属下觉得,他那人一不为财,二不为名,三不为权。却甘愿置身于朝廷,必定有所图谋。” 萧楚泓垂眸讥笑,他也很好奇,除了霁月坊外,苏蓁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我和他本就有共同的敌人,一直以来虽是相互利用,可谁也说不准,我们有朝一日会不会成为朋友。” 自从当年事后,他受尽了人情冷暖,唯有面对太子和顾昀舒等人时,心中方才有暖意。 但苏蓁不同,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黎九不知自家将军心中纠结,点点头,“将军,那我们真的要去右相府?” “去东宫,昀舒昨夜未出宫,应还跟太子在一起。”萧楚泓顿了顿,又交代道,“你派人去买下方才那家酱香饼酱料配方,让府里的厨子学着做。” “将军,您何时喜欢吃那些下等食物了?” 虽然看苏公子吃的很香,但是跟他家将军的身份也太不搭了! 萧楚泓扫了他一眼,“让你去就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 黎九不敢再多言,掀开帘子,飞出马车去向暗卫交待此事。 正前往司尉府衙的苏蓁,原本因喻子晔的离去生了一肚子闷气,可当她察觉身边的杀气消失,终于意识到先前大意。 深吸一口气平息内心波澜,难道萧楚泓刻意现身,与她逗了半晌闷子其实是为了救她? 那他说的线索又是真是假? 在百般纠结中,她来到了司尉府衙。 步入内衙正堂后,只见御长清身着墨色飞鱼服,正襟危坐在案前,认真的翻阅卷宗,只是他的脸色有些憔悴,显然昨夜没有睡好。 喻子晔那家伙该不会求爱而不得,临走前把人家御府给砸了?! 那些衙役被御长清身上的冷气压吓得不敢多言,靳连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多问。 苏蓁点点头,“御大人,我们何时入宫?” 御长清抖了抖手上卷宗递给她,声音有些沙哑,“先看看这个。” 苏蓁上前接过,大致扫过,御长清已将可疑之处悉数写出,她的目光落在某处,“咦?昨日在绮菱殿内发现的药渣残留里有少量麝香?!” “对,长期食服此药,会致女子不孕。熏香龛里的熏香的确如你所说,为霁月坊糜夭姑娘所制的七靥香。” “会不会是有人妒忌她受宠,于是想下药害她?”靳连声音越来越小,“该不会是那位吧” 后宫妃子为了争宠,下毒算计是常有之事,但唯有一人不同,旁人顶多是嫉妒,可能起杀心的应该只有余贵妃了。毕竟是李婕妤挖她墙脚,踩着她上位。 “若那些宫女所说不假,李婕妤从未跟人有过冲突,那仇杀的可能已经被缩减至微乎其微,但我总觉得不是后宫争宠那么简单。”苏蓁打了个哈欠,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支撑着下巴问道,“大人可有派人查药的来历?” 御长清懒得计较她的无礼,“那服药是太医院开的,有养颜之效,为李婕妤调理身子所用,很多妃子都会开。一般来说,是宫女去太医院取来药材,再煎给各宫娘娘服用。但我昨夜派人查过,太医院的麝香并未缺少。” “那御大人是觉得,她服用的麝香来自宫外?” “嗯,走吧,入宫,再去见见月萝,她身上应该还有线索。” “好。” 御长清不冷不热的扫了她一眼,径自朝外走去,其他带刀衙役纷纷跟上。 苏蓁拉住靳连胳膊,“等等!御大人怎么了?昨夜不是还好好的?” “听说昨个夜里有人擅闯大人府上,不过啊,大人不是因这事儿生气,他好像跟御小姐起了争执,大吵大闹了一番。” “吵架?!” 因何?喻子晔么? “好了,你就别多问了,我们快入宫吧。” “嗯。” 苏蓁立在原地静默沉思,等他们都走后才慢慢跟上,步履沉稳平缓。 第0190章 李婕妤重金买画 藏谋正文卷第0190章李婕妤重金买画随着御长清再次入宫,他们又来到了绮菱殿中。 月萝跪在殿中央瑟瑟发抖,她脸颊红肿,巴掌印清晰可见,露出的手臂上布满细长红印,像是被人用鞭子或竹藤抽打过,看着触目惊心。听其他宫人猜测,是昨夜里余贵妃指使人动的手。 “月萝姑娘,本官查过,近两个月以来,绮菱殿的宫人只有你时常出宫,你可知私自带麝香入宫给你家娘娘服用是死罪?” “什么?麝麝香?” 月萝迟疑了片刻,瞳孔放大,双腿一阵发软,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最好实话实说,不要有所隐瞒。” “大人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您饶了奴婢吧!” 月萝疯狂摇头,想起昨夜被人殴打,身上的伤口更是痛到颤抖。 “你家娘娘的药平日里是不是你负责熬制,从未有过假手他人?” “御大人明察!的确是奴婢亲手煎药,但奴婢真的没有放过麝香!” “你不要怕,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给她下药,本官可保你性命无虞。” “奴婢真的不知啊!娘娘只是让奴婢去霁月坊买熏香,从未有过什么麝香!奴婢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加害娘娘啊!” 霁月坊?熏香?怎么又是糜夭?上次就是她替姒离隐藏妖气,让他们兜了不少圈子。那李婕妤呢?她们之间又有何瓜葛?她被封为婕妤已经有两个月,可糜夭去霁月坊恐怕连半个月都没有。 苏蓁缓步走向月萝,眼神犀利似能洞察人心。月萝跌坐在地,双手支撑着身子不住地朝后挪去,晶莹的泪珠犹如断线珍珠,不断从面颊滚落。 “月萝姑娘,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苏蓁语气轻缓,从胸前衣襟中取出一玲珑小巧的瓷盒,外琢梅花纹路。掀开盖子,清凉的药香扑鼻而来。 月萝霎时觉得,身上痛感好像消除了许多,但她的防备心仍未卸下。 “你你想做什么?” “姑娘模样清秀,似出水芙蓉,再熬两年也该出宫了,定能许配个好人家,可若是留了疤就不好了。这药膏是我亲手调制,你将这药膏涂抹于伤口处,不出三日,保准你的伤势痊愈,疤痕全消,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苏蓁融入灵力后的声音魔魅轻柔,令人明知会为之堕落沉沦,却甘愿受其蛊惑。 不仅月萝脸颊滚烫,耳垂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就连御长清和靳连,以及其他宫人都差点控制不住心神。 “奴婢多谢苏少卿大恩!”月萝从她手中接过药盒。 “没事,一盒药膏罢了。”苏蓁淡然一笑,又晃花了月萝的眼。 “对了,苏少卿,奴婢奴婢记得娘娘很欣赏霁月坊兮妍姑娘的画。” 兮妍?! 众人见苏蓁的‘美人计’生效,皆如释重负,没想到区区一盒药膏就能让月萝松口。 靳连喃喃道,“兮妍?那不就是之前被诡判杀害的红楼女子?我记得她的尸体在停尸房被烧成了焦尸,她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关联吧。” 苏蓁起身反驳道,“不对,我先前就跟你们说过,诡判所杀之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我后来查过,兮妍乐善好施,从未做过坏事,诡判不可能杀她。” 戮尊让乐沙以诡判之名,残忍杀死罪孽深重的恶人,利用他们的怨灵之气,助自己凝成人身。 但乐沙死前说过,他没有杀兮妍。她后来也去找过乐殊,从他口中得到证实,兮妍的死亦跟当时被戮尊附身的柒柒无关。 “苏少卿,你觉得兮妍姑娘之死跟李婕妤有关?而不是因为发现那只妖兽寄居柒柒体内被灭口?其实我觉得你想多了,你没必要死咬住这点不放,我们完全可以根据麝香的线索继续在后宫查。” “我说了,兮妍不是诡判杀的!” 靳连反问道,“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有些事我一时半刻跟你们说不清,总之,兮妍的死应该另有缘由。”苏蓁再次转向月萝问道,“月萝姑娘,你从兮妍手里买来的画在何处?” “就在婕妤的床下。”月萝颤抖着手指指向内殿。 得到御长清眼神授意,靳连立即带人朝内殿走去,他们很快抬了七八个黑木箱子出来。 木箱形态大小不一,并未上锁。 他们将里面的画卷一一展开,有绝色美人画,有秀丽山河,有繁花似锦,有江南临水阁,亦有京都全景图。各式各样,看得人眼花缭乱,却又不得不惊叹兮妍画功精湛。 苏蓁手捧着画卷,脑海中回忆起那日去霁月坊寻找兮妍时的画面。 当时兮妍房中书画散落了一地,她身着盛装华服平躺在画卷上,妆容精致,面色红润,全身上下并无伤口,双手交叠于小腹前,平静的模样仿佛陷入了沉睡。 他们仔细查过,兮妍的确停止了呼吸,脉搏全无,甚至死状和月萝口中对李婕妤尸体失踪前的描述一模一样。 苏蓁仔细回想当时情境,再比对手上画卷,目光看向了系着画卷的扎带。 “奇怪,李婕妤既然喜欢兮妍的画,但她买来后从未翻开过。” “此话何解?” “你看这扎带系法,跟兮妍惯用的手法一样。也就是说,李婕妤买来画,根本就没有拆过,那她重金买画是为了什么呢?” “这箱子里会不会还藏了其他东西?” 靳连蹲下身将画卷全部取出,但是除此之外,真的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月萝,这些画都是你从霁月坊买的?” “对,奴婢买来交给娘娘后,就再没碰过了。” 御长清一直在仔细听着,但此刻也察觉出不对劲,“霁月坊兮妍姑娘的画不说值千金,却也价值不菲。但李婕妤即便有皇上的赏赐,也不可能买得起这么多。蔡询,你带人去清点李婕妤财物,稍后彻查兮妍家世背景。靳连,你接着盘查可疑之人出宫记录,试试看能不能寻到突破口。攸宁,你随我去面见余贵妃。” “是!” 三人同时俯身抱拳,应声答道。 第0191章 倾城贵妃食人花 藏谋正文卷第0191章倾城贵妃食人花御长清先前同余贵妃打过招呼,坤华宫的宫人很快就来了。 沿着嶙峋小路行走于皇宫御花园中,各色奇花异草争芳斗艳,不时可见亭台楼阁,假山石雕。不远处是一座人工开凿的水池,曲折蜿蜒白玉石桥的凌驾上方。 亭亭玉立的宫女们手持檀木托盘迎面而来,见到他们后屈膝行礼,待他们远去,满面娇羞,窃窃私语。 坤华宫的嬷嬷在前方带路,他们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苏蓁左顾右盼,闻着花香心情舒畅了不少。 御长清看似泰然自若,实则心乱如麻。 “攸宁。” “嗯?御大人你说。” 御长清瞳孔微微收缩,面上倦容更甚,“听说喻世子走了。” “嗯。” “抱歉,是晚晚她太任性了。” 苏蓁止住脚步,面上带着潺潺笑意,“御大人,从前我也想过阻止,后来才明白,情爱之事没有对错,不需要犹豫,也无须权衡利弊。爱就爱了,不必挣扎。错就错了,只需及时悬崖勒马。” “你小小年纪,看的还挺透。” “总之一句话,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他!” 苏蓁眉头挑起,勾唇冷笑,包括御卿晚在内,谁也不行! “那世子他现在何处?”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御大人若想知道他的去向,不妨跟着侯府的人去找找。” 御长清淡淡的应了一声,苏蓁这般模棱两可,显然是知晓喻子晔的下落,可人家不愿意说,他还能用刑逼供不成? “攸宁,你和萧将军似乎交情不浅?” “御大人何故会有如此一问?” 御长清抿了抿唇,“原本余贵妃不肯接见我,可就在一炷香前,她改了主意,且指名要见你。” “哦,难怪” 难怪御长清让靳连去查兮妍,反而单独带着她前来。 “听闻你来司尉府衙的路上见过萧楚泓,他们双方很明显为对立面,你若跟他走得过近,余贵妃和勤王必定会不遗余力的置你于死地。” “多谢大人关心,不过他们早就想杀我,只是碍于我爹才没有下手。既然如此,您说我找一个更强有力的靠山岂非更靠谱?” “总之你多加小心。” “嗯。” 苏蓁轻笑,负手继续前行,御长清消息来得这么快,想必他也派了人暗中监视她。 唉这些人呐!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嘞?! 坤华宫。 殿内大小摆件儿皆由翡翠制成,形态各异,线条细腻流畅,质地通透如水,内含翠色,表面有微细波纹。 早就听闻余贵妃喜爱翡翠,尤其是翡翠镯情有独钟,看来还真不是夸夸其谈。 “御大人,苏少卿,二位稍等,奴婢去请娘娘来。”林嬷嬷对着他们福了福身子。 “好,有劳嬷嬷了。” “大人客气,奴婢告退。” 御长清和苏蓁被安置于侧殿中稍后,很快有宫人奉上茶水,立于一旁侍候。 内殿中,宫人们正为余贵妃描黛眉,贴花钿,抹胭脂,点绛唇。听闻御长清二人到了,她对着镜中轻抚面颊,勾唇一笑,优雅甩袖起身时,立即有宫女上前为她托着衣裙后摆。 侧殿。 苏蓁左手托着茶杯,右手掀起茶盖,闻了闻浓郁的茶香轻呷一口,初始微苦,后回甘,唇齿留香。 苏蓁倒不担心茶里有毒,毕竟她若横着出了这坤华宫,不说她老爹会为此大闹皇宫,恐怕连皇上也会趁机迁怒,她可没兴致当别人斗法的靶子。 纱帘被宫女掀起,余贵妃施施然从内殿走出,面颊玉白,唇边荡漾出浅浅笑意。 她身着黛色立领长裙,臂间挽清纱披帛。袖口和衣摆处绣花藤滚边,系紫色腰封,花式耳坠与衣领上的银丝花簇相互映衬。发丝绾成朝凰髻,走起路来发簪两边的蓝色流苏随之轻轻摆动,宛如流水。 身姿袅娜,全身饰品华丽精美,凸显其雍容华贵。冰肌玉肤,凤眸妩媚,举手抬足间别有一番风情,惑人心神,难怪能身处后宫多年却圣宠不衰。 只可惜,美则美矣,却是朵带刺的食人花。 “御大人,苏公子。” 御长清和苏蓁起身,拱手抱拳,“参见贵妃娘娘。” 余贵妃轻移莲步,坐在正位处。抬起纤纤素手时,可见其指尖涂抹红色丹蔻,面上盈盈含笑,顾盼生辉。 “两位坐吧,无须拘礼。” “谢娘娘。” 御长清二人重新落座,只听余贵妃说道,“御大人年轻有为,深得皇上赏识,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的坤华宫了?” “娘娘谬赞,下官此次前来,是为了李婕妤一事。”御长清开门见山道。 “李渔?”余贵妃轻抿一口茶水,昳丽容颜,浅笑嫣嫣,“本宫听闻昨夜她无故失踪,不知御大人来本宫这儿是为何意?” “娘娘莫要误会,下官查到李婕妤曾为娘娘宫中女官,故而想来向娘娘打听些消息。” “李渔那个狐媚子勾引皇上,本就罪不容诛,即便是死了又有何妨?” 众人寂然,不敢应声。 余贵妃冷笑,“罢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昨日宫宴前,娘娘可曾见过李婕妤?”御长清问。 “听说她几日没有出过绮菱殿,本宫又岂会见过她?” “敢问娘娘,李婕妤是否喜欢收藏字画?” “字画?”余贵妃音量提高,嗤笑道,“她本就是粗鄙之人,哪有那般雅兴?别说赏画,就连识字也是本宫教的。” 苏蓁悄悄抬眸,打量余贵妃表情,果然是厌恶有之,不屑有之,却无恨意。不过仔细想来,依李渔的身世,的确不配被她放在眼里。 她将手中木盒递给身边的宫女,“娘娘看看,您可否见过这个瓷娃娃?” 余贵妃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招招手,宫女低垂着头接过木盒走至余贵妃跟前,反手打开盖子,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瓷娃娃。 她淡淡的扫了一眼,顿时有被吓到,惊恐过后,狠狠拍向桌子,“放肆!你们竟敢拿这种东西吓唬本宫!” 宫人们立即跪了一地,御长清即刻起身拱手,“娘娘恕罪。” 第0192章 借埙为由试底线 藏谋正文卷第0192章借埙为由试底线苏蓁悠然起身,“娘娘,这是从绮菱殿院中挖出来的,您可曾见过此物?” “笑话!她区区一贱婢出身,本宫又岂会见过她的东西!” “娘娘既然曾教习李婕妤练字,想必是将她当成了自己人,否则的话,您也不会听闻她失踪,派人鞭打她的贴身婢女月萝泄愤。” 苏蓁神态自若,试探余贵妃对她的容忍限度。 御长清没想到苏蓁如此直接,正要为其辩解几句,却见余贵妃扬起下巴嗤笑一声,抬手旋转皓腕上的翡翠飘兰花镯,蔑视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泄愤?两位难不成是来陪本宫解乏逗闷儿?本宫想要惩治一个宫女,有的是法子,还需要畏惧她的主子?即便换作是李渔在此,别说本宫打了她,哪怕本宫随意找个由头赐她一死又能如何?皇上还能为了她将本宫治罪不成?” 听着她狂妄的语气,苏蓁顿觉怪异,不是余贵妃,那又会是谁打了月萝? “贵妃娘娘,攸宁性子直,娘娘莫怪。” 余贵妃无视御长清,广袖挥过,起身朝着苏蓁款款走来,轻抬臻首,眸中细碎瞳光流转。 苏蓁立于原地未动,余贵妃在她面前站定,抬起手臂,直接掠过苏蓁面颊,后者眼神平静无波,丝毫不加躲闪。 “娘娘自重。” 余贵妃轻笑,“传闻苏少卿胆识过人,可与妖兽抗衡。但本宫听说,是因苏少卿手中有一秘宝傍身,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贵妃娘娘说笑了,下官哪有什么秘宝?娘娘您聪慧睿智,自然不会被那些道听途说之事所左右。” 余贵妃绕着她走了一圈,又坐回了软塌上,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水,揭开茶盖来回拨动茶水,色泽碧绿,味醇香郁。 “本宫听说那秘宝是一枚古埙。” 呵!原来是盯上她的锦宣了! “回娘娘,下官的确有,但只是一枚普通的埙罢了。” “那拿出来给本宫瞧瞧,当是开开眼界。” 御长清眉头皱起,紧张的盯着她们,苏蓁与之对视,缓缓掏出了锦宣。 余贵妃满意一笑,从她手上拿过,细细摩挲锦宣,“听说,这埙是萧将军赠给苏少卿的百日礼?” “娘娘身处深宫,这道听途说的消息还真不少。不过如您所说,的确如此。” 余贵妃重新落座,垂眸道,“宫里近日来了一位擅长音律的大师,不知苏少卿肯否割爱借用一段时日。” 切!说是借用,真被她拿走,恐怕会遥遥不知归期! “回娘娘,此埙唯下官方可吹响,落在旁人手里,与哑埙无异。” 余贵妃摆明不信,放至唇边一试,果真无声。 余贵妃倚靠在美人榻上一曲听罢,翘起食指抚过下颏,“既然如此,只好有劳苏少卿亲自吹奏一曲给本宫听了。” “谢贵妃娘娘抬爱,能为娘娘吹奏一曲,为下官荣幸。” 余贵妃将埙递给宫人,后者踱步上前接过,交还给苏蓁。 她悄悄用灵力包裹住锦宣认真检查,余贵妃没有暗中做手脚。 闭眸瞬间,彻底沉浸在自己一方天地中,埙声孤寂彷徨,哀婉苍凉。恍然间,似闻月下美人轻声呢喃,无尽寂寞,倾诉眷恋。埙声骤转,又仿佛可见秋风萧瑟,枯叶飘零,满地金黄。 一曲听罢,余贵妃鼓起了掌,朱唇轻启,“苏少卿,本宫细品此曲,怎觉得苏少卿有了意中人,却求而不得。” “娘娘多虑,并无此事。” “忽然想起,苏少卿应是明年及冠。若本宫没记错,太傅府嫡长女应名唤慎儿,再过半年,她也该行及笄礼了,不知太傅府上可曾为其婚配?” “回娘娘,下官母亲近来正在为长姐张罗此事。” “唉,这就快临近选秀的日子了,过后也该为太子和几位王爷选正妃和侧妃。尤其是咱们的太子殿下,至今连个侧妃都没有,反倒跟右相府二公子交往甚密,以至传出些流言蜚语,损坏殿下名声。但谁心里不跟个明镜儿似的,殿下当然不会有那种癖好。话说回来,苏太傅可是看着太子长大,慎儿若能入主东宫,当上太子妃,那可真是再好不过呢。” 余贵妃同她东拉西扯半晌,原来还是为了试探太傅府与太子和萧楚泓之间的关联。 她淡定一笑,“娘娘,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长姐未来的夫君仍需她真心喜欢,方可与她共度一生。太子殿下虽好,但着实非长姐良人。” 苏蓁意思说白了,就是她长姐喜欢就好,只要那男子品行端正,且同样心悦于她,府上不会多加干涉。 皇宫这种华丽的肮脏之地,她怎会想不开,把苏慎儿送入火坑给这群豺狼啃食。 总之,余贵妃的担忧明摆着就是多余。 余贵妃从苏蓁口中听到满意答复,知晓太傅府未有跟皇家联姻的意思,面对苏蓁时脸上的笑容和善了几分。 “好了,本宫倦了,你们退下吧。李婕妤的事,本宫知之甚少,恐也帮不上忙。” 御长清和苏蓁对视,同时拱手作揖,“下官告退。” 待二人踏出殿门后,商奕辞从右侧侧殿中走出,俯身对着余贵妃施了一礼,“母妃。” 坐于余贵妃下首处,抬起宫女端来的茶水轻抿一口,“母妃,您可有从苏蓁身上试探出什么?” 余贵妃摆摆手,其余宫人即刻退下。 “如同传言那般,不知礼数,过于冒进,爱逞口舌之争。” “那母妃可有看过他的那枚古埙?” “如他所说,旁人无法吹响,上面的图案与你先前画的一样。” “哦?那可就有意思了。”商奕辞唇角勾起诡异笑容,“萧楚泓,苏蓁既然他们选了太子,那本王也无须再留着他们。” “对了,辞儿,本宫也觉得李渔失踪之事,有些怪异。” “母妃尽管放心,此事儿臣已安排妥当,您无须忧心。儿臣很快就会坐上太子之位,再荣登大宝,届时您就是唯一的太后娘娘!” “好!” 母子二人相视而笑,也不知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苏蓁和御长清出了坤华宫后,各怀心事。 在路过东宫时,听宫人说顾昀舒昨夜留宿宫中,刚下朝后同太子一同回了东宫。 “御大人,可否陪我去趟东宫,没准儿顾大人会给我们带来线索。” 顾昀舒? “可我们刚从余贵妃宫里出来,转头就去东宫,会不会引人非议?” “无所谓,都一样。我们奉命寻找李婕妤,若是找不着,皇上同样会怪罪。” 御长清点头,转换方向前往东宫,苏蓁捂嘴偷笑,跟了上去。 后方跟踪他们的宫人,见状急忙回坤华宫禀报。 第0193章 替身娃娃【影】 藏谋正文卷第0193章替身娃娃【影】东宫。 下朝后,商誉辰和顾昀舒回了东宫,尚未过多久,萧楚泓也入了宫。 商誉辰命人备好酒菜,让宫人们退了下去。他们难得光明正大重聚,自得开怀畅饮一番,有其他人在,哪能放得开。 侧殿中长案上摆满美味佳肴,三人围着长案,端坐于蒲团上。 商誉辰褪下朝服,墨发以银冠束起,换了身玄色对襟缎袍,黑色绣云纹图案滚边,广袖和衣摆绣有蛟龙图案。 “楚泓,不过数日未见,你这般急着进宫,莫非是太过思念我跟顾姜?” 萧楚泓听着太子话中调侃,抿唇轻笑,举起酒杯饮尽,“此酒虽好,却真不如霁月坊的桃花酿好喝。” 又或许是,因昨夜同他共饮的人不在,手中佳酿也变得无味。 “你何时和攸宁一样,也喜欢上了桃花酿?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呐,莫非你们已经见过了?” “他昨夜擅闯我府上祠堂,今日入宫前又遇见了一次。” 身着一袭青衫,姿态雍容闲雅的顾昀舒摇头失笑,“你暗中护了她那么多年,她一概不知,又何必呢?” 明知苏蓁为女儿身,他真的很怕萧楚泓会在不知不觉中对她动了心。 “付出不一定要求回报,更何况,他于我有大恩。” 二人不约而同看向萧楚泓的腿的确如此。 “可你离她越近,越会给她带来危险。你所谓保护,于她而言,是另一种伤害。你不是圣人,没必要如此无私。” 不止萧楚泓听出顾昀舒话中异样,就连商誉辰也隐隐听出了不对劲。 “顾姜,你究竟怎么了?自从诡判案后,你对蓁儿的态度好像就发生了转变。从前,你从不会过问甚至插手这些事。” 顾昀舒动了动唇瓣,不知该如何回答商誉辰。 “总之,阿泓,我希望你离她远一点,我不想她再受伤了。” 乐殊窝在他怀中,偷瞄他一眼,拱了拱小脑袋,眯起眼睛小憩。 “你不是他,怎知他心中所想?又怎知我们所走之路不同?”萧楚泓问道,“昀舒,你究竟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我知道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拿你兄弟,轻攸宁她亦当我为兄长,我怎忍心看你们受伤。” 萧楚泓明知他有所隐瞒,却选择了尊重,“好,你不愿说,我不会逼你,也不会再多问。” 顾昀舒幽瞳深处无可奈何蔓延,抬手举杯,萧楚泓倒满酒,三人举杯与之碰撞。 没再提及苏蓁后,气氛缓和。他们从朝堂之事,再到民间趣闻,正聊得尽兴,殿外传来了清楚的脚步声,小安子声音随即自外面响起。 “太子殿下,司尉府衙御大人和苏少卿来了。” “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请他们进来吧。” “是,殿下。” 苏蓁刚到殿外,一眼瞧见了先前于集市上见过的黎九。 萧楚泓也在?他不是说去参加诗会了? 步入殿中后,苏蓁低垂着头,随着御长清一同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萧将军,顾大人。” 商誉辰摆摆手,“二位免礼,来人,赐座。” “谢殿下。” 他们落座后,御长清看向苏蓁,后者点头,说道,“太子殿下,下官和御大人前来东宫,是有事想向顾大人请教。” 顾昀舒温声问道,“攸宁,你是有何事不解?” “东篱君,劳烦你帮我们看看这个。” 苏蓁将放置瓷娃娃的木盒递给小安子,他双手接过,送至太子三人面前,随即识相的退出殿中,顺带关上了房门。 她仔细他们神色,虽有讶异,却无惊吓,甚至称得上平静。 “这是何物?” “昨夜里李婕妤失踪时,我们在绮菱殿院中挖出来的。方才我们去了坤华宫,但贵妃娘娘说从未在李婕妤身边见过此物。” 其实话说回来,余贵妃讨厌李婕妤这点毋庸置疑,她也可能不太想让他们找到李婕妤。但是人下意识的细微表情不会作假,余贵妃应该知晓什么内情,却不肯多说。 顾昀舒拿起瓷娃娃,手上才稍稍使力,只听‘咔嚓’几声,瓷娃娃再次顺着裂缝破开,噼里啪啦落在了桌上,还好他及时松手,没有被划伤。 小心翼翼用筷子夹起一块碎片认真端详,他如今虽然无法辨识色彩,天地在他眼中只余黑白双色,却不妨碍辨物,放至鼻前嗅了嗅。 “它看起来属于掐丝珐琅一类没错,胎为骨,釉为衣。绘图立体精美,人物描绘线条生动,活灵活现。金丝接口处无缝衔接,音清而脆。不过,瓷胚里有大量骨灰,极可能是人骨。” 苏蓁说道,“人骨?它刚被挖出来时,包裹着一层黑色雾气,像是被人下了咒术。但后来就消失了,我们这才想让顾大人试试,看能否找出什么线索。” 顾昀舒放下筷子,食指中指伸直并拢,逼出两滴血珠,熟练地画出一道灵符,再指引灵符融入碎片中。 苏蓁先前试过,不出意外,没有任何反应。 果然,顾昀舒轻‘咦’了一声,又重新画了几道符咒,仍然没动静发生。 “看起来跟普通的瓷器没什么两样,不过若你所说是真,可能那种咒术只能使用一次就会失效。” “那不应该没留下任何痕迹啊。” “挖出来之后,有没有其他人碰过?” 苏蓁回道,“当时御大人好像有被它伤到,可婧尧公主捡起来后再无出现异常。” 听到这里,商誉辰终于知晓苏蓁为何而来,“你觉得跟婧儿有关?” 萧楚泓忽然拿起顾昀舒的筷子,将碎片再次夹起,左手熟练地拿起桌上小刀,将表面的金丝刮下,浸入酒杯中。一开始没什么变化,很快酒水变得暗红,直至深沉到泛黑。 顾昀舒凑近细看,只见杯中好像有一只透明骷髅头在游走。 萧楚泓解释道,“先前诡判案中,有一名名唤兮妍的红楼女子,在她死时,黎九在她房中同样搜出了这样一个瓷娃娃。他以为是有关诡判的线索,于是去请教了佛教大师。据大师所说,这是替身娃娃,名为影。” 御长清眼睛眯起,萧楚泓口中的黎九应是他的侍卫,他昨日才回京都,他的人先前又怎会对京都命案上心? 第0194章 陌上谁家俊俏郎 藏谋正文卷第0194章陌上谁家俊俏郎萧楚泓没必要同他们解释,拍了拍手,黎九闻声步入殿中,得到萧楚泓眼神授意,取下别在腰间的袋子,掏出另一个瓷娃娃。 只是它身上描绘的衣服,正是兮妍平日里最爱穿的服饰。 苏蓁脑海中好像有亮光划过,但她实在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这两个娃娃的脸好像啊!太子殿下,请您仔细辨认,这究竟是不是李婕妤的面孔?” “毕竟不是真人,但仔细看,是有八分相似。” 苏蓁从御长清手上接过,“奇怪,为什么李婕妤和兮妍都有一模一样的娃娃?萧将军,你口中的替身娃娃究竟是什么?” “一般来说,替身娃娃是为制作傀儡之用,但这个娃娃不同,它跟人一样,曾经有生命,有七情六欲,为自己所掌控。” 生命?活的?! 苏蓁忽然觉得手上的娃娃好像有些‘烫手’,“那位大师还有没有说别的?” 萧楚泓取了一副干净银筷,银筷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灵活旋转,“有倒是有,可不知蓁蓁你打算何时履行承诺呢?” 无耻!萧楚泓居然想趁火打劫! 苏蓁咬牙,“萧将军,咱们今晚就去霁月坊!” 看着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萧楚泓眉头舒展,眼含笑意,“好,那就届时再说。” 其余几人头上挂满黑线,这两人在干嘛? 还蓁蓁?他们何时那般相熟?! “萧将军,皇上那边还等着我们交代呢” “嗯。”萧楚泓淡定的吃了一口面前佳肴,“那与我何干?” 商誉辰实在忍耐不住笑意,“好了,楚泓,你别逗蓁儿了。” 气质淡雅的萧楚泓侧脸曲线棱角分明,眼角轻挑,唇角微弯,眸中光华内敛。 陌上谁家俊俏郎,如玉公子世无双。 如此赏心悦目的一幕,落在苏蓁眼中,却是手痒难耐,真的很想上去赏他两拳。 御长清看着他们之间明显熟识,相互打趣,脑海中思绪飞转。 萧楚泓本想多说,却见顾昀舒怀中原本安然酣睡的乐殊,突然朝着苏蓁扑去,她下意识握紧瓷娃娃,将乐殊接住。 “乐殊?怎么了?” 乐殊没有吱声,只是莹紫色的眸子死死盯着门外。 正当他们疑惑不解时,门外传来了小安子迫切的呼唤声,“公主!太子殿下在议事,您不能进去!” ‘砰’ 殿门被人直接大力踹开,婧尧公主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见他们面前长案上摆满了酒菜佳肴,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 “小安子,大胆!你竟敢欺骗本公主!” 小安子急忙在门口跪下叩头,“公主饶命,奴才哪敢欺瞒公主!太子殿下的确在接待贵客!” “好了,婧儿,你如此横冲直撞,可是将宫里的规矩都忘了?小安子,再去添副碗筷来。” 婧尧公主在商誉辰的怒目而视下,敛色屏气,不敢再放肆。 “是!太子殿下,奴才告退!” 小安子在婧尧公主气愤的目光中,忙退了下去。 婧尧公主跺了跺脚,“太子哥哥!你瞧你!都把小安子惯坏了!他现在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好了,小安子胆子本来就小,你别总是吓唬他。说吧,来东宫是为何事?” 婧尧公主终于想起正事,原先怒气顷刻间消失,浅笑盈盈的看向苏蓁怀中的乐殊! “苏少卿,你怀里那只猫就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灵兽?” 苏蓁低头,见乐殊表情凶恶,冲婧尧公主呲了呲尖锐雪白的牙,伸手抚摸其毛发试图安抚,“回公主,正是。” 婧尧公主指着它霸道的说道,“太子哥哥,我喜欢它,你把它送给我好不好?” 商誉辰摇头,“旁的你想要,本宫都可以给你。但乐殊如今为顾姜所有,本宫无法做主。” 顾昀舒听见商誉辰将难题丢给他,侧头瞪了他一眼,后者假装没看见,继续吃着面前的菜,萧楚泓亦是如此。 这两兄弟如此不靠谱,顾昀舒顿时像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苏蓁说道,“公主,乐殊通人性,它若喜欢你,你尽管带走便是。” “你是说真的?” “当然!下官哪敢欺骗公主殿下呢。” 婧尧公主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她笑眯眯的伸出双手探向乐殊,它却朝苏蓁怀里缩了缩,且露出利爪以示抗拒。 婧尧公主欲出手抢夺,乐殊瞳孔收缩,直接朝着她的手臂抓了过来。哑奴见状将婧尧扯开,自身却来不及躲避,手背上三道狰狞血痕赫然在目,流出的血迹中夹杂着樱红色光点。 苏蓁和顾昀舒一脸怀疑的打量着哑奴,这是怎么回事? “嘶” 哑奴蹲下身,连吸几口凉气,左手紧紧攥着右手臂,感觉有一股奇异力量在她的体内肆意游走破坏,右手已经发麻,毫无知觉。 “哑奴,你没事吧?!它不是灵兽吗?怎么会伤人啊!来人!来人呐!快宣太医!” 婧尧看着哑奴的伤口在溃烂,眼神里的匆忙慌乱感十分明显,丝毫没有作假,是真真切切的担忧。 而始作俑者自始至终沉默,在苏蓁怀中换了个舒适的角度继续睡,爪子上的血迹直接沾染在了苏蓁衣衫上。 “它的爪子是不是有毒?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儿让它给哑奴解毒啊!” 听着婧尧公主大声嚷嚷,苏蓁叹息耸肩,拍了拍乐殊的脑袋,它却置若罔闻。 得到太子应允后,哑奴被两个宫女扶到了软榻上躺好,她脸色惨白,近乎铁青,婧尧公主见此更慌了,“它为什么没有动静?!你们快让它救人!” “公主,恕下官直言,它可能不是听不懂,只是不太想搭理你。” “苏蓁!你放肆!来人,把他给本公主带下去关进大牢!” 东宫里的侍卫听见动静立刻奔了进来,见这局势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商誉辰身上浓浓的压迫感涌现,厉声斥道,“婧儿!这里是东宫,容不得你胡闹。” “太子哥哥!你居然凶我?你是不是不疼我了!” 婧尧公主吓得打了个哆嗦,眼眶含泪,十分委屈。 商誉辰扶额,这次换作萧楚泓和顾昀舒对其嘲笑。 “太医太医来了!太子殿下,太医来了!” 好在东宫离太医院比较近,侍卫很快请了太医过来。 王太医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行礼过后,见伤者只是名宫女,顿时有些不耐烦,但太子殿下在场,他又不能任性离开。 第0195章 孽缘长生果 藏谋正文卷第0195章孽缘长生果“王太医!快点救哑奴啊!你还愣着做什么!” “是是是,臣这就去!” 背后婧尧公主迫人的视线挥之不去,令王太医如芒刺背。 他颤颤巍巍上前,将一方净白帕子搭在哑奴手腕上,细细诊脉,眉头越皱越紧。 片刻后,他对着众人长长作了一揖,“回禀太子殿下,公主,这位受伤的宫女她她” “怎么吞吞吐吐的?哑奴她怎么了?!” “公主,您的宫女她根本没有脉搏!臣无法为她诊脉啊!” “你说什么?没有脉搏?只有死人才没脉搏,你竟敢忽悠本公主!” “公主明察!臣绝不敢如此!” 不仅是婧尧公主震惊,就连其他人也变了脸色,苏蓁和顾昀舒对视,不动声色的挡在太子和萧楚泓等人身前,藏在袖中的手微光闪现。 哑奴轻轻拉扯婧尧公主的袖子,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衣襟,她发不出声音,只好不断地摆手。 婧尧公主握住她的手,“没事,你不要怕。” 哑奴比划着手势,除了婧尧之外,其他人基本都看不懂。 ‘苏姑娘,你将灵力输入她体内试试。’ 苏蓁低头看向对她传音的乐殊,轻颔首,将乐殊抱还给顾昀舒。 走至婧尧公主面前,拱手道,“公主,可否让下官一试?” “你?你能行吗?” 婧尧公主怀疑的眼神没有引起苏蓁不满,毕竟现在有求于人的不是她。 商誉辰坐在轻抿一口茶水,将茶杯放下,“蓁儿,有劳你了。” “嗯。” 苏蓁先探上哑奴的手腕确认,王太医没有说谎,哑奴的确没有脉象。但她身上也没有死人该有的尸气,也就是说,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一根渡灵丝顺着哑奴的指尖钻入她的体内,苏蓁闭目,如先前所见,哑奴的血液中存在着许多樱红色的光点。 片刻后,她睁开了眼睛。取出一青玉瓷瓶,倒了些粉末在哑奴手背上,那三道伤口眨眼间恢复愈合,不留一丝痕迹。 婧尧公主松了一口气,面上笑逐颜开。 王太医双目圆睁,不敢置信的凑上前,将苏蓁扯开仔细观察,多番揉了揉眼睛,才确定不是幻觉。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是什么人?你手里是什么药?竟然如此神奇?” “下官苏蓁,这只不过是改良版的金疮药罢了,王太医不必惊奇。” 原来是太傅府苏蓁,可他说这是金疮药?这世间会有药效如何好的良药?! 见王太医目光炯炯的盯着她,苏蓁将药瓶递给他,“只此一瓶了,王太医若有心,大可带回去琢磨琢磨。” “苏少卿,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 “那就多谢了!”王太医没有推脱,心中顿时乐开了花,“太子殿下,公主,这位宫女已经没事了,臣先行告退。” “有劳太医跑一趟,慢走。” “殿下客气。” 王太医收起药箱,作揖行礼,后退两步朝点外走去。 商誉辰挥了挥手让宫人退下,问道,“蓁儿,哑奴她的血和脉搏是怎么回事?” 苏蓁没有急着回答,先看向了婧尧公主,“公主,哑奴是否向来小心翼翼,极少让自己受伤?” 婧尧皱眉抿唇,“我从未见她受过伤。” “那就对了,哑奴的血异于常人,她的寿命甚至比其他人要长一两百百年不止,但她一旦受伤,伤口愈合的速度较之他人会很慢。” “什么?一两百年?!” 婧尧公主低下头看着哑奴,哑奴垂眸,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来回揉搓,唇瓣已被她咬出血丝。 顾昀舒抬起怀中乐殊的爪子嗅了嗅,上面还沾染着哑奴的血液,“是蘖元果。” “孽缘?这名字好奇怪啊。” “不是孽缘。”顾昀舒手指蘸酒水,在桌上写出‘蘖元’二字,“蘖元果,生于地心深处,蕴含长生之力。不可化人形,为妖族可食,人若食之,必爆体而亡。” 苏蓁听他说完,好像有了点印象,问道,“可哑奴是人非妖,她怎么可能承受的住蘖元果的力量?” 商誉辰轻喃‘长生’二字,“长生不应为永恒生命?且蓁儿你方才说哑奴只有两三百年的寿命。” 顾昀舒摇头,“我也不知。” 他们的话在婧尧公主越听越觉得像是天方夜谭,“你们在胡说什么啊?哑奴,我们走!” 哑奴在婧尧的搀扶下顺势坐起,对着他们屈膝行礼,默默朝外面走去。 等看不见那主仆二人的背影后,苏蓁几番动了动唇瓣,却不知如何开口,想不通也不再多想,看向萧楚泓问道,“萧将军,那位大师究竟还说了什么?” “他说,天道逆行,人间浩劫将至。” 浩劫?什么浩劫?! “那” 东宫侍卫倏而在外禀报,“太子殿下,靳百户来了,声称要立即见御大人,有要事告知。” “让他进来。” “是!” 侍卫的脚步声远去,很快宫人领着靳连步入殿中,行礼后起身,他的脸色好像很难看。 “靳连,出什么事了?”御长清问道。 “大人,方才绮菱殿中突然着火,火灭后,我们在侧殿里发现了一具焦尸。经查证后,确认那具女尸是李婕妤。属下已派人告知皇上和皇后娘娘,他们应快到了。” 若月萝所说为真,李婕妤昨夜就已死亡,可为何她的尸体跟兮妍一样也被烧了? 御长清起身拱手,“太子殿下,下官先行告退。” 苏蓁跟着行礼,见太子点头他们立即朝外走去。 萧楚泓的视线紧紧锁定苏蓁,他隐隐觉得,苏蓁和顾昀舒之间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他不在这几日,他们好像达成了共识。苏蓁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让顾昀舒的心倒戈,偏离他这一边 见他愁眉不展,商誉辰说道,“走吧,一起去看看。” 顾昀舒抿唇,他总觉得揭开这个秘密,未必是好事。 “你们怎么了?难道你们就不好奇那个傀儡娃娃究竟是什么?” “这罢了,走吧。” 萧楚泓食指敲打下轮椅扶手,黎九即刻心领神会,上前推动轮椅朝殿外而去。 第0196章 蓝水翡翠镯 藏谋正文卷第0196章蓝水翡翠镯绮菱殿意外走水,好在是大白日,宫人们发现的及时,这才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等御长清他们赶回时,不仅皇上和皇后到了,就连前不久方才见过的余贵妃也来凑热闹,她身后还跟着勤王。 正殿内宫人们又跪了一地,低垂着头瑟瑟发抖,额上冷汗簌簌。 行礼过后,商裕帧并未让他们起身,眼神深邃凌厉,“朕让你们寻找婕妤,你们倒好,不但给朕找回一具尸体,结果连她的全尸都没能保住!” 御长清跪在地上,拱手道,“皇上息怒,臣知罪。” “知罪?朕要的是真相,不是你们的敷衍!” 余贵妃低头将鬓边碎发撩至耳后,掩饰唇边轻笑,抬眸时故作惋惜伤痛,“唉,真是太可惜了,皇上,臣妾跟渔儿妹妹素来姐妹情深,谁知她会惨遭厄运,您可一定要帮她找到凶手啊!” 商裕帧扫了她一眼,看向御长清,“长清,你们从昨夜到如今,究竟查出什么了?” “回皇上,臣从婕妤院中搜出了一个瓷娃娃,先前霁月坊的兮妍姑娘死时,房中同样有这样东西。臣怀疑她们的死应该有什么关联,只是还没未曾查出,婕妤的尸体就出现了。” “霁月坊?你是说近几年来声名鹊起的那间红楼?” “回皇上,正是!” “把你口中的瓷娃娃拿给朕瞧瞧。” 苏蓁伸手递出随身携带的木盒,房总管挥挥手,立即有个小太监上前接过,送至商裕帧面前。 里面赫然摆放着两个瓷娃娃,只是一个完好无缺,一个裂成碎片。 商裕帧仔细看过后,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你们从它身上发现什么了?” 御长清答道,“回皇上,臣等猜测这是传说中的替身傀儡。另外,臣等查出,李婕妤先前曾在霁月坊兮妍姑娘手中买过不少名画,却未拆封过。” 至于七靥香之事他也不知该不该说,毕竟死者为大,李婕妤都死了,若让皇上知晓自己曾被迷情香引诱 “莫非李婕妤入宫前曾和你们口中的兮妍相识?” 御长清看向靳连,后者继续说道,“回皇上,兮妍姑娘来自江南,而李婕妤家乡远在临近大漠的小镇,按理来说,她们相识可能极低。” 商裕帧昨夜批奏折到丑时才就寝,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要上朝。这还未歇息,先听说喻子晔失踪,又听闻这边出了事,他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查!接着查,一定要尽快找到杀害李婕妤的凶手!” “皇上放心,臣一定全力查探,还婕妤一个真相。” 商裕帧蓦地看向苏蓁,“苏蓁!” “臣在。”苏蓁垂头拱手应道。 “朕问你,你究竟知不知子晔下落,他失踪前有没有去找过你?” “回皇上,臣昨夜曾在府上后山与世子赏月观星,但他却对臣下了药,将臣迷晕。之后他失踪之事,臣一概不知。” “下药?朕知你们二人私交甚笃,他会对你下药?”商裕帧眼睛眯起,语气摆明了不信。 “臣房中有剩余的糕点为证,若皇上不信,可派人去查。” 苏蓁气消后,也知晓喻子晔给她下药,是为了给她留退路,以免他人追责于她。 “罢了,若他传来消息,你定要及时告知,若你隐瞒,朕绝不饶你!” “是,臣遵命。”苏蓁垂首,掩饰情绪。 商裕帧拂袖起身,朝外走去,众人起身行礼,“恭送皇上。” 等皇上走后,皇后又问了几句,稍后以后宫忙碌为由离去。 苏蓁眼角稍斜,瞥了一眼未离去的余贵妃,只见她一改悲伤之态,好整以暇的淡定喝茶,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二人作揖后,随着靳连去了偏殿。 路过院中时,苏蓁特意扫了一眼开的旺盛的玉堂春,这院里一片狼藉,花儿开的倒是不错,丝毫不受影响。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难闻的烧焦味,他们捂紧口鼻,踏过地上积水,将门推开,里面烧损程度却没有意料中那么严重。 殿中央躺着一具被烧焦的尸体,身上被烧的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别身份。 苏蓁捏着鼻子凑上前看了一眼,依体型来看,大致能辨出是具女尸。 “靳大人,人都烧成这副模样了,你们怎么就认定这人是李婕妤?!” “你们看这个。” 靳连递给御长清一块黑色帕子,掀开后只见里面放着一枚蓝水翡翠镯子。色泽纯正,呈透明海水蓝,质地细透,可怎么看都没有半点被烧过的痕迹。 “这是从死者身上发现的,属下已经找伺候李婕妤的辨认过,正是李婕妤的所有物。不过这种蓝水翡翠极其珍贵,属于有价无市一类,她根本买不起。” 御长清环顾四周,眉头紧皱。蹲下身在尸身上闻了闻,除了尸体本身的焦臭味之外,并无火油味儿。 “看烧毁程度,起火点是在尸体身上。死前应该没有挣扎痕迹,否则肢体会异常扭曲。看来她跟兮妍一样,应该是死后遭人焚尸。” 苏蓁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拿过御长清左手上用来包裹翡翠镯的帕子,握住尸体右手手腕放至鼻前,强忍那股令人作呕的味儿,硬生生辨出了一股药香。 “不对,这不是李婕妤,是月萝啊!” “什么?月萝?!”二人异口同声道。 “是啊,她手上涂抹过我特制的药膏,里面有种平衡药效的药材,名为绮罗香,涂抹此药后,香味需大半日才会消散。” 御长清吩咐道,“靳连,马上派人去找月萝。” “这属下先前想找她辨识镯子,却压根儿没找到人。” “御大人,你们口中的镯子,可否给我瞧瞧?” 三人闻声回头,只见顾昀舒推着萧楚泓出现在了院中,后者风轻云淡,眉眼间尽是笑意。 未见太子身影,想来他应该在殿中同余贵妃周旋。 “见过萧将军,顾大人。” 他们行礼后,御长清将镯子递给靳连,后者出门送至萧楚泓手中。 他大致扫了一眼殿内,又看了看翡翠镯,“翡翠遭火灼烧后会变成红色,内里水分流失,结构一定会被损坏。导致外表粗糙,呈现干裂纹。但它没有一点损坏痕迹,要么是火被扑灭后放到尸体身上,要么” 苏蓁回过身对着他会心一笑,“要么它曾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以至于它完好无损。” “对。”萧楚泓唇角勾起。 第0197章 借假死偷天换日 藏谋正文卷第0197章借假死偷天换日顾昀舒在萧楚泓身后,瞳孔中青色光辉流转,透视翡翠镯,眼前画面倒退至半个时辰前 绮菱殿偏殿中,月萝坐在桌边,小心翼翼的在手臂伤口处涂抹药膏。两颊因羞涩有些红润,眼中爱慕之色显而易见。 画面骤然上移,露出一只纤细素手,瞬间移动朝着月萝袭去。她甚至来不及惊呼,直接被扭断了脖子,当场身亡。 随即,碧绿色光芒在其手中聚集,月萝身上‘噌’的燃烧起火焰,火势快速蔓延。滚滚浓烟从殿中飘出,另一只手将腕上镯子从右手手腕摘掉,绿光将其包裹,无视且不惧火焰。 顾昀舒只来得及看见凶手将翡翠镯给月萝戴好,眼睛忽然一阵刺痛,他急忙退出了透视。 顾昀舒捂住眼睛,痛苦地‘嘶’了一声。 “昀舒,你怎么样?” “东篱君,你没事吧?” 在萧楚泓回头之时,苏蓁亦同时下意识朝前迈了一步,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他们问完后,看了一眼对方,又莫名有点儿尴尬的错开视线。 顾昀舒暗自运灵力疗伤,待眼睛的不适感消失后,他不着痕迹的冲苏蓁点点头,随即说道,“我没事,不过阿泓说的没错。若攸宁你所说为真,死的不是李婕妤,而是月萝,那真正的李婕妤究竟去哪儿了?凶手又为何要将尸体伪装成李婕妤。” 苏蓁听顾昀舒这么说,知晓他察觉出了什么,却不方便当着众人说,接话道,“可若焚烧尸体是为了伪装,那兮妍呢?她和李婕妤会不会是找了两个替死鬼,用假死掩盖身份?” 御长清问道,“靳连,立即去找蔡询,尽快确认兮妍来历。” “是,属下这就出宫。”靳连持刀抱拳,快步离去。 苏蓁垂首挑眉,食指在下颏处摩挲,百般纠结,“我记得兮妍所画的那些画中,有一副画了江南临水楼,形似,神似。证明她一定去过,而她是三年前进入的霁月坊。可是不对啊,李婕妤都入宫将近十年了!话说回来,她是女官出身,宫女不比秀女,想要入宫并不难” “你怀疑她们早就相识,亦或受人指使,混入皇宫是别有所图?如今目的达成,于是借假死功成身退。” “不好说,但是巧合太多,就可以形成必然了。” 萧楚泓一直在打量苏蓁,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来回摩擦。 他多年默默关注,亲眼看着苏蓁一步步成长。较之同龄少年,何止是老成,甚至称得上老谋深算。苏蓁为人狡黠,手段阴招层出不穷,不按常理不走寻常路。 更为让他不解的是,父亲赠与他的锦宣古埙仅有苏蓁能吹响,就连那块玉佩也只对苏蓁有反应,每当他们靠近时,玉佩就会变得炽热。 他们交谈并未遮遮掩掩,躲在柱子后偷听的宫女诧异过后,立即返回正殿,在余贵妃身边耳语几句。 商誉辰瞥了一眼,十分淡定,并没有太在意。抬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看着杯中茶水,唇角勾起弧度。 商奕辞挑眉道,“三哥,适才听说婧儿跑去东宫大闹了一场,不知所为何故?” 商誉辰放下茶杯,“婧儿只不过心血来潮,想要顾姜的那只灵兽乐殊,她的侍女意外被乐殊误伤,经太医诊治,已经无恙。” “原来如此,三哥和顾大人交情果然深厚,苏少卿将那灵兽赠与三哥,没想到三哥竟会割爱让给顾大人。” “顾姜福薄,先前未被小人算计暗杀已是万幸,区区一只灵兽而已,赠他又有何妨?” “那若有朝一日,顾大人想要这天下,三哥难不成也会送给他?”商奕辞故作调侃,却绵里藏针。 “其实也未尝不可。” 商奕辞笑容凝固,“三哥真会说笑。” “顾姜也好,萧楚泓也罢,他们是本宫此生挚交,若有人心怀不轨,意图谋害算计他们,本宫定会将那人碎尸万段!” 商誉辰一字一句说完,眼神冰寒锐利,与神情散漫的商奕辞杠上,气氛变得微妙,藏于宽袖中的手逐渐握紧,像是随时会动手。 但他们一人笑面虎,一人绵里针,纵使心里如何厌弃对方,但深处宫中多年,早已做到面上波澜不惊。 一旁侍候的宫人头越来越低,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这两位爷把气撒到他们身上。 余贵妃微抬手,立即有宫女上前扶着她的手腕,她撩起衣裙前摆,朝前莲步轻移,“好了,本宫就不打扰你们,先行回宫。对了,听说暮景快回来了,届时,咱们宫里可又要热闹了。” “娘娘慢走。” “母妃慢走。” 二人起身施施然行礼。 商誉辰眼睛眯起又放松,且不说失踪的子晔,蓁儿和婧儿这两个祸害就有够他脑仁疼了,更何况楚泓身边还步步危机。若暮景那个混小子若回来,宫里何止是有热闹看,只怕真要闹翻了天。 不过如今最要紧之事,还是要尽快寻找到子晔的下落,以他的性子,极有可能去参军,他已经派人前往军中查探,相信很快就会传回消息。 绮菱殿院中,众人正在交谈之际,只见余贵妃从殿中走出,神态傲慢,未曾搭理他们。 但众人却不得不行礼,“恭送贵妃娘娘。” 接近着,太子和勤王一同走了出来,商奕辞冷笑,“区区一个婕妤,也值得你们如此大费周章。” 苏蓁早就看他不顺眼,从侧殿中走出,冷言嘲讽道,“既然殿下本着漠不关心的态度,又何必前来绮菱殿,您老人家在王府里好好颐养天年岂非更好。” “苏蓁,你不分尊卑,看来本王是该替太傅好好教教你宫中的规矩!以免日后,为太傅府惹来祸端犹不自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商奕辞惯会鸡蛋里挑骨头,冲身后的侍卫陵一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即拔出腰间佩刀,银光闪过,他凌空飞跃,朝着苏蓁飞了过来。 商誉辰本站在商奕辞右侧,来不及阻挡,晚了一步。 陵一速度极快,黑色残影在空中犹如闪电,带起阵阵风啸声。 第0198章 口舌之争拉仇恨 藏谋正文卷第0198章口舌之争拉仇恨苏蓁屏神凝气,她手上的绣春刀,对于不会使刀的她来说,形同鸡肋。要之无用,弃之可惜。 正当她打算偷偷使用灵力时,轮椅上神情悠然的萧楚泓对此付之一笑,在陵一即将越过他击中苏蓁时,手臂快速掠过,一道在阳光照射下泛着蓝光的不明物从他手中飞旋抛出。 当众人看清之际,蓝水翡翠镯已经精准击中陵一手腕,又落回了萧楚泓手中。 而陵一手腕摩擦出一道显眼血痕,因手一瞬脱力,动作稍有迟缓。眼中阴狠毒辣一闪即逝,脑海中正掠过要不要趁机杀了萧楚泓的念头,一旁的顾昀舒直接腾空而起,勾脚将他手上的剑踹飞,同时猛地翻身踹向陵一前胸,只见他呈一道弧形倒飞出去。 伴随着‘哐啷’一声脆响,顾昀舒和陵一同时落地。只不过前者负手而立,衣袂和腰间蓝色翎羽飞扬,尽显潇洒姿态。后者则被顾昀舒踹倒在地,强行压住喉咙处不断上涌而出的鲜血,脸色惨白,形成鲜明反差对比。 “萧楚泓!顾昀舒!你们放肆,竟敢伤本王的人!” “苏蓁为人如何,就不劳勤王殿下费心教诲。” 看着萧楚泓坚定挑衅的眼神,商奕辞怒火中烧,“萧楚泓,你好大的胆子,在宫中肆意妄为,可是想造反啊?!” 苏蓁上前两步,将手搭在萧楚泓的肩上,再抬头看向商奕辞。 她从来不是个能任人宰割的主儿,即使身处死亡边缘,她也会拼尽全力努力自救。 商奕辞为了野心,三番两次想置她于死地,这种锱铢必较的小人,居然还是王爷,他也配?! “勤王殿下,凡事最好有个度,您说萧将军想造反,最好有明确证据,再呈报给皇上,请他定夺将萧将军治罪。否则,即便您是王爷,也称得上是污蔑!” 商奕辞眼中煞气凝聚,“苏蓁!这是你对本王说话的态度?!” 苏蓁不屑一笑,“殿下,来而不往非礼也。臣的嘴一向不牢靠,指不定哪天喝醉酒又给各位捅了娄子,那可就不好了。” 苏蓁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威胁他,难不成苏蓁手里除了徐泾的罪证外,还有别的? 商奕辞不语,偌大的院中,蓦然寂静,只余轻风拂过树叶的‘沙沙’轻响。炎热的天,心中皆冰凉一片。 商誉辰看够了戏,出声道,“五弟,蓁儿性子直爽,初涉朝堂,不懂人情世故。等时日久了,便不会再口无遮拦。楚泓和蓁儿一见如故,护着他也没什么,何故扯上谋反之说?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今日之事不如算了?” 商奕辞冷笑,“那三哥可要好好教导苏少卿,明白何为祸从口出。” 苏蓁低头狡黠一笑,风吹过鬓边发丝,萧楚泓不经意间抬眸,那双灵动聪慧的眸子直接映入心间。他顿时愣住,沉寂多年的心,仿佛有一股炽热的岩浆喷涌而出,灌遍全身。 “多谢殿下关心,臣必定牢记在心。” 商奕辞无视她轻挑的语气,瞪了陵一一眼,他立即从地上起来,站回了商奕辞身后。 “苏少卿,好自为之吧。” 撂下这么句话后,他直接浩浩荡荡带着一群人离开了绮菱殿。 萧楚泓将苏蓁的手从他肩上扯下,触感细腻柔滑,掠过时他好像闻到了一股幽香。 好奇怪,他曾经趁苏蓁不在府中进过其房间,并未发现房中有香料,至于熏香,也不是这个味道。 御长清眉头皱了一下,从内殿走出,劝道,“攸宁,你时常逞口舌之争只为一时痛快,即便有太傅大人护着你,占了上风,但长此以往,得罪勤王对你而言绝非好事,极可能会得不偿失。”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他方才没有帮苏蓁说话,实则是在观察太子等人的态度。当陵一出手的瞬间,他看不见萧楚泓二人的神情,但是太子眼中的担忧却是一闪即逝,当顾昀舒他们出手的瞬间,他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苏蓁跟他们之间,绝非初相识,若他没猜错,他们应该共同隐藏了什么秘密。 “御大人,我跟他早就结下了梁子,他一心想要我死,我又为何要衬他心意?王爷怎么了?凭啥惯着他那股歪风邪气?这日子本就该过的恣意潇洒,多姿多彩才对。” 顾昀舒扶额,这丫头狂妄自大的性子,哪适合朝堂啊,还不若置身于江湖来的好,非要一头扎进这龙潭虎穴。 萧楚泓眸中光辉如晨星寂寥,唇瓣勾起浅浅弧度,他的笑又令人如沐暖暖日光,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苏蓁多番激怒勤王,只不过是想以身犯险,逼他露出马脚,但此举极易玩火自焚。勤王手下势力盘根错综,苏蓁逼死徐泾,等于断其臂膀,商奕辞绝不会善罢甘休。 顾昀舒叹息,扭头望着朱红色木门的方向久久未回神。 “顾姜,你可是觉得有何不妥?”商誉辰问道。 “你们不觉得很怪?勤王自命不凡,他为何对李婕妤的事如此上心,却又故意摆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苏蓁小声‘切’了一声,“谁知他肚子里又憋着什么坏水儿,说不定他想看我们找不到李婕妤,趁机在皇上面前落井下石。” 萧楚泓大拇指来回摩挲着玉扳指,猜测道,“你们在李婕妤床下找出了一个箱子没多久,之后月萝就被杀了,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来人。”御长清唤道。 一名宫女上前道,“大人有何吩咐?” “那些画在何处?” “这御大人,婕妤的画没来得及搬出,几乎都被烧了。” 又这么巧? 商誉辰皱眉,“会不会真是你们想太多?也许李婕妤厌倦了宫中生活,于是上演了一出偷天换日的戏码?” 苏蓁摇头,将心中疑惑一一道出,“若她想借假死离开,就不会点燃七靥香,试图重新夺回皇上的心,除非她是想故意迷惑别人视线。更何况,昨夜宫宴,宫人们都去凑热闹,这是她离开皇宫的唯一机会。既然她已经走了,又何必多此一举,还要回来放火烧死月萝?” “是啊,可若她没离开,你们已经找遍宫中,她究竟藏在了何处呢?” 第0199章 相约夜间逛红楼 藏谋正文卷第0199章相约夜间逛红楼顾昀舒突然朝着殿中走去,其他人见状跟了进来。 入殿后,顾昀舒让宫人将原先装画的木箱搬出,如那宫女所说,比起其他物件儿,这木箱被烧毁的极其严重。 他将盖子掀开,果不其然,画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蓁儿,我记得你说过,李婕妤重金买画,但画送入宫中,却没有拆过。” “对,但这只是猜测,也许她舍不得拆”苏蓁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你怀疑李婕妤买的不是画,而是别的东西?” “嗯,不过我们已经检查过,除了画之外,箱子里再无其他。” 顾昀舒道,“那可未必。” 苏蓁和御长清对视挑眉,看来他们是找对了人。 顾昀舒让人将箱中灰烬清理干净,双指并拢,指尖青色光芒闪现,青光凝线画符,空气中稀薄的灵力朝此聚集。 他动作很是熟练,随着他低声默念咒语,最后喝了一声‘破’,箱底出现了一道透明屏障,紧接着,伴随‘咔嚓咔嚓’脆响,那道屏障上遍布裂痕,最终破碎于无形。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看见箱底露出了数不清的药材,却未有烧焦痕迹,显然是那道屏障对其起了保护作用。 苏蓁弯腰,从箱子里抓起一把闻了闻,“里面有麝香,红花,曲丹花,甘茅子,胡松等多种药材,但作用大致相同,食用过度,可致使女子不孕。” 众人咂舌,李婕妤怕是疯了? 听说前朝时还有些妃子为了保持貌美容颜,疯狂到吃紫河车以求皇帝恩宠。 御长清觉得难以置信,“她是用买画当幌子,实则是为了藏药?” 苏蓁看着萧楚泓手上的镯子,问道,“太子殿下,下官先前和御大人去了坤华宫,得知贵妃娘娘非常喜欢翡翠。与身为玉痴的东篱君相比,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李婕妤不可能买得起这镯子,不知您可否见余贵妃佩戴过?” 商誉辰拿过后认真揣摩,“这是蓝水翡翠,听说余贵妃甚喜欢打骂婢女,这么好的翡翠,她应该不舍得送给她们。不过它同样不属于宫中,宫中之物皆有标记。” “啧,其实仔细一想,杀了月萝一箭双雕啊,既掩盖了李婕妤假死真相,再用月萝的死掩藏李婕妤曾采购药材的事实。”苏蓁倏而对着萧楚泓灿烂一笑,说道,“将军大人,您不是想听曲儿?今夜辰时,霁月坊前,咱们不见不散。” 萧楚泓调侃道,“你先前不是哭穷,自称没钱?” 苏蓁冲他嬉笑着眨眨眼,“银子嘛,我是真没有,但我有兄弟呀!” 夜间冷风无月,一辆看似质朴无华的马车停在了霁月坊前,黎九推着萧楚泓从马车上下来。 萧楚泓身着便装,但因他气质出众,仍有不少人驻足旁观。 “哟,两位爷生的可真俊,来来来,两位里面儿请!”霁月坊前数名妆容妖媚的女子在门口唤着。 他身体僵硬,蹙起眉头,黎九挡在他身前,避免其他人靠近接触自家将军。 一身着桃色纱裙的女子恰好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五官称得上精致,浓妆艳抹却不显俗气。看见萧楚泓后眼前一亮,正欲上前,却见黎九大拇指抵住剑柄,剑身出鞘,月光映寒芒。 女子冷不禁被吓得打了个哆嗦,“你们难不成是来闹事?来人,快来人!” “越哥,小弟早就说了,别总是拒姑娘于千里之外,尤其是貌美如花的姑娘,你怎么能舍得推开呢?” 清亮的声音自人群后方传出,众人退散,只见一少年双手环胸,唇边嗜着一抹邪笑。 他身着一拢靛青色锦袍,蓝色发带束发。面容白净清秀,眉如刀裁,唇红齿白,只可惜言行举止轻佻,放荡不拘,活脱脱一喜欢流连花街柳巷的公子哥儿。 少年从人群中走出,修长优美的手指挑起女子下颏,冲她暧昧的眨眨眼,“姑娘,在下兄长初来霁月坊,烦请姑娘为我兄弟二人带路,夜还很长,咱们进去慢慢聊。” 说着,他熟练的揽住女子纤细腰身,低头在其耳边轻嗅,看似在闻其体香,将一锦囊袋塞入了她手中,另一只手把玩其腰间罗带。 萧楚泓瞧着这张陌生的面孔,惊愕过后,细细分辨,温柔笑意浮上唇角。 女子掂量两下,顿时眉开眼笑,“几位爷可真大方,来,里边儿请,奴家必定好生招待各位。” 见少年被那些女子簇拥着入了霁月坊,黎九迟疑的低下头,“公子,方才那人?” “跟上吧。” “是。” 霁月坊内被夜明珠照的恍如白昼,轻歌曼舞,觥筹交错。 大堂里香烟袅袅,靡音入耳,身着朦胧轻纱褶裙的姑娘们低吟浅笑,或倾城妩媚,或娇美清秀。客人们不时爽朗大笑,显然被哄得极为开心。 那桃衣女子领着他们上了二楼,苏蓁仔细聆听着各个房间里的声音,片刻后停下步子,“就这间好了,看着位置还不错。” 女子为难道,“公子,这间房里已经有人了,奴家已让人为几位爷安排好了清幽雅静的房间,就快到了。” 身边的木门忽然被拉开,唐吟琛从里面走出,剑眉下一双桃花眼充满多情。他今夜一袭钴蓝色广袖袍,衣衫半敞,麦色结识的胸膛前倚靠着一女子,眸含春水,娇媚入骨。 苏蓁也没料到会看见这一幕,唐吟琛在女子唇角轻吻,引得她娇笑连连,“爷,别闹,这么多人呢!” “哟,方才你可没这般害羞。”他放在女子腰间的手摩挲两下,才抬头看向苏蓁三人,惊讶迷茫,“咦?你谁啊!” “啧啧啧,看来我们是打扰唐公子风流快活了。” “榛子?真是你啊!” 唐吟琛松开怀中女子,欲抬手捏苏蓁脸颊试探真假,却被她直接拍落。霁月坊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唐吟琛能让人家投怀送抱,也不知是魅力大,还是下了血本儿。 “公子,原来你同唐公子相识啊!”桃衣女子道。 唐吟琛笑道,“还真是有缘,榛子,不妨进来一起喝两杯?” “好啊。” 苏蓁没有推辞,二人默契一笑,一群人进入了房中。 第0200章 惊鸿将军好‘男’风 萧楚泓自从入霁月坊后眉头就没松开过,手指弯曲抵住鼻子,像是对坊内香气难以适应。 黎九自然也认出了苏蓁的份,但他想不通他家将军为何对苏蓁如此上心,甘愿与之为伍。若夫人知晓将军入烟花之地,又免不了一顿斥责。 “公子,要不咱们回去吧您份尊贵,哪能跟着这些纨绔子弟” 黎九尚未将鬼混二字说出口,萧楚泓食指指尖叩了叩轮椅扶手,他立即闭嘴,推着他进入了房中。 屋内弥漫着酒菜香,木制器具皆为镂空雕花样式。正前方的桌子可供客人饮酒,左侧屏风后摆放着一张美人榻。右侧的门被拉开,梨花木桌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墙上挂满了字画,后方书架上摆满了书籍。 苏蓁和唐吟琛二人正与那些女子喝得尽兴,见他们进来,苏蓁起,拿着酒壶和一空酒杯走至萧楚泓跟前,抬手倒酒,递至他面前。 “越哥,你不必如此拘束,出来玩就放松点儿嘛,嗯” 较之那些女子,苏蓁笑容更加魅惑入骨,拖长的尾音令萧楚泓心脏加速跳动,一向强大的自制力顷刻间崩塌。 见他没动静,苏蓁走至他后,左手手臂支撑着木质轮椅椅背,右手绕了一圈揽住他的脖子,将酒杯递至他唇前。 二人因挨得太近,温的呼吸喷洒在萧楚泓耳朵上,他全顿时僵住,压低声音问道,“你想做什么” “下官只是想告诉将军大人你,从没人能坑我苏蓁。” 苏蓁同样低声应答,邪邪一笑,眼神**蚀骨,摄人心魄,包括萧楚泓在内,皆失了神。 “越哥,你怎么不喝呢莫非以为杯中有毒” 苏蓁口口声声唤萧楚泓越哥,听的唐吟琛头皮发麻, 萧将军是哪儿得罪了这小祖宗啊。 桃衣女子接话笑道,“爷你可真会说笑,这位公子,咱们霁月坊的酒不敢称天下第一,却也是极品佳酿,您大可品品看。” 见萧楚泓仍不喝,苏蓁抬手,酒杯放至唇前,像是要为萧楚泓试毒,酒水刚入口。手上酒杯忽然被萧楚泓夺走,将酒水一饮而尽。 苏蓁刚露出得意的笑容,手腕倏地被萧楚泓的大手反手扣住,她尚来不及反应,前方一股拉扯力引得她体左倾。萧楚泓顺势一扯,直接将苏蓁带入了怀中,大手覆上她的腰肢,没想到会如此纤细,柔若无骨。 四目相对,视线交错,不同于苏蓁面上笑意逐渐消失,萧楚泓倒是饶有兴致的凝视着她,目光逐渐灼。 喉结上下滚动,在她耳边道,“想传出惊鸿将军好男风的流言,如你所愿,不过你也别想独善其。” 萧楚泓右手忽然探到苏蓁耳后,她即刻反应过来想推开他,但萧楚泓动作明显更快,在她起的瞬间,直接撕下了她的人皮面具。 唐吟琛再也憋不住,拍桌狂笑。 房里的姑娘们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惊艳过后转为震惊,“苏苏公子怎么会是你”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苏蓁侧捂脸,心里盘算要如何把萧楚泓撕个稀烂。 “苏公子,月娘说了,三个月内,止你再入霁月坊” 苏蓁深吸一口气,转回眸一笑,走至木瑶跟前,俯单手撑桌,手指撩勾缠绕着木瑶的发丝,声音意绵绵,“木瑶姑娘,且不说本公子今夜可是专门为你而来,就咱们这分,你真舍得赶我出去再说了,可是你将我们放进来的,若是月娘知道的话” 这一幕落在萧楚泓眼里,心里有些不舒服。 木瑶脸色难堪,随即嗔着揽住苏蓁胳膊,“公子,您这说的哪里话呀” “总归我们也进来了,你们就全当没看见。”苏蓁又取出一荷包,露出里面的金叶子,木瑶眼神顿时闪闪发亮。 “来来来,苏公子,您坐。” 木瑶又给苏蓁倒了一杯酒,她十分配合的饮下。眼神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墙面悬挂的一副美人图上。 画中江面上弥漫着浅薄雾气,一女子坐在江边的岩石上,赤足戏水,观赏满江荷花。她着宝蓝色烟纱裙,发髻绾起,发间点缀着几朵嫩黄色小花头饰,清纯恬静。玉臂支撑着后方岩石,双袖挽起,露出的右手皓腕上,佩戴着一枚蓝色翡翠镯。 另一个姑娘着天青色百褶裙,乌黑发丝半绾半散。她左手撑着油纸伞,半侧站在戏水女子后。影寂寥萧条,露出的半张容颜隐可辨其目如秋水,唇若点樱,眼中似有清波流转。唇角梨涡盛放笑意,天生万般风,缠绕眉梢。 题字卿卿佳人芍药丝,等闲缠泪琵琶曲。弦断深花叶根,不问昔年琐碎事。 木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道,“公子可是看上这幅画了” “此画固然好,却没有画中美人得人心。” “公子,您先前还说为奴家而来,怎的又当着奴家面儿,对别的女子上心呢”木瑶带着莹莹光泽的嫣红唇瓣噘起。 苏蓁垂眸轻笑,“美之心人皆有之,旁的姑娘再好,在我心里也不及木瑶姑娘你半分。” 木瑶笑,轻捶她的肩膀,扫了一眼那副画,“苏公子,那是咱们兮妍姑娘的,这间房先前也是月娘安排给她绘画之用。唉,说来也可惜,这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 黎九闻言,眼神从苏蓁上转向萧楚泓,他们方才难不成是故意的可怎么看都不像啊 苏蓁举杯饮了一口酒,问道,“不是说兮妍是因为柒柒而死莫非姑娘觉得还另有原因” “唉,要说啊,这霁月坊里对柒柒最好的就是兮妍了。谁都有可能杀她,唯独柒柒不可能。” “哦为什么这么说” “柒柒初来霁月坊的时候,她脸上有红色胎记,因此很不招人待见。是兮妍护着她,不让那些小厮欺负了她,还帮她用脂粉掩盖胎记。” 苏蓁接着说道,“兮妍姑娘的画千金难求,但她将赚来的钱都救济百姓,真可谓是好人不长命啊。” “可不是嘛听说就连宫里也有人对她的画赏识的很。” “是吗宫中名画可是数不胜数,木瑶姑娘,你未免也太夸张了。” 第0201章 美人计换得线索 藏谋正文卷第0201章美人计换得线索木瑶不知苏蓁在做戏,以为她不信,又补充道,“奴家说的可是真的。大概一个月前吧,奴家亲眼看见一个戴白色斗笠的粉衣女子,带着一个怀抱木箱的男子进入兮妍房中。奴家以为是贼,便跟了上去,当时隐约听到她对兮妍说,奉娘娘之命来买画。” “真的么?你会不会听错了?” “怎么会呢,奴家可是听的真真儿的。” 苏蓁冲萧楚泓挑眉,后者无视,淡定饮酒。 她又看了看那副画,“木瑶姑娘,那你可知画中女子是谁?” “这奴家就不知了。” 唐吟琛怀中的女子依柔突然说道,“撑油纸伞的自然是兮妍姐姐,至于江边戏水的那个姑娘是她的故人,好像叫小渔。” 小渔?李渔?那是李婕妤?!她们居然真的认识? “姑娘,你确定?” “当然,兮妍姑娘来霁月坊的时候,只带了这幅画。她死后这幅画本该一起烧掉,但月娘说留个念想,于是也就留下了。” “原来如此。”苏蓁点点头,“我记得兮妍是三年前来的霁月坊,听说她来自江南。” “是啊,奴家那儿也有几幅她的画,有许多画的都是江南名景。” “你们都觉得她不是被柒柒害死,那她应该就是得罪什么人了吧。”苏蓁语气散漫,像是真的在同她们闲聊。 木瑶和依柔对视,不约而同摇头。 见他们不解,木瑶解释道,“兮妍从不招惹是非,又善解人意。她不仅受大家追捧,就连女子也极少能对她生出恶意。” “不可能吧,难道她就没犯过错?” “没有。” 苏蓁随口一问,却换来了异常坚定的回答。 奇怪,李婕妤好像也是从未犯过错,口碑极好。 她装作不小心踢了一下桌子下方,传出轻微声响,“咦?这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不会吧,房里每日都有人清扫啊。” 他们掀起桌布,只见桌下有一个倒下的瓷娃娃。 依柔半弯下腰,就近将它捡了出来,“咦?这不是兮妍的娃娃?怎会被扔在这里?” 萧楚泓抿了一口酒水,静静看着苏蓁演戏。 “依柔姑娘,你见过它?” “是啊,这可是兮妍的宝贝。我记得有一次见过她的婢女不小心将它摔在地上,虽然没破,但那可是我唯一一次见兮妍生气。” 木瑶突然笑问道,“唐公子,这该不会是你送兮妍姑娘的吧?” 突然被点名的唐吟琛摸了摸鼻子,“别瞎说,我可没见过。” “前段日子兮妍姑娘可是时常向人打听你的事儿,奴家还以为唐公子你会把人家娶回家呢。” 听着木瑶调侃,依柔眼神变得不善,但顾及唐吟琛在场,又不好发作,“兮妍姐姐虽命薄,但来生必再不会再芳魂早逝,定遇有情郎。” 木瑶哼笑一声,正欲说什么,却见黎九闪身来到门前,猛地拽开门,外面的人一时不察,直接摔了进来,跌倒在地。 “哎哟,好痛啊。” 这偷听之人虽身着碧色男装,但其骨骼娇小,一看就知是女儿身。 她揉着发痛的胳膊,却不敢抬头,刚想逃走,泛着银光的刀已经架在了她肩上。 “你是什么人?转过身来!” 女子缓缓站起身,只不过她一副痴傻样儿,脸上抹了不少黑灰,还贴了两撇小胡子,难辨其面容。她假装斗鸡眼,吐舌傻笑,“呵呵!爹爹?您在哪儿呀!爹爹?我爹爹呢?爹爹,我想吃肉包包!” 苏蓁单手托腮,看着那女子装傻充愣,脚却在不断后退,避开黎九刀锋,不禁觉得好笑。 依柔掩唇,“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啊?你从哪儿来的?” 她咬了咬手指,天真一笑,“姐姐,你有见到我爹爹吗?” “” 唐吟琛表情皱成一团,这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 “啊喂,你什么人啊?你怎么进来的?” “我爹爹带我来的,他说这里有肉包包吃!咦,我爹爹呢?爹爹?你去哪儿啦?” 女子不着痕迹的从黎九刀下逃脱,心脏砰砰急速跳,待转过身时,像脚下抹了油,拔腿就跑,丝毫不敢停留。 苏蓁从桌上布袋中取出一枚金叶子,优哉游哉朝外掷去,众人只见金叶子越过那女子的面颊,直接镶进了她前方的木柱当中。 女子被吓了一跳,双腿发软,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黎九走向外面,拽起她的后领,将她拎回了房中。 “喂!放肆!狗奴才,你放手!” 黎九向来不懂怜香惜玉,直接把人丢在了地上。 她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黎九骂道,“好你个狗奴才!居然敢摔我!信不信我摘了你的脑袋!” 黎九冷冷瞥了她一眼,站回了萧楚泓身后。 苏蓁双手托腮,笑眯眯的打量着她,随即对木瑶二人说道,“两位姑娘,这位公子是我们的贵客,劳烦二位让人再备些酒水来。” 她特意咬重‘公子’二字,看着对方怒气更甚,她愈发笑不可遏。 “苏公子,那奴家先行告辞,你改日可别忘了再来看奴家,奴家可是时常惦念你呢。” 唐吟琛听着她酥软入骨的声音,肉麻的搓了搓手臂。 “姑娘放心,过两日我就来看你。” 木瑶娇媚一笑,指腹划过苏蓁侧脸,收起桌上金叶子,从她怀中起身。在路过那女子时,故意撞向她的肩膀,她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 “你竟敢撞我!” “姑娘,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儿。若想撒泼,劳烦回家去。” 依柔帕子掩唇轻笑,替唐吟琛整理好衣衫,对着他们屈膝行了一礼,“奴家告退。” 女子后退两步,生怕依柔再接近她,后者却压根儿没搭理她,出去后还顺带为他们关上了门。 “噫!脏死了!你们干嘛要来这种地方啊!” 她扫了一眼房中四人,唐吟琛和苏蓁自是不用说,方才那两名女子都快黏他们身上下不来了!没想到连萧楚泓的衣衫都有些凌乱,还有不少酒渍。至于那个敢对她动手的侍卫,应该被凌迟处死! 总之一句话!都不是好东西! 苏蓁皱眉,霁月坊名为红楼,却又岂是污浊之地。 “公主殿下,您若不喜欢这儿,大可回宫去呗!” 第0202章 扮树精戏耍刺客 藏谋正文卷第0202章扮树精戏耍刺客来人正是婧尧公主,早在她出现在门口时,苏蓁就从她身上的伊人醉辨别出她的身份,只是没揭穿罢了。 “哼!我才不要!”婧尧公主指着黎九道,“你!去给本公主打水来!” 黎九抿唇,虽然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听命于她。 “原来你是婧尧公主,可这儿是红楼,你怎么会在此处啊?”唐吟琛问道。 “怎么着?这地儿你们能来,本公主就来不得?” 苏蓁整理好衣衫,夹了一筷子凉菜放入口中,咽下后说道,“公主,我们是在查案。” “查案?苏蓁,你胡说八道!你分明是来寻欢作乐!” “公主殿下,我们如何查案,与你无关。不过皇宫就快落锁了,若您再不回去,今夜只怕要露宿街头了。” “本公主出来时同母后说了,要去寻晚晚,大不了今夜暂居御府。” 晚晚?御府? 苏蓁‘啧啧’感叹两声,“公主尚未出阁,住在御大人府上,定然不妥。相信皇后娘娘绝对不会同意,因此,公主应该是偷偷混出宫来的。” “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公主自知。不过,我们查到哪儿,公主您出现到哪儿,是不是太巧了?方才你若不出现,我们定可问出更多线索。” 婧尧公主冷笑,摆出一副对苏蓁所说摆出嗤之以鼻的态度,“本公主才不屑跟踪你们。” “那公主为何要在我们房外偷听?” 婧尧公主心虚的别过头,“本公主哪有偷听,是你们声音太大,非要传进本公主的耳朵。” “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告辞。” 苏蓁将人皮面具戴好,起身走向右室中的梨花木桌案前,拿起纸笔快速写下几行字,出来后纵身一跃将墙上的美人图摘下卷起。 “萧将军,糖鱼,咱们走吧。” 唐吟琛朝里面探了探头,“你适才在纸上写的什么?” “当然是借据了,不然月娘发现我不但偷酒还偷画儿,我这辈子都别想再进霁月坊了。” 唉,这天下间还有没有比她更惨的幕后东家?!月娘也不要钱,反正就是下令禁止她入内 婧尧公主快步走至门前,扬起脏兮兮的小脸,挡住他们去路,“站住!你们要去哪儿?” 苏蓁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故意调戏道,“自然是回府洗漱,上床就寝,莫非公主是想让我们收留你?不过您这副模样,恐怕会被我们府上的家丁当小贼给打出去啊。” 空气中一片死寂,与淡定的萧楚泓截然相反,唐吟琛背后直冒凉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生怕下一刻脑袋落地。 “苏蓁!!!你信不信本公主真把你治罪!” 震耳欲聋的怒吼声让苏蓁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小声嘟囔道,“好啦,随口说笑,公主大人大量,别当真嘛。” “你太放肆了!难怪弈辞哥哥会对你不满!” 切说的好像她想让商奕辞那种小人喜欢似的!被那种人喜欢,估计得倒八辈子血霉! 这时,黎九领着一婢女推门而入,她手上端着银盆,里面盛满清水,盆沿上搭着一块白布。 苏蓁扭头对唐吟琛说道,“糖鱼,今夜酒钱和那两袋金叶子先欠着,等改日还你。” “呀嘚,多大点儿事儿啊!咱们之间何须客气!” 苏蓁轻笑,抱着画快步走至窗前,跳窗离去。 萧楚泓皱眉,“公主,稍后我会派人通知太子,将你接回宫中。” “哼!我才不回去!我一定会先你们一步,找到杀害李婕妤的凶手。” 萧楚泓看向黎九,后者即刻将他朝门外推去。 原本热闹的房中只余他们,他无奈起身作揖,“公主殿下,你还是先擦把脸再回宫吧。” “哼,不洗了,走了。” 婧尧直接用衣袖擦了擦脸,走向窗户位置,犹豫过后,直接跳了下去。 “公主!” 当他来到窗边时,婧尧公主已经安全落地,朝着苏蓁的方向追了过去。 唐吟琛十分嫌弃的摇摇头,“唉,这世子爷不在,你就可劲儿折腾吧!” 婧尧从跳窗出了霁月坊,循着苏蓁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苏蓁出了霁月坊,摘下人皮面具后并没有急着回府,脑海中完全被画中两名女子充斥,她怎么总感觉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 她蓦地停下脚步,看向四周,路上行人纷纷,并无异样。 正当她要继续前行时,身后传来凌厉的剑锋破空声。 这里百姓太多,若是动起手来,必定会伤及无辜百姓。 假装没意识到危险,继续朝前走去。同时装作不经意间弯腰整理衣衫,避开头顶攻击,再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不过来人并不打算放过她,在后空中挽了几个剑花,‘嗖嗖’两声,直接刺向她的后肩。 “啊!杀人了!快躲开!” 百姓们见状吓得不轻,赶忙四处逃窜。 苏蓁趁乱混入人群当中,但后方那人穷追不舍,她很快发现,刺客并非一人,且全部针对她而来。 绕过几条街巷,途经路边梨树,她灵机一动,双指并拢于袖中悄然画出一道灵符,口中默念咒语,灵符化作一道白色微光落在了草丛之中。 在苏蓁跑过后,梨树树枝陡然间疯狂增长,听着后方传来的惊吓惨叫声,她躲在百姓家院墙前捂嘴偷笑。 环顾四周,见无人在,又朝来时方向跃了回去。 躲在树后,看着那几名身着黑衣的刺客被树枝拉入空中牢牢捆住,甚至已经沁入体内,勒出了血痕。 苏蓁倚靠树身,手指勾绕鬓边发丝,清了清嗓子,用小法术调整声音,使之更加浑厚有力,“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扰了老夫清净!” “妖?妖怪!救命啊!” “蠢货,闭嘴,你是不是想将官府的人都招来!” “可我们根本打不过这妖怪啊!我感觉快要窒息了!” 真怂!苏蓁嫌弃的撇了撇嘴,玩心大起,“放肆!老夫是树精!!你们竟敢说老夫是妖怪!” “管你精还是妖!快些将我们松开!否则若我等逃脱,必定一把火烧了你!” “死到临头还敢嚣张?” 苏蓁弯了弯手指,树枝顿时收的更紧了,那些人拼命想要解开勒住他们的树枝,却为无用功。因呼吸极度困难,颜面变得青紫。 第0203章 娇蛮公主遇克星 藏谋正文卷第0203章娇蛮公主遇克星“说!你们是什么人?!” 然而,不但没人应声,甚至还没有了动静,暗红的血液顺着树枝‘滴答’‘滴答’落在了地面上。 苏蓁心中一惊,收回了法术,‘扑通扑通’数声后,差不多有五六具尸体坠落在地。 她从树后走出,来到一人身前蹲下,摘下了他面上的黑色布巾。这人其貌不扬,平凡到若藏人群中必不会有人察觉。脸色铁青近乎发紫,口中有大量血液涌出,抬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死亡,不可救治。 捏住他的双颊,强迫其张开嘴,果不其然,是咬破了藏在牙齿中的毒囊致死。 “苏苏蓁苏蓁!你居然敢杀人!” 苏蓁抬起头,只见婧尧公主颤抖着身体站在不远处,因撞见这一幕,惊吓过度,本就脏兮兮的小脸上脸色惨白。 不知为何,苏蓁总喜欢逗弄这个娇蛮公主,佯装恐吓道,“杀人?既然被公主你撞破,那本公子是该把你灭口才对。” 见她站起身朝着自己走来,沉稳的脚步声落在婧尧公主耳中,却如魔音入耳,吓得她肝胆俱裂。 “不!你不能杀我!” “可你不死的话,我的秘密岂不是要传出去?” “我不会说的!本公主一言九鼎,从不骗人!” 苏蓁忍不住手背掩唇窃笑,“公主殿下这么真诚。其实不杀你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本公主都答应你!父皇母后这些年赏了我很多珠宝首饰,都给你,你别杀我!呜呜呜不要杀我!” 婧尧公主说着说着突然掩面哭泣,桃瓣儿似的粉唇轻轻颤抖,这让一向对眼泪没辙的苏蓁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停下脚步,无语道,“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要你的首饰有何用啊?” 婧尧公主手指张开一条缝,低声抽噎的同时打量着苏蓁,“那你想要什么?” 苏蓁忍住笑意,一字一句道,“要公主殿下你” “什么?要我?你不过是个孟浪纨绔子,先前还言语轻薄于本公主!本公主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卑鄙小人!” 苏蓁语塞,她真有那般不堪? “公主,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要你改掉自己跋扈的性子。今日出宫时,听说公主你在宫里时常欺负人,可宫人和侍卫也是人,他们也有人权。” “他们都是低贱的奴才罢了!本公主为何要迁就他们!” “人生而平等,不该有三六九等之分。” “我可是公主!苏蓁,你这样说,相当于藐视皇权!弈辞哥哥说得对,你就是坏人!” 原来婧尧公主一直针对她,是受了勤王那个坏东西挑唆。 “公主回京都没多久,不知可曾说过都尉徐泾之事?” “徐泾?本公主自然略有所闻,他们也都是坏人!” “那公主可知,徐泾是勤王殿下的人?” “什么?不可能!若徐泾跟弈辞哥哥有关,父皇又怎会放过他!你休想欺瞒本公主!” “你脑子还真是一根筋,他再不济,也是皇上的儿子,洛祁王朝的勤王殿下,皇上还能真的狠心杀了他不成?” “才不是这样的!苏蓁,你竟敢离间本公主和弈辞哥哥!” 苏蓁白了她一眼,快速说道,“我骗你是有糖吃还是有金子拿?难不成我知道他是坏人,还得给他生存空间,让他接着骗你?为了让你对我改观相信我,跟那些整日在公主你面前阿谀奉承的小人一样,哄着你,骗着你?知道你不对,我还得让着你?再者说了,我凭什么哄着你啊?” 听着她嘴里‘叭拉叭拉’说了一堆,婧尧公主脸色涨红,气的跺了跺脚,“你太过分了,我可是公主!” “公主?公主怎么了?圣人都会犯错,公主犯了错不给说?你嫌我说话难听刺耳,可你却连真话都不敢听!” 婧尧公主被怼的哑口无言,“我我答应你就是了,以后再也不会对宫人无礼,欺负他们了。” 苏蓁只是平静的‘嗯’了一声,婧尧公主秀眉挑起,“你真的不杀我了?” “杀了你,我们苏府上下都给为你陪葬,这笔账怎么算都划不来。” 苏蓁话落,耳朵动了动,脸色一变,眼神倏地凌厉起来,“糟了,快走。” “啊?怎么了?” “帮我保管好这副画。” 苏蓁将画递到她怀中,从地上捡起数枚石子,隔着衣料扯住她的手腕,随意选了一条街巷开始狂奔。 “诶?苏蓁,你要带本公主去哪儿啊?” 苏蓁看向后方,那几道黑影愈发靠近他们,急声道,“不想死就闭嘴!” “啊?哦!” 眼见出了巷子又入繁华地,苏蓁低声道了一句,“公主,得罪了。” 不等婧尧应声,在扭过拐角时,伸手揽住她的腰肢,踏空跃上临近房舍。脚尖时不时轻点房檐,带着婧尧公主迅速穿梭于各处屋顶之上,脚踩瓦片如履平地,没有没有半分声响。时不时将手上石子朝后掷去,动作流利如行云流水。 婧尧公主耳边风声呼啸,听着后面传来几声闷哼落地声,不仅别过头诧异的看向苏蓁,“原来方才那些刺客是来杀你的?” 苏蓁没有理会她,屏气凝息,身体微微前倾,全神贯注加快脚下速度。 婧尧打量着苏蓁的五官,从精致眉眼到浓密纤细的睫毛,再到高挺鼻梁及朱唇皓齿,耳边风声变得清浅,‘他长的这般好看,倘若言语不带刺儿,少几分无赖痞气,倒也没那么让人心生厌烦。’ 他们所行之路人群稀疏,在黯淡月光的掩护下,脚踏房檐肆意穿梭,数道黑影随着他们起起伏伏。因抱着婧尧公主,她恐露出破绽,没有动用灵力。但长此以往,她体力下降,速度也放缓了。 “公主,离此地最近的好像是萧将军府邸,也不知他有没有回府。我去引开刺客,你自己小心,若路上你能遇见禁军,自然可获救。” 婧尧公主抱着画,双手攥紧苏蓁外袍,使劲摇了摇头,“不!我哪儿都不去!你别丢下我!” 苏蓁尽量放柔声线,“公主,再这么下去,我们两个真得一起死!” “我不管!万一萧将军没回来,我被那些刺客杀了怎么办?” 苏蓁眉头紧锁,环视四周,发现距离此地一里之外,好像有座小阁楼。她记得那里好像原是某个富商的宅院,因与贪官勾结,被查抄了家产,充当国库。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204章 禁锢于万华光阵 藏谋正文卷第0204章禁锢于万华光阵苏蓁压低声音说道,“公主,待会儿无论你看见什么,都要守口如瓶。若因你泄密,我被人害死,我必定化作恶灵夜夜缠着你,让你不得安生。” 婧尧公主吓得缩了缩脖子,忙不迭点点头,比了一个封口的手势,“你放心,我嘴很牢靠的!” 苏蓁带着婧尧来到了那处被封的宅院当中,落地后神情淡然从容。 婧尧疑惑的看着苏蓁气势骤然转变,像是胸有成竹。 第二波对苏蓁穷追不舍的黑衣人见他们停下,也随之落在院中,将他们包围住。 苏蓁仔细数了数,差不多有十多个人,手持银剑,剑身朴实无华,唯有剑柄处刻着繁杂的符咒图案。 婧尧躲在苏蓁身后探出脑袋,“你们知不知道,我可是公主殿下,若你们敢伤我们,本公主定让父皇将你们抄家灭族!” “呵!公主?尝了那么多女子,还从没玩过公主。”一黑衣人添了舔唇瓣,看着婧尧的眼神带着淫邪之意。 “正好,杀了苏蓁,把这丫头带回去给兄弟们解解荤。” “嘿嘿嘿!好嘞!” 婧尧公主愤怒的指着他们,声音颤抖,“你们!你们放肆!苏蓁,杀了他们!你快杀了他们!” 苏蓁注意到,婧尧眼中泪光浮现,除了惊惧外,更多的则是怨恨。 想起晌午后,末昇对她所说的哑奴之事,大致能明白婧尧此刻的恨意从何而来。毕竟她也曾差点惨遭劫难,若非哑奴,只怕后果更不堪设想。 “既然公主有命,岂能不从。”苏蓁对着那些刺客冷声道,“不过本公子向来心善,不想杀人。给你们三息,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呵!三息?小鬼头,你还挺猖狂,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就是啊!哈哈哈哈!老大,要不咱们把苏蓁一切带回去这小鬼长的比一般女子还要俏,就这么杀了,是不是太可惜了啊!” “他轻功不错,不如先把他的武功给废了,再挑断他的手筋脚筋,我倒要看看,他还怎么跑!” “苏蓁绝不可留,他今夜必死!” 苏蓁安静听着那些人对她侮辱嘲讽,斜了他们一眼,“既然你们不惜命,那就都留下吧。” 她松开婧尧,熟练地掏出锦宣,指尖逼出一滴血珠,融入锦宣之中,再放至唇前按压埙孔奏响埙曲。只见丝丝缕缕的金红色光点从锦宣中浮出,凝成光线飞向院中种植的凤凰木当中。 树身猛烈颤动过后,树枝无限延长,朝着他们伸了过来。 那些黑衣人见状,立即拔剑抵挡,可无论他们砍掉多少,那些树枝仍绵延不绝朝着他们袭来,有几人已经被束缚住腰身及四肢,完全无法动弹。 婧尧看着苏蓁的眼神从恐惧转化为崇拜。 ‘婧尧,我腰间有一把匕首,你拿着自保。’ 虚渺的声音传入耳中,婧尧迷茫的看向四周,诶,方才是谁说话? ‘别找了,是我。’ 她仰起头看向苏蓁,见她冲自己点点头,婧尧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是苏蓁。 趁着那些刺客无暇顾及于她,婧尧红着脸颊掀开苏蓁外袍,果然藏了一把匕首。连刀鞘一同取出,又躲回了苏蓁身后。 黑衣人们知晓跟这些树枝多做纠缠等于无用功,也不再多耗费功夫。他们对视过后,有几人停止了攻击,任由其他人被凤凰木延伸出的树枝卷走,他们则绕到了苏蓁和婧尧后方。 苏蓁本以为只是普通刺客,但很她快就知道自己大意了。 剩余五人飞入空中,同时将手上长剑抛出,剑身银光闪耀。苏蓁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忙将婧尧推至一旁。 婧尧因苏蓁力道过大,跌跌撞撞朝旁边迈了几步,脚下没站稳摔倒在地,露出的手背上摩擦出了血痕,她急忙用袖子遮掩住看向苏蓁。 这一抬头,吓得她睚眦欲裂。只见苏蓁脚下出现了一道白光法阵,将她禁锢原地无法动弹。那五人手上长剑及其分出的无数道剑影,在她周身飞速旋转,铮铮作响。锐利的剑气浮动着迫人威压,刺入了苏蓁血肉之中。 不过片刻功夫,苏蓁靓青色衣袍上被划出无数道红色血痕,将衣服浸染的愈发暗沉。 外伤虽在快速自愈,可奈何体内灵力飞速流逝,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但她仍倔强的笑道,“没想到和玄大陆上竟还有人懂得制作万华光阵,但它所要消耗的灵石应该不在少数。为了杀我,你们还真够舍得!” “你活着,碍了太多人的眼。”方才对苏蓁下了杀令的黑衣人冷声回道。 苏蓁被困剑阵中,体内血气激荡,因失血过多,眼前有些晕眩。自从重生以来,除了面对戮尊之外,她从未有过因自大而产生的挫败感。 婧尧握着匕首的手在颤抖,泪水打湿了眼眶,“苏蓁” “走!快走啊!” 苏蓁冲着她低吼一声,气血喷涌,大口鲜血喷出,手上锦宣霎时掉落在地,凤凰木树枝化回原形,停止攻击。 那些刺客虽身受重伤,但还未死,挣脱束缚后,纷纷朝着苏蓁冲了过来。 “不,我不走,我不会丢下你的!” “商婧尧,你知不知你有多烦!你对我而言就是个累赘,你留下来只会拖累我!” 苏蓁的话非但没有气到婧尧,还激起了她的逆反心。 她蓦然看向某个方向,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大声唤道,“末昇!快带她走!” 末昇刚到,便察觉到苏蓁此次撞上的并非寻常人,而是专门抓捕妖兽的道士。 他们听见苏蓁的呼唤,即刻看向四周,一道身影倏地从空中落下,快步走至婧尧跟前,眼神却看向了苏蓁。 “公子!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末昇担心的唤道。 黑衣人从腰间取出一物,只见罗盘对准末昇飞速旋转,金色薄雾状灵气浮现。 “你身边居然有妖?苏蓁,你果然不简单!” “带公主走!我没事!你平日里常说我祸害遗千年,放心,他们全死了我也不会死!纵使我敢死,黄泉孟婆也不敢收!愣着干嘛?快走啊!” 第0205章 凤凰花叶破剑阵 藏谋正文卷第0205章凤凰花叶破剑阵末昇咬了咬牙,“坚持住,等我回来。” “好!”苏蓁淡然一笑。 婧尧哭着摇头不肯走,她先前是讨厌苏蓁,但这不代表她愿意让苏蓁去赴死。 末昇不喜多言,直接强行拽住婧尧的胳膊飞入空中,她使劲挣扎,却无济于事。 “苏蓁!没有本公主的允许,你不准死!” 听着远方婧尧的声音逐渐消散,苏蓁反而轻松了不少,费力的蹲下身将锦宣捡起,认真擦拭上面被她喷溅到的血迹,再好好收起。 当她抬眸时,瞳孔瞬间转为暗金色,口中默念晦涩难懂的咒语。凤凰木上的花叶飒飒作响,顷刻间从树枝上脱落,朝着他们的方向飞了过来,只余下数棵光秃秃的树干和树枝。 带着黄色光晕的橙红色凤凰花和羽状绿叶漫天飞舞,犹如一只只浴火凤凰翱翔虚空。越过那些道士,与苏蓁头顶的长剑开始纠缠交锋。 苏蓁在白色光阵中心盘膝而坐,双手手心光芒大盛,操控周围花叶作战,自信傲然的炫目笑容令人动容。 那些道士没想到苏蓁会忽然间实力大增,他们猜测要么是苏蓁使用了禁术,要么是方才不愿在婧尧公主面前暴露实力。 她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不再流血,整个人沐浴在金白两色光芒之中,再加上周身泛着光芒的花叶飞旋起舞,乍一看,宛如天人。 待剑阵力量被削弱后,苏蓁腾空跃起,十指间不断涌现出灵力化作的渡灵丝,准确辨别真假剑影,将所有盘旋于她周身的银白长剑固定在原位旋转,却无法移动分毫。 与此同时,苏蓁撤去包裹花叶的灵力,花叶失去控制,在空中浮沉飘扬,直至坠落地面。她眼中展露出的肃杀之意令人胆寒,仔细看着下方法阵,意气风发又嚣张的笑容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她抬起双手快速掐出繁杂手势,口中默念咒语,一张张泛着金光的透明灵符不断飞向四周,被渡灵丝固定的长剑突然剧烈颤动起来。 那些黑衣蒙面假装刺客的道士震惊在原地,想要收回武器,却已经来不及。 苏蓁讥讽一笑,“上古万华光阵中,应有上万把神剑,就你们这几把破剑,也想杀我苏蓁?拿来给本公子削果子皮还差不多。” 那些道士脸色顿时气成了猪肝色,这些剑可是他们的宝贝,竟被这个小鬼头如此诋毁! 但苏蓁却不想同他们瞎耗功夫,那些虚空中的灵符骤然贴向剑身,银剑停止颤抖,光芒大盛。 苏蓁侧头挑眉,露出一个令他们头皮发麻的森冷微笑。下一刻,那些道士的剑再次动了起来,可却不再攻击苏蓁,反而朝着他们飞了回去。 苏蓁下方的白色光阵‘咔嚓’几声后,随着光芒暗淡,破裂消散于无形。 他们耗费大量心血,引以为傲的剑阵,被他们眼中压根不以为惧的苏蓁轻易破坏。 为首的那名男子眼睛眯起,心知他低估了苏蓁,对着手下大喝一声,“撤!” 苏蓁嗤笑道,“先前给了你们三息让你们逃,既然不走,那就把命留下吧!” 她又不傻,岂会让这些人逃走曝光她的底牌。 口中开始念念有词,他们稍微细听,便认出苏蓁念的正是他们操控剑阵的咒语。但这威力,绝对要比他们的强大数倍。 在苏蓁的操控下,几柄银剑再次幻化出无数道剑影。剑身上透明符文不断闪烁,白色光华于虚空中爆发出磅礴剑气。伴随着‘嗖嗖’数声,剑气凝成线,形成一张巨大的光网,成功将所有人束缚其中。 对着他们怜悯一笑,右手扬起,磅礴的灵力从她体内涌出,像是能撕裂苍穹。光网猛地落下,将所有人束缚其中。 苏蓁于虚空中俯瞰众人,眼中似流光溢彩,唇角勾起残忍的笑容。 “各位,后会无期!” 扬起的右手逐渐紧握成拳,同时,剑气所构织成的剑网迅速收缩。 什么以德报怨换人心,还不如买两块点心吃进肚中来的实在。想杀她的人,就要做好赴死的觉悟。 苏蓁面不改色,任由他们痛苦哀嚎,冷眼看着光网一点一点沁入他们的血肉之中。 他们呼吸越来越困难,却又无法死亡,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 他们在网中拼命挣扎,万分后悔接下了刺杀苏蓁的任务。 苏蓁从空中落下,蹲在他们身前嘲笑道,“感觉如何?” “苏蓁!你别得意,你很快就会下来陪我们!” 苏蓁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剑,笑着拍了拍说话之人的侧脸,“人嘛,总归会有一死。本公子想了想,还是让你们神魂消散好了,这样咱们也不必在黄泉相见。” “你你敢!” “这样吧,我数了一下,你们这些半死不活的,还剩七个,我知道你们牙齿中有毒囊,可谁若能告诉我,是谁指派你们前来,本公子就放了他。” “呵!你做梦!” “真不说?” “你休想知道!” 苏蓁瘪嘴,打了个哈欠,“既然如此,告辞。” 见她真的不再多问,飞身离去,他们顿时傻了眼。下一刻,剑网光线停止收缩,反而钻入了他们的经脉之中疯狂游走,最终进入五脏六腑内肆意破坏。 他们无法忍受惨痛,纷纷咬破口中毒囊自尽而亡。 在这座宅院的墙头上,飞过一道黑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苏蓁并非真的如那些道士想象中强悍,离开宅院没多远眼前一黑,直接从空中坠落,身体猛地砸在地上,她感觉肋骨都断了几根。 剧痛感成功将她的意识唤醒,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本想回苏府,可她已经没有力气施展轻功,再加上她衣衫褴褛,沾满血迹,根本无法现身于人前。 坐在墙跟前,盘膝而坐,调整内息,但因方才灵力消耗过度,根本无法调动灵力疗伤,只能等待她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帮她治愈伤势。 苏蓁眼皮越来越重,模模糊糊间,她好像看见一道高大的黑影朝她走来,她不禁苦笑呢喃道,“末昇,你终于回来了,再晚一会儿,真得给我收尸了。” 接着,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抱了起来,若是生人,她的身体必定会本能抗拒。但她意识混沌,已经无法考虑太多,将头枕在对方的肩上,沉沉睡了过去。 第0206章 画地为牢 藏谋正文卷第0206章画地为牢迷蒙间,也不知究竟沉睡了多久,苏蓁在梦中不断轮回看见自己前生被雷劈死的那一幕,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遭受着一遍又一遍的雷劫之力,让她痛不欲生。 “死狐狸!我一定要把你油炸一万遍!” 苏蓁大吼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因还未从梦境中完全脱离,面上滔天杀意和怒气,直接落入不远处男子眼中。 几息后,苏蓁终于缓过神来,看着头顶陌生的黑色床幔和锦被,揉了揉太阳穴,随口问道,“末昇,这是哪儿啊!” “我的卧房。” 听闻这道声音,苏蓁动作顿住,僵硬的别过头,发现这儿还真不是她的锦瑟轩。 房间内光线稍暗,右方的紫檀木架上摆满了兵书。左前方墙面上为朱红色镂空窗,下面矮长桌案上,铺着上好的锦缎,案上除了文房四宝外,还有先前在萧楚泓马车内瞥见的那尊黑玉石佛像。 萧楚泓端坐在桌案后的蒲团上翻阅兵书,从苏蓁的角度看去,察觉到他收起了白日里通身冷冽的气息。晕黄的烛光反衬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透着一丝柔和之意,好似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萧将军?这儿是将军府?!是你救了我?” “嗯。” 萧楚泓轻淡的语气,让苏蓁有再多的疑惑,也不知从何问起。 她搔头微微一笑,酥甜入骨。 萧楚泓看着她干净的笑容,倏而又想起先前在那处宅院中所见,那个心狠手辣的苏蓁。 “额萧将军,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她掀开锦被,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身上只剩下中衣,愣了愣,不敢置信的问道,“嗯?我衣服呢?!” “脏,烧了。” 简单的三个字,苏蓁如遭雷劈,“什么?烧了?!我我你我的衣服,这个那个” 见她茫然无措,说话磕巴,萧楚泓忍住笑意,“我只是脱了你的外袍罢了,本想帮你换药,不过你在睡梦中拳打脚踢,我只好就此作罢。” 苏蓁心中巨石落下,绛唇轻抿,嫣如丹果,“话说,萧将军,怎么会是你救了我呢?” “先前从霁月坊回来的路上,听说有人遇上了刺客,我盲猜应该是你出了事”萧楚泓话间停顿,“没想到,今夜没听到霁月坊姑娘的小曲儿,蓁蓁你却让本将军看了一出好戏。” 苏蓁因心虚耳朵有些发烫,于是决定先发制人,理直气壮道,“你既然一直在,居然不出手救我们!” 萧楚泓将兵书放在桌上,从轮椅上站起,朝着苏蓁缓缓走来。 高大的身影站在床前,苏蓁表情变得凝重,警惕的看着他,藏在袖中的手已经做好攻击准备。 萧楚泓忽然俯下身,双手支撑床榻,将苏蓁半圈进怀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含着讥诮,温润略带调侃的声音划过她耳畔。 “若我出手,岂非不能亲眼看见咱们苏大公子真正的实力?” 苏蓁耳根发烫,不自在的身体往下靠了靠,眼神闪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些道士法术高强,但你却能凭一己之力,将他们全部杀死,看来我仍是小瞧了你。” “将军不是早知我懂得玄黄之术?只是我并未说明是略知皮毛,亦或法术精湛。” 萧楚泓轻笑,不予置否,“先前霁月坊内,蓁蓁你不是唤我越哥?为何如今私下无人,又生疏了呢?你故意抹黑本将军名声,又该不该罚?” 苏蓁干笑两声,“呃那个先前只是想跟将军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 萧楚泓眼睛微微眯起,充满了危险意味。 “是啊是啊!我嘴贱,您别跟我较真儿。您看这也不早了,我先行回府,改日再答谢您的救命之恩。” 苏蓁眼神飘忽不定,想要从萧楚泓臂弯下钻出去,却被他拽住了手腕儿。 “将军,怎么了?您还有何吩咐啊?”她谄媚一笑。 “夜间凉。” 萧楚泓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因二人体型差异较大,这外袍直接将她的身体完全包裹住,身上寒意也驱散了不少。 苏蓁心里一暖,垂下头,小声问道,“你为什么要一直在暗中帮我啊?” “当年若非你赠药,我也不会有今日。” 话虽如此,但萧楚泓心中怎么想,怕是只有他自己知晓。 “我以为你这次回来,会大张旗鼓的替萧元帅洗脱污名。当年那些人对于他的战绩充耳不闻,甚至竭力散播流言辱骂于他。他们应该得到该有的惩罚,为自己的一言一行付出代价。” 萧楚泓闻言,看似风轻云淡的笑了,很苦涩,很无奈,很疲倦,唯独没有怒意。像是早已将自己的心千锤百炼一万遍,打磨至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我从未远离过尘嚣,一直都身处漩涡当中。他们根本不在意真相如何,只是单纯的想要我死而已。”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苏蓁的心却莫名被戳的生疼。 “没关系,你不是一个人。即便天塌地陷,也有我们陪你。” 苏蓁声音难得温柔,从这一刻起,萧楚泓就知道,八年守护,终究没有错付。 “蓁蓁,在我遇见你之前,真正的你,究竟是什么样的?” “呃好端端的,将军你怎么会这么问?我就是我啊,外人想见的,我都可以展现。” “那我是外人吗?” 萧楚泓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有些茫然无措,“你是你是唔,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总之,你已经进了我的圈圈里。” “圈圈?” 萧楚泓的嗓音很低沉,心中反复咀嚼这两个字。 “是啊,曾经的我摒弃所有,画地为牢。如今的我,又太过贪恋这人间美好。而你就刚刚好进了我画地为牢的圈圈里。将军大人,你可要小心点儿,若你敢捅我一刀,我随时会把你从我的圈圈里踹出去。” 萧楚泓剑眉挑起,厚实的大手握住了苏蓁的脚踝,隔着衣料,苏蓁都能感觉到他手心中的薄茧和带来的温度。 他头垂的更低了些,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好心奉劝你,最好早早熄了这个想法。” 苏蓁身体僵硬,直视向他的眼睛,那双灿若繁星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的面容。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释放出来的友好和善意。 “我此番回京,凡是与我关联之人,勤王党的人决计不会放过。不过他顾忌于十万萧家军,下手不会太明目张胆。但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就可以护你一日。” 他不是不知晓苏蓁身后有太傅府和霁月坊,更有临安侯府为其撑腰,但是,他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去保住苏蓁。 第0207章 尹深陷入沉睡 藏谋正文卷第0207章尹深陷入沉睡苏蓁闻言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只是她眼里的悲伤浓郁的快要化不开,半晌后说道,“真好。” 真好,她今生,不再是一个人。 萧楚泓看着她的转变,正想出声,却见苏蓁脑袋朝着他缓缓靠近,两人距离越缩越短。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眼神变得微妙。 苏蓁突然扭过头轻咳一声,收起本想调戏他的心思,问道,“萧将军,你爹当年的事,跟左相有关吧?” “嗯。” “其实我近日查到,左相府好像跟” ‘砰’ 萧楚泓卧房大门忽然被人踹开,门板碎裂落了一地。在末昇进门的同时,黎九亦出现了门口,正想跟末昇大打出手,却见他呆滞在原地。 顺着末昇的视线看去,只见屏风后方,好像有两道身影正以暧昧的姿势‘抱’在一起 “公子?你们在做什么?” “将军?!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喊道。 苏蓁抬手将萧楚泓推开,动作利落的翻身下床,走至屏风外,平静无波的眼神,反倒让那两个正在无限遐想的人感觉不好意思。 厚脸皮的苏蓁假装没看见他们震惊暧昧的眼神,说道,“末昇,你怎么才找来啊?” “尹大哥回来了。” 苏蓁顿时欣喜若狂,“真的?那糜夭呢?” “尹大哥遭人算计,重伤昏迷,现在在你房中。至于糜夭,她已经回到了霁月坊。” “什么?受伤了?你怎么不早说!” 苏蓁完全将萧楚泓抛诸脑后,飞身离开。 末昇神色怪异的扫了一眼屏风里面,紧随苏蓁而去,双双出了将军府。 “将军,你和苏公子你们你们方才”黎九有些难以启齿。 屏风内萧楚泓掸了掸衣衫,捋平身上褶皱,从容起身。单手背后,一手在前,施施然从屏风后走出。 黎九被其冷厉的目光注视着,背脊发寒,心跳如雷,忙垂下头。 “查的如何了?两个时辰前行刺苏蓁的那些道士是受何人指使?” 黎九拱手回道,“回将军,属下无能,还未能查到。那些人身上未有任何标识性线索,京都城外道观颇多,还需一一盘查。” 萧楚泓眸中原本融化的冬雪再次凝结成冰,“接着查!看看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 “是,属下即刻就去。” 萧楚泓点头,背对着黎九重新坐回了桌边,单手执起兵书再次翻看,但他的心已经乱了,完全静不下来。 方才末昇好像说将一男子送入了苏蓁房中?! 苏蓁为何如此紧张在乎那人?他从未听说过苏蓁身边有名唤‘尹深’的男子! 半晌后,萧楚泓猛然意识到,他两同为男儿身,纠结这些又有何意义? 苏蓁和末昇趁着夜色掩护回到太傅府后,娴熟的避开守卫翻墙回了锦瑟轩。 苏蓁房内,末沉正在为尹深施法疗伤,忽而听闻外面有动静,立即停止输出,警惕的喊道,“是谁?什么人在外面?!” 苏蓁和末昇翻窗而入,见末沉脸色苍白,连忙道,“沉沉,是我们,你先休息会儿,剩下的交给我们。” 末沉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过尹深大哥这次受伤很重。” 注意到苏蓁身上看似陌生且不合身的外袍,却识趣的没有多问。 苏蓁走至床边,只见尹深双腿盘膝而坐,全身上下肤色暗红到有些瘆人。身上未有明显伤痕,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脉象极度虚弱。 不经意间低头,发现尹深的左手紧绷握起,唯露出了一根食指。苏蓁试着想要掰开,却根本没用。 盘膝坐在尹深背后,凝聚体内灵力汇于双手,口中默念咒语,快速打出几个手势后,紧贴尹深后背,磅礴的灵力汹涌至尹深体内,替其疗伤。 初始时,失去意识的尹深还本能地稍作挣扎,但他受伤太过严重,很快就任由苏蓁摆布。 她的伤势虽然已经痊愈,但尹深实力强她太多,稍不留神,她的灵力就会被他反吸走,额头上慢慢冒出冷汗,将她鬓边发丝浸湿。 末昇见状,银白色灵力从他手心中爆发而出,输入苏蓁体内,帮她维持平衡,减小压力。 苏蓁咬紧下唇,咽下即将喷出的血液,再次加大灵力输出。末沉心生不忍,正当她打算再次出手时,尹深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色鲜血,全身蒸腾出黄色雾气,他们始料未及时,直接侧身倒了下去。 “尹深?” “尹大哥?” 苏蓁惨白着脸色收回灵力,调整内息,脑海中嗡嗡作响。 半晌后,虚弱的睁开眼睛,晃了晃尹深胳膊,可他依旧没有动静,不过好在他的肤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末沉上前帮他们一人服下一颗尹深曾经炼制的丹药,问道,“公子,尹大哥是怎么了?” “他被人用一种奇异火焰灼伤,力量大损,已经陷入沉睡,短期内应该醒不过来。” “什么?怎么会这样?” “他是怎么回来的?” “一个多时辰前,我去给老祝头送公子你给他的灵符护身,回来时尹大哥就已经躺在公子你房中地上。” “原来如此。”苏蓁看向尹深左手食指,抬手学着比划了两下,“奇怪,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尹大哥昏迷前一直在说什么鬼。” “鬼?!”苏蓁和末昇对视,不明白她的意思。 就尹深自身实力而言,单释放出威压,就足以令恶灵皆退散,怎会被打成这般惨样? 她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对末昇说道,“末昇,你有没有查到李婕妤和嗯?等等!我的画儿呢?!” “什么画?”末昇兄妹异口同声问道。 “糟了,我先前把兮妍的画交给婧尧公主了。”苏蓁懊恼的拍了拍额头。 “公子,那副画很重要吗?” “本来想明日拿给御大人看,证明她们真的相识也好将两个案子并案调查。” “那还不简单?等公子你明日入宫,去向婧尧公主讨回来不就行了?” 苏蓁瘪嘴,有些嫌弃和不情愿,“算了,还是让太子去要吧。” 末昇先前送婧尧回宫,从她一路上滔滔不绝的抱怨中,大致也明白两人之间的恩怨。 “傍晚我去了埋葬兮妍之地,棺材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空的?她的尸体也丢了?” 苏蓁表情怪异,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嗯,没发现有被人挖掘过的痕迹,应该是入葬之前,尸体就已经被偷偷移走。”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208章 流言风波再起 藏谋正文卷第0208章流言风波再起苏蓁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她们两个都没有死?当初是谁负责将兮妍安葬的?” “是糜夭。” “糜夭?!” 苏蓁重复了一遍,垂眸,遮住眼底疑惑,缓缓伸出右手,出现了一道泛着暗金色光芒的太极印,朝着尹深的额头慢慢挪去。 “公子,你想做什么?”末昇上前攥住她的胳膊。 “只有通过共情,我才能知道是谁伤了他。” “不行!你内伤未完全痊愈,又帮尹大哥疗伤,我怕你身体会支撑不住。” “没关系。” 苏蓁强势的将他的手扯开,口中默念咒语,右手光芒大盛。正当她的手要贴近尹深额头时,尹深身上迸发出强烈的白色光辉,熟悉的金色梵文在他周身环绕,形成了一道屏障,将苏蓁直接震到了床下。 末沉连忙将她扶起,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公子,你没事吧?!” 苏蓁摇头,刚在末沉的搀扶下站起身,身形虚晃了两下,直接昏迷倒地。 “公子?公子?!” 次日,苏蓁是被外面的喧闹声给惊醒,眉头皱了皱,迷蒙的睁开眼。意识到左手手臂发麻,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她扭头看去,只见末沉尚在熟睡之中。 末沉虽为妖,但她昨夜为了等她和末昇回来就尹深,也消耗了不少元气。小心翼翼将手臂抽出,翻身下床将末沉抱到床上,并将薄被给她盖好。 她身上的中衣已经被换过,旁边除了洗漱用的东西和官服外,还有一件叠得齐整的银灰色外袍。 洗漱过后换好官服,刚要推开门,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打开门缝,原来是她的长姐苏慎儿带着几个丫鬟来了锦瑟轩,下人们见状忙行礼。 苏蓁笑着打开门后,正欲打招呼,发现苏慎儿神色有些异样。 “长姐?你这是怎么了?”苏蓁打了个哈欠,笑容散漫。 “蓁儿,你还笑得出来?我且问你,你昨夜上哪去了?” “我?额我没干嘛呀!” “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你和萧将军有有” 苏蓁挑眉,大抵明白了她的意思,许是昨夜同萧楚泓闹着玩儿,后来婧尧公主出现闹了一场,被人看见后开始造谣。 “长姐无须多想,清者自清,理会那些人的想法作甚?” 话落,苏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沮丧的模样在苏慎儿看来,以为苏蓁也怕了。 “蓁儿,你别担心,爹一定会想法子帮你澄清,绝不会任由那些人污了你的名声。” “噢。” 苏蓁点点头,她哪是在意这个啊,既然她昨夜现身霁月坊的消息传开,想必月娘也知晓了唉 “好了,长姐,我先去司尉府衙,爹娘和祖母那边要劳烦你多说说话了。” 在苏蓁即将从她身边走过时,苏慎儿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嘱咐道,“蓁儿,你别忘了去临安侯府,侯爷和郡主为了世子的事都快急疯了。” “嗯,先等李婕妤的案子忙完吧。” 苏慎儿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她,“蓁儿,你是不是知道世子的下落?” “不知。” 随后,苏蓁不再予以回应,表情淡淡的朝锦瑟轩外走去,末昇紧随其后。 苏慎儿看着他们的背影,愁眉不展,正欲走时,只听屋内传来了女子的嘤咛声,她瞳孔放大,诧异的看向屋内。 蓁儿房里怎会有女子?! 丹凤眼中掠过凌厉,扫向几个丫鬟,她们忙低垂下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苏慎儿犹豫再三,将丫鬟留在外面,独自去了屋中。 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踏进门内,进入卧房后越过屏风,床上果真躺着一个女子。 细看之下,竟是末沉! 蓁儿不是说她和末沉之间没有私情? 又靠近些许,发现末沉衣衫齐整,只是脸色有些虚弱苍白。 末沉隐约听见声响,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时窗外照射进阳光,她没想到来人是苏慎儿,再加上她们姊妹五官本就相似,随意瞥了一眼,认错了人,坐起身问道,“公子,你醒了?你的伤有没有好些?” “什么?蓁儿受伤了?” 苏慎儿清亮的嗓音,唤回了末沉的神智,“咦?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末沉,你快说,蓁儿怎么了?” “公子公子他没什么事啊。”不善撒谎的末沉,被一眼看穿是常事。 苏慎儿扫视苏蓁卧房内,瞧见了旁边叠放整齐的银灰色外袍,那显然不是苏蓁的衣服。她上前两步,直接将其抖开。 “这料子好眼熟啊!好像前夜里在宫宴上曾见萧将军穿过。” 萧楚泓?方才她问蓁儿,蓁儿没有否认,难不成他们真有什么?! “末沉,我且问你,蓁儿和萧将军是怎么回事?如今外面流言四起,你绝不可隐瞒!” 末沉眨眨眼,她家公子和萧将军?不就是盟友关系嘛!可苏慎儿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劲啊。 “大小姐,公子的私事我也不知,您不若去问问她?” 见她不像撒谎,苏慎儿眉头紧皱,思衬对策。 话说苏蓁那头,自从她和末昇踏出锦瑟轩,再到太傅府外,那些人对她的指点议论就没有停止过。 但她怎么都想不通,即便是逛红楼,又为何会传出他们之间有私情的言论。 早前传闻萧楚泓即将回京之际,就隐约有不少声音在抵制萧楚泓重返朝堂。但当时只是微波细浪,可经过一日一夜的发酵,似乎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想先搞脏萧楚泓名声。 毕竟他手上除了十万萧家军的军权,和萧家积攒多年的声望外,此番回来朝中谁人不知他是为了挖掘当年真相,找出害死他父亲的幕后黑手。 苏蓁在太傅府后门处等末昇为她备马来,眼神随意乱瞟,看见几个身着寻常布衫的男子勾肩搭背,笑着从不远处走来 “皇上怎么会把萧楚泓召回朝堂呢?当年要不是他爹过于大意,判断失误,那嘉城上万百姓又怎会惨死,还连累那么多将士丧命!” “他跟苏蓁那个浪荡子夜逛红楼,两人在屋里那叫一个说不清啊!听说唐家公子也在,当时有人路过,恰好看见他们在里面啧啧啧!世风日下,简直不堪入目呐!” “不会吧?这种人也配为朝廷效力?” 第0209章 造谣全凭一张嘴 藏谋正文卷第0209章造谣全凭一张嘴“孙兄,你可还别不信,王兄说的都是真的。昨夜我也在那霁月坊,还真瞧见萧楚泓和他的侍卫随一少年走了进去。依我看,他就不该回来,顶着那个将军名号替萧漠翰守孝一辈子多好,还能落个孝子名声!” 过路人听不下去,忍不住发声,“你们别这样,萧元帅当年可是立下了赫赫战功,无论如何,他的功绩都不该被抹去。还有,苏公子之前为民请命,帮百姓们除了徐林那个祸害!我们怎能忘恩负义呢!” “呦?这打哪儿来的愣头青啊?你这么善良,替那个残废上阵杀敌去啊!” “说的没错,不过如今咱们国泰民安,根本就不会有战乱发生,压根儿就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苏蓁仗着有太傅府撑腰就无法无天,听说他连皇上都不跪!一个残废,一个纨绔,貌似除了相貌不错也没别的了!他们那点儿破事要是真的也不错,省得祸害良家姑娘了。” “诶?我可听说苏蓁之前那么大义凛然,其实是因为他和那个徐林是一伙儿的,因为徐林死了,死无对证,他就把罪名推到了徐冲身上。谁知道那个徐泾也是个不干净的主儿,最后徐家上下都死绝了,就苏蓁最后落得了个好名声。” “真的假的?那苏蓁也太坏了!真该死!” “应该不至于吧!苏蓁还抓到了诡判,替咱们百姓除了那个妖兽!” “诡判杀的都是恶人,苏蓁帮官府抓他,日后那些律法无法惩治的恶人,岂不是还能接着为非作歹?” “这么一想也对,那他们两个还真是一丘之貉。” 不堪入耳或极力争辩的声音不断传入苏蓁耳中,她懒得理会,先前传他们‘京都四恶子’的时候,那些污言秽语可比这些难听多了。 后门处的守卫气的不轻,想上前阻止那几人胡说八道,却被她抬手拦住。 一名守卫剑眉皱起,“公子,难道就任由他们诋毁您和萧将军?” “对啊!那些人真是太过分了!小的这就去报官!” 苏蓁笑了笑,“不必了,清者自清,跟愚民生气不值,他们也不配让你们动怒。有那股劲儿,不如歇息的时候整几蛊小酒,吃几盘小菜来得痛快。” “这是!小的记下了!” 数名守卫对视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后方传来马蹄‘踏踏’声,她伸手接过末昇递来的缰绳,对他耳语了几句,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朝着跟司尉府衙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苏蓁一路上踏马而行,无视那些或探究或鄙夷或厌恶的眼神,约莫两炷香后,出了京都城。 远离官道,入了林间小径,耳边嘈杂聒噪的声音隐去,苏蓁的心也静了不少,不禁放慢了骑马速度。 “驾!” 后方忽然传来女子清亮的高喝声,苏蓁回过头,只见一粉衣女子骑着一匹白马驰骋在林间。 放眼看去,她一袭粉色劲装显得英姿飒爽,白色系带腰封束腰,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脚踩白色短靴。三千青丝半绾半散,右侧插着两枚银青色步摇花簪,流苏珠串垂挂,眉心一点梅花花钿。 腰间好像佩戴着一柄剑,剑鞘和剑柄呈蓝色,剑柄处镶嵌着一颗蔚蓝色宝石,背上还背着一个棕色长布袋。左手熟练地勒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腹驰骋前行,腰间的剑随之起起伏伏。 “咦?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啊?”苏蓁下意识轻喃道。 眯起眼睛朝后面又看了两眼,登时心中大骇,勒紧手上缰绳欲跑,女子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苏蓁!你给本公主站住!” 苏蓁充耳不闻,扬起马鞭狠狠抽下,趁着俯身时在马耳旁说道,“小黑快跑!千万别被那个疯丫头追上,等回去后公子我给你买最好的黍米吃!” 苏蓁向来起名无能,复杂的又懒得记,于是时常用色泽来代替。 小黑鼻子里‘哼哼’两声,冒出热气,前蹄朝前猛地一蹬,转眼已是数丈之外,后面扬起遍地灰尘。 苏蓁十分满意,咧嘴一笑,“小黑,好样儿的!” 婧尧没料到苏蓁的速度忽然加快,狠狠抽了几下马鞭,却始终追赶不上。 她使劲勒住缰绳,身下的马顺势停住,两只前蹄腾空踏起又落下,嘶鸣一声后在原地踏步。 “苏蓁,你若再不停下,本公主就把你的画儿撕了!” 果然,本来快要不见踪影的苏蓁勒住缰绳放慢速度,婧尧追赶上来后,不等她得意的笑出声,苏蓁说道,“公主殿下,您若是再跟踪下官,阻挠我们司尉府衙办案,下官只好向皇上禀报请他做主。” 婧尧控制好速度,与苏蓁并列前行,“哼!本公主可是自己查到的线索,才没有跟踪你!” “哦?线索?” “是啊!你出城不就是为了去贫民窟嘛!本公主也查到了,兮妍在死之前每隔三日就会去往贫民窟捐赠银两和布匹,但是这笔银两的来历并非出自霁月坊或是卖画的钱,而是来自宫中。” “你为什么对这个案子如此上心?” 婧尧笑的很是神秘,“这个嘛不能对你说哦!” 苏蓁停止前行,认真的说道,“公主,昨夜之事你也见到了,我没办法保护你。先前我已经派我的人去司尉府衙知会御大人,再过不久,他就该来了,你就在此地等着,他会派人送你回去。” “我不要!反正我一定要替李婕妤找到杀害她的凶手!” 苏蓁看向她背上的布袋,“那你把画先给我,我看看能不能再找到线索。” “切!你少哄骗本公主,本公主若把画给你,你定然会丢下我独自跑了!” 苏蓁语塞,“罢了,随你吧。” 见苏蓁妥协,婧尧顿时笑逐颜开,“呀!对了!苏蓁,你的伤势如何了?” 苏蓁揉了揉仍有些发闷的心口处,“多谢公主关怀,下官没什么大碍,调息几日即可。” “唉哟,你别老是公主公主的唤我,你唤我婧尧或者婧儿就好!” “嗯。” 苏蓁面无波澜,心中却在盘算着婧尧公主究竟在打什么小算盘。 第0210章 文人傲骨不可折 藏谋正文卷第0210章文人傲骨不可折京都城外村庄众多,却也抵不过有许多曾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贫民。他们虽有朝廷救济,但时常仍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于是许多贫民躲藏进山中,建起了土窑或石窟。 而苏蓁要去的则是环禺山中最大的贫民窟,听说经过数十年发展,他们已经建立起了小村落。 一黑一白两匹马从林间驰骋而出,停在了一处山坡前。 苏蓁和婧尧站在坡上朝下眺望,果不其然,对面的山坳后方虽有树木遮挡,但不难看见那小村子里大多都是石窟或窑洞,极少数建起了茅草屋。 婧尧抬头看向头顶灼目的烈日,抬起手背擦了擦汗水,苏蓁翻身下马,将缰绳熟练的捆绑在树上。 “咦?你怎么不走了?” “累了吧?先歇会儿。” “哦,好。” 婧尧从马上跃下,系好缰绳后坐在一块较为干净的平整的石头上,随手捡起一片叶子扇了起来。 苏蓁一直在观察着她,终忍不住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 “你少瞧不起人,我才不喜欢皇宫呢!若非母妃派人传信说挂念我,我才不回来!” “公主你和御大人的妹妹交好,她若真能入宫为妃,必定会参与进后宫争斗之中,那你日后当如何待她呢?” “你是说晚晚?其实我也想不通,她为何非得跳进火坑跟那么多女子分享同一个人。寻一良人,携手共渡余生多好!” 苏蓁笑了笑,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她,“喝些水解解渴吧。” “啊?” 今日的苏蓁也许是因为换了官服,言行举止全然不像昨夜那个孟浪公子哥儿。 “这是新的,我没有用过。” 听出苏蓁的意思,婧尧难得脸红了,接过后拔出塞子喝了一大口,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咽下,驱散了不少热意。 她又悄悄扫了苏蓁几眼,问道,“苏蓁,你和萧将军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想得太多,脑袋里容易长草。” “苏蓁,你太不懂礼数了!” 婧尧好不容易对苏蓁改观,转眼又变得支离破碎。 二人坐在树下休息片刻,苏蓁看着头顶的柳树枝条,踩着石头朝上一跃拽了几根下来,背部靠着树,嘴里哼着小曲儿,沿着圆环编织,再加以紫色的小花点缀,很快编成了一个花环。 又仔细看了看后,直接抬手扣在了婧尧头上。 婧尧头顶阴影笼罩,热风拂面吹过,细长的柳叶划过脸颊,痒痒的。 诧异的抬起头,却见苏蓁已经起身,解开了树边的缰绳。她猛地坐起,头顶的花环差点甩掉,将它扶正后,扣上水囊塞子,问道,“我们要走了吗?” “嗯,我没带干粮,最好能早点出去,省得饿肚子。” “噢!这样啊!” 下了山坡后,他们进入了山坳间,这里树木密集,灌木丛中虫鸣不断,好在有明显的小径可以辨识方向。 二人邻近林间出口时,终于瞧见了徐徐炊烟升起,婧尧揉了揉肚子,不由自主抿唇吞咽口水。 “饿了?” “嗯。”婧尧脸颊有些发烫,“今日在宫里听说你出事,我就马上出宫了,还没来得及用早膳。” 苏蓁看了看不远处破败的房屋,皱了皱眉头,“可我怕你吃不惯他们的食物。” “没事,我不怕。” 如他们先前所想,这村子连块象征性的界碑石都没有,小道泥泞,除了几处显眼的破败茅草屋外,村民们大多住在石窟和土窑洞中。 村前有口井,用一块石板盖着,苏蓁上前透过缝隙看了看,深不见底,无法看出里面有没有水。 两人进了村子,发现这村里的人烟比他们猜测中还要稀少。 好在没走多远就听见前方吵吵嚷嚷的,好像是闹起了纷争。 “苏蓁,我们快去瞧瞧。” “嗯。” 不远处一群身着灰色布衫的家丁,簇拥着一个锦衣男子,他浑身上下珠光宝气,看着恶俗的很。 他们正和一群身着破布麻衣的村民,在一间茅草屋前僵持对峙。 地上倒着一个布衣书生,头戴黑色纶巾,怀中还抱着两本蓝色封皮的书本,不过因撕毁严重,已经看不清原貌,但仍被他视若珍宝,紧紧护在怀里。 面对这群凶神恶煞的‘恶狗’,他挣扎着在其他村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着他们得意的模样,他不禁咬紧了后槽牙,明明万般不甘,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汝等败类,简直有辱斯文!人活着就要有血性!文人傲骨不可折!厚积薄发只是一个过程,不代表我们会一直忍受和屈服!更不代表你是对的!这些粮食都是百姓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他们曾经因战乱失去了家,你们却还要剥夺他们仅剩的一切!那些粮食你们凭什么拿走!更何况是你们黄家当初恶意诱骗,他们才租下你们的田地,成为佃农!成为你们的奴隶!你们!你们根本就不配称之为人!” “呵呵!”黄奕阴险一笑,三角眼中满是邪佞之气,“贺岚,你觉得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么?你就不怕本少爷一怒之下,一把火烧了你这破茅草屋!我看你也不必跟着这些家伙下地种田讨生计,听说你曾经出自书香世家,饱读诗书。不如跟本少爷回去,给本少爷写写文章,解解闷子?至于写哪种嘛你应该懂的” “呸!”看着黄奕眼里毫不掩饰的淫意,对着他直接啐了一口,唾沫中还带着血液,“我贺岚除了这一身傲骨,早就一无所有,又怎惧再孑然一身!” “你还真是个贱骨头!不识好歹!来人!烧!” “是!” 见那些家丁去找火把,真想无视律例,光天化日放火行凶,贺岚眼中闪过慌乱。 身边一名鬓发霜白的老者扯着他的袖子,语重心长的劝道,“小贺啊!你还是赶紧走吧!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斗不过斗不过也得斗!这天道王法,哪能由他们说了算!” “噗嗤!白痴!贺岚,像你这种迂腐的书生!活该被霸凌!你帮着他们,本少爷就留不得你!” 第0211章 村霸逞凶反被揍 藏谋正文卷第0211章村霸逞凶反被揍一道带着嘲讽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可不论本公子怎么看,无论是这二者哪一方,你都不配跟他们相提并论。像你这种坏东西,活在人间对花花草草都是种侮辱和伤害!” 众人转过身,只见离他们不远处站着一男一女两人,尤其是左边那人,竟然身着官服。不过更为吸引他的,则是那名头戴花环的女子。 黄奕怒气转瞬消弭,一脸谄媚笑容的朝他们走去,刚刚凑近,一柄明晃晃的剑从剑鞘中抽出,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畜生!你简直其心可诛!我这就解决了你,为民除害!” “别啊!”黄奕慌了,“这位姑娘,刀剑无眼,你悠着点儿!在下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本少爷痛下杀手?” “你当我们是瞎子聋子吗?你竟然敢欺压村民,光天化日纵火伤人!” 说着,婧尧的剑又深入了两分,直接划破了黄奕的皮肤。 “这这这这姑娘你这说的哪里话呀!这些暴民欠了我们家银子,不仅还不上,还对我们恶言相向!还好本少爷宽宏大量,让他们用粮食来赔,没想到他们竟然先动手,还四处散播谣言,说我压榨他们!” 这厮本就生的油头粉面,相貌更是尖嘴猴腮,长得过于磕碜,还故意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看的人更是气儿不打一处来,欲将他杀之而后快。 “黄奕!明明是你动手在先,你竟敢倒打一耙!大人,姑娘,你们可千万别信他的!” 贺岚气的声音颤抖,但他身为文人,又岂能将那些辱骂之词说得出口! “姑娘,他不过就是个穷酸书生,你别听他胡说,不如去本少爷家中坐坐,咱们喝喝茶,本少爷再把真相一一说给你听可好?” 黄奕的眼珠子就差死死黏在婧尧身上,添了舔干燥的唇瓣,压抑心中难耐。 苏蓁右脚脚踝扭了扭,勾唇冷笑,牟足了劲踹向黄奕小腹处,虽没有使用灵力,但这力道也够让黄奕痛的满地打滚儿。 “少少爷少爷?您没事吧?!一群蠢货,还愣着干嘛?快点儿把少爷扶起来啊!” 说话之人身着浅蓝布衫,看起来像是管家一类的,眼里精光闪烁,看着不像是个善茬儿。 “是是是!” 家丁们忙上前将黄奕扶起,黄奕指着苏蓁的鼻子怒骂道,“你居然敢踢本少爷!” 苏蓁邪邪一笑,迅速伸手握住他的手指,使劲一掰,‘嘎嘣’一声脆响,黄奕的右手食指直接折了。反手扣住他的肩膀,凌空飞起,将那些想要对她和婧尧动手的家丁直接踹翻。旋身一圈,回了婧尧身边。 因苏蓁力道过大,黄奕感觉肩骨碎裂,痛不欲生,脚下深入土地三分。黄家家丁们更是倒了一地,捂着肩膀或胸口哀嚎。 “黄少爷是吧?方才你所行恶事乃我等亲眼所见,你啊,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本少爷上面有人!你敢动我,我爹一定找人撤了你的官,让你不得好死!” 苏蓁掏了掏耳朵,佯装怂道,“哎哟,我好怕呀!不过想要本公子死的人很多,但他们都走在了我前面,既然你急着排队赶死,本公子若是不成全你,旁人定会说我苏蓁心眼儿小,连这个面子都给你留!” “什么?苏蓁?你就是那个皇帝亲自任命的司尉府衙少卿?!” 黄奕听见苏蓁自称,眼神瞬间变了,看向了的身边的管家。后者立即站起身,赔笑道,“原来是苏少卿来了!不知您怎么会来环禺山?” 婧尧本想道出‘查案’二字,却被苏蓁扯住了胳膊,“听说环禺山中贫苦百姓过多,日子过得十分凄苦。于是本官特意来查探民情,如此也好向上面呈报,让百姓们都能过上安稳日子。” 管家恭敬的拱手道,“原来如此,苏少卿果然拥有一颗仁心。不过我家少爷方才只是意气用事,并没有真的想对村民们动手,小人代我家少爷在这儿向各位赔个不是!” 苏蓁暗道一声吃软怕硬,方才黄奕要对他们动手时,这管家可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 婧尧等着黄奕,还欲再动手,被苏蓁拦住,“好了,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待会儿御大人自会派人来处置他们!” 婧尧闻言心情平复了不少,可仍旧不甘心,“可是他们” “还不滚?” “是是是!您大人有大量,小人等这就告退!” 管家招了招手,那群家丁忙搀扶着黄奕离开,不过他们那怨毒的眼神,说明他们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苏蓁!你干嘛呀!御大人御大人!你口口声声都是御大人,等他带人来天都黑了!” “你不是饿了?” 婧尧愣住,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你今日怎么怪怪的?这么好心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苏蓁扭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哪来那么多阴谋阳谋,顶多是对公主你别有图谋。不过公主你昨夜不是嫌弃下官是个浪荡子,既如此,下官又怎会对公主起歪心思呢?” “” 婧尧忍不住朝着苏蓁小腿处狠狠踹了一脚,后者不慌不乱的坏笑着侧身躲开。 贺岚上前一步打断了他们的笑闹,拱手道,“小生贺岚,多谢两位恩人救了父老乡亲们,小生感激不尽!” “是啊是啊!多亏了这位大人和姑娘仗义出手,不然我们又要遭殃了。” “大人,黄家人蒙骗各个村里的乡亲们,用了一纸假的契约,骗我们成为他们的佃农,这几年来,换了一份有一份契约,条件越来越苛刻。我们几十户人家,总共就那么点地,除了给朝廷缴税外,还要给他们交粮食。” “对啊!要不是有那些善人救济,我们只怕早就饿死了!” “那些天杀的,简直就不是人!村里的壮汉们都出去想法子赚银子养家,就剩下我们这些老人家和孤儿寡母,再这么下去,我们真就没法儿活了!” 听着村民们诉苦,苏蓁于心不忍,取下腰间牙牌亮明了身份。 第0112章 君子之道喻于义 藏谋正文卷第0112章君子之道喻于义“在下是司尉府衙苏蓁,稍后官府会派人来,到时你们有何冤屈大可直接说给他们听。切记把话说清,莫要因为惧怕而不敢说,一定要尽全力说出自己的需求,争取拿回属于你们应得的权益!” “多谢大人!多谢多谢大人呐!您可真是好人哪!” “我们的委屈和冤枉终于能有地儿能说道了!” “是啊,以前可真是太憋屈了!” 见他们感动的热泪盈眶,双手颤抖抹泪,纷纷跪下道谢,苏蓁忙朝旁边退了退,侧身扶起最前方的一名老者。 “老人家,你们别这样,总之相信律法,相信正义!朝廷一定会保护你们,恶人一定会受到惩罚!为自己的罪责付出代价,绝不会任由他们逍遥法外!” “是啊是啊!乡亲们快起来!大家快回去歇息,准备好措辞等官府的人来,好还你们一个公道。” 村民们道完谢,陆陆续续离开,其中一老人家还拍着贺岚的肩膀叮嘱,让他小心黄奕再来找麻烦。 婧尧往苏蓁那边挪了挪,说道,“苏蓁,你好像跟传闻中不太一样啊。” “你以为我会因为冲动杀了黄奕那些人?” “嗯!是啊!我已经查过了,先前你还不是少卿时,可是差点在刑部公堂上杀了徐冲呢。” 苏蓁对她所说嗤之以鼻,“那次是逼不得已,刑部侍郎不作为,我只能出下下策强行留人。至于方才那些村霸?看他们那么坏,没准儿心也是黑的,血溅我身上多脏啊!而且我又不是嗜杀之人,他们再该死,也有官府惩治。” 说白了,苏蓁其实是不想再惹是生非,让太傅府和苏庭邺为她背锅。可若对方得寸进尺,那就休怪她心狠手辣! 贺岚听着她们对话,说道,“君子之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为人行事当严律克己,淡泊名利,时修身养性。不为谣言所惑,不为执念所迷,不为生死所惧。” 苏蓁倏而对面前的男子起了敬佩之心,“世人当以君子和小人来明辨是非,可有时,伪君子往往比真小人更可怕。小人会以道德捆绑束缚别人,而伪君子则擅长伪善的嘴脸,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的行尽恶事,却仍旧能获得追捧和赞扬。” “是啊,可惜这世道不公” “哎呀,你们别讨论什么君子小人的了,我好饿哦!”婧尧瘪嘴,揉了揉肚子,“贺公子,你有吃的吗?” 贺岚被她的模样逗笑,眼中的苍凉感消失,“姑娘,小生家中还有些面粉,若姑娘不嫌弃的话,小生可以给二位做些甜饼,聊表谢意。” “不嫌弃!不嫌弃!” 苏蓁叹气,“贺兄,在下方才已经报过姓名。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朋友,名唤婧儿。” “好,那大人和婧儿姑娘请虽小生进屋吧,只不过屋里磕碜了些” “没事,远来是客,我们自当入乡随俗。” 贺岚侧身退了一步,抬手邀请他们进屋。 贺岚推开茅草屋的木门,‘嘎吱’的声音稍微有些刺耳。 踏进门内后,他们才发觉这外面看着破旧不堪的茅草屋,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刮走。可谁知这里面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入门处一口水缸,木盖半掀开,可见里面装满了清水,水面上浮着一个葫芦干壳做成的瓜瓢。 左边是简易灶台,墙上勾挂了几样厨具,案上摆了几样青菜和瓜类,角落中堆满了干细树枝,用来当做柴火。 离灶台不远处一张黑色小木桌,两边相对着摆了两条长凳,目测应该是自制的。 右侧摆放着一张床,床上隔层垫了稻草,上面简单的铺了一层洗得发白的布单。 这屋里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那个看起来摇摇欲倒的书架上面的书。萧楚泓同样将卧房和书房并用,但这么一比较,可谓是天差地别。 不过萧楚泓为武将,他所习的都是兵书,而贺岚的书架上,多数为四书五经之类。 苏蓁上前摸了摸书架,上面干净无一丝尘埃,可见贺岚对其真的很上心,珍爱程度可见一斑。 “苏大人,静儿姑娘,你们先坐会儿,很快就好。” “嗯嗯,多谢!” “那就有劳贺兄了。” 苏蓁和婧尧坐在了桌边,看着贺岚熟练的在灶台前忙活,婧尧百无聊赖的东瞧瞧,西摸摸。 贺岚在灶台前熟练的将蛋黄和蛋清分离开来,再加入细糖和胡芝麻油进白面中,搅成糊状,用勺子舀起进炉内进行烘烤。 苏蓁随口问道,“贺兄,你们先前不是说日子过的很是艰苦,不过贺兄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鸡蛋?糖?白面?油? 依照流民的贫苦程度,有口饭吃就不错了,怎会买得起这些? 贺岚答道,“是啊,近两年大家是滋润了不少,早前大旱,地里的庄稼都死了,那段日子真的难过极了,以吃野草树皮为生的到处都是。至于这甜饼,原料倒也不贵,存放时日久,可以一次多存些,我们平日里大多都是吃这个。” “这么说来,乡亲们当初是挺难的,那你们是怎么扛过来的呢?” “这说起来还是多亏了京都城里的善人们,时常派人救济,否则大伙儿根本挨不过去。” “善人?听闻霁月坊的兮妍姑娘,时常将卖画所得的钱救你穷苦百姓,这事儿是真的吗?” 苏蓁注意到贺岚动作迟钝了一下,才将甜饼从炉内取出,刷油撒芝麻,再接着入炉烘烤。 “当然是真的,兮妍姑娘心地善良,可惜红颜薄命,那么好的人却被人杀了。” 苏蓁沉默半晌后,冷不丁蹦出一句,“她没有死。” 贺岚先是错愕愣住,随即从欢喜的笑道,“真的吗?那兮妍姑娘如今在哪儿?” “我们只是猜测而已,此番来你们村中,也是想打听一下关于兮妍姑娘的事儿。” “原来如此,不过就小生对兮妍姑娘的认知,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那贺兄可还知道什么消息?不介意的话可否说说?” 第0213章 芒寒色正犟书生 藏谋正文卷第0213章芒寒色正犟书生“小生记得兮妍姑娘在进京前,曾在我们村中居住了一段时日,那时她身无分文,十分落魄。不过好像时常有位白衣女子来找她,她们相谈甚欢,时常在江边抚琴作画。” 抚琴?作画?难道李婕妤和兮妍是在那时遇见的? “那后来呢?” “后来兮妍姑娘入了霁月坊,她心地善良,日子过得好了,也不忘派人救济乡亲父老们,我们的日子这才慢慢好锅了起来。” 苏蓁眉头越皱越紧,真的这么简单? 一个人救济一个村子,兮妍真当自己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倒也不是质疑兮妍的善良和人品。只不过,兮妍和李渔的人设都过于完美,根本挑不出错处,就像是有人专门为她们量身打造的人生? 太假了! 在他们交谈间,炉内的甜饼已经烤好了,扑鼻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贺岚很快端着一摞甜饼上桌,这甜饼有巴掌大小,呈茶黄色,再加上芝麻香,就连苏蓁胃中也有些泛酸,感觉到了饥饿。 婧尧道了声谢后,执起筷子夹起一块咬了一口,外酥内软,香甜可口却不腻。 “好好吃哦!简直比御厨做的糕点好好吃!” 贺岚本就一副瘦弱书生的形象,听婧尧这么一夸,白皙的侧脸染了两分晕红,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婧儿姑娘说笑了,这只不过是最简单的甜饼罢了。” 婧尧从腰间拿出一个布袋,放在桌上时发出‘滴沥咣当’的脆响,仰起头对着贺岚甜甜一笑,露出的两颗小虎牙煞是可爱。 “贺公子,能不能劳烦你再做些,我想带回去给我妹妹尝尝,这些钱,就当是给你的酬劳。” 贺岚摇摇头,“两位是我们的恩人,只是小生家里太过寒酸,只能做甜饼招待两位,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钱恕小生不能收。” “贺公子,谁说这钱是给你一个人的?你们村中仍有人住土窑,如今正值夏季,还算清凉,可等到寒冬时节,必定寒风刺骨。如今棉衣棉被还算便宜,你们拿这些钱去多买些,天冷了再拿出来晒晒,再把房子捯饬捯饬,翻修一下,如此你们才能好好过冬。” 苏蓁在途中就看出婧尧的钱袋沉甸甸的,特意用透视法扫过,那里面装的不是白银,而是珠宝首饰和黄金 单论皇家公主的赏赐和每月月银,苏蓁不得不怀疑那是她全部的钱。 她放下筷子说道,“今日走的匆忙,身上没带多少银两,回去后我会让我爹去找户部,向朝廷申请帮贫苦村中修山路,这样你们也不必惧怕下大雨时不好入城买卖。另外,我和临安侯府的世子爷在暮临街盘下了几处地,用来建楼之用,不供商贾贵胄,只为了给平民百姓一把保护伞。” “建楼?”婧尧和贺岚异口同声问道。 “是啊,名字还没起好,大概再过三个月就能完工了。等盖好后,贩夫走卒们大可在里面交易,只需每个月交一笔租金,便可长期使用,如此也无须再忍受日晒雨淋。” 贺岚想了想,大致明白了苏蓁的意思,“可是百姓们应该无法负担得起租金。” “放心,不贵。慢慢来,这个是循序渐进的,不能急。京都城中的富人大多刻薄,留给底层百姓的活路根本不多,甚至还会想方设法压榨,我只是想尽可能的多帮百姓们一些。” “小生一直以为商人们都是无利不起早,没想到苏少卿竟有如此大义。” 苏蓁摇头轻笑,她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在这个随时会爆发战乱的时代,财和权即便只能得其一,也必定可保平安。 可民心不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人心者得天下。 天下?她不想要!可若没有与敌人相抗衡的实力,说再多也是扯淡! 和玄大陆并非没有租住观念,只不过在各方势力垄断财权之下,底层百姓的生存缝隙已经狭窄到微不可见。 而贺岚对于苏蓁所说明显动了心,起身对着苏蓁弯腰作揖,“苏少卿,不知小生可否加入?小生虽无钱财,但自认学识尚可!” “贺兄,你可想要想好了?我这一旦不成,可就是赔本儿买卖,很可能会赔的倾家荡产。” “苏少卿今日救了小生一命,小生对少卿的人品自然信得过!” 苏蓁看人眼光向来毒辣,不过她故意透露给贺岚消息,除了看重他为人之外,更看重了他毫不掩饰的野心。 那并非是对权利和财富的渴望,而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刚正之气。贺岚芒寒色正,看似迂腐不知变通,但他却是为了百姓,才不肯退让,去违背自己的底线。正是这股坚韧的劲儿,打动了苏蓁。 钱?手握霁月坊那么大一座销金窟,她当然不缺! 名?若她真在意名声,坊间那些对她不利的传闻,岂会传的到处都是? 色?呵呵传闻中她可是贪恋美色,喜欢混迹红楼楚馆的浪荡子。 至于权?她是太傅府嫡长子,临安侯府世子爷的生死之交,皇上跟前的红人。就连当朝太子和名声褒贬不一的惊鸿将军,都是她的后盾。 往大点儿说,朝中各大臣府中,都有她安插进去的探子,至于那些卧底是人还是妖就要看那些大臣能否擦亮眼睛,成功辨识出来。 往小了说,甭说那些乞丐已经在老祝头的努力下,已经拧成了一条绳。就连京都城中的一草一木,凡有灵之物,倘若苏蓁想要,皆可作为她的耳目。 既然什么都不缺,任性些又怎么了? 婧尧看着苏蓁唇角不可抑制的扬起,虽不知苏蓁在想什么,但这副欠揍的模样,真的很想把这人暴打一顿! 苏蓁放下筷子,将贺岚扶了起来,“贺兄无须多礼,若你有心,大可帮我参谋参谋,世子爷如今又跑的不见踪影,将这摊子几乎都丢给了我一个人。” 贺岚没想到苏蓁会对他如此赏识,顿时俯身拱手道,“苏少卿放心,小生必定和少卿一起,给百姓们一同谋福祉!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214章 落难姑娘岳显儿 藏谋正文卷第0214章落难姑娘岳显儿文人风骨不可践踏,贺岚满心豪情壮志,随后将婧尧完全抛诸脑后,开始和苏蓁高谈阔论起来。 苏蓁淡定应答,面上表情完全不属于她这个岁数该有的老成。因此,当贺岚从她口中得知苏蓁之后的一步步规划和打算后,甚至忘记了苏蓁还是个少年郎。 苏蓁和那些商贾的垄断法不同,虽听着不地道,但并没有伤害到百姓权益,甚至以此为优先考虑。不过如此一来,同那些名门望族的利益自然相悖,若是行差就错半步,一定会顷刻间不能翻身,全盘皆输。 婧尧单手托腮,看着他们二人侃侃而谈,眼神不由自主被苏蓁彻底吸引。 果然道听途说不可尽信 好在苏蓁没有忘记此行目的,不着痕迹的套出更多兮妍和那神秘白衣女子的消息。 两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安静了下来,而婧尧的瞌睡虫早已将她带入了梦境之中,直到苏蓁将她唤醒,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尚还有些迷糊的婧尧揉了揉眼睛,“咦?天黑了?你们聊完了吗?” “嗯,走吧。” 贺岚本想留下他们,可家里实在没有好菜招待,再加上天快黑了,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她们离开。 当然,他并没有忘了给婧尧带上新做好的甜饼。 两人并肩朝着村外走去,婧尧看着淳朴的村民们对她们露出饱含善意的笑容,小声对苏蓁说道,“御大人那会儿来了吗?” “他没有来,好像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不过来的官兵已经搜集好了村民的建议,相信少了黄家那个毒瘤,过不了多久,村民们的日子就会更加好过起来。” “你们两个小家伙还挺天真,那个黄家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村口的槐树下,不知何时摆放了一把枯藤躺椅,一位身上缝满破旧补丁的老者正躺在躺椅上。手握着蒲叶扇轻轻摇晃,扇面上的扇叶已经脱落了几片,粗糙的手背上满是老树枝桠似的皱纹,若轻轻一拧,像极了捏好的包子皮儿。 他鬓发苍白,瘦削凹陷的脸上有星星点点的黑褐色老人斑。唇瓣张张合合,哼起了一首她们从未听过的小曲儿,但其中的悲伤却是不言而喻。 苏蓁停住脚步,黄家之事,她还真没刻意去问过。 将装甜饼的布袋系在马上,走到老人跟前笑问道,“老人家,那黄奕难不成还有什么厉害背景不成?” 老人缓缓睁开了浑浊的双眼,里面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哀伤,“唉,怎么说呢,小伙子,你知不知道,当曾经的屠龙者变为了恶龙,那会是种什么局面?” “屠龙者?恶龙?!” 这老人家也太大胆了,屠龙?这话若他在村外面说,估计早就被官府的人抓住以意图谋逆罪砍了脑袋,更何况她身边还跟着皇帝的女儿。 侧头打量了一眼婧尧,她却没什么反应。 老人慢吞吞的说道,“是啊,黄奕的爹原本也是因战乱而无家可归的流民,但当时有人发国难财,把流民都当成了奴隶来剥削和压榨,利用他们做些黑买卖。时日一久,我们也就不愿意再被欺压。 黄奕他爹黄康就是我们推选出来的领头人,那老东西刚开始时带着我们一起逃,谁知流年不利啊,遇上了一伙儿马贼。他们当时是想劫镖局押送的一批红货,我们刚巧就给赶上那倒霉事儿了。当时好多人被杀,死的死,逃的逃,重伤的重伤,还有不少良家女子被掳上了山。” 苏蓁下意识看向了婧尧,果然,她眼中又出现了那种愤怒和恨意,她真是因为哑奴而意难平吗? 从老人手上拿过蒲扇,帮他扇起了风,“老人家,那后来呢?” 老人家眼中露出欣赏之色,滔滔不绝的开始讲了起来。 “后来啊,我们大伙儿就来到了京都城,想要寻求庇护。可是流民实在太多了,朝廷虽然开仓赈灾,可那些银子和粮食哪够我们分啊,后来我们就进了各个山里。虽然苦了些,却也不至于熬不下去。 没想到啊,京都城里有个大人物看中了我们这块地,想收为己用。乡亲们就去找黄家商量,没想到他们压根儿就是一伙儿的,不但将我们的地骗走,还反倒让我们赔了不少银子,成了他们的佃农。 小贺念书多,也曾劝诫过我们,可我们当时被哄骗的像被猪油蒙了心,什么都听不进去,这才吃了这么多苦头。如今倒好,我们根本还不起银子,黄家就让我们签卖身契,不仅如此,那个黄奕还霸占村里的女子。那种畜生,就该被千刀万剐!” 大人物?什么大人物能来山里从贫民身上挖油水?总不会这山里藏了什么宝贝吧? 婧尧磨了磨牙,十分生气,“这不就相当于把你们吃干抹净后,再卸磨杀驴嘛?他们还想把人做成阿胶膏不成?”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等朝廷为我们做主。” “老人家,你方才说,你们曾经遭遇过跟着流民入京,还遇上过马贼,那时候贺岚就跟着你们一起了吗?” “是啊,依稀记得,当时小贺还在路上救了一个姑娘,那姑娘虽然衣衫简朴了些,但长得却是国色天香。她人挺好的,吃苦耐劳,什么粗活累活都愿意做。那时候啊,为了能活下去,都是拼了命啊!不过那姑娘为了救小贺,被那些马贼抓上了山,后来就再也没回来过。” “老人家,您还记得那个姑娘叫什么吗?” “都八多年前的事儿了,也记不太清了,老朽只记得她好像是姓岳。” 八年前?那不正好是尚德二十九年,哑奴被婧尧带回宫的那一年?难道那个女子就是哑奴? 否则的话,若非为了哑奴,婧尧为何要一直跟着她? 婧尧在尚德二十九年被抓上山,推算下来,她当时应该才八岁,可据她所说,哑奴当时已经在山寨里呆了很多年难道?婧尧在这件事上撒了谎? 苏蓁还想再多问,那老人家再次合上了眼,唤了两声后,人家不回应,她也不好再过多叨扰。 正当苏蓁想要起身时,只听老人如同梦中呓语般说了声,“那姑娘姓岳好像叫显儿” 岳显儿? 察觉到婧尧眼神异样,苏蓁稍微等了等,可老人家却再没多说。她只好解开拴马的缰绳,将从婧尧手中要回的美人图背在背上,两人策马离开了环禺山。 烟云席卷,暮色西沉近黄昏,如血残阳映红了天际,世态炎凉磨平了人们尖锐锋利的棱角,将他们的热血和激情浇灭,直至一片冰凉。 第0215章 蒲公英落地成瓷 藏谋正文卷第0215章蒲公英落地成瓷在离开环禺山的途中,苏蓁曾旁敲侧击的问过婧尧,想要从她口中探听到关于哑奴的事情,只是她嘴巴严得很,苏蓁硬是半点儿线索都没撬出来。 不过她如此三缄其口,也从侧面印证了苏蓁的思路没有错。婧尧在帮哑奴隐瞒一些秘密,这个秘密一定跟当年的马贼案有关。 然而,当她们骑马入了京都城后,却瞧见有不少小贩摊位上摆放着各型各样的珐琅瓷器,上面绘制的图案精细逼真,栩栩如生。 苏蓁瞪大眼睛从马上跃下,走至一处摊贩前,拿起一尊瓷娃娃看了看,眼中的讶异之色发自心底。 婧尧骑着马靠近,撇撇嘴角像是不以为意,“没想到你如此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苏蓁眉头越皱越紧,这掐丝珐琅如此珍贵,怎么会一日之间到处都是呢? “不对啊!这是赝品!”苏蓁压根儿不懂分辨这个,只是随口胡诌,“老板,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啊!居然卖假货!” 小贩脸色瞬间变了,若非见苏蓁身着官服,只怕早就冲出来将她暴打一顿,“大人,您话可不能乱说,这怎么会是赝品呢!” “是吗?那不知你的这些出自哪位大家手笔?” “这这大人,你看这到处都是,怎么就盯着小人了呢?” “那你就实话实说,这些东西到底打哪儿来的?明明昨日还没有!” “大人,都说物以稀为贵,这玩意儿是真的,只不过因为太多,就不值钱了。您可能还不知道,今日晌午时分啊,天上飘来了好多紫色的蒲公英,飞的到处都是,然后落地之后,就变成了这些瓷娃娃。” “蒲公英?本姑娘只听过点石成金,点豆成兵,还没听说过蒲公英变成瓷娃娃的。” 婧尧在马上笑的花枝乱颤,摆明了不信对小贩的说辞。 “姑娘,小人哪敢编瞎话骗你们啊,你们若不信可以去问问啊。” 临近摊位上也是卖小玩意儿的,闻言插话道,“他说的是真的,那些蒲公英比寻常的要大好多,看着还挺漂亮。” 苏蓁终于明白御长清为何没有亲自带人去环禺山,原来是因为这件怪事儿。 将瓷娃娃放回原位,利落的翻身上马,策马扬长而去。 “你去哪儿啊?” 苏蓁没有回应她,很快转过街角,消失在了婧尧的视线当中。 见她要走,小贩忙说道,“姑娘,您要不买几个回去?” “切,你自己留着吧。” 婧尧嫌弃的扫了一眼,并没有继续跟着苏蓁,反而决定先回宫。 司尉府衙。 当苏蓁回到司尉府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门口的守卫。 “苏少卿,您可算回来了,御大人已经等您许久了。” 苏蓁点点头,疾步朝里面走去。 一路上,苏蓁不断地听见他们谈论关于蒲公英变瓷娃娃的事。 牙门内,御长清和靳连正认真的在桌案前翻阅着卷宗,旁边还有几个衣着光鲜的老者正在辨识桌案上的瓷娃娃,其中一尊正是黎九在兮妍房里搜出的那个。 苏蓁推门而入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御大人。” “嗯,回来了。”御长清稍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在环禺山查到什么了?” “御大人,我想调出尚德二十九年时,关于婧尧公主被马贼劫走的案子。” “你查那个做什么?如今最要紧的是替李婕妤找到凶手。”靳连说道。 “据我所知,婧尧公主八岁那年偷溜出宫后,被马贼劫走。同年,有一批马贼为了劫镖局押送的红货,大肆杀害流民,并且掳劫了很多女子上山。而那些马贼所在的山寨,跟婧尧公主是同一座山。一山不容二虎,那山上也只有一座山寨。” “还有呢?” “在马贼抢走的女子中,有一人名叫岳显儿,我怀疑,哑奴就是岳显儿!” 苏蓁将背上的布袋解开,露出里面的那副画,“你们仔细看看这幅画。” 御长清放下笔,和靳连一同将画看了一遍,却不明所以。 苏蓁解释道,“这幅画是在兮妍房里找出来的,你们可以仔细看看,无论是笔迹,亦或画风,跟兮妍根本不一样。而且你们看这幅美人图里的背景,正是环禺山后面连接的江河,我已经打听过,那里从前的确种过荷花。” “你怀疑是哑奴也就是你口中的岳显儿为她们画的这幅画?” 靳连仍觉得不可思议,这好端端的,婕妤失踪案,怎会牵扯到当年的马贼案和公主被劫案。 其实苏蓁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少了一个很关键的连接点。还有末沉说,尹深昏迷前说过什么鬼,以及他的手势,至今让她想不通。 “往年的卷宗都在刑房,你拿着我的令牌去,他们不会拦你的。” 苏蓁接过令牌,郑重的说道,“嗯,多谢。” 等苏蓁出了门,靳连抿唇问道“大人,您真的信他?我感觉我们已经快被他带沟里了,越查越偏。” 御长清摇头,“这些诡异的瓷娃娃的出现,已经证明我们查的方向没错,越是觉得不可能,越接近真相,我们越要继续查下去。若苏蓁说的没错,皇宫里死的是月萝,那兮妍和李婕妤藏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个红楼女子,一个宫里的婕妤娘娘,还有一个是公主身边的婢女,不论怎么想,这三个人好像怎么都八竿子打不着吧?” “究竟有没有关联,查下去就知道了。” “是。” 靳连面上迎合,心里却是不舒坦,自从苏蓁被皇上指派到他们司尉府衙后,御大人好似极其看重那个少年。 御长清口中的刑房中存放着许多卷宗,苏蓁几番打听过后,才兜兜转转寻到了刑房。 这里把守森严,四周无树木遮挡,若是有盗贼或刺客出现,必定能立即发现。 “站住!你是什么人?”刚走近院前,立即有人拦下。 苏蓁出示自己的牙牌和御长清交给她的令牌,“两位大哥,在下苏蓁,奉御大人之命来查看往年卷宗。” 守卫接过两块牌子辨认,确认无误后还给了她,“进去吧,动作快些,别在里面逗留。” “知道了,多谢。” 第0216章 无限裂变衍生 藏谋正文卷第0216章无限裂变衍生守卫放行后,苏蓁一路畅行无阻的进入了院中。 这儿名为刑房,却是一座不小的楼阁,推开门后,只见一身着衙差服的男子正趴在桌案上打瞌睡。 苏蓁轻咳一声,那人丝毫没有反应,她上前用食指叩了叩桌面。 那人打了个机灵,顿时清醒过来,抬起头时眼前叠影重重,揉揉眼睛,认出了苏蓁的身份。 “苏苏少卿?您怎么会在这儿?” 他满脸胡茬,但是衙差服却洗的很干净,十分整洁。 苏蓁扬了扬手上令牌,“这位大哥,劳烦你把尚德二十九间,婧尧公主遭马贼掳劫案的卷宗翻出来。” “什么?”衙差张大嘴巴,惊讶的看着她,“苏少卿,那都是陈年旧案了。” “如果不是旧案,我去随便打听打听就好了,何必来翻卷宗?”见他像有难言之隐,苏蓁奇怪道,“到底怎么了?” “回苏少卿,当年那个马贼案,小的其实也略有耳闻,当时婧尧公主被劫后,死里逃生。话说她小小年纪,胆子倒挺大,下山后直奔当地衙门,带着官兵们从小路上山,直接血洗了山寨,当时可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后来皇上下令,让我们把那个案子的记录销毁,因此这个案子根本没有卷宗。” “没有!?”苏蓁眉头越皱越紧,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就要断了吗?“那你还知不知道别的?” “其实也没啥了,毕竟公主被抓上山也不是啥光彩的事儿。不过听说公主当时从那山上救了一个女子,还把人带进了宫。” “等一下!等一下!你方才说是皇上让人销毁,那代表有记录过,那记录这个案子的人呢?” “小人接替的是老王的班儿,他之前一直负责看管这刑房,不过他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死了? 苏蓁顿时感觉走进了死胡同,所有线索都被掐断,让她毫无头绪。 出了刑房后,苏蓁回了牙门,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御长清猜到她定然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攸宁,过来。” 苏蓁走到御长清的桌案前,只见他面前的纸上写满了关于李婕妤失踪案的线索。 御长清将桌上的两个瓷娃娃递给她,“一个是兮妍的,另一个是蒲公英变的。已经请大家鉴定过,兮妍的瓷娃娃和这个出自同一材质。” 苏蓁接过后看了看,眼前一亮,“不一样,兮妍的瓷娃娃上面有阴气,虽然很稀薄,但是的确存在。” “阴气?” 苏蓁拿着两尊瓷娃娃,坐在一旁认真将近日发生的所有事捋了一遍,突然抬起头,大声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苏蓁指尖逼出血珠,双指并拢,血珠凝成血线,凭空绘制出一道符咒。指引符咒落在蒲公英变幻的瓷娃娃身上,凄厉的女子嚎叫声在他们耳边响起,似能刺穿耳膜。 苏蓁忙布下一道结界,将他们护住,还好在她回来之前,那些鉴定大家已经离去,否则还真有些吃力。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看见瓷娃娃变回了百姓口中的蒲公英。 蒲公英呈紫色,最初只有巴掌大小,但它很快开始膨胀,像是要炸裂开来。苏蓁双手打出繁杂手势,一道透明光束飞向蒲公英,将它包裹住的瞬间,蒲公英炸裂,几息后,光球内又多出了几个瓷娃娃。 诡异的是,瓷娃娃背后漂浮着一道灰影,御长清眼睛眯起,想起他曾经被李婕妤瓷娃娃身上扑出的一道灰影咬伤。 一名衙役震惊的问道,“苏少卿,那是什么东西啊?” “难道李婕妤和兮妍姑娘都被它们吃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它们具有攻击性”苏蓁声音顿时,僵硬的转过身看向御长清,后者同样反应过来,“快!立即收回百姓们手上的瓷娃娃!” “是,属下这就去!” 牙门内所有衙役朝着外面奔去,若是晚了,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光球内越多越多的小蒲公英分裂成瓷娃娃,再加上那些灰影,很快将光球内占据满。 “御大人,劳烦派人去趟右相府,我只能暂时控制它们,却无法根除消灭。我尽量拖延,你们快去将东篱君请来。” “我轻功好,我去吧。” 靳连终于收起对苏蓁的轻视之心,踏着轻功离开了司尉府衙。 苏蓁手心中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出,维持光球运转,将那些东西束缚在内。 它们虽具备攻击性,却无法对她造成伤害,难就难在,它们会无限分裂复生。 御长清看着苏蓁额头冒出冷汗,他站在一旁,心生懊恼,恨自己不会法术。 一束柔和的乳白色光源倏地进入苏蓁体内,顺利替她减轻了负担。 她惊讶的看着一个全身上下被黑色包裹的人进入衙门,对方脸上的面具,让她清楚辨认出来人是谁。 动了动唇瓣,又想起御长清在场,这才没有唤出萧楚泓的名字。 只是她没想到,萧楚泓竟也懂得灵术,接收到他递来的眼神,苏蓁安心了不少。 很快,靳连将顾昀舒带来了司尉府衙,当他见到萧楚泓也在时,眼中闪过惊讶和道不明的情绪,不过如今可不是追问的时候。 上前打量着苏蓁布下的光球结界内那些灰影,口中默念咒语,一把银灰色的弯弓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利落的举起弯弓,搭在弦上的右手手心中灵力涌出,化作三支箭矢,‘嗖’的破空声响起,箭矢脱弦而出,直接穿过苏蓁设下的结界屏障,却未将其击碎。 ‘噌噌’数声后,箭矢化作了银灰色火焰,将里面的灰影直接焚烧的一干二净,且再无之前的无限复生情况出现。 苏蓁收回灵力,大口喘息,而那灰衣人扫了一眼苏蓁和顾昀舒后,直接离开了司尉府衙。 御长清上前对顾昀舒行了一礼,“多谢顾大人出手。” 顾昀舒不在意的摇头,“身为同僚,出手相帮是应该的。蓁儿,你没事吧?” 苏蓁调整好内息回道,“多亏你来,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了。” “今日发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顾昀舒从怀中取出几个瓷瓶,递给御长清,“御大人,你们要尽快找回所有的瓷娃娃,再将它们堆砌在一起。把这些粉末融入水中,浇到它们身上,那些附在瓷娃娃身上的灰影就会消失。” “顾大人,这些是什么?” 第0217章 红衣女雪地起舞 藏谋正文卷第0217章红衣女雪地起舞靳连从前只以为顾昀舒是个饱读诗书的文臣,没想到他竟有如此能耐。 “正如先前萧将军所说,这是替身娃娃。只不过它们像蒲公英一样,可以无限衍生。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这些药粉就可以制止他们再生。不过因药材稀缺,就只有这些,所以你们一定要收集齐全。若有人舍不得交出,极有可能会出人命。” “那那些灰影又是什么东西?” “只是一种咒术罢了,不是恶灵。但它既非靠吞噬人的生机生存,也不是靠吸食负面能量,反而它能制造幻觉,以虚假的钱财、权利或色相,引诱出人的劣根性,再借此反将人控制。” “难道李婕妤她们是被控制了?” 苏蓁抿紧唇角,认真的摇了摇头,“若是被控制倒还好,怕只怕她们是幕后主使。” 之后,苏蓁将今日离开太傅府后发生的一切娓娓道出。 四人坐在牙门内,皆沉默了。 顾昀舒目光落在苏蓁手腕上的那条木色细绳,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细绳上灵气微弱,与往昔大相庭径。 一名衙役忽然从外面冲了进来,对着他们抱拳行礼后说道,“御大人!李婕妤回来了!” 他们纷纷从位置上坐起,御长清问道,“你说什么?李婕妤?她在哪儿?” “回大人,方才宫里派人来,说是在一处假山山洞中发现了昏迷许久的李婕妤。” 苏蓁脸色霎时白了,她们究竟想做什么? 见她欲朝外面走去,顾昀舒伸手将她拽住,“你去哪儿?” “进宫啊,去见李婕妤。” “她好不容易回来,皇上此刻定然跟她在一起。你先别急,等到明日,我陪你们一起去。” 苏蓁知道顾昀舒是担忧她们安危,怕李婕妤用那些瓷娃娃对付他们。 “等等!不对劲啊!倘若城中那些蒲公英都是障眼法,难道她们的目的从来不是控制百姓,而是为了” “皇上!” 四人大惊失色,急急忙忙离开司尉府衙,策马前往皇宫。 再过一个时辰宫门就该落锁,当他们急匆匆赶到时,却得知皇上下了命令,今夜不许任何人进出皇宫。 东门前,他们面面相觑,靳连低声爆了句粗口,焦躁的说道,“该不会真出事了吧?可是擅闯皇宫是死罪啊!” 苏蓁眯起眼睛,就在她犹豫用空间转移术进入皇宫时,东门突然开了,太子身边的小安子拿着太子令牌走了出来。 见他们出来,忙欢喜的上前,“奴才见过各位大人。” “小安子?你怎会在此?” “太子殿下说,各位大人应该快到了,特命奴才出来迎接。” 商誉辰?难不成是萧楚泓帮他们通风报信? “那就有劳公公了。” 在小安子的带领下,他们顺利进了皇宫。一路上未有什么异常,人人面上含笑,态度恭敬。 一切看起来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傻书生,傻书生’ “谁?!” 顾昀舒突如其来的呼唤声,打破了寂静,众人停下脚步,诧异的看向他。 “蓁儿,你有没有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 苏蓁环顾四周,动了动耳朵,什么都没有听见,“没有啊,你听错了吧?” 顾昀舒冷静下来,除了虫鸣外,确实没有声音。 “等等,我记得这条路应该一直有禁军巡逻,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顾昀舒话音刚落下,数名持刀禁军从后面走了过来,从他们身边走过,目不斜视。 “各位,太子殿下还等着呢。”小安子急切的催促道。 他们不再多言,只是很快发现,这不是通往东宫的路,而是御宣殿? “小安子,太子殿下现在是和皇上在一起吗?” “正是。” 苏蓁心里突然产生毛骨悚然的感觉,取出锦宣,悄悄藏进了袖口中。 走了差不多两刻钟,终于到了御宣殿,外面看守的禁军依旧,将御宣殿守的犹如铜墙铁壁。 小安子将太子令牌给守卫看了看,他们这才放行。 进入御宣殿所在的宫院后,气温好像一下子低了一大截,他们不由得搓了搓手臂。 顾昀舒和苏蓁在前方同时停住脚步,警惕的打量四周。 “顾大人?攸宁?怎么了?”御长清问道。 “有阴气!这里应该已经被李婕妤控制了!” 顾昀舒话音刚落,御宣殿前的守卫身影虚幻闪烁几下后,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随即,对苏蓁来说,一阵似曾相识的魔音突然灌入耳中,带着凄凉肃杀之意。 糟了!是那夜在都尉府时,她昏迷前听到的歌声。 原来那不是梦境,真的发生过!当时在暗中帮戮尊的人竟然是是李婕妤! 苏蓁咬破舌尖,强行保持清醒,可意识却愈发模糊,拼尽全力拿出袖中的锦宣。身上爆发出磅礴灵力,悉数输入锦宣之中。 清澈悠扬的清心埙曲如春风吹拂过面颊,暮雨淅淅,洗涤心中灰暗,将所有伤痛抚平。又仿佛置身于温泉之中,四周花团锦簇。随着埙声起起伏伏,他们的心逐渐平静,不再被那阵奇异的歌声蛊惑住心神。 顾昀舒召唤出武器,背对着背站在苏蓁身后, 埙声止,万籁俱寂,苏蓁将即将喷出的血咽下,硬撑着看向御宣殿门内,“李渔,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 御宣殿内数盏烛光熄灭,他们在院中清晰的看见,大殿门上出现了一道身姿窈窕的黑色倒影,水袖甩起,旋身而舞。 如今正值最炎热的夏季,夜空中不知何时起,开始飘起了灰色的雪花。 他们完全感知不到冷意,眼神情不自禁皆被女子吸引,耳边寂静无声。 女子翩然起舞时,哼唱的歌声犹如情人耳鬓缠绵,低声呢喃。 御宣殿的大门忽然开启,一红衣女子现身于他们面前。 漫天灰色飞雪间,红色纱裙包裹住女子玲珑的身段儿,臂弯间黑色纱罗披帛拖长至地面。纤细的腰间垂挂着一串墨色铃铛,抬眸时眼中撩人风情令人如痴如醉。 发丝绾成云髻,右边插着一枚红色步摇花簪。轻纱掩面,鲜红的唇瓣勾起些微弧度,洁白齿间咬着一枝红梅。 她的舞姿轻盈,飘逸柔美,形似鸿雁飞旋。莲步轻移,右手比起兰花指拂过面颊,手臂间轻纱垂落,露出藕臂皓腕。身形水平线倾斜翻转数圈,下颏扬起,露出精致锁骨。跳跃而起的瞬间,裙摆随之扬起弧度,飘扬舞动的黑色披帛显得愈发灵动。 雪越下越大,红衣女子动作未有停歇,玉足在灰色雪地中踏出凌乱的脚印。 一朵朵燃烧着火焰的紫色蒲公英从他们地面飘出,灰色雪花与之映衬,眼前绮丽的一幕,将女子衬托的愈发妖艳夺目。 第0218章 合力破除幻象 藏谋正文卷第0218章合力破除幻象靳连吞咽下口水,鬼使神差的朝着那妩媚妖娆的女子挪步走去。 苏蓁心中大骇,手心中金光闪现,空气中灰色雪花朝着她的飞速凝聚,在她手中形成一把闪耀着灰色光雾的长剑。 朝前方飞跃两步,拦下靳连,“靳连!快醒醒!别被她迷惑了!” 然而,靳连沉浸在自己的幻觉当中,只瞧见那红衣女子朝他魅笑着勾了勾手指,喉结上下滚动,脚下步子完全失去自身控制,无视苏蓁的剑继续前行。 苏蓁左手手心划过剑身,血液立即融入其中,红光大盛,转身朝着那红衣女子飞去。 顾昀舒画出一张定身符,将靳连定在原地,同时搭弓上箭,想要助苏蓁一臂之力。 对面,红衣女子一舞终了,纵身飞向空中,层层纱衣飞扬,眉心处一朵紫色蒲公英印记不断闪现。她双手自然的交叠于小腹前,宽大的纱衣袖摆下垂至膝盖前。 眸子轻阖,再睁开时,眼睛里闪烁着墨色光晕,红唇轻弯,“苏公子,这人间,不值得你守护。” 苏蓁飞到她对面,左手背后,右手持剑,发丝衣袂飞扬,越来越多的灰色雪花和蒲公英将她们一同包裹。 “值不值得,不由你说了算。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谁?!” 红衣女子玉手抬头,掩唇轻笑,眼角斜睨向苏蓁,“你们找了我一日一夜,还问我是谁?” 苏蓁低下头,看着手上了无生息的尹深,咬牙道,“昨夜你是否伤了一个男子?” “男子?”女子咬住下唇回想,恍然大悟,“你是说那只人参精?” “真的是你!” 苏蓁握紧手上的剑,怒目而视。 女子笑着说道,“他太多管闲事了,我只是让他安静一段时日罢了,并没有想要他的命!” “你敢伤他!那就用命来偿!” 苏蓁凌空挽了几个剑花,面前显现出一道金色花型法阵,在苏蓁飞向红衣女子时,法阵中无数道金光飞出,形成金色短锥,朝着她的方向飞去。 铺天盖地的金光短锥尚未近前,已经对红衣女子产生了无法抗拒的威压,犹如数座巨山压在了她的身上,无法动弹,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漫天蒲公英将她包裹住,形成了一个椭圆形花茧。 御长清在下方看着这一幕,被震撼到了,他从未想过那喜欢贫嘴,又爱惹是生非的太傅府公子竟拥有如此强悍的力量。 顾昀舒瞅准时机,闪身飞向空中,趁着红衣女子被苏蓁定住,接连数箭发出,穿透女子设下的结界屏障,花茧炸裂,箭矢刺入了她的心脏和四肢之中。 他们还没来得及欢喜,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琴声,眼前灼目的光芒大盛,他们胃中一阵翻江倒海过后,身上奇痒难耐。 苏蓁看向手背上,竟然出现了很多的红点,撩开衣袖,那些红点正在朝上蔓延。 “蓁儿,我找到生路了,但还需要你的配合。”顾昀舒严肃的说道。 苏蓁也不多问,直接应下,“好。” 顾昀舒拽住苏蓁的手腕,一同飞回地面,从靳连身上取出之前交给他的药瓶,给手心中倒了一些粉末出来,抬手挥洒向空中。 白色粉末落在他们身上,红点很快消退,肌肤恢复了洁净,痛痒感消失。 苏蓁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空中,那红衣女子已经逃走了,手上灰色雪花凝成的剑渐变至透明直至消失。 御长清抬步朝着御宣殿内奔去,生怕皇上和太子已经惨遭不测。 “顾大人,别进去!” “怎么了?” 苏蓁看向顾昀舒,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双指并拢凭空画出一道咒符。左手并拢,口中默念咒语,将放大后的咒符朝着御宣殿的方向推去。 御长清瞳孔中,金色的宫殿霎时被红色火焰包围。 “顾大人!你知不知你在做什么?!” 见他要朝殿内冲去,苏蓁忙拽住他的胳膊,“别急。” 看着她神情镇定,御长清焦躁的心刚刚稍有平静,就在此时,御宣殿的窗户打开,露出了里面皇上和皇后的身影,除了太子外,就连萧楚泓和带他们入宫的小安子也在。 火焰吞噬着他们的身躯,声嘶力竭的呼救声是那般绝望,那一张张被火焰烫伤的面孔,皮层在不断脱落,直至变得焦黑。 御长清和被解开定身咒后恢复神智的靳连,实在忍不住,俯下身干呕。 靳连瞪大眼睛,拔出腰间佩刀,指向顾昀舒,“顾昀舒!枉你身为臣子,竟然谋害皇上!” 顾昀舒顾不上解释,冲苏蓁点点头,摊开手心,显现出一把灰色箭矢。 苏蓁咬紧牙关,成败在此一举! 顾昀舒抬头看向浓烟笼罩的夜空当中,搭弓上箭,瞄准右上方全力射去。 同时,苏蓁奏响锦宣,在埙声响起的同时,御宣殿前的假山崩裂,大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塌陷。 火焰很快熄灭,他们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埙声未止,而顾昀舒的那支箭矢穿透了虚空,灰色的雪终于停止飘落。 一阵晕眩感后,他们重新睁开了眼睛,发觉他们竟回到了司尉府衙的牙门内。 这里一切正常,仿佛从未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只不过,御长清派人买回来的那些瓷娃娃,已经消失不见。 靳连不敢置信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在皇宫吗?” 苏蓁身上虚弱无力,抬起手背擦掉唇角的血迹,“我们根本没有离开过司尉府衙,在东篱君破掉那些瓷娃娃时,我们就已经进入了对方设下的幻境。” “什么?幻境?难道我们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假象吗?” “是假象,但我们在那里被杀,就是真的死了。” 苏蓁猛然间想起什么,萧楚泓是在顾昀舒来之后走的,那他应该也陷入了幻境! 三人见她突然朝外飞去,诧异不已。 顾昀舒皱眉,“御大人,你还是尽快毁掉那些瓷娃娃,否则后果恐怕真的会不堪设想。” “是。下官知晓。” 顾昀舒点头,快步朝牙门外走去。 御长清二人俯身拱手,“顾大人慢走。” 随后,他们也火急火燎的离开了司尉府衙。 第0219章 苏蓁夜闯漱月殿 藏谋正文卷第0219章苏蓁夜闯漱月殿皇宫。 苏蓁无视层层森严守卫,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了皇宫。 寻找到一处稍微僻静之地,躲在暗处,等两名内侍路过时,她从暗中窜出,将其中一人打晕,同时在另一人背后反手掐住对方的咽喉,用灵力改变声音后问道,“婧尧公主的宫殿在哪里!” “大胆!你是什么人?擅闯皇宫可是死罪!” 苏蓁眼神冰寒,手上加大了力道,“少废话!说!婧尧住哪儿!” 内侍的脖颈被掐的生疼,显出了道道红痕。空气一点点被抽离,脑部晕眩,与真正的死亡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饶命!好汉饶命!我说我说” 苏蓁松开力度,内侍穿着粗气说道,“婧尧公主住在漱月殿,就在皇后娘娘的寝殿附近。” 等他说完之后,苏蓁一掌劈在他的后颈处,在内侍倒地的瞬间,她闪身离开了此地。 循着记忆中皇后寝殿的方向,她很快找到了漱月殿。 婧尧公主甚得帝后宠爱,更是被太后放心尖儿上宠着,她所居住的宫殿奢华程度就连余贵妃也无法比拟。 金色的琉璃瓦在夜色中显得暗沉,一盏盏宫灯于高处悬挂,烛火跳跃摇曳。宫墙为白玉雕砌,赤金石铺路,檀木为梁,珍珠为帘。 苏蓁飞过高墙,稳稳落在了庭院中,院里种植着不少奇花异草,株株挺拔,枝叶苍翠,花随风动。苏蓁嗅了嗅,花香没有异样。 院中央是一座莲池清泉,水面上漂着一层碧绿浮萍,随波逐流。 苏蓁躲在木柱后面,正好看见宫人们端着一盆盆血水从回廊走了出来。她们步履匆匆,像是生怕被外人看见 默念隐身咒术,给自己贴了一道隐身符,光明正大从宫人们身边走过。 当她来到漱月殿正殿时,里面声音混杂,像是有很多人在。 “你们动作快些!赶紧止血啊!”这迫切的声音来自婧尧。 “公主殿下,您莫慌,奴婢们也尽力了,可是伤口越来越深,血流不止,要不奴婢去请太医过来?” “不行!今夜的事你们谁都不准说出去,都管好自己的嘴!” “是,奴婢遵命。” 苏蓁环顾四周,走到珊瑚门窗前,悄悄打开一条缝隙,只见商婧尧和宫人们正焦急的围在内殿床榻前。塌上好像躺着一人,但她的角度恰好无法看出那人是不是方才在幻境中同他们打斗的红衣女子。 抬手打了个响指,一只只泛着黄色萤光的蝴蝶从窗边缝隙飞进了内殿中。 等到里面接连传来‘扑通’倒地声和惊呼声后,苏蓁将窗户推开,单手扒住窗沿,双腿弯起侧身一跃翻进了殿中。 漱月殿的地板由晶石所制,苏蓁走在上面,能清晰映照出她的身影,脚步声这华丽且寂静的殿中异常醒目。 苏蓁的隐身符已经失效,她凝神屏气,丝毫不敢大意。 殿内烛光昏黄,一身青色官服的苏蓁缓步而行,身后的影子逐渐拉长。她右手背后,五指微微弯曲,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匕首上刻着黑色云纹,纹路处隐有血红色光点闪烁。 当她越过内殿的门,掀开珠帘,里面不出意料,宫女们倒在了一地,缕缕血腥气进入鼻尖。无视殿内奢华至极的装饰,苏蓁将注意力放在了塌上的蓝色罗帐当中,那里面正闪烁着樱红色光芒。 这股力量,她好像有些熟悉啊! 苏蓁猛地超前走了几步,将纱帐掀开,里面果然躺着曾有几面之缘的哑奴。 她的手背上血液在不断地冒出,昨日已经愈合的伤口恶化溃烂,甚至蔓延到了手臂上,狰狞的伤口煞是瘆人。 “怎么如此?她的伤即使愈合速度再慢,也不可能会恶化啊!” 床上的哑奴面无血色,明明重伤至此,但她却无半点痛苦之色,平静到让人以为她只是简单的入睡。 苏蓁在床榻前沉默无语,非但没有想替哑奴疗伤,猛地举起右手,眼见匕首就要刺入哑奴的手臂中,清亮悦耳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 “苏蓁!住手!” 苏蓁唇角勾起,眼角朝斜后方看去,只见原本应该昏睡的婧尧公主地毯上站了起来。 但苏蓁手上动作未停,拐了个弯架在了哑奴纤细柔嫩的脖颈处,扭头威胁道,“公主,李婕妤究竟在哪儿?” “苏少卿,我怎会知晓李婕妤的下落!你小心点儿,千万别伤了哑奴。” 婧尧看似想要抚平苏蓁的情绪,但相比之下,陷入暴怒中的苏蓁,反而比故作镇定的她要冷静许多。 “我不想跟你废话,快点告诉我,你究竟把李婕妤藏在何处?!倘若她再敢伤我的人,我必定让她们都成为我的埙下魂!” 婧尧看惯了苏蓁或无耻,或淡然,或刚硬,或仗义等种种面孔,但从未见过她这种喋血森冷的眼神。但一想到哑奴随时会丧命在苏蓁的匕首下,眼睛立即湿润了,“苏蓁!苏少卿,你先放开哑奴!她受了伤,她就快死了!我真的不知道李婕妤在哪儿!其它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千万别伤害她好不好!” 苏蓁并未相信婧尧的话,伸手探向哑奴的脉搏,这时,一条吐着信子的红色小蛇忽然从哑奴伤口中钻出,苏蓁躲闪不及,直接被咬了一口。 毒素很快流进了苏蓁的血液当中,她全身麻痹,无法动弹。 那樱红色小蛇身上有着一朵朵紫色蒲公英花纹,苏蓁只来得看见小蛇和哑奴同时睁开眼睛。随后,全身力气猛然间被抽离。她无力的闭上眼睛,身体好像轻飘飘的,绵软无力。她仿佛一直在无止境的下沉,坠落,但她却无法控制。 意识逐渐清醒,但她根本不知身处何处,眼皮很沉重,睁不开。耳边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听见,就连微弱的风也感知不到。 努力想要调动体内灵力,却发现她的元丹竟然不见了。 惊慌,恐惧,无助在她心底无限蔓延最终又回归于安定平静。 ‘苏公子,未经他人之苦,莫劝他人大度。’ 虚无缥缈的声音,好像来自于那红衣女子。 第0220章 尚德二十四年 藏谋正文卷第0220章尚德二十四年苏蓁耳边不断回响着女子哀怨悲怆的声音,再加上如魔音贯耳的歌声,让她头痛欲裂。 拼劲全身力气,使劲咬破舌尖,血腥味儿在口腔中蔓延,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光亮让她抬手遮住了眼睛。 动了动手腕,发觉她能自如的控制身体,还没来得及激动,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动作静止。 她如今所处的地界根本不是皇宫漱月殿中,甚至应该早已离开了京都地界。 烈日当头,田中的庄稼枯黄,数以万计的流民从她身边走过,他们衣衫褴褛,唇瓣干裂发白。有的单手拄着木棍,背上背着正嗷嗷待哺的婴孩。有的一家老小簇拥在一起,面黄肌瘦,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男子巴掌大小的布袋,那里可能存放着他们一家最后的存粮。 还有的人实在赶不动路,最终倒地不起,奄奄一息。 周围的人们对此视若无睹,仿佛对于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他们有的已经许久没吃过东西,喝过水,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哪儿还能帮的了别人。 苏蓁摸了摸身上,她先前出门走得急,根本没带银两,想起出环禺山时,贺岚送了她一包甜饼。 打开腰间布袋,果真还在。 苏蓁不知道此处是幻境还是异空间,她只知道不能见死不救,但流民实在太多,她根本救不过来。 走至在她不远处倒下的男子跟前,他发丝蓬松杂乱,遮挡住了满是灰尘的面颊,灰蓝色衣服上有不少破洞,露出的手臂上除了淤青外,还有不少鞭痕。 “这位大哥,你先吃点儿东西吧。” 男子听见苏蓁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透过杂乱的发丝,看清了她的面容 苏蓁蹲下身将甜饼掰下小一块,左手刚撩开他的发丝,瞳孔忍不住放大,甜饼从手上掉落,沾满灰尘。她鼻子泛酸,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在她心里,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谈笑间便可翻云覆雨。满腹血海深仇,却能以平静待之。可他如今居然变得这般落魄!他究竟是遭受了什么折磨! “萧萧楚泓?真的是你么?” 男子忙将发丝遮挡在面前,一把推开苏蓁,跌跌撞撞朝东面跑去。 “喂?你去哪儿啊?” 苏蓁将剩余的甜饼装好,追了过去。 跟着那男子,苏蓁追到了一处看起来早已废弃的茅草屋中,只是屋门紧闭,她拍打着门喊道,“萧楚泓?开门啊!你躲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李渔伤了你,你放心,等我们出去后,一起去找她报仇!” “我不认识你,你走吧。” “你胡说什么啊!快点儿开门!你身上还在流血,我帮你处理伤口!” 然而,里面再没有动静传来,苏蓁一脚踹开茅草屋的门,但她没想到力道太大,屋子竟然晃动起来,摇摇欲坠。 快步踏进门内,只见男子正窝在墙角,且陷入了昏迷。 来不及想太多,将他的胳膊搭在肩膀上,朝外面奔了出去。 她的灵力虽然在恢复当中,但男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还是有些吃力。 苏蓁咬紧牙关,在她将人半扶半扛的带出来时,身后茅草屋轰然倒塌,遍地烟尘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让他平躺在地上,身体半倚靠着自己,伸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没想到他除了外伤,甚至还受了内伤。取出一红色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倒在他的伤口上,再取出一枚白色丹药给他服下。 看了看四周,压根儿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咕咕咕’ 苏蓁忽然听见奇怪的声音,回过头,只见一个身着布衣的女子草丛中探出了头,看着约莫二八年华。她的发丝用一根细树枝扎起,但仍有不少散落下来。脚上的草鞋已经被磨的不成样儿,露出的脚趾满是伤口,甚至开始淤血化脓。 “你是什么人?出来!” 女子像是被苏蓁的语气吓到,慢慢地挪着步子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苏蓁注意到她紧紧捂着肚子,且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的怀中,顿时了然,“你是饿了么?” “嗯!” 女子吞咽口水,看着她的眼神满含期待,苏蓁拆开布袋,取出一块甜饼递给她。 “公子,这个真的给我吗?” “当然,拿着吧。” 女子眼中留下泪水,上前接过后,跪下对她磕了几个头,苏蓁怀里还躺着昏迷不醒的萧楚泓,不能上前扶起她,只得说道,“你起来吧。” “谢谢公子!您真是大好人!老天爷一定会给您福报的!” 她说完之后,小心翼翼掰下一小块塞进口中,将剩下的收好,想要等下次饿到极致时再吃。 苏蓁问道,“姑娘,你知不知这儿是什么地方?” “公子,此地是怀礼乡。” “怀礼?”苏蓁觉得有些耳熟,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近几年来没有战乱,百姓们明明都安居乐业,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流民呢?” “公子,您在说什么?咱们洛祁前几年和漠北交战大胜,可随后萧元帅又出征征战西凉,我们的家没了。” 女子说着,掩面哭了起来。 “等等!萧元帅?你是说萧漠翰?” “是啊。” “姑娘,现在是多少年?” “尚德二十四年啊!话说,公子,您是官爷吗?您的衣服好像不像是百姓?” 二十四年?!那不就是十三年前? 苏蓁看向昏迷未醒的萧楚泓,他根本不是十多岁该有的模样,她不信自己回到了过去,只当身处哑奴布下的又一层幻境当中。 将萧楚泓重新搀扶起,说道,“姑娘,可否带我们去当地官府?等到了后,在下必有重谢!” 女子忙不迭点点头,“当然可以!” “嗯,多谢。” 夜间,月明星稀。某处破败残旧的土地庙中,萧楚泓在稻草堆中缓缓睁开了眼睛,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味传进鼻中。 他手臂支撑着稻草坐起身来,发现身上的伤好像不痛了。头顶房梁上垂挂着很多黄色布条,身后是一尊土地公神像。神像上沾满了灰尘,四周破旧不堪,像是许久没有人来祭拜。 萧楚泓掀开布条,瞧见一男一女正燃起了火在烤山鸡,他沙哑着声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第0222章 惩戒 藏谋正文卷第0222章惩戒见苏蓁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萧楚泓解释道,“虽然你口中的过往与我无关,但我能感觉出,你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也就是说,他愿意与苏蓁重新‘认识’。 “你不怕我是探子了?” “你说了你不是,我信你,不过你方才说我曾唤你蓁蓁?”萧楚泓本以为很别扭,没想到说的如此顺口。 “是啊!你唤我蓁蓁,我唤你越哥。” 苏蓁那股爱胡扯的劲儿又上来了,岳显儿在旁边看着,莫名尴尬,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儿多余。 “他们人呢?到底藏哪儿了?”一道凶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别急别急,吴大哥,他们就躲在前面的土地庙里!” “真的假的?你若敢骗我,小心老子剁了你!” “吴大哥您放心,他们绝对跑不了!” 三人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约而同看向土地庙外面,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人闯了进来。 看人数估计得有二十多个,萧楚泓并不认识他们,但岳显儿却连忙躲在了苏蓁身后,瑟瑟发抖。 “岳姑娘,你认识这些人?”萧楚泓问道。 方才他在外面时,已经将她们的对话悉数收入耳中,自然也听见了岳显儿的名讳。 “他们他们就是他们抢了我家最后的存粮,不然我爹娘和哥哥妹妹们也不会饿死!” 岳显儿身上陡然间爆发出强烈恨意,泪流不止,和先前安分的模样判若两人。 “哟?岳显儿,没想到你也在这儿?识相的话快点儿把镯子交出来!” 最前面气势汹汹的男子名唤吴庆临,时常鱼肉乡里,是出了名的恶霸,在开始闹饥荒后,他经常大发死人财,挖人祖坟抢夺人家的陪葬品。或吃人血馒头,欺压乡民。 “吴大爷,您看,就是那个身穿官服的小子。”吴庆霖身后站着一贼眉鼠眼的男子,伸手指着苏蓁说道,“他手里肯定还有不少好东西!” 吴庆临打量着苏蓁,舔了舔唇瓣,“这三个长的都挺不错啊!” “嘿嘿,吴大哥您若喜欢,就都是您的!” 苏蓁看着在吴庆临身边卑躬屈膝的男子,嗤笑道,“慢藏诲盗,冶容诲淫。从前不懂为何意,今日可算切身体会到了。” “臭小子!少废话!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想起苏蓁用来换鸡的那串极品佛珠,他就贪婪之心更甚,难得有傻子送上门,若不痛宰一顿,哪对得起他们这逆天运气! 苏蓁解下腰间令牌,冷声道,“跟官府的人动手,你们不想活了?” “切!官府?他们有管过我们死活吗?朝廷送来的赈灾粮食和银子都被那些狗官吞了!你们吃鸡?老子还想吃人呢!” 苏蓁从吴庆临眼里看出了贪婪,欲色,不屑,还有杀意,他们早已泯灭了良知,被恶性支配。 难得的好心情都被破坏,她握紧手上匕首,纵身从篝火上面跃起,好在离周围的稻草较远,火星落在地面上后就灭了。 那些人只来得及看到一道残影,他们已经被拳脚击中,或被匕首刺穿了手臂或大腿。 吴庆临最惨,身上遍布刀痕,只余一堆破布条挂在身上,苏蓁打完之后,将他们一一踹了出去。 捡起地上掉落的一串佛珠,用袖袍擦了擦后收起。 “还不滚?” 吴庆临用死鱼眼瞪了一眼苏蓁,狼狈的带着他的小弟匆匆逃走了。 苏蓁方才一连串的动作惊呆了岳显儿,萧楚泓说道,“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我用我娘给我的佛珠换了一只鸡,谁知道他们竟然起了贪念,还想得到更多。” 苏蓁原本犹豫有些话该不该说,若是能阻止当年惨事发生,她和萧楚泓之间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不复发生。 不过他如今也不记得她,说不说也没什么不同,可万一能救下嘉城那些百姓的命呢? “萧楚泓,你的父亲是真正的战神,可他太过看重百姓,更甚过自己的命。西凉大军终究是比不过洛祁国力强盛,再过几年,萧家军必定能带领众将士凯旋而归,但那时,朝中的人一定会想法设法阻拦你父亲回京。你一定要让萧元帅加倍小心,不要中了敌人奸计。还有,记住,一定要看好嘉利关。” 嘉利关?! “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只是想挽回某些悲惨的过错罢了” 苏蓁话未说完,岳显儿说道,“咦?苏公子?你身上那是什么东西啊?” 苏蓁低下头,只见她身体周围有金色梵文符号飞速旋绕,且不断的撞击着她的身体。 她忽然想起,末昇曾说过,了尘在她的体内! “了尘?是不是你!你给我出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梵文符号每一次攻击过后,伤害都会加深,苏蓁站在原地,调动自身灵力与之对抗,可效果却是以卵击石,效果甚微。 萧楚泓想要靠近,结果却被金光给震开,他拿起地上的剑,利剑出鞘,还未来得及动手,全身已经被金光笼罩,无法动弹。 苏蓁被动承受攻击,心中猜测,难道了尘是在惩戒她想改变他人命数?可这一切都是假的啊!明知改变不了,即便说给萧楚泓听又能如何!她不过是想求个心里慰藉罢了! 那些符号像是能感知苏蓁所想,察觉到她仍然不知错,落下的攻击愈发猛烈。 苏蓁咬紧牙关,心脏绞痛,反复承受着那些符号攻击带来的伤害,等她的伤口自愈后,又是新的一番折磨。双手手心中涌现出磅礴的灵力,形成一道结界将她包裹住,结界反复破裂愈合,也只是替她减少了些许疼痛。 “了尘!我的命是你给的!你想要你就收回去!但我没有错!那些百姓都是无辜的!他们不该死!该死的是那些恶人!” 苏蓁艰难地将话说完,那些梵文符号运转的速度突然慢了不少,甚至渐变透明,消失不见。 她手中的微光也在顷刻间消散,虚弱的朝后退了一步,萧楚泓刹那间从金光中挣脱而出,飞身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你感觉如何?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第0224章 鲜血淋漓的真相 藏谋正文卷第0224章鲜血淋漓的真相岳显儿魔魅的声音,让他们本就冷然的心,愈发冰凉。 苏蓁回过身,只见岳显儿从地上站了起来,扭动脖子,神色冷厉。 “苏公子,你说我有什么错呢?我也不知我为什么能活下来,但老天爷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当然要把握住啊!” “可是你居然食死尸血肉!” 苏蓁回忆起方才共情所见,岳显儿仿佛地狱归来的恶灵,趴在地上撕咬啃食着自己亲人的尸体!嘴里、脸上、手上、地上都是都是碎肉和喷溅的血迹。 那么血腥残忍的一幕,竟然活生生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日我被吴庆临那群畜生追赶,失足跌落悬崖。当我醒来后回到家中,发现我的爹娘他们都死了!他们吃光了所有的粮食,什么都没有给我剩下!为了活下来,我吃了他们呵呵!苏公子,你也觉得很恶心吧?本来我已经忘了这场噩梦,可当我回来这里后,所有的记忆都复苏了。是你们,揭开了我的伤疤!” ‘苏公子,未经他人之苦,莫劝他人大度。’ ‘苏公子,未经他人之苦,莫劝他人大度。’ ‘苏公子,未经他人之苦,莫劝他人大度。’ 简单的一句话,不断的在苏蓁脑海中回响,这是她来这儿之前昏迷时听到的一句话。 在她认识岳显儿之后,一直在劝她向善,想帮她避免灾祸。 可是,她的恶果早已生,苏蓁什么都没有改变。 “苏公子,无论如何,多谢你先前救了我。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不会杀你的,但是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岳姑娘,实话告诉你吧,我来自十三年后,也就是尚德三十七年!那时的你在京都制造了很多瓷娃娃,想要伤害百姓。我是被你所伤,才会来到这儿!我们两个根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 “你是为了他,才想要离开我?” 岳显儿的声音很苦涩,甚至还带着哭腔。 “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重点根本不在萧楚泓!我不管这一切是不是幻境,我想回家了你懂不懂?我不想留在这儿!” 岳显儿抬手解开手腕上的系带,露出了苏蓁在月萝尸体上见过的那枚蓝水翡翠镯。 “好,那我就成全你。苏公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了你。你说的话,显儿会一直记在心里。” 岳显儿原本自私的想要将苏蓁留下,她反悔,只是不想让苏蓁厌恶她。 蓝水翡翠镯飘向空中,苏蓁看着它快速石化,且在不断扩大。原来那根本不是镯子,而是由另一样东西幻化而成。 约莫有磨盘大小,上面精细刻画了内圈十天干和中圈十二地支,一支晷针垂直穿过晷面中心。细长的灰色流光在青玉色石晷周围流转,一缕缕的光点从中飘出,并朝外扩伸,将岳显儿的家整个完全笼罩。 这是日晷? 苏蓁为维持净,难道尹深昏迷前说的不是‘鬼’,他是被这个日晷所伤?! ‘唰唰唰’几声后,光点炸裂,仿佛她之前曾看见的漫天灰色雪花,在屋内飞扬飘零。 苏蓁和萧楚泓的身影在逐渐变得透明,而岳显儿离他们原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清她的模样。 眼前一片黑暗,半透明青玉色日晷在他们脚下飞速旋转,无数透明光片漂浮闪现,里面显现出很多画面。 他们看见了岳显儿之后经历的一切血淋淋的真相,让苏蓁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碎片画面中显示,在苏蓁和萧楚泓走后,岳显儿带着仅剩的粮食和那串佛珠,离开了怀礼乡,来到了她寄予无限希望的舅父家。 最初时,他们一家还对她十分礼遇,可时日一久,面临饥荒,他们哪还顾得上岳显儿这个拖油瓶。 尚德二十九年,也就是两年后,岳显儿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她饱受虐待和欺凌,三五日没有进食是为常事,最终岳显儿还未被她恶毒的舅母卖给大户人家当小妾,先一步因过度劳累致死。 那一夜,暴雨侵袭,诺大的院落里,唯有那处马棚是她的栖身之所。她倒在污泥中,身体蜷缩,紧紧搂着自己的双臂,在她的两只手腕上,分别藏着一枚蓝水翡翠镯和一串佛珠。 她宁愿死,也不肯卖掉它们,用来换取食物。 苏蓁看着这一幕,泪水模糊了双眼,她伸出手想要触摸画面碎片,却直接穿透而过 岳显儿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了乱葬岗,甚至连个破草席子都没有,和无数具流民的尸体扔在一起。 正当苏蓁以为岳显儿已死,心灰意冷时。碎片中的夜空中又飘起了灰色雪花,岳显儿浑身被灰色光雾笼罩,一个身形虚幻的女子走出。她身着天青色百褶裙,右手怀抱着一把五弦琵琶,左手撑着一把油纸伞。面对周围的无数具尸体,她面上笑意依旧,未减半分。 随着她渐行渐远,女子的身体逐渐变得凝实 “兮妍?!!!!” 苏蓁看着她的容貌,瞪大凤眸,震惊到脑袋发懵。 下一刻,只见那团灰色光雾消散,岳显儿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迷茫的揉了揉太阳穴,反应过来身处何地后,免不得因过度惊吓痛哭出声。 如此正常的反应,在苏蓁看来,比前面那个女子好了不知多少! 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兮妍难道是岳显儿的分身? 难不成她每死一次,身体里就会分离出另一个她? 她先前跌落悬崖后曾昏迷过一次,难不成是那个时候? 因此,尹深的那个手势其实是想告诉她,伤他之人的武器,是形似日晷的法器,伤他的凶手,其实是‘一’个人。 在苏蓁低头沉思时,碎片画面已经消失,来不及懊恼,脚下的日晷突然消失不见。他们因此踩空,径直朝着下方的漆黑的深渊中坠去。 耳边风声呼啸,当她落地时,后背的撞击让她感觉全身骨骼都要碎裂了。 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发觉她已经回到了婧尧公主的漱月殿中。 婧尧和那些被她用小法术迷晕的宫人们都不在殿中,不过床上的人好像还在。 第0225章 鲜血淋漓的真相 藏谋正文卷第0225章鲜血淋漓的真相岳显儿魔魅的声音,让他们本就冷然的心,愈发冰凉。 苏蓁回过身,只见岳显儿从地上站了起来,扭动脖子,神色冷厉。 “苏公子,你说我有什么错呢?我也不知我为什么能活下来,但老天爷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当然要把握住啊!” “可是你居然食死尸血肉!” 苏蓁回忆起方才共情所见,岳显儿仿佛地狱归来的恶灵,趴在地上撕咬啃食着自己亲人的尸体!嘴里、脸上、手上、地上都是都是碎肉和喷溅的血迹。 那么血腥残忍的一幕,竟然活生生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日我被吴庆临那群畜生追赶,失足跌落悬崖。当我醒来后回到家中,发现我的爹娘他们都死了!他们吃光了所有的粮食,什么都没有给我剩下!为了活下来,我吃了他们呵呵!苏公子,你也觉得很恶心吧?本来我已经忘了这场噩梦,可当我回来这里后,所有的记忆都复苏了。是你们,揭开了我的伤疤!” ‘苏公子,未经他人之苦,莫劝他人大度。’ ‘苏公子,未经他人之苦,莫劝他人大度。’ ‘苏公子,未经他人之苦,莫劝他人大度。’ 简单的一句话,不断的在苏蓁脑海中回响,这是她来这儿之前昏迷时听到的一句话。 在她认识岳显儿之后,一直在劝她向善,想帮她避免灾祸。 可是,她的恶果早已生,苏蓁什么都没有改变。 “苏公子,无论如何,多谢你先前救了我。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不会杀你的,但是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岳姑娘,实话告诉你吧,我来自十三年后,也就是尚德三十七年!那时的你在京都制造了很多瓷娃娃,想要伤害百姓。我是被你所伤,才会来到这儿!我们两个根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 “你是为了他,才想要离开我?” 岳显儿的声音很苦涩,甚至还带着哭腔。 “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重点根本不在萧楚泓!我不管这一切是不是幻境,我想回家了你懂不懂?我不想留在这儿!” 岳显儿抬手解开手腕上的系带,露出了苏蓁在月萝尸体上见过的那枚蓝水翡翠镯。 “好,那我就成全你。苏公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了你。你说的话,显儿会一直记在心里。” 岳显儿原本自私的想要将苏蓁留下,她反悔,只是不想让苏蓁厌恶她。 蓝水翡翠镯飘向空中,苏蓁看着它快速石化,且在不断扩大。原来那根本不是镯子,而是由另一样东西幻化而成。 约莫有磨盘大小,上面精细刻画了内圈十天干和中圈十二地支,一支晷针垂直穿过晷面中心。细长的灰色流光在青玉色石晷周围流转,一缕缕的光点从中飘出,并朝外扩伸,将岳显儿的家整个完全笼罩。 这是日晷? 苏蓁为维持净,难道尹深昏迷前说的不是‘鬼’,他是被这个日晷所伤?! ‘唰唰唰’几声后,光点炸裂,仿佛她之前曾看见的漫天灰色雪花,在屋内飞扬飘零。 苏蓁和萧楚泓的身影在逐渐变得透明,而岳显儿离他们原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清她的模样。 眼前一片黑暗,半透明青玉色日晷在他们脚下飞速旋转,无数透明光片漂浮闪现,里面显现出很多画面。 他们看见了岳显儿之后经历的一切血淋淋的真相,让苏蓁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碎片画面中显示,在苏蓁和萧楚泓走后,岳显儿带着仅剩的粮食和那串佛珠,离开了怀礼乡,来到了她寄予无限希望的舅父家。 最初时,他们一家还对她十分礼遇,可时日一久,面临饥荒,他们哪还顾得上岳显儿这个拖油瓶。 尚德二十九年,也就是两年后,岳显儿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她饱受虐待和欺凌,三五日没有进食是为常事,最终岳显儿还未被她恶毒的舅母卖给大户人家当小妾,先一步因过度劳累致死。 那一夜,暴雨侵袭,诺大的院落里,唯有那处马棚是她的栖身之所。她倒在污泥中,身体蜷缩,紧紧搂着自己的双臂,在她的两只手腕上,分别藏着一枚蓝水翡翠镯和一串佛珠。 她宁愿死,也不肯卖掉它们,用来换取食物。 苏蓁看着这一幕,泪水模糊了双眼,她伸出手想要触摸画面碎片,却直接穿透而过 岳显儿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了乱葬岗,甚至连个破草席子都没有,和无数具流民的尸体扔在一起。 正当苏蓁以为岳显儿已死,心灰意冷时。碎片中的夜空中又飘起了灰色雪花,岳显儿浑身被灰色光雾笼罩,一个身形虚幻的女子走出。她身着天青色百褶裙,右手怀抱着一把五弦琵琶,左手撑着一把油纸伞。面对周围的无数具尸体,她面上笑意依旧,未减半分。 随着她渐行渐远,女子的身体逐渐变得凝实 “兮妍?!!!!” 苏蓁看着她的容貌,瞪大凤眸,震惊到脑袋发懵。 下一刻,只见那团灰色光雾消散,岳显儿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迷茫的揉了揉太阳穴,反应过来身处何地后,免不得因过度惊吓痛哭出声。 如此正常的反应,在苏蓁看来,比前面那个女子好了不知多少! 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兮妍难道是岳显儿的分身? 难不成她每死一次,身体里就会分离出另一个她? 她先前跌落悬崖后曾昏迷过一次,难不成是那个时候? 因此,尹深的那个手势其实是想告诉她,伤他之人的武器,是形似日晷的法器,伤他的凶手,其实是‘一’个人。 在苏蓁低头沉思时,碎片画面已经消失,来不及懊恼,脚下的日晷突然消失不见。他们因此踩空,径直朝着下方的漆黑的深渊中坠去。 耳边风声呼啸,当她落地时,后背的撞击让她感觉全身骨骼都要碎裂了。 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发觉她已经回到了婧尧公主的漱月殿中。 婧尧和那些被她用小法术迷晕的宫人们都不在殿中,不过床上的人好像还在。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226章 心甘情愿扛罪责 藏谋正文卷第0226章心甘情愿扛罪责苏蓁掀开床幔,哑奴仍然处于昏迷中,她的手臂溃烂到只余森森白骨。 摇头苦笑,先前所见的一切,应该都是真的。 “显儿” 苏蓁轻声呼唤,然没有得到回应。 将遮掩住她面颊的发丝完全撩开,果然,是她。 伸手探上她的手腕,脉息已经微弱至似有似无。乳白色微光在苏蓁手中闪现,贴在哑奴的心口处,想要替她疗伤。 就在此刻,漱月殿被一群持刀禁军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皇后娘娘和婧尧公主,他们身边簇拥着侍卫和宫人们。 苏蓁惊讶的看向外面,还来不及走,他们已经进了内殿。 所有人亲眼所见,地上扔着一把带血的匕首,而苏蓁欲对床上之人‘行凶’。 “哑奴!” 婧尧想要冲过来,却被她身边的宫女拽住,“公主,危险,您别过去!” 苏蓁解释道,“公主,我没有想伤害她,我是在帮她疗伤。” “你胡说!我方才分明看见你要杀了她!哑奴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要是死了,我绝不会放过你!” 被悲怒交加的情绪支配的婧尧公主,方寸大乱。在苏蓁昏迷之后,她哭着跑去找皇后娘娘求救,才有了这么一出。 对于苏蓁无力且苍白的解释,婧尧公主根本听不进去。 苏蓁还想再多说,但哑奴心跳骤停,她连忙为哑奴把脉,又探了探鼻息,发现她已经完全没了生命迹象。 “怎会如此?她方才明明还有救!怎么会忽然死亡!” 婧尧公主闻言,如遭雷劈,使劲挣脱宫女的束缚,狂奔到床前,将苏蓁一把推开,使劲晃动着哑奴的手,泪水决堤。 “哑奴!哑奴!你快醒醒!你不会死的!你别离开我!来人!来人!快宣太医啊!救命!救命啊!快救救她!” 婧尧公主仿佛魔怔了一样大嚷大叫,放声痛哭,完全不顾公主颜面,始终不肯松开哑奴的手。 皇后在后面挥了挥手,她身边的嬷嬷即刻去请太医,虽然知道无济于事,可也能给公主一个心里安慰。 “来人!苏蓁深夜擅闯公主寝殿,杀害公主婢女,将此人关入天牢候审。待本宫奏明皇上,再请皇上定夺。” “是!” 同样沉浸在悲痛中的苏蓁没有再为自己辩驳,没有进行激烈挣扎,甚至都没有抵抗,独自朝外面走去,从背影可以看出她的心境已经开始崩裂。 在苏蓁看来,她真的被那个日晷带回了十三年前。哑奴就是岳显儿,她的死更是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是她让岳显儿带他们回乡,想要查明真相和线索,却揭开了她的噩梦和伤疤。是她劝岳显儿一定要去她的舅父家,才导致她陷入了困境和绝望。是她曾向岳显儿提及过江南美景,于是她的分身兮妍,才会带着她的希望和期许去了江南。 但岳显儿的真身,随着流民四处漂泊,甚至被马贼抓上了山,不仅惨遭侮辱,还成了一个容貌被毁的哑巴。 若她没有多嘴,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哑奴曾经受过的所有痛苦、侮辱和折磨,她自认难辞其咎,更坚定自己就是害死哑奴的罪魁祸首! 苏蓁无法想象,哑奴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到京都,甚至跟着婧尧入了皇宫。 踏出漱月殿后,苏蓁仍可以听见婧尧公主在里面哭的撕心裂肺。斑驳记忆拨开心门,她无言望天,一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一夜之间,苏蓁夜闯公主寝殿,甚至还成为杀人凶手的事,传遍了京都城。 安谧的惊鸿将军府中充满朝气,扑鼻花香伴随着‘啾啾’鸟语,细碎曦光照进房中,萧楚泓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清冽冰寒。 半晌后,他对着外面唤道,“黎九!” 窗边传出细微声响,黎九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落在了萧楚泓床前。 “将军,您有何吩咐?” “外面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黎九目光闪躲,“回将军,没发生什么大事。” “我昨夜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 “嗯,我梦见我回到了十三年前。” 黎九笑道,“那将军可有见到元帅?正好可以说您和夫人都很挂念他。” “没有。” “难道将军是报喜不报忧?” “我没去嘉城,但我在梦里被敌军抓走,逃出来后是苏蓁救了我。” 听见苏蓁的名字,黎九连忙垂下头,不敢让萧楚泓从自己眼中看出端倪,“将军在梦里也挂念着苏公子,看来你们真的很有缘。” “我和他认识了一个姑娘,她叫岳显儿,她的一生悲苦凄惨,可是”萧楚泓欲言又止,怜悯之色毫不掩饰。 “将军,可是什么?” 萧楚泓叹气,摆摆手,“罢了,你去让管家备马车。” “将军,去哪儿啊?” “太傅府。” “啊?不可!”黎九脱口而出阻止道。 “为何?” “这这” 萧楚泓一语道破他的心思,“是不是苏蓁出事了?他怎么了?” 他冷峻的凝视让黎九背脊发凉,忙将昨夜发生之事娓娓道出。 萧楚泓听完后脸色大变,掀开被子,也顾不上坐轮椅,就要朝外面奔去。 “将军!您别激动,事情还没到糟糕的地步!” 萧楚泓刚打开房门,一道气质温润儒雅的青色身影已经立在了门外。 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了那张谪仙面孔,他轻声唤道,“阿泓。” “昀舒?你怎么来了?” 顾昀舒将他的手推开,淡定的朝里面走去,走到桌前径自坐下,轻摇折扇,缓缓抬眸看向萧楚泓。 “你这般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太傅府?还是去劫狱?” “苏蓁不可能杀了哑奴。” “那又如何呢?她是为了救你才夜闯皇宫。” “什么?救我?” 萧楚泓的心‘咯噔’往下一沉,难道昨夜的梦是真的? 他顿时有些心烦意乱,若真如此,苏蓁定然会因心怀愧疚,不再多做解释,心甘情愿背下杀人凶手的罪名! 不得不说,萧楚泓将苏蓁的性格摸的很透彻,她的确如此做了。 顾昀舒不急不缓的问道,“昨晚去司尉府衙的人救她的人是你吧?” 萧楚泓点点头。 “那后来呢?” 第0227章 萧楚泓认清心意 藏谋正文卷第0227章萧楚泓认清心意后来他遇见了一个青衣女子,再之后,就是那场回到十三年前的‘梦境’ “没什么,你若无事寻我,我就先走了。” “慢着!”等他转身的动作顿住,顾昀舒接着问道,“你应该知晓,勤王为了抢夺你手上的兵权。在民间大肆宣扬污蔑,想要毁掉你的名声。若你去救她,你们很可能会真的一起万劫不复。” “有些错误,一次就够了,我不会再让他重蹈当年覆辙。” 顾昀舒知晓萧楚泓一直以来都有个心结,叹息一声,‘唰’的将扇子收拢,问出了此番前来的最想要得到的答案。 “阿泓,你是不是对蓁儿动心了?” “” 黎九听见顾昀舒的问题,顿时瞠目结舌,更为让他感觉惊悚的是,他家将军沉思片刻后,迷茫的双眼变得清明起来,且极其认真的点了头! “那你能为她做什么呢?”顾昀舒问道。 “明目张胆的包庇,肆无忌惮的偏爱,毫无保留的坦诚,倾尽所有的守护。” 萧楚泓声音坚定,平静无澜的眼中,在想起苏蓁时,难得出现了一抹柔情。 “可她是男子!给不了你想要的情爱!” “是吗?我只知我认下的人是他,这就足够了。” 顾昀舒垂眸,漆黑如墨的眸中闪烁着幽光,半晌后才笑着说道,“好。” 萧楚泓不知,顾昀舒简单的一个字,让他究竟失去和放弃了什么。 被世人遗弃和孤立的阴暗天牢中,四处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糜烂酸臭味及血腥气。一间间分离开来的牢笼中,时而传出囚犯们不甘的大吼声及锁链晃动声。这儿除了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外,也许还会有不得平反的冤魂,或是违背天良的恶鬼。 苏蓁被单独关在了一处牢房,她褪去了官服,身着白色囚服,墨色发丝散落,披散在肩后。厚重的黑色镣铐将她的手脚全都铐住,背脊靠着牢房的墙脚,双手抱着膝盖,低垂着头。 微弱阳光透过天牢上方的小窗照在地面,可周围仍然阴冷潮湿,寂静到苏蓁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在牢中静静想了一夜,这期间太傅府的人来过,可无论苏庭邺如何问,她都一言不发,不予回应。 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苏蓁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攸宁,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哑奴为何会死?” 御长清在牢门外负手而立,看着里面自甘堕落的少年,他心疼又无奈。 “你什么都不说,我要如何替你洗脱罪责?” “” “皇上派我来带你入宫,若你一直如此,只怕你的脑袋很快就会落地了!” 终于,苏蓁抬起了头,慢条斯理的起身捋平身上褶皱,伴随着镣铐上铁链的清脆碰撞声,她转过身平静的对御长清说道,“走吧。” 御长清扬起手,他身后的狱吏立即摘下别在腰间的钥匙,将牢门打开。 苏蓁从始至终目不斜视,颓然的样子落在御长清和靳连眼中,联想到从前那个爱憎分明,行事总是一副胜券在握模样的苏蓁,简直天差地别。 “苏少卿,你到底查到什么了?” 苏蓁面上毫无表情,心却仿佛被人一刀刀割开,泣着血泪,直至麻木到毫无知觉。 “御大人,靳大人,别再查了。兮妍是被诡判所杀,李婕妤她私自潜逃出宫,你们可以发布通缉令,至于能不能找得着,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至于月萝的死她运气不好,恰逢绮菱殿走水才会意外被烧死。” 苏蓁违心所言,在御长清和靳连听来,纯属是无稽之谈。 “说这些话,你自己信吗?恐怕你连你自己都骗不了!” “信啊!怎么不信呢?逝者已逝,为什么非得刨根问底查出真相?” “好!那你说,哑奴是被谁所杀?” “我不知道,反正她是因我而死。” “哑奴死后,她手臂上的伤没有停止过蔓延,全身血肉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只余一副骨架。” 骨架? 苏蓁眼中一闪而逝的讶异,让她多了一分人气儿,不再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头。 “御大人,也许我们的追查,没有任何意义。兮妍和李婕妤即便真的没死,我也不想找了。这京都城,她们本就不该来。” “攸宁,我猜不到你查出了什么,若你真觉得哑奴的死让你心怀愧疚,甚至可以替真凶顶罪,那我无话可说。你也不必去面见皇上了,等着秋后问斩即可。可是,真相若无法水落石出,我们必不能还死者一个公道!你真的忍心违背良心,让他们死不瞑目吗?” 苏蓁表情有些被打动,沉默少许后问道,“御大人,你相信人可以死而复生吗?” “什么?死而复生?” 苏蓁不再多说,朝着天牢大门的方向走去,铁链拖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异常刺耳。她背脊挺得笔直,即使身陷牢狱,她仍是苏蓁。 御长清为她安排了囚车,当苏蓁被大批狱吏押送着前往皇宫时,百姓们都出来凑热闹。 有人厌恶她这个‘杀人凶手,’竭力辱骂让她陪葬,自然也有人相信她不会杀人。 苏蓁在囚车上冷眼看着,昔日她为了这些人,跟徐泾还有勤王等人对峙公堂。甚至,他们昨日还为了让这些人免于瓷娃娃的伤害而四处奔波。可如今,在她落难之际,他们却巴不得她快点死。 百姓们正对着囚车中的苏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前面的街上传来大量马匹嘶鸣和马蹄践踏声。 ‘踢踏踢踏踢踏’ “驾!” “驾!” 众人放眼看去,只见数百名将士策马驰骋而来,马蹄踏过之处,灰尘飞扬。他们皆身着战铠,手持长枪,威风凛凛,动作齐整有序。 最前方的人身着黑色劲装,身长应有九尺。左手握着一柄墨色长剑,右手掌握缰绳。气质清冷孤傲,杀意凛然。鬓发和衣袂随朔风飞舞,瞳孔中古井无波,身上浓烈的煞气令人望之生畏。 他身侧马上的书生带着面具,身穿青衫直裰,外罩白色鹤氅,气质翩然如谪仙。被百姓们争相称赞,无数闺中女子倾慕的相府庶子顾昀舒,此刻毫不避讳,与他们诋毁数日的惊鸿将军并肩策马,率军阻隔了这条通往皇宫的路。 那道黑色身影从马上一跃而起,越过御长清带领的衙役和士兵,稳稳落在了囚车上。 第0228章 劫囚车表明心迹 藏谋正文卷第0228章劫囚车表明心迹“快看!快看!那个人是不是萧将军!” “真的是萧楚泓!他的腿不是断了吗?他欺瞒咱们就算了,更是欺君之罪啊!” “他来做什么?难道是想救苏蓁?擅自带兵入城可是死罪,这是想造反啊?” “顾大人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会和萧楚泓在一起?” “萧将军,您的腿能恢复真是太好了!一定是萧元帅泉下有知,不忍看您受此折磨!” “说得对!萧元帅一直都在,他出殡前的那夜可是出现了神迹!他一直都在保佑着我们!守护我们洛祁!” “萧元帅是我们的战神!千古不灭!” 对于那种嘈杂的声音,萧楚泓充耳不闻,他的眼里只有那身着囚服的少年。 苏蓁看着闹哄哄的人群,双手扒住囚笼的栏杆,问道,“小越越呃,不对,萧将军,你的伤如何了?你不是傻了吗?” 萧楚泓没有回应她,“人不是你杀的,你没必要认。” 她看似不在意的撇了撇唇角,“我记得你说过,他们根本不在意真相如何,只是单纯的想要你死而已。唔,我如今不也是如此?咱俩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灼灼盛夏,他们头顶仿佛被阴云笼罩,心同时如坠寒窟冰渊。 “你何时学会了屈服?若你冤死,你的家人该如何?你的那些兄弟该如何?我又该如何?” 苏蓁被他的语气惊道,“呃你?你怎么了?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萍水相逢?”萧楚泓在口中咀嚼这四个字,忽然扭头看向周围那些围观的百姓,“所有人都听好,苏蓁是我萧楚泓的人!汝等再有胆敢欺辱污蔑苏蓁者,便是与我为敌!” 一言惊起千层浪,萧楚泓此举,不但惊呆了百姓,就连苏蓁也懵了。 苏蓁低头冥思苦想,依然觉得匪夷所思,“萧楚泓,你是不是疯了?!” “是啊,疯了,自从遇上你之后,我就疯了。” 临沧海笑少年痴,憔悴孤寂。日光揉碎相思兮,触景迷离。空许锦绣叹往昔,万仞情丝。堕入红尘半世劫,相思何意。 萧楚泓年少时便驰骋沙场,从未想过,会因一个少年而乱了心。他曾困惑过,迷惘过,躲避过,可当顾昀舒今日问他是否对苏蓁动心时,他心中的答案,就已经明了了。 叱咤风云热血浓,杯酒问天何时休。铁马刀剑踏黄沙,千秋功名不及他。 苏蓁耳边嗡鸣,怔怔的看着他。从前,那惊鸿少年郎眸似无底深渊,一眼望不穿。后来,又似燃烧着炽火烈焰。明知一旦前行,必将退无可退,烈火焚身,却仍义无反顾。可如今,他眼底似倒映着万千星河,令人沉醉遥遥不知归期的远方。 萧楚泓的手穿过囚笼,握住了她的手,“蓁蓁,你信我吗?” “嗯?!” “信我就跟我走,别回头,留在我身边。” 苏蓁镇定的面具迸裂成渣,她根本想不通,她在萧楚泓面前分明是男儿身,他怎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表明心迹。 而她居然没有生出反感?! “萧将军,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萧楚泓俯身,在苏蓁耳边沉声说道,“蓁蓁,上至碧落苍穹,下至黄泉冥河,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 苏蓁哑口无言,她根本不知该如何答复,他幸好不是皇上,否则难保不会是个贪恋美色,昏庸无道的昏君! 百姓们听不见萧楚泓的声音,但他们暧昧的姿态,但凡眼睛不瞎,都不会看不出这两人有着余桃之癖 “天呐!原来之前传闻萧楚泓好男风的事儿是真的?” “不过你们看苏蓁反应,感觉人家好像无意啊!” “有没有意都不重要了,苏蓁犯的可是杀人罪,小命都快保不住了,说别的又有什么用?” 御长清虽然佩服萧楚泓能让苏蓁变脸,但他们不能忘却自己的身份。 “萧将军,皇上命下官带苏蓁入宫,还请您休要阻拦!” “御大人,那就劳烦你去告诉皇上,苏蓁被本将军带走了。至于杀害哑奴的,另有其人,本将军势必会将凶手找出来。但本将军的人,自有本将军亲自看着,某些糟心东西,大可不必再想方设法欲污蔑践踏于他。” “” 人头攒动的街上,寂然无声,苏蓁惊愕失色的看着他,轻咳一声,“萧将军,其实哑奴她就是岳” 苏蓁话未说完,萧楚泓已经抽剑,将囚笼一剑劈开,断裂的木板和木屑飞落的到处都是,同时,苏蓁身上的锁链应声砍断。 “不!萧将军,我不能走!逃避不能解决根本,若我跟你走,你就要背上包庇杀人罪的罪名!太傅府和将军府都会被我牵连。” “商奕辞要的只是你的命,不敢动其他人,若你随御长清进宫,死路一条。” “” “你如今要做的,是先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不是在辩无可辩时,彻底被他们堵住你的嘴。” “可是” 萧楚泓直接抬手点住她的穴道,不让她再多言。揽住她的腰身,冲顾昀舒点点头,随即飞掠而起,踏着轻功从众人视线中消失。 御长清一向公正,可今日,他却存了私心,掐算好他们逃走的速度,才下令追赶,并与顾昀舒和萧家军打斗了起来。只是这京都城就连禁军都是萧楚泓的人,他们表面再如何尽心追赶,也不过是做表面功夫罢了。 当萧楚泓劫走苏蓁的事传进皇宫时,商裕帧免不了又是龙颜大怒。 朝堂上,为苏蓁忧心了一夜的苏庭邺从朝臣中走出,“皇上,蓁儿绝不会是杀人凶手,她与那宫女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 商裕帧怒极反笑,“纵使苏蓁不是真凶,他夜闯皇宫公主寝殿,亦是死罪!萧楚泓欺君罔上,当街救走囚犯苏蓁!顾昀舒从旁协助,罪无可恕!传朕旨意,立即缉拿他们三人!” “皇上息怒,此事必定有其他缘由!” “好了,不必说了,苏蓁若真无罪,又何惧来见朕!他既然逃走,便是心虚!” “” 左相和勤王对视,阴恻恻的笑了。原本苏蓁有多个势力当她的挡箭牌,如今不仅作茧自缚,就连萧楚泓也折了进去。 只是没想到,萧楚泓的腿伤竟是装的,隐忍这么多年,却因苏蓁爆发,看来这两人渊源不浅呐!根本不像是认识一两日。 商誉辰看似担忧,心不在焉,可他眸底自始至终都很淡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第0229章 魔蛊【时欢晷】 藏谋正文卷第0229章魔蛊【时欢晷】萧楚泓带着苏蓁直接出了京都城,在他们出城的瞬间,有数匹快马和一模一样的马车前往各个方向,以此迷惑追兵和勤王党的视线。 他们兜兜转转不知绕了多少圈,最终,确认没有追兵后,他们来到了一处某座山的悬崖边。 萧楚泓抱着她不假思索地直接跳了下去,估摸着高度,单手拔剑狠狠刺进了峭壁之中,下落的速度减缓,壁上划出深邃的划痕,摩擦出的火花四溅,碎石块不断从他们头顶跌落。 苏蓁被萧楚泓紧紧禁锢在怀中,脸颊紧贴着萧楚泓的胸膛,这一刻,她心里冒出从未有过的安定。 当他们稳稳落在峭壁边缘延伸出来的平台上时,惊起了不少飞鸟。 萧楚泓刚解开苏蓁的穴道,她立刻一把将他推开,后退两步,脚边的石子滚落山崖,朝下面望了一眼,遍布迷雾,连她时常御空飞行,都有些目眩。 “萧楚泓!你和东篱君究竟想做什么?!” “你无需多问,总之,我们不会让你有事,但你现在不能入宫去见皇上。” “为什么?你把话说清楚!我又没杀人,我为什么要逃?” “兮妍、李婕妤和哑奴她们三人的死,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倘若岳姑娘为幕后主使,她一定在酝酿一个很大的阴谋。” “这我当然知道!诶,等等,岳姑娘?不对啊,你当时不是傻了吗?好啊你,你又耍我?!” 见她恼羞成怒,欲揍他泄愤,萧楚泓表情越发严肃,“你们昨晚看见的红衣女子,就是李婕妤,但我昏迷前见到的是一名青衣女子。” “你是说兮妍?” “我没见过她的画像,但时欢晷不会骗人。” “什么?你是说那个有魔蛊之称的时欢晷?原来李婕妤的那个蓝水翡翠镯竟然是神器!好能伪装啊!” 苏蓁看向盘旋在手腕上的木色细绳,尹深至今未清醒,他居然是被时欢晷所伤。 “你知道的果然不少。” “我只是听说过而已,时欢晷,为上古神器,可扭转时间。但它又名魔蛊,吸食鲜血,可利用人心欲念,帮其达成所愿。” “那你知不知岳显儿为何能再三复生?” 苏蓁摇头,“她的血液里蕴含着蘖元果的灵力,难道她身体发生异变,就像九命猫妖一样?” “你想多了,在她吃了自己亲人的尸体后,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甚至还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家,李渔就是在那时从岳显儿的体内分离而出。” 苏蓁闻言惊疑不定,难道她的记忆因李渔离去而被暂时封存,因此她对岳显儿使用共情术时才没有瞧见那血腥的一幕? “萧将军,你的意思是说,李渔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她替岳显儿承受了极端扭曲的痛苦?” “嗯。” “那前往江南的兮妍,是承载着她对自由的期盼和渴望?” “嗯。” 两人表情渐变沉重,苏蓁揉揉眉心,“你救我出来没用啊,反而会让你多年的隐忍都暴露于人前,何必呢?” “和你相比,那些波折什么都不是。” “”苏蓁避开萧楚泓带着情意的眼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你觉得我在说假话?” “可我在你眼里,是男的啊!” “我不介意。” 他不介意!可她介意啊! 苏蓁语塞,她跟对牛弹琴有什么差别?她两世加起来,这岁数当萧楚泓的老祖宗都绰绰有余,何止是老牛吃嫩草啊?! 她干咳两声,转移话题,“原本这个案子我本来已经不想查了,可方才在前往皇宫的路上,一直在想着御大人的话。就觉得我好自私啊,一个接一个惨死,我却为了自欺欺人,不去还死者一个公道。” 对于苏蓁的故意逃避,萧楚泓落寞过后,并不打算退缩,苦笑一声,抬手落在了她的头上,轻揉了揉以示安慰。 “没事,别怕,有我在。” 苏蓁拨开他的手说道,“其实我昨晚在天牢里想了很多,但我依然觉得哑奴没有死。对比李婕妤和兮妍死后发生的事,她的尸体并没有遭遇火焰焚烧过,而是直接化成了骨架,我有了三种想法。” 他淡淡的说道,“嗯,说说看。” “一,兮妍她们两个只是想用尸体来当幌子,假死遁走。 至于二嘛假设她们三个死后尸体都会迅速枯化成白骨。有人为了不让这个秘密被发现,于是烧了她们的尸体。目前我只能怀疑,尸体生变,是受到了岳显儿真身血液里蘖元果效力的影响。 第三,我的朋友被时欢晷的主人重伤,至今未醒。我想他一定是发现了她们的秘密,于是想要将他灭口。” 她曾让末昇去寻找糜夭解惑,可她再次消失了,像是在故意避着她。 时欢晷,瓷娃娃,蘖元果究竟有什么关联呢? 唉!早知道她当时就不胡思乱想了,说不定能从时欢晷给出的碎片中找到什么线索。 等等! “咦?萧将军,如果你当时一直在装傻,那你应该也看见了那些碎片才对啊。那你知不知道,岳显儿为什么要跟着婧尧入宫?” “不知道,没看见。” 他回答的这么快,肯定是假的! 苏蓁歪起脑袋,半仰头看着他,“你是不是真看见了什么啊?” 萧楚泓垂眸沉思片刻后唤道,“蓁蓁。” “嗯?” “倘若你坚持要揭开的真相,会比你重启岳显儿的噩梦,还要令你痛苦后悔万倍,你还要揭开吗?” “” 苏蓁笑容凝固,恢复了面无表情,“御大人说的没错,查出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是我身为司尉府衙少卿的职责和义务。而且,我不想输的不明不白。” 萧楚泓点头,转过身,猛地一掌排在了石壁之上,在苏蓁讶异的目光中,石壁传出‘轰隆隆’的声音,一道石门朝上升起,灰尘碎石不断跌下。 苏蓁掩住口鼻,眼前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山洞,里面光线很暗,一眼望不到尽头。 “萧将军,这什么地方啊?” “跟我来。” “哦。” 萧楚泓极其自然的牵住苏蓁的手,后者耳朵发热,刚想挣脱,却听他说道,“地上有机关,跟紧我。” “噢!知道了。” 听到苏蓁妥协,背对着她的萧楚泓唇角勾起。 当然,他不知,光线再暗,对于拥有透视术的苏蓁来说也不受影响,她只是心血来潮,想迁就他一次。 他们踏进石门后,萧楚泓朝前走了一步,只听他脚下传来‘咔嚓’一声,身后的石门应声关闭。他同时打了个响指,一簇簇白色火苗从石壁中飞出,小范围内照亮了他们前进的路。 第0230章 奇兵石将【岩卫】 藏谋正文卷第0230章奇兵石将【岩卫】山洞内的路比苏蓁想的要长,宽度足够三四人并肩前行,壁上凹凸不平,明显是人力开凿出来的,并没有经过精雕细琢。 苏蓁紧跟萧楚泓步伐,手心里因细汗已经变得湿润,但他并没有将她松开。坚实宽厚的后背挡在她身前,视线虽被阻隔,但给足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苏蓁一向自命不凡,狂妄张扬四个字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属于典型的即便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觉得路歪走了。 她抚摸着下巴‘嘿嘿’偷乐,享受被人保护的感觉。没注意到萧楚泓突然停下,额头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从他肩膀后面探出脑袋,发现前面竟然是一条死路。 萧楚泓抬手在堵住他们去路的石壁上摸索一番,只听‘咔嚓’一声,出现了一个方形凹槽。 凹槽中刻着错综复杂的‘轨道’,在右上角处放着一枚指甲大小的石球。萧楚泓熟练地操纵其在轨道中游走,动作快到令人眼花缭乱。 “闭眼。” 苏蓁听话的合拢双目,耳边传来机关运转及锁链磕碰石壁的声音。 细碎而灼热的光让苏蓁在黑暗中仍能看见光亮,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强烈的白色光芒耀得她眼睛生疼。 稍微适应过后,待白光消散,四周闪烁起了青幽色微光。她惊讶的发现这座山中心部分竟然是空的,里面竟然存在着一个庞大的空间。 从他们脚下到对面的崖壁之间,有一座纯黑色的铁链桥,上面并没有铺就木板,只是每隔几米,链条之间扣着一条铁链,倘若行走时脚下一滑,定然会掉下去。 这山间石壁不但陡峭,上面还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层,脚下亦是雪白一片,她灵力护身,驱散了不少寒意。 令苏蓁感觉震撼的,是崖下竟然有数不胜数的‘石头人’,他们像是正在练兵? 那些石头人和真人大小无异,或横排或纵列,密密麻麻,壮观宏伟。五官棱角分明却无真实面容,四肢矫健灵活,动作整齐划一,步伐稳如泰山,气势恢弘可破苍穹。 身着石质战铠,手持石矛或青铜剑,身材魁梧,身长九尺之上。有的在进行日常操练,有的在随将领演练阵型。 总的来说,它们只差一张人皮,就几乎和人一模一样。 这诡异的画风,惊得苏蓁合不拢嘴,揉了揉眼睛,它们仍在。 她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道我没从幻境出来?难怪你会做出那么多异常举动,原来你不是萧楚泓!说!你是谁?!” 萧楚泓好笑的说道,“你无须草木皆兵,它们是岩卫,如今已臣服于我。” “岩卫?!” “嗯。”萧楚泓指着下面巨台上手握战旗,体型最为健硕的石头将领说道,“那个是岩将,所有岩卫,皆听他号令。” “你养这么多石头兵该不会是想造反吧?” “你若喜欢这江山,我大可打下来送你。” “切!少忽悠我,别以为我不记得你家家规,你祖先可说了,不可行谋逆之事。” 萧楚泓淡笑,“若皇帝不仁,或是昏庸无道,又岂配我效忠?过于无脑,即为愚忠!” “其实皇上也还好,主要就是有些狗官太过腐败,然后佞臣比较多。” “这些岩卫,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萧楚泓抬手指向铁锁链桥对面乌漆墨黑的洞窟入口,“那里,通往我父亲的坟冢。” “啊?坟冢?怎么可能?” “我爹说过,他若有朝一日战死沙场,一定要葬在他早就为自己建好的坟冢里。在我守孝期间,意外在他的遗物中发现了一张羊皮卷,那上面精细的画出了这两座山之间,各有一个传送法阵。而羊皮卷里记载着我们萧家世代守护的秘密,也就是这些岩卫大军。” 苏蓁踮起脚朝下面敲了敲,结果还没看仔细,被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吓得缩了回来。 “难道你这些年一直都藏在这里练兵?” “嗯。” “那太子和东篱君可否知道?” “不知,知此秘密者仅你我二人。” “呃难道你怕怀疑我会泄密?” “如若怀疑,就不会带你来了。” 苏蓁尬笑,松开萧楚泓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汗。顺便看向那些正在演练阵法的岩卫‘士兵’,速度极快,动作如行云流水。 身处上方,所有格局尽收眼底,这些岩卫不会呐喊,但那种磅礴的气势,震撼了她的心,深深为之折服。 让她恍然间好像回到她曾经经历的一场场人族与妖族之间战斗的日子,热血在心中流淌。 苏蓁手心中猛然爆发出金色光芒,形成光球后朝着崖下抛去,透过短暂的光亮,她清楚的看见所有岩卫‘心脏’部位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法阵,阵法中所刻画的符咒过于繁杂。 仔细辨认过后,她瞳孔放大,阴郁着脸色看向萧楚泓,“萧将军,你是不是想让他们变成人啊?” 后者侧头,“嗯?此话何解?” “你一开始为什么会特地派黎九去调查兮妍的命案?甚至对一个瓷娃娃耿耿于怀,甚至想方设法要查出它的来历和作用?” “为了你。” “你少忽悠我,这些岩卫我估计有二十万左右,他们非常完美,完美到无懈可击。可是,他们不但力量被封印,甚至还缺少血肉和生魂。唔,何为生魂呢?活人之魂离体,即为生魂。你的这些石头兵将,来历应该不简单吧。 据我所知,传闻上古之神,姓‘方’氏,实名不详。生于太荒,首出御世,肇开混茫。裂石成兽,兽名曰‘遗’,通身墨黑之色,其形似豹,额头长独角,生五尾。沾染鸿蒙之气,故生灵智,幻人型。其身碎石,可化千万分身。” “你觉得我的岩卫是遗身上的碎石所幻化?”萧楚泓乌黑深邃的眼眸中,充斥着幽深的光泽。 “难道不是?” 萧楚泓垂首,吃吃的笑了。 苏蓁感觉汗毛直竖,“你笑什么?” “我只是有些忧心,你如此聪明,怕日后招架不住你。” 第0231章 融合遗之精魄 藏谋正文卷第0231章融合遗之精魄“萧楚泓!你能不能正经点儿?你是不是被人下蛊了啊?来,我帮你把把脉。” “你会解蛊?” “会啊,那很难吗?” 苏蓁一双黑眸闪现迷茫,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原来,我心里的情蛊是你种的,蓁蓁,看来你真要对我负责了。” 自从有生以来,苏蓁第一次觉得还有人比她更能死皮赖脸,难道这就叫一报还一报?还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我呸!你要真被下了蛊,我一定帮你把它完整的驱逐出来,再捣碎了给你喂下去!” “听说,你怕虫子。” 苏蓁将即将脱口而出的‘滚’字咽了回去,搞不懂萧楚泓好端端的怎么像变了一个人,难道是演傻子演上瘾,还没玩够,想接着骗她?! “行了,你少废话!你绕了这么大一圈,把我忽悠来这儿,总不会是想将解封他们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吧?上古异兽的分身封印,我可解不开。” 萧楚泓一反常态,略带嫌弃的摇了摇头,不等苏蓁怼他,他先从前襟内掏出一块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玉佩。 玉佩泛着半透明金色光圈,静静躺在他的手心中。 原来萧元帅赠他的玉佩,他没有收起来,而是一直藏在身上。 苏蓁伸出指尖戳了戳,触感温凉,指腹又忍不住摸了两下。 “你不觉得烫手吗?”感受着滚烫温度,萧楚泓诧异道。 “嗯?烫吗?我觉得凉凉的啊,手感还不错。” “这不是玉,是精魄。” 苏蓁刚从他手中拿起玉佩,一心一意的仔细揣摩,闻言差点扔出去,“精魄?什么精魄?谁的精魄?遗吗?” “嗯。” “可它的本体明明是天柱碎石啊。” “鸿蒙之气为它孕育出了灵识,当时经过万年修炼,才有了遗。” 苏蓁搔头,好奇怪啊,上古异兽和神器,她基本都耳熟能详,可关于遗的记忆,却是寥寥无几。 即使时隔久远,她也不该会忘记。 “萧将军,你是用这块精魄控制的它们?” “嗯,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 “根据我爹留下的残破羊皮卷记载,上古异兽遗,除了你所说的方氏大能之外,还有过一任契约主人,可在一次大战中,他的主人落败死亡。而它亦被打碎了身躯,元神陷入沉睡,部分碎石形成了岩卫。拥有这块精魄,便可随地召唤它们。” “沉睡?” 苏蓁眼睛一阵刺痛,她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捂住眼睛,但突如其来的剧痛感让她的泪水不断顺着指缝淌下。 萧楚泓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蓁蓁,你怎么了?” 她演脑海中闪过好多奇怪的片段,一只巨大的异兽身躯将半面天空悉数遮蔽,身前漂浮着无数颗燃烧着火光的石球。 苏蓁看不清它的形貌,但是在遗的头顶,好像立着一人,与之相比虽渺小如尘埃,但苏蓁看见了他周身笼罩的佛光及梵文符号! “了尘!!!!!” 苏蓁大吼一声,伸出手,可眼前似乎触手可及的景象却霎时破碎,消散无形。 了尘?那是什么人? 萧楚泓脸色一沉,心中默念这两个字,有些似曾相识。 熟悉的头痛欲裂让苏蓁心态有些崩塌,眼中出现了红色血丝,额头青筋暴起。 见她快要失控,萧楚泓将她抱入怀中,半透明内力滔滔不绝的涌入她的体内,哪曾料想,他们的力量竟然相冲。 苏蓁体内气血翻涌,感觉一股气流直冲脑门儿,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血液滴落在萧楚泓的‘精魄’上。 数不清的冒着金光的梵文符号从苏蓁心脏部位接连飞出,涌入了精魄之中。白光炸裂,将青幽色的山间照耀的恍如白昼。 下方所有‘岩卫’停止动作,被定格在原地,一切声音静止。 苏蓁挣扎着站起来,口中默念咒语,摊开右手,一轮小型法阵在她手心中急速飞旋,下一刻,在她被关进大牢前,被狱吏收走的‘锦宣’从她的手中缓缓浮出。 自从上次锦宣被糜夭偷走之后,苏蓁就留了个心眼儿,在锦宣上加持刻画了一道召唤法阵,无论她身处何地,都可将它召回。 握住锦宣后,警惕的看向浮于半空中的‘精魄’,定睛细看,好像有千丝万缕的半透明丝线在不断涌入崖下的‘岩卫’之中。 萧楚泓视线被那枚精魄完全牵引,恍然间,他好像看见了一只巨大的十尾狐,其毛发雪白蓬松,额心中三点蓝色水纹印记,背生蓝色巨翼,翎羽华丽至极,脚踏橙光祥云。 十尾拖长至身后,双耳竖立,勾魂摄魄的暗紫色瞳孔中带着狡黠讥诮,和几分似笑非笑。此刻,它正直勾勾的盯着萧楚泓,强大的威压,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这这不是锦宣古埙上刻画的狐狸么?可它竟然会有十尾? 他想要带苏蓁离开,身体却僵硬根本不得动弹,眼睁睁看着那枚精魄,飞入了他的心脏之中。 脑海中忽然出现陌生的记忆,迷茫、震惊、憎恨、无奈、后悔各种情绪在心头涌现。心开始酸痛起来,仿佛遭万虫啃食。 萧楚泓身体迸发出一股蓝色力量,苏蓁未有察觉,被其波及后身子一歪,直接朝着崖下坠去。还好她反应快,伸手扒住崖壁边缘,抬头一看,差点儿惊掉魂,拼劲全力呐喊道,“萧楚泓!萧楚泓!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在苏蓁眼中,萧楚泓从脚部开始石化,且飞快朝上蔓延。眨眼的功夫已经遍布全身。可他仍双眸紧闭,像是对一切毫无所觉。 深吸一口气,想要爬上来,却见萧楚泓猛地张开眼睛,瞳孔迅速转变为暗紫色。苏蓁措不及防,受其妖力蛊惑,不但松开了紧扒峭壁边沿的手,甚至还忘记了操控灵力自保。 身体陡然失控,在她下坠的途中,缠绕在她手腕上的细绳金光大盛,脱离了她的手腕。一身着浅金色衣衫的男子随之下落,数根藤蔓从手心中飞出,将苏蓁稳稳接住,拽回了身边。脚尖轻点虚空,带着苏蓁飞回了崖上。 “我才没在你身边多久,你怎么将自己搞成这幅惨样?” 请记住本书域名:书阅屋 第0232章 尹深的秘密 藏谋正文卷第0232章尹深的秘密尹深的声音让苏蓁情不自禁想要落泪,想要将她的委屈和不满全部发泄出来,可话到唇边又说不出来,“混蛋,我还以为你真的要一睡不醒了!” “我若不醒,你就真被摔死了。” 尹深冲她一笑,看向了被精魄完全控制的萧楚泓,他全身上下皆被石化,双目紧闭。 想起方才看见的那双眼睛,苏蓁仍心有余悸,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很熟悉,但是让她很痛苦,又有种道不明的狂喜。 好像她等这一幕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尹深,萧楚泓这是怎么了?他好端端为什么会石化?你快救救他!” 尹深朝前面迈出一步,抬手抵住萧楚泓的心脏位置,闭眸,想要与之共情,闻他所闻 半晌后,他紧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没反应,我什么都没感知到,他已经被完全石化了。” 苏蓁震惊到说不出话,抬手抚摸着萧楚泓石化后的面庞,脑海中全是被他的笑容,他对她说过的话一一在耳边浮现。 “那他还有救吗?” “即便是上古异兽的精魄,以我的力量,也无法相抗衡。”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之前明明还好好的,他说过他已经用遗的精魄将那些岩卫成功控制了。” “岩卫?”尹深朝下面看了一眼,失望的摇摇头,“你是说它们?没用的,据我猜测,他根本没有完全掌控。先前我查到,萧楚泓一直在暗中寻找一样东西,后来我追查到他想要的是时欢晷。可我虽追查到线索,却被它所伤。” 苏蓁沉默了,她之前问萧楚泓想不想让岩卫拥有人身,实则是怀疑萧楚泓也想得到时欢晷。他若能拿到时欢晷,定能让这些岩卫拥有生命,实力大增。届时他就可以为父报仇,清除朝廷中的那些奸臣。 毕竟,就连太子和顾昀舒也不知晓他在暗中的这些筹谋。 也许,他早在当年就对这个朝廷失望了吧。 手下的石质质感时刻在提醒苏蓁,萧楚泓已经变成了一块人形石头。可她不甘心,那个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她的人,自此陷入沉眠,失去血肉和生命!从此不再有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 尹深在一旁被苏蓁身上散发出来的悲伤感染,不禁侧过了头。 苏蓁突然回头看向他,嘲讽的勾了勾唇角问道,“尹深,你之前为什么要背着我偷偷去查萧楚泓呢?” “为什么我的血能意外启动遗的精魄?” “为什么你身上会有梵文符咒?那股力量跟我体内的很相像,若我没猜错,应该来源于了尘吧?” 苏蓁泪水夺眶而出,边哭边笑,笑容里又透着失望,她愤怒的大声质问道,“说啊!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为什么不敢回答我?!” “蓁儿,你要的答案,不该由我告诉你。” 苏蓁的手逐渐握紧,“你不该说?那谁说?了尘么?他帮我重生!却藏在了我的身体里!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在你体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尹深声音沉重,但苏蓁所在意的点跟他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为我好?难道所谓的为我好就是伤害我?原来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你一直不情愿我和萧楚泓接触,难道也是为了了尘?” 尹深艰难的吐出一个‘是’字后,耳边充斥着她失望到极致的狂笑声,闻者心酸。 苏蓁冷静下来后,抬手拭去泪水,嗤笑着摇了摇头,“明明是你教我不要再执着过往,可你却为了一个我根本记不清的人来欺骗我!” 左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尖闪烁着白色利光,猛地划过右手手心,在血液流出的瞬间,一道太极印出现,血液涌入了太极印之中,光速旋转。 “蓁儿?!你想做什么?” “你不肯救他,那我来。我苏蓁终究只是一介凡人,我也有自己想要去保护的人。他敢为我不再隐忍而暴露实力,为我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即便是闯黄泉向孟婆夺回他的命又有何不可!” 尹深来不及制止,苏蓁的手已经落在了萧楚泓石化后的心脏位置,她的血源源不断涌入他体内。属于她的那股奇异力量竟然也顺着流了进去,萧楚泓的精魄之力亦从她的经脉转至元丹之中,循环往复,所蕴含的力量强大无比,以她如今的体质根本无法硬扛。 苏蓁体内,三股力量在她体内四处乱窜,来回拉扯。她的经脉无法承受狂暴之力,一根根断裂开来,又以缓慢的速度愈合。 被抽出的血越来越多,苏蓁生命力大损,闷哼一声,身体踉跄了一下,头晕目眩,耳边嗡鸣,但她仍苦苦支撑着,想要暂时维持住萧楚泓的命。 尹深袖中的双手颤抖,再三纠结后想要出手,然而,异变突生。 萧楚泓石化后的身体开始龟裂,密密麻麻的细纹瞬间布满全身,紫色光芒大盛。 苏蓁再次被那股力量震开,失血过多的她,看见许多白色毛发从萧楚泓体内飞速生长,身上衣服被他撕成了碎片,白色绒毛蔓延至他的全身。 萧楚泓扭动脖颈,头部不断闪现狐狸脑袋的幻影,最终,他彻底变成了一只十尾狐。 四只爪子扒住地面飞向空中,巨大的身躯将这里完全占据,稍稍一动,山壁上的冰雪层‘唰唰’成块掉落。 尹深全力护着苏蓁,但它的力量并不足以与之抗衡,很快被打的遍体鳞伤。 苏蓁眼睁睁看着他身体撞击山壁,掉进巨石堆中后,又被砸下来的大量雪块掩埋。 她身体已经虚弱到极致,更加想不通萧楚泓为何会变成这样。 “尹深!尹深!!!” 苏蓁跑到雪堆前,直接用手那些雪块儿扒开,很快,她将尹深挖了出来。他本身就有伤,如今又伤上加伤,两个人都变得奄奄一息。 “尹深?你没事吧?!” 尹深勉强睁开酸涩的眼睛,见苏蓁满面泪痕,瞳孔猛地收缩,沙哑着声音说道,“蓁儿,萧楚泓已经被妖狐控制了。我还能再拖延一阵,你快逃!出去后一定要毁掉这里的传送阵!” 请记住本书域名:书阅屋 第0233章 萧楚泓化身妖狐 苏蓁左手握紧锦宣,咬紧唇瓣坚定的摇头,“不,我不能走他说过,只要他还活着一,就会护我一他不会伤我的还有你,我答应过你,要和你一起找到了尘,让他解除你的封印。我再因为你的欺骗而生气,也不会让你替我送死。” 调动剩余的灵力奏响锦宣,半透明青色光雾化作一道道流光朝着空中的十尾狐飞去。哀婉的埙声中夹杂着期盼之意,以及对生命的呼唤,心底的弦似乎被轻轻撩拨动。苏蓁闭上眼睛,将所有心声完全用埙声来表达。 他们在十尾狐妖眼中,根本连蝼蚁都不如。它原本想要对他们发动致命一击,但听到苏蓁的埙声后,它停止了攻击动作。 硕大的暗紫色眸子牢牢锁定苏蓁,听着她的埙曲,眸中闪现讶异。其中的浓浓深让她的心跳猛地一滞,好像曾几何时,她也曾被这般注视过。 “萧楚泓,你是不是还记得我我是苏蓁啊你不要被这只妖狐迷惑和控制快醒醒” 尹深抬头看向漂浮于他们面前的十尾白狐,已经有了清醒迹象,心生决绝之意。 握住苏蓁的手腕,异常认真的嘱咐道,“蓁儿,你记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再受伤了也不要怨恨了尘,他为了你,真的已经背弃了一切。无论如何,都不要再伤他了” “尹深,你在说什么啊” 苏蓁还未理解尹深的意思,他上蓦地开始燃烧金色火焰。他已经下定决心,趁着这只妖狐刚刚觉醒,力量尚未恢复。如若此刻心软不杀了它,祸事必将再次重演。 “**你想跟它同归于尽尹深根本没必要你快停下” 尹深薄唇轻抿,清浅一笑,双瞳清明,仿佛在对苏蓁苏蓁诉说着他的苦衷和无奈。 “记住,别再受伤了” 苏蓁不明白尹深为何要对拥有神奇自愈力的她,一遍遍重复不要受伤,但此刻根本由不得她多想,因为尹深在燃烧它剩余的灵力和生命力,只为和那十尾狐一起赴死。 这时,一朵朵被黑色薄光雾笼罩的白色荼蘼花,忽然从峭壁崖下的地底飞出,冷的感觉遍布全,同时,尹深上的火焰尽数熄灭。 那些荼蘼花将已经昏迷不醒的尹深迅速包裹起来,形成一个花茧,旋转几圈后,直接消失在了苏蓁眼前。 “荼蘼花糜夭是不是你来了” “苏公子,你无须担心尹深,我自会照顾好他。” 糜夭未现真,她的声音好似空谷幽兰,婉转动听。 话毕,剩余的荼蘼花逐渐变得透明,这诺达的空间内,只余一人一狐。 尹深被糜夭带走后,苏蓁再无顾忌,稍微耽搁片刻的功夫,她体内的伤已经自动愈合了不少。 双足踏空,飞至十尾狐跟前,小的躯与之相比,还不如它一只眼睛大小。 苏蓁小心翼翼朝着它靠近,谁知,它竟忽然口吐人言,“你唤何名” 咦会说话看来还有商酌余地,只要不动手,等她力量恢复,单论逃走应该不难。 仔细想了想,她决定暂时妥协,如实答道,“我叫苏蓁。” 十尾狐晃了晃它的大脑袋,朝苏蓁这边凑近了些。 “那此处乃何地” 察觉到它杀气收敛,苏蓁原本僵硬的体逐渐放松。 “呃”苏蓁犹豫了一下,她还真不知这是什么山,语气尽量轻柔放缓,避免将十尾狐激怒,试探的说道,“我也不知这是哪儿,不过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但是能不能请你离开我朋友的体,你可以继续在这山中好好修炼,我们绝不会扰了你的清净。” “离开”十尾狐抬起毛绒绒的大爪子,疑惑地眨眨眼睛,“这本就是本尊的躯体,为何要离开” “不不不其实事是这样的,有个奇怪的东西进入我朋友体后他就石化了。我将自己的血输入进他体内,之后才有的你。” 狐妖没有理会她,纯粹觉得她在疯言疯语。 苏蓁指着自己追问道,“萧楚泓你真不记得我了” “萧楚泓是何人本尊只识得你手里的埙。” “锦宣” 苏蓁感觉手里的埙好像有些烫手,锦宣、遗之精魄、十尾狐、尹深、了尘,这一切究竟有着什么关联她所缺失的那部分记忆,究竟是什么 十尾狐俯瞰着她,躯突然急速缩小,紫色光雾中,一形提拔的男子从中走出。 他的容貌和萧楚泓一模一样,只是满头墨发变成了银灰色,光滑柔顺好似上好绸缎。尖长的毛绒双耳十分醒目,半遮掩在在未绾未束的发丝中,那撮绒毛让苏蓁忍不住想要揉搓一番。 姿高挑拔,气质像是将出尘和妖冶完美糅合。宽松的紫色锦袍挂在上,飘逸舒适,露出的精致锁骨上,有一颗很明显的痣。外面罩了一件狐狸毛雪白裘袍,纤尘不染,脚踩墨色长靴。 恍然间,苏蓁眼前出现了幻象,她好像看见朦胧水雾中,一男子正在温泉池中沐浴,银灰色发丝松松垮垮随意簪起,背部线条优美,肤色光洁白皙。池边的树上纯白花瓣翩然飞舞,飘落水中,或是男子的发间和肩膀上。 男子的举止落在苏蓁眼里,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心跳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虽只是背影,但那股熟悉的悸动感,让她彻底乱了心神。 苏蓁一时没反应过来,眼前怎会惊现一副美男沐浴图,脸颊好似染上了桃色红晕,直到她发现那男子精壮的右后肩和腋下位置,有两颗褐色的痣 男子忽而回眸,那张熟悉的面孔,以及具有狐妖特征的耳朵,让苏蓁赫然惊觉,这人竟是那只狐妖 传闻,狐妖在转化人型时,在三个特定的地方会有三颗痣 眼前幻象骤然消失,她心头产生了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萧楚泓该不会原本就不是人吧他的本体居然是十尾狐 可据她所知,狐妖一族中最强的也不过是九尾啊而且这只狐狸的外形,怎么跟当年害死她的狐狸长的那么像 第0234章 十尾妖狐【褚墨宣】 他们周围因方才狐妖和尹深的打斗,导致各处塌陷,近乎变成了废墟。 狐妖见苏蓁神态在不断变化,时而惊艳,时而错愕,时而懊恼,时而又露出恍然的表,觉得面前的少年还有意思。 狐妖在苏蓁面前站定,俯嗅了嗅,“小公子,我们可是曾在何处见过” “应该见过吧” 苏蓁因心虚,心脏剧烈跳动,抬手捂住了唇瓣,狐妖展露出愉悦的笑容,挑挑眉,朝她伸出了手。 苏蓁十分尴尬,朝后面退了退。 “给我。” “啊” 苏蓁满脸犹疑的将自己的手递给他下一瞬清亮的巴掌声,以及手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让她有了清晰的认知自己居然被这只狐妖给嫌弃了 “你手上的埙是本尊的。” “啊” “原来是个傻子,本尊的意思你不懂难不成你想将本尊的宝贝据为己有” 果然,没对比就没伤害,苏蓁终于明白了萧楚泓的好。 “这埙是我朋友赠我的,不信的话,你先让他恢复意识。” 狐妖双手环,长至脚踝的宽袖自然垂落于前,唇边漾起坏笑,“萧楚泓这名字怎么听都不像女子,小公子你如此在意他莫非不是兄弟是郎” 苏蓁一口气没提上来,感觉一块巨石压在了心口,缓过来后怒道,“你究竟想怎样” “本尊初醒,也无意杀人,你主动交出锦宣,本尊大可饶你命。” “你如何证明这埙是你的” 倘若她没猜错,锦宣应当是了尘赠予她的,又与这狐妖何干难不成他的记忆里还存有萧漠翰当年将锦宣送给他的记忆 “本尊之物,何须证明” 苏蓁轻撇嘴角,颇有嫌弃之意,“这埙只有我能吹响,你拿着有什么用” “那可不尽然。” 狐妖勾了勾手指,锦宣在苏蓁手里颤动了两下,突然脱离了她的掌控,自行飞向了狐妖。 他从容的接住锦宣,当着苏蓁的面儿,淡定的吹了起来。 悠扬的埙曲从耳中流入心间,他的埙声跌宕起伏,带着痴狂之意,浑厚低沉。埙声本自然凄凉,但听他吹奏,只觉血沸腾。 下方原本无法动弹的几十万岩卫,在听闻狐妖所奏的曲子后,体快速消解成一地沙粒。转眼功夫,又开始从足部开始凝聚,一点一点朝上聚拢。 浅薄的白色雾光中,它们上原本的石壳以眼可见的速度脱落,透明骨架内,生精血、肌、筋脉,最终肌肤皮层覆盖表面。 待遮挡住它们的光雾完全退散后,一个个着精致黑色战甲的岩卫重新出现在了下方。他们威风凛凛、英姿勃然,形高大魁梧,拔如苍松。 他们对于自己拥有人体躯,显然还不适应,迷茫的打量全,动了动子,活动筋骨,露出欢喜之色。 被萧楚泓称之为岩将的人,朝着峭壁上方望了一眼,苏蓁从他眼中读出了狂喜和激动,只见他挥舞着手上的巨剑,踏空飞行,来到了他们跟前。 他双眸冷峻如寒星,盛气人的模样宛若孤傲的雄鹰。战甲上刻画着繁杂的纹路,暗金色光线顺着纹路循环流转。 无视苏蓁,对着狐妖单膝跪地,恭声道,“窦章参见尊上恭贺尊上归来” “参见尊上恭贺尊上归来” 下方数十万岩卫随其单膝跪地,震耳聋的声音差点震破苏蓁的耳膜。 苏蓁对这一幕觉得匪夷所思,瞪大了眼睛,“真得人了这怎么可能啊” “哧,大惊小怪。” 狐妖翻转手心,那枚融入进萧楚泓体内的遗之精魄,赫然漂浮在他的右手上方,缓速旋转。 狐妖俯握住窦章的手臂,“起来吧。” “谢尊上” 窦章泪盈眶,顺势拱手起。 苏蓁还从未见过石头落泪,但方才发生的一切,早已道明它们之间,应该早已相识。 但对于所谓遗之精魄十尾狐的记忆,她近乎一片空白。 目光锁定在被狐妖夺走的锦宣上,思衬着要如何夺回,故作漫不经心的顺口问道,“你们知不知为何这埙名唤锦宣” “此埙之名,自然同本尊息息相关。”狐妖十分自然的脱口而出。 “这话何解” 他回答时,眼中掠过疑惑,转而答道,“小家伙,你可要记好了,本尊姓褚,名墨宣。” 褚墨宣锦瑟锦宣 苏蓁感觉脑海中轰的一片空白,如同针扎般刺痛,奇异的画面再度出现于她眼前 昼短夜长,华灯初上,精致华丽的亭台楼阁前好似有两人正在耳鬓厮磨。一穿黑色劲装的男子缓缓转过来,他的面容很模糊,看不清楚。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了女子的左脸脸颊上,细细摩挲,温的呼吸近在咫尺。 锦儿,你与其做一只闲云野鹤,了无牵挂,不如寻一人厮守终老。月下西楼,蚀骨为誓,许你终不弃。 苏蓁揉了揉发痛的太阳,想要强迫自己回忆,喉咙干涸有些发痒,心中渐生的焦躁让她失去了冷静。 “褚墨宣你叫褚墨宣好耳熟啊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苏蓁猛地抬起头,“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锦瑟的驭妖师” “锦瑟”褚墨宣轻声重复了一遍,摇摇头,“不认识。” “那锦轻弦或者了尘呢这两个名字你有没有听过” “没有。”褚墨宣看向窦章,以眼神询问。 他细细思索,疑惑渐生。方才觉醒之后,本就不解窦章为何会石化回本体,但这个少年上更是充满了疑团 窦章早在听苏蓁道出那几个名字时,体就僵硬在了原地,他万万没想到,他们好不容易复生,竟又陷入了死循环当中。 扫了边的少年一眼,对方的眼神令他莫名有种熟悉之感,但这张面孔,他的确没见过。 窦章略带激动的答道,“尊上,您真的都不记得了么锦轻弦为数十万年的驭妖师,正是她将属下封印石化,后死于湮灭法阵的雷劫下。” 第0235章 苏蓁重伤逃离 藏谋正文卷第0235章苏蓁重伤逃离“湮灭法阵?!那是什么?锦瑟不是在渡劫时被一只狐狸害死的么?” 苏蓁话刚落就反应过来,尴尬的后退了一步,窦章居然说当年是她封印的这些岩卫?这个黑锅她根本就不记得!要怎么背啊?! 难道她就是个筐?啥都能往里装??? 等等!难道先前真是她的血解开了遗之精魄的封印 不会吧!苍天哪!糟了!好像闯祸了! 窦章听闻狐狸二字,眼神骤然森冷,苏蓁反应倒也快,察觉不对劲立即转身朝着对面的崖壁飞去,只要进入传送阵,离开这座山,她的危机即可暂时解除。 官兵危险,却不敢对她怎样,但这两只狐狸精和石头怪,是真想要了她的命! 可惜,她的幻想过于美好,对面看似近在咫尺的崖壁竟然在快速后退!甚至离她越来越远! 窦章抬手,数面浮空石墙挡住了苏蓁的去路,即便她不断炸开那一面面石墙,但这条路始终没有尽头。无论选哪一个方向,都会被阻隔,更何况后面还有对她穷追不舍的窦章, 此非幻觉,而源于窦章强大的实力,在没有绝对把握跟他们硬碰硬前,她不会同他们动手。 停止飞行,挫败的叹了口气,“大哥呐,你到底想干嘛啊?” “是你解除了我的封印?” 苏蓁眨巴眨巴晶亮无辜的凤眸,“封印是什么东西?我不懂呀!” “你是锦瑟的后人?还是她的传承者?” 苏蓁心虚的眼神闪烁了两下,“我不过就是从某位大师口中听过,锦瑟和一位得道大师不为世俗所容的情恋,你家尊上貌似活了挺久,我多嘴问问也不行?” “情?他们即使一同死在湮灭法阵下,也无法弥补他们犯下的过错。” 苏蓁忍住暴走的冲动,极其勉强的扯了扯唇角。 窦章仔细辨别苏蓁,本迷茫的双目逐渐变得清明,“那你要如何解释你能吹响锦宣?” 苏蓁耳朵发烫,“吹响就吹响呗,怪我咯?” 窦章对于苏蓁,最终选择了宁杀错不放过。握紧手上巨剑,于虚空中对苏蓁步步逼近,她眼睛朝后斜了斜,看向四周围堵住她的石墙。面上笑的人畜无害,背在身后的手却在凝聚刚恢复些许的力量。 想打赢窦章,纯属痴人说梦,但是一直处于被动,后面一定会彻底失去逃走的生路。 看向远方崖上的褚墨宣,她磨了磨牙,这次可真被萧楚泓坑惨了。 天晓得一只狐妖居然能使用驭妖法器!这太不合常理了! 悄悄启动召唤符,还好锦宣对她有反应,一道黑色流光‘嗖’的从褚墨宣手中飞出,回到了苏蓁手中。 苏蓁并未放松,拿回锦宣后,也不打算攻击,将之前凝聚好的力量瞄准某个方向,发动全力一击。 巨大的光球周围浮动着银色电流,在苏蓁将它抛出的瞬间,将离她最近的石质墙面砸出了一个大洞。她拼命朝着那边不遗余力的飞了过去,随着光球将前面的石墙砸出一个个大洞,苏蓁身体犹如一道旋风疯狂窜出。 这一切实则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褚墨宣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尚未发怒,耳边响起银铃般令人心生欢愉的笑声。 就在他走神的刹那,苏蓁已经顺利到了对面峭壁上的山洞中,看不见踪影。 “窦章,回来!” 欲对苏蓁痛下杀手的窦章,倏而听到褚墨宣的呼唤声,不得已放缓速度,满目不甘的瞪着那边黑黝黝的洞口,进退两难。 最终,他选择了回头。 回到对面后,他一言不发,直接单膝跪在了褚墨宣身前。 窦章低垂着头,视线中只能看见褚墨宣的毛绒裘袍,以及若隐若现的墨色长靴。 “为何要自作主张杀他?你和那少年是有何恩怨?” “回尊上,属下与他无怨,但他能解开属下的封印,就非死不可!” 褚墨宣眼睛眯起,双袖潇洒的朝后甩出,负手而立。他才沉睡中苏醒,记忆虽然在逐渐恢复,但他却想不起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说你是被他口中的驭妖师锦瑟封印?” “正是!尊上,您真的都忘了?在当年最后一场人族和妖族的大战中,锦瑟和了尘将您的族人全部屠杀殆尽!她甚至用自己的心头血为引,动用秘术将属下打回了原形!重新封印了遗之精魄!而现如今,已过了数十万年!” “你说什么?我的族人都死了?!” 听出褚墨宣话间的震怒和杀意,窦章顿生彻骨寒意。 褚墨宣左手摩挲着形似玉佩的精魄,里面的血丝已经消失不见,整体呈半透明状,他的小指勾绕着玉佩中间镂空雕琢的飞鱼纹路。 “回尊上!正是!” “那个叫锦瑟的驭妖师真死在了湮灭法阵的雷劫下?” “是!属下在彻底石化前亲眼所见!她绝无生还可能!” 褚墨宣心头刺痛,眼前好似闪过万道雷劫齐齐落下的画面,可他并没有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有种想要毁灭天地的冲动,像是痛失了值得他穷极一生追求的‘东西’。 “那她和了尘可有后人?” 窦章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低下头,说话磕巴,“这这应该没有。” 褚墨宣一眼将他看透,疑惑地问道,“你在心虚什么?” “尊上多虑了,属下绝不敢欺骗尊上!” “锦瑟如若没有留下后人,你又亲眼见证了她的死亡呵呵,有意思。”褚墨宣扬起自己的手,注意到手心和虎口处厚厚的一层茧,“依他的意思,本尊今生名唤萧楚泓?” “回尊上,正是!” 褚墨宣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抵住眉心,闭眸时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阴影。萧楚泓二十五年间的记忆悉数回归他的脑海之中。这其中除了他的身世,以及所经历的一切外,自然也包括和苏蓁之间的纠葛 他身体突然传来一阵虚弱感,紫色微光从他体内爆发而出,身上的狐妖特征开始变化,恢复成了原先的人族面孔。 来不及向窦章交代,身上气势陡然转变,他的瞳孔已经从紫色转换回了墨色。 第0236章 感情升温 藏谋正文卷第0236章感情升温萧楚泓和带着妖邪之气的褚墨宣截然不同,明明是同一具躯壳,一刹那间的转化,他的眼神顿时像变了一个人。 当他重新掌握自己的意识时,感觉身上骨骼好似被碾碎了一遍般疼痛。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陌生的衣饰,纵观这四周明显经历过惨烈的战斗,最后才看向目含担忧之色的窦章。 “你是何人?蓁蓁呢?这儿是发生何事了?” 窦章惊讶萧楚泓忽然的转变后,垂首抱拳,语气恭敬,与面对褚墨宣时一般无二,只是少了几分源于本能的惧怕,“萧将军,属下窦章!” “窦章?”萧楚泓仔细辨识窦章的脸,恍然发觉他的面相竟和岩将一模一样,神情震撼,“你是岩将?你有血肉之躯了?” “是!多谢将军费心替我等寻找时欢晷,不过如今已经不必了。” “那蓁蓁呢?” 萧楚泓看向空荡荡的崖下,那些岩卫也都不见了。 “那位名唤苏蓁的少年?” “对!你见过他?” “他被我打伤后从传送阵逃走了。” “什么?被你打伤了?”萧楚泓声音提高,不满之色显而易见。 也顾不上再多问,环顾四周,只见原先连接两边峭壁的铁链桥早已彻底断裂。 因距离过于遥远,中间无踏足之地,他不会御空飞行,即便有轻功也很难过去。 稍微纠结过后,他不假思索地朝着峭壁下方飞去,借着青幽色的光亮,顺利握住了一根断裂的铁链。双脚在后面峭壁上借力踏起,在半空中旋身飘荡了几圈,握紧铁链朝着对面荡了过去。 一系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并无停歇。他面无表情,咬紧牙关。在飞到顶点位置时,松开铁链的同时,运起轻功朝前跃起,单腿抬起,双手保持平衡。 在即将撞上对面峭壁时,他及时握住了这头断裂的另一半铁链。背后遭受猛烈的撞击,胸腔内顿时气血翻涌,抿紧唇瓣闷哼了一声。露出的手臂和手背被峭壁上凸出来的利石摩擦出了不少血痕,最深的一道伤口处,依稀可见森森白骨,血液中还混杂着着不少破碎砾石。 他喘了一口粗气,借助铁链,双脚踏着峭壁朝上快步挪动,不消片刻就成功跃到了崖上。 仔细检查地面,发现脚边的石头上有喷溅型血迹 蓁蓁吐血了?! 意识到苏蓁受伤不轻,他心神有过片刻慌乱,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右臂和右手也受了伤,朝着山洞内奔了进去。 等萧楚泓的声音也消失不见,窦章才从对面飞了过来,比起萧楚泓的艰难,踏空飞行的他简直像是如履平地。 蹲下身在萧楚泓发现的那块带血的石头上嗅了嗅,跟他记忆中那人的血无半点相似之处。 尊上堕入轮回后苏醒不久,恐怕还需时日休养,才能恢复力量掌控身体,但在这之前,他必须从苏蓁身上挖出了尘和锦瑟的下落! 他决不能容忍,那两个人还活着,甚至再伤害尊上! 窦章身形变得虚幻,在他彻底不见的瞬间,这座山中山开始崩裂、坍塌。 话说另一头,苏蓁拼劲全力才从山洞尽头的传送阵逃了出来。 一棵参天古树中,绿光大盛,一个身着破烂囚服的狼狈少年从树木当中飞奔而出。 她本能的抬手遮挡住刺目的日光,环顾四周,发现正对面是一块巨大的墓碑,上面刻着‘家父萧漠翰之墓’。后面是一个半圆形白色大丘,杂草被铲除的很干净。经历了八年风吹雨打,无半点破损痕迹。 损耗力量过度的苏蓁努力睁开双眼,但视线当中仍叠影闪现,揉了揉眼睛,艰难地从草丛中走出,踩着白色石砖跌跌撞撞朝那边走去。 苏蓁抬手触及冰凉的墓碑,想起她被时欢晷送回了十三年前,本以为能阻止祸事发生,谁知终归是徒劳枉然。 陵墓周围的大理石石壁上刻画着萧漠翰一生的功绩,她曾听末昇说过,那些都是萧楚泓耗费三年,亲手雕刻。 明显能看出,最初时雕刻手法稍有生疏,但渐渐地愈来愈成熟,可见他耗费了很多心思。 本以为这次在劫难逃,谁知窦章竟没有追出来。对着萧漠翰的墓碑,郑重的俯身行长揖礼,随即就地而坐,引导体内灵力加速修复损毁的经脉。 每当修复之力掠过一寸,像是有火焰灼烧而过,一圈又一圈在她体内循环游走。 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唇瓣已经被她彻底咬破,勉强想要保持清醒。 当萧楚泓从传送阵出来时,正好看见苏蓁脸色惨白,袖口和胸前的衣襟上沾满了血迹。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像是随时会倒下。 “蓁蓁!” 此时的苏蓁,感觉像被一团火焰包裹,滚烫的温度似乎能随时将她烤熟,外界的声音更被她完全隔绝在外。 萧楚泓正想要帮她,猛地想起他们的力量相冲。 伴随着‘扑通’一声,苏蓁终于支撑不住,再次吐血,倒地昏迷。 萧楚泓上前将她抱起,冰冷的温度让她感觉置身万年寒窟。果然,苏蓁在他怀中蜷缩着身子,搂住他的腰身不断靠拢,近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他身体僵硬了瞬间,忙解开身上的裘袍,披在了苏蓁身上。 烈日炎炎,但苏蓁不断的喊着‘好冷’,萧楚泓抬手吹了声口哨,立即有数名手持武器的萧家军从外围奔了过来,发现擅闯萧漠翰墓地的人竟然是萧楚泓! 他的腿不但恢复了,甚至还回来一个受伤的少年。最为离奇的是,他们将军眼中竟然满是怜惜。看着两人的姿态和熟稔程度,将士们不由自主冒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他们异样的眼神让萧楚泓皱紧眉头,沉声问道,“公子誊呢?” “回将军,誊公子尚在闭关。” “去砸了他的门!若他一盏茶不出现,就把他的院子烧了!” 他们极少见萧楚泓情绪外露甚至如此暴怒,不由自主吞咽口水,‘是’字还未说出口,萧楚泓已经朝着他的山庄飞去。 这一路上,苏蓁在经历冰火两重天后,从始至终都没松开过萧楚泓,甚至不断地靠近,想要汲取温暖。 而惨兮兮的萧楚泓唇瓣紧抿,身体始终僵硬,不敢放松,手臂上快速流失的血液将他们他们交叠的衣衫完全浸染。 第0237章 公子誊 在萧漠翰的将军墓附近,安静地伫立着一座粉墙黛瓦的院落。这里位处山上,偏僻幽静,除了烟火气息外,还飘着稀薄的灵气。 此时风和暄,几只飞鸟不时从空中掠过。阳光穿透云层缝隙挥洒在房舍屋檐上,或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煞是好看。 院墙上爬满了碧绿色的五叶地锦,或向上攀延,或笔直下垂,顺势生长,能屈能伸。叶片重重叠叠,待到秋季时节,火红一片,仿佛一副绝美的泼墨画。下方的花圃中更是奇花斗艳,吸引来了无数蝴蝶。 院中看似只有几个厮正拿着扫帚在清扫,实则暗处有数不清的暗卫奉命留守此处。 萧楚泓未从正门而入,抱着苏蓁一路轻功飞跃,踏过院墙直奔他的卧房。 “将军?您回来了!您的腿” 腿好了? 萧楚泓速度快如疾风,厮们话都没完,在隐约看见他怀中着囚服的少年后,欢喜的表定格在了脸上。 将卧房的门一脚踹开快步走向内室,想要将苏蓁安置在上,却掰不开她的手,他只好就此作罢。 “萧木头!你也忒不地道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居然先想着烧房子!” 人未至声先至,清朗的声音刚落下,一着鸦青色服饰的男子从门外窜了进来。来人长着一张娃娃脸,发丝悉数扎起高高束于脑后,不浓不淡的剑眉下,暗红玛瑙似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笑起来带着几分邪气无荆 “听你带了一个少年回来,没想到你还有这等癖好,难怪这些年来对那些貌美的女子避如蛇蝎。” “少废话,快来救人。” 萧楚泓的衣衫已经苏蓁攥出了褶皱,也亏得这料子好,否则恐怕早就被她扯烂了。 他动作轻柔的揽着她的肩膀,眸光深远。 “怎么如此大惊怪!难道真是你相好的?”公子誊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先被苏蓁的脸惊讶一把后,抬手在她鼻前探了探,“哟喂,这不还喘着气儿呢嘛!又没死透!至于么?起开起开!莫挡道儿!” 萧楚泓沉着脸色瞪向他,他的那股猖狂劲儿终于稍有收敛,伸手探上她的脉搏,表从无所谓再到震惊。 咦?女的! 眼睛朝后瞟了瞟,状似无意的问道,“这人看起来是个囚犯啊?你就这么给劫回来了?” “他体忽冷忽,究竟怎么回事?” “没啥事儿,就是体力消耗过度,断了不少经脉而已。” “经脉断了?还而已?!那你还愣着?快救人啊!” 这么紧张?看来这两人果然‘关系匪浅’啊! “都伤成这样,肯定死定了,没救了!你还是赶紧准备棺材,也好让人家死的体面点儿。” “你若治不好她!我拿你的骨头给你制棺材!” 听出他话中的杀意不像作假,公子誊朝后面挪了挪,十分狗腿的笑道,“咳咳咳!我瞎呢!能救能救!死不了!哥你冷静点儿!” 右手对准苏蓁的体挥过,一股暗红色灵力涌出,进入了苏蓁体内。很快,他惊讶的发现苏蓁断裂的经脉竟然在自动愈合,虽然恢复缓慢,但她的伤势的确在好转! 正处于昏迷状态的苏蓁,感知到有一股温和的外力,却无法与之相抗,多股力量在她体内交缠碰撞,不死已是万幸。 公子誊本想将这个好消息告知萧楚泓,低头时正好撞见他尚在流血的右手,“受伤了怎么不早?” “我没事,你专心救人。” “她的伤势在自愈,顶多半个时辰就恢复了,过不了多久保准儿能活蹦乱跳的!” “伤势自愈?” “是啊,你从哪儿把她捡回来的?我也去捡一个!” “这下间,只此独一份儿,再无可寻。” 萧楚泓回忆往昔,不自觉露出了傻笑,这让公子誊冷不丁了个寒碜,觉得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了,连忙别过头认真的帮苏蓁疗伤。 在这期间,萧楚泓只是让人进来帮他简单包扎伤口,没有离开过苏蓁半步。 当最后一丝晚霞隐退,落余晖照进房中时,苏蓁终于睁开了眼睛,映入瞳孔中的是一张俊美到极致的侧脸。鬓边一缕发丝垂落,鼻梁高,薄唇红润。他好像很疲惫,眼睛轻阖,温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苏蓁忍不住抬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萧楚泓赫然睁眼,欣喜道,“蓁蓁,你醒了?” 苏蓁理智回笼,终于想起她受伤前发生的事,声音沙哑的问道,“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萧楚泓笑容逐渐消失,朝着外面高喊道,“公子誊!” 外面的厮答道,“将军,誊公子回去了,让您不要再打扰他,否则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誊公子就离家出走。” “” 萧楚泓心中极度无语,苏蓁头枕在他的肩膀上,笑的花枝乱颤。 “你在笑什么?” “一觉醒来,你好像多了些人气儿,不像从前那样,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感觉离我好远。” 与那双干净的眸子对视,萧楚泓心神更乱了,猛地低下头,吻住了苏蓁的唇瓣,温软甜腻,他的心跳似乎更快了。 “你好甜啊!” 耳边酥酥麻麻的声音,再加上他呼吸急促,双目迷离,苏蓁霎时愣住,脑海中一片空白,难道是她还没睡醒?! 察觉到她的走神,他惩罚的不轻不重咬了一下,苏蓁体陡然发麻,像是有电流划过。抬手想要将他推开,却被萧楚泓拽住了手腕。 “褚墨宣!放手!” 听闻陌生的名字,萧楚泓动作果然停止,眯起的眼睛透露出警惕和危险之意,“谁是褚墨宣?还有之前被末昇送到你房中的尹深又是谁?!你究竟藏了多少男人?” 苏蓁气极反笑,“褚墨宣啊?他是个狐狸精,这世间恐怕再无人生的比他好看!至于尹深呢我们朝夕相处,甚至同住一个屋檐下。” 这她可没扯谎,真是同住一屋檐下啊,他和末昇就住在她隔壁。 第0238章 萧楚泓判若两人 苏蓁话音刚落下,又被萧楚泓封住了唇瓣,不过她已经分清面前之人不是褚墨宣,知晓打得过,自然也就不会再顾忌。 猛地抬腿攻击萧楚泓腹部,后者正在气头上,也不甘示弱,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板因他们的动作剧烈摇晃,‘咯吱咯吱’响。外面的厮不明真相,听的面红耳赤。 苏蓁扯住头顶的幔,想从萧楚泓侧翻出去,谁知他眼疾手快,精准抬手扣住了她的腰,将她重新带回了怀郑 “可还要继续?” 苏蓁磨了磨牙,“放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年纪不大,仇家不少,你以为我松手,你就能走得了?” 萧楚泓邪魅一笑,宠溺的眸光让苏蓁的心轻颤了下。 “萧木头,听你相好的醒了,我刚给你配置了两瓶药,你敷上后伤很快就好了。” 公子誊不顾门外的啬阻拦,如同一阵风般闯了进来,当他奔进内室时,恰好撞见那两人暧昧的‘姿势’。 “你们刚才在干嘛?” 两人尴尬的松开手,苏蓁一跃而起,落在霖上。 萧楚泓心中火苗瞬间燃烧成滔怒火,上次是黎九和末昇,这次又换成了公子誊! “你是何人?” 注意到公子誊的异瞳,苏蓁下意识以为他也是妖,警惕的握紧了锦宣。 “我?我当然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啧啧,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可,跟萧木头一样不讨喜,你两果然是绝配啊!” 萧楚泓听到他最后一句,脸色改善了不少,谁知苏蓁却脱口而出,“别瞎!谁跟他绝配啊!” “对对对!你看不上他这种木头是应该的!不如你跟了我!本公子面俊心善又才华横溢,你绝对不亏!” “公子誊!”萧楚泓低吼一声。 居然敢当他的面挖墙脚? “我耳朵又不聋!你吼啥啊吼!用得着我的时候低声下气,用不着了就把我扔一边儿?萧木头,你还是人嘛你?!” 公子誊侧头,捂着心口假意抽泣两声,故作愁眉苦脸,哭无泪惹人怜的模样,看的两人一阵恶寒。 苏蓁在公子誊和萧楚泓之间来回打量,十分嫌弃的摇摇头,径自朝着外走去。 “蓁蓁?你去哪儿?” “当然是连夜前往环禺山啊,我不相信哑奴死了,只要找到她,一定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一切都是你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 “那就查呗!不查等死啊?死了我千辛万苦赚的银子不就打水漂了嘛!” “” 萧楚泓看向公子誊,用眼神传递信息,想让他帮忙打圆场。 公子誊挑眉,冲他比了个手势,后者稍加犹豫后,极其不愿的点零头。 “哎哎哎,你别急着走啊!你伤还没好!更何况不等你下山,就要黑了。”他快步奔到门前,挡住苏蓁去路,双手呈爪状比划两下,还故作凶狠的磨了磨牙,“你可不知道,这山上呐有狼妖,特别凶残!吃完人后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苏蓁被他逗笑,“狼妖?你吓唬孩儿呢?” “真的!我若骗你,就让就让萧木头不得好死!” “这还是头回听发毒誓不带自己,把别人进来的?” 听完苏蓁所,萧楚泓唇边笑意难耐。 “你看你看!其实你在乎木头的嘛!也不枉费木头拼着受伤也要把你带回来。” 苏蓁目光落在桌上的两个瓷瓶上,再转头看向萧楚泓,因方才激烈的打斗,缠绕在他手臂上的细布上已经开始冒出血迹。 苏蓁抿了抿唇,拿起药瓶又走了回去,坐在边十分别扭的将他的袖子完全掀起,解开细布后,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蓦然愧疚。将瓶中的药粉倒了些出来,动作轻柔的撒了上去。 萧楚泓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归纳为了一个字 “疼。” “” “” 不止公子誊被吓到想要昏阙,苏蓁亦哭笑不得。 “那和你的腿伤相比,哪个疼?” “这儿疼。”萧楚泓指了指心口处。 苏蓁但笑不语,继续撒着药粉。白色的粉末落在伤口上后,开始以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公子誊倚靠在架旁,双手环,得意洋洋的道,“木头,这可是我培育了三十年的草药,愈合伤口药效奇佳,只不过嘛,会有丁点儿副作用。咱都是自家人,你可甭客气!” 萧楚泓伤口处忽然发痒,像是有虫蚁啃食,上释放出杀意,对其怒目而视,“老不死的!你对我做了什么?!快把解药交出来!” “别担心,那药材没毒!当然也就没解药咯!嘿嘿嘿!保重!萧木头,咱们后会有期啊!” 公子誊冲他翻了个白眼,仰头大笑两声后跳窗逃走。 萧楚泓手臂酥麻,动了动手指,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苏蓁握住他的手进入透视,萧楚泓的血液中并无异常。正如那怪人所,药材无毒,自然也就没有解药医治。 用灵力暂时帮他缓解疼痛,萧楚泓感觉好些后,紧张的道,“蓁蓁,我知道你很想找到真相,你再等等,等我们的伤恢复后,我陪你一起去。” “可我放心不下太傅府,我怕勤王他们会借题发挥,对我爹娘他们下手。” “有太子和昀舒在,不会有事的。” “嗯。”苏蓁点头,又问道,“将军,你们萧氏有家谱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家谱?怎么会问起这个?你就这么急着想嫁给我?” 他是怎么如此顺口的对一个‘男子’出这种话?! 苏蓁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萧楚泓的耳朵,“如果我你是妖,你信不?” “妖?”萧楚泓以为她在笑,温柔的握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如若我真是妖,定将你好好藏起来!省得再被别入记。” 她将他的脑袋挪开,保持适当距离,“别闹了,我很认真的在问你!” “好!我是妖!专门吃饶狼妖。” “诶呀,你别敷衍我!”苏蓁抬手在他口捶了一拳。 “那我好端赌一个人,你非我是妖。” “” 萧楚泓似乎很喜欢逗她,每当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心甚是愉悦。 “好了,你今夜先住在隔壁,我提前让人给你备好了水,你先去沐浴净,过后我带你去用晚膳。” 他的右手仍在颤抖,但面上平静的笑容,让人仿佛觉得,他并没有在承受着折磨。 “多谢。” 苏蓁上的囚服破破烂烂,再加上两人方才的纠缠,已经有些松垮,稍微整理了一番后,才走向外面。 第0239章 欲查清狐妖身份 藏谋正文卷第0239章欲查清狐妖身份萧楚泓笑着目送她出门,在她拐弯的刹那,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右手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来人!” “小的在。”一名小厮匆忙入内,俯身行礼,“将军,您有何吩咐?” “膳食准备的如何了?” “回将军,一切妥当,按您吩咐,都是苏公子爱吃的菜。” “嗯,传信给黎九,下令尽快将老东西抓回来!要活的!” “是!” “先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 小厮出去后,不忘将房门带上。 萧楚泓在床上盘膝而坐,调整内息,强行压制药效,然疼痛感并未减轻,甚至愈演愈烈。 话说另一头,苏蓁离开萧楚泓的卧房后,在另一名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隔壁房中。 他的态度甚是恭敬,但小眼神总是时不时瞟向苏蓁。 她懒得解释,更解释不清萧楚泓今日究竟吃错了什么药,一个劲儿将她朝沟里带。 推开房门后,顿时被屋里的布置摆设惊讶到,这里面的一切竟然跟她锦瑟轩里面的摆设精确到一模一样! “公子,这间房您可还满意?” “满意!”苏蓁磨了磨牙,萧楚泓该不会趁她不在,曾多次潜入她房间?否则岂会如此相像!“这厢房装的极好,想必萧将军应该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回公子,前几日将军在未回京都前送来了图纸,命我们按照图纸上的改装厢房。” “噢!原来如此啊!!!” 苏蓁压抑怒气,熟门熟路了进了内室,小厮从衣柜中取出一套黑色衣饰,放至在托盘上,“公子,这是干净衣物,小的先行告退。” “嗯,有劳了。” “公子客气。” 苏蓁望着屏风后热气蒸腾的浴桶,站在原地微动,听到房门掩上的声音,动作利落的将门窗全检查了一遍,才开始宽衣解带。 将染血的囚服扔在地上,身着破烂中衣朝着屏风后走去,一件件衣物被随手抛在了屏风架上。未着寸缕,赤足踏进了木质浴桶中。 屏风后雾气氤氲,升腾弥漫,朦朦胧胧的身影映照在屏风面上,房中只余苏蓁抬手撩拨水时的声响。 约莫两盏茶后,苏蓁将身上所有血渍都清洗干净,趴在浴桶边缘,阖着眼睛若有所思。 脑海中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在脑海中全部过了一遍,最终定格在了褚墨宣和萧楚泓那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上,搅得她心烦意乱。 还有婧尧公主,她虽然一直被养在皇后名下,但是对太子和勤王一视同仁,并未因朝廷中的党外之争,而对她的两个哥哥其中之一有所偏颇。 苏蓁和太子商誉辰之间,实则比她和萧楚泓的‘萍水相逢’更淡薄,他们没有利益关联,唯一的敌人,仅是勤王以及他背后的左相。 可商誉辰向来敬重苏庭邺,他定会极力劝阻,想要保她性命。但婧尧公主却是铁了心要杀了她给哑奴报仇,二者之间产生矛盾,甚至发生争执,都是在所难免。 若苏蓁无法查清真相自证清白,她不难想象之后局面定会变得不可控。 环禺山环禺山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要去那里,可这天下之大,终归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更甚至,她不敢去想外面关于她和萧楚泓的流言,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其实,也还好她无法得知,那些恶意造谣和没来由的中伤诋毁,何止是触目惊心,恶毒程度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不止是太傅府和将军府因‘苏蓁杀人’之事被波及,凡是与他们交好之人,皆受到了牵连 屏风内,哗啦的水声打破了寂静,苏蓁将水渍擦干,裹好束胸布,快速换上干净的中衣,在抖开外袍时,不由得愣住了。 仔细辨别料子和花样,这好像是前几年的样式,稍微纠结后,她没有多想,将那件黑色长袍套在了身上。尽管努力收裤脚、挽袖口且勒紧腰带,但这衣服穿她身上,着实太宽了。 坐在妆镜前的蒲团上,湿漉漉的发丝尚在淌水,将其拢到身前仔细擦拭,轻嗅发间清新淡雅的‘无患子’香气,心神宁静。待擦干后,再以发带简单束起。 看着屋中熟悉的摆设,她起身走到镂空雕花木窗前,展开双臂将窗户推开,抬头即可见星辰漫天。 小厮听到声响后,朝这边望了过来,霎时被惊艳到。先前苏蓁身上脏兮兮的,又穿着破破烂烂的囚服,如今洗漱过后露出了原本的容貌,瞬间能理解将军为何对此人如此上心。 “苏公子?” “嗯。” “您若收拾妥当了,请随小的来。” “好,有劳。” 苏蓁懒得走正门,将锦宣塞进前襟中,扒住窗沿翻出。 伸了个懒腰,懒懒散散的迈步走向隔壁,在她推门的刹那,小厮出声说道,“公子,将军不在里面,他让您先稍后片刻。” “好。” 身后的门半开着,她独自一人在屋内溜达了起来,视线落在了角落中某个不起眼的箱子上,上面已经积了一层灰。她朝外面探了探头,萧楚泓还没有回来。 蹑手蹑脚的靠近屋子角落,发现箱子上上了锁,口中默念咒语,双指划过眼前,俯下身用透视术看见里面放着许多拳头大小的纸花球?!依纸张的发黄程度判断,应该有些年头了。 但他一个大男子,怎会喜欢小姑娘家的东西呀?这人真是奇奇怪怪的!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苏蓁一跳,回过头只见萧楚泓带着几名小厮正站在她身后,怀里还抱着一摞一摞账本似的东西。 “额没啥,我就四处晃荡晃荡。”心虚的摸了摸鼻头,说道,“他们怀里抱的是什么啊?” “你不是想看我萧氏的族谱?” “啊?你这么快就找来了?” “嗯,我说过,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苏蓁干笑两声,但心中却暖暖的,刚伸出手想拿一本来看,却被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先吃晚膳,待会儿再看。” “不不不!我想先看看!” 她必须尽快查清萧楚泓究竟是人还是妖,又或是半人半妖?甚至整个萧家都是狐妖? 省得褚墨宣忽然从他身体里冒出来,带着那个不知去向的窦章想要杀她!她连死都死不明白! 第0240章 但愿君心似我心 藏谋正文卷第0240章但愿君心似我心萧楚泓左手指了指外面,苏蓁朝那边迈了几步,只见院中密密麻麻摆满了大箱子。 苏蓁凝视着他,问道,“那些是什么?!” “家谱,并非纸张,大多都是竹简,先前存在库里,取的时候得小心些,容易散。” “啊?这么多?” “更久之前的在将军府。” 苏蓁点头走向门外,右手五指并拢在眼前挥过。凌厉的掌风中夹杂着金色微光,木箱盖子全部翻起,无数卷竹简和小厮们手上的纸质家谱有序的飞向空中,整整齐齐,浮空定格,犹如乌云将院落上空完全遮蔽。 族谱一页页自动翻阅,速度之快其他人只能听闻‘沙沙沙沙’的翻页声,苏蓁一目十行,飞速阅读完萧家族谱,每当她看完一本,族谱册子就会自动飞回原位。 萧楚泓的手下们原本还对苏蓁心怀疑虑,甚至欲进行劝说,制止将军的‘开放’之举,但如今看来,将军慧眼识珠,定是早已看出了这少年的能耐。 苏蓁仔细翻阅萧氏族谱,虽说这些加起来有数千年历史了,有些字迹虽模糊,但不难辨认。里面详尽记载了萧氏族人的生卒年以及过往事迹,却始终没发现有用的线索,甚至从未有人显现过狐妖特征。 她的速度很快,近乎两盏茶的功夫,看完了数十本册子和上万卷竹简,待它们毫无破损的各归各位后,苏蓁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略显失望的叹了口气。 褚墨宣和萧家若没有关联,萧楚泓口中的所说的羊皮纸卷,还有遗之精魄又怎会由萧家一代代传承? “方才那些你都看完了?” “嗯。” “那走吧,不然饭菜该凉了。” “好!” 萧楚泓并没有对她再做出逾越之举,得到她的应声后,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苏蓁看着小厮们因惧怕而垂下头,不敢直视,她想挣脱,但萧楚泓手劲儿出奇的大 待他们从回廊转过拐角后,很明显听到了身后传来许多吁气感叹声。 摸了摸耳垂,悄悄抬头看向他,“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想看你家家谱?” “你想说自然会说。” “那你就不怕我心血来潮,一把火全给烧了?” “这些不过身外之物,在我萧氏一族的陵墓群中,包括战死沙场后死无全尸的衣冠冢,后辈都会将其事迹刻画出来。” 向来想一出是一出的苏蓁忽然转移了话题,“等一下!我记得你们萧家祖训中有一条是男子不得纳妾?” 萧楚泓脚步顿住,稍微犹豫后说道,“你是在担心你我无法孕育子嗣?怕我纳别的女子为妾?” 苏蓁被他的话惊呆了,“不是不是!我其实是想问” 萧楚泓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些,“蓁蓁,当我选择劫囚车,对你道明心意时,就没想过要放开你的手。你先前试探的问我信不信自己是妖,那我来答你,我是妖也好,是人也罢。情之所至,情之所终,唯你一人。” “即使你的生魂被吞噬,也不会忘了我?” 萧楚泓斩钉截铁的答道,“不会!” “那我若有中意的人呢?” “杀了她!我再自杀,赔你一命!如此,你便彻底忘不了我了!” “” “蓁蓁,在我石化时,听见了你和那个名唤尹深的男子的交谈,你很在意他?” 苏蓁愣了一下,转而反应过来,“嗯!” “那我呢?我算什么?” “朋朋友?”果然,她看见他眼里闪过怒气。 萧楚泓强迫自己镇定,“我听见你说,我是你想保护的人,你会为我入黄泉找孟婆夺命。” “我我当时是在气头上!” “你若不在意我,又何须同他生气?” 苏蓁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有些接不上话。 “你的意中人是他?” “当然不是了!你别瞎说,尹深心悦的姑娘明明是糜夭!” 话刚出口,苏蓁就后悔了,但萧楚泓根本不在意尹深喜欢谁,只听闻前半句,就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萧楚泓!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既然没有意中人,何不试我一试?” “可是” “没有可是,不如咱们立个约定,若我帮你洗脱清白,你则试着接受我?” “那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我也会帮你,不过我依然会缠着你。” 也太无赖了!这横竖有啥差别啊?! “你纠缠于这些私情作甚?你不报仇了?” “解决那些人,轻而易举,不过我还想继续深挖,找出真正的幕后主使者。” “还有人?那不就是余贵妃和和左相嘛!诶听说你当初可是差点和人家丞相之女结亲。” 萧楚泓左手忽然使力,将她拽进了怀中,“你再重复一遍?” 苏蓁面上皮笑肉不笑,却狠狠在他脚上碾了几下,挣脱开他的手跳离原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好!那日后就劳烦萧将军罩着了!毕竟我如今也算是逃犯,无权无钱,又柔弱可欺。” 萧楚泓忍俊不禁,这话旁人说说也就罢了,但从苏蓁嘴里说出来,可真不对味儿。 “笑什么?你想反悔啊?” 萧楚泓忽然靠近,抬手绕过苏蓁的后颈,将她强行拉回身前,咫尺之间四目对视好香啊! 眼见萧楚泓凑的越来越近,苏蓁狡黠一笑,如蜻蜓点水般在他唇角轻吻,趁着他愣住,又快速逃离,运起轻功转瞬到了数丈之外。 萧楚泓摸着唇角,眼神从空洞到诧异,再到狂喜,笑容怎么都抑制不住,长廊外树上以及房檐上的暗卫瞧见这一幕,接连跌落了下来。 苏蓁倚靠着朱红色柱子,轻挑眉头,大笑起来,“萧楚泓,我最厌恶不守承诺之人,但我可以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你可要想好了!” “我做的每一个抉择,都曾深思熟虑,认定你,就没想过要回头!” “哦,很好。” 苏蓁忍住笑意点了几下头,扭头就走。 “蓁蓁?你要去哪儿?” “你不是准备好了晚膳?你再不走,它就要跟我抗议了!”她指着小腹说道。 “好,我们这就去!” 萧楚泓心情大好,笑得合不拢嘴,揽住她的肩膀朝膳厅走去。 苏蓁抚摸下巴,时不时悄悄打量着萧楚泓,没想到她竟还能看见他如此真实的一面。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第0241章 花甲重开之年 藏谋正文卷第0241章花甲重开之年萧家膳厅与厨房相连,占地甚广,里面与其说是院落,倒不如说是田地。放眼望去,可以瞧见里面种植了不少瓜果菜叶,听萧楚泓说,这都是在三年守孝期间,他和他娘陆静姝,以及留在此处的将士们亲手所种。 中心位置被五叶地锦覆盖的粉墙阻隔,遥遥可见一座分为三层高度的木质楼阁,外面守卫正在来回巡逻。 越过拱门后为中庭,院中种了几棵桃树,如今桃花落尽,一颗颗硕大的桃子白里透红,压弯了桃树枝桠。 夜色浓稠,夏风袭面,站在露天中庭中,抬头可望繁星。木质小楼的长廊上挂满了红色灯笼,闪烁的灯影下,时不时可见有人从下方走过。 枣红色小楼雕工精致,楼前佳木葱茏,丛间萤火虫飞舞。 两人携手并肩顺着层层台阶朝上走去,一同踏过门槛。 屋内空间很大,装饰简朴,清雅闲适。正中间摆放着紫檀木桌椅,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香味令人垂涎不已。 苏蓁环顾四周,轻轻地‘咦’了一声,“萧将军,你家没有安置丫鬟?” “你想要?” 萧楚泓以为苏蓁仍喜欢女子,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他懂她,心疼她,信任她,只是在情爱面前,他自卑了。 “你有我就够了,那些庸脂俗粉也配入你的眼?” “你可真不要脸!” 苏蓁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径自落座后执起筷子浅尝,忽然注意到桌上摆放着一盘酱香饼,“将军,你也喜欢吃这个?” 萧楚泓右手暂时失去知觉,用左手执筷给她面前的碟中夹了一块,“专门让府上厨子学的,尝尝看。” “好!” 她尝一口后,惊讶道,“和我经常吃的那家味道好像啊。” “喜欢就多吃些。” “好!诶,对了,先前自称我救命恩人的那位是你的朋友?他人呢?” “不是,他是我师父,怕我秋后算账,早已逃下了山。” “啊?师父?!”夹起的一块虾肉跌进盘中,苏蓁没有拧成了川字,“可他看着比你年纪还小啊!” 苏蓁身后的几名小厮低头憋笑,肩膀直颤抖。 萧楚泓解释道,“他名唤公子誊,今年刚好是他的花甲重开之年。” 花甲重开?那岂不就是花甲翻番?一百二十岁高龄了?! “他是妖啊?” “人。” “那他是法术修炼者?” “不是。” “那他怎么保持容颜不衰?” “他在幼年时误食异果,体质发生了变异,虽只有一口,但他翻阅了古籍,自称可活千年。” 萧楚泓面色骤冷,他并不对之向往,千年之间变数太多,送走一个个挚友和至亲之人,这份痛苦,常人岂能承受。 “千年?那不就跟蘖元果一个性质?” “不一样,记得昀舒说过,蘖元果为妖族可食,人族食之必爆体而亡。” 苏蓁侧头看着他,牙齿轻咬筷子,愁眉不展,“你觉不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时欢晷会选择岳显儿作为宿主呢?” “如你所想,应该跟蘖元果有关。” “嗯?” “时欢晷可以帮人达成任意愿望,但唯独凡人之躯不可能承受时欢晷的分裂之力,可服食过蘖元果的人却可以。” “也对,可是代价呢?时欢晷为魔蛊,它想从岳显儿身上索取什么呢?” “我也没想通,好了,快吃吧,别想了。” “噢!” 苏蓁叹了一声,低下头发现面前的碟子中已经摞成了‘小山’,然而他的碟中却空空如也。 “你怎么光给我夹?自己不吃?” 萧楚泓的左手自然的抖了一下,两根银筷‘哐啷’一声掉在了桌上。 苏蓁挑眉看向他,这人又想整啥幺蛾子? 萧楚泓学着苏蓁往常在他面前装傻装无辜的眼神看着她,“第一次用左手拿筷子,不太习惯。” “哦。” “我也想吃。” “吃呗!这么一大桌呢,甭客气!” “我右手没知觉,左手也没劲儿了。” “那你就饿着。” “喂我。” “啊?!” “我说喂我。” 苏蓁表情呆滞了一下,忙给嘴里加了几筷子菜,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蓁蓁,我的手可是为你而伤,你真忍心让我饿着?” 旁边侍候的小厮们,对于萧楚泓的转变,从最初的震惊,到如今已经麻木,但这也太太不可思议了! 她闻言差点呛死,将食物全部咽下后,指着小厮们说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呢?没听见你们将军说手疼?还不快来照顾他?正好来一起吃,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 萧楚泓眼梢撇了撇,他们忙识趣的拱手作揖退了出去。 “将军,您和公子慢用,小的们在外候着。” “嗯,去吧。” 听到房门掩上,苏蓁嫌弃的‘噫’了一声,“你把人赶走,看来是觉得饿一顿也没差。” “喂我!” “你好执着啊!” 猛地抬眸,对上他眼中小心翼翼的期待,苏蓁食指指背抵住额头,鬓发垂落至脸颊,她闷声笑了起来,心中猜测他是得有多少张面孔啊! 什么厚颜无耻耍赖皮,跟他一比,她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笑够了后,夹起一根青菜递到他唇前,“喏!吃不吃?” 萧楚泓张口咬住后咀嚼两下,又意犹未尽的看着她,而苏蓁也乐此不疲的喂了起来,某人终于终于露出快意满足的笑容。 将酒壶递到她面前,不出意料,她眼中露出了发自心底的惊讶和欣喜。 “你这儿居然还有桃花酿?你也太贴心了!对我未免也太好了!” “知你喜欢,早已让人提前备着了。” 他们明明处于被四处缉拿的逃亡中,可这过的却比在京都还要自在,苏蓁握着酒杯的手越收越紧。 即便这是萧楚泓的柔情陷阱,她也心甘情愿跳下! 回头?不好意思,她这次偏偏还就没给自己留退路! 苏蓁半倾在桌上,左手托腮,打量着他的眉眼,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惆怅之意。 “哟?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忽然一副苦情相?”酒足饭饱的萧楚泓笑问道。 第0242章 神秘人靠近山庄 藏谋正文卷第0242章神秘人靠近山庄“只是忽然想我长姐了,她知书达理,温顺贤淑,每当我闯祸时,她总是在我爹面前帮我说好话。记得有一次我和子晔把家里的墙意外炸塌溜了出去,但长姐听说我们闯了大祸,用看管不严的名头,想要减轻我们两个的罪责。她在我爹院前跪了一整日,当我们回来时,她仍还跪着 说真的,这种被溺爱的感觉,且不说对或不对,但让我觉得我离幻想中的亲情好近好近” 萧楚泓俯身捏了捏她的脸颊,接着说道,“我知道,那日,你原本被关了禁闭,但是你们听说灵丘山上有神鸟,便一起去了。那神鸟通身绚丽蓝羽,口吐人言,歌声婉转,至今还养在你长姐屋中。” “咦?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我在你面前是不是没有秘密了?!” “我说过,我一直在,我还知那原本是你送给你长姐的生辰礼。” 苏蓁强行想要掩盖伤感,故意调侃道,“你是不是有奇怪的偷窥癖好呀?不然怎么把你隔壁屋子布置的跟我的锦瑟轩一样?” 萧楚泓牵住她的手,将她扯进怀中,“偷窥?” 苏蓁索性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飒气挑眉,右手搂住他精壮的腰,左手抬起他的下颏,略微扎手的胡渣让她情不自禁用指甲划了两下,故意用魅惑的声音说道,“越越,你好像很喜欢抱我呀?嗯?” 越越?! 萧楚泓喉结上下滚动,脸色一黑,握住了她的手,“别乱动。” “嘿嘿,你是不是觉得越越不好听?” “嗯。” “那就萧萧?” “不行。” 外面忽然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一道男声自外响起,“将军,有一伙行踪诡异的人正在朝山庄靠近,据探子回报,他们身上有左相府的标志。” 季孟平?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让他们死在外面! “呵,来的还挺快。” “将军,可要属下解决掉他们?” “死倒不至于,老规矩照办即可。” 话虽如此,但他的语气和唇边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是!属下遵命!” 待脚步声远去后,苏蓁好奇的问道,“你把那些人怎么了?” “吃饱了么?” “啊?你别转移话题,快说!” “走吧,去散散步消消食。” 萧楚泓难得愿意松手将她推开,手从她的腰肢挪开,牵住她的柔弱无骨的手朝外走去。 苏蓁扒住桌沿,“哎哎哎?我不去,你先把话说清楚!” “坏人我来当,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什么都你来?你是不是真把我当纨绔娇气包了?” “你不是么?” “呸!你说呢?你们越如此,我的污名册只怕会越来越厚!” “把你宠坏了正好,旁人更瞧不上你。” “” 公子誊说得对,萧楚泓简直太不是人了! 临近深夜,山下小镇中一排排铺子皆已关了门,某家不起眼的客栈中,就在傍晚时分,入住了一行数人。 对于这偏僻之地来说,他们的出现明显不同寻常。 某间客房内,一蓝衣少年双手抱膝,蹲坐在窗下的木椅上,抬头望月,秀眉轻蹙像是满怀心事。 夜风将木窗吹的咯吱咯吱响,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上前说道,“公子,夜里凉,您早些休息,咱们明日即可上山。” “你说他真的会在那儿吗?” “若消息准确,他们应该就藏在上面。” “好!明日动身,你们夜里安分些,莫要打草惊蛇。” “是!” 窗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异响,蓝衣少年立即警惕起来,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跃下,抽出腰间的剑看向外面。同时,数名侍卫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将蓝衣少年护在中间。 “什么人?出来!” 然而,并没有人从暗中走出,反而闻到了一股甜腻的花香。 “糟了!是迷药!” 他们忙将窗户关上,但迷药仍从门窗间缝隙钻入了他们的口鼻,就在他们准备出去迎战时,五个身材高大的黑袍人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这般无声无息,他们根本无从察觉。 警惕的看向那五名黑袍人,只见他们齐齐抬手,屋中本就未点烛火,衬着夜光,依稀可见闪烁着点点寒芒的银光朝着这边急速飞了过来。 他们将佩刀或剑抽出抵挡,‘砰砰锵锵’的清脆碰撞声不绝于耳。这些人根本没有还手余地,两三息之后就被他们顺利近身。 淬毒的银针入体,他们浑身酸软无力,甚至连凄厉的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手脚筋迅速被挑断,对方剑法利落干脆,一根根混杂着血液和碎肉的肋骨落在了地上。 蓝衣少年眼眶中浸满泪水,紧紧捂住唇瓣被吓到失声,泪水顺着指缝滑落,先前同他对话的小厮大声道,“公子!快走!” “不!我一定要见到苏蓁!” 果然,五名黑袍人听见苏蓁名字后停止了单方面屠戮,“你是什么人?同季孟平是什么关系?” “我我反正我要见苏蓁!我不是来杀他的!” 其中一人闪身上前揪住蓝衣少年的衣领,犀利的扫了他几眼,冷声对其他人下令道,“留活口,都带回去。” “是!” 他们拍了拍手,立即有数名黑衣人闯进房中,将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全部带走,再顺便将地上的血迹及打斗痕迹清理干净。 山间晚风透着微寒,萧楚泓在稻田内设立了一座蒲草构织的凉亭,底部由粗壮的木桩支撑,木质台阶朝上蜿蜒。凉亭四周均钩挂着层层叠叠、缥缈朦胧的轻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五谷和芳草的清香。 萧楚泓和苏蓁背靠背坐在亭中的美人靠上,透过纱帘赏星观月。抬起纤纤玉指,笑着打了个响指,细碎的白色微光呈波纹状朝四周蔓延,无数只蓝色流萤虫从各处飞来,朝着他们的方向聚集。 这座山上草木本就潮湿旺盛,深邃无垠的漆黑夜空中,越来越多的蓝色萤火虫朝着他们靠近。它们飞舞时,时而似一簇簇蓝色火焰;时而如一道拖着‘长尾巴’的流星,划过一道优美弧线;时而又炸裂成细碎‘光点’,美轮美奂。 满天星斗与点点蓝色萤火相融,耳边细叶‘沙沙’作响,知了蝉鸣,宛如一曲美妙的乐章。 苏蓁勾绕着手指,引领它们飞舞,玩的不亦乐乎。 萧楚泓忽然侧过身,唇瓣恰好触碰到她的耳垂,察觉到她身体陡然僵硬,眼中盛满笑意。 摊开手心,一朵朵散发着冰色雾气的雪莲花从中漂浮而出,花叶层次分明,若非没有寒气,真能以假乱真。 第0243章 交心 藏谋正文卷第0243章交心苏蓁尚来不及惊叹,他突然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瓣,熟悉的柔软触感及香甜气息让他的理智逐渐被侵袭。她愣了一下后,勾住他的脖子回吻。 得到回应的萧楚泓狂喜难耐,心跳如擂。 许久后,二人才松开了彼此,萧楚泓温柔的摩挲着她的脸颊,“蓁蓁,答应我,要一直留在我身边。” 苏蓁挑眉,“你自从石化后醒来,好像不太一样了。以前都不知你还会法术,是你师父教的?” “嗯。” “对了,还有尹深,他为了救我身受重伤,被糜夭带走后也不知如何了。他最近也很奇怪,时常跟我唠叨让我千万不要受伤,虽然是在关心我,但我总觉得怪怪的。” 萧楚泓抬手捂住她的唇瓣,“在我面前,不要提别的男子。” “小气!你好酸啊!都说了尹深喜欢的人是糜夭,咋就不听呢?” “凡是从你口中提及的,只要是男子就不行。” “那我爹呢?” “尽量也少说。” 苏蓁懒得搭理他,坐起身抓住一枝缓速浮动中的雪莲花,放在鼻前轻嗅,萧楚泓盘膝而坐,左手托着头,用眼神细细描绘着苏蓁的五官。 二人静止不动,萤火虫与朵朵雪莲花飞舞,有的飞落在了他们的发间及肩上。 萧楚泓看着这一幕,忽然问道,“蓁蓁,八年前,我父亲出殡前那夜的祈天灯是不是你放的?” “唔,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 “那就是神迹。”见他闻言难掩失落,苏蓁脑袋朝他那边靠了靠,手指勾绕着他的发丝,“假话固然好听,但萧元帅若在天有灵,必定也是这么想的,百姓们对萧元帅的敬仰更是真的,无从作假。” “嗯,一直以来,我有想过利用时欢晷重返当年,亦或解开岩卫的封印,令他们重获人身。可拥有了你之后,我发现积攒了多年的仇恨,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 萧楚泓的声音很轻,但苏蓁仍听清了,“萧楚泓,我有话想和你说。” “好,我在听。” “你知道驭妖师吗?” “传说驭妖师可通过变幻莫测的法术将妖兽降服,再与之契约。” “那你可知,在数十万年前,有一名名唤锦瑟的驭妖师陨落。传闻她一生造就了无数传奇,无不敢为。她不止可以降妖,甚至能操控未与之契约妖兽的作战。可是,她身为人族,却不得不一次次与妖族大战,近乎每一次,都是两败俱伤。但仇恨早已深种,人也好,妖也罢,他们终究无法再回头。” “那后来呢?她如何了?” “听说,她死在了湮灭阵法的雷劫之下。而她的武器,正是锦宣。”苏蓁从怀里掏出锦宣,指腹一遍遍摩挲着上面的九尾狐纹路,“就在今日,我遇见了一个叫褚墨宣的狐狸精,他说这枚埙是他的,而且就很奇怪!他居然真的吹响了!可它应是锦瑟和一个叫了尘的和尚的定情信物才对。” “定情信物?” 苏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未听出萧楚泓语气中的杀意。 “嗯,好像是这样。” “在我们被时欢晷送回十三年前时,你在土地庙中说过了尘在你的体内?他为什么会在你体内?” 苏蓁表情僵住,“兴许是我误会了,尹深不会害我,他说不在,应该就是不在。” “你信?” 苏蓁垂眸有些心虚,但仍坚定地道明了想法,“嗯,我信他不会再骗我。” 她并没有看见,萧楚泓的发丝在逐渐转变为银灰色,幸好暗卫忽然现身,打断了他们继续交谈 “将军!属下有要事禀告。” 萧楚泓骤然清醒,不悦道,“说!” “回将军,镇上多处客栈中皆发现了左相的人,属下已带人挑断了他们的手脚筋,并拆下他们的一根肋骨,派人扔回了左相府,不过在一家客栈中,有一人嚷嚷着说想见苏公子。” “什么人?” “他武功不高,并非杀手或死士,却又不肯道明身份,只是说若苏公子不肯见他,一定会彻底悔恨终生,甚至要背负着杀人的罪名逃亡一辈子。” 苏蓁和萧楚泓疑惑对视,难道跟哑奴的死有关? “他人现在何处?” “回苏公子,他们被关在了地牢。” “嗯,知道了。” “属下告退。” 凌厉的风声掠过,暗卫再次隐匿在了黑暗当中。 “萧萧,你带我去悄悄呗?” “好。” 苏蓁疲惫的打了个哈欠,萧楚泓将外衫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苏蓁倒也好意思,懒得动用轻功,直接窝在了他的怀中,萧楚泓宠溺一笑,搂住她的腰运起轻功朝地牢方向飞去。 萧家地牢改造于地窖,里面机关暗道错综复杂,凡是被关此处之人,极少有人能‘完整’的出来。 在地牢门前落地后,数名萧家军齐齐行礼,“参见将军。” “嗯。” 他们在见到苏蓁后愣了一下,这人怎会身着他家将军的衣服?! “将军,敢问这位是?” 不等萧楚泓开口,苏蓁抢先一步说道,“我是你们将军的夫君。” “” 耳边霎时静谧无声,正当他们以为此人会被萧楚泓下令处死时,萧楚泓一改诧异之色,无奈的笑了。 “开门!” “是!” 地牢前的两名守卫按下机关,石门应声开启,萧楚泓丝毫没有收敛,与苏蓁十指相扣迈步走向地牢,惊得守卫们差点吓掉魂儿。 地牢内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壁上设有骷髅形烛台。空气中血腥味十分浓郁,石质地面上还留有拖人行过后未干涸的血迹。 在守卫的带领下,他们优哉游哉的漫步其中。但很快,苏蓁明显察觉到身后的路好像一直在发生变化,每当她背过身时,后面总是会多出一条路或是变成一面石壁。 潜移默化间,他们已经越走越远,身侧的石壁并无缝隙,但苏蓁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嘶吼声或是拖动铁链的声音。 “怕吗?”萧楚泓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苏蓁面不改色摇摇头,默念透视术咒语,视线穿透石壁,看见每一间石牢内都关着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头部和双手双脚因被铁链束缚,早已磨出了厚厚的茧。 第0244章 洛祁女将军【丹颖】 藏谋正文卷第0244章洛祁女将军【丹颖】“萧萧,那里面关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在纠正苏蓁对他的称呼数次无果后,萧楚泓也只好由着她了。 “敌国将领。” “啊?!西凉的?” “恩,没错。” “难道你留在此处的萧家军就是为了看守他们?”萧楚泓扭头看向她不语,她眨眨眼,“怎么了?如果是军中机密你就别提了,我酒量不好,万一被套了话就完了。” “此外还有朝廷中的一些罪臣,他们每一个人,都和当年的嘉利关之变脱不了干系。” “噢,这样啊,那你查到什么了?” “左相背后,另有人指使,只是我查不到对方底细。” 苏蓁抿唇,这件事上次在将军府时,她就想告诉萧楚泓,但因为末昇和黎九的忽然闯入被耽搁了。 “八年前出事时正值乱世,即便他位列文臣之首,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冒着谋反大罪与西凉勾结。勤王的生母余贵妃,在萧元帅死后这些年,她父亲接管了洛祁将近一半兵权说来也怪,他们已经权倾朝野,为何死盯着你不放呢?就为了你手上的十万萧家军?” “其实季孟平心悦我姑姑。” “什么?你姑姑?!” 若她没记错,萧漠翰应该为萧家独子,没有兄弟姊妹。 “嗯,姑姑是我爹的义妹。她芳名丹颖,是洛祁建朝来唯一的女将军。她精通文韬武略,一身王者风范,巾帼不让须眉,即便与我爹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盛极必衰,她的倾城之容举世无双,再加上手握兵权,同样引来了许多人的不满和忌惮,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季孟平。” 苏蓁对于此人有所耳闻,丹颖驰骋沙场归来,换来的却是被全家抄斩,只因一封通敌叛国密函落到了皇帝手中。 但她记得此事证据凿凿,丹颖没有反驳,甚至当众承认了此事。 “她没有通敌吧?” “姑姑原本应与我爹结亲,可是阴差阳错,我爹爱上了我娘,向皇上请旨赐婚。姑姑自然不愿,却也挡不住我爹以赫赫战功换来了赐婚圣旨。在我爹娘成亲后,姑姑大病一场,清醒后决心远赴沙场,硬生生拿下了洛祁第一女将军的荣誉。 记得姑姑说过,她要走遍她的心上人走过的路。 回京后,她买下了将军府旁边的宅子,但她从未踏进将军府半步,就连我爹上门也不肯相见。季孟平早年间便对姑姑起了歹心,三番五次登门拜访,却被姑姑打了出去。之后没多久,我爹和姑姑一同征战漠北在这期间,发生了那件事。” 萧楚泓忽然停住脚步,眸色悲痛伤感,“姑姑孤独了一生,她没有家人,所谓的株连九族,也不过只有她一人罢了。我记得她被处以绞刑那日,娘带着我去了刑场,亲眼看着姑姑被杀。” 他隐在袖袍下的手不住颤抖,好似又看见了遍地的鲜血,以及她临死前对着他们灿烂凄凉的微笑,让他此生都难以忘怀。 苏蓁的记忆也清晰了起来,“我记得在丹颖将军死后,下了三日三夜的冰雹,砸毁了不少房屋,甚至伤及了无辜百姓。” 难怪萧楚泓会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将她劫走,原来还有这一层缘由。 “季孟平害了我姑姑,又害我父亲及上万百姓,他万死难赎其罪!” 萧楚泓眸中迸发出凛然杀意,快速隐藏后恢复平静后,犹如一潭幽深湖水,可随时将人吞噬。 “你是说通敌密函是他伪造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苏蓁欲再追问,却见前方引路的守卫停下了脚步,打开机关,石门缓缓朝上开启,‘轰隆隆’的声音异常沉重。 石牢里面乱糟糟的,有不少人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躺在稻草上,有的人胸口没有起伏,应已没了气息。蹲坐在角落里的蓝衣少年听见动静,立即激动的站了起来。 萧楚泓和苏蓁震惊的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 “婧尧公主?你怎么会在这儿?” 同样女扮男装的商婧尧在见到苏蓁后,当即扑了上来,抱着她开始痛哭,“苏蓁!我好害怕啊!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他们就要把我给杀了!” 苏蓁的手还被萧楚泓牵着,瞥了一眼他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生怕他一时不爽真的杀了商婧尧。 商婧尧哭闹过后恢复平静,突然后退一步,抽出了腰间的剑指向苏蓁。 她挑眉看着商婧尧想一出是一出,“你还想杀我?” “苏蓁,我赶来南纬山庄,就是想听亲耳听到你说哑奴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奇怪,他们是利用传送阵抵达南纬山,商婧尧就算是在她被劫走后出发,也不该来的这么快。 “公主,哑奴非我所杀,我到时她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我记得她伤口里好像钻出来一条红色小蛇,我被咬伤后就失去了意识,当我刚醒来后,你们已经带着人闯了进来。至于夜闯你的寝殿,是因为我以为是你们将李婕妤藏了起来。” 苏蓁的辩解无力且苍白,不论商婧尧是否相信,这都是实话。 “可是太医说,你赠他的那瓶药粉只会在短时间内让伤口愈合,过后会加速溃烂,甚至蔓延全身,直到剩下一具枯骨!” 苏蓁语塞,笑容逐渐消失,终于明白何为自作自受! “公主,绝无此可能。那药粉是我亲手调制,所有药材对伤口只会有百利无一害,她伤口溃烂,定是有别的原因。” “可是” “公主,你仔细想想,我为何要杀你的宫女?我与她唯有宫宴上和太子寝宫见过两面,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你能道出一个缘由么?更何况我若想杀她,那日又何须救她? 而且我们这几日因李婕妤失踪的案子,已经忙的焦头烂额。本来就找不到凶手,随时会面临你父皇的责难。我再杀一个宫女,这岂非是自掘坟墓?” 商婧尧似乎被苏蓁的话打动,放下了手上的剑,“可是可是她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公主,请你信我,我一定会找到真相,但请你立即回宫。” 第0245章 好心规劝商婧尧 藏谋正文卷第0245章好心规劝商婧尧“不行,父皇和母后怕我向你寻仇,将我关在了母后宫中。我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绝不会回去。” 无视她的胡搅蛮缠,苏蓁试探的问道,“公主,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过来的?我和萧将军抵达南纬山不过几个时辰。而公主就算收到飞鸽传信就立即赶来也不该有这么快呀?莫非,公主是身边也有奇人相助?” “才才没有呢” 他们注意到商婧尧眼睛一直在朝后面瞟,原来还有一个没有受伤的。他身体蜷缩着,瑟瑟发抖,像是受到了极度惊吓。 商婧尧连忙挡住他们视线,“萧将军,他们都是我带来的,你要杀就杀我,他们是无辜的!” 萧楚泓嗤笑,“昔日尊贵的公主沦为阶下囚,你觉得你同我们讨价还价,有何资本?” “我只想找到真相!” “找到真相?还是想掩盖真相?”苏蓁道。 商婧尧瞪着她咬牙道,“当然是为了寻找真相,让所有死者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看来公主是想让我将话挑明,从我们司尉府衙介入李婕妤的案子后,公主你总是出现在不合时宜的地方,说白了就是为了哑奴,不,你应该知道,她的真名叫岳显儿。你为了她,可真是煞费苦心。” “不,哑奴不是坏人,她是个好姑娘。” 商婧尧眼眶中泪水再次泛滥,像是被一种无法言喻的忿恨和悲伤包裹。 “公主,你我昨日一同去了环禺山,遇到了一个叫黄奕的恶霸,黄家死守着那里,其实因为那下面有一条金矿脉。村民们日日与金矿为伴却不自知,甚至为那种恶人卖命。至于那条矿脉的归属却和宫里的人有关,说不准李婕妤、兮妍、甚至被你救回宫的哑奴都是里面必不可少的一环。” 就苏蓁所言,萧楚泓只想道一句荒唐至极,纯粹胡扯。但见她吹的尽兴,又不好意思打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环禺山下真有金矿,也该归朝廷所有。而且她们既然有了金矿,又为何要进宫?” “是啊,公主,你说她们会不会是受人指使,意图谋反呢?” 苏蓁语速放缓,将商婧尧每一个微表情及小动作都记在了心上。 “不可能!” “公主为何如此笃定?” “哑奴跟随本公主多年,她是好是坏本公主岂会分不清?” 试探结束,苏蓁勾唇,“好了,夜已深,烦请公主移步山庄歇息,待明日天亮后,即刻回宫。” “我不!我一定要将你抓回去。” 苏蓁侧头挑眉,耸了耸肩,道了声‘随时恭候’后,转身原路返回。 商婧尧握紧袖摆,不甘的想要冲上去,萧楚泓抢先一步抬起手臂拦下了她。 “萧将军!你让开!” “公主,有些人、有些事执着无益,若你不肯道出真相,且继续纵容,那就休要再接近苏蓁。毕竟做的越多,错的越多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 “你胡说些什么?本公主何错之有?” 萧楚泓扯了扯唇角,“好自为之罢。” 言罢,他单手背后朝外走去。 待萧楚泓二人进来的守卫没想到,被他们关起来的嚣张少年,竟会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婧尧公主。 “公主殿下,请随属下出去。” 婧尧指着那群半死不活的人说道,“他们都是本公主带来的人,让你们将军立即找大夫来,给他们疗伤!” 守卫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公主恕罪,他们都是左相的人,不能放!” “这是何故?” “将军有令,属下照办即可,不敢多问。” 商婧尧转身走到墙角处看似惊吓过度的男子,将他扶了起来,“他是本公主的内侍,他不走我也不走,看你如何向你们将军交待。” 这人身着粗布衣料,五官平平无奇,面黄肌瘦,双目无神。 守卫态度坚决,“请公主见谅,稍后属下会禀告将军,若得允许,自会放人。” 料到萧楚泓只给了商婧尧优待,他拱了拱手,“公主,您先走吧,小人无碍。” “不行!本公主去哪儿你去哪儿!”商婧尧隔着衣料拽住他的袖摆,“小恒子,咱们走!” “公主” “莫棠,放他们出来。” 听见萧楚泓从外面传来的声音,名唤莫棠的守卫这才退让,待商婧尧趾高气扬的带着小恒子出来后,冲他扮了一个鬼脸,甩着衣袖大摇大摆朝外走去。 莫棠立即锁好石牢,冲上去为他们引路,这里机关复杂,行差就错半步,有可能就会死的悄无声息,连尸骨都留不下。 萧楚泓和苏蓁十指相扣踏出石牢的门槛时,她眉头紧锁,沉浸在实际的思绪中,将萧楚泓完全忘之脑后。 萧楚泓唇角细微上扬,似笑非笑又异常宠溺的表情,落在负责看守的萧家军异样的眼中,觉得心脏收到了亿万点暴击 他们将头垂得很低,只是齐声道了一句,“将军慢走,夫人慢走。” 萧楚泓听到这句话笑的乐不可支,“兄弟们近日辛苦了,明日去知会账房一声,这个月月银翻倍!” “属下多谢将军。”他们欢喜地齐声道, 苏蓁神色诡异的回头,“你们方才唤我什么?” “夫人好!” 他们本就是萧楚泓的人,又刚涨完月银,自然会继续站在他这边。 苏蓁‘呸’了一声,“老子是男的!” 苏蓁话音刚落,不料萧楚泓竟然直接扯住她的胳膊,直接单手将她扛在了背上,脚尖轻点地面,运起轻功,朝着他们所住的院落飞了回去。 苏蓁身体猛地失重,当她回神时已经落在了萧楚泓的后背上。下方景色飞逝,她胡乱抓了几下萧楚泓的头发,又掐住他的脖子来回晃悠,大声喝道,“萧楚泓,这深更半夜的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快放我下来!” “乖,听话,别闹了。” 他的声音慵懒富有磁性,犹如重力吸引,苏蓁怔愣后,继续在他头上‘为非作歹’。很快,萧楚泓乌黑光亮的发丝被她折腾的堪比鸡窝。 苏蓁玩够了后,将头趴在他的颈窝处,鼻尖中满是他的气息。这几日不知怎么地,总是时感疲倦,闭上眼睛后很快陷入了沉睡。 平缓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自身呼吸也变得急促,小腹中邪火直冒 第0246章 生子当如萧楚泓 藏谋正文卷第0246章生子当如萧楚泓不消片刻,他们一同回到了苏蓁的房门前,在萧楚泓落地的刹那,下人们本想行礼,却见他摇了摇头,为其打开房门后,又退回了原位。 萧楚泓的动作很轻柔,生怕将背上的人惊醒,但苏蓁睡得很沉,直至萧楚泓褪去她的鞋袜,将她安置在床榻上,她也只不过是嘟囔了两声,打了个滚儿,娴熟的将被子拉扯到身上继续熟睡。 他尴尬的站在床前,留也不对,去也不对,静静地盯着苏蓁瞧了她许久,眼中满是温情。俯身在她额头轻吻,替她掖好被角后,又顶着他的‘鸡窝头’朝外走去。 听见脚步声,小厮忙将门推开。 “守护好他,另外,别让其他人闯进来。” “是,将军!” 萧楚泓叹气,五指插入发间烦躁的拨弄了两下,又背在身后走向了隔壁。 小厮们看着他无力下垂的右手以及乱糟糟的发丝,实难想象他们家将军究竟经历了什么。 而坊内本该陷入熟睡的苏蓁,眼睛悄悄睁开了一条缝隙 商婧尧及她的内侍小恒子顺利入住了南纬山庄的客房,萧楚泓虽不喜她,但并未招待不周。 东边膳厅的厨子们很快为他们备好了宵夜并端进房中,商婧尧也没指望那两人会待见自己,简单的清洗过后,终于露出了原本白净的脸蛋儿。 刚刚落座,小恒子立即将白瓷粥蛊的盖子掀开,另外一叠叠精致通透的琉璃盏中盛放着数道小菜。 “公主,小人已试过毒,您大可安心食用。” 商婧尧揉了揉有些干瘪的肚子,用苦大仇深的语气说道,“小恒子,是我连累你了。” “公主您多虑了。” 小恒子细心地为她布菜,将舀好的薏米红豆粥递到她跟前,她用汤匙搅了搅,舀起三分之一勺递至唇边浅尝一口。 “小恒子,你觉得苏蓁此人如何?” “小人不敢妄言。”小恒子忙俯身作揖,谦卑道。 “好啦,在回宫之前,就剩我们两个相依为命,要是你不听,本公主可真将你交给萧楚泓处置了。” 小恒子无奈的笑了笑,“公主,你好像很讨厌萧将军?” “他杀了我们那么多人,不讨厌他?难道本公主还得烧香拜佛供着他?” “公主,其实您大可不必亲自前来,哑奴姑娘她” “嘘”商婧尧指了指门外,示意隔墙有耳。 “公主恕罪,小人知错。” 商婧尧摆摆手,想起了先前在石牢时,苏蓁和萧楚泓十指相扣,眼中的情意浓得化不开,“小恒子,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互相接纳了彼此?” “回公主,小人不知。”瞧她眼神落寞,小恒子问道,“公主,您可是对苏公子有意?” “胡说!本公主才不会瞧上他!” 小恒子忙跪下,低头不敢再多言。 “哎呀,好啦好啦!起来!别动不动就下跪!”放下汤匙和筷子,托着小恒子的手臂起来。 “不吃了不吃了,本公主倦了。” “小人已为公主备好热水。” “嗯,知道了,你让人把这些撤了,先下去歇息。” “是,小人告退。” 目送她进入内室,小恒子眸光骤冷,对外面吩咐了一声,立即有人将桌上的饭菜撤了下去。 等他们离开后,小恒子站在门边,悄悄拉开一条缝隙,将外面看守他们的人数了一遍,眼中轻蔑一闪即逝。 次日破晓,苏蓁被窗外的莺啼声唤醒,不自觉的翻了个身,裹着被子跌在了床下。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披着被子坐在地上,睡眼朦胧的环顾四周,“沉沉!沉沉!快把我官服拿来!” “” “沉沉?你溜哪儿去啦?麻溜儿的,不然又要被御大人念叨了,他真的很像喜欢啰嗦的老头子。” 然而,任凭苏蓁嘴里半晌,却没有人理她。 抬手打了个哈欠,伸出白皙玉手揉了揉惺忪睡眼,才想起来这儿不是她的锦瑟轩。 懊恼的将被子甩开扔在床上,穿好鞋袜站在镜前整理衣衫,在捏住衣领时,发觉上面用金线勾勒出一个小小的‘越’字。 越?!萧越?原来这是萧楚泓的衣服? 外室的门被人敲响,“苏公子,您可起了?小的已为您备好了水。” “嗯,进来吧。” 几名小厮推门而入,昨夜夜色昏暗,加上她注意力都被萧楚泓的柔情攻势吸引,压根儿没注意他们竟也长的眉清目秀,不禁多看了两眼。 “你们几个来山庄多久了?” 他们战战兢兢的对视一眼,“回苏公子,小的们是萧家的家生子。” “那这几年来,萧楚泓有没有带过什么小娘子回来?” “苏公子,这自然是没有的。” “那他可有对男子或少年郎很上心?” “苏公子呀!您别瞎想,咱们将军除了您之外,可从未对人有过如此柔情。” 他们焦急解释的模样,像是生怕苏蓁误会。 “你们将军喜欢男子,你们就不觉得怪异?” 她知晓自己为女儿身,但他们不知啊!可萧楚泓的这些手下除了震惊外,对她并无抵触或厌恶感,再加上这整个山庄没有一名女子,不怪她怀疑萧楚泓本就不喜欢姑娘 搞得她都不知该不该告诉萧楚泓她的身份。 “将军自幼在边关长大,性子刚硬正直,却不善表达。在和相府小姐解除婚约后,夫人曾安排过许多亲事,但他对那些女子连正眼都没瞧过。” 他们本是好意,落在苏蓁耳中愈发觉得她的猜想没错萧楚泓真的喜欢男子! “苏公子?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挺好的。” “那当然了!八年了,将军极少对人敞开心扉,也只有在您面前才笑的如此开怀。” “苏公子,我们将军擅骑射,通音律,排兵布阵又使得出神入化,在战场上更是威名赫赫。” “那可不!民间老百姓们可是常说,生子当如萧楚泓,千仞无枝。” 苏蓁洗漱过后,半躺在软榻上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滔滔不绝的夸赞萧楚泓,她仅是一笑而过。 门外,萧楚泓背部靠着门框,侧头打量着屋内某人露出欢快的笑容,认真听着关于他往昔立下的战功,心情也不自觉好了起来。 ‘原来心悦一人,是因他之喜而喜,因他之忧而忧。会因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而牵动着每一根心弦。’ 苏蓁瞥到门外的衣角,轻咳一声,“既然来了就进来,怎还躲躲藏藏?莫非是长得太丑见不得人?” “你啊!”萧楚泓语气宠溺,无奈摇头,笑着走了出来。 “参见将军。” 小厮们停止说笑,作揖行礼。 萧楚泓轻颔首,他们忙退下去准备早膳。 第0278章 遭龙猫兄妹围殴 右侧忽然多出了一只手,对方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水囊。 “公主,赶了一的路,您喝些水吧。”小恒子嗓音尖细,和柔温顺。 商婧尧心不在焉接过后灌了一口,又递还给他,俯从溪水中捞出几块砾石放在手中,一颗一颗的拨弄着,没有再以本公主自称。 “小恒子,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您贵为公主下,永远是对的。且您明明为了苏少卿做了许多,但您不说,他未必知晓。” 商婧尧心头刺痛,陌然淡笑,“他即使知晓又能如何他的每一次抉择里,都没有我。” “既然公主觉得他非良人,您又何须借哑奴姑娘的死对他穷追不舍” “因我想不通,我为何会败给一个男子” 自从昨夜起,她就察觉到萧楚泓对她的敌意很深,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偏偏苏蓁一直将她视为敌人,防备心颇重。 “公主,您不必介怀或心生怯意。咱们洛祁民风淳朴,分桃之不为世俗所容。更何况苏蓁公子为太傅府嫡长子,一旦他的罪名洗清,必将势不可挡。纵使太傅和故去的萧元帅为至交,他们也不会许自家嫡长子和男子相,污了自家名声。若您真的中意苏少卿,大可请皇上赐婚。” 小恒子分析的头头是道,商婧尧侧头看向他,“这次可是多亏了你,否则我也不能及时赶到南纬山。只是连累了左相派来保护我们的暗卫恐怕都被萧楚泓给杀了。” “能为公主效劳,为小人之幸。” 话虽如此,可他心中究竟是幸哉,亦或幸灾,怕是只有他自己知晓。 另一边,头顶树叶沙沙作响,苏蓁轻柔一笑,戳了戳萧楚泓的右手,“还是没有知觉” “是啊。”萧楚泓遥望向远方,“黎九带人追寻公子誊的下落,还未有消息传回。” 回眸时,深款款的凝望着苏蓁,任她脸皮再厚,也有些难为了。 趁着扶额时避开他的视线,“我的药在被关进天牢时都被收走了,尹深艺术精湛,若他在的话,你的手定能立即恢复。” “尹深”萧楚泓倏而对此人产生了好奇,“当年你给我治愈腿伤的药,难不成也是出自他之手” “算是吧,准确来说,是我骗来的。” 苏蓁正说着,耳朵忽然动了动,她警惕的看向草丛,几息后紧锁的眉头展开,露出欣喜的笑容。 萧楚泓朝那边望去,只瞧见清风吹拂过翠绿的草丛。 “萧萧,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好” 苏蓁起拍打了下衣衫上的灰尘,展开双臂朝远方飞去,白衣翩然,转瞬不见了踪影。 她循着若有若无的召唤声,很快来到了一处空旷之地,刚立足地面,后猛然传来一记响亮的鞭子挥舞声。 她体下弯堪堪躲过,就地一个翻滚,随即右手啪的一声脆响,被寒霜包裹的银色长鞭狠狠甩在了她侧的地上,一道狰狞的裂缝快速延伸开来。 苏蓁还未开口,头顶影笼罩,五道长短不一的锐利银光划过,她快步后退,只守不攻。但对方来势汹汹,根本不给她躲避的余地,甚至仗着苏蓁不敢还手,愈发肆无忌惮。 苏蓁狼狈的四处逃窜,找到空袭躲在了树上,朝着下面怒气冲冲的兄妹二人大喊道,“我错了我错了错了错了真知道错了以后不乱来了还不成嘛快把你们武器收起来,枉我耗费心血教你们心法,你们反过来打我,好意思么” “你还敢躲下来”末昇额头青筋直冒,厉声喝道。 八年了,苏蓁还是第一次见末昇动怒,眼角抽搐了两下,将手边的树叶扒开,露出讨好的笑容,“你们先答应我不动手了,我就下去。” 末昇的双手器化,便是最好的武器,银色利爪闪烁着微光,微小的白色光圈及流光旋绕。他猛的抬起手,于面前狠狠挥过,一圈圈银色妖力波纹朝着苏蓁躲藏的树上划去。 在苏蓁飞出来的同时,树轰隆一声倒地,被击倒的位置焦黑一片。 她刚刚落地站定,末昇和末沉一前一后顺利将她堵住。 “嘿嘿沉沉,小昇昇,不过三未见,你们这么想我呀” “你还敢贫嘴” 末昇眼神锐利,充满霾,冰色瞳孔犹如利刃慑人。 四目相对,心虚又理亏的苏蓁摸了摸脸颊,“别气别气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 “人间不容你,大不了我们一起回妖界可你永远都是一意孤行你太自以为是了这臭毛病能不能改” “改改改一定改你别急着动怒呀,这次真的事出有因,真不是故意瞒着你害你们担心你们听我解释” 苏蓁如此这般将她查到的线索尽数道出,见末昇郁的脸色逐渐好转,心中长吁了一口气。 末沉唇瓣蠕动几下,紧抿又放松,眼眶中泛起了泪光。 苏蓁紧张的上前抱住她,感受着她的颤抖,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好啦,乖,别哭了。” “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若非月娘让步铃儿告知我们你的下落,我们还不知你居然在南纬山受了重伤” 末沉话中的步铃儿本体为百灵鸟,修炼千年化得人形,为霁月坊的舞姬,妖力不强,但消息灵通。 “只要没死,都不是大事儿,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苏蓁松开她,原地转了几圈,“再者说,还没给沉沉你寻一有缘人,轻而易举就死了,那我定不瞑目啊” 末沉不莞尔,“你这般油嘴滑舌,去了黄泉,孟婆没准儿都不许你往生,直接将你关进九间炼狱。” 见她笑了,苏蓁继续道,“你们若不解气,我也不躲了,任由你们揍我一顿发泄可好” 末昇懒得理会她,若是真的生气,也不会得知她的消息就立即赶来,罢了罢了,她无碍就好。 “话说,府上人可还安好还有我爹,他定然快被我气疯了吧。” 末沉没有应她,反而看向了末昇。 第0249章 一同进入环禺山 藏谋正文卷第0249章一同进入环禺山末昇别过头冷声道,“前日京中盛传你和萧楚泓罔顾世俗礼法,夜间你又被捕入狱。舆论未消,又逢你被萧楚泓劫走,夫人还好,你祖母当场晕厥,太傅为了你的案子至今未合过眼歇息过。 更遑论还有人故意煽动百姓,趁着你们未归,试图先发制人将你们污名化。老祝头一直在暗中引导,暂时控制了流言,但在局势未明朗前,你们仍是被口诛笔伐的对象。” 末昇言简意赅概括了太傅府这几日发生之事。 “纵使我苏蓁沦为阶下囚,也非那等小人可折辱!看来我得尽快查清岳显儿的事儿。对了,末昇,快给我一颗极心丸。” “极心丸?你中毒了?” “不是,是萧楚泓,他为了救我,手受了伤。又因我用错了药,他的右臂已然废了。” “呵,废了不正好?何必浪费良药。” “呀!别这样!你瞧你生的高大俊朗,活脱脱天下第一美男子,行走街上时应该没少收到姑娘们的锦帕和荷包吧?而且啊,你重义气又心地良善,要是见死不救,这得伤了多少姑娘的心呐!”苏蓁冲着他挤眉弄眼,一脸谄媚的笑容连末沉都觉得毛骨悚然。 果然,末昇最受不了她这套,从袖口中掏出一小盒扔给她,“拿去,别烦我了。” 苏蓁接过,小心翼翼的收好,“嘿嘿嘿!好了,萧楚泓和公主还在等着,我撤了,你们先行回府。等到雨过天晴,必定好好向你们赔罪!” “不行!公子,你必须得尽快回府。”末沉急切的劝道。 “这是为何?” 收到末昇的眼神,她连忙改口,“因因为因为夫人很担心你,你得回去报个平安。” “报平安?只怕我刚回京都城,就会被抓走。与其让他们更加揪心,还不如查清了一了百了。唉,我命可真苦啊,啥破事儿倒霉事儿都能摊我身上。” 苏蓁语气自怨自艾,仰天长叹了一声。 末昇皱眉,释放灵识,身上妖力蔓延,闭眸感知四周,发现山上已被诡异的黑雾笼罩。 “山里有很浓郁的阴气,你一个人怕应付不来,我们跟你一起去。”末昇建议道。 “也行!天色也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天又快黑了,到时更危险,我们走吧。” “好。” 在苏蓁转身飞回溪涧时,末沉轻轻扯了扯末昇的袖子,“大哥,我们真的要隐瞒么?” “如今最要紧的,是依照人间法则保住她的名声和性命。其余之事,容后再提。” “嗯!” 溪涧。 当苏蓁飞回离开与萧楚泓分别时的树下时,只见他正和商婧尧在溪边好似起了争执,面有愠色。 小恒子发现苏蓁回来,忙轻咳了几声,两人这才消停。 三人朝着树下走来,萧楚泓浅笑如初走向苏蓁,尚未张口,只见两道身影在苏蓁身后落下。 “是你们?”他惊诧道。 末昇和末沉的出现,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对萧楚泓而言,他们毕竟对他有救命之恩,即使知晓他们为妖,也没有过多歧视,轻轻颔首,“多谢两位当年的救命之恩。” “萧将军不必客气,当年也是我家公子放心不下,才派我们跟着。” “这份情,萧某记下了。” 末昇按捺住心中的不自在,颔首回应。 听着他们寒暄,苏蓁笑着打断道,“萧萧,公主,同你们介绍一下,他们是我的亲人,末昇、末沉,稍后我们会一起入山。” 那兄妹二人对于人间礼数向来抗拒,屈膝行礼自是不可能,不过对于苏蓁称他们为‘亲人’,心里倒是喜滋滋的,于是看商婧尧也顺眼了不少。 “末昇见过公主。” “末沉见过公主。” 商婧尧特意多打量了几眼末沉,故作轻松道,“二位是苏少卿的人,又要一起结伴同行,稍后也无须客气,惦念什么尊卑之分。” “多谢公主。” 苏蓁挑眉,她离开不过两刻钟,这向来恃宠而骄、气焰嚣张的婧尧公主怎么像变了一个人?难道是萧楚泓又威胁人家姑娘了? 反观萧楚泓,神情毫无波澜,只是眼神一直死死盯着商婧尧。 “萧萧,快把药吃了。”苏蓁从怀中的木盒中取出极心丸,丹药鲜红如血,除了药香味,萧楚泓甚至真的闻到了一丝血腥气。 抬眸扫了一眼笑的龇牙咧嘴的苏蓁,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塞了嘴里。当丹药入口的刹那,直接化作红色药液顺着他的喉咙咽下,他瞳孔放大,浓郁的血腥味儿让人几欲作呕。 苏蓁抬手捂住他的嘴,眨眨眼在他耳边轻声道,“别吐!忍住!运功调息,将你体内的毒素排出来。” 萧楚泓极力隐忍,就地盘膝而坐,单手运功有些吃力,苏蓁蹲在他身旁扭转手腕,手心中涌出的金色灵力渐变至透明,一点点融入了他的经脉之中。 极心丸可解百毒,但药效猛烈,即使有苏蓁助力,萧楚泓仍咬紧了牙关,安静忍耐。 商婧尧看着这一幕,心中何止不是滋味,甚至想此时受伤的人是她。 萧楚泓睁眼的瞬间,苏蓁也收回了灵力,“怎么样?感觉如何?手能不能动?” 等那股酥麻感缓过劲儿后,他左手按住右臂,尝试着动了动,随着药力彻底融入,血液流淌顺畅,恢复如初。 她解开腰间的水囊递给他,“极心丸中的药引子为极心草,一直以来都是以我的血灌溉生长,人类食之自是不适应,味道是让人难以忍受了些,但胜在药效奇佳。我可没几颗了,你要再中毒,只能等死了。” 以人血浇灌?!蓁蓁对他这般舍得,莫非心里已有了他? 萧楚泓对上她的目光,摇了摇头,站起来的同时,将蹲在地上的苏蓁一把抱起,一跃落在了马上,不顾其他人的诧异,笑了笑,“出发吧。” 夏季昼长夜短,又正值酉时,趁着太阳未完全沉落西山,他们进入了环禺山中。 正如末昇所说,环禺山间阴气浓郁,如若常人行走其中,定会觉得阴冷。 第0250章 岳显儿贺岚成亲 藏谋正文卷第0250章岳显儿贺岚成亲如上次那般,他们将马匹系在了村外。抬头望天,夜色阴沉的可怖,但村中却异常热闹,按理来说,这种情形他们应该躲在家中不敢外出才对。越看似正常,越不同寻常。 若单单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村里张灯结彩,像是发生了大喜事儿。 村外古井依旧伫立在那里,一个身形枯槁、面容憔悴的老人正坐在树下乘凉。村民们或扛着锄头,或背着柴禾满头大汗从西边走来,在瞧见他们这些生人时有些诧异。 有人眼尖认出了苏蓁和商婧尧,热络的上来打招呼。 “苏少卿!婧儿姑娘!” 率先出声的壮汉肤色黝黑,满头汗渍,他右肩上扛着一麻袋,左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眼神晶亮亮的,歪过小脑袋打量着他们,灵巧的舌头舔袛着手指。见他们望过来,腼腆的笑了笑。 “大叔好。”商婧尧笑着挥了挥手,蹲下身捏了捏孩童肉嘟嘟的脸颊,爱不释手。 “婧儿姑娘,你们又来环禺山,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你们别多想。上次来时,贺岚大哥送了我们许多甜饼,这次只是想再讨些来回去尝尝。” 商婧尧不说还好,一提及贺岚,苏蓁顿时眼前一亮,目光转向树下的老人,想起他曾说过当年救了岳显儿的人好像正是贺岚!但她记得贺岚对于兮妍三人的事可谓一问三不知。 “哈哈哈!姑娘您可真会说笑,不过是些粗粮饼子罢了。你们二位可是咱们村子的大恩人,这两日有个姓御的大人来了几趟,还顺带将黄家人都给抓走了,听说他们好像跟贪官勾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呐。” 壮汉捋着浓密的胡茬,乐的合不拢嘴,被他牵着的孩童松开他的手,拉着商婧尧走到苏蓁跟前。攥着她的衣角轻轻摇晃,眸中的纯真无邪让苏蓁心一软。 “姐姐!童儿喜欢你!” 这孩子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壮汉尴尬的喊道,“童儿!快回来,不得对苏少卿无礼。” “不嘛!爹爹!这个姐姐长得好漂亮!” 萧楚泓干咳一声,酸味十足的将苏蓁扯到身边,衣角从那个名唤童儿的孩子手中脱离,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垂下头低声抽噎起来。 壮汉忙致歉,“苏少卿,您别介意,是小人教导无方。” 苏蓁摸了摸脸颊,“无碍,您也别多心,孩子还小。被称赞漂亮,也总比说丑的掉渣要好,您说可对?” 蹲下身将童儿一把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极有耐心的笑道,“你可是小小男子汉,怎么能哭鼻子呢?你叫童儿,我叫蓁儿,咱们也算有缘,不过童儿可不能唤我姐姐,该叫哥哥哦!” “哥哥?” “是呀!” 童儿伸出手在苏蓁脸上抓了几下,顿时留下了几道脏兮兮的黑印,苏蓁不甚在意揉了揉他头顶的两个总角小髻子。 “童儿乖,哥哥还有事,快跟爹爹回家,你娘亲应该等急了。” “蓁儿哥哥,那你以后还会来吗?”童儿依依不舍道。 “当然会来啦!” 萧楚泓在一旁看着童儿可劲儿在苏蓁怀里折腾,心里直酸的冒泡儿。 将童儿还给壮汉,他露出了憨厚腼腆的笑了笑,“童儿无知不懂事儿,多谢少卿体谅了。” 苏蓁摇摇头,拱手道,“那我们先行告辞。” “好!少卿慢走!” 苏蓁颔首,率先离开,其他人跟上。 在入村前,苏蓁又来到了那颗树下。老人依然在泛黄的竹藤椅下上乘凉,手上蒲扇轻摇。 听见杂乱的脚步声近前,他睁开了浑浊的双眼,声音含糊不清。 “公子,姑娘,你们又来了啊!” “老人家,我们此番前来,是想向您再讨教关于岳显儿岳姑娘之事。” “显儿?显儿丫头已经嫁人了吖,这有啥可说的?” 嫁人?!不止苏蓁懵了,其他人也愣住了。 “老人家,您再好好想想,您上次明明说是贺岚贺公子几年前救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叫岳显儿,后来她被马贼劫到了山上。” “唷,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和小贺两口子相敬如宾,他两前日还给老朽送了些衣物来。” “夫妻?可是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贺兄明明不像成过亲啊!您还说岳姑娘没有回来过!” “老朽虽老眼昏花,又不是老糊涂,更谈不上神志不清,他两成亲都已经好些年头了。显儿丫头命苦,当年被掳劫上山,多亏了小贺报官,随官兵一同上山将人给救了出来,这才成就了一段好姻缘。” 末沉在苏蓁身后嘀咕道,“公子,这怎么跟你说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儿。” 苏蓁心中思衬,难道是她和萧楚泓被送回了十三年前后,真的改变了岳显儿的命运?可如此的话也不对啊,那宫中的哑奴若不是岳显儿,她又是谁呢? 侧头看向商婧尧,她神色如常,根本看不出异样。 “老人家,那因何我们上次来,未见过那位岳姑娘?” “岳姑娘生的貌美,那黄奕有次撞见她,就起了霸占之心,早在几日前小贺就连夜将人送了出去。否则黄奕也不至于如此针对他,说来还多亏了他畏惧他老子,他才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苏蓁瞠目结舌,作揖道了声谢后,匆匆朝贺岚的家奔去。 “诶?公子?等等我们。” 等末昇和末沉也走后,商婧尧和萧楚泓不急不缓的并肩同行,她侧头挑衅道,“萧将军,您恐怕是要输了呢?” 萧楚泓不屑一笑,“输?他从来都不是你我之间的赌注,若他选了你,当上洛祁驸马,我依然会千万倍对他好,让他回心转意。若他不肯,我便将他强行抢回将军府!更何况,他心中亦有我,对你无半分爱慕之意。” “将军,你好生自信啊。”商婧尧语气意味深长。 “公主可能不懂,有一种情爱,无关男女之分,只是心之所向。” 萧楚泓伸手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满脸堆砌着笑意,大步离去。 商婧尧眼中无不甘或愤懑,道萧楚泓迷之自信,她只怕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0251章 一步步唤醒记忆 藏谋正文卷第0251章一步步唤醒记忆当他们六人前后脚来到贺岚家时,只见屋子房门半掩着,里面有声响,应有人在。 苏蓁轻叩了几声木门,“贺兄?贺兄可在屋内,苏蓁前来拜会,有要事相询。” “相公,好像有人来了。”女子声音轻柔。 “嗯,我且去瞧瞧。” 贺岚从屋里将门推开,没料到来人不少,且都衣着华贵,气质非凡。他错愕过后忙抬手邀道,“原来是苏少卿,各位快里面请。” “贺兄,冒昧前来叨扰,你可要勿怪。” “苏少卿客气了,只是家中太小,恐招待不周。” “贺兄,给你介绍一下,婧儿姑娘你先前见过。这几位是萧楚泓、末昇、末沉,小恒子。”苏蓁一一介绍。 “各位,小生有礼了。”贺岚满身书生气,拱手作揖。 众人颔首回礼。 六人踏过门槛,只见一女子正在小厨房忙碌,她身着粗糙布衣,腰系蔽膝,三千青丝以一支木簪随意挽起。 在她回头的刹那,和苏蓁视线交错,那张熟悉的面孔,经十三年变化,留下了沧桑的痕迹。 “哑奴?你真的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商婧尧喜极而泣,激动地想要冲上去,苏蓁紧牢牢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冲上去。 低头轻笑一声,压抑着声音中不明的深意问道,“贺兄,这位可是嫂夫人?” 岳显儿对着他们屈膝行了一礼,“贱妾贺岳氏见过诸位,这两日常听相公提及苏少卿,没想到如此有幸,竟能亲眼得见。” “前日来没见嫂夫人,想必是才从外面回来,难道没听说司尉府衙少卿杀人潜逃?” 此话一出,岳显儿和贺岚皆愣住了。 “少卿莫非是在说笑?近日明明风平浪静,怎会发生这种事呢?”贺岚道。 想起环禺山中笼罩的阴气,苏蓁开始怀疑他们眼前所见的这一切都是假象。正因她太想见到岳显儿,于是不知隐藏在何处的时欢晷,按她所想,强行以幻象实现了她的心愿。 不过这只是猜测,没有可靠实证支撑。 众人落座之后,她沉思片刻,笑着试探道,“贺兄,嫂夫人,实不相瞒,苏某有一故人,与嫂夫人长相有九分相似,只不过当年怀礼乡一别后再无见过。” “那真是太可惜了。” “当年分别之际,我将我娘亲留下的佛珠送给了那位姑娘,只可惜,她后来因病亡故,听说被人随意丢弃在了乱葬岗。想要让她与那些灾民的尸体一起,日夜承受日晒雨淋,或野兽啃食。” 岳显儿面上笑容褪去,伤感道,“唉,想必那位姑娘是苏少卿的心上人。不知少卿后来可有去找过那姑娘的尸骨,将她好生安葬?” “许是老天爷可怜她,她没有死,还去了江南。” “江南?”岳显儿话未说完,身后的大锅里‘咕咚咕咚’冒起了泡,她忙回身想要用手掀起锅盖,一不留神手滑了,木盖掉进锅中,溅起了水花,柔嫩的肌肤顿时被烫红了一片。 “啊好痛!” “显儿!”贺岚惊呼一声,走至水缸前舀了一瓢水,忙浇到岳显儿的手上,又怜惜的吹了吹,“都说了不让你碰这些,我来就好,疼不疼?” 岳显儿羞涩的笑了笑,将手缩了回来,“相公,都怪我笨手笨脚的。” “来,你先坐。”贺岚扶着岳显儿的手臂让她坐下,对苏蓁几人道,“苏少卿,稍等。” “好。” 等他回厨房忙碌,末沉得到苏蓁授意,从她的百宝袋中取出一盒药膏,“岳姑娘,这个送给你,专治擦伤烫伤,药力很不错的。” “姑娘,你太客气了,都是小伤,没事儿。” 末沉打开药膏盒,上前托住她的手,将乳白色的药膏轻柔的涂抹在岳显儿的手背上,清凉的药膏减少了原先火辣辣的烧痛感,被烫伤的红印很快消失。 “呀,太神奇了,姑娘,这太珍贵了,你快收回去。” “贺夫人,你就收下吧,这是用寻常草药制作的。” 末沉将药膏盒盖好,塞进了她的手里,在转身时对苏蓁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岳显儿有脉搏和心跳,暂定为人,但苏蓁总觉得不太对劲,一切都在按照她所预想的发展,但太过顺遂了,她反倒觉得不安 苏蓁嘴角上弯,“嫂夫人,方才我说的那位故人,她恰好跟你同名,叫岳显儿,您说巧不巧?” “是么?不过虽然同名,但贱妾却没有去过江南,想来倒是羡慕的很。” 萧楚泓忽然说道,“其实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鬼,有的被关在了笼子里,有的却被释放了出来。人之一生面临无数种抉择,唯有逃避,方为下下之策。” “这位公子说的极有理,但妾身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一切,比起他们,我的过去一片空白。”岳显儿笑容端庄得体,丝毫不像一个久居深山的农妇。 没有人比苏蓁对她更能感同身受,但岳显儿终是不同,她的翅膀还没有长出,在最初时就被硬生生折断了。 “嫂夫人,那如今的日子,你可还满意?可是你真正想要的?” “唔”小厨房中,贺岚抬眸对着她一笑,岳显儿羞涩的垂下了头,“虽然居住在茅草屋内,每日食之粗茶淡饭,但相公很疼我,他待我很好,自是满足的。” 苏蓁满腹话语问不出,几番想张口,话到唇边又不知该说什么。 末昇站在苏蓁身后,右手在桌上挥过,三个大小一致的瓷娃娃摆在了桌上,它们五官与衣着不尽相同,但第三个瓷娃娃,与他们面前的岳显儿长相一模一样,此乃末昇从哑奴房中搜出。 他指着它们一个个介绍道,“贺夫人,这个娃娃名唤兮妍,这一个名唤李渔,最后这个她叫哑奴。” 岳显儿看着最后一个瓷娃娃,惊讶的掩住朱唇,“怎么会这样?苏少卿,因何我们的五官会如此相似呀?” “因为她们本来就归你所有。” “末兄,你这是何意?”贺岚擦了擦手上水渍回身问道。 “贺公子,揭开别人已经愈合的伤疤固然有错,但如若再任由错误继续发展,必将酿成恶果。” “这你们所言,小生实在不解,烦请各位明说?” 第0252章 兵行险招钓大鱼 藏谋正文卷第0252章兵行险招钓大鱼“我来说吧。”苏蓁的右手握紧,在被另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覆盖时,她的手和心不由自主放松了,“贺兄,你和嫂夫人不妨先听一个故事。” “好!” “在尚德二十四年,怀礼乡一位名唤岳显儿的姑娘被恶霸追赶跌落山崖,那时正值饥荒灾年。当她回到家时,家人全都死了。为了活命,她她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这件事带来的极度恐惧和后悔,因她有祖传的神器傍身,于是她分裂出了第一个分身。这个女子,就是李渔。 李渔替她的真身承受着面临绝境的痛苦和无奈,于是逃往了荒远大漠。三年后,也就是尚德二十七年,她随着商队入京都,甚至入宫当了宫女。她安分守己,行事谨小慎微,从未做过错事。很快,她从宫女晋升女官,甚至一步步攀升,得皇上宠幸,成为了婕妤。” 苏蓁话中不掺杂个人情绪,平稳无波,将桌上的第一个遍布裂痕的瓷娃娃朝岳显儿面前挪了挪。 “同年,李渔的真身,也就是我方才所说的故人岳显儿。经我百般劝说,那位姑娘来到了镇上舅父家,但她却饱受欺凌。 尚德二十九年,她死后被丢到乱葬岗上,第二个分身出现,名唤兮妍,她擅长绘画,喜爱弹琵琶。因我曾对她描述过江南美景,于是兮妍去了江南,替显儿完成心愿。” 她将第二个瓷娃娃也推到了岳显儿面前,想要一步步唤醒她的记忆,并借此试探,一解她心中疑惑。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只是我的猜测。 在磅礴大雨中,显儿从尸体堆里爬出。恰逢战乱结束,大批流民入京寻求庇护,于是她混进了流民之中。 几经碾转,本以为能安定下来,谁知却被盗匪掳劫上山,她不愿受辱,当即持刀自尽,死后被盗匪丢在了后山上。这时她的第三个分身‘哑奴’出现,岳显儿再一次死而复生。但她们来不及一同逃走,就被人发现,于是哑奴留了下来,给岳显儿换取了一条活路。 而当时,婧尧公主偷偷出宫,同样被抢上了山”苏蓁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贺岚和岳显儿的神情,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过于伪装的平静。“若你们所说为真,那么,当年,正是你和在哑奴帮助下逃走的婧尧公主一同报官,然后剿灭了山匪。” “苏少卿,抱歉,贱妾实在听不懂听不懂您的意思。” “好,那就讲的通俗点儿,我一直误以为哑奴是我当年遇见的岳姑娘,可其实她们三个都是你用神器时欢晷分裂出来的分身。而你们三个,早就认识了,先前不过在做戏给我看。对麽?苏兄,公主殿下?” 忽然被点名的商婧尧诧异的看向她,“啊?什么?” “公主,别再装傻了,若你对环禺山真的一无所知,为何在我瞎扯这山中有金矿时,你第一反应是嘲讽,嗯?是在笑我猜错了?你第二个反应,是在努力辩驳,想证明我是错的。但是你选择性忽略了我所说的哑奴三人合谋谋夺金矿,因为你知晓她们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钱。 更甚至,从李婕妤失踪的那夜,你一直在派人跟踪我。皇宫、霁月坊、环禺山,其实我也奇了怪了,你居然连我在南纬山你都能查出。后来,你一路跟着我,名为查案,实则是为了阻挠我寻找真相。” 贺岚和岳显儿不约而同看向商婧尧,三人会心一笑。 “苏少卿,未及深夜,你倒是倦了,不然怎么会说胡话呢?”商婧尧道。 “胡话?那就再扯几句,既然哑奴也是分身,那她就更不可能会死!若我没猜错,哑奴被杀,是你们两个故意给我下的套儿。她明明没死,但你们却偏要让我背负上杀人罪,目的是为了让她和李婕妤一样,借假死离开皇宫!可我不明白,你要陷害的人,为什么恰好是我?” “”商婧尧无言以对,“你既然早已看透了我,为何不早说?” “当然是因为我在钓鱼执法咯!” “什么意思?” “不在你面前装傻,怎么让你们放松警惕?只有如此,你们才能出错,我才能钓到大鱼。”苏蓁解释道。 岳显儿像是听的云里雾里,“苏少卿,贱妾的确和婧儿相识,毕竟,当年是她和相公救了我,但我们真不是坏人!更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至于你所说的那些,实在匪夷所思,让人理不清。” “理不清?理不清就对了,因为连我也想不通,这环禺山究竟埋藏着什么秘密!” “秘密?苏少卿想多了,这不过就是一普通的村子,何来秘密之说?” “方才说了,你们不是为钱,亦非为权。毕竟,李渔也就是李婕妤,她一边努力想博得皇上恩宠。另一面,她又不想怀有龙嗣,于是假借买画之名,让宫外的兮妍送药材入宫。而她们两个积攒的银子,又以救济贫民为由,入了这个破落的小村子。我很不解,这山间究竟有什么值得你们守护呢?” “苏少卿,这不过就是一个普通村子,你所说的都是无稽之谈,妄言猜测。”贺岚道。 苏蓁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了面前的岳显儿的身上,“嫂夫人不,岳姑娘,你忘了我,也忘了过去所有的事,都没有关系。你曾经经历的一切,喜悦也好,仇恨也罢,但都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曾经,没有谁能代替的了。我知道你很难接受真相,但我们需要你将她们找出来。逃避只会将你的心完全封锁,可是我想认识一个鲜活而真实的岳显儿,你需要直面你自己的心,而不是当一个傀儡或提线木偶。” 岳显儿一直在沉默,她的身体不住颤抖,悲伤的感觉涌上心头,但她却哭不出来。 “我不喜欢黑暗,因为在黑暗里,就连影子也会离我而去。” “只要你心之向阳,将罪恶、逃避和禁忌都排除在外,直面所有,人间黑暗在你眼前都会消散于无形。” “” 第0253章 瓷器傀儡纸片人 藏谋正文卷第0253章瓷器傀儡纸片人“自从十三年回来后,我很后悔将你推上了一条错路,但我们既然再相遇,我就不会让你再堕入黑暗,再信我一次,好么?” 这一刻,苏蓁想起萧楚泓劫囚车前让她信他,跟他走。 她终于明白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渴望和惧怕 “好!苏少卿,我愿意帮你。” 岳显儿被苏蓁打动,终是心软了。 “多谢。” “可我不知该如何做。” “时欢晷多次为你分裂分身,这印证了它即便没有认你为主,也已认定了你。只要你专注心神,感知召唤它,它一定会出来!届时我会传音教你控制神器的心法口诀,之后我们就能用时欢晷找出兮妍三人。” “好!我试试。” 岳显儿闭上眼睛,心中一遍遍的默念时欢晷,终于,点点青玉色光芒在茅草屋中缓缓浮现,从微光再到逐渐变得凝实,他们终于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神器时欢晷。 在其他人深感惊艳时,末昇和末沉感觉体内力量迅速封存,而萧楚泓亦察觉到身体不适。 苏蓁站起身,快速打出法诀手势,口中默念咒语,助岳显儿将时欢晷的灵力引导入桌上的三尊瓷娃娃内。 属于李渔和兮妍的那两尊瓷娃娃形态在快速发生变化,外壳在一层层脱落,一朵朵紫色蒲公英从中飞出。但这次它们没有再分裂,反而定格不动。 青色与红色雾气不断从瓷娃娃中飘出,两道对他们而言无比熟悉的身影凝成人形。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他们一直找寻不到她们的‘尸体’,原来是虚幻人形藏进了瓷娃娃里面。 只是等了许久,哑奴始终没有出现。 半晌后,体力不支的岳显儿惨白着脸色停止了召唤,瘫倒在了贺岚怀中。时欢晷停止飞旋,幻化为‘蓝水翡翠镯’重新套在了岳显儿手腕上。 “够了够了!显儿身子弱,禁不起折腾。”贺岚不满的说道。 末沉的力量不再受影响,她取出一颗丹药,上前给岳显儿服下,但岳显儿不比苏蓁,有强悍的神奇自愈力,因此在药效彻底发挥之前,她只是脸色稍微有些好转。 其余众人目光落在那身着宫装的黑衣女子,以及青色纱衣的女子,二人容貌不尽相同, “李渔,兮妍,你们终于肯出来了,哑奴呢?” “哑奴?你还有脸问?她不是早就被你和顾昀舒给亲手打死了?!”李渔讥讽道。 “你说什么?” 苏蓁仔细辨认李渔的面容,跟第二尊瓷娃娃很像,但确非前夜里给他们设下陷阱的红衣女子。 “苏蓁,你口口声声说她的死与你无关,可真相就是你和顾昀舒联手一起杀了她!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成?” 苏蓁如遭雷击,那红衣蒙面女子是哑奴?难怪她的伤势会复发,甚至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哑奴虽为岳显儿的分身,但她的血液里有蘖元果的魔力,伤口愈合速度很慢,因此才导致她身亡。 先前的义正言辞、意气风发消失不见,她甚至不敢转过身面对商婧尧,听着她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心如刀绞。 兮妍不知她先前居住过的霁月坊归苏蓁所有,她和李渔气势汹汹的挡在贺岚和岳显儿身前,想要苏蓁替哑奴报仇。 不仅末昇兄妹在时欢晷的照拂下露出了妖族特征,就连萧楚泓的发丝也恢复了银白,瞳孔在暗紫色和墨色之间来回转换,双耳变幻,下齿中两颗犬牙变得尖长。 “啊——救命!妖怪!” 小恒子率先发现异常,惊吓过度的他大吼叫一声后吓到失声,疯狂逃窜至一旁,看似腿软到不敢动弹。 “褚褚墨宣?!” “桀桀!”褚墨宣怪笑两声,“小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苏蓁终于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何为四面楚歌,前有岳显儿分身要杀她偿命,后有变身妖狐的褚墨宣虎视眈眈。外有追兵和勤王党的人要砍她的头,这内里还有一个商婧尧哭的肝肠寸断。 她太难了! 只可惜,祸不单行,外面忽然传来纷杂慌乱的脚步声。 窗外很快火光通天,浓郁的烟味钻进鼻中。 “走水了!快出去!” 外面传来一波又一波‘轰隆隆’的声音,无数次巨响让所有人都蒙了。 当他们出来时,只见夜空中有无数火球划过,精准无误的落在了环禺山中。村民们在滔天火焰中无声燃烧的诡异一幕,将他们完全震慑住。 他们明明身体因烧灼而变得扭曲,却没有痛呼求救,没有哀嚎,只余火焰燃烧时‘噼里啪啦’的烧焦声。 就苏蓁的本事,怎可能呼风唤雨,而在外界看来,环禺山根本没发生异变。 众人顿悟,他们恐怕在入山时,就步入了结界当中,而非他们所猜测的幻象。 “岳姑娘,你快让时欢晷解开这结界!不然所有百姓都得死!” “可我不会啊!” “时欢晷?”褚墨宣邪笑着轻喃这三个字,“原来是你替我平衡力量。” 挑眉看向兮妍几人,再搜索脑海中记忆,嗤笑道,“原来真相如此,这可就有意思了!” 苏蓁双手凝聚力量,想要引导山下溪涧的水流剿灭村中火焰,奈何距离太过遥远,相当于杯水车薪之力,无法解除根本。 然而这对于他们来说天大的难题,对于褚墨宣来说,却是根本不值一提。 想着苏蓁会扛不住来求他,谁知她根本将他忘在了脑后。 停止引水,召唤出锦宣急速奏响锦宣,凡是环禺山中有灵之物,皆听苏蓁召唤。 浓郁的生机从树木或飞禽鸟兽中化作绿色星点融入了锦宣之中,末昇兄妹控妖力在一旁协助,伴随着悠扬埙曲将山间阴气一缕缕净化。 ‘蓝水翡翠镯’像是有所感应,在岳显儿手腕上剧烈颤动,蓝光大盛后,恢复了本体形态。不同于先前青玉之色,通透湛蓝如冰晶。 山间阴气终于消散,与之一同消失的,是这个朴素平凡的小村落。耳边声音逐渐消失不见,明明几个时辰前,村民们尚沉浸在喜悦之中,如今却仿若一个个纸片人,在火焰中变成了黑色灰烬。 第0254章 揭露试错人生 藏谋正文卷第0254章揭露试错人生那一颗颗烈焰火球停止了坠落,但整个村庄的一切已经燃烧殆尽,破碎的黑色灰屑四处飘扬,不知要飞往何方。 末沉看着这魔幻的一幕,茫然无措,“难道整个村子都是假的?都是用纸构造出来的假象?” 商婧尧也早已停止了哭泣,“是啊,这究竟怎么一回事?那些村民明明都是活生生的人!为什么会变成纸人啊?” 在所有人不解之际,唯有贺岚淡定的立于他们身后,望着那些泥泞的水坑,洋洋洒洒的黑色纸屑飘零,地狱大门仿佛就在他们眼前敞开,众人耳边鸦雀无声,蓦然生出彻骨寒意。 “公子!你快看那边!” 满怀心事的苏蓁顺着末沉所指的西面看去,朦胧月光脱离乌云,滚滚浓烟中,月光将所有瓷娃娃笼罩。被烧毁的村子在朝着原来的模样重塑,一个又一个新的纸片人出现,化身为人。相貌和村民们一模一样,有许多的熟面孔,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们进村前遇见的那对壮汉父子。 他们都像是丢了三魂七魄,犹如一个个毫无生气的活死人般漫无目的朝着各自的‘家’走去。 苏蓁眼睛微微眯起,揉揉眉心,平定心神,将发生的所有事连结在一起,终,恍然大悟的看向了岳显儿。 “起始亦是终,原来这就是你们竭力隐藏的秘密。” “公子?你一直纠结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末沉问。 “我不知道,可能他们只不过是为了留住心爱的人,费尽心思编织各式各样的美梦,演绎出一场又一场的试错人生。” “什么?什么人生?试错?!”末沉小脸皱成一团,丝毫听不懂苏蓁之意。 苏蓁苦笑着走向李渔和兮妍,“你们降生于人间,皆背负着各自的使命和意义。 但你们的人生早已被规划好,完美到没有半点瑕疵,唯一的缺陷是有期限。每当出现差池时,就会有新的你们出现,代替你们承担你们犯下的过错,将原先的错误抹去,假装一切从未发生。毁灭与新生,美梦与噩梦,只在一念之间。” 兮妍垂首抱紧了怀中的五弦琵琶,“苏公子,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苏蓁神情沮丧,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我能从十三年活着回来,的确是时欢晷的功劳。但我们会回去,是因为是因为” 她抬手指向了商婧尧身侧的岳显儿,“因为你不是岳显儿,即便不是我们要找的哑奴!也绝不是岳显儿!记得前夜里我闯入公主寝殿时,是被一条红色小蛇咬伤,原本我以为那是幻觉,可当我看见那些火球时就明白了。 对于你们三个试错人来说,一场梦醒,即与死亡无异。每一次脱胎换骨前,你们的身体应该都曾腐化糜烂,只剩下一副骨架。唯有浴火,方可重生。你们正是借助火焰,重获躯壳,再以瓷娃娃作为寄居容器,等待新生。但醒的人,早已不是原来那一个了,而是一个全新的‘人’。至于你所谓的你与贺兄成亲多年,这只不过是你体验的另一种人生,亦或许,你也不是哑奴,而是试错人中的其中一个。 不过,你们终归和那些纸片人所化的村民们是不同的,毕竟你们有血有肉有生魂,即使混迹人族多年,也不会被察觉。但那些村民不同,他们只是些纸片人,在这个虚拟而又的小村子里,配合你们演绎出一场场木偶戏,更遑论他们根本看不透,又能如何逃脱?” “苏少卿?你是不是受了太大刺激才会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也许吧。” 商婧尧在听闻苏蓁说面前的女子为哑奴时狂喜过后很是平静,平静到近乎麻木,像是已然分不清真假。 “公子,那真正的岳显儿呢?她去哪儿了?他们如此图谋又是图什么?”末沉问。 “不知道,也许,她已经死了,不然他们也不会炼制出如此多的纸人,只为了维持一场梦。又或许是想从试错人中找出一个最接近于岳显儿的人。” 话虽如此,但苏蓁的神情出卖了她,当那些火球摧毁村子时,一切就已然明朗了,但她直到如今,仍然不愿将最终的真相说出口。 褚墨宣自始至终一直在旁观好戏,低调到让人忘记了他们身边还有一只狐妖。 苏蓁嗤笑着摇了摇头,真心觉得过于荒唐,环禺山中一切恢复如常,她的心却千疮百孔。 “我知你心上伤,却解不得你心中苦。”苏蓁模棱两可的道完这句话后,长叹一口气,“逃避总归不能解决一切,只会将错误无限放大。罢了,从李婕妤失踪至今,查了应已有七日了,都散了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朝前走了两步,她忽然回头对贺岚说道,“好歹相识相识一场,贺兄,你在她们每一场的试错人生中扮演何种角色我猜不出,但你若要继续助纣为虐,必将自食恶果。” 苏蓁话音刚落,商婧尧身后的小恒子身上忽然爆发出金光,众人只来得及听见两声龙吟,下一刻,就见两条橙色蛟龙快速飞向兮妍、李渔,以及贺岚身后的‘哑奴’。 “显儿!” 贺岚满含恐惧的惊呼声脱口而出,但蛟龙已然将她们束缚,直接带到了天上。而小恒子身形一阵虚幻后,化作了一道黑雾消失不见,等他再出现时,已经飞到了蛟龙头顶,轻蔑的望了一眼下方,右手挥过,‘哑奴’皓腕上的蓝水翡翠镯便到了他的手心。 唇角笑容刚刚展现,却见镯子化为一道冰色流光逃往了东南方向。 小恒子心中怒气横生,他脚下的两条‘蛟龙’像是有所感应,张大嘴巴,想要直接将她们三人的头咬断再吞吃入腹。 “苏少卿,你快救救她们!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做的,与旁人无关!求你快救救她们!”贺岚惊慌的呼喊道。 就在苏蓁犹豫的当口,商婧尧脚尖点地,已经抽出腰间的剑飞向空中,打断了蛟龙的攻击不过短短一息之间,她直接被‘蛟龙’的尾巴甩落在地。 第0255章 冷眼旁观探真相 藏谋正文卷第0255章冷眼旁观探真相苏蓁的心猛然揪紧,而褚墨宣就在她身侧盯着,将她神情中的所有细节都镌刻在心上。 苏蓁并非救不了,亦非不敢救,只是纯粹的不想救罢了。 她眼睁睁看着商婧尧一次一次从高空坠地,口中却一遍遍呼唤着‘哑奴’,显然她已经想通,无所谓真假,只是想救出那个人罢了。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娇贵公主形象一去不复返。贺岚只是一介凡人,没有半点武功,否则先前也不会被黄奕打的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末昇心知苏蓁没有出手相救定是有她的考量,但末沉早已被不断的反转迷的晕头转向,她根本听不懂苏蓁讲述的一切,但她知晓,绝不能见死不救! 末沉身上妖力波动涌现,但下一刻一股威压朝她袭来,压得她当即喘不过气,体内妖力翻涌,似乎随时能让她爆体而亡。 末沉即将支撑不住匍匐倒地,一道白色身影闪现,挡在了她的前面。 “褚墨宣,你我恩怨容后解决,但我的人不容任何人伤害!” 面对褚墨宣的威压,苏蓁负手而立,身上爆发出一道金色屏障将众人护住,眼神却始终没从商婧尧身上挪开过。 褚墨宣本也没想杀人,只是想拦下末沉,莫要阻止他看好戏,于是撤去了威压。 苏蓁心中默数商婧尧从空中被击落的次数在她数到第十一声时,商婧尧终于浑身是血的朝着地面飞落,‘铮锵’两声脆响,剑和剑鞘同时落地。 商婧尧后脑勺率先撞到石头,当即血液四溅,满目不甘的吐出一口鲜血,再无力爬起。面色虚弱的瞪着空中,浓密上翘的眼睫毛轻眨,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血染风华,红了半生痴狂。前路坎坷,无妄旧年倾塌。 “公主!公主!” 哑奴泪涌成海,她挣扎着想要摆脱蛟龙束缚,娇嫩肌肤上被其灵力烫出了一道道红印,缕缕稀薄的白烟冒出。 小恒子早已失去了耐心,操控‘蛟龙’狠狠一口将三人吞下。 “不要!哑奴!哑奴!” 商婧尧唇瓣颤抖,心中疯狂呐喊,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因怒火攻心,再次吐出的血已经变得暗沉。 ‘嗝儿~’ 它诺大的龙眼中写满了嫌弃,当它张口时,无数块瓷器碎片坠落,‘噼里啪啦’的声音将商婧尧的心砸的血肉模糊。 商婧尧眼神空洞,胳膊肘使劲抵住地面,拼命朝着碎片爬去,将那一块块四分五裂的碎片拼命朝着怀里塞去。 在场之人皆露出了不忍之色,唯有苏蓁神态自若,可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她的眼睛通红,极力隐忍。背在身后的左手握住匕首,在右手手臂上亦割了十一刀。 伤口深可入骨,但在血液流出之前,伤口便自愈了。 一刀刀的剧痛,让苏蓁时刻保持清醒,勿要冲动心软。 当‘蛟龙’俯身朝着地面直冲而来,将商婧尧一口擒住,甩在头顶小恒子的脚边,苏蓁终于有了动作。 勾唇冷笑,展开双臂飞向空中,浮空而立,双手朝着两边缓缓拉开,金色光芒乍现,待其快速凝结成光球,全力朝着对面抛出。 两条‘蛟龙’对着苏蓁愤怒的嘶吼一声,抖动身体,直接将她卷起。她不慌不忙的握住匕首刀柄,使劲朝外抽出,血液浸满刀身,猛地抬起手臂持刀插入了‘蛟龙’内,‘蛟龙’庞大的身躯消散,橙色光点炸裂 商婧尧的身体朝下坠落,苏蓁飞起将她接住,迷蒙之中,商婧尧睁开了眼睛,苍白的唇瓣动了动。枕着苏蓁的肩膀,滚烫的泪珠犹如断线的珍珠。 “怨我么?” “苏蓁,你太自私了她们都死了!你可满意了?是不是在你心心念念的真相面前,人命不值一提?” 苏蓁将千言万语咽回肚中,正当此时,身后再次响起两道龙吟声,小恒子再次凝聚灵力幻化出两条‘蛟龙’。在新的‘蛟龙’即将近前时,突然变成了一道漩涡,将她们卷入其中,小恒子紧随其后跳了进去。 末昇在末沉想要冲过去时,撕碎了苏蓁偷偷塞给她的符咒,在传送通道开启时,拽住她和贺岚的胳膊,飞速奔了进去。 所有人都消失了,褚墨宣独自一人立在原地,但他并无追赶之意。 “呵!好一出暗度陈仓!原以为你冷血,没想到为了那个女子,你敢不惜以所有人的性命为赌注!” 身上暗紫色雾气涌现,很快,整座村庄都被其雾气笼罩,渐渐消弭。那些纸片人所幻化的‘村民’们,他们对一切毫无所觉,尚且在沉浸在睡梦中时,殊不知此番轮回,再无法瞧见天明。 每当环禺山被阴气笼罩,且夜间无月时,魔蛊会召唤绯火星魄降落在其覆盖范围之内,洗涤一切,重新来过。 但此次不同,苏蓁唤醒时欢晷的良性一面,不仅暂时压制了魔蛊的邪恶力量,甚至将贺岚等人苦心编织的美梦给碎成了齑粉。 待村子变成一片荒芜之地,恢复了它应有的原貌之后,青色身影忽然从天而降,男子带着面具,一只黑色狸猫慵懒的趴在他怀中 不对!那好像是被打入黄泉炼狱的汀狸! 当他落地站定,看着前方那道熟悉的背影,即使已过数十万年,他仍记忆犹新,情不自禁激动的呼唤道,“褚墨宣?!墨宣?!是你?真的是你么?” 在褚墨宣抬起头时,乐殊冲他凶狠的呲了呲牙,它上次这般对人排斥时,还是在太子寝宫遇见了商婧尧和哑奴。 “你是何人,怎会认识本尊?” “墨宣,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姜温啊!” “姜温?不认识。”褚墨宣对于面前男子有着道不清的抵触感,“将你的面具摘下来给本尊瞧瞧!” 顾昀舒手指触碰面具,指尖轻挑,面具应声而落,“墨宣,没想到我竟还有机会能再与你相见。但这具身躯并非你所有,蓁儿呢?你究竟把她藏在了何处?” “蓁儿?苏蓁?难不成,你也是他的情郎之一?” 第0256章 狐妖退而求其次 藏谋正文卷第0256章狐妖退而求其次褚墨宣搜索萧楚泓的记忆,终于认出面前之人为萧楚泓的至交,但此人身份 “原来是冰种玉髓之灵,时欢晷之主貌似也对那个少年一往情深,看来他的秘密还真不少,值得本尊深度挖掘。” 褚墨宣先前受时欢晷照拂,力量大增,但它方才解除了时欢晷布置的幻境,导致妖力又变得不稳定。身上的妖族特征蓦然若隐若现。抬起修长的手扶住额头,面容在人与妖之间来回切换! “墨宣?!” 顾昀舒寻到空隙,知晓这是压制褚墨宣的最佳时机,在他准备有所动作时,乐殊亦默契的跃起小巧的身子,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顾昀舒手心中银灰色力量聚集,一道法印迅速成型,强大的灵力足以与正在和萧楚泓争夺身体权的褚墨宣相抗衡。 待法印成功凝聚成形,他没有过多犹豫,双手看似绵软无力的推动法印,只见其迸发出磅礴之力,阵阵爆破声震得人震耳欲聋。 这时,顾昀舒警惕的看向后面,耳朵微动,闭眸的同时灵识覆盖了整座环禺山。结界外有众多兵马正在朝山上赶来,当瞧见是商奕辞带兵赶来,不得已停止了攻击。 褚墨宣体内妖力失控,时有时无,得到喘息空隙后,咬牙道,“姜温!本尊无意与你为敌,但若你再步步紧逼,休怪本尊强行抹去萧楚泓的生魂,再杀了你!” 顾昀舒不依不饶的劝道,“墨宣,你无须威胁于我,若我没猜错,一具躯体不可能容纳两个生魂。定然会互相排斥。你敢杀了他,下一个魂飞魄散的就是你。人族官兵就快到了,若你们仍不肯化干戈为玉帛,你的妖力只会维持在一种平衡状态,谁也无法启用。你若真想独自占据这副躯体,不如先行蛰伏起来,静待时机。” 顾昀舒说这话时心惊胆战,生怕褚墨宣真的妖性大发杀了萧楚泓! “” 褚墨宣半晌没有吱声,像是将顾昀舒的话听了进去。 片刻后,他身上的妖族特征彻底消失不见。 当萧楚泓睁开眼时,对于周遭的一切从陌生到疑惑,“昀舒?怎么是你?你怎会在此?蓁儿他们去哪儿了?” “我夜观天象,察觉到环禺山方向出现了重大变故,猜测你们应是出了事。向太子知会了一声后,才来此一观。阿泓,先前发生之事你还记得多少?” 萧楚泓摇头,“我记得我们去了贺岚的家,后来她骗出了时欢晷,想要” 时欢晷?没想到他们不过失踪两日,竟然已经找到了时欢晷。 “她想做什么?”顾昀舒追问道。 “找到真正的岳显儿。” “什么?难道她已经知道真相了?” “我的意识好像被异物侵占,之后发生的事尚未可知怕只怕蓁蓁布局成功,已经找到了岳显儿。” “布局?那个喜欢感情用事的小疯子又做了什么?” “” 萧楚泓还未过多解释,商奕辞已经带人赶到。他英姿飒爽的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跟着众多将士和将领,他高傲的仰起头,大喝道,“萧楚泓欺君罔上!本王奉命缉拿!顾昀舒存心包庇,目无法纪!来人,将他们二人一同拿下!” 顾昀舒闻言戴好面具,径自走向萧楚泓,二人并肩而立,嘲讽的盯着外界自以为将他们性命掌控在手中的商奕辞。 “你去找蓁儿,这里交给我。”顾昀舒道。 萧楚泓目光冰冷的盯着商奕辞,沉声道,“该劝的,该阻止的我都做了,我信他,就不会去制止他!” 脑海中蓦然出现了几套功法,磅礴的妖力从心脏流至四肢百骸,心神稍稍恍惚,清醒后即刻将那些心法融会贯通。 口中默念咒语,左手轻颤,出现了一条覆盖蔓延着暗紫色电流的长鞭。他身上气势骤转,将剑抛给顾昀舒后,右手背后,狠狠摔了下手上鞭子,出乎意料的得心应手。 顾昀舒怔住,萧楚泓擅长右手使剑,喜欢用雷鞭惩戒他人的是左撇子的褚墨宣! 很快,顾昀舒就知道自己多虑了,褚墨宣并没有强行攻占萧楚泓的身体,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暂时寄居共生。 萧楚泓腾空跃起,浮空而立,冷眼望着对面数千人,不屑笑之。 “勤王殿下还真看得起萧某,如此快便得到了我们在环禺山的消息,想来应是黄家余孽通风报信。不知他们若知晓自己一家作为村子里唯一的活人,会是何种感受?” 萧楚泓话落,商奕辞扫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布衣男子。后者本来还惊诧于他们的村子变得荒芜一片,杂草丛生,像是几十年未有人居住。听闻萧楚泓如此说,背后顿时汗毛直立,吓出了一身冷汗。 萧楚泓懒得给予他们出声辩解的机会,体内妖力融入雷鞭之中,朝着对面狠狠甩了出去,雷鞭落地之际,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将地面炸出了一个又一个大坑。 前方连人带马直接被炸成了焦尸,后面的马匹受惊,两只前蹄踏起,仰头嘶鸣了一声后,将背上的将士们纷纷甩了出去。 他们放声惨叫,惊恐的看着宛如魔祇降生的萧楚泓,本以为跟随勤王大军来抓捕萧楚泓,是为轻而易举,搞不好还能立下大功,踩着他的人头上位。毕竟就连太子也因为萧楚泓和苏蓁求情,被皇上关了禁闭,根本没人能帮的了他们。 对于这些勤王的‘腿毛’来说,他们早已被富贵权势冲昏了头,坚信跟着勤王必可保荣华富贵。殊不知正如此刻,一旦出事,他们只有冲锋送死的份儿。 但萧楚泓年少时起便身处沙场,杀敌无数,这些小喽啰也只配给他练手! “来人!萧楚泓胆敢杀害军中将士,有谋朝篡位之嫌,为稳定朝纲,本王特命你们将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商奕辞话落,但士兵们都畏惧于萧楚泓手上的雷鞭,双腿不住地颤抖,唯恐自己的身体被炸裂成碎块儿,死无全尸。 第0257章 穆青子真实身份 藏谋正文卷第0257章穆青子真实身份实则,萧楚泓心中自有一本衡量人心的账册,商奕辞的这些手下大多都是些军痞。他们并非如喻子晔那般,为了满腔热血而单枪匹马奔往沙场。他们犹如一颗颗埋在军中的毒瘤,行为举止卑鄙粗俗,不遵礼法,甚至强抢良家女子充当卒妻妇,完全没将她们当作人,简直比山匪和马贼还要更恶毒万分。 卒妻妇本为俘虏或犯下重罪的大臣妻女,被送入军营,职为献技、呈身、侍宿。这些女子或妇人大多没有人权,甚至在那些达官贵人眼中,她们较之最下贱的奴隶,更甚有过之而无不及。 拿法不责众来当免死金牌?别做梦了!玩火到极致,无异于飞蛾扑火! 眼见自己带来的人一一死在萧楚泓的雷鞭下,商奕辞终于慌了神,“穆先生,萧楚泓为何像变了一个人?” 穆青子轻摇手上羽扇,右眼斜下方蜈蚣似的狰狞疤痕破坏了整张面相,“殿下,依属下看,萧楚泓的手上的鞭子蕴含着浓烈的妖气,他应是得了什么机遇,功力大增。” “那本王要如何才能减少损兵折将,尽快将这厮抓住?!” “属下已有多年未出手,看来要跟他好好会上一会。” “那就有劳先生了!” 穆青子拱了拱双手,双脚狠踏马鞍,纵身飞起,浮空站在萧楚泓对面,“萧将军,你无须包庇苏蓁,若你将他交出来,殿下自会求皇上对你网开一面。” “是么?欠勤王的人情,哪有杀掉这些败类来的痛快?他们既然来了环禺山,那就用血来祭奠他们犯下的罪孽!” 萧楚泓阴阳怪气的语气,像极了某人动手前对敌方的冷嘲热讽和刻意羞辱。 “萧家一世英名,可惜萧将军却想不开,为了一个杀人凶手而污了萧家的名声,将军觉得值是不值?” “穆白,生于死亡岛,十年前,他为了逃离死亡岛,杀死了岛上五百一十二名恶人。后经官府彻查,对其下了最高等级的缉捕令。三个月后,官府撤销了此令。同日,一个名唤穆青子的幕僚进入了勤王府,并一步步爬上了客卿之位,日日受高俸供奉。” 听萧楚泓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连他往日最为衷心的下属,也快速变了眼神。但他们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纵使穆青子的过去再如何不堪,他们也不会在此时同穆青子翻脸。 更何况若萧楚泓所说为真,死亡岛上的恶人大多恶事做绝,生性残暴,穆青子能以一己之力屠光死亡岛所有恶人,如此实力,岂是他们所能相抗? 穆青子高声喝道,“既然我们好言相劝,你却不知悔改,那我等只好执行军法,诛杀叛贼!” “诛杀叛贼!诛杀叛贼!” 那些所谓的将士们群情高亢激昂,此起彼伏的呐喊声落在萧楚泓和顾昀舒眼里,未掀起半分波澜,实际上,他们早已将那些人当成了一具具‘只会说话的死尸’。 顾昀舒飞至萧楚泓身侧,左手中一把银灰色长弓赫然出现,右手五指微微弯曲,四根泛着寒芒的箭矢出现在了他的指缝间,动作极快的搭弓上箭。 在他箭矢飞出的刹那,化作了漫天箭雨,飞落的同时,又自动燃烧成银色火焰掉落在了那些士兵的身上。高温火焰将他们的身体完全包裹,根本来不及逃离或从马上坠落,直接带人带马燃烧成了骨灰。 萧楚泓像是不甘落后,将手上雷鞭狠狠掷出,空中霎时乌云翻涌,电闪雷鸣。一道道紫色电流与银色火焰交织缠绕,如此绮丽的场景却满含杀气。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萧楚泓在不明穆青子的真正实力前,故意当着商奕辞和他的‘腿毛’们爆出穆青子不为人知的过往和身份。一则是为了挑起他们之间的猜忌和矛盾,二来,是萧楚泓认定以穆青子的狠毒程度,即便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士兵,也绝不可能任由他们带着自己的秘密或者离开环禺山。 最好的法子自然就是借萧楚泓的手杀了他们!至于商奕辞那个一心只想爬上皇位的蠢货,自然会求他救命,哪还能发觉是他故意放水欲害死自己人。 只不过穆青子棋差一招,万万没想到萧楚泓竟然如此之强,就连他也差点折了进去。 果然,商奕辞见带来的两千兵马转眼间折损过半,终于狠下心下了决断,正当他准备下令撤退时,后方传来了新一阵的策马狂奔声。马上的将士们气贯如虹,背脊挺直,浑身散发着阳刚之气。 最前方的人举着硕大的墨色旗帜,中心以火焰纹描绘出一个醒目的‘萧’字。 萧家军在策马时,就连马蹄落地声也是整齐划一,可见他们平日里训练有素,是绝对的一支精兵良将。相较之下,商奕辞的‘腿毛’们即使用烂泥扶不上墙来形容也不为过。 “诶呦呵,木头,你好生威风啊!看来不需要为师来给你撑场子了!” 后方滚滚烟尘中,黎九率领萧家军姗姗来迟,而本该威风凛凛前来救场的公子誊,却被黎九五花大绑扔在了另一匹马上,绳子的另一头牢牢攥在黎九手里。 公子誊双腿夹紧马腹,待停下后长吁一口气,“这一路上把爷屁墩儿都颠簸的疼死了!黎九!就你这样儿,找个小娘子也得跟人跑了!” 黎九目视前方,将手上的绳子随手一抛,落在了公子誊的背上。 在他翻身下马走向萧楚泓的瞬间,其余将士单膝下跪,拱手抱拳,“属下等前来接将军回京!” 萧楚泓双瞳在无人察觉时朝着墨紫色转化,若不细瞧,根本辨识不出。 转身拍了拍顾昀舒的肩膀,朝他伸出了手。 顾昀舒望着近在咫尺的宽厚手掌,使劲回握住,这一次,他选择萧楚泓! 二人相视一笑,从空中飞落,黎九笑着上前,“将军,属下不辱使命,成功将誊公子带回。” “卸了他的手。”萧楚泓瞳孔中紫光流转,邪笑着吩咐道。 “是!” 第0258章 梼杌后族乌瞳兽 藏谋正文卷第0258章梼杌后族乌瞳兽眼见黎九不仅不带人趁热打铁解决商奕辞等人,反而先想着找他报仇,忙大喊道,“啊喂!萧木头!好你个臭小子!你个坏东西!你是不是想欺师灭祖啊!啊?你娘是这么教你的嘛?!” “继续!” 黎九离公子誊越来越近,他双腿放松松开马腹,动作利落的空翻落地,边朝着来时的路努力蹦跶,边回头对萧楚泓骂道,“萧木头!你也忒不是东西了!若非老子给你的药里做了手脚,你你你你能抱得美人归么?真是好心喂了狗!” 听见公子誊一个劲儿辱骂萧楚泓,黎九直接抬脚踩住了那条拖长至地面的绳子,抬脚一勾,直接握住了绳子另一头,腾空一跃,顺利将公子誊扯回了身边,同时抬手控制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压制住他的后颈。 “疼疼疼!放手!快放手!” 商奕辞被仅剩的士兵围住,他遥遥盯着被黎九治住,生怕遭受萧楚泓荼毒的男子,布满阴霾的眼中流露出惊诧之色,“红瞳?子誊老祖?你是老祖?萧楚泓!你知不知你面前的人是谁?还不快些放了老祖!” 让一向目中无人的商奕辞都闻之色变的公子誊,见有人认出他,连忙高喊道,“既然认出了本公子,那还愣着干嘛?快让你的人过来啊!” 商奕辞虽然和萧楚泓没有过多交集,但他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公子誊虽然恐惧,但嘴上却是没少辱骂,从其他人淡定的反应来看,这两人不是仇敌,是故交! “黎九,把他绳子解开。”萧楚泓忽然道。 向来唯萧楚泓之命是从的黎九松开他的胳膊,右手抵住剑柄下端,‘嗖’的一声银光出鞘,转瞬又落回了剑鞘中,飒气十足的转身飞回萧楚泓背后。 公子誊动了动身子,被黎九割断的身子断裂掉了一地,他顿时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对着萧楚泓摇头晃脑,抖动身子,得意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朝他脸上狠狠砸上几拳。 他仰天狂笑两声后准备离去,倏地,两条泛着紫色荧光的冰锁链从萧楚泓手心中钻出,将准备溜走的公子誊双脚牢牢捆住。只听‘扑通’一声,他以狗啃泥的方式硬挺挺倒在了地上,面上满是灰尘。 在他想要起身咒骂时,萧楚泓已经揪住他的后衣领将他稳稳拽了起来,丢回黎九身边。 “地狱已经开启,到你们了!” 萧楚泓的声音犹如灭世警钟,巨长的冰锁链脱离他的手心,一圈圈绕着他旋转。习惯性上挑的唇角商奕辞身后的士兵们不由自主颤栗,双脚不由得朝后挪去。 穆青子挑眉冷笑,“萧楚泓,是你自己找死!” 抬手抵住唇瓣,嘹亮的哨声响起,一只体格威武的黑色狂狮幻影赫然在他身后显形。其鬃毛黝黑锃亮,面目如同它的狰狞可怖。眼神中折射出威严眸光,一声长吼响彻天地,内力稍弱些的人,当即被震的七窍流血。 然而异变突生,当它在看向萧楚泓的瞬间,从他背后看见了一道巨大的十尾妖狐幻影,体内妖力霎时被压制。尚未在众人面前大展身手,直接被褚墨宣的的威压震慑,爬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如此戏剧性的一幕让众人都忍俊不禁,公子誊更是无视黎九身上不断散发出的杀气捧腹大笑,眼角不断地翻出泪花。 “乍一看本公子还以为是狮子呢?怎么这仔细一瞧倒像只烧焦了的巨型金丝虎啊?” 顾昀舒温润清澈的丹凤眼中难得流露出玩味,“不是狮子,是乌瞳兽。” “什么兽?什么东西?!” 顾昀舒抛去繁文缛节,组织好言辞简而化之,“乌瞳兽,为上古凶兽梼杌的变异后族,其残暴成性,桀骜难驯,且不辨善恶,是非不分。当梼杌灭绝之后,血脉稀薄的乌瞳兽就成为距离梼杌最为接近的凶兽种族。” “看着傻不拉叽的,能有什么用啊?还没打就先趴下,也太废了!关键还长得又壮又丑!小兽兽啊,这实在不行,来打个滚儿撒个娇给大伙儿瞧瞧?” 向来嘴碎又喜欢得理不饶人的公子誊,总算逮到了损人的机会,傲娇的模样落在其他人眼里直恨得牙根痒痒。 “乌瞳兽喜食火焰,现身之地,必生天灾,以瘟疫最甚,故而,乌瞳兽族又名瘟魔。”顾昀舒接着介绍道。 “瘟疫?!嗤,这可就有意思了!” 公子誊饶有兴致的摊开右手,一颗圆润的小火球从他手心中上升浮现,这火球本身没什么攻击力,在公子誊朝着乌瞳兽砸了过去,但由于他力道使得太小,像闹着玩儿似的,滚到乌瞳兽脚边就停住了。 下一刻只见乌瞳兽用爪子轻轻触碰小火球,火焰果真未给其造成实质性伤害,摸了摸尖锐锋利的牙齿,张口便将火球吞了下去。 “乌瞳!起来!杀了这些人!” 穆青子厉声高喝,乌瞳兽却始终匍匐在地,不敢同萧楚泓动手。 他从袖口中取出一张符咒,闭眸默念咒语,只见符咒径自飞向了乌瞳兽的额心,符咒隐入其中。 只见乌瞳兽体型霎时增大数倍,柔软的黑色鬃毛坚硬如玄铁,额心显现出白纹符咒印记,眼珠子骤然变得猩红。失去理智的乌瞳兽,终于不再受威压压制。 它的身躯十分庞大,脚掌落下之际,他们感觉地面都在剧烈颤动。 商奕辞看着他们的眼神满是嘲弄,动了动唇瓣,未发出声音,但萧楚泓在对面读懂了他的唇语。 ‘待本王登上皇位,必定用商誉辰的命来祭奠你们!别急,你们死了,下一个就是苏蓁!’ 穆青子手持一面血红色幡子,上面描绘出了繁杂的黑色符咒。在他落在乌瞳兽头顶之际,乌瞳兽身上爆发出黑色雾气。 众人当即眼睛刺痛,在他们忍不住抬手揉眼睛时,雾气中的毒素亦跟着进了体内。很快,许多人身上开始大面积出现红疹。即使身上被挠出了一道道血痕,也仍旧无济于事,反而让毒素蔓延的越来越快。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259章 苏蓁再次布局 藏谋正文卷第0259章苏蓁再次布局数名体质稍差些的萧家军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在身上散发出一阵恶臭后倒地不起。反观商奕辞带领的士兵,却是安然无恙。甚至拔出武器光明正大的朝着他们靠近,想来是提前服用过解药。 萧楚泓手指轻轻敲打腿部外侧,一双精明的狐狸眼中满是算计。 隐藏在萧楚泓体内的褚墨宣,在其丹田中幻化为了一株长约七寸的紫色植株,深深扎根。 萧楚泓只是觉得身体稍有异常,没有察觉到自己体内多了一个存在。 正如顾昀舒所说,他们生命同体,一人死亡,另一人也不可能独活。 越来越多的士兵将他们包围,将所有退路堵的密不透风,就在他犹豫是否现身帮萧楚泓一把时。脚下地面再次颤动了起来,尘土飞扬间,他们脚下的碎石逐渐凝聚成人形。 无数石头兵将从地底冒出,这些并非被窦章带走的岩卫,却是萧楚泓手中掌握的无数张底牌之一。 萧楚泓不似苏蓁高调张扬,行为乖张。正如他曾经所说,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曾经过深思熟虑,绝无可能率性而为。虽然他不会驭妖降魔,但在那张羊皮纸卷中,他找到了关于炼石成兵的法子。只要他愿意,这世间所有石头皆可为他所用。 当商奕辞的人反应过来时,他的人已经被萧楚泓的石兵踹飞。慌不择路的他们四处逃窜,手上刀剑落在石兵身上,伴随着‘哐啷’数声脆响,火光四溅,他们的武器纷纷掉落在了地上。 环绕在萧楚泓周围的锁链从他身边脱离,将朝着他疾速狂奔而来的乌瞳兽牢牢锁住。 夜色如墨,本就无星无月的夜空中,刹那间愈发黯淡。 “萧楚泓?这些石头是怎么会一回事?你居然会邪术?”穆青子震惊道。 穆青子早已年过半百,可他面上却丝毫不显老态,唯独那条狰狞的刀疤煞是惹眼。再次扬起手,乌瞳兽身上又增加了几道符咒。它不仅体型忽而暴涨,就连体内的力量也强行突破了瓶颈,将锁住它的冰锁链直接炸裂碾碎。 对着夜空愤怒的咆哮了一声,庞大的身躯一震,地动山摇。 “乌瞳!去!杀了他们!” 乌瞳兽如今已经增至一座小山大小,狂性大发的它居高临下的望着萧楚泓等人,‘呼哧呼哧’穿着粗气,空气中本就稀薄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浓郁。 众人视线被完全屏蔽,无法视物。 萧楚泓额头青筋暴起,屏住呼吸,时不时看向四周,大脑飞速运转,迅速下了决断,偷偷放任毒气入体。然而,毒性之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身上很快被红疹侵袭覆盖,就连唇角流出的血液也开始泛黑。 公子誊动作夸张的跃到了萧楚泓身后,看似极度害怕,单手捂着口鼻,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可这面上却是一副贱兮兮的笑容,“木头,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帮你!” 萧楚泓右肩使力,将他甩至一旁,双手握紧又放松,依然未有其他动作。顾昀舒朝前迈出一步,从腰带中取出一颗透明圆珠抛向空中。瘟气快速被其吸收,再转化为冰蓝色雾气,顺着口鼻涌入了萧家军众人体内,替他们驱散毒气。作用虽甚微,但聊胜于无。 顾昀舒不喜废话,或是像苏蓁一样喜欢玩心理攻防战,先一步步打崩别人心态,再找出破绽。若对方能为她所用自然最好,如若不能,下场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而萧楚泓看似一直在玩猫抓老鼠的把戏,实则是在等人。他在赌苏蓁会出来救人,可事态显然已经很严重,她依然没有出现。 看来在苏蓁那个没良心的眼里,还是岳显儿更重要。 萧楚泓脸色阴沉,众人却以为是他不知该怎么应付,殊不知是大醋坛子又翻了。 ‘萧萧,以音控妖!将你体内的妖力转化为己用!不要抵抗,它伤不了你!’ 当苏蓁的传音在萧楚泓耳边响起时,他早已将怒气、担忧和醋意完全抛诸脑后,眼含惊喜的回过头,不见伊人身影。 ‘凝神静气,我将我的浮生曲传给你,你定要记好。’ 苏蓁没有现身,而是使用了传音术。 稍后,一张灰色曲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金色字符并非和玄大陆的文字,但在其转换之前,萧楚泓意外发现他竟能看得懂。 手心突然一阵发痒,当他摊开手时,右手手心中太极印急速飞旋,锦宣从中飞出。 当他握住锦宣的刹那,心底好像生出了一种异样感,将锦宣放至唇边,闭眸,意识完全沉浸。 他未习过吹埙,更是从未听过这首埙曲,但在他吹响第一个音符时,心颤了一下。 一连串的埙曲骤然响起,一道细长的薄雾状暗金色流光划过,在将他们包裹的黑色雾气中来回穿梭,净化毒气。 顾昀舒压力骤减,收回了自己的元珠。 褚墨宣在萧楚泓丹田中听着浮生曲,体内妖力与其说是产生暴乱,倒不如说是被人操控。 且不论锦宣是为神器,唯有驭妖师之类的法师方可用之。单凭褚墨宣是妖这一点,他就不可能使用 伴随着浮生曲一起出现的,是从天而降的无数梵文符号,清晰地念经诵佛声由远及近。 它们所过之处,黑雾退散,被穆青子的摄妖符所控制的乌瞳兽在浮生曲和佛法的夹击之下,身上的鬃毛纷纷掉落,眉心符咒若隐若现。 众人清晰的听见乌瞳兽腹部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水烧开之后沸腾的声音。 穆青子遭其反噬,又连忙下了几道摄妖符,然而异变突生,乌瞳兽肚中的奇怪响声愈来愈盛。 萧楚泓背后再次源源不断涌现出紫色冰晶锁链,在一圈圈缠绕住乌瞳兽时,他的体型亦在不断缩小至原来的形态。随着其骨骼不断发出爆裂声,体内的血液滔滔不绝的喷溅而出。 由于穆青子离它最近,脸上及身上溅满了散发着毒气的黑色血液。 穆青子捂着脸低吼,很快将面上肌肤抓的满是血痕,透过指缝,他睚眦欲裂的怒喊道,“萧楚泓!你对它做了什么?!” 第0260章 商誉辰高调救赎 藏谋正文卷第0260章商誉辰高调救赎萧楚泓停止吹埙,将锦宣收回至袖袍中。头部右倾,背后发丝飞扬,不自觉的挑了挑眉,犹如墨曜石般的眸子露出潜移默化的讥讽笑意。 唇角扬起淡淡的弧度,极其不屑的鼻中冷哼一声,语速缓慢,再一字一句的说道,“自然是要送!它!下!九!间!炼!狱!” 双臂猛地再次展开,本就被乌云覆盖的夜空中再次雷电聚集,一道道雷电不断落下,直接劈在了萧楚泓的身上。然而,这让人闻之色变的雷劫非但没有要了他的命,反而源源不断涌入了他的身体中。其中少数更是通过他的身体,传进了那些石兵当中。 当商奕辞的人未有察觉时,手上的刀剑再次落在了石兵之上。 这次,它们的身体当即炸裂开来,碎裂的石块四处飞溅,在将人砸成重伤的同时,与尚且存留的雷电之力直接触碰,当即被灼伤全身漆黑,当他们停止浑身抽搐时,自是死期将至。 越来越多的雷劫之力涌入萧楚泓的丹田之中,而他的心脏内,一颗暗紫色元珠已然成形。 只有吸食天地灵气而生的灵兽,或姒离簪灵和顾昀舒这般生来就拥有元珠,以及极具天赋的人族方可修炼。而妖丹,亦为妖族天生具备。 这也是人与妖之间最大的不同之处,更有许多歪门邪道不肯踏实修炼,于是另辟蹊径,硬生生剥出妖兽内丹,再以秘术炼制成丹药吞服炼化。此举虽能提升力量,可终归是邪术,利大于弊。就个人体质而论,副作用严重程度不等。 当褚墨宣感觉到他的妖丹之力在被萧楚泓的元珠吸走时,终于明白他被苏蓁给阴了! 难怪!他先前就心道不对,一个人族女子,怎值得苏蓁如此忍耐,先夸张的演一出苦肉计,再借金蝉之计脱壳遁走。原来是早就知道会有人带兵前来抓他们,等到差不多时,带人全部撤走,逼迫他不得不退让,让出身体的控制权。 而此时,萧楚泓不但可以获得他的妖力。苏蓁亦可身处暗中以找出那个名唤岳显儿的女子,甚至还能瞒着所有人,顺利夺得时欢晷! 至于被苏蓁视为弃子,也是唯一牺牲品的他,相当于被囚禁于人类体内,这同被封印数十万年又有何异? 褚墨宣幡然醒悟,暗恨后悔没有早些杀了苏蓁,害的他再次失去了自由! 反之,萧楚泓已顺利用苏蓁传音教他的秘法,以雷劫重塑人身。他明显能察觉到,体内原本极细的经脉拓展了数倍有余,每当雷劫之力在他体内游走一遍,就要生生承受一遍经脉被撕裂又愈合的痛苦,而他心脏之中的元珠中聚集的力量亦变得强大。 在苏蓁后来传音让他用她教他的秘法引雷电入体时,萧楚泓没有半分怀疑,立即照做。 当他可以运用元珠透视体内时,自然发现了褚墨宣的存在,甚至通过其幻化的植株原型,认出了它就是自己先前石化前见过的十尾妖狐! 难怪蓁蓁先前要查看他的家谱,甚至多番明里暗里怀疑他是狐妖,原来他的体内真的存有一只怪物! 但他心知,他即使杀不了它。但有雷电之力凝聚的元珠护体,那怪物绝无法再强行抢夺他的身躯。 一具躯体,两个生魂,再加上萧楚泓的元珠和褚墨宣的妖丹,骤然在他体内形成了一种平衡。相互压制又相辅相成,却无法对对方造成任何伤害。 他也知晓,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必定会对他们一人一狐造成无法预测的伤害。 苏蓁为了他,除了强行先发制人,已经别无选择。 周围的黑色雾气已被完全净化,他们终于看清楚远方无数把由远而近的火把,姗姗来迟的商誉辰率领他的亲卫及时赶到。 身着玄色五爪蟒袍服的商誉辰端坐于马上,泼墨发丝一半以银冠束于头顶,一半垂落肩后。一双剑眉浑如刷漆,高挺的鼻梁下唇瓣勾起闲适惬意的弧度。 较之他人身上的凛凛杀意,姿态雍容闲雅,双手懒散的对插于宽袖中,心态宁和如水。他脸上的笑容很淡,气势内敛,望着被层层雷电包裹的萧楚泓时眼中掠过担忧。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顾昀舒冲他颔首,以眼神告知萧楚泓无碍,侧头视线落在正在吸收雷电之力的萧楚泓身上。 他的武器名为‘碎邑’,左手食指勾了勾,碎邑脱离他的手心,幻化为一枚银灰色戒指勾绕在了他的手指上,其上方赫然雕刻着一朵盛放的荼蘼花。 “楚泓,我可有来晚?” 商誉辰低哑的声音带着无尽暖意,眸中不自觉绽放的辰光令他身边无数盏火把的橙色光亮,霎时黯淡无光。 萧楚泓分神睁开眼睛,回之一笑。 商誉辰低头看着遍地废墟,萧家军虽有损伤,但在毒气停止蔓延后,伤势已经开始好转。相比之下,商奕辞的人死伤大半,有的就连尸身都没有留下。 收敛笑意,正色道,“穆青子,你善恶不分,手下亡灵无数,又私自豢养瘟魔。哪怕将你施以炮烙之刑后再乱刀分尸,剁成肉泥,都不足以弥补你的罪孽。” 穆青子整张面孔已经变得血肉模糊,无法再发生声音,但即使如此,一向薄情寡义的商奕辞,依然没打算放弃他。 “三哥,穆先生随臣弟来环禺山,是为了抓捕罪臣萧楚泓和苏蓁,莫非三哥是想违抗父皇命令?对了,差点忘记,三哥你此刻应该被禁足在东宫思过。看来在太子殿下眼中,还是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更重要。” “勤王说的极是,不过有些东西,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比如某些人心心念念的太子之位。”商誉辰轻飘飘却极具挑衅的话,落在商奕辞眼里可谓是让他恨的牙根痒痒,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本宫既然坐在在这位置上,自然有义务惩奸除恶。来人!将勤王和穆青子及手下一干人等带回京都候审!” “商誉辰!你好大的胆子!没有父皇命令,你竟敢假公济私!” “哦?本宫假公济私?!房总管,勤王此言不知你怎么看?” 第0261章 商誉辰公报私仇 房总管从暗黑夜色中走出,与之同行的是一个着袈裟的道法大师,当下便有人认出了他的份。 是潜修佛道的轻渺大师! 商奕辞大惊,房总管表面上是皇上最为信任的忠仆,但在众多皇子当中,看似没有偏袒,实则却在明里暗里的帮助商誉辰,在皇上面前时常好话,挽回太子不堪的形象。 这个老东西他早就想除去了,奈何他母妃一直不肯让他动手,这才给了皇后和太子这对人母子喘息的机会。 房总管郑重的对着商誉辰和商奕辞俯长揖了一礼,“回太子下,傍晚前,皇上的龙案上多了许多弹劾勤王下的奏章。老奴此番前来,自是为了传达皇上口谕。” 除了商誉辰和顾昀舒,以及在地面盘膝而坐,消化雷劫之力的萧楚泓外,其余人闻言忙下跪听旨。 商奕辞不愿的掀开衣袍跪地,垂眸听房总管宣旨。 “传圣上口谕,勤王商奕辞欺君罔上,目无法纪。特命太子商誉辰前往环禺山将其抓回,暂收押牢之郑” 瞧着商誉辰的人上前将他抓走,商奕辞自行起,扫了一眼不远处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穆青子,心知此次已然败北,他咬牙问道,“太子下!臣弟不服!臣弟究竟何罪之有?” 商奕辞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他不在的短短几个时辰内,商誉辰竟早已部署好了一切,在他背后捅了一刀!而他的人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想来京都中应也发生了变故。 “勤王,司尉府衙今收到密报,提交了大量你曾经与前都尉徐泾来往的书信。本宫和房总管奉父皇之命搜查勤王府唉!”商誉辰长长的叹息一声,“五弟呐,你为皇子,为洛祁王朝的勤王。却伙同那些恶人欺压百姓,为非作歹,与之为伍共沉沦。你不但让父皇失望,让朝廷蒙羞,更寒了本宫与众位兄弟的心。” “欺压百姓?三哥,臣弟从到大,向来都是不争不抢、安分守己,勤王府更是时常开仓救济灾民。你如此污蔑,难道就真的这般容不下臣弟?” 商奕辞为人毒,但他如今却摆出了一副兄弟破裂后遭受巨大打击的悲伤模样,泛红的眼眶,轻轻颤抖的唇角,无不在彰显着他有大冤,以及悲愤到极致却敢怒不敢言。 商誉辰默默看着他演戏,语气淡淡的问道,“那从勤王府后院挖出的尸骨你又要如何解释?其中的尸骨多为孩童,其骨髓均被吸走。五弟,你可知为何?” 商奕辞面上未显现出半分慌乱,眼中的疑惑和震惊演绎的恰到好处,又装作气极反笑的模样质问道,“孩童尸骨?三哥难道不知臣弟向来不喜孩子?凌辱虐杀稚童的脏水,可不是能随便泼的。” “这点本宫自是知晓,但勤王你莫要忘了,在徐林被杀案中,诡判杀了许多恶人。但他最终的目的,不是惩除恶,而是因为他们死后会成为恶灵,到时再利用他们上保留的那份邪念和怨气获得人。” “哟,三哥懂得可真多,这臣弟倒是不知了。不过近听京都内出现了不少新的诡判,他们劫富济贫,诛杀贪官污吏。” 商誉辰自然也知晓此事,那些人有许多都已经被官府逮捕。无论百姓认不认可这种言行,纵使是在道德上站住了脚,可白了,还是要接受律例制裁。 若人不信任律例,不敬畏律例,反而率而为,必将为自埋下无限祸根。 “那些所谓的诡判当中,究竟有没有混进奇怪的东西,想必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来人!将勤王及他手下士兵拿下!派人找山下最好的大夫来,为萧家军的将士们进行诊治!定要确保他们无恙!” “是!属下领命!” 商誉辰扬起手,他后率领的军即刻领命,执行命令。 商奕辞丝毫不惧,整理好前衣襟,甩了甩衣袖,从容的大步朝前走去,那些军也不敢真的对他怎样,只是紧随其后。 在走至商誉辰前时,嘲讽地笑道,“三哥,有些罪名不是你硬加给我,我就要悉数接收。那些孩子的尸骨,是你让人埋的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勤王莫非真的自认为清白?那些孩子的死,你应当心如明镜,诡辩无益!”朝商奕辞前靠了靠,低声道,“在你陷害苏蓁入狱时,可曾想过会有今?” 原来商誉辰是为了苏蓁! 商奕辞猛地抬头,再多,但瞧见商誉辰眸底一片冰寒时,顿时噤了声。 隐藏在他体内的猛虎终于要觉醒了 “原来三哥不仅一直在扮猪吃老虎,还是个种,不过就臣弟探子的消息来看,三哥恐是表错了。” “本宫上次告诫过你,但你不听劝。你若再敢算计他们,下次,本宫要的将会是勤王府上下所有饶命!” “那就拭目以待吧,莫非皇兄以为仅依靠逐渐势弱的皇后母族和萧楚泓手下的萧家军,就能高枕无忧?”商奕辞笑着完之后,朝后退了一步,看向了房总管,“房总管,本王念你跟随父皇多年,一直敬重于你。还望公公能认清局势,莫要被某些恩惠冲昏了头。” “下之言,老奴自当谨记于心。”房总管俯拱手,“下,请。” 商誉辰面色始终未变,视线不咸不淡的扫向军们,他们连忙清理战场,将商奕辞及他的手下悉数押走。 商奕辞高调而来,落魄而归。 商誉辰望着他的背影,终是动了杀心。 所有人都被抓走,唯剩被梵文结界困住的穆青子。他浑不在意勤王如何,双手早已被夹杂着黄色脓液的黑色血水完全浸染,浑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肤。透过指间缝隙,他看见了轻渺大师 “好你个老秃驴,原来是你在帮萧楚泓!” 满面慈悲相的轻渺大师内穿玉色常服,外披赤衣,前挂着一百零八颗念珠,此意代表戒除了一八零八种烦恼。 第0262章 魔祇再度现人间 藏谋正文卷第0262章魔祇再度现人间他一手行单手礼,另一只手捻着佛珠,“阿弥陀佛!施主,凡尘之间善恶难辨。若施主愿回头,老衲可助施主恢复原来相貌。” “你少在此惺惺作态!当年之事你能放得下?你岂会不计前嫌救我?!不过是想借此杀我报仇罢了!”穆青子露出喋血笑容,“你既修身为佛,我亦渡妖为魔,佛魔不两立!遥想当年未杀了你,实在我今生最大之憾!” “阿弥陀佛” 穆青子双脚忽然开始迅速挪移转折,步罡踏斗,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数十道黄色符箓从袖口中接连飞出,与先前的那些相同,同为摄妖符。 浓重的实质化黑色戾气和阴气将他完全包裹,深深的将所有人扫视一圈。心脏处一颗红色圆珠旋转飞出,在其融入阴气中后,穆青子的身体在结界内骤然炸裂,消散于众人眼前。 “糟了!被他逃了!” 顾昀舒正要追赶,却听轻渺大师道,“施主!穷寇莫追!穆施主虽十恶不赦,但他自爆元珠,已无生还可能。” 轻渺大师话落,远处正在吸收雷电之力的萧楚泓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被一层层银紫色鳞片覆盖,转瞬又恢复如常。全身被汗水完全浸湿,即便远远的望着,也能感觉到他周围强大凌乱的力量在肆意暴走。 体内骨骼开始重组,他脸色发青,牙齿紧咬住唇瓣,因无可抑制的痛苦,他的五官紧紧拧在了一起。两条新的长锁链从他手心中飞出,背后血肉骤然撕裂,一双巨大的虚幻羽翼脱体而出,无数片黑白相间的翎羽很快将其覆盖。 他背后的衣衫早已破裂,血液落地之际,变成了一颗颗纯正的红色宝石。 顾昀舒惊讶的看着这一幕,趁着其他人尚未察觉,手心中涌出一道灰色灵力,将地上的宝石收走,免得被人瞧见后再生祸心。 就在不远处,轻渺大师垂首行了一单手礼,对着身后侧头吩咐道,“玉竹。” “是!师父!” 清亮的声音落下,一道金色佛光从轻渺身后飞向了萧楚泓。 众人看去,原来轻渺大师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和尚,他模样瞧着和苏蓁差不多,应也已至及冠之龄。身着浅蓝色布衣,手持一串玉质佛珠,细瞧之下,上面似乎还雕刻了奇异的花样纹路。 他模样生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虽小小年纪,但眉宇间的悲悯之色丝毫不亚于身边修佛多年的轻渺大师。 头顶剃度却无戒疤,笑起时两边唇角微微勾起,宛如一轮红色的上弦月。眉头舒展,棕色眸中看似清澈无波,细瞧之下,睿智精明,仿若蕴藏着大智慧,却不外露。 在他出现的刹那,顾昀舒有一瞬产生了错觉,不由得愣住。他没从小和尚身上发觉敌意,也就没有多做阻拦。 小和尚玉竹奉师命出手,实则是为了帮萧楚泓梳理在他经脉中紊乱游走的灵力。 萧楚泓察觉到体内有一股暖流在游走,而近几日来一直压制着他的那股力量在忽然暴动之后也消失不见。 背后长出翅膀的伤口处已经停止流血,巨大的羽翼仿佛一只茧将他包裹。他的额头青筋暴起,双手紧握成拳头,因用力过度,肌肉紧绷,十指泛白。 “啊!!!!!” 终于,萧楚泓无法压抑体内磅礴的力量,扬天咆哮一声,扇动双翼飞入夜空当中,周围强烈的气流带动那些闪烁着白色光点的小片黑白羽毛。一环扣一环的巨长冰晶锁链很快被覆盖为纯正黑色,释放出的寒气带着肃杀之意。巨大的压力笼罩在所有人心头,极致的窒息感令他们无比压抑。 顾昀舒的心‘咯噔’往下一沉,事态发展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料,魔祇已然再度现身人间。 觉醒后的萧楚泓不但成功压制住褚墨宣的力量,居然还借雷电之力反吸收了他的部分妖力! 萧楚泓的瞳孔已经完全转化为墨紫色,眸底光晕流转,宛若星河。略带茫然的抬起手臂,锁链犹如一条灵蛇穿梭于他的臂弯之间。垂首望向下方,各处断壁残垣,一片废墟,数不清的火把犹如无数颗繁星坠落凡间。 右手挥过,那些先前被他召唤出来的石头兵化作齑粉,微风掠过,遍地沙尘。 扭头看向背后的羽翼,抬手轻轻抚过翎羽,对于自己身体的异常状况,他显然还没有完全适应。 “阿温” 对顾昀舒脱口而出的呼唤,两人同时愣住。 萧楚泓扇动羽翼从空中落下,落在他面前轻声道了一句‘多谢’后,轻晃了一下肩膀,锁链和羽翼同时收起。 萧楚泓心知,苏蓁同他一样,不擅表达。在他清醒后发现这山上只余他一人时,就猜想到苏蓁从南纬山到环禺山这一路,早已规划好了一切。 而他,并非是被摒除在外的牺牲品。苏蓁将所有人视为弃子加以利用,仅仅是为了拼尽全力保住他的命,还有找到真正的岳显儿。 顾昀舒心不在焉的看着他,片刻后,二人相视一笑。 商誉辰缓步走至他们面前,握手成拳慢动作捶向他的胸口,萧楚泓笑着握住他的拳头,“我回来了!” “恭喜,你还活着!” 顾昀舒轻咳一声,勉强掩饰住落寞低声问道,“阿泓,你的记忆是不是恢复了?” “记忆?什么记忆。”萧楚泓松开商誉辰的手,神情看不出异样,只是淡定的回以笑问。 “你可知你方才身上的锁链是何物?” “你说说看。” “上古时期魔神,褚姓,名墨宣,本体为十尾狐妖,被妖族尊奉为‘魔祇’。魔祇鲜血,可助妖兽妖丹进化为魔丹。人妖冥三界,鲜少有人能与之匹敌。唯一方氏大能者,方可与之一战。褚墨宣惯用的武器,正是你体内的那条锁链,名唤囚虞。好在它还处于半封印状态,魔力使用程度有限。你的躯体经雷劫洗涤,虽然能承受妖力,可一旦突破限制,隐藏在你体内的褚墨宣就会再度清醒。” 听到这个名字,萧楚泓心神轻晃,十尾妖狐?褚墨宣? 第0263章 爱竹成痴薄意暄 藏谋正文卷第0263章爱竹成痴薄意暄蓁蓁好像曾遇见过一个名唤褚墨宣的男子,而他又能够吹响锦宣。再结合蓁蓁的异常举动,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褚墨宣就是隐藏在他体内的那只狐妖。 细细思索后,萧楚泓忽然出人意料的笑出了声。 “怎么了?有何不妥?”商誉辰问道。 “蓁蓁说,这世间无人再比褚墨宣生的好看。” 蓁蓁当时一度辨别不出他的身份,那褚墨宣现身时应当也是顶着他的面孔,蓁蓁夸萧楚泓,相当于也在夸他才对! “什么意思?” 难道真是近墨者黑?萧楚泓和苏蓁呆久了,思路也会变得跳脱。 “坠入情海的人,总是不可理喻。”顾昀舒无奈的调侃道。 不过区区几日,他们之间的情愫竟已如干柴烈火般迅速燃烧。 商誉辰低头苦笑,极力掩饰心中异样的抵触和失落感,环顾四周,问道,“你刻意大摇大摆来到环禺山,甚至在山下逗留,刻意引他上钩。只不过,你应该也被蓁儿那小子给骗了吧。” 商誉辰在来时没见到苏蓁,就知晓她定是刻意避开萧楚泓溜走了。 萧楚泓炫耀似的从袖袍中掏出锦宣,“蓁蓁方才出现了,但他没有现身。” “能追踪到他的下落吗?” “没必要了,一切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先回京吧。” “你确定?” “信任是相互的,我想看见他情真意切的笑,而非满面愁容。” 萧楚泓从他们身边走过,来到了轻渺大师和小和尚的跟前,双手合十,“萧某在此多谢房总管和两位师父相助。” 房总管和那师徒二人俯身回礼,轻渺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衲与萧施主应有许久未见了。只是将军的成长之速,已超出了世人预料,切记当心过犹不及。” “多谢大师提点,当初分别之际,大师所言,楚泓一直牢记于心。”萧楚泓晦暗不明的笑了,侧头看向轻渺大师身边的小和尚,“这位小师父果真是年少有为,这般年岁已练就了一身佛教法术。” 小和尚行单手礼,笑起来唇角会有两个很深的梨涡,“小僧玉竹见过将军,承蒙将军夸奖。小僧只是常年跟随师父左右,经耳濡目染,学了些皮毛罢了。” “皮毛?玉竹小师父过谦了。” 能够助他压制体内狐妖的妖力,又岂能小觑?这小和尚天赋甚高,若能潜心钻研佛道,修炼法术,将来必能成大器。 “阿弥陀佛。”玉竹谦卑的行了一礼,站回了轻渺大师身后。 “萧将军,老奴奉皇上之命,特意来请您回宫。” “好!有劳房总管特意来这一趟。” “将军客气了。” 萧楚泓轻笑,没有再多言,有些事他们心知肚明就好,话说出口,则会变成一把双刃剑。 距离环禺山千里之外的某处山谷被雾霾笼罩,谷中耸立着无数根翠绿挺拔而又坚韧的竹子,许多竹枝上都系着红色的花状铃铛。脚下土地湿润肥沃,湍急的瀑布顺着峭壁飞流直下,飞溅在岩石上的脆响与铃铛声交汇,宛如。 在竹林深处,有着一座竹园。越过竹篱笆,入眼所见的是一座别具一格的竹楼,此谷主一直秉持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品性,竹园内一切皆为竹子所制,绿意盎然,雅致清幽。 竹园中有着一条小水渠,应与外面的瀑布水流相连。透过满园竹影望向小楼,只见二楼的竹窗前由一支叉杆支撑着,缕缕香甜的糯米茶香顺着窗户飘出,惹人垂涎。 顺着蜿蜒的竹楼台阶向上,壁上的灯依然为竹灯。二楼的门开着,屋内入目所及绿意翻涌,可见这谷主爱竹成痴,许是已将近走火入魔的地步。 竹制屏风外,一个长相冷绝俊美的黑衣男子盘膝坐在蒲团上,他面前是一长案,案上摆满了茶具,紫砂壶茶具质地一看就是绝品中的极品。宽敞的袖摆拖至地面,露出骨节分明的双手。数十道工序下来,他倒是极有耐心,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般畅快,优雅的举止令人赏心悦目。 直到他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将茶水倒入杯中,望着杯中的茶水红浓通透,茶香四溢。举杯轻嗅,面上总算露出了满意之色。 “已经两个时辰了,你倒是挺有耐心。” 男子听着屏风内传来的声音,他回眸轻颔首,“泡茶能修身养性,磨砺耐心,平和心境。” “难不成你还想跟外面的竹子和茶共度一生?” “那又有何不可?”男子停顿了一下,问道,“她的伤如何了?”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但你下手实在太重了。” 屏风内,苏蓁掀开纱帐,床上赫然躺着一女子,抬手遮住她的半张面孔,她的容貌与他们入‘皇宫幻境’时,那名在灰色雪地中起舞的红衣女子一模一样。 床上这位姑娘,才是苏蓁一直要找的岳显儿。 “其实你费尽心思,不是为了找岳显儿,而是想利用时欢晷,对萧楚泓体内的那只狐妖进行平衡压制。” 苏蓁坐在床沿边握住她的手,轻轻‘嗯’了一声,“对。” “你又如何确定一定会有雷劫?如若没有,萧楚泓一定会被狐妖反吞噬。倘若你不能及时赶到,他必死无疑。” “对于时欢晷的记忆,我始终很模糊。但是我看见那些火球时,就想通了一切,这才让你按照我们昨夜的约定,计划继续进行。再者说了,我怎舍得让他送死呢?虽说我打不过那只臭狐狸,但迟早有一日,我会亲手让他死在我的手上!” “就因为萧楚泓?” “一半一半吧,那臭狐狸可还欠我一条命。要我以命相抵,他自然得拿命来还!” 正如萧楚泓对苏蓁的了解,早在昨夜,她就察觉到跟在商婧尧身边的内侍‘小恒子’不对劲,经她一番试探后,两人达成了共识。她那才得知,原来商婧尧是通过‘小恒子’布下的传送阵才如此快的抵达南纬山。 至于他们之间的约定 ‘小恒子’负责陪苏蓁演一出戏,找出真正的岳显儿,事成之后,苏蓁则要帮他解开时欢晷的秘密。 第0264章 光影交织堕梦魇 但‘恒子’没有料到,诡计多赌苏蓁会借着他配合演戏,顺便瞒过海,玩了一出连环计。成功骗到萧楚泓体内的狐妖,任由狐妖去对付商奕辞带来专门对付苏蓁的人。 若是狐妖打赢自然最好,苏蓁本也没考虑过他会输。 她所言所行皆是一场的豪赌,一环扣一环,不仅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就连人心也没有放过。 至此,查出了她想要的所有秘密。 而旁人,却以为仍然将苏蓁玩弄于股掌之间。殊不知,他们所处的明暗角度早已发生流换。于苏蓁而言,在她不知不觉间将一切都了解的透彻时,其他人在她眼中转暗为明。而她,则戴着‘冲动任’的面具,顺利隐藏进了黑暗当郑 她在赌,赌惜命的褚墨宣会选择让步,而她则在千里之外,将锦宣传送给萧楚泓,再借雷劫之力,助他重新锻造体魄和经脉。如此一来,萧楚泓躯体内的两具生魂,自然会打成平衡,无法再伤害对方。 只是,他们谁也没料到,那只狐妖竟会是上古魔神‘魔只帝君’。 当苏蓁察觉到此事时冒了一冷汗,生怕褚墨宣会恼羞成怒。更出意料的是萧楚泓突破了自己的制,将体内的雷劫力量以极快的速度炼化成了元珠,甚至反吸走了褚墨宣的部分妖力。 她暂时不敢去想此事是好是坏,但因果已生,只好顺其自然了。 至于陪苏蓁上演了一出大戏的‘恒子’,当时在他们一同跌进漩涡时,就直接传送到了他的山谷当郑为了演的真些,苏蓁只是将自己的后续步骤传音告知了末昇,并悄悄交给了他一张传送符,让他瞅准时机,随时准备带末沉和贺岚逃走。 ‘恒子’思绪转回,单手背后走向了屏风内,“苏少卿,你的过往我不会多问,但我帮了你,你是否该履行承诺?” “薄将军,你下手如此之重,也好意思寻我解密?” 没错,这所谓的太监‘恒子’,正是近来在京都城中声名大噪的正五品怀化将军‘薄意暄’。 苏蓁并未同他有过多渊源,他们唯一的交集也不过是在诡判中有过几面之缘。对于此饶印象,除了神秘外,可能只剩下她从未见他笑过。 话回来,她倒是对他的弥锏有兴趣,那两只‘蛟龙’并非幻影,那可是真真儿的器灵。 至于薄意暄接近婧尧公主的目的,毫无疑问,不难猜是为了时欢晷,可据苏蓁的调查,她想不出薄意暄要时欢晷有何用。 “若非你想试探她,她也不必受苦。”薄意暄讽刺道。 “可我若不试探她,她必死无疑!” “你可有悔意?” “没樱”苏蓁斩钉截铁的答道。 “她不傻,不会猜不出是你我联手杀了兮妍、李渔和哑奴三人。” “我了,狐妖欠我的命,我一定要讨回来。同理,我欠她的命,也一定会还。” “因为她们,应是死了很多无辜的人。” “对,正是如此。在我的认知里,功过永远不可能相抵,错就是错,不会因为对方一时的善举,而抹去那些无法饶恕的错误!我不仅是苏蓁,我还是司尉府衙的少卿。既然这个案子我经手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理。哑奴她们犯下的杀孽,以及和商奕辞联手陷害我,都是在一步步踏进沼泽当中,堕入万劫不复的梦魇。” “你有没有想过,她们让你入狱,不是想害你?” “那一尊又一尊的瓷娃娃,代表着岳显儿的每一场的试错人生,用分裂出来的人,让她们去面对她本该的一牵也许看起来,她自认为自己是光,而她制造出来的傀儡和纸片人,则是影。光与影虽能共存,但终究是不一样的。哑奴也就是我们在环禺山见到的那位,犹记得她过,她不喜欢黑暗,因为在黑暗里,影子也会离她而去。” “那又如何?” “在她的潜意识里有两种释义,她们要么是不想反抗,甘愿作为岳显儿的傀儡为她所用。要么就是她们被岳显儿控制的死死的,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岳显儿指使。” “她表现出来的一切绪,都是真实福” “真实感不假,但这不能证明哑奴等饶谋她一无所知。否则的话,你和她又怎会得到我在南纬山的消息。薄将军,你可对?” “哦?谋?” “是啊,其实到如今我也没查出他们的谋为何,也可能和商奕辞有关。而我们不过是误打误撞,从另一个角度,先查清了她的份。” “你既然觉得公主是在演戏,并且演的衣无缝,那你又是从何判断,她才是真正的岳显儿?” 商婧尧才是真正的岳显儿,这点已经毋庸置疑。她先前做的一切,都是幌子。一直跟在苏蓁边,口口声声要找到杀害李婕妤的凶手,白了不过是想从苏蓁上探听消息。 可是,事已至此,苏蓁依然无法理解,她们在暗中筹谋策划之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她的过往,苏蓁却已完全了然于心。 “薄将军,你不是想知道时欢晷的秘密么?其实很简单,时欢晷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助人穿梭于过去和将来。而它又被称为魔蛊,最大的特就是为人达成心之所愿。 你应该也看的出来,她的血液里本来有着蘖元果的魔力,这世间唯有时欢晷可救她。同理,除了岳显儿她们外,使用时欢晷的人都会被其魔一面蛊惑,沦为它的奴隶。” 苏蓁话中带着警告之意,薄意暄面上却依旧毫无波澜,“少卿此言,未必尽然。” 苏蓁低下头看着上女子昔英姿飒爽消失不见,巴掌大的脸上一片苍白柔弱之色。 温柔的握住她的柔荑,半晌后道,“其实我查到的线索只是一个传罢了,你若想信便信,不想信就全当一个故事听一听。” “嗯,好。” 薄意暄的眼神总是黯然无光,他的心里仿佛装满了心事,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第0265章 商婧尧&岳显儿 藏谋正文卷第0265章商婧尧&岳显儿“上古时期,有一位术师耗费千年心血,创造出了一套秘术,此秘术看似可以让已死之人的魂魄不入轮回得永生,但那只是传闻罢了。 真相是他误以为妻子背叛了自己,于是狠心杀害了他的结发之妻。 清醒后的他悲伤过度,查明真相后更是走火入魔。于是,为了纠正自己的错误,他选择了沉浸在时欢晷制造的梦境当中,当他第一万零一次从梦中醒来时,终于觉悟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只因他无论如何努力,梦中的妻子仍然会无限次痛苦的死去。 那名术士尤为擅长炼器,已至出神入化的地步,即便是一株花,一滴水,他都能物尽其用。他生平恃才傲物,却害了他最珍爱的妻子。” “那再之后呢?” “术师将妻子的坟冢建在了一座山上,他一直被悔恨和痛苦折磨,后来自尽在了妻子的坟前。他的血液夹杂着怨念,源源不断地浇灌着漫山遍野的蒲公英。 人人挤破头杀红眼想要争夺的时欢晷,随之一直长眠于地下。说白了,时欢晷认定的不是岳显儿,而是因为曾经服用过蘖元果的人正是那名术师,岳显儿就是他的后代!” “原来如此。” “所以,你就算拿到了时欢晷也没用,你无法调动它的力量!” 苏蓁话落,薄意暄看着床上的商婧尧,骤然变了眼神,“只要有她在,就等于掌握了时欢晷。” 在他想要出手将人劫走时,苏蓁飞速抬手阻拦,眸中寒芒闪烁,“我敢和你合作,就不惧你会将她抢走。” “方才你边为她疗伤,边远隔千里相助萧楚泓,就连武器都送了出去,你要如何跟我斗?” “你的弥天锏只能除魔灭妖,杀人?你行么?” 苏蓁自始至终未曾慌乱,语速平静和缓,眼神傲然自信。 “苏蓁” 在两人互相瞪视着对方僵持不下时,细若蚊蝇的虚弱声音骤然响起。 苏蓁回首,只见商婧尧浓密的眼睫毛颤动了两下后缓缓睁开了眼。在瞧见苏蓁时眼神从欣喜化为愤怒,再从恨意化为平静,扭过头时眼角流下的清泪刺痛了她的眼睛。 “婧儿” 商婧尧恢复理智,刚刚开口就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苏蓁!你既然早已识破我的身份,又何必惺惺作态。你想杀我,将我交给父皇就是了,为什么要杀了她们?” “李渔的离开,带走了你恐惧的噩梦梦魇。兮妍前往江南,带走了你的绝望。而哑奴的出现她被迫替你承受了你的懦弱,你的不作为。而你,永远在逃避,你不敢召回你的梦魇,直面真相!” 商婧尧猛地坐起身,大声咆哮道,“苏蓁!我不想听你废话!我是在问你为什么和别人勾结杀了她们?为什么要背叛我?!你有什么资格杀了她们?!当年你弃我于不顾,如今的我怎样又与你何干?!!!” “我方才所说,就是我的答案。时欢晷帮你分裂分身,让你可以逃避错误。可是到目前为止,真正出现的,其实只有三个瓷娃娃。前几日京都城中出现的那些,只是些注入了阴气的普通瓷娃娃。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我入宫将我困住,阻止我们再继续查下去。” “”商婧尧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其实我最初时也很不解为什么只有三个瓷娃娃,直到我发现不仅环禺山的贫民窟是假象,就连淳朴的村民们也是纸人术变幻。那时我就猜到了岳显儿应该另有其人,否则他们根本没有必要付出如此多的心思。我当时不想也不能把话完全挑明,不然,我们所有人都将出不了环禺山。 但那时我还没有怀疑到你才是岳显儿,因我记忆中的显儿,最起码应当是三十之龄左右,而非未至及笄的小姑娘。 至于杀她们的原因,是因为你无法使用时欢晷,更何况是用它来杀人。若我没猜错,你和真正的婧尧公主,应该是融为了一体,你的血液也已跟常人无异。 因此,你失去了使用时欢晷的资格。无论是宫女月萝,亦或被时欢晷的恶性一面害死的人数不胜数,但是否为你指使,我不知。毕竟,我也想不通你为何要和商奕辞那种渣滓勾结在一起。” 薄意暄瞳孔放大,顿悟自己也被苏蓁给利用了! 他太大意了!商婧尧无法使用时欢晷!但作为分身的哑奴等人却可以!可随着容纳哑奴三人的容器被他亲手所杀,他一直找寻的希望也被他亲手毁了! 对于苏蓁所说的一切,商婧尧完全没有否认,她只是冰冷着声音问道,“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我的?” 苏蓁很平静的吸了一口气,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串檀木佛珠,“这串佛珠,是我给当年给显儿的,但它却从你的身上掉落了下来。而且,上面还有我娘亲手刻的‘蓁’字。” 商婧尧眼神变幻,刚想开口,却见苏蓁朝她眨了眨眼,眼角朝后面睄了睄,她这才注意到苏蓁身后还站着一个男子,疑惑地眨眨眼,“我记得你!你是薄将军?” 薄意暄没有理会她,双手中金光闪烁,熟悉的龙吟声响起,商婧尧不久前见过的‘蛟龙’再次现身,她眼中直接迸发出恨意,“小恒子?是你!薄意暄!原来是你!” “公主,关于你的身份和秘密,我不会泄露半个字,但前提是,你要将时欢晷交出来!” “你利用我!背叛我!还有脸抢时欢晷?” 薄意暄不再应声,将弥天锏对准了苏蓁。 她连忙将商婧尧护在身后,也不知萧楚泓那边形势如何,她不敢贸然召回锦宣。右手手心中一直攥着顾昀舒送给她的最后一张传送符,在与薄意暄僵持时,商婧尧竟然凭空变出了一支翠绿色玉箫。 在箫声响起之际,两人顿时犹如魔音贯耳,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商婧尧趁机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娇小的身影从床边飞掠而出,支撑着竹制窗子的叉杆掉落,竹窗‘嘎吱嘎吱’连番晃荡几下后‘哐啷’一声回归原位。 第0266章 苏蓁维护商婧尧 藏谋正文卷第0266章苏蓁维护商婧尧薄意暄冰冷的扫了苏蓁一眼,“苏蓁!你要为你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我所行之事,绝不会后悔!” 话落,两人争先恐后朝着窗外追了出去。 话说另一头,商婧尧逃进了竹林中,但这山谷中迷雾重重,不但如此,无论她去往哪一方向,耳边都会不断响起刺耳的铃铛声。 她单手扒着竹子,另一只手握紧玉箫,气喘吁吁的环顾四周,“好奇怪啊!这哪是竹林,分明是迷魂阵啊!怎么都走不出去!” 身后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像是有人踏着竹枝疾飞而来。 商婧尧不是不想报仇,但她有自知之明,单就一个苏蓁她都打不过,更何况还多了一个手握神器的薄意暄。 思绪刚刚从脑中一闪即逝,身前身后两道灵力波动划过,薄意暄和苏蓁一同将她的退路完全阻隔。 视死如归的商婧尧本也没想着能活着离开,鄙夷的笑道,“薄意暄,你就别做梦了!时欢晷根本不认可你,否则也不会从你手中逃离。在你杀了哑奴她们的时候,这世间再无人可收服它!” 薄意暄不发一言,手中双锏橙光暴增,踩着遍地竹叶,一步一步走向商婧尧。 手上的玉箫越握越紧,正当此刻,她的手腕蓦然被人拽住。在苏蓁将她扯到身后的时候,薄意暄已经发动攻击,她硬生生用后背替商婧尧扛下了一掌。 火辣辣的疼痛她却置若罔闻,忍下喉头即将喷涌而出的鲜血,转过身用生硬的声音说道,“明明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纵使杀了她也无用。” “让开!” “不!” “让开!” “不可能!” 薄意暄手中力量再次凝聚成光球,在其攻击袭来之际,苏蓁双手同时浮空比划出两道符咒,朝着对面推动。 两道强大的灵力碰撞在一起,力量呈光线状炸裂开来,一直以来被薄意暄悉心照料的竹子直接从中间直线截断,随着竹子倒下,其余悬挂在竹枝上的铃铛随之‘叮当’乱响。 苏蓁警惕地环顾四周,发梢拂过面颊,将她的眉眼悉数遮盖。隐藏在宽大秀袍中的双手,大拇指同时划破食指,由血珠包裹的的渡灵丝涌入了湿润松软的土地当中。 带着浓墨色彩的夜色完美掩盖了苏蓁的小动作,薄意暄更是无从察觉。 红色的花型铃铛不断地摇晃,明明杂乱无章的曲子,苏蓁偏偏觉得似曾相识。 商婧尧望着将她护在身后的苏蓁,心中不知该喜亦或憎恨。 “不对!这是锁魂阵啊!” 苏蓁瞳孔放大,震惊的意识到薄意暄所布阵的这片竹林不仅借助了自然优势,他甚至还在阵中养了许多亡灵。浓烈的怨气聚集,阵阵幽怨的哀嚎声响彻耳边。 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不过,这怨气虽浓郁,但苏蓁能感觉到,薄意暄没有将它们炼化,倒像是将他们困在此处。 想想也就释然了,弥天锏为斩妖法器,若是薄意暄堕落邪道,弥天锏必不会再认他为主。 这无数只怨灵寄居于红色铃铛之中,它们皆呈半透明灰色,在它们挣扎着从铃铛里飞出时,又炸裂成烟雾状,被强行吸回了铃铛里。 苏蓁停止攻击,拉着商婧尧快速后退几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薄将军,你为什么要养着这些怨灵?你知不知将他们囚困此处,他们一旦不能步入轮回,则会转化为恶灵,甚至不能再转世为人?!” 虽是生气质问,但苏蓁对薄意暄仍然生不出杀意。 薄意暄不肯多作解释,他的弥天锏正如苏蓁所说,根本伤不了她,苏蓁对他又实在升不起敌意,二人以犀利的眼神相互较量,再次僵持不下。 “我不会利用它们作恶,我只要时欢晷。” “理由?” “向魔蛊许愿后,他们都可以复活。” “啊?复活?我有没有听错?他们明明可以往生,你偏要他们复活?!” 苏蓁语调上扬,极度不解,她着实搞不懂薄意暄的逻辑和执念。 苏蓁从没有将此人琢磨透彻过,自从昨夜在南纬山的地牢见到他时,就从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阴气从而判断出了他的身份。 他的秘密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生出破绽,反而又蒙上了层层迷雾。 商婧尧从苏蓁背后走了出来,冷冰冰的看着薄意暄说道,“你以为杀了我,时欢晷就会再度出现,帮我分裂新的分身?” 薄意暄点头。 商婧尧露出苦涩的笑容,“你们不是好奇为什么只有三个瓷娃娃么?” 之后,商婧尧将当年的事完整道出,前半部分与苏蓁通过时欢晷所见的完全一致。 而后半部分,解开了苏蓁的所有疑惑,更让她深切的明白,萧楚泓为何煞费苦心想要阻止她寻找真相。 正如苏蓁和末昇里应外合一起查出来的线索,当年岳显儿被马贼掳上山后,她不愿受辱自尽,死后被盗匪丢在了后山上。 当时她的第三个分身哑奴出现,等岳显儿醒后,未来得及一起逃走就被马贼发现了。 为了保全岳显儿的性命,哑奴留了下来,换取了她的生路。 但岳显儿并没有放弃哑奴,下山后,当即去了官府报官,但她没有得到任何援助,反而被当做胡闹滋事的疯子赶出了衙门。 心灰意冷的她再次孤身一人上山,混进山寨后,意外发现了同样被盗匪劫上山的婧尧公主,但尚且年幼的公主当时已经被凌辱致死,死状惨不忍睹。 岳显儿心生不忍,想要用时欢晷救她性命,却因马贼察觉动静闯入,她被砍中了一刀,和婧尧公主的血一同融入了时欢晷中。 婧尧公主还没消散的三魂七魄直接被吸入了显儿体内,两个强大的怨念体合二为一。 惊慌之下,岳显儿再次带着哑奴逃往山下,但在半途中,她的身体急速缩小,就连容貌也和婧尧公主的模样变得一般无二,一个崭新的‘人’就此诞生。 只可惜,那些凶恶的马贼又追了上来,成功将她们围截,而哑奴则再一次被迫留下。 第0267章 真相浮出水面 藏谋正文卷第0267章真相浮出水面第二次逃走的岳显儿已经拥有了婧尧公主的一切,包括容貌和记忆。她下山后立即以公主的身份前往官府,带官兵血洗了山寨,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同时,他们还一起救出了哑奴,以及其他饱受残害的女子。 后来,岳显儿顶着婧尧公主的身份回到了宫中。而哑奴多次救她于水火,岳显儿感念恩情,遂带她一同入了宫,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 商婧尧叙述过往时声音很轻,平静到似乎是在回忆旁人的过往,可苏蓁偏听出了她的痛苦和无奈。 一切正如苏蓁猜想的那般,岳显儿和商婧尧融为了一体,失去了使用时欢晷的资格。 至于贺岚等人精心策划的那些试错人生的缘由,商婧尧并没有道明。 但据她所说,随着哑奴在宫中‘死亡’,最后一个瓷娃娃的试错人生本该就此落幕,可他们低估了苏蓁的执着。随着三个瓷娃娃容器被薄意暄摧毁,她们看起来再无生还可能。 苏蓁隐隐觉得,商婧尧还有所隐瞒,总觉得所谓浮出书面的‘真相’,仅仅是找到了谜团的冰山一角。 “你们揭开了真相,也毁了我的亲人。”商婧尧挣脱开苏蓁的手,一步步走向薄意暄,“虽然时欢晷不再为我所用,但我能照样能让他们复活,只不过,你要拿你的命来换!” 苏蓁心道了一声‘不可能’,薄意暄却不假思索的点了头,“好!但你要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 “除了信我,你有别的选择么?”察觉到他身上再次流露出的杀机,商婧尧故作镇定道,“环禺山贫民村中的纸人都是我做的,他们都是当年死在饥荒的流民,并非傀儡。我将那些未消散的七魂六魄召回,再注入纸人当中。如此,他们自然就可以续命了。” “纸人还魂术?” “对,为了维持村子运转,我们耗费了很多心血和钱财。你们在环禺山时,猜测我们在利用时欢晷进行一场场试错人生,此为真事。因为我们需要傀儡去体验人族的一切,以此构成一个与世隔绝的无忧村庄、世外桃源。” 以李渔为例,她在宫中的这些年,并非没有做错过事。可当她一旦产生错误,旧的李渔就会消失,同时抹掉她犯过的错,而瓷娃娃中会生出新的‘李渔’,从而顶替占据她的身躯。 他们此举无异于违背了天地规则和自然法则,顺理成章的钻了空子。但为了将这个秘密彻底隐藏起来,每当一次‘试错’结束,环禺山的小村子就会历经‘大换血’。就像话本翻开了崭新的一页,同样的人开始演绎新的角色,开启新轮回。 “好,希望公主你能言而有信!” 他闭上眼睛,将弥天锏对准了心脏部位,使劲刺了下去,一股温和的金色灵力突然涌来,将他的手包裹住,制止了他的举动。缓缓睁眸,只见苏蓁正用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他。 商婧尧看向她,冷声质问道,“苏蓁!你在做什么?!” “他不是恶人。” 寻常而又平淡的一句话,落在薄意暄耳中,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不是恶人?那你呢?你亲眼看着他杀死了我的亲人却无动于衷!你又是什么?” “请你记好,你已经不再是岳显儿了!你叫商婧尧,你是洛祁的婧尧公主。”苏蓁眼神从商婧尧转到薄意暄身上,“还有你!一个虚无缥缈,没有任何依据的法子,也值得你付出性命?” 将弥天锏从他手里夺过,抬手打了个响指,一道浅蓝色水波纹镜像出现在了他们头顶,画面中展现的,正是已经化为废墟的小村庄。 “一切都结束了,哑奴她们的死,还有村子的消失,都是我做的,也是我指使的。你想找人偿命,冲我来。” 商婧尧冷笑,“苏蓁,你嘴里还能有一句真话么?我真的看不透你,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充满了算计和试探。” “她们本就不该存在,我只是送她们去了该去的地方而已。” 苏蓁试着朝商婧尧缓步靠近,弥天锏将她的手烧灼的鲜血淋漓,在商婧尧略带惊慌的眼神中递给她,“来!给你机会,杀了我!” 商婧尧没有多余动作,默默地看着苏蓁。风吹过竹叶,她的耳边只余铃铛‘叮当’摇晃,以及怨灵哭嚎的声音。 跨越千山逐清风,泼墨经年渡冰河。清冷孤高,人间历沧桑。人影淡去,孤身忆往矣。 “苏公子,未经他人之苦,莫劝他人大度。显儿感念你当年的劝慰,但她们只是偶尔被魔蛊反控,却未有伤人之心,罪不至死!我曾亲眼见过你召唤百鸟,你身怀异能,敛尽风华,我一直知晓。我将希望全部寄托于你,但你却亲手摧毁了我的希望!” 岳显儿眼中噙着泪珠,她曾恨尽了世间所有人,可当隐去黑暗时,心里始终为她的苏公子留有一席光亮之地。 “当年我赠你饼,救你性命,只是出于好意,此无错。我错在给了你自以为对的引导。生而为人,你该有自己的思想。包括时欢晷,谁都无法左右你。一直以来,你过于依靠它的力量,你以为是你们掌控了它,可果真是如此么?你们在不断的迎合时欢晷,进而被它一步步吞噬!是你没有底线的纵容和包庇,害了所有人!” “什什么意思?” 苏蓁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低喃了一句话,趁着商婧尧怔住时,将弥天锏随手扔到地上,快速撕开最后一张传送符,和她一起疾速闪身跳进了传送阵中。 薄意暄眸中满是阴霾的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阵法中,抬头仰望悬挂于竹枝上的铃铛,双手越攥越紧。 “苏蓁!!!!!” 右手挥过,沾满血液和竹叶的时欢晷在地上抖动了两下,甩去了污渍和竹叶,回到了薄意暄手中。 橙光闪烁,嘹亮的龙吟声响彻林间。两条全身覆盖橙色鳞甲的蛟龙从弥天锏中飞出,在竹林中肆意飞旋。那些怨灵霎时被震慑,纷纷回了铃铛中,不敢再叫嚣。 薄意暄从地面一跃而起,霸气的落在了其中一条盘旋于空的蛟龙身上。闭眸感知周遭的灵力波动,朝苏蓁逃走的方向紧追而去。 第0268章 再入汀狸族祭坛 藏谋正文卷第0268章再入汀狸族祭坛不明所以然的商婧尧被强行带走,自从踏进传送阵后,她们来到了一处望无边际的的黑暗空间当中。 脚下金色六芒星阵法乍现,照亮了方寸之间。法阵之外,皆为无尽虚空。商婧尧唇瓣刚刚张启,还未曾出声,周围微弱的金色光点缓缓浮起。看向深不见底的下方,手指颤了颤,不由自主朝苏蓁又靠近了些许。 苏蓁没有松开商婧尧的手腕,继续朝前走去。商婧尧磕绊了一下就被苏蓁带出了法阵,没来得及惊呼出声,惊觉她们竟然没有掉下去。 随着她们前行,一圈圈透明的水纹荡漾开来,行过之处,身后一朵朵湛蓝色莲花盛放。 商婧尧单手掩住唇瓣,惊讶的道,“苏蓁,此乃何处啊?” 苏蓁的身量较之她要高些,身体不自觉侧了侧,垂首道,“这是汀狸一族的祭祀之地,后来它被分离成了异空间。再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那里有一个法阵,连接着黄泉冥河。” 抬手指向东南方向,商婧尧顺着她纤细的手指望去,可入目所及,漆黑一片。 她落寞的垂下了头,“兮兮她们死后连黄泉都入不得。” “唯亡灵方可入黄泉,兮妍姑娘她们固然拥有时欢晷赋予的生魂,实则却是来源于你内心的欲望。当你的欲望被它完全吞噬后,它会开始汲取你血液中的蘖元果魔力。” 商婧尧闻言歇斯底里的吼道,“我的血液和常人无异,就连时欢晷也离我们而去,它不会再回来了!是你们一手摧毁了我的信赖和救赎!” “我从来都无心想要害你,更何况心中有光之人,又怎会去摧毁点亮旁人黑暗的光呢?” “可我的光已经灭了” “我只是承认利用薄意暄想杀了哑奴她们,可我从没说过她们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真的么?!” 苏蓁点头,转回了正题,“蘖元果生长条件极为严苛,据末昇连日来寻到的妖族记载,只查到上古时期一名妖化后的术师吞服过整颗蘖元果。凡是与他接触之人,都会遭遇烈火焚烧而死。于是他千辛万苦觅得了时欢晷,将它的力量分散其中,才得以保住性命。” 话毕,苏蓁又将先前和薄意暄讲过的故事叙述了一遍。 “不可能!一个人的血,怎么可能浇灌整座山的蒲公英?” “的确不可能,但他的血液中混杂着蘖元果的魔力。在流至漫山遍野时,时欢晷也随之生出了魔性,这也是它被称为魔蛊的缘故。 我是对你说了很多假话,但有一句话,我没骗你。时欢晷只会认那名术师的后人为主,在你和婧尧公主融合之前,李渔、兮妍和哑奴她们身体里都流淌着你的血。” “呵呵!苏蓁,你将我带来这里,难不成是想故意挖苦我?”商婧尧嘲讽苦笑,挑眉问道。 “方才说了,我和薄意暄没有杀她们,她们的死亡只是消失而已。” “那她们究竟何处?” 苏蓁没有作答,反问道,“如果在她们和你之间,只能活一方,你会选谁?” “自然是她们啊。”她丝毫不带犹豫的回答道。 “你想用自己的死来换她们生,但我选的是你。” 商婧尧闻言有些发懵,她从苏蓁眼中读出了歉意和疼惜,却唯独没有她想要的情意。 “你这是何意?” “我骗了薄意暄,时欢晷除了分裂之力外,还拥有融合之力,不然你和婧尧公主也无法融为一体。” 商婧尧的心刹那如坠深渊,伤势未愈的她脸色愈发惨白,心中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可她却不愿承认。 “在你醒之前的几个时辰前,我将三个瓷娃娃的碎片都拼凑好了,你们融合之后” 苏蓁话未说完,商婧尧以为苏蓁已经将哑奴三人归回了自己体内,眼中再次泪光翻涌,无奈、委屈、不舍、懊悔、不甘和思念各种情绪让苏蓁无奈到有些想发笑。 苏蓁叹气道,“你哭什么呀!你可真是傻的可爱,我没你想的那么神通广大,更没你想的那么坏。” 抬手打了个响指,一道窈窕身影从黑暗中飞出之际,随之飘落的是无数片纯白的小花瓣。 当商婧尧看清来人的容貌时,她同为女儿家,心中却油然而生一种惊艳之感。 苏蓁笑着冲优雅落‘地’的女子轻轻颔首,她莞尔一笑,双手自然地交叠于小腹前,莲步轻移款款朝着她们走来。 糜夭不同于先前所见时的一袭白衣,妖娆妩媚又不失清纯,今夜她换了一件由黑至紫渐变色羽衣。三千弯曲青丝垂至腰间,发间夹杂着数缕灰色,两侧精致而飘逸的白羽发饰间点缀衔接着圆润珍珠。她的容貌本就带着浓郁的异域风情,五官立体棱角分明。一颦一笑冷艳高雅,美的不可方物。 “糜夭姑娘。” “奴家见过公主殿下,苏公子。”糜夭微微屈膝,对二人行了一礼。 “先前你将尹深救走,不知他如何了?” “尹公子灵力大损,暂被冰封,待得七日后自会苏醒。” “原来如此,多谢姑娘出手搭救。”苏蓁神情凝重的拱手谢过。 商婧尧听到苏蓁对女子的称呼,惊讶道,“她是糜夭?难道是霁月坊的花魁制香师糜夭?” “嗯,在离开环禺山前,我交给了末昇一张传送符,拜托他们找糜夭姑娘前来救命。”苏蓁答道。 “救命?我还以为你运筹帷幄,不需要他人相助也能决胜天下,却原来还要找人求救。”商婧尧讥讽一笑。 苏蓁听出她话间的埋怨和不满,平静道,“不是救我,是救你。” “我?” 苏蓁冲糜夭轻轻颔首,将近来发生的所有事完整道出,至于萧楚泓体内寄居着狐妖之事,想必她不说,糜夭心里也有数,否则她那日也不会及时现身,将尹深救走。 糜夭听过之后,注视商婧尧良久,才说道,“岳姑娘,你与时欢晷朝夕相处十三年,它的邪气已完全入侵你的体内。最多一个月,你的生魂就会被蚕食的一干二净。苏公子应同你说过了,只有她们和你融合,你才能活下来。” 第0269章 糜夭应邀救显儿 藏谋正文卷第0269章糜夭应邀救显儿商婧尧震惊过后,忍住眼中泪意,“不!不可以!如若她们死了!我的光就彻底灭了!” 糜夭和苏蓁眼神交汇,得到对方的肯定之意后,十指交错,口中默念咒语,一朵带着虚幻朦胧之美的黑色荼蘼花从她的指尖生长而出。 苏蓁适时地取出三尊布满裂痕的瓷娃娃,只见荼蘼花在糜夭指尖飞速旋转,待其旋转到极致时,破裂成黑色光点,飞落在了瓷娃娃上。 它们身上的裂缝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同时,那些令苏蓁一直以来都为之厌恶的阴气开始变幻成白色雾气,并在她们眼前迅速消散。 商婧尧不明所以,以为那是人死后消散的生魂,想要伸手捕捉,却被其散发出的阴气腐蚀,细腻的肌肤上很快被腐蚀出一个个血洞。 苏蓁蹙眉,取出从末昇身上偷来的药粉倒在她手上,“别急,糜夭姑娘是在帮她们。” 忽而,苏蓁小巧的耳朵动了动,警惕的看向东方,左手食指颤动,挥手在上方划过,水屏幕闪现闪过,出现了外界中薄意暄的身影,他好似正在追踪两道身影。 细看之下不难发现,跟苏蓁和商婧尧很是相似。 “苏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薄意暄在追的其实是两个木偶,我偷偷将我的血融入了木偶,让他误以为我们已经逃走了。” “你既然要防着他,他要自杀,你又何须阻拦?” “天真!他不过是在做戏给你看而已。弥天锏和时欢晷不同,它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等你将那些怨灵复活释放出来,谁也说不准他会做什么。而且,我并不觉得你会什么纸人还魂术,到时你依然难逃死劫。” 苏蓁一语道破了商婧尧的小心思,她的那些小把戏在她这儿根本不够瞧,更何况商婧尧当时早已被恨意和怒火冲昏了头。且她性子耿直,等薄意暄一‘死’,难保她不会真的做出有违天道之事。 自从苏蓁被了尘多番警示之后,心性也不再浮躁,渐变至沉稳。 重生至‘苏蓁’体内这十五年来,她没再见过那个神秘的和尚,却总是从各个途径获知他的消息。他好像无处不在,又仿佛时刻密切的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苏蓁冷眸看着糜夭洗涤瓷娃娃身上的阴气,继续说道,“我故意让薄意暄当着你的面杀了李渔三人,是想试探你究竟被时欢晷侵蚀到何等程度。” 商婧尧沉默良久,问出了沉淀许久的疑惑,“你对我好,单单是为了负罪感?” “我只是不愿看见那个笑起来甜到让我牙疼的姑娘变得满身戾气。” “除此之外呢?” “你的手,不能染血。” “” “在环禺山中那个淳朴的小村庄里,你们付诸了许多美好,而黄家人属于意外来客,甚至打搅了村民们宁静祥和的美梦。若我那日没有忽然想去贫民窟,只怕他们已经被时欢晷所绞杀。” 商婧尧灿然笑道,“可他们如今也已受到报应了呀!村子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但他们还有其他的罪证,一经官府细查,必将死路一条。即便有勤王护着,不被抄家灭族,也定然会被判流放边关。” 话音刚落,糜夭已经将三尊瓷娃娃修复好,当阴气彻底被清除之后,瓷娃娃面上的五官看起来也不再那么狰狞。 三道熟悉的身影从中漂浮而出,她们容貌气质不尽相同,各有千秋。只是在失去身躯后,看起来有些虚幻不太凝实。 身着紫色宫装的李渔看起来雍容华贵,发髻尽数绾起,佩戴全套金色对簪流苏发饰。眉心点缀着桃花花钿。手上樱色团扇轻扇,缓缓抬眸间万般风情缠绕眉梢。 天青色交窬裙将兮妍衬托的清雅如仙,发丝绾成弯曲的朝天髻,佩戴数枚星蓝色琉璃花钗。单手执红梅白伞,另一只手怀抱着琵琶,蓝色瞳孔中泛着细碎光芒。风澜未起,荣辱不惊。清冷佳人,遗世独立。 一袭浅粉对襟纱裙的哑奴赤足而立,轻纱遮面。她的容貌已经恢复,与苏蓁在十三年前所见的少女们模样一般无二。青丝半绾半散,金色对钗步摇别于发间,垂挂的橘色流苏珠串显得她灵动娇俏。臂弯间的橘粉色披帛上用枫叶红丝线勾勒出精致花纹,粉色腰封束腰,三指宽的白红两色腰带垂落腰间。浮空旋身而转时衣袂飞扬,双肩、袖摆及前后裙摆处的枫叶红花纹刺绣随之浮动。 四周不知何时飘起了灰色雪花,浮浮沉沉。 她们茫然地环顾四周,李渔诧异道,“咦?我们不是死了么?” “公主?!” 哑奴的目光从苏蓁和糜夭身上扫过,落在了商婧尧的身上,她们二人之间历经情谊最为深厚,哑奴扑进了商婧尧怀中,两人紧紧相拥低声抽泣。 四人没想到她们竟还能再相见,泪水纷纷打湿了眼眶。 苏蓁双手环胸后退了一步,宽长的袖摆垂至膝前,唇角含笑的望着她们。 “你们的伤势要不要紧?都不是我不好,都怪我太弱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傻丫头,哭什么呢?” 李渔抬手抚摸着她的发丝,暖意逼人,扭头看向糜夭和苏蓁,俯身行屈膝礼,“多谢二位不计前嫌相救。” 苏蓁神情淡然懒散,微微侧头,指间轻点唇瓣笑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们皆为显儿延伸出的执念,但同时也是她生魂中的一部分。你们被时欢晷分离出她的身体后,可以无限次重生,是因为她还活着” 商婧尧松开哑奴的手,快步上前捂住了苏蓁的嘴。 “苏蓁,你快别说了!” 苏蓁看着她无助怯懦的眼神,没有去硬掰开,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自从南纬山未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预料之内,心态更是平稳到极致。 “苏蓁,我不怕死的不要再伤她们了!” 苏蓁的眼神看似无波,生性懦弱的她却被震慑到,忽然心生怯意,缓缓松开了手。 “你是在害怕失去?” 第0270章 瘗玉埋香别离殇 藏谋正文卷第0270章瘗玉埋香别离殇“我本就来自低谷,又何惧失去?!”商婧尧嘴硬道。 兮妍看着自己逐渐变得凝实的手,而正值花季的商婧尧面上已经出现了皱纹,鬓发银白,生机快速消散的她却对这一切毫无无所觉,满心皆在想着如何保护她们。 “糜夭姑娘,我本就是行将就木之人,但她们不一样,她们为我背负了太多,我想我想给她们自由!” 糜夭不语,望向了那三人。 哑奴三人对视,情不自禁唇角勾起了浅笑,柔声说道,“显儿,我们一直都在,从不曾离开。从过去、如今,还有往后,皆是如此。我与你相识不过十年,但我还未告诉你我的名字呢。” “哑奴你” “我名唤青栀,你可千万莫要忘了我。” “不!我不会让你们再消失的!我不要你们死!我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 已经白发苍苍、满面皱纹的商婧尧想要去求苏蓁和糜夭想其他法子解决,可在她转身的同时,一股吸力成功将她定格在了原地。 那三人脚尖点地,身体猛地朝后方飞起,紫蓝粉三色力量化为薄雾状光束从她们的手心中涌出,呈三角结界将商婧尧包裹在内,再将自主吸收进她们体内的生机返还给商婧尧。 李渔三人原本快要重新拥有实体,但此刻又再次变得虚无缥缈,从脚部向上一点点蔓延消失,化作绿色光点飞入了商婧尧的头部之中。 糜夭瞳孔猛缩,妖丹?分明该是元珠才对,竟然转化成了妖丹? 眼见糜夭轻而易举入了结界之中,苏蓁朝后退了一步,警惕地观望四周。 渡妖她行,可论渡生魂,她一窍不通。 近日来她连日奔波,还要将末昇传音给她的消息统统吸收再结合在一起。将所有错误答案摒弃在外,真相自然也就浮出了水面。 无数朵纯白色荼蘼花凭空浮现,暗红色灵力呈花茎状伸出,陌生而又熟悉的灵力波动令苏蓁不由自主回过了头。 这力量好生奇怪,先前糜夭想杀她时,分明还没有这么强!她究竟是什么人?! 糜夭忽而回眸,勾魂一笑,双手翻涌,暗红色灵力形成无数个小型漩涡,将苏蓁隔绝在外。 同时,原本被苏蓁封住异空间入口的传送法阵再次开启,一道青玉色光芒骤然飞入,直奔兮妍等人设下的结界。 是时欢晷! 然而,出乎她意料,时欢晷想要穿越结界,却被反弹至数丈之外。 时欢晷存在于上古时期,更何况岳显儿和她的分身还一直被它牵制,伤到它的难道是糜夭? 右手中法印闪现,想要召唤锦宣回来,但异空间好像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笼罩。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好似有股阴气从脚下直冒到头顶。 双手快速结出新的法诀手势,眼睛朝入口处瞟了一眼,生怕薄意暄发现破绽也追了进来。 时欢晷恢复原形,飞旋于苏蓁跟前,它名为魔蛊,实则并没有魔气。紫色的蒲公英不断从中飞出,悉数飞向了苏蓁。 苏蓁下意识指背抵住鼻尖,她对阴气总是十分敏感,揉了揉发红的鼻尖。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划破右手手心,血液划破的瞬间,快速将血液洒向了那些蒲公英。 在其沾染的瞬间,蒲公英迅速开始腐蚀。一道道灰色半透明影子飞出,苏蓁忽然想起什么,朝着结界内勾了勾手指,原本别在商婧尧腰间的玉箫穿过结界飞到了苏蓁手里。 箫和埙无论是材质,亦或音色都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前世时,父亲曾教过她吹箫,早已将其技巧熟记于心。闭眸吹奏时婉转的箫声传出,音色柔和细腻。 苏蓁稍微试音后,改变曲调,开始吹奏浮生曲,仅针对漫天蒲公英和蓄势待发的时欢晷,想要以一己之力,将结界内五个绝代倾城的女子护在身后。 苏蓁不知此箫为何材质制成,但却出奇的好用。碧绿色灵气传出,蔓延之处,蒲公英开始燃烧,再无分裂可能。 结界内,糜夭的实力更是不可小觑,在她的辅助之下,哑奴三人被时欢晷赋予的生魂渐变至透明,钻进了商婧尧逐渐头部内生成的妖丹中。 苏蓁无意间瞥向身后,只见商婧尧脚下竟多了一道拉长的黑影。 她恍然惊觉,记忆中好像从未注意到商婧尧没有影子,原来时欢晷是利用影子来进行分身。 一夜之间,商婧尧经历了两次失去至亲的痛苦,正如她对苏蓁所说,她的光彻底灭了。 她不知该去恨谁,亦或去怨谁。 在她们与商婧尧融为一体时,她拥有了五份记忆。 岳显儿、李渔、兮妍、哑奴、商婧尧,不同的记忆在她脑海中来回切换,每个人经历的一幕幕都是那般刻骨铭心。 苏蓁吹奏的箫声如同清心咒,洗涤着她心中的戾气,但同时也引发出了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怯懦和自卑。 苏蓁和时欢晷僵持不下,糜夭尽心的想要阻止妖丹掌控商婧尧的思维,可是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那些蒲公英犹如飞蛾扑火,明知撞击结界会直接湮灭,仍旧在不断地撞击。 糜夭尝试弥补裂缝,但这结界的力量源于岳显儿分身的意念力。她们五人已经彻底融为一体,商婧尧作为主引,却再次选择了逃避和退缩。 她脚下的影子颜色逐渐黯淡,每当结界产生一条裂缝,影子就会出现一小块缺口。倘若她的影子完全消失,无须一个月,商婧尧只怕会当场殒命。 糜夭不可过多扰乱干预人间法则,只好尝试着用充满温情的声音唤道,“岳姑娘,正如青栀姑娘所说,她们一直都在,若非无奈,她们又怎么舍得将你丢弃?可一旦连你都放弃了自己,不仅你们四个要死,就连苏公子也会被时欢晷诛杀,这果真是你愿意瞧见的麽?” ‘青栀?青栀是谁?是谁在说话?’ 商婧尧意识在逐渐消散,她感觉正独自漫步在黑暗当中,耳边所有声音都被隐去。 她走了许久许久,直到双腿变得酸软无力,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 第0271章 试错人生【迷离】 藏谋正文卷第0271章试错人生【迷离】从白光中踏出的刹那,她出现在了一座山清水秀的小村庄内。村民们笑着从她面前一一走过,他们对她熟稔的态度让她很是诧异。低头看着身上的浅棕色粗木麻衣,摸了摸脸颊,再摸向头顶发髻,好像只别了一枚木簪。 她迷茫的打量着四周,却记不起自己是谁,来自何方。 “这位大娘,您认识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商婧尧甚者一位的农妇,指着自己问道。 “咿呀,显儿丫头,莫不是起的早还没睡醒?瞧你脸色不太好,可是近日累着了,身子要紧,不然让小苏去下山抓几副药补补?” 这妇人看起来乐呵呵笑眯眯的,身子稍微有些富态,可她前生生的一副喜相,商婧尧倏而对其升起亲近之意。 “大娘,我叫显儿?那小苏又是谁啊?!” “哟哟,你们小两口莫非是闹别扭了?你快瞧瞧,正说着他不就来了嘛!” 商婧尧顺着妇人所指的方向,回过头看向村口,只见一满身书卷气的白衣男子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他瞧着应已过及冠之年,行走时步履含风,寻常的粗布麻衣穿在他身上,却难掩他与生俱来的贵气。如同他们身边走过的村民们,男子唇角亦嗜着温和的笑意。 ‘这公子生的好俊啊!’ 商婧尧眼中生出亮色,心中突然涌出的悸动感,让她心生欢喜的同时,又有些茫然无措。 “李大娘好。”男子笑着同妇人打招呼。 “小苏呀,显儿丫头脸色不好,你可要将你家娘子照顾好了。” “多谢李大娘关怀。”男子将商婧尧耳边的发丝别至耳后,“娘子,你可还好?是我不对,不该惹娘子生气。铁叔刚送了两条鱼来,待回去后,我亲手做给娘子吃可好?” “你唤我什么?娘子?” 商婧尧灵动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李大娘插话笑道,“对喔,当然是娘子啦,显儿丫头你今日怎么怪怪的?” “可是我不认识你们啊!” 男子和李大娘相互对视,他尬笑道,“唉,看来娘子还在生气。李大娘,让您见笑了。” 李大娘摆摆手,“行啦行啦,这夫妻呐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有啥事好好说,大娘也不打搅你们了,我家那口子下地去了,我再去送些水和干粮。” “好,大娘慢走。” 李大娘笑着离开后,商婧尧远离了男子几步,“你究竟是谁?你认识我?” “娘子,先前是我说话重了些,你就莫要再生气了,且先随我回家可好?” 男子想要上前牵起她的手,她却警惕的躲开,质问道,“等等!你这人到底谁啊?怎么还乱认亲戚?谁是你娘子啊?你这浪荡子真是着实可恶!” “亲戚?!”男子也察觉到异样,试探道,“娘子,我是苏蓁啊,你身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苏蓁?”她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个人名,脱口而出问道,“苏蓁?苏攸宁?” “对!” “那我呢?我是谁啊?” “娘子,你就别闹了。你自然是我苏蓁以三书六聘、八抬大轿之礼求娶回来的娘子岳显儿啊。” 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她名唤岳显儿?! ‘你对我好,难道单单只是为了你所谓的负罪感?’ ‘我只是不愿看见那个笑起来甜到让我牙疼的姑娘变得满身戾气。’ 模糊的记忆中,那个声音和面前男子的声音一模一样。 “好了,别气了,咱们先回家,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甜饼。” 男子自然的握住她的手,二人十指紧扣,她的脸颊有些发烫,侧头打量着他的五官,蓦然觉得这一幕异常熟悉,同样的容颜,同样微笑的侧脸。 渐渐地,商婧尧放下了戒心,随着这个自称‘苏蓁’的男子,一同回了家。 她对于村中的一切都感觉莫名熟悉,全然将过往一切悉数忘记。而那个自称‘苏蓁’的男子,在与之对视时,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心慌难耐,却又无法对其生出防备之心。 不同于环禺山间落败残破的‘贫民窟’,这里人人可自给自足,衣食无忧。每个人面带笑意,无怒无悲。 商婧尧随着自称‘苏蓁’的男子来到了一处农院,踏进篱笆门,越过青菜瓜田,只见院内有着东、南、北三舍小屋。 院中还圈养着不少鸡和兔子,听到有人来,它们也只是淡淡的扫视了商婧尧和苏蓁一眼,再若无其事的继续撒着欢儿的四处乱跑。 苏蓁带着商婧尧来到了西舍,内里打造温馨精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入屋后书架上画卷和古籍随处可见,细瞧之下,不难分辨其为大家名画或是绝迹孤本。藕色屏风正后方是一张木制长案,上面放置着一把焦尾琴。 而在右侧的美人榻旁放着一雕刻有纯白栀子花的红木琴盒,她上前伸出纤纤玉指,指腹沿着木盒上的花纹而过,最终落在了铁锁片上,指尖轻挑锁片,将木盒盖子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五弦琵琶。 这把琵琶和案上摆放的焦尾琴应属同以顶级木料,指尖下意识勾动了几下琵琶弦,清脆的乐声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闭眸时,眼前好似浮现出一青衣女子悠然的坐槐花树下的秋千上,怀抱琵琶半遮面,拨动银弦,悦耳韵调似在如诉心声。轻嗅槐花香,心中浮躁皆随之倾泻而出。 一寸欢喜一寸忧,一世情咒一世劫。 商婧尧蓦然清醒,意犹未尽的睁开眼睛,脚下步子挪移,入目所及皆让她觉得异常陌生,并无归家时该有的心安。 走至右侧墙面前,顿时被一副画吸引了心神。 此画乃是一副绝色美人图,应是夏季时节,江面上接天荷叶层层叠叠,千姿百态的荷花白里透粉,有的含苞待放,有的犹如娇怯怯的小姑娘低垂着头。 商婧尧仿佛亲眼所见,江上微风乍起,江水涟涟。一艘乌篷船从无尽荷花中悠然划出,坐于后梢的渔翁头戴蓑笠,嘴里哼着小曲儿,将竹竿插进水里有节奏的撑船摇摆。 第0272章 试错人生【沉溺】 藏谋正文卷第0272章试错人生【沉溺】风儿轻轻摇曳,狭小的船身内,透过轻纱,依稀可见两名戴着面纱女子正在品茗对弈。而船头的两个姑娘,一人怀抱琵琶坐在船头,另一姑娘盘膝坐在蒲团上,一把焦尾琴正摆在她的膝上。 江水波光潋滟,商婧尧却仿佛亲身走入了画中。她明明听不见姑娘们的琴声,明明听不见她们低吟浅笑,却偏生像是身临其境,能感知到她们的音容笑貌。 偷得浮生半日闲,潇潇洒洒归田园。山水之间,时意困倦,袅袅茶香,山涧泉水清甜。 “显儿,你瞧的如此入迷,可是思念她们了?” 商婧尧樱唇张合,指着画中四名女子问道,“她们是谁?” “这你都忘了?她们是你的姐姐啊?!”苏蓁伸手探上她的额头,“莫非是出去时磕碰到了头?过会子我们去山下找大夫瞧瞧。” “不用了,我没事!我其实是想知道,这把琴和琵琶是谁的?” “这些这些都是你姐姐赠你的嫁妆。”苏蓁话间吞吐,显然有所隐瞒。 嫁妆?这屋中无论是孤本书画、亦或焦尾琴和琵琶,单瞧他们的家境,也绝无可能买得起。 “我我想回去看看我的爹娘?可以么?”商婧尧低声问道。 “当然行了,来,你先歇会儿,我去给你炖鱼汤补补身子。” 商婧尧右手搅起衣襟,局促的坐在软榻上,耳朵发烫,“谢谢谢。” 苏蓁眼神怪异的打量着商婧尧,忽然间笑出了声。 “唔你在笑什么?” “娘子昔日娇气跋扈,今日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 “真的么?那是好还是不好呀?” 苏蓁怔住,哑然失笑,“娘子如此,甚好。” 说罢,苏蓁朝外走去。 商婧尧听着外面的声响,她忙起身重新走向那副画,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触摸,却在即将触碰之际又如触电般缩回了手。 小心翼翼的在屋里转悠几圈,她虽说忘了自己是谁,却不痴傻。一路走来,村民们衣食无忧的程度,已经远超了寻常百姓该有的界限。 当她踏出门槛时,闻到了一阵清香,轻轻吞咽口水揉了揉干瘪的肚子,“苏公子” 呼唤声刚出口,只见一袭白袍的苏蓁挽起衣袖正坐在木桩上劈柴。眼前忽而掠过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手持黑色古埙,傲然立于空中俯瞰万物。 “咦,显儿?你怎么出来了?” “不知怎的,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莫非是片刻不见,娘子想我了?” 苏蓁唇边的笑容很真切,眼中柔情和爱慕之情浓郁的快要化不开。 深陷情咒的商婧尧此刻已经本能的忽略了可疑之处,听着农院外村民路过时的笑闹声,安逸祥和的场景让她不愿再探寻真相。 抵触心在逐渐消退,甚至被眼前的美好而蒙蔽了双眼。 商婧尧坐在石桌前静静看着苏蓁劈柴,双手手背托腮,认真的端详着那张完美到极致的五官。尤其是苏蓁冲她展眉一笑时,只觉人间四季美景,不及面前之人半分颜色。 “苏公子,我好像记起你了。” 苏蓁笑容稍稍凝固,又恢复如常,调侃道,“你别以为胡诌几句,就能不看大夫不吃药了。” 随手一抛,将木桩稳稳的扔在了木墩儿上,手上动作加重,斧子落下,‘咔嚓’一声,木桩从中间被劈成两截掉落在地,反反复如此。 娴熟的动作落在商婧尧眼中,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纵使是在劈柴,她也觉得苏蓁与山间的樵夫不同,气质如此通透清澈,又怎会甘愿隐于深山? “我没骗你!真的有点印象了,我记得你会吹埙!” “幼时是曾跟着先生学过几日吹埙,不过被先生嫌弃难听,不仅街坊四邻们受不了,就连我娘也来劝我放弃” “那你还学过些什么” “踢蹴鞠。” “这个听着不错诶!” 苏蓁苦笑道,“可是我们玩过了头,将蹴鞠放在一旁打了起来,最后各自带了一堆泥球各回各家,想着晒干后再战一场!谁曾想将蹴鞠忘在了脑后没带回家,自那之后,我爹再也不让我碰蹴鞠了。” 商婧尧瞧着他苦恼的模样,使劲儿憋笑,肩膀不住的颤抖,“那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用萝卜雕人像。” “唔,这个简单些,此次先生定然夸你了吧。” 苏蓁摇头,“先生说我雕的花像扫把星的头。” “啊?扫把星?” “是啊,还是顶着鸡窝头的扫把星。” 女子本该笑不露齿,但商婧尧笑的极为开怀,稍后她从苏蓁口中听到了许多‘往事’。 待到听见厨房里传出水沸声,苏蓁放下斧头,去往小厨房忙活,不久后将炖好的鱼汤端了出来。 二人落座于小院中的方形石桌前,头顶绿荫遮蔽,耳边夏虫蝉鸣。 商婧尧用汤匙舀了一勺浅尝,动作忽而顿住。 “味道怎样?好喝么?” 苏蓁此刻的眼神像极了稚童们在自家娘亲面前‘求夸奖’,商婧尧艰难的将汤咽下,“好像有点甜。” 苏蓁惊讶的‘嗯’了一声,尝了一口差点吐出,“可能是我将盐和糖搞混了,你等等,我去重新做。” 商婧尧心里莫名喜滋滋的,抬头时见自己的碗被端走,惊愕后想要拽住苏蓁的手。然而半步差错,让她不小心拽住了苏蓁的衣袖,袖摆勾住方形石桌边沿,伴随着长长的‘刺啦’衣衫碎裂声,两人皆尴尬的愣住了。 “娘子光天化日这般,会不会不太妥?”苏蓁将被勾烂的衣袖重新挂回身上,率先开口,故意调侃想要化解尴尬气氛。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觉得蛮好喝的!你不用端走!” 商婧尧双手捧起瓷碗,‘咕咚咕咚’将碗里的鱼汤喝完,巧笑嫣然的望向苏蓁。 苏蓁好笑的看着她,无奈的摇摇头,重新坐下,替她将鱼刺挑出,再放入她面前的碟中。 商婧尧忽而产生了一种错觉,如今正经历的一切,仿佛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满足安逸。 “苏公子,我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第0273章 试错人生【疑心】 藏谋正文卷第0273章试错人生【疑心】“你我青梅竹马长大,迄今为止已经十三年了,如今,也已成亲两年有余。因此,你该唤我夫君才对。若是旁人听见你唤我公子,还要以为你我夫妻之间生了间隙。” 苏蓁本是调笑的语气,可商婧尧却当了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可是我觉得村子的人都好怪哦!” “哪里怪了?” “我除了记不得你们之外,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 苏蓁笑道,“你应是许久未见家人了,才会有些空落落的。待用过午膳后,我陪你一起回趟娘家。” “娘家?去见我的爹娘和姐姐们?” “嗯!” “太好了!” 商婧尧对于苏蓁所说没有半点怀疑,喜滋滋的快速将鱼汤喝完,开始收拾桌上碗筷。 苏蓁拉着她的手,将她按回了原位,“我来,你先歇着,试试能不能再想起什么。” “哦,好。” 目送着苏蓁离开,商婧尧已经全然信了苏蓁的说辞。 ‘婧儿婧儿’ “谁?是谁?” ‘婧儿,快随我离开!这个地方不属于你!’ 缥缈的呼唤声好像来自于院外,商婧尧小巧的耳朵动了动,疑惑地朝外张望,却没发现奇怪的人。 将布衣裙摆撩起,踏过湿润的泥土,一步步来到了里篱笆前,可细看之下,除了满面微笑的村民走过后,并没有奇怪的人。 转了几圈后,她轻抚耳垂疑惑道,“好奇怪呀,怎么会没人呢?” “显儿,你在看什么?” 商婧尧转过身,只见苏蓁站在厨房外的台阶上望着他,手上拿着一块白布擦拭着手上的水渍。 “没什么你动作好快,我还没收拾衣物呢。” “不必收拾了,岳父家离我们不算远,将你送去后,我去山下买些药。” “药?不要吧!很苦的!” 商婧尧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揪起苏蓁的衣袍一角轻轻摇晃,贝齿咬住下唇,一双美眸中泪水泫然欲泣。 “呃你别哭啊,我这是为了你好。”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别说了,走啦走啦!” “好!不过你要跟紧我,不能乱跑。” “行!都听你的。” 苏蓁瞧着她迫切的模样,有些啼笑皆非,“稍等!” “好!” 商婧尧乖巧的点点头,苏蓁揉了揉她的发丝,转身走向了屋内。 她单手叉腰,抿了抿娇嫩的唇瓣,忽而头脑发热的朝着西舍走去。越过屏风,她的视线再次落到了那幅画上。 踮起脚尖,伸出玉臂将画摘了下来,仔细观摩上面描绘的女子,心中怅然若失。 商婧尧将画小心翼翼的卷好装进布袋背在背上,朝门外小跑了出去。 方要踏出门外,忽而听到南舍里传来了奇怪的动静,只是声音有些模糊,听不太清。 她踱着步子悄悄来到了南舍窗前,附上耳朵想要偷听,里面却骤然没有了声音。 ‘嘎吱’ 换了身干净衣袍的苏蓁推门而入,瞧着商婧尧鬼鬼祟祟的模样,挑眉道,“显儿,你在作甚?” “唔那个那个我脚方才崴了!就是想扶窗歇会儿!” 商婧尧‘诶唷诶唷’痛叫了几声,指着左脚,说话时难免心虚的用小眼神瞟向苏蓁。 “脚崴了?” 苏蓁目光从她背上的画袋转移到商婧尧的脚踝上,上前蹲下身轻轻捏了捏,商婧尧反应迟缓的夸张大叫,“痛痛痛!轻点儿!” “这儿呢?” “也疼!” 商婧尧掐了掐腿部,硬生生挤出几滴泪珠开始假哭。 “那我来背你吧。” “不不不!不用了!” 商婧尧说话磕巴,假装缓解疼痛的扭了扭脚踝,单腿朝着台阶下跳去。 “你慢些!” “哦!” 苏蓁站在窗前望着商婧尧的背影,若有所思。 狠厉的眼神转向窗内,平复好心境,转而唇边又勾起了适宜的浅笑,快步朝着台阶下走去,扶住她的胳膊避免她掉下去。 “悠着点儿,我扶着你,别摔了。” “嗯,放心吧,不会的。” “你为什么要背着这幅画?” “我也不知,不过有它在我身边,我心里好像很踏实。诶,苏公子噢,不对,相相公?” “怎么了?” “你好像对于我失去记忆,并没有很诧异或是惊慌?是因为你你不喜欢原来的我么?” 苏蓁的呼吸稍微急促了一瞬,继而笑道,“不论娘子变成什么模样,我都喜欢。” “真的?” “嗯!真的!” “唉,我只记得当时看见了一团白光,之后醒来时就在村外了” “你许是离家出走,在外睡着了。” “是这样么?其实我也说不大清。” 两人言语间已经出了小院,在苏蓁转身锁门时,商婧尧心中怪异感加深。 前往岳家的一路上,商婧尧一直觉得似乎有人在尾随着她们,可一旦当她回头,那些错觉又会消失。她反常的举动,自然引起了苏蓁的怀疑。 “显儿,你在四处张望什么?” “我觉得好像有” ‘显儿,离你身边的人远些!他会害死你的!’ 商婧尧话说一半戛然而止,震惊的回过头,可周围只有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村民们在树下纳凉笑谈。 “有什么?” “啊就是我觉得大家好像都是面带微笑的样子。” “住在山中本就该与世无争,没有凡尘杂念和烦恼,又何需被其它不好的情绪所左右呢?” “不,我觉得你此言不对。” “嗯?这话要从何说起?” 苏蓁抬眸望了望天色,将提前备好的油纸伞撑开。阴影覆盖头顶,将灼目艳阳阻隔在外。 他们距离间隔很近,商婧尧倏地心跳加快,低垂着头看似在小心地上的土坑或石子,实则却是不敢与苏蓁对视。 “我也说不出缺了什么,但我心里就是不舒服。” 二人并肩行走于乡野间的小径上,村民都好似都是安乐和睦的样子,质朴单纯。 苏蓁忽而望向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一对夫妻,他们面上的笑容极易将人感染。男子背上还背着个奶娃娃,尽管头上满是汗渍,却依然任由自家儿子揉弄着他的脸,定睛一瞧,他的耳朵早已被揪的通红。 第0274章 试错人生【重逢】 藏谋正文卷第0274章试错人生【重逢】“显儿,你瞧他们,虽然家境贫苦,可有妻儿常伴身侧,纵使苦,也是甜。” 商婧尧不懂苏蓁话间深意,只是迎合的点点头,“嗯!” “咱们怀礼乡的美景数不胜数,岸堤石桥旁十里芳香,秋山灯影间暮雨潇潇。醉不知乡间满园春晓,望不尽辉煌遗址古庙。前些年时逢灾荒,乡民们纷纷背井离乡,逃亡京都。如今每逢四月时,会有许多人回来祭祖寻根。” 商婧尧遥望村口处那颗老槐树,它已长成参天古树,需七八人方可怀抱。 如今正值七月中旬,树上开满了槐花,钟状花萼呈淡黄色。朴素而平凡的槐花不如牡丹雍容大气,较之娇艳桃花更是平平无奇。它们大多生长于乡野山村,穷乡僻壤之间。常年忍受风吹雨打,坚韧顽强的傲然生长。 千树槐香扑鼻,犹如冬雪归入人间,染地成霜。 商婧尧从地上捡起一朵槐花,香甜的花蜜沁人心脾,唇边荡漾起开心的浅笑。静立原地,闭眸时耳边响起了欢声笑语。 “小显儿小显儿快来呀!我们在这儿呢!” “是这边哦!哎呀,你好笨喏!是这边啦!” “哈哈哈哈!你怎么撞树上了!” 恍然间,商婧尧瞧见了四个孩童在大槐树下肆意奔跑捉迷藏。其中最矮的蓝衣小姑娘,双眼蒙着白布,跌跌撞撞四处小跑着抓人。在撞树后也没有痛哭,拍打了下后衫上的灰尘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扯下白布,揉揉发红的额头,嘟着唇瓣朝姐姐们张开肉乎乎的手臂想要抱抱。 见另外三个小姑娘立在原地没动,甚至还笑出了声,她这才用脏兮兮的小手揉了揉眼睛,放声哭泣。等姐姐们忧心上前,她才露出狡黠的笑容,从地上抓起一大把槐花,朝着她们身上撒了过去。 新的打闹嬉笑声再次响起,待得她们累了后,平躺在了铺满槐花的柔软地上。 “栀儿,快带你的妹妹们回来,娘做了你们最爱吃的槐花饼。” 远处妇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商婧尧的心抽搐刺痛了一下,不由自主迈步朝那边走去。 然,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拽住,当她清醒回神之际,只见苏蓁正神情凝重的望着她。 “相公,我好像记起来了,我叫显儿,我有个三个姐姐,有一个好像叫栀儿” ‘我名唤青栀,你可千万莫要忘了我。’ 温柔的女声好似来自被尘封的心底,解开了那个早已被她亲手锁上的大门。 “她好像叫青栀?是岳青栀么?” 苏蓁闻言,眼中未流露出太多喜色,声音淡淡的说道,“你说的没错,你的长姐名唤青栀,二姐逦渔,三姐兮妍。” 每从苏蓁口中听到一个名字,她脑海中就会闪现出许多陌生的记忆。明明都是同一张脸,可看起来像是在不同的地方扮演着完全不同的角色。 过往记忆在逐渐复苏,她痛苦的蹲下,紧紧抱头,无数个奇怪的记忆碎片让她几近崩溃。 苏蓁随之蹲在她身前,抬手擦干她面上的泪痕。 “莫哭,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们了。若是姐姐们见我对你不好,没准儿就不让你跟我回家了。这日后没有娘子常伴身侧,往后余生岂非要孤独终老。” 商婧尧闻言缓缓抬起了头,她的眼神不断在发生变幻,最终只是轻点了一下头,“好!” 故人已别经年,入梦陈酿独酌。绣屏烟笼流光,轻闻槐瓣暗香。 据苏蓁所说,她的娘家就在村东头,这条回家的路于她而言无比熟悉,像是早已走了千万遍。即使闭上眼睛,也能顺利找到家的位置。 远方青山嶙峋,高耸入云端。陌上两侧的田地里种植着小麦,热风吹拂而过,金黄色的穗子连成一片,壮观的滚滚麦浪已可预见村民们今年收成大好。 约莫两炷香后,商婧尧随着苏蓁来到了一处农院中。熟悉的场景让她不由自主湿了眼眶,站在门前,抬手抚摸着篱笆栅栏,在下方摸到了一个蝴蝶型刻痕。 强颜欢笑的抬起下颏,像是想要让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倒流。双脚好像有千斤重,重到她即使拼尽全力也抬不起来,仿佛已经在地里深深扎根。 苏蓁拍了拍她的肩膀,“显儿,我们进去吧。” “我我不!我想回去了。” 商婧尧右手不住的颤抖,进退两难,完全丧失了勇气。 “怎么了?旁人是近乡情怯,你倒好,连爹娘都不敢见了?” 苏蓁调笑了几句,掌握好力度握住了她的手,推开篱笆门一同踏了进去。 “别别别!不行不行!我不行的!” 商婧尧扭动着手腕,想要从苏蓁手上挣脱。 话音未止,只见一农妇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一身着紫色布衣的姑娘,布巾束发,手上捧着一个竹篾编织的簸箕筛子,里面堆满了小米,粒粒金黄,一眼望去完全不见黑色砂砾。 她如鲠在喉,鼻子发酸,泪水模糊了双眼。 “娘!二姐!” “呀,显儿?攸宁?你们回来了?快里面坐!” “小婿见过岳母,二姐。” 苏蓁不比乱了分寸的商婧尧各种惊慌失措,步履沉稳,态度谦和。 岳逦渔将簸箕放在竹制框架上,有些粗糙的手在衣衫上擦了擦,快步走至他们跟前,亲昵的牵起商婧尧的手,“显儿你这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你们小夫妻午间可有进食?这样,你们在屋里陪爹娘唠会嗑,等我再去做些。” “二姐,不必忙活了,显儿就是想你们了,这才拉着相公一起回来。” 商婧尧因过于激动,早已将唇瓣咬破,她记得在那些混乱的记忆中,其中最为深刻的,是她的家人在十三年前就已离世。 一个身形粗犷的男子听到声音从屋内走出,同时出现的还有岳显儿的大姐岳青栀和三姐岳兮妍。 瞧出她眸底的狂喜和惊惧之色,岳祖文不满的皱起眉头,他们一家向来将小女儿放在心尖上宠着,这才嫁出去没两年就哭着回来,莫非是在苏家受了委屈? 第0275章 试错人生【归家】 藏谋正文卷第0275章试错人生【归家】“苏攸宁,当年你迎娶我家显儿时,可是信誓旦旦的说绝不会委屈了她,如今她哭着回来又是怎么回事?你要是敢亏待显儿,老子定要把你腿给敲折喽!” 苏蓁满头黑线,俯身长揖,“岳父大人,小婿不过是陪娘子回来拜会二老和三位姐姐。” “好了好了,爹,您就别杠了,这在门口杵着算怎么回事?咱们先进屋!” 岳祖文吹胡子瞪眼的握住商婧尧的手扭头就走向屋里,苏蓁无所谓的坦然一笑。 她们姊妹四人早已嫁人,无关商贾富户,亦或达官显贵。所嫁之人书生也好,樵夫也罢,至少此生安乐无虞。 早年间,岳显儿本还有一胞弟,却意外丧生于大火之中。悲痛过后,岳祖文夫妻并未因没有男丁继承香火而苛责于她们,甚至尽全力给予她们最好。所幸这姊妹几人孝顺仁德,纵使嫁人之后,时而也会回来照顾家中二老。 “攸宁,我爹他老人家惯来口是心非,你莫要介意。” 岳青栀微微福身,举止端庄丝毫看不出是个农家姑娘。 “长姐多虑了,只是显儿今日有些不大舒服,稍后我会去下山请大夫来,烦请你们先行照料显儿。” “她身子不适?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真是你亏待了小妹?”岳青栀性子耿直,脱口而出问道。 这四姊妹个个容颜倾城,家中所有人皆将岳显儿当成宝,哪舍得她有半点不妥。 步入屋内后,苏蓁道明缘由,并说清了商婧尧失去部分记忆。 面对岳祖文狂风骤雨般的数落和指责,以及岳夫人和岳青栀三人忧心忡忡的多番细问后,他们这才放苏蓁离开。 商婧尧望着苏蓁远去的背影,仿佛失去了主心骨般极度不安想要追上去,却被岳兮妍按住了肩膀。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半晌过去,仍愁眉不展。 “显儿,你并没有遭受内伤或外伤的迹象,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或惊吓?” “三姐姐,我真没事。”她从木椅上坐起身转了几圈,“你们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都记起来了,是相公他大题小做了。” “真的?你可别哄骗我们。” “当然不会了!对了,今日在西舍时,我瞧见了我的嫁妆,那把焦尾琴和琵琶真的好漂亮!” “琴?琵琶?你这丫头记性果然不对了,那分明是攸宁特意买给你的。” “京都?那是何地?” “攸宁本是当朝太傅的嫡长子,说来他对你也算是情深意重,竟也愿意为你弃了太傅府,转而来到咱这荒野乡间。” 原来苏蓁真的来自太傅府,那些奇怪的记忆似乎在逐渐重叠,一切都对上了 “娘,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妥了,小妹性子终归顽劣。倘若有朝一日随着攸宁回了京都,必定会给她引来祸端。” “二姐姐,我们何时说过要回京都了?” 在他们闲聊时,本该下山的苏蓁出现在了门外,言笑晏晏的走了进来。 “相公,你回来了!” 商婧尧对于苏蓁十分信赖,当她满心欢喜的冲上前时,心底骤然发冷,握住苏蓁的手不由自主松了开来。 “嗯,原本想下山给你请大夫,但因昨夜发大雨,山路塌陷,这几日内恐怕不能下山了。” “什么?那显儿的病岂不是要继续拖着?万一日后留下后遗症可该如何是好?” “诶呀!爹,我真的没事。” 商婧尧走至岳祖文跟前,笑着将头伸出,鼓起腮帮子做了个鬼脸,“您见过哪个有病的人像女儿这般活泼?即便要担心,你们倒不如担心我精力旺盛过度,别再到处祸害,省得人家说岳家小女不知礼数。” “你这丫头还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嘻嘻,爹,这不是要证明给你们看,我还是从前的我,没有一丝丝改变。” “行了行了,都是自家人,都别客套了。” 商婧尧走至岳夫人身后,小手欢快的为她捶着肩膀,渐渐地,众人见她无恙,纷纷话起了家常。 气氛逐渐热络起来,苏蓁在一旁默默品着稍有些苦涩的大叶茶,视线从始至终未从商婧尧身上挪开,眸中溢满笑意的同时,还夹杂着几分晦暗不明。 商婧尧完全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兴奋和喜悦当中,满心满眼皆是自己的家人,甚至自主将所有可疑之处皆抛之脑后。 直至傍晚时分,日暮西归。一座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一桌朴实无华的家常小菜,周遭是秀丽的田园风光,如此放松的情境,他们安然享受。 饭桌上,苏蓁不断地为商婧尧布菜,贴心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疼宠妻子的好丈夫。举止笑容适当得体,对岳氏一家人更是彬彬有礼,并未因曾经的出身而对他们低看几分。 那母女五人一同进了灶房收拾碗筷,岳祖文和苏蓁一起坐在树下纳凉。 岳祖文摇晃着蒲扇,一本正经的问道,“攸宁呐,你觉得显儿丫头品行如何?” “娘子端庄贤惠,温柔识礼。”苏蓁不假思索的答道,只是这话显然不可信。 “唉,你也不用搁这儿替她说好话。显儿这丫头自小被我们娇宠着长大,又不通人情世故,有时言语间还会有些不中听。可不论如何,也请你多担待些。”岳祖文俨然一副为孩子操碎了心的老父亲模样。 “岳父您大可不必忧心,显儿她她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总之,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是,小婿谨记。” 苏蓁垂眸,在举杯抿茶时,眸底凌厉之色闪纵即逝,抬头时唇角绽放出的笑容又是那般真实。 稍后,岳祖文乐此不疲的向苏蓁讲述着‘岳显儿’的经年往事,翁婿二人难得和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开怀畅谈。 “爹,相公,你们在聊什么呢?” 商婧尧不知何时出了灶房,莲步轻移,朝着树下款款而来。 “不过是闲聊罢了。”苏蓁朝另一侧挪了挪,商婧尧倒也没矫情,顺势坐在了苏蓁身旁。 “爹,瞧你们笑的那么开心,您该不会将女儿的糗事都给抖落出来了?您老人家这也未免太不地道了?” 第0276章 试错人生【指引】 藏谋正文卷第0276章试错人生【指引】“你这鬼丫头,有你这么跟你亲爹说话的嘛?噫嘚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中看不中用哪!”岳祖文捋了捋络腮胡,佯装不满道。 “哎呀!爹!您话怎么能这么讲呢?就算嫁人了,我们姊妹四个也是您和娘亲的孩子啊!” “瞧瞧瞧!你还着急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才不是这样呢!”商婧尧双手叉腰,气的鼓起腮帮子,满脸通红,想要辩解又不知如何开口辩驳。 “好了好了,爹,这小显儿不在时,您老天天念叨,这人回来了,您可倒好,又开始逗弄她。” 听闻岳青栀的声音,商婧尧在转头时顿时换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嘟起唇瓣开始哭泣,肩膀一颤一颤的,像是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长姐!爹他冤枉我!” 小跑上前,拉扯着岳青栀的袖子开始摇摆,声音中撒娇意味十足。 “唉!你呀!”岳青栀点了点商婧尧小巧的鼻子,“都已经成亲两年了,怎么还这般爱哭鼻子?何时才能成熟点? “成熟?为什么啊?明明有你们在我身边呀!我这样不好么?” 岳青栀对上她茫然的眼神,语塞。 苏蓁在一旁听着,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指背掩唇笑了起来。 “好好好!我们会一直守护你,守护一辈子。” 商婧尧嬉笑着搂住她的胳膊,再次撒娇似的蹭了蹭,“长姐,你真好。” 扭头冲岳祖文拱起鼻子扮了个鬼脸,娇俏调皮的模样让众人忍俊不禁。 岳夫人三人也从灶房中走了出来,她们一同坐在槐树下,围了半圈轻摇着扇子开始侃侃而谈。 天,不知不觉黑了。月光宛如轻柔朦胧的纱幔,将这座不大不小的村子包裹起来,万物皆沐浴其中。田野里蛙鸣虫叫声此起彼伏,绿色的萤火虫飞舞其中,各个农家小院里传来的欢笑声仍未落下帷幕。 山涧溪边,柔和的月光透过枝杈,将各处染成霜白。商婧尧将玉足沉浸在水中,格外清爽的晚风吹拂过面颊。仰头望天,夜幕苍穹中布满繁星,遥遥望去,可见近处的田地里种满了油菜花,迷人香气令人深深陶醉。 苏蓁坐在岩石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商婧尧,察觉到那道视线,她微微侧头笑问道,“你怎么一直在盯着我瞧?” “难得与家人团聚,你可觉得开心?” “唔,自然是开心的!而且我觉得这是一种很久违的感觉。” “哦?”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爹娘和姐姐们都死了,我因为一个奇怪的玉镯子,还变成了公主。那些年我经历了好多,可究竟发生了什么,又记不太清。在梦里,你是太傅府嫡长子,但是你心悦之人好像和你一样,同为男子”她说着说着觉得甚是离谱,冷不丁被自己逗笑了,“像是经历了黄粱一梦,醒来之后,所有人都还在,我想要的,也都拥有。” 商婧尧脸上的笑容很僵硬,如同一个拥有情感意识的傀儡,自我封闭。 “这真是你想要的?”苏蓁声音带着几分晦暗不明的迫人意味。 “啊?” “显儿,其实” 二人眼前忽然狂风呼啸,脚下水流湍湍而过,商婧尧连忙将脚从水中抽出,将鞋袜胡乱穿好,连忙远离了岸边。 苏蓁防备的环顾四周,视线最终落在了西南方的树林中,右手轻轻握了握,眉头越皱越紧。 “快走!” 苏蓁没有给商婧尧问话的机会,使劲握住她的手腕朝相反的方向疾速飞奔。 “相公?到底怎么了?我们为什么要逃?” 商婧尧被苏蓁强行拽着跑了半刻钟,气喘吁吁地停下摆手,“停停停!我不行了!” 苏蓁咬牙道,“你从树丛里逃出去,别回头!其余交给我!” “不行不行!后面是有坏人在追赶我们么?” 苏蓁将她一把推进了树丛中,“快走!不要回头!” 商婧尧对上他冷厉的眼神,心蓦然慌了一下,“我我” “你想带她去哪儿啊?” 清冷傲然的忽而从四面八方传进耳中,苏蓁精准的望向某个方向,只见一白衣少年从天而降。 他们的五官容貌一模一样,只是空中的那人带着几分痞气,截然不同却又同样熟悉的的感官气质让商婧尧深陷迷惘当中。 跨过杂草重新站回了苏蓁身边,“相公?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怎么长的如此相似?” “” 苏蓁缄默不答,凝眸望向对面之人,“你不该来的!” 空中少年冷笑,“庄周晓梦迷蝴蝶,是幸是难还是劫?汝之悲哀,彼之向往。这人间或人或事真真假假,变幻万千,自以为大梦初醒,又怎知自己是否又入了另一重梦境?” “你究竟是什么人?”商婧尧问道。 “我?你真的要假装忘记曾经的一切?忘记你的家人为了保护你,都死在了恶人刀下?忘记你为了活命,却吃了至亲之人的尸体?忘记你千里寻亲却过度劳累致死?忘记替你背负噩梦的李渔?忘记带着你的懦弱前往江南的兮妍?忘记和你历经生死,又共享荣华的哑奴?忘记为了帮你制造试错幻境,而一直和纸片人共同生存的贺岚?忘记你是如何成为洛祁王朝的婧尧公主?更甚至,忘了是谁将你一步步推至万劫不复之地?” 一连串的问句,让商婧尧整个人懵在了原地,空中的少年所说的一切,都曾在她梦中发生。 “原来真是假的!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不对!原来你才是苏蓁?那你呢?你又是谁?” 商婧尧终于反应过来,快步远离她唤了一日‘相公’的苏蓁。 “不是这样的!婧儿,你听我解释!” 苏蓁欲开口辩驳,商婧尧却捂住耳朵,“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 空中少年继续嘲讽的笑道,“一场完美的梦,相当于一个崭新的人生。回想最初时你就错了,且错的异常离谱!你活在世上,只能给别人带来伤害、灾难和死亡。” 第0277章 试错人生【辨别】 藏谋正文卷第0277章试错人生【辨别】商婧尧的心被扎的千疮百孔,狠咬唇瓣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苏蓁冷静的与空中少年对峙,“撕裂伪善的面具,你又会是什么怪物?她一次次被丑恶的真相击垮,节节败退,皆是你在其中步步引导,让她以为自己已经万劫不复。先给予她无限希望,再狠心把她的希望掠夺,你何其残忍啊?!在她被你彻底摧毁后,是不是你将得到一个可以承受时欢晷分裂之力的完美傀儡,我说的可对?” 商婧尧面对这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已经无法辨别真假对错。 “婧儿,这种鬼话你也信?我何曾害过你,跟我走,我们一起离开这个虚假的地方。” 空中笑容炫目到勾魂夺魄的少年,展开双臂落至地面,朝着商婧尧一步步走来。在路过苏蓁时,斜睨的那一眼极具挑衅意味。 商婧尧脚下再次变得‘千斤重’,想拼命从这二人面前逃走,但她没有离开的勇气。 懦弱和自卑,是她即使变成公主,也无法消磨的弱点。 她的手被少年温柔的握起,蚀骨惑心的笑容让她直接落入了对方的陷阱当中。少年缓缓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侧脸上,“婧儿,你不是喜欢我么?跟我走,别再听这人的蛊惑,他只是幻境当中的一个纸片人罢了。” 同商婧尧相处了一整日的苏蓁双拳紧握,压抑住怒气,“商婧尧!你能不能别犯傻了?你看着我!你仔细看看,我是谁?!我才是苏蓁!” “什什么?你说你是谁?!” “我说我是苏蓁!” 商婧尧的手倏而从少年手上滑落,惊愕的退后两步盯着那两人。 少年眼中没有失落,只是多了分怨毒,压低声音道,“婧儿,你不信我了么?我才是真的苏蓁啊!你难道都忘了我们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一切了?” 苏蓁挪动步子想要靠近她,她满脸茫然焦躁的抬手止住,“停!你们都不要再靠近我!我真的分辨不清。” 苏蓁深吸一口气,“婧儿,从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强硬的逼迫你去接受真相。但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要因为你的自我否定而去放弃你,无论你最终选择沉浸也好,随我离开也罢,但我知道,我尽力了。 我不想逼你,我尊重你的抉择。这里是你编织出来的最后一个试错幻境,也是导致一切错误发生的起源之地,且你给每一个人都给予了专属人设。 在你的影子彻底消失后,你也随之不见。是糜夭点醒了我,并将我送入了这儿。当我来时,你已经随着幻境里的苏蓁回了家中,我只好将跟着你们,趁他回房时将他困于房内。 之后一路上,我察觉到有人尾随,于是借着为你买药之名去一探究竟” 苏蓁话间意犹未尽。 少年眼神凉薄讥讽,“你这个故事编的未免也太假了,你不过是我的替身罢了,你还真以为能顶替我离开?” “我一味的退让,不是为了你!”苏蓁转而对商婧尧说道,“这次,我没有说谎!” 商婧尧垂眸少顷,说道,“可是真正的苏蓁,从不会顾及我的感受。苏蓁只想查清真相,将闹的京都满城风雨的罪魁祸首捉拿归案,以求洗脱自己清白。” 她将目光从苏蓁身上收回,转身走向了那白衣少年。后者望着神情失望而落寞的苏蓁,眼底阴笑闪过,在即将触碰到商婧尧之际,商婧尧眸光骤变,杀机立现,抢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青玉色光芒乍现,灼热的油状液体源源不断从商婧尧手中流出,他们的肌肤被粘连在了一起。伴随着‘滋滋’的烧焦声,少年的右手很快融化了一坨粘液。 “怎么回事?你手上是什么东西?”少年愤懑不甘的瞪着她,气到睚眦欲裂,抬起另一只手想要一巴掌扇到商婧尧脸上,苏蓁闪身上前,牢牢锁住他的手腕。 眸中的寒芒让他望之生畏,“苏蓁,失去了灵力傍身,你不过就是一介凡人!” 身份被商婧尧识破,他也没必要再伪装,直接道明承认了苏蓁的真实身份。 苏蓁单凭力气,甭说控制这个怪物,她甚至猜不透它究竟是人是妖亦或是时欢晷的器灵。 少年稍稍使力便挣脱了苏蓁的束缚,左手中凝结光球,一击击中苏蓁的心口处。 “苏蓁!” 苏蓁虽然没有灵力护体,但她的伤势仍能自愈,将即将喷出的血液咽下,就地盘膝而坐,尝试引导那股不属于她的力量想要引为己用。梵文符咒刚刚浮现而出,转瞬炸裂,像是在抗拒她的支配。多番试探,终究无果,但苏蓁并没有选择放弃。 商婧尧手心中六芒星阵不断闪耀,那少年的手臂眨眼间已经融化至手臂之上,他眼中毒辣闪烁,手起刀落,硬生生将自己的手臂砍断。且快速离开了原地,以免商婧尧再靠近于她。 可商婧尧并不在意自己安危,见那少年打算先对苏蓁动手,连忙展开双臂挡在苏蓁身前。眼神不住地朝她望去,暗暗祈祷苏蓁能快些找到法子。 “婧儿,苏蓁在你心里一直都是十恶不赦的形象,他为人无耻自私,你为何满心皆是他?!” “不是!才不是如此!萧将军说过,苏公子不擅表达心意,她所行之事不能用善恶来区分!没错,她是狡猾,还时常欺我诈我蒙我骗我,可说到底,他坚持如此之久,都是为了我。 这一日里,苏公子想法设法帮我弥补我失去的亲情,想要换成以柔克刚的法子,让我不再退缩,不再懦弱,不再让我在意的人尽数惨死!可你不同,你想引出我的邪念。也许正如苏公子所说,你想将我炼制为可以容纳时欢晷分裂之力的容器。” “可笑!那你又是如何分辨我们谁是真谁是假?” “因为你棋差一招,你为了骗我随你离开,故意撕开我的伤疤,宁愿让我的心变得血肉模糊。步步逼近,只是为了想让我跟你走。那时我就猜到,你不是他!” “” 第0278章 试错人生【承知】 藏谋正文卷第0278章试错人生【承知】“可我又很想听听他发自内心的真心话,而非各种敷衍于我很庆幸,我赌赢了。从前我没有守护好我的家人,如今,我一定要保护好他!” 商婧尧双手合拢,打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势,口中默念出一连串晦涩难懂的咒语。 一朵朵冰蓝色蒲公英从她的手心中飞出,接连飞落在少年身上,蒲公英霎时钻入了他的体内。 半透明的粘液不断流淌而出,他的容貌亦在发生转变。褪去‘苏蓁’的容貌后,呈现出一张全新的面孔。那张脸于商婧尧而言,无比陌生,又无比熟悉。 曾几何时,他们也拥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少年的面容仍显稚气,应有十二三岁左右,肌肤呈小麦色,体格健硕,只是那双犹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写满了怨毒。 某些恐怖的记忆直接侵入了商婧尧的脑海当中,心脏如烈焰烧灼,胃中翻江倒海。她停止攻击俯身干呕,可除了酸水外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纤长的眼睫毛轻眨,双手不住颤抖,她伸出手想要靠近那少年,他却露出厌恶的神色,后退了一步,冰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承知承知!原来你也还活着!是姐姐不好!是姐姐没保护好你!” “你不配唤我的名字!滚开!” 先前伪装成苏蓁模样的正是死在死在十三年前的岳显儿的胞弟岳承知。 他们一家七口,除了岳显儿外,全部丧生。 “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爹娘和姐姐们都不会死!你这个灾星!” 岳承知对其怒目而视,晃动左肩,原本断裂的部位快速生长出新的手臂。 商婧尧骇然的望着这一幕,“承知?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岳承知抬起裸露的手臂,唇角勾起诡异笑容,“我变成这样,不都是拜你所赐?当初娘为了让你活命,连时欢晷都了你,却眼睁睁看着我被那些人卸掉四肢,砍掉头颅,你知道那有多痛吗?可是你呢?你不仅没死,还成为了公主殿下?当你在使用这个身份的时候,可曾想过当年你为了活命,将我们一点一点吃进腹中?” 岳承知一字一句落在商婧尧耳中,她的心防再次破裂,使劲摇晃着头,“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我也不想死!” “不是?你好恶毒啊!为什么要把我交出去?你们的命又算什么?凭什么要用我的命来换你们平安?!”岳承知朝着情绪失控的商婧尧步步逼近,同她有三分相似的侧脸渡上了一层阴影。 “不是的!不是的!” 商婧尧哭的满面泪痕,近乎暴走疯魔的她再次抛出几道攻击,然而多次偏差,没有伤及对方分毫。 正在运功试图控制体内奇异力量的苏蓁,双眼勉强睁开一条缝,努力控制好心神,不让力量暴走。 岳承知的眼里没有半分姐弟亲情,眸光犀利残忍,冷笑着逐步继续靠近,“四姐,你知道么?这些年来,我只能借助时欢晷的力量游走于你制造的试错幻境中,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无依无靠反正爹娘和长姐他们也都死了,你再自欺欺人也没有用。而且,你应该也不想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责当中不如,你替我去死?把你的身体让给我?” “岳承知!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 “疯?四姐,当年你把我推出去时,可有觉得自己疯?”岳承知面部越发狰狞,嘴里发出‘桀桀’怪叫声,“欠我的,你该还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记得我明明记得是”商婧尧记忆紊乱,说话时牙齿直打颤,过往噩梦记忆再次浮现,她慌乱的摇摆着双手,“你别过来!我没有想害你!” “岳承知,该死的人是你!想以命换命?你也配?!” 苏蓁的声音从商婧尧背后乍现,金色能量源自她的心脏中爆发而出,流淌至四肢百骸当中。一连串的金色梵文字符蔓延而出,形成一个巨大光球。随着金光字符消散,如同抽丝剥茧般层层脱离。 双眼蓦地睁开,暗金色瞳孔中隐约有同样的梵文字符流转。耳边的诵经声此起彼伏,苏蓁单边唇角微弯,眼角斜睨岳承知,飒气的抬手打了个响指,一团金色光辉直接飞向了他。 突如其来的强烈光辉,令岳承知本能的抬起手臂阻隔视线与之交汇。 苏蓁猛地一跃而起,调动这股陌生的力量凝聚于双手之中。左手迅速包裹住右手,手心朝内,双手拇指掐出法诀手势,一道泛着金光的太极印闪现凝结,再骤然放大。 正处于防守状态的岳承知头顶霎时被金光笼罩,太极印覆盖而下,在苏蓁泰然自若又夹杂着嘲讽眼神中,他直接被定在原地。 苏蓁浮空朝下,口中默念咒语,太极印在岳承知头顶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强行进入共情状态。 岳承知的所有记忆完全呈现在她的眼前,眸色从镇定转化为愤怒不甘,最终杀心骤起 共情结束的刹那,苏蓁迅速下降,死死掐住了岳承知的脖子。 “我道她为何十三年间变成这副模样,原来真是你在搞鬼!” 如今的岳承知本就不是人,纵使不能呼吸也死不了,但苏蓁身上的佛光,将魔蛊赠与他的力量完全压制。 “苏蓁,你少多管闲事!那是她欠我的!” “欠你?欠你什么?你跟着那个叫吴庆临的狗东西为非作歹鱼肉乡里就算了,为了活命,连自己的姐姐们都要交出去!你的心肮脏!丑陋!不堪!像你这种道德败坏、丧尽天良的畜生!别说让你死一次,今日,我要你彻底湮灭于人间!” 磅礴的灵力从他的头顶灌入,骨骼爆裂声落入商婧尧耳中,她难得没有再去逃避。因哭泣过多,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双目无神彷徨的盯着岳承知,泪水从眼角划过鼻梁、唇瓣,再顺着下颏落在了衣领上 岳承知七窍之中半透明浓液急流,他的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拼尽全力将头转向商婧尧,隐去先前的嚣张气焰,哀求道,“四姐姐!救我!求你了!救我!你就剩下我这一个亲人了!你真的忍心袖手旁观?看着他杀了我?!他不过是外人!我才是你的亲人!” 第0279章 试错人生【绝悟】 藏谋正文卷第0279章试错人生【绝悟】商婧尧紧咬下唇,瞳孔中泪意闪现,“苏苏公子,松开他。” 苏蓁恨铁不成钢的望向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让你松手。” 商婧尧深吸一口气,眼中流露出的平静宁和,是苏蓁从未曾见过的。 停止力量输出,将岳承知狠狠一脚踹至地面。不过,某人完全没有领情的意思,失去束缚和约束得到解脱之后,瘫倒地上大口喘着气,虚弱无力的恳求道,“姐,我就知道你还惦念着咱们的姐弟之情!先前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商婧尧微笑着迈步走向他,声音苦涩,“家?咱们哪儿还有家呀?爹娘被吴庆临杀了,姐姐们也被他们凌辱致死,我们又凭什么好好活着呢?” 苏蓁飞落回地面,平静的眼底暗藏波涛汹涌,背在身后的右手中力量再次凝聚。只要岳承知胆敢出手,她会即刻将他的生魂抽离捏碎! 岳承知颤抖着身体,勉强站立起来,脚下步伐尽量和商婧尧保持步调一致,一瘸一拐走向她,“当然要活着啊!我好想念爹带着我们去山上打猎,记得每次上山时,娘都会给我们准备槐花糕和糖水。” 对上岳承知虚伪的假笑,商婧尧回以真诚一笑,抬手将他脸颊上浓液擦拭掉,动作轻柔的将他抱住,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滚烫的泪珠滴落进岳承知的衣领里。 岳承知杀心骤起,唇瓣张启,想要加以安抚,再以亲情诱骗于她,让她主动让出身躯。 然而,却听商婧尧再次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害死他们?为什么要把我逼落悬崖?” 苏蓁闻言怔住,岳显儿当年是岳承知逼落悬崖?!怎么回事?为什么共情时在他们的记忆中都没有出现? “四姐姐,你” 岳承知眼中闪过惊惧,声音戛然而止,缓缓低下头 他依然感知不到痛觉,可是商婧尧温柔浅笑间,右手五指指尖陡然间变得锋利,直接穿透他的胸膛,掏出了他的‘心’。 他没有心,那所谓的‘心’是一颗青玉色灵珠,在灵珠离体后,岳承知身体再次溶解。但这次又不尽相同,溶解不过几息,他全身上下皆被瓷化,丝毫看不出他也曾拥有过生命。 苏蓁瞳孔放大,顿时想通了缘由,“原来他也是你的分身之一?” 商婧尧微微侧头,瞳孔转化为青玉色,妖邪之色乍现,苏蓁心中骤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苏公子,这一切从头至尾都是你的猜测。我可从没说过,李渔从我体内分裂,是在我返回家中之后。” “难道是在你跌落悬崖时发生的?” “我是在坠崖中途进行了第一次分裂,很庆幸,被前往漠北的马队救走的是二姐姐。”商婧尧抬手轻抚岳承知瓷化后的面颊,后知后觉道,“但我也没想到,承知死后阴气不散,甚至不惜向魔蛊献祭来压制我。往后的一切,如你所见” 苏蓁大致懂了她的意思,原来一共有四尊瓷娃娃。而岳承知应该才是第二尊瓷娃娃。也就是在那之后,才有了她和岳显儿于十三年前的那次相见。 “那你制造这些试错幻境,究竟是为了什么?” “正如时欢晷的双面性,正面为神器,反面为魔蛊。魔蛊不愿受我们控制,失去支配使用权的我同样也不想被它所控。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借助时欢晷制造出幻境,将他们一起隐藏起来。”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回到十三年前改变这一切?” “你和萧楚泓不是已经回去过了?该发生的仍在发生,不该死的人依然没有活下来。” 苏蓁沉默了,“我明白了,其实你没有想要逃避,只是你保护别人的法子真的很蠢” “没关系,这一日所见的一切,我不管真假,反正我见到他们了。你不懂我有多想念他们,每当夜幕降临之际,我都在期盼着他们能入梦来看看我,我好想对他们道明我的思念,祈求他们的谅解挽回已经形成的错误,我真的无能为力我只想只想将他们都留在我身边。哪怕这场梦随时会崩塌、破碎、消失无痕。但最起码,我也曾经拥有过啊。” “不过是黄粱一梦,和你付出的代价相比,并不值得。” “其实你先前说得对,我的确在通过纸片人进行人生试错,我想通过人心底的欲望,找出破解时欢晷的弱点。让我得以在不破坏天地规则的同时,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她可谓是在痴人说梦?! 苏蓁腹部传来一阵痉挛痛感,本能的倒吸一口凉气,抬起头看向商婧尧,却见远方突然火光通天,她们暂住了一日的村子从地底开始燃烧起火焰。 岳承知的生魂已被完全束缚,浑身上下像是一件雕琢精美的瓷器。婧尧神色淡淡的勾了勾手指,他的身形极速缩小,涌入了在她手中旋转的青玉色灵珠当中。另外,三道不同色的流光也分别从燃火的村庄急速飞来。 苏蓁俯身捂着腹部,头上冷汗涔涔,苍白着唇瓣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糜夭姑娘送你来,难道没告诉你,不要吃幻境里的任何食物?” 苏蓁惊诧道,“食物?!可是贺岚上次做的那些甜饼,你我都吃了!” 这一点糜夭并没有告知她,不过,她不悔。 “他是活人,做出来的吃食自是食之无碍呀!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苏蓁恍然反应过来她的意图,“商婧尧!我好心救你,帮你褪去自卑懦弱,不是为了让你被它吞噬的!旁人是过河拆桥,你这河还没过呢!先把桥给拆了!你也不怕掉水里淹死!” 商婧尧柔柔一笑,指尖抵住唇瓣,望着那颗吸收了她分裂分身的灵珠,右手完全摊开,闭上了眸子。 “嘘这次,换你望着我的背影来信我一次!若我输了,这幻境自然可破。若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可好?” 第0280章 试错人生【弑魔曲】 藏谋正文卷第0280章试错人生【弑魔曲】“只有能在绝境活下来的人,才配和我苏蓁谈条件!但我要保的人,谁也别想抢!不就是时欢晷?正好来给本公子见识见识你的力量!” 她连锦宣都能驾驭!区区一个魔化后的时欢晷,又能奈她何? 苏蓁闪身两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她们的手霎时粘连在一起,无法分离。 原本从岳显儿体内分裂出的李渔、承知、兮妍、哑奴,代表着她的仇恨、梦魇、怨毒、痛苦。 时欢晷和魔蛊的双面力量同时暴走于她的经脉之中,全身上下的肌肤缓缓浮现出蒲公英纹理,层层叠叠覆盖,甚是可怖。 历经十三年的磨合,她早已不再是那个被家人护在羽翼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岳显儿。当她成为‘商婧尧’后,面对皇宫里的尔虞我诈,她无数次想要逃离,最终又不得不回到那个牢笼之中。 对此,苏蓁无法感同身受,可此刻,商婧尧身上那种将近实质化的情绪,完全充斥在她们的四周。 商婧尧所闻即她所见,周围景色消失不见,漆黑一片。无数道灰影从各处飞来,虽无怨念杀气,但苏蓁定睛细瞧,发现灰影的面容于她们而言却是无比熟悉。 正是先前商婧尧制造的幻境当中,那些纸片人所形成的村民。他们低吟哭泣着,不断朝着她们周围覆盖,本就漆黑的夜色愈发不见光亮。 苏蓁握着商婧尧的手,将她体内暴走的力量分担一部分,勉强稳定声线说道,“婧儿,我不会渡魂术法,但是清除妖气或冥界阴煞之气却不难。之后可能会有些痛,但你要忍住。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感受着手中不断传来的温度,商婧尧问道,“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我死了你照样可以离开!” 苏蓁单手从袖口里摸出那柄翠绿色玉箫,侧身翻转,将商婧尧拥入怀中,略微发麻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手腕手指保持弧形,手指有节奏的按压音孔,淳厚优美的箫声骤然在商婧尧耳边响起。 她体内肆意游走的力量静止片刻,极其有规律的涌入了她颅内的妖丹之中。从前听着甚为悦耳的箫声,如今犹如魔音贯耳,让她痛不欲生。 紧紧捂住耳朵,不愿去听,正如先前哑奴暗中协助戮尊,想置苏蓁和顾昀舒于死地。后来又不知何故,再未曾插手。如今想来,应是商婧尧出面阻止了她。 无数个小型灰色漩涡撕裂空间飞旋而出,强大的气流将一切搅碎,白日所见山川霎时化作齑粉,湖泊河流如镜面破碎。 层层青玉色光影将商婧尧和苏蓁一同包裹,箫音如咒,商婧尧脑中嗡嗡作响,双目迷离。两股强大的力量在她体内来回拉扯,一道较为凶猛的力量似乎想要控制她的心神,而另一道较为温和的化作颗粒状流光,试图阻止其对商婧尧造成伤害。 箫声离她实在过于靠近,在苏蓁吹出的同时,直接入了她的耳。 额上汗水直流,发丝紧贴着她的面颊,无神的双目中除了强制压抑的痛苦外再无其它。 ‘婧儿,再坚持坚持!’ 苏蓁对她传音过后,箫曲节奏骤转。不同于之前的柔和,曲中的压迫之意让商婧尧额头青筋暴起,就连太阳穴处都开始肿胀。全身上下皆被蒲公英纹理覆盖,根本瞧不出她原来的倾城姿容。 奇异的妖力在她体内化作一道青玉色藤蔓,破心脏而出,喷溅出的血液落在了苏蓁的手上,同时也渗入了玉箫之中。 苏蓁的手被其蕴含着的妖力灼出血洞,转而有恢复如初。吹出的箫曲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发卖力。 商婧尧的心不是石头,她能感觉出苏蓁是在拼命想保住她。但却又越来越多的藤蔓飞出,将她们二人包裹在一起,无数根倒刺渗入血肉,将她扎的遍体鳞伤。 苏蓁用身体将她圈在怀中,那些藤蔓本就是为了杀掉商婧尧的救星苏蓁,于是也不再试探,藤蔓顶端直接穿破苏蓁的皮肉,深深扎了进去。 她稍稍停顿闷哼了一声,转而箫声未停。 商婧尧的瞳孔在青玉色和蓝色之间来回切换,她奋力摇着头,想要将苏蓁推开,但她的手却越保越紧。 泪水在她眼里来回打转,可又想起苏蓁不喜她的懦弱,只要压抑住悲伤,用略带哭腔的声音说道,“苏公子,我也曾耿耿于怀,百般不甘。我可以风轻云淡的自揭伤疤,也能为无法释怀的执念而放声痛哭。我没想过要原谅曾经的自己,我也放不下。但我会试着和她和解,清晰自知,我是岳显儿,也是商婧尧。” 话落,商婧尧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舌尖,苏蓁察觉到一股热流顺着商婧尧的下颏,从她的手腕处流淌而下,连忙低下头,只见她为了稳住心神和理智,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商婧尧!松口!我叫你松口听见没有!’ 苏蓁对她传音时,因情绪慌乱,箫声已经变得紊乱。 “我说过,我会让你活下去的。”商婧尧眼神黯淡,但她唇边的笑容明明和从前并无两样,却让苏蓁情不自禁潸然落了泪。 耳边埙声仍未止,商婧尧尽管很努力,但这些年来,魔蛊已经因凡人许愿而收获了太多的欲望之气。无数道青玉色光芒从她体内破体而出,将这漆黑的虚无空间照的恍如白昼。 青玉色魔蛊和湛蓝色时欢晷同时在商婧尧的瞳孔中闪现,一只夹杂着魔魅之气,另一只蓝色碎光宛如浩瀚星空。 苏蓁忍着全身剧痛,将商婧尧禁锢怀中,随着‘弑魔曲渐进尾声,已经进入疯魔状态的商婧尧面对那两股在她体内纠缠的力量,身体已然虚脱无力。两只眼睛霎时转化为青玉色她,已然被魔蛊控制了。 一根藤蔓从商婧尧的右手中突然延伸出,不着痕迹的捅向了苏蓁的腹部。 她察觉到了杀气,却没有躲,腹部血液涓涓流淌,唇边亦蔓延出了血迹。箫声未休,对上那双完全陌生的视线,苏蓁仅是垂首轻笑。 第0281章 试错人生【人非】 藏谋正文卷第0281章试错人生【人非】商婧尧只是稍稍犹豫后,抬脚踹向苏蓁的伤口处,同时抽身倒退飞离了原地。 苏蓁手腕轻颤,玉箫落地,带着肃杀战意的箫声就此终止怔怔的望着滚落至地的玉箫,心中百感交杂。 以血肉之躯,换取庇护。思忆往昔,终悔太迟。 蒹葭暗花香,疏影人何归? 商婧尧通身气势不同于先前遇事哭泣、唯唯诺诺,当她气场全开时,苏蓁不知该是欣慰亦或悲哀。 青光闪烁,商婧尧身上的蒲公英纹理悉数褪去。一双青玉色琉璃眸中带着凉薄决绝之意,但笑起来一如既往的带着暖意,又别有一番韵味。 从她身上,苏蓁骤然间好似瞧见了许多人,是她,也不是她。梦化云裳,泊于重逢,心中柔情化作眉间一点红。 “婧儿” “苏公子,我是岳显儿。” 她仿佛忘了方才才重伤苏蓁,还在她的伤口上补了一脚,憔悴苍白的面上波澜不惊,仿佛这世间除她之外的一切,皆与她无关。 苏蓁恍然间思及那个被授予小恩小惠就对他人感恩戴德的小姑娘,明明容貌未变,但却又如此陌生。 苏蓁一袭白衣裳血迹斑斑,失落的俯下身,将沾满她和商婧尧血迹的玉箫拾起,用衣袖轻轻擦了擦,“婧儿,对不起,我还是没能保住你。” 弑魔曲,可消除凡人体内的妖魔之气,但她的力量在这幻境中无法施展,更何况那曲子本就是埙曲,临时起意改编,效力自然大打折扣。 弑魔曲无法对同一人吹奏第二次,一旦失败,再无解救之法。 “苏公子,你一直迁就、甚至纵容于她,皆是因为我。如今完整的我已经回来了,可你看起来好像并不开心,甚至隐有失落。” 正如她所说,苏蓁面上无喜无悲,“不,你错了。即使你们融合了,你也不是她。从我最初认识她时起,相识相知的都是她。我对你是有愧疚,但我想要深交的却是她。” “” 岳显儿掀开右腕轻纱,小臂上赫然缠绕着一朵盛放的蓝色蒲公英。 苏蓁瞳孔微缩,“婧儿!” “婧儿?你唤的好生亲切啊?原来你已被她打动,心属于她了。”岳显儿握着轻纱的手微微攥紧,转而又快速松开。 “宁溘死而不枉过,子不惜梨花雨凉。我从她的每一场幻境中,都看出了她对之人性的向往。这里原先存在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皆存有她的惦念和期许。她想要的是希望,而你要的是毁灭。” 岳显儿侧头听苏蓁道完,“可最终被吞噬的是她,而非我。” “你心里很清楚,她是为了救我,才会” 岳显儿以强硬的态度打断了她,“呵!若非你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利用她,在关键时刻,她又怎会不信你,甚至不懂你是想洗去她身上的妖气。” “妖气?时欢晷无论产生何种变化,它都是神器,并不会因魔蛊的出现,而被炼化成妖。你不是岳显儿,你是魔蛊衍生出的化身。” “哦?是么?” 她没有应答,长袖甩至身后,朝着苏蓁姗姗走来。 苏蓁的伤势自愈迟缓,右手轻握,食指敲打着手心,像是在暗中掐算筹谋。 岳显儿抬手轻抚苏蓁面颊,眼中柔情骤然变得狠厉,“苏公子?咦,不对,原来是苏姑娘?你竟然是女子?!” “我何时说过我是男子呢?” “哈哈!你说商婧尧那个憨丫头若知自己的心上人同为女子,可会伤心欲绝到再死一次?”岳显儿放声大笑,试图掩盖落寞之色。 苏蓁先前觉得将家人推进火坑的岳承知已经够不要脸,哪曾想又冒出来一个。 “我如今只想知晓,你为什么要和商奕辞一起害我?” “害你?苏姑娘,你大可不必如此想。还记得你被一群道士追杀的那一夜么?你所说的,我都知晓,只不过商婧尧她太过贪恋亲情了。” “所以你就利用了她?” “利用?我与她本就一体,殊途同归,谈何利用?” 如今的岳显儿眸中写满了冷厉、孤傲、不屑、嘲讽,与往昔判若两人,此言一出,更加让苏蓁心寒。 苦心找寻她许久,熟知早已物是人非。 苏蓁唇角轻弯,勉强压抑一丝苦笑,别过头错开了二人交杂的视线,“人之命途颠簸难测,终参不透因果对错。我测过你的命数,你十三年前就该死了,时欢晷的出现,对你和商婧尧而言,是幸,也是劫。你们想要远离黑暗带来的影,自然要承受它衍生的代价。” “可是,属于商婧尧的生魂已经完全消失了。在此之前,你又能分清何时是我,何时是她呢?” 她们之间不过咫尺之遥,近到风扬起,二人发丝相互交缠。一人瞳孔为暗金色,一人为青玉色琉璃眸,视线再次交错叠加,苏蓁终于卸下了她凝重的表情,痞痞一笑。 岳承知尽力模仿她,想要诱骗商婧尧,仅是形似罢了。 苏蓁身上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轻云淡,精湛纯粹,清澈到无一丝杂念。她曾经以一抹生魂形态,孤寂的飘荡于世间,看透人间沧桑,但她依旧保留了很浓烈的个人情感色彩。 会因他人的善意和恶念,轻易勾动她心里的弦。 而她不善表达,因此会时而让人误会觉得她不在意对方 苏蓁心有万语,终道了一句,“你和她,终是不同。” 她们被金色梵文字符和蒲公英层层包围,四周撕裂空间而出的小漩涡在渐变至透明,裂缝也在融合。 糜夭在外界的呼唤声犹在耳畔,若苏蓁再不从裂缝逃出去,她将会永远留在这里。 “我说了不会杀你,为什么不走?”岳显儿道。 “” 苏蓁笑着扫了她一眼,捂着仍在绞痛的腹部坐在了脚下保留的还算完整的石头上。 “我若走了,婧儿岂非会很孤单?” 苏蓁垂首,发丝阴影将她的面容笼罩,虚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可她话中意,蓦然惊了岳显儿。 “什么?” 第0282章 试错人生【破局】 强烈的金光再次将苏蓁包裹,她再次取出玉箫继续吹箫,一反之前的清亮柔和,激烈的曲调让岳显儿头痛裂。 两行清泪从苏蓁的眼角划过,滴落在了手背及玉箫上,与已经干涸的血迹交融。 旋绕于岳显儿周的青玉色光雾逐渐变得稀薄,颅内的妖丹开始瓦解。原本环绕她臂上的蓝色蒲公英好似忽然间活了,沿着她的肌肤,朝着心口处蔓延。 岳显儿单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想要朝着苏蓁纤细的脖颈处抓去。苏蓁早已有所预料,驾轻就熟的左膝抬起,动作灵活的体朝后半仰,同时右脚朝又漂移,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岳显儿的攻击。 箫曲中融入了她新掌握的力量,在洗去魔蛊的妖气,以免岳显儿化妖为魔时,她的内伤同样在飞速自愈。 岳显儿本清冷的面容上溢满了痛苦之色,她歇斯底里的呐喊道,“别吹了!不要再吹了!明明是我先与你相识!为何你要选她!” 苏蓁浮空继续吹奏,望着岳显儿周的青玉色光圈强度起起伏伏。原本暗无色的幻境内,狂风骤起,蓦然间,一股实质化寒气散发而出。 苏蓁寒毛直竖,吹奏的同时环顾四周,当她目光转回时,只见下方的岳显儿缓缓勾起唇瓣,对于苏蓁的攻击伤害直接免疫。 地面忽然剧烈摇晃,传来轰隆巨响后,刹那间又生出了无数裂痕,一道道冰色透明的枝桠从地底延伸而出,转眼将无数颗冰树整个幻境完全占据。 不单单如此,就连原本的土质地面,也霎时被冰封。 迫饶寒气让苏蓁不得不正视这诡异的一幕,商婧尧和岳显儿一体,她们自然知晓苏蓁不仅能驭兽,凡有灵之物,皆可。 既然如此,岳显儿又因何要将如此大好的局面贡献给敌人? 苏蓁没有贸然动手,却停止了吹箫。弑魔曲只对被魔器控制的人族有用,但岳显儿非人非妖非魔,进而成为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丝丝缕缕的寒气入体,转眼的功夫,她的发丝和面颊已经浸满了寒霜。 苏蓁试图运用元珠驱散寒气,可她的灵力并未对其造成任何实质伤害,更甚至反弹到了她的上。 岳显儿的面色和苏蓁相差无几,她半蹲在地上,将垂落耳畔的发丝别至耳后,转时对苏蓁回以盈盈浅笑。 “苏蓁,不知是我高估了你,还是你瞧了我。” 苏蓁沉默不言,紧紧盯着她已至半透明的手,其肤与周围的冰树并无两样,她甚至可以瞧见岳显儿肌肤下的血管和脉络。 岳显儿扭了扭修长纤细的脖颈,双耳陡然间变得尖长,蒙尘双目犹如青色漩涡,惑人一步步跌入深陷。蓝色纱衣裹,外罩披帛,双肩外露,十指浸染红色丹蔻,指尖抵住唇瓣,微微颔首时唇角勾起妖娆浅笑。 她迈着轻盈的步子,在苏蓁前站定。 这冰林将苏蓁冻得体冰寒,就连动作也变得迟缓。 可有一一,她见惯了拥有各式倾城之容的公子和姑娘,商婧尧的容颜绝称不上极品姿色。可当她褪去怯懦后,光华绽放,再加以岳显儿风姿绰约、孤傲艳的气质,这张面孔可谓是越瞧越耐看,让人罢不能。 啧,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苏蓁好歹还记得她是女儿,别过头干咳了一声。 岳显儿抬起头,握住苏蓁的下颏及面颊,凌厉眸光中夹杂着苏蓁看不懂的意味。 “当年我放你回家,以为再无相见之。可当我借着商婧尧的份回京,百般打听有关你的消息,方知太傅府果真有一子名为苏蓁,可当年的你,尚且是一稚子。后逢嘉利关兵变,年少老成的你,果然暗中对萧楚泓出手相助。这些年来,你和喻子晔所作所为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但我没想到,原来你竟薄寡义至此!” 岳显儿声如黄莺出谷,但语气不难听出她的委屈和不甘。 苏蓁负手而立,低着头,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只是放在背后的手却在悄悄酝酿刻画着一个型阵法。 “我从未要求你为我做什么,你若自以为当初放我离开,是施恩于我,那我无话可。但我记得我告诫过你,绝不可前往京都。最初时,我是想救你,是你放弃了。” 岳显儿抬起泪眸,“如此来,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对么?我可还有机会?” 苏蓁眼神复杂的盯着她,“岳显儿,你想什么呢?我与你一样是女子啊!” 不同她对萧楚泓自称男子时带着调侃,此刻的苏蓁是真的仓惶不解。 “有魔蛊在,一切皆有可能。” 望着她深款款的眼神,苏蓁头皮发麻,在她心里,自然无关任何之分,可她已经 “岳姑娘,不好意思,我已有心上人了。” “我知道,是萧楚泓吧!可是他体内隐藏了一只狐妖,但你可以吹响锦宣,就注定非平凡之人。你绝不会止步于术师之列,不准有朝一,你还可以重现驭妖师辉煌。到那时,一人一妖的结合,只怕世人会更无法容之。且,在这这独属于我的空间中,谁也别想进来!” 苏蓁动了动唇瓣,岳显儿却不肯再同她多费口水。 哗哗的流水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只见脚下遍布裂痕的冰面下不知从何方用来浅紫色液体,顺着冰树的树根涌入了枝干当中 刺鼻的花香传来,苏蓁抬手掩住口鼻,恍然发觉这花香并非针对她而来。 只是寒气越来越重,灵力又形同鸡肋,尽管她面不改色,但体已经被渐冻至失去了知觉。就连那刺鼻花香,也隐约淡了。 岳显儿快速远离了苏蓁数步,在她未反应过来时,头顶的冰树赫然开了花,不过指甲大的莹紫色的五瓣花将冰树点缀的美轮美奂。 袅袅白色香气飘出,四处弥漫,将冰林笼罩的恍如人间仙境。蓦地,苏蓁上佛光大盛,将她周缭绕的香气驱散。 苏蓁赫然回神,当认清眼前局势后,当即惊出了一冷汗。 第0283章 试错人生【反击】 藏谋正文卷第0283章试错人生【反击】透过眼前这所谓的乳白色‘香气’,苏蓁惊愕的发觉冰树上的那些五瓣花竟生出了五官,原本缠绕着的冰树枝干竟变成了一条条吐着信子的红色小蛇。 当香气逐渐转化猩红血气,苏蓁反应过来岳显儿已对她动了杀心,秉持着惯来‘打不过就逃’的态度,转过身运起轻功飞速逃离。 耳边蛇吐信子的‘嘶嘶嘶嘶’声此起彼伏,苏蓁不断地搓着手臂在冰林间来回逃窜,看似行踪不定,难觅章法,实则却是在寻找阵眼。 但凡幻境,皆有破绽,尤其当幻境演变成幻阵绝不会没有阵眼。 可当苏蓁转悠了数圈之后,诧异的发现这好像不是幻阵,她貌似真进了蛇林当中。 因大量寒气入体,她的动作愈发迟缓,再加上血色雾气顺着肌肤渗透,眼前视线一阵模糊后,‘砰’的一声从高空坠落,将冰面砸出了蜘蛛网状裂纹。 揉了揉被被冰面划出血痕的手臂,环顾四周,只见无数条小蛇朝着她爬来,有的弓着身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吐着长长的信子,蓄势待发。 而岳显儿早已不见了踪影,苏蓁捂着手臂立在原地,缓缓蹲下身摸向藏在短靴中的匕首。在数条红蛇即将近身时,猛地反手抽出匕首,右臂平衡使劲划过,两条红蛇直接被砍成几段摔落地面。 灵巧的耳朵动了动,察觉到后方杀气,修长的右腿半边横扫,俯身弯腰,手起刀落,几道银芒掠过后又飞身而起,与十多条朝着她扑过来的红蛇陷入战斗之中,动作一气呵成。 苏蓁在等,等岳显儿现身,但她等来的却是无止境的攻击,她压根儿没有现身之意。 那些蛇的牙齿内含有剧毒,随着口水滴落冰面,原本厚实的冰层霎时变至薄薄一层,仿佛轻轻一踩,即可碎裂。 苏蓁脚尖点着冰面飞掠而过,所过之处冰面层层破裂,无数根坚韧的冰色藤蔓迅速攀出,朝着苏蓁附去。 面临四面楚歌的苏蓁被迫无奈,只好转而飞向上空,同时将早就藏匿在手心中的小型法阵印在了匕首上。在那根根藤蔓及毒蛇形成‘旋风’状,想要将她吞噬时,周身的梵文字符立即将她护住。 眨眼的功夫,苏蓁直接被其压缩包裹,随着其越收越紧,骨骼爆裂声紧接着响起,鲜红的血液自藤蔓间隔的缝隙中蔓延挤压而出。转瞬,血雾爆出,冰色藤蔓迅速退入冰层下方,血液喷溅,挥洒至冰面上,犹如绽放出一朵朵血色地狱之花。 一直处于暗中观察的岳显儿粉色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展开双臂飞出,蓝色蝶衣身影飘然而至,稳落地面。 望着冰面上那一滩转化至暗红的血迹,内心怅惘惆怅,缓缓蹲下身,指间触碰尚且温热的血迹,喃喃道,“苏蓁,落得如此下场,也只能怪你不识好歹。” “是么?” 清冷的熟悉声音自身后传来,岳显儿猛然回神,指间陡然刺痛,那些鲜血幻化成数只大手,牢牢锁住她手腕及脚踝,让她不得动弹。涌入的转身的同时,一把匕首已经从她的后肩膀反插心口。 愈发多的血液从冰下漫出,入目所及一片红。 冰凉感入体,她惊诧的抬手触摸青色粘稠的液体,下一刻火辣辣的痛感来袭。 较之血肉撕裂的痛,她的心亦在顷刻间支离破碎。 岳显儿一时之间气血攻心,吐出了一大口青色血液。 “岳姑娘,你恐怕笑的太早了。难道婧儿没告知你,我最爱玩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把戏?真不好意思呀,你又输我一次。” 苏蓁声音魔魅,戏谑调笑中带着肃杀之意。 一团黑影在岳显儿背后缓缓显形,苏蓁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她身后。将插在她后背心口处的匕首轻旋扭动,原本被血肉吸住的刀身有些松动,但苏蓁并没有急着拔出,缕缕黑气沿着刀身涌入了她先前刻画的法阵中。 快速从腰间取下玉箫,单手抛出,浮空旋转了几圈,又稳稳落回了她的手中。抬手放至唇边,单手按压音孔,神情稳如泰山的将其再次吹响,悠幽苍凉的箫声入耳,先前停止瓦解的妖丹再次发生转变。 ‘你想化身为妖,经我同意了么?’ 岳显儿在苏蓁的束缚下不断挣扎,想要再次召唤红蛇对苏蓁进行攻击,然而,早在苏蓁现身时,它们就不知何故,被定格在了原地。 青色血液顺着她的七窍流出,原本清丽娇俏的面容显得狰狞可怖,“为什么?你怎会没死?” “啧,岳显儿,说我薄情寡义,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岳显儿痛苦抱头,倒吸数口凉气,感觉生魂在被苏蓁硬生生从体内抽离,“你先前吹奏的弑魔曲可以洗涤妖魔之气,但它明明被我打断了,为什么还能连上?” “因为你的运不太好,在你偷袭我时,曲子就刚刚好到了休止符的静默状态。另外,在你同我絮叨时,我就已经在筹备对付你的法阵。当你的那些藤蔓接近我时,我已经使用近距离空间传送术远离了原地。虽然我的灵力被压制,但也算给了我时机调整内息。可如若你当时趁机补上一击,我必定在劫难逃。在战场上,心软是为大忌。” 苏蓁每说一句,岳显儿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一分。 她的神情从惊讶转为苦笑,转而愤然道,“要不是商婧尧百般阻挠,你早就该死了!是你将我一步步推向深渊!是你害了我!”许是因疼痛,许是被苏蓁给气到,岳显儿唇瓣颤抖,眸中难掩狠辣和戾气,“可她居然敢背叛我!让兮妍她们假死逃走!甚至为了保你性命,不惜故意陷害你入狱!原本我和商奕辞可不单想让你身败名裂,你!商誉辰!萧楚泓!东宫!太子府!太傅府!将军府!还有皇后母族,你们一个个都该沦为阶下囚!” 苏蓁无所谓地耸耸肩,问出了另一个疑惑,“那月萝呢?你为什么杀她?她身上的伤不是余贵妃派人干的,应该也跟你有关吧。” 第0284章 试错人生【终章】 藏谋正文卷第0284章试错人生【终章】“她?月萝?一个死人总比活人可靠,这个理你应该比我懂!为了不让她泄露关于我们的秘密,她必须得死!更何况,谁让你要对她好?要不是婧尧她忽然控制了身体,阻止魔蛊施展力量。如若不然,你们次日哪还能见得到月萝?只是我没想到,你单凭着李渔和兮妍的死状一样,竟一点点将完整的真相给挖了出来,并且逼得我不得不出来。” “你是说她被烧死,是因为我赠她的那瓶药膏?!”苏蓁不敢置信道,“你真的是疯了!我当时对一切毫无所知,只是例行公事询问她几句。见她受伤赠一盒药罢了,如此你便要杀了她?” “不然呢?” 苏蓁冷眼望着她,未说出她心甘情愿入狱皆因对岳显儿的愧疚。只因苏蓁心知,无论如何辩驳,岳显儿都不会信她。 “疯子!疯子!月萝本身无错甚至无辜,婧儿更是从未背叛过你,是你想太多了。” 苏蓁平静的语气落在岳显儿耳中,让她更为暴怒,“当年是我救了她!如若没有我,她连转生的资格都没有!凭什么你们都选了她!却弃了我!” 苏蓁眸中锋芒与内敛悉数呈现,语气冰冷,“你是救了她没错,但你不是她,你永远也不可能顶替她的身份。一直以来,你们都熟知彼此的存在,否则,她最初时根本没必要一直跟着我。你想杀我,她便救我。我站边太子和萧楚泓,你则选了商奕辞。 你早就被仇恨蒙蔽了双目,却自以为站在对的一方。 婧儿性子是骄横了些,但她没有坏心眼儿,所做的一切都饱含善念。 而毁了你一生的不是旁人,是你自己。在婧儿制造的那些幻境当中,你大可随意选择,但你却狠心将其摧毁。踏着我们的尸骨,你想要什么呢?想要谋朝篡位?想要这天下?还是想毁掉你觉得肮脏的一切? 人有私心是为常事,你可以抢!可以夺!可以不择手段!可自最初至今,这从不是你想要的。但你被魔蛊蛊惑,忘却了初心。你被他人伤害,于是又来伤害别人,那你与你曾经怨恨的那些人又有何异?” 苏蓁也不喜同人长篇大论的讲道理,可话不说出口,心里总堵得慌。 听完苏蓁所言,岳显儿顿如醍醐灌顶,但她仍嘴硬道,“婧儿!婧儿!婧儿!你口口声声皆是她!苏蓁,你从来都不懂我!” “你心既已向暗,我又何须懂你?一念生,一念终,不问世俗,人何以堪?无妄相思寄以荒漠彼岸,一叶扁舟远归水乡江南。红衣蹁跹静锁深宫墙垣,织蓝蒲影深藏忘川河畔。” “” 苏蓁解开商婧尧先前一直背在背上的布袋,将里面的画卷抽出,那是商婧尧即使记忆暂停冷却,也努力想要拥有的亲情。指腹轻抚过画上污渍,只见那些脏污血迹骤然消失。 “我已经派人细查过,婧儿生于皇家,但她的生母本身地位不高,又早早离世。后被皇上交给皇后抚养,好在她是公主,对太子不存在威胁。可纵使如此,她也不愿意呆在冷冰冰毫无人情的皇宫里。她想要逃离那个可怕的牢笼,也就是那时她因马贼意图劫红货,而被意外撸劫上山。也许她历经的磨难没你多,但她所承受的并不比你少。你们二人虽融为一体,但在你心底,你始终觉得你们不一样的,你在嫉妒、憎恨、厌恶她。” 不!不是的她其实也有将那个小姑娘当成妹妹,可是她不该和她一样,对同一个人动了心! 最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个让她爱憎交加的人,竟是个女子。当她知晓的刹那,内心仅存的骄傲,让她不敢将失望流露出半分。且,她深知,有魔蛊在,即使将她变成男子,也是轻而易举。 可,她不得不承认,苏蓁心上的那人是萧楚泓。 从前总不解,她何故比不过一个男子,却原来,她从未赢过,甚至,将拥有过的一切也全都弄丢了。 事已至此,她这十三年来的一切,变得何其可笑。 岳显儿思绪紊乱,心如死灰,颅内妖丹瞳孔逐渐从青玉色朝着蓝色渐变,而所谓魔蛊的真正形态,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它只是通过满足他人心愿,引发他人邪念,再通过吞噬进而逐步成长。 只可惜,它遇错了人,岳显儿这把双面刃,不但能害人害己,她甚至能反噬魔蛊的力量。 苏蓁将玉箫收至袖口中,周身佛光逐渐隐去,漠然地望着她的身体从妖族状态转回人族特征。 属于岳显儿生魂的灵识,在她执念消失时,也随之一起开始消散。 “苏公苏姑娘,是我错了。照顾好她,她很单纯,别再骗她了。” 苏蓁垂眸,略微点点头,“好。” 岳显儿浮向空中,点点青玉色光芒自她体内飞出,缓缓闭眸,放任生魂自主消失。 苏蓁思及二人相识画面,咬住唇瓣,终是于心不忍,藏在袖袍中的手腕动了动,本戴在她手腕上的佛珠落入了手中。 强忍熟悉的心绞痛感,将指尖血珠滴落在了佛珠上,口中默念咒语。岳显儿光点被她的血液牵引,凝结汇聚成线,融入了佛珠之中。 圆润的佛珠上,缓缓浮现出白色蒲公英暗纹。 苏蓁深知,岳显儿是在用性命来赎罪。但她罪孽深重,已经无法转生,黄泉孟婆,应也不会收她。故此,苏蓁才动了恻隐之心,想要以佛珠净化岳显儿的执念和怨气。如此一来,方可有回旋余地。 与此同时,悬浮于空中的蓝衣姑娘,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身体徐徐坠落,望着这片冰晶树林,心生诧异。 转而在看向苏蓁时,眸底的情意如何也掩藏不住。苏蓁正沉浸于岳显儿的离去时,犹如莺啼般的女子声音传入耳中。 她惊愕抬眸,与之会心一笑。只一眼,苏蓁就能分辨出,是她回来了。 “苏公子,我回来了。” 商婧尧不知自己为何能复生,她满心欢喜的上前拉着苏蓁的袖摆,濡湿的双眸中写满小心翼翼。 “我知道。” “我是商婧尧!我真的回来了。” “嗯,我知道。” 将地上的几尊瓷娃娃小心翼翼地抱起来,她声音轻柔的说道,“我想将姐姐们好好安葬,不如,就葬在环禺山吧。” “好,我陪你去。” “这个给你。” “咦?佛珠?” “是啊,这佛珠很有灵性,有她在,可以护你余生。” “嘻,多谢你的好意,这次,我可不会再弄丢了。” 冰林间,夜微凉,伊人偎肩而坐,轻抚眉上寒霜,月下瞧手心纹理,相视无言面相觑。 以山为屏,以地为席。瘗玉埋香,相思成灰。 第0285章 大梦初醒回京都 藏谋正文卷第0285章大梦初醒回京都天长落日远,水净寒波流。落日余晖下,少年一袭月白色长衫,腰间别一柄折扇,衣袂飘飘。手中旋转把玩着一柄翠绿色玉箫,右手牵着缰绳,骑着棕红色大马循小道缓缓而来。身姿英挺,眉目如画,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神七分肆意,两分睿智,掩藏一缕轻烟似的犀利幽光。凡路过之人,皆情不自禁为之惊艳倾倒。 京都城外的城墙上贴满了通缉告示,高耸的墙内有官兵昼夜轮回把守。城墙下方有着护城河,百姓们沿着放下的吊桥挨个进城。再过几个时辰,城门关闭,若再想出城,还需官府令牌或是通关文书。 苏蓁头戴斗笠,隐匿气息藏在入城的百姓中。 来来往往的官兵按例查询入城百姓,时不时可见城中守军巡逻,拿着画有苏蓁画像的通缉令四处询问。 “喂!后面那个站住!穿白衣服那个!说你呢!站住!” 高头大马遮挡住了苏蓁的视线,握在左手中的玉箫稍稍收紧,尚未回头,那一队官兵已然走至苏蓁背后。 “转过身来!” 苏蓁唇角微微扬起弧度,正要转身,只听前面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官爷,小生可没犯事儿!您可别抓错了人。” 咦?这声音? 苏蓁眼角稍斜,只见一白衣书生正在同官兵纠缠,抬手将斗笠朝下拉了拉。 “你从哪来的?” “小生先前来自深山中,初涉京都前来寻亲。” “寻亲?瞧你穿的这寒酸样儿,莫不是什么穷酸亲戚来打秋风的?” 男子脸色稍稍泛白,像是有些难堪。 “抬起头来!” 那官兵气焰嚣张,将手上的通缉令卷起来在男子脸上扇了扇,他的手骤然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一幕落在那官兵眼里,自是不屑,“怎么?还敢瞪老子?不服气啊?你倒是回个手啊?” 苏蓁蹙眉,看不过眼想要出手,却听那白衣书生道,“小生听说前几日萧将军刚处置了一批欺压百姓的军痞,却原来蛀虫如此之多。官爷当众如此,若是被” 苏蓁心中暗暗发笑。 “你个白面书生,是不是想找死?还敢提萧楚泓?他当年再风光,如今还不是被皇上软禁在了将军府?拿他当说辞,你这是嫌命太长了?” 官兵扯住书生的衣领,不耐烦的将通缉画卷展开对比一番,“哟?长的和苏蓁挺像的,来人,把他带走!关进大牢!” “官爷,你光天化日之下怎可说瞎话?” “你也知老子是官府的人?敢出言顶撞老子,你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都聋了?还不带走?” 他身后的几个小吏对视,赶忙将人逮了起来,朝着城内押去。 苏蓁挑眉望着这一幕,从袖口中取出一张隐匿符,闪身步入了城内,徒留原地的人惊吓到呆滞。 “刚刚那人怎么不见了?” “就是呀!好像一道劲风闪过,连人带马就不见了!” 原先欺辱白衣书生的官兵转身回望后方一片空地,厉声问道,“瞎嚷嚷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连忙将方才的怪事道出,那官兵脸色大变,回头同手下耳语商讨几句后,急匆匆的朝着城内奔去。 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苏蓁疑似归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苏蓁接连用了几道隐匿符咒,大大咧咧行走于街上,玉箫和折扇插在腰间,右手牵着马,左手鲜艳欲滴的红色果子已经被她啃了大半。 而那些在京中四处巡查的禁军压根儿没察觉到苏蓁的踪迹。 解开符咒来到了一处凉棚前,老板立即上来将她的马牵走系好。 苏蓁撩起衣袍,点了一壶凉茶和几碟小菜,漫不经心的用了起来,正吃得津津有味,三个身着布衣的百姓笑着坐在了隔壁桌上。 “老板!来上一坛酒,再把你们这儿的菜都来一份儿!” “好嘞!客官你稍等!马上就好!”老板远远地高声应和道。 那三个男子百无聊赖的干等着,其中一个藏不住话的压低声音,悄摸摸的说道,“唉,哥儿几个,你们可听说了?苏蓁回来了?” “苏蓁?他不是都被通缉了好几日了?还敢回来啊?” “不回来还能咋?皇上可是老早儿就把他的官位给撤了。这还没及冠就当上司尉府衙六品少卿的可没有几个,他可倒好,硬生生给作没了。” “哟,听你意思,还挺惋惜啊?” “这话可别瞎说!就前几日太子殿下亲自去往环禺山,不但将萧楚泓给接了回来,还把勤王给关了。这几日也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听说太子殿下为了萧楚泓,可是一改从前淡泊世事的样子,在朝堂上雷厉风行,把勤王的人给压制的死死的。” 他话刚落,坐在他右侧的棕色布衣男子用筷子使劲敲了下他的头,“嘘你脑袋不想要了?朝堂的事你也敢说?” “我可没瞎说,你没发觉这两日搜捕苏蓁的人越来越多,依我看啊,肯定是勤王想要用苏蓁把萧楚泓和太子一起拖下来。” 远处刚好又有巡城的士兵过来,三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酒劲儿上头,又去聊平日里的那些琐事。 苏蓁酒足饭饱后,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牵着她的马又离开了。 后面一路行走,对于那些谩骂诅咒她的声音,完全充耳不闻。在她再次使用隐匿符后,街上的人再次对她视若无睹。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后,除了民间对于太子转变之事褒贬不一外,有关太傅府的事则是被封锁的密不透风。 而听闻最多的,则是今晚宫里举办的一场宫宴。 听说,是为了一个地位极其尊贵的人而举办。 尊贵?稀了奇了,这天下竟还有人跟皇家论尊贵? ‘公子!公子!’ 末沉虚幻的声音在耳边若隐若现,苏蓁将拍了拍马的身子,将它的隐匿符解开。它鼻子里哼哼两声,自行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苏蓁脚下生风,运起灵力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城东的一处旧宅院。 确认四周没有陷阱,纵身一跃,飞落在了院中。 第0286章 月娘离京寻夫君 藏谋正文卷第0286章月娘离京寻夫君天色已渐变至墨蓝,弦月高挂。百姓们早已归家,即使有的消食闲逛,又会去往夜间闹市,不会出现于这偏僻之地。 将气息悉数外放,毫不掩饰保留的抬脚朝着正前方的正厢房走去。 这院中杂草横生,怎么瞧都像是长久无人居住,四周一切早已遍布尘埃,结了层层蛛网。 苏蓁浑不在意,脚下步伐看似随意,却步步踩在了点上,当她推开门的刹那,早已脱离了真实空间。 房中飘荡着霁月坊独有的桃花酿香气,除了末昇和末沉兄妹外,房中还坐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 听见推门声,三人不约而同抬头回眸。 月娘饱含风情的凤眸不咸不淡的扫兴苏蓁,优雅举杯轻抿酒水,“苏大公子今时才回来,莫非佳人常伴身侧,已经玩的乐不思蜀?” “月娘,你这话听着,怎像是醋坛子翻了?” “你这般没脸皮,哪个没眼的人才会吃你这厮的醋?” 苏蓁笑着走至桌边,俯身将手臂搭在月娘和末沉的肩上,“如何?我不在的这几日,你们可还好?” “霁月坊还好,就是皇上让人将太傅府围的犹如铜墙铁壁。” 苏蓁淡淡的‘哦’了一声,如此淡定的反应引得三人不禁侧目。 “公子,你打算何时归家?”末沉问道。 “回是自然要回,但我要光明正大的回去,而不是以一个逃犯的身份躲在太傅府和太子身后。末昇,把信给我。” 苏蓁的笑分多种,褪去先前面对迷局时的困惑,他们又从她的笑容中辨出熟悉的狂妄和自信,仿若万丈光芒直达人心。 末昇冰着一张脸,从胸前衣襟内取出一叠厚厚的信封。 三日前,末昇接到了苏蓁派小妖传来的密令,短短三日虽然赶了些,还好没有负她所托。 掂了掂信的重量,苏蓁满意地笑了。 “公子,你何时让哥哥准备的?为什么不告知我啊?” 听着末沉软软的声音,语气明明极度不满,却像极了撒娇。 “当一个人为了得到而失去的越多,越会珍惜来之不易的东西。只不过,当我用匕首剜掉他们一块肉,就不会让它再长回去!我不在的这几日,他们也吞了不少好处,不让他们付出跟剁手剁脚的等同代价,我还不如饮鸩自尽。” “无论是伤害,还是保护一个人,你的手段总是让人无法接受。”末昇的声音难掩对苏蓁的嫌弃。 “我还以为,我亲自动手,你会觉得大快人心。” 末昇轻撇唇角,扭头看向一瓶不语。 倒是末沉扬起手比划了两下,“公子,这段时日天天听着他们侮辱诋毁你,我早就想一爪子挠死那些人了!” “挠?你不嫌弃他们脏啊?” “嗯,是有点儿。” 苏蓁手背抵住唇瓣,笑意盈满眼眶,熠熠生辉的眸光宛如天上星。 “公子,其实你可以先回府一趟,夫人她这几日”末沉话未说完,末昇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娘?我娘怎么了?沉沉,前几日在环禺山,你就欲言又止,是不是我娘真的出事了?” “不是,夫人她没事!只不过就是” 末昇强行打断了她,“蓁儿,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你身后有我们在。我会让所有对你不利的威胁,消失无形。” “你这每个字意我都理得清,可合在一起,怎么让我心里发毛啊。” 苏蓁心中默念口诀,袖中的手想要掐算一番,却被末昇率先握住,“我说了,一切有我。” “好,我不查了,等我,很快回家。” “好!” “公子,宫里举办宫宴的事儿你应该听说了,那可是场鸿门宴啊,你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当然!虽说朝廷也没把我怎么着,可这一路走来,那些骂声听着挺扎耳的。还有萧楚泓,他就这么回来,皇上不对他下手?又是欺君又是劫囚,就这么放着?不杀了还想要供起来啊?” “人家可是将军,别说和太子交情甚笃,手上可还握着十万萧家军,就连禁军头子也是他爹的旧部,更何况满朝武将,大多数也和萧家军脱不了干系。” “嗯这种人啊,我要是皇上,定然不会留着他,早死早安生。” “这话说的可是毒了些,环禺山一别后,我还以为你们之间已经”末沉冲她暧昧的眨眨眼,调侃之意显而易见。 “你脑袋瓜子又在想什么?我言中之意是,别人想杀他,也仅限于能想想而已。想过线?想过界?没门儿!等死吧!” 苏蓁从不是轻易放狠话瞎吓唬人的人,她言出必行之事,引发的往往是一场腥风血雨。 她这副护犊子的模样,让月娘笑着摇了摇头,“蓁儿,我要离开京都一段时日。” “嗯?去哪儿啊?” “我寻到了我夫君的下落,我要去寻他。” 黄色烛光飘忽不定,但月娘唇角甜丝丝的笑容,如人觉得她沉浸于蜜糖当中,无法自拔。 月娘此言一出,不仅苏蓁愣住,就连末昇兄妹也呆滞了。 “月娘姐姐?你?你有夫君?你居然成亲了?!” 风情万种的月娘自入霁月坊以来,无论是何种身份之人,都从未入过她的眼。可如今她眸中却情意绵绵,低头抚上小腹,轻叹一声,惋惜道,“我们曾有过一子,可惜他不幸夭折了。” “你的夫君也是妖?”苏蓁问道。 “不是,是人。” “人?为何从未听你提及过?” “我们很早之前因一场山洪分散了,我找了他已许多年。” “原来如此,那不知月娘你的夫君在何处?” 月娘轻笑,刻意回避道,“若能寻回他,我必定带他来见你们。” 末沉满怀感叹的说道,“倘若那些人知道月娘姐姐你早已心有所属,估摸着他们会被你伤到跳护城河自尽。呀,这护城河应都装不下,该去跳江才对。” “你这小妮儿,跟着蓁儿旁的没学会,这油嘴滑舌倒是一套一套的。” “哪有呀!那月娘姐姐,等太傅府的事了了,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赶不及了,我今夜就动身。” “啊?怎的这么急呀?”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287章 流年不利逛大牢 藏谋正文卷第0287章流年不利逛大牢月娘颔首,拍了拍苏蓁的手,“见你平安无恙归来,我也就安心了。” 扯出挂在脖颈上的红绳,连带着扯出了一块金色圆片,将其塞到苏蓁手里,垂眸掩饰悲伤苦楚,“它已随了我许多年,你们可以留着当个念想。” 苏蓁的大拇指摩挲着圆片上的纹路,心蓦地慌了。 “月娘姐姐,你不过就是去几日,怎说得像是不回来了?”末沉嗔道。 “回,有你这小丫头在,姐姐哪舍得不回来?” 月娘对上末沉担忧的目光,抬手拂过她的发丝,宠溺的笑了笑,“后会有期。” 话落,她直接消失在了房中。 “公子,月娘姐姐好像怪怪的,她会不会寻到夫君就不回来了?” 不谙世事的末沉并不蠢,只是仍不懂人情世故。 “你觉得她舍得丢下我们?” “绝不会!” “那不就得了,好了,别瞎想了。” “哦!” 苏蓁不经意转眼,恰好对上末昇的视线,他们皆从彼此眼中读出了不安。 苏蓁和末昇兄妹道别之后,又悄无声息的独自前往刑部大牢。在这一路上,她倒是瞧见了不少奢华的马车纷纷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听末昇说,当日他带着末沉和贺岚逃出了环禺山,但贺岚听说有商奕辞和商誉辰先后带人上山,趁着末昇不察又悄悄溜回了山上。 不过当贺岚到时,为时已晚,所有官兵皆已撤离,包括整个村子在内,商婧尧、苏蓁和所有村民全部消失,像是从不曾出现过。 之后,贺岚下落不明,末昇忙于苏蓁交代的事,完全将他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刑部大牢。 近来许是流年不利,苏蓁三天两头光顾各个衙门的大牢。 负责看守大牢的狱吏喝的醉醺醺的,苏蓁犹如逛自家后院般,闲庭若步的走进了阴暗潮湿的牢门。 一只只流光蝴蝶从她袖中飞出,但凡接触之人,纷纷被其迷晕。 苏蓁低头看着手上的羊皮纸地图,将路记下后,随手扬起的瞬间,‘嗖’的一声火焰烧起,直接将地图燃为灰烬。 踏着湿润的大牢地面,若无其事的抬脚越过倒地的狱吏,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关押贺岚的牢房。 与他关在一起的,还有还有不少人,单看面相应该不是好人,不过他们冤枉与否,无关苏蓁此行目的。 “贺兄,贺兄,醒醒。” 贺岚本睡的迷迷糊糊,听到苏蓁的声音后才慢腾腾的睁开眼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却见牢房内所有人都陷入了熟睡当中,若非他们的胸口还有起伏,否则他真会觉得那些人都死了。 “李大哥?丁叔!你们怎么了?” 使劲摇晃着他们的身子,未有回应。 “贺兄,他们没事,只是被我迷晕了。” 贺岚惊讶的看向牢门外,只见白衣少年满脸堆砌着笑意,负手而立。明明同身处这肮脏的牢狱之中,可隔着一道牢门,却是截然不同的差距。 “苏少卿?你没事吧?你怎会在这儿?” 苏蓁一脸促狭的看着他,“见多了千方百计想逃狱劫狱的,像贺兄这般送上门儿找罪受的,苏某倒真是闻所未闻。” “苏少卿此话是何意?”贺岚原本舒展的眉头赫然紧皱。 “贺兄,苏某不敢称聪明人,但却不蠢。我们虽只有数面之缘,但也心知,贺兄不是莽撞之人。你故意身着和我一模一样的着装入城,甚至故意激怒官兵,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把你关进大牢?” “苏少卿,原来当时你也在。你应该心如明镜,我如今孑然一身,惹怒官兵,关进大牢也不见得有人来救我。” “哦?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进来?” “”贺岚没有应答,沉默半晌后问道,“显儿呢?” “显儿?贺兄,请你记清,岳显儿十三年前就死了,现如今活在世上的,只有商婧尧,她此刻已经好生回了宫中。不过,贺兄,你可得把嘴闭牢了,我可救不了她第二次。” “嗯,我知道,多谢。” “贺兄如此紧张,莫非真的爱慕于她?” 贺岚愣了愣,因隔着牢房栏杆,以至于苏蓁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视显儿为亲生妹妹,我同她之间不过是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罢了。” 同病相怜? “看来贺兄身上藏的秘密应也不少。难不成,你也曾被那魔蛊蛊惑过?” 不怪苏蓁多想,贺岚可是岳显儿和商婧尧一起制造的幻境当中,唯一一个既非纸片人,又非瓷娃娃分身的人。 “蛊惑?我不知。不过,如今朝廷如今正在到处通缉你,你只身回来,莫非已经想到了自救之法?” 贺岚只字未提求苏蓁将他救走,摆明了主动入狱是另有缘由。 苏蓁对此心照不宣,顺着他的话答道,“贺兄难道真觉得我被萧楚泓救走后没有返回京都,是因怕死?” “少卿自然不是怕死之徒。” “有些人想要我死,有些人想借我的手让别人死。只要我的存在处于他们权利之争的平衡点,我就绝不会死。” 苏蓁声音低沉暗哑,语气模棱两可,晦暗不明的眼神落在贺岚眼里,顿生寒意。 “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晕了?” “起来!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起来!” “来人!来人!快来人!有人劫狱!” 外面忽然传来了激烈的呼喊声,不消片刻,有许多脚步声纷至沓来。 苏蓁勾了勾唇角,“贺兄,苏某先行告辞,日后你若有事,大可来太傅府寻我,我们先前在环禺山的约定一直作数。” “好!待在下解决身外之事,必定会及时赴约。” 明明苏蓁仍陷于困局,可贺岚却没有缘由的信了她。 苏蓁颔首应声,身形忽而一阵闪烁后,消失在了牢门外。 贺岚又躺回了墙角处,脑海中充斥着蓝衣女子垂首娇笑的模样。 显儿 听着逐渐接近的大量脚步声,他眼睛悄悄睁开了一条缝,只见不少官兵闯进了牢中,用木桶拎着一桶桶水,隔着牢门泼在了囚犯们的身上。 冰凉的水迎面泼下,他们依然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 第0288章 京都城再起风波 藏谋正文卷第0288章京都城再起风波礼部侍郎站在牢门外怒目而视,“一群蠢货!刑部大牢被人下药迷晕,这种丑事若是传出去,我们刑部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他原本换好官服打算进宫赴宫宴,谁知闹腾出这档子事! 牢头上前作揖,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吴大人息怒!方才属下有事儿出去了一趟,万万没料想会出了乱子!属下这就查,一定把那个恶贼给揪出来!” 吴侍郎将牢头儿一脚踹倒在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两个人去查!庆书!马上召集人手去户部刘尚书府,查清他家的失窃案” 被吴侍郎称之为庆书的人是刑部师爷,他还未来得及应声,却见几个衙吏慌乱的跑了进来。 “大人!出事了!” “又怎么了?”吴侍郎满脸不耐烦的转身说道,“说说说!赶紧说!” 那衙吏一脸为难,声如蚊蝇般说道,“回禀大人,好多大人家中都遭遇了失窃变故,他们家中的银库都被人洗劫一空。且那些大人都变得” 吴侍郎顿时觉得牙根儿气的生疼,“变得怎么了?快说!” “他们都疯疯癫癫的,将剪子剪碎了官服,在自家家门前胡言乱语,说说他们的钱都是通过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 “什么?来报案的人可曾说凶手有留下线索?” “这大人,那些家丁和小厮都说,他们家的墙面上都被人用狗血写上了诡判的字样。且那贼人留信说取之于民,自当用之于民,京都城内如今遍地珠宝银两和银票,百姓们四处疯抢,给京都守军造成了极大困扰。” 吴侍郎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气的唇上两撇小胡子直颤,“诡判干的?还是用狗血画的?那些打着诡判名头兴风作浪的人不是早都被咱们抓净了?” “这这小人也不好说呀,您看此事要如何决断?” “即刻申请调兵,强行镇压!防止那些暴民闹出更多乱子!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到皇上耳朵里!” “镇镇压?这样子会不会不太好?” 衙吏求救的目光转向师爷李庆书,后者捋着他的山羊须说道,“大人,确为不妥啊。那盗贼是为了百姓而抢劫官府,朝廷失了脸面,但此人却扬了一番好名声。此事已然压不住,我们若是再申请调兵镇压,朝廷失了民心,您的官位只怕更难保呀!” 吴侍郎显然将师爷的话听了进去,收敛怒气,勉强和颜悦色的问道,“那师爷觉得该当如何?” “此事总归该有人来顶罪,只要大人将这脏水转移,皇上和尚书大人不但不会怪罪您,说不准还会给您记一个大功。” 贺岚侧卧躺在稻草上,方才泼下的冰水早已顺着衣襟流进了身下的稻草上。忍住黏湿衣衫带来的不适感,透过遮挡的凌乱发丝,他恰好撞见瞧见师爷眼底的狠毒之意。 吴侍郎本就是个墙头草草包,喜事事依赖于师爷,闻言便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师爷,你的意思是?” “大人,我们完全可以让苏蓁来顶罪。” “什么?苏蓁?他不是早就逃离京都了?” “大人有所不知,京都内大量传言说苏蓁已经回京了。他原先可是皇上亲封的六品少卿,抛去这个身份,亦是太傅府嫡长子。一个享受惯了荣宠的人,忽然变成了杀人潜逃的通缉犯。您说,他会不会有心理落差?” 吴侍郎在不知不觉间被师爷牵着鼻子走,“有不甘心也是应当的,他性子不坏,就是有些执拗,偏偏又不长脑子,行事作风胆大妄为,落到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既然如此,咱们不妨再污他一把?” “可这脏水泼的,会不会太牵强了些?” “您放心!绝对不会!您想想,苏蓁本身就对朝廷有仇恨,这一回来就忍不住大肆寻仇,可见此人性子暴戾不端。况且,先前的诡判案他也插手过,最后随便编造了一个故事,也不知从哪儿找了一只死狸猫来顶罪。指不定啊,是他将诡判给藏了起来,就等着有朝一日来对付朝廷。您看,这不就应验了么?没准儿还真就是他做的!” 见吴侍郎有些被他说动,也不再想着去查真相,李庆书摆摆手让衙吏们退出大牢后,又继续添了一把火。 “大人,您在这侍郎位置上已经呆了许多年,难道您就不想再朝上走一走?” “李庆书!你别胡说八道!” 李庆书走至他跟前,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您久居官场,却一直被尚书大人死死压着。虽然说勤王殿下被太子关进了天牢,可皇上从始至终都没有表态。这父子之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要是您能帮着勤王殿下,利用苏蓁击垮太子,甭说区区一个尚书之位,就连宰相,也会变成您的囊中之物。” “可我们空口白话,皇上那边能信吗?” “苏蓁可是点燃太子和勤王殿下之间的导火索,您觉得皇上能容得下她?” “说来也对,道是如此。” “大人,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派人引导舆论,只要苏蓁身败名裂,到时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好!那就照师爷你说的做!” “谢大人信任!” 吴侍郎将自身圈在了李庆书为他画的大饼之中,原先犹存的半点疑虑全消。 二人相互对视,同时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 贺岚听罢,对二人所言压根儿不屑一顾,将半睁的眼睛合上,假装与他人一样仍在昏迷当中。 都想踩着苏蓁的尸体上位,却也不怕踩到了刀刃上扎出一脚血。 可话说回来,这京都城里闹出的乱子,会不会真和苏蓁有关?她临走前说的话,明显是意有所指 贺岚将思绪转回当初岳显儿决心要投靠商奕辞,却不小心留下了破绽,以至于商奕辞派黄家的人前来一探究竟,却误入了他们布下的幻境,以至于成为了那场试错幻境里的一环人设。 也就是那时,岳显儿和商奕辞之间出现了裂痕,但他们对于杀掉苏蓁的心,并未有过动摇。 后来婧儿为了救苏蓁,才故意设局。可如今想来,苏蓁当时未有半点反抗,难道真的还另有缘由? 第0289章 宫宴【一】 藏谋正文卷第0289章宫宴【一】在苏蓁离开京都城的这段时日,宫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先太子无能,与皇后之间更是多次传闻不和。可就在几日前,太子和萧楚泓联手整顿军中将士,就连勤王也被他们关进了天牢。 余贵妃为此多番前往皇帝寝宫,想要替商奕辞求情,但商裕帧却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召见。不过除此之外,他近日倒也没有召其他妃子侍寝。 自从太子不再隐忍,专心致志参与朝廷事务,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清理勤王党派后,已经有不少人倒戈于他。 但因苏蓁畏罪潜逃连累太傅府,以及掌握十万萧家军的萧楚泓被皇上下令在将军府关禁闭,加上民间两股不同的舆论导向而为此起了争执,大多数朝臣仍在选择观望。 前朝之中暗潮汹涌,稳居后宫之主宝座的皇后,像是丝毫不打算掺和此事,一如既往的摆出宽厚仁德的皇后姿态,安心料理宫中事务。更甚至,全身心投入筹备不日即将开始的选秀。 夜色渐浓,星月被浓厚的乌云层悉数笼罩。数百辆奢华至极的马车从各个府邸内驶出,贵妇人们带着自家嫡出小姐身着盛装踏上马车。 乱花渐欲迷人眼,各家姑娘们或是千娇百媚,或是仪态端庄,尽心想要呈现出最好的一面。 如今选秀在即,皇上又正值壮年,纵然选不上妃嫔,可若能得太子和各位王爷一眼相中,便能直接入主东宫或王府。 但这些官家嫡女个个养尊处优,又自命不凡,个个儿都想争夺为数不多的正妃之位。 至于所谓的侧妃又有谁甘愿一直被人压着一头?一字之差,身份可谓是天差地别。 她们尚未出嫁,面上皆蒙着面纱,待纷纷在丫鬟们的扶持下踏上马车后,车轱辘滚动着压过青石板,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皇宫内灯火通明,一盏盏红色宫灯闪烁着悬挂于高处,宫内禁卫军来回巡视,宫人们个个笑逐颜开,手持着托盘涌入了邵华殿。 较之上次为迎萧楚泓归来而举办的宫宴,此次更加隆重,后宫妃子们早早地就来了,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只为能得皇上另眼相待。若能成功侍寝,自当会趁机想法子笼络住皇上的心,届时来个一飞冲天,保不准还能顶替‘失宠’的余贵妃,宠冠后宫。 邵华殿内不断地有朝臣或其家眷踏入,只是有些大臣们的脸色煞是难看,像是大病初愈。尽管身体不适,却又不得不前来参加宫宴。 未曾受到波及的朝臣们眼中难掩讥讽之色,话间侃侃而谈,他们只怕已经大难临头。 待宫宴结束后,御史那边必定会不断有弹劾的折子呈到皇帝案前。 若皇上能狠得下心,朝中必然会进行一番大换血,如若不然,那些隐藏在朝堂中的‘蛀虫’,一定会像杂草一样,春风吹又生。 邵华殿内面上热闹非凡,其乐融融的场面实则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几个惯来交好的大臣坐在一起举杯闲聊,得意之色难掩。 “诸位同僚,今日傍晚后城里发生的事可都听说了?” 率先开口的大臣已经上了年龄,应已有六旬左右,发丝胡须已呈灰白之色。面孔上满是岁月刻下的痕迹,眯眼笑时眼角多出几道捏好的包子皮儿似的笑纹。 “温大人,你这话就这么说了,也不怕平白招惹来仇恨。” “你们说白日里还好端端的,这一将近夜里,某些人呐,就被人家将家底翻了个底朝天,多年积攒的声望毁于一旦。你们都说,这不是可悲又可叹啊!”那名被被称之为温大人的人仰头灌了一口酒乐呵呵的说道。 眼角不冷不热的扫向那些坐在案前铁色铁青、噤若寒蝉的官员们,笑意更深。 “温大人说的极对,小人在阴沟里翻了船,平白给了旁人热闹瞧。” “不过说来也怪,刑部明明抓了不少打着诡判旗号在京都内纵横行凶的人恶徒,才安静了不过几日,又冒出了头。” 温大人捋着胡须笑道,“怕只怕,那幕后之人是为了针对今夜的宫宴而来。” 一名官员以酒杯遮掩唇,沉声说道,“其实,下官倒是听闻是苏蓁回来报复了,否则的话,何至于刚传出他现身的消息,就闹出如此动静?未免也太猖獗了。” “他和萧楚泓貌似有着不清不楚的分桃之癖,今夜这场鸿门宴,倘若他真的回京了,指不定真会出现。” 另一人不屑道,“这儿可是皇宫,他当是太傅府啊?” “这可说不准” 他们的声音越压越低,身处文臣席位首位的右相顾宏容头戴黑色官纶帽,身着大红色官袍,对于周边嘈杂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的饮酒,时不时夹起宫女为他布好的小菜浅尝几口。 他身后席案上分别坐着右相府嫡长子顾文彧,庶次子顾昀舒。上次诡判案时,顾文彧陷害顾昀舒失败,就连后面派人跟随商奕辞的手下,想借机铲除顾昀舒,谁知他却完好无损的回了右相府。 可自打那次之后,他发觉顾昀舒像是变了,从前的笑如春风,到如今总是沉默不语,还不时地握着被他一直冠在发中的竹簪发呆。 本以为顾昀舒是转了性子,鬼才知他竟敢随着萧楚泓劫囚车。其后不仅没有随之一同逃走,反而光明正大的回了右相府。 他爹应是吃错药,否则又怎会去找皇上求情,原本可祸及九族的大罪,最终皇上却声称看在右相的颜面上,仅是将他关了禁闭。 那几日间,顾昀舒没少受他们兄弟几个的奚落和嘲讽,可不论他们怎样激怒于她,顾昀舒也只是坐在知秋苑的梧桐树下自我对弈。淡然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他被皇帝撤职后该由的沮丧和落寞。 直至太子和萧楚泓在环禺山强势联手破解危局 顾文彧听闻,当夜返回宫中的除了他们三人外,另有轻渺大师和一个小和尚。除此外,同行的据说还有一名贵客,宫里举办这次宫宴正是为了此人。 第0290章 宫宴【二】 此番宫中相邀的官员及其家眷陆陆续续步入了中,在宫人的指引下按品阶依次落座。 内歌舞升平,四处充斥着欢笑寒暄亦或阿谀奉承之声。 “大将军到左相到” 随着内侍尖锐的声音落下,着锦绣华服的一行人踏过了邵华的门槛。 往里意气焕发的季孟平,近因过度劳勤王之事,再加上太子不间断的施压,他早已心疲惫。本已年迈,如今更显老迈。 他右侧看起来威武不凡的男子,面色肃然。着黑色战铠,腰挎厚重的长剑。肤色黝黑,下颏处长满了络腮胡,在环顾内朝臣时,一双环眼中满是戾气。 此人正是余贵妃的生父余武德,他浑上下戾气极重。 宫中规矩,凡入者,不得随携带武器。但自从萧漠翰死后,余武德百般算计,瓜分了落在皇帝手上的兵权。 最初时他还有所收敛,可直至后来,就连在皇上面前,也变得张扬无忌。 八年过后,他的势力深深扎根于朝中。能用金银珠宝或高官厚禄收买的,皆收于麾下。至于那些在其威利下仍誓死不肯臣服于他的,要么被他以各种名头处死,要么被余武德的故意陷害后发配边疆。 众人面上的笑容不约而同消失,转瞬又忙起寒暄行礼,面上迎合浅笑,可垂眸或低头时又成了另一副面孔。 “下官见过大将军,见过左相大人。” 参差不齐的行礼声此起彼此,尽管有的人不愿,却又不得不起行礼。 顾宏容鼻中冷哼一声,别过头假装没有瞧见,在他眼里,余武德和季孟平都是只懂得祸乱朝纲、把控朝权的一丘之貉。 他不予理会,并不意味着余武德能容得下他,只见他冷笑一声,走向了顾宏容。 极其敷衍的对着他拱手抱拳,阳怪气道,“顾相,老夫先前回京,除了有皇上在宫里接风洗尘外,另在府上也设了宴。只可惜备了好酒好菜,却始终等不来顾相,这可真让人寒心啊。” 顾宏容变脸之速极快,明明心里百般厌恶于他,可转瞬的功夫,又挂上了笑脸,“大将军这说的哪里话,只是本相前几体抱恙,这才未去大将军上恭贺。大将军如今执掌三军,这等小事又何须挂怀” “哦原来顾相是病了莫非是被人气病的”季孟平毒的眼神转向那端正姿,笔直立在顾宏容后的青衣男子上,咬牙切齿道,“顾大人的子骨也弱,如今无法上朝,正好可以在家好好休养。” 他早已去过天牢,从商奕辞口中得知,他们此番大败,顾昀舒在其中亦出了大力。 早知如此他们就不该投鼠忌器,以至于因畏手畏脚而错过了砍掉商誉辰臂膀的最佳时机。 顾文彧想要开口给顾昀舒难堪,却听顾昀舒声线平静的说道,“左相大人多虑了,家父只是偶感风寒罢了。倒是下官因私自出府再次被关了闭。多亏了皇上念及昔君臣之恩,这才不曾将下官杖毙。” “顾大人这话听着,倒像是明知有错,还故意为之。” “故意”顾昀舒将此二字重复了一遍,隐藏在面具下的唇角扬起玩味的弧度,“左相觉得下官错了,下官就是错了。” 顾昀舒话间语气,任凭何人听了,都觉得像是他在敷衍左相。事实虽如此,可顾昀舒的话并无不妥。 着玄色蟒袍的太子商誉辰将宽敞的衣袖朝后甩了甩,惬意的姿态与这充满剑拔弩张气息的大格格不入。 他后女官装扮的织兰目光从始至终锁定在商誉辰上,仿佛周围所有人都入不了她的眼,默不作声替他添酒后,又静静地回了原位。 商誉辰手指抚摸着酒杯边缘,斜睨向季孟平,“左相话中如此带刺,若是传出去,再被有心人掐头去尾,可说不准会传出对您不利的名声。” 季孟平俯作揖,“原来太子下也来了,先前未看见下,太子下恕罪。” “左相连劳,来得晚些本宫又岂舍得怪罪。” 听着二人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余武德却连面上的敷衍都不愿,从进大至今,从未将他眼里的草包太子放在眼里。 “轻渺大师到惊鸿将军到” 众人诧异望向门外,他们早知轻渺大师会来,却没想到萧楚泓和顾昀舒一样,竟都被皇上解除了闭。 一脸慈悲相的轻渺大师和萧楚泓并肩前行,二人后跟随着小和尚玉竹和黎九。 余武德自认不输给萧漠翰,他当初的下场之惨,全天下人皆可见。至于萧漠翰留下的独子萧楚泓,曾经的他也许会忌惮两分 而季孟平眼底赫然是另一种眸光,隐在官袍中的手逐渐收紧,恨不得立即斩杀萧楚泓。好在他常年浸官场,各种绪早已收放自如。 遥遥落座于对面的季云歌蓦然抬眸,犹记得上次宫宴时,萧楚泓还像个废物一样坐在轮椅上,不断地被那些朝臣灌酒。 可区区十不到,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听爹爹说起那环禺山之事,不知怎的,那一瞬间竟有了悔意。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老祖到余贵妃到勤王下到” “哟好生闹呀本公子这还没来呢,你们筵席倒先开场了,还纷纷商议着要让我怎么死怎么着要不咱们再敲个锣打个鼓舞个狮子一支舞狮队貌似不太够啊,再找个杂耍团也行。唔,我看再点个鞭炮儿闹闹也不错,反正都想让我死,我死了,定然是皆大欢喜。” 自带调侃又夹杂着戏谑冷意的声音传遍中,明明正值炎三伏天,在场之人无端生出了彻骨寒意。 “苏蓁是苏蓁的声音他回来了” “来人快来人保护皇上和各位娘娘保护老祖” 任凭下方如何闹腾,饶有兴致的望着下面那些人因找不着她而露出的恶心嘴脸。苏蓁处暗中岿然不动,唇角弯弯,惬意自然。 “蓁蓁。” 第0291章 宫宴【三】 藏谋正文卷第0291章宫宴【三】商誉辰远远地与萧楚泓对视,举起酒杯朝他敬了一杯,又仰头饮尽。商誉辰眸如黑玉,身躯凛凛,目光如寒星令人望而生畏。墨发束冠,冠顶镶嵌着十三颗明珠。外衬玄色宽袍,上面用金色丝线绣着四爪蟒蛇,深色朝带系腰,龙纹玉佩垂挂腰间。 萧楚泓尤其钟爱冷色系,可偏偏有些衣服穿于同龄人身上,犹显老态。但是萧楚泓自幼身处沙场,早已练就了一身大将之风。尤其是褚墨宣寄居他体内后,二人本就相似的容颜更是在潜移默化间相融。 二人‘深情’对视,将邵华殿内的众人早已完全抛诸脑后。 默契一笑,萧楚泓接过宫人递来的酒杯,毫不在意其他人的试探目光,举杯饮酒,喉结滚动,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咽进了腹中。五指捏紧酒杯,倒转,未有一滴酒流出。 女子席间的季云歌透过竹帘遥望萧楚泓,脑海中忽而想起了季孟平平日里对她的教诲。 不!她绝不可对萧楚泓动情,她答应过父亲,一定要助勤王殿下登上太子之位。届时,她将会是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子。 像萧楚泓这般,迟早会如同他的父亲一般,落得可悲下场。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余贵妃到!勤王殿下到!” 内侍一连串的高喝声落下,原本形色各异的众人纷纷换了脸色,恭敬有之,不屑有之,惊讶有之,不甘有之。 望着他们讶异的神色,最为得意的自然是商奕辞。 除了他们四人外,其中最显眼的当然要数红色异瞳的‘少年’。 原本正处于对峙中的余武德几人,早已从商奕辞口中得知了此人身份,并无流露出诧异。 其他朝臣、妃嫔及大臣家眷们不知就里,但从商裕帧等人凝重的面色,以及不自觉间对其流露出的迁就京中之态,不难看出,今日应是此人之主场。又或许,这场令人云里雾里的宫宴,正是为了他! 商誉辰惬意的撩起袖袍,酒杯‘哐啷’一声放在了案桌上,领着众人一同起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贵妃娘娘。” “臣等叩见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帝后二人携手踏着台阶端正身子坐于正上方,待落座后,商裕帧指着右下方的位置,和颜悦色的笑道,“誊公子,请上座。” “谢皇上!” 公子誊敷衍的拱了拱手,以吊儿郎当的姿态翘着腿落座。 对于他的无礼,商裕帧不以为意,朝着下方沉声道,“众卿免礼,都起来吧。” “谢皇上!” 神情各异的诸人纷纷落座,其后开始低声讨论能被皇上如此礼遇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诸爱卿,承天厚泽,顺势天命。今日筹办宫宴,实则是为接待雉狄老祖再临洛祁。” “雉狄老祖?”其中一名朝臣起身作揖,问道,“启禀皇上?敢问您口中的雉狄老祖,是曾视天谴为无物,救了数千万名百姓于鼠疫灾祸的中的那位誊公子?” 此话一出,于邵华殿中惊起了千层浪。 他们像是身子被钉在原地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传言雉狄老祖已过花甲重开之年,约莫三十年前,洛祁爆发了鼠疫。许多无辜百姓初始时仅有发烧发热等症状,且出现了相互感染的迹象。当地府衙听闻此事后当即派镇上的大夫前往诊治,面上虽暂时治愈,没没过几日,愈来愈多从百姓接连被感染。 那时当地县令正值升迁期,为防此事传出影响功绩,他派衙吏将所有‘疑似’被感染的百姓赶至了一座荒村中。 若单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也就罢了,可他们却枉为人族,竟狠心下令,将那些百姓全部焚烧致死。 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七日,闻者无不心寒。 本以为此事过后,那县令大可高枕无忧。哪曾想这鼠疫来势汹汹,且在人体内的蛰伏期极长。在他放火烧村之前,早有几个村子的百姓闻风而逃。不过区区几日间,已有上千名百姓被殃及池鱼。 当京都内的高官侯爵收至消息禀告朝廷时,鼠疫引发的灾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正当他们百般束手无策,坊间更是传出了天灭洛祁的传闻,以至于人心惶惶。 将近一月之后,因鼠疫而亡的百姓已超万计。 一位自称‘誊公子’的神秘人倏而横空出世,将其为鼠疫专门研制的药分发百姓,并将药方交给了朝廷。朝廷边赈济灾民,边开启国库,采购药材救治难民。 不过,倒是极少有人见过那传闻中的‘誊公子’真面容,鼠疫结束之后,他未接受任意封赏,再次隐身于民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总而言之,除了那张药方及百姓的赞誉和感恩戴德之外,再没留下半点痕迹。 只不过,商裕帧当时下旨,封其为‘雉狄老祖’,且还在京都城外为其建了功德碑。其身份相当于朝中一品大员,但身在其位,却无须每日入朝参政。 殿中众人思绪回转,望着坐于皇上下方的‘少年’,有些怀疑皇上是否认错了人。毕竟为了此人而召集群臣,且事先未流露出半点风声,免不得会引人深思猜忌。 可是这‘少年’和传闻唯一相似之处,应是他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红眸’。 “于爱卿猜的不错,这位正是雉狄老祖本尊,名唤公子誊。”商裕帧捋着下颏处的胡茬看向了公子誊。 大多数官阶较小的再次俯身行礼,“参见老祖!” 公子誊浑不在意的给嘴里塞了一小块糕点,甜而不腻的滋味让他意犹未尽。只是这‘粗糙’的吃相,让人不禁侧目。 抬起手背将唇边的糕点渣子擦净,又拍了拍手甩掉剩余残渣,朗声笑道,“都起来都起来!免礼免礼!我不过一乡野村夫,可担不起各位大人的行礼。另外,你们可别唤我什么老祖,我喜欢旁人唤我誊公子。” 下方众人尴尬对视后起身,唯有从帝后等人到来之际,一直斜倚在朱红色柱子旁的萧楚泓抬眸扫向了房梁。 老不死的!自打回京后就不见了踪影,原来是悄悄入了宫。 第0292章 宫宴【四】 藏谋正文卷第0292章宫宴【四】余武德举起酒杯对着公子誊,道,“雉狄老祖?誊公子?早已听闻你精通医术,冠古绝今。今日瞧来,没想到誊公子还精通驻容之术。” 公子誊常年未涉足京都,但对于京中势力却是了如指掌。只不过他当年和萧楚泓打赌,不仅输了全部身家,还得替那混账小子整顿萧家军。 这好不容易才借着苏蓁的‘光’得以溜走,哪知还没离开洛祁地界,就被黎九给抓了回来。 “我记得你是什么愚将军?嗯,仔细一看,与我先前所想是相差无几。” 余武德倒没听出公子誊在损他,“先前听说太子殿下带着禁军和萧家军从环禺山返回京都时,还带着一红瞳少年,莫非正是誊公子?” 公子誊直言不讳道,“对啊!怎么了?” 众大臣敛眸,勤王虽被放出,但如今朝堂上集声望、兵权于一身的却是嫡长子太子商誉辰。 雉狄老祖因当年鼠疫之事,在民间更是赞誉极高,近乎民心所向。 倘若传出雉狄老祖站边太子的传言,商誉辰的太子之位只怕更加牢不可破。 难怪皇上之前将消息隐藏的如此之深,可今日为公子誊举办宫宴,难不成是要彻底昭告天下,太子之位无人可撼动? 那既然如此,何不将勤王彻底圈禁起来?莫非,皇上仍在忌惮于余武德? 余武德可不愿理会旁人心思,冷嘲道,“誊公子难道不知你们当日所救之人,是为欺君罔上的乱臣贼子?” 公子誊闻言,着实抑制不住的笑出了声。接收到早已落座的萧楚泓眼中的警告之意,笑容又转瞬消失。 别无他意,愚是真愚,蠢也是真蠢。 萧楚泓已回京三日,皇上都不曾动他,余武德却指桑骂槐,明里暗里指责皇上没有处死他。 手握兵权当忌‘功高震主’四字,余武德也许并非不懂,只是过度自负、目中无人。 “哦?乱臣贼子?愚大将军是在说哪个?啧,甭说罪大恶极,只要我瞧得顺眼,是个人我都会救。可越是瞧着那种正气凛然,实则却是个伪君子的来求我救命。没准儿我这手一颤,在药里一不留神加了点儿毒。至于会不会死,估计也得看那人的命数了。” 就当着众人,公子誊此言不仅含沙射影,甚至就差指名道姓,明晃晃的告知天下人萧楚泓就是他救的! “誊公子,您虽贵为皇上亲封的雉狄老祖,可也不该如此发言!”一位朝臣忍不住说道。 “不爱听啊?难道话太真,扎着你的心窝窝了?怎么着?我活了上百年,救个人还需要旁人指手画脚?这几日来在京都里四处溜达,有些肆意诋毁的污言秽语可是难听多了。”公子誊看向商裕帧,又‘啧啧’感叹两声,“皇上啊,朝廷真该在民间多开设私塾,再好好普及你们洛祁律例,也省得那些害虫将来危害社稷。” 有心人闻言,将公子誊话间的‘你们洛祁’四字听入耳,怀疑起了公子誊的真正来历。 众人本以为商裕帧会发怒,谁知他只是无奈一笑,“好,老祖所说,朕会考虑。” “考虑可不行!得实施。” “好!” 公宴上刹那寂静无声,皇后拂袖掩唇,倒是余贵妃一直在绞着袖中锦帕,心怀不甘。 她求了皇上几日,甚至假装自杀,才骗得皇上同情,将辞儿放了出来。 但瞧着皇后在众人面前摆出一副宽厚仁德的样子,甚至在前来邵华殿前,在众人面前对她假意安慰,实则明褒暗贬。 入了邵华殿后,更是在当着她的面儿不断与皇上互动,看似帝后之间琴瑟和鸣、感情甚笃,余贵妃的心早已被怒火和嫉妒充斥填满。 商誉辰忍住笑意,忽而摩挲着酒杯望向坐于他右侧的商奕辞,用仅有二人能听闻的声音说道,“五弟能耐果真不小,先前惹得父皇在朝堂上大怒。从被关勤王府禁闭,再到收押天牢,竟还能好端端的出来参加宫宴。” 商奕辞这几日受尽了人情冷暖,本就阴郁的眉眼更让人觉得阴沉,“劳三哥惦念,臣弟这几日倒是想通了不少。” 商誉辰一连串的动作太过顺畅,明摆着是早早的算计好,只待引君入瓮。 他忽而抬头望向正上方的商裕帧,从案后走出,掀开衣袍跪地,深深叩首行了一大礼。 “父皇,儿臣有话想说,只是又怕扰了宫宴。” “无碍,说罢。” 商裕帧不在意的摆摆手,商誉辰抿酒无作为,想要静观商奕辞能牺牲至何种地步。 “父皇英明,查清儿臣无罪。但儿臣先前识人不清,才会被自己人恶意陷害,污了皇家名声。以至于愧对父皇信任,愧对母后和母妃平日里对儿臣的悉心教诲。这几日深深自省,已经大彻大悟。儿臣愿前往江都皇陵守陵,以抵消先前所犯的罪过。” 商奕辞所言惊了所有人,就连余贵妃也是一脸震惊茫然,慌忙起身呵斥道,“辞儿!” “哟!好生热闹呀!本公子这还没来呢,你们筵席倒先开场了,还纷纷商议着要让我怎么死?怎么着?要不咱们再敲个锣打个鼓舞个狮子?一支舞狮队貌似不太够啊,再找个杂耍团也行。唔,我看再点个鞭炮儿热闹热闹也不错,反正都想让我死,我死了,定然是皆大欢喜。” 自带调侃又夹杂着戏谑冷意的声音传遍殿中,明明正值炎热三伏天,在场之人无端生出了彻骨寒意。 “苏蓁?是苏蓁的声音!他回来了!” “来人!快来人!保护皇上和各位娘娘!保护老祖!” 任凭下方如何闹腾,饶有兴致的望着下面那些人因找不着她而露出的恶心嘴脸。苏蓁身处暗中岿然不动,唇角弯弯,惬意自然。 萧楚泓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之意,抬眸望向梁上某处,举起案上白色小酒坛,轻抿一口潭中佳酿,轻声唤道,“蓁蓁,玩闹够了,也该回家了。” 在他沉浸于念‘妻’心切的酸甜感时,思及苏蓁算计,又透出沁心的凉。 第0293章 宫宴【五】 藏谋正文卷第0293章宫宴【五】“辞儿?怎还不回你的位置?你可是还有别的话要说?” 余贵妃见商裕帧没动静,自行开口问道。 商奕辞到也会顺着杆子爬,接话道,“父皇,前日里儿臣也在暗中细查有关李婕妤被杀案,毕竟此事闹的宫中人心惶惶,就连她的侍女也惨遭杀害儿臣知父皇忧心此事,这才想着要替父皇和母后排忧解难。” 顾昀舒一直在默默听着,但此刻容不得他不出声,毕竟商奕辞因徐林案而仇视苏蓁乃众所周知。商奕辞在宫宴上道出此事,说不准又是为了针对苏蓁。 毕竟一旦太傅府被波及,定然会引起公愤,届时朝堂动荡,先前力保苏蓁的商誉辰自然会受到波及。 “勤王殿下,此案毕竟牵连后宫妃嫔,且已由司尉府衙接手受理,殿下插手此案,总归不妥。” “顾大人此话无错,但是父皇,儿臣倒是查到了些有意思的线索。” 商裕帧右手缓速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声道,“说说看。” “启禀父皇,原来李婕妤在宫中一直假借买画的名义,与宫外霁月坊的兮妍勾结,将大笔银两用来救济贫民。可据儿臣查探,环禺山中根本没有这样一个村子。” 商裕帧眉头一横,扭成了‘川’字,厉声道,“御长清何在?” 御长清早已料到今夜的宫宴上必定会出现神仙打架的戏码,而他定然会牵扯其中。自知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站出,“皇上,臣在。” 近日来他不但忙碌于查案,甚至还带人四处搜寻苏蓁的下落。那日苏蓁被萧楚泓从他手上劫走,监管不力此为大罪。皇上虽龙颜大怒,却也没对他动了杀心,甚至还给了他将功折罪的机会。 “长清,朕且问你,勤王所说,是否与你所查属实一样?” “回皇上,就在前几日时,环禺山中的确是有个村子,名无隐村。可就在三日前,那村子不见了。” “不见了?好端端的一个村子,怎会不见呢?”皇后讶异道。 “回娘娘,准确来说,不是不见,而是凭空消失。因就前几日臣还派人前往,并抓获了在无隐村为非作歹的黄氏一家。不过经臣派人查证后,又将人给放了。” “放了?为何?” “他们他们的户籍早已被销,其因为早在十三年前,这些人就已经死在了因战乱而引起的灾荒当中。” 宫宴席间众人一片唏嘘,各自低声交谈讨论。 “死了?那不知御大人你们见到的又是谁?” 出声之人乃是纯妃杜婉瑜,她本身为西凉进献给洛祁的和亲公主。因其性情温顺纯良,商裕帧特赐她封号‘纯’。 杜婉瑜青丝绾成堕马髻,珍珠宝钗插于发间。内着浅色华服,外披着半透明的蓝色纱衣,犹如皎皎月辉倾泻于地,曳地三尺。颈项线条优美,锁骨清晰可见。身姿窈窕,气质雍容柔美。 “回纯妃娘娘,下官近日正在细查此事,只是经多番探查,真相愈发扑朔迷离。” 余武德早已从商奕辞口中多番听闻欲拉拢御长清,可他却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不过区区一个杀人案,费时费力如此之久,传出去也不怕辱没了朝廷脸面。” 余武德话中满是幸灾乐祸,商裕帧眉头再次几不可查的皱了皱。 公子誊离他最近,察觉到他的杀气,也没再嘴碎,趁着举杯饮酒时用衣袖遮挡住唇边笑意。 御长清不卑不亢的答道,“大将军有所不知,李婕妤案十分复杂,只是在真相未完全浮出水面前,恕下官无法将案子详情完全道出。” “御大人,若本将军没记错,你手下的少卿苏蓁跟此案牵涉甚深。最近传闻他夜闯皇宫、杀害宫女,又被人当街劫走。你如此拖延这个案子,莫非是你查出此案为他主使。因念及旧情,你刻意包庇。” 余武德字字诛心,于商奕辞悄然对视,不着痕迹的笑了。 “大将军,您这包庇此言从何说起?况且,下官自出事至今,都不曾信过是苏蓁杀害了那名宫女。” “不是苏蓁?御大人莫非是认为苏蓁背后还另有其人?” 余武德此言可谓是让人浮想联翩,更顺着御长清之言将苏蓁直接陷入了不忠不义之列。 一直站边勤王和季孟平、余武德这三尊大神的朝臣们,丝毫不给御长清继续辩驳的机会,开口便要直接置苏蓁于死地,完全不留半点挽回余地。 一人得到余武德的眼神授意,立即从席间走出,跪地叩首,“启禀皇上,苏蓁本就性子乖张跋扈,不适于朝堂。接连犯下无可饶恕的大错,自是罪无可恕!微臣听闻他疑似已经回京,未免他继续祸害百姓,请皇上再加派军中巡守,尽快将此人捉拿归案!” “臣附议!皇上,赵大人说的极是!他如今尚未及冠,已在民间大肆蛊惑人心。自从苏蓁逃走之后,每日都有百姓围堵在府衙门前替其请命!如此能蛊惑人心,绝不可放任!” “皇上!臣早已听闻苏蓁勾结妖族,意图为祸洛祁!此人绝不能容!” “启禀皇上,洛祁向来民风淳朴,但苏蓁品行败坏,坊间传闻他欺男霸女,如今更是传出与人分桃之癖!” 刑部侍郎一直在观望局势,眼见无人敢替苏蓁出声,紧接着又不遗余力的继续捅了苏蓁一刀。 “皇上,今日傍晚臣接连接到报案,苏蓁潜回京都城中后,且极其嚣张的入朝中各位大人的府邸行窃。” 这些人颠倒是非黑白、信口胡诌,一个个用满口正义,来掩盖他们肮脏龌龊的内心。 余武德成功将仇恨引到了苏蓁和萧楚泓身上,得意的勾了勾唇角,望向身处朝臣中央,却看似影单影只的萧楚泓。 萧楚泓听着那些人不遗余力对苏蓁不遗余力的诋毁,右手中的酒杯‘咔嚓’一声,裂痕快速延伸,直接被他捏成了齑粉,散落至桌面。 抬头望向上方神情从始至终未曾有半分改变的商裕帧,薄唇紧抿。 而几名立于他身后侍奉的几个宫人缩了缩脖子,心生怯意。 第0294章 宫宴【六】 藏谋正文卷第0294章宫宴【六】公子誊静观这一幕,眼神飘向了脸色同样难看至极的顾昀舒,却误以为他是萧楚泓的情敌,顿时升起了看戏的心思。 位处席间的唐吟琛早已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正要站起身,却被一直在察言观色的杨焕之捂住了嘴。 唐吟琛双目圆睁,眸中满是怒意。 杨焕之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莫要冲动,皇上若是真要追究,谁也逃不过。不过他既然放萧将军出来,必定有所安排。你若想救苏兄,就安静在此呆着。” 唐吟琛闻言,怒气果真消弭了不少,‘呜呜’两声,用眼神示意杨焕之松手。 后者颔首,在松手时,不忘将蹭到的口水在唐吟琛身上擦了擦。 唐吟琛嫌弃的拍掉他的手,眼神死死盯着那些污蔑苏蓁的人,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替榛子报仇! 商誉辰淡定饮酒,与旁人不同,他一直在望向大殿外的方向,眸底隐含期待。 “哟!好生热闹呀!本公子这还没来呢,你们筵席倒先开场了,还纷纷商议着要让我怎么死?怎么着?要不咱们再敲个锣打个鼓舞个狮子?一支舞狮队貌似不太够啊,再找个杂耍团也行。唔,我看再点个鞭炮儿热闹热闹也不错,反正都想让我死,我死了,你们定然是皆大欢喜的。” 自带调侃又夹杂着戏谑冷意的声音传遍殿中,明明正值炎热三伏天,在场之人无端生出了彻骨寒意。 “苏蓁?是苏蓁的声音!他回来了!” “来人!快来人!保护皇上和各位娘娘!保护老祖!” 任凭下方如何闹腾,苏蓁斜躺在房梁上,单手支撑着头部,饶有兴致的望着下面那些人因找不着她而露出的恶心嘴脸。她岿然不动,唇角弯弯,惬意自然。 萧楚泓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之意,抬眸望向梁上某处,举起案上白色小酒坛,轻抿一口潭中佳酿,轻声唤道,“蓁蓁,玩闹够了,也该回家了。” 在他沉浸于念‘妻’心切的酸甜感时,思及苏蓁算计,又透出沁心的凉。 苏蓁唇角再次轻挑起弧度,众人才只听闻衣袂纷飞之声,一道月白色身影已经潇洒落地,双手间还捧着一雕有桃花枝的白玉酒坛。 “护驾!快护驾!保护好皇上!” “苏蓁!你杀人潜逃!竟还敢张狂的回到宫中!” “难道你是恼羞成怒,不但想祸害各位大人的府邸,甚至还想刺杀皇上?” 听着一连串的指责,苏蓁淡定的饮尽坛中酒,擦了擦唇瓣上残留的酒渍。 “你居然还有脸喝酒!来人!快把他拿下!” “咦?这好像是霁月坊的酒?莫非苏蓁近日一直藏在霁月坊?” “被你们通缉如此之久,银子自然早就耗光了,这酒自然也是偷来的。”厚颜无耻的苏蓁紧接着说道,“几位大人如此关注苏某的酒,难不成是想替我还酒钱。喏,不如就这位大人吧,您如此在意,就善心大发,替我还了罢,苏某在此谢过了。” “苏蓁!这儿可是皇宫!你本就罪大恶极,竟还敢出言不逊!” “皇上!萧楚泓虽曾立下战功,但他先前于长街上劫走苏蓁!返回京中几日,却不知悔改,不愿带兵将苏蓁抓回来!他助纣为虐,其心可诛!” “请皇上下旨!处死苏蓁!处死萧楚泓!” “请皇上下旨!处死苏蓁!处死萧楚泓!” “请皇上下旨!处死苏蓁!处死萧楚泓!” 大殿中一声又一声的呐喊,丝毫不像是来参加宫宴。也亏得苏庭邺今日称病,太傅府上没有来人,否则很难说会不会被气的当场吐血。 苏蓁面上笑容逐渐消失,眼中满是戏谑嘲弄。勾了勾手指,原本藏在萧楚泓袖中的锦宣陡然飞入了她的手中,手指悄悄抵住了埙孔。 “你们骂我可以!但萧楚泓错哪儿了?错在对我盲目信任,宁愿劫囚车也要将我带走?在你们眼里,他只是靠着故去父亲的名声,去维护我这个你们口中所谓的杀人凶手! 你们用所谓的道德和正义捂住了他的嘴,却在一个劲儿问他为什么不肯将我抓回来!你们将血淋淋的刀递到他手中,想要染红他的手,让他变成跟你们一样恶心的蛆虫! 一场以无形血腥暴力为名的盛宴!一场以假借公道正义为由的讨伐!你们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去质疑他?是不是八年过去,你们已经忘记了萧元帅曾为洛祁立下的功劳?萧家世代忠良,从不欠你们任何人! 你们这些人啊,是在拿他人的鲜血当成墨水,一笔一划,一字一句,用来当做口诛笔伐他人的利刃!” “你们这些人真是疯子!”唐吟琛趁着杨焕之一时不察,终是从男子席间跃起,稳稳落在了苏蓁身侧,后者回之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吟琛冲她呲了呲齐整的大白牙,‘唰’的一声展开扇子,在她耳侧说道,“榛子,你放心!别说世子爷走前嘱托过我,就算他不吱声,我也决计不会让那些疯狗伤了你。” 杨焕之无视杨大学士的眼神阻止,稍微犹豫后,也从席间走出,站在了他们身侧。 “还有我。” 不善言谈的杨焕之,只会用行为举止来表明立场。 公子誊修长的手指抚过下巴,心中对自家徒儿瞧上的人又高看心热了几分。 这若是没被木头拐回家当娘子,反倒便宜了别人,那得多可惜呀 其他人早已被苏蓁一番犀利的言辞的怼的说不出话,半晌后,才有人壮着胆子说道,“苏蓁!你在这儿装什么清高?你本来就是杀人凶手!凭什么这么义正言辞的来骂我们?” “杀人凶手?你们先前理得如此之清楚,莫非还是亲眼瞧见我捅了哑奴一刀?”苏蓁满脸嫌弃又好笑,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那人。 “当时发现那个宫女尸体的时候,她正躺在你的怀里!人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 “没错,皇上,苏蓁杀人潜逃,萧楚泓包庇真凶,目无法纪!罪该处死!请皇上下旨将此二人问罪!” 第0295章 宫宴【七】 藏谋正文卷第0295章宫宴【七】自苏蓁现身后,商裕帧一直在打量着她,但无人再从他身上感知出他当时听闻苏蓁被劫走后的滔天怒火。 商裕帧眼底的似笑非笑,莫名让余武德心中一凉。 顾宏容从容饮酒,眼神始终平静的异常。 从顾昀舒的角度,只能望见苏蓁背影,却无法得知她可否有受伤。 “你们可都说够了?” 一道清冽的声音自邵华殿外传来,紧接着商婧尧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咦?那不是婧尧公主吗?”有人小声嘀咕道。 “参见公主殿下!”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商婧尧返回宫中已有三日,这三日以来,她将自己关在漱月殿中不肯踏出半步。甭说对商裕帧的召见置若罔闻,就连皇后和太子也是避之不见。 苏蓁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分别不过三日,商婧尧原本稍有些圆润的脸瘦削了一大圈。眸光不似离别之际,从苏蓁口中得知痛失所有‘亲人’后的涣散无光,变得异常坚定。 商婧尧今夜身着盛装,一套繁重的正红色宫装裙将她绰约的身姿衬托的华美妩媚。不盈一握的腰间垂挂着禁步,数枚不同形状的玉佩串连在一起,但在商婧尧轻盈稳重的步履下,发出的清脆声响节奏得当。 三千青丝绾起,束于鎏金流苏发冠中。眉心间点缀金色花钿,一双美眸中星光璀璨,娇艳红唇扬起浅浅弧度。 商婧尧双手交叠于小腹前,仪态端庄,朝着前方款款而行。 在与苏蓁擦肩而过时,目不斜视。面对跪了一地的朝臣,她视若无睹。 商婧尧待走至邵华殿中央时,带着笑意屈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皇后望着她,眼眶略微湿润了。她纵使施了粉黛,却难掩憔悴之色。听宫人说,这几日送去漱月殿的膳食,皆原封不动的被撤了。 “好孩子,快起来!来,来母后这儿。” 商婧尧未起身,继续说道,“父皇!母后!儿臣今日来,是为了李婕妤和哑奴被杀一案。” 自从那些朝臣想要杀苏蓁平民愤时起,商裕帧未开口说个半字,只是任由他们闹腾。 如今想见之人都齐了,他自然心生满意。 “婧儿,如今包括你在内,都说哑奴是被苏蓁所杀。他人现如今就在这儿,这案子你想如何审?” 商婧尧抬头望着殿内侍卫将刀全部对准了苏蓁,忽而起了身,环顾殿中众人,冰寒着声音问道,“在场诸位,莫非都觉得苏蓁有罪?” 商奕辞蓦地察觉出商婧尧好似和从前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婧儿,你的脸色不太好,不如先回寝殿歇着?” “勤王哥哥,臣妹适才在来邵华殿的路上听说,是你在宫宴上先提及的李婕妤和哑奴被害案。” “是又如何?本王只不过想替父皇和母后分忧解难。” “哦?五哥你说要分谁的忧?解谁的难?父皇母后?我还以为是你想欲盖弥彰呢!” “” 邵华殿内寂然无声,静止到众人仿佛只能听闻呼吸之声。 商婧尧平日里在宫中总是一副嚣张跋扈之态,无视宫规,欺压宫人,可今日听她话中带刺儿,不少人倒觉得她顺眼了不少。 商婧尧唇边笑意森然,转身冷笑着环顾四周,心中恨极了在场所有人。若非他们倡导以战止战、以戈止戈,那些落得家破人亡的流民们又何至于此! “方才在本公主来之前,你们不是挺能说?本公主方才问你们,可是觉得苏蓁有罪?怎的倒没人应声了?” 商婧尧话落,立即有人跳了出来。 “公主,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抓到杀人凶手,将这个恶人绳之以法!” “对!一定不能容忍这些这种卑鄙小人!” “皇上,请您下旨处死苏蓁和萧楚泓!” “” 诸如此类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仿佛已经彻底沉浸于自以为是的‘正义’当中,眼里充满了自私、偏执、暴戾。 苏蓁等人脸上皆是一副看傻子的神情。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出门都摔了个狗吃屎,然后磕着脑袋瓜儿了?榛子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从头到尾根本没去查真相!这对他公平么?你们都还是人嘛?” 唐吟琛不懂,苏蓁本身的存在影响了太多人。无论她是否有罪,并不重要。他们仅需一个借口,只是‘单纯’的想要苏蓁去死而已。 “唐吟琛!苏蓁杀人潜逃!你竟敢在宫宴上口出狂言!包庇于他!”向来与唐吟琛不对付的一公子哥儿出来火上浇油道。 “我呸!你可要点儿脸!皇上还在这儿呢!你们就如此颖指气使,要让人去死,你们眼里都还有没有洛祁律例了!更何况你们还没证据说人就是榛子杀的!更何况他图什么呀?” “天晓得他可是谋财谋色不成,反将人杀害。” “狗屁!” “唐吟琛!你放肆!” “好了!都别吵了。” 商婧尧一声娇喝,及时制止了唐吟琛二人。 苏蓁双手环胸,宽长的袖摆垂落身前,右手食指反复轻叩左臂,深深地望着她。 商婧尧予以回望,用唇形描述出几个字 ‘我会救你!’ 她转过身,对着坐于高位龙椅上的商裕帧福了福身子,“父皇,儿臣已经寻到了李婕妤的尸体,且已交由太医验证。今夜特地前来,是为了澄清真相。” “哦?在哪儿?” 好歹是昔日枕边人,但商裕帧面上并无太多悲伤之色。 商婧尧拍了拍手,殿外立即有八名内侍抬着四个木质担架走了进来,最前方的人身着太医服,正是太医院院令裴立新。 他们将担架放下,行过礼后默默推至到一旁。 商婧尧上前,抬起素手将担架上的白布掀开,里面躺着的赫然是李婕妤。 在场之人扬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但在瞧见身体被保养的极好的李婕妤后,瞳孔猛地紧缩。 一位夫人压低声音朝身边人问道,“王夫人,你瞧,这好似真是李婕妤。可她应死了有一段时日了,可她看着像是陷入了昏迷,完全不像死亡多日。” “是啊,这可真是好生奇怪!” 第0296章 宫宴【八】 藏谋正文卷第0296章宫宴【八】其他人听闻她们小声嘀咕,也跟着低声议论起来。 眉头紧皱的商裕帧右手小臂搭于膝上,俯身朝前靠了靠,半眯起眼睛凝声问道,“裴太医,经你仔细查验,她们死因何故?” 裴立新不慌不忙的将其它担架上的白布也给一一扯下,相较之下,其它三具尸体传来的尸臭味令人作呕。 “回皇上,李婕妤死于药物食用过度,导致心脉骤停。”说着,他走向了中间两具尸体,“诸位请看,她们分别为霁月坊的兮妍姑娘和数日前被烧死在绮菱殿的宫女月萝。” 两具尸体受过烈火烧灼后,漆黑的肤质已然龟裂,形如黑炭。 “裴太医,本王听说兮妍姑娘临死时和李婕妤一模一样,身体未有半点腐烂迹象,这是何故?”商奕辞稍稍停顿,扫了眼苏蓁,放缓语速说道,“还有月萝姑娘,经太医诊断,在她死前,曾涂抹过一种药膏。此药出自苏公子的手。” “勤王殿下说的不错,兮妍姑娘和李婕妤长期服用同一种药物,只不过在她们死后,药物才生效。至于殿下所说的药膏,微臣查过,并无异样。” 言语间,裴立新走向了最后一具尸体,这也是那些朝廷蛀虫想要借此扳倒东宫、太傅府和将军府的最佳借口。 “至于这最后一具尸体,正如先前太医院的御医查验,宫女哑奴曾涂抹过苏公子赠与的药膏。不过,那药中的确含有剧毒。它不仅会一点一点让人的五脏六腑腐烂,在其死后,人会在极短期间,化作枯骨。” 商裕帧不像其他人那般矫揉造作、遮掩口鼻,或露出惊惧神色,继续淡淡的问道,“婧儿,你所谓的真相,又是什么?” 商婧尧咬住唇瓣,随即深吸一口气说道,“父皇,苏蓁不是杀人凶手!” “哦?那你找到真正的凶手了?” “找到了。”商婧尧笃定的答道。 “此人现在何处?” “死了。” “死了?公主殿下,你莫非以为随口胡诌,就能帮苏蓁洗白?”余武德嘲讽道。 “苏公子本就无错,何须洗白?” “公主,那个叫哑奴”为何会受伤?” “哑奴之所以会受伤,皆因本公主想要抢夺顾大人的灵宠乐殊,是哑奴冲上来替本公主挡下了攻击。” “如此说来,苏蓁原本想害的人不是哑奴,而是公主殿下你!” “余大将军无须挑拨,当日本公主和苏公子不过第三次见面,他为何要害我?若要害我,却意外伤了哑奴,他又何须救她?既然要救,又为何要下毒,多此一举?既然已经下了毒,又为何要深更半夜杀了她?” 商婧尧一连串的逻辑式发问,将余武德怼的哑口无言。 “婧儿,你说了如此多,却也无法证明苏蓁没有杀人。反倒是你将他想的过于良善美好,反倒被那厮的伪装给蒙蔽了双眼。” 原先岳显儿尚在时,帮了商奕辞不少忙,一时之间,他完全看不透‘商婧尧’为何反水,莫非这丫头真在短短时日内,竟被苏蓁给迷惑了? “五哥,你们不也同样没有证据?又凭什么直接给苏蓁定了死罪?你们都只是从旁人口中道听途说而已!你贵为洛祁勤王,难道不懂何为人云亦云?” 本就寂静无声的邵华殿内,明明有着上千人,如今恍然仿佛一座空殿。 皇后瞥见商裕帧脸色突变,忙先发制人的呵斥道,“婧儿!不得放肆!” “母后,您曾教过婧儿,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婧儿先前不懂事,劳父皇母后和皇祖母一直为之烦忧。实则,婧儿不是不懂,只是不喜罢了。不喜这皇宫,不喜这宫中之人。” “”皇后怒而欲起身,商裕帧却握住了她的手,对商婧尧说道,“说完!” 商婧尧被他的那双犀利睿智的双眼直视,内心发虚,抿了抿唇又壮着胆子说道,“父皇,儿臣愿以这公主之位担保,苏蓁绝非凶手!” “你知不知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父皇!您一向公正严明!这孰是孰非,明眼人都看得清!您有所不知,李婕妤和兮妍早年间便于宫外熟识。她们一个是霁月坊当红的顶梁柱,画技已然出神入化,另一个则是您新册封不足三月的婕妤娘娘。她们看起来不存在任何关联,但实则她们一直在暗中有所往来。” 苏蓁挑眉,默默听着商婧尧胡诌,不经意间扭头,只见萧楚泓正在盯着她。摸了摸鼻头,目光重新落回了商婧尧身上。 “婧儿,你说渔儿和兮妍有往来,可她们一个来自江南,一个来自荒漠。” 在场知情人心中发笑,皆想听听看商婧尧如何圆谎。 商婧尧眼神飘向公子誊,忽而灵光闪现,“父皇,的确如此。不过经儿臣查探,她们她们是为了驻容之术,毕竟哪个姑娘家不愿意永生貌美呢?” 话落,对面女子席间的众位官家夫人和小姐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婧儿,你口中的离奇猜测,可有凭证?” “回父皇,先前是有,如今没了。”商婧尧耸耸肩,唇瓣嘟起,满脸无可奈何。 “你所说的究竟是何物?” “父皇,您想知道也并非不行,只不过死者为大,您不可能迁怒于她们呀!” “你直说便是,休要再拐弯抹角。”商裕帧厉声道。 “父皇,倒也不是没了,其实是被她们吃进了肚中,也就是裴太医说的药材。李婕妤为了保持容颜不衰,特让宫女月萝借买画之名出宫,而兮妍则借机将药材藏在箱中,如此一来,岂非天衣无缝?” 御长清皱眉,当日他们在漱月殿发现此秘密后,立即让所有人封口,婧尧公主又是从何得知?且她居然将李婕妤服食致使女子不孕的药材硬掰成了驻容良药。 见众人半信半疑,商婧尧接着道,“父皇,你可还记得那几尊瓷娃娃?它们皆有魔性!正是它杀死了月萝!” “瓷娃娃杀人?你这未免编的太离谱了!” 第0297章 宫宴【九】 藏谋正文卷第0297章宫宴【九】“编?父皇,儿臣岂敢编瞎话蒙骗您?就在哑奴死前那日,儿臣其实曾悄悄溜出皇宫,想要查找线索。不过回来路上,听说了蒲公英落地变成瓷娃娃之事,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御长清大人。” 御长清忽而被点名,接收到商裕帧的眼神疑问,他俯身作了一揖说道,“禀皇上,公主所说不假,确有其事!当夜臣与靳百户、苏少卿皆在场。当臣等查出它们具有攻击力后,唯恐其伤害百姓,当即向太子殿下申请,借城中禁军一同带人前往百姓家中将所有瓷娃娃回收并销毁。” 商裕帧一针见血的问道,“既然如此,苏蓁,你那夜不去救人,又为何要夜闯皇宫?” “皇上,您怎知我不是入宫救人呢?”苏蓁优哉游哉的侧头反问道。 “放肆!皇上问话,你不作答,居然还敢顶撞?” 余武德麾下的一名武将说话时抬手指向了苏蓁,方向刚落,一道凌厉的破空声蓦然传来,一枚银质酒杯直接击中了他的虎口处。然而它并未停止旋转,反而疾速回旋,变得锋利的边缘直接割断了他的手指。 涓涓血液直流,当他从怔愣过来,方才感应到疼痛,愤怒的望向酒杯飞来的方向,只见萧楚泓正左手执酒壶,给右手中的新酒杯添酒。 “萧楚泓!你竟敢公然行凶伤人!” 萧楚泓举杯饮酒,扬起一抹‘虚假’的标准浅笑,“行凶?伤人?不好意思,方才手滑了。” 手手滑了?那力道足可要了他的命!萧楚泓居然有脸敢道出这种话! 余武德暗道一声‘废物’,对着身后内侍吩咐道,“来人,带李将军下去养伤。” 萧楚泓假装没察觉出右前方传来的杀意,对着苏蓁微微一笑,挑眉的同时眨眨眼。 唐吟琛望着这一幕,倏地想起了苏蓁在霁月坊中调戏萧楚泓不成,最终还偷鸡不成蚀把米。思及至此,垂首时肩膀颤抖,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为苏蓁气愤、鸣不平,殊不知是在极力压制笑声。 余贵妃见形势不对,抿了一口茶说道,“公主,当夜可是你带着宫人跑进未央宫,声称苏蓁要杀了哑奴,你如今替她辩驳,莫非公主是对苏蓁” 皇后眼神骤变,她平日里看在皇帝的面儿上,可容忍余贵妃,但她今日竟敢给婧儿强行安上私相授受之罪名! “母后,那日夜里,其实是婧儿故意陷害苏公子。” “婧儿!你在胡说什么!”皇后怒喝道。 不止皇后闻之色变,所有人神情皆转变至骇然。 苏蓁笑容消失,开始猜不透商婧尧的意图。 “那几日间,苏公子对数场命案穷追不舍,势必要查出真相。而哑奴她早年间容貌被毁,自是心有不甘。于是误打误撞,掺和进了李婕妤和兮妍的诡事中。 儿臣猜到苏公子必定会随着线索查到哑奴身上,于是当机立断,想要嫁祸于苏公子,让他无法再继续追查!可是谁知,竟有人在哑奴的药里下了毒!还害她殒命!” 商婧尧拍了拍手,当即有宫人捧着一木盒上前,掀开木盖,里面赫然摆放着三尊瓷娃娃,其外形和三个姑娘一模一样。 与那三具‘尸体’一样,都是商婧尧这三日来亲手假造,想要迷惑世人。 苏蓁佩服商婧尧编瞎话的功力,可她不该想用一命换一命的法子来救她! “下毒之人,你可找到了?”商裕帧问道。 “父皇,就是他!商奕辞!” 商奕辞忽然被商婧尧点名,无动于衷道,“婧儿,别再胡闹了!” “胡闹?五哥,婧儿今夜可没心思同你闹!” 商婧尧从红色袖口中抽出一沓白纸,随手朝着上方一抛,数十张白纸洋洋洒洒飘起,浮沉缓落。 “五哥,这些信是我在环禺山中寻到的。你以看似贪财的黄家人作为遮掩,在山间暗养精兵,囤积武器和粮草,莫非是想造反啊?” 商婧尧讥讽的话音落下,商奕辞的手握的‘咯吱’响,“商婧尧!你居然敢诬陷本王!” “诬陷?五哥,您好好看看这些信,都是臣妹从哑奴房中搜出的。再过半月,就是臣妹的生辰了。记得半月前,我让哑奴去了五哥府上送请帖,想来这些信都是她当时偷出来的。你找不到信,或是从她嘴里撬不出线索,于是,干脆杀了她灭口!” 商婧尧下颏微抬,声线平稳,一字一句,眼中并无挑衅或得意,有的仅是道不明的怜悯。 商奕辞心知肚明,哑奴从未去过他府上,这些信压根儿就与他无关!向来都是他陷害别人,可今日却被一个小丫头给无端生事倒打一耙!偏偏他还有苦说不出,无法自证辩驳! 房总管得到商裕帧眼神授意,从地上捡起几张纸递到商裕帧跟前的案桌上。 那些书信中不仅字迹和商奕辞如出一辙,上面甚至还盖着勤王印。 余贵妃瞥了一眼,瞳孔猛地收缩,愤然道,“商婧尧!亏得你五哥平日里待你甚好,更遑论你身为洛祁公主!为了区区一个外人,竟不惜假造罪名,污蔑兄长!甚至毁掉自己的名节和亲人性命!” 余贵妃尖利的声音响彻殿中,刺的人耳膜生疼。 “贵妃娘娘爱子心切,但本公主所言绝无虚假。你们若不信,去细查便是了。那一夜,哑奴死时本公主就曾说过,一定要让杀害哑奴的人付出代价!不论那人是谁!有多大权势!纵使同我血浓于水又如何?杀了我的人!就给我一命抵一命!” 商婧尧的心早已凉透,紧握的手指已经泛白,眼中恨意丝毫不加以掩饰。 苏蓁终于不再观戏,从唐吟琛和杨焕之身后走出,“公主说得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勤王殿下,难怪您老人家对我死缠烂打,非得取我性命。原来您是为了连我一起灭口呀?这不知情的,还以为您对我求爱不得,想要杀人泄愤呢!” 萧楚泓望着某人自恋的摸了摸侧脸,无奈摇头。 第0298章 宫宴【十】 藏谋正文卷第0298章宫宴【十】下一刻,商婧尧双膝跪地,忍住泪意对帝后二人行三跪九叩大礼。抬手将发间金冠拆下,放于面前地面之上。红衣潋滟,散落于肩后的青丝虽殿中清风微扬。 “父皇!母后!一人做事一人当!婧儿自知犯了欺君之罪!恳请父皇将婧儿贬为庶人,自此远离皇宫!但苏公子无辜,请父皇饶他一命!” 商婧尧满口胡言,蒙骗众人,仅是为了救苏蓁性命,让她无须再承受无端的谩骂、攻击和诋毁。 但在真相中,她和岳显儿犯下的罪孽的确不容宽恕,若能脱离公主身份也好,反正她也不想再卷进这些是非浑水之中。 商誉辰终于放下了酒杯,起身作揖劝慰道,“父皇,婧儿只是对哑奴的死怀有心结,一人做事一人当,婧儿是无辜的。” 眼见闹剧落下帷幕,商裕帧冷声问道,“婧儿,你想好了?” “父皇,婧儿适才说了,婧儿不喜欢这皇宫,求父皇成全!”商婧尧回头对着商誉辰清浅一笑,“太子哥哥,照顾好母后。母后先前连夜为你和父皇缝制衣袍,灯下昏黄,太伤眼。” “若你离去,自此,你再不是公主!” 商裕帧眼神幽深深邃,语气森寒,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慈父形象。 一句不喜,一句厌恶,便想要逃离这困了她数年的牢笼。 商婧尧从地上起身,微微颔首,“父皇,保重,婧儿告辞!” 言罢,她潇洒转身,眼中泪意闪烁,唇边笑容且苦且甜。 殿中禁卫军手持佩刀或长刀,随着商婧尧步步向前,他们也随着朝后退却,但皇上没有下令,他们又岂敢对公主不敬。 ‘良辰雪夜情为何,饮酒与君共长歌。故人楼前倚栏望,一壶回忆终身尝。母后,这区区皇后之位,果真值得?’ 商婧尧的声音再度传入皇后耳中,她的心仿佛在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撕扯着。但很明显,好似除了她之外,并无其他人听见 当她恍然回神时,那抹红色身影已然带着她撒的弥天大谎过了大殿拐角。 商裕帧脸上被乌云完全笼罩,蓦地瞪向下方神色慌乱的商奕辞,抬手便将案上的酒壶朝他掷去。 商奕辞不曾躲避,酒壶在击中他的胸膛后,直坠落地,伴随着清脆的破裂声,酒水撒了一地,自他脚下蔓延开来。 “勤王!你还有何话要说!” 眼见商裕帧发怒,殿中所有人连忙下跪高喊道,“皇上息怒!” 公子誊若无其事的翘着二郎腿,闲磕干果。 立于殿中央的苏蓁望着商婧尧的背影若有所思,萧楚泓坐于原位未动,像是在等着被商裕帧问罪,实则心中早已因苏蓁被商婧尧牵引心神而酸的冒泡儿。 商奕辞胸膛前一阵发痛,勉强挺直腰身,再度掀起衣袍单膝跪地,“父皇!儿臣无罪!” “无罪?婧儿向来对你言听计从,如今却甘愿冒着身败名裂,也要道出真相。原先看在你母妃为你求情,才原谅了你这个孽子,可你竟敢擅养私兵!意图谋反!” “皇上!绝非如此!辞儿他可是勤王,他他根本没有必要谋反!” 余武德眼睛眯起,“皇上!您怎么听信谗言,便轻信了此事!望皇上明察!” “望皇上明察!” “望皇上明察!” 众多朝臣随其附和道。 “父皇!儿臣没有!” “查!给朕查个水落石出!顾相,此事由你亲自彻查!” 顾宏容起身作揖,“是!老臣遵旨!” “来人!将勤王打入天牢!无朕允许,任何人不得探监!” 数名禁卫军顶着余武德慑人的注视压力,低垂着头走至商奕辞跟前,强硬的将他双臂拽住。 “勤王殿下” 商奕辞冷嗤一声,拨开他们的手,抬头望向商裕帧,“父皇,不论您信亦或不信,儿臣都没有做过!” 话不过三,商奕辞冷眼望向平日里那些追随他讨好他的大臣们,此刻却对他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 恍然间,他想起了一人 ‘徐泾啊徐泾,你何其不幸,因本王而丢掉了性命。但你又何其幸运,曾有徐冲为你出生入死。本王好生羡慕啊’ 一股陌生的悲哀苦涩感于心底流淌,他的心逐渐硬如磐石,望着负手立于邵华殿最上方的商裕帧,故作悲伤的摇头叹息,径自转身朝外走去。 早已被泪水模糊了双眼的余贵妃哪还瞧得见昔日嚣张,她奔至殿上,跪倒在商裕帧身边,带着哭腔呐喊道,“皇上!辞儿一定是被人冤枉的!他一定是被人冤枉的!您放了他!您放了他好不好!臣妾就这一个孩子,他是我们的孩子啊!您怎能忍心看着他被人冤枉!他一定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商裕帧极力掩饰住眸底厌恶,冷声道,“来人!带贵妃回坤华宫!在事情查清之前,不得踏出坤华宫半步!” 余贵妃眼泪止住,不敢置信的抬起一双美眸,怔怔的望着她的枕边人,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下颏滑落。 “皇上,你不信臣妾么?” 商裕帧闭眸不语,皇后叹气,扫向余贵妃身边无动于衷、甚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都还愣着作甚?皇上的话,你们都听不懂?” “皇上饶命!娘娘饶命!” 那几名宫女闻言,强撑着发软的腿站直身子,想要搀扶起余贵妃。 她倒没有矫情,只是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盯着皇后,但话间之意却是对准了商裕帧。 “皇上,您心中,果真只有她。不过因她们有几分相似,你就对她如此纵容!辞儿也是您的儿子,为何您却不肯将您的信任分一些给辞儿?” 商裕帧猛地睁开眼睛,余贵妃被他眼底一闪即逝的杀意吓到遍体生寒,惊吓后,拭干面上泪痕笑道,“臣妾告退。” 在宫女的搀扶下,余贵妃勉强支撑着身心俱疲的身子,踱步朝外走去。 皇后手中的锦帕在逐渐收紧,心中衰颓萧索,唇边假笑依旧。 苏蓁望着那被百姓奉为九五之尊的男子,心生寂然。 他看似拥有世间所有,却又如此可悲,可悲到无人敢给予他半分情。 第0299章 商裕帧撤通缉令 藏谋正文卷第0299章商裕帧撤通缉令商裕帧平静落座原位,“都起吧。” 殿中众人尽量不发出半点声响,小心翼翼的起身。 余武德凌厉的双眸望向商裕帧,“皇上!勤王向来忠君爱民,绝不会养私兵谋反!望皇上明察秋毫,还他一个公道!倘若此事真和勤王无关,还请皇上务必要捉拿造谣者平其冤情!” 余贵妃不仅是他的掌上明珠,更是他留在商裕帧身边的一步明棋。 商裕帧眸中寒意愈浓,苏蓁挑眉,故意打岔道,“大将军此言不觉得矛盾?先前有人恶意造谣我为杀人真凶,激起民怨,让他们整日里前往太傅府闹事。那我的公道,谁来还?” 殿中先前那些想要苏蓁死的人早已保持缄默噤声。 “勤王殿下可是龙子!你不过是受了点委屈,如何能相提并论!况且!婧尧公主已然承认是她陷害你!她离去时你不阻拦,如今可无人给你兴师问罪。” “无人?你们难道都觉得洛祁律例法不责众?你们将我所谓的污名册散布坊间,再收买些地痞混混故意造谣生事。引导那些人前往太傅府寻衅滋事,甚至搅的东宫不得安宁。怎么了?有人愿意信满身污名的我,你们觉得意难平,还是怎么着? 听说,那些人还想着告御状?我都成了被朝廷缉拿的亡命逃犯,但你们中有些人却不甘如此。你们不止想要我死,还想要让萧元帅当年之事重演!让我背负着世人的遗弃和唾骂,抱憾而亡!” 听闻苏蓁提及萧漠翰,在场之人眼神皆变了。 年长者惋惜有之,惊惧有之。年岁尚浅者,自幼经身边之人的耳濡目染,自是对于萧漠翰的功过褒贬不一。 “皇上!过往之事,苏蓁在此立下声明,全部既往不咎,更不会累及他人,也请皇上不要再牵连于萧将军和太傅府上下。” 深谙苏蓁本性者,皆晓得她绝非大度之人,她退让至如此地步,只怕她早已备好了一切。或许宫宴结束,或许明日拂晓,她便定收网。 商裕帧眸色平静,众人低垂着头,更猜不透他的心思。 自从入殿后,从未出过声的轻渺大师从席间起身,“阿弥陀佛!皇上,苏施主本性固执,桀骜难驯。但她却是心怀大义之人,任之、丢之、遗之、弃之,洛祁之憾也。” “轻渺大师,你早已淡出红尘,如今插手朝堂之事,未免管的也太宽了?”余武德厉声道。 “有能者,自当惜之。”轻渺大师的面颊上露出慈祥笑容,握住玉竹的手腕,迈步走至殿中央,“苏施主,你我今生仅有两面之缘,缘虽已尽,但先前赠与施主之物,还望施主妥善保管。” 嗯?难道是说那枚关于了尘的木质镂空圆筒? 苏蓁侧头,“大师,烦请您直言告知详情,苏某着实不懂您话中意。” “不可说不可说”轻渺大师松开玉竹手腕,抚摸着他光滑的脑袋笑道,“玉竹,你命中尚有一劫。劫因缘起,劫因缘灭。当你能斩断世俗时,方可安心皈依佛门。” “师父?您在说什么?您是不是不要徒儿了?”玉竹澄澈的瞳孔中满是害怕,泪水霎时打湿了眼眶。 “傻孩子,师父和你的师兄们会一直等你回家。” “不!您就是不要我了!徒儿再也不任性了!您别丢下我!徒儿再也不偷溜下山!不再偷懒,好好打坐诵经!您别丢下徒儿唔唔唔!” 玉竹原本拉扯着了尘衣袖的手顿住,嘴巴紧抿在一起,无法再发出半字。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被轻渺大师禁言的玉竹努力想要冲破禁制,内心的发狂呐喊无法说出口,将他折磨到快要发疯。 “苏施主,有劳费心,看管好玉竹。” “啊?我?您让我看着这小和尚?”苏蓁望着玉竹眼中对她毫不掩饰的不喜,摸摸鼻子尬笑道,“轻渺大师,我可不会照顾人啊!您要不就大发慈悲心,将人给领” 领回去? 苏蓁话未说完,轻渺大师身上忽而被金色佛光笼罩,消失在了邵华殿中。 玉竹身上的限制未被解除,自然无法动弹。 苏蓁叹息一声,避开他的怒目而视,从容不迫的望向商裕帧。 商裕帧眼中忽而露出仅有苏蓁方能懂得的深意,“房总管!” “老奴在!” “传朕旨意,昭告天下。勤王商奕辞意图谋反,真相未明之前,暂押天牢!公主公主商婧尧德行有亏,贬为庶人。太傅府苏蓁杀人之罪不实,撤销通缉,官复原位。但其夜闯皇宫为实,罚俸一年!” “是!老奴遵旨!” 苏蓁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但商裕帧如此,摆明了是要保她。 苏蓁唇角扬起微弱弧度,转瞬消失。 “萧楚泓,你犯欺君之罪在先,无视君臣之礼在后。你说,朕该如何罚你?” 众人原本滴落谷底的心再次升起,原以为皇上会连带着饶恕萧楚泓,原来一直在等着秋后算账。 萧楚泓起身,简单的俯身作揖,说道,“皇上,臣从未犯过欺君之罪,至于无视君臣之礼的缘由,您应该问问我师父。” 公子誊一向自诩为萧楚泓之师,可却从未实打实的从他嘴里听到一声‘师父’,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也不等商裕帧询问,他直接自曝,“皇上,萧木头的伤是我治好的!不过他的腿伤才恢复没几日,若是行跪拜之礼,他这腿,只怕又要废了。” “誊公子,你此话为真?” 商裕帧半信半疑,却未对公子誊的无礼而加以怪罪。 “咋了?你还不信?当年若非打赌输给这小子,我又何须一直陪着他。好不容易才给他治的差不多喽!鬼知道将军府里夜夜此刻不断,他为了保命,这才假装腿伤未愈。” 萧楚泓配合道,“皇上!臣仅是想保命而已,并非刻意欺瞒!” 商裕帧无奈的望着公子誊不断对他使着眼刀子,叹息道,“无论如何,萧楚泓终是当众劫囚!不过,念其曾立下的显赫战功,功过相抵,饶其罪过。若有再犯,两罪并罚!” 第0300章 托付小和尚玉竹 藏谋正文卷第0300章托付小和尚玉竹萧楚泓再度拱手作揖,“谢皇上体谅!” “” 这惩罚可比苏蓁的还要轻啊!相较之被打入天牢的商奕辞,他们的惩罚可谓轻如鸿毛!不值一提! “皇上!您怎可如此轻易饶恕他们二人!” “皇上!忠言逆耳利于行!誊公子纵使医术非凡,也不该干预皇上决策!苏蓁和萧楚泓本就有着大过,怎么因旁人三言两语而洗清过错!” “请皇上三思!” “求皇上三思呐!” 出声几人并非皆是余武德的部下,可眼睁睁看着皇上被奸人蒙蔽,又如何甘心? 察觉到誊公子瞳孔有一瞬渐变至墨红,被百般无奈缠身的商裕帧拂过长袖,望向邵华殿正中央三具躺在担架上的尸体,用暗哑的声音说道,“将她们带下去好好安葬,朕乏了,都散了吧。” 皇后福了福身子,说道,“皇上,您和各位大人都饮了不少酒,宫人们已经备好解酒汤,您不妨喝了再走。” 商裕帧看向身边手持托盘的宫人,端起琉璃盏的解救汤饮尽,对着皇后予之一笑,“皇后,朕连着多日忙于朝政,已多日未去未央宫坐坐了。皇后若不嫌弃,不如陪朕下几盘棋?” 不由得皇后回应,商裕帧已经握起她的手,十指紧扣朝殿外走去。只是临走时,苏蓁从他眸中读出了怯意和敬畏。 堂堂洛祁帝皇,究也有畏惧之人? 帝后二人远去,众人再次行礼,“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苏蓁视线在商裕帧和公子誊之前来回环绕,她怎觉得皇上是在故意躲着公子誊? 邵华殿中的妃嫔、朝臣、夫人们三三两两退出殿外,落在苏蓁身上的目光夹杂了太多,她倒是懒得一一分辨。 总归,善意少,恶意多。 唐吟琛不满的摇了摇头,“无趣!真无趣!还以为能打起来,我都许久没动手了!太可惜了!” 唐吟琛尾音刚落,右手直接被人狠狠揪住,“臭小子!你还想动手!跟老子回去!” “嘶!疼疼疼!你个糟老头儿!放手!不然我回去告诉老爷子,咱俩一起罚跪祠嗷!痛!”唐吟琛一只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揉着臀部,大声叫唤,“我还是不是您亲生的呀!您这下起毒手来怎么没着没落的!一点轻重都没有!人心可都是肉长的,您” “肉长的?我打死你这个小犊子!你行事能不能有点谱儿!能不能先跟老子商量商量!” “能能能!放手放手!真的疼!” 唐太尉拖拽着唐吟琛渐行渐远,杨焕之则好笑的望着这一幕。 “羊羔,你不出面帮帮他?”苏蓁揶揄的笑道。 “习惯就好。” “哦?我瞧你对他蛮不一样,该不会杨兄有着道不出口的私心?” 杨焕之眼神晦暗不明,轻喃道,“我跟他只是兄弟情。” “可” “焕之!” 杨大学士忽而走至他们跟前,上下打量着苏蓁,“是个好苗子,轻渺大师说,你是我洛祁之福。不过,老夫倒觉得,你是洛祁之祸。” “爹!你别如此说!苏兄为人很好,您别被那些人给骗了” “你住嘴!” 杨焕之被打断后,抿了抿唇,苏蓁冲他笑着摇摇头,面朝杨大学士拱手作揖,“杨大人好。” “苏公子,你为灾祸,却是因人而异。对百姓而言,经此一事,你若能有所收敛,必能造福百姓。于贪官污吏而言,才是天降横祸。” “苏蓁多谢大学士赏识!” “这些年来,太傅会时常在老夫面前说起你,你的为人,老夫也无须从他人口中听说。无须为他人之恨而恨,为他人之忧而忧,适当权衡利弊,必能浴火重生。” 杨焕之呆愣住,没想到他爹一向迂腐呆板,竟也会夸赞一个背负无数骂名的少年。 “多谢大人告诫!” 杨大学士颔首,意味深长道,“皇上宽容大度,却生性多疑,此番轻易放过你们二人,也算是老天爷赏赐的福气。” “大人,您这话说得,我本来也就无罪,皇上乃是明君,又怎会牵连无辜。” 杨大学士捋着胡须,鼻中冷哼,“焕之,走,随为父回去。” “是!”杨焕之对着苏蓁等人轻颔首,“苏兄,咱们改日再聚,为你洗去一身晦气。” “好!两位慢走!” 随着杨焕之父子离开邵华殿,殿中只余留守的宫人们四处收拾。 苏蓁无视高位上的公子誊,望向了身旁努力想要开口的小和尚玉竹。 玉竹小和尚五官未褪去稚嫩,尚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涨的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苏蓁忍俊不禁,抬手戳了戳他的脸。 触感柔嫩,在苏蓁戳下去的瞬间,抵出了一个深邃的梨涡。 玉竹眼眶中泪水直打转,却又忍着不想丢脸。 苏蓁忍住笑意,抬手捏住玉竹的手腕,“哟,小和尚,你年岁不大,内功却挺深厚。不过你师父可没交代,要我帮你解开禁制。唉,皇宫也闯了,宫宴也闹了,是该回家了。告辞!” “蓁蓁,我送你吧。” 萧楚泓曾亲眼见过玉竹实力,虽不解轻渺大师何故要将弟子扔下,甚至还交托给尚未及冠的苏蓁。 但他自始至终,也没想过要让玉竹成为他的敌人。 “好啊!” 苏蓁丝毫没有推脱之意,甚至转身便要离去。 瞧那二人早已将他忘诸脑后,公子誊冷不丁支起身子,飞身越过宫人们稳稳落地,挡住了他们去路。 “徒媳妇儿,你怎么跟木头一样,完全不懂尊师重道!要走要走也得带我一起啊!皇宫也住腻了,不如你带我回太傅府?” “誊公子,太傅府庙小,可禁不起您折腾!您老不如去祸害祸害将军府。” “将军府?一群糙汉老爷们有啥可瞧的啊!早都腻味了!” 话落,公子誊脑后凉风飕飕,他摸了摸后脑勺,低头时恰好撞见萧楚泓逐渐收紧的拳头。但已经玩的乐此不疲的公子誊早已将他的性子摸透了,不仅不收敛,反而愈发得寸进尺的继续满口胡言。 眼睁睁瞧着那三人说笑嬉闹间渐行渐远,玉竹小和尚终是低头了,对着他们疯狂‘唔唔唔’的大力呼唤。 第0301章 傲娇和尚倔少年 藏谋正文卷第0301章傲娇和尚倔少年苏蓁听闻玉竹发出的急躁呼唤后勾起了唇角,宫人们则是诧异回望。 萧楚泓看着她成竹在胸的模样,宠溺一笑。 说来也怪,玉竹小和尚与先前所见好像不大一样,果真还是个孩子啊。 苏蓁转过身,歪着脑袋上下扫视对她有着明显敌意的玉竹,“小和尚,说起来也蛮怪的,你讨厌我,我也不中意你。不过你师父既然把你丢给我,我又恰好欠他一个人情。就如此把你丢在宫中,传出去对本公子本就不堪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 不过嘛,倒也不是不能商量我可以帮你解开禁言,至于你修炼的力量那就得靠你自个儿想法子了。不过你得答应我,绝对不能逃!若你眨两下眼,我就当你答应,给你解开。如若你没动静,那就只能陪我身边这位老人家住在这龙潭虎穴死的宫里了。” “诶诶诶!你说啥呢!谁老人家!爷才十八!你跟萧木头才老” ‘人’字还未出口,公子誊已被萧楚泓从他背后点了哑穴,落得同玉竹一样的‘下场’。他指着无法张开的嘴巴怒视萧楚泓,不用猜也知公子誊又在骂萧楚泓不‘尊师重道’。 倒也不是苏蓁不想给玉竹解开禁制,可是方才在试探玉竹时,她察觉出有一股力量在抗拒她的灵力输入,甚至还出现了反弹倾向。 玉竹因被禁言,又不断地努力想要出声,鼓起的腮帮子被憋的越来越红。最终,他妥协了,眨了两下眼睛。 苏蓁习惯性手背抵住唇瓣掩饰笑意,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浮空描绘出一道金色半透明符咒,再迅速推至玉竹额前。 符咒入体后,玉竹的身体稍稍能动弹,却因身体短期无法动弹有些麻痹,一时没立稳,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无法言语的公子誊不忍直视,抬手捂眼。 玉竹抬起头面向双手环胸,笑着瞧他狼狈样子的苏蓁,不禁咬紧了牙关,只是眼睛里写满了委屈。俨然像一只被师父遗弃后被遭遇恶人‘欺负’的小兔子,我见犹怜的模样就连身处皇宫这座‘大染缸’的宫人们都心生同情。 苏蓁忽而喉咙发痒,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半蹲下身朝他伸出了手,“喏,起来吧。” 望着苏蓁眉眼间真诚的笑意,玉竹傲娇的别过头,“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无视苏蓁伸出的手,他自顾自站起了身,灵动的黑色眼珠子转动,趁着苏蓁一时不察,飞快的运起轻功朝着大殿外奔去。 宫人们早已被他们几人惊在了原地,只是眼睁睁瞧着一道浅蓝色影子飞出殿外。 苏蓁未起身,瘪嘴叹气,拱了拱秀气小巧的鼻子,右手双指朝上环绕了几圈,只见邵华殿大门方向那道蓝色身影直坠落地。 众人定睛细瞧,只见玉竹双脚缠绕着一道道泛着金光的细线。他狼狈的坐起,想要解开苏蓁的渡灵丝,可在双手触碰之际,炽热的烫伤感使得他迅速缩回了手,连忙哈了几口气缓解疼痛。可入目所及,却不见伤痕。 苏蓁再次长叹,缓缓站起了身。 宫人们从惊愕中回神,小跑着上前将玉竹搀扶了起来,另有宫女反应过来去请太医。 “玉竹小师父,您可有哪里不舒服?” “奴婢这就去请太医为您诊治!” 玉竹摇摇头,在七八个内侍和宫女之间,他显得无比矮小,可他眼底的倔强让他硬生生高大了几分。 “小和尚,你可真不乖呀!还逃么?我可不是你慈悲为怀的师父,管你男女老幼,照打不误!” 苏蓁佯装发怒,刻意露出凶狠的表情,只可惜她这副奶凶奶凶的样子,不仅成功逗到被点住哑穴的公子誊和大惊失色的宫人们,就连萧楚泓也侧头掩饰笑意。 “放我走!”玉竹不为所动,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苏蓁笑望着他不断摩擦的双脚,试图以此脱困,“劝你别挣扎了,越动越紧,要是你的脚给勒断了,我可接不回去。” 果然,额头上遍布冷汗的玉竹停止了动作,苏蓁没有撒谎,那金线的确已经沁入了他的肉中。 苏蓁勾了勾手指,渡金丝稍微送了些,但玉竹仍然挣脱不开,“你快解开!我要回云霜寺!” “你已应有十二了,还如此腻着你师父,难不成想一直当奶娃娃?” “才不是如此!是是师父他他老人家” 玉竹泪水夺眶而出,他多番开口,却又不肯道出缘由。 苏蓁思及轻渺大师走前所说的‘两面之缘’,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掐算了一番。 蓦地,瞳孔放大,粉唇紧抿,解开了渡金丝对玉竹的束缚。 玉竹稍愣,转而托着痛痒难耐的脚一瘸一拐走向殿外,血迹很快渗透了白色罗袜,从蓝灰色布鞋中流入光洁的晶石地面上,暗色血迹在地上拖出了两道断断续续的长血痕。 ‘玉竹,我并非解不开你师父在你体内设下的禁制,也不惧那反弹之力。但让你白白送死这种事,我还真做不出来。’ 玉竹听到苏蓁的传音,前行的动作停缓,背对着苏蓁等人,泪水顺着脸颊和下颏滴落,打湿了布衣衣襟。 苏蓁此次没有再阻止他离去,只是从她放缓的呼吸,暴露了她也在紧张。 玉竹在即将踏过朱红色门槛时,动作骤止,回眸透过宫人们望向那方才‘欺辱’于他的少年郎。几息之后,将脚收回,背对着门外,坐在了门槛上,悲伤霎时将他笼罩。 他将手臂交叠于膝盖上,垂首深深埋入了臂弯间。 萧楚泓扫向宫人们,他们忙低下头继续四处奔走收拾。 苏蓁抬脚走向玉竹,尽量将步子和呼吸放轻,直至在玉竹前方站定。 玉竹头顶被黑影覆盖,他却没有抬起头。 “小和尚,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我是个孤儿,我的家在云霜寺,我的家人是我的师父和师兄们。” “不,既然你师父信我,把你托付于我。那我就是你的家人,我在哪儿,哪儿就是你的家。” 一贯傲娇姿态的玉竹闻言,这才扬起了脑袋,澄澈的眸中悄然露出一抹期待,“我想见我师父。” “哟?你识得回云霜寺的路?” 玉竹默然,摇头。 第0232章 人人皆是局中人 “不认识?那不就得了?您师父他一定会回来找你,我知你聪慧,却过于重。可你要是走了,你师父突然回来向我要人,我上哪儿再给他赔一个玉竹和尚?” 着,苏蓁又抬手捏了捏玉竹的脸。 不满的玉竹张口就咬下去,还好苏蓁躲得快。 “嘿!和尚!你怎么还咬人呢!” “我的脸才不是你这种凡人能捏的!也不准摸我的头!师父了!会长不高的!” 苏蓁愣住,忽然想起帘年初时喻子晔时,后大笑出声。 玉竹耳朵泛红,从门槛上坐起,自认潇洒的掸璃后衣衫上的尘土出了邵华。 “和尚,你去哪儿啊?” “你先前不是要带我回家!难道你又反悔了?哼!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苏蓁白了他一眼,“呵!咬了我不,还倒打一耙?好你个和尚,变脸可真快!” 玉竹朝她吐舌扮鬼脸,转大摇大摆离去。 苏蓁心知这和尚是在强行掩饰心底落寞和担忧,却没有拆穿。 不过,玉竹本事倒是不,竟还懂得卜算,否则也不会死活要赶回云霜寺去找轻渺大师 无论如何,先留人,至于其他,后再论。 月淡星疏,加上死活要虽苏蓁和萧楚泓出宫的公子誊,一行四人行游走于御花园当中,花香芬芳馥郁。 玉竹忽而瞧见前方白玉石地面上掉落了一朵白牡丹,俯将其捡起,心翼翼的将其埋进了泥土郑 被萧楚泓解开哑的公子誊问道,“攸宁啊,公主的事我都听木头了。不过她上的气和戾气好像消失了,那岳姑娘呢?” “死了。”苏蓁蹲下,用锦帕将玉竹手上的泥土擦净,“她直到消失,都没有哭过。毕竟,一个傀儡,是没有眼泪的” “那时欢晷呢?” 苏蓁为玉竹擦手的动作稍稍停滞,“和岳显儿一起消失在了他们共同的幻境郑” “既然如此,公主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誊公子,何故要纠结于已经逝去的人和事,时欢晷也好,岳显儿也罢,都已不复存在。” “我方才可瞧见公主眼中对你有,你不去找她?” 公子誊话落,又收到了来自萧楚泓不满的眼刀子。 苏蓁回避公子誊的调侃,就事论事道,“既然她刻意编织出一个似真似假的结局,就全当这是专属于商婧尧的最后一场试错人生。真真假假,谁又能得清?总之她已决心远离皇宫,我哪能再行叨扰。” “得对,公主会找到她的如意郎君的,旁饶,惦念无益。”萧楚泓道。 苏蓁苦笑,起时想起了今夜商婧尧盛装现于宫宴,救她于困局当郑 孰知,她救苏蓁,为?亦或为义? 孰又知,她落得和苏蓁一样满污名,仅是想离开皇宫,破后而立。 但当局者商婧尧定不知,纵使她不救场,苏蓁也不会死。 本就是一场局,一场戏,为下大义和是非而上演了一出众叛亲离的戏码。 人人皆是局中人,人人皆是局外人。 皇宫之中,最高的楼阁之上,一道黑影将苏蓁一行四人离去的背影尽收眼底。 皇宫外的一处角落中,正停靠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同那些达官贵族的奢华马车较之,显得格格不入。 一模样清秀、肤质白皙的厮正百无聊赖的守着马车,时不时朝宫门口张望。 愈来愈多的朝臣和其夫人们走宫中走出,在上自家马车前还对着方才宫宴上的事侃侃而谈。 虽褒贬不一,却免不了一番惊叹。 厮听闻之后,将车帘掀起一脚对着马车内声嘀咕道,“姐!真出事了,您猜的不错,大公子真的入宫了!” “什么?采儿!他可有事?” 清澈如泉水的女子声音从中传出。 见马车内的姑娘想要冲出来,采儿连忙将车帘扯住,“没有没有!您可不敢露面儿,皇上可是向我们太傅府所有人下了足令,让人瞧见可糟了!” “你就别管我了!蓁儿究竟如何了!” “公子没事儿!奴婢听大公子在宫宴上将那些人堵得哑口无言。不过,后来好像是婧尧公主出现了,自称是她陷害了咱们大公子。” “什么?婧尧公主?这怎可能?她为何要陷害蓁儿?” 采儿摸了摸耳垂,“这个奴婢就不知了,不过咱家公子没事就好了。” “嗯!” 采儿再次望向宫门口,只见顾昀舒一袭青衫走出。 “欸!大姐,我瞧见顾大人了!” “顾大人?哪个顾大人?” “当然是顾昀舒顾大人啦!姐,他来过咱们府上,不如奴婢去将他唤来,您细问问?” “可如今夜已深,若被人瞧见” 苏慎儿有些犹豫,可 “没事儿,这马车是奴婢悄悄借来的,上面可没有咱们太傅府的标志。” “诶呀!没事儿!难道您不担心大公子么?” “这好吧,那你去将顾大人请来一趟。” “是!奴婢这就去!” 采儿在马车外整理好着装,将厮帽檐压低了些,跑着奔向顾昀舒。 后者察觉到异常,可没感觉到杀意,也就不曾放在心上。 “顾大人!顾大人!” 一道被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顾昀舒回头,只见一厮打扮的人正在他后不远处,鬼鬼祟祟的模样煞是惹眼。 顾昀舒指着自己疑惑道,“你是在找我?” “对对对!” 顾昀舒疑惑地上前,对方却二话不,直接扯着他的袖子将他拽走,混迹在了人群当郑 “你是何人?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带我去何处?” 顾昀舒有些想发笑,此人瞧形不像男子,既非刺客又非贼,再望向她带他离去的方向,那边正停靠着一辆马车。 “这位姑娘,你是太傅府的丫鬟吧?” 顾昀舒忽然开口,一语中的,惊得采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顾昀舒及时反手扶住。 采儿脸色绯红,远离了他两步,同时放缓步子。 “顾大人,您是怎么猜出来的呀?” 第0303章 皇宫外马车相谈 藏谋正文卷第0303章皇宫外马车相谈“今夜满朝重臣都在宫中,旁人即便是为了脸面,也不会乘坐如此低调质朴的马车。”顾昀舒直言道。 今夜的重头戏不在公子誊,不在苏蓁和萧楚泓,而是商婧尧突然的出现。 一堆莫须有的书信,不经查证,就将方从牢狱中出来的商奕辞再次推入了深渊。甚至连手握重兵的余武德也不敢当面顶撞,以免激怒皇上。 一切都被安排的有条不紊,就连苏蓁一早就藏匿在邵华殿中他都不曾发觉 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猜测在他脑中浮现,于是宫宴结束后,他不曾逗留,随着太子一同去了东宫商议。 思虑之间,顾昀舒已经随着采儿走到了马车前。 “小姐,顾大人来了。” “顾大人好,恕小女子不便下马车行礼。” “原来是苏大小姐。”顾昀舒一副谦谦君子之态,颔首作揖。 “顾大人,请问我家蓁儿现在何处?听说他大闹宫宴,他可有被皇上责罚?有没有受伤?他离家数日,可有瘦了黑了病了?” 苏慎儿一连串的追问,说懵了采儿,却让顾昀舒哑然失笑。 “苏姑娘不必挂怀,皇上已经赦免了她的罪,太傅府上下也不会被波及。至于她是否黑了瘦了病了,姑娘回家后只可亲眼见到。毕竟在下若说她容光焕发,甚至以一己之力怒怼朝臣,姑娘应也不会信。” 话落,马车内传出了‘咯咯’的银铃般笑声。 “呀!大小姐,您终于笑了。顾大人,您可不知,我家小姐这几日来因府上和公子的事,已经” “采儿,慎言!”苏慎儿打断了采儿多言,“顾大人,多谢您告知蓁儿状况。既然蓁儿无事,我们就不叨扰了,先行告辞回府了。” “她就快出宫了,你们不妨再等等。” “不必了,采儿,我们回府。” “是,小姐。” 采儿对着顾昀舒屈膝行礼,钻进了马车里。 透过掀起的车帘,顾昀舒瞧见里面坐着一姑娘,只是因暗影隔离,他并未看清她的容貌。 “姑娘慢走。” 顾昀舒立于原地紧紧望着马车远去,笑意未减。 马车中,采儿不解道,“大小姐,你分明已经在宫外等了两个多时辰,何故又匆匆离开,不直接将大少爷接回家?” “”光亮稍暗的马车内,苏慎儿的神情完全被黑暗笼罩,“没什么,他无事,我即心安。” 苏蓁等人出了皇宫后,便瞧见远处的城墙下立着一青衫男子。 在苏蓁即将开口呼唤之际,顾昀舒也回过了身,瞧见他们一行四人后有一刻怔愣,转瞬平静。 唇角勾起适宜得当的浅笑,踱步走向他们。 无视萧楚泓三人,直接拍了拍苏蓁的肩膀,“回来就好!” 苏蓁粲然一笑,“东篱君你活的如此通透,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顾昀舒望向那些明里暗里将耳朵伸向他们这边的人们,摇头,“有些话,不说出口,你知,我知。可你一旦开了口,就刺耳了。” 与之眸中的真诚对峙,苏蓁尬笑着败下了阵,“改日请你们吃酒!” “要霁月坊最贵的酒。” “成!到时候咱们兄弟几个一起喝个痛快。” 顾昀舒无奈的轻喃道,“我可不愿跟你做兄弟,这稍不留神就会被你阴的一无所有,却犹不自知。” 苏蓁瘪嘴,四指指天,“我发誓!绝对绝对绝对没有下次了!” “你啊!可真拿你没法子!与虎谋皮,也不怕他顺水推舟,将你们一杆子全打死。” 苏蓁轻笑,“我们都死了,纵使他能独握兵权,却无良将,又有何用。” “罢了。”顾昀舒转而对萧楚泓说道,“阿泓,送她回府,我就先撤了。” “好!” 在顾昀舒远去后,公子誊一头雾水的摸了摸脑袋,无视周边人的打量,凑到萧楚泓跟前问道,“他两怎么神神叨叨的?该不会在利用什么暗语,想背着你一起私奔吧?” “滚!” 萧楚泓笑着道出一个‘滚’字后,抬脚靠近苏蓁,顺势用宽厚的肩膀将公子誊挤到了一旁。 将军府的马车很快停在了四人跟前,苏蓁遥望四周,未见太傅府来人,勉强挤出笑容掩饰落寞,握住萧楚泓的手,一同上了马车。 不远处,尚停着一辆朱红色马车,待将军府的马车远去,一只纤细素手掀起了车帘,片刻后,又收回了手。 “回府。” “是!小姐!” 伴随着车轱辘‘咕噜’‘咕噜’滚动的声音,一辆辆马车纷纷远离了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 将军府的马车内,苏蓁倚靠着窗沿闭目小憩,因路上崎岖,时不时会磕碰着,因此,她的眉头总是紧蹙着。 萧楚泓展开右臂,将她拥入怀中,苏蓁倒也没抗拒,顺势枕着他的肩膀。 公子誊十分好奇苏蓁这几日去了哪儿,明明商婧尧早已回宫,偏偏苏蓁不知所踪。 正欲开口,萧楚泓眼神凌厉的扫向他,食指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自从出了宫门后一直保持沉默的玉竹在上了马车后,一直盯着苏蓁腰间的短玉箫。 他几番纠结后,将手伸了过去。 在他即将触碰之际,一只带着温热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诧异抬头,只见原本发出轻微鼾声的苏蓁不知何时醒了。 “为什么要偷我的箫?” “这是我师父的!才不是你的!” “你你说什么?你师父?轻渺大师?” 原本昏昏欲睡的苏蓁,此刻身上残存的瞌睡虫一扫而空。 “对!不过几日前这萧就不见了。” “何时不见的?” “就就在我们入宫当日。” “入宫?你们何时入宫的?” “五日前。” 五日?那不正好是商婧尧前往南纬山的那日? 这箫的材质苏蓁看不透,但它的确可以压制时欢晷的力量。 轻渺大师早早就此箫赠与商婧尧,难道他一早就算好了商婧尧的命数? “你怎么了?” “哦,没事,既然是你师父的,那就还你吧。” “你如此痛快?就不怕我骗你?”玉竹眼眶再次发红。 “切,就你个小和尚,嘴皮子不利索,打架也打不过我骗我?你是能骗我几文钱买个包子吃还是怎样?”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304章 将军夜宿知秋苑 藏谋正文卷第0304章将军夜宿知秋苑玉竹嘴角抽搐,不愿搭理苏蓁,只是从嘴硬心软的苏蓁手里拿回了玉箫。 对着上面哈了口气,用衣袖仔细的擦了擦,再小心翼翼的收回了胸前布衣衣襟中,视若至宝。 “小和尚,你们入宫后,你师父有没有曾对你说过奇怪的话?” “唔,没有!” “那别的呢?他可有让你去坐什么事?” “也没有。” “那诶唷!” 苏蓁话未问完,马车冷不丁磕绊了一下,苏蓁一时没坐稳,身子倾斜,头部直接栽在了萧楚泓的腿上。 四目对视,二人皆从对方眼中瞧见了错愕。 苏蓁连忙将身子坐正,不再歪歪扭扭、东倒西斜,干咳一声说道,“那个萧萧,公主现在何处?” “没寻到。”萧楚泓如实回她,“她出了邵华殿没多远就甩开了所有人的眼线,消失在了皇宫中。” “你觉得她已经离开皇宫了?” “嗯,她说她不喜欢宫里,必定已经出宫了。江南、大漠,都不无可能。” 苏蓁笑着摇头,“我觉得她还在京城,甚至就在宫里。” “为何?” “皇上每次在望向公主时,都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公主硬给自己套上虚假的罪名,如若今夜换成旁人,早已被千刀万剐。可她决心离宫,皇上非但没有阻止,还放她离开,这不合逻辑。” “怎么不合?”公子誊问道。 “倘若今夜坐在龙椅上的人是你,会轻易放一个手握乱党证据的人离开?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那人也起了贪心?” “噢!我懂了!你可真能拐弯儿抹角!都是大瓣儿蒜,还装什么雪山莲?你不就想说是皇皇上指使的?” 公子誊陡然提高的声音,吓得苏蓁睡意全无。 “你低点儿!别嚷嚷!” “那怎么可能啊!勤王可是他儿子!他有病啊,为了保你连自己儿子都不要了?” “勤王是皇子,可余武德不是。” “余武德?” “嗯,这次无论怎么算,得益者都不是我们中的任意一人,而是他。” 公子誊抚摸着下巴,眼神在苏蓁和萧楚泓之间来回打转,倏地,他指着苏蓁大声嚷嚷道,“噢!我知道了!好你个小骗子!原来你和皇” 收到苏蓁警告的眼神,公子誊终于安分的闭上了嘴,可不过几息,他又开了口,“真的假的?这是你们一起设的局啊?” “嗯,差不多。公主她只是其中一个无法预定的变数。今夜即使她不出现,皇上也不会将我治罪。这几日我已让我的人收集好了勤王党势力的罪证,如今已经呈报到了皇上的龙案上。” “啊?那今夜有些大臣的官邸遭贼人偷窃,又是谁做的?” “这我哪儿晓得!”苏蓁摊手,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可若公主没出现,你打算如何脱身?” “先前岳显儿不是喜欢用纸片人当做傀儡嘛,我也造了几个,不过最终所有人都被公主造的几个赝品给唬住了,我的自然也就没用上。” “原来如此。” “将军,太傅府到了。” 马车外传来了黎九的声音。 “好快啊”萧楚泓小声念叨道。 “萧萧,你说什么?”没听清的苏蓁侧头问道。 “没什么,既然回府了,就好生歇着。” “好!玉竹,你随我先回府,等明日我派人去云霜寺寻你师父,让你给你回个平安信。” “好!” 萧楚泓忍住挽留的心思,恋恋不舍的望着苏蓁和玉竹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大公子!您回来了!” 太傅府守门的侍卫见苏蓁平安归来,纷纷露出了欣喜之色,连忙回府去报平安。 “嗯。” 苏蓁单手背后,另一只手牵着心不甘情不愿的玉竹,他几番想抽出手,却无法挣脱。 在苏蓁进了太傅府正门后,将军府马车的车帘才放下。 公子誊坐在萧楚泓这一侧,用胳膊肘撞了下他的肩膀,“行了,人都进去了,别瞅了。” “黎九,回府。” “是!” 黎九抽动马鞭,驾驭着马车朝将军府的方向驶去。 萧楚泓在马车中沉默良久,陡然问道,“老东西。” “干啥?” “你说蓁蓁会不会真的对商婧尧动心?”萧楚泓小声问道。 公子誊傻眼,掏了掏耳朵问道,“什么?什么?你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萧楚泓咬紧后槽牙,“没听到就算了。” “商婧尧?你吃女子的醋?” “没有。” “你有!” “没有。” “你就是有!” 正驾驶着马车的黎九听闻马车里那师徒二人幼稚的对话,满头黑线。 “你别说风凉话了,你是旁观者,你觉得蓁蓁会不会真的对那丫头动情?” 萧楚泓此言,无疑是默认了公子誊的所问的答案,一阵捧腹大笑后,在萧楚泓充满杀意的目光中,终于有所收敛。 “咳咳咳!你大可放心,我替她们两个算过一卦,压根儿就没有姻缘。” 公子誊玩心大起,没有告知萧楚泓苏蓁的女儿身身份。 除了私心外,他只是觉得,这件事不该由他来所出口。毕竟苏蓁隐瞒此事,应是有所顾忌。 萧楚泓半信半疑的盯着公子誊的眼睛,并未察觉出他在撒谎,当即也就信了。 将马车车帘掀起一角,望着夜间依旧繁华热闹的京都城,吩咐道,“黎九,转道,去右相府。” “啊?可夫人已经为您备好了甜汤,说要等将军您平安回府。” “你稍后将甜汤送至昀舒的知秋苑,今夜我在那儿过夜。” “啊?!过夜!” 还是在顾大人那儿? “啊什么啊?转道!” “噢噢!是!” 满脸不解的黎九闻言调转马车,驾着马车转向右相府。 将军好生奇怪,明明心悦苏家长公子,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心,难道又对顾大人起了心思。 不应该啊若将军真的好男风,他和顾大人相识多年,为何要等到今日才下手? 诶!等等!难道将军是不知如何面对夫人!不知该如何开口想夫人提及求娶苏蓁之事? 唉这说白了原来还是为了苏蓁! 祸水啊祸水! 第0305章 苏蓁和苏庭邺呛声 藏谋正文卷第0305章苏蓁和苏庭邺呛声苏蓁可不知萧楚泓为了她,已经沉浸于百般纠结中,甚至为了躲避娘亲,躲入了右相府中。 当她带着小和尚玉竹入了将军府,老夫人和苏太傅一众人等很快迎了出来,柳姨娘和安姨娘也在。 正院正堂中,他们个个面带憔悴,显然被皇上关了禁闭的日子并不好过。 可是苏蓁未见到燕惠然。 想起末沉数次提及燕惠然时的欲言又止,她总觉得怪怪的。 “蓁儿拜见祖母!父亲!长姐!”苏蓁郑重的对着正位上的老夫人和苏庭邺行礼作揖,又对着两位姨娘轻轻颔首,“柳姨娘!安姨娘!” “哎!平安就好!回来就好!” 苏蓁将藏在她腿后的玉竹扯了出来,“父亲,这个小和尚是轻渺大师的小徒弟,名唤玉竹。他在回寺前将他托付给蓁儿,这段时日,就让他先在咱们府上住下,劳您派人为他安排住处。” “这事儿好说,管家,你去将锦瑟轩旁的余秦院分出来给玉竹小师父用。在里面空置出一间佛堂来,供小师父念经诵佛用。” 苏庭邺神情有些不太自然,眼神刻意躲避苏蓁,若是换作往日,他必定先问罪责罚,如若不然也会先问清此事的来龙去脉。 “谢太傅大人。”玉竹俯身行单手礼。 “爹,我娘呢?她是不是身子不适?还是因操劳府家事物给冷病了?” 苏蓁话间,回眸望向了立在正堂前的末昇兄妹,果然,他们神色异常,似是在纠结。 “怎么了?都不吭声?我娘出事了?” 老夫人和苏庭邺听到苏蓁略带不善的语气,尴尬对视,没有应声。 “大公子,你不在的这几日,夫人为了给你祈福,去了祠堂日夜为你祈福,将内务都交给了大小姐打理。”柳姨娘笑着答她,只是那双桃花眼中的幸灾乐祸显而易见。 “去祠堂祈福?”苏蓁声音满是困惑和不解,若单是如此,老夫人和苏庭邺又岂会是这副遮遮掩掩的样子?“那我去祠堂见见娘亲。” “不行!”苏庭邺语气终于强硬坚定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我娘替我祈福,如今孩儿回家了,娘亲大可不必再忧心了。” “你娘她”苏庭邺的欲言又止,以及其他人眼神的刻意躲避,让苏蓁的怀疑愈发加深。 “爹,您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如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想必宫里的圣旨早就到了府上,皇上也替我证明了清白,等明日起,我又官复原职,重回司尉府衙,到那时,您” “官复原职的事儿你就甭想了,自今往后,你不准再涉足官场半步!” “您说什么?” 苏庭邺对待苏蓁的态度,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陌生,那种强烈的疏离感将他们之间的父女亲情一步步推远,望无边际。 “为父已经替你递折子给皇上,卸任司尉府衙少卿之职。” 这一瞬,苏蓁觉得苏庭邺真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可理喻。 “爹,孩儿此次是将京都城搅得一团乱,可归根结底,是有多少人在其中搅混水,您知,我不知。但皇上都不计前嫌,你又何故不信孩儿呢?” “此事无须多说,你逃亡数日,既然回来了就先好好歇着,别再偷溜出去惹是生非。” 苏蓁与让她觉得无比陌生的苏庭邺对视,原本平静无波的心生出几分焦躁。 “爹!您太小看我了,您的折子,皇上不会给您批的。” 苏蓁总是给人一种迷之自信之感,但她又并非过度自负,因她所言所行,皆在其规划之内。过程变幻莫测,可既定结局却又在意料之内。 说罢,苏蓁直接转身欲回锦瑟轩,倏而回眸说道,“爹,苏太傅,家事和国事,望您能分得清。您和皇上心里都很清楚,朝廷需要我这样的存在。” “可你没有太傅府,别人根本不会忌惮于你。” “太傅府?” 苏蓁犀利的眼神转向末沉,本就心虚的末沉立即传音给苏蓁,她这才知晓了究竟发生何事。 就在她被通缉的当日,太傅府内收到了来自青州的传信。 一名唤齐弯的女子去了他们苏氏一族的本家,扬言要讨回名声和公道。 原来,三年之前,苏庭邺和燕惠然回乡祭祖,在途中救下了一个落魄的姑娘,名唤齐弯。她本属于官宦世家,却因其父齐振被扣上叛国之罪,而沦为卒妻妇。 但齐振乃是苏庭邺的门生,他深知齐振为人,当年齐振惨死,他无能为力。当他夜间孤行回府时,遇上了齐振孤女齐弯时,他自然忍不住出手相救。 只可惜,那一夜出了差错。本是好心出手搭救,却不知怎的,当他次日醒来时,已然孤身躺在了某间客栈的床榻上。 当时中衣已然被人换过,身旁也空无一人。他以为是客栈小二所为,未想太多便离家了。 可时至今日,情境转变,同苏蓁好心救岳显儿一样,苏庭邺当年的一时善举,却换来了今日祸根。 那女子带着一个年仅两岁的孩童去了苏氏在青州的本家,一番梨花带雨的哭诉后,此时传回了太傅府。 苏庭邺听闻此事后,当即派人压住消息。毕竟那日苏蓁也出了事,如若太傅府再被爆出此等丑闻,舆论势必会压制不住,将整个太傅府压垮。 可终究纸是包不住火的,燕惠然很快从下人口中听闻了此事,本就身子骨娇弱的她当场晕厥,差点旧病复发。 她身子好转之后,有人听闻她和苏庭邺在主院中大吵了一番后,便主动交出府上的管家之权,归于祠堂中,不肯再踏出半步。 燕惠然此举看似是在和苏庭邺置气,但同时也激怒了苏蓁。 苏蓁深吸一口气,平定心中怒火,“爹,我只问您,太傅府和我娘,您要哪一个?” “放肆!”苏庭邺怒气,狠狠拍向桌案。 老夫人见状忙说道,“蓁儿!不许胡闹,府上没发生什么事儿,你先歇息几日,至于皇上那边允不允你再入朝,等明日也自会有定论。” 第0306章 苏蓁追问详情 藏谋正文卷第0306章苏蓁追问详情“定论?爹,你不妨好好想想,近日京都城中两股截然不同的流言趋势控制了舆论走向,一方逼迫朝廷将我抓住后立即绳之以法。还有一部分百姓为了维护我的名声,日日前往各个府衙替我鸣冤!如此截然相反的态度,孩儿却能好端端的从宫里出来,您觉得,我凭什么?!” 苏蓁刚撂完话,却见苏慎儿起身对着老夫人和苏庭邺屈膝福身,柔声道,“祖母,蓁儿只是近来经历了太多,心情浮躁了些,并非故意顶撞,还请祖母和爹爹见谅。” 苏庭邺眸光森冷,蓁儿话中之意他心知肚明,可正因此,他更不容忍蓁儿踏进官场。 “长姐,你不必替我多言,明明就是爹不对,他怎么能横加干涉我的” “你给我住嘴!” 苏蓁被苏慎儿略带威慑力的眼神镇住,原来她贤惠温顺的长姐也会有发飙的一日。 她坦然一笑,尽量将语气恢复平静,“您的思虑,蓁儿都曾想过,但我从未后悔。您可以不支持,但也请您不要横加干涉。朝廷中您讨厌的那些蛀虫,您因为有着太多软肋,因此清除不了,那我来!你畏惧的那些,我不怕!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保护好祖母,保护好我娘,保护好这个完整的家。” 苏庭邺未察觉出苏蓁转变,不知她已经从末沉那儿得知太傅府近来发生的变故。 苏蓁话落,自顾自转身朝正堂外走去,末昇兄妹紧随其后。 她没有带着苏慎儿一起,是因苏慎儿终和她不同。 苏慎儿和她就像是两个极端,一个是名满京都的才女,一个是恶名昭著的纨绔子。 她死了、消失了都不要紧,但不能连累苏慎儿。 一众人等望着那四人离去的背影,皆若有所思。 老夫人说道,“庭邺,那齐弯的事儿,总归是瞒不住的。但她是罪臣之女,当年就该被流放。你若是为了那个孩子而给她一个名分,皇上那边总归是担不住的,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苏庭邺放在桌上的右拳收紧,老夫人之意,无非是让他去母留子。 “娘,齐振不可能叛国,他当年是遭奸臣陷害,他的女儿本就凄苦,我若违背良心,又如何担得起这太傅之名?” 向来不喜燕惠然的老夫人,如今却迫不得已站在了统一立场。 燕惠然的性子是不讨喜,但她好歹出自书香名门,身家清白,一直尽心料理着府上大大小小所有家事。每日晨昏定省从不曾缺过,对于她的喜好甚至比身边的嬷嬷还要清楚。 府里府外,无人不夸赞燕惠然是贤妻良母的典范。 如此一想,老夫人倒觉得往日对燕惠然言语间过于苛刻了。 “爹爹,依慎儿看,您大可把人从青州接回来。毕竟这件事迟早会流传出去,咱们府上必须把握先机,不能被其他人引导。等人到了,咱们请大夫验证血脉,看看她究竟是人是鬼,到时一切皆可水落石出。” 苏慎儿话音刚落,沉默良久的安姨娘接话道,“大小姐说的对,老爷,那名唤齐弯的女子从始至终只是她一人所言,从未有人见过她的孩子。既然她说不敢让孩子露面,怕被我们迫害,那就将人请来京都试试真假。” “” 苏庭邺犹豫了,若是假的,自然最好,顶多是他因被骗而寒心一阵。可一旦被证实,他和燕惠然的夫妻之情必定会再次遭受重击。 纵使他权衡几日,终无法下定决心。 不过蓁儿近日明里暗里、软硬兼施想要他选择燕惠然 “管家!” “老奴在!” “立即飞鸽传信给青州,将齐弯接至别院,再找几个大夫和丫鬟婆子侍奉着,等宫里的风波消停,再来处置此事。” “是!老奴这就去!” 管家匆忙离开后,其他人也纷纷告退。 苏慎儿出了主院后,采儿已然拎着食篮在外候着。 “大小姐,你先前让灶房炖的甜汤和一些简单膳食都已经做好了。” “嗯,我这就送去给娘亲。” “可是大小姐,这几日来,夫人虽然多少也吃些东西,却一直不肯见您。” 素贞儿打开食盖瞧了一眼,亲自试毒后,自行拎着走向栖霞苑。 “娘亲应该是在等蓁儿回府,如今蓁儿已经回来,娘亲若能听见此消息,她也算是少了一桩心事。” “大小姐,您如此尽心,老夫人他们也看不到啊。” “不许胡说,我身为嫡长女,自然要担起表率的义务。若是世人每做一件好事,就要考虑缘由和对错,岂非很累?” “如此说倒也对,但是奴婢就是想为小姐抱不平。您明明昼夜不休的操劳了数日,奴婢真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您瞧长欢小姐,将老夫人哄得那般开心” “好了,就快到祠堂了,不准再多言,以免惊扰了先祖。”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采儿嘟嘴,不情愿的应声。 话说另一头。 苏蓁带着末昇兄妹和玉竹一同返回了锦瑟轩,隔壁院落一直空置,也并非一时半会儿就能住人,今夜玉竹只好暂时在锦瑟轩中的空房中将就一晚。 清时和末沉是苏蓁房里的两个大丫鬟,听闻苏蓁吩咐后,立即带人去收拾房间给玉竹暂住。 清时自七岁时被人牙子被四处倒卖,最终才进了太傅府,后被分配进了锦瑟轩。 苏蓁无视末昇和玉竹,仅带着末沉一同步入了她的书房。 如此差别待遇,显然苏蓁选择了惯来不会撒谎的末沉。 落座之后,苏蓁翘着腿,双手交叠落于小腹前问道,“说罢,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为我所不知。” “公子,这次真没有了!我们已经派人去将那个姑娘给带来京城,很快就可以查清了。” “那薄意暄呢?你们追查他的来历,可有所获?” 末沉摇摇头,“此人乃是当年参加科考时忽然出现,身份背景都有查证。若公子你所说为真,他如此大批量复活一堆人,也得有尸体才行。” 第0307章 商婧尧自焚消失 藏谋正文卷第0307章商婧尧自焚消失“尸体?我记得当时那些红色铃铛少说也有上万个。当我和婧儿从幻境出来后,那片竹林就消失了,应是薄意暄转换或者封闭了入口。这几日我也试着去找过,却一无所获。” “他向朝中告了假,至今不曾出现,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接着查,另外去吩咐你的那些小妖,找到婧儿后,暗中保护好她,我怕余贵妃他们会对她下手。” “好!那你也别气了,我和哥哥也不是有心隐瞒的。” “我知道。”苏蓁举杯抿茶,想起了苏庭邺态度转变,倏地将茶杯放下,眸中冷光一闪即逝,“先前攻击我的那群道士,可有查到线索了。” “他们当时都被你灭口,根本没留下线索。我的小妖们不敢太过靠近道观,只敢暗中查探。不过按常理来论,当时想杀你的应该只有勤王才对。” “勤王?他若有如此实力,就不会满盘皆输,落得如此下场了。” “那你怀疑谁?” 苏蓁揉了揉眉心,总觉得忽略了什么线索。 岳显儿想杀她,商婧尧暗中阻挠想救她。 轻渺大师命中平白多出一近乎十死无生的死劫,难道是因他出手赠箫而起? 此变数生出,定然是因他改了别人命数才会如此。 可他改了谁的呢? 无论是商婧尧亦或岳显儿,皆属于半生半死之躯,谈何改命? 苏蓁倏而反应过来,抬手摸向了袖口,果然,那串佛珠已经不见了。 “公子?怎么了?” 苏蓁哑然失笑,“是我低估了他的慈悲心,我愿意以为他是想借商婧尧的手除害,却原来” “什么意思?” 苏蓁收起笑容,冲她眨眨眼,“想听啊?诶!就不告诉你!” 从座椅上一跃而起,转眼的功夫落在了离末沉数丈之外。 望着末沉懊恼的冲过来想要对她动手,苏蓁勾起了温柔浅笑,眼前浮现的却是那岳显儿的面孔。 罢了,无论真相如何,裂痕已然存在,不可弥补。 环禺山后溪涧四周群山围绕,山上树木倒映入水中,只能模模糊糊瞧见一些倒影。片片绿叶失足掉落,随清波漂流。 遥遥望去,一身着红衣女子赤足踏进清凉的溪水中,怀中抱着一琵琶,露出的皓腕上佩戴着一串佛珠和一枚蓝水翡翠镯。 纤纤玉指有节奏的撩拨勾弦,优美高亢的乐声,可使人沉醉其中,忘却归路。 一曲奏罢,女子手中红光浮现,只见她怀中的琵琶和放至在身边岩石上的古筝缩至半个巴掌大小。 从身侧取出一雕刻着青栀花木盒,她动作轻柔的将其掀开,里面赫然还摆放着一个看似有些年头的摇鼓,红色表皮已经变得暗淡,但整体来瞧,被保管的倒是极好。 这是她的二姐姐当年赠与她的满月礼。 除了摇鼓外,还有一个沾着血迹的石头,那不是她的血,是属于她的双生胞弟岳承知的。 曾几可时,他也曾为了保护姐姐,而与恶霸殴斗,可是何时起,一切都变了模样呢? 回顾过往,一切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她不甘,也无奈。 山中忽而亮起了通天火光,听着身后传来的嘈杂纷乱声,收起眼底的眷恋,对着那些紧追不舍的黑衣人露出倾城一笑。 转身飞落至停靠在岸边的竹筏子上,在他们即将靠近时,只来得及瞧见一道火墙阻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透过灼热的烈焰,他们瞧见了那竹筏子上的红衣女子身上也燃起了黑色火焰。 可她非但没有挣扎蹙眉,露出痛苦之态,甚至平静地笑了,洒脱而释然。 奉皇命前往环禺山的官兵也在此刻到了,只不过他们只来得及遥望见一团黑色火焰飞向至空中,伴随着嘹亮的凤鸣声,黑色火焰炸裂开来。 迸发出的灰蓝色光束骤然转化为金红色,一只浴火凤凰划过夜空,其周身还飞旋着无数朵黑白双色的花朵。 无人瞧见商婧尧的模样,可自此坊间却起了商婧尧自焚化身为凰的传说。至此,再无百姓见过她,正因如此,各种各样的传闻越来越多,渐渐地,商婧尧倒是被神化了 次日,有关勤王疑似谋反的消息传遍了京都城中的大小街巷,这其中除了太子的人在大肆渲染外,苏蓁亦在老祝头的人在其中出了一大把力。 苏家祠堂外,苏蓁在屋顶上等了一宿。 燕惠然得知她回来的消息,喜上眉梢,可她不知何故,却不愿出来相见。 苏蓁发丝和衣衫上在夜间沾染了不少露水,凉风吹过,寒毛直竖,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 望着燕惠然的婢女青容拎着食盒敲响了祠堂门,她顾不上身体凉意,隔着衣衫在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上搓了两下,连忙从屋顶跃下。 青容冷不丁瞧见一人从屋顶落下,差点打翻手上食盒。 “哎哟!” 苏蓁脚下原地打滑擦过,单手托住食盒,一只脚抵住身后木柱,使力侧身旋转,稳稳立在了原地。 在青容想要惊呼出声之前,立即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是我!别怕!” “青容?青罗?是你们来了么?外面怎么了?好像有奇怪的动静。” 祠堂内传来燕惠然疑惑的呼唤声。 青容在苏蓁的眼神授意下,改口说道,“夫人,没什么,只是一只猫从屋顶上跳下来吓到了奴婢。” “原来是这样,你有没有磕碰到?” “夫人,您别担心,奴婢没事儿!” “那就好。” 听着祠堂内重归寂然,燕惠然没有起疑心,苏蓁朝青容勾了勾手指。 青容随着她朝着台阶下挪去,压低声音问道,“大公子?您怎么会在这儿?您该不会一夜没回锦瑟轩?” “嗯。” “可是可是夫人她” “我知道,这几日天色不好,应要下雨了,你们回栖霞苑多拿几件衣物来,照料好我娘。她身子不好,祠堂里阴冷潮湿,你们记得要多开窗通风。若是柳姨娘来找事儿,直接拿扫帚打出去,别让她扰了我娘清净。还有,防着安姨娘,除了你和青罗之外,不许任何人接触我娘的药。” 第0308章 燕惠然闭门不见 藏谋正文卷第0308章燕惠然闭门不见苏蓁滔滔不绝的讲了一堆,青容听完后莞尔一笑,“大公子您放心,奴婢们一定会照料好夫人。” “嗯,那就好。” 青容犹豫道,“大公子,您就不好奇,夫人为什么连您也不见么?” “我娘不见我,必定有她的缘由。请你转告我娘,我没有受伤,我很好,齐弯之事她不必多心,我会尽快查清,无论真相如何,绝不会让我娘受委屈。包括我爹在内,如若我爹不能履行承诺,我会带她离开。” “啊?公子,您在说什么胡话?” 苏蓁摇摇头,深深地望了一眼祠堂房门,飞身离去。 苏蓁返回锦瑟轩后,简单洗漱了一下,从末昇口中得知玉竹未有多余举动,这才入房里换了官府,准备回司尉府衙入职。 可前脚刚踏出锦瑟轩,后脚就被府上的侍卫给围住了。 看似苏庭邺是铁了心,不想再让她牵涉进朝堂上的权谋之争。 对于府上这些守卫的实力,若是震慑下地痞流氓倒也罢了,对上面对古妖兽,尚有一战之力的苏蓁,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过苏蓁也不会真的同自家人动手,虚晃了两招之后,直接运起轻功翻越围墙出了太傅府。 只可惜,她刚刚落地,就有数名持刀将士拦住了她的去路。 放眼望去,只见不少身着同色铠甲的将士将太傅府后门的院墙外围的滴水不漏。 瞧这阵仗,若说苏庭邺半点不知情,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整了整前襟和衣领及袖摆,清了清嗓子,对着对方为首的一人问道,“哟?这不是磬玄嘛?你好端端的跑到我我太傅府来作甚?” 磬玄冷声道,“我们不会伤你,但你要随我走一趟。” “不去!” “你心知肚明我要带你见何人,逃避对你而言,没有益处。” 苏蓁顺着他的视线,只见不远处正停着一辆外表华丽的白玉马车。 苏蓁撇嘴,自顾自朝前走去,那边将士得到磬玄授意,收起手上武器,放了苏蓁过去。 走至马车近前时,苏蓁抿唇吸了一口气,用缓缓呼出,拱手作揖道,“蓁儿拜见瑾姨。” “进来吧。”里面传出了商瑾言的声音。 苏蓁掀起车帘,恍然发觉马车内部空间不小。内里案几上除了摆放着茶具和熏香外,还放着不少精致的糕点点心。马车内还安置了壁挂,上面放有不少书籍。 商婧尧抬眸轻笑,面上瞧不出想要对苏蓁责备或是怪罪之意。 商瑾言抬起茶杯,轻呷一口杯中的茶水,说道,“蓁儿,坐。” “是。”苏蓁没有矫情,径自坐在了商瑾言的对面。 “蓁儿,你近日来遭受了不少委屈,苦了你了。” “谢瑾姨关心,此次事后,蓁儿也觉得从前行事冒进草率,过于激进,日后必不会再如此了。” “你懂这些就好,只是你娘这几日来对我避而不见,太傅府的禁令明明解除,但你们府上,好像并不太平。” 苏蓁知晓,商瑾言必定是听到了风声,才会有词一问,否则她的语气不会如此笃定。 “瑾姨,太傅府最近是被些脏东西缠上了,不过您放心,事情很快就会解决。” “你如此精打细算,那不知炎儿逃离京都,你也有在暗中出力的份儿?” 苏蓁垂眸,虽早已料到商瑾言会有此一问,可一旦撒了谎,她又会心生愧疚。 商婧尧的性子高傲,又嫁给了一个宠她如命的临安侯爷,再加上她的深厚背景家世,几乎无人敢忤逆于她。可正因她的控制欲过强,才一步步将喻子晔的叛逆心给一点点逼了出来。 “瑾姨,子晔偷偷离开京都那夜,他给我下了药,我并不知晓他的下落。” “我已经查过,你所言属于,但区区迷药,不可能迷的住你。” “瑾姨,这一点子晔自然也知晓,所以他的目的并非将我迷晕,而是接着我昏迷时,悄悄离开京都。” “这些我都知晓,如今,我只想从你口中亲耳听到他的下落。” “瑾姨,我确实不知。当初我就没想过要去探听他的消息,蓁儿确实没有阻拦他,但也悄悄放行了。” “可你当初说过,你不知他的下落。” “瑾姨,子晔应该曾经多番在你面前请求两件事,一个人想要娶御卿晚为妻,另一个,自然就是为了那座山。” “是又如何?他年纪尚小,又如何受得了军营之苦。” “瑾姨!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不肯放开他的手,又怎知他不可能成功?” “你根本不了解他,他是世子爷,有着最显赫的身份家世,根本不需要上阵杀敌拼功名,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抢夺功绩。” 苏蓁摇头,“不,瑾姨,您错了。对他而言,除了荣誉外,他更多想要的,是希望海晏河清,所有百姓都能安居乐业。而绝非是背靠着皇家、平阳王府和临安侯府,他不要在你们的羽翼下成长。若你们继续阻止,无异于即将即将从悬崖落下,试图飞翔之际,将她的双翼折断。” “” 见商瑾言神色动容,像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苏蓁趁热打铁,接着说道,“瑾姨,想必您也不想瞧见一个一事无成,整日里一事无成的浪荡公子哥儿。我们就在京都等他一起回家。” 商婧尧露出苦涩的笑容,“你说的这些,我这些日子已经想通了。没有什么比我儿子更重要了,可是他这次真的不见了。” “不见了?他不是奔赴沙场了?怎会不见?” “侯爷派人查遍了军中所有名册,却未有喻子晔三字。” 苏蓁也听出了不对劲,问道,“没有?会不会是子晔换了身份和名字,刻意躲避,故意不想要我们横加干涉?” “也许吧。” 纵使商婧尧平日里对喻子晔百般嫌弃,恨铁不成钢,可当他真的不见时,血红雨水的母子之情又泛滥成灾,溢于言表。 “瑾姨,您放心,蓁儿一定会尽快查处子晔去处。” “好。”商婧尧终是不情愿的点了头。 苏蓁揉了揉因困倦酸涩睁不开的眼睛,“瑾姨,蓁儿先行去司尉府衙,您若无事,可以去陪陪我娘。” 第0309章 重返司尉府衙 藏谋正文卷第0309章重返司尉府衙“蓁儿,婧儿给勤王扣上意图谋反的罪名,亲手将自己的兄长送入大牢。朝中势力盘根错综,就连皇兄在其中权衡都尚且艰难。婧儿此举可不单单是得罪了手握重兵的余武德,还有他背后这些年来所攒下的根基。 可是,婧儿自昨夜后就下落不明,他们一定会将罪责都怪在你的身上。我担心他们会用齐弯的事来大做文章。” 商瑾言眸含担忧,因喻子晔私自离开京都的事,她固然生气,也曾牵责于苏蓁,可手心手背都是肉,打哪边儿都会疼。 更何况她知晓苏蓁的女儿身身份,且知她如今步履艰难,又岂会忍心再火上浇油。 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垂眸叹息。 苏蓁回握住她的手,收紧了些,“瑾姨,您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会有事的。至于子晔他有多大能耐,您和我心中都有数。只有他让旁人吃亏的份儿,别的人绝伤不了他。” 商瑾言紧蹙的眉头松开了不少,轻轻颔首。 “瑾姨,那我就先走一步喽,司尉府衙和御大人那边,我还要去给个交代呢。再晚些,他恐怕得向我爹来讨人了,您也晓得我爹那驴脾气,他两要是杠上,我可就真没辙了。” 苏蓁吐了吐舌头,笑的没心没肺,商瑾言听着她的语气,也不禁被逗乐了。 苏蓁转身跃下马车的瞬间,脸上笑意收敛。 她刻意没去关注喻子晔,也是因怕自己控制不住出手,殊不知那家伙竟将彻底隐藏了身份。 掐指算了算,却连她也算不出喻子晔的去向。出此现象,要么是人已经死了,要么是因他们之间距离过于遥远。 有赤凰跟着,喻子晔必然不会有事,若他死了,赤凰定会回来报信。除非喻子晔早已远离了洛祁境内。 在从马车踏板跳下后,不等苏蓁离开,磬玄快步走至她身前,拱手抱拳,“苏少卿!” “嗯?有事儿?” “苏少卿,属下想去找世子爷。” “那就去呗,我也没拦你呀。” “还请少卿告知世子下落。”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苏蓁无奈道。 磬玄咬牙,单膝下跪,不发一语。 早起的百姓们望着太傅府后巷的这一幕惊诧不已,苏蓁叹息摇头,对着身处暗中的末昇传音吩咐道,‘让洛祁的所有小妖都去查探有关喻子晔的下落,另外,告诉我们的人,隐藏好身份,看看乐子就好,还没到我们出手的地步。’ 苏蓁没有等到末昇的答复,但她能察觉出末昇已经离去。 街上人多口杂,面对磬玄这个直肠子,苏蓁也不便多说,快步离去。 磬玄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口,而太傅府的侍卫也急匆匆追了出来,他缓缓站直了身子。 “磬玄,我们回侯府。” “是,郡主!” 临安侯府的马车愈行愈远,太傅府后门处露出了一抹浅黄色衣角。伴随着嘈杂人声,衣角从门后抽离隐去。 策马前往司尉府衙的一路上,对于来自周围或善意的恭贺,或恶意的诋毁,她统统没有放在心上。 浮华名利荣誉得失,终究不过是自己眼中、旁人口中的虚无过往。 夏日暖风夹杂着热浪,苏蓁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和脸颊上的汗珠,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将手上缰绳递给门口守卫后,快步走入了司尉府衙。 司尉府衙的衙吏对苏蓁的态度未有多大转变,较之以往,还要热络了些许。 在路过练武场时,他们正在对打或练拳,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见苏蓁路过,他们笑着过来寒暄。 “苏少卿好!” “苏少卿,你可算回来了!” “苏少卿,几日不见人都瘦了,等歇班时要不要和兄弟几个去喝上几杯?” “人苏少卿白白净净的,瞧你一身汗臭味儿,还想着吃酒?也不怕熏着我们!” 众人闻言一哄而笑,苏蓁勾起唇角看着他们嬉闹,心生几分暖意。 听末昇说,在她被通缉的这段时日里,御长清率领着司尉府衙的所有人四处搜寻证据,想要查明真相,以还苏蓁清白。 苏蓁一向恩怨分明,相比那些落井下石之人,司尉府衙这些雪中送炭的糙汉子们,已然打动了苏蓁那颗沉寂许久的心。 苏蓁拱手道,“前几日的事儿给兄弟们添麻烦了!今夜一品阁,咱们不醉不归!谁要是先倒下,就把大伙儿今日份儿的脏衣服都给洗了!” “行行行!只要有酒喝,咋都行!” 苏蓁笑着摆摆手,“那各位先忙,我去找御大人!” “去吧去吧,他刚下朝回来,脸色有些凝重,靳千户已经进去了。” 脸色凝重?难道是皇上给御长清施压了? 当苏蓁步入内衙时,御长清已经褪去了繁重的朝服,换了身轻便的官袍,端坐于桌案前。 他背后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卷宗,桌案上亦摆了不少。 苏蓁定睛细看,发现都是些十多年前的案子。 “御大人!靳千户!” “哟,攸宁来了!来来来,快坐!昨儿个才回家,也不好好歇着,怎么就来了?” 靳连一反常态,乐呵呵儿的迎了上来。 苏蓁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着痕迹的挪开,挑眉道,“初见大人时,还以为你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呢!” 靳连干笑,“攸宁啊,能不能给哥讲讲,那个岳显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村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千户大人,这一时半刻也说不清啊。” “那就慢慢讲,这摸不着又摸不着尾的,也没法子记载,万一错了可不就摊上事儿了?你说是也不是?”靳连话说一半,又跑至门口瞧了瞧,确认无人听墙脚,才重新掩上门回来对苏蓁附耳问道,“其实这事儿跟婧尧公主有关吧!我们查到了不少线索,可偏偏连不起来。” “倒也不是不能说,就是有点儿离奇。” “离奇?有姒离簪的案子离奇么?” 苏蓁扫向看似在执笔写字,却竖起耳朵想要多听几句的御长清,悄悄布下一道隔音结界,坐下后将这段时日发生的所有娓娓道出。 第0310章 心照不宣的真相 藏谋正文卷第0310章心照不宣的真相御长清原本还假意装作不在意,可听着苏蓁如此这般细细道来,情不自禁也不知是否入了戏。 等苏蓁道完,靳连咂嘴回神,心头兀自砰砰地跳,“你是说,公主十多年前就死了?!这些年前出现在世人眼前的是岳显儿?” 苏蓁颔首应答,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解喉咙干涸。 御长清一向以冷静自持,快速消化完苏蓁所说的故事后,首先转眸望向了靳连,“靳连,该怎么记载,你心里可有数?” 靳连后脑勺发凉,有些后悔死乞白赖非得听。 “有数!有数!这可是个大秘密啊,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苏蓁奸笑着眨眨眼,用一口方言腔说道,“这事儿知道的人可不多,靳千户,咱们往后可就是一根绳儿的蚂蚱了!” “别介!这蚂蚱你小子自个儿当就行,我可还没娶妻生子嘞!” “啧,好好随着御大人,没准儿他哪日还能给你安排个小娘子。” “瞧你这话唠的!改明儿个我就去找个漂亮姑娘,带回来给你们瞧瞧。” “花楼姑娘?” “嘿!你小子这嘴不值钱啊!满嘴胡话,难怪谁见了你都想杀你!” “要是人人都待见我,那小日子过又的得多无趣?人嘛,总得要学着接受不同的声音,多听些不好的,还能磨砺心志,何乐而不为?” “哟哟哟,我耳朵也没塞驴毛,这话居然是从你嘴里蹦出来的?可真不敢信!” “千人有千面,我一人有万面,千户大人你若喜欢,我天天分裂给你瞧?” “可别!你还是夜里躲被窝儿里自个儿闹腾。就你这瘟星体质,没准儿过几日又沾上了几只妖怪。” 听着那二人越扯越远,御长清无语,唇角轻扯,右手手指叩了叩桌子,“你们两个,扯够了没?” 御长清终于卸下他那张冰冷的面具,那两人停止一唱一和,相视而笑。 “够了够了!”苏蓁毫无形象的坐在了御长清的桌案上,随手拿起卷宗瞧了一眼,“这纸都发黄了,怎么着都得有不少年头了。” 眯起眼睛仔细辨别,念道,“尚德二十五年,青屏山上马贼横行,抢劫官银,掳劫良家姑娘和妇人,近乎无恶不作。当地官兵无能,无尽其中,以至匪患成灾。” 后续标注了他们所犯的一系列罪证,苏蓁一目十行扫过,目光落在了最后一页。 ‘尚德二十九年,婧尧公主遭马贼掳劫上青屏山,侥幸逃脱。官兵上山之际,马贼尽被屠戮殆尽,无一活口。’ 御长清见她目不转睛盯着最后一页,说道,“原先我还不懂,那些无能的官兵四年了都无法解决根源,却在婧尧公主被掳上山后爆发。” “大人,您的意思是?”靳连问道。 “换位想想,他们被马贼压制的那几年间,暂且不提有没有官匪勾结这档子事儿。单说一个年仅几岁还不受宠的公主,根本不值得他们和马贼硬碰硬。” 靳连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约而同和御长清一起看向了苏蓁。 苏蓁咬紧牙关,默不作声。 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岳显儿、商婧尧、贺岚撒了一个共同的谎,当年青屏山上的马贼不是被官兵剿灭的,而是岳显儿。 御长清揉了揉太阳穴,“好了,昨夜里,有不少人亲眼瞧见了公主自焚,无论当年真相如何,都已经了了。” “御大人,你变了,上个月我们初相识时,你眼里可还容不下沙子,如今草草结案,是何缘故?”苏蓁语气中隐含质问,“有关当年马贼案的卷宗,早就被销毁了,不知御大人你又是从何得来?” “那你不妨倒是先说说,在你被关入大牢的那夜,除了苏太傅和杨唐两家公子外,还见了何人?” 二人眼神交错,苏蓁率先笑出了声,“原来他一早就知道了真相,借着这个秘密暗中一步步引导我们,再将某人除去。” 御长清手上的笔逐渐攥紧,“确实可笑的紧。” 靳连听的一头雾水,“大人,你们在说什么?难道这事儿后面还有幕后黑手?” “不重要了。” 无论什么原因,皇上总归是放了商婧尧一命。 内衙中沉默良久,苏蓁撤去了房中结界,听着外面忽然传进熟悉的吵闹声,恍如隔世。 “好了,顾大人,说说今日朝堂上的事儿吧。” “苏太傅不愿让你再接触朝堂,想要你远离纷争。” “皇上定然不允吧。” “嗯。” “你和萧将军之事,你真的想好了?” 苏蓁摸摸鼻子,“有那么明显么?” 靳连瞪大眼睛,苏蓁和萧楚泓?这俩人居然真有事儿? “昨日宫宴上,自你出现后,萧将军的眼睛就没从你身上离开过。他对你的心思,恐怕已经路人皆知。” “你该不会是想替我爹当说客?” “你和他终归不合世俗,难道你们要一直忍受世人非议的眼光?” “大人,刚才进门我与靳大人闲扯时就说过,学着接受不同的声音。世间之人那么多张嘴,他们不喜欢,我就要改,那我得多累?为了迁就他们,我就要放弃我的自由之身,又何其可悲?” “” “攸宁,你从前不是总喜欢夜宿红楼?这怎的忽然转了取向,喜欢上了男儿?” 靳连牙齿打颤,远离了苏蓁几步,像是怕被苏蓁看上。 “喜欢就喜欢呗,哪有那么多缘由。” 苏蓁如此直白道清她对萧楚泓的心意,被惊到的不止是御长清和靳连,还有一直于暗中随着苏蓁的将军府密探。 他们本还无法接受萧楚泓的转变,尤其他的意中人还是声名狼藉的苏蓁 可闻言至此,终是歪了墙头。 内衙中,苏蓁从御长清的桌上跃下,回了座位,正欲举杯抿茶,倏地眸中闪过狠厉的光。 下一刻,外面忽而变了天,乌压压的,雷鸣作响,一道道银白闪电划破天际。 原本燥热的风猛地被卷起,将所有门窗吹的哐啷作响,鬼哭狼嚎的风声听的人心生烦躁。 枝叶茂盛的大树上,树枝枝桠直接被狂风卷起,‘咔嚓’几声后随着地面尘土卷至空中。伴随着妖风四起,豆大的雨开始滴落在地。 第0311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藏谋正文卷第0311章事出反常必有妖街上百姓无须四处行走奔告,纷纷朝家中奔去,或就近躲进酒肆商铺之中避难。 妖风夹杂着尘土漫天飞扬,沙土迷眼,惊慌失措的百姓们很快开始互相踩踏。雨珠密密麻麻坠落,砸的人脸上生疼。 司尉府衙中,试百户们和衙吏纷纷远离了露天处,或避入亭中,或躲进长廊,或冲进了内衙之中。 暴雨突袭,毫不停歇,像是想要彻底洗涤京都城中连日来增加的污浊之气。 苏蓁站在内衙窗前,使用透视法术望着外面突如其来的暴雨,将原本晴朗的天压的让人昼夜不分。 “这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天就变了脸,该不会要出什么岔子了?” “靳连,不许胡言。” “大人,我哪儿胡说了!昨夜才传出公主自焚,浴火化凰的传闻。今天就变成这副鬼样儿,您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一股陌生的窒息感袭上心头,苏蓁焦躁的扯了扯衣领,收起嬉笑表情,正色道,“好像真的要出事了。” 背在身后的右手快速掐算,眼神骤然望向东南方,用沉重的声音说道,“灾难要来了。” “什么灾?” “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还不好说。” 苏蓁走至御长清身后的架子上,踮起脚尖从顶层架上取出一张卷轴。 就着乱糟糟的桌案随手将羊皮卷轴铺开,洛祁地貌图赫然在目,食指指尖点在图中的京都城位置。闭眸思忆方才所见的路行图,一道金光丝线顺着图中线路游走,最终停在了某处地界。 苏蓁蓦然睁眼,指尖轻叩两下,“在这儿!” 走至墙角处,取出一把油纸伞,临走前对着御长清说道,“御大人,我要入宫去寻太子,劳烦你派人前往户部一趟,这几日想好安置对策,免得被过几日的灾祸给震的措手不及。” “灾祸?可今日上朝时钦天监的人并未说过此事。” “最近一直有小人在作祟搞鬼,钦天监无法从星象中看出端倪也不足为奇。信不信随他们,反正话我也给你们撂下了。” 苏蓁没有将话完全挑明,钦天监的人看不出并非无能,怕只怕被靳连的乌鸦嘴说中,是因妖族横出不穷。 撑着油纸伞走出司尉府衙,夹杂着暴雨的狂风数次差点将她的伞给吹走。单手扯着官服衣摆,但其余部位仍很快被打湿。 在苏蓁踏着积水除了司尉府衙,却见一辆马车顶着妖风缓缓驶了过来。与周围情境不同,马车四周自成一小片天地,将风雨悉数阻隔在外。 望着马车上熟悉的标志,苏蓁笑了,将伞朝上移了移,冲充当车夫的黎九挥了挥手。 一只虎口处带着厚茧的大手掀起了车帘,在苏蓁未开口前,马车内的身影已然飞出,搂出她的腰身回了马车内,衣袂飒飒,动作之快令人咂舌。 二人进入马车时,身上未沾半点雨水。 黎九无视四周之人露出骇然的神情,驾驶着马车继续朝前驶去。 苏蓁被萧楚泓带到了马车内的软榻上,身子被搂的很紧,他的下颏抵在她的发间,轻嗅她发间响起,双目逐渐迷离。不等苏蓁开口让他松手,萧楚泓先发制人,垂首堵住了她的唇瓣。 细细摩挲她的唇形,温软甘甜。细微胡茬触及她柔嫩的脸颊,刺的她发痒。 渐渐地,他的动作不再温柔,急促而慌乱,就连手也变得不安分了 苏蓁骤然清醒,连忙将萧楚泓推开,起身满脸懊恼的被萧楚泓扯开的腰带系好。 手才刚有动作,就又被萧楚泓拽回了怀里。 “萧萧,你别闹了。” 萧楚泓望着她湿润嫣红的唇瓣,喉结上下滚动,转开了炽热似火的视线,生怕忍不住将苏蓁吞吃入腹。 “别动,让我抱会儿。”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还未曾从先前的意乱情迷中走出。 苏蓁悄悄抬眸,赫然发现他的瞳孔色泽变了,墨蓝色瞳孔犹如梦幻冰花。 “褚褚墨宣?!”苏蓁说话磕巴,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 萧楚泓抬手捏住她巴掌大小的脸,“你还敢提他?你难道就不怕再也见不到我?” 苏蓁将他的手扒下来,蹙眉问道,“还生气呐?我当时把你丢下不也是为了救你嘛!我可是连我的保命法器都送你了!” “那商婧尧呢?你费尽心思将她救走,她又于昨夜宫宴上以公主之位保你你们之间” 听着他饱含怒意的语气,苏蓁摸了摸发寒的手臂,他脑子里裹浆糊了? “你你该不会是在吃她的醋吧?” 苏蓁不提还好,眼见萧楚泓又变了眼神,她下意识捂住了嘴,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别瞎想了!我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同你说。” “等明日再说,今日,我不想听旁的。” “不是,你先带我去东宫一趟!” “你要见太子?” “嗯!是啊!我算出东南方几日后会有灾祸,你记不记得,昨夜里勤王自请去江都皇陵守陵,江都就在东南方!我怕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他已经走了。” “啊?什么?走了?嘛时候的事儿?他现在罪名还没洗清,凭什么放他走啊?” “昨夜大量官军入环禺山,的确搜寻到了曾经有兵马存在和炼造武器的痕迹,此外还有硝石、硫磺、木炭等物的残渣。” 苏蓁满脸疑惑,“你在说什么?勤王造反之事明明是婧儿呃是公主杜撰的,环禺山我去了那么多趟,根本没有这回事儿。” “这是御长清查出来的,方才他没告诉你?” 苏蓁摇头,“还没来及的说,天就变了。” “今日朝堂上,虽然没有确切证据指正勤王,但宫宴上公主抛出来的那些信,已经注定他此生与太子位置,甚至是皇位无缘。那些大臣以命担保勤王不会谋反,皇上念及他所谓的父子之情,决定让他去往江都守陵,如今应已在路上了。” “不对劲!事出反常必有妖,勤王绝不会是甘于现状之人。”她掀起车帘对着外面说道,“黎九,劳烦你立即转道去东宫。” 第0312章 带苏蓁回将军府 藏谋正文卷第0312章带苏蓁回将军府黎九假装耳朵里被塞了‘驴毛’,刻意装作没听到苏蓁所言,目不斜视的驾着马车行驶在人群纷乱的长街上。 “干嘛呢你?赶紧的呀!人命关天啊!” 黎九始终不予理会,两耳不闻身后声,一心只顾驾马车。 见苏蓁欲跃下马车,萧楚泓抬手又将她给扯了回来,坦然的继续先前沏茶的动作。 “坐吧,太子不在东宫,我带你去找他。” “真的假的?你不会在框我吧?”见萧楚泓冷冷的斜睨她一眼,面色不善,她匆忙改口道,“噢!也行也行!” 望着他沏茶的手法,苏蓁蓦然想起了钟爱茶竹二者成痴的薄意暄。 此人性情冷淡,听说从未有人见他笑过。 就苏蓁对他短暂的认知,大致能猜出此人有洁癖,行事作风一丝不苟,不能容忍半点差池。内心隐藏着极为强大的仇恨和怨念,单凭那上万个铃铛,岳显儿与他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可既然如此,他又是凭何让弥天锏认他为主?甚至达成契约? 毕竟种种迹象表明,神器皆有着自主意识。 锦宣于前世的确为她所有,可锦宣时至今日,虽可为她所用,却不愿与她契约,奉她为主。 如若不然,她也不必担忧褚墨宣会哪日从萧楚泓身体里钻出,强行杀人夺宝。 “怎么忽然闷声了?在想什么?” “没事儿。”苏蓁掀起窗边竹帘,疑惑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我家。” “什么?你家?将军府?” “嗯。”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行!我要下去!” “怕了?” “怕什么怕?你不在的时候我天么天的去,就你家那地儿本公子早就摸的门儿清了。” “那就好。” “好啥?我都说了我不去,赶紧让黎九停车,不然我要跳了!” 萧楚泓继续饮茶,苏蓁咬牙,掀开车帘就要跳,却被一股强大的结界给弹了回来。 她躲闪及时,并没有被伤到。但这结界产生的力量波动,给她一种熟悉之感。 窦章!是窦章!他就隐藏在外面! 苏蓁回头震惊的望向萧楚泓,“你是褚墨宣?不对!我不会认错人,你就是萧楚泓!” “蓁蓁,褚墨宣不早就在你的算计下封印在了我的体内?一向自负的你如此惊讶,是低估了自己,还是小瞧了他?” 苏蓁垂眸,掩饰住眼底惊涛骇浪,“窦章会听命于你,是因你已经在逐渐容纳接受褚墨宣的妖力!” “嗯,猜得不错!” “你是不是疯了啊!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是上古魔神魔祇褚墨宣!你要是招架不住,生魂会直接被他给反噬的!” “你怎么知道?” 苏蓁语塞,“我我猜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其实我前世是” 苏蓁声音戛然而止,她并非不信萧楚泓,只是她不敢确信褚墨宣如今的状态,万一被他识别出身份,她和萧楚泓即刻就会死。 更何况,还有一个她打不过也捉摸不透的窦章躲在暗处守着。 “是什么?” “我前世其实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术师,懂点儿降妖法术,平日里抓些小妖去往仙门换笔赏银过活。后来魔神率领妖族,与以数位驭妖师大能为首的众仙门,开启了上千年的战斗,我也是因此而死。当我醒来时,就已经降生在了太傅府。” 萧楚泓没有完全信了苏蓁,却又听不出何处不妥。 “如此说来,你和褚墨宣也算是有仇?” “嗯,也可以这么说。” 萧楚泓颔首,俯身拔出苏蓁藏在短靴中的匕首,“把魔丹挖出来,还你一命!” “你胡说什么?我讨厌他,但也没想让你死啊!” “如今我与他一体同命,同生共死,否则,窦章也不会听命于我。”苏蓁笑容凝固,只听萧楚泓继续说道,“如今,我即是他!他即是我!” “不会的,我会想法子将你们分离出来的。” “你曾经不过是个小术师,如何能做到?” “” 苏蓁趁着扶额,避开萧楚泓试探的目光。 骗子!还让她挖他的魔丹,说白了不就是在试探她! “诶,将军府是不是快到了!我们进去吧。” 苏蓁顺着被风刮起的车帘,赫然瞧见他们已经抵达了将军府门前。 指尖触摸原先结界的位置,确认结界被撤,她连忙跳了下来。 马车内后来发生的事,黎九并没有听见,在他停下马车的瞬间,苏蓁直接从他背后窜了出来,稳稳落于地面。 相较于故意逃避的苏蓁,萧楚泓则沉稳了许多。 黎九抬手掀开车帘,将缰绳丢给府上小厮,撑开伞和萧楚泓一同走下马车。 苏蓁在磅礴大雨中摸了摸耳垂,尬笑回头,只见一道半虚无的身影正躺在马车上方。 黎九对其无所察觉,殊不知整日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人一直在跟随着萧楚泓。 苏蓁无视马车顶端传来的杀意,头皮发麻的望着将军府管家顶着大风走了出来。 “将军!您回来了!” “嗯”萧楚泓接过管家递来的伞,将苏蓁扯入伞下,用衣袖替她擦干面上的水渍。 管家抬首,对着苏蓁打量几眼,这才认出她的身份,忙俯身作揖,“原来是苏少卿来了!老奴见过苏少卿!” 苏蓁扯着僵硬的唇角,勉强挤出笑容,“萧管家,你甭客气。” “我娘呢?”萧楚泓问道。 “正在前院招待太子和靖王殿下。” “靖王?他何时回来的?” 靖王是雅妃之子,这些年来向往山水之间,甚少在京都之中。 “回来已有数日,为了不入宫,便躲在了将军府里。誉辰已忍了他数日,今日才奉皇上的命令前来逮人回宫。” “既然如此,那我先撤,你们继续!不打扰你们抓人!” “你不是要见太子,走吧。” “不不不!” “走吧,没事,有我在。” 众目睽睽之下,萧楚泓自然地与苏蓁十指相扣,悄悄使力,将苏蓁半拉半扯着带进了将军府。 “唉?这怎么回事儿?将军!苏少卿!你们等等!”管家呆滞过后,急忙追上。 一路行过,府上下人们早已被雷的外焦里嫩。 这将军彻夜未归,今夜出现时,竟还牵着苏蓁的手!任谁都忍不住朝歪了想,顺带着坐实了这俩人有分桃之好的传闻。 第0313章 糖 藏谋正文卷第0313章糖因着外面大雨侵袭,萧楚泓带苏蓁回将军府的事儿,传播速度倒是比往日慢了不少。 可在将军府中,无异于引发了一场‘大动荡’。 外面妖风四处侵袭,暴雨临盆,府上小厮和丫鬟们忙完手上事后,聚集在一起讨论苏蓁之事。 “欸,你们听说了没?将军好像真的带着苏蓁回府了!” “将军昨夜未归,夫人可是因此生了好大一通气!原来夫人早就知道咱们将军是去找苏少卿了!他们两个该不会已经” “可是将军和苏少卿都是男儿,他们非但不能入家谱,就连成婚生子都不行!” “你们想的也太远了,咱们和太傅府是至交没错,但这种事儿总归是不能容于世俗。元帅和夫人可就将军一个独子,若是断了香火,哪能对得起萧家祖上呀!” “说的倒也对!话说回来!咱们几个要不要去瞧瞧?听说那苏家长公子生的貌比潘安,不然咱家将军也不会痴迷至此。” “真的假的!可我听说他会控妖,会不会很危险?我有点害怕” “你也不想想,咱将军那可是年少成名,身怀雄韬伟略,他能看中苏蓁,那苏蓁就定然有什么大能耐。就算有危险,也得被咱们将军治的服服帖帖的。” “屁嘞!你们别忘了,是咱们将军劫囚车诉情在先,我觉得是苏少卿收服了将军!” “你不信啊?那咱们这去瞧瞧!看谁猜的对!” “去就去!谁怕谁啊!” 苏蓁在最初随着萧楚泓入府时,还有些扭扭捏捏不自然。 反倒是萧楚泓,扬起的唇角就没有降下来过。 平日里蓁蓁嘴皮子倒是挺利索,嘚啵嘚啵停不下来,倒是从未瞧见她这般‘羞怯’的模样。 可实则,苏蓁哪儿是羞怯啊,她满脑子都是这些年来偷溜进将军府,将萧元帅给陆静姝打造的果园‘姝雅轩’内的果子摘了个遍 贼见了人家正主,不心虚就奇了怪了。 “萧萧,我什么都没带,空手而来多不好!不然咱们改日再来?” “我娘不介意那些身外之物。” 可她介意啊! 苏蓁深吸一口气,使劲晃动脑袋,将那些杂七杂八、稀奇古怪的念头全都给甩了出去。 松开萧楚泓的手,正了正衣襟,用灵力将身上的水渍悉数蒸发掉。 “诶,萧萧,你看我头发有没有乱?衣服呢?” 萧楚泓闻言垂首,将她耳畔的发丝理至耳后,指腹掠过她的侧脸,再为她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发带,唇角轻弯,宠溺一笑,晃花了她的眼。 “生的这般好看,叫旁人情何以堪。” 注意到四周小厮和丫鬟眼神发亮,笑容呆滞,苏蓁耳根发烫,脚步朝伞外稍稍挪了些。 “过来,别被雨淋到。”萧楚泓再次执起了她的手,扯回身边,“不要躲我。” “什么?” “你身边桃花泛滥成灾,你再对我若即若离,就像是准备好随时会抽身离开,如此一来,我会慌的。” 苏蓁刹那心跳如雷,猛地抬起头,直接跌入了他眸中毫不掩饰的深情旋涡。 “你近来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其实我也不是躲你,只是好多事儿我一时半刻说不清,也不知从何说起。” “别怕,别慌,一切有我,我会等你愿意对我真正敞开心扉的那一日。” 苏蓁怔住,每当出了麻烦,旁人要么是将‘根源’硬栽在她身上,要么是来寻求解决的法子。 唯有萧楚泓不同,狡兔三窟,他看似不经意所为,却时常给行事极端的她留下了很多条退路,不至于让她撞得头破血流后,最终又退无可退。 今日萧楚泓高调带她回将军府,她也不知何故,也许是一时意气冲动,也许他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一切。 “萧萧,你是不是真的被公主给刺激到了?你无须那么在意,我们真没什么。” 萧楚泓刻意直视着苏蓁,却回避了苏蓁的解释。 “我想昭告天下,你是我萧楚泓的人,谁都别想染指半分。” “这么不讲理?你就不怕把我给吓跑了?” “跑?你想逃哪儿去?” “我会飞,你会么?我飞到天上,你找得着?” 萧楚泓抬头望天,“很难?” “也不知前几日是谁,因为轻功不好,连手都摔伤了。” 萧楚泓挑眉,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眼神。 黎九独撑着伞望着前方那二人并肩低语,还有不少人屏住呼吸,瞧着他家将军俯身在苏蓁唇角轻吻,浅尝即止,他忍不住抬手抚额。 “咳咳!将军!就算是在自己家,您老也注意点儿啊!” 果不其然,换来了萧楚泓掠带警告的眼神,为了保住这个月的月银,黎九比了一个封口的手势,绷紧脸部肌肉,露出肉笑皮不笑的假笑。 萧楚泓给苏蓁下的‘定心丸’,让她心态平稳了不少。 在管家的引领下,几人很快步入了前院。 将军府不似诗情画意、繁花似锦的太傅府,一切化繁为简,看似平平无奇,可每一个物件儿,大至假山墙垣,小至一砖一瓦,皆由能工巧匠精雕细琢而成。 苏蓁对府里的熟悉程度在萧楚泓的意料范围之内,且那些暗卫常年和苏蓁一直在暗里打交道,再加上萧楚泓交代不准动手,他们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年近六旬的管家听着下人们议论,满脸堆砌着笑意,可在转身时又挂上一副肃然的表情。 “将军,苏少卿,妖风已经停了,这雨却越下越多。夫人也该等着急了,你们可以回屋里慢慢聊。” 每当苏蓁尴尬时,就会下意识摸耳垂,反正也挣脱不开,索性也握紧了些。 黎九望着他们,笑容也逐渐从不适应转为了欣慰。 甭管怎么说,将军总算有个意中人了。难是难了点儿,也好过日日遭受那些人冷眼和嫌弃也好。 而且苏少卿除了嘴毒、爱逛红楼,还有和婧尧公主纠缠不清外,旁的好像也没啥了。 噢!还有顾大人!顾大人好像对苏少卿非常上心,总觉得他们两个之间背着将军还藏了一个大秘密! 第0314章 话痨靖王商暮景 藏谋正文卷第0314章话痨靖王商暮景黎九背脊倏地一阵发寒,猛地回头,恢复冰冷神色,手握住剑柄,警惕的环顾四周。可一切如常,没有异状发生。 回身之时,没有察觉他的影子悄然间颜色加深,眨眼的功夫又恢复如初。 步入前院时,正好听见一道清朗高昂的男声响起。 “三哥,你就看在越哥的面儿上放我一马呗!就假装没在将军府见过我!等回去后顺道帮我给母妃问声好,至于父皇那儿,就要劳你帮我多说说好话。” “是父皇要我来接你回家。” “家?皇宫也算家啊?昨夜里要不是越哥不让我出去,我老早儿就冲进皇宫里去了!三哥,真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让婧尧姐姐走呢!这下可好,再见可就不知到猴年马月了。” “你你日后也见不到她了。” “这话怎么说?我们先前在宫外遇见,可是约好了要一起打马球,等秋猎时还要一起去围猎呢。” 屋外雨声淅沥,萧楚泓和苏蓁隐隐约约将他们的交谈声听了个大致。 他们将伞交给小厮,清理干净靴上的污泥,随着管家一同步入了屋内。里面摆设清雅别致,大多皆由顶级紫檀木制成,未点熏香,四周弥漫着檀木自然散发出的清香味。 “娘,我们回来了。” 萧楚泓攥着苏蓁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苏蓁悄悄抬起眼帘 只见正位上端坐着身穿墨色衣袍的商誉辰,其身侧坐着一白衣女子。 她身着白蓝两色的立领对襟琵琶短袖马面裙,领口和宽敞的蓝色下摆绣着精致兰花。仙姿玉貌,风鬟雨鬓,有着一种难以道明的独特韵味。宝蓝色流苏钗搭配蓝玉耳坠,更衬得她肤如白玉,忘尘脱俗。 在商誉辰下首处,除了顾昀舒外,还坐着一个身着棕色布衣的少年。他正在把玩着手上茶杯,浑身痞气,较之苏蓁更甚。五官轮廓不似他们洛祁,眼窝深邃,颧骨较高。他的发丝很短,于后脑勺处用棕色发带随意扎起。腰间围着一块兽皮,腰系一块黑色虎型玉吊坠。 苏蓁抽出手,作揖颔首,“苏蓁见过太子殿下,靖王殿下,萧夫人。” “蓁儿不必客气,坐吧。”商誉辰露出熟稔的笑容,抬手示意他们入座。 “谢殿下。” 苏蓁面上并无拘谨之色,神态自然的落在了萧楚泓身边。 “我认得你!我在越哥的书房里见过你的画像!不过模样不太像,感觉像是几年前的。” 商暮景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商誉辰和顾昀舒一脸狐疑的盯着萧楚泓,原来他早就对苏蓁起了歹心,亏他还一直装的像个君子。 陆静姝未去过萧楚泓的书房,自然不知他藏了些什么,听闻此话,不由得又打量了苏蓁几眼。 苏蓁忍住笑意,“殿下记性真好,只是那画中人未必是下官。” “不会不会!那画儿就在墙上挂着呢,不信你去瞧!” “咳!”商誉辰干咳一声,想要提醒商暮景,谁知他却来了劲儿。 他半蹲在苏蓁身前,咧嘴笑道,“我进京虽不过两日,却听说了不少你的事迹。那些人啊,纯属没脑子,整日里不想着发家致富,只会在别人背后乱嚼舌根子。那些污言秽语,你听听也就过了,千万别介意,别朝心里去!” “殿下觉得下官是个好人?” 苏蓁有些惊奇,还是第一次有人因她被骂而安慰她。 “你别老是什么殿下啊下官的,你唤我暮景就好,我嘛我年长你两岁,也随着三哥唤你蓁儿。” “不行!” “不可!” 商暮景的性子比唐吟琛还要自来熟,可他的话才刚落了尾音,就遭到了萧楚泓和商誉辰的双重拒绝。 “干嘛呀你俩?整日里逼我回宫就罢了,想交个朋友你们还不乐意!” 商誉辰心中好气又好笑,对陆静姝无奈的说道,“夫人,您别介意,暮景他久居宫外,对宫里的规矩并不熟悉,您别往心里去。” “太子殿下说笑了,靖王殿下这孩子在府上两日,将军府里都多了几分鲜活气儿,平日里越儿时常不在,府里可甚是冷清。” 商暮景笑起来会毫不顾忌露出一口大白牙,爽朗的笑声听着更是悦耳,他从苏蓁身边起来,小跑至陆静姝身后,轻握起拳头在她肩后捶了几下,又手法娴熟的开始为她捏肩。 “夫人,您瞧着外面还下雨呢,我三哥非得把我带走,您不若再收留我两日呗?还有蓁儿,知会太傅府一声,让他也留几日,正好一起热闹热闹。” “殿下喜欢将军府,妾身自然欢喜,只是皇上召您入宫,妾身也不敢阻拦。不若您先在宫里住上几日,若觉得无味了,大可再回来。” “真的?”商暮景眼前一亮,“夫人,你人美心善!某几个没良心的,可真没法比。” 他口中意有所指的几人,压根儿不在意他的别扭心思。 商誉辰无奈道,“若我真的想逼你,早已率禁军入府,又何必对你好言规劝。” “不听不听!反正三哥你变了,你跟父皇是一伙儿的,你不爱我了!诶,对了,你方才话还没说完呢,婧尧姐姐怎么了?她又去哪儿游山玩水了?居然连秋猎都赶不上!该不会是跑什么深山老林里去了吧?真是的!居然也不带我一起!可真过分!” 商暮景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听的几人满头黑线。 “靖王殿下,您大概还不知,公主她已于昨夜自焚于环禺山。”顾昀舒声音故作沉重道。 商暮景笑容终于凝固,“顾大人。你你你你说什么?” “下官说,公主她” “她死了?你胡说八道的吧?为了骗我回宫,你们怎么能拿人逝世这种事儿骗人呢!太过分了!三哥,你说!顾大人是骗我呢对不对!” 商誉辰面上并未有同他开玩笑之意,以沉默不言,来告知他答案。 “这怎么可能?你们一个个儿的脸上根本看不出难过!你们定然是在骗我的!” “暮景,是真的。”商誉辰道。 “我不信!尸体呢!我要见婧尧姐姐的尸体!” 第0315章 陆静姝委婉劝离 藏谋正文卷第0315章陆静姝委婉劝离面对商暮景的质问,他们继续沉默。 “你们说话呀?尸体呢?” “尸体不见了,应该是被卷进了江里,不过也有传说她死后化身为凰飞走了。” 商暮景从陆静姝身后走至商誉辰身前,“三哥!我不想听你们瞎编的故事!你当年可是答应过我的,一定会照顾好姐姐!你怎么能食言呢!我不要进宫,你带我去环禺山,我一定要找到他!走!我们这就走!” 商暮景握住他的手腕,想要将他从凳子上扯起来,然而商誉辰却纹丝不动。 “外面正下着暴雨,若真被卷进了江里,只怕很难再找回来。” “我不管!就算把江河水放干,我也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商暮景性子极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他闪身离去的刹那,苏蓁才认知到这个话痨靖王武功竟然也不弱。 黑色残影闪现出正堂,商誉辰扶额,摆摆手,另有两道黑影飞出。 商婧尧究竟是死是活,他们几人心中多少都有数,只是为了骗走商暮景,这招儿的确是损了些。 苏蓁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礼貌的颔首轻笑,丫鬟红着脸颊抬眼想要细瞧苏蓁,可无意间接触到萧楚泓冰冷的视线,连忙带着托盘屈膝行礼后推了下去。 苏蓁侧头望向萧楚泓,他在军中多年,坐姿稳重形如钟,双肩呈一条水平线,双手自然地搭在弯曲并拢的膝盖上。 她本想找机会支走商誉辰,道出她对勤王离宫前往江都的猜测,可顾昀舒却冲她摇了摇头。 ‘轻弦,这雨暂时是停不了了,我们稍后会加急想法子预防水患,加固堤坝。另外,我在勤王身上种下了追踪咒,他的所有动向都在我的掌控之。’ 苏蓁忍住不安,不着痕迹的点头回应。 “夫人,暮景这两日给府上添麻烦了,既然他离去了,本宫和昀舒也不再逗留了,改日再来府上探望夫人。” 在商誉辰起身之际,其他人也随之起身。 顾昀舒抱拳颔首,“告辞。” “殿下们和顾大人不嫌弃,大可常来。”陆静姝道。 见他们意欲送他出府,商誉辰摆手,“夫人,楚泓,你们留步,不必送了,” 说罢,他又对苏蓁说道,“蓁儿先前在太傅府未下完的棋,咱们明日再下。” “啊?好,都依太子殿下。” 商誉辰话中意,是在与她相约明日再商谈勤王之事。 待太子和顾昀舒也随之冒雨离去后,屋内只余陆静姝、萧楚泓和苏蓁,以及几个一旁侍奉的丫鬟们。 陆静姝挥手让丫鬟们退下,只留身边的大丫鬟梳影在一旁照料。 她朱唇轻启,对着苏蓁柔笑道,“蓁儿,我可以这么唤你么?” 苏蓁恰到好处的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态和浅笑,又不显得浮夸和做作。 “夫人客气了,自然可以的。您和我娘相熟,只是您回来数日,都没来得及拜访过您。今日空手而来,蓁儿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人能平安上门就好,只要能好好活着,旁的都是身外之物,正如靖王殿下方才所说,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是!夫人所说,蓁儿记下了。” 陆静姝自萧楚泓进门后不曾搭理过他,满心满眼皆是苏蓁。眉眼间的韵味犹如经年纯酿,历久弥香。随着她扬起下颏,别在发间的铃兰流苏簪轻轻摇晃。 “蓁儿,你近前些,让我好好瞧瞧你。” 她咬字很清,语速较缓,声音婉转低沉,有种磨砂质感,听着极为舒心。 苏蓁暗暗挑眉,顺着陆静姝的意思走至她面前。 因着她们相距甚近,苏蓁鼻前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蓁儿,这些时日以来,你们几个在京都城闹出的风波,我都有所耳闻。你的性子过于刚烈,宁折不屈,这点倒是跟越儿比较相似,也难怪你们几人处的如此之好。” “夫人您谬赞了,将军年少有为,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此番还有不少人受此案牵连,实乃蓁儿之错。” “贤才难得,你在皇上跟前立下了大功,等公主的丧事淡去,皇上必定会重用于你。”陆静姝端起茶杯,揭开茶盖,一股茶香扑面而来,轻撮了一小口,继续道,“没记错的话,你明年也该及冠了,这京都中的姑娘们,都已在闺中翘首以盼了。届时,不等你娘为你操劳亲事,那些想要为你说亲的红娘们只怕先要把太傅府的门槛给踏烂了。” 陆静姝话中之意,无非是在提醒苏蓁,名利权位美人,迟早都会有,没必要在萧楚泓身上浪费功夫,以至于小心会一无所有。 “娘!” 萧楚泓皱眉出声,苏蓁背在身后的左手食指,却冲着他摇了摇,于是他将后续的话又给咽下。 “夫人,您也曾随着萧元帅征战漠北,您的眼光必不会拘泥于世俗。”苏蓁抬右手,在心口处戳了两下,“这儿,住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进了我以自身为中点画地为牢的圈圈里。萧楚泓,就是其中之一。” 苏蓁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明了心声。 陆静姝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可你是太傅府嫡长子,越儿是将军府独子,你们的结合,在民风淳朴的洛祁,不仅会受到世人耻笑,更会毁了你们两个的前途。” “连死都不怕的人,又何惧那些污言秽语。” 苏蓁难以保证萧楚泓体内的褚墨宣被封印后,究竟是陷入沉睡,亦或进入半苏醒蛰伏状态。万一被发现她的秘密,极有可能随时会迎来灭顶之灾。 故此,她暂时还不能道清她的真实身份。 萧楚泓从椅间坐起,走至苏蓁身侧揽住她的肩膀,“娘,我既然把人带回来,就不会畏惧那些有的没的。除了蓁蓁,我此生不会再娶别人。” 陆静姝继续无视萧楚泓,笑意不减,将茶杯放回桌上,“若我今日不同意,你们又当如何?” “不私奔,不妥协,我会行三书六聘、八抬大轿之礼,光明正大娶蓁蓁回将军府。” 萧楚泓的手从苏蓁肩上滑下,与之十指相扣,无声传递温暖和信任。 第0316章 第二块遗之精魄 藏谋正文卷第0316章第二块遗之精魄“蓁儿,越儿年长你应有十岁,等你长成,他却已步入壮年。你正值大好年华,他却显露老态。纵使如此,你也愿意?” 苏蓁抿唇摇头,真要论起来,她和萧楚泓差的已经不是辈分,而是几十万年的年龄差。 不不不,何止啊,一个驭妖师,一个半人半妖。 “夫人,我和萧萧相识不是一两日了,自从十五年前,在我的百日宴上,他赠我锦宣古埙时,我们只见的羁绊就产生了,牢牢锁在一起。” 陆静姝望着他们的手握的越来越紧,“蓁儿,其实在你和越儿四处逃亡时,我已去过太傅府见过你娘了,她和我讲了许多有关你的事。” 苏蓁怔住,抬眸对上陆静姝的视线,恍然发觉她眼中从未有过排斥,有的只是笑意。 显然,燕惠然将苏蓁是女儿身的事告知了陆静姝。 “夫人,您” 陆静姝食指抵住唇瓣,“原本,我是觉得你们少不更事,想将利弊分析给你们听。如今想来,倒是不必了。” “娘,您不生气?” 知母莫若子,无人比萧楚泓更了解陆静姝,她的性子温良,善解人意,可在男女之情上,她似乎很抵触分桃之好。 可今日萧楚泓捕捉到苏蓁眼底一瞬的躲避,脑中光亮划过,还未曾想清就消失不见。 “生气?倒是大可不必,只是你口口声声说要娶蓁儿,可太傅府若要她娶你,你可肯嫁?” 陆静姝语气明显带着调笑之意,古板老成的萧楚泓却真的皱起眉头纠结起来,半晌后,点了下头,“也成!” 苏蓁晃了下他的手,萧楚泓却浑不在意的挑眉道,“谁娶谁都一样,反正,我会让你上我萧家族谱。”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苏蓁听着萧楚泓温柔低哑的声音,眸光也随之变得柔和。 “将军,苏少卿,你们先坐。”梳影掩唇笑道,“当日您为了苏少卿劫囚车,还有您当时说的那些话,夫人可是老早就猜到您对苏少卿的心思不一般。昨夜里您去皇宫参加宫宴,夫人听说苏少卿也入宫了,就想着等您回来商议此事。谁知您却逃去了右相府,这不,天才刚亮,夫人就派人去请您回来了。” “娘,如此说来,您不反对我们?”萧楚泓再次试探道。 陆静姝低头饮茶,用眼神示意梳影,后者笑道,“将军,您向来英明,怎的如今倒是迟钝了。夫人早就料到您想要破釜沉舟、先斩后奏,定然会想着直接带人回府。如若夫人不情愿,也不会让管家带你们进府了。” 萧楚泓和苏蓁对视,共同俯身作揖。 “多谢娘成全。” “多谢夫人成全。” “我成全你们可没用,关键在于你爹娘那边。” 苏蓁摸了摸耳垂,难怪她娘连她也不肯见,看来是因她和萧楚泓在一起的缘故。 陆静姝大拇指和食指在茶杯上来回摩挲打圈儿,“当年,我认识你娘时,她只是个养在深闺饱读诗书的大小姐。我们在马场上相识,她明明不会骑马,若非有侍卫在,早就从马上跌了下来。说起来,她身上的那股坚韧劲儿倒是和你很像。只是多年过去,一切都变了味。” 陆静姝话中特指,自然是苏庭邺和齐弯之事。 “后来,你娘嫁给了你爹,我则随着翰郎去了漠北。但我因体质不适应,最终还是回来了。听郡主说,你娘最初嫁进太傅府时,并不受待见,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 她的眼中满怀感伤,萧楚泓和苏蓁坐下安静听着,没有打断她。 “夫人,一切都过去了,萧元帅是真正的枭雄,他一直都在守护着你们,从没有离开。” “我知道。”陆静姝苦笑,“今日,本想着为难你们一番,让你们懂得情之可贵,往后无论如何,都不要轻言松开彼此的手。可后来想想,倒觉得没有必要。该是你们的,终属于你们,倘若无缘,再强行撮合也无益。” “娘,您放心,我不会把他放走的。” 陆静姝终于递了一个眼神给萧楚泓,只是其中的嫌弃意味,让苏蓁忍俊不禁。 “唉,儿大不由娘啊。你们将来如何,旁人管不了。只不过,越儿,为娘就要回天山去了。” “什么,回天山?” 他娘陆静姝既非名门闺秀,亦非官家小姐,而是来自天山。 “你外祖唤我回去,说有要事要同我交代。” “不行,这几日天生异象,明显有大事要发生,您回天山去,我不放心。” 陆静姝温柔轻笑,冲苏蓁招了招手,她起身踱步上前,只见陆静姝从袖口中取出一枚被手帕包裹着的墨色玉佩,瞧上面的纹路,好像和融入萧楚泓体内的那块一模一样。 “蓁儿,这块玉和越儿身上那块是一对,你拿着。” “遗之精魄?” 苏蓁下意识的惊呼,让陆静姝眼神霎时产生变化,“你认识它?” “呃萧萧将军他曾对我讲过。” “越儿,你的玉佩呢?” 萧楚泓本想道出他已将精魄吸收进体内,可瞧见苏蓁扭头对他使眼色后,改口说道,“玉佩落在南纬山了,黎九曾带人去找,却没有寻到。” 说来也怪,那南纬山里的山中山,明明已经塌陷,对外却没有任何影响。 “丢了?无碍,有缘的话,会回来的。这块就由蓁儿你好好保管,可莫要再丢了。” 苏蓁接过,触感同先前那块一样,依旧清凉,但陆静姝传递的动作很轻,感觉像是玉佩很烫手? “夫人,敢问这块玉佩是从何而来?” “和越儿赠你的锦宣古埙一样,都是萧家祖上流传下来的。至于你说它是什么遗之精魄?那可就得你们继续去查了。” 不知怎的,苏蓁总觉得陆静姝身上对她有一种独特的牵引力,且她身上好似萦绕着道不清的神秘感,让人捉摸不透。 “夫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越儿,雨,停了。为娘要赶去天山了,若是你们他人再惹下乱子,大可躲进天山。” 雨停了?怎么可能? 苏蓁先前算过,这场暴雨可是要下三日不止。 第0317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藏谋正文卷第0317章看热闹不嫌事大“雨停了!雨停了!” “夫人,将军,雨停了!” “太好了,还以为它会下很久呢!” 屋外传来丫鬟们的欢呼声。 先前还狂风骤雨,那气势像势必要毁天灭地,可这才下了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停了。 陆静姝从座位上起身之时,侍女梳影走至前方搀扶。 “越儿,蓁儿,万事切记以性命为重。” “娘,您慢走。” “是,夫人。” 在陆静姝越过苏蓁时,苏蓁瞧见她周身好像缭绕着一缕缕的白色雾气,当她想要凑近细瞧时,那股雾气又消失不见。 直至那主仆二人的身影出了拐角后,苏蓁用手肘撞了下萧楚泓的胳膊,悄声问道,“你明明就不放心,怎么不继续阻止你娘离开?” “我娘本就不该随我京都,去了天山也好,就当避难了。” “听你这语气,难道还怕朝廷把你娘扣下当质子威胁你?” “你心里也很清楚,皇上需要我的萧家军为他扫清障碍,在那之前,他会竭尽全力保护好我娘。否则,萧家军只会成为新的祸患和负担。” “原本你这颗炙手可热的棋子落在何处都招人嫌,可经此一事,只怕你要成了人人都想要争抢的香饽饽了。” “听着是挺麻烦,就你搜集到的那些罪证,今日朝堂上,皇上可是半字未提。眼下原本是最好的时机,可时逢公主逝世、妖风和暴雨席卷而至,这时候动那些人,只怕会引发大乱。” “切,要我看,最该趁着这时搅乱浑水,给他们一人设下一个套儿,再把早前培养好的自己人放进去。反正这朝堂本来就脏的很,乱点儿更好。他们陷害辱骂了我这么多日,也是该给我点乐子瞧瞧。” 苏蓁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态,巴不得那些人赶紧再惹出些乱子。 “你想的倒挺好,皇上的事迹都是要记入史册的,你是想让他当昏君还是暴君?” “少来!作为皇上怂成那样儿,我也是服了。委曲求全个锤子,那些人现在不除,等事情都消停了再动手,跟卸磨杀驴有啥区别?说不定到时不但人除不了,皇家名声都得搭进去。” 萧楚泓满脸宠溺无奈微笑的看着苏蓁,等着看她装傻到几时。 “昨日傍晚,闯入各个大臣府邸的人,你知不知是谁派去的?” “我之前明明不是说过了?我真不知,真不是我干的!别啥污水都给我身上泼,真洗不净了算谁的?” 萧楚泓唇角扬起,在她耳边轻声道,“没事儿,我帮你洗。至于怎么洗,嫁给我之后,你说了算。” 听着他暧昧的语气,苏蓁哭笑不得,狠狠一脚踩在他的黑色长靴上,又使劲儿碾了几下,“你真的好欠皮啊!” 萧楚泓忍着脚上传来的痛,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我知道不是你,那你觉得会是谁?” 苏蓁摊手,挪开脚阴阳怪气道,“这我哪儿知道啊!其实我也蛮纳闷儿的,我这前脚才进城,后脚他们各家就出了事儿,昨夜里刑部那个胖吴大人,在宫宴上明里暗里挑拨,想要把罪名扣我身上,没准儿他也掺和了一脚也说不定。” “胖吴?”萧楚泓被她语气逗乐了。 “可不嘛!他们那些人以白诋青、自以为是!他们才不管真相是什么,反正我死了衬了他们心就成。他们确实蛮单纯的,就单纯的想让我死而已。除了这个,也没旁的了。” “没事,他们不会再有机会了。” 萧楚泓的笑让那个苏蓁觉得毛骨悚然,自从环禺山后再相见,他真的变了。 苏蓁松开他的手,转身双臂搂住他精壮的腰身,他的腰很结实,没有半点赘肉,苏蓁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掩盖唇边笑意,“这几日,多谢你暗里照料太傅府了。” 出了南纬山庄后,萧楚泓极少见苏蓁如此主动,他微微睁大了眼睛,身体笨重的仿佛一块大木头,眼神稍显呆滞,双手笨拙僵硬,不知该往哪儿放。 “蓁蓁” “嗯?” 苏蓁声音嘤咛,仿若一只柔软无骨的小猫挂在他身上。 萧楚泓强行压抑体内高涨的‘火气’,极其不舍的将苏蓁推开,勉强控制好语气,“我们走吧,灶房应准备好午膳了,娘还在等着我们。” “好。” 他们并肩出了屋子,抬首望天,雨果真停了。不过天倒没有放晴,依旧阴云蔽日。 屋顶上积攒的雨水顺着屋檐流落,院中树木被大风吹断了枝桠,七零八落,散的四处都是,压垮了树下清脆嫩绿的花草。 望着小厮丫鬟仆役们踏着积水收拾残局,苏蓁勾唇,摸了摸侧脸,双指在耳后悄悄勾绕。又是一阵大风席卷而至,众人下意识闭紧了眼睛。 除了萧楚泓,无人注意到那大风中夹杂着暗金色流光。 等他们睁开眼时,院中树枝已经刮卷至角落中,为他们清出了一条路。 苏蓁莞尔一笑,萧楚泓握住不顾他们的惊呼声,继续光明正大牵着苏蓁的手离开了前院。 话说靖王那边,他前脚出了将军府,还未窜出几里地,就被商裕帧的暗卫织兰和阑止给追上了。 长街之上,商暮景最初时还用衣袖遮着面容,以免被巡城的禁军撞见。可随着他和那两人的距离越缩越短,甚至还调动了官兵,他也顾不了许多,当即在街上横冲直撞,好在因暴雨刚落,百姓不多,这才没闹出大乱子。 随手从身边路过的小贩筐子掏出一颗果子,朝嘴里咬了一口,满口甘甜,“味道不错呀,老板,我都买了!” 将一锭银子抛到小贩怀里,将他的筐卸下,朝着后面的追兵全部撒了出去去。 又将身上剩下的银子取出,甩向空中,趁着百姓们俯身捡钱,他旋身跃起,将四周能丢的东西悉数朝着后面抛去。 顺利取得逃脱机会后,眼尖的发现附近树上束缚着一匹高头骏马。身后的官兵们还在手忙脚乱的四处逃窜,他得意一笑,蹑手蹑脚朝着那边溜了过去 第0318章 将军府共用午膳 藏谋正文卷第0318章将军府共用午膳只可惜,他的手才刚刚碰到缰绳,一条绳索突然从天而降,将他的双手迅速捆住。 头顶树叶飒飒作响,只见阑止跃了下来,对着他拱手抱拳,“殿下,属下得罪了。” “我本王记得你!你是三哥的暗卫织兰吧!哎呀,你快把些把本王给放了,以下犯上可是死罪!快快快!麻利儿的!” 商暮景向来不愿以本王自称,可他越挣扎这绳子越紧,不得已,只好拿出靖王的身份来用威压震慑。 “殿下,属下是阑止。” “管你什么止不止的,少废话!快点把绳子给爷解开。” 阑止不言,对着他身后的方向轻轻颔首,双手举着绳子朝那边走去。 商暮景尴尬回头,只见商誉辰和顾昀舒正在他身后,满目笑意的盯着他。 “三哥!你怎么阴魂不散的啊!我就是想去找婧尧姐姐而已,又不是去杀人放火,你至于死跟着我不放嘛?!” “婧儿之事,自有人去查,无须你多事,先随我回宫。” “我才不呢!每次一回去父皇就逮着我一个劲儿数落,嫌我整日游山玩水不思进取。” 商誉辰见他眼珠子四处乱瞟,便知他又在思索脱身之法,扬起手的瞬间,一袭劲装的织兰从他身后走出,将束缚商暮景的绳子给解开了。 商暮景揉着酸疼的手腕,半信半疑的打量着商誉辰,“干嘛呀?你不抓我回去了?” “你心太野,皇宫是困不住你的,却能困住别人,比如雅妃娘娘。再过几日,宫里就要选秀了,雅妃娘娘本就不愿踏出宫门,等到皇上踏进东阳宫的机会再少些暮景,你若真的忍心,让雅妃娘娘真的与青灯古佛相伴,将自己所在宫里孤独一生,大可离去。” 商暮景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道,“三哥,母妃是母妃,婧尧是婧尧,我先去救人又有什么错?我才不信她会自焚!她水性不错,没准儿是逃了!反正不见到尸体我是不会死心的!” “想知道关于婧儿的事,就先随我回宫。” 商暮景眼前一亮,屁颠儿屁颠儿凑上前问道,“三哥,她是不是真的没有死啊。她是不是为了和皇宫彻底断开关联,才玩了一出” “暮景,你话有点多了。”商誉辰低声提醒道。 商暮景得寸进尺继续说道,“她肯定没死,不然你脸上不会一点难过之色都没有。” “有时候,悲伤不一定要体现在脸上。” “不对不对!反正我不信她死了,等去皇宫见过父皇母后和母妃,你可不能再拦我去环禺山了。” “随你。” 商誉辰的马车就停靠在不远处,他和顾昀舒踏上马车后,商暮景还在原地纠结。 等四周官兵散去,马车渐行渐远他才抬起头,惊觉商裕帧竟真的将他一个人给丢下了。 “哥!你真不要我了啊!” 商暮景将树上的缰绳解开,策马朝着商誉辰马车的方向追去。 将军府中的午膳,没有太多山珍海味,饭菜虽简单却很可口。 萧楚泓不断地为陆静姝和苏蓁布菜,他的碗里空空如也,她们两个面前却是已经堆起了小山。 “蓁儿,这些菜都是从南纬山的菜园运来的,也不知你吃不吃得惯。” 苏蓁舀了一勺菌汤咽下,“夫人您客气了,这满桌的菜,都是我爱吃的。说起菜园,其实我已经见过了,没想到夫人你还有这般耐心和才能,想必您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不过是闲时无事,陶冶情操罢了。” 随后,苏蓁和萧楚泓听陆静姝讲起了她和萧漠翰相知相守的历程,在此期间,她的眼里溢满了像是情意。 午膳过后,陆静姝和苏蓁之间更加热络了,源源不断的涌出新话题,被‘冷落’的萧楚泓自然被搁置到了一旁,无人搭理。 等苏蓁察觉到他那道幽怨的眼神,才亲手剥了几颗葡萄哄的他展露笑颜。 萧楚泓再不见往日清绝高雅的模样,一室清辉落在三人身上,勾勒出浅浅光晕,空气中细小的微尘颗粒浮动。 屋外丫鬟们听着她们诉说着数不尽的趣事,心中不由得对苏蓁生出敬佩。 还以为将军带一少年回府,且声称要将对方娶回来当将军夫人,一定会引得夫人勃然大怒,水能料想,竟会是如今这般局面。 正当屋内三人聊得开怀时,一小厮急匆匆奔入了院内,黎九听过之后,在屋外高喊道,“启禀将军,外面有人自称苏少卿的侍卫,又急事要见苏少卿。” 侍卫?难道是末昇? 不应该啊!他平日里都是借小妖来传话,今日怎么还上门来了?且他居然还等着通报,没有擅自闯入,不像他风格啊! 苏蓁冲萧楚泓点点头,后者说道,“带他进来吧。” “是,属下这就去。” “正好,我也乏了,回去歇息一番,行李收拾妥当,也就该出发了。”陆静姝整理好衣襟,优雅起身。 “夫人,一路顺风,保重。” 萧楚泓拍拍她的肩膀,“等朝廷的事情冷却,我带你去天山。而且,我们成亲之日,娘肯定也会回来的。” “我可没说要嫁你,夫人说了,我也能将你娶回太傅府。” “不行,我定要娶你进门,把你的名字写在我萧家族谱上!” 听着他们拌嘴,陆静姝帕子掩唇笑了,其他丫鬟们更是忍俊不禁,笑得合不拢嘴。 苏蓁扶额,自从决心和萧楚泓在一起,他们两个好像都变得幼稚了。 将陆静姝送出门口,还未再进门,黎九已经领着末昇步入了院内。 “咦?末昇,真的是你啊?”苏蓁扫了眼下人们好奇的眼神,“我们进去说。” “好。” 几人落座之后,苏蓁问道,“究竟发生什么大事儿了?也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玉竹跑了。”末昇答道。 “啊?跑了?怎么跑的?我明明给他的的院子设立了结界,他怎么出去的?” “那小子跟你一样狡猾不安分,拆了一根桌子腿,从围墙角挖了个洞溜了。” 苏蓁目瞪口呆,还带这样式儿的?! 第0319章 萧楚泓变望夫石 藏谋正文卷第0319章萧楚泓变望夫石“他又不认识回去的路,人具体朝哪儿逃了?你马上带人把他追回来!不,我亲自去。”苏蓁着急忙慌的从凳子上坐起。 末昇抬手压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回了原位,“你先别急,我已经重新把他关回去了。” “你早说啊!吓我一跳!” “蓁儿,你很紧张他?”一直在边儿上旁听的萧楚泓忍不住问道。 苏蓁随口答道,“那小和尚比我还固执不讨喜,可他师父把他丢给我,我总不能让他伤了死了吧。” “你欠了轻渺大师什么人情?他赠与你的,又是什么东西?” “呃”苏蓁语噎,“他就送了我一个奇奇怪怪又中看不中用的破筒子而已。” “这也算人情?” 苏蓁再次摸了摸耳垂,避开萧楚泓的打量,她总不能说,那个东西是了尘的,而了尘和尚疑似还曾和她有过一段孽缘。更甚至,是她断了人家的成佛之路。 这话听着不仅显得她缺德和罪大恶极,更甭提萧楚泓那个大醋坛子随时会被打翻。 苏蓁接着问道,“末昇,你特意跑一趟,难道就纯粹只是为了这事儿?” “怕你被人欺负。”末昇一本正经的答道。 苏蓁笑容开始凝固,“那你这次没有直接闯进来,又是因为什么啊?” “我怕我的莽撞,会让他娘不喜欢你。” “” 萧楚泓眉头拧成‘川’字,满头黑线。 苏蓁手背掩唇,想要压抑笑声,可最终实在按捺不住,疯狂笑了起来,眼角都溢出了泪珠。 “末昇,你在鬼扯什么?这都谁教你的啊!” “老祝头说你被带回了将军府,便遣人去将军府寻我替你解围。还说你脾气暴躁,万一萧夫人不同意,你极可能会采取强硬措施抢人。” “” 这次轮到黎九笑出了声,半倚靠着门框,单手扶额,笑的肩膀直颤抖。 “好了好了,不闹了,回府回府,再晚些估计小和尚得把我家给拆了。对了,萧萧,这几张符咒,你让夫人贴身带着,能防止被某些不长眼的妖物近身。剩下的危险,就要靠你的萧家军护着了。” “嗯,我知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免得待会儿再下雨。明日,我们东宫见。” “好!明日见。” 随后,萧楚泓亲自将苏蓁和末昇送出了将军府。 苏蓁翻身骑上末昇带来的马,冲他挥了挥手,得到萧楚泓的颔首回应后,才和末昇一同策马离去。 直到已经瞧不见苏蓁的背影,萧楚泓仍不舍收回视线。 “将军,您都快成望妻不对,您都快成望夫石了。实在想的紧,不如赶紧把人娶回来,也好过您日日相思。” 其实,黎九也不全然是为了他们两个,自从将军回到京都之后,每当他思念苏蓁却见而不得时,就会拉着他打拳 幸亏他身子骨比较强,否则哪经得起他们将军折腾。要知道那些武功稍微弱点的,早已被打的几日下不了床。 一面是暴力以待,一面是温声细语,除了身体疼痛外,他们还要忍受着强大的心理反差真的太苦了! “藏一人身,不若藏一人心。”萧楚泓喃喃道。 末昇和苏蓁骑了没多久后,就放缓了速度,并列骑行。 “蓁儿,你真的想好了?”末昇问道,“你真的觉得,他值得你托付?” “我不喜欢将就,但既然选了他,那就是他了。换来换去,你不觉得很麻烦?”苏蓁抬头看向再次阴云密布的天,“齐弯和勤王那两边查的如何了?” “齐弯还在途中,目前没和其他人有过接触,勤王那边亦是如此。他此次受的刺激不小,一路上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与旁人应声,孤身躲在马车里不肯现身于人前。” “嗯,继续盯着。对了,你觉得贺岚此人如何?” “贺岚?他不就是个书呆子?” 苏蓁左手握着缰绳,右手抚摸着身下黑马的鬃毛,温声缓速问道,“书呆子?一个书呆子为了与自身毫不相干的女子,甘愿一次次踏入险境,且他对她还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只因视其为亲生妹妹。” “如此听来,他倒是挺重情义。” “可你忘了一点,他和岳显儿最初不过是萍水相逢,难民那么多,他却偏偏选中了岳显儿。原本我同你一样,觉得他是正人君子,重情重义可是,他偏偏要费尽心思想要被官兵抓进刑部大牢,我就觉得奇怪了。” “他一身浩然正气,没有半分虚伪作假,且他必定是人非妖。” “嗯?末昇,我这可是第一次见你如此信一个人。” “妖有好妖,人也有好人。” “也对,其实没准儿是我想得太多了,且再瞧瞧吧。你让你手下的小妖罩着他点儿,可别被那些狱吏给打死了。” “嗯。” 末昇的身子随着马儿前行而左右倾斜,眸光涣散,若有所思。 “末昇,你是不是在担心尹深啊?” 末昇点头,“是啊,我去过霁月坊,但是并没有找到他们。” “环禺山时,糜夭将我送进了最后一个试错幻境,等我们出来时,她已经不见了。从她身上,除了挖出她是花妖的秘密外,其它都查不出。可是,她对尹深不一样,几次愿意助我,应该也是为了他。” “” 经历过妖风暴雨肆虐的京都,仅有少数百姓愿意再出来,可随着天色没有露出半点好转的迹象,这才彻底收摊,早早回家。 往日其乐融融的太傅府,今日全然被一片低气压笼罩着。 苏蓁和末昇回府时,仆役们皆低垂着头,完全不敢望向苏蓁。 望着他们对她避如蛇蝎,在她路过之际又远远的躲开,苏蓁心思百转,面上笑容平和从容,丝毫不显在意。 余秦院。 苏蓁站在余秦院外,挥手撤去结界,径自疾步推门踏过门槛。 不出意料,偌大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即可知那人畜无害的小和尚,生起气来爆发力和破坏力的程度可见一斑。 一脚踹开被妖风刮至门口的树杈枝叶,环顾四周,只见玉竹正坐在屋顶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第0320章 傲娇别扭小和尚 藏谋正文卷第0320章傲娇别扭小和尚“小和尚!下来!”苏蓁厉声斥责道。 “我不喜欢这儿!你放我离开!” “离开?还想着去找你师父?我先前说的你都忘了?” 玉竹假装被苏蓁凶恶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嘟囔道,“你那么凶干嘛呀!我没忘我就是想我的师父和师兄了嘛” “下来!” 玉竹瘪嘴,冷哼一声,单腿弯曲,展开双臂飞跃而起。 在飞至半空中时,手心中微弱的银色灵力波动闪现。 因着天色阴暗,苏蓁瞳孔中清晰映照出他浮现于他周身的银色光点。唇角压弯,右手手腕旋转,手中金色大盛,锦宣赫然从她的手中浮现而出。 猛地将锦宣递至唇前,在浮于半空的玉竹攻击将近她一张之时,悠扬的埙声传出,其中散发出化作一道长长的光束朝对面袭去。 玉竹力量没有完全恢复,但常年修炼的轻功却是已经登峰造极。 于空中侧身一个翻转,险险避开苏蓁攻击,双手同时快速掐出法诀手势,无数道银色锥状攻击法术朝着苏蓁直挺挺的落下。 与此同时,新的结界再次包裹住余秦院,力量虽不如苏蓁原先的那个厉害,但也不容小觑。 苏蓁依旧从容不迫,新的渡灵丝从锦宣飞出,构织成的金色巨网直接朝着银锥迎了上去。 常理来论,两者相撞必定是银锥穿透光网,将苏蓁扎的满身血窟窿。可苏蓁淡定的笑,让玉竹的心没来由的晃了一下。 下一刻,只见在二者在即将碰撞之际,苏蓁的光网急速旋转收缩,形成一个大网口袋,将所有银色光锥收拢至一起。随着其越缩越小,最终一同迸裂成齑粉状光点。 玉竹目瞪口呆,呆愣之时,守在袖口中的玉质佛珠手钏朝着地面坠去,他停止攻击伸手接去,却耽误了回击的时机。 趁着玉竹在空中没有回神,苏蓁闪身来到了玉竹身后,单手拽住他的衣领,直接拽至地面,二人身上当即溅满了污泥。 “你输了!可还要接着再打?嗯?” 苏蓁从玉竹的肩膀后面探出头,戏谑的看着他。 “我师父就没教过我输字怎么写!”玉竹使劲儿拽着衣领,却挣脱不开,他仰起头对上苏蓁忿忿道。 “不会写只能印证你是个文盲,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输怎么了?输不起啊?打个反逻辑例子,有人比你厉害,你才能觉得有进步空间。否则立在巅峰原地踏步,且不说无趣,旁人也迟早会追上你。” “我不服!你少得意,我的力量才只恢复了两成,总有一日,我会打败你!让我师父知道,他把我交给你是错的!” “是么?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咯!不过,在那之前,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儿,别给我再瞎折腾!听见没?我可不是你师父,会忍你让你,逼急了我,真舍得把你丢狼窝蛇窟里给它们当食物。” 苏蓁每次佯装出的凶恶,杀伤力都微乎其微。 玉竹将扯住他后颈衣领的手拽开,起身后用袖摆擦了擦手钏,又仔细地收了起来。 “哟?那是你师父送的啊?” 玉竹哼了一声,“才不是,是我小师兄在我下山前赠我保平安的,我可宝贝着呢!” “小师兄?你有几个师兄啊?” “唔加上我,师父一共收了五个弟子。” “五个?那看来你是最弱的咯?” “弱?我才不弱!我大师兄已至耄耋之年,比不过也是应当。”5599 耄耋?那不就年近八十了? “那你师父得多大岁数了?” “我师父他已经”玉竹话说一半,意识到苏蓁在套他话,眼珠子转了转,“哼!你管得着嘛!” “你这小和尚好生没礼数啊!” “说的好像你有似的!” 苏蓁环顾四周,望着变得破破烂烂的余秦院,“你毁了我家一个院子,等你师父来接你时,这笔账可得好好算算。瞧你这贫嘴耍滑的样儿,哪像个小和尚,分明是个小无赖!” “你胡说!我师父他老人家说了,我很有佛教慧根!” “啧!” 苏蓁嫌弃的扫了他一眼,起身时双手背后,踏着院中积水朝外走去。 末昇抱着装饰用的剑斜倚在院门处,等苏蓁从他身边走过后,见玉竹还孤零零的坐在地上,走至他跟前,挑眉道,“还不起来?这破院子可住不了人了,还是你就喜欢这地儿?” 听到末昇的调侃,玉竹忙从地上爬起,“我才不要住这儿!” 末昇无奈摇头,朝他伸出了手。 玉竹愣愣的望着他,望着自己脏兮兮的手,神情局促。 “你在愣着,她可就走远了,到时,你应该也想不出能吸引她的法子了。” 玉竹‘啊’了一声,磕巴道,“我哪有要吸引他?”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师父难道没教你不能撒谎?”末昇看着他低头沉默,继续道,“你力量早就恢复了,也能突破结界出去。整出这么大动静,不正是为了引她回来?” “哼!明明是他把我带回来,说要保护我,可是却把我一个人丢这儿。” 玉竹抱怨的语气落在了门外的苏蓁耳中,她只觉得好笑,何时起,也喜欢上了跟孩子较劲儿。 当末昇牵着他的手出来时,苏蓁已经步入了锦瑟轩。 “公子好!” “大公子,您回来了!” 末昇听闻院外小厮们的声音,小跑着从屋内奔了出来。 “公子!” 苏蓁颔首,对着院中人吩咐道,“余秦院被风吹毁了,修缮用的银子从府上拨给我的月银里扣。去安排一间厢房给玉竹住,再烧一桶热水给他沐浴净身,备几身新衣裳。” “是!公子!”一名小厮应声退下。 苏蓁又对末沉轻声道,“沉沉,那个让我脑壳痛的小和尚就交给你了,我这几日暂时顾不上他。” “好!” 说罢,苏蓁回了屋内,顺手将房门给关上。 将牙牌放在桌上,解开腰带,随手将官服扔在凳子上,脱掉官靴,换了身干净的月白衣袍。 走至铜镜前,望着镜中白衣少年的身影,轻抚下颏,唇角不由自主勾起。 第0321章 冰丝双流苏发带 藏谋正文卷第0321章冰丝双流苏发带苏蓁脑中灵光闪现,忽而转身离开铜镜,走到了小叶紫檀衣柜前。 打开衣柜,在层层叠叠的衣物下方,找到了一个细长木盒。 那正是萧楚泓美名其曰,为了顾昀舒赠她的‘谢礼’。 深吸一口气,打开木盒,只见盒中赫然放着一根两指宽的银白色发带,以松蓝色暗纹勾勒出梅竹图案,尾端以橘粉色莲形玉石衔接着由白渐变至蓝的冰丝双流苏。 苏蓁从木盒中抽出发带,其手感柔软细腻,色泽明亮光滑,手指捏紧面料又松开,没留下半点褶皱,迅速恢复原状。 抬手解开官帽和束发发网,三千青丝垂落身后,拿着发带走至铜镜前,用梳子将青丝理散,手法娴熟利落的用发带将青丝束于脑后。 梳子放好,对着铜镜双手托腮拍了拍脸颊,莞尔一笑,原本黯色的屋子刹那间仿佛被点亮了几分。 “萧萧,再等等,等我除掉了你体内的那只臭狐狸,就把我的秘密都说给你听。”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谁啊?” “公子,是我们!” “哦,沉沉啊。”苏蓁解开房中结界,唤道,“门开了,进来吧。” ‘嘎吱~’ 末沉和末昇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小和尚玉竹,他仍旧摆着一副臭屁傲娇的姿态,半仰着头,像个小老头儿似的单手背后,左手紧紧捏着他小师兄赠他的那串念珠手钏。 “呀,小和尚也来了?衣服可还合身?若是穿着不舒服,再去给你置办两身。” “不必了,多谢。” 玉竹身上穿着浅茶色的僧衣,料子穿在身上极为舒适,在望向苏蓁时,眼底拘谨一闪即逝。 苏蓁手指探向茶壶,里面的茶水还热着,将托盘中的茶杯反扣回来,清洗一遍后,倒了四小杯茶水。 左右也不是薄意暄那等品茗高人,喝起茶来倒显得粗糙无比。 “坐吧,怎么都杵在门口?” 苏蓁抬手示意三人落座,嘬了一小口后就放下了茶杯,“说罢,你们来找我作甚?” 末沉摸摸鼻子,目光落在了苏蓁的新发带上,“公子,你这发带打哪儿来的?蛮好看啊!” “萧萧送的。” “萧萧?谁是萧萧?” 末沉到如今了,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末昇提醒道,“她说的是萧楚泓。” “哦,他身上杀气和血腥气好重哦,我不喜欢他。”末沉直言不讳道。 “慢慢习惯呗。”苏蓁笑道,“你们要是没事儿,就先去歇息,我还要再出府一趟。” “啊?你不是才从将军府回来?又要去见他?” “你想啥呢?我是要去找老祝头,若是我爹派人寻我,你们帮我遮掩一下。还有我娘那边儿,防着柳姨娘和安姨娘,要是她们敢动什么歪心思,不必留情面,给我十倍还回去!玩出了乱子,我来扛!” “好!” 苏蓁点头,走至窗边掀开一条缝,确认都是她的人,没有外人闯入后,走至密道门前,按下机关,正要出门,身后衣摆突然被人拽住。 垂手侧看,原来是玉竹。 “小和尚?怎么了?” “别丢下我。” 他的语气很硬气,但说出的话却让苏蓁不禁侧目。 “嗯?你说什么?”她故意又问了一遍。 “我不弱的,你别丢下我。” “你乖乖呆在府里,顶多一个时辰,我就会回来。” “” 玉竹转头看向末沉,他的眼睛濡湿,泪珠打湿了睫毛。故意露出的手臂上还带着淤青,应是先前和苏蓁对打时伤到的。 末沉向来心软,自然招架不住,“公子,不然你带上他?否则他趁着我和哥哥不在,再把锦瑟轩也给毁了,你也许会被你爹给赶出太傅府的。” 苏蓁侧头,抿了抿唇瓣,打开机关步入密道。 玉竹望着未关闭的密道门口,摸了摸光滑的后脑勺。 “傻小子,再不跟上,你恐怕连她的影子都追不上了。” 末昇坐在桌边,右手握拳支撑着头部,挑眉道。 后知后觉的玉竹连忙追进了密道,随着‘咔嚓咔嚓’的机关运转声,密室门关闭。 末沉叹气嘟嘴,“哥哥,你说公子是不是在口是心非、嘴硬心软的时候才像个小姑娘?” “在我眼里,你们两个都是长不大的小丫头。” 说着,末昇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末沉吃痛,瘪嘴揉了揉,不满的抱怨声像极了撒娇,“哥哥!你别总是敲我的头!本来就不聪明,更笨了就惨了!” 末昇压低声音喃喃道,“笨点儿好,像蓁儿那样,活的多累。” “嗯?哥哥,你方才说什么?” “没事,我要去一趟江都,蓁儿回来后,你说一声便是。” “江都?你要去找勤王那个坏家伙?” “不是总之你不必多管,只需转达就好。” “喔!那哥哥你小心点儿,我在家等你回来!” 末沉声音总是软软的,每当她笑起来,眉眼弯弯,脸颊颧骨上方会露出两个泪窝,甜美娇俏。 “乖!” 末昇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唇边难得展露笑意,随后出了苏蓁的屋子。 百无聊赖的末沉趴在桌上,掰扯着手指,“唉,他们又把人家给丢下了,好没意思哦。” “末沉姐姐!” 屋外传来了丫鬟的呼唤声。 她从柜中取出一个木偶,将其藏在苏蓁的被中,施展法术,只见那木偶变幻成了苏蓁的模样。 一切准备妥当后,打开门对着那小丫鬟问道,“覃儿?你有何事寻我?” “末沉姐姐,老夫人唤您过去一趟。” “老夫人?她找我何事?” “奴婢不知。”覃儿低垂着眼睑,不敢抬头直视。 末沉没有半点心机,但一想到苏蓁不在房里,她的法术不足以长期支撑木偶,时辰一到就会恢复原形。 于是直接拒绝道,“不行的,公子身子不适,需要我在旁照料。” “姐姐,没事的,咱们很快就回来。” 覃儿大着胆子握住末沉的手,“姐姐你放心,公子向来疼你,他不会怪你的。” “可是” “诶呀,姐姐,老夫人是大公子的亲祖母,她可能就是想听你替公子报个平安。” “这那好,我们可要快些回来。” “好!一定!” 末沉转身关上房门,覃儿趁机朝里面看了一眼,却因里面隔着屏风,什么都没瞧见。 第0322章 城隍庙 藏谋正文卷第0322章城隍庙另一头,苏蓁带着小和尚玉竹,走在了蜿蜒曲折的密道当中。 在路过某处拐角时,苏蓁停下了步子,朝落后她几步之遥的玉竹伸出了手,“手给我,有机关。” “你在自己的密道里还设机关?” “防贼咯,没有我带路,进一个死一个!” “你分明就不是一个恶毒的人,何以要伪装一个坏人?” “伪装?”苏蓁动了动手指,“小和尚,你知道我这双手杀过多少人么?” “五十七人。” 玉竹冷不丁脱口报出了苏蓁杀过的人数。 “那你还跟着我?不怕死?” “师傅说过,身为佛教弟子,当有渡苍生、济世人之慈悲心。” 玉竹刻意作出一副刻板的表情,一本正经答道。 “你想渡我?” 苏蓁觉得十分好笑,向来都是她渡妖灭魔,居然有个小和尚扬言要渡她,何止是怪怪的,简直难以置信。 玉竹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 “行了,别煽情了!” 苏蓁将他拽至身旁,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拎了起来,在极宽的密道当中,脚不沾地飞掠而行。 玉竹虽仅十二岁,但身量却仅比苏蓁矮一个头,在她的手下,玉竹好似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他才刚有所动作,想从苏蓁手里逃脱,却听她说道,“我在地上撒了毒粉,人若是有人踏上去,会立即吸引我藏起来的钻入体内,再被烈火焚烧致死。” 玉竹稍加纠结后,便信了苏蓁的瞎话,不再胡乱动弹,安分的犹如一只小绵羊。 苏蓁一路上压抑笑声,不让玉竹瞧出端倪。 密道中未有烛灯照明,其仅在每隔数步之处设置了夜明珠。这里面洞口无数,朝着四面八方延伸,瞧的人眼花缭乱。 苏蓁动作极快,脚下暗金色光芒闪耀,速度快到仅在墙壁上能瞧见他们留下的残影,以及细长尾巴似的流光。 玉竹搂紧苏蓁的手臂,生怕掉下去。 他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苏蓁挟着他好似在来回转圈儿,转的他头晕目眩。 直至双脚稳稳的落在地面,他仍有些缓不过神。 苏蓁手心里法印浮现,随着她的手按在机关处,密道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门,随之开启。 外界的天已然黑了,苏蓁也早已估摸好了时辰。 掀起头顶的土黄色破烂布料,踏着满地稻草走了出去。 玉竹大口喘着粗气,抬头时见苏蓁已经不见了踪影,这才急匆匆追出去。 “苏公子!苏公子!” 玉竹踏出密道出口,当他同样掀起那块土黄色的布时,顿时惊在了原地。 入目所及,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坐在枯黄的稻草上,每个人手里或拿着白面馒头,或是泛着油光的鸡腿啃得正香。 倒是他眼里一向桀骜难驯的公子哥儿苏蓁,正跟一老乞丐面对面坐着烤山鸡。 那老乞丐满头发丝枯燥,其中还夹杂着几根稻草。露在外面的皮肤脏兮兮的,像是已有数日没有洁面。尤其是指缝间,布满了黑色污泥。身着宽大的黑色长袍,大多地方缝满了巴掌大小的各色布片,大多以灰色为主。 脚上的灰色布鞋早已磨损的不像样儿,几个露出来的脚拇指头有着厚厚的黄茧,显然是因穿着破鞋过久,脚拇指头被反复磨伤愈合再磨伤,这才形成了这般模样。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摆放着一尊硕大的城隍爷像。 整个城隍庙中自玉竹现身后,变得异常寂静。 他双手合十拜了拜,在那些乞丐奇怪的目光中,小心翼翼从他们身边走过,来到了苏蓁身后。 蹲下身揪住苏蓁的一角衣衫,小声问道,“苏公子,你找的人来了么?” “喏,他就是了。”苏蓁扬起下颏,示意玉竹看向老祝头。 同时,老祝头也在打量着玉竹,随即对着苏蓁笑道,“苏公子,老朽已经知晓了你和萧将军之事。你趁着夜已深,带一小和尚来,也不怕将军大人吃味儿。” “施主!小僧是出家之人,您怎可拿小僧说笑!” 苏蓁拍了拍玉竹的肩膀,“小和尚,老祝头儿人挺好的,你别介意,来,坐。” 玉竹不太情愿的坐在了苏蓁身边的蒲团上。 苏蓁手法利落娴熟的用刀在洗净的鸡身上剌了几道口子,撒上调味香料架在篝火架上烘烤。 对着那群乞丐眨眨眼,下一刻,他们悉数消失在了城隍庙里。 老祝头早已对这一幕习以为常,也多亏了那些伪装成乞丐的小妖护他周全。否则,他早就被他当年的仇家给剁成了肉泥,再包馅儿喂狗。 玉竹之前根本没察觉出妖气,想要坐起却被苏蓁拽住了手腕,“慌什么?他们都是我的人。” “他们是妖!不是人!” “小和尚,你师父教你佛教法术,应也不是用来滥杀无辜的吧?” “你是怎样帮他们隐匿妖气的?” 苏蓁勾唇不语,身为驭妖师,帮半人半妖的小孩儿们掩藏气息和身份,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老祝头听着玉竹不善的语气,便猜到了他和苏蓁定然有过节。可瞧着两人姿态,也不像仇人。 “苏公子,你派人知会我过来,是有何事吩咐?那齐弯的身份和来历,稍后那边会传信过来,一切真相届时可知。” “我不是为了她来的,子晔已经失踪数日,下落不明。老祝头向来心细如尘,不妨来猜猜?” “老朽和苏公子相识不久,却也能大致摸到您的脾性。世子离家,您应也不想他如此被带回来。老朽若没猜错,您应是想我履行承诺了。” “嗯。”苏蓁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随手绘制出和玄大陆的笼统分布图,指着其中一个位置说道,“这儿是洛祁。” 又划了几下,接着说道,“这几处地界西凉和漠北,近年来,漠北因当年战败,向洛祁年年朝贡。反倒是有摄政王贺良坐镇朝堂的西凉,国力愈渐强盛。故此,依照子晔的性子,他隐藏身份是必然的。但喜欢争强好胜的他不会循序渐进,必然直接混入了镇守边境的大军之中。” 第0333章 带着玉竹逛晚市 藏谋正文卷第0333章带着玉竹逛晚市“苏公子,您是要老朽去寻找世子爷?助他一臂之力?” “嗯,对啊。” “可老朽同样一直在寻找世子爷,并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这世间,最聚集、却也最难笼络的,当属乞丐无疑。 尤其是身处兵荒马乱的战乱时代,本就流民众多,那些被之视若草芥的乞丐,被拧成了一股强有力的麻绳。 老祝头本就人脉极广,经过几个月尽心的拓展,再加上霁月坊暗中出力,已有上万名遍布各城各镇的乞丐凝聚成形。 霁月坊为洛祁最大的销金窟,其程度就连朝廷也有所忌惮。月娘和老祝头以银两救济乞丐和流民,以极快速度收拢人心。 同时,末昇培养多年的小妖们早已混入其中,完美隐藏了妖族或半人半妖的身份,不知不觉间,渗透进了人族之中。 “他应该在这儿。”苏蓁用树枝在地上某处戳了戳,“你不需要亲自出面,让人在暗中盯着就好,确保他性命无虞。” 老祝头和玉竹神情同步惊愕的望着树枝指向的位置,老祝头惊诧道,“不会吧?苏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不应该啊!” “我也纯粹瞎蒙的,只是既然他入了军营,也正好磨砺磨砺他浮躁的性子。除非他深陷死亡险境,否则大可不必出手。”苏蓁神色丝毫不像在说笑。 老祝头将他跟前烤鱼翻了个面儿,剔除鱼刺后大口吃着,等吃完之后,才点点头,“行!老朽都记下了,只要苏公子你狠得下心就成。” “嗯,老祝头,你三日后出发。至于你身上剩余的诅咒效力,我暂时还不能解除,只能用药物压制。我会尽快修炼灵术,早点助脱离苦海。” 老祝头苦笑摇头,“其实我如今这副模样也挺好,不求功名利禄,不求富甲一方,若非是为了仅剩的这条老命,如此混日子,倒也自在。” “老祝头,有关松坤之事,还是想同你道一声对不住。我们当时也没想杀他,只是” “好了,苏公子,当时之事,末昇公子早已同我解释过。不论他是人还是妖,亦或是什么上古妖兽汀狸转世,老朽呢也听不大明白。松坤那孩子是喜欢坑蒙拐骗,报复心也重,不过对我倒也挺好。那时候我们爷儿俩沦落街头,相依为命。就凭着半块窝头,将就了好几日,差点没被饿死。” 苏蓁边听着老祝头滔滔不绝的絮叨,将山鸡从篝火架上取下,扑鼻肉香味儿引得人垂涎三尺。另外取出一个匕首,切割下鸡腿想要递给玉竹,倏而想起和尚不食荤腥,又收回了手。 老祝头诉说完往事后,拿起身边的酒坛仰头惯了一大口酒。酒水顺着他许久未打理的胡须淌下,流进了衣衫里。 “老祝头,那我就先带着我家小和尚撤了,你一路保重。”苏蓁取出一枚竹筒递给他,“这个拿好,七日后服下即可。” “这是何物?” “毒!” “好!老朽收下了。”老祝头不假思索的接过竹筒收好。 “你就不问问我动机?还有要这剧毒的解药?” “没必要,而且你也没必要让我死。” “这真是剧毒,还是见血封喉的那种。”苏蓁皮笑肉不笑道。 玉竹察觉到苏蓁意图,摸了摸光滑的头脑勺,动了动唇瓣,犹豫要不要开口时,苏蓁将鸡还给了老祝头儿,握住玉竹的手腕。 “小和尚,我们走。” “这就要回去了?” “不然呢?你想留下?” 玉竹摇头。 “那不就得了。” 玉竹难得顺从的随着苏蓁手上的力度,从地上坐起。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走向城隍庙的大门,闻着浓郁的食物香和焚香味儿,回眸打量向头顶黑气缭绕的老祝头。 那是死气,只有在不久后有可能会遭遇横死时,才会出现如此状况。 苏蓁带着玉竹从京都城门而入,光明正大行走于京都城里的晚市长街上。 漆黑夜幕下光火遍布天子脚下之帝都,无数盏红色宫灯高挂于各处酒楼和店铺前。行人如织,加上香车宝辇,原本宽敞的长街被挤得十分狭隘。 先前的妖风暴雨停歇后,空气中原先弥漫着的燥热也消失不见。四处欢笑不断,热闹非凡。 小贩们纷纷出摊,随处可见蜜汁灌藕、蜜糕甜汤、纸画娟扇,藤桌藤椅,总之应有尽头。 苏蓁在一处摊贩前停下脚步,从案上拿起一个圆形木球,放在手上把玩,眼中暗生赞叹。 挑眉望向估摸着才弱冠之年的摊主,他的容貌平平无奇,甚至称得上平庸,身上的蓝色布衣已经被洗的快没有了色泽。左手手指和虎口处有着很厚的老茧,且右手上新伤覆盖旧伤,显然是平日里时常雕刻这些所致。 “老板,这些我很喜欢,都要了,给我包起来!” 苏蓁掏出几片金叶子,放在摊主跟前,笑眯眯的说道。 “这这位公子,小人这些总共加起来也没几两银子,您这给多了呀!” 摊主抬头时,首先被苏蓁的容貌给惊艳了,话间都有些磕巴。 “老板,这木料或许不值钱,可您这手艺却是价值连城。” 旁边摊主见苏蓁对着一颗木球玩的不亦乐乎,略带嫌弃道,“瞧着衣着光鲜亮丽,原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白痴!” 苏蓁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抬手在圆球某处按下,只听‘咔嚓’一声响,圆球霎时开始变化。苏蓁手指飞速按压挪移,只见原先的木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变成无数枚小木块构成的新形态。 苏蓁的手速越来越快,那些小木块仍在不断的分裂,四周围观的百姓们表情从轻蔑嘲讽再到如今的呆滞。 临近的几个摊主平日里都瞧不起这做木工的穷酸秀才,却原来他还有这般能耐。 在那些小木块分裂变化至只有指甲盖儿大小时,苏蓁按下顶部某个机关,它终于停止了变化。 双手握住住左右两端轻轻扭动,只听它传来一声‘咯噔’响,分成了两半,静静躺在苏蓁手心。 第0334章 一切出卵不可食 藏谋正文卷第0334章一切出卵不可食里面空间有婴儿拳头大小,苏蓁坏笑一声,夺过玉竹手里的念珠直接塞了进去。 苏蓁的强盗行为自然又惹得玉竹不快,在他欲出手夺回从刹那,苏蓁立即将机关锁合上。 侧身夺过玉竹伸来的手,将恢复原状的木球随手朝他怀里抛去。 玉竹生怕里面的念珠被摔坏,连忙将其接住,可无论他怎么按,那木球都没再发生变化。 握着木球在耳边摇了摇,却没传来任何声响。 “这个要怎么解开?它是不是碎了啊?苏公子,你明知它对我很重要,还如此捉弄于我!你好过分啊!” 苏蓁打了个哈欠望天,不搭理他。 那摊主见状说道,“小师父别急,我来给您解开。” “多谢施主。” 在玉竹想要将机关锁还给那摊主时,却听苏蓁道,“小和尚,你不是很想赢我?怎的这次试都不试就放弃?” 玉竹闻言,又将手缩了回来,重新摸索,试着找出解开它的线索。 “老板,这好手艺是要展现出来的,您这儿的每个机关锁都属巧夺天工。您这不显山不露水,一直藏着掖着,只怕寻常人都不会瞧上一眼。” “公子,酒香不怕巷子深,好东西自然是要等着伯乐来挖掘的。” “有理,有理。既然如此,劳烦老板您给我包起来。夜已深了,我家小和尚还饿着肚子等我带他去食夜宵。” 玉竹闻言,不快感霎时褪去,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她。 “好,公子您稍等,这就给您包起来。” 摊主笑着将那些机关锁收入竹筐中的动作十分小心,“小公子,你这岁数应还没有及冠,可是竟还懂得机关术。” “老板,你不用抬举我,我只是略通皮毛而已。只是我兄弟总是喜欢用这些来整我,久而久之也就适应了。” “原来公子背后是有高手指教。” “若有机会,必定带他来和老板你切磋切磋。” “公子,瞧您说的,这切磋可不敢当。来,都给您装好了。” 苏蓁接过竹筐背篓,再强行塞到了玉竹怀里,双手十指交叉扣在后脑勺上,嘴里哼着小曲儿朝着前方走去。 围观的百姓们被苏蓁方才那出神入化的操作给折服,不由自主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玉竹将圆形机关锁一同放入了背篓中,抱着它朝着苏蓁追赶而去。 在他离去后,众人立即将那摊主围得水泄不通,嚷嚷也想要买些回去给家中孩儿。 “诸位,不好意思,在下已经将所有人的机关锁都卖给了方才那位小公子。今日也算是卖完了,各位改日再来吧。” 那摊主说罢,收拾起了剩余物什,众人见状,这才一哄而散。 那隔壁的摊主忽而露出谄媚的笑容,“小洛啊,原来你还有这般好手艺哩。那几片金叶子,可值你摆摊儿好几年了,赚了这么一大笔,是不是得请大伙儿搓一顿啊?” 他平日里最喜对人冷嘲热讽,又时常对人捧高踩低,四周之人也没人愿意同他交好。 那擅长机关锁的摊主摇摇头,“王大哥,那几片金叶子我都还给人家了。” 他的家伙什儿已经收拾妥当,说罢径自离去了。 “切,瞧他那小气劲儿,傻子才会把到手的金子还回去哩!” 沿着遍布小吃街的街巷,苏蓁领着玉竹坐在了一处露天摊位前。 苏蓁率先坐下,玉竹将背篓放在桌上,双手托腮坐在苏蓁对面环顾四周。各式宵夜的香味儿入鼻,他的肚子不合时宜的打起了鼓。 “老板!!” 听到苏蓁的声音,老板立即笑着迎了上来,“苏公子,许久未见了,您气色看着还不错。哟,还带了位小师父来呀。” “是啊,老板,来一份酒酿元宵甜汤,一屉素包,一份酱香饼。” “您就点一份儿?” “是啊,我不饿。麻烦您快些,我家小和尚估摸着饿坏了。” 那老板咧嘴笑道,“好嘞!两位稍等,马上就好!” 看着苏蓁和卖宵夜的摊主老板如此熟络,玉竹好奇的问道,“苏公子,你也喜欢民间小吃?” “是啊,我和世子爷可是这儿的常客,待会儿你可要好好尝尝,也不知你饭量,先吃着,不够再接着加。”苏蓁从竹篓里随走抓出一个机关锁把玩着,抬头望了一眼漆黑夜幕,漫不经心道,“这老天爷可能还会再变脸,趁着还算热闹,今夜好好带你逛逛这京都城,不然白来一趟,岂不可惜?” “你怎会忽然对我这么好啊?” “对你好不对,对你不好也不对?唉,你这小和尚呀,真是摸不透啊摸不透。” 玉竹从里面翻出装有他的念珠的圆形机关锁,想要继续破解,却瞧见里面有殿下在隐隐泛着光亮。 伸手将其拿出,原来是苏蓁给那摊主的金叶子,又被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苏蓁扫了一眼后,并未惊讶,显然早已知晓。 “你早就知道他将金叶子放了回来?”玉竹问。 “没看见,但是猜到了。” “师傅说过,贪人便宜是不对的!我们应当把钱还回去。” “你找得着人家?” “当然能啊!你少小瞧我了!” 苏蓁从桌上的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递给他,“别瞎折腾了,那人蛮有意思的,缘分未尽,应当还会再相遇。下次,我会返还给他更多。” 两人正说着,老板已然手持托盘将苏蓁点的食物端了上来。 扑鼻香味儿让玉竹不禁吞咽了下口水,接过苏蓁递来的筷子,夹起一片酱香饼放入口中,咀嚼两下后眼前一亮,又吃了几片后,夹起素包放入口中,忽而脸色一变吐了出来。 老板脸色顿变,“小师父?您怎么了?咱们家素包可是老招牌了!绝对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师父,徒儿不是故意要犯戒的!” 苏蓁凑过来瞧了一眼,馅儿里除了韭菜等素菜外,还有炒熟的鸡蛋碎。 “你们和尚连蛋都不能吃?出家也太惨了!” 玉竹哪还能听的进去苏蓁的调侃,双手合十,不住的念叨,“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佛曰,一切出卵不可食,皆有子也!不可食!不可食!徒儿无意犯下罪过!师父您老勿要怪罪徒儿!” 第0335章 苏庆阳&施振方 藏谋正文卷第0335章苏庆阳&施振方苏蓁哭笑不得的望着玉竹像是入了魔障,一个劲儿念叨着:‘罪过罪过,徒儿绝非有意,师父勿怪!师父勿怪!’ 她实在是听不得玉竹化身话痨,又拿起一副筷子夹起小素包塞进了玉竹嘴里,“行了行了!别念叨了!吃都吃了才忏悔!总之你师父也不在,且这又不是大鱼大肉,吃两口又不会死!” 玉竹的嘴巴忽然被素包塞住,本就圆润的脸更显得圆鼓鼓的。瞳孔陡然放大,茫然无措的瞪着苏蓁。 韭菜鸡蛋糟了!犯戒了! 反应过来后将包子吐出,端起跟前的甜汤猛灌了几口,“哇!好烫!” 苏蓁扶额,轻渺大师带来的徒弟怎会傻成这般 “自欺欺人无异于掩耳盗铃,苏公子苏施主你如此说是不对的!” “唉,你们出家人整日里吃斋念佛、清汤寡味,多无趣呐!你师父把你丢给我,说不准是想让本公子帮你这傲娇小和尚还俗。不然你也别回寺里了,再过几年,在京都里你若瞧中哪家小姐,可以来同我说,我为你请最好的媒婆去上门提亲。” “你!你无耻!小僧乃是出家人!怎可还俗娶女子为妻!” 苏蓁重新夹起一只素包,“包子美味是真的,你无味也是真的。快吃吧,甜汤要凉了,还有这酱香饼,凉了可难吃了。” “是啊是啊,小师父,您不喜欢素包就甭吃了。不过您也别生苏公子的气,他这人就是嘴损了些,没旁的意思。苏公子是咱这儿的常客,这份儿就送给二位呀!又有客人来了,你们慢用!有事儿两位尽管招呼。” 老板又送了一份甜汤和酱香饼后,忙不迭的笑着离去了。 玉竹咬着筷子望着老板笑呵呵的离去,“苏施主,我不是故意想凶你的,只是身为佛教弟子,绝对不可以犯戒的。我是时常被戒律堂长老罚挑水和关禁闭,但是也从没犯过这种戒律啊!” “馅儿里放韭菜和鸡蛋也算犯戒?那你们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萝卜竹笋小白菜、面饼米粥、腐竹甜汤、玉米地瓜、三菇六耳、清汤素面、全素大烩菜我们还会用荠菜头用盐腌制腌菜。” 苏蓁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吃几日倒还好,让我天天吃,难保不会想要一头撞死。” “阿弥陀佛!苏施主,你” 苏蓁夹起一块饼塞进他嘴里,“嘘吃!别吱声!在这儿带着,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儿?” 苏蓁眨眨眼没有应他,径自闪身离去。 小和尚玉竹陡然被苏蓁丢下,孤零零的坐在小摊前,独子品尝着民间小吃。 望着跟前的一屉素包,思及苏蓁也是好心,不由得有些愧疚,他方才语气好像重了些 正当此时,两名少年由另一头走了过来。 “咦?庆阳,那不是你大哥苏蓁么?你要不要过去?” 首先出声之人乃是任职少府一职的施怀昌之庶子施振方,已过及冠礼的他墨发束于发冠之中,鬓边短碎发微卷,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放荡不羁之意。 他内里上襦呈白色,下衬灰蓝色下裙,外罩黑色刺绣鹤氅大袖衫。领口两端绣有阴阳太极图,肩头、袖摆、下裳以银线勾勒出烟霞流云、群山松针纹,刺绣纹理层次分明,腰间系着黑金两色交织缠绕成的宫绦,脚踩白色布靴。 他身边的少年为太傅府嫡次子,苏桓,字庆阳,年仅十三。 他身形瘦弱,眉眼清隽,身上透着淡淡的兰麝香味,面容仍显稚嫩,剑眉入鬓,唇色如樱,一双大眼中怯懦意味浓重。 发丝尽数盘起,以两指宽两尺长的藏青色发带固定,前端缀玉,发带尾端以飞鸟形金片和玉珠衔接流苏。一拢莲青色云纹襕袍,碧色菩提叶玉佩系于黑色腰带之上,下方垂挂着墨绿色银丝流苏。 红色灯笼的光照在苏桓的面庞上,他摇头道,“不必了还是不要打扰大哥哥了。” 施振方双手环胸朝前探了探头打量,“那被他丢下的好像是个小和尚?难道他就是传闻中轻渺大师的小弟子?走,去瞧瞧!” “施兄!不妥!小弟已在府上备好了施兄你要的古籍,咱们还是” “啰嗦!” 施振方不顾苏桓劝阻,径自走向了闷闷不乐独自喝着酒酿甜汤的玉竹。 玉竹用木勺搅动着碗中的糯米和淡化,以为苏蓁和他的师父一样丢下了他,浓浓的落寞感涌上心头。 他将余秦院折腾的天翻地覆,不过是为了引苏蓁回来,不至于将他完全忘记。 偌大的京都城,除了苏蓁外,他所识之人也就只剩萧楚泓和顾昀舒了 “小师父?怎的一个人坐这儿?” 玉竹听闻人声,抬眸望向落座于桌子右侧的黑衣少年,放下筷子,起身行单手礼,“阿弥陀佛!敢问施主是何人?有何指教?” “小师父,在下施振方,家父乃是当朝三品少府施怀昌。这附近有家酒楼,里面的素斋极负盛名,不去品尝一番可谓人生之憾!若小师父不介意,在下愿带小师父好好吃上一顿。” “小僧玉竹,多谢施主好意,不过小僧已经吃饱了。” 施振方扫了一眼桌上残羹,眼中闪过嫌弃,“这些粗粮有什么好吃的。” 说着,他心中思衬如何将玉竹带回自家府上,这小秃驴他自然瞧不上,可他身后的云霜寺却是护国寺,其师父更是深谙佛家佛法和法术的轻渺大师。 只要能再将玉竹哄骗得当,滔天权势富贵,岂非指日可待? 瞧着施振方欲抬手拽向他的胳膊,玉竹眼底闪过暗芒,可遵于佛教礼法,又不能肆意对人出手。 倘若苏蓁能听闻玉竹此刻心声,必定会想要暴揍他一顿。 “施兄,你走的好生快啊,小弟都追赶不上。”匆匆赶来的苏桓气喘吁吁的扶住施振方的右臂,及时拦下了他的鲁莽举动,捋顺气息后,对着玉竹说道,“玉竹小师父,不好意思,是我等冲撞了。” 玉竹转眸打量着苏桓,道,“小僧记得施主,施主是苏太傅府上的公子?苏施主的弟弟?” 第0336章 百般溺爱小和尚 “师父记得不错,在下苏桓。” 玉竹再次行单手礼,“两位施主,夜色已深,僧还要去寻苏施主,先行告辞。” 言罢,玉竹想要带着桌上的竹制背篓离去,施振方却不死心的再次道,“玉竹师父,在下师承国师罗生法师的二弟子勍越。道教与佛教本该为一家,同气连枝。巧遇则为缘,玉竹师父既然暂时留在京都,若是没有被好生招待,这又岂得过去?” 勍越?原来是那个饶徒弟 “多谢施主,只是僧暂住太傅府上,苏施主待僧极好,就不劳施主费心了,告辞。”玉竹耐心的道。 施振方本就是庶子,好不容易才讨得国师弟子欢喜,被收为了入门弟子。自那之后,平里那些对他瞧不上眼的人,纷纷调转风向对他百般讨好,可今却在玉竹这儿栽了跟头! “秃驴!你站住!那苏蓁有什么好的!你随他走了一路,难道没听见路人是怎样评价于他?如蠢德败坏之人,你也不怕被他瘟到!惹一灾!” 玉竹一直对苏蓁使用激将法恶语相向,不过是为了引她注意,不想她将他丢下。但苏蓁为人,他却再清楚不过! “我家和尚只能由我来欺负,旁人有什么资格道?我为人如何,也不在你家住着,更不吃你家米面,耗费你家半文钱。阁下管的这么宽,莫非是住在江边?” 玉竹僵硬的回过头,惊喜道,“苏施主!你回” 玉竹在望见苏蓁手上大包包拎了一大堆东西后,欢喜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蓁将纸包一一放在了背篓里,再另外取出一纸包塞到玉竹手里,“喏,这次可是全素的菜丸,有香菇荠菜、萝卜豆腐十多种口味。刚炸好的,还乎着呢。另外,我还买了些沉沉吃的酥类点心,也不知你中不中意,回去后你们可以一起吃。” 苏蓁自顾自着,故意将另外两人搁置一旁。 施振方在背后人坏话被当场抓包,自是尴尬无比。 瞧着苏蓁对玉竹关怀备至,反倒将他这个亲生弟弟忘之脑后,他俯作揖问候道,“庆阳见过大哥。” “为女儿的苏蓁常年被苏长欢和苏庆阳唤作大哥,早就习以为常,她转头应声道,“呀,原来庆阳也在。” “今本想去锦瑟轩探望大哥,却得知大哥早早地便去了司尉府衙复职。如今偶遇得见,还望大哥勿怪。” 苏蓁笑道,“咱们都是自家人,何须生分。不过也不早了,过会子还约了司尉府衙的众位兄弟们吃酒,也不耽误你和这位公子了。” 苏桓闻言,目光从满面尴尬的施振方上挪开眼神,“大哥,施兄之前只是道听途,并非对大哥您有敌意。” “无所谓啊,就那些污言秽语听得多了,对我早就没有半点影响。只是,千万别对不该动的人动不该动的心思。” 苏蓁话间意有所指,凌厉的眼神扫向施振方,后者摸摸鼻子,也不想让苏庆阳过于难堪,但嘴上却不由自主冷哼道,“某些人仗着太傅府撑腰,就目无法纪,也不知何时会遭报应。” “是啊,报应总是来就来,施公子还不离远些?省得被殃!及!池!鱼!啊!” 苏蓁放缓语速,一字一句,语气充满讽刺。 “哼!庆阳,我们走!” 苏庆阳显然还有话要,却被满腹怒火可又自知打不过苏蓁的施振方给拉走。 “大哥,我们先走一步,明再去拜会大哥!” “嗯,府上见。”苏蓁不温不的点零头。 等他们远去,玉竹道,“苏施主,多谢你出面替我解围。” 玉竹在苏蓁面前,从不以‘僧’自称。 苏蓁耸耸肩嘴硬道,“解围?有么?我只是纯粹觉得,既然互相瞧不上,那又何必假惺惺的。” “一路走来,路人所言,我都听见了” 苏蓁解开手里的纸包,塞了一颗进嘴里,咀嚼咽下后,道,“醒悟了?嫌弃我了?” “不,你人不坏,是他们误会你了。” “哦。” “你不在意?” “他们还造谣我想要带领妖族谋朝篡位呢?你信么?” 玉竹瞧着她那副懒懒散散、只知吃喝玩乐的模样,略带嫌弃的摇摇头,“不信。” “那不就得了!连朝廷定下的律例都拎不清,还好意思抬头别人要谋反。造谣这种大逆不道之言,我真要追责,他们一个个都得牢底坐穿。只是本公子太懒,懒得较劲。与其捂住别饶嘴,我还是蛮喜欢用吃的来堵住自己的嘴。” 完,苏蓁又顺手给嘴里塞了一颗素丸子,吃的津津有味。 玉竹将背篓背在背上,将纸包重新包好,嘟囔道,“你都是买给我的,你都快给吃光了。” 不过话虽如此,但玉竹心翼翼护着纸包,仿佛视作珍宝。 “稍后我会请个厨子入府,专门给你做素斋。和尚,你若不喜,就出来,不要将就,更别隐忍。” “嗯!” 玉竹重重的点了下头。 苏蓁用帕子擦掉手上油渍,将他背上的竹篓卸下背到自己上,“哟,还有分量嘛。喏,打开尝尝,别藏着了吃完再给你买。只是旁的美味吃,你就没那个口福了。” 上负担减轻,玉竹捧着手上的油纸包,捻了一颗放入口中 “如何?不难吃吧?” “嗯!很好吃!” “老板!钱放这儿了,下次再来!”苏蓁将银钱放在桌上,侧头对着玉竹笑道,“和尚,走!我们回家。” “好!” 望着她的笑容,玉竹对苏蓁本就若有若无的抵触感彻底消失。 等老板过来时,一大一两个两道影已经走远,就连灯火下两道被拉长的影,也逐渐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潮之郑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苏施主,你何故不将吃分些给苏恒施主吃?” “庆阳子打就不好,柳姨娘时常以药膳和香料为他调养子,这些食物,他自然是吃不得的。” “原来如此,可他好像很失落” 第0337章 老夫人乱点鸳鸯谱 藏谋正文卷第0337章老夫人乱点鸳鸯谱苏蓁带着玉竹走遍了大街小巷,带着不少民间小吃和各种稀奇的小玩意儿满载而归。 两人光明正大从大门而入,听说苏庆阳已然带着施振方归府,苏蓁未有半点反应。 在她未进门时,府里路过的小厮就已踏出了府外,接过了他们手上的所有东西。 一行人来到了锦瑟轩,还未踏过门槛,心情大好的苏蓁高声呼唤道,“沉沉!沉沉!” “” 除了丫鬟和小厮们的问好声外,苏蓁未见到想见的人。 “子昌!” “公子,小人在!您有何吩咐?”一小厮上前道。 “沉沉呢?” 子昌环顾四周,摸了摸头,恍然道,“噢,对了,公子,小人先前好像瞧见末沉姑娘和覃儿一同出去了。” 覃儿? 苏蓁眼睛眯起,“可知她们去哪儿了?” “小人当时离得远,只是听他们谈及老夫人,旁的就没听到了。” “知道了,我先去老夫人院里。”苏蓁轻拍玉竹肩膀,“小和尚,你早些歇息。” “你将末沉姑娘寻回后,可是要去喝酒?师父说过,喝酒伤身。” 苏蓁压住心底不安,勉强笑道,“好,不喝。” 玉竹望着苏蓁匆匆出了锦瑟轩,将手上装有素丸子的油纸包握紧,一步三回头的踱步回了苏蓁重新派人给他安置好的厢房。 可在他即将踏进门槛时,又转身循着苏蓁离去的方向追上了出去。 “诶诶?小师父!您怎么也跑了!糟了,快,芋儿,快去寻大小姐救场。” “好,我这就去。” “子昌,那大公子的这些东西安置何处?” “应是公子又心血来潮买给玉竹小师父的,先送入他房里归置好,其余的千万别乱碰。” “是!” 被苏蓁丢下的小厮们,将苏蓁带回的东西悉数搬回了玉竹屋里。 蘅芜苑。 苏蓁才从密道离开,末沉就被覃儿给诓骗到了老夫人居住的蘅芜苑。 当她从正门而入时,就察觉出了气氛不大对劲。 老夫人苏柳氏年过半百,自然弯曲的发丝却依旧乌黑亮丽,面颊上不见半点皱纹。暖红冷蓝叠加成的紫色系穿在身上,并不显老气,身上自然流淌出因常年接触花木而留下的清香。 安姨娘落座于下首处,她身着藕荷色对襟提花马面裙,佩戴全套浅粉色锦花首饰。一副端庄贤良的姿态,巧笑嫣然,清雅淡逸,双手的自然交叠于身前,右手中捏着一条白色绣梅锦帕。 苏长欢身着一拢水色百迭裙,藕粉色烟纱的门襟袖口上绣有珊瑚色蝴蝶,浅蓝色的下裙亦绣有错落有致的粉蓝双色蝴蝶。挽起的发髻上点缀着橙粉色玉兰花簪花,腰间垂挂着梅花型玉佩流苏坠。 娇俏少女明媚一笑,立秋将至,浓情几许。 柳姨娘自从当年疑似‘害’老夫人中毒后,在府上的日子愈发难过。好在她还有苏庆阳这个儿子傍身,即便是个庶子,好歹也是府上公子。 苏蓁一直忧心柳姨娘会趁她不在府上时,陷害燕惠然,不过至如今为止,倒是还没生出什么动静来。 柳姨娘早已听闻风声,特意盛装而来,彰显高调。 本就妖冶的面容又特意上了精致妆容,媚眼如丝,桃色花钿更显魅然。她身着杏色四破三裥裙,半透明长褙子以金线于浅紫色滚边上勾勒出鸢尾花纹,双袖外侧绣团花,腰系丝绦。身上佩戴的视频不繁重,却样样精美惹眼。 在末沉踏进门时,她们纷纷变了眼神。 末沉平日大多都在外培养小妖,助他们修炼功法,闲来无事时就会窝在锦瑟轩里瞧她收藏的民间话本,日子倒也恣意。 她的妖法较之末昇,定然远远不及,可身为妖,生性热爱自由,打从心底里不愿向人族低头自是再平常不过。 苏蓁平日里对末沉的娇宠乃是众所周知,为了避免她向人行礼,时常不让她踏出锦瑟轩。故此,还传出了末沉被苏蓁‘金屋藏娇’的谣言。 老夫人仔细的打量着末沉,都说蓁儿中意末沉丫头,可蓁儿至今还没将末沉给收为通房丫头。 “见过老夫人,二小姐,柳姨娘,安姨娘。” 末沉不太情愿的屈膝行礼,又自行起身。 “末沉,蓁儿经历大难平安回府,也不曾歇息就去司尉府衙复职。你身为他的大丫鬟,怎也不劝着些?” “老夫人,公子行事自有她的打算,我和哥哥从不多加干涉。” 末沉直言答道,且自称显然没有按照尊卑。 老夫人一反常态,非但没有责备她的不懂礼数,反而冲末沉招了招手,等她近前时,亲昵的拉住了她的手。 “丫头,你入府已经八年,对于蓁儿的品行和喜好了解颇多。经老身和你们老爷商议定夺,决定让蓁儿将你纳入房中,纳你为妾。” 屋里众人皆等着末沉露出感恩戴德的惊喜神情,只见末沉满面疑惑,语出惊人道,“妾?就算公子人很好,我就要嫁么?” 见老夫人脸色不善,安姨娘帕子掩唇,低声笑道,“老夫人,大公子从来都是将末沉姑娘放在心尖儿上疼宠着。您这一上来就直说,怕是将末沉姑娘给吓到了。” 末沉和末昇兄妹并没有签卖身契给太傅府,他们有着自主行动权和人身权,不归太傅府所有。 故此,老夫人几人这种恩赐的态度,让她颇为不爽。 老夫人早已查过末沉的家世,除了长兄末昇外,再无旁的亲人。她性子又单纯无害,极好把控。而苏蓁这几个月以来,时常惹事生非,此番还差点将整个太傅府都给拖下水。 向来贤惠明事理的燕惠然,因齐弯而和苏庭邺生了间隙,尽失一家主母风度。 老夫人为了将苏蓁掌握手中,于是才想着从她身边的人下手,再一步步将其蚕食。 锦瑟轩中的人,例如覃儿,正是老夫人安排在苏蓁身边美名其曰照料于她,可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放在明面上的眼线罢了。 “末沉丫头,你无须害怕。老身瞧你跟了蓁儿多年,放你出府,他定然也舍不得。若你能一直留在府里,老身也好安心。”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0338章 绝不与人为妾 藏谋正文卷第0338章绝不与人为妾“老夫人,末沉的确不是出身名门,却也绝不与人为妾!” 柳姨娘笑道,“末沉姑娘,依你的身份,纵使是给大公子做妾也是高攀。就算大公子想要给你谋个好亲事,可左右也不过是嫁给那些那些商贾府上的庶子为妻,何不留在咱们府上,总归也不会被旁人欺负了去。” “老夫人,两位姨娘,你们可能是误会我和公子了,我和公子之间清清白白。你们让我给她当妾?别说我不情愿,她也不情愿。” 末沉说罢,径自转身想要离开。 才从老夫人跟前转身,就有几名丫鬟婆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末沉将手探向腰间,思虑着是否要出手,扫向四周,转身回望,“老夫人,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我和哥哥可没有卖身给你们太傅府,若我不愿,你们还想逼迫我不成?” 许是跟着苏蓁久了,末沉心中明明很怕,却还是壮着胆子将放硬了语气。 安姨娘再次说道,“末沉姑娘说的哪里话,我们是官宦人家,又非强盗土匪,你不愿我们自然不会强求。只是我们想知晓,大公子和萧将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怪她们急着想要将她塞给苏蓁,原来是信了外面的传言,为了保全苏家名声,才想着让她给苏蓁当妾,平息谣言。 之后再给苏蓁寻个门当户对的嫡出小姐,有关她和萧楚泓所谓的‘分桃之好’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萧将军为了公子当中劫囚车,之后两人一同查案又消失了数日。他们历经生死,之间的屏障应已牢不可破。” 老夫人终于收起了慈善的笑容,眼中掠过冷意,“屏障?你口中的屏障又属于哪一类?” “老夫人,我的确是一直跟着公子,但她的私事,我的确不知。有些话,您与其问我,还不如去问公子?” “蓁儿现在何处?”老夫人扫向一直跟在末沉身后被吓了一身冷汗的覃儿。 覃儿唯唯诺诺的看向末沉,后者却目视前方,没有要回话的意图。 “回老夫人,公子正在房里歇息。” 这时,老夫人身边的秦嬷嬷步入了屋内,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在路过末沉时,眼神怪异的扫了她一眼,走至老夫人跟前耳语道,“老夫人,淮游道长已经来了。只是方才在来的路上,奴婢听说刚外出采购回来的小厮说,公子不在府内,反而带着玉竹小师父在外闲逛。” 末沉听清了秦嬷嬷所言,头霎时痛了起来。 明明是偷溜出府,偏偏还如此张扬,又带着人畜无害的小和尚玉竹,指不定又会闹出什么新乱子。 就在她担忧苏蓁之际,却听老夫人问道,“淮游道长现在何处?” “就在前院当中,老爷正在接待。” “走,咱们一起去瞧瞧。” 柳姨娘自从末沉进门后,只说过一句后就不再多言,直到此时,眼中才生出亮意。 抢先一步越过安姨娘搀扶着老夫人的胳膊,“老夫人,这几日妾身一直督促庆阳念书,但他怎么都定不下心,嘴里时常念叨着祖母,不肯让妾身守着他,想要妾身暂时替他尽孝道。他呢,则加把劲儿,努力考个好功名回来让您搞笑搞笑。” “庆阳已经十三了,身子骨本身也弱。你也别老盯着他,否则很容易激起他的叛逆心,别得不偿失了。” “是是是!老夫人,都听您的。”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在柳姨娘和秦嬷嬷共同的搀扶下起身,路过末沉身侧时,说道,“末沉丫头,先前老身同你说的事,你不妨再好好考虑考虑。你对蓁儿的衷心,老身都看在眼里,想必,你也不愿她满身污名,受人唾弃。” “” 末沉轻笑不语,老夫人见状,带着屋中众人朝外走去。 等所有人都离去后,安姨娘才从位置上坐起,对着末沉笑道,“末沉姑娘,老夫人她只是为了孙儿的名声和前途。不过她老人家说的也在理,你留在府里,也能保你一世衣食无忧。” 为了孙儿?常听苏蓁说起老夫人,她是苏庭邺的生母这点毋庸置疑。当年苏老爷子走得早,是老夫人独自撑起了家门。好在苏庭邺争气,靠着苏家本身的人脉,以及当年萧漠翰施以援手,他才能彻底在朝中站稳。 苏庭邺没有野心,新旧门生却遍布朝野。 除了某些不可明说的缘故外,太傅府没有被‘畏罪潜逃’的苏蓁牵连,也因大量文臣在朝堂上以死相谏。 苏庭邺能有今日功绩,除了自身努力外,也因各路贵人相助。这其中最大的贵人,正是老夫人。 也正因此,老夫人将所有重心都放在了太傅府。所谓亲情,或许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 “安姨娘,公子曾教过我。在人间,应秉持坚守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您出身名门,当年又有入宫为妃的机会,为何非要入太傅府为妾呢?” 安姨娘失笑,“末沉姑娘性子活泼直爽,难怪得大公子如此中意” 她低头抚摸着苏长欢的发丝继续道,“不过是迷失情之一字罢了。” “情?何为情?为了情爱,就可以抛却尊严?” “末沉姑娘,你年龄尚浅,还不懂何为情爱,等日后你寻得佳婿良人,自然也就懂了。” 末沉半知半解,眼神懵懵懂懂,摸了摸后脑勺说道,“安姨娘,方才那个嬷嬷说,有个什么道长来府上了?” “是啊,那道长是罗生国师的入门弟子。近日来,府上近来灾事不断,老夫人特意派人请了淮游道长前来做法,取出妖孽邪祟。” 国师弟子?淮游道长?捉妖?! 末沉心中骇然,右手背在身后,试着驱使体内妖力,可偏偏她的妖力居然被一股神秘力量给压制封锁,压得她喘不过气。 安姨娘见她脸色不好,由红润渐变至苍白,甚至显现出铁青之色,担忧的问道,“末沉姑娘?你怎么了?难道是被吓到了?长欢,你出去吩咐丫鬟,马上去请大夫来。” “不不不!不用不用,我没事的!” 末沉捂住发闷的心口处,跌跌撞撞朝外奔去。 第0339章 国师弟子【淮扬】 藏谋正文卷第0339章国师弟子【淮扬】末沉强忍着身体不适感,刚刚踏出门外,却见本该离去的老夫人等人又折了回来。 除了老夫人和柳姨娘外,同行的还有面无表情的苏庭邺和晚归家的苏庆阳。 另外还有两个身着道袍的少年和已至不惑之年的男子,其中一个正是与苏蓁在京都长街上有一面之缘的施振方。 他身边的男子同他一样,身着交领浅灰蓝道袍,外罩月白蓝丝缎大襟衫,衣领、双袖袖口及长摆以金银丝线勾勒出大朵盛放的昙花刺绣纹路,腰间垂挂着几束轻柔的青色翎羽。 异于常人的青色瞳孔中隐有波光流转,金色发丝不扎不束流泻于肩后。背上的银白色长剑在漆黑夜色中散发着熠熠光辉,同色半透明小光圈不断生成又炸裂成光点。 轻抬步履间衣袂猎猎,目不斜视,单手负于腰后,身前的左手轻握,犹如仙人之姿。 恰巧末沉从老夫人房里跌跌撞撞跑了出来,一股强劲的力量突然朝着朝着她的方向直袭而来。 如溪水般澄澈的瞳孔中,闪现惊惧。 没来由的,对上那道士的目光,竟生出了深深的畏惧。 他身上陡然间无声荡漾出银色光圈,在靠近末沉时急速缩小,将她的手腕和脚踝直接禁锢。 他缓缓踱步朝着她走去,她想要使用妖术,但锁定尚未解开。当着如此多人,又不敢再有多余动作。 苏庭邺和老夫人等人震惊的望着这一幕,苏长欢一蹦一跳着出来,笑容僵在了脸上,惊骇的躲回了安姨娘身后。 安姨娘站在门槛后方问道,“这老爷,老夫人,你们这是作甚?” 苏庭邺请淮扬道长前来是为捉妖,这点毋庸置疑,但他入府后,也没顾得上喝杯茶水,直接循着他所说的妖气朝着这边赶来。 可孰知,那妖孽竟在老夫人的院里竟还和蓁儿的人扯上了干系。 想起外界谣言苏蓁勾结妖族,他不禁也升起了疑心。 “淮扬道长,末沉丫头是我家蓁儿的侍女,已经入府多年,您会不会是弄错了?” 淮扬道长转身对苏庭邺,左手包住右手,行拱手礼,“太傅大人,贫道已捉妖数年,此女绝对是妖无疑。” 安姨娘诧异的看向方才还同她交谈的末沉,从她身上丝毫看不出半点妖族该有的模样。 自小养在深闺中不谙世事的苏长欢不知妖为何物,从安姨娘身后探出头,偷偷来到了末沉身边,伸出手指头戳了戳束缚住末沉的光锁。 “啊!” 伴随着一声惊呼,苏长欢哭着收回了手,她的手指并无烫伤痕迹,但撕心裂肺的哭声听的人揪心不已。 安姨娘见状,忙上前捂住她的嘴,阻隔了她的哭声,将她带离一旁,吩咐丫鬟去请府上大夫来。 淮扬道长立在原地未动,神色淡定。抬手的瞬间,一连串的青色羽毛飞出,包裹住了苏长欢的手,她手上的痛感骤然消失不见,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可相比苏长欢这边,不擅长撒谎的末沉根本不会伪装,她的肌肤并无灼伤感,显然这光锁仅是为了试探她。 勉强挤出两滴眼泪,对着那些不敢靠近她的人‘求救’道,“救我!救我啊!我不是妖!这位道长,我真的不是妖怪!” “姑娘,贵府小姐方才因试图靠近你被灼伤,可你被贫道光环禁锢至今,仍未显露出半点受伤迹象与其狡辩拖延,不如早些现出原形。” 淮扬道长快速掐出手印诀式,口中默念咒语,只见那光环刹那间变得血红,缕缕白烟冒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末沉纤细白嫩的手腕烫掉了一层皮。 末沉忍痛咬牙,身下的影子率先开始变幻形态。 心中大惊,暗道一声‘不好’,来不及千里传音向苏蓁‘求救’,悄悄勾了勾手指,藏于腰间的银色鞭子霎时脱离了她的腰间。 在旁人听来晦涩难懂的咒语从末沉口中传出,那条银鞭仿佛有了生命,犹如一条灵蛇与空中飞旋,狠狠朝末沉正面甩了下来。 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有的甚至捂住了嘴。 末沉眼睛眨也不眨,望着银鞭即将落在她头顶之际,被她头顶一道透明的结界屏障阻隔。二者碰撞,产生了一声巨响。 ‘滋滋滋’的电流声随之响起,且以肉眼可见浮动于结界表面。 末沉咬紧下唇,强行突破体内禁制,困住她的四枚光锁刹那破碎,落地之际消散无形。 而她则佯装身受重伤倒地不起,那银鞭本身生出了灵识,感知出新的杀气出现,体型再次拉长,疾速盘旋于末沉周身,将她护于圈内。 “竟身怀妖器?果真是妖。” “道长,它是灵器!不是妖器!你怎可因它有护主意识,而妄断我为妖族。” 末沉强装镇定,又自知打不过面前这道士,只好心中祈祷在她暴露身份前,苏蓁能快些来救她。 “贫道回京只有几日,但京都中妖物横行为事实。而太傅府首当其冲。故此,贫道今夜来此,只为捉妖。姑娘,人族和妖族不可共生,你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道长?你口口声声污蔑我是妖,却无半点实证!如此信口雌黄,又岂配称得上修道之人?!” 末沉这一刻,除了相信苏蓁在她身上设下的屏蔽妖气的术法,已经别无他法。 “牙尖嘴利,执迷不悟。” 淮阳道长暗叹一声,手心中青色太极印闪现,无数青色光羽飞出,与护着末沉的银鞭缠斗在了一起。 末沉早已猜到他道法高深,但她也不至于没有一战之力。 她表面无力地蜷缩在地,面上泫然欲泣,可藏在袖中的手却将妖术透明化,悄悄涌入了银鞭之中。 很快,无数个小型漩涡撕裂空间而出,将那些青色光羽强行吸入再绞碎。 “好一个妖孽,妖术竟已修炼至此。” 方才所使的法术,他不过只出了两分力,当他加大至五分时,原本被吸进旋涡中的光羽骤然飞旋而出,甚至反吞噬了漩涡力量。 光羽体型增长数倍,同样凝结成一股长绳,灵活的将末沉的银鞭卷起,两股交缠,直接死死的拧在了一起。 第0340章 末沉孤立无援 藏谋正文卷第0340章末沉孤立无援迟迟等不到苏蓁回来的末沉,终于坚守不住,不再隐藏。 瞳孔陡然间转化回妖族特有的暗红色的琉璃眸,耳朵尖细,发丝渐变至雾霾蓝。身体猛地腾空跃起,动了动手指,原本跟淮扬道长纠缠在一起的银鞭霎时与之脱离,飞回了末沉手中。 “天呐!真的是妖!”柳姨娘惊呼道。 老夫人保养的再好,终究已年过半百,且她时常会产生心衰迹象。 就在先前,她还软硬兼施想要将末沉许给苏蓁,可如今竟发现,末沉居然是妖! 她抚着心口,不停地穿着粗气。 安姨娘等人见状,忙将她扶至一旁。 太傅府的小厮们有的早已对末沉倾慕许久,在知晓她是妖后,恐惧率先战胜了情愫,举起长棍对准了浮空的末沉。 末昇孤身前往江都,苏蓁又带着玉竹离府至今未归,孤立无援的末沉不得不搏一把。 她更庆幸,没有将妖族中人藏匿在太傅府,至少能保全了他们。 至于这淮扬道长,他入府后直接用道术封锁了整个太傅府,以至于她的妖力被锁定,无法逃脱。 淮扬道长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但不似苏蓁那般,将狂妄自信摆在面上,他的淡然无畏是从骨子里散发而出。 其他人还没见他有所动作,一阵若有若无的波动之后,淮扬道长浮空立于末沉对面。依旧一手在前,一手负后,闲庭若步踏空而行。 在其走动时,脚下自动生成透明光波,浅浅涟漪荡漾开来。 末沉平复心情,沉住气握紧鞭子,明知打不过,不得不争取最后的生机,“我是妖又如何?我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我并无深仇大恨,又为何要步步紧逼?!” “人妖冥三界,各有各自生存法则。贫道修行多年,自然知晓姑娘并非坏人,还望姑娘即刻返回妖族,莫要再于人间逗留。” “这人族不是皇权至上?何时由你这个坏道士说了算!” 既然说不通,末沉也不再多费唇舌,决心放手一搏。 银鞭中注入妖力,在她挥鞭之时,刺耳的凌厉破空声响起。淮扬道长眼中未掀起半点波澜,身形再次变得虚幻。 当末沉攻击落下时,他已经现身于她的身后,随之,无数道灰蓝色残影飞掠闪现。 末沉茫然的环顾四周,只见到处都是他的残影,根本无法分辨出真身。 对着某个方向甩出一鞭,但其残影非但没有被打散,甚至还分裂出了新的残影分身。 末沉闭眸,耳听八方,想要以辨别对方移动时的风声及凌厉波动,从而找出淮扬道长的真身。 在感知到东南方有异样波动时,她猛地睁开眼睛,银鞭上电流浮动,朝着那边全力攻去。 在那道身影消散后,并没有生出新的分身,就连其周边的分身亦在渐变透明直至消散。 下方的老夫人紧紧攥着交领领口,其他人同样焦灼的望着上方。唯有苏庭邺双手背后,神色不明。 “怎会如此?淮扬道长可是国师大人的大弟子,他怎会敌不过这小妖女末沉?!” “柳姨娘,您莫要急,我师伯极少在人前出手,但实力绝对毋庸置疑!他此番应约而来,就绝不会失手。” 施振方先前在苏蓁跟前丢了面子,心中正想着如何报复回来,偏偏苏蓁的侍女被曝出是为妖族。 他笃定的话音才刚落下,只见被末沉攻破的分身停止消散,更甚至,余下的残影飞速移动了起来。 末沉早已猜到她眼里的‘坏道士’不好对付,在原先的那些分身消散时,早已敏锐的察觉出不对劲,寻找新的破绽。 当她再次睁眸,脚下步子迅速挪动,有节奏的对着各个不同的方向位置进行攻击。伴随着爆破声不断响起,越来越多的真假分身被末沉打散。 当遮云蔽月,将天空悉数笼罩的分身尽数消灭至只剩最后两个时,她存储的妖力也在大量消耗。 明明一对一,她面对的却是滚滚车轮战,敌我实力悬殊。 末沉妖力本就不强,这些年又被末昇和苏蓁保护的太好,乏于修炼。 随着时间流逝,她终于露出了疲态。 咬紧牙关,面对前后双方夹击,她根本猜不透孰真孰假。 手中的银鞭越攥越紧,想着拼命赌一把,用仅存的所有妖力注入长鞭之中。 银鞭挥舞,就在攻击即将落在一人身上时,她猛地理智回笼,收回了攻击。犀利的眼神扫向正西方,朝着虚空挥舞了过去。 下方众人不明所以,以为末沉想要借机逃跑。 可下一刻,他们却听见传来上空传来‘咔擦咔擦’的脆响,尽管夜色较暗,但明显有青色光片不断从空中坠落。 他们下意识后退躲闪,可那些光片在距离他们头顶数丈之时就破裂成光点,直至消失。 当所有人再次抬头望天,只见原本围攻末沉的两‘人’直接消散,而在末沉攻击的位置,显露出了真正的道长身影。 他淡笑着缓步上前,左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右手食指,“姑娘好眼力。” 早已力竭却在强装的末沉将喉头涌上来的鲜血咽下,勉强笑道,“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要被你给骗了。” 淮扬道长回之一笑,问道,“你是如何辨出身处我设下的结界?” “你手里应该藏着东西,但方才那两个分身手里,我完全没有闻到气味。” “原来如此。” 淮扬道长摊开左手,露出了一枚泛着橙光的圆珠,其表面被银丝镂空雕花包裹。 “这是元珠?!不对!不是!”末沉瞳孔放大,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元珠只有在体内才能产生威力,若杀死对方后挖出来,根本无法操控,除非你是硬生生剖出了修道者的元珠!” 和玄大陆灵气稀薄,想要修炼出元珠何其艰难。 她曾亲眼见过有人挖出了妖族同类的妖丹,想要炼制其中的妖力为己用。可剥除同族修行者的元珠,实在闻所未闻! 下方之人不明所以的望着末沉露出惊恐的表情,却听不清她的声音。下一瞬,只见淮扬道长抬起了右手,无数篇青色光羽飞出,旋绕于末沉周身。 第0341章 苏蓁末沉缔结生死契 藏谋正文卷第0341章苏蓁末沉缔结生死契愈来愈多的青羽从淮扬道长右手心的太极印中飞出,他自始至终使出的力量,最强不过只有五分。与其说是打斗,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逗弄。 青光翎羽不断划过早已失去抵抗力的末沉肌肤,密密麻麻的血痕赫然呈现,闻者触目惊心。 末沉感觉有无数股力量顺着她的伤口,涌入了她的妖丹之中。妖丹在被逐渐摧毁,明明没有做过任何错事,偏生又被如此对待! 她的唇瓣因剧痛而略微颤抖,忍住泪意,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公子说的对,伪君子永远比真小人更可怕!你个坏道士!今夜你敢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哥哥和公子知道了,一定会给我报仇!把你碎尸万段!给我偿命!” 末沉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彻底虚弱,气若游丝,只能通过她的唇形来分辨她的言语。 淮扬道长默立于她的对面,犹如一个傀儡木偶,眼中依然没有掀起半点涟漪。 苏庭邺眉头紧皱,眼睁睁看着淮扬道长手心中的青光凝结成光锥。看似随手一抛,可光锥却朝着末沉的额心刺了过去。 唇瓣动了动,想要制止淮扬道长的举动。 可就在此时,蘅芜苑中众人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气和煞气。 漫天金色光线从他们头顶划过,原本心如死灰的末沉感知到熟悉的近在咫尺的灵力波动,委屈的泪花在眼眶中闪现。 就在淮扬道长的光锥即将刺中末沉时,渡灵丝构成的网形成一道结界光球,将末沉笼罩其中,迅速将她带离了此处。 下一刻,包裹住她的力量消失,转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末沉从来人眼里看到的只有害怕,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她能感觉到苏蓁的手在不住的颤抖。 苏蓁眼里温柔到极致的笑意,疏散了末沉自以为可随时赴死的坦然,双手抱住她的脖子,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中,被恐惧支配的泪水终于爆发而出。 “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和哥哥都不要我了!” “不会了,是我错了,是我来晚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对,再也不会了,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下了。别怕,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就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 苏蓁语气带着惊慌失措,肌肤和衣襟上霎时湿了一大片,她放在末沉背上的手中绿色光芒闪现。 在末沉沉浸在恐慌和悲伤的情绪之时,苏蓁以生命力在修复着末沉被重伤的妖丹、经脉、血肉以及五脏六腑。 末沉身上的衣衫早已被刮破,血迹将她和苏蓁的衣服全部染红。一张精致的小脸全无血色,口中吐出的鲜血苏蓁肩后的衣服淌下,粘稠的血液沾染衣襟,与苏蓁的衣服紧紧贴合、 苏蓁大量生命力流失,修炼多年的元珠光亮逐渐变得暗淡,可末沉的生机流逝并未休止。 冷眼扫向欲再次对末沉痛下杀手的淮扬道长,苏蓁快速扭转身子,替她末沉扛下了致命一击。 苏蓁背后顿时变得血肉模糊,但她只是闷哼了一声,说道,“沉沉,从前你与我只是普通契约,可如今,为了救你性命,我要同你缔结生死契。我生,你生。我死我死之前,我会解开契约,保你生。” 末沉使劲摇头,想要拒绝,苏蓁却不由分说,停止为末沉灌输她的生命力,右手双指并拢,逼出血珠凭空画出一道血符,朝着末沉的额心贴了过去。 此处,是妖族化为人身后存储妖丹的位置。 末沉大脑霎时放空,透过内视,她看见了一张暗金色灵符贴在了她被苏蓁绿色生命力包裹的妖丹上。 缔结生死契后,生命共享。 末沉抬手擦掉眼角泪水,同样双指并拢,逼出心头血进入自己额心,与苏蓁画出的那道生死契的血符相融。 “你适才说过,不会再把我扔下,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卦,与我缔结了单向契约呢?既然是生命共享、同生共死的生死契,自然是要双向缔结啊!” “好!我们同生!共死!” 本就不曾转晴的夜里,不知不觉再次聚集了浓厚的阴云,电闪雷鸣后,淅淅沥沥的雨再次落下,众人纷纷躲进了屋檐下,震惊的望着她们。 比起末沉是妖,更让他们诧异的是苏蓁会法术,甚至能从国师的大弟子罗生手下抢人,夺回了末沉仅剩的半条命。 雨水打湿了二人的面容和衣衫,血水不断地从空中滴落,溅起了地面上的积水,染至殷红。 苏蓁温柔的擦掉末沉唇边的血迹,与之十指相扣,二人周身刹那间被血雾包裹。 众人心跳如雷,只见一道泛着红光的莲形法阵在她们脚下绽放,自虚空中朝着四周疯狂延伸。同时,苏蓁右手手腕上出现了一抹红莲印记,而末沉的则在额心位置。 若不细瞧,根本辨不出是契约印记,倒像是花钿或胎记。 原本离死亡只有半步之遥的末沉身上伤势在迅速好转,而苏蓁的元珠则由黯淡无光再到力量暴涨。 熟悉的金色梵文字符自元珠中飞出,加速治愈二人伤势。 跟着苏蓁赶来的玉竹站在蘅芜苑门口,遥望苏蓁任性而为,与一只杀伤力极弱的小妖缔结生死契。 换作任意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行此之举。 不过,当他后来知晓八年前苏蓁为了喻子晔,直接使用了每个驭妖师仅能使用一次的异界召唤术过度震惊后,也就释然了 疯子,永远都是疯子,若能与之共情,也就离成为‘疯子’不远了。 当末沉与苏蓁双向缔结生死契后,她的妖力不仅大幅度提升,就连妖丹也变得纯粹了。 透明的结界将她们和外界阻隔在外,雨水顺着曲面结界流淌而下。 浮空的末沉展开双臂,努力消化与苏蓁缔结生死契后提纯的磅礴妖力。而她的银鞭也在迅速转换形态,通身银霜白雾暴涨,暗金色灵气四溢。 两指粗的长鞭鞭身上犹如龙鳞般依次张开,重重叠叠,层次分明,同时,赤红色烈焰纹迅速显现。 第0342章 琴中剑破渡灵丝 藏谋正文卷第0342章琴中剑破渡灵丝正如淮扬道长所说,末沉的武器的确为妖器。 可由于苏蓁前世锻体锻魂,她的生魂力量早已超出了常人境界。 故此,它发生了变异,吞噬了部分天地法阵所给予的灵力,减少了它和末沉身上的妖气,朝着灵器及灵兽发生了转变。 如今,即使没有末沉加持,它所拥有的力量也已经无可比拟。犹如一条银红双色长龙,飞旋环绕于正在闭眸吸收力量的末沉周身。 苏蓁无视对末沉被诛杀而冷眼旁观见死不救的苏庭邺等人,将所有目光都放在了淮扬道长身上。 其他人见惯了苏蓁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今夜她身上爆发出的杀气,让人不禁心神骇然。 每当苏蓁侧头勾唇、左右扭动脖颈,眼神似笑非笑时,便是她真的发怒了。 朝着正北方向纵身飞起,翻转右手,锦宣从她的手心的法印中浮现而出,冷冽的声音仿佛能刺穿心底直击灵魂。 “不论你是什么人!九间炼狱已经为你开启!” 淮扬道长没有急着出手,只是握紧了左手里的元珠。 “太傅府嫡长子,司尉府衙少卿苏蓁,勾结妖族,缔结生死契,你可知罪?” 苏蓁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仙风道骨的男子,双手执埙放至唇瓣前,手指灵活的按压埙孔。伴随着带有弥天杀气的埙曲响起,一道巨大的暗金色光柱从天而降,将他们二人彻底笼罩其中。 外界之人可以清晰看见他们的一举一动,但除非战斗结束,否则两人都无法从中出来。 “禁制领域?” 淮扬道长淡定的面具外壳终于破裂,几息后才恢复如常。 他话音才刚落下,只见无数根暗金色丝线从苏蓁身后飞出。无穷无尽的渡灵丝不断飞出,不给他施展所谓分身术的机会,直接缠绕上他的身体将其包裹,犹如一个巨大的‘蚕茧’。 头脑发热的苏蓁已然不会去考虑面前之人的身份,对于蘅芜苑中众人的呼唤和惊呼声置之不理,一心想要杀了那个道士。 缠住淮扬道长的渡灵丝越来越多,蛮对攻势蛮横强硬的苏蓁,但他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击举动,像极了一具被碾压压缩后因窒息而死的尸体。 苏蓁冷静后,没有因此而大意,反之,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公子,你小心些,这个坏道士好像是国师的大弟子,叫槐树。’ 槐树?! 接收到末沉的传音,苏蓁哭笑不得,原来是国师罗生的大弟子淮扬道长。 在她先前疑似被数名道士围攻之后,派人查了京都城内所有的道观,而首当其中的,就是国师一派。 国师名唤罗生,传闻他来自仙山海岛,年岁不详,身份不详,来历不详。 传说,百年前,妖物横行。海上浓雾之中,仙人乘一叶扁舟而来,彼时身边还随着一仙童。落地之后,师徒二人一路斩妖除魔,声名远扬。 先帝闻言,特为其建造行宫,求其炼制丹药,欲习得长生不老术。 此等迷信之举,历朝历代皆有,可偏偏先帝运气好,这罗生倒是有几分真本事,他所炼制的金丹,可祛除人体杂质,使人肌肤白嫩细腻,容光焕发。 苏蓁曾猜测过,罗生给先帝炼制的应不是长生不老丹,而是在她前世时随处可见的伐骨洗髓丹。 可她眼里再寻常不过的低阶丹药,在和玄大陆却被奉为至宝。 而那传说的仙童,正是罗生的大弟子淮扬此人力量深不可测。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何以他今夜会来了太傅府,甚至专挑末沉下手? 方才虽然一闪即逝,但苏蓁仍捕捉到了他手心里的元珠。 不同于末沉那般骇然,她曾听闻过,有天赋极低的修行者为了能够和其他修行者一样修习灵术,会活生生剖出对方的元珠来修行。 此种行为,无异于偷窃。同理,里面的力量耗尽,使用者就会重新变回‘废柴’。 但淮扬道长今夜展现出的实力,明显不属于这种猜测,且不说单就和玄大陆稀薄的灵力,能修炼出元珠的修行者微乎其微,更遑论是将如此强者的元珠在其活着时剖出。 除非 当苏蓁彻底意识到不对劲时,瞳孔陡然放大,锦宣的力量忽而变得不受控制。 一阵异常的波动后,对面的‘蚕茧’开始动了起来。 与她的埙声相对的,是一阵虚无缥缈的琴音。 苏蓁恍然惊觉,转变了带着攻击性的曲子,柔和的金光散发而出。在防御屏障自动生成时,只听对面的茧中传来‘嗖嗖嗖’数声,紧接着,青色火焰冒出,渡灵丝形成的光茧上不断被燃烧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洞,犹如一张薄如蝉翼的白纸,转瞬由碎片化为了黑色光点。 与此同时,一道灰蓝色身影从中飞出,背后的银白色长剑自动飞至他身前。 左手在握住剑柄的刹那,一直被它握在手心里的元珠直接融入了剑柄顶端,形似宝石。其蔓延出的橙色光线顺着凹槽轨道融入剑身,剑身上赫然显现出了龙纹。 右手持平置于胸前,银白色剑鞘赫然出现,随着他右手握紧剑鞘朝后划去,手心中的血液融入其中。 正当苏蓁不解之际,那剑鞘青光大盛,就连剑身也迅速分裂成无数道橙色光剑落于淮扬道长身后,剑尖直指苏蓁,其中还夹杂着先前曾攻击过末沉的青光翎羽。 强大的威压将苏蓁压得快要喘不过气,努力抬起头望向淮扬道长,只见他手上的剑鞘竟变成了一把琴。 这把琴应有原先两把剑鞘的长度,冰魄色琴身上以银色玄铁雕刻出龙纹图案。 剑为刚硬,琴为风雅,刚柔并济,琴中剑也。 淮扬道长潇洒的盘膝而坐,眼中闪现出浓郁的战意。 苏蓁亦是如此,除了那褚墨宣那个狐狸精和窦章外,苏蓁已经许久没能遇见如此强敌。 淮扬道长分明是有备而来,又或许早已摸透了她的实力,而她却对他一无所知。 锦宣埙声未止,在苏蓁自行设下防御屏障时,对面的橙色光剑也不甘示弱,在他的琴音操控下,于虚空中来回飞旋,周遭的青色光羽更是给苏蓁造成了视觉障碍。 第0343章 禁制领域 藏谋正文卷第0343章禁制领域苏蓁的渡灵丝并非实质丝线,她先前用来束缚住淮扬道长的光茧,没有在其中预设攻击法阵。 只要灵力强大于她,想破并不难。 但她显然低估了淮扬道长,更没料到他居然还有琴中剑这等法宝。 双方强大的灵力对峙,且位置还处于太傅府上空,即便外界暴雨侵袭,却也阻隔不了百姓们想要一睹这场‘旷世大战’的心。 强大的灵力波动,以京都为中心蔓延开来。 就在苏蓁稍微分神的当口,淮扬道长陡然增大了攻击力度,那些原本指着苏蓁的剑尖转换了方向,直指困住他们的禁制领域。 苏蓁也反应过来,撤去了防御结界,身体升入更高的虚空之中。十指之中再涌现出新的渡灵丝,连接成渔网状,成功将那些欲毁坏她领域的光剑给收拢至一起,将其绞成了齑粉。 淮扬道长一言不发,手指继续撩拨琴弦,以意念加灵力娴熟的操控漫天光剑。 随着他的琴曲渐入尾声,青白二色的太极法阵赫然出现于她的身下。 苏蓁挑眉,这儿可是她的禁制领域,若被这道士给牵着鼻子走,她倒也不用在朝廷和江湖混了,更甭提入冥界黄泉,陪乐殊找回姒离簪。 她的埙曲不同于先前的攻击或防御性质,一圈圈的实质化红色波动朝着四周荡漾开来,未有任何杀气,但淮扬道长察觉到空间好像在不断转变。 原本抚琴的动作骤然止住,右手使劲拍打琴身,在其上下翻转数圈后,迅速将其圈进臂弯中,闪身离开了原地。 睁眼抬眸,只见苏蓁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对禁制领域的概念只存于残本古籍当中,可他没想到,初次见识此等境界,竟是从一尚未及冠的少年身上。 不过,既然领域未破,那么苏蓁就必定还在,没有离开。 但在这领域当中,他察觉不到任何人族气息,反倒是四面八方有浓郁的妖气弥漫开来。 妖气?! 淮扬道长想起了有关苏蓁的各种传闻。 ‘难道苏蓁真的同妖族勾结,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不再有所轻视,控琴御剑,四处攻击试探,寻找禁制领域的薄弱处,想要借此强攻。若能一击即破,自然最好。 苏蓁和淮扬道长之间,二人你来我往,均是在试探对方底细。 但随着苏蓁消失,她显然已经玩腻了老鹰捉小鸡的无聊把戏。 随着淮扬道长多番试探却找寻出口无果,隐藏在暗中的苏蓁打了个响指,无数只妖撕裂了空间从中飞出,全部冲向了他 他坐于青白双色法阵中央,双手落在琴上,淡定抚琴。 闭眸扩散灵识,在虚拟视角中,他看见了无数只形态各异的妖直奔他而来。 他以琴声御剑,苏蓁以埙声驭妖。 再次大意的淮扬道长以为这是幻觉,所使用的的力道只为了将其击散,没想到他以为的幻术所幻化的妖非但没有消散,只是动作稍有停止后,直接步入了狂化状态。 输赢都是一念之间的事儿,淮扬道长对苏蓁的轻视和大意,给她钻了不少空子。 被他的光羽给斩断的妖兽断肢残骸不断跌落,难闻的恶臭味不断散发,各色浓稠血液随之流淌而下。 淮扬道长似乎有洁癖,看似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他,眉头紧皱。怀抱着琴单手撩拨琴弦,高昂嘹亮的琴声似要划破天际,所有光羽纷纷融于漫天剑身残影当中,无数道火焰燃烧的声音‘嗖嗖’响起。 他以音御剑,操控燃烧着青橙双色火焰长剑与那些‘妖兽’展开了旗鼓相当的战斗。 暗处的苏蓁转眸望向领域结界外已经陷入沉睡当中的末沉,温浅一笑,想着要速战速决。 她松开锦宣,任由它飞至领域光柱上方。展开双臂,手心中金光法印急速运转,灼灼耀目光团将她的双手完全包裹,犹如魔音贯耳的咒语不断从她口中发出,待力量凝结完毕,快速掐出驭妖手诀。 无数道符咒从她藏于手心里的法印中飞出,每一个符咒仿佛都有着自主灵识。凡是它接触到的妖兽,体型刹那增长了数倍有余。 驭妖师?!苏蓁是驭妖师? 新的认知比起耳边不时响起的惊雷,更让他心惊胆战。 在青白双色法阵中,足尖轻点,青色光波朝着四周荡漾开来,凡是被其接触到的‘妖兽’,直接被绞碎成各色血雾。 天青色琉璃眸中微光流转,顺着他的眸光深入,可以清晰瞧见他眸底的微光形成了一道太极印。 琴中剑分割出的长剑,先前被苏蓁领域内的力量死死压制,已经渐变至透明,攻击力大打折扣,犹如冰晶碎片边不断破裂,消散于无形。 苏蓁虽停止吹奏锦宣,但曲声依然未止。 淮扬道长拨琴的手指泛出了血迹,血液滴落进了琴身云纹之中。 倏地,他的目光落在了上万只妖物当中某一只身上,眼睛微微眯起,忽而勾起玩味的笑容。 收起原先的平缓的攻击,攻击骤然变得狂躁暴戾,每一击都必然会诛杀一只妖,但更多地,却有些杂乱无章。 精明如苏蓁,自然不会觉得他是因过度消耗灵力而心神不宁,以至于攻击乱了章法。 眼见着他的攻击重心在朝她偏移,便猜到她的藏身位置被发现了。 在她从妖兽群中飞起的刹那,淮扬道长将琴抛入了空中,双手手心朝下,磅礴的力量涌入了脚下的太极法阵中。 早已酝酿好的法阵快速将他的力量吸收,同时,外界的雷电好似受到了牵引,纷纷朝着苏蓁的领域劈了下来。 太极法阵中无数道光团爆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及威压,将以太傅府为中心,大部分人都给震的头晕目眩。 困住他们二人禁制领域被破的同时,苏蓁深受其害,擦掉唇角溢出的血液,重新召唤回了锦宣。 袖中的双手在隐隐颤抖,伤口中的血液混合着雨水从胳膊至手心融合滑落。 苏蓁受了严重内伤,淮扬道长亦没好到哪儿去,原本纤尘不染的灰蓝色衣衫上布满了血迹。 第0344章 苏庭邺巨大反差 藏谋正文卷第0344章苏庭邺巨大反差外人或许会以为那是苏蓁召唤出的妖兽残留的血迹,唯有他自知,在破除苏蓁领域的刹那,身上不仅断裂了十多根骨头,就连体内亦遭受了重创,他此刻勉强稳定心神,惨白着脸色浮现于虚空当中。 然而,苏蓁并没有想要就此放过他,再次执埙至唇边,充满着战意和杀气的埙曲再起。 而淮扬道长亲眼见识过苏蓁的幻术领域,心知若放任她继续成长,迟早有一日,她所操控召唤的,绝非虚拟妖物,将会是真正的妖兽。 彼时,天下必将大乱! 长琴抱于臂弯当中,左手再次撩拨琴弦,剑身在其身后飞速旋转,形似旋风。 瓢泼大雨未停,身受重伤的他们早已抛却了风度,全身上下霎时被淋的湿透。 眼见着他们眼睛通红,眼里皆容不得对方存活,对峙战斗已至一决生死的地步,苏庭邺终于忍不住,在下方高喝一声,“够了!住手!” 苏蓁不予理会,强行调动体内的神秘力量修复内伤,消耗元珠内的所有灵力,全部融入了锦宣当中。 不同于先前幻境内的驭妖曲,蚀魂曲只对人之生魂攻击有效。 蚀魂曲,顾名思义,腐蚀人之生魂,麻痹人之思维,等同傀儡,控为己用。 若是下手稍重,对方极有可能会被重伤至白痴。 苏蓁极少对人针对使用如此恶毒的曲子,但方才在她来之前,他可没想过要放过无辜的末沉! 即便她曾与妖族战斗上千年,但也从不曾枉杀过任意无辜小妖! 苏蓁的蚀魂曲,旁人听来却是无声曲子。 淮扬道长手上弹琴的动作逐渐放缓,脑中嗡嗡作响,眼前视线变得紊乱,体内气血翻涌,强烈的恶心感让他几欲作呕,琴音霎时变得紊乱。 痛苦闭眸,抬手扶住头部,勾了勾手指,将琴中剑变幻回最初的形态收回了背上。 经历了一番生死战后,已经拼劲全力的苏蓁冷笑一声,心脏中的元珠飞速运转,一股舒适的暖流流淌至了四肢百骸当中。 彻底陷入沉睡的末沉,丝毫不知苏蓁为了给她报仇,已经陷入了疯魔程度。 而无论是萧楚泓,亦或顾昀舒,他们都不曾现身助苏蓁一臂之力。 躲在蘅芜苑门口房檐下的玉竹,心知苏蓁一旦动手,轻者经脉尽断,重者元珠因消耗灵力过度,陷入自主封印。 双手快速掐出一个手诀,口中默念咒语,无数枚泛着金光的梵文字符从他体内飞出,在飞至苏蓁身边时,形成一个禁锢牢笼,将她锁在了里面。 在牢笼之中,苏蓁的灵力直接被封,淮扬道长趁此机会,从空中飘然飞落至地面,在越过末沉时,望着飞舞缠绕于她周身的鞭子,敛了将其带走的心思。 落地之际,小厮们在苏庭邺的示意下,颤抖着腿小跑上前。抬手想要搀扶住淮扬道长,却见他望向了直挺挺立在院中,未去长廊或屋檐下避雨的苏庭邺。 他微微颔首,慢吞吞的一字一句说道,“太傅大人,贵公子灵术高深,尤其懂得驭妖控妖之术。依贫道看来,他已自甘堕落,与妖为伍。长此以往,必会为太傅府、为洛祁、带来巨大的祸患。望太傅大人能提早认知,以免为祸苍生。” 苏庭邺压下心底惊涛骇浪,俯身作揖还礼,“多谢道长告知,只是您的伤势” “贫道只是受了轻伤,闭关一段时日即可,大人无需挂怀,告辞。”他语气轻淡的说道。 淮扬道长身为国师弟子,即便是受了再重的伤,也不会告知于人前。 仙人踏风而来,狼狈不堪归去。 空中依旧电闪雷鸣不断,磅礴大雨中,淮扬道长朝前踏出几步后,身影渐变至透明,化为虚无。 空中的金色牢笼里,被扼制灵力进入虚弱状态的苏蓁,已然恢复了理智,只是平日里恣意狂妄的光消失不见。 雨水顺着她的衣襟四处流淌,暗淡无光的眸子默默地盯着下方那道小小的身影,动了动唇瓣,轻声道谢。 她知晓,他看得到。 果然,玉竹挥手撤去了牢笼,苏蓁的身子径自从雨中坠落,在跌至屋檐高度时,一道银紫色漩涡陡然出现,将苏蓁和末沉一同吸入其中。 玉竹眼见漩涡要消失,倏地想起小师兄赠他的念珠还在锦瑟轩的竹篓当中。 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寻回,却意外撞见了在丫鬟的陪同下,撑着雨伞匆匆从祠堂方向赶来的苏慎儿。 经锦瑟轩的芋儿告知末沉疑似被带进了蘅芜苑,却从没人知会过她,她便猜到了老夫人的用意。 当听说苏蓁赶去时,她这才连忙与燕惠然告别赶来。 没曾想,还是晚了。 先前蘅芜苑上方的战斗,她仅仅粗略的扫了几眼,因暴雨阻隔了视线,没有完全看清他们的战斗。 只是听下人说,苏庭邺带了一个名唤淮扬道长的道士入了府。 还没进蘅芜苑,她已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当玉竹从她身边跑过时,心更是猛地‘咯噔’了一下。 身体虚晃,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当她跌跌撞撞拎着裙摆冒雨跑进蘅芜苑时,听到里面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 立于空无一人看守的院门外,大致听懂了他们说末沉是妖,而蓁儿懂得驭妖之术,甚至同国师的弟子大打出手,近乎两败俱伤。 而老夫人正在厉声问责苏庭邺,柳姨娘在一旁阴阳怪气的附和,指责是燕惠然没有教好苏蓁,才使得她习得了邪术。 倒是安姨娘,自始至终没有吱声,像是有些被苏蓁和淮扬道长的战斗给吓到了。 “娘,蓁儿之事,儿子只有决断。您老就好好在院里颐养天年,不必插手。” 苏庭邺对苏蓁的宠爱,乃至整个京都城都无人不知,可自从苏蓁昨夜回府,‘父子’二人大吵过后,苏庭邺对其态度变得异常冷淡。 那淮阳道长差点杀了苏蓁,他却对其行礼寒暄,过问其伤势,反倒对苏蓁不闻不问。 如此反差,伤了不少人的心。 苏慎儿,便是其中之一。 第0345章 苏蓁元珠破裂 藏谋正文卷第0345章苏蓁元珠破裂苏慎儿手中的帕子被她搅的满是褶皱,深吸一口气,平定慌乱,冷静的唤道,“来人!” “大小姐,您有何吩咐?” 几名小厮应声上前。 “马上去找蓁儿和末沉!绝对不能动手伤了她们!若找到了人,蓁儿不愿回来,就在附近守着。要是发现有形迹可疑的人,直接扭送进官府去。” “可是老爷那边” 苏庭邺和苏蓁之事,早已传的全府里上下皆知 “父子间哪有隔夜仇,更何况蓁儿还是我们太傅府的嫡长子。你们若是耽搁了,没能寻回蓁儿以至于酿出祸事,爹爹发怒,别说本小姐,就算老夫人也保不住你们的脑袋!” “是是是!大小姐您别气,小的们这就去!” 他们对视过后,连忙行礼作揖退下。 油纸伞将雨水隔绝在外,苏慎儿侧脸隐于黑暗当中,眼中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当她再次转过身时,又恢复了往日名门嫡女应有的高雅姿态。 她也不知何故,往日温馨的家,如今却变得支离破碎。 她能做的,仅是勉强维系,等日后再想法子解开他们各自的心结。 外面雷电轰鸣,狂风骤雨不止,四处还时不时传来犬吠声。 今夜的雨格外的大,已经近五十年了,没下过如此大的雨。 冷风泠泠,街上的行人早就躲回了各自家里,相比起妖风暴雨,他们对太傅府的变故更有兴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苏蓁此番同国师的大弟子以命相搏,起因却是为妖报仇,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偏偏真的就发生了。 司尉府衙的一众兄弟一直在酒楼等着,想要庆贺苏蓁平安归来,却迟迟等不到她出现。 恰好酒楼的厢房位于高处,他们直接透过窗户,将苏蓁二人战斗的场面清晰地尽收眼底。 等战斗落下帷幕,他们仍以震惊到麻木的姿态站在窗前,回忆方才所见的一幕。 靳连手动将下巴抬起合拢,揉了揉眼睛,虽然不想承认,但方才发生的一切好似都不是错觉。 窗前一人撞了下身边的胳膊肘,大口呼吸喘了几口气问道,“兄弟,你瞧见没有?刚刚那个飞到天上跟道士对打的人是不是苏少卿啊?我好像眼花了,你帮我瞧瞧?” 那人舔了下唇瓣,表情愕然呆滞,“娘嘞!好像真是他!” 大风吹的窗户狂狼做戏,暴雨从窗外飘了进来,飞溅拍打到他们的脸上,强行唤回了他们的思绪。 御长清单手背后,单手扶额,唇角抽搐,无奈道,“回来不过一日,又开始闹腾了,这总是因他而起的腥风血雨,何时才能休止。” 靳连撇了撇唇角,语气嫌弃,“大人你此生恐怕是无缘得见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未有停歇的意思,他们倒也既来之则安之,忙碌一日又等了半夜,苏蓁人没来,可多少也得吃些。 不过一想起苏蓁有可能受伤,满桌美食,也变得食不下咽、味如嚼蜡,皆吃的心不在焉。 将军府里此刻笼罩着低气压,因暴雨再次来袭,陆静姝还呆在府里没有离开。 当萧楚泓和公子誊抱着两个身形娇小的人从后院中奔出时,两人面上皆是一副阴沉到极致的表情,将怒火全部刻在了脸上。 陆静姝听闻此事后,立即赶到了萧楚泓居住的院落。 刚走至他的卧房门口,里面传来萧楚泓不断的询问声,声音焦躁迫切。 “老不死的!你快些!人究竟怎么样了?你别磨磨蹭蹭的!快点儿啊!手别乱放,好好把你的脉!歪了歪了!针歪了!你手别抖啊!好好救人!” 聒噪不已的萧楚泓令公子誊满头黑线,手气的直颤,转身‘啐’了他一口,“滚出去!萧木头你烦不烦啊!你能行你来!当年教你你不学,现又搁这儿跟爷背后废话!你再吱声我直接扎她死穴了!” 知子莫若母,能让萧楚泓方寸大乱的人,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苏蓁! 等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停了,陆静姝带着丫鬟步入了屋内。 萧楚泓被公子誊大吼过后,终于闭上了嘴,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双手握着苏蓁逐渐变得冰冷的手,不停地哈着热气。尽管没起到半分作用,于他却是心理危机。 眼睛逐渐变得湿润,浓浓的无措和惧怕溢满心间。 而躺在萧楚泓床上的苏蓁,手紧紧攥着心口处的衣襟,可能是因此,处于沉睡中的她噩梦连连,发白的唇瓣中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嘤咛。 公子誊立在一旁摇头叹息,苏蓁的禁制领域被破,但她当时没有停止,反而以耗损元珠作为代价,也要杀掉淮扬道长。 若非玉竹阻止,他们两个又及时赶到,只怕苏蓁会当场灵珠破碎,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柴。 “她的元珠已经裂开了,暴走的灵力将她的五脏六腑搅的稀碎。也多亏了她体内能够帮她治愈伤口的力量在,否则,换作常人早就没气儿了。不过伤势在自动修复,但是太慢了,还不等治愈,只怕她就要死了。不过你放心,这丫头性子我也挺喜欢,反正我会全力救她,至于能不能活,就靠她自己了。” 丫头?! 萧楚泓的身子猛地僵硬,回头问道,“你刚说什么?丫头?” “呃我是在说你家蓁儿身边那个小丫头呢。” 一时不察说漏嘴的公子誊,忙别过头,嘴硬道。 已经升起疑心的萧楚泓探上苏蓁的脉搏,心跳已经很微弱,但想要辨别出苏蓁是男是女并不难。 狂喜感还没来得及升起,感知着苏蓁愈发微弱的气息,心顿时由炽热变得冰寒一片。 半晌双手捧起苏蓁的手,轻吻其手指,再单手抚摸她的侧脸,眼中满是柔情。 “蓁儿,我在等你回来。”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她却犹如一个活死人,没有半点反应。 另一边,公子誊收回银针,猛地展开双臂,十指之间闪耀起红色光亮,丝丝缕缕的光线飞出,顺着苏蓁的经脉钻了进去 第0346章 无极珠 他闭上眼睛,通过灵识内视苏蓁体内的伤势,再心翼翼的为其修复内伤,清除淤血。 萧楚泓满目哀痛绝,心翼翼的握着苏蓁的手,却不敢再出声打扰公子誊。 曾几何时,凡他纵横沙场,敌军闻声而逃。 在萧漠翰故去后,他又凭借一己之力,十万萧家军的心。 他所经历的磨难,外人无法心领神会和感同受,经百战、心硬如万年玄铁的他,在苏蓁面前,消散如云烟。 陆静姝站在屏风斜后方,望着这一幕,觉得揪心不已,两行清泪潸然落下。 她也曾失去过挚之人,心知生死离别之时却连诀别字句都没有,究竟有多绝望痛苦和无奈。 她安静地呆在原地,没有上前。 一炷香很快就过去了,公子誊修习灵术不过是为了更好地钻研医术,丹田内储存的灵力自然有限度。 苏蓁上倒是没有外伤,当公子誊停止为她疗伤时,一阵白色雾气从她体内散发而出。 萧楚泓错愕回神,下意识想要将自力量输入苏蓁体内,又想起他们二人不知何故力量相克,才蓦地收起了心思。 “他怎么样了?内伤可有好转?” “元珠裂痕我弥补不了,按古籍记载,元珠为修道者根本。如若破裂,再无法凝聚灵力。且我若没猜错,她应为驭妖师,且生魂强度绝非一般的修行者可比拟。但她一旦元珠被废,生魂也会随之受损。” “无法可解?” “樱” “什么?” “用你元珠里的妖力,将她的元珠炼化。” “炼化?!” 萧楚泓诧异的低下头,看向已经陷入重度昏迷的苏蓁,“如此一来,蓁蓁会变得如何?” “按常理,用妖丹炼化的话,她许会被同化为妖,又或许她的元珠会彻底碎裂,再无修复可能。” 萧楚泓脸色煞白,低垂着头陷入沉思,像是真的在考虑可行。 公子誊右手轻握,放至唇边掩饰笑意,“不过你不同,当环禺山上时,你遭雷劫洗礼,吞噬了雷电的自然之力炼化成元珠,且吸纳了褚墨宣的妖力。如今,你只需要如法炮制即可。 这世间,也只有你能救她。不过,我先把话给你挑明。届时她元珠里存留的妖气,不一定能清除,随时有反噬可能。” 萧楚泓唇瓣紧抿,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难道就不想试试?” “不是不想,是不能,我与她的力量相互排斥。” “排斥?” 公子誊抚摸着下巴陷入沉思,略带嫌弃的看着萧楚泓。 “你看着我作甚?”萧楚泓眉头皱起。 “我也想不通缘由,不过我这儿倒是有个宝贝,可以让你们的力量调和相融后,再转越她的元珠里。” “什么宝贝?” “急什么急?!” 公子誊恋恋不舍的从前襟内掏出一个锦囊,解开系带,将锦囊袋口对准手心秃噜两下,一颗婴儿拳头大的木球滚了出来。 他长吁一口气,右手中红光闪现,那木球上面立即遍布密密麻麻的破裂纹。只听‘咔嚓咔嚓’几声脆响,外壳脱落,显露出里面被黑色雾气包裹着的珠子。 他满脸疼的道,“喏,就是他了!你可心着点儿时,别把爷的灵珠给整废了。待会儿我教你心法口诀,你把你元珠里的妖力引出来,再转进你家蓁儿的元珠。等裂缝弥补之后,你就可以停了。” “这是何物?” “无极珠。” 无极珠?萧楚泓没有听过此物,尤其是它表面浮现的黑气,让他没来由的心生厌恶。 “萧木头,还愣着干嘛?赶紧的呀!她们两个已经缔结了生死契。你再不动作快点儿,两条命可就都毁你手里了。” 萧楚泓点点头,闭眸瞬间,将元珠内的妖力分离了出来,在抬手覆上公子誊口中所的无极珠时,珠子里源源不断的涌现出黑气,进入了萧楚泓体内。 他一时没招架住,子虚晃了一下,陆静姝一直在后面看着她们,见状心‘咯噔’了一下。 可当公子誊对着她摇摇头,示意她那两人无碍时,才硬生生止住了上前的心思。 随着那股黑气进入体,萧楚泓耳边响起了奇怪的咒声,那语言他似懂非懂,又无比熟悉。 当他脑海中嗡嗡作响时,公子誊念起了清心咒,“木头,先用我方才教你的清心咒稳定心神和意念,不要瞎想,别被无极珠的魔气给吞了。” 一听公子誊提起魔气,再联想那颗奇怪的珠子,萧楚泓顿时猜到他又被公子誊给了! 压下怒气念了几遍静心咒,防止那无极珠里的魔气在他体内乱窜。待其稳定之后,他才调动红色的妖力进入无极珠当郑 刹那间,他的妖力忽而在其中实质化成了流体,在无极珠里肆意流淌,所过之处,魔气消失不见。 当无极珠彻底被萧楚泓的妖力浸满时,骤然又转化为透明。 原先令萧楚泓不适的煞气消失,但他的不安感反而更甚。 ‘木头,可以转了。’ 萧楚泓闻言睁眼,心中不断地默念着公子誊教他的想法,边将更多的妖力输入其中,等纯净的透明力量和他的血红妖力交织融合,这才输入了位于苏蓁心脏内的元珠里。 也顾不了许多,喉结微微滚动,默念咒语,瞳孔中紫光流转,透过苏蓁的外衣、中衣、肌肤、血,直至她的心脏之中,终于看清了苏蓁的元珠。 正如公子誊所,那元珠上面果真有着几道裂缝,不时有金色光点飞出,那应该是她的元珠里自动生成的灵力。而在其周端,还漂浮着许多绿色的光点。 若长此以往,灵力一直外泄,离死亡也就真的不远了。 他不再多想,立即将转化后的妖力融入了苏蓁体内,当他的力量在与之元珠稍稍排斥后,终于附在了裂痕上开始修复。 萧楚泓极少控妖力,又生怕自己山苏蓁,因此额上很快冒出了冷汗,屏住呼吸心翼翼的替苏蓁修复元珠裂痕。 与此同时,他的元珠也在潜移默化间发生了变化。 第0347章 妖狐褚墨宣苏醒 藏谋正文卷第0347章妖狐褚墨宣苏醒隐藏于暗处的窦章见状,不由得流露出喜色,同时又有几分愤懑和恼怒涌上心头。 当他听闻苏蓁是女儿身时,就已经将她的身份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能吹响锦宣,但锦宣却不肯认她为主。 又知晓锦瑟身份来历和了尘的纠葛,还知锦瑟死于湮灭法阵之下。 而锦瑟没有后代,当年事发突然,她应没有机会留退路,更遑论留下传承之地,以供后人传承。 即便真有此事,且已过了数十万年,苏蓁何德何能得锦瑟传承? 综合所有猜测,窦章不得不承认锦瑟真的复活了。 如若不然,当年的叛徒姜温,如今的顾昀舒,又岂会多次出手救她性命。 从没有人能从湮灭法阵下存活,偏偏就她转生了 藏于暗处的窦章抹起袖子,裂纹状的伤口看着触目惊心,有两处坑坑洼洼的地方,可以清晰瞧见里面的‘血肉’。但不仅他感知不到疼痛,里面也没有半滴血流出。 方才若非顾昀舒阻拦于他,他必定能趁着苏蓁和那道士交战时杀了她! 抬眸望向正在拼尽全力替苏蓁疗伤的萧楚泓,他的后脖颈处一道泛着紫光的印记若隐若现,窦章勾起一抹邪笑,身影从黑暗中徐徐消失。 屋里床头前,萧楚泓蓦地感觉背后一阵凉气,当他撩起眼皮扫向后方,除了陆静姝、公子誊、黎九和几个丫鬟外,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现象。 磅礴的妖力从他的元珠内涌出,再通过无极珠净化后传入苏蓁的元珠,源源不断的能源在不断修复着裂缝。 原本一直被封印沉睡于萧楚泓体内的褚墨宣,蓦地睁开了眸子,四只爪子协调支撑起身子,晃了晃毛茸茸的十尾。 环顾四周,发现他被困在了一个布满雷电的光球之内,四条巨长的墨紫色锁链锁住了他的四肢,巨大的重力压的他不得动弹。 “以囚虞来囚困本尊?有意思。” 深邃的紫色瞳孔中,映照出困住他的光球内满是黑色雾气,且还在不断地涌入,甚至自主钻入了褚墨宣的体内。 通过萧楚泓的身体,他看清了外面发生之事,惊讶过后,眼中闪过笑意。 以魔气修补元珠裂缝,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法子?! 有何深仇大恨,才会嫌那两人死的不够快? 提此建议的人居心叵测啊 外界,在褚墨宣觉醒的刹那,萧楚泓自然就察觉到了,但他却无暇顾及。 可当他意识到褚墨宣是被魔气唤醒,甚至在将无极珠里的魔气反吸收,试图破除他用雷劫之力设下的封印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公子誊注意到萧楚泓脸色骤然变得难看,问道,“木头,你要是支撑不住就别硬撑。” 萧楚泓咬牙,非但没有停止,甚至还加大了输出。 褚墨宣对此自然乐见其成,萧楚泓转化的妖力越多,无极珠里的魔气就会越浓。于是,他同样毫无顾忌的加大了输出力度。 至于萧楚泓和苏蓁的死活,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随着他的加入,无极珠也发生了异变,原先它将妖力转化为灵力输入苏蓁体内时,已经变得透明。 可如今,里面黑色、红色、暗金色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里面飞速流动,却又相互排斥。 未曾融合的几股力量于褚墨宣而言是大补,可对昏迷中的苏蓁而言,却是致命的伤害。 萧楚泓的妖力以及无极珠的魔气纷纷涌入了苏蓁的元珠之内,加速了裂缝愈合,若是换作先前,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可如今那妖力和魔气都没有被净化,萧楚泓根本来不及收力,眨眼的功夫,苏蓁元珠的裂缝已经完全愈合,表面光滑如初。 可若定睛细瞧,不难看见暗金色的元珠上面多出了许多弯曲的红色和黑色的纹路。 萧楚泓脸色煞白,切断了自身的妖力输出,可那无极珠里的魔气仍在被褚墨宣强行吸收。 他立即就地盘膝而坐,双手疾速掐了几个手势,口中默念咒语,通过内视进入灵识,来到了封印褚墨宣的结界处。 从前这结界虽然覆盖着紫色电流之力,但他能清晰瞧见里面的一切,以此确认褚墨宣仍在沉睡当中。 可现如今,那结界外布满了黑雾魔气,将他的设下的结界腐蚀出了一个个洞,且洞口还在不断地延伸扩大。反将雷电力量吸收后,随着魔气被褚墨宣一同归纳入体内。 他的力量复苏之快,让萧楚泓措手不及,对危险的先知预判,令他意识到要立即退出。 可已经晚了 他的灵识直接被锁定,无法出去。 而被团团魔气包裹的褚墨宣,已经从妖狐本体幻化成了人身。 在所有魔气被他吸收的瞬间,外面的无极珠已经化作了寻常珠子掉落地面,碎裂成了几半。 褚墨宣周身的黑气消失,露出了与萧楚泓一模一样的面孔。只是那满头银发,以及身上不由自主发出的邪佞之气,与萧楚泓倒是截然相反。 他垂首望向手腕和脚腕上的锁链,唇角微微勾起,忽而回眸,望向了萧楚泓灵识内泛着金红两色光芒的元珠。 萧楚泓在自己的灵识中,自有虚拟人形形态。 可他被褚墨宣控制,完全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褚墨宣踱步走向他的元珠,同时,那四条锁链骤然破碎成了一段段,钻入了褚墨宣体内。 在萧楚泓体内虚浮的元珠前站定,将其拿起,浑不在意的上下抛动把玩。 “本尊可还从未如此狼狈过,你和苏蓁合谋,一同将本尊封印了如此之久。你说先杀你们谁比较好?不然,都炼成本尊的魔儡好了。如此一来,你们得了永生,长久相伴嗯甚好。” 褚墨宣的语气和唇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换来萧楚泓不屑的一声冷哼。 褚墨宣扭动手腕,墨紫色魔气从他的右手中爆发而出,蜿蜒的魔气一圈圈环绕于他的周身,凌厉的威压散发而出,那犹如长蛇般的魔气转瞬化为了‘囚虞’锁链,飞向了萧楚泓 第0348章 争夺 藏谋正文卷第0348章争夺在囚虞即将缠绕上萧楚泓时,他忽然挣脱了褚墨宣的禁制,闪身离开了原地。右手朝着前方挥去,只听‘嗖’的一声,他的元珠飞离了褚墨宣手里。 同时,他的身形开始变得凝实,以生魂的模样与之相见。 囚虞对萧楚泓的攻击并没有因一击不中而返回,明明只是魔气化形,却像是有着自主意识,再次对萧楚泓发动了攻击。 后者背后身后的手动了动,调动元珠内存储的为数不多的灵力,凝聚成了一柄长剑。 猛地提剑飞起,腰身后仰,险险躲过囚虞的正面攻击,再旋身用剑砍了过去。伴随着清脆的碰撞声,除了留下一道火花外,萧楚泓没有对囚虞造成伤害。 他的灵识空间十分辽阔,‘砰砰锵锵’的武器碰撞声不绝于耳。他的每一步招式都是带着决绝杀意,浮空绕步,不断的朝剑中注入灵力。可他每砍断一截锁链,断裂部分就会散发出魔气,从而又延伸出新的。 囚虞与其说是武器,倒不如是一个技能,只要体内有足够的力量支撑,它就可以无限衍生。 萧楚泓一直在暗中寻找空隙,想要借机先离去,否则一旦输了,褚墨宣必定会将他的生魂抹去。 他拥有元珠不过才短短数日,若是与人族对战,必胜无疑。 随着他的力量逐渐耗损,手上的剑势稍偏了些,囚虞直接缠绕上了他的剑,并快速将其腐蚀吞噬。 萧楚泓本能的松开了手,咬了咬牙,召唤出了与囚虞一模一样的锁链,只是它表面散发的金光干净纯粹,并不像囚虞一样沾染着魔气。 两条锁链很快缠斗在了一起,萧楚泓不比苏蓁,有着神奇的自愈的灵力,伴随着灵力消耗过重,甚至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维持生魂形态。 而褚墨宣则在对面优哉游哉的看着那两条锁链‘对战’,随着萧楚泓一方率先变得黯淡无光直至消散,这场本就实力悬殊的交锋,自然也就随之落下了帷幕。 萧楚泓一直在挣扎,除了想要保命外,还因他想要给公子誊争取时机,能早些助苏蓁痊愈。 他一时不察,被囚虞抽中了背后,闷哼一声,朝前移动了几步。 囚虞击中萧楚泓后并没有就此作罢,他的身上又遭受了几次重击,火辣辣的疼痛让萧楚泓倒吸一口凉气, 倘若换作是外面,纵使被打的血肉模糊,他也不会痛呼出声。可偏生他如今是生魂形态,每一击都不会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但是痛楚却加深了万倍。 等到萧楚泓被打的再无力反抗,褚墨宣才慢条斯理的理了理交领和袖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慢吞吞的走到了萧楚泓跟前。 抬脚踩上他的脚踝,使劲碾了碾,唇边笑意未减半分,熟稔的语气像是在于故人品茗,“除了囚虞外,你所修习的功法,都属于本尊。自然,也包括你的这条命。” “封印和算计你的人是我,与蓁蓁无关,你大可不必牵连无辜。” “无辜?在你眼里是挺无辜。不过,她是死是活,往后也与你无关了。” 褚墨宣又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抬手对准萧楚泓,显现出了一道灰色漩涡。 强大的吸引直接将萧楚泓吸入其中,他没有求饶,只是紫色瞳孔里写满了恨意和不甘,最终又转化为不舍和眷恋起点 在萧楚泓沉浸于灵识空间与褚墨宣争夺身体控制和归属权时,无论这争夺战的输赢有没有悬念,至少公子誊依然在努力的救苏蓁。 处于沉睡中的苏蓁梦境连连,梦里她看见了很多人,有些人很陌生,有些人又似曾相识。 一幕幕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里,她还看见了姜温和了尘,他们三人一起游历天下,驭妖降魔的记忆碎片,逐渐将她记忆残缺的空白处填补。 只是唯独缺少了关于十尾狐的记忆。 当她来到最后一场梦境时,认出了那是她前世经历的最后一幕。 她和了尘率领驭妖师和无数术师、道士,最后一次进攻妖族。 的确是最后一次。 据顾昀舒当初所说,此战过后,妖族和人族皆遭受了重创。后来,黄泉姒离簪灵放出了汀狸一族,人妖二族再次共同经历了近乎毁灭性的灾难。 通往妖族的通道暂时被封,而人族亦经历了冰封时期,当万物再次复苏,一切并没有回归原点,远古辉煌也彻底封存于过往。 苏蓁收回思绪,正如窦章所说,是她和了尘一起杀了褚墨宣的所有族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苏蓁仿佛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明明是自己的过往,却无法插手分毫,默默看着往事重新上演。 眼前画面骤转,当年的她和了尘在剿灭了褚墨宣的族人后,被窦章追杀,两人历经苦战,她通过封印遗之精魄,从而封印了窦章以及他的所有手下。 也就在这时,苏蓁察觉到她的元珠好像发生了剧烈异变,她眼前的画面也变得支离破碎。 只来得及瞧见她好像被人追杀,落进了所谓的湮灭法阵当中,而幻化为妖狐本体的褚墨宣也紧接着出现。 画面颤动了几下,苏蓁眼睁睁看着那漫天雷劫再次落下,令她再次想起了当时死时遭遇的蚀骨焚身之痛。 她从前一直觉得,是她在渡劫时闯入了一只狐狸,连累她被雷劈死,却原来,当初还发生了如此多的事。 曾几何时,她也曾为了百姓,与朝中重臣对峙公堂。后来,又为了私心而徇私,篡改真相。 还以为她一直处于黑白地界间的灰色地段,原来,黑白本就泾渭分明,黑即黑,白即白,稍有偏差,天平倾斜。 所谓灰色,不过是为了自欺欺人罢了。 正当苏蓁还想要重回梦境,多看些过往片段,摸清楚她和褚墨宣真正的纠葛时,所有场景消失不见,一切归于黑暗虚无。 心脏处猛然传来灼烧的痛感,仿佛有一团火焰蔓延至全身,原本意识已经有些混沌迷离,倏而因疼痛而清醒了过来。 第0349章 晴明观 藏谋正文卷第0349章晴明观苏蓁意识回笼的刹那,心脏内的烧灼感消失不见。 “她的伤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会醒了。” 她仔细辨别着男子的声音,终于听出了那来自于公子誊。 稍有迟疑后,苏蓁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所及,只见公子誊和陆静姝正站在床边,而萧楚泓正盘膝坐地,脸上神情痛苦,却又在强行忍耐,汗水打湿了墨发和衣襟,垂至肩前的发丝尾端亦不时有汗珠滴落。 苏蓁喉咙忽然有些干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水” 丫鬟闻言,忙倒了一杯水给她,苏蓁接过后大口灌下,以此缓解喉咙干涸。 陆静姝摆摆手,那几个丫鬟屈膝行礼后,退了下去。 苏蓁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眼神复杂的抬眸看向了萧楚泓,以及他身侧碎了一地的无极珠碎片。 倏地,又想起了同他拥有一模一样面孔的褚墨宣。 魔祇帝君褚墨宣,惊鸿将军萧楚泓 翻阅遍了萧家族谱,从未有过族人显露过妖族特征,因此,她排除了返祖现象。 经过梦境碎片,填补记忆空缺,她已认定了褚墨宣的生魂不可能藏匿在遗之精魄当中。那么褚墨宣当时何故会意外现身,甚至寄居于萧楚泓体内? 扒着床沿下床,走至萧楚泓跟前,蹲下身平望着他的脸,抬手朝着他的侧脸摸去,心中百感交杂。 公子誊欲开口解释,却见萧楚泓猛地睁开了眼睛,同时,紫色的流光从他心脏中飞出,旋绕于他们周身,在公子誊和陆静姝惊诧的目光中,那两人一同消失不见。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木头怎么把苏家丫头给带走了?” “” 陆静姝缓缓摇头,走向了睡在软榻上的末沉,小丫头眉目如画,睡容安谧恬静,随着平缓的呼吸,樱红色唇瓣一张一翕,胸口起伏有序。 解开身上的披风,放轻动作披在了末沉的身上。 因她背对着公子誊,故而,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誊公子,你可曾有悔?” 公子誊闻言,脸上笑意逐渐收敛,眸光晦暗不明。 外面的落雨声比起降冰雹还要大上几分,白色闪电划过窗外,照亮了屋里。 公子誊随手从桌上拿起萧楚泓的半坛酒,仰头猛灌,烈酒下肚,冰凉感过后,霎时犹如烈火灼烧。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没有理会陆静姝,在黎九的注目下,拎着酒坛离开了屋子。 话说另一头,淮扬道长去往太傅府是为捉妖,早在他入京之时,就动了这个念头。 恰逢太傅府觉得流年不利,想找国师做法,而国师罗生又处于闭关当中,淮扬道长主动现身,美名其曰替自家师父应邀而来。 本以为不过是有妖物作祟,可当他同末沉交手时,发现了末沉的妖力十分纯正,不存在半点杂质,这意味着她在修炼时,有妖族心法作为辅助。 故此,他才对末沉动了杀心,否则若放任末沉成长,后患无穷。 当苏蓁在紧要关头出现救走末沉时,一切答案昭然若揭。 当年淮扬道长的师父罗生被皇室和朝廷尊奉为国师,连带着当时‘年少’的淮扬也受人追捧。 他们师徒二人性子淡漠,又不喜有生人接触,于是先帝特地为他们在钟灵毓秀的晴明山间修建了道观,以供他们能闭关潜心修炼,庇佑洛祁国泰民安。 常年累积下来,晴明观名下的入门弟子仅占少数,倒是外门弟子众多,记名弟子更是不计其数。 苏蓁和玉竹碰巧儿撞见的施振方,其修炼天赋中等偏上,能得勍越相中除了其善于花言巧语外,有传闻说,是他踩着自己兄弟的尸体上位。 庄严肃穆的晴明观其外观由精致石雕构成,盘踞于山峦顶端,其占地甚为辽阔。 道观中弟子此刻皆在潜心修炼,或于练武场中相互切磋灵术。 淮扬道长离开太傅府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进入闭关之所潜心疗伤。 也猜到了后续太傅府的人会派人送礼致歉,闭关前特意祝福了弟子,将人好生打发了便是。 淮扬道长的居住之地位于后山的竹屋当中,竹林后方有着一处山洞,洞口敞开,并无石门遮掩。 他撑着油纸伞立于石洞前,左手放至唇前咳嗽了两声,虎口处惊现猩红血迹。 青色的瞳孔望向洞口,细碎的暗青色光芒闪烁,只见洞口处闪现出黑白太极图结界。 淮扬道长环顾四周,确认私下无人,才拖着重伤的身子一瘸一瘸的步入洞内。 在他踏入的刹那,黑黝黝的洞口发生了变化,一阵模糊的光影后,他置身于一处幽谷当中,俨然是被传送至另一个空间。浑身剧痛,头晕目眩,他终是没能抵挡住,自虚空直接坠落 幽暗的空间中,入目所及一片黑暗,没有半点光亮。 伤势未愈的苏蓁茫然的立于原地,单手抚上心口处,她总觉得元珠好似有些异样,正想要进入灵识海一探究竟,却被人死死的捏住了右手手腕,其力道之大,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骼。 她吃痛的‘嘶’了一声,“萧萧?松手,很痛啊!”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背叛我?!” 因置身于黑暗当中,苏蓁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听着他似乎在压抑忍耐着什么的声音,心蓦地不安。 想要使用灵力将周围点亮,萧楚泓仿佛知她心中所想,却反其道而行,捂住了她的眼睛。 “你瞎说什么呢?” 苏蓁笑着想扒开他的手,却猛地被萧楚泓搂住腰拽向他的身前,额头直接撞上了他的胸膛。苏蓁不满的抬起头,却再次被他扣住了后脑勺,强硬的逼迫她与他对视。 带着炽热气息的吻忽而落下,冰凉的触感覆盖上她的唇瓣。疯狂的掠夺夺走了苏蓁大部分的呼吸,二人身子紧密贴合,但萧楚泓力道很大,使得苏蓁被迫要踮起脚尖。 她脸颊和耳垂霎时变得滚烫,想要别过头,但萧楚泓仿佛因她的抗拒而激发了他的怒气。之后的动作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凶猛而炙热。 第0350章 苏蓁萧楚泓决裂 藏谋正文卷第0350章苏蓁萧楚泓决裂当苏蓁察觉到萧楚泓的异常,想要使用灵力脱身,却发觉她的灵力在这奇怪的空间内竟无法使用。 伸出双手想要推开萧楚泓,后者已预料到她的动作,直接身体朝后仰去,黑暗当中,他的背部率先重重的着地。 苏蓁的重量全部压在了萧楚泓身上,还没将疑惑道出,萧楚泓忽而一个翻身,二人方向发生了调转。 “萧” 苏蓁才刚刚吐出一个字,萧楚泓再次低下头,将她的话给堵了回去,单手握住苏蓁的双手,禁锢于她的头顶,同时在苏蓁想要抬腿踹向他时,单腿压住了她的两只膝盖。 呼吸再次被萧楚泓疯狂掠夺,失去灵力的苏蓁又无法与他相抗衡,渐渐地,萧楚泓的手也变得不安分了起来,直接扯开了苏蓁的腰带,将她的官服直接给撕碎了,另一只手也探入其中,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仍有些拎不清状态的苏蓁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瞅准时机,急忙别开头大口喘息,而萧楚泓的唇瓣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纤细的脖颈处,入鼻幽香更加让他意乱神迷。眨眼的功夫,白皙的柔嫩的肌肤上已经出现了红痕。 苏蓁拼尽全力仰头,狠狠咬在了萧楚泓的脖子上,她能感觉到粘稠的液体从唇角向下流淌,顺着他们的下颏或脸颊,滴落在了他们的衣衫上。浓郁的血腥气唤回了萧楚泓的理智,却没有平息他的怒气。 黑暗中,苏蓁稍等了片刻,见他没再有其它动作,凝聚全身力量于右拳,朝着萧楚泓的腹部攻了过去。 后者并非没有察觉,却也没有抵抗,闷哼一声倒向了另一旁,而苏蓁也快速逃离了原地。 不同于暂时被他封锁住力量无法透视的苏蓁,黑暗中,他能清楚地看见苏蓁和满地的衣服碎片。 苏蓁听见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下一刻,对面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声。 苏蓁脸色煞白,“萧楚泓!你是不是疯了?我告诉你,你再敢乱来,我一定把你砍八段!” 然而,萧楚泓并没有应声,只是捂着腹部站起了身,将他的外袍披在了苏蓁身上,察觉到她的后退和抗拒,萧楚泓的动作稍顿。 二人距离很近,近到能再次感知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半晌后,满腹困惑的苏蓁率先打破了寂静,“究竟发生什么事?我何时背叛你了?” 萧楚泓再次沉默了良久才说道,“锦瑟褚墨宣锦儿,当初赠与你锦宣的人,不是了尘,是我。” 蓦然间,一股凉气从脚下上升至头顶,苏蓁瞳孔放大,猛地将对面之人推开。 此时,眼前的黑暗隐隐褪去,白色光亮显现,终于露出了她对面之人的真面目 他身上所有的妖族特征,无一不在告知苏蓁他是褚墨宣! “褚墨宣?你不是被封印了吗?你怎么醒过来的?” 褚墨宣望着苏蓁束于发顶的发带,抬手探向她的脑后,手指轻挑,苏蓁的发丝散落开来。 将发带放至鼻前,眼睛合起,轻嗅,还带着苏蓁的发香,“萧楚泓倒是会投其所好,不送天下江山,不送稀世珍宝,偏生送了一条发带。说他不在意你,却舍得为你拼命。若说在意,却只送了一条他亲手缝制的发带。” 原来这条发带竟是萧楚泓亲手做的,他居然还有这能耐? 苏蓁身体突然僵硬,顿生毛骨悚然之感,“萧萧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本想将他制成傀儡,可本尊却记起了你曾经的背叛,于是乎,就把你这位新欢的生魂给吞噬了。从今往后,这副身躯,只属于本尊一人。” 苏蓁垂眸,两只拳头被她捏的嘎嘣脆响,“褚墨宣!你该死!” 在苏蓁即将有所动作时,囚虞从褚墨宣背后飞出,牢牢锁住了苏蓁。 她的眼神充满杀意,想要将褚墨宣给挫骨扬灰,“对!我就是锦瑟!当年的大战之事,你我本就为对立,何来背叛之说?我和了尘是杀了你的族人,但你们妖族同样在滥杀无辜!是我封印了窦章,但你们也用湮灭法阵杀了我!你想报仇!冲我来!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听着苏蓁的咆哮,褚墨宣平静的眸光中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当年是了尘,今日是萧楚泓,你的心里,可有给我留过半点位置?” “给你位置?你谁啊你?你也配?” 苏蓁冷笑着以嘲讽的语气说罢,原先只是捆住她身体的囚虞锁链,再次朝上蔓延,紧紧勒住了她的脖颈。 随着纤细柔嫩的脖颈被勒出红痕,苏蓁的眼睛也红了。 垂眸望向束缚住她的囚虞锁链,恍然间,她好像瞧见了一座华丽至极的大殿,一个白衣女子被泛着黑气的锁链困在一张大床上,她身形瘦弱,面容憔悴,双目无神,黯淡无光。 这张熟悉的面孔,让苏蓁的心如坠冰渊。 那个人是她是前世的锦瑟,被世人誉为传奇的驭妖天师的锦轻弦。 当噩梦般的记忆涌入脑海,苏蓁终于记起了部分和褚墨宣的恩恩怨怨。 比起和了尘、姜温同游世间的肆意潇洒,褚墨宣带给她的只有罪恶和极度恐惧。 七年她只依稀记得,整整七年,她被锁在了魔祇帝君的宫殿里整整七年,受尽了侮辱。 她忘了她居然都忘了她怎么能忘?怎么敢忘呢? 虽然还有许多事没有记起,但已经足够了。 正如尹深所说,纠结过往之事,远不如珍惜当下。 无尽的悲凉笼弥漫心间,苏蓁抬眸,对着这张和萧楚泓一模一样的脸,眼中充满了嘲弄、鄙夷、憎恶,唯独没有恨意。 爱至极致为恨,可苏蓁却觉得连恨他时,脑子里显现出她的面孔,都觉得好脏。 眼见苏蓁即将被囚虞勒死,褚墨宣右手挥过,囚虞化为了黑雾消失不见。 本能的想要伸出手臂,接住体力不支险些栽倒的苏蓁,她却侧过身,宁愿身子直接砸在冰冷生硬的地上,也不愿他触碰自己半分。 勉强支撑着身子站起来,体内的灵力早已在逐渐复苏,拼劲所有力量,强行开启了一道裂缝 第0351章 江都水患爆发 藏谋正文卷第0351章江都水患爆发当苏蓁强行动用元珠的力量后,它再次进入了枯竭状态。 回眸深深的望了褚墨宣一眼,将他的外袍甩到地上,不再夹杂任何情绪的跳进了裂缝当中。 褚墨宣没有拦她,只是抬手抚摸上了自己的唇瓣,手往下移,拂过脖子上被苏蓁咬伤的伤口,紫色雾气浮现,伤口恢复如初。 抬起左手中的银白色发带,唇角嗜着一抹邪笑,“萧楚泓苏蓁姜温了尘” 不过区区一夜,苏蓁仿佛经历了一个生死轮回,对身边人的认知,也发生了巨大转变。 当她从褚墨宣的异空间踏出,再度回到了萧楚泓的房里,四处还弥漫着他的气息。 走至镂空雕花木窗前,伸手摸上萧楚泓坐了许多年的轮椅,泪水终于决堤。 这世间,她自认没人比她更深谙褚墨宣的本性。 一旦给了他反击的时机,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抹掉对他一切不利的威胁。 生死未知的萧楚泓,只是第一个 “公子?!” 末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苏蓁笑着转过了身。 明明满身狼狈,却又佯装镇定。 “沉沉?你的伤如何了?” 苏蓁的脖颈上火辣辣的痛,被勒后留下的红色印痕十分显眼,许是声带被破坏,话间声音有些嘶哑。 凌乱的发丝散落肩后,面容苍白憔悴,眸光涣散,脸上隐有泪痕。衣衫有几处被撕毁的极其严重,只余几缕布条,腰带也不知所踪。 从前苏蓁被打成重伤,也没见她如此狼狈过。 “我没事,可你看起来并不大好?是因为那个坏道士么?都怪我太笨,才会被他发现。” “傻丫头,哪有那么巧,入府就直奔你而去,没准儿是我又无意间得罪人了。走吧,我们回家。祸是我们闯的,总不能把所有烂摊子都丢给爹娘和长姐,也太不厚道了。” 苏蓁顾左右而言他,每说一句话,喉咙里都火烧火燎的痛,语气故作轻松,却难掩眼眶泪水。 她也不想逃,但她自大却不自负,明知斗不过褚墨宣还与他殊死搏斗,不过是白白纠缠,枉送性命。 可一想起生死未卜的萧楚泓,强装的镇定就会刹那崩塌。 末沉澄澈的眼睛里溢满了担忧,拿着陆静姝的披风上前,披在了她的身上。 近前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苏蓁被咬破的唇瓣和颈上的红色印记,抿了抿唇,识趣的没有多问。 手心中妖力涌现,替苏蓁修复着伤势。 苏蓁的手摩挲着轮椅的花纹,“沉沉,褚墨宣醒了。” “什么?褚墨宣?那个魔祇帝君?他不是被封印了吗?” “我也不知为何,当我清醒时,他已经和萧萧置换了身份” “啊?那萧将军他还活着么?” “不知道。” 苏蓁摇头,她已经因接二连三的事,而身心俱疲。 末沉见状,口中默念咒语,搀扶住她的胳膊,两人身形一阵闪烁后,离开了将军府。 正当此刻,一道身影从地底缓缓浮现 往后,一连下了数日的暴雨,百姓们家中的田地近乎都被淹了,许多小村庄都被淹了,百姓们苦不堪言、叫苦不迭。 随之接连爆发的,则是山洪水患。 朝廷每年都会为了修筑堤坝朝下面拨大笔银子,可当真的山洪来袭,除了少数地方能安然度过外,其大多数无异于面临着巨大的灾难。 朝廷里连日来为了水患之事,忙的焦头烂额。 无情的洪水较之凶猛野兽更甚,所过之处,众多村庄倒塌的房屋不计其数,良田成泽,树木和屋子被淹没冲走。水面上到处漂浮着衣物、器具、鸡鸭牛羊的尸体,其中还有人抱着枯木拼命游动,奈何抵不过洪水的冲力,直接被其卷走。 愈来愈多的灾民纷纷朝着京都涌来,在这期间,漫溢决口成灾,又再次淹没了数十个村庄,尽成泽国。 灾民们食不果腹,人畜或接连溺水致死,或被倒塌的房屋压死,亦或为了抢夺食物而大打出手。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好在太子和顾昀舒等人早有预料,洛祁又兵强国富,在水患爆发时,他们就早早的做足了两全准备,尽量减少伤亡。 可天灾非人祸,无论他们如何避免,却也阻拦不了事态蔓延。 朝廷于京都和邻近的城镇中大量开设粥棚,开仓放粮,且下令减轻赋税。这期间采取了无数应急措施的法子,尽全力安置好那些灾民。 可相比起赈济灾民,最为让商裕帧和朝中大臣头痛的,是来自江都的瘟疫。 水患和瘟疫同时爆发,无异于给了朝廷和江都一记重击。 江都地域辽阔,临江临海,若是往日,山川水景美如画,万里江海入怀间。 常理来论,朝廷每年都会拨银子加固堤坝,但江都此番受到的灾害,却比其他城镇还要严重。 皇宫。 东宫。 商誉辰下了早朝后便回了东宫,身为太子,未来的洛祁储君,他自幼就修**王之道、治国之论,替皇上处理政务,自是信手拈来。 可书房内,他案上的折子已经堆积如山。 为了安置灾民事宜,他有两三日没有合眼歇过了。 右肘支撑着桌面,揉揉眉心,长长的叹息一声。 隔着屏风,抬眸望向对面来回晃动的人影,心里空荡荡的。 “顾姜。” 商誉辰的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沙哑。 将自己同样埋在折子中的顾昀舒缓缓抬起了头,勉强勾了勾唇角,“臣在。” “好了,你我之间何必总是如此拘礼。方才早朝时,父皇命你我前往江都赈灾,你有何想法?” “除了江都外,大多城镇经水灾而摧残的村庄已经在重新修复,流民也已安置妥当。可江都堤坝本应是最为牢固的,如今却损毁最为严重,百姓伤亡同样最甚。” 顾昀舒望向屏风外的那些大臣们,藏在袖袍中的手动了动,一道无形结界悄然设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即使这书房中人皆是商誉辰的心腹或幕僚,却不意味着他也能对他们推心置腹,全然信任。 第0352章 苏蓁变化 藏谋正文卷第0352章苏蓁变化商誉辰没有修炼灵术,但内力倒也深厚,自是察觉到了异常波动,于是轻撩眼皮斜睨了他一眼。 顾昀舒接着说道,“瘟疫爆发,是在勤王前往江都的途中。在听闻暴雨引发水患和瘟疫后,他非但没有折回京都,反而加快了行程。 民间原本都在传闻他有谋反之意,甚至逼死了婧尧公主。听说,他到了江都后,并没有直接去看守皇陵,反而四处奔波,将他身上所有的银钱都拿去置办粮食和衣物用来救灾。 从面上来判断,他应是想借此重拾民心。不过,总觉得他还有什么阴谋。 毕竟他被你父皇从天牢释放出来后,忽然在宫宴上提议要去江都,之后才发生了水患之事。看似没什么关联,可我觉得有些不妥。” 商誉辰将手上的折子合起,颔首道,“嗯,不论他有什么企图,他总归是帮了百姓,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换作往日,以商誉辰和商奕辞之间的矛盾和隔阂,他决计不会如此说。可如今没有战乱,百姓们依然被天灾害的家破人亡。 数日来见多了生死离别和家破人亡,他非但没有麻木,望着那一张张凄苦的面孔,心反而更多了几分凉意。 顾昀舒与他相识十余年,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洞悉商誉辰心中所想,他想当一个仁君,可皇位之下,无一不是蚀骨森寒。 “对了,找到楚泓了吗?” 顾昀舒怔住,摇头,“还没有。” “苏蓁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也不曾有动静,在阿泓消失的那个雨夜,她自从和淮扬大战后受了重伤,就一直窝在府里养伤,没再出来惹祸。” “没出来?” 商裕帧语气诧异,他自认还算了解苏蓁,哪怕天塌了都困不住她到处晃悠惹麻烦。 “嗯,没有。” “楚泓无故失踪,你可有去问过他?” 顾昀舒自然去找过苏蓁,她虽一声不吭,但她的眼神里却满满的都是极端的仇恨。 曾几何时,这种情绪,他曾在当年的锦轻弦眼里见过。 无须多问,他也猜到了是苏蓁已经在逐步恢复记忆,那个人在她体内种下的禁制被破了。 而苏蓁的禁制,又与褚墨宣息息相关。 一旦褚墨宣彻底觉醒,苏蓁也会想起当年的一切。 苏蓁、了尘、褚墨宣他们本就纠缠不清。 且,苏蓁这一世钟情的人是萧楚泓。 一切都在发生转变,破碎过往,即将合并重启 顾昀舒抿紧唇瓣,褚墨宣真的觉醒了,苏蓁打的叮当响的小算盘完全失败。 不过,褚墨宣是喜欢抹杀一切威胁,但他更为享受将人视为玩物,玩弄于鼓掌之中。 如若他没猜错,褚墨宣应该已经认定苏蓁背叛了她,于他而言,对苏蓁最好的惩罚就是当着她的面杀了萧楚泓。 可苏蓁除了疯狂修炼外,没有异动,想来她也认定了萧楚泓还活着! 失去理智的疯狂反击和复仇,在她眼里完全是不知所谓! 她会竭尽全力去拼,但每一步,都必须全然在她的规划内。行差就错半步,满盘皆输。 她唯一的赌注,就是她的那条命!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她输不起。 顾昀舒早已将她的性子摸的透彻,也没有多加劝慰,只是又交给了末沉几张传送符。 “顾姜?!” 迟迟等不到顾昀舒应声的商誉辰,见他脸色不断变化,不禁又唤了他一遍。 “”顾昀舒再次摇头,“失踪就失踪罢,倒也不是件坏事儿。” 那两人若再撞上,恐怕势必要杀个你死我活。 “此话何解?他和蓁儿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吃太饱撑的。” 顾昀舒说罢,又继续埋头替商誉辰查阅折子。 商誉辰听着他略带嫌弃的语气,挑眉,若是单纯的闹矛盾,又何至于此? “罢了,三日后,你随我一起前往江都。届时,誊公子也会一起。你们若有需要置办的药材,直接同他们交代便是。” “把蓁儿带上。” “什么?蓁儿?” “嗯,带上她,不然我不放心。” 顾昀舒又认真的强调了一遍。 商誉辰用诡异的眼神扫视着他,故意调侃道,“你可是因太闲,去破坏他们两人的感情?” “我若有这本事,他们大概也不会苦恼要杀谁了。” “” 二人目光交错,莫名其妙的笑出了声,原本凝重的气氛活络了不少。 太傅府。 苏蓁自从那夜回了太傅府后,向府中人交代了末沉的妖族身份。 老夫人等人自是不情愿留下她,但苏庭邺却一反常态留下了末沉,且叮嘱府上所有人,不可外传与苏蓁打斗的人是淮扬道长。 若有人胆敢外泄,直接乱棍打死。 自那之后,苏蓁将自己关在了锦瑟轩里,任谁也来也不肯相见。 唯独顾昀舒,是个例外。 而晴明观里,好似对于此事也全然不知,就太傅府送来的礼,依照淮扬道长的吩咐给回绝了。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却因封了太多人的嘴,而引来了更多的猜忌。 锦瑟轩。 苏蓁站在卧房窗前,负手而立。 暴雨已经停了,但她心里的阴霾始终挥散不去。 数日来,她拼命修炼,但是她用元珠修炼出来的灵力,并不会溃散,却也被吸纳封存其中,无法使用。 曾猜测是先前消耗过度,又强行短暂突破褚墨宣的限制,但她最终将线索归为元珠发生了异变。 她的元珠,怎会无故沾染了魔气,其中甚至还混杂着妖力。 最为诡异的,是她元珠里封存的魔气,在一点点吞噬她的灵识,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妖力。 原本暗金色的元珠,连日来已经渐变了三分之一,浓墨般的色泽,让她极度不安。 “大公子。” 外面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这几日来,锦瑟轩的下人们没人再见苏蓁笑过,他们做事时也不敢太大动静,对苏蓁皆是避之不及。 “说。” 苏蓁声线平稳,不起波澜。 “大公子,太子殿下派人来了。” “不见。” “额来人是顾大人” “不见。” 小厮听着苏蓁冰冷的声音,擦了擦额头冷汗,“顾大人说,您在家里闭门思过已经有些日子了,要您三日后一同去往江都赈灾。” “” 第0353章 前往江都 藏谋正文卷第0353章前往江都三日后。 京都城外,太子商誉辰亲自率军,押送赈灾银两和粮食前往江都。 京都城里万人空巷,众朝臣和百姓们熙熙攘攘云集城外,夹道相送。 此番前往江都的,除了商誉辰和顾昀舒外,还有传闻中当年救治了无数百姓的雉狄老祖公子誊。 许是他的长相像极了及冠不久的少年郎,且不同于骑马的将士们,独自一人坐在了马车里。 凉风吹起纱帘,格外引人注目。 商誉辰抬头望向高耸的城门上方,只见帝后二人正携手并肩回望着他们。 他单手握住缰绳,郑重的行了一长揖礼,扬声道,“父皇,母后,儿臣今日前往江都赈灾,于此拜别。天佑洛祁,儿臣定竭尽全力,不负父皇、母后,诸位大臣和百姓们厚望,解救江都百姓于水火。” 说罢,他接过手下将士递来的酒,举杯酹酒。 商裕帧执起酒杯,“太子,江都之行路途遥远,途中如遇灾民,必当要妥善安置。另,朕赋汝之权,若查有贪官污吏,无须上报回朝廷,大可先斩后奏。” “是!儿臣谨记,多谢父皇信任,定不负父皇嘱托!” 另一边的马车中,公子誊掀开了车帘,面上一如既往的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小子,你叫靳靳连是吧?” 靳连此番奉命护卫派送赈灾银两和粮食,他身着黑色劲装,腰挎佩刀,骑着棕色的高头大马。 他恰好在公子誊的马车外,听闻他的声音,支配着身下的马朝前走了几步,压低声音恭敬地问道,“老祖,您有何吩咐?” 公子誊原本笑意盈盈的脸顿时变了脸色,“唤我誊公子!什么老祖!本公子有那么老么?!” 靳连嘴角抽搐,若传言无误,就公子誊的岁数,大可当他曾祖了。 “誊公子” “乖!”见靳连脸色霎时黑了,公子誊笑得嘴能咧到耳后根,“诶,苏蓁呢?听你家太子爷说苏蓁也在,本公子才来凑热闹的,她咋还没出现?” 凑热闹可是上千万百姓正等着他们去救呐 靳连早有所耳闻,知晓苏蓁会一同前往,环顾四周,却没发现她的身影。 “回誊公子,苏少卿告假数日,卑职也许久未见他了,今日应许会来。” “真的?本公子好歹也救过她的命,她倒好,把我徒弟给拐走了。俩人一个下落不明,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 在靳连听着公子誊唠叨数落苏蓁时,左顾右盼四处张望的人可不在少数。 唐吟琛和杨焕之早早地就备好了便装,藏匿在了百姓当中,想要随着赈灾的官兵一同前往江都。 两人差距或许是一人兴致昂扬,一人迫于无奈。 顾昀舒身着宽大的孔雀纹官服,以竹簪束发,面具遮面,腰束革带和蟠螭纹玉组佩。自从踏出京都城门外,他的眼神就没从城门大门处移开。 眸中的期许,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等着心上姑娘。 苏庭邺和右相顾宏容、左相季孟平等,大将军余武德等人,率领着文武百官端正身子立于城楼下,一片肃穆覆盖尘寰。 “出发!” 太子高昂的声音落下,他身后的无数官兵立即退让开来,让出了一条宽敞的路,以供他们可以调转马头。 为首的商誉辰在打量四周后,眼中隐含失望,调转马头之际,满朝大臣们和纷纷下跪,此起彼伏的呐喊声随着响起。 “恭送太子殿下!吾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洛祁境内经历了接连数日的妖风暴雨肆虐,今日终于艳阳高照,扫去了人们心里些许的阴霾。 商裕帧带着上万名将士和官军,以及粮食衣物、银两药材,承载着所有洛祁百姓的希望,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前往江都之路。 百姓们起身后,人头攒动,眸光带着希冀的望着那犹如长龙般的队伍渐行渐远。 商裕帧负手而立,眼神深邃的望着最前方的商誉辰,脑中闪现过无数记忆碎片,眼底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几个月以来,商誉辰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于朝堂之中叱咤风云,行事作风丝毫不像从前的温和派。对于打击勤王的势力,看似留了情面,没有赶尽杀绝,但实则却是以柔化刚,想要将勤王的人一点点蚕食殆尽,或是循序渐进,将他们一点一点排斥之外。 皇后无意间抬眸,被商裕帧的眼神吓了一跳,当她想要再从他眼中一探究竟时,他又恢复了遗忘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城楼下,苏庭邺等人心中亦是百感交杂。 洛祁的天只怕是要变了 商誉辰率领的赈灾队伍,一路行的皆是官道,遇到百姓们,他们会配合当地官兵,在保留江都的赈灾物资同时,尽力施以援手。 至于那些意图抢劫赈灾粮和官银的山匪流寇,商誉辰一改往日温和作风,直接下令剿灭殆尽。 无数百姓因天灾而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他们却想着发国难财。如此泯灭良知的恶徒,他岂能忍得! 在行进了大概十日后,赈灾军终于抵达了临近江都的小镇外。 数日过去,江都的水灾早已扼制,但那奇怪的瘟疫却愈发迅猛,不仅没有被压制,反而以一面倒的趋势,飞速席卷是隶属于江都的各个城镇,一发不可收拾。 梨亭镇。 梨亭镇不算繁荣,却也称不上偏僻落魄之地。 梨亭镇外的大门早已被封,官兵们镇守在外,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除了哀嚎遍野的哭声,听的人揪心不已,余下的,就是镇中各处燃起的灰色烟雾。 天色早已放晴,可从前湛蓝的天,如今却灰蒙蒙的。 瘟疫延伸的速度早已不可控,城门的官兵身上穿的严严实实,脑袋上蒙着白布,虽然作用聊胜于无,却也总保不住性命要好得多。 将大部分官兵留守镇外,商裕帧带着公子誊等人入城,想要先行摸索一番。 此举虽不得大部分人赞同,但一路走来,他们早已被商誉辰雷厉风行的手段所折服。 第0354章 江都外围梨亭镇 藏谋正文卷第0354章江都外围梨亭镇本以为沿途救赎百姓,又剿灭山匪,定会耽误进度,可谁知,商誉辰早已备好了决策。 原来皇上拨给商誉辰的只有五千将士,其余的,皆是萧楚泓手下的萧家军。 三日前,黎九就派人送来了萧家军令,说是奉萧楚泓之命,助阵灾情。 梨亭镇的县令陶永济早早地便在镇门外等候,身后还跟着师爷和一众衙役。 待得太子等人骑马近前,他们立即俯身想要跪地行礼。 “下官陶永济参见太子殿下!” “好了好了!免礼,无须多礼。” 商誉辰蹙眉制止了他们行礼,这地上的积水已至脚踝处,清理了数日还未曾清理干净,早已散发出了阵阵恶臭味儿。 尽管个个脚踩木屐,但裤脚处仍被污水浸透。 商誉辰等人来前曾服下过公子誊给的药,除此之外,同他们一样也包裹的极其严实,根本看不清看不清面孔,说话的声音也听着有些发闷。 商誉辰指着身边之人依次介绍道,“陶大人,本宫身边这位是当朝太医院院令裴立新裴太医,艺术精湛。旁边这几位这位是内阁学士顾姜顾大人,这位是户部侍郎文禄大人,这位是司尉府衙百户靳连靳百户。” 陶永济众人再次拱手作揖,“参见裴太医、顾大人、文大人,靳百户。下官多谢诸位不惧瘟疫,前来拯救江都万千百姓。下官已经在镇外为殿下和大人们安置好了落脚的宅院,绝对不会有瘟” 商誉辰摆摆手,制止他继续多言,扫向镇门前排的密密麻麻的栅栏,“打开,我们要入城。” “啊?入城?不可啊!” 瞧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商誉辰心里并无多大感觉,死亡面前,贪生怕死是为本能。 这一路走来,他早已见怪不怪。 “打开城门!” “殿下,咱们镇上这两日来瘟疫横行愈发严重,若您贸然进去出了什么事,下官等人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给皇上交代的呀!” “” 陶永济见商誉辰皱眉不语,还欲再劝说几句,靳连却早已心领神会太子的眼神,抽出腰间佩刀,从马上飞身而起。腾空从诸多衙役头顶飞过,举刀以剑气对着木栅栏划过,只听‘咔嚓’‘砰砰砰’几声爆响,阻隔住他们去路的障碍立即木屑四溅,支离破碎。 于漫天木屑中,靳连又踩着那些衙役的肩膀,飞回了自己的马上,“太子殿下说的话,你们可是听不懂?” 众人接收到靳连满含杀意的眼神,腿顿时软了,陶永济咬牙,招了招手,连忙朝后退了几步,给他们让路。城门后守城的将士们相互对视,连忙抽出了木栓,大开城门。 一袭玄衣的商誉辰斜睨陶永济一眼,双腿夹紧马腹,握着缰绳御马入城。 其他人行了一路,甚少歇息,早已身心俱疲。 一辆辆马车进入了梨亭镇中,这其中的赈灾物,除了朝廷国库的补给外,朝中大臣和那些商贾贵胄也有捐赠。 除此之外,许多江湖势力和游侠散客亦对百姓们伸出了援手。 他们虽不喜朝廷,但正值水患瘟疫同时爆发,他们还是分得清轻重。 在商誉辰等人抵达之前,已有大批赈灾物资由各个门派势力送入了隶属江都的各个城镇之中。 商誉辰早已听说此事,但据快马来报,朝廷和江湖门众所捐赠的所有,好像都石沉大海。 如今身处位于江都外围的梨亭镇,但他们却城门紧闭,不由得引发了他的怀疑。 梨亭镇不小也不大,马蹄踏过,马车轱辘缓缓驶过,商誉辰仅带着上百人和赈灾物进入了城中。 因马车过重,在过积水时总是时不时陷入其中,满是泥泞。 污水溅入路边的蒲草之中,陶永济望着他们前行,挥了挥手,他的师爷立即走上来前,低声问道,“大人,您有何吩咐?” “盯紧了太子,千万别让他发觉出什么。” “是,大人您放心,一切都已妥当。单就他们那些人,别想离开江都。” “最好还是悠着点儿,他们这一路高调而来,根本就没想过要收敛。无数人想要打赈灾银的主意,没一个能活下来的。” “大人您就瞧好了,尽管放宽心。” “嗯!” 陶永济点了点头,领着师爷和衙役们随太子而去。 一路上偷偷摸摸,甚至换了身官兵衣服用来掩藏身份的唐吟琛和杨焕之,可是没少吃苦头。 两人混在官兵里,瞧着那县令大人和师爷鬼鬼祟祟的,窝在一起嘀嘀咕咕像是在密谋什么。 唐吟琛踩着污泥悄摸摸地靠近杨焕之,用佩刀遮住脸,眼珠子四处乱瞟,“老杨,你看县令,长的一脸坏人样儿,他该不会已经被勤王收买了,想要对太子殿下不利吧?” “我哪晓得。”杨焕之语气淡淡,又略带嫌弃。 “要不咱俩跟上去瞅瞅?” “不去。” “走啦走啦!去了去了!” “你很烦。” “”唐吟琛白了他一眼,继续小声嘀咕道,“老杨,老杨,咱俩还没跟榛子回合呢,你就不想赢他一次?” “不去,不想,没意思。” 唐吟琛可能天生反骨,杨焕之对他越是冷淡,他越是来劲儿,“你也忒无趣了,照你这样,哪个漂亮姑娘、如玉美人儿愿意嫁给你?” “你如此话痨,该也不会有姑娘瞧得上你。” “那刚好,咱哥儿俩凑活凑活,将就将就过一辈子得了。” 杨焕之抢先一步,将他想要攀上自己肩膀的手臂给扒下,“没劲儿。” 在二人你来我往互怼间,终于步入了城门。 城内的街巷为青石板,虽说仍有积水,却也比城外满脚污泥好过太多。 一排排的屋子错落有致,檐角翘起,古朴的材质倍感沧桑。 已存在数百年的石桥下,原本碧绿的水中如今早已变得污浊不堪,积攒的水比原先多了两倍有余。肮脏的衣物和枯树枝时不时从水上飘过,偶尔还可见几只已经被泡至腐烂的鸡鸭。 街上的街铺门面早已关闭,偶尔路过的百姓也是行迹匆匆。甚至对太子等人没有过多在意,只想着尽快返回家中。 第0355章 鸽子肉 藏谋正文卷第0355章鸽子肉商誉辰见状,心中疑惑加深。 一路走来,他所带领的赈灾军所过之处,百姓们皆是欢呼雀跃,何故这梨亭镇上的百姓对他们却是避如蛇蝎? 在其中一辆马车中,一只修长的手撩起了窗幔。 公子誊探出半个头,用黑色帕子捂住口鼻到处扫视,眉头越皱越紧。 梨亭镇上到处空荡荡的,挨家挨户门前皆悬挂着白色招魂幡或白色纸灯笼,黑色‘奠’字十分醒目。 夕阳西斜,浅橙色的光照耀在众人身上,却穿不透笼罩他们的心头的沉重‘乌云’。马蹄踏在满是污水的青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顾昀舒鼻子微痒,察觉到异样,双指并拢,划过双目,虚幻的银色光波以他为中心,朝着四周荡漾开来。 睁开眼睛,触目所及,让他瞳孔微缩。 空荡荡的街巷间,四处弥漫着浓郁的血色雾气,一道道灰色残影时不时掠过。 在商誉辰浩浩荡荡一群人过了街巷拐角时,只见左侧的蒲草凉棚下,两大一小两道身影正窝在一起,架着篝火在烤肉。 棚子外面急着两匹黑马,其中一匹让商誉辰等人觉得异常眼熟。 如今瘟疫横行,甭说江都,这一路来,他们都没见过有百姓如此安然惬意。 “你们两个吃快些,咱们还要接着赶路呢。” 熟悉的声音入了众人耳膜,他们纷纷瞪大了眼睛。 随着渐行渐近,终于看清了那月白色衣衫的少年,粉衣姑娘和浅茶色僧袍的小和尚。 浓郁的香味传入鼻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喉结上下滚动,朝着那边张望了过去。 “你们几个是打哪儿来的?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在外逗留?都不怕死?赶紧回去!” 一衙吏朝着那边大声吼道,却没有得到回应。 商誉辰扭头看向了顾昀舒,后者颔首,调转马头朝着那棚子走去。 棚子是由秸秆和稻草堆砌成的,上面有着几个大窟窿,好在地基比较高,积水没有漫进来,故此,里面地面还算干燥。 那三人倒是胆儿肥,也挺能将就。 “好吃么?” 白衣少年背对着外面而坐,听着身后的声音,眼中盛满了笑意。将烤好后正‘滋滋’冒油的肉将篝火架上拿起,放至鼻前嗅了嗅,转头望向身后马上的男子。 他们三个面上没有半点掩饰之物,清晰的面孔直接暴露于人前。 “东篱君,刚烤好的鸽子肉,特香!赏脸来一口?” 苏蓁的笑容同往日一样,带着潇洒不羁。 “” “不吱声?这是打算日后食素了?要不再考虑考虑,随我家小和尚去吃斋念佛?” 顾昀舒没有理会她的贫嘴,只是居高临下的继续坐在马上,与之回望。 陶永济不知苏蓁身份,但瞧他们应是认识,也没急着将苏蓁三人赶走,“这位小公子,本官从未见过诸位,想必你们应是封城前从外面来的。如今瘟疫肆虐,你们还是带上面巾为好。” “唔,大人,我们这来都来了,若能被轻易感染,只怕早就感染了。既然东篱君不吃,您要不尝尝?”苏蓁唇角嗜着痞笑。 “”陶永济看向商誉辰,为难道,“太子殿下,您看这” 商誉辰抬头望了眼天色,对着棚下的白衣少年说道,“拿来给本宫尝尝。” “啧,还是咱们的太子爷有眼光!唔,这可是好东西呢。” 苏蓁起身朝着商誉辰走去,在她踏出棚子之际,脚下污水自动朝着两边散去。待她走过后,又恢复如初。 因此,她的衣摆下端和白色布靴,竟没被污浊半分。 这一幕让大多数人都惊呆了,而靳连也确信了前些时日他们在酒楼所见的那一幕,确是苏蓁无疑。 顾昀舒的目光在随着她移动,在她从他身侧路过之际,苏蓁手里的鸽子肉直接被顾昀舒给夺了去。 对上那双冷冽的眸子,他眼中压抑的深意,也只有她读懂了。 “东篱君,可就剩一只了,也不够你们分啊!” 顾昀舒默然,将鸽子肉朝后抛去,商誉辰默契的伸手接住。见顾昀舒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深谙习性的商誉辰顿时猜到了什么,但他仍然当众扯下了面巾。 如此举动在瘟疫横行的梨亭镇,无异于找死,就连太医院令裴立新也有些被吓到。 “太子殿下!不可!” “不碍事。” 商誉辰丝毫不在意的咬了一口脸色骤变! 不怪顾昀舒嫌弃,果真难以难掩,苦涩的味道让他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小蓁蓁!你可算是出现了,我们还以为你死在路上了!”公子誊掀开马车车帘,话中意虽带着诅咒,却不难听出他的欣喜。 “誊公子,数日不见,您老人家精神头儿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错嘛。”苏蓁笑道。 “” 公子誊最听不得有人说他老,眼见着他变了脸色,商誉辰将难吃至极的鸽子肉咽下,及时出声,以免那二人当街打斗,再生乱子。 他没有将苏蓁的鸽子肉扔掉,语气宠溺又无奈,“好了,蓁儿,安分点,别闹了。这儿不是适宜寒暄的地儿,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多一个人在,兴许也能早点想出治疗瘟疫的法子来。” “也成!不过太子殿下,您就不好奇我这鸽子肉打哪儿来的?” “” 商誉辰脸色变了变,却见苏蓁咧嘴一笑,“放心,死不了人的。” “” 萧家军对于苏蓁和萧楚泓之事,大多心中有数,但其余官兵和梨亭镇的上的衙役却不知,闻言立即拔出官刀对准了苏蓁。 苏蓁摸摸鼻头,侧头冲顾昀舒挑了挑眉,委屈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东篱君,你们的人吓到我了” 玉竹原本正在琢磨手上的机关木球,听着苏蓁肉麻的声音,手一颤抖,木球差点滚进了篝火里,急匆匆用伸脚将它踢了出来。 末沉垂首捂脸,想着假装不认识她。 公子誊将原本掀起的车帘放下,靳连也默不作声的别过了头,就连原本想要现身与苏蓁相认的唐吟琛和杨焕之也重新藏了起来。 一时之间,场面极度尴尬。 第0356章 苏蓁说服陶县令 藏谋正文卷第0356章苏蓁说服陶县令罪魁祸首苏蓁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等了半晌,始终没能瞧见顾昀舒镇定的神情崩裂,不禁无趣的撇了撇唇角,解开缰绳跃至马上。 商誉辰没觉得身体有何不适,反倒觉得有股药材的清香在口中蔓延。重新将面巾戴好,不着痕迹的冲苏蓁点了点头,后者回之一笑。 末沉和玉竹从里面走出,同样解开了缰绳,踩着马镫稳稳坐在了马鞍上。 在苏蓁骑马从顾昀舒身边经过时,后者看向了陶永济,“陶县令,这位是司尉府衙少卿苏蓁,劳烦你稍后为他们也安排好住处。” “大人您放心,下官会立即让人安排。” “嗯!” 陶永济深深的望向了苏蓁,在察觉到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也只是从容的收回了视线。 梨亭镇并不大,所有经大夫诊断患有瘟疫的百姓,早已被隔离了起来。因此,镇上仍有大部分的地儿处于安然地界。 天色虽晚,但他们多歇息一个时辰,就会有更多的人感染瘟疫,或是直接因此而亡。 商誉辰说道,“人怕死是为本能,虽然有很多百姓都被官府隔离,但先前没有良药,百姓们即使感觉身体不适,也不会说出来。陶大人,你即刻派人去挨家挨户知会,凡是觉得身体不适者,需立即告知衙门,绝不可隐瞒。” “这” “怎么?有何不妥?还是有什么难处?” 陶永济为难道,“太子殿下,并非下官不肯。可先前因水患,已经死了很多人,如今镇上还活着的,已经不到两千人了。正如殿下所说,咱们还没有找到瘟疫源头,或是炼制出解药,贸然让百姓们出来,只怕他们不肯呐!” 混迹在官兵当中的唐吟琛心中‘啐’了他一口,这老贼县令!瞧他模样也就大他一轮,说白了不过就是怕死! “怂包!你不敢去老子去!” 杨焕之也没料想到唐吟琛这般冲动,他们二人负责看守着装有药材箱子的马车,低垂着头,旁人倒也认不出。如今可倒好他一个没忍住当众出了声,一路辛苦躲藏都白费了。 然而,商誉辰等人压根儿没流露出惊讶,像是早就知晓了他们的存在。 不过也的确如此,只是当时已经行进了三日,他们才有所察觉。 明明给他们使了不少绊子,偏偏他们还愈挫愈勇,死活不肯走。直到两日前,商誉辰等人着实赶不走,这才作罢,索性把他们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杨焕之瞧着他们的反应,猜到太子等人应该早已知晓他们的存在。于是也不再遮遮掩掩,将唐吟琛从马车上拖拽了下来。 走至近前时,一同俯身作揖。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商誉辰摆摆手,“两位公子藏了一路,也吃了不少苦头,瘟疫之事,无须你们插手,等研制出瘟疫解药,本宫会派人将你们送回去。” “不行啊,太子殿下,我们可是来救人的!都已经到江都了,就这么走了,我才不甘心!你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我们!” 唐吟琛此话一出,陶永济等人都变了脸色。 杨焕之难得也没有出声阻止,唐吟琛话虽然刺耳不中听,却也道出了他的心声。 苏蓁扶额,掩饰无奈。他们两个不远万里来到江都。除了秉持着一颗想要救人的心,实则也是受了喻子晔离家出走的影响。但他们又不愿搅进朝堂的浑水中,这才来了江都。 只可惜,热心过了头,就极易坏事。 强龙难压地头蛇,纵使他们勇者无畏,可若梨亭镇的衙门不愿配合,他们对此地又不甚熟悉,届时还得依靠被他们看不起的陶永济及衙门。 她打了个哈欠,语气散漫,“陶县令,朝廷养着你们,可不是让你们犹犹豫豫的,最终连累百姓去死。你在这时心软,导致瘟疫再度扩散,这一千多条人命的罪责,你可担得起? 太子殿下在来梨亭镇前,已经派人去了各镇上知会各地府衙,找出所有明明被感染,却藏着掖着秘而不宣的百姓。倘若到时所有百姓都被治好了,唯有梨亭镇伤亡惨重,你所背负的罪孽,只会越来越多。” 唐吟琛十分不解苏蓁何故要向陶永济服软,正欲开口,苏蓁凌厉的眼神就扫了过来,示意他闭嘴。 陶永济垂眸思衬,郑重的俯身作揖,“下官必定尽全力找出所有感染瘟疫的村民,避免瘟疫扩散。太子殿下,望您和诸位大人能尽快研制出解药。” “嗯,你这就带人去,留你身边的这位师爷给我们带路就好。” 陶永济欲再多劝说几句,最终又噤了声“是!” 陶永济又对孙师爷嘱咐了几句,示意他万万不可怠慢了太子等人,才带着官兵和衙吏去往梨亭镇的各个村庄。 遥望着他们离去,孙师爷说道,“太子殿下,所有被传染了瘟疫的百姓,都被关在了南庄村。” “有多少人?” “回太子殿下,有九百人” 孙师爷其貌不扬,身形稍微臃肿,穿着泛白的灰色布衫,左手上拿着一把棕色折扇。 “九百?!”唐吟琛语调陡然提高,“你们先前不是说只有两百?你们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居然敢瞒报!” 等着药材救命的百姓可不止梨亭镇,步入江都后,所有的药材都会按照他们原先的规划分发,先行压抑瘟疫蔓延,再全力研制解药。 “公子!您可不能乱说啊!先前上报给朝廷时,真的只有两百人,可瘟疫蔓延实在太快了!入城前,你们也瞧见了镇上各处冒出的浓烟,人死了本该入土为安,我们县令大人为了防止瘟疫蔓延,早早地就依照朝廷吩咐,将所有尸体都给烧了。” 孙师爷也晓得他的解释苍白无力,但此事上,他绝无撒谎隐瞒可能,只好道出了真相。 “好了,孙师爷,带路吧。”顾昀舒道。 “是!”孙师爷颤颤巍巍握着扇子拱手作揖,指向了东南方,“太子殿下,诸位大人,南庄村就在那边,请随小人来。” 第0357章 农庄良田成泽国 藏谋正文卷第0357章农庄良田成泽国南庄村位于梨亭镇的东南方,镇上的瘟疫最初爆发时便是由南庄村传出。之后,大量村民接二连三出现了发热症状,衙门的人才将他们全部集中在一个村中,但镇上的大夫并没有救回濒死的村民,就连自身也惨遭波及。 苏蓁不同于其他人认真地听着孙师爷讲述,她的眼神一直在四处乱瞟,看似随意,又仿佛在刻意寻找什么。 而顾昀舒自始至终沉默不语,好像满怀心事。 他憋着不问,苏蓁也乐得自在,假装没有察觉。 唐吟琛杨焕之御马左右夹击两侧,将末沉和玉竹‘赶’至了一旁。 唐吟琛拽紧马匹缰绳,将脑袋朝苏蓁跟前凑了凑,小声问道,“榛子,老杨说太子早就发现了我们跟着。那这一路我们总是被人捉弄和使绊子,想来应该是他们做的。不过,小爷能感觉到有一个人在暗中帮我们。若没猜错,那人应该就是你了。” “这么不自信?”苏蓁瞧着他和杨焕之脸上和手臂上的淤青,唇角弯了弯,“是你们长进了,能吃的了苦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原来你真在啊!藏得也太严实了!” 苏蓁侧头在他耳边笑道,“能被你们两个察觉,我苏蓁也就不用混了。” “少自恋了!不过,我倒是挺好奇你和萧将军还有顾大人的事儿。” “我?我们三个?我们怎么了?有何不妥啊?” “萧将军可是消失有一段时日了,你知不知他的下落。” 苏蓁抬头看向已经渐变至墨蓝色的天,摇摇头,“我也找了他许久了。” “那你是真的移情别恋咯?虽说顾大人温文尔雅,但我仍然比较看好痴情的萧将军。那日你被关天牢,我和老杨也想去劫狱来着。不过萧将军却抢先一步,带着顾大人和萧家军来了。他把你救走后,顾大人就回去了。听说顾相在皇上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力保你们三人无罪。否则,你们哪能在外晃荡了好几日,甚至还能查出真相。” 顾宏容为他们三人担保? 苏蓁眼中嘲讽之意一闪即逝,那日萧楚泓即使不劫囚,皇上也不会杀她。 只是他们原先设好的局,也就随之破碎了 可虎毒不食子,帝王之家,果真无亲情存在。 “榛子?榛子?” 听到唐吟琛的呼唤声,苏蓁才回了神,“呃我有在听。” “那你觉得他们谁比较好?” “谁?” “萧将军和顾大人啊!” 每当想起下落不明的萧楚泓,苏蓁就心头一阵刺痛,望着夜色渐浓的夜空,勉强挤出笑容,岔开唐吟琛的话中意,“正如你和杨兄二人,一文一武,相互互补,萧萧和东篱君也是一样,相辅相成。你倒是说说看,要怎么比呢?” “哟?萧萧?真肉麻!你还敢说你们没什么!” “你方才问我他们哪一个较好,我自然比不出来,只能如此答你了。不过,不管萧萧好不好,就是他了!” 许是苏蓁过于直白,直白到让唐吟琛懵了。 “嗯?什么?什么?什么就是他了!” “自然是如你所想那般喽。” 唐吟琛本想着调侃,谁知苏蓁有答必问,他顿时更来了兴致。 “对了,你真给太子殿下的鸽子肉里下毒了?” “没有,逗他的。” “”唐吟琛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当时他表情可难看了。” “没下毒,只是加了点料罢了。” 唐吟琛原本在马上歪歪扭扭斜着身子,闻言有被惊吓到,直直的的从马上坠了下来。也亏得他反应及时,伸手拽住缰绳,右脚重新踩住马镫,脚下一个使力,又稳稳落回了马鞍上。 马因此受到惊吓,前面的两只蹄子抬起,顺势后倾,仰天嘶鸣了一声,差点儿又将唐吟琛给甩了出去。 因他们的动静不小,立即吸引来了四面八方的注意。 唐吟琛想要将马扯住,但它却不听使唤,疯了一样不受控,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伴随凌乱的马蹄声,溅起的积水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唐吟琛使劲夹住马腹,想要勒住缰绳,但早已无济于事。 按下折扇机关,多次想要插进马脖子中,却又下不了狠心。 “吟琛!” 杨焕之见唐吟琛眨眼的功夫,已经快被带出了他们的视线,连忙大喝了一声,急匆匆策马追上。 ‘公子,我去追他们!’ 末沉瞥见苏蓁的眼神,便知她心中所想。 苏蓁收到末沉的传音,颔首传音道,‘小心些!’ ‘好!’ 末沉离去后,玉竹朝苏蓁身边靠了靠,低声道,“苏施主,这附近好像不大对劲。” “”苏蓁敛眸不语。 顾昀舒不知何时也骑马靠近了他们,“蓁儿,你先我们一步而来,究竟查到什么线索了?” 虽是问句,但他语气却很笃定。 苏蓁既然一路没有与他们随同,且躲藏于暗中,决心要与他们分道扬镳,便不会轻易现身。可她既然出现了,必定是出现了她无法独立逆转的局面。 南庄村外原本是一大片金灿灿的麦田,正值秋收时节,农民们精心培育的农作物皆化为了乌有。 连日暴雨引发的山洪,毁掉的不仅是屋舍农田,更毁了贫苦百姓们赖以生存的唯一希望。 苏蓁牵引着马朝左侧而去,遥望被洪水浸满的田地,眸光逐渐变得幽深。 习习凉风吹过众人的面颊,他们望着苏蓁坐在马上动也不动,衣袂与发丝齐飞扬,周身仿佛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唯独那一抹白色,较之月光更为纯净皎洁。 孙师爷疑惑地向身边的靳连问道,“百户大人,苏少卿为何在田边一动也不动?” “嘘” 靳连与苏蓁相处不多,却也大致摸透了她的性子,他看似放荡孟浪,喜欢流连红楼酒巷之中,却从不会做无用之事。 然而,他们等了半刻钟,但苏蓁依然没有动静。 倏地,她转过了身,凌厉的眼神转向了唐吟琛的方向。 而顾昀舒同时脸色大变,腾空飞起,目视前方,双手中冰蓝色雾气涌现,众人刹那间只觉得坠入了冰河之中,彻骨寒意袭遍了全身。 第0358章 怀疑&猜忌&异变 藏谋正文卷第0358章怀疑&猜忌&异变顾昀舒口中默念咒语,体内的灵力自元珠涌入手心中,璀璨的冰色光芒大盛,待咒语念完之际,灵力朝着被田地表层蔓延开来。 所过之处,水面冰封,众人顿时被惊得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但下一刻所见,让他们都露出了惊惶之色。 只见那田地上方红光大盛,冰面上出现了道道裂痕,伴随着‘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一道道模糊不清的黑影从冰层下面爬出。 因离得甚远,他们只能依稀看出那些怪物伸展着双臂,身体扭曲出极其诡异的姿势。 萧家军和官兵们立即拔出武器,警惕的望向对面,环绕护于太子周身。 靳连眯起眼睛朝那边张望,却也只能瞧个大概。 “咦,它们是不是只有一条腿?” 商誉辰望向顾昀舒问道,“顾姜,那些是什么?” 顾昀舒摇头,想要再次凝聚灵力,却见苏蓁对着他摇了摇头,但又不肯明说,继续用担忧的目光遥望唐吟琛等人离去的方向。 他紧皱着眉头,挥手撤去了灵力,原本被冰封的田地转眼又恢复如常,而一团团黑影也随之不见了踪迹。 听着众人窃窃私语,对方才所见的一幕议论纷纷,苏蓁垂首,风吹起了她鬓边的两缕碎发,眸中又恢复了浅浅笑意。 “太子殿下,方才的黑影,对我们并没有杀意。杨兄他们回来了,我们还是快些去往南庄村吧。” 话音刚落,那三人的身影果然从右侧的树丛中钻出,身后还跟着前去寻找他们的官兵。 唐吟琛和杨焕之共骑着一匹马,他们的身上满是污泥,衣衫也被勾破了。 反倒是末沉,身上完好如初,并无受伤迹象,她面不改色的回了苏蓁身边。 “唐公子,你可还好?方才出什么事了?”靳连问道。 唐吟琛捂着右臂摇了摇头,“我的伤还好,但我的马不知怎的,好好的居然疯了。多亏老杨和末沉姑娘及时赶来,将我救下,否则真要被它给踩死了。恐怕啊,到时你们只能找到我血肉模糊的尸体了!” 思及那匹疯马眼中泛着诡异的红光,顿时寒毛直竖。 靳连察觉到唐吟琛眼底闪过的惊惧,追问道,“唐公子自诩武功世间第一,落得如此狼狈,莫非你们那边也发生了异变?” 唐吟琛望向笑的一脸纯真的末沉,难得没有怼靳连,别过头将方才在林间所经历的惊险道出。 说罢,他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众人听罢,想到田中的一幕,不禁将二者联想到了一起。 “孙师爷,田中的那些怪物,你们之前可有见过?” “回太子殿下,先前是有路过的更夫回村时,声称看见了鬼影,不过它们并没有伤过人。” 苏蓁忽然出声,打乱了他们交谈,“殿下,天色很晚了,这路上的积水越来越深,我们再不走快些,只怕更容易陷进去。” “嗯,地上很滑,所有人都小心些。” “是!” 苏蓁显然是有意护着那些怪物,但她闭口不提,只是催促着他们去救人。 而商誉辰的苏蓁的迁就,也超乎了他们意料。 靳连皱着眉头,想起临行前御长清的对他的叮嘱,嘱咐他若在江都之行的路上遇见苏蓁,定要将其看好,不让苏蓁再生祸端。 而苏蓁和萧楚泓的分桃之情,已经不言而喻。 可有关顾昀舒不顾兄弟之情,横刀夺爱苏蓁的传闻,更是层出不穷。随着萧楚泓消失多日,民间更冒出了他伤心欲绝退而避世的传闻。 如今太子又对苏蓁的无礼百般迁就和容忍 先前还有婧尧公主于宫宴上,宁可放弃公主身份,也要替苏蓁洗脱罪名。 如此一来,那苏蓁岂不真是男女通吃?! 他家大人难不成也堕落了? 靳连摸了摸发凉的后颈,一阵恶寒。 “靳连?靳连?靳连?” 唐吟琛伸手在他面前猛地挥了挥手,靳连这才回了神。 “啊?唐公子?怎么了?” 唐吟琛和杨焕之两人骑马同行,经过方才意外和惊吓,唐吟琛身子是安分了,但嘴却没有消停。 “你想什么呢?脸色奇奇怪怪的。刚刚我们不在时,出了何事?好像所有人脸色苍白,你们看见什么了?” 靳连尴尬的笑了笑,如此这般一番,向他描述了田间黑影。 “是挺古怪的,还有榛子和顾大人,两人也蛮怪的。他们两个好像一个字都不讲,就能洞悉对方心思。诶,老杨,你说他们两个会不会真的” 满怀心事的杨焕之着实不想再听唐吟琛天马行空的猜测,“你再多言半字,我就把你丢下去。” “” 唐吟琛坐在马前,背靠着握住缰绳的杨焕之,他侧头望向脚下的积水和淤泥,嫌弃的瘪了瘪唇瓣,终于闭上了嘴。 众人耳边终于恢复了清净。 另一边的苏蓁唇角微弯,但握着马鞭的手指却在逐渐收紧。 梨亭镇中,南庄村偏居一偶。因地处偏僻,大多乡民们都会远走他乡谋生计,或是移居别村。 可偏偏此次瘟疫,以这偏僻的南庄村最为严重。 前往南庄村途中遇见的‘鬼影’,给瘟疫和水灾加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不至于闹得人心惶惶,却也让人头皮发麻。 好在后来没再发生异变,众人踏着可漫至小腿部位的积水,终于来到了南庄村外。 官兵们手上握着红色火把,点亮了漆黑夜色。 村外的积水稍浅,村外站满了镇上衙吏和官兵。 遥遥望去,村子里仍有火光和烟雾冒出。 臭味令人几欲作呕,他们不禁捂紧了脸上的面巾。 官兵们早已听说太子于半夜率人前来,远远地便瞧见了那大阵仗,顿时齐齐的俯身抱拳道,“参见太子殿下,参见诸位大人。” 商誉辰翻身下马,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免礼!各位操劳多日,都辛苦了,不知里面的百姓如何了?” 官兵们没想到传闻中在来江都的路上,一路斩尽了恶匪的太子商誉辰,竟如此和善。 位于商誉辰正前方的一名官兵再次抱拳道,“回太子殿下,村民们伤情并没有好转,瘟疫仍在扩散。” “嗯,开门。” “是!” 第0359章 古怪老妪 藏谋正文卷第0359章古怪老妪南庄村占地不大,四处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官府的人为了将所有患有瘟疫的都聚集在了此处,但江都所有声望极高的名医和大夫,都纷纷被召去了江都城。 将这些村民安置此处,无异于是在让他们自生自灭。 商誉辰带来的萧家军和官兵在入村时,就秩序井然的去挨门挨户敲门送药。 他们带来的药是公子誊研制出来的,但来之前,他也仅是听说了瘟疫的症状,并无亲眼见过。能否救人,还是未知数。 商誉辰独自走在最前方,裴太医紧随其后,肩后背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铁皮药箱,在他踩过地面积水时,脚下踩出的深度比旁人更深几分。 除此之外,还有其余几个太医随着。 靳连不懂医术,因此只是怀抱着武器跟在他们身后,护他们周全。 孙师爷一直在前方指路,他还从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大人物,因此背上早就浸满了冷汗。 至于唐吟琛和杨焕之,在入村后就忙不迭跟着官兵去放分发药材,再帮忙煎制。 不过,村民们对太子等人的到来明显很抵触,眼中的厌恶让他们想要忽视都难。 “婆婆!婆婆!您开门啊!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朝廷派来救你们的!” 唐吟琛使劲儿拍打着一扇木门,屋顶上的野草随着他幅度的动作直往下掉。对他头痛不已的杨焕之连忙扯住他的胳膊,免得他真把人家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子给弄塌了。 “滚!我们没有病!不需要治!你们快滚出南庄村!我们村子不接纳外来人!朝廷走狗,没一个好东西!” 里面传来了一道饱含怒气的沧桑声。 这村中人对他们抵触感过重,唐吟琛他们面对的这扇门内,除了最初时露出一张黝黑的苍老面孔外,那老妪竟再不肯出来。 杨焕之不知何故,对着木门拱手作揖,温声道,“婆婆,您许是多虑了。我等随太子殿下前来江都,是为了协助殿下尽快制出解药,解救百姓。你们赌气不予配合,罔顾的是你们自己性命。” 那屋里的老妪还没有出声,临近的另一间破破烂烂的农舍里,传来另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罔顾?我们根本就没有得瘟疫!都怪江都府衙那些挨千刀的!他们为了骗取朝廷的赈灾银,对外谎称我们百姓得了瘟疫!还将我们关了起来,任由我们自生自灭!田没了,庄稼没了,那些畜生是要活生生饿死我们呐!” 尽管那人的声音带着不甘和半哭腔,但怎么听都是中气十足,压根儿不像患了瘟疫后的濒死之人。 自从踏进梨亭镇后,稀奇古怪的事总是接踵而至。 “” 唐吟琛闻言,诧异的望着后山仍在升起的灰色浓烟,右手自然的搭在杨焕之肩上,低声问道,“怎么回事?江都爆发瘟疫已经半月有余,可好像不太对劲啊!” 杨焕之环顾四周,说道,“记得听孙师爷说,此次瘟疫不同以往。百姓们最初时的症状只是发热咳嗽,后面会变得疯疯癫癫,神智失常,甚至是胡言乱语。无论是什么药材都治不好,三日后,人就会死去。” 唐吟琛搔头,小声嘀咕道,“是这样说,倒也没从。可我听着还是觉得怪怪的,刚才那婆婆脸上的肤色,可是比黑炭还要黑,压根儿就不像寻常人该有的色泽。” 杨焕之望着别家好似也是这般,蹙了蹙眉,又上前温柔的轻叩了两下房门,“婆婆,您别怕,您先开门。你们有什么话,大可向太子殿下说,他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滚!你们都滚!” 屋里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有东西摔碎了,唐吟琛和杨焕之对视一眼,连忙抬脚将门踹开,当他们急匆匆步入屋里,环顾矮小简陋的小农舍,里面一目了然。 墙上零零散散的挂着几样厨具,但上面磨痕和缺口很多,想来应该已经有了年头。 左侧的大炕上铺着高粱秸秆编织的席子,在炕的中央位置摆着一个低矮的小木桌。一个身着布衣的老妪趴在地上,她的衣服上补丁层层叠叠,发丝银白,灰白的眼珠浑浊不清。 令众人惊异的,是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在他们手中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更加黑了,就像是一具焦尸?! 然而,她在瞧见他们时,肤色竟迅速渐变成了红色。 “哇靠!鬼鬼?不不不!妖妖妖怪啊!老杨!快保护我!” 唐吟琛浮夸的大喊出声,一跃窜到了杨焕之背后。 杨焕之无语的听着他在他背后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原来是在驱邪咒。 猛地朝前走了一步,唐吟琛随着他的步子也跟着朝前踉跄了一步,险些摔了。 唐吟琛想要拽住杨焕之的胳膊,却扑了个空,握紧了手上的折伞‘浸霜’,但凡那老妪敢有什么异常举动,只怕他会真的出手。 “哎哎哎?老杨?别过去啊!万一她会吃人可怎么整?说不准这瘟疫真会传染,你要是也变这样儿了,我们可暂时救不了你啊!” 听着他在身后的絮叨,杨焕之果真止住了步子。 那老妪扶着炕的边沿,歪歪扭扭着身子站了起来,在角落里竖放着一只铁锹,她磕磕绊绊朝那边走了两步,握住铁锹就要朝他们冲了过来。 杨焕之不过一弱书生,平日里只靠点那三两招护身。 眼见那铁锹即将落在他的头上,唐吟琛立即按下浸霜机关,‘咔嚓’一声,冰色寒芒闪过,浸霜从他手中飞出,稳稳击中了那老妪手里的铁锹,又回旋至他的手中。 对面,‘啪嗒’一声,铁锹断成了两半,掉落在地。 唐吟琛朝前跨出两步,按住杨焕之肩膀,将他拽离了前面,在那老妪再次扑过来时,抬脚又朝了过去。 他这一脚虽然有所收敛,但对面可是个老婆婆,身子骨本就弱,这一脚极有可能要了她的老命。 唐吟琛顿时心虚了,说话磕巴道,“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婆婆,您没事儿吧?” 第0360章 稻草人 藏谋正文卷第0360章稻草人老妪目露凶光,于黑暗中又摸索到了半截铁锹,想要再次发起攻击。 “老人家,您就别犟了,你们再不消停点儿,任谁也救不了你们。” 听见身后略带揶揄的声音,众人回过了头,只见苏蓁正双手环胸倚靠着门框,唇角含笑的看着他们。 “榛子?你怎么过来了?你快来瞧瞧,这是怎么一回事?” “人已经说了,不是瘟疫。” “什么?!” 老妪注意到苏蓁,眼里的厌恶之色少了几分,只是仍有几分不善,“是你!怎么又是你?!滚出去!” 杨焕之闻言,眼睛微微收缩,苏蓁竟然已经来过了,还发现了端倪? 苏蓁耸耸肩,说道,“早已告诉了你们,官府顶多是误以为你们患了瘟疫,才会上报朝廷,将你们隔离。你们身体究竟怎么样,还需太医详细诊治。你们不信,等死便是了。” “苏兄!你就不要再刺激她了!” “反正软硬不吃,咱们又何必瞎耽误功夫。”苏蓁顿了顿,又笑着说道,“老人家,您就真不想知道,您的儿子因何会死后变成稻草人?” “稻草人?!”唐吟琛诧异道。 太子等人在听说这边闹了起来后,就立即带人赶来了,见苏蓁也在,他和顾昀舒等人没有急着进来。 苏蓁点头,“是啊,我已经查过了,江都的百姓因水患,身心都遭受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俗话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每当爆发水患后,紧接着必有瘟疫横行。人们没有吃食衣物过活,为了活命,只要是能吃的,就会全部朝肚子里塞。树皮、草根、老鼠,甚至同族,无不敢吃。 因吃了太多脏东西,他们身上会出现发烧发热、咳嗽、体虚无力、起血泡等症状。再以各种途径,迅速传播。 因这次朝廷预料得当,迄今为止,伤亡的百姓已经趋近于史上最少。 朝廷也早早地就在预防,在各个城镇提前让百姓们做好应对水灾和瘟疫的准备。因此,这一次爆发瘟疫的可能极小。 而江都的百姓,感染的并不是瘟疫。” 唐吟琛搔头,眉头拧成了川字,“等等!等等!榛子,一你的意思是,他们的症状和从前患瘟疫后的症状不符?” “嗯。”苏蓁越过他们,走至那老妪跟前,蹲下身将她扶回了炕上,又回过身正对着他们说道,“他们最初时和症状和瘟疫一样,不过几夜,感染的百姓已经趋近于五千,这才流传成了瘟疫。可他们死时身体并无异状,就像是陷入熟睡,可有一具尸体,因没有被及时烧掉,当被找到时,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稻草人。” “” 苏蓁话落,全场寂静无声。 屋外,商誉辰眸光冰冷的看向身后瑟瑟发抖的师爷,“孙师爷,苏少卿他说的可是真的?” 孙师爷僵硬着脖子点点头,“回回回太子殿下,正是!” “你先前为何不说?” “殿下,您说这人死都死了,就算变成了稻草人,那他也活不过来啊!” 苏蓁听到外面的声音,透过木门,冷眼望向了孙师爷,“谁告诉你他们死了?整个江都到处布满了血气和怨灵,你知不知何故?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死!” 众人脸色煞白,每当爆发瘟疫,为了防止尸体大量积攒,减少瘟疫蔓延。所有因瘟疫而亡的尸体,必须全部烧掉。 此番山洪来势汹汹,又声势浩大,封城封村。也顾不得什么入土为安的观念,除了尸体外,死者用过的衣饰器物,都必须强制焚烧。 除非灾情严重到极致,才会放火烧村,可此法的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苏少卿,你说他们没有死,有何凭证?” 为患者诊治后前来向太子禀报灾情的裴太医,在门外问道。他听闻苏蓁所言,虽解了心中部分疑惑,但仍有部分事想不通。 苏蓁朝杨焕之身边举着灯笼的官兵勾了勾手指,后者茫然无措的指着自己鼻子,等苏蓁点头,他才敢朝着那边靠近。 苏蓁将身子朝旁边靠了靠,只见老妪的肤色已经变回了寻常人该有的色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啊!这也太古怪了吧?” “该不会这整个江都的人都会妖怪给下蛊了吧?” 听着耳边嘀嘀咕咕的声音,苏蓁握住了老妪的手,“婆婆,我苏蓁拿性命担保,一定会查出真相。但,也请您配合。” 感觉到她不再抵抗,但仍然用不满的眼神瞪着唐吟琛,苏蓁笑着递给她一颗药,“婆婆,吃下这个,你受的内伤就会好了。方才我的朋友只是一路上连番受到了惊吓,并非有意冲撞,还请您不要介怀。” 唐吟琛透过昏暗的光线,瞥见苏蓁的眼神,他忙不迭连点了几下头,“是啊是啊!婆婆!您别生气。” 说着,他解下了腰间的水壶,从桌上取了一个空碗倒了些水进去,小心翼翼靠近,将水朝前面递去,“您先喝些水,我们真会尽快查清的。” 老妪深吸一口气,服下苏蓁的药和唐吟琛的水,在苏蓁的搀扶下,越过官兵,朝着外面走去。 出了屋子,环顾四周,正如苏蓁和唐吟琛告知所说,外面的官兵正在一箱箱的从马车里搬着粮食和药材。 老妪眼眶中刚溢出的泪水,在视线触及孙师爷时,气的身体直颤,全身又迅速变成了红色。 她松开苏蓁的手,走向被官兵犹如众星捧月围在中心看起来身份最为尊贵的商誉辰,她跪在满是污泥的地上磕起了头,“太子爷!求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救救梨亭镇的父老乡亲!救救整个江都所有的百姓啊!” 临近屋子的人一直在盯着外面,仔细聆听动静,见老妪如此,知晓她定是被官府的人给说动了,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商誉辰对于苏蓁所说,总是会莫名的去信。 更何况,连她给的不知打哪儿来的鸽子肉都敢吃,更何况是碰她碰过的人。 半蹲下身,将满面泪水的老妪扶起,柔声道,“老人家,您莫要怕,您先将近日来发生的事细细道出,本宫自会斟酌。” 第0361章 褚墨宣如影随形 藏谋正文卷第0361章褚墨宣如影随形孙师爷忽然说道,“太子殿下,这附近有处祠堂,里面有桌椅,诸位不如去那儿商议。” “也好。”苏蓁无所谓的说道,“不过,孙师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你们也要小心,别好心做了坏事儿。” 苏蓁模棱两可的刻意指点,让孙师爷低下了头。 “多谢苏少卿提点,我家大人为了百姓们,可谓是殚精竭虑,我家大人,可是个好官呐!” “如此最好。” 唐吟琛忽然从屋里跳了出来,走到苏蓁耳边拉下面巾悄声说道,“榛子,你小心些,那个县令才不是什么好人,我和老杨亲眼见他和那个县令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肯定没说什么好事儿,你可别他给忽悠了!” 苏蓁拍拍他肩膀,“好了,糖鱼,你若无事,不如去后山看看,那儿应该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后山?” 苏蓁才刚刚点头,唐吟琛那个急性子已经运起轻功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没有他在,所有人耳边都清净了不少。 随后,南庄村的村民见老妪随着太子等人朝祠堂的方向而去,渐渐的,也有不少人跟了出来,其余的,也纷纷开了门让太医和大夫入内为他们诊断。 不过一炷香左右,他们就来到了孙师爷口中的祠堂。 祠堂所处的位置地势偏高,先前水患爆发时,祠堂大致保留的还算完整。 陶县令曾派人将此处收拾了一番,将祠堂后方的几间厢房安置给大夫居住,可自从他们也一起出事后,这地儿自然也就被搁置了。 在路过正前方的祠堂时,他们注意到里面堆满了巴掌大小的木牌。可大多数都没有刻写名讳,反倒是刻画了些奇奇怪怪的简单印记。 孙师爷边指引着他们朝后走去,边解释道,“太子殿下,这里面有的是咱们本地的村民,旁的都是被洪水冲过来的尸体。我家县令大人心好,以此当做牌位。因也没法得知他们的来历名讳,于是就将依照他们身上仅有的东西,在上面做了标记。” 正说着,他们一行数人已经来到了后院。 “到了到了,殿下,就在这儿。” 就在他即将推门的刹那,苏蓁察觉身后有股凉风吹过,“等一下!” 但孙师爷的手已经触及到了门,这门因有些年头了,一推也就开了。 五道紫色雾气从中飞出,苏蓁被本能反应支配,运起轻功上前,将孙师爷拽离了门前。 但她却避无可避的直面攻击,身子被直接击中,呈一道弧线倒飞了出去。门‘砰’的一声巨响,又被大力合上。 众人惊到,纷纷拔出武器对准了厢房。 “公子!” 同时,一道冰色流光从人群中飞出,形成一道光球,稳稳地托住了苏蓁,将她稳稳地送至地面。 “如你常言,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既然不行,又何必逞能?” 众人讶然,这略带嘲讽的语气,竟然是出自被百姓们誉为含霜履雪玉公子的顾昀舒。 他皱着眉头走出,将方才凝聚灵力的右手收回了袖袍中。 因隔着面具,夜色又稍暗,他的神情和眸色被完全隐藏。 体内气血暗涌的苏蓁捂着胸口,不予回答,只是用冰冷的眼神望着门内。 “公子?你怎么样?” 末沉上来扶住苏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又靠近她耳边低声问道,“那力量好强,里面那个脏东西又来了?” “脏东西?是挺脏的!” 一早就看出苏蓁元珠被封以至于力量尽失的顾昀舒,自人群中走出,探上苏蓁的手腕,上前为她输入力量疗伤。 苏蓁摇着头收回了手,“我没事。” 靳连飞身到门前,将剑架在了孙师爷的脖颈旁,漆黑如墨的瞳孔中迸发出杀意,“说!里面是什么?为何将我们引来这儿?” “大大大大人!小人也不知啊!先前这儿可是从没有发生过异常!” 苏蓁松开末沉的手,“不过是老熟人来了,何须大惊小怪。” “老熟人?”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苏蓁已经再次跨步走向门口。 顾昀舒冲商誉辰点头,紧随其后。 苏蓁伸手推开房门,里面漆黑一片,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火折子,透过微弱月光,点燃了悬挂于壁上的烛台。 外面众人放眼望去,厢房的门窗上赫然显露出了一道身影。依身形来看,应是男子无疑。 苏蓁体内的自愈力并非来源于元珠,因此,即使元珠被封,受的伤仍可自主恢复。 这些时日以来,褚墨宣一直在暗中如影随形的跟着她,甚至还一路追来了江都。 明明可以一击杀了没有元珠傍身的她,但他却一直没有下杀手。 苏蓁心知他是在逼迫了尘出手救她,但很可惜,他们都失望了,那个神秘的和尚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入了厢房,苏蓁压根儿没有理会他,径自坐下后,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元珠被封后,不仅锦宣无法使用,她好似变得极易生出倦意。 顾昀舒瞥了一眼坐在老旧藤椅上的褚墨宣,薄唇紧抿,对外喊道,“太子殿下,里面无碍,可以入内。” 靳连将架在孙师爷脖子上的剑挪开,抢先一步进来,环顾里面情形,却见那苏蓁二人和那神秘人明明互不搭理,但又仿佛暗潮汹涌。 “萧将军?您怎会在此?”他惊讶道。 “自然是在等你们。” 商誉辰单手负后踏进屋内,对着他寒暄道,“楚泓,数日未见,原来你是来了江都。” 褚墨宣手臂支撑在扶手上,右手成拳抵着头,笑望着他们。 “不过是回了一趟南纬山,因走得急,没来得及知会你们。回来后听说我的夫人丢了,便寻来了。” 夫人丢了? 苏蓁瞪向他,这人能再不要脸一点? 杨焕之在扶着老妪进门时,听闻此话,嘴角抽搐。 顾昀舒眸色幽深,他能接纳与褚墨宣有着一样长相的萧楚泓,但绝不能容忍魔祇帝君褚墨宣! 苏蓁对于褚墨宣的存在,自是视若无睹。 “太子殿下,您带人来此,不是为了蔓延至整个江都的怪病?”她提醒道。 第0362章 怪疾 藏谋正文卷第0362章怪疾商誉辰敏锐的捕捉到他们三人之间的异常,却明智的没有点破,走至最前方坐下,环顾众人,说道,“好了,都坐吧。” “谢太子殿下。” 众人行礼过后,除了战战兢兢被留在外面的孙师爷外,纷纷落座。 两名官兵将屋内的烛火点燃后,退出了门外。 “老人家,您如今可以说说,究竟发生何事了?” 商誉辰的声音自带暖意,闻其声者,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卸下心防。 老妪面对官府的人,眼中总是不由自主流露出憎恶,即使是此刻也不例外,每当此时,她的肤色也会随之变黑。 “老人家,你们的肤色,可是会随着你们的情绪而发生转变?” 不仅是出声的杨焕之发现了端倪,其余人也心有所思。 老妪再次跪倒在地,商誉辰示意杨焕之将她扶起,她却拨开了他的手。 “太子殿下,老妇名唤陶玉,早年丧夫,家中独子陶庆然也在数日前,被官府的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 说着,她的肤色渐变成了冰蓝色,颤抖着枯槁的手探向贴身衣襟。 靳连见状,大拇指立即抵住了剑柄,却见那名唤陶玉的老妪只是取出了一张叠的四方整齐的褐色帕子。中间凸起,像是包裹着什么东西。 她将帕子铺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缓速掀开,原来是一些被烧毁的稻草。那被烧焦的稻草早已看不出原状,但其飘出的气味,与他们入梨亭镇前闻到的一模一样。 众人想起身患怪疾的死者,在死后会变成稻草人。而苏蓁更不止一次的说,他们没有死。 玉竹捂住口鼻,别过了头。 陶玉声音带着哭腔,接着说道,“太子殿下,老妇没有疯,在我儿死的那夜,也就是七日前,官府的人将他的尸体拉去了后山烧毁。但老妇就此一个儿子,他很听话!很孝顺的!但他因瘟疫而死,按照官府的规矩,尸体都会被烧掉。 那一夜,老妇本想去山上寻回我儿的骨灰。 可是可是到了山上后,却发现那个狗官陶县令,烧的竟然是一堆稻草人! 后来乡亲们都去了后山,发现原本存放尸体的地方堆满了稻草人,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孩子所有被他们宣称为感染瘟疫而死的人,尸体全部消失无踪。除了那些灰烬,什么都没有留下。” 随之,陶玉哭的泣不成声。 杨焕之蹲下,掏出自己的帕子替她擦拭面颊,“婆婆,先前你听闻苏兄说患有怪疾的人化作稻草人时,还没有死,您的脸上除了仇恨,并没有诧异。你们又是如何得知他们是被活生生烧死的?” “是我亲眼看见的!是我们亲眼看见的!我的孩子是被官府的人烧死的!”陶玉边痛哭便敲打着蹲在她身侧的杨焕之的臂膀。 蓦地,满面泪痕的她突然从地上站起,她指着苏蓁说道,“就是他!就是他两日前潜入了南庄村!太子殿下,就是他逼老妇带他上山!当时我们亲眼看见,那些稻草人在被烧时不断地翻滚,就像是遭不住烈火焚烧的疼痛!” 众人一头雾水的看向苏蓁,后者淡定抬首,“是啊,我可不用剿山匪、杀恶吏,比你们早到了两日,她说的也是真的。” “蓁儿?你亲眼看见那稻草人动了?”商誉辰问道。 “嗯,我已经查过了,所有尸体都会在死后十二个时辰内变成稻草人。” “难道他们是中了邪术?” 苏蓁无视褚墨宣炽热的视线,唇角嗜起玩味的邪笑,看向孙师爷。“其实我也蛮好奇的,江都左右不过三万多名百姓,但才几日,就蔓延至整个江都,已经有将近四成百姓感染。可就如此恐怖的蔓延速度,却没有危及出江都孙师爷,洛祁律例明文写着,对灾情乱报瞒报,是为死罪!” 孙师爷闻言,连忙跪下来说道,“苏少卿!绝非如此!” “哦?不是如此?那是怎样?” “先前我们大人就曾将此事上报,可后来接到江都知府下来的命令,为了严控怪疾,在朝廷派人来救援时,此事必须秘而不发。当时正值水患最严重,当时想着若传出去,必定更加闹得人心惶惶。索性这怪疾没有传出江都,也就都瞒了下来” 孙师爷越说声音越低,甚至不敢抬起头与他们对视。 商誉辰怒不可遏的骂道,“胡闹!简直是胡闹!你们还有没有把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也不查清他们所患的究竟何病,是否还尚存生还机会!竟敢贸然把所有人都烧了!你们是想屠尽整个江都不成?!” 孙师爷双手扒着地,不断地叩头,“太子殿下!陶婆婆所说也不能尽信啊!我们从没见过那些尸体变成稻草人之后还会动的!最初时她四处宣扬此事,想必苏少卿也是听说了此事才会寻上她! 太子殿下明察!在那次之前,从没有过的!后来也没有发生过!否则,那岂不是草菅人命?我们大人可是好官,又怎会任由此事发生!” 商誉辰一直在听着孙师爷在他耳边念叨陶县令有多好,而唐吟琛先前又在滔滔不绝的反怼,听的他们耳朵都快磨起了茧子。 “既然已经生了端倪,为何在本宫带人来之前,你们仍在继续焚烧?” “殿下,尸体会变成稻草人为真!但衙门的衙吏们奉大人命令守了三日,压根儿就没见过什么稻草人会动!” 孙师爷脸上的表情不像作假,好像他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懵得很。 “苏兄,你会不会是眼花了?你又是如何肯定他们还活着?” 杨焕之的质疑,在苏蓁看来很平常不过,若非亲眼所见,她也不会信。 “常人判断一个人是否还活着,无非就是凭借着试探脉搏、呼吸和心跳。但那些变成稻草人的所谓尸体不一样,他们只是脱离了原本的形态,以另一种形态存活。你们将他们烧掉,生魂变死灵,入不得黄泉,则不得转生,他们也只好四处飘荡” 靳连听的头皮发麻,匪夷所思道,“苏少卿,你是不是疯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第0363章 天灾人祸 藏谋正文卷第0363章天灾人祸“啧,靳大人,我既没疯,也没闲功夫跟你们瞎掰扯。陶婆婆和孙师爷都没有撒谎,这几日来,我也一直有在盯着,那次过后,我也没再见过有稻草人会动。” “那你还敢那么笃定?苏少卿,你知不知,那可是上万条人命!被烧死和感染瘟疫而死,概念却是完全不同。” 靳连话中意很明显,水患引发的瘟疫,和官府未经细查以至于失职引发的大规模百姓被活生生烧死差异可想而知。 “唔我说我亲耳听见那些死灵向我诉苦,但就在几个时辰前,他们又不搭理我了?你信么?” “遇事不决鬼神论?你何以每次都将所有事给变得复杂。”靳连被她气笑了。 苏蓁抚摸着下巴,稍微思衬后说道,“靳大人,你是司尉府衙的百户,我呢,不过就是初涉朝堂的六品小官。接触的案子,也就那几个,几次三番还差点儿连小命都给折进去。司尉府衙里近五十年的卷宗我也都看遍了,许多悬案大案都在你和御大人手里破获,我从中也是受益匪浅。 相信你们也曾遇到过许多奇奇怪怪的案子,妖和灵你也都见过了。区区死灵,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商誉辰也迷惑了,不知苏蓁所说是真是假,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蓁儿你和这位老人家所说的未免也太天马行空了。” “是不切实际,但我又不会招魂术法,它们不来,我也且只能等着了。” “等?等到几时?等它们再来找你,江都百姓还能剩下几个。” 苏蓁摸了摸耳垂,笑着望向了顾昀舒,“这不是还有咱们顾大人嘛!” 没等商誉辰开口,顾昀舒直言道,“我不会。” 早在他们重逢时,苏蓁的突然出现就让顾昀舒有所警觉。 明明不能使用灵力,却还要让末沉帮她施展小法术撑场子,以免被人察觉出她的秘密。 再瞧她对褚墨宣的漠视程度,这两人几日来必定没少‘打交道’。 通灵?招魂? 她一个驭妖师都不会通灵术和招魂术,只能等冤死的亡灵自主靠近。他身为天地灵气孕育出的冰种玉髓之灵,更不可能会去修习。 而末沉的功法都是她教的,她都不会,末沉就更甭提了。 果然,苏蓁又接着说道,“那死灵还说,天灾不比人祸,此次被冤死的人太多,想要超渡,除非大能降世。” “什么大能?”杨焕之问道。 “那我哪儿知晓,没准儿是个得道高僧也说不定呢。” 苏蓁话落,褚墨宣原先波澜不惊的眼里迸发出了杀意,苏蓁背后蓦地凉气直冒。 还好,当褚墨宣疾速闪现至苏蓁身后想要反手掐住她的脖颈时,顾昀舒已经抢先一步隔着衣袖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离了原位。 他对褚墨宣冷眼以对,“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褚墨宣没有应答,只是用冰寒的目光望着顾昀舒的手,后者非但没有松手,甚至将苏蓁拽到了他身后。 自褚墨宣出现,商誉辰就觉得他眼里的‘萧楚泓’仿佛变了一个人,陌生无比。 如今这种感觉更加愈演愈烈,曾几何时,他在看着苏蓁时,眼里的缱绻情深从不掩饰,偶尔,还可见他眼底的小心翼翼。 可如今的他,好像真的变了 顾昀舒本以为褚墨宣会同他大打出手,却见他侧头轻笑,朝着苏蓁伸出了手,“蓁蓁,过来。” 熟悉的呼唤,熟悉的轻笑,熟悉的模样,就连他眼底的温柔和情深也与萧楚泓如出一辙。 但,苏蓁心知肚明,他即使演的再逼真,也终归不是他。 将顾昀舒的手扒下,递给他一个让他放宽心的眼神,从袖口中取出一张纸塞进他手里,转而看向了商誉辰,“太子殿下,你先前吃的鸽子肉里,放了可以暂时克制那怪疾的解药。凡是没有出现此症状者,服过皆可避免患病。按照这张方子,研磨成粉,溶于水中服下。不过,这个方子只能饮鸩止渴,并不能解毒。” “毒?他们是被下毒了?几万人,要如何下毒?” “那就不得而知了,我会尽快查清。至于分派解药和治理水患,就要靠您多撑一下了。” 说完,苏蓁缓步走向了褚墨宣,两人皆在极力掩饰恨意,可面上却浅笑依旧。 “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褚墨宣挑眉,唇角再度勾起,挑衅的看向了顾昀舒。 后者皱眉,心中暗暗猜到了苏蓁的盘算,她无非就是想借褚墨宣的手查清真相。 毕竟,此次江都出现的怪疾太过诡异,这世间只怕再无人比魔祇帝君更精通妖魔二界术法。 可是这付出的代价,却是要交出了尘的下落。 可苏蓁摆明了也一直在明里暗里寻找了尘,那么褚墨宣又如何认定如今的苏蓁一定知晓?莫非他们消失的这段时日,还发生了旁的事? 眼见褚墨宣和苏蓁被暗紫色雾气缭绕包裹,转瞬消失在房中,他左手手心中的纸在被他一点点收紧。 孙师爷唇瓣直颤,陶玉的脸色苍白,也被那两人忽然消失的一幕吓得不轻。 惊魂未定的老妪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身体无力的瘫软在地。 顾昀舒展开手中被他握成一团的药方,里面只写了两个字 商誉辰见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心中蓦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姜,拿来。”他冷声道。 顾昀舒唇瓣有些干涸,下意识轻舔了下唇瓣,将所谓的药方塞给杨焕之,随即,快步朝外走去。 杨焕之疑惑地扫了一眼药方,耳中嗡鸣,立即单膝跪地,“太子殿下恕罪!” “恕罪?” 公子誊人未至声先至,忽然从夺过药方,奇怪的念道,“稻草?什么意思?你们在说些什么?木头呢?听说他回来了!怎么不见人啊?” 商誉辰等人早在听他念出前两个字时,胃中就犹如翻江倒海,惨白着脸色咬牙切齿道,“苏!蓁!” 靳连摸了摸发凉的后脑勺,“殿殿下?太子殿下?这” 第0364章 延缓毒素发作 一秒记住!!!【狂沙文学网】手机用户输入: , 商誉辰深吸一口气,平定心中火气。 靳连右手食指指尖挠了挠侧脸,尬笑着将方才苏蓁所说道出。 “誊公子,萧将军方才和苏少卿一起走了,先劳烦您替下诊一下脉。” “那个臭小子!一点儿都不懂得尊师重道!三番两次丢下老人家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公子誊边嘴里念念有词,边走至商誉辰位置的另一侧,顺势翘着二郎腿坐在了他的边,单手抚摸着下巴,另一只手掰过他的手腕查探脉搏。 众人随着他眉头皱紧又放松,心也随之起起伏伏,直到他略带疑惑的轻轻‘咦’了一声。 商誉辰凝眸看向他,并未言语。 “辰小子,你的脉搏很正常,稍后我会将我的力量输入你的经脉,你不要抗拒。” 让他人随意入侵自己的经脉,无异于将命交至旁人手中。 他的左手拇指和食指来回摩挲,最终点了下头,“好!” “不可啊!下,这稍有不慎,您” 靳连脸上浮现出焦急之色,连忙想要阻止,却在触及商誉辰坚定从容的视线时闭上了嘴。 公子誊眼中闪现欣赏之意,抿了抿唇瓣,手心中丝丝缕缕的红色光线飞出,从商誉辰上的各个道钻了进去 橘黄色的烛光映衬着商誉辰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双眸紧闭,丹田内仿佛一股股暖流流至四肢百骸,缓解了他体内原先的灼烧感。 半刻钟后,公子誊睁眼,面上笑意浮现,“她应是直接把稻草碾碎洒在了鸽子上给你吃,不过你吃的比较少,我已经将药力化解分散于你的体内。” “药?” “是啊,如她所说,饮鸩止渴,以毒攻毒。此法不外乎就是化被动为主动,但也只能拖延一些时。” “拖延?誊公子,您的意思是?” “凡是进入江都之人,都无法避免的会沾染这种怪疾,谁都不会例外,除非能找到根源再想法儿化解。” “” 众人顿时噤声,后脊一阵发凉,靳连搓了搓手臂,“誊公子,您是说我们所有人最后都将会变成稻草人?” 公子誊浑不在意的耸肩点头,“差不离是这意思,不过听你们所说,在那之前,体会随着绪而变色。” 他朝外招了招手,吩咐道,“来人,将太子下先前吃过的鸽子拿进来。” 门外的官兵闻言,立即拿着一个油纸包走了进来,行礼过后,俯双手越过头顶,递给公子誊。 他打开油纸包嗅了嗅,心中无奈发笑,那丫头真有够恶趣味,故意只写那两个字来恶心和吓唬这些人。 “她在里面还添加了其他药材,稍后我会写出来。此方可以延缓毒素发作时至七,但如若找不到祸源,研制出解药,结局依然不变。” 商誉辰沉思片刻,问道,“誊公子,那依您来看,此怪疾应是由什么引起?” “水。” “水?” 公子誊边闻着鸽子边写药方,边说道,“近来,洛祁天灾皆因连续下了十多暴雨,才引发的一连串灾祸。但江都此种类似瘟疫的怪疾,并非天灾和自然灾害。” , 公子誊一语道破他人心中隐有预感却说不口的猜测。 “不是天灾,那便是**了。” “也不好说,不过但凡人为祸害,必有法子可解。正如苏家小子说的,你们如今最要紧的是修筑堤坝,只要他们能在七内寻到解决之法,怪疾自然可解。” 商誉辰对于他所说深信不疑,“靳百户!” “卑职在!” 靳连双手聚拢抱拳,垂首道。 “待誊公子写好新的药方后,你即刻带去给裴太医研制,分发给还没有出现症状的百姓,另外,此事切记不要张扬,以免百姓们更加会惶惶不安。” “是!卑职这就去办!” 靳连匆匆朝外走去,在踏出门外时,发觉末沉和玉竹都已不见了踪影。 陶玉在杨焕之的搀扶下坐回了椅子上,再次哭的泣不成声。 孙师爷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商誉辰忍耐着不适感,起朝外走去。 没想到那怪疾如此厉害,竟在不经意间波及了整个江都,三万百姓岌岌可危。 另一头,苏蓁忍耐着对褚墨宣的恨意和不耐烦,被他带到了梨亭镇外的一处山崖上。 紫色浓雾消散,褚墨宣带着苏蓁,飞落在了崖边的树上,斜倚靠着树干,将她锢在他的腿上,单手揽着她的腰。 右手撩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指间勾绕,唇边勾起一抹邪笑。 “锦儿,你躲了这么多,原来是元珠废了,在等姜温来救场。本尊道你有多大能耐,可几十万年过去,你倒是越来越不长进了。” 他冰冷的唇瓣离她很近,温的呼吸近在咫尺,稍稍侧头就可以碰到。 苏蓁眼睛平视前方,眸光无波,但唇边笑意却在一点点绽放。可与她相熟之人皆知,她只有在怒极了,却又不得不忍耐,才会露出如此神。 褚墨宣自是熟悉她的小动作,左手捏住她的下颏,强行转过来与他对视,换来的厌恶和憎恨,不出他的意料。 在他刚到低头靠近时,苏蓁趁他不备,倏地使劲挣脱开他的束缚,站在树下笑着抬起头,用挑衅的眼神看向他,“褚墨宣,你我合作如何?” “哦?” 褚墨宣从未见她向自己低过头,脑袋朝后挪了挪抵住树干,微微侧头,缓缓撩起眼帘,右边唇角微扬。 “我用我的命,换萧楚泓和江都百姓的平安。” “萧楚泓?”褚墨宣眸光逐渐深邃,“记得本尊曾说过,你的那个新欢,早就被本尊给吞噬了。至于江都百姓又与你何干?” “我曾答应过一人,要让洛祁海晏河清,国泰民安。如若不然,我也不会来江都萧楚泓你不会杀他,这具躯不是你的,他的生魂没了,他的躯也会自然消亡,而你,同样也会不复存在” “唔有道理。”褚墨宣配合的点点头,“可你没了锦宣,又没了元珠,连蝼蚁都不如。本尊想要你的命,轻而易举,何须与你交易。” , , , , , , , 支持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0365章 妖狐苏蓁互算计 藏谋正文卷第0365章妖狐苏蓁互算计向来自傲的苏蓁,垂眸咬紧了后槽牙,一字一句道,“再加上了尘的下落,可够?” “你说呢?” “除了锦宣,别的都可以给你。” “你就这般中意他?” 苏蓁缓缓抬头,树下阴影却笼罩不住她阴郁的神情,“比起你当年杀我至亲,折我双腿,断我经脉,碎我元珠,他自然极好。” 苏蓁蓦然提及往事,褚墨宣面上笑意渐渐消失,“既然如此,为何还留着我赠你的锦宣?” “它本就属于我!” “呵!属于你?却不肯认你为主?” 带着嘲讽的声音犹如针刺入耳,忍住不快,说道,“既然你不愿,告辞。” 说罢,她直接转身离开,还没走两步,身后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双脚和腰身仿佛被数条无形的触手牵引,不得动弹。 苏蓁冷笑,没有回头。 “你还欠本尊一个解释。” 褚墨宣声音刚落,身后风声呼啸而至,随即,她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同时,她身上的束缚也随之消失。 在她瞧不见的角度,褚墨宣眸光幽深,心中深深叹息。 “过往的大多记忆,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却偏偏记得他对她的不好,记得同了尘和姜温四处历练,记得她因他而死。 可该记得的,却全然忘了。 “想要本尊帮你不是不可,我不要你的命,也不要锦宣,我只要你” 褚墨宣话才说一半,苏蓁直接打断,“不可能。” “只要你答应两件事。” “说。” “解开遗之封印。” “不可嗯?你说什么?解开什么?” 苏蓁脱口而出的‘不可能’止住,脑袋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遗之封印。”褚墨宣又重复了一遍。 “你不就是从那个精魄里钻出来的?再者说,封印不早就解了?不然窦章打哪儿来的?” “我所说的,是遗之封印,不是精魄封印。” 苏蓁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却挣脱不开,索性也就放弃了,回头道,“一切都是你们说给我听的,我只是听过关于遗的传说而已。封印?我要有那么大能耐,也不会受制于你。” “你真不记得了?” “只记得大概,有些模糊不清,我好像曾在一本残卷上见过记载。” “那张卷轴,也是我赠你的。” 不知不觉间,褚墨宣改了自称。 苏蓁抿唇,正色道,“褚墨宣,将你我之间的仇恨和矛盾搁置一旁,咱们就事论事。首先,我并不仇恨歧视妖族。其次,我无法肯定遗究竟是妖兽,亦或不可控的凶兽?说起来,你们凭何认定是我封印了精魄?就因我的血能解开?” “嗯。” “不可能,我不记得的事,我不可能承认与我相关,况且,你家窦章对我对锦轻弦的厌恶,只怕已经深入骨髓。说不准,就是他胡说八道,想要借你的手杀了我。” 苏蓁语气笃定,但话间却是在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 明知对褚墨宣无用,但她依然说了。 “第二件事,把时欢晷交出来。” 时欢晷? 苏蓁愣住,“你要利用时欢晷回到当年救你的族人?” 褚墨宣抿紧唇瓣,只是直直的望着她。 苏蓁屏住呼吸,“你摆明了是在为难我。” “为你曾经犯下的过错负责,何以叫为难?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让人和妖二族互相接纳?” 苏蓁突然脑中一阵剧痛,眼前不断地闪过模糊不清的记忆碎片,单手捂着太阳穴,倒吸一口凉气,“我当年带人剿灭你的族人,仅是因为你对我的伤害?是不是还有其他缘故?” 褚墨宣呼吸猛地一滞,忽然松开了她,“只要找到了尘,所有真相都会浮出水面。” 苏蓁默然,半晌后说道,“褚墨宣,从没想过,你我居然还能再心平气和的交谈。压在我们身上的,从不是一座又一座的山,而是我们对彼此的成见,是来自众说纷纭的流言蜚语。” “” 是啊,他们对彼此的仇恨早就该被深深埋藏心底,可当怒气划过,心反倒平静了。 她极擅隐忍,从不会无理取闹,就像如今,即使对面站着的人与她之间拥有血海深仇,但她依然能笑谈合作。 曾几何时,正是她眸中的这份顽强坚毅和心如磐石打动了他。 可也因此,更令他想捏碎她时而想着为了天下人为舍身取义的骄傲。 “好了,咱两加起来都快我可以帮你找回时欢晷,但时欢晷的主人已经故去,即便我能找到,但它肯不肯为你所用,就要看你自己本事了。” “” 褚墨宣垂眸轻笑,故去?明明是她把人给藏了起来,连带着令时欢晷下落不明,可她却还要在他跟前露出一副委屈至极的神情。 “至于什么封印?我根本不记得,也许,你是找错人了。” 苏蓁这次倒是没有撒谎,因她对遗的记忆,的确不多。 “找到了尘,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褚墨宣忽然将苏蓁松开,右手中紫气涌现,蓦地朝着地下涌去,再深入扩散,直至蔓延至整个江都。 江都地域辽阔,如若真有妖物作祟,即便苏蓁的元珠没有被封印,也不可能如褚墨宣这般强悍。 但肯定敌人所拥有的实力,并不意味着她怂了怯了怕了。 她的心突然变得宁静,未免打扰他感知,想要后退一步,但左手却蓦然被另一只手拉住,正要惊讶出声,眼前却见他所见。 顺着褚墨宣的视角,他看见了江都之中飘荡着的无数死灵冤魂。他们皆呈半透明浅灰色,褚墨宣口中默念咒语,立即有数道亡灵被他吸了过来。 通过他们二者之间相互共情,苏蓁除了看见江都百姓不断发病,还见到了一有着玲珑身段儿的紫衣女子闪现而过,其外罩着黑色对襟纱衣,手执一白色绒毛团扇。 它们软趴趴的倒在地上,匍匐着身躯瑟瑟发抖,依稀可辨人形。 褚墨宣收起苏蓁时复杂的神色,声音中带着迫人的威压,“说!那个女子是何人?!” “大人,吾等只在死前只闻得一股香气,之后便再无了意识。入不得黄泉,身体也都被官府的人给烧了,这才会四处游荡至此。” 第0366章 抵达江都城主城 藏谋正文卷第0366章抵达江都城主城“香气?”褚墨宣转眸看向苏蓁,从她眼里并未读出惊讶,“你认识那个女子?” 认识?何止认识?她们已相识十余年! 苏蓁没想到,月娘竟也来了江都,她不是去寻找她的夫君了麽? 闭眸想要放出灵识感知月娘的下落,却未收到任何回应。 “认识,但她决计不会害人也许也许是她的夫君也感染了怪疾,她在想方设法的救助,这才恰巧出现。” 每当苏蓁想要自欺欺人时,手指就会不自觉地来回摩挲。 褚墨宣沉默半晌后皱眉道,“去江都城,那儿好像因一件隐藏之物,聚集了大量妖物,妖气颇为严重。” “隐藏之物?” 他没有应她,抬手打了个响指,耳边响起空间撕裂的声音,一艘暗紫色木船从中飞出。 船身极其大,覆盖了他们入目所及所有夜空,褚墨宣抬起的手心中六芒星法阵飞速旋转,船身渐缩至五丈大小。 木制飞船浮于半空当中,船身飞速变幻至画舫船形态,镂空窗上的花纹与轻渺大师赠她的蓝楹花镂空圆筒一模一样。船的前后挂着几盏水蓝色灯笼,下方隐可见一道浅紫色半透明法阵,莹紫色的光点闪烁环绕。 他们心中隔阂未消,仇恨未减,但他却能自然而然的搂住她的腰,带着她飞上了船头。 苏蓁半仰着头望着他的侧脸,双目逐渐迷离,情不自禁唤道,“萧萧” 褚墨宣听到她的呼唤后,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了不少,搂着苏蓁腰肢的手渐渐收紧。 苏蓁回神,俯瞰下方,满腹心烦意乱。落至船板上时,抬手抵住他的胸膛,蹲下身坐在了船头前。双腿搭在船沿上轻轻踢打,双手托腮支撑着下颏,双目遥望远方,感受着冷风吹过耳畔拂起发丝,心里空落落的。 褚墨宣一言不发,单手于小腹前,单手背于身后,垂眸静静地望着他。 苏蓁抬头凝望远方的皎皎圆月,仿佛近在咫尺,抬手即可触摸。 下方,迟来一步的末沉和玉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二人乘坐木制飞船渐行渐远。 “糟了!公子怎么会被那个人给带走了呢?!玉竹,走,我们回去找太子和顾公子,咱们一定要把公子给救出来!” 玉竹一改在苏蓁面前的幼稚傲娇之色,收敛神情,抬起右手快速掐算,几息之后,睁开了眼睛。 “整个江都都被结界给封了,他们已经去了江都城。苏施主身边的那个人很强,只要他不想杀苏施主,任何危险都近不了他们身。” 末沉的头顿时痛了起来,那两人不打起来她就谢天谢地了!褚墨宣怎可能会护着苏蓁! “末沉姑娘放心,这儿没有打斗痕迹,想来他们应该是达成了什么约定。我们先回去知会太子殿下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好!我这就带你回去。” 末沉抬头遥望那艘木船飞远,隐约可见苏蓁惬意的坐在船头,背后还立着一道身影,并未有打斗之意。她这才握住玉竹的手,御空飞回了梨亭镇。 话说另一头,商誉辰等出了祠堂后,又返回了南庄村中,经过公子誊和裴太医详细详细诊治,并立即寻找被烧剩的稻草人,再搭配药材,给还没有发病的百姓和官兵们熬制好后服下,预防怪疾发生。 确认人服下身上未有怪异症状出现,商誉辰这才和顾昀舒一起返回陶县令给他们暂时安置好的住处,一行人展开地图,开始商议关于治理水患的事。 “靳百户?” 抱着剑在一旁心不在焉的靳连听到顾昀舒的呼唤,眨眨眼抬起了头,“嗯?顾大人?您有何吩咐?” “你怎么了?看着忧心忡忡的?” “回大人,下官倒也不是不看好苏少卿,他他胆子够大,也造就了不少奇迹。但这事儿就全盘搁他身上,是不是太” 太不靠谱儿?!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蓁儿体质的确容易惹祸上身,不过有楚泓在,该没有多大意外。” 靳连想起那会遇见‘萧楚泓’时背后凉飕飕的感觉,不禁又摸了摸后脑勺,嘀咕道,“我咋觉得萧将军怪怪的,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 商誉辰撩起眼皮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顾昀舒,连靳连都能看出萧楚泓不对劲,还有苏蓁对萧楚泓的态度和往昔也是截然不同,可见那几个家伙是真的隐瞒了他一件大事儿。 “今晚别走了,给本宫一个交代。” “好!” 顾昀舒继续翻看着江都地形图,勉强笑道。 江都城。 江都城地处洛祁南方,主城位于正中央,群山环绕,三面邻水。 半个时辰后,褚墨宣带着苏蓁飞到了江都城城门上方。 夜半时分,皎洁的明月不知何时起染成了血色。 城门前吊桥早已被高高吊起,护城河中的水也逐渐转变成墨黑之色,一只只半透明灰色骷髅不断从河底挣扎着想要爬出,难闻的恶臭味不断散发出。 苏蓁于上空紧捂住口鼻,皱了皱眉,问道,“东西在哪儿?” “自己找。” 褚墨宣敷衍地答道,他本斜躺在苏蓁身边,扭头朝下面看了一眼,眼神嫌弃,挥了挥手,紫色流光划过,只见那护城河里原本躁动不已的骷髅霎时安分了。 苏蓁瞪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几张羊皮纸,它们上面画了整个江都主城及隶属小镇的详尽地形图。 随手翻了翻,取出一张最大的,将其余的又收了回去。 坐在船沿边上,双脚继续踢踏着侧板,右手不耐烦的啃着指甲,边继续琢磨地形图。这江都城哪儿哪儿都看着不对劲,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名头来。 稍稍抬眸,斜了斜眼角,褚墨宣依旧阖着眼,不为所动。 隐藏之物?藏什么了?人还是妖?宝物还是妖器? 船一直浮空于城外,极易被人发现,一直在这儿呆着又算哪门子事儿。 思衬过后,苏蓁的目光落在了羊皮图某处,勾了勾唇角,猛地从船边跃起,船身侧斜晃了晃,苏蓁看着褚墨宣眼睛未睁,朝内里侧过了身,眼中盛满了笑意。 第0367章 上古异兽【蠃鱼】 藏谋正文卷第0367章上古异兽【蠃鱼】苏蓁在路过褚墨宣时,故意从他身上跨过,顺脚踩在了他干净的袖摆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脚印。 褚墨宣忍住将她的脚拽倒再就地正法的冲动,假装继续阖眸养神。 听着船尾处传来苏蓁操控船舵的声音,右眼悄悄睁开了一条缝,瞳孔中紫光流转,只见她正在动作娴熟的调转方向。 褚墨宣打了个哈欠,双手扣住后脑勺,左腿弓起,右腿搭在左腿上,闲情惬意的望着苏蓁,在她转过来时,又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船尾处,失去灵力的苏蓁,不得已要手动操控船舵,按照记忆中羊皮地形图上描绘的路程,兜兜转转,她终于来到了洛祁在江都的行宫。 在行宫的后山上,正是洛祁帝陵。 她对于体内的神秘力量,掌控还不算太熟练,且她还不想在褚墨宣面前展露,省得再露出端倪。毕竟与他对比,她的底牌屈指可数。 将船停在陵墓上空,帝陵格局很大,其占地甚广,从外表来看,它算是整个江都最为干净的地界,丝毫看不出有那些红色血雾和死灵靠近。 苏蓁重新盘膝坐在船头,疑惑地探出脑袋朝下面看去,只是瞅了几眼,忽而一团红色光束从下方直袭而来,她下意识身体后倾,腰朝后下弯,抬头时直接撞入了那双犹如浓墨幽潭般的眸中。 他本能的揽住了她的肩膀,同时右手中爆发出紫色光雾,船底板下的法阵像是受到召唤,飞速旋转几圈后远离了先前的位置。 同时,一道红光从下方飞出,划过天际,形成一团微光光球,悬浮于他们对面。 苏蓁在褚墨宣背后扫了一眼他的侧脸,左手悄悄探向身前的衣襟,悄悄取出了锦宣。 褚墨宣完全没有理会她的小动作,只是饶有兴致的盯着对面的光球。 手中的紫光骤然间变幻莫测,脱离他的手心,化作一道结界将船身和他们二人包裹在内。 与此同时,漫天锐利的光刃落下,尽数朝着那光球飞去。 没想到它竟异常的灵活,在被刺中之后,竟直接变成了无数小气泡,几息之后,再迅速扩大,长成新的光球。 而此时,宛如的歌声响彻他们耳边,苏蓁注意到,下方的血雾颜色好像更深了。 褚墨宣面不改色,但没有灵力护身的苏蓁,即使用手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刺痛感让她使劲皱紧了眉头。 幸好褚墨宣还有人性,亦或是他还想利用她找回时欢晷,总之,一团棉絮状微光浮于苏蓁苏蓁,替她将那些令她不适的歌声隔绝在外。 那些所谓的红色光球不断的撞击着结界,在未对结界造成半分伤害或裂痕时,攻击愈发猛烈。 褚墨宣勾唇,右手朝前摊平,左右扭转再收拢,只见一颗附在结界上的光球顿时被他吸了进来,落在了船板上。 只见它上下跳动了两下,明知褚墨宣打不过,于是将攻击对象转向了他身后的‘软柿子’身上。 苏蓁想了想,又将她手里用来保命的最大底牌给收了回去,镇定的看着它朝自己飞了过来。 又在拿命去赌的苏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团光球。 但她显然高估了褚墨宣,意识到他真的不打算救她,苏蓁突然故作惊惧,大叫了一声,坏笑着扯过他的袖子,成功令褚墨宣挡在了她的身前。 果然,褚墨宣不得已抬手,宽长的袖摆划过瞬间,紫光飞出,直接将其击落。 此次,他们明确听到了‘咯噔’一声响,又见她光球在船板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住。 苏蓁从褚墨宣背后探出头,只见那怪物仍在船板上挣扎蠕动,还欲再发动攻击。但动了两下后,又爆成血雾,留下了一副长有鱼鳞的完整红色外壳。 褚墨宣的力量,苏蓁再清楚不过,从未有妖物能在他手下生还,但这怪物显然有些能耐。 “夫人,为夫将他们的壳剥下来,给你炼制成战铠可好?” 苏蓁没有在意他所说,故此也没瞧见他眼底闪现的汹涌杀意。 扫了一圈仍在攻击结界的怪物,从褚墨宣背后走出,蹲下身抬脚踢了踢船板上的红色外壳,“这是什么怪东西啊?” “蠃鱼。” “蠃鱼?!它不是早就灭绝了?” 上古异兽蠃鱼,样貌诡异丑陋,游动速度极快。形似鲤鱼大小,背生双翼,叫声犹如鸳鸯,宛如。浑身包裹着一层厚重的外壳,以此抵御外力攻击,不被捕猎者吞食。 “我好像记起来了,凡是蠃鱼现身之地,必有水灾发生水灾?难道这次洛祁发生水患,跟它们有关系?” 褚墨宣难得耐心的解释道,“蠃鱼于人族,曾一度被视为灾害,但它们实则是拥有预知水灾的能力。” “预知水灾?那怎么会谣传成灾害啊?” “它们的壳异常坚硬,而人族无论如何修炼,都不可能拥有金刚不坏之身,于是,他们开始围剿捕猎,越来越多的蠃鱼开始消亡。它们唯恐被人族捕杀殆尽,于是藏进了深海之中” 褚墨宣声速缓慢,苏蓁眼前却好似浮现出了层层画面,一只只生有巨翼的金红色人鱼遨游于波光粼粼的蓝色海洋当中。而她身处空中,身下的粉橙色羽翼和鳞片触感很是逼真。 她身后好像还倚靠着一个人,正当他可下一瞬,异变突生,远处的空中好像有大片乌云浮动,定睛细看,却原来是无数名身着战铠的人族御空而来,而另一方,亦有妖族而来。 苏蓁本以为是她又记起了有关人妖二族大战的记忆,可下一刻,却见他们双方不约而同朝着下方发起了攻击,下方湛蓝色的海水顿时变得血红一片 她蓦然惊出了一身冷汗,恍然回神,恰好看见褚墨宣的眼里满是担忧,可当她细看之时,他又恢复了淡漠之色。 “看见什么了?” “啊?我我好像看见了许多人鱼被人妖二族联合剿杀?但是他们好像不是蠃鱼啊!怎么看都不太像!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先前不记得有这回事?” 第0368章 被带入海底深处 藏谋正文卷第0368章被带入海底深处面对苏蓁的追问,褚墨宣眸光冷凝,“忘了也好。” “也好?你不是很希望我记忆过往?” “” 褚墨宣不再多言,只是忽然将苏蓁拥入怀中,察觉到她的反感和抗拒,将她的脑袋按在肩膀前,淡声说道,“想找出真相,就安分点儿。” 下一刻,他忽然假装力量不支,停止输出力量的同时,还不忘将他的船收回。 没有褚墨宣的妖力加持,结界自然抵挡不住蠃鱼的攻击,霎时破裂。 周围红光大盛,耀的苏蓁睁不开眼。更加令她吓了一跳的,是她和褚墨宣的身体开始急速下坠。 在离地面只有一半距离时,一道红色漩涡骤然出现,在坠入的瞬间,并不像坠入寻常的异空间当中,反而伴随着‘扑通’一声,全身上下被冰凉的水覆盖。 水从四面八方覆盖而来,苏蓁和褚墨宣贴的很紧,不能使用元珠闭气屏息的她,下意识搂紧了褚墨宣精壮的腰身。 从他怀中抬起头,只见他们彻底堕入了深海当中,遥望上方,海水暗沉,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的身体随着周围散发着红光的蠃鱼沉了下去,但很快,苏蓁支撑不住,耳边嗡鸣,海晨不断地涌入口鼻当中,褚墨宣眼神骤变,低头下对着她娇嫩欲滴的唇瓣吻了下去,以此渡气。 当苏蓁意识恢复清醒时,他们已经随着那群蠃鱼越发深入海底。 因着下面海水越来越暗,不易引它们察觉,褚墨宣这才悄悄在他们周身布下一道透明结界,将海水隔绝在外。 苏蓁松开原本紧搂着褚墨宣的手,思及刚才一幕,脑袋里嗡嗡直响,不情愿的道了声谢。 “褚墨宣,多谢你方才救了我。” “嗯。” “” 苏蓁摸了摸耳垂,她还以为褚墨宣会道救她是为了时欢晷,没想到如此平静。 于黑暗中视物毫无阻碍的褚墨宣,瞥了一眼苏蓁泛肿的唇瓣,眸光暗沉,喉结上下滚动,默默别开了头。 苏蓁可不知褚墨宣在想什么,环顾四周,心里有些不安,“褚墨宣,它们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它们的老巢么?” “食物。”褚墨宣言简意赅道。 “”苏蓁瞳孔放大,“什么?他们把我们当成食物了。” 褚墨宣再次堵住了她的嘴,同时按住她的双手,瞥向那些朝着他们涌来的蠃鱼,环游片刻,确认这边没有异样,才再次离去。 苏蓁也知是她的惊讶声引来了蠃鱼群,等它们走后,才将褚墨宣给推开。 后者眼里盛满了笑意,在苏蓁骂他之前,抢先说道,“锦儿,你仔细看它们的背上。” 透过黑暗,苏蓁隐隐约约瞧见那群蠃鱼的外壳上好像有着奇怪的纹路。脑中飞速闪过先前在船板上大致扫过的蠃鱼外壳画面,轻轻‘咦’了一声。 “好像是一个六芒星法阵,但中间的图案好像是太极印?!”她压低声音说道。 蠃鱼为上古异兽,它们身上绝不可会长有太极印,除非 除非是有妖道为了操控它们而专门设下的。 “嘘,到了。” 褚墨宣声音刚落,他们已经深入了海底最深处,可在此途中,他们并没有见过除了蠃鱼外的其他生物,看来他们应又进了异空间。 最下方又是一个类似传送阵的黑色漩涡,强大的吸力突然出现,褚墨宣握住了苏蓁的手,与之攥紧,十指相扣。 苏蓁此次没有抗拒,纵使她再讨厌褚墨宣,但他的实力强悍,这点她从不会去否认。 眼前彻底陷入了黑暗,直至他们周围浮起了血色光点,其产生的力量波动,和苏蓁曾在那些感染怪疾的人身上所感知到的如出一辙。 他们于黑暗中也不知被蠃鱼们牵引着前行了多久,直至熟悉的吸力再次传来,苏蓁意识开始混沌。仿佛有什么微小的东西钻入了她的体内。 金色的暖流渐渐流淌至四肢百骸,那些奇异的力量被她自动屏除在外,消散无形。 而自愿来此的褚墨宣,自始至终保持着清醒。 渐渐地,苏蓁觉得周围的水流涌动好像小了。抬手朝着四周摸了摸,隔绝海水的结界有弹性,也随着她的动作朝外延展。 然而,触感却是坚硬冰凉,像是面石壁。上面纹路怪异,摸着触感不像符咒一类,倒像是雕刻出来的壁像。 她不敢在褚墨宣跟前使用灵术,但如此摸索,也摸不出个头绪来。 而褚墨宣仿佛察觉到了她的举动,非但没有制止,反而伸手划过了苏蓁的眼睛。 顿时,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散去,转变为灰色。苏蓁恍然惊觉,他们竟身处于一条长长的甬道之中。 甬道中亦注满了海水,但如她所想,两边的石壁上的确雕刻出了一副副壁画。单如此也就罢了,但上面还绘制了色彩,愈发显得栩栩如生。 可按常理来论,颜料浸泡于水中几十万年不退色?异想天开!可它还真就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些蠃鱼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指甲大小的红色血珠,它们之间仅有几步之隔的距离。 二人于结界中离得很近,苏蓁勉强别过头,仔细看着石壁上的画,以及上古时期特有的文字。 前面大多是在讲它们种族的由来和进化,以及怎样从弱小变得强大不可欺。 可一路看下来,虽然它们的背上也生有双翼,且遭到了其它种族的围殴。但它们的形态,和古籍上所记载的差不离,但和苏蓁记忆中那些背部长有巨大双翼的人鱼却完全不同。 虽然记忆很模糊,但她十分肯定,蠃鱼不是她记忆中遭遇人妖二族围殴的人鱼族群。 之后的壁画中,所记载的无非就是它们遭遇了人族的大量捕捉,抽其血肉,取其骨壳,炼器成兵。 想起褚墨宣先前说,扒了它们的壳给她制作战铠,苏蓁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有关蠃鱼种族遭遇的一切。 苏蓁抿了抿粉唇,身上的戾气消失不见,“褚褚墨宣?” “嗯?我在。”褚墨宣暗哑的声音响起。 第0369章 蠃鱼族群祭坛 藏谋正文卷第0369章蠃鱼族群祭坛“那个我虽然不记得为什么要和了尘一起剿灭妖族。但我一直知晓,妖族有好有坏。我身为驭妖师,即使曾参与了人妖二族的大战,但,我只驭妖,不杀妖! 所以我坚信,即使你曾欺辱于我,我也绝不可能滥杀无辜!祸及你的族人!我也不可能因为你手下的片面之词,就平白自刎谢罪。除非是他们先犯下了弥天大罪,我不得已出手。 总之,你的族人被灭族之事,我一定查清楚,还你一个真相,还他们一个公道。” 听着苏蓁说完,褚墨宣平静的面具刹那崩裂,又朝前漂了半晌后,他突然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年身上的伤和元珠,是谁帮你治愈的?” 褚墨宣此言,无疑是相当于狠狠一刀戳进了苏蓁的心窝里,她的手逐渐攥紧又缓缓松开,“记不得了,应是了尘吧。那时,除了他以外,也没人再甘愿为我舍弃性命了。” “你从前都是唤他和尚的。” “我如今叫苏蓁,也不愿再沉溺过往了。” “但我不是萧楚泓,你可否向从前一样唤我。” “”苏蓁语塞,但胆儿却大了不少,直接小声嚷骂道,“臭狐狸!” 褚墨宣斜睨她一眼,恢复了淡漠神色,“其实你记错了,你的伤和元珠,与我无关。” 苏蓁一怔,这臭狐狸莫非是脑袋里灌了太多水? 褚墨宣一眼看出她不信,却又无法自证,“只解释这一遍,信不信随你。” “哦!” 解释?稀了奇了,别说解释了,她可还从没见褚墨宣低过头、服过软。 扭头看向前方,只见那些红色血珠周围,漂浮起了一些金色的光点。 金红色?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个长有翅膀的人鱼种族?他们的五官和身姿,还有身上色泽,都特别漂亮。可惜就是不知何故,被灭族了。” “往后你就知道了。” “” 苏蓁舔了下唇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静静地望向前方。 将近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那些蠃鱼群带着她来到了一面红色的水波纹屏障前。 褚墨宣在撤去结界的同时,贴心的将妖力及时输入了苏蓁体内,她这才没再经历水流灌进口鼻的窒息感。 假装进入被淹死的假死状态,随着蠃鱼们成功混进了屏障内。 苏蓁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头顶的墓室穹顶很高,依稀可以辨别出是蠃鱼的形态,只是它们本就长的丑陋,乍一看还有些丑陋。 四周的石壁上仍刻着壁画,她大致扫了几眼,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前方是一座祭台,四个需三人环抱的柱子与穹顶相连。在祭台中心位置用铁链捆绑着一座石棺。柱子和石棺上的凶兽图案,让苏蓁觉得很是眼熟。 细想起来,好像和汀狸一族祭坛石柱上的凶兽有点儿像啊? 此处的金红色光点愈发多,它们不知不觉间在朝着一起靠拢,苏蓁本以为能瞧见她记忆中的人鱼,但那些光点最终凝聚成的形态,仍然是数团光球。 很快,苏蓁明显感觉到,她的生魂仿佛在被什么来回拉扯,硬生生想要将她的生魂给拽出体外。 想起褚墨宣说,他们是被当做食物送来此处,不禁吞咽了下口水。 她擅长控音驭妖,但他们这可是在水里,连不被淹死都得依赖褚墨宣,更遑论依靠她体内时有时无的灵力,和深谙水性的蠃鱼在水中大战。 苏蓁眼角轻抬,瞥向了祭台上的石棺,心下决断。 既然褚墨宣不肯出手,那就由她来帮他一把。 右手背于身后,隐去灵力波动和闪烁的微光,以免被褚墨宣发觉。 透明的太极法印于手心中旋转,对面的石棺像是受到了感应,骤然产生了一道灵力波动。 波动感虽然微弱,但仍被褚墨宣察觉到了。 而他们周围的蠃鱼群像是受到了指引,立即朝着苏蓁二人转换为攻击状态,越发多的金红色光点从中漂出。 苏蓁咬破舌尖,将提前压缩好的灵力混进了血珠当中,同时反身按住褚墨宣的双肩,压着他全力朝水底游去。 同时,他们头顶爆发出金色光芒,强大的威压四散而去,方才被苏蓁故意吸引过去的蠃鱼群直接被绞成了肉末,大片红色迅速于水中蔓延开来。 苏蓁睁开眼睛,仰起头,终于看清了那些蠃鱼的真面目。这才发觉,那些石像雕刻和壁画,竟还将它们给美化了。 蠃鱼的真正相貌异常丑陋扭曲,壳内呈肉粉色凝胶状,鸳鸯似的叫声此起彼伏。 瞥见褚墨宣含笑的眼神,苏蓁反应过来了,难怪褚墨宣一直不肯动手,原来如此 周围的石壁上忽然开启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洞口,一只只蠃鱼快速从中游出。 褚墨宣忽而伸出大手搂紧了她的腰,旋身而转,调转方向。手顺着苏蓁的背朝上挪移,随即,苏蓁的脊背上涌起一股炽热暖流。 抬头对上那张神仙面孔,思绪恍然迷离。 苏蓁看着他的唇瓣动了动,一个个透明泡泡缓缓吐了出来。苏蓁微微侧头,头顶发丝散落,随着水流缠绕于覆在她背上的大手手指之间。 二人身子贴的很近,这半月以来,褚墨宣还是初次见她这般温顺,俯身在她额前如蜻蜓点水般轻吻了下。未等苏蓁恼怒,他已然抬起了头,抬眸瞬间,眸光骤然暗沉凌厉,同时单手将她的头按在了身前。 褚墨宣在水中纷飞的衣袍,完全挡住了苏蓁的视线。尽管身处水中,但她能清晰感知到浓郁的血气。 周遭的水在剧烈颤动,不断有鱼鳞从她身边划过,大概有指甲大小,上面除了血肉和血丝外,还泛着淡淡的红光。 苏蓁单手攥紧褚墨宣的衣服,另一只手捂住口鼻,强忍住作呕感。 直至周身的水流快速褪去,他们平稳的落至地面,苏蓁腹中仍有些不适。 随后,滔天火焰燃起,疾速席卷地面,将所有秽物迅速燃烧殆尽。 自始至终,褚墨宣都将苏蓁紧紧护住,未让火焰和迸裂的残骸靠近伤害到她。 “好了,锦儿,没事了。” 第0370章 冰棺少年 藏谋正文卷第0370章冰棺少年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蓁抬头刹那,直接跌入了他眼底的那抹柔情,蓦然间,她又想起了面前之人不是萧楚泓。 眼底落寞闪现,将褚墨宣推开,闷声道,“谢了,不过,别再唤我锦儿了,我叫苏蓁!” 褚墨宣抿唇,转身望向了祭台上。 苏蓁环顾四周,只见地上散落了一地蠃鱼外壳和骨架,其血肉全部消失不见,想来应都被褚墨宣给烧了。 为了防止外面的水流进来,褚墨宣并没有击碎屏障。 苏蓁深呼吸了几口气,仿佛重获新生,松了一大口气。 望着地上的外壳和骨架,眼前一亮,从袖口中掏出一个杏色布袋,上面绣有蓝色的蓝楹花,其刺绣层次分明,其纹路脉络生动鲜活,仿佛有着生命力。 苏蓁得意的拎着它在褚墨宣眼前晃了晃,“喏,我的!物归原主了,多谢你帮我保存。” “” 褚墨宣唇角下弯,并没有想要出手夺回的意思。 苏蓁喜滋滋的打开她偷回来的储物袋,口中默念咒语,将堆砌了满地的蠃鱼外壳和鱼骨尽数收入,将地面所有一扫而空。 抖了抖储物袋,本想将它别在腰间,可转而一想,又怕褚墨宣忽然性情大变把她的宝贝给抢回去,于是将它塞进了衣服前襟中。 “为了与我分开,你还挺无所不用其极。” 褚墨宣话间没有恼怒,其中的无可奈何,让因心爱之物失而复得于是心情大好的苏蓁侧眸笑了。 “我也算是有家室的人,虽然你把他藏了起来,但他的名分可不能少。我是打不过你,但也不能被你无缘无故给占尽便宜欺负了去。” “有家室?就萧楚泓?那个人族将军??!”褚墨宣眼里溢满了嫌弃,“于是你就借那些蠃鱼,故意恶心我一番?” 苏蓁耸肩的同时挑眉勾唇,“你把我带这儿来,不得护着我?既然应该护着我,那我又何须同你客气。” “你从前可从不喜依赖旁人。” “那是从前,如今懒了。” 苏蓁话音刚落,祭台也开始了剧烈颤动。 二人闻声看去,只见祭台因有结界护着,里面的水仍在。 石棺的外壳逐渐脱落,化作无数片泛着微光的薄片于水中四处浮动。 结界骤然褪去,他们对视过后,踱步朝前走去。 一步一步踏上石阶,他们注意到,祭台的台面上有着深邃的纹路,其中金红色的光点沿着纹路游走。 褚墨宣递给苏蓁一个令她放心的眼神,二人一同踏上了祭台。 随着石片脱离,赫然显露出了它的真正形态。 蓝色冰晶棺材中水流静止,苏蓁靠近了两步,只见里面躺着一个银蓝色短发的少年,他双眸轻阖,安然的置身于水中。 但因着冰棺太厚,又好似这棺材被什么隔绝,她竟看不清那少年的模样。 苏蓁眼睛微微眯起,这冰棺内的灵力波动,她竟觉得十分熟悉,但她确信记忆中绝没有此人的存在。 抬手抚上棺盖,想要将其打开,但在她触碰的刹那,整副棺材竟直接进入了寒冰冰封状态。 始料不及的苏蓁,右手手掌直接被锋利的冰棺边沿划破,赫然出现了一道狰狞的伤口。她的血液从体内倒流,尽数被这副诡异的冰棺反吸收了去,红色的血液飞速在棺身上形成了一道符咒。 苏蓁心神骇然,这道镇妖符是她当年耗费了很多心血才琢磨出来的,用来封印异兽和凶兽之用。可她记得,因这道符咒所需的灵力十分庞大,她明明从未使用过。 至于这灵符,她也没有给别人看过。 随着鲜血大量流失,她的脸颊和唇瓣变得苍白。 褚墨宣负手而立,默默旁观。 苏蓁体内的血在不断被抽走,而她的元珠在沉寂了多日后,终于有了反应。 只是她先前不知元珠何故被封,当浮于元珠表面的薄雾散去,露出了表面黑红二色碎裂纹。 苏蓁瞳孔放大,唇瓣微微张启,显然她压根儿没意识到她的元珠里混入了不明物质。 “妖力?魔气?我的元珠里怎么会混进这” 苏蓁话未说完,全身经脉传来了剧痛感,紧接着,骨骼传来了‘噼噼啪啪’的爆破声。 她下意识看向了褚墨宣,他是魔祇帝君,力量是最为纯正的魔气。 萧楚泓先前残留于苏蓁元珠的妖力被排挤而出,但不属于她的力量,她自然无法操控。于是那些妖力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缕缕黑色魔气顺着她的伤口飞出。 苏蓁在这边儿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却深深便宜了褚墨宣。 他的左手微微扭动,只见苏蓁体内的魔气和妖力,在褚墨宣的引领下,逐渐变得有了秩序,有条不紊的游走于苏蓁的经脉当中,来回循环。 在到达苏蓁受伤的右手手心位置时,褚墨宣蓦地扬起了手,将它们尽数抽出。 苏蓁闷哼一声,,流出的血液中不断散发着黑气。 血液滴落在冰晶棺盖上,它顿时爆成了冰雾,而苏蓁和褚墨宣终于看清了里面少年的模样。 少年身高近七尺,五官棱角分明,纤长的睫毛下双眼轻阖,鼻梁高挺,唇形优美。他身着银白色骑士长袍,外罩镂空立领披风。全身置身于水中,肌肤上隐有光泽流动,双手交叠于小腹前。 “臭狐狸,这是你儿子啊?!”苏蓁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模样无论怎么看,都和她当年所熟识的褚墨宣如出一辙! 褚墨宣的眼里写满了戏谑,“世人皆知,本尊不近女色。唯驭妖师锦瑟方可近身,锦儿话中意,莫非觉得他是你与本尊的孩儿?” “滚!” 苏蓁‘啐’了他一口,忽而在少年的腰间发现了一块冰蓝色令牌,其正面刻有一个龙飞凤舞的‘江’字,后面刻有一个‘湛’字,左下角 左下角有两个小字,她有些看不大清,将伤口在逐渐愈合的右手悄悄收起,伸出左手想要将领令牌解下。一只手却蓦地破水而出,拽住了苏蓁的手腕。 她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反击,抬眸刹那却对上了一双懵懂无害的眸子。 第0371章 江水湛湛清且浅 藏谋正文卷第0371章江水湛湛清且浅少年的灰蓝色琉璃瞳中透着纯粹空灵,干净到不存在一丝杂质。只这一瞬,苏蓁就坚信了这孩子绝不是褚墨宣的种。 “锦儿姐姐?宣哥哥!你们终于来接阿湛了!” 少年从冰棺中爬出,湿漉漉的手紧紧攥着苏蓁的胳膊,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相较于褚墨宣的淡定,苏蓁仿佛如遭雷劈,锦儿姐姐?宣哥哥?! “你唤我什么?锦儿姐姐?” 苏蓁懵了,除了她前世的爹爹外,也就仅剩下了尘和尚和他眼前这只臭狐狸会唤她‘锦儿’了。 少年脑袋如捣蒜,“嗯嗯!姐姐!阿湛就知道,你和哥哥一定会回来带阿湛回家的!” 苏蓁想要将少年的手掰开,但他的手劲儿却出奇的打。僵硬的扭头看向褚墨宣,以眼神询问他。 ‘狐狸,这小孩儿真不是你的种?’ 褚墨宣直接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儿,将少年身上的冰晶令牌拽了下来,随手抛给了苏蓁。 她疑惑地双手接住,仔细辨别‘湛’字下面的小字,好像是‘云骞’? “他名唤江湛,字云骞。”褚墨宣道。 ‘岁岁如歌红莲夜,画船扇羽竹灯节。江水湛湛清且浅,尘网缠缠逐云骞。坐听庭前树摇沙,灯影下煮酒温茶。自今日起,你就叫江湛了,取字云骞。’ 江湛?江云骞? 江湛? 江湛? 阿湛?! 脑海中响起的声音虚无空渺,苏蓁在心里默念了几声他的名字,脱口而出道,“阿湛?” “嗯嗯!锦儿姐姐,是我呀!是阿湛呀!你终于记起阿湛啦!” 面对江湛赤诚欢喜的眼神,苏蓁半敷衍半尬笑着点了点头,“呃记得记得!当然记得。” 十五六岁模样的江湛对着她痴痴的笑了,只顾搔头傻乐,笑起来时如末沉一般,唇齿间会露出两颗小虎牙,煞是可爱。 “褚墨宣,他怎么有点怪怪的?” 褚墨宣将苏蓁拽到身后,右手探上他的额头,强大的妖力直接侵入了江湛的意识海中。苏蓁还没来及的提醒他别伤了江湛,褚墨宣已经收回了手。 “他的灵识被人抽走了。”他沉声说道。 “嗯?不会吧!” 苏蓁低头看向伤口已经痊愈的右手,对着褚墨宣僵硬的咧嘴一笑,脚下步子朝旁边挪了挪,尽量避免褚墨宣意识到被她骗了,从而又对她动了杀机。 摊开手心,重新恢复色泽的元珠缓缓浮出,苏蓁整个人都沐浴在柔和的金光之下。四肢百骸之中流淌的灵力旋转一周后归于元珠,再重新循环,周而复始。 待元珠绽放的光芒恢复至苏蓁受伤之前,甚至光芒更甚时,苏蓁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下。 将元珠收回,右手双指并拢,引导着暗金色渡灵丝飞出,再迅速绘制成一张符咒。 猛地朝前一推,将其贴在了江湛的额头上,他的额心处金色印记骤现,但苏蓁闭眸感知了许久,却迟迟没有等到共情时该有的记忆储存画面闪现。 只有几个零碎的片段,但却是她当年的模样。 眼前一阵模糊后,层层水纹仿佛荡漾开来 江上红莲如烈焰赤火,画舫船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精致的竹灯。灯上画有竹枝竹叶,竹随灯影挥洒江面。台阶上的镂空竹筒内,橙色光火起起伏伏。 船头前,白衣女子怀抱着一只十尾狐,凉风飒飒,衣袂飞扬。一身着银色骑士袍的蓝发少年翘着二郎腿坐于船头,双臂朝后抵住船板,支撑着身体。 “锦儿姐姐,我也有名字了!我叫阿湛!我叫阿湛!往后你去哪,我就去哪儿。咱们说好了哦,你可不能丢下我。” 少年清朗的声音犹在耳畔,苏蓁蓦然回神,对上了那双璀璨宝石般的灰蓝色琉璃眸。 “姐姐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苏蓁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那个阿湛?你是怎么认出我们的?” “阿湛记得哥哥姐姐的味道!” “那你怎么会被关在这儿?” 江湛眼里顿时写满了委屈,噘嘴不满道,“姐姐,明明是你把我关在这儿的!你还说很快就会带阿湛回家的。” “呃姐姐记性不太好,你的家,是在哪儿啊?” 江湛的眼神倏地变得空洞和迷茫,“家?” 他忽然小跑至褚墨宣跟前,抱着他的腰身扬起脑袋问道,“宣哥哥!你不是说你和锦儿姐姐成亲后,你们的家就是我的家麽?” 苏蓁傻眼愣住,“什什么?” 褚墨宣眼里并无心虚,扫了苏蓁一眼,揉了揉阿湛的短发,“阿湛,除了我们,你还记得什么?” 阿湛摇了摇头,转过脑袋看向了苏蓁,“锦儿姐姐,水里很凉,阿湛不想回去了。” “好,姐姐带你离开。不过,出去后,你不能再唤我锦儿姐姐了。” “为什么?”阿湛眼睛里晶亮亮的,此刻写满了不解。 苏蓁极其有耐心的解释道,“姐姐不是姐姐,姐姐是哥哥,如今叫苏蓁。你模样比我还大些,你唤我蓁儿就好。你的宣哥哥他叫萧越萧楚泓。你一定要记得,如若你说漏了嘴,被坏人听见,他们就会来追杀我们。” “嗯,阿湛一定会记住的!你是蓁儿!宣哥哥是越哥哥!锦儿姐姐你放心,阿湛很厉害的,阿湛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谁欺负你们,阿湛就揍谁!” “好!那你可得跟紧了我们。” “嗯!”阿湛乖巧的点了点头。 褚墨宣看着苏蓁一副诱拐蒙骗小孩儿的神情,顿时无语,抽了抽嘴角。 环顾四周,将阿湛的手从腰间扒开,在那两人不解的目光中,从前襟中取出了一条笼罩着紫色微光的银白色的双流苏发带。他们先前一直沉于水中,但发带被褚墨宣保护的极好。 未将护着发带的紫色微光撤去,双手越过苏蓁的头顶,将她的泼墨发丝与十指间尽数拢起,再动作利落的将发带束起。 垂眸瞬间,却见苏蓁的眼神里除了怀疑和疑惑,别无其他。 “怎么了?” “这条发带是萧萧赠我的。” “嗯。” 第0372章 褚墨宣隐瞒秘密 藏谋正文卷第0372章褚墨宣隐瞒秘密“你你好像跟前几日不大一样。” “还好。” “” “是不是你诓骗萧楚泓那个傻子答应你什么了,你才会断了杀我的念头?”苏蓁沉声问道。 褚墨宣挑眉,自然而然的握住了苏蓁的手,“走吧,找出口。” 苏蓁挣脱开他的手,忽然扯住了他右边的衣襟,想要一把将其扯开。 褚墨宣察觉到她的意图,连忙握住了她的手腕,神态从惊愕迅速切换,语气带着调笑,“夫人,阿湛还在呢,你如此迫切,叫为夫情何以堪?何况,外面还有蠃鱼等着吃你我的血肉。” 苏蓁面上依然带有笑意,心中却已经爆了无数句粗口。 “臭狐狸,你是不是心虚啊?!不敢给我看,莫非是怕我发现你和萧萧是一个人?” “” 苏蓁早前曾见过妖狐化人形后,在特定的位置会有三颗痣。而褚墨宣对萧楚泓的介意程度,时强时弱,她难免会觉得,他们本就是一体。 毕竟,当时褚墨宣的出现太过诡异,悄无声息的就占了萧楚泓的身躯。 孟婆的黄泉容不下魔祇帝君褚墨宣,他若能身死,必定神魂俱消,但绝无转生之说。 故此,苏蓁一直捉摸不透,褚墨宣到底因何会出现。 除非,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还有,这地儿我根本就没来过,是不是你故意带我来的?外面的那群蠃鱼,已经存活了数十万年。可即便如此,你杀了它们依旧不费吹灰之力,但你偏生要带我来此,就是为了用我的血,解开阿湛的封印!” 阿湛被苏蓁骤然犀利的眸光吓了一跳,转走至褚墨宣身侧,揽住他的胳膊,探出头对苏蓁说道,“锦蓁儿?你怎么了?阿湛怕” “想得多,老得快。” 说着,褚墨宣越过冰棺朝前走去。 “臭狐狸!你站住!”苏蓁怒喝道,“萧楚泓,你是不是一直在!你别装了!我才不信你会被他控制!” 背对着苏蓁的褚墨宣,紫色琉璃眸中清波流转。 苏蓁还欲再多说,蓦地瞧见褚墨宣身后的影子渐变至十尾狐,张启的唇瓣缓缓合上,“褚墨宣?” “对你一度容忍,没有杀你,不过是为了引了尘出来。至于萧楚泓你若再继续异想天开,难保不会患上妄想症。” “你之前到底有没有来过这儿?” “没有,阿湛在这儿,我也没想到。” 苏蓁半信半疑的打量着他,最终放弃了通过那只老狐狸探究底细的心思。 平息一口气,环顾四周,这墓室里光线稍暗,抬手捏出一个手势,快速释放出一个火球,令其悬浮于空。 红色光亮点亮了墓室,将三人的面孔映照的通红。 如先前所见,除了他们进来的屏障结界外,周围的石壁上只余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洞口。除此之外,并没有石门存在的缝隙很痕迹。 “阿湛,你确定是我将你关在这儿的?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要怎么离开” 阿湛皱眉,摇摇头,指着冰棺说道,“阿湛只记得姐姐让阿湛藏在这里!不过好像不是这里。” “这儿是蠃鱼族的祭坛,阿湛又不是蠃鱼”苏蓁扭头看着这于她而言陌生无比的墓室,口中喃喃自语 苏蓁闭眸,沉浸式进入放松状态,脑海中不断回忆着石柱上的异兽图案,努力将近来发生的所有事串连在一起。 不过半年而已,妖族祸乱人间的消息此起彼伏,但过多的巧合,便不是巧合了。 戮尊沉寂万年,却意外被人唤醒。他又找出了转生的乐沙,让他以‘诡判’之名四处杀人,再一步步引出姒离和姜温,抹去姒离簪的戾气。从而,可以入黄泉改生死簿。 既是神器又是魔蛊的时欢晷更不必说,甭说萧楚泓一早就在算计,就连魔祇帝君褚墨宣都心动了。 而此番来势汹汹的水患和怪疾,竟牵连出了消失数十万年的蠃鱼种族。封印奇怪少年的江湛,更出现在了蠃鱼族的祭台上。且他还被人抽出了灵识,变得痴傻。 褚墨宣即使再嘴硬,但苏蓁却坚信他一早就知晓阿湛在这儿,故而最初时他就算计好了,顺着那些蠃鱼,成功混入此处,救出阿湛。 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褚墨宣都如此大费周章! “” 思绪越飘越远的苏蓁忽而回神,蓦地,她想起了致使她元珠受损、身受重伤的罪魁祸首淮扬道长! 原本垂于身侧的双手十指缓缓张开,朝上收拢,原本蛰伏于祭台纹路中的金红色光点,顺着苏蓁的手势缓缓朝上浮动。 褚墨宣立于一旁,没有想要帮她的意图,只是将手伸进了冰棺。 阿湛说过,水很凉,可实则却寒入了骨髓。 在苏蓁意识沉浸之际,褚墨宣将力量融入了冰棺之中,丝丝缕缕的朦胧紫气随着他的手指搅动水面而旋转流动。 混合着魔气的冰水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了一道漩涡,再尽数被褚墨宣吸收进体内。 阿湛立于一旁,茫然的看着那两人自顾自的忙着,将他抛之脑后。 而苏蓁成功回忆起了那一夜与淮扬道长大战时他所使用的的法阵。 苏蓁猛地展开双臂腾空而起,引导着光点重新落回台面上,口中同时默念咒语。只见金红色的光点光速于纹路中游走,在苏蓁的引导下凝聚成了一个新的法阵。 她原先只想着试试,下方祭台却猛地颤动了起来。 而褚墨宣同时也讲冰棺中的冰水吸收的一干二净,在祭坛颤动的刹那,拎着阿湛后颈的衣领飞起。磅礴的魔气从他手心爆发而出,攻击波动朝着周围迅速延展。 台上的石柱同原先的石棺一样,外壳一层层的迅速脱落,跌于台面上。 石壁上拳头大小的洞中,再次泛起了红光。同时,石壁后方传来了巨兽的嘶吼声。又随着一声巨响,石壁遭受了剧烈重击,他们这面的石壁上陡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进入墓室的屏障骤然膜裂,大量暗沉的海水轰然涌入,原本悬浮于空的三人,再次沉浸于水中。 第0373章 芥蒂逐渐消失 藏谋正文卷第0373章芥蒂逐渐消失此次早有预料的苏蓁,没再被水灌入口鼻。加上元珠修复,重获灵力的她像是重获新生,她甚至觉得,灵力比从前更加纯粹了。 扫了一眼褚墨宣,为她和阿湛周身布下了避水罩。 不经意间回眸看向身后,只见身后再次恢复了黑暗,密密麻麻的红色光团朝着他们疾速游来。 在黑暗最深处,露出了一只硕大的墨绿色眼睛,其散发出的威压,令她一阵窒息。 不擅长水战的苏蓁,运起灵力,握住阿湛的手腕努力朝着外面游去。 在路过来时经过的甬道时,苏蓁发觉石壁上的所有壁画都在快速消褪。 当她无意中回头之际,正好瞧见褚墨宣朝着后面游了回去,而她的手心中,忽然多出了什么东西。 苏蓁摊开手心大致扫了一眼,是一枚船形木片。 “狐狸!你去哪儿!” 听到苏蓁熟悉的呼唤,褚墨宣返回的速度未停,只是留下了一段让苏蓁极度无语的传音 ‘锦儿,你若敢再寻新欢,本尊必屠尽人间!’ “” 望着褚墨宣又朝着水流深处游了回去,那些原本对他们穷追不舍的蠃鱼群,纷纷调转方向,很快将他淹没。 眨眼的功夫,后方一片黑暗。 墨绿色的大眼睛不见的同时,其散发出的威压也消散无形。 所有的蠃鱼,以及时隐时现的褚墨宣,都在漆黑如墨的水中消失不见了踪影。 若非手上还牵着阿湛,苏蓁真要以为先前所短暂经历的不过是一场梦。 “锦儿姐姐!宣哥哥!宣哥哥他怎么走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苏蓁咬牙,就凭她和褚墨宣之剪不断理还乱的仇怨,她自然巴不得他死的越快越好。 但她还摸不准萧楚泓在他们共有的体内,究竟处于何种状态。 脑海中纠结不过一瞬间,她的身体已经本能的帮她做出了决断,朝着墓室的方向又游了回去。 可不过几息,苏蓁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们朝前面游了没几下,头部忽然冲出了水面。 避水罩在接触空气的刹那消散,二人湿漉漉的发丝紧贴着肌肤,水珠顺着面颊淌下。 阿湛扬起脑袋仰望悬于半空中的血色弯月。冷风吹过,他打了个寒颤。 遥望四周,苏蓁惊觉,这下面哪是海,分明就是江都城外的护城河。 但苏蓁坚信,蠃鱼群带他们去的一定是海底,那种深度,绝非护城河可比拟。 又或许,那海洋异空间的出口连接着江都主城的护城河。 河面上的血色雾气比先前变得浅薄了,但它看起来好似仍然逐渐凝聚。 苏蓁冷静过后,重新思衬,终于下定了决心。默念听褚墨宣念过一遍的咒语,将手中的木片朝着空中给抛了出去。 将其调整好大小,带着阿湛一起飞离了护城河,安安稳稳的落在了船板上。 阿湛在船上蹦跶了两下,脱离冰棺束缚的他,心里美滋滋的。 “诶?宣哥哥!姐姐!宣哥哥还没有上来!” 苏蓁忽然朝着西面的方向看了过去,远远地只见一粉一金两道流光朝着他们飞来。 寻了苏蓁许久的末沉,顺着与苏蓁缔结的生死契,终于堪堪赶到。 凝眸看向不远处的木质飞船,船头好像立着两道人影,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二人落于船前,站定身子疑惑地看着跟在苏蓁身边的痴傻少年。 “公子?萧将军他怎么变小了呀?眼睛颜色也不一样了!” 对上末沉打量的眼神,阿湛朝苏蓁身后躲了躲,“锦儿姐姐,阿湛怕!” 苏蓁拍了拍他的手,温浅一笑,将他从背后拖了出来,“阿湛,你面前的这个漂亮姑娘她叫末沉,这个小和尚呢名叫玉竹。他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公子,他到底是谁啊?”末沉蹙起秀眉问道。 苏蓁摸了摸耳垂,“他叫江湛,字云骞,你们唤他阿湛就好。不过,我的记忆好像错乱了,我与他曾经应该是认识的。” “锦儿姐姐,我们才不止是认识!你说过,你和宣哥哥都是阿湛的亲人。”阿湛双手叉腰,不满的强调道。 末沉瞳孔放大,樱唇微张,发出了无声的的疑问。 她点头无奈道,“嗯,是这样,且他的名字,好像也是我取的。不过,他除了记得有关我和褚墨宣的部分记忆外,别的也都忘了。” “公子,那你们可还真是难兄难弟,记忆都是残破不全的。话说回来,他和萧他和褚墨宣长的好像哦,他该不会是你和褚墨宣的” 末沉话才说了一半,见苏蓁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忙转移了话题,“公子啊,你们半夜跑来江都主城,可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有!” “嗯?是什么。” “遇见了蠃鱼群。” “蠃鱼?那不是传说中早已灭绝的种族么?听说他们都是成群结队的,攻击不强,但胜在他们的防御很高。” “嗯,壳儿是挺耐实的。”苏蓁掏出储物袋,丢到了末沉怀里,“里面有不少壳子,等你哥回来,送给他炼器玩儿。” “啊???” 末沉半信半疑的拎起轻飘飘的储物袋,解开绳带朝里面看了一眼,顿时张大了樱唇,又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袋里是一条浩瀚的蓝紫色星河,幽蓝色的点点星光闪耀着。色彩纷呈的星河漩涡缓速旋转,一条乳白色亮带横贯了整条星河。 末沉定睛细看,里面空间竟有无限大。望着如此澄净的魔幻美景,顿时晃了心神,彻底沉浸其中。 “咳咳!” 苏蓁轻咳一声,末沉蓦然惊醒,诧异的抬起了头,“公子,这是何物啊?” “唔,我的储物袋,刚从褚墨宣身上拿回来没一会儿。” “你你你你你居然敢偷那个煞星的东西?” “别瞎说,本就是我的,这叫物归原主。” 末沉察觉到苏蓁提及褚墨宣时,脸上的平静和轻松完全不像作假。丝毫看不出她平日里一提起褚墨宣,就阴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将她口中的臭狐狸给挫骨扬灰。 第0374章 君子不夺人所好 藏谋正文卷第0374章君子不夺人所好“那看来你们此行还是蛮顺利的。” “顺利?顺利个锤子!我纯粹就是被褚墨宣那个死狐狸给骗了!他找不到混进蠃鱼族祭坛的路,就把我给带去了。” “嗯?!那他人呢?” “大概是和一只绿眼怪私奔了。” 苏蓁耸肩,轻描淡写的说完,唇角含笑的挥过右手,暗金色薄雾状流光飞向船舵,自动操控,朝着梨亭镇的方向又飞了回去。 苏蓁立于船头,负手而立,俯瞰下方的江都城主城,视线掠过护城河,舒展的眉头逐渐收拢。 “公子,我总觉得有些不安。”末沉在她身侧说道。 “怎么了?” “哥哥明明说过他来了江都,可我们抵达江都已经数日,但一直没有感应到哥哥的存在。江都内的所有小妖都说,从没见到过形似哥哥的人出现,他会不会是出事了?” 苏蓁释然的笑着,勾住了末沉的下颏,“没事儿,你哥比你聪明多了,他对危险的预判也很敏锐。若是他查到了什么,或提前感应到危险,必定会提前逃走,可不会像某个蠢丫头傻乎乎的挨打等死。更加不会留你这般的美人妹妹独自在世上,平白便宜了我这样的浪荡子。” 明显在被苏蓁调侃的末沉,顿时红了脸,将她的手拨开,小声道,“你可是个姑娘家,怎的整日里说话不着调,没个正行!等日后你恢复了身份,只怕除了萧楚泓那个眼神儿不好使的,再没人敢瞧得上你!” “没人瞧得上,岂非更好?我可不愿整日里去面对遍地桃花!且萧楚泓有本公子就够了!我可懒得去以应对他的那些狂蜂浪蝶。” “唔?是么?这几日来,我可是接到了不少京都传来的消息,你家萧将军昔日差点儿就娶进门儿的那位,近来可是在四处打探有关萧将军的消息。我可还听说啊,她还想让季孟平那个糟老头儿去求皇上,想要恢复他们之间的婚约。” 末沉说这些,不过是想看看苏蓁因吃醋而引出的恼怒和气愤,谁知她只是打了个哈欠,“她若能把人抢走,也算是她的本事。怕只怕,人没抢着,还会让左相府沾了血、闹了灾。” “少来!少装淡定,就不信你心里不膈应?” “膈应什么?全天下人都晓得惊鸿将军好男风,她一个要倒贴的相府小姐都不嫌丢人,且丢的也不是我的脸,好戏嘛,谁还不爱看呀?!你要是去给公子我买足了干果瓜子,我能边看好戏看到地老天荒。” 苏蓁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笑点极低的她说着说着还把自个儿给逗乐了,俯身弯腰笑的乐不可支。 末沉无语,“你对自己个儿可真是盲目自信。” 脸皮厚到极致的苏蓁直接接起了她的话,“那可不?人活着不迷之自信点,不在这世上留下儿专属的痕迹,平平无奇的消失于历史潮流,那岂不是白活了。” “” “不过,你应该多虑了,那个什么相府小姐眼高于顶,她可看不上萧萧。” “未必吧” “唉,你不放心,派两个小妖盯着,若真能翻起什么风浪来,倒也有意思的紧。” 苏蓁不以为意的说着,恢复灵力后神清气爽的她,哪还顾得上在她眼里连‘对手’二字都称不上的官家小姐。 玉竹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双手里紧握着苏蓁送他的机关木球。 阿湛看着苏蓁和末沉谈笑,搔了搔头,转而走向了一旁的玉竹,露出了和善纯真的笑容。 “小师父!小师父!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阿湛也想玩!” 玉竹和阿湛身量相差无几,他平视着阿湛的眼睛,不知何故涌现出了几分敌意。 阿湛虽然因灵识被抽走,以至于有些痴傻,许是大智若愚,他敏锐的察觉出了玉竹对他的不喜。 “小师父?你不喜欢阿湛吗?” 玉竹淡定的行单手礼,“阿弥陀佛,江施主多虑了,小僧并无此意。” “哦!” 阿湛瘪嘴,眼睛继续直勾勾的盯着玉竹手里的机关球。 玉竹皱眉,解开一直背在身上从不离身的竹背篓,将其倒扣过来,‘叮里咣当’尽数掉落在船板上,却悄悄将他从不离手的木球给藏了起来。 “江施主,这些是机关锁,你若有中意的,大可随意拿。” 毫无心机的阿湛傻笑着,双手捧着一个长条状的机关锁拿起,放至鼻前嗅了嗅,惊讶道,“咦?有锦儿姐姐的味道?” “锦儿?锦儿是何人?” “当然是蓁”阿湛想起苏蓁曾告诫过他,不能再提及‘锦儿姐姐’‘宣哥哥’一类的称呼,急忙捂住了嘴,摇摇头,“小师父,阿湛说错了!没有谁的味道!” 阿湛明摆着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迫切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玉竹心中默念‘锦儿’二字,抬眸看向了对着末沉笑的开怀的苏蓁,从他脸上丝毫看不出半点对某人该有的担忧之色。 萧楚泓褚墨宣 “玉竹,阿湛,你们两个小鬼头在聊什么?快把东西收一收,我们即刻就要返回梨亭镇了。” 末沉笑着走至近前说道。 “末沉末沉,小师父给阿湛瞧了好多宝贝呢!” “宝贝?” 末沉低头看着满地的机关锁,嘴角抽搐,大致扫了一眼,里面没有玉竹最为钟爱的机关锁。想来是为了保住这一个,那小和尚才会毅然决然的作出了如此选择。 阿湛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船板上的机关锁一一用袖袍擦拭干净,才整整齐齐的摆放进竹篓里。 确认无一遗漏后,他将竹筐抱起,走至了玉竹面前,腼腆的笑了笑,“小师父!小师父!收手了,你快拿好,不要再掉了。” “施主?你这是?” “宣额越哥哥说过,贤者不炫己之长,君子不夺人所好。” 阿湛说话时磕磕绊绊,甚至有些咬字不清,但很明显,他有将褚墨宣教他的话牢牢记在心上。即使他已经忘却了所有,但他并没有迷失本心,初心仍在。 玉竹的笑容僵在脸上,很快多了几分真诚。 第0375章 江湖名门被关押 藏谋正文卷第0375章江湖名门被关押玉竹抬手熟练地在机关锁上快速按了几下,只听‘咔嚓’两声,机关锁快速运转,露出了里面的白玉念珠。 将其揣回怀里,再重新拼接好机关锁,抬手将它放在了阿湛怀里的竹篓中,“江施主,这串念珠对小僧有着特殊念想。所有的机关锁,你都可拿去把玩,不过这一个,你得还给小僧。” 玉竹说完,不由分说地将竹篓朝阿湛的怀里又推了推。 苏蓁愣住,在阿湛出声前,抢先发出了疑问,“你这不是会解?那你还天天缠着我让我教你?你还怎么教都学不会。” “如你所说,蠢不是天生的,也许是后天养成。” “好你个小和尚!找揍!” 末沉扶额,看着苏蓁浑身充满孩子气,那一大一小又在船上上演了一出追逐战,玩的不亦乐乎,顿时万分头疼。 阿湛抱着竹篓,眨眨眼有些发蒙,“末沉,我们不去阻止他们么?” “那俩人一个刚恢复力量技痒难耐,一个整日里想着要如何打败对方。他们两个就犹如两座火山,一触即发。若是哪日他两有一个消停了,你才该忧心才对。” “唔真的是这样么?他们不会受伤么?” “不会。” 末沉斩钉截铁的答道,她早已将那两人的性子摸的透彻,苏蓁自负,玉竹傲娇,两人都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 同玉竹初次相见时,原以为他继承了他师父轻渺大师的衣钵,深具佛家慧根,不过随着日渐接触,不难发觉小和尚玉竹就是个尚未长成的傲娇少年。 远离了自小长大的佛寺,远离了生死未卜的师父和师兄,他唯一的交付真心的,只怕也就只有将他带回太傅府的苏蓁了。 一面不喜苏蓁为人处世的张扬嚣张,一面又因苏蓁释放出的善意和友好而戳心,久而久之,他们相处时也就变得这般奇怪而怪异。 等那两人打闹结束,褚墨宣的飞船也落在了梨亭镇后山的上空。 苏蓁将手搭在阿湛的肩上,再次郑重的嘱咐道,“阿湛,请你认真记下,我叫苏蓁,你唤我蓁儿就好,一定不要再念错了!虽然我如今处境艰难,但我会全力以赴守护好你们。但是,阿湛,人心险恶,只要你觉得别人言行错了,那就不要听取和认同。” 阿湛半知半解的点了点头,“好!蓁儿!阿湛不会再唤错你的名字了!不过蓁儿你后面讲的阿湛听不懂!” “不懂就不懂罢,总之,若我没有答应,你不要跟任何人走。” “嗯嗯!好!”阿湛乖巧的点了下头。 苏蓁看着他这种惹眼的面孔,叹息一声,抬手抚上他的银蓝色发丝,只见阿湛的发丝和瞬间转化为乌黑,就连瞳孔也变成了琥珀色。 可如此一来,与萧楚泓长相更为相似,被人瞧见了,难保不会有人觉得他是萧楚泓的‘私生子’。 趁着夜色较黑,苏蓁将褚墨宣的船收回了储物袋中,四人一同从空中落下,重新回到了梨亭镇中。 裴太医带着一众太医和官兵们正在挨家挨户的为百姓们诊治,将配好的药材分发。连日操劳,使得他们脸上布满了疲惫之色。 苏蓁几人回了南庄村后的祠堂,当他们步入祠堂厢房时,恰好听见了从后山归来的唐吟琛正在大声嚷嚷。 “太子殿下,您可不知,后山的几个山洞里堆满了稻草人,我赶到的时候,他们正在洞口放火,那味儿可真够呛的。” 商誉辰正和其他人在研究地形图,商讨在何处再多修筑堤坝,听闻唐吟琛所言,他眉头顿时拧成了川字,“都救下来了么?” “救了救了!不过,我在其中一处山洞里,发现了许多被关起来的江湖人士,他们都中了迷药,昏迷不醒。我回了一趟,把人都给救了回来。” “什么?江湖人士?” “是啊,看他们衣着打扮,应该是名门正派,跟那些想要抢夺赈灾物的狗贼完全不同。” 听出他话中言辞不妥,杨焕之沉声喝道,“吟琛!” 唐吟琛哼了一声,“老杨,我可没说错,那些下九流的鼠辈,心里没半点儿家国大义,他们意图抢走的哪怕是半文钱、半根药材,都能救人的性命。” “是啊,那种人,被雷劈死都是轻的。” 苏蓁人未至声先至,众人听着她的声音,纷纷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来。 顾昀舒随意一瞥,目光落在了苏蓁腰间的储物袋上,朝后望了望,并没有看见褚墨宣的身影,却瞧见了阿湛,顿时心生讶异。 苏蓁接触到他的眼神询问,只是笑了笑。 “榛子!你上哪儿去了?” 唐吟琛小跑至苏蓁跟前,抬手就想勾住她的肩膀,却被一头黑色利落短发的阿湛吸引了视线。 “哟?你这出去一趟,怎还又拐了一个回来?不是说萧将军出现了?他人呢?难道是吃味儿了?被你气走了?” “” 众人闻言,全场寂然。 杨焕之嘴角轻扯,万分尴尬,对于唐吟琛迟早会因他管不住嘴还被害死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苏蓁淡笑着将阿湛从背后拽出,“诸位,他是我捡回来的义弟,名唤江湛。不过,他心思单纯,容易上当受骗,你们可别欺负他啊,否则,我可不是吃素的。” 她此言摆明了就是对最爱惹事的话痨唐吟琛所说,后者却深不以为然,戳了戳阿湛的肩膀,“义弟?你俩结拜了?” “是啊。”苏蓁面不改色的胡扯应道。 阿湛胆怯的望着屋内十余人,忽而瞧见了坐于商誉辰下首处的顾昀舒,眼前顿时亮了几分,“阿阿阿” 苏蓁见阿湛好似认出了顾昀舒,忙捂住了他的嘴。 唐吟琛挑眉,好笑道,“咋地了?你这弟弟还是个结巴啊?” “糖鱼,你若太闲,不妨猜猜你在后山发现的那些江湖人士是什么人。” “救都救了,等他们醒了你去问问不就得了。” 苏蓁笑而不语,望向了商誉辰“太子殿下,可否让我将东篱君借走片刻,稍后就将人给您还回来。” 第0376章 陶县令事情败露 藏谋正文卷第0376章陶县令事情败露商誉辰放下地形图,皱眉问道,“蓁儿,你先带走楚泓,如今又要借走顾姜,安的是什么心?究竟有何话,不敢当着本宫说?” 商誉辰话中的醋味儿着实明显,平日里他们有要事都是一起商量,可今夜他被孤立的痕迹也未免过于明显了。 “唔,太子殿下您想听,倒也不是说不得。”苏蓁又习惯性摸了摸耳垂。 “那就直说。” “这么多人在,着实有点儿不好意思。” “” 瞥见商誉辰不善的眼神,她嬉笑道,“也没啥事儿,就是道听途说了有关萧萧招惹的桃花债,想寻东篱君问上一番。” 众人皆是一脸的怪异表情,震惊的看着苏蓁红了耳根。 谁人不知苏蓁脸皮厚到极致,逛红楼楚馆比逛自家后花园还勤,竟也会因一男子而这般?! 太!假!了! 顾昀舒见苏蓁又玩心大起胡说八道,头痛不已,“好了,蓁儿,如今怪疾和水患当前,此事容后再说,说说你究竟发现什么了?” “嗯好!”苏蓁故作沮丧的垂下了头。 唐吟琛实在受不了她,搓了搓手臂,“合着你和萧将军是因别家姑娘,俩人一言不合吵架闹翻了,人也被你气走了?” 苏蓁白了他一眼,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按住两边唇角,勉强挤出笑容,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 “咳!其实呀,也没什么。我和和萧萧只不过是一起去了趟江都主城” 苏蓁轻咳一声后,省略了有关她和褚墨宣的纠葛细节,如此这般道出了先前发生之事。 顾昀舒视角较之其他人要广泛许多,虽然苏蓁故意省略了许多看似不起眼的细枝末节,但就依他对褚墨宣的了解,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猫腻儿,他是决计不会信的。 “蠃鱼群?你是说你们遭受了他们的攻击,还被带进了一个异空间?” “嗯!” “异空间是什么?”靳连疑惑道。 公子誊惬意的半躺在座椅上,朝嘴里抛了一颗花生豆,咀嚼两下咽下后,解释道,“处于六界之中,又位于六界之外。每一个异空间都属独立空间,有些为自然形成,有些则是人为制造。而不愿留在妖界的诸多妖族,都会藏身于独立的异空间内。” “原来如此,可是那个什么蠃鱼族的异空间出口,怎么会在江都的护城河里呢?难道此次突发的水患,不是因暴雨,而是因那些妖物在作祟?” “不好说,但差不离。” “太子殿下,卑职请命,连夜带兵前往江都主城。” “靳大人”苏蓁慢吞吞的唤道,“蠃鱼族的出口也许在护城河,也许不在。就连入口,也是它们带我们进去的。但和忽然出现的怪疾一样,根源都在水里。除了百姓们平日饮用的水之外,我也不想不出其它能使江都所有人都感染怪疾的法子了。” “等等!那照你这么说,为何江都之外的的百姓都没有事?” 苏蓁也不知靳连对她时不时就会出现的敌意从何而起,她哭笑不得道,“大人,你还真拿我当半仙儿了?我是人,又不是神仙,若我能轻易找到答案,直接把那些丑的掉渣的鱼给灭了,带回来给你们烤了吃岂不是更好?” “那你想作甚?” “等。” “又等?等什么啊?” “太子殿下抵达梨亭镇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相信江都知府很快就会派人前来。有他们带路,我们又何必瞎耽误功夫,甚至多走弯路?” “苏兄,尸体会变成稻草人之事,明显是被他们给压了下来,强龙难压地头蛇,他们能如此痛快的答应?”杨焕之问道。 苏蓁抚摸着下颏,“自然不可能了,因此,就要劳烦我们的陶县令了。” 一直立于角落里默不作声,忽然被点名的陶县令闻言怔住。 “陶县令。”商誉辰唤道。 “太子殿下,下官在。”陶县令掀起官服,双膝跪地行礼。 商誉辰看向苏蓁,“蓁儿,若本宫没猜错,后山上发现的江湖人士,应是你一手安排,故意让唐公子找到再带回来安置。而他们所中的迷药陶县令,你要如何解释?” 苏蓁挑眉,商誉辰不爱多说,却心细如尘,抬手冲他比起了一个大拇指,“殿下果然聪明。” 陶县令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陶县令,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以为你将他们藏起来,再向前来赈灾的太子殿下隐瞒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阴谋,就以为能瞒天过海?” “苏少卿,你太多事了。” “啧,是本公子多事?还是你们自信过度?你以为瞒着你上面那些人,没有杀掉那些江湖人士。可等抢劫赈灾银之事一了,一旦满身污名的他们再度现身于江湖,必定会有人察觉,到那时候,他们的命,你们的命,都将会保不住。” 顾昀舒眯眼,冷声道,“官府之人假借江湖之名,盗劫朝廷赈灾银两和粮草。若此事能成,不但能拿到滔天财富,还能一举挑拨江湖和朝廷本就水火不容的关系。 太子赈灾失败,江湖中又纷争不断,那时,太子必定会遭遇群臣非议,甚至,难保不会有人提出,要罢免太子的储君之位。 退上一万步来论,即使算计赈灾银不成,所有的罪责依然在江湖中那些名为‘救灾’,实则意图‘盗取’赈灾的江湖名门身上。 无论如何,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 即使朝廷查清了真相,且不说朝廷和江湖争端已生,最后累及的,也只会是你们。” 顾昀舒难得一次说了如此的多的话,他明确指出了此事的所有利弊。可无论从何说起,吃亏的会是百姓,是太子,是江湖人士,是朝廷,甚至是陶县令自己。 但唯独不会是他上面的人遭殃。 只因,他根本得罪不起。 “太子殿下,恕下官有苦不能言!下官知错,愿以死谢罪!求太子殿下和诸位大人,放过下官的妻儿老小。” 陶县令话才刚落下,只听苏蓁笑道,“陶县令呀!方才东篱君所说,你莫非没有听懂?” 第0377章 文武双状元陶永济 藏谋正文卷第0377章文武双状元陶永济“下官只求一死!并无其他要说。” 陶县令面色无惧,但跟随了他许多年的孙师爷却不得不出声。 他跪倒在陶县令身边说道,“太子殿下!我家大人真的是个好官,都是他们抓了我家大人的妻儿,我们听令行事!才会抓了那些江” “孙尚!住嘴!” 听到陶县令的厉喝声,孙师爷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愈发镇定的说道,“殿下!我家大人心存良善,也没想着杀他们!故而只是在招待他们的酒里下了药,想让他们沉睡一段时日。等事情一了,就把人给放了!只是没想到那些人会被苏少卿从地牢救走,甚至让唐公子前往后山把人给光明正大救了回来” 苏蓁笑道,“孙师爷,有时呢,破解阴谋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变成阳谋摆在明面上,恶心不可怕,谁脏谁尴尬。” “太子殿下,诸位大人,小人身为师爷,未尽好职责,才害得我家大人落得如此地步,求殿下开恩!不要祸及我家大人,小人愿以死谢罪!” 说着,孙师爷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声音清脆响亮,孙师爷的头霎时红肿了起来,一缕鲜血顺着伤口处留了下来。 他猛地站起身,朝着旁边的柱子猛冲撞了过去。 众人惊呼一声,离得近的想要阻止孙师爷,但他力气却出奇的大,压根儿没拦住。 眼瞅着他的头即将要撞上去,苏蓁淡定的抬手打了个响指,金色微光闪过,孙师爷前倾的身体骤然顿住。她打了个哈欠,踱步走到孙师爷身后,拽着他后颈处的衣领将他拽开,自己背部倚靠着柱子,双手环胸,右脚脚尖点地,脚后跟支撑着柱子下方。 转眸望向跪地不语的陶县令,对于孙师爷想要替他认罪受死,完全无动于衷。 “哎哟呵,县令大人,你这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太子殿下是未来的洛祁储君,堂堂一国太子,能让你吓到什么都不敢说,莫非,您这背后之人还大有来头呢?” “苏少卿,下官说过,你太多事了。既然事情已经被揭穿了,那下官也没什么好瞒的,该说的,孙师爷也都说了。但衙门里所有人都是受下官胁迫,还请太子殿下不要累及无辜。” 商誉辰道,“无辜?意图挑起朝廷和江湖纷争,其罪可诛九族!你身为县令!知法犯法!更加罪不容诛!” 陶县令双手交叠,郑重的俯身行叩首礼,“下官知罪!” 苏蓁慢步朝他走去,她的步子一声声落在了陶县令的心上,眸光稍瞥,瞥见了一双纹有精致绣纹的白色锦靴在逐步靠近。 苏蓁在陶县令面前站定,再半蹲下身,左手手臂横搭在膝盖上,右手随意搭在下弯的腿上。 “陶县令,其实,苏某来梨亭镇实则已经有两日了,但苏某一直没有亮明身份,你可知为何?” “” 陶县令不语,只是默默地抬起了头。 “听说,你于尚德三十一年赴京赶考,一举夺得文武双状元头衔。本该功成名就,仕途坦荡。却因在朝堂中时常言辞激烈,为人刚正严苛,于是时常遭人排挤。而后,被贬至了梨亭镇,成为了一个不起眼的七品芝麻官儿。太子殿下,可是如此?” 苏蓁语末,看向了商誉辰。 后者垂眸沉思,口中默念‘陶永济’此名。 “三年一科举,六年前的状元郎,的确名唤陶永济,高中之后,被父皇封为户部侍郎。不过本宫记得,后来吏部上报,户部侍郎陶永济为人迂腐刻薄,收受贿赂,买卖官职。其后,文武双状元出身的陶永济,才会贬至梨亭镇。” 门外馀风吹起了他背后的发丝,陶县令缓缓抬眸,一双自带锐利感的鹰眸中平静无波。 “哦~~原来如此!”苏蓁故意拖长了尾音,她继续笑道,“陶县令,实不相瞒,苏某昨夜曾悄悄潜进了你们的衙门,就你那点儿家底,着实不够看啊!这天高皇帝远的,您被贬之后,难不成就自甘堕落了?” 唐吟琛闻言,恍然大悟道,“是啊!适才我也去溜达了一圈,还想着把你这狗官家里给搬空了,但你家里未免也太寒碜了,还比不过小爷府上的下人房。” “” 唐吟琛接着问道,“榛子,他会不会是把贪来的银子都给藏起来了。瞧外面那些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着实惨啊!” 苏蓁摇头,“水灾余患未过,贪财之人,必定会趁此时机大捞一把。但我已查过衙门的账簿,陶县令将朝廷发下来的赈灾银子和粮食,都发给了百姓,半文未取。只是这一路下来,层层克扣,到他们手里,少些也再平常不过。但我们如今要论就的,可不是那些狗官。” 苏蓁一番话下来,虽偶尔话中带刺儿,但无一不是大实话。 “你究竟想说什么?” 陶县令终于开口了。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一个良才就如此死了,也蛮可惜的。当然,陶县令你若是被这六年间的压榨给消磨尽了满身锐气,再继而磨平了棱角,甘愿趋于现状,那,就当苏某什么都没说。” 话落,苏蓁故意给他留了考虑和挣扎的间隙,心中默数几声。同时,商誉辰默契的配合道,“来人!带下去!” 两名官兵立即进来,一左一右将陶县令的双臂反背在身后,将其从强行拖拽了起来。 陶县令就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傀儡,没有反抗的举动。但就在即将踏出门外时,忽然出声了,“苏少卿” 苏蓁勾唇,“嗯?” 从苏蓁上扬的尾音,商誉辰和顾昀舒轻易猜出了她的心思。 如陶县令所说,该说的,孙师爷都说了,他们要的,是他话外所不能道明的。 陶县令看向他身侧的两名士兵,示意他们松手。 他们为难的看向了商誉辰,见他点头,他们才拱手抱拳,又退出了门外。 陶县令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除故作平静之外的神色,褪去一闪即逝的纠结,重新双膝跪地跪在了商誉辰对面。 第0378章 冰棺中奇异尸骨 藏谋正文卷第0378章冰棺中奇异尸骨“太子殿下,下官可以道出你们想知道的一切,但下官有一事相求!” “说。” “下官想要亲手处决江都知府吕清林!” “就这?你就没有旁的想要?比方,洗刷冤屈,恢复清白?重回官场?高官厚禄?” “下官只要吕清林的命。” “好!那你就接着蓁儿先前的话继续说,让本宫来看看你的诚意。” 陶县令目光从苏蓁身上,转移到了商誉辰身边的几名大臣和幕僚身上,眼中抗拒之意显而易见, “都是自家人,陶县令有话大可直说。” “” 陶县令稍加斟酌后,叹了口气,“太子殿下,下官当年十年寒窗苦读,又从小勤练武艺,这才夺得文武双状元,一举成名天下知,仕途坦荡。 只是那时过于轻狂,于朝堂中得罪了不少人,落得被贬,也是活该。” “被人陷害?当时你就不怨?”唐吟琛怀疑道,忽而眼前一亮,“你该不会是记恨朝廷,于是才想着要破坏朝廷和江湖的关系?” “怨,自然是埋怨的。那时日日买醉,堕落了很久,才在妻儿的相伴下走出来。这六年来,我们虽不富裕,但靠着朝廷每年拨下来的俸禄,也能过个安生日子。但就在一个月前,一切都变了。” 陶县令仿佛想起了什么令他极度恐惧的事,瞳孔猛地紧缩。 “启禀太子殿下,一个多月前,在梨亭镇外的江边,渔夫们从水里发现了一副寒冰冰棺,周围还弥漫着白色雾气。它下面没有任何支撑,好像没有重力一样,就那么轻飘飘的浮在水面。 当时他们没有多想,就用铁索和绳子将冰棺从水里带回了地面。 下官听闻此事后,立即就带人赶去了,并差人齐心协力将那冰棺的棺盖给撬开了” “陶县令,那里面的尸骨,可是有何不妥。” 杨焕之瞧他脸色古怪,问道。 “经镇上数位仵作一同检验尸骨,发现那棺材中的尸身,上半身为人形,下半身为鱼尾骨,背生双翼。”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就连苏蓁和顾昀舒也懵了,他们一同看向商誉辰,后者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苏蓁忽而想起了她记忆那些奇异画面,好似和陶县令所说的尸体极尽相似啊。 “你们这是遇上妖怪了?” 原本静静坐在一旁的玉竹忽然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玉竹小师父,可是有什么想法?”商誉辰道。 “阿弥陀佛!师父曾说过,妖,本为世间万物之灵化之,善恶不定。入邪道者,魔也。然,妖族身死,妖丹破裂,其尸身消于无形。” “嗯?小师父,你是说那尸骨是假的啊?”唐吟琛道。 “不尽然。”玉竹颔首,行单手礼。 “听着都好荒唐!陶县令,你该不会是在忽悠我们吧!” 几日来没有好生歇息过商誉辰揉了揉胀痛的眼睛,“陶县令,你且接着说罢。” “是!” 一直相伴于他身侧顾昀舒察觉到他的疲惫,抬起左手手掌抵在了他的后肩处。 商誉辰觉得体内有一股奇异的白色气流自小腹处不断旋转上升着,身上的疲惫和困倦感好似消散了不少。 “那副冰棺被带出江后,梨亭镇上就不断的有怪事发生。时常有人瞧见田中出现鬼影,但几日后,也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两日,洛祁境内就下雨了暴雨。暴雨引发了一连串不可抗的天灾,冲垮了堤坝,冲塌了屋舍,也冲毁了百姓们赖以生存的田地。 紧接着爆发的,就是形似瘟疫的怪疾。 而那些鬼影,也不断的从水里冒出。” “陶县令觉得这一切都是冰棺所引起的?”商誉辰问道。 “是!” “那它如今去哪了?” “回太子殿下,冰棺被吕清林给带走了。” 陶县令一提及此人,身上就挡不住的怒气爆发而出,咬牙切齿,额头青筋直冒。 “那个畜生派人抢走冰棺,同时为了封锁此消息,命人将所有知晓此事的人,给他们身上绑上巨石,再活生生的坠入了江中。” 唐吟琛忽然急匆匆的说道,“慢着!等等!陶县令,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们在来南庄村的路上,遇见了怪物作祟,那些该不会是水鬼来索命了呀?” 众人无语,杨焕之得到商誉辰眼神授意,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拖至一旁。 “殿下,唐公子所说,下官也曾想过。于是,派人去查探此时。可熟知,此事背后竟非同小可,他们抓了下官的妻儿,逼迫下官派人乔装成江湖人士,去算计救济江都百姓的赈灾银。最终,再把抓来的江湖人都杀了,一举挑拨。” 陶县令所说,大致与他们先前的猜测差不离,但唯一奇怪的点,就在他口里所说的冰棺和奇异尸骨。 “陶大人,你可知他们用冰棺来作甚?” “养尸。” “唔唔唔?!”唐吟琛将嘴上的大手扒开,迫不及待的说道,“什么玩意儿?养尸?怎么养?” “知府府里的小厮,有个是咱们镇上的人,他喝醉了酒,无意中道出了那冰棺是个奇物,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啊?那照这么说,你说的棺材里那个骨头,咋没有复活?说这话,岂不是很可笑?” “不可笑,是真的,因我亲眼见过,一个蓝衣女子从那冰棺里爬出。” “啊?蓝衣女子?你确定那是死人?” “是!在冰棺被吕清林的人押走前,里面的尸骨上多出了一具蓝衣女子的尸体。她的脉搏和气息全无,浑身十分冰凉,结对是个死人!” “那姑娘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特征?” “她容貌倾城,身上的衣服料子和饰品,都属于宫里的样式。” “什么?宫里?那蓝衣姑娘是宫中人?!”商誉辰终于变了脸色,“陶县令!那姑娘后来上哪儿去了?” “被一个黑衣少年给救走了!不过,下官好像听见那少年,唤那已经逝去的姑娘为姐姐。” “婧儿暮景” “找!外面正四处爆发怪疾,一定要今早找回他们!” 第0379章 得一知己无所憾 藏谋正文卷第0379章得一知己无所憾“殿下且慢!您先听下官道完。”陶县令急声制止道,“下官当时听说,那姑娘要去江都主城寻人。记得也就是他们走的次日,江都来了人,强行带走了冰棺。” 顾昀舒不解的看向苏蓁,却见她也是愁眉不展。 ‘蓁儿,公主当日假死,只为能全身而退。你当时将她藏在了何处?她与这冰棺又是怎么一回事?’ 苏蓁不眨痕迹的摇了摇头,‘我的人一路护送她出了万城地界后,就没再跟着她了。原以为她走了也好,没想到她又牵扯进来了。’ 陶县令的眼底满是血丝,他磨了磨后槽牙,才继续说道,“那吕清平带走冰棺后,将数百人捆绑巨石沉尸江中灭口在先,再以那冰棺的奇异力量祸害江都数万百姓在后,最终还绑了我的妻儿,胁迫我算计赈灾银 即便太子殿下能够成功拿下那些贼人,但所谓迟到的正义,只是在还原一个真相。对于所有遭到重创的百姓而言,他们所受到的伤害,都无法抹平和磨灭。” “你,作为旁观者和助力者也难辞其咎。”杨焕之道。 “是,杨公子,下官也是刽子手之一!”陶县令再次对着商誉辰郑重叩首,“殿下,待此事一了,下官必自刎谢罪。” 苏蓁在一旁暗自摇头,这陶县令起初也是个好官,在任期间做的也都是实事儿,这几年来各方压榨,他仍没有黑化,也称得上是万幸了。 “陶县令,你可还记得,那些所谓的鬼影,出现了几次,可曾找到过规律?”顾昀舒说话向来一针见血。 “回顾大人,那鬼影每隔三日,夜间子时就会出现。不过他们从不伤人,下官先前听孙师爷说,诸位在前往南庄村时,唐公子的马疯了,眼珠子都是红的。想来,应该是有别的缘故。” 一直在上首处啃着果子,默默听着他们谈论的公子誊,放下果核笑道,“那就奇了,怪物不伤人,马却无缘无故的疯了。水患出现的同时还伴随着怪疾,感染怪疾者,身体会发烧发热、红疹咳嗽,还会随着情绪而转变色泽。而你这什么县令,却把这一切归咎为江都知府枪冰棺引来的灾祸 诶唷,差点忘记了,苏家小子,你带回来的这个小子,不也是从蠃鱼族的冰棺里出来的?、你们说的该不会是同一副冰棺吧?” “” 公子誊此话一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而唐吟琛也想起了他方才说过,冰棺若真能活死人肉白骨,那冰棺里的尸骨怎会没有复活 他颤抖着唇瓣,脑补了一下那骨头一点点长出血肉的场面,默默远离了阿湛几步。 “榛榛子?你带回来的这个名叫阿湛的小子,他该不会就是那副被冰棺复活的什么人身鱼尾的尸骨吧?” 阿湛拉着苏蓁的胳膊,用她的肩膀隔绝其他人异样的打量视线,用轻若蚊蝇的声音说道,“锦蓁儿,阿湛怕,你带阿湛离开好不好?” 察觉到来源于身后的恐惧感,苏蓁拉着他的手腕,将他半拖半拽到人前,但阿湛依旧在一个劲儿的朝她身后缩。 “诸位瞧他像是鱼么?人家摆明了是个人,何以偏说他是妖?是条人鱼?还是有翅膀的鱼?” 阿湛反手握住苏蓁的手,眼神不断地躲闪,在目光掠过戴着面具的顾昀舒时,那双琉璃眸中才逐渐恢复了光泽。 一生风雨无端,此生记忆阑珊。 即使面具遮面,即使时间跨越了数十万年,可该记得的人,他仍能一眼认出。 “阿湛,来。” 顾昀舒笑着朝他伸出了手,他的笑总是如同春日里的风,和熙温暖,令人有种不可自拔的醉意。抬眸望向苏蓁,得到她的颔首示意,这才松开了她的手,缓步走向了顾昀舒。 在顾昀舒面前站定,咧嘴笑的时候,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顾昀舒毫不顾忌众人目光,揭开面具,半俯下身,单手抱住了阿湛。 “阿湛阿湛” 顾昀舒轻声反复呼唤,低沉的嗓音让阿湛莫名安心。 他微微侧过头,这张熟悉的面孔与他记忆中一般无二,眼眶中顿时泪花闪现,抬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阿温舅舅!舅舅!真的是你!” 众人讶然,就连苏蓁也愣住了,舅舅?! 等那二人感伤怀旧后,顾昀舒将面具重新带回面上,转身仅对着商誉辰道了一句,“他是我义妹的孩子,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他。” 义妹?是姜温之义妹? 上次见他神色如此认真时,是他前往东宫说要陪萧楚泓一起去劫苏蓁的囚车。 再上次时,是为了他心里那个名唤姒离的姑娘。 再再上次时,是九年前了,那时尚未恢复记忆和灵力的顾姜,为了救他,身上中了一十七箭。他满身的窟窿,在不断地淌着血,命悬一线。犹记得那是自己此生唯一一次落了泪,顾姜那时坚定的声音犹在耳畔。 ‘阿辰,我自甘为你们坠入这世俗中的滚滚红尘。但,我好像忘了什么事,还没有完成。等我死后,将我的尸体沉入江中。待来日你为君王,这世间有了真正的太平盛世,一定要来说与我听。’ 那一日,商誉辰将身为洛祁太子才有的金丹喂给了他,以此给他续命。再一步步背着他,回到了京都城。再广召天下名医,为他医治。 他们相互救赎,亦相互成就了彼此。 然,顾昀舒话中意,却在告知他,阿湛就是妖,但无论祸源是否与阿湛相干,他此番立场绝不动摇。 “好,都依你。” ‘顾姜啊顾姜,大概遇你和楚泓之后,本宫的心就长歪了。’ 商誉辰短短的四个字,却在昭示着,顾姜愿意为了妖而背弃所有,而他也同样愿为了他而舍弃天下。 他的唇角勾起,对上顾昀舒温和的眸光,一切尽在不言中。 公子誊嘴角抽搐,搓了搓手臂,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们,“你们两个整啥呢?肉麻兮兮的!” 呆若木鸡的众人闻声回神,各自干咳,错开了视线。 第0380章 攸水一曲覆八荒 藏谋正文卷第0380章攸水一曲覆八荒“靳连,传本宫令!大家连日奔波,等明日再修整一日,再启程前往江都城,去会一会那个所谓目无王法的江都知府吕!清!平!” 一袭玄衣的商誉辰单手负手而立,单手甩过宽长的袖摆,眸光寒意迫人。 “是!卑职这就去!” 靳连颔首抱拳,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诸位也都乏了,且先都回去歇息,明日再接着商讨商讨水患之事。”顾昀舒末了又加上一句,“蓁儿,你和顾姜留下。” “下官先行告退,殿下您也早些歇息。” “属下告退。” 太子的幕僚和那些身着便装的大臣们纷纷告辞离去,门外的官兵也将陶县令和孙师爷给带了下去。 唐吟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和杨焕之行礼过后也退下了。 公子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明明困倦的很,却没想要离开。 如今,屋内除了他们五人之外,仍不肯离开的也就只有末沉和玉竹了。 屋里的气氛刹那冷凝,商誉辰坐回了书案前,揉揉眉心,继续琢磨修筑堤坝之事,但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显然是在等着苏蓁和顾昀舒给他一个解释。 但苏蓁到如今也没琢磨透,顾昀舒怎地就成了阿湛的舅舅。 义妹?他曾说过,她是他唯一的亲人。 瞥见顾昀舒抬手布下结界,再瞧了瞧与萧楚泓那张九成相识的脸,心‘咯噔’一声坠入了深渊。 在她那一堆空白的记忆碎片中,难不成她和褚墨宣那个臭狐狸真生了个孩子? 太鬼扯了! 诶,不对呀,那她也不会傻到给阿湛取姓为江啊!即便不姓‘褚’,也该跟她的姓才对! 顾昀舒瞧着她脸色不断变幻,便知她又在瞎猜测。 “都站着作甚?不累?”商誉辰扫了他们一眼说道。 苏蓁闻言笑了,原来他们的太子殿下心里偶尔也会闹别扭啊。如此看着,倒是蛮接地气的。 太子都如此说了,向来脸皮厚的苏蓁就直接坐了,末沉和玉竹也一左一右坐在了她的身侧。 “东篱君,他真是你的侄子?”苏蓁率先开口问道。 “嗯!” “你哪儿来的侄子?不,你哪儿来的义妹?” “不是我的义妹,是锦瑟的。” “嗯?什么?!” 苏蓁再次一头雾水,抬手想指向自己的鼻子,但观他人脸色,又默默的放下了手。 “你可知晓翼人鱼族?” “啊?什么族?翼人鱼?!没听过。” 苏蓁摇头,却想起了她找回的记忆碎片当中的那些奇异画面,那些会飞的人鱼,难道那就是翼人鱼族? “翼人鱼族,顾名思义,人身鱼尾,背生巨翼。存于深海,翱翔于空。生于洪荒,血腥残暴。喜食人肉,善烹之,其骨再制。 据传说,他们原是最为接近神族的种族,却因为修炼方法太过残暴,在飞升之际遭遇天谴,全族重伤。 其余种族闻利而来,趁机夺宝,将他们剥皮拆骨,剖出元珠,提取其灵力。 因翼人鱼族招惹太多怨灵之气,元珠感染,遂使用之人,皆爆体而亡。” 苏蓁瞳孔放大,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想起。 “轻弦,阿温,求求你们!带湛儿走!一定要救活他!” 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模模糊糊间,苏蓁瞧见一个有着橘粉色琉璃眸的美貌女子眼眶含泪,交给了她一颗泛着蓝光的蛋。 咦?人鱼的孩子是从蛋壳里出来的? 其后,苏蓁耳边嗡鸣,她揉了揉发痛的耳朵,蓦然回神,脱口而出道,“东篱君,我我方才好像看见了湛儿的娘亲。” “娘亲?阿湛也有娘亲么?舅舅,你不是说阿湛是石头里出来的么?你们在说什么呀?翼人鱼?那是什么啊?” 顾昀舒忍住眸底伤痛,说道,“阿湛,你记住,你的爹爹是绝世大英雄,他是深海中的王者,他名唤无妄。” “那阿湛的娘亲呢?” “你娘亲是六界之内少有的倾世美人。锦瑟驭妖逆苍生,攸水一曲覆八荒。你的娘亲,名唤攸水,她的曼妙歌喉世间绝无仅有,凡闻其歌声者,再听不进他人之声。” “无妄?攸水?爹爹?娘亲?”阿湛眼神迷茫,喃喃道。 苏蓁亦默念了几遍‘攸水’,明明很是耳熟,她却如何都记不起来。 “东篱君,那阿湛的脸” 为何会和褚墨宣有九成相似? 说到后半句时,苏蓁没来由的心慌,话到唇边,却说不出口了。 顾昀舒皱眉,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东篱君?有何话不可说?” “那是因魔祇帝君自断一尾,救了生来体弱的阿湛性命。” 苏蓁的手不自觉摸向了锦宣,她不愿承认,也不想承认,但,她好像真的错了。 锦宣锦瑟褚墨宣 正如褚墨宣所说,锦宣愿为她所用,却不肯认他为主。 锦宣为驭妖法器,但褚墨宣却能吹响。 且在锦宣上,纹有一只九尾狐的图案。 原来,褚墨宣的第十条尾巴,是因阿湛而断。 “他为什么要救阿湛?”苏蓁慢吞吞的问道。 “他说,为博佳人一笑,自断狐尾又何妨?” 苏蓁抿唇,极力掩饰自心底流淌至全身的不安,“那后来呢?阿湛又何故被封于蠃鱼族的冰棺中?” “不知。”顾昀舒如实答道。 “嗯?” “褚墨宣和驭妖师锦瑟带着成年后的阿湛消失了,自那之后,再无人见过他们。” 顾昀舒的话模棱两可,但他没有说话,也不知是为了不暴露苏蓁的真实身份,亦或他故意不愿说予她听。 “那阿湛呢,你可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锦儿姐姐和宣哥哥将阿湛藏在了玄冰之中,他们说,很快就会接阿湛回家。阿湛等啊等,等啊等,等啊等,可是锦儿姐姐和宣哥哥一直都没有出现,于是阿湛就睡着了。” 说着,阿湛挠了挠头,腼腆无害的笑了。 “不过,当阿湛再睁开眼睛,看” “咳!” 苏蓁不合时宜的咳嗽了一声,阿湛意识到自己即将要说错话,又双手捂住了嘴,不再吱声。 第0381章 姜温苏蓁同作战 藏谋正文卷第0381章姜温苏蓁同作战一向心思敏锐的商誉辰,自是发现了端倪,楚泓体内有着上古狐妖魔祇帝君这点毋庸置疑。 若说身上疑点重重的苏蓁,和顾姜口中的驭妖师锦瑟没有半点干系,他是决计不会信的。 “顾姜,依你意思,阿湛是翼人鱼族的后代?” 顾昀舒斟酌片刻,点了下头,“但,此事不可宣扬。” 苏蓁挑眉,问道,“东篱君,你先前说,翼人鱼族会覆灭,是因飞升之际遭遇天劫。既然如此,阿湛何故能侥幸躲过此劫?天地规则之力,他如何承受的住?” “正是如此,他才体弱到需要褚墨宣断尾相救。” “蠃鱼族和翼人鱼族,都近乎遭受了灭顶之灾。我也不信什么冰棺可活死人,肉白骨。天地规则之主绝不可能容许这样逆天的存在,一经它察觉,必定会将其抹杀。 陶县令说,他所见的是一副冰棺。 但我见到的却是石棺,只是在它的外壳破裂脱离后,才露出了里面的玄冰,以及阿湛!”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引你和木头找到它?”公子誊忽然道。 苏蓁闻言,蓦地想起那只绿眼怪物,背后凉飕飕的。 褚墨宣定然是一早就知晓了蠃鱼族祭坛藏有什么,但他迟迟没有去,定是在等她现身。只有她的血,方能解开封印阿湛的玄冰冰棺。 对了!那个遗之精魄也是用她的血解开的。 苏蓁心道:那绿眼怪物难不成是只凶兽?! ‘我只要你答应两件事,解开遗之封印,第二件事,把时欢晷交出来。’ ‘解开遗之封印’ ‘解开遗之封印’ “解开遗之封印?交出时欢晷?” 苏蓁轻声呢喃着,忽而怒目圆睁,忿忿道,“你个死狐狸!又骗我!” 原来他一早就谋划好了!那个形似海底的异空间,他一定早救去过,却寻不到入口! 那个绿眼怪难不成就是上古异兽‘遗’?! 也不知何故,当年她怎地竟把遗和阿湛给封印在了一起! 当她以为无意中救了阿湛,殊不知却放出了遗! 该死!褚墨宣!臭狐狸!居然又利用她! 她对‘遗’的相关记忆近乎没有,仅仅限于传说记载。许在潜意识里,只要她不答应随他去,他也无可奈何。 于是乎,她只管防着褚墨宣抢走时欢晷即可!天知道那个臭狐狸居然老谋深算,他从最初时想要的,从来都是第一个 褚墨宣!!! “蓁儿?你想起什么了?” 苏蓁阴郁着脸色,咬牙切齿,在心里将褚墨宣给骂的狗血淋头,“太子殿下,我有要事要先走一步!咱们江都主城见!东篱君,照顾好阿湛。沉沉,你和小和尚去找月娘,我担心她会出事。” 话毕,被怒气冲昏了头的苏蓁转身就想离去。 “等等!苏施主,你要去哪儿?”玉竹问道。 苏蓁咬了咬牙,目露凶光,“杀人!” “阿弥陀佛!苏施主!你不可如此凶悍!” “什么?我凶悍?”苏蓁被气的脑壳痛,“对!我不但凶,我还要把那个臭狐狸给碎尸万段!烤了炸了煮了蒸了煎了炖了,总之怎么吃着香怎么来!” 听见苏蓁已经气的口不择言,顾昀舒的头也跟着痛了,抬手掐算过后,脸色骤变,“晚了,来不及了。” 众人蓦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波动自江都主城传来,在他们错愕之际,一道墨绿色光束冲天而起。其威压所过之处,江河水流翻涌,多数巨石及树木直接被其碾压成齑粉,随着秋风拂过,轰然消散。 苏蓁和顾昀舒惊讶对视,纷纷闪身朝外冲了出去,众人紧随其后。 苏蓁脸色‘唰’的白了,心道:完了!大意了!真闯祸了! 口中默念咒语,摊开右手,手心中金光乍现,墨色锦宣古埙在她纤细的五指间飞急速旋转。双臂展开,脚下金色微光浮现,熟练地运转元珠,当灵力悉数回归体内,经脉中的舒畅感不由得令她弯了弯唇角。 她的体态轻盈,仿佛轻如鸿羽,脚尖点地,纵身一跃飞入了空中。泛着乌木般色泽的发丝好像有着生命般,于她的身后飘浮飞扬。 双手握紧锦宣,悠扬的曲调中带着埙特有的哀婉沧桑感,又犹如海水中泛起的波浪,与众人耳边萦绕。 红色的微光及白色光点不断从锦宣中飞出,形成一道半透明的红色结界,将整个梨亭镇笼罩其中,再火速朝着周边城镇蔓延,避免这些已经变得千疮百孔的小镇再遭迫害。 顾昀舒敛眸,飞身入空,浮空立于苏蓁身侧。 垂于身侧的左手微微弯曲,左手食指上雕刻着一朵荼蘼花的银灰色戒指陡然间光芒大盛,‘碎邑’陡然出现,右手五指动了动,四支泛着寒光的银光箭矢出现于他的指间。 动作娴熟的搭箭勾弦推弓,四道流光箭矢犹如华丽的凤凰尾羽划过天际。在其即将刺破苏蓁的结界时,只见其爆裂成了灰色光点,融入了红色结界当中,灰色的光点不断闪耀着,空中的血月映照依旧。就仿佛,在漆黑苍穹之下,又多了一层红色夜幕。 璀璨绚丽的虚幻场景中,却是步步杀机。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并肩浮空,一人吹埙,一人射箭。迷醉的埙声中,夹杂着箭矢划过苍穹的破空声。 那二人十分默契,紧密配合的天衣无缝,完全的将背后交托于对方。 末沉听着埙曲,仰头望着空中的白衣‘少年’,昔日百姓们对她怨毒的咒骂和诅咒犹在耳畔。那一张张狰狞的面目,日日现身于太傅府门前。 他们别无他求,只是想要她死而已。 可他们眼里的祸害,却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嘴里骂着那些人蠢,骂他们‘愚民’。可在他们面临滔天灾祸时,仍会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替他们扛下一片天。 “所有的苦,她担了。所有的委屈和磨难,她也受了。她本该去恣意潇洒游人间,但那人一句话,她依然是来了。” 商誉辰听着末沉的喃喃自语,心情也变得沉重了。 第0382章 战 藏谋正文卷第0382章战玉竹在下方看着空中的苏蓁,眸光霎时变了。 阿湛扭头看向他,担忧道,“小师父?蓁儿和舅舅他们会不会有事呀?” “不会” 玉竹正想飞入空中,却被阿湛拽住了手腕。 “小师父。” “嗯?” 阿湛搔了搔后脖颈,奇怪道,“小师父,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蓁儿?” “阿弥陀佛!小僧许是太闲了,既然打不过,又说不过,那就融入她的身边好了。” 公子誊立于玉竹身侧,没想到竟有一日能从他嘴里听到如此插科打诨的话。差点儿被自己口水呛到,一个没站稳,差点儿从台阶上摔下来,还好他身边的侍卫及时将他扶住。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小和尚玉竹和末沉已经步上了苏蓁二人的后尘,同步飞至了空中。 不同于玉竹将灵力直接注入结界中加固结界力量,末沉的妖力与他们格格不入,只好输入苏蓁体内,为其加持。 梨亭镇中的官兵和百姓们望着结界外狂风呼啸,墨绿和暗紫两道相互交织却不相融的波动仍在四处蔓延。 他们仰头遥望着那空中四人努力维持结界运转,好在经历了水患和形似瘟疫的怪疾之后,心态承受力也在大幅度提升。 整个江都的百姓,如今皆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光明可以早些来到,祈祷恐怖的阴霾能够早些散去,祈祷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 苏蓁重复的一遍遍吹奏着埙曲,眼白下方红了半圈。 她身为女儿身,较之那些五官棱角分明的少年,她的脸颊弧形自是带着几分柔和,眉眼之中清波流盼。清风吹拂而过,衣袂飒飒作响,她鬓边垂落的两缕发丝拂过了她纤细的手指和精致小巧的鼻梁。 褪去官服,换回一袭青衣的顾昀舒手握‘碎邑’时,浑身霸气洒脱之意显而易见。 于姒离而言,他是不知情爱为何物的傻书生。 于萧楚泓和商誉辰而言,他是可托付性命的知己和生死之交的顾姜。 于朝堂中,他是洛祁朝臣内阁学士顾大人。 于右相府,他是可为顾家带来声誉的庶子顾昀舒。 于天下人,他是冰种玉髓之灵姜温。 而于苏蓁而言,他是姜温也好,是顾昀舒也罢。 一个‘来’字,她自会为他赴汤蹈火。 一个‘战’字,她会奋不顾身与之生死与共。 只因她心知,纵使天下人都负了她,但唯独姜温不会。 没有任何缘由,不会就是不会 反之,在他心中,亦是如此。 无关男女之情,二人却在彼此心中都有着不可磨灭,任谁也无法取代的地位。 幽蓝色的魔兽森林阴暗潮湿,参天古树将整座森林覆盖不见一丝光影。数千只拥有着巨大身躯的魔兽纷纷聚集某处,他们眼珠猩红,皮毛坚硬,不断地朝着中心处聚拢靠近。 一男一女衣衫褴褛,露出来的肌肤上有着深可见骨的伤痕,隐有焦味儿,内里血肉翻出,煞是狰狞。 ‘笨蛋,会死的啊!明知会死,何故要回来?’ 男子声音虚弱,眼中除了懊恼面前女子的不领情,还带着掩藏不住的欣喜。 ‘姜温,你说好要陪本姑娘游走世间。我若不来,岂不又剩我孤身一人了。’女子声音婉转动听,语气却有些欠揍。 ‘你我不同,你为驭妖师,我为玉髓灵。’ ‘人又如何?灵又如何?你化作人形后,是比我多长了一只眼?亦或比我多了一条腿?既然回来,我就没想着再走了。”女子微微侧头,唇角勾起冷傲讥讽的笑意,“倘若就凭它们也能弄死你我,还谈何成为六界最强者?天挡弑天!神阻弑神!佛不渡我,我自化身为魔!” 他们望着彼此,同时会心一笑。环顾四周欲将他们二人剥皮拆骨的凶兽,同时背过了身,紧贴着彼此的后背,将后背完全托付对方,抹去了所有芥蒂,全身心信任彼此。 脊背上仿佛了一股灼热的温度,彻底点燃了他们的心神。同时默契出手,再次与那上千只凶兽展开了殊死搏杀 蓦然从回忆中惊醒回神,苏蓁眼角抬起,瞥了顾昀舒一眼,后者唇角扬起令人舒适的弧度。 无须传音,仅需一个眼神交汇,一个手势动作,便可清楚地知晓对方心中所想。 在苏蓁曲调改变的同时,顾昀舒也削减了灵力中的攻击力量。 若是昔日的锦轻弦,她必定会与顾昀舒争个你死我活。 但她的生魂经历了数十万年的沉淀,及脱胎换骨之后,这十五年来又经历的一切,她早已不再是当年的她。 尽管她怒极了,但她也学会了用一时隐忍,换取来日的斩草除根! 他们四人全力保护结界,但仍有诸多地界避无可避,遭受其侵害。 苏蓁本以为今夜将会有一场恶战,但褚墨宣和那疑似绿眼怪物的上古异兽‘遗’都没有出现。 等到结界外狂风褪去,那股强大的力量波动彻底消散,筋疲力竭的四人这才从空中落下。 面色惨白的末沉从袖口中掏出一枚金色药瓶,从里面倒出了几颗丹药分发给那三人。 他们各自服下后,体内消耗的灵力在逐渐复苏。 苏蓁眼前忽然一阵晕眩,熟悉的疲惫感再次出现。 近来也不知怎的,总是会莫名觉得疲惫,原以为是因元珠受损,可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扫了一眼锦宣,指腹抚过埙孔,轻叹口气,将其收回。 “舅舅!蓁儿!小师父!末沉姑娘!你们感觉如何?身上有没有哪里痛?!” 阿湛眼眶含泪,他虽然因灵识缺失而变得痴傻,甚至忘了许多事,但他的善良却是源于骨子里的。 顾昀舒揉了揉他的头顶柔顺飘逸的短发,“阿湛,我们没事。” “那宣哥哥呢?舅舅!我看见宣哥哥了!他方才‘嗖’的一下子就飞过去了!舅舅你带阿湛去找宣哥哥好不好?!” 苏蓁和顾昀舒闻言眼神变幻莫测,阿湛瞧见了褚墨宣? “阿湛,告诉舅舅,除了你的宣哥哥,你还瞧见什么了?” 第0383章 赠送水麒麟泪珠 藏谋正文卷第0383章赠送水麒麟泪珠意识到顾昀舒声音陡然变得凝重,阿湛缩了缩脖子,朝苏蓁身边靠了靠,但她身上亦在不断散发着了冷气,眼中犀利精芒闪现。他茫然的站在原地,双手绞着衣襟两侧。 “阿湛,你别怕,你知道什么,说出来就好了。” 末沉笑着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阿湛半松了一口气,说道,“舅舅,阿湛还瞧见一条金红色的大鱼飞走了!” “什么?大鱼?” 苏蓁几人茫然对视,他们等了许久,除了极力阻挡那波强大的力量吞噬整个江都外,根本没等到褚墨宣现身。 甭说鱼影,连个鬼影都没有见到! “东篱君,我这就去找他!我一定要找出当年的真相!我说过,我不想输的不明不白。” “不行!我陪你一起!” “你去了,谁来保护那些脆弱又无辜的百姓?”苏蓁精致的五官上,眸中迸射出慑人威压,“末沉,按我先前说的去做!但务必以守住自己性命为紧要。” “可是” “没有可是!听我的。” 苏蓁熟练地从储物袋中找出三颗指甲盖大小的透明珠子,右手双指并拢,快速凭空刻画出几道符咒,引导其附于珠子表面。 待其彻底融合后,苏蓁在顾昀舒异样的眼神中,将它塞进了末沉的手心里,“遇到危险,用你的妖力震碎一颗保命。另外两颗,你和末昇一人一颗炼化,你们的妖力会有很大增长。” 苏蓁的面上阴云密布,太多的疑惑积压心头,令她无比的压抑。 目光转向顾昀舒,待得到他的郑重点头,她才转过了身。 背对着他们,轻吐了一口浊气,身形一阵虚幻后,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顾昀舒一言不发的盯着末沉手里的珠子,此珠乃是上古时期可通晓天意、聆听天命的水麒麟万年方可凝成一滴的泪珠其中蕴含着无穷的灵力,她却全然不在意的赠与了面前的小妖。 她腰间的那个储物袋中,每一样都是稀世珍宝,都是她用性命换来的战利品。 “太子殿下,顾公子,告辞!” “嗯!保重!” 末沉握紧三颗泪珠,冲他们轻轻颔首,也不再多做逗留,与玉竹一起,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顾昀抬头望了望天色,再掐指一算,“阿辰,誊公子,不早了,你们早些歇着,有事明日再说。阿湛,你随我来。” 顾昀舒说走就走,不作半分停留。 “喔!好的!” 阿湛小跑着追了上去。 公子誊对着商誉辰笑了笑,也离开了。 商誉辰的眼睛再次酸涩,因过度困倦有些睁不开,但他仍坚持着想要再回书房,继续钻研琢磨有关修筑堤坝之事。 一直隐于暗处目睹了一切的阑止从暗中走出,阻止道“殿下,您也该歇着了。” “若本宫歇着,那些性命垂危的百姓们,许就少挨一段时日,挺不过去了。” 已经有些头昏脑涨的商誉辰语气沉重,他不是苏蓁,可以肆意妄为。 守门的侍卫等商誉辰进去后,将房门为他掩上。 阑止笔直的立于院中,望着商誉辰因橘黄色的烛火映照,而在门窗上投射出的黑色身影,默然无语。 坚挺的鼻子动了动,闻见了一股扑鼻清香,扭头一看,只见一袭黑色劲装的织兰拎着一个食盒走上前来。 “织兰?这是什么?” “鸽子汤。”织兰如实答道。 “鸽子汤?”阑止面瘫似的冰山脸终于出现了讶异之色,“苏公子不是说此肉有毒?可使人感染怪疾?” “太子殿下请誊公子验过了,那只是普通的鸽子肉,苏公子先前撒的也只是药材罢了,还能强健体魄,殿下索性就让我将剩下的肉给炖了,不然多浪费呀!” “” 织兰笑了笑,拎着食盒端了进去。 阑止皱眉,心中一股怪异感油然而生 江都城彻底陷入了漆黑夜色当中,除了风声和犬吠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苏蓁自从和末沉缔结生死契后,还未来得及将天地规则降下的法阵里的力量酝酿消化,就先于那所谓国师的弟子淮扬道长展开了一场生死战斗。 此后,元珠破裂,但在萧楚泓和公子誊的全力救治下,元珠生出异变。 时至今夜,元珠重启,苏蓁易随之重生。 离了南庄村后,苏蓁一路御空而行,途经被江河湖水淹没的田地和农庄,她再次瞧见了一道道黑影佝偻着背,伏水而行。 于夜黑夜幕中,苏蓁抿紧唇瓣,环顾四周,未见他人身影。 伸手握紧了束于腰间的储物袋,纵身朝着下方飞去。 然,瞬息之间,下界土地中好像出现了一股极大的吸力,将所有的污水朝着地底吸去。 苏蓁本能的止住动作,右手翻转,锦宣赫然现于手中。 眨眼间,土地变得干涸了起来,出现了大片的爆裂纹,其裂缝之深,一眼深不见底。不单单污水在流失,就连杂物、残骸、树木及砖瓦,都在不断地朝下渗透。 就像下方有一只巨大的怪物,想要将世间万物都给吞噬的一干二净。 就在苏蓁不解之时,那股奇异的吸力骤然消失。但她周身仿佛被一片寒流笼罩,就连头顶仅存的红色微弱月光也刹那间变得暗淡。 微微呼吸着骤然变得森冷的空气,口中默念咒语,双指划过眼前,刹那间穿透了阻隔了她视线的层层黑雾。 只见无数道灰色的半透明影子朝着她迅速飞来她反应极快,立即奏响了埙曲。 漫漫月华无边,暗红色的月光前,白衣少年浮空而立,双手执埙,一道道暗金色的灵力飞出,形成一圈圈大大小小的光晕四散开来。 那下方的死灵仿佛受其埙曲影响,在穿透浓浓黑雾时,动作稍有呆滞。有些稍弱的,直接被苏蓁的埙声所散发出的威压而骤然积压消散。 苏蓁漆黑的眼眸中迸发出森冷绝然的杀气,脚下踏着金色微光,朝着下方直直的冲了下去。 金色的流光穿透了黑雾,犹如晨时曦光浮现,点亮了黑夜,将所有阴霾一扫而尽。 第0384章 海底 藏谋正文卷第0384章海底在越过那黑雾时,一抹冷笑在唇边荡漾开来,改变曲调单手吹埙。同时右手绷紧成爪状,体内元珠运转,聚集灵力全力划过虚空,再猛地朝着前方一抓,一团黑气形成旋涡状快速于她手上凝结,凝气成兵。 一把泛着黑气的长剑陡然出现,其整副剑皆为墨黑之色,尤其是其泛着寒芒的黑色剑身,可清晰映照出苏蓁的面孔 她也不知此地异变为何故,但它们显然不想放她离开,有人想让她葬身于此。 手握黑色雾气所幻化的长剑,将五成力量全部融入其中,伴随着剑身一阵嗡鸣,苏蓁勾了勾唇瓣。骤然停止吹埙,举剑朝着下方猛劈而去。 伴随一声惊天巨响,原本已经龟裂的地面,赫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苏蓁只来得及瞧见无数金红色光点飞出,同时,剧烈的水浪翻涌声传入耳中。 以极快的速度敛眸思衬,苏蓁蓦地想起了先前褚墨宣的举动。握紧锦宣和长剑,放弃抵抗,任由那股吸力将她卷入。 在她坠入裂缝之际,两边的土壁骤然开始合并,仅存的微弱光亮荡然无存。 苏蓁睁大眼睛看着上方,任由那股吸力将她的身体卷入下方。有那么一瞬,她想过冲出去,继续去寻找褚墨宣。但她的心底,仿佛有一股念力,在不断的告知她不要走。 留下来,留下来就能解开江都怪疾之谜。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吸力从最初的凶猛,再到如今的平缓,苏蓁的身体在缓缓下沉。她对于眼前的黑暗,心已经从麻木转变至寂寥。 茫然地看着那些金红色光点于她周身飞舞,动了动手指,那些光点仿佛有着生命,甚至能接收到她的感应,落在了她的指尖上。 她觉得指尖痒痒的,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唇角微弯,忽而,她的意识变得迷离。 下一瞬,身下的吸力骤然消失,苏蓁的身体猛地下沉,‘扑通一声’坠入了水中。 她下意识想要使用避水咒,但那些仿佛有着鲜活生命的金红色光点快速浮于她的周身,形成一道泛着金红色光波的结界,将她笼罩其中。 然而,身处水中,入目所及,她的眼前却再次恢复了亮光。 奇怪!难道她又坠入了那个异空间中?! 不同于先前被蠃鱼们引领着坠入形似大海的暗沉海水之中,此番透过结界,苏蓁可以清晰瞧见蔚蓝的海水里,无数大大小小的鱼儿摇摆着尾巴,娇气的从她身边游过。嘴巴一张一合,吐着气泡。 穿过大片绿色的海草,可以瞧见数不清的贝类及海星。 一只只或冰蓝或冰紫色的海月水母从苏蓁眼前游过,它们的体型很大,触手细细长长。 而在苏蓁头顶上方,时不时遥遥可以望见,有较之苏蓁体型大上数十倍的黑影从上面掠过。 苏蓁正静静地观赏着海底美景,透过粼粼波光,忽而发现,下方出现了一片废墟。 就犹如人间的城池遭遇过战火侵袭,海底只余遍地残骸。 那最中心处的城堡占地甚广,以岩石精雕细琢而成,再以海中贝壳、晶石、珍珠、矿石华丽点缀。 以城堡为中心,越往外围,其装饰越为朴素。 苏蓁抬手抚摸上护住她的避水结界,竟能感知到些许的温热。 柔和的笑了笑,主动朝着下面游了下去。 在落入水底之际,苏蓁周身的金红色光点快速消散,再凝结成了一颗珠子,悬浮于她的面前。 苏蓁伸手握住,水流以她为中心,朝着两边分开。 身处上方时就已觉得这海底城堡尤为壮观,可当下来后,苏蓁只觉得一阵惊骇。 扭头望向临近的一间石屋,透过破裂的水晶窗,可以瞧见里面空荡荡的,至于一张张石床和倒地的石桌石柜。 苏蓁忽而好像发现了什么,握着金红色珠子走至石屋的门前,将门推开踏进屋内,穿过海藻,苏蓁走至石床前,从石枕下拿起了一缕碧绿色的发丝。 她的唇瓣有些颤抖,“这这儿该不会是蠃鱼族的地盘儿?它们可以化人形了?” 据她所知,蠃鱼生来貌丑,曾有蠃鱼辛苦修炼了上万年,终于可渡雷劫重生。然,其虽化形,但 苏蓁想起古籍上对古籍中对蠃鱼化人形后的记载,其丑陋程度不堪回首。 这座海底城堡地界甚广,苏蓁在闯入了很多间石屋,但除了一些有生物生存过的痕迹外,再无其他。 渐渐地,苏蓁也不再在外围多作停留,终于去往内围。 越往里走,里面的装饰愈为华丽,甚至多了许多色彩各异的鳞片。他们有的被镶进了石壁之中,有的则被装饰成了各种奇异之物,那些大多为数十万年的植物,甚至有的,就连苏蓁也没有见过。 她走至一面石墙前,用指甲抠了抠,一枚小小的鳞片直接落入了她的手心中,其触感十分坚硬,甚至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都让苏蓁眼前一亮。 “好纯粹的灵力啊!” 眼珠子转了转,苏蓁忽而不怀好意的笑了,冒出了将这些一扫而空的念头。 然而,不等她有所动作,她感觉到有大量的灵气在源源不断的从她的肌肤,钻入了她的经脉之中,再自动于元珠之中流转。 这些灵气于当年的锦瑟而言,自是微不足道,可对于想要拼了命去提升力量的苏蓁而言,这些却是弥足珍贵。 闭眸感知四周,发觉越接近城堡中心,她体内元珠的运转速度就越快,甚至不断地吸收周遭的灵气。 她心知这种状态不会维持许久,等她的身体一旦能够适应接纳这水底,元珠对于这些灵气的接收,效果也会变得微乎甚微。 意识到此事后,苏蓁终于不再四处瞎溜达,直接运起灵力,朝着城堡中心飞掠而去。 最初时,苏蓁还有些疑惑此地若为蠃鱼族的地儿,莫名其妙出现了她一个外来客,它们怎的还半点动静都没有? 直到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黑气再次顺着水流席卷而至,苏蓁这才收起大意,急忙窜进了一间稍微豪华些的屋中。 第0385章 翼人鱼族遇月娘 藏谋正文卷第0385章翼人鱼族遇月娘透过完好的水晶窗,苏蓁瞧见奇怪的黑色气流从长街上划过,再急速朝着上面的海水涌去。 等所有黑气消散,苏蓁才从石屋里走出。 环顾四周,目光从晶石铺就的街巷地面,转而望向前方。 苏蓁手里所握的珠子,只能维持她周身一丈之内没有水流近身。遥望向前方深蓝色海水中,那边逐渐漂来了一颗透明的冰蓝色圆形小珠子。 在路过苏蓁时,她直接抬手将其拿捏在了手中,捏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揉捏两下,其触感柔软有弹性,冰寒却无蚀骨之感。 “咦?这是何物?” “传闻,翼人鱼族,泣泪成珠。善于纺织,可织龙绡。” 听着身后莫名传来的女子的声音,苏蓁呆住,她没想到此地竟还会有他人,且这声音怎会如此熟悉? 转头之际,只见一风姿绰姿的紫衣女子缓缓显形,她的眉宇间天生自带风情,外罩黑色对襟宽袖纱衣,其披帛上绣有一朵朵精致的小莲花。 女子轻摇着手上的羽绒团扇,在苏蓁回眸时,团扇抵住下颏,斜睨了苏蓁一眼。 “月月娘?” 苏蓁揉了揉眼睛,依然不敢置信。 “蓁儿,数日不见,你可还好?” 月娘的声音天生自带蚀骨魅意,苏蓁抬手捂住因激动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你不是去寻找你的夫君了?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月娘莲步轻轻挪移,随着她逐渐朝着苏蓁靠近,周身的水流亦在朝着两边避让。 待到近前时,嫣然一笑,“寻是寻到了,但他已经死了。” “啊?死了?!也是死于那场怪疾么?” 月娘颔首,摊开手心,赫然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黄色稻草人。 苏蓁抬眸,大致扫了一眼,上面好像写有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只是上面却没有人之名讳。 “这什么啊?怎么看着像是巫蛊之术啊?” 月娘看着她难得傻愣愣的模样,忍俊不禁的笑了,“不是蛊,是咒。” “啊?!咒?我怎么没有察觉到?” “江都地界内,上至高官商贾,下至平民百姓,他们都被人下了咒。” “可是” 苏蓁看着面前笑容熟悉却又带着丝丝陌生的女子,她仍有疑惑想要问出口,但月娘却红唇张合,再次开口打断了她。 “蓁儿,你可知此地为何处?” “蠃鱼族。” “非也。” “嗯?不是蠃鱼族?那是哪儿?总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翼人鱼族吧?” 苏蓁带着调侃笑意的话,月娘却郑重的先点头,后又摇了下头。 “错了。” “哪儿错了?” “错在翼人鱼族不是传说,是真的。” “” 苏蓁无语,扭头看向四周,“那你来此是为何故?你又是如何下来的?” “想来就来了。” “呃”苏蓁打量着她,心中怪异感顿生,心不安的剧烈跳动了起来,她半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月娘,转而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里面瞧瞧。” “好!” 有了熟人相伴,苏蓁也不再觉得无聊孤寂,她时不时扭头看向四周的石屋,发现石壁上除了遭受攻击而导致的塌陷外,还有许多被挖掘和抠凿过的痕迹。 如若真的像月娘所说,她们真的来到了翼人鱼族,那此地就绝不该是如此。 东篱君说过,阿湛的爹爹是海洋中的王者,而他的娘亲攸水,则可与她齐名。 锦瑟驭妖逆苍生,攸水一曲覆八荒。 驭妖师锦瑟的名号,总是带着几分传奇色彩。 人们往往会将造就了许多奇迹的人给神化之,可实则,他们并无什么本质不同。 有人惊艳于锦瑟的倾世姿容,也有人羡嫉于锦瑟的修炼天赋。 苏蓁不敢自夸她有多强,但她知昔年的姜温、如今的顾昀舒,藏在他那副风轻云淡笑容下的心高气傲。 阿湛的娘亲攸水能得他如此认可,甚至肯让阿湛唤他一声‘舅舅’ 想必,那攸水应也是个奇女子。 月娘无意间转眸,瞥见了苏蓁唇角荡漾起的笑意,眸光也随之变得柔和了几分。 “蓁儿,在想什么?” 苏蓁双手十指交叉扣在脑勺后,步履轻盈,对着月娘侧头浅笑,眸中熠熠生辉,“在想一个姑娘。” “嗯?又是你从何处招来的桃花?” “我大概是不认识的但又好似应该认识。” “你此言何解?” 苏蓁摇头不语,只是望着近在咫尺的城堡大门,岔题说道,“月娘,你我之间,相识也有数年了。” “是啊,迄今为止,已有七年了。” 这座城堡完全与水隔绝,它和玄大陆各个城池的风格也大相庭径,无论是尖顶塔楼,纯白色的屋顶呈圆形,亦或精致的镂空水晶窗,放在外界,皆可让人眼前一亮。 浅灰色的石墙上,此刻爬满了绿色的荆棘藤蔓,其中或纯白或金红或湛蓝或浅紫的花朵竞相绽放。花瓣沾染的水滴,犹如外界的晨露,晶莹剔透。 二人肩并着肩走上了石阶,在冰色结界所构织成的半圆形拱门前站定。 “那我们之间还有何话不可说呢?” 苏蓁沉声问着,抬眸刹那,一股冰寒之气扑面而来,她打了个激灵,不自觉的隔着衣袖搓了搓手臂。 瞳孔中暗金色波光流转,刹那间,苏蓁的眼睛转为了暗金色,左手拽住月娘的手腕,急速朝着后面退去。 二人背部靠水,身下的浮力却在骤然间消失,水流猛地退去。她们落地之后,朝后倒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 苏蓁也顾不得闲聊,立即掏出了锦宣,正欲吹响,却见月娘抬手捂住了埙孔,冲她摇了摇头。 “翼人鱼族非人、非灵、非妖、非魔,自从他们全族覆灭后,此处就被封印了。任何外力在这里,都不会起到半点影响。”月娘声音平静的对苏蓁解释道。 苏蓁不信邪的吹了吹,果真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蓁儿,我们继续走吧。” 月娘温柔的握住她的柔夷,苏蓁脚下磕碰了两下,迷茫的看着她,“等等!月娘,我们就这般直接进去?” 第0386章 凝气成兵【渡灵】 藏谋正文卷第0386章凝气成兵【渡灵】月娘笑而不语,在苏蓁话落时,没有半点犹豫的单手朝着前面推去 苏蓁出于本能,抬手捂住了眼睛,然而,下一刻,她却直接随着月娘踏进了冰色结界当中。 在越过之际,她仿佛觉得踏过了一面水纹单面镜。 放下遮眼的左手,抬头望去因外面的石墙上爬满了藤蔓,故而将外界仅有的光线都给隔绝在外,就着身后的光,大致可以瞧见周边的壁上悬挂着银质烛台。 身后的水波状圆拱门半掩着,苏蓁侧眸挑眉,抬手打了个响指,只见一团火焰从她指尖飞出,再骤然分裂。仿佛有着灵识一般,依次飞入了临近的烛台当中。 当苏蓁和月娘眼前变得亮堂了后,终于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外面石壁上的藤蔓和花枝从镂空的水晶窗中延伸了进来,还是只花色与外面截然不同,大朵的黑色花朵中,不断地散发着实质化的红色血腥气。 苏蓁心道:原来外面的血气,来源于这些奇怪的花。 眯起眼睛细细打量,那些黑花的花叶十分硕大,非要论及的话,倒是和婴儿脑袋差不多大小。 “奇了怪了!这该不会是什么霸王花食人花之类的吧?” 等她的火焰在灵力的操控下终于点亮了这座宽广的大殿,苏蓁抬起头遥望上方,一眼即可望见顶端的纯白色圆形屋顶。 这儿估摸着应有三十层高度,但不见蜿蜒向上的楼梯。在一扇扇错落有致的蓝色的水拱门外,是一圈白色围栏。 护栏上钩挂着许多破破烂烂的碧青色鲛绡,其无风自舞。 在每一扇水门前,门两侧的顶端皆挂着两盏冰色的水晶灯。只是每一盏水晶灯都呈破裂状,透过裂缝稍大些的,可以瞧见里面并无灯芯,只是放着一颗苏蓁先前见过的冰色珠子。 苏蓁从腰带中将珠子取出,捏于指尖又瞅了两眼翼人鱼族泣泪成珠世人眼里的顶配宝物,他们居然拿来当灯芯?! 立于原地环顾四周,下方并无房间,在完整的环形石壁上,雕刻着一只只生有双翼的人鱼浮雕,亮丽色泽,雕工精湛。 蓦然间,苏蓁仿佛再次亲眼得见昔日翼人鱼族盛景,数万条人鱼或腾飞于空,或遨游于海。他们男女皆有之,其容颜个个可让天地皆为之失色。 各色发丝如海藻般弯弯曲曲,一双双异瞳琉璃眸中仿佛装有瀚空星辰。整个躯体的身姿弧形极富诱惑力,以腰身为界,下半身的鱼尾弧形优美,随着他们游动的动作,于海面上起起伏伏。在橙色夕阳的映衬下,与他们瞳孔色泽相近的鳞片忽闪忽闪的。 其背后巨大的羽翼虽于海水当中,但羽毛并未被打湿,在破水而出的刹那,水花炸裂,摇动着鱼尾飞旋于空,一道道流光随之划过了天际。 苏蓁脑海中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中逐渐生根发芽。剧烈的刺痛感,使得她咬破了舌尖,想要强行唤回理智。 当她回神之后,还没再来得及细看,那些奇异的唯美景象已然消失不见。 苏蓁揉了揉太阳穴,踱步走至那些巨大的浮雕前,望着那些令她无比熟悉的翼人鱼,心头再次传来了针扎似的剧痛感。 抬手抚摸上其中一条人鱼的鱼尾,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快速蔓延至全身,也不知何故,眼眶中刹那盈满了泪水。 正当此时,她的耳边回响起了一阵奇异的声音 苏蓁猛然回神,眼神古怪的握住了月娘的手腕,“月娘!月娘!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月娘疑惑的看着她,习惯性微微抬起下颏,闭眸聆听苏蓁所说的声音。 可半晌后,她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苏蓁脸上血色全无,唇瓣更是一片惨白。松开了月娘的手腕,空洞着双目,独自朝着西南方走去。 月娘低头看着被苏蓁掐出血痕的手腕,转身望去,这才发现苏蓁朝着冰晶台阶上一步步走上。 她的神情呆滞木讷,前进的动作更是有些僵硬,偶尔磕碰着绊倒在台阶上,又自行爬了起来。 在台阶之上,不难看出其原本应是紫色冰石雕刻而成的王座,可如今,它却变成了数块暗无色泽的寻常残破冰石。 在月娘的注目下,苏蓁仿佛一个没有生气的傀儡,在踏至一半台阶时,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原本垂于身边的双手,缓缓朝上伸展,数滴红色的血珠不断从她的手中飞出,环绕于其周身。 紧接着,无数道暗金色的灵力形成丝线,将所有悬浮游走于苏蓁周身的血珠串连至一起。 月娘在下方只听闻‘砰砰锵锵’几声响,只见苏蓁的渡灵丝与她的血迅速开始编织缠绕,形成了一把长剑。 其剑身不断散发着暗金色的光点,其剑身上缕缕金丝紧密旋绕重叠,线条细腻流畅有韧性。 苏蓁摩挲着手下长剑,握紧剑柄,缓缓扭转剑身,只见其折射出了锋利的剑芒。 下一刻,只见上方那一堆残破的紫色冰石中,不断有黑气散发而出,眨眼间将苏蓁包裹其中。 其强大的腐蚀力,很快将苏蓁的肌肤灼烧成焦黑一片,但她体内的自愈力,又以更快的速度修复着她的伤口。 苏蓁身处黑暗当中,对之全然麻木。她轻蔑一笑,将手上的长剑举至面前,准确的弹了下剑身,清亮的脆响传入耳中。 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苏蓁垂眸时,眼中的笑意多了几分真诚柔和,“渡灵世人皆道,锦瑟可渡苍生,亦可逆天下。时隔数十万年,你可还愿与我一同作战?” 手上的剑于她手中由原本的寂静无声,陡然间铮铮作响,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得偿所愿的苏蓁握紧剑柄,剑尖直指前方的黑色浓雾。 在她飞身而起的刹那,伴随着一道嘹亮的剑鸣声,原本旋绕于剑身周围的暗金色光点骤然放大,无数道虚幻的妖兽残影从中接连飞出。 它们奇形怪状,形态大小各异,绝大多数皆上古时期的妖兽,甚至还有少数由天地孕育而出的异兽。 第0387章 渡灵剑驭妖御敌 藏谋正文卷第0387章渡灵剑驭妖御敌一直没有出手动作的月娘,瞳孔因诧异而微微放大。她一直都知晓苏蓁有一套功法名为渡灵丝,可殊不知,渡灵竟被苏蓁练就至如此地步,竟然生出了灵识! 凡六界内,生灵者,必有生魂。 那渡灵丝本是由苏蓁体内的灵力所幻化而成,绝大多数修行者皆可做到。 但灵力生出自主灵识,闻所未闻! 时至今日,望着那些将城堡内的黑气几欲蚕食殆尽的幻影妖兽,月娘终于明白苏蓁何故为之其名渡灵 数月前,她曾于糜夭的房外听她们说过渡灵丝,既可杀妖,亦可渡妖。凡是经受过渡灵丝洗涤的妖,实力会大增。 原以为是苏蓁可用灵力洗涤妖族妖气,可如今看着苏蓁用渡灵所释放出的妖兽幻影。她终于明白,原来苏蓁与他人的不同之处,旁人仅可与少数妖兽契约但苏蓁却非如此 众所周知,术师也好,修道者也好,驭妖师也罢,人之生魂强度终究有限。无论修炼到何种强大的地步,所能承受契约的妖兽定有限度。 但修炼了‘渡灵’功法的苏蓁不同,她不需要耗损生魂去与妖兽、异兽达成契约。 ‘渡灵’有灵,却无生魂。 她以此功法,顺利契约并收服了无数妖兽。 但当年的锦瑟最初时只是玩心大起,以此法子捉弄几只小灵兽。可她并没有建立妖兽大军的心思,故而抓几只妖来没多久,就会把妖都给放了。 直到后来,苏蓁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凡经她渡灵丝洗涤过妖丹的妖兽,便会直接被渡灵强行绑定,妖力大大晋升。 故此,这才演变出了经苏蓁渡灵丝洗涤妖气之妖,皆会实力大增。 如今,身处黑雾当中的苏蓁,看着无数只妖兽在被释放出来后,它们无论是体型,亦或力量,较之当年绝对强悍了数十倍有余。 可对于如今的苏蓁而言,同时驾驭它们,定然十分吃力。 无数只妖兽聚集于城堡的大殿当中,犹如一波波的浪潮,层层叠叠覆盖,它们声势浩大,浓浓的威压席卷至整个大殿。 黑雾中道道劲风扑面而来,苏蓁唇边冷笑依旧,心无旁骛的以‘渡灵’操控那些幻影妖兽,不断地吞噬着从浓浓的黑雾当中不断钻出的灰色半透明暗影。 被束缚于此的亡灵被人炼制成了傀儡,他们已经无法步黄泉入轮回转生。 苏蓁不会渡灵,更不懂得为其超度,留着后患无穷,百害无一利。 锦瑟之战力,绝非依靠锦宣,她脚下一个晃动,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急掠而过。在其所过之处,暗金色的光点不断从她体内飞出,融入了那些幻影妖兽当中。 磅礴的灵力不断从苏蓁的元珠当中爆发而出,苏蓁没有显露出枯竭之色,那些源源不断冒出的黑雾,反而激发出了她的战意。 足尖轻点晶石台阶,飞身悬浮于空,握紧渡灵丝构织成的长剑,俯瞰下方堪比妖兽狂潮来袭的场景,目光在大殿某处稍有停顿。 猛地将手上的渡灵剑朝着下方狠狠掷出,只见渡灵剑飞速分解回渡灵丝。无数根渡灵丝泛着暗金色光亮,绝大多数朝着那些死灵冲了过去,留有数百根环绕于苏蓁周身。其视觉效果 她的眸子清澈而坚定,双手十指中不断地涌现出渡灵丝,耳边的妖兽嘶吼声此起彼此,那些死灵很快被妖兽们给吞噬的一干二净。 一道黑影隐于暗处的领域结界内,望着大殿内的黑色雾气的不断消散,他轻轻添了下唇瓣,眼神闪现起危险的喋血光芒。 ‘或许,彻底摧毁一个人的傲气,比杀了她更有意思。’ 那些死灵对于苏蓁而言,不过是给她的小妖们送上门儿的食物。 随着黑雾渐渐消散,苏蓁抬手打了个响指,原本旋绕于她周身的渡灵丝,伴随着一道嘹亮的凤鸣声,它们再次勾织交缠在了一起。 当灼目的光芒褪去,苏蓁踏着暗金色的凤凰飞旋于空,她停止攻击,任由那些妖兽吞噬着那些黑气和死灵。冷淡的眸光中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实质化的黑色杀气不断从周身涌现而出。 苏蓁脚下的凤凰虽是由虚拟的灵力构成,但其较之真正的凤凰却是半点不差。其身躯清透明亮,隐可见赤色云纹。它周身燃烧着绚丽的橙光火焰,长长的火红色尾羽华丽夺目。其飞过之处,光点炸裂,仿佛一颗颗流星划过,坠落天际,遗失人间。 灼目的光亮,将这座城堡的大殿内照耀的恍如白昼。在飞过顶部的镂空水晶窗时,苏蓁抬手拽了一朵黑色的花下来。 带有迷幻气味儿的花香钻入鼻中,她讥讽的笑了,抬手拍了拍身下凤凰的脑袋,后者再次发出一道嘹亮的凤鸣声,眨眼的功夫,冲天而起的橙红色火焰刹那间于其周身暴涨,却未伤及苏蓁半分。 空中的橙色火焰将所有黑色花朵点燃,‘噌噌’数声,上方滔天火光仿佛要将这座城堡给烧的一干二净。 月娘在下方感受着滚烫的温度,不禁垂下了眸子,右手握紧了一直收拢于宽袖中的稻草人。 然,苏蓁对灵力的精准把控全然超出了她的想象,火焰所过之处,燃烧的只是那些黑色的花朵,并没有伤及他物半分。 相距遥遥数丈间,心之间隔甚远。 待苏蓁将所有黑色的花都给烧尽后,那些黑色雾气骤然消失不见。 已然‘吃饱’的幻影妖兽们,身躯蓦然变得凝实了几分。 苏蓁笑着冲它们勾了勾手指,它们身上的杀气瞬间消失不见,骤然间变得乖巧,一个个缩小了身躯,化作正常体态悬浮于空。 它们并未因苏蓁灵力不比当年,而想着将她反噬。 “当年吾身陨之际,汝等与吾共渡雷劫,落得身躯无可依。今日我苏蓁!以元珠生魂立誓!必带汝等重回巅峰!” 苏蓁的声音清亮坚定,但暗金色的瞳孔中,不断地有红色微光流转。 那些妖兽的身躯逐渐变得凝实,纷纷仰天嘶吼着,转换原型,不约而同的全部朝着苏蓁扑了过来。 第0388章 锦瑟&了尘 藏谋正文卷第0388章锦瑟&了尘大殿内,无风,灯盏中的火光忽明忽暗。 苏蓁的娇小的身躯,同那些妖兽相比,还没有他们的牙齿大小。但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它们朝着扑了过来,金色的幻影铺天盖地落下,将她完全淹没 眼见着苏蓁像是被反吞噬,一直袖手旁观的月娘红唇轻抿,反而抬眸望向了高处。 在黑雾消散后,那王座残骸竟在自主愈合,而上方陡然出现了一个橙粉渐变色的大漩涡,动人心弦的优美歌声不断从中传出。 其歌声朦胧迷离,若有若无,却又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中,正如那些黑色的花,闻之皆不由自主迷失沉醉。 月娘的脚仿佛不受控制般,如同苏蓁先前一样,朝着上面走去。但当她才跨上两个台阶之时,磅礴的灵力从头顶蔓延开来。 月娘的意识猛地被唤醒,她抬头看去,只见那些将苏蓁包裹的幻影妖兽,自主钻回了位于苏蓁心脏处的元珠内。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苏蓁的元珠内,多出了一枚液体化的蓝紫色‘种子’。随着苏蓁默念咒语,翼人鱼族内存留的大量灵气被她吸收进体内。 那‘种子’于她的元珠之中飞速成长,从生根发芽,乔木树身形成,树冠呈椭圆形,绿荫如伞、羽状复叶最终露出的形态俨然是树上一朵朵蓝紫色的花,其花萼呈筒状,细叶似羽,色泽典雅亮丽。 此花,正是苏蓁前世时最为钟爱的蓝楹花。 她的意识骤然迷离,久未曾出现过的梵文诵经声再次响彻耳边。与之一同出现的,是一张无比清晰的面孔。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思及皎月清辉如萧楚泓,邪魅狂狷如褚墨宣,含霜履雪如顾昀舒,蕴藉隽永如商誉辰,但都与她记忆碎片中出现的男子不同。 如墨剑眉下,橙色的琉璃眸中,如炎炎夏日后的清凉秋水流淌而过,又似冬雪消融,乍一看又仿佛春日暖阳照拂心间。 他身上好像散发着悲天悯人之气,周身弥漫着淡淡的金色佛光,令他愈发仿若神祗。头顶虽剃度却无戒疤,笑起时两边唇角微微勾起,眉头舒展。 她的身姿挺拔健硕,身着一袭雪色僧袍,姿容清雅。似昆仑美玉,落于东南一偶。有着一层薄茧的左手中握着一串玉质佛珠,其材质一观便知绝非凡品。 有关了尘的记忆,在苏蓁脑海中飞速闪现。 传闻,了尘为道法高僧,心静如止水,不为凡尘俗事所扰。佛根深厚,谦卑度世,久居深山与世无争,自幼修习佛法,自身道行高深莫测。 通万物之情,晓万物之貌。 虚无缥缈的交谈声于苏蓁耳畔响起,若隐若现扑朔迷离,好似来自苍穹之外,又仿佛近在咫尺 她好像又看见了那座位处深山之中的破旧寺庙,依旧是那一男一女。 女子是她是锦瑟,男子是了尘! 精装雅致的厢房之中,他们面对面坐于竹藤编织的塌上,二人之间放着一张小炕几,他们就落座于藤编蒲团上。 炕几上佛香袅袅,在锦瑟的那一侧摆放着一盆精致的蓝楹花。她单手支撑着下颏打量着对面心静如水的和尚,另一只手,则拨弄着蓝楹花的花叶。 “和尚和尚,你整天念叨着要济世救人,普渡众生,可若有朝一日,天下人负了你,你可还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大局?” “阿弥陀佛!自然。”了尘和尚漫不经心的颔首道。 “纵使他们错了,你也心甘情愿?” “自该无悔。” 锦瑟故作遗憾的摇头叹息,“依本姑娘看,你就是在这深山太久,经书读的太多反倒变成了呆子,若这世间人真是心怀良善,你们又何必出家?” “贫僧是为了寻一清净地,专心修习佛道。” 她眼底的嫌弃丝毫不加以掩饰,“那如果你的家人被恶贼所杀,有朝一日他身受重伤出现在你面前,你救还是不救?” 了尘和尚语塞,闭眸垂头,右手停止转动佛珠,半晌后对着眼前的女子郑重行了一单手礼,“阿弥陀佛,姑娘,贫僧没有家人。且,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若能将其感化,世上则少一分杀戮。如此,岂不甚好?” 锦瑟暗暗‘嘁’了一声,半敷衍的抱拳道,“佩服佩服!你说的都对唉和尚,是该夸你宽容大度,还是嫌弃你久居深山不懂人世情?” “姑娘谬赞了。” “” 合着和尚是在当她夸他呢?! 锦瑟转了转眼珠,蓦地,很想将这块顽固的石头给融化。 “和尚,在你这小庙中住了半个月,本姑娘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锦轻弦的朋友了。还有,别老是姑娘姑娘的称呼,多生疏呀!唔你就唤我锦儿吧。” “阿弥陀佛!不妥不妥,贫僧还是唤姑娘锦儿姑娘为好。” “啧对了,和尚,我还有一朋友,他名唤姜温。等我的伤彻底痊愈,就会下山去寻他,不如,你随本姑娘一起出山?你瞧这深山老林,就你独自孤身一人,多无趣呀!” “出家人,自当修身养性,怎可贪恋世俗红尘。正如锦儿姑娘,你身受重伤,为贫僧所救,只因修炼迫切,从而导致灵力暴走” 锦瑟撇嘴,“身处光怪陆离之时代,既强者为尊!我锦瑟绝不会屈居人下!我定要成为六界最强的驭妖师!我要这天!这地!这苍生!这六界万物,都为我臣服!” “姑娘如此执着,又是为何?人之执念,大致不过权?名?利?情?”了尘问着,又看着她笑了,自问自答道,“想来,都与之无关。” 望着她悲悯而柔和的眸光,仿佛沐浴于落日余晖之下。 她莞尔一笑,“待我至尊至强之时,便潇洒抽身离去,天地之间,任吾自由行!” “” 了尘和尚抬眸望着面前言语狂傲的女子,毫不掩饰对成为强者的向往以及眸底的憧憬之色,好似在无意间,轻轻撩动了她的心弦。 握紧手中的佛珠,对着锦瑟行颔首礼,撩起雪色僧袍朝外踱步走去 “诶?和尚?你上哪儿去?你还没答应随我下山呢?!” “” 第0389章 掰着指头数年头 藏谋正文卷第0389章掰着指头数年头愈来愈多的记忆的碎片于苏蓁眼前浮现,她以旁观者之角度,亲眼得见了心静如水、不为凡尘所动的了尘和尚,如何在她当年的‘苦口婆心’及‘坑蒙拐骗’之下,被她一步步诓骗出了山。 驭妖师锦瑟、冰种玉髓之灵姜温、德高望重的佛教法师了尘和尚。 一行三人,行尽流六界,感知红尘婆娑。 游人间四海八荒,同闯各地险境。 再至冥界黄泉将九间炼狱搅得地覆天翻。 观彼岸,赏荼蘼,学制孟婆汤,同游三途河。 为救意外重伤的了尘,锦瑟与姜温一同入神界盗灵石、夺神器。 再之后再之后他们入了妖界,遇见了魔祇帝君褚墨宣。 自那之后,苏蓁的记忆就变得模糊了。 她只依稀记得,她也不知何缘故,死活不顾了尘和姜温劝阻,非要私闯魔界,却落入了褚墨宣的手里。 她好像是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异空间内,于外界而言,不过七日。 可实则,那异空间与外界时间流速不同。 七年,整整七年,于人神妖冥四界中名声赫赫的第一驭妖师锦瑟,被褚墨宣囚禁了整整七年。 他的那条名唤‘囚虞’的锁链武器,正是为了锁住她的灵力而特意打造。 最为让苏蓁怨恨而又意难平之事!正是褚墨宣那个死狐狸除了日夜羞辱她之外!竟还为了防止她逃走,硬生生毁了她的经脉,再折了她的双腿,碎了她的元珠,让向来以实力而自傲的她,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如此奇耻大辱!她岂能不怨不恨?! 那时,仇恨、怨气、不甘、野心,彻底蒙蔽了她的眼。 不堪受辱的她,一度欲自杀,但等同一个废人的她,却连最简单的求死都做不到。 华丽至极的宫殿犹如一座困兽牢笼,褚墨宣断其自由,无异于折其双翼。 本该是天上繁花,本该随风畅游六界,今却毅然决绝凋零。 举着琼浆,闻着酒香,掰着指头,数着年头。 屋里的人儿啊醉了酒,身上的链子啊生了锈。 日日复明日,期许变煎熬,执着变怨憎。 浑浑噩噩,不知岁月何时休。 苏蓁闭眸努力回忆往昔,可依稀记得,当她逃出去后,再次苏醒过来时,发现元珠竟奇迹般重新愈合,但她却无法如寻常驭妖师契约妖兽,否则,必会承受剜心蚀骨之痛。 那时的她,留下了那满身伤疤,时刻提醒着,绝不可望过去受到的屈辱和折磨。 唯有变强!杀了褚墨宣!方可解她之恨! 后来,她在闭关养伤期间,运转元珠修复被毁坏的经脉时,脑海中自动多出了一套名为‘渡灵’的秘法卷轴。 寻常的驭妖师虽名为驭妖,却只是能与妖兽契约,从而配合作战。 但渡灵术法不同,修习此法者,可无限制契约妖兽。 世人不明其所以然,她又树大招风,有人惊羡于她的修炼天赋,更有人用记忆灵石记录了她与妖兽对战之场面。日以继夜钻研,终于有人发现了她的秘密。 天下人欲对她群起而攻之,纷纷想要抢夺‘渡灵’ 可是可是 苏蓁之后的记忆碎片又逐渐变得模糊,几十万年前的记忆,她记不清应再正常不过。 可当过往的记忆碎片随着她今生的灵力提升而不断被找回,许多秘密被解开的同时,又有新的疑惑生出。 但无论苏蓁如何回忆,有关褚墨宣的记忆始终无比模糊。 湮灭法阵既然她是死于湮灭法阵之下,那必定是因褚墨宣为了给他的族人报仇,而要她灰飞烟灭。 苏蓁已然说不清错在谁,怪她争强好胜招惹了褚墨宣,才会引发祸患? 怪褚墨宣伤她至深,使得她仇恨攻心,带人剿杀了褚墨宣的所有族人?! 怪她将窦章封印了数十万年? 还有有关遗之封印和封印阿湛的记忆,她根本没有半点印象。 苏蓁左手手心中忽然一阵刺痛,她猛地睁开眼睛低头看去。 只见她的手不知何故,竟莫名其妙自动生成了一道口子,伤口深可见骨。 处于本能,她立即握住了左手,想要自行医治,但她感觉到一股奇特的力量骤然将她的右手弹开。 流出的血液化作了她无比熟悉的梵文字符,飞旋于她的周身。紧接着,伤口处停止流血,一朵朵蓝紫色的花簇拥着从中飞出,从一小朵渐变至大。 它们不似其他花那般或艳丽或清纯,那一串串仿若风铃般的花朵无风自拂。其花瓣呈渐变色,内里不断有冰色雾气飘出。 苏蓁全然置身于梵文字符于蓝楹花中,周身弥漫着的冰雾。轻嗅自带着忧郁气的花香,深觉该宁静而致远。 抬手食指,轻轻触碰蓝楹花,只见它们倏地开始崩裂成光点,落在了苏蓁的身上。 原本被苏蓁藏于袖口中的锦宣,像是有了什么感应,从苏蓁袖中飞出,在她周身飞了几圈后,将所有蓝紫色光点尽数吸收。 苏蓁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只见色泽古朴的锦宣,褪去了表层一层浅薄的外壳,多了几分亮色。 再次本能的伸出了手,用指腹戳了戳锦宣,其手感温良润滑,像是一块墨色玉石。 就在苏蓁接触到锦宣之际,它竟自主飞进了苏蓁位于心脏之中的元珠内。 苏蓁对它突然的举动有些无措,还未曾想出它要作甚,如烈火烧灼的感觉袭遍全身。 “嘶好热!身上好烫啊!” 苏蓁痛苦的发出了一道嘤咛声,抬手将身上月白色的外袍扯下,随口抛开。只听‘飒’的一声风响,外袍翩然朝着下方落去。 月娘望着苏蓁的肌肤呈现赤色,红色的光晕充斥周身,将她映照的仿佛一个血人般,她终于有了动作。 将高处的漩涡抛诸脑后,咬牙悬浮于空,置身于苏蓁对面,暖黄色的光束从她手心中飞出。 其光虽为暖色,在笼罩在苏蓁身上之际,却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冰凉之感遍及全身。 其触感,似柔柔轻羽,又似无痕水流。 苏蓁缓缓睁眼,与对面一身媚骨浑然天成的妖娆女子四目相对,笑的眉眼弯弯。 第0390章 逆天神器【决明杵】 藏谋正文卷第0390章逆天神器【决明杵】月娘看着她的笑,却垂下了眸子,“蓁儿,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先前你出现时,我就猜到了你是悄悄尾随着我一同下来,入了这翼人鱼族。你必定是有备而来,否则你不会一眼看出此地是翼人鱼族。更甚至,我会出现于此,也是你在暗中谋划。又或许,早在我现身于江都之时,你就想着要如何算计于我了。” 被苏蓁一语道破心思的月娘,她放轻声音问道,“你可有恼我隐瞒于你?” 苏蓁紧紧打量着她,那个时常‘自称’奴家,又长袖善舞,以一己之力让霁月坊成为了洛祁最大销金窟的女子,如今却全然变了。 数日不见,她的神情变得令她捉摸不透,眼中的忧愁浓郁到快要化不开。 “月娘,你我相识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 月娘闻言,淡笑。 “数日不见,你竟让我觉得如此陌生。你我之间,又有何话不能言明?需你如此大费周章,将我引来此地?” 月娘与她错开视线,转而看向了下方的漩涡。 “蓁儿,你可知,那是什么?” 苏蓁努力于恢复后的记忆中搜索,但依旧空白一片,于是摇了摇头。 “看你从来都是岿然不动,便能通天晓地,决胜千里之外。却原来,还有你看不出之事。”月娘用熟稔的语气笑道。 “看来,在月娘心里,对本公子认可颇深呐!” 月娘稍愣,哑然失笑,“有关翼人鱼族的传说,想必你已经知晓了。” “嗯,半知半解吧。” “其实,他们当年并非是因作恶多端,而被人妖二族联合剿杀,而是而是被人用一件神器,给封印住了。” “神器?又是神器?什么神器?” “决明杵。” “啊?决明杵?”苏蓁跟着默念了一遍,虽觉得有点耳熟,却仍然一头雾水,“那是何物?” “决明杵,为翼人鱼族第一任王死后的元珠所凝聚而成。在传说中,决明杵,可使人逆天改命,起死回生。 而决明杵,就在那个漩涡当中!” 苏蓁听着她所说,脸色不断变幻,眼中生出了怀疑。 姒离簪,入黄泉更改生死簿,得之,可得永生。 决明杵,逆天改命,起死回生。 时欢晷其功效更甚,甭说可以永生不死。倘若可得其魔蛊的巅峰力量,整个六界尽归手中亦不在话下。但,正因此逆天功效,也唯有能够承受其分裂之力的某人可以用之。 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即得之便可长生不死! 苏蓁被脑海中萌生的念头给逗笑了,可笑之余,又觉得合乎常理。 毕竟如褚墨宣那般强悍如斯,都会时欢晷动了心思。 只是说来也怪,传闻魔祇帝君与天地同寿。如今,数十万年已过,他的容貌竟未有半分变化。 如他那般冷血之人,欲寻时欢晷,果真是为了他的族人? 苏蓁平定心中疑惑,继续说道,“那月娘你呢?你寻找时欢晷是为了什么?” “救人!” “救谁?你的夫君?” “” 月娘忽然沉默了。 “怎么?你我之间数日不见,果真就变得如此生疏?甚至还无话可说了?我曾说过,人与妖,无本质差,信任更是相互衍生。 且我们曾约定,有朝一日,定要让人妖二族和平共存。 若你已然变得不信我,自此,我们分道扬镳便是。” “”月娘深吸一口气,“可你,也从没向我提及过你的真实身份上古最强驭妖师锦瑟!” 苏蓁怔住,“你都知道了?” 月娘面无表情的抬手,指向苏蓁,“当然,就是你率领人族强者,虐杀妖族!难怪你今生如此执着要人妖二族和平共处!原来都是想要平复平复当年所犯下的杀孽!” 听着她陌生的语气和口吻,苏蓁蹙起眉头,动了动唇瓣想要解释,却觉得多说无益。 “我的为人如何,月娘你该心知肚明。既然你如此恨我,又何必寻我帮你?” 没错,月娘大费周折引她过来,说白了无非就是因为她能帮她。 见她不应声,苏蓁问道,“该不会你也看中了我的血?不过,翼人鱼族无论是全族覆灭,亦或被封印,都与我无关。” 单凭阿湛对她、褚墨宣和姜温的热络态度,她就绝不能是害了人家全族的凶手! “我知道,但我的力量不足以打开封印。” “我?你指望我?”苏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哪有那个能耐啊?每个人在设定封印时,所使用的法印都不同,更何况,你所说的决明杵我根本没有听过!” “你不需要听过,用你的锦宣,吹奏浮生曲,即可打开封印。” 苏蓁眼睛半眯起,眸光透出警惕危险之意,“你好大的能耐啊!不仅利用翼人鱼族的传说,寻到了决明杵所在,甚至还查清了我的身份。锦宣浮生曲?你究竟是从何得知?” 她坚信末沉兄妹和姜温绝不会出卖于她,而糜夭和尹深又不知所踪。 仅剩下知晓她身份的,也就只有在不久前,将她忽悠至蠃鱼族祭坛的褚墨宣了。 但他究竟想做什么?! 那个绿眼的怪物,果真是遗? 不!不对! 她们都中计了! 苏蓁蓦然惊出了一身冷汗,“月娘!你听我说!我的确是锦瑟!但有关我屠杀妖族一事,真相未明前!不可轻易定论!但,一定是被人骗了,我的浮生曲,只能妖族进入我的幻境当中,再与之共情,哪能破什么封印啊!” 月娘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再遥望不远处的漩涡,眼神终于动摇了。 “一路走来,你都看见了,这儿是空的,所有的翼人鱼都死绝了。但它绝不会存在于这个什么漩涡里!孰可知,我们一旦打开,放出来的会不会是上古凶兽一类!” 苏蓁见月娘的眸光重新变得柔和,飞身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月娘,别再找什么时欢晷了。告诉我,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里?等出去后,解决了水患和怪疾,我们就一起回家。” “” 苏蓁的手很凉,正如她每次受伤流出的血,都不似旁人那般温热。 第0391章 月娘情定非良人 藏谋正文卷第0391章月娘情定非良人眼瞧着月娘即将动摇,苏蓁终于松了口气,“月娘,你可以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么?” “蓁儿,或许真是我误会你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我的夫君。当年我化为人形初至人间,就遇上了他,且于不久后,我们就定了终身” “那人是书生?江湖侠客?还是朝堂中的权贵之子?” 月娘摇头,“都错。他是一个富商家的少爷,但他和那些纨绔子弟不同。他的爹娘早逝,掌家之权,都在他的姑姑手里。而他,说白了,不过就是个傀儡罢了。” “商人?你傻不傻?商人都是在商言商,哪会跟你夹带私情啊。” 月娘斜睨她一眼,带着嗔意的眸中又夹杂着无可奈何,“他精通为商之道,我隐藏妖族身份跟在他身边,倒是学会了不少。” “那后来呢?你们成亲了?” “嗯!” 月娘的眸光刹那间变得柔和,其中的缱绻爱意仍在。 她想起了那日成亲当日的盛景,整座山谷中入目所及皆是红色。金灿灿的花果和金叶子将地面堆的满满当当,仿佛铺就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就连喜轿所用之木,都是由万年奇木所制成。此木生长于瑶山之巅,后被巧匠制成了车辇。万年木身琉璃窗,顶端由黄金构造,翡翠玉石加以装饰,支架为坚硬的兽骨。 而他们所居住的院中,一砖一瓦,一石一木,皆是由着她的喜好而打造。院中时常暗香疏影浮动,阳光洒在墙壁上落下斑驳光影。 成亲那夜,弦月弯弯,情意漫眉间。举杯饮尽合卺酒,余生再无留白。 苏蓁望着她似在追忆往昔,只是静静等着,并没有打断她的思绪。 果然,几息日后,她的眸光变得深邃,眼眶内泪光闪现,但唇边笑意依旧。 “可是自那之后不久,一切都变了。也不知何时起,他总是早出晚归,满面憔悴。偶尔夜间归来,总是带着不同程度的伤。他将沾血的破烂衣服烧了一件又一件,他不说,我也不过问” 月娘面上在笑,但她的一双绝美凤眸中却噙着泪,边哭着边笑着抿紧红唇忍住泪意,面前保持笑意唇边的笑容逐渐扩大,后仰着头放声大笑了起来。 空寂的大殿中,回荡着她的笑声,许是笑够了,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鼻前一阵泛酸,她默默地垂下了头,芊芊十指掩面,心痛到极致,哭泣无声。 “” 苏蓁看着她,唇边的笑容逐渐凝固,她面前的女子果真还是她认识的霸气洒脱的月娘? 听月娘所说,苏蓁原以为无非就是烂话本的俗套剧情。 情窦初开的小妖,以为遇上了有情郎。 失了身,亦失了心。 过往云烟,缭绕心间。心生浮乱,情之断弦。奈何桥边,人影倾斜。花叶不见,不得诺言。 垂眸,长叹一口气,于空中负手踱步走至月娘身前,动作轻柔将她拥入怀中。 月娘将头枕在她的肩上,苏蓁感受着肩上的湿润感,心中微微刺痛。没再继续道出心中的疑惑,左手轻轻拍着月娘的肩,唇齿间溢出轻缓的童谣。 美妙的旋律,自月娘的耳,入了她的心,极力抚平着她心里的伤痛。 金色的梵文字符和旋绕于她们周身,月娘抱着苏蓁的腰,她身上没有半丝正常人该有的温热气息,很冰很凉 约莫过了一炷香,月娘的情绪才逐渐好转,在苏蓁耳边用略含沙哑的声音继续说着。 “蓁儿,还记得么?我曾与你们说过,我的孩子夭折了。他才刚出生时,脸上皱巴巴的,像只小猴子”月娘的声线有些颤抖,但语气中泛滥的母爱,让人无论如何忽视不了,“他很乖的!才不过两日,他就会爬了,还会用软软的声音唤爹爹和娘亲,虽然有些唇齿不清,但我真的听见了他在唤我娘!他笑起来唇边会有两个梨涡可是可是” 月娘脸上的痛苦之色溢于言表,眼中再次出现了疯魔之色。 苏蓁心中微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忍住松手的冲动,问道,“可是怎么了?” “蓁儿,你可知,他们家族经商,所售之物为何?” 月娘顿了顿,温热的呼吸撒在苏蓁耳垂上,她顿时遍体生寒。 仔细想了想,他摇了摇头。 “后来,我的孩子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我疯了一样,将我们居住的山谷中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他。直到我在那个人书房下方,发现了一座地宫。 在那座地宫里,藏了许多妖和妖兽,它们没有死,都还活着。但它们的身上都残破不全,有的少了妖丹,有的少了骨头,有的少了肢体,有的少了外甲,有的少了鳞片,有的少了皮毛。诸如此类,它们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所残缺。 它们生于自然之中,不该被困在那座暗无天日的地宫里。它们被拔去了利齿和尖锐的指甲,奄奄一息的趴在笼子里。它们的眼睛里黯淡无光,所有的锋芒和棱角,都被彻底磨灭的一干二净。” “” 苏蓁瞳孔骤然放大,耳边轰鸣,原本她还能听见外面的流水声,可如今只余一片死寂。抱着月娘腰身的手僵住,四肢仿佛石化,不知该做何动作。 月娘是妖,她与人族生的孩子,血液里自然也残存着妖族血脉! 月娘此言虽未言明,但苏蓁却听懂了。 她的话中意,是在说她的意中人,杀了她的孩子 果然,下一刻,心中弦断进而崩溃的月娘一把将苏蓁推开,眸中满是戾气,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集于一身,完全看不出曾经风情万种美娇娘的妩媚模样。 苏蓁望着她,有些怀疑她曾经被仇恨迷失本心时,是否也是如她这般。 苏蓁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月娘,难道江都城中的那些血气来源,不是因为那些感染怪疾后变成稻草人的百姓枉死而生?而是因为那些妖兽被虐杀?!” 话音刚落,她意识到不对,震惊的问道,“你月娘月娘,你在江都的这几日究竟做了什么?难道这一切真是你所为?” 第0392章 月娘窦章合谋 藏谋正文卷第0392章月娘窦章合谋月娘垂眸,像是不知该如何向苏蓁解释。 然而,她的默不作声,落在苏蓁眼里却是默认。 “月娘!你疯了?!难道你忘了当初姒离案后,你曾同我说过什么?你说!人性本善,不论姒离、姜温、戮尊、乐殊他们之间有何纠葛,都不该滥杀无辜! 在你眼里,死在他们手下的人无辜,难道这些江都的百姓就不无辜了么?” “蓁儿?你不信我?” 苏蓁被她冷淡的眼神震住,闭眸,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我不是不信你,是不信我。你与我是同一种人,都明白是非对错,却又极易走上极端。” “蓁儿,我或许负了天下所有人,却唯独没负过你苏蓁!但这一次,我骗了你。” “什么?” 苏蓁对上她淡漠的眸子,心仿佛跳漏了一拍,随即,她全身竟然完全动弹不得! 在她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月娘单手挽住她的臂弯,带着她稳稳落在了高台上。 苏蓁凝眸打量着那个华丽至极的王座前方的漩涡,她仿佛听见了从中飘出的美妙歌声。 很奇怪,那是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语言,但,她却能听懂。 其歌声中,充满了悲戚、孤寂和怨恨。 ‘快走!小心你身边的女子!她会害死你的!’ 在先前时,苏蓁曾听到了来自翼人鱼族亡灵的好心告诫,但她却选了相信月娘。 但,她却选了一个仅在传说中出现过,就连她也都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神器决明杵。 月娘此举,无非就是为了救她的孩子。 在月娘的推动下,浑身僵硬不得动弹的苏蓁直接倒在了王座上。 那漩涡忽然飞出了一团光束,形成结界,将她和漩涡本身一同困住。 刹那间,她心脏内的元珠停止了转动,所有灵力开始倒行,从她的体内飞出,再被吸收进那个奇怪的漩涡里。 她没有吭声,只是转动眼珠看向了立于她身侧的月娘。 ‘月娘,你故去的孩子是你的亲人,我就不是么?’ 苏蓁的传音落入月娘耳中,她眼中却未再有纠结之色。 反而在苏蓁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左手成爪,从苏蓁的肩后,直接刺入了苏蓁心脏之中,微微扭动后,直接硬生生将苏蓁的元珠给挖了出来。 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失去元珠护体的苏蓁脸色煞白,但她却没有死。 苏蓁对此亦觉得诧异,人没了心,怎会不死? 但较之于此,她更不敢相信,月娘竟然真的舍得对她痛下杀手?! 月娘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摊开手心,只见苏蓁的元珠飞至了漩涡上方。 里面的歌声不知何时变成了痛苦的哀嚎,进而又变成了兴奋的吼叫。 正当此时,苏蓁听见了殿中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来人脚步从容且沉稳有力,苏蓁将不解的眼神从月娘身上挪开,用尽了身上所有力量望向下方,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清晰的脚步声不断传入耳中,苏蓁虽看不清来人模样,但能感觉到浓烈的杀气在不断朝着她逼近。 下一刻,苏蓁瞧见了一个身着黑色战铠的男子缓缓显露出身形。 他的模样,苏蓁十分熟悉 是窦章! 他忽然闪现靠近苏蓁,掐住了她柔嫩的脖颈,苏蓁脸颊顿时变成铁青色,同时,身上的锁定解开。 想来,他是想看她垂死挣扎的模样。 那神秘人望着苏蓁在他手中不做挣扎,顿觉无趣。 苏蓁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握紧双手,骨节‘咔咔’作响。 但她被死死掐住了喉咙,无法发出声音,只得用憎恶的眼神瞪着他。 “锦瑟锦轻弦尊上不肯杀你,只好由吾代劳!” “” 苏蓁看着窦章唇边的冷笑,眸光逐渐变得幽暗,戏精附身的苏蓁眼神瞟向窦章的身后,眼中闪着泪光,勉强挤出微弱的声音唤道,“狐狸救我” 窦章深知,锦瑟于他家尊上有多重要。动了动唇瓣,转身欲解释。 可蓦然回眸,身后却空无一物。 苏蓁趁着他松懈转身之际,如同一只狡猾的泥鳅,从他的手下逃出。 但脚下一个踉跄,又栽坐回了王座上。 硬邦邦又冰冷的触感,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无力。 抬眸看向那漩涡上方,她的元珠力量已经被那吸食至暗无光泽。 元珠能自主恢复消耗的灵力,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 而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苏蓁知晓此乃她唯一的保命机会,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元珠。口中默念咒语,但声音才刚出口,意识到被骗的窦章反应极快,立即潇洒转身,抬起右腿,一脚朝着她正在渗血的伤口处踩了下来,甚至还重重的碾了几下。 伤口处流出的血液愈发汹涌,但她也不知何故,就是死不了 苏蓁咬紧了后槽牙,她是不会死,但也会痛啊! “窦章!你们究竟在合谋算计什么?” 该死的窦章!原来是他向月娘透露了自己身份! 他早就算准了她会看穿月娘,故此,让她在她面前上演一出苦情计,博取她的同情和信任,再趁机暗算于她! 而苏蓁也不负他们所望,他们顺利拿走了她的元珠。 ‘啪嗒’ ‘咕噜噜咕噜咕噜’ “咚” 清脆的珠子落地声在他们耳边响起,寻声看去,只见苏蓁的元珠落地之后在原地翻滚了几圈后,沾染着灰尘滚至了角落当中。 那道蓝紫色的漩涡,骤然变成了红色泡沫,先前他们听见的所有歌声都消失不见。 那一堆虚幻的泡从虚幻逐渐变得凝实,朦胧的泡影不断闪烁。 苏蓁忽然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努力支起身子半蜷缩在王座上,让背部得以有所支撑,不再朝下滑去。 纵使再狼狈憔悴,苏蓁却永远都是那副傲然不羁的姿态,仿佛即将被杀的人不是她。 每当她咳嗽时,方才被撞伤的肋骨就会隐隐作痛,尤其是本能的深呼吸时,痛感更甚。 她惨白着脸色,抬头说道,“窦章,你没猜错,我就是锦瑟!” 第0393章 赤色幽幽山林间 藏谋正文卷第0393章赤色幽幽山林间听见苏蓁终于亲口承认了身份,窦章脸色变得阴沉。 原以为,他会听见苏蓁想要表达歉意,或是祈求他的谅解,从而饶她性命。 但 “窦章,你想复仇,我能理解!但,当年之事,仅论因果对错。于你家帝君,我必然是受害者!于你们妖族还是那句话,我没做过甚至是我记不得之事,我都不会平白认下! 但,无论如何,罪魁祸首都是褚墨宣!” 气极反笑的窦章神情从愤怒变得玩味,再到可笑和惋惜 前面的苏蓁都能读懂,唯独最后的惋惜,让她不解。 动了动剧痛难忍的背部,深吸几口气想要缓解疼痛,但全身骨骼都仿佛散架了。 可想而知,窦章方才的那一脚有多强。 “锦瑟啊锦瑟,你果真是没有心!是啊,都怪尊上有眼无珠看上了你!否则,他又何苦遭受数十万年的相思折磨!他寻了你如此之久,你却风轻云淡的将所有都给忘了!另觅他人!” “你是在说我家萧萧?他虽是凡人,比不得褚墨宣强,比不得他尊贵。但在我心里,他即千万般好!唯一可惜的,就是长了一张和褚墨宣那只死狐狸一模一样的脸!” 苏蓁话中的捧高踩低,即使是傻子也能听得出来。 “呵呵!纵使经年已过,你依旧如那年那样不识好歹!” “是么?” 苏蓁察觉到背后的伤口已经自主愈合,左手细细摩挲着王座扶手上的纹路,眉头轻挑,邪肆的眸光中带着嘲弄之意。 窦章察觉到她的异常,右手中光芒闪烁过后呈现石化之态。 苏蓁的瞳孔中映照着窦章的面孔,那泛着灰色微光的拳头在逐渐扩大,带着滔天杀意的凛冽拳风呼啸而至。 电光火石间,她猛地低下头,脑袋朝着窦章的腹部方向狠狠撞去。同时,窦章攻击已至,只听一声巨响,窦章的拳头落在了王座上,二者相撞,那原本恢复原状的王座再次炸裂。 而窦章的手,也变得血肉模糊。 苏蓁向来有自知之明,她知晓打不过,也没从想过硬刚。 在窦章犀利的眼神转向她之际,苏蓁眸光诡谲,在王座炸裂刹那,她拼着虚弱的身体,左手按住扶手,猛地腾空跃起,身体忽然扭成了诡异的弧度,绕着窦章的腰身飞至他的身后。 同时,泛着金色微光的梵文字符再次自她手中冒出,随着她的手轻握,它们顿时凝聚成了一把利刃。苏蓁咬紧牙关,将光刃狠狠刺进了窦章的侧腰之中。 然,并未有血迹流出,苏蓁刺破的只是窦章表面的肌肤,在其身躯内里,仍旧是石头。 灰色的碎石颗粒不断坠落,苏蓁光洁白皙的手被其砸过之后,手上被烫出了一个个血洞。 苏蓁倒吸一口凉气,趁着窦章没反应过来,就地一个翻滚,抬手将她的元珠握在手中,再一跃而起,朝着浮空的那一团红色泡沫狂奔而去。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再次坠入了冰冷的海中之中,全身血液刹那冰冷,仿佛霎时停止流动。 一直身处暗中观望的男子,剑眉蓦然皱起,见状终于不再隐于暗中,望着那团红色泡沫在迅速扩散,甚至蔓延至整个大殿。黑色身影闪现而过,他也随之跳了进去。 人面石心的窦章捂住侧腰,惊愣转身,没想到苏蓁会有如此举动,更没料到褚墨宣竟会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月娘抬手抚摸心脏部位,却突然被窦章拽住了手腕,拉着她也一起跳入其中。 如同苏蓁那般,他们三人同样落入了水中 苏蓁浑浑噩噩的,她感觉自己的生魂仿佛与身躯完全脱离,轻飘飘的没有半点重量。 “冷冷好冷” 渐渐地,她的意识在重新聚拢,脑海里十分混沌,一片空白。随着她恢复知觉,遍及全身的彻骨寒意,彻底唤回了她的心神。 在苏蓁看不见的角度,她全身上下布满了冰霜,隐约可见肌肤被冻得有些发青,发丝、眉毛和睫毛上都挂着霜。 苏蓁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寒冰地狱当中。 “果然,像我这种十恶不赦之人或许死了是该下寒冰地狱的” 下一刻,她仿佛听见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其中带着绵绵的无可奈何。 紧接着,她感觉有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她的经脉流至全身。尽管身上恢复了暖意,寒霜尽褪去,可不消片刻,寒意再次侵袭而来。 “嘶冷” 苏蓁艰难的动了动手指,好像触碰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随即,无数绒毛将她瞬间包裹了起来,感受着浓浓的温暖,她不禁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入目所及,一片血红,头顶的参天古树上,从树干、树冠、树干,再至其生长出的枝叶皆为红色。 苏蓁细长的红色树叶浮浮沉沉坠落,落在了她的脸上、身上。全身仿佛被重力碾压而过,就连骨骼好似都被碾碎重生了一遍。 她好像枕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动了动脑袋,脖颈下面的树叶刺的她痒痒的。 胳膊肘支撑着地面,苏蓁拖着沉重的身子,艰难挪移,勉强靠在了近在咫尺的树身上。 平日里轻而易举的动作,对如今的她而言却是极其艰难。 身子侧倚靠着树身,额上冷汗涔涔,她闭眸大口喘息着,抬起酸痛的手臂,抬手用袖摆擦掉冷汗。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合不拢嘴。 树木呈红色并不稀奇,可当天地间所有皆呈红色,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绯红色的天空,绛红色的山石,朱红色的树林 耀眼的红色,让苏蓁的眼睛有刹那刺痛,她再次闭眸揉了揉眼睛,但先前所见的一幕仍在,并没有消失。 扭头看向她适才枕过的地方,原来是树根。 右手手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灼烧感,她诧异垂眸,摊开手心赫然是她的元珠。 她的元珠先前被月娘剖出,所有存储的灵力都被那个奇怪的漩涡给吞噬了。至于跳进它所变幻成的血色泡沫里,并非莽撞之举。 第0394章 无心 藏谋正文卷第0394章无心因她发现,她能听懂人鱼的歌声。 是的,人鱼且是早就该消失的翼人鱼族它们想要通过歌声来向她传信,救她性命。 苏蓁望着透明的元珠在疯狂的吸纳着此处的灵气,但她并没有觉得欣慰,反之还有些心神不宁。 她的元珠自手中脱离,悬浮于空,实质化的红色灵力不断地被元珠吸收,仿佛丝丝缕缕的红色血丝于元珠之中游走。 苏蓁右臂支撑着树干,口中默念咒语,想要试图将她的元珠召唤,但,它却没有半点反应。 她的眸光变得深邃,抬手抚摸空荡荡的心口处,她知晓,那里已然空无一物。 浑身上下的血液没有半丝温度,没了元珠,又失去了心脏。 即便如此,有她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在,她依然不会死。 这一刻,苏蓁极度茫然,她已然不敢去想她究竟是人是鬼是妖?亦或是不生不死的怪物? “醒了?” 熟悉的男声自右后方传来,苏蓁僵硬的转过身,只见身着银黑双色交领劲装的褚墨宣,正慵懒的斜靠在树上看着她。 相较于身受重伤的苏蓁,他的脸色则好了太多。 苏蓁静静的看着他,眸光中夹杂了太多太多,有惊讶,有不解,有憎恨,有厌恶,也有失望最终,所将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瞪着本尊作甚?莫非是在睹物思人?” 褚墨宣眼睛从苏蓁身上挪开,唇角勾起邪魅的笑容,双手环于胸前,右手中捏着一片橙红色的叶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它,像是在细数它身上的纹路。 非要强行论及,褚墨宣也称得上曾是她的枕边人! 他的每一个笑,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苏蓁都能将他的心思全然摸透。 苏蓁扶着树身,强撑着站起身,凝眸望向浮空的元珠,嘴里却刻意嘲讽,“睹物?你是物?不,你算东西都算不上。” “落得如此境地,还有心思耍嘴皮子,看来,你伤的也不算太重。” “啧,还不都是拜您老人家所赐?人品不够格儿,养的手下倒是挺衷心。” 苏蓁的声音十分虚弱,但生性倔强的她,却不愿在褚墨宣面前露出半点颓然。 她于他而言,本就已经输的一败涂地,保留仅有的骄傲,是她唯一的执着。 褚墨宣不难听出苏蓁是在故意刺激他,想从他口中探听消息。 环顾四周,灼目耀眼之色,乍一看或许会很惊艳,但看久了,则会审美疲劳。但此地不同,层次分明的红色遍及至整个空间,且,周遭的一切并非静止,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在潜移默化间逐渐发生变化。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浮于半空中的元珠上。 随着元珠不断的吸纳周遭灵力,它的内里已经从最初时的透明中带着‘血丝’,全然演变成了赤红之色。 同时,苏蓁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她感觉左胸内产生了一种灼烧之感,像是有股炽热的岩浆流遍全身。 褚墨宣脸色霎时变化,朝着苏蓁快速踏出了一步,速度之快,眨眼的功夫便欺近了她的面前。 利落的抬手拽开苏蓁前襟,在她满含厌恶的眼神中,神色凝重的打量着苏蓁精致锁骨下的白皙肌肤 苏蓁的脸因痛苦而皱成了包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赫然只见她的肌肤上竟裂开了一道口子。 可是,那道狭长的口子里,非但没有血液流出,她甚至感觉不到痛感。 忽然,褚墨宣抬手绕过她的后颈,将她朝后推去。 苏蓁只是听闻一声响,但她并没有受到大力撞击,显然,他用手帮她卸去了大量撞击力。 诧异抬眸,还未出声,他的另一只大手已经覆盖上了她的眼睛,同时,带着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他的动作很轻柔,仿佛生怕伤到了她。 面对他将她视若珍宝的样子,苏蓁仿佛木头一样僵硬在原地,心中惊疑不定。 抬手想要将他推开,可不知何故,她竟在眷恋这份温暖。 因被他捂着眼睛,苏蓁看不清他的模样,可闻着他身上干净熟悉的药草香,苏蓁脑海中嗡嗡作响。 “萧萧” 苏蓁的声音艰难地从二人紧密贴合的唇齿间溢出,抬手想要将他的手掰开,但全身的力气都在疾速流失。 紧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钻入了她的体内。 ‘砰’ ‘砰’ ‘砰’ 苏蓁耳边传来有节奏的声响,她所有的动作全部僵住。 ‘奇怪,这是什么声音?好耳熟啊!心跳?是心跳的声音?是萧萧心跳的声音?不不是好像是我的?!’ 苏蓁倏地反应过来,她竟又有了心跳,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全力将他推开,又使劲将他的手拽了下来,“萧萧!我有心” 苏蓁的声音戛然而止,入目所及,周围的红色快速褪去,就连她眼里的萧楚泓,身影也变得若隐若现。 至于她的元珠,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萧萧!萧萧!别走!” 苏蓁还从未如此惊慌失措过,她的眼眶红了,委屈而又带着惧怕心爱之人再离去的神情,像是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努力伸出手,想要再将他抱住,但抬手却扑了个空。 她的手,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 除了无力地看着他唇边嗜着一抹浅笑,再于她的眼前彻底消失,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随即,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而至,这一次,她没有再失去意识,可再次眼睁睁看着萧楚泓离她而去,此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更令她几欲崩溃。 ‘扑通’ 苏蓁仿佛再次落入了深水之中,但,冰冷的水没有浇灭她的求生意志,反而令她的心里燃起了熊熊火焰。 无论是当年之锦瑟,亦或今日之苏蓁,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自甘堕落的人,于逆境之中寻找生路,才该是她所为。 强烈的求生欲念,令苏蓁再次睁开了眼睛,红入目所及依旧是大片的红色。 但,她此次并非再置身于幽幽山林之间,而是被鲜血完全染红的海水之中。 苏蓁浮于水中,朝着周围遥遥望去,心顿时凉了半截。 第0395章 蠃鱼被困于深海 藏谋正文卷第0395章蠃鱼被困于深海苏蓁原以为她回到了形似大海的异空间当中,但当她理清思绪,恍然发觉,她好像已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迷局当中。 她已经分不清她究竟身在何处,许是还没有萧楚泓突然现身又突然出现的疑似‘幻觉’中回过神来。 闭眸进入灵识海,进入内视状态,苏蓁发现她的元珠仍在,且,它正在盛放着暗金色的暖暖微光。 苏蓁于内视中将意识抽离,目瞪口呆的看着深水之中。 被血液染红的深水之中,自上方垂下无数条黑色的锁链,在锁链下方,束缚着一只只长相丑陋至极的人鱼。 它们的四肢尚可动弹,未有头部被锁链给锁住了。 尽管被如此吊着,但它们并没有死。 他们的头顶长有犄角,青面獠牙,五指之间的黑色指甲发着锃亮的光,尾部的鳞片亦在不断脱落。 苏蓁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做好了应对攻击的准备,但他们却未有所动作。 小心翼翼的游向离她最近的那一只人鱼,胆大的苏蓁撩起它稀稀疏疏的灰白色发丝,倏地,它忽然睁开了眼睛,吓了苏蓁一跳。 它的眼睛里并没有瞳仁,如同它的发丝,呈灰白之色。 随着水流浮浮沉沉间,它们心中仿佛仍存善恶,又或许是因失去了攻击力,它们并没有对苏蓁进行攻击。 苏蓁为自己设下了一道避水罩后,问道,“你们是谁?这儿是什么地方?” 然而,对方只是冲着苏蓁挥舞着长有黑色尖长指甲的爪子,嘴里‘咿咿呀呀’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苏蓁环顾四周,入目所及,皆是这些长相异常丑陋的人鱼。 不,如此人鱼,与她记忆中的人鱼截然不同,倒像是 苏蓁隔着避水结界,朝着面前的怪物伸出了手,手心之中法印闪现,抬手直接覆盖上它的额头。 手下带着褶皱的触感让苏蓁有些不适,但当他们共情之际,刹那间将恶心感抛诸脑后。 正如苏蓁之前的猜测,它们不是翼人鱼族,是蠃鱼。 正如她和褚墨宣不久前在蠃鱼族祭坛外所发现的浮雕壁画,一部分蠃鱼不甘于一直为妖兽形态,但人族形态又不适于生存水中。因此,它们动了模仿翼人鱼族的念头。 有蠃鱼曾于数十万年前潜入了翼人鱼族,并成功寻找到了可以修炼成翼人鱼的功法。 最初时,也有蠃鱼修炼成功,虽无双翼,但能够化作人鱼,也比丑陋的蠃鱼形态要好上无数倍。 可随着翼人鱼族全族覆灭,那些成功化形‘人鱼’的蠃鱼也随之消失不见。 剩下的蠃鱼族群依然想要化形,它们努力修炼功法,可它们所幻化成的形态,如苏蓁眼前所见,若常人所见,必定无法直视。 通过共情,苏蓁除了了解到它们的身份外,因画面过于混杂,其它的并没有太多消息。以至于,共情结束,她还不知晓如今身处何处。 绕过面前的蠃鱼,苏蓁朝前前方游去。 它们察觉到有‘异物’从旁边有过,只是睁开了如出一辙的灰白色眼睛。 苏蓁时不时会找蠃鱼与之共情,从最初的难以忍受,再到最终的麻木,她总算找出了有用的消息。 原先时,她一直以为是数日暴雨引发的水患,但江都较之别的地域,差异实在过大。其后,她又发现了早该于数十万年前就该灭绝的蠃鱼族祭坛,想当然的,她就会以为是蠃鱼族也在里面有所‘贡献’。 然而,真相并非如此,蠃鱼功法修炼失败,变得不伦不类。于是它们离开了他们族群生存的异空间,来到人间后寄居深海。 它们有着翼人鱼族独具风韵的迷幻歌声,以及完美到极致的背影。 在传说中,有的蠃鱼在海上吸引过路的商旅或渔夫,将其迷惑,再拖入深海之中,钻研人族的形态。 长此以往,它们虽无魔族之力,却比穷凶极恶的魔族更为恐怖。在月圆之夜,他们会将拖下海的人利用功法与之融合,再趁着海上雾起,乘风破浪上岸,替其回归人间。 可真相却是,蠃鱼从未有过害人之心。 传闻有蠃鱼出现之地,必定会发大水,有水患发生,一度被视为灾害。可实则是,它们拥有着预测水灾的力量。 当蠃鱼现身,人们本该早做预防水患之准备,但他们却将貌丑心善的蠃鱼当做了妖物。再加上他们厚重坚硬的外壳以作抵御,人们更是拿它们无可奈何。 久而久之,以讹传讹,有关蠃鱼族的坏名声传扬至整个人间,且就如此流传了下来。 苏蓁于避水咒中叹息一声,她仿佛能感觉到来自他们的悲哀和无奈,唇瓣动了动,倒也不知它们能不能听见,说道,“我会救你们。” 每当苏蓁任性之心起,她不会论及对方是敌是友,是声明显赫,亦或大奸大恶,只要顺了她的心,她就会救。 苏蓁回头望着将近上万只被囚禁的蠃鱼,密密麻麻的遍布整片红色深水之中。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闭眸将意识沉浸于元珠之中,元珠内丝丝缕缕的灵力所化的渡灵丝飞出,穿透了避水罩,朝着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蠃鱼们飞去。 苏蓁并没有想着将他们契约,只是想要用渡灵丝的力量,断开吊着他们的锁链。 如此一来,自然要消耗巨大的力量。 苏蓁的眼前到处都是血色的水,她也不知后面有什么在等着她。但她自认还有良知尚存,任由它们在这里孤单寂寥的慢慢等死,她做不到。 这些锁链的材质是为玄铁所制,苏蓁本以为要费一番大功夫,但‘渡灵’先前曾获得了苏蓁前世所契约的所有妖兽认可,故此,被净化后的渡灵丝中,所蕴含的力量并非只有她一人。 磅礴的灵力波动穿透了避水罩,顺着水流朝四面八方延伸。 玄铁锁链在苏蓁的渡灵丝腐蚀之下,逐渐断链。 但那些奄奄一息的蠃鱼们,并未因此得到救赎。 直到苏蓁心口处一阵发热,她低头看去,只见她的元珠竟不受她的控制飞出,原本泛着金光的元珠,眨眼间变成了红色。 第0396章 海螺中的歌声 藏谋正文卷第0396章海螺中的歌声红色的元珠难道她方才真的遇见了萧楚泓! 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错觉! 她的元珠在吸纳了那些奇怪的红色的灵气后,居然发生了异变! 怎么会这样! 不对,那不是灵气,而是介意灵气和妖气之间的奇怪力量。 苏蓁解除了避水罩,屏气凝神,想要召回元珠。 然而,被苏蓁清醒后误以为充满了血液的海水,此刻所有的红色尽数被吸进了她的元珠里。 入目所及,水质从红色渐变至正常的色泽。 随着锁链一条条断开,那些蠃鱼纷纷朝着水下坠去 苏蓁眸光深邃,随着海水逐渐变得清晰透彻,她可以清楚的看见了所有蠃鱼的丑陋真面目。 先前有海水阻隔,还有些看不真切,如今放眼望去,苏蓁真有些头皮发麻了。 十指迅速操控渡灵丝,形成一张巨网,将所有坠落的蠃鱼收入其中。 瞳孔中暗金色波光流转,她口中默念令人晦涩难懂的咒语,双手迅速勾织缠绕,掐出了繁杂的手势。 只见远方的金网快速收缩,里面的蠃鱼也跟着急速缩小。 原本它们密密麻麻的占据了大片海域,如今它们被苏蓁收走,再放眼望去,空荡荡的,让苏蓁反而更为不适。 而她的元珠在吸纳了水中的那些红色灵力后,又重新转变回了原形。也无须苏蓁召唤,它自主飞回了苏蓁的心口处。 感觉着熟悉的心脏跳动声,再联想到萧楚泓好似曾将什么东西塞了进来,苏蓁脸色煞白。他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元珠顶替了她的心脏。 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灵力凝结,形成光刃。 苏蓁眼睛眨也不眨,引导着光刃划破左手手掌,如她预料,明明是深刻入骨的伤口,果然没有血液流出。 眼睁睁看着伤口愈合,心里拔凉拔凉的。 浓烈的不安感迅速遍及全身,苏蓁下意识抬起头,只见那些自上方垂落下来的锁链开始剧烈晃动。 而那些被她收纳于渡灵丝构成的金网中的蠃鱼,也开始变得躁动不安,眼珠子也从灰白色变成了猩红色。疯狂的扭动着肢体,想要从金网中挣脱而出。 于这深水之中,任凭苏蓁再有滔天的大能耐,她也无法在水里用锦宣吹奏安神曲或浮生曲。 身边的海水忽然开始疯狂地剧烈翻涌,那些锁链也一段段碎裂开来,苏蓁急速侧身躲开。 勾了勾手指,金网直接飞回了她的手中。 苏蓁知晓是她的举动,引发了异空间动荡。 不善水战的她,直接释放出威压,那些蠃鱼暂时被压制,不敢再有多余动作。 奇异的歌声再次于深海之中响起,其中还夹杂着熟悉的呼唤,一句又一句的‘锦儿’,仿佛在默默指引着她。 苏蓁咬紧牙关,带着上万只蠃鱼,朝着那边游去。 娇小的身影朝着愈发黑暗的深水之中游去,而在她头顶上方,那些锁链直接从断裂成碎片,到直接化为了齑粉,随着水流顺势浮动。 巨大的黑影忽而将上方完全覆盖,一股窒息的感觉悄然而至,苏蓁停止游动,朝上望去,隐约瞧见了一道绿色的光芒划过。 绿色?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就在她走神的刹那,指引着她的美妙歌声变得若隐若现。 脚下的水猛地消失,一脚好像踏进了漩涡当中,巨大的吸力从下方传来,苏蓁气极,还没来得及咒骂几句,她直接被吸了进去。 同时,苏蓁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意识仿佛在逐渐涣散。 苏蓁的身体貌似一直处于下坠当中,直到‘咚’的一声响,她的整个身子直接砸在了实质地面上。 她感觉全身剧痛,整个身体都快要散架了。 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中开始蔓延,她回过神后,揉捏着酸痛的肩膀,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以为又被传送到了奇怪的鬼地方,可睁眼一看,发现她竟然又回到了翼人鱼族的城堡大殿之中。 然而,里面空荡荡的,也未有打斗过的痕迹。 无须她用火焰点燃光亮,里面已然亮堂的很,只是琉璃窗外那些黑色的花枝仍在。 只是,在高处的王座上,赫然放着一枚米粉色的海螺,约莫有成年男子的巴掌大小,在海螺表面上,有着一枝渐变色的蓝楹花枝。可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雕刻上去的,反倒像它生来便是如此。 苏蓁独自立于大殿之中,耳边寂静无声,听不见任何声响。 低头看着被她紧紧拎在手里的金网,那些蠃鱼正在其中休养生息。 踏着台阶,一步步朝上走去,随着越发接近,她清晰听到了那枚海螺当中传出的美妙歌声。 这首曲子自从她踏进翼人鱼族的地界后,就不断地在她耳边重复回响。 站在王座前,将那枚海螺拿起,放至耳边细细聆听着里面的歌声,莫名感觉到悲伤她有种想要的流泪的冲动。 眼前,好似浮现出人妖二族共同攻打翼人鱼的场面。 与她所想象的不同,那一场大战中,她的立场并非在人族那边,彼时的锦瑟和姜温,顶着千夫所指的唾弃和咒骂声毅然决然的与翼人鱼族站在了一方。 苏蓁震惊的沉浸于愈发清晰的思绪当中,她记起了与攸水相识的点点滴滴。 攸水也就是阿湛的娘亲,正如姜温所说,她是六界之内少有的倾世美人儿。除了自身容颜和倾倒众生的歌声外,她自身亦是外柔内刚。 或许,她的力量并不强,但对于前世好胜心极强的她而言,攸水是唯一一个令她为之动容的女子。 无妄和攸水,是为翼人鱼族的王和王后,他们居于深海之中,不问世俗。 直到锦瑟、姜温和褚墨宣三个外来者一同闯入,打破了他们本该有的静谧祥和。 但,苏蓁记得,她和姜温那时为了救了尘,除了需要神界的宝物外,同时还要找到神器决明杵! 原来,决明杵为翼人鱼族的至宝。 可话虽如此,却从未有人亲眼见过。 但,当时了尘会受了重伤,是因为与褚墨宣展开了一场大战。 于是,在深海之中,与褚墨宣相遇的苏蓁和姜温,自是与其水火不容 第0397章 清歌曼语渡清欢 藏谋正文卷第0397章清歌曼语渡清欢苏蓁凝眸看着那些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一展现,随着过往记忆在她眼前展现,那些空白的碎片也逐渐被填上了色彩。 眼睁睁的看着她和褚墨宣从相互仇视敌对,再到逐渐接纳,对彼此的种族改观,令苏蓁惊叹连连。 若非亲眼所见,若是换作如今,苏蓁只怕是绝不会相信。 遥想那时 辽阔无垠的海上波光粼粼,水天连成一色。朦朦胧胧的橘黄色夕阳撒在了原本蔚蓝色的海面上,时浅时浓。 被风吹起的浪花吹打着礁石,在其中一座较为平整的礁石上,一身着银紫双色衣袍的男子,和一穿着绣有金色龙纹黑袍的男子面对面盘膝而坐。 他们之间摆放着一副棋盘,棋局泾渭分明,且不相上下。 左侧的男子唇边,始终带着邪笑,垂眸间,侧漏出的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他的五官妖异俊美,一双纯紫色的狐狸眼妩媚而魅惑。眼尾上翘,惊鸿一瞥夺人心魄。头顶处的两只毛茸茸的银色耳朵朝上翘起,一望即知,摸上去手感定然极好。 其肤质白皙细腻,任女子也望尘莫及。如此绝色,从他身上偏还瞧不出半点女气。 大多数银色发丝披散于身后,从两侧勾起几缕,松松垮垮的用紫色银色发饰扣在脑后。 他时而眉头挑起,眸中带着邪肆的笑意。 可当他修长的手指执起墨色贝壳打磨而成的棋子时,其通身气质骤然转变。明明是只妖狐,明明是令六界闻之生畏的魔祇帝君,此刻却偏生一派风轻云淡的谪仙之态。 他对面的男子若与人族比对,应是已至不惑之年的容貌。他的长相带着几分儒雅之气,眼中透着精光。 浓密蓬松的霜蓝色微卷发丝只及肩部,剑眉入鬓,脸颊方正,五官深邃,蔚蓝色的眸子里隐可见冰晶。 宽厚的大手捏着一枚霜白色的云纹贝壳所打磨而成的棋子,思定落子。 在他们不远处的礁石上,一白衣女子和一青衫书生正慵懒的背靠背坐着。 前者眼睛轻阖,手执白色玉至唇前,清浅悠扬的埙声徐徐传出。恬静安然的模样,令人难以置信,凡她所现身之地,妖兽皆闻风而逃。 而她身后的男子,正拿着一酒壶喝的尽兴,垂眸浅笑间,眼中仿佛装满了浩瀚星辰。 浓郁纯正的酒香溢满全身,随着他潇洒仰头灌酒的动作,透明的酒水顺着他弧形完美的下颏,再流过精致的锁骨,继而流淌至半敞开的衣襟中。 沉醉酒乡中的男子侧头听着身后空灵淡雅的埙声,眼睛半眯起,双目迷离的望着对面…… 绯衣女子足尖立于巴掌大小的礁石上,配合着白衣女子的埙声而驭风蹁跹起舞。 同时,传入他们耳中的,还有令世人万般垂涎的歌声。 她的身子像是柔弱无骨,舞姿轻盈飘逸,刚柔并济,匀速规律,每一个舞步踩着埙曲的节奏点都恰到好处。腾空飞起时,红色的纱衣斗篷承接着风,与之全然融洽接纳。 绯色轻纱衣袂和裙摆随风而动,霜粉色的发丝缕缕拂过面颊,节奏舒而不缓,紧而不乱,动中有静,静中有动。 残阳逐浪起波澜,轻歌曼语渡清欢。 女子的动作变幻莫测、扑朔迷离,动感瞬息万变,神韵似生魂,一气呵成的动作令人叹为观止。 她们二人分明是初次合作,却难得有着难以言喻的共鸣。 绯衣女子歌声止,随其埙曲,蓦地足尖轻点脚下礁石,腾空而起,舒展弧形优美的身姿,自下而上凌空翻转数圈,再浮空起舞。 忽而,她旋身而转,又自上向下朝着海面扎了下去。海水悠悠淌,溅起的水花落在的白衣女子的身上,她眼里未有愠色,神态悠然,眸光里蕴含着盈盈笑意。 “哗啦“一声响,绯衣女子再次从水里钻出,晶莹的水珠顺着发丝和脸颊淌下。原先修长的双腿变成了一条渐变色的绯色鱼尾,一双橙色琉璃眸中带着嫣然笑意。 扇动着粉橙色的羽翼飞起,脱离水面之际,落下的水珠仿佛都泛着橙色的光泽,犹如一颗颗水晶珠子,“噼里啪啦“落回了水中。 刹那的暧昧光华,转瞬又再次与海水融为一体。 女子笑容冷艳,眸底犹如一池清水映照出落日余晖。她扇动着羽翼,几息过后,发丝和羽翼上的水渍快速蒸发。下半身的渐变色鱼尾上,层层叠叠的鳞片折射出华丽的微光。 女子巧笑嫣然,于空中飞了几圈后,朝着白衣女子的方向飞速降落。 二人极有默契,在攸水即将飞过锦瑟身边时,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锦瑟停止吹奏,握住了攸水递来的素手,足尖轻点身下礁石,两人一同飞入了空中。 在锦瑟起身之际,醉酒的姜温一时不察,身后没了重心,他自然而然的朝后栽了下去。同时酒壶也脱离了他的手,呈一道弧线抛向了空中。好在他反应迅速,在身子即将撞到时,就地一个侧卧,右手手臂支撑住了石面。 右手慵懒的支撑着头部,另一只手伸出一只手指,抵住了即将落下的酒壶底部。酒壶于他指尖旋转了几圈后,又稳稳的落回来手心当中。 抬眸扫了空中肆意飞行的两名女子,又自顾自的饮起了酒。 她们似是意犹未尽,又似相见恨晚,埙声再起时,攸水再次吟歌起舞。 天凝残月,薄暮思忆。痴惘彷徨,归雁承殇。 褚墨宣不经意间抬眸,全副身心皆落在于白衣锦瑟之身。无痕眸中泛起了浅浅涟漪。 将手上之子随意落下,胜负已定。 粲然一笑,棋盘上赫然出现了一张桃花笺,提笔间描摹倾城容颜,生死苍茫,一曲如故难忘。 盯着桃花笺上的女子出神许久,恍然笑道,“无妄,收了人族的驭妖师作为义妹,连自家娘子都被她勾了心神,你可有后悔?” 无妄斜睨他一眼,大笑了两声,模棱两可的反问道,“尊上,你可知人间极悲之事为何?” “该是生死轮回。” 第0398章 对海螺诉说心声 藏谋正文卷第0398章对海螺诉说心声“然也,非也。”无妄笑道,“极悲之事,莫过于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忘年之恋。” “本尊不老不死,六界至强至尊。世间美人儿无一不倾慕本尊,难不成,你觉得有朝一日,会有人嫌本尊老?” 无妄但笑不语,褚墨宣殊不知此时还不知情为何物的他却一语成谶。 苏蓁沉醉于记忆中的静好画面,一时半会儿,她竟有些分不清虚幻和真实。 那时,无妄和攸水,为海洋之主。凡水中妖物,无一不对其臣服。 那时,她和姜温初至翼人鱼族欲偷神器,却与应无妄邀约而来的褚墨宣展开了殊死之战。 那时,是攸水用歌声化解了他们的怨气。 那时,她和姜温在翼人鱼族逗留了七七四十九日,将人族文明的底蕴竭尽所能的一一教给了他们。 后来,无妄将决明杵暂借于她,让他们得以赶回去救治被冰封的了尘。 可最终,等她和姜温再归来交还神器时,面对的却是翼人鱼族血流成河。 也正是那一日,攸水将尚未出生的阿湛交给了她。 她知晓,无妄和攸水不愿让他们唯一的孩儿心中满怀仇恨。 于是,她骗了他,骗他是个被人遗弃的孤儿 犹记得他降生那日,恰好是竹灯节,江面上漂满了人们用来祈福的红莲灯 “锦儿姐姐!锦儿姐姐!” 少年略带稚嫩的声音在苏蓁混沌的意识海中若隐若现。 “阿湛,你该唤我姑姑。” 是是她前世时的声音。 “不要!宣哥哥说过,他听你的话,不会再滥杀无辜!他也不惧世俗眼光,一定要娶姐姐为妻!唔姐姐,等再过几年,阿湛再长大一些,阿湛也要娶姐姐当妻子!阿湛要保护好姐姐,宣哥哥不在,就由阿湛来守护姐姐!” “傻瓜,你要记住,人之定情伴终生,仅需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姐姐的意中人是宣哥哥么?” “” 之后的声音变得模模糊糊,苏蓁已然有些听不清了。因此,她并没有听见自己当年的答案。 此刻的她,满心满眼皆是记忆中的阿湛,那个被攸水托付于她的孩子,她居然残忍的将他冰封了数十万年。 而阿湛,就一直傻傻的等着等着她和褚墨宣接她回家。 可她却将他完全完了,忘得彻彻底底,一干二净。 来自于耳边海螺中的歌声逐渐变得清晰,苏蓁的意识回笼,双手无力垂落,海螺和她拎了许久的‘金网袋’一同砸在了地上。 她感觉浑身气力全无,双目无神的坐在王座前的水晶地面上,背部依靠着王座,双腿弓起,低垂着头,双手有气无力的耷拉在腿上。 过多的记忆涌入脑海,她还需一一消化。 许久之后,她才抬起了头,极力收敛杀意。 回眸抚摸着王座,眼里满是思念,喃喃自语,“无妄,攸水,你们的仇,不该由阿湛背负。瞒着狐狸将他冰封,不让他去报仇,也是无奈之举。当年,我虽然输了,但至少,我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对么?” 她将地上的海螺捡起,温柔的笑了,继续喃喃道,“攸水,阿湛的眼睛和你很像,清亮柔和。尤其是他唇边的梨涡,和你一模一样。无妄大哥,阿湛他和你一样有担当,有勇气,修炼天赋更是奇高,他也是真正的勇士。 阿湛他生来便是少年模样,他很贴心,也很懂事,从不会去到处闯祸。所有黑暗和阴霾,在他暖暖的笑容里,都将无所遁形,悉数退散。 大哥,攸水,你们没能参与他成长的日日夜夜,多可惜呀!” 苏蓁说着说着,鼻子发酸,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滴落在了海螺上。 一滴泪落,泪意就再也抑制不住。 她抱着海螺痛哭,脸颊因此变得滚烫。 强行压抑着哭声,唇瓣也因此被咬出了血丝。 当从前的记忆一点一点被找回,她越来越思念那时的一切。 她迫不及待的想揭开所有谜底,却又恐惧于不敢自揭伤疤,去直面真相。 她本该感恩之人,却将她推入了深渊。 她本该厌恶之人,却在用心一点一点化解埋藏于她内心深处的梦魇和仇恨。 空旷的大殿里,海螺反复循环释放着里面存储的歌声。 直至苏蓁近乎流干了眼泪,才缓缓抬起了头。 眼睛有些微红发肿,猛地想要起身,却因长时间没有动弹,腿有些麻痹。于是一个踉跄,又跌坐回了原位。 她瞅着手里的海螺,苦笑道,“攸水,你瞧,任我如此狼狈,也只能独赏。” 苏蓁话落,眼神蓦地看向了殿内矿石柱的后方,抿唇笑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藏着掖着不敢见我?” 身着一拢黑色纱衣的绝色女子月娘从柱子后面走出,与她一同现身的,还有窦章。 苏蓁眼里掠过一丝失望,方才明明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闪过,还以为是他,原来是窦章。 窦章的目光从苏蓁的面容一点点朝下挪移,最终落在了被她收于金网中的蠃鱼们。 “窦章,跟了我一路,也没什么收获,是不是觉得很可惜?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苏蓁转瞬就将悲伤成功遮盖隐藏,也没想着从地上起来,只是就着高处,俯瞰着下方那两人。 “不,我要找的东西,就在此处。” “哦?是么?” 苏蓁抬手敲打揉捏着腿部,缓解麻木。 “锦瑟!我不会再杀你,但,也请你别再靠近尊上!” 她的手上的动作猛地一滞,挑眉一字一句笑道,“不可能。” “你心知肚明,你与尊上,自始至终都不是一路人!你们又何苦再纠缠不清!” 窦章内心万分纠结,极力忍耐着不去杀了她。 “我知道” 窦章没再从苏蓁眼里瞧出她每次遇见他时的警惕,那是一种无法道明的眼神。 仿佛她已经看穿了他。 苏蓁接着说道,“就如同我和他的力量相互排斥无法相融,我与他,亦是如此。如若不然,他又怎会在觉醒之后,对我隐瞒了身份和真相。” “你你都知道了” 第0399章 魔器【雾芨露】 藏谋正文卷第0399章魔器【雾芨露】“是啊,很早就察觉到了。先前,我对褚墨宣并不熟识,许是因他们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总是让我莫名抵触,却又见之则心生欢喜。”苏蓁说着,像是有些难为情,自个儿把自个儿给逗笑了,“可直到我想起我们在翼人鱼族的那几十日里,我才发现,原来他也有清雅君子的一面。” 苏蓁话间,一直在环顾四周,她在等他现身 几息之后,她落寞垂眸,待腿部不适感消失,勉强笑着想要起身之时,熟悉的气息自右后方传来。 紧接着,她被人拦腰抱起,抬眸望去,熟悉的面容和浅笑,一如记忆中那般。 “萧萧” 听着苏蓁饱含情意的声音,又主动的单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低下头,直接吻住了她的唇瓣,以此来表达他对她疯狂的思念。 数日来,他无时无刻不想以萧楚泓的身份拥她入怀,但他不敢,他在担心她又对他露出憎恶的眼神。 窦章幽深的眼神仿佛一个无底洞,他长叹一口气,背过了身。 月娘与之不同,看着那二人,也红了眼眶。 许久之后,他们才松开了彼此。 他抱着她直接坐在了王座上,苏蓁微微皱眉,她又想起了无妄。 揉了揉刺痛的眼睛,叹息一声,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他没有动,只是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以示安慰。 半晌后,苏蓁才从他怀里抬起了头,左手细细摩挲着海螺上的纹路,将它放在他的耳边,问道,“好听吗?” 他点点头,应道,“好听。” 看着苏蓁发红的眼睛和带着血丝的唇瓣,心疼不已。 “我想听你的解释”苏蓁缓缓说道“萧萧不狐狸” 是了,萧楚泓不是被褚墨宣附身,而是他们本就是一人。 褚墨宣揉了揉眉心,像是不知从何说起。 窦章在下方转过了身,以眼神示意褚墨宣不能说,但他终是淡然的笑了。 “狐狸,你不知如何说,那就我来问,你来答,可好?” “好!” 看着她的笑容,他鬼使神差的点了下头。 褚墨宣的手在不断的摩挲着苏蓁腰间的玉佩,他紧张了。 “萧楚泓是你的转世?” “不是,他只是我的分身之一。” “你有很多分身?” “嗯,我不断的让他们轮回转世,总想着,没准儿就能遇见你了。” 褚墨宣的声音很轻,但他眼里毫不掩饰的炙热眷恋和思念,灼伤了苏蓁的眼。 “萧萧他是不是还活着?你并没有将他融合对么?” “嗯,但他的因果未了,只能等他的执念和心结消除。”17 苏蓁垂眸,难怪他吃起萧楚泓的醋来,生气而又无奈。 “分身也有生魂?不然要如何转生?” 听着苏蓁小心翼翼的询问声,褚墨宣和窦章同时屏住了呼吸。 “狐狸,别想着编故事哄骗于我。” 褚墨宣闻言,错愕的抬起了头,瞥见她眼里再次闪烁的泪光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想着要骗我的小丫头啊,只要我还能活着见到你,就好。” 不老不死的魔祇帝君,可为爱而疯癫痴狂,亦可为情而动容卑微。 “” 熟稔而又宠溺的语气,却莫名激发了苏蓁的愤怒和火气,“骗子!当年明明就不是你背叛了无妄大哥和攸水!你为什么不肯说!你为了让我依赖恨意活下去!谎称是你背叛了他们!出卖了整个翼人鱼族! 还有我的腿我的元珠分明是在那场对抗人妖二族的大战中所伤,你却骗我是你所为!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褚墨宣!臭狐狸!你凭什么剥夺我的自由!凭什么限制我去报仇的权利!” 苏蓁歇斯底里的吼着,原本已经干涸的泪水再次淌下,在他面前,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发泄出所有的情绪。 接下来,她的声音又带着哭腔,“你自断狐尾,救阿湛性命。我为复仇,又将他冰封。还骗他,说很快就会带他回家但他一等,就等了数十万年! 如此长久的孤寂,要如何才能忍受?” 她最后所言,也是在指向褚墨宣。 分身?分身术只是傀儡罢了,且拥有时效期限。 数十万年啊,想要不断地于六界轮回,去找寻一个兴许早就被湮灭法阵绞杀的连生魂都不剩的人。 除非,分裂生魂入分身,如此以来,褚墨宣的分身们才能踏进轮回。 可分裂生魂哪有那般容易。 至少,苏蓁从未听说过有此种秘法,除非,褚墨宣当年使用了时欢晷 难怪他要找寻时欢晷,原来,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她,没必要再继续寻找。于是,他需要再利用时欢晷的融合之力,助他寻回分身。 但褚墨宣如此情意她还不了 苏蓁的心里压抑了太多太多,褚墨宣低下头在她额前轻吻,修长的手指抚过了她娇嫩的肌肤,“锦儿,我回来了” 苏蓁侧眸,转移话题问道,“你是何时起恢复记忆的?如何恢复的?” “说起来,也多亏了那个骗阿越用魔气帮你疗伤的人,若非他教你那么离经叛道的法子,我也不能如此快就破除了你们两个联手利用雷劫给我设下的封印。” 听褚墨宣从语气变了调调,苏蓁尴尬的错开了视线,垂眸思忖半晌,抬眸说道,“我从未听说过有无极珠此种宝物,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雾芨露。”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苏蓁瞳孔放大,极度震惊。 “你听的没错,是雾芨露。” 她抬手摸向原本位于心脏处的元珠,眉头紧拧,“怪不得我的元珠能够吸纳妖气!雾芨露雾芨露那种邪物早就该灭绝了。没想到,它有朝一日,竟会报应在我的身上!” 上古时期,万物生灵,化形于世。荒芜之山,不生草木。有魔独居,名唤雾芨。其状似马,赤如丹火,前额生独角。其双目名唤雾芨露,左目通阴阳,右目连六界。 月娘眉头皱起,疑惑地别过头看向了窦章,但后者只是凝眸望着那两人。 第0400章 苏蓁深陷幻境 藏谋正文卷第0400章苏蓁深陷幻境苏蓁气极,唇瓣颤抖,“当年你我二人分明合力击杀了雾芨,雾芨身躯尽消,双目亦毁之,又怎会在如今重新现世?” “你尚且可重生,雾芨不过留目于世,又有何不可?” 褚墨宣的声音很平静。 “可我是驭妖师!雾芨露是魔器!”苏蓁从褚墨宣怀里起身,正色道,“我的元珠根本不是被妖力治愈,而是因为雾芨露里的魔气与我的灵力相融了!难怪难怪我的血是凉的,难怪我的元珠能变得完好如初难怪,我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救你的人,看起来并无害你之意。” 苏蓁听着他平淡的语气,再想到那个应已过花甲重开之年的红瞳公子誊,不解道,“就因为萧萧信他,于是你也信他?” “不是。” “那是什么缘由?有多绝妙的缘由,能让你认可一个要让我堕入魔道之人?!” 褚墨宣掰弄着手指,挑眉笑道,“你化身为魔,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且,阿越说了,终究是他救了你的命。” “那也叫救我?” 苏蓁将元珠从体内召唤而出,左侧胸腔内顿时空荡荡的。 无心,未死。 “雾芨露共有两颗,他却将最后一颗给了你,虽说撒了谎,但救了你的命,这点毋庸置疑。” 苏蓁逼自己冷静下来,半眯起眼睛打量着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她脱口而出问道,“那第一颗呢?” “早在当年就毁了。” 满心懊恼的苏蓁未再多想,更没有再去深究褚墨宣的话中意。 “阿湛阿湛那阿湛呢?他怎么会在蠃鱼族的祭坛?” 褚墨宣停止把玩手臂,斜睨了她一眼。 “碰巧罢了。” “你将我带去那里,是为了那个绿眼妖物?它是传说中的遗?” “不是。” “那是什么?” 褚墨宣满眼复杂的看着他,最终,薄唇轻启,吐出了三个字,“不可说。” “我还有最后一个疑惑。” “你说。” 苏蓁在同褚墨宣交谈,却转身看向了月娘,“你们为什么要将月娘牵扯进来!” 褚墨宣勾唇,不语,顺着她的目光,饱含深意的看向了月娘。 “蓁儿,你可还记得你方才所见的那片红色海域?” “记得。” 月娘望着苏蓁脚边的金网袋中,那些骨瘦如柴且奄奄一息的蠃鱼们,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蓁儿,自从我查到了他的下落后,就来到了江都。其实,我并没有找到他,但我却找到了我的族人。” “族人?”苏蓁蓦地反应过来,惊讶道,“你是说这些蠃鱼是你的族人?” 月娘默然,点了点头。 苏蓁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那张足以倾倒众生的容颜,再重新脑补她之前所见的那些化形失败的丑陋蠃鱼 如此鲜明的对比,她却莫名的信了。 下意识低下头,只见她的金网中,那些蠃鱼们竟化作了光点消失不见。 “咦?怎么回事?” “你方才所处的红色水域幻境,是我布下的。那一幕,复原的是他当年犯下的杀孽。” 苏蓁之意回忆着那些蠃鱼被吊在水中的锁链锁住了脖颈,肢体残缺,身上的鳞片不断在脱落 唇瓣微微张启,意识到不妥又连忙收合了下巴。 月娘只是笑望着她,眼里的不舍令苏蓁没来由的心慌。 “月娘,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月娘环顾四周,浅浅一笑,“蓁儿,既然你已经记起了属于你的往事,那我们也该出去了。” “” 原来他们这般折腾,只是为了让她恢复记忆。 苏蓁扫了一眼褚墨宣,却未能从他眼里探究出她想要的真相,只是心里的不安却在无限扩大。 思及褚墨宣为人,正欲开口询问,却在对上他骤然转变至深情的眸子时,哑然闭上了嘴。 努力想要将所有的谜团连结成线,但她总觉得还缺了什么。 苏蓁使劲摇了摇头,平息心中烦躁,对着褚墨宣说道, “等一下!狐狸,我想要见萧萧!” “你有本尊还不够?还要惦念着他?” 每当褚墨宣对着她自称‘本尊’时,便是生气了。 “他虽是你,却不是你。” “你果真对他动了情?” 褚墨宣冷眼看向她,眸中怒意爆发,可对上她坚韧倔强的眼神,忽而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扯住苏蓁的手腕,再次将她拽进了怀中,垂首在她额前轻吻。 苏蓁忽而发现,他的气息竟十分微弱。 “锦儿,那个人能为你做的,我亦可。” 唇瓣再次被他封住,但此次却有所不同,碧绿色的微光于眼前乍现。元珠自动飞回体内,她感觉到一股舒适的暖流流淌至全身。 她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眸,而褚墨宣暗紫色的琉璃眸中波光流转,恋恋不舍的将她推开。 随即,熟悉的药草香扑面而来。 大殿外不知何时变得漆黑一片,伴随着‘轰’的一声响,外面的水突破了结界,直接涌入了殿内。 苏蓁诧异回望,却见窦章和月娘的身影变得模糊,而原本抱着她的褚墨宣,同样消失不见。 她再次置身于冰冷而又黑暗的水中,呼吸依旧,未有阻碍。张开唇瓣,想要呼唤他们,但海水却直接顺着口中灌了下去 意识再次变得混混沌沌,思绪混乱的苏蓁已经不敢再去想她所见的那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亦或许,她恍然觉得,她从未从蠃鱼族的祭坛离开过,所见的一切,该都是假的。 是啊,倘若一切都是假的,该有多好 “公子?公子?公子?你快醒醒啊!公子!” “苏施主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迷迷糊糊间,苏蓁好像听到了末沉和玉竹的声音? “老杨,你说榛子该不会真是中了什么咒术吧?” “不是咒术,但那怪疾的确来的古怪。” 糖鱼和羊羔他们也在?什么咒术?她怎么了? “怎会如此?她会不会一直这样,再也回不来了?” “顾大人,你和末沉姑娘真的确定这就是榛子?你们眼花了吧?向来只有他算计旁人的份儿,哪有人能把她害成这副惨样儿?话说,萧将军,你这是打哪儿把这稻草人给捡回来的?” 第0401章 苏蓁变成稻草人 藏谋正文卷第0401章苏蓁变成稻草人听着耳边乱糟糟的声音,苏蓁终于睁开了眼睛。 放眼望去,只见满满一屋子人正在以各种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她。 ‘你们在说些什么?什么稻草人啊?’ ‘怎的还没人搭理我?’ ‘有人能听见我的声音么?东篱君?东篱君?末沉?!’ 然而,他们仿佛听不见她的声音,依旧在认真的商讨。 “顾大人,您怎么不吱声啊?就榛子如今这样儿,他还有救吗?水患尚在治理中,谁知又冒出了怪疾和欲抢劫赈灾银的官匪。现如今,更是扎堆儿似的不断冒出稻草人来。估摸着,下一波就该轮到咱们了。” “好了,吟琛,你就别再乌鸦嘴了。”杨焕之斥道。 商誉辰一直于旁边坐着,闻言揉了揉酸痛发胀的眼睛,接过侍卫递来的茶,抿了几口提提神,声音带着疲倦,“唐公子话粗理不粗,顾姜,你可有想到什么好的法子了?” 顾昀舒将手搭在阿湛的肩上,不时地拍着他的背部进行安抚。抬眸望向小心翼翼捧着稻草人的男子,正如他身上的银灰色衣饰,整个人透出浓浓的忧郁,眼里黯淡无光。 “阿泓,这稻草人,你究竟是从哪里捡回来的?”顾昀舒问道。 今日天未亮时,众人本打算出发赶往江都主城,却在临出发时,萧楚泓回来了且他手上还带了一个稻草人。 曾率领三叱咤沙场的少年将军,却宛如一个痴儿竟然,对一个稻草人爱不释手。且还像个疯子一样,口口声声坚定的称此稻草人为苏蓁。 ‘稻草人?我是稻草人?’ 苏蓁惊诧的抬起手,果然,她的身体竟变成了半透明状,想要驱使身躯,却无济于事。 ‘怎么回事?难道我的生魂被锁定了?月娘呢?褚墨宣呢?他们三个对我做了什么?’ 闭眸感知元珠,奇异的感应波动尚在,而与她缔结生死契的末沉,亦察觉到了动静。 “诶?有了有了!有动静了!公子真的在稻草人里!” 众人听着末沉欢喜的身影,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萧楚泓手里巴掌大小的稻草人。 一团团的红色雾气不断从里面弥漫而出,他们只见那小小的稻草人竟缓缓扭动着身子,从萧楚泓的手里挣脱,从他怀里站了起来 ‘诶?脚下好像软软的?’ 苏蓁上下蹦跶了两下,察觉到来自于背后灼热的目光,她疑惑地回过了头,赫然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狐狸?!” 自从她记起和褚墨宣之间的事之后,知晓了当年的过往,对他的恨意和怨气倒也没那么深了。 就仿佛,曾经但凡一提起那只狐狸,就恨得咬牙切齿,欲将其给撕咬的稀烂的人不是她。 “蓁蓁,是我,我回来了。” 稻草化的苏蓁听着他的声音,思绪无止境的坠入了他半冷清半温情的眸中。激动之情难以言喻,运转元珠,小小身子,朝上一扑,直接落在了萧楚泓的肩上。 众人面上惊骇的表情出奇的一致,望着萧楚泓抬手伸至肩膀处,那稻草人领会其意,一跃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左手取出一条银蓝色的发带,将它束于稻草人的周身,仿佛是为其渡了一层新衣。 唐吟琛吊儿郎当的斜靠在椅上,看着那一人一稻草人果真是旁若无人的相互对视,顿觉一阵恶寒。拽过杨焕之的袖子,使劲擦了擦手,仍觉得鸡皮疙瘩直往下掉。 “什么鬼啊?这咋还会动弹?会吱声?” 唐吟琛伸出手指头,想要戳一戳‘稻草人’,却见她从萧楚泓的手里跳至了桌上。 “麻烦谁来给我一面镜子?” 苏蓁双手叉腰立在桌上,显得十分滑稽。巴掌大小的体型,全身皆变成了稻草。摇晃了下脑袋,顿时露出了一双明晃晃的眼睛,紧接着,稻草化的五官快速显现 众人震惊,纷纷‘石化’在了原地。 商誉辰回神后,扶额叹气,摆了摆手,立即有侍卫去取了一面镜子过来。 “” 苏蓁面对面望着镜中的自己,语噎无声,对着镜子挥了挥手,又来回转了十多圈,才怔怔的立在原位。 几息过后,只听‘砰’的一声,她忽然直挺挺的朝后栽去,四仰八叉的躺在了陈旧的木质桌面上。 唐吟琛眨眨眼,突然鬼哭狼嚎起来“哇呜!榛子?榛子!你可不能死啊!” 单纯的阿湛信了他的话,也跟着哭了起来。 众人满头黑线的看着他们,知道杨焕之一脸无语之色的捂住唐吟琛的嘴,将他拖至了一旁。 苏蓁半晌后,才接受了她莫名其妙变成稻草人之事实。 听着阿湛的哭声,她才迷迷瞪瞪的搔头,重新从桌面上爬了起来。 看着那个憨憨的少年,颇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阿湛,莫哭,我在。” 温柔的声音虽是出自于一个稻草人之口,但众人却莫名感觉到了一股温情,丝毫不同于昨夜时苏蓁面对阿湛时的尴尬、陌生和局促。 阿湛傻愣愣的看着那稻草人,动了动唇瓣,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正要开口,苏蓁的传音率先入了耳。 ‘阿湛,往后,姑姑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把你丢下。’ “” 阿湛眼里泪光闪烁,眼泪仿佛断线的珍珠,一颗颗坠落。 姑姑?只有锦瑟才会记得,她曾一遍遍的对他强调,他该唤她为‘姑姑’,而非‘姐姐’。 “你你是不是记起我了?” “嗯!”苏蓁将千言万语都吞回了腹中,“说了别哭,怎么不听话呢?” 苏蓁跃到了阿湛肩上,抬‘手’想拭去阿湛的泪水,可他的泪却落进了稻草所化的‘胳膊’里。 阿湛虽被抽去了部分灵识,但他并不是真的傻,他心里很清楚,这世间能真正得他依赖的人屈指可数,而最为重要的,莫过于眼前的女子了。 顾昀舒掩唇干咳一声,“蓁儿,你何以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我我好像陷入了很多个幻境里,我好像去过了翼人鱼族,还见到了蠃人鱼?!” 第0402章 公子誊装疯卖傻 藏谋正文卷第0402章公子誊装疯卖傻“蠃人鱼?哪有这种妖物啊?”末沉惊讶道,“公子,蠃鱼是不可能化形的。” 苏蓁并没有道出她曾见到了月娘和褚墨宣等人,只是将大致经过向他们如此这般道出。 众人明确听出了苏蓁话中隐瞒了很多事情 “蓁儿,你的意思是,当你从幻境昏迷,再至醒来,这之间的记忆你都不记得了?”商誉辰问道。 苏蓁看着他,忽然大叫道,“海螺?我的海螺呢?” “什么什么海螺啊?” “公子,你是说你在翼人鱼族看见的那个么?” 众人茫然的看着她,又纷纷齐转视线看向了萧楚泓。 后者的眼里却半点都没有他们,“蓁蓁,你可有哪里觉得不适?” 苏蓁站在阿湛肩上打了个转儿,“没有。” “可有受伤?” “也没有萧萧,我方才好像听说是你把我捡回来的?你有没有一个黑色的储物袋,还有一个米粉色的海螺,它上面有一枝蓝楹花。对了,我的锦宣呢?锦宣也不见了!” “有,都在,我帮你收起来了。” “喔!”苏蓁火急火燎的从阿湛肩上跳了下来,“萧萧,你快把海螺拿出来!它很重要!” “时机未至。” “时机?” 苏蓁打量着萧楚泓,总觉得他怪怪的。 他似乎对她变成了稻草人,丝毫不觉得惊讶。 褚墨宣又怎会舍得再度让出身躯? 一直无视众人的萧楚泓,终于舍得将目光施舍给了众人,“诸位,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萧楚泓慢条斯理的施施然起身,将‘稻草人’苏蓁放至肩上,整理好衣衫褶皱,清浅一笑,“走吧,该出发了。” 一提及出发,苏蓁终于想起她忘了什么事。 “等等!公子誊呢?” 众人闻言,纷纷朝着后方看去,苏蓁顺着他们的视线,只见某人盘膝坐在软榻上,单手托腮,胳膊肘支撑着灶几,双眸阖起,不时地咂咂嘴,唇角隐约可见正流着透明的哈喇子。 “咳咳!誊公子!”靳连尴尬的唤道。 “” “誊公子?” “” 然,公子誊对于靳连的呼唤置若罔闻,直到一道劲风猛地从前方窜出,扑面直袭而来。 苏蓁的速度极其之快,电光火石间,便到达了公子誊眼前,右手上的稻草陡然变得锋利,疾速从公子誊面前划过。。 他的肌肤上直接划出了一道血痕,点点血珠冒出。许是痛感惊醒了公子誊,他睁眼的同时,连忙捂住脖子,同时感觉到下颏处仿佛有粘液,另一只手连忙擦了擦。 许是坐久了,腿有些麻,加上刚醒,还有些没缓过来神,对上浮于空中且目露凶光的稻草人,没禁住吓,直接头朝下栽了下去。 幸好他反应快,一个鲤鱼打挺,又凌空翻跃坐回了原位。 指尖仍有血液冒出,他对着面前的稻草人,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这什么玩意儿?打哪儿来的啊?干嘛呢?别打扰本公子歇息!不知道本公子已经十多日没歇过了?不怕本公子猝死啊?你们这群没心没肺的!真拿本公子当神了啊!” 众人听着公子誊带着仿佛连珠炮一样的絮叨,不约而同别过了头。就连阿湛,也被他吓得把眼泪都憋了回去。 顾昀舒没想着阻止,毕竟,他也没想通苏蓁对公子誊的敌意从何而来。 “公子誊?为何要害我?!” “害你?你谁啊你?是不是脑子有坑啊?你难道不知道扰人休息,天打雷劈?” 公子誊一脸的莫名其妙,单手从前襟内取出一个药瓶,张口咬住瓶塞,再将其吐掉,倒了一颗纯白色丹药在染血的右手里,捏碎成粉末,随手涂抹在了伤口处。 伤口倒也不深,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嘶这口子还挺深啊!话说,这稻草人儿咋还成精了?能言能行还能伤人?那个叫玉竹的小和尚,” “公子誊!”苏蓁听着他废话连篇,火气立即就上来了。 “唷,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啊!”公子誊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稻草人,目光触及稻草人身上的发带,忽而眼前一亮,伸出染血的手就想触摸,却见稻草人侧身避开。 他眼神犹疑的问道,“苏苏蓁?” 朝着前方瞥去,只见所有人正表情怪异的盯着他,他不以为意的将手伸进侍卫递来的铜盆里,将手洗净。 边用布巾擦着手上的水渍,边说道,“你怎么变成稻草人了?你刚说什么?我害你?你是我徒弟未过门儿的夫人,害了你,木头还不得把我给杀了?” 见他不肯承认,苏蓁咬紧了后槽牙说道,“你再好好想想!” “有啥可想的?本公子被你们悠到江都来救人,合着功劳没有,还得摊上害你的罪名?本公子也没拦着你们,让你们顾及世俗眼光,不让你们在一起啊!” “你闭嘴!数日前,我的元珠破裂,你拿什么救的我?” “当然是无极珠啊!那可是好宝贝,就用了一回,就被你们两个给折腾废了。没找你们赔算不错了!” 说罢,他还十分惋惜的感叹了两声。 公子誊语气一如既往的跳脱欠揍,听在苏蓁耳朵里,却充满了装疯卖傻的意味。 “屁嘞!什么无极珠!那分明是雾芨露!” “啥?什么露?” 顾昀舒听闻‘雾芨露’三个字,脸色霎时变了,也终于明白为何苏蓁会情绪失控,进入暴走状态。 堂堂上古第一驭妖师,却因雾芨露而化身为魔,这已经不是讽刺,而是实打实的彻底毁了她!让她再也无法于修道者中立足! “简直是胡闹!”顾昀舒厉声道。 当顾昀舒闪身来到苏蓁身侧时,原本被挡在他身后的萧楚泓身影赫然露了出来。 “木木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你昨夜出现过一次,好你个没良心的,回来也不说先来拜见师父,居然又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蓁蓁所说的雾芨露,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 “解释?解释什么?本公子哪知道什么露?那分明是无极珠!你们什么眼神儿?” “看来你是想咬死了不肯承认了?”苏蓁怒道。 第0403章 苏蓁公子誊互怼 藏谋正文卷第0403章苏蓁公子誊互怼众人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四人起了‘内讧’,唯有玉竹静静地坐在一旁,旁观这场闹剧。 萧楚泓踱步走向他们,对着公子誊问道,“老不死的,究竟是谁告诉你,那颗珠子叫无极珠?它又是从何而来?” 公子誊望着对面三人疾声厉色的模样,貌似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你们真没再闹?那真是什么花露?” “雾芨露!” “啊对对对,雾芨露!那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就把你给害了?在你变成稻草人之前,你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大半夜四处溜达不见人影儿。” “停!”苏蓁着实听不下去他满口胡诌,“那个魔器你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 “你说什么?魔器?!真的假的?” “你说呢?” 公子誊摸了摸鼻头说道,“其实,是在十七年前,我救了一个敌国南冠,他只说了这是妖族至宝无极珠,可以转换任意力量。反正救他一命也不难,那人骨子里也算是个正直义士,且还有宝物拿,那能救就顺手救了呗那本公子哪能知道这是魔器啊?!” 说到最后,公子誊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他也自知理亏而心虚了。 不止苏蓁无语,就连一向眼里波澜不惊的顾昀舒,也觉得极度荒唐。 “敌国南冠?俘虏?!你怎么什么人都救?” 公子誊嫌弃的扫了她一眼,“你怎么什么人都怼?” “你害了我你还有理?” “你怼错人你还有理?” “雾芨露是你的!” “你的命是他的!” 公子誊的岁数也不算小了,可幼稚起来却也没个正行,越是同他怼,他可能越来劲儿。 萧楚泓看着公子誊指向自己的手指,眉头及不可见的皱了皱。 公子誊尴尬的缩回了手,“好了,那我也不知那玩意儿会害了你啊!大不了等江都的事儿结束了,我去翻翻古籍,看看怎么能把你元珠内的魔气驱逐。” “” 苏蓁闻言顿时气儿不打一出来,这老家伙最初时就将雾芨露给夸得天花乱坠,他定然是一早就知晓了,如今还敢这般装疯卖傻 瞥见他脖子下方的血迹仍未干涸,且浸湿了他的衣领 苏蓁不着痕迹的朝前凑了凑,闻着香甜的血气,心中蓦然生出怪异的感觉。 “怪疾究竟研究的如何了?你且看看,要如何才能帮蓁儿恢复人身?” 苏蓁知晓她变成稻草人定然和月娘及褚墨宣脱不了干系。 但她此前并没有因情绪变化,身体颜色也随之转变。 因此,月娘他们应该不是想害她,而是不太想让她插手某些事,故而,她并没有在此事上过多纠结。 但,萧楚泓当众询问破解之法苏蓁宁可相信是他太矫情,也不信褚墨宣让出身体控制权时没有对他解释缘由。 一个接一个的谜团朝着她不断滚来,越滚越大,将她包围,围困的密不透风。 在苏蓁沉浸自己思绪之时,公子誊摇了摇头,“就目前来说,我们想出的压制怪疾的法子都是治标不治本,仅能达到控制不蔓延,但想要让所有人的稻草人都恢复人身,还是不可能。” 商誉辰垂首斟酌片刻后,抬起了头说道,“誊公子,就蓁儿的状况来看,我们先前的猜测应都是对的。所有的人化作稻草人后都没有死,只是他们的生魂被封锁在了体内。” “差不离是这意思,不过可不是所有人都像这没心没肺的小混蛋一样有元珠保命。” 被公子誊称之为‘小混蛋’的苏蓁,绕着他的头部来回绕了几圈,声音幽冷的说道,“” 萧楚泓闻言,冷冷的瞥了公子誊一眼,“蓁蓁,回来。” “喔。” 苏蓁随口应答了一声,转身回了萧楚泓肩上。寻好合适的角度,在他耳边蹭了蹭。端正身子,稳稳地在他肩上坐好。 萧楚泓勾唇,带着她大步朝外走去。 他的步伐沉稳,不让苏蓁掉下来。 阿湛眼巴巴的瞅着他们离开,走至顾昀舒身侧,攥住他的衣角小声问道,“舅舅!舅舅!我们也快走吧!” 众人只见顾昀舒眼里的寒冰霎时化作了一池温水,被面具遮盖了半张脸的他,唇边露出了如沐春风的笑容,“好。” 他虽应下,却扭头看向了商誉辰。 冰种玉髓之灵的身份终究是太过敏感,他还不想公之于众。如此一来,也就只能继续用着‘顾昀舒’的身份。 商誉辰抿唇,挥袖起身,“来人!” 几名官兵立即从外面小跑进来,朝着商誉辰拱手抱拳,“太子殿下,您有何吩咐?” “一切可都收拾妥当了?” “回太子殿下,按您的吩咐,所有百姓都服下了药材,那些稻草人也已经妥善安置。”其中一人答道。 “嗯,陶县令呢?” “回殿下,陶县令正在外面候着。” “嗯,传本宫令,即刻出发,前往江都。”商誉辰顿了顿,又加了句,“去为誊公子取件外袍来!” “是!小的这就去!” 那官兵忙不迭朝外奔去。 商誉辰对着公子誊轻轻颔首,垂眸时想起了临行前,他的父皇曾多番嘱咐,一定要顾好传闻中的‘雉狄老祖’公子誊。只要此人不把天捅个窟窿,让他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略过。 这一路来,商誉辰对于公子誊的无礼统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命人暗中盯着他,但也没发现他有异常之举。 都说医者仁心,但他的人却回报说,公子誊救人随心所欲。 倘若赶上他心情好,便是连最为穷凶极恶的恶人也会救。 倘若心情不好,也说不准,他手上的良药就会变成毒药。 商誉辰听闻此事时,也曾产生过疑惑。毕竟,雉狄老祖可是曾救了无数百姓于危难。 但他父皇对其时而在意,时而又刻意忽视,纠结而又矛盾。 而萧楚泓亦是如此,他绝不信苏蓁在他心里的位置不如公子誊。 更何况,苏蓁口中所说的雾芨露,显然对她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以他对萧楚泓之了解,不外乎两种猜测。 要么,是因公子誊是真真切切的救了苏蓁,他不愿再追究。 要么,对于苏蓁融合了雾芨露的魔气,他对此乐见其成。 否则,他不会这般敷衍。 第0404章 萧楚泓言行怪异 藏谋正文卷第0404章萧楚泓言行怪异化作稻草人形态的苏蓁,安分的坐在萧楚泓的肩上。 祠堂门前,萧楚泓面无表情的从牵着马走来的黎九手上接过缰绳,踩住马镫,修长的腿跨过马身,稳稳坐在了黑色的马鞍上。 苏蓁转了转眼珠,趁着四周没人注意到他们,‘呲溜’一滑,钻进了萧楚泓的前襟之中。 “” 一团带着刺儿的‘稻草人’不断地在他衣服里到处乱窜,萧楚泓脸色顿时黑了,想要动手,却又怕手劲儿太大,把他家小人儿真给撕成了一根根儿的稻草。 心神纠结,万分无奈。 “蓁蓁,别闹了!出来!” 然而,一心只想寻回她的海螺、锦宣和储物袋的苏蓁,压根儿不想理会他。 当商誉辰等人出来时,只见萧楚泓背对着他们坐在马上。 四周的官兵们仿佛在低垂着头憋笑,却又不敢笑出声。 而黎九强行扭过头环顾四周,尽量不去注意萧楚泓的方向。 “阿泓?你们在做什么?” 顾昀舒御马朝着他走来,当他看见萧楚泓衣袍内鼓囊囊的,好似有什么在到处窜动。眼睛扫向他的肩膀,便知猜到是苏蓁的筋又搭错了。 当苏蓁听到外面有许多人纷至沓来,陆陆续续的脚步声,令她从萧楚泓的衣襟中钻出了头。 然而,第一眼所见,却对上了顾昀舒揶揄的眼神。 她尴尬的扒住他的衣服朝上爬去,又重新坐回了他的肩上,“东篱君,你有瞧见他把我的海螺藏哪儿了么?” 顾昀舒未与萧楚泓有视线交错,眸中古井无波,“没有,自从你们两个回来之后,我从未见过你嘴里一直念叨的海螺。” “那我的锦宣呢?” “锦宣被我收起来了,等你恢复后,我会还你。” 萧楚泓的声音很平静,但他对苏蓁,虽然情意仍在,但又有着刻意的疏离。 苏蓁一次次的想要故意激怒他,但他的故意隐忍,明显不对劲。 “萧楚泓,你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我不管你是人是狐狸,是妖还是魔。只要你还活着一日,我苏蓁认定的就只是你。” “” 甭说敷衍的‘嗯’一声,萧楚泓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调转马头看向了带着众人浩浩荡荡从祠堂门内踏出的商誉辰。 商誉辰在路过他时,从袖口里掏出一块漆黑的令牌,手指摩擦过上面的‘萧’字,朝着萧楚泓抛了过去。 萧楚泓抬手接过,仔细看去,原来是可以调动十万萧家军的军令牌。 “萧楚泓,本宫可以给你解决所有后患,但,该是你的,就好好收着。白给的,本宫看不上。” “” 说罢,商誉辰也不理会他们,好整以暇的整理好衣袍、翻身上马,握紧缰绳,带着众人御马朝山下而去。 此时,山下所有的萧家军和官兵已经悉数集结完毕,他们备齐了所有粮草和药材,准备前往江都主城。 苏蓁望着商誉辰愈行愈远的背影,他和萧楚泓一样,多年来一直都在隐忍。 只是,一个是为了报仇,一个是为了什么?皇位? 可身处皇室,身处深宫,身处朝堂。 即使身为太子,也总会有力不从心和无可奈何时,但他却将所有的善意和温柔,都给了萧楚泓和顾昀舒。 从前,苏蓁不懂他们三个何以会有那么浓厚的兄弟情。 可随着她的记忆慢慢复苏,她才发觉,其实,她与褚墨宣、了尘和姜温,他们四人之中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谊,与今朝的三人并无不同。 只是,当他们所行之道改变,才会背道而驰。 许是因此,才会变了味儿。 萧楚泓手里紧握着原本就属于他的军令牌,将要将它交给顾昀舒,却见他忽然扬鞭策马,头也不回的带着阿湛踏上了下山的路。 其余人等皆纷纷散去,末沉猜到了苏蓁的心思,她想要带着玉竹先行离去。没想到他却倔强的立在原地,不愿意随她走。 如此一来,她只好陪他等着。 “萧萧,我猜不到你和褚墨宣在我昏迷期间又又做了什么让我无法接受或理解的事。但,那个海螺里,存储着攸水的歌声。它是属于阿湛的,请你还给我。” 萧楚泓叹气,“海螺不在我这儿。” “嗯?怎么会?难道是被月娘带走了?” 萧楚泓注视着前方,在苏蓁瞧不见的角度,眼里溢满了沧桑,“蓁蓁,你知不知,你每次虽然查清了真相,但失去的,却更多。” “什么?你怎么了?” “你和褚墨宣曾经经历的所有,我都记起来了。” 苏蓁莫名的心慌,她勉强挤出笑容,“萧大将军向来坚毅果决,怎的还多愁善感起来了?是不是他对你说什么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法子让你们分开。” “那么,在我与他之间,你会选谁?” “” 苏蓁倏地沉默了,她与褚墨宣之间的纠葛,即使用尽千言万语也说不清。 “究竟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褚墨宣和窦章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回魔界了。” “”苏蓁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跳动着身子,浮空于他的眼前,“走了?他怎么可能会走呢?” “他将我的身躯还给我之前,要我转托给你一句话。” “什么话?” “真心心悦一人,自当学会克服和割舍,其往往比无谓牺牲要来得更好。” 克服?割舍? “狐狸狐狸狐狸他走了?”苏蓁声音颤抖,“不可能!他裂魂轮回数十万年才寻到我!怎可能就这么走了?!” “那你想留下的人是我?还是他?” “” 苏蓁怔怔的看着他,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萧楚泓抬手将她握住,递至眼前,“褚墨宣和月娘开启了通往翼人鱼的异空间传送阵,但力量消耗过度,需好好养伤。将你变成稻草人,只是希望你能安分,不要再查下去了。” 苏蓁打量着面前让他觉得无比陌生的萧楚泓,忽然从他手心中挣脱开来,手上的稻草再次变得锋利无比,朝着他的脸部划去。 “你不是萧萧!你是什么人?!” 第0405章 诛杀驭妖师锦瑟 藏谋正文卷第0405章诛杀驭妖师锦瑟随着苏蓁大喝一声,手上锋利的稻草也顺势划破了面前之人的侧脸。一行血痕陡然出现,又快速愈合。 她诧异的看着这一幕,“怎会如此?” “乖,别到到处惹事,也别再受伤了等我回来就娶你回家。” 萧楚泓的眼里有不舍,有眷恋,也有决绝。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 同时,苏蓁朝下坠去,远处的玉竹见状,疾速闪身过来,将‘稻草人’和令牌一同接在了手心里。 苏蓁感觉意识再次变得昏昏沉沉的,直到被玉竹接到手里,仍觉得脑袋里乱成了一团。 “我我我有些拎不清了,我我是不是一直就没有从幻觉里出来过啊?” 苏蓁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她如今明明是稻草人形态,可眼睛、喉咙、四肢百骸,甚至是她早已不复存在的心脏部位,都在隐隐痛。 恍恍惚惚间,她好像瞧见萧楚泓逆光朝着她走来,而在他脚下的地面,呈现出的赫然是一只巨大的十尾狐的影子 “萧萧狐狸狐狸别走!萧萧!萧萧!回来!不要消失!不要消失!” 苏蓁感觉自己被彻底沉浸于水中,她已经分不清虚实,甚至于怀疑就连她也是假的。 直至最后,她已然觉得,她从未去过和玄大陆,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不过是她于虚空中游离之际所见之人。 无数的陌生记忆想要强行灌入她的脑中,但一股无形的力量却在将其摒弃在外。 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在她眼前不断的交错又重叠。浮空视角朝下看去,只见无数熙熙攘攘的人们围聚在一起,耳边充斥着来自于他们的咒骂。 “锦瑟!你是驭妖师!你怎可与魔为伍!” “什么驭妖师?这世间孰人不知,她与翼人鱼族那些恶魔可是至交!她不肯交出翼人鱼族的余孽,还躲进了魔族整整七年,说不准她早已被同化为魔了!”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锦瑟!你已经是魔女了!你害死了无数道友!还将契约的所有妖兽都魔化了!若你肯交出翼人鱼族的余孽和渡灵功法,化解那些妖兽身上的魔气,让它们可以重获意识!再自毁元珠,放弃修炼!吾等今日大可饶你不死!” “不可!今日无论如何!锦瑟都必须死!” “没错!锦瑟,把那只小妖和渡灵功法交出来!” 苏蓁惊诧的看着那些她记得应该是慈善和蔼的人们,一个个因贪婪和戾气而变得面目全非。 动了动唇瓣,但喉咙里好像被什么给堵住了,完全发不出声音。 “汝等道貌岸然的败类,阿湛心存善念,从无害人之举。吾锦瑟更无祸害过任何人!汝等如此这般,无非就是为了渡灵功法!偏还要打着打着惩恶扬善的招牌,比起妖,你们更加不伦不类!” 冷清的女声夹杂着灵力,在所有人耳边炸裂。 苏蓁辨出了那是她前生的声音,之后,眼前画面变得模糊,血红一片。 本能的抬起手指朝着前方戳去,耳边传来‘咔嚓咔嚓’数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耳边嘈杂声逐渐消散,抬眸看去,只见周遭的一切悉数破碎,她再次置身于黑暗当中。 许是先前落水次数过多,她已经适应了时不时地被传送。 ‘嗒嗒嗒嗒嗒嗒’ 直到耳边传来杂乱不一的马蹄落地声,苏蓁才再次收回了意识。 “小师父,如何?蓁儿有没有醒过来?” “阿弥陀佛,苏施主还不曾醒来。想来,应该还需几个时辰。” “呜宣哥哥不见了,蓁儿也变成了这副模样,就连舅舅也不见人影。小师父,你说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阿湛施主多虑了,施主憨厚聪慧,” “真的么?”阿湛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儿。 “自是如此,小僧从不打诳语。” 苏蓁眼睛酸涩,悄咪咪睁开一条缝,身后好像有东西垫着,硬邦邦的。 抬起眼梢瞄了一眼,只见阿湛正鼓着腮帮子,十分委屈的骑着马于她的右方。 夜已经全然黑了,红月悬空,不见昔日繁星。 微微抬头,赫然瞧见一张略显稚嫩的少年脸庞。 再垂首一望,脑中嗡的一声作响,小和尚居然直接把她用绳子绑在了身前。 玉竹和阿湛察觉到他身前的动静,同时低头,只见苏蓁已经醒了。 “蓁儿!” 阿湛大叫一声,松开了手上缰绳,直接将苏蓁扯回了手中,胡乱掰弄着她的胳膊,也不顾她会不会被扭伤,满目欢喜。 苏蓁吃痛的‘嘶’了一声,从阿湛的手里挣脱出来,环顾四周,只见由商誉辰率领的人马仍在前往江都的途中。 遥遥看去,只见他们一众人聚集在一起,并马而行,隐约可以听见他们在论及治理水患之事。 顾昀舒面带温润浅笑,唇齿轻启,与商誉辰滔滔不绝的轮番讲述着,其余人等则听的津津有味。不时可见有人领命退下,前去执行命令。 苏蓁收回目光,对着面前的两人问道,“阿湛,小和尚,萧萧呢?你们可有瞧见萧萧?” “萧萧?你是在说越哥哥么?” “是啊!他人呢?” “已经走了呀!他不在也好,就没人和阿湛抢蓁儿了!蓁儿,你陪阿湛去玩儿好不好?” 苏蓁看着他平伸出来的手,眸光深邃,朝着他的面前靠了靠,“阿湛,撒谎是不对。告诉我,萧萧去哪儿了?” “哇呜,他他他他他阿湛也不知道呀!咱们昨日在祠堂门前暂别,舅舅就带着阿湛也到了山下等着你们,可最后只见到小师父手里紧握着逆,从山上飞了下来,大声呼唤着找舅舅救命。就直到你醒来之前,他都不肯让我们接近你。” “咳阿湛”玉竹尴尬道。 苏蓁眼神怪异的打量着红了耳根的玉竹,柔声道,“多谢。” 傲娇的玉竹别过脑袋没有理她,但唇角却不可抑制的勾起,眸光璀璨。 “原来,我已经睡了将近两日一夜了,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第0406章 噩梦循环往复 藏谋正文卷第0406章噩梦循环往复“也没什么,就只是有很多坏人,他们想要抢劫我们的东西,不过都被太子哥哥给打走了!” 阿湛一脸天真无害,嘴里甜腻腻的太子哥哥,令她蓦地想起了喻子晔。 数年前,那个红衣小胖子,也曾时常嬉笑着抱着商誉辰的腿,仰起头一声声的唤着‘太子哥哥’。 那个神采飞扬、眼梢中竟是笑意的倔强少年,终是为了他的傲气,离开了京都城。 也不知,他如今过成了何种模样,可有吃饱?可有受伤?可有与人斗殴? 而老祝头究竟有没有找到他 若她记得不错,宫中选秀,并没有因水患和怪疾同时爆发而休止。 他捧在心尖上想要穷尽一生去呵护的姑娘,终是入了宫。 而她,并没有去找御卿晚试图阻止,也无权更无立场去干涉。 挥舞着稻草胳膊,如今的她已然自顾不暇,诸多烦心事来袭,她又哪儿来的精力去应对旁人呢? 萧萧将她送了回来,除了他赠予她的那条发带,以及传递狐狸留给她的话外,什么都不曾留下。 哦,对了,他说等他回来,娶她回家。 “末沉呢?末沉去哪儿了?” 苏蓁忽然想起了末沉,周围却瞧不见她的身影。 “苏施主,末沉姑娘在傍晚时分就匆忙离去了。小僧猜测,她应是去寻找末昇公子了。” “末昇?他在哪儿?” “阿弥陀佛,苏施主,她并没有道明。” 苏蓁想要用黄灿灿的稻草手指掏了掏不存在的耳朵,“小和尚,你吃错什么药了?别总是唤我施主,喏,你同他们一样,唤我蓁儿就好。” “不妥,还是唤苏公子为好。” 红色的月光将整个江都都笼罩在浅红色的光晕中,苏蓁忽然觉得有些怪异,挑了挑眉。 身子朝着下方旋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玉竹,“你说什么?” “” 玉竹斜了她一眼,不愿再开口,任由身下的马令带着他前行。 瞧见苏蓁醒来后面上一直喜滋滋的阿湛,乐呵呵的笑道,“蓁儿蓁儿!舅舅说他在想法子了,一定会很快就把你变回来!” “好!” “呀!榛子!老杨,你快瞧,后面飘着的是不是榛子?” 唐吟琛的惊呼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周遭的人不约而同朝着被发带裹身的稻草人看了过来。 “是他。” “走,我们回去瞧瞧。” 苏蓁看着大大咧咧的唐吟琛和面带无奈之色的杨焕之过来,心烦意乱的她并不想再出声,瞅了瞅阿湛,忽而朝前一窜,钻进了他披风的帽中。 但眼尖的唐吟琛老早就瞧见了她,一个劲儿在旁边絮叨。 苏蓁平躺在阿湛的帽中,仰望虚空,努力静下心来,忽略耳边那些聒噪的声音。 ‘月娘月娘你将我变成了稻草人,究竟是在怕什么?你让我模棱两可的知晓真相,却又不肯让我帮你你究竟在想什么?还是说,你和萧萧一样,都被狐狸给下了迷魂药?信他不信我’ 与阿湛骑马并行的玉竹,眼睛时不时朝她瞟去。 他仿佛能猜到苏蓁的心声,眸光复杂。 前方的商誉辰等人听说苏蓁新歌了,本想遣人来瞧,却被顾昀舒给拦下了。 之后一日,走走停停,苏蓁一直窝在阿湛的帽中,不肯出面,也不理会其他人。变成了稻草人,更无需进食。 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呆着,仿佛真听了萧楚泓之言,不去闯祸惹事,招惹是非上身。 自从她在江都明面现身后,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 苏蓁理了一日一夜,想要理清乱糟糟的线索和思绪,可每当她合上眼,眼前就会不断地重复着翼人鱼族被屠杀殆尽的场面。 传说中,翼人鱼族原是最为接近神族的种族,却因为修炼方法太过残暴,在飞升之际遭遇天谴,全族重伤。 其余种族闻利而来,趁机夺宝,将他们剥皮拆骨,剖出元珠,提取其灵力。 此为因。 由于翼人鱼族招惹太多怨灵之气,元珠感染,遂使用之人,皆爆体而亡。 此为果。 真相是否如此,苏蓁已然记不清了。 在她模糊的记忆中,那一日,翼人鱼们力战人妖二族最后。 当时,海上票满了翼人鱼的尸体,那些残忍的人和妖族,剥出他们的元珠后,甚至将他们吃进了腹中。 海水被彻底染成了血红之色,浓郁的血腥气,引来了更多的妖物。 当惨烈的一幕在苏蓁眼前不断重现,她反倒能更深刻的理解褚墨宣当年的所作所为。 以囚禁之名,剥夺了她的自由之身。 以魔界为界,禁锢了他的复仇之心。 可令苏蓁疑惑的,是她的记忆。 她发觉只有当她遇上特定的人或事时,才会找回一些记忆碎片。 但找回的记忆,无一不在告知她,褚墨宣是她最大的仇人 ‘等等!不对!在翼人鱼族时不是如此!我所想起的过往回忆,都很温暖才对。可当我离开了那里后,反倒一直处于循环噩梦之中。 不对不对!不该如此的! 我对东篱君和阿湛的印象和感觉,与当年并无不同,那么就不是记忆出了错,是我的身体出了错。’ 苏蓁猛地睁开眼睛,入眼便是天黑,但夜空中与从前不同。她瞧见了那一盏盏升起的祈天灯,点亮了他们通往江都主城的路。 那些尸体在变成稻草人前,她曾细致的查探过。 他们身上的症状,并没有在她身上出现,更甭提会随着情绪变化而变色。 当她想通了后,眼皮变得越来越重,想要彻底沉睡过去,不必再应对那些乱糟糟的事。 “啊啊啊啊啊啊!” 苏蓁声音带着烦躁和不耐烦,吓了阿湛一跳。 “蓁儿。” 从容沉着的男声唤回了苏蓁理智,从阿湛的帽中抬起头,只见顾昀舒正面对着她,负手而立。 “东篱君?怎么了?你有何事寻我呀?” “变成稻草人,你倒是半点都不急。” “急有什么用?不是还有你们护着我?我安安分分呆着,不是正如你们所愿。怎的你瞧着倒还不高兴了?” 第0407章 顾昀舒欲解心魔 藏谋正文卷第0407章顾昀舒欲解心魔苏蓁漫不经心的在阿湛的帽子里翻了个滚儿,咂咂嘴又继续说道,“案子呢,就交给你们查,我呢,当一只米虫,也没什么不好。” “你已经查清了真相,是么?” “真相?什么真相?我要是查清了,还能变成稻草人,在这儿听着你不断地唠叨和逼问?” 顾昀舒叹气,“蓁儿,我不是想逼问你,只是想让你说出你隐瞒的事。毕竟,此事与数万百姓和官兵的性命息息相关。” “” 苏蓁忽然飞出,稳稳落在了阿湛的肩上。 四下里除了阿湛和满目倦色的顾昀舒在,并无他人。 “东篱君,旁人之事与我何干?当年我被围攻之时,你在何处?你有没有像你如今这般,对着那些人循循善诱。让他们放过我,放过无辜的阿湛。 我本无意与人族为敌,但他们却硬生生将我逼入了魔界。 都说魔祇帝君褚墨宣,是只冷血残暴的妖狐。可我倒觉得,人之心,比他们更可怕! 人要杀我,妖不容我。我呢,又变了一个只有稻草身躯的怪物!你说,这待我又何其不公?!你让我救他们,又有谁人能来救我?佛不渡我,我便化身为魔!” 阿湛听着身后苏蓁的声音,好似想起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要如何,你才肯道出?” 顾昀舒早已把她的性子摸的透彻,她说了如此之多,无非是想同他交换什么。 “阿湛当年被我藏起来之前,灵识绝对完好无缺。东篱君不,阿温!阿湛好歹唤你一声舅舅,帮他找回灵识,这点你该不会不答应吧?” “分内之事,自可。” “可是我还是没有感觉到你的诚意呀” 苏蓁把玩着稻草人手指,语气轻飘飘的。 顾昀舒无可奈何的看着她,“当年,你从魔界回到人间之时,我正身处神界当中。而当我赶回时,你已经死在了湮灭法阵里,但阿湛不知所踪。” 苏蓁看着他半晌,忽而问道,“褚墨宣呢?他后来如何了?” “” 顾昀舒心里百般纠结,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想说,就甭说了。咱们的姜温大人也是有大能耐的。相信,你很快就能找出真相。” “蓁儿,你变了”他的双拳握紧又放松,松开又握紧,可见其心中亦是十分挣扎。 “变?变的是你!姒离呢?难道她就不无辜?” 苏蓁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当年人妖二族屠尽了翼人鱼族,可他竟然在千年之后,不分青红善恶,帮着人族剿杀了汀狸一族! 姒离和她一样,都曾受尽了污蔑和诋毁! 但又不同,至少她还有身边之人的信任,可姒离面对的,都是背叛和欺骗。 顾昀舒怔住,口中默念‘姒离’二字,忽而落寞转身,欲朝着驻扎在不远处的营帐内而去。 “姜温!若你觉得愧疚,就别再畏畏缩缩!真相你要查,名声你也要!这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 顾昀舒脚步蓦地一顿,没有回头。 呵!黄泉孟婆汤,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碗白水罢了。 连苏蓁都尚且能看穿他的心思,可想而知,他一直以来的伪装有多拙劣。 四周的士兵们正在来回巡逻,不时地有穿着布衣的人走过,他们手上皆拿着木箱和布袋,里面大夫们所需要的药材。 脚下的篝火不时火星四溅,落入泥土消失不见。 “顾大人。” “顾大人。” “顾大人好。” “顾大人,您的脸色不太好,可是太劳累了?您可要多注意歇息啊。” “嗯。” 士兵们在路过顾昀舒时,顺便寒暄了两句,顾昀舒微微颔首。 随即,踱步走向了自己的营帐内。 踏入的刹那,眼神骤转,抬手抚上别于发间的竹簪,再缓缓挪至面前,指尖轻挑面具,面具应声而落。 他踱步走到了装有清水的木盆前,因房中并无镜子,就着清水,俯身望着自己的倒影。 独自沉默半晌后,将发间的竹簪抽出,及腰的浓密墨发散落于身后。 将其握住手心,半晌后,手中微光闪现,只见那竹簪变成了他当初用来骗姒离喝下孟婆汤的竹筒。 也是难为苏蓁了,当初竟还舍得给他留下如此念想。 “罢了” 顾昀舒长叹一声,将竹筒又变幻成了一竹制酒葫芦,将其穿过绳子,垂挂腰间。沉思片刻,又重新将面具戴起。 侧眸回望向营帐的门帘,隐约可以瞧见有士兵拿着火把和武器巡逻走过。 扫了一眼堆砌了满案的药材,忽而走向了塌前。 未脱鞋袜便上了塌,合衣躺下,躺直了身子,双手交叠于小腹前,眼睛轻阖。 他的五官不似褚墨宣那般妖魅,闻者皆赏心悦目,难以忘怀。贴合的面具罩住了他的容貌,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落在一道阴影。鼻梁坚挺,薄唇微弯。随着他轻缓的呼吸,前胸亦在起起伏伏。 苏蓁飞回了阿湛的肩上,阿湛旁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小声呼唤道,“锦儿姐姐,你为什么要凶舅舅?他人很好的,在你昏迷的这一日,舅舅给阿湛亲手做了许多好吃的!” “是很好,可是阿湛,人心中不一定只能有大义。” “什么意思?阿湛不懂?” “你舅舅他他有着属于自己的心魔,可他从不会顾及,反倒像个像个老和尚一般,喜欢不停地对别人讲理说教。” 阿湛扬起脑袋,与‘双手环胸’的稻草小人儿苏蓁目光平视。 “可是舅舅他说的都没错啊” “”苏蓁抿唇,“有些事,你没有经历过,自是不懂他的。” “那姐姐懂么?” 向来迷之自信的苏蓁,下意识点点头,又摇摇头。 “姐姐这是何意?” “阿湛,你抬起头看看,入目所及,你看见了什么?” 阿湛听话的抬起了头,眨眨眼,看看苏蓁,再眨眨眼,又看向了夜空。反复几次后,摇了摇头。 “阿湛只瞧见了月亮。” “嗯,那它是什么颜色呢?” “红红色?”他试探的问道。 “是啊,可在你舅舅的眼中,这世间只有黑白二色。” “嗯?为何会如此呀?” “许是因指引他心路光亮的灯灭了。” 第0408章 苏蓁&商誉辰 藏谋正文卷第0408章苏蓁&商誉辰单纯的阿湛搔了搔头,还欲再多问,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回头看去,只见一袭玄衣的商誉辰和小和尚玉竹正朝着他们走来。在他们后方,正优哉游哉散着步的公子誊也跟在后面。 一瞧见公子誊,苏蓁心里就气儿不打一处来。 虽说公子誊当初也是为了救他,才会出此下下之策,可每当想起她的元珠吞噬了来源于雾芨露的魔气,就会抑制不住的火气横生。 因隔着稻草,商誉辰等人也看不出来自于苏蓁的怒气。 “蓁儿。”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眼睛里满是血丝。 这一路来,为了安抚流民,他就极少歇息过。自从步入危机重重的江都地界,他更是只歇了几个时辰左右。 仅仅靠着顾昀舒的灵力支持,而他又只是肉体凡胎,无法大量吸收其灵力。 故而,苏蓁远远的便可瞧见,商誉辰的下颏处已经出现了胡茬,眼里除了血丝外,还有小小的红色血块。 苏蓁皱紧了眉头,在她的印象之中,商誉辰可从不是一个邋遢的人 “呀,这不是太子殿下嘛,你怎么来了?” 商誉辰目光紧锁着苏蓁,“蓁儿,可还记得你曾吃过什么?这好端端的,你怎会变成稻草人?在你入了翼人鱼族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身子不过巴掌大小的苏蓁,浮于空中,左边单腿盘膝而坐,另一只腿耷拉摇晃着。左手手臂抵在腿上,稻草小手托腮,黝黑灵动的眼珠子回望向商誉辰。 “线索嘛,我没找到。海螺倒是找到了一个,不过被我给弄丢了。” “海螺?那里面究竟藏了什么?” “当然是翼人鱼族的宝藏哦” 苏蓁如今的形态,无非就是全身变成了稻草,嘴巴位置像一个黑洞。当她咧嘴笑时,众人想起百年少年的真实容貌,与之相比,不禁一阵恶寒。 公子誊率先嫌弃道,“行了行了,你别笑了,这深更半夜的,多慎人啊!” “嘁” 苏蓁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翼人鱼族的宝藏?是什么?”商誉辰一本正经的问道。 “深海里的宝贝我要是能猜得到,还会变成这样?” 商誉辰看向了阿湛,“和他有关?”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不然你把萧萧找出来?” “方才,本宫瞧见顾姜从你这儿走开后,失魂落魄的回了营帐里,你对他说了什么?” “唔,是么?没瞧见啊!” 苏蓁一副死鸭子嘴硬的姿态,将商誉辰的问话都屏除在外。 商誉辰从怀里重新掏出了他先前还给萧楚泓的萧家军令牌,“蓁儿,这个是楚泓消失前掉落的。” 苏蓁随手从身体里抽出一根稻草,绕于手指间把玩着。扫了一眼后,浑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轻轻‘喔’了一声。 “然后呢?” “萧家军乃是王者之师,他们有着极强的战斗力,且不忠于皇家,仅忠于萧氏一族。” “哦。” “你知不知他究竟去哪儿了?” “唔,可能被一只死狐狸给拐走了。” 褚墨宣那个混账,她还有好多话没有同他说,可他不仅自己个儿消失,连带着萧楚泓也不见了! “既然他不在,本宫就将此令牌交于你。” 看着他递过来的手,苏蓁又嫌弃的‘嘁’了一声,“太子殿下,这牌子它比我整个身子还大,您老还是自个儿留着当念想吧。” “本宫查到,早在数日前,你就已经在我们之前来了江都。而梨亭镇则是你最后到的地方,来到江都后,曾流连于各个城镇之中,但依你现身的迹象,并非是为了水患和怪疾而奔波你在找什么?” 话间一针见血的商誉辰,死死注视着苏蓁的眼睛,生怕从苏蓁身上遗漏半点线索。 “唔,抱歉,太子殿下,苏某太过愚钝蠢笨,着实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哇,好困呐,倦了,先睡了。有啥事儿要唠,赶明儿个请早吧您嘞!” 苏蓁打了个哈欠后,又飞落在了阿湛的头顶,旁人无人的打了个滚儿,将阿湛的短发揉成了鸡窝状,才合上眼睛。 阿湛的发香有着一种专属于海水的味道,原本只是想借故不搭理商誉辰,但闻着阿湛的发香,原本有些烦躁的心境,渐渐变得平稳。 “蓁儿,请你实话实说,暮景和婧儿,是否就在江都城中。” 只差瞬息,苏蓁就真的陷入了沉睡。 但她听到那两个人的名字,眼皮又开始打起来了架。 “好了,我真的很累。太子殿下,不瞒你说,我也在找,但我找不着。我近日太累了,就明日再说可好?” 苏蓁眼睛不住的闭起,声音也变得微弱。 “奇了怪了,自从来到江都后,总是想要睡觉。就有时候挺怕的,好怕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苏蓁也不知她在说些什么,稀里糊涂的说完,便在阿湛的头顶陷入了沉睡。 隐隐约约间,她好像听到了商誉辰和玉竹急切的呼唤声。 可随着她的意识逐渐朦胧,所有声音开始隐退,变得什么都听不见了。 连日俩无休无止的噩梦,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整个笼罩住,不断地压榨吸收着她的精力。 “蓁儿?蓁儿?”商誉辰呼唤着苏蓁,“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后,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终于,他支撑不住,身体虚晃了两下,还未倒下,就被公子誊给托住了身子。 同时,一股暖流从他的后心口处涌入了体内,再顺着经脉流至全身。 疲惫感蓦地消失不见,当他抬眸时,眼中血丝仍在,但憔悴的脸色却是好了些许。 靳连见状忙上前说道,“太子殿下,您今夜必须得歇着了,等您醒了,咱们再继续赶路。” “不可,百姓们还在等着,况且,婧儿和暮景一直没有音信传来,难保没有出了什么意外。” “殿下您放心!卑职已在全力寻找靖王殿下和公主的下落。况且,您应也不想瞧见公主靖王殿下回来时瞧见您憔悴的样子。现如今,您应以身体为重。”靳连极力劝慰道。 第0409章 改命 藏谋正文卷第0409章改命商誉辰眉头紧皱,又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再次呼唤了苏蓁几声,但她却是真的睡着了,压根儿不作回应。 揉了揉酸涩胀痛的眼睛,对着公子誊问道,“誊公子,你不是说找到了帮蓁儿恢复人身的法子?” “有是有,不过,就依她如今的状况来看,她并不想变回人身。” “这是何意?” “很显然,旁人变成稻草人前可不是她这般的。而她能够在我们面前活蹦乱跳,无非就是因为她修炼出了元珠。” “誊公子,可与之相对的,她拥有你口中所说的元珠,却还变成了稻草人,又是为何?”靳连问道。 “其实道理很浅显,只是大伙儿想的过于复杂了。有人故意不想让她插手江都之事,但又舍不得伤了她,于是,就把她变成了这样。” “那此人会是谁?” 公子誊挑眉道,“你们有没有发觉,她方才话间一直在喊困?” “好像是如此。” “她的身体里,其实存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虽然不知它形成的缘故,可正是因为它的存在,她才会时不时的昏昏欲睡。” “施主,您的意思是,只要将此力量驱除,苏公子就会恢复常态,不再受其影响?” 公子誊摇头,“非也,正是那股力量一直在保护着她,否则,只怕她已经死了千百万回。” 阿湛眨眨眼,朝着顾昀舒的营帐走去。 商誉辰看着他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苏蓁的来历背景,他皆查的一清二楚,但苏蓁和顾姜等人之间,却仿佛有着他全然不知的过去。他与他们好好格格不入,全然被屏除在外。 握紧了手中的萧家令牌,布满血丝和红色血块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黯色。 将手臂从公子誊的手中抽出,勉强站直身子,落寞的回了自己的营帐。 凉风拂面吹过,玉竹凝眸看向了公子誊,望着他的那双暗红色琉璃眸,他忽而叹了口气,颔首行单手礼,“阿弥陀佛,天道有轮回,逆改天命,总是罪过。” 公子誊晦暗不明的笑了笑,“玉竹小师父,你年纪还小,尚无大局观,无法将所有看得通透。” “难道施主将一切都搅得乱糟糟,才是为通透?”玉竹皮笑肉不笑,“阿弥陀佛,施主,夜已深,小僧告辞。” 公子誊神情用啦惬意,双手对插于双袖之中,轻笑时唇边呈直线。 “苏蓁” 数日来,苏蓁时常处于浑浑噩噩、意识混沌,甚至于已经分不清梦境虚实。 “好困眼睛好涩啊” 苏蓁打着哈欠,伸了懒腰,身下好像软绵绵的,迷迷瞪瞪地半睁开眼睛,同时伸手四处摸了摸。 手下触感柔软而松散,五指收拢,随手一抓,手指粗细的灰色羽毛纷纷扬扬飞起。 苏蓁霎时傻眼,愣愣的看着那些羽毛缓缓飘落。 一根羽毛落在了她的脸上,有些痒痒的 “阿嚏!” 一个喷嚏落下,身下的羽毛再次飞出,入目所及,密密麻麻。 苏蓁浮空而起,发现她正在一处营帐当中,木塌上,小和尚玉竹盘膝而坐,左手捻着佛珠,右手正在敲着木鱼。 在苏蓁窜起的同时,诵经声和木鱼声也骤然停止。 苏蓁看向她方才躺的地方,原来那是一个稻草铺就的小窝,里面铺满了灰色的羽毛。 边朝着玉竹的方向飞去,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环顾四周,发现营帐里空荡荡的,而那些羽毛飞落了一地。 “小和尚,阿湛人呢?能不能把那些羽毛撤了?飞的到处都是,还要清扫。” “” 眼见着苏蓁要飞落在他的肩上,玉竹抬手直接将她给拍到了一旁。 原本落于稻草缝隙中的羽毛再次扬起,苏蓁从塌上爬起来,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阿嚏!快!拿走拿走!” 玉竹斜睨她一眼,慢吞吞的整理好行装,将小窝捧起,在苏蓁不解的目光中,踱步走向了她,“该出发了。” “走就走呗!你把它挪开啊!阿湛呢?让他赶紧把它带走!” 苏蓁十分嫌弃的远离玉竹,朝着营帐外飞了出去。 帐外,官兵们正在熄灭篝火,收拾行囊,准备继续前往江都。 苏蓁捂着‘口鼻’从他们头顶飞过,众人只见一道余光掠过,随即,玉竹也从帐内走了出来。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怪怪的,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苏蓁拦下一名过路的大夫,在其惊恐的眼神中,得知了顾昀舒的营帐在何处。 当她飞到营帐前时,那一大一小二人正掀开营帐走了出来。顾昀舒气质依旧温润,只是苏蓁能明显感觉到,他在转眸望向外人时,眼底的孤寡疏离好像少了几分。 “蓁儿?你醒的倒是挺早。” 苏蓁想起昨夜揭穿了顾昀舒假装忘记姒离之事,倏地有些尴尬,尬笑了两声后,说道,“嗯我我来找阿湛的。” 可当他们目光交错,察觉到对方眼底的笑意,也不知怎的,就笑出了声。莫名其妙的隔阂,来得快去的也快。 “好了,当年的事,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会再逼你。反正,我迟早也会想起来。” “好!” 苏蓁释然的态度,并没有令顾昀舒对她刮目相看。 如今的苏蓁,仿佛一只困兽,被圈在了一处独立的空间,蜷缩在角落里,独自舔袛着伤口。不愿他人接近,又不愿自主走出。那番强装的淡定,让顾昀舒想起了他曾经的不作为。 早在数十万年前时,他看着褚墨宣一步步成为了她的劫,想让她割舍,已非难或不难可论之。 心思单纯的阿湛,可不知两人在想什么,只是傻愣愣的笑着。 苏蓁绕着阿湛飞了几圈,不满的说道,“阿湛!你从哪儿整来的羽毛?刚睡醒就呛我一身的灰毛儿!” 顾昀舒笑容凝固,这才注意到她头顶残留的羽毛,抬手将她握在手里,认真的将羽毛一片片揪出。 他的眸中仿佛倒映着细碎的微光,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枝叶撒在他的身上,顾昀舒仿佛全身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第0410章 猜测 藏谋正文卷第0410章猜测周围的官兵们并非两耳不闻身外事,对于苏蓁变成了稻草人的传闻早已层出不穷,再加上苏蓁没有刻意隐瞒避讳,此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可苏蓁本人总是伴随着极大的争议,正比如说苏蓁和萧楚泓不为世俗所容的‘分桃之恋’。 但他们两人却不会去争辩,只是默默地相互付出和守护。 “哎?你们说,那苏家的公子哥儿和萧将军该不会真被顾大人横刀夺爱了吧?” “我觉得不至于两个男子互生爱慕就够离谱儿了,这再冒出来一个啧啧啧!” “咱们顾大人品行可是一向得百姓们称赞的,光风霁月顾昀舒,含霜履雪东篱君,这些名号可都不是白来的。” “就是啊!没准儿就是咱们想多了。” “那你们说萧将军为何神出鬼没的,一会儿现身,一会消失,我总觉得他们三个人之间有什么猫腻儿。嘘悄悄告诉你们,那日萧将军拎着变成稻草人的苏公子回来时,手时不时捂着腰,你们说会不会是萧将军欲霸王硬上弓,但苏公子却已经情定顾大人,于是不愿妥协,就把萧将军给打伤了?” “那可说不定,萧将军腿废了多年,听说近日才被咱们的神医老祖给治好,没准儿啊他身子骨没有好利索,所以定然是和苏公子床笫之事不和咳咳咳这越说感觉真是这么回事儿!” “兄弟们,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已经脑补出了一场有关他们爱恨情仇的大戏。若是写成画本子,定能传遍整个京都哦不对,说不定还能从咱们洛祁境内,畅销流传至境外。” 其他人闻其调侃,应声附和,脸上皆露出了坏笑。 不过,倒也有人觉得他们是在异想天开。 “噫还是有些不能接受,真觉得反胃大丈夫何患无妻!可怎么着也不能寻个男子吧” 正当众人围在一起聊的热火朝天之际,靳连严厉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行了,行了,都别废话了!干嘛呢?啊?赶紧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就你们几个!今日伙食都免了!” 方才说萧楚泓和苏蓁床笫之事不合的官兵嬉皮笑脸的说道,“别呀!靳大人,兄弟们都还饿着呢!” “就你个小兔崽子一天天话多!哪儿哪儿都想掺和一脚!不知道你那脚和嘴一样臭啊!” 靳连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后者顿时痛的‘嗷嗷’直叫唤,众人顿时哄然大笑。 “还有你们!笑个鸡毛儿!还不走!是不是在等老子给你们统统按照军营里的军法处置?” 他们终于收起嬉笑之色,“咳咳!大人!靳百户!小的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小的告退!” “小的告退!” “小的告退!” 看着他们忙不迭离开,靳连才黑着脸搔了搔头,不经意间转眸,只见不远处那两人和一稻草人正打量着这边。 靳连回想起那些人所说,也不知怎的,他居然有些信了再联想到他家大人对苏蓁从漠视,到认可,再到如今的袒护,不过才短短数日 苏蓁纵然有些能耐,可也不至于此啊! 啧,美色啊美色,果真是害人匪浅呐 靳连脸色不断变幻,最终皆化为了无奈叹息,才踱步离去。 苏蓁对此只觉得他们都是被阿飘遮了眼,压根儿看不懂他们的脑回路怎会如此奇葩。 “他们是疯了吗?还是被稻草把脑袋给塞满了?” “” 顾昀舒难得同她想法一致,点了点头。 然而,苏蓁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传过我和小晔子的传闻啊,这咋一到咱们几个身上就这么离谱儿?” “可能他们都觉得你是个祸害。” “嗯?此话何解?” 苏蓁在顾昀舒身边绕了几圈,最终停留在他面前疑惑的问道。 顾昀舒温浅一笑,“毕竟凡是跟你沾边的人,很少有好下场。” “” 苏蓁傻眼,这还是那个出尘玉公子么?该不会是被人掉包了? 伸出稻草手指戳了戳他的侧脸,顾昀舒的脸被稻草划到,顿时有些泛红。 抬手将苏蓁弹飞,握住阿湛的手腕朝太子营帐走去。 苏蓁飞回来之后,又追了上去。 “诶诶诶?别走啊!东篱君!老姜!我是来找阿湛的!” 顾昀舒听着苏蓁对他的呼唤,眉头跳动了两下,老姜?好久违的称呼 自从姒离坠入冥河后,她还是第一次这般唤他。 “蓁儿蓁儿!蓁儿你可是想阿湛了?” 阿湛仰起头,笑的眉眼弯弯,两颗小虎牙甚是可爱。 “不是你那堆羽毛还在营帐里呢!” 阿湛搔头,“羽毛?什么羽毛?阿湛昨夜一直在修习舅舅教阿湛的功法,阿湛不明白蓁儿的意思。” “功法?什么功法?” 苏蓁疑惑地看向顾昀舒,却听阿湛小声答道,“舅舅说,这个功法可以强健体魄,温养生魂。等阿湛的生魂变得不再虚弱了,舅舅就可以用秘法找回阿湛丢失的灵识了。” 苏蓁颔首,就在她动了动唇瓣时,忽然捕捉到了几个字眼。 温养生魂 ‘以吾之神,温养汝之生魂循得彼魂,引血断骨,塑汝之身。’ ‘裂魂轮回,寻彼之魂。’ 截然不同的两道男声,于苏蓁耳边‘炸裂’,转瞬消散。 后面的声音,若她没听错,应来自于和她剪不断理还乱的褚墨宣。 倒是前者陌生而又熟悉,苏蓁翻遍了有关所有人记忆 了尘?是了尘?! 蓦地,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作呕感让她身子极度不适。 可她如今不过是个稻草人,已经有几日未曾进食了,又怎么会想要呕吐 “蓁儿,你不该不会和阿宣已经” 顾昀舒语气并非调侃,异常认真的神色,让苏蓁都不由得怀疑起了自身。 “诶!别瞎想了!狐狸被我放出来才不过几日,更何况我们啥事儿都没发生!你也想得太远了!” “哦我就是随口猜测而已,你不必激动。”顾昀舒淡定笑道。 “” 苏蓁顿时被他噎住,阴着脸朝着来时的营帐飞去。 第0411章 杨焕之&唐吟琛 藏谋正文卷第0411章杨焕之&唐吟琛苏蓁飞回玉竹的小营帐时,他正背着他的竹背篓,手捧着稻草制成的小窝在门前在等着她。 “小和尚?你怎么在这儿?都收拾好了?” 玉竹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但依旧在眼巴巴的看着她。 苏蓁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 小和尚清亮的眸中隐有失落,垂头丧气的从她旁边走过。 苏蓁耸耸肩膀,“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唐吟琛和杨焕之并肩走来,前者眼里写满了调侃,张口便嚷嚷道,“榛子,你个没良心的,你百般嫌弃的那个小窝可是你家小和尚为你精心准备的。他知你近来嗜睡,为此昨夜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 “啊?”苏蓁愣住,原来是傲娇的小和尚为她做的。 唐吟琛长长地‘噫’了一声,“别啊了!傻愣着作甚?还不去追?” “噢” 瞧着苏蓁飞走,唐吟琛掩唇窃笑,直至瞧不见那个她的背影后,开始疯狂的捧腹大笑。 扒着杨焕之的肩膀,乐的笑弯了腰,“啊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老杨,你瞧见榛子方才的脸色了没有?哈哈哈哈!那小师父还说榛子不在意他,这不挺好的嘛!” 杨焕之薄唇紧抿,眼中透露出无可奈何,“你拉我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他道说玉竹乃是出家人,又怎会杀生,再取其羽毛,原来是唐吟琛做的。 难怪他昨个夜里鬼鬼祟祟溜进了深山里,他尾随了一路,也没发现端倪,反而还跟丢了,原来竟是为此。 “不然呢?哈哈哈哈!乐于助人可是咱们的优良传统,小爷向来喜欢日行一善,再者说了,就玉竹小师父那个性子,哪可能对一个人坦白自己有多在意。一直闷声不吭,旁人哪能看得清?” “你不是看的挺清?” 杨焕之冷哼抿唇,别过了头。 唐吟琛单手叉腰,左手紧搂着杨焕之的肩膀,眉飞色舞的他自顾自说道,“看得清是一码事,你可不知,那玉竹小师父有多死心眼儿,多亏小爷昨个夜里对他悉心开导。” “开导?多此一举。” 杨焕之再次冷哼,斜睨他一眼,抿唇侧头,却没有将肩上的‘爪子’拽下来。 “老杨,别看你长小爷我岁,也称得上是小爷兄长,可有些事儿你还真没小爷看得透。” 唐吟琛右手抽出腰间扇子,‘唰’的一声展开,面上神情骄傲到不可一世。 “是啊,没你看得透,那等日后你再惹了麻烦被你爹逐出家门,也不必来我家避难,城外的贫民窟可是个好去处。” 唐吟琛一时脑筋没有转过来弯儿,有些拎不清他的情绪为何突然转变。 “别介啊!老杨!连你都不要小爷了,那小爷可不就成孤家寡人了?咿呀你该不会是看上谁家姑娘了?担心小爷给你搅黄了?” 杨焕之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有些犹豫,“不是。” “那是什么?莫非人家姑娘觉得你太过木讷,瞧不上你。” 显然,唐吟琛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气氛蓦地变得僵硬。 杨焕之微抬起下颏,直视前方,认真的说道,“我不缺女子,也不缺妻子。” “唔?那你缺什么?” “缺一个夫人。” “夫人?!那不是一样的嘛!好你个老杨,有个意中人也不和小爷说,你还是不是我兄弟啊!” “”心生闷气的杨焕之顿时被气笑了,“宁可不是。” 说罢,杨焕之忽然朝着前方走去,唐吟琛一个踉跄,朝前栽了几步,“哎?老杨!说什么呢你!怎么就宁可不是兄弟了?好你个杨焕之!狼心狗肺啊你!有了心上人就不要兄弟了!” 然而,前面的杨焕之心生钝痛,与一阵无力感在心底交织蔓延开来。 眼见着杨焕之越走越快,唐吟琛将手上扇子收拢,小跑着朝他追去。 可没走两步,便瞧见了杨焕之食指上有有一圈白色印记。 若他记得没错,老杨貌似一直戴着一枚银戒。 奇怪,好端端的怎么摘了? 等他再抬眸时,杨焕之已经快走没了影儿。 “老杨!老杨!等等!你等等我啊!” 听着来自身后的呼唤声,杨焕之步子放慢少许,可当身后的脚步接近,他又转了个弯儿,掉头去往了另一个方向。 江都主城位于群山之中,外有护城河环绕,进可攻退可守。 幸得白日里赶到,遥可见远方群山上满目青翠,缭绕的层层云雾翻涌流动,隐约霞光镶嵌其中。从下方仰望,可见其仿佛悬浮于远端之上。 被云雾笼罩的江都主城气势磅礴,城门前的吊桥已然落下,横跨护城河。 苏蓁记得上次夜里悄悄来时,这护城河里的水分明是红色。可如今护城河里因着脏东西颇多,就连水位也高涨了不少。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江都知府吕清林带着大大小小的朝廷官员和诸多百姓齐齐在外面等候,等到商誉辰等人近前,他们纷纷跪倒在地,行大礼叩拜。 商誉辰抬眸扫向正前方身材臃肿的男子,其面目看着倒是憨厚,可若陶永济所说为真,即便将此人千刀万剐也难赎其罪。 目光转向吕清林身后几名同样身着朝服的人,他们的服饰与他人且不同。 他们发丝松散,只及肩部,脖颈上画有各式各样的兽头作为图腾。 年长者看起来已过了花甲之年,有的瞧着也不过才双十年华。 他们都是当地的少数民族,相对于朝廷的‘流官’而言,他们不受朝廷管制,以夷制夷,被称之为‘土官’。 其各个族群的制裁者,可世袭罔替,独霸一方。 “诸位大人,都起吧。” 商誉辰未从马上跃下,冷眸说道。 以吕清林为首的一干人等闻言起身,他们面上虽说还算恭敬,但眼中的鄙夷和不耐却不难辨出。 吕清林朝着前方再迈出一步,拱手作揖,“太子殿下,这一路有劳您了。想必这一路应也辛苦了,臣已经在江都内备了酒楼,为诸位接风洗尘!” 第0412章 莫修大土司 藏谋正文卷第0412章莫修大土司无须商誉辰开口,只需他一个蹙眉的动作,众人便知他对此感觉不喜。 靳连大喝道,“吕知府!太子殿下前来江都是来助汝等治理水患和怪疾的,就无须再费心了!” 吕清林闻言乐呵呵的笑道,“回禀这位大人,诸位跋山涉水而来,下官只是忧心诸位会有水土不服。” 看着商誉辰身后不计其数的官兵,心中并未有太大触感。 毕竟,早在太子等人步入江都地界后,所作所为皆落在了他的掌控之中。 “劳知府大人担忧了,本宫到达江都已有多时,水土不服不至于,但让水土臣服却不难。” 众人西听着商誉辰话中的轻狂,与某人如出一辙。 苏蓁惬意的躺在玉竹辛苦支撑的稻草人小窝里,里面那些令苏蓁觉得不适的羽毛已经清除,换成了柔软的棉花包。 苏蓁探出脑袋朝那边张望两眼,觉得无味,打了个哈欠,又缩了回去。 顾昀舒无视她的小动作,透过面具扫视向那些人,眸中古井无波。 吕清平淡定笑道,“殿下,诸位大人,忘了同各位介绍,下官身后这七位分别是江都的七位土司官。” 他朝着一旁侧过身,抬手介绍。 那七人以各自族群的礼仪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商誉辰对着他们回之一笑,对着最前方的白发老者颔首道,“诸位免礼!最前面的这位,应就是莫修大土司了!本宫于年幼时,时常听皇祖父说,莫修大土司骁勇善战,于战场上叱咤风云,震得敌军闻风丧胆。” 那老者五官方正,灰白蓬松的短披散肩后,额前的白色抹额中镶嵌着一枚藏蓝色宝石。眼珠看似浑浊,透出的精明却让人不可小觑。 不同于其他人身着官服,一套白色的布衣如同破布麻袋一样,松松垮垮随意套在身上。脸色泛黄,遍布老人斑,露出的肌肤上老态横生,细密的皱纹犹如捏好的包子皮褶皱。 “太子殿下过誉了,老朽老矣,当年石破惊天刀光剑,终不比将江山河踏遍。因着当年随先皇征战沙场,却也是落下了一身的病根咳咳咳咳咳咳!” 正说着,莫修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身侧一名身形娇小的女子见状,忙解下腰间的酒壶,拔出瓶塞递给了他。 苏蓁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浓郁的酒香,咽了下不存在的口水,再次探出了头。忍住倦意,又张望了两眼。 公子誊使用透视术,扫过莫修的身体,诧异道,“既然有肝病,为何还要饮酒?” 莫修猛灌了几口酒,只觉得全身都舒畅了不少,“这位大人好眼力!只是老朽已至濒死之时,服药只会增加病痛,横竖不过一死,倒不如饮酒来的痛快。” 无意间抬眸,对上了公子誊那双暗红色的琉璃眸,骤然变得清晰,唇边笑意迅速隐退,“雉狄老祖?是你!” 公子誊对着他吹了声口哨,侧头一笑,“行了!别装了,老家伙,听说你可是足不出户,不就是听说本公子来了,才特意赶来见本公子的!” 在场之人,孰人不知公子誊的真正岁数,即便他有着少年容貌,却也无法更改他的年龄。偏生他还管一个小他数十岁的人唤‘老家伙’,可想而知,此画面是有多怪异。 被公子誊毫不留情面揭穿的莫修,闻言对着他郑重的作了一揖,“莫修拜见老祖。” “啧,行了,甭寒暄客套了,这一路走来,都还没有好好梳洗过,身上都有怪味儿了。现在整个江都的怪疾也算及时控制住了,你们赶紧让人带路,等我们稍加休整后会加快速度研制怪疾的解药。” 公子誊不耐材的语气,以及对莫修的不敬重,自然换来了其他土司以及各个部落的族人不满。 无论平日里他们如何明争暗斗耍手段,可当外敌来袭,自当一致对外。 “大胆!什么雉狄老祖!不过就是一毛头小子罢了!就唔唔唔” 那人话刚说一半,上下两片唇瓣像是被什么给黏在了一起,无法再发出声音。 公子誊掏了掏耳朵,“终于安静了!” 莫修眸光微变,“老祖阿卜他久居深山,不知礼数,还望老祖莫怪!看在莫修的面上,就此作罢。” “不过就是一禁言咒罢了,三日后便可即可自动解除。你这族人着实聒噪,本公子心善,让你们也静上三日。” 世人只知雉狄老祖一手医术使得出神入化,殊不知,他竟还懂得咒术。 公子誊骑着马独自朝前走去,所过之处,江都城的官兵和各个土司们的私兵纷纷让道,唯恐这性子阴晴不定的雉狄老祖,也给他们下了咒术。 苏蓁嫌弃的撇了撇唇角,飞到了玉竹的肩上,端正坐好。 正巧对面有人注意到这一幕,指着苏蓁大惊道,“它它它它那个小和尚肩上的稻草人会动!” “动就动呗!瞧你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这几日来,当苏蓁清醒不嗜睡时,大多数时间都在和公子誊拌嘴,水火不容的样儿像是对方与自己有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苏蓁闻言,倒是难得的配合起了他,张开空洞的嘴巴,对着那人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那人胆子倒是小的很,扭头便跑了。 苏蓁见状,在玉竹的肩上笑的前仰后合直打滚儿。 顾昀舒半无奈半宠溺的看着她,抬手朝着那边挥过衣袖,当他摊开手心时,苏蓁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众人未曾感谢,却见顾昀舒不含力道的弹了一下他手上稻草人的头,随即又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吕清平目光紧锁在苏蓁身上,眼中兴致颇浓,对着商誉辰再次作揖,问道,“太子殿下,不知这稻草人是从何而来?瞧着倒是有意思的紧。” 商誉辰嗤笑,“吕知府难道忘了,凡是感染了怪疾之人,最后皆会变成稻草人?而汝等面前的这只,大概是变异了。” 吕清平闻言,再次跪下请罪,“太子殿下,江都发生如此异变,臣难辞其咎!” 第0413章 杨焕之言行怪异 藏谋正文卷第0413章杨焕之言行怪异熹微晨光穿透了云层和薄雾挥洒至江都主城的地面上,暴雨已过数日,地面上的大部分积水早已蒸发干涸。 商誉辰骑马前行,靳连紧随其身后护卫周全,其余一干人等跟在后面。 “吕知府,水患是为天灾,但怪疾之事,可就不好说了。既然本宫已经来了,那么,不解决根本,绝不会回去向父皇复命。” 说罢,商誉辰淡淡的斜睨了步行的吕清林一眼,稳稳坐在马上,任由化作侍卫装扮的阑止牵着马的缰绳前行。 “太子殿下说的极是,只不过臣等已经追查了数日,并未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吕清林扫向后方,并未瞧见心中所想的那人。 而商誉辰对他的态度并未有多恶劣,难道他安插在梨亭镇的探子出了差错,陶永济并没有将真相道出? 商誉辰看着他那双绿豆眼不停地乱瞟,心中冷笑。 敢对他动杀心,如今他人已到江都主城,他倒是要好好瞧瞧,这些人究竟有多能沉得住气。 只是这吕清平能耐倒是不小,除了将各家土司都请出来,就连莫修大土司都来了。 呵看来江都之行要比他想的有趣。 他并不觉得打草惊蛇,说与不说都一样,倒不如把话挑明了,看他们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一路上,商誉辰时而询问堤坝修筑情况,时而同莫修闲聊几句,时而询问主城内的怪疾发病程度。 经过这几日,已经鲜少有人发病,先前那些发病后被感染的稻草人,都已经被安置在了一起。 其余未有发病迹象的,已在重新修建房屋。 商誉辰身为太子,始终和颜悦色,并未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时不时听身边人同他叙说有关江都和各个部落的是事情。 面上看似漫不经心,却将所有事情都听了进去。 几日前,眼里还遍布血丝,可在顾昀舒对他的强制式约束下,脸色比先前已经好了太多。 苏蓁斜躺在在顾昀舒的肩头,手握成拳头支撑着头部,身子随着马的前行而摇摇晃晃,但她始终稳稳当当的没有摔下来。 “蓁儿,杨公子这几日脸色不太好,你可有去问问?” 苏蓁懵住了,“羊羔?他挺好的啊!脸色红润,眼神清明,步伐生风。我昨日还瞧见他去帮百姓们重建屋舍,会不会是累着了?” 顾昀舒眼神忽然变得怪异,目光复杂的对着苏蓁摇了摇头,“唉难道你不觉得他在看向某些人时炽热的目光,让你觉得十分熟悉?” 苏蓁翘着二郎腿坐在他肩上,用稻草手搔头,“有么?还好啊。” “” 顾昀舒终于放弃了对牛弹琴不,他放弃了同一个满脑子稻草的人再多言。 苏蓁见顾昀舒不愿再搭理他,转过小身子四处张望,瞄了许久,终于目光锁定在了后方的杨焕之身上。 只见他正面无表情的独自一人骑着马,而唐吟琛则一如既往的在他身边比手画脚,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 若是往常,杨焕之还会与他聊上几句,可今日却一反常态,全然将唐吟琛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 “老杨!老杨!” 唐吟琛又唤了几声,杨焕之却只是自然的轻眨了眼,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唐吟琛忍住一脚踹飞杨焕之的马的冲动,抬手拽了下他的袖子 终于,杨焕之有了动静 只见他将手从宽袖中伸出,抬手抽出了塞在耳朵里的短布条。 “你方才说什么?” “” 瞧着这一幕,不止将唐吟琛给雷的外焦里嫩,就连苏蓁也在呆了一下后,捶着顾昀舒的肩膀开始狂笑。 张扬的笑声引来了其他人注目,顾昀舒只觉得耳边嗡鸣,直接抬手想要将她弹飞。 苏蓁却早早一步预料到了,在他动手之时,就抢先从顾昀舒的肩后绕至了他另一面的肩头上。 同时,继续狂捶着他的肩膀。 顾昀舒回眸看向对着杨焕之恨得咬牙切齿的唐吟琛,顿时感觉头更痛了。 “老杨!你太过分了!” 然而,唐吟琛歇斯底里的咆哮,换来的不过是杨焕之的淡然一瞥。 “哦。” 随后,杨焕之又别过了头。 “”唐吟琛烦躁的挠了挠头发,对着那些人喊了声,“都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等他凶巴巴的说完,扭过头面对杨焕之又是满脸的无语和茫然,“不是老杨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没有。” “那是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没有。” “那是我又做错什么事了?让你觉得看不惯?” 这次杨焕之倒是没有急着应他,却盯的唐吟琛心里直发毛。 半晌后,才默默的回了三个字,“也没有。” 唐吟琛再次搔头,随即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前几日忙的脚不沾地,就榛子回来后才闲了些。不过我也没做什么呀,除了分发药材和煎药外,就是和百姓们一起搭建房舍。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呀!” “嗯。” 杨焕之点头,但他又把布条给塞进了耳朵里。 唐吟琛见此便知他心里不知打哪儿来的气还没消,虽说他也不拎不清咋回事,但哄着定然是对的。 “哎呀,别塞了!你别闷闷不乐了,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唐吟琛将他的布条又给夺了回来,想了想说道,“老杨,我给你讲讲昨日里遇见的那个庆儿姑娘吧。说起来她身世还是蛮惨的,她的娘亲早亡,父亲在她娘死后白日未过,又娶了一个后娘。不过她后娘倒是不打她,反倒是她爹觉得她是个拖油瓶,喝醉了酒后时常将她们娘儿俩打的浑身是伤。” 唐吟琛说的兴起,众人却听的云里雾里,但杨焕之却动了动耳朵,仔细的听了起来。 “后来呢?” 见他终于肯跟自己说话,唐吟琛笑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后来,她们就一起从家里逃了出来,直到到了我们昨日经过的那处镇上。庆儿后娘被打的满身是伤,早就落下了病根儿。她们又都是女儿身,甭说谋生计,连活下去都难。” 第0414章 卡伊族大小姐阿雅 藏谋正文卷第0414章卡伊族大小姐阿雅“于是你就把你身上带出来的银两都给了她们?” 未听出杨焕之话里的酸意和不满,唐吟琛拱了拱鼻子,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明明就还剩了的。” “多少?” 唐吟琛对着他比出了三个手指。 杨焕之诧异,“还有三两?” “三文。” “”杨焕之气的额头青筋暴起,“可是你一炷香前给了街边乞丐的那三文?” “嗯!是啊!” “” 杨焕之已经气得说不出话,大口喘了几口气后说道,“身无分文?你打算如何过活?如何回京都?” “这不是还有你们嘛。” “若是发生意外,你与我们分散,那你之后该如何过活?” “来到江都沿途所行都是官道,小爷一路走来做了多少好事?就蹭顿饭,百姓们哪会不愿意?” “他们没了家,又没了农田和庄稼,自己都吃不饱,如果给你一碗饭?” “也对”唐吟琛看着他,忽然咧嘴一笑,“老杨,这不是还有你嘛!我去哪儿你去哪儿!咱们可是过命的兄弟,你肯定不会让我饿死的!” “你这是打算一直赖着我了?” “对啊!”唐吟琛理直气壮的点了下头。 “” 杨焕之终于露出一副败给他的表情,但却没有再把布条塞回耳朵里。 只是上扬的唇角,却泄露了他的心。 倒是唐吟琛看着他脸色阴晴不定,搓了搓手臂:一万颗女人心,都抵不过杨焕之这根海底针。 另一边,苏蓁已经快笑岔了气,顾昀舒也已习惯了她,镇定的听着她在他耳边说道,“哥!老姜!我可算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最好假装没有看出来。” “嗯?这是为何?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羊羔这条路那得走到何时啊!” “缘分自有天定,你无须多事。” “诶!我怎么就多事了?你不是嫌我天天只知道睡觉?如今倒好了,我管管闲事还要被你嫌弃?” “自己都顾不好,还要管别人闲事?” “你少瞧不起人!” 比起那边两人一个将苦憋在心里,一个不解风情。 苏蓁和顾昀舒可谓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时,伴随着极高的大喊声,一道红色流光穿透了空中薄雾,吵着他们的方向降落而来。 “啊!!!!!!!!!救命啊!快躲开!快躲开!它失控了!快躲开,不要被误伤了!” 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刺透耳膜的声音惊走了他们体内的瞌睡虫。 那几人停止幼稚的拌嘴行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一一道黑影忽然从天而降。 众人措不及防,只见那黑影竟直接朝着唐吟琛落去 他未有多想,非但没有躲避,反而还飞身而起,将那道黑影给接在了怀里,一同稳稳落在了地面。 然而,唐吟琛却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感觉后衣领中不断地冒着凉气,悄悄回头,正好对上了杨焕之没有半点情绪的眼神。 也不知怎的,心里竟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也顾不上怀中人,猛地松开了手,怀里的女子直接掉了地上。 “哎哟!好痛啊!”女子揉着臀部,却没有从地上坐起,反而还大声嚷嚷,“来人!快来人!你们都没瞧见本姑娘摔了嘛?都还愣着作甚?!” 然,唐吟琛只是呆呆地看着杨焕之,对上他变得漠然的眸子,心里仿佛猜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猜到。 几番动了动唇瓣,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苏蓁在他们前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着实想不通这糖鱼平日里比猴儿还精明,这一到关键时刻就不行了。 那女子在几名侍女的搀扶下起身后,对着背对着她的唐吟琛大声喊道,“喂!你是什么人啊?你太放肆了!竟敢摔本小姐!” 她咬字有些不清楚,再加身上的劲装乃是异族服饰,想来应该是外族人。 满心烦躁的唐吟琛回过头,用不耐烦的眼神看向她,“你烦不烦啊?你谁啊你?” 那女子五官线条流畅,下颏骨形近于无,黑色瞳仁滴溜溜的转,溢满了灵动之气,笑起来时眼下会有泪沟。额心处的一小揪齐刘海,带着几分懵懂少女的味道。 可她和婧尧公主在外人面前伪装出来的那份张扬跋扈不同,此女是真的从未历经过人间疾苦,当她扬起下颏单手叉腰,对着旁人颐指气使时的娇纵之态浑然天成。 而搀扶着她的那名侍女,双眼皮宽度不够,内眼角又有些尖锐,鼻翼较宽,唇线平直,故而给人看着有些不近人情,甚至给人一种心机深沉之感。 唐吟琛常年流连于花街柳巷,见过的女子数不胜数,只需一个眼神儿,便能把对面的姑娘摸的门清儿。 “坏家伙!你看什么看!本小姐也是你能瞧的?” 唐吟琛瞧了半晌,也只猜出了此女身份不简单,但他可是当朝太尉的儿子,哪儿能怕了这个丫头片子。 故此,他飞身落回了马上,在面对杨焕之是谄媚的笑容,与方才在地面上对那女子的冷淡态度截然不同。 杨焕之知晓唐吟琛已猜到他心中所想,原以为他会对他避之不及,没想到竟会无视美人儿,接着来哄她。 ‘啪’ 一声清亮的破空声,众人只见那女子手上扬起了黑色的鞭子,在甩落至地面上,扬起了一地灰尘。 “你脑壳有病啊!你谁啊你!小爷又不认识你!早知道让你摔死得了!救了你还在这儿凶巴巴的乱吼?就你这种典型的泼妇模样,谁家公子若不幸娶了你,那可真是” 唐吟琛话未说完,耳边传来了苏蓁带着幸灾乐祸的传音。 ‘糖鱼,这个姑娘,是莫修大土司最为宠爱的曾孙女哦。’ 唐吟琛闻其传音,声音戛然而止,脸上写满了震惊。 手动将下巴合拢,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娇俏女子,最终嫌弃的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原来是卡伊族的大小姐,难怪这么嚣张。” “可恶的家伙,你在悄悄说什么?还不快向本小姐道歉!” 第0415章 糖鱼书雅起冲突 藏谋正文卷第0415章糖鱼书雅起冲突“道歉?小爷救了你,你还让小爷道歉?” “这是自然!你可真没有教养!” 唐吟琛眼神骤然变得狠厉,他出生时便没有了娘,自幼最恨别说她没有教养。 杨焕之记得有一次,有一个街头的小混混偷了唐吟琛的钱,还骂他有娘生没娘养,唐吟琛当即打折了对方的胳膊。最后还被唐太尉用家法打了一顿,关了一个月禁闭。 那姑娘此言无异是戳中了唐吟琛心里的痛点,眼见着他眼眶发红,杨焕之一直强行伪装的高冷顿时就崩塌了,抬手绕过他的后脖颈,本想拍拍他的肩膀,手却不由自主探上了他的头,温柔的轻抚了几下。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唐吟琛顿时露出了一副小鹿般无助的眼神,瞳孔濡湿,勉强回之一笑。 原先苏蓁只想着看戏,可看着唐吟琛的表情,忽而也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她她对自己的娘亲的记忆也是相近于无。 她很确信,她不是忘了,而是从未有过娘亲。 在她的爹爹莫名消失之前,她从未见过她。 两世加起来,燕惠然就是她唯一的娘亲,也正是燕惠然给了她一直求而不得的母爱亲情。 但唐吟琛可就没有她如此幸运了,他的娘亲死于血崩,但她却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了他。自他睁眼的那一刻起,便与他的娘亲天人永隔。 顾昀舒无需回头,也能猜到苏蓁又要耐不住出手了。 “别动。” “干嘛?”刚要有所动作的苏蓁动作顿住。 “无须你多事。” 顾昀舒话落,只见那身着宝蓝色异服的姑娘再次挥舞着长鞭,朝着唐吟琛的脸便甩了下去。 众人不由得‘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这唐家公子背后可是唐太尉,虽有练武,可好歹也是身娇肉贵,这一鞭子下去,可不得打个皮开肉绽。 听着耳边劲风作响,唐吟琛的怒气终于被激发了出来,猛地抬起手臂,将鞭子稳稳地接在了手里。 同时,手上使力,将鞭子于手中缠了几圈,猛地一使劲,那姑娘朝着他的方向踉踉跄跄跌了两步。 苏蓁心中暗笑,拍着稻草双手为唐吟琛鼓起了掌。 顾昀舒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拍了下她的头,后者露出空洞的嘴巴,眯眼一笑。 而商誉辰瞧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只是淡淡的扫向了莫修大土司。 只是后者并没有阻止之意,反之眼里透露出欣赏之意。 反观另一头,剑拔弩张,气氛冷峻。 异族少女拽了拽手上的鞭子,但另一头被唐吟琛紧紧锁在手里,不论她如何拉扯,都没有移动分毫。 杨焕之将手搭在唐吟琛的手背上,沉声道,“吟琛,放手。” 唐吟琛红着眼看向他,在得见他眼里的暖意后,冷哼一声,看似想要松手可就在那少女放松之时,猛地将鞭子朝前一拽,后者所料不及,直接朝前跌去。 她站稳后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扭头对着身边的侍女大声斥道,“阿朵!还不快来帮本小姐把他拿下!” 阿朵表情僵硬,像是一块毫无情感的木头,听闻她的声音后,立即想要动手,却见杨焕之倏地拔出了别于腰间的剑。 “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他!” “切!就你?不过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也配和本小姐打?” 书雅单手叉腰,满目鄙夷的看着杨焕之。 “焕之自然是打不过姑娘,但,姑娘要伤的人,乃是焕之穷极一生要守护之人。再者说了,方才是吟琛救了姑娘。如此多人看着,姑娘这般恩将仇报,也不怕丢了族中脸面。” 书雅握住剑柄的那只手扬起,用大拇指指向自己,傲然的说道,“臭书生,本小姐是卡伊族的大小姐书雅!是他对本小姐无力在先,所有人都看得到!更何况!本小姐是姑娘家,他让着点儿本小姐怎么了?” 书雅这般倒打一耙和蛮不讲理,败坏了她在杨焕之眼里本就为数不多的好感。 杨焕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浑不在意的握住唐吟琛的另一只手腕,猛地一拽,唐吟琛就被他拉到了马上,两人同乘一匹马,朝后方的马车走去。 “吟琛,走,我带你去敷药。” 众人隐约还可以听见风里传来唐吟琛的声音,“老杨,别气了,就一小丫头片子,哪能伤的了我?” “怪疾还未被扼制,小心感染,万一毒从你的血液里进去可就糟了。” “哦!” 而身后那些被他们一度忽视许久的众人,终于回过了神,开始窃窃私语。 商誉辰的人大多在嫌弃这异族的大小姐生的貌美,却不知礼数。 而江都城的人,有不少人都噤了声,那书雅可是出了名的混世小魔女,人人都躲避不及,那两个人竟还敢往上撞。 “高祖父!您怎么任由坏人欺负阿雅也不帮着阿雅啊!您瞧他们都走了!您也不拦着!” 书雅小跑至莫修的马车,撒娇似的来回拉扯着莫修的胳膊,眸中泪水泫然欲泣。 莫修对上商誉辰带有调侃道视线,抚摸着下颏处灰白的胡茬,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太子殿下勿要见怪,阿雅这丫头被老朽这些年来给宠坏了。”莫修对着商誉辰笑了笑,转而对书雅用半斥责半宠溺的语气说道,“阿雅!还不快来拜见太子殿下!” 书雅小声念了一遍太子殿下,秀气的眉头轻挑,打量着那坐于宝马上的太子,眼里柔和的目光,让人仿佛如沐秋日初雨,一扫夏末燥热。 卡伊族的男儿都是糙汉子,鲜少有人有像商誉辰等人这般,容貌仿佛老天爷一笔一划精雕细琢出的惊世之作。 书雅乖巧的对着商誉辰行了族中最为正式的礼仪,“书雅见过太子殿下。” “书雅小姐免礼。”商誉辰于马上客气的抬手虚扶了一下。 书雅抬眸时笑问道,“太子殿下,都说水土养人,看来京都城应是个好地儿。不过我们卡伊族的大草原也不赖,若有机会,太子殿下您可要来我们的草原!” “好!书雅小姐盛情相邀,本宫却之不恭。” 商誉辰温浅一笑,书雅摸了摸耳垂,甜甜的笑了。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416章 明目张胆的维护 藏谋正文卷第0416章明目张胆的维护阿湛靠近顾昀舒,在他身边小声说道,“舅舅,那个姐姐好凶哦!她明明刚才还想要打糖鱼哥哥,可是突然就变了脸。” 阿湛的声音低,可架不住他前方的那些人武功都极高,将他的话都收入了耳朵里。 书雅小巧的耳朵动了动,突然转过了头,嘟起樱唇懊恼的看向声音来源处。 顾昀舒不想出风头,故此离得商誉辰远了些。 他身边围绕着裴太医和许多名医,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官兵。 东方暖阳已经徐徐升起,穿透了层层迷蒙云雾,落在了众人身上。 书雅见过的美男子并不在少数,在顾昀舒和少年阿湛身上稍有停留后,目光落在了顾昀舒肩上的稻草人。 “呀!这稻草人身还裹着一层布,这料子好像是天山冰丝!居然会有人给一稻草人都这般舍得” 苏蓁闻言,直接倒在了顾昀舒的肩头上,合上眼睛小憩,不予理会。 “咦?欸?它它怎么会动啊?高祖父,您瞧,那稻草人会动!” 莫修早已发现了‘稻草人’的端倪,只是其他人对此见怪不怪,他也没有多问。 但书雅已经开了口,他便顺势笑道,“太子殿下,老朽自认也见过不少妖物,没想到竟还能在有生之年见到稻草人成了精。” “是啊是啊,下官也是第一次见,只是不知它会不会伤人啊?”吕清平在一旁附和道。 商誉辰不咸不淡的答道,“诸位多虑了,他是本宫的人,只不过和江都的百姓一样,感染了怪疾。伤人不至于,不过会吃人。” 众人听着商誉辰一本正经的话,都愣住了。 吃人?苏公子何时吃人了? 书雅眨巴着大眼睛,非但没有惧怕,还好奇的朝苏蓁那边靠近。 “吃人?本小姐倒要悄悄,怎么个吃人法?” 被书雅唤作‘阿朵’的侍女闻言,立即对她摇了摇头,“小姐!” “哼!你少多事!” 商誉辰眼里盛满笑意,自从楚泓消失后,蓁儿每日都是蔫蔫儿的,也只有唐吟琛等人闲暇无事时去气气她,才能激起她的情绪。 阿湛对着想要伸出手指戳苏蓁的书雅呲了呲牙,后者却压根儿没理他。 苏蓁可不喜跟小丫头折腾,一道白色流光划过,顾昀舒肩上的‘稻草人’已经飞走,落在了商誉辰所骑乘的马头上。 打了呵欠,又流露出一副万年没有睡醒的模样,仿佛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变不回人。 苏蓁惬意的躺在马鬃毛上,咂咂嘴,“太子殿下,我倦了。” 商誉辰剑眉轻挑,觉得十分好笑,报复心还挺重。 书雅则瞪大了眼睛,“还还会口吐人言?” 她转身指着顾昀舒说道,“书生!那个稻草人可是你的?只要你肯割爱,本小姐可以花重金买下她!” 顾昀舒皱眉,握紧缰绳,无视她,对着身边的阿湛说道,“阿湛?可有饿了?” 阿湛摸着空瘪瘪的肚子,点点头。 “江都城的鱼膳乃是江都一绝,马舅舅带你去尝尝?” “好啊好啊!” 这一路来,顾昀舒对忽然冒出来的阿湛可谓是疼宠到了极致,在他被苏蓁带回来之前,顾昀舒可是一心沉迷于协助太子修筑堤坝,再配合公子誊和裴太医等人治病救人。 可自从阿湛一出现,他仿佛将所有事都抛诛脑后。 阿湛扬起脑袋,望着高耸入云的城楼,忽然腰上一紧。困惑的低头看去,重力朝后倾去,眨眼间,已经侧坐在了顾昀舒的马上。 策马越过书雅至太子跟前,温声说道,“阿辰,此地原也是阿湛家乡,我们去去就来。” “好!” 商誉辰点头之时,顾昀舒顺便将苏蓁也从他的马上拽起,随手丢入了阿湛怀里。 “这个祸害,我就先替你带走了。” 后者瘪嘴,但心里却美滋滋的,总算不用听着太子和那些人虚与委蛇的打官腔了。 遥望着他们率先离去,莫修却皱紧了眉头,对着商誉辰说道,“太子殿下,君臣之礼不可废,您如此纵容下属,只怕是有所不妥啊。” “劳大土司关心,但本宫从未将顾姜当做臣子,而是平等以心相交。” “殿下!” “本宫身为太子,也只容他一人不顾礼法。如若不能将此昭告天下,此知己,不要也罢。” 他是姜温,是顾昀舒,也是他的知己顾姜。 就连萧楚泓较顾姜,也远不及。 商誉辰说罢,扬起了手,车马继续前行,沿着吊桥,越过了护城河,长长的队伍终于步入了江都主城。 书雅接过族中侍卫牵来的马,翻身跃至马上。 她倒是没再胡闹,在莫修略带警告的眼神下,安安分分的随其身侧。 刚步入城门没行走远,她忽而想起了与他起了冲突的那两个男子。 心中暗道:那个人好矫情啊,不过就是伤了手,也值得他们这般大惊小怪。 倒是那个书生嗯?他好像叫焕之? 老杨?焕之? 杨焕之? 他是杨焕之?! 书雅好似被脑中的认知给惊到了,正要大嚷出声,却倏地闭上了嘴。 不断地朝身后张望几眼,却没瞧见那两人。 偷瞄了一眼正在和太子一起诉说往事的莫修,放慢了马前行的速度,趁着其他人没有察觉,也悄悄的溜了。 阿朵见状,派人去向莫修知会一声后,匆忙去寻找追赶书雅。 入了江都主城后,城内虽说依然是冷冷清清的,但没有了那些人在,耳边的聒噪都少了。 顾昀舒左手牵着马,苏蓁坐在马头上,而阿湛怀里早已被民间的那些新奇小玩意儿给堆满了,就连马身上也堆的满满当当。 苏蓁背靠着马的耳朵,完全不怕马心情不好时摇动耳朵把她给甩下去。 看着阿湛拿着顾昀舒给的银子道出挥霍,她悄声问道,“说吧,带我提前入城,来找什么?” “吃鱼。” “鱼呢?” 苏蓁看着街边寥寥无几的摊贩,挑起眉头。 自从踏进城里,她就没瞧见过哪里有卖鱼的。 “已在碗里等着我们了。” “嘁你竟也会打哑谜了。” “彼此彼此。” 第0417章 尹深&糜夭 藏谋正文卷第0417章尹深&糜夭苏蓁可不知顾昀舒口中的‘鱼’是为何意,身后跟着的探子数不胜数。 她懒得理会,可耐不住顾昀舒的执着,带着他们在城里兜起了圈子。 阿湛喜欢的东西数不胜数,马儿身上的重力也越来越大。 商誉辰的手下得了他的命令,在四处张贴告示,让百姓们前往官府领取药材,回家熬制,预防怪疾。 苏蓁安安分分的坐在马头上,看着阿湛玩的不亦乐乎,索性也不再多问。 等到将所有跟踪的人都甩开,顾昀舒带着他们拐进了一个小巷里,他声音淡淡的说道,“走吧,带你去见他。” “嗯?见谁啊?” “你心里的那个人。” 苏蓁顿时眼前一亮,猛地一跃而起,马儿被她身上的稻草扎到,晃了晃脑袋,害得她差点儿摔下来,“你是说真的?” “嗯。” 也许是顾昀舒的语气太过平静,反而让苏蓁有些狐疑,“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 “哪里都怪!” “那你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去!” 蔫儿了几日的苏蓁,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不已。 顾昀舒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米白色的布袋,上面勾勒着一朵蓝楹花枝。 苏蓁张大了嘴巴,“储物袋?我的储物袋?怎么会在你这儿?” “阿泓给我的。” 苏蓁正要伸出的手突然顿住,“你为什么要还给我?” “君子不夺他人所好。” “那我的锦宣呢?” “不在我这儿。” “哦” 苏蓁默念咒语,只见储物袋的绳扣自动解开,阿湛手里和马儿背上的东西统统都被收进了储物袋里。 顾昀舒淡定的将储物袋收起,将马儿绑在了身边的树上。 双手手心中白色微光不断闪烁,下一刻,他们一同消失在了小巷当中。 耀眼的白光刺的苏蓁和阿湛睁不开眼,当那道白光变得柔和直至消散,苏蓁才缓缓撤开遮挡住眼睛的小手。 透过稻草间的缝隙,她瞧见东流的江水面上,一男子正盘膝坐于扁舟之上,双膝上放置着一把长琴。 男子身材修长挺拔,一袭雾金色衣衫煞是惹眼,长至膝盖的亚麻青色发丝随清风飞扬。 十指拂过琴弦,宛如般的琴声传出。 琴声悲鸣悠扬,又透着诉说不清的释怀洒脱,其中更是夹杂着浓浓情意。 浮于空中的黑衣女子,左手手执青色油纸伞,单边水袖挽起,右手上的水袖有着数丈之长。 婀娜曼妙的身姿随着男子所奏的琴曲而起起落落,她的裙摆开叉极大,虽有过膝长靴,露出长腿半遮半掩,反而更勾起了人的心思。 她忽而回眸一笑,右手从袖中伸出,食指从面颊拂过下颏,媚眼如丝。丝滑的水袖滑落至臂弯处,露出了洁白玉藕。 男子稳定心神,琴声骤然变得高昂。 倏地,女子将油纸伞朝上抛起,再同时,舞步节奏变快,摇曳着身姿舞起水袖,其美感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柔软的袖子随着她的舞步而落入了水中,却激起了无数水花。 琴声止,舞步止,晶莹透亮的水珠也定格了在半空。 女子莞尔一笑,从容的接住伞,落在了扁舟上。 男子抬眸轻笑,将琴仔细收起,装回了琴袋之中,双手捧琴,想将琴赠还于她。 糜夭看着他眼角下的泪痣,抬手拂过琴声,黑色微光飞过,只见那琴化作一枚雕花木镯,自动戴在了她的皓腕上。 “喲!老姜,我还心道你带我来是见谁呢!原来是咱们失踪了两个月的尹深大人呐!糜夭姑娘,你把人藏了这么久,今日怎舍得把人还回来了?” 苏蓁话中调侃意味颇浓,她淡笑着朝江边飞去。 不过眨眼间,她就到了岸边。 浮空看着那些晶莹的水珠,伸手戳了戳,稻草并没有将其穿透。 五指朝前猛地一抓,只见那些水珠竟变成了一颗颗浅粉色的琉璃珠,‘噼里啪啦’朝着水里落去。 可妙的是,那些琉璃珠并没有重新变成水,反而是在浅水中泛着莹莹亮光。 尹深对着她招了招手,“蓁儿,来。” 苏蓁却学着玉竹的模样,十分傲娇的扭过头,“嘁你还活着呢?醒了也不回来见我,还以为你又被人杀了呢!” 听着苏蓁嘴硬心软的话,尹深苦笑道,“我能助你恢复人身。” “别了,我这样就挺好的!多自在啊!” “你心里,应还在怨她?” 尹深如此说,便是心知肚明这段时日他不在她身边时发生的所有事。 “怨?怨谁?我可不管你们能不能救我,反正谁把我变成这样,谁就把我给变回来!” “那江都的那些百姓,你可还要救?” “救啊!肯定要救!不然我们来江都干嘛?赏月吃鱼?” 说起吃鱼,苏蓁又回头瞪了顾昀舒一眼。 顾昀舒对着尹深和糜夭二人轻轻颔首,再对着她说道,“昨夜听你梦中呓语,原以为你是思念尹深了,却原来不是。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离开罢!” “走?我不走!我还有一肚子话要问!今日你们几个不把话说清,谁也不准走!” 苏蓁摆明了又耍起无赖,明明有许多话想要同他们说,可话到嘴边,又全部给咽了回去。 “苏姑娘,你有疑惑,可以尽管道出。” “萧楚泓呢?褚墨宣呢?他两去哪儿了?还有窦章,他可是铁了心要杀我!他怎么可能让萧楚泓带我回来!” “他们一起去魔界了。” “魔界?” 苏蓁仔细想了想,萧楚泓好像是说过,褚墨宣回魔界了。 “那萧萧为什么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了?” “他和褚墨宣不能分离太久,能与你相见片刻,已是不易。 苏蓁绕着糜夭飞了几圈,心中惊疑,“你不过就是小小的荼蘼花妖,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我若没猜错,你应来自黄泉,莫非你和阿离一样,也是私自逃出了黄泉?” 糜夭悄悄吐出了一口气,说道,“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晓。” 说着,她悄悄看了一眼尹深,恰好,他也在看他。 目光交汇,似有千言万语说不清。 第0418章 顾昀舒摘下面具 藏谋正文卷第0418章顾昀舒摘下面具“糜夭姑娘,我被月娘带入了翼人鱼族祭坛后,她就消失了,你知不知她在哪儿?” 糜夭摇头,但笑不语。 但她如此反应,却明确告知了苏蓁,那一切都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发生过。 “我在翼人鱼族的宫殿里,发现了一枚存储着翼人鱼族王后攸水歌声的海螺。但在我出来后,它就不见了无论我怎么算,都算不出它的下落。” “你觉得一切都是假的,它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什么?什么假的?什么意思啊?” “除非,你能认定翼人鱼族全部灭亡,并释怀有关此事仇恨和示意,否则,它永远都不会再出现。” “”苏蓁气极反笑,“糜夭!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释怀?让我释怀,让我不去报仇?不可能!” “你可知当年为何人间的所有驭妖师、降妖师和术师会全部陨落?” “这我记得,是因为人族进入了冰封时期。” “那这冰封时期,又是因何而来?” 苏蓁闻言,笑容顿时凝固。 冰封?冰? 若人族进入冰封时期并非天灾,而是人为。 那在当时有能力如此做的人,只能是顾昀舒! 终于反应过来的苏蓁惊得整个人呆滞了,脑中出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猜测。 “你当年点燃觅魂引寻找姒离时,人间就已经进入冰封时期了?” “嗯。”他沉声应道。 “你你你杀了他们?” 苏蓁的声音有些发颤,无论是当年,亦或如今,顾昀舒心中都是心怀苍生。 她怎敢想象,顾昀舒竟会变得这般恐怖如斯。 “未能见你最后一面,让你惨死于湮灭法阵。我救不了你,但我会让所有逼死你的人,都来给你陪葬。” 苏蓁感觉自己的脑子和舌头打了结,捋了半晌才说道,“当年汀狸一族祸害苍生,你的出现,不是为了救赎,而是想要以剿灭汀狸一族为名,将那些害死我的人逼至一起,让你得以一网打尽?” “是。”顾昀舒看着她眼里的震撼,默默垂眸,“但阿离不同,她是变数,也是我的劫数。我也曾想过,要陪她一起入黄泉,但在她死后,我在人间唯一的羁绊也断了。” “于是,你杀光了那些妖道和人面兽心的驭妖师。等一切都结束后,你又想起了与姒离的承诺?” “嗯,我用觅魂引,一点点找回了姒离的灵,等到她的生魂凝聚成形,我才入了灯中寻她。” 原来姒离记忆中的那处幽谷,是觅魂引之中! 顾昀舒摊开手,只见他的手上泛着血色雾气,那是他曾犯下的杀孽。 苏蓁的心在隐隐作痛,原来,不是所有真相都值得她去探寻。也不是所有的罪孽,都罪无可恕。 飞到顾昀舒面前,与之目光平视,数不清的情绪在她眸中来回酝酿,可最终化作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锦儿,你可怨我?” “怨?怎么会怨呢?只是觉得,你有句话说对了。” “何话?” “我的确是个祸害,凡是接近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也许,是我命中带煞?” 苏蓁声音轻柔,顾昀舒眼里则泛着泪光,昔日云淡风轻的笑,变得越来越苦涩。 “不过,还好,我又寻回了你们。” “” “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三个女子,是你,是攸水,是阿离,但你们的死,都和当年的人妖二族脱离不了干系。在我黑化那日,姜温就已经不存在了。我早在七十三万年前,就已经化身为魔。” 顾昀舒抬手抚摸着脸上的面具,无颜面对世人,正是他一直不愿再以真面目示人之缘故。 苏蓁自然懂他心中意,直接抬手勾掉了他的面具,将他的真正容貌彻底外露于人前。 难怪顾昀舒对于当年之事一直遮遮掩掩,不肯道明,原来其中还夹杂着这般变故。 “姜温,我曾说,佛不渡我,我便化身为魔。既然你先我一步成魔,若不与你一起,哪能对得起你我当年的生死与共?” “” 顾昀舒的眼神从诧异转变成惊骇,最终哑然失笑。 “说起来,咱们两个真可谓是难兄难弟了。不过,我的元珠里的魔气并没有完全清除。其实这般说来,咱俩还真挺有缘的。” “你还真当这是好事儿?” “不然呢?” 听着那二人释怀往事,尹深从轻舟上翩然飞至岸边,压着声音中的冷意说道,“如今因战乱而死的流民,与当年死的那些人相比,可谓是小巫见大巫。” “尹深,那些想要逼死我的人,是为了阿湛和我的渡灵!我没那个能耐亲手为翼人鱼一族亲手报仇,也没能亲眼瞧见他们一朝覆灭,实为两大憾事!” “简直是邪说一通!你可知姜温是为了将毁灭人间,但又是谁,为人族保留了最后的生机?” “是了尘?” 苏蓁突然想起了了尘,那个一直存在于所有人口中,却始终没有出现过的了尘和尚。 “” 苏蓁想再多问,尹深却扭头不肯说了。 但他只把话说一半,苏蓁只觉得万蚁缠身,奇痒难耐。 “好,我不提了尘,换一个疑惑来问你!” “你说。” “在我变成稻草人之前,我没有心,元珠也被废,我凭什么能活?” “长生乃是世人梦寐以求,平白得到不是甚好?” “若所谓长生,是变成一个没有心的冷血魔物,那我宁愿做一个寻常人!” “寻常人?你何时与此词汇沾过边?” “正因没有过,才会向往。” 尹深皱紧了眉头,“我能让你变回人身,也能从根驱除你元珠里的魔气。但除此之外,你并没有病,我也帮不了你。” “不用了。”苏蓁笑道,“好了,问完了,气也消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这时才想起问我?” 苏蓁摸了摸后脖颈,“有糜夭姑娘在,她说你没事,你就定然会没事。” “那你还问?” “问问怎么了?” “我还没找你算账!末沉和末昇他们若真的出了事,我一定让你这辈子只能当一个稻草人。” “末沉?末昇?他们怎么了?” 第0419章 神秘空间 藏谋正文卷第0419章神秘空间末沉自从离去后,一直都有同她传音道平安,就在一日前,她还说已经寻到了末昇的下落,很快就带他回来见他。 可听着尹深的意思,难道出事了? “看来,你已经满心都是萧楚泓了。” 苏蓁摸了摸鼻子,“尹深,其实我记忆已经恢复的八九不离十了。” “然后?”尹深问。 “我已经想起我和狐狸曾经发生的一切了。”苏蓁稳定声线,半试探的说道。 果然,尹深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她一直都知晓,尹深和顾昀舒他们立场截然相反。 尹深和了尘之间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而姜温当年黑化,力量大增,必定也和褚墨宣脱不了干系。 她的记忆莫名其妙被封存,而褚墨宣为了让她想起他,甚至不惜将她带到翼人鱼族。 倘若她真的因历时悠远,而将记忆丢失遗忘,他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有关当年的大部分记忆都在逐渐恢复,只余最重要的一个碎片没有找回。 那就是当年她死于湮灭法阵的真相。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被情绪和立场支配,或是旁观角度有限,所道出的所谓真相,非但不能替她彻底还原当年的过往,甚至快把她给逼上了绝路。 于是,这几日她放松心神,或陪着唐吟琛一起插科打诨,或与玉竹和阿湛玩机关球,或与杨焕之天南海北高谈阔论。 须臾间,苏蓁心神轻晃,望着尹深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正色道,“尹深,当年陪我走过最艰难的路的是姜温,我们历经的一切,任何人都无法感同身受。成魔成神,都有我相陪。” 顾昀舒闻言,眸光柔和,浓浓暖意流进心田。 “那我呢?”尹深极力掩饰眼底落寞。 “你?你有了尘啊?” 苏蓁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几人瞳孔都微微放大。 接下来却听她接着说道,“但他是他,我是我。他是我的知己,你是我的兄弟。我说过,一定会陪你找到她,解开他在你身上设下的封印,那我就一定会言出必行。” “蓁儿” “请你们记好,我名唤苏蓁!而非锦瑟!我只会朝前看,不会再被痛苦左右,反复纠结过往。我不能让破镜重圆,但我能打造一面新的镜子。但我希望,在那面镜中,没有面目可憎,没有物是人非。” 苏蓁话落,一缕缕泛着红光的丝线突然从她‘心口’的位置飞出,它们将她小小的身子整个包裹,仿佛一个巨大的茧。 苏蓁眼前一片红,恍恍惚惚间,她感觉周身被一股温暖覆盖 她好像瞧见,在深不见底的漆黑海域,一只巨大的白色九尾狐朝着她游来。其所过之处,水流自动朝两边退去。 随即,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毛茸茸的触感,替她驱散了不少冷意。头顶的发丝被人一遍遍温柔的抚摸着,冰冷而柔软的触感覆上唇瓣,她没有力气推开,也不想推开。 对方口中一遍遍的呼唤着‘蓁蓁’‘蓁蓁’,情人耳畔轻声低喃,心乱如麻。 这熟悉的一幕仿佛就发生在不久前就在翼人鱼族的幻境! 看来她猜的不错,当时救了她的正是萧楚泓,不是他和褚墨宣一起救了她。 苏蓁忽然意识清醒,当她睁开眼睛时,周围的红光逐渐变的漆黑一片。 她不知所处何处,有些怀疑是异空间,但即使是异空间,也会有时间流速,可她能明显感知到,此地处于静止状态。 且她已经变回了人身,不再是稻草人形态。 苏蓁的力量还不足以撕裂空间,平日里穿梭空间,也是靠着顾昀舒给的传送符。 “东篱君?尹深?你们能听见我的声音么?东篱君?东篱君?阿湛?!” 她大声呼唤着,可不仅没人回应,就连回音都没有。 “这什么鬼地方啊?有没有人啊?怎么忽然就跑这儿来了?!” 四周的光线十分微弱,苏蓁漫无目的的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走去,所过之处,脚下会出现半透明的蓝色冰裂纹。 她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但她身上并没有出现疲劳乏力。 “咦?那是什么?” 苏蓁忽然察觉到前面出现了奇怪的灵力波动。 扭头朝左右看了看,也没感知到有危险气息靠近。 “瑟瑟瑟瑟” 熟悉的呼唤,令苏蓁连忙搓了搓手臂。 “好熟悉的声音啊!是谁?你是谁?为何要将我带来此处。” “瑟瑟我已经等你许久了。” 它的声音十分稚嫩,听着像来自于一个七八岁的稚童。 “你是谁?” “我?你不记得我了么?瑟瑟,你好伤人呀!” 听着神秘人肉麻的声音,苏蓁搓了搓手臂。 “我哪知道你谁啊?少废话!赶紧放我出去!” “嘻嘻嘻嘻!你若能找到我,我就放了你!” 苏蓁唇瓣抿紧,眼神犹豫之色溢于言表。 罢了,只要能出去,就陪她玩玩! “好!那我们就说好了!” 那神秘人并没有正面回应她,苏蓁只听闻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从身后传来,其速度极快,就连残影也没留下。 静下心来,闭眸努力感知周围动静,但那人却仿佛忽然消失在了无尽黑暗中,没再闹出半点动静或声响出来。 苏蓁将意识彻底沉浸,忽然,耳朵动了动,朝着虚空中某个方向突然一抓,只听‘嗖嗖’数声,她瞧见一道深紫色残影急速掠过。 下一刻,一阵银铃般的咯咯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输了。”苏蓁眸光冷厉,沉声说道。 “唔可你只是发现了我,并没有抓住我呀!” 也不知何故,苏蓁一听这小姑娘的声音,就气儿不打一出来。 “别墨迹!要动手就少废话!打不打?不打放人!” “嘻嘻!瑟瑟!咱们才分别不过几日,你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任那家负心郎,也没你这样的呀!” “分别几日?你是说哪一个?” “呜你怎么能这样呀!”委屈而又软绵绵的声音听的苏蓁心里直发毛。 咋回事儿?她啥时候又招惹别家小姑娘了?! 不过 第0420章 锦宣器灵 藏谋正文卷第0420章锦宣器灵苏蓁忽然单边挑眉,邪邪一笑,飞身踏入虚空中。 同时,双手快速打出繁杂手势,口中默念咒语。 一朵朵暗金色莲花骤然凭空浮现,每一朵莲花上不断闪现着银色闪电, 金银二色光芒来回闪现,将苏蓁神秘空间的一角点亮。 就着光线,苏蓁看向一团光球从她眼前闪过,苏蓁腾出右手,长臂挥过,只见那些莲花迅速从平和的状态,骤然变得有了攻击性。 随着莲花不断张大,其周身‘滋滋’的电流不时发出细微的爆破声。 苏蓁突然自信一笑,身形变得虚幻,随即,她直接消失不见,转明为暗。 她并不知暗处的神秘人身份,但她若一直处于明面,必然会一直处于被动。 那人无法是想消磨她的耐心,等她抓狂之际再行偷袭。 于是,她反其道而行,与之一同消失,且瞧谁先沉不住气。 听神秘人声音,苏蓁始终觉得是个女娃娃,而她又坚信自己近来并没有招惹或得罪过什么人。 如萧楚泓走前嘱咐,不曾惹事,不曾受伤。 整个神秘空间再次变得寂静无声,除了那些仍在闪耀着微光的暗金色莲花,没再有任何动静出现。 苏蓁于暗中屏住呼吸,但那小姑娘显然很了解她的心思,就像完全消失了一般。 ‘不行,还是太被动了。如此下去也不是个法子。这小丫头来历不明,若她一直不出来,她又出不去,局势会依然掌控在她手里。’ 百般纠结后,苏蓁心中叹气:罢了,再忍忍 正如苏蓁猜测,在此处神秘空间,时间流速静止,无论她们怎样拖延,变化的也只有她们二人的心境。 思及至此,苏蓁的心态也变得沉稳了。 可就在此时,困扰了她多日的倦意再次来袭,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奇怪,怎么会这样?方才走了那么久都不觉得累,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困了?’ 苏蓁双目迷离,意识再次变得混沌,就在她松懈之际,她在外面所布下的攻击突然一个个爆裂开来。 她猛地回神,眼神变得清明。她好似有所顿悟,又仿佛依然困惑。 察觉到身后劲风,身子朝右倾去,同时右手微光闪烁,形成光刃,在那人攻击将至时,她同样给予回击。 触感冰凉,甚至还有弹性,与她先前猜测截然不同。 ‘什么怪东西这也不像是鱼啊’ 但苏蓁来不及想太多,在她划破对方刹那,粘稠的液体直接落了一手。 忍住反感和嫌弃,苏蓁闪身离开了原位,但却升不起想要与之一战的心思。 “你究竟是谁?我先前变得嗜睡,都是同你有关?” “瑟瑟,你想知道答案,就要先打败我哦。” 甜腻的声音,让苏蓁鸡皮疙瘩直掉。 “够了!你能不能好好发言?怪里怪气的!” “不能喔!” “” 苏蓁还未出声,措不及防,背后突然迎来了一记重击。 她踉跄着朝前跌了一步,但未从空中落下。 咬紧后槽牙,仔细环顾四周,看来那人是铁了心想和她一决胜负。 “小妹妹,你若想同我打,那我们就好好打上一场!你这般藏着掖着,不敢光明正大现身,若是有第三个人在,必定会觉得你偷恋于我!” 说来也怪,知晓她身份者寥寥无几瑟瑟会如此唤她之人更是一个都没有啊! 等等!不对!还有一个! 想通了对方身份后,苏蓁终于收起了杀心,也不再还手。将所有攻击撤去,周围再次陷入了黑暗当中。 对方并不解其意,在黑暗里,她必输无疑。 果然,接下来,她们开始你追我赶。 一人只守不攻,一人只攻不守。 那神秘人一直在等,并非是在等苏蓁体力耗尽,而是沉醉于一种摸捉老鼠的把戏。 直到神秘人的攻击成功击中前面一直被追之人,听着传来的闷哼声,那神秘人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真身。 是一个银发暗金眸的小姑娘,她身白色长裙,和某人如出一辙的狐狸耳朵半耷拉着,双手中握有两枚前端尖锐的银杵。 其形似金刚杵,却又有所不同。 金刚杵可是佛家宝物,但此不同,红色的雾气已经浓郁到实质化。很显然,它已经吞噬了太多人的怨气,有些吃不下了。 “瑟瑟,是你输了哦!” 那小姑娘笑着打了一个响指,顿时,光亮四起。 然,当她看清原本应该被她打的奄奄一息的苏蓁,只见地上竟然是一个分身幻影。 “锦宣,你太不乖了。” 当苏蓁半宠溺半调侃的声音自那小姑娘身后响起时,十多根渡灵丝线已经缠绕上了她的脖颈。 渡灵丝紧贴着她的肌肤,身后的呼吸近在咫尺。 来自于背后的杀意,令她吞咽了下口水。 “呵呵呵瑟瑟,你误会了。我就是想捉弄你,没想杀你!” “哦?是么?你方才打我分身那几下子,可都是出了全力的。要是来个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我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好了!少废话!你就是锦宣!没想到你竟已经生出了器灵!可以啊你!” 苏蓁毫不掩饰的夸赞,换来的却是那粉雕玉琢似的小姑娘的白眼,“哼!” “你哼个锤子!说!为什么叛主?为何要杀我?” “想杀就杀咯!” “不说算了,你先给我解释清楚,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锦宣别过头,将决明杵悄悄朝身后挪去,嘴里嘟囔道,“这是当年你给人家的,难道现如今又想要回去不成?” “什么?我给你的?这分明是翼人鱼族的至宝,我当年也已经还回去了!” “可是翼人鱼族已经覆灭了呀!宝物自然是有能者得之!” 锦宣之言,字字诛心,直戳她的心窝。 “所以我之前一直嗜睡,是你在吞噬我的灵力和生气?” “是啊。”锦宣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末了还扭头冲她扮了一个鬼脸,“而且,人家就是故意那么对你的!” 苏蓁心里窝火,却又下不了杀手。 “看你知道的不少,难道你当年就已经生出了器灵?” 第0421章 狐狸爹爹 藏谋正文卷第0421章狐狸爹爹苏蓁半俯身用双臂禁锢住锦宣,手指将渡灵丝勾紧,勒破了她的肌肤。 这小丫头绝对是个不安分的主儿,苏蓁对这点从没有过怀疑。 明明是她的武器,却在生灵后不肯和她一条心。 “说!你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决明杵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瑟瑟,你果真是记性不好呢!人家都说了,东西是你给我的呀!” “胡说,当年我明明将它送回了翼人鱼族!” 锦宣撅着唇瓣,委屈的说道,“瑟瑟,人家都没把你的宝贝交给爹爹。可你一见人家,不仅凶我,还打我好伤心呀” 苏蓁眉头跳动了两下,着实受不了她这娇滴滴的语气。 “满口胡言!还爹爹?你一个器灵,哪儿来的爹?” “就是狐狸爹爹呀!” “” 狐狸爹爹?褚墨宣是她爹? 那锦宣的娘岂不就是她?! 苏蓁收回渡灵丝,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摆正,郑重的说道,“不可!你不能喊他爹爹!” “可!” “我说不可!” “可!” 苏蓁懒得再同她较真儿,“你很讨厌我?” “是啊。”锦宣手指勾绕着鬓边发丝,她的容貌和苏蓁前世有着九分相似,尤其是唇边的邪笑,如出一辙,“很难看出来?” “为何?为褚墨宣?” 锦宣将她的手从肩上推开,“当年本就是你不对,你弃了妖族,弃了狐狸爹爹。” “那你心里既然怨我,今生又为何会愿意继续为我所用?” 苏蓁想着能从这小丫头嘴里听到对她的思念,或是像阿湛一样,化身为小粘人精,然而,下一刻她就晓得是她又错付了 “那人家最初选的也不是你呀!只是在你百日宴时,狐狸爹爹又把我送给了你。” “又?” “是啊!” 苏蓁倏地想起,尹深曾说过,锦宣是她和心爱之人的定情之物,而埙声上又有着一只十尾狐 毫无疑问,锦宣原本就属于褚墨宣。 “锦宣能够驭妖,难道一直以来我都弄错了,其实它是魔器?” “你猜?” 锦宣不予配合,俏皮的眨了眨眼。 “好了,别闹了,赶紧放我出去。” “唔,才不要呢!外界那么多纷扰,瑟瑟你就好好呆在这儿。在爹爹回来之前,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苏蓁咬紧后槽牙,明明恨得牙根痒痒,明明没有半点儿有关这丫头的记忆,但她就是舍不得动手。 “你连你爹去哪儿都不知,还要我在这儿陪你干耗着等他?那岂非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怎么会?”锦宣拉长了尾音,“瑟瑟你那么敏感,又怎会没发现这里流速处于静止状态。哪怕你以为已经过了几十万年,等我们出去时,这儿也不会有分毫变化。” 苏蓁没曾想到,褚墨宣在锦宣心中竟有如此重要的分量。 锦宣把玩着手上两枚一模一样的决明杵,眼神逐渐变得漫不经心。 苏蓁忽然叹气,扫了锦宣一眼后,就地平躺。 剩下的冰裂纹朝着四周蔓延开来,她合起了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试图捕捉有关锦宣器灵的记忆,却终无所获。 “瑟瑟,你在想我么?” 半晌后,耳边传来锦宣的声音。 苏蓁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锦宣那双暗金色的琉璃眸,明亮而通透。她盘膝坐地,双手托腮,见苏蓁睁眼,她微微侧头,嬉笑道,“瑟瑟,你真的记不起我了么?” 苏蓁瞥见了她眼底一闪即逝的期盼,动了动唇瓣,“不记得。” “哦你好讨厌啊,你就不能骗骗人家嘛?” “骗人是不对的。” “可这是善意的谎言呀!” 锦宣气的鼓起腮帮子,不满的说道。 “像你这种性子,我都能一直忍着不揍你。可想而知,你对我而言,应该有那么点分量。你不仁,但我不能不义,你说对吧?那我又怎么舍得骗你?” “” 锦宣本就性子急,沉不住气,闻言便扬起小拳头,朝着苏蓁的肩膀捶去。 苏蓁眼中闪过笑意,在锦宣攻击刚至时,忽然就扭过了身子,打了个哈欠,“我可不是那只狐狸,油嘴滑舌,只会骗人,不记得就是不记得。” 锦宣哼了一声,却听苏蓁继续说道,“虽然不记得了,但我努力去想,争取早些能记得。” “罢了,还是算了” “怎么?” 喜怒无常的锦宣,默然垂首。 “你忘了我没事,但你不该忘了他。” “锦宣,你伴我身边十五年,你我所闻皆一致。我有在努力想要寻回记忆,但我记起的都是悲伤和痛苦。” “不!不是!你和狐狸爹爹经历那么多,他为你蚀骨断尾,魔珠渡命,你却对他满腹仇恨!你怎对得起他?” 锦宣话落,蓦地才反应过来多言了,她连忙捂住了嘴。 苏蓁眼睛眯起,沉声问,“你刚说什么?” “没没什么!反正你就是错了!就是你不对!” 她因堵着嘴,说话声音含糊不清。 苏蓁抬手将她的手掰开,“说!说清楚!狐狸他还瞒着我做了什么事?” 锦宣眼睛四处乱瞟,想起褚墨宣的叮嘱,有些后悔自己太过多嘴。 下一刻,苏蓁只见锦宣身上微光闪烁,猛地意识到什么,直接抬手朝着她的手臂抓去,然而却落了空。 眼前景象骤变,强烈的光芒刺的她睁不开眼,稍缓后,再睁眸时眼前竟变成了铺天盖地的黄沙。 她从地上窜起,捂住口鼻环顾四周,不等她诧异,前方一团团红光朝着她滚来。细看之下,竟是炽热火焰凝聚成的火球。 “” 苏蓁愣了一下,直到那股热浪愈发靠近,她才转过身扭头就跑,运转元珠内的灵力,想要御空飞行。 可当她足尖点地,刚飞至空中时,体内的灵力顿时被锁,她竟直接从空中坠落,直接掉进了黄沙里。 身后的大火球已经离她越来越近,她也顾不上想太多,撒腿就朝前面拼命跑去。 热浪将她背部烘烤的隐隐作痛,汗如雨下。 那火球丝毫不给苏蓁喘息的机会,不断地紧逼,像是真想要了她的命。 第0422章 魔气修道 藏谋正文卷第0422章魔气修道苏蓁虽不至于筋疲力竭,可心有怒气的她,如今只想不管不顾,把锦宣熔炉重造。 她趁着与那一堆火球有了距离,双手扒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锦宣!你个臭丫头!出来!” “瑟瑟,人家这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就放我出去!我不想陪你瞎耽误功夫!” “只依靠你的元珠力战别人,那玩的又有什么意思?” “别啰里啰嗦的!说!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喔!就只是想帮帮你而已。” “怎么帮?帮我去死?” 苏蓁眼睛朝后瞥去,只见那些火球距离她又近了些,于是再次朝前跑了起来。 “倘若你进了特殊领域,你啊,必然是死路一条。毕竟,这和玄大陆,可没你想的那般简单。就拿你之前遇见的那个淮扬道长来说,换若前世的你,吹首曲子,就能直接废了他的道行。可偏偏呢,却落得身受重伤,被人算计,用雾芨露来救命。瑟瑟,你说这可不可笑!” 锦宣所言依旧字字诛心,但苏蓁却有些适应了。 锦宣是真的想要帮她 倏地,苏蓁停止狂奔逃亡,猛地转过了身,驻足原地,未再有多余动作。 满天黄沙和滚滚热浪席卷而至,苏蓁淡然以对,唇角微弯。任由那些火球朝她压来,她不躲不避,反而还闭上了眼睛,炽热的火焰和黄沙转瞬将她彻底覆盖。 可就在她闭眸刹那,暗金色的雾气从她手心中爆发而出。 一朵朵新的莲花从黄沙中破土而出,将那火球的力量尽数吸收。 只见那火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小,最终化作一团烟雾消失不见。 领教过锦宣喜欢耍赖的性子,苏蓁在火球消失时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仔细辨别周围可有移动。 忽然,身后西南方向传来了奇怪的声响,苏蓁足尖点地,运起轻功,身子快速朝后挪去。 放眼望去,只见黄沙里仿佛有什么在疯狂蠕动,其形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 当它破土而出的瞬间,苏蓁终于看清了 哪是什么大蟒蛇,原来竟是长的十分粗壮的绿色藤蔓。 而苏蓁方才吸收了那些火球的力量后,整个人仿佛都变了。 一股热流不断地于她体内疯狂乱窜,犹如岩浆那般滚烫。 当她抬眸时,原本的暗金色眸子多了几分血红之色。 一阵黑色雾气不断地从她心口的位置散发而出,长满尖刺的藤蔓将她覆盖包裹。尖刺刺进了她的体内,呼吸也越来越不畅通。 锦宣于外界望着苏蓁一点点被吞噬,唇角扬起。 “瑟瑟,你可不能输哦。不然,你家小和尚和阿湛,单靠姜温护着可没用。我呢,一定会想方设法杀了他们,让你去挖黄泉的路也不算孤单。” “休想!” 苏蓁的声音突然从藤蔓中发出,那股黑色的雾气突然像是有了攻击力,快速将藤蔓腐蚀,而她也顺利脱身。 魔气不同于灵力,乃是魔族天生具备。亦或妖族无法修炼成仙而成魔。 魔族的战力普遍较强,但魔丹不同于人族元珠,亦是天生具备,无须苦修,将灵气炼化成灵珠。 而苏蓁方才脱困所使用的魔气,正来源于她先前体内所存储的魔气。 虽说尹深和公子誊都觉得她没救了,可这依然抵挡不了苏蓁的爆发。 所爆发出的魔气,早已超出了苏蓁所有 锦宣双腿盘膝躲在外界,左手手臂搭在膝盖上,右手胳膊肘抵住另一个膝盖,手握成拳头,支撑着下巴。 她的眼里熠熠生辉,丝毫不见苏蓁在她跟前时那股张扬跋扈的劲儿。 “瑟瑟,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往后路还很长,我一定会让你和狐狸爹爹重归于好!至于那些坏人他们都该死!人族不仁,如今人族罹难,任何人都能救他们,但唯独你不能。” 锦宣看着面前镜像内的苏蓁时而与雷电纠缠,被劈中后浑身上下一片漆黑,时而又面对雪山崩塌等各种奇异的场景。 在无数次不断变幻的攻击之下,苏蓁反而愈挫愈勇。 身上的月白色长衫上满是血迹,苏蓁看着手臂上的伤口迅速愈合,长叹口气,始终不懂此为何意。 等到最新的一波石头怪物消失不见,没再有其他怪异的东西出现,她终于稍放松了些。 揉了揉酸痛的臂膀,平躺在石地上,闭上酸涩的眼睛,只觉得眼睛里痒痒的,想挠,可又把手放下了。 突如其来的倦意,无不在告知苏蓁,锦宣又定是又起了什么怀心思。 “锦宣,你知不知我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 “知道。” 苏蓁躺在地上,全身酸软无力,甭说接着打,他连动都不想再动一次。 听闻锦宣说,她知晓他体内神秘力量存在的缘故,她顿时来了兴致。 撩起沉重的眼皮朝着虚空望去,她说道,“锦宣,能帮我解除呢?” “解除?为何?” “我想当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血有肉有心的人。” “如今的你,不会受伤,不会死,不会老,这些可都是凡人做梦都想要的。” “再好,在我眼里只能是累赘和负担。” 之后半晌再没有锦宣的声音传来,苏蓁尝试着去呼唤她 “锦宣?锦宣?你还在么?” “嗯。” 听到她的声音,苏蓁松了口气。 只要她还在,没有出去大开杀戒,她就已然谢天谢地了。 “锦宣,我想听有关和狐狸的往事。” “你怎的忽然又好奇了。” “没别的,就是看你和顾昀舒一个两个都因他而变了样,于是更好奇了。” “好,那我就说给你一听。” 苏蓁听着虚空不断传来锦宣的声音,也许在她的故事里,有着许多夸张的成分,就比如说,褚墨宣为了能获取她的心,于是行蚀骨之术,化身为凡人。 可苏蓁听了不过些许,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不消片刻,她便闭眸沉沉的睡去了。 而锦宣在外界的神秘空间越说越起劲儿,并没有意识到声睡着,她脸上的戾气和杀气,也少了许多。 “瑟瑟,若你当年先遇之人是爹爹,或许,往后一切都不会发生。” 第0423章 元珠封禁 藏谋正文卷第0423章元珠封禁苏蓁沉浸于锦宣所设下的结界中,元珠停止运转,她只得使用体内的另一股力量。 此法虽能用,她却发现那些妖物的攻击愈来愈厉害,反倒是在她使用魔气时,它们才会变弱。 锦宣此举,无异于是想要将她彻底逼上魔化之路。 最为令她胆战心惊的,是她的意识海中,竟然不断地浮现出一张张黑色的卷轴,上面漂浮着金色的文字。 苏蓁一目十行扫过,骇然惊觉,那竟是魔族文字,而她居然看得懂。 在她逐渐复苏的记忆里,在她被褚墨宣关起来的那七年间,一直被褚墨宣用‘囚虞’锁链给束缚着。 除了褚墨宣和窦章外,只余每日给她端来膳食的小侍女了。除此之外,她没再见过旁的人。 她该是没有见过魔族的功法才对,那又怎会看得懂他们的文字? 对了那个小侍女呢好像能记得她的容貌,又好像记不大清。 在她掰着指头数年头的七年里,究竟还没想起来什么呢? 就在苏蓁恍神时,如潮水般的妖兽群从她如今身处的黑色森林中不断向她疯狂涌来。脚下地面剧烈颤动,它们对着她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尖锐的牙齿,散发着恶臭的粘液滴落在地,霎时腐蚀了那些树叶。 一只银狼妖率先发动了攻击,速度之快犹如闪电。 苏蓁早已领教过它们能够撕裂空间的力量,故此从未小觑过。 狼妖挥动利爪,五道银芒划过,强大的威压压得苏蓁喘不过气。 这一爪子真落到她身上,估计会被直接撕碎。 它们可不是锦宣制造出的幻象,都是她前生时实打实收服的妖兽。 虽不能现世,但它们的强大实力却在此一一展现。 苏蓁一直没有喊停,甚至还想着去以命相搏。 猛地俯身弯腰,右腿绷直,右脚脚尖弧形划过地面,溅起一地落叶。 五道强劲的攻击从她头顶险险掠过,几缕发丝直接被割断。 苏蓁眸光冷厉森然,一股魔气蓦然从她手心中翻涌而出,迅速凝结成黑色的漩涡,缕缕暗金色流光浮现而出,与之融合,墨金二色光点不断从中崩裂。 她手心中的漩涡骤然变成,朝着虚空快速延伸,仿佛一条巨长的藤蔓。顶端穿入云层,望不到尽头,五指缓缓攥紧,唇角微弯,邪魅一笑。 突然,那条黑色的‘藤蔓’动了,直接将苏蓁带入了空中。她单手握紧,浮空旋了几圈后,突然松开了手,头部向下。 与此同时,她的双脚脚踝勾缠住了魔气形成的‘藤蔓’,她横着身子定格于空中,白色衣袂被风吹的飒飒作响。 望着下方那群对她虎视眈眈的妖兽,她淡定的抬手解开头顶的发带,仔细地收入怀中。 三千乌黑柔顺的发丝顿时散开,她轻咬下唇,眸光平静,无所畏惧的模样,激起了那些妖兽的战意。 它们当年被她虐的有多惨,被压制的有多狠,今日就有多想报复回来。 一方念旧仇,一方想借此磨炼。 愈挫愈勇的苏蓁伸直手臂,左手食指在上,拇指在下,中间留有间隙。 黑色的魔气缭绕指尖,一片墨色的‘柳叶’陡然成形,其纹理中赫然游走着一道道金色光线。 苏蓁笑了笑,双手捏住‘叶子’两端,稍稍用力将叶子两端拉紧,水平横向对准自己。唇瓣轻抿,轻轻吹气,随着她的力度和动作不断变幻,动听的旋律传入了众多妖兽耳中。 若是当年,苏蓁操控它们绝不在话下,可时至今日,怎一个‘难’字了得? 她所奏的曲子,若是对付和玄大陆的那些小妖物倒是还算简单,可她面对的却是随着锦宣一同被封印了数十万年的妖兽。 它们最初有被震慑住,可当他们的思绪被锦宣找回,再次意识到苏蓁已经不复当年,再加上元珠被禁用,根本不足为据。 好在锦宣只想磨炼她,并非真的想要她去死。 故此,相对于她的元珠被禁用,那些妖兽的限制则为不可御空飞行。 否则,将会从地狱式磨炼,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妖兽们不可御空与苏蓁对战,却也极快的想好了应对之策。 无数道流光仿如焰火般一颗颗升入空中,它们穿透了云层交叉缠绕,再层层叠叠勾缠,形成一个巨大笼子,将苏蓁所在位置全然扣住。 苏蓁不急不缓的用手上的黑色叶子继续吹奏着曲子,其瞳孔已经彻底转换为血红。 她的五官尚未完全长开,本就不辨雌雄,加上她唇边已经习惯成自然的邪笑,整个人身上散发出的魅惑气息,就连霁月坊的糜夭也要为之逊色几分。 优美的旋律并未让那些妖兽有所收敛,反而逆反心更甚。 一道道饱含攻击性的流光不断飞来,而苏蓁周身自动生成了结界。 随着她不断地使用魔气御敌,苏蓁愕然发现,她身上的伤口竟然在淌血,虽仍在自主愈合,但速度较之往常明显是慢了。 难道她体内的神秘力量和魔气相克?可若是继续修炼功法,她会重新拥有凡人的身躯?亦或是真的化身为魔。 下方的妖兽们闻到了苏蓁身上的血腥气后,一个个都开始变得暴躁,周身纷纷散发出血红色的光雾。 一道道像是鬼画符般的符咒纷纷出现于它们额心,一声又一声竭力的嘶吼声中,夹杂着他们强大的力量。 苏蓁睁大着双眸,继续吹奏浮生曲,想要以柔和轻缓的曲调来借此安抚。 但浮生曲本为埙曲,无埙虽可奏,其力量却大打折扣。 放弃元珠驭妖,反用魔气。 苏蓁觉得,换作当年的她,决计不会取此法,可当她运用起那些魔族功法的熟练程度,她丝毫不觉得是因自己天赋异禀,甚至还有种熟能生巧的错觉。 随着妖兽们身上爆发的光雾越来越浓郁,它们更加声嘶力竭的嘶吼着,震耳欲聋,体型亦迅速增长了数倍。 无数攻击接踵而至,苏蓁勉强抵抗,额上和手臂皆青筋暴起,她死死咬着唇瓣。 明明身上血流不止,可苏蓁非但没有生出怯意,眼里甚至还多了笑意和喜色。 第0424章 锦宣&囚虞 藏谋正文卷第0424章锦宣&囚虞正竭力吹着浮生曲的苏蓁,通过浮生曲,成功与诸多妖兽共情,片刻后,她突然流出了两行血泪。在血泪从脸颊滑落之际,蓦然消散无形,一股甜腻的血气四散弥漫开来,不断刺激着那些妖兽。 世人皆知,人只有在悲伤到极致时才会流血泪,苏蓁于高空中俯瞰着漫无边际的妖兽群,面上却无喜无悲。 倏地,她停止了继续吹奏,甚至想要反控制它们,引它们自相残杀。 她忽然抬手撤去了结界,如她预料,所有的攻击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刹那间,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绞碎。 那股神秘力量已然被她体内新生出的魔气压制,再加上元珠内的灵力,顿时形成了三局鼎立的局势。 相互制衡,相互压制。 可如今,苏蓁便再无多余的力量护身。 又或许她本意便是如此 失去了所有力量的支撑,她从高空直直坠落,小小的白点变得越来越大。 那些妖兽用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纷纷张开了大口,想要将苏蓁一口吞入腹中。 可苏蓁从不是一个草包,纵使一无所有,也能无中生有。 于空中快速调转方向,选好角度,朝着一只皮毛看似没有那么僵硬的妖兽疾速冲下。 其他妖兽见状,也纷纷转向了那边。 那只妖茫然的看着所有妖兽突然将矛盾对准了它,直到后背上猛地被狠狠撞击,才惊觉自己竟被苏蓁当了靶子。 相较之他们小山般的体型,苏蓁这小身板儿还没有它们的一根毛发长。 这只妖的毛发比较软,但好巧不巧的,苏蓁在坠入它的毛发中时,后背直接撞在了他的坚硬无比的骨头上。 苏蓁仿佛闷哼了一声,额头顿时冷汗涔涔,就连眼睛里也疼出了眼泪。 单手捂住后背,快速钻进了这只妖的毛发当中。 其它妖兽见状,面面相觑许久,终有几只忍不住动了手。 可,它们只心系苏蓁的命,旁的皆与它们无关。 苏蓁仔细感知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攻击,妖亦有情,但它们在她用血和浮生曲不断地腐蚀心神之后,早已逐渐迷失心智。 打不过,那就让它们自相残杀! 兴许是苏蓁身上的血气太过浓郁,而它们又异常敏锐,无论苏蓁飞跃至何处,它们都能精准的寻到它们的位置。 苏蓁唯一的优势在于身姿娇小,在穷凶极恶的妖兽群中,动作矫健敏捷,肆意穿梭游走于妖兽群之间。 因她四处乱窜,四面八方皆留下了属于她的痕迹,原本浓郁的血腥气变得微弱。 苏蓁利用自己的血,在扰乱它们视角同时,亦在引导着它们互相残杀。 锦宣在外优哉游哉的旁观,锦瑟可是上古第一驭妖师,她和冰种玉髓之灵的姜温,并非为‘末法双绝’。 一个为了世人口中十恶不赦的‘翼人鱼族’,负了人族,负了妖族,却甘之如饴堕入魔道。 一个算计尽天下人,使所有驭妖师和降妖师、术师甚至部分妖族悉数毁灭,再使人间进入冰封时期。 锦宣看着苏蓁将那些妖兽们耍的团团转,引着他们自相残杀,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啧啧,狐狸爹爹,锦宣总觉得,你的情敌不该是那个臭和尚,应该是那块破玉才对。” 锦宣单手托腮,俏皮的翻了个白眼而儿,冷哼一声,陷入了对顾昀舒的嫌弃和不满。 愈发多的魔气不断从苏蓁的身体溢出,她想不通何故,但锦宣却是一清二楚。 明知有朝一日她记起所有,说不准会连带着一起恨她,可他却依然如此做了。 面对源源不断来袭的妖兽潮,苏蓁从最初的有所顾忌,到最终熟练的操控魔气,以魔气驭妖。 那些被她重伤致死的妖兽,很快会复活。 但苏蓁明显察觉到,它们每当死亡一次,身上的那股血气就会少上些许。 面对滚滚车轮战,苏蓁完全没有筋疲力竭之感,她已经许久没有打的如此畅快。 若非她的意识还算完整清晰,她只怕会想要彻底留在这儿。 无数本泛着黑色魔气的卷轴从苏蓁眼前一一划过,在她记下后,又迅速燃烧成了黑色火焰,于她的意识海中消散无形。 那些在她看来无比眼熟却又陌生的功法,她仿佛习得了千万遍,信手拈来。 而在卷轴里,除了魔族功法外,还用魔族的文字写了许多有关魔族异兽和凶兽的记载。 苏蓁仔细的观阅每张卷轴,尽力将他们全部记下。 只可惜,她并没有找到想要的。 奇怪,窦章真身,为遗之分裂分身。但窦章追随褚墨宣,即为入魔道。 可在她意识海中莫名出现的卷轴里,对于‘遗’之存在,只字未提。 话是如此,可苏蓁依然觉得,褚墨宣的秘密只是被自以为是的她挖出了冰山一角。 无论是尹深或姜温哪一方,他们心中最为介怀的人,是了尘。 一个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却存在于所有人的口中。 苏蓁记得,是她将他带出了深山里的破庙,是她带着他入了红尘世俗,是她和姜温一起上天入海为了尘寻药治病。 然而,她将所有的善意都赠与了他,却将恨和背影都留给了那只狐狸。 ‘锦宣’ 据卷轴记载,传闻曾有先知预言:上古有灵,名唤锦宣。灵生魔魔,魔名囚虞。神魔对立无绝对,锦宣奏之可乱天下,囚虞锁之可定六界。 苏蓁望着这两行字在闪现后又快速消失,趁着躲在一颗树后躲避危险时,从地上顺手捞起几颗石子,再以魔气包裹,朝着几个方向随手丢了过去。 同时,那已经变得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彻底消失不见。 它们一个个虽恢复了神智,但对于打败苏蓁的执念从未消失。 一声又一声的怒吼盖过了天地,夜空中乌云蔽月,仿佛一切都被他们吓得躲藏了起来。 不仅众妖们在迫切寻找苏蓁的下落,就连一直看好戏的锦宣,也蹙起了眉头。 “锦瑟?有谁能感知到她?” “没有啊!完全感应不到。” “她的伤势会不会已经恢复了?我完全闻不到她身上香甜了血气了。” 第0425章 狼妖被苏蓁设计 藏谋正文卷第0425章狼妖被苏蓁设计“一定要把她找出来,老子一定要一雪前耻!” “说的是!那个人族的小丫头,当年虐的我们如此之惨!不把她给撕碎,这心里何止是意难平!” “找!都仔细找找!指不定她又躲进了树林里想要偷袭!” 众妖们将庞大的身躯缩小,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苏蓁的去向。 先前第一个对着苏蓁发出攻击的狼妖扭着硕大的狼头嗅了嗅,的确没有嗅到苏蓁的味道。 余下的上万只妖兽,无一不想尽快把她找出。 但她却仿佛一只狡猾的泥鳅,竟能如此沉得住气,极有耐心的消磨着它们的心神和思绪。 她一直在逃窜,引诱着他们互相残杀,却又不肯正面出现,半遮半掩的带着敌人大张旗鼓的步入了她设下的死亡陷阱中。 寻不到苏蓁,它们万不得已,只好释放出了威压,一圈圈的灵力波动呈水波纹状四散开来。 那些稍微弱些的妖兽被强大的威压震慑,本能的匍匐在地。 但随着它们不断释放威压,苏蓁却始终没有出现,就仿佛她已经离开了。 众妖们逐渐变得暴躁,不时地对天狂啸。 “桀桀!找到了!” 一只小妖忽然兴奋地怪叫了一声,朝着它所感知到的方向追去。 其形似狸,生一目三尾,毛发呈黄褐色,其音如夺百声。 它的速度疾若闪电,飞跃时连残影都没有留下。 其余妖兽闻其动静,也纷纷追赶而去。 一只只妖兽自狼妖身边擦掠而过,唯有它驻足原地,毛发雪白蓬松,碧绿色双目中透着阴冷肃杀之意。 在其它妖都朝同一面奔去时,它却凝重的环顾四周。 蓦然间,一道冷风自身后划过。 “该死!被骗了!” 狼妖仰头长啸,身下突然出现了一道有着繁杂图案的圆形法阵,绿色的微弱不断升起。右爪高高抬起,再猛地落下 换作往常,它的手下必定会召唤而来。 可它召唤了许久,它们却迟迟没有现身。 同时,它脚下的光芒骤然变暗。 不不对,不是变暗了,而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覆盖后遭其强行压制。 不止它的妖力失效,无法再进行攻击,在场所有妖兽都被定格在了原地。保持着各自的动作,仿佛与空间一同静止。 新的六芒星法阵突然出现在他们脚下,且以极快的速度,遍及整个森林。 这林间本就遮天蔽月,瞧不见亮光。若非因他们打斗而毁了不少树木,只怕不使用透视术,都与睁眼瞎无异。 那奇怪的法阵中不断冒出魔气,但不同先前的墨黑之色,而是暗金色。 狼妖的大眼中写满惊愕,“灵力?魔气?她居然又给融合了?” 它们被定住不过几息,便又能动弹了。 然而,那些魔气却在下一刻形成了一环扣一环是锁链,直接将所有妖物全部束缚。 力量被莫名其妙压制的狼妖亦是如此,挣扎了两下,一团黑色火焰突然自地下浮出,仿佛有着灵性一般,直接顺势朝它身上爬了上来。 “锦瑟!本座一定要撕了你!”狼妖对苏蓁已然恨的咬牙切齿。 “哦?小听听,原来你这么嚣张的呀?” 狼妖心里蓦地发凉,扭过头,只见苏蓁正双手环胸,笑意盈盈的盯着它。 “适才那么多妖围攻我,我都没有认出你来。为了整我,居然变成了一只狼妖,你只怕是脑壳里进了水。啧啧,仗着我失忆,和锦宣一起连起伙来做戏耍我,你两未免也太不地道了!” 那狼妖听着苏蓁的冷嘲热闹,别过了大大的脑袋。 苏蓁指尖盘旋着一团暗金色的火焰,她挑眉把玩着,见狼妖不理她,她又朝着狼妖的大脑袋前凑了凑。 “回来了就回来了呗!那么大的怨气干嘛呀!” “滚!”狼妖冷冷的吐出一个字,声音却震耳欲聋。 “滚?滚哪儿去?”苏蓁揉了揉耳朵,又死皮赖脸的笑着贴了上去,“小听听,我错了!我这不是认出你了嘛!” “滚!” 这一声吼得苏蓁耳中嗡鸣,她‘嘶’了一声,十分做作的靠在了狼妖的小腿上,后者倒想避开,却无济于事。 扭头斜睨她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冒出了阵阵白气。 “诶唷,别这样嘛!” 苏蓁故意拽着它的毛发,踩着他庞大的身子,轻轻松松便跃了上去。 狼妖努力晃动着硕大的脑袋,但苏蓁稳稳地站在上面,丝毫不像要跌下来。 锦宣在外面看着这一幕,表情从惊讶,再到如今笑得抱着肚子满地疯狂打滚。 苏蓁盘膝坐在狼妖的腿上,单手支撑着下颏,另一只手勾绕着狼妖柔软的狼毛。 “小听听呀,多谢你们激发出我元珠里当年残留的魔气,否则我还没想到要将它们给融合呢!” 苏蓁话中是全心全意的感谢,可落入狼妖和锦宣的耳朵里,颇不是滋味。 “小听听,咱们一直干耗着,多没劲儿呀!喏,不如,我把我的禁制领域解开,你让它们都撤了,可好?” “” “不吱声?你可要想好了,这套阵法衍生于渡灵功法,专克妖兽,且我里融入了我的血,若是待久了,它们可真就变成我的契约兽了。”苏蓁轻描淡写的笑着说道。 “” 狼妖继续作哑,懒得理会。 苏蓁挑眉,抬手打了个响指,崭新的魔气形成的‘叶子’再次出现。在她刚刚要吹响的刹那,空中陡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下一刻,只见锦宣悠然从裂缝中走出,闲庭若步走出。 苏蓁撩起眼皮瞥向她,施施然取出发带,将三千青丝重新束起。 “瑟瑟,你好狠心喔!你瞧它们多可爱呀,你怎么能忍心呢?” “方才的话,我只说一遍,既然你两一伙儿的,谁下决策都一样。” “唉果然放虎归了山,还真得做好被老虎给要死的准备。” “你少在那儿耍贫嘴!” “瑟瑟,你如此僵持,不过就是想让我们放你出去,但不行哦!”锦宣俏皮一笑,伸出食指晃了晃,“即便你把它们都杀了,我也是不在意的。毕竟,它们都失去了本体,死不死貌似也与他们无关。” 第0426章 上古异兽【狄听】 藏谋正文卷第0426章上古异兽【狄听】苏蓁心中暗暗鄙夷,锦宣话中意,无非就是在告知她,即使屠杀殆尽,它们也能在此地无限复活。 “放不放也无所谓,你们把本公子哄得顺心了也成。” “哦?那你想怎样?” “之前我还蛮奇怪的,臭狐狸来江都,说是为了找决明杵,但决明杵一直都在你那儿,那他就必定有着别的企图。那只绿眼妖物刚出现时,我还以为是遇上了传说中的遗,没想到居然会是你狄听!” 狄听是她当年的契约坐骑,在方才与它们共情时,她便发现了狄听的身份。 那时,她将阿湛封印于玄冰之中,另让狄听守护。 可在那之后,她就死了,直至今日,终得重逢。 狄听和锦宣一样,都是褚墨宣赠与她的。 纵使她被他们困在此处,但苏蓁的心却莫名软了。 抬手撤去禁制,那些妖兽迫不及待的活动筋骨,迫不及待想要张开‘血盆大口’吞了苏蓁。 “退!” 察觉到它们跃跃欲试的动静,狄听厉声喝道。 那些原本穷凶极恶的妖兽们,顿时从啸天虎变成了金色虎,一个个乖顺的不得了。 狄听如此,便是同意了。 苏蓁倒是不怕他,长叹一声。 “有人道我锦瑟离经叛道入了魔,有人道我锦瑟不顾世俗礼法,与狐妖和和尚纠缠不清。人善人恶,我不论知。但总有人自诩正义,以为六界是一张白纸。只要将我这个污点抹去,大可还六界一明朗晴天。可殊不知,是妒忌和自卑让他们变得满身戾气。人厌我也好,妖憎我也罢,我自当不屑!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些话,是当年他们分别时,她曾对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她都记起来了。 苏蓁说罢,身下的狄听终于不再闹别扭,身形迅速缩小。 苏蓁唇角微弯,飞掠至一旁,只见身上的雪白色毛发变成了灰色短毛,头顶处多出了两只鹿角形态的兽角。额心处,有着一道印记,那是契约后契约主身亡才会留下的印记。 在狄听的侧身上,有着一朵苏蓁最为钟爱的蓝楹花枝。看着与他的身体格格不入,却又十分相合。 简而言之,除了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外,其他与苏蓁先前所见,并没有半点不同。 苏蓁无视狄听的戒备,直接上前搂住了他的脖子,并十分自然的用脑袋蹭了蹭,笑的一脸得意。 若是换作旁人在此,必定受不了她这副模样,甚至连眼珠子都能瞪出来。 可锦宣早已见惯了这一幕,十分淡定。 “轻弦,若尊上不来救我们,你可会一直不来?” “呃那怎么会呢?你看我这不是刚想起你,就回来了么?否则我通过共情找出这个空间的的钥匙,想离开又有很难?” “嘴硬。” “诶!话可不能这么论及!小听听,当年丢下你和阿湛,是我的错,但我们如今得要出去。” “这世间之人皆可解江都水患,唯你不配。” 狄听此话如此直白,苏蓁又岂会听不懂。 “小听听,我知你厌恶人族,可我一定要解开蠃鱼族和翼人鱼族的秘密。” “为了那只小妖?” 狄听口中所说的,正是月娘。 “嗯!” 苏蓁郑重的点头,换来的却是狄听的嗤之以鼻,“本座虽不得本体,藏身于此,但也不瞎。她分明为了不想你插手此事,而将你变成了稻草人。如今你上赶着倒贴,可真廉价。” 狄听学着苏蓁一贯的冷嘲热讽,将她欠揍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倒贴?我将月娘视为亲人,我想救她,便救了,何时还需要征得她的同意?” 苏蓁口是心非,仿佛先前那个因被月娘变成了稻草人,而赌气不肯变回人身的人不是她。 “好,你想如何救?又想怎样查?” “还没想好,毕竟一直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杵着,脑袋里都锈了,还谈何救人。” 狄听闻言,森冷不屑的眼神,加上冷冰冰的语气,比先前的锦宣还要戳心。 “不过我依然很奇怪,我当年明明让你留在翼人鱼族,守着被冰封的阿湛。可他的灵识又怎会缺失,以至于他变得痴痴傻傻的?” 狄听这次尚算配合,答道,“最初是的确是在翼人鱼族,可有人却闯了进来,强行抽走了阿湛的灵识,想要找出决明杵。” “等等!决明杵?锦宣,你先前不是说这决明杵是我当年交给你的?” “在啊。”锦宣点头。 “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时道家诸门和许多妖族一同寻上了你,那时他们还不知你修炼的功法。它们想方设法、竭尽心思想要去寻的,不过就是阿湛和决明杵。” “等一下!” 苏蓁突然听出了不对劲,“我怎么觉得不对啊?翼人鱼族覆灭,是因他们心情残暴,嗜血成性,还用人骨和妖骨炼器。但我先前在翼人鱼找了一圈,别说骨头,连个阿飘的影子都没找见。” “” 和其他人一样,狄听一提及有关翼人鱼族覆灭之事,都纷纷闭上了嘴。 “锦宣,狄听,你们在怕什么?我都变成如今这般了,又有何真相接受不了了?” “” 苏蓁忽然从狄听身上跳起,飞至锦宣面前,不顾她的抵触,直接将她搂紧了怀里。力度温柔,刚刚好。 “傻丫头,是姐姐不好,不该忘了你。”苏蓁将头抵在她的肩上,声音温柔到了极致。细听之下,声音还带着颤意。 除了翼人鱼族覆灭,及她死于湮灭法阵这两件事的真相。 其他的记忆碎片,她已经全部找齐。 如今,只余最重要的那两块了。 “瑟瑟!你想起我了” “嗯!” 锦宣眼中泪光闪烁,鼻子霎时泛红,但她却嘟起唇瓣别过了头,极力掩饰泪意。 轻轻抽噎两声,按住苏蓁的肩膀把她推开,“好了!突然这么煽情作甚?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你们两个把我困这儿,究竟是狐狸让你们这么做的?还是你们自作主张!” “” 锦宣和狄听对视一眼,同时沉默。 第0427章 公子誊身份成谜 藏谋正文卷第0427章公子誊身份成谜苏蓁伸了个懒腰,“小听听,锦宣,我被你们封住的灵力已经解除了,你们的好意我也心领了,但你们留我在这儿没用啊。” 狄听为上古异兽,它想杀今生的她,都无需出手,单单释放出威压就能要了她的命。 毕竟,那一夜它被褚墨宣放出来时所释放的强大力量,是那么可怕,其中所蕴含的力量,仿佛能直接吞噬苍穹。 可偏偏,狄听和锦宣联手为她布下陷阱引入局,只为了唤醒深藏于她意识海中的魔族功法。 这倒是有意思的紧,褚墨宣和窦章让月娘把她引进翼人鱼族故地,狄听和锦宣千方百计想要她偏离人族。 可她总觉得,他们是想在她身上挖出什么东西或秘密。 “你赢了那些妖兽,纯属侥幸。” “那又如何,兵不厌诈,我打不过,但我躲得过,反正总归是我赢了。” “呵,若非我压制了它们的力量,你早已魂飞魄散。就凭如今你的实力,又谈何再提报仇。” 狄听满目嫌弃,嘲讽中又夹杂着她看不懂的深意。 索性他们不肯放她走,苏蓁干脆破罐子破摔,盘腿浮空而坐。神情恣意悠然,右手握起支撑着下颏,食指有节奏的敲着脸颊。 “好奇怪的呀,怎么我会想不起来,我体内的魔气,究竟是打哪儿来的呢?” 狄听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身形几个飞跃,落在了最高处的树冠上。 以为自己被抛弃的苏蓁,尴尬的摸了摸鼻头,抬眸看向正对面的锦宣,挑眉轻笑。 “锦宣,多谢。” “嗯?你谢我做甚?” “谢你在我忘了你的这些年,还一直不遗余力的守护我。” 锦宣诧异的看着她,极力让自己忽视那张明媚的小脸上不断释放出的温柔善意。耳朵和脸颊变得滚烫,绯色唇瓣微张,她猛地回神,使劲晃了晃小脑袋,与苏蓁错开了视线。 “我才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狐狸爹爹。” 锦宣凝眸,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上方。只见狄听对着血红圆月长嚎,整座森林中的一花一石、一草一木,凡有灵之物,皆化作了墨绿色光点,纷纷朝着狄听涌去。 苏蓁刹那间觉得她仿佛被一股无形威压所形成的巨爪给死死地掐住了咽喉,脸色顿时从苍白变得涨红一片。 直到一股暖流顺着她的心口处,直接涌入了她的意识海,将已经渐变至墨金色的元珠包裹起来。 在苏蓁瞧不见的角度,她的额心中间不断闪现着一枚墨金色的符咒符号,她的瞳孔也变成了魔族特有的暗红色。 无意中与锦宣对视,恰好从她的瞳孔映照中瞧见了自己的模样。 暗红色…魔族……公子誊! 大意了! 他哪是因吞服了什么果子,以至于身体才会发生异变! 他分明就是魔!他的言行不可信,那雾芨露的来历……自然也就得重新定义一番了! 还以为萧楚泓不动他是念及师徒之情,原来还有着同族之意! 可若他是魔,他留在萧楚泓身边又是何意? 魔族…… 迄今为止,她在和玄大陆所见过的真正魔族,也就只有褚墨宣和狄听,若再加上一个公子誊,那事儿可就变了味儿了。 毕竟,公子誊可是曾医治好无数感染了瘟疫的百姓,这才被洛祁皇帝封为了“雉狄老祖”。 在苏蓁走神时,狄听已然撤去了幻境,他们又重新落回了锦宣的神秘空间中。 瞧着狄听踱步朝她走来,碧绿色的眸中没有半点波澜。 在二人仅有一丈距离时,狄听终于停下了。 “呃小听听,你离我远点儿,我可不同你打了!” 见好就收的理儿她岂能不懂,方才赢了狄听,不过是因她耍了手段,真要论及实力,她还真不够瞧。 “丫头,想让本座放你出去,并非不可,但你得答应本座一件事。” “不就是不得出手干预人族人祸嘛,行!我应下了!” 苏蓁答应的如此痛快,反倒不同寻常。 “动嘴皮子也不行。” “” 被狄听揭穿的苏蓁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大哥,咱能不闹了嘛?你是我兄弟,老姜也是啊!” “你若不想阿湛再死一次,最好牢牢约束自身。” 苏蓁表情凝固,“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阿湛怎么了?” “他的灵识被人抽走,乃是人族所为。有人改变了通往翼人鱼族祭坛的入口,并将蠃鱼族与之连通。而尊上发现此事后,便顺藤摸瓜,带着你将本座和阿湛一同给救了出来。” “那月娘呢?” “月娘?她是蠃鱼。” “可蠃鱼的容貌都无比丑陋,就以她那张祸世容颜,人间能有几个女子比得上?” “你就挺妖孽了,还有脸说别人祸世”锦宣心生嫌弃,小声嘀咕。 苏蓁和狄听同时看向她,她才悻悻的闭上了嘴。 “丫头,蠃鱼是可以化人形的。” “怎么化形啊?靠秘法么?可那秘法不是早就已经失传了?” 狄听磨了磨锐利的獠牙,目露凶光,“并没有失传,只不过因修炼其秘法而获得人身,甚至上地行走的蠃鱼们,他们也不过是一时罢了。” “一时?此话何解啊?” “天上哪有那般好的事,除了她之外,难道你还曾见过旁的蠃鱼化形?” “这倒是没有。” “其实,使用秘法化形的前提是燃烧生命力,且它是有期限的,若是长久幻化,必死无疑。” “等等!那月娘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我从没有见过她的真身。” 狄听眸光变得复杂,“真相,该她亲口说给你听,而非出自他人之口。” “有何不可说?难道月娘也大限将至。” 狄听摇了摇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丫头,这世间并非所有事都能如你所愿。如若强求,只会害人害己。” “噫!!!小听听,你这话可就不中听了,若连都不敢试上一试,那我恐怕还会对懦弱的自己嗤之以鼻。” “可有时,血淋淋的真相后面,极可能尸骨遍地,满目疮痍。想必劝你的人不在少数,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第0428章 苏蓁心向褚墨宣 藏谋正文卷第0428章苏蓁心向褚墨宣“是么?死在你我手下的人和妖早已非万计可数,我连怨灵都不怕,难道我还会怕和在义之人一起面对真相?” 苏蓁话落,位处她对面的一器灵一异兽,身形陡然变得模糊,耳边传来‘咔嚓咔嚓’的冰片破碎声。 “丫头,我在妖界等你。” 狄听的声音若隐若现,眨眼间,眼前白光闪烁,她的身子好像变得轻飘飘的,没有半点重量。 “蓁儿?蓁儿!” “锦儿姐姐?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苏蓁耳边忽而传来熟悉的呼唤声,是顾昀舒和阿湛。 她的眼皮很沉重,身上仿佛被一股重力压着,就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显得是那般艰难。 “蓁儿,静下心,莫慌。” 尹深的声音总是能让她的心莫名安定。 苏蓁努力将意识放空,闭眸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耳边风声水声依旧,显然,她已经从锦宣和狄听设下的幻境出来了。 又尝试了几次,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入目所及,皆是墨金色的魔气。 而尹深就立于她的身侧,他眼里的失望,灼痛了她的眼。 “你终究是又走上了老路。” “是么?” 她的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痛,一发出声音,直接呛出了眼泪。 “嘘” 尹深手指竖着抵在唇前,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随即,他温热的手覆盖住了她的双目,暖流入体,全身上下的伤口开始快速愈合,先前消耗掉的大量体力亦在快速恢复。 “两枚雾芨露,都用在了你的身上,尽管如此,你依然没死,真不知该说你惨,亦或是幸。” 苏蓁闻言怔住,一双凤眸里溢满了道不清的悲伤。 两次,连续两次,她的元珠遭受雾芨露的侵蚀,若她不魔化,才是真的奇怪。 前世,她被人族围攻,断了经脉,碎了元珠,断了双腿。 可唯一一个想让她忘却伤痛,甚至封了她的记忆,独自一人背负承担她的所有恨意之人,却是被世人憎恶入骨髓的褚墨宣。 而她,在记忆未找回之前,她竟傻到以为是褚墨宣害了她,对他满心厌恶和仇恨。 如今想来,他每次触及她的目光,只怕心都被碎成了渣子。 ‘狐狸啊,你好自私啊,你什么都不说,还让我自己去找回记忆。你好自负啊,若我一直记不起你,你又要等我数十万年么?所谓的裂魂之术,你又还能撑到几时?’ 而今生,她的元珠再次被毁,第二次使用雾芨露的她,早已回不了头了。 糜夭立于江边,望着浮于空中的女子,心生惆怅。 尹深无须将灵力输入苏蓁体内查探她的异状,只需瞧着她尚未完全掌控的魔气,便可知 “你又再一次选择了他。” “不然呢?我要选那个我拼了命去守护,最终他却为了世人而弃了我的了尘和尚?别忘了,当年是褚墨宣用雾芨露治愈了我断裂的经脉和碎掉的元珠。 锦瑟是世人口中的传奇,是六界第一驭妖师。但于我而言,我与旁人并无两样。 但当我在情定魔祇帝君后,却为世人不容。他们许是为了抢夺我的渡灵丝,许是忌惮我的实力,许是畏惧我有朝一日会强到他们无法撼动之地步,又许是真如某些人所说,真的对我失望透顶可这些都是借口,一个能够让他们齐心协力来讨伐我的借口。 但,旁人的憎恶不会伤我半分。本就不曾相识,又岂配我为之失望心伤。 翼人鱼族,不过是一根导火索,我不记得他们被灭族的缘由,我只记得,我答应过攸水,一定要守护好阿湛! 因此,即使再重来,我依然会选阿湛和褚墨宣。” 苏蓁的声音很虚弱,但她的眸子却少了平日里的意气风发,变得十分清亮而坚定。 当尹深为她治愈完身上的伤势后,并没有挪开步子,只是定定的望着她,“蓁儿,有些事,并非你亲眼所见,便是真相,了尘他从未负过你。” “是么?可我已经不在意了,锦瑟存在于遥不可及的历史长流中。我叫苏蓁,洛祁王朝太傅府苏庭邺之嫡长子!苏蓁!” “我没有撒谎。” “你自然没有,只是我不信他,无关任何人。” 话落,苏蓁一把扯开满是血迹的外袍,随手扔在了地上,勾了勾手指,她的储物袋自动幻化为一枚银色戒指,戴入了她的右手食指。 戒指朴实无华,未有任何晶石点缀,仅有一圈蓝楹花花纹加以装饰。 口中默念咒语,一滴血突然自她的眉心处飞出,融入了戒指之中,只见其花纹纹路处顿时血色蔓延。 闭眸将意识输入其中,大致扫了一圈,一切都还在。 在她睁眸同时,打了个响指,周围的墨金色雾气立即散去,她的双目也变回了黑色。 只是,她的身上却多了一套黑白双色的劲装,与她往日所穿的松垮慵懒风的白衣截然不同。 鬓边凌乱的发丝随清风拂过面颊,苏蓁眉头轻挑,樱唇微勾,清浅一笑。 “东篱君比起老姜,还是东篱君好听东篱君,月娘和怪疾无论是否有关,我都会给你和太子一个交代。但水患之事,我不会插手,告辞。” 说罢,苏蓁突然握住了阿湛的手,两人身影变得虚幻,骤然变成了一团雾气,消失于几人面前。 在他们走后,尹深和顾昀舒双目交错,半晌后,尹深率先开口。 “姜大人,为了私仇,而颠覆了整个人族,你可有后悔过?” “唯一的悔,只是没有守护好他们。” “可是,当年在紧要关头,让孟婆出面救了你和姒离姑娘的,却是了尘。可你和蓁儿,却双双背弃了他。” “他一心向往佛道,以心怀善意渡化世人,可正是他,亲手毁了她。令她失望的人,是他,不是我。” “是啊,他渡了天下人,却唯独渡不了他自己。可,你怎知,他心之所向,并非你们?” “”顾昀舒皱眉,“你这是何意?” “你们亲眼所见,未必为真。他的付出,并不比魔祇帝君要少。” 第0429章 威胁 藏谋正文卷第0429章威胁苏蓁从异空间出来后,眸中骄傲和自负顷刻间消失不见,泛红的眼眶中泪意和忧愁渐浓。 被传送出来后此刻正身处一条不知名的小巷里,巷子里冷冷清清,满地沾染着干涸污泥的落叶随处乱飘却无人清扫。 苏蓁敛尽眸底异样,抬手抚平下身上并不存在的衣衫褶皱,忽而伸出了右手,浮动着暗金色微光的太极印闪现,一枚墨色古埙骤然浮现而出。 食指抵埙,熟练的与指尖旋转了几圈,弯角微弯。纤长的手指捏紧锦宣,递至唇瓣前轻吻,眸光潋滟极尽温柔。 踏着满地落叶,直起背,目视前方,右手负于背后,径自朝着巷外走去。 空荡荡的巷子里,只余踩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 巷外不时有官兵神色凝重的齐齐走过。他们浑身上下都裹得很严实,面上还蒙了布巾,深怕被传染了怪疾。一个个或手持武器,或拎着大大小小的药包走过。 苏蓁大摇大摆从巷中走出,路过的官兵顿时被她的容貌给经验到,手里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犹不自知。 他们都是江都主城的士兵,从未见过苏蓁,加上传闻她变成了稻草人,更加不会有人想到她就是苏蓁。 “啊喂!你什么人啊?不知官府下了命令,所有人都禁足家中,不得外出!” 一名官兵率先回神,对着苏蓁厉声喝道。 “” 苏蓁墨色琉璃眸中隐有红色微光划过,邪气十足。 “说话呀!怎么不吱声?”另一名官兵说道。 “瞧着也不像个怕生的,模样又生的如此秀气,就是可惜了,居然是个哑巴!” “你们瞧,他身上的衣服料子可不像是寻常人家买得起的,该不会是哪家公子哥儿不怕死,瞎跑出来溜达?” “嘘我怎么觉得这小子身上鬼气森森的,有点不对劲儿啊!” 正当他们对着苏蓁品头论足时,妖风骤起,卷起了一地落叶,席卷至苏蓁周身。看着她侧头邪笑,他们背后直冒冷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左手五指微微张开又收拢,一团墨金色雾气倏地包裹住了她的手,一把银色匕首陡然出现于她的手中。接下来,刀身上竟自动开始刻画起了划痕,其痕迹深邃,仿佛有一个无形的‘人’正在刀身上雕刻。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银色光点迸裂。 转瞬间,雕刻完成,那图案赫然是她前生最为钟爱的蓝楹花。 街上的人本就稀少,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苏蓁手握匕首朝他们走来,立即将地上的武器捡起,对准了苏蓁。 “好家伙!你这是打哪儿来的狂徒!居然敢当街拿刀对准官兵。” 那人话音才刚落下,只见一道残影闪过,耳边传来‘嗖嗖’数声后,他的人愣了两息后,连惊呼都没有发出,直接倒地晕了过去。 仔细一看,每个人脸上完全看不出伤痕。 同时,他的脖颈旁出现了一把刀,其刀锋锋利,直接割破他层层叠叠的防护衣和面巾,划破了他的肌肤。顿时,他吓得腿肚子直打颤。 眼睛朝后瞟了瞟,在对上苏蓁妖异的双瞳后,忙错开了目光,哭丧着脸说道,“公子!小人不知您是哪家大人府上的公子!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但小人等只是奉命出来抓药,瞧您行踪鬼祟,这才依例询问!并没有得罪之意!你把我们几个都放了吧!” 惨了惨了!他兄弟们也不知是死是活,没想到没因怪疾缠身而死,却被一个少年给杀了! 在那官兵满口胡乱猜测时,苏蓁将匕首朝上推了推,后者吃痛,立即闭上了嘴。 “少废话!本公子问你什么,你且答什么!” “好好好!”黑客 “你叫什么?” “李生!小人名叫李生!” “你们手里的这些药材,是谁给你们的?” “啊?都是在官府拿的呀!” 官府?呵! “这些药送往何处?” “这”那官兵有些犹豫了。 不过,苏蓁接下来的动作直接让他的犹豫荡然无存。 “嘶疼疼疼!公子!这些药都是送往皇陵的!” “皇陵?!” “是啊!百姓们不得外出聚集,只得由我们挨家挨户分发。” 苏蓁扫了一眼他的手,眉头不着痕迹的皱起又悄然放松。 “太子等人现在何处?” “太子殿下被我们大人安置在行宫居住了。” “行宫?!” 皇家在江都设立的行宫位于城外最负盛名的香云山上,商誉辰在梨亭镇时,为了离百姓近些,能尽快的查明怪疾真相,不惜就住在南庄村后面山上的祠堂里。 这到了江都了,他哪可能会舍近求远,大老远跑到山上去? 因着这官兵的个头较她要高些,苏蓁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几句,后者眼神迷离,点了点头。 苏蓁勾唇,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李生蓦然惊醒回神,本能的摸了摸脖子,却无任何伤口,就连衣服也是好好的。 他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咦?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啊?” “李大哥?你干嘛呢?赶紧走呀!若是耽误了,咱们都得掉脑袋!” 李生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他的那些手下都驻足不远处望着他。 他朝周围望了望,总觉得有所忽略,搔了搔头,拎着数袋药包朝着成外走去。 他们一路步行,在出了城门后,又行走了一段路,直至到了一处驿站后,才纷纷换骑马匹。 一路前行,直至入了山中,此山间雾气缭绕,入目所及皆是朦胧的树木,在雾气最浓的地儿,就连脚下的路都不一定能看得清。 但他们对于上山的路异常熟悉,不,应是说,是他们所骑的马十分有灵性,带着他们完全避开了所有障碍。 在这山间,有着一处破庙,从外来看,只是一座寻常的庙宇,却无一人前来祭拜,甚至就连扫地僧都没有瞧见一个。 庙外一雄一雌两只石狮子安然伫立在外面,色泽有些发白,比起那有些简陋残破的寺庙,也算得上干净。 第0430章 入梦 藏谋正文卷第0430章入梦正殿摆放的并非是佛像,而是一只九尺高的巨大石像,其身竟形似麒麟,但其脖颈处有长蛇盘旋环绕,其毛发细如纤丝,栩栩如生。 但它双目处凹陷,仅有眼窝,并无眼珠。 可尽管如此,他们依然觉得有一双眼睛正面对面盯着他们,如芒刺背。 “好了,都别看了,咱们还是赶紧送药去,再晚些可就来不及了。”李生皱眉吩咐道。 “是!” 众人拱手应道。 李生颔首,随即走向那巨大的石像,按了几下后,一道黑色暗芒闪过,那石像竟朝着上方浮起。 同时,一道闪烁着黑色微光的六芒星法阵骤然出现。他们神情镇定,拎着手上的药,依次跃了下去。 当所有人都进入后,那石像又自动恢复了原样,但其眸中,骤然出现了一道纯黑色的漩涡,转瞬又恢复如常。 那六芒星法阵,原来是个传送阵。 他们步入法阵不过几息,稍稍晕眩后,脚下虚无缥缈的柔软感消失不见,好像又重新踏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当黑暗散去,无数暗红色的火焰伴随着‘嗖嗖’声凭空亮起 “诶唷!吓我一跳!”有人突然怪叫一声。 “你胆而怎么那么小啊!咱兄弟几个都连续见了这么多日子了,你还怕个鸡毛儿?” “我我这不是一时脑袋发懵,没反应过来嘛!” “好了,都别啰嗦了,都跟紧了!”李生喝道。 “是!” 他们一行有八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鼓鼓囊囊的药包。 他们如今正身处一条漆黑的甬道中,也瞧不见什么光亮。 石壁上十分光滑,并无被雕刻或开凿过的痕迹。 在他们经过那些火焰时,火焰仿佛有着灵识般自动退开。 一路兜兜转转,像是绕进了迷宫,但他们却有条不紊的走着。 就在半个时辰后,他们停留在了一处悬崖边,悬崖对面十分的暗,根本无法辨别,也没有锁链桥能供人通过。 李生率先扬起手,将药包直接丢向了崖下,其余人也随之照作。 下方没有传出落地声响,可见这座悬崖必定很深。 “走吧,该回去了。” “是!” 李生的脸平平无奇,若扎人堆里,即便是熟人也可能会认错。 他朝前走了没两步,突然耳朵动了动,脸色骤变。 背对着手下七人,他的步子稍有呆滞。 微微侧头,眼角努力朝后瞥去,背后那几人表情都变得诡异莫测。 喉结滚动,吞咽了下口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继续走。 然而,前方的场景骤然变了,他们原先是从一个洞口出来,可如今周围却多了三个。 “奇怪,怎么变成这样了?走吧,咱们去瞧瞧。” “好!” 李生故作镇定的朝前走去,但颤抖的右手,却出卖了他心底的紧张。 听着身后凌乱不一的脚步声,李生始终没有回头,但因着来时的路发生了转变,里面的路又四通八达,很难找到出去的路。 来自于身后的脚步声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其声音间隔差距分毫不差,他未敢回头看过,只是他的心早已如坠深渊。 在走了多时后,他终于停下了,而他身后的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李生惊愕,猛地回过了头,但身后却是一片黑暗,压根儿没有人在。 “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人在搞鬼!出来!” “为什么不敢应声?懦夫!”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做作弄于我?” “出来!滚出来!” 李生的声音不断回响,但却始终无人应他。 他就仿佛一只无头蝇虫般在黑暗里横冲乱撞,有好几次都险些栽倒,差点撞在石壁上。 他孤身一人漫步目的的到处跑,可殊不知,他早已偏离了最初所行的那条线。 “啊!!!!!!!” 李生捂住耳朵大吼了一声。 “李大哥!你怎么跑这么快,要不是兄弟几个腿脚好,否则这哪能追的上你?” 李生望着对面的七道人影,顿时头皮发麻。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在暗中捣鬼的人,最好好好乖乖的出来!” “大哥?你怎么了?不就是出去的路变了吗?这有啥呢,这乍一看,也没啥两样。不如,咱们再等等,说不定他待会儿就自己变回来了。” 李生仔细看着出声之人的脸,眼皮忽然越来越重,浑身上下所有戾气仿佛霎时被吹走。 他忽然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直接狠下心来,硬生生在自己胳膊上剌了一道口子。红色的鲜血直往外冒,当他重新掌控自己的意识后,所做第一件事,居然是 将手上的官刀拔出,可官刀所指,却是对面七人。 “滚开!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话虽如此,他们依然浅笑着看着他,如出一辙的神情,让李生心里更加没底了。 他忽然像疯了一样,持着刀便冲了上去,他们则瞳孔放大,不住的朝后退缩,“李大哥!你做什么?你疯了你?” “呵!别唤我李大哥!你们当中一定有一个人是假的!我决不能让你们带着秘密活着走出去!” 说罢,李生手起刀落,便将面前之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鲜红色的血液溅了他一脸,但他的眼神却变得异常兴奋,舔了下唇瓣上的血液,再次持刀走向了其他人 很快,地上堆满了尸体,他抱着刀坐在尸体旁,脸上笑容才刚刚浮现,右后方的某处洞里,又传出了脚步声和呼唤声。 他诧异的望去,听出了那些交谈声正是他的几个兄弟们。 可可就在刚刚他分明已经把他们都给杀了! 之后李生不断地循环着这一幕,他不断地杀着人,手早已变得麻木,但他的意识却早已完全脱离掌控。 等他彻底筋疲力竭,再没有半点力气时,耳边却传来了一道满含嘲讽的声音。 “哟哟哟,好久没瞧过如此精彩的戏了,真不知那下面究竟藏着什么好东西,竟值得你不惜一遍遍杀害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李大哥,你真是好毒的心肠哪!” 一道黑色身影突然走出,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他顿时清醒了。 第0431章 苏蓁和阿湛谈心 藏谋正文卷第0431章苏蓁和阿湛谈心奇怪的记忆片段涌入脑海,李生终于记起了所有。 “你你是方才玉河街上忽然出现的那个少年?” 他颤抖着手指指向对面优雅浅笑的黑衣少年,后者淡定的轻轻颔首,“嗯,是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想做什么?你怎么进来的?” 他看着这满地尸体,又细细数了一遍,来时八个人,可如今加上他却是七人,原来不是错了,而是多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本公子就是传闻中的雉狄老祖公子誊!” 李生想起之前曾见到苏蓁眼里一闪即逝的红光,红眸少年模样为人行事不循章法,诡异莫测。 此人好像同公子誊是有些相似,但他所言也不能全然相信。 “你是如何发现我们的破绽,并一路跟了过来?”李生眼神复杂。 “你说是要前往皇陵,但你们所行的路却要出城。且你见过哪个常年握刀的官兵或将士手上会没有茧?既然要伪装,那就把戏给演全喽!不然,被人察觉出了端倪,再顺着藤摸了瓜,你们得多尴尬呀!” 苏蓁眼里皆是嘲弄,话间全然是为了他‘着想’。 苏蓁忽然从袖口中掏出了一枚黑色的晶石,在李生不解的目光中,她将灵力直接输入了晶石中。 下一刻,二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水屏幕。 里面清楚地来回放映着李生杀人的片段,她眨了眨眼,莞尔一笑,“老兄,怎样?好看么?” 李生磨了磨牙,眼珠猩红,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两声响。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重新捡起地上沾满了鲜血的刀,刀身上寒光划过,他直接踩着地上成堆的尸体,踱步走向了苏蓁 “这地儿,可不是能任你来去自如的。” 苏蓁指尖旋转着锦宣,背部斜倚靠着石壁,不躲不闪。 李生冷笑一声,猛地闪身跃至苏蓁面前,手起刀落,直接朝着她的脖颈处砍去,其力道之大,像是想要直接把苏蓁的脑袋给砍下来。 ‘砰锵’ 电光火石间,锋利的刀刃刺穿了苏蓁的‘身体’,直接落在了石壁上,划出了长长的刺耳‘刺啦’声,光火迸裂。 就在他的唇角得意的上扬时,却见苏蓁阴冷一笑,身影直接自他眼前消失。 “怎么回事?” 李生茫然的看着石壁,猛地转过身来,但那黑衣少年和满地的尸体都统统消失不见。 同时,某个洞口深处,再次传来了他同伴的声音。 他本能的朝前冲了两步,想要钻进某个甬道的入口,但伸出的脚又突然缩了回来。 他还就不信了,已经死掉的人,竟然能无限重生! 公子誊他一定会杀了他! 在李生百般纠结时,苏蓁立于长街上,五指挡在眼前,隔绝刺目日光。透过指间缝隙,抬眸扫了一眼虚空,勾唇轻笑。 半晌后,她放下了手,身形陡然变得模糊,诡异的暗色波动闪过,消失在了原地。 而在她身后的街上中,堆砌着着一卷卷破草席子 方才通过与李生沉浸式共情,倒是意外发现了不少秘密。 但那李生外表贪生怕死,实则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他哪是什么官吏,分明就是个被吸食了一半生魂的傀儡。 有着自主意识,却又受制于他背后之人。 不过,也幸亏如此,才能被她钻了空子。 只是她可不信自己运气如此之好,随意一遇便能遇上,怕只怕江都已经被控制了。 沿着记忆中李生走的那条路,苏蓁终于来到了那座山下。 纠结再三,突然吹了一声口哨,只见一少年撕裂了空间走出。 苏蓁上前,握住他的手,粲然一笑,“阿湛,我同你说的,你可都记下了?” “嗯!” “好!那姐姐这就带你去找回灵识。” 苏蓁眸底微光柔和,揉了揉他两寸长的发丝,二人肩并着肩,一同踏入了浓雾当中。 如她先前在李生的梦境中所见相比,雾气更浓郁了些许。 她将灵识外放,同时左手金色微光闪现,划过了阿湛眼前,两人顿时都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只可惜,即使没有迷雾,但那些杂乱无章的树木,也足够让他们头疼了。 二人沿途不停地设下记号,可没过多久,又会绕回原地。 一个时辰后,苏蓁突然停下了步子,抬手抚摸着下颏。 “奇怪,这儿好像是座自然形成的阵法,并没有经人为。修改过。可怎么会兜兜转转,怎么都绕不出去?” 抬头望天,却发现连半只鸟儿都看不见。由此可见,此地必定有着什么东西震慑着其他生灵不敢轻易靠近。 蓦地,苏蓁想起了那间庙中见到的石像 那分明就是上古时期最为强大凶兽雾芨! 被褚墨宣和公子誊分别拿来救她被损坏的元珠的‘雾芨露’,正是雾芨兽的双目。 可苏蓁万万没想到,江都怪事绕了一大圈,最终竟然会和雾芨有关。 如此一来,她必然不能再信公子誊了! 至于狐狸和萧萧唉!除了期望他们能平安归来,旁的她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苏蓁和阿湛又绕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出路。 于是,她索性寻了一块还算平整干净的石头直接坐下,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阿湛,来,坐。” 阿湛乖巧的点点头,坐在了她的身侧,只是他的神情好像有些拘谨,腰板笔直,自然落在膝盖上的双手,动作有些紧绷。 “姐姐,怎么了?” 苏蓁笑着单手扣住他的肩膀,揉了揉他的半边发丝,“在人间的这段时日,姐姐都没有好好关切过你,你过的可好?可还适应?” 阿湛顿时红了眼眶,“很好!舅舅在闲暇时时常带着阿湛去寻找些人间的稀罕物,可有意思了!” “嗯!那就好!” “那姐姐呢?姐姐这些年又是如何过来的?” 苏蓁左手托着头,斜望着他,右手勾绕着他的发丝,眉眼间皆是笑意。 “好或不好,其实也说不清。阿湛,等江都的事了了,姐姐带你回京都。姐姐这一世有爹爹和娘亲,还有一个姐姐,他们都待我极好。” 第0432章 一雄一雌石狮子 藏谋正文卷第0432章一雄一雌石狮子苏蓁话音一转,眼神变了又变,“对了,还有一个喜欢穿红衣的小胖子,他呢,有着侠心义胆。满心都想着要上战场浴血杀敌,但又很可惜,心心念念着一个本就不该属于他的姑娘。” 苏蓁一提及喻子晔,眼睛顿时亮了几分,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阿湛这段时日只瞧见了她要么满心抑郁,要么强装无事,还是初次得见她这般喜悦。 “他对姐姐而言,很重要?” “是啊!”苏蓁脱口而出应答,瞥见他眼里的落寞,又指着心口位置说道,“阿湛和他一样,都在这里。” “可姐姐先前还是把阿湛忘了。” “再也不会了。”她的语速很慢,却异常认真。 阿湛闻言,终于展露了笑颜,“其实,姐姐过得好便好,阿湛心里也舒畅。” 苏蓁轻笑,心中暗道:倘若那只狐狸该和阿湛这般乖,该有多好 双目突然迷离,她好似瞧见褚墨宣浑身上下仅套着一件黑色外袍,湿漉漉的银色发丝垂落背后,水珠顺着他的肩膀和锁骨滑落,浸湿了衣袍。一双狐狸耳朵半耷拉着,五官立体,密长的睫毛下,紫色琉璃眸中魅意十足。神态悠然放松,精壮的麦色长臂和腿部露出,赤足朝着她缓缓走来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表情呆滞的苏蓁在阿湛的呼唤声中猛然回神,“啊?怎么了?” 阿湛指着她尴尬的说道,“姐姐,你流血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苏蓁抬手朝着鼻子下边抹去,果然流血了。 她连忙垂眸尬笑,随手掏出一张帕子擦了擦,强行辩解道,“许是近日稻草人当多了,留了后遗症。” “真的麽?阿湛这几日随着舅舅也学会了医病,要不让阿湛给姐姐把把脉?” “不不!不用了。”苏蓁转了转眼珠,转移话题,“阿湛,再过一个月,就是竹灯节了。那时我们也该回到京都了,到时姐姐带你去玩儿!” “好啊好啊!”阿湛憨憨的鼓起了掌,双手掌面完全接触,灰蓝色的琉璃眸中满是期待,苏蓁的心顿时又软了。 ‘很快很快姐姐就带你回家,你的爹爹和娘亲,不该被遗忘在冰冷的海底。’ 二人稍作歇息后,又重新坐起了身。 不过,阿湛的心情显然极好,十分自然的握住了苏蓁的手腕,“姐姐,你随我来!” “去哪儿?” “上山呀!”阿湛呆头呆脑的侧头问道,“姐姐,你不是想上山?阿湛找到路了哦!” 先前苏蓁与李生共情时,阿湛被她藏于空间裂缝中,故此他并不知这座山的秘密。 但当他游走于山间时,熟悉到仿佛是寻常人在逛着自家后院。 苏蓁一直默不作声,只是望着比她还要高半个头的阿湛后脑勺,任由他带着自己在山间狂奔。 很显然,阿湛一早就知道了上山的法子,只是他为了与苏蓁多待上一会儿,这才一直不肯说出口,任由苏蓁带着他在山里兜圈子。 比起先前多绕的两个时辰,此次有心情极好的阿湛带路,他们很快便抵达了那座破庙。 庙门口的石狮子依旧,苏蓁扫了一眼,有些奇怪。 苏蓁在庙门前的石阶下不动,阿湛原本欲抬脚踏上去的动作顿时止住,疑惑地问道,“姐姐?怎么了?” 苏蓁的目光在两只石狮子身上来回扫动,“不太对啊!你瞧,我之前和李生共情时,这外面的两只石狮子分明是一左一右一雄一雌,可你看,这两只怎么都是公狮子啊!” 阿湛打量了几眼,“它们是一模一样的啊,姐姐你会不会是记错了?” “不可能,守门石狮的摆放都有规矩的,须得成双成对方可。” 阿湛搔头,“那是有些奇怪。” “要不咱们把它给炸了?不过守门狮子是吉祥物,炸了的话,我会不会再被雷给劈死啊?” 苏蓁说着,却绕着右侧的狮子绕起了圈圈,看起来像是真的在寻找下手之处。 “” 听着苏蓁离谱的法子,阿湛无语,“姐姐,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不如咱们先进去瞧瞧。” “嗯。” 然而,当他们入内后,发现那尊雾芨像竟也不见了! 而在地面上,竟用血写出了一个大大的‘了’字。 许是出于本能,看着那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到了‘了尘’。 她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除了雾芨石像不见了之外,旁的都是原模原样,没有半点改变。 “阿湛,跟在我身后,千万别跟丢了。” “好!” 隔着阿湛的衣袖,苏蓁握住了他的手腕,同时手指微动,一根无形的渡灵丝悄然缠绕在了他们的手腕上,又很快消失不见。 庙里四处都落满了灰尘,许多的蜘蛛网遍布在各个角落中。 二人一同走至正前方,木案上的瓜果和炊饼早已被老鼠给吃的所剩无几,上面残留的牙印十分明显。 苏蓁抬手在上面连番敲打了几下,可最终却无半点动静。 又扭过头打量着地上的血迹,她蹲下身,伸出手指沾了一点,用指腹搓了搓,再放至鼻前嗅了嗅。 阿湛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没有出声。 “不是人血,是妖族的血。” 闭眸感知被她藏在小巷破草席子里的几个人,他们依然困在她所布下的梦境里。 “妖?这儿可是寺庙呀!怎么会有人在这儿杀妖呢?” “这血液里的妖力还很浓郁,不像是被杀之后留下的,倒像是” “什么?” “有人故意为了等我来,而设下的阵法。” “啊?姐姐,难道我们暴露了?” 苏蓁摇头,只是将阿湛护在了身后。 环顾四周,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走,咱们再出去瞧瞧。” “好!” 在踏出门口时,苏蓁又望了一眼那地上的血字,这才和阿湛双双出了门。 与他们来时一样,未有变化。 苏蓁走向了右边的那尊石狮子,摸着下颏又绕着它转起了圈。 “真是奇了怪了!无论我怎么想,它都该是雌的才对,怎么会忽然都变了呢?” 第0433章 面目全非的怪物 藏谋正文卷第0433章面目全非的怪物苏蓁绕着圈儿在右侧石狮子周边来回溜达,可无论她如何拨弄,都没有异变发生。 “不应该啊!” 她又试着输入了灵力和魔气,依然没有反应。 “欸?奇了!找的地方也没错呀!可怎会什么都对不上?” “姐姐?会不会有人发现了我们?于是把机关都给改了?” 苏蓁背靠着石狮子的身子,“我与李生沉浸共情时,他的那段记忆是在昨日。可我记得,他当时是” 苏蓁闭眸,抛却耳边所有光线和声音,抬起修长手指,一寸寸抚过石像下方的平台,忽然,她的手在某处停止,又朝上偏移。 一股黑气顿时从它口中喷出,直接袭向了她的眼睛,她连忙抬手遮挡。 “姐姐!” 身后突然传来阿湛的呼喊声,她透过指间缝隙看去,只见对面的石狮子赫然变成了一道灰色幻影,其形象与传说中的雾芨兽一模一样。而阿湛的半条胳膊都已经被扯进了它的‘大口’中,且随着阿湛不断挣扎,那股吸力不减反增。 “雾芨?你没死?!” 虽早已有所预料,但苏蓁仍心生骇然。 她闪身上前,一把拽住了阿湛的胳膊,只是没想到那头传来的吸力远超出了她的料想。 在她抓住阿湛的刹那,周围顿时变了模样,黑无尽的黑什么都瞧不见,就连阿湛的呼喊声也消失了。 死一般的寂静萦绕周身,苏蓁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阿湛的手逐渐变得冰冷,没有半点温度。 苏蓁双足伫立原地,仿佛扎了根一样,无法挪动。 一股股阴森冷气不断地从耳后冒出,仿佛有人正在对着她吹气。 她握着阿湛的手在不断用力,眸光变得幽暗,墨色瞳孔转瞬变成了暗红色。同时,右手中墨金双色魔气交织缠绕,飞速扭曲成一团,变成了一只巨爪。 她猛地转过身来,直接抬手朝着后面抓去,那只巨爪也随之落下。 然而,攻击所至,未伤及对方半分。 当她瞧见眼前的一幕,霎时被惊呆了。 原来,在她背后,无数死灵漂浮于她的对面,人有之,妖有之,魔亦有之。 无数朵泛着微光的冰色花朵缓缓浮起,其形像极了麝香百合,但花香中却在不断散发着血气,以至于其远不及麝香百合高雅纯洁。 而在最前方,是一只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怪物。 它的容貌被损毁的极其严重,全身上下暴露在外的肌肤,没有一寸能入的了眼。尤其是他的脸,已经面目全非,损毁到压根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皱巴巴的脸上血肉翻转,像是遭烈火灼烧过,压根儿无法直视。 而他的手臂异常粗壮,一根根的紫色血管暴涨,看着想会随时爆开。 “姐姐,阿湛怕。” 阿湛的手冰凉依旧,他双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明明很怕,又悄悄探头朝前面张望了一眼。 循环反复,他突然朝前迈出了一步,伸出细瘦的胳膊挡在了苏蓁身前,“姐姐,你快跑!” 苏蓁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皱紧眉头,仔细打量着对面怪物。 只见它的眼里满是憎恨和怨毒,对着苏蓁疑惑不解的眼神,张开了大嘴,露出了两颗长而尖锐的獠牙。 他半眯着猩红色的眼睛,‘桀桀’怪笑了两声。 “我道是谁不知死活,居然想利用梦境共情来刺探消息,原来是声名赫赫的苏公子!” 苏蓁对着他那张脸,强忍住胃口作呕之意,指着自己鼻子问道,“你认识我?” “呵!细细想来,在下与苏公子,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一面?” 苏蓁压根想不起来,只道是她曾杀过的哪个恶人。 除了这个怪物外,它身后密密麻麻的那些半透明灰色死灵的面目,都十分眼熟,它们的死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那怪物佝偻着背,扭头看了一眼数以万计的死灵,眼神在它们和苏蓁之间来回飘荡,闪烁不定。 “原来所谓的正气凛然,不过是套了一层虚假的外衣。” 苏蓁压根儿不记得他,只是目光紧锁着那些死灵。 “杀得了你们一次,又何惧再来第二次?” 抬手扯开发带,青丝再次散落于背后。抖开发带,动作利落的蒙住了阿湛的眼睛,再打结系好。 俯身在他耳边沉声说道,“阿湛,站这儿别动,等我回来。” 闻着阵阵馨香,阿湛耳根滚烫,“可是” “乖,我可不是那只臭狐狸,说好要帮你找回你的灵识,说好要带你去参加京都的竹灯节,就不会食言。” 阿湛唇瓣抿成了直线,终点了下头。 苏蓁勾唇轻笑,在他周围布下了一道结界。 无攻击性,但防御力甚强。 当她转身时,手中赫然出现了两把暗金色光刃。残影闪过,她的身影便彻底隐入了黑暗当中。 阿湛本就置身于黑暗中,所有的动静和声响都被苏蓁隔绝在外。 宛如当年,即使最终落得众叛亲离,她依旧小心翼翼的将他藏了起来。再背负着所有痛苦和危难,孤身一人替他扛下了所有骂名和罪孽。 可,上次她曾说,一定会带他回家,可他一等,便是七十三万年。 这次,他不愿等了,喜、怒、悲、恨他想一起承担。 阿湛突然朝前迈出一步,伸手扯掉了蒙住眼睛的发带,当他睁眼时,脚下突然开始塌陷。来不及大叫,他已然朝着下方坠去。 视线异常模糊,下坠半晌后,他好像直接落进了冰寒刺骨的水里。 四周一片漆黑,他拼尽全力的朝上游去,可就在他游了没多久时,突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血色漩涡,想要将他完全吸进去。 阿湛朝那边望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继续拼命朝上游去。 他脑中的弦完全绷直,想起方才所见的一幕心有余悸。 也不知是否是他眼花了,他竟瞧见那漩涡里有眼珠转动。 在水中摇了摇头,忽略那差点击垮他心神的一幕,与那漩涡中传来的吸力拼命对抗,同时,下面好似有什么缠住了他的脚,拼命将他朝着下面拉去。 第0434章 阿湛孤身历险 藏谋正文卷第0434章阿湛孤身历险阿湛第一反应是传说中溺死水中的阿飘欲寻替身,怨灵索命。 这个猜测从他脑中一闪而过,缠住他脚踝的柔软滑腻的不明物,令他头皮一阵发麻。 手中忽然灰蓝色微光闪现,一把匕首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手里,他来不及错愕,愣头愣脑的闭紧眼睛,朝着下面掉头便是一阵胡砍乱砍。 察觉到脚下绊住他的那些怪东西消失,他连头都不敢回,继续拼命朝着上前游去。 ‘哗啦’ 过了片刻后,他终于浮出了水面,湿漉漉的短发不断地滴着水,与肌肤黏在了一起。 晃了晃脑袋,将头顶和脸上的水纷纷甩掉,水珠溅落在水里,发出了轻微声响。 环顾四周,前方有着微弱光亮,那边好像有着一个石台,头顶上方亦在滴滴答答的滴着水,他好像在一处深水洞穴里? 阿湛也顾不上思虑太多,生怕水里又会冒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于是不停歇的又继续朝前游去。 好在所有的异动好像都消失了,平静到他甚至觉得在水底所做的短暂纠缠,只是他神志不清时经历的幻觉。 当他努力游到了石台边,手才帮扒住边沿,身后的水突然‘咕咚咕咚’冒起了泡。 他惊惶的回过了头,还未细细看清,身下的水陡然间从冰寒刺骨开始变得温热滚烫,甚至开始沸腾。 阿湛吓了一跳,右手使劲按住石台边沿,猛地翻身一跃,滚落在了石台上。 当他再回眸望去,只见下面的水不断的散发着热气,水位急速下降,像是被蒸发了一样。 由于视物范围有限,阿湛并没能如愿瞧见藏在水底的究竟是何怪物。 苏蓁和那怪物,以及那无数死灵,统统消失不见。 阿湛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呼喊苏蓁,却又唯恐没寻到苏蓁,却重新把那怪物给吸引上来。 搔了搔头,认真的打量四周,发现原先在水里朝这边看来时瞧见的光源,竟是一朵朵冰色的花。 就在不久前,那些怪物和死灵出现时他才刚见过。 “姐姐?姐姐?” 憨憨阿湛小声呼唤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他蹲下身用食指触碰了一下那些花,却见它的花瓣‘害羞’的聚拢在了一起,当被阿湛把手挪开,它又重新散开。 阿湛觉得有趣得紧,又伸手戳了几下,笑出了声。 恰好下面水泡炸裂又落回水里,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站起了身,却对上了一张异常丑陋的面孔。 阿湛表情从呆滞再到恐惧不过短短两息,紧接着 “啊!!!!!!!!!!” 撕心裂肺的吼叫,仿佛能将整个洞穴给震塌。 整个五官仿佛扭曲在了一起,头顶发丝喜两只死鱼眼一只长在额头,一只长在了右脸上其余五官也皆移了位。最为诡异的是它的嘴异常的大,且所有的牙齿没有亦可齐整,上下皆十分尖利。 干瘪瘪的肌肤呈褐色,看起来甭说赘肉了,浑身上下就像是皮包着骨头一般皱巴巴的,能够非常清晰的辨别出他全身的每一根骨头。 更甚至,阿湛有些怀疑,他面前的怪物许是一只白骨精,披上了一张人皮。但又因人皮需时常更新,于是这怪物时常给脸上胡塞 想到一半,阿湛被自己脑补的情景吓到,突然背对着它开始干呕。可因他今日还未进食过,干呕半晌,除了酸水,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脸色惨白,刚要回头,却见那怪物又闪身挪移到了他跟前,望着那张丑陋至极的面孔不断朝着他靠近,阿湛也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西索丫?” 它的声音非常嘶哑,如同它的容貌一样,不堪入耳。 阿湛没能听懂他的话中意,瑟瑟发抖的他张口却成了话痨,“前辈!阿湛错了,阿湛不该惊扰了您!但那水里有脏东西,阿湛害怕!劳您告诉阿湛出去的法子,阿湛这就走!” 那怪物眯起眼睛打量着他,又道了一句,“西索丫?” “什什么?” 阿湛双手交叉紧搂着自己的肩膀,满目仓惶朝后退。 “西索丫?”那怪物又问了一遍。 单纯的阿湛眼睛睁开一条缝,见那怪物靠坐在了石壁前,他张口便应道,“前辈,你是在问我的名字?我叫江湛喔。” “江湛?”他的语速非常慢,说话含糊不清。 阿湛点了点头,也有些奇怪他何故能听得懂对方的语言。 那怪物突然双手双脚扒着地面,眨眼间便跃回了他的面前。 “攸攸攸水” “攸水?前辈?您认识攸水?” 他始终记得阿温舅舅曾说过,他的爹爹叫无妄,娘亲叫攸水。 “伊族?” 那怪物应是在问他是不是人族。 “前辈,阿湛也不知自己是人还是妖。” 阿湛稍作纠结后,开始用手势比划,但他瞎比划了半晌,那怪物从始至终都在盯着他的脸,压根儿没去瞧一眼他的动作。 阿湛鼓起腮帮子,小脸被气憋得圆鼓鼓的,最终磨了磨后槽牙,泄了气。 “前辈,我姐姐瞧不见我,一定会着急的,还望您能告诉阿湛出路。” “” “前辈,你定然是能听得懂阿湛的话的。您看这山洞如此阴森,不如您随我出去。我舅舅可厉害了,他一定能恢复你的容貌。”阿湛又对着怪物俯身作揖,“前辈,先前是阿湛不好,不该作出无礼之举,有失君子风度。” 他口口声声前缀皆是‘前辈’,只是起先真的有被吓到了 “出不去的。” 果然,那怪物通人言。 “前辈前辈,那您又是怎么进来的?我姐姐呢?她在哪儿?有没有人伤了她?她有没有受伤啊?还有这洞穴这潭水还有这些花又是怎么一回事?” 听着阿湛的一连串问答,那怪物却是扫了她一眼,又转过身,双手双足朝着石壁下的冰色花靠近。 不同于阿湛触碰时它们有所感性,无论怪物如何触摸,它们都没有半点反应。 阿湛踮起脚尖朝那边探了探头,心里暗暗猜测:小花儿们怎么没有动静呢?难道也被前辈的容貌吓到了? 第0435章 阿湛想法子自救 藏谋正文卷第0435章阿湛想法子自救阿湛忽然蹲下了身,又用手指戳了戳冰色花,与先前一样,但凡他一接触,就立即缩了起来。 “前辈,你在这儿呆多久了?” 那怪物听到阿湛疑问,突然就愣住了,茫然的看着他,伸出瘦削丑陋的‘爪子’指了指额头,又摆摆手。 “忘了?” 它点点头。 阿湛记得苏蓁曾以树枝于泥地中绘出过翼人鱼和化形后的蠃鱼 若论五官外形,眼前的怪物同他想象中的蠃人鱼是一模一样的,只是 阿湛踮脚瞟了一眼它的身后,光线虽暗,却不难看出它拥有着双腿。 也不知何故,他的心忽然乱糟糟的,竟莫名其妙丝毫不受控制的朝着它伸出了手。 形如枯槁的怪物淡然接受着阿湛的打量,可面对阿湛伸出的手,它却背过了身子,以诡异缓慢的速度爬向了石壁边沿。 阿湛不敢有过多举动,细细斟酌,未再去打扰那怪物。 顿在地上,小心翼翼朝着四周挪动,仔细琢磨背后完整的石壁。 可他瞧了半晌,愣是连一条细缝都没寻着。 阿湛伸出手指,用指甲划拉了两下,然,出乎意料,这石壁居然触感柔软!且还会反弹! 就像就像是 阿湛突然背脊发寒,又伸出手指头戳了戳自己的胳膊,其触感就和那石壁的触感一模一样! ‘哗啦’ ‘吼----’ ‘噼里啪啦’ 初始时的巨大水声吓了阿湛一个激灵,他缩了缩脖子,正要扭头一看,又是一道夹杂着怒意的咆哮声。 回头的刹那,再次变得惨兮兮从头到脚被浇灌了一身滚烫的水。 放眼望去,只见一只更加庞大的怪物出现于水中,硕大的猩红的眼珠子,其外形似猿,浑身上下被坚硬的灰色毛发完全覆盖。每当它踏出沉重的一步,洞穴都会产生剧烈震荡,更甭提四处溅落的水花,砸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阿湛恍然不觉危险将至,还以为那巨兽同他身边的怪物一样‘无害’。 左手手腕突然被拽住,他扭头一看,原是那怪物又靠近了他。 它的鼻子里‘呼哧呼哧’冒着白气,嘴里咿咿呀呀之言,阿湛却是听不懂了。 “前辈?这只大猴子是您的朋友?” “” ‘啪’ 措不及防间,阿湛头上结结实实的迎来了一巴掌,他吃痛捂着脑袋,瘪起嘴哭丧着脸看向那怪物。 未曾张口,那怪物却硬拽着阿湛,直接朝石壁迎头撞了上去。 阿湛本能的捂住了头,然而未有撞击后的剧痛传来,在踏过满地的冰色花时,他们竟直接穿了过去 出乎了阿湛的猜测,他没想到,这洞穴外竟是别有洞天,包含桌椅床柜等一切用具,皆为石制。 只是并无门窗存在,石壁上镶嵌着十多颗红色的珠子,虽将石室照亮,但红色的光仍显得诡异异常。 而在正对面处,正面墙壁被无数根绿色的枝蔓覆盖,只见其从上方或弯曲或垂直而下。 那怪物突然松开了阿湛的手,‘嗖’的窜到了石床上,盘膝而坐,全然将阿湛给搁置一旁,不予理会。 阿湛慢吞吞的又靠近了石壁,侧耳听了听,那巨兽的咆哮声全然被隔绝在外,丝毫听不见声响。 他顿时如释重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前辈,您可有瞧见别人进来?” “前辈,这儿就是您的家麽?” “您一个人在这石室里,难道不觉得孤独?阿湛从不骗人的,您随阿湛一起出去,阿湛一定会想法子治好您的病!” 是了,这怪物不是生来便如此,而阿湛恰好有着某种奇特的力量,能辨识出它的真面目,能听懂些许它的语言。 可无论阿湛如何说,它都没有理会他半分。 沮丧的阿湛蜷缩于墙角处,双手臂弯环抱着膝盖,手捧着苏蓁的发带,心心念念想着她何时会来救他。 下巴抵在膝盖上,仔细打量着这间密不透风的石室。 纵使已经知晓身后的石壁能穿透,但它想起守在外面的巨兽,又吞咽了下口水,立即打消了返回的念头。 阿湛等了许久,那名唤桑桑的怪物始终没有理她。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我要学着自救!我答应过宣哥哥,一定要守护好锦儿姐姐!我一定要尽快找到她!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家!那就谁都不能食言!’ 鼓足勇气的阿湛,握紧了拳头,从地上坐起。 抬手在石壁上的珠子上抠了抠,但它却像本就长在了里面一样,纹丝不动。 阿湛将石室里的所有东西都摸了一遍,想要寻找机关,但他摸索了许久,甚至连石室顶上都翻找,却一无所获。 最终,他大着胆子走到了怪物跟前。对着那张丑陋到令人作呕的脸,他却摆出了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咬紧牙关,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怪物的胳膊。 只可惜,它却像座小山般岿然不动。 本想着伸手探探它的鼻息,但他转而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过,阿湛并没有泄气,环顾四周,终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长满倒刺的枝蔓上。 小心地踱步上前,在那枝蔓‘墙’前侧头闭眸,仔细倾听,却没听出端倪。 接下来,他时而踮起脚尖朝上张望,时而蹲下身,睁大眼睛仔细探究。 “唉,可惜我没有火属性,不然一把火烧了倒也干脆。” 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善良的阿湛跟着苏蓁久了,所想出来的法子也变得 半个时辰后,他突然‘啊’的大叫了一声,欣喜若狂的指着枝蔓某处手舞足蹈,笑的极为开怀。 他又傻笑凑到了那怪物跟前,大声道,“前辈?前辈?我找到了哦!我知道怎么出去了?您别睡觉了!您快醒醒!” 可惜,这份喜悦依旧只有他一人得以享受,整个石室里不断响起他的笑声。 阿湛满心沉浸于欢喜当中,即使那怪物依旧不搭理他,他依然独自乐开怀。 解开腰间的腰带,将右手给包裹的严严实实,再走至那枝蔓前,使劲折下一根枝条,再寻好位置,就地盘膝坐好。 第0436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藏谋正文卷第0436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石室中比较干燥,他时而仰头望向那些红色的珠子,时而看向对面的枝蔓,时而用枝条不断的在地上画着奇怪的线条。 就在他认真的破解逃出石室的法子时,石床上的怪物突然睁开了双眼,扭曲的五官变得更加怪异。 在阿湛对它的苏醒毫无所觉时,它已然伸出了双爪,从石床上朝着他一步步爬了过来。 “诶,好像不是这样,若是这颗珠子在这儿的话,那对不上啊!” “不不不!也不对,一定能出去的!” “不对啊,好像少了。” 阿湛耷拉着肩膀,仰头认真的数着壁上的红色珠子,数了三遍后,他搔了搔头,“还是不对呀!难道是我算错了?” “是这颗麽?”异常嘶哑刺耳的虽然骤然在寂静的石室中响起。 一只形似干尸的手突然从阿湛背后冒出,他手里还拿着一颗正在淌血的红色珠子,加上它正在发着红光,显得愈发恐怖阴森。 阿湛僵硬的扭过头表情呆滞,眼神空洞,嘴张大极大,却没有声音发出。 他应是惊吓过度失声了。 当他反应过来时,一窜便是几丈外,表情惊骇,指着那怪物的手不住的颤抖。 顺着阿湛的目光,此刻在他对面的那只怪物,正双手捧着一颗滴血的红色珠子笑望着他,只是那笑容,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都不足以让阿湛惊骇至此,只因它的右眼眼眶空了,里面正源源不断的淌着血! “前前辈?!” 阿湛声音颤抖,他忽然觉得脖子后面有些发痒,扭头一看,只见身后的墙壁内,不断有灰色的毛发穿墙而过。而此刻正有着一绺毛发正在不断地搔着他的后颈。 他再次怪叫一声,猛地窜离了原地。 “够麽?。” 依旧是那只怪物,它不但懂得人言,甚至还能够口吐人言。虽有些僵硬,但好歹算是咬字清晰。 只是在此刻的阿湛看来,只怕他巴不得它是个哑巴才好! 一如他料想,只见那怪物居然又极快的伸手将另一颗‘眼珠’也抠了出来。 阿湛想起先前他还曾一颗颗触摸过,胃中再次翻江倒海,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前辈,您能不这样么?!我怕” “桀桀!湛湛!回家!家!” 那怪物又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紧接着又上蹿下跳,整个石室里不断响彻着它的笑声,等它闹腾结束,才重新落回原地,对拢的双手鼓起了掌,口中依旧念叨着‘回家’二字。 这憨憨的动作,令阿湛觉得无比熟悉 “前辈,难道您在模仿我?” 阿湛也有些不可置信,但他自从进入这奇怪的地方后,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从未做过这个动作。 要么,是这怪物和婧儿姐姐一样可以与人或妖共情。 要么,是它懂得读心术。 要么,就是它在他和锦儿姐姐在上山时就被察觉了。 阿湛虽缺失了灵识,但他从来都不是真的痴傻之人。 可他即使明知这怪物很大可能是将他卷入此地的罪魁祸首,却仍对它生不出恶感。 阿湛仰起头,就近看着石壁中的珠子,玲珑剔透,虽为血色却无血气,甚至表面隐有金色光波流转。 等他认定了这些珠子不是眼珠,这才再次大着胆子靠近了那怪物。 不是不怕,而是他坚信它不会害他,否则,它先前完全没必要救他。 在阿湛接过带血的珠子时,它忽然问道,“为为为什么叫我前辈?” 明明不擅长人族语言,但为了能够更好的和阿湛沟通,它依然选择如此。 他将珠子上的血用袖袍擦了擦,腼腆一笑答道: “前辈岁数应比我大,又不知您的名讳,只好唤您前辈了。” “桑桑。” “桑桑?真好听!” “你你说我患了病?” “是啊!前辈您别怕!我的舅舅可厉害了!还有我的锦儿姐姐和宣哥哥,他们一定能治好你的!” 阿湛不说此话还好,但那怪物闻言,却突然闪身上前,掐住了他的咽喉,“你你说谁?!” 它本就生的丑陋至极,再加上他此刻异常凶狠的表情,仿佛想要把阿湛给撕成碎片,直接吓到了胆小的阿湛。 阿湛记得,他先前提过阿温舅舅,但前辈并没有反应。那看来应是 “前前辈!松手!” 因他被掐着喉咙,也无法说太多的话。 阿湛脸色很快变得铁青,额头和手臂青筋暴涨。 他不断地掰着那怪物的爪子,但因它的指甲十分锐利,直接划破了他的肌肤。 冰蓝色的血液滴落在了它的手上,只见它的手指尖竟从乌黑转换成了寻常之色,原本形如枯槁的手变得白皙娇嫩,就连它原本移位的五官也刹那转回了原位。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其余位置未有变化。只因它如今的面目,较之先前的无法入目,差别充其量也就是稍稍能看一眼而已。 但,仅仅如此也足够了。 它察觉到自己的异变后,立即松开了阿湛,抬手抚摸着白皙的手,更多的血泪不断流出。 明明没有眼睛,但他就是觉得,它不是真的眼盲。 阿湛捂着脖子,沙哑着声音问道,“前辈,您是不是真的认识我娘?你认识婧儿姐姐?认识宣哥哥?是也不是?” “你没有死,真真好!” 它这次咬字倒是清晰了。 “前辈!我能看的见您从前的真面目,无论有没有眼睛,您的容貌都是人间数一数二的美人儿!锦儿姐姐说过,没有美人不爱自己的脸!若我的血可以救你,我愿意给您我的血!” 愣头青阿湛再次许下了一个承诺。 而那却怪物显然当了真,突然张开了嘴,露出了上下两行尖锐的牙齿。 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说此等事旁人管不了,就连真有人在此,也不会理会。 毕竟,被所谓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义气给冲昏了头的阿湛,可是压根不会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若真要怪,怕也只能怪苏蓁在潜移默化间给他灌输的奇葩原则。 ‘但凡我苏蓁看的顺眼,无论身处六界内外,我都会救!但凡我看不顺眼,人神魔妖我都照杀不误!’ 第0437章 桑桑 藏谋正文卷第0437章桑桑阿湛眼神十分真挚,那怪物用空洞的眼眶对着他,继续用生涩僵硬的人族语言问道,“你娘真的是攸水?” 阿湛抿唇,神色犹豫,稍加思衬后说道,“是的。” 那怪物怔住,两行血泪忽然流出。 “别哭!前辈,您别哭啊!”阿湛有些手足无措,“锦儿姐姐说过,流血过多是会死的。” 他抬手攥住袖袍,狠狠一撕,撤下了一根长布条,抬手蒙住了它的眼睛处。 可那血液依然浸湿了布条,他搔了搔头,“这可如何是好呀!” 那怪物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你的舅舅可是姜姜温?” “是啊!前辈,您认识我舅舅?” “带我见他!见他!见他!” 它的声音含糊不清,却一个劲儿对着阿湛的呐喊。 “好好好!您别急!” 身后的石壁中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白色毛发钻了进去,阿湛眉头紧皱,也不敢再过多犹豫。 眼神骤然变得坚定,口中默念咒语,双手快速掐出纷乱繁杂的手势。石室内,顿时狂风骤起,利落短发飞扬,衣袂猎猎作响。 灰蓝色的波动从他的心口位置迸射而出,一团团光晕同时四散开来。 那两枚珠子也自动嵌入了石壁。 石室内刹那间陷入了黑暗当中,所有的红光消失不见。 可随之响起的,是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全力哭声,他的心神开始被扰乱。心中默念苏蓁教他的清心咒,将意识全然沉浸。 那些令他糟心的声音尽数褪去,手心中的微光不断变幻,形成了十条细长的锁链,盘旋于他的周身。 十指微动,那些锁链也灵活的在石室中游走,不断地敲击着石壁。 在外界看来并无异样,可在阿湛的意识海中,他的灵力所幻化成的锁链所过之处,皆留下了一条条细长的水色流光。 仿佛一张大网,密密麻麻,相互纠缠,继而重叠覆盖。 若是细看,便可发现在它们的交织点处,有着一道银色的符咒。随着他的举动接近尾声,石室内原本微弱的红光大盛,且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一根根灰色的带刺荆棘不断从地底冒出,直接缠绕住了他们的脚踝,且快速向上蔓延。 那怪物一直被关于此,却全然不知地底竟还由此异物。 一根根刺直接刺穿了他们的血肉,甚至深入了骨头里。 阿湛虽剧痛难忍,但一直咬紧牙关,手上的动作愈发快速。 那些水色流光仿佛有着生命,就在飞快的游走于三面石壁前。 当层层叠叠的光有规律的将墙面快要完全覆盖时,突然有一根顶端锐利的荆棘冒出,直接对着阿湛的后背处便刺了下去。 冰蓝色的血液顿时涌出,喷溅了那怪物一身。 顿时,一层层死皮不断的从它身上脱落,头顶原本发丝稀疏,此刻竟重新开始生长。 若单单如此也就罢了,可它的牙亦在不断脱落,且生出了洁白齐整的新牙。 而被偷袭的阿湛对这一幕自然毫无所觉,他闷哼了一声后,手指轻颤,险些失误。 半晌后,当他停止输入灵力,那些珠子皆变得黯淡无光。 在阿湛布下的那些灵符静止不动时,他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冰铃铛,轻轻摇晃,只见石室中的红光悉数散去。 而阿湛也浑身气力全无,耳边只余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股暖流忽然从他后背的伤口处涌入,紧接着,那些刺入他血肉的荆棘,纷纷退了出去。 他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勉强睁开眼睛,入目所及已经变得无比清晰,那些红光和从石壁中伸出的灰色毛发也同样消失不见。 而那些珠子,在他的破坏之下,全部裂缝了几分,石壁上只留有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洞口。 而阻拦了他们去路的那些枝蔓,也已经散开了,只是就此看去,依然一片漆黑,倒也辨别不出端倪。 右手手臂支撑着地面,勉强从地上坐起,忽然瞥见了地上的血迹,他立即惊呼道,“前辈??前辈!您没事吧?” “阿湛。” 温柔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 阿湛疑惑回头,顿时动作呆滞,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最终又转回了红色。 只见他身后赫然立着一个女子,全身未着寸缕,在白色的朦胧雾气的容音若现。黛蓝色卷发披散身后,染血的布带依旧蒙着她的眼睛,带有几分凄美感。 肌肤如瓷般细腻白皙,指尖红色丹蔻鲜艳妖娆。纤纤玉腿曲线优美,一对玉足不过三寸大小。 阿湛连忙回过头,同时从地上起来,解开自己的外袍朝后递去,再单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口里还念念有词。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前辈,不好意思!我我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等到手里空了,他也没敢转过头来,甚至还用两只手都捂住了眼睛。 桑桑望着他,眼里盛满了怀念和笑意,绯色樱唇轻弯,又唤了一声,“阿湛。” “啊?前辈,您说。” “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不不不!不妥不妥!” 桑桑伸手摸了摸,发现身上的外衫手臂和腿部都露出了一大截,虽有些难为情,可他们也不能再一直在此处呆着了。 正当她面色流露犹豫之色时,一面石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水色漩涡,紧接着,一道黑色身影从中走出。 来人看见阿湛后,脸上明显闪过喜色,但当她瞧见另一名女子时,顿时尴尬了。 “阿湛!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敢趁着我们不在,在这儿做坏事!” 听见苏蓁的声音,阿湛连忙将手放下,正欲多说,但瞧见她脖颈处的伤口,以及右手袖口中正不断地滴着血,眼睛顿时就红了,快步朝着她走去。 “姐姐你怎么了?你伤的重不重?你疼不疼?” 苏蓁原还想着调侃他几句,看看着他眼里水雾潆绕,又将话给憋了回去,抬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他的头。 “让你在原地等我,谁让你乱跑了?” “姐姐!我不想一直被你护在身后!我也想和宣哥哥一起保护你!我不想再被你一直藏起来,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些!” 第0438章 申言洞 藏谋正文卷第0438章申言洞苏蓁心里一暖,落在阿湛头顶的手,突然轻柔的揉了揉他的短发。 “好!一起!” 短短三字,却让阿湛心花怒放。 “不过,在那之前,你首先是不是得像姐姐好好解释一下?” 苏蓁挑眉看向桑桑,偶然一瞥,好似捕捉到什么,却又仿佛是错觉般一闪即逝。 她唇角的笑容稍有凝固,“这位姑娘,你如若不嫌弃,我倒是有几套女子的装束可以借你。” “多谢。” 桑桑知晓自己处境,自是不会介意。 苏蓁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白色裙装,拍了拍了阿湛的肩膀,随即踱步走向了桑桑。 也不知怎地,她对面前的女子竟有着抵触之意。 不,倒也不是抵触,总之就是有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苏蓁在将衣服递给她后,桑桑直接自行熟练的将衣服依次穿起。 苏蓁倒想帮她,但桑桑速度很快,不过几息,便将衣服穿好了。 她的双目处虽然不再滴血,可如此仍有些诡异。 “姑娘?你的眼睛怎么了?我多少也修过医术,不如我来替你瞧瞧?” 桑桑先前听阿湛唤来人姐姐,即使对方是男声,但对周遭的一切,她都能感知到。 面前之人,确为女子。 桑桑摇头,“多谢好意,不必了。” 苏蓁又在储物袋里翻找了一番,最终找到了一条崭新的宽发带,“这条发带我还未用过,姑娘弱不嫌弃,大可用来遮蔽双目。” “好。” 当着苏蓁,桑桑直接解开了阿湛的布袋,露出了真实的容貌。 苏蓁本是出于好意,也无心多想,可当她看着桑桑的面孔时,呼吸猛地一滞,脱口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唇边,那股熟悉的感觉却又消失不见了。 如同阿湛先前所见,她虽闭眸,但凹陷的眼眶处可见她真的没有眼珠。 可她似乎早已习惯,浑然不在意。 苏蓁掏出一方锦帕,抬手替她擦净脸上残留的血迹,再将手上干净的发带蒙住她的眼睛。 这发带有着三尺宽,恰好可以遮住她的眼睛。 “阿湛!你可以回头了。” 听到苏蓁的声音,阿湛终于放了心,回头瞬间,直接闪身到了苏蓁身后,直接露出她的腰,将头枕在她的肩后,轻轻抽噎。 他想告诉她,那会儿他究竟有多怕,可当他想起一旦他放弃,便再也无法相见,这才苦苦坚持了下来。 他有千言万语想同她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但他又不能说,他不想当一个弱者。 苏蓁轻笑,将他的手扒开,转过身,双手按住他的肩膀,“阿湛,我守护你,是出于私心。而你的强大,是源于你的努力和天赋,没有人能够抹杀。” “姐姐” 苏蓁朝左侧挪了半步,笑着抬起手,递至他的面前。 “在下苏蓁。” 阿湛稍愣,反应过来,立即颤抖着手回握,“在下江湛!余生,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好!” 锦瑟以性命护他七十三万年平安,这一次,换他来护苏蓁生生世世安乐无忧。 世间最难得珍贵的,莫过于相互成全,彼此成就。 而阿湛,自出生起便是被锦瑟养大的,他拼命修炼,只为能得她认可。 这一刻,他已然等了太久太久。 “阿湛。” 桑桑的再三呼唤,终于让阿湛收起了憨笑,回望向被他在苏蓁出现后就全然抛诸脑后的‘怪物’桑桑。 “前辈!您的病好了,可真是太好了!” “病?”苏蓁疑惑地看向他。 阿湛如此这般一番,将先前详情细细道出。 苏蓁仔细听着,试图去听出破绽和端倪。 当她听说桑桑在听闻她和褚墨宣后的激烈反应时,心生诧异。 苏蓁暂时还不想自曝身份,只得先问道,“姑娘?此处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儿是申言洞,我被关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她虽懂得人言,但想要如人族和妖族那边顺畅,却十分艰难。 “申言洞?!” 苏蓁表情骇然,这儿怎会是申言洞? 当年她和褚墨宣诛杀雾芨兽时,便是在申言洞。 可不该如此啊!申言洞怎会在和玄大陆?分明应该在魔界才对! 倏地想起雾芨兽同样失去双目,她莫名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这面前的女子,该不会就是雾芨兽 苍了天了! 雾芨的两颗眼睛都被拿来给她修复元珠了,倘若被察觉或者感应到,她会不会直接魔化? 难怪她听说他们两个后反应如此之大,原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苍了天了!倒霉催的!咋啥倒霉事儿每次都能被她给赶上? “呃姑娘,那是你把你封印在此处的?” 苏蓁已经想好,若被认出就直接动手。 可哪曾想,她却道出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名字。 “是一个名唤姜温的人。” “姜温?他为何关你?” “当年,我钟情于他,他却为了抢夺我手上的宝贝,而挖走了我的双目,并将我关于此处。外面那只异兽,真是它在一直看守着我。” 异兽?苏蓁进来前可没瞧见异兽,在察觉到石壁可穿时,便直接进来了。 “姜温要夺你什么宝贝?” 苏蓁熟知他的本性,自知他绝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宝贝而如此对待一个无辜之人。 “是雾芨露和决明杵。” 桑桑本生的恍如仙子,很难让人生出恶感,可当她说出这几个字时,苏蓁的心顿时一阵拔凉。 “那你可知它们现在何处?” 那两样东西如今都在她的身上,但她并不打算道出,反而借机试探。 “都不见了,在我醒来时,它们就都消失了。” “原来如此。” 苏蓁并没有信她所言,但却暂时无法印证真假,自然也不好去推测辨别。 苏蓁眼睛半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后者却非常准确的握住了她的手。 “姑娘,我虽眼盲,但心却不瞎。” “是啊,姑娘对周遭一切都心如明镜,着实厉害了。” “在黑暗里呆久了,暗色也为亮光。” “姑娘,苏某不才,只是恰好认识一个神医,等咱们出去后,必让他为你寻治眼之法。” 第0439章 锦瑟&桑桑 藏谋正文卷第0439章锦瑟&桑桑“既然苏姑娘如此说,那就有劳了。” “无需客气,你既帮了阿湛,那便是于我苏蓁有恩。我向来恩怨分明,对于恩人,自是理应善待。” 桑桑听着她话间特意咬重了‘恩人’二字,但笑不语,苏蓁眼里则闪过了幽然冷光。 说白了,苏蓁从来就没有相信过面前这位双目失明的女子。更甚至,就她所言,苏蓁连半个字都不想去信。 在大是大非前,她不是拎不清,只是她懒得去在意别人目光和看法。 桑桑…姜温…… 姜温为何人,本性如何,没人比她知之更多。 即使他当年为了帮她报仇,不惜步步为营、算计筹谋,让人妖二族自相残杀,害的人族陷入了冰封时期。 但……为夺宝物毁人双目此等事,他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反倒是桑桑,忽然就从怪物变成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更遑论她身上本就疑点重重。 但阿湛心思单纯,她一时没想好要如何把话挑明。且如今也不适宜内讧,还是得先于暗中盯着她,小心提防。 桑桑忽略苏蓁,双手交叠于小腹前,准确的对着阿湛所在位置微微颔首,再屈膝行礼,弯腰不起。 “桑桑参见少主。” 苏蓁和阿湛同时愣住,目光交错,又一起看向了桑桑。 “前辈?您这是做甚?您快起来!” 阿湛想要上前将桑桑扶起,却被苏蓁给扯住了手肘,且以眼神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白色发带蒙住双目的桑桑,忽然攥紧了衣角。 “少主,桑桑一直被困于此,闲情全然不知今夕何夕。但灭族之仇,桑桑绝不敢忘!今日得少主相救,桑桑必尽全力,与少主一起复仇!” “什么什么灭族之仇?” 阿湛困惑的看向了苏蓁,后者抬手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再转眸看向桑桑。 “桑桑姑娘,你的仇,自己报就好,无须把旁人拖下水。” 桑桑看不见苏蓁,但能感知到她投射而来的冰冷目光,话间的警告之意自是十分明显。 “阿湛身为翼人鱼族的少主,灭族之仇,不可不报。” 桑桑的声音里多出了喋血弑杀意味,一团团血色的微光旋绕于她的双手周围。 “够了,你若是真为他好,就不会让他沉溺于仇恨之中。” 桑桑沉默,半晌后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世上,我便是他唯一的至亲之人。凡是想在他身上动歪念头之人,要么,踩着我的尸体!要么,被我打得魂飞魄散,不入冥界黄泉!” 苏蓁这般护犊子的模样,不仅阿湛心里一暖,握住苏蓁的手,脸上露出了括弧笑,就连桑桑也低低的笑了起来。 “前辈,您在笑什么?”阿湛问道。 “苏姑娘啊,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个人,拼了性命想要去护着阿湛,可是,她却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苏蓁凝眸看着桑桑,她坚信自己从未在翼人鱼族见过桑桑,但她又觉得面前之人令她无比熟悉。 “人活着,不该只是为了仇恨。” “是么?” “曾经,我和你一样,被仇恨冲昏了头,做了很多错事,伤了很多人。可当一切接近尾声,才恍然发觉,我最该留住的,都在不经意间错失了。” 苏蓁的声音满怀惆怅和沧桑。 桑桑忽然有种错觉,却又不敢置信,只得旁敲侧击的问道,“那苏姑娘最初时又是怎么样的呢?” “我?”苏蓁反问了一声,又释然笑道,“人活着,可不能只想简单的活着。如若活上一遭,却没能留下专属存在过的痕迹,岂不就是白活?总不能等老了甚至快死了,才去悔恨。” 桑桑闻言,心里蓦地‘咯噔’一下,坠入了深渊。 用灵识感知着苏蓁的身形与声音,骤然间,与她所熟识的那道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瞧着桑桑脸色不断变换,但苏蓁又无法透过她的眼神去判断猜测她的心思。 正当她们僵持不下时,石室内突然陷入了黑暗,‘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再次传来。 苏蓁和阿湛背靠着背环顾四周,就在他们还处于观望状态时,只见原本布满枝蔓墙的那边,竟冒出了许多灰色鬼火。 不知何故,苏蓁突然脑中嗡嗡作响,胃中一阵翻江倒海,阵阵的恶心作呕感,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一阵头晕目眩,太阳穴出肿胀刺痛的厉害。 苏蓁将锦宣收起,揉了揉太阳穴,然而,不适感却越来越严重。 而阿湛亦感觉到了不适,“姐姐,桑桑前辈,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花香?” 他的胃里一阵阵泛酸,和苏蓁一样,头晕目眩,几欲作呕,甚至变得昏昏欲睡。 ‘扑通’ ‘扑通’ 接下来,黑暗里传来了几道倒地声。 那些灰色的鬼火很快将他们悉数笼罩,当石室内的黑暗散去时,石室中已然空无一人,就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浑浑噩噩间,苏蓁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也不知在飘往何处。 令她恶心而又压抑的那股奇怪感觉仍在,分散了她的心神,让她无法凝聚灵力。 胸腔处不时传来一阵无力窒息感,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 全身上下时而遭烈火焚烧,时而被冻结于寒冰之中,时而落入了刀山,一遍遍承受利刃剜心之苦。 她心知肚明这些都为错觉,可却想不出法子破解。 窒息感越来越甚,她拼命的想要挣扎,但却越陷越深。 “蓁蓁,我才离开不过几日,你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萧楚泓?是萧楚泓的声音?! 听见萧楚泓的声音后,苏蓁求生的念头顿时强烈了起来。 一遍遍的聚集灵力在体内游走,强行将那股不适感给压下去。 灵力在她的经脉中一圈圈循环游走,头痛感和窒息感都渐渐消失不见。 当苏蓁终于冲破了束缚,却再次踏入了黑暗当中。 “萧萧?萧萧?是不是你?你真的回来了?你在哪儿?” “阿湛?你在哪儿?阿湛?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你不要怕!姐姐在!” 第0440章 萧楚泓重回人间 藏谋正文卷第0440章萧楚泓重回人间苏蓁在黑暗里不停地狂奔,一遍又一遍呼唤着萧楚泓和阿湛。 当苏蓁逐渐心如死灰时,她突然察觉到某个方向传来了奇怪的波动。 她顿时眼前一亮,朝那边奔去。 庆幸的是,她没跑多久,就听到了一道微弱的呼唤声。 “姐姐姐姐” “阿湛?阿湛!阿湛!是不是你?你在哪儿?你有没有受伤?” “姐姐我在这儿。” 当阿湛的声音变得清晰,苏蓁心中一喜,刚朝那边迈出两步,另一边也传来了阿湛的呼唤。 “姐姐我在这边!快来救我!” 苏蓁意识到不对劲,脚步突然顿住。 “姐姐!我在这儿!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姐姐!姐姐!” “姐姐!我是阿湛啊!我身上好痛!你快来救我!” 四面八方不断传来阿湛的求救声,但苏蓁心里明白,只有一个阿湛是真的,其余皆为幻象。 将意识沉浸于这奇怪的空间当中,仔细分辨每一个声音,但苏蓁发觉,无论是声音、声线、语气都和阿湛一般无二,竟连她也分不清真假。 陡然睁开眼睛,口中默念咒语,右手双指并拢,暗金色渡灵丝环绕,再划过眼前。 好在,她的灵力方可使用。 黑色瞳孔骤然变幻回了暗金色,晶莹剔透,细碎微光流转。 当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悉数褪去,周遭的一切如先前在石室中所见,四处泛着红光。 但这红光并无伤人意,她也没感知到有危险接近,更甚至,就连阿湛的声音也不见了。 突然,奇异的波动自她背后而来,苏蓁猛地回头,眼神狠厉,右手握成爪状朝后挥去。 然而,她的手竟直接被包裹进了一团紫色雾气当中,攻击直接被其化解。 随即,她的手腕被人轻柔的扯过,直接跌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当中。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发间,一只大手忽然从她的肩后绕过,捏住了她的下颏。 苏蓁还没出声,身后之人眼中闪过恶劣笑意,突然低下了头,咬住了她小巧圆润的耳垂。 刹那间,苏蓁身体仿佛有电流划过,一阵酥麻感袭遍全身。 “萧萧萧” 苏蓁的声音带着几分颤音,她想要朝前一步,挣脱他的束缚,他却大手一揽,转过了她的身子。 唇瓣挪开她的耳垂,轻吻其侧脸,最终落在了她的的唇瓣上。 温软的触感,让一直游走于爆发边缘的火气全部消失。 带有几分惩罚意味的轻咬了一下,没想到她的唇瓣如此娇嫩,血腥味顿时蔓延开来,他又暧昧的轻舔了一下,苏蓁再次浑身颤栗。 他的举动自然引起了她的不满,但对方的声音却总能轻易撩拨动她的心弦。 “蓁蓁,我回来了你可有想我?” “” 苏蓁意识游离,总觉得这一幕过于虚幻,就好似她觉得面前之人随时还会离去。 察觉到她的恍神,他眼里闪过不满,大手在她腰间轻捏了一下,苏蓁身体顿时僵住。 她抬手抵住他的肩膀,将要把他推开,却被他单手握住了手腕,吻得愈发用力。 苏蓁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全身虚软无力。 让萧楚泓觉得好笑的是,她居然不会换气。低低的痴笑了几声后,慢慢的一步步引导。 可不过半晌,他便松开了手,心里像被猫儿抓挠一样,奇痒难忍,全身像被火焰灼烧。 低下头目光炽热的注视着她,喉结上下滚动,抬手拂过她的唇瓣,声音异常沙哑,“你能不能听话一些?说好不让你去惹事,你倒好,又将自己陷入了这副境地。” 他的声音虽有责备之意,但更多的则是关切。 苏蓁脸颊滚烫,陡然想起了被她抛之脑后的阿湛,急忙将他推开后说道,“对了!阿湛!我们快去救他!” 瞧着她为了阿湛这般慌乱,他顿时有些吃味儿。 “许久未见我,你就不问问我去哪儿了?我过的可好?有没有遇到危险?可有吃得饱穿得暖?” 苏蓁懵了,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 “喔,那你说说。” “” 萧楚泓眼神顿时变得危险,苏蓁后脊背一阵发凉,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会被他给吓到。 正当她想开口时,萧楚泓的大手已然轻拍了她的臀部,其声响在这空间中异常响亮。 苏蓁原先只是脸红,此刻却是连耳根和脖子都红了,她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双上光刃闪烁,飞身而起,便想朝他攻去。 然而,当她凌空跃起时,又差点摔下来。 先前没有看清,她此刻才发现他头顶的两只狐狸耳朵。 他是褚墨宣! 一时之间,她的心里十分复杂。 自从真相揭开,她早已不怨褚墨宣了。 他们两个当年经历的所有事,无论好坏,她都记起来了。 可关键在于,她今生认定之人为萧楚泓。 可当她每次面对褚墨宣时,即使明知他和萧楚泓为一人,依然会有一种背叛之感。 这种奇怪的思绪,让她觉得十分别扭,又不知该如何应对。 而他自然明白她心里所想,“蓁蓁,正如你是锦瑟,亦是苏蓁,我亦是如此。” “嗯?” “同你一样,我既是人族将军萧楚泓,亦是魔祇帝君褚墨宣。” “” 她的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测,动了动唇瓣,几番欲言又止后才问道,“你们两个去往魔界,是去融合身躯了?” “嗯。” 萧楚泓的声音很轻,只发出了一个鼻音,但这也足够让苏蓁震撼不已。 褚墨宣何其高傲,他绝不会容许自己的身躯里有另一个生魂存在,即使那是由他自己分裂而出,他亦不能容忍,一定会想方设法吞噬。 而萧楚泓更是如此,他的性格内敛,不善言辞,却杀伐果决,死在他手下的人又何止成千上万。 孰人不知惊鸿将军年少成名,他自是心高气傲。 如此而来,又岂能融合自己的一方意识被吞噬合并,从而失去自主控制。 可偏偏此等在苏蓁看来绝对不会发生的事,还就真的发生了。 “那此刻在我面前的你,究竟是谁?” 第0441章 唯你,方可 藏谋正文卷第0441章唯你,方可萧楚泓眼里满含温情,唇角微弯。 “蓁蓁希望我是谁?” “唔,不好说。” 萧楚泓浅笑依旧,没有回应。 微微侧头,一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收了回去,充满魅惑之色的眼里变得古井无波。 低下头,动作轻柔的握住了她的手。 “走吧,去找阿湛。” “喔。” 苏蓁点头,环顾四周,仔细分辨着那些声音。 然而,萧楚泓却径自拉着她的手走向了黑暗深处,时而侧眸看向他,心神莫名宁静。 “阿湛在前面?” “嗯” “那些声音哪打哪儿来的?我先前是怎么了?阿湛他有没有受伤?你怎么会忽然从魔界回来。” 萧楚泓垂眸思衬片刻,淡淡的应了三个字。 “他没事。” “萧萧?” “嗯。” “狐狸?” “嗯。” “我我变得和常人一样了。” “嗯。” “我会流血了,也想起了很多的事。不过很可惜,我依然没有心但也挺怪的,虽然我没有心,心脏位置被魔元珠代替,但我觉得我该有的七情六欲并没有消失。和凡人一样,会哭会笑,会吵会闹,会气愤会痛苦,也会对在意之人日夜思念。” “嗯。” 是了,魔元珠,沾染了魔气的元珠 若此事传扬出去,只怕她又要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萧楚泓静静地听她说着,在不经意间,二人十指紧紧相扣,唇边荡漾出浅浅笑意。 “你能多说几个字么?怎的倒像我是个话痨般一样,你倒是一声不吭。” “我也很想你。” “” 苏蓁脚步稍微顿了一下,唇瓣几次抿紧,想要强行压下笑意,眉眼舒展,脸颊都变得僵硬。可最终依然没有忍住,低垂着脑袋笑了起来,肩膀也随之轻颤。 窃笑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如同身边人一样,满目情深。 ‘哈哈哈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蓁清亮的笑声越来越高,萧楚泓满脸无奈,眼里却满是怀念。 能如此看着她笑,也是极好的。 待苏蓁笑够了,忽然想起了什么,瞥了他一眼说道,“上次你回来,为何要刻意躲着我?疏远我?同我保持距离?” “没有。” “有!”苏蓁收敛笑意,问道,“公子誊他究竟是什么人?你知我性子,我也不想被你护在身后。不管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法子应对。” “” 萧楚泓知晓苏蓁话中意,但一时半刻却不知该如何道清。 “不肯说?你这般维护他?是觉得他是个好人?哦,不,你觉得他是个好魔?” 好魔?真亏她能想的出来! “他是人。” “那你就是纯粹的维护他咯?看着他将我变成魔族,你乐见其成?” “是。” 萧楚泓不想骗她,因他真曾这般想过。 “噢,我明白了。你不敢面对我,甚至刻意疏远,你是觉得我会抵触魔族?” “你会么?” 萧楚泓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说呢?” 苏蓁挑眉看向,后者眼里最后一丝的小心翼翼消失不见,摇着头笑了一声,忽然转过身捏住她的下颏,在她唇角轻吻,又如蜻蜓点水般快速离开。 松开她的手,带着薄茧的双手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手下细腻嫩滑的手感,令他有些爱不释手。 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眸光变得晦暗不明,可若细看,便能瞧见他眼底的炽热火焰燃起。 他的喉结滚动,声音嘶哑,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蓁蓁,我不会为了保护你而刻意疏远你,除非,是我怕了。” “怕?咱们的魔祇帝君,竟然也会害怕?” “唯你,方可。” “哦?是么?” “当年,你背叛了我,背叛了魔族。但当我亲眼看着你死于湮灭法阵时,那时我便知,即使位于六界之巅,可护不住你,便与废人无异。” “背叛你?”苏蓁‘呵’了一声,迷茫的笑着摇摇头,“依旧是那句话,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那个什么法阵,是你布下的。湮灭法阵,除了魔祇帝尊外,六界之内,怕也无人能布下此阵法了。更何况,湮灭法阵,本就属于魔族。” “” “萧萧,我给你一次机会解释,只要你说,不是你做的,我就信。” 萧楚泓继续朝前走着,抿唇,点头,“是我。” “” 苏蓁的笑容顿时变得苦涩,鼻子泛酸,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泪意。 抬眸看向上方,试图不让眼泪从脸颊滑落。 “罢了,就立场来论,你没有错。但,你用裂魂之术入轮回寻我,我依然会记得你的好。” “那他呢?” “谁?” “” 萧楚泓停下了步子,不语。 “你是说了尘?” “嗯。” 他的声音很轻,若非这个空间异常寂静,她还真听不到。 “你这一世见过他?” “没有。” “你知道他在哪儿?” “不知。” “那你纠结个什么劲儿?” “我不在意他,只在意,你是如何想的。” 苏蓁脑海中闪现过一幕幕画面,山间寺庙中不过短短三月,便将那和尚给诱拐出了深山。 他们三人踏遍了六界险地,无数次死里逃生,却最终都能化险为夷。 知己之说,深厚情谊,又岂非只字片语可道的清。 为了他,她和姜温可以连命都不要,神界和翼人鱼族都闯了。 只是当她被那些以正义之名,行恶毒之事,他却毅然决然的弃了她。 “我的元珠当年被碎,不是你做的,也不是他,是我自己。” 萧楚泓神情讶然,但听着她笃定的语气,眼里闪过怀疑,没有应声。 “你沉默了,那我应是猜对了。我想不起当年的真相,却也了解我自己。我即使死,也不可能把渡灵秘法和阿湛交给那些杂碎。如此一来,我也只有死了。再结合前后发生之事,不难猜出,心灰意冷的我为断知己情意,自碎元珠。” “” 萧楚泓依然没有否认。 “萧萧啊,你说,当年的我是不是太蠢了?” “嗯,是挺蠢。” “我也这么觉得。” “你可后悔带他入世,最终却害了自己?” 第0442章 覃俞谷 “不悔,也不怨。” “真话?” “假的。”苏蓁笑的眉眼弯弯,极力掩藏眼中伤感,“和尚他待我是极好的,这点毋庸置疑。但再重来一次,我依然会选择阿湛。” “是么?” “有些话,前世说不出口,这一世倒是能说的顺畅了。你是高高在上的魔祇帝君,他是初入尘世的得道高僧,而我,除了我的爹爹外,一无所有。甚至就连他,我也记不大清了。” “你爹?我极少听你提起过你的爹娘。” “我也不记得我娘了,但我的渡灵驭妖法,却是我爹爹教我的。虽然,我不记得我娘,但他为我取名锦瑟,取字轻弦,我便知,他的心里必然对我娘情根深种。” 苏蓁唇边的笑轻且浅,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许是正因如此,他在我及笄那日,丢下我离开了。我以为他觉得我是个累赘,所以拼命的想要变强。我以为,当我成了世间最强的人,他便会回来寻我。 可直到我临死的那一日,他都没有回来。 我是一个被遗弃的人,但在翼人鱼族,是无妄和攸水认我为义妹,给予了我梦寐以求的亲情。她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哪怕,那个小子乱差辈分,不肯唤我一声姑姑,或是锦姨。” 一提起阿湛,苏蓁唇角笑容却按捺不住,转身时还惊现了左脚绊右脚的一幕。 听着某人在她背后暗笑,脸色红了又黑,黑了又红。 突然,她的腰突然被人保住,肩上传来了重力,熟悉的气息进入鼻尖。 “有我,你便不再是一个人。阿湛,我陪你一起守护。” 苏蓁半仰起头,冲他笑了笑,眼里难得没有敷衍,满是真诚。 “好啊!” “不过,你对某人的态度,会不会太热络了?” “某人?你说哪一个?” “” 萧楚泓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苏蓁即使不看,也能闻到那股醋味儿。 “我在说你的那位青梅竹马。” “青青梅竹马?你是说小晔子?” “嗯。” 小晔子?叫的还挺亲。 “你明明知晓他的心上人是御卿晚,还要吃味儿,莫非是太闲了?” “我是怕有朝一日,他们把我在你心里的位置都瓜分的一干二净。” “无论是魔祇帝君,还是惊鸿将军,这种话居然能从你嘴里听见,还真是稀奇。” 萧楚泓不再应声,只是抬手掐算了一番后说道,“时辰差不多了。” “啊?什么?” 话才刚问出口,萧楚泓突然伸出右手搂紧了她的腰身,左手中紫色微光凝聚,猛地抬手在面前划过,一道空间裂缝陡然生成,他直接带着她步入了其中。 苏蓁没有使用灵力,反而搂紧了他的腰,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 一阵阵的奇怪波动不断闪现,道道红光从她眼前划过。 当似曾相识的香味再次袭来,苏蓁眼神瞬间变了。 “蓁蓁,闭气。” 苏蓁闻言照做,顶着萧楚泓的这张脸,无论他做什么,总是会全身心的去信他。 信了就是信了,无关其他。 萧楚泓将苏蓁的头按在身前,再单手掐出繁杂手势。 暗紫色的瞳孔中,杀意划过。 忽而,一道惊雷声自他们头顶响起,紧接着,便是连续不断的电闪雷鸣。 苏蓁从萧楚泓怀中抬起头,刹那间撞入了他那双冷冽森寒的眸中。 他的薄唇抿紧,额心处紫色的印记若隐若现。 随着电闪雷鸣愈来愈深,熟悉的红光再次弥漫至整个空间。 正当她想要动手时,耳边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冰片破裂声。 禁制被破了 眼前的场景不断转换最终,定格在了一处山谷中。 这座山与寻常的山外形看起来并无不同,因着视角是为从上至下,无论是地形,亦或是山谷中屋舍建造,皆是按照镇妖法阵的摆设而为。 她和萧楚泓并肩立于山顶,望着那些身着布衣的人们进进出出,他们对视一眼后,闪身从空中落下。 “什么人?!” “站住!” 他们从刚刚落地,立即便有人持剑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统一身着白色劲装,在前襟处统一绣有奇怪的花纹。 “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长覃俞谷?” “大哥,我也不知是怎么来的?不如,您告诉我们出去的路?”苏蓁嬉皮笑脸的说着。 “出去?我们覃俞谷从无外人可入!你们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我们”苏蓁突然朝山上看了一眼,说道,“大哥,我们兄弟两个就是一不小心迷了路,然后从山上给掉了下来。” “简直一派胡言!来人!把他们两个抓起来,交给夫人和谷主处置!” “是!” 萧楚泓面上风轻云淡,见苏蓁不胜其烦想要动手,立即按住了她的胳膊。 “诸位,萧某和家弟并无恶意,此番叨扰,是为了见覃谷主一面。” “呵!我们谷主即将大婚,岂是你说见便能见?” “大婚?巧了,我们兄弟便是为了谷主大婚而来,且连贺礼都带上了。” “你少胡说了!你们先前还胡编,说什么是从山上掉下里的,如今又是满口胡诌!来人!把他们关进地牢!等谷主婚后,再行处置!” 苏蓁眉头紧皱,瞥见萧楚泓的眼神后,她忽然也变得安分了。 两人接下来只是敷衍的同那些人动手,再假意不敌,共同被抓。 在他们厌恶的眼神中,苏蓁和萧楚泓莫名其妙的被抓了起来。 步入山谷后,苏蓁发现,周遭无论是屋舍样式,亦或摆设花样,皆不起眼,但都透着低调的奢华。 一砖一石,一草一木,凡是山谷中的每一样物件儿,若是放在外界,又何止能用价值连城连形容。 可偏偏在这里,像野草一样,丝毫不被人放在眼里。 就仿佛守着一座金矿,却拿来暖床。 苏蓁悄悄靠近他,问道,“萧萧,你不带我去找阿湛,怎的带我来了这山谷?这山谷里,究竟藏了什么?” “你自从踏进江都地界后,一直在找寻的秘密,就在这里。”他淡淡的答道。 “你说什么?江都的秘密?” 苏蓁闻言,想起了什么,心里陡然一惊。 第0443章 巧夺天工 听这座奇怪山谷中的人所说,这座山谷名为覃俞谷。 听闻,这座山谷的谷主即将在三日后,迎娶心爱的女子为妻。 如今,这整座山谷中入目皆挂满了红色的绸缎和灯笼,四处张贴着“囍”字,人面上都洋溢着着喜色。 他们与和玄大陆上的百姓们衣着打扮皆有所不同,且身材高挑,五官深邃,颇有几分异域风情。 男子大多身着白色立领劲装,下着宽脚裤。墨发皆藏于纯色头巾帽中,腰间束宽腰带。 耳垂上佩戴着大耳环,颈部带有雕工精致的银质项圈。 女子们的衣着颇为大胆,长臂及腿部大多都露在外面,步履间婀娜动人。 上身穿着对襟短衣,下身着不过膝的刺绣百褶裙。花团锦簇,色彩斑斓,织绣结合,将巧夺天工的工艺技法琢磨的炉火纯青。 他们的衣着异常华丽,其身上的发饰、抹额、胸饰、腰饰、手饰、脚饰皆为银质,银丝、银片、银条等物经过几十道工序的精致打磨,制成纹样,再编制定格成型。 正坐在院门口纳凉刺绣的几名妇人,瞥见苏蓁和萧楚泓这两个外来客时,纷纷露出了不善之色。 “哎,快看,那两个男子是什么人啊?” “是呀,他们怎么进来的?” “听阿达说,他们好像是故意闯进咱们谷里的恶人。不过得等谷主大婚过后,再去向谷主禀告。” “唉,一说起咱们谷主成婚呐,我就心里就老是不得劲儿。这好好的出去大陆上游历了一个月,居然还找了一个狐媚子回来。” “就是呀!你们瞧她那模样,那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个不停,定然是没安什么好心思。” 苏蓁细细听着那些人交谈,在听闻他们谷主的新夫人不是眼盲之人时,立即松了一口气。 “萧萧,阿湛究竟在哪儿?” “” 萧楚泓眼神飘向了东南方,眸光复杂,而他们被关的地牢则在西方。 他右手轻握成拳,再递至唇前轻咳了一声。 “嘘安静点儿,别急。” 苏蓁别过头,十分嫌弃的‘嘁’了一声。 当她再次抬眸时,又挂上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轻佻模样,被人押着也不安分,时不时对着那些姑娘们眨眼吹口哨。凭借着那张妖孽的小脸儿,顿时虏获了不少芳心。 萧楚泓对她如此,自是极度无语。 可随着苏蓁吸引走了大部分或羞涩或嫉恨的目光,萧楚泓倒是能光明正大的去打量四周的动静。 “喂!你们两个,别东张西望的!再敢乱瞟,小心爷把你们两个眼珠子给挖出来!” 出声吓唬他们两人的壮汉满脸胡子拉碴,身形健硕魁梧,目测相当于两三个苏蓁了。 倘若苏蓁没有灵力护体,只怕被他一拳砸墙上后,抠都抠不下来。 苏蓁‘哼哼’两声,故作幼稚的又扭头看了两眼,这才停止同那些小姑娘们‘眉目传情,’挺直了身板儿,不再晃晃悠悠地走路。 原本苏蓁还对这座忽然出现的覃俞谷五感,最多也就是对他们的服饰较为心热。可当他们深入谷内时,顿时来了兴致。 在这山谷外围,均以石洞和木屋举动,可当抵达山谷深处,望着那一座座鬼斧神工的石楼,不由得瞪大了眼。 石质屋舍楼阁,苏蓁所见过的自然是数不胜数,可眼前这一座座石楼,却没有半点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这左看右看横瞧竖瞧,都像是天然形成。 石楼外形为四五层,整体色泽以红褐色、藕荷色、青玉色三种色系渐变而成,楼阁门窗无雕凿痕迹,浑然天成。 其石质纹理和脉络触皆目清晰,丝毫看不成是由人为建造的迹象。 苏蓁陡然觉得不太对,那谷主不是要娶妻么? 可他们所行的这条路,所遇之人皆身着盛装,身上的饰品也是愈发华丽。 难道走错了?! 不过,苏蓁很快就被泼了凉水,就在她误以为萧楚泓控制了那些侍卫,想要借此机会溜进深谷时,那几名身着麻布衣的侍卫却领着他们朝左转了。 她一直有于暗中记忆地形,可随着逐渐深入,她发现这座山谷如他们先前的猜测,这地是一座天然形成阵法。 外界寻不到入口,而他们这些久居深谷里的人,也想不出法子出去。 苏蓁原以为他们都是些不谙世俗的野蛮人,可不过不长不短的一条路,却让她在不知不觉间领略到了人间没有的文化。 单就说他们服饰上的刺绣技法,以及透着繁缛之美的银饰,都有着独特的鲜明个性,更遑论,他们的技艺于人间更是绝无仅有。 ‘萧萧,他们是人还是妖?为何我辨别不出来?’ 苏蓁悄悄对着萧楚泓传音道。 ‘人。’ ‘这个什么覃俞谷是真还是假?难道我们又坠入了幻境?’ ‘真的。’ 萧楚泓这般言简意赅,无疑是在敷衍她。 苏蓁的双手被束缚于身后,脑袋却从没有停止转悠过, 被十多个侍卫押着,他们入了一处山壁缝隙之中。 这缝隙之间极为狭隘,每次仅可供两人并肩同行。 先前离得远,苏蓁看不大清,如今近了,到时候将这山石直接收于眼底。 但如她所见,那些石楼确为自然形成。 也不知怎的,越是深入这山间缝隙,她的心就非常压抑,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且她总觉得那石壁内里透着一股刺鼻的香气,仿佛仿佛是她在关押桑桑的石室内所闻到的气味儿。 苏蓁屏住呼吸,将那些令她不适的味道尽屏蔽在外。 萧楚泓察觉到她的不适,原本舒展的眉头也跟着蹙紧。 同样被用锁链捆于身后的右手,五指微微弯曲,收拢、舒展、再收拢,连续几次后,一团压缩后的透明力量汇聚于他的指间,最终凝成了一个透明‘圆珠’。 轻轻一弹,那‘圆珠’便从苏蓁的身后涌入了她的元珠之内。 原本被魔气包裹的元珠,终于散发出了微弱的金光。 一直存于苏蓁体内,却被死死压制的神秘力量,此刻终于得到了释放 第0444章 黏皮糖话痨苏蓁 苏蓁能够明显的感知到,熟悉的暖流流淌至四肢百骸,身上无论是内伤亦或外伤都在愈合,速度虽慢,但不可否认,她的伤真的在好转。 可她并高兴不起来,这股神秘力量再次出现,意味着她又变成了一个不生不死的怪物。 回眸瞥了一眼萧楚泓,若她感知没错,方才突然有股力量击中了她,她才会变回这样。 那那股力量的源头,就来自于萧楚泓的方向。 看来,自从褚墨宣觉醒之后,连带着萧楚泓身上也有了许多秘密。 就比如,他入这奇怪的山谷,究竟为何? 他们两个回魔界,若说是为了融合生魂,又大可不必。 毕竟,褚墨宣想要吞噬一个凡人的生魂,却是轻而易举。 可当他们回了魔界后,苏蓁倒觉得,她似乎被他们两个给屏蔽在外。 不,是被所有人都屏蔽在外。 仿佛,她和他们不是身处同一方天地。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去呼唤她靠近,而她明知危险,依然会像一直飞蛾去扑火。 苏蓁有时也会怀疑自己是人是妖还是魔,了尘 虽说有些细节想不起来,但她也不是傻子,多多少少也能蒙出个大概。 在湮灭法阵之后,救了她的人,是了尘。 这件事上,她异常坚定。 尽管她记不清那人的容貌,但她知晓,救了她的人,就是了尘。 褚墨宣肯为她将裂魂送入轮回,那么了尘在他意识混混沌沌的日子里,他又做了什么? “到了!进去!” 一道略带嫌弃的声音陡然自身后响起,紧接着她的后肩就被人使劲朝前推了一把。 苏蓁阴郁着脸色,正要回头咒骂,却见他们已经入了所谓的地牢门前。 与她相识的人都知晓,每当她满肚子火气时,最好快撤!省得她想找人名为‘切磋’,却一个劲儿的的狂虐对方来解气。 紧接着,萧楚泓和苏蓁都被关进了所谓的石牢当中。 比起玩那些巧夺天工的石楼,虽然显然对这里面更有兴趣。 萧楚泓就关在离她最近的牢房中,还好这里面没有耗子,地上的稻草也还算干净。 他们两个手上的一直缠绕在一起,因此,喜静的萧楚泓,遇上了拥有多动症的苏蓁,除了连续叹息,再扯着锁链陪她一起转悠,他也无可奈何了。 这所谓的石牢同外面的石头一样,美中不足的是,苏蓁用灵力试过,那些石头太废了,一戳就是一个洞,像是纸糊的一样。 苏蓁坐在墙角处,望着那个窟窿直发呆。 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她暂时还算安分。 萧楚泓与他只隔着一层栅栏,他倒是安分的很,不惹事不闹事,竭力扮演着一块‘木头’。 苏蓁把手从石头栅栏里伸出去,把玩勾绕则他的发丝。 “萧萧?” “嗯,我在。” “你确定还要同我打哑谜?你想怎么闹腾,我都陪你。但是我们究竟还要在这儿到待多久?我怕阿湛会遇到危险!” “危险?不会的。”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我可告诉你,他身边有一个名叫桑桑的女子,我总觉得她有点儿似曾相识。而且,她居然叫阿湛为少主?你就不觉得奇怪?我记得东篱君说过,阿湛已经没有族人了。“ “是啊,没有族人了,不过你不是常说你是他最亲的人?” “嗯,可是” “养你们两个,我都养不起,再多一个,只怕得把整个六界都闹得天翻地覆。你管好自己,旁人的事儿都与你无关。” “你嫌我们?” “没有。” 苏蓁的眼里闪过狡黠,“萧萧,不如,咱们杀出去,看看这山谷里究竟藏着什么宝贝?若是寻到了,我给你们一人打造一件装备。” “不需要,你安安分分呆着就好。” “不是你究竟在等什么啊?你告诉我,我心里也有数。” “自己猜。” 萧楚泓的声音很冷淡,说完,他便靠着石壁闭眸沉思,若从表象来看,不知情的还以为他睡着了。 从人间于魔界之间来回往返,本就极度消耗力量,而萧楚泓还为凡人之躯,所承受的伤害即使用千万也有也道不清。 萧楚泓心里的秘密,苏蓁极度想要去探究。 低头思衬,最终纠结再三后,她倏地朝着萧楚泓伸出了手,以极快的速度覆盖上了他的额头。 苏蓁只来得瞧见一黑衣女子的身影,便被萧楚泓给拽住了手腕。 透过石栅栏,萧楚泓定定的看着她。 “趁此机会,不好好养伤,还想些有的没的?” “那你总是把话说一半,我想不通,可不就更来劲儿了?” 苏蓁盘腿坐在他对面,双手托腮,绯色唇瓣微微撅起,眸中竟还浮起了泪光。 虽说苏蓁心里对自己万般嫌弃,但落在萧楚泓眼里,心却软了。 他扭过头,干咳一声,“演的太假,做作。” “是啊!做作,可不就在你面前才如此?旁人哪怕烧高香,也也是瞧不见的!萧萧,你也知阿湛于我多重要,你就忍心看着他对他牵肠挂肚?日不能食夜不能寐?” “再等等。” “等什么啊?” “” 然而,萧楚泓却不肯再多说了,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不再予以苏蓁回应。 被萧楚泓忽略的苏蓁,也不再装了,翘着腿,左手托腮,嘴里叼着一根外面顺手捡来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百无聊赖的打量着这座石牢。 放眼望去,四周的石牢里都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根本瞧不见一个囚犯,就连个犯了错儿的人都没有。 一直没人理会的苏蓁,吐出了嘴里的草。 努力稳定逐渐变得浮躁的心神,强行去将近来身边发生的所有事都脑补了一遍。 可她总觉得,就像是蒸包子,炉子、柴、面粉、水和馅料都齐了,而如今,差的只是一团火。 一旦这团火被释放出来,只怕 苏蓁冷静过后,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她展开了双臂,直挺挺的朝后倒去,平台在了稻草上。 “萧萧,我好累等这一切都了了,我们两个抛去所有烦心事,离开洛祁。之后你陪我去游遍江川,看尽山花,可好?” 苏蓁眼里写满了期待,萧楚泓恍如睁开眼睛,笑道,“好!” 第0445章 油嘴滑舌耍无赖 藏谋正文卷第0445章油嘴滑舌耍无赖两人相视无言,整个石牢里变得异常安静。 头顶的天窗处微光落下,苏蓁单手搂着膝盖,另一只手戳着石壁,眼神环顾四周,忽而想起什么,眉头轻轻皱了皱。 “萧萧,你瞧,他们的石牢约莫有二十来间,可没一间里都很是洁净。”她伸手夹起铺在地上的一根土黄色稻草,至鼻前轻嗅,“唔,还挺香呢!” 萧楚泓背靠着身后的石壁,双腿弯起,两只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 听闻苏蓁所言,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嗯。” “稻草稻草稻草人翼人鱼族决明杵诶,对了,决明杵!” 苏蓁口中喃喃自语,努力想要把所有线索连结,蓦地,她想起了决明杵。 “翼人鱼族的至宝是决明杵,难道他们当年被灭族是因为这个?那也不对呀!无妄的实力于六界之中,可是鲜少有能与之匹敌者。”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可是” 苏蓁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锦宣道决明杵是她赠予她,既如此,锦宣心向褚墨宣,而褚墨宣又一直在寻找决明杵,那她又何不直接交给他? 想了想,苏蓁并没有向他道出她已经唤醒了锦宣,且决明杵此刻就在她身上。 “你为什么要帮月娘?” 苏蓁的疑惑很多,萧楚泓倒也没觉得不耐烦,只是挑眉反问道,“她不是你的人么?” “是是我的人!这点是没错啦!但你也不能帮着她害我呀!” “害你?这话从何说起?” “若非你出现,她哪能把我变成稻草人?” 萧楚泓愣住,随即低低的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一只鱼何以能把人变成稻草人?” “嗯?!可是她当初都亲口承认了啊!” “哦?承认江都的水患和怪疾都是她所为了?” “这我也记不大清了,好像上次见她时有提起过” “记不大清?于是你也不知她是好是坏,就直接包庇?”萧楚泓意味不明的说道。 她怎么觉得有点酸 苏蓁皱了皱鼻子,“萧楚泓,你几个意思啊?” “先是月娘,再是姜温很好奇,你眼里的善恶之分,难道只在于是否是自己人?” “你这话听着倒是蛮怪的,于我而言,若连他们不信,若连他们都护不了”苏蓁拿起一根较长的稻草,在脖子上缠绕了两圈,再收缩勒紧又放松,“那还不如自杀得了。” “” “再者说了,你少忽悠我,就东篱君的性子,一如当年那般执拗。若说他以汀狸族为引,故意引发人妖两族的战乱,这我倒是信。可若没有你插手,他哪能有那能耐,让人间冰封。” “呵!” 口口声声东篱君,反倒时而唤他臭狐狸 萧楚泓眼神变得晦暗不明,苏蓁未能察觉到他的异样,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不过,他和姒离也算是为之偿命了。已然落得这般境地,再去杀了他”苏蓁忽而苦笑,“那我们只怕得好好努力活着了,否则若我们几个也死了,这世间连唯一会去惦念他们的人都没了。” 一听她提及‘死’字,萧楚泓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不会。” “什么?” “我不会再让你死。” 苏蓁愣住,摸了摸鬓边,垂首轻笑。 “好!不死!我会好好修炼,争取再活一万年,绝不死在您老人家前头!。” “嗯。” 萧楚泓假装没听见她的调侃,甚至还点了点头。 随后,苏蓁拍打了下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从稻草上坐了起来,走至石牢中央此处打量。 “奇了怪了,听他们所说,这山谷里不会有外人闯入,那他们又怎会设这么多牢房啊?关谁呢?整的这么干净拿来当摆设?也太浪费了!” “这位公子,你管的好声宽呀!” 妩媚的声音突然从石牢外传出,苏蓁闻声看去,只见一身着靛蓝色异族服饰的女子,逆着光从石阶上缓步走下。 模样娇媚,翦瞳勾人,樱唇轻弯,眼长而秀,黑白分明。 她的靛蓝色百褶裙刚过臀部,蓝色长靴及膝。 行走步履间,扭着腰肢,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一副风情万种的姿态,勾人心神。 苏蓁双手环胸,邪笑道,“哦哟,没想到这小小的山谷里,还有姑娘这般的大美人儿。在下苏蓁,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掩唇轻笑,抬眸时不自觉上挑的眼尾更有勾人之意。 “师师。” “喔,不知施姑娘前来,所为何事?莫非姑娘于谷中没个瞧得上眼的?于是特意跑来这牢里,想在我们兄弟之间寻个如意郎君?” “听说,谷里来了两个外来客,没想到,竟是个油嘴滑舌的无赖。” 师师从左袖口中取出一把檀木扇,‘唰’的一声打开,右手手背抵着左胳膊肘,侧头媚笑,走到了牢门前。 “无赖?” 苏蓁重复一遍,单手背后,踱步走至牢门前,伸手穿过牢门,动作轻柔的握住女子的手,在其怔愣时,手指向上收紧,扇子再次合起。 她顺势以扇子顶端,抵在了女子的下颏处,眸色比面前的妖娆女子更加魅惑。 她又将头朝外伸出了几分,二人顿时离得更近了,近到可以感知到对方的呼吸。 萧楚泓挑眉看着苏蓁熟练的动作,眼里突然多了几分不怀好意。 莫非是他平日里对她太迁就和宽容?不然,她何至于敢当着他的面儿和别的女子这般暧昧。 思及她温软绯红的唇瓣,及莹白光滑的肌肤,不由得吞咽口水,喉结上下动了动,灰暗的眸底和小腹仿佛顿时燃烧起了炽热的火焰,全身顿时变得滚烫。 修长的手指不断地敲打着膝盖,以此掩饰他的焦躁。 他深吸了一口气,别过头不去看她,心想着要尽快把她的心给一点点尽数收拢回来。 以免她再去‘招蜂引蝶’,忘了自己也是个有家室的人 苏蓁浑然不知萧楚泓唇边自然的勾起了一抹邪笑,那女子没想到她会这般,顿时晃了心神。 “姑娘身上好香啊唉,若是能日日见到姑娘,长久相伴,那才极好。” 第0446章 苏蓁俘获美人心 苏蓁魅惑的声音中掺杂了灵力,那女子的心神不由自主开始被她牵引。 可不过瞬息,她又媚笑着将手和扇子从苏蓁手里挣脱。 “原来公子还有这般能耐,倒是我小瞧了公子。” “不过是些小伎俩罢了,瞧,这不就被姑娘给识破了?” 师师朝后退了一步,目光越过苏蓁,落在了萧楚泓身上。 苏蓁眼神微变,突然起了私心,身子不着痕迹的侧了侧,挡住了她的视线。 “师师姑娘,你既然将我们称之为外来客,那将我们关在这牢里,可是有些说不出去?且你们谷主即将大婚,若是杀生沾了血气,只怕不吉利啊!不如,姑娘放我们兄弟二人出去,喝上一杯喜酒,也算算沾沾喜气。” “公子果真是伶牙俐齿,只是未免太过自信了。擅闯覃俞谷之人,可是从未有人能活着出去。” “不能活着出去,那就以活人身份留下好了。” 师师轻笑,转眸时眼底冷厉一闪即逝,“来人!” “齐幼大人!您有何吩咐?” 两名守卫顿时从外面小跑进来。 “喏,把这两人带出来!” “这这恐怕不妥!” “凭他们的能耐,哪能被你们抓住。我倒是想瞧瞧,你们能整出什么花样儿来!若是太无趣了” 师师注视着苏蓁,声音变得森寒,后者邪魅一笑。 “原来姑娘是瞧瞧好戏,大门好戏我可不会演,小把戏倒是多得很。” 苏蓁抬起手,扭动手腕,在她跟前翻动手指,“姑娘,瞧好了。” 说着,她打了一个响指,只见其手指间赫然多了一株泛着蓝色微光的蓝楹花,其色泽由深及浅,煞是好看。 师师虽觉得新奇,却无太多讶色。 苏蓁十分淡定,手指朝另一侧挪移,而那株蓝楹花并没有掉下来,反而继续浮于空中。 苏蓁再次打了个响指,只见它裂成了光点,化作了一只只蝴蝶,于二人周身飞舞旋绕。 师师望着那一只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伸出了手指。 那蝴蝶扇动着翅膀落在了她的指尖上,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戳了一下,却见那只精致小巧的蝴蝶再次裂成了光点,其它的蝴蝶也随之如此。 她轻轻‘咦’了一声,苏蓁却冲她眨眨眼,伸手朝前一挥,那些光点顿时融入了蓝色光雾中,被牵引着回到了苏蓁手里。 但她再次翻转手心,只见里面躺着一枚蓝色步摇,其外形赫然是一朵蓝楹花。 苏蓁唇角微弯,抬手将步摇插入了师师的房间,“不错,衬的姑娘更美了。” 师师摸了摸步摇,喜上眉梢。 当她瞥见苏蓁两人还在牢里,扭头对着身后的人喝道,“你们怎么还愣着?放人啊!” “是是是!” 立即有两人上前打开了挂在牢门上的锁链。 苏蓁勾了勾唇角,双手交叉扣在脑后,优哉游哉的从里面晃晃悠悠从里面走出。 萧楚泓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师师,但在路过她时,师师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冷意。 “两位,随我来吧。” 师师率先朝着石阶上走去。 苏蓁想要跟上,一只大手却覆盖上了她柔软的腰肢。 “嗯?怎么了?”苏蓁抬眸问道。 萧楚泓想要在她柔弱无骨的腰间捏一下,但这手感太瘦了,还是得把她喂胖些。 “你太多事了。” “嗯?” 萧楚泓看着师师的背影,压低声音说道,“既然来了,便是来放我们出去。” “我知道啊,不过这些年流连红楼多了,一瞧见美人儿,这不,老毛病就又犯了。” 萧楚泓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语气阴森的说道,“那不如等出去后,专门给你置办处宅子,再养些美人儿,日日给你瞧?” 苏蓁仿佛没听出萧楚泓的不满,甚至还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应道,“唔,听着还不错。” 萧楚泓气极,正想松手独自走,却突然把她往怀里一带,当着那几个守卫的面儿,直接低下头在苏蓁的唇角轻吻,趁着其发懵,直接与之十指相扣,将她半拖半拽着朝外走去。 当那两人上了石阶,那几个守卫才反应过来。 “天哪?我刚瞧见了什么?” “那两个人居然光天化日行此等事!未免也太不知廉耻了!” “何止是不知廉耻啊!他们可都是男子!” “难道外界的民风已经如此这般了么?” “这怎么会?此等分桃之恋,本就不该融于世俗!” “可是那黑衣少年既然好男风,方才还对咱们齐幼大人举止那般轻佻,若是大人知道了,只怕那两个人,小命都将不保啊!” “哈哈哈!管他呢!咱们只管看乐子就好!” “就是就是!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受点苦头也好。” 苏蓁和萧楚泓耳听八方,自然将那几名守卫的交谈声收入耳中。 她侧眸瞧着萧楚泓不善的脸色,终于意识到她是在何处得罪了萧楚泓,这才引得某人这般公然宣誓主权。 师师一直等在门外,当她瞧见那两人肩并着肩、十指相扣从石牢大门走出,眼神蓦地一凉。 随即,师师带着他们继续走向了覃俞谷深处,在这期间,他们自然吸引来了不少异样的眼神。 同时,不时有人对着师师行礼,恭敬的唤她一声‘齐幼大人’。 看来,这‘齐幼’应是师师在这谷内的名号。 那些那些杂七杂八的声音,萧楚泓自然不甚在意。 而苏蓁对此地一无所知,只好借此来探听一二。 只不过,愈到深处,虽更热闹了,但那些人压根儿就不在意他们,只是平静的扫过一眼后,也就不再观望,继续忙着手上的事。 百无聊赖的苏蓁嘴里叼着从路边拽下的嫩草,同时还不忘小声嘟囔。 “这谷里可真没劲儿,连个有意思的地儿都没有,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多无趣啊!” 师师回眸笑了笑,“苏公子,咱们谷里有意思的地方可海了去了,来日方长,公子可慢慢瞧。” “是么?我还以为我们两个可活不了几日了。” “公子多虑了,想活多久,还得看二位是如何想的。” 第0447章 糖鱼羊羔从天降 藏谋正文卷第0447章糖鱼羊羔从天降苏蓁闻言,脚步稍顿,抿唇轻笑。 她不再多言,师师和萧楚泓耳边倒也清净了许多。 苏蓁原想着记路,可她发现,他们所过之处,身后的路在潜移默化间发生了转变。 若非极其熟悉这法阵,决计会迷失其中。 走到后面,她索性不再刻意去记,反而看起了周遭的风景。 每座石楼上都挂着许多红色铃铛,当风吹过时,清脆悦耳的铃声奏出了美妙的乐章。 苏蓁倒觉得这铃铛有几分眼熟,又眯起眼睛细看了几眼,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蓁蓁?” 萧楚泓见她有些恍神,握着她的手加了两分力度。 “没事儿,就觉得那些铃铛好像在哪儿见过。” “哦?是么?还以为你又觉得此地眼熟,像从前来过。”萧楚泓笑道。 “那倒不至于,不过就怪是蛮怪的。” 师师走在前面,“苏公子,看起来你对我们谷中倒是好奇得紧。” “只是觉得有意思罢了。”苏蓁侧头笑道,“师师姑娘,听他们唤你齐幼大人,看来姑娘在谷里的地位还蛮高的。” “公子多虑,不过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咯。至于齐幼是因我于我们师兄妹之间岁数最小,故此名号为幼。” “唷,是啊,姑娘看着也就较之苏某年长几岁,却威望极高,看来是下了不少苦功夫。这路瞧着还很长,姑娘若不介意,不知可否讲讲?” 苏蓁倒是不委婉些,张口便问。 师师斜睨她一眼,好在并非不可说。 “我出生时便在这深谷里,我爹是大祭司,我娘只是谷里一个平凡的女子,可在我五岁时,他们一同出了谷,就再也没回来。” 她唇边的笑容很淡,眼神中光亮未减,无所谓的模样,仿佛对于他们的消失不甚在意。 苏蓁对她所说,倒也能感同身受,只是,她的爹爹好歹还陪伴了她十五年才离去。 “若能出去,师师姑娘可想去见见?” “出去?出去作甚?”师师神色坦然,“在这谷里,衣食无忧,甚至衰老也比那些凡人要慢。况且,我可不喜外界的那些纷纷扰扰。” “姑娘没出去过,又怎知?” “自然是听我们的谷主夫人说的。” 谷主夫人? 喔,是啊,他们那位谷主可不就是出谷后才拐了个小娘子回来。 苏蓁看了一圈悬挂于高处十分惹眼的红色‘囍’字,单手抚摸着下颏,邪笑道,“姑娘,你把我们两个从石牢里领出来,看来是别有所图啊。” 师师笑容一滞,有些僵硬。 苏蓁顺势说道,“莫非,姑娘是瞧你们谷主带了个姑娘回来,因此眼热,于是” 师师瞪了她一眼,嗔怒的话还未说出口,他们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了几道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快让开!” “下面的!赶紧让开啊!” “救命啊!救命啊!怎么这么高!” “你们两个坏家伙!本小姐一定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小姐!小心!” 下方众人寻声抬头看去,只见四道黑影从天而降。 他们纷纷拔出自己的武器,警惕的望着上空。 苏蓁眼睛眯起,小声喃喃道,“奇怪,这声音有点儿耳熟啊!” “苏公子,你说什么?”师师侧头问道。 “嗯?咋?我没吱声呀!” 师师半信半疑的别过了头,就在此时,那四人突然就接连‘咚咚咚’几声后落在了地上。 听着那力道,瞧着他们或闷哼或哀嚎,苏蓁皱着眉头‘嘶’了一声,仿佛能感同身受他们身上的痛一般。 “天哪!这么高摔下来还能不死!几日怎么总是出现些奇奇怪怪的人?” “那谁能晓得!快!把他们都抓起来!绝不能坏了咱们谷主的喜事!” 说着,一群人越过了苏蓁三人,手持长剑围了一圈,剑尖直指地上那四人。 苏蓁透过缝隙看去,只见那四人像叠罗汉一样压在地上。少年正在地上不住的‘哼哼唧唧’,左手捂着肋骨,每吸上一口气,就满脸痛苦之色。 而他身上躺着一个身着竹青色长衫的书生,他看来倒还好,只是脸色稍显苍白。 除此之外,另外两个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衫稍有不整,发丝凌乱,但 她们的装束倒是与这深谷里的人有几分相似啊! 她们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刚抬起头,就瞧见了十多把明晃晃的剑对着他们。而在不远处,还有许多人立在那边瞧他们好戏。 苏蓁勾了勾唇角,松开萧楚泓的手,闲庭漫步般走至他们身后,戳了戳其中一人的肩膀,在其回头时,伸出一根手指抵住那人的剑身,直接从缝隙中挤了进去。 听着那被压在最下面的少年不断地哀嚎,苏蓁半蹲下身,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糖鱼!羊羔!半日不见,你们两个怎还落到了这本境地?” 几人头顶突然阴影笼罩,他们缓缓抬起了头。 唐吟琛和杨焕之的神情由惊愕到惊喜,唐吟琛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刚提上来一口气,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那两名女子瞧见苏蓁的容貌后有被惊艳到,可当她们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立即磕磕绊绊着站起了身。 最上面的女子模样娇俏,她起身后,另一个女子立即面带焦急之色的爬了起来,上前关切的问道,“小姐?您没事儿吧?” 她摆摆手,又单手叉腰,对着那些拿剑指着她的人怒道,“放肆!你们居然敢拿剑对着本小姐!信不信本小姐让祖父扒了你们的皮!” “哟哟!这哪儿来的野丫头呀?居然敢在我们谷里撒野!” “啧!你谁啊?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姑娘!” 苏蓁忍俊不禁,‘扑哧’笑出了声,因着声音低,又很快憋了回去。 待杨焕之起来后,两人搀扶住唐吟琛的胳膊,将他将同地上扶了起来。 外侧的萧楚泓一直盯着苏蓁的手,眉头越皱越紧。 师师早已发觉那两人有些暧昧,但此刻却不是较真儿此事之时。 而周围的其他人听见书雅这般评论师师,不约而同后退了一步。 第0448章 杨焕之&书雅 书雅不明所以,倒以为是他们怕了她的缘故。 她高傲的扬起了下颏,指着师师说道,“你!说说,这究竟是什么地儿?” 师师左手动作优雅的轻摇着檀木扇子,莲步轻移,缓缓走向了书雅。 而其他人见状,纷纷给她让开了道。 “这位姑娘,此地,是覃俞谷。” “覃俞谷?听都没听过!你赶紧送我们出去!” “出去?姑娘,覃俞谷,可进不可出。” “你胡说!” “想出去自然可以,不过得把命留下。” 师师的声音妩媚温柔,其中却夹杂着无尽的森寒杀意,她俨然是一条带有剧毒的‘美人蛇’。 书雅也察觉到了一样,缩了缩脖子,又强装着镇定,挥舞着手上的鞭子,便朝着师师甩了过来。 后者连眼梢都没抬一下,只是突然迈出修长白皙的长腿,一脚踹飞了身边之人的长剑,只见那把剑剑柄朝下,飞速旋转着坠落。 师师连头都没有回,直接伸出了一根手指,只见那剑柄在她的指尖又转了几圈后,她才突然翻转手腕,将剑握在了手里。 而这一幕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众人甚至没瞧见她怎么样,只听‘唰唰’几声,书雅的鞭子直接被砍成了几段落在地上。 ‘哐啷’ 师师随手把剑也给扔了,对着被他夺了剑的男子笑道,“和亭,早劝你换把好剑。喏,这把脏了,可以换了。” 被他称之为和亭的男子,模样儒雅俊秀,不但与那些魁梧的壮汉格格不入,甚至看着根本不像可以使剑。 “不碍事,洗一洗就好了。吾剑即吾命,怎可说弃便弃。” 书雅双目圆睁,震惊的看着她的鞭子就废掉,气的肩膀直颤抖。 “你你!好你个狐狸精!你居然敢毁了本小姐的武器!本小姐一定要告知祖父,将你全家问斩!” 杨焕之本就对她不满,却没想到她会因一根鞭子而想要灭人满门! 苏蓁瞧着杨焕之的脸色,摸了摸耳垂,对着师师说道,“师师姑娘,这两位公子是苏某的朋友,还请勿要见怪。” “朋友?苏公子这般明目张胆的告知,看来是不惧他们会成为你的软肋。” “软肋?姑娘说是,那便是了。不过,他们如今从高处跌落,都受了伤,可否请姑娘将他们安置下来。” “呵,诸位的命看来都挺大。” “若命不大,哪有机会能与姑娘结识。”苏蓁冲她抛了个媚眼儿。 “苏公子还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只顾着那两位,反倒忽略了这两位娇滴滴的姑娘。” “师师姑娘,这你可就误会了!你瞧这姑娘一身衣饰,怎么瞧都是你们的人,我可半点儿都不识得!” 苏蓁也是个记仇的人,她可没忘这个名唤书雅的大小姐,公然撕开了唐吟琛的伤疤。尽管是无心之言,但也足以令她不喜。 “原来如此。”师师满意的勾起了红唇,“既然苏公子都这么说了来人,带两位公子去疗伤。至于那两位姑娘,先锁进童关。” “是!” 立即有守卫上前,想要用锁链束缚住他们。 “放开!放手!别碰本小姐!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阿朵挡在书雅面前,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 “你们太放肆了!我家大小姐的祖父可是莫修大土司!你们居然敢这般无礼!” 众人相互对视,师师疑惑道,“莫修?土司?” 见他们无动于衷,像是根本没听过的样子,他们四个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唐吟琛忍痛,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榛子?这人谁啊?萧将军还看着呢!你两能不能别眉目传情了?” 一直以来,唐吟琛都十分看好苏蓁和萧楚泓,每日都巴不得那俩人原地成亲。 苏蓁闻言,故意撞了下他的伤处,唐吟琛的脸顿时皱成了一团,痛的又想咳嗽,但一咳嗽起来,又差点快要了他的命。 等他缓过来后,忍不住怒骂道,“榛子!你好毒啊!你这一掌差点要了我的命啊!” 苏蓁趁着转过身帮他顺气时,将灵力输入他的体内,以此替他疗伤,同时,低声道,“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我可救不了你们。” “喔。” “杨公子!我家小姐好歹与你有着婚约,是你尚未娶进门的娘子!你真舍得让她送死?” “” 阿朵此言一出,众人寂然,除了表情最为怪异的当属瞠目结舌的唐吟琛和苏蓁。 萧楚泓还好些,除了面对苏蓁,对着旁人,要么一副面瘫样儿,要么像戴着各式各样的虚假面具。 “老老杨?我有没有听错?她是你妻子?” 唐吟琛瞳孔放大,换作平日里,他必定要放肆的笑出声,以此来嘲笑杨焕之一番。可今日,心里却颇不是滋味。 “是有过指腹为婚。” 杨焕之的声音虽然很平静,但苏蓁却一眼便瞧出了他眼底的落寞。 诶?他们两个都不大对劲啊! “哦,难怪人家大小姐一直追着你不放。” 师师也看出了这几人矛盾相对,又瞧了眼天色,“苏公子,时辰不早了,耽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苏蓁虽先前就猜到师师前往石牢也就是他们所说的童关,再将他们带出,必定是要见什么人了。 “来人!把他们四人带去见二师兄,让二师兄替他们诊治伤势。” “是!” 那些人闻言,纷纷收起了武器,另有几名守卫走出,面无表情的立在前面,想要替他们引路。 唐吟琛一见到萧楚泓,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可见他对其的盲目崇敬有多深刻。 “别啊!萧萧大哥!榛子!你们可不能把我们丢下,这两个疯女人就够闹腾了!万一这个人不顺眼再把我们给杀了可咋整?!” 苏蓁对着他皮笑肉不笑,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既然想好好活命,那就安安静静养伤,可别四处乱跑。” “” 唐吟琛还想说话,但又扯到了伤口,顿时冷汗直冒,边跳脚边吸凉气,疼的他差点晕过去。 杨焕之满头黑线的看着他,他还有脸嫌弃别人闹,旁人没觉得他烦,他就该谢天谢地烧高香了! 第0449章 重回竹楼 藏谋正文卷第0449章重回竹楼但无论杨焕之内心如何想,但身子却比心要实诚的多。 将唐吟琛的胳膊从苏蓁手上拉过,直接把他两条胳膊甩到了自己肩上,不顾唐吟琛疼的直叫唤,径自把他背在了背上。 唐吟琛面露异色,往日他们受伤也曾时而互背着回家,可杨焕之这几日来却十分怪异。 杨焕之身子骨瘦弱,可背着唐吟琛,步伐却十分稳健。 阿朵在陌生的苏蓁和不甚熟悉的杨焕之之间,自然是选择后者。她知晓那武功奇高的女子是看在苏蓁的面儿上才不同他们计较,于是对着她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随即,她将地上的断成几段的鞭子捡起,轻扯了下书雅的衣袖,在其耳边低语道,“小姐,这些人不好惹,他们也不识得大土司,咱们还是快些跟上杨公子他们吧。” 书雅揉着胳膊,扭过脑袋高傲的哼了一声,冷冷的扫向师师,“你少得意了!等本小姐祖父来了,一定要你好看!” 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再次拔出了武器,唯有那名名唤和亭的男子,只是仔细的擦拭着他从地上重新捡起的剑。 期间,他仅看了苏蓁一眼,便将心神都放在了师师身上。 “好了,这位姑娘,覃俞谷可不是能由着你性子乱来的地儿。想好好活着,就安分点,乖乖养伤。否则因着乱跑而丢了小命,你的祖父哪怕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的性命。” “你!你居然敢口出狂言!” 书雅哪儿曾受过这种委屈,又想动手,却被阿朵抢先开口阻拦,“小姐!你别冲动,如今形势对我们并不利,万一我们还没能等到大土司的人来,就先被杀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书雅性子骄纵,又不通人情世故,但她也会怕死。 在阿朵拉着她走时,依然满脸不情愿的随着她走了。 苏蓁耸耸肩,后退几步至萧楚泓面前,自然而然的靠后靠去,身子倾斜,倒头枕着他的肩,将全身重力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苏蓁缓缓抬眸,涟漪浅浅,无解情意溢眸间。唇瓣弯弯,明媚笑意照山川。 望着她如画容颜,萧楚泓眉轻锁,呼吸放缓,仿佛生怕惊扰了她,仿佛她会如一缕隔世青烟,消散不见。 冰冷的面具刹那破裂,左手穿过伸出臂弯圈住她细软的腰肢,心情大好的他,面上终于浮现出了笑意。 师师恰好回望,呼吸猛地一滞,她还从未见过笑的这般好看的男子。 今日,却遇上了两个。 “苏公子,萧公子,看来不止你们能耐不小,就连方才那四位,从高处坠落,亦能安然无恙。” 苏蓁想起方才她于暗中用灵力托住他们,假意笑道,“安然无恙?姑娘说笑了,他们外在看起来还好,但内伤应颇为严重。” “哦?但愿如此。” 和亭将他的剑重新插回了剑鞘当中,摆摆手,周遭的人和守卫纷纷退了下去。 “属下告退。” “两位公子大可不必担心,江师兄艺术精湛,你的几位朋友不管又多重的伤,他都能够医治好。”和亭道。 “江师兄?江行?他是你们的二师兄?” “是的。” “那你们这神秘的谷主”苏蓁仰望满目红色,释然笑道,“想来也该不会是个老头子,那他该就是你们的大师兄咯?” “是的,这位公子猜得不错。在下苏和亭,不知公子如何称呼?”他握着剑抱拳道。 和亭的眼给人一种通透之感,一眼便可望穿。 “巧了,在下也姓苏,名蓁,字攸宁。想来,我们曾是本家。” 苏蓁自从踏进这谷里后,还是初次对人稍有好感。 忽然她的腰被人捏了一下,她对着萧楚泓调皮的皱眉拱鼻,嬉笑着站直了身子。不过,萧楚泓并没有松手。 和亭不同于谷里其他人望着他们时神色异样,坦然到让苏蓁都有些不好意思。 未回头,抬手抵着萧楚泓的下颏,笑道,“和亭公子,这位呢,是萧楚泓。” “看两位公子这般亲近,想来已经认识许久了。” 苏蓁勾绕着萧楚泓落至肩前的发丝,“是蛮久的。” 和亭不傻,先前已经听闻这两人似有分桃之恋,如今一瞧,果真如此。 但,那两个人虽然毫不避忌,但他们却要心照不宣。 “和亭,你们若没聊够,大可晚些再说。”师师道。 和亭怀抱着剑,说道,“正好有些事先前没能说清,师妹若不介意,不若一起?” “你?你何时也喜欢凑热闹了?” “刚刚。” “随你,不过起了乱子,我可谁也帮。” “好!” 两人说罢,师师对着苏蓁和萧楚泓朝某个方向抬手,“两位,这边请。” “有劳带路。” 苏蓁颔首回应。 一行四人继续朝着覃俞谷更深处走去。 “师师姑娘,你莫非是要带我们去见谷主。” “去了,自然就知晓了。”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然而这条路,苏蓁却越走越觉得异常熟悉。 她闭着眼睛感知四周,但这条路她仿佛真的走过! 半晌后,她忽然睁开了眼,瞪了萧楚泓一眼。 后者不明所以,奇怪道,“怎么?” “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什么?” “这地儿,我好像真的来过,可就是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 萧楚泓打量着前方,正在此刻,一阵较大的风吹过,将竹帘子吹的‘哐啷’作响,就连那些红色的铃铛也吹了起来。 听着那熟悉的铃铛声,苏蓁的脸色顿时白了。 是他! 思及方才所见的那一座座石楼,她的笑容逐渐凝固。 “苏公子,萧公子,我们到了。”师师说道。 正当苏蓁反应过来时,那座熟悉的竹楼再次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但与记忆中,又有所不同,不同于那夜所见的清幽雅致。 今日的竹楼如外面一眼,入目所及,一片大红之色。 身着黑色劲装的侍卫们正在尽心布置,听到又脚步声近前,他们纷纷朝这边望了过来。 认清他们的身份后,立即恭敬行礼。 “参见齐亭大人!参见齐幼大人!” 齐亭?齐幼? 第0450章 覃俞谷谷主【覃止】 藏谋正文卷第0450章覃俞谷谷主【覃止】苏蓁记下了他们的名号,闻着一阵阵的熟悉茶香,眼中红光一闪即逝。 不等师师带路,她已然熟门熟路的快步跑至门前,不等侍卫制止,直接点了门口两个侍卫的穴道,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齐幼大人!” 有人对此不满,想要出手。 但师师却摇摇头,对着身边两人说道,“走吧。” 在他们三人踱步踏上竹质台阶时,苏蓁已然窜到了二楼。 步入长廊,再抬眸望向远方林立的那一座座石楼,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敢感油然而生。 她站在某扇竹门前,闻着熟悉的糯米茶香,却蓦地止住了推门的动作。 真的是薄意暄?! 苏蓁脸上的惊骇之色最终归于平淡,她在踏出石牢前,甚至曾想过,会不会瞧见她心心念念的大哥无妄和姐姐攸水。 可没想到,竟真会是他。 是了,当初他假扮成内侍,将她和婧尧同样带进了一处幽谷中,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还会现身此处。 直到一只柔嫩白皙的素手越过她推开了门,师师表情古怪的打量着她,对着里面唤道,“大师兄,我们来了!” 苏蓁心中喜忧参半,喜因在此地还有熟人在,忧却因她着实拎不清那人究竟是友是敌人。 屋里无人回应,但师师依然领着他们入了屋内。 绕过屏风,只见一黑衣男子正盘腿坐于塌上,他面前的炕几上摆着一套茶具。 他掀开茶壶盖儿,一拢茶香浮出,令人心旷神怡。 嗅着茶香,姿态闲适惬意。 手法动作娴熟的继续完成剩余几道工序,这才抬眸看向那一直没有出声的四人。 他的容貌与她记忆中一般无二,只是装束稍有改变。一头墨发悉数以银饰束于头顶,随着他的动作,缕缕发丝垂落至身前。 苏蓁注意到,他的手与他记忆中有些不同。 因薄意暄常年使用弥天双锏,他的手上必定是有茧的,而面前之人手上虽有茧,但与她记忆中却是全然不同。 将洗净的琉璃杯依次摆好,再动作平缓的一杯杯倒满。 萧楚泓直接落座于他的对面,执起一杯茶轻抿,诧异道,“甜的?!” “适量放了些糖,自是甜了些。” “但如此一来,却毁了茶叶本身。” “那两位高调入谷,又为何故?” 苏蓁皱眉看着他,“薄意暄!此话应是我们问你才对!你怎会在此?这谷里先前分明就不是这般!你究竟在搞什么鬼?阿湛呢?还有那个名叫桑桑的姑娘,你把他们两个拐哪儿去了?” “阿湛?桑桑?这位公子,只怕是认错人了,本座名讳覃止,而非薄意暄。” “不可能!先前你带着我和婧尧来此,我最终虽骗了你,带着她逃离,但此地绝不会错!” “公子,你真的记错了。” “不!薄意暄,你少装傻充愣!这里的一切,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但是,你怎会是这覃俞谷的谷主?” “自小便是了。” “你果真不识得我,我是苏蓁啊。” “抱歉,不识。” “噢。” 苏蓁继续表情怪异的打量着她,但丘止的全部心神,都在萧楚泓的身上。 “两位,想必师师已经同你们知会过了,覃俞谷,可进不可出。” “那你先前不就出去了,还拐了一个小娘子回来。” “” 覃止仔细扫过苏蓁的面容,举杯饮茶,“但在我回来后,便将有的一切锁了起来。” 也不知怎的,闻着这股茶香,苏蓁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又开始打架了。 她凝神屏气,将不好的气味儿都屏除在外。 得到舒缓后,苏蓁大喘了几口气。 萧楚泓抬手握住她的手,随手一扯,便把他拽入了自己怀里。 不等苏蓁应声,直接伸手覆盖上她的后背,且将自己的魔气输入了苏蓁体内。 苏蓁原本还觉得极度不适,可当魔气入体后,她仿佛整个都活了起来。 “蓁蓁,感觉如何?” 苏蓁坐在他的腿上,轻轻颔首。 覃止为二人续茶后,看向了师师,“小师妹,你且去瞧瞧她,她昨夜感染了风寒,有些不适。” “风寒?师兄莫不是想多了,月娘姐姐英姿飒爽,谁人病了他也不会。” 月娘?! 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的苏蓁,一听闻‘月娘’二字,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面露喜色。 “月娘?师师姑娘,你方才说的可是月娘?” “是啊!月娘姐姐就是我大师兄未过门儿的娘子。” 月娘和薄意暄?! “这怎么可能呢?” 她当初和薄意暄初次遇见,便是在霁月坊后方的马场中,想必他和月娘早已有过数面之缘。 但她却从未曾听月娘提起过,她与薄意暄竟还相识。 毕竟,她还曾让她和末昇去查过薄意暄的底细。 既然如此,月娘又怎会连自己夫君的模样都不识得? “覃谷主,既然夫人是从外面所带回,那您不知可否多说说看。没准儿若我们和夫人真的相识,倒还能当她的娘家人。” “娘家人?大可不必!本座与月儿的就在三日后的吉时拜堂成亲。几位若是忧心,大可多等几日。” “好!”苏蓁忽然抬手扇了扇,“屋里好热啊,师师姑娘,你若不嫌弃,不如也带我去瞧瞧?你放心,我绝不对不乱摸碰。” 她非傻子,这个和薄意暄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子,能忽然放他们出来,却又绝口不肯承认与他们相识。 稍微想想,便猜到是因萧楚泓在被抓前,曾说要赠谷主一份贺礼。 他倒是自信,就那么被关起来,万一人家一直不肯搭理,那不就给玩脱了? 师师得到覃止的眼神授意,终点了下头。 对着苏蓁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后者这才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外走去。 但师师却带着苏蓁朝楼下走去。 “咦师师姑娘,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先前不是说过了?要去见我的嫂夫人呀!” 嫂夫人? 苏蓁打了个哈欠,“她住哪儿?” “就在那边。” 绕过长廊后,师师说道。 苏蓁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赫然瞧见后方竟多出了一个院落。 第0451章 出世之心,入世之事 藏谋正文卷第0451章出世之心,入世之事而在院子里,居然摆放着许多的稻草人,其模样不一,看着十分诡异。 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原以为已经掌握了线索,可如今铺天盖地的谜团却如潮水般朝他涌来。 苏蓁又不大敢太相信的问了一句,“师师姑娘,你们的谷主夫人真的名唤月娘?” “是的呀!” 苏蓁慢慢悠悠的走进了院中,话间闲聊,眼睛却在那些稻草人身上来回扫荡。 “哦,那你觉得她为人如何?” “看着倒是温婉可人,不过,我大师兄喜欢就好。” “怎么说也是你们的谷主夫人,瞧姑娘所说,还挺能将就?” “我师兄已至而立之年,但谷里倾慕于他的姑娘们数不胜数,不过在我看来,无一能配得上他。” 师师微微扬起了下颏,眼里的自豪之意显而易见。 “哦?那可不尽然。” “苏公子这话可解?莫非还瞧不上我们谷主!” “姑娘这可就说笑了,无一配得上?苏某瞧姑娘就不错。而且我瞧不瞧得上你家谷主,压根儿不重要,且也晚了。” 师师顿时来了兴致。 “你和那位萧公子是真的?” “自然真。” “有多真?” “道不尽。” “” 师师把玩着垂落于肩上的银丝饰品,侧头媚笑,“我覃俞谷常年不出世,没曾想世俗倒变得通情达理了。” “哦?是么?” 苏蓁说话间,悄悄挪移到了一个稻草人前,趁着师师没有注意,手中微光闪现,直接将那稻草人缩小,再收入了衣袖当中。 “那萧公子瞧你时眼里的情意可是没半点收敛,就差把你塞进荷包里,贴身带在身边。还有那位青衣少年,瞧着倒是别扭的很。” “别扭?” 杨焕之是有些怪。 师师忽然瞧见左前方一个稻草人歪歪扭扭的,她上前把稻草人摆正,起身时笑道,“他在承认那位娇滴滴的姑娘是他未过门的娘子时,眼睛可是半点儿都没放在她身上,反倒是从没从那位受伤的少年身上离开过。” “好像是如此。” 苏蓁脑海中忽然亮光划过,却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匪夷所思。 她倒是没瞧见过杨焕之与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有过纠葛,反倒是唐吟琛,那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哥儿,可谓是阅女无数。 这俩人 走过院中堆满的稻草人后,绕过垂花门,步入了长廊之中。 长廊上挂满了白色轻纱,其随风起,可见那小湖中开的正盛的朵朵青莲花。 苏蓁忽然驻足于原地,抬手撩起轻纱,望着那一池青莲,却忽然走了神。 恍惚间,她眼前的一池青莲产生了微妙转变,与面前的湖泊好似有所不同。只见一叶轻舟上,身着白色袈裟的和尚盘膝而坐,而她旁边的女子则悠然的侧身躺着,左手支撑着脑袋,右手里拿着一白玉壶。 但苏蓁却记得,那不是酒,是露水。 和尚左手牵着佛珠,右手轻抚过离他最近的一朵青莲。 ‘锦儿,你瞧,这青莲青白分明,其叶狭长,上尖下圆。细瞧之下,可是像极了佛眼?’ ‘嗯,是蛮像的。’女子擦了擦唇边的水渍,笑着应道。 ‘在梵文音译中,它名唤优钵罗,而青莲,在佛经中亦被成为佛眼。’ ‘哦?是么?还是第一次听说。’ ‘人当如莲,清雅高洁,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 “苏公子?苏公子?” 就在苏蓁望着满池青莲游神发呆时,师师又在她耳边呼唤了几声。 “啊?怎么了?” “苏公子?你在想什么?” “没事对了,师师姑娘,你们这山谷中除了石楼外,既然有稻草,那便该是有田地的。可没想到这山谷中竟还有竹和莲,若我记错,莲花该过季了。” “是啊,快了。” 正说着,她们身边有两名侍女打扮的姑娘走过,手上还拿着托盘。 “奴婢见过齐幼大人。”她们动作一致的屈膝行礼。 苏蓁扫了一眼,发现她们的脸色有些不大正常。 “师师姑娘,她们是?” “噢,她们啊她们都是我大师兄派来照顾月娘的。” “就她们两个么?” “嗯,月娘不喜旁人打扰,只留下了她们两个照顾。” 其中一名侍女打量着苏蓁,她习惯性的冲着那侍女笑了笑,微微颔首。 师师见状,轻咳了一声,那两人脸色骤变。 另一个姑娘倒是机灵,用胳膊悄悄撞了下她,像是生怕得罪了师师,说道,“齐幼大人,奴婢们还有事做,就不打扰您和公子了。” “是啊是啊,奴婢告退。” 等那两个侍女走后,师师不咸不淡的瞥向她,“苏公子,你这般男女通吃,也不知萧公子会有多在意。” “他不介意。” “哦?” 师师想起萧楚泓瞧见苏蓁扶着那受伤的少年时,眼底一片阴郁之色,她突然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苏蓁一头雾水。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走快些,月娘还等着我呢!” 苏蓁皱着眉头,摸了摸脖子,又望了一眼湖中青莲,耸耸肩快步朝师师追去。 好在这里面没有什么机关阵法,且就只有一条通往湖心水榭的路。 约莫走了半刻钟后,他们终于停在了一处新的竹楼前。 这座竹楼较之薄意较之覃止的那座竹楼还要更精致一些。 虽说他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但苏蓁已然认定了,他就是薄意暄。 苏蓁抬手抚过竹制护栏,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莲花纹样。 不同于谷中各处挂满了红色,这座竹楼显得与外面的纷纷扰扰格格不入。 苏蓁抚摸着下巴,仔细回忆数日之前月娘同她所叙述的故事。 奇了怪了,没有半点儿线索一样啊! 也忘了问月娘,她是何时成的亲。 薄意暄和这个名唤覃止的谷主,长的如此相像,该不会月娘的儿子没死,就是薄意暄? 诶,那也不对啊! 她记得当初和薄意暄初遇时,应在霁月坊。 月娘又不傻,长相这般相似,她又岂会认不出来。 苏蓁苦笑一声,摇摇头,随着师师一同进入了那扇门。 第0452章 赠礼 藏谋正文卷第0452章赠礼里面的摆设倒也简单,只是以人间的小玩意儿居多。 “咦?”苏蓁从临近门的木架上取下一个瓷娃娃,“月娘何时喜欢这些了?” 除了瓷娃娃外,架子上摆满了琉璃瓶,里面各色光点闪烁着。 苏蓁想要使用透视术,但灵识竟穿不透那琉璃瓶。 “师师姑娘,这是何物?” “喔,那个啊,那都是月娘带来的。” “是么?” 苏蓁十分疑惑,于是伸出手指戳了戳,但,一股实质化的冰寒之气突然缠绕上了她的手指。 手指一阵刺痛,苏蓁吓了一跳,连忙缩回了手。 “这什么东西啊!” “我也不知,不过,苏公子,你最好还是不要乱碰。月娘说,越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东西,就越是危险。” “” 苏蓁忽然表情怪异的打量着她,“师师姑娘,看起来,你和月娘十分交好。” “交好倒不至于,毕竟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师师,你来了。”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他们上方的门开了。 只见一有着玲珑身段儿的女子,缓缓从门内走出 苏蓁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表情从震惊到惊愕,唯独没有欣喜。 “怎会是你?!” 竹楼楼阁中,三名各具风格的男子坐于塌上,表面上看似悠然平和,眼底里却是波涛汹涌。 “意暄,许久未见了,没想到会在此地遇上你。”萧楚泓率先出声。 “萧公子,谷主方才已经报过名讳,他并非是你和苏公子口中的那位。”和亭说道。 “呵!是与不是,全凭你家谷主心思。又或许,他是近故人情怯。” 萧楚泓挑眉斜睨了覃止一眼,后者淡定的执起酒壶,将和亭和萧楚泓杯中的茶水加满。 “风月凉薄,难解心魔。即是故人来,又何须怯懦。” 覃止一双琉璃眸中萦绕着孔雀蓝色的微光,浅浅温热,余之薄凉。 “既然不怯,又何以不敢当着她承认身份?” “不曾相识,何以相认?” “萧公子,本谷主将与三日后大婚,届时,几位大可前来观礼。” “无三媒六聘,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名不正,言不顺,这亲事,要如何结得?” 萧楚泓说罢,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个红色铃铛放在炕几上,它的色泽要显得暗沉些,纹路更细腻些,且表面在散发着微光。 “覃谷主,萧某入谷前曾说过,要给予你们贺礼,这便是了。” 覃止瞳孔微缩,而和亭瞧着他们脸色不断变化。 但一想到他家谷主对这几名外来客如此迁就,就觉得异常奇怪。 记得往日,他家谷主虽然随和,但待人始终留有距离感。 “谷主,今日谷里又多了几个生人。听苏蓁公子说,其中两位是他的朋友,但那另外两位姑娘,看着并不是个简单的主儿。且她口口声声说她的祖父是什么大祭司,也不知究竟是外面何方神圣。” 萧楚泓抿了一口茶,说道,“不是大祭司,而是大土司。” “土司?” “嗯,在人间,她的祖父是声名显赫的大土司,那两个姑娘都是卡伊族的人。” 和亭回想了半晌后说道,“卡伊族?从未听说过。” “和亭,他们几人现在何处?” “回谷主,他们从天而降,表面上看却未有受伤,只是有一名少年被砸到。小师妹让人带他们去往了江行师兄的住处,有江行师兄在,他们定然不会有事。” “从天而降却无伤?” 覃止看向萧楚泓,却见他面无表情,想来,应是苏蓁出手了。 “萧公子,这铃铛,你且还是收回去。” 覃止将那暗红色的铃铛推回了萧楚泓面前。 “收?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之礼,更何况,我还别有所图。” “呵!那萧公子不妨倒是说说看,想要何物?” “决明杵。”萧楚泓神色淡淡的随口说道,抬手饮茶,以宽长袖摆掩盖眼中深意。 “决明杵?!你是说上古神器决明杵?” “没错。” 覃止皱了皱眉,“萧公子怕是找错地儿了,覃俞谷中并无神器存在。” “有,或无,皆看覃谷主是如何想了。毕竟,但是不可强求,而美梦,也终归会醒。覃谷主好生歇着,毕竟,就快要大婚了,若是过度劳累,而脸色不好,向来夫人也不会喜欢。” 说罢,萧楚泓施施然起身,慢条斯理整理好着装,径自出门朝外走去。 覃止并没有出声阻拦,反而在他离去后,眼里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覃止缓缓抬眸。 “和亭,派人盯紧了他们,一旦他们有什么动作,马上派人来禀报!” “好,师兄我记下了。不过那几人瞧着并不会法术” “一并看着,莫伤了他们,等三日过后,就放他们离开。” “这罢了” 和亭长叹一口气,扭头看向了窗外。 在覃俞谷中,有着一处最为幽静之地。 江行,乃是覃止的二师弟,与和亭和师师一样,同为覃俞谷上一任老谷主的的弟子。 传闻他为人极好饮酒,常年与酒相伴,但胜在医术精湛。 当苏蓁来到江行院时,听闻里面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随即,只见一青衫男子疾步从里面走出,且面色不善。 “羊羔?你怎么怒气冲冲的?里面发生何事了?” 苏蓁定睛细看,只见杨焕之的衣袖都被划破了,手背上还有几道抓痕。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打起来了?!糖鱼呢?他的伤如何了?没有护着你么?” 听着苏蓁一连串发问,心情不大好的杨焕之,终于抬眸认真的看向了她。 苏蓁明明还是从前那个苏蓁,许是他从未真正的认识过她,但他总觉得,她和从前不同了,但又道不出究竟哪里不同。 好像,往日的她,纵使恣意潇洒,神采飞扬,笑起来眼里总是泛起淡淡涟漪。可今日再见她,容颜未改,笑容仍在,但那笑意却根本不及眼底,甚至还多了几分忧郁和深沉。 分明是在笑,可又难掩疲惫和悲伤。 她在他们面前,究竟在极力的隐藏着什么? 第0453章 疯癫侠客【江行】 藏谋正文卷第0453章疯癫侠客【江行】苏兄,怎就你一个人?萧将军呢?” “应还和覃止在一起。” “覃止?那是何人?” “覃俞谷的谷主。” “什么?谷主?你们可有受伤?” “放心,倒是没打起来,他还留我们观礼。” “观礼?” “是啊!我们随是不速之客,但好歹也赶上了人家成亲,不留下来,哪儿能说得过去。” 苏蓁倏地想起了在那湖上水榭中瞧见的女子,面上笑容逐渐消失。 “老杨?老杨你急着走什么?我本也没说错呀!” 就在苏蓁和杨焕之于江行院的院门前默然对视时,唐吟琛忽然急匆匆的从院里跑了出来。 “不是!老杨!你听我说,事儿还不就是那个事儿嘛!你至于那么大火气嘛诶?榛子?你怎么在这儿?” 唐吟琛嘴里不断地念叨着杨焕之,当他瞧见苏蓁回来,面露喜色,脸上的笑容快咧到了耳根。 苏蓁双手环胸,笑眯眯的望着他,“唷?伤好了?” 唐吟琛衣衫不整,隐约可以瞧见几条白色绷带从松松垮垮的中衣内掉了出来。 顺着苏蓁戏谑的目光,唐吟琛低下了头,十分尴尬的将布条又给塞了回去。 “额我本也没啥事儿啊!榛子,你可不知,那会子可吓死我了,我们几个还以为要摔死了,没想到他们半点儿伤都没有,不过我可惨了,差点被他们压死。” 说着,唐吟琛还表情浮夸的重重咳嗽了一声,转眼又捂着肋骨处流露出痛楚之色,小心翼翼的的吸了一口气。 反复几次后,他的脸色才好了些许。 苏蓁的眼神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游离,半晌后才吐出三个字,“嗯,恭喜!” “你怎么这样呀!太冷淡了!太伤人了!” 唐吟琛垂头丧气,小声抱怨道。 苏蓁侧头轻笑,“我若真的冷淡,你们几个也活不下来。” “走吧,先好好疗伤,你们留下了内伤,我可赔不起。” “药钱不用你赔,赔人就好了,正好我身边还缺个小厮。”唐吟琛说着说着,也不知脑中构思出了哪样画面,竟莫名其妙自个儿把自个逗笑了。 这一笑倒是不打紧,但疼的也是他。 见他疼的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苏蓁耸耸肩上前。 瞧了瞧院外那些看守着他们的守卫,她悄悄伸出右手,浅金色的微光闪烁,想要替唐吟琛治伤,但她却发现这家伙又在装! 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他的伤居然痊愈了! 苏蓁朝着他的胸口处捶了一拳,后者还想继续装,瞥见苏蓁的眼神时,立即噤了声。 “好了,糖鱼,你们没事就好,我也就是过来瞧瞧。稍后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你们就好好呆着,别到处去乱闯。等事儿了了,我就来接你们回家。” “重要的事儿?有啥子事儿比咱们兄弟几个还重?” 苏蓁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些不断朝他们这边张望的守卫,轻轻摇头。 “你少矫情了,走走,进去唠会儿,这啥破地儿啊,你就把我们丢下自个儿跑了!还有你,老杨!” 语气十分刚硬的唐吟琛,一接触到杨焕之不善的眼神,立即又嬉皮笑脸的凑了上去,想要勾住他的肩膀,但是杨焕之却直接侧身绕过了他,走向苏蓁。 “苏兄,你先别急着走,随我来。” “好。” 唐吟琛的手尴尬的举在半空中,瞧见那两人并肩入了江行院,他才悻悻的收回了手。 揉了揉被苏蓁捶的发痛的胸口,“老杨怪里怪气的就罢了,榛子也整日里神神叨叨的,这俩人怕不是真有毛病?” 唐吟琛嘴里虽然碎碎念,但脚下的步子却加快了。 “诶诶诶!我还受着伤呢!你们走慢点儿!走慢点儿!咳咳咳!咳咳咳咳!” 走在前面的苏蓁和杨焕之,听着唐吟琛在后面不断叨叨,不禁放慢了步子。 江行院的布置与其它的地儿大相庭径,只是一座简单的四合院。院子中心处一山一树,树下摆放着一张长石桌,仅在其后方有个石头墩子。 而在石桌上,除了文房四宝外,上面还堆满了一沓又一沓的宣纸,每一张画上都画满了花。 除此之外,院中横向着挂满了绳子,每一根上面用竹夹子加满了画纸。 苏蓁环顾四周,并不见有人在,只余屋里传来女子的嚷嚷声,另还有一个女子在旁劝解。 大致听了听,无非就是书雅在抱怨杨焕之丢下她离去,而阿朵则在一旁宽慰。 苏蓁立在原地,忽而风起,有几张画纸从石桌上被垂落了。 苏蓁蹲下身,将离她最近的一张画纸从地上捡起,眼里满是惊艳,食指指腹抚摸着那朵艳丽的红色花卉。 刹那间,黑色的光点忽然从中浮现而出。 ‘滴答’ ‘滴答’ ‘滴答’ 苏蓁仿佛瞧见了无数朵红花顺着江流而下,而空中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黑色雨滴。 当雨滴顺着花叶再滴滴答答落进了江水,刹那间,那黑色的雨滴变得晶莹剔透,与湛湛江水彻底融为了一体。 苏蓁眼睁睁看着画面消失,眼前的画纸仿佛只是原来的那张画。 她又用手指摩挲了两下,却再无怪异现象发生。 “这位公子,可否将在下的画交还?” 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道清冽的声音,苏蓁诧异抬眸,只见一穿着松松垮垮黑棕色衣袍的男子赫然立在她的身前。 那男子身子歪斜着,手里紧握着一根黑色长棍。 及肩发丝毛毛躁躁,眼神混沌不清,满脸胡子拉碴,像是已经许久没有打理过。 他的身上酒气浓郁,但苏蓁并没有躲开,或是流露出嫌弃之色。面带浅笑,将手上的画交还给了他。 “阁下就是谷主的师弟江行。” “正是,你是何人?” 江行望着一袭黑衣的苏蓁,眉头皱起。 “在下苏蓁,是覃谷主的客人。” “客人?” 江行突然嗤笑一声,“原来你就是那个擅闯覃俞谷,又惹得谷中女子为你大打出手的人。” 苏蓁在谷中侍卫的指引下而来,途中自然瞧见了那些姑娘,但劝阻不得,也只好就此作罢。 第0454章 凄凄墨雨红蕖花 只是没想到,居然连传闻中足不出户,一直将自己关在这小小院落中的江行,竟也知晓此事。 “江大人未出院中,却能耳听八方,果然实力非凡。” “呵!覃俞谷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隔着一方院墙娘罢了,江某又非聋子,听的到又有何稀奇。” 江行的肌肤呈古铜色,就依其健硕的体格来看,苏蓁丝毫看不出他与来前所想的医者有何相似之处。 “好了,也甭废话了。和亭呢?他一向好管闲事,今日怎还不见了踪影。” “哈哈!师兄!数日前闭关,和亭可是来和你说过的,师兄莫非是酒喝的太多,糊涂了?” 和亭爽朗的笑声从后面传出,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和亭和萧楚泓二人并肩走来。 见到江行后,他笑着对其恭敬行礼,而萧楚泓则是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在苏蓁身侧止住了脚步。 “闭关?”江行皱眉,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档子事儿,可看着自己的院子里围满了人,再次心生不满。 “他们好端端的跑来扰我清净,可是那丫头又在从中作梗?她人呢?。” 江行口中的丫头,自然是指师师了。 苏蓁来时原本是师师领着她前来,可半路有人来报,声称有急事需她前往一趟,师师这才让苏蓁随着侍卫来此。 “你们几个身上的伤既然都好了,就赶紧走,还有屋里那两个姑娘,都一并带走!” “这怕是不妥。” 和亭言笑晏晏,语气颇有些为难。 “如何不妥?” 江行心里蓦地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刻只听和亭说道,“谷主说了,谷里空房所剩无几,就暂且让苏公子等人先在你这儿住下。” “不行。” 江行眼神顿时变得冷峻,毫不迟疑的直接拒绝。 和亭一早便猜到他会如此,面上并无尴尬之色。 “谷主说,等他三日后的大婚一过,你们二人当年所约定的期限也就满了。届时,出不出谷,都随你意。但只要您还在谷中一日,就” “行了!别废话了!” 江行挥舞着手上的黑色长棍于手中绕了几圈,最终一端对准了苏蓁。 “你!别瞪我!说的就是你!你方才在画里看见什么了?” “啊?画里?”苏蓁假装不明其意,笑道,“江行大人,这不就是一副画儿?又能有什么?” “真的?” 江行并没有信她,甚至还将手上的长棍又朝苏蓁挪动了两分。 察觉到身后骤然升起的杀意,令她背后猛地一凉,苏蓁藏于宽袖中的手,悄悄拍打了下萧楚泓的手背。 下一刻,身后的杀气顿时消失。 “不知大人想让江某瞧见什么?” “呵!没瞧见?那,你再走近些,仔细瞧瞧。” 苏蓁朝前迈出了一步,淡淡的扫向这满院红蕖花,每一朵花都不尽相同。有的已然盛放,有的还只是花苞。 当画纸被清风拂过时,千姿百态的模样,俨然像是一个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在随风起舞。 苏蓁怔怔的望着这一幕,忽而回眸,如是说道,“画,很美。花,很美。雨,很美。人,也很美。” “雨中花我倒是瞧见了一副,但是人?哪有人啊?我怎么找不着?” 唐吟琛仔细瞧了瞧,也没瞧出这画中哪有人在。 除了唐吟琛外,旁人都以为她在以花喻人。 但,唯有江行听懂了。 一道残影卷着风忽然从众人面前掠过,下一刻,众人只见苏蓁的手腕被江行攥在了手中。 比起其他人尚且会疑惑,萧楚泓骨子里可是有着褚墨宣的妖性,不出手则已,一出手 ‘砰’ 众人只瞧见萧楚泓的手被暗紫色的流光包裹,随即,狠狠一拳砸在了江行的腹部。 众人只听进行闷哼一声,捂着腹部朝后倒退滑行。 和亭脸色大变,上前想要将他扶起,但江行却摆摆手,继续定定的看着苏蓁。 “你真的能看见?” “能啊!为何不能?” “哈哈哈哈哈” 江行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眼神陡然变得魔怔癫狂了起来,许是他笑的还不够过瘾,笑声变得越来越大,似乎能刺破人的耳膜。 从江行院外路过的人们,纷纷捂着耳朵快步逃走。 守卫们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们似乎经常经历此事,已然习惯了。 唐吟琛搓着手臂,朝杨焕之身边躲了躲,他还没开口,杨焕之却抢先远离了他。 唐吟琛的脸色顿时黑了,“杨焕之!你有病啊!一直躲我!我一不给揍你,二不毒你,三不杀你,你怕个锤子!” 唐吟琛一联通说完,杨焕之的脸色也变了,“没有躲。” “你胡说你!你分明就有!” “”当着这么多人,杨焕之也不知该如何开口面露纠结犹豫之色,“随你如何想吧。” “好你个老杨!喜新厌旧是吧!有了未过门儿的娘子就把兄弟忘后脑勺!行!行!我记下了!” 唐吟琛心里直觉得委屈,左思右想,前思后想,都想不出老杨何以近日变得如此怪异。 连怪疾都不怕,居然会怕他! 可若说他有意避他,但当他有危险,老杨又铁定是第一个冲出来。 杨焕之听着唐吟琛该是气急败坏,却又委屈至极,同时又想旁敲侧击问出是他哪里得罪了自己,但还不忘把书雅也给扯下水。 如此这般,杨焕之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而不同于他们这边气氛怪异,苏蓁望着疯疯癫癫的江行,也觉得头皮发麻。 后者擦掉唇边的血迹,再揉了揉小腹。用手上木棍作为支撑,勉强站直了身子。 望着苏蓁,眼里满是怪异之色,口中轻声呢喃,“难得!难得!难得啊!太难得了!” “江师兄?难得什么?你受伤了,先回去。” 和亭从先前萧楚泓与覃止的交谈中便可知晓,他们之间纵使不识得彼此,却也定然是晓得对方的存在的。 一时之间,他还没想好是否要下令。 院中的侍卫纷纷一拥而上,将手上的武器纷纷对准了苏蓁和萧楚泓。 没曾想,江行却一把将手上的木棍‘哐啷’一声丢在了地上,想要再次靠近苏蓁。 第0455章 江行非人即灵 藏谋正文卷第0455章江行非人即灵“你看得到!你看得到!哈哈!你看得到!哈哈哈哈” 浑身酒气又双目癫狂的江行,俨然是一个疯子。 “你名唤什么?苏蓁么?哈哈!难得啊!” 江行大笑着,眼神发亮,重新朝着苏蓁走去。 唐吟琛也不知打哪儿来的胆子,对着癫狂的江行,他倒是丝毫不怯。 快步从杨焕之身边走过,挡在了苏蓁的身前。 “站住!你别再靠近了!听见没?站住!” “臭小子!滚开!” 江行的眼里满是暴戾之色,阴冷一笑,手中黑色雾气开始凝聚。 “魔气?!”苏蓁惊道。 江行听闻这二字后,脸色骤然转变,眼睛半眯起,仔细打量着被唐吟琛和萧楚泓护在身后的苏蓁。 “你是修道者?” 江行虽然道出了疑惑,但手上的黑气并没有消散。 “嗯,应算是。”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透过江行眼里的戾气和癫狂,苏蓁却从中读出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抬手拍了拍萧楚泓的肩膀,后者侧头,却见苏蓁冲他一笑,侧着身子从萧楚泓和唐吟琛中间走去。 还未曾开口,江行忽然全身被黑色雾气包裹。 苏蓁只觉得右前方一道劲风袭来,她连忙侧身后仰,同时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右手紧握成拳,暗金色微光陡然暴涨,朝着那劲风袭来的方向回击而去。 两人力量同时碰撞,黑金二色光点四溅,绚烂而刺目。 强大的灵力波动朝着四周迅速蔓延,唐吟琛脸色大变,立即收敛笑意,展开了手上的扇子。 冰色雾气霎时将他和杨焕之包裹,挽住他的手臂,直接将他带入了空中。 “快!都快躲开!后退!” 和亭单手怀抱着他的剑,冲其他人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退出江行的院子,而他也纵身跃起,转眼间落在了屋檐上。 萧楚泓不躲不避,目光牢牢地锁定着苏蓁,眼底情绪波动因苏蓁的动作而起起伏伏。 当众人退出去后,整个院子里瞬间空了不少。 而苏蓁和江行尚且还在对峙之中,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他们体内涌出。 苏蓁掌控好力度,使用透视术,却发觉江行的力量是从心口位置传来。 妖也好,魔也罢,无论是否幻化人形,妖力和魔力都来源于他们头颅内的妖丹和魔丹中。 而人族在修炼出元珠前,力量都来存于丹田之中,一旦意识海开启,元珠会自动生成于心脏之中。 可就江行的状况来看,真相无非两种,非人即灵。 就如顾昀舒和姒离,他们的灵力就来源于元珠。 说来也怪,此番来江都,她竟没有瞧见顾昀舒把乐殊带在身侧。记得在京都时,他们两个可是形影不离。 听顾昀舒说,是怕乐殊被人给捉了去。 苏蓁虽稍有恍神,但想要对付疯疯癫癫的江行,并不难。 而随着他们不断地输入力量,迸发出的光罩终于碰撞在了一起。 伴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强大的波动再次朝着四周蔓延。 然而,此次却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 院中狂风四起,‘咔咔咔嚓’声接连不断,头顶巨树的枝杈和枝叶都直接吹断。 而院里的那些画纸纷纷被刮起,苏蓁悄然抬眸,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对!江行如此珍爱他的画,又怎舍得让它们全部作废! 这个念头才刚刚萌生,下一刻,只见那些一张张画卷并没有如苏蓁所想那般,直接被他们的力量碰撞所形成的暴击而搅碎。 更甚至,他们仿佛有着鲜活的生命一般,有秩序的从他们身边环绕而过。 熟悉而又陌生的黑色雨滴从空中滴落,浸湿了她的衣衫。 好在她本就穿着黑衣,倒也看不出什么,但那种粘稠感,还是让她觉得异常难受。 苏蓁猛地收回灵力,冷漠的注视着江行。 “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些画仍在他们周围旋绕,仿佛一扇屏风,将他们与外界完全阻隔。恍然间,苏蓁好像看见那些画里生出了一朵朵红蕖花。 苏蓁立于原地,抬手触摸,无论是花叶触感,就连花间沾染的水珠都是那般真实。 “这这是何处啊?” “是我的梦境。” 听到江行的声音,苏蓁诧异抬头,只见他收敛了力量,怀里搂着他那根毫无亮色的黑色木棍,静静地站在她的对面。 “你的梦?江大人,这是何意?” “我在这覃俞谷已经上千年了,但每当我夜里合上眼,梦里全是红蕖花。” 江行缓缓抬起手,只见他周围的红蕖花仿佛受到了指引般,纷纷朝着他飞去,再化作无数黑色光点,飞入了他的手心中。 “红蕖花?难道你的本体是花妖?” 倏地,苏蓁想起了糜夭,她也是一只荼蘼花妖。 但她不在京都霁月坊好好做她的花魁,偏偏还带着尹深来到了江都。 “花妖?”江行笑道,“我不是,但我却知你是为何而来。” “哦?是么?” “自然。” “那可就稀了奇了,连我都不知自己怎么会跑进你们这奇怪的谷里来,你居然知晓。” “同样是外来客,你与他们,并无多大差异。” 苏蓁隐隐听出了不对劲,“你说什么?是么外来客?” “你既然能沉浸于我的画里,那不妨来猜猜看,这谷里还会有谁被藏了起来。” 想起覃止即将迎娶的夫人,苏蓁脸色红了白,白了又红。 她当时在那处水榭中,所见到的覃俞谷新夫人,的确名为月娘,但那女子的模样,却与商婧尧一模一样! 在前来江都主城的路上,苏蓁曾听商誉辰说起过,商婧尧没有死,甚至还死而复生,且被商暮景给带走了。 商暮景带走了商婧尧 商婧尧假死之事,其中自然掺杂了她的手笔,但那一夜的众官兵们所瞧见的那只凤凰,没想到居然是薄意暄所为! 她起初还曾以为是有高人出手,没想到 不过,薄意暄若想从商婧尧身上取得时欢晷,根本无需大费周章。 不过,他即使抢到也没用。 毕竟,就凭他的身躯,绝无可能承受的住时欢晷的分裂之力。 第0456章 暗魔缚灵师【覃止】 既然如此,他又怎会和婧儿一起跌入了这什么覃俞谷? 覃止?月娘?覃俞谷? 她只怕是脑袋被人用茅屋前的石头给砸了个坑,才会信他们和那两人没有半点干系。 只不过,若月娘当初在翼人鱼族所说为真,那么覃止之人设,该是假借商人之名,行抓捕妖兽为己所用的暗魔师。 他们是为人族,可习武修道,可拥有内力,亦可靠修道而凝出元珠。 但,暗魔师意识海薄弱,无法与妖兽契约。 于是,他们特意想出了一种法子,名为缚灵。 相传闻,暗魔师又名缚灵师,他们囚禁妖兽后,会用一把被施与了秘法的刀,一遍遍的切割下他们可以不断复生的肉,精心烹制再食用。 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会实力暴涨,但苦的却是那些妖兽。 可在苏蓁看来,这一切不过是鬼扯。 若月娘所说为真,那覃止必定是一个缚灵师。 但,薄意暄必定不是! 弥天锏可是地地道道的神器,它绝不可能会认一个暗魔师为主。 可如若这是真的 苏蓁眼神不断闪烁,可当她抬眸时,又恢复了平静之态,将鬓边垂落的发丝别至耳后,状似无意的问道,“除了婧儿被你们拐进谷里,阿湛也被你们给藏了起来?” “阿湛?”江行忽然阴森一笑,“打一场!若你能赢了我,我便告知你,你想要的一切真相。若你输了,便要留下来,成为我画里的新生命。” 新生命?他是想把她也变成花? 苏蓁心里用冷笑两声,她可是还该谢他,没有想着把她变成养料? 苏蓁环顾江行布下的梦境水乡,美是极美,偏偏过于华丽,中看不中用。 “不够。” “什么不够?” “我所追求的真相,只是为了满足。但,我所要的,除了这些,可还远远不够。” “呵!说说看!” “你想要我的命,但我没没你那么恶毒。”苏蓁抚摸着光洁小巧的下颏,清浅一笑,“正好我身边近来无人跟着,若你输了,来当我的侍卫。” 苏蓁此言,无疑是有羞辱之意,但方才江行已经试探过苏蓁的实力,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会输。 于是,他毫不迟疑的点了下头,握紧了手上的木棍。 而随着江行布下的梦境幻阵不断转化形态,他们的二人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苏蓁先前所见的那处江上。 二人浮空立于半空中,身着一袭黑袍的苏蓁,一手在前,一手背后,同江行一样,眸中战意翻涌,犹如惊涛骇浪汇聚。 江行手中的黑色长棍在他手中突然剧烈颤动,仿佛有着自主意识般,直接从他手中脱离。 紫色的闪电忽然划过了天际,耳边顿时响起雷鸣。 黑色的雨在不断滴落,从苏蓁的发顶流至脸庞,再顺着纤细的脖颈和精致锁骨,流进了宽敞的衣衫中。 被浸湿的青丝紧贴着肌肤,瞳孔却十分晶亮。 苏蓁侧头挑眉,似笑非笑,缓缓抬起右手,一枚纯黑色的古埙赫然出现于她微微弯曲的五指之间。 苏蓁耳朵忽然微动,侧身一个旋转,衣袂飒飒,一股暖风将她全然包裹,将她身上的雨水尽数逼了出去。 同时,一道紫色闪电突然苏蓁的耳边险险划过。 是为苏蓁也好,是为锦瑟也罢,来自于生魂深处的倔强和高傲,让她对于每一场战斗,都会全力以赴。 若输了,不会惋惜。 若赢了,自然欢喜。 但,轻视敌人,或放纵自己,是为大忌。 当苏蓁埙声响起的刹那,随着她的手指按压埙孔的节奏,一股暗金色的奇异力量从中飞出。灵力与魔气交织缠绕,旋绕于苏蓁周身。 江行定睛细看着这一幕,邪佞癫狂的眸中同样盛满了战意。 “来吧!让我好好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接着,江行仰天狂笑一声,挥舞着手上的长棍,直接化作一阵雾气,消失在了苏蓁的视线当中。 江行的突然消失,对苏蓁而来,形势却是大为不利。 原本他们皆在明处,但此刻江行转明为暗,苏蓁则毫无遗漏的曝光于整个幻境当中。 锦宣最大的作用并非驭妖,而是能操控一切有灵之物。 但,此前提却是,那有灵之物是为无主之物。 若论单打独斗,江行必定不会是苏蓁的对手,可她如今所处的这似真似幻的幻境当中,所有一切,都受到了限制。 当苏蓁用锦宣搜寻遍了整个幻境,也不曾发现江行的存在,但她知晓,他就在某个角落,用张狂而得意的表情正在嘲讽着她。 寻不到灵力可操控之物,苏蓁索性就放弃了灵力,原本暗金色的力量骤然变成了墨紫色的魔气。 江行处于暗中,心中大骇,好纯正的魔族力量! 没想到那少年竟是魔族! 既是魔族,那便留不得了! 骤然间,整个幻境的力量波动,又最初的平缓,突然开始剧烈颤动。 苏蓁感受着整个地面剧烈晃动,眼神也刹那间变了。 只见那些红蕖花骤然变成了黑色,且一个个还变得‘面目可憎’。待其花苞彻底张开,清晰的露出了那排列整齐的尖锐獠牙。 “噢哟?食人花?江大人,您这转变未免也太大了!” 苏蓁停止了吹埙,表情淡淡的说完,然而并无人应她。 眼见着他们拼命朝着上方用来,将她撕咬啃碎,,再吞食入腹中。 “呵!江行大人,就这?满江红蕖变成了食人花,如此不珍爱甚至作践自己的画作,您可真是普天之下头一份儿呀!” 苏蓁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果然,他她感受到了江行因怒气而暴露的大致方向。 “说起这个,就你这样儿,想来将来也讨不到个小娘子回家。若您喜欢,我倒是可以送你很多的孤寡蛤蟆,祝你一生孤寡喔!” 苏蓁嬉皮笑脸的说完,再次吹起了锦宣,魔魅而迷幻的埙曲传遍了整个幻境。 隐于暗处的江行,见苏蓁的埙曲虽无杀伤力,却让他的红蕖花纷纷陷入了沉睡,顿时不再有所收敛。 转瞬间,铺天盖地的闪电雷鸣再次出现 第0457章 幻境【红蕖乡】 藏谋正文卷第0457章幻境【红蕖乡】‘轰隆-轰隆-轰隆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炸雷声,万千道闪电不断落下,或银白或蓝紫或,还有的呈粉色线形。不仅震得苏蓁耳朵里嗡嗡直响,甚至还有些眼花。 那黑色的雨一直没有停下的趋势,甚至愈演愈烈,越下越大。 苏蓁默默放下了手里的锦宣,意识海中却传来了一道女声。 “瑟瑟,可需要本姑娘来小小的帮你一把?” “大可不必。”苏蓁嗤笑。 清风拂面,鬓边发丝轻抚着她细腻白皙的脸颊,眸光清冷,唇边嗜着一抹邪笑。 垂落至身侧的右手五指微动,五道浅黑色的小型漩涡陡然浮现而出,萦绕于她的五指顶端。凝眸直视着周遭迷幻而朦胧的幻境,微微侧头,魅然的凤眸眼角上挑,唇边笑意愈发邪肆。 倏然间,她右手猛地扬起,那五道浅黑色漩涡形成了五道长长的雾气,缓缓游走于她的周身。同时,她的左手抬起,双手快速掐出繁杂手势。 只听‘嘭嘭’几声细微声响,那几道浅黑色雾气骤然消散成灰色的光点,急速蔓延至整个空间当中。 自那之后,苏蓁仿佛一个稻草人般,立于原地一动不动。 但隐于暗处的江行从没想过要同她玩猫捉耗子的把戏,瞧着苏蓁一直没动静,伴随着飒飒水声,直接御空而出。 他身上的衣袍十分宽,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身上。异域味浓的五官十分深邃,立体而鲜明。夹杂着灰白色的发丝大多披散于身后,只有几缕以银饰束于脑后。 发丝虽为渐变灰白,颇有老态之意,但他的肌肤却非如此,并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漫天黑雨,苏蓁眼前闪电不断闪现,耳边惊雷声不断。 苏蓁邪笑依旧,淡定的望着那些那些闪电从她身边擦掠而过。 有的闪电看起来倒是想要直接刺穿苏蓁,但就在即将要击中时,她的周身直接爆发出一道浅黑色的半透明光罩。 当闪将其击中后,它非但没有击破,甚至还被苏蓁设下的防御结界给反吸收。 听着身后传来的强大波动,眨眼间,苏蓁收起了邪肆笑意,回眸瞬间,双边唇角轻弯,笑的极为无害。 江行浮空而立,右手持棍,左手负于背后,眼里的失望之意显而易见,以及浓郁的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苏蓁看来,倒觉得十分好笑。 “没想到你居然是魔族中人!” “魔?我是人是神是魔又有何差?” “若按照常理来论,魔族丧尽天良,早该被诛杀殆尽。” 话虽如此,但江行语气未有杀意。 “他们杀你全家了?” “应该不曾。” “那又何故如此厌恶。” “世人皆道魔族作恶,祸害苍生,如若魔族不灭,必将再生浩劫。” “是么?可在我苏蓁眼里,可不会去顾及什么人啊魔啊,那于我何干?我、还有我在意的人活着就好了,旁人的生死又与我何干?世人憎恶妖魔,我却偏要与之为伍!” 江行定定的望着她,转眼间表情又变得癫狂,大笑了两声后说道,“我果真是没有看错人!哈哈哈!能沉浸入我的画中,又有如此觉悟,如此,倒瞧你还顺眼了不少!” 这人真的绝了换作平常之人,听闻苏蓁这番歪理,只怕又要对她憎恶厌弃。 苏蓁疑惑地摸了摸耳垂,“难道,从未有人见过你那画里的玄机奥妙?” “与其研究我的画,都不如想想要如何才能赢了我,再救夫人出谷。” “什么?你怎么知道?!” 苏蓁只是猜到商婧尧会失去记忆,定是薄意暄所为,但江行似乎是唯一一个不同的人。 他自始至终都知晓他们为何而来,分明就足不出户,她更为提及半分,只是询问了阿湛下落,却知晓她想带走他们的谷主夫人。 然而,江行却没想着同她解惑,脚下陡然间出现了一道光阵。 手中微光不断闪烁,他握紧手中的长棍,黑色流光不断旋绕。猛地朝下一捅,黑色光芒大盛。 空中的黑色雨滴骤然停止,仿佛被他脚下的光阵牵引,悉数流入其中。 苏蓁茫然的浮空立于对面,全然不知江行此举何意。 直到那些雨水再次从光阵浮出,却转换为了尖而细长的黑色冰锥。 它们剧烈晃动着,不断磕碰着,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它们突然全部飞向了空中,冰锥尾端悉数对准了苏蓁。 苏蓁眸色刹那犀利,勾了勾唇角,挑眉轻笑。 “就这?” 正当苏蓁想要使出御火术来化解冰锥时,却见它们瞬间木化,竟从冰锥直接变成了木头。 苏蓁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当她尚未反应过来时,那木锥直接穿透了她设下的防御结界,紧接着刺穿了苏蓁的手臂。 不仅其形似木,就连其触感和细小的倒刺都是无比真实。 她痛苦的‘嘶’了一声,心中暗道:这江行喜怒无常,瞧他这样,是真想要了她的命! 眼见着那些木锥疯狂颤动,苏蓁眸光冷厉,终于不再胡思乱想,直接握住了木锥尾端,将它猛地从手臂中给抽了出来。 苏蓁眉头紧皱,屏气凝神,额头上冷汗不断滴落,拔出的速度虽快,但拔出的木锥上仍勾出了不少碎肉。 心中虽把江行那个疯子给咒骂了无数遍,但却也心知是她因大意才中了招。 已经错过一次,她就不能再让过错重现! 苏蓁正色,彻底放弃了动用元珠内的灵力,双手中猛然魔气凝结,磅礴的魔气爆发而出,席卷至天际。 同时,那些木锥也彻底隐入其中。 江行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立即发动攻击,然而,时机已晚。 无数道破空声接连落下,当他眼前的黑色魔气消散,只见只见苏蓁早已不见了踪影。 江行神色淡定,非但没有急躁,反倒觉得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若苏蓁真的那么无趣,他反倒觉得没劲。 “跑了?在我的红蕖乡里,还想逃?逃哪儿去?” 江行手上的长棍再次落下,新的冰锥再次变成了木锥。 第0458章 魔元领域 藏谋正文卷第0458章魔元领域他闭上眼睛,想要搜寻出苏蓁的所在之地,然而,整个空间当中,除了他之外,再无任何生命气息。 江行把玩着手上的长棍,蓦然睁眼,沧桑的眸子满是戏谑。 他御空踱步朝前走去,那些浮空的木锥自动四散开来,待江行走过,又再次回归原位。 被江行称之为‘红蕖乡’的幻境,惊雷闪电早已休止,但新的黑色雨水又再次徐徐滴落。 除了淅沥雨声外,整座幻境变得异常安静。 但江行将意识彻底放开,可却始终捕捉不到苏蓁的踪影。 随着时辰流失,江行脸上的笑意终于彻底褪去。 拍了拍手,那些木锥瞬间开始放大,其差异现。 放大之后,无论外形,亦或整体色泽,都发生了巨大变化。 抛开变得有些扭曲不论,其色泽原先还有些发亮,可至此却变得像被烟熏火燎过一般,且每一枚木锥的顶端,都有着奇怪的印记。 然而,那并不是红蕖花,而是一种奇怪的叶子 正当江行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时,右后方突然闪过了一道异常波动。 他猛地回头,眼睛半眯起,口中喃喃道,“少了!” 糟了!定然是苏蓁刚才撕裂了空间,偷走了一根! 他意识到不对劲,猛地转过了身,然而,浓郁的魔气扑面而来。 原本处于半空中的他,脚下突然一个踩空,身子猛地朝下坠去。 他体内的力量霎时被限制,好在他的武器有着自主灵识,自动从他的手中脱离。 于黑暗当中,将不断处于下坠当中的江行稳稳接住。 然而,江行还没来及的站稳,他即刻嗅出了几分危险,身子猛地朝后仰去,同时,右手伸出,直接夹住了一枚木锥。 他的攻击,居然被苏蓁给反利用了! 江行虽意识到这一点,但他知晓,这还远远不够,苏蓁一直在隐藏,一直都在躲,从未真正的发动攻击。 但,他的真正实力在苏蓁眼前已经一览无余。 而他,却对苏蓁的实力还没有摸到边际。 突然,黑暗中白光闪烁,江行抬起手背遮挡双目,以此阻隔刺目光线。 模模糊糊间,他仿佛瞧见脚下变得凝实,伸出脚尖悄悄试探轻点了一下。 果不其然,他已经暂时安稳落地了。 伸手朝前一挥,他的长棍从他脚下飞离,自动回归了手中。 江行警惕的环顾四周,只见他的幻境已经完全被苏蓁的魔气所侵占。 尽管他不肯相信,觉得是苏蓁在暗中搞鬼,做出了此等假象来蒙蔽于他。 但,摆在明面的真相,却容不得他去质疑和置喙。 “苏蓁,我果真没有瞧错人!小小年纪,修炼天赋却是奇高。假以时日,你若能继续成长,必定能成为一方霸者。” “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我的红蕖乡内,你还是第一个能够掌握了我的攻击,化为己用,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呵呵呵!不作声?莫非是不敢?难不成是怕我发现了你的位置,再借机破除你的幻术?” 江行无异是在使用激将法,可偏偏,苏蓁还就真吃这一套。 江行只听闻耳边传来一道响指声,紧接着,原本将他彻底笼罩包裹住的魔气,顿时消散了些许。 大致还能够辨别出‘红蕖乡’的原本面貌,然而,江行却心如明镜。 他的心底一片骇然,但,面上依旧不显山不露水,只是镇静的问出了心底疑惑。 “苏蓁,你究竟是什么人?” “驭妖师,苏蓁。” 是了,驭妖师,苏蓁。 而非,上古第一驭妖师,锦瑟。 既然可以重活一次,那她就绝不会再走上老路,重蹈当年覆辙,再次惨死。 更甚至,死的不明不白。 江突然发出了凌饶毛骨悚然的阴冷笑声,“是么?” “不然呢?江行大人阁下您觉得我有会是谁呢?” 苏蓁声音落下,她的身影也随之从黑暗中走出,只是,她手里还拿着一根木锥。 正是她先前趁着江行没有注意时,悄悄从那些木锥中所偷取的一根。 她的模样并无变化,但她的瞳孔却转变为了一暗金,一暗红。 暗金色的瞳孔中,灵力波动流转。而与之截然相反的暗红色瞳孔中,却是夹杂着黑色的魔气。 江行一时愣住,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人。 “元珠?魔丹?你所修炼的究竟是哪一个?!” “你猜?” “不可能!一个人绝不可能同时修炼灵力和魔气!要么努力修炼,修出元珠。要么,元珠被魔气腐蚀,彻底变成了魔丹!不也称不上魔丹,最多也就是被魔化了。” 苏蓁双手环胸,瞧着他眼里出现了向往和狂热,顿时觉得有趣。 “你也想如我这般?” “不,我只是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同时修炼灵力和魔气,且还如此纯粹!” 苏蓁能变成这样,自然是因为那两颗雾芨露。 就连她从抵触,到全然接受,内心也曾历经过煎熬。 但江行不同,他心中的欣喜和狂热,并非作假。 “江行,我今日不想同你殊死搏斗。且,你应该心知肚明,你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同我抗衡。” “不可能。” 苏蓁抬手抚摸着下颏,笑问道,“那你觉得,你如今身在何处?” 江行正欲开口,却听苏蓁继续说道,“你不会还想嘴硬,觉得这儿是你的梦境?” 一瞧江行脸色,她便知他心中如何想。 苏蓁垂眸低声轻笑,说道,“若是在你的红蕖乡幻境中,我的确只能任你宰割。但,我仿佛并没有告诉过你,我已经可以制造出领域。何时何地,皆可。” “什么?领域?那可是高阶修道者才能修炼出的领域!” “是也。” “不可能!你已经堕入了魔道,天地规则绝无可能让你施展领域!” “哦?是么?如此说来,这天地规则对我倒是偏爱的很,非但给了我这个特权,还让我好好的存活了下来。要不然,等我出了谷后,再盖上一座庙,好好供奉?” 话虽如此,但江行却没有从她的眼中读取出半点敬畏之意。 “简直是可笑至极!” 第0459章 暗系修道者【江行】 藏谋正文卷第0459章暗系修道者【江行】“可笑不可笑,可不是由你说了算。” 苏蓁说着,又朝前走了一步,周身浅灰色的小光圈闪烁着,若隐若现。 她的双手自然的拢于袖中,在其左臂的衣服上,有着一个很显眼的窟窿。虽是黑色布料,但那处的色泽较之周围要更加暗沉不少。 显然,她先前是真的被他所伤。 “领域……没想到你居然会拥有领域,自从我入了这谷里以来,还从未见过有人能使出领域。今日,哪怕搭上老子这条命,也必定要好好见识一番!” 江行眼里狂热之色闪现,手中再次凝聚起了黑色微光。 而被隔绝在外的黑色雨水,刹那间仿佛受到了召唤,再次出现。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哒哒哒哒哒’ ‘滋滋滋……’ ‘嘶……’ 超乎了江行的预料,那些黑色的雨水不断滴落在领域结界上,但它们即使转换了形态,也依然穿透不了结界,甚至在发出奇怪的‘滋滋’后,又化作一阵白雾消失不见。 反观苏蓁,正笑意盈盈的淡定望着他,甚至还快速掐出了与他方才一模一样的繁杂手势,且口中不断念着犹如魔咒般晦涩难懂的咒语。 与江行一样,黑色微光于十指之间交错凝结,银色的光点闪现而出。 同时,一道红色的六芒星阵在她脚下形成。 只听‘咔咔咔’数声,一道白色微光形成的漩涡陡然出现于上方,无数根尖锐的木锥接连从中飞出。 江行神情从震惊到欣喜,还未曾出声,当他瞧见那些原属于他每一根木锥上都刻有蓝楹花花纹纹路时,得意的笑容骤然消失。 他握紧了手上的长棍,指着苏蓁愤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究竟做了什么?” “现学现用咯?瞧不出来?” 苏蓁把玩着手上的木锥,握住一端,朝江行那边凑了凑,“喏,你的。” 江行气的脸色涨红,冷笑道,“在老子的幻境里!还能被你给折腾了?!” 话落,江行突然周身力量暴涨,其从五指快速转变为黑色的藤蔓起,他整个人都发生了巨大转变。 活生生的一个人,一瞬间却变成了一只墨色树妖。 与他陡然暴涨的身躯相比,苏蓁的身形显得愈发娇小。 但苏蓁等的就是这一刻! 江行在幻化为树妖后,身体肌肤都与树木无异,瞳孔也变成了血红之色。 尽管他周身依然散发着黑气,可苏蓁知晓,他非妖亦非魔。 锦宣可御妖魔,但江行不同,显然,他身上必然有着古怪。 苏蓁打了个响指,锦宣赫然出现于她的右手,她猛地朝后退去,同时奏响锦宣。 此首曲子与苏蓁先吹奏过的全然不同,无声没有半点声音发出,但埙孔中却又飘出了无数道黑色流光,于她身后形成了一张大网,再将她整个包裹住,形成一道防御屏障。 她脚下的红色光阵光芒大盛,苏蓁勾了勾唇角,身形稍稍闪烁后,江行对面赫然出现了数十个苏蓁的分身。 看着虽与真正的苏蓁一模一样,但却不具备攻击力。 江行手臂所幻化的藤蔓越来越长,面对眼前诸多个‘苏蓁’,藤蔓迅速抽过,苏蓁的分身顿时被击散。 她们躲闪的速度虽然很快,可江行的速度更甚。 随着苏蓁的分身被一一打散,但又会继续分裂。 然而,她们并不会对江行做出攻击举动,只是防御而已。 “苏蓁!出来!!!” 江行的声音十分浑厚,仿佛敲响了一座沉重无比的大钟。 他停止了发动攻击,一连串的魔咒从他口中念出,随即,那根被他视作武器的黑色长棍从下方浮出。 长棍的表皮霎时脱落,形态一阵虚幻后,赫然变成了一根由藤蔓编织缠绕而成的崭新长棍。 随着其反飞速旋转,实质化的纯黑色灵力波动朝着四周蔓延开来。 江行于后方,操控着双手所幻化的藤蔓,不断为长棍中注入力量。 随着他的灵力四散,所过之处,一片片黑色叶子忽然出现。 其形态和那些木锥上的一模一样,但其边沿却比刀刃还要锋利,闪烁着冷光。 江行悠然的操控着它们,一个个绞碎苏蓁的分身。 然而,此次,苏蓁的分身并没有继续分裂,反而在被他的‘叶子’划过之后,直接消散成为了一阵雾气。 随着苏蓁的分身大幅度缩少,江行并没有因此而兴奋。 更甚至,他的力量亦在被消耗中。 “原来你是在拖延?!根本没想到要与我动手!” 意识到苏蓁的动机后,江行反应过来,他应该是被苏蓁给骗了! 透过浓郁的魔气,抬头仰望那所谓的领域结界。 江行冷笑一声,操纵着‘黑叶子’,放弃与苏蓁的分身继续纠缠,全部划向空中。 只听无数道‘嗖嗖嗖’的强劲破空声响起,原本被他误以为是领域结界的屏障,顿时被划破。 下一刻,他的眼前一亮,他的红蕖幻境赫然展露眼前。 与他先前所见一样,没有一株花被毁。 就在他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苏蓁缓缓从中走出,收起了有些欠揍的邪笑后,多了几分友善。 “江大人,我是决计不想继续动手了。你若想打,日后奉陪。” 江行闻言,满目不甘的变回了人形,冷哼一声,“兜了如此大的圈子,只知弄虚作假!可是懦夫所为!” “杀了无辜之人,可是有损我苏蓁的名声。”苏蓁手指习惯性缠绕着发丝,笑道,“本也没想着拼个你死我活,只是,对于你的身份,我还是颇为好奇。” 果然 “彼此彼此,不过,你瞧出什么了?莫非,你以为我与你是同类?” 异类了。我如今自然还是个人,只是你不好意思,还是没瞧出你的本体。” “若你能猜出,才是真的怪了。” “是么?起先我还以为你是魔族,但后来却发现你的灵力只是属于暗系修道者。可是又有些不大一样。” “哦?如何不一样?你小小年纪,难不成还见过暗系灵力的术师?” 苏蓁‘嘁’了一声,“这有啥可稀奇的,上古时期,暗系修道者,可是遍地都是。” 第0460章 空手套白狼 “遍地都是?”江行嗤笑,“说的好像你曾亲眼见过似的。” 苏蓁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无论如何,总归是你输了。方才那个的确不是我的领域,只是一个新的幻境罢了。不过还不错没想到还能瞧见你的本体。” “切!本座这岂能算输?!” “算不算在你,不过,你这儿的花的确不错,咱们大可在这儿干耗着。” “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苏蓁,字攸宁。洛祁京都人氏,年仅十四,尚未及冠。” 苏蓁悠悠然的道出名讳来历,眼里闪烁着狡黠微光。 “洛祁?从未听说过。那除此之外?没了?” “有,不过,大人你什么都不说,就想空手套白狼?未免也想得太美了?”苏蓁皮笑肉不笑道。 江行不语,眼睛从未从苏蓁的左手上挪开过。 苏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笑,“江行大人,喜欢的我埙?” “这是上古神器,锦宣?” “唷!识货呀!连锦宣都使得!” “只是在古籍上见过罢了,没想到它竟会真的存在。只是锦宣虽然为神器,可世人殊不知,它可御魔!同你一起,倒是极为般配。” 江行看着苏蓁的眼神愈发古怪和狂热,令她毛骨悚然。 但她面上浅笑依旧,“多谢赞誉,我也这般觉得。” “你不是想知晓真相,为何一直不问?” “你想说自然会说,总归我也出不去。” “你倒是看得开。” “不然呢?难道我为了出去,还得杀人放火?再把你的花都毁了?那多没品啊!” 听着苏蓁胡乱掰扯,江行却默默收起了武器,伸手一挥,水上的雾气骤然消散开来。 当无数朵娇艳欲滴的红蕖花纷纷呈现眼前,苏蓁不禁有些冷神。 想要摘下一朵花,却又于心不忍。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江行不知怎的被她逗笑了。 “江行非我本名,当年,老谷主为我起此名,就便如此了。我也不知自己来自何方,也忘了要去往何处。” “那你怎么会待在覃俞谷里?” “不记得了。” “我看你并不是树妖,且你应还缺了什么。” “有么?” “有。” “其实,他们都错了。” “嗯?这话从何说起。” “就在一月之前,覃止从谷外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了一个女子。他说,他要娶她为妻。可是,那女子虽对他百依百顺,那姑娘的心里,无他。” “哎哟?你还懂这个?” “不懂,是她亲口说的。” 苏蓁笑容止住,“你说什么?” “那个女子生有一副富贵之相,绝非覃止所说的江湖女子。” “你还记得覃止的真实容貌么?”苏蓁冷不丁问了一句。 “日日相见,又有何记不得?” “但他和我所认识的一人却极为相似,那个人名唤薄意暄。还有你说的那个谷主夫人,她和我的妹妹长得一模一样。你说,这究竟是巧合呢?还是巧合呢?还是巧合呢?” “人之容貌相似,又有何稀奇?” “你并不知,我是洛祁司尉府衙的少卿,但至如今所遇见过的几个案子,都是同妖族有关。但,就每一次,他都会出现。虽说看似不起眼,可如今外面水患爆发,他却能早早地一个月入了你们这覃俞谷,你就不觉得有古怪?” 苏蓁此言显然是在挑拨,而江行显然是不吃她这一套。 “有没有古怪,我倒不觉得,毕竟” “毕竟什么?” “没什么” 苏蓁又接着问道,“在我们来之前,谷里可还有进过什么生人?” “没见过。” “没见过?那是有还是没有啊?” “那你得问问那个小丫头了。” “小丫头?你是说师师姑娘” “是啊,覃止已经数十年没有回来,谷里的一切,都是师师和和亭在打理。” “那你呢?只顾着画你的红蕖花?如此悠哉,将那些累活儿交给人家一个姑娘,你这心倒是挺狠。” “本就不是我的,我又何须多管闲事?” “闲事?何为闲事?谷中杂务?” 江行但笑不语,苏蓁见也问不出什么,索性放弃了这条线。 她咧嘴一笑,亲切的唤了一声,“江大哥,你既然知晓这锦宣,想必也曾翻阅了许多古籍?” “嗯。” “那你知不知翼人鱼族?” “” 江行的笑突然几分诡异,“翼人鱼族?可是已经有近千年没从人的口中听过了?” “你真的知道?” “自然。” “那你知不知他们是因何而被灭了全族?” “这所来话长” 正当江行纠结过后,正欲开口时,苏蓁的意识海中突然传出了她无比熟悉的呼唤声。 “姐姐!姐姐!姐姐你在哪儿?姐姐你有没有事?姐姐我来救你了!” 阿湛?!是阿湛! 苏蓁突然眼前一亮,欣喜浮上心头。 “好了,是时候该出去了。” “诶!等等!我还没问完!” 见江行想要打开幻境出口,苏蓁连忙出声说道。 “苏蓁,可有人同你说过,你的话真的很多!” “有。” “那就对了,那他们没有觉得你很烦么?” “” 被江行嫌弃的苏蓁,闻言翻了个白眼儿,却还是说道,“你可知有什么秘法,或者邪法,能把人的生魂剥离,让他们的躯壳再变成稻草人?” “稻草人?” 这次轮到江行觉得奇怪了,“有是有,但此法是为制作傀儡之用。” “什么?制作傀儡?怎么制作?” “此为邪法,你最好还是少知为妙。” “哦?是么?你如此一说,我偏还来劲儿了!你且细说说!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苏蓁摆出了一副诚恳好学的模样,但江行显然并不想为此买账。 苏蓁心中暗道:这人可真是个木头! “好了,你的朋友都还在外面等着,出去的晚了,师师只怕又要在我耳边絮叨了。” “如此岂不甚好?师师姑娘不仅模样生的极美,武功也很高。如此佳人,你难道不动心?” “我可不是外面那位风流的浪荡的公子哥儿,那些所谓情情爱爱的,你们还是自个儿喜欢好了。” 第0461章 顾昀舒玉竹出现 苏蓁和江行二人想回调侃了几句后,江行便开启了幻境出口。 就在苏蓁打算出去时,江行忽然抬手拦住了她。 “嗯?何事?”苏蓁挑眉问道。 “小心。” “嗯?” “这谷中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步步危机,你若死了,我可不会找地儿给你埋尸。” “江大人” “你还是唤我江大哥吧,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老。” 江行看苏蓁可谓是越来越来顺眼, “好!江大哥!”苏蓁顿了顿,说道,“那覃止,并不是你们的谷主。你们的谷主夫人,是我的妹妹,名唤商婧尧。” “商婧尧?一个姓苏,一个姓商,算哪门子的妹妹。” “异性兄妹咯!当初我曾与之合作,但在事后,他却想千方百计想杀了我们两个人。之后,我妹妹假死,原以为能逃脱他的魔掌,谁知却被他给拐来了这里。” 苏蓁又开始真假参半的满口胡诌,偏偏她还一脸真诚。 江行剑眉挑起,不禁被逗笑了,半无奈半好笑的低声呵斥道,“哧!好你个小狐狸!嘴里没半句真话。” “那你还说要告诉我真相,也没见你吱声啊!” “哦?什么真相,不如,也说给我们听听!” 萧楚泓的声音忽然从出口的漩涡中传出,而在他身边,还跟着 阿湛? 令苏蓁万般想不到的是,顾昀舒!还有玉竹竟然也跟了进来! 她话还没出口,刚至唇边,却见阿湛红着眼睛从出口处窜了过来。 苏蓁没来及躲开,直接被他给撞了个满怀。 感受着来自于苏蓁身上真实的触感,阿湛眼里的恐慌终于逐渐消失。 她的腰被阿湛紧紧搂着,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衫。 苏蓁哭笑不得,但抬头一望某人正黑着脸望着他们,立即意识到不好,抬手将阿湛从她身上拽了下来。 而阿湛自从见到苏蓁,边笑着,滚烫的泪珠边不断滑落。 苏蓁是眼睁睁看着阿湛从一个奶娃娃变成了如今的少年模样,这孩子生性倔强,又善隐忍,终将所有事儿都闷在心里,也不肯同他人诉说。 瞥了萧楚泓一眼,她轻轻拍打着阿湛的背部,目光从萧楚泓的身上转移到了顾昀舒和玉竹,冲着那两人微微一笑。 “东篱君?小和尚,你们两个怎会一起来此?” “你独自一人,我不放心。” “这有什么呀,迄今为止,能杀得了苏蓁的人,可是寥寥无几。” “我是担心你伤到别人。” “”苏蓁傻眼,气极反笑,“啊喂,你还是不是我大哥啊!哪有你这样儿的!来了也不问问我可有受伤!也不问可有吃饱睡好!” “瞧你模样,应过得不错。” “哪有啊!你可不知!我先是遇上了一个怪物,召唤了将近上万个死灵出来,若我没记错,那应该都是被我杀死过的。不过,我才把那些死灵给消灭完,那个怪物和阿湛就都不见了!” 一见到顾昀舒,苏蓁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这些,我都听阿湛说了。” 反观顾昀舒,他的声音很是平静,眼里和唇角都带有笑意。 “对了对了!当我找到阿湛时,我还遇见了一个名唤桑桑的女子。说来也怪,我总觉得那姑娘十分眼熟。” “桑桑?” “桑桑?” 萧楚泓和顾昀舒同时诧异开口,又扭过头相互对视。 “是啊!你们认识啊?” 苏蓁淡笑着,眸底掠过幽光,状似无意的随口问道。 尽管她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叮当响,可那两人并不买账。 “有你就够了,除了我娘外,我身边哪还有别的女子。” 他此刻俨然是以萧楚泓的口吻在说话,而苏蓁已然猜到,萧楚泓和褚墨宣的两个意识共存一体。 奇的是,他们互不排斥,又不相融。 而顾昀舒面上的笑意变浅变淡,在苏蓁瞧不见的视角,收入宽袖中的手,逐渐握成了拳。 在萧楚泓略带警告的眼神中,顾昀舒终是把已经到了唇边的‘不知’给咽了回去。 “她在哪儿?” 苏蓁耸耸肩,“我也不知啊!当时我问道了一股甜腻的香气后,就恶心作呕,意识涣散,当我醒来时,就在这儿了。” 江行闻言,瞳孔微缩,“甜腻香气?” “是啊!江大哥,怎么了?”苏蓁疑惑的问道。 江大哥?不过才一刻钟而已,居然已经混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萧楚泓冷眼望着江行,后者不为所动,回之冷笑。 两个男子,却敢如此高调 “依稀记得,千年之年,老子在莫名其妙入了这谷中时,也是闻到了一股香气。之后,被覃止他爹,那个老不死的给强行留在了这儿,如若不然,老子就出去了。” “哦?那还真是巧了!” 萧楚泓忽然动了,一步一步朝着苏蓁走去。 苏蓁眼里盛满笑意,望着他在她面前站定,且朝她伸出了手。 苏蓁难得识趣,朝前迈出了一步,却只是拍了下他的手后,转头对着江行说道,“江大哥,方才我说的,希望你能记下。” “帮你,老子又有何好处?” 江行抱着他的木棍,双手对插拢于袖中,笑问道。 “没有好处,但你输给我,就得信守承诺。” “承诺?你不敢正面出手,还敢说出这种话?” “出不出手,你都打不过我。” “这可未必。”江行嗤笑。 “若论单打独斗,你必定是赢不了我。”苏蓁眼里溢满自信和狂傲,“既然说好要比一场,倒不如以你擅长而攻之。我若赢了,自然是更胜你一筹。若是输了我总归也是个死不了的人,顶多再也离不开这幻境。不过,我不会输!” “哧!你倒是精明,给自己留够了退路。无论输赢,我都脸面无光!” “不敢当,不敢当。” “我想知晓,你是如何在我的幻境内,再次设下一个新的幻境?甚至我还无法感知你的下落。” “那可不是幻境喔,而是我撕裂了空间。”苏蓁摸了摸耳垂,嬉笑着说道。 江行表情顿时呆滞,“你说什么?撕裂空间?” 第0362章 狐狸的醋坛子 “嗯!早在最初时,我就释放出了许多的魔气,就在你同我打斗时,我的魔气已经以无形之态,寻找你幻境的薄弱处。等你对我发动攻击时,我就躲进空间裂缝。等你变得不耐烦,再把你拉扯进去。” “那你所说你已经可以修炼出领域,是真是假?” “你猜。” “你身上隐藏的秘密,倒真是不少。” “彼此彼此咯,我费了那么大功夫,不也没瞧出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道句实话,连老子自己都不知晓,你能看出来,那才是奇了。” “是啊!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能从我的无言曲中逃脱。” 无言,无声,凡世间有灵之物,皆可共情。 “无言曲?你该不会是说你吹的那首难听至极的曲子?” 苏蓁蓦然脸色一黑,顾昀舒右手握拳至唇边,垂首憋笑。 玉竹疑惑的问道,“顾施主,这首曲子,有何不妥?” “没有不妥,挺好。” 话虽如此,但他眼里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能让苏蓁如此吃瘪又捉摸不透的人,除了与苏蓁旗鼓相当的褚墨宣外,这个疯疯癫癫的男子,倒还是第一个。 无言曲并无攻击力,但苏蓁却可凭借这首曲子,进入听者的意识海中,从其记忆中,寻找出她想要的线索。 先前在江都主城时,苏蓁便是通过此曲,控制了那几个人。 “无言曲之所以称之为无言,是因其无声,你真的能听得到?”苏蓁正色问道。 “肯定能啊,刚不都说了很难听,一点儿威力都没有。” 江行脸上一片嫌弃之色,他们本以为苏蓁会火冒三丈。 毕竟,她的那些曲子,都是她日以继夜与无数只魔兽战斗,再于六界挑战无数强者,最终才创作出来的曲子,最终却被一个疯子说难听 阿湛察觉到苏蓁身上不断散发出的冷气,他缩了缩脖子,慢慢挪动步子。 他曾听苏蓁吹奏过无言曲,但与江行相反,什么都没听见 就在他们以为苏蓁气极,会同江行大打出手,心里莫名满怀期待,然而 苏蓁却笑着扬起手,使劲儿拍了下江行的手臂,“你是第一个说我的无言曲难听之人!” “难听本是实话,怎不可说?” “嗯,是难听,日后改进。” “” 苏蓁一脸认真的点头,甚至还想悉心接受教诲的模样,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 同样,萧楚泓心里直酸的冒泡儿,磨了磨牙,目光不善的瞪着江行。 “蓁蓁” “啊?” 苏蓁才刚发出声音,突然,她的腰身一紧,紧着天旋地转。 原来,她竟被萧楚泓搂住腰给直接扛在了肩上,朝着红蕖幻境的出口走去。 “萧楚泓!你干嘛啊?快放我下来!”苏蓁大声嚷嚷道。 然而,萧楚泓却是冷冷一瞥,苏蓁呆了一下后,愣愣的闭上了嘴。 顾昀舒扶额闭眸,心生叹息:能治得了她的人,六界内外,唯她家狐狸方才有这能耐。 “我不吱声儿了!你快放我下来!多丢人哪!” 苏蓁使劲掐着他的腿,闷声说道。 “知道丢人,就安分点儿!”萧楚泓沉声说完,忽然停住脚步,回首说道,“我家夫人的曲子,阁下既然听不惯,那最好别来叨扰。” “夫人?!” 江行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惋惜道,“小苏啊,你要个醋坛子作甚?既然你唤我江行一声大哥,不如大哥去给你寻个好姑娘娶回家。” “” 苏蓁的脸色闻言更黑了,故意的!故意的! 江行一定是故意的! 果然,下一刻,萧楚泓带着他闪身出了幻境,在离开刹那,里面传出了江行放肆的大笑声。 苏蓁和萧楚泓二人眼前白光闪过,随即,他们二人一同出了幻境。 当苏蓁睁开眼时,只见他们又回到了江行的院子里。 只是那些被江行视作珍宝的画纸,如今已经变成了无数碎纸屑,纷纷扬扬的落满了院中,房顶上、树上、石桌上、地上到处都是。 头部朝下的苏蓁,呆呆地看着满地一片纸屑,转而一想,便知这必定是萧楚泓所为。 恰好随着萧楚泓的走动,吹起了数片纸屑,对着苏蓁拂面而来。 ‘阿嚏’ ‘阿嚏’ ‘阿嚏’ 苏蓁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又吹起了不少纸屑。 唐吟琛和杨焕之正焦急的在院中来回踱步,时不时探头四处张望,时不时仰头望天,猜测他们会从何处现身。 “诶?榛子!萧将军!你们终于回来了!” 听到动静,他们顿时转过了身,见是萧楚泓和苏蓁,唐吟琛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但当他瞧见苏蓁狼狈的模样,愣了下后,笑声比江行还要放肆和欠揍。 “萧楚泓!死狐狸!我不管你是哪个!放我下来!不然我都照打不误!” ‘扑通’ 苏蓁话音才刚落,萧楚泓就松了手。 她一时不察,直接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忍住暴揍他一顿的冲动,怒吼道,“萧楚泓!你太过分了!” “不及你半分。” 萧楚泓冷哼一声,愤然拂袖离去。 苏蓁望着他的背影呲了呲牙,恰好萧楚泓回神,望着她的小动作,剑眉挑起,邪魅一笑。 苏蓁的动作和表情霎时凝固,万分尴尬的笑了笑,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再拍打了下衣袍上的灰尘和纸屑。 “生气了?” 然而,萧楚泓却是面无表情的朝外走去。 “诶?萧萧!你去哪儿啊!” “” 只可惜,萧楚泓压根儿没有理会她的呼唤,只是自顾自的走向院外。 苏蓁尴尬的立在原地,摸了摸鼻头,“好像玩的过火了” “什么过火了?难道是萧将军对你霸王硬上弓,你抵死不从,于是把萧将军给气到了?” 唐吟琛不知何时窜到了她的身后,从她肩膀一侧冒出头,坏笑着问道。 ‘砰’ 然而,迎来的除了苏蓁的一个‘滚’字,还有她结结实实赏他的一拳头。 “嘶痛痛痛!我说榛子,你有气儿也别朝我身上撒啊!有能耐你去哄你家那位啊!” 唐吟琛揉着发痛的额头,痛的龇牙咧嘴,可见苏蓁这一拳头里夹杂了多少火气。 第0463章 九个不速之客 藏谋正文卷第0463章九个不速之客“闭嘴!”苏蓁咬牙怒道。 “我就不!肯定是小爷猜对了,你心虚!”他依然死鸭子嘴硬。 “心虚你个大头鬼啊!”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小恶霸,能看见你被打,真是衬了本小姐的心意了!活该!” 一道女声忽然从后方传出,只见一副嚣张跋扈之态的书雅,和她的侍女阿朵,从某个厢房内走了出来。 回头瞧见书雅正对着他作鬼脸,唐吟琛火气‘噌噌’直冒,甚至欲把给一脚踹飞至天上方才解气。 杨焕之一个劲儿和他闹别扭,铁定和这小妮子脱不了干系! 苏蓁双手环胸,嗤笑道,“唷!咋回事儿呀?你和书大小姐之间,居然从相看两生厌,演变出了深仇大恨?” “你连自个儿家的都管不了,还好意思损我?” “损不损的,得看扎不扎心。我管不了他,他也舍不得跑,反倒是你,可就不一样了。” 苏蓁的话已然很直白,可偏偏唐吟琛此刻却像个二愣子一样愣在原地,一头雾水,丝毫听不出苏蓁的话中意。 “小爷怎么着就不一样了?” “”苏蓁翻了个白眼儿,半嫌弃半无奈的道了声,“傻子。” 不止是傻,还蠢蠢得冒泡儿! “嘿!你怎么说不过还骂人呢?” 书雅和阿朵先前一直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直到觉得如今风平浪静,才舍得冒头。 书雅双手叉腰,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至跟前面前绕着圈子。 在绕了将近两三圈后,踮起脚尖,扬起脑袋打量着苏蓁的眉眼,“长的不错,就是太凶了。” “凶?”苏蓁冲着她邪魅的笑了,凤眸勾人,忽然低头,朝着她逼近了些。 苏蓁虽为女儿身,但经过灵术易容,五官线条倒是变得棱角分明了些。 “你你你离本小姐远点儿啊!” 书雅不知怎的,说话竟磕巴了,伸手想要推开苏蓁,然而一道黑影突然闪过,苏蓁已经远离了她。 “萧萧?你怎么回来了?” 苏蓁扬起脑袋朝后看去,只见萧楚泓正面色不善的紧锁着她的腰。 “不回来,任由你去招蜂引蝶。” 苏蓁尴尬的笑着,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但他的手却增加了力道,顺便还不满掐了下苏蓁的腰。 但她纤细儿瘦弱的腰间却没有多余的半两肉,这引得萧楚泓又皱紧了眉头。 苏蓁脖子莫名一凉,趁着他不备,使劲儿踩了下他的脚,从他怀里挣脱。 书雅双手环胸,神色古怪的打量着他们,“原来原来你们两个竟然竟然是” “苏公子!你们没事儿吧?” 和亭带着一众人等忽然从外面大步走入,他才刚一冒头,望着满地纸屑大吃一惊。 而在最前方的男子气势逼人,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威严。 苏蓁微微侧头打量着他,热络的笑道,“覃谷主?” “嗯,你们无事就好,江行呢?可是他又挑事,与你们比武?” “比武,谷主,您这说的可真轻巧啊!您瞧他这地儿,被祸害成这副模样,这怎么着看,都不像是比武,这是想要了我的命呀!” 苏蓁表情十分浮夸,话音才刚落下,就听身后传来‘啪啪’鼓掌声,他们一同回过身去,只见顾昀舒几人慢慢悠悠的从传送漩涡里走出。 “小狐狸,看着人模人样儿,居然两面三刀,背地里说人坏话。” 苏蓁嬉笑道,“你有啥可值得我念叨。” “江行!你曾答应过我,不在谷中出手伤人。”覃止厉声斥道。 “伤人?覃止,你脸上那两个窟窿里莫非是没安眼珠子?你也学会睁眼说瞎话了?还伤人?老子我伤谁了?” 覃止瞥向苏蓁,对着她轻轻颔首,“苏公子,先前之事,覃某已经听和亭说了,有怠慢之处,还请多包涵” “诶!大可不必!只是您这师弟,最好还在关在门里较为妥当。” 苏蓁明里暗里在讽刺江行会害人害己,但他却一脸的无所谓,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对着覃止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他们几个的伤都无碍了,赶紧把人带走。不过一会儿,又多了两个!老子这儿可不是收容院,赶紧的!都走走走!别搁老子这儿碍眼!” 江行都如此说了,和亭立即出来打圆场。 “苏公子,这两位是” “喏,这个看起来有点儿傲娇的小和尚名唤玉竹,旁边那位是顾昀舒。” “顾昀舒?”江行忽然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笑容,开口便直接挑拨道,“小狐狸,这位顾公子看着与你关系可不一般哪,你该不会是想爬墙头了?” 爬墙头?! 苏蓁虽然嘴毒,但也晓得不能太得寸进尺,“我有我家萧木头就够了,什么墙头不墙头的,您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还是随着你们谷主多喝些茶,修身养性才好!” 萧楚泓听着苏蓁的前半句,脸色顿时好看了几分。 “师师!”覃止唤道。 “大师兄!您有何吩咐?!”师师闻言立即站了出来。 “萧公子,苏公子,这几日你们最好乖乖的待在谷里,别再四处乱闯。若是想逛逛,大可派人去找师师,她自会安排。” “好!有劳了!”萧楚泓道。 师师看了一眼天色,对着他们说道,“” 萧楚泓、苏蓁、阿湛、顾昀舒、玉竹、唐吟琛、杨焕之、书雅、阿朵,他们一行九人皆是意外闯入了覃俞谷中的不速之客。 但覃止并没有将他们抓起来,反之还以礼相待。 换作常人,必定会认为这谷主热情好客,可在苏蓁看来,却是别有图谋,意图不轨。 唐吟琛揉了揉依旧有些发痛的腹部,抬手自然的搂住杨焕之的肩膀,“行了行了!有没有住的地儿呀!小爷如今只想躺被窝里闷头大睡!可不想听你们再絮絮叨叨!” “诸位的住处已经都安置好了,随我来吧。” 师师冲着他们勾了勾唇角,苏蓁远远地望着她,忽而笑道,“姑娘一身媚骨,冰肌玉肤,却藏在这深谷里,真是可惜了。” 第0464章 江行&覃止 师师伸出玉指,拂过面颊,“花容月貌,只有藏在幽谷之中,不为世人所见,方才可彰显弥足珍贵。” “姑娘对自己的容貌,可谓是迷之自信。” “嗯,是有些罢了,只是可惜了,在苏公子眼里,师师的美貌,还不及你身边这位公子。” 她的话才刚落,萧楚泓忽然将苏蓁直接背在了背上,不等她开口便说道,“劳累了如此之久,想必你也倦了,且先睡会儿,晚些我会喊你。” 说罢,也不顾苏蓁意愿,直接对着师师说道,“烦请姑娘带路。” 师师垂眸笑了笑,望着已然黑了的天色,朝着一旁勾了勾手指,立即有人递来一盏蓝色的灯笼。 师师拎在手中,“走吧,随我来。” 杨焕之微微侧过身,让唐吟琛得以将身子的重力全部都落在他的身上。 那两人前脚刚走,顾昀舒就拍了拍身边玉竹和阿湛的肩膀,温声道,“小师父,阿湛,我们也走吧!” “好啊!好啊!舅舅,我们快跟上!” “阿弥陀佛。”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顾昀舒,在路过覃止和和亭时,冲着他们二人微微颔首,“多谢!叨扰了!” “顾公子大可不必客气,来者皆是客。” “好!等谷主大婚之日,昀舒必定前去喝上一杯喜酒。” “那覃某就恭候诸位了。” 顾昀舒再次颔首,又朝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冲着后方那两个心里分明不知所措,却面上却又强装镇定的两个姑娘。 “书大小姐,还不跟上?” 书雅先前曾见过顾昀舒,对他的印象也较为深刻,听闻他的呼唤,依旧摆出了一副别扭十足的姿态,高傲的扬起了下颏。 ‘哼哼’两声后,还是跟上了。 阿朵同他们郑重行了一礼,才亦步亦趋的小跑追上书雅。 等苏蓁等人走后,江行院中此刻只余下了他们自己人。 风吹起了地上的纸屑,在这与世隔绝的幽谷里,他们仿佛一只只无忧无虑的精灵,肆意飘向了远方。 覃止扬起手,食指动了动,出了江行与和亭外,所有一干人等都纷纷退出了院外。 江行从桌上拿起一个黄色的葫芦,拔掉塞子,猛地灌了一块大口酒,酒水顺着他邋遢杂乱的胡须,滴落在了衣襟上。 他朗声大笑两声后,抬眸望着夜空中的白玉盘,直接用袖子擦干唇边的酒渍。 “江行,那个黑衣少年,你如何看?” 江行双手背后,面无表情的凝眸问道。 “黑衣少年?你说苏蓁啊!老子已经好久没遇上对上了那么强劲的对手了!不仅实力高,那毒舌又贱兮兮的样儿,诶,老子非但不讨厌,瞧着还贼喜欢!” “他们几个来历不明,但都与那个少年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你可得小心些,别被他们给套了进去!” “切!老子好歹也活了几千年了,就算真被那小子骗了,也是老子自愿的。”江行又猛灌了几口酒,继续一脸臭屁的说道,“要不是他身边那个黑衣男子阴气森森的,我还真有点儿动了心思。” “什么心思?你也看上那苏蓁了?”和亭语气诧异,眼神稍显嫌弃。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啊?赶紧晃晃你的脑袋,试试能不能听见海浪的声音!老子有病啊?老子能瞧上那个臭小子?” “是是是!师兄说的是!”和亭敷衍的笑应道,随即又调侃道,“旁人爱的是人,师兄却唯独爱你那些红蕖花。” 江行冷哼了一声,“红蕖有何不好。” “红蕖花自然好,但师兄你已然对它们已经走火入魔了” “至于麽?” 江行将五指插入发间搔了搔头,“说来也挺纳闷儿的!老子被你们困在这谷里也已经有千年了,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是不放老子出去!” “” 和亭瞧着覃止突然冷下来的脸色,急忙说道,“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当年不也是为了你好嘛!他说过的,您不能出去,否则啊,这六界必定再起浩劫!” “停停停!和亭!你啊,赶紧哪儿凉快往哪边儿上呆着搓你泥球儿去!麻溜儿的闭上你的嘴?成不!” 见江行欲拿着他那根黑棍子要朝他头上扔过来,和亭立即抱着他的剑躲在了一旁。 “别!师兄!小弟错了!不过呀,那几个人,满口胡言,大师兄说得对,您还真得离他们远点儿!” “得得得!老子心里有数!” 话虽如此,但江行的眼睛却一直在四处乱瞟,像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只可惜,他在百般纠结后,还没有问出口,覃止直接道破了他的心思。 “你想收那个孩子当徒弟。” “是啊!咋了?不成?” “鱼找鱼,虾找虾,蛤蟆配青蛙。” “滚滚滚!麻溜的从老子院子里滚出去。” “这人间之下!整个覃俞谷,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为本作所有。包括你,亦在内。” “嘁!你等着,三日后,老子就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 “那就如你所愿。” “不错!比你那没心肝儿的老子要靠谱多了。” “父亲深明大义,他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为老子好?这话是他说的还是你说的?他要是真为老子好,就不会把老子在这谷里一关就是一千年!” “一年前,对于修道者来说,只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你放屁!”江行隔着老远啐了他一口,“少跟老子胡扯!赶紧走!老子可不吃你这一套!” 话说另一头。 苏蓁安安静静的躺在萧楚泓的背上,唇角含笑,双手·伸过他的脖子,再温柔的搂住。 喝了一大缸‘醋’的萧楚泓,见状唇边笑意难以忍耐,双手轻柔的托住她的腿,步伐轻快而沉稳。 苏蓁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细细端详着他的侧脸,缕缕发香不断钻入了鼻中。 在他身边时,她的心总是能异常安定,渐渐地,她的眼睛竟也阖了起来 萧楚泓听着耳边传来的轻微鼾声,心知她是真的累了,随着她的呼吸,他也保持与之同样平缓的节奏。 第0465章 绕京千日犹不绝 藏谋正文卷第0465章绕京千日犹不绝话说另一头。 苏蓁一行人随着师师进入了江行院隔壁的一座小石楼,无论是屋内屋外,瞧着倒也清雅别致。 最前方的师师及她的几名侍女走在最前方,手里的灯笼内正闪烁着着冰蓝色的光,在灯笼的外圈有着镂空的竹枝纹路,照在地上,映照出的光影煞是好看。 苏蓁安安静静的躺在萧楚泓的背上,唇角含笑,双手伸过他的脖子,再温柔的搂住。动了动身子,寻好舒适的角度后,仿佛一只小猫儿,带着慵懒笑意,笑的眉眼弯弯,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脸。 喝了一大缸‘醋’的萧楚泓,见状唇边笑意难以忍耐,双手轻柔的托住她的腿,步伐轻快而沉稳。 苏蓁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细细端详着他的侧脸,缕缕发香不断钻入了鼻中。 在他身边时,她的心总是能异常安定,渐渐地,她的眼睛竟阖了起来 萧楚泓听着耳边传来的轻微呼吸声,心知她是真的累了,随着她的呼吸,他也保持与之同样平缓的节奏。 不时侧眸,望着她酣然入睡的模样,丝毫不觉乏味。冷了一日脸的他,不觉痴情错对,眸中难掩相思味。 苏蓁极轻,萧楚泓背着她,却觉得轻飘飘的。 忽而抬起了头,只见夜空中有着一颗粉红色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他的头顶划过。 弧线优美,惊鸿亮光一闪即过,快到令人觉得仿佛是为错觉。 “哇!老杨!老杨!你看见没!方才我们头顶是不是有一颗粉色流星划过?” 唐吟琛不断地摇晃着杨焕之的胳膊,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杨焕之抿了抿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释然一笑,点了点头。 “瞧见了。” 不仅仅是唐吟琛激动,其他人均是眼前一亮。 隔着高高的院墙,依然可听见院外传来的惊讶赞叹声,显然也是从未见过这一幕。 苏蓁忽然从梦里惊醒,迷茫的睁开眼,只见其他人正望着夜空指指点点。 当她抬起下颏时,蹭到了萧楚泓的肩膀但湿漉漉的触感让她一愣,意识到缘故后,整张小脸变得绯红。 她连忙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一副欲盖弥彰之态。 她将脑袋放低了些,而萧楚泓也在此时忽然回头,两人的唇瓣顿时误打误撞,亲到了对方的侧脸。 趁着其他人都在望天,两人分明早在前世时就已有了肌肤之亲,行了周公之礼,可今日时竟还会尴尬。 “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 萧楚泓没想到还曾瞧见苏蓁如寻常的女儿家那般‘羞怯’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但他低垂着头,苏蓁也辨不清他的脸色。 “无碍,只是为夫的衣服,要劳烦夫人来洗了。” 为夫?夫人?周遭还如此多人,他倒也好意思开了这口! 苏蓁顿时怔住,邪邪一笑,唇瓣贴着他的耳朵反问,声音勾人,“本公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洗衣不成,下厨不就。那洗烂了,算谁的?” “烂了,夫人缝起来即可。” “缝衣?你也太过高看我了,我只怕拿着线,却连针眼儿都穿不过去。” “” 萧楚泓闻言皱紧了眉头,像是在低头沉思。 苏蓁心里暗暗窃喜,又稍稍落寞。 喜自能让萧楚泓无言以对,忧从她后半句所说为真。 “夫人如此,只怕除了为夫外,换作旁人,皆会嫌之。” 苏蓁冷哼一声,“那可未必!喜欢本公子的姑娘,可绕整个京都走千日犹不绝。” 因着她的声音提高,在场之人皆给听清了,纷纷脸色怪异的看着她。 大多人皆觉得好笑,唯有深谙萧楚泓脾性的人,纷纷给苏蓁捏了一把冷汗。 唐吟琛想笑又不敢笑,扒着杨焕之的胳膊,将头埋在他的后肩出,闷声狂笑,肩膀直颤抖,憋得脸颊通红。 杨焕之仰头望天,满脸的无可奈何,修长的手指捂住眼睛,心中暗道身边之刃皆是奇葩。 “哦?绕京都走千日犹不绝?好生自信啊。” “嗯哼! 苏蓁旁若无人的继续试探着萧楚泓的底线,后者却只是挑了挑剑眉,道了声‘好,我记下了’,便再不作搭理。瞳孔里幽光不断闪烁,连苏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扭过头看向其他人,若无其事的问道,“你们怎都在院里不走了?” “蓁儿!有流星!有粉色的流星喔!阿湛也是第一次瞧见呢!” 在身边有生人时,阿湛便会唤苏蓁‘蓁儿’,等到四下里无外人,才会唤她‘姐姐’。 “阿湛喜欢?”苏蓁问。 “嗯嗯!” 苏蓁拍了拍萧楚泓的肩膀,示意他松手。 然而,萧楚泓却不为所动,苏蓁抿唇,直接就着他的脖子掐出了手势,暗红色的流光于她的十指间来回环绕。 苏蓁的瞳孔中同样波光流转,数道半透明的水波纹蔓延开来。 苏蓁口中默念咒语,众人顺着他的目光遥望天幕,再次瞧见了一道粉色的流星划过苍穹。 众人还未出声,又见无数流星紧接着飞速流过。 也不知苏蓁做了什么,他们发现那一闪即逝的一颗颗流星,竟不是陨石,而是纯净剔透的粉色晶石,细碎光点萦绕。 漫天的粉色流光划过,白色星点阿湛瞪大了眼睛,双手捂嘴。 唐吟琛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我没看错吧!这是幻术?不可能啊!不应该啊!” 顾昀舒深不以为然,“是复刻术。” “复刻?” “嗯,她是在让原景重现,再复刻出新的。” “所以那些晶石都是真的?!”唐吟琛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搓了搓手,一脸奸笑。 “是真的。”顾昀舒如实答道。 “正好,改日我也要学!” “这法术并不具备攻击力,你学这作甚?” “嘻嘻嘻嘻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嘿嘿!” 唐吟琛笑的十分欠揍,眼里仿佛在闪烁着晶亮晶亮的光。 ‘啪’ 就在唐吟琛笑的不能自已时,后脑上迎来了一个暴栗。 他吃痛的捂着脑袋‘嘶’了一声,回头只见和亭不知何时也进了他们的院中,此刻正拿着剑一脸无辜的盯着他。 第0467章 藏谋正文卷第0467章他吃痛的捂着脑袋‘嘶’了一声,回头只见和亭不知何时也进了他们的院中,此刻正拿着剑一脸无辜的盯着他。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不耐烦的吼道,“你是不是疯了?看着像个正人君子,居然偷袭?!你没见小爷正乐的开心?” 和亭尴尬抱拳,“唐兄勿怪,方才我还以为你旧疾发作,这才想帮你缓和一下。” “缓和?缓和个锤子!你才有旧疾呢!小爷身体倍儿棒!刀山火海,斩妖除魔,那都不在话下!” 唐吟琛张口便是满嘴胡扯,甚至还抬手猛拍了几下胸口。 这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但先前高处坠落,虽有苏蓁悄悄护着,更有疯癫怪医江行为他们诊治。外伤虽然痊愈,但难免暂时还留有后遗症。 如此一来,加上他使得劲儿又大,这可倒好,一下子便把自己给拍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与唐吟琛互看不顺眼的书雅见状,顿时在一旁笑的乐不可支。 唐吟琛顿时恼了,弯着腰不断咳嗽,掏出一根手指指着书雅。 杨焕之扶额,拍打着他的背帮他顺气,等到唐吟琛缓过劲儿来,他才将他慢慢扶起,关切的问道,“吟琛?没事儿吧?” “还行!”唐吟琛揉着发痛的位置,眼睛却死瞪着书雅,嘴里还不断的发着牢骚,“老杨,你若日后真娶了这个恶婆娘,估计你得少活八十年!还是死不瞑目直接两腿儿一蹬的那种!” 唐吟琛的嘴总是和苏蓁有的一拼,正所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两个,说是臭味儿相投,可在是非公道前,又是惊人的相似。 苏蓁敢为了唐吟琛和那些无辜的百姓大闹刑部公堂,唐吟琛敢为了求皇上撤除对苏蓁的通缉令,而擅闯皇宫。 苏蓁自然知晓商裕帧不会杀她,但唐吟琛可不知,他是搭上了性命想救她。 当初苏蓁尚在京都时,听百姓们谈及此事,她虽嘴上不承认,但她却是真的认下了唐吟琛。 一个旁人口中骄纵风流的纨绔公子哥儿,但在苏蓁眼里,他虽不及喻子晔,却也分量极重。 苏蓁在不远处望着口无遮拦的唐吟琛在鬼扯,唇角轻弯,眼里满是笑意。 抬头仰望空中的那一颗颗粉色水晶,仿佛可以瞧见她所识之人的一张张笑脸划过。 而模样最为清晰的,莫过于一直被她担忧了数日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她忽然十指交错握紧,抵在额头前,闭眸。 ‘小晔子,你想要的无暇盛世,终会如你所愿。但,我如今惟愿,你能平安归来。如此,便好。’ ‘月娘,不论你藏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替你毁掉所有的噩梦和伤痛。’ ‘爹,娘,长姐,等江都的事儿了了,蓁儿就带你们归隐江湖,不问世事。’ ‘萧萧还是狐狸呢我已然分不清你们了,归来的是哪一个,我也分不清了。彼时恩恩怨怨,今日患难不离。许多事依然记不起,但我已经不会再被随意左右。’ ‘末沉,惟愿你能早日觅得你的如意郎君。’ ‘糖鱼羊羔愿你们能敞开心扉,无惧世俗。’ 他吃痛的捂着脑袋‘嘶’了一声,回头只见和亭不知何时也进了他们的院中,此刻正拿着剑一脸无辜的盯着他。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不耐烦的吼道,“你是不是疯了?看着像个正人君子,居然偷袭?!你没见小爷正乐的开心?” 和亭尴尬抱拳,“唐兄勿怪,方才我还以为你旧疾发作,这才想帮你缓和一下。” “缓和?缓和个锤子!你才有旧疾呢!小爷身体倍儿棒!刀山火海,斩妖除魔,那都不在话下!” 唐吟琛张口便是满嘴胡扯,甚至还抬手猛拍了几下胸口。 这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但先前高处坠落,虽有苏蓁悄悄护着,更有疯癫怪医江行为他们诊治。外伤虽然痊愈,但难免暂时还留有后遗症。 如此一来,加上他使得劲儿又大,这可倒好,一下子便把自己给拍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与唐吟琛互看不顺眼的书雅见状,顿时在一旁笑的乐不可支。 唐吟琛顿时恼了,弯着腰不断咳嗽,掏出一根手指指着书雅。 杨焕之扶额,拍打着他的背帮他顺气,等到唐吟琛缓过劲儿来,他才将他慢慢扶起,关切的问道,“吟琛?没事儿吧?” “还行!”唐吟琛揉着发痛的位置,眼睛却死瞪着书雅,嘴里还不断的发着牢骚,“老杨,你若日后真娶了这个恶婆娘,估计你得少活八十年!还是死不瞑目直接两腿儿一蹬的那种!” 唐吟琛的嘴总是和苏蓁有的一拼,正所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两个,说是臭味儿相投,可在是非公道前,又是惊人的相似。 苏蓁敢为了唐吟琛和那些无辜的百姓大闹刑部公堂,唐吟琛敢为了求皇上撤除对苏蓁的通缉令,而擅闯皇宫。 苏蓁自然知晓商裕帧不会杀她,但唐吟琛可不知,他是搭上了性命想救她。 当初苏蓁尚在京都时,听百姓们谈及此事,她虽嘴上不承认,但她却是真的认下了唐吟琛。 一个旁人口中骄纵风流的纨绔公子哥儿,但在苏蓁眼里,他虽不及喻子晔,却也分量极重。 苏蓁在不远处望着口无遮拦的唐吟琛在鬼扯,唇角轻弯,眼里满是笑意。 抬头仰望空中的那一颗颗粉色水晶,仿佛可以瞧见她所识之人的一张张笑脸划过。 而模样最为清晰的,莫过于一直被她担忧了数日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她忽然十指交错握紧,抵在额头前,闭眸。 ‘小晔子,你想要的无暇盛世,终会如你所愿。但,我如今惟愿,你能平安归来。如此,便好。’ ‘月娘,不论你藏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替你毁掉所有的噩梦和伤痛。’ ‘爹,娘,长姐,等江都的事儿了了,蓁儿就带你们归隐江湖,不问世事。’ ‘萧萧还是狐狸呢我已然分不清你们了,归来的是哪一个,我也分不清了。彼时恩恩怨怨,今日患难不离。许多事依然记不起,但我已经不会再被随意左右。’ 第0467章 退婚 书雅说罢,忽然面朝向杨焕之,单手叉腰,伸出右手食指指着他,“你!杨焕之!你究竟还要装聋作哑到何时?” “装聋作哑?书小姐何来此说?” “你我分明有婚约在身,你也早已认出了我,可你偏生还装着不熟,你究竟置本小姐于何地?!” 书雅的语气羞恼,显然对杨焕之不满许久,可当着众人,也不好发作,如今被苏蓁一激,即便无情,却也霎时爆发。 “书小姐此言差矣,你与杨某虽有婚约,奈何你我之间并无情意。待我们离开此地,杨某必定会回京告知家父,解除你我婚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退婚?!她被退婚了?!她居然被退婚了! 她可是堂堂卡伊族的大小姐!居然会受此奇耻大辱! 书雅脑袋发懵后,气极反笑,“杨焕之!向来只有本小姐瞧不上的男子!你居然敢嫌弃本小姐!” “小姐说笑了,只是杨某对书小姐无意,这才不想耽误了小姐终生。” “不想耽误?!莫非你已经有了心上的姑娘?” 书雅一脸狐疑的盯着他,手却摸上了腰间,但腰间却是空无一物,她这才想起她的鞭子被师师给砍成了几段儿。 她心心中暗道:那个狐狸精,生的一脸狐媚相,莫非 在杨焕之开口之前,她抢先问道,“莫非你是瞧上那个狐狸精了?” “狐狸精?”阿湛疑惑道。 “是啊!”书雅满脸鄙夷之色的盯着杨焕之,“杨焕之!本小姐如今好歹也算是你未过门儿的妻子!你居然敢当众让本小姐难堪!退婚?你置本小姐于何地?!” 杨焕之闻言皱紧了眉头,他原也不想如此,但有些话,却不可私下里说。 “啧!老杨喜欢的可是温婉居家一类,可非毒舌妒妇。”唐吟琛嗤笑。 “唐吟琛!你闭嘴!定然是你个小恶霸在他跟前挑唆!” “挑唆?”唐吟琛神色慵懒,十分嫌弃的打量着她,“就你?就你这模样,这身形,这性子,连我们京都城里霁月坊间最寻常的姑娘都比不上!就这你还想嫁给老杨?你也配?” 唐吟琛对于姑娘,无论美丑,总是温柔以待,可今日张口便是讥讽嘲笑,将书雅直接给贬的一文不值。 书雅惯来心高气傲,连番受辱,又哪能忍得! 她微微眯起眼睛,“唐吟琛!你在找死!” 唐吟琛不屑一笑,压根儿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半丝。 “阿朵!剑来!” 书雅眼神凌厉,右臂伸展,朝着阿朵伸出了手。 但阿朵却是一脸难色,“小姐,这” “少废话!剑来!” 见阿朵不为所动,眼神犹豫,她直接反手一拍阿朵的剑鞘,只听一声脆响,剑身出鞘,银色寒芒骤现。 随着长剑飞出,她脚尖点地,猛地一跃而出,随手一挥,剑柄便握在了她的手中。 将剑身横于眼前,屈指一弹,白里透粉的纤细手指触及剑身,只听‘叮’的一声清亮脆响。 她冷冷的注视着唐吟琛,而后者却是无所谓的一笑,懒懒散散的扭动手腕,只听‘唰’的一声他摊开了手上折扇。 书雅挽了几个漂亮的剑花,身形于空中不断闪现,若是常人必定眼花缭乱。 但意外入了这谷中的众人皆不是省油的灯,他自以为精湛无比的剑法,落在苏蓁等人眼里却连花拳绣腿都称不上。 苏蓁长叹一口气,失望的摇摇头,原以为这矜贵自傲的大小姐,能够让捅破那两人之间的哪曾窗户纸,原来也不过如此。 萧楚泓无须开口过问,也知苏蓁的小心思,但凡事过犹不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旁人做的再多,倒不如那两人肯迈出一步。 玉竹手里捻着佛珠,一脸悲悯之色的盯着那两人,“阿弥陀佛!” 阿湛扯着玉竹的胳膊来回摇晃,看似想要阻止,但眼里却是兴致盎然,是很想看那两人打起来。 很快,如阿湛所愿,书雅忽然俯身而下,其剑气直逼唐吟琛面门。 后者却只是淡淡的眼角扬起,不咸不淡的瞥向书雅。 “老杨啊,若是小爷一不留神划伤了这恶婆娘的脸,她非要死赖着小爷,你可得对小爷负责!” 书雅本来看着速度蛮快,可于唐吟琛一瞧,却连勾起他与之交战的心劲儿都没有升起。 猛地一个侧头,再扬起折扇,只见书雅的剑直接插进了扇骨之间,唐吟琛手腕扭动,冰红双色交织的雾气直接从他手上的扇中飞出,顺着书雅的剑迅速延伸,很快便攀到她的手臂上。 冰火二重天的痛苦之感袭遍全身,书雅立即想要松手,但唐吟琛却没有给她机会。 随着浸霜的力量从书雅的肌肤直接钻入了她的血肉之中,虽无虫蚁啃噬之感,但痛感间又酥酥麻麻的,如电流划过。 书雅愤恨的使劲扭动着手腕,想要将剑从手上甩掉,但浓郁的冰红色雾气依然在从中冒出,源源不断,并未有停歇之意。 书雅被定格在空中,她脸色铁青,唇瓣惨白,满目愤恨,声音却在轻微颤抖,显然是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阿朵大惊失色,她也没料到唐吟琛的武功竟这般强! 知晓求他无用,也不作无用功,快步走至杨焕之跟前,跪倒在地扯着他的袖摆大声喊道,“杨公子!杨公子!不论您是否有了意中人,但请您念在你们幼时的情分上,让唐公子放我家小姐一次!” 幼时情分? 杨焕之抬眸望向那个性子骄纵的女子,此刻明明红了眼眶,但仍倔强的咬着唇瓣,不肯痛呼出声。 蓦地,他想起了十余年前时,莫修大土司曾带着她去往京都。那时宫宴宴会上,犹记得那个小丫头当时还扎着满头小辫儿,骑着一匹棕红色的小马走上了台,手上还持着一条马鞭。 张扬洒脱的蓝衣小姑娘,神形俱备的马上飞鞭舞,一连串的清脆铃铛声,以及变化莫测的舞步,都曾令他记忆深邃。 但,她当时却没来由的一眼相中了他,甚至让莫修向皇帝请旨赐婚。 第0468章 杨焕之&唐吟琛 但,她当时却没来由的一眼相中了他,甚至让莫修向皇帝请旨赐婚。 是了,他们之间的姻缘,源自于皇帝的一纸婚书。 他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被迫接受。 今时十余年已过,书雅也已长成为倾城少女,但,他们二人之间的陌生感,却又那般浓郁。 阿朵见杨焕之脸色不断变幻,心知有戏,连忙继续说道,“公子!公子!您和小姐可是皇上赐婚!如若小姐真的出了事,不止您会没命,就连杨大学士,以及整个杨家都一定会受到牵连!” 她此言无异于给杨焕之泼了一盆凉水,以他人甚至全家性命来威胁,不可谓不惹人嫌惹人厌。 “阿朵,你能不能拎得清啊?是你家小姐不是想要小爷死?但小爷可没她这般毒!老杨是君子,小爷却是小人,哪会跟你论及什么君子道义!” 唐吟琛话落,他又要继续加大输出,一只大手却覆盖上了他的手腕,“好了,吟琛,停手吧。” “啊喂!你说什么呢?是这个恶婆娘先对你出言不逊的!” “放了她。” 杨焕之的手没从他的手上离开,只是定定的望着他。 他的素面明净俊逸,眼神清澈通透,儒雅之气令人极难生出恶感。 唐吟琛愣了一下后说道,“你有没有搞错啊大哥!我在帮你啊!” “我叫你放了她。” 杨焕之还是初次以如此强硬的语气和口吻对待唐吟琛,但话已出口,便是经了他深思熟虑。 尴尬无比的唐吟琛气的脸色通红,低声咒骂了一句后,直接默念咒语,收回了‘浸霜’。 失去了浸霜力量支撑的书雅,顿时从空中摔到了地上。 她半趴在地上,惊呼一声,阿朵连忙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你们怎还愣着!快去找大夫呀!”阿朵冲那几名被吓呆的侍女大声斥道。 她们相互对视,面面相觑,最终年岁稍长的一名侍女冲她身后的小丫头点了点头,那小丫头对着他们屈膝后,步履匆匆朝外小跑奔去。 “行!是小爷不识好歹!多管闲事!你且瞧小爷日后还管你半分!” 唐吟琛冷哼一声,瞪了杨焕之一眼,拂袖从他身边擦掠而过,快步走至正堂。 当他走近时,正堂前的侍卫在墙壁某处有节奏的快速按压了几下,正堂石门立即缓缓开启,露出了里面的模样。 从外望去,内里瞧着倒也洁净宽敞,装饰物皆为银饰。 而在他从杨焕之身边走过时,杨焕之的手动了动,眼角稍斜,却见他没有回头,心下当即一阵叹气。 他踱步走至被阿朵扶起的书雅面前,因着近了,他才瞧见她唇瓣上的牙印,唇皮破了几处,隐有血迹。 杨焕之面对着她,沉默半晌后偶,对着她郑重的深深行了一拱手作揖礼。 “书小姐,杨某只是一寻常的凡夫俗子,一无功名傍身,二无一官半职,着实配不上苏小姐。” 书雅倚靠在阿朵身上,尽管放平呼吸,半晌后身子好转,这才凝眸冷声问道,“杨焕之,我只问你一句,你是铁了心要与我解除婚约?” “是。” 杨焕之双手负后,眼神坚定,没有半丝迟疑和犹豫。 “为谁?” 书雅此话虽是疑问,但她心里大抵已有了答案,可,不听他亲口道出,总归是意难平。 “无关他人,只是杨某对小姐无心。” “无心?”杨焕之此言无异于激起了书雅的逆反心,“当年本小姐对你一眼定情,这才求祖父找皇上为你我求来一纸婚书。杨焕之,如今你想作废便作废,哪有那般容易!” “一眼定情?”杨焕之忍俊不禁,“那时年幼无知,岂可作数?” “但皇上的圣旨却是真的,你就不怕我告知祖父,让他告知皇上,道你欺君,灭你满门!” 书雅略显稚嫩的巴掌大的小脸上,溢满了愤怒和不甘。 “若是怕,便不会道出口了。” “好!本小姐给你一机会,你道出你的心上人是谁!我倒要瞧瞧!究竟是怎样的姑娘,能让你情深至此!不惜赌上自己和杨家上下所有人的性命!若那人能让本小姐自愧不如,本小姐说不定还会大度一些,成全了你们二人!” 书雅此言自然是气话,可听在苏蓁耳朵里,倏地觉得那小丫头顺眼了。 “” 杨焕之闻言,却是眉头紧锁,他的神情像是真的有意中人,却又十分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可偏偏他这副为难的样子,落在他人眼里,纷纷像是一颗巨石砸进了湖里,溅起了巨大水花。 已经独自步入正堂的唐吟琛,原本就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但他的耳朵却一直竖起着,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书雅的声音他自然一字不落的收入了耳朵里,但之后却是鸦雀无声,也没再有动静传出,他的心里一下子没底了。 身子不断地来回扭动,想要探听外面的动静。 约莫过了几息后,又听书雅问道,“怎的还不肯说?你该不会真的瞧上了那个师师?” “非也。” 杨焕之此番应答倒是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否认。 “那你瞧上何人了?是京都城里的哪家大家闺秀?她们有何好?一个个弱不禁风,她们会的琴棋书画、刺绣女工、皇宫礼仪,本小姐都会!而本小姐最为精通的御马、射箭,她们却不会!在我们草原上,本小姐从未遇见过有哪个女子能比得过我!” “姑娘想多了,并非如此。” “那是你们流官府衙里的官家小姐?” “非也。” “不是?!那是江湖女子?还是农家姑娘?” “非也。”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莫非你看中的真是个狐狸精,是个妖怪。” 然而,杨焕之淡淡的摇了下头,“亦非如此,是人。” “那你倒是说来听听啊!莫非是不敢?还是那位姑娘如此见不得人?” “并非见不得人,只是时机未到。” “时机?何为时机?” “待我可下定决心,许彼之终生,自会宣告天下人。” 第0469章 口无戏言天笑贪 藏谋正文卷第0469章口无戏言天笑贪“你连她的名讳都不敢宣之于众?还有脸面说这些。” 书雅无疑是在激他,但杨焕之却异常从容,“此与小姐并不相干。” 书雅心道:怪了,他如此三缄其口,莫非和那苏蓁一样,心悦之人为男儿身。 尽管卡伊族民风开放,但苏蓁和萧楚泓的两情相悦,依然有些惊世骇俗。 “你你你该不会”书雅被心中猜测给吓到,声音都有些磕巴,“你喜欢男子?” “” 杨焕之定定的望着她,眸中掠过复杂之色,半晌后,释然一笑,“是啊。” “” 轻飘飘的两个字,落进唐吟琛耳朵里他原本手支撑着下巴,闻言一个没撑稳,手滑落的刹那,头猛地一点,牙齿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表情不自在的在椅子上来回扭动,心中一阵怪异感油然而生。 苏蓁将头躲在萧楚泓肩后,笑的见牙不见眼,喜滋滋的窃笑声显得十分欠揍。 可除了他之外,众人表情大多都显得极为惊骇。 顾昀舒还好,早前便已有怀疑,但如今听闻,仍觉得诧异。 世人皆道苏蓁和萧楚泓不顾世俗礼法,可于本质而言,终究是男欢女爱,顶多也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以男儿身入朝为官。 书雅的表情从惊愕再转变的羞恼,“你胡说!你为了摆脱我,竟丝毫不顾及自己名声!” “夜已深了,书小姐还是早些歇着。” “不行!你必须得把话说清!我不信!” 然而,杨焕之对她却视若无睹,神色淡淡的也走向了正堂。 其他人神色怪异的跟上,将书雅主仆二人留在了院中。 ‘哐啷’一声脆响,书雅将手上的剑给扔在了地上,眼神愤愤地盯着杨焕之的背影,咬紧了下唇,强忍泪意。 “小姐您没事儿吧?”阿朵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 “阿朵!他在骗我对不对?!不可能!定然是在诓骗于我!”书雅的声音一直在颤抖,至于杨焕之口中那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小姐,您别这样,阿朵瞧着也心疼!” “你说那人会是谁?唐吟琛?!”书雅咬紧了后槽牙说道。 “这不好说呀小姐!” 书雅的脸色极为难看,旁边的几名侍女见状上前说道,“两位姑娘” 书雅收敛悲色,再抬眸时,眼里掠过冷光。 “带我们去我们的房间。” “是!两位姑娘这边请。” 有一名侍女微微屈膝,抬手示意她们随她走。 “好!” 书雅握紧了手,为他习舞,为他练琴,为他钻研洛祁文字,可到头来,虽重逢,情却不知深浅。 又或许,他早已忘了她。 除了那一纸婚书,一道赐婚圣旨,于他看来,只怕他们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没来由的,她的心针扎般的痛。 ‘口无戏言,天笑我贪。风云无端,肝肠寸断。” 苏蓁坐在正堂内的靠窗处,忽而回眸,望着书雅落寞离去背影,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如今却有些驼背,脚下步子都有些磕磕绊绊,还好有阿朵搀扶。没走几步,又重新挺直了身子,故作潇洒离去。 蓦地,她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于无意中,竟伤了一个姑娘的心。 原先她倒真没瞧出书雅对杨焕之有情,只是瞧她一直在同唐吟琛拌嘴。 不!在杨焕之阻止唐吟琛杀了书雅时,她当时并没有看错,书雅并不惧死,那欣喜仅为他而生 “蓁蓁?” 萧楚泓在苏蓁耳边呼唤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嗯?怎么了?” 萧楚泓动了动唇瓣,最终眸光黯然的道了声,“无事。” 在其他人端坐于正堂中沉默无言时,杨焕之突然起身,打破了满室尴尬。 他在他面前站定,温声问道,“还在生气?书雅的祖父是莫修,身世背景都是你我所招惹不起,若你杀了她,唐氏上下皆被被你牵连,满门处斩。” 唐吟琛瞄了一眼一大屋子人,依然别过了头,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哪儿敢同您老人家生气啊!先前还道你那性子,必定娶不到娘子,早前也没想到你还有个未过门儿的妻子。你们小夫妻打情骂俏,是我多事了。” “我真的会与她退婚。” “呃退呗,退就退呗!” 唐吟琛道不出心里何滋味,但面上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吟琛,多谢。” 杨焕之本性孤傲,能让他低头,也是极为难得。 唐吟琛满心的懊恼和恨铁不成钢,顿时消失不见。摆摆手,摸了摸后脑勺,笑的极为不自然。 “淡了,淡了,咱兄弟俩这交情,你居然会和我道谢了!” 他的话间特意将‘兄弟’二字咬的很重,但杨焕之只是挑了挑眉头,问道,“淡了?那请你吃盐可好?” “” “吟琛,方才我在外面同她我有意中人,你可都听到了?” 唐吟琛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和唇边荡漾开的笑意,咂了咂嘴,假装整理鬓发时,单手捂住眼睛,支支吾吾说道,“你们声音那么高,都吵到我的耳朵了想听不见都难!老杨啊!你这也忒不地道了!有了也不吱声!” “骗她的。” “”唐吟琛瞳孔放大望着他,“什么?骗他的?那你说你喜欢男子是假的?” 杨焕之笑而不答,只是望向了萧楚泓和苏蓁,对着他们郑重作揖,行一长礼。 “今日多谢萧将军和苏兄救命大恩。” “羊羔,你我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你对我们道谢,如此生疏客套,可真让我觉得心塞呀!” 唐吟琛闻言,还极其配合的点了点头。 “是焕之思虑不周,只是误入这陌生深谷,我们要如何离开?” “离开?我可没急着想走。” “你还想要观礼?” “不然嘞?人家谷主可是盛情难却,要将我们留下,如此一走了之,显得多不好!而且,你知晓要如何出去?” “不知。” “那不就得了!” 苏蓁望着桌上的一壶酒,将酒盖掀开嗅了嗅,浓浓酒香沁人心脾,倒了几杯,却无人饮。她自顾自饮了一杯,杯酒下肚,胃生暖,笑逐颜开。 第0470章 墓室石棺人鱼骨 顾昀舒扫了一眼屋外的守卫和侍女,手中微光闪现,不着痕迹的布下了一道结界。 察觉到细微的灵力波动,苏蓁轻挑眉头,“东篱君,你和小和尚不留在江都主城帮衬太子治理水患,怎的来了这儿?” “来救你们。” “救我们?怎么救?我们这不是没事儿么!” “你们是怎么来到此处的?”顾昀舒反问道。 苏蓁稍整措辞,如此这般将先前所有一一道出。 她有留意到,当她提及那个名唤桑桑的女子时,顾昀舒和萧楚泓二人脸色都变了。 “阿湛?桑桑去哪儿了?” “嗯?桑桑前辈?我也想不起来,当我醒过来时,就见到了舅舅!是他带我来找你的。” 忽然被唤到名字的阿湛扬起了头,如实答道。 “原来如此,那你先前去哪儿了?我好像在一处黑暗的空间里,听到了有许多道你的声音在呼唤我,但很怪,无论我怎么寻找,都找不到你。” “黑暗空间?怎么会?当我醒来时就在这山谷后面的一座稻田里,那里有着许多的稻草人呢!” “” 稻草人? 听闻阿湛此言,苏蓁立即联想到了江都怪事,可是她太多疑了? “蓁儿,你可能猜到我们是怎么进来的?”顾昀舒问道。 苏蓁摇头。 顾昀舒摊开手心,青玉色光芒闪烁后,苏蓁望着他手里的蓝水翡翠镯,脸色骤变,‘噌’的坐了起身。 “时欢晷?!时欢晷怎么在你这儿?!婧儿呢?她在哪儿?” “我没有见到她。” 之后,顾昀舒缓缓道出了缘由。 原来,就在苏蓁离开江都主城没多久,有官兵在主城的某条街上发现了几具尸体,他们破席子随意卷起丢弃。 太子初临江都,此事是决计不可能压的下来。 当顾昀舒‘奉命’带人查探此事时,恍然惊觉他们在死前,意识都曾被人强行入侵过。 趁着他们的生魂尚未消散,他使用了共情术,发觉苏蓁竟曾现身此地,并使用‘无言曲’,沉浸式入侵了他们的意识海 循着他们凌乱而破碎的记忆,顾昀舒和悄悄尾随着他的玉竹,来到了苏蓁和阿湛和曾到过的那处破庙位置。 不过据顾昀舒所说,那里已经不是破庙了,但却摆放着无数稻草人。 当他们步入其中的刹那,法阵启动,可当他们破解了阵法后,发现了一个木盒,将其打开,里面赫然是时欢晷。 “时欢晷裂魂决明杵重生?!”苏蓁心里蓦地发凉,乱成了一团,“东篱君,其实,我已经见到婧儿了。” “什么?她在哪儿?” “红蕖水榭。” “红蕖水榭?!听那些婢女说,他们的谷主夫人就住在那儿,公主怎么会在那儿呢?你会不会瞧错了。”唐吟琛问道。 有关商婧尧假死一事,他们早已晓得,心照不宣。 “因为,他们的新夫人,就是她。” “啊?那怎么可能?这孰人不知,公主对你一往情深,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跑进这山谷里?” “她如今名唤月娘,也全然不记得我,于她而言,我只是一个误入谷中的不速之客。” “” “蓁儿,那几个人的死,可是你所为?”顾昀舒问道。 “人不是我杀的,他们只是昏厥,无言曲不会伤人。” “嗯,你大致没有发觉,他们的体内都被种下了蛊虫。那种虫子很小,呈透明色,无攻击性。但一旦有人想要使用共情术,或是以别的术法,想要入侵其寄居宿主的意识,母蛊那边自然会收到感应。” 苏蓁闻言,终于知晓为何当他们赶到时破庙竟变了。 凌乱的线索堆在一起,她却不知从何找起,没有半点头绪。 萧楚泓细细听着他们所说,右手食指轻叩着桌面,苏蓁回眸望他,心也随之起起伏伏。 “萧萧,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这儿,是千年之前。” 萧楚泓一言惊起千层浪,就连苏蓁也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千年之前?怎么可能!” “有时欢晷在,这有什么可稀奇的?” “你早就知道了?” 萧楚泓摇头,“当我接到昀舒的消息,知你又误入了险境后,便立即赶来了。只是他们稍晚一步,于是我们里应外合,顺利寻到了入口。之后,我们一行人便都来到了这一千年前。” “那不对啊!糖鱼,你们又是如何进来的?” 唐吟琛愣住,尴尬的望向了杨焕之,后者皱了皱眉,说道,“我们悄悄闯入了皇陵,躲开守卫在里面找寻了许久,直到我们无意间触碰机关,打开了一座石室” “石室?那里面有什么?” “只有一副石棺,在那石棺里,我们发现了一具尸骨。”杨焕之面露异色,“我们才刚刚靠近,吟琛的扇子忽然白光大盛,之后我们脚下就猛地一沉,掉进了这谷里。” “尸骨?皇陵的墓室棺材里,肯定是尸骨呀!不然还能是沉睡的美人儿?” 苏蓁本觉得他们一个个面色过于严峻,想随口胡诌活跃下冷至冰点的气氛,但瞧着顾昀舒愈发凝重的脸色,渐渐收起了笑容。 杨焕之继续说道,“那尸骨上身为人骨头,下身鱼尾,在那尸骨下面,有着许多的羽毛。” 翼人鱼? 苏蓁第一反应便是翼人鱼族,但她却有些想不通,“翼人鱼的尸骨怎会在洛祁皇陵里?难道曾经有哪个皇帝或王爷娶的妃子是诶?不对啊!明明早在数十万年前,翼人鱼一族就覆灭了!且他们死后根本什么都不会留下,又是打哪来儿的尸骨?!” “不会留下尸骨?” “你怎么知道?” 杨焕之和唐吟琛异口同声的问道。 “有的妖族死后,并不会留下尸骨。” “那你怎么知道翼人鱼族不会留下呢?” “不久前,我曾亲自去过,亲眼见过,整个翼人鱼族,都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唐吟琛辩驳道,“你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没准儿你去的也是个幻境呢?” 苏蓁扫了一眼萧楚泓,坚定地的答道,“是真的。” 第0471章 何以剖心于世人 “那我们所见的那个墓室的尸骨,你要如何解释?” “没有亲眼所见,我也道不清。” “嘴硬!”唐吟琛嫌弃道。 “不是嘴硬,而是本就如此。” 苏蓁也不道不清何故,心里莫名颇不是滋味,仿佛有一块巨大沉重的石头压在心上。 “我不懂,这谷里究竟藏着什么?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薄意暄不可能是覃止!婧儿也不会是月娘!他们在扮演着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角色!”苏蓁对着萧楚泓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完。 “那你觉得,真相为何?” “我不知。” 苏蓁并非没有找到线索,反之,她觉得眼前的线索已经堆积如山,但她却不敢朝前迈出那一步,解开已经打结的真相。 忽然,她回过了头,望着笑的一脸纯真的阿湛,眼中的笑意彻底褪去,光亮也逐渐变得黯淡。 “蓁儿,倘若,你所寻找的真相,并不难如你所期许那般美好,甚至比你从前历尽艰辛后破获的几起案子还要令你痛苦,你可还要继续查下去?”顾昀舒问道。 “惩奸除恶,热血难凉,还江都百姓一个真相和公道,是我身为司尉府衙少卿的职责。我应了皇上,接下这个少卿的担子,那我便自然而然的有了责任。但我此番江都之行,不为公,仅为私。我,更无义务对所有人都尽心尽力。天下人负我,我何以剖心于天下人?!” “” 是啊,在她被陷害后沦落至被朝廷通缉,绝大多数人都在等着,想看着她被推上断头台,想看整个太傅府都被她牵连。 那些试图替她进言的声音,随着她始终多日,越来越少。 直至最后,信她的人,也就剩下那么几个。 不多,但足矣。 可当她一洗脱污名,那些人又立马调转了风向,继续对着她奉承致歉。 ‘天下人负我,我何以剖心于天下人?’ 顾昀舒默然,最终,对着萧楚泓问道,“阿泓,月娘在哪儿?” “” 萧楚泓挑眉,没有道明他究竟知或不知。 可在苏蓁看来,已然认定是他把月娘给藏了起来。 “这儿会不会是藏着什么宝贝啊?”唐吟琛手指来回抚摸着下巴胡乱猜测,“但我瞧着谷里,除了一堆石头外,也没旁的了。” 苏蓁努力静下心来,满脸纠结的说道,“其实,我好像来过这儿,但又不太像。” 苏蓁此言一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来过?何时来过?该不会是曾夜里梦见过和哪个姑娘来这儿幽会?”唐吟琛露出了十分恶劣的笑容,摆明想看好戏。 哪曾想,苏蓁倒还真的点了下头。 “好像还真的来过!不过我上次来时,这儿不是这样的!” 苏蓁四处瞄了几眼,忽然瞧见正堂屏风后有着文房四宝。 她快步走向屏风后,就着研磨好的墨,拼命回忆那夜所见,很快,一座幽幽深谷很快跃然于纸上。 其后,她还画出了双层小竹楼,以及挂满了红色铃铛的竹林。 当画上墨迹干涸,她这才和在旁围观的唐吟琛一起,将画纸给拿了出去。 杨焕之皱着眉头问道,“你所画的,是覃俞谷?瞧着不像啊!谷中有竹林?” “没有。” “这铃铛看着倒是有些相似。”玉竹拿起一张画纸说道。 “可不嘛!小爷我还特意去瞅了几眼,那纹路乍一看还挺好看,可凑近了一瞧,可瘆人了,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唐吟琛边说着,边手舞足蹈,表情动作十分浮夸。 苏蓁手中的笔不断被攥紧,笔尖上犹存的墨水不知不觉滴落于地面,墨水四溅。 “想知我去过的地儿究竟是不是这覃俞谷,咱们走上一遭便知。” “哪有那么容易啊!”唐吟琛撇嘴,“没瞧见外面那些人?简直恨不得长着八只眼睛、十二只耳朵来盯着我们!真不知他们怕个啥啊,难道还怕小爷去搅黄了他们的大婚?” 然而,唐吟琛此言一出,并无人应他。 唯有阿湛摸了摸脑瓜,傻乐道,“八只眼?十二只耳?那不是成怪物了么?” 唐吟琛察觉出了不对劲,表情怪异的打量着他们,“诶唷!你们该不会是想来真的?” “嗯。”苏蓁点头。 “别介啊!抢婚?你能不能有点人性啊!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你知不知啊!” “拆的就是他们!薄意暄那个混蛋定然是从婧儿手里骗到了时欢晷!就是不知薄意暄为何要回这千年前!” “你错了。”顾昀舒道。 “哪儿错了?” “你可有想过,这谷中的人为何没有半点怀疑过薄意暄的身份?” “天晓得他是不是给那些人灌了迷魂汤。” “不是迷魂汤,而是薄意暄和覃止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因此,旁人又怎会起疑。” “什么?一模一样?”听顾昀舒如此说,苏蓁差点信了,可转眼又毫不迟疑的摆摆手,“不可能不可能!月娘又不是眼瞎,她怎会不识得自己的夫君呢?我当初可是曾多次见薄意暄出入霁月坊!” 可就在她说完时,便愣住了。 诶!若打个颠倒来想,薄意暄不喜歌舞声乐,更不善与人接触,向来都是形单影只,孤僻的很,甚至从未有人见他笑过。可偏偏,他每日里都会去一趟霁月坊! “不对,少了一个人。”杨焕之忽然说道。 “少一个?谁啊?”唐吟琛摇头晃脑的环顾四周,“没少啊!除了你家那位大小姐和她的婢女,人不都在这儿嘛!” “不!羊羔说得对,是少了。”苏蓁道。 “嗯?是么?没少啊!少谁了?你梦里的阿飘么?” 见苏蓁白了他一眼,唐吟琛又点了一圈,依然不明所以。 “笨!是商暮景啊!就他那么爱凑热闹的性子,他三哥都到了江都了,他会躲着不敢来?” 经苏蓁一提,唐吟琛恍然大悟,“哦哟!是呀!靖王殿下上哪儿去了?记得当初太子殿下曾说过,靖王也来了!且还是为了来寻找婧尧公主!那公主在这儿呢!靖王殿下去哪儿了!该不会,是被薄意暄给咔嚓了?” 他说着,还作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第0472章 做戏 之后,又换来了苏蓁的一记白眼。 无语的摇摇头,径自起身朝外走去。 “哎?榛子?你去哪儿啊?” “赏月!” “月亮有啥可赏的!你别走呀!” 苏蓁双手捂住耳朵,脚下步子还加快了些。 萧楚泓见状,也不急不缓的理了理衣服,欲随苏蓁而去。 “萧将军,你也不好好管着他点儿!这日后你娶了他回家,还不得可劲儿折腾!”唐吟琛说道。 “若真如此倒还好,若她觉得不够,把整个人间送给她当聘礼也无妨。” 望着他踏出门外,唐吟琛‘噫’了一声。 “顾大人,你们” “唐公子,杨公子,夜深了,早些歇息,告辞。” 顾昀舒冲着他们微微颔首,而阿湛却丝毫没有眼力劲儿,倒是本该看破红尘的玉竹,心中明了苏蓁等人心思,扯着阿湛的胳膊,随着顾昀舒踏出了正堂。 转眼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唐吟琛和杨焕之二人。 “啧!怎么都走了?我还没说完呐!老杨,你也不拦着点儿!” 唐吟琛不断地朝外张望,似乎以为他们还会回来。 谁料,杨焕之却忽然扯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回面前。 唐吟琛没想到他会忽然出手,一个踉跄,险些栽了。 “老杨!你干嘛呀你!” 唐吟琛站稳,不解的回头,只见杨焕之眼神幽冷,布满阴霾。 唐吟琛还未见他如此过,顿时有些被惊吓到。 “吟琛” “啊?怎么?你说!” “你可还在生我的气?” 杨焕之话间不由自主流露出的小心和在意,就连他自己也惊了。 而唐吟琛并没有觉得不对劲,反而还笑道,“小爷性子直你又不是不知!浑话张嘴就来!” “那,我可还是好兄弟?!” “那是自然!这辈子,谁都别想在我们中间插一杠!那词儿咋说来着!情比金坚!” “” 杨焕之闻言,哭笑不得。 苏蓁趴在屋顶上听着,差点儿从上面滚下来,幸好萧楚泓及时扶住。 情比金坚?!亏得他还日日进学堂,那学问莫非学进了狗肚子里?! “吟琛,实不相瞒,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 “假扮我的意中人,在书雅面前做戏。只有如此,退婚之事方可行。” 杨焕之倒是说的一脸认真,可落在唐吟琛耳朵里却是惊诧不已。 “你说什么??假装什么?”唐吟琛掏了掏耳朵,瞳孔放大,无比诧异。 “假装是我的意中人。” “我可有听错啊?意中人?!我是男的啊!大哥!小爷纯爷们!” 唐吟琛挺直腰身,还使劲儿拍打了下胸脯。 “我知道。” “那你还胡扯?而且你爹可是大学士!你家又家风严谨!若是你爹和我家老爷子晓得你为了退婚,整这么一出幺蛾子,肯定觉得是我撺掇你的!到时候,我又得捱戒鞭!跪祠堂!别说连口饭都不给我吃!说不准腿都会被打折!” “我来扛。” “啊?不至于吧!为了摆脱那个蛮横无理的大小姐,你连都不要了?” “嗯。” “不是大哥!你意中人到底是哪个啊?我有见过么?你直接把名儿告诉她不就得了!” “等我与她解除了婚约,自然会带你去见。” “真的?” 唐吟琛并不全然信他。 “真。” “可我不行啊小爷身边姑娘如此之多,若这事儿传出去,哪还有姑娘肯接近我?” “等事情一了,赔你一个便是。” “赔?赔什么啊?你拿什么赔?” “我既然应了你,就不会食言。” “可是可是” 唐吟琛依然在犹豫。 “当日,在金銮殿上,你曾说,他日我目光所及,你必长剑相向。如今,却唉!罢了!” 杨焕之长叹一口气,“若我勉强将一个自己无意之人娶回家中,你能瞧的下去,那你全当我没有提及过此事。” 说罢,杨焕之直接朝外走去,唐吟琛摸摸鼻头,“老杨这是咋了?病急乱投医?至于么!” 等杨焕之出了正堂的门,随着侍女去了为他安置好的客房,整个正堂里只余唐吟琛一人了。 他搔了搔头,一脸莫名其妙。 “什么人啊!咋都奇奇怪怪的!榛子也是,话说一半就溜了!还有萧将军那个宠妻狂魔,迟早被榛子给啃得渣都不剩!可说来说去,最怪的还是老杨!简直是疯了吧!这谷里随便哪个姑娘不行!非找小爷来做戏!脑袋里怕是抽抽了!” 唐吟琛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嘴里不断地碎碎念,偏他还不觉得自己话多。 “不行!我一定要同他理论个清!” 唐吟琛纠结完后,整理好衣服,快步的朝外走去。 可当他来到杨焕之房门外,敲了半晌的门,却始终没有人搭理。 许是他敲了久了,身上的火气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然而,敲了半晌,也没人给他开门儿。 “老杨!老杨!老杨呐!你干嘛呢?!” 唐吟琛坐在他的门口,扯着腰间的玉佩,不断地磕着他的门。 “老杨” 许久后,传来了‘哐啷’一声,当杨焕之推门而出时,只见唐吟琛已经在他的门口睡着了,脑袋靠着门框,时不时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 显然,连日疲惫,他也熬不住了。 杨焕之蹲下身,晃了晃他的肩膀,“吟琛?吟琛?” 然,唐吟琛咂咂嘴,“唔,别闹!好困!” 唐吟琛忽然朝着右侧栽下,直接便倒在了杨焕之的怀里。 刚好嗖嗖的凉风吹来,从他后脖颈的衣领处钻了进去。 他缩了缩脖子,却感觉到一阵暖意,于是朝杨焕之的怀里钻了钻。 杨焕之眉头跳动,无奈又好笑。 又推搡了他几下,却掰不开他的手。 于是,他只好将他抱起,一脚踹开自己的门,将唐吟琛给抱进了屋内。 在进门后,还不忘用脚把门给勾上。 等他们都回了各自屋内,院子里顿时变得冷冷清清。 而几个侍女适才旁观了杨焕之抱唐吟琛进屋的一幕,皆在议论纷纷。 苏蓁躺在屋顶高处,嘴里‘啧啧’两声。 “可以呀杨焕之!谁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了!” 第0473章 狐狸尾巴做围脖 萧楚泓双腿盘膝坐在屋顶上,苏蓁脑袋枕着他的腿,神态慵懒,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 她也不知打哪儿顺来了一个酒壶,直接就着壶嘴就径自饮了起来,凤眸中满是狡黠笑意,透明的液体顺着她的唇角缓缓流下。 萧楚泓垂眸望着她,带着薄茧的手伸出,探上了她的下颏,温柔的拭去她下颏上的酒渍。 然而萧楚泓的手指并没有停止,顺着她宽敞的外袍和内衫给钻了进去。 冰凉的手指覆盖上她的锁骨,凉风吹进,苏蓁张大了眼睛,打了个寒颤。 连着握住了他的手,避免他再有其它动作。 “欸!你住手!别乱来!” “我们连夫妻之实都有过了,你还羞涩些什么?” 相较之苏蓁的紧张局促,萧楚泓的一双狐狸眼里皆是调侃和笑意。 “谁跟你有夫妻之实了!老子清白着呢!从头到尾都没嫁过人!老子是苏蓁!不是锦瑟!” 苏蓁语气倒挺狂,眼睛也直视着萧楚泓,可偏偏如此,才显得她心虚。 自从越发多的记忆恢复,她和萧楚泓间的床笫之事,自然而然也都记了起来。 每当望着那张妖孽到足以人神共愤的脸,难免会想起 而萧楚泓听着苏蓁所言,脸色却骤然变了,没嫁过人 是啊,她从未嫁给过他! 苏蓁尚未反应过来他眼里突然出现的冷意,还没来得及思索,萧楚泓的脸突然在她面前放大,微微俯下身,唇瓣直接被冰凉覆盖。 一声惊呼还没有出口,便又被封回了口中。 萧楚泓唇边的笑,仿佛盛放在暗夜黄泉里的荼蘼花,令人深深为之沉沦。 他们的血皆是凉的,没有温度。 但随着她大脑放空,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 唇瓣紧密贴合,来回摩擦,二人全身热度暴涨,一缕缕银丝拉长又消失,暧昧无限,唇齿间缠绵旖旎。 听着萧楚泓剧烈而强有力的心跳声,苏蓁脸色绯红。 萧楚泓缓缓睁开了眼睛,手指入了她的发间,再绕到了脑后,托着她的头,吻得愈发认真。 许久后,他才恋恋不舍的挪开。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那双眼里还没褪去的意乱情迷,让他不禁再次晃了神,强行压下身体里的燥热,喉头发紧,喉结上下滚动,吞咽了两下口水。 顿时,苏蓁的脸和耳朵更红了,她想要伸手把他推开,身体却愈发绵软无力。 她别过头,大口喘着气,略有些红肿的樱色唇瓣微微一张一合,萧楚泓的眸光更暗了。 苏蓁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你别乱来啊!快把你那些歪心思都收起来!不然我把你的狐狸尾巴给一根根砍断,一年一条围脖儿换着戴!” 换作平日,苏蓁的吼起人那叫一个凶狠,可偏偏她此刻声音绵软,听着不像是威胁,落在萧楚泓耳朵里,分明是在撒娇。 “夫人若喜欢,都依你。” “” 苏蓁的眼睛里本就没有半点儿威慑力,此刻瞪着眼睛,又下意识的咬了下唇瓣 终于,一直忍了数十万年的萧楚泓,再也控制不住,再之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萧楚泓,你是不是找死?!” ‘哐啷’ 一只玉酒壶突然从高处掉了下来,里面的酒水从无数碎片中漫出。 不仅顾昀舒等人和守卫们听到了苏蓁的一声呼喊,就连四方邻舍都有人听到了。 而被萧楚泓拦腰抱回了房里的苏蓁,才刚刚被萧楚泓扔在了软塌上,直接就近朝着他的膝盖狠狠踹去。 萧楚泓侧身躲过,本想出手把她镇住,没曾想,苏蓁压根儿没想过要出手,直接趁机朝着门口的方向奔去。 然而,石门却直接关上了。 苏蓁心头一跳,回过头冲他恶狠狠的呲了呲牙,故作凶狠的语气在萧楚泓听来,却觉得是只被惹恼的小兽在撒欢儿。 “呵!就这破石头门?也想困得住本公子?” 苏蓁压根儿没想太多,直接默念咒语,想要使用穿墙术冲出去,然而,当她十分嘚瑟的撞上去后,换来的却是‘砰’的一声响,以及苏蓁的哀嚎。 之后,里面又传来了‘叮里咣啷’的声音。 众人听着里面打的‘热火朝天’,心疼自家物件儿受损之余,又忍不住想要凑近一观。 然而,萧楚泓的屋子却仿佛被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结界包裹,凡是靠近之人,都会被弹开。 而在某间屋子里,顾昀舒正在淡定饮茶,夜色已晚,他倒也不怕睡不着,而阿湛和玉竹一左一右坐在他的两边。 “舅舅舅舅!他们好像打起来了!我们快去瞧瞧!” 阿湛急切的晃着他的胳膊说道。 “不必,不会有事。” “可是宣哥哥会欺负姐姐的!他当年也是这般,把姐姐锁在了屋子里,不让我去见姐姐!舅舅!舅舅!你快去救救姐姐!阿湛不想再见姐姐哭了!” “锁在屋里?” “是啊!” 顾昀舒反应过来,阿湛说的应是褚墨宣当年为了不让锦瑟去复仇,直接将她关在了魔界整整七年。 可当七年后他再次找到她时她只说 “我锦瑟不可以一己之力颠覆三界,但,我所受过的苦楚、煎熬和折磨,他们皆得拿性命来偿!” 可当顾昀舒再想多问时,苏蓁却什么都不肯说了。 而正是那时起,他再没有从她脸上瞧见过肆意洒脱的笑,直到他在苏蓁身上,才重新寻回。 那样的奇女子,自该是傲然而张扬的。 前生时,直至锦瑟身陨,他都没有再瞧见过她使用灵术。 直到后来,他才查到,锦瑟当年元珠被碎,筋脉尽断,是褚墨宣以雾芨露救了她。 同时,他还封锁了她的记忆。可却因此,锦瑟也不知怎的,竟误以为魔祇帝君十恶不赦,所有恶毒之事,她都纷纷怪在了他的身上。 而褚墨宣为了让她有活下去的动力,却将一切隐瞒了下来,让她得以以恨意支撑,来努力寻求求生欲。 而她,对一切真相,毫无所觉。 锦瑟在出了魔界后,直接闭关修炼,直接带着妖族杀回了魔界。 第0374章 灵玉&血玉 藏谋正文卷第0374章灵玉&血玉最为可笑的,是那些真正害了她的人,在她死后,还想着将她的尸体挫骨扬灰,想要以此抹去她转生的机会。 若非他及时赶到,只怕他连她的尸体都保不住。 之后,他循着蛛丝马迹,想要去寻求真相,因他总觉得锦瑟之死还另有隐情。 尤其是了尘是了尘的突然消失,引起了他的怀疑。 于是,他顺藤摸瓜,想要寻求真相,可无论他如何抽丝剥茧,却始终走不出那个漩涡。 锦瑟的死,自此成了谜,却又不是谜。 直到褚墨宣找到了他,他这才知晓原来真正的真相离他,只有一寸之遥,但他却无法感受到她死前的震撼的绝望 那个人呀又怎能如此狠得下心肠将视他为生命,甚至全身心去依赖的人逼入死地 锦瑟的死,于他而言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于是,他答应和褚墨宣一起,联手布下了局。以汀狸一族为引,引发了人妖二族的大战。 姒离,许是他有了‘魔心’后,上天赠他的劫。 姒离死后,人族无数强者于那场大战中陨落,他心灰意冷,和褚墨宣,一起冰封了人间。 听说,在他带着觅魂引和孟婆汤入了幽谷后,是了尘寻到了孟婆,救了他和姒离。 但这情分,却令他打从心底里厌恶,全然没有感激之意。 “” 阿湛看着顾昀舒垂眸不语,眼神不断变换,他忍不住在他面前挥了几下手,“舅舅?舅舅?你怎么了?” “嗯?” “你方才脸色好难看哦!你没事儿吧?” “无碍。” 顾昀舒避开他的眼神,沉声应道。 “那我们快去救姐姐!你快听,他们真的打起来了。” “他们有分寸,不会有事。” “真的麽?” “真的。” “那他们砸坏的东西可要我们来赔?阿湛之前被水里的阿飘给拖拽时,银子都掉进水里了,定然是找不回来了。” 顾昀舒心里原本还有些压抑,闻言顿时笑了。 “无碍!大不了我们走,把他们两个抵押在这儿,何时还完了账,何时再让那个谷主放他们离开。” “啊?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不会,他们两个能吃又有劲儿,每日里多做些事就可。” 阿湛一脸天真的问着,顾昀舒一本正经的答着。 玉竹见阿湛真的信了,同样被逗笑了。 “好了,阿湛,玉竹小师父,你们快回去歇着。这谷里看似宁静祥和,实则却是危机四伏,你们两个定然要小心。若是再遇上江行,定要避开些。” “江行?舅舅,阿湛觉得他不是坏人。” “何以见得?” “唔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他定然不是坏人!不然,他又怎会出手救人呢!” “救人,未必就是真的救了。而看似害人者,也未必是真的起了起了杀心。” “不懂。” “好了,回去吧。” “喔!” 阿湛失落的点点头,玉竹起身对着顾昀舒颔首,行了一单手礼,两人这才一同朝外走去。 “等等!阿湛!”顾昀舒忽然唤道。 “嗯?舅舅?怎么啦?” “日后,不要再在你姐姐面前提及桑桑。” “啊?桑桑前辈?不能提么?为何?” “你只需牢记,其他不必过问。” 玉竹摸了摸后脑勺,“对喔!舅舅,桑桑前辈说,是你伤了她!” “什么?我伤了她?!” 顾昀舒满脸诧异和莫名其妙。 “真的!不信你去问我姐姐!她可以作证的,阿湛才没有撒谎!” “她除了这些外,还有没有说什么旁的?” “有呀!桑桑前辈好像格外排斥宣哥哥和锦儿姐姐!” “排斥” 排斥?桑桑没有当场杀了她,已然是忍耐力极强了。 顾昀舒哑然失笑,也难怪她会中计啊 “舅舅?你是不是认识桑桑前辈?” “不认识,没见过。” 说罢,顾昀舒忽然觉得喉咙发痒,直接举杯将茶水饮下。 “可是桑桑前辈说,是舅舅你负了她!是你挖了她的双眼,还把她囚禁在那里。舅舅,你是不是真的因爱不成反生恨呀?” “” 顾昀舒差点将茶水喷出,咳嗽了几声后,这臭小子同那丫头接触久了,竟也变得口不择言! “少听那些道听途说的流言,我教你的心法,你可有都记下了!” “嗯!都记下了!还背的滚瓜烂熟呢!” “好,瞧你也不困,那就去默写上一万遍,在我们回去之前,交给我。” 阿湛顿时傻眼了,唇瓣张启,瞳孔放大,表情呆滞的望着他。 “舅舅!你太不讲理了!” 下一刻,却听顾昀舒又说道,“两万遍。” “” 之后,阿湛直接脚下一溜烟儿朝外跑去。 玉竹立在门口,捻着佛珠,低声道,“顾施主,玉竹年数虽小,却能辨出施主不是恶人。” “善与恶,如何来辨?难不成是看有无杀过生?” 顾昀舒又抿了一口茶,笑问道。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顾大人身上的灵气尤甚。” “哦?是么?” “只可惜,灵玉变成了血玉。顾施主,如今回头,尚不晚。” “” 顾昀舒闻言,震惊的抬起了头,然而,玉竹已然走出了门外。 他低下头摊开了手心,只见一条血线顺着他掌心的纹路来回游走。 那小和尚怎会知晓?! 当年他入了魔,修炼了魔族功法。 昔日姒离又用自己的力量救了他,体内又多了来自于冥界的力量。 如此一来,他所拥有的力量虽变得强大,却早已不纯。 那小和尚能感知到他的异样,尚且不论,但他最后竟在劝他回头?! 这是何意?! 另一边,玉竹可不知顾昀舒心底的惊涛骇浪,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坐于床榻之上,长叹一口气,盘膝而坐,调整内息。 而阿湛原本是想帮苏蓁一把,奈何顾昀舒却不许他多事,最终他只好对着萧楚泓的苏蓁的房门,长叹了一口气。 ‘幸好屋子是石头做的’ 之后,他便自行回了自己的屋。 这一夜,注定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打的热火朝天,也有人同枕而眠,更有人闷在房间里,夜半无眠,低声哭泣 第0475章 早膳 翌日。 晨光熹微,覃俞谷里的人们早早便起了,仿佛一个个有着生魂般的提线木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因居于幽谷,自是山雾迷蒙。卵石铺就的街巷纵横交错,宁静恬淡。水渠中溪水潺潺,路边的花儿随处可见。 一座座拥有着独立特色石楼,从上方望去,俨然像是一座幽远古老的古城。 时近秋末,空中刮来的风都带着些许凉意。 但他们早已习惯,故此也并不觉得冷。 “阿嚏!” 当唐吟琛恍恍惚惚从梦里醒过来时,早已日上三竿。 原先盖在身上的被子,如今早已被他踹到了脚边,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头,边打着哈欠,便睁开了惺忪睡醒。 因着他睡相不好,夜里没少乱翻滚,发丝和衣衫故此显得十分凌乱,原本系于腰间的腰带和玉佩都零零散散的落在床上。 身下石床即使垫了被褥,依旧是硬邦邦的,浑身上下都硌得生疼。 他揉着酸痛的肩膀,同时敲打了下后背,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这什么破床啊!睡的我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 当他坐起身时,松松垮垮的中衣也落了下来,健硕的胸膛前垂挂着一块黑色玉佛。 揉了揉乱糟糟的墨发,从床尾将腿抽回,从脚踏上捡起白色足袜套在脚上系好,扭了扭头,奇怪道,“咦?我鞋子呢?” 还未从梦里彻底走出来的唐吟琛茫然地抬起了头,只一刹那,瞳孔猛缩。 “老杨?你怎么会在我房间?!” 就在他的斜对面,杨焕之正悠然的斜躺在软榻上,他的手里正捧着一本蓝皮纸卷的书,看的津津有味。晨光穿透了琉璃窗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渡了一层神圣的金光。 听着他闹出的动静,只是淡淡的扭过头瞥了他一眼。 “醒了?可还困?不如再睡会儿?” 带有磁性的浑厚声音愣是被唐吟琛听出了几分宠溺的意味,他愣愣的望着他,喉头本能的收紧。 “恩醒醒了!” “饿么?” 唐吟琛摸着干瘪的肚子,点了下头,“去洗漱吧,早膳在桌上。” “哦。” 几息后,唐吟琛忽然想起了杨焕之昨夜对他所说的做戏,霎时头皮发麻。 他尴尬的转过了身,想要捡起床上的腰带,忽而想起了什么。 “你昨个夜里在哪儿睡的?” “床上。” “哪个床?” 杨焕之冲着他背后的床扬了扬下颏。 “不会吧!” 唐吟琛拉长了尾音,惊奇的语气令杨焕之皱了下眉。 “那个我那我半夜里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杨焕之讶然,丝毫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还好。。” “喔!那就好!那就好!” “只是你夜里,手不太安分。”在唐吟琛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时,杨焕之眼里皆是笑意,将手上的书又翻了一页,漫不经心道,“看来,红楼里的那些姑娘,没少遭你荼毒祸害。” “” 唐吟琛闻言,表情从震惊到呆滞,“哥?你说真的?你认真的?!” 杨焕之没有应他,淡定从容的从软榻上起了身,将书搁置在窗前的炕几上,对着唐吟琛轻轻颔首,“水已经打好了,你先洗漱,我去让人把粥端来。” “哦” 看着他缓步离去,唐吟琛心中怪异感顿生,敲了几下脑袋,快速把衣服穿好。 将内屋里环顾一圈,快步走到矮木架前,就着石盆里的水将脸洗净,再用白色帕子擦拭了一番。 折腾了半晌后,才慢吞吞的走向了外室。 一张八仙桌上蒸汽腾腾,一叠叠精致的点心和小包子、配菜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除此之外,还有一蛊香味浓郁的肉粥。 唐吟琛早已饿极,哪还顾得上其他,当即便自行坐在了杨焕之的对面,拿起筷子便夹了一小块粉色的点心塞入口中,甜而不腻的口味顿时令他眼前一亮。 发出了‘唔唔唔唔’几声后,又朝嘴里塞了几块。 杨焕之只是平静的笑着,拿起汤匙为他舀了一碗粥。 “慢些吃,不急。” 唐吟琛又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全部咽下后才说道,“哇!这谷里瞧着不咋地,吃食却还不错!等咱们走时,一定要骗上几张配方回去,让府上的厨子天天做给我吃。” “还是少吃为妙,若是日日吃,总归会发胖的。” “胖就胖呗!京都城里喜欢小爷的姑娘那么多,总有那么几个,不贪图小爷的脸。” “那图什么?真到那时,是图你胖?图你话多?图你孟浪?图你胆大妄为?还是图你的家世和钱财?” 唐吟琛没忍住,直接怒了。 “老杨!你咋说话呢?你是不是吃错药啊?一会儿对我爱答不理,一会儿又拼了命去救我,一会儿又磕碜我!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杨焕之完全无视他的话,执起筷子,为他面前的碟里夹了一块酥类点心,“这是卤肉酥,尝尝看。” 因着上面涂抹了蛋黄液,看着更是格外诱人。 “你别扯开!你要向我致歉!赶紧的!不然真的生气了!” “为何?” “你说错了话,同我致一声歉怎么了?” “哦,看来是无意间说了真话,戳到你的心了。” “哪有!小爷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你瞧这一桌早膳,做的如此精致,指不定就是哪个姑娘对本公子一见倾心!于是想用自己的厨艺征服小爷!” 唐吟琛一脸自豪,说完后还自我满足的点了下头。 但这次,杨焕之却是笑而不语,并未再刺激他。 唐吟琛误以为他是被自己怼的无话可说,夹起碟中点心·尝了口,“哇!好吃诶!再来一块儿!” 过了半晌,杨焕之自己只吃了几口,大多时候都在给唐吟琛布菜。 “诶?你怎么不吃啊?话说,榛子他们呢?怎么都没听见音儿啊?” “闹腾了一夜,如今约莫还没有醒。” “什么?没醒?闹腾啥?我咋没听见动静?” “你近日太劳累了,昨夜里直接倒在我的房门口睡着了。” 唐吟琛手上的汤匙顿时掉回了碗里,“啥?!” “嗯。” “不是!你说我在你房门口睡着?这儿是你房间啊!” “嗯。” “” 第0476章 打闹 唐吟琛顿时觉得尴了个尬,干笑两声后又埋头继续吃。 也杨焕之见状,用从袖口中取出了一卷书继续翻动书页。 听着耳边传来的‘沙沙’书页翻动声,唐吟琛缓缓抬起了眼睛,“你在看什么?” “诗词。” “啊?什么玩意儿?诗词?你怕是木讷脑袋!命都说不好啥时候就丢了,你还有心情看诗词?” 杨焕之轻笑,将书收起,“可吃饱了?” “饱了饱了!嗝~都撑了!” 唐吟琛拍着肚子,躺倒在椅背上,压根儿不想动弹。 杨焕之起身,将碗碟收拾齐整,唤了声,“来人。” “公子,您有何吩咐?” 整个容貌皆属上乘的侍女自门外走入,齐声道。 “苏兄他们可起了?” “回公子,苏公子和萧公子还未出房门。那两位姑娘已经起了,顾公子晨起去遛弯儿,还未回来。阿湛公子和玉竹小师父他们去了江行院,还未回来。” “江行院?” “正是。” “他们为何要去?可是那位江行阁下有事寻他们?” “奴婢不知。” 她们自始至终目不斜视,只是垂首望着自己的脚尖和地面。 “走,吟琛,我们去瞧瞧!” “哎呀!多大点儿事儿呀!那个江行再不济,也不至于对两个小孩儿动手。” “别吃了!走!” 见唐吟琛说完又继续吃,他上前走了两步,强硬的拽着他的胳膊朝外走去。 “干嘛呢你!松手松手!不然小爷剁你手了啊!” “闭嘴!很吵。” 这四个字听在唐吟琛耳朵里,早已快被磨出了茧子。 “你别扯我呀!我自己有手有脚,你扯我干嘛呀!松手松手松手!不然小爷我翻脸了啊!” “” 睡醒之后又吃饱喝足的唐吟琛可算是有了劲儿,一个在前面拽,一个在后面拖,二人打打闹闹的样子,自然引来了不少人旁观,就连书雅和阿朵也来了。 她们站在二楼的长廊外,书雅望着楼下院里看似在打闹,实则却笑得极为开怀的二人,手中的锦帕被攥的很紧。 “阿朵,你觉得焕之的意中人,会不会真是唐吟琛那个小恶霸?” “应该不会小姐,奴婢虽从未听说过杨公子在京都与哪家千金和小姐交好,但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和绯闻。” “可若要说他在骗我,但可至于连自己的名声都毫不顾忌?” 她清晰记得,杨焕之昨夜在对着她说那些话时,眼里的情愫没有半点掩饰,看不出半点伪装。 “走!我们下去瞧瞧!” “啊?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觉得是本小姐见不得人?!” “不是不是!小姐,阿朵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们如今摆明了拿我们当外人,将我们孤立在外。若我们再把他们得罪了,可真就没法儿出去了!” “切!你少吓唬本小姐!” “阿朵不敢!” “少来!走!随我下去!” 书雅不顾阿朵劝阻,快步朝着下面走去。 ‘哒哒哒哒哒’ 众人听着一连串的脚步声,纷纷抬起了头。 杨焕之还好,表情淡淡的倒瞧不出什么,反倒是唐吟琛露出了不善之色。 “恶婆娘,你怎么还在啊?” “你个小恶霸!口口声声侮辱本小姐,这就是你的君子教养?” “君子?不好意思,昨夜就说过,老杨是君子,我是小人。你非得让小爷当君子,莫非是瞧上了小爷不成?” 书雅全然不顾及形象,直接‘呸’了他一声,“你少恶心人了!就你这样儿的,有哪个姑娘能瞧得上你这般?” “那就不劳你这个恶婆娘费心了。” 唐吟琛懒得搭理他,又朝嘴里塞了一块点心,也不顾及杨焕之的脸色,直接将手在他的袖子上擦了擦。 杨焕之眉头跳动了两下,“好了,走吧。” “等等!站住!” 眼尖的书雅方才瞥见了唐吟琛手里的点心,她眼睛半眯起大声唤道,“站住!唐吟琛,你站住!” “干嘛啊你?烦不烦?” 唐吟琛摆出一脸的嫌弃,而书雅露出了纠结之色。 “原来你天没亮就去灶房忙活,然后做出来的那些点心都是给他的?” “” 杨焕之没有接话,但唐吟琛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什么?老杨?那是你做的啊?” “嗯。” “” 杨焕之突然手上一个使力,就将唐吟琛给拽到了跟前,只听唐吟琛‘哎哟’了一声。 杨焕之在趁着俯身将其扶起时,说道,“吃了我的点心,你是不是该帮我一次?” “啊?怎么帮啊?” 平日里猴儿精猴儿精的唐吟琛,在杨焕之的脑回路前,压根儿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 不!他大概已然觉得自己没有脑子了。 “吟琛,你的伤还没有好,自该多吃些好的补补。走吧,我扶着你。” “啊?!哦!” 在杨焕之的搀扶下,唐吟琛站直了身子,无视书雅愤然的目光,二人直接将那主仆二人给无视的一干二净。 “哈哈哈哈!乐死我了!” 苏蓁和萧楚泓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但两人之间保持的距离却不同于昨晚那般亲近,显然是萧楚泓捉弄她,却玩的过了火了,惹了人嫌。 杨焕之眉头跳动了两下,“好了,走吧。” “等等!站住!” 眼尖的书雅方才瞥见了唐吟琛手里的点心,她眼睛半眯起大声唤道,“站住!唐吟琛,你站住!” “干嘛啊你?烦不烦?” 唐吟琛摆出一脸的嫌弃,而书雅露出了纠结之色。 “原来你天没亮就去灶房忙活,然后做出来的那些点心都是给他的?” “” 杨焕之没有接话,但唐吟琛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什么?老杨?那是你做的啊?” “嗯。” “” 杨焕之突然手上一个使力,就将唐吟琛给拽到了跟前,只听唐吟琛‘哎哟’了一声。 杨焕之在趁着俯身将其扶起时,说道,“吃了我的点心,你是不是该帮我一次?” “啊?怎么帮啊?” 平日里猴儿精猴儿精的唐吟琛,在杨焕之的脑回路前,压根儿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 不!他大概已然觉得自己没有脑子了。 “吟琛,你的伤还没有好,自该多吃些好的补补。走吧,我扶着你。” “啊?!哦!” 在杨焕之的搀扶下,唐吟琛站直了身子,无视书雅愤然的目光,二人直接将那主仆二人给无视的一干二净。 “哈哈哈哈!乐死我了!” 苏蓁和萧楚泓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但两人之间保持的距离却不同于昨晚那般亲近,显然是萧楚泓捉弄她,却玩的过了火了,惹了人嫌。 第0477章 江行好酒喜红蕖 “咋啦?榛子?可不可?” “啧,我瞧你这不是想学复刻术,而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啊!” “哪有哪有!别瞎想!等你空了教教我!我也想修习道术!” “修道之人皆不食人间烟火,餐风饮露,既没有美人儿可常伴身侧,又常年于深山洞穴里闭关修行,着实枯燥,你可能受得了。”苏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切!少来!少吹牛了!我才不信。” “复刻术可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学会的。” 苏蓁解开腰间的储物袋,将意识沉浸其中,又将手伸了进去,假装摸索一番后,掏出了一把黑色的符咒。 “喏,这些给你,没有杀伤力,不过可以整蛊人。你若是太闲,可以去琢磨琢磨,找点儿乐子。” “乐子?没劲!” 话虽嫌弃,但唐吟琛依然是接过了,也不知他怎想,竟先放至鼻前嗅了嗅,再以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苏蓁,“这什么玩意儿?你该不会在忽悠我?” “爱信不信!”苏蓁‘嘁’了他一声,环顾四周,疑惑道,“阿湛和小和尚呢?他两溜去哪儿了!” “哦,去江行院了!” “什么?江行院?你怎么不拦着啊!” 苏蓁脸色微变,立即快步朝着院外走去,然而没走几步,却见那两人已经大摇大摆的回来了,手里还分别抱着一大筐白玉坛。 他们步履蹒跚,踉踉跄跄,筐里的酒坛子因着被磕碰,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哐啷’声。 苏蓁快步上前,将阿湛手里的筐子搬开,双手按着他的肩膀问道,“阿湛?你们没事儿吧?” 阿湛茫然的摇摇头,傻笑着指向地上的筐子,“蓁儿,这些酒都是给你的。” 有外人在时,他都会唤她蓁儿。 “谁送的?江行?” “嗯嗯!” 苏蓁一脸狐疑的盯着他们,悄悄瞥了一眼不时朝他们这边张望的侍卫,沉声道,“都送回去。” “嗯?!为什么呀?你不是最爱酒了么?” “我怕死。” 苏蓁沉着脸说完后,径自朝着外面走去。 没走几步,就见顾昀舒走了进来,“那些酒,留下吧。” “不要。” ‘想解开所有谜团,就别再任性,都听我的。’” 顾昀舒的声音传入了苏蓁耳朵,她冷哼一声后,道了声‘随你’后,便离开了。 “哎哎哎?榛子?你上哪儿去?” “散步!” “等等我啊!咱们一起!老杨!走走走!” 眼前苏蓁已经走远,唐吟琛急了,扯着杨焕之的袖子便想朝外奔去。 “唐公子,且慢。” 萧楚泓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唐吟琛的脚步顿时止住,嬉笑着回过了头,眼里的崇拜敬仰之色,令人大为惊叹。 就仿佛,那个怼天怼地的‘毒舌小恶霸’与他不沾半分干系。 “萧大哥!您说您说!若有什么想做的,你尽管放一万个心,都交给我去做!保准儿给您整的妥妥当当的!” 他一脸谄媚笑容的凑了上来,瞧的众人无法直视,纷纷别过了头。 而唐吟琛丝毫不觉自己有何不妥,甚至还更来劲儿,松开杨焕之的胳膊,想要朝萧楚泓扑过去,但萧楚泓却抢先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我来,我有话想同你说。” “好啊好啊!” 杨焕之愕然的立在原地,眼睁睁瞧着唐吟琛屁颠儿屁颠儿随萧楚泓离开,拢于袖中的手悄悄握起又放松。 小和尚玉竹自始至终仿佛一个局外人般,看起来与他们格格不入,始终一言不发的立在一侧。 顾昀舒注意到他,朝前走了几步,笑道,“小师父,为难你了。你身为出家人,竟还搬了如此多的酒回来。倘若虚渺大师知晓,定会责备于你。” “阿弥陀佛!施主多虑了,小僧的手里的这筐并非酒液,而是茶叶。” “茶?” “正是。” “走吧,我们先回屋,都杵在这儿也有些不妥。” “阿弥陀佛,一切都随施主。” “嗯。” 顾昀舒点头,将他们两个竹筐都拎在手里,朝着屋里走去。 但在他转身时,忽而瞧见了玉竹手上佛珠,仿佛有一抹蓝色的微光闪烁,可当他定睛细瞧时,却又不见了。 怪了! 他们一行人都回了屋,这其中自然也有着书雅和阿朵。 顾昀舒对此并没有多在意,反正大堂里也宽敞的很,并非装不下,那又何必斤斤计较。 除了孤身离去的苏蓁外,其他人都留在了钟廷楼中。 一楼内,顾昀舒端坐于一侧,一手捧着白玉酒坛,另一只手拿着一茶罐,垂眸不语。 “舅舅?舅舅?” “嗯?阿湛,怎么?” 顾昀舒从恍惚中回神,问道。 “舅舅,我们要一直待在这儿么?好无趣喔!早知我们就在江行院了!舅舅,那儿的红蕖花可美了!今日早起他唤我们去,你可不知,昨夜里他又画出了许多的红蕖花。” “没想到,他竟如此喜爱那红蕖花。”顾昀舒笑道。 “姑娘!你们江行大人为何会如此喜爱红蕖呢?” 阿湛小跑至一侍女跟前,扬起脑袋问道。 他的五官尚未完全展开,仍有些稚嫩,澄澈濡湿的眸子令人一望便心软了,就连说句重话都难以做到。 那侍女瞧着也不过豆蔻年华,她两腮泛红,垂着头低声道,“回公子,仲行大人居于谷里已有千年。他好饮酒,喜红蕖,谷中无人不知。有传闻说,仲行大人他时常会半夜于梦中惊醒,每当他醒后,就会画出许多的红蕖花。故此,谷里时常传闻,仲行大人前生必是欠下了情债,今生才会夜夜不得安眠。” 顾昀舒闻言沉思半晌,知晓也问不出什么,接过她们泡好的茶,掀开盖子吹了吹热气,轻呷一口。 “江行阁下名号仲行?” “正是。” “和亭的名号为齐亭,师师姑娘的名号为齐幼,那你们谷主呢?” “这奴婢怎敢直呼谷主的名讳!”她们低下了头,仿佛受到了极度惊吓。 “伯仲叔季你们那位谷主大人,该不会是齐伯?”书雅掩唇笑问道。 “自然不是的!” “还齐伯?那老头子名唤伯亦。” 第0478章 为红铃铛起争执 一切总是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不该来的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悄然出现,而该来的却是等的花儿都谢了,人还迟迟未归。 江行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浑身酒气的江行又抱着他的那根木棍现身门前。 他的衣服上沾染着许多墨迹,黑红绿黄各色皆有,横竖看都是个极其邋遢的主儿。 他身子倚靠着门框,朝屋里深深望了一眼,撇嘴道,“啧啧啧!就这么点儿人啊!苏蓁呢?那小子上哪儿去了?” “江行阁下,蓁儿如今不在,不知阁下找她有何事?” “你们还要再在这谷里呆上个两三日,老子来串串门儿不可?!嗝儿~~” 江行打了个酒嗝儿后,自顾自朝里面走去。 他身边的侍卫本想扶着他些,却被他一棍子敲开了手。 “滚一边儿!莫挨老子!” 江行磕磕绊绊踏过了门槛儿,就近瘫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 顾昀舒依旧一副温和之态,但笑意却不及眼底,“江行阁下,不知可有用了早膳了?” “还没呢,这不,特意跑你们这儿来蹭饭。” 江行把酒壶放在桌上,忽而嗅了嗅,望向了顾昀舒腰间的酒葫芦,“哟!顾公子,没想到你还藏着宝贝呢!” 顾昀舒倒也痛快,直接将酒葫芦取下,拔出了塞子,酒香四溢。 一旁的侍女见状,立即拿来了几个空酒杯。 顾昀舒将酒葫芦倾斜,剔透酒水顺畅的流淌而下,未有半滴溅出。就连其落入酒杯的声音听着,也令人心之陶醉愉悦。 江行的眼睛顿时亮了几分,他凑近前仔细嗅了嗅,又深深望了几眼,才拿起酒杯浅浅嘬了一小口。 “好酒!果真是好酒啊!待老子出了谷,定然要尝遍这世间所有的美酒!不过,顾公子啊,你这酒,于人间定然也是极品了!” “哼!”阿湛闻言不服气了,双手叉腰凑前说道,“我舅舅的酒在人间哪能寻得着!那可是神” “阿湛!” 顾昀舒的喝止声,令阿湛及时及时收住了后面的话。 “接着说呀!神什么?你们总不会说这是天上的酒?”但江行却仍在追问。 “阁下何来异想天开之说?这酒其实是一颗生长了十万年的树身上所流出来的浆液,其香与味甚是醉人,口感与酒液无异。” “它唤何名?” 顾昀舒摇头,“无名,只是偶然路过时接了些,若饮尽了,也就没了。” 话落,顾昀舒深深望了阿湛一眼 “唉,如此说来,倒是真的可惜了。” 顾昀舒敛眸,继续笑问道,“方才阁下来时,好像说谷主名号伯亦?” “是啊,那糟老头子可讨人厌了,和他老爹一起把老子关这谷里将近一千年了,唉” “一千年?那谷主岂不也是如此?” “那可不!他岁数比老子还大呢!” 江行又抿了一小口顾昀舒赠他的酒,脸上笑的极为荡漾,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又瞄了一眼顾昀舒的酒葫芦,咂咂嘴,着实羡慕得紧。 覃止伯亦薄意暄 顾昀舒知晓苏蓁不会对他撒谎,她既然肯定自己来过,那就必然是真的来过。 如此一想,顾昀舒又给江行的酒杯里续上了酒。 “江” 顾昀舒才说出一个字,就听他说道,“别老是阁下阁下的,你们唤我江行就好,老我就唤你昀舒好了。” “好,江行。” 顾昀舒的岁数比江行要大了数百倍不止,唤他名字自然是无所谓。 “江行,在你们谷里,我曾见到了不少铃铛,那上面的花纹煞是好看,不知那是何物啊?” 顾昀舒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太在意答案。 “铃铛?哪有铃铛啊?” 江行的疑惑令众人却变了脸色,他在这覃俞谷呆了千年,怎会不知谷里各处悬挂的红色铃铛。 “大叔,这谷里到处都挂着红色铃铛呢!你莫非是酒喝得太多,以至于喝糊涂了?!”书雅道。 “嘿!你个小丫头,说话还如此不中听!老子在这谷里呆了千年,可从未见过什么红铃铛!” 顾昀舒眼睛半眯,转眼而舒展放松。 杨焕之本端正身子坐着,闻言不解的看向了那些侍女。 “姑娘,江行阁下许是醉了,你们可曾在谷里见过红色铃铛?” 她们眼里的疑惑和江行如出一辙,对视过后,纷纷摇头。 “回公子,奴婢没有见过。” “公子,奴婢也没有见过。” “公子,奴婢也没有见过。” “公子,奴婢们都没有见过红色铃铛,诸位可是记错了?” “不可能!昨日我们都见过。” 唐吟琛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众人看去,只见他和萧楚泓一前一后踏过门槛走了进来。 杨焕之极为敏感,不知怎的,隐隐觉得唐吟琛好似有哪儿不太一样了,但细瞧之下,又并无两样。 顾昀舒看向萧楚泓,见他点头,他这才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张图纸,将其展开,赫然是苏蓁昨夜里所画的铃铛。 “江行,麻烦你来瞧瞧,可曾见过这铃铛。” 江行只是扫了一眼,便随口答道,“别说红铃铛了,老子连个黑的都没见过,上次上次见到好似还是在祭祀圣地。” “祭祀圣地?” 众人异口同声道。 问了如此之多,总算是挖出了点线索了。 “是啊,后日圣地就会开启,那里面好像是有铃铛声传出,不过,是没人亲眼见过。” “你们眼睛是不是不好使啊?走!那铃铛多的要死,就算瞎了看不见,耳朵总该听得见啊?” 见江行听闻唐吟琛所言后欲发怒,顾昀舒说道,“好了,吟琛,别胡言了。” “本来就是啊!本来就是,那么多的铃铛明摆着,他们非得说没有!” “既然咱们都各抒己见,僵持不下,那倒不如一同出去看看,到时这铃铛是否存在,一看便知。” “啧啧!你们这些人呐,嘴是真的硬!走!让你们好好死心!还红铃铛,咋不说绿陀螺呢!” 江行将酒杯里的酒饮尽,这才起身朝外走去。 众人无语,不急不缓的跟了出去。 第0479章 唐吟琛狂化 藏谋正文卷第0479章唐吟琛狂化江行和顾昀舒等人一同从院子里走出,大老远便瞧见师师姑娘和苏和亭一同走了过来。 但他们并没有瞧见苏蓁的身影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溜去了何处。 “仲行大人!” 侍卫和路过的谷中百姓见仲行等人出来,立即恭敬行礼问好。 仲行摆摆手,别过头望向唐吟琛,“糖鱼是吧?小子,来,好好瞧瞧!哪有什么铃铛?” 唐吟琛朝外走了一步,随手指了一圈那悬挂于高处的红色铃铛,“喏!那儿!那儿!那儿!瞧见没?挂了那么多,你们可真装!” 众人顺着唐吟琛所指的方向看去,但上面除了高墙石楼外,并无其他。 “你们在瞧什么?” 师师和苏和亭已经走至近前,她疑惑的问道。 “师师,和亭,你们来瞧瞧,这上面哪有什么红铃铛?他们非要来探个究竟。” 苏和亭闻言,眼睛危险的半眯起,“红色铃铛?你们能瞧见?” “能啊!这有何不能?!就你们的人啊,一个比一个嘴硬!”唐吟琛冲着江行呲了呲牙,“估计你们岁数都大了,老眼昏花。” “哦?是么?”师师媚眼如丝,笑时声音都带着几分娇憨,“凡覃俞谷中人,皆瞧不见的,这有何惊奇。” “这是何故?” “因本就不存在,又打哪儿来瞧不见之说?” “哈哈哈!” 师师话落,阿湛直接笑出了声,唐吟琛哼了一声,“等给小爷摘一个铃铛下来,看你们还嘴硬不嘴硬!” 说罢,唐吟琛瞄准离他最近的一个铃铛,脚踩地面一跃而起,动作利落的伸手扒住石栏杆,再借力翻跃而上,再窜了几下后,直接抬手扒住了最顶层的房檐。 望着近在咫尺的红色铃铛,他回头对着下方的人嘲笑道,“瞧见没!等小爷摘下来给你们!” 然而,众人仰望着他,只是眼神却仿佛在瞧一个傻子。 顾昀舒眯着眼仔细打量那些铃铛,忽而觉得十分眼熟,但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曾在哪儿见过。 回头瞥了一眼萧楚泓,他却压根儿没瞧唐吟琛一眼。 虽知他有所隐瞒,但他不肯说,他又哪能逼得了他开口? ‘阿泓,你究竟在隐瞒些什么?’顾昀舒传音问道。 ‘不可说。’ ‘你我之间,两世交情,还有何不可说?!’ ‘当年,你被我们拖累。今生既然摆脱了污名,那就别再牵扯进来了。以顾昀舒之身份,好好伴在太子身侧,等他登上皇位,必定会封你为相。高官厚禄,富贵荣华,全当是黄粱一梦,好生去体验一番。’ ‘你说这些,是要与我彻底了断?’ ‘并无不可。’ ‘我帮你,并非全然是为了你。当年我离去时,你曾答应我会好好护着她,但你却用了最极端的法子,伤她最深!’ ‘错了。’ 萧楚泓淡淡的道出‘错了’二字,也不知是在认错,亦或是在道顾昀舒错了。 “啊啊啊啊啊!”第一读书网 书雅突然尖叫了一声,对着上面大声嚷嚷,众人不明所以,抬头望去,只见杨焕之的左手已经变成了稻草。 而他的另一只手中,正拿着一只血红色的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铃铃铃’ 随着他晃动铃铛,那铃铛直接化作了一条红色小蛇,钻入了他的体内。 他的眼珠子一片猩红之色。当他抬眸时,浑身迸发出浓郁的雾状血气。 两颗虎牙陡然变得尖长,他直接从上面落下,以陌生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他们。 唐吟琛呲了呲牙,按下浸霜伞的机关,只听传来‘咔咔’几声后,立即变幻成了伞状形态。 他勾了勾唇角,缓缓扭动脖颈,眼中戾气十分慑人。 谷里的人见状,纷纷大声叫嚷着‘妖怪来了!妖怪来了!’,跌跌撞撞朝着各个方向奔去。 一时之间,场面极度混乱,叫嚷声、呼喊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师师等人脸色大变,眸中闪过厉色,和苏和亭一起,不约而同飞身而起,落在了唐吟琛的对面。 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杨焕之立即走出,拧紧了剑眉对着唐吟琛喝道,“吟琛!快醒醒!万万不可被那妖物给控制了!” 然而,唐吟琛只是双目呆滞的望着他。 忽然唐吟琛朝着他伸出了已经变成稻草的手,杨焕之大喜,正要近前,却见他直接朝着他伸手一挥,下一刻,他的胳膊被顾昀舒和离他最近的书雅同时扯住,直接带他离开了原地。 同时,数道黄色寒芒‘嗖嗖嗖’从从他耳畔划过,伴随着几缕发丝从他头顶飘落,还传来了‘咚咚’数声。 “” 仅差一毫,仅差一毫,那几根金黄色的稻草就近乎要了他的命! 众人表情惊骇的望着唐吟琛,但大多数人都对之避如蛇蝎,生怕唐吟琛狂性大发杀了他们。 杨焕之拨开顾昀舒和书雅的手,坚定的朝前迈出了一步。 “吟琛?吟琛?是我!你可还认得我?” 杨焕之向来都是一副正人君子之格调,对人淡漠而疏离,除了唐吟琛外,极少与人交好。 他的语气轻柔,眼中意味,众人似懂非懂。 唐吟琛怔怔的望着对面男子朝他伸出了手,好似忽然记起来他,口中喃喃道,“老杨” 但就在此时,手臂中突然一阵刺痛,他刚恢复些许的意识再次消散。 师师见状,直接抽出了藏于腰间的软件,她不像书雅那般,整些花里胡哨的招式。 当她执剑刹那,周身气势骤然转换,扬起手拽住了上方垂落的红色绸缎,冲和亭递了一个颜色后,直接朝着唐吟琛的飞去。 她的动作倒是干净利落,为了谷中安宁,步步杀机。 然而,当她一剑劈在浸霜伞上时,只听‘咔嚓’一声,她的剑身上出现了细密裂纹。 下一瞬,她的剑‘咔嚓咔嚓’碎裂,‘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师师傻眼,她这把剑可是他们谷中的一品武器! 眼底怒火迅速开始蔓延,她咬紧了后槽牙,双手中实质化的蓝色灵力波动划过,两把冰杵赫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顾昀舒在后方看着,瞳孔微缩,出于下意识,他回过头看向了萧楚泓,他却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可微微握紧的双手,亦在担忧。 第0480章 杨焕之身亡 藏谋正文卷第0480章杨焕之身亡这人啊真绝了!除了那个丫头外,他似乎已经会为他人而心生波动。 身为魔却终是有情了呀 但此刻状况显然不能容他感慨万千,眼见苏和亭也冲了下去,与师师一同默契配合,前后夹击。 要知晓,唐吟琛的武功于小辈中自然称得上佼佼者,更遑论他还手握神器,整日里伪装成一把寻常的扇子招摇过市。 但师师二人已修炼千年之久,他们十分熟悉彼此的招数,偶尔虚晃一个假招,在唐吟琛忙于应对时,苏和亭已然抢先一步闪身落在了他将会出现的位置。 二人配合打的极好,眼见着苏和亭手上的剑即将从唐吟琛背后将他刺穿,杨焕之顿时睚眦欲裂,大喊已然来不及,他想也没想,拼尽全力使出了唐吟琛教他的轻功,拼命狂奔,将唐吟琛一把推开。 失去理智的唐吟琛同样只见到一道白影闪过,紧接着,便是一张俊雅的面容出现,杀机还未曾浮现,入目一片血红,喷溅了他一脸一身。 银色长剑自杨焕之后背笔直的穿过了他的前胸,血液自剑尖滴滴滑落。鲜血涓涓流出,颜色很快变得暗红。 他咬紧了唇瓣,不让嘴里的血液喷溅而出。 但他的眼神,却对准了唐吟琛,似在无声表达他当年对那个少年许下的承诺。 ‘吟琛,莫怕,有我护着你。说好一生,便是一生。少了一日,来生继续。’ 唐吟琛眸中血色迅速消褪,但肌肤却在黑化,这一幕顾昀舒等人早已见多了,那些江都百姓在感染怪疾后,肌肤色泽会随着情绪而产生变化。 “老杨!老杨!” 他伸出稻草手,将正对着他温和淡笑的杨焕之抱在怀里,任由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老杨!你疼不疼!我有药!我有药!我可以救你!不要死!不要死!求你了,千万别死!” 唐吟琛的眼睛刹那红了,泪水决堤。 他颤抖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翡翠瓶,但因他心慌不已,手指粗细的裴翠瓶直接掉落在地,‘咔嚓’一声碎成了两半。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将剩余的半瓶捡起,全部倒在了杨焕之的伤口处,想要帮他止血。 唐吟琛的眼睛很红,泪水不对溢出,“小爷只和活生生的人做兄弟!才不要和亡魂上演人鬼兄弟情未了!你要活着!你要好好活下来!不然小爷定然要杀进黄泉,撕了那生死簿,把你找出来!再杀你一万遍泄愤!” “吟琛” “闭嘴!闭嘴!你闭嘴!你别说话!我一定会救你,我不会让你死的!” 唐吟琛已经将手上的药粉都倒在了杨焕之的伤口处,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涣散,黯淡无光,脸色惨白无一丝血色。 他的呼吸变得越轻,脉搏也变得十分微弱,仿佛随时会变得坚硬。 他眼见着杨焕之的眼睛合上,他抱着他的头哭道,“别睡!别睡!求你了,别睡!老杨,你说过要护我一生,欠一日,便拿一生来还!你不能死!不然小爷也去修道,活个几千年,让你生生世世都还不完!” “好,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杨焕之的声音断断续续,轻到了极致,只是他一开口,就不断有血液从他嘴里流出,唇齿间溢满了红色。 顺着下颏,落在了二人的衣服上。 唐吟琛的手早已被粘稠的血迹沾满,他蓦地想起什么,忽然对着萧楚泓跪倒在地,“萧大哥!求你救救老杨!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救救他!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好不好!” “不反悔?” “不反悔!绝不反悔!”唐吟琛擦干脸上泪水,但手上的血迹却留在了面颊上。 杨焕之并不懂他们的话中意,但他听出了唐吟琛声音中的痛苦和无奈。 这一剑刺的很深,他知晓他必然是活不了了。 萧楚泓又如何能救得了他? “不必费心了,吟琛,劳烦你回京都后,多多去大学士府,我娘不在了,我也不在了,就只剩下我爹他老人家孤家寡人一个了。咳咳咳!你要代我多陪陪他!即使是说说话也好!咳咳咳咳咳!” 剧烈咳嗽后,他又喷出了不少鲜血,全身虚弱无力。 “你闭嘴,你敢死,小爷回去就给你家找一百个姑娘进府里去,让你死不瞑目!” 顾昀舒闻言皱紧了眉头,随即又放松,他已无力气出声,抬手想探上他的面颊,但手却直接无力垂落,缓缓合上了眸子。 他眼里最后一刻的倒影,是唐吟琛失措无助的模样 “老杨!老杨!老杨!你个混蛋!小爷让你死了么?!” 然而,此次,杨焕之并没有再睁开眼。 其他人表情从错愕再至惋惜,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要了杨焕之的命,他们根本没有半点机会去挽回。 而苏和亭脑袋发懵,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再望着已经闭上眼睛的杨焕之,目光反复来回,只觉得不敢置信。 那一剑原本的力道有多重,他自然晓得,看似威力大,但并不会伤人性命。 可也不知怎的,他好像被人直接操控了心神,狠狠一剑便捅了过去。 当他缓过神时,已经为时已晚,伴随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顾昀舒朝前迈出了一步,伸手探上杨焕之的脉搏,摇摇头,“杨公子伤的很重,一剑刺穿了心脉,救不活了。” 但唐吟琛并没有理他,只是望着萧楚泓,“萧大哥!!!” 唐吟琛放肌肤色不断转化,眼见他又要狂化,忽然,一阵狂风刮过,顾昀舒等人耳边传来了一阵阵似能刺穿他们耳膜的铃铛声。 那铃声杂乱无章,闻者心生烦躁。 而顾昀舒脑中闪过亮光,好似想起了什么。 他不敢置信的望向了萧楚泓,唇瓣微动,话还没问出口,紧接着,熟悉的埙声传入了耳中。 是清心曲! 清心曲可安神定心,摒除人心底的一切杂念。 当魔咒般的铃声被屏蔽在外,清心曲抚平了他们心底的焦躁后,他们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如同顾昀舒猜测,除了他们外,谷中的人丝毫没受到那铃铛声影响 。 第0481章 一生演绎一场戏 藏谋正文卷第0481章一生演绎一场戏苏蓁的埙声环绕于整座幽谷当中,一袭黑衣于空中翩然而立,眸底阴郁之色颇浓。 唐吟琛一双眼睛通红,埙声入耳,他的肌肤原本呈黑红双色,此刻正朝着正常之色转换。 苏蓁深深望了萧楚泓一眼,径自从空中落下,踱步走向了唐吟琛。 她的步子沉稳,衣袂随风飞扬,同样泛红的眼中,一颗泪珠从眼角顺着脸颊滑落。 待她走至唐吟琛跟前,埙声止,一轮泛着金光的法阵自三人脚下蔓延开来。 满头青丝于发带束起,清风拂过,鬓边碎发及青丝飞起,衣袂飒飒作响。 她的眸光微敛,缓缓蹲下身,伸手想要探上杨焕之的脉搏,但唐吟琛却忽然捂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拥入了怀中。 静,很静,前所未有的安静。 就在她离去的半个时辰前,他们二人尚在嬉笑怒骂打闹。 唐吟琛滔滔不绝的絮叨犹在耳畔,可如今,他只是一言不发的抱着杨焕之的尸体。 滚烫的泪水不断从面颊滑落,流淌至杨焕之的脸上、手背上。 薄唇和手指不断的颤抖着,他低声抽噎着,又不敢哭出声,像是怕惊扰了怀中的人。 那个爱笑的少年,如今满目仓惶无助,失魂落魄的模样,令人万般心疼。 他动作轻柔的握住了杨焕之的手,俯下身,柔声在他耳边说道,“老杨,你不是说要同我做戏?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可一场戏,我不要几日,不要几个月,你得陪我用一辈子来演绎!可你丢下我了!你丢下我了!你不要我了!我们的所有约定,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是么?!” 终于,唐吟琛原本绷在一根弦上的思绪刹那崩断,无法压抑,泪水决堤,他对着杨焕之不断低吼着,哭声痛苦而绝望。 已经变成稻草的右手不断捶着地面,可他却感觉不到痛,除了一地稻草外,连血迹都没有留下。 苏蓁听着他的哭声,心也随之揪在了一起。 她蹲在他的身边,抬起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糖鱼” “榛子?榛子,救救老杨!救救他!” 然而,苏蓁摇头了,她说白了也只是个凡人,有着逆天之心,却无逆天之力。 想要逆天改命,但身边人却在一个接一个离去。 天地规则并非由她所制定,她无法令人起死回生。 唐吟琛忽然抬手擦掉了眼泪,满目怨恨的瞪向了江行和师师等人,冰冷的声音中满含杀意。 “那些铃铛!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们杀了老杨,小爷让你们偿命!” 唐吟琛将杨焕之的身体平放至地面,在苏蓁欲开口劝诫的眼神中,缓缓站起了身。 凭着一双稻草手,他重新握起了他的武器。 周身猛地爆发出了一阵红蓝双色的薄雾状灵气,瞳孔亦在刹那转换,原本漆黑之色的眸子变成了渐变色的红蓝色。 和亭和师师对视一眼,同样握紧了武器。 经方才一幕,显然,杨焕之在唐吟琛心中的地位何其之重。 就在唐吟琛朝着前面迈出一步的刹那,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对上苏蓁的眼睛,他一双剑眉同时挑起,那双眼里如今满是黯色,唇角勾起冰冷笑意,脑袋朝着左侧微斜,轻哼一声,身上的灵气再次暴涨。 “糖鱼,你听我说!不能杀他们!” “不能?为何不能?榛子,他们杀了老杨啊!你与他们相识才不过一日!但老杨却是我们拿命去相交的兄弟!” “我没有想过要阻止你,但如今你要冷静。”苏蓁道完,缓缓转过了身,面无表情的直视向江行,“你是否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那小子口中的铃铛我们压根儿就瞧不见,是他死活要逞能,爬那么高,临到了了摔了下来,就成这样儿了!” 苏蓁抬眸望着那一个个惹眼的红色铃铛,此刻落在她眼里,像是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仿佛随时要将他们吞吃入腹。 “这些铃铛,我曾见过。如若它们是让江都所有百姓都感染怪疾的祸源,那么薄意暄就是罪魁祸首!他才是这起案子的幕后黑手!” “等等?谁?薄意暄?就你们口中那个和覃止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苏蓁缓缓挪动步子,环顾四周,却无异常动静。 她蹲下身,将杨焕之从地上扶起,再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人,我能救。” 她勉强唇角微弯,对着唐吟琛说道。 “榛子你真的能救他?”唐吟琛面露喜色,直接握住了苏蓁的胳膊。 “别忘了,与他历经了生死的,不止是你,还有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兄弟去死,我看着像是那般绝情之人?” “不是不是!你最好了!你是心地最善良的人!你是最好的大善人!” “别忙着夸我,我只能令他的生魂三日内不离体。” “那三日后呢?” 唐吟琛眼里刚升起的光顿时又暗了。 “你的手虽然变成了稻草,但也无大碍,只要你不再动怒,我就有法子可救你。 但羊羔他被一剑刺穿了心脉,换做常人,早已无力回天。羊羔如今面色泛青,已经在逐渐变得僵硬。若是尹深在,兴许能有法子救他,但,我并不精通医术” “那你要如何救他?莫非你是为了阻止我大开杀戒才欺骗于我?!” 唐吟琛这般易怒的性子,若真没了杨焕之在,只怕真会无法无天。 “糖鱼,他如今还能听到你的声音,你这般残暴嗜血,可有想过他的感受?”苏蓁忍着泪意,勉强轻声道。 唐吟琛闻言,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 剑眉拧紧,薄唇抿起,“好,我信你。三日后,等我们出了这谷里,就去找尹深大哥!” “好。” 唐吟琛殊不知,尹深并不能令杨焕之起死回生,但病急乱投医的他,对苏蓁所说,已经寄予了万分厚望及期待。 无论真假,他都信了。 但凡有着半点希望,哪怕是飞蛾扑火,只要能救萧楚泓,他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 书雅诧异的看着苏蓁成功将唐吟琛的情绪安抚好,朝前迈出了一步,“苏苏公子,你真有法子救人?” 第0482章 换命 “有是有,你们都在外等着。糖鱼,随我来。” 苏蓁说罢,艰难地扶着杨焕之朝着里面走去。 唐吟琛也顾不得再向师师等人动手,满心皆想着要救活杨焕之。 而苏蓁,在路过萧楚泓身边时,眸中的冰冷警告意味,令他皱起了眉。 两人一同将杨焕之带入了他的房中,其余人则被留在了一楼。 苏蓁和唐吟琛将杨焕之一同安置在屋内的床上,苏蓁立于床边凝望着他的脸,默然无声。 唐吟琛屏住了呼吸,试探的问道,“榛子,要我如何做才能帮你?” “待会儿我会设下一道结界,在我施法救人时,会有恶灵意图进来,想要抢夺羊羔的身躯。届时,你直接打的他们魂飞魄散便是。” “那我再去多唤几个人来。” “你一个人即可,我的结界会承受不住。” “好!” 苏蓁冲他点点头,之后,双手迅速并拢,迅速掐起了令唐吟琛眼花缭乱的繁杂手势。 口中咒语念出的同时,苏蓁身上爆发出了暗红色的魔气。 等到魔气蔓延至整个房中,她快速摊开手心,左手双指并拢,快速划破了手心,伤口划痕极深。 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将手轻握,放至了杨焕之的伤口处。 冰凉的血液顺着她的手心流出,尽数滴落在了下方的血窟窿里。 伴随着‘滋滋’声,一阵显眼的白色雾气迅速从他的伤口冒出。 从杨焕之衣衫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便可看出,他先前已经失血过多,故此,苏蓁将自己的血输入他的体内,倒也顺畅了些许。 唐吟琛眨了眨眼睛,觉得难以置信。 “你在换血?这怎可能?” 苏蓁顾不上应他,若说她和杨焕之的血液匹配可相融交换,哪有那般巧合。 但她的体内却拥有着两颗雾芨露 苏蓁咬紧了唇瓣,双眸闭合,又猛地睁开,瞳孔直接转换为暗红之色。 霎时,房中的魔气再次四溢,若有苏蓁提前布下了结界,只怕这屋子早已炸裂。 她吞咽了下口水,保持呼吸平缓,口中再次默念口诀,只见屋里的魔气竟直接朝着床上的杨焕之涌去,顺着苏蓁的血,进入了杨焕之的体内,顺着他的经脉肆意游走。 忽然,外面狂风呼啸,唐吟琛清晰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恶灵哭嚎声。 他吓了一跳,双肩颤抖,手里的浸霜伞竟开始剧烈颤动起来,似乎是想主动对苏蓁发起进攻。 这时,唐吟琛才明白苏蓁先前所说。 前后夹击,腹背受敌,换谁也吃不消啊! 察觉到屋里的魔气在稍微减少,他也能猜到苏蓁此刻定然也不好过。 “榛子,多谢!” 苏蓁依然没有回应,额上冷汗涔涔,脸色惨白面无血色。 不断淌下的汗水打湿了她的眼睛,令她视线都有些模糊不清。 强忍着不适,在她的血源源不断输入给杨焕之时,她体内的那股奇怪力量,亦在不断的补给着。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有些头晕眼花。 随着屋里的魔气减少的愈发明显,那些恶灵也越来越多。 正处于一楼的人丝毫看不出楼上闹出的动静,就仿佛,苏蓁三人此刻被完全隔离在了一处异空间内。 除了他们外,旁人无法插手。 顾昀舒站在门口,负手而立,凝眸望着面前禁闭的门,心中叹气连连。 那丫头重情重义,她此番为了救杨焕之性命,直接强行关闭了与天地规则的关联。 但她用来救杨焕之的秘法,不外乎就是想将他生魂强留体内。 可想复活之人并非只有他一个人,一旦这秘法开始,一切都将不受控制。 于是,当她救人时,必定会有无处可去的亡灵意图进入杨焕之体内。 而此刻,她必定无心分神,只得有一人在旁协助。 但此人的灵力不可过于强大,否则,她体内的魔气一出,首先要被遭受攻击的人定然是她。 同样,第三人也不可太弱,否则也打不过那些恶灵。 而他们这群人中,最为妥当的人自然非唐吟琛不可。 可如此一来,他又生怕苏蓁重蹈覆辙,再次延续当年祸事,累及自身。 他立于门外百般纠结,就在此刻,他身后出现了两道身影。 仅仅听着其脚步声,无须转身,他也知来人是谁。 “玉竹,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儿。” “阿弥陀佛,顾施主,苏施主如今处境艰难,小僧怎可袖手旁观。” “大可不必,你只需看好阿湛即可。” “看着阿湛,便能阻止了?” “不能。”顾昀舒顿了顿,“但,能护得了一个,是一个。” “阿弥陀佛。” 玉竹又道了声‘阿弥陀佛’后,直接就地盘膝而坐,取出木鱼放至身前。 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敲打着木鱼。 随着他口中念出咒语,周身佛光乍现,一连串泛着金光的梵文字符从他心脏中飞出,直接贴在了看似无一丝异常的房门上。 顾昀舒诧异的看着他,眸光复杂。 同时,正处于楼下的萧楚泓直接起了身,残影闪过,直接离开了原位。 当他来到二楼时,只见顾昀舒正默然立在门前。 而玉竹周身正在不断地释放着耀眼灼目的佛光。 萧楚泓双眼眯起,双手中魔气闪烁,一步一步朝着玉竹走去。 顾昀舒见状,直接面朝向他,摇了摇头。 “此事” “玉竹,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儿。” “阿弥陀佛,顾施主,苏施主如今处境艰难,小僧怎可袖手旁观。” “大可不必,你只需看好阿湛即可。” “看着阿湛,便能阻止了?” “不能。”顾昀舒顿了顿,“但,能护得了一个,是一个。” “阿弥陀佛。” 玉竹又道了声‘阿弥陀佛’后,直接就地盘膝而坐,取出木鱼放至身前。 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敲打着木鱼。 随着他口中念出咒语,周身佛光乍现,一连串泛着金光的梵文字符从他心脏中飞出,直接贴在了看似无一丝异常的房门上。 顾昀舒诧异的看着他,眸光复杂。 同时,正处于楼下的萧楚泓直接起了身,残影闪过,直接离开了原位。 当他来到二楼时,只见顾昀舒正默然立在门前。 而玉竹周身正在不断地释放着耀眼灼目的佛光。 萧楚泓双眼眯起,双手中魔气闪烁,一步一步朝着玉竹走去。 顾昀舒见状,直接面朝向他,摇了摇头。 “此事” 第0483章 三人同命 藏谋正文卷第0483章三人同命望着顾昀舒神色震惊,且极度不解,萧楚泓蓦地有些想发笑。 顾昀舒从他眼里瞧出几分端倪,“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杨焕之死也好,唐吟琛之死也罢。纵使是你,也打破不了天地规则。”。 “于是,你出手了?” “他们二人注定有一人要面对这生死劫,只不过二者取其一罢了。正如她如今消耗大量生命力,以此来躲避天地规则施展秘法。我之行径与她一样,亦是在暗度陈仓。” “你知晓那铃铛的来由,果真是故意让他们去送死?” 萧楚泓但笑不语,可他眼里的戏谑味儿却越来越浓。 “瞧你这话,难不成是我让他去摘那铃铛的不成?” “” 顾昀舒哑口无言,转而一想,如今最要紧的是护好苏蓁和唐吟琛和的安危。 如若他们两个不能顺利留住杨焕之的生魂,那么他们三人都必将灰飞烟灭,连黄泉都入不得。 苏蓁好歹是死过一次的人,自是不惧。但唐吟琛不同,他满心只想着救人。 屋内,唐吟琛一腔热血从脚底直冲脑顶,他握紧了手中的浸霜伞,警惕的打量着结界波动, 随着杨焕之将苏蓁的血液和魔气不断吸收入体内,他的尸体竟逐渐从铁青转换回了血色。 苏蓁心里一喜,大声唤道,“羊羔!羊羔!是不是你?你一定能听到我的声音对不对?护好你的意识!其余交给我!” 唐吟琛闻言,惊喜的转过了身,可就在此时,头顶传来了‘咔嚓咔嚓’的破裂声。 一阵凉风从上面吹来,顺着他的衣领钻了进去,一股寒意顿时袭遍全身,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唐寅琛搓了下手臂,并没有轻举妄动。 趁着间隙扫了一眼床位,却也只能依稀瞧见苏蓁和杨焕之模糊的身影。 苏蓁无暇估计他,侧头对他道了声“糖鱼,小心”,眸光顿时变得狠厉,迅速掐出了繁杂的手势。 随着一连串的咒语念出,凄厉的怨灵哀鸣怒吼声不断传进耳中,唐寅琛刹那间头痛欲裂。他单手捂着脑袋,痛苦的低吟了一声。 而床上的杨焕之身体也发生了变化,由原先的青白再到逐渐恢复常色,直至转变成如今的诡异黑红…… 全身上下血管呈黑色遍布,且仍在不断暴涨,瞧着异常可怖。 苏蓁望着这一幕,下意识吞了下口水,放轻呼吸,瞳孔微微收缩。 勉强稳定心神,但额上冷汗仍在不断顺着脸颊滴落。 愈发的魔气从她体内涌出,再进入杨焕之的伤口。 ‘咔嚓咔嚓’ ‘咔咔咔咔’ ‘噼噼啪啪’ 奇怪的声响不断从杨焕之身上传出,紧接着无数道细微的新伤口裂开,黑红色的血液源源不断从中流出。 按常理论,人死后血液是该凝固,停止流动 血气中夹杂着一股甜腻香气,也正是这股香气,再次引发了外面那些死灵的暴动。 随着他们不断冲击,苏蓁所布下的结界直接应声而裂。 苏蓁脸色微变,但又未敢分身,甚至于还加大了魔气输出。同时又将灵力死死压制,不敢让其沾染魔气,如若不然,杨焕之必定会直接爆体,再无生还可能。 与此同时,无数道或黑或灰的半透明死灵从结界裂缝中钻出。 唐吟琛握紧的手上的浸霜伞,按下机关,红蓝双色流光浮现而出,勾缠交织,顺着他的手旋绕向上,将他周身包裹。 望着那些死灵想要朝杨焕之那边飞去,他通身气质骤然转化,寒声道,“原来想夺舍?!小爷的人都敢抢!既然如此,那小爷倒不如永久夺了你们的转生机会!再无翻身余地!” 唐吟琛话落,直接飞身而起,松开右手,只见浸霜伞自行飞起,疾速旋转。 一圈圈的灵力波动荡漾开来,同时,房中所有光亮顿时熄灭。 当光亮再起时,周遭一切都发生了转变。 而唐吟琛也没料想到,由于惊吓,脸色也稍变得苍白。 他们如今身处一座巨山之上,山上黑色薄雾缭绕,就连树木也是一副墨黑之色。纯白色的骨头在其中时隐时现,细瞧之下,人骨有之,兽骨有之。 唐吟琛牙齿打了一下颤,但面对铺天盖地聚集死灵,又咬紧了牙关。 抬起泛红的眼睛,回眸望了一眼仍在为了杨焕之而拼劲全力的苏蓁。 如今,杨焕之正浮空平躺着,双手交叠于小腹之前,尽管血液不断流出,体内骨骼和经脉在不断爆裂,又再次连接。但他却仿佛一个真正的‘尸体’般,没有流露出半点烧灼之色。 可殊不知,杨焕之的生魂此刻亦在承受的巨大的煎熬。 虽脱离了身躯,但苏蓁却是在强行召回他的生魂,如今痛感反而还加深了数倍不止。 苏蓁瞄了一眼那些想要靠近,但又被她的力量震慑的三丈之外的死灵们,双手翻转,黑色的火焰陡然浮出。 随着她的双手挥过,黑色火焰‘噌噌’几声开始暴涨,将他们二人悉数包裹,独留唐吟琛一人在外。 而唐吟琛见状,不安一闪即逝,但最终却选了信她。 深吸了几口气,对着浸霜咧嘴一笑,露出了他那两行齐齐整整的大白牙。 他心里自然怕极了,但他不能退,也退不得,如今,他们三人同命! “霜儿啊!如今就靠你了!回去后,小爷定天天烧香,好生供着你!” 唐吟琛话落,那浸霜伞却仿佛有着灵识,伞柄下落,在他脑袋上敲了几下,像是在对他表达不满。 下一瞬,浸霜伞光芒大盛,只见那波光迅速下坠,于三人脚下形成了一道镜面法阵。 唐吟琛瞅着那巨大的黑色火球,立即从前襟里取出一张黑色符咒。 咬了咬牙,低声道,“我们是死是活,可就全靠你了!” 随即,唐吟琛猛地半蹲下身,将手上的符咒贴在了法阵中心。 刹那间,整座尸骨山开始剧烈晃荡,恍如地动天摇,就连正在努力找回杨焕之生魂的苏蓁都感知到了。 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支撑,心脏处传来的绞痛感让她皱紧了眉头。强压下喉头处的腥甜,灵识扩散,不断地呼唤着杨焕之的生魂 第0484章 满头乌丝鬓霜白 藏谋正文卷第0484章满头乌丝鬓霜白唐吟琛屏住呼吸,随着地面颤动,身子亦在摇摇晃晃。 他稍抬起头警惕的观望四周。 深吸一口气,左手双指并拢,抵住额心,随着红蓝双色的光点闪烁,一道卷轴骤然从他额心飞出。 其卷轴长度有数丈有余,唐吟琛一目十行,眼力极好的他迅速找到了他所需的秘法。 迅速从法阵中心站起,猛地朝着脚下的某个符咒跺去,下一瞬,只见无数道流光不断从中飞出。 同时,法阵呈现出了两极之态,一半形似寒冰,一半形似岩浆。 其随着法阵不断蔓延,那些冒着寒气的冰层和炽热滚烫的粘稠岩浆亦在朝着四面八延伸开来。 而原本那些堆满了连绵山脉的白骨中,亦有灰影在接连飞出。 此地位于六界之外的裂之境,不受天地规则管束和束缚。 只有那些在死后黄泉不愿收的恶灵,入不得六道轮回,才会落入‘裂之境’。 它们身上戾气极重,虽无臭味,可就它们形态各异的丑陋面目,足以令人望之作呕。 愈发多的死灵如同飞蛾扑火般不断朝着唐吟琛的法阵飞去,可他所有的力量都源于浸霜伞,而浸霜并未与他契约更何况,那些死灵早已将灵体修炼的无比强大。 唐吟琛的法阵所吞噬再消灭的,不过是些弱小的散灵罢了。 于是,唐吟琛很快便显露出了疲态。 他咬紧了下唇,随后又松开,眼中已经泛起了血丝,很快,他的身体迅速开始稻草化。 唐吟琛倒吸一口阴森凉气,他果断地朝着上方伸出了手,那浮空的浸霜伞倏地停止了旋转,一层层的光波骤然扩散开来。 紧接着,所有的灵力顺着伞面朝上聚拢,其微光薄如蝉翼,仿佛一朵硕大的花朵在层层收拢花瓣。直至最终,形成了花苞状。 随着或蓝或红的光点不断飞出,那些犹如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朝着苏蓁二人靠近的死灵,霎时被定格。 虽说只有几息的功夫,但已然足够了。 唐吟琛鬓边的一缕发丝骤然由黑变白,他的一双瞳孔也随之变成了银霜色。 正于结界中救人的苏蓁,陡然间心里一沉,稍稍分心,别过眼朝外望去,只见唐吟琛的下半身及双臂皆化作了的稻草。如今还能瞧得过眼的,怕也只有他那张令无数尚未出阁的姑娘给迷的神魂颠倒的脸了。 但,此刻的唐吟琛却又与往日不同,彼时轻挑浮躁,如今通身溢满了沉稳大气,颇有英姿飒飒少年郎的气概。 苏蓁不知唐吟琛意图,她只知,她和唐吟琛两人拿命换来的机会,绝不能就此折了! 而那些死灵也似有所察觉,极大一部分放弃了撞击苏蓁的结界,转而将矛头都对准了唐吟琛。 然而,他们对他的重视,却着实有些晚了。 当十余个死灵朝着他飞来时,唐吟琛面不改色的缓缓扭动了右脚。非但没有躲闪,甚至直接朝上迎去。 一阵阵凄厉而刺耳的死灵哀嚎声,将他刺激得耳中都流出了鲜血。 唐吟琛此刻心神都是颇为镇定,故而他的肤色竟没再变色。 他的左脚微微抬起,脚尖摩擦着地面,眼睛微眯,待那些死灵即将近前时,他猛地挥手,收起了卷轴,再凌空一跃,飞向了上空。 他也不知打哪儿变出了一把匕首,直接抬手朝着心口处划去。 ‘嘶拉’一声,绯色衣袍和白色内衫应声划破,一连串的血珠形成一道血线随着刀刃飞出。 那血线仿佛没有尽头,甚至像是要抽干了唐吟琛的血液。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本是风流少年郎,今朝却乌丝白了头。面容虽无苍老之色,可如今憔悴的模样,令人无端心疼。 唐吟琛的心头血于深色夜幕中呈一道弧线划过,一股吸力忽然从浸霜伞传来,那血线顿时仿佛受到了牵引,毫不间断的被吸进了伞中。 那浸霜伞中原本冰火二系灵力并不相容,不可共生,却也不排斥。但随着融入了唐吟琛的血,他们竟直接开始交错纠缠最终变成了银红色的灵力丝线,一个个泛着光雾的小光圈不断冒出 不过几息,那灵力所形成的丝线,浸霜伞包裹的极为严实。 唐吟琛全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周身沐浴灵气,不过稍许,他的身体竟停止了被稻草化。 可他的双目也变得涣散无光 那些死灵见状愈发猖狂,也不在有所顾忌,当它们铺天盖地朝着唐吟琛涌来时,他更加清晰的辨轻了那一张张极度丑陋而扭曲的面孔。 那些呈半透明灰色的死灵被不断拉长,它们很快便将唐吟琛淹没。 唐吟琛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们落入了浸霜先前所设下的阵法,他虽弱了些,可耐不住他手里的这把逆天神器。 他露出了一贯自信而嚣张的笑容,剑眉挑起,缓缓勾起了无一丝血色的唇瓣。 ‘呲’ ‘嘶’ 那些死灵尚且才刚刚落下,就变成了一道道的白色雾气。 而唐吟琛已经彻底瞧不见了踪影,就连浸霜伞的光芒也越来越微弱。 苏蓁不经意间回眸,差点睚眦欲裂,大喊了一声:“糖鱼!!!糖鱼!!!!!” 就在她分神之际,原本护住她和杨焕之的结界也随之碎裂。 苏蓁遭受自己灵力反噬,胸腔内顿时气血翻涌,体内灵力霎时暴走。 她震惊的仰起头望向天际,隐约瞧见夜幕中出现了一道细长的白光,像是有人手持斧钺和神剑,将天划拉开了一道巨长的口子。 裂缝中白光倾斜,且口子还在不断扩大。 不少死灵见状,误以为是裂之境的出口,当即朝着那里涌去。 所有的骷颅头中,亦有死灵察觉到了一样,纷纷飞出。 然而,当它们一旦接近那白光,被直接被击散,顿时卸了心思。 可,它们出不去,但苏蓁三人却可,尤其是杨焕之的身躯。 他此刻生魂离离体,那些死灵若能借助他的躯壳出去,再借着他的身份活下去,那无异于重获新生。 如此美事,得之幸哉。 寻得了生路后,它们已然决心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再畏惧于浸霜法阵和苏蓁的力量。 第0485章 怪物 失去了唐吟琛在外护法,苏蓁立即面临腹背受敌,将声音融入灵识中,再朝四周扩散,不断的呼唤着杨焕之的名讳。 然而她的呼唤却仿佛石沉大海般,无半分回应。 周遭空气逐渐变得稀薄,苏蓁凝神屏气,不敢再刻意压制,疯狂运转体内为数不多的魔气。 蓦地,体内又出现一股透明的实质化力量,不断在她的经脉中游走,所过之处她的筋脉尽数断裂,转眼又再次愈合。 如此这般,循环往复。 苏蓁瞳孔陡然放大,蹙紧了眉头难掩痛苦之色。 灵力魔气及两股神秘的力量在苏蓁体内肆意暴走,来回拉扯,筋脉反复断裂又重新接合,令她仿佛游走徘徊于死亡深渊之侧。 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也唯有苏蓁一人感知这痛感究竟有多令人生不如死。 那些死灵大多没有灵识,却也能察觉到苏蓁体内生机和力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减少。故此,它们也变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漫天灰色死灵纷纷朝着苏蓁和杨焕之涌去,似乎是想借此时机,强行掠夺他们二人的躯壳。 即使心性强大如苏蓁,但此刻……浓郁到散不开的无力感依旧遍及全身。 她的双目血红,眸底溢满了不甘与愤懑,及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倘若她在江都初遇杨焕之和唐寅琛二人时,顺着太子之意,将他们二人送回京都,他们又何至于惨死,连个尸骨都不曾留下。 她不曾拥有当年那般强劲的实力,强行打开空间裂缝,脱离六界之外,以此蒙蔽天地规则,再留住杨焕之的生魂,这已是极致。 可她低估了唐寅琛的浸霜伞,那把神器的力量已然超出了她所能控制之权限。 随着苏蓁体内力量暴走,黑色的魔气彻底失控,自她的心脏部位爆发而出,将她与杨焕之再次包裹。 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涣散,双目迷离。 而那些死灵大多都在厮杀,试图强行博得生机。但也有死灵想要混水摸鱼,不断游走于包裹住他们的魔气之外,或直接强行冲着她撞去。 可那下场,终究逃不过灰飞烟灭。 也有少数尚在等待,苏蓁不过凡人之躯力量迟早会消散等到那时纵使苏蓁有滔天大能,也是面临死局,无力回天。 苏蓁有心抵抗,终有心无力。 锦宣藏身于苏蓁被自主封锁的意识海中,她漂浮于黑色魔气中不断游走转悠,几次三番欲冲破禁制,却无济于事。 她敌不过锦瑟,但若无契约限制,苏蓁未必可与她一战。 可如今,她竟连苏蓁的意识海都出不去! 如此怪象,令锦宣遍体生寒。 蓦然间,心底浮现起一个诡异的猜测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她右手绷紧成爪状,凝聚体内力量,五道红色灵力赫然从她的手心浮现而出,浮空的脚下一道小型法阵骤然成型。 她咬紧了牙关,将凝聚好的力量朝着前方抛去…… 但,她的攻击仿佛石沉大海,连个水花儿都不曾溅起。那磅礴浓郁的魔气非但没有消散,更甚至将锦宣的力量直接给吞噬了。 她虽只使出了五分力,但若放在外界,只此一击便可毁坏一座城池! 心高气傲的锦宣怒火高涨,但她也没不再平白做无谓的攻击。 “锦瑟!锦瑟!锦瑟!你放本姑娘出去!你怕个劳什子天地规则啊!你以为逃出六界,再封存灵力,就可隐瞒身份了?你好生自私呀!一旦你和那个生魂快要消散的家伙一起出去,他立即就会被天地规则抹杀!且方才又有一个傻小子被你拖累至死!你究竟还要枉送多少条人命?!” “你如此作践自己的性命,我和狐狸爹爹都不会原谅你的!” “无论杀一人救万人,亦或死你一人救天下人,对你本就不公啊!” “你快清醒清醒!别做傻事呀!不要被那些死灵的阴气和怨气将你带入深渊啊!” 苏蓁的意识海中不断回响着锦宣歇斯底里的呼喊声,她听得到,但她不忍拖累。 她的瞳孔色泽竟逐渐变得异常诡异,一双琉璃眸将暗金与暗红双色尽数糅合,通身气质骤然转变,妖冶魅惑中又带着寒彻心扉的凛然杀意。 此刻,异变突生,随着苏蓁的灵力和魔气平衡被打破,一直隐藏于苏蓁体内的第三股力量终于不再隐藏扼制,强行加入,霎时形成了三方混战。 而那些死灵依然在前赴后继的涌向他们,可就接下来,更诡异的一幕又惊现了。 只见苏蓁的肌肤呈现起了龟裂状,却又无血迹渗出,就连她的心跳也猛然骤止,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般,像极了一个可言可行的‘活死人’,一个异于凡人的‘怪物’。 体内暴走的力量冲破了她经脉和肌肤的束缚,爆体而出,她垂着头极力忍耐,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可即使如此,她依然没有死。 兴许是痛极了,又或是在为唐吟琛的消失而悲伤,一双异瞳中泪光闪现。 但她并未停止对杨焕之停止输入魔气 他们三人脱离六界,一同来了这裂之境,最终却无人生还,若传出去,她的脸面倒要往哪儿搁呀! 不!她不能死! 她不能死! “啊!!!!!!” 苏蓁眸色忽明忽暗,再也无法压抑来自于身心的双层痛楚,仰头对着漆黑的夜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惊天怒吼,仿佛直破云霄。其声悲而无助,怨而不甘,听的人心神俱裂。 下一刻,她的双手手背上迅速浮现出了蓝色的纹路。细看之下,竟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体内游走,霎时遍布全身。 苏蓁只觉得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就好似是在寒冰炼狱与岩浆炼狱中来回游走。 同时,她脚下的本该随着唐吟琛的消失而消失的法阵,竟也在此刻光芒大盛,甚至其爆发出的力量比原先还要强大了数倍有余。 她的双眸阖起,面色和唇瓣惨白如纸,纤长浓郁的睫毛仿佛蒲扇般轻轻颤抖。她轻而缓慢的呼吸着,前胸随之起起伏伏 第0486章 焚烧裂之境 锦宣焦急慌乱的感知着苏蓁的异状,努力对外欲借传音知会她的狐狸爹爹赶来救命,但任凭她百般努力,却于事无补。 苏蓁体内的三股力量相互抗衡,却又毫不相让。 且它们非但没有相互制衡,甚至像极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格外排斥。 紧接着,一个个黑色的漩涡不断环绕于苏蓁周围。 每当那些死灵意图靠近,便会直接被吸入她的体内。 元珠内的灵力乃是通过吸收天地灵气入体,经转化再为己用,故而属性温和。 妖魔二界四处充满着肃杀暴虐,所修炼的魔气又带着暗黑属性,且爆发力强,杀伤力大。 而自从与戮尊交手过后,苏蓁体内平白无故多出了神奇的自愈力量。即使她的伤已然严重近乎致死,但伤势依然可以自愈。 裂之境的死灵他们死后不得入轮回,本身便存有怨气,长此以往,死灵便化作了怨灵,进而成为恶鬼。 当加入了阴寒之气后,四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同时存于苏蓁体内,她所承受的痛楚可想而知。 杨焕之亦好不到哪儿去,他的身体也在随着苏蓁的转化而产生了细微变化。 ‘轰隆’ ‘轰隆’ 剧烈的雷鸣声不断在她的耳边炸裂,苏蓁只觉得耳中阵阵嗡鸣。 她的双眸冷冽,勉强在空中站稳了步子,眼眶处仿佛涂抹了暗红眼线,瞧着十足魔魅。 她僵硬的扭了下脖子,冷笑一声,双手手腕翻转,手心朝上,陡然间冒出了两团火苗,眨眼的便转化了黑金红三色火焰。 那些死灵仿佛对此异常畏惧,驱使于本能,连连朝后退去。 然而为时已晚,加上先前钻进苏蓁体内的那些,凡是在她数丈之内的死灵,纷纷被她手中的火焰尽数吸收。 可若细瞧之下,不难看出她的力量在将死灵净化,再尽数吸收进体内。 锦宣在苏蓁的意识海内,将她的所有变化都尽收眼底,从初始时的歇斯底里,再到如今的冷静麻木,心里同样翻起了惊涛骇浪。 完了又来了那臭和尚所说竟然真的应验了! “狐狸爹爹!狐狸爹爹!瑟瑟疯了!救命啊!爹爹!你快来呀!” 此刻,她的声音夹杂着传进了苏蓁耳中,她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眸色是锦宣前所未见的陌生。 锦宣竟有些毛骨悚然,一股凉气自脚底直冒头顶,令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苏蓁突然抬手一挥,手心里的火焰顿时朝着前方飞去,所过之处,形成了一片火海,犹为壮观。 ‘呲呲呲呲呲’ 伴随着火焰烧灼的刺耳声音,死灵被焚烧时的声音更甚。 难为的恶臭味不断传出,苏蓁却犹为异常,她浮于空中,冷笑着旁观这一幕,但眸中却没有半分犹豫怜悯之色,布满了杀戮。 “你们杀了糖鱼,今夜,我苏蓁便焚尽裂之境,洗净所有污浊!” 苏蓁话落,她所布下的火焰纷纷暴涨,空中中四处弥漫着炽热的热浪,肆意烘烤。此刻倘若有凡人或力量弱小的修行者在此,只怕被烤成人干儿都是轻的,怕只怕会直接被烧至连生魂都不剩。 仿佛真的如苏蓁所说,要用魔气、灵力、阴气所提炼凝聚成的火焰,燃尽一切肮脏污浊。 滔天火焰中高温持续不降,死灵们被吓得四处逃窜,倒是杨焕之被苏蓁的结界守护的密不透风。 而下方的法阵仿佛受到了眸中召唤,原本光芒已经变得极为黯淡,此刻却光芒大盛,暗黑色的液体‘咕嘟咕嘟’直往外冒泡。 可偏生那诡异的液体像是有着生命意识,自主游走于那法阵凹陷的阵轨当中,且快速将其填满,并没有溢出半滴。 锦宣焦急慌乱的感知着苏蓁的异状,努力对外欲借传音知会她的狐狸爹爹赶来救命,但任凭她百般努力,却于事无补。 苏蓁体内的三股力量相互抗衡,却又毫不相让。 且它们非但没有相互制衡,甚至像极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格外排斥。 紧接着,一个个黑色的漩涡不断环绕于苏蓁周围。 每当那些死灵意图靠近,便会直接被吸入她的体内。 元珠内的灵力乃是通过吸收天地灵气入体,经转化再为己用,故而属性温和。 妖魔二界四处充满着肃杀暴虐,所修炼的魔气又带着暗黑属性,且爆发力强,杀伤力大。 而自从与戮尊交手过后,苏蓁体内平白无故多出了神奇的自愈力量。即使她的伤已然严重近乎致死,但伤势依然可以自愈。 裂之境的死灵他们死后不得入轮回,本身便存有怨气,长此以往,死灵便化作了怨灵,进而成为恶鬼。 当加入了阴寒之气后,四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同时存于苏蓁体内,她所承受的痛楚可想而知。 杨焕之亦好不到哪儿去,他的身体也在随着苏蓁的转化而产生了细微变化。 ‘轰隆’ ‘轰隆’ 剧烈的雷鸣声不断在她的耳边炸裂,苏蓁只觉得耳中阵阵嗡鸣。 她的双眸冷冽,勉强在空中站稳了步子,眼眶处仿佛涂抹了暗红眼线,瞧着十足魔魅。 她僵硬的扭了下脖子,冷笑一声,双手手腕翻转,手心朝上,陡然间冒出了两团火苗,眨眼的便转化了黑金红三色火焰。 那些死灵仿佛对此异常畏惧,驱使于本能,连连朝后退去。 然而为时已晚,加上先前钻进苏蓁体内的那些,凡是在她数丈之内的死灵,纷纷被她手中的火焰尽数吸收。 可若细瞧之下,不难看出她的力量在将死灵净化,再尽数吸收进体内。 锦宣在苏蓁的意识海内,将她的所有变化都尽收眼底,从初始时的歇斯底里,再到如今的冷静麻木,心里同样翻起了惊涛骇浪。 完了又来了那臭和尚所说竟然真的应验了! “狐狸爹爹!狐狸爹爹!瑟瑟疯了!救命啊!爹爹!你快来呀!” 此刻,她的声音夹杂着传进了苏蓁耳中,她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眸色是锦宣前所未见的陌生。 锦宣竟有些毛骨悚然,一股凉气自脚底直冒头顶,令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苏蓁突然抬手一挥,手心里的火焰顿时朝着前方飞去,所过之处,形成了一片火海,犹为壮观。 ‘呲呲呲呲呲’ 伴随着火焰烧灼的刺耳声音,死灵被焚烧时的声音更甚。 难为的恶臭味不断传出,苏蓁却犹为异常,她浮于空中,冷笑着旁观这一幕,但眸中却没有半分犹豫怜悯之色,布满了杀戮。 第0487章 异湖奇花 藏谋正文卷第0487章异湖奇花杨焕之脚下的步子不知何故异常的沉,他的手从腹部朝上挪移,捂着心口处,皱紧了眉头。 想要深吸一口气,但肋骨位置下却在隐隐作痛,缓缓地调整呼吸。身子忽地一阵酸软无力,直接朝前倾去,‘咯噔’一声,单膝磕下,双手手臂抵在了地面。 “嘶” 他的额上冷汗涔涔,背上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就连眼皮也越来越重。 ‘吟琛吟琛吟琛’ 尽管他拼命想要爬起,在心底疯狂呐喊,但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整个人被定格在原位,渐渐地,全身仿佛被麻痹,动弹不得。 就在他支撑不住时,身体和意识猛地一同下沉,疾速朝下坠去。 耳边依旧寂静无声,没有半点儿声响,仿佛这世间真的只余他一人了。 ‘死了么?我真的死了么?也不知吟琛可还好’ 他也不知落了多久,意识混混沌沌,浑身上下由剧痛难忍再至麻木五感。 身子渐渐变得轻飘飘的,好似又进入了先前的混沌状态。 身下仿佛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托住,死压着他的那股力量似乎消失不见。他撩起眼皮朝下望去,一双墨色瞳孔中闪过颜色,眸底映照出了银蓝色的光点。 杨焕之浮于半空,放眼眺望,下方,赫然是一片花海,那些花的体型硕大,银蓝色光点不断浮出。 而在花海中心,是一大片湖泊,其弧片色泽七彩斑斓,泾渭分明,清湛如镜,俨然一张自然形成的水墨画。 阵阵花香飘入鼻尖,身上的不适感骤然消失。 湖泊中央是一座石楼,其二楼内隐有袅袅香烟浮出。 下方花海中,他并没有瞧着有小道可循,故而,只得接着恢复些许的体力,朝着湖泊中接近石楼的方位挪移。 虽已死了,但痛感尚存,再摔一次,怎么着也不能再死一次,可也疼得很。 ‘扑通’ 落水的声音令他清醒了一些,水温没有他所想的那般严寒,还带着些许温度。 虽捂住了口鼻,但仍有些许灌了进来。 他的身子尚且虚弱,甚至已经想到会游不上去,彻底魂归这湖底。 哪曾想,他竟不由自主的朝上浮去。 如此一来,置身于水中的杨焕之顿时有了心劲儿,卯足了劲儿朝上游。 不消片刻,他便浮出了水面 他平躺在湖面上,茫然的用手拨动身侧的水,却没再朝水下落去。 “好怪啊,这儿难不成就是黄泉?而这水是冥河水?” “原来,冥河的水是这般的,人竟可漂浮水面之上而不下沉。” 杨焕之眼中讶色不断,抬眸望向那片花海,轻‘咦’了一声,“那便是黄泉之花?怪了,怎没瞧见传说中的奈何桥和三生石?” 此地俨然勾起了杨焕之的好奇心,且一直在这湖中呆着,他竟觉得身上的痛感消失了不少。 而心口处有些痒,他撩起湿漉漉的衣服,定睛一瞧,只见他受伤的部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自主愈合,且有结疤的趋势。 杨焕之苦笑一声,“原来这冥河的水,竟是为了帮人能留个全尸。” 他估摸着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左右,重新动了动手臂,等不适感都消失了,整个人仿佛重获了新生。 “如此一直呆这儿,倒也不是个法子,倒不如去那石楼里瞧瞧。” 杨焕之心中叹了口气,朝着石楼游去。 因他落水时掐算好了角度,故而落水的位置离岸边倒也不远。 不过半刻钟,便靠了岸。 只是才刚刚爬上岸,一阵诵经声和木鱼声便传入了耳。 杨焕之顿时愈发疑惑了,黄泉之中,怎会有人念佛? 难不成,此地并非黄泉? 他全身上下湿漉漉的,着实难受得紧,将外衫脱下,大致将身上和发丝的水拧干,顺带不忘将鞋里的水倒出。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番,他才走向了那扇闭合的石门前。 这座石楼仅有三层高度,但其却如覃俞谷中的石楼那般鬼斧神工,无半点人为打磨的痕迹。 那木鱼声始终萦绕于他的耳边,他细细听着,心境变得沉稳而安定。 “小生杨焕之,误入阁下地界,多有叨扰。还请阁下现身,告知小生如何离去?” “” 上方诵经声和木鱼声依旧,但杨焕之未曾想着闯入,反而静静立于门前,负手而立,安然等待。 在苏蓁一众人中,杨焕之固然是最呆板沉闷的书呆子,但为人处世却是知世故而不世故。 他的性子温和谦逊,不喜争抢,从不曾对人恶语相向半字。 他的眸光紧锁着石门,心中却在挂念着他的父亲。 他为家中独子,幼时家母身亡,父亲不愿续弦,生怕娶了后娘会苛待于他。 如今他一死,父亲自是老来无所依。 但愿,吟琛能活着离开覃俞谷,也好替他侍奉父亲左右。 “杨施主,门开着,进来吧。” 楼上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浑厚低哑的声音仿佛一股那湖中的水流入了心田,温暖舒适。 抬眸望了一眼上方,他微微垂首,双手于身前并拢,对着门口行了一长揖礼,才踱步走向门前,推门而入。 这石楼中并无油灯,却恍如白昼。 入目所及,摆满了书架。 从外看,里面空间应是极广的,但如今却仅有一条狭窄的路可供人走过。 杨焕之在走过时微微侧身,生怕身上的水浸湿了书,或将架子撞倒。 他扫了一眼,所有的书皆为佛经。 沿着狭窄的路,他顺利寻到了通往二楼的台阶。 石梯两侧的石壁为半透明状,里面漂浮着白色的雾气,朦朦胧胧。 杨焕之心生疑窦,却不曾妄加猜测。 原以为这石楼的主人爱书成痴,这二楼应当也摆满了书架才对。 但当他推门的刹那,却怔住了。 二楼内弥漫着药香,遍地珍贵零花灵草,而最为惹眼的,是一颗树。 树上开满了蓝紫色的花,霎是好看。 身处屋内,却长得极好,一簇簇的,身为茂盛。 瞧着有些冷清之意,却清丽脱俗。 他曾见苏蓁画过,她曾道,那是她最为喜爱的话。 此花,名为‘蓝楹花’。 第0488章 媚骨天成叶桑桑 藏谋正文卷第0488章媚骨天成叶桑桑二楼内,缭绕浮动着浅蓝色的雾气,衬得此地仿佛成了黄泉深处的一座仙境。 灵植散发出的香气甜而不腻、清而不淡。 杨焕之固然心宽,却也不傻。 因着怕这雾气有毒性,亦或有致幻功效,故而用尚未干涸的衣袖捂住了口鼻。 不过即使如此,也无济于事,那雾气竟能直接透过他的肌肤,钻入了他的体内,渗透至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之内,循环游走。 心口处位置忽而有些发痒,杨焕之撩起前襟和白色中衣,只见他的伤口已经愈合,在长出新肉后,留下了一道小指长的浅粉色疤痕。 疤痕很浅,却并不狰狞可怖。 “呵,这宝地竟有如此奇效,也不知是哪位高僧居于此地。” 他望着那颗花树,眸色不知不觉变得彷徨迷离,且脚下的步子在不由自主朝着那边挪动。 可他自知,他的神智清醒,并未被其所困。 他的肢体仿佛被他人所操控,他好似一个提线木偶般,身子变得轻飘飘的,无半点重量,浮空而起,朝着对面飞去。 这二楼无论内外来瞧,并不高,但在杨焕之眼里,那颗蓝花楹树却在飞速增高,转眼间便长成了一颗遥望不可及的参天巨树。 他随之愈飞愈高,那些灵植由原本的触手可及,再至化作了一颗颗光点,直至消失不见。 此刻,杨焕之唯一可见,便是他面前的巨树。 花瓣上尚还有着晶莹剔透的露珠,随着杨焕之飞过,带起了一阵的风,花叶刮起,露珠随之滑落。 杨焕之的眸光不断变换,在心中一遍遍的默念唐寅琛教他的清心咒,努力挽回神智。 一双黑曜石般的眸中,隐隐泛起了暗红色的光泽,杨焕之对此毫无察觉。 好在清心咒很快便起了用,他双手使力握紧,猛地抬起了头。 目光炯炯,眼神坚毅。 他就近握住离他最近的一根树杈,双臂和肩膀同时使力朝上,修长的腿翻转一跃,勾住了粗壮的树杈,一个反转,便跨坐在了树上。 杨焕之身子骨不强,他大口喘着粗气,正欲抬起头,四周的花香钻进鼻中,闻得他头晕目眩,几欲作呕。 “公子。” 妩媚而勾人的女声忽的入了耳,杨焕之顿觉惊诧。 高僧居住之地,怎会有女子的声音? 他屏住了呼吸,默等半晌,并未有人现身。 “杨公子。” 那女子的呼唤声魅惑入骨,竟能搅的杨焕之心神不宁。 不过他的心神恍惚也不过一瞬,思及某人,顷刻间他便转回了常态。 在树杈上勉强稳定身形,环顾四周,冷厉的声音中仿佛掺杂着冰碴,令人寒彻心扉。 “杨公子,你与奴家尚且算得有缘,公子声音如此冰寒,可叫奴家好生心凉呐!”女子娇嗔道。 女子尾音刚落,花树周遭的雾气更为浓郁了,彻底模糊了杨焕之的视线。 且,他的眼睛一阵火辣辣的痛。 紧接着,一只温软柔嫩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腰身一侧也被另一只手覆盖。 背后忽然多了一股重量,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朵和后脖颈上。 杨焕之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一阵厌恶。 “姑娘自重。”他的薄唇紧抿。 “唉,真不知杨公子是为真君子,亦或是对女儿家没有心思” 此话言明,无非在道他不好女色。 她的唇瓣蓦地贴近了他的耳垂,杨焕之心生烦躁,右手手肘猛地朝后撞去,触感一阵柔软。 杨焕之反应过来,顿时面红耳赤,忙从身后女子的怀中挣脱,眼前视线恢复如初。 当他转眸刹那,霎时被女子的容颜惊得回不过神。 除了霁月坊的月娘,他还从未有哪个女子如面前女子这般,她的那双红眸里带着一抹道不清却摄人心魂的风情,就连眼角眉梢都带着妖艳之色,将媚骨天成四字所刻画的淋漓尽致。 望着她的那双眸子,杨焕之只觉得身上仿佛未着寸缕,里里外外毫无保留,好似被一眼看穿了所有心事。 “杨公子,此地虽没人间热闹非凡,却也是修炼圣地,倒不如留下来。” 女子的妖艳来自于她的骨子里,随着她从杨焕之身后翻转而出,妖媚的五官及完美身姿尽数落在了他的眼里, 女子一头黛蓝色的发丝垂落身后,唇瓣血红,肤色犹如上好的凝脂白玉当她从他头顶掠过,再稳稳地斜倚卧在他上方的树杈上时,那双修长而白皙的美腿在开衩的轻纱薄裙中若隐若现,惹人浮想联翩。 杨焕之忙垂下头,拱手抱拳。 “姑娘,杨某并无对姑娘不敬之意,还望姑娘不要阻拦杨某去路。” 那姑娘闻言,红色唇瓣微弯,神色落寞,眼波中流转的风情刹那换为了楚楚可怜,一双美眸中泫然欲泣。那泪水分明在眼眶中打转,眸色细腻悲情。 然而,杨焕之对女子虽向来谦卑有礼,却应了这姑娘的猜测,不好女色。 “公子不肯为了奴家留下来,莫非是已有了意中人。” “正是。” 杨焕之不假思索的答道。 “哦?公子如此果断?” “有便是有,杨某不屑撒谎。” “可公子的意中人已经离世了。” 女子语气故作惋惜,却又夹杂着嘲笑意味。 “离世?!你说什么?他怎么了?外面发生何事了?” 女子微微侧头,笑的眉眼弯弯,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一缕发丝,用发梢轻戳着蓝楹花的花蕊。 瞧他急了眼,她反倒愈发不急不躁,“公子的意中人,是哪位呢?是那位入了魔道的黑衣姑娘?还是那位手握神器的少年?” “什么黑衣姑娘?你把吟琛和焕之怎么样了?” “公子莫急呀,那两位无论是有意为之,又或是阴差阳错,既然入了裂之境,又没有公子这般好运,那能否活着出去,自然是得听天由命了。”女子顿了顿,又挑眉笑道,“喔,倒是忘了,裂之境不受天地规则管制,说是听天由命,可裂之境的那群死灵和恶鬼,都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杨焕之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她,“你究竟是人是鬼?还是妖?” “奴家名唤叶桑桑。” 第0489章 重逢 藏谋正文卷第0489章重逢“叶桑桑?你究竟把他们怎么了?” “公子莫急,何须动怒?奴家对那两位并无敌意。” 叶桑桑话落,玉指从水袖中探出,指尖撩过面颊,蓝楹花树好似受到了感应,花叶颤动,脱离了树身,井然有序的飞出层层叠叠,浮空而舞。 她眼角朝上轻瞥,魅笑道,“公子且瞧。” 杨焕之仰头朝上望去,只见那蓝紫色的花叶竟渐渐变得透明,原本头顶漆黑一片,如今透出了蓝色的光痕,就仿佛天被剌出了一道巨长的口子。 尚未开口,震耳雷声直接传入了耳中,同时,外界的一幕幕赫然呈现在了他的双目之中。 此刻,外界入目所及,皆为灼目血红,天地间仿佛连成了一片。 实质化的灰色死灵匍匐在地,一只只身形庞大且形态各异的魔兽盘踞于空,墨蓝色的光点仿佛一颗颗星,细瞧,其形又好似一朵朵正在盛放的墨蓝莲花。 杨焕之怔住,单手揉了揉耳朵:好吵 睁大了眼睛,透过那缝隙仔细寻找着苏蓁和唐吟琛的踪影,结果可想而知,他的心也随之凉透。 “公子,您的那位心上人已经死在裂之境了,就连黄泉都入不得。公子应是不喜美人儿,想必对长生是该有心思的。” “长生?无良人长伴身侧,长生有何用?” 他的语气很轻,眸光落寞黯然,似心如死灰。 原先紧握着树杈的手,竟然不自觉的松开了。 就在他恍神的刹那,目光所及骤然变了 “吟琛!!!” 素衣少年满身血迹,眸中写满了坚毅,以及浓郁到化不开的仇恨。 破碎的衣衫内可见无数血痕,外焦里嫩的血肉翻卷而出,还冒着阵阵黑气。两只手臂已经变成了稻草,鲜红色的血液‘滴滴答答’流淌而出。 无数道雷劫凝聚着强大的力量滚滚而落,尽数劈在了他的身上。 那剧痛又岂能压抑的住,分明离得甚远,但唐吟琛嘶吼怒嚎的声音,听的他心如刀绞,仿佛能对他的痛感同身受。 那是唐吟琛啊他用性命去守护的人啊! 杨焕之下颏扬起,眼角泪珠滑落,从未恨过自己这般弱小,面对生死有心无力 “吟琛!吟琛!!!” 尽管他已经喊的声嘶力竭,但唐吟琛依旧目光灼灼的望着围困着他的那些异兽。 ‘咔嚓’ ‘咔嚓’ ‘轰隆’ ‘轰隆’ “轰” 那无数道天雷不知何时停了,暗色的乌云中闪烁起了微弱的白光。 而被他捧在心尖上的那个少年,亦不见了 这一瞬,他好似听到了破裂的声音,脸色煞白,无一丝血色。原本被他视为救命稻草的树杈,蓦地变得沉重不已 好重好重好沉啊 终于,他松开了手。 松手的刹那,瞳孔深处映照出了那个对着他依旧魅然浅笑的女子。 他的身子从花树上跌落,没有半分挣扎,展开双臂,任由自己跌落那无尽的黑暗深渊。 甜而不腻的花香依旧于鼻前萦绕,他却缓缓闭上了眼。 死了好,死了,也就不用惦念了。 滚烫的泪珠不断滑落,他身上不断散发出了绿色的光点。 那光点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牵引着,朝着上方飘去。 然而,下落了没多久,上方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怒吼声。 “好你个老杨!小爷都没准你死!你竟然敢丢下小爷!” “” 杨焕之的睫毛颤了颤,没有睁眼,是幻听么 蓦地,原本正处于下坠中的他骤然止住了身形,定格在了半空中。 唐吟琛立于他的对面,头上挂满了黑线,可望着他脸上的泪珠,心顿时又软了。 朝着他靠近了半步,忍着狂喜,冷声道,“老杨!睁眼!” “果真是幻听了” “幻听个锤子!给小爷睁眼!” 熟悉的语气和口头禅,令杨焕之心猛地一颤,几番欲睁开眼,却又不敢,唯恐一睁眼,他便消失了。 唐吟琛还从未如此无奈过,朝着他又靠近了一半,展开双臂,单手搂住他的脖颈,单手搂着他的腰将他抱紧。 下颏抵住他的肩膀上,二人感受着彼此身上的余温,泪水再次决堤。 “好你个老杨,下次没有小爷允许,任何能伤到你的事儿,你都别甭想碰了!” 唐吟琛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夹杂着喜意。 终于,杨焕之睁开了眼,可入目所及,却是一片黑暗。 “吟琛,果真是你?” 他抬手想要抚摸他的发丝,却摸了个空。 唐吟琛使劲在他背上拍了两下,这才松了手,“老杨,我和榛子为了救你,可是差点儿连命都搭进来了,没想到你跑这儿来游湖赏花了。” “游湖?赏花?” 杨焕之忽的察觉到不对劲,他的脚挪移了两下,脚下并非虚空,而是地面。 “吟琛,你小心那个姑娘,她应不是人族,不知是人是魔。” “姑娘?什么姑娘?”唐吟琛环顾四周,入目皆是灵植,“此地除了你我,哪有什么姑娘?” “不是的,真的有一个姑娘,她名唤叶桑桑。” 唐吟琛脸色变了,瘪嘴道,“我和榛子为了你拼死拼活,你外面有哥未过门的娘子还不够,居然又撇到了一个!” “何来又撇一个!休得乱言!”杨焕之气极,“我与那姑娘清清白白!至于书雅我自会想法子与她解除婚约。” “解除就解除呗!关我哪门子事!” 话虽如此,唇边却笑意难忍,露出了明晃晃的两行整整齐齐的大白牙。 “行了,我们先出去,不然榛子怕撑不了多久了。” “好!我们先去三楼见过那位高僧。” “三楼?高僧?” 唐吟琛收起嬉笑,细细打量着杨焕之,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后者却全然没有反应。 “老杨,你可能瞧的见我?” 杨焕之摇头。 “” 唐吟琛皱眉,直接伸手探上他的手腕,可摸了半晌,脉搏和心跳并无异常。 杨焕之不傻,立即意会到他的眼睛出了变故,立即将他得手腕抽出,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无碍。 “吟琛,如今你所能瞧见的有何物?” 第0490章 高僧 藏谋正文卷第0490章高僧唐吟琛忧心他的伤势,哪还能顾及其他。 “你的眼睛怎么了?” “无碍,有些不适应罢了。你且先告知我,我们周围有何物?” 唐吟琛随意的瞥了一圈,“湖里的水五颜六色,也不知漂的啥玩意儿,周围种植了大量的花。诶,该不会是这花儿有毒,才至于你眼睛不好使了?” “还有呢?” “还有?除了咱俩脚下的小破岛,也没啥了。” “小破岛?” “是啊?不然还能有啥?地上灵植不少,可还没小爷膝盖高。别说姑娘了,放眼望去,我连棵树都找不着。” “吟琛,我们所处位置,该是一座石楼内才对。一楼内摆满了放有经书的书架,二楼内种着许多零花灵草,中间有一颗参天古树,树上长满了蓝紫色的花。” 唐吟琛一脸茫然的听他说着,搔了搔头,“你出现幻觉了?这儿压根儿就没有啊!” “不会!一定有!” 杨焕之将他醒来后的经历一一对唐吟琛道清,然,唐吟琛却摇了摇头。 “我哪有历经雷劫,定然是那妖精用幻术骗了你。” “没有雷劫?” “自然啊,我区区凡人,一道天雷就能把我劈成灰,哪可能无数道雷劫劈我身上,我还能生龙活虎的见着你?” 唐吟琛的语气十分随意,杨焕之稍有动摇,但想起先前所见的那一幕 “石楼和那姑娘必定是存在的吟琛,可还信我?” “你猜猜?” 杨焕之轻笑,握住唐吟琛的手,重新闭上了眼。 再次默念清心咒,彻底静下心来 转瞬间,金色的灵力波动在他们周围不断闪现,在唐吟琛讶异的目光中,画面骤转,他们二人直接来到了杨焕之口中的石楼内。 “”唐吟琛眨眨眼,“原来你没捉弄我?真的有石楼?” “嗯。” “可我依然没瞧见你口中的劳什子花树和姑娘呀。” “那你再瞧瞧,可有通往三楼的阶梯?” “三楼?这四面八方一眼瞧过去都是一堵堵石墙,就一扇通往一楼的门。” “难道是我们二人不够诚心,那位高僧才不愿接见?” “高僧?高僧和姑娘我没见着,书呆子小爷面前倒是有一个。” “好了,吟琛,别闹了。” “我哪有胡闹!分明是你一直在说瞎话。”唐吟琛摊手。 杨焕之再次行了一作揖礼,“焕之与舍弟误入大师净地,扰了您清修,是我兄弟罪过,还望大师行个方便,放吾等离开此地。” 等了半晌,未有人应答,唐吟琛还未嘲笑出声,诵经声与敲击着木鱼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 杨焕之心中一喜,笑意浮上了唇角眉梢。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位,他们一同走向了东南方。 两人方才靠近了石壁,只见石壁直接开启,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双目失明的杨焕之抬手搓了搓手臂,二人望去,只见正前方出现了一条蜿蜒向上的冰阶楼梯,可供二人并肩同行。 这左右两侧依旧由冰制成,每隔三步左右,可见其中镶嵌着一尊佛像。 瞥见杨焕之朝他望来,唐吟琛与之目光交错,隔着衣袖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老杨,寻着路了,跟着我。” 后者微微颔首,二人同时迈开步子,踏上了第一格冰阶。 唐吟琛的手有意无意挡在他的身前,剑眉拧紧,右手握紧了收拢起的浸霜伞。 杨焕之的身量较他高一些,右手自然的搭在他的肩膀上,手心温热透过衣衫落在他的肩上,二人唇角微弯。 “吟琛,苏兄呢?” 提及苏蓁,唐吟琛的笑容顿时收敛了。 “他还在上面同那些死灵搏斗,我们须得尽快出去。” “他可有受了伤?” 唐吟琛摇头,想起他瞧不见,又说道,“我不知,没瞧见。” 听着他的声音不大对劲,杨焕之问道,“吟琛,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没” 杨焕之的步子顿时止住,凝声问道,“你照实说,可是苏兄出事了?休得瞒我!” “我只是觉得榛子不是凡人,从前是我们小瞧他了。”唐吟琛的语气晦暗不明。 “苏兄修习灵术,自不是你我这般凡人可比。” “不是我是说” 唐吟琛语塞,他总不至于去告知杨焕之,他认为苏蓁是为魔族,亦或入了魔道 且老杨复生,与苏蓁也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连老杨也被同化了 “一时半刻我也说不清,但甭管怎么说,榛子是我唐吟琛过命的兄弟,他为人为神,亦或为魔为妖,我都认定了他了。” 他的声音笃定,但话中意却摆明了不对劲,杨焕之欲多问两句,却听唐吟琛说道,“到了。” 面前的石门内,诵经声和敲打着木鱼的声音愈发清晰,缕缕檀香钻进了口鼻中。 唐吟琛没有犹豫,抬手将石门推开。 门内空间并不大,正前方为一正面冰壁,一个穿着白色袈裟的僧人背对着他们盘膝打坐。 从后方瞧,只见他的身形瘦削,无一丝皱纹的左手捻着一串剔透的白玉佛珠,其中一颗珠子为蓝紫色,隐可见其中中透明的波光流转。右手敲打着身前木鱼,口中滔滔不绝的念着佛经。 左侧床榻为木质,其外挂着白色纱帐,靠窗前的塌上摆放着一张棋盘,棋盘中棋局未明,胜负未分左右有两张蒲团。 而在右侧的桌上,摆着一个香炉和一个半透明的琉璃瓶,瓶中插着一枝花,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那颗花树上见过。 杨焕之嗅了嗅,熟悉的花香令他皱了下眉他,又是蓝楹花。 虽有疑虑,但他依然扯着唐吟琛的袖子,对着声音来源处郑重俯首作揖,行了一礼。 “焕之见过高僧。” 唐吟琛瘪嘴,不情不愿的颔首道,“在下唐吟琛。” 然而,那高僧并未搭理他们二人,只是自顾自的念着佛经,对二人的声音置若罔闻。 唐吟琛性子冲,自是没他那般好脾气。 “和尚!你” 话才刚出口,他便被杨焕之捂住了嘴。 后者冲他摇了摇头,回头走向了塌前,将两张蒲团取走,放至了那高僧身后不远处。 第0491章 心之蒙尘眼难明 唐吟琛敛眸,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老杨?你的眼睛好了?你能瞧得见了?” 杨焕之摇头,却双手合十,对着冰壁虔诚的行了一礼。 唐吟琛斜睨他一眼,双指夹住他肩上的外袍晃了晃,“老杨,你干嘛呀?” “嘘” 杨焕之撩起了身前的衣摆,俯身跪在了蒲团上。 他摆正了身子,姿态虔诚,又似对面前的冰壁含着敬畏之意。 唐吟琛搔头,老杨究竟能否瞧得见啊? 眼睛在屋内瞟了两眼,小声嘀咕了几句。 “吟琛。” “啊?” 杨焕之的呼唤唤回了唐吟琛的思绪,方才惊讶出声,垂首一望,却见杨焕之一如那高僧做派,双手合十,闭眸默念着清心咒。 “切小爷向来不信神佛。” 唐吟琛话毕,双手负后,迈着小步子在到处溜达。 杨焕之听着耳边的动静,屏蔽杂念,反复念着清心咒,再细细听着那高僧诵经。 唐吟琛转悠了一圈,忽而挑眉,咧嘴一笑,又蹦跳着来到了那高僧的面前。 在从侧边越过时,差点惊掉了下颏,原以为那僧人该是苍老之态,迟暮之年。 然而,纵使他见惯了诸多美男子,却也从未见过哪个人生的如面前之人这般,恍如超凡脱俗的仙人误入了凡尘 唐吟琛朝着他的脸悄悄靠近了几分,却并未注意到前方某人不善的视线。 他的五官俊逸,头顶虽剃度却无戒疤。五官棱角分明,眉头和面容舒展,神情放松。眼角右下方有着一颗极为明显的泪痣。睫毛浓密而纤长,仿佛一把蒲扇。鼻梁高挺,唇若涂脂。因他正念着佛经,唇瓣一张一合。 望着那颗泪痣,唐吟琛的脑中有片刻亮光划过,但想要抓住,却又转瞬消失不见。 罢了,不过就是一颗泪痣,许是恰巧生在这仙人似的面孔上,愈发显得不那么真实。 忽而,他一阵头脑发热,又靠前了两分,伸出食指,想要戳一下那僧人眼角下的泪痣。 这时,那僧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忽然停止了捻动佛珠,双眸蓦地睁开,一股清冷之意还未展现,又转瞬收敛隐藏。 橙色的瞳孔中波光流转,眸底藏不住的沧桑,仿佛已然历经了人间八苦百态。 “唐施主。” 唐吟琛被他吓了一跳,冷不丁朝后栽去,他大叫了一声,侧头朝下面望了一眼,情急之下,他连忙捂住了后脑勺,半弯着腰朝右一个翻转,这才堪堪翻了个身,没有狼狈的趴在地上。 还未站稳,又要出声,左脚左右扭动了两下,直挺挺的朝着地上栽去。 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也不再捂着头,反而双手捂住了耳朵。 电光火石间,杨焕之忽然起身,单手拽住了他的胳膊,许是惯性使然,唐吟琛直接被拽进了杨焕之的怀里。 他的脑袋直接磕在了杨焕之的胸膛上,后者忍着痛轻‘嘶’了一声,抬手想要将他的脑袋推开,后者却‘哐啷’一声把武器扔在了地上,抱着他的腰开始‘做作’得大声哭嚎。 “哎哟!老杨,吓死我了!你说你眼睛也瞧不着,我这要是摔了,咱俩可咋活着出去呀!” 杨焕之的眼依然无法视物,但他却发觉体内有着一股黑色的力量,当他想要视物时,那奇怪的力量便可助他短暂视物。 虽说仅能一盏茶的功夫,却也好过当个睁眼儿瞎。 而唐吟琛想要充当英雄护着他,他自也不会拦着。 “好了,吟琛。” 杨焕之的语气带着连他都未察觉到的宠溺与无奈,那僧人的耳朵微动,稍稍侧目,直接转过了身。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两位侍卫。” 杨焕之将唐吟琛的两只手从腰间扒开,对着声音来源处颔首行礼,“大师,焕之与家弟多有叨扰,扰了大师清净,还望大师勿怪。” “施主多虑了,贫僧于此处孤寡清修多年,早已不知外界今朝何夕。” 那僧人瞧着倒是和善,眉眼含笑。他笑起时两边唇角微微勾起,眼神看似清澈无波,细瞧之下,睿智精明,仿若蕴藏着大智慧,却不外露。 他朝后退了一步,步履轻盈,步履间未有丝毫声响。 曾有一刹那,唐吟琛想起了被誉为含霜履雪玉公子的顾昀舒。可顾昀舒令人如沐春风的眸光下,隐含着狡黠。他是有活人气儿的,可并非只可远观。 相较之下,这高僧更像是位游走于六界之外的天外来客,世间一次在他面前,只怕都得自惭形秽。 可偏偏如此高人,却藏身于裂之境中,着实古怪。 唐吟琛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看似是在打坏主意,实则却是想着如何编造措辞,骗得这僧人放他们离开。 没等唐吟琛开口忽悠,杨焕之率先问道,“大师,您可有出去的法子?” “阿弥陀佛杨施主,你的阳寿已了,虽有人为你续命,令你死而复生。但此举为逆天改命之举,决不可取。” “焕之不明大师之意,这何来续命之说?还望大师明言!” 大师这是何意?莫非他的死而复生,没有那般简单? 手下意识朝后探了探,却又摸了个空。 那高僧没有应声,唐吟琛急切的问道,“前辈,老杨的眼睛可是被只女妖精给伤了?您可有治愈的法子?” “阿弥陀佛!心之蒙尘,双目难明。” “诶,咋就蒙尘了,你咋骂人呢?你同那小妖精是不是一伙儿的?赶紧把她交出来!” “阿弥陀佛!贫僧不知施主口中之人的下落。” 唐吟顿时急了。 “出家人可是不打诳语的!和尚,你若是包庇,那便是破了戒了!” “施主如今命数未定,尚可挽回,施主若有悔意,乾坤尚可挽回。” “敢问大师,此话何意?”杨焕之问道。 那高僧又道了声‘阿弥陀佛’,不再多言。 “我等三人同入此地,若要活,便全都要活着出去!否则,大不了一同死在这儿!即便是当个恶鬼,小爷也要当最恶的那一只!” “冥顽不灵。” 高僧一番劝诫无用,也不再多费唇舌。 第0492章 初心 藏谋正文卷第0492章初心而唐吟琛却是铁了心、急了眼,死活势必要问个究竟。 “和尚,你把话拎清了!小爷好不容易才找着老杨,你凭啥道他阳寿已了?莫非你这儿就是传说中的鬼门关?”唐吟琛尾音上扬,一脸质疑的打量着高僧,“难不成你这和尚是个守门人?” “阿弥陀佛,施主非也。” “非也?那你倒是将话给说明咯!如此藏着掖着,莫非是将那小妖精给金屋藏娇了?”唐吟琛满脸不怀好意,奸笑两声,小声嘟囔道,“难过躲在这不见半点人间烟火的地儿,原来是见不得人呀。” 那高僧望着他的眼神饱含深意,杨焕之本想捂住他的嘴,奈何双目又再次间歇性瞧不见了。 他只好双手与身前并拢作揖,“大师勿怪!吟琛并无得罪之意,还望大师海涵!” 那高僧闻言,动作轻缓的将木鱼槌收入袖中,起身时拂过衣摆,捋平了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他的相貌轩昂,眸中的悲悯之色颇浓,在其转身刹那,隐有佛光闪现。 唐吟琛的唇瓣张启,正欲多言,喉咙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了声音,亦动弹不得。 杨焕之察觉到他的异样,忙起身伸手朝他探去,“吟琛?吟琛!你有可有事?” 他的一对剑眉拧成了‘川’字,可伸手却摸了个空。 “大师!大师身为高僧,当以慈悲为怀,吟琛性子轻狂骄纵,日后焕之必好生管教,还望大师勿要怪责于他!” “阿弥陀佛!杨施主心生慈念,自得上天庇佑。只是二位施主若入了世,必将搅乱了人间。” 杨焕之脑袋发懵,“焕之愚钝,着实不解大师深意?” “此地名唤往复之间,凡能来此地者,皆为往生未亡之人。” “往生未亡?”杨焕之反问道。 “即已身亡,自该入黄泉,求得孟婆所熬制的孟婆汤,重归轮回。然,二位施主一人身陨,一人以凡胎之躯强行来此,皆破了天之规则。如此,天地间自是再容不得你们二人。” 唐吟琛在一旁瞧着杨焕之的脸色不断变幻,心中‘咯噔’一声,眼神骤变,红蓝双色流光在双手手心中交织闪现。 高僧一双蕴含着无穷智慧的双眸淡淡的从唐吟琛面前扫过,后者顿时感觉一股重力从头顶落下,压得他喘不过气,将近窒息。 他眼神恶狠狠的,‘咯吱咯吱’的磨着牙,在心中不断念叨着‘妖僧!妖僧!’ 杨焕之对此毫无察觉,继续问道,“大师之意,是道吟琛尚还活着?” “正是如此。” “那大师可否将吟琛送出去,焕之留下便是。” 杨焕之直言轻描淡写,落在唐吟琛耳里,却让他霎时炸了锅。 他憋的满脸通红,被那威压压弯了腰,又全力挺直了脊背。手中酝酿了许久的力量再次聚集,然而他的四肢如今皆已化作了稻草。浸霜伞力量有限,终究力量有限,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老杨” 唐吟琛的声音十分微弱,但依然传进了杨焕之耳中。 他别过了头,望向了唐吟琛所在的位置,长臂一挥,恰好握住了他的手臂。 他的肌肉紧绷,汗水浸湿了衣衫,听着他喘着粗气,呼吸沉重,杨焕之心中大骇。 “吟琛?” “老杨,我没事,这和尚定然修炼了不少年头了,你快走。你一旦出去,榛子就会带你离开。” 他的声音是杨焕之从未听过的轻柔,如同一片羽毛从心头拂过,这其中除了不舍,还夹杂着别样情愫。 “我若走了,你当如何?” 杨焕之的声音很沉,很闷。 “小爷命大,等你出去后,带着榛子回来救我便是。” 他倒是笑的洒脱,若是能无视他那双通红的眼和唇边泛出的血迹,便更像一个没事儿人了。 “那日金銮殿上,我没有丢下你,今日便也不会。” 说罢,他直接握住了唐吟琛的手,意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呲拉’ 是稻草划过衣衫的声音。 “别动。” 是唐吟琛抱住了他,只能听到他的喘息越来越重,很快又变得微弱。 “吟琛?!” “阿弥陀佛!” 高僧瞧着唐吟琛的伤势变重,终究于心不忍,长叹了口气,落于身前的左手轻捻着佛珠。 原先仿佛一座小山般压制这唐吟琛的重力威压不知不觉悄悄减轻,直至消失。 唐吟琛额头上冷汗密集,他怒瞪着那高僧,大喘了几口气后说道,“好你个妖僧!你竟敢对小爷下手!” “施主实力低微,自应潜心修炼,而非一心贪慕红尘,眷恋俗世。” 唐吟琛嗤笑,“你这妖僧有趣得紧,小爷可是唯有在牡丹丛中方可存活。若像你这儿,守着一堆破经书,连日夜都不分,活的得有多乏味。啧!想想都无趣!” 唐吟琛的话中百般嫌弃,杨焕之语塞,唯恐唐吟琛将高僧彻底得罪。 谁知,那高僧依旧平静的一颗颗拨动着白玉佛珠,心平气和道,“施主历经多事,贫僧相信施主已懂得辨别是非。” “废话!你个妖僧,那京都城里哪个不知小爷仗义!想那什么都尉徐泾,都是我们哥儿几个给拉下台的,那几日小爷几个可是好生威风!” 唐吟琛拍着胸脯吹着牛皮,杨焕之半捂着眼,假装忘却了唐吟琛那几日被关在了大牢里。 高僧倒也不喜不怒,笑道,“但愿施主能谨记自己所言,日后绝不忘却初心。” “嘁你少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既然不杀我们,就赶紧把小爷和老杨放出去!” 他们头顶浓雾密集,二人尚未反应过来。 唐吟琛拍着胸脯吹着牛皮,杨焕之半捂着眼,假装忘却了唐吟琛那几日被关在了大牢里。 高僧倒也不喜不怒,笑道,“但愿施主能谨记自己所言,日后绝不忘却初心。” “嘁你少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既然不杀我们,就赶紧把小爷和老杨放出去!” 他们头顶浓雾密集,二人尚未反应过来。 第0493章 壁画 藏谋正文卷第0493章壁画就在唐吟琛和杨焕之二人满怀期待之际,臆想中的人迟迟未曾出现。 而那高僧一动未动,默然浅笑,目视着前方的冰壁。 随着冰壁融化,赫然露出了那冰壁背后的一面面壁画。 那些壁画呈环形状一副接连着一副,串连在了一起。 唐吟琛眸色不断转换,由平静转而惊讶,他立于原地将所有的壁画尽收眼底。 忽而,他竟瞧见那壁画动了,里面的场景好似产生了变化,眨了眨眼细瞧,竟没瞧错。 这三楼说白了倒像是高僧居住的厢房,瞧着甚广,但一览无余。 当冰面尽数脱离,一副副动态壁画逐渐变得清晰。 不单单吸引了唐吟琛的目光,就连心也随着那壁上所画紧紧揪了起来,甚为疼痛。 在那首幅壁画上,画着一身着白色僧袍的僧人,他盘膝坐在一处浅滩前的礁石上,眉目舒展,神态恣意而慵懒,一道道佛光呈流光状旋绕于僧人的周身。 那僧袍因鱼儿于水中跳起复又落水,故而被溅落上了水渍。 泛着金光的禅杖浮于他的右后方缓速旋转,长约九尺。他忽而睁开了眼,橙色的异瞳中隐有暗金色的微光一闪即逝。他的唇角轻弯,眸中满是悲悯之色。 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朝着水面探去,只听一阵水声作响,一条银蓝色的鱼儿跃出了水面,无数水珠随之扬起,又‘哗啦啦’落回了水中,其声清脆悦耳。 那鱼儿似通人性,欢喜雀跃。银蓝二色鳞片交错重叠,阳光洒落在层层鳞片上,煞是好看。 那鱼儿仿佛故意为之,跃起时唇恰好触碰到了僧人的指尖,趁着他僧人怔愣了一下,它再次落回了水中,扭转身子,冲着僧人晃了晃亮丽的鱼尾,再扬长而去。 僧人无奈摇头,轻笑出了声 此刻,壁画静止,画面定格在了那僧人的面孔上。 唐吟琛朝前迈出了几步,又细瞧了几眼,再回头对照他身后被他自定义为的‘妖僧’。 “那壁画上的僧人是你?” 高僧笑而不语。 杨焕之急了,唤道,“吟琛?发生何事?你所说的壁画是何物?可有危险?” 唐吟琛皱眉,“我也不知,这四周的壁上多了好多壁画。老杨,待小爷瞧好了,再一并说予你听。” “好!”杨焕之不假思索的应道。 唐吟琛对那些壁画起了好奇心,正要去往第二幅壁画前,他的步子忽然顿住,又扭过头瞧了一眼杨焕之。 果不其然,他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瞳孔无光,唇角含笑。一手于小腹前,一手负于背后,因着发带有些松散,几缕发丝散落。 他身子骨本也不错,如今像个活死人般肤色惨白,了无生气。 唐吟琛的一双眼如墨般漆黑幽深,眉头皱的更紧了,快步走到杨焕之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腕,嫌弃道,“就你这弱书生的模样,估摸着来阵小风都能把你刮走,就你也敢给小爷挡剑。” 杨焕之的手腕被他握的生疼,“吟琛,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老杨!你给小爷记好了!日后,小爷去哪儿,你去哪儿!只管跟着!小爷不让你走,你就哪儿也不准去!小爷不许你死,阎王爷也甭想收!” 唐吟琛的语气生硬,却夹杂着几分委屈和后怕。 “吟琛,我” 杨焕之也顾不得手疼,忙想安慰两句,可那混账家伙一将后面的话道完,他顿时歇了心思。 “若你哪日真被不长眼的给勾了魂儿,连累小爷下了黄泉地府寻你,你可别被那传说中美艳到不可方物的孟婆给迷得七荤八素,不肯同小爷走。若真如此,小爷定要将黄泉给搅个地覆天翻!” “孟婆传闻可是六界第一美人即便被迷倒,也无可厚非。”杨焕之察觉到一股冷气从心底窜出,笑容蓦地僵硬,他故意顿了顿,说道,“可,她不能,你更能。” 唐吟琛表情凝固,强忍不知何故的狂喜,有一瞬曾怀疑面前的男子绝非他所熟识的古板书生。 可这 他手上的动作放轻,尴尬的咳了两声,无言以对。 “随我来。” 他的声音略微沉闷,松开了杨焕之的手腕,扯着他的袖子,并肩走向了对面的壁画。 对着那二人这番插科打诨,高僧眼神始终平静无波,直至那二人走远,他方才对着门口处不着痕迹的微微颔首。 唐吟琛带着杨焕之走到了第二幅壁画前,扫了一眼后说道,“这副画山雾缭绕,隐约能瞧见一间寺庙。” “寺庙?” 杨焕之微微侧头,动了动耳,未闻其声。 “嗯,是间庙宇,瞧着倒是有些年头了,十分破败,连墙面都脱落了。就那屋顶,兴许下了雨,外面下暴雨,屋里下小雨。半山腰有着一尊巨大的佛像,旁的旁的也没啥了。” “这第三幅画,好像还是那条溪涧,那个和尚还在石头上打坐。” “第四幅画和尚念经。” “第五幅还是那个和尚,他在屋顶赏日落。” “诶怎么都是和尚呀?” 唐吟琛扯着杨焕之又朝前走了许久,画中始终是同一个僧人,不禁有些乏了。 他打了哈欠,朝来时方向望去,极不耐烦的说道,“我道你这和尚看似好生无趣,整日里只知打坐诵经,赏月观星。可你竟还有闲情雅致为自己打造壁画?唔如此这般,其实倒也显得有了几分人情味儿。” 忽而,他的笑容凝滞,睁大了眼,只见他们的后方白雾弥漫,早已瞧不见那他心中‘妖僧’的身影。 “吟琛?”杨焕之轻声问。 “啊?在呢在呢!我在呢!”唐吟琛转头刹那收起了眸底异样,又恢复了话痨样儿,“诶唷!这画儿里都是那和尚!纵使风景再美,可也忒枯燥了!也难怪了,若非如此,只怕他也不会躲进这地儿来。” 杨焕之敛眸,唐吟琛的手不自觉的轻微颤动,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抬起无神的双眸,忽的一笑,“吟琛,我们会一起活着回家,可对?” “这是自然。”唐吟琛‘嘿嘿’笑了两声,掩饰不自在。 第0494章 袈裟 藏谋正文卷第0494章袈裟杨焕之将手从唐吟琛手中抽出,搭在了他的手腕上,稍稍沉吟,眉眼舒展,笑意清浅。 “我们继续走吧。” “好。” 唐吟琛又朝后方的迷雾瞄了几眼,恍恍惚惚间,好似听见了清冽水声。 ‘滴答’ ‘滴答’ ‘滴答’ “咦?老杨,你可有听到水声?” 杨焕之摇头。 唐吟琛侧头挑眉,耳朵微动,没再听见动静。 “哦,如此,便是我听错了。” 说罢,他耸耸肩,浑不在意的朝前走去,定睛凝神细细揣摩着壁画。 杨焕之不急不缓的随他走着,步履轻缓沉稳,鬓边的两缕发丝随着他的步子微微吹起,眸间不知不觉浮起了一层‘冰霜’。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唐吟琛百无聊赖的瞧着那些来回重复的壁画,眼皮子逐渐耷拉了下来,时不时打个哈欠,甚觉乏味。 偶尔,他还会朝后瞟上几眼,转而神情放松,仿佛在忧心杨焕之会再次从他身边消失。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走左右,那壁画终于不再枯燥而乏味。 一阵悠扬琴声入耳,靡靡之音,如鸣环佩。 唐吟琛立即面露喜色。加快步子朝前走去,走了约莫十来幅壁画左右,赫然瞧见壁画变了。 依旧是那条溪涧前,依旧是那个和尚。 只见他盘膝而坐,身前浮空放置着一把黑色长琴。 从后望去,他的背影丝毫不显孤单寂寥,十分悠然,反而似早已适应了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子,全然不知忧愁何物,只顾拨动琴弦。 修长十指落于弦上,信手拨弹。姿态典雅从容,气韵儒雅,惬意而悠然的姿态,仿佛愿与天地彻底融为一体,回归自然。 那曲调时而浑厚深远,时而通透柔和,时而如走马摇铃,闻者心神清宁。 当琴声止,唐吟琛二人还未从琴声中走出,赫然之间,那溪中的水竟颤动了起来,水纹急速颤抖,转眼功夫,竟变成了红色。 灼目的血红之色将他的思绪扯回,他惊道,“老杨,那溪水居然变成了红色!只是那流动的模样,又不似血液那般。怪了,那和尚不会是在深山老林里待久了,憋闷疯了,忍不住想破荤戒,于是把那些鱼都给杀了?!” 似是非是的猜测,令他不由得心生疑窦。 那血色的溪水在不断上涨,数丈之外,竟有一个漩涡快速成型,看似粘稠,“咕嘟咕嘟”冒泡,仿佛煮沸的血液般 隔着壁画瞧着画中的人,唐吟琛分明没有闻见腥味,却忍不住单手捂住了口鼻。 壁画里,和尚忽然起了身,长袖挥过,那把琴便化作一道流光,吸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他单手背后,踏着血色溪水,朝那漩涡位置走去。 踏空行走于水面之上,鞋底与衣摆滴水未沾。 其所过之处,留下了一连串的金色梵文符号 当溪中的水渐变至暗红时,一道身影缓缓浮出,那曼妙的身形俨然是一个女子,瞧着,不过二八芳华左右。 虽有朦胧雾气包裹,只是,仍能辨出,她未着寸缕…… 和尚似没料到这一幕,耳根略微有些发红。 壁画外的唐吟琛见状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忙抬手捂住了眼睛。 忽而想起什么,明知杨焕之瞧不见,却依然捂住了他的一双眼。 那女子阖着眼,呼吸微弱,沾了水的发丝贴着面颊,其余随水浮动。 隐约可见她的肌肤上布满了可怖的伤口。那道道伤口深可入骨,伤口处因被水浸泡着,已经开始溃烂。 和尚虽闭眸,却也能感知到那女子的生命迹象趋近于无。 袖中手指收紧又放松,反复几次后,口中默念了声‘阿弥陀佛’,缓缓抬起了左手,只见后方的禅杖即刻飞来,落入了他的手中。 同时,溪上金光大盛,水停止了‘沸腾’,直至平静。 和尚的一双橙色异瞳中,缓缓睁眸,眸色无喜无悲。 在唐吟琛听来晦涩难懂的咒语不断从他的口中的念出,听的他有些头大。 溪中的水仿佛被其控制,逐渐从暗红色渐变至透明。 而那女子的脸色也渐渐好转,不再像是死人一样面无血色,毫无生机,身上的伤也在迅速结疤愈合。 在女子睁眸的刹那,和尚解开了袈裟,那袈裟似乎也有着灵性,竟自主将女子包裹了起来。 “咦?是个和尚?” 当溪中的水恢复了原色,女子终于睁开了眼。 她仿佛一只误落水中的妩媚小妖,一双银瞳中带着亮色,有的少女独有的明媚灵动,眼尾上挑,在她流露出几分笑意时,眼里又夹杂着妖娆媚色,摄人心魄。 如此尤物,落在那和尚眼里,他却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有撩起,只是,耳根依旧发红罢了。 她缓缓从水里起身,瞧见和尚时,有些许愣神。 “你是和尚?是你救了我?”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在水中,且身上还裹着袈裟,她的脸色顿时红了白,白了又红,“你你你!你个色和尚!淫贼!你对本姑娘做了什么?!” “施主,贫僧了尘,并无对姑娘不敬之意。” 和尚音色和润,眸色平静,波澜不惊。 唐吟琛和杨焕之自是听说过了尘的名讳,虽知之甚少,却也没想过他们竟会在此地遇见了尘。 “你胡说你!你没对本姑娘不敬,那本姑娘身上的这袈裟又是打哪儿来的?你快将本姑娘的衣服还来,否则,本姑娘让你连和尚都做不成!” 和尚一个人久了,也曾遇见过有人误入山中,但还从未见过这般咄咄逼人的姑娘。 “施主从异界而来,又身受重伤,您的衣服应是在穿越裂缝时被搅碎。贫僧并无储备女子衣物,故此才用了贫僧的袈裟。冒犯了” 女子坐在水中,一脸狐疑,将身上的袈裟收紧了些,“唔和尚,你且先背过身去!” 和尚点头应允,背过了身。 女子从侧边微微探头,瞧见他背过身,且合上了眼,这才放下心来。 身边雾气未散,口中默念咒语,一深蓝色的储物袋凭空飞出。 她一边盯着和尚,提防其忽然回头,一边在储物袋中搜索着衣物。 第0495章 了尘&锦瑟 藏谋正文卷第0495章了尘&锦瑟红色的光一闪即逝,转眼间女子换了身红色留仙裙,青丝以流苏发簪绾起,红唇轻弯,尽显妖娆。 她赤着脚,不怀好意的对着面前的和尚笑了笑,赤着脚自水中步步朝他靠近。 了尘和尚剑眉皱了皱,侧身扭头,“施主自重。” 女子‘嘿嘿’笑了两声,舔了下唇瓣,将明媚的小脸朝他脸前凑近了些。 了尘蓦地屏住呼吸,“施主。” 望着他发红的耳根恢复常色,眼中狡黠笑意更甚,踮起脚点,走近了他的耳边。 “和尚,你说你法号了尘?我怎从未听说过,此地又是何处?” 她的话音刚落,眼前的人忽然身形变得虚幻,转眼间便到了数丈之外的岸边礁石上。 抬眸望了那边一眼,再垂眸凝视手上的袈裟,勾了勾唇角,收敛神色。 她的内伤未愈,不宜使用灵力。 左脚脚尖轻点水面,纵身一跃,也落到了岸边。 不过,她倒是安分许多,没再调戏了尘和尚。 “和尚,方才不过同你闹着玩儿,本姑娘哪是那般轻浮之人呀。”她面不改色的说着,忽而话音一转,“不过,你怎知本姑娘从异界而来?” “此山无名,于六界之外,亦于六界之内。姑娘能来此,想必于外界也是一方强者。假以时日,姑娘养好了伤,便可自行离去。” 了尘话落,不在瞧她一眼,握着禅杖,踏着坎坷山石,独自朝那座庙宇走去。 ———— 女子微微侧头,似若有所思。 这和尚莫非是个隐世高僧?瞧他模样,不过而立之年。若非装模作样,便是在他而立之岁时,力量已然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以此维持容颜不衰。 她在此止步不前,了尘却已经走远。 “和尚和尚!你等等本姑娘啊!”她捂着心口处小跑着追了上去,并肩同行“哎,别说,你这山里风景挺不错。若非本姑娘不喜欢蛇虫鼠蚁,还真想一直留这儿,盖个山寨,再娶个几个压寨夫君。” 了尘还从未见过她这样的姑娘,不禁疑惑,久不入世,外面的世道可是大变了。 “施主性子如此,身边必定友人诸多。山间乏味枯燥,施主的性子,住一两日许还欢喜,时日久了,必定受不了。” “啧,那可未必,本姑娘好歹也是在异兽堆里长大,异兽灵兽,山石花草,皆可与我作伴。” 了尘但笑不语。 “和尚,你方才说,你法号了尘?” “正是。” “唔,本姑娘名唤锦瑟,字轻弦。” 和尚默念‘轻弦’二字,“女子甚少取字。” “我爹爹说,这是娘亲离开为我取的。只是我从未见过我娘。” “阿弥陀佛。” 锦瑟叹气,“唉,踏遍了六界,还是没能寻到他们咦?和尚,瞧你应算是个高僧,不如你帮我算算,我的爹爹娘亲现在何处?” 了尘脚步微顿,只瞥了她一眼,便摇摇头,继续前行。 “哎?和尚?你这是何意?” “佛曰,不可说。” “” 锦瑟滔滔不绝的在了尘耳边说着,他倒也好脾气,不觉聒噪 锦瑟随着他,一路进了那间寺庙。 从外看来,是落败了些,可内里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了尘领着锦瑟入了一间厢房,门前挂着两盏灯笼,横向将门拉开,放眼望去,内里虽简洁,倒也干净。 一张木桌,两把木椅,一扇屏风,一个衣柜,一张床榻。 锦瑟将脱口而出的“就这?!”又憋回了肚子里,罢了,总比睡在荒郊野外与重蛇为伴要好得多。 “姑娘,后山有温泉池,池中的水里生长着灵草,可助姑娘早日治愈内伤。” “嘿嘿!温泉池?该不会是露天的?和尚,你该不会真想对本姑娘图谋不轨?!” 锦瑟笑起来时,眼睛晶亮亮的,右边的小虎牙也会露出。 相处不过一个时辰,但了尘对她所言,大多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不放在心上。 “阿弥陀佛,姑娘宽心。贫僧要外出几日,庙中设有结界,姑娘不必担忧会有蛇虫鼠蚁。” “外出?去哪儿?如何出去?” 她还真不知离开此地的法子。 “姑娘到时便知。” 了尘说罢,便自行离开了。 锦瑟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望着他的背影,面上笑容逐渐消失。 了尘和尚?耐性倒是可以,只不过有点高深莫测,看来不大好对付。罢了,先好好养伤,尽快出去。她忽然失踪,想必姜大哥也忧心不已,在到处寻她。 那个臭狐狸!敢跟她玩阴的! 锦瑟眼睛眯起,气愤的磨了磨牙,她和姜温一连在一处地下洞穴蹲守了一月有余,终于等到了一只凶兽现身,好不容易把它打个残血,还未收服,没曾想竟被一臭狐狸给抢了! 而她没料想会被偷袭,身受重伤,在撕裂空间逃脱时,才会意外来此。 若再被她遇见那只狐狸,定要定要剥皮是有些残忍了!不如把它灵力废了,带回去关笼子里养着 锦瑟如此想着,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 尚未走远的了尘,恰好回眸瞧见,两人顿时愣住。 了尘一脸呆滞,而锦瑟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尬笑两声,退回了屋内,‘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了尘哭笑不得,摇摇头,又离开了。 锦瑟在屋里等到脚步声远去,才悄悄打开了一条门缝,尴尬捂脸。 “啊呀,好丢人哪!” 使劲晃了晃脑袋,快步越过屏风,盘膝坐于塌上。 凝神聚气,快速掐出几个手势,默念心法口诀,将体内的灵力一遍遍运转,修复着体内伤势。 进入内视,发觉有好多处经脉损伤,以她如今自行疗伤的速度,怕得在这山里再呆上半个月 锦瑟一夜未眠,当她再次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 作为修道者,又为驭妖师,多日不进食饮水也无碍。 当她推开房门时,外面天光大亮,眨了几下眼睛,才适应有些耀目的阳光。 “和尚?和尚?” 唤了两声,她忽然想起,了尘和尚应是外出了。 反正闲来无事,她便自行在这寺院里瞎转悠起来。 第0496章 逃命 锦瑟双手环胸驻足院中,蝶翼般的睫毛轻眨,红唇轻弯,缓缓阖眸,灵识外放。 灵识化作一团红光,将整座寺庙笼罩,所有景观尽收眼底。 寺院风景雅致,悠远而深邃。虽有些年头了,但占地不小。放眼望去,青砖绿瓦,檐牙高啄。 历经沧桑风雨的历史沉淀,每片瓦上都刻着或深或浅的竹形纹路。 昨夜里下过雨,烟雨痴缠。雨水沿着瓦片上的纹路,‘滴答滴答’顺着斜角倾斜而下,落至房檐下坑坑洼洼的青石砖上形成积水,再流入缝隙间。 四方檐角上挂着一枚枚石质铃铛,上面刻着奇怪的字符,她看不大懂,似乎是梵文。 锦瑟用灵识将寺院里大致瞧了一遍,并无危险。 她也曾阅遍六界异闻录,既没听说过这座山,亦没听说过这座庙,更没听过一个法号‘了尘’的和尚。 许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应是她见识浅薄了。 忽然,锦瑟的灵识定格在西南方某处再无法近前。 锦瑟挑眉,顿时来了兴致,鬼祟的左右瞄了两眼,重新确认了一遍了尘果真不在寺中,才悠哉悠哉的迈着小步子朝那边走去。 这山间的景色和气候,是外界无论如何也及不上的。 抬眸望湛蓝苍穹,深吸了一口气,秀眉舒展,打了个响指,一朵泛着金色光点的花陡然现于她的手心中,大拇指轻弹花瓣,只见所有花瓣悉数脱离,化作一只只灵蝶朝四周飞去。 一袭红衣的锦瑟笑望着灵蝶远去,替她在外望风,以防了尘忽然归来 银丝拂风,凤眸妖娆,纤细白皙的玉指敲打着腿侧,微微侧头,邪气一笑,煞是勾人。 唐吟琛立在壁画外,望着那个容貌倾城至极不真实的女子,不知不觉放轻了呼吸,双目呆滞。 杨焕之久久未听见唐吟琛在一侧为他讲解,轻声唤道,“吟琛?发生何事?你怎不说了?” 唐吟琛咂嘴,“这画中的姑娘生的好美而且她的眼神,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曾在哪儿见过。但这般貌美的女子,一眼误终生,小爷怎会忘了呢?” 听着他惋惜的语气,杨焕之眸光稍黯,一言不发。 唐吟琛许久未听到杨焕之应声,回眸一瞧,却见他脸色不善。 “老杨?你怎么了?” 杨焕之摇头,“无碍,接着走吧。” 他的语气稍显落寞,唐吟琛却误会了,误以为他在为自己的眼神而忧伤。唇角轻抿,松开了杨焕之的手,从袖口中抽出一条青色银丝云纹发带。 杨焕之的手忽然空了,他浮于空中的手臂一僵,苦涩一笑,正要将手收回,温热的呼吸忽然近在咫尺,随即,他的双目忽然被柔软的布条蒙上。 “吟琛?你这是作甚。” 杨焕之单手叉腰勾唇,“天上星远不及你的眼,如今变得黯然无光,小爷瞧着,心里好生不得劲儿。” “既然嫌弃,那你便回去吧。” 话说出口,杨焕之都觉得自己矫情了,但手却已摸上了发带,还未扯开,唐吟琛却率先拽住了他的手。 “嘛呀?不就是一双眼?等出去后,小爷给你寻遍名医,定要给你治好,大不了把小爷这双眼给你。反正,若没有姑娘瞧得上你,小爷养你一辈子。” “” 杨焕之闻言,心里十分复杂,沉默良久,才沉声道,“后面的壁画可还多?” 唐吟琛转身,探头望了望,白雾缭绕,竟逐渐瞧不清了。 他摇了摇头,想起他瞧不见,又说道,“还有不少,我们还得接着走。这些壁画虽为壁画,但形色音质皆有那个妖僧有点能耐啊。” “我们应不在原来的空间了。”杨焕之道。 “你怎么知道?” “灵力波动变了。” 唐吟琛笑容僵住,眸光稍变,转而笑道,“且走且瞧,放心,小爷会护着你的。” 杨焕之默然,唐吟琛见状不再多说,两人又朝前走了些。 然而,就在此刻,他们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巨响,同时转身回头,只见后方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一道水柱喷涌而出。 唐吟琛见状,右手轻弯,红蓝双色微光闪烁,浸霜伞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强大的灵力波动陡然四散开来,形成一道结界,将他们包裹在内。 听着滔天水声,杨焕之的手猛然攥紧,“吟琛,你快走!” 唐吟琛置若罔闻,眸光霎时变得凌厉,放开了手中的浸霜伞,迅速咬破手指,凭空画出了一道血色符咒。 浸霜伞原本于空中飞速旋转,当他以血刻画的符咒融入浸霜伞时,只听无数道破空声响起。 这个空间内遍布红光,一道道蓝色光刃朝着后方疾速喷涌而来的水柱刺去。当二者触碰的刹那,那犹如一条庞大水龙般的水柱,顿时被定格在原地。 可不过几息,那水龙又动弹了起来。 唐吟琛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脸色大变,拽着杨焕之的胳膊便朝前方闪现挪去。 他们努力朝前飞奔着,周遭的壁画落在他们眼中却是在朝后退。 唐吟琛再无暇顾及壁画,一心只想带着杨焕之逃命。 男儿气概,在生死面前轻如鸿毛,甚至可忽略不计。 后方的浸霜伞旋转速度越来越快,磅礴的灵力不断爆发而出。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柱中同样蕴含着巨大的灵力,且还夹杂着威压,还好浸霜伞是神器,尚可略微抵抗。 然而,浸霜伞的力量被压制,无法发挥出全部力量。 唐吟琛在朝前疯跑时,朝后望了一眼,正盛放着强盛光亮的浸霜伞,让他的心莫名安定,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但 又朝前奔走了许久,他将杨焕之安置某处安全之地,眸光清亮,异常认真的对他说道,“老杨,待在此地,莫要乱走。我去取回我的浸霜伞,很快回来。” 杨焕之闻言,伸手乱抓了两下,准确无误的拽住了他的手臂。 “危险。” 唐吟琛一怔,笑道,“放心,小爷还没带你出去,那舍得死。” “不行,要回一起回。” “好啦,我真的会回来,浸霜可撑不了多久。” 唐吟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迫切的说完,便直接飞身远去。 “吟琛!” 第0497章 秉畫 杨焕之的大声并没有让唐吟琛止步不前,他的脚步声反而很快从他耳边消失。 杨焕之伸手朝前摸了两下,空无一物。 “吟琛?吟琛?” 他的眼前依旧一片黑暗,朝着来时那边奔回两步,额头却‘砰’的一声撞上了冰凉的异物。 杨焕之‘嘶’了一声,揉揉额头,抬手朝前触摸,触手一片冰冷。 诧异抬眸,恐有危险,脚跟朝后稍退,轻声试探的问了一声,“吟琛?可是你回来了?” 然而,无人应他,耳边却传来了‘滴滴答答’的水声。 那水声,仿佛来自对面。 思及唐吟琛那边面临生死绝境,咬了咬牙,又抬手触摸。 手才刚触碰到,‘哗啦啦’一阵水声从上方响起,冰凉的水迎头而下,他全身顿时被浇的湿透。 杨焕之傻眼,一股吸力紧接着从对面传来,杨焕之直接被吸入其中。 “糟糕!” 杨焕之心下一阵焦躁,才刚开口,唇瓣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封住,完全张不了口。 吟琛!!! 而正满心担忧着自己武器安危的唐吟琛,正全力闪现急速奔向那边。 蓦地,他的心猛地揪紧,停下了步子,回头朝后望去,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漆黑深长的甬道。 他驻足原地,两头张望,心中的不安愈来愈盛,搅得他心烦意乱。 “老杨?!老杨!老杨,你能不能听到?” 唐吟琛的心脏‘砰砰’剧烈直跳,双拳逐渐紧握。 与杨焕之的记忆辗转来回,不远处浸霜伞发动攻击时产生的打斗声犹在耳畔,反复来回拉扯着他的心,令他一时犹豫不决。 “糖鱼,你是变成了傻子?还是呆子?呆愣着作甚?再不去救人,你只怕得孤独终老了!” 左方带着调侃之意的熟悉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倏地,他的脑中有一丝亮光划过。唇瓣动了动,疑虑刚要溢出口,又强行咽了回去。 遥遥望去,只见左方隐约出现了一道黑影,且迅速与那条‘水龙’缠斗在了一起。 另一侧,身着黑衣的女子浮空而立,对着面前逐渐实质化的水龙,抿唇不屑一笑。 微微侧头,对着浸霜伞眉头轻挑,“去救人。” 不轻不重的三个字,浸霜伞却颤了颤,好似受到了威压,但仍坚持着不愿离开。 “浸霜,你的力量大损,再不走,你就要变成一把废伞了呢。而且呀,你主人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此刻可快要死了。” 苏蓁说罢,一个侧空翻跃起,细长的腿勾出,朝着正处于攻击状态的浸霜伞踹去。后者与水龙的攻击立即终止,而它则被人一脚踹离,同时,那人顶替了它原来的攻击位置。 浸霜伞散发着红光,浮空继续旋转。 ‘多谢。’ 温柔的女声传入了苏蓁耳中,下一刻,浸霜伞朝着唐吟琛所在的位置飞去。 而唐吟琛只来得及说一声‘榛子,小心’,随后一阵天旋地转,浸霜伞已经带着他消失在了原地。 苏蓁稍稍瞥了一眼,稳定心神,邪气一笑。右手抬起,打了个响起,手立即被两团黑色雾气包裹。 墨黑色的古埙缓缓显形,递至唇前,魔魅幽深的埙音入耳,一连串的魔气顺着埙孔飞出。 实质化的波动以苏蓁为中心,一圈圈荡开来,黑红双色魔气所过之处,空间竟变得透亮。 只是可惜了,那些壁画亦在逐渐消失。 苏蓁的眼匆匆从壁画上掠过,心生诧异。 橙色异瞳?!了尘?那是了尘?她方才好像瞧见了了尘?! 但壁画消失的速度过快,她尚未看清,所有的壁画化作了橙色光点迅速消散,恢复了原先的冰壁。 苏蓁此刻无暇顾及其他,对面的水龙不知何故,力量爆发,原本由水凝结而成,此刻水凝成冰,俨然成了一条实质化的冰龙。 它的身形巨长,头部长脚,生五爪,龙须及层层叠叠覆盖全身的鳞片异常逼真。但与寻常冰龙不同之处在于,它的脉络中游走着深红色的光点。 苏蓁眨眨眼,侧头轻笑,若是熟知她心性的人在此,必然知晓,她已经收起了杀心。 “秉畫?” 苏蓁翻找记忆,终于忆起。 同时,冰龙终于睁开了眼那双眼不同于人类,并无眼白,整颗眼珠全部呈黑红混色。 苏蓁一怔,又莞尔一笑,“原来是你啊,怎变成了这副不龙不鬼的模样?”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万把利刃同时刺入了冰龙的心上。 下一刻,它呲了呲牙齿,气的龙须乱颤,张着大嘴,一股冰寒之气扑面而来。它深吸一口气,整个空间的气流好像都被它吸走 它的眼里夹杂着哀怨、愤慨、不甘,紧接着,一道仿佛能撕裂苏蓁耳膜的剧烈龙吟声响彻耳边。 苏蓁早有防备,在它张嘴刹那,就抬手布下了一道结界将自己护住。 “数十万年过去了,还这般不长进,同两个小孩儿较劲起杀心,也不怕丢了你主人的脸。” 秉畫又冲她愤怒的呲了呲牙,“好你个锦瑟,你竟还活着!你竟还敢来此?你有何脸面面对大师?” 苏蓁挑眉嗤笑,“我又无愧于那个和尚,我与他更是两不相欠,谈何无颜面对?反倒是你,当初我要杀你,他要救你,而你又留在此地,化作那和尚的模样,将我的两个朋友骗至此处,只怕你才是其心可诛。” 秉畫的心思被苏蓁识破,却嘴硬着不肯承认。 “妖女!休要狡辩!” 听闻‘妖女’二字,苏蓁的眸光变得幽深,右手微弯,手中的锦宣从手中消失不见。 藏于她意识海中的器灵小姑娘捂住了眼睛,替那条傻龙默哀。 苏蓁冷笑一声,摊开双手,手心中两团魔气涌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只见她的魔气转换拼接成了锁链,连结在了一起。 秉畫虽嘴硬,但对于面前的女子,却是打从心底里畏惧。压根儿没想过与之一战,只想迅速逃离。 摆动着巨长的身躯,想要从原地逃脱,但苏蓁的攻击转瞬即至。在那条‘魔链’从她的手心中源源不断飞出时,一道红色的结界,已经将他们一人一龙包裹 第0498章 试探 绵绵不绝的魔气从苏蓁的手心中涌出,再一节节凝结衔接在了一起,呈锁链状朝着较之苏蓁的身子要庞大无数倍不止的秉畫飞去。 魔链缠绕上秉畫的身,刹那将其禁锢。 这一幕只在电光火石间,以秉畫的能耐,想要逃脱轻而易举,但他对号称‘六界第一驭妖师’的锦瑟有着源于骨子里的恐惧和敬畏。 所谓第一,除了源于她自身的强大力量,更因她以一己之力将六界搅得天翻地覆。 从一个无名小卒,至声名鹊起,再至人人敬畏,誉为巅峰,穿着习性被人争相效仿,更掀起了一阵修炼狂潮。 人族,本是上神可轻易抹杀的底层蝼蚁般的存在,自她出现之后,发生了地覆天翻的变化。无数修道者如雨后春笋争相冒尖,各式各类的修炼功法和丹药,以及炼丹术和炼器术层出不穷,人界强者辈出,自此崛起。 世人只知,此因一名名唤锦瑟的女子,除了其为驭妖师外,其余一概查不出,便连她的身世来历,皆是谜。 她一路走来,无比艰难坎坷,可落在世人眼里,一切却是那么顺理成章。就好像她得了老天爷的眷顾,是神的宠儿。有着足以令六界无数强者杀红眼抢夺的逆天功法,有令女子羡慕男子倾慕的绝世姿容。 尘嚣之上,苍穹之下,万妖齐追随,众神皆渡她。 可惜,这般世间绝无仅有的人儿,人间容不下。 偏偏,她是人族死敌魔祇帝君褚墨宣的意中人。 偏偏,她锋芒毕露未曾收敛,手握的逆天功法终究外泄,引发无数势力和强者动了掠夺之心。 偏偏,她对他动了心。 如此,她便该死! 无数强者于魔界入口云集,势必要合力剿杀所谓的‘叛徒’锦瑟与魔祇帝君褚墨宣 秉畫没有挣扎,一双大眼只是瞪着她,嘴里不断吞吐着白色雾气。 苏蓁微冷,搓了搓手臂,凝眸望着它,一言不发。 从它的眸子里,苏蓁读出了怨恨,却还有一丝怜悯。 蓦然,她笑了。 “小花,你是在可怜我?” 小花?! 听闻苏蓁对它的称呼,秉畫的眼里那丝怜悯瞬间隐去,他扬起鼻子冷哼一声,喷出了一团冰色雾气,龙须乱颤,半晌后憋出三个字。 “你不配。” “扑哧。” 苏蓁没忍住,轻笑出声,扶额,掩饰眼眶湿润,压抑着情绪轻声问。 “了尘呢?你把他藏哪儿了?” “” “不吭声?”苏蓁挑眉,放下了手,“自从莫名其妙重生后,我一直有在寻找了尘和打探他的消息。说来也怪了,他应该是死了的,但我总觉得,他一直陪伴于我的身侧,从未消失。” 苏蓁的眸中含着泪光,极力不让声音颤抖。 一时,秉畫竟忘了去挣脱身上的束缚,只是怔怔的望着她。 这妖女若是同它生死一战,它必定以命相搏,可偏生来这么一出,它竟不知所措了。 “大师他” 秉畫有些动容,欲言又止,苏蓁见状叹了口气,慢吞吞的朝它靠近,同时还不忘用手指擦拭着眼角的泪珠。 “小花啊,和尚他已经不在了,我呢,就是你唯一值得去信赖的人了。当年的事,我其实也记不大清了,但我记得你,你是我从寺院后面冰湖里救出的小龙崽儿。虽然,你的契主是他,但当年救你的人是我呀!况且,他还解除了与你的契约。” 苏蓁抬手擦拭眼角泪水,趁着秉畫没有察觉,偷瞄了它一眼。 “妖女,你想说什么?” 苏蓁掏了掏耳朵,这只死呆龙,明知她最厌恶旁人唤她妖女,还一个劲儿重复! 轻吸一口气,勉强保持笑容。 “你留在这儿又有何用,不如,随我出去,我带你回家。” “家?” 陌生而又熟悉的字眼,令秉畫猛地瞳孔微缩,“你能带我回无名寺?” 无名寺无名山无名涧 ‘和尚啊,你起名皆为无名,那你法号干脆改成无名,无名和尚。诶,听着比了尘要好些呢。’ ‘阿弥陀佛,施主不可乱言。’ 苏蓁回忆过往,唇边的笑容忽然变得苦涩。 “我有许多事还没想起来,如若我能找到了尘的下落,让他解开我体内的禁制,我自然会恢复所有记忆。” “恢复记忆?” 秉畫有些迷茫。 “是啊,你放了我的两个朋友,我们一起回家。” 苏蓁循循善诱,一边煽情压抑秉畫的愤怒,一边将它带入她的陷阱。 “那两个人,不能走。” 不知不觉间,苏蓁已经走到了秉畫身前,二人不过咫尺之间。 “为何?” “那个书生吸收了你的魔气,以他的肉体凡胎,自然无法承受。至于另一个那个小子性子倒是和你挺像,只是他为了寻找书生,强行破界,亦活不了了。” 苏蓁冷笑,“小花,你可知我们是从何处而来。” “总归不是人界,以你的胆量,再从那两个人类小子的处境判断,你们该来自裂之境。” “脑子蛮好使的。”苏蓁抿唇笑了,真诚的说道,“既然我来了,那他们就得同我活着出去。还有你,你也要一起。” 秉畫歪着硕大的脑袋,“你的狂妄倒是一点没变。” “你将自己关在这里,究竟是在守着什么?”苏蓁脱口而出问道。 “自然是等着杀了你,替大师报仇。” “切!少来!胡扯!那倘若我一直不来,你岂非要一直等下去?你知不知,如今已经过了七十多万年。” “” 七十万年?原来已经如此之久了。 “你不说,那我来猜猜,是因为了尘的尸骨在里面?” 秉畫不语,极力掩饰沧桑和落寞,眸中不带半点情绪,想来她应是猜错了。 “差点忘了,我上次见你时,你还与和尚在一起,好像是从我入了魔界后,再未曾见过。” “” 秉畫鼻中喷出的寒气多了些,它紧张了! “是与褚墨宣有关?他封印的你?” “住口!妖女!你有何脸面提他?!” 苏蓁心生警觉之意,没有后退,皮笑肉不笑,继续激怒,试探它的底线。 第0499章 契约 藏谋正文卷第0499章契约“怎么就不许提了?当年我与他已经大婚,锦瑟是为褚墨宣的魔后。今生,我与他再度相遇,我为太傅嫡长咳!嫡次女!他呢,少年成名,征战沙场,是为少年将军,声名远扬。小花花,你说,我俩岂不是很般配?至于你两的恩怨,若你能见了他,真相自可见分晓。” 瞥见秉畫的一双黑瞳变得幽深,表情肃然,苏蓁眼底划过笑意。 “嗤。”秉畫冷笑,为之不屑。 苏蓁轻叹一口气,“昔日人魔之恋,今朝我与他也算曾生死与共。喔,对了呢,我们还曾一起当过通缉犯呢,差点儿一起浪迹天涯。这等缘分,你说,这可算有” “够了!闭嘴!” 秉畫愤怒抬眸,打断了苏蓁,因气极,硕大的鼻子里‘呼哧呼哧’喷着寒气。 然而,秉畫抬眸瞬间,表情僵住,眸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犹如墨色晶石的眸中,此刻映照出女子放大的巧笑嫣然的俏脸。 她何时近了它的身?! 随即,一道迸发的血雾的金色符咒随之印在了它的额头上。 一朵冰蓝色的花苞在其额心若隐若现,再迅速盛开。 秉畫惊愣过后,眼里溢满了愤怒,“妖女!你好可恶!你太过分了!本尊定要将你食肉寝皮,方可解本尊心头之恨!” “哦?是么?”苏蓁的声音轻柔,酥媚入骨,娇笑着冲它眨了眨眼。 话落,她再次执埙,魔气溢出,顺着秉畫眉心的冰蓝花钻入了它的体内。 “妖女!妖女!你竟敢诓骗本尊!你竟敢害本尊入魔!你不得好死!妖女!你必不得好死!” 震耳欲馈的咒骂声虽在苏蓁心中掀起了波澜,但埙声依旧。 眼见着秉畫契约生效,身躯增长至数百丈,银蓝色的鳞片覆盖全身,原本的墨瞳如今银红二色交织,它身上的戾气骤然减少。 原先束缚于它身上的魔链变得愈发凝实,环绕于它周身的梵文符咒逐渐消失。 以吾之魂,契汝之身! 苏蓁睁眸冷笑。 一朵朵盛放的冰蓝色花朵自秉畫的眉心飞出,再迅速形成一道符咒,重新贴回它的额心。 秉畫口中诅咒谩骂声不止,它努力的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一曲终,四周一片死寂。 秉畫瞪大了眸子,冲她龇牙咧嘴,却不得动弹。 苏蓁浅笑着又朝它靠近了半分,猛地抬手,双指并拢,指尖逼出一滴血珠。无视秉畫抗拒的目光,朝着它的眉心点去。 望着那双溢满了惊惧怨恨的眸子,苏蓁笑容愈发灿烂。 当苏蓁的血进入秉畫体内,它身上的鳞片色泽迅速加深,朝着暗红之色转变。 秉畫欲哭无泪,收敛愤怒憎恨,带着恳求意味的望着她。 硕大的眸中溢满泪水,委屈巴巴的模样苏蓁差一点儿便心软了。 “小花,你别这么瞅着本姑娘,先前你若服软,哪至于如此。如今契约已成,纵使你我皆后悔,我也没法子。” 秉畫闻言,果然不再装哭。 “妖女!小人!你有本事跟本尊光明正大打上一场!先玩煽情把戏,扰乱本尊心神,再趁机靠近本尊!与本尊强行契约!你简直无耻!” “本姑娘有自知之明,明知打不过你,还要硬来?如此,那便收了你!”苏蓁侧头浅笑。她勾了勾手指,一簇力量窜出指尖,精湛纯粹。 契约已成!她的力量虽未暴涨,却得到了质的飞跃。 只是,要等出去后,她方可调息消化。 “骗子!妖女,你又骗我!!!” “喂!呆龙!小花花!别输不起呀!兵不厌诈!当年本姑娘难道没教你,千万别信眼泪!唉瞧!你这又吃亏了吧真是的,怎么好赖话同你说,你都不带听的呢?说啥啥不信,一点记性都不长!” 苏蓁笑的很欠,偏还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继续数落着秉畫。 秉畫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咯吱咯吱’的声音听的苏蓁心里舒坦极了。 右手微光闪现,秉畫身上的魔链顿时解开,还来不及欣喜,它的身躯竟不由自主缩小。正欲逃,吸力传来,直接被苏蓁吸进了手心中。 她的一双美眸中溢满了调侃戏谑笑意,与之相反的秉畫则切牙切齿,倍感侮辱。 “妖女!妖女!你!你!” 它想了半晌,却再憋不出骂人字句。 “唔,堂堂上古圣兽,却与你最为不屑的妖女契约,还拥有了魔族血脉。诶哟呵!不知咱们的圣兽大人感觉如何呀?嗯?!” 秉畫在她的手中扭着身躯,自以为露出‘凶神恶煞’的神情威胁道,“妖女!若大师在此,他必然会收了你!将你关入黄泉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苏蓁拍着胸脯,声音故作委屈,眼里不见害怕,反倒满是戏谑,“诶唷!我好怕呐!你若不怕死,那你大可自杀呀!等有朝一日,本姑娘见了了尘和尚,一定到他面前伏法认罪。不过,就怕他舍不得了!唉!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呢!” “妖女!妖女!你不准再魅惑大师!你已经害死他一次,你怎忍心再害他?!” 冰色的泪珠顺着秉畫的眼角滑落,落至苏蓁手心时,赫然变成了一颗冰魄珠。 她收敛笑意,不再刺激他,“我害死他?是你亲眼所见?” 秉畫扭过了小脑袋,“本尊自是亲眼所见!本尊才不会似你这般善恶不分,沦落妖魔之道,还与大师为敌。” 苏蓁挑眉,忽然捏住了它的龙尾巴,将他倒吊着问道,“善与恶?你懂分辨?” 秉畫在她手里不断挣扎摇晃大喊,片刻便有些眼花了。 “妖女!你放开本尊!你个小丫头,本尊不懂,难不成你懂?!你若懂得,大师又岂会死?” “当年我为锦轻弦,自认对得起六界众生,更不负人族。可世人骗我,负我,欺我,伤我,辱我,更恨不得我与褚墨宣灰飞烟灭,不入轮回!:” “可是” “你闭嘴!你说我为妖女!他为魔君!秉畫,那我今日倒要问你一句,我与世人为敌,无愧于心!但他们对我赶尽杀绝,可曾有半分半毫的愧疚?你道我负了了尘,他一届高僧,却设下湮灭法阵要我和褚墨宣神魂俱消!如此,你还要口口声声唤我为妖女!究竟是我不辨善恶!还是你盲目信服了尘!不辨是非!” 第0500章 打赌 苏蓁双目血红,眼里溢满了愤怒,她亦不解了尘何至于此。 但一路走来所查到的真相,无一不在告知她,昔年害她殒命的人,不是褚墨宣,极大可能是她一直寻找的救命恩人了尘! 唇角不自觉轻弯,勾起了一抹苦笑,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在落至鼻梁右侧时,另一滴泪珠也紧接着滑落,与先前那滴融合,再一起顺着白皙小巧的下颏砸落。 秉畫停止了摇晃,欲替了尘辩驳。以倒转的方向望着苏蓁,恰巧瞧见了她的泪,心莫名刺痛了一下。怔怔的望着她的一双眸,只见她的她一只眼里溢满了不甘和怨恨,另一眸底却带着不解和思念。 “你你别哭啊!你怎么又哭了!诶呀!本尊最见不得女子掉眼泪了!” 苏蓁抬眸望向上方,左右转动眼珠舒缓情绪,低头刹那,随手将秉畫扔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哎哟喂!” 秉畫落地之后,揉了揉脑袋,立即竖起身子,龙尾点地,抬头满目恼怒。 亏他方才还对这个妖女动了恻隐之心,没曾想她还是这般让人厌恶! “喂!妖女!你把话说清了,大师怎么可能设下什么你刚说什么什么烟阵?大师绝不可能设计陷害你们!若他真如此,也必定是为了除魔卫道!” 呵!除魔卫道? 谁是魔?她和褚墨宣? 那道呢? 苏蓁冷笑,只沉声骂了它了一声‘傻子’。 秉畫的身形虽然缩小,但耳朵尚还好使,闻言顿时恼了,“锦瑟!你才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秉畫虽活了数十万年,但尚且在幼龙时便被封印,故此,心智尚还幼稚。 “若你骂的是锦瑟,那我倒觉得你骂的挺对。” 她若不傻岂会惨死,她爹不傻,岂会在她刚过及笄礼后便舍得将她丢下。 至于她的娘亲呵她甚至未曾见过! 自她死时,都不曾再见过他们! “妖女,你怕不是被气糊涂了?” 秉畫可猜不透它眼里妖女的心思,浮空而起,伸出堪比鸡爪大小的龙爪,想要戳一戳她的脸,却被苏蓁一脸嫌弃的给拍开了。 “莫挨我!” 秉畫被她扇之一旁,头晕眼花,半晌才缓过来龇牙咧嘴,“你个妖女,你有没有良心啊!本尊还不是见你不对劲,想关心你?” “” 苏蓁沉默,她怎能承认适才她没反应过来?一时手快?而非故意?反正想让她给这条呆龙道歉,做梦! 同样不爽的秉畫,伸出龙爪指着苏蓁,恼怒道,“臭丫头!你别指望本尊会帮你救那两个人!他们如今坠入了壁画幻境,九死一生!” “嗐!那不还有一生呢嘛!这样,不妨咱俩打个赌。我呢,就赌他俩能活着出来。若我赢了,你把桑桑的下落给我。若我输了,解除与你的契约,将你放生。” 秉畫曾在她身上吃够了苦头,因此,凡是从她嘴里蹦出来的话,半个字都不可能信!于是毫不迟疑的便拒绝了。 “不可” “诶!别急着拒绝嘛!你看,他俩是死是活,与你干系不大。赌就赌了,那有啥大不了的!至于桑桑,她视我为仇人,也许在你看来,敌人的敌人自然可以和你立于同一阵营,但你可要理清了,咱俩如今才是一根绳子上的!你跟她纵使有什么猫腻儿,那也是过去的事儿了。” 秉畫早已上了苏蓁的钩儿犹不自知,甚至还配合的点了点头。 “好像是如此诶!不对!你和她才有猫腻呢!她给本尊提鞋都不配!” 提鞋?它有鞋么? 苏蓁朝它的爪子扫了一眼,眼底嫌弃一闪即逝。 “咳!你看,你也觉得我说的在理儿!怎样你都不亏,你若赢了,我放你自由,你若输了,也不必守在这破地儿。” “嗯,有道理。” 苏蓁咧嘴一笑,露出两行整整齐齐的白牙,抬手拍了拍它的大脑袋,笑容更甚。 “乖!哟,小花,你这手感依旧呀!唔,不过,你不是能化人形了?来,给姐姐你的模样俏不俏,等出去了,姐姐亲自为你作画,再找个媒婆儿同你相相,替你寻觅个小娘子如何?” “滚!” “啧啧啧!好凶!你在你家大师跟前也这么凶?他有本姑娘体贴么?有本姑娘温柔么?他有操心过你的终身大事么?!没有!” 苏蓁又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不过,显然,这招对它显然无用。 “可有人说过,你话太密了” 苏蓁尴尬摸鼻,整日里被人嫌话多就罢了,谁知还被一条呆龙嫌弃! 她打又打不过,难道还不能忽悠了?! “跟本尊来。” 苏蓁挑眉,唇角微弯,悠哉的跟上了那条飞向西南方向的呆龙。 一路前行,苏蓁不忘查探周围,她可没忘,秉畫最为喜爱收藏天材地宝。 摊开手心,赫然是秉畫眼泪所化的冰魄珠眼中闪过戏谑,阴险一笑。 既然它句句戳她心,她若不收点回报,岂非对不住它! 前方飞行的秉畫陡然全身发寒,朝后瞄了一眼,似乎哪儿不大对 ‘滴答’ ‘滴答’ ‘滴答’ 杨焕之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的眼皮异常沉重。动了动耳朵,只听到了滴答水声。 ‘啪嗒’ 清凉的水滴落在了他的脸上,手指动了动,身下有些湿润粘稠。 他缓缓睁眼,不出意料,一片漆黑。 “吟琛?” 杨焕之试探着唤了一声,无人应他,心下顿时一阵落寞。 叹息一声,起身,他茫然走动着。 ‘砰’ “嘶唉” 杨焕之一时不察撞上了石壁,吃痛的揉了揉额头,长叹一口气。 单手揉着额头,另一只手又摸上了坑坑洼洼的石壁,触感有些寒凉粘稠。 他对四周一无所知,不得不扶着石壁前行,原以为脚下是泥地,原来是这壁上流落的液体。 ‘啪嗒’ ‘啪嗒’ 杨焕之孤身向前,耳边的声响仅有滴水声和他的脚步声。 不时停下步子喘几口气,面色苍白。 走了许久,心口处一阵熟悉的绞痛,右手紧紧攥着胸口前的衣襟,额头冷汗直冒。 第0501章 遗落之境【入画】 “这是怎么了?自从沉睡醒来,我体内好像缺了些什么。” 杨焕之单手扒着墙壁,耳根滚烫,痛感慢慢消失,七里恢复些许,他缓缓抬眸。 朦胧间,隐可见晶蓝色亮光浮动。 屏住呼吸,伸手朝前探去,指尖轻点,光点骤消。 他苦笑一声,莫非真如那高僧所说,他怕是出不去了 “和尚和尚!快来尝尝本姑娘为你做的丰盛晚膳!放心,这回可不是全鱼宴了,是全素的喔!” 忽如其来的女子呼喊声,令杨焕之的心亮堂了不少。 那声音听着不远,似乎就在前方。 杨焕之忍受着四肢酸痛难忍,依靠微弱视线,迈着艰难的步子前行。 愈往前走,他的身子愈发虚弱,好似没踏出一步,都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走走停停,不时回望唔应是在念着他心中那人 先前声音听着分明不远,但杨焕之却仿佛走了一生一世之久。直至脚下一个踩空,他猛地朝前摔出几步,伴随着一道惊呼声,一股难闻的味道钻入鼻尖。 貌似是饭菜烧糊的味儿 他的手臂被人扶住,模模糊糊间,一抹白色映入眼帘,还有一股檀香味。 “呀!好重的血腥味儿!你打哪儿来的呀?” “嘘” 声音暗哑低沉,应是个男子。 杨焕之只能分辨面前一男一女的大致面容,可尚没来得及细想,脑袋一歪,再载入了搀扶着他的男子怀中。 女子看着男子一袭纯白僧袍因血迹而染上了点点红色,心中‘啧啧’感叹两声。 “和尚,这人看着伤的挺重,还有救么?” 了尘扫了锦瑟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此地留他不得,你且送他出去。” 锦瑟讶异的‘啊’了一声,指着自己鼻子问道,“你让我把他丢出去啊?” “嗯。” 了尘松开手,任由杨焕之摔落在地,收手的同时,隐去了手心中的金色符印。 他重新落座,目光坦然,执筷,吃了几口素菜后,便径直单手负后,潇洒离去。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洒脱,将陷入昏迷的杨焕之视若无物。 锦瑟蹲在他的身侧,伸出手指戳了戳杨焕之的脸。 此刻的杨焕之并不知,他浑身上下的皮肤龟裂,呈紫红色,血迹不断渗出。 锦瑟又抬眸扫了一眼门口处,蹙了蹙眉,且不说了尘对一只蚂蚁、一片树叶都心怀怜悯。先前她误闯寺院禁地,偷了一枚妖兽蛋,他都没责怪于她,此番却何故会对人见死不救。 抬手将纱帘扯下一块,擦了擦杨焕之面上的血污。 “唉,想你原来应也是个美男子,怎会变成这副惨样?” 话音落下,杨焕之忽而低声呢喃。 她将身子俯的更低了些,“你说什么?” “吟琛快走去找苏兄要活着要活着你们要好好活着。” “吟琛吟琛吟琛” 锦瑟叹气,正欲起身,却听他又念了一句,“苏兄,我找到锦瑟了。” “” 锦瑟怔住,此人识得她?该不会是她的仇人追来了? 犹豫再三,锦瑟决定将此人丢出去。 右手扯住杨焕之的后衣领,一把将他拎起,大步朝外走去。 正当此刻,屋内红色雾气弥漫,锦瑟眼睛眯起,右手食指弯曲,一枚纯白色的玉埙顿时出现。 嫌弃的瞥了一眼手上的人,“臭小子,该不会真是你来探路,引来那些脏东西?” 欸?!有人来了! 呵!既然敢跨越异空间追杀她,那就休怪她狠心了! “老杨?老杨!” 唐吟琛方才现身,一团金色的流光朝着他的正面直袭而来,他吓了一跳,立即出手回挡。 红蓝双色的纯粹灵力自体内凝聚,然而,不过一息,他的灵力霎时消散。 对面的锦瑟也没料到对方如此之弱,眼见着她的攻击离唐吟琛只差分毫,立即撤回了攻击。 但唐吟琛依旧没能承受住残留波动,当即吐了一大口鲜血。 屋内雾气散去,幸亏唐吟琛有浸霜伞作支撑,否则真会跪倒在地。 锦瑟瞳孔放大,尴尬不已。 “怎么又来一个臭小子?你谁啊?” 唐吟琛抬起头,满腹脏话未出口,女子容貌入眼,他甚至忘记了擦掉唇角血迹,半晌才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锦锦瑟?你是锦瑟啊?!小爷怕不是在做梦?” “你识得我?” “废话!你不是那壁画中的女子吗?你怎么活了?” “你才死了呢!本姑娘可是立志要修炼至巅峰,长生不老!” “不是不对!我记得咳咳咳咳咳咳” 瞧他咳的厉害,锦瑟于心不忍,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瓶丹药,随手递给他。 “喏,吃了。” 唐吟琛垂眸,注意到了她腰间的储物袋。 这袋子他是不是曾在哪儿见过?! 随手拧开盖子,倒出一枚白色丹药,清香扑鼻,头脑发达的他甚至没有多想,便塞进了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腹中。 顿时,原本五脏六腑内火烧火燎的感觉消失不见。 嗯?等等! 他终于注意到了背对着他被锦瑟拎在手里的男子。 那人全身被血迹浸染,露出的肌肤尽数龟裂,甚至在渗着血就连发丝也变得枯白。 忽然,他瞥见了男子头顶的青色发带。 这身形好像老杨啊 唐吟琛瞳孔骤然紧缩,呆滞片刻,连忙朝前迈步,不慎被凳子绊倒,他惊愕的回头,望着杨焕之凄惨的模样,身子颤抖。 “老杨?老杨?” 唐吟琛的小腿发软,连着三次才站起身,将武器随手扔在地上,一把推开锦瑟,将杨焕之揽在怀里,眼眶湿润,忍了几息,终究还是没出息的落了泪。 “老杨!你怎么了?你醒醒啊!我是吟琛啊!我错了,我不该把你丢下,你快醒醒!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锦瑟在一旁望着唐吟琛哭的像个孩子,不断地呼唤着怀中人,她揉了揉眉心,无奈叹气。 “好了,别嚎了!你再摇下去,他骨头真散了!仅存的那点儿生命力也没了。” 果然,唐吟琛安静了,他双目通红的望着女子,“姑娘,求你救救他。” 第0502章 遗落之境【解惑】 锦瑟默然,不语。 唐吟琛垂眸打量着生命力趋近于无的杨焕之,目光柔和,夹杂着几分异样情愫,似是不舍,又似是旁的什么。 “人间可无唐吟琛,偏缺不得杨焕之。若有来生,我定要好生思量,避免再殃及于他。” 他将杨焕之平放至地上,动若轻柔,生怕怀中的人似瓷娃娃般破裂。 望着他龟裂的肌肤,鼻头一酸,难掩愧疚心痛。 他单膝跪地,抬头,目光灼灼,对上了锦瑟的眸,“姑娘,求你救他一命,吟琛愿拿命相换。” 锦瑟呆住,生平第一次有人求她救人。 往前,世人对她可是避之不及呢。 “你知我是锦瑟,却还要求我救他?你不怕我杀了他?” 唐吟琛摇头,他记得,苏蓁曾对锦瑟赞不绝口,极力否认锦瑟是为祸世间的妖女。 他不识锦瑟,但他信苏蓁。 苏蓁信锦瑟,他便信。 锦瑟搔头,她一个驭妖师只懂驭妖,哪懂救人。 欲寻了尘,但他那副淡漠的态度,摆明了不愿插手。 相处数日,还从未见过他这般。 再次蹲下身,伸手探上杨焕之的脉搏,眉头反复睁开皱紧。 “咦?他命数分明已尽,但有人却将他的生魂强行塞进他的体内,这哪能行呀!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避开天地规则,给他打造一个异空间,如此,方可存活。” 唐吟琛愣住,此法无异于天方夜谭。 “那可还有其他法子能救活他?” 唐吟琛本也没抱多大希望,但锦瑟却不假思索的答道,“有。” “真的?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唐吟琛眼中焕发出勃勃生机。 “将他的生魂温养于神器之内,化作器灵,养个十万年,没准儿就能化出人身了。” “十万年?可我连百年都不一定挨得过,又何以能照顾他?” “百年都活不得?怎么可能?”锦瑟扫了他一眼,“嗯?你是凡人?” “嗯。” 锦瑟不解,蹲下身捡起浸霜伞,酝酿灵力,输入伞中,方才输入一寸便遭遇抵抗,她的力量反弹而出。 锦瑟不曾防备,顿时被伤到,猛地挥手甩开,浸霜重新被抛回了地面。 这少年居然能被浸霜认可? “浸霜伞怎会落你手中,认你为主?” “它是我们唐家的传家宝。” “传家宝?”锦瑟一脸狐疑,“若我没记错,它出世方才三百年,力量处于巅峰之态,又怎会被封印?” 唐吟琛摇头。 锦瑟重新将伞捡起,迟疑许久,方才说道,“人我可以救,法子不难,只需你们缔结血契即可。” 唐吟琛的笑容还未绽放,却听她接着说道,“但此法适用于修道一族与妖兽一族缔结契约,若你们真能成功,自此二人同命。但若是行差就错半步,你与他皆会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连妖魔都算不得。” “好!求姑娘救他性命!” 脑袋一根筋的唐吟琛拱手抱拳,一心只想着救活杨焕之。 锦瑟面色纠结,只是先给杨焕之口中塞了一颗丹药,瞧着他的伤势停止恶化,叹了口气,“可我如今伤势未痊愈,力量根基不稳,顶多只有四成把握,若你能求得隔壁院里的那个和尚出手,没准儿可能大些。” “和尚?你是说了尘?” “嗯?你认得他?” 唐吟琛如此这般一番,挑着重点将近来发生之事告知于锦瑟。 锦瑟仔细听着,轻轻咦了一声,“你这小子倒真可笑,本姑娘一活生生的人,怎会变成画中人。莫非你觉得本姑娘是假的?” 唐吟琛摇头,忍着突如其来的泪意。 锦瑟愣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抚摸下颏,眉头挑眉,眼中狡黠一闪即逝。 唐吟琛望着她,分明是不一样的脸,但她却在这女子身上,寻到了苏蓁的影子。 “决明杵?唔,那可是好东西呀!传说那决明杵是翼人鱼的宝贝,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不过,真假就不知了。不过你口中所说的稻草人,我倒是应该知晓缘故。” “什么?” “定然是有妖物作祟呗,若我没猜错,他们应是吃了泣鳕兽的肉才会变成稻草人。而那些稻草人并没有死,却被那些无知的人活生生给烧死,如此人间惨剧,遍地恶灵又有何奇怪。” 唐吟琛摇头,不知其所以然。 锦瑟小脸皱起,翻了个白眼,多亏了她模样生的美,做起粗鄙的动作,依旧赏心悦目。 “笨死了,本姑娘意思是,有人在收集恶灵,走邪门歪道提高自己的力量。” 倏地,唐吟琛想起了当初姒离的案子。 “姑娘,那蠃鱼一族又是怎么一回事?莫非水患与他们有关?” “就你这脑子,真不知浸霜怎会瞧上你?” 锦瑟说着,地上的锦瑟颤动了两下,似乎在表达不满,可当锦瑟释放些许威压,它立即不敢再动弹。 “还请姑娘解惑!” 唐吟琛思及老杨的命还得靠这女子,便收起了想要抬杠的心思。 “蠃鱼能够预知水患,凡是它们一族现身之处,人族自当及时避祸才对!虽说它们无法化形,但好歹也是灵兽,哪能称得上妖怪呀。” 唐吟琛闻言,眼前一亮。 “那可有解救之法?” “找到那只泣鳕兽本体,服下它的血,即可恢复人身。至于他们曾因何故吃了泣鳕兽的肉,须你们出去后自行查探。” “原来如此!想来那根源定然和那个奇怪的山谷脱不了干系!还请姑娘再行解惑,要如何才能对付缚灵师?” 他可没忘记,杨焕之替他挡剑,正是因那覃俞谷中人。 一袭红衣的锦瑟眼底忽然迸发出冷意,与先前带着狡黠笑意的她丝毫不一样,冷冽蚀骨的杀意令唐吟琛遍体生寒。 他诧异的盯着她,喉结滚动,有些惧怕。 然而,锦瑟再次恢复了先前嬉笑悠然的模样,拍了拍他的头,皮笑肉不笑,语气淡淡,“先把他食肉寝皮,再挫骨扬灰不就好了。” “额那要如何杀?” “缚灵师的力量来自于被他们吃下的妖兽,既然如此,想法子引出他们体内的怨灵,趁其反噬,直接碎其元珠。” 唐吟琛听着一知半解,却默默记下了。 第0503章 遗落之境【交心】 藏谋正文卷第0503章遗落之境【交心】“对了,我倒是对你口中那个苏蓁蛮好奇的。” “榛子他还在同那恶龙拼命也不知他如何了。” 锦瑟轻笑,“若你对他的称赞没有夸大,那他决计不会死。骨头那么硬,想必只有他整死旁人的份儿。若有机会,本姑娘还想结交一番。” 锦瑟笑的眉眼弯弯,眼中流露出期许,殊不知,待数十万年过后的她,正是她此刻一心想要见识的苏蓁。 没来由的,唐吟琛对面前女子打从心底里相信。 那种异样的感觉,他也说不透。 “姑娘,恕我冒犯,你和榛子无论言行举止,都真的蛮像的。” “嗯?” “当年我初遇他时,还以为同我一样是个纨绔子弟。可他和老杨还有侯府的小世子,为了身陷冤狱的我大闹公堂,顶撞皇帝,别提多硬气了!” 锦瑟朝杨焕之的体内输了些灵力,抬眸时,正好瞧见那双憔悴黯然的眸子,此刻熠熠生辉。 皇帝?很厉害么? “黄泉姒离案,我们一同大战恶灵。又因时欢晷引发的傀儡咒怨,换作他被关押天牢待斩。原以为这世上没什么值得我在意,记得那日萧将军劫囚车时,我和老杨也在,差一步,我们就动手了。还好还好萧将军成功把人劫走了。那还是小爷第一次如此冲动!” 说着,他看向了杨焕之,如此君子,险些被他带成了劫囚犯,落得污名满身。 可他知晓,他亦是情愿的。 “说的倒是好听,那你们怎么没一起去逃亡?” “那不是榛子所愿见到的,我自会用我的法子去守护我在意之人。即便错,也无悔。” “” “功名利禄,于小爷眼里,半文不值。但老杨和苏蓁,即便有人拿天下相挟,小爷我也不换呵,我也不知,怎么就瞧上那腹黑又毒舌的家伙了呢!为了入宫求皇上撤销他们的通缉令,我被我爹打断了腿,若非浸霜及时救了小爷性命,只怕我下半生都是个瘸子了。说到底,终究是我太弱了……” 锦瑟目光复杂的盯着他,“那苏蓁是男是女?你喜欢那个苏蓁?” 唐吟琛不假思索的摇头,“不喜欢!那家伙心思狡诈,小爷我可摸不透他!小爷喜欢干干净净的!” “是么?听着是蛮嫌弃,可你的神态,似乎有些口不由心呀!那个少年真有如此魅力?” “有没有我不知,我只知他值得。” 锦瑟叹气,水袖扬起,潇洒起身。 “随我来。” “嗯?” “你打算让他一直在地上躺着?对了,了尘那边,我会去说,至于他同意与否,本姑娘可没把握。” “哦!无论如何,多谢姑娘了!” 唐吟琛顿时喜笑颜开。 锦瑟无语,“虽我入世不久,不懂人间情恋,但你和这位公子,我怎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说罢,她径自朝外走去。 唐吟琛笑容凝固,搔了搔头,不解其意。 “唉,管她呢,只要老杨能活,爱说啥说啥呗。” 唐吟琛喜滋滋的将杨焕之从地上扶起,忍着心疼对昏迷中的杨焕之调侃道,“老杨啊,你也忒瘦了,好歹是个爷们,咋一点儿重量都没有?等你好了,定要给你好好补补!” 待唐吟琛出了厢房,才发觉他们身处寺院中,且这格局瞧着好生眼熟? 这不就是那画中的寺院? 莫非他们真的在画中? 可这幻境,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喂!臭小子,你再不跟上,我可不管你们了!本姑娘可是难得大发善心呢!” 锦瑟的声音,自前方长廊由远及近传来。 “啊?别别别!来了来了!” 唐吟琛虽然心里迫切,但脚下步子很稳,抬手将杨焕之抱起,不急不缓的跟上。 等他们远去,后方花栏显现出一道人影,目光复杂。 修长手指捻着佛珠,半晌后,传来长长一声叹息,随即,身影隐去。 锦瑟将那两人安置在了东厢房内。 她双手环胸倚靠墙边,望着唐吟琛细致的为躺在床上的杨焕之掖好被角,才慢慢悠悠的笑问道,“他没那么脆弱,碎不了的。” “又不是你兄弟,你肯定不心疼。” “啧!行!那本姑娘就不打扰你们兄弟情深了。喔,我就住在隔壁厢房,今晚你就甭睡了,好生看着他,若是他有恶化迹象,立即来敲门唤我。” “好!” 锦瑟点头,又从她的储物袋中取出两瓶药和一个卷轴,“这是给你的。” “嗯?我?给我的?” 锦瑟瞧着他傻傻的表情,冷不丁笑出了声。 “是啊。” “我没受伤,多亏了姑娘你的丹药,我先前的伤都好了。” “哎哟!你也忒不识货了,这可是本姑娘好不容易才偷呃,不对,是从姜温那个抠门的家伙手里借来的!你吃了丹药后,按照卷轴上记载的心法修炼,便可进入修道一途。就你那点力量,还想着驾驭浸霜?不怪姐姐嫌弃你,是你真的不配!” 锦瑟早已发觉唐吟琛体内同样有一道封印,封印压制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 想必是浸霜所为,只因他的凡人之躯无法承受,故以此救他性命。 锦瑟此举分明为好心帮他,但她没道出口,这欠揍的神色和语气,令唐吟琛愈发觉得此女子和苏蓁相似!简直如出一辙!万不可让这两人遇上…… 欸!等等! “姜温?你认识姜温啊?!是冰种玉髓之灵那个姜温麽?”唐吟琛大声惊问道。 锦瑟掏了掏耳朵,“嗐!你嚷嚷啥?!不就是姜温么?!就你有兄弟啊?那谁还没个好兄弟了!”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瞧他脸色不对,锦瑟疑惑道。 “你认识姒离么?就是黄泉孟婆的姒离簪!” “是黄泉之匙?仅听说过罢了,孟婆将它藏的极好,还从未见它现世。” “听说?那就是事儿还没发生咯!” “你怎么咋咋呼呼的,一点都不沉稳,唉,忽然觉得和尚顺眼多了。闷是闷了点儿,可比你可爱多了。”锦瑟嘟囔道。 “不是!你听我说!如果你见到姜温,一定要跟他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姒离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姑娘,你一定不要忘了!一定要告诉他!让他千万不要负了姒离!否则他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姜温?和姒离?!那俩人该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吧 第0504章 遗落之境【声誉】 任锦瑟怎么想,都料想不到姜温和姒离的宿命纠葛,此刻着实受不了唐吟琛的絮叨,索性就应了他,“行行行!不会忘!见到他必然告知,如此可否满意?” “诶呀!你别敷衍我!我很正经的!” “那我也没不正经啊!”锦瑟摊手。 “反正你不要忘了就成!如果姜温负了姒离,他一定会后悔的!什么仁义道德!什么狗屁天下人!什么人妖大战!让他们都去死好了!记住!让他一定要选姒离!” “好!我记下了!” 锦瑟拗不过他,只好应下了。 唐吟琛欲再叮嘱一遍,身后床上突然传来了微弱的声音,他回过头,只见杨焕之转醒,他顿时将锦瑟和姜温姒离之事抛诸脑后。 “老杨?你醒啦?” 唐吟琛将手上的药和卷轴随手放在一旁,不做理会,殷勤的坐在床边,关切地问道,“老杨?你觉得身子如何?你冷不冷?饿不饿?可有哪里觉得疼痛?呼吸可有不畅?还有啊,你的眼睛可有好些?五脏六腑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虚弱?” 他一连串的发问,问懵了杨焕之,也令身后的锦瑟无语至极。 适才也没见他如此慌张,提及苏蓁时更是字句清晰,咋如今换了个人,就变了样儿了。 杨焕之方才睁眼,迷蒙间,瞧见了唐吟琛,尚且没缓过神儿来,他一连串的发问,愈发觉得极度不真实。 见他一声不吭,唐吟琛以为是自己吓到了他,连连摆手。 “我我我那个,老杨,我只是太激动了,我不说了。” 杨焕之想要抬手,却看到手上缠满了白色的绷带。 “我的手?”他的声音虚弱,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呃那个那个啥放心,老杨,你没啥事儿,好好歇着,过两天就好了。” 这绷带是他本就随身携带着的,虽锦瑟说不必,但他仍放心不下,于是将杨焕之身上所有所谓的伤口都处理了一遍,再细致包扎,如此,他才稍加安心。 “浸霜找到了么?” “找到了。”唐吟琛没想到杨焕之还惦记着他的武器,愧疚道,“老杨,对不住,我不该把你单独留下。” “没事儿,你这不是又找到我了?” 话虽如此,但唐吟琛心里的愧疚在飞速增长。 杨焕之全身上下被唐吟琛包扎的只剩下双目双耳和鼻子嘴巴,他浑身气力全无,动弹不得,眼睛转动,看见了锦瑟。 “这位姑娘是?”他惊讶道。 “杨公子,恭喜啊。”锦瑟笑道。 “姑娘说笑,不知喜从何来。” “你唤我锦瑟就好,如今你醒了,本姑娘的耳朵终于得救了,该谢你才对。” 向来只有旁人嫌她的份儿!即便如此,旁人也不敢道出口,只敢生生忍着。 偏偏她对这个名唤唐吟琛的小子,出奇的有耐心。 唉,一物降一物啊! “多谢姑娘大恩,焕之铭记。” “嗯。” 锦瑟没有客套,这‘谢’字她担得起。 杨焕之挑眉,哑然失笑。 “这几日,你且好好养伤,若是哪里不适,让唐公子来隔壁唤我便是。” “隔壁?” “对呀,这寺庙又不大,本姑娘可没法子给你专门腾出一个院落。” “可男女有别,若传出去,对姑娘怕是有损声誉。” 杨焕之说起‘声誉’二字,唐吟琛便想起了在看壁画时,锦瑟现身时那一番朦胧美景虽没看清,但依旧令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放心,这山上可就我们四个人,你们不说,不会有人传出去。” 人家一个姑娘都如此坦然,若他再说下去,倒显得心思不正了。 “好,那便有劳姑娘操劳了。” 锦瑟颔首,转身朝外走去。 杨焕之目送锦瑟离去,回眸却瞥见唐吟琛脸色绯红。 “吟琛?你的脸?” “啊?!我我没事!对了,你能瞧见了?你眼睛好了?” “时好时坏。”杨焕之苦笑,“不过,如今能瞧见,这意味着或许还能恢复。” “是一定能!”唐吟琛认真的说道。 “对!一定能!” 杨焕之压抑着心底的异样,望着面前少年的脸庞,目光不肯错开半分。 唐吟琛被他盯的尴尬不已,扭过头说道,“你盯着我作甚?” “瞧你好看。” “啊?!啥?” 瞧着他错愕的表情,杨焕之忍俊不禁笑了。 实则,他是怕日后眼睛彻底坏了,长久瞧不见他,忘了他的模样。 唐吟琛忽然看见了桌上的药瓶和卷轴,起身取了过来,“老杨,这是那个锦瑟给我的,听说是能让凡人进入修道一途。我先收着,等你好了,给你修炼。” “还是你练吧,你这身子骨不合适。” “合适!谁说不合适了!就要让你修炼,不论怎么说,你得比榛子还要强才行!我呢,就天天赖着你!靠你罩着!你不肯也行,那日后我被人欺负了,那我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要是舍得我受如此委屈,那你不练也是成的。” 唐吟琛越说声音越低,眼睛还时不时瞟向杨焕之。 他哭笑不得,举起被缠了厚厚的数层绷带的手,“如今我身受重伤,尚且不能自理,你这般说,是否有些不讲君子礼数?” 唐吟琛心中‘啐’了一声,君子个锤子!他算是想通了,与其当个君子,还不如学苏蓁当个死皮赖脸的无赖! “那你自己选,是要当君子,还是要小爷我这个兄弟。” “要你。” 唐吟琛没看懂他眼里隐晦的光,满意的笑道,“那不就得了。” 杨焕之不再多言,闭目养神,听着唐吟琛在耳边说着有关此地和锦瑟了尘之事。 当然,唐吟琛隐瞒了杨焕之的伤势,以及他和锦瑟商量好的法子。 只要能保他性命无虞,甭说是缔结血契,即便是挫骨扬灰再神魂俱灭又有何惧。若那法子不成,大不了大不了他修炼成一个不生不死的怪物,陪他在裂之境一直呆着。 不过,纵使唐吟琛不说,但杨焕之也知晓自己的身子,想必是撑不了多久了。 “老杨啊,放心,等出去后,我一定要把那两个人身上捅满窟窿给你报仇!” 苏和亭!师师! 哼哼!小爷可是睚眦必报! 杨焕之闻言,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 第0505章 遗落之境【情愫】 藏谋正文卷第0505章遗落之境【情愫】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晚风自庙间长廊间穿拂而过,带起了一阵香风。 白石为栏,细渠流水灌溉满园奇花异草。 身着白色僧袍的男子于花圃里闲庭信步,忽而,他驻足某处,抬头望月 当锦瑟来寻他时,就瞧见他立在不远处,默然凝望着头顶的那轮圆月。 他的眼中没有半分笑意,亦无时常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悲悯之色,不悲不喜。 了尘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的僧袍,背影孤寂,带着清冷禁欲的美感。 不知怎的,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笼罩在了她的心头。 锦瑟迈步,朝着他走去,可她每迈出一步,都觉得那近在咫尺的人儿,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望着面前纯白的衣衫,她的双眼逐渐变得迷蒙,下意识伸手朝他的肩膀探去。忽然,清凉的液体自眼角滑落。 纤长卷翘的睫毛轻眨了眨,原来是泪珠。 收回手抚上面颊,她真的哭了 怎会如此? 当她注视着指尖的湿润时,了尘突然回过了身。 适才他亦在神游之中,没曾想锦瑟会在他身后。 锦瑟望着那张异常俊美的脸,惊艳过后,表情惊愕,朝后退时,脚下被石子儿硌了一下,甚至忘了使用术法,直挺挺的便朝后栽了下去。 “小心!” 了尘的惊呼才刚出口,长臂一揽,搂住了她的脖颈。 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二人四目相对微不可查的异样悸动自心底荡漾,转瞬即逝。 当他意识到不妥时,连忙收回了手。 眼见锦瑟又朝下栽去,广袖一挥,锦瑟身下金光浮现,将她稳稳托住,再隔着她的衣袖握住她的手腕,将其拽起。 锦瑟起身后,拍了拍胸脯,晃了晃脑袋才从方才的一幕中缓过神来。 了尘后退一步,微微颔首,单手竖起,“施主,恕小僧唐突,小僧并非故意冒犯。” “唤我锦儿” “锦儿姑娘,抱歉。” 锦瑟右手抚摸着适才被他握住的手腕,挑眉笑道,“和尚,声誉对女儿家极为重要。锦儿可是尚未出阁,若大师你心存歉意,不若以身相许弥补罢。” 了尘皱眉,抿唇,摇头。 “阿弥陀佛。” 锦瑟佯装不满,双手叉腰,将脸朝了尘又凑近了几分。 近在咫尺的差距,他闻到了一股香气,便是这满院奇花凑起来,也远不及其勾人。 蓦地,他心中生出‘妖精’二字,一颦一笑,便如此勾人若放其入世,只怕误了命途,乱了苍生。 纵使如此,了尘依旧目光坦诚,摇摇头又退了半步。 不曾想,锦瑟却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两人靠的更近了。 “姑娘,放手。” “不放。” 锦瑟仰头望着那张神圣不可亵渎的面容,媚眼如丝,手抚着他的面颊,自眉眼至唇,一寸一寸朝下挪移,红唇凑近了他的耳畔,娇嗔笑道 “和尚你恐怕要破戒了” 她的声音带着蚀骨的妩媚,若是寻常男子,只怕早已深陷迷离。 然,了尘闭眸,捻动佛珠,心中默念了一遍清心咒。 再次睁眸,眸光一片清明。 锦瑟诧异,忽而夺过了尘的佛珠,退后一步。 佛珠还带着了尘的温热余温,细细打量,颗颗白色佛珠笼罩着稀薄佛光,内里金色莲花栩栩如生。 “阿弥陀佛,夜色已深,姑娘孤身来寻小僧,究竟有何要事?” 锦瑟把玩着佛珠,笑道,“想劝你还俗呀!” “还俗?”了尘怔住,语气带着不可置信。 “是的呀!人间多好,比你这深山老林里不知好多少呢!你不若还俗,本姑娘带你游历六界,体验人间七情六欲。” “小僧乃是出” ‘家人’二字还未出口,却被锦瑟扬手打断,“停!出家人怎么了?难道你生来便是和尚?那又是谁教你出家当了和尚?你的心里只有你的佛祖,但在锦儿看来,你家佛祖倒也不缺你这么一个弟子。” “诡辩!” “怎么就诡辩了?!瞧你生的这般好相貌,出去后指不定有多少女子倾心于你!” “姑娘,小僧一心向佛,绝无还俗之意。凡尘间情爱,诸多扰心。” “你不经历凡尘七苦,又怎知人间不值你走这一遭?你在此地修佛多年,也未见你立地成佛,说不准去了人间能有好的机遇和契机。” 了尘与之对视,半晌后,笑道,“原来姑娘来此,并非是为了劝说了尘还俗,而是想让小僧出手,救那男子性命。” “对啊,是如此。” 锦瑟被揭穿,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认了。 “阿弥陀佛,姑娘见谅,小僧不宜出手。” 锦瑟无语,“那怎就救不得了?你先前还同我说,即便是罪大恶极之人,你也会救。” “他无罪。” “啊?那是何缘故。” “不可说。” “你确定你不救?” 了尘摇头。 “好!你不救,那我来!” 锦瑟红唇嘟起,以示不满,赌气欲转身,一只长臂却挡在了她的身前。 她没转身,却听闻身后传来长长一声叹息。 “他与你命数相克,是你的生死劫。” 他终是动了私心,道破锦瑟命数。 锦瑟惊愕回头,“不可能!他一介凡人而已!” “彼时凡人,往后,便不好说了” 锦瑟默然,片刻后抬头,“我锦瑟答应旁人之事,从未反悔!若有朝一日他背信弃义!恩将仇报!那我届时再杀了他也不晚!” 说罢,锦瑟大步朝外走去,没走两步,她又回头道,“往后唤我锦儿,施主和姑娘听着太生疏了,本姑娘不喜!还有,方才想劝你还俗,是真心之言。” 了尘单手负后,望着她的背影,薄唇逐渐抿起。 袖中的手想要捻动佛珠,却是空无一物 东厢房。 屋内烛火摇曳,身着蓝色衣衫的少年于塌上盘膝而坐,五官俊朗,眉目如画。 他静下心,按照锦瑟赠他的卷轴中所记载的心法,一遍遍引导着灵气入体,循环于经脉之中,最终归于丹田。 随着他沉浸式修炼,浸霜伞的也在发生着细微的转变,封印在一步步解开。 第0506章 遗落之境【凶兽】 藏谋正文卷第0506章遗落之境【凶兽】床上躺着的青衣少年,此刻身体绷直,双眸紧闭,额上冷汗涔涔,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阿芨哥哥!阿芨哥哥!等桑桑长大了,你一定要为桑桑寻得一个如意郎君!’ ‘阿芨哥哥,桑桑不想去人间,桑桑想见识传说中的魔祇帝君!’ ‘哥哥!哥哥!我近日遇见了一个男子,他名唤姜温!长的好生俊俏!桑桑见之,便心生欢喜!不见,便相思不止!哥哥,你说他会不会就是我要寻找的郎君?’ ‘阿芨哥哥,桑桑想要嫁给他!我已经打听过了!在人间成亲要行三媒六聘之礼,还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桑桑没有亲人,哥哥你去向他提亲好不好?’ ‘’ ‘哥哥!哥哥!阿芨哥哥!!!!!!!哥,你醒醒!你别丢下桑桑!桑桑再也不任性了!往后我都听你的话!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哥哥醒醒!呜呜呜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我会让褚墨宣和姜温血债血偿!我要让这天下人都为你陪葬!’ 他看不清女子的容貌,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一声声凄厉的呼唤和哭声,令沉浸于梦境中的杨焕之心脏剧痛,滔天悲伤压抑不住,两行泪水自眼角滑落至墨色发丝间。 倏地,他睁开了眼! 血红色的光自眼底划过,他双目呆滞无神,抬手掀开被子,未曾穿鞋,朝着床下走去。 唐吟琛听到动静,立即停止修炼,睁眼刹那,只见杨焕之摇摇晃晃朝外走去。 “桑桑桑桑” 听闻他口中低声呼唤的名字,唐吟琛惊讶不已。 桑桑?那不是阿湛遇见的怪物么?! 唐吟琛愣神之际,全身裹着白色绷带的杨焕之已经从他身前走过,在过门槛时,险些绊倒。 唐吟琛闪身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 “老杨,你的伤还没好!不能下床!” 杨焕之猛地转过头,一双眼无比猩红,额头中间逐渐变黑,呲了呲牙,两颗虎牙变得尖长。 唐吟琛惊吓过度,瞳孔猛缩,松开手后,磕磕巴巴的试探道,“老老杨?!” 但杨焕之全然一副不认得他的模样,一把掐住了唐吟琛的脖子,他的力道奇大,唐吟琛只觉得喘不过气,脖子似乎快要被拧断。 拼命地想要吸口气,却无能为力。 纵使他如何使力掰杨焕之的手,都无法挣脱。 无法发声求救的唐吟琛,眼见着脸变了色,开始翻白眼,隔壁窗户忽然被人踹开,一抹红色入目,紧接着,使劲掐着他脖子的手松开了。 ‘砰’ ‘噼里啪啦’ 唐吟琛顾不得屋里混乱的响声,他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喘着气,半晌后才揉着脖子坐了起来。 此刻,他的脖子上有着五道十分清晰的手印,以及指甲留下的划痕,整体异常狰狞。 扶着门框站起来,朝着屋内望去,只见杨焕之倒在了一堆桌椅残骸中,昏迷不醒。而锦瑟正一脚踩在他的前胸,眸光凛然。 他跌跌撞撞入内,锦瑟见状,这才抬脚。 唐吟琛忍着痛,欲将陷入昏迷的杨焕之扶起,但一把灵力凝聚成的光刃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他究竟是谁?!” 锦瑟的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冰寒,带着决绝肃杀之意,与他先前所见的娇俏少女判若两人。 唐吟琛抱着杨焕之,眸色不断变幻,“先前同姑娘说过,老杨本是已死之人,我与榛子闯入了裂之境,躲避天地规则,强行为他凝魂。如今,应是尸变了” “不可能!他根本不是人!” 唐吟琛怔住,“什么?” “他本身不是人!他的体内亦封印着一只妖物!” “不!不可能!他一定是人!我与他自小一同长大,他是人是妖我怎会不知?” “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他如今的面貌又是何故?” “会不会会不会是榛子招魂时,有妖物趁机钻了进去?” 瞧他自欺欺人,锦瑟只觉无语,“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杂草?” 唐吟琛眼睛无光,沉默半晌,倏地对着她双膝跪地。 他自出生起,便是横行无忌,张扬任性。甭说下跪,便是从他口中听句软话,都是极为难得! “锦瑟姑娘,榛子说过,锦瑟是好人,不是祸世妖女!在锦瑟心里,人与妖,并无差异。锦瑟可逆苍生,亦可救苍生!所以,吟琛求你!求你救他!求你救老杨一命!” 唐吟琛一字一句道完,锦瑟顿时对他口中的苏蓁更好奇了。 沉默良久,终究还是心软了,挥手撤去了架在唐吟琛脖子上的光刃。 “原先你们同为人,若缔结血契,近乎九死一生。若他是妖兽,那便不同了,你们契约之后,双方均可活命,同生共死!可关键在于他是凶兽,那便不同了!且他体内还封印着一只妖!” “这又有何不妥?” “凡人之躯,不可能与凶兽缔结血契。除非,是主仆契约。” “主仆契约?” “嗯,凶兽鲜少有灵识,不谙人性。闻有大能降服,缔主仆之契,以此压制。”锦瑟顿了顿,惋惜道,“若是你拥有逆天术法,倒也可行,但你除了倚靠浸霜,本身并无压制他的力量” “主仆契约,人为主?兽为仆?” “对。” “那要如何契约?” “啊?契约?你想做什么?” “我降服他有何用?若他能活,颠倒过来,又有何妨?” 锦瑟眨眨眼,“你说什么?你想做被契约的一方?!” 唐吟琛轻轻‘嗯’了一声。 “你可要想好,这可不同血契!一旦成功,你的命可就握在他的手里了!他生,你生!他要你死,也只需他的一个念头!且一旦契约中途出了差错,你的生魂会被他直接吞噬。” “嗯,我想好了!” 锦瑟眼神复杂,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嗤笑道,“人心可真奇怪!” “等姑娘日后遇到真正在意之人,大抵会懂吟琛今时所愿。” “好我教你!” 锦瑟伸手浮空划过,金色的流光凝结,一张张卷轴陡然出现,环绕与唐吟琛眼前。 那些咒语,唐吟琛从未见过,但他却知晓何意,无须锦瑟讲解,便可自行领悟透彻。 将所有的契约咒语记下后,他将杨焕之扶好,就地盘膝而坐 第0507章 遗落之境【雾芨】 藏谋正文卷第0507章遗落之境【雾芨】金色的光笼罩着整座东厢房,唐吟琛与杨焕之面对面盘膝而坐,四手相对。 晦涩的咒语从他口中不断念出,双手掐出繁杂手势,流光浮现。他的眉心不断有一道马形印记隐约闪烁,而对面的杨焕之额头陡然生出一角,五官变形,身形形态亦在转变,红色的毛发很快覆盖全身。 锦瑟霎时面色颓然,是雾芨!那男子的原型竟然是雾芨兽?! 【上古时期,万物生灵,化形于世。荒芜之山,不生草木。有魔独居,名唤雾芨。其状似马,赤如丹火,前额生独角。其双目名唤雾芨露,左目通阴阳,右目连六界。】 可那个从异界来的男子,怎会是雾芨人身?! 而察觉到异状的了尘,此刻终于赶来。 当他瞧见契约已经开始,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望向锦瑟,后者摸了摸鼻头,一脸无辜,眨眨眼,以眼神求救,想要他替她收拾烂摊子。 “你简直胡闹!”他沉声呵斥。 锦瑟瘪嘴,哼哼唧唧两声,眼含泪光,了尘的心顿时软了。 剑眉几不可查的皱了皱,长臂挥过,顿时传来一阵空气撕裂的声音,四人同时瞬移至院中。 快速掐出繁杂的手势,默念咒语,纷杂耀目的梵文字符飞出,笼罩着正处于契约中的那两人。 一盏盏青色的莲花灯自他袖中接连飞出,落于两人四周。 幽幽光火明明灭火,每当一盏莲灯亮起,杨焕之的面上便不由自主流露出痛苦之色。 青色莲灯共四十九盏,当悉数亮起后,形成了一个阵法,闪烁着神圣的金色佛光。 一直被搁置一旁的浸霜伞,倏地飞起,钻入了阵心中。在两人头顶自行撑开旋转,墨蓝朱红二色光点飘零起伏。山间磅礴的灵气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和引导,皆数进入了浸霜伞内。 锦瑟望着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懂救人性命,尤其如此逆天改命之举,实非往前她所能为。 今日,倒是大开眼界了。 与此同时,心中莫名生出了异样的心思 而在了尘看来,她给唐吟琛出的法子何止是馊主意,简直是火上浇油,但又误打误撞,将浸霜激活。 属实不知是幸还是劫。 浸霜是天地孕育出的神器,既然认了唐吟琛为主,自然愿等他成长,但又岂能容忍他与凶兽缔结主仆契约。 更何况,是雾芨为主,唐吟琛为奴! 于浸霜而言,岂非奇耻大辱?怎能忍得! 浸霜伞的形态不断转变,墨蓝色的伞面上,血红色的龙纹浮现,伞柄冰骨,红色纹路朝上蔓延。游龙栩栩如生,低啸沉吟,震慑人心。 灵力犹如灵动的小蛇,钻入了唐吟琛体内肆意游走。他眉心处的雾芨兽形印记变得若隐若现,同时右手手腕出现了红色龙纹。 而对面自昏迷后便一直沉寂的杨焕之,此刻身体颤抖,赤如丹火的毛发变得锃亮且锋锐。 当他睁开眼时,两个眼窝中空无一物,皮肤干涸无血色,惨白龟裂,隐可见翻卷出的血肉,甚是狰狞可怖。 不说锦瑟震惊,便连了尘亦变了脸色。 雾芨失去双目,力量大减,而唐吟琛因一时无法承受浸霜的力量,经脉断裂。 锦瑟于下方,于心不忍,右手轻握,一枚白色玉埙伴随着金色的微光,闪现于手中,递至唇边,埙声传出。 唐吟琛和杨焕之的心原本躁动不已,听闻埙声,终于平静。 而了尘在潜移默化间,强行改变了两人契约,由主仆契约,换作血契,以他为第三方引导,令二人强制缔结血契。 雾芨不甘,浸霜亦不愿,彼此强烈排斥,遭罪的却是唐吟琛。 根根血管爆裂,肌肤上蔓延的血丝煞是可怖。 他咬牙忍着,眼睛却不肯从杨焕之身上错开半分。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时,早该意识全无的杨焕之,爪子忽然动了动,磨蹭两下,扭了扭脑袋,重新化作人身。 半晌后,他好似重新找回了神智,握住了唐吟琛的手,“阿琛” 唐吟琛察觉到手心冰冷,睁眼,只见杨焕之正温柔的对他笑着,尽管他的两个眼窝空荡荡,尽管他的面容惨不忍睹,但唐吟琛依然能感觉到那抹温情。 正当此刻,异变突生。 杨焕之的心脏处再次疼痛不已,一道蓝影飞出。 唐吟琛定睛一瞧,那是怎样绝美的人儿啊!纵他生平所见美人,也唯有锦瑟和霁月坊的糜夭姑娘能略胜一筹! 那美人儿蓝裳破烂,不堪蔽体,黛蓝色的及膝卷发遮住了诸多美景,纯白色的染血长布带掩着她的一双眸。露在外面的碧藕上布满了剑痕,疤痕新旧不一。尤其是脖颈处的那一道自左至右由深及浅的深邃细长疤痕,一看便知是曾自刎未遂。 无人可知,桑桑曾遭受了多少屈辱和磨难。 亦无人知,雾芨于她而言究竟有多重要,才依然能令她在经历万般痛苦后,依旧对着他笑的那般纯真开怀。 眼角落不尽的泪,唇边抹不掉的笑,心中散不清的思念,终凝聚成了一句温柔到极致的呼唤,“阿芨哥哥!桑桑终于等到你了!” 听闻熟悉的呼唤声,杨焕之已然记起了所有,“桑桑?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他瞧不见她的模样,却能猜到在他死后,没了他的庇护,她必然极苦。 “哥哥,桑桑拖着一副将死未死的残躯寻你多年,本以为再无希望,却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一面!往后,你我兄妹二人,再不分离!” “好!” 轻柔的一个‘好’字,令桑桑满是‘裂痕’的心逐渐愈合。 “哥哥,桑桑找到锦儿姐姐和阿湛了,但桑桑不想报仇了,因为桑桑已经找到哥哥了!哥哥,我们回荒芜吧,那儿才是我们的家。” 桑桑甜美的声音轻颤,扑到了杨焕之的怀中。 锦儿姐姐? 锦瑟在下方听着,不解而迷茫,她貌似不认识这女子啊? 而唐吟琛的心此刻被揪了起来,握着他的手毫无温度的手紧了紧。 怀中熟悉的温度和气息,令杨焕之有些恍神,他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发丝,叹息道,“桑桑,我今生已与吟琛缔结了契约,我丢不下他,他也离不开我。” “” 第0508章 遗落之境【宿命】 藏谋正文卷第0508章遗落之境【宿命】桑桑攥着杨焕之的衣袍,越收越紧,心再次撕裂般的痛。 “哥哥,你果真舍得再抛下桑桑?让桑桑承受万年凄冷孤寂?” “桑桑于我而言,亦无人可及。” 杨焕之此言,无疑将她在心上的分量放的极重。 自然,这也是他的心声,并无夸大。 “哥哥!你我的眼皆被褚墨宣和姜温挖走,决明杵也不知所踪。如此,你还要为了一个凡人留在人间?”桑桑朝着唐吟琛问道,“唐公子,你天赋异禀,又拥有浸霜,有朝一日,甚至有望修炼为神族。而我哥哥,是上古凶兽雾芨,而,你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又何故非要抢走我哥哥?!我只有哥哥了,请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桑桑的声音带着哭腔,正处于契约状态中的唐吟琛无法移动,瞥了一眼了尘,说道,“让不了,也不愿让。你若愿意,往后我与老杨一起保护你!” “保护?”桑桑轻笑,“当年姜温也说会护我,但他却为了褚墨宣,挖了我的眼。他分明知晓,没了雾芨露,我便没了命,可他依然那般做了。” 众人默然。 杨焕之自然知晓姜温会如此是为救锦瑟,但他说不出口,只因那个女子此刻就在下方。 且是她,救了他们的命。 “哥哥,你果真不愿随我回家?” “你我在何处,何处便是家。” 话虽如此,但杨焕之却是明确告知,他不愿回荒芜之山,他要为了唐吟琛留在人间。 “唐公子,愿你不负哥哥所愿,永生永世,伴他身侧。” 桑桑待得到唐吟琛的一个‘好’字,将头靠在了杨焕之的肩上,抚摸着他空洞的眼窝处,嫣然一笑。 “哥哥,当年我破裂元魂,祭祀生魂,寻你经年!既然已经寻到你,那往后,你我便再不分离!只是,若有朝一日,你还能见到姜温,桑桑希望你能帮我问一声,他可否还记得,微雨时节,清河花田云水间,那个等了他一生,而他又负了一世的姑娘。” 淮州桃花节,君如皎皎月。逢君拜良月,梦醒付孤星。 桑桑话落,身形变得虚无,化作黛蓝色的光点,飞入了杨焕之的眼中。 杨焕之眼睛陡然刺痛,等他再睁眼时,正好撞入了唐吟琛那双溢满悲伤和不忍的眸子。 环顾四周,却不见记忆中那个清浊分明,敢爱敢恨的小姑娘。 “桑桑!桑桑!” 杨焕之垂首,压抑着泪水,低声唤了两声,眉心处龙纹闪烁。 当血契成功缔结的刹那,他猛地松开了唐吟琛的手,纵身一跃飞入空中,大声呼唤着桑桑。 他跪在地上,捂着双眼,失声痛哭: 丫头!哥哥还没亲眼见过你长大后的模样,还没有为你觅得如意郎君,你怎舍得离哥哥而去!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偏生选了最为残忍的法子 可无论他如何疯狂的呐喊和呼唤,终没能见得桑桑最后一面。 无论当年,亦或今时,桑桑都在用她的性命去护着他! 他从没有一刻像如今这般觉得,自己是个废物连自己最为重要的人都守不住。 杨焕之一跃而起飞入了空中,双手中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在空中尽情发泄,‘轰隆隆’的声音此起彼伏,似要炸裂苍穹。 还好寺院有了尘护着,否则只怕早已化作了废墟。 当杨焕之满脸颓然落寞的落地后,唐吟琛这才一言不发的走至他面前。 从前那个清风君子似乎不见了,原本的墨色瞳孔此刻被一双黛蓝色琉璃眸替代。 唐吟琛伸手覆上他的眼,凑近他耳边说道,“桑桑一直在,没有离开。别再流泪了,你若难过,她感觉得到。” 果然,杨焕之闻言,眼中的泪意消失,只是心里撕心裂肺的痛,让他快要发疯。 伸手一挥,抱住了唐吟琛,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中,许久后才抬起头,眼里平静无波。 望着站在不远处的了尘和锦瑟,他松开手,又恢复了他的君子姿态,踱步走去。 如此释然,没有隔阂,就仿佛,那个名唤桑桑的姑娘不曾出现。 殊不知,是他强行咽下了所有思念和伤痛,以及令他几欲疯狂的恨意。 若他入魔,势必在失去了桑桑后,还会再失去唐吟琛。 若真如此,那样的伤痛,即使毁灭了整个人间,只怕也没法儿抚平心底的裂缝。 走至两人跟前,他郑重作揖,“多谢二位出手,救焕之性命。” “阿弥陀佛,施主心怀良善,小僧自当出手相救。只是小僧可救施主性命,却解不开施主的宿命锁。” “那便不解吧,如此,足以。” 二人对视,眼里皆带着锦瑟和唐吟琛读不懂的深意。 片刻后,杨焕之突然对锦瑟说道,“一命抵一命,你我二人之间的纠葛,到此为止。” “嗯?什么?什么一命抵一命?”锦瑟瞪大了一双美眸,指着自己鼻子,觉得匪夷所思。 “往后,姑娘会懂。” 锦瑟一头雾水,欲再多问,却听了尘说道,“两位施主,时辰到了。” “告辞!” 杨焕之领会其意,微微颔首。 他单手背后,走向了唐吟琛,摸了摸眼睛,温和一笑,“该回家了。” 桑桑,哥哥带你回家 黛蓝色的微光自杨焕之手中闪现,快速掐出手势,刻画出符咒,空间裂缝缓缓开启。 当他即将踏入幽蓝色的漩涡裂缝时,倏地回头又望了了尘和锦瑟一眼,动了动唇瓣,话终未说出口。 当年的秘密,既已深埋藏于过去,又何必重提。 而唐吟琛与锦瑟相识不过几个时辰,却有些舍不得了,抽噎一声,道了句,“保重。” “本姑娘教你的心法可要记好了!好歹算你半个师父,你可莫要丢了为师的脸!”锦瑟笑道。 “口是心非的女人!只怕你将来打不过小爷!” “哦?那就拭目以待咯!” “好!等着!” 当唐吟琛笑着转身时,却红了眼眶 目送两人离开,锦瑟嘟起红唇,“那个小子还真有些舍不得他呢!” “锦儿,唐施主可有同你说过什么?” 第0509章 一命抵一命 藏谋正文卷第0509章一命抵一命“唔,他好像说,让我告诉姜温,一定不要负了一个名叫姒离的女子。” “嗯,忘了吧。” “为何?” “命数如此,无法更改。” 了尘说罢,又恢复了他那副讳莫如深的大师姿态。 锦瑟见状,也懒得再多问。 “但我觉得蛮怪的,桑桑好像认识我呀?还有杨焕之也好生奇怪,分明是我们救了他,他怎么能说是一命抵一命呢?” “你欠他的,不止一条命。” “啊?这又是何故?” 了尘摇头,“走吧,去后院。” “后院?你不是禁止我再擅闯你的禁地嘛!” “秉畫既然因你而出世了,那便让他日后跟着你。” “才不要呢!他长的好丑喔!刚破壳的时候皱巴巴的没有色泽,像极了赖皮蛇!带出去多丢人呀!你自己留着好了!” 了尘语塞,不禁心中腹诽:那还不是因为她擅闯禁地,破坏了他设下的灵阵,导致秉畫提前出世。好在他及时制止,待秉畫成年,模样方可恢复正常形态。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淡,而苏蓁和秉畫眼前的壁画也逐渐变得模糊。 壁画前,苏蓁和秉畫相视良久,沉默不语。 “小花,我赢了。” “嘁!赢了赌局,得了真相,输了人心,你又有何可得意?” “不一定啊。” 苏蓁垂眸,杨焕之正是上古凶兽【雾芨】,而桑桑是他曾救下的一只小妖,一直以雾芨的右目【雾芨露】吊着命。 当年褚墨宣和姜温为了救她,杀了雾芨,取走了他的左目。而桑桑被姜温取走另一颗雾芨露后,自愿献祭生魂。 雾芨这才没有神魂俱消,经多番轮回,终成为了杨焕之。 桑桑怀揣着对姜温的恨意,和势必要找到雾芨的执念,这才一直游走于六界间。 听秉畫说,桑桑并没有被姜温封印,会在此也是因受了重伤,才会被他收留 她先前在进入覃俞谷前遇见桑桑,想必是因桑桑大意,才会被覃止擒获。 只是,桑桑当时多有忌惮,又为了向她套话,故而才会撒了谎。 两颗雾芨露,雾芨和桑桑 加起来是一双眼两条命她哪能还得起啊 四周传来强大的灵力波动,空气撕裂的声音在耳边骤然作响,紧接着,两道身影撕裂空间走出。 苏蓁捏着不断在她手中扭动的秉畫,快步迎向他们。 “糖鱼,羊羔,恭喜啊,死而复生。” 苏蓁的视线在杨焕之的黛蓝色琉璃眸上稍有停顿,唇边笑容微微凝固。 唐吟琛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壁画上,只见了尘和锦瑟正站在一处清池旁,定睛望着一条长相极其丑陋的‘小蛇’在池中游走。 随即,最后一幅壁画消失不见。 他收敛伤感,一拳垂向苏蓁的肩膀,“榛子,你也忒不够兄弟了!你就一直在外面看着?也不说来救我们!” “我若不看着秉畫,防止他在壁画里增加陷阱,只怕你们早就出不来了!”苏蓁抬手摸了摸杨焕之的眼睛,“加我一个!我们一起保护你!” 众人皆知,她所说之人,是桑桑。 杨焕之叹气,“轻弦,许久不见。” 苏蓁挑眉,瞧了他良久,忽而笑道,“我以为,你会毫不犹疑冲上来杀了我。” 眼前一幕,甚至比她和褚墨宣相见时,还要和谐,心下难免一阵唏嘘。 也不知那只重返魔界的狐狸,此刻又是何种光景。 六界最强者,为她轮回万世,而她却带着怨恨和难以释怀的心结,难以诉之于情。 过往种种,杨焕之定然也心知肚明。 可此刻,没有杀戮,没有打斗,连质问都不曾有。 “若是愧疚,不若把雾芨露还我。”杨焕之轻笑,难掩苦涩。 “那你只怕得找褚墨宣了,我实力低微,可取不出来。”苏蓁笑的很欠,摊手佯装无奈。 两人眸底波涛汹涌,直到杨焕之抬起手臂,对着她握手成拳,“欠我那么多,不妨舍你余生来还。” “我若长生不死,那要还你到几时为止啊?”苏蓁嬉笑着同他对拳。 “那就要看你是否尽心了。” “唉,还是从前的羊羔顺眼哪,他可从不会怼我。” “那只怕得你来适应我了不过,还是得多谢你,否则在裂之境时,只怕我的躯体已经成为了万妖战场,任其予夺。” “好说好说,毕竟,看天地规则不顺眼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像打破天道规则再恶意挑衅它这种事儿,哪能回回都被你给赶上。扬名六界可是好事儿,往后收个徒子徒孙,本姑娘也能有个炫耀的资本不是?” “扬名六界?大师,你可莫要谦虚了,你可是古往今来第一人,我可远及不上。” 杨焕之挑眉,刻意咬重‘大师’二字,戏谑一笑,回讽道。 二人目光交汇,皆低低的笑出了声。 唐吟琛一头雾水,不解二人打什么哑谜,问道,“谁是轻弦啊?什么轻弦?什么第一人啊?” 苏蓁抬手扯落头顶发带,默念咒语,解除易容术,五官虽与先前相似,但棱角却变得柔和了。 “你你你你你你!”唐吟琛指着苏蓁,磕巴半晌才说完,“你是女的?榛子!奶奶个腿儿!你居然是女的!” “不止呢!我还是你师父。” “师父?小爷又没有拜师,哪儿来的师父啊?”唐吟琛一脸莫名其妙。 “唔,那重新结识一下,本姑娘是上古第一驭妖师,本名锦瑟,字轻弦。” 苏蓁对着他拱手,皮笑肉不笑。 不出意外,唐吟琛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猛地朝后跃了一步,躲在杨焕之的臂弯后,双手紧扯着他的胳膊,静止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杨焕之干咳一声,他才用一副见鬼的眼神打量着苏蓁。 随即,闭上眼睛,不愿接受这一幕。 “啧啧!妖女,这便是你看上的徒弟?!好蠢!”秉畫嫌弃道。 苏蓁对着他呲了呲白牙,“你再唤我一声妖女,我必定就地把你熬了汤!” 秉畫顿时噤声。 好在唐吟琛很快接受了苏蓁和锦瑟是同一个人,他扯了扯苏蓁的头发,“可你俩怎么长的不像啊?” 第0510章 裂之境大开杀戒 藏谋正文卷第0510章裂之境大开杀戒“那不正好?我仇人那么多,若是有人认出我的样貌,岂非不得清净?” 唐吟琛尴尬而又嫌弃地‘嗬嗬’怪笑了两声,不予应答。 “好了,秉畫,放我们出去。” “裂之境此刻聚满了妖物,你们真要出去?” “呵!妖物?正好拿他们练练手!” 苏蓁不屑一笑,眼底的蔑视和周身不经意间释放出来的威压,令他们心底一震。 杨焕之瞳孔微缩,片刻后又恢复了风清云淡的模样。 秉畫方从苏蓁手里逃脱,绕着他们飞了几圈活动活动身子,细碎的流光将三人笼罩。 泛着金色佛光的梵文字符自秉畫眉心飞出,整个空间剧烈颤动,一道裂缝骤然开启,他们相视一笑,踏入了裂缝。 裂之境。 不分昼夜的裂之境遍布妖兽及怨灵,经过苏蓁几人的大肆血洗后,整座白骨山化作了灰烬。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灰色灰烬,微光闪烁。 苏蓁等人身上的生气,引得打量妖物聚集,或黑或黄或红色的流光自夜幕划过,宛如一道道流星,点亮了乌压压的天幕。 裂之境内在潜移默化间开始升温,当妖兽们对此有所察觉时,非但没有惧怕,反而还流露出虎视眈眈的兴奋之色。 一道夹杂着浓重威压的龙吟声骤然突破了天际,金色的微光自四面八方朝着魂骨山而来。 冰色的巨龙现身,覆盖了整片天幕。鳞爪张扬,须发皆张,血色的瞳仁犹如两块巨型的血玉琥珀。 相较于巨大的龙身,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立在它头顶的三位翩翩少年郎。 中间少年一袭黑衣,衬的其眉目如画,指尖旋转把玩着一枚墨色玉埙。发丝飞舞,衣袂飘扬,唇边嗜着的浅笑带着蔑视轻狂之意。 左侧青衣少年,鬓角发色如霜。黛蓝色的琉璃眸底,温和眸光下,压抑着深沉与漠然。 另一蓝衣少年唇红齿白,眉眼间的桀骜难驯是为恣意少年特有的洒脱不羁。右手握着一把蓝色画扇,画中的红色游龙若隐若现,栩栩如生。 当秉畫释放出威压,修行弱些的怨灵当即爆成红雾,灰飞烟灭,稍强点的妖兽纷纷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它们体内似乎有烈火燃烧,灼热的气流朝着它们各自的妖丹内窜动凝集。全身骨架‘嘎吱嘎吱’作响,烧伤般的痛楚令它们难以忍受,呐喊出声满地翻滚。 而实力强大的妖兽,则在下方仰视那尊庞然大物,心生敬畏。 尤其在瞧见秉畫头顶的三人后,更加不敢多言。 不久前搅得它们裂之境一团糟的三个人类,此刻却堂而皇之的带着上古神兽【秉畫】御空而来。 一有着龙族血脉的蛟龙仰着硕大的头颅凝望,恭敬道,“秉畫大人,您忽然出世,不知有何指教。” 秉畫歪了歪脑袋,它被苏蓁的阴招所骗,却不能以此否认它的强大实力,对着下方猛地喷了一口气,大片的冰雾喷出,所过之处,灰雾雾散,三人视野一片清明。 “埼玉!你可知罪!” 蛟龙埼玉对上秉畫一双狠厉的血眸,咬牙忍着因威压而气血翻涌带来的不适感,闷吭一声,嘶声说道,“大人,埼玉不解,不知何罪之有?” “本尊当年将这裂之境赠与你,可你却胆敢勾结缚灵师诛杀妖族同类!” 埼玉内心大骇,极力否认,“大人!绝无此事!埼玉从不曾踏出裂之境一步!又从何勾结缚灵师一说!” 秉畫龙爪一挥,只见夜幕中出现了一道影像,正是埼玉打开裂之境入口,放缚灵师入内虐杀妖兽。 而埼玉则不闻不问,假装不知,予取予夺。 苏蓁于上方瞥了一眼裂之境最强的埼玉,此刻被秉畫的一个威压便吓成这般,唇角轻弯,眼底笑意闪烁。 不错,当年的小花果真是成长了,而不再是靠着和尚的庇护存活,躲避各界争夺追捕。 “糖鱼。” “嗯?” “好不容易来走上一遭,羊羔都有好的机遇,若不送你一份大礼,倒也说不过去,你说可是?” “诶?大礼?真的?你要送我大礼?你有这么好心?” 苏蓁扬起下巴朝埼玉指点示意,“喏,杀了它。” “啊?杀杀谁?那条大蛇?”唐吟琛缩了缩脖子,磕巴道。 “埼玉的血脉纯正,最为接近于上古龙族,它身上的血,可以加速解开你体内的封印。” 唐吟琛指着埼玉,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让我去杀它?小爷这身板可还没它一根胡须长呢!” “好歹也曾死过一次,粉身碎骨过,若你得了它的血脉,不说可以长生不老,至少能修为突飞猛进,配得上浸霜。” 苏蓁眼中的嫌弃,与锦瑟瞧他时的不屑如出一辙 不同于唐吟琛纠结的神色,杨焕之却是心跳猛地一滞。 粉身碎骨? 难道那场梦是真的?! 苏蓁的眼角余光从杨焕之身上收回,双向付出,若不道与另一人知晓,又有何用? 唐吟琛犹豫良久,咬牙道,“老杨,等着小爷去杀了那条蛇取血!说好要一起变强,我可不想一直追赶你们的步子!” 说罢,他从秉畫头顶一跃而下。 手中的扇子翻转了几圈,按下机关,赫然变幻成了伞状,一根根冰骨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音。 右手执伞于头顶,左手中红色微光闪烁,以血为引,不断爆破出血雾。下方的妖兽们闻见了香甜的血气,眼睛一片猩红,贪婪之色难忍。 而埼玉在看到影像后,便知事情彻底败露,而身边的妖兽们,虽想远离,但被其压迫了千万年后,臣服之心绝非一朝一夕可改。 眼见着妖兽们扑了上来,再次将唐吟琛淹没,苏蓁轻笑,飞身而下的同时,打了个响指,一连串的黑色流光自锦宣中飞出,一个接一个的虚拟妖兽接连飞出。 他们被翼人鱼族被释放出来后,一直到此时方才再次放出。如今终于重见天日,免不得嘶吼鸣叫,发泄兴奋。 “兄弟们,开饭了。” 苏蓁的声音慵懒,手指将鬓边发丝别至耳后,眉头轻挑,眸中波光流转,似笑非笑。 苏蓁的‘小妖’们闻言,顿时红了眼,大开食戒。 第0511章 萧楚泓一体双魂 藏谋正文卷第0511章萧楚泓一体双魂杨焕之望着她熟悉的神态,心脏紧缩,随即,又将目光放在了唐吟琛身上 埼玉之血? 苏蓁口中的大礼,可不止于此,他又岂能不出一份力? 有着秉畫对裂之境妖兽的压制,而苏蓁又奏响埙曲为众妖助力,此消彼长。存在了十万年的叛徒妖兽们,面对一群杀红了眼的上古妖兽,全无抵抗之力。 杨焕之虽未恢复本体,却以人形兽身的模样加入了战斗。 传闻中,上古凶兽雾芨实力逆天,鲜少有人能与之匹敌,从无败绩。唯一一次战败,便连命都丢了。 他和苏蓁仿佛说好一般,以摧拉枯朽之势,以埼玉和唐吟琛战场为中心,迅速清理了那些已经趋近于魔化的妖兽。 也不知覃止给了埼玉什么好处,竟能让它为之卖命。 话说唐吟琛,他浮空面对着埼玉,心底一遍遍重复着锦瑟教他的心法,只觉浑身燥热,而他全身以肉眼可见之速开始变红。 五脏六腑似乎被什么压着,如若不发泄出来,就好像他会即刻原地爆炸! 手中的浸霜伞不断颤动,唐吟琛能领会出,浸霜在激动。 埼玉心知秉畫不会插手他们的战斗,而即使被它的威压压着,这人族小子,也只能有被它碾压的份儿。 然而,当唐吟琛扬起左手,攻击而至,它方才发觉自己大意了。 当唐吟琛将左手的攻击挥出时,猛地将浸霜伞抛出,抵御埼玉的回击。右手迅速凝结出一道两个巴掌长的水幕,再以左手逼出了一团火焰,右手双指并拢,引导火焰于指尖,在水幕上迅速刻画出一道符咒。 他也不知自己怎会画符,可上手便知下一个步骤。 水火难容,相互排斥,更遑论同时刻画出符咒。 本该威力大打折扣的符咒,如今威力大涨。 埼玉眼中,唐吟琛昏沉上下充斥着红蓝双色气场,浓郁的灵力似要爆体而出。 那小小的符咒在它的眼里变得越来越大,一颗巨大的灵力球迎面而来。 埼玉晃了晃脑袋,微微侧头便躲开了。 唐吟琛并未流露出失望神色,与此同时,他方才的那一击化作了漫天冰锥和火球,反转回击。 这一幕,于埼玉而言,不过萤火微雨,落在它身上,不痛不痒。 “好个狂妄小辈,不知天高地厚!” 埼玉瞥了一眼秉畫,不敢确信秉畫是否真的不会插手,毕竟它曾与秉畫立约。秉畫饶它性命,而它则镇守裂之境众妖,绝不踏出半步。 但唐吟琛这般挑衅,扫了它的颜面!若不给他尝些苦头,它还如何能在裂之境立足! 就在埼玉犹豫之时,唐吟琛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墨色发丝转瞬变蓝,一双红眸好似入魔。 负于背后的右手,此刻覆盖着一层泛着微光的红色晶状鳞片,内里似有‘岩浆’流动。 鳞片顺着肌肤朝上蔓延,自胳膊到脖颈,再至胸腹、双腿,直至全身被红鳞覆盖。而在这番过程中,他的骨骼和经脉不断断裂重组,痛苦可想而知。 加上他的体内时而燥热,似有烈火遍及全身,时而冰寒彻骨如坠冰渊。如此冰火两重天,令他险些按捺不住,大开杀戒。 此时,一阵埙声入耳,四面八方仿佛卷起了一阵清风,头脑一阵清明。 清风入体,引导着体内两股灵力相互融合,又各自分开,几经磨合,唐吟琛终于操控得当,游刃有余。 倏地,一道金光显现眼前,他尚未开拓的意识海一阵刺痛。 ‘糖鱼,保持灵台清明,我授你功法,切忌,勿授予他人。’ 是榛子的声音? 唐吟琛回望向苏蓁的方位,只见她浮空立于东方,周遭众妖齐力围攻。 她闭眸奏埙,发丝和衣袂飞扬,光暗双色渡灵丝线将她环绕,褶皱光幕交错。金色光轮及璀璨星河,远不及此刻她一身光辉灿烂夺目。 ‘别分神,你若因此丧命,我可舍不得给你烧纸钱。’ 熟悉的欠揍语气,令唐吟琛收起了刚升起的惊艳之色。 依照苏蓁所授,步步受她引导,唐吟琛牢记心法,缓缓试探引导着体内灵力,动了动手指,一根红蓝渐变色的灵力丝线陡然钻出了指尖。 尚且来不及惊奇,对面的埼玉已经想着要给唐吟琛一个教训。 当它释放出威压,唐吟琛指尖的灵力悄然消失,同时体内气血翻涌,额头青筋直跳。 他捂着胸口,咽下即将吐出的鲜血,动了动手指,却再无法引导。 对着面前这尊庞然大物,无异于以卵击石。 唐吟琛小小凡人之躯,想要击败埼玉,本就无可能。 而苏蓁同样没指望着靠他打败埼玉,只是瞧着唐吟琛被一遍遍打趴下又勉强起来,看似像一只玩物被玩弄。 但她知晓,只有战斗,方能激发唐吟琛的斗志和封印。 她朝杨焕之使了个眼色,待后者点头,她快速掐出几个手势,身躯陡然一震,她眼底的光顿时黯淡稍许。 众妖不曾发觉她的异样,而远在裂之境之外的萧楚泓,心猛地剧痛。 而顾昀舒察觉到他的脸色,问道,“楚泓?” 萧楚泓目光紧锁着面前盘膝打坐敲着木鱼小和尚,冷声道,“让开!” 玉竹不予理会,而萧楚泓闪身至门前,抬脚便要踹开房门。 “施主,若你进去,整个裂之境内入魔的妖兽皆会因你力量暴涨,于他们而言更为不利。” 果然,玉竹的话成功让萧楚泓止步。 但即便如此,顾昀舒心里依旧觉得不安,他拧紧了眉头,抬手握住萧楚泓的胳膊,“你只是一个分魂,无法抗衡,我去吧,我去必定拼死护她平安。” 萧楚泓闻言,他的笑莫名变得诡异,“我何曾告诉你,我是分魂。” “” 顾昀舒握住他胳膊的手无声滑落,表情呆滞,他发觉,当年或今朝,他竟从未看懂过面前之人。 “你究竟是谁?” “在转世为萧楚泓时,我便收回了所有的分魂,唯切割出一道分魂封印储存记忆。在京都外的那座山上,觉醒的不是我的本尊主体,只是隐魂罢了。” “隐魂?难道你转生时便是一体双魂?那也就是说,萧楚泓从头到尾都是褚墨宣本尊!这些时日以来,你其实记得所有事,你在借用萧楚泓的身份骗她?你骗她萧楚泓是褚墨宣的分身!你骗她褚墨宣已经回了魔界!” 第0512章 裂魂术 藏谋正文卷第0512章裂魂术萧楚泓苦笑,“她如今记忆错乱,如若她恢复记忆,你会她会不会” “若她恢复记忆,定然满心皆是了尘,与你又有何干?当年她被六界强者围攻,你是救了她,也用雾芨露救了她的命,可你却也强占了她的身子,囚禁她数年。说来真可笑,你又有何可埋怨?” “是啊,我救了她,看着她从风华正茂的少女,变得沉默寡言,仿佛老了几千岁我以为将她禁锢在我身边,便是对她最好的守护。我以为断尾救了阿湛,她会对我动容。我以为我剖心为她续命,她便会一直伴我身侧。我以为我认下所有的罪责,她便能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可到头来,她却一心只想着杀我,甚至在逃出去后,同了尘一起,杀我全族。” 他的眼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转瞬化作苦涩的笑,撕心裂肺的痛令他不由得攥紧了拳。 顾昀舒默默听着,同样无言以对,抬手想要推开面前的门。 真与谎,不堪细思量。 他亦想不通,分明是了尘推波助澜害了锦瑟,可又何故变成了后来那番局面。 ‘嘎吱’ 忽然,他们身后的门开了,三人尚未收起各自眼底的情绪,只见苏蓁面无表情的立在门后,而杨焕之怀里抱着一个血人。 里面一片狼藉,所有物件儿皆化作废墟。 顾昀舒将苏蓁上下扫视,察觉她没受伤,只是灵力有些虚弱,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杨焕之他 思及萧楚泓曾说,他们二人,唯有一人入魔方可破局,不禁心下一阵唏嘘。 苏蓁瞥见杨焕之望着顾昀舒时,眼里冷若寒霜,似在刻意压抑着恨意和杀气。见状,她抢先一步开口,以免杨焕之按捺不住动起手来。 “东篱君,吟琛没有大碍,只是他和浸霜的力量尚在互相融合当中,这次要有劳你出手了。” 不等顾昀舒应声,萧楚泓忽然伸手覆盖上唐吟琛的心口处,果真不出他所料 “你使用了裂魂术?” 萧楚泓笃定的语气令所有人面前表情皆凝住了,顾昀舒立即将苏蓁的手掰开,果不其然,她的手心处有一道红线。 “苏蓁!” 顾昀舒咬牙,若非萧楚泓发现,苏蓁还想一直瞒着不成? “当时局势危险,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唐吟琛的伤势不能耽搁,杨焕之扫了他们一眼,独留苏蓁解释,他抱着唐吟琛去了隔壁的空房间。 玉竹不知何时停下了敲木鱼,立在一旁凝望着苏蓁。 后者每当尴尬时,就会不由自主摸鼻头,“我不就是让唐吟琛去跟埼玉战斗嘛,那对他都是有好处的。如今他的血脉里可是融入了埼玉的血,有了龙族血脉,他便能更好的获得浸霜的传承之力。” “你还是没有解释你使用裂魂术之事!你如此任性,有朝一日大祸临身,又指望谁能来及时救你!” 顾昀舒眼里带着恨铁不成钢,以及浓到化不开的悔恨。 苏蓁自知理亏,也心知顾昀舒对于当年没能救下她的事而一直耿耿于怀,但她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呃我不就是趁着他们打斗,分裂神魂去偷了妖晶嘛只要吟琛把它炼化了,他和羊羔的契约自然会演变至同等,相互压制。” 苏蓁眼睛发亮,忍不住喜滋滋的模样,俨然是成功了。 “你疯了?唐吟琛他一介凡人,你居然让他用血肉之躯炼化妖族至宝?” “有我的锦宣在,转化妖力罢了,又有何难?” “等等!什么契约?”顾昀舒反应过来,惊问道。 “嗯,其实啊”苏蓁凑近顾昀舒耳边轻声道,“杨焕之其实就是雾芨兽转生,为了救他性命,只好由他觉醒,再和糖鱼缔结血契。借糖鱼的生命力,得以共生。” 一股怒火自顾昀舒心头冒出,“胡闹!” 一人入魔方可破局,如今可倒好,两人的命是保住了,偏偏成了一妖一魔。 思及此,顾昀舒不愿再同苏蓁多言,扭头便去了隔壁厢房为唐吟琛疗伤。 炼化妖晶哪有那般容易,稍有不慎,生魂顷刻灰飞烟灭。 望着他推门而入,门窗内的身影愈来愈远,直至不见,苏蓁的心总算落了地。 顾昀舒生她气无碍,只要肯出手救人就好。 “出来。”萧楚泓忽然厉声道。 苏蓁愕然回眸,只见萧楚泓正眼神凌厉的盯着她的袖口。 玉竹与之截然相反,多了几分和煦笑意。 苏蓁忘却了过往旧事,却想起了尘和褚墨宣之间夹杂着灭族之仇。故此,若让他见到秉畫,难免又是一场恶战。 于是,将右手朝身后藏了藏,伸出左手摸了摸玉竹光滑的头顶。 “小和尚,多谢你在外为我们护法,这才没让那些邪祟入侵。” “阿弥陀佛,此乃小僧分内之事。” 苏蓁笑容僵住,这小和尚竟变得和她生疏了。 未曾多问,他却自行颔首,朝着楼下走去。 转眼间,只留下了她和萧楚泓二人,莫名的尴尬自心底蔓延。 方才萧楚泓和顾昀舒所言她自是收入了耳中,一时之间,她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蓁蓁。” “狐狸。” 二人纠结半晌,同时异口同声道。 萧楚泓听闻她的称呼,稍稍怔愣,后了然一笑,“你倒是直接。” “是呀,总比某人对我藏着掖着要好。” “”萧楚泓小心翼翼探着她的神色,却没能在她眼里瞧出欣喜或是憎恶。 “堂堂魔祇帝君,没想到化身为人后却多了七情六欲。毕竟,在我仅存的记忆里,可从未见过我们的帝君尊上笑过。”苏蓁笑着讽刺道。 “那你可喜欢?” “我只想从你嘴里听一句实言,甭提所谓善意谎言,在我眼里统统都是欺骗!你打着惜我爱我的幌子,与我而言,却是另一种变相伤害。苏蓁也好,锦瑟也罢,从来不惧危险,更不惧死。”苏蓁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恨意,定定的看着他的眼,似乎想深入他眸底的深渊一探究竟,“狐狸,我只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萧楚泓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一颗心起起伏伏,怅然若失。 “当年,你的意中人是了尘。”能道出这句,对萧楚泓而言却是异常艰难,喉结滚动,眼神落寞,“你和了尘,还有姜温,是生死相交的挚友。” 而他,当年于她而言不过是外人。 “嗯。”苏蓁淡淡应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第0513章 妖女狐狸彻解心结 藏谋正文卷第0513章妖女狐狸彻解心结“我们初识于翼人鱼族,一同经历了翼人鱼族的兴衰。那时的翼人鱼族,被无数妖兽围攻,全族覆灭,唯有重伤的江湛被你救下再加上他们早已眼红你手里的渡灵驭妖功法,此事传出,六界纷纷追杀你二人。据我所知,此事有了尘在其中推波助澜。我告知与你,你却不肯信,于是我只好将你强行带回魔界。” 道至此处,苏蓁察觉到他眼底爆发出难以压抑的恨意。 “你在撒谎!褚墨宣!你怎还不肯道出实情!我在被你带回魔界前,分明已经身受重伤!经脉尽断,双腿被折,元珠被碎,这些都不是你所为,否则,你和姜温不会杀雾芨夺宝物来救我性命。更何况,你还救了阿湛。但你偏要认下不属于你的罪!偏要让我依靠恨你来想要继续活下去!” 苏蓁许会不信他,但不会不信姜温。 她甚至不知自己究竟在执着什么,所求的真相是否真是她苦苦所追求。 明明多次决意放下过往,却又因不断卷入漩涡而勾起了她的探寻之心。 那既然种种迹象都表明姜温和褚墨宣是旧识,且一同参与了雾芨被杀一事,那便表明 “我身受重伤,是了尘所为,可对?” 萧楚泓只是定睛望着她,眼里带着惧怕和疼惜。 所谓的惧怕,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唯恐再将她弄丢的担忧。 最终,他点了下头,“对。” 虽早已猜到,但亲耳所闻,仍难以接受。 “我满心仇恨想要复仇,于是你禁锢我,不让我去找了尘寻仇。” “是!” “那你又为何要凌辱于我?!”苏蓁的声音终于起了波澜,眼里一片死寂冷然,在她仅存的记忆里,恨不得将褚墨宣食肉寝皮,生吞活剥。 “初时不懂情爱,只争朝夕,后时悔之晚矣。” 当年一眼相中那邪肆张扬的红衣少女,便知她会是他的心魔,是他的执念,是他躲不开的劫。 苏蓁呆住,脑袋有些懵,凤眸中伤感褪去,换作惊讶,一时无言。 “我对你千般好万般宠,纵使你恨了尘,可无爱哪儿来的恨,你对他更多的是眷恋。直到有一日,你答应嫁给我了。我心里欢喜,还与姜温畅怀痛饮三日。”萧楚泓深情款款的望着她,唇边温润和煦的笑轻易令她沦陷,但他眼底的伤痛又令她心疼。 但她真的不解,依她的性子,了尘对她那般,她当时又怎会还眷恋那份不被容于世俗礼法的情? “可就在我们大婚之日,你逃了。甚至后来,如你所想,你居然和了尘一起率兵攻入魔界,十尾魔狐一族尽数覆灭。”萧楚泓继续道。 “啊?!不会吧!这怎可能?” 听他所言,苏蓁眼前好似真的出现了影像,战场之上,六界强者与众妖群魔聚集。她和了尘并肩而立,对面一袭黑衣的魔祇帝君俨然一副王者之姿他分明已经身受重伤,浑身血迹斑驳,却毫无退缩之意。 “那湮灭法阵杀死我的湮灭法阵,也是他所为?” 望着她小心翼翼探究又唯恐得到失望答复的模样,萧楚泓犹豫了。 但他不言,于苏蓁而言却已经心知肚明,苦笑一声,仰头看着他。 “怎么?不是他?是你要杀我?我杀你全族,你便设下法阵,要我神魂俱消?” “自然不是!我闯入了阵中,自然是要救你!可殊不知是了尘以你为饵,设伏于我!”萧楚泓脱口而出的解释,让苏蓁顿时红了眼。 她信了,他所说她都信! 但怎会如此啊?难道真是了尘所为?她无故逃婚,又同了尘一起攻入魔界,而后又生反转,被了尘的法阵诛杀! 那个连条鱼都舍不得杀的和尚,何故要对她如此残忍? 望着萧楚泓,清澈的眸中闪着柔情,“狐狸,他不该是佛祖的,他该是我的。可他选了他的佛祖,稳住了他的佛心,不愿与我同坠入阿鼻地狱。我独自来到地狱,遇你方知我千方百计要入地狱,应是为了寻你。” 萧楚泓的心随着她一字一句而跌宕起伏,听闻最后一句,顿时狂喜难耐,将她揽入了怀中。 “锦儿锦儿锦儿” 他一遍遍轻声呢喃的呼唤着她,滚烫的泪珠砸在了苏蓁的脖颈上,心猛地一颤,这每一滴泪里都夹杂着这只傻狐狸数十万年的思念和期盼。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感知着彼此的温度,各自心结解开,所有的负面情绪统统消失不见。 直到后方传来的咳嗽声,才将二人的思绪唤回。 萧楚泓不满的眼神望向‘不识趣’的顾昀舒,后者笑道,“人已经治好了,身上的伤也痊愈了,过会儿便会醒。倒是焕之,我总觉得他不大对劲,他好似对我有了成见。” “人怎么还没醒?你功力又退步了?”苏蓁转移了话头,问道。 “是啊,生生炼化那么大一块妖晶,你也不怕他吃不下爆体而亡。” “没事儿就好,如今咱们也是时候该翻翻旧账了。” 话落,大量的脚步声自楼下传来,是阿湛他们! 阿湛已经哭红了眼,不顾他人阻拦,冲上前就要抱住苏蓁,却被萧楚泓抢先一步揪住衣领扯到一旁。 “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萧楚泓这吃醋又小气劲儿的模样,令众人叹为观止。 苏蓁摸摸鼻头,替他解围,“先前杀了不少恶灵和妖物,身上血腥味儿有些重,大家还是别靠我太近了。” 书雅闻言,径自越过他们走向杨焕之所在的屋子。 苏蓁挑眉,收起了看好戏的念头,朝着楼下走去。 “蓁儿,你去哪儿?” “动了我的人,覃俞谷不给个交代,这事儿还能就这么过去了?” 苏蓁说罢,大步朝楼下走去,萧楚泓清晰瞧见,每当她移动时,都会有一道金色流光钻入了她体内。 几息之后,便停了。 他们在裂之境,究竟还做了什么? 沉思片刻,他和顾昀舒便带着玉竹和阿湛一同下了楼。 而阿朵则随着书雅入了左侧房内。 此间屋子并未受隔壁干扰,装修简洁雅致。 一股夹杂着幽香的血腥味入鼻,书雅稍感不适,轻揉了下鼻子。 屋里没有屏风遮掩,她们二人一眼便望见了满身血污躺在床上的唐吟琛。 而杨焕之正动作轻柔的用湿润的帕子小心翼翼擦拭着唐吟琛的一寸寸肌肤。 塌边的石盆内,清水变得血红。 杨焕之听闻声响,微微侧头,见是书雅,眸里并未掀起多大波澜。 杨焕之坐着没有起身,而书雅尴尬的立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在哪儿杵着。 阿朵见状,只好替她家小姐问道,“杨公子,我家小姐特意探望,不知您和唐公子伤势如何了?” “无碍。” 轻淡的两个字,落在书雅耳中,犹如一片鸿毛掠过心尖。 “杨公子,你的眼睛是怎么了?”书雅问道。 书雅不提倒也罢,杨焕之闻言,只觉得心口的疤痕再次撕裂般疼痛。 许久后,他依然未曾应声。 第0514章 真相浮出水面 藏谋正文卷第0514章真相浮出水面书雅目光灼灼的望着杨焕之,冷声质问道,“杨焕之,你究竟还记不记得本小姐?当年是本小姐强行求祖父找皇上赐婚!可如今你却这般薄情,为了一个男子出生入死!你眼里究竟有没有本小姐!” “杨某以为,先前已经将心声都告知书小姐了?” 自从杨焕之觉醒后恢复记忆,便收起了往日的谦卑之态。 “你所谓的心声,就是告诉本小姐你喜欢男子?之后再找人做戏欺骗本小姐?” 先前杨焕之‘身死’之际,唐吟琛的字字句句皆入了她的耳,她分明听见‘做戏’二字。 “都说烈女怕缠郎,我若不死缠烂打套路于他,这追妻之路得有多漫长啊?” 此刻,杨焕之的眼里装满了床上的人儿,语气中的宠溺毫不掩饰。 而他话说的如此直白,一股无名火自心底冒出,书雅的耳朵和面颊火烧火燎的烫。 “你!你!好你个杨焕之!你怎能如此!本小姐究竟差在哪儿了?” “纵使千般好万般好,也不及他分毫。” 书雅无话可说,怒极的她想要抽出鞭子杀了面前二人,但腰间却空无一物。 “杨焕之!你就不怕本小姐让皇上灭了你们两家?” “那不妨试上一试?” 杨焕之的语气轻飘飘的,有些不着力,一双在书雅看来有些薄情寡义的黛蓝眸子轻瞥向她,书雅的怒气顿时被浇灭了大半。 “你不是杨焕之?你究竟是谁?!” 杨焕之冷声道,“出去。” 阿朵悄悄扯了下书雅的袖子,后者不为所动,只好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姐,如今不是论及儿女情长的时候,不如先让唐公子休息。待我们出去后,大土司定然会为您做主!” 书雅闻言,冷哼一声,转身朝外走去。 只是,心里依旧委屈。 听到门关上的刹那,杨焕之重新低下头,替唐吟琛的擦拭着身上的血污。 而唐吟琛仿佛正沉浸于美梦之中,唇角嗜着一抹笑意。 “这家伙,也不知做的是何美梦?” 说罢,他双手圈住唐吟琛抵在塌上,缓缓俯下身,两人靠的越来越近,额头互相抵着。 金色微光闪烁,杨焕之进入了他的梦境中。 入梦刹那,靡靡之音入耳,喧嚣不断。 放眼望去,只见他正处于一处红楼之中,而唐吟琛正抱着一青衣妙人儿上下其手。 ‘唐吟琛!’ 杨焕之方才怒吼出声,却见那两人齐齐转过了头,而唐吟琛怀中人的容貌,竟与他一般无二。 啊?这 万分尴尬的杨焕之即刻退出了梦境,而唐吟琛也悠悠转醒。 四目相对,杨焕之干咳一声。 唐吟琛只是笑望着他,忽然没闹没闹的道了一句,“没想到,在老杨你眼里,我竟这般好。” “嗯?” “虽在梦里,但外界的声音,我听得到。” “你也不差呀,在梦里还想着占我便宜。” 两人相视一笑,杨焕之望着他绯色的面颊和耳根,瞳孔色泽变深,放下手上的帕子,再次缓缓低下了头 终于,苏蓁心心念念期待许久的窗户纸,终于捅破了。 而积压在杨焕之心里的爱憎仇怨,当入目皆是唐吟琛时,也都消散了。 望着杨焕之凝结在眼睫的晶莹泪光,唐吟琛的心好似被什么扎了一下。 话说另一头,苏蓁飞身冲出了石楼。 但出来的刹那,整颗心顿时凉了。 整个谷里无比寂静,静到她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顾昀舒等人也没料想到这一幕,分明一炷香前还不是这个模样。 整个谷内彻底没了生气,谷中的人都消失不见,四处昏暗,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笼罩着心头。 尤其是当杨焕之和唐吟琛出来之后,谷中景象骤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深沉夜色下,谷里一人高的杂草丛生,掩住了石楼。仅留的青石小道间浮动着幽幽鬼火,瞧着给人一种通往阴间黄泉路的错觉。 甭说尸骨残骸,便连鸟兽尸体都不曾见。 书雅揉了揉眼睛,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难道在做梦?” 顾昀舒伸出右手,一道白光飞出,几息后收回,他皱眉望向众人,“此非梦境,亦非幻境。” “糖鱼,你先前触摸那红色铃铛时,可有感知到什么?”苏蓁问道。 唐吟琛努力回想,“我就觉得当时好像被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体内,之后就被控制了。” “啊!我记得!是那个红色铃铛变成了一条小蛇!”阿朵喊道。 唐吟琛闻言,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条蛇在我身体里?” 苏蓁皱眉,抬头望向各个石楼高处系挂的铃铛,喃喃道,“月娘薄意暄婧儿你们究竟在做些什么?” 事已至此,苏蓁不得不从头思索整件事。 先是商婧尧无故道出商奕辞在山中囤积兵马财物,这件事苏蓁坚信与皇帝脱不了干系。毕竟,她也在其中推波助澜。 其后,商奕辞前往江都守陵。 然而没过多久,江都洪水爆发,且诸多百姓感染怪疾。 当他们奉皇命前来赈灾,却发现感染怪疾的百姓最终都变成了稻草人。无知的官府衙门将稻草人悉数燃烧,以至于整个江都怨灵遍地。 而无辜百姓的怨气,不至于搅乱整个江都格局。 毕竟,皇家将皇帝安置此地,必定是风水极佳,又怎会轻易被破。 直到蠃鱼族、翼人鱼族和覃俞谷出现,仿佛所有杂乱无章的线索都串连在了一起。 而唐吟琛和杨焕之之事,本就是变故,不在幕后之人的算计之内。 月娘前往江都寻夫,却利用她进入了翼人鱼族。 靖王商暮景随着商婧尧亦来了江都,但一个不知所踪,一个却出现在了覃俞谷。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背后,都指向了一个人。 一个十分低调,却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儿 当苏蓁将所有的事理了一遍后,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唐吟琛瞪大眼睛,“是薄意暄?都是他搞的鬼?” “一半一半吧。” 苏蓁压根儿想不起是何时入了薄意暄的局,也许是初见时,就受了他潜移默化间的刻意引导。 “无论是姒离簪还是时欢晷,亦或是决明杵,它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功效改命!” 第0515章 活水引路 藏谋正文卷第0515章活水引路“改命?他要改谁的命呀?”阿湛疑惑道。 “覃俞谷中,所有人的命。”苏蓁的语气十分笃定,心下一片清明。 她斜睨萧楚泓一眼,难怪他会令窦章和月娘联手,原来是有着同一执着和信念。 一个是为了拯救蠃鱼族和翼人鱼族,一个是为了九尾魔狐一族。 那薄意暄呢 若她没记错,这每一个红色铃铛里,都寄居着一魂。 如此多的铃铛,只怕是整个覃俞谷都被人屠尽了。 也难怪他身上阴气总是如此之重,且从不见他笑过。 顾昀舒也想通了这点,长叹一声。 苏蓁忽然蹲下了身,用手扒拉着地面红色的土,触感彻骨森凉。 “唉,如此浓重的怨气,只怕已经积攒了上万年了。” “榛子,就凭我们几个如今的实力,想要出去也不难,何必耗着!” “不行,这谷里怨灵太多,若我们强行闯出去,只怕他们暴露于外界后,会立即被天地规则抹杀。” “你倒是好心,那怎么着?点上几炷香?把他们供起来?依小爷看,直接把这地儿给轰炸了,逼那个薄意暄出来!” “我记得月娘说过,妖兽的尸体都在一处地宫内。” “地宫?这儿到处都是石头,哪有地宫啊?” 苏蓁捻起一抹土,轻嗅了嗅,眼底幽光划过,唇角微勾,斜睨顾昀舒一眼。 顾昀舒侧头,顺着苏蓁视线,眼睛朝上瞥去。 是他的竹簪子。 抬手将细长的竹簪抽出,递给苏蓁。 苏蓁接过,笑道,“这原本是你拿来盛孟婆汤的竹筒,沾染了黄泉气,早已非凡物。这遍地冤魂,自能被它所牵引。” 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刻画出一道符咒。再逼出了一滴血。那滴血仿佛有着灵性,被符咒包裹着,自动飘入了竹簪中,与之融合。 转瞬,四面八方稀薄的灵力波动轻颤。 悬挂于各个石楼顶端的红色铃铛剧烈响动,曾受其害的唐吟琛眼神有些迷离,晃了晃脑袋,恰在此时,一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所有的声音顿时隔绝在外。 书雅在一旁看着,微微侧头。 苏蓁松开了手中的竹簪,只见它朝着上空飞去。 同时朝着唐吟琛一挥手,原本一直藏于唐吟琛体内生怕被察觉的一抹魂,立即被吸了出来。 源于唐吟琛体内的不适感消失,一直笼罩着他心头的那股压抑感也不见了。 苏蓁望着手心里的一团灰色光团,玩味一笑,“一直不收拾你,只是不想惊动了薄意暄。” 使劲握了握拳,众人分明听到来自于她手心里传出的哀嚎,同时,所有的红色铃铛里也发出了闻之绝望的痛苦哭嚎声。 恍然间,他们仿佛瞧见,浓烈的紫色火光下,整个覃俞谷付之一炬。这场火燃了许久,当火焰褪去,景色依旧,谷内的人皆不知所踪。 这恍若错觉的幻象很快消散,耳边的铃铛声此起彼伏,杂乱无章。 苏蓁从袖口中摸出一支碧玉箫,悠扬悦耳的箫声传出,与之相抗。 渐渐地,她仿佛沉浸入一个全新的空间。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好似天地间至于她一人,万籁俱寂。 她细细聆听着四周,忽然迈步朝着右后方走去。 外界的众人只见苏蓁吹着箫独自走向某方,书雅欲开口,却见顾昀舒和萧楚泓同时跟了上去,他们这才随之而去。 杨焕之和唐吟琛走在最后,回望向那无数枚仍在作响红色的铃铛,思及他们先前所入的那不知是真是假的覃俞谷,心下莫名悲哀。 苏蓁随着心底声音的指引,带着众人一步步来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地儿。 当她睁眼时,只见前方遍地足有一人高的杂草,时不时还可见几块长相怪异的大石头。 俯身拨开杂草,可见一条小渠,里面流淌着黄色的水。 “活水?” 苏蓁挑眉,忽然扑鼻而来一股清香,她眨了眨眼,哑然失笑。 “榛子,既然有活水,又向下蜿蜒,那岂不是我们一直顺着这活水朝下走,便能见到你所说的地宫?” “是啊!难得难得!你这价值一亿黄金的脑子,终于不怎值钱了。” “嗯?!你这是何意?” “他啊,是在道你十窍通了九窍,俗称一窍不通,说白了,就是在说你以前傻,脑子不好使。”书雅耸肩一笑,带着阿朵率先朝下游而去。 唐吟琛语塞,杨焕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无事,往后有我,你只管享乐便是。” 唐吟琛搔头,憨憨一笑。 苏蓁眼神怪异的打量着他,长叹一口气,手忽然被握住,侧头看向萧楚泓,却见他痴痴的看着她笑道,“你有我,何须羡慕旁人。” “” 玉竹和阿湛望着那四人成双入对的离去,心下茫然。 “小师父,我们可是被丢下了?” 玉竹眼里光亮稍暗,半晌后才道,“此地异常,跟紧些,莫要丢了。” “嗯!” 苏蓁等人沿着那渠间的水一直走,走了约莫两炷香左右,仍不见头,反倒是夜色愈浓。 顾昀舒抿唇,悄悄施法,一只只闪烁着白光的‘灵蝶’自他的宽袖中飞出,点亮了四周。 蓦地,杨焕之止步,遥望前方,转而看向了西南方。 苏蓁蹙眉,“羊羔?怎么不走了?难道这活水引路的法子不对?” “若能走到头,兴许是有一条路,不过于你而言,没准儿是黄泉路。薄意暄此人心机深沉,实力不明。他步步心机,将你引入了覃俞谷,不一定是要你死,但存了什么旁的心思,便不好说了。” 苏蓁俯视着脚边的细渠,心里几番纠结。 “不!反正我一定要救回婧儿!即使真是黄泉路,我也要闯上一遭!” 说罢,苏蓁继续朝前走。 她从不是自不量力之人,亦非老好人,但商婧尧,她偏就救定了! 被她拽着的萧楚泓心里颇有些发酸,她和那个刁蛮公主相识才不过多久啊,便舍得把命都搭进去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们终来到了一片小湖泊前。 唐吟琛蹲在岸边仔细瞧了瞧,湖水昏黄浑浊,便连这水有多深都看不清,不禁问道,“这下面真有暗流?” 第0516章 下水 藏谋正文卷第0516章下水“跳下去不就知道了。” “啊?这么直接?” “先前我和阿湛会进入覃俞谷,便是因那寺庙前的石狮子。之后我俩掉入了一处深潭,潭水虽没有这湖水浑浊,但散发出的气息却是一样的。” “什么气息?” “亡灵阴气。” 月上柳梢头,浑浊的湖水中森森凉气阴冷透骨。 萧楚泓眼中溢满了戾气,右手紧绷成‘爪’状,一团暗红色的魔气陡然飞出。 那湖水仿佛受到了感应,波光粼粼的水面聚类颤动,晃花人眼。四周的杂草疯狂摇摆,‘哗啦哗啦的’声音尤其刺耳。 在苏蓁的示意下,其他人一起朝后退了数步。 杨焕之离顾昀舒稍近,眼珠子也随着顾昀舒而移动。 顾昀舒拧紧剑眉,当年是他和褚墨宣一起将人家杀了,这仇恨也不知如何能消除的了。 当年分明是锦瑟那个臭丫头四处挑衅凶兽,将雾芨给打成了重伤。否则咳咳!否则他们也不能趁兽之危,轻易找到了雾芨的藏身之处,夺其一目,救了后来即将濒死的锦瑟一命。 萧楚泓立于最前方,浑身充斥着墨色薄雾,平地陡然间卷起了一缕缕淡红色气流。 苏蓁的手指微动,伴随着萧楚泓的动作,细如纤丝的渡灵丝的顺着手指蜿蜒而出,钻入了红色气流,再一同‘嗖嗖嗖’数声,一同投入了水中。 本就乌压压的天此刻愈发不见一丝光亮,萧楚泓和苏蓁体内的力量源源不断钻入了湖中,也不知去往何方。 唐吟琛心生警觉,召唤出了武器冷眼紧盯着四周。 良久之后,那两人的脸色并未有苍白之色,反而变得红润,气息平稳,不见虚弱。 阿湛在玉竹的身侧抿了抿唇,伸出双指朝前方虚空一点,四面八方的黑暗好像稍微退了些,细碎朦胧的蓝色微光朝着他们聚集,将他们所处的这方寸之内全然点亮。 与此同时,萧楚泓二人同时动作一顿,快速朝后退了一步。 头顶夜幕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红色的月光请挥洒而下。 苏蓁仰头望去,正如那夜他们在江都主城外所见,一轮妖异的红月正悬挂于半空中,那诡异的光让人心头一阵发颤。 而湖水就在此时停止了颤动,反而形成了一个大漩涡。 那漩涡不断地旋绕着,一直盯着,仿佛整个身躯和生魂都会被吸了进去。 只是凡人之躯的书雅几人最先失神,直到一阵埙声入耳,他们方才回过神来。 苏蓁给他们身上种下了几道清心符后,方才继续看向身后的湖,深吸了一口气。 “焕之,我和狐我和萧萧下水,你们留下!倘若三个时辰后我们没出来,你就强行破界,带他们出去。” 杨焕之却只斜睨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我留在人间,可不是为了他们。” 说罢,他看向唐吟琛,后者挑眉回之一笑,双手环胸,对苏蓁说道,“榛子,都最后一步了,这才让我们走,可是晚了些?” 见苏蓁还欲开口,他又说道,“世子爷走之前可是同我打过招呼,要小爷小心照看着你,说不想等他回来时,你坟头的草已经比他还高。我若丢下你,还要不要做人了?” 子晔 一想起那个喜欢穿着红衣的小胖子啊,苏蓁唇边的笑意便怎么也止不住了。 “那你们呢?书小姐?你们没缘由要跟着我赴死。” 书雅心知这几人都是修道强者之流,但能让他们如此忌惮,可见敌方亦非宵小之辈。 “一起啊!本小姐才不怕死呢!” 阿朵正要出言制止,却被书雅冷冷的一眼而将脱口而出的话憋了回去。 “好!” 苏蓁轻笑,再次伸出双手,暗红与暗金双色微光自她的手心中翻涌而出,将他们所有人包裹在内。 当光芒褪去,他们的手腕上皆多出了一条丝线,将他们所有人串连束缚在了一起。动了动手腕,灵丝消失不见,至于一道花形印记。 “我在我们身上都种下了符咒,下水后,你们只需随着手上的指引紧跟着我。除此之外,所见所闻皆不可信!” “你担心水下会有新的幻境?”唐吟琛道。 苏蓁摇头,“不好说。” 随后,萧楚泓和顾昀舒为他们身上设下了避水咒,他们这才一一跳下水中。 方才入水,他们方才发觉这水下比他们原先猜想的还要模糊,压根儿无法视物。只能隐约瞧见一道道包裹着金色丝线的红色气流密密麻麻交错,像一张大网阻隔了他们的去路。 萧楚泓握紧了苏蓁的手朝着某面的水游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苏蓁此刻万分庆幸有萧楚泓在,萧楚泓身为魔帝,他释放出的威压,令这水中所有妖物皆不敢靠近。 他们也不知游了多久,湖里的水从泛黄变得泛红,直到他们眼前出现了对苏蓁而言无比熟悉的一幕。 无数条黑色的锁链自上方垂下,随着水流不断晃动。 而在铁链尾端的尖锐钩子,刺穿了它们的身体,束缚着一只只面相无比丑陋的各类妖兽,唯一相似的点,只怕是他们皆身躯残破不全,干瘪枯瘦。 虽说多数都还活着,但如此活法,倒不如死了痛快。 苏蓁想同上次一样出手相助,可如此,她的力量必定会消耗的一干二净。毕竟身处水中,没有灵力或魔气可供她恢复力量。 犹豫再三,她决心放弃。 这些妖兽固然痛苦,一时半刻却也死不了,可权衡利弊,一旦她的力量耗尽,于他们而言却是大为不利。 待寻到薄意暄,若能找到根源,届时再试上一试,替他们彻底解除痛苦。 他们继续朝前游,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到了一面岩石石壁前。 壁上洞口不少,苏蓁也懒得找,随意选了一个。 反正若薄意暄有心杀她,选哪个都是死。 半晌后,萧楚泓替他们解除了避水罩,一行几人徒步前行。 顾昀舒再次释放出数只引路蝶,透过光亮,可以清晰瞧见这洞**的石壁外面的覃俞谷一股,天然形成,并无人工开凿的痕迹。 第0517章 人鱼至宝决明杵 藏谋正文卷第0517章人鱼至宝决明杵壁上也没有浮雕壁画,阿湛自始至终面色凝重,心口处仿佛压着一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来气,快要窒息。 当他们走到尽头时,面前是熟悉的石门,门半掩着,听不出动静,但身后却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 ‘呼哧呼哧’ 众人停下脚步,只见阿湛正单手扶着墙壁,单手捂着胸口,好像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苏蓁急忙松开萧楚泓的手,走到阿湛跟前,轻拍着他的背,“阿湛?阿湛?你怎么了?” 阿湛却似乎听不见她的声音,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 见他脸色潮红,苏蓁摸了摸他的额头,竟十分滚烫。 “锦儿姐姐姐姐救我姐姐,是阿湛不好!姐姐不要丢下阿湛阿湛会好好修炼!阿湛会听宣哥哥的阿湛阿湛会保护好姐姐!姐姐,姐姐,阿湛好冷!好冷啊!姐姐不要把阿湛关起来!不要丢下阿湛好不好!” 阿湛分明浑身滚烫,但他却一直在喊着冷。 苏蓁将灵力输入他体内,却发现他的五脏六腑竟处于逐渐冰封的状态。 听到阿湛的呼唤,他们不约而同将目光放在了苏蓁的身上。 “阿湛,别怕别怕!” 苏蓁温柔的拍着他的背,但阿湛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正当此时,一只大手从他们的背后伸出,是一枚巴掌大小的米粉色海螺,海螺表面有着一枝栩栩如生的渐变色蓝楹花枝。 苏蓁眸光闪烁,动了动唇瓣,终没有多言。 “把你的血滴上去。”萧楚泓道。 苏蓁依言照做,指尖逼出一点血,滴落在了海螺上。 海螺散发出蓝色幽光,飞进了阿湛的身体里。 苏蓁眼前一亮,纤纤十指如藤萝般交叠缠绕,姿态曼妙,掐出了几个手势。 海螺上的蓝楹花层层叠叠释放,香气扑面而来。 而阿湛也不再喊着冷,他的身子变得轻飘飘的,朝着扮演着的石门后飞去。 苏蓁只是愣了一瞬,便立刻反应过来,想要拽住阿湛,她的手却穿透了阿湛的身体。 “阿湛!” 苏蓁大呼一声,眼见阿湛双眸闭合飘进了那扇石门内,他们立即快步跟了进去。 当所有人踏入,一阵蓝光闪烁,蓝光褪去,里面的景象与苏蓁猜测一致,是翼人鱼族旧址。 但阿湛已经不知踪迹。 覃俞谷和翼人鱼族究竟有何干系,是月娘带薄意暄来的? 唐吟琛揉了揉眼睛,又锤了几下脑袋,大惊失色,“这是哪儿?水下城?” “是当年翼人鱼族所在地。”苏蓁道。 “不是。”萧楚泓道。 苏蓁疑惑地‘嗯?’了一声。 萧楚泓捡起一块青色物什,巴掌大小,薄如蝉翼。 “此乃龙绡,又名鲛绡,入水不濡。” “阿越,翼人鱼族善于纺织,可织龙绡。你觉得此地不是翼人鱼族?”顾昀舒问道。 “布置的一模一样,但我找不到一丝一毫熟悉的气息。” 苏蓁瞪大了眼,“那我上次去的那儿也不是真的?” “是,不然你也不可能得到攸水的遗物。” 苏蓁闻言,脑海中一片清明,唇瓣抽了抽,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不可思议。 “那个海螺该不会就是” “真正的决明杵所幻化。”杨焕之接话道。 “不是可是可是月娘不是说是决明杵封印封印了翼人鱼族?!” 苏蓁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终于意识到,她被月娘骗了。 “她骗我?为何?为什么啊?!难道她觉得我今生偏帮妖族是因我在赎罪?!” 萧楚泓不语,“那时她主动寻上了窦章,我也没有问过她缘由。” “嗐!呆子!” 苏蓁的心里此刻五味掺杂,又好气又好笑又无语。 环顾四周,大声喊道,“月娘!你给我出来!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从没想要害过你!更不曾做过对你不起之事,你何苦一直不信我。” 然而,无人应她。 当他们走入苏蓁记忆中的‘宫殿’时,终是唐吟琛忍不住了。 “榛子,月娘究竟是什么人啊?” “呃她同我说她是狼妖,但其实是蠃鱼。” “啊?我记得蠃鱼不是可以预知水患,却被人们当做了灾物?” “嗯,她可能不是不信我,而是不信所有人族,故此才对我避开不见?唉,月娘啊,我若不是真心待你,又何苦为了你们走上这一遭呢” 苏蓁轻声说着,神色落寞,低垂着头,像是十分沮丧。 纵使她如何絮叨装可怜,她要等的人始终没能给她回应。 直到那王座处传来了‘刺啦刺啦’的怪异声响,他们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正半蜷缩躺在那王座上酣然入睡。 银紫色的电流光球将她包裹在内,那姑娘对周身危险一无所知,身姿柔软曼妙,仅裹着一层红色轻纱。 顾昀舒等人见状,纷纷别过了头。 “婧儿!” 是商婧尧!她竟还身着着那身鲜红的嫁衣! “婧儿!快醒醒!是我!我们来救你了!” 苏蓁呼唤了几声,商婧尧并没有答应。 她的十指微动,缕缕风自他们身边掠过,无数道金红色的丝线自她的指尖蜿蜒而出。 她努力调动着体内的力量,眸色变得深沉。 当渡灵丝想要穿入那困住商婧尧的‘牢笼’时,只见那光球立即收缩变小,沉睡中的商婧尧似乎有所感应,皱眉嘤咛了两声。 怎么回事?她的力量好像被吞了? 苏蓁立即撤回了力量,于原地挪动步子,环顾四周转了两圈,冷声道,“薄意暄!你给老子滚出来!” 苏蓁一改平日里的和颜悦色,脸色堪比恶鬼般可怕。 她咬紧了牙关,手中再次力量凝聚,当光球凝结,随手朝着某个地方抛去,只听远处传来了‘轰隆隆’倒塌声,一根巨大的柱子轰然倒下,地面碎裂,溅起一片狼藉。 萧楚泓只是冷眼看着,任由苏蓁发泄火气。 唐吟琛不明所以,欲同她一起,却被杨焕之扯住了胳膊。 “别动。” “喔。” 暗处的人仿佛就在等着她自乱阵脚,冰冷毫无温度的声音传来。 “苏少卿,好大的火气啊。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假公主,也值得你这般?” “我如此失态,不正如你所愿?赶紧放人!” 第0518章 邪器【逝荒铃】 薄意暄未现身,他们只觉得这隔水的殿内空气不知何时起变得稀薄,他们只觉得所能呼吸的空气的愈来愈少。 苏蓁立于原地微动,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陷入沉睡的睡美人。 萧楚泓面色无异,顾昀舒心知这家伙除了苏蓁外,心中旁人生死皆同他无关,故此也没指望他救人。 修长十指快速掐出几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势,朦胧细碎的白光于他周身环绕,再迅速于虚空中画出一道符咒,仿若绵软无力的手只是将朝前一推,差点窒息而死的书雅和阿朵顿时捡回了一条命。 另一旁苏蓁一直在到处乱丢攻击,整个大殿早已变得不堪入目,唯有商婧尧所在的位置干净依旧。 萧楚泓的眼一直在苏蓁身上,杨焕之的目光则一直追随着苏蓁的攻击。 他们摸不透薄意暄的实力,故此没有传音商量对策,仅靠着道不清的默契,当苏蓁忽然发疯出手,他便知她所想。 每当苏蓁发出一记攻击,顾昀舒便会即刻布下一道结界,以免他们再坠入其他空间。 陷阱掉一个就好,掉多了可就摸不透了。 就在苏蓁摧毁了整座宫殿时,她最后一记攻击忽然转变,朝着商婧尧那边攻了过去。 顾昀舒同时左手五指弯曲,一把银灰色的弓箭赫然出现,他的剑眉微皱,右手搭弓上弦,数支灵力凝结成的箭矢出现。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发作,仿佛心有灵犀般,电光火石间,两道攻击同时砸中了那个正‘滋滋’冒响的光球。 如他们预料,那光球吞噬了他们的力量,再次缩小。 而苏蓁的唇角却轻弯了弯,暗处的薄意暄见状眉头一跳,想也没想便出手攻向了苏蓁。 没想到,她却直接扭头便跑,闪身一跃,已在数丈之外,而她适才所在的位置,已经被砸出一个大坑。 与此同时,一直看似袖手旁观的萧楚泓,早已将体内的力量凝结完毕,墨紫色的锁链从他的手心中一节节飞出,顺利缠绕上了那光球。 也不知怎地,适才还嚣张无比疾速浮动的电流,声音逐渐变得微博,‘咔嚓咔嚓’几声后,光球消失。 萧楚泓操控力量,欲将商婧尧卷回。 就在下一刻,她却消失不见。 呵!这不就破了! 苏蓁最初也以为那是商婧尧,可那光球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吸收他们的力量。 薄意暄想要,不怕撑死,那给他便是。 只是萧楚泓的力量,魔祇帝君的本源之力,他便不一定能吃得下了。 如若她不发疯,薄意暄又怎会放松,被他们三人算计。 薄意暄手握神器时欢晷,还抓了它的宿主商婧尧,他们又岂会傻到在力量尚未恢复至巅峰时便和他硬碰硬。 周围景象不断变幻,终于,那座所谓的海底宫殿影像彻底消失不见。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地宫。 这座地宫占地甚广,规模宏大。石雕刻画着奇珍异兽,绘色深沉。 放眼望去,血红一片,或虚空,或地面,或石壁间,满是巨大的牢笼。每个笼子里,皆是风干的尸骨。 人骨与妖骸,皆有。 一尊尊石俑以阵法排列,察觉到有人踏入,它们竟动了起来,动了动石臂,抖落一地灰尘石屑。不约而同的拔出武器,彷如阴兵过境般移动,虽未发动攻击,但杀阵已成。 不过他们小心些避开,应还能错过。 如若不然,也只能硬碰硬了。 眼前弥漫着红色的雾气,但苏蓁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阴气。甭说怨气,半个怨灵都不曾有。 “榛子!你们快看!” 众人顺着他所指,抬头望去 又是那红色铃铛! “是逝荒铃。”杨焕之说道,“若我没记错,此物为上古时期一妖道所炼制,本意是为了强留他意外亡故的知己。却被其他妖邪之道效仿,逝者死灵被炼化,不得入黄泉。后孟婆现身,摧毁了所有逝荒铃和炼制之法。没想到,还能见到如此之多,不过那人应该没想炼化死灵,倒像是给了他们一个栖居之所。” “原来它们入不得轮回,都寄居在这些铃铛里。”唐吟琛喃喃道。 “同情啊?不如养一个?” 唐吟琛白了她一眼,“榛子,你说那个泣鳕兽的本体,会不会藏这儿了?” 锦瑟说过,江都的百姓遭此厄运,皆是因服用了泣鳕兽的肉,因此变成了稻草人,唯有服其血液,方可解毒。 “泣鳕兽,邪物也。食其肉,可长生。食一片,复一片。”顾昀舒道。 “长生?!”书雅双手掩唇,惊讶道。 “所谓长生,即生魂永存于稻草之内,姑娘可愿?” “” 唐吟琛手指摩挲着下颏,“榛子,你说薄意暄的脑子是哪根筋不对啊?又杀人又杀妖?” “缚灵师本身不具备力量,若想修道,自然要偷旁人的。而见效最猛的,自然是抓捕妖兽,食其血肉,炼其妖丹。” 唐吟琛十分嫌弃,做了一个‘作呕’的动作。 他们一路朝前走着,也不知绕到了哪儿去。 只是,他们自始至终都没看见过活物,更甭提传说的泣鳕兽了。 唐吟琛避开书雅,走到苏蓁身侧耳语道,“榛子,你说那个泣鳕兽果真还存在?都几十万年了,不会都灭绝了?” “你不妨回去问问你遇见的那个锦瑟?” “” 她这个活生生的真锦瑟就在他面前,还要他回画里去问那个不知真假的?损不损呐?! 秉畫早已从苏蓁的袖子里钻出,化作一枚纹路精美的冰镯挂在了她的手腕上。 闻言悄悄蹭了蹭苏蓁的手腕,她却轻拍了下它,低声道,“安静点,别闹。” “小妖女,我感知到泣鳕兽的存在了。” “真的?” “嗯!” 苏蓁瞥了一眼萧楚泓,有些犹豫,真把秉畫放出来,这一魔一龙真打起来,她可压不住啊 “放他出来,救人要紧。” “嗯?你怎么这么痛快?” “秉畫天生嗅觉优异,远非其他神兽妖兽可比拟。” 哦哟,难得呀,有生之年还能从他口中听到夸赞之言。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苏蓁还是低下头小声威胁,“你个小东西,最好别耍花样,我们缔结的可是血契,我若死了,你也成不了无主之兽,只能和我一同赴死。” “知道啦!啰嗦!” 第0519章 内讧 藏谋正文卷第0519章内讧有了秉畫的指引,他们在这偌大的空间倒是少走了不少弯路,尽可能避开了那些守卫石俑。 而这一路来,秉畫和萧楚泓并没有针锋相对过,连恶言相向都不曾有。 苏蓁想了想,恍然大悟,兴许是她身边的这位,觉得那条小冰龙不配被他放入眼里。 而秉畫心里所想,她便不知了。 同样气氛微妙的,便是杨焕之和顾昀舒了。 终于,如寒芒刺背的顾昀舒忍不住了,蓦地止步。 “焕之,当年之事,也是情非得已,你我二人立场不同,挚友濒死,不得不救。” 杨焕之蓦然止步,拧眉道,“姜温!你将桑桑逼上死路,也是情非得已?!” 什么桑桑? 一头雾水的顾昀舒终于意识到不对,难道是杨焕之对他抱有什么误解? “当年趁你重伤,夺取雾芨露,是姜是顾某理亏在先。只是你所说的桑桑是?” “你不记得桑桑?当年若非她遇人不淑,又岂会引狼入室!害我殒命不提,桑桑又何须祭祀生魂救我?” 听闻后方争吵,苏蓁等人止步回头,只见杨焕之正气势汹汹的怒瞪着顾昀舒,后者却一副无辜的模样,与之对望。 “不好意思,顾某并不认得你口中的桑桑姑娘。顾某当年是有负君子之名,趁你重伤夺宝,但除了阿离,我自认不负任何人。” 苏蓁终于也听出了几分不对劲,“不对啊!你们当年究竟抢了几颗雾芨露?” “一颗。” “那就怪了,兜兜转转,两颗居然都用在了我身上。”苏蓁苦笑。 “当年我落败于你们二人,借假死逃命。”杨焕之对着苏蓁和萧楚泓说道,“后来锦瑟你遭遇大劫,我重伤未愈被魔君和姜温寻到,再次落败。虽丢了一目,但尚有命在。只是桑桑后又带了一人来,那人绝对是姜温,不会有错” 萧楚泓和顾昀舒对视,苏蓁指着顾昀舒的脸问道,“羊羔,你敢断定你所见的那人是他?” “是至少这张脸不会错” 顾昀舒垂眸想了许久,忽而问道,“阿越,你是不是曾经有一个名唤桑桑的婢女?后来她忽然消失了。” 忽然被指名的萧楚泓一直眯着的眼终于睁开,“婢女?不记得了,我身边何曾有过婢女?!”说着,他顿了顿,看向了苏蓁,“好像是曾送过你一个。” 苏蓁搔头,他们都不知,她一个记忆残缺的人,哪儿能想的起来。 “姜温,桑桑死前,托我问你,你可否还记得,微雨时节,清河花田云水间,那个等了你一生,而你又负了她一世的姑娘。”杨焕之道。 “清河?他们可是相识于淮州?是不是淮州桃花节那日?” “你终于认了!”杨焕之的眼神变得狠厉。 “那个人不是我。”顾昀舒摇头。 “那又是谁?” “我也不知,当年我化作人形时,正好瞧见了一人的相貌,那时懵懂,便依照着那人的模样,化作了同一张面相。” “可那奸贼也名唤姜温!” 顾昀舒苦笑,“我总归不过一块玉灵罢了,怎会有名姓,自然也是模仿。” 苏蓁眨眼,她还真不知顾昀舒这段过往,还以为他生来便是这相貌。 书雅和阿朵在一旁听的胆战心惊,堂堂右相之子,居然是玉石之灵?! “那你又怎记得淮州桃花节?”杨焕之继续质问。 “自然是因我降生于清河,我入人间的记忆,也是自那日起。” 苏蓁看着他,心中陡然升起了怪异感。 若她没记错,他是有心魔的,该不会是姜温心魔作祟,以至于他失忆,但他误以为是仿了旁人的名姓和脸? 即使心生猜测,苏蓁也没道出口 “诸位好生悠闲啊,还有心思内讧。” 清清冷冷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周围的红色雾气不知何时更浓了,放眼望去,远处早已辨识不清。 他们期待许久的人终于现身,同样是一袭黑衣,苏蓁邪肆张扬,萧楚泓孤傲清冷,但在众人眼里,周身缭绕着黑雾的薄意暄,犹如万鬼缠身,散发着邪气。 即使离得甚远,苏蓁仍然觉得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右手手心仿佛有炽热的火焰在燃烧。悄悄打开手心看了一眼,发现手心里竟多了一朵黑色的花。 是荼蘼花 见他人并没有反应,她收敛了心神,并未提及身体异样。 此刻的薄意暄对他们而言尤为陌生,昔日所见,只是不甚多言,可如今他竟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莫非他吸收了魔物 比起众人如临大敌,萧楚泓只是微微侧头,饶有兴致的盯着对面的薄意暄,忽而勾唇一笑。 “可惜了,原来不是人啊。” 薄意暄将目光从苏蓁身上转移向萧楚泓,警惕心顿起。 “你是何人?!” “我?我是你祖宗!” 薄意暄神态没有起伏,依旧泰然自若的盯着萧楚泓,“魔气?你身上竟然有如此纯净的魔气?你是魔族?不,你比魔族还要强大!” 萧楚泓没有应他,但薄意暄鼻子轻嗅了两下,瞳孔猛地收缩后,眼底掠过欣喜。 “魔族?神族?神器器灵?天地之灵?还有上古凶兽的气息!不还有一道气息奇了,我竟感知不出来。没想到神器一出,你们也跟着现世了。” 苏蓁不想听他多说,环顾四周,并没见到她心心念念的人。 “薄意暄,你别神神叨叨的!说!月娘呢?婧儿呢?你把她们怎么样了?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覃俞谷被灭究竟是何人所为?还有江行呢?你的师弟师妹呢?” “苏公子,在下覃止,你又认错人了。” “呸!老子管你是覃止还是薄意暄!如若你再不把人交出来,这谷里无数冤灵,只怕都得为你的一己私欲陪葬!” “它们本也不能往生,又何惧你的威胁?” “是么?那看来覃谷主你是铁了心不肯交人?!” “苏公子难道没有想过,是她们不愿见你?” “不可能!我视她们为亲人,若你肯放她们出来,她们绝不会被你这奸贼蛊惑!” 第0520章 冥皇覃止【鬼骨子】 藏谋正文卷第0520章冥皇覃止【鬼骨子】“蛊惑?”他的薄唇轻启,脸上依旧没有情绪起伏。 苏蓁在薄意暄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一毫活人该有的生气,即使是鬼物也该有煞气,可他的身上除了阴冷,其余半点气息皆无。 他们脚下的地面不知何时起竟开始变红,甚至蒸腾出滚滚白气。苏蓁只觉得手心里仿佛握着一团火焰,灼烧的痛感令她想要手起刀落将右手砍掉。 凝神望向四周,其他人却并无异样。 中招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楚泓率先察觉到她的气息紊乱,因和杨焕之辩论后有些心绪不宁的顾昀舒也察觉出异样,两人双双看向了苏蓁。 萧楚泓将苏蓁的右手翻开,只见她的肌肤下竟有黑色的不明物在游走,速度之快,难以捕捉。 “你对她做了什么?!”顾昀舒厉声问道。 薄意暄挑眉,也颇为好奇的打量着苏蓁,“明明有着人族身躯,却神灵与魔魂同居一体。难怪可以同时修炼元珠和魔丹,同时还拥有神器。苏蓁啊,你究竟是怎样一个怪物啊?” 怪物?! 苏蓁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是啊,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怪物?伤口会自动愈合暂且不提,原来她的生魂竟是由神灵和魔魂构成?! 不!不可能! 虽然苏蓁没有吱声,但萧楚泓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偷偷瞥了一眼顾昀舒,见他亦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身体不禁有些紧绷。 锦儿的身世莫非就要曝光了 思及此,萧楚泓对薄意暄起了杀心,就在他想要动手时,却听薄意暄说道:“阿越,这些年,你独自一人过的可还好?你的叔父可有照顾好你?” 这声音这声音是 “” 众人同时愣住,周遭一片死寂。 “阿越,几年不见,你好像长高了许多。” 薄意暄的声音变成了另一个人,五官也在发生转变,几息之后,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身浩然正气,眉宇间与萧楚泓有着五六分相识。 苏蓁唇边蠕动,不敢置信道:“萧漠翰?萧元帅?” “苏小友,这些年来,多亏了你在暗中对阿越和萧府的庇佑。” 苏蓁无语,扭头看向萧楚泓,却见他的眼眶有些湿润。此刻的他,无关魔祇帝君和惊鸿将军。 这一刻,他只是因父亲受辱战死而痛苦多年的萧楚泓。 来人间走了无数遭,却唯独在萧漠翰夫妇身上感受到了温情。 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年来,苏蓁当然有尝试使用唤灵秘法,想要召回萧漠翰的魂魄与萧楚泓母子相见,再送他往生。 可她从未能感应到萧漠翰的存在,可就在这一刻,她真的察觉到了! 可薄意暄又怎么会是萧漠翰?!这怎么可能啊! “不!你不是萧元帅!萧元帅一生光明磊落,即使沦为恶鬼,也不会像你这般!当年嘉城覆灭,莫非还另有隐情?” 唐吟琛一向崇拜萧漠翰,一心想要效仿他上阵杀敌,他如何能接受受万人敬仰追悼的大英雄变成如今这般。 “我是覃止,自始至终都是。如今,薄意暄是我,萧漠翰亦是我,这世间凡是冤死之灵,皆是我。” 众人皆听的云里雾里,唯有萧楚泓和杨焕之恍然大悟。 “你是冥皇?原来你是万鬼之王!”杨焕之斩钉截铁的说道。 “什么?什么玩意儿?!万鬼之王?”苏蓁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打结了,“冥界之主不是孟婆吗?” “孟婆乃是黄泉之主,而万鬼之王的化身,是孟婆手中的冥器,黄泉令。” “黄泉令?” 苏蓁重复了一遍,眼前仿佛有破碎的画面一闪即逝,还未曾抓捕就消失了。 “蓁蓁,你可知鬼骨子?”萧楚泓问道。 苏蓁闻言,和顾昀舒彼此目光交错,皆瞧见了彼此眼底的极度错愕。 只因,鬼骨子真身为黄泉孟婆之骨 “榛子,那鬼骨子究竟是什么?”唐吟琛问道。 “传言是由孟婆的骨头所炼制。” 唐吟琛闻言瞠目结舌,隔着衣袖搓了搓起满鸡皮疙瘩的手臂,‘啧’了一声,“好诡异啊!孟婆的骨头?人没了骨头还能活?喔,不对,想来孟婆应也不是人。” “传言道,数十万年前,黄泉之匙姒离簪失踪,孟婆下黄泉令于六界抓捕偷盗者。此后,世间再无有关黄泉令的记载。” “没错,黄泉令生灵,万鬼附其身,其为冥皇,名曰鬼骨子。非人非兽非妖非仙非魔,隶属冥界,却不由冥界所管辖。反之,可驱使冥界冥差。” 苏蓁正欲开口,忽然右手手心刺痛,仿佛即将有什么东西穿刺而出,因痛苦而低声嘶吟,左手捏住右手手腕,想要输入灵力将其逼出。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周遭的光亮在迅速消失,炽热高温也在陡然间下降至冰点。 苏蓁惊愕抬头,尚未来得及反应,耳边骤然回响起了无数道高昂的凄厉哭声。 哀怨,仇恨,绝望,在一点点渗透她的内心和四肢百骸。 苏蓁遍体生寒,仓惶而迷茫的注视着前方,有些手足无措。 “萧萧” 她试探着呼唤了一声萧楚泓,却未能得到回应。 这时,前方隐隐约约亮起了红光,她的双脚开始不听使唤,带领着她朝那方走去。 离得甚远,却能瞧见地上有一道红色身影,正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 红色?那人可是商婧尧? “婧儿?” “蓁儿,救我” 喻喻子晔 喻子晔?! 没有错!她听到的竟然是喻子晔的声音! 苏蓁头脑一热,快步朝前奔去。 这时,她的前方陡然出现了一道火墙,直接将喻子晔吞噬。 “子晔!” 苏蓁方才刚刚呼唤出声,耳边突然传来了‘咔擦咔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来不及多想,下一幕,她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万马奔腾,无数将士们厮杀呐喊的场景。 苏蓁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些全然陌生的将士们踏着血泊,奋起全力拼命穿越峡谷,努力奔赴向那座边关古城。 嘉城!是那座以数万人性命为代价,才堪堪保住的边陲小城!更是让萧漠翰在死后仍然背负污名的孤城! 第0521章 一笑花开薄意暄 藏谋正文卷第0521章一笑花开薄意暄正如苏蓁曾被时欢晷带回了二十年前,既没能阻止嘉城覆灭,亦没能救下那个叫岳显儿的姑娘。 此刻的她,亦如同一个旁观者,不能出手相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漠翰和将士在血雨中用性命守护着他们的百姓。 伤口狰狞,眼神肃杀,血液和雨水融合,仿佛老天爷都在为这场屠杀流下了血泪。 渐渐地,她的身体倾斜,虽然没能感觉到疼痛,却深刻感受到了死亡带来的绝望 无数道灰色的亡灵从他们体内飞出,朝着她飞来。 她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唯独能感知到仇恨和不甘。 ‘保护百姓!!’‘保护元帅!!!’‘报仇!!!!’‘报仇!!!!!’‘回家!!!!!!’‘回家!!!!!!!’ 密密麻麻的嘈杂声音吵得苏蓁的脑袋快要炸开,可当它们迫不及待的钻入她的体内,她非但没有感觉到排斥,反而有种异样的兴奋。 她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右手在散发着黑气。 忽然,她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容,眼里杀意闪现,双手快速掐出几个手势后,金光骤现,一道道面容可怖的凶兽身影陡然从她背后飞出,它们尽数奔向了西南方向,那是西凉国所在的方位 双脚陡然离地,朝着那边飞去。 于空中,俯瞰脚下万里河山,眼里除了杀戮,没有丝毫他意。 隐隐约约间,她仿佛听到了许多人的呼唤声,就在她的瞳孔逐渐不再涣散时,存于她右手手心里的神秘力量再次发作。 同时,另一股强大的力量也钻入了她的体内。 两股力量在她体内展开了拉锯战,半懵半醒的苏蓁意识尚未被完全蚕食。趁着这个空隙,强大的灵识迅速将那两股力量同时排除在外。 几息之后,苏蓁再次睁眼,发现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盯着她。 萧楚泓见她醒来,原本用力搂着她肩膀的手松了些许,转而又抱的更紧。 苏蓁的笑容有些虚弱,轻握了一下他的手,随即又头痛难忍,她不由自主的半垂下头,运转力量,想要暂时缓解疼痛。 谁知,一直稳如泰山立在他们对面的薄意暄,竟忽然笑了。 就是这一笑,惊艳了所有人。 笑起来的薄意暄多了几分人气,犹如一只清冷而优雅的雪山白狐,又仿若一只伴地狱之花永生的黄泉恶灵。如仙亦如妖,似佛亦似魔。 周遭所有的场景都在隐去,一朵朵冰蓝色的荼蘼花从脚下的地面浮出,朵朵盛开。 薄意暄随手拈了一朵放在手心中,又笑了一笑,那朵花绽放的愈发好看了。 苏蓁驻足原地,只觉浑身血液倒流,冰冷不已。 定定的望着对面那个男子,收敛了冰冷决绝的杀意后,他身上时不时带着的阴冷之气好像消散了些许。 而一直蛰伏于她体内的神秘力量,隐隐约约有所异动。 苏蓁张开手心,露出了一道狰狞的伤口,一团黑雾和闪烁着银色电流的蓝光不断从中涌出,相互纠缠。 可唯独,不见有血液流出来。 薄意暄动作轻柔的将花放至鼻前,眼底的和煦笑意尚未散开,又重新绽放出无尽冷意。 书雅因为发冷,在一旁搓了搓手臂,朝阿朵身后躲了躲。 薄意暄察觉到她的挪动,挑眉看向了她,半带嫌弃的说道:“生魂虽净,本心却不纯,连做本尊的花肥都不配。” 书雅心中愠怒,冲他呲了呲牙,却不敢多言。 薄意暄扫视向众人,最终将饱含深意的眼神落在了顾昀舒身上,却是一语不发。 “你盯我作甚?”薄意暄身上阴气过重,顾昀舒稍感不适,心下厌弃。 “原来你就是姜温,就是你拐走了本尊的小离儿?” “你的小离儿?”顾昀舒眼睛眯起,“你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也好意思行走于人世间?” 苏蓁唇角微弯,姒离可是顾昀舒的逆鳞啊 “当年孟婆召出本尊,于六界寻找姒离簪,诛杀汀狸一族。若非你现身搅局,只怕她也不会落得个遭冥界遗弃,冰封七十万载,最终灵消身陨。唉,可惜呀” 杀人诛心,苏蓁瞥见顾昀舒青白的脸色,连忙挣脱开萧楚泓的怀抱,不着痕迹的挡在了顾昀舒身前。 薄意暄见状,又将话间矛头对准了萧楚泓,“帝君的能耐果然够强,居然能将人从本尊设下的心魔幻境中带出来。你的心爱之人搅的六界大乱,甚至为一个和尚与你为敌,灭你全族。血海深仇在心,还如此能忍得,果真是君子。” 萧楚泓眼神波澜不惊,但隐在袖中的手却已然握起,转瞬又悄然放开。 见他又望向了杨焕之,苏蓁忽然猜到了薄意暄的用意,连忙开口:“薄意暄!够了!” 她冷眼扫向众人,“收起你们的怒气和杀气,他会吸食你们的负面情绪,转为己用。” 众人看向薄意暄,只见他手中的花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雪花,黑色光点闪烁。 “苏少卿?我这般唤你可行?方才姜温道本尊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看来他们还不知你的原身啊。” 苏蓁茫然稍许,拧紧眉头,不解其意。 “什么原身?” 薄意暄抚摸着下巴,饶有深意的打量着萧楚泓,忽然低低的笑出了声,“藏得好深啊,如此煞费苦心,不知她会不会谢你。” “够了!你到底是什么个东西?你想做什么?” “本尊为何要向你解释?” 苏蓁的怒气刚刚爆发,果然,薄意暄手里的花更加泛红了,妖冶而艳丽。 右手猛地抬起,自左向右划过,伴随着凌厉的劲风,金红黑三色流光朝着薄意暄攻去。 然而,在她惊骇的眼神中,只见薄意暄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直到她的攻击近前,依然动也不动。 而苏蓁试探的一击,在离他只有分毫时,如同泡沫一般,消散无形。 萧楚泓身为魔君,在人间只能动用三成力量,否则会立即被天地规则剔除,强行送回魔界。 冥皇和杨焕之亦是如此。 第0522章 入魔 藏谋正文卷第0522章入魔萧楚泓放缓了呼吸,极力掩饰心底杂念。 他与君子二字谈何沾边? 纵使锦瑟无辜,可她同了尘共上战场剿杀魔族,却为他亲眼所见。 他爱她万世,自以为可永世相守,不离弃。 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数以亿计的魔族尸骨,他们如今,仍还在炼狱受苦呢。 不入轮回,不得往生。 “蓁蓁住手!” 怒气上头的苏蓁正欲再次出手,却被萧楚泓的低声呼唤唤回了理智。 “萧萧?怎么了?” 萧楚泓单手负后,面无表情的望向薄意暄:“他在哪?” 薄意暄微微侧头,似笑非笑:“谁?了尘?” ‘了尘’二字入耳,萧楚泓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被炽热火焰烘烤,恨不能将体内所有力量爆发而出,毁了这天地! “他在哪?!” 他又问了一遍,音量稍有提高。 “人之亡故入黄泉,当有生死簿记载生平,方可规划来生。若得孟婆青睐,来生定能投个好人家。帝君不妨去黄泉走上一遭,若能为孟婆裙下之臣,这了尘的去向,自然可一清二楚。” 苏蓁低声骂了一句‘色胚’,手中力量凝聚,抬手便想再朝他攻去,却忽然被一只宽厚的大手握住了手腕。 拧着眉抬起头,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心陡然一凉,手里的灵力骤然消散。 她没在萧楚泓的眼里见到柔情,更没有爱恨,有的只是肃然和麻木。 这一刻,苏蓁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多了隔阂。 不,这隔阂自始至终都在,只是她在装傻,想以失忆为由,索性假装过去犯下的弥天大错不曾发生。 “萧萧萧狐狸,其实我” 苏蓁想要解释,可张了嘴,脑子却丢了,磕磕巴巴的,竟不知从何说起。 “慌什么?别急,慢慢说,我在听。”萧楚泓倏地一笑,带着薄茧的手指抚着她紧皱的眉头。 苏蓁猜不透他的笑,更猜不透他的心,而她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没事,不想说了。” 拨开他的手,环顾四周,更觉烦躁。 “薄意暄,差不多就得了!赶紧把婧儿放出来!外面还有江都数万百姓等着我们救命呢!” “江都百姓?”薄意暄忽然笑了,“诸位在此处闹累了?便想离开了?这可不大容易啊!” “我说你个大老爷们能不能刚硬点!有事说事!要打还是要杀?文斗还是武斗?抓妖还是寻宝?老子没那闲工夫陪你折腾!一天天怎么事儿事儿的!有种就跟老子打上一架!你还吸怨气呢?也不怕吸多了,不是撑死就是冤死!你说说你!啊?你不就是孟婆的骨头嘛?老子全身上下都是骨头!来啊!打一场!看谁骨头硬!” 心烦意乱的苏蓁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各怀心思的众人这才想起来,他们可并非来此处闲聊的。 这地儿怎么看都带着邪气,呆久了指不定连魂儿都给人家吸光了。 薄意暄未与苏蓁斗嘴,反倒是对萧楚泓颇有兴致。 “帝君,本尊倒是可以将泣鳕兽赠与你们,只是不知,帝君可否有所舍?” 萧楚泓嗤笑,“同本尊谈条件?你倒是不怕本尊率领魔族踏平冥界?” “若帝君如此,那本尊说不准一怒之下,让六界大换血。我们这般劳神费力,岂不哀哉?” 薄意暄话落,却无人应他。 见状,他长叹了一口气。 然而,眼前光影一闪,胸口剧痛,粘稠的液体顺着胸前和衣衫流淌而出。 他低头一望,只见萧楚泓的手竟直接戳穿了他的心脏。 错愕抬头,装作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神色诡谲。可转眼又放声笑了起来,伴随着大笑,大口的鲜血直从嘴里往外冒。 手心里的花沾到了他的血,顿时化作了光点朝着四周四散开去。 此起彼伏的逝荒铃声骤然从四面八方响起,众人脑中一阵晕眩,眼前竟出现了重影。 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只见萧楚泓猛地将手抽出,按在了薄意暄的头顶,一道道灰色的影子接连飞出。 一双眼眨也不眨,紧锁着无数亡灵,心跳亦从剧烈颤动直至恢复平静。 没有!没有萧漠翰! 萧楚泓周身威压暴涨,脚下地面裂缝乍现,如蛛网碎裂纹般密密麻麻蔓延开来。周围的光亮迅速褪去,尽数被暗红色的光芒笼罩。 顾昀舒率先察觉到不对,立即朝着书雅几人布下了一层结界。 他的属性为光系,即使是被再纯净的魔气笼罩,依然有种恶心作呕之感。 半掩着唇瓣,拧紧眉头,又不好嫌弃萧楚泓发疯。 苏蓁与之相反,只觉浑身舒畅。 先前和那顾昀舒争辩不休,势必要给自己妹妹讨个说法的杨焕之,此刻却突然偃旗息鼓。 只是他体内的力量却不允他冷眼观戏,同为魔族,他的魔力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应,竟在不知不觉间被吸走。 唐吟琛好似有所感应,蓦然转头,只见杨焕之的五官和身体竟逐渐朝着魔族转变。 玉竹闭上眼,手中捻着佛珠,低声念着佛经,摒弃周遭杂念。 而阿湛只觉全身血液逆流,磅礴的魔气解开了他身上长达七十万年的封印。 半真半假,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的灵识本就不全,一时无法接收所有。 “我我怎么了?我的头好痛!姐姐!锦儿姐姐救我!我我喘不过气了!” 苏蓁听到阿湛低低的呼唤声,疑惑转身,只见阿湛正面露痛苦之色,半蹲在地上。 方才抬起脚欲朝他靠近,但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吸力,她眼睁睁看着阿湛从她身边疾速掠过。 本能驱使,伸手拽去,却只扯到了一片天青色的衣料碎片。 “阿湛!这怎么回事?萧萧!快住手!” 苏蓁惊呼一声,匆匆望去,却赫然瞧见萧楚泓周身旋绕着暗紫色的锁链,锁链中心,正是薄意暄和阿湛,以及苏蓁心心念念多日的商婧尧! 月娘见状,不由得握紧了手心里的帕子。 小心呐 “萧萧!你做什么!快解开你的链子!阿湛!还有婧儿!你是疯了吗?你连他们也想杀?!” 萧楚泓不曾回头看她一眼,甚至还加大了力量输出,仿佛是铁了心要不管不顾击杀薄意暄! 第0523章 魔祇帝君遭嫌弃 此刻的苏蓁不明所以然,满心担忧着阿湛和商婧尧的安危,生怕萧楚泓在暴怒之下,将他们也给杀了。 咬紧了牙关,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他的手。 阿湛只觉浑身上下同样难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血肉间游走,甚至即将破体而出。 身着一袭红色嫁衣的商婧尧紧闭着双眸,双手无力的搭落在身侧,昔日嫣红娇嫩的唇瓣如今没了血色。 薄意暄突然抬手掐住了她的后脖颈,只见时欢晷所幻化的玉镯此刻变得血红,细瞧之下,竟发现其中浮动着许多墨色的光点,而商婧尧身上的生气在逐渐被其吸取。 苏蓁和月娘同时瞳孔猛缩。 “薄意暄!你对婧儿做了什么?!” “冥皇大人!住手!” 两人异口同声的咆哮,成功吸引来了薄意暄略带讥讽的眼神。 “月娘,你不想复仇了吗?不想让你的覃郎死而复生了?” 同样被萧楚泓的囚虞所禁锢住的薄意暄,不急不缓地问道。 月娘脸色顿时煞白,她做了那么多错事,正是为了复活她亡故千年的夫君覃止。 商婧尧的死活无关紧要,但她却是苏蓁所在意的人。 苏蓁满眼不可置信,“月娘?!这死而复生之事,谈何容易?” “蓁儿,覃郎死后,怨念过重,被冥皇收其魂,我我也无可奈何。” “什么无可奈何?难道因覃止一人之死,就要用无数人的命给他买单?他的命是命!难道旁人的便不是了?!” 月娘语塞,目光艰难地在苏蓁和薄意暄之间来回抉择。 苏蓁见状,又对着薄意暄吼道:“薄意暄!老子不管你身体里容纳着谁!倘若阿湛今日有事!他日等我重回巅峰!定当屠你冥界!一魂不留!” “呵!一魂不留?难道你想连阿离也杀了?” 阿离?! 苏蓁眼神一暗,而顾昀舒则眼前一亮。 “你知道阿离的下落?她在哪儿?” 薄意暄笑而不语,四周的黄泉之花愈开愈多,但他却没有收手的趋势。 萧楚泓通身气势瞬变,红光闪过,墨衣掩身。银色长发及膝,红色发带随意扎起,发带尾端坠着珊瑚珠子。 遍布着银紫色电流的囚虞突然被收回,松松垮垮缠绕在了萧楚泓的身上。 异色双瞳,深红如血,暗金如星。头顶的狐狸耳朵自他的头顶钻出,五官轮廓也在潜移默化间悄悄发生了细微转变。 通身魔气横生,目光深沉诡谲,波澜不惊。 苏蓁望着这一幕,心凉了半截。 这才该是真正的魔祇帝君褚墨宣,所谓的萧楚泓,究竟是谁的黄粱一梦? 而薄意暄仿佛一直在等着这一刻,眼底掠过意味不明的深意,突然伸手一推,将阿湛和商婧尧一起推了出去。 “小怪物,泣鳕兽就在墓地后面,带他去救你的江都百姓吧。” 薄意暄对着苏蓁说罢,身形突然开始消散。 月娘连忙伸出手:“冥皇大人!别走!我的覃郎要如何才能复生?求你将他的魂赠还与我!” 薄意暄嗤笑:“痴儿啊!那覃止身为暗魔缚灵师,又负你一世。他本该灰飞烟灭,不入轮回。但本尊仁慈,念你情深,收其怨魂入体,意欲以时欢晷救之。然时欢晷宁与宿主共亡,亦不肯救其性命。依本尊看,你倒不如死心,另觅真心人。何必为了不良人,误了卿卿一世情深。” 薄意暄话落,萧楚泓忽然闪身近前,右手抬起的刹那,手掌蓦然变大了无数倍,无数重影随之重重落下。 在萧楚泓带着肃杀狠辣的眼神中,无数道半灰色半透明的光影自薄意暄的头顶飞出,随后被吸入了萧楚泓的手中。 先前嚣张到不可一世的薄意暄,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不作反抗,任由萧楚泓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随着他体内的怨魂被吸走,也不见得他的力量薄弱了多少,但萧楚泓依然没能找到萧漠翰。 眼睛眯起,忽然双指并拢,薄意暄方才察觉到不对劲,萧楚泓指尖已经数枚冰针成形,且直接从他的头顶刺入。 没有意料中该有的凄厉哀嚎声响彻天地,薄意暄一声不吭,仿佛一个傀儡,没有半点痛觉。 唯有前世为上古凶兽的杨焕之知道,萧楚泓在一点一点剥离薄意暄的灵识。 一直躲在苏蓁体内的秉畫突然缩了缩脖子,瞪大了眼睛在心里一个劲儿嘀咕,千万别招惹这个煞星! 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冥皇,在魔祇帝君的实力压制下,竟连抵抗都做不到,只能被动承受。 他已经无须逼问萧漠翰的生魂去向,以及了尘的下落。 既然薄意暄不肯说,那就用他的法子来问! 唐吟琛在一侧看着萧楚泓的模样,牙齿不禁直打颤,这还是他崇拜了十多年的少年将军么?这眼神较之地狱里的十大恶鬼,可怕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尽管其他人都忍不住替薄意暄疼的龇牙咧嘴,但人家正主却没有半点反应。 突然萧楚泓脸色一变,万般嫌弃的甩开了手。 只见薄意暄的身体忽然朝着灰白之色转变,眨眼的功夫,化为了一块人形石头。随着萧楚泓手上使力,那石头直接化作了齑粉,随风消散无形。 月娘大骇:“冥皇!” 萧楚泓斜睨她一眼:“还冥皇?它也配?” “帝君!我的覃郎被他带走了!帝君!求求你!帮我把他带回来!” 月娘抽噎哭泣,半跪在地上央求萧楚泓出手相助。 萧楚泓皱眉:“鬼骨子的皮肉和肌肤皆源自于六界终生,后面他若不肯主动现身,只怕不好找了。” “萧将军?不不不,萧帝君,你刚才难不成是毁了他的躯壳?那不就是说,薄意暄彻底死了?”唐吟琛疑惑道。 萧帝君?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鬼骨子根本没有来,那只是傀儡分身而已。薄意暄和覃止,只不过是他无数面孔之一罢了。他们主动缔结契约,将生魂卖给了恶鬼。纵使我是魔主,他们不愿跟我,我也无能为力。” 众人愣住,萧楚泓的言外之意,便是在说真正的薄意暄和覃止,宁愿相信鬼骨子,也不肯跟萧楚泓走。 他们不信萧楚泓能为他们报仇?! 堂堂魔祇帝君,莫非是被人瞧不起了? 第0524章 倦鸟无心,不问归去时 一出又一出的闹剧,不仅唐吟琛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便连当事几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冥皇鬼骨子,到头来不过是个分身傀儡。 而苏蓁好好的一个翩翩少年郎,变成了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而这小姑娘还口口声声被一个老妖怪喊着小怪物。 苏蓁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插入发间,半恼火半焦躁的抓了抓发丝。 这时,玉竹突然走向了一言不发的阿湛。 而他的手刚触碰到阿湛,就被他狠狠甩开,用极其陌生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 苏蓁错愕抬头,“阿湛?你怎么了?难道是被那个老妖怪伤到了?” 突然,她意识到阿湛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不再像从前那般透着一股傻气。 “什么老妖怪?”阿湛半眯着眼,冲苏蓁呲了呲牙:“你是何人?” 苏蓁一时无语,正欲开口,却听唐吟琛怪叫一声,指着阿湛的额头结巴道:“榛子!快看!鳞片鳞片!他的脸” 众目睽睽之下,阿湛露在外面的肌肤上泛起了晶蓝色的亮光。落地的双脚变得若隐若现,逐渐透明,直至他的双腿完全被光芒笼罩。 同时,周遭血腥气消失不见,原本赤红的大地多出了无数裂缝,一道细小的水流从裂缝中喷射而出。一转眼,只听一声巨响,滔天水流爆破而出,霎时将他们脚下淹没。 众人因被强大的威压震慑,纷纷迅速闪退,唯有苏蓁和萧楚泓滞留原地。 苏蓁眉头拧紧,锦宣欣喜的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回响,但她的心不由自主凉了半截。 “妖女!是九尾!是九尾啊!狐狸爹爹的九尾出现了!真是太好了!爹爹又能重回帝君之位了!” 九尾?重回帝君之位?什么意思?魔界怎么了? 苏蓁侧头打量着萧楚泓,只见他正目光灼灼盯着被光芒包裹着的阿湛。 他没有回魔界,反而掺和进人族之事。 是为时欢晷而来?还是为决明杵?亦或是为阿湛? 当年是他断尾救了阿湛性命,难不成还因此丢了魔祇帝君之位? 思及至此,苏蓁忽然一个闪身,挡在了萧楚泓和阿湛之间。 萧楚泓拧眉,不语。 苏蓁亦然。 其余众人不知二人何意,倒是顾昀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边护着众人,边大声劝道:“阿宣!你理智些!” 萧楚泓没有理会他,只是凝望着苏蓁,淡淡的吐出了八个字:“灭族之仇,不得不报。” “阿湛的命是你给的,你想收回,我无权干涉!但他还小,我们阔别七十万年,狐狸,能不能再等等!等我恢复实力,我必陪你重返魔界!杀上九霄!为你族人报血海深仇!” 苏蓁的声音带着些祈求,她知道萧楚泓同她仍有隔阂,但数万狐妖殒命,她亦是罪魁祸首!她没资格求他放过阿湛! “让开。” “不!狐狸!你难道忘了无妄大哥和攸水吗?我与无妄为义兄妹!阿湛该唤我一声姑姑!我答应了攸水会照顾好阿湛,就不会让他再死一次!” 苏蓁怀疑的眼神和语气,深深戳痛了萧楚泓的心。 这时,光亮隐去,缓缓露出了江湛的模样,他从及腰的水中朝着他们游来。 少年的一双墨蓝色瞳孔如同星辰大海,五官深邃,肌肤带着病态的苍白,凌乱的碎发沾着水珠。上身衣衫消失不见,胸膛前挂着一枚粉蓝色的海螺。 他的双腿早已消失不见,化作了鱼尾,蔚蓝与暗金交织的鳞片是水中泛着莹莹光泽。背后一双同色的羽翼,滴水未沾,层层羽毛覆盖,绝美至极。 他用漠然的眼神扫视众人,全然一副不相识的神态。 苏蓁听闻动静回头,动了动唇瓣,却听萧楚泓率先说道:“江湛!可还记得本尊?” 江湛细细打量萧楚泓,一道暗金色的光飞入他的眉心,脑海中忽然涌入了奇怪的记忆 深海之中,暗红色血液蔓延,染红了他的双眼。 翅膀已被人砍断,身上的鳞片早已被人剥落,所剩无几。 遍体鳞伤的身上满是撕咬的痕迹,坑坑洼洼,残破不全 悲痛和绝望溢满了他那颗破碎的心。 ‘锦儿姐姐锦儿姐姐救我!救我!’ 就在阿湛濒死之际,深深海底忽然涌现出了无数银色的毛发,将他团团包裹住。 奇异的炽热血液顺着他的血肉涌入了他的体内,肢体骨骼皆在重塑。心脏仿佛是剧烈燃烧,全身上下在一遍又一遍的重新塑造 当过往记忆如潮水般褪去,阿湛终于不再警惕地望着他们。 “是你?是你救了我?”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臂,那刻骨铭心的痛楚和仇恨令他有些崩溃。 苏蓁满目痛楚的望着他,欲抬手抚摸他的头,他却后退了半步,两行泪水潸然落下。 “锦儿姐姐,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族人与世无争,从不过问世事!从不曾杀六界一人!何故要遭受天谴!我要这六界众妖蚀骨魂消!要那瞎了眼的九霄众神永堕十间炼狱!姐姐!你陪帮我屠了这世间!可好?” 苏蓁有些想落泪,嘴里苦涩不已。蓦然间,她竟有些怀念那个痴痴傻傻的阿湛了。 倦鸟无心,不问来时地,不问归去时。 纵使心之坚韧有何用,她岂能奢望阿湛对六界有一分宽容之心。 “好!既然这天地规则无用!那我们便一起杀上九霄,重写那狗屁劳什子规则!” 苏蓁声音刚落,杨焕之自顾昀舒的结界中飞身而出,对苏蓁轻轻摇头,以眼神示意她让开。 苏蓁倔强的站在原地,萧楚泓却一番先前冷淡态度,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心。 苏蓁一愣,泪水险些没忍住。 萧楚泓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蓁蓁,我不怪你。当年之事,因果颇多,孰是孰非只字片语也道不清,辨不明。我若怪你,又何苦分裂神魂,寻你七十万年。我只恨只恨你从不信我。”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0525章 结盟 藏谋正文卷第0525章结盟“不不是狐狸,我没有!没有不信你!” 苏蓁顿时急了,脸颊泛红,想要解释,舌头却像打了结,半晌说不出话来。 “彼时姜温,今世顾昀舒,你视他若生命。无妄和攸水濒死之际托付阿湛,你不惜背叛六界,也要护他周全。若说他们值得,可了尘费尽心思设计于你,你却依然选了他在你心里,可曾有半点位置留给我?”萧楚泓眼里不见神情,只余懊悔,这番话他不止一次对苏蓁道过,可她始终不懂他,他们之间的隔阂是一道跨不过的无底深渊,“蓁蓁,在你心里,可否给我多留些位置?” “狐狸,其实我” “还好,今生,是我先遇上了你,没有旁人,没有仇恨。你护我十年平安,我还你永世心安。” 苏蓁的心再次跌落寒潭,连忙将手抽出,双手拽住萧楚泓的袖子。 “狐狸!你要做什么!” 萧楚泓淡然一笑,对着阿湛伸出了另一只手。 “阿湛,想要颠覆六界,凭你这缺心眼的姐姐可不行。” 缺缺心眼?这臭狐狸居然敢说她缺心眼?! “够了,都别闹了!褚墨宣!你如今是魔祇帝君也好!惊鸿将军萧楚泓也罢!你们的儿女私情能不能容后再纠结?!” 顾昀舒忽然从结界中飞出,御空而下,十分嫌弃的瞥了二人一眼。 时而腻歪,时而别扭时而纠结。 两人都是活了将近上百万年的老妖怪了,怎还跟个小孩儿一样不知分寸。 “阿湛!来舅舅这儿!” 他们关系虽说乱了些,但他们之间的的纠葛,本不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舅舅……我,我都记起来了!” 阿湛转眸望向他,欲言又止。 在几人形成僵局,看似皆不肯让步时,身着红色嫁衣的商婧尧不知何时醒了。 方从昏迷中清醒,一双美眸中还带着些许茫然。 蓦然环顾四周,却见无数条自地底爆发出的水流汇集于他们脚下。 空中有几个人笼罩在纯白色光雾包裹的结界中,不远处一个长着狐狸耳朵的银发男子正和苏蓁站在一处。 顾昀舒在一侧神色复杂,一双剑眉入鬓拧紧,如同锋利的刀锋,直入云霄。 在苏蓁三人对面,是一个人身鱼尾的奇异少年,发丝银蓝,背后的羽翼正扇动着,唇角下弯,眼眶泛红。他的神色绝望而痛苦,仿佛刚刚经历了毁天灭地的打击。 在他的身边,一个小和尚正用手捻动着一串白玉佛珠,神色淡然,不悲不喜,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无法影响他分毫。 “醒了?” 一道仿佛天生自带妩媚的清冷声音自背后传来。 商婧尧回头,只见一个陌生的黑衣女子就站在她身后。 纵她观尽京都万里繁花,却还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子能生成这般勾人。那媚骨天成,绝代妖娆,脸上的泪痕未干,着实让人心痒痒。 商婧尧微微颔首,半吞了下口水,望向了苏蓁:“蓁儿?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位姑娘是……?还有,这儿怎么会有…妖…妖怪啊?!” 一个狐妖,一个鱼妖,这模样纵使生的再俏,可也架不住是妖怪啊! 太可怕了! 苏蓁对着她摇了摇头:“说来话长,往后再同你解释。” 商婧尧连忙点点头,快步走到苏蓁身边。在萧楚泓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双手搂住了苏蓁的胳膊,缩了缩脑袋,不敢同萧楚泓对视。 萧楚泓冷哼了一声,她怕是个傻子?明知这个假公主对她有心,还不躲远些? 萧楚泓松开了苏蓁的手,突然一个闪现,瞬移到了阿湛身前。 双手快速凝结成印,暗红色的一团魔气霎时将他们二人包裹在内。 苏蓁唇瓣颤抖了一下,正欲跟上前,却又生生止住了步子。 许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的瞳孔有些涣散,无法视物。 心里一遍遍自我催眠着:相信他!相信他!相信他!相信他!相信他!信他一次! 离她最近的商婧尧察觉到了她身体的紧绷,似乎异常紧张,虽不知发生何事,却仍然安抚似得拍了拍她的肩膀。 心中还在想着萧楚泓何故没有陪伴在苏蓁身边,倏地,她猛然反应过来,方才那个狐妖,怎么长的好像萧楚泓啊! 顾昀舒目光牢牢锁定那团雾气,心生骇然。 此刻,在萧楚泓的领域空间内,他记忆里那个无害纯粹的少年,一双眼里溢满了仇恨,迸发出的杀意,令他轻弯了下唇角。 “阿湛,想当魔君吗?”他压低了声音,听着有些蛊惑。 阿湛瞪大了一双眼,十分气愤。但萧楚泓好歹曾断尾救他性命,他极力耐着性子,以同样冰冷的声音回问道:“魔君?当初灭我族人者不正是你们妖魔二族?!” “翼人鱼族因修炼之法逆天,故无限接近神族。飞升之际遭受天谴,妖魔众族,九霄诸神,人界大能,皆闻讯而来。剥逆鳞,食血肉,剜神骨,夺元珠。” 萧楚泓一字一句,皆如利刃一刀一刀扎在了阿湛的心上,他咬紧了唇瓣,鼻子酸涩,却尽量不让泪水流出。 他的族人死后,浑身上下都被分食的一干二净。 留给他的,只有那片与血液彻底融合的暗红色深海,夹杂着血腥碎肉残骸。 “别说了!!!”阿湛的牙齿有些打颤,他捂住脑袋,瞳孔猩红,咬紧了牙,泪水止不住的淌下。 “你自出生起,便为半神之躯,但你如今却成了神魔共存体。你的血脉除了源于你的爹娘,亦有着吾之传承。神族容不得你,唯有魔族,方可收留你。”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可以送你去魔族的混沌之界,若你能活着回来我退位将魔族赠你便是。届时,你以魔君之名,率魔族攻入神界。倘若你侥幸赢了,还能活下来。魔族中人,随你杀戮。” 萧楚泓脸上始终挂着邪笑,轻描淡写的语气,令阿湛感到不安。 魔祇帝君将自己的臣民赠与他?事成之后,还任他杀戮? 疯子!真是个疯子!!! 第0526章 江湛入混沌之界 藏谋正文卷第0526章江湛入混沌之界“为何要帮我?” “帮你?呵”萧楚泓的笑变得有些阴郁和意味不明。 “你身为魔祇帝君,大可直接杀上九霄,又怎会想到将魔界赠我?你莫非是想利用我,实则另有阴谋?!” 萧楚泓挑眉,这小鬼原来也没他想的那么傻呀。 “锦儿始终对我心怀芥蒂。我若重回魔族,势必要吞噬萧楚泓。可他执念颇重,我须要等到他的心结了了,方可融合。” 纵使他说的情真意切,但阿湛心知他的冷血狠绝,心知肚明他必定另有筹谋。而自己,也不过是他巨大棋盘中一颗渺小的棋子罢了,但他也别无选择。 “混沌之界,究竟是何地?”阿湛仰着脑袋,忍着内心伤痛,冷然问道。 “六界恶灵放逐之地。” 放逐之地?那岂不是所有恶贯满盈的恶灵妖魔都在那里? 他若去了那里,无异于送死。 “怕了?”瞧阿湛眼神变幻,萧楚泓笑问道。 “怕?我不怕!只要你能助我复仇!别说半魔半神之躯!即使真的成魔我也不怕!” 呵这小子,跟那个臭丫头一个德行。 不过,倒也挺好。 “好!” 萧楚泓收起面上的笑意盈盈,忽然伸手一挥,阿湛脖子一凉,原本挂在他脖子上的海螺突然落入了萧楚泓的手里。 “你做什么?快把它还我!” 在阿湛冲上前时,萧楚泓已经瞬移到了他的身后,指腹摩挲着海螺上的纹路,眼底柔光一闪即逝。 随着他的手变得温热,一团红光将他的手和海螺包裹。 当光芒褪尽,阿湛震惊在了原地。 只见他的海螺竟然变成了一把暗红色的武器,阿湛一眼认出那是魔器! 但其竟然散发着淡淡的暗金色流光,神器和魔器互相克制,可这件魔器竟是以至纯灵力刻画符咒! 长约七寸,以把手连接,墨玉股尖似锥。顶端为十六瓣莲花座,镶嵌的宝石内竟刻画着他看不懂的梵文。 这是决明杵?! 那传说中的决明杵居然一直在他们身边? 不等阿湛问出满腹困惑,萧楚泓言道:“这武器,再适合你不过,简直是量身打造。有它傍身,你可在混沌之界多撑上一段日子。可别等我人界之事未了,你的小命倒先没了。” 阿湛脸色一黑:“你放心!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活下来!待我血仇得报,必将回头灭了你魔族!” “你个过河拆桥的小东西,果然是随她久了,半点都不讨喜。” “方才是你先说,我若灭神,你魔界之人随我杀戮!况且,我锦儿姐姐不讨喜,你还不是死乞白赖的跟着她,赶都赶不走。” 萧楚泓忽然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若依你所言,那应是她舍不得我走。否则,我又如何留的下来?” “那还不是因你死皮赖脸?” “我死皮赖脸能将她娶回家,你死皮赖脸只能唤她姐姐,而不肯唤她一声姑姑。”萧楚泓啧了一声,挑衅道:“小鬼,不该惦记的,可千万别惦记。” 阿湛怔住,忽然间,他好像意识到什么。 萧楚泓把他丢到那劳什子混沌之界,难不成是为了公报私仇? 锦儿姐姐对这人的坏心眼一无所知,不行,他得知会她一声,一定要提防这个人面兽心的妖孽! 然而,就在这时,他察觉到身边产生了剧烈的魔力波动,脚下浮力忽然消失不见,身体猛然下坠甚至来不及发出叫声,就直接消失在了暗红色的魔气中。 当萧楚泓眼含笑意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们脚下的水开始快速朝地下渗去。 苏蓁朝他身后张望了几眼,不见阿湛,立即焦急的问道:“阿湛呢?” 萧楚泓挑眉,没有作答。 苏蓁急了:“你说话呀!阿湛呢?!” “急什么,那小鬼还活着。” “活着?那他人呢?你送他去哪里了?” “混沌之界。” “什什么?!”苏蓁怀疑自己幻听了,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玩意儿?!你送他去哪儿了?!” “混沌之界。”萧楚泓又重复了一遍。 苏蓁气极,张口骂道:“你有病啊?萧楚泓!褚墨宣!你个死狐狸!你脑子是不是有大病?!你居然送他去那里!你这跟杀了他有何异?” “这是他自己选的路。” “你那是让他去送死!我明明可以帮他报仇!你又何须多此一举!?” “你帮他?你如今连飞升都不行,也敢空口说大话?你是太傅府嫡长子苏蓁!而不再是天下第一驭妖师锦轻弦!何必整日不自量力!不知死活?他人自有他人命数,你何苦费尽心思去阻了旁人的路。江湛身负神魔血脉,天赋异禀。若他成长,还真说不准是你们谁护着谁。” 苏蓁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萧楚泓霎时锋利的眼神噎了回去,她心知肚明,萧楚泓所言极对。 阿湛应是深海王者,又岂能被她困于涧河溪流之间。 她的眼神蓦然变得黯淡无光,就在萧楚泓怀疑自己的话说重了时,却见苏蓁忽然踮起脚尖,笑着抬手,抚摸上了他头顶毛绒绒的耳朵。 “狐狸,别气了,我错了。往后,不会不信你了。” 简单明了的一句认错,让萧楚泓愣了一下,毫无方才在阿湛面前拽的不可一世的模样,只顾着傻笑。 顾昀舒在一旁捂眼,这傻子真是魔祇帝君?太丢人了! 还有苏蓁,骨气呢?怎么不继续强硬到底了?不对她该不会是想故意服软,然后骗萧楚泓送她去找阿湛吧?! “你们折腾够了没?” 杨焕之的声音忽然从他们头顶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杨焕之不知何时出了结界,手里正拎着一只灰白色的兔子。 那兔子生的着实怪异,瞳色一红一紫,四只爪子上的指甲皆被拔了,正滴答滴答流着血。身上的毛发泛着银色的微光,嘴里的牙齿好像也被打落了,剩下的几颗也只留了半截。 这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令众人不禁汗颜。 第0527章疑虑接踵而至 藏谋正文卷第0527章新疑虑接踵而至“羊羔,你这从哪儿打来的兔子?怎长得妖里妖气的,你也不怕吃了它后,在你肚子里生一窝小崽子。” 杨焕之听苏蓁还有心思说笑,便知她和萧楚泓怕是吵完架了,暂时偃旗息鼓了。 “这是冥皇赠你的厚礼。” 冥皇?厚礼? 苏蓁笑容僵住:“这这兔子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泣鳕兽?” “我方才察觉到水里有妖气一闪即逝,于是就出了结界,顺手把这兔子给你捞了上来。” 唐吟琛在上方朝这边瞄了几眼,啧啧两声:“老杨,我饿了,你把它给我烤了吧。” 话音方落,那兔子冲着他恶狠狠的呲了呲所剩无几的牙齿。只是碍于杨焕之的力量,它无法挣脱。 唐吟琛不惧,反而也落到了地面,他伸出手摸了摸泣鳕兽的耳朵,这手感好硬啊。 “真硌手。”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眼神情不自禁飘向了杨焕之。 苏蓁立在一侧,袖中的手几番松紧,垂眸间,正如顾昀舒猜测,她在思索着,要如何说服萧楚泓送她去往混沌之界。 但有一说一,萧楚泓说的没错,她如今的实力,于阿湛而言,兴许真是拖累。 可若放任他独自一人,又岂能放心的下。 萧楚泓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见她的眉头轻皱,便知她所想 苏蓁看向月娘,后者垂眸,她笑着冲月娘伸出了手。 尽管月娘利用算计了她,但她依然坚信,月娘对她的好,从不掺假。 月娘一怔,有些错愕:“蓁儿?你不怨我?” “怨?自然怨的。”见月娘神情落寞,苏蓁接着笑道:“所以,待我们找到冥皇,查清覃俞谷覆灭的真相,超渡了后你夫君亡灵。届时,你定要好好补偿我!” “蓁儿” “补偿什么好呢?不如,就罚你给本公子酿一辈子的酒可好?” 苏蓁的声音轻轻柔柔,眉眼间尽是笑意,毫无责怪之色。 月娘眼眶湿润,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落地成莲。 苏蓁上前,双手搂住她的腰身,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柔笑道:“月娘,咱们别闹了,一起回家吧。” 商婧尧在旁看着她们,欲言又止。 唐吟琛摩挲着下巴,胳膊肘磕了下杨焕之的胳膊:“老杨。” “嗯?” “其实我想算了,没什么,等回了京都再同你说。” “哦。” 小和尚玉竹仿若一个局外人般,旁观众人神情,轻抿了下唇,捻动佛珠,眉眼间尽是淡漠疏离。 “诸位施主,我们该离开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即使在天上结界中的几人,也能听得见。 萧楚泓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一阵反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在这虚虚实实的幻境中经历的时长不算过久,但苏蓁却觉得在生死间又乱糟糟的走了一次。 覃俞谷之行终于结束,有些谜团解开了,但新的谜团却多了。 覃俞谷中的怨念太重,那一枚又一枚的逝荒铃里,皆寄居着一个个怨念缠身的冤灵,他们究竟因何而亡? 覃止若真为暗魔缚灵师,又岂会被冥皇接纳。毕竟,冥皇只会吞噬生魂纯净的冤灵。 覃止和萧漠翰被冥皇吞噬,那他所用的‘薄意暄’这个身份,究竟是真实存在过,还是冥皇虚构? 还有覃止所谓的姑姑,又在何处? 对了,还有那个奇奇怪怪的江行,那般奇人,竟也一同消亡了? 据月娘后来所言,她失去了覃俞谷全族覆灭当日的记忆,当她醒来时,便是孤身躺在那堆满了妖兽尸骨的禁地之中。再次入谷时,谷内已遍布冤魂。 直至冥皇以‘薄意暄’的身份入朝堂后,在霁月坊内寻到了她。她这才得知,冥皇以逝荒铃温养覃俞谷内的怨灵。但唯有动用上古神器时欢晷,方可逆转死局,查清当年真相。 然,时欢晷已认如今的商婧尧为主。为此,他们不得不出此下策,悄悄带走了商婧尧。 而魔化的萧楚泓,是冥皇和月娘意料之外的变数。 除了想拥有能够回到过去的时欢晷,他们还想得到逆天改命的决明杵。 当窦章寻到月娘后,他们一番合谋,设计了苏蓁一番,诱她进入了翼人鱼族旧址。 幸好褚墨宣却及时现身,放走了苏蓁。 之后到了江都时,苏蓁又一步步踏入了冥皇利用时欢晷布置好的陷阱。桑桑亦是他的一枚棋子,引诱他们回到了千年之前。 不曾想,又因唐吟琛和杨焕之产生了新的变数,时欢晷的力量失去平衡,他们回到了千年之后。 在苏蓁等人的步步紧逼之下,冥皇不得不带着月娘现身。 但唯有一点,苏蓁不解,冥皇为何要执着于复活覃俞谷众人。毕竟,她并不觉得,那冥皇心怀慈悲,更甚至,连个好人都算不上。 不对,他都称不上是个‘人’,顶多是孟婆的骨头罢了。 而如今,源于杨焕之生魂深处的血脉已觉醒,唐吟琛又得了上古蛟龙血脉传承,与浸霜伞愈发契合。他们二人如今可谓是真正的同生同死。 而阿湛,是她最为放心不下的,也不知,他可有被骗,可有受伤 至于褚墨宣罢了,暂且便当他是萧楚泓吧。 毕竟,是与不是,也无多少差异。 如今最要紧的,是外面那些百姓。 萧楚泓的眼睛扫视向被杨焕之拎在手里的兔子,右手凝聚魔力朝前一挥,一个血红色的漩涡陡然出现,众人毫不迟疑的踏了进去。 顾昀舒留在最后,望向仍在结界中瑟瑟发抖的卡伊族大小姐书雅和她的侍女阿朵。 思索再三,最终,顾昀舒动用了他为数不多的灵力,强行抹去了那主仆二人的记忆。 当苏蓁一行人撕裂空间踏出后,依然是那座破庙。 庙前的两座石狮子已经不见踪影,但庙里原先一直存在的煞气,已经消失不见。 众人刚想下山,却见数不清的官兵突然从庙前的林间涌出,将他们尽数包围住。 商婧尧一惊,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侧身掩面。 苏蓁朝前踏出半步,将她挡在了身后,替她遮掩。 而在众人对面,官兵自动分列开来,露出了那一行身着华服官袍的人。 第0528章 书雅举止怪异 藏谋正文卷第0528章书雅举止怪异为首的男子,正是许久未见的东宫太子爷商誉辰。透过人群,他的目光扫向萧楚泓和顾昀舒,见他们二人无事,心稍稍放下。转瞬又望向了苏蓁,微微颔首,后者回之一笑。 在他身后两侧,分别是勤王商奕辞,靖王商暮景。 苏蓁挑眉,商奕辞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商暮景一眼瞧见了躲在苏蓁身后不敢露头的商婧尧,喜色顿时溢于言表:“姐姐!” 商婧尧听闻这声呼唤,心不禁一颤。 苏蓁察觉到她的衣袖被商婧尧攥紧,微微侧头,察觉到她的抵触,不禁笑道:“靖王殿下,您怕是认错人了,这位是我的义妹,苏显儿。” 什么苏显儿?这分明就是他的姐姐商婧尧!苏蓁怎么还睁眼说瞎话?! 商暮景眨眨眼,有些恼怒,抬腿便要大步上前与她争论。 然而,商誉辰却抬手拦下了他,侧头瞟了一眼商奕辞,佯装对苏蓁冷声斥责道:“苏少卿!本宫收到通报,你当街杀人,畏罪潜逃山中,且所杀之人是为江都府衙巡街的官兵!身为司尉府衙少卿!知法犯法!你可知罪?!” 苏蓁垂眸沉思片刻,忽而拱手道:“太子殿下,如您所说,人是下官杀的,下官认罪,这就随您回去。” 商誉辰讶异,颇为不解。 而商奕辞眉头跳了一下,苏蓁认得这么痛快?难不成还有什么后招? 这时,一名官兵忽然惊叫道:“太子殿下!您快看!那不正是失踪多日的卡伊族大小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书雅和阿朵就站在苏蓁等人身后不远处。 只是她们神色有些呆滞,眼神空洞。 顾昀舒悄悄打了一个响指,那两人顿时回神。 她们缓缓回过神来,见所有人都盯着她们,顿时吓了一跳。 “你们是什么人?!”书雅抬手摸向腰间,可却意料之外的没摸到鞭子:“嗯?怎么回事?阿朵!阿朵!” 阿朵立即面无表情的从她身后走出,“小姐,奴婢在。” “我鞭子呢?本小姐的鞭子去哪儿了?!” 阿朵疑惑地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书雅怒然,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商暮景还从未见过如此泼辣的女子,一言不合就打人,于是忍不住对着她厉声斥责道:“堂堂大土司家的嫡女,竟如此蛮横无理!” 然而,他的话音一落,阿朵却立即从地上爬起,跪在了书雅脚边。 书雅对着商暮景轻蔑一笑,身子一歪坐在了阿朵的肩上,纤细的手指把玩着阿朵的发丝,冷冷轻蔑一笑道:“本小姐教训自己的奴隶,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多管闲事!” 书雅的举止,不止惊呆了商暮景等人,即便连苏蓁等人,也有些诧异。 先前在覃俞谷时,她还以为这主仆二人间感情深厚可好端端的,那小丫鬟怎么又成了不被当回事的奴隶了? 杨焕之眼睛微眯,侧头看向唐吟琛,如他所料,这个二傻子正看戏看的津津有味。 顾昀舒摩挲着手,心下一阵怀疑,难不成他下手没个轻重,把她们的记忆删多了? 商誉辰望着这一幕,右手握成拳至唇边轻咳一声:“苏少卿,既然你认罪,那就同本宫回府衙,暂且收押,容后处置。” “好!任凭殿下处置!”苏蓁十分痛快的点头应道。 见商誉辰对苏蓁一个杀人犯如此客气,那些官兵有些犹疑,手里的铐子突然有些沉重。 这到底该不该拷上啊 就在官兵们犹豫之时,萧楚泓已经冲着商誉辰微微颔首,转而握住了苏蓁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一同朝着下山的路走去,商婧尧紧跟着他们,寸步不离。 杨焕之拎着手里惨不忍睹的‘兔子’,同月娘和唐吟琛一同跟在后面。 顾昀舒带着被冷落在一旁的玉竹,走向商誉辰,见他眉眼间尽是憔悴,眼圈甚至有些乌青,可想而知,这些时日过度操劳,想来定是没歇息好。 “瞧你这副模样,究竟是有几日未曾歇过了?”他笑道。 “我身子骨硬朗,歇息几日即可无碍,倒是你们可有哪儿伤着了?” 他眼底话间的关切令顾昀舒心里一暖:“也不过是生死间走了一遭,倒也幸运,有惊无险,勉强活了下来。” 话虽如此,但商誉辰却心下一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怎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揭开顾昀舒脸上的面具,可最终手又落了下来,对着商暮景沉声吩咐。 “暮景,派人送书雅小姐回莫修土司府上,再备些药材,给小姐好生调理。” “是!三哥,我这就去。” 商暮景心不甘情不愿的应道。 他看着那个可恶的女子,心生嫌弃,冷哼了一声,又满脑子想着方才那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 苏蓁居然说那是她的义妹苏显儿?!简直乱言!那分明就是商婧尧啊!可太子哥哥又不许他去质问!可恶! 而同样有此怀疑的正是商奕辞!他自从出现在此,就一言未发。但他沦落至如此境地,皆因商婧尧当初在宫宴上反水陷害他! 既然她借假死遁逃,又不怕死的再次出现在他眼前,那她就别想活着离开江都! 江都的水灾近日来稍有缓和好转,但瘟疫却愈发严重。 与其说是瘟疫,民间对此却传闻是为诅咒。 愈来愈多的人变成了稻草人,寻常百姓和官兵皆有。 商誉辰派人下令,凡出现稻草人,立即移交至官府,不得私自烧毁损坏。 然而,终究于事无补,他们甚至找不到这场无辜之灾的来源,只得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稻草人出现。 下山途中,苏蓁等人虽未被押入囚车,但数不清的官兵依旧将他们围的密不透风,仿佛生怕他们跑了。 想来也可笑,就这么些个手持冷兵器的人族,若非他们不想逃,否则又能奈他们何? 苏蓁的一双明眸不着痕迹地瞥向苍穹,压弯了唇角,不过区区天地规则罢了。待日后杀上九天,必要改写了那狗屁劳什子规则! 商誉辰一行人骑马前行,他时不时朝后张望几眼,尽量掩盖眼底担忧。 第0529章 鹤辞山异象连生 藏谋正文卷第0529章鹤辞山异象连生商奕辞在他右侧,手上勒着缰绳,放缓速度,笑道:“三哥身为太子,果然有够宅心仁厚,面对杀人死囚,竟也能如此宽厚。若不知情者,说不准还会以为三哥你公私不分,心存包庇。” 商誉辰对他所言不屑一顾,但面上依然笑的如沐春风。 “苏少卿杀人之事,还是多亏了勤王派人告知。只是你身处皇陵,被关禁闭守陵,却还能知晓城中事。这旁人看了,嘴上不说,可心里难保不会猜测,以为勤王你在这江都城里手眼通天。若传到父皇耳朵里,定然会猜测你自请来江都守陵,实则啊,是另有图谋。” 听着商誉辰的讥讽回怼之言,商奕辞神色平缓,依旧心平气和。 “三哥向来仁慈,想必不会同那些小人一样,度君子之腹。前几日,臣弟的属下在外赈灾时亲眼所见苏少卿杀人,这不,查到了那苏蓁的下落后,立即派人前往告知。当然,也要多谢三哥,放臣弟出来引路。” “既然如此,人也找到了,那勤王便回去继续守陵吧。” 商奕辞笑容僵住,“三哥!如今百姓正蒙受天灾,臣弟为人臣,为人子,又岂能坐视不理?” “勤王话说的在理,那勤王在守陵时,可要多费些心思给江都的百姓祈福了,也算是做些好事,给自己增添些阳寿和福报。” 此话一出,后方顿时笑声一片。 众人一看,原来是苏蓁和唐吟琛在后面笑的前仰后合,毫无收敛之意,看起来丝毫没将勤王放在眼里。 苏蓁冲商誉辰挑眉眨眼,悠然自乐的模样,半点看不出她杀人被捉拿后该有的落魄姿态。 “苏蓁!你放肆!” 商奕辞奈何不了商誉辰,但对苏蓁这个灾星,他连好脸色都没必要给! 苏蓁双手环胸,慢慢悠悠的边走边笑道:“勤王殿下!我苏蓁虽为阶下囚,但王爷您貌似也好不到哪儿去!堂堂王爷,知法犯法,还被皇上剥了家产贬至此处,只留了个封号而已,您说您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商奕辞握着缰绳的手猛地攥紧,调转马头,皮笑肉不笑道:“苏蓁!你认了杀人之罪,难逃死刑!如今竟还敢对本王出言不逊?!” “啊?原来这就叫出言不逊?呀!王爷!原来在您眼里,实话是说不得的?可我父亲给我请来的夫子,自我幼时起便对我谆谆教诲,不得撒谎,定要做个实诚之人。您这般说辞,属实叫苏某为难呀。” 商奕辞眼神骤暗,沉声怒喝道:“苏蓁!!!” 苏蓁单手叉腰,挺直了腰板笑眯眯的冲他招了招手:“诶?殿下?下官在呢!您有何吩咐呀?” 看着她笑意盈盈不怕死的模样,商奕辞气白了脸,其余众人却是憋不住笑出了声。 商奕辞的人纷纷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不敢妄言。毕竟苏蓁虽为阶下囚,但听闻此人睚眦必报,且是太子殿下的心腹。看太子的态度,难保后面局势不会反转,还是别急着站边为好。 此时已经逐渐接近了山脚下,就在商奕辞忍不住杀意,欲下令除了苏蓁时,白昼倏地变暗了。他们周围妖风四起,树叶‘哗哗’作响,树枝‘咔嚓咔嚓’被吹断,飞落的到处都是。 天边红光闪现,随即一道道闪电自他们眼前急速掠过。 马儿受惊嘶鸣着,众人大呼小叫围绕在商誉辰身边,苏蓁也收敛了神色,不再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 朝唐吟琛使了个眼色,无需多言,后者立马心领神会,纵身一跃,便落在了商誉辰的马前。 阑止得到商誉辰示意,没有上前将其驱逐。但他并没有看好唐吟琛这个公子哥儿,不过看在唐太尉的面子上,他也会尽量留心一些。 众人凝神摒气,如临大敌。手里的武器挥舞着,将那些朝他们刮来的树枝击断,严防死守保护着商誉辰。 不消片刻,地上散落了一堆断裂的树枝。众人用袖子捂住口鼻,避免沙尘入体。 苏蓁冷眼打量着四周,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朝着心脏蔓延,耳边再次回响起男子的呢喃诵经声。 藏在她袖中的秉畫亦感同身受,心脏部位一阵绞痛。 萧楚泓察觉到她的异样,正欲释放魔气,但周围的异象却霎时消失不见。 而苏蓁的脸上也恢复了血色,不见异常。 可虽如此,苏蓁并没有卸下防备。 周围安静的异常可怕,连半点风声都听不见。 众人打量着四周,忽然,听闻一人的惊讶声响起。 “快看!快看天上!这本该青天白日,怎么会出现月亮?居然还是红月!”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苏蓁只是望了一眼,立即将冷厉的目光扫视向四周。 最终,落在了某处 杨焕之等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们纷纷看向了他手里的那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泣鳕兽缩着脖子朝杨焕之腿后钻了钻,然后,苏蓁却迅速闪身上前,拧着它的脖子,将它一把从杨焕之手里拽了出来。 她的笑容有些阴森,歪了歪脑袋,冷声道:“畜牲,原本还想留你一命。看来你是等不及了,既然如此,不如就地把你给烤了吃了。” 然而,它原本坚硬无比的皮毛,却顿时变得无比柔软。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化作了一堆血红色的沙砾,从她的指尖缝隙滑落进了地面泥土之中。 落地的刹那,不留半点痕迹。 在众人震惊不已时,竟然有不少人在转瞬之间变成了稻草人。 商誉辰一双剑眉拧紧,他倒还是头一回,亲眼瞧见一个个大活人,居然就如此活生生的变成了稻草人。 萧楚泓却望着这一幕嗤笑了一声,脚尖在地面轻轻摩擦,一圈圈半透明的暗红色涟漪朝着四周荡漾开来。 下一刻,只见四周的树木和花花草草骤然间浮起了冰霜,霎时凝固。 不消片刻,周遭已然银装素裹,空中的雪花散散飘落。在红月的映衬下,这一方天地似乎也沾染了血色,四处透着妖邪之气。 众人只觉得一股阴冷冰寒之感袭遍全身 第0530章 庙内供奉雾芨兽 藏谋正文卷第0530章庙内供奉雾芨兽与此同时,早已带着书雅主仆二人下山的商暮景,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当他回头看向那座山时,却骇然惊觉…… 山…居然不见了! 那座山一直伫立于江都城外千年之久,怎会忽然不见了! 就在他打算立即动身返回之时,眼前突然银光闪现,出现了一个身着道袍的男子。 金发青瞳……商暮景一眼认出来人身份! 是国师罗生的大弟子!淮扬道长! “贫道参见靖王殿下!” 淮扬挡住了商暮景的去路,恭敬行礼。 “道长?你怎会在此!哎呀,本王现在有要紧事儿要忙,没空同你寒暄!你且快让开,莫挡了本王的道儿!”商暮景摆摆手,示意淮扬让开。 然而,淮扬却执意挡在了他的马前。 “殿下,贫道奉师命前来江都镇妖除邪,破解诅咒。但此妖非同寻常,殿下还是莫要插手为好,此事自有贫道代劳。” “收妖?收什么妖?哪有妖?” “殿下请回,贫僧定会将太子殿下等人安全带回。” 淮扬不肯多言,稍作劝解后,便飞身离开了此处。 商暮景的手勒紧缰绳,眉头皱紧,心中暗叹:三哥,婧尧姐姐,但愿这个道士靠得住,你们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不过!方才淮扬所说的妖怪,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世上,莫非还真有妖物不成? 思及那座消失的大山,若非他刚刚下来不久,恐怕当真会以为是梦一场! 而原本已经接近山脚的众人,却在萧楚泓用魔力冻结这座山后,一道道红光闪过,他们再次回到了那座破旧的古庙前。 依旧是那两座石狮子,只不过此刻已经被冰雪所包裹,依稀只能看出轮廓。 官兵们吓得双腿直打颤,咽了口唾沫,纷纷将求救的眼神递给了商誉辰。 商誉辰自然同他们一样,不明所以然。倒是身旁的商奕辞令他若有所思,商奕辞看似在害怕,但他眼底的那股狂喜和兴奋,实在是难以遮掩。 而重回这座破庙,杨焕之和唐吟琛同样有些异样。 唐吟琛倒还好些,只是心脏有些火烧火燎的痛。 杨焕之虽然面不改色,但却有些失神,他满脑子都是桑桑落魄的模样。 就仿佛,他亲眼见到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就在那扇门后朝着他挥手。 正如了尘和褚墨宣是苏蓁的心魔,桑桑亦是他的心魔。 那个甘愿为他断情绝爱,为他献祭生魂的姑娘,怎叫他放得下 杨焕之抚摸上右眼,双脚不自觉地踏进了那扇通往破庙的沉重木门。 而苏蓁的右手突然一阵刺痛,她猛然回神,发现是秉畫咬破了她的手,令她得以清醒。 当她回神的刹那,恰好看见了杨焕之的额心有黑色印记闪现,而唐吟琛的神色也有些不对! 糟了!他又要魔化了! 唐吟琛同他缔结了本命契约,她又融合了杨焕之的两颗雾芨露,难怪会一同发生变故。 雾芨是为上古凶兽,而萧楚泓身为魔祇帝君,他非但没有在旁协助,反而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杨焕之的背影。 而商奕辞亦是如此,他的眼珠猩红的可怕,舔了下唇瓣,冷笑一声,从马上一跃而下,跟在了杨焕之的背后,朝着庙里走去。 顾昀舒自始至终心神清明,拧眉看着那俩人一前一后朝里面走去,他悄悄看了一眼右手,心中叹气,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的灵力始终不曾恢复,消耗太多又难以弥补。 可面对商誉辰,终究于心不忍。 最终,他仍然咬着牙,调动剩余的所有力量再次布下结界。 霎时,众人看见一道青色的光罩笼罩在他们上方,隔绝了一切暴戾阴邪之气。 商誉辰和顾昀舒,二人隔着结界对望,后者的脸色有些泛白,极力掩饰着虚弱,冲商誉辰轻点了下头。 此时,月娘拍了下苏蓁的肩膀,对她说道:“蓁儿,你可还记得,那庙里供奉的是谁?” “是是雾芨!”苏蓁猛地瞳孔放大,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寺庙内供奉的是上古凶兽雾芨! 而她是被桑桑诱入了千年前的覃俞谷!那杨焕之和唐吟琛几人,先前又是被谁送去的?! 莫非 苏蓁快步踏入了寺庙,只可惜,入目无人,她并没有看见杨焕之和商奕辞,反而血雾弥漫,令她无法视物。 “杨焕之!杨焕之!你给我出来!你快出来!这是陷阱!这是陷阱啊!” 随着她话音刚落,此地又顿时变回了那座破庙。 正前方的殿内,赫然是那尊熟悉的雾芨雕像。 而杨焕之身上缠绕着血红色的锁链,失去了雾芨露后,他的力量只余千分之一。而那锁链,正是暗魔缚灵师专用的锁妖链。 紧随其后跟了进来的月娘,亦是瞳孔猛缩。 这些锁链对她而言无比熟悉,她的族人,还有困在覃俞谷地宫内的妖兽和魔兽,都是被这些锁妖链给一点点蚕食生命和气力,以至于任人宰割。 “老杨!” 唐吟琛目眦欲裂,大喊了一声便要冲上前,好在苏蓁及时使用禁锢术,将其束缚在原地。 唐吟琛眼睁睁看着逐渐露出原型的杨焕之在锁链内苦苦挣扎,甚至还在用唇语要他快走,心里更是痛苦难忍。 “榛子!放开我!快放开我!我要救老杨!” 这锁妖链针对世间一切妖魔,凡在场能救杨焕之之人,体内无一不存在妖魔血脉,他们根本无法靠前。 唯一一个灵力纯净的顾昀舒,却因灵力微弱,更指望不上。 而在杨焕之对面,地上不知被何人刻画出一道黑色的六芒星阵,丝丝缕缕的墨绿色光点漂浮而出。 在星阵中央,商奕辞仿若一个疯子般手舞足蹈,发出了极为难听的大笑声。 而杨焕之的力量,正源源不断传给了商奕辞。 苏蓁几人十分惊骇的望着这一幕,脑海中蓦然浮现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江都数万百姓的生魂都在此处,那些墨绿色的光点,正是他们正在燃烧的生命力。 江都所有的灾祸,原来都是商奕辞所为!但他所做的一切,竟是为了利用上古凶兽同化为魔! 这又是何故?莫非是为了所谓的长生? 疯子!真是个疯子! 第0531章 商奕辞献祭万魂 藏谋正文卷第0531章商奕辞献祭万魂这一刻,苏蓁终于想通了一切。 原来,自他们踏进江都的那一刻起,便是在为他人做嫁衣了。 只是其中太多的意外之事,将局面搅的过于混乱,以至于她将所有的线索都归咎于同一方势力所为。 当日在宫宴上,商奕辞自请来江都,正是因为他早已在江都布局。 他利用泣鳕兽,将寻常百姓的身躯和生魂硬生生剥离,意欲以此获得力量。 而江都突然爆发的水患,纯属天灾。 可在水患发生之前,蠃鱼一族预知水患,于是现身告诫百姓避祸,殊不知却被愚昧的百姓视作了妖怪。 只是商奕辞棋差一招,被商婧尧算计了一番。虽说最终还是来了江都,可却着实落魄。 恰巧那时,江都水患爆发,朝廷不得不派人前来赈灾救济。 然而,除了太子一行人外,其余各股势力更是在暗中蓄谋已久。 不知何故前往江都的商婧尧,被蠃鱼族的月娘抓走,而月娘又受冥皇所控制。 他们为了复活覃俞谷众人和查清真相,于是与窦章合谋,诱苏蓁入翼人鱼族旧址。 随后,苏蓁和阿湛在鹤辞山的破庙内见到了雾芨兽的雕像。 再后来,便是在冥皇的设计下,他们回到了千年之前。 可因他们几人的真实身份和来历,促使事态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 每个人都无一例外,都以为自己才是那下棋之人。 冥皇虽然老谋深算,但他的如意算盘最终因杨焕之和唐吟琛而落了空。 也因桑桑被意外放出,又被秉畫收留,这才导致唐吟琛在裂之境获得意外收获。 但这一切,皆在商奕辞的算计之外。 唯一值得一提的,正是这座鹤辞山。 其实说白了,鹤辞山从未消失过,它一直都在。 被杨焕之抓住的泣鳕兽,不过是个分身罢了。 真正的泣鳕兽其实,正是这整座鹤辞山。 至于那轮红月,只怕也不是月亮,许是它的眼睛,又或许是其它什么部位。 这泣鳕兽苏蓁从未见过,自然不知其形象,她只在上古残卷上得知其部分记载。 也难怪商奕辞会知晓她在鹤辞山上,原来在她踏上山的那一刻,就不知踏进了多少人布下的陷阱。 雾芨早已转世成了杨焕之,因此那雕像定然是个空壳,可因它为凶兽,又受供奉千年之久,早已有了灵气。 也正是因此,杨焕之才会受其所召唤,这才有了那番奇遇。 可那雕像的存在,本身是为了容纳冤灵怨气。 时日久了,成为邪物也是在所难免。 只是不曾想,商奕辞运气竟如此之好,居然遇见了雾芨兽本尊。 只是,她有一点不解。 商奕辞不惜献祭数万人布局,如此丧尽天良的法子,究竟是从何得来?这布局绝非一朝一夕能成,按照泣鳕兽在此的时日算起,布局至少千年之久。 千年同样是千年前莫非覃俞谷之事,是商奕辞背后之人所为?! 顾昀舒和商婧尧留在庙外,并不知晓里面发生了何事,但那冲天的魔气和怨气,便是想装看不见都难。 “顾姜!里面发生何事了?蓁儿他们可有危险?!”商誉辰焦急的声音自结界内传来。 这场面他属实不曾见过,心里着实担忧苏蓁等人的安危。 “殿下放心,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可商誉辰无法透过顾昀舒的面具看透他的神情。 商婧尧同他一样,心焦不已。 而萧楚泓倚靠在门框处,抬眸看向里面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面上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心里也慌得很。 ‘阿温,那叶桑桑的事儿,你究竟还记得多少?’ 突如其来的传音令顾昀舒一愣,连忙垂眸掩盖情绪:‘我记得的都已经同你们说了,夺宝之事是你我二人共同所为,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再见过她。’ 萧楚泓沉默片刻,继续传音道:‘你可有想过,怎就那么巧,你当时就恰好降生在淮州清河?’ ‘你这是何意?’顾昀舒茫然,如今可是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萧楚泓怎么还有心思同他扯这些有的没的? 然而,萧楚泓没再传音,只是继续观望着里面的动静。 其他人倒还好,只是杨焕之的力量在不断被吸走,看起来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顾昀舒心里则是说不出的怪异感,那个名唤桑桑的姑娘口口声声是他负了她,而他却全然不知情。 她视若性命的哥哥如今又命悬生死一线,他倒是想出手,却是有心无力,甚至自己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可若不出手,心里又过意不去。 罢了!就当是弥补当年过错!毕竟当年抢夺雾芨露,他也有份。 就在顾昀舒即将下定决心时,身边那道毫无存在感的身影已经率先冲了进去。 是玉竹! 清冽的乐声骤然响起,无数枚梵文字符浮于空中,金色的佛光霎时将寺院包裹。 苏蓁等人回头看去,只见小和尚玉竹正盘腿坐在屋顶上,他闭眸吹着笛子,那佛光将他映衬的仿若神灵下凡。 稚嫩少年的背后,一轮赤红色的弯月悬挂天幕,他轻阖着眼,手指舞动,颇具沧桑感的乐声倾泻而出,右手间的白玉佛珠正散发着浅浅柔光。 一枚枚金黄色的蜡烛凭空出现,浮现在其周围。 烛光摇曳,悠悠笛音醉人。 苏蓁手指微动,深沉如墨的锦宣古埙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脚尖轻踏地面,掠空飞过,稳稳落在了玉竹身侧。 原先凌厉的眸光变得柔和,细细聆听着笛音旋律,蓦地将古埙送至唇前。纯金色的佛光自周身浮现环绕,与玉竹的佛光交相辉映。 笛音与埙声融合,奇景流光溢彩,定四周煞气沉浮。 金色的烛光来源于苏蓁和玉竹体内的佛之力,那些墨绿色的光点原本死气沉沉,此刻却变得极为鲜活,竟由暗沉之色朝着鲜亮转换。 浓郁的生机驱散了庙内的死气。 苏蓁只会驭妖渡灵,哪懂得什么超渡净化生魂。 可听着玉竹所吹奏的曲子,她竟觉得无比熟悉。 不消片刻,她便习得了这首曲子。 愈来愈多的佛光亮起,将这不大不小的院落彻底点亮 第0532章 合力击杀商奕辞 藏谋正文卷第0532章合力击杀商奕辞乌云遮蔽长天,鲜活纯粹的生命力被乳白色的灵力包裹着,缓缓脱离了商奕辞脚下星阵的控制。 而商奕辞此刻已然变得不人不鬼,瞳孔殷红,眼底杀意无边。灰色发丝在背后飞旋,肌肤上多了许多深红色的诡异纹路。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好似有异物在顺着纹路游走。 锁灵链已经钻入了杨焕之的血肉之内,一点一点食肉削骨,蚕食魔力。 寻常的锁灵链,根本不能伤他分毫。可商奕辞手里这根却十分古怪。 苏蓁对唐吟琛设下的禁锢咒只能控制一时,更何况她此刻也无暇顾及他。 当禁咒失效的一刹那,唐吟琛手掌中传来一声龙吟,随即浸霜伞赫然出现。冰与火光芒交错,锋芒毕露。伞柄与伞面不同于先前单调,刻画的龙纹图案释放出了沉重威压。 埼玉蛟龙威慑四海,万妖臣服,顷刻间风云颠覆。 一瞬间,唐吟琛只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裂之境中,与那蛟龙的拼死搏杀仍旧历历在目。 腾空飞起,迅速划破手心,鲜血霎时被吸入了浸霜伞伞柄尾端的红色晶石内。那蛟龙仿佛顿时活了一般,高昂的龙吟声再次响起。 随着浸霜伞脱离他的手旋转飞出,阵阵血雾爆出。 香甜的血气在这院内弥漫,杨焕之身上的锁灵链和商奕辞好似瞬间受到了什么感召,不约而同看向了唐吟琛。 只见那个平日里不着边际的纨绔少年郎,此刻仿佛变了一个人般。浑身被坚硬的红蓝双色战铠覆盖,眼神狠厉,傲然不屈立于天地。 五指猛然握成爪状,朝着商奕辞的方向凭空一抓,只见五道燃烧着火焰的冰刃已经飞向了商奕辞。 商奕辞顿时大惊,他从未将唐吟琛放在眼里,一时不察,那冰刃已然入体,在他身上留下了五道深邃的伤口。然而,流出的血液,居然无色!那不像是血,倒像是水! 但商奕辞仿佛感觉不到痛楚,反而对着唐吟琛露出了更为炽热的神色。 杨焕之此刻一双黛蓝色琉璃眸里,只有对面那个身着战铠的少年郎,垂眸间眼底满是笑意。 这时,无数根灰色的藤蔓自商奕辞的双手掌心内飞出,尽数朝着唐吟琛延伸而去。同时,愈来愈多的墨绿色光点自他脚下星阵飞出 苏蓁立于房檐一角,衣袂被风吹起,飒飒作响。 她和玉竹不约而同睁开了眼,难以压抑心底的暴怒之气。 如此多的生命力,可想而知这几日来,他们又杀了多少无辜之人! 他的命是命!旁人的难道就不是了?! 他想长生,那旁人就活该为他去死了?! “畜生!今日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助玉竹净化生灵的埙声未止,她将声音用灵力包裹着传入了商奕辞的耳中。 丝丝缕缕的渡灵丝自她指间飞出,迅速缠绕上了商奕辞的身体,当触及他肌肤的刹那,伴随着‘滋滋’的烧灼声,缕缕白烟冒出。 而唐吟琛乘胜追击,双手迅速结印,忽而想到什么,阴险一笑。 转瞬间,商奕辞眼前出现了上百个一模一样的唐吟琛。 他原本在吸收着杨焕之的魔力和江都上万生魂的生命力,能够分心应付唐吟琛已是颇为吃力。 哪曾想,又多了一个苏蓁! 而他费尽千辛万苦收集的生魂,亦被那个小和尚净化了一半! 他的眼神飘忽,变得有些焦躁。 失算了他筹谋多年,竟败给了几个毛头小子!他真的好不甘心呐! 他召唤出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藤蔓分辨不出唐吟琛无数分身的真假,一时之间十分被动。 杨焕之斜睨他一眼,一直藏在背后的手突然悄悄动了动,刻画出了一道符咒,两枚蓝色的符咒直接钻入了商奕辞的双目之中,他眼前顷刻间变得一片黑暗。 而此刻,真正的唐吟琛不知何时,早已悄悄进入了大殿之中。 当商奕辞察觉到杀气时,一只手已经迅速穿透了他的身体,从后面牢牢攥住了他的心脏。而苏蓁的渡灵丝亦在同一刻缠绕上了他的脖子。 几乎是同一瞬间,一支银色的流光箭矢自外面之飞来,穿透了他的额心。 四道攻击同时来袭,商奕辞连反击的余地都不曾有,他的脑袋顿时落了地,额心处的箭矢化作光点消失不见,只余几个贯穿了额心和后脑的血窟窿。 唐吟琛握着一颗半透明的心脏,五指微微使力,只见商奕辞的心脏刹那间化作了一堆冰渣,虽然又自行燃烧起了火焰,消失不见。 这一切实则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在商奕辞身死的瞬间,杨焕之身上的锁妖链也变得黯淡无光,他只是稍微动了动身子,那锁妖链就化作了齑粉,消散不见。 他如今身上血淋淋的,伤口异常狰狞。 唐吟琛收起浸霜伞,快步走到他身边搀扶着他:“老杨?怎么样?没事儿吧?” 杨焕之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儿,不过是根破锁链罢了,若非我想看看商奕辞的后招,一早就把它弄断了。” “啊?什么?难道你方才都是装的?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你快吓死我了!” 看着他红了眼,杨焕之笑了笑,将他拥入了怀里,两人许久才分开。 “阿琛,是我错了,往后不会再吓唬你了。”忽而又望着地上商奕辞的尸体愁眉不展:“但是我怎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 “商奕辞死的太容易了,而且,他背后之人,我们依然不知。” “嗐!我当什么事儿呢!反正他已经死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江都的百姓!” “嗯!阿琛,我们先出去吧。” “好!” 那星阵里仍然有生魂的生命力飞出,只是没了商奕辞后,玉竹和苏蓁倒是轻松了不少。 当唐吟琛搀扶着杨焕之出来时,苏蓁两人仍在一埙一笛默契吹奏。 起先不过是几根蜡烛,如今已然达到了成千上万根蜡烛,将这漆黑如夜的一方天地照耀的恍如白昼。 唐吟琛不解的问道:“老杨,那些蜡烛是什么东西?” “那是佛家术法,长生烛。” 第0533章 少年玉竹【长生烛】 藏谋正文卷第0533章少年玉竹【长生烛】“什么是长生烛?难道是可以让人长生的蜡烛?” “不是,长生烛并非实体之物。它是佛教中人方可修习的法术,此法可温养生魂,净化冤灵。一支长生烛,可养一人生魂。烛燃,人在。烛灭,人亡。” “啊?那照你这么说,人死了后如果用长生烛温养着生魂,那岂非可以一直活下去了?” “它只能温养生魂,令生魂不散,并不能起死回生。” “喔这样啊!那好可惜,我还以为可以让人长生呢!原本还想着给我家老爷子烧个十万八万根的” 唐吟琛耷拉着肩膀,抚摸着下巴,颇为可惜的叹了口气。 因他低着头,故而并没有瞧见杨焕之眼底的异色。 一支长生烛,需耗费施法者一日寿命。 眼前上万支长生烛,近乎三十年寿命。 那小和尚年纪轻轻,究竟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真的心怀慈悲? 门外的萧楚泓自始至终在外看着,并没有出手。 区区一个商奕辞,不过是个半吊子诡道罢了,还不配令他出手。 诡道,自然是心术不正且做法阴邪的修道者,偷窃他人力量助自己修行。而商奕辞凡人之躯,妄图修行魔道寻求长生,这纯属痴人说梦。 萧楚泓对他漠不关心,却极为在意殿内的那道六芒星阵 商誉辰身处结界之中,他方才亲眼见到顾昀舒凭空变出一把银灰色的长弓,手指搭在弓弦上,竟凭空出现了一支箭矢。 随着箭矢飞出,他听到了庙内传出一声惨叫。 是商奕辞的! 他他死了?商奕辞死了?顾昀舒杀了商奕辞? 来不及多想,却见顾昀舒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脚步踉跄,便朝着地面栽去。 商誉辰想也不想,便立刻踏出了结界。 “顾姜!” 他冲上前接住了即将倒地的顾昀舒,而顾昀舒眼神有些涣散,笑的极为苦涩。 “太太子阿烨” “嗯?我在!顾姜,我在!没事,你挺住!我这就带你下山找太医!” 顾昀舒扶着商誉辰的肩膀站直了身子,又咳嗽了几声,说道:“阿烨,我记得你曾说过。他日你若为皇,我必为相抱歉,我恐怕不能履行你我约定了。” “顾姜!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什么皇权帝位!什么王侯将相!哪有你半分重要!” 他的眼神真挚,眼里不掺杂丝毫谎言和污垢。 “咳咳!阿烨!莫急!我只是想告诉你,往后,这世间再无顾昀舒了。你要记得,我名唤姜温。咳咳咳咳阿烨,你可莫要忘了” 商誉辰不解其意:“无论你是顾昀舒还是姜温,你都是我的知己!” 姜温的声音已经愈来愈虚弱:“阿烨啊,这天下本就该是你的。只是,我怕我见不到你君临天下的那一日了。” 商誉辰的手有些颤抖:“顾姜!你在瞎说什么!你不是冰种玉髓之灵么?你不会死的!” “是啊,我怎么会死呢?可是我命数真的尽了阿烨,你和阿越一定要保护好保护好蓁儿她性子虽冲,实则却很纯良,承受力弱,受不得伤的你们咳咳咳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她”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声音也越来越轻,身体再次朝后倒了下去。 商誉辰连忙伸手,指尖却只触碰到了他的面具。 “顾姜!!!” 只听‘扑通’一声,姜温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他手里的面具也落了地。 商誉辰茫然的立在原地,偌大的悲伤袭遍全身,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万分窒息。好端端的一个人,半点征兆都没有,怎么就突然离他而去了? 商奕辞死了,可他的顾姜也不在了! “顾姜!!!” 他跪倒在地,搂着顾昀舒的尸体,分明是那般绝望难过,可是他却连半滴泪水都流不出。 难以言喻的压抑和窒息,令他快要喘不过气。 萧楚泓早已收敛了笑意,魔与灵本为对立,他和姜温前世却因锦瑟成为了莫逆之交。 今生再相遇,一个是不受宠的相府庶子,一个是自幼丧父,背负仇恨冤屈的少年将军,相识后又结为了患难之交的好兄弟。 他早已发现姜温无法修炼灵力,随着自身灵力消耗,他的生命力也在随之流失。 他深究其缘故,却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也曾找姜温谈过,但那个家伙实在过于迂腐,宁死也不肯再度成魔。甚至还让他保守秘密,不让苏蓁知晓。 只是,如今,人已经不在了,又如何瞒得住?! 果然,苏蓁好像有所感应,忽然回过了头,自院墙上朝下望去,一眼便看见了商誉辰正神魂落魄地呆坐在地上,怀里的顾昀舒闭着眼一动不动,胸口也没有呼吸起伏,他仿佛像是一个死人?! 苏蓁顿时瞳孔猛缩,姜姜温他怎么了?!为何她感知到姜温身上尽是死气? ‘锦儿,女儿家要温柔些,别总是打打杀杀的。否则哥哥我日后该如何替你寻个如意郎君?莫非你要抱着那些妖兽度此余生?’ ‘锦儿,我定要搜集这世间所有的美酒,来赠与你作嫁妆。’ ‘锦儿,听说无妄和攸水有了孩子。看来,你要当姑姑了。’ ‘锦儿,你为了那个和尚,莫非是连我也要杀?’ ‘劳苏公子出手相助,救阿离一命。错在我,不在她,若她能活,我愿以命相抵。’ ‘蓁儿,莫要再揪住过往心结不放了’ 耳边回响着姜温过往的声音,她无暇再顾及玉竹,当即飞出了庙外。 她在原地踌躇良久,方才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缓缓靠近几人。 商婧尧想要靠近她,却被月娘拉住了胳膊。 苏蓁看着在商誉辰怀里没了呼吸的青衣男子,唇瓣颤抖,满目难以置信:“东东篱君?姜温?你怎么了?地上凉,你躺在地上做什么?” “蓁儿,顾姜他”商誉辰心里溢满了伤痛,对着苏蓁,有些欲言又止。 然而,一侧的萧楚泓,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暂且噤声。 第0534章 顾昀舒身亡 藏谋正文卷第0534章顾昀舒身亡苏蓁缓缓蹲下身,握住了他冰凉的手,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忍着眼泪嗔笑:“阿温啊,你真的好没良心啊!我们好不容易才能重逢!可你怎么能舍了我,孤身一人赴黄泉?” 话落,她的手心忽然汇集灵力,凝气成兵,形成了一把利刃,抵着姜温的咽喉,红着眼故作凶狠的威胁道:“姜温!你最好识相一些,快点给我醒过来!不然我就一刀一刀剐了你!再给你种下诅咒!让你死都无法安生!让你即使能投胎,下辈子也要当个身染恶疾的丑八怪,被人嘲笑欺辱一生!” 众人震惊于她威胁死人的疯狂举动,惊讶和心疼之余,纷纷想要阻拦劝诫,但苏蓁却面无表情地扔掉了手里利刃,弯下腰趴在姜温的怀里,眼泪情不自禁地顺着脸颊滚落。 众人立在一旁,听着她压抑的哭声,也有些手足无措。 良久后,她才抬起头,捧着姜温冰凉的手吹着热气:“阿温,上次是我错了,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在人间!是不是因此你心里不悦,故意在捉弄我?你别闹了好不好?快醒醒!快醒醒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苏蓁的声音带着哭腔,杂乱的思绪犹如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包裹在内,愈收愈紧。 苏蓁这般哭的撕心裂肺的模样,让人觉得她随时会跟随姜温去了。 就在这时,姜温的身体变得透明,乳白色的光点在迅速消失,苏蓁来不及反应,只听‘咔哒’一声,一枚蓝白相间的玉佩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只黑色的狸猫凭空出现,叼起那枚玉佩,深深望了苏蓁一眼,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乐沙!是乐沙!那个汀狸一族的乐沙! 它把姜温带去哪儿了?! “乐沙!乐沙!你给我回来!” 然而,不管苏蓁如何咆哮和呼唤,乐沙始终没有再次出现。 她立即看向萧楚泓,焦急的问道:“狐狸!姜温到底怎么一回事?他为什么会死?乐沙带他去哪儿了?!” 萧楚泓摇头:“他近来身体每况愈下,修炼的灵力无法储存,甚至在自然消耗。长此以往,必死无疑。” “你说什么?他为何不能修习灵力?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我猜测,应是他当年为了寻回姒离,用觅魂引燃灯,以至于生魂受损,无法恢复。他想活其实并不难,只是,他不愿入魔道,也不肯让我告知你。” 苏蓁闻言愣住,她不信!她不信姜温会那么轻易就死了! 姒离黄泉他一定是去黄泉了!有孟婆在,孟婆定然不会让他转生的! 她这就去黄泉!一定要把他寻回来! 苏蓁此刻的神情有些癫狂,鬓边的发丝混合着泪水贴在脸颊上,嘴里一直在喃喃自语着。几番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腿软又瘫软在地。头皮发麻,耳朵滚烫,脑海中一阵嗡鸣,悲痛欲绝的模样令人心疼。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忽然搀扶住了她,顺势搂着她的腰将她扶起。 苏蓁缓缓抬起头,一双凤眸里满是伤痛和祈求,无力的右手攥着他胸前衣领,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恳求道:“狐狸,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送我去黄泉,我们去把他带回来。” “黄泉?顾姜在黄泉?蓁儿!楚泓!顾姜他是不是还有救?他是不是还有救?!”商誉辰仿佛也一下子活了,磕磕绊绊着站起来,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萧楚泓。 然而,萧楚泓却是顾左右而言他。 “我会派窦章前往黄泉,从孟婆手里抢回姜温。但是,江都的百姓还在等你们去救。还有喻子晔,他如今也是命悬一线。” 江都百姓?喻子晔? “子晔他怎么了?他在哪?他出什么事了?!” 苏蓁顿时想起来先前冥皇对她制造的幻境,莫非子晔真的出事了? “他的生死劫,要来了。”萧楚泓声音很轻,却令人极度压抑。 阿湛被萧楚泓送去了混沌之界,姜温生魂去向不明,就连尹深也是不知所踪。 喻子晔又遭遇生死劫,如今生死未知。 而江都的百姓,更是在等着他们救命。 唯一一个值得她依赖的萧楚泓,她却连他此刻究竟是谁都分不清。 苏蓁一时半刻竟难以抉择,无数的悲伤形成了暗流,流淌进她的四肢百骸。 刹那间,她竟想自掘坟墓,独自沉沦。 空气蓦然变得沉重冷彻,就在这时,商婧尧突然指着庙内发出了一声惊呼。 “你们快看!” 只见原本已经焕发出生机的绿色光点,此刻再度变得暗沉。 玉竹的笛音仍在众人耳畔,但较之先前,却逐渐变得微弱。 就在此刻,异变突生,被萧楚泓冰冻住的鹤辞山,积雪开始消融,炽热感扑面而来。 同时,脚下的地面亦变得十分柔软,甚至还有些黏 苏蓁深吸了一口气,拧着眉头从地上一跃而起,鞋底却带起了一串透明状的粘稠液体。 苏蓁只觉得十分恶心,默念咒语,一团火焰立即出现于手心中,随手一挥,只见那火球砸落在了地面上,霎时燃起了一片火焰。 伴随着‘滋滋’的烧灼声,他们闻到了一股极度恶臭的味道。 官兵们原本有姜温的结界护着,但在他死后,结界也随之消失。 他们如今闻着那股恶臭,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弯了下腰开始反复呕吐。 唐吟琛捂着鼻子后退了数步:“天哪!这是嘛味儿啊!这也忒味儿了!熏死小爷了!” 苏蓁拧着眉头,离那些官兵远了几步后,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半俯下身戳了戳地面,居然还挺有弹性? 捂着鼻子,用树枝扒拉了一点粘液,凑近瞧了又瞧,除了血腥味比较难闻外,倒也没有毒。 她抬起头瞅了瞅头顶那轮血月,又低头瞟了一眼逐渐泛红的地面上浮现出的粘液,一张小脸逐渐皱成了一团,万般嫌弃的说道:“这些黏液,该不会是那死兔子的口水吧!我们该不会是在它的脑袋里?” “噫榛子,你好恶心呐!” 第0535章 神秘的地底妖物 藏谋正文卷第0535章神秘的地底妖物官兵们此刻皆是吐得天昏地暗,商誉辰虽有内力护体,但脸色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他的暗卫阑止虽不是洛祁第一强者,但武功却奇高无比。 一言不发地在商誉辰背后输送着内力,面若冰霜,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平日里言笑晏晏的洛祁第一公子顾昀舒,居然并非人族,且就在他们眼前无故身亡。 而他们脚下的这座山,更是诡异无比。 也不知,他们今夜是否还能活着走出这里 面对这一诡异情境,苏蓁也有些束手无策,她的火焰能够将粘液蒸发,却也架不住它们源源不断地冒出。 许是方才才痛失挚友,她甚至还有些恍神。 她立于嘈杂的人群中,抬眸望着屋顶上那抹小小的身影,手里的锦宣古埙越握越紧。 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着清心咒,强行消除内心杂念。 姜温之死固然让她悲伤,但她绝对不会一蹶不振。 未经她允许,任凭天地之主现身,也别想收了她的人! 纵使要毁天!灭地!杀神!弑佛!她也一定要找回姜温! 但在那之前!她要变强!强大到连天地规则也无法制衡于她!!! 蓦地,她眼神顿时变得无比清明,不再涣散迷离,压下了心底逐渐萌芽的仇恨。脚尖轻点地面,飞身一跃,重新落回了屋檐之上。 玉竹自始至终没有移动半分,就连眼睛也没有睁开过,只是他额头上逐渐冒出的细密汗珠,令人可想而知他所承受的压力。 苏蓁从不信佛,自然也不会有一颗普度众生的心。 可是,有个情种的心愿,是希望人间海晏河清,洛祁国泰民安。 ‘阿宁,诀别莫问归期,若能平安归来,必与君彻夜共饮。’ 苏蓁望着西南方,思及喻子晔失踪那夜与她诀别,眼神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至于那忘川草但愿它能有所用 ‘子晔啊,在你平安归来前,我会如你所愿,替你守住这洛祁河山’ 垂眸细细听着玉竹的笛音,感知其中隐约,恍然间似乎踏入了无人之境。 温暖柔和的佛光将她包裹住,眼神清冷肃然,瞳孔深处,竟缓缓浮现出一尊泛着金色微光的佛像。 隐约间,没再有声音传进耳朵里。 那些令苏蓁难以割舍又不忍释怀的人,在她的心里,身影逐渐趋近于无形,直至消散。 她仿若一个傀儡般,不受控制的再次吹奏起了锦宣。 当埙声响起的刹那,玉竹倏地睁开了眸子,瞥了一眼苏蓁后,眼底掠过了一抹幽光,随即又重新阖上了眸子。 自始至终,萧楚泓都仿若一个局外人般置身事外。 无论是杨焕之出事,亦或是顾昀舒身死,仿佛都无关紧要。 他忽然腾空飞起,一袭墨袍随风飞旋,漠然立于半空之中,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竟逐渐转变成了银红色。 立于高空俯瞰下方,所有景象悉数收入眼底。 只见这偌大的鹤辞山上,树木尽数倒塌,地面龟裂,露出了下方一块块黑色的石块。 那些透明的粘液好生诡异,居然将山上的树木和动物顺着地面裂开缝隙尽数卷入了地底。 萧楚泓眼底闪过诡异暗芒,讥讽一笑,忽然大手一挥,一张墨玉制成的美人榻就凭空出现在了半空中。 那美人榻上铺着鲜红柔软的妖兽皮毛,一道残影闪现而过,萧楚泓已经斜靠在了那软塌上。 他饶有兴致的望着那些官兵在黏液中苦苦挣扎,狼狈又可怜,他的眼神偶尔还会飘向苏蓁所在的位置。 “窦章。”他沉声唤道。 “尊上!属下在!” 一抹深灰色的身影自萧楚泓的后方缓缓浮现,朦朦胧胧辨不清,像是一团微光。 “你去瞧瞧,下面藏着什么宝贝。若真是我们要找的,那也不枉此行了。” “是!但是尊上,那些人族” 萧楚泓把玩着指尖的银色电流,眼含笑意的望向下方正奋力自救的商誉辰,忽而勾唇轻笑:“顺道救上来吧。” “是!” 下一刻,窦章便消失在了他的身后。 而一直在盯着萧楚泓的月娘,则是将这一幕收入了眼底。 堂堂魔祇帝君,为何会为了一个人族女子而屡次忍让?要知晓,如今魔族内乱不止,他却由着群魔祸乱,自个儿却跑来人族插手朝堂事。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那苏蓁,她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还有那个名唤江湛的少年,果真是她的少主? 可惜还未敢相认,他就被魔祇帝君送走了。 不过也正因此他们蠃鱼一族的秘密,暂且保住了。 正当月娘忧心之时,一袭红色嫁衣商婧尧突然朝前迈出了一步。她手腕上的玉镯隐约在发热,变得十分滚烫。 时欢晷仿佛在指引她去往西南方。 “公主?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月娘姐姐,我觉得我的脚好像不受控制了!我也不知道时欢晷要带我去哪儿!” 如今唐吟琛正守在杨焕之身侧寸步不离,压根儿没能注意到她们这边的情形。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卷入地下,剩下的人变得寥寥无几。 “太子殿下!你快看!那庙院里没有黏液!那地底下的怪物不敢进去!” 商誉辰稍加沉思,地下的妖物不敢进庙院,不外乎两种可能。 一种是生路,进去即可获救。 而另一条则是死路,那里面极有可能隐藏着更为强大的妖物。 可如今,他们别无选择。 遥望向正在空中看好戏的萧楚泓,以及正在和小和尚玉竹一同救江都百姓的苏蓁,不知怎的,他蓦地有些安心。 “阑止!传本宫令!所有人立即进庙!” “是!殿下!” 阑止飞速将命令传达后,立即动身返回,护在商誉辰身边。 当所有人都奔着庙内而去时,商誉辰忽然瞥见了两道身影,竟与他们背道而驰,相距甚远。 “婧儿!”商誉辰立即呼唤了一声:“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商婧尧闻声回过了头:“三哥!保护好自己!我不会有事的!” “简直胡闹!阑止!快去救人!务必要将她们带回来!” “是!”阑止冷冰冰的声音刚落下,却见那黏液仿佛一直庞大的触手,瞬间便将月娘和商婧尧拖入了地下 第0536章 太子密信赠土司 藏谋正文卷第0536章太子密信赠土司远在江都之外,初夏的盛阳正温暖着万物。 而江都的百姓,此刻却正在承受着死亡带来的未知恐怖。 许是身边熟识的亲友,许是一个无意间擦肩而过的路人,都会在顷刻间变成一个枯黄的稻草人,刹那间便失去了生机。 长达一个多月的暴雨已经停了,但暴雨引发的地质灾害却愈演愈烈。 泥石流倾泻,导致了山体滑坡,冲塌了无数房屋,数不清的百姓被卷入其中,难以生还。 纵使朝廷送来了赈灾银两和粮食,又有太子殿下亲自带着官兵挨家挨户寻找被困的百姓。 可随着越来越多的稻草人出现,百姓们已然失去了对朝廷的信任。 四周越是黑暗无光,心里便越是不安惊惶。 不知打哪儿来的好事者,开始传播起了谣言。 当商暮景带着书雅主仆回到江都主城时,只见城外的护城河前围满了衣衫褴褛的百姓。 他们高举着火把,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拿着榔头,有的拿着铁锹,各式各样皆有,甚至还有的人拿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粗壮树枝。 这些人里,老弱妇孺皆有,但都在最前方,手持武器的则留在了后面。 他们激情昂扬的对着城墙上的官兵百般咒骂,骂声如同浪潮般不止。 商暮景将马拴在树上,身体俯身半趴在在土坡上。他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局势,有些目瞪口呆。 他们上山不过短短一日,江都城的百姓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书雅双手环胸,嘲讽道:“看来洛祁朝廷也不怎么样嘛!那么多的官兵,居然被一群暴民困在了城里。” 商誉辰这一路上已经受够了她的胡搅蛮缠,闻言冷哼了一声,别过头说道:“我们洛祁兵强马壮,国富民强,乃是盛世!是这该死的天灾毁了百姓的安宁生活!” “是么?小王爷,您可仔细听听这百姓的骂声,全是对朝廷的咒骂。” “屁话!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为官者自然要能听得百姓的骂声!但是,绝不能听百姓的哭声!” 书雅猛地瞳孔地震了一下,转而微微侧头,手指绕着鬓边发丝,嫣然一笑:“小王爷话说的好听,只可惜你们这些身在繁荣京都的贵公子,怎么能懂得百姓疾苦。” “本王名唤商捷,字暮景,乃是父皇给本王亲自取名。父皇曾说过,本王出生那一日,边关战事大捷。父皇希望洛祁国泰民安,朝色晴光,暮景辉煌。百姓安居乐业,永不被战事所扰。故,给本王取名为捷。” 商誉辰挺直了腰,眼里满是自豪,以及对他父皇的崇拜。 书雅嬉笑着就地蹲坐在了他的身边,一双美眸里满是好奇:“我以为你们这些京都来的公子哥儿,只会招猫遛狗逗蛐蛐儿。再不济就只会之乎者也,念几句酸诗。” 商暮景气儿不打一出来:“你个小丫头瞧不起谁呢!本王虽未上过战场,但迟早灭了那西凉,扩大我洛祁版图。” “啧,你们这些少儿郎,总是念叨着要一统天下,逐鹿中原,却也没见几个能成大事儿的。” 商暮景对她所言虽嗤之以鼻,却也没有反驳。 他空有一身抱负,可文不及商誉辰,武又略逊商奕辞。 三哥出生时便被立为太子,由太傅苏庭邺亲自教导,另师从兵马大元帅萧漠瀚。父皇对他又极为严苛,令他自小学习治国为君之道。皇后母族庞大强势,深深扎根于朝堂中。而拥有洛祁最强兵力的萧楚泓,又与三哥是至交。不出意外,皇位必定是他的无疑。 而勤王素来与他们不合,贵妃兄长手握兵权,在朝堂上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只有他,能够与三哥有抗衡之力。 而他的母妃惯来佛系,从不踏出宫门半步。偌大的皇宫犹如一个困兽囚笼,若他一直呆在皇宫里,只怕早就落得跟其他皇子一样的下场。 要么尸骨无存,要么遭受陷害,在大理寺禁闭终生。 所谓皇家亲情,不过空空一场笑谈。 但他不得不回到那座富丽堂皇的人间炼狱,因为那里还有他的母妃。 待父皇百年之后,三哥登上皇位,念及旧情也必定不会对他和母妃赶尽杀绝。 可若让商奕辞上位,这世间,必然是容不下他们的。 一股寒意自后背升起,传遍了全身。 他摸了摸有些沉重的袖口,眼底陡然间掠过一抹狠厉。 “书雅小姐,本王有一事要拜托于你。”商暮景语气有些沉重。 “干嘛?”书雅有些不明所以,这小王爷忽然对她这么客气,莫非是要算计她? “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劳烦你回去,转交给你的祖父。” “哟?这就求本小姐了?适才你可不是这副嘴脸?” “劳烦小姐转告大土司,江都百姓的安危,也许在大土司眼里不值一提。可若土司肯出兵平定江都祸乱,本王必定向父皇请旨,减少江都赋税,且流官彻底不再受朝廷管辖,由各方土司官来选举任命,世袭罔替。” 书雅和阿朵同时愣住,书雅转头看向那些将江都城门围的水泄不通的百姓,蹙了蹙秀眉说道:“据本小姐所知,小王爷除了空有王爷头衔,一无官职,二无实权,三无人脉。小王爷您画一个大饼,就想空手套白狼?这想法未免也太不切实际了。” “本王是无实权,但堂堂东宫太子可有话语权?这是我三哥的贴身玉佩和密信,你回去交给大土司,他一看便知。” 书雅眯起眼睛,眼神略带怀疑,接过那封密信,想要拆开,却被商暮景按住了手腕。 阿朵立刻拔出匕首,对准了商暮景。 商暮景拧紧了剑眉:“我三哥说了,这封密信只能交给大土司一人。” “你不信本小姐?” “倘若不信,就不会交给小姐了。只是三哥命令过,这封密信由特殊草药所写,只有大土司方可解开。旁人看了,也只是白纸一张。” “你的太子哥哥若早已预料到这一幕,又怎么还会放任事情发生?” 第0537章 商暮景算计谋划 藏谋正文卷第0537章商暮景算计谋划“本王不擅朝事和谋略,三哥怎么说,本王就怎么做。小姐若好奇,不妨等下次见了他,仔细问上一问。” 书雅一脸狐疑的盯着他瞧,但商暮景却立即转身解开了树上的缰绳,翻身上马,策马朝着城门口奔去。 被留在原地的书雅攥紧了手里的密信,阿朵凑近跟前说道:“小姐,那靖王的话未必可信,我们真要把这封信交给大土司?” 书雅踌躇半晌,咬了咬牙,忽然上马:“走!回去,我们去找祖父!” “可是……” 阿朵虽是奴隶,精通之事却不在少数,她隐约觉得此事不妥。而且,她总觉得似乎遗忘了什么。 “废什么话!你不过是个奴隶,再敢多说一句,本小姐就把你卖窑子里去!” 说罢,她扬起马鞭,狠狠抽在了马身上,扬长而去。 阿朵心知书雅嘴硬心软,咬了咬牙,来不及深思,不得已策马跟上。 而在她们走后不久,本应前往主城的商暮景却去而复返,望着她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千仞!”他冷声呼唤道。 “属下在。” 一道黑影蓦然从树上跃下,单膝下跪拱手抱拳。 “一日…再等一日……就一日!倘若一日后,太子没有出现,就按照本王原吩咐行事。” 那名名为千仞的暗卫惊愕抬头:“殿下!江都官兵不在少数,您何必如此心急。” “那些人,没一个能信。” “殿下!若您这般筹谋是为了自己和娘娘,倒也无可厚非。可太子背后权势滔天,您何必搭上自己的命,来搏这一把!”千仞眼眶泛红。 “本王方才说了,三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倘若这次事成了,将来,我和母妃自然可平安度过晚年。倘若三哥能念及旧情,必然会全力保我母子二人性命。” 呵,说来也好笑,旁人争夺皇位,是为了皇权。而他,却仅仅是为了活命。 若他只是单纯依附太子,兴许最后能活下来。 可若他雪中送炭,拿命去赌上一把,他和母妃存活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走吧,该入城了。” 千仞从地上起来,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商暮景坐在马上,掸了掸身上的土,眼底浮现起一丝伤感。 若有来生,定不入皇家。 扯着缰绳,夹紧马腹,再次策马前往江都主城东南方。 太子啊太子,他终于不再是那个受父皇和皇后所控制的傀儡了…… 此刻,鹤辞山上空笼罩着阴云,泛着乌黑流光的结界将其完全包裹。 若有人路过,必能瞧见此处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血月高悬,凄冷鬼魅的月光下,隐约可见一只只灰色的鬼魅飞掠而过。那都是些生前恶事做尽,死后不得入黄泉的孤魂。 它们充斥着不甘和怨念,纷纷朝着鹤辞山所在的方位聚集。 夜幕中,那轮血月的颜色变得愈发深邃。 轻微的灵力波动闪过,优美曼妙的琴声骤然响起,青色的光羽自地底漂浮而出。 那些孤魂恶灵仿佛有所感应,纷纷四散开来。 同时,一个身着道袍的男子赫然出现在了结界外。 血红色的月光散落在他满头金丝,衬得其多了几分邪魅妖冶。 背上的银白色长剑不见了踪影,反倒是怀里多了一把冰魄色的长琴,琴身上橙色凤凰纹路栩栩如生,在男子周围,泛着青光的翎羽随风轻浮。 可就是这些看似丝毫没有杀伤力的羽毛,在鬼魅接触的刹那,它们立即化为了冰渣,消散无形。 此人,正是淮扬道长。 他的一双青色异瞳中,橙色的微光流转,细看之下,便能发现那是两道符咒。 双手拨动着琴弦,磅礴的灵力朝着那结界倾泻而出。那些孤魂怕极了,拼尽全力朝着四周逃窜,恐怖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淮扬神色未变,他杀过的鬼魅妖灵数以千万计,眼前一幕不过是小场面罢了。 然而,他分明看到到了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已经做好了退让的准备,可他却眼睁睁看着他的力量被结界瞬间吞噬。 那结界上别说窟窿了,连一个轻微的裂缝都没有瞧见。 他眼睛微眯,随即神态恢复如常。 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随手抛向结界,只见其顿时化作了灰烬。 又朝结界靠近了几步,缓缓抬手,手心正对着结界,只见一轮青色法印快速浮现。 他闭上眼睛,迅速感知四周,不出意料,一片漆黑。 他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结界内。 原本布满生机的苍翠大山,如今放眼望去,却是一片枯败荒芜的平地。 一道结界,隔绝两方天地。 他知晓,鹤辞山没有消失,可若再继续拖延,这座山和里面的人,便都要死绝了, 思及至此,他稍微沉思片刻,又瞧了一眼那轮血月,不明所以的笑了笑……弹奏出的琴曲,逐渐变得…索然无味……平淡到令那些孤魂恶灵也变得昏昏欲睡,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不再有。 而那结界上一直游走的乌黑色波动,变得越来越慢,上面的力量也逐渐变得微弱。 淮扬轻轻一笑,眉眼间尽是淡然之色。 忽然,他左手猛地一拍琴身,只见琴上下翻滚了几圈,一阵杂音传出。透明色的灵力瞬间将其右手包裹,他迅速刻画出了一道符咒,将其贴在了结界薄弱处。 他的琴也在刹那间变回了剑,右手轻握,那把剑便立即回到了他的手中。 这一切实则发生在刹那间,他的动作快到连残影都细看不清。 仿佛他只是轻晃了一下,一切便结束了。 他的符咒在迅速蚕食着结界,但也只是刹那的功夫,结界又在重新愈合。 淮扬瞅准时机,迅速钻入了其中。 不过半盏茶而已,鹤辞山外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血月高悬,恶鬼嘶嚎…… 话说,当淮扬步入了结界后,任他见多识广,却也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 从外界朝里面看,一片荒芜,自然是假象。 可他若没记错,如今应是初夏时节。可这结界内,居然遍地冰霜,一片银白。 “这究竟是何方妖物?竟能如此强大,修改四象?” 淮扬自然不知这是萧楚泓所为,心下升起警惕。 再次抬头望了一眼那轮圆月,心里不知何故,隐隐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恶心作呕。 请记住本书域名:。ubook 第0538章 淮扬落入陷阱 藏谋正文卷第0538章淮扬落入陷阱淮扬道长袖中的手指微动,他的复翎剑立即从袖中飞出,残影变幻,自动飞入了他的手中。 他站在原地,负手而立,略微扬起下颏,仰望着那轮血月,若有所思。 约莫半晌后,他的右耳微动,似乎听到了奇异的声响。 拧紧剑眉,立即望向了山上的西南方位。 天地间一片银白冰霜,那忽然燃起的滔天火光甚是惹眼。 口中默念了几句咒语,复翎剑脱手而出,漂浮在了半空中,眨眼间变大了数倍不止,青色的光羽在其周身旋绕。 淮扬道长身形一闪,稳稳落在了巨剑上,右手食指中指并拢,默念心法口诀,剑身颤动了两下后,被其操控着朝山上飞去。 鹤辞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结界围满了数不清的魑魅魍魉,但这结界内,却是一只都没有见到。 但淮扬道长心知,这并非好事。 只怕,这山里还隐藏着更强大的妖物。 越往山上御剑飞行,越觉得阴冷无比。 一路行来皆无异常,可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深。 分明是往山上飞,可入目之内,光线却越来越暗,无法视物。 便是连天上的血月,好像都变得小了。 倏地,‘砰锵’一声响,他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 身子一个踉跄,险些从剑上跌落下来。 接连使用了数道照明符咒,然而每次点燃就会立即熄灭。 “怪哉!究竟是何方妖物,竟有如此神通?” ‘嘀嗒’ ‘嘀嗒’ ‘嘀嗒’ 奇怪的水珠滴落声赫然响起,淮扬道长瞳孔猛然,心中仿佛有一道惊雷炸裂开来。 他在空中御剑飞行,怎么可能听得见水珠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莫非如今所见皆是假象? 他究竟是在何时中了陷阱?居然毫无察觉! 这时,一只手猛地攥住了他的脚腕,却也在同一刻,传出了‘刺啦刺啦’的声音,那只手似乎被复翎剑的灵力伤到,立即缩了回去。 淮扬道长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俯下身摸了摸脚踝处,虽无法视物,却也能摸出那是较为粘稠的液体。 莫非是 “道长!救命!!!” 这时,淮扬忽然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呼唤声!且听着居然还有些耳熟! “你是何人?” “道士!我是商婧尧!救命啊!你快带我离开这儿!” 商婧尧?婧尧公主?她不是死了?怎会在此处? 犹豫再三后,他从腰间取出了一颗红色的珠子,拇指轻轻摩挲了两下,只见珠子似乎变亮了许多。 多年前,他曾收服过一只瑶光鹿,只是在一次作战时,瑶光不幸亡故,在临时前一刻,留下了她的妖丹。 而这些年来,他一直贴身携带,没曾想过,竟还有派上用处的一日。 在微弱的光亮中,他这才恍然发觉,他非但没有飞至空中,反而还落入了地底深处。 而在他不远处,一个身穿蓝衣的女子正被锁链束缚着跪坐在那里。 将复翎剑收回至手中,恭敬作揖行礼:“贫道拜见公主殿下。” “行了行了!别多礼了!你快些救本公主离开这儿!” “敢问公主,此为何地?公主您又何故会出现于此?” 商婧尧几番挣扎欲站起身,却被沉重的锁链拖拽着,又跌坐回了原地。她的手腕上已经被磨出了许多血痕,修旧伤疤皆有,看起来在此地已经呆了不少时日。 “道长!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啊!约莫在一个月前,我初到江都,便被人打晕了。后来还被人关在了一个很冰冷的地方,后来后来我听到一个女子说,会代替我继续活下去!再之后我就没有了意识,当我醒过来时,就已经在这儿了!” 淮扬道长的眼神有些难以言喻:“公主宁愿犯欺君之罪,也要借假死来江都,究竟所为何事?” “这这其中缘由,我自然不便说!哎呀!你别问了,快些先把我解开!” “四周如此漆黑,即便是贫道也无法视物,公主一介凡人,又岂能看得见贫道,并出声呼唤?” 商婧尧没想倒淮扬道长戒备心如此之重,只好解释道:“那女子临走之时,不知给我吃了什么东西。我在此地一月有余,最初时眼前也是一片黑暗,后来却忽然能看得清了。而且,我明明不曾进食饮水,却也没有饿死!” 淮扬道长沉思片刻,轻弹了下手中的剑,剑身颤动,朝着商婧尧所在的方位飞去。 青色光影闪过,伴随着‘砰砰锵锵’的声响,那些锁链终于断开。 商婧尧坐在地上,腿脚有些发麻,扭了两下手腕,却疼得‘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从袖口中摸出一个瓷白药瓶,撒了些粉末在手腕和脚踝的伤口处,只见伤口迅速在愈合。 垂眸时,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转而又掠过浓浓的担忧。 方才站起身,淡雅的清香扑面而来,微微抬头,只见淮扬道长已经近在眼前。 两人目光交错,又不约而同的别开了眼。 商婧尧在原地蹦跶了两下,侧头笑眯眯地问道:“道长,你是怎么下来的?” 淮扬道长没有理会她,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复翎剑。 “道长道长?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走?” 商婧尧说着,突然挽住了淮扬道长的手臂,体温冰冷,像极了一具死尸,半点不像个活人。 后者瞥了一眼红光愈盛的妖丹,没有将胳膊抽出来。 倏地,他眸光变得狠厉,指尖轻弹了一下剑身,灵光乍现,无数光羽自剑身飞出。 ‘嗖嗖嗖’的灵力破空声不绝于耳,同时还有‘啪嗒啪嗒’的怪异声响,仿佛有什么粘稠物不断被甩落在地在了地上。 “噫那什么东西呀!好恶心喔!” 淮扬道长忍着不适感,揽住了商婧尧的肩膀,二人旋身朝上飞起,衣袂翻飞,无数灵光缭绕于他们周身。 她稍稍抬头,便可清晰看清他的模样。清冷出尘,一双异瞳毫无光彩,却带着杀伐之气。 商婧尧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长长吁了一口气。 淮扬道长眉心间奇怪的符咒印记若隐若现,金中泛红的光点从他额心飞出。 商婧尧脸上的笑容倏地僵硬,转而又故作茫然无知的模样,伸出手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心。然而,滚烫炽热的高温却令她迅速缩回了手,因吃痛而‘啊呀’大叫了一声。 请记住本书域名:书阅屋 第0539章 末沉淮扬狭路相逢 藏谋正文卷第0539章末沉淮扬狭路相逢第0539章 淮扬道长眼睛半眯起,手上动作并未因商婧尧的吃痛而休止,再次念出了繁杂冗长的咒语。 商婧尧突感不安,猛地感觉到一股杀意自后心处传来,她的反应极其迅速,立即从淮扬怀中脱身而出。 然而她终究还是棋差一招,伴随着衣服传来撕裂的‘呲拉’声,背后传来了剧烈的灼烧刺痛感。雪白的肌肤上,赫然出现了五道深可见骨的狰狞血痕。 她自空中摔落在地,在地上半趴着,一双美貌满是幽怨和恼怒:“淮扬!你居然敢偷袭本公主!” 淮扬没有应声,只是自顾自的应对着那些来自于黑暗里的未知危险。 奇怪的粘稠物越来越多,纵使他再强大,可灵力总有枯竭的一刹那。 透过瑶光妖丹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只见那地上的女子孤身趴坐在地上,一双美眸中泫然欲泣,唇角泛着苦笑,垂眸轻轻抽泣,楚楚可怜的模样,甭说寻常男子,便是女儿家见了,也必定会心生怜惜。 “姑娘,再好的把戏,玩多了也会变得索然无味。再精明的易容幻术,也总有破绽可循。”淮扬道长冷声说道。 女子闻言,脸上悲伤的神色逐渐消失,眼角眉梢皆勾起了笑意。 “听闻淮扬道长身为国师首徒,素有通天之能,冷心无情,誓言杀尽六界妖。可今日,竟被困在了这地底深处。” 女子从地上缓缓坐了起来,一双美眸中不见惊惧,只余镇静自若,便连声音,都变得清亮柔和。 淮扬道长仍在清理着周遭的粘液,地底深处?原来不是幻境! 可那些东西何故只攻击他?却不敢靠近那女子?她究竟是何方妖物! 愈来愈多的粘液自地底蔓延而出,犹如一根根粗壮的藤蔓,想要继续将他拽入地底深处。 女子自始至终冷眼旁观,淮扬道长手中的妖丹愈发滚烫,思及再三,说道:“姑娘!你我素不相识,又无冤无仇。姑娘又何必花费心思,精心布局诱贫道入陷阱。” “素不相识?道长好生可笑,你可是欠了本姑娘一条命!昔日你没有对我赶尽杀绝,今日悄无声息的死在此处也是活该!” 淮扬道长闻言,倏地眼前一亮,原来是她! 女子打了个哈欠,不愿再同他废话,抬手打了个响指 淮扬道长眼前重新恢复了光亮,只见所谓的血月顿时消失不见,原本空荡荡的空间也变得狭小无比。 四周皆是岩壁,纯黑色的黏液不断从石壁间流出,而在不远处,赫然是一堆碎裂的锁链碎片。 淮扬被那些黏液藤蔓纠缠,虽未被伤到,但那股腥臭味,着实难闻。 女子对着他冷哼一声,眼底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重新取出一瓶药,撒在了后肩处,伴随着一阵白雾自伤口处冒出,疼痛感也使得她皱紧了秀眉,额头满是汗珠。 这妖道好生心狠!居然下如此重手。 伤口很快愈合结疤,肌肉新生,白皙柔嫩的肌肤恢复如初。 “死妖道!臭道士!你且在此处等死!本姑娘就不奉陪了!” 眼见着女子恶狠狠的说完,转身便要离开,他立即出声唤道:“末沉姑娘!等等!” 女子脚步果然一顿,却也没有回头:“你认错人了。” “贫道不会认错。”淮扬道长斩钉截铁的说道,“方才初见姑娘时,贫道手中的妖丹便有所感应了。” “哦?那你知道本姑娘是妖,还敢帮我把锁链解开。” 淮扬道长语塞,他最初时是曾想利用她,但杀妖是他的职责所在 见他不语,末沉冷笑道:“臭道士,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们道士该也算出家人!你不出声,本姑娘也能猜到你那些肮脏心思!你们人族有好人,我们妖族难道就没有好妖?我在京都多年,从不曾害过一人!甚至时常随我家公子赈灾放粮,救济百姓!你们这群又臭道士做了什么?一个个看着仙风道骨,实则锦衣厚禄,虚荣无耻!”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妖女!满口胡言!” 淮扬道长面上素来温和,还从未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过。 “本姑娘就实话说了,诱你入陷阱,且不说本姑娘没那本事,就你这没心没肺的无心道士!也不配本姑娘在你身上花心思!你道我满口胡言?你们这群臭道士,嘴里嚷嚷着奉天命,除妖孽!你们才是人不人不鬼的妖道!” 淮扬气极,一时没留神,便被那些黏液触手近身,勒住了他的手腕。 末沉冲他扮了个鬼脸,嬉笑道:“臭道士!下辈子见咯!本姑娘会等你转世,再杀你一次!” 淮扬道长气的差点吐出一口老血,险些将手里的妖丹捏碎。 而末沉却歪着脑袋得意一笑,幸灾乐祸的模样同苏蓁如出一辙,身影一闪,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四周恢复了寂静,只余那些黏液爬行伸缩的‘呲溜’声,淮扬忍着不适,闭眸默念清心咒。 倏地,他陡然睁开了眼,勾唇轻笑。 “原来,你我不同之处在于此。” 话落,他攥紧了左手,只听‘咔嚓’一声,瑶光妖丹应声而碎,炸裂成了橙紫相间的星点,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那些黏液,仿佛遇见了克星,迅速散开。 淮扬道长思及末沉,心下颇有些沉重。 这座被冰封的鹭茗山上异象丛生,四处弥漫着鬼气和妖气。那只小妖出现在了地底深处,而苏蓁和太子等人又不知所踪。 回忆着她离开的路,收起复翎剑,闪身追了上去。 此时,末沉正沿着狭窄的小路一路前行,越往前走,越觉得浑身发寒。 她逐渐走的慢了些,沿着冰石壁磨磨蹭蹭的朝前走着,时不时朝后张望。 “哎呀后悔了,早知如此,就该多装一会儿,至少让他保护我先找到公子,这劳什子破地儿,竟连个鬼影儿都瞧不见” 末沉小声嘀咕抱怨着,又朝身后张望了两眼。 “那妖道还没有脱身?难不成真死了?倘若我回去救他,他会不会恩将仇报?” 就在她自言自语时,后背寒意袭来,一只大手猛地从后伸出,狠狠地攥住了她纤细柔嫩的脖颈 第0540章 妖女&妖道 藏谋正文卷第0540章妖女&妖道“咳咳咳咳!放放开” 末沉被迫后仰着头,小脸因被掐而变得涨红,唇瓣逐渐泛起了紫色。 怪哉!她的力量何故被限制?竟无法调动! 掐着她的那只手毫无温度可言,手心传来的寒意透过她的肌肤,直接渗进了血肉之间,直入骨髓。 近乎窒息的末沉使劲扒拉着那只手,然而它却像长在了她的脖子上似的,拼尽全力也撕扯不下来。 蓝色的血液浸红了她胸前的衣襟,气息愈来愈微弱,意识也变得愈发混沌。 迷迷糊糊的末沉,几番欲伸手摸向腰间的武器,半晌却使不上力。 ‘轰隆’ 倏地,她听到了一声巨响,好似是身后传来的。 隐约间,她瞧见了无数道青色的光,在她的周身浮浮沉沉,如同一片片泛着青色微光的羽毛,令她全身都变得暖洋洋的,窒息感也逐渐消失不见,掐着掐着她的那只大手 诶?不见了!力量好像也恢复了! 在那只大手退去的刹那,浑身无力的末沉霎时跌倒在地,娇小的身躯匍匐在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拍抚着胸前大口喘气,待气息平复后拭去眼角的泪水,手中妖力浮现,变幻出一面镜子,半仰着头看着镜中,只见镜中,她纤细柔嫩的脖颈处赫然是五道青紫的掐痕。 “该死!咳咳咳!这伤口好丑!千万别留疤呀!” 话音刚落,一只手再次搭上了她的肩 “好你个鬼东西!还敢惹姑奶奶!” 怒火直上心头,末沉此番反应倒是快了,口中默念法诀,电光火石间,双手迅速被银蓝色的毛发覆盖,形成爪状,迅速朝后抓去。 好在身后之人反应不赖,立即将手缩了回去。 他连番躲避,奈何怒上心头的末沉却起了杀心,下手狠厉,招招杀机。 淮扬道长疾速闪避,瞬移远离至数丈之外。 “你你这妖女好生无礼!贫道好心救你性命!你却恩将仇报!” 末沉手上动作顿时止住,连忙将毛茸茸的双爪藏在身后,因而妖力不稳定,两只耳朵也在头顶显露出来,煞是可爱。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用着软萌甜糯的语气撒娇道“道长!你可算来了!人家都要吓死了呢!” 这一幕令淮扬道长有些措不及防,呆愣在原地,眼中的怒气顿时消弭。 这小妮子是否变脸太快了些?时而仿若悍妇,口舌如利剑。时而蛮横无礼,咄咄逼人。时而狡黠聪慧,阴招不断。时而眼神又如此刻这般,天真无邪,令他难生杀意。 这性子,究竟是跟哪路神仙所学? 在他恍神之际,右胳膊忽然被人揽住,低头一看,只见那只毛绒绒的爪子已经变回了人手模样。 而末沉的小脑袋,正紧紧贴着他的胳膊,仰着头,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小声喃喃道“道长!我怕!” 这一瞬,淮扬道长的脑子一片空白,怔愣的望着那双眼。 “瑶光” “嗯?瑶光是谁?” 听闻末沉的疑惑声,淮扬道长立即回过神,伸手便想将她推开。 末沉却早有防备,淮扬道长竟没有将她推开。 “松手!” “不要!道长!先前是我不对!不该把你丢下,往后咱们一起走!我来保护你!” 谷№1“保护贫道?先前若非贫道出手,你已小命不保!又谈何保护贫道?倘若姑娘路上又对贫道心生不满,暗下杀招,贫道又如何防备?” 被戳穿小心思的末沉眼底尴尬一闪即逝,“呃道长,您误会了!虽说咱们有深仇大恨,可这地底到处都是怪物。我家公子且说了,敌人的敌人便是友人,咱们若不携手一同作战,说不准哪,最后被那些怪物啃食的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她家公子淮扬道长猛地想起了那太傅家的长公子,小小少年,灵力滔天,不仅能幻化出禁制领域重伤于他,手里竟还有生死契那等上古契约。 “想和我一同走倒也非不可,但你须得回答贫道几个疑惑。” 末沉毫不迟疑点头道“可以!但你要答应我,这一路上,我们不可相互算计伤害!” “好!贫道答应!敢问姑娘,你家公子,师从何处?” “师?我家公子没有师父。” “没有师父?!那他从何处习得修炼功法?” 末沉摇头,模棱两可地答道“应该和一个和尚有关。” “和尚?是什么和尚?”淮扬道长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几分迫切和急促。 末沉好像没有听出不对劲,只是依然仰着头,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笑道“我也不大清楚,那和尚兴许已经死透了。道长若是有心,不妨弃了国师,拜我家公子为师。” 末沉一口一个‘道长’之称,笑得甚是甜美可人,全然忘了半刻钟前还唤其‘妖道’,更甚对其恶言相向。 淮扬道长面上无喜无悲,但心里却是颇为气愤,好个滑头的小妖女,嘴里没半句真话。 二人目光交错,怔愣一瞬又转而错开。 淮扬道长冷哼了一声“走吧。” “唔,道长,多谢啦!”末沉挽着他胳膊的手并未松开。 淮扬道长神色不满,眼里满是嫌弃之意“松手。” “不要!” “你就不怕贫道一时杀妖心起,杀了你?” “道长,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放心,等我们回到上面,我自会请我家公子好生答谢于你!” “呵” 淮扬道长但笑不语,只是径自朝前方那黝黑的洞口继续走去。 末沉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只是看着他周身旋绕的光点若有所思。 这些光点于她而言,太过于熟悉了,那是妖丹消散后的残留妖力。 正如淮扬道长猜测,那些藏于黑暗中的黏液触手,只会伤害人类,并不敢靠近妖物。 可瑶光妖丹的残留妖力很快便会消散,若有末沉在,起码这一路不会太过于艰难。 两人虽仍对彼此抱有敌意,但这一时半刻,各取所需,却也能相安无事。 朦胧黑暗中,借着末沉用妖力燃起的光,二人逐步摸索着前行 “道长,瑶光是谁?莫非是你的娘子?” “贫道是出家人” “唔?可道士也可以成亲的呀!你们又不是和尚!况且,出家也可还俗呀!” “贫道自幼同家师修习道术,斩妖除魔,从未想过成家。” “那你可真无趣” 请记住本书域名: 148 第0541章 石壁内暗藏诡尸 藏谋正文卷第0541章石壁内暗藏诡尸“既然你先前冒充婧尧公主,那你又怎会被困于此地?”淮扬道长小心翼翼前行,故作无意的问道。 “先前我家公子失踪,我便随我家公子的友人前来这鹤鸣山上搜寻。可哪知,在途经半山时,听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方才转过头,却不见异常,他们也不见了踪迹,只余我孤身一人。”说至此,末沉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一阵血雾扩散,我便失去了意识。当我再醒来时,便被那锁链子给束缚住了。不过他们似乎不会攻击妖族,否则,你也不至于破了那颗妖珠保命。” 淮扬道长拿着一根树枝摩擦着石壁前行,似乎是怕误入岔道。闻言脚步微顿,倏尔一笑:“友人?是惊鸿将军?还是那誉满京都的相府?” 末沉轻哼了一声,“与你何干?” “贫道和那萧将军曾有一面之缘,他浑身死气,生魂残缺,空有一副躯壳,一看便知命数已定,死期将近。更遑论那顾公子命数已尽” 淮扬道长走在前面背对着末沉,声音一贯的漠然,毫无怜悯之意。 “命数已尽?你是说顾公子他出事了?!”末沉一双美眸里顿时溢满了泪水:“臭道士!你胡说!顾公子才不会有事!他可是有姒” 话音戛然而止,淮扬道长即刻问道:“嗯?顾公子有什么?” 末沉双手叉腰冷哼一声:“妖道,你竟敢套本姑娘的话?!” 淮扬道长笑而不语,末沉却有些恼羞成怒,殊不知,外界的顾昀舒,正如淮扬所说,已经灵力散尽 场面一时尬住,淮扬不再多言,两人一前一后摸索着前行。 ‘嗖嗖嗖嗖嗖嗖’ ‘刺啦’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什么声音?!” 末沉反应迅速,双手迅速被银白色毛发覆盖,锋利尖锐的指尖闪烁着锋芒,红色流光旋绕。 淮扬道长的手指摩挲着剑柄,双眸紧闭,放出灵识感知四周,却被一团黑气迅速弹回。 二人侧身靠着对方,不敢继续向前,也不愿原路撤回,更不敢靠近墙壁。 “救命救命救救我” 细若游丝的声音倏地传入了末沉耳中,她的耳朵微动,猛地转身,望向了身后的石壁。 淮扬随她望去,蹙眉问道:“末沉姑娘,这石壁有何不妥?” 末沉半眯着眼,冷声喝道:“后退!” 淮扬不疑有他,迅速后退数步,脚尖刚落地,却见末沉浑身爆发出了磅礴金光,再凝聚变幻成无数根光锥,蓄势待发。 娇小的身躯悬浮在这逼仄的空间内,随着金光愈甚,双臂展开,金光顺着爪尖飞出,‘嗖嗖嗖’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那金色的光锥不断朝着石壁砸去,但却只入分寸,便‘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破!” 随着一声暴呵,那石壁便传来了‘咔嚓咔嚓’的破裂声,裂开的墙面犹如一张破裂的蜘蛛网。 当清晰的求救声传入了淮扬道长耳中时,他这才意识到那石壁中竟有人! 一团青色的雾气凝聚手心,待到石壁裂开的刹那,青色的雾气钻入其中,形成一道薄膜,将里面的人迅速拖出。 那人浑身被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粘液包裹着,身着官兵服饰。 末沉捏着鼻子,夺过淮扬手里的树枝,在那人身上拨弄了两下,只听闻‘咔哒’一声,一块脏兮兮的铁质令牌自那人的腰带处滑落。 接着末沉妖力闪烁的微光,淮扬道长半蹲下身,一枚水团从他手心飞出,落在了那令牌上。 被清晰后的令牌上,赫然刻着一个‘令’字,下方隐约可见‘王涛’二字。 他们将令牌调转过来,上面刻着‘江都府衙’。 “官府的人?怎么会被活埋在这儿?兄弟?大兄弟?醒醒!醒醒呀!” 末沉用树枝拍打着那人的脸颊,只见他立即睁开了眼 那全然是一双暗紫色的眸,丝毫不见眼白。浑身上下紫色血管爆起,他的眼耳口鼻处不断流出浓稠的粘液,不消片刻,整个尸体都化为了黑色粘液。 “嚯!好恶心!有怪物!妖道快跑啊!” 话落,末沉不由分说便扯着淮扬朝前跑去。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愈多,他们偶尔回头,却不曾发现发现有异物在后跟随。 直至前面露出微弱的红色光亮,二人心里非但不欣喜,一股寒意甚至涌上了心头。 那泛着红光的出口,犹如困兽张大了鲜血淋漓的大嘴,只等着他们落入其中,被那獠牙咬的稀碎。 然而,这终究不过是他们的臆想猜测。 可正当他们即将抵达洞口时,淮扬道长却一把将跑得飞快的末沉一把拽住。 “啊呀呀呀!你拽我作甚?” 冷不丁被拽住的末沉,一时不察,后脑勺直接撞上了淮扬的心口处。 淮扬道长一声闷声,险些将手里的人松开。 末沉挣扎了几下,脚下的石子却被她踢开,朝着前面滚了几下,边从洞口处滚了下去,听不见半点声响。 她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咽了一口唾沫,从淮扬的怀中往外探出了些,只见那洞口处赫然是悬崖 没路了! 淮扬道长自诩脱离尘俗,迟早要被度化成仙。平日里压根儿不近女色,更遑论女妖 还从未有妖能从她手里活下来,末沉是头一个。 二人挨得如此之近,他数百年修行,险些在此刻破了戒。 混合着少女的清香,以及妖族气息对他莫名的吸引,一时半刻,他竟舍不得放手了。 不知何时转过了头的末沉,突然一脸惊惧的望着他的背后,两根手指夹着淮扬的衣领,下颏搁在他的锁骨处,对着他的耳边颤抖着声音说道:“妖道?妖道?快看!你快看后面” 淮扬对她所言,却是充耳不闻,只是搂紧了她的腰肢,细若无骨的触感,令他更有些恋恋不舍了。 “末沉,你可信我?” “啊?” 未等回复,淮扬倏地一跃而起,朝着那崖下跃去。 “啊啊啊啊啊!!!臭道士!你有毒哇!你在这鬼地方跟个睁眼瞎无异!你还带我往下跳!我还没送我家公子成亲!我哥也没送我出嫁!我还不想死呐!” 寒风里不断传来末沉‘呲哇’怪叫,淮扬顿时头疼不已。 “别吵了!” 他们仍在持续下坠,青光闪过,复翎剑立即变大,落在了他们脚下。 同时,末沉的嘴被一只大手捂住,那双手,依旧冰寒刺骨,仿若一具死尸。 第0542章 紫灰暗影玉白骨 藏谋正文卷第0542章紫灰暗影玉白骨这悬崖深不见底,绝壁约莫数百丈有余,其锋甚锐,行错偏差,身上血痕即深可见骨。 末沉心下冷静后,小脑袋抵在淮扬的肩上朝下凝望,小手不禁攥紧了他的衣襟。 好高好黑这臭道士脾气阴晴不定,还是莫要将他逼急了。 “妖道,你说这下面会不会是怪物的老巢?” 末沉的声音软软糯糯,热气呼在淮扬的耳边,有些痒痒的。 淮扬稳定心神,沉声答道:“不会。” “嗯?” “他们本是人,只是被邪物附体,才会失去生魂,沦为非人非妖的怪物。”淮扬解释道。 “看那人的令牌,应是官府所属。看来这江都内果然耳目众多,我们方才上山不久,他们便寻来了。” “是太子带来的。” “太子?那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不好说。”淮扬稍稍沉默,随即又道:“外界可能比山石之内更危险。” “你这结论从何得来?” 淮扬道长环顾四周,入目所及,眼底之物愈发模糊不清。 瑶光妖丹即将要失效了 淮扬正欲开口,此刻,只听‘砰锵’两声,复翎剑落地,怀抱着末沉闪身飞落在了地面。 他勾了勾手指,复翎剑立即飞回了他的手里。 “末” “哇!妖道!救命啊!” 方才松开手的末沉,突然一跃跳到了他的身上,搂紧了淮扬的脖子,他的心一阵复杂,脸顿时青白交加。 “松手!” 然而,末沉却从他身上跳下,拉着他的袖子便头也不回的朝前跑去。 淮扬不明所以,朝后望去,隐约间只瞧见一大坨灰紫色的暗影匍匐在地上,朝着他们挪动。 那暗影着实诡异,移动速度甚快,还散发着令人刺鼻作呕的恶臭味。 好在这一人一妖都有灵力加持,这崖下更是不着边际,尽管时不时会兜着圈子,但那怪物仍然死死跟着,毫不松懈。 淮扬素来遇妖杀妖,岂有逃跑之理。 被追了约莫有一个时辰,突然,淮扬拽住了正努力逃跑的末沉。 “你快跑啊!怎么停下来了!我可不想陪你等死!” 淮扬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末沉倏地冷静下来,妖瞳内妖力凝聚,环顾四周,只见周遭地面不知何时竟逐渐凸起,露出了白色异物。 她一把夺过了淮扬的剑,插进了地面。 顿时,一道足以刺穿耳膜的痛苦哀嚎声响起,灰绿色的幽光破土而出。 末沉立即闪现离开原地,同一刹那,淮扬将早已画好的符纸朝着幽光飞去,将其包裹成一个小圆球。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小球便化作了灰烬,消失无踪。 末沉见危机暂解,不顾手中复翎剑的震动沉吟,无视淮扬那张阴沉的脸,在土里反复拨弄。 最终,在土里刨出了一具完整的尸骨。 她用衣袖捂着口鼻,反复将那具尸骨检查了一番。 “怪哉!这尸骨光洁如玉,手感润滑。也没有任何伤口。既非毒杀,亦非腐蚀,更非被武器所杀,倒像是” 话到嘴边,末沉却想不出户个所以然。 “像是被一点一点将血肉吞噬殆尽,只余白骨。” 末沉不由自主吞咽了一口唾沫:“该不会是那团追了我们一路的怪物干的吧?” “有可能!” “那快跑啊!还等什么!快跑!它估计很快就会追上来了!” 然而,淮扬却立在原地未动,双目无神,呆滞涣散。 “你且先走,我殿后。” “啊?我没听错吧?一个道士要帮妖逃跑?” “走!” “我不走!你该不会是找到了生路,想丢下我自行逃跑!” 末沉略带怀疑的盯着他,也并非她多疑,属实是这道士心机深沉,坏心眼多,她不得不防。 淮扬顿时气得嘴角抽搐,右手倏地一扬起,袖中灵力席卷而出,无数青色的羽毛将末沉卷起,转眼她已在数丈之外。 而她手里的复翎剑,也化作了琴身,飞回了淮扬怀中。 “用你的妖力封住听觉。” “妖道!臭道士!你到底想做什么!” 淮扬对其所问充耳不闻,席地而坐,勾动琴弦,带着肃杀之意的琴曲随即传遍了整座崖下。 琴声在幽谷回响,窸窸窣窣的声响遍地都是。 一团又一团的灰紫色异物从地底钻出,朝着他们逐渐聚集围拢,最终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淮扬始终紧闭着双眸,耳听八方,灵识则沉入地下。 当不再有暗影从地底钻出时,淮扬唇角清扬,琴音骤转,无数青色的羽毛变得异常坚韧,带着锐光化作了龙卷风,朝着那些暗影席卷而去。 凄凄惨惨戚戚,遍地哀嚎。 末沉眼睁睁看着那些怪物被击中后再次分裂,周而复始。 她虽封闭了听觉,却还能张嘴说话。 “妖道!他们能无限复活,不断的分裂。” 话落,只见淮扬袖中接连有序的飞出了无双张符咒。那些符咒仿佛活了一般,还长了眼睛,将那些分裂出的小怪物包裹成小圆球,再将其融为灰烬。 然而,淮扬的灵力乃是风属性,并非火属性,长此以往,他的灵力和符咒总会耗尽。 末沉在一侧咬紧了牙关,有些纠结是否要出手帮他一把。 淮扬先前在太傅府是险些杀了她,还连累了苏蓁。 可这几个时辰,他们也算生死与共,就这么眼睁睁放任他去死,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 可若是帮了他,谁知这白眼狼会不会在他们出去后,又翻脸不认人? “噗” 就在末沉内心五味陈杂时,淮扬却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而背后赫然有着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只见先前的那些黏液触手,不知何时竟又再次出现了。 “怎么回事?妖道!你没事吧!” 末沉迅速闪回到淮扬身边,他如今双手无力的耷拉在琴上,低垂着他,气若游丝。 刺鼻的血腥味钻入鼻中,末沉眼睛有些泛红。 “道士!道士!你别死!” 淮扬躺在末沉的怀中,半眯着眼,想要仔细辨别着她的五官,可眼前却彻底失去了光亮,手里的瑶光妖丹,也彻底变得黯淡无光。 第0543章 月娘化身蠃人鱼 藏谋正文卷第0543章月娘化身蠃人鱼淮扬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每一声都仿佛落在了末沉的心尖上。 她握紧了手里的银蓝色妖鞭,眼里噙着泪,无助的望着四周。 她和苏蓁缔结了生死契,她死都不要紧,只是恐怕要连累了苏蓁陪她一起无辜送死。 ‘咔咔’ ‘咔咔咔’ ‘咔咔咔咔咔咔’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怪异的声响不断由远及近,有的似乎远不着边际,有的似乎又近在咫尺。 无数白骨破土而出,浑身散发着灰绿色的幽光,犹如丧尸一般肢体僵硬不协调,晃晃悠悠,逐步朝着他们靠近。 看似亦步亦趋,可实则一眨眼,他们就会前进数尺。 淮扬半倚靠在末沉的怀中,鲜血染红了衣衫和琴身。 末沉强撑着结界,源源不断的输入妖力,令她脸色异常惨白。 “咳咳!让你逃,为何不逃?”淮扬的声音已经趋近于气若游丝。 那些黏液触手虽不敢近身,但地底却不断的冒出白骨,他们密密麻麻的聚拢在一起,前赴后继的攻击着末沉的结界,这场面极度骇人,同时也在一寸寸击垮末沉最后一道心防。 正当此时,祸不单行,无数灰紫色的光点竟然凭空出现,形成了一团团火焰。当它們落在结界上时,只见结界竟然被腐蚀出了一个细微的小洞,好在结界立即缩合,并没有让它们钻进来。 末沉瞪大了眼,身体一瞬僵硬。 “末沉?怎么不吭声?难道又有怪物出现了?” “妖妖道”她的声音带着惊惧和颤抖。 “嗯?” “我们这次只怕真的在劫难逃了我我看到了行军蚁!它们妖化后居然会飞!我们先前遇到的那坨灰紫色怪物,其实是聚拢在一起的无数只行军蚁啊!”末沉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呜呜呜!怪不得!怪不得那些尸体都变成了白骨!” 淮扬语塞,染血的手顺着本能朝上摸,柔嫩的触感令他有些爱不释手。 而末沉的眼睛忽然被一只大手覆盖,哭声也戛然而止。 浓密挺翘的睫毛扫了两下淮扬的手,他怔愣了一瞬,随即对着她的耳边温声道:“别看,就不会怕。” 右手再度勾弄了一下轻弦,琴声再度响起,只是不带再带肃杀之意,反而温和轻柔,令末沉的心神逐渐平静。 她被蒙着眼,看不见淮扬那双空洞无神的双眸,此刻正流露出浅浅的柔和笑意,更不知他心底涌现的无法言喻的冰冷决绝。 “妖道,你不怕吗?” “我曾夜夜卷入噩梦之中,又怎知怕为何物。” “你怎么会做噩梦呢?” “杀的妖太多了,总梦见他们来复仇了。可即使是在梦里,我也不得不将它们杀死。” “为什么?!” “因为,我怕有朝一日杀妖时,分不清是否还身处梦境里。我若一时心软或胆怯而直接命归黄泉,岂不可笑?” 末沉的心一颤,他总归是个冷心冷情的道士啊,她苦笑道:“如此说来,你我今日遇上这等祸事,兴许是你造的杀孽太多,才连累了我。” “那就期许来生,你我莫要再相识了。” 二人佯装淡定的闲聊时,末沉的妖力即将耗尽,结界快速缩小,甚至出现了裂痕。 “妖道啊,我倒是不怕死,我只是,想我的哥哥,想我家公子和月娘姐姐了。你说,等他们找到我时,能从这遍地白骨里找到我吗?他们能分清哪一个是我吗?” 淮扬的左手手心里突然有些湿润,动了动唇瓣,有些欲言又止,右手正拨弄的轻弦倏地断裂了一根,琴声骤止。 就在这时,二人耳边同时传来的‘咔嚓’一声,他们的心猛地下沉,结界碎裂了! 头顶被灰紫色的火焰顷刻间覆盖,炙热的高温令他们痛不欲生。 正当他们以为死期将至时,蓝色雾气忽然席卷而至,所有白色尸骨纷纷被定格在原地。 淅淅沥沥的水声犹如一道道惊雷,在他们耳边炸响。 高温冷却,滚烫的灼烧感骤然消失,随即而来的彻骨冰寒,令他们如坠冰窟。 末沉将淮扬的手拨开,青玉色的光芒将崖下照的恍如白昼。抬头仰望,露出了令她瞳孔赫然猛缩的一幕。 只见一轮巨大的日晷正在上空飞旋,两个女子浮空而立。 其中一个女子,竟是人身鱼尾,以腰部为界,下半身是一条巨大的鱼尾。那赤红色渐变至浅红的鳞片层层叠叠,闪闪发亮,透着朦胧的光,仿若莲花盛开。 淡扫青黛柳眉梢,轻点朱唇似桃夭。 身段娇柔,轻移间如弱柳扶风。 月娘本就容貌姣好,若说她足以祸世也不为过。 如今一颦一笑,万般风情,千般娇媚,却又平白添了几分清雅脱俗。 能够再次视物的淮扬,也目光灼灼的仰头盯着月娘,侧头冷笑,嘴里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蠃鱼?” 月娘侧头轻笑,手指勾绕着发丝,笑道:“小沉儿!怎么才数日不见,你就变得这么弱?看来,等回去后,我得好好督促你修炼了!” 末沉垂首,紧咬住唇瓣。 淮扬身后突然一松,他险些朝后栽去。 再次抬头,只见末沉已经飞上了天,搂着月娘的腰失声痛哭。 他眼神闪烁,望向了月娘身边的另一名女子。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方才见过这张脸。 她是已经被皇上贬为庶民的婧尧公主! 她是借着假死偷偷来到江都的商婧尧! 淮扬思索再三,他俯身作揖:“贫道参见公主!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他的声音有些僵硬,商婧尧却勾了勾唇角,轻轻颔首,“淮扬道长客气了,我已不是公主,您不必多礼。” 淮扬环顾四周,只见他们脚下的地面已经尽数化冰,和外界一样,仿佛置身冰山之间。 至于那些被操控的白骨,已经随地面冰冻。 而末沉先前所说的行军蚁,同样不知所踪。 确认了没有危险后,他感应到灵力在迅速恢复。于是立即盘膝而坐,调整内息。 另一头,末沉又抽噎了几声,睁着一双湿湿糯糯的眼睛瞅着月娘。 “月娘姐姐,你们终于来救我了!我方才真的以为我们要死了!还以为见不到你们了!” 月娘摸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中水灵力涌现,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擦掉末沉脸上的血迹。 第0544章 炼万神为魔石 藏谋正文卷第0544章炼万神为魔石待末沉心情平复,她小手攥着月娘的衣角,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抚摸着月娘鱼尾上的鳞片,冰冰凉凉的触感令她有些爱不释手。 她眼神中带着惊艳和讶异,歪着小脑袋问道:“月娘姐姐,我先前还以为你是只狼妖,原来你竟然是上古蠃鱼一脉。可我怎么记得, 据书中记载,蠃鱼一族长相奇丑无比,你你怎么生的如此貌美?” 月娘抬手轻抚了一下面颊,苦涩地笑道:“不过是造孽太多的缘故罢了。” 倏地,月娘想起了江湛,先前, 若非心虚,她又怎会不敢上前与他相认。 “造孽?是什么孽?”商婧尧疑惑地问道。 “叛族。”月娘的语气有些僵硬,神色寂寥。 商婧尧和末沉同时愣住,默契的不敢再多问。 身处下方的淮扬道长耳朵微动,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瞥了一眼月娘,薄唇轻抿。 半晌之后,末沉和淮扬的伤势稍有恢复。 月娘轻摇鱼尾,再次恢复了人身。 四人不敢落地,生怕地底下再钻出什么怪物。 “月娘姐姐,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月娘看着下方无数白骨,眼神稍暗:“是被那些奇怪的粘液拽下来的。” “啊?那这些白骨岂不就是?!” “没错,有的是太子的人,有的是商奕辞的手下。但是多数白骨,应该是从前上过山的路人。他们都是蚁妖给啃食掉了血肉,后又被其操控骨架,如此反复害人。” “什么?不会吧!江都如若真的藏着这般强大的妖物,那他们又何必藏在这地底下?” “我猜,它们应该是惧光,且不会伤害妖族,只会攻击人族。那些黏液只是触手罢了, 用触手将人拖拽至地底,再行吞食。” “怪不得我被困在此地多日,它们都不曾靠我。只是到了崖下,才碰上蚁妖。唉,我居然成了白送上门的食物。” “若我没记错,你此刻应该在江都城,又怎么会被困在这儿?” 末沉心虚的瞥了一眼淮扬道长,笑嘻嘻地解释道:“是我家公子怕有人会害婧尧公主,才让我扮成公主的模样。但我听说她出了事,就急忙上山来了。但我才上山没多久,就陷入了昏迷。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了一个山洞里,身上还绑着铁链。后来我碰见了淮扬道长,就用公主的身份骗他放我出来了。” 商婧尧闻言,对苏蓁心生感激,没想到她还会时刻惦念着她的安危。 只是他们都算漏了这鹤辞山下竟然藏着妖物。 妖物不知何故,囚禁了化作商婧尧模样的末沉。阴差阳错之时,真正的商婧尧早就被薄意暄和月娘抓走。 以此引发了后续一切乱局。 薄意暄让月娘去和窦章合作,骗苏蓁和萧楚泓入局,想要利用他们复活月娘的夫君。 商奕辞不知何故, 入了诡道, 大肆祸害江都,以至于民不聊生。 然而,太多的变故,竟造就了人妖冥三界动荡。 魔祇帝君和冥皇同时现身人间,人族帝皇之子勾结妖族为祸百姓。魔族窦章和蠃鱼月娘又在暗中联手,推波助澜。 这一切,末沉自然是不知晓。 她叹了口气,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出去?难道要等着蓁儿来救我们?” “她如今只怕已经自身难保,但愿顾昀舒和帝和萧将军能保护好她。” “顾公子近来身体愈发虚弱,萧将军又阴晴不定,时好时坏,他不去害蓁儿,我就谢天谢地谢他祖宗一百零八代了。” 月娘蹙眉轻笑:“我和公主先前在西南方发现了一扇石门,走吧,去瞧瞧,也许歪打正着,是条生路。” “好!” 四人商定后,又稍作调息,这才前往月娘口中所说的那扇石门。 临行前,商婧尧望着那遍地被冰封的破碎白骨,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眼神悲悯,似乎是想起了当年灾荒时饿殍遍野,有些触景生情。 山路崎岖,弯弯绕绕,一路无话。 约莫半柱香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石门前。 那巨大的石门令末沉不由得有些咂舌,朝上仰望,不见那石门顶端。 墨玉雕砌,约莫数百丈,门上有些无数上古时期的妖兽和凶兽,面目狰狞可怖,仿佛这门后连接着炼狱。 仔细看去,可以发现无数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凹槽。 每个凹槽并非是空荡荡的,反而储存着一团墨绿色的光,细看之下,像是骷颅头的模样。 淮扬道长拧紧了眉头:“是人的生魂,可是却死气沉沉。” “这些生魂会不会是属于江都百姓的,他们不正是丢了生魂后,才会变成稻草人?”末沉小声猜测道。 那三人却难得默契的一同点了下头。 “我们先前琢磨了一番,却未能找到这石门的破解之法,故而未能进去。”商婧尧说道。 “你们仔细看这门上的凶兽,我倒觉得有些怪怪的。”末沉抬手抚摸着那些凶兽的纹路。 月娘望着她所指的凶兽,解释道:“这是蛊雕,头部长角,形似雕鹰,声如婴孩啼哭,以人为食。” “但它们长的都好奇怪,刻这壁画之人,着实不讲究和细致,定是个粗糙之人。你细瞧瞧这纹路,哪像一只雕,分明是鬼画符。” 商婧尧点头,对她所言颇为认可。 月娘和淮扬同时怔住,二人不约而同看向那壁画。 “没错,那的确是符咒。” “符咒?” “对,且是用来镇压神灵的符咒。” “啊?镇压神灵?这镇压邪魔恶灵的故事我倒是听得多了,还是头一遭听说神灵也会被镇压。” “不止如此,刻阵之人以凶兽为印,以人之生魂为引,意在化神为魔。那人,实则是想将这封印下的神灵,引渡为魔。” “这又有何用啊?” “此为上古神魔阵,炼万神为魔石。妖魔二族若能吞噬其中力量,即可成为六界巅峰强者。” “吞噬万神?”末沉吞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是想统驭六界?还是想毁灭六界啊?” “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好在这神魔阵未成。” “你怎么知道?” 淮扬顿时被噎住,十分无语。 商婧尧笑道:“若这阵法成了,你我几人又岂能走到这里?” 请记住本书域名:。ubook 第0545章 淮扬善恶难辨 藏谋正文卷第0545章淮扬善恶难辨淮扬道长的脸色蓦地肃然起来,指腹摩挲着纹路,沉声道:“若想打开这石门,唯有一法可使。” “是什么?” “完成这神魔阵!” 末沉撇嘴怒道:“瞧你这话说的!如此恶毒的法子,亏得你说得出口!更何况,即便我们为了活命狠下心,我们又上哪儿去找那么多的神灵和生魂?” “无需寻找,江都百姓的生魂足以。” 淮扬道长的话音稍落,那三人不约而同的纷纷望向他,面色冷然。 商婧尧不悦道:“淮扬!我虽被贬为庶人,但江都百姓依然是我父皇的臣民!再者说了,这门后未必是生路啊!” 淮扬道长低垂着眸,在瞳孔深处,一丝浅红色的流光一闪即逝。 “末沉姑娘,你尚有夙愿未能完成。若你死了,与你缔结生死契的苏蓁,也会一同消逝。若如此,你可情愿?你们仔细瞧瞧这石壁,被吸进来的生魂愈来愈少,想必是苏蓁等人正在尽力挽救。如今,你唯有试上一试,向苏蓁传音,任由那怪物继续吸走生魂,为我们搏得生机。待我们出去后,再行一同制止。” 月娘闻言,面色一怔,她心无大爱,人族生死本就与她无关。末沉同为妖族,亦是如此。 唯有商婧尧心内纠结,五感交杂,她心知苏蓁为女儿身,可那份情却依然割舍不下,她又怎忍心看她去死,可是百姓呢又当如何? 她唇角轻抿,说道:“道长本该仁心,怎敢劝人造下杀孽,我们不妨再想想别的法子?” “这是唯一的生路,如若不然,我们必将永生被困在这山石之间。” 末沉拧紧了秀眉,白皙柔嫩的双手握的愈来愈紧,指甲嵌进了手心里,竟也不自知。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决然坚毅:“不!我不能死!公子也不能死!萧将军说的极对,她满心都是世人,但世人又何曾在意过她!横竖也是生死未知,既如此,为何不赌一把!” 下了决心后,她闭上眸,试图向着外界传音。 苏蓁曾被时欢晷送回了千年前,如今她已经回来,他们之间或许可以通过契约再次连接。 淮扬道长三人各有心思,未曾再劝阻。 月娘盯着淮扬,似乎是想透过他那双异瞳,来探知此人究竟是是善是恶。 若是恶人,他整日里除魔诛妖,救万千百姓于水火。 若是善人,如今又何故为了自身性命,而置江都百姓于死地。 他此番来江都,究竟是为害人,还是救人?又或是,他背负着更深的阴谋? 难道那阴谋,便是与这石门息息相关? 这石门后,究竟镇压着何方神灵? 月娘脸色愈发不善,背脊升起一股寒意,连忙厉声道:“末沉!快停下!” 然而,此刻外界的苏蓁恰好有所感应,但契约连接却断断续续,只隐约听到了末沉的呼唤,好像在让她停止救人。 她呆呆地凝视着地面,心慌之下,埙声稍有错乱,还好及时恢复,未能酿成大祸。 ‘末沉?末沉是你吗?你的传音怎么会在来自地下?’ ‘公子,我和月娘姐姐还有公主被困在地底下了,需要收集江都百姓的生魂方可出来。事情有些复杂,我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你能否等我们出来后,再继续救人。’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们收集生魂做什么?!’ 地底下的末沉有些心急,也不知如何解释,就在此时,一道低沉醇厚的男声自四面八方回响。 “姑娘,莫要被奸人所骗。” 末沉与苏蓁的契约连接倏地被人强行打断,脑海中一阵阵刺耳,睁开眼时,眼白里满是红色血丝。 来人声音月娘十分熟悉,眼神里闪过惊惧,唇瓣轻颤,他怎么也来了?! 末沉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月娘见状,连忙给她输送妖力。 商婧尧错愕的打量着四周,并不见有人现身。 淮扬道长神色一如既往的淡定坦然:“不知是何方高人,既然同样身陷囹圄,何不现身一见?” 这时,他们身后的山体突然开始摇晃,无数石子从上面滚落,他们勉强扶着身后的石壁,方可站稳。 末沉连忙布下一道银蓝色的结界,将四人保护在内。 “糟了?这山难道要坍塌了?” 月娘摇摇头,只是盯着那些滚落的石子,只见他们化作了一团团黑影,并快速聚集,几息之后,便凝聚成了一道人身。 因离得稍微远些,他们辨别不出那道身影的身份。 直到那道黑影走近,他们才发现那是一个身着灰色战铠的男子,肤色黝黑,五官方正,身材魁梧,长约九尺,一副盔甲仿若千斤重,手持一把青铜长剑。 那柄长剑上锈迹斑驳,各色锈斑层层叠叠,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即使隔着结界,也令人难以忍耐。 故而,那些锈迹必然是血迹干涸后留下的,从那些色泽可以辨出这把剑曾经斩杀过的可不止人族和妖族,那分明还有着神族和魔族的气息。 而此人,正是窦章。 月娘见到他的出现,再望向身后这山石门,心底猛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她朝着窦章俯身行礼,轻唤了一声:“大人。” 窦章点头,淡扫了一眼淮扬道长,仅仅是释放出些许威压,淮扬道长立即觉得体内血气翻涌,灵力四窜。 末沉不识得窦章,拧眉打量着他:“你是谁啊?难道是这山里的石头精怪?虽说也不见得这妖道是什么好东西,但你就怎知他在骗我们?” “他没骗你们,只是这神魔阵,不可成,否则,人族必将在顷刻间覆灭。” “嚯你说的这般煞有其事,可这怎么不过是个残阵而已,有那般严重嘛?” “残阵?这阵法,已经生成七十万年之久,吸纳的天地生灵不计其数,倘若神魔阵成,石门后的神兽化作凶兽,六界自此变成五界,人族将不复存在,而其余五界,也必将遭其荼毒。” 窦章随手一挥,便破开了末沉布下的结界,几人神色大骇,只见窦章一个闪身,便瞬移到了他们眼前。 尚未做好御敌姿态,淮扬道长的脖子已经被窦章狠狠掐住了 第0546章 窦章淮扬各布局 藏谋正文卷第0546章窦章淮扬各布局窦章有着皮肉之身,骨骼却依然为石质,他本就力大无穷,使力时又用融入了灵力。 而淮扬体内灵力被禁锢,毫无反抗之力。他的双眼突出,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袭入脑海之中,经脉各层在不断分裂,血液流动变缓。 就在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即将被窦章拧断时,窦章却意外松开了手,只听扑通一声,他十分狼狈的落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石屑和灰尘。 几番挣扎,方才从地上站起,他揉了几下脖子,抬头看见窦章,却见他连正眼都不曾给过自己,连不屑或蔑视的情绪都不曾给予。 恍然间,淮扬觉得自己连蝼蚁都称不上,仿佛只需这人一个念头,他就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蓦地,倍受侮辱的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双手不自觉握成拳,眼底深意变得晦暗不明。 末沉稍加犹豫,又收回了想要搀扶淮扬的手,动了动唇瓣,冰冷的语气带着质疑。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他?” 窦章轻蔑一笑,却是顾左右而言他:“区区小妖,竟也能获得她的青睐,甚至还缔结了生死契。我道是何缘故,原来如此。” 末沉瞥了一眼淮扬,心猛地下沉,立即将锋利的爪尖对准了窦章:“我和这妖道的恩怨与你无关!说!这石门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窦章的眼神难得带着悲悯,又多了几分嘲弄,随手一挥,只见淮扬的身体被重重甩在了石门上,然而却不见落下,甚至还被吸在了石门上。 那些生灵竟也不知何故,沿着石门上的纹路,有条不紊的朝着淮扬体内涌去。 他平稳无波的眼神,终于出现了波澜。而本就虚弱的身体,又无灵力傍身,怎能撑住如此多的生灵入体。 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迅速膨胀,隐有炸裂开的趋势,月娘立即拉着末沉和商婧尧退后了几步。 她们三人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又看向窦章,不明所以然,又不敢轻举妄动。 末沉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心中在无数遍祈祷苏蓁能快些来救她们。 她压低了声问道:“月娘姐姐,他到底是谁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其实月娘也是一头雾水,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窦章大人是魔祇帝君身边的侍卫,可他所言,我也,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里面被封印的是” 倏地,月娘背脊一寒,稍稍抬眸,对上了窦章带有警示的眼神。 窦章望着那扇石门,眼底的狂热和欣喜已经按捺不住。 末沉心里不禁腹诽:原来石头精也会有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呀? 此刻,淮扬道长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他原先受了伤,又受限制颇多。如今他已然觉得体内灵力被尽数抽走,生魂亦开始分裂,并被一丝一丝的抽离出体外。 窦章突然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真是有劳你们苦心做局又做戏,不过要解开封印,又何必消耗凡人之躯,有你,足矣。” 商婧尧心生怯懦,将佩戴有时欢晷的左手藏在背后,眼珠子朝四处乱瞟,伺机逃离。 就在几人各怀心思时,那石门上的外壳竟在逐渐脱落,逐渐演变至墨紫色。 一只只黑色的蝼蚁从门上的纹路中倾泻而出,他们尚未反应过来,那些蚂蚁竟然直接钻进了淮扬道长的体内。 不过一眨眼,他的身体便被啃食的只余下一副白骨。 月娘顿时变了脸色,立即布下结界,将她们护在了结界里。商婧尧似乎也想到了过去,脸色煞白,俯身作呕。 末沉的反应倒有些复杂,她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觉得淮扬有些可怜可叹。 听传言道,淮扬道长自幼杀妖无数,如今临到了了,竟被无数只蚂蚁给吞噬的一干二净。 她们尚未出言感叹,窦章背后的剑却陡然剧烈颤动起来。 他轻蔑一笑,微微侧头,只见无数根青色的羽毛顺着他的脸颊贴边而过,几缕发丝缓缓飘离,在落地的刹那,发丝竟又变成了灰色砂砾。 那闪烁着青色光芒的羽毛十分锋利,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只追着窦章攻击。 然而窦章却给自己布下了一个防御罩,那本该轻飘飘的羽毛,却势如破竹,以摧枯拉朽之势,锐不可当,‘砰砰锵锵’的声音不绝于耳。 当窦章猛然听到意思‘咔嚓’的破裂声时,终于收起了原先的轻蔑之色。 同时,只见那石门上的白骨,一阵光芒闪烁后,竟变成了一枚灰色的珠子,黯淡无光,布满了碎痕,转瞬成齑粉,消散于无。 末沉震惊的望着这一幕,那居然是妖丹?! 窦章听着身后风声呼啸,却不曾估计,反而猛地拔出背后的巨剑,朝着那扇石门砍去。 青铜色的流光划过,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在石门被莫名其妙破开的刹那,他们眼前骤然变得黑暗,至于那无数道青光,不可控的顺势飞进了石门内。 阴风嗖嗖,脚下地面再次猛地颠簸摇晃起来,随即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一块块大石头从他们的头顶掉落。 商婧尧被吓得大叫了一声,紧紧搂住月娘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身前。 月娘的结界也开始出现了裂痕,幸好末沉即使反应过来,用灵力加持。可即使如此,她们二人依然吐了血,显然伤的很重。 而窦章方才一击,即便没有尽全力,却也挥发出了八九分。甭说小小的一座山,即便是毁了大半个人间,也是不在话下。 然而,竟也只是破了一个小小的石门,而他们依然没能离开这诡异的地方。 难不成是被传送至了某个异空间? 不管月娘等人如何猜测,窦章却露出了理所应当的神情。 果然,是那个人设下的禁制封印,竟然把他的攻击全部吸收了。 还好还好这结界破开了。 窦章望着那扇破裂的石门,眼底满是阴霾,不禁咬牙切齿地说道:“锦轻弦,你满口谎言,终于不能再编下去了。” 说着,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踏进了门内。 第0547章 天降雷罚诛万妖 藏谋正文卷第0547章天降雷罚诛万妖月娘释放出了妖力,所过之处,碎石定格,停止掉落,将飞舞的石屑击成齑粉,带着末沉和商婧尧踏过了那扇破裂的石门。 石门如今变得残破不堪,原先的异兽纹路如今也变得支离破碎, 辨不清原先模样。 当四人的身影逐渐消失于黑暗里,半空中浮浮沉沉着的青色羽毛也逐渐消失不见。 一道身着道袍的修长身影,缓缓显形。 淮扬道长漠然的注视着前方,眼底神色一如末沉昔日初见时那般冰冷无欲。 只是,他心底仍闪过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适才,在月娘两人现身之后,他隐隐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一直尾随着他们而行。 故而,他才变幻出一道分身,本体则隐藏在了暗处。 只是,不曾想,他依然小瞧了那只石妖。 不,那绝非寻常石妖! 方才自己身处暗中时偷袭试探一击,竟发现了那只石妖体内蕴含着纯正的混沌之气。 师父曾说过,自从七十万年前人界经冰封重塑,混沌之气消散于无,人间再无法孕育出天地灵兽。 除非是有极灵之地孕育出了天材地宝,同时,伴有灵兽降生,此为伴生兽。 可那只石妖,绝非伴生兽! 莫非,真是七十万年前的灵兽现世了 淮扬道长侧头冷笑,右手指尖轻弹了一下复翎剑剑身,剑应有灵,剑身轻颤,发出了几声低鸣。 随后,他快步越过了石门间的裂缝, 随上了前面几人的步伐。 不消片刻,那扇石门和周遭一切竟然又恢复如初,只是石门已经褪去了墨紫色的光芒,依然是那副古朴的模样。 可是,门上的异兽纹路却彻底不见了踪影 另一边。 外界的苏蓁和玉竹诧异的发现,所有长生烛散发出的光亮骤然变得无比璀璨,无数道鲜亮的绿色生魂朝着整座江都城四散飞去。 苏蓁尚且来不及欣喜,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透明的鲜血。那仿若水渍的血滴,隐隐有浅金色光芒闪烁。 她的身体僵直,数不清的紫红色流光竟然接连不断的从地底飞出。 漫天妖气丛生,群魔乱舞,嘹亮刺耳的嘶吼声差点震裂了众人耳膜。 眼见商誉辰等人即将七窍流血而亡,杨焕之连忙用妖力布下了结界将众人护住,作用甚小,但聊胜于无。 另一侧,萧楚泓瞳孔猛缩,过往记忆猛然回笼,眼底的深意道不清究竟是欣喜还是惶恐。 苏蓁捂着心口处传来的剧痛,震惊又茫然的仰望着夜幕。 她伸出颤抖着的右手,只见一缕紫红色流光自空中顺势飞下,缠绕住了她的手腕, 并变成了一条小蛇,轻轻蹭了一下她的手腕,吐着蛇信子。 ‘嘶嘶嘶’ 苏蓁眼眶含泪,唇瓣颤抖,唇角勾起,神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詹陨詹陨詹陨你们还活着?!小陨我好想你们。对不起,对不起。” 被苏蓁唤为詹陨的小红蛇,身上鳞片寥寥无几,一条狭长的伤痕自头顶至半身,眼珠子也少了一颗,余下的另一颗红色眼珠,也是黯然无光。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的模样,令她的心脏揪紧,潸然泪下。 詹陨摇了摇脑袋,却无法表达哀伤和思念,只得用尾巴去小心翼翼的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你你不能说话?你不能恢复人形?不能发出声音了?” 当年她带着手下万妖去深海帮助翼人鱼一族,虽然救出了江湛,但她收服的妖兽却死伤大半。 詹陨就在其中,可他们怎么会在人界的鹤鸣山下? 是谁?是谁封印了他们?是了尘吗? 萧楚泓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沉声说道:“蓁儿,我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气息?难道是遗之jing魄?”苏蓁瞪大了眼睛。 “八九不离十。” “难道就在地下?末沉和月娘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啊?!” “莫急,我派了窦章跟着,他们不会有事的。” 苏蓁闻言稍加心安,只是心内悲喜交杂,反反复复。她的头脑一阵晕眩,揉揉了太阳穴,用衣袖擦掉了唇边的血迹。 重新拾起锦宣吹奏,一根又一根的紫金色光线顺着锦宣的埙孔飞出,以苏蓁为中心飞散而去,仍在空中盘旋的妖族和异兽仿佛受到了感应,纷纷靠近。 渡灵术法不渡魂,当渡灵丝钻入了它们体内之后,只见它们原先的模糊形态竟逐渐变得清晰。 下方众人无比震撼的望着这一幕,即便是上古古籍《异兽录》,其所描述异兽竟不足眼前所见十之八九。 就连缠绕在苏蓁手腕的小蛇,身上血肉竟也在重塑,鳞片鲜红光亮。 苏蓁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全身气力飞速消耗,仿佛顷刻间就会被抽干,可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又在缓缓补给。 尽管已经虚弱到了极致,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笑。 那上万只妖兽,此刻也终于从残缺模糊的形态,彻底显露出了原型。 整片苍穹本就昏暗无光,如今更是被它们完全遮蔽。 詹陨倏地对着苏蓁‘嘶嘶’了两声,她猛地张开了眼,遥望向东方,竟有雷鸣之势。 是雷劫! 是她强行为詹陨等人逆天改命,天地规则容不下她,特降雷罚,想要将她诛杀。 苏蓁的心脏猛然揪紧,咬紧了唇瓣不让眼角泪珠滚落。 种种过往仍历历在目,当年翼人鱼族被灭族那日,空中亦降有雷罚。 此刻,萧楚泓终于有了动作,手心中红光闪烁,滋滋的电流声令众人头皮发麻。 这时,他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了带有远古气息的威压之力,越过了空中万妖,朝着更高的苍穹直击而去。 下一瞬,众人只听闻了一阵爆破之声,璀璨的红光和紫光交织,炸裂天际。 此举,无疑是惊怒了存在于无形的天地规则,千万道银紫色的闪电带着必杀之意,尽数朝着苏蓁和萧楚泓落下。 苏蓁体内的血液变得无比滚烫,炽热高温令众人不得不纷纷远离,眼底皆带着惊惧。 她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眼底笑意却愈发深邃,带着疯魔之色。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548章 上万杀孽破雷罚 藏谋正文卷第0548章上万杀孽破雷罚只见原本牵引着万妖的渡灵丝,却带着它们转而飞向那万道即将落下的雷劫。 唐吟琛躲赌在杨焕之身后,害怕之余又十分不解,苏蓁究竟在搞什么鬼,难道她想利用那些妖怪去抵挡雷劫? 不止他一人这般想,其余众人皆是如此。 唯独杨焕之露出了奇怪的笑容,眼底的狂热和蠢蠢欲动, 那仿佛要把苏蓁给吃了的神情,令唐吟琛有些头皮发麻。 而一直仿若局外人的玉竹,心道苏蓁好生疯狂,竟敢先以锦宣吹奏《浮生曲》安抚万妖,令其心生臣服,它们尚未恢复,又转而迎上雷罚。 此刻, 他仰头望着那些被雷罚击中后愈发虚弱的妖族, 心惊于苏蓁的疯狂。 倘若她赌输了, 那可是上万条杀孽啊! 她怎么敢! 就在众人觉得那上万只妖族必死无疑之时,却见苏蓁竟毫不犹豫的在手腕上割了数道口子,无色的血液似水般喷溅而出,有条不紊飞向正与雷劫抗衡的万妖体内。 而其中一滴血液,恰好落在了詹陨空洞的眼窝处,它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不由自主地脱离了苏蓁手腕。 它的体型也在顷刻间变得无比巨大,同一瞬间,无比粗壮的闪电朝它袭来。方才恢复光亮的鳞片,再次变得焦黑一片,血肉再次翻起,还冒起了白烟。 唐吟琛在下方瞪大了眼,吞咽了下口水,冷不丁道了一声:“好香啊!把小爷闻得都馋了!” 离他稍近之人闻言,缩了缩肩膀,纷纷远离了他,又寻了几处自认为较为安全之地。 玉竹独自立在一旁, 心焦不已,权衡再三,终忍不住欲开口劝说。 然而,他的嘴巴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封住,身体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不得动弹。 眼珠子瞟向萧楚泓,果不其然,那个诡秘莫测的男子,正在悄悄帮苏蓁削弱雷劫力量。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他终于能动弹了,然而,雷劫也终于落完,开始消散。 可是,令他不安和担忧的事依然发生了。 空中万妖非但没有灰飞烟灭,反而犹如浴火凤凰一般,脱胎换骨再次重生了! 而苏蓁亦是如此诡异,不仅气色恢复如初,释放出的渡灵丝的光芒也比以往耀眼了许多。 在她停止吹埙的刹那,渡灵丝也在顷刻间收回,而原本盘旋于空中的万妖,不约而同地停止了飞旋。 一个长约千丈的红色巨蟒, 低下了硕大的头颅,对着苏蓁又吐了几下蛇信子。 “属下詹陨,不辱使命,候得主上归来!救吾等脱离封印!” “多谢主上救吾等脱离封印!” “吾等幸得重生,必履昔年之约,以死效忠!” 上万道声音此起彼伏,他们方才挣脱了牢笼与束缚,若非苏蓁压抑着,只怕他们早已释放妖力,将这人间毁的七七八八了。 青色的光芒自天地落下,一个身着青衣劲装的女子缓缓现身,眉眼间带着洒脱之气。 她上下打量着苏蓁,笑道:“,没想到你也遭遇了生死劫,入了轮回。可怎的今生换了副男儿身,莫非是想通了?打算娶我了?” 苏蓁眼眶含泪,扯了一下唇瓣笑问道:“以残破之身渡天雷降罚,疼吗?” “你说呢?招呼都不打一声,幸好我们信任你,否则早就被劈的连渣子都不剩了。” 一道土黄色的光又朝他们飞来,落地之后,变成了一个高约九尺的魁梧大汉,身着土黄色戎装,短发以发带束起,手持两把银色的巨锤。 他对着苏蓁先憨憨的笑了两声,收起巨锤,摸了摸脑袋,对着苏蓁笑道:“青鲤说的对,主上是比从前俊了,但我还是喜欢你从前的模样。” 话音刚落,小腹处却迎来了一记重击,他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人一脚踹飞了老远。 还好没有太过狼狈,召唤出武器便冲了回来,可当瞧见踹他的人是萧楚泓时,愣了一瞬后,又傻傻的停在了原地,眼睛又不自觉地看向了他的臀部。 苏蓁略带嫌弃的瞅了他一眼,“奔雷,你在看什么?” “主主上!他他他他!他怎么长的和魔祇帝君一模一样啊!” 萧楚泓没有搭理他,只是搂住了苏蓁的脖子,垂首在她唇角轻吻又立即离开,又对着奔雷和青鲤挑了一下眉,似乎在宣示主权。 苏蓁眨了几下眼,而耳边变得寂静无声,空中万妖也被定格在了原地。 青鲤僵硬的抬起脑袋,望向空中的詹陨,却见他没有反应,轻咳一声,问道:“主上,这个人族模样的男子真是魔君?!我还以为你和姜温大哥会走到一起” 提起姜温,苏蓁默然,也不知他如今可否到了黄泉,又能否寻到他的阿离。 “青鲤!别瞎说!肯定是魔君当年断尾救了那条小鱼儿,主上因为感激才会以身相许!可是主上,这可不行哪!你嫁给他,我们老大怎么办?” “老大?”萧楚泓的声音已经带着杀意,但奔雷却半点没有听出来。 “是啊!主上是我们詹陨老大的!虽然我亲眼看见了你断尾救那个孩子,可你也不能挟恩图报啊!” 萧楚泓气极反笑,对着苏蓁阴阳怪气道:“原以为我是少了一个情敌,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个军队在等着呐!” 苏蓁听他调侃,心底忧愁和悲伤反而少了些许。 避开萧楚泓话里的醋意,展开双臂抱了抱青鲤和奔雷,又问道:“是谁将你们封印了在下面?” “我不记得了。”青鲤答道,“我和詹陨大哥被神族围攻,清醒之后便发现和兄弟们都被困在一扇门里,此后便一直守着一件神物。” “什么神物?” “我也不知,但是和魔君身上的气息很像。” 苏蓁和萧楚泓对视,心里有过一瞬怀疑,他该不会是猜到了这里有遗之jing魄,才没有返回魔界? 不论如何,当下最要紧的,是先救出末沉她们。 “青鲤,你们冲出封印时,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倒是有几个人族和妖族,应是两男三女。” 五个人?多了一个?另一个男子是谁?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549章 妖族战神【詹陨】 藏谋正文卷第0549章妖族战神【詹陨】“我猜测,是他们碰巧破了你们的封印,你们能不能帮我把他们带出来。” 青鲤摇头:“不行,在我们冲出封印后,有一股神力将门重启了。我们力量太弱了,需要休养一阵才可,如今是打不开那扇门了。” “我可以送你们进去。” 一道男声自空中传入了耳中。 随即, 一个身着绯色衣裳的男子缓缓飞落至他们跟前。 他的肌肤异常白皙,身高八尺,赤足而立。黑色发丝散落,不冠不束,如丝绸般黑亮润滑,无风自动,带着道不尽的隽秀飘逸。 寒风浸入单薄的衣衫,他的皮肤好似更青白了些。 弯弯的眉好似弦上月, 唇瓣殷红, 微扬的唇线透着极致魅惑,一双眼轻阖着,眉心轻皱。 一颦一笑,既有娇弱美感,又透着邪气和贵气。 矜贵如斯,令人着迷,如此虚弱病娇的美男子,弱不禁风到仿若随时会倒下的娇弱模样,全然不像传闻中的妖族战神。 萧楚泓拧紧了眉头,顿时心生厌恶。 果不其然,苏蓁眼里带着怜惜,轻轻抚摸上了他的眼。 詹陨察觉到眼睛处传来的温热,缓缓睁开了眼睛,右边眼窝处依然空荡荡的,另一只红色的眼珠子同样黯然无光。 即便是病恹恹的模样,依然风华绝代,唇边泛起的似笑非笑,透着一股子桀骜不驯的荒唐劲儿。 “小陨, 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 “无碍,只是一双眼罢了,能够再次重生,且与主上相见,詹陨已然知足了。” 随即,詹陨又朝着萧楚泓所在的方位恭敬行礼:“妖族詹陨,多谢帝君救命之恩。” 苏蓁挑眉,眼里带着询问之意:“什么救命之恩?” “当年,是帝君及时现身,救了那个孩子,又将我们沉入了海底。如此,我们才会保全了性命。只是后来发生变故,我们才会被封印。”詹陨解释道。 “什么变故?” “是是一个和尚封印了我们。” 和尚?了尘?! 苏蓁揉揉眉心,凝望着地面,脑中掠过顾昀舒和姒离的模样,始终放心不下。 轻叹口气,对着青鲤说道:“你们先进入我的灵识休养, 詹陨带我们去救人。” “好!” 随即, 苏蓁默念咒语,只见盘踞了整片夜幕的妖兽,纷纷朝着苏蓁飞来,化作一道道光束,钻入了她的心脏之中。 待群魔消失无踪,一直笼罩在众人心头的压迫和恐惧依旧未能消散。 即使是商誉辰,看着苏蓁的神色都有些异样。 苏蓁紧握着萧楚泓的手,丝毫不敢懈怠放松,生怕一个泄气,心态会顷刻间崩塌掉。 望着这小小的院落里,聚集着数十个奄奄一息的太子近卫和官府压抑,轻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这山上的妖气愈来愈重,你们在此地稍后片刻,有羊羔有杨公子他们在,兄弟们大抵不会有事。虽然咱们暂时不得离开,可也性命无虞。至于勤王被杀一事,大可推到我身上。逝者已矣,莫要再牵连到东篱君身上了。” 苏蓁神情悲痛,眼底泪光隐隐浮现。 商誉辰凝望着她的眸,只是道了一声:“蓁儿,我定不负顾姜所托,登基为皇,护你周全,绝不容你身怀污名于世!保重,我们等你归来。” 苏蓁会意一笑:“小陨,走吧。” 詹陨颔首,右手手心内妖力涌现,绯红色的气旋飞出,凝气成兵,一把弯刀陡然成形,他拧紧了眉头,引导全身妖力输入弯刀之中,再猛地一声怒喝,对着那大殿正门狠狠劈去。 众人甚至没能听到声响,就见正殿在眨眼间就化作了齑粉,寒风吹过,一地尘土飞扬。 当灰尘散去,殿内只剩下那尊雾芨雕像,完好无损。 至于商奕辞的尸体,亦不见了踪影。 杨焕之盯着那尊与他形态近乎一模一样的雕像,心下生疑,他常年隐居异空间内,若非褚墨宣和姜温为了救锦轻弦而对他大肆搜捕,他根本不会现世。 人族流传的古籍内,对他的本体形态所述更是寥寥无几。 商奕辞背后的高人,又岂能将雕像刻画的如此形似又神似! 除非,那个所谓的高人,曾经在上古时期见过他! 可若是上古时期的修道者,又怎会插手人族皇位之争? 莫非,那人和姜温一样,经历了七十万年之久方才觉醒,如今需要大量的生魂和邪念之力方可休养恢复。 杨焕之看向苏蓁,却见苏蓁恰巧也在盯着他的眼睛,想来,他们是猜到一处去了。 詹陨默念着咒语,一道道红光从他体内飞出,将他和雕像同时包裹住,仿若两尊硕大的蚕茧般,一层一层扩大。 渐渐地,一丝丝漆黑的雾气不断从包裹着雕像的茧内溢出。恶鬼哀嚎声不绝于耳,一颗颗半透明的黑色骷髅不断冒出,冲着詹陨作出凶狠撕咬状,却又无法挣脱茧的束缚。 随着雕像生出裂痕,詹陨额头也沁出了汗珠。 就在他和雕像僵持不下时,唐吟琛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枚血红色的铃铛,轻晃两下,众人顿时头脑晕眩,严重者甚至还产生了幻觉。 苏蓁几人顿时变了脸色,好小子!他居然敢从冥皇手里偷逝荒铃! 随着唐吟琛晃动铃铛,那些恐怖的骷髅竟直接被吸收进了铃铛内。 詹陨压力顿时轻了,脸色变得如释重负,倏地加大输出,只见雕像顷刻间成了碎片。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蚂蚁飞出,约莫有巴掌大小,如此令人防不胜防的一幕,对早已不耐烦的萧楚泓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只见他随手一挥,一团紫色的火焰飞出,电光火石间,它们便被烧成了灰烬。 同一刹那,他们头顶天空传来了一声莫名得凄厉惨叫,诡异的波动四散开来。 寻到破绽的詹陨再次朝着雕像所在的地面重重一击,只见那地儿非但没有被砸出一个大坑,反而出现了一个灰绿色的漩涡。 苏蓁拍了拍詹陨肩膀,说道:“辛苦了,其余交给我们。” 詹陨颔首,身形化作一道流光,隐入了她的心脏之中。 苏蓁和萧楚泓毫不犹豫便跳了下去,玉竹紧随其后,杨焕之和唐吟琛思及再三,为了商誉辰等人的安危,倒是没有跟上。 待漩涡入口消失,他们虽然心焦,却也无能为力了。 请记住本书域名:。 第0550章 进入泣鳕兽肚内 藏谋正文卷第0550章进入泣鳕兽肚内唐吟琛盘膝坐地,双手托腮,百无聊赖的望着眼前残破的寺庙,以及一群病恹恹的士兵,脑子里不由自主掠过了詹陨的模样。 “老杨啊,我倒觉得榛子手底下那个蛇妖,不是什么善茬,感觉他挺能卖惨挺能装的。” “何出此言?” “你本无双目,如今的这双眼是桑桑给的。而顾大人五感尽失,虽有姒离姑娘以命相救,要让他替她看尽人间繁花和万里河山,可世间万物在他眼里终只剩下灰白二色。那詹陨呢?明明所有的妖身上的伤都好转了,怎的就只有他的眼睛没有恢复?”唐吟琛伸手指着他那双黛蓝色琉璃眸,声音中带着低落。 “他的眼睛你是说?!”杨焕之虽也心有怀疑,但他也曾不得见光,自然知晓没了双眼究竟有多绝望。 “如此狠心之人,又在榛子心里有着不可磨灭的分量,看来我们帝君大人的情敌是永远送不完也杀不尽了。”唐吟琛有些幸灾乐祸。 “詹陨对自己狠心倒也无碍,只要不伤了锦轻弦,这六界定然还是安安稳稳的。否则,就都自求多福能有来生吧。” “那等榛子出来,我们可要提点她一二?” “那么精明通透的人儿,哪里用得着我们提点,能蒙蔽了她的眼的人,也就只有了尘和褚墨宣了喔,如今倒还多了一个惊鸿将军萧楚泓了。” “萧将军不就是褚墨宣?” “人之一生记忆不同,经历不同,又怎会是一人?前世爱恨情仇皆为锦轻弦和褚墨宣所生,又关苏蓁和萧楚泓何事?”杨焕之笑道。 唐吟琛撇嘴:“如果有人将我族人全灭,我一定要以牙还牙,令他的族人也全部灰飞烟灭。” “锦轻弦本就孤身一人,何来族亲?更何况她已经生魂碎裂,近乎灰飞烟灭。她和褚墨宣的账,早就两清了,是她自己执着于血海深仇而放不下。” “榛子前世是孤儿?” 杨焕之摇头,许是不知,又或许是不可说。 “那你给我讲讲他们两个和了尘和尚的事儿吧。” “还有姜温的过去,我也想了解。” 商誉辰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他看起来十分憔悴,眼睛有些红肿,貌似应是躲起来悄悄哭过了。 杨焕之望着二人,抿了一下唇:“他们的过去,我也是道听途说,也不能尽数为真。” “道听途说也未必为假,你倒是说说看。” 杨焕之给三人布下一道隔音结界,这才说道:“事情要从七十万年说起,那时天地初开,世间万物因灵气滋养皆有灵,人可修仙成神。那时,除了神魔二族外,其余各族虽偶有争执,却也和睦。偶有一日,一个名为锦轻弦的驭妖师横空出世,她手握一本秘宝秘籍,可契约万妖而无上限。而人族本身只可契约一只妖,如此一来,人族对她颇为嫉恨和忌惮。而她身边有着魔祇帝君褚墨宣和冰种玉髓姜温守护,他们不敢近身。直至深海翼人鱼族触摸到了神族门槛,即将化神,同时又有人觊觎他们的神器决明杵,于是各族纷拥而上,将翼人鱼族啃食殆尽那片深海,后来改名赤地。” “赤地?” “对,海水褪尽,赤色遍地,无数残骸被深埋,那里怨气冲天,可入不可归,自此成为六界禁地。” “可是詹陨他们不是也掉海里了吗?他们怎么没有被埋?” “可能真如他们所说,被一个和尚给救了。” “了尘?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精通佛家法术,擅推前生今生,堪称人间第一术师,无人能出其右。” “那他可有成神?” “据说,他因对驭妖师锦轻弦生情,非但不可成神,连佛也容不下他了。” “那就还俗呗,当个和尚只能吃斋念佛,多没劲啊!” “锦轻弦为了帮助翼人鱼族并带走江湛而成为众矢之的,她被六界追杀身受重伤,幸好被褚墨宣及时救走并藏了起来。可了尘心有不甘,他偷偷潜入魔族,并封锁了她对褚墨宣的记忆,令她忘情,误以为自己深爱之人是了尘,而非褚墨宣。潜移默化间,锦轻弦对褚墨宣生出了仇恨,怨恨他将自己囚禁了七年。但无论她如何抵触,褚墨宣依然深爱着她,甚至不惜和姜温一起夺走了我的眼睛。” 说到此处,杨焕之恨得有些牙痒痒,恨不得将那一魔一灵扒皮拆骨方可解恨。 “后来,就在他们大婚之日,了尘和锦轻弦里应外合,灭了褚墨宣全族。” “嚯,你这一句话倒是说的轻描淡写,人家不爱他就是不爱他呗,何必要灭了情敌全族。” “那就不知了,当时事已无法挽回,而我也身受重伤。后来听桑桑说,了尘设下湮灭阵法,引褚墨宣入局,可不知何故,最终死的却是锦轻弦。想是如此,姜温才会和褚墨宣连手做局,要六界生灵皆为锦轻弦殉葬,没想到最终因为姒离,竟意外冰封人间。” 杨焕之大致讲述了过去之事,可商誉辰却有一事不解。 “了尘若真是为爱疯魔,又怎会三番四次为锦轻弦出手救人?孰是孰非,怎能辨清?” 杨焕之和唐吟琛顿时语塞,三人默然,想不通缘由。 地下。 当苏蓁睁开眼时,眼前一片幽暗,伸了一个响指,一簇紫红色的火苗顿时亮起。 “苏施主。” 淡漠而又疏离的称呼在耳边响起,她侧头一看,原来是玉竹。 “玉竹?你怎么也来了?” “嗯,怕你们应付不来。” “小小年纪,心倒是挺大。”萧楚泓没好气儿的说道,他握住了苏蓁的手,“我感应到窦章残留的气息了。” 来时的漩涡已经不见了,身边也不见有青鲤所说的石门入口,只有一条向上蜿蜒的石质阶梯,而在他们的头顶和脚下,都遍布粘液,好在它们不敢靠近。 苏蓁释放出灵识,然而她的灵识却无法扩散至一丈之外,仿佛被什么力量给压制住了。 三人靠着昏暗的火苗光亮,顺着蜿蜒的阶梯往上走,他们虽然心急,却也不敢走的太快。 石梯很狭窄,三人勉勉强强可并肩同行,毕竟把一个小孩儿丢在后面,真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苏蓁估算着也走了三炷香了,可这石梯依然走不到尽头。 “萧萧,你确定我们没有进入幻境?” 萧楚泓停步,沉思片刻,又抬头打量,说道:“不是幻境,我们应该是泣鳕兽的肠道内。” 苏蓁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噫你好恶心啊!那我干脆直接把它肚子破开吧。” 三月,初春。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大神浮泠的最快更新 格格党提供了浮泠创作的《》干净清新、无错版纯文字章节:第0550章进入泣鳕兽肚内在线免费阅读。 第0551章 多余的小和尚 玉竹蓦地停下了脚步,歪着脑袋,念着手里的白玉佛珠,笑容莫名有些诡异。 “小和尚?怎么不走了?” “阿弥陀佛。”玉竹轻声叹息,看向了萧楚泓,“命皆定数,福祸相依,施主可想好了?果真还要继续走下去?” 萧楚泓眼神有些戏谑,有意思,这小和尚果然不一般。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世间,哪有欠债不还的理?” “血债血偿,自是应当。” 苏蓁一头雾水:“你两在打什么哑谜呢?说的啥玩意儿?还救不救人了?” 玉竹抿唇,有些无奈:“适才,我感知到了一团纯正的魔气和混沌之气,想必那位大师封印在此的绝非凡品。我若没猜错,应是上古异兽‘遗’的分身碎片。” 苏蓁有些诧异,没料想到玉竹竟能猜的如此之准。 两人默然。 “看来小僧是猜对了,魔祇帝君,你迟迟不肯返回魔界,正是想找回碎片,否则,身为魔族罪人,你不可入魔界。” “不可入魔界?”苏蓁眼睛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他为什么不能回魔界?” “传闻,魔祇帝君褚墨宣的契约兽正是‘遗’,可大战之后,‘遗’的真身碎裂。又因褚墨宣罪孽难赎,又身有残缺,实力大减,魔族不愿认可褚墨宣之尊位。于是褚墨宣无法返回魔界,除非,他寻回自身第十尾,并为‘遗’重塑肉身,方可再次成为真正的魔祇帝君。” 玉竹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飘落在了苏蓁心上。 难道,萧楚泓是故意送江湛入混沌之界? 苏蓁问萧楚泓:“所以你来江都,原是为了杀江湛夺回狐尾?因为只有我能打开封印,于是你便故意现身,诱我入蠃鱼族,打开冰棺,放出阿湛!” 萧楚泓却是笑了笑不可置否。 “可是你最后为什么没有杀他夺尾?!” “因为,他是你用性命护着的人啊。”萧楚泓的笑有些苦涩,“我不愿为了魔族与你为敌,如此,只好放弃他们,让你的阿湛,去成为下一任魔君。” 苏蓁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你疯了!他体内有神族血脉!你居然让他当魔君!” “路是他选的,他若不愿,我如何强迫?” 萧楚泓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苏蓁眼神黯淡:“他还那么小啊我答应过他的爹爹和娘亲,会护他周全可是可是那些神魔是该死啊是我无能,护不了他,反而令你们为难其实其实你和他,才是一路人” 她的声音有些寂寥,指尖的火焰闪烁,将她的脸渡了一层浅金色的光,看起来有些脆弱,萧楚泓的心脏一揪,疼得厉害。 江湛和萧楚泓都有着灭族之仇,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是位于九霄神族操控六界的天地规则。 等等 “第三块遗之精魄被了尘封印在了泣鳕兽的肚子里,并将泣鳕兽变成了一座山,难道是我们的到来,令它觉醒了?” 萧楚泓摇头,“不知道。” “如果你和窦章融合了精魄,你的实力会再次大涨,那萧楚泓是不是就会不复存在了?” 对面的男子笼罩在灰暗的阴影里,声音有些暗哑:“你如今爱的,究竟是褚墨宣,还是萧楚泓?” 其实,苏蓁完全分不清她面前的人是谁,这令她的心很慌乱。 “褚墨宣即使拥有了萧楚泓的记忆,也不是那个和我相互守护了十余年的惊鸿将军。爱与不爱,是其次,纠结无益。只是到如今发生的一切,皆关乎六界生死存亡。” 看着他眼底的落寞,却没有松开她的手,苏蓁继续笑道:“褚墨宣和锦轻弦,带着他们的悲欢仇恨和误解死在了七十万年前。既然你放弃了魔界,拱手相让他人。那自此之后,你便舍了褚墨宣这个名字和魔祇帝君这个身份,而我,依然唤你萧萧?可好?” 褚墨宣稍愣,当看见她眼底彻底没了抗拒和抵触,顿时反应过来苏蓁是真的释怀了过去,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一把将她拥入了怀里。 “蓁蓁” 他埋头将下巴搁在了她的发顶,苏蓁感觉发丝有些湿润。 他抱得很紧,似乎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松手,“唔唔松手呀傻子!我要被你闷死了!没气儿了!” 萧楚泓闻言,顿时傻乐着松手了:“不好意思!蓁蓁你没事吧?” 苏蓁摇头,搂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闻着清冽的草木气息,忽然有些疲惫。 “萧萧,我累了。” “那等救完人,回了京都了却杂事,我便带你去游山玩水。” “好啊。” 此时,锦宣的器灵也乐开了花儿,不断地欢呼着,吵得苏蓁有些头疼。 而玉竹在一旁看着他们和好如初,却是摇了摇头:“萧施主,你若融合了那精魄,人界所有大陆的安危便只在你一念之间了。” 萧楚泓轻蔑一笑:“放心,有着那劳什子天地规则压制,我无法随意出手的。更何况,我只针对神族!” “可若因你生灵涂炭,亦非吾等所愿。” “呵,我来都来了,人也已经在这儿了,你愿不愿又与我何干?爱信不信!蓁蓁!走!” 萧楚泓说罢,像一只骄傲的公鸡喔不骄傲的狐狸斗嘴胜利,扬着脑袋大步朝上走去。 “哎哎哎,你等等小和尚啊,鬼知道这破地儿是不是九转回肠啊!万一他迷路了怎么办?” “也就一条路,迷不了!” 两人越走越远,留下可怜的小和尚在原地风中凌乱,并觉得自己好多余。 思前想后,生怕他们惹出大祸,于是拎着僧袍衣摆,一步跨越了几个石阶,连忙追了上去。 只是那两人走的好快,他摸着光秃秃圆溜溜的小脑袋,紧赶慢赶都追不上,哭笑不得。 死狐狸,干啥子跑那么快,江湛就不提了,那傻小子定然是对苏蓁动了情。 他不过是个小和尚,也值得他拈酸吃醋? 苍了天了!酸不酸哪! 他到底是狗还是狐狸啊!跑那么快! 别跑了别跑了!真追不上了!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大神浮泠的 御兽师? →新书推荐: 格格党提供了浮泠创作的《》干净清新、无错版纯文字章节:第0551章多余的小和尚在线免费阅读。 ( 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 第0552章 喻子晔命数已尽 幸好玉竹有灵力护体,否则还真受不了萧楚泓和苏蓁玩儿命的跑。 他又不是凶兽,长相又惹人爱,怎么就招人烦了呢? 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得,他好惨喔 当玉竹一脸幽怨的踱步走到苏蓁面前时,她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揉搓着玉竹的小脸,看着那粉嫩肌肤变得通红,更是乐不可支。 等苏蓁笑够了,才擦拭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萧楚泓则是略带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玉竹被气得瞪大了眼珠子,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忍着委屈不让其落下来,一双小手死死握着,嘴里一遍遍念着‘阿弥陀佛’。 苏蓁见此情此景,坏笑着靠近萧楚泓:“好啦好啦,别气了,我知道我家萧萧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一点儿都不残暴!” 苏蓁拨弄着他的耳垂,竟发现它泛红了,煞是可爱。 而萧楚泓听着她的软言软语,忍不住笑了。 此刻,玉竹的心里如遭雷击,万般后悔跟了下来。 “你们能不能不要打情骂俏了?我好歹是个出家人!” 而苏蓁听到玉竹不再那么生疏的称呼他们‘施主’啊,或是‘小僧’啊,不禁挑了下眉,笑嘻嘻的握住了他的手。 “好啦!我们小和尚也是很可爱的,小小年纪出什么家呀!下次见了你师父,小爷同他说说,让你还俗,给你定个娃娃亲,等你及冠再给你找个漂亮媳妇儿。” 师父?他还能见到他师父吗? 玉竹小声嘟囔道:“一个姑娘家家的,自称什么小爷。” 苏蓁单手撑腰,扬起下颏,右手大拇指对准了自己,趾高气扬的说道:“啧,在京都城里,小爷那可是鼎鼎有名的京都四恶子之一,见了皇上那都是不用下跪的。” 哼!不过区区一个人族皇帝而已!想让她下跪?也配?! 苏蓁一副典型的纨绔弟子的拽样儿,终于逗笑了玉竹。 “京都四恶子?嗯,是挺恶的!那除了你还有谁?” “有两个你认识啊,太尉府的唐吟琛和杨大学士的独子杨焕之。另一个”苏蓁抿唇,有些忧虑:“唉,是临安侯府的世子爷,不过现如今失踪了,下落不明。” “有他的八字吗?” “干啥子?你还会算命呢?” “会些,师父教过。” 苏蓁闻言,立即将他的生辰八字,以及喻子晔最终消失的地方说了出来。 玉竹闭眸掐算,半晌之后,才拧着眉睁开了眼睛。 “小世子命数已尽,节哀。” 苏蓁脸上的笑意尽数褪去,“你说什么?他死了?” “若按照你给的生辰八字,是如此,并且,应死了有一段时日了。” 她的身体瘫软在萧楚泓的怀里,眼前一阵发黑:“萧萧东篱君和小晔子都不在了” 萧楚泓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另一只手也在暗暗掐算。 苏蓁扯着萧楚泓的衣襟,不禁痛出声,眼泪将他的衣襟浸湿了一大片。 萧楚泓连算了几遍,都同玉竹算的一样。 可是,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片刻后,苏蓁停止了哭泣,神情冷漠的说:“走吧,末沉她们还在等着我们。” “好。” 之后,两人一路都在说些趣闻给苏蓁听,但她却始终云宸着脸,偶尔含糊地‘嗯嗯’应他们几声,除此之外,一言不发。 萧楚泓握紧了她的手,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苏蓁的脸庞,却猛然发现苏蓁眼底异样的情绪 他的心猛然下沉,总觉得苏蓁瞒着他做了一件极度疯狂的大事。 可是据他所知,自喻子晔走后,苏蓁从不曾派人找寻过,又何谈在其中做手脚? 三人各怀心事,一言不发的继续寻找着末沉等人的下落。 直到苏蓁突然快步向前,奔向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两人连忙过去一看,只见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根冰针。 “这根冰针里有末沉的妖力,看来他们就在这附近了。” 萧楚泓环顾四周,不知不觉间,他们走过的路越来越宽敞,只是脚下和头顶粘液却越来越多,也不知他们已经到了泣鳕兽身体里哪个部位。 玉竹也朝周遭看去,忽然发现了他们的右上方有点异样。 “你们快看!那上面有奇怪的光!” 他们朝上望去,发现头顶不再是石质,倒好像是一层薄膜,而那薄膜里面有着两团黄色的光。 不知怎的,苏蓁心里有些发毛,好似被什么东西注视着一般。 “啊这该不会是他的眼睛吧?!” 萧楚泓随手释放出两束魔气,朝着那两团奇异的黄光袭去,然而那黄光竟仿佛是幻影,一点声响未曾发出,顷刻间便被魔气吞噬,一起隐入了那层薄膜。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层薄膜,忽而发出了一声冷笑。 环顾四周,又垂首,足尖轻点地面,一点一点摩擦轻旋。 随着他的力道加重,石质地面竟然变得无比柔软,被他摩擦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坑。 苏蓁眼睛半眯起,细细打量,沉思片刻,和萧楚泓默然交换眼神,随即,萧楚泓一把拎起了玉竹,揪着他的后衣领,扭头便向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苏蓁亦是如此,熄灭火苗的瞬间,猛地转身逃窜,二人速度之快只留下了两道残影。 而在他们离开的刹那,那两团奇异的光再度出现,且就在他们所在的脚下,显露出了一个灰色的漩涡,一只只蚁妖仿佛行动有素的军队,立即将周遭一切吞噬殆尽。 而在那两团奇异的光里,赫然出现了一双无神的灰色眼珠子,朝着左前方扭动,似在目送苏蓁三人远去。 那双眼睛里看着灰扑扑的,仿佛蒙上了一层尘埃。 咚-咚-咚-咚-咚-咚-—— 苏蓁和萧楚泓朝着来时的台阶不断朝下飞跃,可脚下奇异的声响却不绝于耳,仿佛踏在了一面鼓上。 乱糟糟的‘击鼓声’却一声声跳在了他们的心上。 如此仓惶而逃,不过是顾及了尘,他们并不知究竟是何缘故,才会想到将第三块遗之精魄藏在了泣鳕兽的肚子里。 泣鳕兽是为妖兽,若它幻化的鹤辞山果真存在了千年,千年时间已经足够泣鳕兽将精魄炼化 (本章完) 第0553章 泣鳕兽&行军蚁妖 苏蓁和萧楚泓脚下丝毫不敢松懈,背后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如影随形。 玉竹在萧楚泓的手里不断扑腾着,拽紧了衣领,生怕被萧楚泓给活活勒死。 在熄灭了火焰后,他们眼前恢复了黑暗。 苏蓁释放出灵识朝身后探去,果不其然,后方的路皆被腐蚀掉, 他们毫无退路可言。 那股腐蚀的力量极其之快,距离他们不过方寸之间,无奈之下,苏蓁只好对着萧楚泓传音:‘萧萧,空间瞬移。’ 萧楚泓没有回应,却大手一挥,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泛着紫色微光的漩涡。 三人毫无迟疑的便跳了进去。 等他们再次现身时, 已经掉落进了一个黏糊糊的地方。 苏蓁不敢再释放出火焰, 生怕再次吸引了那些妖物。 “蓁蓁?”萧楚泓小声呼唤。 “嗯,我在。” 下一瞬,她便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 三人站起身来,萧楚泓眨了两下眼,只见他的瞳孔立即变成了暗紫色。 “那些东西如同跗骨之蛆,易杀之,可却极难摆脱。” “幸好我们发现的早,再稍晚一些,怕是要被那泣鳕兽给彻底吞掉了。”想起那根冰针,苏蓁心下仍然担忧:“我与末沉签了生死契,她应该暂时无碍,就是不知被困在何处了。” “放心,区区一个泣鳕兽,压根儿入不了窦章的眼,他们必然无碍。” “可他若一直寻不到精魄的下落,难不成真要带着末沉他们一直留在这里不成?” 萧楚泓摇摇头:“我们最初时应该是在泣鳕兽的肠道之内,它利用妖力内视,时刻监视我们一举一动。而我们虽然一路随着窦章的气息前行,但那条路却在不知不觉间被替换了。” 他的脚再次轻轻跺了一下地面, 果然,又传出了细微的击鼓声。 苏蓁蹲下身,释放出御水术,将地面部分污秽和粘液洗净,再用手指抚摸,发现这地面竟变得异常柔软细腻。 萧楚泓随意一瞥,拧紧了眉头:“是活物的皮肤肌理,其下血管清晰可见,甚至还能看见血液在流动。” 正如他们先前猜测,这座鹤辞山正是泣鳕兽的本体,而薄意暄先前赠与他们的那个,不过是个残影罢了,并非实物。 薄意暄身为冥皇,不可能不知真相,想来,他是为了报复苏蓁坏他大计,故而捉弄他们, 诱他们入局而已。 苏蓁磨了磨后槽牙,眼睛危险地眯起, 拳头紧握:“薄意暄!管你是正五品怀化将军!还是覃俞谷谷主!又或是劳什子冥皇鬼骨子!等小爷出去,你就等着小爷把你那烂骨头给捶成齑粉!” 她身上近乎实质化的阴冷杀气,令小和尚玉竹不禁打了个寒颤,急忙转移话题:“上古卷轴曾有记载,泣鳕兽,非神非妖,可化形万物,且胃如饕餮,虽不能容纳海川,然可容异度空间。” “不对!我记得薄意暄留给我们的兔子眼睛是一红一紫,可是我们方才见到是两团黄光。”苏蓁说道。 玉竹转动手里的佛珠,猜测道:“会不会是他又在戏弄我们?” 苏蓁忽然想到,先前在地面时,那些黏液触手不敢入寺 “原来是被寄居了!” “泣鳕兽被寄居了!” 苏蓁和萧楚泓异口同声的说道。 原先他们一直以为是泣鳕兽在其中作祟,却忘了地上那座庙是后人所建。 毕竟了尘再怎么令人捉摸不透,却也不可能供奉上古凶兽【雾芨】。 “那些蚂蚁的本体是行军蚁,它们化妖之后,占据了泣鳕兽所化形的鹤辞山。而泣鳕兽想必被下了某种限制,不能对妖魔二族动手,因此,它的粘液只可伤人,无法伤害妖魔。但那些蚁妖不同,凡是活物,必定会被其啃食的一干二净。” “照你这么说来,地上的人不是很危险?”玉竹担心地问道。 “不,那里既然供奉着雾芨兽,说明雾芨正是这些蚁妖的克星。有杨焕之在,其他人不会有危险。” “啊?这那我们该如何?克星在地上,可我们在地下啊!” 苏蓁单手叉腰,身体半侧着,右脚脚尖有规律的敲打着地面,倏地出其不意地问道:“你们说,我们脚下的皮,会不会是人皮?” 萧楚泓和玉竹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 “不会吧” 萧楚泓沉思半晌:“人间这么大,可为何薄意暄偏要选择这座山,再使用时欢晷将我们送到千年之前?” “覃俞谷惨遭屠杀,冤死的怨灵无数。可江都亦是同一性质,有人利用泣鳕兽的血肉,令江都变成了死亡之都。而泣鳕兽所幻化的鹤辞山内,亦是枯骨死灵无数。故而,薄意暄才会选择了这里。” “那有何用处?” “是阴气,他需要阴气。” “那我就不知了,可能他筹备够了足够的阴气,就能复活覃俞谷的人。” “他又不是真的覃止,何苦费尽心思复活那些人?” 苏蓁闻玉竹之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孟婆性子冷淡,可她的骨头怎么这般爱多管闲事 “好了,我们还是先想想要怎么救人。”萧楚泓说道。 每每提及薄意暄,他便会想起萧漠翰。 他现在怀疑,萧楚泓当年在战场上并没有死,可生魂却被薄意暄带走了,若真如此,他或许有法子将萧漠翰复活! 不过,前提是得让薄意暄将萧漠翰的生魂交出来才行! 三人席地而坐,打量着四周,耳边‘咚咚咚咚’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是心跳声?莫非我们在泣鳕兽的心脏附近?”玉竹说道。 苏蓁的胳膊肘抵着膝盖,手托着侧脸和下巴,神色有些慵懒:“作恶的又不是泣鳕兽,你把它心脏爆了也没用啊!说不定它一死,我们都得陪葬。” “蓁蓁,你记不记得,青鲤说,他们看见了两男三女,除了窦章,末沉,月娘和商婧尧,还有一个人是谁?” 苏蓁一愣,于是通过灵识去询问万妖,却得知第五人竟然是一个道法高强的道士,可那人却被窦章给杀死了。 通过他们描述,她脑子闪过一张无欲无求的面孔。 “是国师的大弟子淮扬?他来做什么?” (本章完) 第0554章 娇滴滴的弱女子 “淮扬?”萧楚泓皱眉:“蓁儿,你还记不记得曾经有一群道士想杀你?” “记得啊,怎么了?” “我令黎九一直在暗中调查,究其根源,沿着线索查到了晴明观。” “晴明观?那不是皇上特意给国师建造的?我和那群道士无冤无仇,他们杀我作甚?”苏蓁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 “可能是为了锦宣,毕竟你曾经在霁月坊前那般招摇。贵妃也曾对锦宣上心,她一介深宫妇人,何以识得至宝?定然是她背后之人,借她试探于你。而那些道士杀你,正是在见过贵妃之后。” “夺宝不成,就杀人越货?真是最毒妇人心啊!”苏蓁说道。 玉竹盯着她,偷笑一声,颇为认可的点了下头。 有理! 苏蓁没能察觉到玉竹的小心思,抚摸着下巴,猜测道:“既然那群臭道士那么恶毒,那这次江都灾祸,会不会是商奕辞和国师罗生勾结在一起为非作歹?” “或许如此。” “那淮扬如今跟在末沉他们身边,岂不是很危险?!” “应该不至于。” 萧楚泓叹息一声,他好歹也是魔族帝君,却碍于天地规则和了尘在此设下的层层限制,他的力量竟被削弱了大半,无法使用。 若是传出去,他堂堂魔祇帝君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正当此时,玉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掐着自己脖子,十指指甲不断挠着,霎时便将血肉给挠破了。 苏蓁连忙点住了他的穴道。 然而,玉竹并未有好转的迹象,脸色反而愈发青紫。 看样子,倒像是窒息的症状。 “看来这里并不适合人族久居,我们得尽快离开。” “喔,那你快把他背上,我们先离开这儿。” “我?我背?”萧楚泓不可思议的问道。 “对啊!那不然呢?我可是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诶呀呀,萧萧哥哥,你快些!小和尚快要咽气儿了呢!”苏蓁声音娇媚,还冲他抛了个媚眼儿。 萧楚泓脸色早已漆黑如墨,气儿不打一处来,娇滴滴的弱女子?亏她说得出口!这六界所有女子加起来恐怕都比不得她彪悍! 不过那句‘萧萧哥哥’,她倒是叫的甚为好听。 “再唤一声夫君听听。” “哼,得寸进尺。” “你我早已有夫妻之名,你还想抵赖不成?” “好了,闭嘴,快救人。” “ 萧楚泓这个妻奴,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大手一挥,再次开启了传送漩涡。 三人一跃而进的刹那,玉竹的脸色也在逐渐从青紫到苍白,再到逐渐红润。 待眼前光亮褪去,还未睁眼,便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睁开眼,三人大吃一惊,入目所及,皆为灰色的细长‘根须’状长条,自他们的头顶或脚下,延伸至最中心一颗硕大的圆鼓鼓的东西。 三人惊疑不定的对视一眼,伴随着愈发强烈的‘扑通-扑通--’的声音,最终还是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在路过那些长条时,苏蓁仔细的辨认了一下,那上面覆盖着一层灰色的绒毛。 凝气成兵,大着胆子砍了一刀,竟然完好无损,但她用灵力形成的刀刃却霎时破裂。 苏蓁挑了一下眉头,眼里掠过一丝欣喜。 若是能把这玩意儿锻造成武器,某人在战场上一定会所向披靡。 想起那个红衣翩翩少年郎,苏蓁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 心脏处蓦地生疼,锦宣似乎有所感应,不禁透过灵识安慰。 苏蓁只是浅笑,没有回应。 越往里走,脚下和耳边的声音叠加,不禁有些振聋发聩,头脑晕眩。 直至走到近前,他们这才发现,原来他们被传送到了泣鳕兽的心脏部位。 而那些凌乱交错的长条,想必便是血管了。 难怪苏蓁砍不断,想必泣鳕兽的妖力,都是通过这颗数丈高的心脏来聚集。 “它没有妖丹。”玉竹说道。 “嗯,妖族的妖丹存于头颅,人族的元珠存于心脏。可这泣鳕兽,既没有元珠,又没有妖丹。而这般强大的力量,却能平白无故寄存于心脏” 她扭头看向萧楚泓,意料之中,他的眼神是那般炽热。 普天之下,六界之内,只有【遗】没有灵珠和妖丹。 他们要找的遗之精魄,就在泣鳕兽的心脏内。 “糖鱼曾说过,想要救江都百姓,唯有饮下泣鳕兽的血,它如今变成了一座山,我们要怎么取血?万一把它打碎了,直接灰飞烟灭,江都的百姓该当如何?” “蓁儿!?蓁儿!蓁儿,是不是你来救我们了!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救命!救命啊!” 苏蓁忽然眼前一亮,她耳边传来了末沉的求救呼喊声。 玉竹和萧楚泓也同时扭头盯着他。 “我们也听到了。” 萧楚泓紧盯着那颗巨大的‘心脏’,有些怀疑:“里面传出来的?” “末沉?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面?” “我也不知道啊,我们刚进入这里面,就碰见了一堆蚂蚁,然后周围的空间就缩小了,再醒来后,就被困在黑乎乎的东西里面了。” “你身边还有谁?”苏蓁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个声音。 “还有月娘姐姐和公主。” “还有呢?” “那个妖道和窦章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妖道?能被末沉称呼为妖道的只有淮扬了,看来他们先前猜的没错。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把你们救出来。”苏蓁如实说道。 “你把这个心脏的外壳打碎就可以了。” 苏蓁原本已经将灵力汇聚于手心,闻言却拧了一下眉头,悄悄将手背在了身后。 对方许久没能等到回应,不禁焦急的问道:“蓁儿,你怎么还不动手?” “小小妖物,也敢蒙骗于我?好大的胆子!”苏蓁声音冷寒,夹杂着怒意和杀意。 “蓁儿!你在说什么?我好害怕呀!这里面好黑!呜呜呜!快救我呀!” “小妖怪,少放屁了!真有危险,又没有绝对万全的法子,我家沉沉定然第一个叫我逃跑,根本不可能叫我以身试险!更何况,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进去的,还能猜到自己被困在心脏里?” 半晌,他们才等来了回应。 只不过,这次换成了一个稚嫩的女童声音。 “呵!锦轻弦!我知道是你来了!你快些救我出去!” (本章完) 第0555章 定契约意图谋反 苏蓁有些惊诧,眼里划过一丝戏谑:“怎么不继续装了呢?” “你还想不想要救你的朋友?你放了我,我就带你去救人。” “哟哟哟,是你在求我救你欸,怎么好像是我在求你救命?” “锦轻弦,你别不识好歹!” “谁是锦轻弦啊?我不认识啊!”苏蓁耸耸肩,继续装傻充愣。 “我只是不能离开, 可凡是在这山上发生的一切,姑奶奶我无所不知!” “好大的口气呀!这么有能耐,您自个儿出来呗!求我干嘛呀!” “你少废话!若非为了那个臭和尚的约定,我又岂会化作一座山,被一群蝼蚁侵占,受此屈辱?!” 苏蓁眼底兴致更浓:“你是说了尘?” “除了他还能有谁?” “那你先同我们讲讲,你是如何被封印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长话短说, 七十万年前,我曾身受重伤,了尘答应救我性命,条件有三,一是将幸存的妖族存于我的体内。二,让我守护一样宝物。至于第三,正是让姑奶奶等待一个叫锦轻弦的女人。”泣鳕兽话音一顿,又继续说道:“锦轻弦啊锦轻弦,你可是六界第一驭妖师,没想到却落得那么个下场。” 苏蓁眼神闪烁,忽而问出了另一个疑惑:“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 泣鳕兽忽然噤声,湮灭阵法内,凡有灵之物,皆不可生还。 更何况那个法阵还是了尘专门为了诛杀褚墨宣所设,锦轻弦即使再强大,可也不过是人族之躯,靠着锦宣和【浮生三部曲】驾驭六界妖魔,纵横四海八荒。 她究竟是凭什么能从湮灭法阵死里逃生? 萧楚泓目光灼灼的盯着苏蓁,似乎有些紧张。 “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来的, 我哪知道。”泣鳕兽心虚的说道。 出乎萧楚泓意料,苏蓁没有继续追问,她沉吟片刻,笑道:“我可以救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怎么又有条件啊,你们烦不烦啊欺负小孩儿有意思吗?” “上古时期就存在的瘟魔,也敢自称孩童?”苏蓁嗤笑一声。 “你你怎么知道?!”泣鳕兽的声音有些慌乱。 萧楚泓愣住:“它是瘟魔?” 瘟魔隶属于魔族,却游走于六界之外,凡瘟魔现身之地,轻则霉运缠身,重则灾祸连绵。 它自身并不强大,从未被其余五界放在眼里。 但落于人族,瘟疫洪涝大旱等天灾肆虐。论其‘功绩’,此次江都灾祸,甚至可以称得上忽略不计,不值一提。 萧楚泓曾在位时,早已将瘟魔踢出六界,没想到她居然被了尘救了。 苏蓁唇角勾起一抹邪笑,眼神变得有些不屑。 其实自从来到江都,她看似被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是,早在她来江都之前,便已经知道了江都灾祸乃是因为泣鳕兽而起。 这一点唐吟琛早就应该猜到的,毕竟他曾在画里遇到过锦轻弦,她能轻易道出破解之法,足可见,外界的苏蓁一直在装傻充楞。 而如今,萧楚泓也有些讶异,嗤笑道:“你竟连我也骗了,先前你变成稻草人,原来是你自己做的。” “原来不是你?喔,那应该是月娘所为了。可戏总归要演全套啊,我若是立马就变回人类模样,戏不就演砸了?更何况,我当时还能顺水推舟把你那个便宜师父给揍一顿,岂不快哉?”苏蓁眼睛里写满了狡黠,笑容极其欠揍。 萧楚泓语噎,毕竟是他不对在先。 “你来江都,究竟有什么图谋?” “跟着太子混功劳呗。” “混功劳?单论人族身份,你爹是当朝太子太傅,你又是少卿,哪怕混吃等死,也能安乐无虞,需要混个劳什子功劳?!” 萧楚泓声音有些怒意,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商婧尧。 刹那间,似乎有一条线,能够将苏蓁的所作所为都串连在一起,可那个念头却稍纵即逝,没来得及抓住。 “萧萧啊,其实我是想造反,以人族身份谋反,覆了这洛祁王朝。” 苏蓁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眼神深邃,似昼夜交替,透着朦胧假象,令人看不透她所说究竟是真是假。 萧楚泓:“好,我陪你。” 玉竹:“” 泣鳕兽:“” 玉竹乃是佛门中人,红尘纷扰,朝代更迭,皆与他无关,自是不必放在心上。 而泣鳕兽则是幸灾乐祸,身为瘟魔,最为喜闻乐见的自然是乱世了。 而萧楚泓和商誉辰是为竹马故交,商誉辰可以说是萧楚泓在人界唯一的挚友。 可纵使如此,萧楚泓却毫不迟疑的选择了苏蓁。 “嗯?”苏蓁疑惑道:“我说我要造反?你不问缘由?” “不问。” “这天下可是你爹用命换来的。” “我爹守护的是千万黎民百姓,并非稳坐那皇位之人。” “你若成了反贼,可真要遗臭万年了。” “反正已经臭了很多年了,更何况,历史是由胜利者谱写的。” “好!” 苏蓁朝着他伸出了拳头,金色的微光将她的手包裹,一枚太极印赫然出现。 是契约!有天地规则限制和保护的契约。 “我以太傅府嫡长子苏蓁名义,向惊鸿将军萧楚泓提出结盟,意图推翻商裕帧治下王朝,将军可愿?” 萧楚泓轻笑,握拳与之轻碰,契约达成。 二人私事暂了,正式结盟。 无关信任与否,只是有了这个契约,好处无限。 苏蓁再次对着泣鳕兽说道:“我可以放你出来,你只需要去往西凉,用你的力量,帮助西凉吞噬北戎。” “什么意思?你不是要谋洛祁的反?关另外两个国家什么事?” 不止泣鳕兽深感疑惑,萧楚泓也有些看不懂苏蓁了,当年嘉城战役,甭管幕后黑手是谁,萧漠翰的大军总归是输给了西凉。 怎的如今,苏蓁竟要泣鳕兽帮助西凉侵略北戎扩大版图? “他们打个两败俱伤,自然就无暇顾及洛祁了。” “真的?我怎么觉得你是想人族一统?” “嘻嘻,你猜?” (本章完) 第0556章 瘟魔被帝君抛弃 ”泣鳕兽咬牙:“成!我可以答应你,但我孤家寡兽一个,是不是忒没劲了?” “去了西凉,我安插的暗桩会先帮你站稳脚步,你寻找时机,去军营找一个叫霍疾的人,他会帮你。” “霍疾?是人还是妖?” “人。” “你不怕我把他瘟死?” “你大可试试。” “成!” 随即, 苏蓁为防止泣鳕兽耍赖变卦,利用渡灵功法,和泣鳕兽也达成了契约。 “好了,契约也签了,你快放我出去。” “直接打破你的心脏?” “对。” “谁教你的?了尘?” “那倒没有,但是他说只有你可以打破封印, 只要那个东西被取走, 我就可以重生。” 苏蓁闻言, 终于不再犹豫迟疑,窦章一直没有出现,只要他们这边成功,想必窦章一定可以顺利拿到遗之精魄。 待萧楚泓和玉竹退后,手心里早已凝聚好的力量霎时倾泻而出。 强大的力量波动四溢,整个心室开始剧烈动荡。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泣鳕兽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然而,苏蓁的攻击却仿佛石沉大海,那被灰色绒毛覆盖的心脏,竟然连裂缝都都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 她方才最少使出了六分力,竟然一点裂痕都没有! “瘟魔,你确定了尘说只有我能做到?” “对。” 了尘将她的手下都藏进了泣鳕兽的体内,想必正是这个缘故,泣鳕兽和它体内的粘液,才不能攻击妖魔二族。 同理,妖族和魔族也不能伤害它。 既然只有她能打破,必定是因为她的身上有着异于常人的地方。 除了灵力和魔力,她还有什么不一样的? 难道是血? 灵力化刃,划破指尖, 将一滴血滴在了那颗心脏上。 透明的血液滴落,那些灰色绒毛迅速退散。 她顿时眼前一亮,有反应! 可笑容刚挂到脸上,原本露出血肉的地方,竟然又长出了细微的绒毛。 苏蓁有些沮丧,可即使不复原,这颗心脏的大小堪比四五个她总和,即使把她的血流干,也未必足够。 如果不是血,她身体里定然还有什么 了尘?尹深!? 对,尹深虽然一直三缄其口,但是她身体里,一定有秘密! 了尘一定对她这副身躯做了什么手脚。 只是她对那股神秘力量并不能完全的掌握,但事已至此,只能赌一把了。 加深伤口,在血液流出的刹那,她周身泛起了金色的佛光,一连串梵文字符环于周身,原本透明的血液变成了金色。 这一次,那些灰色的绒毛仿佛有了生命, 剧烈颤抖过后,开始成片儿的掉落。 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看起来有些滑稽。 可萧楚泓和玉竹却笑不出来。 如今,苏蓁和泣鳕兽都在承受着偌大的折磨和煎熬。 随着血液和神秘力量加速流失,苏蓁苦苦支撑。 萧楚泓除了心疼,别无他法。 毕竟他早已试过,他的力量根本不起丝毫用处。 而玉竹则是眼睛死死盯着苏蓁周身的佛光,佛光映照着他的瞳孔深处,那些梵文字符在不断旋绕 好在苏蓁的身体可以自动修复伤势,那些灰色的绒毛仿佛遇到了克星,脱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不消片刻,只见心脏和四周延伸的血管都已经焕然一新。 红色的血肉释放出了勃勃生机,随着一道灰绿色的光芒飞出,那些血管内血液恢复了流动,转眼便覆盖了泣鳕兽这座庞大身躯的四肢百骸。 依然是泣鳕兽的分身,模样和他们先前所见的相差无几,依旧是只灰绿色的兔子,只是看着没有先前那么狼狈。 两只长长的耳朵一只竖立,一只耷拉半吊,一双圆滚滚的绿色大眼睛忽闪着,先冲着他们呲牙一笑,然后异常兴奋的到处蹦蹦跳跳。等笑累了,才到了他们跟前,学着人族的模样拱手抱拳。 “锦轻弦,多谢了!” “诶,打住,出去后,可莫要再唤我此名了,我叫苏蓁。” “都一样,都一样,不过是个代号罢了。” “既然你没事了,那就快去救人。”萧楚泓说道。 泣鳕兽冷哼一声:“那些小妖不过区区蝼蚁,也敢寄居在本座身上” 话未说完,就被萧楚泓的威压震慑住。 它摸着大脑袋傻呵呵的笑道:“帝君莫恼,属下这就去。” “你已经被赶出魔族,不必自称属下。” “喔”泣鳕兽落寞的应道。 接着,它前爪猛地一跺地面,那些黏液顿时变得清澈无比。 “三位,请。” 三人一兽一跃而入,等他们再次现身时,却发现回到了地面。 “你怎么带我们回来了?”苏蓁问道。 而商誉辰和杨焕之等人也发现了他们的身影,正要上前,却见那只兔子的身影变得虚幻。 同一刻,眼前场景变幻,等他们再次反应过来时,竟然已经出现在了山下。 那这座被冰封的鹤辞山,冰雪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溶解。 苏蓁忽然想起一件事,好奇的问道:“萧萧,你当初为什么要把它赶出魔界?” “丢脸。” “” 苏蓁有些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孩子或许是瘟了点儿,但是不至于真的丢尽了魔界的脸吧 他们站在山下,望着鹤辞山冰雪消融,那些树木和寺庙莫名自燃,整座山很快便被燃烧殆尽。 这滔天的火光以及燃起的浓烟,自然引起了江都官吏和百姓以及那些流民的注意。 “蓁儿!” 就在此时,一道激动的女声自苏蓁不远处响起。 银光一闪,娇柔的身躯已经落在了她的怀里。 熟悉的少女体香和甜甜的呼唤,以及脖颈间的温热触感,无一不在提醒着苏蓁,末沉平安的回来了! 远观后面,月娘和商婧尧正互相搀扶着,衣衫有些凌乱,外表看起来倒是没有受伤。 “婧儿!月娘姐姐!” “嗯。” 三人笑着在一旁寒暄关怀,一道身影却隐匿气息到了萧楚泓身后,并交给了他一块圆润的石头,随即再次消失不见。 萧楚泓心里喜悦溢于言表,望着眼前被火焰覆盖的鹤辞山,脸上的笑意更是止不住。 ‘冥皇,你终究还是棋差一招啊。’ (本章完) 第0557章 无知者无畏啊! 鹤辞山上的大火一直没有熄灭,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此起彼此,刺鼻的焦臭味也令众人难以忍受。 苏蓁实在有些不耐烦了,纵身一跃便飞到了空中。 俯视下方,这场面不禁让人咂舌。 只见数不清的灰绿色兔子正在和蚁妖战斗。 “额滴个娘嘞!这小兔子本事不大,分身还真不少。” ‘娘亲娘亲!我喜欢这个小兔子,快把她收了, 给我当玩伴。’ 锦宣的传音令她有些无奈。 这可是瘟魔啊,锦宣这小妮子是不是很想她被瘟死啊? ‘娘亲,我觉得你命很硬,肯定不会被这小兔子给克死的!’ “” 苏蓁欲哭无泪,她的小棉袄漏风了 在锦宣的死缠烂打之下,一枚黑色的古埙终于从她的手心浮现。 心高气傲的瘟魔在封印解除后, 是故意将萧楚泓等人全部送下山,原本是想在萧楚泓面前展示一下她的能耐,没想到那蚁皇的繁殖能力如此强大。 它复刻出来的分身再强,可面对滚滚车轮战,始终无法消耗殆尽。 于是万不得已,才会自燃火焰。 可是,那蚁皇的巢穴深入她的五脏六腑,难以根除。 在空中的苏蓁显然看透了这一点,忽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利用和泣鳕兽契约形成的短暂链接,她开始了秘密传音。 ‘跟这种肮脏东西,何必单打独斗,直接下毒多好。’ 泣鳕兽听完,不得暗道一声:心真脏! 约莫半柱香后,那蚁皇已经消灭了泣鳕兽上百个分身,而他的蚁子蚁孙也被她杀了上千万不止。 终于,它不再隐忍,随着一阵地动山摇,那山丘一样的本体终于从裂缝中冒出了头。 它看着倒了一地的兔子,不禁发出了‘桀桀’怪笑声,张开血淋淋的大口,就朝着它们咬了过去。 虽然只是幻影, 但却是实打实的力量,若能吸收,也算不赖。 苏蓁和唐吟琛躲在暗处,有些恶心。 那可是瘟魔啊,那蚁皇也不怕拉肚子? 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啊! 就在那蚁皇忙着收拾残局时,它的肚子里开始一阵一阵的绞痛,周身开始被腐蚀,冒着黑烟的外壳在一寸寸的掉落,五脏六腑亦是如此,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侵蚀。 与此同时,无数根融合了毒液的金色光线,透过它刚才钻出来的裂缝迅速钻了进去。趁着蚁皇无暇顾及,将所有的小蚁妖迅速腐蚀殆尽。 当它意识到中计时,奇异的埙声骤然响起,将他的心神顷刻控制。 伴随着一声龙吟,一冰一火两道攻击接踵而至。 在此盘踞了不知多久的蚁妖族,终于被彻底铲除。 泣鳕兽熄灭了身上的火焰,众目睽睽之下,鹤辞山急速缩小, 当浓烟散去, 鹤辞山真的不见了! 但没有人发现,苏蓁身边多了一只灰绿色的兔子。 知情人皆被商誉辰下令封口,姗姗来迟的靳连望着这一幕,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单膝下跪请罪。 “属下救驾来迟,请太子殿下赐罪!” 看着跪了一地的众人,心力交瘁的商誉辰已经懒得计较,摆摆手,冷声说道:“传本宫令,勤王商奕辞意图谋反,然,父皇天恩浩荡,饶其性命,令其江都守陵。然,勤王不知悔改,勾结妖族异类,残害江都百姓,诛杀同僚。顾相之子顾昀舒,为救本宫与同僚,身陨。” “什什么?!勤王和顾公子死了?!” 众人闻言,低头应是后,忍不住交头接耳。 然而,勤王死与不死已经无关紧要,安葬顾昀舒也已是后话,如今最要紧的还是那些流民。 “启禀太子殿下,如今最要紧的事,是赶紧救王爷于水火!他已经在城内苦守七日,我们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 “这是何意?本宫离开时,灾民不是已经安抚安置好了?” “殿下,是如此没错,可那些百姓不知听了什么贼子的蛊惑,纷纷拿着农具或者捡来的树枝当做武器,聚集在了江都城外,围了个水泄不通。我们不敢对百姓动手,又研究不出来治疗瘟疫的解药,只能一直僵持着。” 商誉辰抿唇,眉头拧成了‘川’字:“你们能赶过来,想必事情已经缓解了吧,江都应该已经被控制住了。” 靳连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回殿下,殿下真是神机妙算,是大土司在今日及时赶到!否则那些流民只怕已经攻入城门了。” 唐吟琛心想,那么多流民聚集在一起,感染力度加大,官兵们又不敢真的对百姓动手,也难怪能纠缠了七日。 只是为难商暮景了,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身处瘟疫横行的江都,除了流民和瘟疫,还要应对那些狗官,想必他这几日也是十分不好过。 可是莫修大土司从不掺和朝廷之事,这次贸然出手,是有些不对劲。 可看商誉辰稳如泰山的表情,想必此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可他是何时派人下山通知莫修的? “好了,靳连,你们连日来也累了,回去歇息吧,好好休整。” “歇息?可是,太子殿下,瘟疫的事情还没” “放心吧,我们已经找到破解瘟疫的法子了。” 话音落,唐吟琛几人已经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泣鳕兽了。 连累他们受了这么多苦,一定要给它多放一点血! 否则岂能平恨! “太好了!殿下!百姓们有救了!” “是啊是啊!这可真是太好了!” “天佑洛祁!洛祁万年啊!” 众人虽然疲惫,可如今刻不容缓,他们不得已立即踏上了归途。 毕竟闹事的流民仍在,早一刻到,商暮景也能轻松不少。 这一路上,路边堆放的稻草人越来越多,泣鳕兽坐在唐吟琛的肩膀上,揉着自己的脑袋,也很无奈。 毕竟又不是它让他们吃的自己的肉,是那些蚂蚁啃食它的血肉,又有人将那些蚁卵混进了江都百姓的饮食之中,这才惹得所谓瘟疫横行。 虽然真相真的如此,可她也不知道苏蓁等人有没有相信。 (本章完) 第0558章 以工代赈救江都 他们匆匆忙忙来到江都城门附近时,发现依然被围的水泄不通。 那股子怨声载道之气,令百姓们之间弥漫着一股子绝望压抑的气息。 “太子殿下到!” 百姓们闻声,顿时转过了身。 不论何时,皇权至上,太子始终是未来储君,洛祁王朝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 太子亲临,他们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许多人大哭过后,不约而同朝着这边狂奔过来,好在被持刀的官兵及时拦下。 “大胆!胆敢冒犯太子殿下!都往后退!” 商誉辰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愈发恨毒了商奕辞,拿上千万百姓的性命当做踏脚石,简直罪该万死! 多亏商婧尧当初及时反水,反将了商奕辞一军,不然真让他顶着替父皇守陵, 祈愿国泰民安这种名头来江都,到时不仅真的名利双收,最重要的是能用千万冤魂来获得长生。 如此阴毒的法子还长生?!不永堕十间炼狱都是天恩了! 苏蓁跟在他的身侧,察觉到他身上逐渐弥漫出来的凌虐肃杀之气,不禁轻咳了一声。 商誉辰连忙回神,温声道:“诸位百姓,本宫乃是当朝太子,奉父皇之名,前来治理江都水患和化解瘟疫。” “殿下!求您救救我们吧!今年收成本来就不好,水灾一起,更是颗粒无收啊!” “是啊,加上这瘟疫,简直是天要亡我江都啊!” “求求您了!太子殿下!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吧!” “救救我们!殿下!” “” 求救的声音此起彼此,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不堪,若非迫不得已,他们又岂敢硬闯这江都城。 商誉辰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也有些心酸,一路走来,方知百姓疾苦。 身处奢华富贵的帝都,安乐无忧,安可知底层百姓苦难。 “大家大可安心,本宫已经找到了破解瘟疫的法子。” “真的吗?这可真是太好了!” “哈哈哈哈!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百姓们欢呼雀跃的模样,商誉辰眼底也浮起了笑意,但还是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自然是真的!瘟疫不仅可以治愈,包括那些变成稻草人的百姓,都可以变回来。” “这可真是太好了!但是,太子殿下,瘟疫可以治好,但是我们的房屋和田地都被冲垮了,这可怎么是好?” “诸位放心,在来之前,朝中便已经有一位大人想出了法子,此人名唤贺岚,他提议,以工代赈, 大家自己出力盖房, 并一起修筑堤坝, 朝廷则会发放银两和物资。另外,我们还带来了一年可三收的种子,虽不及粟米养生,却能让大家填饱肚子!在冬季到来之前,家里都能有足够的存粮!” 毕竟江都此次受损颇为严重,京都到此地路途遥远,即使安全送达,也只能剩下个六七成不到。 以往出现天灾,历朝历代都是朝廷出人出钱出力,不仅要重新修筑堤坝,建造房屋,安置百姓,还要考虑后续生存,免不了又要出一大笔钱。 而以工代赈的法子,不仅为朝廷省了一大笔支出,还多了数不清的劳力。 至于一年三收的种子,也是贺岚拿出来的。 苏蓁听到贺岚的名字,有些诧异,她还以为他还在牢里关着,原来早就出来,还成功登上了太子的船。 不过太子倒是毫不吝啬,没有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还为贺岚也扬名一番。 耳边充斥着百姓们对皇上太子和朝廷的一番歌功颂德,以及对贺岚的崇敬和赞誉,苏蓁倒是没说什么。 就在她以为他们要入城时,商誉辰再次说道:“此次瘟疫,并非天灾,而是妖物作祟,这破解瘟疫之法,最大功劳来自当朝太傅之子苏蓁,惊鸿将军萧楚泓,顾相之子顾昀舒,唐太尉之子唐吟琛,杨大学士之子杨焕之,轻渺大师弟子玉竹,苏蓁义妹苏显儿,是他们杀邪祟,除妖邪,以命相搏换来的解药。在此期间,顾大人更是丢了性命,连全尸都不曾落下!此次江都之行,本宫愧对顾相!” “太子殿下节哀!既然皇上下旨要以工代赈,那我等愿再立神像,供奉此次对我江都百姓有恩之人。” “没错!太子殿下!我等塑碑立像,以谢顾大人在天之灵!” 百姓们丝毫没有争议,只要能让他们活下来,过上好日子,立碑供奉自是应当! 商誉辰神色颇为沉重的点了下头,“此事自有官府安排,大家先行回家,待本宫将后续安排妥当,会让人张贴告示告之。” “多谢太子殿下!” 看着百姓们再次跪下谢恩,商誉辰等人连忙将他们扶起。 看着百姓们散去,商誉辰抬头望着城门,脸色有些难看。 他们已经到了半柱香了,可商暮景始终没有出来,看来是出事了。 不仅如此,除了这些维护治安的官兵,衙门和城主府的人一个都没出来。 在一行人沉重的表情中,眼前城门大开,伴随着此起彼此的‘踏踏踏踏踏’的马蹄声,他们终于进入了这江都城。 城里的商铺早已关闭,家家户户都是门窗紧闭,门口不是系着白布,就是挂着白灯笼。 街上行人匆匆,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 昔日繁华江南,鱼米之乡,如今竟变得这般落魄。 苏蓁骑在马上,朝着商誉辰凑近了几分,面无表情地说道:“殿下,有心了。” “你是此番最大的功臣,劳心劳力,让百姓们记住你,是应该的。” “没必要立碑,太张扬了。” “嗯。”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说不出的忧愁。 “殿下迟迟没有纳妃,外界传言,道您的意中人是经常出入东宫的顾昀舒,您觉得呢?”苏蓁半调侃半认真地说道。 商誉辰轻笑,这个鬼灵精,居然猜出来了。 他和顾昀舒自然不可能有着分桃之癖,但这立碑,却是实打实为了他的,其他人都不过是顺带罢了。 毕竟身处黄泉,冥河阴暗,孤身一人寻妻,总归是太落寞了。 可若有着无数人的祈愿和敬仰,会有什么转机也不一定。 明知不切实际,却是自己唯一能为他做的。 (本章完) 第0559章 商暮景血洗官府 江都主城。 城主府。 商誉辰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带着一众人等来到了城主府门前。 今天的天色极其阴沉,整个城主府被一群身着异族服饰的人包围了,他们手持武器也是怪模怪样。 为首的统领见到商誉辰,连忙上前施礼。 “草民格力木参见太子殿下。” “格力木?本宫识得你,你是莫修大土司身边的护卫。” “正是草民,我等奉大土司之命, 在此等候太子殿下归来。” “靖王呢?官府的人呢?他们在何处?” “回太子殿下,此地不便详说,殿下里面请。” 格力木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很恭敬,却也很强硬,除了商誉辰外,其他人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阑止对着商誉辰低声说道:“殿下,有些不对劲,不然等属下和靳百户先行查探一番。” 在入城之前, 他们已经听百姓们说起过,莫修率兵入城,之后便再无消息传出。 商誉辰如今是以东宫太子的身份来此,倘若对方别有用心,来了一招请君入瓮,他们岂不是要吃大亏。 “不必了,直接进去吧,里面没有危险。”苏蓁说道。 她已经用灵识检查了一遍城主府,没有埋伏,只是 “苏少卿”阑止仍在犹豫。 谁知,商誉辰却直接旋身下马,迈步朝里面走去,其他人只好连忙跟上。 苏蓁一袭白色劲装,发丝高高绾起,稍显稚嫩的脸庞上带着脱离自身年龄的成熟。 踏入门内的刹那,她似乎有所感应,眼神霎时冷然,她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血腥气。 不止是她, 其他人都闻到了。 唐吟琛捂着鼻子,咋咋呼呼道:“好家伙,这是死了多少人?这味儿也太大了吧!” “官府之人,除了靖王,无一生还。” 格力木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停下脚步,震惊的看着他。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做的?” “回殿下,是靖王。” “胡说八道!靖王那点武功,怎么可能屠杀城主府所有人!” “不止是靖王,还有一众武林高手,他们现如今都身受重伤,在后院休养治伤。” “什么?!身受重伤!靖王也受伤了?!”商誉辰强忍着焦急问道。 “是!靖王经脉尽毁,还有数不清的刀伤,最严重的莫过于肋骨断裂后插入心肺,若非我们大土司用了神药给他吊命,只怕他早就已经死了!” “怎么不早说!快带本宫去见他!” “是!” 一行人神色匆忙的朝着后院赶去。 一路上果真没有看见官府的人,都是卡伊族的族人,他们已经彻底掌控了城主府。 还未进入后院的门,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就钻入了众人的鼻子。 格力木推开门,只见院子里放了许多简易的木床和草席, 上面躺着许多身受重伤的人, 男女皆有,身边放着各自的武器。 看他们清一色的服饰,应该属于同一个门派或组织。 见到他们推门而入,一个人艰难地爬起来,对着格力木说道:“格力木大人,太子殿下呢?不是说殿下来了吗?” 格力木稍稍让开,露出了身后的商誉辰,“殿下在此。” 众人看着眼前剑眉星目的白衣少年,不禁潸然泪下。 “殿下!您终于来了!你再不出现,靖王殿下可就熬不住了。” “他在哪?” “就在东厢房,靖王殿下一直在等着您,就为了见您最后一面,这才苦苦熬了这么多日啊!您再迟来一步,估计估计就只能见到殿下的”那男子说红了眼,说到后面已经泣不成声。 “阑止,让太医抓紧时间给大伙儿救治,蓁儿,阿越,随我去见靖王,其余人等,协助太医。” “是。” 随着众人都各自去忙,格力木带着商誉辰三人来到了东厢房。 房门正大开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了出来,还有随意扔在门口的染血纱布,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们,商暮景已经命悬一线。 商誉辰没有让格力木通报,只是让他留在了门外。 卧房前隔着一扇屏风,他们才刚刚凑近,就听到了一声来自老者的叹息。 “殿下,恕老夫直言,您的伤势,只怕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了。” “无碍咳咳咳死就死了,只是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三哥还有我母妃可惜不能侍奉她左右了” “殿下” “谁说不能继续侍奉了?雅妃娘娘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死了,她一个人呆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她怎么活?!”苏蓁人未至声先至。 商暮景听到她的声音一喜,可情绪一有波动,冷不丁又猛地咳嗽起来,他只觉得全身都疼的要命。 当他睁开眼时,只见一只宽大的袖摆正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只大手正用另一端擦拭着他额头的冷汗。 “哥” 此时的商暮景,俨然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见到哥哥来了,顿时泪如泉涌,哭的稀里哗啦的。 商誉辰温柔的摸着他的头,柔声道:“小景别怕,三哥来了。” “呜呜呜!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若不是他全身缠着绷带,没法儿动弹,只怕早已经扑到了商誉辰怀里。 而且他的三哥自从长大后,永远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已经好多年了,他没有再对自己这么温柔过。 “别怕,我会救你的。” 见商暮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商誉辰又安抚了一会。 “好了,别让他说话了,太子殿下,让我先救人,再拖一会儿,他的小命可真没了。” “你?蓁儿?你能救我?”商暮景眼睛里再次有了光亮。 “能。” “这位小公子,可莫要拿靖王殿下的性命开玩笑。” “小爷向来言出必行,我说能救,就一定能救!大土司您若信不过,可在一旁看着。” 见商誉辰点头,莫修也没再反驳,“好!那老夫就拭目以待!” 见苏蓁伸手就要解开商暮景的绷带,萧楚泓忽然拽住了她的手。 “萧萧,怎么了?” “不行,他没穿衣服。” 苏蓁:“” 商暮景:“” 商誉辰:“” 莫修:“” (本章完) 第0560章 原野七十二部族 商暮景躺在床上,一只手无力地牵着商誉辰的手,眼里写满了期许和惶恐。 看着他犹如小孩般,商誉辰拍了拍他的手:“别怕,三哥就在这里陪着你,在你好起来之前,一定寸步不离。” “好!”商暮景露出了满意的笑。 医者仁心, 心无杂念。 苏蓁随手一翻转,一把剪刀凭空出现,她将缠绕在商暮景身上的纱布剪开。 伤口再次渗血,染红了纱布,血肉和纱布黏在了一起,尽管苏蓁很小心, 但分离时的疼痛依然令他蹙起了眉头, 却强咬着牙没有吱声。 商誉辰在一旁看着,有些不忍。 不消片刻, 苏蓁便将纱布拆开,露出了商暮景惨不忍睹的身体,那些刀疤深可见骨,纵横交错。 手心翻转,又凭空出现了一个布包,动作利落的取出数枚银针,扎在了各个重要穴位上,令商暮景暂时失去痛觉。 他身上的伤势并不致命,只有断裂的经脉和肋骨较为严重,胸腔处一根骨头也有错位,苏蓁小心翼翼的将所有骨头对接复位,再用被火焰烘烤后的银针,穿针引线,将他身上的伤口一一缝合。 她的动作十分熟练,萧楚泓在一旁挑眉,显然不知苏蓁还擅长医术,毕竟苏蓁每次受伤,都是直接服用丹药。 将伤口都缝合好后, 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撒在了他的伤口上,只见伤口停止了流血,甚至有了好转的迹象。 虽然没有直接痊愈,但至少,商暮景的命保住了。 又拿出两个一红一黑两个药瓶,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殿下不会有事了,只是他的经脉尽断,需要好好休养。这里有两瓶药,红瓶内服,黑瓶外服,过个两三个月,就可以恢复了。” “经脉尽断还能修复?!”莫修皱眉质疑道。 “当然能,只要还有一口气儿,小爷都能救回来。”苏蓁笑眯眯的说道。 “狂妄!” “狂不狂, 咱们两个月后见真章!” “蓁儿, 有劳了。”商誉辰谢道。 苏蓁摆手:“其实我有更好的药,只是药性太烈了, 殿下身体虚弱,恐受不住,只能慢慢静养了。不过太子殿下,你应该多谢大土司,若非土司大人动用族中秘药,给靖王殿下吊命,只怕殿下早就殒命归天了。” 莫修摸着大把的白胡子,冷哼一声:“小公子谬赞了,方才您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本事,若是教给医师,军队里每年士兵的伤亡人数必定会大大缩减。” “土司大义,本宫替靖王多谢大土司。”商誉辰对着莫修俯身作揖,郑重行了一礼。 莫修连忙起身将他扶起,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说道:“先皇早逝,如今皇上守着盛世,正值当年,身体康健,太子身为储君,若能早日掌控朝堂,对将来大有好处。” 说完,他打开了信封,露出了里面一张白纸,以及一块墨色龙纹玉佩。 商誉辰接过白纸,疑惑道:“这是什么,本宫不明白。” “靖王殿下假传太子密信,并许下承诺,若老夫肯出兵平乱,两位殿下会向皇上请旨,减少江都赋税,且流官彻底不再受朝廷管辖,由各方土司官来选举任命,世袭罔替。” 商誉辰默然,这自然不是他让商暮景做的,至于那块玉佩,是他赠与顾昀舒的。 想来,是顾昀舒早已有所预料,在商暮景身上留了后手,有备无患。 “一张白纸,就能将大土司心甘情愿骗来江都?”苏蓁笑问道。 莫修冷哼一声:“老夫虽年逾过百,脑子却还算灵光。” “靖王殿下事出从急,不得已骗了大土司,可依苏某看来,此事并不妥。” “你们是想反悔?!”莫修怒道。 “反悔自然不可,只是卡伊族此番功劳甚大,区区流官世袭,土司大人便能满足了?” “你究竟是何意?” “士农工商,商人为最低贱的下等人,可苏某觉得,与其向皇上讨高官和恩赐,不如,让太子殿下帮助大土司的部族行商。” “黄口小儿,莫非觉得我江都原野七十二部族缺钱?” “钱自然不缺,只是,你们困守深山,避世隐居,平白无故坐拥万千天材地宝,却不知物尽其用。即使你们老人愿意忍受冬寒酷暑,可那些壮年和年幼稚儿,他们整日里坐井观天,不知世间之大,误认小小原野,广涉天上人间。” 莫修有些动容,问道:“何为天材地宝?” “苏某在太子之前,先行一步来到江都,江都地貌早已览尽,江都土壤本就肥沃,经历水灾后,屋舍重建。太子殿下已经下令,让百姓们以工代赈,并且还带来了一年可三收的种子,这些种子不仅可以在江都推行,你们七十二部族,也可同用。只是,你们要从山里迁出,改名易俗,修缮族谱。” “七十二部族,各有族中传承,从不出世,你如何能劝得他们出山?” “不需要劝,只需要迁出少许即可,只要这些人能看见江都未来的繁华,无须我们劝说,他们自然会出来。毕竟你们的族人又不是抛弃了七情六欲的和尚道士,只要洛祁国富民强,百姓们丰衣足食,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他们自然会动心。” 莫修看向商誉辰,后者点了下头,接着苏蓁的话说道:“不仅如此,暮景先前所说,本宫依然应允,而且,本宫会向父皇提议,将江都设为独立郡,由朝廷官吏和原野七十二部落共同管辖。” “你们说这么多,对朝廷有什么好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就是水,只要百姓富裕,缴纳的税收自然也会多,税收多了,国库也就充盈了。国库充盈,朝廷能为百姓做的事就更多了。” 莫修隐约察觉到苏蓁给他挖了一个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你如何能让百姓富裕。” “我手里所掌握的东西,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实现,土司可以先看看这些。” (本章完) 第0561章 要造他老子的反? 说着,苏蓁又凭空变出来几张图纸,看其构造,应该是农具,图纸以各个角度精细绘画。 “若能将这些农具推广开来,你们各个部族,一定会名利双收。而且对你们和百姓都大有益处。” 莫修盯着那些图纸, 原本有些浑浊的双眼顿时清晰了不少。 和他们平时所使用的曲辕犁不一样,不论是材质还是构造都还要先进,除此之外,许多新型农具,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分明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 还有一些奇怪的机械,按上面文字描述, 竟还可以代替人力挖土破石,节时省力。还有小型的播种机,即使是妇孺也可使用,并且只需一两个时辰,就可以完成往日十天半个月的耕作。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苏某听说,在七十二部族里,有一族擅长机关术,还有的擅长冶炼术,如此多的翘楚,却整日关在深山老林闭门造车,岂不浪费?我这里的图纸甚多,这不过是冰山一角。你们出力,朝廷出钱和材料,我们彼此共赢。但只有一个条件,价格必须亲民,绝不可哄抬物价。” 莫修听说这只是冰山一角时,手已经因激动而颤抖了。 “你手里还有什么?” “涉及人间方方面面, 弱足万民温饱,强可攻城掠池。”苏蓁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却让莫修一下子有了心劲儿。 “好!老夫答应了!” 商誉辰摩挲着玉佩纹路,将其收入怀里,命人拿来笔墨,提笔将契约写于那张纸上,并盖上了东宫印章。 “口说无凭,以此为据。” 等墨水干涸,莫修双手接过:“老夫替原野七十二族和江都百姓,谢太子殿下!” 两人立下契约和各自凭据后,莫修匆匆忙忙告辞,去找其他部族商量出山事宜。 等他们走后,苏蓁随手布下一道结界,笑眯眯地看着萧楚泓和商誉辰。 “太子殿下,配合不错,下次继续,再接再厉。” “嗯,希望那个老狐狸能上钩。”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萧楚泓身为魔界之主, 苏蓁拿出来的那些东西, 对他毫无作用,毕竟他只需勾勾小指头就能了事。不过,对于人间这些凡夫俗子来说,确实是宝贝。 可苏蓁不是要造反?现在怎么又要帮着洛祁发展商业?! “江都这块地方,可是一块大大的肥肉,江都的官吏虽然都被靖王杀光了,可这块肉,依然不是我们能啃得动的!如此一来,我们必须要要找一个声望和实力并重的人,来替我们治理江都。” “就那个老头儿?”萧楚泓嗤笑。 “你可别看他头发胡子花白,还一大把年纪了,他当年跟着先皇征战天下,后来在功高盖主时选择激流勇退,明哲保身,盘踞江都,回归部落。恐怕在江都百姓的心里,皇帝的话都未必有他的话管用。” “你怎么知道?” “城门外那么多流民,他能带兵毫发无伤的杀进城主府,就可知他在百姓心里威望极高。” 萧楚泓依然不解:“名声和权利都有了,你们还给他流官世袭罔替的特权,再加上经商” 萧楚泓看着他们两个,忽然反应过来,原来要造反的人不是苏蓁,而是他们面前这个一脸温润和善的东宫太子。 可是,商誉辰身为储君,等到商裕帧死后,自然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为什么要造他老子的反? 萧楚泓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商誉辰,他却只是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望着商暮景依然昏睡不醒的侧颜,他清浅一笑:“人,总是贪心的。莫修活了那么久了,他自然看的开,可他手底下人就未必了。手里掌握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自然而然,错误也就多了,到那时,瓦解他们内部,卸掉他们的权利,七十二部族,自然有名无实,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商人。” “卸磨杀驴?你就不怕在那之前,他们已经掌握了洛祁经济命脉?”萧楚泓笑道。 “他们手里能有多少财富来源,全看小爷愿意给他们多少图纸。虽然咱们手里没有能工巧匠,但是,每一样东西的发行,我们都可以贴上朝廷的印签,发布官方告示。如此一来,百姓们自然不会只将功劳归功于七十二部族。”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贪欲,说不定有些人就是纯粹的疯子,只知钻研,不问世俗。” “那不是正好如我们所愿?我们才刚刚及冠,他们都大把年纪了!总不能活的比我们还久。只要等到他们内乱,我们顺势招揽人才,将那些巧匠收入朝廷,给予高官,为他们单独建设场地,准备器材,以供钻研,收揽人心。如此一来,不管是人才还是技术,都会一步步落入朝廷。” 萧楚泓闻言,不禁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你就打算靠着那些图纸发展商业?” “怎么可能!你难道没发现,江都遍地宝物,不止地面上,连地底也全是宝物。只不过,他们不识货,浪费,浪费啊!唉” “地底能有什么宝物?” “矿石,石油。” 萧楚泓和商誉辰一脸迷惑:“石油是什么?石头也能压榨出油?” 苏蓁轻笑:“现如今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不过,你们应该知道,我和世子爷开的霁月坊,是一座销金窟,但里面赚的钱,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只用来养小妖了吧?” “不然呢?” “这里是人族,天地规则为了平衡,对我们身怀灵力的修道者限制颇多。我暂时还打破不了这种限制,因此,这些年,我利用我手里的图纸,准备了无数底牌,就等着有朝一日,在这小小人间闯出一片天。名垂千史自然不敢想,可帮助朝廷改革,倒是我力所能及。” “这些图纸,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商誉辰问道。 他虽然和苏蓁早有合谋,但对于这些图纸的来历,却是全然不知。 苏蓁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难道就不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七十万年前,人族比这落魄多了,依我看,这些只能是后世所钻研出来的。”萧楚泓一语道破。 (本章完) 第0562章 活死人,肉白骨 “我的生魂碎片曾经到处漂泊,去到了另一个异空间,那里的人男女平等,生活富足,就不是你们这么个破地儿能比的。” “那你来我们这破地儿做什么?”商誉辰没亲眼见过苏蓁所说的异空间,但洛祁虽然说不上多好,可好歹也是第一强国, 怎么到她嘴里就变成了破地儿了。 “要不是了尘集齐了我的生魂,把我送入轮回,我才不来这么落后的地方。” 萧楚泓:“” 商誉辰:“” 商誉辰和苏蓁没有主动提及他们合谋造反,萧楚泓也懒得问。 苏蓁替商暮景又检查了一番身体后,便出去替外面的武林人士疗伤了。 在此期间,她从那些人的嘴里听说了事情原委。 原来,商暮景那晚奉太子命令护送卡伊族大小姐下山, 却发现流民在江都城门前闹事。 等他赶到时, 江都知府已经下了命令, 放箭射杀流民,以此平暴乱。 若非商暮景及时现身,那些流民早就被杀光了。 只是,江都城内并没有比城外好太多,反而令商暮景彻底怒上心头。 城内夜夜笙歌,纸醉金迷,不过隔着一道城墙,却彻底将两方天地隔绝在外。 路边的巡城军喝的烂醉,倒在地上。还有一众纨绔子弟混迹青楼,时不时搂着一两个身着暴露的女子走出。 一路行至城主府,商暮景一直压抑着火气。 江都城主和知府是一丘之貉,他们带着一众官员将商暮景客客气气迎入府内,嘴里说着要好生招待,但实为软禁。 商暮景等了一日,迟迟等不到商誉辰等人归来的消息,就连卡伊族大土司也一直没动静,可城外聚集的流民越来越多,官府中人再次下了杀令。 无奈, 他只得按原计划行事。 商暮景是孤身入城,他的侍卫千仞一直留在外面等候,等到时辰一到,他命人将官匪勾结,囚禁武林人士,并抢夺捐赠的赈灾银两一事放出。 此传言一出,在江湖上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数江湖高手聚集江都。 背后有了无数高手傍身的商暮景,顿时有了底气。 不过他只是个有名无权的王爷,无法调动官兵。 经过三日苦战,里应外合,那些江湖高手终于攻到了城主府。 只是他们没想到,城主府里豢养着一众杀手,好在莫修及时带人赶到,他们终于成功斩杀所有狗官和恶吏,并控制了城主府和县衙。 但后来,又发生了意外,这城主府地下居然藏着一间密室。 知府吕清林分明已经身受重伤,却还是强撑着进入了密室。 等他们赶到时, 只见吕清林正躺在一个冰棺里, 浑身散发着黑气,他们刚刚靠近冰棺,只见一道黑影‘唰’得就窜了出来,只听几声惨叫,靠得近的几个人顿时没了气息,身上各处都出现了狰狞的伤口,像是被利爪所伤。 众人惶恐的看着一个大活人,不过几息就变成了一个浑身漆黑还散发着阵阵恶臭的怪物,心里都有些发怵。 商暮景武功不高,他不过就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逍遥王爷。 这冰棺他曾经见过,并且还从里面救出了被人关在里面的商婧尧。 可是商婧尧出来后并没有变成怪物啊 吕清林变成怪物后,杀了不少的武林高手和卡伊族的族人。 直到,吕清林对本来就身受重伤的商暮景痛下杀手,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身上金光大盛,吕清林霎时被烧成了灰烬。 商暮景本就强撑着,在吕清林死后,终于陷入了昏迷。 据说,莫修在他胸前衣襟内发现了一个灰白色的符咒。 他们猜测,应该就是那个符咒救了商暮景一命。 后来,莫修一直用族中秘药帮商暮景续命,并开启了官府粮仓,给外面的流民发放粮食。 也正是因此,流民们才安分了两日,直到太子率众人回城。 苏蓁大致听完他们对这几日的叙述,心中了然。 那个符咒是他曾经给商誉辰的,没想到商誉辰会给了商暮景,幸好,那个符咒派上了用场。 不过,符咒变成了灰白色,也就失效了,如今不过是废纸一张。 只不过,她倒是对那个冰棺颇有兴致。 七十万年前,她将翼人鱼族的少主江湛冰封。 七十万年后,居然还出现了第二个冰棺,上身人形,下身鱼尾,背生双翼。 有意思 找到了商婧尧询问一番,才得知,原来她当初初到江都,就被人给抓了,后来被封在了一座冰棺里,幸好被商暮景及时救出。 只不过,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她逃出来没多久,又被薄意暄给抓了 可是,她并不知道想要将她冰封的人是谁。 打听到了冰棺所在的密室,她就和萧楚泓一起去了。 密室外面有卡伊族的人守着,他们自报身份后,那些人就让他们进来了。 里面空荡荡的,尸体和血迹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只有那个一直散发着寒气的冰棺静静地放置在那里。 走到近前,正如陶永济所说,里面的尸骨十分像是翼人鱼族的尸骨。 可是妖死后,是不可能留下完整尸骨的,除非被人用秘法封印。 苏蓁手心里灵力涌现,赫然出现一个金色的符印,随手一击,棺材盖猛地掀开,手使劲往下一沉,落在了那尸骨身上。 实质化的黑色怨气霎时将她的手包裹住,同一刻,他们听到了无数怨灵的嘶鸣哀嚎。 指尖细细摩挲着所有的骨头,半晌后,她睁开了眼,眼里浓郁的化不开的愤怒让人胆寒。 萧楚泓立在一旁,眼里平静无波:“是人骨。” 苏蓁重重地点了下头,声音寒冽:“这具尸骨是由无数的人骨打磨拼凑而成,从外形看,真的像完整的一具。” “做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知晓鹤辞山的本体是瘟魔泣鳕兽,又在山上建造寺庙,供上古凶兽雕像。养蚁妖,吞食人之血肉,留其骨,打磨成这一具形似翼人鱼族的骸骨。还有商奕辞,自请来江都,做了这么多的恶事,是为了” “长生!”苏蓁叹气:“陶永济说道,这具冰棺里的尸骨,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本章完) 第0563章 竹马竹马vs夫夫之实 萧楚泓细细思索后,说道:“你之前问过商婧尧,她曾被关进了冰棺里。可是,她没出事,吕清林却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如果这个冰棺真的能活死人,肉白骨。从本质来说,商婧尧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 她本来就不是人,这冰棺对她无效。但吕清林听了传言,误以为这冰棺真能让人起死回生,就钻了进去,结果成了怪物?” “可若真是如此,这江都灾祸就跟吕清林无关了, 他顶多是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抢夺赈灾款, 囚禁武林人士。” “那商奕辞背后的人会是谁?” “还不好说,且走且瞧吧。” 利用妖族一次又一次祸乱人间,却没有被天地规则诛杀,足以可见,那人并没有真正出过手,只不过是暗里挑拨算计,让其他人替他出手。 而此人的手,三番四次伸向朝堂,并且这次,还将魔爪放在了商奕辞身上。 皇帝子嗣众多,却只有商奕辞能和商誉辰在朝堂上平分秋色。 商誉辰精通治国之道,在朝堂上更是极为公正,从不会厚此薄彼,即使是站边商奕辞的朝臣,对商誉辰也是颇为认可,只不过他们已经抱了商奕辞这颗大树,倘若两边摇摆,倒像是墙头草了。 可随着商奕辞被商婧尧陷害谋反一事爆出, 不少朝臣已经权衡利弊,另择明主。 现如今,商誉辰在朝中一家独大,坐稳了东宫储君的位子。 可商奕辞背后之人,竟还没将他视作弃子,甚至还帮他长生,这就奇了怪了。 “不论真相几何,这冰棺里阴气如此之重,绝对不可能让人起死回生,即使真的可以,活过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还得另说。” “那就毁了吧。” 苏蓁笑着调侃道:“啧,这么狠心?难道你就不好奇?不想找个尸体来试试?” “那不如,我让窦章把喻子晔的尸体弄回来,试上一试?”萧楚泓也在笑,可眼里满是试探,他对喻子晔的存在很膈应,他在苏蓁心里的分量也太重了! 苏蓁笑容凝固,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又勉强恢复了笑容:“世子信奉与你, 视你为神明, 你总不至于这么心狠,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想作贱他?” “他视我为神明,你视他为什么?青梅竹马?”萧楚泓语气泛酸。 “当然不是。”他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她继续说道:“是竹马竹马,小爷可是太傅府嫡长子,是男儿身。” 萧楚泓打量着苏蓁平扁的身板儿,有些不悦:“你就不能变回女儿身?” “不能。”苏蓁朝他吐了吐舌头。 萧楚泓气得要死,苏蓁却嬉皮笑脸。 “蓁蓁,我已经派人去找喻子晔的尸体了。” “喔,你去呗。” “这么平静?” “不然呢?我亲自去找?然后为他哭丧?” “他是不是没有死?” “你猜啊。” “他的命数绝对尽了,你究竟做了什么让他起死回生?” “我哪有那本事?我一直都在你眼皮子底下,黄泉我也没去过啊。反正我没亲眼见到他的尸体,我不相信他会死。” 苏蓁无所谓的模样,让萧楚泓都也有些摸不清她了。 毕竟苏蓁若真能让人起死回生,就不会眼睁睁看着顾昀舒身陨了。 “苏蓁!” “啊?干嘛连名带姓唤我?” “你现在太弱,不要做什么强行逆天改命的事,代价不是你能承受的。” “哦,我知道啊。” “” 萧楚泓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磨了磨牙,佯装发怒:“我很想咬死你。” 苏蓁笑嘻嘻地扬起脑袋,将纤细白嫩的脖颈伸向他:“咬呗。” 萧楚泓眼睛眯起,更不悦了,脑子一发热,低头便吻住了她的脖颈,一只手挟制住她的两个手腕,使劲吸吮着她的肌肤。 苏蓁挣扎了两下,萧楚泓却更用力了,察觉到她要反击,萧楚泓却一个闪身,远离了她几步,眼里满是挑衅和嘲笑。 “萧楚泓!你给我滚!”苏蓁捂着脖子,愤怒地吼道。 “滚哪去?滚去你塌上可好?” 苏蓁顿时红了脸,甚至忘了脖子上的痕迹,一个闪身,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密室。 等她走后,萧楚泓抚摸着唇瓣回味,笑得像是一个吃到糖的稚童。 许久后,他终于不再沉醉,望着那个冰棺,冷哼一声,随手一挥,磅礴的魔力击出,那个冰棺连同里面的尸骨,直接被击碎成了齑粉,消于无形。 当他走出密室时,苏蓁已经不见了踪影。 苏蓁在城主府绕了一圈,才打听到商誉辰的去向。 只是她满脑子都在想着萧楚泓,因此并没有瞧见其他人诧异的眼神。 直到她在前院书房找到商誉辰时,才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当她推开门时,商誉辰正在书案前翻阅着已经堆成小山似的账簿和册子。 几个官员正在汇报有关此次灾情的进程。 等他们走后,商誉辰这才顾得上她,只是一抬头,恰好看见苏蓁脖颈处的青紫痕迹,他眨眨眼,轻咳一声,提醒道:“蓁儿,你们最近劳于奔波,既然平安回来了,还是要多歇息,节制一些。” “节制?节制什么?”苏蓁歪着脑袋,疑惑道。 商誉辰又瞥了一些她的脖子,苏蓁立即意识到不对劲,凭空变出了一把镜子,一对照,那显眼的痕迹令她瞬间傻了。 “完蛋了小爷名声彻底没了” 商誉辰还不知晓她是女儿身,想了想又说了一句:“蓁儿,你别怕,虽然你们都是男儿身,可我回去一定会向父皇请旨,特许你们二人成婚!” “什么?成婚?!” “对!只不过,你们嫁娶身份,还得你们自己定夺。” 商誉辰俨然已经认定,萧楚泓和苏蓁之间已经有了‘夫夫之实’。 “别别别!太子殿下,你就别添乱了,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你别忘了,我们身上还背负着更重要的大计呢!” 她焦急的解释着,商誉辰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念头。 指尖轻叩着桌面,微微挑眉,心中叹气,望着她的眼神有些落寞。 (本章完) 第0564章 上马杀敌下马安邦 “蓁儿,不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平安喜乐,依我看,阿越应该是你的良人。这些年,他一直在暗处守着你。每次你和子晔闯的祸,都是他在暗处替你摆平, 守护着你的平安。他可能不像子晔那般喜怒形于色,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可他,也愿意为你倾尽一切,自己承受所有苦难和疼痛,背负所有不堪和骂名,只为让你顺遂康健的过完一生。或许,他还不是很强,甚至还没有洗清他父亲的冤屈。但是, 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说完,他又在心里喃喃道:若非我身为太子,不能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否则,我又岂肯不争不抢,将你拱手让给他人。再等等,等我拥有这天下,必定能护你和阿越周全。 苏蓁自然不知晓商誉辰那份掩埋心底的情意,她听商誉辰说完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阑止躲在暗处,努力降低存在感,后背凉飕飕的,直冒寒气。 苏蓁和萧楚泓之间的情意自是不必多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但是,他方才竟然从商誉辰的眼睛里也发现了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愫。 阑止一直只知商誉辰对苏蓁极为看重,甚至苏蓁撺掇着他谋反,他竟也毫不迟疑的点头。 可是,商誉辰明明只要等着商誉辰病死或老死,即可上位, 又何苦如此心机。靠谋反上位,总归会落得个反贼的名声。 虽然自己也不清楚缘由,但商誉辰的命令,他绝对不会违背。 可是,他没想到商誉辰竟不知何时起,也对苏蓁情根深种。 外界都传闻,商誉辰迟迟不肯纳太子妃,东宫里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是因为不喜女子,和顾昀舒有私情。 可他身为太子暗卫,自然知道商誉辰和顾昀舒清清白白。 可万万没想到,他的心上人居然是苏蓁! 真是离了大谱了! 他低下头,屏住呼吸,生怕太子忽然想起他的存在,把他灭口。 “好了,你既然还不愿意成婚,那我就不提了。” “多谢太子!” 商誉辰皱眉,说道:“以后私下无人, 你可以同阿越一样,唤我阿烨。” “啊?这太子名讳我怎敢称呼, 要是让我爹知道了,非把我逐出家门。” “无碍,这是本宫的命令,他不敢违抗。” 商誉辰连自称都换了,从‘我’变成了‘本宫’ 这话说的他是拿身份命令她爹?还是威胁她? “萧萧是个醋坛子,我怕他又泛酸。” “不打紧,他不介意。” “可是” “蓁儿,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萧楚泓打断了她。 “喔,对了,我是想告诉你关于冰棺的事情。” 苏蓁言简意赅,将她查到的线索和最近发生之事叙说了一遍。 “你是说,勤王和他背后之人做这么多,只是想长生?” “对。” “长生之事虚无缥缈,哪有这么容易。” “难道你没发觉,最近发生的一连串案子,每个犯案者都是为了长生和重生。” “可他们都失败了啊。” “那是因为我们在其中搅和,他们才会失败。但是,回顾每次案子源头,黄泉姒离簪,魔蛊时欢晷,翼人鱼族决明杵,都有着各自的传说,无一例外,都有关长生。” “所以,你想做什么?” “我们一直都处于被动和弱势,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他们出招,我们接招。所以,我想主动出击。” “怎么出击?” “把整个江都当做踏脚石,只是我们原先谋划的第一步。我本来打算慢慢来,可是,近期发生了一些变故,我有了新的想法。” “说说看。” “江都这边,不能让莫修和他的族人一手遮天,我们必须留一个极其靠谱的人,并且,这个人可以和莫修相抗衡。” “我身边的人都有重任在身,江都距离京都过于遥远,我手里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 “我看陶永济就挺不错。” “他?那些武林人士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让他坐镇江都,等于将他架于火上炙烤。” “他只是下药,并未伤及他们性命。此人是个好官,只是经过当年变故,心性怯懦。可他好歹也是当年的文武双状元,上马能上阵杀敌,下马可定国安邦,身怀雄韬伟略,却苦于不懂官场应酬,无法大展拳脚。” “没想到,你对他印象还挺不错。” “此次江都灾后重建,他若能趁此时机拉拢民心,令百姓们对他改观,再做出一番改革,肃清江都毒瘤,对他在江都站稳脚步有着极大好处。至于抗衡七十二部族,他可能孤身一人,独木难成舟,但只要你肯放权,还怕莫修容不下他?” “若他权欲熏心,不再衷心于我们,我们该当如何?” 商誉辰有自己的考量,他们准备在江都发展商业,如若陶永济不中用,对他们而言,可能会功亏一篑。 苏蓁歪着脑袋抚摸下巴:“这我倒是没想过,毕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若是担忧,我们可以先让他对我们感恩戴德。” “你是说,帮他平反?” “对,当年,陶永济是被人陷害收受贿赂,买卖官职,贪赃枉法而被贬职,只要我们替他报仇,他自然会对我们死心塌地。” 商誉辰似乎有些谨慎过度,闻言还是摇了摇头。 “你觉得施恩不够,那我们可以留个后手,在帮他平反时,留一份罪证,如若他敢变心,我们同样可以再次灭了他。” “这倒是可以。” “唔,不过,我不建议你多留一份罪证,毕竟,若是被其他人利用了,也不是好事。不过呢,别人可以陷害他,我们也可以。等你当上皇上,随便捏造一个罪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 商誉辰语塞,他只是多疑了些,又没有长了一张暴君的脸。 “殿呃阿阿烨,虽然你精通治国之策,但帝皇之术,也是你要掌控的一部分,杀伐果断,果敢坚毅绝不可缺少。明君自然不会随意捏造罪名陷害朝臣,但是,该死的人,绝不可留。你的温和宽厚应该对百姓,而非对奸臣。不过,我相信陶永济,他会是个好官,你的担心必定会是多虑。” (本章完) 第0565章 君不义,臣何以为忠? 听苏蓁说完后,商誉辰点了下头。 “那江都就交给陶永济,之后我会召见他,并说明替他平反一事。” “嗯,此人倒是忠君爱国,经过你的恩威并施,他一定会死心塌地。” “好, 你接着说。” “江都这边商业兴起并非一朝一夕可成,我们手里除了有钱,还要有兵器和粮食。这笔支出,自然要靠皇帝他老人家了。临出行前,我给了他新型兵器和装备的图纸,等我们回去, 第一批一定已经打造好了。” 让皇帝出人出钱出力打造兵器, 然后他们拿着这些兵器和装备逼宫谋反 “嗯, 武器和装备的事情交给你,粮食那边就交给贺岚了。” “好,等到一切安排妥当,我也该出发了。” 商誉辰的手猛地攥紧,有些不大情愿:“要不我派其他人去。” “不,上战场,挣军功,赢兵权,夺天下,是我们必不可少的一步。我手里的底牌很多,你只管等着我大胜归来的捷报传回!” “那我等着你们一起回家!” “好!大军归来之日,必是天下格局重启之时!” “那本宫就提前预祝苏少卿旗开得胜!杀敌寇!屠奸贼!战四国!平边疆!大杀四方!赫赫威名传天下!” 二人拳头对碰,眼里满是战意。 阑止在暗处看着这两个反贼,竟也有些热血澎湃了。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啊,为啥子非要谋反 阑止非常想问,可又不敢开口! 接下来,苏蓁和商誉辰又开始制定后续的详细部署,每一步都听得阑止胆战心惊。 苏蓁尚未及冠, 可心智谋略不输给任何一位朝臣。 等她走时,已经时至深夜。 当织兰来送参汤时,只见商誉辰正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 “殿下,这些日子来,您就没有好好歇息过,如今大局已经稳定,您今夜不如” 话未说完,商誉辰摆摆手:“没事,我乏了自然会去歇着,你去照顾靖王,切记不能让他下床,等本宫闲暇,必然会去看他,让他安心养伤。” “是!属下告退。” 织兰将参汤放在桌上,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寂静,半个时辰后,阑止终于忍不住了, 从暗处走出。 “殿下。” “说。” 商誉辰手上动作未停,仍在一本账簿上勾勾画画,眼神有些愠怒。 “一群狗官,贪墨了如此多的钱财,小景砍了他们脑袋都是轻的!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殿下如此心系百姓,定然不会舍得再让百姓受战乱之苦。”阑止试探道。 “是啊,可是,有时以战止战,未必不是最好的抉择。” “殿下”阑止咬着牙又唤了一声。 商誉辰抬头瞥了他一眼:“有话直说,不要磨磨唧唧。” “殿下恕罪!属下不敢质疑殿下,只是殿下近期似乎被苏少卿给洗脑了!属下不解,殿下何故要造反?” “君不义,臣不忠。” “殿下这话何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宫与父皇血脉相连,他是父,我是子。可朝堂之上,没有父子,只有君臣。君不义,臣何以为忠?” “可是皇上对殿下虽然严苛,却是将殿下一直当做储君培养” 商誉辰一愣,却苦笑着摇摇头,不肯再多言。 但商誉辰已经说了君不义三个字,阑止即使是个傻子,也能猜出,皇上定然触碰了商誉辰的底线了。 而造反,是他唯一的后路。 尽管此乃下下之策,却不得不为。 “属下誓死效忠殿下!不论殿下作何决定,属下绝不会透露一字一句!”阑止下跪,一字一句道。 “嗯,起来吧。” 自从阑止和织兰跟了他的那天起,他们效忠的只有商誉辰一人。 当苏蓁来到她居住的院子时,发现里面灯火通明。 一个穿着黑色轻薄衣衫的男子,正靠在石阶上独自对月独酌。 他的脚边已经扔了不少酒坛子,浓郁的酒香气在院中飘荡。 苏蓁走到他的身前蹲下,将他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双诱人心魂的狐狸眼,唇边不自觉荡漾起一抹浅笑。 萧楚泓伸手勾住她的后脖颈,往前一扯,苏蓁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在她的唇角轻吻,她非但没有抗拒,反而还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后,他们才松开了彼此。 苏蓁蜷缩在他的怀里,脑袋靠着他的胸膛。 “萧萧” 她的声音很娇媚,仰头望着天 萧楚泓喘了两下粗气,强行压抑着心底的躁动。 “嗯?” “你觉得从前的我好,还是更喜欢现如今的我?” 萧楚泓一愣:“都好。” “东篱君说,锦瑟的眼睛里都是忧愁,对天下万物有大爱。苏蓁爱钱爱酒爱美人,行事放纵夸张,率性而为。” 萧楚泓思衬了半晌,说道:“锦瑟心有大爱,却让自己和无数手下赔上了性命,引六界大乱。苏蓁任性浮夸,却从根源上成就和帮助了许多百姓。” “所以锦瑟很蠢。” 萧楚泓轻笑:“哪有人自己说自己蠢的啊蓁蓁,我想让你为自己活一次。” “萧萧,你没有资格替当年因我而死的万千生灵说原谅,我是一个罪人,既然我重生了,我想替我自己赎罪。”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一直在。” “我在书房和太子的谈论,你都听到了?” “嗯。” “你不好奇?” “好奇。” “那你怎么不问?” “我说过,不会再强求你了。” “扑哧,傻子。”苏蓁叹了一口气,布下一道隔音结界,说道:“我一直想告诉你真相,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其实,当年萧元帅之死,是皇帝所为。” “什么?你说什么?!是皇帝?” 萧楚泓十分震惊,他一直知道,季孟平背后另有黑手操控,本以为是其他权臣,没想到竟然会是商裕帧! “我和太子本打算瞒着你,等到出兵那日,再告诉你你的仇人身份,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并肩作战,大败西凉!回朝之时,以清君侧的名义,杀昏君!扶持太子直接上位!” (本章完) 第0566章 看似世人皆爱她 萧楚泓揉着眉心,叹气道:“就因为我爹功高盖主?” “不止,其实,太子的生母不是皇后。” “不是皇后?那是谁?!” “你的姑姑,丹颖。” 苏蓁的声音很轻,像是很小的石子落入了萧楚泓的心湖,却掀起了一阵巨浪, 震得他头脑晕眩,有些喘不上气。 褚墨宣虽然掌控了这具身体的主权,闻言却也觉得心寒。 “可她不是喜欢我爹?又怎么会和皇帝有私情,并且还生了太子。商裕帧收到姑姑通敌的信函,又怎么狠得下心,下令诛她九族?更何况, 所谓九族, 也不过只有她孤身一人。” “面对皇权和挚爱,皇帝选择了前者。丹颖姑姑身为女子,却手握兵权。虽然她和你爹有隔阂,可是对于皇帝而言,两个重臣手握洛祁九成兵权,怎么能不忌惮?” “那封密函,也是商裕帧伪造的?” “是,你们在嘉利关遭遇伏击,也是他故意透露给西凉的,西凉闻信后,又勾结季孟平,合力伏击萧家军。” “萧家军和嘉城的百姓都是他的臣民啊!况且,嘉利关是边关要塞,他就不怕西凉趁虚而入?” 苏蓁不语。 萧楚泓一下子反应过来:“他留了后手!即使兵败,他藏在暗处的大军就会立刻出现!” “嗯。” 萧楚泓坐直了身子,身体有些僵硬,明明心里很委屈很气愤,可是碍于一体双魂的缘故,竟哭不出来。 “萧萧” “阿烨知道他的身世了?” “对。”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莫名其妙要造他老子的反,如此昏君, 容不下忠臣。我竟这般可笑,当初还想要让他下罪己诏!当真是千古笑谈!” 萧楚泓笑的很悲凉,枉萧漠翰一生忠君爱国,为了朝廷和百姓远赴沙场,直至他临死之前,新伤旧伤都没有间断过。 “其实,我觉得最可悲的是丹颖姑姑。看似世人皆爱她,可你爹娶了你娘,皇帝为了皇权,让她死时背负满身污名。至于季孟平,他应是爱她的,却也不够深。在皇帝下旨时,他竟连一句话都不曾替她说过。” “姑姑和商裕帧,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皇帝还没有登基时,她就在太子府上住着了,名义上是幕僚,替他出谋划策夺皇位。可是, 在商裕帧登基后,后宫里的那些女人,该封后的封后, 该封妃的封妃。只有丹颖姑姑,始终没个位份,只能是商裕帧身边的女官。” “凭什么?!”萧楚泓‘啐’了一口,忿忿道。 “位份给低了,商裕帧觉得委屈了她。可若是给高了,他又觉得她不配。譬如皇后之位,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在他眼里又怎么能母仪天下?即使他能忍,世人也忍不了。毕竟,皇后贤德,无过岂可废后?宠妾灭妻在寻常人家都是重罪,更何况是皇家?他不愿意为了丹颖,和天下悠悠众口对抗。” 萧楚泓强忍着怒火,压抑着立马杀进皇宫摘了狗皇帝脑袋的冲动,继续听苏蓁说下去。 “他们每日共枕而眠,在皇宫里,即使是皇后都不敢轻易招惹,给足了她颜面。虽然无名无分,却享受着殊荣和独宠。殊不知,她每日的膳食里都被下了药,想要令她无法孕育子嗣。幸好她及时察觉,后来也成功诞下了皇子。 可皇后先前痛失两个爱子,又岂能容忍这个孩子的存在。凭借着母族势力,逼迫商裕帧去母留子。 然而,商裕帧终是不忍,让丹颖姑姑借假死离开皇宫,至于那个孩子,则交给皇后抚养。这个孩子,就是三皇子商誉辰。 为了弥补丹颖,他直接在商誉辰满月之际,册封为太子。” “弥补?呵!恶心!” “丹颖姑姑逃出宫后,遇见了你娘,两人成为知己好友。”说到这里,苏蓁顿了一下,“咳咳后来皇帝忌惮丹颖和你爹,就把他们都弄死了。” “没了?” “没了,就这些。” “我怎么觉得你还隐瞒了什么。” 苏蓁挠了挠头,尬笑:“其实我觉得她后来的心上人不是你爹。” “什么意思?” 不喜欢他爹?那难不成是喜欢 “异想天开!怎么可能!” “其实这些都是你娘告诉我的她怀念你姑姑时的眼神,和你看我的眼神是一样的。我不知道她们经历了什么,不论是知己姐妹情,亦或别的什么情愫,她们之间的情谊都是深深刻入骨髓的。” “可她从没告诉过我这些。” “可能怕你冲动,报仇心切,又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或许是如此。” 两人突然都一言不发了,他们躺在地上,各自望着月亮出神。 而在书房里,商誉辰也是无比落寞。 尽管他从没见过他的生母,可丹颖的功绩,却是实打实的被记录在了史册上。 他的皇位是皇帝赠与的,随时可收回,因此,逼宫造反是他唯一可行的路。 丹颖,萧漠翰,以及嘉城枉死的士兵和百姓,商裕帧他们都必须来拿命来还! 如此想着,眼底划过狠厉和决绝,‘咔嚓’一声,手中的毛笔断裂,墨水尽数溅落在了账簿上。 “殿下!殿下!出事了!” 天蒙蒙亮,忙碌了一夜的商誉辰才刚刚歇下,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他很疲惫和困倦,缓了许久才勉强睁开眼。 阑止连忙搀扶他起身。 “阑止?适才是谁在吵吵嚷嚷?” “回殿下,是看门的守卫。” “出什么事了?” 商誉辰只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脑袋昏昏沉沉。下一刻,却瞬间惊醒了。 “勤王复活了。” “复活?他都被顾姜一箭射穿了,怎么复活?” “属下也不知,他如今正在堂厅等您。” “那就让他等着。” “是!” 见商誉辰又倒在床上沉沉睡去,阑止也没有去搭理那个所谓死而复生的勤王,而是继续去做商誉辰先前交代给他的事。 城主府堂厅。 衣冠楚楚的勤王商奕辞端坐在下首处,手里端着一杯茶,平心静气的等候着商誉辰到来。 一旁的下人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也不知该不该害怕。 毕竟,太子说了,勤王是祸害江都的罪魁祸首,已经被顾大人几人合力诛杀。 那如今坐在这里的,究竟是人还是鬼啊? (本章完) 第0567章 商奕辞诡异复生 商奕辞从天蒙蒙亮,一直等到了日上三竿,商誉辰这才姗姗来迟。 “臣弟参见皇兄。”商奕辞起身,行礼作揖。 一反往日趾高气昂,今日的商奕辞温顺谦和,彬彬有礼。 商誉辰大步从他身边走过,心想商奕辞莫非是被借尸还魂了? 可商奕辞心脏被唐吟琛捏成了渣, 尸体也被烧的一干二净,又借哪门子的尸?还哪门子的魂? “勤王,免礼,坐吧。” “臣弟是戴罪之身,岂敢在皇兄面前落座。” 商誉辰如今看他一眼都觉得膈应,毕竟顾昀舒之死,是为了帮唐吟琛几人杀商奕辞。 可顾昀舒人也没了,商奕辞却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勤王这是从哪里来?”商誉辰想了想, 试探道。 “自然是从皇陵来的,臣弟听说七弟身受重伤,命悬一线,这才顾不得父皇命令,硬闯出皇陵,来见七弟最后一面。” “恐怕要让勤王失望了,小景还活的好好的。”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商奕辞脸上的欣喜一点不像作假。 但商誉辰却只觉得倒胃口,面无表情地说道:“勤王若是没事,还是继续回去守陵吧,本宫还要去赈灾,就不招待勤王了。” 商奕辞侧头:“皇兄今日似乎很不待见臣弟,臣弟尚有疑惑,烦请皇兄作答?” “说。” “臣弟来的一路上,听百姓们都在咒怨臣弟,道臣弟是什么江都祸乱的罪魁祸首,还变成了怪物,被苏少卿和顾大人几人一起杀了。请问皇兄,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商誉辰拧着眉看向他, 正欲开口,门口却传来了一道揶揄声。 “既然勤王殿下这么喜欢装,那不如下官送您一百个麻袋,您天天想装哪个就装哪个,晚上就寝也不用出来。毕竟皇陵阴寒,您躺麻袋里,还能取暖。” 萧楚泓和苏蓁一起走了进来。 “苏蓁?”一看见苏蓁,商奕辞脸色终于有了波动。 “正是下官,勤王殿下,几日不见,您在阴间过的可还好?” 话刚出口,商誉辰和萧楚泓差点笑出声。 “放肆!你竟敢咒本王!” 商誉辰摆摆手,下人们立即全部退下了。 苏蓁见状,凑到商奕辞跟前细细打量他的五官,一个没忍住,还伸手在他脸上摸了几下。 商奕辞好像被他的举动吓到,往后退了一步。 “苏蓁!你疯了?” 毕竟苏蓁出了名的好男风,他怎能不怂? “这手感是人皮没错啊。”手指又在商奕辞衣服上擦了几下, 这举动让商奕辞更恼火了, 他都没嫌弃,苏蓁还敢先嫌弃他? “废话!本王脸上不是人皮还能是什么?” “您就别装了行不?这里都是知情人,咱们开门见山,你死而复生,又跑我们跟前来晃悠,就纯粹是想膈应我们?” “你胡说八道什么?本王什么时候死过?” 商奕辞恼羞成怒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是在做戏,这让他们更迷惑了。 商誉辰说道:“勤王,你前些日子说苏少卿当街杀人,还要本宫放你出来,说要带我们去鹤辞山抓人,有许多人都可以作证。” “苏少卿当街杀人?杀谁?他在街上杀人,本王怎么能知晓?你们莫非是在做梦?皇兄,请你立即发布告示,替臣弟正名!” 商誉辰:“” 商奕辞勾结妖族,并没有确凿证据。 他们虽然亲眼所见,可前提是商奕辞真的变成怪物被杀了。 可如今,人家好端端的就在这里,说不定一路过来,已经被很多人瞧见了。 他们总不能硬说商奕辞是个死人。 苏蓁看向萧楚泓,然而他却摇了摇头。 他们面前的商奕辞,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连萧楚泓也没有察觉出异样。 如此诡异的一幕,令气氛霎时降至了冰点,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难不成,他们见到的真是幻觉? 泣鳕兽被杨焕之抓去放血了,也无从验证。 商誉辰想了想,说道:“你先回去,本宫让人查证过后,自然会还你清白。” “那可不行,若臣弟回到皇陵后,皇兄手底下的人一辈子查不出真相,臣弟总不能一辈子背负着这莫须有的罪名吧?” “太子殿下,不如就让勤王先住在城主府里。”苏蓁提议道。 她冲商誉辰眨了眨眼,暗示先将商奕辞留下。 不论他是人还是什么东西,放眼皮子底下看着也好。 商誉辰点头:“苏少卿,勤王之事就交给你重新彻查了。” “是,下官遵命。” 苏蓁和商誉辰一唱一和,也不管商奕辞乐不乐意,就直接把事儿给敲定了。 “勤王,本宫要外出,你暂且住在西厢房那边。” “是,多谢皇兄照料。” “嗯。” 随后,商誉辰就带着阑止先行离开了,留下他们三人面面相觑。 苏蓁对他可没个好脸色,想起顾昀舒的死,她就一肚子火气。 牵起萧楚泓的手,也直接撤了。 等他们走后,商奕辞负手而立,左手摩挲着右手手腕,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离开堂厅后,苏蓁和萧楚泓寻了一匹快马,策马去了城郊。 被隔离的百姓都聚集在那里,杨焕之和唐吟琛正带着一众医师给百姓们分发解药。 至于那些稻草人,将泣鳕兽的血滴上去,立马就变回了活人。 只不过他们许久没吃饭,有些饿得虚脱了,喝了粥后,脸色都好了许多。 苏蓁来到一处营帐内,找到了正在酣然入睡的泣鳕兽,拎起它的耳朵使劲摇晃,终于把它摇醒了。 泣鳕兽敢怒不敢言,只好眨巴着那双大眼睛装委屈。 “说!商奕辞究竟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没死?” “谁是商奕辞?” “就是那个在庙里想要吸取百姓魂魄的男子。” “原来是他啊,就是他找了那些蚁妖啃食我的血肉!可恶!但是,那个坏人不是已经被你们杀了?” “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啊?那晚在庙里,究竟是真的还是我们都有了幻觉?他怎么没死?他凭啥不死!” (本章完) 第0568章 正四品司尉府卿 苏蓁好像被气的不轻,来回拉扯着它的耳朵,似乎想把它撕得粉碎。 其他人也不敢吱声或上前阻拦,生怕苏蓁怒气上头,连带他们给一起撕了。 “我可以拿命担保,他绝对死的透透了!连轮回都进不去那种!” “那你去死吧,他还活的好好的!” 泣鳕兽:“” 唐吟琛看够了乐子, 说道:“榛子,他不可能没死,他的心都被我捏爆了。除非,那一夜出现的人,压根儿就不是他。” “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会不会”唐吟琛偷瞄了一眼商婧尧,小声猜测道:“他会不会没死透,也弄了一个分身出来。” 杨焕之说道:“他是人是鬼, 是分身, 是怪物, 是借尸还魂,都已经不重要了!他真是怪物,总会露出破绽,大不了我们再杀他一次。可我们没有证据来佐证,旁人就会说太子造谣,诬陷兄弟!” “老杨,你说什么胡话呢?太子殿下可是东宫储君,就算是错了,那也是对的!再说了,勤王如今只是一介庶民,天高皇帝远,我们直接把他弄死,回去跟皇上说他死于瘟疫,或者被洪水淹死了,不就得了。” 苏蓁翻了个白眼儿:“您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法子?” “那你说咋整?自从徐家那事儿我就看出来了,商奕辞那小王八犊子绝对不是好东西,反正他死了不就行了, 我们拿尸体交差,管他是不是幕后黑手呢。” 苏蓁摇头,“我觉得羊羔说的有理,但如今山也没了,寺庙也没了,我们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凭啥?我不服!” “不服你去杀呗,我们没人拦你。”苏蓁耸耸肩,无奈道,“他再是个庶民,那也是皇帝儿子,万一他又没死成,给贵妃和他外祖传信,跑皇帝面前参你一本,说你杀皇子未遂,那估计你们家得株连九族了。” “呸!诛小爷九族?那么能耐,咋不诛小爷十族?” “你有种去皇上面前说这话,我保证你们家第十族会在黄泉对你夜夜膜拜酬谢。” “” 蒙着面纱的商婧尧思来想去,开口打断了他们继续吵吵闹闹。 “会不会在我们回来之前, 他已经进入了冰棺?” 苏蓁直接否了她的猜测:“不可能, 吕清林已经用自己的命告诉我们, 活人入棺, 只会变成怪物。至于死人复生,也只是传说,我们没有见过。我想,他手里一定还有另一件宝贝。” “什么宝贝?会不会是不死药?”唐吟琛好奇的探过来脑袋,一脸向往。 “我要是知道,就直接上手去抢了,还能在这儿跟你唠嗑?” “喔也对” 往后几日,商奕辞在是苏蓁等人的监视下,没有做出过任何奇怪的举动,待人温和有礼,还积极参与救灾,吃苦出力的活儿一点没少做。 倒像是死了一次后,心都由黑转红了。 尽管百姓们都对他少了偏见,可苏蓁并不觉得这是好兆头。 起码从前,商奕辞是只坏到了明面上的恶狼,可如今反倒像只藏了绵里针的乖乖虎。 可虎就是虎,死一万次也不可能变成金丝猫。 接下来一连好几日,苏蓁都没再注意过商奕辞了,好像彻底把这个人忘到了后脑勺。 莫修拿到苏蓁给的图纸后,立即交给了族人去钻研,并且安排改名易俗的事宜。 苏蓁和陶永济等人整日跟灾民们混在一起,教他们搭建更加稳固耐用的新型房屋,还有新农具的使用法子,以及栽种贺岚给的种子。 百姓安居乐业,比预想的要顺利了太多。 人们走在街上,发现了许多新奇的小吃和消遣物件儿,那些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让他们将痛苦逐渐忘却。 接连经历了数番灾害的江都,终于朝着好的那一面延展。 甚至按此趋向,等到秋收时分,百姓和江都只会越来越富足。 而苏蓁对江都的改革,令她声名大燥,城里的商人对她手里各式各样的新奇东西红了眼,每一样拿出去都可以获取暴利。 城主府的门槛儿都快被那些人踏破了,苏蓁倒是来者不拒,只要钱到位,配方和图纸都好商量! 不过也仅限于商用的物件儿别的就甭想了。 在江都灾后重建进行的如火如荼时,朝廷的补给接连送到,并且,还伴随着数道圣旨。 圣旨内容,商裕帧应允了商誉辰和苏蓁对江都的一切改革,其中包含了商誉辰和莫修的契约兑现。 另外,对众人论功行赏,苏蓁从六品少卿,直接晋封为正四品司尉府卿,执掌司法刑狱。 故去的顾昀舒被追封为定江候,赐皇陵衣冠冢。 而顾昀舒能入皇陵,众人都颇为震惊。 靖王清除江都恶吏,免除百姓灾苦,特赐江都为其封地,赐代天巡狩之责,可先斩后奏,另有赏赐无数。 商暮景是所有皇子里面,第一个拥有封地的,虽然江都经历了天灾人祸,可这块地依然是整个洛祁最为富饶的地界之一。 唐吟琛和杨焕之也被破格提拔,顶了苏蓁原先的位子,被赐了六品少卿,他们和身为五品千户的御长清,都莫名其妙成了苏蓁的直系下属。 靳连从百户晋升为了司尉府衙副使,官居从五品,仅次于苏蓁和御长清之下。 至于早就消失不见踪影的公子誊,商誉辰不知他究竟是善是恶,并没有上报功绩。 其余人等有功则赏,有过必罚。 唯一让众人又惊又怒的其中一条旨意,是皇上居然特许勤王回京都! “太子殿下!勤王摆明了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我们绝对不能带他回江都啊!” 书房里,唐吟琛大声嚷嚷,那股子火气都快把房子给烧着了。 “父皇说了,勤王守陵三月有余,静思己过,救济百姓有功,准其返回京都勤王府邸。再禁闭一月,以观后效。” “救济百姓?救个屁!救人没见着,我就瞧见他杀人了!真让他回去!顾大人和那些百姓不就白死了?老杨的伤不就白受了!” (本章完) 第0569章 临启程乐不思蜀 不甘心的不止唐吟琛一个人,但他们不知,商奕辞必须得回去。 商裕帧正值壮年,商誉辰若一人掌控朝堂,时日久了,必然会把商裕帧架空,与摄政王无异。 于皇家而言, 此乃大忌。 即使是东宫储君!商裕帧也绝不能容忍! 因此,他才把江都给了商暮景作为封地,再召回商奕辞。 等商暮景整顿好江都,商奕辞也已经在朝中重新扎稳了脚步。 即使如此,商暮景有了封地,依然无召不得入京。 一举多得, 商裕帧的算盘打得可真响, 他们在江都都能听的到! 转眼三月已过,江都城终于迎来了秋收之际。 水坝早已建成, 庄稼地里也迎来了大丰收,原野的七十二部族也迁出了六七成左右,百姓们家家户户在新房前挂起了红灯笼,放起了烟花和爆竹。 在几个月前,他们曾想过,估计挨不过这个冬季了,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逢凶化吉。 是夜。 商誉辰下令,给百姓们挨家挨户发放方糖和铜币,扎龙起舞,点河灯祈福渡厄,四处一片热闹欢腾繁华兴盛的景象。 今夜取消了宵禁,全城张灯结彩,灯火冲天,一盏盏写有祈福语的孔明灯飞向天际。男女老少行走在大街上,人潮鼎沸,小贩们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酒肆瓦舍里各式花样的新奇菜品和点心层出不穷, 宾客络绎不绝。 一楼为平民区,二楼往上则为贵宾区,所有百姓皆可享用。 若有人对一楼的平民挑衅侮辱,官府可直接派人缉拿。 “蓁儿!快来!我买了可乐和炸土豆片!这羊肉串也好香啊!我买了五十串!快来吃啊!” 商婧尧决心抛却过去身份,以苏蓁义妹苏显儿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她在长街上肆意欢快的到处乱窜,织兰紧跟在她身边,生怕把人跟丢了。 唐吟琛和杨焕之手里提了大大小小一堆牛皮纸袋,两人苦着脸走在后面。 “榛子!你就不能管管你家妹子?她现在名义上可是你的义妹,如此跳脱,丢的可是你的脸面啊!” “丢就丢呗,她欢喜就好。” 苏蓁一只手牵着萧楚泓,另一手里拿着辣条吃的津津有味。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也足以让江都经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百姓们都不用再承受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将异世界里见过的东西都记在了脑子里,虽然她那时只是一个残破的生魂,可也因此,能去许多寻常人不能去的地方。 她手上的无数底牌,令她的眼界和野心,绝不仅限于这小小的江都一偶 路过摊位的那些小吃, 既熟悉又陌生, 若非身边人的服饰,苏蓁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异世界,仍在孤身飘荡。 握着她的那只大手忽然紧了紧,她扭头轻笑,二人相视无言,却又仿佛道尽了千言万语。 是啊,她已不是从前那般落魄了,她已经重生了 商誉辰和商暮景在他们不远处,他的一双眼一直落在那两只十指相扣的手上,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情愫再次滋生渐浓。 “三哥?”商暮景小声唤道。 “嗯?” “你果真不悔?” “悔有何用?” “你就没想要争上一争?” “我即使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立一个男子为太子妃,甚至将来立他为后,可我不能保证,后宫只有他一人。历朝历代,也有皇上自称寡人。坐在巅峰高位,身不由己,高处不胜寒,自然是孤家寡人,可这皇位,我又不得不夺。” 商暮景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你去看着婧显儿,她性子烈,明日就要启程回京都了,别让她又惹出事儿。” “是,我这就去。” 目光越过川流不息的人群,见那姐弟二人玩得不亦乐乎,商誉辰心里却满是惆怅。 耳边人声嘈杂,恍然间,他仿佛瞧见一个儒雅俊俏的青衫书生,正在前方不远处负手而立,单手执书卷,正施施而行,笑着朝他走来 “顾姜” 泪意上涌,仰头望月,似乎想努力将眼泪逼回去。 “阿烨。” 商誉辰蓦然回神,原来是苏蓁,她手里提着一盏橘黄色的宫灯,柔和的光亮在她的侧脸处映出一片橘色光影,衬得她五官和面部棱角有些柔和。 “阿烨?” 苏蓁又唤了一声。 “嗯?蓁儿?” “你怎么忽然不走了?可是觉得夜市聒噪?方才见你和靖王嘀嘀咕咕,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商誉辰顿了顿,说道:“蓁儿,你若身为女儿身,只怕这人间女子,绝不及你半分姿容。” “咳咳咳咳咳咳咳!救救命” 唐吟琛正喝着可乐,闻言差点呛死,眼神惊恐的后退了一步,难道太子猜到苏蓁是女子了? 他反应如此激烈,换来了苏蓁一顿鄙夷嫌弃。 杨焕之将唐吟琛拖走后,苏蓁才说道:“小爷若是女儿身,那些姑娘家啊兴许只能去梦里寻她们朝思暮想的梦中情郎了。” “如今不也如是?有何异?”商誉辰瞥了一眼萧楚泓,笑着调侃道。 “当然不一样了,我想逛红楼楚馆,他也得能拦得住我才行啊。” 萧楚泓脸色‘唰’地变了,商誉辰大笑了两声,摇着手里的扇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后颈的衣领忽然被人拎起,将苏蓁绕了半个圈儿,对上萧楚泓的眼神,她心虚地笑了笑。 萧楚泓正要开口训诫,她连忙将手里的辣条一股脑都塞进了他刚张开的嘴里,身形一闪,就从外袍里钻了出来,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萧楚泓拿着苏蓁空荡荡的外袍,嘴里还塞着苏蓁吃了一半的辣条,满脸愠怒又无可奈何,这般滑稽,引得过往路人频频发笑。 往后一整夜,通宵达旦,划船游湖,飞天入江,玩的好不快活,众人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次日。 江都城内万人空巷,百姓们一路高歌欢呼,恭送太子一众人等。 有的百姓们还抹着眼泪,毕竟同甘共苦了三月有余,自然心有不舍。 (本章完) 第0570章 立石碑纪念功绩 以靖王商暮景为首,陶永济和莫修率原野七十二部族的首领,聚集在城外,俯身行礼作揖,恭送太子回京。 商誉辰褪去了常服,着太子装束,端坐于马车内。 苏蓁等人身着劲装, 腰佩武器,骑马护在商誉辰的马车外围,其余士兵带着剩余物资跟在后方。 浩浩荡荡数百人,终于要启程回京都了。 商誉辰说了一番贺词,又强调了一些重要事宜后,马车轱辘转动,咕噜咕噜开始前行。 在路过护城河时, 他们见到了一座高大的石碑,上面刻画着商誉辰苏蓁和顾昀舒等人的功绩。 石碑旁, 立着一尊束身装扮人形,那人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依稀能辨其天人之姿。 苏蓁等人不可能真的劳民伤财,让太子派人给他们也建造人像。 此次救济灾民,有许多的改革策略都是顾昀舒在时提出的,他们不过是将其实施罢了。 而苏蓁所行的商业改革,在她抛出大量零食和小吃配方,以及新奇玩意的制作图纸后,每日集市和夜市上都是人满为患。 有太子坐镇江都,他们自然不敢哄抬物价,三月过后,许多平民百姓也能自己钻研出成品,物价自然无法上涨。 至于江都城里的富贵人家,苏蓁还推出了口红香水面膜等一系列化妆品和护肤品。 为此她还特意盘了一家三层楼的铺子,并交给了青鲤打理。 虽然青鲤是只妖,可她的商业头脑半点都不弱,在苏蓁教了她后世计算方法后, 她更显得游刃有余。 不过,把她丢在这江都,她自然不情愿,可最终还是没能禁住苏蓁的撒娇和软磨硬泡。 于是,带着手底下一众小妖,青鲤下定决心要大展宏图,争取早日将分店开到京都去。 被丢下的可不止青鲤一人,商暮景站在城楼上,望着那上百人愈发远去,眼眶里噬满了泪水。 “王爷,我们江都虽然比不上帝都,却也不差,而且,您在江都,说不定还能长命百岁,回去可就不一定了。” 书雅立在他的身旁,望着太子等人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个小黑点儿,心里也有些不舍。 她这几个月也变了许多, 没有从前那么骄纵跋扈了, 她也总觉得,好像忘了许多事情。 “三哥说了,等他登基,就会接我回家。” 商暮景抽着鼻子,分明很委屈,却又倔强的咬牙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个尚未及冠的小小少年。 偌大的江都城里,竟没有一个至亲之人。 “那个冷冷清清没有人情味儿的皇宫,也算是家?” 书雅好歹也曾去过皇宫,律例严苛,规矩繁多,行差就错半步,脑袋就丢了,她一刻钟都不想在那儿呆着。 “有母妃和三哥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既然你这般舍不下,那不如,让太子登基后改江都为帝都,如此,你也不用离开你的封地了。” 商暮景倏地止住了泪意,眼神带着怀疑地打量着书雅:“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书雅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微微侧头躲避他的打量。 “起风了,你的伤还没完全恢复,我派人送你回王府。” “等等!你还没回我话呢!” 书雅没有接他话茬儿,搀扶着他朝城楼下走去。 返回京都途中,苏蓁也没有闲着,又拿出了一副纸牌,带着士兵们打起了牌。 商誉辰坐在篝火前,见此情景,不由得说道:“蓁儿,我们此次带回的物资里,有许多关乎前朝诸多朝臣的罪证,我们万不可大意。你教他们打牌,玩物丧志,容易误事。” “没有大意啊。”苏蓁朝嘴里塞了一口烤鱼,轻飘飘地继续说道:“要是那些人敢按捺不住,我保证他们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来多少咽气儿多少!” “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放了点好东西。” “你下毒了?” “当然没有!小爷我像是那么恶毒的人?甭问了,反正到时你就知道了。”苏蓁咧嘴一笑,露出了她那一口齐整的白牙。 负责看守物资和证据的士兵闻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袭遍全身,想离这马车远一些,又怕出差错。 论起恶毒手段,苏蓁称天下第二,没人敢称天下第一了。 苏蓁酷刑拷打江都官吏,那些人被抬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偏偏苏蓁还笑的一脸纯真无害 搜集到的整整几辆马车的罪证,都是出自苏蓁之手啊。 “来来来!喝酒喝酒!兄弟们放心吃放心睡!绝对没事儿。” 在场之人,除了唐吟琛和萧楚泓外,没人瞧见她到底对那几辆马车做了什么‘好’事儿。 深夜,商誉辰回了马车歇息,除了巡逻的士兵外,都各自回了营帐。 三更时分,他们突然听到了几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奇怪的声响,令人头皮发麻,不过几息,就彻底没了声儿。 靳连和阑止急忙敲打商誉辰马车的窗户,见他推开车门钻出,平安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太子没事,那就是物资那边出事儿了。 等他们赶到时,只见苏蓁正蹲在地上,拿着树枝在拨弄着地上什么东西。 唐吟琛几人一脸幸灾乐祸,他们手底下的士兵们则在一旁作呕。 凑近一看,只见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和黑色的衣服碎片,推开车门,入目所及,除了放置罪证的箱子,便是破碎的白骨。 靳连不禁爆了一句粗口,睁大眼睛死死盯着苏蓁。 “你不会在马车里放了行军蚁吧?” 苏蓁笑眯眯的点了下头。 靳连见状,一蹦三尺高,远离了马车数步。 那些行军蚁都成妖了,他们才听见音儿,那几个小贼居然就被吃的只剩下骨头了。 他怎么能不害怕 “靳副使,你别怕,这些都是我驯化后的,不会随意伤人的。” “驯化?怎么驯化?”靳连俨然不信她,就连其他人也远离了她数步。 “这可是秘密,怎么能告诉你呢。” 苏蓁当然不会告诉他渡灵丝的存在,上古凶兽她都能收服,更何况区区几只蚂蚁。 这一卷的故事到此为止就结束了,决明杵其实只是引子,串联起了许多人之间的关系和两世纠葛。冥皇薄意暄,起死回生的商奕辞,喻子晔的下落,江行和芙蕖花,月娘和覃止,尹深和糜夭,顾昀舒和姒离,还有许多角色,他们的故事都会在后续揭开谜底。还有一直出现在回忆里的了尘,贯穿了整个故事的男二,估计也快出场了。感谢大家的一路的陪伴,这几天连续爆更,终于把这一卷完结了。明天起,就是新的征程了! (本章完) 第0571章 反弹琵琶剑器舞 太子归京,文武百官和百姓们都聚集在了城门外迎接。 一番寒暄客套,商誉辰一行人终于入了京城。 带回来的物证,商誉辰交给了御长清,命其彻查严查,凡涉案之人,若查实结党营私, 贪赃舞弊,一并上奏,交给皇上处置。 回了京都,即是天子朝臣,生杀大权又落回了皇帝手里。 皇宫里早已备好了庆功宴,商裕帧坐在上首处, 对商誉辰好生夸赞了一番。 商誉辰起身作揖, 举杯道:“儿臣多谢父皇夸赞,只是此番功绩,不止儿臣一人,儿臣愧不敢当。” “是啊,多亏了诸位爱卿,江都灾情才能得到有效治理对了,苏蓁何在?” 苏蓁闻言,淡定起身,拱手笑道:“皇上,臣在。” 苏蓁和萧楚泓两人,自第一次见到皇上至今,从未下跪行礼,这一举动早已引得朝臣不满。 藐视皇权,罪过株连九族。 可偏偏皇上特许,他们也没法子。 “苏卿功在社稷,这几个月来,辛苦了。” “谢皇上关怀。” “朕听说,苏卿在江都大肆发展商业,还让原野七十二部族出山经商?” “回皇上,确有此事。” “那些图纸朕已经见过了, 新型农具机关精巧又实用,苏卿果然厉害。” “皇上过奖了,不过是些小玩意罢了。” “利国利民的小玩意,却能帮国家发展农业改革。苏卿这般人才,朕倒有些后悔将你放在司尉府衙执掌刑法了,苏卿可有心思参与朝政?” 商裕帧此话一出,殿内文武百官都变了脸色。 皇上一向偏爱苏蓁,尚未及冠就已经让其坐上了正四品司尉府卿的位置,如今这么说,难不成还想让苏蓁封侯拜相?! “承蒙皇上厚爱,不过司尉府衙挺好的,臣散漫惯了,忧心不了家国大事。” “既然如此,朕也不好强人所难了。” 商裕帧笑了笑,便摆摆手让苏蓁和商誉辰坐下了。 随即又对所有有功之臣一一赞赏了一番。 苏蓁一直低头饮酒,看不清眼底深意。 商裕帧生性多疑,她可以入朝为官,却不能参政。 毕竟她身后是太傅府和东宫。 不过, 她不入朝堂, 不代表她不能隐在暗处操控朝局。 殿中, 阿谀奉承和虚与委蛇的声音不绝于耳,苏蓁觉得有些烦闷,拿起桌上的酒壶,孤身朝外走去。 萧楚泓落座于她的对面,见她从侧门离开,也跟了上去。 坐在湖边凉亭,吹着凉风,苏蓁清醒了些许, 树影婆娑,秋意渐浓,树叶逐渐泛黄,苏蓁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细细摩挲着纹路。 良久,轻叹了一口气。 右手五指微微弯曲,金光闪现,锦宣从手心里浮出。 埙不同于琴箫,音浊而质朴。 埙声初起,仿佛有着一种穿透了古今的共鸣回音,直击魂之深处,哀而不伤,淡雅而深切。 音转,闻者仿若能身临其境,在曲调转至高昂时,似有敌方千军万马兵临城下。雁过长空,将士们豪情满怀,心系家国荣辱使命,于战场上奋勇厮杀,保家卫国。 忽然,悠扬的琵琶声响起,与苏蓁的埙曲相融。 她稍稍一愣,一埙一琵琶相辅相成。 鼓声,雁鸣,两军激战,暴风肆虐,弓弩破长空。 琵琶的模拟音色增添了感染力,悲壮的旋律犹在耳畔。 战曲大气辉煌,气势激昂。 邵华殿内,商裕帧和文武百官都听到了这首曲子,那高昂的战歌曲调,让他们心里升起了一股狂热的念头。 披战甲,握长到,上战场浴血杀敌。 一曲终,苏蓁收回了锦宣,眼神闪烁,朝着湖对面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子正坐在对面的凉亭中。 怀抱琵琶,人面桃花。 苏蓁拱手,微微颔首。 对面女子起身,怀抱琵琶行礼,予以回应。 苏蓁眼力极好,一眼就认出了对面女子的身份。 是御卿晚是喻子晔心心念念许多年的御卿晚。 她终究还是入了宫,做了皇帝的妃嫔。 归京途中时有传闻,皇帝在选秀那日,一眼相中了京都双姝之一的御卿晚,直接册封为晚妃。 反弹琵琶,摇曳生姿,水袖剑舞,名动天下。 早在她入宫之前,便有无数少年郎为其争破了头,每日提亲的媒婆将御府挤得人满为患。 如此天降才女,却也逃不过被锁在这深宫之中。 当众人闻音赶来时,苏蓁和对面的御卿晚都不见了踪影。 可如此天籁,除了御卿晚,没人能再弹得出来。 苏蓁隐藏在暗处,一路尾随,跟着御卿晚回了她居住的宫殿。 在回了殿内后,御卿晚让宫人沏好茶后就都退下了。 倒好茶水后,她望着门口,嫣然一笑,柔声道:“苏大人来都来了,不如大大方方进来。” 苏蓁也不矫情,大步便踏入了殿内。 随意扫了几眼,到处都是名贵的摆件儿,这屋里所有东西,都是花了大心思的。 “看来,皇上对娘娘很上心啊,如此恩宠,下官恭喜娘娘了。” 自从上次宫宴一别,御卿晚不论是音容相貌,亦或身姿仪态,都和从前不一样了。许是日子太滋润,身形也不再如从前那般瘦削娇弱,稍微丰腴了些,但也恰到好处。 身为一宫之主,面上多了些威严和雍容华贵。 “苏大人客气了,大人请坐。” 苏蓁落座,轻抿了一口茶水。 “不知晚妃娘娘半夜将下官诱至宫内,有何事要交代?”苏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苏大人果然是个爽快之人,本宫听说,大人通晓天文地理,可掐算古今未来,于是,想请苏大人给本宫算上一算命数。” 苏蓁挑眉:“娘娘说笑了,下官若有这等本事,早就去戗行当国师了。不过手相和面相,下官倒是会看一些。” “哦?那劳烦苏大人替本宫看上一看?” 御卿晚掀开手心,盯着苏蓁。 苏蓁玩味一笑,凑前细细查看,半晌后说道:“娘娘天生贵命,只要能平安活着,好福气在后头。” “大人只看出了这些?” “自然还有下官还看出,您有母仪天下之命,不过” “不过什么? “娘娘您克夫” (本章完) 第0572章 苏蓁欲折辱齐弯 苏蓁的语气很冷,脸色很难看,所说之话像是真话,又像是随口胡诌。 御卿晚发怒,使劲拍了下桌子:“苏蓁!你大胆!竟然敢诅咒皇上!” “下官不敢,皇上是天子,自然不会被克死, 可旁人就说不定了。” 说罢,苏蓁冷着脸起身,就要朝外走去。 “站住!” “娘娘还有何吩咐?”苏蓁没有转身,语气冷淡。 “是谁死了?是不是他出事了?!” 苏蓁能听出她话音里的颤抖,冷哼一声:“娘娘既然入了宫,宫外的人都与娘娘没有干系了,旁人是生是死,是婚嫁再娶,亦或孤独终老, 都与娘娘无关了。” “” 御卿晚不语,苏蓁直接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刚来到殿外,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正立在宫墙下。 两人朝邵华殿的方向走着,身后的影子逐渐被拉长。 “你何必来走上这么一遭?这么好管闲事,你怎么不去开个济世堂,把你的家底儿都分给穷苦百姓。”萧楚泓无奈道。 “臭狐狸你少在这儿道德绑架我,我只是想亲眼瞧瞧,被那个傻子捧在心尖尖上的人,究竟值不值得他付出。” “那你找到答案了?” 苏蓁摇头:“御卿晚容貌倾城,舞姿上乘,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只可惜,她不爱喻子晔。” “可她也不爱皇上,更不爱皇权富贵。”萧楚泓笑道。 “嗯,是啊。” 御卿晚从小时候起就在学习宫里的规矩,包括礼仪姿态,皇上的喜好和忌口,她整个人都像是给皇上量身打造的贡品。 当苏蓁说起御卿晚克夫时, 她也只是恰到好处的流露出愤怒。 可当她听到喻子晔出事时,眼里的慌乱恰好被苏蓁捕捉到了。 “听说,她在宫里并不好过,每日都在被人算计,吃了不少苦头。” “那又如何?难道你还要看在喻子晔的面儿上帮她一把?” “不,她不需要。” 苏蓁叹气,御卿晚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小丫头了,她在宫中数月,步步为营。 从末昇传给她的信可知,御卿晚的手段早已今非昔比了。 虽然只是四妃之一,可凭借着皇上恩宠,稳压余贵妃一头。 对待皇后,晨昏定省,专心侍奉,比皇后宫里的宫女还要细心,哄得皇后也偏向于她。 至于那些小妃嫔们,能拉拢的,就宽厚待之。 如若不然, 利用各种手段让她们自相残杀。 而御卿晚自身则被撇的一干二净, 清清白白。 当宫宴结束, 宫门也快落锁了。 朝臣们喝的醉醺醺的,被自家下人们搀扶着上了马车,各自归家。 苏蓁和萧楚泓等人告别之后,就坐上了太傅府的马车一起走了。 马车咕噜咕噜的朝前走着,马车里,苏庭邺和苏蓁相视无言。 半晌,苏庭邺先打破了寂静。 “蓁儿,你瞧着有些瘦了,这几日在府上歇着,别再到处乱跑,好生补补。” “嗯,谢谢爹。” 苏蓁对着苏庭邺,态度比之御卿晚还要平淡。 “这些日子,你娘身子一直没有好转,听说你回京,就忙着拾掇家里,准备了好些你喜欢的吃食。” “嗯。” 苏蓁的冷淡,激起了苏庭邺的火气:“逆子!你这不咸不淡的样儿,是要在你爹我面前摆谱儿不成?” “孩儿自然不敢,只是,您有了新的美娇娘,我有娘亲一个人惦记,也足够了。” “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看来爹是敢做不敢认了?您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您金屋藏娇?” 他们已经数月未见,苏蓁心里自然是思念他,也没想过一回来就起争执,可一想到燕惠然缠绵病榻,苏庭邺却养了个外室,她就压不住火气了。 “蓁儿!弯儿她” “爹,我知道您要说什么!不就是为了那个私生子?我是您的嫡长子!庆阳虽然是庶出,可他也是名正言顺上了族谱的!您可倒好,外出一趟,弄了个私生子回来!” 苏蓁疾言厉色的一番指责,让苏庭邺老脸一红,有些下不来台。 “放肆!你个逆子!居然敢以下犯上指责父亲!出去一趟混了个四品官,你倒是长能耐了!” 抬手一巴掌就要扇到苏蓁脸上,可最后一刻又硬生生止住了,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不停地喘着粗气。 苏蓁蹙着眉头帮他顺气,却被苏庭邺推开。 “给老子滚一边儿去。” “爹!您可是文臣!不能失了儒雅之气!反正,我不管您怎么说,只要我娘是您的正妻一日,那个罪臣之女,绝不能接到府里!您心里应该有数儿,这不止关乎您个人,还有太傅府满门荣辱和命途。我明摆着告诉您,我已经彻底和太子绑在一起了,但勤王被召回了京都,如若齐弯的事儿被大做文章!我们和太子都会有事。” 苏蓁说完,意料之外,苏庭邺竟然没有发怒,反而转了话头,拧着眉问了一句。 “你和萧楚泓当真情投意合?” “怎么忽然问孩儿这个?” “你且先说是或不是!” “是!孩儿与萧将军至死不悔,非君不嫁。” 苏庭邺听完,沉默良久 “蓁儿,齐弯之事,你就不要瞎掺和了。” “这怎么能是瞎掺和呢?其实,您想把她接到府上,也不是不可。我也可以在娘亲面前帮您说好话,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其一,她得换个身份和名字,如若泄露,您必须立刻把她逐出家门。其二,您不能许她姨娘之位,顶多是个通房。其三,她的儿子,除非在及冠后取得功名,才能入族谱。您呢,去同她说说,她若愿意,您明日就派人告知一声,让她自己从侧门入府。” 苏蓁所提三个条件,无一不在折辱齐弯。 说白了,一旦出事,苏府可以随意把齐弯弃如敝履。 比丫鬟高等一些的通房,孩儿岂能入族谱! 除非,把孩子记到燕惠然或其他姨娘名下当然,这就甭想了,简直痴人说梦! 可等十几年后考取功名,怕是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本章完) 第0573章 娶为妻,奔为妾 而对于女子来说,娶为妻,奔为妾。 娶妻,当以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从正门迎入府中。 纳妾,抬轿从侧门而入。 可苏蓁让齐弯自己从侧门进来, 连顶轿子都没有,便是摆明了羞辱。 果然,苏庭邺有些不满:“蓁儿!齐弯虽然是罪臣之女,可曾经好歹也是名门闺秀,她的父亲” “爹!您打住!她的父亲是不是好人,您不知,我也不知, 您若信我, 我明儿个就停止休沐, 回去司尉府衙复工,翻查旧案。真是冤案,我也不会公报私仇,一定替她爹翻案!可是!她爹是她爹!她是她!在碰见她之前,您知道她是什么人?至于那个孩子,不过一夜而已,那么巧就有了?您真的验过亲了?” “这滴血认亲,总不至于有假” 苏蓁无语,摇了摇头。 “爹,咱爷俩也别争了,没意思。您也可以不去说,大不了就当外室养着呗诶,马车停了,到家了,您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我先去瞧瞧祖母和娘亲。” 苏蓁径自下了马车,此时已近深夜,燕惠然被苏慎儿搀扶着站在门口张望。 见马车停下, 她们连忙朝着这般疾步走来。 “娘!娘!诶呀!您慢点儿!” 苏慎儿连忙拽住了她,给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娘亲!长姐!我回来啦!” 熟悉的声音传来,一道白色身影飞奔而来,扑进了燕惠然的怀里。 燕惠然泪眼朦胧的摸着苏蓁头顶的发丝,眼里满是欣喜和欣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更深露重,您身子骨不好,就别在外面呆着了。我和长姐送您回去。” 燕惠然握住了她的一双手,哈了几口气。 “这几日,京都接连下雨,你连续奔波,定然是累了,娘给你熬的汤还在炉子上热着。等你喝完,去瞧瞧你祖母,她当初知道你连夜离开,好几日都没有歇好。” 听着燕惠然的碎碎念,苏蓁不禁红了眼。 待他们母女三人进了府门, 苏庭邺也从马车出来:“哼!这个逆子, 数落完我居然又跑去惠儿面前一副孝顺做派!” “老爷,您真打算一直避着夫人?”末竹说道。 “再等等。”苏庭邺背着手朝府里快步走去,又吩咐道:“方才在马车里,蓁儿说的你都听到了,去按她说的告诉齐弯。” “是!小的这就去办。” 末竹走后,苏庭邺怪笑一声,朝着书房走去。 苏蓁已经好多日没有睡得如此舒坦了,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昨日夜里看过燕惠然和祖母后,苏蓁洗漱了一番就歇下了。 伸了个懒腰,才慢慢悠悠从床上爬了下来。 衣架子上摆着一套崭新的官服,上面的图案和色泽与从前的有些差异,料子也精致了不少。 苏蓁歪着脑袋想了想,走向了外间。 虽然她昨儿个夜里说了要替齐弯父亲翻案,可也没必要那么勤快不是? 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餐食,另外的托盘里放置着一块腰牌。 随手拿起翻了两下,一面刻着【司尉府卿】,另一面刻着【苏蓁】。 吏部速度还挺快的嘛 在苏蓁正大快朵颐时,门被推开了,末沉一蹦一跳的进来了。 “蓁儿。” “沉沉!来!坐坐坐!” 苏蓁拍了拍身边的位子。 末沉坐下后,喜滋滋地说道:“蓁儿!那个勾引你爹的女人果然来了!你们人族女子不是很看重礼义廉耻的吗?你这般羞辱她,她还敢来,真不知是你老爹魅力大,还是太傅这个名头吸引人。” “喔,她来就来呗。吩咐下去,只准按照通房的待遇,谁敢越界,直接赶出府去。” “好!”末沉搔了搔头,说道:“蓁儿,不然我搬去霁月坊和月娘姐姐一起住吧。” “怎么?难道是谁在你背后说三道四了?” “倒也不是,我觉得自从他们发现我是妖后,都有些怕我。” “没事儿,你要不喜欢他们,那干脆把府上下人都换成妖族。”苏蓁咬了一口包子说道。 “那还是算了。” “显儿呢?” “公主她还在霁月坊里。” “那里人多眼杂,很容易暴露身份,你去把她接到府上来。” “啊?万一你被你爹发现了怎么办?” “不打紧,我可以帮她易容成岳显儿的容貌。这样一来也正好,世间就彻底没有商婧尧了,只有我苏蓁的义妹苏显儿。对了,你不要再唤她公主,省得被有心人听了去。” “好!我明白了!” “齐弯被我爹安置到哪儿了?” “呃还没有安置,老爷一早就去上朝了,还没回来。” “那她在哪儿?” “在夫人院里” “她怎么跑我娘那儿去了?我也正好吃饱了,走,咱们去瞧戏。” “好!” 末沉贼兮兮的笑了,摩擦着手掌,跟在苏蓁身后去往了燕惠然的院子。 栖霞苑。 主屋。 燕惠然强撑着疲惫的身子坐在软塌上,苏慎儿,苏长欢和苏庆阳坐在一侧,柳姨娘和安姨娘在他们对面。 齐弯怀里抱着一个稚嫩的婴孩,低眉垂首任由众人打量。 她身形清瘦,五官不算艳丽,甚至有些寡淡,可胜在眼睛十分灵动,仿佛会说话。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发丝绾成了妇人髻,除了一根木簪外,再无装饰。 “妾身齐氏见过夫人,见过大小姐,二少爷,二小姐,见过两位姨娘。”齐弯下跪,一一行礼问安。 她倒是将嫡庶主次之分分的很清 燕惠然身为当家主母,按照惯例要先行训诫。 至于让齐弯敬茶,还是先免了,毕竟老夫人连人都没来,可见并不待见这个女人。 那她又岂敢越俎代庖,喝下这杯茶。 她忍着咳嗽,说道:“既然老爷让你入府,那就在府上住下吧。平日里安分些,好好伺候老爷和老夫人。不要惹是生非,惹出祸端,扰了老夫人和大家伙儿的清净。” “是,妾身谨记夫人教诲。” 齐弯一直低垂着头,目不斜视,恭敬谦顺,看起来倒像是个好相与的人,不像是那种事儿精。 (本章完) 第0574章 齐音卖惨博同情 “你的新身份老爷已经安排妥了,往后,你就改名叫齐音了。记住,日后不要招摇,就在府里好好呆着。太傅府虽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名门望族,但给予你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还是绰绰有余。” 燕惠然摆摆手,她身侧的丫鬟立即递上了一份帖子。 “劳烦老爷和夫人了,妾身感激不尽。” 齐音在双手接过身份帖时,怀里的孩子突然醒了,大哭不止,她吓了一跳, 慌乱间连忙跪下。 “夫人恕罪,映哥儿还小, 夫人饶命。”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燕惠然尚未开口,她已经跪在地上连忙磕头请罪,转眼间额头就已经青紫了一片。 齐音的儿子,苏庭邺取名为映,尚未取字。 安姨娘见这一幕有些不悦:“齐氏,夫人都没有说话呢,你这番哭闹作甚?” 安姨娘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嫡女,功臣之后,虽然名为姨娘,可谁人不知她是得了皇上的赐婚。 即使是妾室,那也是贵妾,堪比平妻,远不是柳姨娘和齐音一个通房能比的。 在燕惠然病倒后,府里账本和日常管事都是由她来操劳。 至于齐音,不仅是罪臣之后,在他们眼里,为了荣华富贵而不惜爬上男人的床,且还珠胎暗结找上了门来。 苏庭邺固然也有错, 可齐音更为让他们不齿。 毕竟齐音的岁数比苏蓁都大不了几岁,苏庭邺都可以当她爹了! 故而,安姨娘越看她越觉得不顺眼。 齐音蜷缩着身子,像是被吓到了,小声抽噎。 “姨娘,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妾身只是怕惊扰了大家。” “瞧你这话说的,话里话外好像都在说我们是恶人。这老爷不在府里,你在这儿故作柔弱装可怜给谁看?难不成真以为会有人帮你?” 柳姨娘同样看她不顺眼,虽说苏庭邺平日里从不去她那儿,日日宿在燕惠然院里或书房,可除了她和安茹素外,再没有过旁的妾室了。 如今苏庭邺把这个贱女人当个宝,真不知他是不是老眼昏花。 “姨娘误会了,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映哥儿刚出生不久,妾身徒步走来府上,他可能是着了凉才会一直哭闹不止。” 齐音眼睛里蓄着泪珠, 动作轻柔的拍打着孩子背部安抚,可总也不见好转,哭声反而更大了。 在场之人都晓得她是以通房身份入府的, 不屑之余又有些怜悯。 柳姨娘姿态优雅的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虽然她也看不惯苏蓁,可苏蓁此番提的那三个条件,着实让人痛快。 “齐氏,看来你对我爹的安排不甚满意啊?” 苏蓁掀开珠帘走了进来,笑着看向跪在地上的齐音。 齐音转身看了一眼苏蓁,对她的容貌惊艳过后,随即又仿佛被吓到了,低垂着头,将身体缩成一团,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 她三言两语间,就演了一出护子心切,母子情深的戏码。 不知情的人见了,还真会以为是他们一大家子胡搅蛮缠,没有容人之量。 “妾身参见大少爷,妾身得了老爷和夫人的照拂,心中自是感激,不敢有埋怨。” “不敢埋怨?那还是心里有怨咯?” 苏蓁半蹲下身,取出腰间扇子挑起她的下颏,啧啧两声,笑道:“虽说不是个美人儿,可仔细一瞧,却也耐看,尤其是这双眼睛啊怎么看有灵气难怪能勾住我老爹的魂儿。” 她这般轻挑,又生了一副好相貌,齐音脸色泛红,身体急忙退后了些。 没成想,苏蓁又伸手朝她身前探去,齐音立即变了脸色,以为苏蓁要意图不轨,眼底阴霾一闪即逝。 众人也是吓了一跳,齐音再不堪,那也是苏庭邺的人,苏蓁不会看上她了吧? 苏蓁轻笑,用巧劲儿从她手里夺过了仍在哭闹的婴孩,用食指逗弄着那个孩子,还扮了鬼脸故作吓唬,那孩子竟然不哭了,笑起来还挺可爱。 “这就是小爷的弟弟?可有取名啊?” 齐音屏住呼吸,生怕苏蓁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回少爷,叫映哥儿。” 苏蓁点头,随即又惊讶的叫了一声:“哟!你怎么一直在地上跪着呢?地上凉,这跪坏了身子,我爹还要找我们麻烦!以为我们欺负你呢!” 齐音愣住,传闻苏蓁心狠手辣,她在江都酷刑逼供的狠辣手段早已传的人尽皆知,如今这般客气,她竟不知如何应对了。 苏蓁逗弄着怀里的孩子,玩得不亦乐乎,抬头时,见齐音仍不肯起来,又笑着说道:“末沉啊,怎么那么没眼力劲儿?平日里小爷怎么教你的?要尊老爱幼,还不快把人扶起来?” 齐音身体僵住,偷偷朝外面瞟了一眼,不禁有些心慌。 她满心期待苏庭邺能快些回来,然而,手臂却被人拽住,一把拉起。 “谢大少爷关怀。” 虽然心里不情愿,可表面功夫总要做的。 “对了,齐氏,你爹的案子,我会帮你彻查。” 齐音眼神顿时变得异样,随即又跪下道谢。 “多谢大少爷!妾身替我齐家满门叩谢少爷大恩!” 苏蓁终于皱起了眉,这女人除了下跪装可怜,就没点儿别的本事了?亏她还以为能找点儿乐子,原来就这能耐? 没劲! “齐氏,你动不动就下跪,万一把地上的凉气过给映哥儿,可就糟了!虽说你年长我几岁,可好歹也是当娘的人了,这般不知轻重!依我看,不如把映哥儿交给两位姨娘抚养吧。” 苏蓁话里话外好像都是在为了齐音和孩子好,但是齐音却吓得脸色惨白,这个孩子是她在苏府最大的依仗,没了这个孩子,她随时可能被踢出府去。 柳姨娘嚣张惯了,半点不留情面就笑出了声。 齐音又磕了几个头,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多谢少爷教诲,妾身日后一定会照料好自己和映哥儿!不用劳烦两位姨娘了!对了,妾身在入府之前,一直听老爷说夫人身子不好,于是特意去了云霜寺替夫人祈福,还请回了一尊佛像。有了佛祖庇佑,夫人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说着,她从袖口里掏出来一个细长的三寸木盒 (本章完) 第0575章 苏家人各怀心思 苏蓁从她手里接过,打开盒子,里面摆放着一尊小小的金色佛像。 她用灵力细细查探了一番,非但没有查出异样,反而发现这真的是个好东西。 这里面蕴含着纯正的灵气,尤其是那两个红豆大小的眼珠,里面竟然还藏着佛光, 最不可思议的是她体内的神秘力量竟然有所感应。 但是,苏蓁早已查明了齐音的底细,她可不信齐音会有这么好心,定然还藏着后招。 只是这佛像里,究竟有什么玄机? 想不通就暂且不想,将佛像放了回去,递给了文嬷嬷。 “是个好东西, 有心了。” 苏慎儿自始至终盯着苏蓁一言不发,她这个弟弟自从回来后, 就好像变得不大一样了。 从前都是一副纨绔公子的做派,整日闹得苏府和京都鸡飞狗跳,可自从昨夜起,她总觉得苏蓁藏了无数的小心思。 即使是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竟丝毫捉摸不透。 恍然间,她觉得两人一下子离得好远。 “你们这儿好热闹啊。” 苏庭邺下朝后脱了朝服,换上便服,终于姗姗来迟。 苏庭邺岁数刚到不惑之年,可鬓边的发丝已经斑白了。 他走到齐音面前,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的手:“音儿,这一路辛苦了。” 齐音不动声色将手抽回,恭敬地屈膝行礼。 “妾身见过老爷。” 当她抬起头时,正好露出了她额头的伤势,那里俨然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还带着轻微的血迹。 “你这额头怎么受伤了?” 苏庭邺的剑眉已经拧成了川字,直接看向了正抱着孩子的苏蓁,却见苏蓁正看着他,笑得龇牙咧嘴。 众人冷汗直冒, 苏蓁胆子可真大啊。 “能够伴苏郎左右,妾身已然知足,旁的都不算什么。只要苏郎不嫌弃,即使是破相,妾身也不怕。” “来人!去请大夫给音儿治伤!一定要用最好的祛疤膏!” “是!” 一旁的小厮连忙退下去请大夫了。 苏蓁见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甚至觉得怀里的孩子都有些烫手。 苏庭邺将齐音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脸心疼的抚摸着齐音的脸颊。 “音儿别怕,不会有事的。”苏庭邺温柔的话音刚落,接着就是一声怒喝:“苏蓁!” “啊?爹?孩儿在呢,您说!” “你个逆子!你对音儿做了什么?” 苏蓁撇嘴,轻轻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你说话!装什么哑巴?” “爹!您怎么能冤枉我呢?孩儿来的时候,这位娇滴滴的美人儿正跪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抱怨爹,说您不公道!让她自己个儿走到了苏府。孩儿心地善良,让末沉把她搀扶起来, 谁知她又跪下了爹啊, 您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凶我呢!” 苏蓁也学着齐音先前的模样,抽噎了几声后,稍加酝酿就逼出了几滴眼泪。 苏庭邺一脸犹疑的看向齐音,她红着眼摇了摇头。 “苏郎,真的不是如此!妾身没有怨恨您!” 苏庭邺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向坐在高位的燕惠然,她愈发的虚弱了。 动了动唇瓣,心中叹气连连。 半晌后说道:“音儿的事情,有劳夫人操心了。夫人好好休养,府上的事儿交给安姨娘处置就是,无事少出来走动。” 他的语气很生硬,仿佛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在他恍神之际,没有注意到身侧的齐音悄悄握起了拳头。 苏慎儿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说道:“好了,午膳时辰快到了,文嬷嬷,带齐氏去她的住处。” “是,大小姐。” 苏庭邺没有阻止,便是应允了。 文嬷嬷应声,走到苏蓁跟前,从她手里接过孩子,又命另一个丫鬟搀扶起了齐音。 她一步三回头的看向苏庭邺,后者却依然立在原地不动。 等齐音走后,苏蓁这才打着哈欠说道:“爹,您” “逆子,随我来。” “” 苏蓁刚起了个话头儿,就被苏庭邺打断了,见他独自朝外走去,苏蓁又叮嘱了燕惠然几句后,将手里碰过齐音的扇子随手扔到了一旁,这才跟了出去。 他们走后,两个姨娘也已各自有事为由,带着苏长欢和苏庆阳离开了。 燕惠然让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苏慎儿。 “娘,女儿觉得,您对齐氏过于客气了。她不过是个通房,您却大张旗鼓的让我们都来一趟,不仅给足了她脸面,还降低了我们的身份。如此助长他人气焰,女儿觉得很不妥当。” 燕惠然岔开话说道:“慎儿,还有一年,你就要及笄了。你一直在学着处理府上大小事务,想必早有所成,从明日起,你要想法子拿到管家之权,不仅是府上内务,还有苏府经营的一切,都要牢牢把握住。” “可是,安姨娘并无过错,女儿突然夺权,会不会引得她不满?” “你只管大胆去做就好了,她不会对你如何。” “是,娘,女儿知道了。”苏慎儿点头,却仍然心有怀疑:“娘!您忽然这么迫切让女儿掌家,是不是昨夜里蓁儿说什么了?” “你不必多心,或让人去查探,过些时日你自然就知道了,娘只要你们姐弟二人平安无事就好。” 燕惠然叹气,不肯多说。 “好!女儿听娘的!” 书房。 苏蓁跟着苏庭邺来了书房,她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叹气连连 “爹?您今日下朝似乎晚了,可是朝廷出什么事了?” “勤王被皇上提前解除禁闭了,今日还参与了朝政。” “喔,解就解呗,他自己儿子意图造反他都能忍,您在这儿唉声叹气有什么用?” “不知怎么回事,我近日右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您眼皮跳是因为您眼睑痉挛,须得好好歇息了。再者说了,您真要有预感,说不准啊,那祸事就来自于齐音呢。” “臭小子,别瞎说!” “啧!瞧您!我不就是随口一说,您至于犯这么大火气?”苏蓁笑得更欠揍了。 苏庭邺心烦意乱,懒得和她争辩。 (本章完) 第0576章 案件卷宗又被毁 “爹,孩儿觉得,我有足够的能耐能护住苏府。您的年纪也大了,整日里又操劳国事,已经疲惫不堪。如果您为了苏府,又独自策划筹谋,着实没有必要。不如, 您说出来,咱们爷俩一起想法子。” 苏庭邺一怔,没想到苏蓁已经知道真相了 苏庭邺看着苏蓁良久,最终摇了摇头,他还是不肯顺着苏蓁给的台阶下来。 “去做你想做的,不论何时,为父都会护着你们。至于你娘那里” “爹您放心, 昨夜我已经和娘谈过了,她不怨您。” “她的身子如何了?” 苏蓁思衬半晌, 说道:“如您之前给我的信里所猜测,的确是中毒了,并且毒已深入骨髓。” “还能救吗?” 苏庭邺紧张得两只手死死握在一起,一双眼牢牢盯着苏蓁,心里十分惧怕和担忧。 “有救是有救,但是这种毒在她身体里蛰伏很多年了,直到毒性发作才显露出来,即使解了毒,也要好好调养。” “嗯!有救就好!”苏庭邺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浑身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人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几十岁。 “爹,齐音的事儿” “你先去彻查当年的案子,不用管她。” “好!可我把话说前头,在案子查清之前,她胆敢伤害府里的人,就别怪孩儿心狠了。” 苏蓁眼底杀意弥漫,苏庭邺点了下头,脸上的淡漠和先前在栖霞苑时截然相反。 没错, 苏庭邺一直在做戏,他根本不爱齐音,只是碍于某些缘故,他不得不自毁声誉。 君兰苑。 齐音带着孩子搬进了君兰苑中,其实她也没有带多少东西,很快就安顿好了。 文嬷嬷给她安置了一个乳娘,两个婢女和小厮,照顾他和孩子的饮食起居。 她不过是个通房,有此待遇已经是极好了。 文嬷嬷走后,她将身上为数不多的银两分给了几个下人一些作为赏赐。 看着他们各自忙活,齐音抚摸着额头上缠绕的绷带,忽然,拦下了一个丫鬟笑问道,“你们来府上多久了。” “回姑娘,奴婢们都是家生子。”说话的丫鬟恭敬地答道。 “你先前在何处做事?” “回姑娘,奴婢在杂物房做事。” “你叫什么名儿?” “奴婢叫涟儿。” “老爷平日里经常来后院吗?” “是的。” “那他跟夫人和两位姨娘关系如何?” “老爷和夫人伉俪情深,对两位姨娘也是极好,府上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 涟儿回答的滴水不漏, 齐音知道从她嘴里撬不出什么, 就不再多问了。 她丝毫不知,苏蓁和苏庭邺早已将她底细扒的干干净净。 坐在床沿,抱着孩子哼着小曲儿哄他入睡。 回想起苏蓁说要帮她翻案,脸色变得莫名诡异 司尉府衙。 司尉府衙门前,御长清带着一众官差和衙吏排列整齐。 他们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个个器宇轩昂,动作整齐划一,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属下参见府卿。” 苏蓁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笑道:“诸位同僚,好久不见。” 她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狠劲儿,眼睛随意一瞥,就不由自主流露出一股迫人的威压。 “大人今日本该休沐,来了府衙可是有要事交代?” 御长清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他的态度恭敬,却有分寸,并没有因为苏蓁升官而对她奉承或嫉妒。 “御兄客气了,我此番来,是有一个要紧的事儿想请你帮忙。” “大人里边请。” 苏蓁点点头,快步朝着里边走去。 入了内堂,苏蓁就让除了御长清和靳连以外的人都退了出去。 三人落座之后,苏蓁说道:“御兄,我们之间没必要如此生疏,你和靳兄于我都有救命之恩,从前我身陷牢狱又被通缉,多亏了你们二位周旋。往后,你们二位就是苏某的兄长,你们唤我攸宁即刻,不要总是大人来大人去的。” “好!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靳连和苏蓁在江都数月,自然更熟一些,闻言直接答应了。 御长清点点头:“好!攸宁,听你的。” 苏蓁满意地点了下头:“靳兄,我们从江都带回来的犯人和罪证可处置妥当了?” “该吐的都吐出来了,折子也都写好呈交给皇上了,这次,朝廷可要大换血了,他们估计恨死你了。”靳连幸灾乐祸,笑得合不拢嘴。 “恨我?是我让他们贪赃枉法的?是我让他们和江都狗官一起鱼肉百姓的?真是活腻歪了,赈灾银都敢劫!有种化成恶鬼来找我呗,少来一个我都看不起他们。” 苏蓁又恢复了从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靳连摸着下巴说道:“这次太子可是稳占上风,也难怪皇上要急忙召回勤王制衡他。不过回来也没用啊,就算他解除了禁足,如今太子势大,也不是他能招惹起的。” “靳连!” 听到御长清的呵斥,靳连连忙闭嘴。 苏蓁笑笑没有多言,转而说起了正事。 “其实,我跑这一趟是想翻阅一桩旧案,不过,我想先在私底下查一查,等查清了再告知皇上。” “你想先斩后奏?” “这个案子牵连甚广,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是什么案子?” “齐家通敌叛国案。” “什么?!哪个齐家?汝菱齐家?”靳连诧异道。 “对。” “可是这个案子的卷宗已经被销毁了啊。” “销毁了?怎么又被销毁了?通敌叛国可是大罪!怎么可能被销毁?!” “齐松林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是他亲口认罪的。至于卷宗被销毁,是上头下的命令。” “上头?哪个上头?有多上?皇上?” 苏蓁刚说完,就被靳连捂住了嘴,他惊恐的看向外面。 “你疯了?别嚷嚷!” 苏蓁将他的手拨开,不满地说道:“没有案卷卷宗,总该有个大致年份吧?” “这我们哪能记得啊。” “是尚德二十九年。”御长清忽然出声。 苏蓁嘴里小声嘀咕这个年份,忽然灵光一闪,那不就是婧尧公主被马贼掳走的那一年? 婧尧公主当年的案子,也是皇上下令销毁的 “御兄,你确定?” “确定,因为就在齐家出事后,丹颖将军也被皇上下令诛杀。” 丹颖将军?! (本章完) 第0577章 霁月坊再遇江行 见苏蓁瞪大了眼睛,半晌不语,靳连解释道:“丹颖将军对御大人有救命之恩,大人年幼时贪玩,带着晚妃娘娘偷偷溜出家门,却碰到了几个混混。大人那时还不会武功,被打成了重伤, 是丹颖将军恰好路过,救了他们一命。后来丹颖将军死了,大人一家在第二年搬到了贺州任职。” 苏蓁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没来得及抓住,当听到贺州二字时忽然僵了一下。 “贺州?等等!汝菱郡是不是隶属于贺州?” “是!是属于贺州管辖。” “婧尧公主当初出事的那座山叫什么?” “荡明山” 靳连忽然噎住,喉咙里半晌发不出来声音。 “荡明山也在贺州。”御长清替他把话说完。 几个案子的原点都在贺州 “根据皇家族谱记载, 婧尧公主生于尚德二十三年腊月十八, 与我同岁,而在尚德二十九年时,她遭马贼掳劫。我很疑惑,她才七岁,是怎么溜出宫的?并且还跑到了遥远的贺州” “不是说被马贼劫走的嘛” “好家伙!贺州的马贼跑到天子脚下劫走公主?我敢说你敢信?” 靳连果断闭上了嘴。 苏蓁闭着眼睛,手指指尖敲打着桌面,思来想去,总觉得跟皇帝脱不了干系。 “御兄,靳连,劳烦你们再帮我找找有关齐氏谋反的线索,这个你们拿着,碰到危险,关键时候可以保你们一命。” 苏蓁从袖口中取出两个护身符,交给他们后,立即骑马离开了司尉府衙。 霁月坊。 自从月娘从江都回来后,霁月坊里的姑娘们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都活泛起来了。 霁月坊是红楼,楼里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 即使是白日里,也有许多的文人墨客前来。 苏蓁到了门口后,立即有小厮上前帮她把马牵走。 刚刚踏过门槛, 苏蓁就闻到了霁月坊里独有的桃花酿酒香,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 她扭头朝那边扫了一眼,只见一个邋里邋遢的黑衣男子喝得烂醉,身体半瘫软在桌上,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桌子上还放着一根脏兮兮的黑色棍子。 苏蓁脚步一顿,细细打量着那个胡子茬拉的男子。 这人好眼熟啊 朝那边又凑近了几步,当男子扭头的一刹那,苏蓁愣住了。 “是他?江行?” 那个黑衣男子似乎早已烂醉如泥,周遭的声音仿佛都入不了他的耳。 “江行?” 苏蓁又唤了一声,可他仍旧没有理会苏蓁。 她有些怀疑自己认错了人,可那张脸分明就是江行啊!覃俞谷里覃止的师弟江行! 就在她伸手想要拿那根木棍一看究竟时,手腕突然传来刺痛,她的手腕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给抓住了。 “你是谁?” 男子的声音很沙哑,许是喝多了,眼睛有些浑浊,他朝着苏蓁的脸凑近了几分。 浓香的酒气喷洒在脸上,苏蓁立即挣脱开了他的束缚。 “我是苏蓁。” “苏蓁?” 男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兴许是想不起来, 却又觉得有几分熟悉,握起拳头猛捶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你不记得我了?” “他失忆了。” 苏蓁正揉着手腕,身后传来了月娘的声音。 月娘走到她的身边,低声说道:“人多眼杂,上去说。” “好。” 苏蓁盯着男子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随着月娘回了房间。 门刚关上,苏蓁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月娘,你不是说整个覃俞谷里的人都死了?那他是怎么回事?” “数月前,薄意暄带着江行找到了我,说可以帮我复活覃止。他自称是冥皇,又顶着覃止的脸,我自然就信了。于是我们三个就一起去了江都,本来想利用你和商婧尧的时欢晷复活覃俞谷的人,并且找到当年的真相,最后却被唐吟琛几人给打乱了。” “原来江行也被你们带回去了,所以他才会知道我们来自外界和千年之后?” “对,但他一直疯疯癫癫,行事无常,我们回到千年之前后,他误以为自己真的是千年前的自己,但偶尔也会清醒,可始终不记得那日发生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他的记忆在你和覃止大婚前一日戛然而止?” 月娘点头:“薄意暄昨儿个夜里又把他送了过来,我也不知该如何,只能暂且先养着他了。” “那万一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当年的真相呢?” 月娘叹气,不语。 苏蓁揉了揉眉心,说道:“月娘,我现在有更要紧的案子要查。至于江行,你可以从那些红蕖花入手找找线索。” 倏地,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我在江行的画里,看到了一个女子。” “女子?你可否画出来给我瞧瞧?”月娘眼前一亮,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好,我尽力。” 月娘取来作画用的纸墨笔砚,摆在了案桌上。 苏蓁闭上眼睛,咬住笔杆仔细回忆。 半晌后,终于落笔。 她并不擅长作画,可当落笔于纸上时,手上动作却如行云流水般自然顺畅。 一炷香后,她放下了毛笔。 二人看着画中美人,都有些恍神。 蒙蒙烟雨间,一个身形妖娆的女子半躺在湖面上,她的身边种满了红色的芙蕖花。 隐身万花间,未曾掩其色。 一双凤眸里媚意荡漾,娇艳的红唇微张,似欲引人一亲芳泽。三千青丝挽成堕马髻,斜插几支金丝蝴蝶流苏簪。 半透明的红色轻纱裹身,呈银纱于皓腕,内里美景若隐若现。体态匀称妖娆,胸前春光半露,柔若无骨,腰肢纤细不盈一握。数朵红色的芙蕖花自右脚脚尖,顺着脚踝和颀长的腿朝上蜿蜒至小腿。 月娘沉默半晌,叹气道:“她不是覃俞谷的人,我对江行入谷前的过往,也知之甚少。” “说不定是江行的妻子或姊妹。” “或许吧。” 月娘难掩失落,苏蓁也无力帮她,得知苏显儿所居住的院落后,就先行离开了。 来到苏显儿门前,刚敲了两声,门就开了。 苏显儿欣喜地扑到了苏蓁的怀里。 “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人家都快闲的发霉了!” (本章完) 第0578章 苏府嫡女苏显儿 苏蓁拉着她进了屋里,笑道:“不过才分开一日而已,你就憋不住了?” “那可不!早知如此,我就陪小景弟弟待在江都了,省得碍事招人烦。”苏显儿半娇嗔半幽怨的说道。 “那可不行,我的好妹妹,莫气莫气, 我知道错了。” 苏蓁揉了揉她的头发,找了个位置坐下。 苏显儿嘟着嘴整理发丝:“那你放我出去呗!我保证戴好面纱,不会被人发现的。” “放你出去?我有什么好处?”苏蓁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坏笑着问道。 苏显儿指着自己鼻子,一脸不可置信:“你问我要好处?你有没有良心呀!为了你我可是连公主身份都抛弃了!甚至大老远跑到江都帮你找泣鳕兽!你可倒好,还问本姑娘讨好处。” “那我再送你回去当公主呗?” “你给我出去!出去!”苏显儿指向门口,气的跺了跺脚。 苏蓁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 才硬拉着她坐下, 可苏显儿却扭头不肯搭理她, 俨然真被气到了。 “你还真恼了?” 苏显儿哼了一声,眼睛却忍不住偷瞟。 “好啦,我同你逗乐子呢,此番过来,就是为了帮你改头换面,再带你回苏府的。” “改头换面?怎么换?” “帮你易容成岳显儿的样貌。” 苏显儿惊讶后,好像有些犹豫。 “怎么?你不愿意?” 苏显儿抚摸着手腕上的佛珠,半晌后说道:“不是不愿,只是觉得,她借走了我的前半生,我如今又要用她的身份过完后半生。可我死后还能入轮回,但她附在佛珠上的灵识迟早会消散,我觉得有些唏嘘罢了。” “她做了错事,必然要为此付出代价。” “显儿,谢谢。”苏显儿对着佛珠轻声道。 苏蓁心中叹息,却也无可奈何。 得到苏显儿应允后,苏蓁即刻施法,用渡灵丝一点一点重新修饰着她的面容。 苏显儿并没有觉得疼痛, 反而像是有轻柔的羽毛落在脸上,渐渐地,她仿佛沉浸于一片虚无之中。 她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见苏蓁的呼唤,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睛的刹那,透过苏蓁举起的镜子,瞧见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镜子里,女子的容貌算不得一顶一的倾城,却也是上等姿容。 抚摸着脸颊的每一寸肌肤,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原来显儿生得这般好看。” “等会儿随我回苏府。” “回苏府?以你义妹的身份?” “对。” “可我总不能一直住在苏府,你就不怕他们误会你我?” “整个京都城,谁人不知我苏蓁好男风,你的担忧多余了。” “呃也对!” “对了,显儿,我有些事想问问你,若你不想说,可以不答。” “没事儿,你问便是。” “你当初是怎么去的荡明山?” 这三个字,一下子戳中了她心里的痛楚和不堪的记忆。 过往一幕幕从眼前掠过,她顿感窒息, 捂着心脏大口喘气。 苏蓁见状,连忙帮她顺气,苏显儿缓过来后,酝酿了许久,才说道:“我不是被马贼抓走的,是被一个女子强行带离了皇宫。” “女子?” “对,我觉得她是我父皇的人。” “啊?你父皇的人?什么人?” “我在她的左手手腕上看见了狼形纹身,那是父皇暗卫的标志?” “你确定没有看错?” “自然没有,像太子哥哥身边的阑止和织兰,也是有各自的标志纹身的。” “所以,你是被你父皇的暗卫带到了贺州?” “对,到了贺州后,我们遭遇了很多次追杀,是在最后一次,我被马贼掳劫上山,后来才遇到了岳显儿。” 这时,苏蓁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贺岚为什么要帮岳显儿?他为了帮着她一次次完成试错人生,情愿每日和一群纸片人住在一起,我相信贺岚对她有情,却绝对不是男女之情。” “什么意思?那他图什么?” “或许,和岳显儿一样,他也恨朝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用她,让洛祁覆灭。” “可他为什么要恨朝廷?” “想知道真相,还得继续往下查了,我先送你回苏府。对了,你在府里顺便帮我盯着一个人。” “什么人?” “是我爹的通房,齐音。” “一个通房丫头而已,放心,交给本姑娘了。” “你小心点儿,她可不是普通的通房,她是贺州汝菱郡齐松林的女儿齐弯。” “齐弯?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苏显儿想了想,却想不起来。 “她爹齐松林当年通敌叛国,本该株连九族,然而皇上开恩,饶了他们家女眷一命,发配流放。” 苏显儿脑袋突然一阵刺痛,她好像听见了有许多人在说话,却又听不大清。 苏蓁用灵力帮她舒缓,她终于好受了许多,但眼前好像出现了幻觉般,出现了许多模糊的身影。 是数十个穿着囚服的女子,老少妇孺皆有。 苏蓁从她的身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劲装的女子。 那女子从她身边走过,愤怒的质问着那些女囚犯。 苏显儿听不大清,只隐约听到了‘皇命已下,不得不从’八个字。 她们的身影愈发模糊,苏显儿眼神恢复了清明,并将方才的异象道出。 苏蓁抿紧了唇瓣,心里大致有了推测。 “走,送你回府。” 苏蓁脸色很难看,她也没敢再多问。 收拾好行李,告知月娘后,她们就离开了霁月坊。 在出门前,苏蓁又看了一眼江行,他似乎喝得更醉了。 回到苏府后,苏蓁找来了末沉,得知苏音一整天没有出过院子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让她通知府上众人,苏显儿日后就是府上新的嫡出二小姐,择良辰吉日行认亲之礼,记名入族谱。 若有人敢对她出言不逊或苛待于她,直接打一顿板子转卖给人牙子。 此话一出,苏府上下所有人,无一人敢小瞧了这凭空冒出来的新小姐。 苏蓁先前已经和老夫人还有燕惠然等人通了气儿,不过,她们只知苏蓁在外收了一个义妹,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 但苏蓁多番交代,绝不可怠慢了苏显儿,因此她们心里多少也有点数了,只是没猜出苏显儿就是婧尧公主。 至于苏庭邺那边,苏蓁也让末昇去知会了一声。 (本章完) 第0579章 三魂七魄皆未归 苏蓁带着苏显儿去拜访了老夫人和燕惠然。 苏显儿人美嘴甜,本就十分讨喜,加上她手里不计其数的珍贵宝物,上下攻心,就连刻薄的柳姨娘对她都颇为喜欢。 苏慎儿对苏显儿的出现反应并不大,她性子温婉,柔中带刚, 送了些首饰给她,两人没有多聊几句,就去忙着处理府上内务了。 苏长欢从二小姐变成了三小姐,也没有多少失落感。 毕竟燕惠然对府上子女都是一样的,从不厚此薄彼。 在苏府,嫡庶之分并不明显, 嫡子嫡女有的,庶子庶女也有一份。 苏显儿自小受尽了苦楚,在冷冰冰的皇宫里, 即使再受宠,也没有感受过平常人家里的温情。 苏蓁带着她走遍了苏府上下后,把她安置在了玉竹隔壁的院落。 苏慎儿已经让人去择吉日,等日子一定,苏府会宴请宾客,将苏显儿的苏家嫡女身份广而告之。 安置好苏显儿后,苏蓁换上了黑色的劲装,隐藏气息,趁着夜色偷偷溜进了皇宫。 既然商裕帧下令销毁了所有的案件卷宗,那想必在外面也查不出什么线索了。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直接从宫里下手。 皇宫宫殿错落有致,层层叠叠的屋檐高低起伏,一道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四处飞跃。 宫里巡逻的守卫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更换,苏蓁如入无人之境,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御书房。 自从靳连递上奏折之后,朝堂的多数官员都被下了狱,罪证确凿者,直接抄家问斩。 此时已近子时, 透过御书房的窗户,在烛光映照下,一道身影正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 苏蓁坐在御书房对面宫殿房檐上,抚摸着下巴,想了想,打了个响指,凝气成兵,一把冒着金光的利刃顿时出现。 “这么好的时机,不如直接刺死他,都不用伪造遗诏,直接嫁祸给商奕辞,然后让太子登基” 苏蓁正美滋滋地想着,身后却传来了轻微的咳嗽声。 猛然回头,只见萧楚泓正在笑望着她。 “萧萧?你怎么在这儿?” 萧楚泓对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下颏扬起,朝着某个方位指了指。 苏蓁点头,两人身形一闪, 朝着那边飞跃而去。 萧楚泓带着她来到了商裕帧的寝宫,因他还在御书房, 宫殿里烛光稍暗,并不明亮。 萧楚泓轻车熟路的带着苏蓁翻窗进入了内殿,绕过屏风,来到了商裕帧的龙床后面。 他伸出手在墙壁上敲击了一番,只见那墙壁朝着两边开启,露出了里面的密室,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不过是一个密室,苏蓁并不觉得惊奇,只是这寒气里竟夹杂着浓郁的阴寒之气。 这种近乎实质化的阴气,源于冥界,苏蓁曾在薄意暄和姒离身上见过。 “萧萧” “随我来。” 萧楚泓动作自然地牵起了苏蓁的手,进入了密室中。 密室很空荡,入目可及的只有一张冰床,上面空荡荡的。 苏蓁指尖触碰,刺骨的疼痛令她本能地缩回了手,抬手一看,只见指尖的肌肤已经被腐蚀了一片。 萧楚泓握住她的手,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魔气缭绕,被腐蚀掉的肌肤眨眼间恢复如初。 苏蓁耳朵烫得厉害,连忙将手抽回。 萧楚泓哑然失笑,悬空的手顺势落在了她的脸颊一侧,揉搓着她的耳垂。 苏蓁将他的手拨开,退后了一步。 “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害羞?”萧楚泓忍俊不禁,故意笑问道。 “别闹了,这是什么冰啊?如此寒凉刺骨,不像是人间之物。” “冥界有一种植物,叫归魂种,在生根发芽开花之后,它会释放出一种雾气,术师将雾气炼化成冰后,能温养生魂,也可召唤亡魂。” “那商裕帧放在这儿是要召唤谁?” 萧楚泓看着空荡荡的冰床,说道:“三魂七魄皆未归,除非他要找的人已经魂飞魄散,又或已入轮回。不然,那人的魂魄即使裂成了碎片,也一定会出现。” “可这儿什么都没有啊!” “还有两种可能。” “什么?” “要么那人没死,要么,又被薄意暄给收走了。” “他是食魂兽啊?天天吃别人魂魄。” “他不吃生魂,只是通过契约,帮那些冤死之人寻找真相和复仇。” “他能得到什么?” 萧楚泓摇头:“那就要看他的契人愿意付出什么代价了,而且,肮脏的魂魄他不收。” 苏蓁哼了一声:“小样儿,还挺挑食!他自己就是根骨头变的,还嫌这嫌那,小爷迟早把他炖成骨头汤。” 绕着归魂冰又走了两圈,疑惑地问道:“你带我来这儿就是想让我看这个?” “这个冰床是商裕帧从晴明观弄来的。” “又是晴明观?国师罗生住的地方?” “对。” “那成,咱们这就去晴明观溜达一圈儿。” “我已经去过了。” “有什么发现?” “很奇怪,那些道士修炼的都是纯正的远古功法,虽然不完整,但也难得。罗生还没出关,淮扬被窦章重伤后一直未能恢复,也闭关去养伤了。我去了他们的禁地,那里针对魔族的限制颇多,我进不去。” “还有你去不了的地方?!” “嗯,稍后几天,我会去融合第三块精魄,等我和窦章消化了里面的力量,就会来找你。在此之前,你不要和晴明观的人起冲突。在朝堂上,不要招摇,惹了麻烦就去找太子,不用不好意思。” 听着萧楚泓细致的叮嘱,苏蓁笑得眉眼弯弯,搂住他的腰,头靠着他的肩膀蹭了蹭。 萧楚泓抚摸着她的发丝,叹了口气:“好想快些把你娶回家啊。” “” 苏蓁不语,她还有太多的事未完,成亲?还不到时候。 许久后,她才松开了手,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瓷瓶。 “喏,知道你对它心心念念几个月了,给你。” 瓷瓶里装着她的血,每一块精魄里都封印着褚墨宣和窦章的力量,还有苏蓁被藏起来的记忆。 解开封印的关键就是她的血。 两人又相拥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他们对视一眼,朝外闪现而去。 (本章完) 第0580章 云霜寺惨被灭门 关闭密室原路返回,他们前脚刚离开商裕帧的寝殿,后脚殿里就变得灯火通明。 他们简单商讨过后,没有继续逗留,各自返回了将军府和太傅府。 另一边,商裕帧刚刚踏入殿内就皱紧了眉头,觉得有些异样。 让宫人退下后, 打开机关进入了密室,见冰床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安,好似,即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次日。 苏蓁又双叒叕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和玉竹的大叫声给吵醒了。 她整理好衣服打开门, 只见玉竹眼睛红肿,像是大哭了一场。背后还背着打包好的行礼, 像是要出远门。 “小和尚,你这是怎么了?” “我师父我师父留给我的木人裂开了!” “木人?那是什么东西?” 玉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人形木偶,那木偶做工并不精致,甚至有些粗糙,但她能感知到浅薄的灵气。 在木人的背面,用梵语刻着生辰八字。 可就在木偶的心脏部位,出现了一个空洞,乍一看,像是心脏被人挖走了。 “这个木人对应的是师父,我和所有师兄们也都有一个,如若我们遇险,木人会出现相应的变故。师父定然是出现了,苏施主,求你带我回云霜寺一趟见见我师父!” 玉竹已经泣不成声,他的手牢牢攥着木偶,一双眼睛牢牢盯着苏蓁,恳求和惊惧之色令苏蓁心里一软。 “走,我带你去云霜寺。” 玉竹闻言, 疯狂点头。苏蓁回屋收拾东西,他握着木偶在门口来回踱步,嘴里还不住地念念有词,约莫是在祈祷云霜寺平安无事。 苏蓁知他心急如焚,让人安排了快马,带了些银两和官府令牌后,两人就一同赶往了云霜寺。 云霜寺是国寺,位于京都城外最高的一座山上。 他们一路跑死了两匹快马,终于在两个时辰后赶到了南荡山。 山脚下,聚集了数百个百姓和官兵,他们仿佛起了争执,吵吵嚷嚷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苏蓁和玉竹刚刚下马,他们头顶的天就变了色,乌压压的一片,转眼间又妖风四起,电闪雷鸣。 苏蓁心里有些不安,正要出示令牌,发现那些官兵里竟有司尉府衙的人。 “王谦?!” 王谦身具百户一职, 他听到苏蓁的声音, 惊讶过后,连忙上前行礼。 “属下参见府卿大人。” 苏蓁摆摆手:“别多礼了,这些百姓怎么了?你们为何要阻拦,不让他们上山?” 王谦看了一眼苏蓁身边的玉竹,面露为难。 “玉竹不是外人,他师父是云霜寺的轻渺大师,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用避讳。” 然而,王谦闻言不更不敢应答了。 “山上出事了?能让咱们府衙的人赶来,难道是发生了血案?” 玉竹听苏蓁猜测,脸色唰得白了。 王谦点点头,低声说道:“回大人,昨夜有人报案,云霜寺内所有僧人,都被杀害了。” “” “师父师兄不会的!我师父法力高强!绝不会被人杀害的!”玉竹声音颤抖,泪水不住地流淌。 出于本能,苏蓁伸手抓向了玉竹,却抓了空,一扭头,只见玉竹如同脚底生风般跑向了山上。 苏蓁拧着眉交代道:“跟百姓们说,云霜寺要重新翻修一段时日。让报案的人把嘴巴闭紧,在案子查清之前,不要造成恐慌。凡借此事造谣生事者,关衙门大牢,杖二十!” “是!属下领命!” 苏蓁点头,朝着山上追了上去。 可惜等她一路追到了云霜寺门口,都没有瞧见玉竹的身影。 可是此刻的云霜寺,不禁令她头皮发麻。 鲜红色的血液从寺庙里一路流淌至寺外,若单单如此也就罢了,竟然连院墙都仿佛被血液浸泡过,色泽暗红,浓郁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那些血液仿佛被控制般,延伸止下山的石阶前就停止了,分毫不过界。 苏蓁惊骇的看着这一幕,纵身一跃,翻越了寺院院墙,一路小心翼翼的踏过血迹,尽量避免踩到。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发现寺院里有打斗过的痕迹。 整个佛门弟子被血洗,怎可能不闹出声响? 既然有动静,又为何没有留下打斗厮杀过的痕迹? 难道所有僧人都是无声无息的被人杀害? 苏蓁没有感知到妖气和魔气的存在,于是,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等她寻到正殿时,不出意料,御长清和靳连已经到了,他们的脸色很难看。 其余官差和衙吏更不提了,在各个角落里吐的天昏地暗。 而玉竹正跪在佛像前哭泣,单薄的小小身影倍感无助和寂寥。 苏蓁抿了抿唇,叹了口气。 轻渺大师早就算出了他的生死劫,期限将至,权衡利弊,故而将玉竹送到了她的身边寻求庇护。 但,苏蓁想不通,轻渺大师何故会相信自己。 御长清瞧见苏蓁后,问道:“攸宁?你怎么也来了?” 苏蓁点头,环顾四周,觉得疑惑。 “玉竹是想他师父了,我就陪他回来一趟。只是没想到云霜寺会发生血案。可是尸体呢?怎么都不见了?” “都集中在后院了,仵作正在验尸。” “嗯。” 苏蓁朝殿内看了一眼,只见正中央的大佛也被鲜血染红了,其余的几尊佛像也变得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而在地上,好像用鲜血刻画出了一个法阵,奇怪的符号是梵文字符,而在法阵最中间,一个红色的大字煞是惹眼那是一个‘了’字 苏蓁的眼神霎时变得狠厉,她一下子想起了了尘。 “攸宁,你是不是认识这个法阵?这是诅咒阵法还是杀阵?还是我们从前遇到过的能让人产生幻觉的幻阵?” 苏蓁蹲下身,打量了一番后说道:“它不具备攻击力,这不是法阵,这是嘲笑。” “嘲笑?嘲笑谁啊?” “佛门。”苏蓁轻描淡写的说道。 可玉竹眼里的怒火已经快要压抑不住,其他人忍不住退后了几步,纷纷远离了他。 (本章完) 第0581章 了尘为爱设骗局 “攸宁,那这些鬼画符一样的字是什么意思?”靳连问道。 “那些都是对佛门和佛法的不屑和嘲讽而已,不过啊,这种低级幼稚的炫耀,可以看出来,这人素质不高。”苏蓁指着其中一处说道:“唯一值得我们注意的亮点在这儿,这个字符的意思是无休止。” “无休止?意思是这个凶手还会继续杀人?” “对!而且, 杀的应该还会是僧人。” “不会吧!这是多大愁多大怨啊?佛家一直讲究普渡众生,慈悲为怀,不入红尘,不惹是非,好端端的怎么会惹了这么个煞星?” 轻渺大师算出了云霜寺所有僧人的命数,玉竹是唯一的一个活口。 究竟是佛门惹了灾星?还是 “我知道了!你们快看!那些血是从佛像眼睛里流出来的!” 众人纷纷朝佛像望去,果然,有鲜血在慢慢溢出。 原本慈眉善目的佛头, 随着‘血泪’流出,变得无比诡异。 先前殿里血液太多,他们并没有注意到。 随着多数血迹干涸,佛像上的血泪痕迹变得异常明显。 苏蓁右手五指弯曲,灵光乍现,凝气成兵,一把长剑赫然出现。 她冷着脸,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尊佛像。 众人没反应过来,倒是满脸泪痕的玉竹注意到了这一幕。 他匆忙起身,展开双臂挡在了佛像前面,警惕地盯着苏蓁。 “站住!你要做什么?” 苏蓁不语,直接对他使用了一张定身符,随即抬手,凝气,挥剑,猛地朝着佛像劈下,动作一气呵成。 ‘砰-砰-砰-噼里啪啦’ ‘咕噜咕噜’ ‘咕噜噜咕噜咕噜噜噜’ ‘咚咚咚咚咚咚’ ‘砰-咚-咕噜噜-咕噜噜噜’ 佛像金身炸裂,众人挥舞着屑末, 定睛一看,许多人立即俯身呕吐了起来,恨不得连上个月的饭都吐出来。 御长清和靳连亦是脸色惨白如纸,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数百颗鲜血淋漓的心脏从佛像里滚落一地。 靳连看着他脚边的心脏,闭上眼睛重复念叨‘南无阿弥陀佛’,想要以此自欺欺人,击退恐惧。 定身符失效,玉竹身子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双目空洞无神。 “师父师父师兄别抛下玉竹” 他将那些心脏一颗颗的往怀里收,嘴里一遍遍念着‘师父’‘师兄’ 眼看着他像是快要走火入魔了,苏蓁于心不忍,直接把他给打晕,让人把他送到了厢房里。 佛门弟子也是人,不可能真的抛弃七情六欲啊 “御兄,带我去看看尸体。靳兄,这儿就交给你了。人死如灯灭,但总要留个全尸, 劳烦兄弟们辛苦些了, 争取天黑前弄好。” “是!” 靳连等人忍着不适开始收拾。 苏蓁和御长清来到了后院,只见那上百具身体都放在了一起,肆意挥洒的鲜血布满了他们所有人的尸体。 每个人身上无一例外,心口处都被掏出了一个大洞。 苏蓁对着他们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后,才去翻看了就近的几具尸体。 又问了仵作一番后,她才对着御长清说道:“除了心脏,他们身上没有别的伤口了。一击致死,没有反抗。” “听闻轻渺大师精通佛法,能够登天成佛,没想到,会被人顷刻间杀死,甚至都没有反抗的余地当真可悲啊” “御兄,他们的尸体是在哪儿被发现的。” “都是在他们各自的房间里。”御长清顿了顿,又补充道:“房间内无异样,没有遭遇过任何打斗和破坏。” 苏蓁闻言,又细细检查了一番尸体,奇怪道:“他们都是闭着眼睛的!即使在睡梦中被杀,也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啊。心脏都被挖了,连醒都没有醒,瞳孔也没放大!” “可仵作说了,他们体内没有迷药,没有中毒迹象,更没有吸过迷烟。” 苏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着这些尸体,也有些惆怅。 她倒是想替他们超渡一番,可惜她不会啊要是顾昀舒还在她身边就好了 正这般想着,心脏猛地刺痛,她霎时变了脸色。 糟了,萧楚泓在融合精魄了! “攸宁?你怎么了?!”御长清惊了一下,慌忙关切地问道。 见她捂着心口,误以为她也中招了,拽住她的手腕就要朝外走。 苏蓁使劲摇头,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御长清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见鬼了。 苏蓁跌跌撞撞的逃走了,随意找了一间厢房,进去后立即关上房门,布下结界,防止被他人误闯。 她背靠着门板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冷汗直冒。 随着意识逐渐混沌,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次,她的记忆碎片终于变得完整。 翼人鱼族被灭族后,褚墨宣对她悉心照料,但了尘却骗她是褚墨宣囚禁了自己,于是修改她的记忆。 她对褚墨宣的憎恶演变成了仇恨,还将她受的伤害都归咎给了褚墨宣。 七年囚禁,真的是褚墨宣在帮她养伤。 就连囚虞链,也是为了阻止她自残。 只因,了尘把她变成了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 这些,苏蓁早就猜到了。 但窦章说,她骗褚墨宣成婚,却灭了他全族。 可是,她这才知道,在大婚前一日,她就被了尘关了起来,她根本就没有去啊! 她人都没去,怎么杀人?! 是了尘!一定是了尘易容成她的样子和褚墨宣假意成亲,再率人族大能和众神血洗魔族! 正因为封印窦章的人不是自己,所以她才会不记得啊! 是啊!根本就没做过的事,她怎么会记得?! 她竟还一直愧疚,觉得自己和他之间有血海深仇。 她那日拼命赶到时,褚墨宣已经被打回了原型,变成了只余九尾的狐狸。 而她是为了救他,才会死于湮灭法阵。 可是可是既然不是她封印的窦章,那她的记忆怎么会被一起封印在遗之精魄里? 她的血又怎么能够解开封印? 等等!不是血!是她身体里的神秘力量! 那是一定是了尘给她的! (本章完) 第0582章 玉竹超渡数百僧魂 当年所有的谜底彻底揭开,苏蓁猛地睁开眼睛,撤去结界后将门一把拽开,才发现夜色已深了,她竟在屋子里呆了几个时辰。 正要往外走,就见眼前金光骤起,整个云霜寺都被一团金色的光芒给笼罩了。 那些金光里充斥着苏蓁熟悉的梵文字符, 她驻足原地望着这一幕,只见一道又一道绿色的光束反朝着天上飞去。 身形闪烁,几息之后,她出现在了后院。 浑身染血的玉竹默然立在院中,双手不断结印,随着一道道佛光飞出, 融入了那数百具尸体, 那些尸体开始自燃起了火焰,眨眼间就消失无踪了。 炽热的火焰并没有延伸至院外, 甚至伤及一草一木。 苏蓁听到了西北方传来‘叮咚’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青石板上。 隐约间,她看到了七色的光芒,朝那边走了几步,等到火焰消失,她从地上捡起来一颗珠子,通体圆润,散发着七彩光辉。 火海中,玉竹稚嫩的脸庞被火焰衬的通红,双眸紧闭,嘴里念诵佛咒,左手一圈一圈捻动着白色念珠。 他的额头逐渐冒出了汗,身上的佛光却不弱反增。 苏蓁知道,他又在透支自己的寿命了。 上次在江都,她和玉竹以自身寿命为代价,点燃长生烛,召回了江都百姓的生魂。 此番成了超渡云霜寺的僧人, 他再次透支,一来二去,他纵使有千年寿命,也禁不住这般消耗啊。 “玉竹!” 玉竹听到了苏蓁的呼唤,他缓缓睁开眼睛,二人透过火光遥遥相望,他眼里写满了决绝和漠然。 尽管他一言不发,苏蓁依然读懂了他的心。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心翼翼操控体内的神秘力量,随着熟悉的疼痛感传来,她极力忍耐,身上随即爆发出了一股更为强劲的佛光。 玉竹手腕上的佛珠陡然变得滚烫,紧接着,琥珀色的眼珠顷刻间变成了金色,所有僧人的生魂在刹那间飞升上天,给漆黑的夜幕点燃了亮色。 “阿弥陀佛。” 数百道整齐划一的声音划过天际,他们抬头看去,只见数百个散发着金光的僧人出现在了天上,他们身影虚幻,有些模糊。 望着那一张张和善的面孔,玉竹的瞳孔内金光褪去,眼睛再次湿润, 唇瓣蠕动,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来声音。 为首的年老僧人一脸慈爱,他伸出了散发着金光的右手,那只手朝着地面伸了下来,最终落在了玉竹的头顶。 泪水无声地从他眼角滑落,他想要抓住那只虚幻的大手,却直接穿透而过。 金色的佛光和空中的人影在逐渐消失,玉竹低垂着头良久,默默转身走向身后昏暗的厢房,‘咯吱’一声,关上了门。 苏蓁手里攥着那颗七彩的舍利子,立在原地。 半晌后,她敲响了门。 “玉竹?” “” “玉竹,万事皆有缘定,为了你的师父和师兄们,你已经做足了你力所能及之事。他们已然圆寂归天,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无论怎样,你还活着。” ‘咯吱-——’ 门开了。 玉竹的眼睛黯淡无光,憔悴的小脸满是落寞。 “我一定会替他们找出凶手!” 苏蓁摇摇头:“你师父早已算出命里劫数,将你送走,正是不想你掺和进来。” “” 玉竹再次沉默,又是许久后,他缓缓扬起了头,眼神变得坚毅而执着:“苏施主,如果是你的家人被杀,你会因怕死而甘愿安于现状吗?” “” 苏蓁此生叹过的气都没有今日多:“你杀心既起,恐难成佛。” “未替师门平冤,心结难释,何以成佛?” 说着,他褪去了身上的僧袍,只余下内里的白色衬衣。 随即,又转身回去,将轻渺大师的袈裟和自己的僧袍小心翼翼包裹起来背在身上,拿着比他高出一大截的主持权杖,一步一顿的走了出来。 苏蓁沉思片刻,悄悄将那枚舍利子收回了储物袋里。 朝着玉竹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家。” 玉竹点头,握住了她的手。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朝着外面走去。 后院外,御长清带着一众下属一直守在外面,见他们出来后,也没有多言。 站在云霜寺外,苏蓁等人郑重行礼,祈愿寺内逝者早登极乐,或入轮回投个好人家,平安顺遂度过一生。 下山途中,靳连说起,在寺庙里大肆搜查了一日,除了他们白日里查到的线索,再无其他线索。 苏蓁早已猜到,点了点头。 倒是御长清问她身体可有异样,才会消失了一下午。 苏蓁只是含糊其辞地搪塞了几句。 苏蓁将玉竹送回太傅府后,让苏显儿和末沉暂时照看着他,先让他好好歇息。 她随后再次前往了司尉府衙。 虽然所有的尸身都被玉竹超渡了,好在仵作已经记录在册。 苏蓁等人翻看了一夜,并没有什么头绪。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可以从伤口形状入手。 他们并不是被爪子或利器挖心,伤口呈圆形,直接穿体而过。 苏蓁隐隐觉得这个伤口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半会儿竟想不起来。 次日天还未亮,噩耗再次传来,又有三四个寺庙被灭门了,除了外出的僧人外,寺内无一幸免。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经过一夜发酵,消息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苏蓁等人来回奔波,不出意料,和云霜寺僧人的死法是一样的。 他们刚刚返回京都,就收到了圣旨,皇上召他们入宫。 苏蓁等人闻言,立即更换了官服后就一起入宫了。 商裕帧让人将他们带到了御书房,经过一番斥责后,他命苏蓁等人五日之内抓到凶手,以平民怨。 苏蓁等人领命后就要出宫,却被东宫的小太监拦下。 “攸宁,那我和靳连就先出宫了。”御长清识趣的说道。 他爹曾是勤王一派,如今妹妹又是皇上宠妃。 在这个儿节骨眼儿上,和太子走的过于亲近,并非好事。 只要保持中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御家满门定然可保平安。 苏蓁知晓他的心思,点点头就让他们离开了,自己则独自去了东宫。 (本章完) 第0583章 水泥钢筋混凝土 小安子领着苏蓁来到了商誉辰寝宫。 一路上,宫人们对苏蓁的态度来了大转弯,身为太子和皇帝面前的红人,苏蓁少不得被阿谀奉承。 苏蓁一路点头,淡笑,颔首,到了东宫时, 脸颊已经笑僵了。 “参见苏大人。”东宫护卫齐齐行礼。 “嗯。” 到了正殿门口时,小安子站在门口,低下头,朝着门内伸手示意。 “苏大人,到了,您里边儿请,奴才就在外面候着。” 苏蓁抬脚跨过高门槛, 径自走了进去。 正殿高位,商誉辰正襟危坐,手边放着一杯茶,茶香四溢。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苏蓁拱手行礼。 “免礼,蓁儿,你瞧瞧这是谁。”商誉辰指着苏蓁的右侧看去。 苏蓁转身望去,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信步走出,俯身对着苏蓁行礼。 “下官户部侍郎贺岚,参见苏府卿。” 刹那间,苏蓁想起了顾昀舒,失落过后,她轻笑道:“贺兄自称下官?数月未见,贺兄已经不再是阶下囚,还入朝为官了。” 贺岚回之一笑:“不过是为了黎民百姓罢了,身怀官职,不过是为了便民利民罢了。” 苏蓁挑眉,贺岚好似变了,又好像没变,最终只是道了句:“贺兄深明大义, 苏某佩服。” “蓁儿,你可知本宫将你唤来所为何事?” 商誉辰说过,他们之间无须生疏客套,既然商誉辰又自称本宫,那他此番召见,便是为了朝廷和百姓了。 “下官愚笨,还请太子明言。” 苏蓁生怕商誉辰给她下套儿,故意装作不知。 商誉辰无奈笑道:“你啊,真是狡猾,生怕我占你便宜。” 苏蓁耸肩,不可置否。 “其实啊,本宫召你前来,是因你曾经和贺大人提出的在城中为底层百姓建楼一事。” “嗯,确有此事,楼已建成,下官方才回到京都不过两日,还尚未安排租赁。” “那一座楼能装得下多少商户?” “大概也就几十家吧,毕竟构造房屋的材质摆在那儿,装的人多了, 恐被踩踏。” 商誉辰和贺岚对视一眼说道:“贺大人可以提供更为坚固的材料用来建造房屋,那时候,别说几十户商户,几百户也装得下。” 苏蓁略带怀疑地扫了贺岚一眼,他自己曾经的居所都是茅草屋,真有那等宝贝,当初怎么没用? 不等苏蓁发问,贺岚抢先解释道:“苏大人无须多疑,下官在环禺山时居住的茅草屋,只是为了能融入那个虚假的空间而已。” “那你手里更为优质的材料是什么?” “钢筋,水泥,混凝土。” 这七个字让苏蓁如遭雷击,她急忙低下头掩盖自己异样的情绪,钢筋和水泥是千年后的现代工业产物。先前贺岚拿出土豆种子时,她还有所怀疑过 怎么回事?贺岚贺岚究竟是什么人?! 苏蓁放缓呼吸,吐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 “贺兄所说的这些,可有建造图纸或配方?” “有,而且,我手里还有成品。” “哦?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苏蓁的笑容耐人寻味,“不知贺大人从何得来?还有上次那些一季三收的土豆种种子,苏某也很好奇它们的来历。” “苏大人手里的宝贝也不少啊,那些新式农具,同样不是这个时代所能生产出来的。听说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让江都的经济迅速恢复发展,还提高了好几个台阶。” 两个人你来我往,相互试探。 苏蓁拧紧了眉头,难道贺岚也去过那个异空间? 贺岚心里同样有所疑虑,沉默良久后,问道:“苏大人,你知道九年义务教育吗?” “”苏蓁摇摇头:“没上过。” 她只是一个到处游荡的孤魂野鬼,当然没有上过学了。 但苏蓁说的是没上过,而非不知道。 贺岚顿时眼前一亮。 “九年义务教育?那是什么?”商誉辰疑惑道。 “洛祁境内有着诸多私塾,但只有男子可在幼时入学。而九年义务教育,是让所有的孩子都可以学到知识,不论男女。”贺岚在最后四个字加强了重音。 “女子也可入学?” “自然!许多女子并不比男儿差,像城中霁月坊的姑娘们,她们精通书法文墨,诗词歌赋,还擅长各式乐器,她们的厉害程度远非某些文人可及。若是她们也能参加科举,定能争出一席之地。” 商誉辰兴致渐浓:“你是说,不仅让女子入学,还让她们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对!谁说女子不如男,当然,天下间优秀的男子也很多,文韬武略定国安邦都不在话下。可下官认为,男女皆平等,不该厚此薄彼。” “那义务二字,可是本宫所想的那样?” “没错,由朝廷花钱建造私塾,再让所有百姓的孩子皆入学读书,依次建造高等学府,等孩子们长大成人后,再来报效朝廷。” 苏蓁抚摸着下巴,静静听着贺岚向商誉辰推广九年义务教育,但是他忘了一件事。 “可是,贺兄,天下文人墨客如此之多,你让女子进私塾,岂非让那些男子掉了面子?他们若有意欺压,甚至在私塾内对那些姑娘意图不轨,该当如何?” 贺岚显然是有备而来,当即说道:“苏大人大可放心,若是有人胆敢作乱,其三代以内,不可参加科举,不可从军。” “不可从军?你可知道,朝廷每年都在强制征兵,若真的不用从军,只怕他们半夜睡觉都得笑醒。” “那就更改律例,取消强制征兵,提高从军门槛儿。” “哦?怎么提?” 苏蓁早就坐在了一旁,轻抿了一口商誉辰提前让人沏好的茶水,继续给贺岚下套儿。 “征兵两年一次,凡从军者,其家室子女可以免除乡试。若兵将战死,其家属和子女可以拿到丰厚的补偿金。” 商誉辰闻言,眼前一亮。 从前,将士在战场战死,未免出现瘟疫,都是直接堆积焚烧,许多无名小卒甚至都没有被记录在册。 如此一来,若真能实行,倒不失为一个良策。 (本章完) 第0584章 贺岚演练火器 “贺兄,你所说倒是不错,但你可有想过,如今西凉愈发强盛,内有太后和摄政王贺良把握朝政,外有霍疾征战沙场。北戎和南荒更是虎视眈眈,你取消征兵, 是少了老弱残兵,还收拢了民心,可外患又当如何应对?”苏蓁继续追问。 贺岚轻蔑一笑,“简单,换武器。区区西凉罢了,想蚕食我洛祁泱泱大国,简直是痴人说梦。” “换什么武器?” “从冷兵器换成热武器。” 苏蓁就在等他这句话, 闻言压抑着笑意, 问道:“贺兄可否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洛祁王朝并不存在于那个异空间的历史上,整个和玄大陆都是一个独立的位面。 因此,在这个大陆上,还没有出现过火器。 贺岚没有接话,只是盯着苏蓁说道:“不能。” “哦?为何?” “难道苏大人就这般喜欢捡现成?” 苏蓁被戳穿后摸了摸鼻子,笑道:“既然都是老乡,又都是拾人牙慧,咱俩谁拿东西出来还不都是一样的?” 苏蓁不再遮遮掩掩,大方承认,贺岚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苏大人有灵术傍身,身边还有一只狐妖,我手里的火器在你们面前,只怕会被顷刻间击个粉碎。可若是我手里的火器大规模产出,苏大人有几分把握能应对?” 苏蓁挑眉:“你知道的倒是不少,那你想怎样?让我用灵术功法换你的火器图纸和火药配方?” “大人误会了。”贺岚拱手说道,“下官只想知道,大人有几分把握?” “哦,我懂了, 你是怕西凉那边也有精通灵术之人。” 贺岚点头:“正是。” “啧,怎么说呢,我不打算用灵术扫荡天下,否则整个人间都不够我杀的。” 此话一出,商誉辰和贺岚都变了脸色。 没想到,苏蓁修炼速度如此之快,难道人族都无人可与她为敌了? 苏蓁见状,摆摆手笑道:“好啦好啦!别害怕!我就是随口一说嘛!我受限于天地规则,灵术被压制了五成。不过嘛,想要一统四国,不一定非要靠灵术,顶多有个辅助功效。当然,若是对面也有修道者,我会把他弄死给你们开路的。所以,贺兄不必担心你的火器会打不过那些人。苏某只是好奇,你手里究竟有什么火器?” “成品只有火铳和箭炮,还有一些射程较短但精准度高的轻型火器。若是在山地峡谷,或是攻城战,倒是有奇效,但攻打北戎所在的草原就不行了。像红夷大炮那些重型的火器, 只有图纸。” 商誉辰听着他们的谈话,心头一热,早就按捺不住了。 “贺侍郎,可否给本宫演示一番?” 贺岚蹙眉:“火铳可以,别的不行,宫里施展不开,一旦发动攻击,您的东宫就保不住了,恐怕会在顷刻间被夷为平地。” “那可未必。” 苏蓁随手一挥,三人眼前一闪,他们竟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白色空间内。 她在储物袋里掏了掏,取出了一只画笔。 苏蓁用笔凭空画出了数不清的士兵,以及一座城池,那些士兵和身后城楼上的兵将拿的都是洛祁最为强悍的武器。 随着她催动灵力,朝前一推,他们耳边顿时响起了轰隆隆隆的巨响声,只见她画出来的城池和兵将陡然变得凝实。 商誉辰和贺岚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半晌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贺兄?大兄弟?回神儿啦!” 苏蓁在贺岚眼前挥了挥手,贺岚猛地回神:“啊?怎么了?” “你不是说东宫太小,你施展不开?” “哦哦哦!对!” “那你就在这儿试试呗!随便打,想打哪儿打哪儿,不够我再给你画!” 贺岚背脊发凉,觉得有些惊悚:“苏大人,你手里那是什么笔?难不成是童话故事里神笔马良的那支画笔?好神奇啊!” “不太一样,我画出来的东西,维持一刻钟就会消失,我就算给你们画个千军万马,你们也带不出去啊。” “这样啊那能不能把军队藏起来,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悄无声息的混进敌方军营。” “我可不是造世主,我们如今身处画布当中,这儿撑死能装一百个人,再多就要被天地规则发现了。” “又是天地规则?”贺岚喃喃道:“难道我也是被它送到这儿来的?” “不可能,它尖酸抠门小气刻薄,你能穿越过来是你运气好,钻了漏洞。” “喔那你身上也有系统空间吗?” “什么?什么东西?什么空间?” 苏蓁和商誉辰迷茫的看着贺岚。 “你不知道系统空间?” 苏蓁摇头。 “那你怎么会有那些图纸?” “看过一遍就记住了啊,我可不是穿越过来的,你前世在的那个世界,我不过是曾路过罢了。” “仅仅是路过?你就能记住那么多?!” 贺岚前世也曾保送毕业于名校,天才之名一直是他身上最大的光环,但苏蓁画出来的那些新型农具,比他所见的还有精巧耐用。 商誉辰听得满头雾水,勉强能听懂个大概,他们一个带着记忆和灵术进入轮回,另一个带着系统空间穿越重生。 他这个太子,忽然当得好没劲儿。 “好了好了,你们先别闲聊了,不是只能维持一刻钟吗?快给本宫瞧瞧这火器的厉害。” 贺岚点头,心中默念火铳,一把银色的火铳顿时出现在了手里。瞄准百丈之外的一个士兵,扣动扳机,一道火光喷射而出,还散发出一股子呛人的烟雾。 随着一声爆响,一个士兵应声倒地。 他们上前一看,只见那士兵的身上有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在商誉辰惊奇之时,苏蓁突然瞳孔猛缩,她忽然想起来云霜寺那些僧人的死状。 “是塔子珠!”她脱口而出惊讶道。 “什么塔子珠?” 贺岚和商誉辰奇怪的看向她。 “没什么,贺兄,继续!” “好!” 再次后退,贺岚召唤出了一架轻型的火器,长度较短,便于携带,他迅速组装架好,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对着城门就是一击。 硝烟味四散,只见城门和城墙已然被轰出了一个大洞,周遭士兵和城墙上的将领死伤惨重。 (本章完) 第0585章 佛头炼化塔子珠 不等商誉辰发话,他又拿出了一张箭炮的召唤卡,对着他们身后的大山又是接连数发攻击,天崩地裂的声音令他们不禁捂住了耳朵。 千丈高的大山,眨眼间就轰炸的山体破碎。 “这火器竟然这么强悍?”商誉辰不禁惊叹咂舌。 苏蓁点头赞许:“这儿毕竟只是虚拟幻境,若是在外面,功效不一定有这么强悍,但也很不错了。” 伸手一挥,眼前一切重新构建,恢复如初。 “贺兄,你还有什么好东西?” “贪多嚼不烂,目前这些足够洛祁钻研一阵子了,毕竟这些武器耗费的材料和银钱不在少数,万一国库空虚就不好了。” “你怕缺钱?”苏蓁好笑地问道。 贺岚暗暗瞟了一眼商誉辰,后者大手一挥:“贺侍郎,不管是银钱还是人才,本宫都会替你筹集。” “这些都是小事,主要是材料珍贵稀缺。” “从哪儿能弄到?” “南荒。” “这”商誉辰顿时为难了。 苏蓁笑道:“太子殿下不必忧心,不就是南荒嘛,从他们手里拿点材料还是简单的。” “哦?攸宁你有法子?” “嗯,贺兄构想规划的蓝图是不错,但洛祁兵强马壮,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换掉。我们可以先把其中一部分换成更为精进的连弩,这样淘汰下来的武器,我们可以用来交换南荒的材料。” 商誉辰自从见识了火器的威力,对那些冷兵器就看不上了,闻言有些失落,但苏蓁所说的法子是最中用的。 苏蓁继续说道:“南荒遍地都是宝贝,他们有眼无珠,错拿宝贝当杂草和破石头。而我们的淘汰掉的武器,放在国库里也是生锈积灰,不如让它们物尽其用。” “可是拿我们的武器去换他们眼里不值钱的东西,他们不会起疑吗?” “当然会起疑,可是,他们不得不换。” “为什么?”商誉辰和贺岚异口同声地问道。 “因为南荒马上就要爆发天灾了,到时内有天灾,外有西凉虎视眈眈,他们必须从我们这里买武器对抗。到时候我们不止可以换材料,还可以大赚一笔。” “什么天灾?你怎么知道南荒会有天灾?” “因为,我送了他们一份大礼,最多十日就该爆发了殿下,你先派人送一批我们的武器到南荒进行交易。贺兄,这是连弩的图纸,可连续发射二十支箭矢。另外一些还有袖箭,暗器,以及各式各样的新型弩箭,制作出来后,可以直接给将士们配备。” 苏蓁的笑容很邪恶,商誉辰心知苏蓁顽劣的本性,她不肯说,他不过问就是了。 “好。”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想要彻头彻尾更换洛祁兵器不急在一时,只要有南荒,我们根本不用愁。”苏蓁又叮嘱道。 贺岚拿着那些图纸仔细翻阅,叹为观止,这些武器竟然比他前世见过的还要精致便携,就连做工也并不繁杂。 等他这边冷兵器替换的差不多了,南荒那边的材料也该到位了。 “好了,太子殿下,贺兄,我先送你们出去。皇上下令,要我们五日内找出屠杀佛门弟子的凶手,兵器替换更迭的事儿就交给你们了。钱财的事儿也不用愁,等我云霜寺的案子忙完,保准儿半年之内,让洛祁国库扩充个三五番。” 苏蓁从不说大话,商誉辰点头:“好!有劳了” 随即,苏蓁将他们从画中世界送了出来,正要离开,商誉辰突然喊道:“等等!” “嗯?太子殿下,还有何吩咐?” “这是太子宫令,拿着这个,你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和东宫,在外遇到比你高等的官员,你可以把它拿出来。” 苏蓁看着那块金色的令牌,眼神闪烁,有些奇怪的打量着商誉辰,良久,她才双手接过。 “下官多谢太子殿下,告辞。” 苏蓁脚下的步伐有些匆忙,商誉辰苦笑,他的心思是不是瞒不住了? “贺侍郎,走,随我去面见父皇。” “是!” 贺岚躬身行礼,眼神有些异样。 苏蓁一路飞奔出皇宫,等到出了宫门口,她才惊疑不定的停下,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拍着胸口顺气。 商誉辰今天好奇怪,看她的眼神怎么那么炽热?! 他他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苏蓁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久久不能平静,使劲摇了摇头,连忙翻身上马,前往了司尉府衙。ggdown8 此刻,御长清正在司尉府衙翻看过往卷宗,想要找出那些僧人是死于什么武器,再以此找到突破口查出真凶。 苏蓁到时,靳连恰巧出去了。 他看着正在忙碌的御长清,抿了抿唇,说道:“御兄,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了。” “真的?他们是被什么武器杀害的?” “塔子珠。” “塔子珠?那是什么东西?珠子怎能挖心?” “珠子不能挖心,但是珠子里的恶灵可以。这塔子珠共有一千零八十颗念珠,它们是由沧塔珠的佛头炼化分裂而成的。据传闻,这塔子珠可帮人实现心愿。但许多人最终都会被其反噬,死状凄惨。” “可是佛家弟子大多无欲无求,又怎会被那塔子珠诱惑?一个两个被诱惑还能说得过去,但是所有人无一幸免,就不太可能了。” “我只是说他们被恶灵所杀,并没有说他们就是许愿者。” “你的意思是,有人向佛塔珠许愿,让塔子珠帮他杀光所有僧人?” 苏蓁点头:“没错!被塔子珠恶灵杀死的人,他们都是死于睡梦当中,至于在梦中的经历,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我也没亲眼见过。” “那要如何杀死那恶灵?” “塔子珠里的恶灵是不可能被杀死的,塔子珠本是神器,你用善念做好事,它就会帮你达成所愿。你若动了恶念,神灵就会变成恶灵,当你的心愿完成,你会被珠子带走,成为新的恶灵。”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有倒是有,就是很难。” “有多难?” “你得先找齐一千零八十颗念珠,把它重新炼化成佛头,再装回那串缺失了佛头的沧塔珠串,就可以了。” 她说的倒是轻描淡写,单说第一步,他们就做不到。 别说一千多颗了,他们连一颗都找不着。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大神浮泠的 御兽师? →新书推荐: 格格党提供了浮泠创作的《》干净清新、无错版纯文字章节:第0585章佛头炼化塔子珠在线免费阅读。 ( 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 第0586章 僧不入寺可平安 御长清坐在桌案前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苏蓁把玩着发梢,浑不在意的笑道:“御兄,我只是说难,并没有说这个案子是死局无解。” 御长清顿时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你能找到那些塔子珠?” “我能找到沧塔珠。” “它可是上古神物,你真的能找到?”御长清有些半信半疑。 “跟我来。” 苏蓁径自朝着外面走去,御长清对着下属又叮嘱了一番,令他们看守保护好其它佛寺的僧人,这才去寻找苏蓁。 半个时辰后,御长清望着眼前太傅府的大门,迟疑的看向苏蓁。 “攸宁,沧塔珠在你家?” 苏蓁神秘地笑了笑:“你进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府上的侍卫对着两人行礼后,他们踏过大门门槛,一路来到了锦瑟轩隔壁的院落。 方才靠近,清晰的敲木鱼的声音传入了耳中,那木鱼声仿佛有灵性,心里的杂念和忧虑霎时一扫而空。 院子里空荡荡的,入眼所见只有两间屋舍,南面被篱笆圈出了一片空地,泥土翻新,像是刚埋下种子不久。 东面的屋舍房门敞开着,一道瘦弱的身影正跪坐在那里敲击木鱼,面前供奉着一尊佛像。 玉竹未着僧袍,手指持续转动着白玉念珠,嘴里呢喃着祈福佛经。 苏蓁站在门口,展开右手,一阵光芒闪烁后,她的手心里出现了一个三寸大小的木质空心圆筒,镂空的蓝楹花纹栩栩如生。 此物一出,玉竹手里的白玉念珠散发出了莹莹光泽。 御长清薄唇微微张开,指着那串念珠说道:“攸宁那不会就是沧塔珠吧!” 苏蓁点点头,她同样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 玉竹察觉到异常,也睁开了眼睛。 “这是?!” “小和尚,我回来啦!” 玉竹闻声起身,对着他们单手立掌作礼:“苏施主,御施主。” 御长清回礼:“玉竹师父,云霜寺里我们已经派人清扫干净,你大可安心。” “阿弥陀佛,有劳了。” 苏蓁指着玉竹手里的念珠说道:“小和尚,你这串念珠是不是你师父给你的?” “没错,但它为什么会对你手里的木筒有反应?” 苏蓁摇头:“这也是你师父给我的,他好像早就算出了后面会发生的事,这个木筒应该是用来放置你手里的沧塔珠的。他把你交给我,应该也是因为这两个东西。” “沧塔珠?它有什么用?我师父和师兄们都是因它而死的吗?” “不好说。”苏蓁心里其实也没底。 “那我们把它放进去试试。” “好。” 苏蓁拧开盖子,沧塔珠的光芒更甚,在玉竹放进去后,光芒由白转金,金色佛光从镂空的地方四溢出来,珠子一颗颗从绳线中脱落,在圆筒里缓缓浮动着。 苏蓁的心脏突然一阵刺痛,她捂着胸口蹲下身,半晌才缓过来。 等她抬头时,沧塔珠的光芒已经变得微弱。 “它的光并没有完全熄灭,有没有可能在我们附近有塔子珠的存在?”御长清猜测道。 “凶手绝对不可能藏在苏府里,我猜测,是府上的人从别处拿到了塔子珠。” “什么是塔子珠啊?”玉竹问道。 “你的这串沧塔珠缺少一颗佛头,这颗佛头分裂出了一千零八十小的塔子珠。向塔子珠里的神灵许愿,它可以帮你达成心愿。如果你生出邪念,神灵就会变成恶灵,当你心愿达成的刹那,它就会将你吞噬,而你,则会成为下一任的珠灵。”苏蓁又向玉竹解释了一遍。 “那我师父和师兄的死,是因为有人许愿?我听说外面还有僧人被杀,也就是说,那个凶手的心愿是想要杀尽所有僧人?若真如此,我们让所有僧人还俗,是不是可以避免这场诅咒和杀戮?” 玉竹果然一点就透,甚至立马想出了法子。 苏显儿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也不一定啊,你也是僧人,你不就没有死。” 她和末沉一起走了进来。 末沉说道:“我觉得他在许愿时,是想要杀死寺庙里的所有僧人。也许,只要不在寺庙里,就不会被杀。” “对,好像真是如此。”御长清也认可了她们的说辞,“外出的僧人们好像都逃过了一劫,或许这真的是逃脱诅咒的一条生路。只要僧人不入寺,就不会死。” “那其他寺庙的僧人现在何处?” “都被安置在了京城外的数间宅子里。” “好,御兄,劳烦你告诫他们,万万不可返回寺庙,再请禁军严密看护,不得有闪失!” “是!我这就去!” “好!辛苦御兄了。” 御长清告辞后,苏蓁又重新拿起了放置沧塔珠的木筒,她朝着东南西北四面都试探了一番,发现只有在朝向正北方时光亮会轻微闪烁。 “走,我们去瞧瞧。” “让我拿着!让我来拿着!”苏显儿跃跃欲试的想要拿过木筒,苏蓁拗不过她,就把木筒递过去了。 她和末沉一路蹦蹦跳跳朝着正北方而去,苏蓁牵着玉竹的手走在后面。 玉竹的手有些僵硬。 “放心吧,只要我们找到第一颗塔子珠,沿着线索,一定可以查出凶手。” “嗯。” 然而,随着沧塔珠的引领,他们竟然来到了栖霞苑。 “小的见过大公子,二小姐。”院子外面的守卫连忙行礼。 苏蓁朝里面张望了一眼,只见院子里灯火通明,好像还有些吵闹。 “里面出什么事儿了?” “回公子,是夫人房里的大丫鬟青萝,她自从昨夜至今,一直处于沉睡中,夫人请了大夫,却只道她是在睡熟,可无论如何,青萝姑娘都醒不过来。” “知道了。” 苏蓁点头,带着他们一起走了进去。 燕惠然此刻也在青萝的房间里,她坐在外间,不断地朝内室探头张望。 “娘?长姐,我来了。” 燕惠然母女二人看到苏蓁后,不知怎的莫名松了一口气。 “蓁儿,你擅长医术,你快瞧瞧青萝是不是中毒了?” 苏蓁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娘,您放心,青萝姐姐不会有事的。”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大神浮泠的 御兽师? →新书推荐: 格格党提供了浮泠创作的《》干净清新、无错版纯文字章节:第0586章僧不入寺可平安在线免费阅读。 ( 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 第0587章 佛像掉落塔子珠 苏蓁从苏显儿手里拿过木筒,朝着内室走去。 每走一步,沧塔珠的光亮就会愈发强盛。 她没有走向床榻,反而来到了左侧的衣柜处,在里面翻找了一番,取出了一个木盒。 那盒子她昨日方才见过,里面是齐音从云霜寺请来的佛像。 打开盒子, 果然是那尊佛像。 手指捏着佛像仔细检查,忽然轻喊了一声:“末沉,取一把小刀过来。” “是。” 半盏茶后,苏蓁手持小刀,对着佛像的眼睛比划了两下,正要捅下去,就见那佛像眨了两下眼睛。 就近的人见状,慌乱四散,朝着外面跑去。 苏蓁不屑一笑,指尖刀刃闪过寒光,随手一划,佛像的脑袋顿时和身体分离,脑袋落地,两颗黑色的珠子滚了出来。 它们仿佛有灵,正要逃跑,苏蓁立即施法,将它们凝固在了原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拧开木筒盖子,那两颗珠子顿时飞了进去,漂浮在了沧塔珠的旁边。 与此同时,床上的青萝猛地睁开眼睛,大叫一声后坐了起来。 一双杏眼里满是恐慌和焦躁,她疯狂的撕扯着被子大喊‘滚开!滚开!不要杀我!不要碰我!’。 众人听到动静,又壮起胆子进来了。 燕惠然立在门口,看着青萝癫狂的模样, 有些心疼。 苏蓁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瓷瓶, 取出一枚白色的小丹药给青萝服下。几息之后,她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可身体仍然在不住地颤抖。 她茫然的环顾四周,瞧见苏蓁后,连忙攥住她的衣袖,恳求道:“大公子!公子!救我!有人要杀我!” 苏蓁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拍打着她的背部,温声道:“姐姐莫怕!青萝姐姐,我和娘亲还有长姐都在这儿呢!没人敢伤害你!” “不不,那些官兵一直在追杀我!公子!他们还想侮辱我!公子!杀了他们!替我杀了他们!”泪流不止的青萝神色又变得癫狂。 苏蓁不得已又给她服下了一枚可以让人镇静的丹药,好在没过一会儿,青萝恢复了神智,只是攥着苏蓁衣服的手并没有松开。 “青萝姐姐,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儿了?” 苏蓁的声音好像透着蛊惑人心的力量,青萝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我我不记得了,昨夜我早早就睡下了,中间好像起来了一次,但我推开门后, 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那儿不是京都,是荒郊野外,我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囚服。我很害怕,趁他们没注意就逃跑了,可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我,还撕扯我的衣服想要凌辱我!” 青萝再次被泪水浸湿了脸颊,苏蓁轻轻拍打她的背部,放柔了声音:“姐姐,那都是梦,你仔细瞧瞧,这儿是苏府。” 青萝看向四周,只见燕惠然正担忧的看着她。 “夫人” 她的声音仍有些惧怕和委屈。 苏蓁扶着燕惠然坐在床边,她则立在一旁继续问道:“青萝姐姐,齐音送给我娘的佛像怎么会在你柜子里?” “佛像?我怕那个女人没安好心,就想着先请人看看,如果真的没事儿再给夫人。于是昨夜睡前,我就先把它放柜子里了。” “原来如此。” “公子,难道那个佛像真的有问题?” 苏蓁抿唇,看向了苏慎儿。 燕惠然已经告知府上众人,自今日起,由苏慎儿掌管府上内务,齐音毕竟是后宅的人,她也不好多事。 “长姐,我原本想留齐音一阵子的,可她方才进门就不安分,看来是留不得了。” “把她打发出府倒是简单,可就怕她仗着那个孩子,我们不好插手。” 苏蓁走到苏慎儿身边,姐妹二人一番耳语,苏慎儿听完后瞪大了眼睛,诧异道:“真相竟是如此?那爹爹一开始就知道真相吗?” 苏蓁点头:“爹一直忍辱负重,在回府那夜,我就把真相告知娘亲和祖母了。” “怪不得齐音进门那天祖母没出现,你们居然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太过分了!”苏慎儿气愤不已。 “长姐品行端庄,温柔大方,白脸儿恶人自然由我们来当,这红脸儿戏份,就要交给长姐来演啦。” “哼!你别以为夸我两句,我就不生气了!” “那改日我送长姐一样稀世珍宝,那宝贝可是能让人容颜永驻。” 没有女儿家不想要倾城美貌,苏慎儿闻言脸色果然好了几分。 “那我就暂且不气了,可你日后再敢欺瞒我,休怪我新账旧账一起算!” “好好好!我再也不敢了!” 苏慎儿满意地点点头。 苏蓁看向手里的木筒,若有所思。 次日。 今日倒是没有传出有僧人被杀的消息,倒是新起了另一则谣言。 此谣言事关太傅府。 坊间传闻,前汝菱知府齐振,字松林,通敌叛国,被皇上下旨诛九族,女眷流放。而齐振之女齐弯流放青州,被太傅苏庭邺救下,收为外室,并育有一子。如今齐弯更名为齐音,被收为通房。 消息不仅传入了太傅府,更传进了皇宫和商裕帧耳朵里。 在文武百官参与朝政时,许多官员纷纷将流言上奏。 商裕帧坐在龙椅上盯着苏庭邺,责问道:“苏爱卿,那传言究竟是真是假?” “回皇上,老臣不敢欺瞒皇上,臣的确将齐振之女收为了通房。” “真是糊涂!那齐弯乃是奴籍!你可是堂堂太傅!怎可为那样的女子迷了眼!”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苏庭邺慌忙下跪:“老臣知罪!” “父皇,如今流言四起,儿臣觉得,太傅大人识人不清,不如让太傅先回府上将此事处置妥当。” 商奕辞一反常态,竟然站出来帮苏庭邺进言。 “哼!朕看他是老眼昏花才对!苏庭邺!” “老臣在。” 苏庭邺跪在地上,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 “朕念你劳苦功高,罚你半年俸禄,闭门反省一个月!三日之内将齐音一事处置妥当,否则,你也不必再上朝了!” 苏庭邺此举的确让朝廷颜面无光,商裕帧的惩治并不过分。 “皇上仁慈,老臣领旨谢恩。” 苏庭邺磕头谢恩。 (本章完) 第0588章 太子和太傅反目 就在众人觉得此事要告一段落时,商誉辰却站出来说道:“父皇,儿臣觉得,太傅大人年近半百,已经到了应该告老还乡的年纪。太傅教导儿臣多年,如今也应该颐养天年,不该再参与朝政。” 若这话是从商奕辞嘴里出来, 他们还尚且能理解,但是出自商誉辰之口,就不同寻常了。 这两日时常有消息传出,太子和太傅不和,原以为是捕风捉影的事儿,如今看来, 竟是真的。 “太子殿下!老臣一向敬重于你!你怎可当着皇上的面儿,对老臣落井下石!”苏庭邺气愤不已, 指着商誉辰怒道。 “太傅息怒,本宫只是觉得,太傅这次能昏了头,令朝廷丢脸,下次指不定还能做出什么糊涂事儿来。既然如此,太傅不如早早告老还乡。” “你!你!你!” 苏庭邺气得说不出来话,忽然白眼儿一翻就晕了过去。 文武百官错愕的看着这一幕,孰人不知太子和太傅关系甚笃,今日太子不但落井下石,还把太傅给气晕了过去。 难道太傅私下里转投了勤王阵营? 可苏庭邺已经晕了过去,他们也无从发问。 商裕帧摆摆手,立刻有侍卫进来,将苏庭邺抬出去并送回了太傅府。 下朝后,商誉辰就自顾自离开了。 倒是商奕辞脸上布满了阴霾。 出宫的路上,一个朝臣跟在他的身侧问道:“殿下,太子和太傅无缘无故闹翻,会不会是做戏给我们看?” “不一定, 当年是太子的外祖奉旨缉拿齐府上下,除了女眷外,皆被砍了脑袋。而苏庭邺一直力保齐振清白,如今又迷上了齐振的女儿,若他们因此有了隔阂,对我们而言是好事。” 商奕辞仿佛坚信他们之间真的生出了矛盾,等到身边的朝臣离去,他独自到了御花园中。 来到一处假山旁,一道黑影悄然落在了阴影处。 “苏府如今如何了?” “回殿下,一切都在殿下的掌控之中。苏庭邺对齐弯言听计从,因当年之事,他对太子和皇后母家甚为不满,这两日经常和太子发生争执,不欢而散。” “嗯,不过齐弯也太心急了,刚入府第二日,就把消息扩散出去,我只怕那个不知好歹的苏蓁又出来搅局。” “殿下放心,苏蓁正在忙着查僧人被杀的案子, 想必无暇顾及苏府。” “他们查到什么了?” “应该还没有查到线索。” “嗯, 盯紧了,不要有半点纰漏。” “是!” 太尉府。 老夫人院子里此刻聚满了人,她坐在正位揉着眉心,一脸忧愁。 两个姨娘坐在下方,脸色同样不好看。 苏慎儿立在老夫人身边,抽噎了几声后委屈道:“祖母,我娘亲自从昨夜起一直昏睡不醒,寻了大夫过来也不见效。今儿个齐氏的身份被人曝光,爹爹又惹怒了皇上和太子,罚俸停职,现正在房里歇息。如今咱们府上,只有您能做主了。” 昨日发生的事儿,苏蓁将消息全部封死,半点儿没有泄露出去。故而,苏府上下所有人,都以为中招的人是燕惠然,而非青萝。 老夫人佯装愤怒,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怒道:“齐氏!你可有话要说?” 齐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仿佛真的不知所以然:“老夫人,妾身不知犯了什么错。” “在你回京的路上,究竟见过什么人?消息又是谁走漏的!” “老夫人,妾身冤枉啊!妾身从不曾向人透露过身份,苏府是妾身唯一的家了,妾身让大人和苏府蒙羞,于妾身而言也不利啊!求老夫人明察!还妾身一个清白!” “你的意思是,是府里的人向外透露了你的身份?”老夫人眯起的双眼里流露出一股压迫感。 “咳咳!老夫人,看来这齐氏是想把脏水泼我们姐妹几个身上了!”柳姨娘借机插话,她冷哼了一声:“齐氏,好你个贱蹄子,真是不知好歹,我们好心收留你,你却恩将仇报,真是个白眼儿狼。” 安姨娘眼里透着睿智和精明,她仿佛早已看穿了这场苏府众人自导自演的闹剧,但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老夫人,妾身觉得,既然皇上给了三日期限,咱们不如先想想,该如何安置齐氏。苏府如今必然是容不下她了,不如,咱们先将她安置在外宅,如此一来,那些流言蜚语会少上一些。” 苏慎儿反驳道:“安姨娘说的倒是有理,可她让我们苏府蒙羞了,慎儿觉得,我们应该暂时把她关在府里,严禁外出。否则,一旦被人发现她的行踪,只怕会惹出更多的事端。” 安姨娘皱眉:“可是,大小姐,把她留在府里,对我们而言也是极为不利的。” 就在她们起了争执时,老夫人摆摆手说道:“来人!把齐氏关进地牢,至于那个孩子宋嬷嬷,先由你代为照看。” 老夫人一锤定音,就连齐音的孩子都被交给了身边的管事嬷嬷。 齐音顿时慌了:“老夫人,妾身好歹是苏家子嗣的生母,您怎可无凭无据就把妾身关起来?” 然而,老夫人却瞧都没有瞧她一眼,甚至还有些厌恶。 齐音心里一凉,难道老夫人已经知道真相了? 她正要开口询问,嘴里已经被塞进了一块抹布,同时被几个身形粗壮的嬷嬷给拖了出去。 柳姨娘原本还以为会有一场好戏,没想到会草草收尾,心里略微有些不安,对着苏慎儿行礼后,就带着苏恒离开了。 安姨娘起身,盯着苏慎儿良久,眼里透着说不清的意味。 苏慎儿依旧端庄优雅,唇边带笑,朝着门莲步轻移,在与安姨娘擦肩而过时,眼里掠过一抹狠意。 “安姨娘,您是个聪明人,齐氏的事儿,这才刚起了个头儿,您最好不要再插手。” 等到苏慎儿也离开,安姨娘仍然没有转过身,鬓边的发丝遮挡住了她的眼睛,苏长欢有些害怕,朝角落里缩了缩。 而在众人不知道的位置,苏蓁正磕着瓜子儿,冷眼瞧着这一场短暂的闹剧。 (本章完) 第0589章 操控流言布棋局 区区一个齐氏,当然不值得她费时又费力。 如今外界都以为是齐氏为了上位而自曝身份,殊不知,那消息是她让苏慎儿派人放出去的。 为的自然是借机把齐音关起来,让她和外界不能再继续传信,而他们则可以借此大做文章,反将敌人一军。 接下来两日, 有关齐音的流言愈来愈多,百姓皆道苏庭邺色令智昏,在府里依然和齐音如胶似漆,甚至将正室都给气得卧病在床。 宠妾灭妻,荒唐至极。 皇帝甚至还派了太子前来责问,可太傅竟然都没有让太子进门, 气得太子拂袖而去。 与此同时,苏府长子苏蓁,日日和勤王在各个酒肆寻欢作乐。 文武百官听闻传言,不禁猜测苏家已经放弃了太子这棵大树,转而奔向了更受皇上喜爱的勤王。 其实,商奕辞这几日也觉得莫名其妙,不论他去哪儿,都会遇上苏蓁,偏偏这苏蓁像换了个人一样,懂礼数,守规矩,让人挑不出半点儿错处。 就算他是勤王,可苏蓁也是正四品司尉府卿,他总不能因两人经常巧遇而把苏蓁抓起来。 于是,那些流言传的愈发离谱。 他派人传信入苏府,齐弯的回信并无异常,字迹和暗号都能对得上。 可商奕辞心里却越来越别扭,总觉得他走错了一步。 但齐弯这步暗棋,他已经部署了一年之久。 这一年里, 齐弯曾多次从苏庭邺手中偷出机密信函,足可见苏庭邺对齐弯丝毫没有防备。他甚至还让齐弯骗苏庭邺, 声称陷害齐氏一族的人,正是皇后母族。 在苏蓁等人身处江都的几个月内,苏庭邺三天两头和皇后的母族作对,这两日又和太子常起争执。 虽然说起来好像很荒诞,但商奕辞坚信,苏庭邺和商誉辰是真的闹翻了。 傍晚时分,商奕辞和苏蓁再次在某个酒楼偶遇,他终于不耐烦了。 “苏蓁!你究竟要跟本王到什么时候?” 商奕辞站在楼梯转角,愤怒地看着正要上楼的苏蓁。 “哦,殿下恕罪,下官真的是来查案子的呀!您怎么能觉得是下官是在尾随跟踪您?毕竟您也不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下官和兄弟们也都看不上!所以,您真的误会了!” “够了!父皇让你查的案子你查清楚了没有?凶手抓到了没?你说你来这儿查案子,尸体呢?尸体在哪儿?” 苏蓁摸了摸鼻子,指着商奕辞背后的某个房间说道:“尸体就在里面,不如,殿下跟下官一起去瞧瞧?” 商奕辞瞥了身后一眼,对着店掌柜说道:“掌柜!开门!” 那掌柜面色青白, 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因手一直在颤抖, 那钥匙竟然一直对不准锁孔里。 最后苏蓁直接下令:“来人!把门踹开!” “是!” 靳连朝前迈出两步,飞身一跃,房门‘嘭’的一声就被他一脚给踹开了。 入目所及,遍地都是凝固的血液和肉末残渣,所有人都忍不住扭过头呕吐起来。 苏蓁冲着脸色惨白的商奕辞笑了一笑,仿佛在说:看吧,就说有案子和尸体你还不信,活该被恶心! 她从脸色难看的商奕辞身边走过,进入房间后仔细查看了一番,房门紧锁,没有被撬的痕迹。 房里那个东西与其说是尸体,不如说是仅剩的一副骨头架子和一颗头颅。 那尸体身上服饰的料子很普遍,甚至洗的有些发白,可见其家里应该很落魄。他匍匐在桌子上,右手则搁在嘴里,仿佛正在咀嚼自己的手。 靳连忍着不适,捂着鼻子走了进来:“攸宁,又一个傻子,把自己身体吃的只剩下一颗头。” 苏蓁叹气,走向床榻,枕头被子随手掀开,最后在褥子底下找到了一串钥匙,在其中一把钥匙上发现了一颗黑色的珠子。 苏蓁悄悄把珠子抠了出来,放进装有塔子珠的木筒里。 那里面如今已经放置了几百颗小小的塔子珠,他们如众星拱月般,围绕着十五颗纯白色的沧塔珠。 短短两日,他们已经发现了几百具死状凄惨的尸体,有的死于诅咒反噬,有的则是被恶灵咒杀。 虽说全天下每天都在死人,可这般奇怪的着实少见。 苏蓁曾试过向塔子珠许愿,不知怎地,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尸体虽然出现的越来越多,可杀害寺庙僧人的凶手一直没有出现。 原本,只要僧人不入寺,那个凶手迟早会因为心愿了却而被恶灵反噬。可总有僧人不信邪,非要返回寺庙。因此,那个凶手至今还在逍遥法外。 好在,苏蓁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 众所周知,每个死者都是死在房间里,死时正沉浸于睡梦中。 她望着地上的被子,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 其实,有件事她一直没有说出来,沧塔珠是了尘的法器,她记不清佛头是多会儿遗失的,她只是曾在一个人族身上见到过被塔子珠挖心的伤口。 那个人死之前,对她说了两个字:“衾桥。” 衾,即为被子。 她一直不懂衾桥为何物,可此时此刻,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并不是塔子珠灵畏惧她,而是她没有完成许愿的特定条件。 只有盖上被子,她才能通过塔子珠进入另一个异度空间。 这时,她忽然看向了身后的商奕辞。 商奕辞莫名其妙复活,会不会是因为他向塔子珠许愿,想要长生不死? 苏蓁不信人真的可以起死回生,除非那人命数本就未尽。 又或许,他们面前的商奕辞是假的!复活的只是一个和商奕辞长相一样的怪物罢了! 苏蓁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收敛起异样的神色,对着商奕辞拱手道了声告辞,随即就带着手下们离开了。 而商奕辞比苏蓁想的还要敏锐,苏蓁走后,商奕辞也匆忙离开了京都城,不知去往何处。 司尉府衙。 苏蓁手里把玩着那个木质圆筒,御长清在一旁说道:“攸宁,我们已经找齐六百九十一颗塔子珠了,还剩一日了,怕是来不及了。” “嗯,可它们不出现,我们也急不来。” (本章完) 第0590章 丹颖&商裕帧 靳连啐了一口说道:“那珠子可真够邪门儿的,人想吃美食,吃得却是自己的身体。想要钱财,花的是自己的命。想要女人,最后精气被吸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皮。有一个二愣子,天天想练成绝世武功, 那好家伙,自残致死,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儿能看。还有个智障,就他最离谱,居然自己缝制了龙袍想当皇上,最后被砍了个稀巴烂。诶,你们说他会不会在幻觉里被人造反了?” “靳兄, 你说, 如果我想长生不死, 而你是恶灵,你会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长生不死?”靳连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也未必会付出代价吧,有个姑娘许愿要了一两银子,用那银子治好了自己父亲的病,他们父女如今都还活得好好的。我觉得这取决于善念和恶念,若你长生不死后不做恶事,应该不会被反噬。” “那你觉得自从勤王死而复生后,他有没有做过坏事?” “这好像真没有啊!你问这个,难道是怀疑勤王当初在被顾大人击杀之前,向塔子珠许愿了?” “对!他献祭江都百姓的生魂,寻求长生,对他而言是上上策。塔子珠有利有弊,是他最后的底牌!我猜测,他应该是在最后一刻,许愿长生不死, 于是他就复活了。” “哼!我才不信他真的一点坏事都没有做。” “他可以委婉地引导别人去做, 不一定非要亲力亲为。” “对哦!还可以这样!那这个人真是坏到了骨子里, 也不知道皇上看上他什么了?对了,你爹和太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靳连是个性子直爽的大汉,有话直说,不喜欢拐弯抹角。 苏蓁淡定地抿了一口茶水,“后天你就知道了。” “为什么要等后天?” “不告诉你。” “你可真行!咱俩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正因为是好兄弟,才不能牵连你。”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这里有关齐家案子的线索,也等后天再告诉你。” “齐家?你查到什么了?” “你先告诉我,你和太子想做什么?” 不止靳连好奇,御长清也好奇,他偷偷竖起了耳朵,也想一探究竟。 苏蓁扫了一眼门外,布下隔音结界,在他们耳边说了三个字。 他们大惊失色,立马噤声,靳连摸摸脖子,不敢再多问, 说起了他查到的线索。 “我发现了两个重要的事情, 第一件事, 其实婧尧公主和你并不是同岁, 她比你要大一岁,生于尚德二十二年七月初九。” “嗯?二十二年七月初九?听着好熟悉啊!” 靳连低声解释:“跟太子生辰是同一日。” 苏蓁瞳孔放大,怎么会是同一日?商誉辰的生母可不是皇后,而是丹颖将军啊。 如果商婧尧的生辰作假,那她的生母自然也不是什么贵人宫女。 萧楚泓的娘亲也绝不会撒谎,难不成难不成商婧尧和商誉辰都是丹颖的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第二个线索是什么?” “当年,掳劫婧尧公主出宫的人,是一名女子,我寻到了齐家的一些家仆,她们说,在流放之际,曾经见到过那个女子带着一个女童来寻找齐夫人。攸宁,你猜那个女子是谁?”靳连神秘兮兮的问着,语气仿佛笃定了苏蓁猜不到女子的身份。 “丹颖将军?” “绝了!你怎么知道?” 苏蓁的思绪刹那间有些紊乱,丹颖将军带着商婧尧出宫,宁愿遭遇追杀,也要追问齐家谋反的缘由。 ‘皇命已下,不得不从’这八个字出自齐夫人口中。 所谓皇命,是不敢抗旨,甘心接受被流放的下场。 亦或,是他们遵皇命而谋反? 苏蓁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齐振并非自愿谋反,他是受皇帝命令勾结外敌,暗通信件。而丹颖将军谋反的证据,正是来自于齐家那份叛国的铁证。 毕竟,伪造的证据可能会被人揭穿。 所以,商裕帧是在用齐家满门的性命,要丹颖再无翻身的余地,让她含恨而终 当一切被串连起来,苏蓁愈发觉得那个功勋卓著的奇女子甚是可悲,为了所谓情爱,误了卿卿一生。 “攸宁?攸宁?你怎么不吱声?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苏蓁觉得有些疲惫,摆摆手,说道:“走吧,留给我们的时辰不多了,继续去寻找珠子吧。” “好!” 最后一日一夜,苏蓁终于寻满了一千颗珠子。 但是,她带着沧塔珠在江都城以及附近的几个城镇都搜寻了一遍,依然没能找到剩余的八十颗珠子。 直到她在返回京都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苏蓁及时勒马,勒紧缰绳。 再次相见,她心里有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靳连见状,带着手下们告辞离去。 寂静的森林里,二人相视良久。 直到萧楚泓惊讶地看着苏蓁扑进自己的怀里,诧异过后,满心欢喜,搂着苏蓁不愿松手。 许久过后,苏蓁仰起头,那双眼睛里,是萧楚泓期待了数十万年的依恋和柔情。 “萧萧” “嗯?” “锦轻弦没有辜负褚墨宣,锦瑟也没有背叛傻狐狸。” “嗯。”萧楚泓的声音听不出震惊或喜悦,反而很平淡。 “当年,与你大婚的人不是我,屠你族人的不是我,封印窦章的不是我。自从我逃出魔界后,就被了尘关起来了,等我再见到你时,你被打回了原型,为了救你,我被绞杀于湮灭法阵。” 苏蓁说话时,一直盯着萧楚泓的眼睛,她生怕他会不信她。 萧楚泓沉默良久,终于笑了,抚摸着她的发丝,眼神带着欢喜和爱恋。 “我的锦儿,我的蓁蓁,既然你的心结解开了,那往后,你是不是不用再躲我惧我了。” “”苏蓁的心猛地有些疼:“你早就知道真相了,是吗?” 萧楚泓轻点了一下头。 “什么时候知道的?” “融合了第二块精魄后就想起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了尘是你心里打不开的结,也有着极重的分量。在你和他相逢之前,我说再多也无益。” (本章完) 第0591章 回苏府清理门户 “说白了,你一直都认为我对你的情爱不够深,所以你不能安心。” 简简单单的一句陈述,而非疑问,苏蓁哭笑不得。 “” 萧楚泓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吻住了苏蓁粉嫩柔软的唇瓣。 直到她瘫软在他的怀里,他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因为我害怕, 怕你爱他更深。毕竟,他是佛,我是魔。” “我和那个和尚,缘深,情浅,命薄,债多。我爱的是那只在我迟暮归家时, 提着一盏灯笼等在门口的蠢狐狸,是为我分裂神魂受尽轮回之苦的褚墨宣,是在我死后联合冰种玉髓作乱六界替我复仇的魔祇帝君,是默然守护我十余载的惊鸿将军萧楚泓。” 苏蓁话间是旁人听不懂的眷恋和惆怅,迷障祸心,山河踏碎,直至阴阳两隔,命陨魂消。 浮生情动如梦,孤影对照惊鸿。一钱人间清凉风,二两浮生闲时月,半斤微醺桃花酿,旧人入梦,时已深秋。遍地枯黄叶,万年自孤行。 经年相逢,惊鸿一瞥,终是贪痴难戒,明知故犯,云销雨霁, 甘为囚徒。 萧楚泓不禁抬手摩挲着她的面颊,一寸一寸轻轻挪移, 从眉眼,到鼻梁,到唇瓣,指尖细细描绘着她的五官。 天边绚烂的黄昏云海,耳畔掠起的风,脚下树叶斑驳的光影,腰间一壶酒的醇香和清冽,这周遭的一切恍然间变得很轻,很淡。 两人在林间耳鬓厮磨,旖旎缱绻。 晚霞烧红了天,落日余晖下,身着月白色劲装的少年骑着棕红色的骏马循小道缓缓而来。腰间别一柄折扇,衣决飘飘。墨色古埙于指尖把玩旋转,身姿英挺,眉目如画,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神七分肆意,两分睿智, 掩藏一缕轻烟似的犀利幽光。 另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左手牵着缰绳,望着伊人笑靥如花,他的眉眼间满是动人心扉的蜜意柔情。 出了森林后, 萧楚泓纵身一跃落在了马上,将苏蓁圈在了怀里。 马蹄翻腾,尘土飞扬,他们一路策马奔腾,终于在城门关闭前返回了京都。 苏蓁不顾百姓们异样的眼神,将头靠在了萧楚泓的肩膀上,她仿佛有些困倦,手里的扇子不轻不重的来回摇晃着,挡住了她的下半张脸。 “萧萧,你猜那八十颗珠子会在哪儿?勤王府?皇宫?晴明观后山?” “重要吗?”萧楚泓似笑非笑道。 苏蓁扬起脑袋,唇瓣嘟起娇嗔道:“将军大人,你怎这般不识趣?你就不能猜上一猜?” “我猜勤王遇上你,真是倒了八百辈子血霉了。” 萧楚泓就着被扇子遮挡,低下头轻咬了一口苏蓁小巧的耳垂。 苏蓁脸颊一红,连忙坐直了身子,佯装愠怒:“哼!不同你瞎扯了!天快黑了,咱们是时候回苏府清理门户了!” “那等你清理完,我可否能上门提亲了?” 苏蓁闻言低下了头,眼底难掩羞涩,嘴里哼哼唧唧小声道:“咱们不是说好了,换我娶你回家?” “也成,那就这么说定了。” “” 苏蓁语塞,从萧楚泓手里一把夺过马鞭,勒紧马腹,策马扬长而去。 萧楚泓在她的身后笑的特大声,苏蓁恼怒,用手肘使劲朝后顶去,却被萧楚泓动作利落的夺回马鞭,一只手就把她整个人都禁锢在了怀里。 苏府门前。 门口的守卫等二人下马后,立即上前将马牵走。 稍微有眼力劲儿的小厮在瞧见萧楚泓后,就连忙跑进去通风报信儿了。 等苏蓁和萧楚泓来到正堂时,苏庭邺和府上的公子小姐以及两位姨娘,他们也前后脚赶来了。 双方行礼过后,各自就座。 苏庭邺面色不善的盯着萧楚泓,没好气儿的说道:“萧将军,不知来我苏府所为何事啊?” “太傅大人,实不相瞒,萧某今日前来,是来给蓁蓁镇场子的。” “哼!我苏府家事,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掺和。” “外人?未必吧?可能很快就不是了。” 萧楚泓话音落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一脸惊骇的盯着他和苏蓁。 不等苏庭邺发火,苏蓁连忙说道:“爹!正事儿要紧!管家!去!派人把齐氏带上来!” 管家看了一眼苏庭邺,见他点头这才领着下人去了柴房。 苏蓁优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没个正形儿,丝毫看不出官家嫡子该有的样子。 一盏茶后。 “老爷,大公子,老奴把齐氏带来了。” 管家在门口招了招手,立即有两个丫鬟婆子扶着一个身形瘦削的女子走了进来。 齐氏不过被关了两日,可她面容憔悴无精打采的样子,仿佛像被恶鬼抽干了精气。 在瞧见苏蓁眉目含笑的样子时,她立刻吓得朝后退去,却因丫鬟婆子的拖拽,她始终逃不出去。 环顾四周,她一眼就看见了苏庭邺,拼尽全力扑到了苏庭邺的脚下,拽着他的衣摆哀嚎大哭道:“苏郎!苏郎!救救我!您放了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是苏蓁!是他!他昨天来找我时已经承认了!都是他做的!” “齐弯!你还不知错?” 苏庭邺面上没有多少情绪浮动,语气淡漠。 “苏郎!妾身真的不知做错了什么!前日里老夫人听信大小姐的话,将妾身关在了柴房里,所有人都对妾身极尽羞辱,妾身本想以死明志,奈何心里一直想见老爷最后一面,如今如今妾身心愿已了!倒也没有遗憾了!” 说着,她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眼底仿佛在极力压抑着绝望和痛苦,原本漂亮灵动的眸子里,此刻变得黯然无光,光彩全无。 苏庭邺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的头抬起,二人眼神交错。 然而,齐弯并没有从苏庭邺眼里看见疼惜和怜悯,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犹如将她打入了地狱深渊。 “来人!把裘应带上来!” 话落,几个小厮押着一个身形高壮的布衣男子走了进来,强迫他跪在了地上。 “弯儿,你可识得此人?” 齐弯顿时大惊失色,她疯狂的摇着头。 苏蓁夹缝插针,对着那男子笑道:“裘先生,您的结发妻子不仅甘愿给人做低贱的通房丫头,还假装与您不相识,若我是您,必定是万般心寒哪!” (本章完) 第0592章 双面棋子导火索 柳姨娘帕子掩唇惊呼道:“大公子,你的意思是这个齐氏已经嫁过人了?那她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酒后不可能乱性,我爹当日喝得酩酊大醉,半点意识皆无,他和齐弯,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个孩子,其实是这位裘先生的。” 正如苏蓁所说, 苏庭邺最初也以为那个孩子是自己的,可经过多番验证,真相是映哥儿并非他的孩子。 被戳穿后的齐弯原本还想辩驳几句,可裘应的出现令她无法再开口。 渐渐地,她松开了苏庭邺的衣摆,一言不发, 瘫坐在地上。 苏慎儿问道:“裘先生,你是青州的教书先生, 又曾考取过功名。你们推崇敬仰的圣人就在天上看着你,你若还记得自己是个读书人,就不要撒谎或隐瞒,还请将真相道出。” 裘应抿紧唇瓣,瞟了一眼齐弯,最终摇了摇头。 苏蓁说道:“裘先生大可放心,我爹是太子太傅,他深明大义,知你也是个悲催的苦命人,只要你把真相都说出来,我苏蓁可以保证,你和你的家人必定会平安一生。” 裘应闻言,表情果然有些松动,齐弯更是面如死灰。 “苏公子说的不错,齐弯是我明媒正娶迎娶回来的娘子。” “据我所知,你的家境殷实,却并无妾室, 和齐弯成婚不到一个月, 她就消失了,但你并没有报官” “我不敢报官!因为这个毒妇派人将我爹娘给抓走了!未免引起他人怀疑,只留我一人在外走动。后来,我听说她被京城里的一个大官给带走了,我自知斗不过,便不敢上京。只是可怜我年迈的父母,一直生死未卜!”裘应十分愤怒,若非小厮拉着,早就冲上来把齐弯大卸八块了。 “带走你爹娘的人,有没有什么特征?” “没有!他们身着黑衣!身上没有显眼的刺青,也没有令牌。” “哦?那齐弯身上呢?” 苏蓁笑的不怀好意,齐弯却扭过身子瞪着苏蓁和裘应,眼里满是怨毒。 “她?她身上她的手臂有一只苍鹰图案的黑色刺青。” 苏庭邺似乎早已有所预料,其余众人,只有安姨娘变了脸色。 苍鹰图案,是勤王暗卫的标志。 原来,苏蓁和苏庭邺早就知道齐弯是商奕辞的人。而苏庭邺竟然甘愿隐忍一年,时至今日才揭发出来!他们父子任由流言发酵,在闹得不可收场时才揭穿齐弯,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齐弯用手背擦去眼角泪水, 眼神变得无比冷漠, 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苏庭邺,你早就知道我在骗你,这般做戏,就是为了等待时机把他拖下水吧。” 这个‘他’字,指的自然是商奕辞。 苏庭邺冷笑一声,不可置否。 苏蓁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齐弯:“齐氏啊,勤王暗地里坏事做绝,残害百姓,那般歹毒之人,你却听信了他的话,跑来我爹身边做奸细,离间他和太子以及皇后母族的情分!除了一个蠢字,我真不知该如何说你才好。” “你胡说!殿下才不是恶人!他们于我齐家有大恩,当年若非余大将军救了我齐家女眷,我们早已惨死了!” “说你蠢,还真是夸你了!他们救你们齐家,自然是因为你们有利用的余地。你瞧,今日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可是,当年陷害我爹爹的人,就是太子的外祖!也是他带人杀我父兄,灭我九族!而你们苏家,竟与他们为伍!我岂能不恨!” 苏蓁笑了一声,有些怜悯地摇了摇头,却没有想要说出真相。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她没有证据,说一千道一万,齐弯也不能信她。 “爹!我先回司尉府衙了,剩下的事儿就由您和长姐一起处置了。” 说完,苏蓁和萧楚泓对着他们拱手行礼后,就直接离开了苏府。 苏庭邺望着齐弯,虽说他和齐弯自始至终都是假的,除了第一夜时共枕而眠,再没有其他越轨之事。 几个月前,他曾想过,若放过齐弯,他咽不下这口气。 可他和齐振,却是八拜之交。若是把她杀了,又觉得愧对齐振。 但时至今日,齐弯已经更大的用处。 三日谣言,不过是为了让勤王党放松戒备。 明日等到明日,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苏蓁和萧楚泓自从来到司尉府衙后,两人对弈品茶,好不悠闲。 反倒是御长清和靳连忙的脚不沾地,到处寻找剩下的八十颗珠子,想要破除诅咒。 “攸宁!离上朝就还有三个时辰了!珠子和凶手都没有找到!你居然还有心思喝茶!”靳连走到他们面前怒道。 “急什么,该来的总会来。” “你好淡定啊!你是不是已经找到珠子下落了?” “没有啊诶!不行!这步棋我不想下在这儿了!” 苏蓁一边和靳连交谈,一边和萧楚泓下棋。 “落子不悔,你已经悔了好多颗了。”萧楚泓很是无奈。 “是吗?可我叫苏蓁,又不叫苏不悔” 苏蓁眼珠子一转,手里的杯子忽然脱手,‘哐啷’一声掉在了棋盘上,茶水四溅,以至于所有的棋子都被打乱了位置。 “诶呀!不好意思!手滑了!小爷大度,就算你个平局吧!你若不服,咱们去斗鸡斗蛐蛐儿也成!” 靳连:“” 得!他还是闭嘴吧。 靳连走后,萧楚泓拿干的帕子将棋盘擦干,说道:“那个人应该已经把消息传进皇宫了,我们也该动手了。” “那我们去看戏呗!” 苏蓁收起嬉笑,面无表情的站起了身,抚平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悄悄打开侧边的窗户,两人对视,翻窗而出。 夜幕下,一前一后两道黑色的残影沿着偏僻的路线,一路飞跃,终于来到了皇宫。 此时正值宵禁,百姓们早已归家,家家户户都已经锁好了门窗,只余更夫和巡城的守卫在街上走动。 午夜时分,一道嘹亮的长鸣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城外的寂静。 京都城外,数百道黑影悄然出现,伴随着‘嗖嗖嗖嗖嗖’的凌厉破空声,城楼上的士兵毫无防备就被杀了,有的尸体甚至从城墙上摔了下来。 (本章完) 第0593章 商奕辞逼宫造反 那些黑影明显训练有素,飞快的爬上了城墙,悄无声息的将尸体处理掉。 随后,城门大开,十万装备精铁铠甲和武器的士兵凭空出现,他们点燃了火把后,一路朝着皇宫的方向冲杀了过去。 途中所遇到的禁军和巡逻士兵, 纷纷砍杀,一个不留。 等到皇宫和各个大臣们收到消息时,这支忽然冒出来的军队已经杀到了皇宫门口,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包围了皇宫和所有大臣的府邸。 双方对峙,宫里的守卫竟然犹如一颗颗生脆的萝卜,转眼就被那些反贼收割了一大片人头。 剩余的两万人马顺利的杀进了皇宫, 一路厮杀,不论是禁军侍卫, 宫女太监, 凡是被遇上了,都难逃被杀厄运。 等到他们入了宣德门时,身上的铠甲已经布满了无数人的血液。他们一个个神情亢奋,举个武器大声高喝狂笑。 忽然,异变突生,他们耳边传来了一道所有若无的埙声,手上砍杀的动作竟然变得无比缓慢 同时,在这狭长幽深的巷子里,他们头顶上竟然迎来了无数箭雨,那弓箭发射的速度非常快,仿佛埋伏了数万人。 他们急忙拿武器抵挡箭雨,却因手上速度太慢,无力应对,转眼就被射杀了上千人。 为首两人,其中一个身着黑色铠甲,细看之下, 原来是商奕辞。 而在他的身边,正是他的外祖父,手持重兵的大将军余武德。 商奕辞躲到一旁,对着余武德大声喊道:“外祖父!我们好像中埋伏了!” “不可能!一定是狗皇帝知道出事后,把所有的兵力都部署在了这里!只要我们杀进后宫,必然能一举拿下皇位。” 商奕辞眼神有些狂热,使劲点了下头,对着士兵们喊道:“兄弟们!杀进后宫!待本王夺取皇位,尔等必将加官封爵!” “是!兄弟们!冲啊!” 那些士兵们虽然动作缓慢,却架不住人多,在他们的拥护和拼命厮杀下,余武德和商奕辞终于率领军队杀出了宣德门。 而后宫的嫔妃们此时都聚集在了皇后的宫殿里,听着宫里四处传来的厮杀和哭喊求饶声,她们也吓得花容失色,泣不成声。 御卿晚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姣好的面容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还隐隐有些期待。 皇后不悦的望着这些哭哭啼啼的妃子们,问道:“雅妃常年不出宫门也就罢了,怎么连余贵妃也没过来?” 她身边的嬷嬷屈膝行礼, 答道:“回娘娘, 奴婢听说,贵妃娘娘早就去了御书房了。” “她虽是将门女子,却手无缚鸡之力,去了皇上那儿也是累赘,还不够给皇上添堵的!来人!去请余贵妃过来!” 皇后岂可能会去忧心余贵妃的安危,但这些场面话又不得不说。 “皇后娘娘,不如让臣妾去吧。”御卿晚站出来说道。 御卿晚擅长剑器舞,自然会些武功。 但御卿晚位列四妃之一,真出了事,皇后也不好交代。 御卿晚好像猜出了她的顾虑,说道:“娘娘,您宫里的宫人并没有武功,说不定还没有抵达御书房,就被反贼给杀了。臣妾好歹练过武功,自保和传信不成问题。” “这” 这时,皇后宫殿的正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个浑身浴血的小太监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身上被砍伤数刀,以至于已经奄奄一息,刚进来就倒在了地上。 门口的几个侍卫立即关门拔刀,其余禁军纷纷护在了皇后周围。 那些妃嫔们吓得大声尖叫,反倒是御卿晚依旧面不改色,快步上前蹲在了小太监的旁边,快速封住了他身上的几个大穴,防止他的血液继续流失。 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也走了过来,发现那小太监竟然是她安插在余贵妃身边的人。 “小卓子,怎么会是你?出什么事了?余贵妃不是去找皇上了?难道皇上出事了?!” 皇后吓得脸都白了几分,勉强站直了身子。 “娘娘娘娘救命!余贵妃刺杀皇上,皇上身受重伤,裴太医已经赶过去了” “你说什么?余贵妃怎么可能刺杀皇上?皇上伤势如何?他们还在御书房?” “皇后娘娘,奴才奴才听说,逼宫造反的反贼,正是勤王和余大将军您您一定要小心!” 小太监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即使有御卿晚为他强行吊命,最终还是咽了气。 皇后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目光愈来愈幽冷:“余武德!余馨月!” 她咬紧了后槽牙,思衬片刻,朝着外面大步走去。 其余妃嫔和宫人们急忙将她拦住。 “皇后娘娘!您是六宫之主。后宫还需要您来主持大局,稳定人心,还是让臣妾去吧。自从卿晚入宫,一直承蒙娘娘照拂,如今,卿晚愿为娘娘报恩。” 御卿晚说罢,朝着皇后屈膝作揖,郑重行了一礼。 模样本就倾城,湖蓝色的宫装裙摆散落了一地,犹如水面波澜荡漾。她大义凛然锋芒外放又不惧危险的模样,像极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雅莲花,让众人莫名安心。 其他人见状,也跪了一地。 “娘娘!晚妃娘娘说得对!您不能出去!太子殿下很快就会赶来的!” “皇后娘娘,您是皇后!那余贵妃是妖妃!她的哥哥是反贼!他们一定不得好死!” “晚妃娘娘武功高强,让她去吧,多少是能帮些忙的!” 果然,皇后犹豫了,只是商誉辰一直没有出现,令她有些不安。 她握住了御卿晚的手,眼睛里噙着泪水,说道:“卿晚,皇上那边不知状况如何了,你一定要小心,万不可大意。” 御卿晚点点头:“放心吧,娘娘,臣妾一定会把皇上救回来的。” 皇后此刻心里也很乱,却不得不伪装淡定,她不可能真的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妃子身上,只是商奕辞造反毫无征兆,她根本来不及提前想策略。 御卿晚走后,皇后沉思良久,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转身回了寝殿。 等她再出现时,已经换上了华丽端庄的正红色皇后服饰,一改往日素雅,她的妆容精致而冷艳,行走时,金色的步摇随之一步一动,凤凰绕花枝,珠玉衬花颜。 (本章完) 第0594章 出现神秘制毒师 静妃杜婉瑜站起身,挡在了皇后面前,秀眉紧蹙。 皇后一双凤眸里满是犀利,双手交叠落于小腹前,一步一顿朝着门外走去。 “本宫与皇上,生同衾,死同穴。皇上有难, 本宫又岂会坐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里等着他人来救。即使是死,本宫也要见皇上最后一面。你们在此等着,没有本宫命令,今夜谁都不准踏出这宫殿半步!若再敢有阻拦本宫者!杖杀!” 皇后手握凤印,执掌六宫,她去意已决,她们身为妃嫔,自然不能干预。 且看皇后这架势,她们即使拿命要挟, 她只怕也不会留下。 殿里的侍卫在皇后的胁迫命令下,终于缓缓开启了宫门。 她孤身一人朝外走去,背影孤傲而决绝。凤袍上,金银丝勾勒出的百鸟朝凤图随着她的挪动,好似变得活灵活现了起来。 御书房。 数千反贼士兵将御书房所在的宫殿围的水泄不通,就连各处房顶上都布满了天罗地网,别说人了,即使是蛐蛐儿蚂蚱都钻不出去。 御书房外,此刻已经遍布禁军的尸体,他们的肢体直接被利刃砍成了数段,遍地残骸,鲜血染红了上好的石砖,沿着缝隙,一点一点深入了泥土之中。 此刻,御书房里气氛已经到了冰点,商裕帧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 怒气冲冲的盯着身着战铠的余武德和商奕辞。 他们得意洋洋地坐在他的龙椅之上,而他则狼狈的倒在地上,数柄冒着寒光的利刃,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太医裴立新也被制住了,跪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商裕帧上药。 余武德战功显著,身上的刀疤和戾气都是他在战场上磨炼所得,一次次从敌人手里死里逃生,一次次砍下敌将的头颅悬挂于战旗向敌军示威。 商奕辞往他身旁一站,着实有些青涩和不够瞧了。 余武德摸着满脸胡茬,将手里的重剑对准了商裕帧。 “狗皇帝啊狗皇帝!这位置,你已经坐的够久了!本将军劝你不要不识好歹,乖乖写下禅位诏书,等辞儿登上皇位后,我们依然会尊封你为太上皇。不然的话,本将军只好送你和你的乖儿子一起走黄泉路了。” 说罢,余武德大声的笑了起来。 他这些话无异于是一种施舍,一种恩赐,就好像他饶了商裕帧一命,商裕帧就该立刻给他磕头下跪, 乖乖把玉玺双手奉上。 “一个靠逼宫造反上位的反贼,还想要名正言顺。”商裕帧冷笑。 余贵妃闻言,一脚踹开正在给商裕帧止血的裴立新,拿起匕首,在原来的伤口处又插了一刀,用力拧了拧又猛地拔出,鲜血喷溅,将本就染血的龙袍晕染的更加暗红。 余贵妃拿着手里染着商裕帧鲜血的匕首,眼里满是嘲弄:“皇上啊皇上,您可不知,咱们太子殿下,在死之前都一直记挂着您呢。这般孝心,真的感天动地。” 商裕帧闷哼一声,忍耐着痛苦说道:“吾儿誉辰,自幼聪慧机敏,精通治国之道,通文学,擅兵法,乃是真正的帝王之才。尔等竖子,岂能杀得了他?” “皇上,你已成败局,何苦还自欺欺人?来人,去把太子的尸体带来,让皇上好好瞧瞧。”余贵妃笑着吩咐道。 “是!娘娘!”几个身着铠甲的士兵立即朝外走去。 商奕辞突然厉声道:“都是废物!居然还没有找到玉玺!” 一个看似领头人的将军上前,拱手行礼,解释道:“殿下息怒,属下翻遍了御书房和皇帝的寝殿,都没有找到玉玺。” “会不会在皇后宫里?”余贵妃猜测道。 “哼!玉玺又不会长脚,左右是出不了皇宫,找!继续给本王找!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玉玺!” 商奕辞身上的杀气令他的手下心惊,慌忙称是后立即退了出去。 就在他们踏出殿门的刹那,只听‘扑通’‘扑通’几声,他们竟然径直倒在了地上。 “废物!都是废物!” 商奕辞朝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一个闪身就落在了门口,正要查探一番,耳朵一动,突然听到了凌厉的破空声 他连忙侧身,却低估了对方的功力,那暗器竟然直接削掉了他的耳朵。 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处,就地一个翻滚,将左侧的殿门一脚踹合,与此同时,门框上传来了‘咚-咚-咚-咚’几声沉闷的声响。 有人在外面发射暗器!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就在他张嘴的一刹那,乌黑的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眨眼间就死不瞑目。 商奕辞的暗卫陵一见状,检查了一番他的尸体,对着众人说道:“殿下,娘娘,大将军,陵十三死于毒杀,他的伤口蔓延至全身,身体已经开始溃烂。这毒能顷刻间要了人命,看来外面应该有一个制毒师。”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陵十三瞬间化作了一滩血水。 余贵妃对此很是厌恶,捏着鼻子离远了些。 商奕辞环顾四周,忽然注意到了地上一枚白色的簪花。 那簪花不过指甲盖大小,五片花瓣,未见有血迹,但它应该就是毒杀陵十三的凶器。 “陵一,把那簪花给本王拿过来。” “是!” 陵一随手扯了一块布料,将那小小的簪花包裹起来,双手递交给了商奕辞。 商奕辞细细打量,轻轻按了一下花蕊处的珍珠,只见那小小的花瓣竟然立即旋转了起来,他催动内力随手一挥,将那簪花直接射向了商裕帧身边的一个小太监。 不出意料,那无辜的小太监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惊呼,直接步上了陵十三的后尘。 陵一见状,对着外面吹了几声口哨。 不消片刻,外面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的手下们开始在暗处寻找那个神秘制毒师的行踪。 余贵妃打量着那枚簪花,觉得有几分熟悉,仿佛曾在哪儿见过。 但这簪花实在是太过寻常和不起眼,她一时半刻竟想不起来。 一盏茶后,他们依然没能撬开商裕帧的嘴找到玉玺。 而外面也传来了暗卫的声音:“殿下!属下带人搜查了御书房附近,并没有发现有可疑的人。” (本章完) 第0595章 一人屠尽两万兵 暗卫话音刚落,门外再次传来了一声闷哼。 余武德握紧了手里的重剑,冷哼一声:“宫里何时出现了这么一个擅长制毒和暗器的高手?难道是商誉辰的人?” 在二十来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里扫视了一圈,他举起剑随便指了一个说道:“你!过来!” 那个小太监长的瘦弱白净,闻言顿时双腿打颤,裤子湿了一片,他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大将军饶命!奴才还不想死!奴才真的不想死!求您放了奴才吧!” 然而, 陵一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领,在余武德的眼神授意下,直接将小太监从另一扇半开着的门里扔了出去。 同一刻,陵一走到窗边打开了一条缝隙,在听到异响的同时,他立即听风声判断暗器射来的方向, 好像是来自于东面的宫墙上。电光火石间,他也朝着那边发射出了一枚飞镖。 并没有听到惨叫或有重物落下的声音, 看来是没射中。 他们如今已经顺利逼宫,并一举俘获了商裕帧,胜券在握!只差一枚玉玺和商裕帧的上位诏书,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商奕辞登基称帝了。 可这个突然出现的制毒师,令他们有些惴惴不安,仿佛原本紧握在手里的东西,一转眼就脱离了控制! 外面的暗卫在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们即使通过声响,也无法听声辨位,准确判断出制毒师的位置。 明明上一瞬还在西边树上,下一瞬就就来到了东南墙脚。如此快的瞬移速度,根本就难以抓到。 军令如山,况且余武德和商奕辞还有贵妃还在里面,他们也不敢逃走。 可是这样等着阎王随时来收割他们的性命,心里又很是慌乱和惧怕。 余贵妃对着一个小太监命令道:“你!给本宫慢慢走出去!走慢一些!” 这话一出,便是要拿这些小太监的命来赌一赌了。 那个神秘的制毒师不除,他们也出不去。 被余贵妃点名的小太监同样被吓得痛哭失禁,但在这儿也是死, 出去也是死,还不如搏一把。 他咬着牙,慢慢打开了门,闭着眼睛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外面的士兵和勤王暗卫亦盯紧了他,然而,直到小太监走出了宫殿都一直安然无恙。 他们刚松了一口气,一名士兵再次被淬毒的花簪射中,散发着恶臭的血水流落一地。 同时,还有十余人接连中招。 所有人此刻都变得草木皆兵,他们不停地挥舞着手里的武器,他们好像天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躲掉来历不明的暗器攻击。 殿内,商奕辞脸色异常难看,他的手缓缓摸向了自己的手腕,他的眼神仿佛在犹豫和纠结着什么 那神秘的制毒师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无能,越来越多的士兵和暗卫倒下。 几乎每隔三息,就会有人中招。 对方好像玩得乐此不疲,明明他们才是胜利者,却莫名其妙沦为了别人手里的玩物。 余武德等人不敢踏出御书房房门,他们也变得越来越焦躁,终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计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依然没敢出去。 而外面也越来越寂静, 他们根本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活着的士兵和暗卫。 一个将军似乎等不及了,难以忍受这样的情境,戴好头盔,拔出武器就打开门走了出去,想要拼死一搏。 然而,前脚刚踏出去,就瞬间化作了一滩血水。 里面的人见状,顿时发出了一连串的尖叫声,直到陵一难以忍耐,直接挥剑杀了几个人,他们这才消停,蜷缩在角落里流着眼泪瑟瑟发抖。 在商奕辞的命令下,一个小太监在犹犹豫豫和惧怕中终于打开了门。 难闻至极的恶臭扑面而来,他慌忙间捂住了鼻子看向宫院内,只见地上,草丛间,树上,墙上,都布满了暗黑色的血液。那些树木和花花草草也都枯萎了,所有的一切都被那毒药夺走了生机。 ‘滴答’ 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房檐滴落在了他的头顶上,顺着发间流向他的额头眼睛脸颊 小太监吓得浑身颤抖,他用尽所有的胆量抬起头看去,正好看见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正在迅速腐蚀中,融化后的血水在顺着屋檐往下滴落。 他张大了嘴巴想要大喊,却发不出来声音,脑子里意识也在一点一点模糊。 那毒药剧毒无比,即使是沾染了尸体的血液,也难逃一死。 随着他也变成了一具尸体轰然倒下,陵一走到门口侧边,对外吹了一声口哨,意料之内,依然无人响应。 他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了商奕辞身边,摇了摇头,他们带来的人都死了,无人生还。 余贵妃如今终于慌了神:“父亲!难道你们带进宫的两万人都悄无声息的死了?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余武德同样难以置信:“不会!一定是发生了别的变故!那个人即使再厉害,身上也不可能装两万枚暗器啊!” 他将手里的重剑对准了商裕帧,怒问道:“说!是不是你提前布好了陷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商裕帧嗤笑一声别过了头,懒得搭理他。 但他越是如此,他们越发觉得恐慌和不安。 如今发生的一幕幕,彻底脱离了他们原先的设想。 买武器,买军粮,养兵,攻城,逼宫,造反,篡位,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十分自然而又顺利。 明明宫里所有的禁军也被控制住了,就连商誉辰也一早就被他们杀了! 可这两万兵马所在的位置,仿佛早就暴露了,被人杀的一个不剩。 一人屠尽两万兵! 即使是天方夜谭也不敢这么写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商奕辞咬了咬牙,说道:“外祖父,母妃,我觉得是苏蓁在捣鬼。” “苏蓁?辞儿,难道你说的是苏庭邺的那个长子?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仗着他爹和太子的名头混了个官儿,能有个什么能耐?”余武德不屑道。 “” 商奕辞自然不敢说出苏蓁在鹤辞山的所作所为,只因,他自己身上也有着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本章完) 第0596章 商奕辞骗局惊醒 余贵妃身处后宫,伴商裕帧左右,时常听他夸赞苏蓁心智谋略都是一绝,留在司尉府衙查案实属屈才。 她转头看向商裕帧,红唇轻启:“今夜,是你和太子布的局?” 商裕帧勾唇,反问道:“你们不是去派人找辰儿的尸体了?两个多时辰过去了, 怎还不来?” 余武德愣了一愣,忽而想起了另一件事:“不对!等一下!我们的人如果都被毒杀化成了血水,那皇宫里其他人呢?怎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此言一出,赫然点醒了商奕辞,他觉得意识有些混沌模糊,嘴里不禁呢喃道:“今夜, 我们为何要忽然逼宫啊?” 余贵妃一双桃花眼里也掠过了茫然:“是啊!我们暗中筹谋了多年,如今又让商裕帧召回了辞儿, 只要静待时机就好, 怎会突然造反我们是不是被人下了蛊?现在所见都是假象?” 余武德透过门窗间缝隙,望着遍地乌黑的血水,心里愈发惶惶不安。 商奕辞听闻余贵妃所言,终于彻底反应了过来,他懊悔地低下了头。 “母妃,是儿臣对不住你和外祖父,我们应该是被人陷害了!我们根本就不在真正的皇宫!” “辞儿!你这话何意?这儿怎会不是皇宫呢?” “我们被苏蓁设计了!她这几日利用齐弯的事儿扩大舆论,让世人都以为苏庭邺被父皇厌弃!让我们将心思都放在辨别太傅府和太子是不是真的闹翻!其实,这些根本不重要!都是假象!她其实是在转移我们的注意!想要查出僧人接连被杀案的真相!” 余武德和余贵妃听的云里雾里,不明所以然。 “辞儿?你在说什么?你说的这些跟我们有何干系?” “干系大极了!其实,那些僧人都是死于一种名叫塔子珠的神器。凡是向珠子许愿者,珠灵都会满足许愿者的一个愿望。想必苏蓁查到了齐弯是我的人,于是将计就计,让我因猜忌而不敢轻易动手。她一直在拖延,就是想找出向塔子珠许愿的法子来杀我。我们如今所面临的局面,说不定, 是因为她许愿让我们阴谋造反,并以失败而终。” “那我们现如今是在什么地方?” “我们应该是在珠子里,这儿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们的大军都藏匿在楚阳郡,怎会凭空出现在京都城外!从我们攻城开始,就已经落入了苏蓁的陷阱!” “所以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制毒师?他们都是被珠灵所杀?正因如此,我们一直才找不到那个人?” 余武德一点就透,虽然他仍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到如今,商奕辞总不可能编故事骗他。 余贵妃说道:“辞儿,那我们要怎么才能出去?” “除非苏蓁肯放了我们,否则,我们是出不去的。” “难道这珠子就没有破解之法?” “每个人只能向一个珠子许愿一次,珠灵能够分辨许愿者的心意,心含善意,愿望成真。心含恶念,就会被珠灵反杀。” “难道就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可恶!!!” 余武德气的挥起手里的重剑,朝着地面狠狠劈了下去。 刹那间,地动天摇,头顶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响,抬头一看,发现御书房的屋顶竟然开始碎裂。 虽说最终没有彻底塌陷, 但看起来仍有些摇摇欲坠。 可他们一旦出了这个门, 就一定会被珠灵杀死。 一时,竟然进退两难。 余贵妃捂紧了口鼻,恼怒道:“父亲!你瞧瞧你急什么!这下可好,我们都要被那劳什子珠灵给杀死了!” 余武德瞪大的眼珠里一片猩红,鼻子里‘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老子在战场上杀过那么多人!又怎会惧怕一颗小小的珠子!都随我出去!” 说罢,余武德就要破门而出。 就在这一刻,商奕辞突然喊道:“慢着!外祖父!我知道了!我想到破解之法了!” 余武德猛地回头,瞪着他怒喝道:“说!” “方才那两个小太监出去没有死,这说明珠灵杀的是谋逆反贼!若我们穿上太监服饰,换个身份走出去,或许可以免除一死!” “简直是笑话!本将军驰骋沙场戎马半生!怎可为了活命而穿上太监的衣服!即使是死!本将军也要死的轰轰烈烈!绝不受此屈辱!” 他都如此说了,他们再劝也没用。 “殿下,不如由属下先试一试,若是有用,殿下您和娘娘将军再出来!”陵一说道。 商奕辞稍加犹豫后,点了下头:“小心。” 虽然陵一自幼跟随他,但生死关头,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命更为重要。 陵一命令一个身形高壮的太监脱下衣服,他换上后,深深望了商奕辞一眼,最终定下心打开了门。 虽然没有暗器飞出,但他也不敢放松,朝着宫院的大门一步一步走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听着他的脚步声。 这偌大的皇宫里,仿佛只有他一人存在。 御书房门到宫院门口,不过也就一百来步,但陵一仿佛走了许久。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尽量放轻了呼吸。 等到他平安踏出的刹那,商奕辞透过门窗缝隙,看见了他周身有一道光影闪烁,随即陵一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商奕辞此刻背后的衣衫湿了一大片,瞧见这一幕后,浑身上下力气尽失,但也吐出了一大口浊气。 “外祖父,您也瞧见了,陵一已经平安出去了。这下您可以放心了。” 余武德好像稍微冷静了些,他注视着商奕辞,眼神倏地有些诡异:“辞儿,这珠子的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外祖父恕我不能细说!总之,方才出现在陵一身上的光束,就是我们离开珠子的路!” “既然你如此熟悉,想来你也曾许过愿,那你不妨说说看,你许了什么愿?许愿的人除了被反杀,还会付出什么代价?” “这没有了。” 商奕辞心虚地低下了头。 然而,一柄重剑却突然指向了他,一股子剑气和杀气令他震惊地抬起了头。 (本章完) 第0597章 商奕辞道出真相 “父亲!您这是做什么?”余贵妃想要掰开余武德的手,他却一把推开了她,继续用凶狠的眼神瞪着商奕辞。 “你也许了愿望,却还活的好好的!你一直说有珠灵的存在!难道那珠灵是神佛转生,不求回报?只要有人许愿就全部兑现?这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商奕辞抿唇,终于肯道出实话:“其实,珠灵分为神灵和恶灵。我许的愿望是长生不死, 只要我不作恶或杀人,就不会被恶灵噬杀,否则,我就会成为下一任恶灵。” “所以,你一直在怂恿别人做坏事,自己却不动手?” 商奕辞点头, 掀开袖子, 露出了左手手腕上一颗红豆大小的红痣。 “我与珠灵以此为契, 适才正是因为我想起来,我若逼宫,便是做了恶事,但恶灵没有杀我,这便印证了我的猜测。我们是在另一颗珠子里,所以,我并不算真的杀了人。” “原来如此,你手里还有没有塔子珠?” “没有了。” “那你手里的这颗是从何处得来的?” “晴明观,勍越道长。” “勍越?是罗生的二弟子?” “没错,他一直在教我长生之法。” “长生之法?” “长生之法?” 余贵妃和余武德异口同声道。 “没错,先前诡判案里出现的妖物,也是他召唤出来的,他说可以利用汀狸收集人类的贪欲情欲杀欲等邪念,以此来喂养还魂棺。包括江都瘟疫,那些百姓变成稻草人后没有死,但被无知的人烧死后会变成恶灵。如此一来,江都上万的亡魂, 是还魂棺最好的养分。” “什么是还魂棺?” 余武德虽爱江山爱兵权,但此等恶毒的法子,他依然难以忍受。 “还魂棺,顾名思义,可以让人复生。先前出现在江都的那口冰棺,其实是我们仿制出来的。我到了江都后碰见了商婧尧,让人把她打晕丢了进去。可我没料到,苏蓁竟然会出现在江都,甚至还有备而来,我还没来得及放死人入棺,冰棺就被毁了。不过,我听他们说,活人入棺,会变成嗜血的怪物。我想,应该是活人承受不了太多怨念,方才会如此。” “既然你已经寻到了长生之法,为何还要冒险向塔子珠许愿?” “因为在鹤辞山时,我被苏蓁和顾昀舒,还有唐吟琛杨焕之那几个人杀了一次!临死之前, 我不得已才许了愿。当我再次醒来时, 发现自己回到了皇陵里。于是我就顺势假装无辜,先离开了皇陵。出来后立即传信给您和我母妃, 请你们说服父皇,接我回京。” 余贵妃点点头,怪不得商奕辞当时那般迫切,她当时为了讨好商裕帧,可花了不少心思。 “我当初自请前去江都守陵,都是为了那个冰棺。没想到商婧尧那个贱人居然伙同苏蓁陷害我!说我在环禺山养兵和藏匿武器粮草!那分明是他们提前藏好,借机将了我一军!也正因此,我和勍越布下的局直接被打乱了。” 每每想起此时,商奕辞都是一肚子火气。 余武德沉默良久,收回了重剑,沉声道:“所有人都换好衣服,不论新仇旧恨,先出去再说。” “是!” 余武德突然改变了心意,不再说什么宁死不肯受辱,他们还巴不得如此,立即将小太监和宫女的衣服都扒了下来,就连皇帝和裴太医都没有放过。 临走时,顺手把他们都给杀了。 不出意外,他们都顺利的踏出了宫院门口。 然而,他们并没有如同陵一那样消失在原地。 商奕辞有些错愕,环顾四周,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正朝着他们款款而来。 女子身着皇后服饰,她正眉眼含笑地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 双手交叠于小腹前,手里还拿着一枚白色的簪花。 余贵妃脸色一白,大声道:“皇后!是你!没想到你才是珠灵!” “这是最后的毒药了,若想出去,你们里面必须再死一个!” 她的声音清冽,和往日端庄温婉半点不复相似。 那枚小小的簪花从她的手里飞出,由远及近,最终浮空定格在了商奕辞面前。 而其他人瞬间不能动弹! 她在逼他杀人! 商奕辞眸里逐渐泛起了寒意:“我已经拥有不死之身,即使你是苏蓁手里那颗塔子珠的珠灵,你也不能杀我!” “那又如何?本宫又不想要你的命。勤王,你再不动手,你的母妃和外祖,就都得命丧于此了。在我的珠子里,就得按照我的玩法来玩儿。” 她巧笑嫣然,低头把玩着手指上的护甲,眼角轻挑,斜睨了他一眼。 商奕辞若不动手,其他人都得死。 但只要动手杀人,可能会被自己的珠灵反杀。 可他许下的愿望,又是长生不死。 这无疑是一个悖论,望着身边这些人,商奕辞瞬间陷入了两难。 他们都是他的至亲,他的手下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闭眼听风,倏地,他听到左前方拐角处传来轻微响动。 他唇角勾起,朝着那边走去。 果然,是被余武德丢出来的那个小太监,他没有死,此时正蜷缩在角落里发抖。 望着商奕辞手里那枚白色的花簪,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 一道白光从眼前掠过,他顿时没了气息。 活人杀不得,那就只好杀珠子里的虚假人类了。 而商奕辞周身立即被光影笼罩,在转身之际,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串尖锐的大笑声,诡异而又可怖 当眼前的白光逐渐消散时,他又被震惊在了原地。 身穿一身太监服饰的他竟然出现在了皇宫大殿里,此时,文武百官竟然都在,他们看着他的眼神是那般愤怒,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头皮发麻,朝上看去,只见不久前刚被他杀掉的商裕帧,此刻正端坐在龙椅上,眼里的惊涛骇浪和杀意,半点不比那些大臣少。 他顿时慌了,唇瓣颤抖,半晌说不出来话。 眼神随意一瞥,忽然瞧见了一脸幸灾乐祸的苏蓁。 (本章完) 第0598章 千般筹谋为兵权 商奕辞怒火上头,想要冲上来杀掉苏蓁,却被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侍卫给拦下了。 而余武德和余贵妃等人,也凭空出现在了金銮殿。 他们尚未从喜悦里缓过神来,当看到商奕辞被抓后,脑袋有些发懵,半晌才反应过来。 余贵妃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辞儿!余贵妃!没想到, 你们居然敢真的起兵造反!”商裕帧怒道。 “不!父皇!儿臣没有!儿臣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臣先前分明在府里歇息,然后不知怎地,就忽然出现在这儿了!儿臣一定是被人施展了妖法!父皇!您一定要相信儿臣啊!” 这时,他的右前方传来了一道戏谑的声音:“勤王殿下,您忙碌了一夜,先是攻城围宫, 后又杀害皇上和太子, 以及无数禁军,前前后后做了这么多事, 您不累吗?” 苏蓁话刚出口,商奕辞只觉得心跳顿滞,跳的极为缓慢,随后又耳朵滚烫,心脏猛跳。 “殿下怎不说话?您的外祖父和母妃也一大把年纪了,您带着他们造反,也太不孝顺了。” “本王不懂你在说什么!苏蓁!你究竟耍了什么把戏!把本王和母妃还有外祖父弄到这儿来,又满口胡言乱语,想要蒙蔽圣听,欺骗众位大臣!真是岂有此理!” 商奕辞指着苏蓁,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冤屈。 “勤王殿下,您若哪天死了,全身上下估计只有嘴是硬的。难道您就不想知道,这一夜忙碌,究竟是为谁辛苦为谁劳吗?” 苏蓁搔了搔头,笑着叹了口气,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枚红豆大小的红色玉珠。 商奕辞强行伪装出来的淡定面具终于破裂了。 红色的塔子珠里是神灵, 黑色的塔子珠里是恶灵。 “本王不懂这是何物。”他仍在死鸭子嘴硬。 “不懂,那您不如瞧瞧那个。” 苏蓁朝他身后呶呶嘴,商奕辞等人朝后看去,只见那是一个一人高的镜子。那镜子比他们平日里用的镜子要清晰很多,能够将人的面容完全映照出来。 在苏蓁打了个响指后,只见镜面闪过一道白光后,出现了十万兵将。 在领头将军的指挥下,那些士兵开始攻城 一幕又一幕熟悉的情景在他们眼前重现,他们终于哑口无言。 商奕辞静静地盯着苏蓁,不发一语,整个人都变得死气沉沉。 余武德和余贵妃在遭受了巨大刺激后,同样一蹶不振。 数十把明晃晃的刀剑就在他们四周,受挟于人,丝毫不敢反抗。 商奕辞冷冷问道:“成王败寇,但本王希望能输的明明白白!苏蓁,你究竟许了什么愿望?” “也没什么啊,我通过衾桥见到了珠灵,然后跟她说, 我想让勤王商奕辞给我们上演一出攻城逼宫的戏。您说, 我只不过是想看场戏, 这可不算行恶事吧?至于后面你杀兄弑父, 找玉玺杀太监,甚至还把你做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那都是你自己所为!这可跟我无关呀!” 商奕辞的脸色已经阴沉的能滴出墨水来。 “那个珠灵,为什么会和皇后长的一样?” 苏蓁抿了下唇瓣:“我怎么会知道呢?也许是珠灵喜欢皇后娘娘吧!你当时咋不问她呢?” 商奕辞依然心有不甘,但他身上所有秘密已经被公之于众,说再多也是无用功。 苏蓁转身,对着商裕帧拱手说道:“皇上,勤王已经说出,他培养的私兵都在楚阳郡!还请皇上下旨,派兵伐逆!” “好!萧楚泓何在?” “臣在!”萧楚泓拱手出列。 “朕命你率领萧家军,即刻出兵铲除叛党!若有愿意归降者!朕可以既往不咎!如若不然,诛!” 圣旨下,萧楚泓领命:“臣遵旨!” “房总管!拟旨!勤王商奕辞包藏祸心,逼宫谋逆!残害百姓!罪证确凿!贵妃余氏,罔顾君恩,罪行谋逆!大将军余武德招兵买马,意图谋逆!三人罪不容诛!判斩立决!念余武德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判其族人流放,其后代不得入仕从政入朝为官!其余参与谋逆者,判斩立决!” 圣旨很快拟好,商裕帧盖上玉玺,挥了挥手,禁军立即将一干人等拖了下去。 余贵妃大声哭喊着,商裕帧却根本不为所动。 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他不止是她的丈夫,还是君王。 更何况,他们是想造反谋逆,涉及洛祁朝廷根本。 而且,商裕帧可没忘记,他亲眼见到余贵妃捅了珠子里的自己两刀。 尽管那都是假的,可余贵妃当时不知真假啊,他若是真挨那么两刀,恐怕真要丢了半条命。 当年萧漠翰死后,兵权落到了余武德手里,如今重新收回兵权,商裕帧心里又好受了几分。 但苏蓁筹谋数月有余,为的可不止是让余氏一族覆灭,她其实想要的是 兵权! 她要抢兵权! 她想帮太子谋反!最重要的就是兵权! “皇上!西凉如今不断朝外扩张,大将霍疾率兵北征,和北戎交战三月有余。而我们洛祁虽以强国自居,可西凉一旦吞并了北戎,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臣苏蓁愿请命南征!拿下南荒!” 武将们闻言,顿时喜上心头:“皇上!苏府卿说得对!末将也认为,应该进攻南荒!” “慢着!”正三品骠骑将军楚铮站了出来:“皇上,那南荒不是什么好地儿,那儿的百姓都尚未开化,我们即使拿下蛮荒也没有什么用!更何况,苏府卿虽然位列四品大官,却尚未及冠!让他带兵出征北伐,我洛祁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 苏蓁和贺岚对视一眼,后者立即站了出来:“皇上!臣有事启奏!” “禀!” “皇上,其实臣手里有一批火器图纸,这些火器威力强大,可以攻城略池!杀敌人于百里之外!但这批火器所使用的材料只有南荒才有!” “哦?是什么样的火器?” 商裕帧其实早就见过了他手里的图纸,他也有心想要派兵出征南荒,只是没想到会由苏蓁先提出。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苏蓁算计了。 可苏蓁所行所言,都是为国为民,他一时半会儿也挑不出错处。 (本章完) 第0599章 用苏府立军令状 贺岚从怀中掏出了一叠泛黄的纸张,立即有小太监上前接过。 商裕帧再次一览,仍觉得无比震撼,他取出其中几张成品图,让大臣们轮流传阅。 图纸上详细写出了火器的威力和优势,等传阅了一圈后,大部分人都同意了出兵南征。 只是他们和楚铮一样, 不愿让苏蓁领兵。 苏蓁早已料到,于是同样拿出了一沓图纸,正是先前给太子和贺岚看的那些,除此之外,还多了许多更新型的大型冷兵器。 贺岚的火器虽然让他们震撼,却有些天马行空, 不切实际。 而苏蓁手里的武器,却很快就可以造出来。 “皇上, 区区南荒,靠臣手里的武器就足够了!等到我们拿下南荒,贺大人的火器也可以制造出来!届时,我们可以用火器趁机偷袭西凉或北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左相季孟平犹豫道:“可是南荒山地和沙漠颇多,地势复杂,我们的军队并不适合在南荒作战。” “那可未必!七日过后,就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为何是七日?” “这我暂时还不能说!皇上!臣愿立下军令状,您只要派出十万精兵,我保证一个月内,拿下蛮荒!如若不然,我愿用我苏家满门性命相抵!” 此话一出,满殿朝臣哑口无言。 疯子!居然拿自己全家的命来下军令状! 商裕帧看向苏庭邺:“苏太傅!你儿子拿你们全家的命当赌注!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说的?” “回皇上!男儿理应上战场保家卫国!蓁儿有此雄心壮志!臣自当支持! “好!既然如此!朕就封苏蓁为南征将军!率十万大军!出征南荒!” 苏蓁没有接旨,又说道:“皇上!臣自认没有统军之才!您不如任命他人为统帅!臣只愿能够上阵杀敌。” “好!那朕就如你所愿!楚铮!朕封你为元帅!你立即整顿兵马,准备南征!” “臣楚铮遵旨!臣必定不负皇上信任!大败南荒!助我洛祁早日一同四国!” “皇上圣明!”文武百官齐齐行礼。 从头到尾没有出过声的商誉辰低头掩饰笑意,还真让苏蓁说对了。 楚铮表面上是中立派,实则早已被他收服。 商裕帧多疑,只要楚铮怼苏蓁, 为了平衡, 再加上楚铮也是难得的将帅之才,一定会优先考虑楚铮。 商裕帧自以为能够控制苏蓁,殊不知,他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他们提前铺设好的。 “苏卿,朕先前给你三日时间,让你查清楚僧人被杀案的真相。结果你不好好查案,利用这三日,去找什么塔子珠,牵扯出了勤王谋逆案!虽然里你立下了功劳!但朕交代给你们司尉府衙的事儿却没有办好!你说,朕该怎么罚你?” “皇上有所不知,不止是僧人,还有城里近日上百起离奇死亡的案子,都是因那塔子珠。” “那凶手呢?可有查到?” “臣无能,没有查出来。” 苏蓁没有撒谎,她真的没有找到凶手,但心里却另外有了猜测。 商誉辰说道:“父皇!其实此案,并非完全没有线索。” “说说看。” “儿臣若没听错,勤王曾说过, 一直以来教他残害百姓的人正是晴明观的勍越!此事说不定也和他脱不了干系!还请父皇下旨,命勍越即刻入宫!” “御长清!朕命你立即带兵前往晴明观!缉拿勍越入宫!” “是!微臣遵旨!” 说罢,御长清即刻带人离开了皇宫,前往晴明观。 苏蓁拧眉看向商誉辰,会是勍越吗? 她还记得,江都案时,前往鹤辞山的人是淮扬! 道家和佛家素来没有纠葛,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会让勍越冒死和和尚们同归于尽? 但商誉辰的语气很笃定,两日未见,难道商誉辰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 当着商裕帧和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儿,苏蓁也不好直接上去问上一番。 晴明观在京都城外,按理说,来回两个时辰也该到了。 然而,时近午时,勍越仍然没有出现,但御长清却带回了另一个人。 “微臣参见皇上!” “贫道拜见皇上。” 商裕帧看着御长清身边的淮扬道长,疑惑道:“勍越呢?御长清!朕命你缉拿勍越,你怎么把淮扬道长带回来了?” “回皇上,勍越道长被杀了!” “什么?被杀了?!” 商裕帧震惊,满朝上下一片哗然。 “臣带人打开门后,发现他躺在床上,我们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他的整个身体就直接破裂了。仵作验尸后发现,整具尸体连骨头带血肉,都被削成了薄片。” 话落,御长清看向了苏蓁,后者心领神会,说道:“皇上,僧人不入寺,是破解僧人被杀诅咒唯一的法子。如今,珠灵已经帮勍越实现了愿望,他付出死亡的代价,也是理所应当。” 商裕帧忿忿道:“罗生国师日夜祈福!佑我洛祁无灾无难!风调雨顺!千秋万世!没想到他教出来的弟子竟如此恶毒!不仅把百姓的性命当草芥,还敢怂恿朕的儿子谋反!落得如此下场!果真是报应!” “皇上!贫道来时已经听御大人说起今日之事!师父闭关后,贫道掌管整个晴明观的内务,却没能察觉到勍越师弟的异常!实属罪过!贫道愿以己命!平皇上和百姓之怒!还望皇上饶恕师父和晴明观弟子!”淮扬道长说道。 那张面瘫脸上依然无喜无悲,但话间却愿意以命相抵。 看似大义,苏蓁却轻轻嗤笑了一声,她可不觉得淮扬是个好东西。 右相顾宏容闻言,立即开口说道:“皇上!勍越所犯之罪其实并没有落实!即使真如勤王所说,是勍越怂恿他谋逆,教他长生之法,可是与晴明观其他人无关!还望皇上开恩!饶淮扬道长和其他人一命!” 苏蓁扭头看向他,觉得十分膈应。 顾昀舒虽然不是顾宏容的亲生儿子,可好歹也有十几年的情分。顾昀舒之死分明跟商奕辞和勍越脱不了干系,他竟然还敢坦言维护晴明观! 萧楚泓仿佛察觉到苏蓁身上逐渐高涨的怒火,于是握住了她的手,并摇了摇头。 苏蓁咬紧后槽牙,冷哼一声没有多话。 (本章完) 第0600章 灭北戎!安天下! 商裕帧显然也没想到,第一个为晴明观弟子求情的人会是顾宏容。 这三日来发生的事,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因苏蓁而起 苏蓁是在故意套路商奕辞和余武德,他这边刚收回兵权,下一刻苏蓁就要请旨南征。 但苏蓁所作所为又是为了洛祁,即使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那也是后话了。 顾宏容在朝堂中一向人脉广,人缘好,他都开口求情了,其他大臣自然也都随声附和。 而季孟平素来和余武德走得很近,他一直在努力降低存在感,此刻更是不愿多言。 而商誉辰自从说了那么一句后,就没再吭声了。 如此情境下, 商裕帧若铁了心非要杀晴明观弟子,倒显得他是个暴君了。 “既然众位爱卿都替晴明观求情, 那朕就留你们一命!如若日后再有此等消息传出,那朕只好两罪并罚!” “贫道替晴明观上下谢主隆恩!” 淮扬行礼谢恩,但语气里听不出欣喜和感激。 “御卿!” “臣在!” “塔子珠蛊惑人心,残害生灵,绝不可存于世,你们已经寻到多少颗了?” “回皇上!共有一千零八十颗!臣等已经寻到一千颗!算上勤王殿下和勍越道长手里的那两颗,还剩下七十八颗不知所踪。” “那就加大力度,尽快找齐!再全部销毁!” “是!” 商裕帧只觉得烦心事儿一大堆,处理不完。 “对了!苏庭邺,朕命你将齐弯的事儿处置好,否则不准来上朝!看来事情已经妥了?” “回皇上,齐弯其实是勤王安插在微臣身边的细作,这一年来,臣不过是与她逢场作戏,并未真的有过瓜葛!她从臣身边偷走的机密信函也都是假的!” “勤王的细作?这么说来,你一直都知道勤王心怀不轨了?” “正是!只是臣苦于没有证据!才一直隐忍!为此, 微臣夫人本就卧病在床,听闻此事更是一病不起, 臣愧对皇上信任!愧对夫人啊!” 苏庭邺佯装委屈和难过,顺势擦了一把脸上不存在的泪水。 商裕帧明知他在演戏,却无可奈何。 “好了!别哭了!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又是太子太傅!也不怕你儿子和满朝大臣笑话” 苏庭邺闻言气的吹胡子瞪眼,扫视四周,众大臣都别过了头。 堂堂太子太傅,他儿子又刚被皇上封为南征将军,谁会不长眼去得罪他啊? “皇上!老臣请您做主!公告天下,还臣一个公道呐!” 看着假装痛哭的苏庭邺,苏蓁也觉得脑壳痛,她从前咋没觉得她老爹是个老戏骨? “房总管!拟旨!太傅苏庭邺品行高洁,恪守礼法。为铲除谋逆反贼,假意与反贼细作交好。为了洛祁,甘愿忍受世人骂名!如此忍辱负重,当为汝辈楷模!其妻燕惠然典雅端庄,贤良恭顺!特赐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赏苏家黄金万两!织锦千匹!良田百顷!齐家罪臣之女齐弯,念其没有酿成大错,交由苏太傅自行处置!” “臣谢主隆恩。” “臣谢主隆恩。” 苏庭邺和苏蓁一同行礼谢恩,父女二人相视一笑。 随后,商裕帧就宣布退朝了。 踏出金銮殿后, 不少大臣过来恭贺苏蓁,想要与之结交,苏蓁皮笑肉不笑,一一回应。 等大臣们都离开后,苏蓁伸了个懒腰,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竟有些困倦了。 “爹!您先回府!我得去找太子一趟!” “早些回来,你娘还等你吃晚膳呢。” “好!” 勤王谋逆已经坐实,苏庭邺自然没有必要再和商誉辰演戏了。 “萧将军也一起来吧” “既然太傅盛情邀约,楚泓就却之不恭了。” 苏庭邺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手握兵权的苏蓁心情大好,走路时仿佛脚下带风有些飘飘然。 萧楚泓走在她身侧,唇角不禁勾起。 两人来到东宫门口时,小安子已经等候许久。 尚未踏进侧殿,他们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苏蓁也顾不得行礼,直接坐在了商誉辰身边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她朝嘴里塞了几块红烧肉,忽然瞥到了她最爱吃的酱香饼,将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等吃的半饱后才想起来商誉辰和萧楚泓。 抬头一看,只见他们正无奈地盯着她。 “看什么呀!快吃呀!我这几天没日没夜地找那些破珠子,都没吃过几口热乎饭!” 商誉辰不由自主地宠溺一笑,替她又夹了两块酱香饼:“听阿越说你喜欢吃,特意派人请了宫外的师傅做的,味道如何?” “好吃好吃!饿得时候果然吃什么都香!我今天一定要大吃一斤!不!五斤!” “慢慢吃!别急!” 萧楚泓突然伸手擦了擦她的唇角,苏蓁没有多想,又吃了几口。 反观商誉辰,举杯饮酒,掩饰苦笑和落寞。 等到苏蓁如蝗虫过境般一个人吃了一桌子菜,她终于心满意足地躺在了身后的软塌上,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笑得十分开怀。 “诶呀!等到了南荒,可就吃不到这些了!” 听她提起南荒,商誉辰不禁担忧道:“蓁儿,你没有立过军功,我怕军中将士会不服你!领兵作战有楚铮,你面对敌军,万万不可招摇张扬,大意轻敌,一定要万般小心。” “阿烨,瞧你这话说得!我可不是去混军功的!反正南荒我势在必得!” 见劝说不了她,商誉辰也就懒得多说了,只好转移话题。 “西凉新冒出来的大将霍疾,用兵如神,听说他几个月前险些命丧战场,幸好命大活了过来。三个月前又直接出兵北戎,听说已经拿下了不少城池。我们如若不能尽快收服南荒,只怕吞并了北戎的西凉,很快就会来对付我们了。” “啧!北戎早就该灭了!他们多为游牧民族,擅长骑马射箭。为了生存,时常迁徙,每逢冬季就在边境烧杀抢掠!血洗城镇!西凉和洛祁虽然不和,但灭北戎!杀敌寇!是我们共同的心愿!北戎未平,何以为家?何以安天下?!” (本章完) 第0601章 疑似重生女复仇 商誉辰握紧了拳头,重重点头:“没错!听说北戎人厌烦了奴隶后,会直接把他们吃掉!就连他们刚出世的婴孩,喝的都是血水。” “霍疾隶属西凉,但他手握重兵后第一个想法就是灭北戎!这样的人即使是敌人,我苏蓁也愿与之交好!” 商誉辰闻言,叹了一口气:“若是子晔还在世, 定然能闯出一片名堂!只是可惜了,那么优秀的孩子,却英年早逝,至今没能寻回他的尸骨。瑾言姑姑整日以泪洗面,真叫人心酸。” 苏蓁垂眸说道:“我会带他回家的。” 商誉辰轻轻‘嗯’了一声。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苏蓁突然眼前一亮,从塌上猛地坐起。 “什么事?” “你们还记不记得, 在我的那颗塔子珠里,那皇宫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和真的皇宫分毫不差。还有宫里的那两万精兵, 居然都被珠灵一一迅速杀掉了。 别说商奕辞他们不信,连我都觉得离谱!反正让我来布置这么庞大的幻境,我一定做不到完美还原!” “那颗珠子的上一任主人是谁?”萧楚泓问道。 “也是一个想要谋反的人,他还给自己缝制了龙袍。不过他可没有商奕辞脑子好使,最后还死在了珠灵手里。” 萧楚泓想了想,说道:“珠灵也曾是人,我猜那个珠灵生前应该也经历过逼宫造反。还有一种可能,我们所见的那些其实已经发生过一次了,珠灵不过是将场景复刻重现罢了。” 商誉辰剑眉快要拧成了川字:“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萧萧是说,在珠子空间里出现的所有人事物,并非假象,而是真的发生过一次。所以,珠灵可以精准找到所有精兵藏匿的位置。以一己之力,屠杀两万精兵!” “对!”萧楚泓点头。 “这怎么可能呢?你们两个该不会臆想症发作了吧?” “或许,我和萧萧的出现都是变数。在和玄大陆原本的历史轨迹里,本就应该是商奕辞逼宫造反,成功上位。皇上和太子被杀,皇后与之共死。” 苏蓁越说越觉得自己荒唐, 商誉辰也笑道:“阿越说了, 珠灵也曾是人类。难不成你想说,有一个人经历了宫变,临死之前向塔子珠许愿重生,想要改变过去,于是才有了你们的出现呃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如此吧!” 话落,三人眼神都有些诡异,如此荒诞离谱的说法,他们竟觉得真有可能。 那重生之人会是谁? 难道真的是皇后? “好了!萧萧!阿烨!这只不过是我们的猜测罢了!毕竟只有许愿人愿望达成后被杀,才会变成新一任珠灵。说不定人家塔子珠真的有通天晓地之能!别纠结这个了!我还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什么事?” 苏蓁将这几日查到的所有线索都说了一番,商誉辰听完后,倒是没有多少情绪起伏。 “你的意思是,我和婧儿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我们都是丹颖将军的孩子?” “只是猜测罢了,毕竟你和她的生辰八字一样” 苏蓁小声嘀咕后,和商誉辰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萧楚泓。 萧楚泓沉思片刻后说道:“平定楚阳郡叛贼后,我会去天山找我娘问个究竟。” 时至黄昏,苏蓁带着萧楚泓回了苏府,商誉辰愈发觉得心里不踏实, 于是直接去了皇后寝宫,想要一问究竟。 等侍卫通报后得到应允,商誉辰才缓步走了进去。 自从知晓生母曾经的遭遇后, 商誉辰的心里一直郁结难解。 但有一说一,皇后待他如亲生儿子,从未利用他争夺过皇帝的宠爱。在商裕帧冷落他时,对他关怀备至,母爱之情看不出半点作假。 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每个人都是心怀叵测,给予过商誉辰温情的只有皇后和商婧尧。 站在正殿门口,他想起了小时候他坐在院中念书,皇后就在一旁替他打扇驱蚊。衣裳破了,皇后替他缝补。练功累了,皇后会亲自为他洗手作烹汤。当他犯了错受罚,皇后会跪在御书房外替他求情。 养恩大于生恩,抛却他和商裕帧之间的深仇大恨,皇后总是没有错的。 深吸了一口气,他踏过门槛走向了内殿。 皇后原本正在吃晚膳,见到商誉辰后,连忙招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辰儿快来!自你从江都回来后,都没来后宫向母后请过安!唉,果然是儿大不由娘啊!压根儿不知母后在这深宫里为你日夜祈祷,牵肠挂肚!” 宫人取了新的碗筷放在桌上。 皇后嘴里虽然在抱怨,但手却不停地往商誉辰碗里夹着菜。 “母后” 商誉辰眼眶有些泛红。 “哟!瞧你!怎么还哭了呢?母后不过是说了你几句,又没有打你骂你!让你父皇瞧见,还以为母后虐待你了!” 皇后拿起帕子擦拭着商誉辰的眼角,抬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头顶,却有些够不着。 “唉本宫的辰儿已经长这么高了,还记得你整日跟在母后身边围着打转儿,如今,一转眼已经到了要娶妻立妃的年纪了。”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英明俊朗,不少闺阁女子都翘首以盼,皇后娘娘不如改日举办一个百花宴,给太子殿下择娶正妃。” 一直心不在焉的商誉辰,忽然听到了另一道娇柔温和的声音。 扭头一看,才发现御卿晚竟然也在。 御卿晚假装没有瞧见商誉辰眼里的诧异,起身恭敬行礼。 “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商誉辰连忙起身,拱手回礼:“原来晚妃娘娘也在!先前没有瞧见娘娘,冒犯了!” 御卿晚帕子掩唇轻笑:“殿下一心惦记皇后娘娘,殿下和娘娘母子情深,妾身在这儿倒显得多余了!” “你这丫头就会贫嘴,等你日后为皇上诞下子女,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唉,臣妾可没有娘娘的福气,臣妾只求能陪伴皇上和娘娘终生,旁的也就不想了。” “本宫当年生下辰儿后,他身子骨弱,不哭也不闹,本宫和皇上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幸好后来他碰到了婧尧那个丫头,这才开始出声。” (本章完) 第0602章 商誉辰试探皇后 商誉辰自然知晓这事儿,他幼时口不能言,一直被视作废物太子。直到有一日被人推下水后又被婧尧救起,自那之后,才能够逐渐发出声音。 也正因此,他和皇后才一直对商婧尧万分宠爱。 御卿晚好奇道:“臣妾听说,太子殿下三岁识千字, 五岁精通诗词歌赋,七岁精通治国之道,九岁精通兵法,擅长骑射。身为未来储君,太子足够完美优异,没想到幼时还曾有过这样的变故!唉, 真是造化弄人哪!” “晚妃娘娘也不差,反弹琵琶剑器舞,不止让本宫的父皇和母后为之倾倒, 就连天下女子都争相效仿。但本宫觉得,她们都是在东施效颦罢了。” “多谢太子殿下夸赞!能被皇上和娘娘喜欢,是妾身的福气。至于其他女子,其实都各有各自的长处。她们初闻反弹琵琶之技,初见水袖御剑之舞,自然心向往之,不过这也无伤大雅。” 皇后笑道:“本宫已经老了,不然还真想向你讨教一番。” “瞧您这话说的!娘娘您和晚儿穿着寻常女子的服饰走在街上,旁人都未必瞧的出来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皇后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甜糕。 “你呀!整个皇宫里,除了婧儿,就数你的嘴最甜了!” 话落,她的笑容有些凝滞。 商婧尧假死消失,皇后以为她真的离世了,没少掉眼泪。要是没有御卿晚时常陪伴左右哄她高兴,只怕她早已忧思成疾了。 “母后, 离婧儿的生辰还有几个月了,儿臣想偷偷为她祭奠一番。” “嗯, 辰儿,就交由你去办吧,婧儿她最喜爱吃甜食了,多给她献祭一些她爱吃的点心。那丫头嘴馋,你可莫要忘了。” “是!儿臣遵命!不过父皇那边,就有劳母后帮忙隐瞒一下了。” “你父皇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对婧儿的疼爱并不比我们少,自从婧儿自焚的消息传回宫里,你父皇曾几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既然父皇对婧儿如此,那母后对父皇和儿臣呢?” “什么?!”皇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母后应该已经知道勤王谋反的事情了,假设他成功逼宫,我和父皇都被他杀了,万一母后痛不欲生,绝望自刎,儿臣必定死不瞑目。” 商誉辰虽然是在试探皇后,但话间却是情真意切, 发自肺腑。 “若有朝一日,叛军反贼兵临城下, 本宫不会苟活!也绝不自刎!本宫定会披甲上阵,取敌首祭我洛祁军旗!即使只剩本宫一人,本宫也定会厮杀至最后一刻!” 这一刻,商誉辰才猛然想起来,眼前这个端庄贤良的皇后娘娘,出自将门世家。 皇后宁秋冉的祖父曾跟着先皇打江山,她的父亲在战功显赫,被封为异姓王,她的五个哥哥有两名曾是萧漠翰的部下,当年在嘉利关事变时,和萧漠翰一起死在了嘉城,另外三个哥哥在军队里也担任要职。 而皇后宁秋冉是宁家唯一的嫡女,曾经女扮男装混入军营,还曾立下了不小的军功。只可惜女子身份暴露,后被先皇赐婚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商裕帧为太子妃。 商裕帧登基后,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女,也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是身为骁勇善战的将门虎女,策马驰东风,关山敌难越。即使敌军攻城,至亲皆亡,她也绝不会持剑自刎,饮鸩自绝。即使香消玉殒,也只当作是寥寥轻伤。 皇后眼里气势波澜壮阔,和塔子珠里要与商裕帧生同衾死同穴的皇后如出一辙 看来,萧楚泓猜对了! 塔子珠里那场逼宫造反的大戏,不是珠灵制造的幻象,是场景复刻重现! 正如他们先前的猜测: 要么,苏蓁和萧楚泓是未知变数,影响了和玄大陆原本的历史轨迹,而塔子珠呈现的是原本应该发生却被他们打乱破坏的事件。 要么,有人向塔子珠许愿,为了复仇,重生回到了现如今这个时期,甚至是更早之前!并且成为了塔子珠灵,躲在暗处布局,操控一切。 不知何故,商誉辰莫名倾向于第二个猜测。 但无论是哪一种猜测成真,商誉辰坚信,最后出现在商奕辞等人面前的珠灵,绝不是真正的皇后! 她们除了那张脸,再无相似之处! 真正的珠灵,一定另有其人! 变成皇后的相貌,不过是为了故布疑阵,隐藏自己的真正身份。 这一千多颗塔子珠究竟从何而来? 剩下的七十八颗塔子珠,又在何处? 这一切的谜底,都需要先查出那个重生者的真实身份! “母后!儿臣突然想起来东宫还有要事要处理!儿臣改日再来陪母后用膳。” 说罢,他也不等皇后回应,转眼功夫就出了皇后寝宫。 皇后不明所以,奇怪道:“都还没有吃上几口饭菜,就匆匆忙忙走了,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娘娘,太子公务繁忙,他不在,不是还有晚儿陪您?他哪有臣妾贴心?您就别惦记他了,来,晚儿给您布菜!” 御卿晚的悉心照料,令皇后心里的不悦很快消失。 苏府。 苏蓁和萧楚泓陪着苏府一众人等用完晚膳后,萧楚泓当即提出要娶苏蓁入将军府,或自愿入赘太傅府。 至于他的下场不言而喻,苏庭邺当场下令,让人把他给打出去。 萧楚泓不敢对苏家人动手,只好自己离开。 苏蓁走到苏府门外,靠着门口的石狮子,双手环胸,笑得十分得意。 “萧大将军,你瞧你啧啧啧何必那么猴儿急!都说了我爹不会同意,你非要提!瞧瞧!丢脸了吧!” 萧楚泓咬了咬牙,不屑道:“若非他是你今生的父亲,我又何须受此委屈!” “那你就去找我前世那个没良心的爹呗!” 前世?锦瑟的爹?那老头儿简直活在传说里! 若非锦瑟一直说自己有个爹,他们还真觉得锦瑟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毕竟,除了她之外,从没有人见过她爹! 萧楚泓冷哼一声:“你信不信,我能让苏庭邺亲自求我娶你入将军府?” (本章完) 第0603章 【女儿红】父爱无言 “是吗?萧大将军!那咱们就走着瞧咯!” 苏蓁冲他挤眉弄眼得又嘲笑了一番,大摇大摆走回了太傅府。 萧楚泓盯着她的背影许久,等到瞧不见苏蓁了,才愤愤离去。 等苏蓁回到锦瑟轩时,发现院子里除了苏庭邺外,居然空无一人。 怪了!人呢?都跑哪儿去了! 踏入院子里,只见苏庭邺正抱着一个酒坛垂着脑袋坐在她房门前的石阶上。 那坛子看起来是密封好的, 上面沾满了泥土,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不久。 苏蓁挑眉,走到了他身边坐下。 她疑惑道:“爹,您这是不满我和萧楚泓之事,想要借酒浇愁?” 苏庭邺白了她一眼,将酒坛子解封,浓郁香醇的酒香顺着鼻子钻入了五脏六腑。 苏蓁吸了一口:“嚯!真是好酒啊!” “再有两个月, 就到了你十五岁的生辰了,府里也该为你的及冠礼提上日程了。” “嗯。” “蓁儿,这坛酒为父已经给你和慎儿埋了十五年了” 苏蓁正要点头,脸上笑容顿时凝固,她又闻了闻酒香,别过头对着苏庭邺震惊道:“这是女儿红?!” 按照民间习俗,凡家中女儿满月或百日时,父亲需为其酿造女儿红,再埋藏于树下。等有朝一日女儿出嫁时,作为陪嫁之礼。 “对,你和慎儿,一人一坛,就埋在栖霞苑的那颗梨树下。” “爹您一直都知道我是女儿身?” “嗯,知道。” “那您为什么没有揭穿我和娘亲啊?!” “她需要一个儿子在老夫人面前立足,苏府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否则,苏家颜面无光,老夫人也会一直给我纳妾。你娘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孩子, 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 苏蓁抿紧了唇瓣,她是女儿身的事情,从小到大,除了燕惠然和她身边的嬷嬷外无人知晓。就连苏慎儿,他们也瞒得极好。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娘给你取名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你是女儿之身,如桃花般粉嫩美丽,但你娘又希望苏家枝繁叶茂,永不衰落。取字攸宁,意在希望你一生平安顺遂。” “我自然知道娘用心良苦,可是,既然已经瞒了十五年了,您今日为何要把这坛子酒给挖出来?” “你是我苏庭邺的女儿!怎能以男子身份与人成亲!我想给你恢复苏家嫡次女的身份!明媒正娶,十里红妆,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嫁给你的意中人。” 一股暖意一下子涌入了苏蓁的心里,她的鼻子有些泛酸, 别过头悄悄擦掉眼角的泪水。 “爹, 谢谢你的好意, 这坛子酒您先给女儿留着!大局未定,我还不想贪恋儿女情长!苏家嫡长子的身份被揭穿,若是从前,倒也无伤大雅。只是如今我已入朝为官,若是被皇上知道我是女子,我们苏府上下所有人都得因欺君之罪入狱。” 苏庭邺沉默了,许久后才说道:“你费尽心思从余武德和商奕辞手里抢兵权,仅仅只是为了收服南荒?我不信!” “爹!有些事你就甭问了,反正我也不会告诉您,你问了也是白问。” “抢兵权易,守江山难,太子会是一个明君你们所谋之事,我会装作不知。但在你们拿出压倒性的制胜条件前,我也不会以太傅的身份帮你们。” 苏蓁瞬间呆住,苏庭邺猜到了!他已经知道他们抢兵权是为了谋反! “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夜已深了,我得回去向你娘请罪了!齐弯后续之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置了,她在你手里,应该还能发挥出更大的用处。” “” 苏庭邺重新封好女儿红,抱着它离开了锦瑟轩,苏蓁坐在石阶上望着他佝偻的背影,将头深深埋进了臂弯里。 苏庭邺和她前世的父亲不一样,苏庭邺将深沉的父爱埋在了心里。 而那个人只知修炼问道,在她的娘亲走后,他也消失不见了。 为了寻到他们,她只能不停地修炼,让自己活得足够久。 她坚信,只要活的够长,就一定能寻到他们。 只可惜,直到前世临死前,她都没有再见过他们。 这一世,苏庭邺和燕惠然为她的双亲,是他们给了她珍贵的亲情!不论如何,她一定会护苏府平安。 “蓁儿?” 苏蓁闻声抬头,只见商誉辰从院中的树上一跃而下。 苏蓁勉强挤出一丝笑:“阿烨,你怎么来了?” “隔墙有耳,进去说。” “好!” 其实锦瑟轩里有隔音结界,但她没有说出来,两人一起回了屋里。 苏蓁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问道:“宫里出事了?” “没有,我去了一趟母后公里,发现了一些端倪。” “什么端倪?” “我觉得珠灵不是我的母后,而是御卿晚。” “啥?我没听错吧?御卿晚?” 商誉辰从袖口里取出了一枚白色的簪花,放在桌上。 “这不是珠灵杀人使用的暗器吗?” “嗯,我从母后宫里出来,忽然想起在在珠子里时,御卿晚说要去保护皇上,可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出现。于是我就悄悄潜入了她的宫殿,发现了这枚簪花,不止如此,她的所有首饰都有机关,凡她身上之物,皆可杀人于无形。” “你觉得她前世经历了宫变,所以才能知晓那两万精兵所在的位置?可你忘了一点,她要是真有那么强大的能耐,不需要依靠塔子珠,也能一人杀尽两万人!既然如此,她又何须重生复仇?” “也许,按照原来的轨迹,这场宫变也是以失败告终,只不过,她在后来输给了另一个人。” 苏蓁顿时懂了他的意思:“商裕祯?难道御卿晚前世因他而死,所以才会许愿重生,入宫复仇?而且,她好像在入宫前就已经和商婧尧是旧相识了。” “蓁儿,我记得你曾说过,丹颖将军对她有恩,也许她是因为知道了此事,才会被我父皇灭口。重生之后,她才会千方百计想要进宫。” 苏蓁闻言脸色更凝重了:“巧合太多,就不会是巧合,而是必然了!若真相真如我们猜测的这般,真是苦了子晔对她一往情深了。” “什么?子晔喜欢御卿晚?!” (本章完) 第0604章 锦宣楼开遍京都 “对,他自幼时起,就对御卿晚情根深种了。只是没想到,御卿晚穿越重生后,一心只想着复仇,全然辜负了他这份深情。” “我想御卿晚应该已经发现我动过了她的东西,我们要不要找她聊一聊?” “不用了, 她想做什么就随她去吧,她想复仇,我们也要造反,不要再把精力浪费在没用的地方了。贺岚想要大力推行九年义务教育,改革律例,你只管和他放手去做。两日后我就要启程去南荒了, 明日我还有更要紧的事儿去安排。” 商誉辰原本还有些欲言又止, 却没能说出口。 “好!那我就先走了,你早些歇息。” “嗯。” 等商誉辰走后,苏蓁手指敲击着桌面,心里开始琢磨这次南荒之行 次日。 苏蓁难得早起,她未知会任何人,一个人悄悄离开了太傅府,前往城中近日爆火的锦宣楼。 锦宣楼专卖各种稀奇之物,在三个月之前声名鹊起,如今大大小小的分店已经开遍了京都。 苏蓁踏过门槛,立即有小厮迎了上来,满脸堆砌着笑容,热情地说道:“客官您里边儿请!” 苏蓁穿着一身贵公子服饰,走路时脚下飘忽,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极了城里那些纨绔子弟。 她先在一楼打量了一圈儿,左侧柜台是一些新型的小型农具,在其旁边的地上摆放着大型的犁地农具,考虑到有些农户会买不起, 因此可以租赁, 损坏或遗失需要按价赔偿。 右边的则是一些针织围巾和手套,火柴,玻璃杯,洗发膏,玻璃镜,麻将,扑克牌,还有稀奇古怪的调料。 目前卖得最好的是麻将和扑克牌,听唐吟琛说,自从那些纨绔子弟爱上打麻将和打牌后,都极少去寻花问柳和打架闹事了。 不过,他们身上也背了不少赌债,为此,商裕帧还下令关闭了不少赌坊,严格监制。 溜达了一圈儿后,苏蓁直接上了二楼。 苏蓁随手拿起两个放大镜和望远镜把玩了一会儿,转而又拿起了一瓶冻疮药油,这可是个好东西。 不过如今还是秋季, 等到天冷之后,这冻疮药油一定会是爆款。 苏蓁还看到了蜂窝煤和耐火砖,这两样东西许多百姓们还不会用。等到贺岚开始推行水泥和钢筋那些东西时, 都会派上大用场。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简易的小型烟花,苏蓁并没有推广配方,除了锦宣楼外,再无其它店铺售卖。 另一边则是售卖各种新奇的种子,有的种子产出的粮食产量高,还能够一季两收甚至是三收。有的种子种出来,则只能用作调料。 这些种子是从贺岚手里拿到的,他们并没有直接交给朝廷。 她是商人,又不是圣人。 既能推广出去,又能拿来卖钱,何乐而不为? 不过她也没有扰乱市场,锦宣楼里的东西定价亲民,并没有因它们的稀奇特殊,而漫天要价。 三楼里的客人们以女子和贵妇人居多,苏蓁调配的出来的护肤品化妆品和香水,跟她们平日里所用的胭脂水粉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功效立竿见影。 苏蓁其实在里面添加了自己炼制的养颜丹磨成的粉末,养颜丹其实也只能美容养颜除皱亮肤,并没有别的作用。 对她一个修道者而言,养颜丹着实有些鸡肋了,中看不中用。 但对于凡人女子来说,那是可以令她们美貌常驻的神丹妙药。 物以稀为贵,每日限人限量,因此许多千金小姐和名门贵妇每日都为此抢破了头。 第四层里售卖小吃,汉堡披萨,可乐炸鸡,薯条爆米花,蟹黄汤包,凉拌米皮和面皮,辣条果脯,巧克力,方便面等各种稀奇古怪的小吃。 苏蓁此番前来是为了视察,想看看做出来的成品是否有达到预期效果,看着人满为患的锦宣楼,苏蓁站在角落里勾起了唇角。 这才只是第一步罢了!不过是为了打响知名度罢了! 苏蓁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帮萧楚泓报仇之后,抱着一万座金山然后混吃等死。 她心里美滋滋地做着春秋大梦,正要转身下楼,却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痛死小爷了!是哪个没长眼的!” 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险些摔下楼去,他揉着额头怒骂,可当一抬头看见苏蓁那张脸,所有的脏话瞬间憋回了肚子里。 “原来是苏大哥啊!真巧!” 苏蓁侧头想了半晌,虽然觉得面熟,却没想起来面前这人是谁。 “抱歉,方才没有瞧见!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苏蓁手头时间很紧,她不想多事,而少年也明显不敢招惹他,但他身边的姑娘就没有这么好的眼力劲儿了。 她挽着少年的手臂柔媚一笑,又斜睨苏蓁一眼有些不屑:“施公子!这人谁啊!撞了人就想走!也不知是哪家庶子,这般没有教养!” 少年闻言,立即将女子的手从他臂弯间抽出,对着苏蓁连忙道歉:“苏大哥!微辛姑娘不是有意冲撞您!还请苏大哥不要计较!” “什么苏大哥啊!施公子!您可是堂堂三品大员的嫡子!怕他作甚!” “住嘴!快别说了!” “呜呜呜!施公子!明明是他不对!冲撞咱们在先!你凶我作甚!” 少年已经气得头顶快冒烟儿了,那女子仍然得理不饶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的脸已经快要被丢尽了。 苏蓁盯着这两人,只觉莫名其妙。 “让开!” 少年立刻让道,那女子却展开双臂叫嚣:“哼!有种你就从本姑娘身上踩过去!” 苏蓁眼睛眯起,她的好耐心终于被磨光。 脚尖在地面摩擦,猛地一脚踹出,带着一阵劲风朝着女子的面颊袭去。 其他人都没想到苏蓁会真的动手,就在他们以为这女子会惨遭不测时,苏蓁那一脚却生生止住了。 趁着女子惊吓过度愣在原地,苏蓁哼了一声,身子微斜,使劲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趁着她身体踉跄后退,大摇大摆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那女子顿时火冒三丈:“掌柜!掌柜!掌柜的在哪儿!快给本姑娘滚出来!” (本章完) 第0605章 涮烤火锅奶茶店 “姑娘,不知有何吩咐?” 一个年过四旬的男子从看戏的人群里走了出来。 “你就是掌柜?我问你!方才那个人冲撞了我和施公子!但是态度还那么强横无理!你若是不管此事!那本姑娘只好找衙门来干预了!” 掌柜对着她拱手说道:“既然如此,姑娘还是报官吧!” “本姑娘听说锦宣楼待客不分贵贱高低!没曾想非但不是如此!竟连是非对错都不分了!你们等着!本姑娘这就去衙门告状!你们锦宣楼就等着倒闭吧!” 说罢,那女子就要离开,掌柜却出声说道:“慢着!敢问二人是何人?” “哼!本姑娘是听阑阁的花魁微辛!我身边这位公子是当朝三品少府的公子施振方!怕了吧!” 掌柜点点头,对着身边小厮吩咐道:“通知各店,往后凡是听阑阁和施府的人, 不得再入锦宣楼!” 微辛脸上得意的表情顿时凝固,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老家伙!你没听到我们是什么人吗?” “听到了,姑娘要报官,还是请快些去吧,不要再大吵大闹, 扰了其他客人。” 随即, 那掌柜的也不再搭理她,直接带人走了。 微辛气的不轻,朝着楼下跑去,似乎真的想去司尉府衙报官。 施振方有心阻止,也急忙追了出去。 那可是苏蓁啊!面对皇帝都无须下跪!又刚被封为南征将军!这等人物他巴结讨好还来不及,没想到又得罪了一次! 真是造孽啊! 苏蓁才懒得管那些是是非非,回到一楼后,从侧门入了锦宣楼的后院。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一处独立的院落,方才在院中坐下不久,掌柜的也来了。 “蓁儿!” 苏蓁抬眸一笑:“末昇!你这老头儿的扮相一点都不好!” “慈眉善目,看着亲切。” 末昇解除了易容术,坐到了苏蓁身边。 “听说你明日就要出发去南荒了,今日怎么还有空过来一趟?” “诶唷!末昇哥哥在为人家辛苦卖命!人家哪里好意思不过来瞧瞧呢!” 苏蓁故作娇滴滴的声音,令末昇恶寒不已。 “够了!说人话!” 苏蓁摸摸鼻子,尴尬地笑道:“干嘛这样凶巴巴的!你这种人一定没有姑娘家喜欢!” “能有男子喜欢你,也挺怪的。” 苏蓁翻了个白眼儿:“我已经检查了你做出来的成品品质,趋近完美。接下来,我们就要开始大搞特搞了!” “搞什么?什么意思?” “我要让锦宣楼的名号开遍洛祁, 甚至整个和玄大陆。锦宣楼不可能永远是一个杂货铺,这些是房契, 我要你在一个月内,重新分化归置。” 苏蓁意思很明确,每个分店都该有每个分店应该卖的东西,起初是为了短期营销。如今已经营销了三个月了,知名度已经打出去了,自然不能再把所有东西都归置在一起售卖。 “一个月?足够了!” “想的美!我还没说完!我还打算开锦宣烧烤店,锦宣火锅店,锦宣涮烤自助,锦宣奶茶店这些是配方!另外,我还会教你怎么制作冰块,建造冰库储存时蔬和肉。有了这些冰,我们还可以用做冰沙和冰粉。” 苏蓁拿出一沓写满配方的纸放在石桌上。 末昇张开右手,寒气弥漫,一块巴掌大小的寒冰在他手里缓缓浮现。 “呃末昇!你是妖!但是我们雇佣的伙计是人啊!你别把人都给吓跑了!” “不用法术,怎么制冰?” “你去让人找个大的木桶,里面装水,再找一个小的木盆和一些硝石过来。” “硝石?你要给谁下毒?” “都说了是制冰,下个劳什子的毒啊!” “行, 我这就去!” 末昇做事效率很快, 苏蓁要的东西很快就备齐了。 他让人把装了大半桶水的木桶放在地上,苏蓁按照比例放进去硝石,又把小的木盆给放了进去。 眨眼间,那木桶里面的水像是煮沸沸腾,咕嘟咕嘟的开始冒泡儿,喷出了大量的白气。 不消片刻,木桶里的水面已经结了一层冰霜,而那小木盆里的水很快开始凝结结冰。 末昇揉了揉眼睛,有点难以置信。 “居然真的结冰了!这个吃了不会中毒吧?” “放心大胆的吃!不会有毒的!” “酷暑已经过了,你现在才拿出来?是不是晚了?” “好东西自然不怕晚,你只管去做就好,如果钱不够花了,就去霁月坊找月娘。” “钱不是问题,我们现在主要缺少账房先生,锦宣楼各个分店每日入账太多,不好清算。” 苏蓁摸着下巴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我想到法子了,明日我就派人过来帮你。” “好!对了,这次你去南荒,把末沉也带上。” 苏蓁哭笑不得:“我是去打仗,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带个小丫头,人家还以为我真的是去混军功!” “末沉的法术远非她所展现出来的那些,带上她,也许会给你帮上大忙。” “好!那我就先走了,我保证会把你的宝贝妹妹给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嗯,小心。” 苏蓁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在她身后的末昇眼神变得有些忧虑,仿佛有什么心事。 另一边。 苏蓁方才踏出锦宣楼,就见一大群身着官服的官兵包围了锦宣楼。 苏蓁负手而立,看着以靳连为首的一众官兵,有些哭笑不得。 带着她的手下来她的地盘抓她?! “大人!就是这个无耻淫贼!您一定要给民女做主啊!” 微辛哭的梨花带雨,而施振方跑得气喘吁吁,在一旁吓得不敢吱声。 靳连没想到闹事的人会是苏蓁,顿时有些不明所以,他疑惑地看向苏蓁,想要一个答复。 苏蓁身子倚靠着门口的柱子,冲他调侃一笑:“靳大人!这小女子道我是淫贼呢!您还愣着干嘛呀?怎么还不来抓我?” “大人!你瞧!他在您面前还敢如此嚣张!您快把他抓起来!” 施振方已经快要被她给蠢哭了,额上冷汗涔涔。 “属下参见府卿大人!” “属下参见府卿大人!” 靳连带着一众手下拱手抱拳,齐声行礼。 “府卿大人?在哪里啊?” 微辛还没搞清楚状况,只听靳连一声令下:“来人!把这两个胡搅蛮缠的人抓起来!” (本章完) 第0606章 工业教育双改革 微辛不断叫嚷着,想挣脱官吏的束缚,施振方一脸面如死灰。 苏蓁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她踱步走下台阶,‘唰’得一声合起了手里的扇子,用扇子顶端挑起了那姑娘圆润小巧的下巴,邪气一笑。 “不好意思啊, 姑娘,你找错人了,司尉府衙可治不了小爷,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你恐怕得去告御状才行。” 微辛的脸顿时红了,又羞又怒:“好你个嚣张的纨绔子!天子脚下如此嚣张!还有没有王法了!” “放肆!竟敢对我们大人无礼!” 一个官吏立即拔刀对准了他们二人。 另一旁,施振方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辛儿!别说了!这位是司尉府衙的府卿!当朝太傅的嫡长子苏蓁!” 微辛当即吓得白了脸,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苏蓁叹气:“施公子, 冲撞你们两位是我不对, 我也立马致歉了。但你们这般得理不饶人,还带着我的人来抓我,是不是有些过火了?” “苏大人,是在下管教无方,将辛儿宠得不知天高地厚,还望大人恕罪!” 苏蓁摆摆手:“靳兄,放了他们吧。” “是!兄弟们!放人!” 靳连下令,他的手下立即将施振方二人松开,并且将看热闹的人驱逐。 苏蓁侧头打量着施振方,终于想起来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我想起来了,你是桓儿的朋友。可是,我记得你不是施怀昌施大人家的庶子吗?但方才听这位姑娘说,你是嫡子?” “先前是如此,不过后来家里发生了些变故” 施振方似乎不愿意提及此事,随口揭过。 “对了,你的师父昨日刚刚离世,你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带着美人儿逛街, 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厚道啊。” 施振方闻言, 突然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微辛姑娘连忙将他扶住。 “苏大人,对不住,改日我们再登门赔罪。” 说罢,他们二人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苏蓁没有开口阻拦,靳连也就随他们去了。 “攸宁,你脸色不太好,难道是被那两个人气到了?” 苏蓁摇摇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我好像知道剩下的珠子在哪儿了。” “在哪儿?” 苏蓁对着靳连耳语了几句后,他立即带人离开了。 苏蓁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了,正好萧楚泓已经整军出发,前往楚阳郡剿灭叛贼。 于是,她打算入宫一趟,去东宫蹭饭。 近日阴雨连绵,许多巷子里的泥水都被冲刷了出来。 苏蓁一双白靴沾了不少污泥,她盯着那些泥渍,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叮当作响。 手握东宫令牌, 出入皇宫畅行无阻。 当她来到东宫时, 御膳房的人正好拎着食盒前来送午膳。 小安子正要进去通报, 苏蓁已经走了进去。 她还以为屋里就商誉辰一个人,没想到贺岚也在。 她哼了一声,酸溜溜地说道:“太子殿下还真是喜新厌旧!东篱君才去世没多久,您和贺大人又开始缠缠绵绵!” “咳!蓁儿!你胡说些什么!” 商誉辰有些尴尬,贺岚也好不到哪儿去。 苏蓁坐到商誉辰左侧,见他筷子崭新,直接抢过先夹了一口菜放进自己嘴里。 小安子被她的无礼吓了一跳,商誉辰却习以为常:“小安子,再拿两幅碗筷!让御膳房的人再添一些饭菜来!”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小安子走后,商誉辰就让宫人都退了出去。 “蓁儿,明日就要启程,东西收拾好了吗?” “不用收拾,带一个丫鬟就够了。” “胡闹!战场不是儿戏!带什么丫鬟啊?!” “知道啦知道啦!你就别啰嗦了,我都安排妥了。” 苏蓁拿起一块点心直接塞到了商誉辰嘴里,然后对着贺岚说道:“贺大人!你手里有沥青吗?” “有。” “那不如咱们合伙儿建造个工厂,把这京都城里的主干道先给翻修一遍!” 贺岚:“” 商誉辰差点儿没被嘴里的点心呛死:“蓁儿,京都的道路去年才翻修过一次,都还好好儿的,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那路磕磕绊绊的,一下雨就泥泞的不行,不修不行啊这次去南荒,我打算再弄点儿橡胶回来,到时候还可以卖雨靴和雨衣,哎呀,又有一大笔银子要入账啦!真好!” “苏兄,你可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这一个月里,你先找地儿建造工厂,等我大胜归来,咱们就开始造钢筋水泥混凝土和沥青。” “这些可都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我们从哪儿找那么多人?” “萧萧将军不是去收服叛军了嘛,那些人正好是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连工钱都不用发,包吃包住就好!多划算!” “奸商!”商誉辰和贺岚异口同声道。 “还有,贺兄,你不是打算推行九年义务教育嘛?你打算教什么?” “以儒家思想为主,法家观念为辅,让他们学会忠君爱国遵守律法。再请大儒和文学大家,教他们各个领域的知识。其中,包括化学和物理方面的知识,我手里后世书籍有很多,可以印刷发行。同时,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除了骑射外,我还打算建造篮球场和足球场。” “可以呀!到时候再弄个比赛,全民娱乐!蛮好蛮好!” 贺岚的想法早已和商誉辰说过,并且已经见识过了,因此对于他们所说,并没有过于诧异。 “我觉得还可以再添加一项数学。” “数学?” “嗯,打算盘太麻烦了,我不喜欢!可以教他们认识阿拉伯数字,九九乘法表,算数公式。” “对呀!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哈哈哈!贺兄可能是手里宝贝太多了!记混了!教育嘛,当然得从娃娃抓起。不过,那些大儒和夫子们都太古板了,不知变通,可能理解不了你的那些教科书。” 这一点其实也是贺岚所顾虑的,但他却别无选择。 “苏兄有何高招?” “嘻嘻!我觉得嘛红楼里的姑娘们就挺不错。” (本章完) 第0607章 官家女红楼拜师 “什么?!红楼?蓁儿!不许胡闹!”商誉辰厉声斥责道。 “太子殿下,你别激动!你可别小瞧了那些姑娘,她们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们的见识和学历,也远非某些深闺女子和名门少爷所能比。单就说霁月坊里,吸引了多少文人墨客,若让她们担任女夫子, 有万利而无一害。” “可是他们的身份即使我们能接受,可百姓们” “百姓们怎么了?他们不服,尽管去比一比啊!再者说了,红楼的姑娘们大多都是走投无路,她们也只是想有个好去处罢了。” 贺岚的格局显然更大一些:“若此法真的可行,加上我们建造工厂也需要许多的人手,百姓们赚钱的法子多了,倒卖人口的恶劣行径也会小上许多。毕竟, 若不是为了钱, 谁会愿意卖儿卖女。” 商誉辰大概被他们说动了,最终勉强点了下头。 “贺大人,等明日上朝时,你来把这个法子提出来。” “啊?让我提?可是这是苏兄想出来的。” “都是为了百姓,名声这些不重要,我也不想名垂千史。贺兄如果遇到困难,直接去太傅府,找一个叫末昇的人,他会替你排除万难的。” 苏蓁如风卷残云般将桌上食物一扫而空,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起身对着两人挥了挥手:“好了!吃饱了!告辞!” 商誉辰点头,贺岚起身拱手相送。 苏蓁离开后,御膳房也送来了新的午膳。 贺岚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看起来另有打算。 出了皇宫后,苏蓁回了一趟苏府,命人准备了一辆马车, 让苏慎儿和苏显儿还有末沉三人换了男装,带着她们一起去了霁月坊。 苏慎儿自幼时起一直恪守礼法,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尽管霁月坊是红楼,姑娘们只卖艺不卖身,但她仍然觉得难为情。 马车很快停在了霁月坊前,苏慎儿掀开帘子一角,瞥见了许多文人簇拥笑谈间走了进去,她连忙将帘子放下。 苏蓁笑道:“长姐喔,不对,兄长,霁月坊到了,我们下去吧。” “蓁儿若是被爹发现了,我们都会被罚跪祠堂的。” “罚就罚呗,我们又不是来寻欢作乐的,是有正事儿要谈,走吧,下车。” 说罢,苏蓁直接牵着她的手下了马车,末沉和苏显儿也跟了下来。 四个美貌如花的姑娘都换上了男装, 眉眼俊俏, 引来了不少人侧目打量。 较之另外三人,苏蓁更显得游刃有余,俨然是一个常年流连花丛间的浪荡公子哥儿。 进门时苏蓁曾不由自主看了一眼某个僻静的角落,果然,江行还在那里一人饮酒醉。 苏慎儿并不知苏蓁带她来霁月坊做什么,进了厢房后,见苏蓁点了不少的姑娘,愈发尴尬了。 她将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从怀里推开,扯着苏蓁的袖子,小声道:“蓁儿,我们还是走吧。” 苏蓁大笑了几声后,拉着那女子的手一把扯进了自己怀里:“木瑶姑娘,我兄长极少和姑娘们接触,你们这般热情,待会儿可要把人给吓跑了。” 木瑶顺势靠在她的肩膀上,媚眼如丝:“苏公子,您可是许久没来呢!奴家好生想念!” “是吗?这话我可就不信了!木瑶姑娘的心上人不是唐公子吗?” “哼!唐吟琛那死鬼可是有几个月没来了!指不定被哪个小狐狸精给勾走了魂儿。” 苏蓁不禁笑出了声,是被妖精勾走魂儿了,还不是一般的妖精,那可是只上古凶兽啊。 插科打诨,弹琴奏乐,喝酒吟诗,一晃神儿半个时辰过去了,几壶桃花酿下肚,苏蓁真有些沉迷美人乡了。 而她等待许久的月娘,也终于推门而入。 月娘一眼便瞧见了浑身酒气的苏蓁,她脸颊上的红色唇印是那般明显 仗着萧楚泓不在就这般嚣张,让他知道那还得了? 她无语扶额,莲步轻移,缓缓走到了旁边的软榻上坐下。 轻摇着手里的扇子,漫不经心地说道:“说吧,来霁月坊有什么事儿?要酒免谈,慢走不送。” 苏蓁嬉笑道:“月娘姐姐!今日我可是带人来拜师的!” “拜师?!”几人异口同声道。 “对啊!我今个儿来,是带这两位来拜师学艺的。” 苏蓁指着苏慎儿和苏显儿说道。 月娘自然知道她们的身份,却不知苏蓁此举意欲何为。 “蓁儿,咱们霁月坊可是红楼,你让苏家两位嫡出小姐来红楼学艺,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月娘所说,也是苏慎儿心里所想。 而木瑶等数位姑娘们,虽然早就看出了苏慎儿三人是女扮男装,却没想到她们会是苏家的小姐。 “月娘姐姐,明人不说暗话。在来霁月坊之前,我已经去了东宫一趟。过不了多久,朝廷会推广九年义务教育,我打算让红楼的女子们,但凡有才者,皆可入学堂教书育人。” “这么荒谬的法子,太子身为一国储君,他怎么可能会同意。” “官妓都可以从良,更何况是清清白白的红楼女子。何况,人本就不该有贵贱之分,三六九等之别。” 霁月坊里大多数为妖族,其少数为月娘收留的贫苦女子,在月娘的谆谆教导下,她们大多德才兼备,并不比那些名门望族的小姐差。 “你想让我的姑娘们教两位小姐什么?” 一个是苏家太傅的嫡长女,一个是皇帝的女儿,她们自小接受的都是最顶尖的教导和知识。 “她们所有才能,都要教。不止如此,长姐,显儿,你们还要跟着月娘学习新的算法。我本来想让末沉教你们,但我打算带她一起去南荒,有些来不及了,只能劳烦月娘了。” 苏慎儿早已学着管理府上内务,如今也从安姨娘接管了一大半,打算盘对账本更是手到擒来。但苏蓁既然说了,想必是有计算更快更便捷的法子。 “蓁儿,长姐要掌管府上内务,自然有必要学这些,我呢?我也要学算账吗?” “当然。”苏蓁凑近苏显儿耳边小声说道:“锦宣楼往后就交给你打理了,好好学,不要让我们失望。” 苏显儿愣住,锦宣楼竟然是苏蓁的! (本章完) 第0608章 江行欲随军南征 苏蓁见她们两人有些动摇,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谁说女子就比男子差了,过不了多久,朝廷就会下旨开办私塾,男女皆可入学,还可以考科举。” “女子也可以考科举入朝为官吗?”依柔诧异道。 “当然,朝廷还会颁布新的法令, 不会再强制男女嫁娶,若有不愿成婚者,不会再受到相应惩罚。” 月娘听出了不对劲:“你是说朝廷要修改律法?” “没错,不止是刑律,还有田律和工律,后续还会有更多利民惠民的改革和变法。” “这些是不是你和贺岚提出来的?”苏显儿问道。 “对。” 苏显儿点头:“好!我明白了!我会努力学习的!不会丢了苏家脸面的!” 苏慎儿其实已经从苏蓁嘴里知道了苏显儿的真实身份, 闻言,摸了摸她的头发,也点了下头:“蓁儿,你放心的去南荒吧,苏家有我们撑着。” “嗯,辛苦了!” 她已经为她们铺好桥搭好路,能否抓住未来的锦绣前程,就靠她们自己了。 月娘说道:“两位苏小姐,你们要学的东西很多,不急在这一时,我霁月坊的大门随时为二位敞开。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苏蓁拱手。 “好!” 月娘将她们四人送到了霁月坊门口,苏蓁是最后一个上马车的,正要离开,一道黑影突然窜了过来。 她反应极快,凝气成兵,就要对来人出手。 “蓁儿!别动手!” 月娘一声焦急的怒喝,苏蓁急忙收手,定睛一看,原来是江行。 他的身上依然酒气缭绕, 歪着脑袋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打量苏蓁。 “我好像见过你。” “喔,见过,怎么了?”苏蓁淡淡的应道。 “你要去南荒?” “” “你们在楼上说的,我都听到了。” 苏蓁挑眉,分明喝得烂醉如泥,听力还能那么好,真不知他是装醉还是真醉。 “然后呢?我去不去南荒与你何干?” “带我一起去。” “行啊,给我一个理由。” “呃你去南荒做什么?” “杀人。” “我帮你杀!” 江行握紧了手里那根黑色的棍子,黑雾爆发而出,强大的威压四溢。苏蓁吓了一跳,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腕,黑雾顿时消散。 “你太强了,到了南荒,万一你又失忆失控,我该当如何?” “你唤我的名字,我就会清醒。” “为什么?” “我只记得这个名字了。” 苏蓁拧眉,看向了月娘,后者不着痕迹地点了头, 苏蓁这才挪开位置。 “上车吧。” “多谢!” 江行没有钻进车厢里, 只是靠坐在外面,抱着那根黑色棍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车夫在一旁战战兢兢, 苏蓁淡淡地吩咐道:“回府。” “是!公子!” 马车轱辘转动,朝着太傅府的方向驶去。 木瑶站在月娘的身边,小声问道:“月娘,主子是不是又要做什么大事了?” “随她去吧,我们只需要做好她交代的事儿即可。” “是!” 苏府。 苏蓁一行五人回了苏府后,她们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蓁带着江行来了余秦院,平日里尚未进门,便能听到里面敲木鱼的声音,今日竟没有听见。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立即冲进了玉竹居住的卧房,里面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而玉竹的衣物以及轻渺大师的禅杖都不见了。 她环顾四周,在窗户下面发现了一封信和一个木盒,信封上写着‘苏施主亲启’。 打开信封,寥寥数字。 “承蒙苏施主大恩,以珠还报,自此,别红尘,堕佛门。” 拿起木盒,里面似乎珠子滚动的声音,打开一看,只见放置着五十颗或红或黑的珠子。 玉竹并没有说这些塔子珠是从哪里得来的,苏蓁取出蓝楹花木筒,那些珠子仿佛有所感应,一颗接一颗飞了进去。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小厮的声音。 “公子,靳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吧。” “是!” 片刻后,靳连满脸欢喜得拿着一个布袋走了进来。 苏蓁手里的木筒光亮愈甚。 “攸宁,你猜的没错。果然是那小子把珠子都偷走了!我就说嘛,当初在勍越道长那儿怎么可能只找到一颗!” 靳连将手里的布袋解开,露出了里面整整二十颗黑色的珠子。 苏蓁啧啧两声:“全是黑的塔子珠!这得做了多少坏事啊!” “你猜我在哪儿找到的?” “反正不会藏他自己房间里吧。” “嘿嘿!我跟你说,那孙子够缺德的,他把这些珠子送给了那个叫微辛的红楼女子,我在她屋里翻了个底朝天,没想到她给藏到了房梁上。” 苏蓁叹气:“那施振方人呢?还活着吗?” “我去的时候他正被一群鬼群殴呢!就剩下半口气儿了。” “啊?一群鬼?” “对!不少呢!有好几个我都见过,是施大人的原配夫人还有几个嫡子嫡女!那一看就是横死的!怪不得他从庶子变成了弟子,原来是他许愿让正房的人都死绝!太狠了!幸好有你那张护身符,否则,我也得死在那儿。” “照你这么说,其实根本没有恶灵,他们都是死于自己的邪念。” “这么说也没错。” 苏蓁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根本就没有珠灵,那御卿晚是用什么法子随意出入别人的珠子? 明日出征在即,她也顾不上御卿晚了,又掏出十几张符咒给了靳连:“近日邪祟太多,让兄弟们都小心些。另外,我之前托你们的查的事情不用继续了。” “难道你已经知道真相了?” 苏蓁摇摇头,不愿多言,显然是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靳连心中了然,于是放下塔子珠,将符咒收好就告辞离开了。 苏蓁再次拧开木筒的盖子,那二十颗黑色的塔子珠径自飞了进去。 一千零七十二颗塔子珠散发着金色的光辉,在十五颗通体温润乳白的沧塔珠附近一圈圈旋绕。 还差最后八颗塔子珠了 江行自始至终抱着他那根棍子,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苏蓁将玉竹留下的信放在木盒里,对着江行说道:“夜深了,今夜你先宿在玉竹的房间,明日一大早,随我远征南荒!” 江行点头,走向卧房,苏蓁也朝着外面走去。 (本章完) 第0609章 蝗灾现南荒部落 次日。 兵营里沉浸于一片肃穆萧杀的气氛中,十万将士已经整装待发,原地待命。 楚铮手持重剑立在高台上,他的肤色黝黑,剑眉入鬓,一双锐利的眼强势逼人,浑身透露出无尽的煞气。手持一碗黄酒, 一饮而尽,‘砰’得一声将碗摔碎在地。 面对下面十万大军,他高声喝道:“此番远征南荒,我等身负重任!西凉利剑在前!北戎蛮夷在后!我们已经退无可退!” “杀!杀!杀!” 那十万战士们像一颗一颗伫立于山巅的苍松,魁梧挺拔,他们的眼睛里无一例外, 写满了视死如归。 他们的家人和百姓的命运就握在他们手里,一旦南征失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西凉铁骑践踏洛祁国土, 红缨染血,刀剑入喉。士子庶民,尸骨无存。孤女饮鸩酒,孤子无可依。 苏蓁骑着战马,气势刚烈如骄阳,眉下双眸似寒星。 楚铮翻身上马,手里重剑直指南方:“将士们!出发!” 商裕帧和商誉辰率领一众大臣,目送十万精锐大军远去。 如今的士兵们早已今非昔比,他们换上了新的精铁战铠和最新型的武器。 在他们出发前往南荒之际,新的武器和铠甲也在源源不断地被打造出来,并一批一批的运往南荒。 南荒不比北戎草原资源丰富,粮食产量极低。 敌不过强国西凉,又斗不过兵力第一的洛祁。 四国之中,南荒无疑是最弱的。 从没有人想过,遍布乱石和山丘的南荒竟会成了风水宝地。 每年秋收之际,南荒各个部落里的人都是苦不堪言。 南荒贫苦,所交赋税和粮食比洛祁和西凉还要严苛, 他们需要日夜不停的收割粮食, 每当缴纳完毕时,手里剩下的粮食也仅仅能维持过冬。等到来年开春播种前,又会饿死一大批人。 而今年,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有身着陌生的士兵骚扰南荒边境,百姓们苦不堪言。 那些士兵十分奇怪,穿着打扮和装备的武器铠甲丝毫不像四国所有。 幸好,部落里的大首领不知打哪儿买到了许多弓弩,全部分发给了部落的士兵用来抵御外敌,百姓们的日子这才好过一些。 农夫们正顶着烈日拿着镰刀在田地里收割,尽管累弯了腰,却也不得不继续劳作。 一个农夫取下肩膀上的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正要继续收割,耳边突然传来了‘嗡嗡嗡嗡嗡’的声音,寻声一看,只见远处的天上竟好似乌云压境,遮蔽了半边天。 眼瞧着那片‘乌云’越来越近, 他终于看清了那些东西的本来面貌。 “蝗虫!是蝗虫!蝗虫来了!快点儿!快点儿收割啊!” 随着他的大声呼喊, 其他农夫们也吓得慌了神,然而那些蝗虫的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已经有两亩地被扫荡一空。 他们甚至还没想出应对之法,那些蝗虫已经飞到了跟前。 他们拿着手里的镰刀拼命挥舞着,然而却没有什么用,所有的田地瞬间被摧残的一干二净,就连他们先前收割好的粮食,也被吃的半点不剩。 从开春播种,到如今秋收,整整大半年,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不过一刻钟啊居然全没了! 农夫们坐在地上拍着腿嚎啕大哭,这些粮食就是他们的命啊! 没了粮食他们还能吃叶子啃树皮!但是一旦不能向上面交出定量的粮食,小命直接就难保了! 那些蝗虫可不知他们所想,凡它们所过之处,只余遍地黄土,半粒米都没有留下。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先前那些陌生的士兵竟然再次来袭。 他们的军队刚刚出现,他们却扭头就跑,半点不停留。 几次三番后,饿着肚子的南荒士兵们早已有气无力。 这场突如其来的蝗灾针对的不是某个小部落,而是整个南荒。 在主部落首领的营帐内,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汇报有关蝗灾的状况。 南荒首领阿那夜满脸络腮胡,眼窝凹陷,颧骨突出,身材异常高壮。 听着手下连番来报,他愤怒地将手里的青铜杯摔到了地上。 “混账!大祭司先前不是说,今年定会大丰收,绝不会有天灾出现?!” “回首领!力罕大祭司从来没有失误过,这次出现偏差应该只是意外。”一个将领浑身颤抖地说道。 ‘啪’ 重重的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 “去告诉力罕!若是他不能消灭蝗虫!本王就把他分尸剁碎了喂给那些虫子!” “是!属下这就去!” 等到那个将领离开后,另一个脸上有道长疤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从他的面相可以看出,此人并非南荒人。 “首领大人,我们先前将石头野草卖给了洛祁商人换取武器,如今部落里所剩粮食又寥寥无几。为今之计,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穆先生,你是说让本王继续和洛祁商人交易,用那些破烂儿换他们的粮食和武器?” “对,他们需要的东西在我们南荒遍地都是,即使他们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我们也不用害怕!” 阿那夜稍加斟酌后,终于答应了:“来人!召见孟斯!本王有要事商谈!” 孟斯是前几个月忽然出现在南荒的商人,最初时,他只是带着商队偷偷摸摸和一些部落里的百姓交易粮食,直到后来,又拿着带有洛祁标志的弓弩作为交换。 南荒并不大,他们的小动作很快就被人发现了,南荒首领阿那夜得知后,立即将孟斯和他商队里的人抓了起来。 最初时严刑拷问,他们死活不开口,直到经历了酷刑之后,他们才说出真相,原来他们和洛祁的一些贪官污吏勾结倒卖武器。 至于他们换取的那些野草和石头,孟斯也是听命行事,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随后,阿那夜开始鬼迷心窍,和孟斯之间的交易也越来越大胆。 你来我往间,南荒国已经从孟斯手里换走了上万把兵器。 在此期间,他们不是没有过怀疑。 但那个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军队令他们疲于应对,不得不买兵器御敌。 (本章完) 第0610章 奸商孟斯被要挟 营帐被掀开,一个士兵领着个黄衣男子走了进来。 那人生得尖嘴猴腮,又有着一副尖酸刻薄之相,行走时怀里发出了滴哩咣啷的声音,像是有银钱碰撞。 脚步虚浮,面色蜡黄,一看便知是个奸商加瘾君子。 “禀告首领, 孟斯带到!” 阿那夜摆摆手,那名小兵立即退了出去。 孟斯对着阿那夜恭敬行礼:“小人孟斯拜见首领大人!” “孟斯,本王此次喊你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孟斯抬起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口黄色泛黑的牙齿。 “小人已经听说蝗灾泛滥之事, 想必首领是要从小人手里收购粮食吧。” “明人不说暗话, 你手里头有多少粮食,本王都买了!只要你能解决南荒此次危机, 条件任你开!” 孟斯捋着胡子摇了摇头:“首领大人,实不相瞒,小人手里粮食并不多,武器倒还有不少存货!” “本王现在不要武器!只要粮食!” “大人呐,其实小人此次前来是来辞行的,经大人数月照拂,我们想要的东西已经收集齐全了。即使您把整个南荒地面上的石头都给我们,也无济于事了。” “是吗?!” 阿那夜声调一转,眼神骤然变得阴冷,数名士兵立即将手里的弓弩对准了孟斯。 孟斯依然笑容满面,仿佛真的不惧生死。 “就算您把小人的商队都屠杀殆尽,我们手里的粮食也还不够一个小部落撑过冬季。” 穆先生突然插话问道:“一万弓弩,根本不是一个寻常官吏能拿出来的!除非是手握重兵之人!在洛祁有兵权又不惧皇权的将军,只有余武德一人,难道你是他的人?” “穆先生,我们早已说好,只交易, 不多事。如今交易已了,你们放我和我的商队离开,咱们日后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你若真是余武德的人,解南荒之急根本不在话下!别装了!直说好了,你到底要怎么做才肯助南荒一臂之力?” 孟斯摊手,露出了奸诈的笑容:“其实你们交付的石头和草,小人还没有上交,既然首领大人和穆先生有心,不如,咱们来做一笔更大的买卖。” “你想要什么?” “小人可以无偿给你们粮食,我们先前的交易也可以继续,但我不要那些草和石头了。我继续给南荒提供武器,你们则把武器转手卖给北戎,赚到的钱我们平分。” “好小子!怪不得先前那么奢侈,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本王答应你!快把粮食交出来吧!” 瞒着余武德继续讨要武器,他们再合伙儿把武器卖给正在和西凉交战且落于下风的北戎,从中牟取暴利。 果然是无商不奸哪! “呃首领大人,小人手里头粮食真的不多!小人回去立即传信索要粮食!七日!您给我们七日!粮食一定可以送到!” “什么?要七日?不行!太久了!真的等到七日后,我南荒必定会饿殍遍野!” “那就没法子了, 只能等。毕竟洛祁和南荒距离甚远, 而且我们走的是秘密捷径, 途中关卡颇多,倘若被人发现可就功亏一篑了!” “不行!七日太久!五日!五日内,本王一定要看到粮食!” 孟斯皱眉,佯装为难,半晌后,叹了口气,说道:“那除非小人返回洛祁,在途中接应,有小人亲自押送,应该可以在五日内送达!” 阿那夜有些犹豫,穆先生却怀疑地打量着他:“若你中途逃跑,我们岂不是错信奸人!” “既然我们之间的信任崩塌,那约定就此作罢,反正我们商队都是贱命一条,死了也不打紧!只是可惜了整个南荒的百姓,都将变成饿死鬼!期待首领大人能早日想出妙招,小人告辞!” 见孟斯真的转身要离开,阿那夜顿时急了,正要开口阻拦,却收到了穆先生的眼神授意。 “慢着!”穆先生大声唤道。 孟斯脚步未停,却听穆先生打了个响指,随即,营帐外传来了一个小女孩儿的哭闹声。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找我爹爹!你们这些坏蛋,快放开我!我要爹爹!” 孟斯脸色骤变,他满脸怒意的转过头。 穆先生仿佛早已胜券在握,冲他微微一笑:“孟斯,你的女儿玉雪可爱,聪敏机灵。让小丫头整日混在商队里着实可惜了,不如让她入军营如何?” 孟斯握紧了拳头,入军营?一个十岁稚童入军营能做什么?还不是送给那些军痞糟践! “你也不必用这么凶狠的眼神瞪我,只要五日内,粮食送到南荒境内,你的女儿自然可以安然无恙!而我们先前所谈的新买卖,也可以继续实施。” 孟斯垂眸,良久后,终于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 阿那夜见状狂笑了几声:“好!那本王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孟斯冷哼一声,快步走向了营帐外。 张望四周,一眼就瞧见了被十余个士兵围困住的孟雪琪。她身上绑着绳子,数柄长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孟斯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爹!救我!救我啊!” 孟雪琪大声哭喊着,而孟斯则强忍着伤痛,语气沉重地说道:“琪儿!爹爹要出去几日!你好好在王帐里呆着!爹爹很快就来接你回家!” 说罢,孟斯头也不回得离开了此地,身后孟雪琪哭得呼天抢地,痛不欲生,想要让孟斯回来,但他的背影却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瞧不见。 很快,孟雪琪就哭晕了过去。 营帐内,阿那夜正对穆先生连番夸赞,并称等灾害一过,定要对他大肆封赏。 “多谢首领大人厚爱!但臣承蒙大人救命之恩,故而时刻将恩情铭记于心!如今南荒有难,臣自当鼎力相助!” “只可惜了,那孟斯竟然是个白眼狼!竟然想落井下石!幸好穆先生早有后招!” “孟斯前几日突然带来了一个大箱子,臣一直有所怀疑,命人暗中查探。没想到里面竟然藏着一个小姑娘,还自称是孟斯的女儿!如此一来,我们自然也有了和孟斯谈判的筹码!” (本章完) 第0611章 南荒国天灾不断 “本王有了穆先生,果真是如虎添翼呐!对了,穆先生,那小子真是余武德的人?余武德在洛祁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不远万里送武器到我们南荒换石头,会不会另有阴谋?” 穆先生对此也是颇感不解:“依臣对此人了解,他的野心极大, 并一直想起兵造反,扶持勤王商奕辞上位。那想要造反,最重要的就是兵权,武器,士兵,粮食。倘若孟斯真的可以弄回粮食,那就证明余武德已经没有造反的心思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在我们眼里毫无用处的石头, 在他们手里能发挥出比武器和粮食更大的用处!” 穆先生虽然明知不对劲,但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可选。 “不管余武德要不要造反,那都是洛祁内乱。我们南荒如今除了蝗灾,还有更为让人焦灼的事儿!芈于!” “臣在!” “这几日你一直在调查那些神秘兵将,可有查出他们究竟来自哪国?” “回首领!那些人绝不是四国中人!他们的速度非常之快,臣每次刚刚带人靠近,他们就马上消失在了原地!臣也曾派人放箭,甚至放毒和用火攻,但是都没有造成实质伤害。” 阿那夜似乎对所谓的穆先生极其信任,闻言直接问道:“穆先生,对于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穆先生问道:“芈于将军,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标志和特征?” “他们人数不过一千人左右,身上的铠甲有着灰色斑纹,和石头表面的纹路如出一辙,隐藏在山石间根本看不出来。因此,我们放出的箭每次都浪费破损颇多!” “我们从孟斯手里换来的弓弩和箭矢并不多, 不能再这么浪费下去了!” “那些贼人狡猾多端,每次一见到我们出现,马上就撤了。” “哦?这样吗?那就好办了。” “难道先生想到法子了?”芈于惊喜道。 “既然他们玩迂回战术,只要官兵出现他们就逃,那就让南荒所有百姓去抓捕他们!凡抓住贼人一名,即可获得一斤粮食!” “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面对蝗灾,粮食堪比黄金还要贵重!芈于!按照穆先生所说,传令下去!” “是!臣这就安排!” 一下子解决了两件大事,阿那夜心情极好,当即赏了在场之人每人一坛酒,又叫了舞姬进来奏乐起舞助兴。 眼瞅着那些大臣喝得酩酊大醉,穆先生却有些笑不出来,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果然,就在孟斯离开的第二日,南荒东侧火山喷发,西南方继而又遭暴雨侵袭,以至于许多山体塌陷, 泥石流冲塌了木质房屋, 许多百姓也被卷入其中,生死未知。 百姓们和官兵都一样,饿着肚子无法建造房屋,许多人冲进洪水里救人,却因体力不支而被一起卷走。 第三日时,百姓们开始四处抢夺其他人家的存粮,官兵们想要阻拦,却不知怎的起了争执还见了血。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被误杀后,彻底激起了所有人的杀戮心,开始自相残杀。 若真如此也就罢了,后面竟然还发生了大地震,声大如雷,山移地裂,转眼间就有十余万人被裂缝掩埋。 等到第四日时,虽然没有爆发瘟疫,但百姓们早已饿得饥不择食,正当他们在大街上四处游荡时,忽然天降白霜,几乎在同一刻,将近数万人直接没了性命。 他们死时毫无异状,面色红润,且没有任何伤口。 在主部落的营帐内,阿那夜早已气晕了好几次,已经连续四日没有合过眼了,因此他的气色异常憔悴。 躺在塌上喘着粗气,不住地叹气呻吟。 大夫为其诊治过后,对着穆先生说道:“先生,首领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并没有大碍。”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等会儿让人把药煎好端进来!” “是!下臣这就去安排!” 大夫走后,穆先生望着缠绵病榻的阿那夜,心里另有谋算。 他当初投靠南荒是为了得到庇佑,躲避洛祁追兵,没想到南荒竟会连遭天灾,以至于民不聊生。 如今,就连大祭司力罕也已经被阿那夜砍了脑袋,扔进了蛇窟里,他不得不为自己另谋出路了。 “首领,明日就是最后一日了,孟斯迟迟未归,臣觉得定然有诈。或许是臣猜错了,孟斯并不是余武德的人” 阿那夜强撑着坐起,身边的侍从连忙在他身后垫了个软枕。 “穆先生,先前是你提议和孟斯做交易。本王才会把南荒上下所有人的命交付于你,你如今竟然敢说这种话!” 眼瞅着阿那夜对他起了杀意,穆先生急忙解释道:“臣也只是猜测而已!他的女儿还在咱们手里,更何况按照咱们的约定,他应该不至于放弃这泼天富贵” 阿那夜依然心有疑虑:“来人!把孟斯的女儿带上来!” 很快,孟雪琪就被人带进了营帐里。 孟雪琪哭得双眼通红,见到阿那夜后就大声嚷嚷:“我爹爹呢!你们对我爹爹做了什么!我要爹爹!你们还我爹爹!” 她的一双大眼睛十分澄澈,又不住地抽泣着,楚楚可怜的模样令阿那夜逐渐心生怜惜。 “好个娇弱的小美人儿啊!”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眼里仿佛透着淫邪的光。 穆先生虽然心里不屑,却没有流于表面。 阿那夜对着孟雪琪招了招手:“过来!” 孟雪琪使劲摇头,奈何身上绑满了绳子,在守卫的推动下,她直挺挺的朝着前面栽了下去,只听‘扑通’一声,摔倒了在地上。 幸好地上铺着柔软的毛绒地毯,她才不至于磕破了头。 “哟哟哟!可把本王心疼死了!你们这些蠢货!还不快松绑,把小美人儿扶起来!” 那些守卫面面相觑,但在阿那夜带有压迫性的目光下还是解开了绳子。 谁知,那小丫头竟然无比狡猾,绳子才刚松开,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并朝着营帐外窜去。 不等阿那夜开口,营帐外的士兵已经拔刀将人给逼了回来。 孟雪琪没有半点露怂,双手叉腰,下巴一扬,随手一拨,就将身边的架子给扯倒了,那上面摆放的名贵瓷器瞬间碎了一地。 (本章完) 第0612章 美人一笑家国覆 那小小的人儿无比灵活,在这偌大的营帐里上蹿下跳,不到片刻的功夫就有上百件珍贵器皿毁于一旦。 “快快快!抓住她!把她给本王抓住!” 原本还有些体虚的阿那夜顿时生猛如虎,指挥着守卫们抓捕孟雪琪。 等到他们累得气喘吁吁时,孟雪琪依然生龙活虎。 她坐在柜子顶上,翘着二郎腿很是悠闲,嘴里还哼着小调儿。 她冲着阿那夜扮了个鬼脸, 居高临下地凝实所有人:“哼!你们还真以为本小姐是好欺负的!” 那张小脸分明还没有张开,稚气未脱,可言行举止分明不像稚童。 那些守卫们其实这几日早就被孟雪琪折腾得要疯了,个个叫苦不迭,奈何她是孟斯的女儿,他们也不敢出手教训。 没想到当着首领的面儿,还愈发嚣张了。 而对阿那夜来说, 触手可及的‘美食’能看不能吃, 这无疑是一种折磨。 于是,他再次对着穆先生下令:“穆先生!你快给本王把她弄下来!” 穆先生垂眸抿唇,在阿那夜的连番逼迫下,他终于出手了。 手心里突然黑气弥漫,就连眼珠子都有了略微的变化。 孟雪琪毫不在意,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鲜红的果子,在衣服上蹭了蹭,张口就咬了下去,清脆可口,汁水甘甜。 孰知,下一刻她的动作僵住,仿佛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挟制住,令其无法动弹。 一股冰冷的寒气自众人的脚底窜起,直袭后脑勺,护卫们看向穆先生,却被其冰冷的眼神震慑住,不敢再多看一眼,爬上柜顶将孟雪琪抓了下来, 并送到了阿那夜的面前。 阿那夜不顾孟雪琪憎恶的目光,伸出那双粗糙的大手,就摸向了她的小脸儿。 孟雪琪心里十分恶心,但阿那夜却乐在其中。 正当他想做些什么时,一名大臣似乎有些看不下去,连忙出声制止:“首领!如今天灾横行,当务之急是要安顿好百姓们!您身为一国之君,岂能贪图享乐!” 此时,穆先生的手突然一阵颤抖,法术失效,孟雪琪也恢复自如。 她再次被抓,但那股嚣张劲儿仍在,拍掉阿那夜的手,拱了拱鼻子,直接坐在了桌案上,指着阿那夜的鼻子问道:“老头儿!说!是不是你把我爹爹藏起来了!” 阿那夜一把拽住她的小手,色眯眯的样子真是让人倒尽了胃口。 “小美人儿,你爹是去为本王办事儿了,明日就回来了!” “那你怎么不去,干嘛非让我爹去啊?!你这老头儿一看就没安好心!我可听说了,外面死了很多人!你分明是想让我爹去送死!” “本王有派人跟着你爹, 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不行!你放我去找他!” 阿那夜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本王已经佩戴了许多年,只要你乖乖留下来,不要惹事听话,它就是你的了!” 孟雪琪拿过玉佩,把玩了两下后就扔回了他的怀里。 “什么破玩意儿!我不稀罕!我要找爹爹!我要回家!” 众人被她吓出了一身冷汗,那块玉佩是阿那夜的母后临终前送给他的,也不知那个小丫头对阿那夜施了什么妖术,竟然被迷惑至此。 一名大臣见状,想要立即去告知王后,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下。 在此之后数个时辰,阿那夜为了哄孟雪琪一笑,花了不少心思,甚至还从外面请了马戏团进去, 王帐内载歌载舞,好不热闹,但各个部落里的百姓如今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见此情景免不得哀声怨道。 没了粮食,又遇上天灾,他们本就自身难保,首领又昏庸无能,各地流民纷纷揭竿而起,组成了起义军,朝着主部落围攻而来。 不过一夜,整个南荒国都陷入了战火。 次日清晨,主部落的王帐内,阿那夜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他的小美人儿。 穆先生即使再蠢,也猜到他们是中了孟斯的计。 至于孟雪琪,若真是枚弃子倒还好说,怕只怕她是最大的一颗暗棋。 此刻,阿那夜更是彻底魔怔了,只见他正虔诚地捧着孟雪琪的小脚,一脸痴迷相。 “首领!你清醒一点!我们被孟斯骗了!这个孟雪琪是祸国殃民的妖女!他是孟斯制衡我们的一颗棋子!”一名大臣愤怒地吼道。 孟雪琪嘟起唇瓣,轻哼了一声,一双桃花眼斜上挑,斜睨了那个大臣一眼。 “老头儿你那个臣子好凶哦!吓到人家了呢!” 美人儿软软糯糯的娇嗔,阿那夜哪里受得了,张口便说道:“杀了杀了!拖下去杀了!” 话落,几个士兵立即持刀入帐,将那大臣拖了出去,只听他嘴里仍不住地骂骂咧咧诅咒阿那夜和南荒,不消片刻,声止,人头落地。 孟雪琪也终于展露了笑颜,阿那夜见状,又杀了几个大臣助兴。 穆先生见状,终于下了狠心。 他的脚步悄悄朝着外面挪移,想要就此离开。 就在此时,守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不好了!首领!出事了!许多百姓自发组成了起义军,把我们的主部落包围了!” 穆先生本来想假装听不见,但所有大臣都看向了他,即便是想偷溜也走不了了。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帮阿那夜坐上国君之位。 “穆先生!您快想想法子呀!首领已经走火入魔了!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得死呀!” “嘶好冷啊!怎么回事!” 他们不约而同纷纷打起了寒颤,离营帐比较近的大臣掀开帘子,只见天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巨长的口子,光芒乍现,转眼间,满目风雪。 九月是秋收季!怎可能会飘雪呢?! 可眼前所见,容不得他们不信。 夜色渐浓,低寒气压笼罩了整个南荒国,他们所有人的意识都逐渐变得混沌,风雪迷了他们的眼,也摧残着所有部落的营帐。 架起的篝火在逐一熄灭,正如如今四分五裂的南荒国,了无生机。 无数的百姓举着火把和武器将主部落包围,他们一声接一声的咒骂着,和南荒大军对峙于阵前。 而那些贵族和权臣们早已整理好行囊,连夜朝着其他国家逃窜。 王帐内,依然灯火辉煌,歌声笑语不断 直到,一道惊雷撕破了长空,霎时遮掩住了所有的喧嚣之声。 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战马嘶鸣,杀声震天。 (本章完) 第0613章 精兵风雪攻南荒 长夜难明,惨淡的星光被包裹进浓稠的墨色阴云里,破壁残垣间,上千兵将骑着战马踏风雪而来。 喧嚣沉淀,烟火明灭,浓郁的血腥味在所有人鼻尖弥漫,他们怔忪许久, 残留的意识也在逐渐变得模糊。 他们铁青着脸色,终于认出那些骑兵的身份,正是骚扰他们数日之久的神秘军队。 区区一千骑兵,面对三十万南荒兵将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如今百姓们将他们包围,他们唯有寄期望于这些百姓,能够迷途知返, 共同迎战外敌。 如若不然,他们只能祈祷神明护佑了。 喔神明应是不存在的吧否则,他们的国家何至于落到这般境地! 漫天风雪间, 那一千骑兵已经近至跟前,为首的将军竟是一位弱冠少年,雪花落在了少年浓密的黑发上,他把玩着手里的马鞭,笑意盈盈地看着南荒国的士兵和百姓。 南荒的大将军芈于盯着少年陌生的面孔,全然猜不出对方的身份。 忽然,他灵光一闪 “难道你是霍疾?!” 可是近几年闻名遐迩震慑四国的少年将军霍疾,如今应该在和北戎交战,怎会出现在南荒? 少年笑而不语,打了个响指,一枚漆黑如墨的古埙凭空出现,在少年的指尖流转。 “在下苏蓁,洛祁皇帝亲封的南征将军!奉命前来收服南荒。” “收服南荒?呵!哪里来的无名小卒!好大的口气!” 苏蓁笑而不语,埙声起,风雪化利刃,朝着周遭山石飞驰而去,所波及之处, 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兄弟们!杀!!!” 随着苏蓁一声令下,她所率领的一千士兵朝前冲去,同时,他们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个黑色的圆球,朝着前面砸了过去。 伴随着轰隆隆的剧烈响声,地面被砸出了巨大的坑洞,未能及时避开的士兵直接被炸成了焦尸。 燃起的火焰点燃了营帐,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即拉开弓弩,扣动了扳机,一连数十发箭矢飞掠而出,一道道破空声随之响起,其中蕴含着无尽的威力。 他们的手里的武器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且完全避开了百姓,只攻击士兵。 不到半个时辰,芈于将军已经浑身浴血,立于满地碎石和尸体之间,他丝毫没有撤回的打算。 而主营帐内, 阿那夜和孟雪琪,还有一众大臣和士兵守卫都走了出来。 他们沿路来到了部落外面, 望着那于战火间不惧风霜和杀戮的少年,心头都有些胆寒。 百姓们早已退避三舍,不敢近前。 穆先生望着苏蓁,脸色铁青。 “原来是他!” 一名大臣问道:“穆先生,你认识此人?” “他是洛祁太傅的嫡长子,苏蓁!当年我变成在逃通缉犯,此人也有一份功劳!” “哦?他竟有这么厉害?” “他就算有天大的能耐,带了一千兵将前来,也只有送死的份儿!” 穆先生死死盯着苏蓁的脸,心里仇恨翻涌。 外面战火连天,南荒三十万兵将,但面对犹如泥鳅般的一千敌军,他们非但没能伤害对方一人,己方还损失了两万兵马。 面对他们手里的强悍武器,他们手里的武器无异于一堆废铜烂铁! 芈于好歹是一国将领,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他忽然发现,那些士兵手里的连弩箭矢并非是取之不尽的,好像来自于一直没有动手的苏蓁。 他亲眼见到,有奇异的黑色光束从那枚古埙里飞出,变成了箭矢,落在了士兵们背上的箭篓里。 可他即使发现了,也丝毫没有法子,因为苏蓁身边的风雪犹如利刃,凡靠近者都会被拦腰截断。 穆先生显然也发现了这个破绽,他冷哼一声,就要飞身上前,忽然,他觉得双手奇痒无比。 低头一看,发现他露在外面的肌肤竟然起了红疹,还没反应过来,那红疹竟然迅速化疮化脓,转眼间肌肤就溃烂了一片。 最为让人惊诧的是,他脸上的肌肤竟然直接脱落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可怖的面容。 那是怎么一张脸啊溃烂的血肉间有黑色的虫子在爬动,隐约间可见森森白骨,鼻梁倾斜,眼珠子也开始摇摇欲坠。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大叫着远离了他,在一旁俯身呕吐。 穆先生心里一凉,抬手摸向脸颊,却是满手血液和肉沫。 阿那夜也骤然清醒过来,满脸惊骇:“穆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是中毒还是得了瘟疫!来人!来人!快来人!把他抓起来!快杀了他!” 穆先生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他:“阿那夜!我助你登上首领之位!你居然恩将仇报!” “什么恩将仇报啊!是本王救你在先!你如今得了怪病,万一会传染,牵连了本王和百姓们怎么办?” “呵呵!百姓?你个淫荡昏君还有脸提百姓?你残暴苛政,无所作为,洛祁入侵南荒,是你罪有应得!” “呸!本王罪有应得,那你也得死在本王前面!” 穆先生嘴里发出了‘桀桀桀桀桀’的怪异笑声,他扭动着脖子,‘咔嚓咔嚓’的声音令众人后退了数步。 他的手心里黑雾弥漫,无数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虫子从他身体里爬出,离得稍近的士兵没来得及躲开,眨眼间就变得和他症状相似,可他们没他好命,直接没了气息。 所有人都着急忙慌的四处逃窜,然而那些黑色虫子的速度极快,片刻功夫又有数十人腐蚀枉死。 眼见着那虫子就要爬到阿那夜的身上时,所有的虫子在顷刻间就变成了灰烬。 而笼罩着穆先生的黑雾也在逐渐消失,身体里的妖力也在快速流失。 他满脸惊骇的回头看向苏蓁所在位置,却发现她仍在专心作战。 不是苏蓁!是谁?是谁破了他的法术! “嘿!丑八怪!找什么呢?你姑奶奶我在这儿呢!” 嚣张至极的稚嫩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穆先生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孟雪琪。 只见她歪着小脑袋,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了整整齐齐的小白牙。 “是你?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 (本章完) 第0614章 助骑兵杀出重围 孟雪琪没有搭理他,双手叉腰绕着他走了一圈,眼里满是嫌弃。 “原来乌瞳兽就是一堆虫子啊?什么破玩意儿!也敢顶着姑奶奶的名头招摇撞骗!” 阿那夜等人不知她此话何意,但穆先生却白了脸。 “难道你不是人?难道你是真正的瘟魔!难道南荒这五日发生的天灾人祸都是你做的?” “哟!穆青子,看来你有点脑子嘛!也没有苏蓁说得那么蠢嘛!”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想知道啊?可是姑奶奶我不乐意说诶!你还是带着遗憾下黄泉吧!喔,不,干脆还是让你灰飞烟灭吧!” 说着, 孟雪琪伸手一挥,灰绿色的妖气从她手心倾泻而出,将穆青子紧紧包裹,伴随着骨头爆裂的声音,他整个身子开始变得扭曲。 凄厉的哀嚎声响彻耳畔,可相对而言, 笑得纯粹无邪的孟雪琪更让众人害怕。 阿那夜恐惧感最甚, 想起他昨儿个一天一夜对孟雪琪上下其手,顿时觉得自己的下场比穆青子还要惨。 然而,在穆青子整个人消散于风雪间后,孟雪琪并没有对他们出手,反而就地盘腿坐在了雪地上,边打着哈欠,边百无聊赖地盯着战场动向。 苏蓁早已注意到这边的状况,但区区一个穆青子,还不值得她分心。 唯一让她意外又不解的,是穆青子为了活命,居然和乌瞳兽签订了主仆契约。 而且乌瞳是主!他是仆! 人族为仆,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穆青子竟然还把自己当做了乌瞳兽的寄居体,以自身血肉喂养之。 乌瞳兽分明早就被萧楚泓打散了本体,哪里值得穆青子这般牺牲? 可笑又可悲啊! 一支支箭矢划过长空,他们的耳边不断响彻着身体‘噗呲噗呲’被刺穿的声音。 南荒的起义军和百姓们早已吓得四处逃窜,阿那夜等人也不例外。 苏蓁率领的一千将士像是从阴间而来的使者,肆意收割着人命。 就在那三十万大军被苏蓁手下的一千骑兵打得落荒而逃,退回了主部落时, 芈于将军猛然发现, 对方背上箭篓里的箭矢停止了增加。 这个线索令他无比振奋,已经杀红眼的他大声喊道:“他们的武器就要耗尽了!机会来了!冲啊!!!” 另一边,苏蓁也拧紧了眉头,她将建造好的新型武器都藏进了储物袋里,并非是灵力幻化,无中生有。 如此大规模的战争和杀戮,她不敢大肆使用灵力。 侧头望向身后,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她已经拖延了整整五日了,而她要等的人,似乎仍在赶来的路上。 随着他们手里的箭矢和火药弹丸即将耗尽,苏蓁的手下快马加鞭来到了她的附近。 “苏将军!您且先走!我们替您开路!” 此人是她的副将曹格,话语间写满了焦急。 苏蓁停止吹埙,说道:“不行!我和楚铮大将军立下了约定,在他带着大军赶来之前,搅乱南荒局势,绝不能让南荒国人踏出南荒一步!” “西凉已经知道我们要攻打南荒的事儿了,恐怕西凉大军也在赶来的路上, 否则我们也不至于提前行动!您先离开!若是能碰上大将军,您再赶回来救我们!” 苏蓁又遥望了一眼身后,传令道:“听我军令!所有人立即返回!” 曹格顿时怔住,看着苏蓁一脸决绝,他顿时明了苏蓁之意。 “苏将军!您开什么玩笑!我们怎能把您一个人丢在这儿,让您独自面对南荒二十多万大军!” 苏蓁眼睛里凝聚起森寒的杀意,舔了下唇瓣,眼前幻觉闪现,她又想起当年六界修道者合力围剿诛杀她一人。 “区区二十几万人族,也想杀我苏蓁?呵曹格!本将军命你立即带人离开!若有不服军令者,其家人也难逃死罪!” 苏蓁用他们家人的命逼迫他们离开,看来是已经铁了心。 曹格是一个身高九尺的壮汉,这几日来他们对苏蓁从不屑到心服口服,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令他们都心生敬佩。 来时一千人,如今仍是一千人。 无论何时,苏蓁都在以他们的性命为重。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曹格如今却红了眼,对着苏蓁郑重拱手抱拳:“将军!我们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苏蓁点头,看着曹格传她军令,带着一千骑兵朝着来时的路返回,她抬头仰望着夜空,清冽的眸里逐渐被杀戮浸染。 奏响埙曲,漫天风雪皆化作了冰刃朝着敌军袭去,替她手下的将士们开路,杀出重围! 等到他们不见了踪影,她才停止吹奏,骑着战马慢慢吞吞朝着敌军而去,在鲜血染红的雪地里,留下了深深浅浅的马蹄印。 芈于将军骑马上前,与之对峙,抬手,剩余的二十五万大军纷纷举起了武器,对准了那个一身银色盔甲的少年。 “苏蓁!南荒和洛祁素来没有瓜葛,你们竟趁着南荒发生天灾,趁虚而入!洛祁泱泱大国,如此小人行径,当真可耻至极!” 苏蓁仰起头,用不屑的眼神打量着他:“芈于将军啊,难不成你真以为洛祁可以神机妙算,南荒刚刚发生天灾,我就率人赶到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呀?” “你是什么意思?”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芈于将军远远朝后看去,依稀有些模糊看不清。 隐约间能瞧见一个绿衣小姑娘坐在地上,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但阿那夜和大臣们早已不见了踪影。 “所有的天灾,其实都是人祸。包括孟斯,也是我送给南荒的一份大礼。芈于将军,那些武器,你们可还喜欢?” 芈于顿时气得头脑晕眩,险些从马上跌倒下来。 那些武器并没有问题,但和苏蓁手里的武器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见芈于气得说不出来话,苏蓁又补了一句:“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全军上下饿着肚子打仗。你们真的好蠢啊,怎么能相信一个奸商,会白送给你们粮食呢?” (本章完) 第0615章 替他扛起家国恨 “呵!黄口小儿,休要在此信口开河推延时间!你如何能操控天灾!而那孟斯,他女儿还在我们手里,他怎敢不回来?!” “是嘛?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们派去跟着孟斯的人都被我杀了,此刻,他应该已经快回到洛祁京都了。至于他的女儿嘛泣鳕?你还要看戏到几时?还不快过来!” 芈于此刻率领大军挡在主部落的大门前, 他顺着苏蓁的视线看去,只看见了孟雪琪。 在红白交织的雪地里,那一抹绿色实在是太惹眼了。 而他们眼睁睁看着那抹绿色瞬间消失,本能地朝苏蓁看去,只见孟雪琪已经出现在了苏蓁的身边。 “妖妖怪!!!她真的是妖怪啊!寻常人怎么能那么快!” 不知是何人喊了一声,愈发多的质疑和惊吓声此起彼伏。 芈于为了稳定军心, 长剑挥过便杀了一个士兵,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戾气:“洛祁毁我南荒国土,虐杀百姓!此等血海深仇一定要报!所有人听令!取得他们二人人头者!官升三级!粮食千石!” 所有将士闻言, 也顾不得再猜测苏蓁二人身份,即使她们是妖,难道能敌得过他们二十多万大军! 苏蓁对着泣鳕兽说道:“泣鳕,这几日辛苦你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泣鳕兽点头,化作一道绿光飞入了苏蓁的心脏之中。 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吓了一跳,但在欲望驱使下,又拼命的朝前冲来。 苏蓁摘掉头盔,随手扔进了雪地里。 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再次奏响了锦宣,只见漫天雪花骤然化作了锋利的细针和利刃,直接刺穿了南荒将士的身体。 嚎惊叫声顿时此起彼伏,响作一片。 红色的血液在雪地里流淌,那些士兵们脚下打滑,纷纷摔倒在地。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转眼又被刺得满身窟窿。 战场本就血腥,到处弥漫着死亡和杀戮的气息。 苏蓁吹奏的曲子犹如来自阴间的呼唤, 渐渐地, 南荒士兵们不敢再往前半步。 而苏蓁时不时打量着漆黑浓稠的乌云,蓦然间,她好似瞧见了那乌云里凝聚起一股迫人的威压和力量。 天地规则不会容许修道者用灵力扰乱人界格局。 这几日以来,面对南荒士兵和百姓们的抓捕追杀,她用擅长的兵法计谋可以应付自如,但如今,为了给楚铮争取时机,她不得不动用灵力了。 仍记得来之前,她曾向商誉辰夸下海口,绝不会用灵术扫天下,现如今竟食言了。 嘴里默念咒语,掐了几个法诀手势,磅礴的灵力涌入双手,手心里赫然出现了两枚金色的太极印。 二十五万大军,眨眼间就将苏蓁淹没了。 芈于将军本以为苏蓁已经被剁成了烂泥,下一刻只见无数断肢残骸飞出。 他们的那些铠甲,在苏蓁的攻势下毫无防御力。 下一刻, 他们脚下的雪地骤然间又变成了泥泞的沼泽, 凡靠近苏蓁之人,转眼间就陷了下去。 理智回笼,他们不敢再靠近。 而芈于将军却铁了心想让苏蓁死无葬身之地,再次下令放箭。 弓箭手听令,搭弓上箭勾弦,一触即发。 然而,耳边埙声再起,他们的双手竟被无数根泛着金光的丝线拉扯,调转方向,朝着主部落射去。 苏蓁嘴角始终勾着邪肆的笑,一字一句的厉声斥责,夹杂着灵力,清晰传入了芈于将军及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嘉城叛将何琼!勾结敌军!泄露军情!通敌叛国!畏罪潜逃!今夜,我将替萧漠翰元帅和嘉城数万冤魂来取你首级!” 芈于将军瞪大了双眼,他的身体忽然僵在了原地,喉咙里也发不出声音。 但是!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人一片一片削落,衣服的碎片夹杂着薄如蝉翼的肉片,被寒风裹挟着摇摇飘落。 苏蓁唇边的笑逐渐变得柔和,她没有告诉萧楚泓,当年的嘉城叛将何琼,并没有向西凉俯首称臣,反而来到了南荒,改名换姓,隐忍多年,最终和穆青子一起帮助阿那夜登基,自己则坐上了南荒将军的位子。 她不愿萧楚泓独自一人承担血仇和冤屈,所以,她将他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国仇家恨,都扛在了自己身上。 前世,他们护不住彼此。 今生,他予她一方净土,她还他一生平安。 五日已过,想必,萧楚泓已经平定了楚阳郡叛乱。 所有人都被苏蓁的狠辣手段给惊掉了魂,芈于能够感知到被凌迟的痛楚,却发不出声音。 他想透过眼睛向身边的人求救,但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等到他头部以下几乎只剩下一副骨架子,苏蓁也玩腻了,打算直接割掉他的脑袋,送他一程,谁知,她的脚下开始剧烈颤动。 而在她的身后,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苏蓁抹了一把脸色温热的血液,停止了杀戮。 楚铮终于来了!他带着十万大军及时赶到了! 虽然只有十万人,但如今的南荒已经一盘散沙,毫无凝聚力和战斗力。 冲在最前方的人不是楚铮,而是末沉。 女扮男装的末沉多了几分英气,她似乎不满于战马的速度,直接腾空而起,朝着苏蓁所在之地飞来。 手里的银鞭输入妖力,鞭子骤然变长,随手一甩,就将十余个南荒士兵甩出数丈之外。 遍地断肢残尸,以及头顶乌云里蓄势待发的雷劫,无一不在告诉末沉,为了支撑到这一刻,苏蓁独自承受了多少 飞舞的雪花落在了苏蓁的发丝和铠甲上,就连她的眉毛和眼睫毛也沾染了些许。 末沉的眼睛红了,抬手轻轻将雪花拍落。 苏蓁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哭什么?这不是平安等到你来救我了?” “以后不许再丢下我了!” “好!那让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吧!” “嗯!” 大军及时赶到,苏蓁已经不需要再用灵力御敌,原本蓄势待发的雷劫也悄悄隐去。 有了底气的苏蓁,此刻终于没有了顾虑,换上新的武器,重新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 不用再畏首畏尾之后,他们一路势如破竹,冲杀进了主部落里 (本章完) 第0516章 南荒国君被俘虏 楚铮不愧是战将,随手砍翻了几个南荒士兵,重剑无锋,剑随人动,多年混迹沙场的戾气和杀气爆发,那些胆子小的士兵跌跌撞撞地朝回逃窜。 南荒士兵死的死,伤的伤, 活着的都被当做俘虏看押了起来。 当楚铮带兵攻入王帐时,只见一个黑衣男子正慵懒地倚卧在毛绒软榻上吃着葡萄,怀里搂着一根黑色的棍子,脚下则踩着狼狈不堪的阿那夜,只见他身上大伤小伤不断,显然是因为反抗被人教训了一顿。 瞧着昔日风光无限的南荒国君,如今却遭此屈辱, 众人唏嘘不已。 这几日外出潜逃的所有贵族和大臣及其家眷,如今都被黑色木藤给捆绑了起来扔在地上。 他们看着除了憔悴些,身上没有多少外伤。 楚铮疑惑地看向苏蓁,后者轻笑:“楚将军,这位是我的朋友,江行,多亏了他,才没有让这些人逃出南荒国。” 这些大臣贵族及其家眷,加上被丢在外面的,少说也有数千人,楚铮不信仅靠江行一人就能做得到,但如今显然不是解惑的最佳时机。 毕竟,在临行前,商誉辰曾对他说过,苏蓁和她身边的人都是奇人,无论遇到什么怪事,都不必惊疑。 楚铮对着江行拱了拱手,江行冷哼一声, 没有搭理他,反而凭空变出了一坛桃花酿独酌。 苏蓁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而末沉此刻也带着奄奄一息的何琼进来了。 他看见苏蓁后,仿佛回光返照般又有了力气,拼命想挣脱末沉的束缚,却终究是无用功。 苏蓁取出一枚丹药,强行塞进了何琼的嘴里,他以为是毒药,立即就想要吐出来,谁知丹药入口即化 “苏将军,你这是做什么?”楚铮问道。 “哼!此人是当初当年导致嘉城事变的叛将何琼!” “什么?是他!” 末沉将何琼扔到了地上,苏蓁蹲下身,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只黑色的虫子,捏着虫子凑到何琼面前,笑道:“何琼,这个虫子你可觉得熟悉啊?” 何琼脸色骤变,疯狂扭动起来,似乎很是害怕这只虫子。 被江行踩在脚下的阿那夜虽然被揍得鼻青脸肿,却也难掩其恐慌的表情。 “苏将军, 这是什么东西啊?他们看起来很害怕啊?”苏蓁的副将曹格问道。 他带着千名骑兵拼尽全力朝回赶去,幸好遇到了楚铮, 也幸好苏蓁还活着,否则,即使最终拿下南荒,他们也会愧疚一辈子。 “上古有一凶兽,名曰乌瞳兽,其现身之地,必有瘟疫。于是,世人称其为瘟魔。大半年前,乌瞳兽被人打得躯体分裂。它的主人带着它背井离乡,远赴南荒,并且利用其传播瘟疫的能力,自导自演,帮助阿那夜登上了南荒国君的位置。” 曹格震惊:“难道这只虫子就是乌瞳兽分裂出来的?” “聪明!没错!” “那他的主人是谁?” “穆青子。” “嘶就是杀了死亡岛上五百一二名恶人,后来进入勤王府成为幕僚,又被太子殿下下令通缉的那个穆青子?” “对!来到南荒后,他散播瘟疫,后来又解除了瘟疫,看似立了大功。后来他又帮助何琼扶摇直上,两人狼狈为奸。一个有声望,一个有兵权,扶持阿那夜上位后,更是彻底把控了南荒朝堂。” “你胡说!穆先生才不是那样的人!”一个大臣愤怒的吼道。 “穆先生是有大神通的!凡是感染了瘟疫的人,经过他的救治,都会立即痊愈。” 他们将穆青子奉若神明,认为他是拯救了南荒的福星,听苏蓁这般说,他们自然气极了。 不少人也随之附和。 苏蓁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们:“真是愚不可及哪!也难怪会被一个罪大恶极的通缉犯耍得团团转!他真有能耐,怎么没能破除这几日发生的灾祸呢?” “这穆先生只会治疗瘟疫,蝗灾和地震这些,并非人力所能救!” 何琼服下苏蓁的丹药后,仿佛恢复了力气:“诸位!不要听他胡说!这几日南荒发生的所有灾祸,都是他用妖法所为!” 话落,不止是阿那夜和他的那些大臣以及贵族们,就连楚铮也是满脸难以置信。 苏蓁摸了摸鼻子,不语。 “芈于将军!你说的是真是假?他不过一个弱冠少年,那怎么可能呢?!” 一名被俘虏的士兵说道:“丞相!芈于将军说的没错!这个少年叫苏蓁,是洛祁的将军!他在战场上用妖法杀了我们三万多人!而且他亲口承认,所有的天灾都是他所为!” 所有人一时皆沉默了。 “苏将军,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楚铮看着苏蓁,有些不满。 凡是战争,自然免不了流血和伤亡,但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想以战止战,让百姓能安居乐业。 可苏蓁居然到处制造天灾,让无数百姓死于灾难。 “嗯,是真的,都是我做的。” “” 楚铮蓦然语塞,苏蓁若是反驳或否认,他都能训她几句,但她承认得这么痛快,反倒让他心里没底了。 南荒国人听到苏蓁承认,他们愤怒极了,恨不得把苏蓁剥皮拆骨食其血肉。 奈何他们身上被木藤死死缠绕着,根本无力挣脱。 “我苏蓁本就是个小人,光明磊落不是我的风格。更何况,你们南荒每逢饥荒,都会大肆屠杀我洛祁边境子民,烧杀掠夺,无恶不作,我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苏蓁的话,让洛祁将士们想起了每年边境百姓被屠杀的血腥场面,因此,心里的愧疚感少了些许。 但是,苏蓁的残忍手段,依然令他们觉得胆寒。 一道绿光从苏蓁心脏处飞出,泣鳕的身影落在了她的身边。 南荒国人盯着她,心里的憎恶并不比对苏蓁少。 毕竟,百姓们起义闹事,皆因阿那夜为博她一笑,杀人取乐。 泣鳕无视他们的辱骂,朝着地上扔出了一块石头,绿色闪过,一扇光幕凭空出现,里面放映的正是穆青子临死前的画面。 “瞧见了吗?这就是你们信奉和追捧的神灵!他才是害人不成终害己!” (本章完) 第0517章 签丧权辱国条约 “就算穆青子是恶人!也改变不了苏蓁屠杀我南荒子民的事实!即使你们占领了这块土地,我南荒子民也会化成恶鬼,诅咒你们洛祁也会遭遇同样的下场!” “谁说那些人死了?!江行,你是哑巴吗?苏蓁都快变成千古罪人了,你不会吱声吗?” 被点名的江行瞥了泣鳕一眼,继续饮酒吃葡萄,仿佛真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苏蓁耸耸肩, 朝着江行走去,后者终于有了反应,踢了阿那夜一脚,将他踹到了一旁。 苏蓁坐在桌子上,打量着阿那夜,半晌后失望地摇了摇头。 “阿那夜, 如今你的南荒已经被我们的士兵攻占了, 你已经没有了谈判的资格。从今往后,南荒便是我洛祁国土的一部分!不论是律法贸易,亦或百姓赋税,都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来!而你们,需要岁岁进贡,年年来朝!并且每隔三年派一名质子,留守洛祁京都!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阿那夜已为阶下囚,他也没指望能逆风翻盘,身为亡国之君,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泣鳕方才所说之话。 “我南荒子民真的没有死于这几日的灾祸?” “签了这份合约书,你的百姓,我们自当完好奉还。包括南荒这片土地,我们也会派人来修建重筑。” 阿那夜眼前一亮,事到如今,苏蓁已经没有骗他的必要。 他接过合约书,那上面所写,皆是不平等条约。 可签与不签,并无多大差别。 他看向他的那些臣民们, 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潸然落下。 接过曹格递来的毛笔,蘸上墨水,签字画押。 签了这份丧权辱国的合约书,一切尘埃落定。 苏蓁冲江行使了个颜色,他点点头,径自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众人不明所以然,但苏蓁没有动作,他们也只好静静等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江行回来了。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偷溜出去的曹格,他满脸震惊,嘴里还一直小声嘟囔着什么。 “曹副将,发生什么事了?”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了!南荒的那些百姓们都平安回来了!所有的蝗虫都不见了,火山和泥石流也都停止了。包括地震后出现的裂缝,也都闭合了!就连雪也停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江行和苏蓁。 阿那夜唇瓣颤抖,眼里尽是喜色,苏蓁居然真的履行承诺了!居然真的做到了! “虽然南荒很多人都不是好东西,但是咱们以后同为洛祁臣民, 过去的事情, 本将军就既往不咎了。不过,这几日的事情能发生第一次,就能再发生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南荒覆灭!所以,你们最好不要生出不轨之心,否则,我不介意让整个南荒沦为废墟!” 阿那夜使劲点头:“多谢苏将军宽宏大量!本王必定会遵照合约,安心臣服洛祁!” “如此最好!” 随后,苏蓁就带着末沉泣鳕和江行离开了,楚铮则继续安排后续事宜。 别看南荒国被苏蓁把玩于股掌之间,但这片国土却不小,经历了灾祸的南荒国还需好好安顿。 黎明破晓,晨光熹微,浓稠的阴云消散。 直至金轮升起,漫天红云,布满荆棘和碎石的山林间满是斑驳。 楚铮忙碌了整整一日,为了庆功,夜里还举办了篝火会。 当然,为了防止西凉军队突袭,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 苏蓁坐在篝火前,看着楚铮在高台上夸张地赞颂她的功劳。又夸赞感谢将士们连日奔波,奋勇杀敌一举拿下南荒,他的眼里满是骄傲。 所有人一起举杯庆贺。 许多士兵听说了苏蓁的事迹后,纷纷上前想要敬酒,都被曹格替她挡了回去。 等到楚铮闲暇时,苏蓁几人已经吃饱喝足了。 楚铮坐到苏蓁身边,夺过曹格刚烤好的烤鸡啃了一口。 “诶呀!可累死老子了!终于能歇会儿了!” “楚大将军,辛苦啦!” 苏蓁倒了两碗酒,两人举杯碰撞,一饮而尽。 烈酒下肚,楚铮整个人都变得亢奋起来,他红着脸佯装怒道:“好你个苏蓁,怪不得非让我来南荒,原来是你想躲懒!” “那怎么可能呢!将军身怀雄韬大略,苏某只是个小人,所用的招数都上不得台面。若是换成将军,就大不相同了。” “换成我?只怕我三年也拿不下南荒。” 苏蓁笑而不语。 楚铮扫了一眼末沉,小声问道:“这个小姑娘好生厉害啊!居然能够缩地成寸,洛祁到南荒,二十天的路程,竟然被她硬生生缩短成了五日。” 没错,这就是末沉的本事之一,缩地成寸。 这个法子她当然不会,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她先带人瞬移南荒,搞乱局面,等到二十日后,南荒已经溃不成军,楚铮带人收拾残局。 有了末沉,她的计划时间硬生生缩短了四分之一。 “我家沉沉的本事可多着呢,不过,您就别想着挖墙脚了。”苏蓁皮笑肉不笑道。 被揭穿小心思的楚铮尴尬地笑了笑,又问道:“我一直好奇,你是怎么带着一千人瞬移到南荒的?” 五日前,他们大军出发没多远,苏蓁就向他讨要一千精锐骑兵,有商誉辰的命令在先,他不敢不从,自然照做。 没想到给了人没多久,苏蓁就带着人凭空消失了。 只留下一份信,要他们全力赶往南荒,她会在那里拖延时间,等他们前来。 苏蓁神秘地笑了笑:“其实啊,我手里有十幅画,每一幅画里都能藏一百个人,我把他们装进画里,直接瞬移到了南荒境外。” “呸!吹牛!” “反正我说的是真的,你爱信不信呗。” “切!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瞬移的?” “当然是飞过来的。” 苏蓁说得半真半假,楚铮知她不肯说,就此作罢。 苏蓁心里一阵发笑,其实她是通过和泣鳕兽之间的契约,开启了传送阵。 这就是她先前所说的契约好处。 在契约内容未完成之前,即使远隔天涯海角,他们也能开启传送阵,将自己送到另一人身边。 和泣鳕是如此,和萧楚泓亦是如此。 (本章完) 第0618章 所行西方,归途西凉 夜色渐浓,人间万物皆沉没于暗影。 苏蓁抬起头,望着漫天星河阑珊,流光溢彩。再眺望远方,她再次想起了那个一身红衣的少年郎。 他的心愿是:希望人间海晏河清,洛祁国泰民安。 世上哪有什么忘川草,不过是她瞎编的罢了。 至于那株草唉 无人知晓, 她曾沿着喻子晔离开的行军路追了好远,她送他远行,护他平安,直至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那夜的风很大,风带走了她的思念,希望也能把他平安带回她的身边。 苏蓁低垂着头,眼里满是落寞和寂寥。 “你是在思念什么人?” 是江行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好听,冷清却很醇厚, 令人听着意犹未尽 “嗯。”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对, 很重要。” “是萧楚泓吗?” “不是,是我的弟弟,他远行迷路了,我在等他回家。”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他从小长在蜜罐里,是整个京都城里最娇贵的人。他的爹爹是侯爷,他的娘亲是郡主是皇上的堂妹。他的舅舅是当朝皇帝,他的舅母是皇后。他的外祖父是王爷,就连他的外祖母亦是西凉当年送来的和亲公主。在旁人眼里,他是被所有人捧在心尖上的宝贝,是尊贵的世子爷。可我只当他是我弟弟!我的弟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心有豪情壮志,为报家国恩,抛却儿女私情,孤身入军营。” “原来你说的是喻子晔,可我在霁月坊里听说,他已经死了。放他离开,你可曾后悔?” 一旁的末沉闻言, 默默握住了苏蓁的手。 她同样看着喻子晔一点一点长大,那个孩子素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奈何尚未及冠就隐姓埋名上了战场。 他们都为他卜了卦,无一例外,命数尽,死期至。 “不后悔!”苏蓁很坚定,不见丝毫忐忑,“他是我此生最大的骄傲!幸与君识,不负此生来过!” 说罢,苏蓁又接连饮了几碗烈酒,直至呛出了眼泪,她才将碗放下。 将头埋入臂弯中,许久没有出声。 直到,熟悉的桃花酿酒香传来,她抬起头,只见江行拿着一坛桃花酿,递到了她的面前。 “月娘让我给你的,原本带了十多坛,不过我被我喝得差不多了, 这是最后一坛了。” 苏蓁接过酒坛, 抚摸着上面的桃花,睹物思人,相思愈甚。 她没有拔出酒塞,反而将它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树枝在篝火里燃烧着,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火星闪烁,火焰跳动,红色的火光映衬在她的脸上,他们却没能从她身上感知到一点暖意。 苏蓁抬头望着西方,伸手摩挲着袖口里一张银色的卡片 “西凉军队不会来了,曹格,传我军令,今夜子时!启程!” 曹格从她眼里看到了莫名的激动和忐忑,他立即起身,拱手应道:“末将接令!” 曹格走后,苏蓁也站起了身,对着楚铮郑重说道:“楚将军,南荒就交给你了!整顿南荒所需物资过几日就会送到,咱们洛祁再会!” “嗯,保重,祝你们早日得胜还朝!” 苏蓁点头,掸了掸衣袍上的灰烬,抚平褶皱,独自回了自己的营帐。 整整一日,苏蓁没有出过营帐,送去的饭菜都放在门口没有动过。 等到亥时三刻,曹格带着他的一千骑兵,出现了在苏蓁的营帐外。 末沉江行和泣鳕三人也来了,他们这次不打算留下了。 苏蓁掀开营帐时,已经换好了盔甲,先前残留的血渍已经被她擦拭干净,月光映衬,银芒乍现。 “苏将军!兄弟们已经修整完毕!只等将军下令!” “好!出发!” 一千多人各自骑上战马,朝着南荒境外奔腾而去。 所行西方,他们此次最终的归途,正是西凉! 而南荒,不过是垫脚石罢了。 攻占了南荒后,所有的材料都会源源不断直接送往洛祁和西凉和交界处。 贺岚已经在那里等候许久了。 经过七日不眠不休地赶路,苏蓁终于收到了萧楚泓的消息。 他已经带着萧家军赶到了洛祁边境,并且随时可以开启传送阵。 苏蓁带着人马上了山,一切准备就绪后,伸手一挥,十幅画卷从她的储物袋里飞出,千人直接被吸入其中。 苏蓁收回画卷,踏入了紫光大盛的传送阵里。 等她另一只脚再伸出时,已经出现在了洛祁和西凉的交界处。 入目所及,是那张同样憔悴的面孔,他的眼睛里带着血丝,当见到她时,所有的疲倦和焦灼都化作了柔情。 萧楚泓浑身浴血,不知怎地,苏蓁眼睛有些湿润。 当着十万萧家军的面儿,竟然直接扑入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拥抱着他,用温热的手抚摸着他冰凉的脸庞,用满目爱恋诉说思念。 萧楚泓一瞬呆滞,转而又笑容满面,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肢。 周围烟火明灭,四目相对,一切浮尘喧嚣隐于耳畔,万千情话心照不宣。 等到二人松开彼此时,方才发觉萧家军的将士们正红着脸交头接耳。 所讨论的不外乎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传言为真,以及震惊于苏蓁的凭空出现。 毕竟,众所周知,苏蓁被皇上封为了南征将军,此刻应该在南荒,何故会突然出现在洛祁和西凉的交界处。 不过,他们对苏蓁在南荒的事迹早有耳闻,如今终得一见,可这玉面红唇的弱冠少年,很难和那个嗜血沙场的少年联想到一起。 因此,他们不禁怀疑传言是否被过分夸大了。 厚脸皮的萧楚泓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将他们思绪拉回。 苏蓁打量四周,发现他们此时身处嘉城军营之中,除了盔甲服饰统一的萧家军外,还有嘉城原本的二十万将士们,所有人全部整装待发。 而贺岚正笑着站在一旁,在他身后,跟着一个戴有银色面具的少年。 苏蓁拱手:“兄弟们久等了!在下苏蓁!” 萧楚泓的四叔萧意上下打量着她,眼底尽是满意之色。 唯一可惜之处,就是苏蓁是男儿身,不能为他们萧家孕育子嗣。 (本章完) 第0619章 薄意暄现身嘉城 苏蓁走到萧楚泓特意留出来的空地,召唤画卷,放出了曹格率领的千人骑兵。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还以为有妖怪,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还好萧意及时控场,没有让场面失控。 “大家莫慌!”苏蓁用灵力裹挟着声音,送进三十万大军的耳中:“南荒已经我们拿下!消息应该已经传遍了四国!西凉大军正在进攻北戎, 此时是我们偷袭西凉的最佳时机!” 上次前往南荒,他们将楚铮作为一张明牌放在了明面上,所有人都盯着他的动向,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混军功’的苏蓁。这才让她钻了空子,玩起了暗度陈仓的招数。 如今,在南荒一战成名的苏蓁已经被各国暗探盯上了,她的画像早已传的人尽皆知。 因此, 苏蓁这次没有再遮遮掩掩, 和萧楚泓商量好后, 直接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了嘉城军营。 随后,萧楚泓派人安顿好了苏蓁手下的将士们。 他们一行人则入了营帐。 苏蓁只瞧见了萧楚泓的副将黎九,并未发现窦章的踪迹。 众人落座后,黎九对着她乐呵呵地笑道:“萧将军果然厉害!区区五日就拿下了南荒!” “那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最后多亏了楚铮大将军带领大军及时赶到,否则,我只怕也小命不保了。” 苏蓁面上云淡风轻,萧楚泓却心里一紧。 萧意瞥见了他难看的脸色,问道:“苏将军,你怎知南荒的芈于将军是叛将何琼?” 提起何琼,萧意等人就恨得牙根痒痒。 “早在半年前,我收到了一封密信,里面详述了穆青子和何琼改名换姓隐匿南荒的所作所为。” 萧意怒然起身,拍了下桌子厉声问道:“那你为何不早说?!” 苏蓁慢悠悠地答道:“因为,我想拿他的人头,送给萧将军当第一份聘礼。” 在场众人:“” 萧楚泓原本也生气于她的隐瞒,但听闻此话, 忍不住笑了。 那唇边勾起的笑啊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众人措不及防,被大秀恩爱,萧意又气又好笑。 “好了,说说看我们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数日前,他们随萧楚泓前往楚阳郡铲除叛贼,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返程时,萧楚泓却拿出了新的圣旨。 圣旨内容,大致就是让他们直接改道前往嘉城,突袭西凉,令西凉重创。 但是,苏蓁的出现在他们意料之外,除了少数人外,其他人并不知晓。 “没有计划,就一个字,等。”苏蓁答道。 “等什么?” “等霍疾攻下北戎啊!北戎可是块硬骨头,既然霍疾喜欢啃,那就让他啃呗!我们日夜兼程赶来嘉城,连口热水都还没喝上, 让兄弟们先好好歇息几日。等到霍疾和贺良刚要喘口气儿时, 我们再接着打。” 一名将军对苏蓁的想法并不赞同:“可是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 定然会加大防备。” “早在我们出兵南荒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应对之策,不会让我们钻空子的。” “那我们不远万里来到嘉城,难道就干等着?!” “当然不是了。” 苏蓁摊手,他们刚松了口气,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差点被她下一句话给呛死。 “你们还可以出去喝酒吃肉嘛!” “扑哧”泣鳕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蓁蓁,别闹了,大敌当前,不要再逗他们了。”萧楚泓假装呵斥,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责备。 “嘻嘻!这不是瞧你们都板着个脸,找找乐子嘛!好啦好啦,说正事!唔我打算带兵去驰援霍疾!” “什么?” “驰援霍疾?” “我没听错吧?” “苏将军,你莫要说玩笑话!那霍疾是西凉大将,你怎可与他为伍!”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反对自己,苏蓁面不改色心不跳。 “有些事我们都心知肚明!洛祁和北戎接壤,这些年来,我们的百姓日子并不好过,除了遭遇烧杀掠夺外,还会被当做奴隶和食物。就此而言,我们当和西凉统一战线。剿灭敌寇,人人有责!” 话虽如此,但萧意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苏蓁从南荒到嘉城,仅仅露个面后再绕路赶往北戎,这种吃饱了撑得的行径,绝不可能发生! 不仅仅是萧意,在场所有人都不信。 贺岚始终沉默着,他来到嘉城仅仅是为了锻造新型弓弩和火器,最多七日,他便会带人返回京都。 至于排兵布阵上阵杀敌,都是其他人的事。 他初入朝堂,太露锋芒并不是好事。 毕竟,他不是苏蓁,没有那么深厚的背景和底蕴。 身处风云诡谲的朝堂,他不得不小心算计,步步为营。 就在所有人默不作声时,贺岚身后的面具男突然出声:“苏将军所言有理,末将愿随将军奔赴北戎!” 苏蓁早就注意到了此人,并且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整个人间,身上能有如此浓郁阴气的人,恐怕只有薄意暄一人了! 果然,在许多人诧异的目光里,他伸手摘下了面具。 这张面瘫脸看久了,着实有些无味。 倏地,苏蓁想起了上次薄意暄展露笑颜时,随之绽放的一朵朵艳丽的花儿。 萧楚泓声音不咸不淡地说道:“薄将军不好好在京都城享福,大老远跑来边疆受苦?” 薄意暄看了一眼江行,对着他笑道:“末将被皇上晋封为正四品安西将军,率领十万兵马,前来助萧家军一臂之力!” 苏蓁瘪嘴,无语之余又想唾弃商裕帧几句。 难道君王皆生性多疑? 令萧家军突袭西凉的圣旨,其实是她临行前求来的。 但是薄意暄的出现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他是狗皇帝派来盯着她的,他已经起了疑心,怕他们拥兵造反,或者闹出更大的乱子。 只可惜,他太天真了啊。 区区一个冥皇薄意暄,能阻拦得了她要做的事? 真是迷之自信又可笑至极! 征战北戎,是她此行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她非去不可! 苏蓁看着薄意暄,眼里满是戏谑嘲弄和蔑视。 (本章完) 第0620章 人间美味骨头汤 冥皇薄意暄,又名鬼骨子,原身为孟婆骨头所制成的黄泉令。 苏蓁一直分辨不出此人究竟是好是坏,他所行之事更令人捉摸不透。 此番他行至嘉城,必定另有缘故。 据他们猜测,萧漠翰的生魂极有可能被薄意暄收走了。 半晌没有人搭理薄意暄,他无视苏蓁眼里的挑衅, 垂眸勾唇:“诸位不必对我有敌意,前来嘉城也并非我所愿,只是圣旨难违罢了。” “薄将军,你方才说想随我去北戎?”苏蓁问道。 “正是!” “你去北戎,那你带来的十万兵将如何安置?” 她这般问,其实为了诈一诈他。 薄意暄说他带来了十万兵马, 但是她和萧楚泓暗中传音, 得知贺岚和薄意暄来时只有他们二人, 并无隐藏兵马。 既然如此,那活生生的十万士兵,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了? “末将手下的将士们,皆隐匿在暗处,危急关头,自会出现。” 苏蓁淡淡地‘嘁’了一声,原本她打算将所行计划全盘托出,可惜出现了薄意暄,为防了防止他向皇帝通风报信,看来只能在暗中继续了。 但愿北戎那边,一切顺利。 “萧将军,西凉和北戎那边的战况如何了?”苏蓁看着萧意问道。 “霍疾带兵势如破竹,一路有如神助,所向披靡。百万大军长驱直入,如今已经攻下了不少城池,搅得北戎大乱。听说他的副将林清和擅长画符,可在千里之外取敌军将领首级。” “林清和?之前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啊!是新冒出来的吗?”有一名副将疑惑道。 “嗯,约莫是四个月前出现的, 传闻此人可呼风唤雨,点水成冰。西凉内有军神贺良,外有霍疾和临清和横扫八方,西凉大军势头正盛,我们即使不出兵,他们也可以很快拿下南荒。” 苏蓁小声嘀咕:“呼风唤雨?点水成冰?难道是风冰双系灵力的灵师?” “苏将军?你在说什么?什么灵师?”萧意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但其他人却听清了。 苏蓁解释道:“在人间,除了凡人外还有修仙问道的灵师,灵师可以感知天地法则,利用自然之力修炼出灵力。而每个人修炼出来的灵力都是不一样的,有人可以控火,有人可以御水,有人可以控风。总而言之,世间万物皆可操控。若有大能者,还可扭转乾坤。” 话落,一群人瞬间簇拥上来,将苏蓁团团围住。 “嚯!这么神奇?!” “自古传闻,九天之上有仙人, 原来是真的?” “苏将军, 那我们可以修道吗?” “听着好生厉害啊!若我们真要对上临清和, 会不会打不过啊?” “应该不至于吧我听传言说, 苏将军一人对抗南荒二十五万大军时,好像施展了什么法术,那天上的雪落下来啊,都变成了冰刀子。” “真的假的呀?我还以为是被夸大了呢!苏将军,你快给兄弟们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啊?” 苏蓁搔了搔头笑道:“说着玄幻了些,其实都有克制之法,你们一个个的也不必大惊小怪。至于临清和,他再厉害,也不敢屠杀我们,否则天天上的神仙不会饶了他的。” 苏蓁本想说林清和真敢屠杀他们,会被天地规则降下雷罚,但又怕他们继续缠着她问东问西,于是又含糊地应付了几句,打算把这茬揭过去。 谁知,薄意暄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又补了一句:“区区一个临清和,怎能敌得过我们擅长御兽的苏将军?” 苏蓁脸色顿时黑了,薄意暄这个坏东西真是来砸场子的吧?非要把她老底都揭出来才行? 她扶着凳子扶手起身,从数名将军身旁穿过,一步一步走到了薄意暄面前,双手环胸,斜睨了他一眼:“薄将军,苏某不仅擅长抓山鸡和兔子,还十分喜欢炖骨头汤,尤其是像将军这种,一看就知骨骼惊奇,绝非凡人!想必,您的骨头,一定比旁人的更鲜美。” 苏蓁话间避开了她擅御兽一事,只是明里暗里威胁了他一番。 “正好,末将也喜欢喝骨头汤,尤其是肋骨熬制的汤,更是人间美味。” 肋骨?什么意思?! 不知怎地,苏蓁每次盯着薄意暄,总觉得有些心慌。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些揪心,又有些空洞。 因此,每次碰见薄意暄,她总有些烦躁。 “既然如此,等苏某有空了,亲自帮您把您的肋骨剜出来,再熬了汤喂给您喝下。” “苏将军这般善解人意,那末将只好祝苏将军长命百岁了。” 长命百岁? 她身为驭妖师,最少能活个千万年,活个百年那都属于英年早逝了! 两人阴阳怪气,话间隐藏尖针,字字带毒。 眼神交错,此消彼长,突然间,又不着痕迹地挪开了。 萧楚泓难得没有吃醋,只是对苏蓁用口型描摹了一句:‘小心,不要轻敌’。 他担心薄意暄会使暗招,生怕苏蓁受伤。 苏蓁再次‘嘁’了一声:“薄意暄,反正北戎呢我是去定了,你想跟就跟着吧。萧萧,萧将军,我累了,先下去歇息了。曹格,我们走!” 说罢,也不管其他人反应,带着她的人直接离开了。 剩余之人若有所思,唯有贺岚,依旧风轻云淡地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仿佛所有的喧嚣和争执都乱不了他分毫。 而薄意暄浑身上下好像包裹着重重屏障,撕不烂,破不开。 苏蓁是萧楚泓凭空变出来的,她自顾自走了,但他还要安排后续事宜,以及商量如何进攻西凉。 先前,西凉派出了百万兵马征服北戎,后来又调动了十万兵马赶往南荒。 但他们得知南荒落入楚铮和苏蓁手里后,又发现萧楚泓带着萧家军来到了洛祁和西凉交界处,于是连夜撤回兵马,朝着嘉城赶来。 如今,加上萧家军,嘉城总共有四十万兵马。 他们此行只是为了让西凉重创,不敢让他们在近期内对洛祁出手。 只要给洛祁喘息时间,他们就能研发出大量火器,届时,和西凉也有了抗衡之力。 “按照苏将军说的,再等三日,三日后,进攻西凉边境!” (本章完) 第0621章 萧楚泓进攻西凉 那些将军和副将们并不认可萧楚泓的命令,觉得他是色令智昏,被苏蓁迷了眼昏了头。 明明如今才是最佳时机,为何要再等三日? 但萧楚泓才是主帅,军令如山,他们也不敢不从,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令。 “是!末将遵令!” 接下来, 萧楚泓又和众将士们一起钻研西凉的地形图,商讨作战计划和最佳行动路线。 他头脑清晰,逻辑细致,丝毫不像被情爱所荼毒,因此,其他人也渐渐放下了心。 另一边,苏蓁在一名小兵的带领下回了自己的营帐。 里面的布置都是按照她的喜好而为,可见萧楚泓在忙碌之余, 也没少为了她花心思。 江行直接倚靠在了软榻上, 双手环抱于胸前,打量着苏蓁:“苏攸宁,你和薄意暄有仇啊?” “还好,不算有深仇大恨,就是互看不顺眼罢了。” “你真要带他去北戎?看你俩这架势,估摸着刚出门就会掐起来。” 苏蓁耸肩:“反正他肯定是狗皇帝派来监视我的,我总不能把他腿给卸了吧?” 江行送了她一个白眼儿,随即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何故,自从来到嘉城后,他总觉得十分疲惫。 闭上眼后直接入了梦,入目所及,皆为红色的芙蕖花。 又是那个熟悉的姑娘,她生得好美啊,与她相比,瑶池仙女不过尔尔。 苏蓁给几人倒了杯水,一起围坐在了桌前。 她单手支撑着下颏,低垂着眸, 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仿佛在神游天外。 曹格看着苏蓁的侧颜,她恍若一只慵懒的金丝猫。 这般好看的人儿,可惜了是男儿身,若是女子想必会是个风靡天下的绝代佳人。 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时至黄昏,苏蓁等人一直呆在营帐里没有外出,送来的饭菜照吃不误。 期间,萧楚泓薄意暄和贺岚都曾来过几次,不过她有些爱答不理的样子。 士兵们间起了流言,以为是萧楚泓不想让苏蓁前往北戎,两人之间闹了矛盾。 更有甚者说,是萧楚泓和薄意暄都钟情于苏蓁,两人争风吃醋,引得苏蓁不快。 这些流言愈演愈烈,变得越来越夸张和奇怪。 好在都是些茶余饭后的小道消息,无伤大雅。 当传入萧楚泓耳朵里后,他也懒得搭理,继续忙着钻研应对西凉之策。 苏蓁掀开营帐, 夕暮朝霞将她的发丝染成了金色,恍然间,晚风吹起了她鬓边的发丝,丝丝缕缕,仿若金光破碎。 萧楚泓不知何时过来了,他沉浸于瞬息万变的霞光,也沉溺于心上人相伴身侧的喜悦。 苏蓁没有听到脚步声,却不由自主回过了头。 萧楚泓和褚墨宣有些不大一样,褚墨宣既有狐族的妖媚狡黠,又有着身为魔君的孤冷清寒。 但萧楚泓眉眼间却透着凌厉和杀气,以及一股子深仇未报的怨念。 此刻,看着他的眉眼,看着他刚毅的面部轮廓,以及红润的唇瓣,唇色清润,唇珠饱满,唇线柔和 苏蓁喉头有些发紧,脸颊发热,扭过头,不愿再多看一眼浑身上下透着禁欲气息的少年郎。 萧楚泓见状,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苏蓁半嗔半怒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回了营帐。 自此之后,接下来三日,苏蓁偶尔会出来溜达两圈儿,或去兵营看士兵们操练,或陪着萧楚泓一起商讨对策,或和贺岚还有一些机关师们一起锻造火器和连弩。 三日转瞬即逝,到了约定好要突袭西凉的日子。 天色破晓,萧楚泓身着战铠,手持萧氏长剑,威风凛凛于马上。 他望着三十万将士,又转而眺望远方,眼里尽是担忧之色。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发号施令,但他却始终犹豫不决,仿佛在等什么人。 萧意和黎九若有所思,看向了苏蓁的帐篷,里面的人始终没有出来。 黎九问道:“曹格!你家将军呢?” “呃我不知道啊!今日晨起时他就不在帐中了。” 话落,他们耳畔传来了一声巨响,循声望去,只见西凉境内突然升起了一道黑色的光球。 光球炸裂,扩散的流光覆盖了半边天,火红的朝霞和黑色流光勾织交缠,随着一枚枚黑色的火球疾速下坠,众人已经能够预想到,西凉即将面临一场大灾难。 萧楚泓明显松了一口气,扬起长剑,高喝道:“出发!!!” 说罢,他率先骑着战马朝前冲杀而去,眼里充斥着滔天恨意。 前往南荒又中途折返的西凉军队,此刻已经抵达了边境,比起已经休整三日的洛祁士兵,他们俨然已经疲惫不堪。 凡洛祁军队所过之处,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宛若滔滔不绝的黄河之水,势不可挡。 他们手里的弩箭接连飞出,西凉士兵本就气力不足,压根儿无力应对。 洛祁骑兵在前开路,他们手里不断抛出一枚枚鸡蛋大小的黑色圆球,随着圆球落地,直接将敌军炸飞,地面也被炸出了一个个大的坑洞。 剧烈的爆炸声一阵接一阵,他们吃了教训,也长了记性,一见到洛祁骑兵抬手,想也不想扭头就跑。 没想到,一支支锐利的弩箭紧随其后,‘噗呲噗呲’利器入体的声音不绝于耳。 西凉士兵们此刻苦不堪言,连日奔波本就体力匮乏,反观洛祁将士,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亢奋不已。 而他们的盾牌对上洛祁的弩箭,竟然被直接穿透,还犹如串糖葫芦一样,又接连刺穿了他们数名士兵的身体。 从南荒赶来的西凉将军慕容步心里隐隐不安,明知不敌,却不肯退兵,想要硬撑着等待霍疾从北戎赶回来。 然而,几个时辰过去了,从日升到黄昏,他手下的士兵已经不足三万人马。 但霍疾率领的百万雄师依然迟迟未到,他不知那边是否出了变故。 萧楚泓所率领的军队长驱直入,一路拿下了西凉数座城池,但他并没有屠杀百姓,派人镇守后,并没有见好就收,反而下令继续朝前进攻。 (本章完) 第0622章 战西凉浴血厮杀 将士们犹如一只只疯狂的野兽,挥剑扬刀,血液染红了全身。 没有人肯去劝说萧楚泓一句‘穷寇莫追’,不论是萧家军,还是驻守嘉城的军队,他们和西凉都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砍下去的每一剑里,都蕴含着他们的怨念和恨意。 他们脸上的笑容既痛快又苦涩, 有些士兵杀着杀着居然大声痛哭了起来,或许是想到了在嘉城事变里失去的同伴和家人,手起刀落,杀起人来愈发卖力。 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洗去他们心里的怨恨。 萧楚泓脑海中充斥着猩红之色,浓郁的血腥味不断在心底里翻涌着,那日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每当午夜梦回时,他都难以忘却那场‘血雨’。 他记得,那天的雨很大,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血红。 鲜血混杂着雨水,一遍遍的冲刷着将士和百姓们的尸体。 他们的尸体被泡至发白,伤口不断恶化流脓发臭 多年已过,嘉城的土地仍是红色,对嘉城无数士兵和百姓而言,血迹不褪,是因故去的萧家军亡魂不散,仍在这片土地上守护着他们。 萧楚泓觉得身体里的热量在一点一点流失,就连血液也逐渐变得冰冷。 他已经许多年都没有上阵杀敌,当手下的亡魂越来越多,他也逐渐开始丧失理智。 慕容步带来的十万兵将已经被他们屠杀殆尽,他们也慢慢清醒了。 萧意策马与萧楚泓齐头并进,在漫天厮杀声里大声喊道:“越儿!够了!不要再杀下去了!马上下令,停止进攻!” 萧楚泓闻言, 猛地拉紧缰绳,身下的骏马嘶鸣骤停。 他回望了一眼被攻下的十余座城池,眼中笑意不达眼底:“曹格听令!萧家军听令!随本将继续前行!萧意!本将命你立即率兵返回,以莫塔峡谷为界!守好各个城池!” 莫塔峡谷位于西凉,如今,已经被萧楚泓顺利攻下,峡谷以东,直至嘉城,途中十余座城池,自今往后,属于洛祁国土。 “越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清醒一些!西凉不是短短几日就可以拿下的!”萧意继续劝阻。 萧楚泓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流露出的压迫感竟令萧意感觉到了窒息,甚至双腿都有些打颤。 这一刻,他竟觉得萧楚泓好陌生,像是从未认识过他。 “有违军令者!杀无赦!”萧楚泓又语气冰凉地补了一句。 萧意怒极,甚至想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胁萧楚泓,几番欲言又止,后来又转作摇头叹息, 仿佛哀莫大于心死, 又仿佛是想相信萧楚泓一次。 拍了拍萧楚泓的肩膀, 不再多言,带着从嘉城带来的大军原路返回。 萧家军对于萧楚泓是无条件的绝对信任,并无异议。 曹格带着手下一千骑兵继续在前方开路。 只是,曹格渐渐发现,他手里的行军路线图有些不太对劲。 他们走的这条路并非是前往西凉主城,反而越来越偏行北方。 北方?北戎! 萧楚泓居然要带着他们前往北戎! 他是不是疯了?! 霍疾说不定正带着西凉百万大军朝这边赶来,他们居然还敢硬着头皮北行? 十万萧家军对战西凉百万雄师,谈何胜算? 这种疯狂行径,同送死有何异?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苏蓁那个妖孽一样,一个人抵挡二十五万大军! 但是,转念一想,苏蓁去哪儿了?! 他们明明昨夜还在一起把酒言欢,今日怎就凭空消失了? 等等!她该不会偷偷连夜赶往北戎了吧? 疯子! 苏蓁和萧楚泓真是一对儿疯子! 曹格心里直犯嘀咕:就苏蓁那小身板儿,霍疾手底下的士兵,估计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他逐渐放缓了速度,想要调头向萧楚泓问清缘由。 毕竟,他是苏蓁的部下,不属于萧家军。 不经意间回眸,身后是一片又一片的人海,萧楚泓冲杀在最前方,他手里的长剑上血迹斑驳,一层又一层暗红的血液叠加,可知今日死在他手下的亡魂不在少数。 曹格注意到,萧楚泓数次看向北方的天,眼底凝重显而易见。 思索再三,他加快了速度,带着骑兵朝北戎疾驰而去。 洛祁土地肥沃,西凉临近沙漠,南荒荒山碎石,北戎草原辽阔。 自发兵日算起,连行两夜两日,又遭遇了不少西凉兵将的追杀,萧楚泓和曹格终于在第三日清晨,带着大军杀到了西凉和北戎交界处。 按理说,即使走捷径,也得七八日方可抵达。 但看着眼前辽阔无边的大草原,所有人都觉得难以置信。 深秋时分,满目金黄,层林浸染,碧水蓝天连一色。 秋季的阳光已经不算毒辣,温暖而不灼目。 晨雾弥漫,秋日光辉映衬着无垠草原,仿佛渡了一层朦胧的外衣。 萧楚泓率领大军止步边境,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布帛,细看之下,不难发现那竟是北戎的地形图。 西凉追兵的速度,远不及他们日行万里。 反正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萧楚泓下令,让将士们就地歇息,一个时辰后,出发穿过草原和河流,深入北戎腹地。 萧楚泓坐在地上,手里抚摸着那柄厚重的长剑 “萧将军。” 一道女声传入耳中。 萧楚泓怔了一下,抬头看向来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是末沉姑娘啊,坐吧。” 末沉就地坐在他的身边,看着远方重峦叠嶂的山峰,蜿蜿蜒蜒的河流,牧草飘香,风光无限,她不由得心向往之。 “这儿的风景真不错。” “嗯,这两日辛苦你了。” “没事儿,不过是个缩地成寸的小法术罢了。” “她呢?可有受伤?” “蛮好的,不过她又把我丢下了,妻债夫还,这笔账,你说怎么算吧!” 萧楚泓听见‘妻债夫还’四个字,唇边的笑容真实了许多。 “你想要什么?” “还没想好,你们夫妻俩先欠着吧。” “好!” 萧楚泓点点头,依然有些心不在焉。 末沉搔了搔头,叹了口气,还想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西凉一日不灭,萧楚泓心里的那根刺就永远难消。 (本章完) 第0623章 弯弓插羽破天骄 一个时辰后,将士们包扎好伤口,带着早已备好的食物和水,重新整装准备上路。 美丽的草原上危机四伏,毕竟刚经历过西凉和北戎之间数场大战,凡所过之处,尸骨遍地。 血液染红了金色的草原, 无数断肢和尸体深掩其中。 越往里走,他们见到的尸体也就越多,从服饰不难看出,西凉和北戎的士兵皆有。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们始终没有碰上西凉的军队。 按常理说,霍疾应该早就收到洛祁进攻北戎的消息, 但一路走来, 他们竟然没有碰到。 曹格隐隐觉得其中缘由和苏蓁脱不了干系,但又觉得自己的想法离谱。 苏蓁即使再妖孽, 她仍然是人类,又不是神仙。 更何况,他们一路也没有听说霍疾的军队遭遇伏击,或生出其它变故。 而萧楚泓手里的北戎布防路线图,清清楚楚点明了所有的危险位置,甚至还画出了西凉的行军路线。 他们走的这条捷径,一路畅通无阻,风景秀丽,若是晃个神儿,他们还以为自己是来观光游玩。 出兵前他们还战战兢兢,生怕会冒出大军伏击他们,但直至深入腹地,不仅没有看见一个士兵,连野兽都没有发现一只。 自从来到北戎地界后,萧楚泓的耐心极好,一路让他们休息了数次。 黎九和曹格等人并不觉得这是好事,前方战况不明, 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晌午时分,他们在山顶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被西凉士兵攻占的北戎国。 经历了数月厮杀,北戎各个部落早已被彻底攻陷,望着他们残破的营帐,以及仍在奋力反击的数千兵将,他们不禁觉得唏嘘。 同时,不得不佩服霍疾用兵如神,以及强悍的战斗力。 北戎是战斗民族,天生力大无穷,对草原的一草一木都万分熟悉。 而北戎部落所在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即使如此,依然被霍疾打得节节败退,那些残余的虾兵蟹将已经是强弩之末。 萧楚泓惬意地坐在悬崖上,左腿弓起,右腿耷拉在悬崖边儿上,手里上下抛动着一枚黑色的圆球。 忽然,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魔气注入圆球, 朝着北戎部落随手一丢 ‘轰!’ 北戎士兵们原本正在拼尽全力抵抗防御,忽然,耳边一声巨响,他们的身体顿时四分五裂,焦黑一片。 燃起的火焰顿时朝着四周延伸。 西凉士兵们被吓了一跳,张望四周,却没有发现异样。 “快!快去禀报大将军和军师!有敌袭!” “是!” 萧楚泓瞧着他们手忙脚乱,终于笑了。 “黎九!曹格!” “末将在!” “末将在!” “传令下去,立即出发!” 曹格:“啊?!” 黎九:“” “你俩耳朵不好?还要本将军再重复一遍?”萧楚泓凉嗖嗖地问道。 曹格硬着头皮问道:“将军啊,西凉的百万大军就驻扎在下面,咱们下去不是送死吗?而且而且苏将军也不一定真的在这儿吧。” “不要再让本将说第三遍!” 这股执拗的劲儿,和苏蓁真是如出一辙。 “末将遵命!” 黎九和曹格领命,转身去传达了萧楚泓的命令。 北戎部落。 接连数月的战争,已经让北戎国变得岌岌可危。 霍疾似乎恨毒了他们,每一场战役里都不会留下一个活口,包括俘虏,全部坑杀,想要永绝后患。 相对于西凉大军跋山涉水,北戎出兵会更快一些,也无须筹备物资,可谁能想到,最终落了个全军覆没,无人生还。 塔木部落是北戎国最大的部落,塔木寻是北戎国的国君。 比起软弱无能的南荒首领阿那夜,塔木寻的手段则要狠毒许多。 数年前,草原部落四分五裂,各自为政。 直到塔木寻弑父杀兄,谋反夺位。 他坐上塔木族首领的位置后,直接拿最大的几个部落开刀。 夜间突袭,下毒放火,各种阴招险招层出不穷。 其余部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首领及亲族统统被杀。 凡有违抗者,皆被五马分尸。 他在极短的时间里,统一了北戎草原。 塔木寻是一个暴君,但他亦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在位期间,他教会了各个部落冶铁术,造纸术,定律例,种植粮食,普及知识 他将一群完全没有开化的‘原始’野蛮人,打造成了一支坚不可摧的军团。 正是这支军团,在每逢冬季时,因粮食产量不足,大肆虐杀洛祁和西凉边境的百姓,疯狂掠夺物资。 他们的残暴手段源自塔木寻,但所做之事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洛祁和西凉曾数次派兵围剿,但他们的士兵根本不擅长在草原作战,屡战屡败,反倒助长了北戎的嚣张气焰。 两国和北戎的仇恨已经积压了数十年,并非一朝一夕。 没想到,最终却被霍疾灭了国。 塔木部落。 ‘轰隆-——’ ‘吱呀’ 历经数月,霍疾终于率军攻入了塔木部落的大门。 随着那扇沉重的门被推开,露出了里面辉煌的一幕。 北戎是游牧民族,时常迁徙,加上草原土壤层较薄,并不适合建造宫殿,但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无数的奇珍异宝堆积如山,着实亮瞎了他们的眼。 为首的少年将军身着赤红色铠甲,眼里透着孤勇和大义。 他身边青衫男子一身儒雅之气,手持一把银灰色弯弓,弓身似月,外形朴实无华。在他的发间,插着一枚玉簪,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 最左侧是一位身着红色劲装的女子,她的面容姣好,异域风情浓郁,恰似人间富贵花。 在他们三人身后,是霍疾带来的西凉百万大军。 王位上,端坐着一个面容粗犷身形高壮的男子,他低垂着头,脖颈处喷射出的血液溅落了一地。 伤口贯穿,一击致命。 塔木寻北戎最后一任君王自刎了! 霍疾的目光,从塔木寻的伤口处,落到了地上那柄青铜剑,垂眸沉思了许久 直到 “启禀大将军!洛祁大军攻来了!” 霍疾猛地回头,眼底似有血气弥漫:“杀!!!” (本章完) 第0624章 萧家军全军覆没 一个月后。 洛祁京都。 楚铮将军出征南荒,大捷归来,万人空巷。 商裕帧率领太子和群臣聚集京都城外,望着远方骏马似风飙,浩浩荡荡归来的大军,所有人心里激动澎湃难消。 楚铮带着众副将下马,快步走到了商裕帧面前, 单膝下跪:“皇上!臣等不辱使命!成功攻下了南荒!如今南荒已彻底为我洛祁国土!” “做得好!” 商裕帧满脸堆砌着笑意,大力地拍了拍楚铮的手臂:“朕已经为诸位爱卿准备好了宫宴和酒席,打算犒赏三军,论功行赏!” “多谢皇上!” 楚铮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儿,疑惑地问道:“皇上,臣听说西凉那边一切顺利,萧将军率领大军攻下了数座城池, 可是臣怎么没有瞧见萧将军和苏将军?他们不是早就该凯旋归朝了吗?” 不仅是商裕帧, 文武大臣的脸色都变了。 季孟平看了一眼面色悲痛的苏庭邺,忍着笑意说道:“唉,楚将军有所不知呐!萧楚泓将军太过没有分寸,误以为苏将军失踪后去了北戎,竟然率领萧家军前去营救,恰好遇上了霍疾的百万军队。结局可想而知,整整十万萧家军呐,无一生还!唯有萧将军命大,一人死里逃生!只是可惜了那些士兵,白白送了性命” “什什么?季相!你说什么?苏将军始终了?十万萧家军也都阵亡了?” 楚铮受到极致惊吓,脑袋‘嗡’的一声,有些晕眩。 本能地看了一眼商誉辰,却见他亦沉浸于悲痛之中。 “是啊!真是太可惜了!还好皇上大度,萧将军功过相抵,不奖不罚。” “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人就在将军府里,整日酗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季相!今日是楚铮将军凯旋的大好日子,过去那些事儿就别再提了。” 出声之人是商誉辰, 他眼底的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季孟平倒也失识趣,没再多言。 之后,商裕帧就带着朝着往皇宫而去。 今日宫宴持续到很晚,席间没人再敢提及有关萧楚泓和萧家军之事。 楚铮旁敲侧击的想要问出苏蓁失踪的缘由,却也只知苏蓁是在突袭西凉那一日失踪,此后再无人见过她。 直至宫宴结束,他都没能再问出更多有用的线索,反倒被人连番敬酒,以至于喝得烂醉,被人送回了府邸。 次日。 大将军府。 南苑。 楚铮睁开眼时,头痛欲裂,他压根儿想不起来昨夜里喝了多少酒。打量四周,在床边的矮桌上发现了半碗喝剩的醒酒汤。 “来人!” 外面的小厮立即闻声而入:“将军,您醒了!” 楚铮揉着太阳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将军,已经午时了,夫人已经为您备好了午膳,请您去膳厅用膳。” “哦知道了, 你先退下吧。” “是!” 楚铮细细回忆昨日之事,猛地记起了所有。 “慢着!” 小厮收回即将踏出屋门的脚,恭敬地问道:“将军,您还有何吩咐?” “我且问你,萧楚泓是什么时候回京的?” “这应该是半个月前吧,有人见到萧将军孤身纵马入京都城,全身上下都是刀口和血迹。守城侍卫见状拦截,发现是萧将军后,就立即向宫里传递消息了。” “皇上没有派人调查真相?” 小厮疑惑地看着楚铮:“真相?是萧将军亲口承认自己大意轻敌,连累手下送命。” “知道了,你去告诉夫人,让她先用膳,我有事外出,迟些会回来。” 楚铮身上的铠甲和沾满酒气的衣袍在昨夜就被换下了,他动作利落的穿上靴子,随手从衣架上拿了一件袍子穿上,急匆匆地大步离开了卧房。 “哎?将军!您去哪儿啊!” 小厮在后面大声呼喊着,楚铮却去后院牵了一匹快马,径自朝着萧楚泓的府邸纵马而去。 未时一刻,楚铮终于抵达萧府,却意外被门口的侍卫拦下了。 “大将军,您请回吧,我们将军说了,不见任何人。” “小兄弟,劳你转告萧将军一声,楚某已经找到了苏蓁的下落。” 楚铮明显睁眼说瞎话,那侍卫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最终还是进去通报了。 一盏茶后,楚铮在侍卫的带领下,如愿在见到了萧楚泓。 他与萧楚泓仅有数面之缘,并未有过过多交集。 楚铮依稀记得,多年前,那个孤傲倔强的少年抵达京都而不入,铁了心要让皇帝下罪己诏。 隐忍数年,坐着轮椅重回京都,看似已经放下了仇恨,但从他对西凉的杀戮不难看出,仇恨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长成了参天大树。 可如今,西凉未灭,他却堕落成了这副模样。 姝雅轩里,萧楚泓独自坐在枣树的枝干上,他的发丝凌乱,双目无神,仿若一具没了生魂的傀儡。 一只手里拿着几颗枣,另一只手里抱着桃花酿的酒坛子。 而在树下,已经积攒了许多的或破裂或完整的酒坛,看起来应该都是萧楚泓从树上扔下来的。 “萧将军。”楚铮唤了一声。 树上的人没有搭理他,楚铮走到树下,捡起脚边的一个酒坛子,温声道:“苏将军若是在此,必然不会想看到你这副模样。” 果然,萧楚泓有了反应,只是语气却没有多少起伏:“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知道一个月前发生的所有事。” “不知道,记不清了。”萧楚泓随口敷衍。 “倘若你的意中人,你的部下,都死在了霍疾手里,难道你就不想为他们报仇?” “萧某无能,大将军有本事收服南荒,又这般有心,不如去带兵灭了西凉。” “萧楚泓!” 楚铮的声音已经夹杂着怒气,萧楚泓却将手里的几颗枣扔了过来,楚铮伸手接住。 “窦章,送客。” 窦章从暗处走出,抬手示意让楚铮离开。 楚铮的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盯着萧楚泓良久,最终愤然拂袖离去。 窦章目送他离开将军府后,才返回了姝雅轩。 “主子,楚铮走了,但看他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去找贺岚了。” “嗯,薄意暄呢?找到了吗?” “属下无能,尚未寻到。” “嗯” 萧楚泓看着怀里的红枣和桃花酿,原本冰凉无神的眼神,逐渐泛起了柔情蜜意。 ‘咔嚓’ 拿起颗枣咬了一口,蹙了蹙眉,又吐了出来。 “真难吃,不是她摘的,果然不甜。” 窦章:“” (本章完) 第0625章 军事商业齐改革 贺岚如今是皇帝和太子眼前的大红人,嘉城回来后,他从户部侍郎晋封为户部尚书。 不到五个月,贺岚从一介布衣,一跃成为正二品大官,却无人敢道一声不服。 他所推行的一系列改革政策令人叹为观止,不仅改善民生, 造福百姓,他手里的兵器图纸,令洛祁军事犹如攀登天梯,立于巅峰。 南荒那边的材料源源不断送入了洛祁境内,洛祁士兵的武器也悉数更新换代,换成了苏蓁推荐的新型武器。 她在南征之前,将原本的冶铁术又更新了一番, 新的精铁锻造出来的武器,堪称神兵利器。 也正因此, 此番征战南荒和西凉,方能大杀四方。 而贺岚期待许久的火器,也在如火如荼的锻造中。 他还和锦宣楼合作,以朝廷的名义建造了许多水泥厂和钢铁厂,此举不仅带动了洛祁的工业发展,还让许多贫苦百姓有了新的生计来源。 毕竟,那些厂子都需要大量的人力。 锦宣楼出钱,百姓出力,加上朝廷官方认证,一切都十分顺利。 而锦宣楼的名号也彻底打响了,锦宣楼里不仅千奇百怪的东西层出不穷,另外还开设了火锅店,奶茶店,烤肉店,酒楼,茶庄,钱庄, 绸缎庄,首饰店,乐坊 还有一些专门卖护肤品和化妆品的店铺,男女老少皆宜。 除此之外,据说锦宣楼的主人还专门为平民百姓打造了数座高楼,每一座楼里都有着数百个房间。盖好了之后,外地来的商贩们可以单独租赁,也可以合租一起售卖货物,不必再忍受风吹雨淋。 听说啊,那些高楼是用什么钢筋水泥建造的,由朝廷派人监工打造,如今还在修建中。 百姓们对新奇的事物总是抱有好奇心,没事儿就会过去瞅上几眼。 至于租赁价钱嘛,也不贵,基本上都在百姓们可承受的范围内。 至于这锦宣楼的主人嘛,无人知其身份,锦宣楼的大小事务皆由一男一女两名掌事做主。 男子看相貌已过不惑之年,人称‘末掌柜’,但真名却从未透露过。 而女子名为‘显儿’, 时常带着面纱, 无人见过其真容, 但曾有人见她出入霁月坊。 因此,外界传闻,锦宣楼的主人其实是霁月坊的月娘。 众所周知,霁月坊是洛祁最大的销金窟,除了霁月坊,他们也想不到还能有谁这么财大气粗, 而月娘从未辟过谣,百姓们也越传越真,直到最后,假的流言也变成真的了。 洛祁的商业和工业蒸蒸日上,洛祁凭借税收,国库里的钱财翻了好几番,甚至还扩建了两个国库。 而朝廷有了钱,贺岚也终于可以大展拳脚,向商裕帧提议建设各个等级的学府,将他心心念念的九年义务教育发扬光大。 商裕帧倒也大气,大手一挥就着人去各个郡县城镇建造学府了。 百姓们听说往后孩子不论男女,皆可有学上,有书念,个个兴奋不已。 但在听说教导孩子们的先生有些是红楼女子后,都有些抵触和抗拒。 话虽如此,朝廷命令已下,所有的孩子必须念书,他们也别无他选。 幸好那些出身红楼的姑娘们不负众望,担起了教育的重责,令所有人都对她们刮目相看。 而贺岚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和玄大陆,不少人都觉得他是天人下凡。 当楚铮来到贺府时,只见贺府门前热闹非凡,上百人将其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手里拎着大盒小盒大包小包,嘴里嚷嚷着想要求见贺岚。 还有许多人正在赶来的路上,楚铮骑着马停在了不远处,正想着要不改日再来时,却见贺府的一个侍卫过来了。 侍卫对着楚铮恭敬行礼:“属下参见大将军,我家大人已经在府内等候多时。” 楚铮点头下马,立即有人上前将他的马牵走。 穿过拥挤的人潮,随着侍卫入了府,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座雅致的小院。 侍卫推开院门后就离去了,楚铮踏入院内后,发现商誉辰竟然也在。 他们坐在石桌前,桌上摆着三杯沏好的茶水,身后跟着阑止和织兰两名暗卫。 “下官参见大将军!”贺岚起身恭敬行礼。 楚铮点头,对着商誉辰也拱手道:“臣拜见太子殿下。” 商誉辰摆摆手:“行了,坐吧。” “多谢殿下!” 楚铮落座后,瞥了一眼阑止和织兰,有些欲言又止。 “楚将军有话直说便是。”萧楚泓道。 “是!太子殿下,其实臣前来找贺大人,是想知道一个月前的事儿。”楚铮顿了顿,又说道:“方才,臣已经去过了萧将军府上,但他却三缄其口,不愿多说。” 贺岚好笑地问道:“萧将军似乎对苏兄的事儿很上心。” 苏兄?! 楚铮抓到了关键字眼,眯起眼睛打量着贺岚:“听起来贺大人和苏将军交情不错?” “嗯,算是患难之交,又有同乡之谊。” 楚铮点点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商誉辰见状直接出声打断了他:“楚将军,先前的事儿不必再往下查了,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蓁儿的下落,本宫会派人寻找。” 楚铮心有万千疑惑,话已经到了嘴边,却不得不咽了回去。 瞧着他沮丧的样子,贺岚也很无奈,想了想,说道:“楚将军,我这里倒是有些好东西,您应该会有兴趣。” “是什么啊?” 心烦意乱的楚铮随口问道,实则没有抱多少期待。 “针管,麻药,纱布,酒精,碘伏,雨衣,还有自制冰块的方法,有了这些东西,可以大大减少士兵在战场上的伤亡。” 楚铮顿时眼前一亮,虽然不知贺岚所说那些东西的用处,但最后一句他却是听懂了。 “你说的是真的?快拿出来给我等开开眼!” 贺岚笑了笑,从袖口里取出一张银色的卡片,上面画着一个棕色的布袋子。 心里默念了声‘召唤急救包’,他们眼前银光一闪,面前的石桌上多了一个小口大腹的布袋子。 (本章完) 第0626章 报纸&医用急救包 贺岚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滴哩咣啷’掉了一桌子。 他拿起一个透明的小瓶子,晃了晃里面的液体,介绍道:“这个是麻药,和麻沸散作用相似,但是经过了提纯,不会有副作用。旁边这个瓶子里是碘伏, 它可用来消毒杀菌,还可以冲洗伤口处的异物。这个上面缠着棉花的是棉签,可以用它来涂抹药水。旁边的一卷白布是纱布,上好药后可以用它包扎伤口。” 楚铮又拿起了针管,疑惑道:“这个呢?这个是什么?暗器?” “不是!可以用它来抽取麻药,然后对患者进行局部麻醉或全身麻醉。但是这个剂量一定要把握好, 不然可能会引发过敏, 或心跳骤停。” “这么厉害?!”楚铮好奇地摸着手感光滑的雨衣,诧异道:“这个是什么?” “它是用橡胶制成的雨衣, 和蓑衣一样,可以用来遮风挡雨。我们在南荒发现了大片的橡胶树林,所以将军不必担心它会供不应求。” “橡胶?那是什么东西?” 贺岚侧着头想了想,叹了口气:“一两句也说不清,总之,它做出来的成品有着高弹性,可随意变形,耐寒耐磨。” “这倒是个好东西啊!” “橡胶的好处是无穷无尽的,雨衣不过是最普通的东西。苏兄曾说过,想要将京都的干道都翻新,等到工程结束,我们还可以用橡胶来制作自行车。” “自行车?那又是什么?!” 楚铮征战多年,见过的奇珍异宝无数,但贺岚拿出来的东西,他竟是件件闻所未闻。 “是一种代步工具。” “代步?有马儿跑得快吗?!” “呃当然没有马跑得快!但是比骑马要舒服许多,不会那么颠簸。” “哦这样啊那你说的制冰的法子是什么?” “诸位稍等片刻。” 贺岚令人取来了制冰所需的物件,和苏蓁的操作手法一样, 用硝石制冰。 等到冰块逐渐成形,他们忍不住惊叹连连。 “锦宣奶茶店里售卖的冰沙,就是用此法制成的。” “原来如此!但是在军营里,你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吃冰吧?难道它还有更大的用处?” “我们可以把它做成冰敷袋,冰块可以消肿化瘀。” 楚铮又将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棕色袋子,手感奇特,他竟摸不出来是什么料子。 “贺老弟,这个呢?这个袋子也不简单吧?” “嗯,它是用锦纶制成的急救包,防水防擦耐磨,不起皱,不褪色,不缩水,抗撕裂,透气快干。” 楚铮摩擦着手掌,看着贺岚的眼神十分狂热,俨然像是一个看中良家姑娘的村头恶霸。 “呃大将军您别这么看着下官,有点渗人我害怕” “贺老弟啊你!手里还有什么宝贝?” “下官目前能拿出来的只有这些制作简单的东西,其它的都是成品,尚未钻研出制作方法。唉倘若苏兄在就好了,她定然可以画出图纸来, 我们的改革步伐也能更快一些。” “苏蓁?你的意思是朝廷推广出去的东西和改革政策,苏蓁也参与了?” 贺岚:“” 楚铮看向了商誉辰,后者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 楚铮瞳孔放大,唇瓣颤抖,一阵捶手顿足。 贺岚突然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垂眸说道:“太子殿下,下官觉得,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以利。洛祁能有今日,苏兄功不可没!他不爱名声威望,但下官亦不愿踩着他人的肩膀名垂千史。所以,下官想以朝廷的名义发行报纸,将苏兄的功劳公诸于世。” “报纸?!”商誉辰不解。 另外三人同样疑惑地看着他。 “嗯,所谓报纸,就是将文字记录于纸上,广而报之。” “那不就是外面张贴的告示嘛!我还以为又是什么好东西呢!”楚铮失望地摇了摇头。 “不!报纸是定期发行的,我们可以把它按期划分,一日一刊为日报,一周一刊为周报,一月一刊为月报,而日报又可以划分为早报和晚报。每一版报纸都可以进行区域划分,头条区域可以做大一些,惹人注目。其它版块可以按照类型划分,比如朝廷发布的指令或新的政策,比如公布一些大事,比如撰写一些奇闻异事。” 商誉辰抿唇,一股无名的火焰在心底里燃烧着,他掩藏好莫名的情绪,问道:“周报和月报,是延续一周或一月更新,也就是说,可以传达到更远的地方,不止是洛祁,乃至整个和玄大陆,都可以看得到?” “对!总而言之,只要控制了舆论,就等于控制了人心和天下。” 商誉辰左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半晌后,摇了摇头:“还不行,再等等!蓁儿尚未回来,若被人知道她有通天的本事,只怕会遭遇追杀,性命难保。” 其实这倒是小事儿,能杀得了苏蓁的人,寥寥无几,主要是怕影响了他们费尽心思布置的棋局。 贺岚闻言,倒也没有多少失望之色,淡淡地点头。 “不好意思,太子殿下,是下官太心急了,没有考虑到苏兄的安危。” 商誉辰默然不语,抬头看向了西方 西凉和洛祁之间隔着大漠,沙漠异常凶险,气候变化无常,平日里除了商队外,极少有人愿意进入。 西凉国土占据了和玄大陆四成,土地富饶,生产出来的农作物产量也极高,因此西凉的百姓们吃得饱穿得暖,不像其他三个国家,每逢天灾,就会涌现无数流民。 军事方面,西凉的武器也是属于拔尖的,前有军神贺良派兵镇守八方,后有大将霍疾平定北戎,若是再任由西凉继续发展,吞并四国指日可待。 因此,洛祁派兵南征,即使没有苏蓁和贺岚的提议,此事迟早也会提上议程。 而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因为苏蓁而发生了变故,偏离了历史原本的轨迹。 自从苏蓁无缘无故失踪后,许多谣言和猜测凭空冒出,时日久了,所有人都觉得苏蓁已经死在了霍疾手里 (本章完) 第0627章 西凉大将军【霍疾】 西凉。 凤凰城。 凤凰城是西凉的帝都,位处西凉最中央。 传说中,西凉皇室乃是凤凰后裔,千万年来世世代代受神灵庇佑。 其实,和玄大陆在分裂成四国前,一直由西凉皇族统领大陆。 直到一千年前,巨大的风暴席卷了大漠, 一直守护着西凉皇室的神灵也失踪了,而西凉从此也走起了下坡路。 今日是十月二十三,辰时三刻,满天星河犹如一颗颗破碎的晶石,熠熠生辉。 凤凰城里流光溢彩,车水马龙, 人声鼎沸,人们满面喜色, 或步行或骑马或坐着马车往凤凰城外赶去。 一个身着蓝衣的姑娘努力挤进拥挤的人潮, 拦下了一名正小跑着赶往城外的路人。 “大哥!我想问一下,你们这是去哪儿呀?小女子初来凤凰城,不知城里的习俗,难不成是遇上了什么佳节?” 那路人行色匆匆,莫名其妙被人拦下自然不爽,正欲破口大骂,发现眼前姑娘生的貌美娇俏,脸色顿时和善了不少。 “姑娘有所不知,在凤凰城外有一长河,名曰曲江。今日霍疾大将军在曲江画舫设了擂台,不论是江湖侠客,文人才子,亦或平民百姓,贵族公子小姐,皆可前往参与打擂。”路人凑近了女子些许,附其耳边说道:“听说啊,赤凰姑娘也来了!” “赤凰姑娘?她是什么人?很厉害吗?” 路人嫌弃地看着女子, 就差称她一声‘土包子’了。 “姑娘啊,你是从山里出来的吧?赤凰姑娘是霍疾将军手下的第一战将,音如天籁,可驭万鸟。在战场上时,配合霍疾将军出神入化的机关术,还有临军师操控风云出谋划策,这才能轻而易举拿下北戎,顺便击杀了洛祁十万萧家军,立下赫赫战功。赤凰姑娘如今被皇上封为康乐郡主,还特地为她和霍将军赐了婚呢。” “那所谓的擂台,又是为了什么?” “听说皇上将霍将军从北戎缴获的珍宝,又赐回给了他一部分。霍将军十分阔气,拿出了十件宝贝,作为画舫擂台夺魁者的彩头。好了,我不同你多说了,我得赶紧出城,不然连船都上不去了。” “原来如此,多谢大哥告知。” “告辞!” 路人拱手告辞, 急匆匆地快步离开了。 女子站在原地,手指缠绕着鬓边发丝,歪着脑袋垂眸沉思。 片刻后,朱唇轻弯,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曲江画舫,灯火辉煌,笑筵歌席,宾客俱欢。 宴厅一楼,盛筵开幕,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上台献艺,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引得宾客赞叹连连。 一道娇小的身影鬼鬼祟祟混迹在宾客中上了画舫,趁着无人注意,悄悄躲在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亥时一刻,一对男女一前一后上了台。 少年应未及冠,一袭红衣似火,眸如黑曜石,神似日月辉,步伐轻盈无声。 蒙着面纱的女子一袭白衣,青橙交织的发丝半绾半散,深邃的五官带着异域风情,妖娆无双。脖颈肌肤白皙柔嫩,金红色的莲花火焰纹十分惹人注目。 二人上台,场下众人立即行礼:“参见大将军!参见康乐郡主!” 霍疾目光凛然似不可侵犯,他扯了扯嘴角,假笑道:“诸位免礼!霍某今日于曲江画舫设置擂台,多谢诸位前来捧场,希望诸位能够玩得尽兴。” “大将军,在下听闻康乐郡主能以声驭鸟,心里实在好奇的紧,能不能给大家伙儿见识一番?” 霍疾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衣女子,笑道:“郡主的歌声极具杀伤力,若真让她一展歌喉,只怕这艘画舫就要沉了。那今日的魁首,岂非让她占了便宜?” 此话一出,引来了一阵哄笑声,但是某些纨绔子弟依然没有死心,反而更来劲了。 “真的假的?我不信!若郡主真有这等本事,那我们死也值了!” “是啊!郡主!给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开开眼吧!” “郡主” 附和的声音如浪涛般纷涌而至,霍疾和赤凰并没有流露出不悦,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台下。 突然,画舫门外传来了一道极具威严的男声。 “赤凰乃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又不是红楼歌女,戏台戏子,岂容你们当众亵渎!” 一个中年男子从甲板上踏入了画舫内,众人大惊,连忙行礼。 “拜见王爷!” 来人正是西凉唯一的异姓摄政王贺良,此人相貌不凡,眼里写满了精明和野心,一看便知城府极深,也难怪能够威慑三军,并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权倾朝野。 不,不是一人之下,因为就连皇帝亦是他手里的傀儡。 曾有传言流出,贺良和当朝太后沈氏不清不楚,时常深夜出入太后寝宫,直至次日黎明方才出来。 有时,他甚至都懒得回府更换朝服,直接去面见皇帝参与朝政。 而太后沈氏并非皇帝生母,她如今不过双十年华,比皇帝也就年长三岁而已。 太后沈氏乃是当朝丞相沈鹤立的女儿,她自幼入宫,甚得先帝喜爱,及笄之时,直接被册封为皇贵妃。 皇后于次年离世,沈氏顺理成章被册封为皇后,执掌凤印,统领六宫。 去年年初,先皇驾崩,贺良扶持平庸无为且年岁尚小的皇子殷玉礼登上皇位,并强迫小皇帝下令,尊继母沈氏为太后,封自己为摄政王,挟天子以令诸侯。 至于其他的皇子,被他随意寻了罪名,一一处死。 他的雷霆手段令朝臣不敢反抗,倒也有些不知死活的清流臣子联合起来,但最终无一例外,落了个抄家灭族的下场,男丁皆被砍了脑袋,女眷则被充为军妓。 近日,听说西凉各地有许多势力在暗中勾结,打算揭竿起义,推翻贺良的暴政,有许多百姓纷纷响应。 贺良收到消息后,直接派兵围剿,那些起义军尚未凝聚成形,就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四处潜逃。 也正因此,这几日来凤凰城里巡逻的官兵增强了许多。 (本章完) 第0628章 霍疾机关术炫技 一阵晚风从甲板吹了进来,将贺良宽大的衣袍吹得飒飒作响。 在他的身后,还带着十来个侍卫,看气质应该都是兵将出身。 霍疾站在台上,勾了勾唇角,拱手道:“末将参见王爷。” 贺良没有应声,径自朝前走去, 所过之处,人群四散开来。 擂台分为文擂和武擂,就布置在外面的湖面上,距离画舫有百余丈。奇怪的是,并没有通往擂台的桥梁,若没有船只送行, 即使动用轻功, 也不一定能飞过去。 他扫了一眼画舫里的宾客席,直接走上三楼,坐在了观战视角最佳的位子上。 翘起二郎腿,身子靠着椅背,动作惬意而慵懒。 “行了,都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王爷!” 赤凰是第一次见到贺良,没忍住朝上面多看了两眼,原本有些不以为意,但盯着那双眼睛,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兴许是她打量得久了些,贺良摸着下巴,笑问道:“郡主一直盯着本王不放,莫非是对本王有意?早就听闻郡主姿色天下无双,又被皇上称为女战神,今日一见,果真不负盛名。霍疾,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呐!” 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赤凰可是霍疾未过门儿的妻子啊!贺良这是打算要明抢? 赤凰作揖行礼,声如莺啼:“王爷,赤凰不过蒲柳之姿,所谓以音御飞禽,都是谣言罢了。” 不论事情真假,她只能这么说,否则,以贺良的权势,只怕她明日就会成为摄政王府里豢养的一只‘金丝雀’。 好在贺良没有较真,只是笑着调侃道:“蒲柳之姿?郡主若是蒲柳之姿,那天下女子都得羞愤自缢了。” 临清和见状,上前打起了圆场:“王爷看起来和郡主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但今日霍将军在画舫设擂,凤凰城里大多数百姓都来凑个热闹,想必王爷也是一样,继续等下去,恐怕天就要亮了,倒是白白糟蹋了王爷的好兴致。” “也对,那就击鼓开擂吧!” 贺良似笑非笑得瞥了一眼霍疾, 后者面部表情地牵起赤凰的手, 走上三楼坐到了贺良身边的位置。 临清和也随即上来坐下, 冲管事使了个眼色,后者冲着画舫外,高声道:“击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响亮的鼓声自湖面传向四面八方,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上,居然掀起了巨浪。 随着江水停止翻涌,原本平平无奇的两方擂台,竟然在一阵机械运转声中,由原本的小木台朝着四周延伸,转眼间便扩大至可容纳数百人。 ‘啪啪’ 管事击掌,只见上百盏孔明灯从隔岸的树林里飞出,这些孔明灯和他们平时所见的不太一样,光亮堪比夜明珠,将曲江方圆百里映照的恍如白昼。 如羿射九日,江河凝清光。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待孔明灯升高后,一盏盏各型各色的莲花灯从上游往下漂来,将墨色夜空映照下的江面,构画出了一副绮丽玄幻的风景图。 无数泛着荧光的飞鸟衔花飞越上空,犹如天降异象。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定是赤凰所为,但此刻,当着贺良的面儿,他们也不敢再造次。 贺良看向了赤凰,却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面,隔着面纱,看不清她的神色,但他却对赤凰开始心生好奇,想要一探究竟。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令她有些不适,不由自主蹙了蹙眉。 霍疾仿佛有所察觉,微微侧身,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贺良的灼人目光。 贺良笑了笑,不以为意,继续看向画舫外面。 花里胡哨的开场过后,两个规模硕大的擂台终于成型。 所有人亲眼看见,擂台仿佛活了一般,又好像水下有机关操纵,转眼间擂台大小就翻了几番不止。 管事男子再次击掌,文擂擂台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奇怪声响。 水平面上方的擂台侧边,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扁长洞口,一块又一块细长的木板接连吐出,木板之间似乎没有连接之物,但拼接速度极其之快,朝着画舫飞速延伸而来。 眼见着头一块木板撞上了画舫的船身,却没有听到撞击声,反而听到了‘啪嗒’一声。 好事之人凑近一看,发现那块木板严丝合缝的镶嵌进了画舫船身。 一座衔接着擂台和画舫之间的桥梁陡然成形,有些不信邪的人上去踩了两脚,那木板竟然十分结实,没有分散或断裂。又在缝隙处上手抠了两下,依然找不到连接之物。 武擂那边的机关也开启了,只是这次的洞口不过拳头大小,不等他们发问,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锁链直接朝着画舫飞来,长长的黑色影子犹如一条巨蟒,加上凌厉的破空声,许多人被吓到,本能地朝后退去。 ‘啪嗒’ 电光火石间,那条锁链也镶嵌进了画舫船身,完美闭合。 “霍将军,这些是什么啊?你不会想让我们踩着这些木板和锁链上擂台吧?” 霍疾解释道:“不过是机关术罢了,两个擂台都一样,机关都藏在了里面,没有露于表面。丑话说在前头,霍某不敢保证木板和锁链会在何时断裂,有胆量的人大可去试上一试。”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霍疾此举,直接淘汰掉了半成人。 一刻钟过去了,终于,一个看起来瘦弱的书生举起了手,他对着贺良和霍疾俯身作揖,行了一礼,随即,走到了衔接文擂的桥梁前。 他用脚踩了两下,并无异样,一咬牙一跺脚,闭着眼睛就上了桥。 出乎意料,这座木板拼接的桥梁竟然十分稳固,没有半点摇晃,虽然心安了些许,却也不敢放松警惕。 不过百丈的桥梁,他竟觉得好似走了十万八千里般漫长。 不仅他头上冷汗涔涔,就连看客们的心也提了起来。 他们自然不是担心书生安危,而是害怕那十件宝物落入他人之手。 虽然霍疾并没有明言,但他既然这般大费周章,想必那十件宝物最次也差不到哪里去。 至于某些知情人,他们今日是铁了心要争夺文武魁首之一,若能得到那样东西,皇权富贵,唾手可得。 (本章完) 第0629章 摆擂实为招商会 半盏茶后,瘦弱书生不负众望,稳稳立在了文擂擂台上,他拍着胸脯吐了口浊气,满心劫后余生的欢喜。 对着画舫方向俯身作揖,行了一礼,高声道:“在下元洲唐之行, 还望诸位不吝赐教。” 见他平安无事,许多文人才子也小心翼翼踏上了木桥。 霍疾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登上擂台,明明彩头尚未公布,却已然乐得手舞足蹈。 摸了摸下巴,眼底笑意一闪即逝。 “听说,你把那两样东西拿出来,作为文擂和武擂魁首的最大彩头。”贺良说道。 霍疾淡淡地‘哦’了一声:“是如此。” “是小皇帝授意的?” “差不离。”霍疾笑了笑, 眼瞅着文擂变得人满为患, 轻声道:“继续。” 下方的管事男子似乎听力极好,耳朵一动,瞥了一眼上方后再次击掌。 只见文擂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大小又扩大了两翻。 画舫和岸边的人见状都犹豫了,生怕那木桥里的机关会支撑不住,因此上去的人逐渐减少。 管事男子见状,打了个响指,只见八名侍女走上了台,她们每人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布,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他从手下手里接过金丝绕枝的细长翡翠,走到第一个侍女面前,挑起红布,露出了第一样彩头。 黑色的盒子里,摆放着一枚黑色的药丸,细看之下,竟有金光旋绕。 “此为妙极丹,可解人世间所有毒素。” 话落,所有人眼前一亮。 管事又挑起了第二块红布, 里面摆放着两个酒坛。 “此名白酒,乃是霍疾将军从萧家军手里收缴回来的战利品,不同于我们平日里饮用的酒寡淡无味,这种烧酒更胜千筹。白酒入口绵甜净爽,唇齿余香。倘若哪家酒坊能够钻研出来配方,可保家族世世代代荣华富贵。” 挑起第三块红布,里面放着一张图纸,以及一枚形似针,却要粗一些的铁质物件。 “此物名为钢钉,可以替代榫卯,用来建造房屋。霍将军派人打造了十箱,用作夺魁彩头,而这张图纸正是用钢钉建造房屋时使用的结构图。” “这么小的东西,居然能够固定房屋?真的假的啊?” “听说北戎人都住在营帐里,难道这东西也是从萧家军手里拿到的?” “他们随身带这些东西干嘛?难道想在草原上盖房子?” 管事没有应声,继而掀开了第四块红布,里面放置着一个双筒合并在一起的黑色物件。小巧玲珑,巴掌大小。拧开盖子,露出了双筒前方两块透明的镜片。 “此物名为望远镜,调节到适当的角度, 能够洞察千里之外的景色。” “哇!那不就是千里眼了吗?洛祁小国,竟然还藏了这等好宝贝!” “啧!手里宝贝再多,还不是输给了我们西凉!” 管事掀开了第五块红布,露出了一柄青铜剑,那上面斑驳的暗红色血迹触目惊心。 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猜测这柄剑的来历 “诸位猜得不错,此剑正是北戎国君用来自刎的佩剑!” 说完,他又掀开了第六块红布,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数十根笔。 “经霍将军派人前往洛祁探查,得知这些笔和我们平日里使用的毛笔不同,这支是钢笔,需要蘸取墨水。这支为铅笔,需将笔头削尖了方可使用。这几支笔为油性笔和圆珠笔。还有这些,是用来作画的水彩笔和蜡笔,还有荧光笔和用来涂抹修正的修正笔。” 管事令人取来了宣纸,将所有的笔一一试用。 在一阵赞叹声里,他掀起了第六块红布是一个胳膊长短的文具盒,里面摆放着一应文具套装。 “这个文具盒里装着各式各样的刻度尺,圆规,削笔器,还有用来清扫桌面的吸尘器,在它的底部有旋转按钮,操作简单。这个是牛皮纸封面的记事簿,这个是纸胶带,易撕,姑娘们可以拿来做精美的手账。” 接着掀开第七块红布,里面摆放着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 管事打开了其中几瓶,一股芳香扑鼻而来。 “这些是沐浴乳,洗发露,护发膏,洁面乳,,爽肤水,遮瑕霜,面霜,眼霜,面膜” “等等等等!管事!你确定这些也是从北戎和萧家军手里收缴来的?他们是去打仗,还是去春游啊?!” 一名富家公子瞬间就问到了点子上,一直躲藏在暗中的蓝衣女子也哭笑不得,这哪里是摆擂台,分明是霍疾想炫技,顺便拉拢各个商家开展招商会! 好歹是个大将军,又出身将门世家,怎就需要这般疯狂敛财? 贺良抿了一口茶水,笑道:“霍将军是家里缺钱了?还是想谋财造反了?” 霍疾挑眉,坦然回之一笑:“在军队里时,穷日子过怕了,不多攒点儿钱,日后再打仗,将士们又得饿肚子了。” 贺良闻言,笑容一僵。 也难怪霍疾这般说辞,先前霍疾征战北戎,贺良曾故意断其粮食,又在紧要关头送到,让西凉的将士们白白吃了不少苦头 “对将士们有心是好事,可对小皇帝无心,就要小心脑袋落地了。” 霍疾冷笑,无视贺良话里的警告之意:“末将忠君之心,天地昭昭。” “如此最好。” 随着第七块红布揭开,管事将瓶罐里东西的功效和利弊一一告知,在场的姑娘和贵族小姐们不约而同踏上了木桥,朝着文擂奔去。 管事揭开了第八块红布,那里面端端正正摆放着一摞书籍,最上面的那本赫然写着‘数学’两个大字。 管事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犹豫,看向了三楼的霍疾。 得到霍疾点头授意,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说道:“这本书里,记载着阿拉伯数字的使用方法,是从洛祁流传过来的计算方式。通过数字和各种符号组成应用公式,比如九九乘法表等基础公式,可以通过运用,很快的计算出答案。” “比起算盘,有多快?” 管事冷哼一声:“你赢了不就知道了。” (本章完) 第0630章 十件彩头引争锋 “你!”那人硬生生忍住脏话,转而问道:“有这好东西,朝廷不藏着掖着,会拿出来给我们作为彩头?” “错了,第八样彩头,是获得此书之人,可以被任命为内阁大学士, 进入圣天学府,和诸多学士们一起钻研更多类似的书籍。” 世间所有文人才子,奋发图强,寒窗苦读十年,不正是为了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而内阁大学士为正三品大员,圣天学府里更是聚齐了西凉七成优异的人才, 所藏书籍更有不少绝世孤本。 可如今, 只要成功夺魁, 就能直接平步青云?! 许多文人听到这个消息,于是迫不及待朝着木桥冲了过去,推推搡搡间,竟然有人掉下了水去。 管事男子面不改色,摆摆手示意手下去救人。 “管事,不是有十件彩头吗?还有两件是什么?” 一个身穿贵族服饰的男子疑惑问道,他虽然身无一技之长,但不妨碍他凑热闹。 管事男子脸色骤然凝重,吹了声口哨,只见上百名禁军突然冲进了画舫,将台子团团围住。 几个胆小的姑娘被吓到失声尖叫,想要冲出去却被禁军持刀拦下。 “姑娘,请回。” 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刃,眼角瞥见银色寒芒,她们顿时不敢再冲动,畏畏缩缩退至了角落里。 “霍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就是啊,难不成是想挟持我们?” “霍疾,你知不知道小爷们都是什么人?你别以为你手握兵权就可以为所欲为!西凉殷氏的天下,还轮不到你霍氏为所欲为!” 一顶又一顶高帽子瞬间落在了霍疾的头上, 他看向了脸上笑吟吟的贺良,不难猜到是贺良的人在下面扇阴风点鬼火。 “今夜,想必有不少人是为了那两样东西而来,不多带点儿高手,只怕本将军的画舫今夜就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随着上千人离开了画舫,此刻的画舫已经宽敞了许多。 但留下来的人,眼里皆是算计和狡诈。 他们都在等,只要霍疾敢把东西拿出来,他们就会立即一拥而上抢夺宝物! 霍疾的手指轻叩着扶手,笑眯眯的样子,让人忽略了他周身阴冷的煞气。 “好心提醒诸位一句,最好像其他人一样,按照本将军的规矩来,否则” 霍疾话未说完,令人浮想翩翩,但显然没能威慑住那些人 冲管事使了个眼色,管事点头,亲自上了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此刻的画舫寂静到掉根针到地上都能听得到。 众目睽睽之下, 他从袖口里缓缓掏出来一个黑色的长盒 那个盒子十分古朴,上面刻画着奇怪的花纹。 随着盒子缓缓地打开,一阵锋利清脆的刀剑出鞘声也随之响起。 当盒子里的东西彻底展露出来时,在场所有人眼里都露出了贪婪之色。 那是两段黑色的乌木藤蔓,约莫婴儿手臂粗细长短,朦朦胧胧的红色雾气将其缭绕包裹。 “乌溪木!真的是乌溪木!” 不知是谁高喝了一声,随即,所有人都拔出了武器,朝着管事冲了过来。 上百道黑影蜂拥而至,朝着管事所站的位置压了下来。 然而,甲板层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无数条枯萎的黑色藤蔓,犹如一条条干瘦的手臂从地狱里伸出飞速攀上了那些人的身体 藤蔓上骤然间长满了倒刺,狠狠扎进了他们的身体。 霍疾等人甚至没能听到哀嚎声,那些人已经被吸干了血肉骨髓,只余一件件衣服浮浮沉沉飘落在了甲板上。 其余人仿佛被吓傻了,怔愣过后,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惨叫,所有人都回过了神,整个画舫里哭嚎求救声此起彼伏。 然而,那些藤蔓好像对他们并无恶意,只攻击某些心怀不轨之人。 藤蔓沿着画舫四处攀爬游走,将所有出口围堵的密不透风。 而整个台子也被藤蔓围住,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经历了方才一幕,所有人都熄了争抢的心思。 如今,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通往武擂擂台的那条锁链。 管事站在台上,冷漠地盯着那些不知死活的人。 而那些人眼里炽热和疯狂仍在,但却畏惧于‘吃人’的藤蔓。 僵持许久后,终于有人沉不住气,踏着锁链登上了武擂擂台。 有一就有二,自打那人飞上擂台后,后面的人都接二连三用轻功飞了上去。 不等管事公布擂台规矩,他们已经打了起来。 而文擂那边的人不明所以,他们并没有看见最后两件彩头是何物,当听到后面上台的人说起乌溪木时,他们终于变了脸色。 沉默良久的赤凰见状,终于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不过是乌溪木的根茎而已,就令他们这般着魔,不惜杀人夺宝。若是让他们拿到真正的乌木,只怕整个人间都要血流成河了。” 听着她的笑声,霍疾满眼皆是无奈和宠溺,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 赤凰吐了吐舌头,收敛笑意,斜睨了贺良一眼,从袖口里摸出了一支翠绿的玉箫。 悠扬的箫声极具穿透力,隐隐约约间,还夹杂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奇异力量。 那些正厮杀中的人突然停止了杀戮,仿佛一个一个失去神智的提线木偶,‘扑通扑通’跳进了水里。 “还有人要上去吗?”管事问道。 剩下的人拼命摇着脑袋,管事见状,令人按下了机关。 ‘啪嗒’ 机关开启,通往两个擂台的木桥和锁链顿时收了回去。 而霍疾终于站起了身,来到栏杆前,负手而立,明明间隔百丈,但他的声音却清晰传入了所有人耳中。 “本将军已经把丑话说在了前头,在我的地盘儿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否则,后果自负!” 至于所谓的后果,轻则落水,重则尸骨无存 有了霍疾的警告,所有人都清醒了,终于反应过来,今夜原来是场鸿门宴! 只可惜,这艘贼船他们不得不上,毕竟,霍疾手里的东西太过诱人,直接撞进了他们的心坎里! (本章完) 第0631章 争魁首夺乌溪木 等到两个擂台上的人逐渐冷静下来,霍疾再次开口说道:“两个擂台上取胜夺魁都很简单,文擂擂台,谜题答对多者为胜。武擂擂台,杀鸟夺花,花多取胜。意图杀人者,取消参赛资格, 驱逐出擂台!” “谜题?什么谜题?哪有谜题?不是吟诗作对吗?” “杀鸟夺花?怎么夺啊?那鸟儿都是活的,我们总不能飞到天上去吧?!” “霍疾真是个疯子啊!不行,我不比了!不比了!” 约莫数十人纠结再三,最终选了弃权,跳进水里朝着岸边奋力游去。 幸好对岸有人接应,他们平安回到了岸上。 这时,他们再次听到了机械的运转声,声音好像来自于两个擂台各自中间的位置。 随着地板平行分离,一个十丈长的高台缓缓上升, 直到升至半人高度方才停下。 文擂擂台中间的台子上摆放着上千支金色的毛笔,笔尖十分干净,没有墨水。 而武擂擂台上则摆满了弓箭,其造型精致小巧,箭矢更是只有巴掌大小。 “快看天上!”忽然有人高喝了一声。 众人抬头望天,只见夜空里飘荡的孔明灯忽然变得忽明忽灭,随即洋洋洒洒飘起了白色的宣纸。 那些宣纸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丝线牵引着飞向了文擂擂台,却没有掉在地上,反而悬浮在了他们的身边,位置触手可及。 白色的宣纸上,隽秀飘逸的字体映入眼前,那些谜题看起来并不难,可是 一个书生拿起了一支毛笔,摸了摸笔尖,对着高台大声喊道:“管事,这有笔无墨,有题无纸,你让我们如何作答?” 管事不语不答, 默然而立。 第一名登上擂台的唐之行,同样拿起了毛笔,突然,一道声音传入了耳畔。 ‘蘸水,点纸。’ 他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见所有人仍处于困惑迷茫之中。 怎么回事?难道是错觉?! 他揉了揉耳朵,悄悄走到了擂台边上,趁着无人注意,毛笔轻点池中江水,再轻轻触碰浮空的宣纸 蓦地,周遭一切人事物尽数隐退,眼前场景变幻,他竟来到了一座山上。 而他竟然换了一身装扮,望着身上的猎户服饰,他觉得十分困惑。 突然,一个白胡子老头儿突然现身, 吓了他一大跳。 “小生拜见先生,不知小生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那老者并未应声, 只是自顾自的问道:“两方交战, 互为妥协,其中一方派出两名士兵,他们一人持有开战书,一个持有谈和书。一人只会说真话,一人只会说假话,但你只能问其中一人一句话,此题何解?” 唐之行:“” 他垂首苦思,半晌后猛地抬起头:“小生知道了!只需问其中一人,对方手里拿的是什么。若他说另一人手里是战书,那一定是谈和书。若他说另一人手里是谈和书,那一定是开战书!甭管怎样,反正反着听就好了!先生,不知小生答得可对?” 那老者满意一笑,长袖挥过,唐之行顿时头脑晕眩,当他回神之际,发现旁边的一名书生正在呼唤他。 唐之行轻轻颔首说道:“不好意思,宋兄,我方才好像恍了下神。” 那名姓宋的书生叹气:“这霍将军也不知怎么想的,有笔无墨,看得到字谜,即使知晓谜底也无法作答啊!” 唐之行下意识看向了方才那张字谜,却见宣纸上的字已经消失了 犹豫片刻,他附到宋子琪耳边说道:“宋兄,你只需将笔尖蘸水再轻轻触碰宣纸,即可作答。” “真的?你怎么知道?” “呃,猜的。” 唐之行没有将实情告知,毕竟,他不知这场擂台文战有没有隐藏规则,万一有不妥之处,反倒徒增麻烦。 “多谢唐兄告知,我这便去试试。” 唐之行点头,看着宋子琪将毛笔蘸水,再起身触碰宣纸后,整个人仿佛老僧入定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约莫过了一盏茶,他才回过神来。 宋子琪同他一样,迷茫过后满脸欣喜:“唐兄!我答对了!不过那座雪山也太冷了!我最初还以为见鬼了!” 雪山?难道他们看见的幻象不一样? 唐之行笑道:“恭喜宋兄了!” 说罢,他转身去寻其他字谜。 约莫一炷香后,其他文人也发现了答题的法子。 忽然,有人惊讶道:“你们快看!天上的灯是不是变少了!” “诶?好像真的少了!难道我们每答对一题,就会少一盏灯?” “那如此说来,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宽裕?” “那还在闲聊什么,都快加把劲呀!” 唐之行看着他们匆匆忙忙继续答题,转而遥遥看向了隔壁的武擂擂台,随着孔明灯逐渐减少,他们的可视范围也越来越小。 孔明灯灭,擂台战止。 对面的画舫上,贺良也发现了端倪,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玩味一笑:“霍将军真是好算计啊,两场擂台赛,一来将你手里的东西都给推广了出去,等到明日,你近期悄悄收购的铺子都能派上用场。二来收拢了一波人心,三来轻而易举帮你寻摸了一大批人才。四来嘛,将乌溪木的根须送出去,说不准还能免了一场灭顶之灾。一箭四雕呐霍将军好本事!” “王爷谬赞了。”霍疾话音一顿:“不知道末将送给王爷的那份礼物可还喜欢?” “洛祁南征将军的人头?本王甚为满意。那苏蓁小小年纪,却手段了得,善用兵法,甚至能瞬移十万八千里。他的那招风雪飘针化尖刃,一人阻挡了南荒二十五兵将!近日,本王埋在洛祁的探子传来了消息,洛祁兴起的改革之风,与苏蓁和布衣出身的贺岚脱不了干系。若此人不杀,将来必定会乱我西凉。” 霍疾皮笑肉不笑:“王爷,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您不是君!先前的账,咱们就此揭过,可是,希望王爷日后以大局为重!莫要再寒了将士们的心!” (本章完) 第0632章 唐之行VS裴少君 贺良脸色骤然变冷:“霍疾!你这是在怨恨本王?” 听着他话间的怒意,霍疾起身抱拳,不卑不亢地说道:“王爷,当日您令末将诛杀苏蓁之时,我们和北戎的征战正在紧要关头,迫在眉睫,而洛祁萧家军也趁机攻打西凉!如此战况, 您却断了军队的补给,直到苏蓁人头落地,粮草方到。如此行径,末将不服。” “是不服还是有怨?!” 贺良已经怒意转为杀意,赤凰见状,连忙起身说道:“王爷息怒!霍将军自然不敢怨恨王爷!他只是心疼将士们罢了。” “呵!本王也曾久战沙场,与将士们同吃同住!自然不会把他们的性命当儿戏!但是, 苏蓁非杀不可!” 林清和突然问道:“王爷,您怎知苏蓁真的会去往西凉?” “据本王在嘉城的探子所说, 苏蓁带着一千骑兵忽然出现了嘉城军营,并且和一个将军起了争执,声称一定要前往北戎驰援霍疾。” 霍疾一怔,指着自己鼻子不可置信地大声问道:“苏蓁孤身一人来驰援我?!王爷,您是说苏蓁其实是来帮我的?” “没错,本王的人盯了苏蓁的营帐整整三日,直到最后一日,苏蓁忽然消失,于是,本王不得不命人对你转达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诛杀苏蓁!” 霍疾闻言,顿觉荒唐,苏蓁不远万里前往北戎助他一臂之力,但贺良明知如此,居然对他下令,定要取了苏蓁性命,否则他手下的百万士兵, 都得饿着肚子打仗! 岂有此理! 尽管他胸腔里的火气快要喷发出来,但却硬生生忍住了。 贺良见状,厉声斥责道:“霍疾!当年本王带你上战场时,就曾告诫于你,战场上最忌心慈手软,优柔寡断!若你不杀苏蓁!不屠萧家军!日后洛祁军队兵临西凉,不止你我,西凉臣民皆为刀下魂!” 霍疾抿唇,面部表情地拱手说道:“末将知错!” “坐下吧,别扰了本王看戏!” 霍疾闻言,冷着一张脸坐回了原位,赤凰也坐了回去,轻轻握住他的手,莞尔一笑 刹那间,霍疾心里的火气全消,再次对着贺良说道:“王爷,冬月十七, 是我和凰儿的大婚之日,请柬已经拟好,并让管家送到了您的府上, 届时,期望您的大驾光临。” 贺良正把玩着扳指的手蓦然一顿,点了下头。 “多谢王爷!” 两人的火气逐渐散去,而对面两座擂台的战况也已经进入了高潮,天上的孔明灯只余寥寥数十盏,文擂擂台这边已经接近了尾声,而武擂那边就不太好过了。 虽然规则言明不允许杀人,但却没有说不能推人下水。 因此,管事不得不派出了几艘木船,将那些旱鸭子都给接回了岸上。 而所谓的杀鸟夺花,正是字面意思,每当射杀一只飞鸟,鸟儿嘴里衔着的花就会就会落在击杀者的身上,犹如墨迹晕染衣衫,不会掉落。 不过,鸟儿被射杀后并没有掉下来,反而直接消失了。 但众人震惊后也顾不上多作议论,继续拉弓上箭 而文擂擂台那边,那些文人和姑娘们发现,若是答错,会被直接传送回岸上。 不过半个时辰,擂台上由原先的一千余人,仅剩下三十人不到。 唐之行作为头一个登台之人,好处多多。 他不仅能够看到其他人头顶上的连胜数额,每次答题都有两次机会。 偶尔,他还能得到提示。 虽然对其他人不公,但规则使然。 渐渐地,靠着规则优势,他顺利挤进了前三甲。 场上剩余三人,除了他之外,另有一书生,名唤裴少君,此人出身寒门,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洗得发白,没有补丁。 另一名唤何景原的弱冠少年,则与之相反,身上的料子极好。却面色憔悴,脚步虚浮,先前还总是调戏身边的姑娘,一看便知是个孟浪纨绔子。 至于此人能够位列三甲之一,只因为有钱! 由于字谜是对所有人可见,于是他用手里大把的银票,大肆购买谜底,而他只需本人进去道个答案即可。 总地来说,裴少君和唐之行是真有学问,但裴少君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实。 没有了其他人帮衬,裴少君和唐之行又不愿被钱收买,毫无疑问,何景原率先出局, 而此时,天上也恰好只剩下了最后一盏孔明灯,胜负在此一举。 两人看着最后一张宣纸上的字谜,都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裴少君还好些,但唐之行却是冷汗涔涔,甭说给他两次机会,就是给两百次机会也不一定能答对啊! 裴少君头顶此刻写着‘壹零壹’,而自己则是‘捌拾玖’。 区别之大,裴少君已经拔得了头筹。 裴少君只要放弃继续答题,就不会因答错而被淘汰,稳赢不输。 而唐之行答与不答,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放弃,还能给武擂那边的人一点光亮。 但是,他心里依然不甘。 两人互相俯身作揖,裴少君笑道:“输赢不过是虚名,唐兄有心,不妨一试。” 唐之行愣住,握笔的手有些颤抖,抬手时异常缓慢,随着鼻尖触碰宣纸,此次,他来到了一间小木屋里。 环顾四周,屋子里的摆设异常陌生,头顶有一个透明的圆球,里面发出了橙黄色的光,照亮了整个小屋。 那个圆球似乎有线连接着,沿着那根线,唐之行在木墙上发现了一个按钮,轻轻一按,屋子里的光的顿时灭了,他吓了一跳,再次按了一下,光再次亮了。 又连番按了几下,觉得十分好玩儿 屋子里的木架上摆放着许多的书籍,他随手拿下一本,封面手感稍硬,却很光滑。 ‘哗啦啦啦’ 快速翻动书页,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里面的文字。 又翻阅了几本,依然看不懂。 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弓箭和镰刀,以及一些奇怪的东西。一端是细长的管道,另一端看起来像是手柄。通体黑色,约莫有他的胳膊那么长。 (本章完) 第0633章 木屋猎枪红衣女 唐之行将那件奇怪的东西拿了下来,正细细端详着,突然,他听到了一丝响动,扭头一看,发现竟然是裴少君。 “裴兄?你怎么也进来了?” 裴少君摇头,也疑惑地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两人将屋子里细细翻阅了一遍, 并没有发现有用之物,也可能东西有用,是他们不会使用 唐之行握着那柄黑色的东西,说道:“里面好像还有一间卧房,我们去看看。” “好!” ‘咚咚咚’ 正当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两人一惊, 对视一眼后, 各自从墙上拿起了一把镰刀, 再悄摸摸走到了门边。 “祖母,您在家吗?红娘来看您啦!” 祖母?!这小姑娘的祖母难道在里面的卧房里? “祖母,您开开门好吗?” ‘咚咚咚’ 门再次被敲响了。 “来者何人?!”唐之行壮着胆子问道。 “咦?是谁在里面?” 女孩儿的声音软软糯糯,而他们虽然是纤弱书生,但好歹是男子,总不至于怕了一个小姑娘。 唐之行正要开门,却被裴少君握住了手腕,在他的眼神示意下,两人来到了窗户前。 这扇窗户和他们平日用麻纸糊的窗户不一样,似乎是用极薄的透明晶片制造。 透过窗户,他们看见了一个身穿红色斗篷的小姑娘正站在门口的雪地里,她似乎很冷,通红的双手正来回地搓动着驱散寒意。 眺望远方,能够看到一片银装素裹的森林。 而唐之行看着雪地,又转而看向了屋子,发现了不对劲。 “她应该是从森林里来的,但是地上却没有脚印,而屋子里没有火炉,我们却不觉得冷, 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我们和她不是身处同一片天地。” 就在两人小声议论时,那个小姑娘突然有所察觉般看向了窗户这边。 “哥哥好!我叫红娘,你可不可以把门开开?我想见见我的祖母。” 她的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唇边的梨涡煞是可爱。 唐之行只觉得头皮发麻,两个生人进入了她祖母的家,她非但不害怕,还依旧和和气气,笑容满面 “唐兄,你在这儿守着,我去里面看看。” “啊?喔!好吧!你快一些!” 唐之行握紧了手里的镰刀,目送裴少君前往了那间卧房。 随着一道拖长的‘咯吱’声响起,裴少君打开了房门。 唐之行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响动,不消片刻,裴少君脸色惨白地走了出来。 “如何?她祖母呢?” “这” 裴少君面露为难之色,仿佛里面的情景十分难以启齿。 “怎么了?难道里面没有人?” “里面有一张狼皮和一副白骨,我仔细看了骨架,是女子的骨架。” “啊?难道这小姑娘的祖母被狼吃了?”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 唐之行的牙齿开始打颤:“我们要开门吗?她会不会误会我们?” “可是”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猛地变得急促, 透过窗户可以瞧见, 那女孩分明仍在笑,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唐兄,你还记得我们在外面看到的字谜谜面吗?” “月圆之夜,隐狼现,血案生,请查明真相。” “嗯,我曾听过狼人会在月圆之夜化身为狼的传说,血案应该指的是狼人杀了那个小姑娘的祖母,但这隐狼恕裴某猜不透是何品种。” 唐之行又朝窗外看了一眼,只见那名自称红娘的小姑娘正在打着寒颤 “裴兄,不如我们先放她进来?你瞧她多可怜呀!” 裴少君犹豫道:“屋里只是一张狼人蜕皮后留下的狼皮,万一她是真正的狼人,我们可就小命难保了。” “啊?那小姑娘会是狼人?!不可能吧!” 唐之行又朝外看了一眼,发现红娘蹲坐在了门槛前,臂弯环胸,娇小的身躯蜷缩在了一起 裴少君尚在沉思,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一扭头只见唐之行已经拉开了木屋的门,伴随着沉重的‘咯吱’声,一道红色身影犹如闪电般窜了进来。 裴少君不假思索地将唐之行一把拽回了身边,屋外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吹到了他们的脸色,头脑发热的唐之行终于冷静下来。 红娘转身关上门后,回过身扫视了他们一眼,随即,撅起粉嫩的唇瓣,幽怨地说道:“哥哥好狠的心,竟忍心把我关在门外!” 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指大小的物件儿,走到壁炉前,只听‘啪嗒’一声,那个小东西竟然冒出了火焰,她动作熟练地将壁炉里的火柴点燃后,就地坐在了壁炉前取暖。 唐之行心里满是疑惑,狼人也会怕冷? 不可能!定然是裴少君太多疑了! “咳咳!姑娘!小生唐之行,我旁边这位是裴少君,敢问姑娘是何身份?” 先前的幻境里,从未有人搭理过他们,这个小姑娘还是头一个能够和人交谈的‘人’。 呃暂且定她为‘人’吧 毕竟这幻境里的一切,本身都是虚假的。 红娘闻言扭过了头,眼神有些莫名诡异,唐之行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我叫红娘,就住在森林对面的村庄里,今日忽然降雪,所以来给祖母送些热的吃食,哥哥呢?是来我祖母这儿避雪的吗?” “啊?哦对对对对对!我们兄弟二人途经此地,无意叨扰!姑娘莫怪!” 唐之行方才注意到,红娘身边还放着一个小篮子。 “扑哧!”红娘笑起来煞是可爱,被冻得通红的脸蛋儿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哥哥,你说话好像一个古代人啊!” “古代人?什么是古代人啊?”唐之行将手上的黑色物件儿对准了红娘,“还有此物又是什么?” 红娘顿时变了脸色:“快把它收起来!这是猎枪!小心走火!” “猎枪?什么是猎枪?” “唔?你不知道什么是枪啊?嘻嘻!那是可以杀人的好东西喔!” ‘啪嗒’ 唐之行被她阴森的笑容的吓了一跳,慌乱间将猎枪掉在了地上,忽然,他脖颈后面冷气直冒,本能使然,又立马将猎枪捡了起来,那种危险的感觉又立即消失了。 (本章完) 第0634章 唐之行射杀狼人 红娘起身去沏了两杯热茶放在桌上,笑着说道:“哥哥先坐下喝杯茶,我先回屋帮祖母吃饭。” “啊?!回屋?姑娘且慢!绝对不可!” “为什么不行?”红娘侧着脑袋笑问道。 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里仿佛溢满了星光,唐之行觉得自己脸颊滚烫,连忙低下头掩饰异样,但嘴里却支支吾吾半晌说不清缘由。 “喔!我懂了,哥哥是觉得无聊吧, 我把收音机给你们打开!” 红娘伸手探向桌子上的一个银色物件,按下按钮后,‘刺刺拉拉’的声音传出,不等唐之行发问,里面竟然传出了女子的歌声。 唐之行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手指按下了另一个按钮, 歌声顿止,换成了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又按了几下后, 他仿佛一个发现了新鲜事物的孩童,再次玩得不亦乐乎。 红娘见他沉浸其中后,直接走向了卧房。 裴少君的眼睛一直牢牢盯着红娘的背影,唐之行察觉到他的紧张和异样后,拉着他的衣袖一起坐在了木质靠椅上。 “裴兄,你发什么呆呀!这儿的东西太妙了!待我们出去后,可以宣称我们来过了世外桃源!太奇妙了!太神奇了!我都不想离开了!” 听着唐之行连连赞叹,裴少君冷冰冰地说道:“她进去了!” “啊?进哪儿”唐之行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猛地回头,大声喊道:“红娘!等等!” ‘咯吱-——’ 门开了! 唐之行眼神惊悚地看向那边,呼吸骤止,完了!难道开门即死路? 然而,中的预想尖叫未曾出现,他们耳边反而是死一般的寂静。 唐之行虽然不会使用猎枪,但已经得知猎枪可以杀人,因此将猎枪紧紧搂在了怀里。 “跑!” 唐之行尚未反应过来,裴少君已经将他拽起了起来,健步如飞般来到了门前。 “快开门!” 听着裴少君的厉喝声,唐之行本能地想要将门拉开,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红娘的声音。 “哥哥,你要去哪儿呀?” 她的声音很轻,伴随着收音机里传出的音乐,唐之行被吓得头皮发麻,双腿颤抖。 “唐之行!快开门!” 听着裴少君焦急的催促声,唐之行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猛地回过头,只见红娘正满脸疑惑地盯着他。 “红娘姑娘,你的祖母吃饱了吗?”他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问道。 “当然吃饱了,我妈妈做的饭菜可香了!对了,我祖母还说想见见你呢!” 唐之行勉强挤出笑容,迈开腿朝着红娘走去,他的动作很轻很轻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唐兄!你疯了吗?” 裴少君在他的身后大声咆哮着,但唐之行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径直走向了红娘。 但他并没有在红娘身边停下脚步,反而走向了卧房,握住门把手后, 他仿佛鼓足了勇气,闭着眼睛一把将门拉开。 这一刻,他觉得整个空间似乎静止了, 熟悉的寒气自身后袭来,他猛地睁开眼睛,但屋内的景象却令他震惊到无法言语。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红娘的祖母,没有狼皮,没有骨架,甚至连一床一椅都没有。 入目所及,只有四面空荡荡的木墙,以及头顶那盏闪烁着橙黄色光亮的灯。 他不敢回头,他似乎有所预感,那头真正的狼人就藏在他的身后,准备随时扭断他的脖子,吸干他的血肉。 握着猎枪的手开始颤抖,千钧一发之际,他眼前清晰出现了虚幻景象,是两只手和一把猎枪,演练的速度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但足够他看懂操作法子了。 电光火石间,他转身同时给猎枪上了保险,同时,朝着外面冲了出去 ‘突突突突突突’ 伴随着一阵枪声,浓烈的硝烟味蔓延开来,射击时枪筒前方火光闪烁,但唐之行却不敢犹豫。 他的虎口被震得发麻,等他冷静下来后,仔细一看,只见裴少君已经躺在了血泊里,满身血窟窿,甚是可怖。 尤其是头顶上那一枪,直接贯穿了他的脑袋。 唐之行的眼眶里溢满了泪水,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握着猎枪的手不停地颤抖。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扭头一看,红娘正笑望着他。 “别怕,哥哥你赢了!恭喜哥哥!” 唐之行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倒在血泊里的裴少君,只见他的身上正快速长出了银色的毛发,双手和双脚也在发现变化,尖长的指甲刺穿了靴子,脑袋也在发生着变化。 不消片刻,地上的‘裴少君’赫然变成了一匹银狼。 唐之行并没有震惊,反而笑着看向了红娘,郑重俯身,行礼作揖。 “多谢姑娘提点!” 红娘看向了窗外,唐之行朝外看去,只见外面冰雪消融,笑语花香。 而那片森林里的树木在一一瓦解,随着树干逐渐脱落,露出了里面一个个灰绿色的生魂。 男女老少皆有之,他们个个露出了解脱的笑容,冲着木屋的方向挥了挥手。 唐之行倏地想起一事,正欲转身询问,嘴巴却像被无形的东西封住,发不出声音。 他看到红娘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直至和外面那些幽灵一样 熟悉的晕眩感传来,他的意识逐渐消散,朦朦胧胧间,他看到了红娘身边多出了另一个幽灵,那是一个老婆婆,佝偻着背,但眼里满是慈爱和笑意,还有感激 意识猛然回笼,唐之行睁开眼睛时,只见裴少君仍立在他的对面,而何景原也在一旁探头探脑,好奇谁胜谁负。 “裴兄?真的是你吗?” “是我。” 裴少君虽然不知唐之行的经历,但他却没有错过唐之行眼底的委屈和劫后余生的欣喜,以及一闪即逝的心虚。 唐之行大口吐出浊气,说道:“好险啊!那真正的狼人居然是猎人!还假扮成了裴兄你的模样欺骗于我!幸好我机灵,在红娘姑娘的提点下,成功把狼人杀了!” 裴少君闻言,这才明白唐之行何故心虚。 “恭喜唐兄,获得了文擂魁首。” (本章完) 第0635章 摄政王VS大将军 “啊?什么?我赢了?!” 唐之行朝上看去,发现头顶的字从‘捌拾玖’变成了‘壹佰叁拾玖’。 裴少君显然也能看见他们各自头顶上的字,心里难免失望。 画舫上,管事见文擂胜负已分,立即扬声说道:“恭喜唐之行公子,成为文擂魁首。” 唐之行闻声,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而岸上众人, 对此却心存质疑。 管事见状,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白色的晶石,随着他摩挲了两下,一道光幕出现在了湖面上,而唐之行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在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里,唐之行看见自己经历的一幕幕都被投射了出来。 唯一不同之处,是他最后使用的猎枪变成了弓弩。 虽然心有疑惑,但他这次聪明了,没有吱声。 “唐兄,你怎知那狼人是化作了我的模样?” 唐之行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都是瞎蒙的!每当他在我身后时,我总有种寒毛直竖的感觉。那个姑娘似乎也看不见他,话里眼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 “那又如何?”何景原问道。 “隐狼,隐字,顾名思义,即为隐藏。而红娘看不到狼人身影,也不知狼人真身,如此推测下来,狼人必定是变成了裴兄你的模样。最主要的一点,他很害怕我手里的猎弓弩,而且他好像不能离开那座木屋,需我开门方可出去。外面风雪连天,屋里却像另一个空间。并非屋外错了,而是屋内不一样。红娘踏雪无痕,是因她早已被杀死变成了幽灵。而谜面里的血案,并非指向红娘祖母一人,而是指森林外小村庄里的所有村民。狼人伪装成了猎人身份, 将整个小村子屠杀殆尽。” 听唐之行一番讲解,何景原顿时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明白了。 “这魁首,唐兄当之无愧!” “呵呵!承让了!巧合罢了。” 唐之行憨笑着挠了挠头,这大智若愚的模样令冷面书生裴少君也不禁勾起了唇角。 这时,空中最后一盏孔明灯也熄灭了,意味着,武擂那边的抢夺战也接近了尾声。 “恭喜这位蓝衣姑娘获得了武擂魁首!” 在一阵唏嘘声里,机关声再次响起,返回画舫的木桥和锁链再次飞出。 唐之行和裴少君以及何景原三人一同踏上了木桥,朝着画舫走去。 而武擂那边的三名获胜者则要快一些。 ‘嗖嗖嗖嗖嗖嗖’ ‘踏踏踏踏踏’ ‘哒哒哒哒哒’ 锁链之上,他们动作之快只余道道残影。 尤其是那蓝衣女子,犹如一道蓝色的流光,足尖轻点水面,直接飞回了画舫。 等他们五人抵达画舫时,那名蓝衣女子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草民参见王爷,参见大将军, 参见郡主。” “民女参见王爷, 参见大将军, 参见郡主。” 六人恭敬行礼。 赤凰看着蓝衣女子,问道:“不知姑娘芳名是?” “小女名唤末沉。” “看姑娘相貌似乎不像是西凉人。” “小女来自深山,家族又世代联姻,自然和你们生得不同。” “原来如此。”赤凰点点头。 霍疾说道:“按照规矩,魁首可一人挑选三样彩头,不能重复,后两名可自选一样。无论你们所选何物,都不必害怕被人抢夺,皇上王爷还有本将军都会护你们周全的。” 贺良闻言,差点儿没忍住把霍疾给撕碎,他何时说过会保护这六人?! 若真点了头,这六人的性命就相当于被他保下了。 倘若他们日后出事,他必定会被人议论没有威慑力,因此颜面扫地。 一个是手握无数私兵的摄政王,一个是手握百万兵权的大将军。 贺良咬了咬后槽牙,最终还是妥协了,轻点了下头。 霍疾心知贺良迟早会秋后算账,但那都是后话了,暂且不论。 蓝衣女子看向唐之行说道:“唐公子,是你先挑还是我先挑?” “姑娘请!” “那本姑娘就不客气了。” 走上台子后,她在第七名侍女面前站定,随手拿起一个瓶罐,拧开盖子后,露出了里面白色的乳膏,用指尖蘸了一点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很香啊!” 又扫视了一圈,走到了第五名侍女面前,拿起那柄厚重的青铜剑,指腹摩挲着上面暗红色的血迹 “那个白酒看起来也不错!就这三样儿吧,应该能帮本姑娘发大财!” 话落,所有人都沉默了。 管事忍不住提醒道:“姑娘,你不想要乌溪木吗?” “那玩意儿好像能害人,又有好多人觊觎,本姑娘可受不了夜夜被扰,若不能保证充足睡眠,脸上可是要长皱纹的,未年老而色衰,倒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女子动作轻柔地摸了摸脸颊,像是极为爱惜自己的脸。 众人闻言,再次沉默了。 但霍疾已经保证,可保他们性命无恙 唐之行上台后,毫不迟疑走向了第八名侍女,对文人而言,虚名不过浮云。 但那些‘数学’书籍太有吸引力了! 又走到第六名侍女前,选定了那些笔和文具套装。 至于第三样 唐之行的眼神不由自主飘向了管事手里的乌溪木。 再三斟酌后,他拿走了可解人间所有毒药的妙极丹。 两名魁首已经选好了各自的战利品,剩余四件彩头为:可洞察千里之外景色的望远镜,可代替榫卯用来建造房屋的十箱钢钉,以及被无数人觊觎的乌溪木根须。 接下来是裴少君以及获得武擂第二名的男子枫蓝,两人相视一眼,毫不迟疑走向了管事,一人取走了一支乌溪木的根须。 何景原毫不迟疑,上前拿走了钢钉及图纸。 而最后一名侠客,只好拿走了望远镜。 相较之下,裴少君和枫蓝比两名魁首还要惹人注目,虽然他们还没有离开画舫,但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已经出现了。 可见,尽管有朝廷庇佑,但他们定然不会死心的。 枫蓝从木盒里取出乌溪木,温热粗糙的触感令他有些爱不释手。 而裴少君把盒子关上后,将其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本章完) 第0636章 虚拟记忆晶石 赤凰似乎对自称‘末沉’的蓝衣女子格外有兴趣,她从三楼走了下来,来到女子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末沉姑娘,既然你方山里出来,没有落脚的地方,如今又身怀至宝,易生事端, 不如,你先住在本郡主府里吧。” 蓝衣女子抬眸,似乎有些诧异,随即缓了缓神色,笑道:“多谢郡主抬爱!您的心意民女心领了,但是民女已经定好客栈” 赤凰直接打断了女子,不容置喙。 “就这么说定了, 本宫会派人去取你的包裹行囊,待会儿你就随着本郡主回郡主府吧。” 见女子半晌不言, 霍疾说道:“末沉姑娘,郡主从没有过闺中密友,她难得这般欢喜,你就莫要再推辞了,全当做善事了。” 女子忍俊不禁笑出了声,而赤凰则半恼半怒地斜睨了霍疾了一眼:“霍疾,你如今当上大将军了,可算能耐了,等本郡主找皇上参你一本,免了你我二人的婚事!” 霍疾闻言,当即从三楼飞了下来,一把搂住了赤凰的肩膀,手指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为夫知错了!” 赤凰佯装愠怒,使劲踩了他一脚,趁他吃痛,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末沉,走,咱们回府。” 赤凰牵起末沉的手, 二话不说就朝外走去,郡主府里的护卫将东西都收拾妥当后随即跟上。 霍疾双手背后立在原地,十分无奈。 贺良从台上走了下来,看向管事说道:“你手里那块石头是何物?” 得到霍疾眼神授意,管事掏出了那块白色的晶石。 “回王爷,此物是虚拟记忆晶石,可以记录它感知到的一切幻境之事。” “这宝物是从何得来?” “是我家将军从一世外高人手里得到的,只不过那名高人已经逝世了。” 贺良还想多问,霍疾开口说道:“既然王爷喜欢,那这枚晶石就送给王爷了。” 管事反应极快,立即双手奉上,贺良没有出声,便是默认了。 他的手下立即接过,妥善保存。 “霍将军,今夜本王在你这儿见到了不少宝贝,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只是,你的小算盘打得太响了, 只怕整个和玄都听到了。” “俗话说得好,有钱不赚王八蛋,他们最好都能听得到,否则,我花了这么多心思,最终岂不是要血本无归了。” “赚钱归赚钱,别忘了缴税。” “王爷放心,末将没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贺良冷笑,随即宽袖一甩,也离开了画舫。 唐之行等人尴尬地立在原地,直到霍疾发话,并派禁军随行保护,他们才敢走人。 等到宾客们一一离开,整个画舫恢复了清净。 霍疾走到二楼的窗前看向江面,清凉的晚风拂面而过,江水滔滔,鲤鱼翻跃,渐渐地,他的心逐渐静了下来。 管事无声地站在他身后,数番欲言又止。 “覃止,你是在疑惑,我为何要给唐之行特权?” “嗯,正是。” “那个少年是个好苗子,虽然稚嫩了些,甚至还没有参加过科考,但他有勇气,有眼力,有洞察力,懂得谦让,善于分析利弊,还有着一股子勇往直前的倔强和无所畏惧的冲劲儿,就和曾经的我一样” “你是不是又在思念家人了?” “嗯,许久没回去了。”霍疾垂眸,眼里满是伤痛,良久后,说道:“今夜不回将军府了,回一趟霍府。” “好!” 霍疾忽然回头,打量着管事许久后,低低地笑了。 “覃止啊覃止,若你能永远是覃止,该有多好。有你和清和伴我身侧,定可保天下太平。” 临清和闻言,也起身走了过来,拍了拍管事的肩膀:“这张脸也挺好的,不用换回去了。薄意暄那张脸太冷了,我不喜欢。” 管事说道:“我的真身好歹是冥界之主鬼骨子,你们这么喜欢我的生魂,岂非很不给冥皇面子?” “面子又不能当饭吃。” “只要你放弃复仇,就能从冥皇的身躯里解脱,我们都会帮你的。” 覃止嗤笑:“你们还是先操心自己吧,那颗苏蓁的假人头迟早会露馅的。” “能拖一刻是一刻,乌溪木的根须已经现世,相信我们会很快找到花满蹊。” “也许吧。”林清和叹气。 一辆富贵奢华的马车在郡主府前停了下来,一白一蓝两道身影从马车台阶上走了下来。 末沉表情淡漠地扫了一眼大气磅礴的大门,垂下了眼睑。 府里的下人将马车牵走,赤凰则带着末沉兜兜转转来到了后院。 “末沉妹妹,你就住这儿吧,我的院子就在你隔壁。这里守卫很多,你不用忧心会有坏人半夜来骚扰你。” “多谢郡主!” “哎呀!你就不要那么生疏了,若你不嫌弃,就唤我一声姐姐吧。” “嗯,赤凰姐姐” “嘻嘻!真乖!” 赤凰捏了一下末沉的脸颊,带着她进入了院子里。 末沉注意到,在整个郡主府里,地面上铺满了红色的晶石,琳琅满目,走在上面竟觉得十分温热。 眼前的院子里种植着许多奇珍异草,若她没记错,有些花草并不适宜秋季生长,但却开的极好,无比娇艳。 想来,应该是和那些石头有关。 进了房间后,下人端来了刚沏好的茶水,赤凰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了出去。 “末沉妹妹,你别怕,我邀你进府没有恶意,实不相瞒,今夜那些彩头,大多数都是霍疾从我这儿拿走的。包括你手里那些护肤品之类的东西,其实是我派人从洛祁寻来的。” 末沉蹙眉,不语。 “相信妹妹也瞧出来了,我和霍将军今日摆擂,就是想将那些东西推行出去。” “郡主的意思是想在西凉也发展商业?” “听说,洛祁有许多名号为锦宣的商铺,旗下产业涉及各行各业,大多数应用于民生。本郡主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但对那些美食店却颇为向往据本郡主查探得知,那锦宣楼还有第三名管事,名为末沉,恰好与姑娘同名,姑娘说,巧不巧?!” (本章完) 第0637章 虽重利但更爱国 赤凰语气沉着,一字一句,轻抿了一口茶水,抬眸紧盯着末沉的眼睛。 末沉笑道:“郡主好眼力,接下来,郡主是不是要把我当敌国奸细给抓起来?” “末沉妹妹真会说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我合作,用锦宣楼的名号,一起在西凉大力推行商业,如何?” “没有西凉皇帝点头,你做这些事就不怕被砍脑袋?” “妹妹大可放心,小皇帝对我们所行之事自然是默许的。你只管出谋划策,出钱出力的事儿我们来做。” “你就不怕我在暗中搞鬼?” “若是出了差错, 锦宣楼的名声也会毁于一旦, 想必妹妹也不愿意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吧?” “商人重利, 但我更爱我的国家,告辞!” 说罢,末沉就要起身离开,但赤凰却高声说道:“你不想知道苏蓁的下落,还有洛祁萧家军被灭的真相了吗?” 末沉脚步一顿,猛地回过了头。 见她果然有反应,赤凰笑道:“妹妹孤身一人来到西凉,既然不为财,那必定是为苏蓁而来了。听说洛祁并没有相信苏蓁被霍将军杀害,还派出了大批人马在明里暗里寻找苏蓁的下落。我可以明摆着告诉你,苏蓁的确没死。” “苏蓁在哪儿?” “只要西凉商业踏上正轨,我一定会告诉你苏蓁被关押在何处。在此之前,你也可以杀了我,但我不敢保证,苏蓁会不会真的人头落地。” 赤凰的声音缱绻温柔,但其中的威胁之意却令人很不爽。 “你让我考虑几日吧。” “好!妹妹早些歇息,希望能尽快得到妹妹的答复。” 赤凰柔柔一笑,起身朝外走去。 末沉甚至懒得送她出去, 等赤凰离开院子后,几名侍女将末沉的战利品拿了进来。 “姑娘,热水桶里已经接好热水了,姑娘可以先行沐浴。”一个婢女说道。 “知道了,不用你们伺候,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几名侍女走了出去,顺带把门关上了。 末沉将门窗全部反锁,褪去衣衫踏入了雾气缭绕的木桶里,双手捧起一窝热水,浇在了白皙嫩滑的肌肤上,她闭着眼睛沉思是从何处露出了破绽,竟被赤凰一眼看穿自己的身份。 杀鸟夺花时,她并没有使用法术。 但赤凰对她的好奇心,并非是因她的名字 这般想来,应该是第一面就露馅儿了。 浴桶里的水逐渐泛凉,末沉踏出浴桶, 将身上的水渍擦干, 换上了方才侍女带来崭新衣服。 中衣十分合身, 像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 末沉站在镜子前, 抚摸着自己的面颊,莞尔一笑,脸色变了又变后,走到了桌前,打开其中一个瓶罐,动作娴熟地涂抹在了肌肤上。 躺在床上,望着床幔,眼里闪过某个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那双桃花眼在看着她时,溢满了缱绻柔情 脸上蓦然间酥酥麻麻,抬手一摸,竟是泪水。 “我的少年郎呀,为了寻你,我真是踏遍了万水千山啊。” 次日。 当末沉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洗漱过后换好衣裙,用过早膳后来到前厅,却意外得知赤凰郡主随霍疾出去了。 末沉思前想后,决定留在府里。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太多人想要抢夺她手里的那些东西了。 在侍女的引领下,她将郡主府逛了一圈,但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唯有一处禁地,是郡主府的一处阁楼,听说那里藏着许多宝贝。 那座阁楼曾被阵法加持过,除了赤凰郡主外,凡擅闯者,皆会死于非命。 末沉居住的院落离那座阁楼并不远,回到院子后,她让侍女将茶具搬了出来,在她们摆弄茶具时,她坐到了旁边的花藤秋千上,这个位置正好能看清不远处的阁楼。 阁楼看起来有四五层,所有窗户都紧闭着,外面又有阵法守护,她无法看清里面。 “姑娘,茶沏好了。” “谢谢。” 浓郁的花茶香气扑面而来,末沉轻轻嘬了一小口,其味苦后甘甜。 “好香啊!这是什么茶?” “回姑娘的话,这是我们凤凰城里独有的菡萏花茶。” “菡萏?什么是菡萏啊?!” “菡萏是未长开的荷花,芙蕖花是已经绽放的莲花,我们郡主最喜爱喝芙蕖花茶了。” 末沉点点头:“那你们郡主还喜欢吃什么?” “郡主喜欢偏咸偏辣的口味,反倒是霍将军,好甜口。” “那郡主是哪里人啊?看她相貌好像来自南荒部落。” “这奴婢就不知了郡主是大将军从战场上带回来的。说起来,郡主还是将军的救命恩人呢!” “救命恩人?” “是啊,约莫半年前吧,大将军不顾他的父亲劝阻,非要上战场。有一次他身受重伤,是郡主救了他。后来临军师去往军营寻找妹妹,三人这才结识,之后便一起征战沙场。而霍疾将军不负众望,在短短半年内成为了手握百万兵权的大将军,他们又一起攻占北戎,才有了今日的辉煌功绩。” “如此说来,郡主倒真是女中豪杰了。” “这是自然,不然她也不会被封为郡主了!” “你方才说,临军师去军营寻找妹妹,那他的妹妹难道是赤凰郡主?” “这个奴婢们就不知了。” “那霍将军呢?他背景很厉害吗?” 几个侍女闻言相互对视,忽然掩唇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 “姑娘有所不知,这霍疾将军的祖父哪,可是先帝的义兄。先帝年轻时微服私访,巧遇外出游玩的霍家兄妹,三人志同道合,于是义结金兰。可惜后来,霍将军的姑祖母为了天下大局,前往皇宫请求先帝封她为和亲公主,让她前往洛祁和亲。” “嗯?!西凉派往洛祁的和亲公主,不是只有洛祁的平阳王妃吗?” 平阳王妃,正是喻子晔的外祖母,瑾言郡主的生母。 那名一直在被套话的侍女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听府上侍卫说,姑娘来自深山,那姑娘怎知洛祁的平阳王妃是我们西凉的公主?” (本章完) 第0638章 梦幻甜点糖果屋 “呃我爹娘在入山前也曾游历四国,只是我那时年纪太小了,记不大清了。” 末沉怕露馅儿,便没有再多问了。 这时,两名绿衣侍女忽然来到了院中,看相貌有些眼熟,好像是赤凰郡主身边的人。 那两个侍女对着末沉行了一礼后, 说道:“末沉姑娘,请随我们出府一趟,郡主有请。” “去哪儿?” “您去了自然就知道了,奴婢们不便告知。” 末沉没能从她们眼底察觉到恶意,将手里的茶杯递给身边侍女,从花藤秋千上一跃而下。 “姑娘请。” 两名侍女恭敬让路,俯身抬手。 末沉动作自然潇洒,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她身上的装饰极为素朴, 仅戴了两支梅花簪。 雕刻有郡主府印记的马车‘咕噜咕噜’行驶在凤凰城的主干道上, 末沉掀起马车车帘一角,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凤凰城不愧是第一强国的主城,若论从前,其繁华喧闹程度是洛祁远远不及的。但自从锦宣楼出现之后,洛祁商业和财富都上升了数个阶梯。 浮云暖阳,高歌谈笑于茶坊酒肆歌楼舞榭,商铺旗号高高飘荡,人声鼎沸,车马粼粼,吆喝声此起彼伏。稚童们在街上嬉笑打闹着,马蹄踏过,尘土飞扬。 一路行来,末沉注意到许多地方都画着凤凰图案,或亭台楼阁,或幽深胡同,每隔五十步左右,即能见到形态各异的凤凰图案。 据郡主的侍女所说,凤凰一族不止守护着西凉皇室, 凤凰图案更是西凉独一无二的图腾。 “只有皇室中人才能得到凤凰庇佑吗?”末沉奇怪地问道。 “也不一定,并非所有皇族都可以得到凤凰神灵的认可。在年末之际,皇上会带着皇室家眷前往宗祠,只有受过长老洗礼的人,才可以召唤出独属于自己的守护凤凰。” “召唤出来的凤凰可以转赠吗?” “转赠?!” 被侍女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末沉硬着头皮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凤凰只能守护一人吗?” “是的,只能守护一人。” “没有受过长老的洗礼,可以召唤出来吗?” “史上记载,曾有皇家子弟借助外力召唤出了属于他的那只守护凤凰。” “外力?是什么外力?” 侍女笑了笑,不肯再多言。 末沉自知撬不出来更多有用线索了,也就没再多问。 马车很快行驶到了凤凰城里最为繁华的地段上,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三人一起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末沉放下裙摆,抬头一看,赫然是一座精致的三层楼阁,但这儿的装饰却是别具一格。 粉蓝双色交织的瓦片层层叠叠, 白色云朵形状的摆件进行装点, 屋檐和窗沿像是细长的棉花糖。外墙上面铺满了各类干果以及无数种她没有见过的糖果。 细看之下,就连一砖一瓦也像极了糕点。 更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小东西,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招牌被一块红布遮挡住了,看不清字样。 “姑娘里边请。” 侍女的声音传入耳中,末沉点头,朝前走去,门口的侍卫开门放行。 开门瞬间,一股香甜气息扑面而来,而里面的装饰更是令末沉震惊在了原地,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来到了梦幻王国。 入目所及皆是稀奇古怪的糖果和糕点,数百只奇形怪状的毛绒小动物随处可见,如梦似幻,真假难分。 赤凰和霍疾正坐在棉花糖形状的桌椅前,桌上摆满了糖果,以及两块方形的糕点,上面好像涂抹了一层白色的东西,最上面一层摆放着切好的鲜果。 其中一块已经被动过了,想来应该是霍疾吃的。 赤凰人前人后似乎都对她格外热情,见到末沉后,她连忙招了招手:“妹妹快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末沉冲二人微微颔首后,坐在了另一个位置上。 这个椅子看着像棉花糖,坐着更像是软软的棉花糖。 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糖果和甜点,末沉问道:“郡主,您派人将我带到这儿来有何事?” “瞧妹妹这话说得,无事就不能寻你了?” “郡主有话就直说吧。” 末沉淡漠疏离的态度并没有令赤凰生气,她将面前的奇怪甜点推到了末沉面前:“妹妹,尝尝这个小蛋糕。放心吃,没有毒。” 末沉半信半疑地打量着赤凰,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银勺,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后,瞳孔猛地放大,又再次尝了一口。 “郡主,这是何物?” “你不认识?” 这次反倒轮到赤凰诧异了。 末沉垂眸,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回应,幸好赤凰并没有过于深究,又递给她一块乳白色的糖果。 末沉放进嘴里后,甜腻奶香在嘴里蔓延开来。 “这个是奶糖,我觉得甜了些,但霍将军觉得刚刚好,妹妹觉得呢?” “是稍微甜了一点点。” “那再尝尝这个,这个叫巧克力,是用可可树上的可可豆做的,这可可树好难培育,妹妹别瞧只有这么一小块,可费了我不少心思呢。” 末沉握着勺子的手一僵:“巧克力?可可树?难道郡主是在府里培育出来的?” “对呀,我厉害吧。” 赤凰冲她挤眉弄眼的笑了笑,说着又让末沉继续试吃桌上的糖果。 少吃还好,多了就有些腻味了。 赤凰似乎早有预料,命人端来了数杯果汁果茶和奶茶咖啡。 赤凰十分热情,让她每一样都浅尝了些。 随后,又令侍女端来了新的甜品。 “这个奶油蛋糕上面是椰浆和椰蓉,里面夹杂着果酱和果肉,妹妹尝尝。” 末沉又浅尝了一口后,忽然问道:“霍将军不一起尝尝吗?” 霍疾仿佛正在神游天外,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听到她的声音后猛地回神,只是看着末沉的眼神有些异样。 末沉心里一沉,恐被发现端倪。 “这些都是我和凰儿一起做的,末沉姑娘可还喜欢?” “喜欢,只是有些好奇,这些东西的原料,你们是从哪儿得来的?” 赤凰神秘的笑了笑:“这个可是秘密喔!要是消息泄露出去,我这甜品屋的生意就没得做了。” (本章完) 第0639章 大漠孤城【花满蹊】 末沉将面前的糖果推远了些,面色冷然:“郡主,霍大将军,我只想问你们一句,为何要征战北戎?!” 听见她突如其来的问话,赤凰愣住:“难道他们不该杀?身为西凉人,我们和北戎蛮夷的仇恨应该深深刻在骨子里!” 霍疾点头应道:“边境的百姓为了活下来, 受尽了屈辱,北戎敌寇除了吃人肉,食人血,还会将人煎煮烹蒸,将人心肝肺腑作为下酒菜。女子皆为禁脔,是他们的泄情玩物。男子皆为奴隶,稍有不慎就会沦为他们饭桌上的一道菜品。” “不论是西凉人,还是洛祁的臣民,对北戎都有血海深仇!这些年来, 被北戎虐杀的无辜者能堆起一座高山,流出的鲜血能够填平枯海。我们的将士里,没有软骨头!曾有无数先烈赴汤蹈火,轮到我们这一辈,血性绝不可灭!北戎葬送在我们手里,是它罪有应得!” “若你没有恨意,许是因为你的家人不在那里,没有经历过黑暗和虐杀,可我们为何会有这样滔天的杀意,是因为我们在战场上亲眼见过了他们的残暴,当尖刀刺穿了你孩子的身体,并挑着他来到你面前,温热的血液流到你的脸上,而你的孩子仍在对你说,阿娘别怕,爹爹一定会给我们报仇!这时,你还会觉得北戎不该灭吗?” 末沉看着两人身上逐渐散发出的杀气,不由得搓了搓手臂。 “既然如此, 还请你们把苏蓁交出来!他也有爹爹和娘亲,也有意中人在等着他回家啊!他和你们一样同仇敌忾,如今却反被你们囚禁,这难道就是正人君子所为?!” “苏蓁?你是为了苏蓁才来到西凉的?”霍疾问道。 “没错,我是苏蓁府上的侍女,我是来带他回家的。” 霍疾手指敲打着桌面,眼底深处似有风云翻涌。 “苏蓁没死,但也不在西凉。” “什么?不在西凉?!” 末沉眼神震惊地看向了赤凰:“郡主!你骗我!” 赤凰摆摆手,所有侍卫小厮侍女立即退了下去。 “我没有骗你,苏蓁就在花满蹊。” “花满蹊?那是什么地方?” “在沙漠之中,有一座花满城,又名【花满蹊】,这座城池已经荒废许多年了,因城中有四季空间之分,花开遍地,为一奇景。故而,又名为【四季城】”。 “那花满蹊在沙漠何处?” “西凉皇室自古以来都有凤凰神灵守护, 传说中, 花满蹊是凤凰的栖身之所,但是自从一千年前乌溪木失踪后,这座城池就被封印了。” “什么是乌溪木?我记得昨夜他们像都走火入魔了似的,想要争抢乌溪木的根须。” “乌溪木是凤凰神灵的伴生之物,只要能得到根须,就能找到花满蹊。”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还要把它们作为彩头交出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如今风头正盛,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忌惮,比如某个权势滔天的王爷就是其中之一,我们不得不防。既然如此,还不如把根须堂而皇之的交出去。” “我记得那根须好像可以护住,不能抢夺,只能赠与。” “乌溪木不能被抢夺,人却可以被威胁。妹妹难道没有想过,这两支根须是打哪儿来的?” 末沉疑惑地看着她,忽然,眼前一亮:“是小皇帝?难道他想让你们寻找到花满蹊,然后重新获得凤凰神灵的守护?” “没错,自从一千年前开始,凤凰城被封印,除了先帝借助外力召唤出了凤凰外,再无人可以做到。” 原来那个皇家子弟竟是西凉的上一任皇帝。 “那苏蓁去花满蹊做什么?” “苏蓁答应替我们解开花满蹊之谜,而我们则饶其性命。” 赤凰的眼神很真挚,满含笑意,但末沉却觉得她的眼神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和某人忽悠人时如出一辙 “多余的根须给我,我要去花满蹊!” “不行,除非你按照约定帮助西凉发展商业。” 末沉目光凌厉的扫向二人:“和洛祁有血海深仇的不止是北戎!还有西凉!十万萧家军死于你们弓弩剑下,此仇同样不共戴天!国仇家恨难忘,此约定恕不能成!告辞!” 说罢,末沉就要朝着甜品屋外走去。 刚走到门前,就被覃止带着一众侍卫持刀拦下了。 末沉回头,只见赤凰正优哉游哉地饮着果茶。 “末沉妹妹,没有乌溪木,你绝不可能找到花满蹊。” “是嘛?那咱们就走着瞧!” 在她就要抬脚踏出门外时,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 “覃止,让她走。”霍疾冷声说道。 覃止收刀,那些侍卫随之收起了武器,打开门放末沉离开。 让侍卫们退出去后,覃止坐到了末沉的座位上,而临清和也端着一杯果汁走了下来。 四人落座之后,忍不住纷纷笑出了声。 赤凰冲着霍疾调侃笑道:“我的好夫君呐,人前你好歹装装样子嘛,这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要抛弃我这个郡主,转而看上了那个小姑娘呢!” “赤凰!别瞎说!” “我可没有瞎说!覃止,你说咱们大将军方才眼神里是不是有依依不舍?” “嗯!很明显!” 霍疾的耳朵根子红得能滴出血,只好转移话题道:“你们说她真的会去花满蹊寻人?” “那就要看我们抛出的鱼饵够不够大了!” 临清和说道:“鱼饵已经备好了,就等鱼儿上钩了。” “清和,可曾查清了,这六人里谁是贺良的人?” “武擂擂台上除她之外,另两人都是。” “嗯,那贺良应该已经拿到一支乌溪木根须了,另一支应该在裴少君手里,保护好他!至于何氏商行那边,盯紧了,若他们要寻求将军府合作,先让他们拿出足够的诚意再说。” “好!” 谈完正事,又该谈起霍某人的私事,眼见那三人眼神逐渐不怀好意,霍疾二话不说起身就朝外走去。 赤凰笑着摇摇头,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白色的晶石。 (本章完) 第0640章 不知谁是局中人 “能否骗她入局,就看他在她心里的分量有多重了!不过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这样半途而废,倒不像她的作风。” “你真的能确定她的身份?”覃止问道。 “放心吧,如果她不是那个人,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你们当凳子坐!”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赤凰突然敲了敲脑袋:“诶呀!差点忘了我的大财主了!我要赶紧撤了!那六个人你们派人盯紧了!” “嗯,放心吧。”临清和点头。 “什么大财主啊?”覃止一头雾水, “难道是皇上?” “不是,是一个能帮他们敛财的糟老头儿。” “啧真贪心!赚多少钱算多啊?” 临清和摇着手里的扇子,笑而不语。 是夜。 一道黑色的娇小身影避开了郡主府重重守卫,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府里最为神秘的阁楼。 门口没有发现守卫,看来,赤凰郡主对此处的防御阵法十分放心。 末沉打量四周, 身形突然变得虚幻,化作一缕清风无视阵法钻入了门内。 等她身形再次凝实时, 已经出现在了阁楼内。 因怕打草惊蛇,她不敢燃起烛火,趁着朦胧月色,她悄悄打量着阁楼内部。 出乎意料,这里面竟然种植着许多她未曾见过的灵草和仙植,如这可解千毒的冰竹,应生长在极寒的雪山上,可如今却明晃晃的摆在她眼前。 除此之外,还有火山里方可孕育出的奇珍异草,在这儿仿若杂草般遍地生长,这里的植物仿佛不受自然和四季限制。 蓦然间,末沉想起了赤凰所说的花满蹊,那座城里好像可以容纳四季。 看来,这里果然还有第三支乌溪木的根须! 但是,赤凰和花满蹊究竟有何关系?! 赤凰?难道她是先皇的守护凤凰?! 亦或者 末沉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使劲摇摇头不愿相信自己会被欺骗。 下面几层都是些奇珍异宝,或某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从外形和用处来看,同锦宣楼里的东西差不离。 故而, 她越发怀疑起了赤凰的身份。 当她来到第五层,推门而入 可能前面四层的东西都太过惊世骇俗和震撼人心,因此,第五层里那一截略显孤独的乌溪木枝桠,就那么凭空漂浮着。 不同于被裴少君他们赢走的一小节触须,她眼前的这根枝桠竟有三人之高。 环顾左右,认定了四下无人后,迈步踏了进去。 经昨夜之后,她已知乌溪木不可强取,但她依然毫不迟疑地掰下了一小断。 令人意外的是,她竟然没有遭受攻击! 随即,她迅速离开了这座楼阁,返回院中带上早已收拾妥当的行囊,趁夜离开了凤凰城。 话说另一头,郡主府阁楼里,赤凰和霍疾踏入了第五层的房间里。 抚摸着乌溪木枝桠的断裂处,赤凰嫣然一笑:“瞧, 我就说你心爱的姑娘非人非妖吧。我布下的防御阵法, 只针对人类和妖魔二族, 唯独对灵不设防。” 霍疾叹气:“没想到,多年未见,她竟变得如此厉害。” “不过,她也算没有辜负你一片痴情,毕竟,她假借末沉的身份从洛祁来到西凉,只为寻你。唉!你打算何时同她袒露身份?” “再等等吧,西凉大权还掌握在贺良手里,想要从根部扳倒他,我们只能让皇帝先重获凤凰庇佑。” “嗯,我去找过老头儿了,我已经彻底更改了他的命格,而他靠着自身出神入化的赌术,已经成为了洛祁第一富商,我们可以实施下一步了!只要利用锦宣楼打通洛祁和西凉的商路,那么西凉迟早会落进我们的手里。” “希望届时,我的太子哥哥可以稳坐皇帝之位。至于西凉太后和贺良和这对奸夫淫妇,我定饶不了他们!” “贺良好歹也称得上你的恩师” “自从我知道他们杀了我舅舅那日起,我们就只能是仇人了!” 赤凰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了口气:“若你想当皇帝,我” “阿凰儿!我们也该启程了!” “好!出发!” 霍疾和赤凰相视一笑,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并肩朝着外面走去。 临清和要留在凤凰城里操控局势,故而并不随他们前往大漠。 覃止早已带着沙漠图和第三支乌溪木的根须在郡主府外等候,等他们出来后,三人骑上快马,趁城门关闭前,朝着大漠而去。 几乎在同一刻,另有数批人马也出发前往了大漠。 洛祁和西凉之间的大漠属于中间地带,这里时常风沙漫天,除了沙尘暴外还有着极大温差,也正因此,除了商队外,极少有人愿意穿过这沙漠。 毕竟,这片大漠变数太多,稍有不慎,便可被黄沙掩埋,家里人连尸体都寻不回来。 但总有些不知死活的人,总想要在沙漠里寻找到传说中的‘花满城’。 于西凉百姓而言,他们的耳中总能听到些光怪陆离的传说。 传说里,那里藏着无数财宝和灵丹妙药,甚至还有传说中的不死药。 更有传闻道,西凉能够在和玄大陆屹立千年不倒,皆因他们的先祖曾向凤凰神灵求得了一支死灵兵团。并且祈求神灵,可以保佑西凉万世永昌。 但就在千年前,这座古老的城池无缘无故消失在了大漠里,而天下也变得四分五裂,虽然西凉有着数千年的底蕴,但洛祁明显后来居上。 尤其是出现了一个名唤萧漠翰的人后,洛祁迅速将占据了周边小国,驻守边疆多年,被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只可惜结局凄凉,幸好落了个全尸。 只不过,他的儿子太过自负,竟敢带着十万军队去北戎挑衅西凉百万军队,听说最后落了个全军覆没。 而西凉贺良既有统帅之能,又有将领之才,凡他出战,绝无败绩! 唯一一次落败,便是输在了萧漠翰手里! 萧漠翰死后,他迅速控制了西凉兵权,并一步步成为了摄政王! 而如今,花满城的大门即将开启,他虽无法获得凤凰之力,但是,必须彻底毁掉这座城池,毁掉殷氏一族最后的希望! (本章完) 第0641章 何景原割须卖钱 冬月初三。 大漠。 孤身一人的末沉进入沙漠后,遇到了一支商队,而这支队伍恰巧属于何氏商行,除了何景原和他的一众随从外,裴少君和唐之行竟然也在里面。 毫无疑问,他们都想要去寻找传说中的花满蹊,许是为了长生不死药, 许是为了无尽的财富,许是为了那支死灵军团。 但她此行是为了寻人,至于旁人的心思,同她并不相干。 只是,她从未踏足过沙漠,而何氏商行的人常年在外游历, 跟着他们,定然能避免许多麻烦。 就在她在心想要如何说服这支商队时, 那位纨绔公子何景原竟然主动盛情邀约。 如此一来,她倒是不必再多费唇舌了。 在大漠里走了七八日,他们运气不错,竟没有遇上过沙尘暴和火烧风等灾害。 虽然一路平安无事,干粮和水源也充足,但白日里顶着烈日在无垠黄沙里穿行,夜里的寒气又令人难以忍受。 末沉坐在骆驼上,看着夕阳落染黄沙,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黄色沙海里,就连沙柳也褪去绿意泛了黄。 轻微的旋风卷起了细沙,袭人的热浪里,他们仿佛周身燃起了火焰。 末沉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习惯性打开水囊,晃了晃,水声很轻。轻抿了一小口,又重新扣上了塞子。 “末沉姑娘,给你。”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末沉扭头一看,原来是唐之行。 他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 手里拿着一个水囊,想要递给她。 在大漠里行走多日,他们的肌肤难免都被晒黑了些,许是因为如此,眼前的少年好像有些不大一样了。 “多谢,不用了。” “姑娘误会了,这个是新的,我没有用过!” 末沉摇摇头,笑道:“在沙漠里,水源就是你的第二条命,你自己留着吧。” “可是姑娘那好吧若姑娘渴了,可随时来寻我。” “嗯!多谢!” 唐之行将水囊收起,冲着她拱手后,又放缓了自己骆驼的速度。 听着骆驼铃铛‘叮铃铃’的声音,末沉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快了!就快到花满蹊了!只要找到苏蓁,就可以见到他了! 这时,他们后方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众人寻声看去, 发现何景原和商队的领头人孟开德起了争执。 其实这些时日起来, 那两人时不时就会大吵大闹,无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何景原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在这片沙漠里,他恐怕是唯一一个还细皮嫩肉的人了。 在他的身上,他们看不到‘勤俭节约’四个字,只看到了‘挥霍无度’。 原本商队带的水足够他们使用两个月,可如今七日左右就快见底了,这都是因为何景原浪费水源。 若是他们再找不到花满蹊,那就只好一起渴死了! 但今天好像有些不大一样,末沉隐约听到‘切断’‘售卖’‘鬼迷心窍’‘后悔’等字眼。 经过旁人小声议论,她这才得知,原来何氏商行花高价收购了裴少君手里的乌溪木根须,但裴少君还提出了另一个条件,就是让他和唐之行跟随何氏的商队一起进大漠。 而何氏商行在收购了乌溪木的根须后,何景原居然利欲熏心,将其分割成了上百份,再在自家的拍卖行里售卖,不仅收回了本钱,还赚的盆满钵满。 乌溪木的根须本就是为了指引他们前往花满蹊,但此时他们手里剩余的部分,竟只剩下了手指粗细大小。 根须越小,感应越微弱。 但他们已经深入了大漠,若再寻找不到,只怕也回不去了。 此刻的何景原听着一群人在他耳朵旁边吵吵嚷嚷,不禁不耐烦地大吼了一句:“反正小爷已经切了,东西也卖了,钱也到手了,你们再废话也没有用了!” 孟开德气得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等回去后非叫你爹扒了你的皮!” 他本就长得凶狠恶煞,又留了一脸络腮胡,生气时像是想要把人给吃了。 “哼!你不过是我爹养的一条狗!你算什么东西啊?也敢骂本少爷!再说了!即使我不切,你以为你能争得过贺良和霍疾?我多找点儿人过去,也算是给咱们多拉点儿垫背的!” “你还敢胡说!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打啊!你打啊!你有种就打死小爷啊!你看我爹能不能饶得了你!” 眼见众人已经拉不住何景原和孟开德,两人抹起袖子就要干架,末沉忍不住大声喊道“够了!住手!” 跟着商队多日,她还是头一回主动出声。 何景原听到末沉的娇喝声,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一把将众人推开,带着谄媚的笑容靠近了末沉:“末沉姑娘莫气,我们不吵了便是。” “何景原,把你的根须给我瞧瞧。” “这” “不行!不能给她!” 何景原尚在犹豫,但孟开德却直接开口替他拒绝了。 “孟大叔你急什么?我一个小姑娘,身处大漠又跑不了,你们不妨给我瞧瞧,说不定我能找到花满蹊的入口。” “你个小丫头片子少在这儿骗人!就你那两下子,也就能骗得了何景原那个愣头青!” “嘿!我说你这个大胡子,你瞧不起谁呢你!” “臭小子!你给我闭嘴!” 末沉一脸倨傲的盯着孟开德,后者则用凶恶的眼神回望着她。 裴少君突然出声道:“大家都各退一步,既然这支根须出自我手,我自然没有占有之意,那孟大叔不妨信我一次,让末沉姑娘瞧上一瞧。” “你要替她做担保?” “没错,若她不还,你取走我性命便是。” 所有人闻言都怔住了,末沉心里很触动,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好!既然裴公子都这么说了,我就信你们一次。” 反正这东西快要失效了,即使让末沉拿走,也没有用处。 何景原和他想得一样,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细小的木盒,打开盖子,露出了一小节根须。 上次只是匆匆一瞥,但在见过真正的乌溪木枝桠后,她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本章完) 第0642章 升官发财死娘子 末沉拿起那支根须,只一瞬,她的眼神顿时变冷,随手将根须扔回了盒子里。 众人对她的举动十分疑惑。 孟开德问道:“小丫头,你这是作甚!?” “你们被骗了,这东西恐怕被人动过手脚了。” “不可能!那是霍疾将军拿出来的,不可能是假的!”孟开德想也没想直接开口反驳。 末沉闻言一愣, 转而模棱两可地说道:“反正那一夜他拿出来时肯定是真的,当然,你们也可以不信我,反正你们已经走不下去了。” “难道是被谁调换了?”孟开德半信半疑。 “东西在你们手里被换走的,我怎么知道会是谁偷的?” “不对!若这东西是假的,那它这些时日以来, 岂不是带着我们走了一条错误的路?” “可能这小贼是想劝返我们,毕竟我们这一路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但是, 我们的水不够了,已经走不了回头路了。” 众人闻言,顿时个个儿愁眉苦脸,拧着眉头在原地沉思。 末沉面无表情地去往不远处,让他们自己考虑。 唯有裴少君和唐之行悄悄走到了末沉身边,瞧着她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样,唐之行问道:“姑娘怎会懂得辨认真假?” 末沉闻言,却是答非所问:“你们还想要继续找下去吗?” “要!”唐之行使劲点头:“听说那花满蹊里有秘药,我娘忽然生病了,也许那里的秘药可以救我娘的命。” “你不是拿到妙极丹了吗?” “妙极丹只能解毒,但大夫说我娘不是中毒。” “怪不得那裴公子呢?你为何要去?” “没有缘由,只是想去罢了。” “那里面可能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若是那座城池真有传说的那么强大,就不会被毁灭封印了。” “不管有没有,我都不想留下遗憾!末沉姑娘,你是不是有法子能带我们去?!” “这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是不能再跟那些人一起了。” “这又是何缘故?” “我只是说东西被人动过手脚,是他们自己猜测东西是假的,我不过是顺着他们往下说罢了。” “这有何差别?” “差别大了,假的乌溪木根须顶多带我们走错路, 但被动过手脚的真乌溪木如果打不开结界,下场最轻也就是一死,重则神魂俱消,我们没必要带着他们一起犯险。” 唐之行点了下头,但裴少君却眯起眼睛,声音略带寒意:“会杀死我们的除了结界,还可能是霍疾和贺良,所以你才想骗他们返回。” 他的语气很笃定,末沉轻弯唇角:“裴公子,好心提醒你一句,聪明人的命都很长,但自作聪明的人,一般来说都会死得很快。”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能带你们去花满蹊的人,若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可能会在半路把你们两个累赘杀掉喔。” 她分明在笑,但他们心里却一阵恶寒,背脊发凉。 “那我们要怎么和他们分开?”唐之行问道。 “偷偷溜走呗,难道你还要让他们敲锣打鼓欢送我们?” “你这般牙尖嘴利,将来肯定寻不到好的夫家。” 裴少君这一句似乎戳到了她心里的痛处, 末沉瞪了他一眼:“我寻不到好夫家,那我就祝你早日升官发财死娘子!” 裴少君:“” 唐之行:“” 另一边,孟开德似乎相信了末沉所言,令众人就地安营。 唐之行小声问道:“末沉姑娘,那我们” “扎营帐吧,我夜里临行前会告知你们。” “好!” 唐之行点点头就要走,却见裴少君负手而立紧盯着末沉,看起来并不打算离开。 “裴公子,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末沉似笑非笑道。 “唐兄,去告知何兄,为了保护末沉姑娘,我们今夜就住在末沉姑娘旁边。” “好!” 唐之行顿时反应过来,裴少君是怕末沉同样欺骗于他们,丢下他们独自离开。 末沉耸耸肩,开始安装营帐,裴少君顺势帮她一起,末沉并没有拒绝。 半柱香后,唐之行回来了,只是身边还跟着何景原。 末沉一看见他的身影,瞬间一个头十个大。 “末沉妹妹!我来帮你!” 何景原厚着脸皮凑到了末沉跟前,将她手里的东西都夺了过来。 “不必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妹妹只管歇着,这种粗活累活交给我们就好!” 末沉双手环胸,笑看着他:“行!你来!” 何景原没料到末沉居然都懒得推辞,看着手里的一应东西,顿时头脑发懵,他尴尬地笑了笑,一股脑全塞进了唐之行怀里。 “末沉妹妹啊,你身上这些首饰太简单了,瞧瞧这珍珠白花簪子,也忒素了!还有你手腕上戴的这都是啥呀!金不金银不银铜不铜的!来来来,这个给你。” 何景原一把打开末沉柔嫩的小手,从怀里掏出来许多珠宝首饰就要往她手里塞。 末沉瞥了一眼不远处两名娇艳的女子,那是何景原的贴身侍女。 裴少君也扫了一眼说道:“何大少爷,你的那两名美娇娘似乎需要你去哄哄。” 何景原对他所言充耳不闻,眼里心里都只有面前的可人儿。 “末沉妹妹你快戴上给我瞧瞧。” “不必了,我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不喜欢?那我还有银饰!” “我除了我身上的这些,旁的都不喜欢。” 末沉就差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她不喜欢他的人,所以他送的东西她都不喜欢。 碍于外面那些人在,她不想闹事,免得惹人注意。 但何景原仿佛脑子一根筋,又返回自己的营帐拿了新的物件儿来 尽管末沉一直拒绝,但他却好像越挫越勇,并不气馁。 夜色渐浓,众人皆被寒意逼回了各自营帐。 唯有何景原还赖在裴少君和唐之行的小营帐里不肯离开。 唐之行看向隔壁,隐约能瞧见末沉在烛火下的身影。 他心里焦急,生怕末沉真的丢下他们,于是接二连三朝着裴少君挤眉弄眼,让他想法子。 但那厮却始终在闭目养神,好像并不焦急。 (本章完) 第0643章 凡走过绝不放过 隔着营帐,他们能听到外面篝火里传出‘噼里啪啦’杂草燃烧的声音。 三人蜷缩在被窝里,冷得发颤。 裴少君倏地睁开眼睛,对着何景原说道:“何大少爷,我有些饿了,我想去外面加热一下干粮,你要去吗?” “赶紧走赶紧走!谁爱吃你那干巴巴的饼子啊!” 何景原将被子裹紧了些, 迷迷糊糊地说道。 裴少君披上披风将包裹悄悄藏进去,掀开营帐出去了。 何景原翻了个身,又道了声‘好冷’,稍过片刻,耳边似乎又有异响,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他陡然惊醒。 悄悄踏出营帐, 只见三道身影正鬼鬼祟祟地朝东方而去。 当认出三人身份后, 他顿时清醒了。 立即返回营帐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 并没有知会其他人,只是留下了一封信后,就朝着那三人离去的方向追赶而去。 幸好他们走得并不快,于是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只是,夜间太过寒冷,本就不适宜赶路,在他即将晕倒之际,一只手忽然搀扶住了他。 只是他全身毫无知觉,意识迷蒙之际,隐约间瞧见了唐之行的面孔。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而他正驮在一个少年的背上。 何景原揉了揉眼睛,身下的人察觉到了动静,立即说道:“何兄,你终于醒了。” 末沉和裴少君闻声停下步子, 唐之行将何景原从背上放了下来, 接过裴少君手里的包裹背在背上。 “唐之行?我怎么在这儿啊!”他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问道。 “昨夜里你偷偷跟踪我们,又被冻至失去了知觉,是我们救了你。”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们要丢下我们偷偷溜走!” 末沉说道:“何少爷,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临走前我已经留下了这片沙漠的地形图,并且标注了所有水源的位置,靠着这张图他们就可以返回西凉。如此,也算是报答你们商队对我多日的照顾了。至于你,既然醒了,就回去吧。” 何景原听着她淡淡的语气,心里倏地一凉,他隐约觉得眼前的姑娘似乎不太一样了。 “不!我要跟你们一起去花满蹊!” “不行!”末沉毫不犹豫地拒绝。 “为何不行?他们两个同样是书生,他们能去,本少爷怎就不能去?” 末沉叹气:“其实我昨日骗了你们,你手里的根须是真的,但因你将其切割成上百份,导致许多人都挖空了心思想要寻宝啧可惜了,那么多条人命,就要一起葬送在黄沙之中了。” “你这话是何意?你是说他们会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是必然会发生的,但是, 裴公子和那位杨少侠拿到的根须,不可能打开花满蹊的结界。一旦触碰,死路一条。” “霍疾将军想害我们?这不可能!他为了保护西凉的百姓,不惜强行征战北戎,他绝不可能会伤害我们。” “傻子他要杀的不是你们,是贺良!” “那更不可能了!若没有王爷,就没有他霍疾的今日!他凭什么恩将仇报?!” “你爱信不信,话已至此,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你还是回西凉好好当你的富家少爷吧,这些话你就当没有听过。之行,裴公子,我们走!” 何景原呆愣在原地,裴少君和唐之行见状将他的东西放在地上,三人打算就此离开。 “等等!末沉妹妹,若你所说为真,那我便是闯了弥天大祸,若有数百人因我而死,那我岂不是要日夜愧疚难安?!” “即使你去,也帮不上忙。” “你若这般说,那我还非去不可!其实我这次出来,就是想向我爹证明,我不是一个只会寻花问柳废物!” 末沉秀眉轻蹙,一声不吭盯着何景原半晌,令他心里发毛。 “你盯着我作甚?” “也许,你爹是对的。” “你!”何景原愤怒地手指着末沉,欲破口大骂,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我不管!反正我偏要跟着你们!” 何景原立即将他的东西重新装戴好,挺直了腰板,双手叉腰看着三人,看似十分强硬,但心里却一阵发虚。 唐之行说道:“何兄,你要不再考虑考虑为了证明自己而搭上你这条命,真的不值啊!” “哼!小爷我有的是钱!即使是祝古生也要给我三分薄面!更何况那些凡夫俗子!” “可是” 末沉耸耸肩:“好了,之行!别劝了,咱们越劝他越上头。何少爷,既然你不知死活铁了心想去,那就跟着吧。但丑话我要说在前头,这一路,你们都得听我的,否则,我绝不会管你们死活!” 何景原闻言狂喜,疯狂点头:“好好好!都听妹妹的!” “还有,别再唤我妹妹,显得你很油腻轻浮。” “好,我记下了,末沉妹妹。” 末沉:“” 懒得同他计较,她取出从郡主府偷来的乌溪木,闭眼感知。 脚下缓缓旋转挪移,在朝向正东方时,乌溪木逐渐发热。 “走吧!在那边!” 何景原盯着她手里的那块乌溪木,惊得双眼都发直了。 “你这是从哪儿拿来的?” “郡主府偷的。” 三人无语,他们还从未见过有哪个骗子可以这般理直气壮。 “走啦!别发呆了!花满蹊离我们不远了。” 三人闻言欣喜不已,在末沉不断地催促下,一行四人终于继续赶路了。 有了末沉手里这块大的乌溪木,他们少走了许多弯路,纵使偶有危险或飞禽袭击,凭着末沉的武功,倒也算有惊无险。 不过,这一路行来,他们发现了许多尸体,大多都是些护卫和江湖中人,看来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末沉秉持着‘凡走过绝不放过’之真理名言,将那些尸体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悉数搜刮一空。 虽然唐之行觉得发死人财不太道德,但碍于他们三个大男子加起来也打不过一个小姑娘,最终还是忍住了劝说的念头。 末沉美名其曰‘见者有份’,于是将她搜刮来的东西都塞进了他们的包裹里 也正因此,他们的行囊越来越重,而末沉则继续乐此不疲地‘找’宝贝。 最终,许是见多了,他们也三人麻木了 (本章完) 第0644章 凤凰枝绕美人树 冬月初五。 他们行进的速度很快,不过一日一夜,终于抵达了花满蹊的入口。 只是这入口和他们所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块地皮应该曾有绿植,只是时过境迁,被黄沙给一点一点吞噬了。 在他们眼前,是一颗巨大的黑色古树,但这树的形态却像是无头美人儿未着寸缕, 年轮清晰可见,通体光滑,并无沧桑感。 红色的枝桠层层叠叠,环绕遮蔽,犹如一凤一凰缠绕美人身,将美人儿身上的隐秘部位悉数遮挡。 末沉看着这颗古树,手里的乌溪木愈发滚烫。 在这颗美人树前,已经有数百人驻足围观, 除了江湖名门的侠客外,还有许多富商以及军队中人。 霍疾等人还没有出现,亦没有发现苏蓁的踪迹。 她将乌溪木悄悄收起,再将面纱蒙好,似乎是怕被人发现身份。 “末沉姑娘,我们不去看看那古树吗?兴许能找到线索。”唐之行问道。 “再等等吧。” “等什么?” “能够走到这儿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让他们给我们探探路,以免我们误踩了陷阱。” “那此举不就和贺兄先前所说一样,让那些人给我们做垫脚石?!” 末沉白了他一眼:“迂腐书生,他们不去,那就是我们死。你既要做圣人,那就去吧,等你死了,每逢清明,我定会给你烧一万本道德经。” 唐之行果断闭嘴, 易容后的何景原在一旁捂住嘴偷笑。 三人选了一处僻静之地, 虽离美人树远了些,但能将所有人的举动尽收眼底。 无论这颗美人树是不是真正的入口,单凭它的形态已足够让人叹为观止。 虽然不见人头,但这颗美人树的曼妙身姿依然令人遐想连篇。 有几个好色之徒想要趁机亵渎,但方才靠近,那凤凰好像瞬间活了一半,尾部的枝桠飞舞着,将那几人卷入了浓密的枝桠之中,甚至没能听到惨叫,就顷刻间没了气息。 于是,许久不敢再有人靠近。 直到有人忍不住了,拿着一小块乌溪木的根须悄悄靠近,而那一凤一凰竟然没有伤害他。 他们亲眼看到在那人用根须触碰美人树后,一团白色的光将其包裹,随即,便不见了踪影。 其余人见状,纷纷猜测他是否进入了花满蹊里。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手拉着手靠近美人树,无一例外, 他们都消失了一团白光里。 裴少君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沉声问道:“既然这些根须被人做了手脚,那他们去哪里了?” 末沉摇头:“不知。” “末沉妹妹,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因我而死啊!不行,我得去出去告诉他们!” 眼见何景原要冲出去,末沉急忙拉住了他:“站住!你早些说还好,已经消失上百人了你才道出真相,他们还不得杀了你?” “那你说该怎么着?!” “这不是为了我们设的局,虽然我不知道那些失踪的人是死是活,但贺良的人马未至,他们应该暂时平安。” 末沉说这话时心里也没底,就在方才,她脑子里闪过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但她却不敢相信。 除非除非 何景原突然惊呼:“快看!是祝古生!他怎么也来了?” 三人一看,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双鬓霜白,脊背佝偻,身上的衣服虽不破烂,却很陈旧。若非他眼底稍纵即逝的狡猾,真会被人误会是寻常老人。 “祝古生是谁?”末沉问道。 “祝古生是我们西凉的第一富商啊,你居然没有听说过!” 末沉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看着她迷茫的眼神,唐之行便知她是真的没听说过,于是解释道:“这个祝古生是靠赌术起家的,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他是忽然出现的,并靠着赌术发家致富。” “赌术?原来是他!” 祝古生是苏蓁安插在西凉的人! 祝古生来了,那苏蓁应该也快出现了。 “快看!是摄政王!” 四人闻声看去,只见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纷纷避让,令贺良及他的一众手下顺利来到了美人树前。 贺良高高坐在马上,通身狠绝的威压释放而出,众人不由自主后退了数步。 他带来的人不多却也不少,起码有五千人左右,不消片刻,就将所有人全部控制。 贺良左手摸向手里的长剑,伴随着锐利的摩擦声,长剑缓缓出鞘。 将身体里内里缓缓输入剑中,眼见着他就要抬手砍下去,其他人连忙出声制止:“王爷!你等等!” “住嘴!”一名士兵拔刀,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贺良动作止住,拧眉看向出声之人:“祝古生?怎么是你?!” “嘿嘿!王爷啊,许久不见呐!没想到今日再见,竟是这般大阵仗。” 祝古生双指夹住士兵的刀,轻轻一弹,那锋利的刀刃即刻回旋,只听‘噗呲’一声,鲜血喷出,他微微侧身,避开了喷溅出的血液。 随着士兵倒在地上,众人定睛一看,那名士兵的脖颈处已经出现了血淋淋的大口子,鲜血正冒着泡儿不断涌出。 他仿佛死不瞑目,眼睛瞪得很大,嘴里还不停地呜咽着,像是在求救。 祝古生满脸堆砌着笑意,看似和善,但他方才刚杀了一个人啊! 这般慈眉善目的模样,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啊! 他双手背后,慢慢吞吞走向了贺良。 其他士兵立即拔刀相向,却听贺良下令:“让他过来。” 祝古生看似走得极慢,甚至连步子都没迈开,但数十丈的距离,竟几息之间就来到了贺良面前。 “王爷啊,在你们来之前,已有不少人利用乌溪木的根须消失了。” “消失?是消失了还是已经进去了花满蹊?” “也许是死了也不一定啊!”祝古生捋着山羊须,笑呵呵地说道。 “老狐狸,你少在这儿打哑谜,说,发现什么了?” “想要知道那些人是死是活,只需要将绳子捆在一人身上,等他失踪后,我们再沿着绳子查线索,自然就能知道真相了。” “来人!拿绳子来!” “是!” (本章完) 第0645章 众人齐聚花满蹊 贺良手底下的士兵从人群里挑选了一个年轻男子,将他带到了美人树前,强行将一块根须塞进那人手里,再在其腰身处系好绳子。 “进去!” 使劲朝那人推了一把,那人就撞上了树干,随着根须触碰树干,白色的光芒将其笼罩, 而士兵手里剩余的绳子也在飞速流失,不知被牵引进了何方。 眼见绳子最后一截也即将没入那白光中,蓦地,白光消散,只余一截绳索悬浮于空。 士兵轻拽绳子,并无回应。 抬手触摸绳子浮空的那头,像是摸到了一层柔软半透明的屏障。 手指轻戳了一下, 那屏障竟裂开了一道缝隙, 强劲的灵力裹挟着风刃迎面袭来, 士兵来不及躲避,风刃入体,血溅当场。 磅礴灵力形成的风刃从那缝隙里倾泻而出,凡靠近之人,甚至来不及惊呼,竟直接被风刃凌迟。 所有人皆被吓到,因惊慌而四处逃窜。 但那风刃并不长眼,所过之处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贺良身下的马受了惊十分暴躁,不住地仰天长啸,他连忙勒紧手里的缰绳,命人后退。 但那屏障已经被破,除非再次闭合。 眼见那些人转眼间死伤大半,贺良剑眉紧皱,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从马上腾空飞起落到了人群之中, 单手拎起一个身怀乌溪木根须的人,竟直接朝缝隙处丢了进去。 随着白光再次出现, 那一人一绳都被吸了进去, 而结界也再次闭合,那股子奇异力量形成的风刃也停止了攻击。 众人即使是傻子也看出来了,凡进去之人,必定都被那风刃绞成了肉沫。 就在所有人都头皮发麻不敢吱声时,一道苍老的大笑声传入了所有的耳朵里。 “原来他们是被绞碎成了肉沫啊,这风刃倒是个好东西,老夫若有这本事,家里的厨子逢年过节都不用剁饺子馅了!” 此话一出,绝大多数人都弯着腰疯狂作呕,恨不得把上个月前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贺良脸色也已难看到了极致:“祝古生!!!好你个老匹夫!竟敢算计于本王!” 祝古生继续捋着他的山羊须,笑眯眯地说道:“王爷,老夫只是单纯猜测一下罢了,哪有什么坏心思。” “哦?是嘛!来人!把他给本王也扔进去!” 贺良命令一出,立即有上百士兵将祝古生团团围住,银色刀刃上泛着浅浅的蓝光,竟是淬了毒。 “我看谁敢动他!” 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众人凝神一看, 发现那竟是一个身高九尺的黑衣男子, 此人披头散发,浑身酒气, 左手执一酒坛子,右手持一黑色长棍。 他打了个酒嗝儿,手里的长棍指向了贺良:“就是你要杀老祝头啊?” 贺良不敢大意,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江行。” 江行?黑色长棍 听说洛祁在征战南荒时,苏蓁手底下有一号名为‘江行’的狠角色,仅用一根黑色长棍,可破敌千军万马。 “苏蓁是你什么人?” “等你下了黄泉见到孟婆,自然就晓得你爷爷我是什么人了!” “尔等竖子,不知死活,竟然侮辱我们王爷!”贺良手下的副将郝江怒声斥责道。 江行歪着脑袋不屑一笑,冷冷地撇了他一眼,将酒壶里最后的酒一饮而尽,随手一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酒坛碎裂了一地,转眼被旋起的风沙淹了大半。 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唇边的酒渍,手里的棍子在指间灵活飞旋,众人尚且来不及惊叹,黑色的旋风竟从他身后凭空飞出,将其周遭的士兵悉数卷了进去。 “放箭!快!保护王爷!快放箭!杀了他!”郝江见状,果断下令! 那些士兵们果断收起佩刀,取出弓弩,拉弓上箭。 ‘嗖嗖嗖嗖嗖’ 尖锐的箭矢划破了长空,朝着江行和老祝头所在的方位精准射去。 然而,就在那些箭矢即将穿透两人时,所有的箭矢突然剧烈颤动,竟有了回旋的趋势。 贺良脸色大变:“快闪开!” 他的话音刚落,反应稍慢的士兵来不及躲避,直接被射得满身窟窿,永远倒在了这片黄沙中。 贺良握紧了手里的剑,忽然,他抬头看向了远方。 众人不明所以,直到一阵铃铛声由远及近,他们方才看到三匹骆驼正优哉游哉地朝他们这边而来。 随着愈发靠近,他们看到了两男一女,那身影他们十分熟悉,正是导致他们此番伤亡惨重的罪魁祸首。 大将军霍疾! 康乐郡主赤凰! 霍疾副将覃止! 一见到此三人,他们都不禁咬紧了后槽牙,甚至亮出了自己的武器。 霍疾三人似乎察觉不到他们的杀意,唇边始终勾着玩味不羁的笑容。 看着满地尸体,他们面不改色,大摇大摆穿过了拥挤的人潮。 在路过末沉四人时,眼神稍有闪烁,却无片刻停留。 “凰儿,覃止,瞧,我们似乎错过了什么好戏。” 他的声音是满是戏谑,盯着贺良,眼神里似有些惋惜又有着嘲弄。 贺良眼睛半眯起,声如冬日冰:“霍!疾!” “诶?王爷,我在呢。”霍疾笑眯眯的样子比祝古生还要欠揍。 “大胆霍疾!你可知罪!” 原本指向江行的弓弩,立即对准了霍疾。 “知罪?什么罪?王爷,我和凰儿不过来晚了些,您就想要我们的命?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你对乌溪木的根须究竟做了什么手脚?!为何这根须打不开结界?让许多人无辜送命!” “冤枉啊!王爷,末将可什么都没做啊!那是皇上给我的,您若这般猜忌,岂不是要质疑皇上想害我?” 贺良上下着霍疾,觉得他有些反常:“本王觉得你今日怎么不太一样?” “不一样?王爷莫非觉得末将易容换人了?” 贺良本就多疑,闻言又细细揣摩对面之人的五官,却并没有发现异样。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把结界打开。” “我不会啊。”霍疾双手摊开,满脸无辜相。 “难道皇上只给你根须,没告诉你破解之法?” (本章完) 第0646章 霍疾替心上人解围 “皇上只让我寻找花满蹊,没说让我进去。既然找到了,那我就回去交差复命了。” 说着,霍疾调转骆驼,似乎真的打算原路返回。 “慢着!” 霍疾笑着回头:“王爷,您老人家还有何吩咐,莫非是有话要带给皇上?” “既然来了, 不妨一起进去看看。否则,这么多条人命,岂非可惜了?” 贺良话里的威胁显而易见,霍疾冷笑:“您不是不知道进入之法吗?” “本王不知,但有人知道!来人!把他们四个抓起来!” 霍疾几人脸色骤变,只见郝江竟然带人朝着末沉他们走去。 “王爷, 您这是做什么?”赤凰柔声问道。 “那日争夺武擂魁首, 后来又被郡主你带回府里的女子,是洛祁派来的奸细!” “奸细?王爷会不会多虑了?” “昔日苏蓁和楚铮率军南征时,有一女子会使妖法,令洛祁军队缩地成寸,区区几日就赶到了南荒部落。而那女子,名唤末沉!” 此时,末沉四人也被带至了跟前。 贺良长剑一挥,末沉的面纱顿时被挑落,露出了她的真容。 郝江掏出一张画像,画像里女子的面容和她如出一辙。 霍疾屏住呼吸,勉强镇定心神。 “王爷,你认错人了,她不是末沉。” 说着,霍疾走到了‘末沉’面前,凝视着那双熟悉的眸子,他眼底浓浓的眷恋和思念快要压抑不住,他轻叹了一口气, 在她耳畔轻声道:“晚晚, 你不该来的。别怕,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你。” 她瞳孔猛缩,手指轻颤。 霍疾抬手想要撕开她的人皮面具,却被她拽住了手腕。 将霍疾推开,缓缓走至贺良面前。 在耳后摸索了一番,一张人皮面具顿时被扯下。 若说末沉灵动娇俏,那么这张面皮下的容貌,足可称之为绝世无双。 美人在骨不在皮,但他们面前女子的姿容,美感却是从由骨至皮,由内而外,即使是他们身边这颗蛊惑人心的美人树,在她面前也失了颜色。 而贺良也从未见过如此摄人心魂的女子,错愕过后,再次冷声问道:“霍疾,她究竟是何人?” “她是临清和的妹妹,临晚儿。” 霍疾随口为她编造了一个假身份。 贺良曾听说过临清和有个妹妹,但是未见其人,有人说是赤凰郡主,也有人说是失踪了尚未寻到。 “临清和的妹妹不是失踪了吗?” “晚儿听说哥哥立了战功,于是到凤凰城寻找, 没想到却歪打正着进入了郡主府。又偷听到他们要来沙漠寻宝,晚儿不知天高地厚,就跟来了,只是没想到,哥哥并没有来。” 她的语气里透着遗憾,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贺良,不敢躲闪,生怕他不信自己所说。 “霍疾,既然你和临清和早已识破她的身份,为何不相认?” “皇上交代的事更为重要,末将本来想着等回去后,再替他们兄妹二人设宴庆贺。” 贺良似乎信了他们胡诌之言,点点头说道:“今日,这花满蹊本王非进不可。霍疾,你好好想想,皇上还同你说了什么,否则,你们谁也别想走出这片大漠。” 此话之意,便是在告知他们,除了这五千士兵外,贺良还埋伏了更多的兵马。 若他们胆敢有异动,那些人就会即刻发起进攻。 “我倒有一计,但是,王爷你得先放其他人离开。” 贺良扫向那些战战兢兢却依然心怀欲望的人,摇头笑道:“你好心放他们走,但他们好像并不会领情。” “不怕死的人,那就留下当试炼石。命好活下来的人,倒可以进去走上一遭。” 试炼石? 那些人一听,顿时白了脸。 “王爷,草民无知,被传说迷昏了头,但草民已经清醒了,求您放我们离开吧,我们什么都不想要了!” “是啊,王爷,您放了我们吧!” “王爷,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我们还不想死!您就放我们回家吧!” “王爷!求求您了,您放了我们好不好?” 他们都不是傻子,若再不走,宝贝再重要,若没有命,也拿不到。 听着此起彼伏的求饶声,贺良大手一挥,士兵们纷纷让路,那些人见状,连东西也不敢收拾了,生怕贺良反悔。 不过转眼功夫,那些人就跑了个精光。 剩余有些不甘心的人,面对士兵们淬了毒药的箭矢,也不敢多作停留。 不消片刻,美人树前只余贺良和霍疾等人,还有祝古生和江行 看着那些人离开后,霍疾终于松了口气。 他本也不愿害人,奈何何景原鬼迷心窍,这才给他们招来祸事。 如今,那些人走了,他行事也不必再束手束脚了。 从怀里抽出一支新的乌溪木,将其劈开分成两段,抛给覃止一段后,两人从骆驼身上腾空飞起,踏着美人树的树干,各自飞向了那一凤一凰。 将手里的一小节乌溪木放至它们唇前,只见那两只神鸟竟‘唰’地睁开了眼睛。 两人反应极快,立即飞回了地面。 伴随着两道极其嘹亮的长鸣声,那些红色的枝桠竟逐渐变化成了骨肉,柔软的红色羽毛迅速覆盖全身。 就在众人惊愕之时,那一凤一凰竟化作了真正的两只神鸟,身体逐渐脱离了美人树,朝着九霄之上飞旋而去。 而黑色的美人树皮竟然出现了斑驳裂痕,眨眼间就尽数脱落,露出了里面真正的美人儿形态。 若说外面的无头女子身姿妖娆曼妙,那这内里的男子形态此颜堪比落尘谪仙,健硕精壮的身材被隐藏在血色盔甲之下,一把黑色长棍赫然握在他的手心里。 而他的双足则化作了树根,被深埋于地下。 奇特的香味四溢,不远处的江行突然浑身剧痛难忍,他的体内仿佛有一股热量蔓延向他的四肢百骸,隐隐约约间,他仿佛瞧见他的左手食指化作了一根黑色的木头。 奇怪的力量不断在他体内膨胀,真真切切的幻觉在他眼前不断闪现。 那些士兵发现了他的异样后,大声惊呼道:“快看!这个怪人和那颗树长得一模一样!” (本章完) 第0647章 四季之花开满城 其他人闻声纷纷看向了江行,一团黑色的光突然将他全身罩住,等他贺良想要下令时,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同时,那一凤一凰再次飞向了美人树,随着它们重新缠绕其身,一团黑红交织的漩涡陡然开启。 赤凰凑近霍疾小声说道:“这是传送漩涡, 我没有感知到危险。” 贺良眼里满是炽热和迫不及待,他拿剑指向末沉大声说道:“你们几个!进去!” 末沉犹豫,但见到霍疾冲她点头时,她毫不迟疑的踏了进去。 唐之行等人紧随其后,就在他们四人进去后,祝古生突然也窜了进去。 但生性多疑的贺良依然心有怀疑,霍疾勾了勾唇,带着赤凰和覃止也踏进了漩涡里。 贺良见状,也不再犹豫,下令让众人进入。 但他才刚刚踏入,紧随其后的那些人竟然再次被风刃绞杀。 他正要返回,眼前突然一阵晕眩。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片鸟语花香的花海里。 如今已至冬日,但这片花海里竟然开遍了春日里方才绽放的奇花。 “难道这里是鸣春城外?” 花满蹊又被称之为四季城,因有四季空间之分,而被划分为四座城池。 他沿着这片花海走了许久,并未看到其他人,只在一片湖里看到了不合时宜的红蕖花。 出了花海后,他进入了一座空无人烟的城池,那些错落有致的房屋看起来干净整洁,但却少了些烟火气。 熟悉的凤凰图腾四处可见,盛开的红蕖花开满了整座鸣春城。 贺良不知在这城里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了夏日方可见到的奇花异草,下了山后, 他进入了时夏城。 时夏城里依旧开满了红蕖花, 但不同于冷冷清清的鸣春城,放眼之处,皆是或行或飞的木偶。 他们的形态和穿着服饰都与人类无异,若非他们的木质‘肌肤’太过于明显,若行走于夜间,必定不会被人发现差异。 贺良握紧了手里的剑,心里莫名惴惴不安。 忽然,他察觉到身后杀气闪现,猛地拔剑旋身,但后面却空无一人。 于是他又继续朝前走着,途中也曾拦下一个木偶人,但因语言不通,没有得到更多的线索。 秋桑城里显然要更诡异一些,除了秋时繁花和随处可见的芙蕖花外,这座城池里妖物横行,他们或牛头人身,或蚯蚓身子生人面,或双手为枯木,或全身石化但行走自如。 显然, 这些妖物妖力太弱,还未能完全化形并生出灵识。 正因如此,它们虽然嗅到了贺良身上的生人气息, 但又忌惮于他手里那把因杀人无数而沾染了血腥气和戾气的长剑,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越往里走,所能见到的正常‘人’族也就愈多。 贺良心知,这绝非好事,这些‘人’极有可能都是妖物所化。 他不敢多作停留,出了秋桑城后,穿过一片梅林,看着近在咫尺的冬隐城,忽然顿悟,他好像忽略了一件事。 驻足原地,抬头看向那湛蓝的天,洁白的云,暖暖的光照在了他的身上,鸟语花香,悠然宁静。 可是,他一连进入了三座城池,还翻过了一座山和一片梅花林但!他居然不知疲倦和饥饿,而太阳也始终没有沉入西山的迹象。 就好像这个地方被定格了,时间也停止了流动。 难道此地是一处静止空间?! 抬头看向冬隐城的城门,因隔着结界,他并不知这座城里存在着什么。 停留半晌,终究没能敌过好奇心作祟,眼一闭心一横就踏过了结界。 静异常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胸腔内心脏剧烈跳动,他猛地睁开眼睛,瞳孔赤红几欲爆裂,双手使劲摁住心脏,一点一点一点地吸气,但五脏六腑仿佛皆移了位,难以忍受的绞痛感令他‘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一瞬,他仿佛出现了幻觉,过往种种犹如走马灯的影像,在他眼前一一飞掠而过。 “我这就要死了?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呐”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嘴里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他看不到外界景象,甚至不知自己因何而死。 渐渐地,他察觉到一股轻盈的力量将他的身体托起,浮浮沉沉不知朝着何处飘去。 ‘想我贺良戎马一生,手下亡灵冤魂不计其数,孰曾想,死后竟没有坠入炼狱,甚至有幸飞升上天’ “老板娘,你确定他没死?” “他虽然是凡人之躯,但命不该绝,自然没死。” “那他怎么还不醒呢?不然咱们也别救了,直接送他归西。” “莫急。” 迷迷糊糊间,贺良耳边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声音,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尽魅惑妖娆的面孔。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忍不住扶着床沿重重咳嗽了几声,一双轻柔的手落在了他的背上,温热的力量从背部注入了他的体内。 原本剧痛难忍的内伤竟逐渐好转,眼睛随意一瞥,正好瞥见一双小巧白皙的三寸玉足,红色的芙蕖花沿着脚踝蜿蜒向上,最终隐入了玫红色的纱裙之中。 “色老头!管好你的眼珠子!别想打我们老板娘的坏主意!” 贺良抬头一看,发现出声之人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眼神虽极尽凶恶,但煞是讨喜。 “小毛孩儿,你可知本王是何人?!” “本王?本王是何东西?能吃吗?”少年一脸懵懂无害。 “哼!本王是堂堂” “贺大哥,你终于醒了!” 霍疾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与之一起出现的,还有赤凰等人。 “霍疾?怎么是你?你们都还活着?” 霍疾笑着坐在了床沿,趁着侧身之际对其小声说道:“不想死就别自曝身份。” 贺良忍下询问的欲望,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座十分幽雅别致的小木屋,透过窗外可以清晰瞧见一个巨大的水力风车正在缓缓转动,奇异的花香闻者皆心旷神怡。 这种花香让他既觉得熟悉,又有些陌生。 “这儿是什么地方?难道是鸣春城。” “公子,此处是奴家的花溪水榭。” (本章完) 第0648章 喻子晔&御卿晚 若说赤凰的天籁之音可以御兽杀敌,那么眼前女子柔媚惑人的娇音足可令天下男儿皆骨头酥软发麻,意志顷刻瓦解。 好在贺良并非好色之徒,且他隐隐觉得身体有些异样。 “姑娘是何人?花溪水榭也是花满蹊的一部分?为何古籍里并没有记载?” “奴家名为红蕖,是这座花溪水榭的老板娘,这儿不仅招待四季城内所有有灵之物,你们这些外来客, 同样也是可以接待的。不过这价格就要昂贵些了” “钱?本我有的是钱!” 贺良摸了摸口袋,却发现自己身上空无一物,不仅衣服被换过了,就连他的剑也丢了。 “怎么回事?我的剑呢?我的衣服被谁换过了?” 霍疾轻咳一声:“咳咳!贺大哥,你是赤着身子砸落在花溪水榭门前的,难道你是半路被什么妖物给打劫了?” “不可能!我记得我记得我进入了冬隐城” “其后呢?你看到什么了?” 贺良仔细回想, 却始终想不起自己是因何而受伤。 “我想不起来了, 我只记得看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等我再清醒时,就在此处了。” 红蕖叹着气摇摇头:“这位公子,奴家这儿可不养闲人,虽说你受了伤,可若是没钱,那奴家也只能让阿贺把你赶出去了。” “老板娘,我这里有块玉佩,您瞧瞧。” 霍疾拿出了一块冰蓝色的玉佩,通透如冰,周身隐隐散发着纯白色的雾气。 “哟,没想到这位公子还能拿出这般好东西。” 红蕖从他手里拿过玉佩,放在手里细细揣摩,而旁边的阿贺眼神忽然有些不对劲。 “老板娘,这可是我们霍家祖传的宝贝啊!您瞧瞧,我们可都是些凡人,这已经是我们能拿出的最顶尖儿的宝物了。更何况, 我们也住不了几日, 最多三日,我们就可以离开。” “成!不过奴家有言在先,在花溪水榭里,绝不准闹事,否则奴家可是会让外面那些妖物吃了你们喔!” 红蕖冲霍疾抛了个媚眼,随即带着阿贺摇着腰肢走了出去。 贺良所住的屋子并不算大,但十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着实有些拥挤。 “贺大哥,你好好歇息,大家伙儿也都乏了,等到都养足了精气神,我们再商谈后续,如何?” 贺良不语,摆摆手又躺回了床上,闭目养神。 霍疾见状,冲众人使了个眼色后,他们各自起身离开了房间。 霍疾是最后一个踏出房门的,关上门后,方才转过身,只见‘末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霍疾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抬脚朝着院中走去。 ‘末沉’跟在他身后, 来到了一处湖泊,湖里种满了红色的芙蕖花 两人相对而立,彼此静默无言。 霍疾的手微微颤抖,数番欲言又止,仿佛不知从何说起。 而‘末沉’则红着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直到她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滴泪珠悄然滑落。 霍疾终于绷不住,一把将她拥入了怀里。 良久的思念在这一刻倾泻而出,他正欲开口,肩膀处传来剧痛,怀里的人竟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力道之狠,似乎想要将他的肉给撕咬下来。 他忍着疼痛一言不发,怀里的姑娘满脸泪痕,唇边满是血迹。 等她将委屈和怨念尽数发泄出来,才边哭边怒吼道:“喻子晔!你这个骗子!你何故要装死?!我们都在等你回家啊!我很想你!我一直在派人寻找你啊!可是所有人传回来的消息,无一例外都在说你死于非命,连个全尸都寻不回!” 霍疾全身发麻愣住原地:“晚晚,你说你想我?!” “是啊!我御卿晚为了你喻子晔,已经倾尽一切,可你居然装死骗我!” “不!我没有骗你!晚晚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欺骗你,我只是迫不得已,必须留在西凉。” “是吗?你有何迫不得已的缘由?我为了寻找你的尸身,孤身来到西凉,我以为找到苏蓁,就能寻到你!但我没想到,你居然另娶他人!” 御卿晚一把将他推开,冷笑一声朝后退去,眼里满是失望和痛苦。 她的身后正是湖泊,霍疾立即心惊不已。 “不是这样的!我和凰儿我和她只是挚友,并没有男女之情!” “既然没有男女之情,西凉皇帝何故要给你们赐婚?你们二人为西凉立下了赫赫战功,若你不肯成婚,一个傀儡皇帝,如何能强求你们?” “晚晚,凰儿她她需要一个身份。” 霍疾语塞,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了,手足无措地想要再次拥她入怀,但御卿晚却不愿他再靠近自己。 “她已经是堂堂郡主了,还需要什么身份?她到底是什么人!竟值得你这般守护!” “不,我不能说。” 霍疾摇了摇头,像是真的有难言之隐。 御卿晚想要擦干泪水,但它却失去了控制不断从脸颊滑落。 “也对,如今你是西凉战功显赫的大将军,而我是你皇帝舅舅的一个妃子罢了,或许,我们真的有缘无分吧。总归是我欠你一份情,待你兵临城下杀入皇城那日,我会在我的宫里等着你。” 说罢,御卿晚的身形竟逐渐变得透明。 霍疾吓了一跳,急忙冲上前去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不见了!怎会凭空不见了。 “晚晚!晚晚!晚晚你回来!我告诉你真相!你快回来!” 霍疾的面颊同样早已被泪水浸湿,他跪倒在湖边,双手不断在泥土里刨着,眼里满是懊悔。 “衾桥异梦,她已经回去了。” 赤凰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走到霍疾身边蹲下,拽住他的双手将他拖离了原地。 但他却仿佛没了理智又要扑过去,赤凰眼神陡然狠厉,一脚踹向了他的腹部,随着一道完美的弧线飞出,霍疾被她一脚踹进了湖里。 ‘扑通’ “咳咳咳咳咳” 霍疾努力游回了岸边,但赤凰又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整个人又踩回了水里。 “咳咳咳!你是不是疯了?快放我上岸!” 每当他想探出水面,就会被赤凰踩回水里,接连数番后,赤凰停止了动作,将他一把拽回了案上。 霍疾吐出了许多水后,气力全无。 “霍疾!看着我!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喻子晔!我不是霍疾!我要回家!” (本章完) 第0649章 无孔无眼怪异锁 赤凰半蹲在霍疾的身侧,冰凉的手抚上他的面颊,从他眼里,她看到了无助和悲凉。 霍疾瘫坐在地上,低下头小声抽噎着:“我们回家吧。” 赤凰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拭去他脸上的湖水和泪水,“子晔,你真的甘心吗?你隐忍了一年多, 难道要在最后一刻放弃吗?” “可是我怕我好怕再晚一些,真的会失去她!”霍疾再次掩面哭泣。 若是让他手下看到他们铁骨铮铮的大将军,在此为了一个女子而痛哭流泪,不知会作何感想。 “她已经不是你曾相识的御卿晚了,据我所知,她擅长制作暗器, 凡她身上佩戴之物皆可作为暗器。而且, 她手里有一件神器, 名为塔子珠。” 霍疾忍住泪意,一脸困惑不解:“她会使暗器?塔子珠又是什么?” “我不知。” 赤凰因心虚而扭头错开视线,却被霍疾强行掰正了身子。 “告诉我!你告诉我!那塔子珠究竟是什么?!” “也没什么,她兴许是向塔子珠许愿找到你的下落,所以塔子珠将她送来了西凉。” “许愿?” ‘嘎吱’ 两人正交谈时,身后树丛里突然传来一声异响,他们立刻止声。 霍疾立即站起身,从腰间拔出匕首,将赤凰挡在了身后。 “什么人?出来!” 然而,草丛里却没了动静。 “凰儿,你在此等着,我去瞧一瞧。” “好!” 霍疾手持匕首朝着那边踱步走去,就在他即将拨开草丛时,一团灰绿色的毛球突然冲他飞了出来。 他尚未看清那团毛球的真面目,它竟弹跳着奔向了东南方。 霍疾见状,立即朝那边追赶而去。 赤凰留在原地, 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细看之下,隐约在颤抖。 低下头看着被霍疾刨出来的泥坑,不禁叹了口气:“喻子晔啊喻子晔,她才是你命里的劫啊” 另一边,霍疾一路追赶毛球,沿着东南方的走廊穿过了两处花园,又绕过了几间院落,最终来到了一处破败凌乱的小院子。 这里杂乱不堪,庭院里堆满了杂物,遍地灰尘,缝隙间满是蜘蛛网。 霍疾一步一回头,耳听八方,警惕四周动向。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发现那只毛球的踪迹,且这里的门窗皆被锁住了。 门上悬挂着一把金色的方形锁,用匕首拨弄了两下,并没有发现锁孔。 “怪哉!这锁居然无孔?” “霍公子!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令他一惊,回过头发现是红蕖身边的少年阿贺。 “阿贺?你怎么在这儿?” 阿贺微微垂首,沉声道:“我只是路过罢了,不知公子入这杂物院是何缘故?” “杂院?既然是杂物院, 那必定是用来存放多余之物的,可这门锁何故无孔无眼?没有锁孔,如何开锁?” “能入杂院的东西,自然是用不着了,既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再取出了。” “那何故不直接丢弃?” “老板娘舍不得。” “那” “霍公子,我还要去给诸位做晚膳,不如我们先离开吧。”阿贺抬手示意。 “慢着!我来此处是为了寻找一个灰绿色的毛球,它可能钻进这里面了,你不妨把门开开,让我找一找。” “公子抱歉,此门没有钥匙,您所说的毛球兴许是山里的精怪,它们不会伤人,公子大可放心。” 霍疾闻言仍有迟疑,若是精怪还好,可他担心让贺良知道御卿晚之事,若被顺藤摸瓜查出他的真实身份,那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先前在冬隐城外,他亲眼看到一团金光击中了贺良。 那一击本该致命,可贺良居然活下来了!还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花溪水榭! 这花满蹊里处处透着诡异,他不得不防。 他并不知晓自己阴郁的神情落入了阿贺眼里,直到阿贺又呼唤了几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阿贺,你先前说起晚膳,我好像是有些饿了,我们先回去吧。” “好!公子这边儿请!” 在阿贺的引路下,两人顺利回到了‘芳华轩’。 芳华轩有三层,一楼是膳厅,二楼和三楼为可居住的房间。 当他进来时,发现除了贺良外,所有人都聚集在此处。 唐之行满脸焦急之色,正在来回踱步,垂首顿胸,像是出什么事儿了。 见到霍疾后,他立即快步上前问道:“霍兄,你可有见到末沉姑娘?!” 这座花溪水榭的老板娘似乎不喜欢朝廷官员,故而他们皆改了口。 “她已经回去了。”霍疾的神情很冷淡。 “回去?她找到出去的法子了?” “嗯。” “那她怎么不同我们说一声?且不说外面那些人有多危险,她一个姑娘家行走大漠,这怎能让人放心?!” “她不会有事的,定会平安回去的。” 唐之行闻言十分诧异,误以为霍疾在外也埋伏了兵马。 他正欲再多问几句,霍疾却冷着一张脸朝楼上走去。 他又朝外面张望了几眼,忍不住连连叹气。 老祝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坛子酒,面色红润。 将酒坛子放在桌上,捋着山羊须笑道:“唉!真是可惜呐!这世间自是有情痴呐!” 一向少言寡语的覃止突然出声:“贺良先前在冬隐城外遇袭,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是啊,而且我们刚刚来到花溪水榭,他就从天上掉落到水榭门口,会不会太巧了?”裴少君说道。 “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杀了他,然后他化作幽灵来报仇啊?” 唐之行话音刚落,一个红色的果子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诶唷!好痛!”他捂着脑袋看向赤凰,“郡主,你打我作甚?” “你此话之意,难不成是想说我们之间有人偷袭他?” “兴许真是如此啊,我们是挨个儿来到水榭的,也许有人在途中设置了什么机关。” “照你这么说,失踪的那位姑娘也可能是畏罪潜逃咯?”老祝头阴阳怪气地笑道。 “绝无此可能!她虽有武功,但和贺良无冤无仇,又怎会设伏杀他?” “你的意思是,我们都同他有仇,故而,人是我们杀的?” (本章完) 第0650章 贺良丧命被焚尸 唐之行被老祝头冰凉的眼神给威慑住了,看向其他几人,果然皆面色不善。 最终,还是赤凰替他解了围。 “好了,都别胡说八道了,贺良也许是触发了什么隐藏规则,再者说, 他如今不还活得好好的” ‘嘭’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对视过后,立即朝着外面快步走去。 只见东南方向火光滔天,他们沿着长廊来到了贺良居住的院落,发现院子的正门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水榭临水,他们赶忙拎着水桶救火,当火被熄灭时,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 红蕖立在院外,脸色极其难看。 霍疾拱手说道:“老板娘, 抱歉!我们在离开前,定会想法子将你的院子修好!” 火势并不大,且他们发现及时,故而这处院子烧毁并不严重。 阿贺说道:“这院子虽说不是由乌溪木制造,用的却也是上好的灵木,若是修不好,那你们就永远留在这儿吧!” “好!”霍疾点头应下。 这时,唐之行突然急匆匆地从屋内冲出来了。 他全身上下皆是黑灰,看起来很狼狈。 “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他只是个瘦弱书生罢了,等他跑出来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唐公子,贺良呢?不会被烧死在里面了吧?”老祝头幸灾乐祸的说道。 唐之行单手叉腰,抚着胸口顺气:“是是是的!真烧死了!尸体尸体还在里面呢!” “什么?烧死了?!” 众人惊诧不已,当即快步走向里面。 屋门敞开着,贺良的尸体平躺在床榻上,如今已经被火焰焚烧至面目全非, 全身漆黑犹如焦炭, 一股子难闻的恶臭味散发了出来。 赤凰仔细探查了房间,发现起火点来自于贺良身上的被子, 周遭有许多喷溅的血迹,却不见凶器。 红蕖摇着不盈一握的腰肢来到了门口,身子斜倚着门框,朝里面张望了一眼,帕子掩唇娇笑道:“不就是烧死个人嘛,你们何须大惊小怪的。” 唐之行说道:“老板娘,此人身份不简单,他的手下就在外面候着,若只有我们平安出去,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简单?有多不简单?难道你们是西凉朝廷的人?!又或皇族中人?!” 其实,在他们初来水榭时,阿贺曾对他们一一提点,老板娘十分憎恶朝廷官吏和皇家之人。 众所周知,凤凰是西凉皇室的守护神,而花满蹊是凤凰神灵的居所。 他们不得不猜测,当年花满蹊被封印,必定和西凉皇室脱不了干系。 “其实死者是西凉摄政王, 贺良。” 事儿已经瞒不住了,霍疾不得不如实说道。 红蕖果然变了脸色:“什么?摄政王?!阿贺!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 “红蕖!”赤凰说道:“在场之人,包括你和阿贺在内, 都有可能杀死贺良!所以,真相查明之前,我们不会离开!” “呵?杀他?若我想杀他,又何须救他?” “那你不妨说说,你对我们的厌恶,因何而来?!” 赤凰身上倏地释放出了威压,而红蕖脸色骤变,看着赤凰的眼神满是惊骇。 “你是谁?” “西凉郡主。” “郡主?不!你不是人!你究竟是谁?!” 赤凰眉头轻蹙:“我当然是人类。” “不对!” 红蕖闭眸感知她身上的气息,口中小声呢喃:“分明就不是人!但又聚集了人类的生魂,亡灵的怨气,魔族的魔气,妖族的妖气,还有还有很奇怪的气息。” 赤凰眼睛眯起,心知红蕖再深究下去,她的身份也要暴露了,既然如此 藏于袖中的手逐渐被金色的火焰包裹,就在她动了杀心时,一道黑影忽然挡在了红蕖面前。 “别杀她!”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红蕖猛然间心里一颤,她不敢睁开眼睛,但又唯恐等待了千年的人再次消失。 睫毛轻颤,她慢慢睁开了双眼瞳孔深处,倒映出了身前男子黑色的背影,以及他手里那根黑色的长棍 “乌溪” 听见女子轻声的呼唤,江行缓缓转过了身。 只一瞬间,两行清泪顺着红蕖的面颊缓缓滑落。 她抚摸上他的面颊,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鼻梁,就连唇瓣冰冰凉凉的触感,都是一如往昔。 江行没有躲避她的触摸,只是眼中尽是陌生。 “老板娘,我们并不相识,你认错人了,在下名唤江行。” 话虽如此,但看着她从满面柔情,转变至惊诧不解及愤怒,心里猛地刺痛。 “乌溪,是我!我是红蕖啊!自你失踪起,我已经等了你一千多年了!” 江行:“” 红蕖眼里蓄满了泪水,她想要再触碰江行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乌溪,为了等你回家,我建造了这座花溪水榭,凡进入花满蹊者,最终都会来到这里。我苦等了你一千年啊,可是,你却说我们并不相识?” 而赤凰在一旁看着,几番欲言又止。 就在她想要不顾一切站出来时,江行说道:“抱歉,我失忆了,不记得过往了。” “失忆了?是因为那次战斗?” “我不记得什么战斗。” “没事没事不碍事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乌溪,你随我来!” 红蕖不由分说,牵起他的手朝外走去,留下众人在屋里面面相觑。 老祝头说道:“好了,都别看了,我们找找线索吧。” 众人点头,带着疑惑和好奇,各自去验查尸体,或在屋里搜寻线索。 霍疾发现赤凰一直盯着被烧毁的被子残片,于是疑惑道:“凰儿,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你想去就去吧,这儿有我在呢。” “你不怕我公布真相?” “我信你,你信我。凭我们过命的交情,总也不差这临门一脚了。御卿晚也好,或是旁人也罢,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特殊的一位。” “是吗?那你怎么连做梦都想娶她?却不想娶我?” 霍疾闻言,终于露出了笑容。 赤凰转身走向了覃止:“覃止,你随我来。” 覃止一愣,忽然意识到什么,苦涩一笑:“好!” (本章完) 第0651章 花满蹊城主【花娅】 赤凰带着覃止寻了一路,最终又来到了那处湖泊前。 那一红一黑两道身影正驻足岸边,红蕖一脸真挚地向江行诉说着他们的过往。 “老板娘。”赤凰喊道。 “你们怎么跟来了?!” 红蕖被他们打断,有些不悦。 两人靠近湖边,在他们面前站定。 “我身边这位,是江行的师兄覃止。他们相识于覃俞谷,当年正是他们师父救了江行。” 覃止点头:“当年我爹救下江行后, 不许他出谷,并立下约定,直至期满,方可出谷。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 “什么变故?” “我们覃俞谷被灭门了,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 “那你呢?你不也还活着?” 覃止苦笑:“实不相瞒, 我已经将生魂出卖给了冥皇,求他帮我查出灭门真相。原以为找到江行的下落,我们就能找到真相, 没想到他也失去了记忆,甚至还疯疯癫癫的,经常六亲不认,还同人大打出手。” “那你们来花满蹊,是想做什么?” 赤凰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说道:“自从靠近西凉后,江行和覃止时常昏睡,直至进了凤凰城,我们感应到了乌溪木的存在,这才猜测江行的身世和花满蹊有关。我们想着,若能治好江行的病,一切真相皆可大白。” “原来如此,可你说靠近西凉?你这是何意?难不成还有别的国家?你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赤凰说道:“老板娘果然聪慧,其实,在花满蹊被封印后千年, 和玄大陆势力早已四分五裂, 如今,最为强盛国家的是西凉,以及位处正东方的洛祁国。而江行和覃止他们,正是来自于洛祁。” “那你呢?我总觉得你似曾相识,我们可曾在哪里见过?” 红蕖牢牢盯着赤凰,瞳孔深处一朵红色的芙蕖花若隐若现。随着花苞逐渐绽放,里面赫然出现了一只纯白色的凤凰,橙色的尾羽飞舞,洒下了破碎的金光。 “凤凰?!你是凤凰?!属下参见我主!” 红蕖突然下跪,双手抱拳,语气恭敬。 覃止和江行顿时傻眼,看着身边的白衣女子,一头雾水。 赤凰肩膀轻颤:“你能看穿我的本体?” “自然!你是我们花满城的城主!城主,只有您能救乌溪了!” 赤凰眼神闪烁,隐约有些心虚:“你说我是你们的城主?!” “绝不会错!但您身上的气息怎会如此微弱?甚至还有妖族魔族的气息?”红蕖略带怀疑地打量着她:“在您失踪后,您不会是投靠魔族了吧?” “啊这其实我也失忆了,你不妨说说,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兴许我能想起来。” 覃止和江行眼神同时变得诡异,这丫头胆子这么肥?空手套白狼? 好在红蕖并没有怀疑她的说辞, 将千年前花满蹊被封印的真相一一道出。 原来, 千年前在任的皇帝殷释文,昏庸无道,以至于民不聊生。 被他们奉为神灵的凤凰之主花娅,借梦境警告释文帝,孰知,那皇帝竟色令智昏,不仅无视了花娅的警告,甚至还相中了花娅的美色。 为此,他不惜多次派大军进入大漠,寻找花满蹊的位置,想要将花娅据为己有。 花娅大怒,下令召回所有在外的凤凰,中止守护西凉皇族。 而数千年前,赠与西凉的那支死灵军队,却早已叛变,彻底归属于西凉。 也正是这支军队,对花满蹊没日没夜的发起入侵,甚至召集天下所有修道之人,一起将这座城池封印。 花娅为了拯救城内生灵,不惜自爆,与那支死灵军队同归于尽。并立下诅咒,凡其后人,可享尽滔天权势,荣华富贵,然,不惑之年,必遭万鬼缠身,不得好死! 在花娅操纵灵力时,大漠风暴四起,而乌溪木灵随之失踪。 那场灾祸,杀死了城内生灵无数。 红蕖因封印不得外出,于是在四座城池外,另辟异空间,建造了花溪水榭。 一来,是为了供奉凤凰一族,二来是想等待良人归家。 三人听完皆沉默了,红蕖虽言简意赅,轻描淡写,但能够覆灭神灵种族,可想而知那场人为的灾祸有多可怕。 红蕖摘下了一朵芙蕖花,放在鼻前轻嗅,眼里泪光闪烁。 “这花满蹊里没有夜晚,不见星月,是因为我怕黑,我怕夜色太浓,他们寻不到归家的路。” 她仰头看着赤凰,含着泪水笑道:“可是,我主回来了,带着我的乌溪一起回来了。这千年的寂寞等待,总算不是一场空。” 江行轻抿唇瓣,倏地蹲下了身,将她拥入怀中。 红蕖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处,搂紧了他的腰身,努力汲取他身上的暖意。 许久后,江行才搀扶着她起身。 赤凰说道:“老板娘,如你所说,当年那场战斗,许多凤凰都陨落了,可是,曾有一任皇帝凭借外力召唤出了凤凰。” “凭借外力?不可能的,除非,是凤凰自己现身。” 赤凰顿觉头痛,揉了揉眉心,说道:“若是驭妖师呢?” “驭妖师?!”红蕖冷不丁提高了音量:“若有驭妖师相助,倒是有可能召出。但自从上古时期,锦瑟故去后,这世间再没有驭妖师了!” 赤凰闭目沉思,半晌后,终于睁开了眼。 “难道是他” “是谁?!”三人异口同声道。 “没什么,兴许是我猜错了。” “城主,您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看着她满含期待的眼神,赤凰实在不忍心:“唉老板娘,我也不想骗你,但我并不是花娅。” “什么?你不是城主?” “没错,我本是只凤凰幼鸟,约莫十五六年前,我被一名召唤师召至了洛祁,随着一少年成长至今。” “凤凰幼鸟?可是我主并没有孩子。” “呃老板娘,我浅浅猜测一下,当年花娅应该是被人救了,千年后她觉醒了,遇到了西凉如今的上一任皇帝” “你是说你是我主和西凉皇帝的子嗣?!”红蕖顿时火气直冒。 (本章完) 第0652章 苏蓁藏身于赤凰 “你先莫气,咱们只是猜测而已,我若真是他们的子嗣,又怎么会出现在洛祁?” “你究竟是何意?” “我有个猜测,只是要先印证一番才行。” “你要如何印证?” “去祠堂!去供奉那些战死亡灵的祠堂。” “好!依你!若你真是西凉皇室血脉,那”红蕖话里意犹未尽。 赤凰倒也不惧,毕竟, 她比红蕖更清楚自知自己的身份。 “那我们先回去吧。” “好!” 当赤凰四人回到贺良的院子时,那几人正围坐在院子里交谈。 见他们回来,霍疾立即起身,将赤凰上下打量了一番。 “放心,我没事儿。”赤凰笑道。 “那就好。” 红蕖盯着他们,若有所思。 “霍疾,你们查的如何了?”赤凰问道。 “致命伤为心脏破裂,但无法辨出是死于内伤还是刀伤。内伤应该是先前所受, 但刀伤就在不久前, 我们不能判断死因。” “不用查了,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是谁?!” “不重要了,如今有更要紧的事儿要查。” “什么事?” “先去祠堂,到了我再告诉你们真相。老板娘,带路吧。” “他们也要去?”红蕖有些不悦。 “没错,一起去。” “好吧,你们随我来。” 红蕖和阿贺走在前面,一群人跟在后面。 霍疾在赤凰耳边小声问道:“什么祠堂?方才发生什么事儿了。” 赤凰脚步一顿,眼眶有些泛红,嘴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到了就知道了。” 一路上,赤凰始终保持缄默,不论旁人说什么,她都一言不发。 而霍疾发现,他们竟来到了他先前误入的杂物院。 先前偷听他们谈话的灰绿色毛球,如今正躺在屋顶上悠哉游哉地晒着太阳。 老祝头招了招手, 那小毛球竟飞到了他的肩膀上。 细看之下, 原来是只兔子。 “老祝头,这兔子是你的?” “嗯,她叫泣鳕。” 红蕖自顾自走向了那间上锁的屋子,霍疾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手心里似有红光闪过,他们尚未看清她的动作,那把锁竟消失了房门缓缓打开 清雅的香味从门内飞出,他们顿觉神清气爽。 众人进入屋子后,发现这里面竟摆满了牌位。 红蕖突然开始念念有词,像是在念咒语。 当最后一句咒语念完,身后房门‘砰’地一声闭合了。 破碎的流光不断从牌位飞出,悉数钻入了赤凰的体内。 红蕖对这一幕早已预料,但其他人却慌了神。 赤凰僵硬在原地不得动弹,更发不出声音。 霍疾焦急慌忙地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却始终不得靠近。 而赤凰眼前逐渐出现了千年前那场大战的画面,较之红蕖所说,真实情境竟惨烈数万倍。 钻心的疼痛感迅速蔓延,她艰难的摸向心脏处。 ‘小赤凰,别怕,再等等,我一定会救你的。’ 直到牌位里不再有流光飞出,赤凰体内的疼痛终于得到了缓解。 而他们眼前景象陡然间转换,片刻后, 他们居然出现在了冬隐城外。 惊讶过后,在红蕖的带领下,他们踏入了城门结界。 所谓的冬隐城内,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湖里种满了红蕖花,而在湖泊中央,种植着一颗通天树木,和大漠里那颗一模一样。 江行瞳孔一震,过往记忆悉数回归。 而赤凰亦是如此 除了他们外,另有一人也身有异样。 “好热!好热!” ‘刺啦’ 霍疾突然将自己的外袍撕开,紧接着连中衣也被他撕裂了。 他的肩膀处似有火焰燃烧,那火焰在他背上肆意游走。 众人大惊,想要靠近,却被那火焰逼退。 赤凰猛地睁开眼睛,她摊开手心,小型的金色阵法陡然出现。 “快看!她有两张脸!”唐之行大声喊道。 他们看向赤凰,只见她的身上似有幻影交织。 红蕖眼睛眯起:“原来是被附身了!” 当赤凰手心里的金色法阵逐渐光芒暗淡,一道白光从赤凰体内飞出,落到了霍疾身边。 “子晔!子晔!撑住!” 霍疾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笑道:“阿宁” 从赤凰体内分离出来的人影正是苏蓁,她立即召唤出锦宣,当浮生曲奏响的刹那,霍疾背上的火焰终于得到控制。 而赤凰的身形亦由半透明渐变至凝实,她冲苏蓁感激一笑。 霍疾和赤凰的身体逐渐变得轻盈,朝着湖泊上空飞去。 古树内,一道又一道的凤鸣声接连传出。 ‘刺啦’ 一双纯白色的翅膀穿透了赤凰背部的衣衫,华丽的羽毛眨眼间覆盖全身。 星星点点的火焰,犹如流星瀑布一般从她体内倾泻而出。 随着火光愈演愈烈,赤凰已经彻底恢复了恢复形态。 白橙交织的羽毛被包裹在浓稠的火焰之中,随着她扇动翅膀,湛蓝苍穹似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天旋地转,日月同辉,昼夜交映。 江行眼眶湿热,左手一松,手里的酒坛子掉落在了地上。 另一只手里,黑色的长棍发出了‘咔擦咔擦’的碎裂声,等到木壳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红色晶石。 赤凰在空中飞旋长鸣,那红色晶石颤动两下后,径直朝她飞去。 赤凰张大了嘴巴,将红色晶石吞下。 温热的暖流自心脏流向四肢百骸,红色的泪珠沿着她的眼角滑落,落入了下方的湖泊当中。 满湖红蕖花剧烈晃动,泪水模糊了红蕖的双眼,身子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城主!!!” 当赤凰吞下红色晶石后,火焰和流光交织缠绕,将她和霍疾包裹在内。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将到此为止时,霍疾竟也变成了凤凰。 他身处黑色夜象里,赤红色的羽毛衬着星光和火焰,熠熠生辉。 而赤凰身处白昼之中,湖里的红蕖花花瓣自动脱离,犹如红色的花茧,将他们包裹在内。 古朴醇厚的埙声里,夹杂着苏蓁的个人情愫。 埙声止,花茧开,一凤一凰紧紧相拥。 各色流光在他们周身旋绕,渐渐地,他们恢复了人身,华丽的羽毛化作了衣裳贴合在他们身上。 当霍疾和赤凰睁开眼时,眼里尽是温情。 天空异象褪去,他们踏着红蕖花瓣勾织成的阶梯,一步一步从空中走下 (本章完) 第0653章 喻子晔凤凰血脉 在霍疾和赤凰落地之际,那些红蕖花瓣又自动飞回了湖中。 “阿宁。” 霍疾松开了赤凰的手,来到了苏蓁面前。 苏蓁收起锦宣,气息稍有些虚弱,勉强挤出笑容说道:“不负君心所望。” 霍疾一双赤红色琉璃眸里溢满了泪水,唇瓣颤抖,双拳紧握, 良久无言。 赤凰朝着苏蓁微微颔首:“蓁儿,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和子晔哥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唐之行问道:“苏蓁?怎么会是苏蓁?霍将军,苏蓁不是被你杀了吗?他怎么会在赤凰郡主的身体里?” 霍疾叹气:“我不是霍疾,我的真实身份是洛祁临安候府的世子爷,喻炎, 字子晔。” “什么?!喻子晔?你是远嫁洛祁和亲的长公主的外孙?” “对!其实, 我当年离开洛祁京都后,并未从军,而是直接来到了凤凰城,寻找我的舅祖父。” “你的舅祖父?那岂不就是霍老将军?他一生忠君爱国,怎可能帮你背叛西凉?真是无稽之谈!”唐之行愤怒的吼道。 “他是臣子,但更是一名兄长。当年,他和我的外祖母,还有皇上的祖父庆陵帝义结金兰。后来,我的外祖母被封为长公主远嫁洛祁,其实是她自愿远嫁的,只因她不愿嫁给她的结拜二哥。” “你是说庆陵帝钟情于长公主?!”裴少君诧异道。 “嗯,我外祖母不愿嫁给他,于是入宫请求和亲,这才嫁给了我的外祖父,成为了洛祁平阳王妃。后来,庆陵帝终生未曾立后,将皇位传给先帝后就驾崩了。” “不是不愿嫁, 是不能嫁!”苏蓁说道:“因为, 她就是花满蹊的城主,花娅!” “什么?!” 众人异口同声惊讶道。 “阿宁,你在说什么?我外祖母和花满蹊城主有何干系?” “若我没猜错,花娅当年被了尘和尚救了,当她觉醒后,遇到了霍老将军和庆陵帝,当她知道庆陵帝的真实身份后,无法割舍对庆陵帝的情意,但又无法忘却昔年的血海深仇,于是这才决心远嫁洛祁。所以,你会有凤凰血脉。而赤凰,和你本是双生兄妹,但你外祖母和母亲怕她的身份被发现,故而将她藏在了鹭茗山上。正因如此,我们幼时才会在鹭茗山上将她召出。” 唐之行问道:“那先帝当年借外力召唤出凤凰,又是怎么回事?” “我曾细查过,先帝召出凤凰那日夜里,恰逢庆陵帝清晨驾崩。我猜,应该是你的外祖母赶来送他最后一程。被人看到后,以讹传讹,误以为先帝可以召唤出凤凰。” 霍疾神情落寞:“原来如此可是, 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一向伉俪情深,她和庆陵帝” “庆陵帝已经死了,但活人尚且活得好好的,追究过往,无益。” 裴少君说道:“霍将军不对,喻世子,我且问你,既然你是洛祁世子爷,苏蓁又没有死,那你绝不可能杀害萧家军!既如此,他们尸首在何处?你当日究竟做了什么?” 喻子晔犹豫不语,苏蓁说道:“让我来说吧,其实,你们都被我骗了。真正的赤凰,早在半年前就身受重伤,一直以来,陪霍疾征战沙场,为你们西凉建功立业的人都是我!” “不可能!”唐之行吼道:“怎么可能会是你?你远在洛祁,难不成会分身术?” “我不会分身术,但我会附魂术,我若不附在赤凰身上替她续命,她早就死了。”苏蓁指着覃止继续说道:“那日在嘉城,我故意在军营里和他起了争执,声称一定要去往北戎。其实,除了偶有露面,我其实一直都在陪子晔身边,陪他诛杀北戎敌寇。我那般大张旗鼓,只是为了迷惑贺良视线,为我们各自争取更多时机。” “可是,你分明是最后一日才失踪的”何景原依然不解。 “其实其实我曾让赤凰饮下了我的心头血,若他们遇到致命危险,可抵挡一击。因有这滴血的存在,我不论相隔多远,都可以附到赤凰的身上。” “心头血?!”霍疾惊道:“那你呢?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苏蓁苦笑不语。 “我想起来了!阿宁,我记得你曾给过我一株忘川草?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也是你的心头血?” 苏蓁眼神闪烁,避而不谈,自顾自说道:“先前,是我将西凉的行军路线图和北戎地形图交给了萧楚泓,当他进入北戎后,我制造幻象,让西凉士兵们误以为他们杀光了萧家军,实则却是在自相残杀!其实,如今镇守北戎的,正是我的部下和那十万萧家军!” 唐之行三人霎时被激发了怒气,唐之行想要冲上来拼命,却被裴少君拉住了手腕,冷冰冰的看向苏蓁。 “看来,我们三人今日是不能活着出去了。” 苏蓁双手环胸,笑看着他:“裴公子,我等本无意拉你们入局,是你自己非要蹚这趟浑水。不过,我无意杀你,只是,要委屈你们三人暂住这花满蹊了。” “呵!你打算一直关着我们?” “不会,等霍将军和赤凰郡主成亲那日,自会放你们出去。” 何景原忿忿道:“疯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蓁摸着脸颊,狡黠一笑:“我想做什么?当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咯!贺良杀了先帝,又和洛祁皇帝勾结杀害了萧漠翰元帅,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是,他的势力也得一起陪葬!” 虽然苏蓁始终笑容满面,但所说之话却令他们寒气直冒。 红蕖蹙眉问道:“既然城主还活着,为何不回花满蹊?” “红蕖姑娘,你好好想想,花娅城主宁可远嫁洛祁,也不愿留在西凉。其实,是不想再看到血流成河了。且,洛祁和西凉大战,势必要经过大漠,她不愿花满蹊再变得满目疮痍,她是想留给你们一片净土啊” 红蕖垂首,沉默不语。 一只暖烘烘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红蕖抬头,只见江行眼里满是柔情。 (本章完) 第0654章 衾桥入梦,杀人无形 “乌溪,你恢复记忆了?” “嗯,都想起来了。” “太好了!” 红蕖扑入了他的怀里,喜悦的哭声难以压抑。 看着两人紧紧相拥,覃止虽觉得不合时宜,但还是忍不住出声:“师弟当年,覃俞谷被灭门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行和红蕖十指相扣, 看着覃止,说道:“师兄,你真的都忘了吗?你们家族中人皆是暗魔缚灵师,你的姑姑更是族中翘楚。师父对你给予厚望,但你却唯爱经商,甚至还欲娶妖族女子为妻。在你和月娘大婚当日, 你的姑姑为了逼迫她交出决明杵,欲将她千刀万剐。为了保护你们, 师父欲将你姑姑封印于禁地,谁知,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袍的道士,屠尽了覃俞谷上下所有人,唯有昏迷中的月娘逃过一劫。而我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在你被杀后,师父拼尽全力将我送出了覃俞谷。” “原来如此都怪我怪我太弱了,若我当年好好修习法术,定然可以保护好他们!” 覃止分明觉得很难过和愧疚,但硬是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这时,妖艳的荼蘼花在他身侧凭空浮现,惊讶之色尚未从覃止脸上褪去,再次恢复了冰冷如霜。 分明还是那张脸,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苏蓁撇撇嘴:“薄意暄,你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就不能让人家把话问完?” “我知道那个黑袍道士是谁。” “是谁?” “罗生。” “哪个罗生?国师?” “嗯。” “你见过他?” “萧楚泓见过。” “你在说什么?他何时见过?” “当年他送萧漠翰的棺椁至南纬山,遇到了一个黑袍道士, 那人正是罗生。” “你怎么知道?” “” 薄意暄装起了哑巴, 苏蓁‘嘁’了一声。 裴少君三人只觉得脑子很乱,这些人身体里到底装了多少生魂? “既然疑惑都解开了,赤凰的命也保住了,我想,我们也该回去了。”苏蓁说道。 “等等!攸宁啊,我们还没找到杀贺良的凶手呢。”祝古生说道。 “不用找了,凶手是御卿晚。” “怎么会是她?” “谁是御卿晚?” 霍疾和唐之行同时问道。 “御卿晚就是末沉,她利用塔子珠,可以通过衾桥进入他人梦境,杀人于无形。” 御卿晚和贺良无冤无仇,自然没有动机,故而,这是她送给喻子晔的最后一份大礼。 “苏苏蓁我不能留在这儿,我娘还在等我救命,我得回家!”唐之行说道。 “我会治好你娘,也会护你们三家周全。但是,我不能放你们出去。于家国而言,我们是永远的敌人。若我因你们一时心软,那洛祁千万百姓的命,都将毁在我们手里。除非你们随我回洛祁” “我等宁死也不会叛国!”裴少君说道。 “好样儿的,那你们就留在花满蹊吧。”苏蓁看向江行:“你呢?还要随我们出去吗?外面的美食美景美酒,都在等着你们。” 江行的手突然被攥紧, 看着红蕖依依不舍的眼神,他摇了摇头:“不了,我要留下。” “乌溪” 江行抚摸着她的面颊:“蕖儿,我们已经错过太久了,这千年来,我忘了所有,却唯独记得你的脸。” “可你先前初见我,却说与我不相识” “惊喜太过突然,我只是不知如何回应” 红蕖轻柔一笑,两人十指相扣。 “苏公子,你带阿贺出去吧,他不属于这里。” 阿贺愣住:“老板娘,你不要我了?” “自你幼时起,孟婆将你送到我这里,让你等待一个名唤苏蓁的人接你离开,如今,她来了,你也该走了。” “孟婆?孟婆怎识得我?这孩子又是谁?”苏蓁疑惑道。 “冰霜褪尽,故人归来。” “什么故人?” “你日后自会知晓对了,他不叫阿贺,是我瞎编的。” “那他原名叫什么?” “方起淮。” “这名儿好熟悉啊!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苏蓁细细打量着方起淮的眉眼,却无半点熟悉。 “不!老板娘!花满蹊就是我的家,我哪儿都不去!” “你必须走!孟婆说了,稳定天下大势,系你一人之身。” “就他?”苏蓁略带嫌弃地扫了一眼身边的少年。 方起淮不甘示弱:“你瞧不起谁呢?我有的是大本事!你也用不着跟我使激将法!我是不会离开花满蹊的!” “啰嗦!” 苏蓁抬手一挥,两道符咒飞出,方起淮被她施加了定身术和禁言术,除了干瞪眼,他竟毫无办法。 “好了,送我们出去吧。”苏蓁说道。 “等一下!我也要出去!”何景原大声喊道,“我不能留在这儿!我是何氏商行的长公子,苏蓁,你放我出去,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钱?我不缺钱。”苏蓁瞥了一眼祝古生,似笑非笑。 何景原懵了一瞬后,即刻反应过来:“祝古生也是你的人?” 苏蓁坦然一笑,挑了挑眉。 何景原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这样吧,咱们签订一个契约,只要你答应,让何氏商行和洛祁的锦宣楼合作,我就放了你们三个人。” 何景原心里一动:“合作?怎么个合作法?” “锦宣楼的名号你应该已经听过了,先前那十样彩头,多数都是我拿出来的。也许,你们看着稀奇了些,但在锦宣楼里,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东西罢了。而我们之间的合作,只是通商而已,互惠互利,不会涉及机密。” “你想如何通商?” “老祝头和何氏商行都是有钱有名望,锦宣楼若想在西凉发展,势必要靠你们,我出大头,你们入股,赚了钱咱们分,合作共赢。” 何景原三人对视,裴少君说道:“你最初就在打何氏商行的主意,也压根儿不怕我们传出去消息,更没打算真的丢下我们。” 被揭穿小心思的苏蓁厚着脸皮笑道:“是啊,三个没有灵力的凡人,我想杀你们,连手指都不用动。反正,你们自己琢磨,我虽是洛祁官吏,但更是一个商人。咱们只谈钱,不谈国事。” 苏蓁对着三人一顿忽悠,何景原犹豫片刻,终点了下头。 “好!我答应你!” (本章完) 第0655章 大将军迎娶郡主 何景原三人不出意料妥协了,苏蓁摊开右手,金光闪现,三张写着金色文字的半透明纸张浮空而出。 除了何景原外,另外两人的契约书写明,不能说出今日所知的秘密。 此刻,苏蓁不得不感慨, 若是顾昀舒在,便能将他们记忆抹去,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 当契约生成,数道法阵出现于他们脚下。 若他们违背契约,将会被天地规则之灵诛杀。 待他们一切准备就绪,红蕖默念咒语,无形的力量朝着四周延伸开来, 一道红色的漩涡凭空出现。 “苏公子, 两位少主和小淮就交与你们了。若有朝一日, 你能够见到我主,记得记得同她说一声,红蕖不负使命,往后千万年,红蕖依然会守护好花满蹊,安心等她归来。” “好!我一定会转达的。” 红蕖松开江行的手,从袖口中掏出一块红橙相间的玉佩,轻轻一掰,那玉佩就分为了两半,一凤一凰。 “两位少主,这是凤凰之主的符印,你们一人手持一块,若遇危险,可随时召唤凤凰一族。” 两人一同接过,只见那玉佩化作了两道流光, 进入了他们的手心里, 并留下了一凤一凰两道图案。 “老板娘,多谢!咱们后会有期!” “红蕖姐姐,终有一日,我定会让花满蹊光明正大出现在世人的眼中,也会让那些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好!” 红蕖忍着泪意和不舍,目送他们一一踏入了传送漩涡。 等到漩涡逐渐消失,红蕖和江行携手并肩来到了湖边。 湖泊之上,上万只凤凰翩翩起舞,洒落的各色光辉令日月星辰皆黯然失色。 花满蹊内时间停止流逝,但外界并非如此。 五日已过,贺良等人迟迟未曾出现,郝江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他们手里的乌溪木被苏蓁做过手脚,并不能开启花满蹊的传送阵,若是强攻,便会被立即绞杀。 就在他们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应对之法时,传送漩涡竟自己开了。 而霍疾等人也从里面一一走了出来,郝江并未注意到唐之行三人神色异样,等见到‘贺良’的身影在最后出现时,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王爷, 您总算出来了!可急死我们了!” 幻化成贺良模样的苏蓁生怕露出破绽, 点点头说道:“传令,返回凤凰城。” “啊?这就回去?”郝江犹豫地看了霍疾等人一眼, 小声道:“要不咱们直接把人都给杀了,您正好可以接管霍家小儿手里的军队。” “不用了,我已经从凤凰神灵手里寻到了新的死灵军队,他们已经不足为惧了!” 苏蓁随口胡诌,但郝江闻言大喜,使劲拍了下大腿,笑道:“这可真是太好了!有了这支军队,我们西凉可以直接进攻洛祁,实现大陆一统!” “嗯,回吧。” 苏蓁冷淡一笑,翻身上马。 郝江则去整顿兵马,并下令让潜伏在二十里之外的五万兵马即刻返回。 苏蓁和霍疾又故作客套,冷言冷语了一番后,踏上了返回的征途。 霍疾等人坐在骆驼上,朝着西方前行。 老祝头目视远方,心生焦虑:“主子,苏公子不会有事儿吧?万一半路露馅儿,可就危险了。” “谁危险还不一定呢。”霍疾轻蔑一笑。 从袖口中掏出一枚闪光信号弹,拉环一扯,红色的流光升入天际,‘轰’地一声炸裂开来。 苏蓁和郝江等人自然看到了,经苏蓁安抚,他们并未起疑。 郝江等人本以为胜券在握,殊不知,霍疾的部下将领,早已按部就班,开始对贺良的势力一一下手,进行瓦解。 冬月十七。 今日凤凰城里十分热闹,各处张灯结彩,游人如织。 天黑之时,街边的花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 今日,是西凉大将军霍疾迎娶赤凰郡主结亲的大喜日子。 郡主府里挂满了红绸,到处贴着大红色的‘囍’字。 喜庆的唢呐声由远及近,锣鼓喧天声里,霍疾身穿红袍,墨发束冠,身前挂着红色的并蒂绸缎花,脸上的喜悦之情遮掩不住。 他骑着高头大马,身后八个轿夫抬着一顶无比豪华的轿子,长长的迎亲队伍敲锣打鼓紧随其后。 郡主府门前,当一群人簇拥着身穿喜服的女子出来时,当即有人燃烧起了竹子,‘噼里啪啦’十分热闹。 赤凰顶着红盖头,手持金色团扇,纤细白嫩的十指骨节分明。 霍疾从马上翻身而下,将赤凰郡主抱起,小心翼翼将她送入了轿内,一名蒙着面纱的侍女跟在轿子一侧。 赤凰郡主虽然没有娘家人,却有皇帝赐婚,故而此番出嫁,她的嫁妆也铺满了六七条长街。 当接亲的队伍所过之处,金叶子和碎银子落了一地。 听着百姓们的道贺和恭喜之声,虽然霍疾面上笑意仍在,只是眼神却逐渐变得落寞。 朝后张望了一眼,隔着纱帘,隐约能瞧见赤凰影影绰绰的绝妙身姿。 接亲途中并未出现意外,霍疾将轿子里的郡主背起,越过火盆。 两人在旁人的牵引下,顺利踏入了霍府。 相比起没什么人情味儿的郡主府,族内家眷甚多的霍家则要显得热闹非凡。 此次霍疾成亲,不仅皇上也在,就连太后和摄政王也来了,如此排面,霍疾堪称西凉第一人。 祝古生和何氏商行的人也在邀请之列,他们坐在宾客席里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唯有临清和,在喜宴席位间寻了一偏僻角落,他不擅饮酒,但不知怎地,竟接连饮了数杯,脸颊酡红,眼神有些飘忽。 当那对身着喜服的新人的即将踏入正厅时,他忽然喉头一紧,眼神不自觉朝四周张望。 就在方才,他察觉到了一股阴暗的气息,虽然转瞬即逝,但他却真真切切察觉到了。 ‘蓁儿,小心。’ 苏蓁收到了临清和的传音,但并未回应。 霍疾身份造假,故而坊间曾有传言,道他是霍言将军的私生子。 霍言的妻子早早离世,故而只有他和霍老将军坐于正位处,眼见着两人即将真的拜堂成亲,他们都不由得有些心慌。 (本章完) 第0656章 贺良召死灵军团 ‘一拜天地!’ 一对新人握紧了手里的绸缎,朝着大门处俯身一拜。 ‘二拜高堂!’ 二人回身,朝着霍老将军和霍言躬身行礼。 ‘夫妻’ “等一下!” 霍府管家被打断,声音戛然而止,众人不悦地看向‘捣乱’之人,发现竟然是摄政王贺良。 “王爷,此刻正是良辰吉时, 您何故打断?”霍言问道。 “本王觉得,这新娘子好像换人了。” 在场之人皆脸色大变,换人了? 霍疾看向身边的女子,隔着红色头盖,他看不清她的面容。 如今正是紧要关头,怎还徒生事端莫非出什么变故了? “王爷,休得乱言!”霍疾厉声斥责道。 “本王有没有胡说, 你不妨把盖头揭下来, 一看便知。” 霍疾没有动作, 这盖头下的新娘当然不是赤凰,即使是做戏,他也不可能娶自己的亲妹妹做戏。 “王爷,今日是本郡主和将军的大喜之日,您这般污蔑于我,到底何意?” 红色盖头下传出的声音,与赤凰郡主如出一辙,但贺良并就没有就此罢休。 “霍将军,既然她是你的娘子,不如,你来揭开?” 霍疾未动,但身边的人却一把扯下了红盖头,盖头下的女子确实是赤凰无疑。 “王爷,您仔细瞧瞧,本郡主可有换人?” 小皇帝殷玉礼见状说道:“贺王爷, 这新娘子不正是朕亲封的康乐郡主?你如此行径, 可曾把朕放在眼里啊?!” 他的眼神充满了威严和压迫感,和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小皇帝截然相反。 贺良冷笑一声,摊开手心,黑色的雾气涌现,抬手就朝着赤凰郡主面部袭去。 就在此时,一道红光从她的左后方飞出。 当与那团黑雾相撞,强大的力量迸发,将围观的宾客皆击飞了出去,那些桌椅板凳也碎裂了一地。 贺良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当即凝聚起体内的力量,朝着某个角落袭去。 “凰儿小心!”霍疾惊呼道。 角落的身影飞速一掠,险险躲过了贺良的攻击。 霍疾惊诧地看向贺良,万般不解:“你不是傀儡?难道你是真正的贺良?!” “哈哈哈哈哈哈!猜对了,本王没死,让你们失望了。” 贺良缓缓站起了身,浑身上下被阴冷煞气包裹。 薄意暄对着众人传音:‘是死灵之气。’ 霍疾皱着眉头,忽然灵光一闪,问道:“你是死灵军团的后代。” “没错!我的祖先正是死灵军团的首领,当我踏入冬隐城的那一刻, 我的血脉就觉醒了!不论刀杀亦或火烧,你们都不可能杀得了我!” 真正的赤凰从暗处走出,正是先前跟随在喜轿旁边的侍女,她的脸色十分阴沉:“红蕖和江行呢?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你是说那对苦命鸳鸯啊?啧,只怕已经随着花满蹊化为了灰烬吧!” 说着,贺良又放肆狂笑,霍疾眼里早已被仇恨和怒火侵占,两人立即召唤出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冷静点儿,他骗你们的。”小皇帝把玩着手里的指甲,对着贺良嘲弄一笑。 “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我已经当的够久了,从今往后,这皇位还是交由我来坐吧!” “你?配吗?”小皇帝唇瓣慢动,一字一句。 “贺良!你的祖先背信弃义,叛主求荣,而你贺良,暗杀先帝,勾结妖妃,把持朝政,意图谋反!就你也好意思坐皇位?你也不怕遭天谴!” 霍疾那目空一切的眼神,不屑一顾的语气,无一不充满了鄙夷。 贺良并未被他们激发怒气,反而气势沉稳如山:“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霍府!” 说罢,他竟开始默念咒语,外面突然电闪雷鸣,阴冷的煞气席卷至整个霍府。 所有宾客想要逃出去,却发现霍府已经被一道黑色的结界包裹。 他们蜷缩在角落里,亲眼看到一个个身穿灰色铠甲的骷髅士兵从地底钻出。 这些骷髅士兵仿若真正训练有素的军队,动作整齐划一。 阴冷的气息弥漫至整个整个霍府,所有人都不由自主裹紧了衣服。 霍疾对此无比疑惑,这些死灵从哪儿冒出来的?花娅城主不是和他们同归于尽了吗? 霍疾的武器是一根长矛,可拆分拼接。 自从他获得了凤凰传承后,虽然脑子里出现了一本功法,却并未融会贯通,只能靠武力击退那些骷髅士兵。 而赤凰虽恢复了力量,但那些骷髅似乎是杀不尽的,渐渐地,她也变得有心无力。 霍老将军和霍言见霍疾等人落了下风,霍老将军高喝一声,霍家所有护卫皆冲了上去,与之厮杀。 临清和把玩着手里的银灰色的戒指,犹豫半晌后,打了个响指,一把银灰色的弯弓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里,赤色的妖力凝结,化作了数枚箭矢,再拉弓上弦,只听‘嗖嗖嗖嗖嗖嗖’数声,穿透了骷髅的头颅,赤色的火焰燃起,当即将它们燃成了灰烬。 贺良看着这一幕,眼里的疯狂之意愈发旺盛,犹如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当即召唤出了更多的死灵骷髅。 “王爷,您真觉得,你赢了?” 小皇帝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出,贺良惊愕回眸,发现殷玉礼正笑容满面的看着他。 “皇上,臣竟把你忘了!不如,就先送你上路吧!” 贺良随手释放出一道墨色的光束,眼瞅着攻击近在咫尺,小皇帝淡然一笑,随手一挥,金光闪烁,贺良的攻击被她轻而易举化解了。 霍疾注意到这一幕后,有片刻恍神,一个骷髅趁其不备,朝着他的后心口处偷袭而来。 这时,一道白色的光点飞过,竟直接击碎了骷髅的手臂。 那骷髅眼窝处泛着紫光,虽无神智,却明显后退了一步。 它在害怕? 霍疾疑惑地看向后方,一眼瞧见了那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 她并未搭理他,反而从腰带中抽出一把软剑,便朝着那些骷髅士兵杀了过去。 她浑身上下泛着白色的光,那些骷髅兵似乎很害怕,纷纷后退。 (本章完) 第0657章 摄政妖后【沈娇】 赤凰趁机窜到了霍疾身边:“哥!怎么回事?她不是蓁儿制作出来的傀儡吗?怎会有如此强劲的力量?” 霍疾呆滞过后,回神说道:“不是傀儡!是她回来了!” 赤凰看着他的神色,顿时明白了假新娘的身份。 是御卿晚! 他们原本制作了两个傀儡,一个用来代替赤凰出嫁,另一个则假扮成贺良没想到会演变成如今的局面,两个竟都被替换了。 霍疾顾不得深究,再次加入了战斗。 另一头。 贺良震惊地看着小皇帝:“你不是殷玉礼?你是谁?!” “嘻嘻~王爷好, 在下苏蓁,初次见面,即是永别,倒真有些不好意思呢!”小皇帝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左手手捧着一把瓜子儿,“王爷来两颗?” “你是苏蓁?你没死?!”贺良下意识看向了正处于战斗中的霍疾,顿时满脸厉色。 贺良再次发动攻击,然而, 苏蓁浑身被佛光旋绕,猛地一脚踹出,直接命中贺良小腹。 贺良吃痛,急速后退,此等小伤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随着他再次凝聚力量,体内的气息竟开始溃散,犹如细碎的尖刺深深扎入了他的血肉里。 “苏蓁!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苏蓁狡黠一笑,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木质镂空圆筒。 当她拧开盖子的刹那,不远处的御卿晚身形一颤,七颗纯白色的珠子竟从她身上飞出,进入了苏蓁手里的圆筒内。 一千零八十颗珠子终于聚齐,佛光四溢,它们迅速融化凝结,形成了一颗核桃大小的佛头。 那佛头生的慈眉善目,细看之下竟有几分眼熟。 木质圆筒化作了一根木色绳子,将十六颗佛塔珠和佛头串连在了一起。 金色的佛光和繁杂难懂的梵文字符浮于半空, 将所有的骷髅士兵定格在了原地。 一道又一道的佛光灌注进了御卿晚的体内,强大的拉扯力在她体内肆意游走, 似要将她的生魂拖拽而出。 这时, 一股温和的力量注入了她的心脏,进入内视,发现自己的体内多出了许多泛着金光的丝线。 原先那股力量在金色光线的牵引下,竟温顺了不少,有条不紊地游走于经脉间,最终归于心脏,凝结成了一颗泛着金光的白色珠子。 这是传说中修道者才会有的元珠? 御卿晚回神,瞥了苏蓁一眼,勾了勾手指,完整的佛塔珠串就飞到了她的手里。 她将插于发间的金步摇拔出,朝着前方猛地一挥,无数道金光飞射而出,直接刺穿了那些死灵骷髅。 随着她一步一步靠近骷髅,脚下绽放出了一朵又一朵的金色莲花。 临清和见状,也随之释放出了数枚箭矢,将其燃烧成了灰烬。 霍疾和赤凰抓紧时机,相视一眼后, 默念咒语,他们手心逐渐变得滚烫, 凤凰图案的纹路里竟有炽热火焰游走。 这时,天生异象,如墨的夜空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成千上万只凤凰飞旋而出,它们齐齐发动灵力,只一刹那就击碎了贺良的结界。 无数的火球从空中落下,将那些骷髅燃成了齑粉。 热浪席卷至整个霍府,所有人朝着霍府大门逃窜而出。 然而等他们出去方才发现,上万只凤凰竟遮蔽了大半片天,而它们发起的攻击十分精准,并未伤霍府一寸一毫。 不止是凤凰城,如今整个西凉都可以看到这副万凰于天的奇异景象。 地底再无骷髅出现,贺良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但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只因他体内的尖刺已经刺穿了他的肌肤。 无数的黑色藤蔓从他体内钻出,并迅速腐蚀掉了他的血肉和毛发。 他脚下的步子已经乱了,但仍然心有不甘:“不可能!不可能!我祖先留下的死灵军团不可能会有克星!那些珠子究竟是什么!?” 苏蓁自始至终都没从椅子上坐起来过,虽然生了些变数,但是贺良注定要死,且绝活不过明日! “那些珠子叫佛塔珠,正是当年击败你祖先的宝物!也难怪你不知,毕竟,亲眼见过的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贺良满脸灰白之色:“怎会如此?怎么会如此啊!” “唉,王爷,你爹难道没告诉你,当年,花娅城主曾立下诅咒,死灵军团首领贺知凡,其后人绝活不过四十岁,明日便是你的诞辰,即使你今日不死,待到明日,也要因万鬼缠身而死。” 贺良似乎已经陷入了魔障,而太后沈娇突然冲到了他的身边。 正如外界传言,她天生一副狐媚之相,虽不过双十年华,但上位者的气势在她身上显露无遗。 沈娇把控朝纲,临朝听政,在坊间被传言为妖后。 她高超的政治智慧和才干,在朝堂上恩威并施,杀伐果断的狠辣手段,一系列改革政策,以及为了巩固权势地位,不惜大开杀戒。 而在平日里,她待人宽厚亲和,培养了不少忠义之士。 这些无一不在告知他们,若是沈娇为帝,那西凉必将迎来新的乾坤盛世。 而在后世滚滚历史长河里,她也必将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很奇怪,从沈娇眼里,苏蓁看不到沈娇对权势的痴迷,反倒给人一种对天下事皆不以为意的印象。 只可惜,如此奇女子,今日就要葬身于此了。 “今日!有我沈娇在,谁也别想动贺郎分毫!” 丧夫故而心哀,沈娇身为太后,却并未自称‘哀家’。 或许,在她心里,她的夫君唯有贺良一人,而并非逝去的先皇。 正也因此,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可怜之人。 一众禁卫军忽然从霍府外面涌入,众人再次展开了交锋。 沈娇搀扶起贺良的胳膊,想要扶他出去,这时,一阵劲风裹挟着灵力迎面而来。 沈娇猛地抬起头,只见一柄燃烧着火焰的长矛正朝着贺良袭来,她使劲一推,身受重伤的贺良竟被她推至了三丈之外,两人双双倒在了地上。 ‘咔’ 长矛深深刺入了墙壁之中,它轻轻颤动了两下,竟脱离了墙壁,飞旋而回。 (本章完) 第0658章 命富贵难逃大劫 沈娇的护卫立即将两人扶起,她看着贺良浑身血肉溃烂,就连双目也变成了灰色,她虽心痛难忍,但仍挺直了腰身,直视霍疾。 “果真是贺郎瞎了眼,养虎为患!昔日我真该极力劝说他杀了你, 否则,我们也不至于遭此祸患!” 霍疾抿唇,眼里尽是恨意:“我也曾尊他为师,可是你们不该杀了先皇!更不该挟天子以令诸侯!” “呵?先皇?霍疾,原来你是为了殷衍文那个废物才背信弃义啊?可他本就该死!你们霍家如此愚忠,有朝一日,必将遭其反噬!彻底毁在殷氏一族手里!” 沈娇话音刚落,霍疾身形一闪,手里的长矛已经抵住了她的喉尖。 殷衍文, 正是西凉先帝的名讳。 沈娇冷笑:“难怪贺郎先祖自从千年前的大战过后,一直隐姓埋名,四处躲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原来是生怕诅咒应验,想活过四十岁。 想当初,是庆陵帝找到了贺郎的祖父,并予以功勋权势,令其替他征战洛祁。正因如此,诅咒应验,贺郎的祖父和父亲才会在不惑之年依次逝世,并在临终前告诫贺郎回归山野,不要妄图权势。” “可是,贺良并没有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苏蓁说道。 沈娇看着奄奄一息的贺良,眼神里虽有悲伤, 但更多的却是坚毅。 “知道也无用,庆陵帝去世后, 殷衍文继位, 拿我的性命逼迫贺郎继续为他卖命。为了保全我的性命,他和洛祁皇帝合作,假装战败撤退,却以嘉城百姓的性命逼迫萧漠翰返回嘉城,借机伏杀于他!” 苏蓁双拳猛地攥紧,骨头咔咔作响。 霍疾闭眸,一言不发。 沈娇继续说道:“贺家之人注定命里富贵,结局横死,命数难改。贺郎早知自己命不久矣,他这番争权夺势,不过是想给我留下后路。寻找花满蹊,一来是为了阻止小皇帝能够再获凤凰守护,二来是想破除诅咒” 苏蓁嗤笑:“无数冤魂在花满蹊里被封印了上千年,他贺良有何资格破除诅咒?” 沈娇捧着贺良丑陋的脸颊,柔声说道:“贺郎,昔日你外出征战,娇娇幽居深宫。每当你携风尘归来,我唯有以百般柔情解之。如今,你我终于能生同衾,死同穴, 生死不离,黄泉不弃。” 贺良眼里情意涌动,张口欲说些什么,喉咙处鲜血翻涌,一股血腥气在口中弥漫,紧接着嘴一张,‘噗嗤’一声,一大口鲜血喷洒在了二人的脸上身上 他几番欲抬手摸向沈娇的脸庞,但自始至终都没能做到,连遗言都没有交代一字一句 漫天金光里,她浑身浴血,怀里的人双手无力垂落。 沈娇终于忍不住,放声哭泣。 众人看着这一幕,皆别过了头。 “皇上驾到!” 霍府正门外,真正的小皇帝殷玉礼在护卫军的簇拥下,一行众人大张旗鼓踏入了霍府。 衬着佛光,少年龙袍上的五爪金龙仿佛活了一般,他在正厅前站定,双手负后。 抬头看着天上的上万只凤凰,又瞥了一眼‘假皇帝’苏蓁,继而看向沈娇以及她怀里的贺良。 殷玉礼弯了弯唇角,朗声道:“母后,朕来迟了,您可有恙?” 沈娇不曾抬头,只是掏出一张帕子,小心翼翼擦拭着贺良面上的血迹。 她身边的侍卫明知胜负已分,仍然将刀剑对准了殷玉礼。 霍疾和赤凰对视过后,中止召唤术,天上的凤凰有所感应,化作一道道流光朝着大漠花满蹊的方向飞去。 而临清和将手里的弯弓重新变作一枚银戒,佩戴在了左手食指处。 苏蓁恢复了自己真正的容貌,并朝御卿晚勾了勾手指。 御卿晚稍加思衬后,来到了苏蓁的身边。 “娘娘,只要您下令,我们立即杀了狗皇帝和这些人,替王爷报仇!”郝江怒道。 他手里的私兵虽然只有四十万,却是经贺良亲自培养,足以以一当十! 沈娇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她的身形并不娇小,身量极高。一言不发将贺良扶起,无视所有人,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去。 郝江大惊,而殷玉礼的护卫军见状,立即拔剑相对。 就在沈娇即将踏过门槛时,一柄利刃挡在了她的身前。 她落寞抬眸,只见殷玉礼正手持一把长剑,眼里尽是森寒冷意。 沈娇轻笑了一声:“皇上方才还称我一声母后,如今怎还起了杀心?” “沈娇,你虽把持朝政,却待朕不薄。当年,是你从贺良手里保下了朕的性命,并扶持朕坐上皇位。朕素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只要你交出贺家军的兵权,朕可以既往不咎,且从今往后,你依然是我西凉太后!” 殷玉礼看似大度,但他是一国之君,在贺良和沈娇面前那般卑微如蝼蚁,又隐忍如此之久,足可见他心里隐藏的恨意有多深。 沈娇斜睨了他一眼,巧笑嫣然:“想要我交出兵权?好啊,只要你下令,诛霍家九族,再杀了苏蓁,我就答应你!” 殷玉礼愣住,他看向霍疾和苏蓁,这两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儿,他想稳坐帝位,势必要倚靠霍家。 他良久的犹豫和沉默,令在场之人皆心里一凉。 霍言指着沈娇骂道:“好你个妖妇,你和贺良还有你爹将朝堂弄得乌烟瘴气,如今居然还敢怂恿皇上杀功臣?” 沈娇看向他,挑眉说道:“霍将军,你们霍家满门忠烈,世代从军。但你可知,他们殷氏一族凭什么能够得到凤凰神灵的守护?” 霍言心里一紧,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正欲开口,一柄利刃骤然刺穿了沈娇的前胸和后背。 鲜红的血液从她身前身后两个窟窿涓涓流出,她瞪大了一双美眸,满目诧异后,随即大笑了起来。 从她伤口处喷溅出的血液落在了殷玉礼脸上和金色的龙袍上,他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愫,直至被狠辣和决绝悉数覆盖。 沈娇的笑声几欲刺穿众人的耳膜,嘴里喷出的血液愈来愈多,直至她的身影和气息逐渐微弱,却依然将怀里的人搂得很紧。 (本章完) 第0659章 苏为质子霍封王 苏蓁等人不解地看着殷玉礼,先前殷玉礼对他们百般交代,不让伤及沈娇性命,就连方才,亦没有真的动杀心,直至 难道花娅城主和殷氏一族,真的另有纠葛和隐情? 在众人或错愕或不解或怨恨的目光下, 殷玉礼抬手,他身后的护卫军立即将沈娇和贺良千疮百孔的尸体分开,并将郝江等人押了下去。 贺良浑身血肉和毛发被腐蚀,很快就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传朕旨意,贺良勾结太后和丞相等沈氏一族,意图谋反祸乱朝纲, 凡有牵扯者,诛九族!霍疾年少有为,战功赫赫,替朕平定叛乱,诛贺良及其党羽,护西凉安危,故,封其为忠义王!” 霍疾瞥向苏蓁,后者神色并无异样。 他俯身抱拳:“臣霍疾谢主隆恩。” 殷玉礼冷着一张脸看向苏蓁:“苏蓁,你虽为洛祁南征将军,但于我西凉有大功,故,朕不杀你! 苏蓁勾唇:“昨夜里夜闯皇宫,惊扰皇上了,此番计划能成,也要多谢皇上配合我等!” “但是,朕不能放你回洛祁。” “呵皇上这意思,是想留我在西凉当质子?” 殷玉礼对上苏蓁傲然不屑的眼神, 顿时心生烦乱。 “是又如何?” 苏蓁瘪嘴, 故作委屈地看向霍疾:“霍将军不!王爷,您的皇帝哥哥不想放我回家,这该如何是好呢?” 霍疾觉得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别过头,却意外撞上了御卿晚清冷的眸子,呼吸猛地一滞。 苏蓁见他又被美人儿勾走了心魂,故而翻了个白眼儿。 “既然皇上如此舍不得小爷,那小爷就留在西凉一阵子。但,我有一个条件。” 殷玉礼没想到苏蓁这般痛快,心里难免起疑:“你敢向朕提条件?” “我苏蓁的能耐早已传遍了和玄大陆,就连手握四十万精兵良将的贺良,也溃败于我和霍疾手里,你们若觉得我是个软柿子好拿捏,那可就离了大谱了!” 殷玉礼眼睛眯起,方才灭掉一个贺良,又招来大麻烦苏蓁。将其留下,必将养虎为患,可若将其放走,又着实不甘心! 苏蓁瞥见他眼底的杀意,笑道:“皇上放心,苏某有分寸, 绝不会做让你们为难之事。况且,率土之滨,若我苏蓁想走,孰人能囚困于我?” “你有何所求?” “谈不上请求,只是想让皇上下令,不能限制我在凤凰城的言行,并将我还活着的消息的封锁,绝不能传回洛祁。” “这是何故?” “其中缘由,自是不方便说。但你我心知,我于西凉有大恩,相较于危机四伏的洛祁,西凉倒还安生些。故而,皇上不必担心我会逃跑。” 殷玉礼并不信苏蓁所说,但他别无他法,不论苏蓁有何谋算,他都必须先把人留下。 “好!朕答应你!” 苏蓁笑道:“皇上果然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苏某送你一份大礼。” 殷玉礼挑眉:“什么大礼?” 苏蓁从怀里掏出半枚伏虎形状的金色令牌。 “这是可以调动贺良手下私兵的半块虎符。” 殷玉礼接过虎符,确认真假后眼前一亮:“那四十万精兵现在何处?” 苏蓁模棱两可地笑道:“待日后我平安返回洛祁之时,必然会交出另外半块虎符。” 殷玉礼的手猛地攥紧,苏蓁在威胁他! 霍老将军见状,正要站出来打圆场,却见殷玉礼点了下头,突然俯身蹲在了沈娇身侧,众目睽睽之下,将其尸体拦腰抱起,缓步朝着霍府大门外走去。 华丽的帝王服饰,难以遮挡其孤冷而寂寞的身影。 赤凰立于角落,眼神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 虽然贺良已死,死灵军团也已悉数覆灭,但凤凰一族和西凉的仇恨源于血脉,难以根除。 而御卿晚不知何时再次消失了,地上仅剩下凤冠霞帔和红色嫁衣。 霍言冲心不在焉的霍疾使了个眼色,后者即刻心领神会,将地上的嫁衣和凤冠霞帔小心翼翼收起,带着苏蓁等人朝书房走去。 管家则领着丫鬟小厮清扫‘战场’。 书房中,霍老将军和薄意暄以及临清和也跟来了。 书房占地不小,十余人端坐其中,却也不显拥挤。 苏蓁翘着二郎腿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凝聚灵力,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 霍老将军年近五十,双鬓发白,一双眼一直停留在赤凰的面上,从未挪开过。 渐渐地,眼眶竟逐渐泛红,嘴里不由得喃喃道:“像!太像了!郡主和小娅生得一模一样!” 赤凰倒也不扭捏,当即起身,跪地叩首,对着霍老将军郑重行了一礼。 “小女赤凰,拜见舅祖父。” “郡主唤我舅祖父?莫非你也是小娅的外孙?” 赤凰点头:“回舅祖父,我与子晔哥哥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 霍老将军闻言,顿时老泪纵横,颤抖着双手将赤凰扶起。 “哎!孩子!好孩子!快起来!” 赤凰自幼以幼鸟的形态生长在临安侯府里,虽然瑾言郡主从未承认她的身份,却待她极好,并未让她受过丝毫委屈。 没想到身处异国他乡,竟还能真切地感知到温情。 苏蓁说道:“老将军,多亏你这一年来对子晔的照拂,否则就他那跳脱性子,早已被那些豺狼虎豹啃得连渣都不剩。” “阿宁!你瞎说什么呢!我哪有那般不堪?西凉皇帝可是刚封我为忠义王,你只不过是洛祁的南征将军,按官位来算,你还应该向我行礼才对!” “哟哟哟!你当初临走前对我下迷药,让我好好活着,莫要等你归来时,我坟头的草已经一丈高!可如今嘞?没我替你改命,你早死八百回了!” “改命?改什么命?” 苏蓁一时嘴快,说漏了馅儿。 而薄意暄也眼神怪异地看向了她:“你用你的命数,去改他的命数?” “薄意暄!你说什么?!你说清楚些,究竟怎么回事?”霍疾怒道。 苏蓁垂首,摸了摸鼻子,连忙冲薄意暄使眼色,然而,薄意暄竟假装没有看见。 (本章完) 第0660章 小型手动钻井机 就连临清和也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苏蓁,你知不知你的命有多重要!顾昀舒和姒离还在黄泉等你,江湛更孤苦伶仃地在混沌之界拼命成长,想要和你一起杀上九天!可你竟把你和喻子晔的命数捆绑在了一起!” 心虚的苏蓁尴尬一笑:“呃捆绑了凤凰之主,也不算亏” “阿宁!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你实话实话,休要骗我!” 面对霍疾怒气冲冲地质问,苏蓁眨眨眼, 坦然笑道:“还记得那株忘川草吗?没错,我骗了你,那株草的真实形态,其实是天地规则制定的本命契约。此契约可契约灵魂,只要我灵魂不灭,你即永生不死。同理, 反过来亦是如此。” 霍疾眼里泪意难消:“你疯了吗?我当时在你眼里只是一介凡人罢了!即使我没有死在战场上,终有一日也会老死病死的!” “你若死了,我就守着你的生魂, 等你转世投胎,再生为人,继续陪我履行契约。不过,你如今已经激活了凤凰血脉,想必你应该能活个千万年!我也不必费功夫寻找你的转世。” 虽然苏蓁的语气是她一贯的风轻云淡,但霍疾却忍不住冲上前将她拥入怀里。 冰冷的液体滴落在脖颈处,苏蓁动作轻柔地拍打着霍疾的背部,语气似老母亲诱哄稚儿。 “好啦!小晔子乖,我怎么舍得看你送死呢。” 霍疾半晌不语,只是一直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等他抬起头时,苏蓁肩膀处的衣服已经被浸湿了一大片。 临清和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就要破门而出,苏蓁喊道:“乐殊!你等等!” 临清和的真实身份正是乐殊,他被顾昀舒和苏蓁诓骗至西凉, 守护喻子晔安危。 战场上, 苏蓁以赤凰的身份领兵冲锋,喻子晔破阵杀敌,临清和则在后方为其出谋划策,三人配合默契,这才能一举啃下北戎这块硬骨头。 乐殊心里气极,没有回头。 “顾昀舒没死。” 乐殊惊愕回眸:“你说什么?” “那日在鹤辞山上,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其实,他被尹深和霁月坊的糜夭姑娘救下了。只是,一直昏迷不醒罢了。” 乐殊拧眉,摆明了不信她。 “再等等,等我西凉这边的锦宣楼安置妥当,当一切走上正轨,我就带你回去见他!” 苏蓁眼神真挚,看不出有撒谎之意。 乐殊的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良久后,才坐回了位置。 乐殊没有离开,苏蓁松了一口气。 霍老将军和霍言听的云里雾里,并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但唯有一句, 他们听明白了。 “苏将军, 你和锦宣楼是何干系?” “霍将军, 你们唤我蓁儿或者攸宁就行。至于锦宣楼我开的!” 霍言惊讶道:“那前些日子你们在湖上摆擂,那些彩头也是你拿出来的?” “将军果然聪明!我不喜当官儿,我只想当个坐拥无数金山的商人。既然想赚金山,那就得好好赚钱。南荒和北戎加在一起也比不过西凉底蕴深厚,所以,我想在西凉发展商业,让两国可以友好通商。” “通商?还友好?西凉和洛祁不逢年过节打起来,百姓们就已经乐得烧香磕头了,两国之间怎么可能通商!” “我已经和祝氏商行还有何氏商行谈好了,只谈经商,不论国事。但途中通关太难,还是需要和西凉朝廷合作。所以,即使小皇帝不让我当质子,我也不会走。” “皇帝不可能同意。” “没指望他会同意,我们需要先拿出诚意和优势,做给朝廷瞧一瞧。即使你们西凉国库再富裕,也不至于会嫌钱太多吧。” 霍言不敢应承苏蓁,犹豫地看向了霍老将军。 霍老将军用他那双精明睿智的眼睛扫视向苏蓁,后者浅浅一笑,并不在意。 “在西凉,锦宣楼这个名字太招摇了。” “要的就是招摇,不大张旗鼓点儿,洛祁那个糟老头子还真以为我苏蓁好欺负!”苏蓁撇了撇嘴角。 “糟老头子?你说哪一个?” “当然是洛祁狗皇帝了,既然他敢勾结贺良杀萧元帅,那我就踩着西凉皇帝的肩膀,让他跌下皇位。” “你要叛国?” “错!我背叛的不是洛祁,而是那个被权势和皇位熏花了眼的狗皇帝!” 苏蓁一口一个狗皇帝,较之谈吐言辞,她对殷玉礼的态度竟还算和善了。 “你是想用锦宣楼帮西凉发展商业,再反过来要挟殷玉礼为你出兵攻打洛祁。” “没错,只要西凉假意出兵就好,洛祁那边,我们另有谋算。” “你就不怕殷玉礼反水,届时真的出兵,反将你一军?” “他不会。” “你就这么笃定?” “因为他手里没有兵啊!他一个光杆儿皇帝,凭啥跟我打呀?” 苏蓁冲霍疾呶呶嘴,西凉兵将掌握在洛祁世子爷手里,虽然没有皇命不能调动,但也说不准啊 “你手里那四十万精兵,真的会还给西凉?!”霍老将军接着问道。 “那就要看殷玉礼会不会耍阴招了,他若老老实实的,看在花娅城主的面儿上,我们自然能保证能稳坐帝位,否则,花满蹊所有凤凰倾巢而出,届时,西凉就要被真的夷为平地了。” 苏蓁提及花娅,霍老将军脸色变了又变。 半晌后,他叹气道:“只要你们不危害西凉的江山社稷,所行之事利于百姓,我们霍家绝不干预。” 苏蓁起身,拱手抱拳:“苏某替两国百姓谢过霍老将军!” 霍老将军不语,眼神有些忧愁。 苏蓁见状,从怀中抽出了一沓图纸:“老将军,你们不妨先瞧瞧这些。” “这是什么?造型好奇特。” “此物名叫手动钻井机,别看它不大,却可以减少人力,提高百姓们开凿水井的进度。我这里另有大型的机器图纸,可你们西凉材料稀缺,一时半会儿造不出来!等到将来,咱们再弄个挖掘机,百姓们就更方便了。” (本章完) 第0661章 改革西凉作铺垫 霍言拿起图纸仔细端详:“这还有大型小型的播种机?尽是些农具?攸宁啊,你会不会太夸张些了?” “一点儿都不夸张,等锦宣楼在西凉开始盈利后,我们打算建造二十来个工厂,打造成流水线模式,每一批工人负责一部分零件锻造。再让小皇帝修改律例,为百姓们制定劳动法, 保护百姓们的权益。” 霍言一张张翻阅着图纸,眼里满是赞叹。 “你把这些图纸交给我们西凉,就不怕洛祁百姓们憎恨你?” “百姓们只需要安居乐业即可,洛祁那边已经在制作橡胶,那可是好东西,等将来运到西凉,一定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苏蓁不知想起什么,眼里熠熠生辉:“等到将来,咱们造出蒸汽机,在和玄大陆制作钢轨,铸造火车!” “火车是什么?” “和马车一样,也是出行工具,但是不用人力驱使,且一次可以承载上千人。” “上千人?!” 众人惊叹道。 “对,西凉临近沙漠,轮船构造学了也无益,所以,想要西凉走得更远,必须要有火车。不过那东西可不是两三年就能建好的,咱们还是先把目光放短一些。对了,我打算在西凉也建造医院。” “医院?你是说医馆?” “差不离吧,但是规模和设备都要比寻常医馆更完善一些。这些都要慢慢来,首先第一步,就是让锦宣楼开遍西凉!只要有钱, 就不愁皇帝不替我们出头。待到那时, 有了朝廷认证,西凉的商业一定会有质的飞跃。” 众人闻言,不禁替殷玉礼捏了一把冷汗。 而苏蓁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她当然不会给西凉如此多的好处,平白给他人作嫁衣。 西凉小皇帝的皇位,且先让他坐着! 贺良给他的皇位,暂且算是他的! 但她若要拉他入深渊,亦是轻而易举! 她不爱皇权,但天下归属,必须由她操控! 如此,方能护住她所爱之人! 苏蓁瞳孔深处的野心,被霍疾尽收眼底,他暗自垂眸,心中另有算计。 “阿宁,你不要太小瞧了小皇帝。庆陵帝和衍文帝都曾历经沙场,野心勃勃,他们的子孙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更何况,小皇帝的生母,是和洛祁丹颖将军齐名的女战神, 孟离欢。若非衍文帝为了沈娇宠妾灭妻,孟皇后何至于病逝。” “衍文帝杀了孟皇后?!”苏蓁诧异道。 “嘘你们两个!切勿乱言!这传出去, 可是杀头的大罪!”霍言斥责道。 霍疾抿唇,继续说道:“孟皇后死因,不得而知。宫中有秘闻,孟皇后死时面色青紫,双目圆睁,四肢扭曲,眼里的怨念像是要把人拖拽入地狱。” “难道是中毒?” “她贵为皇后,自然不可验明尸身,死后不出三日,就被草草葬入皇陵。而她唯一的子嗣,则被记在皇贵妃沈娇名下。” 赤凰疑惑道:“那会不会是沈娇做的?” “沈娇年纪轻轻,何愁没有子嗣?且她不爱皇帝,又怎会为争宠而弑后?”霍疾说道。 苏蓁单手抚摸下巴,左手敲击着桌面,沉声猜测道:“孟皇后死后,沈娇为最大获利者,宠冠后宫,嫡子尊她为母,衍文帝为了制衡贺良,不敢对她下死手。直到衍文帝死后,她和贺良把控朝堂,将除了殷玉礼外所有皇子和公主,统统以各种罪名处死。” 苏蓁的声音越来越低,连她也觉得像是沈娇所为。 乐殊说道:“可是,殷玉礼凭什么得到皇位?贺良既已杀了那么皇子公主,难道还差一个无权无势的殷玉礼?” “可能是因为贺良家族要世代忠于西凉皇族,故而,他虽能杀人,但不能改朝换代?”赤凰说道。 倏地,苏蓁想起一事,她猛然一惊,却隐约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切实际。 霍疾见她脸色变幻,心知她定然猜出了什么。 故而,他直接转移话题道:“阿宁,我的机关术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就等你的符咒加持了,你随我来一趟,我给你见识见识。” “好!”苏蓁挑眉,霍疾变化太过刻意,于是,她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唉西凉的小皇帝殷玉礼,既然能在一场场血雨腥风里活到了最后,又岂能是个简单易操控的主儿。 身处帝王之家,又岂会真的如他表面那般懦弱没有心机,单纯无害,不谙世事。 看似病弱,却极有手段。 所有人皆为棋子,唯有沈娇,足智多谋,拥有帝王谋略,一生华贵尊荣,却唯独输给了儿女情长。 霍疾和苏蓁向众人告别,入了后院换掉喜服,趁着四下无人,两人悄悄溜出了霍府。 两人夜行,飞檐走壁避开皇宫守卫,顺利进入了皇宫内苑。 霍疾似乎对皇宫里的地形甚为熟悉,两人兜兜转转了半个多时辰,就在苏蓁即将不耐烦时,两人终于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宫院。 此间宫院远在皇宫东南角,不仅偏僻,且极难寻找。 只因它隐藏在一片梅花林间,此梅花林是一个天然阵法,寻常人进入,若行差踏错半步,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幸好苏蓁精通阵法,两人顺利进入了那间院落。 此院落里四季花常开,扑鼻的芬芳香气令他们有些恍神,似乎回到了花满蹊。 苏蓁释放出灵识,并未感知到妖气和魔气,只是四下里有不少精兵强将隐藏在暗处。 两人各自使用隐身符咒,大摇大摆朝着正门走去。 正门敞开着,屋里隐约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像是在使唤人做事。 不曾多时,数名侍女端着一盆盆血水和染血的纱布走了出来。 苏蓁和霍疾对视一眼,两人心下一惊,这屋里的人难不成是 二人即将踏入门内,却迎头撞上一道无形的结界。 苏蓁瞳孔微缩,带着霍疾毫不迟疑就朝外奔去。 然而,一道金光却从屋里飞出。 苏蓁耳朵微动,凌厉回眸,手腕翻转,血雾涌现,酝酿体内魔气,猛地朝后一挥,与身后的攻击轰然炸裂。 (本章完) 第0662章 腹黑冷血小皇帝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剧烈颤抖,一条条乌黑的藤蔓从地底飞出,犹如一只只触手朝着他们伸出。 乌溪木?! 苏蓁不敢犹豫,凝聚体内所有灵力,强行撕裂空间,在那些触手即将触碰到他们时,拉着霍疾一跃而入, 消失在了原地。 等他们离开的刹那,一群禁军涌入了院中,而屋子里的人也悄然踏出。 殷玉礼双手负后,面容隐藏在暗影里,辨不清神色,抿紧了唇瓣, 良久后才笑道:“有意思魔灵双修” 先前中年男子的声音再次传出:“皇上, 娘娘的血已经止住了, 待天亮之前,即可醒来。”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是!” 太医带着一众宫人告退,等他们退出了院外,殷玉礼才轻咳了一声,返回了卧房之内。 床榻上的美人儿面无血色,唇瓣惨白。 殷玉礼动作轻缓的坐在榻边,大手抚摸着女子的面颊,眸光似深情又无情,俯身在其唇瓣印下一吻,却久久不曾离开。 金色和黑色的光芒将二人笼罩,女子心口处的伤疤在快速愈合,一颗黑色的种子在其中若隐若现。 “娇娇,你是朕亲手调养出来的一把刀,如今,既已尸横遍野, 朕若过河拆桥, 将你这把刀丢弃,岂非显得朕很不仁义?” 说着,殷玉礼低低地笑出了声,通身干净儒雅的气质,转瞬变得阴毒而邪魅。 若想天下大同,万世繁荣,岂能因一个女子而被肆意摆布。 庆陵帝如此!衍文帝如此!贺良亦如此! 可朕不会! 殷玉礼的笑腹黑而有迷惑性,旁人眼里软弱可欺的傀儡小皇帝,终于渐渐不再隐忍 霍府。 强大的灵力席卷至整个霍府,幸好转瞬即逝,并未引起轰动,当薄意暄等人赶来时,只见苏蓁和霍疾双双从空中坠落。 绯色的流光自苏蓁心脏飞出,细长的蛇身卷二人腰身,落地刹那,化作人形。 苏蓁已然昏迷,而霍疾却完好无损。 詹陨的眼睛被白色的丝带蒙住,他将昏迷中的苏蓁拦腰抱起,抬脚就要离开。 赤凰心生戒备, 双手顿时被火焰包裹, 冷声问道:“站住!你是何人?你要带蓁儿去哪儿?” 詹陨察觉到了她身上的凤凰神力,微微侧头, 唇边的笑容有些散漫。 “凤凰后裔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赤凰欲发怒,却被霍疾上前一步制止。 而乐殊竟单膝跪地,恭敬俯首:“汀狸乐殊,拜见詹陨将军!” 薄意暄双手环胸,不屑一顾,他身为冥皇,而詹陨不过是妖族战神,他并不将其放在眼里。 “汀狸一族不是被关在黄泉炼狱?罢了,先带本座去主上的房间。” “是!将军请随我来。” 乐殊领着詹陨前往苏蓁房间,而赤凰则满脸焦躁地看着霍疾:“哥哥!你为何不阻拦他们啊?” “他身上的妖族气息很醇厚,想必是上古时期的妖兽,我们打不过的,且他尊称阿宁为主上” 霍疾话音止住,此刻,他忽然怀疑起了苏蓁的身份。 明明一起长大,但苏蓁却天生会修习灵术,还会自制符咒,手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图纸更是层出不穷 薄意暄问道:“你们去哪儿了?苏蓁怎会昏迷不醒?” “我们遇到高手了,阿宁不想节外生枝,于是撕裂空间带我逃脱。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先去瞧瞧阿宁的伤势,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霍疾的语气很冷淡,不等他们回应,就径直朝着苏蓁房间的走去。 赤凰和祝古生等人对视一眼后,也纷纷跟了上去。 赤凰等人是出于忧心,至于薄意暄心之所想,怕是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苏蓁房间内,詹陨立于苏蓁的床前,单手背后。 他虽看着有些病恹恹的,但妖力却很醇厚,正为其施法输送妖力,忽然,他意识到不对劲,蓦然间停止了输出。 乐殊虽心里焦急,却不敢流于表面。 “将军,她如何了?” 詹陨不语,伸手一挥,房中被妖力形成的结界笼罩。 正欲推门而入的霍疾顿时被阻隔在门外。 “将军,你这是作甚?” “去告诉他们,苏蓁无碍,明日自会醒来,让他们都回去吧。” “好!我这就去!” 苏蓁看起来分明是身受重伤,乐殊虽不解,但依然照做了。 正当他朝门口走去时,床上的苏蓁猛地睁开了双眼。 詹陨勾唇,宠溺的笑容里夹杂着几分不悦:“不装了?” 苏蓁叹气:“就知道会瞒不住你。” “先前你刻意使用魔气和灵力,就是不想让我发现你体内的第三股力量。可你太低估我了,我怎会分辨不出你修炼的灵术。” 詹陨语气里听不出怒意,但他生得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眉头不过轻轻一蹙,便令人有心碎之感。 苏蓁可不敢把他当作娇弱美人儿,毕竟,他妖族战神的名头可不是白混来的。 她坐起身,双腿盘起,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小陨,我发誓,我真不知我体内怎会有佛之力。它能够自动修复我的伤势,还能补给缺失的灵力。唯一付出的代价是,我的血液不再是红色,反而如水一般透明。” “当年,了尘正是用佛之力将我们封印,现如今,你体内却多了这股力量” 詹陨声音很轻,态度淡漠。 苏蓁抓了抓发丝:“我一直在查当年的真相,也想知道了尘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可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了无踪迹。” 詹陨抿紧唇瓣,一言不发。 苏蓁心软,拉住他的手腕坐在床边,尽量放柔了声线劝慰道。 “小陨,你是我的第一个妖兽伙伴。我也知你们忍受了七十万年的孤寂,不得自由,更知晓你们对了尘的怨恨。但报仇一事急不来,我” 詹陨挣脱开苏蓁的手,别过头说道:“我不是报仇心切,我只是气你骗我瞒我。万一了尘对你下了什么咒术,即使身处九霄之上,亦能杀你于无形!” 苏蓁愣住,她从未想过此事,毕竟,那股力量虽不易操控,却从未伤害过她。 (本章完) 第0663章 远胜于男女之情 经詹陨一说,她顿时如醍醐灌顶,头脑清晰了许多。 詹陨继续说道:“佛之力可救人性命,亦可杀人无形。我方才已经查探过,那压根儿不是什么救人的力量,它的每一次消耗,都是在消耗你的寿命!” 苏蓁下意识摸向了脸颊, 触感细腻柔嫩。 她半信半疑地问道:“因我是修道者,容颜衰老迟缓,故而才会察觉不到生机流逝?” 蓦然间,她想起尹深时常对她交代,出门在外定要小心,不要大意轻敌,切莫受伤。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轰’得一下炸裂开来,心跳放缓,头脑发热, 整个身子都变得轻飘飘的。 原来尹深在最初时就知晓她身体的异常,故而才时常叮嘱她不要受伤。 乐殊见她瞳孔呆滞,散漫无光,立即将她的脑袋托起,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蓁儿!看着我!你清醒些!” 苏蓁猛地回神,一行泪水悄然滑落,唇瓣轻颤,闭眸感知尹深的下落,却无回应。 詹陨摸向苏蓁的肩膀,轻拍了两下:“锦儿,不碍事,只要你好好修炼,你的寿命无限长,自然不怕损耗。只是,若想解除法术, 还需找到了尘。” 苏蓁将双腿并拢,手臂环绕膝盖, 脑袋深深掩埋其中。 思忆昔年点点滴滴,那个无心无情的和尚,怎会变成如此这般啊!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自门外传来,乐殊朝那边张望一眼,心生叹息。 苏蓁垂着头沉默不言,而敲门声始终不止。 良久后,苏蓁才抬头说道:“我没事,你们都出去吧,让小晔子和赤凰进来。” 两人担忧地望着她,欲言又止,苏蓁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她的脸色苍白,心口处有些发痛。 自从她救了喻子晔后,时常会发作心绞痛,此次出入西凉皇宫,没曾想竟遇到了劲敌。 在和玄大陆,能够和她匹敌之人屈指可数。 没想到西凉皇宫里竟有一位,若小皇帝有如此强劲的守护者, 他又何须隐忍, 屈居沈娇和贺良之下。 除非除非 ‘咯吱’ ‘哐’ 突如其来的开关门声打断了苏蓁思绪, 她轻咳一声,佯装虚弱憔悴,轻轻抬眸。 霍疾见状,怒意瞬间全消,唇瓣微动,语气有些别扭。 “你的伤势可还好?” 苏蓁又咳嗽了几声,故作可怜,眼巴巴地瞅着他。 霍疾的心顿时软化了,快步走到床边,轻抚着她的发丝。 “阿宁,不论你有何秘密,都是我的好兄弟。” 苏蓁眉头一挑,笑道:“兄弟是做不成了。” “什么?!”霍疾如遭雷劈,惊愕呆住。 苏蓁摊开右手,浓稠的白色雾气涌现,抬手遮掩面庞,当雾气散去,分明还是那张脸,但她的五官和面部棱角变得柔和了不少。 “你居然是个姑娘?!” 霍疾音量陡然提高,甚至有些尖锐,表情呆滞,震惊到无以复加! 赤凰早知真相,闻言掩唇轻笑,霍疾听到她的笑声,方才缓过神来。 “世子爷,重新认识一下,在下苏蓁,字攸宁,洛祁太傅府嫡次女。” 苏蓁捏了一下他滑嫩的脸蛋儿,喜滋滋地笑道:“这小模样真可爱,比你在战场上有人情味儿多了。” 霍疾怔怔地看着她,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你这么彪悍!怎会是女子!天呐!美则美矣,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苏蓁脸色一黑,这家伙一脸伤痛欲绝,他在惋惜什么?! “可惜没人敢娶你了啊!你若是男儿身还好,可你是个姑娘啊!” “滚!” 苏蓁手上使劲儿,霍疾的脸顿时被掐出了红痕。 ‘嘶’ 霍疾拍掉她的手,猛地从床上坐起,转而又觉得不对,俯身凑近了苏蓁几分,两人仅仅相差半分便可肌肤相贴。 苏蓁任由他打量,良久后,霍疾才远离了他。 “果真是极品美人儿啊!可惜你我二人太熟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否则,小爷把你收了做个小妾也不是不可。” 霍疾故意挑衅,谁知苏蓁却没有发怒,反而笑得甚为开怀。 “你笑什么?”霍疾拧眉。 “回头见了我夫君,定要好好说道说道,然后我俩再斟酌斟酌,是先灭西凉还是先灭临安侯府。” “啊?你有夫君?你成亲了?” “快了。” “是谁这么不长眼啊?居然敢娶你?!嗷!!!!!痛!” 霍疾捂着脑袋,两眼泪汪汪。 “是萧楚泓萧将军,不过,他们虽有情,却未定婚。”赤凰说道。 “”霍疾噎住。 “好了,说正事。”苏蓁召唤出锦宣,说道:“其实,我的真身是上古驭妖师锦瑟,字轻弦。而萧楚泓是一只十尾妖狐,魔祇帝君褚墨宣。” 霍疾:“” 赤凰:“” 三人彻夜未眠,苏蓁将她的过往经历,以及洛祁这一年来发生的所有变故和离奇之事皆讲给了二人听。 直至破晓时分,苏蓁方才道完。 霍疾二人早已从震惊到麻木,直至最后,霍疾看着苏蓁的眼神带着几分疼惜。 他们虽没有男女之情,却是生死之交,远比人间那些所谓情爱更要珍贵许多。 【她是他的命,不是他跌宕坎坷命途中路过的甲乙丙丁。】 “阿宁,没想到你和萧将军历经了如此之多。” “嗯。” “蓁儿,我觉得了尘不是坏人。”赤凰说道。 二人不解地看向她,赤凰继续说道:“虽然我不曾爱过一人,但他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你,只是手法过激了些。” “好了,就此打住,我不想再提及他。我们当前最要紧的,是打通四国之间的商业之路。南荒和北戎已经尽归于我们之手,我原以为我们拿下西凉最大的阻碍会是贺良和沈娇,没想到会是那个看似懦弱无为的小皇帝。” “你是说殷玉礼?”赤凰不解。 “嗯!我和子晔夜闯皇宫,却被一神秘高手击退,若是殷玉礼手下的高手倒还好说,怕只怕那高手即是殷玉礼本人!” 霍疾说道:“我虽然可以调动西凉百万兵马,若想反攻殷玉礼,即是谋反,我们出师无名。即使虎符在手,若我的世子身份暴露,那些兵将也不可能会听我的。” (本章完) 第0664章 怎奈天不淋一人 苏蓁抚摸着下颏,眼珠子一转,狡黠一笑:“我们造不了殷玉礼的反,但是可以借机带兵,杀至洛祁。” “萧将军那边如何了?” “十万萧家军驻守北戎,轻易不可暴露,唯有靠西凉兵马, 届时和他们里应外合。打着清君侧的名号,率兵直入洛祁,助阿烨登上皇位。” “阿烨?”霍疾酸溜溜地说道:“你和我太子哥哥何时这么亲密了?呃你别想太多,我只是替我的萧将军鸣不平。” 苏蓁斜睨他一眼,不予置喙,操作灵术, 恢复男儿面容。 轻打哈欠, 伸了个懒腰,从床上一跃而下。 负手立于窗前,静观晨曦曙光,唇角轻勾:“天快亮了他也该派人来试探了。” 苏蓁话音刚落,霍府管家便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苏蓁打开房门,礼貌笑道:“管家,何事?” “苏公子,皇上派人前来,请您和将军入宫。” “嗯,知道了,下去吧。” “是,小人告退。” 管家离开后,赤凰以将军夫人的名号,留在了霍府。 而苏蓁和霍疾洗漱一番,整理好着装方才入宫。 经昨夜一番大换血,贺良的人虽不至于完全清除,但较之往昔已经干净了不少。 西凉皇宫有着数千年底蕴, 根基深厚,所闻所观的建筑不仅富丽堂皇, 更透着一股古老的气韵。 苏蓁并未假装受伤,她要令殷玉礼对她始终存疑,只有如此,他才会对她心生忌惮。 他们并未去御书房,反而来到了皇帝的寝宫。 太极宫内雕龙画凤,处处奢华。 每隔几步即可瞧见禁军巡逻,太监和宫女们低垂着头忙进忙出,在见到他们时,恭敬行礼。 在太监总管罗公公的引领下,他们步入了太极宫正殿中。 两人并未下跪,只是俯身拱手行礼。 “臣霍疾拜见皇上。” “苏蓁参见西凉皇上。” “平身吧,不必多礼。” 殷玉礼的声音温和,隐隐约约间透着虚弱。 两人起身抬首,看向那端坐于龙椅上的小皇帝,只见他摆摆手令所有太监宫女皆退了出去。 “两位可知朕唤你们入宫有何事?”殷玉礼边说边打量苏蓁。 霍疾说道:“臣在路上听说,昨夜里宫里进了刺客,莫非皇上是想令臣追捕刺客下落?” 殷玉礼闻言,眼底笑意深处, 隐藏着怀疑和不解。 昨夜刺客被逼至使用了灵术和魔力两种法术后逃走,可见其功力并不深厚。 但眼前两人并没有受伤迹象, 莫非他猜错了? “是啊, 朕记得苏将军在洛祁时是正四品司尉府卿,执掌洛祁最高刑罚,朕欲将此事交给忠义王和苏将军追查。” 苏蓁一贯厚脸皮,笑着应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苏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殷玉礼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似笑非笑道:“朕瞧你们如此熟稔默契,不知你们是何时相识的?” “自然是在苏某孤身入北戎时方才相识。”苏蓁答道。 “苏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朕不信你留在西凉别无所求,你不妨直说,究竟有何所图?” 苏蓁侧着脑袋抿唇,抬手抚摸耳垂,眼睑低垂,并没有直接应答:“佛经中曾道,绵绵阴雨二人行,怎奈天不淋一人,皇上可知何意?” “莫非有一人撑伞,一人未撑?” “非也。” “那便是二人共乘一匹马,总有一人会浸湿衣衫。” “非也。” “哦?那你说说是何意?” “天不淋一人,即是二人皆被雨淋湿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倘若皇上只把眼界放在区区西凉国,那着实是有些坐井观天了!” 殷玉礼闻言并未发怒,依旧保持着笑意:“苏将军是个敞亮人,有话便直说吧。” “皇上可曾听说过锦宣楼?” “嗯,朕也曾有所耳闻,那是近几个月来在洛祁新兴起的酒楼。” “锦宣只是一个名号,涉及行业皆有关于民生,所制造的财富能让西凉国库扩充数番,但有一个前提” “说。” “打通西凉和洛祁之间的行商之路。” 殷玉礼年纪虽小,又一副病恹恹的憔悴样子,但浑身上下的压迫感十足。 “苏将军好大的野心啊!” “皇上可以不必唤我为将军,身处西凉,苏某无官无职,只是一介商人罢了。” “商人?朕可从未见过你这般有本事的商人。朕虽然对锦宣楼创造的财富有兴致,但朕更好奇,萧楚泓在攻打朕的大军时,他们所使用的武器,以及会炸裂的黑球,可是与你有关?” “自然无关。” 苏蓁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笑得眉眼弯弯。 “那究竟是何人设计?” “洛祁户部侍郎,贺岚。” 苏蓁毫不迟疑便将贺岚拖下水,反正贺岚近日风头正盛,有太子护着,月娘也派了不少小妖暗中保护,她并不担忧殷玉礼会对贺岚下手。 “朕听说萧楚泓和你有余桃之好,自然对武器图纸了然于心。若你肯将那些武器的图纸画出来,助朕拿下整个大陆。不论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殷玉礼将自己的野心道出,毫不遮遮掩掩。 “皇上,苏某说了,我是一个商人,咱们在商言商,我虽和洛祁皇帝不和,但我总归是洛祁的臣民,我忠于我的国家和本心。打通商业路是为了和玄大陆所有的百姓,无关朝政。” 殷玉礼半晌不语,却并无发怒。 “朕要如何相信,你不会假借行商之名,而在西凉境内大起干戈?” “若苏某有心为祸,便不会将控制贺良兵权的一半虎符交给皇上了。不如,咱们以一月为限,一月之内,皇上将所有懂得机关术的大师交由我们调动,且不得让任何人干预。一月之后,若我们能让皇上信服,那皇上须得同意,让锦宣楼旗下所有店铺,能够顺利在西凉境内通行。并以朝廷和官府的名义,许可我们发行改革措施。” “什么改革措施?” 苏蓁从袖口掏出一叠折子,上前递到殷玉礼手中。 (本章完) 第0665章 红砖水泥锻造术 殷玉礼本是随意翻看,却倏地眼前一亮,细看之下愈发入迷,待得他将折子翻看完毕,虽心生赞意,却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佯装镇定。 “好!就按你说的,一月之后,若你不能让朕满意,朕就砍掉你的脑袋,再让人送至洛祁皇帝的桌案上!” “皇上是君,金口玉言,那就这么说定了。” 殷玉礼抿唇,笑意不明:“行了,且退下吧,朕要批阅大臣们送来的奏折了。” “微臣告退。” “苏某告退。” 霍疾和苏蓁相视一眼,拱手告退。 博得小皇帝的信任并不急于一时,若太过急功近利,反而会适得其反。 两人出了皇宫后,来到了先前待御卿晚来过的甜品屋。 方才下了马车,只见不远处人声鼎沸,奏乐齐鸣,在一群小厮的簇拥下,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的少女用杆子挑起了遮挡牌匾的红绸。 牌匾上龙飞凤舞雕画着‘锦宣糖果屋’五个大字,霍疾眉眼含笑,疾步朝着梦幻的糖果屋走去。 众人见状,纷纷跪地行礼。 “草民叩见王爷!” 数百名百姓跪在地上,他们看着霍疾,眼里只有崇拜和敬意。 “好了好了!免礼!诸位请起。”霍疾眉飞色舞,眼里熠熠生辉。 “王爷,您也知这糖果屋开业特来捧场?我家闺女可是期许了很久了,幸好今日赶上了。” 说话者是一个年近三十的樵夫,瞧他行色匆匆的模样,应是天未亮就从山里出发。 他手里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女童,虽身着布衣,奈何生得玉雪可爱,招人喜欢。 泣鳕十二三岁的模样,透着一股狡黠机灵劲儿,她蹲到女童身前,与之目光齐平。 “小妹妹,你也喜爱吃糖?” “嗯嗯!”小姑娘点头如捣蒜,“喜爱极了!” 泣鳕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块牛皮纸包,拆开纸包,里面装满了小动物形状的透明水果糖,外形可爱,甜香四溢。 “喏,给你。” 小姑娘惊喜不已,却没有接过,反而抬头看了一眼樵夫。 樵夫犹豫:“小姑娘,我们带的钱不够买你手中的糖。” “这是赠与妹妹的,不要钱。何况这糖一文钱五颗,并不贵。” 泣鳕又掏出了几个纸包,分发给了百姓们。 他们半信半疑的接过,原是好奇特来凑热闹,但尝过之后,纷纷嘈杂质疑声顿起。 “好甜的糖果!味道如此奇特,一文钱五颗?!这么便宜?” “这个店铺可是王爷开的,我还以为一颗糖值上百两银子呢!” “就是啊!王爷,您这店里还有什么糖?” 霍疾说道:“我们甜品屋里的美食价钱亲民,糖果和甜点应有尽有,还有咖啡奶茶和各式各样的蛋糕,且皆是诸位从未见过的极品,另有僻静楼阁庭院供以品尝休息。” “可是我们从未尝过,又怎知好不好吃?” “我们设立了试吃点,供给客人们品尝,但数量有限。” “试吃?不掏钱?” “自然。” “那真是太好了!走!我们进去瞧瞧!”人群里突然有人高喝了一声。 百姓们立即争先恐后朝着甜品屋的门口挤去,为防出现踩踏伤亡,霍疾手下的侍卫们立即上前维持秩序。 苏蓁双手背后,立于人潮数丈之外,良久之后,对着泣鳕耳语了几句,后者点点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苏蓁冲霍疾点头示意,随即当起了甩手掌柜,留下霍疾镇场子,自己则悄悄进入了甜品屋隔壁的院落。 此处原本是一座戏院,后被霍疾买下。 苏蓁进入大门后,沿着长廊来到了后院,尚未靠近,便能听到一阵阵‘刺啦刺啦’的刺耳声音。 一群男子手持各式各样的工具,有的正在切割木头,有的则负责拼装。 她提前用布蒙住了口鼻,但依然能闻到木头的清香味以及一股橡胶味道。 那股橡胶味道是从某间屋子里传出的,应是有人在对天然橡胶进行加工。 一个长相粗犷的黄衣短发男子,原本正在挥舞着手里的铁锤,不知在打造什么物件儿,听到苏蓁的脚步声后,抬头喊道:“主子!你来了!” 苏蓁点头,踏着遍地木屑,走到了他的面前。 “奔雷,红砖和水泥研制的如何了?” “非常成功!主子,你随我来。” 奔雷领着苏蓁来到了一处土窑,苏蓁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摞又一摞的红砖,有些看起来稍有瑕疵,但大多数都已合格。足可见他们的锻造技术已经逐渐娴熟。 新一批的红砖恰好烧制冷却完成,奔雷手下的几名小妖将红砖取出。 苏蓁检查了几番,点头赞叹道:“不错!但是过程还是要注意,不要出现纰漏,且一定要烧透,等到自然冷却再取出,不要心急。” “好!主子放心,有您给的图纸,绝对不会有差错。” 随后,奔雷又带着苏蓁来到隔壁的院子,只见一个年长的老伯正在指挥着匠人将备好的材料研磨成粉,再按照比例配好了石灰石,一切准备就绪后,才送入了窖中开始煅烧。 熄火需要两个时辰左右,并不急于一时。 老伯熟练地将另一批熟料用石磨研磨成了粉末,在加入了一些石膏等物,等到再一次研磨过后,方才完成。 ‘啪啪啪啪’ 老伯听到鼓掌声后,抬头一看,发现是苏蓁来了,他连忙作揖行礼。 “老朽见过苏公子!” “孙伯不用多礼,这半个月来,有劳孙伯了!” “公子说的这是哪里话,是您看中了老朽,并委以重任,才给了老朽这番机缘呐!” 两人一番客套,苏蓁笑了笑,命人取水来,按照比例搅成了糊状,涂抹在砖块之间,等到水泥凝固,苏蓁抓起了上面的那块,下面的那块随之而起,并无晃动。 “不错!”苏蓁赞赏道。 “苏公子,你先前说要建造一座游乐场,看来我们可以开始实施第一步了。” “不急,我打算先把砖厂和水泥厂建造起来,届时多聘请些匠人。如今是冬季,百姓们不需要耕田劳作,只要张贴告示,自然不缺人手。” “好!我们稍后会派人安排下去!” (本章完) 第0666章 飞梭纺织机&服装店 苏蓁点点头,又叮嘱了一番后,直接从院墙翻入了隔壁的甜品屋后院。 因戏院设有结界,故而他们并不担心会有声音传出。 甜品屋的后院花团锦簇,翠绿的树叶层层叠叠遮天蔽日,日光穿过枝叶缝隙,在地上形成了一道道斑驳光影。 一块块棕色饼干形状的木牌挂在树上,每一块木牌上都写着一首诗词歌赋。 地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和‘蛋糕卷’,色泽鲜亮,就连踩在上面亦如行走于柔软云端,真假难辨。 苏蓁熟门熟路进入了一座雅致楼阁,推门而入,只见霍疾和赤凰等人已经在里面了。 詹陨的眼睛依旧蒙着白布,听到有人开门,立即支起了身子:“锦儿?” 苏蓁快步走到他身边坐下:“小陨,你的伤势未愈,怎么也来了?” “我在将军府里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乐殊带我出来了。” 苏蓁扫了一眼乐殊,乐殊先前曾求过薄意暄,想让薄意暄带他入黄泉,但薄意暄道乐殊已经被孟婆下了黄泉令,无法再入冥界。 而苏蓁为了安抚乐殊,不得不谎骗于他,称顾昀舒未死,且已被尹深和糜夭救下。可真相却是,顾昀舒的确入了黄泉,生死未知,而尹深和糜夭下落不明。 至于如今唉看来,乐殊是不信她,并把算盘打在了詹陨的身上。 “嗯,平日里你们可以在凤凰城里逛一逛,有喜欢的就买,都一并记在霍疾账上。有人欺负你,就报他的名号。若非不得已,千万不要杀人,以免暴露妖族身份。” “好!都听你的!” 霍疾无语,这主仆二人真够黑心的。 “苏攸宁!我们回来了!” 稚嫩的女声自门外传来,一道灰绿色的光闪过,就在她即将落入苏蓁怀里时,被一只大手接过,强行搂入怀中。 泣鳕不满地瞪着詹陨:“詹陨!别以为你是上古战神就了不起!本姑娘可是” 话尚未说话,詹陨手中妖力浮现,泣鳕眨眼间变回了原型,并被詹陨强行固定在怀里,她挣扎了几番无果,又被下了禁言术,于是,也就只能在心里默默诅咒他。 唐之行和裴少君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了外门,两人进来后,拱手行礼。 “参见王爷,郡主。” “免礼。”霍疾一本正经的说道。 唐之行如今是内阁大学士,他整日里窝在圣天学府不肯外出,如今被泣鳕强行带出,虽有不满,但碍于眼前几人的身份,却不敢发作。 “王爷,不知唤下官和裴兄前来所为何事?” “无甚大事,只是想问问唐大学士,那些书籍看得如何了?” “回王爷,下官愚笨,少数能够看懂,但大多数名词,却是一知半解。” “既然如此,为何不问?” “这”唐之行神色有些不自然。 “可是那些大学士和先生们也看不懂?” 唐之行顿时红了脸,不得已点了下头:“正是。” 苏蓁插话道:“只学理论知识,自然是看不懂的,唐大人,苏某这里有个好去处,不知唐大人可有心思?” “什么去处?” “据我所知,你近日在研究算术的运算法则。而我打算在这条街上开设服装店,你可以留在店铺里,一边帮我清算账本,一边练习你的算术。” “你想让我替你算账?”唐之行震惊。 “是的,你放心,我会给予你薪酬,不会让你白做工。” “可我方才研习几日,只怕会” “错了不打紧,赤凰郡主会同你一起打理服装店。” 郡主? 唐之行已然惊愕到说不出话了,堂堂郡主和内阁大学士替人打理店铺? “唐大人,苏某的服装店不太一样。你应该知道,北戎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虽然已经坏到了骨子里,但是他们的畜牧业发展却十分优异,有了足够的棉花和他们饲养的马匹牛羊,我已经派人用飞梭纺织机制造出了毛衣和羽绒服,以及棉帽围巾手套和棉拖鞋。” “飞梭纺织机?那是何物?” “它比寻常所见的织布机操作更加简便,且速度更快,并且织出的布料更宽。” 苏蓁拿出一张图纸,上面不仅精准描绘出了飞梭纺织机的构造,并在原有的不足之处加以改造。 唐之行只是看了一眼,便不由得心生震撼,虽然只是一个织布机,但却大大减少了人力物力,而那上面的字迹 “这是王爷的笔迹?” 霍疾眉头一挑:“你怎识得本王字迹?” “哦,回王爷,下官在面见皇上时,有一内侍不小心将呈上的奏折掉了一地,下官无意间看见了王爷的折子。” “只一眼你就能记住?” “正是,下官自幼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霍疾瞥一眼苏蓁:“倒真是让你捡到宝了。” 苏蓁冲他挤眉弄眼,又对着唐之行笑道:“若非如此,当日擂台之上,我也不会出手帮你了。” 唐之行诧异:“是你帮了我?” “不然呢?” “额,好吧,唐某多谢苏公子的知遇之恩了。” “既然如此,那你可愿意来我的服装店做账房先生?” “唐某乐意之至。” “嗯,既然如此,想必唐兄不介意把甜品屋的账也一并清算了。今日开张,正好给唐兄练手了。喔,对了,唐兄放心,既然是两份工,那工钱自然翻倍。” 唐之行神情呆滞,半晌后才硬着头皮说道:“唐某尽力而为。” 苏蓁笑眯眯地点点头,转而又看向了裴少君。 裴少君亦被她盯得头皮发麻,扯了扯嘴角,说道:“苏公子有话不妨直说,但是裴某算账并不在行。” “我没想让你算账啊,只是我打算开医院,想聘请裴公子入医院做大夫。” “医院?你是说医馆?” “没错,但是我的医院和你们医馆不太一样。” 裴少君:“” 这话好生耳熟! 他忽然有种扭头就走的冲动! 而一旁的唐之行则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果然,苏蓁接着说道:“裴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前往花满蹊是为了寻找不死药增长医术。你也看到了,花满蹊只有花花草草和凤凰,并没有不死药。你的性子寡淡,并不适合入仕为官,既然如此,还不如行医,悬壶济世。” (本章完) 第0667章 建医院救死扶伤 裴少君果然被打动了,眼神变幻莫测。 “你所说的医院,有何不同?” “医院分为中医院和西医院,所需要的器材我稍后会给你一一讲解。除此之外,我还想要再建设牙科医院和妇科医院,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招敛大量的人才学医。” 苏蓁双手结印,金光闪烁,一枚圆球飞出,强烈的光芒顿时笼罩了整个房间。等到光亮逐渐变得温和,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段影像。 画面中,一群身着白衣的男女正身处一座奇怪的房子里,上百张病床上躺满了病人,她称那些白衣人为‘医生’。 苏蓁将影像分帧,一帧一帧讲解那些人的病症和治疗方式,以及医生们的服饰和医疗器具的使用法子。 裴少君的眼神逐渐从呆滞到痴迷狂热,吩咐门外的小厮取来了纸笔,将苏蓁所言一一记下。 从晌午到日落黄昏,再至星辰漫天,除了裴少君听得津津有味外,其余几人早已打起了瞌睡,甚至在一旁饮酒打牌。 直至影像消失,裴少君依然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苏蓁见状,满意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裴兄?如何?可有兴致加入我们?” “有!有有有!必须有!苏公子,你方才所说的那些器材,都可以制造出来?” “唔半数可以,另一半需要用到电。” “电?闪电?难道要等到电闪雷鸣之际,我们去收集闪电?” 众人闻言,也纷纷停止了玩乐,凑上前满脸好奇。 “其实万物原理皆尽归于自然,风雨雷电,若能运用得当,都可以发挥天大的用处。只不过,我所说的电,和你们所想的不大一样。倘若我们可以制造出无线电和信号塔,对于如今的时代,将会是质的升华。即使远隔千里之外,亦能互相传话。” “你是说千里传音?那有何难?我如今也可以做到了。”霍疾撇撇嘴说道。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可以修炼灵术!”苏蓁故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霍疾尴尬一笑,摸摸脑袋闭上了嘴。 “敢问苏公子,你所说的无线电和信号塔,要如何才能制造出来?” 苏蓁神秘地笑了笑:“秘密!不过,就和玄大陆而言,十年之内,可以做到!” “十年?!”唐之行惊诧道。 “瞧你这表情,莫非觉得慢了?那我加把劲儿,争取八年吧。因我还另有事要做,不能同时兼顾。” 唐之行一口气儿险些没提上来,他双瞳紧缩,磕磕巴巴地问道:“你还想做什么?” “我想建造铁轨,再制造出蒸汽火车。如此一来,若百姓们想要远行,就不必再跋山涉水了。据我估计,从你们西凉的凤凰城到洛祁边境,估摸着也就三四日即可到达。” “三四日?怎么可能!倘若步行也要三四个月!骑马还好些,若快马加鞭未下鞍,半个月是可以赶到的。” “所以说嘛,你们和玄大陆太落后了,我记得有一座大陆,人们甚至不需要乘坐火车。只要设定坐标位置,即刻瞬间抵达。不过,此项技术成本颇高,不适用于平民百姓。” “那”唐之行还欲多问,苏蓁却抬手止住。 “好了!跑题了!劳民伤财的安排往后推!当前第一要紧的事儿,是先发展商业,赚到足够多的钱,证明给小皇帝瞧瞧。只要有了朝廷和官府的支持,我们后面的路就会顺畅许多。” “你想要怎么做?”唐之行问道。 “我当前想要建设工厂,需要大量的人手来做工。我先前已经推行了一批新型农具出去,如今正值冬闲,百姓们闲来无事,正好可以进厂。另一面,我想要民心,为往后的规划铺路,只有百姓们信我们,路才能走的长远。” “你想要利用建设医院来收拢人心?”裴少君说话果然一针见血。 但苏蓁也没有藏着掖着,坦然笑道:“先前洛祁和西凉大战,你们西凉伤亡惨重,而我们洛祁的军队却死伤寥寥。以战止战是迫不得已,但战争面前,人命依然可贵。” 裴少君盯着苏蓁,觉得自己愈发看不透面前之人。 “你想背叛洛祁?” “我的所有技术都与洛祁无关,何来背叛一说?身为商人,我只谈利益。身为医师,我的眼里只有病患伤残和康健之分。” 蓦然间,裴少君恍然发觉是自己格局小了,他连忙作揖,以示歉意。 “公子大义!” 苏蓁难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别夸我,我会害羞的。” 裴少君微愣,突然,他猛地掀起衣袍,对着苏蓁双膝跪地,拱手抱拳。 苏蓁连忙侧开避开,惊讶道:“裴兄?你这是何意?” “苏公子,恳请您收少君为徒!” “啊?你要拜我为师?” “是!” “你我二人应该同岁,苏某如何能做你的师父?”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倘若苏公子肯收少君为徒,少君一定会努力研习,救死扶伤!” “本就是我寻你学医,你不必拜师。” “不!理应如此!” 他这般倔强,苏蓁以求救的眼神看向霍疾,哪知道,霍疾竟叹了口气,说道:“裴公子啊,阿宁她目前正缺少有天赋的学医之人,若你能解她燃眉之急,或许她心一软,就答应你了。” 苏蓁瞳孔放大,不着痕迹的轻碰了下他的胳膊肘,霍疾小声说道:“你放心,他找不下那么多擅长医术的人。” “那万一能找着呢?” “那你的难题不就解了?再者说了,你是收徒弟,又不是养个小倌儿当男宠,萧将军是不会介意的!” 苏蓁磨了磨后槽牙,忍着怒意小声说道:“你不是萧楚泓的极端脑残粉吗?你怎么如今不向着他了?” “极端脑残粉?那是什么?粉丝?能吃吗?” 苏蓁语噎,而就在两人嘀嘀咕咕时,裴少君说道:“王爷,您说话可能作数?” “自然!” “不能!” 霍疾和苏蓁异口同声道。 苏蓁瞪着他说道:“喻子晔!你凭什么替我做主?你信不信我把你做成炭烧凤凰?” 薄意暄闻言,脸上那张冰冷‘面具’总算出现了裂痕。 这丫头威胁的人法子总是那么幼稚 骨头汤炭烧凤凰 (本章完) 第0668章 畅游于知识海洋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苏蓁不经意间瞥向了裴少君,他眼里的坚定,以及对医术的执着,令她不禁心生动容。 “好吧,姑且让你一试。” 裴少君终于终于展露笑颜,郑重磕头:“多谢师父!” “哎?我还没答应当你师父呢!” “师父,其实我不是什么寒门子弟,我的真实身份是浴州裴家少主。” “浴州裴家?你是说那个和玄大陆排行第一的医药世家?!” “没错!” 苏蓁不由自主看向霍疾,只见他并无意外之色 “师父,我这就传令回家,让家族中把培养的优秀子弟都送来凤凰城。” “慢着!我要的是有天赋的医师!不是有权有势的公子小姐!” 裴少君笑道:“师父放心,我裴家收徒,只论天赋,不论身份贵贱高低,凡有名望者,皆是天赋异禀。” “我不需要心术不正品行不端之人!你定要把眼睛放亮一些!再选一些医女,女子心思细腻,且我打算开设妇科医院,若女子为医师,百姓们的接受度要更高一些。” “好!我这就去安排!” “嗯,医院就在东华街,估摸着不出半个月就该建成了。在此期间,我会给你一些医书,若有不懂之处,可来糖果屋寻我。半个月之后,医院建成,我会教你行医。” “好!多谢师父!”裴少君拱手。 他的态度始终温和谦卑,性子又不骄不躁,苏蓁微微点头,交给了他一块梨花形玉佩。 此玉通体透黄,触感温热,细碎的光点在其中流转。 裴少君疑惑接过:“师父,这是何物?” “将你的血滴上去。” 裴少君不疑有他,咬破手指,将血液滴落在了上面。 血液沿着花瓣纹路流入花蕊之间,红黄二色光辉交缠,数不清的文字突然飞出,于刹那间钻入了他的眉心之中。 只可惜他不是唐之行,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尽管他努力记忆,却没能记住多少,更谈何融会贯通。 就在此时,他发现那些字句竟变成了一本本书,而他竟然可以操控意识翻阅,而每一句都有影像在旁注解。 恍然间,他似乎踏入了一个新的文明时代,畅游于文字和知识的海洋里。 等到他回过神时,发现眼前多了一张桌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新奇菜品,而众人早已寻好了位置落座。 他快步走到苏蓁面前,惊喜地问道:“师父!那玉佩是什么宝贝啊?!” “来,坐。这是我们洛祁霁月坊独有的桃花酿,原本是打算赠与我的世子爷的,现如今归你了。” 苏蓁打开江行赠她的最后一坛桃花酿,抬手欲递给裴少君。 霍疾在一旁闻着酒香气,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好香 小声唤了几句‘阿宁’,谁知苏蓁依然在生气中,不愿搭理他。 眼瞅着裴少君就要伸手接过,霍疾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酒坛,并半点不停歇拔出酒塞,‘咕咚咕咚’就朝嘴里灌去。 裴少君和苏蓁的手停在半空,同时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就在他们欲开口时,霍疾突然‘砰’的一声将酒坛放在了桌上,神色怪异地‘吧唧’了几下嘴,后又浅尝了一口。 “咦?这酒怎么没味儿啊!” 裴少君拿起酒坛闻了闻,酒香扑鼻,他浅尝了一口,疑惑地看向苏蓁,摇了摇头。 “确有酒香,但里面装的是水。” “看来是被江行给骗了!不打紧,会有机会喝到的。” 裴少君落座,问道:“师父,那块玉佩是” “嘘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待到吃完晚膳,出了这扇门,你莫要向任何人提及!” 裴少君原本发热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些许:“多谢师父提点!只是这玉无孔,徒儿要如何佩戴?” “收敛心神,凝神静气,将其召回。” 召回? 裴少君闭上眼睛,自行试探着将其收回,下一瞬间,手腕猛然发烫,他睁开眼睛,只见手腕上出现了一朵黄色梨花印记。 “师父” “少君,已经亥时一刻了,我可不想饿着肚子同你研习至深夜。” 裴少君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连忙给苏蓁杯中倒满了酒液,又不住地朝她碟中夹菜。 转眼间,苏蓁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中已经堆积如山。 苏蓁忍不住发笑,单指敲击了桌面三下。 随着杯酒下肚,众人言谈甚欢,直至子时五刻,众人方才离开了糖果屋。 从次日起,苏蓁便开始忙的脚不沾地,偶尔也会回一趟将军府,但大多数都住在了糖果屋的后院。 她不仅要教唐之行和裴少君学习算术和医术,还要兼顾隔壁戏院的进程。 同时,新的店铺也在一间间如火如荼地开张中。 新奇的衣服造型往往最引人注目,而新一批的塑料模特也出现在了各个服装店中。 最初时百姓们误以为是尸体,甚至还报了官,但有霍疾出面解释,百姓们这才不再恐慌。 而苏蓁心心念念许久的工厂终于在城郊建成,由于告示早已贴出,故而已经筛除出适合的工人进行劳作。 建造水泥厂和砖厂之事,苏蓁和霍疾并没有瞒着殷玉礼,且此事即使想瞒着,只怕也是瞒不住的。 而有了老祝头和何氏商行的财力援助,苏蓁没有半点后顾之忧。 苏蓁和小皇帝的约定为期一月,但不到半个月,殷玉礼竟然下旨召苏蓁和霍疾入宫。 此番入宫,苏蓁已经头脑风暴了一番,想着要如何打劫算计小皇帝一番。 然而,当他们踏入御书房,看见沈娇立于殷玉礼身侧研墨的刹那,他们既觉得这是意料之外,却又是意料之中。 “臣拜见皇上。” “苏蓁参见皇上。” 两人对视后,十分默契,没有称呼沈娇为太后。 殷玉礼面带笑意地说道:“免礼!” 苏蓁和霍疾直起身子,没有多言。 殷玉礼瞧着他们这般谨慎,挑眉笑道:“忠义王,苏将军不,苏公子,你们不必拘谨。朕宣你们入宫,只是想向你们宣告一件喜事。” “皇上请说。” “朕身边这位是翟太尉的嫡女,翟相漪。” (本章完) 第0669章 册封翟相漪为后 翟相漪虽与太后沈娇长相一模一样,但眉眼间的温柔婉约却与沈娇大相径庭。 她停止研墨,莲步轻移,从殷玉礼身边走出,俯身施礼。 “相漪见过忠义王,苏公子。” 苏蓁和霍疾微微颔首,予以回应。 “皇上,不知您有何喜事要告知?”霍疾问道。 “朕打算在明日上朝时,册封漪儿为皇后。” 霍疾拧眉,他和苏蓁不同,他日日参与朝政,殷玉礼忽然唤他来此,定然没有这么简单。 “皇上是想让臣在朝堂上主动提出立翟姑娘为后?” 霍疾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而他的直言也令殷玉礼十分满意。 “不错。” “臣遵旨。” 殷玉礼闻言有些诧异,他放下了手中的笔,笑问道;“霍卿对此事难道就没有看法?” “回皇上,臣不敢说。” 霍疾看似恭敬,但他岂是不敢说,只是他也有些理不清,殷玉礼何故对沈娇的执念如此之深。 既然连沈娇的身份都换了,那倒不如把脸也换了,如此一来,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难不成,殷玉礼爱的是沈娇这张脸? 任凭霍疾心里百般猜测,但殷玉礼脸上的神情依旧令人捉摸不透。 “有话直说,朕恕你无罪。” “既然如此,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臣觉得,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皇上立后,是家事亦是国事。身为臣子,臣觉得皇上想要立翟姑娘为后,说难也难,说容易倒也容易。” “哦?” “翟姑娘的父亲是当朝太尉,手握兵权,手下门客更是无数。若皇上说要立翟姑娘为后,加上臣主动提出,定然不会有人反驳。但此事难就难在,皇上您看中之人,和太后容貌一致。您虽然是一朝天子,但却难堵悠悠众口。若您执意如此,对天子威严和皇家颜面,一定颇有影响。” “依霍卿所言,朕该如何做?” “依心而为!” 殷玉礼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你不反对?” “臣方才所言,是出于臣子身份。但臣的祖父和皇上的祖父是结拜兄弟。若按照辈分来说,皇上是霍疾的兄长。抛开国事,只论家事,弟弟自然该为哥哥着想。皇上若是真心喜欢,自然应该排除万难,娶翟姑娘为妻。” “弟弟?哥哥?”殷玉礼笑了笑,忽然看向了苏蓁:“那苏公子又有何高见?” 苏蓁突然被点名,她猛然回神。 “我?我没有高见,您是皇帝,反正您想娶谁就娶呗。我和霍王爷肯定向着您。” “好!那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殷玉礼牵起翟相漪的手,唇边的笑容十分动人:“漪儿,很快,你就是朕的皇后了。明日,朕就会让人将圣旨和皇后朝服一并送入太尉府。” “多谢皇上。” 翟相漪欲俯身行礼,却被殷玉礼率先扶住:“漪儿,瞧你,朕曾说过,在宫里你不必行礼,朕也只会有你一个皇后,绝不纳妃。” 翟相漪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娇柔笑道:“皇上” 殷玉礼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满脸堆砌着宠溺的笑意:“好了,漪儿先回太尉府吧,朕与霍卿他们还有朝堂上的事要商量。” “是!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好!” 在太监总管的带领下,翟相漪朝着御书房的门外走去。 苏蓁的眼睛始终没能从她身上挪开过,当翟相漪从她身边路过时,倏地,她看到翟相漪手腕上缠着一条红线。 苏蓁心里陡然一凉,那条红线是 “苏公子!你在想什么?” 殷玉礼突如其来的呼唤打断了苏蓁的思绪,她抬头看向那个正坐在龙椅上的少年皇帝,竟觉得有些可怕。 苏蓁收敛心神,淡淡地答道:“回皇上,苏蓁是在想和皇上的约定,距离约定期限,还有半个月。” “嗯,你这十几日的所作所为,朕都看在眼里。祝氏商行和何氏商行投入了大笔的钱财,朕原以为他们要亏个血本无归,没想到短短数日,不仅没有亏损,还大赚了一笔。更为让朕满意的是,你建立工厂,让百姓们在寒冬时节得以有事做,有了这笔薪酬,他们就可以安稳度冬了。” “多谢皇上赞誉。” “朕决定封你个官职,你意下如何?” “谢皇上厚爱,但苏某始终是洛祁国人,绝不在他国另谋高就。” 此话一出,殷玉礼顿时变了脸色。 “苏蓁,朕记得你说过,商裕帧欲杀你,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对洛祁忠心耿耿?更何况,你为我西凉大力改革,出了不小的力。若此事传回洛祁,他们必定会认为你已叛国。届时,洛祁必不会有你容身之处。” “呵!南荒是我苏蓁打下来的,那洛祁的皇帝老儿怕我功高震主,想让我踏上萧漠翰的老路,故而我才藏在西凉避祸。若是皇上您要泄露我的消息,也不是不可,只不过,我手里的筹码,方才露出冰山一角,若西凉也容不下苏某,那苏蓁只好宁死保全自身清白,以证对洛祁的忠君爱国之心了。” 殷玉礼和苏蓁话里话外都在威胁彼此,殷玉礼本想要挟苏蓁为他卖命,强行将她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谁知苏蓁却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呗。 胡编乱造和瞎忽悠是苏蓁的强项,任凭他殷玉礼心机如何深重,他始终是一个皇帝。 娶了翟相漪,难免会被人认为是昏君。 若他逼死苏蓁,那么西凉迟早会被日益强大的洛祁逼入绝境。 正因如此,苏蓁并不怕殷玉礼会过河拆桥,反而,他会想方设法隐瞒她的消息和行踪。 果然,殷玉礼强行压抑住了怒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苏公子果真是傲骨铮铮,朕没有看错人。既然你不肯做官,那朕便予以你特权,凤凰城内,不论何地,你可随意出入,任何人不得阻拦。若有难处,可寻任意官员求助。” “多谢皇上恩赐。”苏蓁拱手谢道。 “嗯,朕听说你要建立什么医院?并且还寻来了许多有天赋的子弟,想要传授医术?” “回皇上,是的,三日后,东华街的医院即将建成,而苏某也会传授他们医术。” (本章完) 第0670章 茶叶蛋和羊杂汤 “朕的太医院里也有许多医术高超的太医,若是苏公子不嫌弃,倒不如让他们也随之去学一学。” 苏蓁笑道:“皇上,我倒是不嫌弃,只是怕他们不愿学。” “不愿学?朕下旨命他们前去!他们胆敢忤逆朕的命令?!” “回皇上,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是医术高超德高望重之辈,苏某虽然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但若他们不是心甘情愿而来,倒也没必要勉强了。” “好,此事朕会好好掂量掂量。不过,朕蛮好奇,你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回皇上的话,我发现西凉的百姓们饮食十分清淡,寡而无味,我想先开一些酒楼,等到三个月后,再开售调味用的香料。正巧我带了一些入宫,皇上可以先瞧一瞧。” “哦?快给朕拿上来。” “是!” 苏蓁拍了拍手,门外的内侍立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三十余个精致的小盒子,内侍低垂着头走到殷玉礼跟前,打开了其中一个盒子。 只见里面摆放着数根犹如树枝一样的东西,殷玉礼捏起一根闻了闻,其味甜香浓郁。 “皇上,此物名为桂皮,适宜炖肉。” 殷玉礼又打开一个盒子,里面堆满了一颗又一颗的棕红色小颗粒,其味道刺鼻而辛辣。 “此物名为花椒,等到花椒树成熟之际,将花椒一颗颗剪下来,去籽之后晒干,即可得到此物。它不仅可以入味,更是极好的药材,它可以驱寒止泻,还可以杀虫。就连花椒籽,服用少量,亦可以用来消肿止咳,祛湿止痛。” 殷玉礼将剩余的盒子打开,苏蓁耐着性子一一讲解。 “皇上,每个盒子里都放置有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它们各自的用途及忌讳之处。” “忌讳?莫非这些香料有毒?” 苏蓁笑道:“皇上,它们既是香料,亦是药材。皇上应该知晓,是药三分毒。但这些香料若是使用得当,自然不会有事。且长期服用可能会有些上火,刺激到肠胃。” “朕听你一番讲解,倒真起了好奇之心!来人,去请御膳房的总管来!” “是!奴才这就去!” “诶!皇上,慢着!其实我和霍王爷是有备而来的” “哈哈哈!朕就知道你们不会只勾起朕的馋虫就不管不顾,快端上来!” 苏蓁轻笑,对着门外喊道:“来人!把茶叶蛋和羊杂汤端上来!” 在殷玉礼困惑的目光中,两个雪白色的坛子被端到了他的面前。 内侍掀开其中一个盖子,只见里面摆放着一颗颗褐黄色的茶叶蛋和数种香料,浓郁的香气令殷玉礼和内侍们皆不由自主吞咽了下口水。 苏蓁上前掀开另一个坛子的盖子,用长汤匙搅了搅,露出了里面羊肉血块以及香料。 刚舀至碗中,殷玉礼就迫不及待的浅尝了一口。 “此汤好鲜啊!竟完全没有羊膻味!” “因汤里放了料酒。” “这是羊身上的哪个部位?朕竟从未尝过!” 少年皇帝的眼睛十分澄澈,满心欢喜和期待的目光,让人暂时忘却了他满腹心机。 “内脏。” 苏蓁淡淡的两个字,却令殷玉礼脸上的笑容当场凝固。 “放肆!你竟敢让皇上食用动物的内脏!”内侍们被吓了一跳,连忙跪下:“皇上恕罪!苏公子他只说此为羊肉所制作!是奴才们有眼无珠!” 殷玉礼神色无异,搅动汤汁,又浅尝了几口。 “好了!朕又没有怪你们!都起来吧。” “谢皇上!” 内侍们战战兢兢的推至一旁,苏蓁笑而不语。 用筷子用鸡蛋皮敲出裂痕,再进行剥皮,放至殷玉礼面前的碗碟中。 殷玉礼欲用筷子夹起布满深浅花纹的茶叶蛋,咸香和茶香一同涌入了喉咙中,竟是如此美味。 “快!再给朕剥两个!” “好!” 殷玉礼又尝了一些后,忽然不再动筷子了。 “皇上?您怎么不吃了?” “朕居然把漪儿忘了,方才不该让她走的。” 苏蓁笑道:“皇上对娘娘果真是情真意切,我稍后再做一份送至娘娘府上便是了。对了,这两道菜的做法十分简单,我也已经将做法记录在了纸上。” “如此甚好!没想到那些小小的香料,竟然能让食物的味道变得这般美妙!真是妙哉!妙哉啊!” “谢皇上夸奖。” 殷玉礼又尝了几口后,便令人撤了下去。 “对了,皇上,先前你让霍王爷和我二人查探宫中刺客的下落,我们已经有眉目了。” 此话一出,不仅殷玉礼愣住,就连霍疾也愣在了原地。 “哦?苏公子查到线索了?” “不错!前几日我在郡主府中恰好遇见了刺客,并与之缠斗在了一起。只是这几日手里事物太多,一时给耽搁了,还望皇上恕罪。” 其实殷玉礼一直怀疑先前的刺客是苏蓁和霍疾,原本只是借机试探,并未想过他们竟真的能查出线索。 莫非真的是他错怪了他们? “朕恕你无罪,你且说说你查到的线索吧。” “回皇上,那两名刺客名为尹深和糜夭,这是他们的画像。” 霍疾闻言,顿时如遭五雷轰顶震在了原地。 论天下人心之黑,都比不过她苏蓁的心黑! 殷玉礼令人接过画纸,摊开一看,只见那画中二人眉目如画,恍若仙人。 尤其是是那女子,只一眼即可令人沦陷魂魄。 “你与他们打斗中,可有问过他们为何入宫?” “他们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我也是听闻他们说,在皇宫没有寻到,没想到藏在了郡主府里。” “找东西?” “不错,皇上您赐给郡主的宅院中,孕育有乌溪木,我猜想,此二人定是为了乌溪木而来。” 殷玉礼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即可下旨道:“来人!让画师模仿此画像,张贴告示,捉拿此二人!” “是!”一名内侍即可收起画卷走了出去。 苏蓁低垂着头阴险一笑,她身处西凉,人脉稀薄。 既然萧楚泓没能从洛祁寻到他们的下落,那想必是藏在了西凉。 通缉令已下,想要找到尹深和糜夭绝非难事。 除非他们藏在了地底下! (本章完) 第0671章 豆腐脑必须咸口! “苏蓁啊,朕听说你在洛祁开了许多的烤肉店和火锅店,朕听闻之后颇有兴致,只是未曾尝过,不知你可打算在凤凰城里也开一些。” 烤肉和火锅? 苏蓁挑眉,忽而笑道:“回皇上,倒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苦于没钱。” “钱?你有赌神祝古生和何氏商行在背后为你撑腰,怎敢说没钱?” 苏蓁‘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要靠皇上您撑腰嘛!且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贪多嚼不烂嘛!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走!噢!对了!说起这豆腐呀!那口味可就多了!什么麻婆豆腐呀!肉沫蛋羹豆腐呀!还有臭豆腐呀!啧!简直是一绝呐!” “什么?臭豆腐?豆腐臭了还能吃?”殷玉礼蹙眉。 “是啊!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配上胡辣汤哇!绝了!对了,又说起胡辣汤,那必须得说起我们咸口的豆腐脑!豆腐脑必须咸!再来一份油条和小笼包,搭配小凉菜!啧啧啧” 看着苏蓁神采飞扬心生向往的神情,殷玉礼和霍疾都忍不住笑了。 “朕听你说得又嘴馋了,没想到豆腐还有那么多吃法。” “对呀,不光臭的好吃,长了毛的也好吃!” “长毛?!” “是的呀!那毛豆腐煎好之后抹上辣椒酱,或做成豆腐乳,好吃极了!” “那火锅呢?” “火锅嘛,这一两句也说不清,锅底用高汤,加上我先前送您的香料,煮出来的配菜那才是人间极品!对了,还可以用米浆当做锅底,绝了!” 殷玉礼单手托腮,笑容逐渐变得真挚,摆摆手令宫人们都退了出去。 “苏蓁啊,若非你喜爱经商,朕真想把你留在宫里,做个御厨。” “那还是算了,我喜欢自由自在,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可不想为了那么点儿功名利禄,就让自己深陷泥潭。” “朕的西凉皇宫是泥潭?那洛祁朝廷岂不是深渊?毕竟,皇帝不仁,臣子不忠啊!” 啧!这小皇帝果真精明啊!句句不忘挑拨离间! “没法子呀!我若不入朝为官,何以保全我太傅府上满门安危?” “你爹是太子太傅,隶属于皇帝党派,你的意中人手握洛祁最精锐的兵将。虽说他战败于我西凉后整日酗酒,自甘堕落,可朕相信,萧漠翰的儿子绝不会是平庸之辈!” 听着殷玉礼话间试探,苏蓁从容反问道:“皇上似乎很看看重萧将军?” “不是朕看重他,是朕觉得,能让你苏蓁看重的男子,甘愿被天下耻笑和议论,也要与他携手白头!朕又怎敢轻视呢?” “轻视不轻视,没有多大用处,毕竟,十万萧家军也已经被你们西凉给灭了!” “你不恨朕?不恨霍疾?” 苏蓁从容的盯着殷玉礼,又扭头看了一眼霍疾,故作生疏。 “虽说灭了萧家军的人是霍疾,但幕后主使却是贺良!当日是贺良以军队粮草相要挟,霍疾不敢不从!何况如今,贺良被杀,太后沈娇也已命丧皇上剑下!那萧家军的仇也已经报了!” “难得你的心中这般坦荡。” 殷玉礼的声音很轻,左手不由自主地摩挲着衣襟。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苏某心怀大义,否则也不会帮助西凉的百姓发展农业和商业,并建造医院,为西凉百姓和士兵们谋福祉了。” “既然如此,倒是朕小瞧了你的心胸了。” “苏蓁谢皇上夸赞!”苏蓁拱手道。 “方才你说钱财不足,若有需要,便去户部支取。” “多谢皇上!只是,苏某还有一事要说。” “说!” “前些日子,在霍王爷擂台上夺得文擂魁首的唐之行,精通算术法则,且此人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是难得的人才。他如今是圣天学府的内阁大学士,而近几日,苏某更是发现了他的经商之才,故而,苏某欲想皇上讨要此人。” “唐之行?朕先前在朝堂上倒是见过此人一面,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朕原先打算封他为新的大司农,你这把人讨了过去,岂不是让他又重新变回一介布衣?” “大司农?他不过弱冠之年,如何能担当的起掌管国家财政的大司农一职!依我看,皇上您还是别跟我抢了,就将此人让给我得了!” “苏蓁!你敢跟朕抢人?” “不敢!”苏蓁低头拱手:“但苏某真的十分看重此人,缺他不可!” “唐之行是西凉的臣民!你这般强势!可曾把朕放在眼里?” “唐之行是西凉的臣民没有错,可皇上可曾想过,他何以服众?满朝大臣会任由一个弱冠之年的小小少年担任大司农这等重要的职务?” 殷玉礼:“” 苏蓁是对小皇帝使用了激将法,但她并不是真的想让唐之行做大司农。 至少,现如今还不行 头一步,须得让唐之行在殷玉礼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苏蓁宁愿顶撞皇帝也要得到的人才,殷玉礼自然会重视,并勾起他的胜负欲。 但她又不能将此事摆到明面上,否则,她举荐之人,殷玉礼一定会多加防备。 故而,苏蓁绕了这么大弯子,不过是想为唐之行铺路罢了。 “罢了,就依你,日后就让唐之行跟着你。” 这个憨憨皇帝果真被忽悠住了! “多谢皇上!”苏蓁忍着笑意拱手谢恩,“为了感谢皇上的恩典,等到烤肉店和火锅店开业时,欢迎皇上莅临品尝!” “去店里品尝?朕看你是想把朕当成活招牌吧!” 殷玉礼也不傻,直截了当地揭穿了她。 苏蓁笑道:“可我觉得,皇上会很乐意!” “那朕就如你所愿!”殷玉礼顿了顿,说道:“苏蓁,朕十分喜欢你,往后闲暇时,大可时常来入宫陪陪朕。” 高处不胜寒,作为一个傀儡皇帝,他没有亲人和挚友,前半生太孤独了,唯有沈娇能让他真的展露心扉。 而苏蓁虽然满肚子花花肠子,装满了算计,但他却能难得轻松片刻。 “皇上放心,只要您和娘娘别嫌我烦,我一定时常带着美食和新奇的玩意儿来入宫看你们。” (本章完) 第0672章 批量生产自行车 殷玉礼点点头,语气里满是遗憾:“可惜了,你生在洛祁。” “皇上这是何意?” “朕听闻你和洛祁的太子,还有那临安侯府的世子爷喻子晔是生死之交。可惜了朕自幼时起,身边边无一知心人!若你生在西凉,朕能早些遇到你,那也是极好的!说起喻子晔,朕和他还有些渊源。他的外祖母与庆陵帝是义兄妹,前往洛祁和亲后只育有一女,正是洛祁的瑾言郡主,而郡主的独子喻子晔,听说横死沙场,尸骨无踪,倒真是可惜了。” 苏蓁心里‘咯噔’一声,瞥了一眼霍疾,见他神色无异,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上与我年岁尚且,如今相识,倒也不晚。” “也对,好了,你们二人忙碌多日,应也累了,朕就不留你们了,都回去歇着吧。” “谢皇上!臣告退!” “在下告退!” 苏蓁和霍疾拱手告辞。 坐在出入皇宫的马车上,霍疾听着马车轮‘咕噜咕噜’行驶在青石板的声音,掀开车帘看着朱红色的皇宫院墙,雕栏斑驳,树影婆娑,心里莫名有些压抑。 他布下隔音结界,神情沮丧地说道:“阿宁,我有些想家了。” “嗯” “我觉得当皇帝一点儿也不好!皇帝舅舅和衍文舅舅,还有太子哥哥和小皇帝,他们为了皇位,都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你说他们何苦如此呢?当上皇帝后,日日操劳国事,批阅奏折直至深夜。若是命不好的,又因过度疲惫英年猝死。” “嗯” “有些人因夺皇位失败而死,有些人当上皇帝把自己活活累死,有些贪图享乐的皇帝因人谋逆而被害死阿宁,你说,又有几个皇帝是长寿的呢?我觉得当个逍遥自在的王爷挺好的!” “嗯” 霍疾滔滔不绝地讲了半晌,这才发觉苏蓁有些心不在焉。 “阿宁你怎么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听了。” “那你怎么不吱声?” “吱” 霍疾脸色顿时黑了。 苏蓁回神,尴尬地笑了笑:“你啊!不必想那么多,人生在世,各有喜好。有人爱权,有人爱钱,有人爱名,有人爱利。就说你我吧,我爱钱和自由,你爱沙场杀敌。我们劳苦半生,谁又敢说后半生就不需要操劳了?既然如此,何必苦恼。有那闲心,倒不如想想,午膳吃什么,晚膳吃什么。” 霍疾怔怔的看着她,从她的眼里他不曾看出过多的欲望。 “我觉得你不爱百姓。” “嗯?” “我觉得你并不爱百姓,可我不懂,你又何故为了百姓做这么多?” “我爱你不就够了吗?” “啊?”虽说苏蓁是玩笑话,但霍疾却耳根子一红:“阿宁别闹!” “你还记得我曾骗你许愿吗?你说希望人间海晏河清,洛祁国泰民安。” “你一直记得?” “当然!黄泉并无忘川草,但你我二人自有亲情在。” 霍疾的眼眶瞬间湿润,连忙低下头掩饰泪意,沉默不语。 “小晔子,我前世不知亲情是何滋味,今生却感受到了。我的爹爹给我埋了一坛女儿红,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我是女儿身。我的娘亲也爱我入骨,虽说她让我女扮男装,可我能理解她的无可奈何。长姐对你我二人自是不必说,温柔贤良,体贴入微,从小到大为我们挡了不少责罚。再说祖母,对我更是疼爱有加。至于你亦是我的至亲。” “所以,你是为了我才会大力改革洛祁和西凉。” “一半一半吧。” “另一半是谁?是为了萧将军?” “嗯,为了萧楚泓,也为了萧漠翰。” 霍疾再次沉默,良久之后,他才说道:“我不想对你言谢,我觉得那是对你的侮辱。” “本来也就不需言谢,你有今日辉煌,是你自己拼杀出来的。” 霍疾抬手,单手握拳。 苏蓁回之一笑,握拳碰撞,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宁,你方才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你在想什么?” “你知道乌溪木是什么吗?” “传说中是凤凰的武器。” “凤凰善用火焰攻击,何时使用过乌溪木?先前殷玉礼册封赤凰为郡主,特意赏赐了她藏有乌溪木根须的宅院,这不可能是巧合,他必然是故意的。” “你是说,他一开始就知道赤凰的真身是凤凰。” 苏蓁摇头,她心里也没有底。 “小晔子,你先前可曾瞧见翟相漪手腕的红色线状痕迹。” “瞧见了,那痕迹有浅薄的灵力。” “那不是灵力,是诅咒。” “诅咒?是什么诅咒?” “不知道,我没见过。” “这世间居然还有你没见识过的诅咒术法?” “我是驭妖师,又不是暗魔缚灵师,我”苏蓁蓦地话音一顿:“覃止!” “覃止?哦,对了!我们去找他!去找薄意暄!让他把覃止的生魂放出来!” “你自己去吧,我若去,倒显得我在求他!” 苏蓁傲娇地‘哼’了一声,双手环胸,依着马车靠背闭目养神。 霍疾哑然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 离开皇宫后,他们发现通缉尹深和糜夭的告示已经张贴了出来。 苏蓁只是瞄了一眼后,就直奔医院所在的东华街。 而霍疾则先行回了将军府,意图寻找薄意暄解惑。 询问下人后方才得知,薄意暄和赤凰正在后院中。 当他即将踏过垂花门时,耳边传来了女子的笑声。 凝神看去,只见赤凰和泣鳕正骑着一个奇怪的物件儿,在后花园里四处转悠。 那东西有两个黑色的轮子,中间是银色骨架,链条衔接。 而她们两人正握着手柄,脚踩踏板,坐在上面骑来骑去。 看起来并没有支撑,但她们居然没有栽下来。 “你们在玩什么?” “霍疾哥哥!”泣鳕踩着自行车的脚踏板到他面前停下,喜滋滋地说道:“快看!这是贺良哥哥送给我们的自行车!一共送了十辆!快来和我们一起玩儿呀!” “贺良?” 霍疾时常从苏蓁嘴里听说贺良的名字,只是从未见过。 仔细研究了自行车的构造,问道:“这是用橡胶和什么做的?” “好像是叫合金!他还送来了图纸,说可以让苏攸宁批量制造生产。” (本章完) 第0673章 白送上门的神医 “知道了,等阿宁回来,你把图纸交给她就是了。好了,你们接着玩儿,我寻意暄有些事。” 泣鳕点了两下小脑袋,骑着她的自行车又去寻找赤凰了。 霍疾走到薄意暄面前问道:“意暄,其实我这趟回来,是想向覃止询问有关乌溪木之事。” 薄意暄沉吟片刻,并没有释放出覃止的生魂。 “怎么?难道有何不妥之处?” “江行的原身是乌溪木木灵,你和赤凰是花满蹊的少城主,若有不解之处,大可回花满蹊跑一趟,问覃止作甚?” “阿宁说过,覃俞谷的术师皆是暗魔缚灵师,他们修炼邪术,食用妖兽血肉,通晓咒术灵法,因此一定知晓乌溪木的特殊之处。” 薄意暄不答反问道:“倘若覃止真是那等恶人,他的生魂又岂配入我的眼?” “你是说覃止并非暗魔缚灵师?” “嗯,当初我救他时,发现他生魂纯净,全无邪气。” “照你这么说,他没有修习过那些邪恶的法术,故而也不懂咒术?” 薄意暄点头:“你可以去一趟花满蹊寻找江行,不过,你兴许会白跑一趟,不要抱有太大期待。” “你这是何意?” “他的记忆仍有残缺,我估摸着你得不到线索。” “记忆有残缺?可他不是已经记起有关花满蹊和红蕖的所有往事了吗?” “当年江行流落人间,被覃止的师父救起,并与他立下约定,百年后方可出谷。其实,他们并非是想困住江行,而是为了保住他的命。” “啊?!” “他的心脏被剥走了,故而才会疯疯癫癫,行为无常。” “木头也会有心脏?” “世间万物皆有灵,何况江行是乌溪木灵,当然也会有心脏。” “那他的心脏和咒术有何干系?” 薄意暄摊手耸肩:“不知道啊。” “啊?!你不知道?你不知你还同我扯这些?” “又不是我挖走了他的心脏,我怎知那人用他的心作何用处?” 薄意暄摆明了在忽悠霍疾,霍疾反应过来后,明知打不过,只好咽下这口怒气。 蓦然间,他有些怀念温其如玉的公子覃止了。 霍疾抿了抿唇瓣,就要拂袖离去,正朝着垂花门走了几步,却听闻薄意暄的声音再次响起。 “乌溪木,生自然,木系也,着根生,伴日月星辉,周而复生。心念,则生。无念,则断。” 霍疾脚步止,猛然回头,却见薄意暄已经不见了踪影。 嘴里将薄意暄所说又重复了几遍,却不明所以然。 又细细斟酌片刻,依然没有头绪,故,决定前往医院寻找苏蓁解惑。 然,等他寻至医院时,却发现医院外已经人满为患。 怪哉! 明明还有三日医院方才开门,怎地今日会有如此多的百姓围观。 几番想要穿过人群,却接二连三被百姓们挤至外围。 “哎哎哎?你这人干嘛呀!挤什么挤?” “就是啊!往后退往后退!别碍着我寻神医治病!” 神医?哪里来的神医? 经过霍疾几番努力,他终于来到了医院门口。 历经半年,占地约三十亩左右的医院终于建成。 门诊大堂里此刻也挤满了人,就在霍疾苦恼如何进去时,居然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是王爷!是忠义王来了!” 百姓们纷纷朝着他看了过来,霍疾略显尴尬,阻止了百姓们行礼后,终于如愿踏入了大堂。 而他预想的神医,并非是苏蓁,而是拥有一双暗红色异瞳的俊朗少年。 少年长着一张娃娃脸,行为举止却无稚气,反而令霍疾心中莫名生出警惕。 他不知打哪儿搬来了一套梨花木桌椅,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药材的清香味从瓶罐中传出,令人一阵神清气爽。 他与这充满着后世现代风格的医院并不融洽,言谈举止皆显得格格不入,但那些百姓看着他,眼里皆充斥着崇高的敬意。 霍疾穿过人潮,走至桌案前,手指轻叩了两下,质问道:“你是何人?是如何进来的?你可知私闯他人宅院和店铺是大罪?” 少年抬起头,对上霍疾不善的目光,突然,低低地笑出了声:“原来你在这儿啊!难为我那傻徒弟整日以酒寄托相思!哪里知道你们两个在这凤凰城里如此逍遥快活!唉” 霍疾瞳孔微缩,转瞬恢复即逝。 红瞳少年 又似乎知晓他的身份? 莫非此人来自于洛祁? 难道他是 面前少年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你是” “公子誊!好久不见呐!” 清朗的声音从诊疗室内传出,随着门被推开,一袭白衣的苏蓁踏出了诊疗室。 因她戴着口罩,故而百姓们看不清她的面容。 公子誊没有站起身,反而单手托腮,冲苏蓁抛了个媚眼儿。 “徒媳妇儿,咱们有四个多月未见了,你倒是又好看了许多。” 他的一声‘徒媳妇儿’震惊了在场众人,所有人看着苏蓁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多谢夸奖,不过,某人似乎并不想承认你这个老东西是他师父。” “他承不承认不打紧,反正你已经另有新欢了。” 公子誊眼珠子不住地瞥向霍疾,调侃之意显而易见。 “神医这位公子是男子啊,怎么会是你的徒媳妇儿呢?”一名百姓问道。 “哟?你们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啊?她可是堂堂的” “公子誊!”苏蓁怒道。 “嘿嘿!不让说?不让说那老夫就不提了!诸位莫见怪!莫见怪啊!” 苏蓁不曾忘记,正是公子誊让她服下了第二颗雾芨露。 而公子誊的异瞳,是因为他是魔族! 苏蓁细细打量着公子誊,考虑要不要将人赶出去。 而公子誊似乎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奸笑道:“徒媳妇儿啊,你看老夫我也一大把年纪了,为了替你招揽客人,可是天不亮就帮你开门营业了!你瞧瞧,他们可都是来治病的。” 苏蓁瞬间汗颜,她瞥了一眼那些百姓,发现许多都是女子,尤其是她们看着公子誊的眼神那岂非火辣炽热可以描述啊! 沉思片刻,苏蓁心下有了对策。 反正是白送上门儿的,不收白不收! (本章完) 第0674章 公子誊医治肿瘤 苏蓁歪着脑袋冲公子誊邪魅一笑,随手搬起一把椅子,就近坐在了公子誊的身边。 拧开一个药罐闻了闻,颗颗丹药洁白如玉,所用的药材散发着特殊的香气。 好东西啊!居然都是用灵草配置的! 因被口罩遮挡住面容,他们只能看到苏蓁的上半张面孔。 在公子誊的对面坐着一位姑娘,她的脸颊凹陷,瘦弱憔悴,一看便知是个常年的病秧子。 苏蓁故意凑近了几分,一双凤眸里盛满笑意,她放柔声线说道:“姑娘,在下锦瑟,不知可否替姑娘把脉?” 除了小皇帝和霍府众人外,苏蓁对外一直自称‘锦瑟’。 那姑娘看起来十分虚弱,如弱柳扶风,若非身边的侍女扶着,只怕稍微一动就会跌倒。 她的目光在苏蓁和公子誊之间来回游走,最终对着苏蓁歉意一笑:“抱歉,锦瑟公子,我想请神医替我检查病症。” 苏蓁对她的抉择并不意外,耸了耸肩,侧身对着公子誊耳语了两句,又递给他一块晶石,随即伸了伸懒腰起了身,返回了诊疗室。 霍疾皱着眉头,没有随她离去,只因他看到公子誊的脸色有些异样。 “神医,小女听闻您医术高超,不过几个时辰,便已经解决了数百个疑难杂症,劳烦您为小女子看看,小女的病究竟因何缘故?” 女子将手放在脉枕上,公子誊在她手腕上搭了一块丝巾,细细诊脉过后,他问道:“小姐平时可有什么症状?比如小腹胀痛?难以进食?甚至,还会呕血和腹泻?” 女子身边的侍女说道:“神医果然厉害!这些症状我家小姐都有。” “这位小姐肚子里只怕是长了东西了。” 那侍女闻言被惊到:“神医!你可莫要胡说!我家小姐可是尚未出阁的女子!” “不不不!姑娘误会了,老夫的意思是,你家小姐肚子里有肿瘤。若是不早早医治,只怕会误了卿卿性命。” 公子誊顶着那张娃娃脸自称老夫,着实违和。 “神医!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啊!我家小姐素来不受宠,否则也不至于拖到如今啊!” 侍女泪流不止,边说边跪倒在了公子誊脚边,扯着他的衣摆不肯撒手。 看着她满脸泪痕,公子誊瞥了一眼诊疗室,终点了下头。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侍女又磕了几个头,才从地上爬起来。 “你们莫要急着开心,老夫话还未说完。想要救这姑娘的命,必须要将她体内的瘤子切掉。” “什么?难道你要割开我家小姐的肚子?” “当然。” “不行不行!你这样万一要了我家小姐的命怎么办?” 公子誊冷哼一声故意吓唬道:“若你们害怕,大可不治。毕竟,半途中她受不住疼痛,或者流血过多而死,也是有可能的。” “不是有金疮药和麻沸散吗?” 公子誊有些尴尬,顿了顿说道:“反正老夫也没有万全的把握,不想治,走人便是。” “烦请先生替小女医治。” 女子突然起身,对着公子誊屈膝施礼。 “可是小姐!” 女子斜睨了侍女一眼,那侍女果然不敢再吭声了。 公子誊起身对着霍疾说道:“王爷,不知可否借给老夫一间房间?” 救人性命迫在眉睫,霍疾没有多作犹豫,立即让人推来了带滑轮的担架车。 侍女将女子扶上担架车躺好,霍疾对着一小厮说道:“一楼尽头是手术室,带他们去吧。” “是!”小厮领命。 他们一行人正要前往手术室,但那些百姓们却不依了。 “慢着!神医,你治疗这位姑娘要多久?我们这么多人还等着呢!” “就是啊!虽说看病有先来后到之分,但您就这么把人抬走,我们岂不是要一直侯着?” 霍疾顿时冷汗涔涔,若真如公子誊所说,他已经在医院看诊几个时辰,这些人已然是讨了大便宜了。 毕竟公子誊治病救人向来全凭心意。 就在这时,医院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众人一看,发现那些人皆身着统一的白色服饰,每个人身上都背着药箱,而在药箱的右下角处,画着醒目的金色铃铛图案。 “裴家?是浴州裴家的人来了?” “他们来这儿做什么?该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这什么医院还尚未开张呢!名声都没有打出去,砸什么场子啊?” “难不成是针对神医来的?这神医究竟是什么身份啊?” 在百姓们的议论声中,裴少君领着家族中的弟子快步踏入了大堂中。 在乌泱泱的人群中,他们身上的白色服饰显得格外耀目。 “参见王爷!”裴少君俯身,对着霍疾拱手行礼。 他身后的一众弟子也随之唤道:“参见王爷。” “嗯,免礼。” 裴少君环顾四周,并未发现苏蓁,于是疑惑地问道:“王爷,我师父呢?”。 霍疾冲着诊疗室呶呶嘴,裴少君正要进门,但诊疗室的门却再次开了。 苏蓁依然那副懒散的模样,负手而立。 裴少君俯身抱拳,朗声道:“浴州裴氏少君,不负师父厚望,携裴家三百一十六名弟子而归!” 那些裴家弟子早已知晓裴少君的师父与他同岁,但亲眼所见后,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弟子等拜见锦瑟先生!”裴家弟子齐声道。 他们遵从裴家家主命令,前往凤凰城寻一名名为锦瑟的少年学医,虽说他们不曾听说过‘锦瑟’的名号,但他们却相信裴少君的眼光。 苏蓁看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们,实则内心无比佩服,原以为她会遭受一番质疑,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毫无异议。 如此甚好,省了她许多麻烦。 苏蓁瞥了一眼公子誊:“还不走?法子已经告诉你了,若你治不好,还是滚回去找你的宝贝徒弟哭唧唧吧。” 公子誊‘嘁’了一声,不屑道:“我就不信你的法子没有后遗症!甚至比老夫的丹药更强!” 随即,公子誊在一名小厮的指引下,推着担架车和侍女一起踏入了手术室内。 (本章完) 第0675章 七星针VS脑梗塞 等到小厮回来向霍疾复命时,发现公子誊的桌椅和那些瓶瓶罐罐都已经被撤走了。 而百姓们也不再吵嚷推搡,按照顺序鱼贯而入,在大堂的某个窗口处排队挂号。 另一边,裴少君已经将他带来的医师分配好,各自开始替百姓们诊治病症。 苏蓁则四处游走,时不时指点他们几句,并将他们原本的药方加以改善。 那些裴家的弟子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经过苏蓁的一番点拨,他们顿时茅塞顿开。 苏蓁的脚步有些散漫,但在教导那些弟子时,她脸上的神情却十分凝重。 百姓们虽然对苏蓁的身份有些好奇,但却没有人敢去多问。 毕竟,人家身后的大靠山可是忠义王和浴州裴家。 能够让他们以礼相待,想必来头不小呐。 苏蓁懒得理会旁人心中所想,她的眼里只有病患。 当裴少君带着一男一女两名弟子前来寻找苏蓁时,正好看见她正扒开了一名男子胸前的衣襟。 她的双手指缝中夹着七根泛着银光的细针,只见她双手同时使出针法,动作灵活,奇妙多变,残影闪现,再细瞧时,只见那男子的身上已经扎足了七七四十九根银针。 男子随即按照苏蓁所说调整气息,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绝了! 从前他总觉得身体发虚,眼睛模糊,头重脚轻,心口疼痛,稍有不慎就会倾倒,如今居然病症全无,眼前一阵清明。 男子欣喜若狂,紧紧攥住苏蓁的袖口:“恩人!我的病我的病真的好了!” 苏蓁笑道:“别怕,你只是患了脑梗塞,并不是绝症。” “恩人,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哪!” “不必客气。” “恩人,那我还用吃些什么药?会不会再复发啊?” “你大可放心,经我出手,你的病绝不会复发,只是要注意饮食清淡,多食时蔬,不能饮酒。否则,即使是神仙在世,你的命也难保了。” “放心!恩人您放心!我都听您的!” 苏蓁笑而不语,她因有着无尽的寿命,又早已看淡了生死,故而救人一命,心里并没有多少起伏。 男子对着她千恩万谢后,方才离开了医院。 苏蓁正要去向下一个看诊处,忽然瞥见了裴少君及她身边的一男一女。 “少君?你怎么过来了?” 裴少君拱手施礼:“师父,我特来向你介绍我爹的大弟子尤云来和七弟子汤盼儿。” 尤云来相貌中等,却胜在气质出众,稳重端庄。 许是因为常年混迹在草药堆中,裴家弟子的身上都带着药材香味,而尤云来身上的气息最甚。 汤盼儿与之相反,是个温婉典雅的姑娘,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从她左手中指食指和大拇指均有老茧,不难看出,她平日里应极爱练字。 两人对着苏蓁行了一礼:“先生。” 苏蓁轻轻颔首:“嗯,在我这儿不必多礼。” “师父,他们二人是此次我带来的弟子中最为厉害的。大师兄自小跟着我爹长大,医治过的病人不计其数。汤师姐不仅医术高超,她和唐兄一样能够过目不忘,和玄大陆上出现过的医书,但凡被她见过,都能够一字不落的记下来。不止如此,其他领域的书籍,她也均有涉猎。” “二位都是世间少有的医学天才,只是,我没想到裴家主居然如此大气。他把人才都送我这儿来了,裴家怎么办呢?”苏蓁狐疑地打量着裴少君,这家伙该不会把她的老底都揭出来了吧? “这你就不必操心了,只要师父愿意,我让我爹把整个裴家从沧州迁移到凤凰城来也行。” “呃大可不必了!”苏蓁瞥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扭过头来对着汤盼儿说道:“汤姑娘,实不相瞒,我打算开设专救治女子的医院,而那间手术室里,恰好有一名女子。那名姑娘的肚子里长了一颗肿瘤,神医要进行切除手术,你若有兴致,可以进去一观。” 汤盼儿一惊,苏蓁所说不难理解,但却有些匪夷所思。 “锦瑟先生,在下也想一同前去。”尤云来说道。 “我倒不忌讳你是男子,可我怕里面那位姑娘害怕。尤公子莫急,来日方长,后面还有如此多的病人,不用急于这一时。” “是在下莽撞了。”尤云来抱歉道。 “不打紧,汤姑娘,你快些进去吧,再晚些,手术就要开始了。” “多谢先生。” 汤盼儿正要拱手,却被苏蓁按住了手腕:“好了好了,你们别再客套来客套去了,我这儿真的没有那么多规矩,我也不爱看人行礼,你快些去吧。” 汤盼儿红着脸收回手:“是!我这就去。” 待到她进入手术室后,尤云来问道:“先生,你方才使用的那是什么医术?” “那套针法叫七星针,你们对人身上的穴位应该都很熟悉,我就不一一教你们了。从明日起,我会给你们每人分发一个木偶,用来练习针灸之术。我会不定期检查,若是不合格者,还是回去吧。” “云来谨记。” 尤云来默默念着‘针灸之术’四字,若有所思。 苏蓁又走到一名稚童跟前,一看便知这孩子是发烧了。 经过诊脉确认病症无误后,令其填写了病历,后给他开了退烧药和感冒胶囊。 少年的父亲很快就将药取回,但是拧开瓶塞后,看着里面的药,免不得质疑道:“这怎么和我们平日常见的药不一样?你该不会是卖假药的吧?” “大叔,医者仁心,我们又不是强盗,自然不会谋财害命。我们没有病,也没法子帮您吃药验证。但你家孩子的病并不严重,按照药方上所写,吃了药后,捂着被子睡一觉,等到明日出了汗,孩子的病就好了。” 这时,周围的人说起方才苏蓁施针救人,不消片刻就将一个无力回天的病患医好了。 就在大叔半信半疑时,那孩子突然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爹爹爹我好难受啊我要喘不过气了!” “来人,端水过来。” 一名小厮立即端了一杯温水来,苏蓁摸了摸杯子,水温正好合适。 她半蹲在孩童的身前,摸了摸孩子的发顶,笑眯眯地说道:“小弟弟,你瞧,这是能让你好起来的药,你乖乖吃了,再好好睡一觉,明日醒来,你就可以活蹦乱跳的了。” (本章完) 第0676章 流感胶囊退烧药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我真的会好起来吗?我觉得我要死了我舍不得爹爹,也舍不得娘亲和妹妹” “乖孩子,你不会死的,来,把药吃了,等你的病好了,哥哥请你吃糖!” “糖?”他原本黯然无光的眼里终于有了几分光亮:“妹妹说想吃那种五颜六色的糖,可是家里的钱都用来给我治病了。” 苏蓁微愣,另一只手在腰间摸了摸,这才想起她今日并没有去糖果屋。 这时,一只大手从她的右后方伸出,手里还攥着两个圆圆扁扁巴掌大的棒棒糖。 扭头看发现是霍疾递给她的,她笑了笑接过,又塞进了男童的手里:“喏,你一个,妹妹一个。” “谢谢” 男童看着终于有了精神气儿,大叔见状,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将配好的药倒出。 “丁儿,来,爹爹喂你吃药。” 被称作丁儿的男童点点头,张开了嘴巴,随着大叔把药都塞进了他的嘴里,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味,令丁儿可爱的小脸皱成了‘包子’。 狂饮了几口水,这才没有把药吐出来。 这时,又一颗糖被塞进了他的嘴巴里,甜味压住了药的苦涩,他抬头看着一袭红衣的霍疾,又看了一眼苏蓁,歪着小脑瓜甜甜的笑道:“谢谢哥哥。” 众人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丁儿没有什么不良症状,甚至连脸上的气色也逐渐好转,渐渐地,竟靠在大叔的身上沉沉睡去。 “好了,大叔,丁儿没事了,你回去后给孩子盖上厚棉被,明日定然会好的。” “厚棉被?”大叔苦涩笑道:“若我们村里的人能买起这等好东西,也不至于会被冻死了大半。” “冻死?!” 苏蓁和霍疾对视一眼:“大叔,锦宣布坊里售卖棉被和棉褥子,价格并不贵,寻常百姓都能买得起,您们村子怎么会冻死那么多人呢?” “这病来势汹汹,不过一夜,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感染了” 旁观的人闻言,立即大惊失色道:“你们村子得的该不会是瘟疫吧?!” “什么?瘟疫!快快快!把他们父子两个赶出去!” “对!快赶出去!千万别把我们传染了!” “这城门的守卫是做什么吃的?居然放得了瘟疫的人入城?” “够了!都给本王住嘴!”霍疾冷着一张脸大声说道:“你们方才都没听到锦瑟先生的话吗?这孩子得的不是瘟疫!只是天冷风寒导致发起了低烧!” “王爷,咱们平日里着凉发烧都可能会死人,这区区几颗药,真的能救人性命吗?” 苏蓁说道:“只是轻型流感罢了,我的药能不能救人性命,且看着孩子明日状态即可。不过,大叔,你们暂时是不能回去住了。” “让他们先住在本王府邸吧。”霍疾说道:“本王稍后会派人送药前往你们的村子,并对村里的百姓进行救治。” “多谢王爷!多谢先生!” 大叔想要下跪,却被苏蓁拦下了,又命人取来棉衣让他们穿上,后将他们送回了霍府。 得了流感的人并不在少数,随着越来越多的患者求药,苏蓁估算着仓库里的药物,发觉竟有些不够了。 看着裴少君带来这些医师,她心里一喜,对着裴少君和尤云来耳语几句后,两人立即召回了半数医师,并跟随苏蓁来到了后方的一座三层小楼中。 里面大大小小的医疗器械晃花了医师们的眼睛,在裴少君的眼神警告下,他们不敢上手触摸。 苏蓁对着他们说道:“这流感来势汹汹,一时半会儿,我们制作不出那么多的药,唯有一计,尚需我们齐心协力。” “先生请说,不管多难,我们一定会尽心竭力。”尤云来说道。 “稍后我会给你们一张药方,你们需按照比例调配,研磨成粉,届时混合入水中,让百姓们喝下去,他们的病自然也就好了。只是用药剂量必须精确,不能有半点偏差。” “是!先生放心!吾等必不会令先生失望。” “我话还没说完,不仅如此,我需要你们迅速学会输液。有些病患病情严重,单靠吃药是没用的,必须要将药液输入要血液里。” 药师们闻言,有些不解。 一名药师站出来问道:“先生,这药如何能输入到血液中?” 苏蓁掀开一处隔间的布帘,露出了里面的病床,以及输液需要的工具。 苏蓁简单的将工具做了一番介绍,又将使用方法演示了一遍。 对于这些医师而言,虽然一时半刻有些难以理解,但经过苏蓁的再三演示和讲解后,他们很快就融会贯通了。 经过后半日和整整一夜,他们不眠不休,终于调配好了足够的药粉。 等到天蒙蒙亮时,所有人虽然困倦,但更多的却是喜悦。 当丁儿如苏蓁所说,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不得不信了。 于是,仙人下凡神医出世的消息,犹如一阵旋风,吹遍了整座凤凰城。 朝堂上,殷玉礼本想等霍疾上奏请求封翟相漪为后,谁曾想,竟有消息传出,流感蔓延,许多百姓已经感染。 他本以为将会忙的焦头烂额,哪知道竟有官员上报,一家名为‘锦宣医院’的医馆,已经钻研出了药方。 “锦宣医院?” 那似乎是苏蓁的医院?他记得那家医院本应在两日后开门啊 一名大臣说道:“皇上,臣今日上朝时路过东华街,发现霍王爷带着裴家的医师们已经在卖药了。百姓们吃过药后,虽不见立即病好,但脸色确实好转了。” “没错!皇上,那神医厉害极了,听说他将病症重些的都接入了医院内,好像是要将药用什么软管和空心针输入病人的血液里。” 另一名大臣怒道:“简直胡闹!这怎么可能?” “是啊,皇上,万一那人胡乱医治,百姓们有什么闪失,这烂摊子可没人能收拾的了啊!” “皇上,臣听说那名神医昨日已经治好了一名孩童,他必定不会是什么心怀不轨只图钱财的恶人!” 听着大臣们七嘴八舌的争执,殷玉礼忍着不耐烦,默然沉思。 (本章完) 第0677章 一碗药一个铜板 “你们方才说,霍疾在卖药?”殷玉礼一出声,所有朝臣都噤声了。 “回皇上,正是。”太尉翟林其站出来说道,“古往今来,凡朝廷出面,都是无偿赈灾,王爷此举,有违法制。” “皇上!臣听说,那家医院的主人并不是忠义王,而是那位名唤锦瑟的神医。” 殷玉礼挑眉,神医锦瑟?这是苏蓁自取的假名? 霍言突然说道:“启禀皇上,臣还听说了一件颇为古怪的事。” “霍将军请说。” 霍家满门忠良,世代良将,而他能够稳坐皇位,也是多亏了霍家,因此,他对霍家总是多了几分敬重和感恩之心的。 不然,他也不会任由霍疾和苏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 “回皇上,这家医院应是两日后方才开业,是因一少年擅自闯入,并在人家的大堂里坐诊看病,故而才吸引了如此多的百姓前去。” “此人莫非有什么蹊跷之处?” “皇上英明,此少年的医术十分高明,听说他于昨日切开了一位姑娘的肚子,并取出了一颗瘤子,保住了那姑娘的性命。” “哦?这世间竟有如此高明的医术?” “皇上,臣听说那少年有一双红色的眼睛。” 红色的眼睛?! 一言惊起千层浪,霍言的三言两语就令满朝文武都陷入了沉默中。 良久后,方才有人说道:“皇上,臣记得三十年前,在洛祁境内有一神医,治好了为祸一方的鼠疫,被洛祁皇帝封为了雉狄老祖!而那名神医,恰巧拥有一双红瞳!难不成这少年正是那位可容颜永驻的神医?” 殷玉礼的眼睛微微眯起,雉狄老祖?他曾听父皇提过,雉狄老祖身份并不一般,绝非医师而已。 “来人!去锦宣医院,宣那名少年入宫!” 太监总管罗公公闻言,立即掐着尖细的嗓音说道:“是,皇上。” 罗公公迈着小碎步很快离开了大殿,并带着几名小太监乘坐马车前往锦宣医院。 东华街虽然位于凤凰城的主干道上,却并不是最繁华的地段儿。 毕竟是医院,还建造了住院部,若是周遭过于喧闹,不利于病人休养。 当罗公公下马车时,瞬间被眼前比肩接踵的人潮场面惊住了。 放眼望去,所见之处人头攒动,压根儿就迈不开步子。 小太监见状焦急的问道:“公公!这可怎么办呀?” 罗公公虽也心急,却没有流于表面。 就在他们站在原地踌躇不前时,一个身着绿衣的少女突然从他们的后方一蹦一跳着出现了。 罗公公顿时眼前一亮:“欸?泣鳕姑娘!” 泣鳕停下脚步,嬉皮笑脸地说道:“呀!这不是皇上身边的罗公公嘛!您怎么也来了?莫非您也是来瞧病的!” “呸呸呸!我家公公才没病呢!”小太监说道。 “没病?没病来医院做什么?莫非皇上因王爷有急事而没能去上朝,故而想怪罪于他?” 罗公公如实说道:“姑娘误会了,咋家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召神医入宫。” “神医?可是我家公子还在治病啊,没空入宫。” “姑娘误会了,咋家要寻的神医是那位拥有红瞳的少年。” “哦,原来你说公子誊啊那你们随我来吧。” 泣鳕瘪嘴,冲几人招了招手。 罗公公吩咐一名小太监将马车牵走,继而跟随泣鳕从另一条路前往医院。 途中,罗公公好奇的问道:“姑娘,你方才所说的神医公子誊,可是传说中的雉狄老祖?” “是啊,你才知道啊?你们皇上的消息未免也太不灵通了吧。” 罗公公脸色顿时黑了,却依然耐着好脾气说道:“咋家也是今日才听说的,就是不知道这雉狄老祖从洛祁来到西凉,是有什么事儿要做?” “那谁知道呢那老不死的也许是和我家公子一眼,在洛祁混不下去了,跑到西凉逃命来了!” 泣鳕话里话外都是对公子誊的嫌弃,顺带把苏蓁也骂上了。 “那雉狄老祖” 罗公公还想再套些话,却被泣鳕不耐烦地打断了:“好了,别再啰里啰嗦了,就快到了,你自己去问他吧。” 罗公公倒也识趣,泣鳕毕竟是苏蓁身边的人,他也不愿得罪。 在泣鳕兜兜转转的引领下,几人终于避开了人群,绕过正门顺利进入了医院大堂。 罗公公打量着眼前的陌生建筑结构,又看向正在门口处卖药的一众白衣医师。 这些医师的身上都有裴家的家徽,正当百思不得其解苏蓁和裴家的关联时,裴少君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原来是裴家少主裴少君。 可是,即使如此,苏蓁又何故会给裴家培养人才?这不是吃饱撑得的吗? “罗公公?罗公公?” 耳边突然传来泣鳕的呼唤声,他扭头一看,只见泣鳕正气呼呼地双手叉腰,满脸不耐烦。 “姑娘?何事啊?” “罗公公,我唤了你好多声了!你都听不见呐!” “姑娘见谅。” “哎呀!你不是要寻找公子誊嘛!他和我家公子还有几位医师在手术室中呢,你须得等一等。手术室里若不曾消毒,是不能进去的。” 消毒? 罗公公颔首道:“有劳姑娘带路了,那咋家等一会儿便是。” 泣鳕指了指右后方一排排的座位:“公公若是累了,可以稍坐片刻,你们也可随意逛一逛,我就不招待了。” “姑娘客气了。” 泣鳕冲他摆摆手,在罗公公还不懂何意时,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小太监愤愤不平的说道:“公公,这小丫头未免也太没有礼数了!和她的主子一样不懂规矩!” “罢了,皇上如今十分看重苏蓁,不懂礼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罗公公顿了顿,朝着医院门口走去:“走,去瞧瞧他们卖的什么药。” “是!” 罗公公带着两名小太监前往医院外,却只看到那些医师们给每个百姓都分发了一碗浅棕色的汤汁。 他从另一处看到,是有人将棕色的药粉和水混合,再另有人将药液送至各个医师处。喝了药的病人,有少数看起来已经好些了。 每一碗药,只需要一个铜板。 (本章完) 第0678章 手术室缝合伤口 商人逐利,理所应当。 苏蓁没有朝廷支持,医院也没有官府认证,自然没有必要无偿救济百姓。 可苏蓁又只收一个铜板,想必连本钱也赚不回来。 如此看来,此人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善心在的。 只是碍于国籍之分,她不能无偿赈灾。 罗公公又瞧见某些病重的,被抬上了有一个滚轮的担架车,送入了医院内部,许久不见出来。 而另有一些突发疾病的病人,也在接连不断的被送入医院中。 手术室内,苏蓁进行消毒后,为患者注入了一针麻药,动作娴熟地用手术刀切割开伤口,将利器碎片取出。 止血后再用细细的线在双手食指固定打结,对伤口进行清创缝合。 公子誊等人在一旁看着她的操作,等到治疗就绪后,患者依然处于麻醉状态昏迷中。 “他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等到他清醒后,把他推回病房休养几日就好了。” 留下一个医女继续照看,其他人则走出了手术室。 公子誊摘下口罩说道:“通过影像观看,和真人上手操作演示,效果果然是不一样的。” “你昨日救的那个姑娘,虽然手术成功了,但你缝合的手法太过生疏,要多练练。” “我又不是个姑娘,不需要会女红,丑是丑了些,反正缝好不就行了。” 苏蓁严肃的说道:“不要拿人命开玩笑!更不要投机取巧!万一有什么偏差,伤口就会感染,甚至出现很严重的后果!” “好好好!我记下了!”公子誊摩擦着双手,贱兮兮地笑道:“徒媳妇儿啊,你能不能教给我那个麻药的药方。” 苏蓁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笑了笑,冲他竖起了一根食指。 “什么意思?要钱?一钱银子?” “错!” “一两?” “再猜。” “你不会是要一百两吧?” 苏蓁又笑着摇了摇头。 “徒媳妇儿!咱们好歹是一家人,你不会是想要一千两吧?” “当然不会,我素来是个尊老爱幼的好人,又怎么会让您为难呢?” 公子誊正要松一口气,却听苏蓁继续说道:“麻药配方,一万两黄金!” 公子誊险些喷出一大口老血来,指着苏蓁气得半晌说不出话:“一万两黄金?你也忒不厚道了吧!比我那徒弟还要黑心。” “骂我?”苏蓁挑眉,淡淡地说道。 她抬起脚步就要前往住院部,丁儿已经从霍府转移到医院了。 因突然开门营业,故而很多东西都没有备齐,今日倒是一切准备就绪了,这才让丁儿从霍府搬回了医院。 人虽然没事儿了,但他们的村子要暂时封村,等村里的人都没事儿了再回去。 公子誊跟在苏蓁后面寸步不离:“徒媳妇儿啊,老夫哪有那么多钱啊!” “没钱就自己去钻研呗。” “嗯?钻研?” 公子誊顿时反应过来,苏蓁方才是在同他逗乐子,但这一句绝对不是! “我给你准备好了一间实验室,里面有你可能会用到的所有东西。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予以你成品,你自行钻研,说不定能在我原有的基础上,改良出更好的药方。” “真的假的?还有这等好事?” 苏蓁脚步猛地一滞,喜上眉梢的公子誊险些撞上他的后背。 她转过身来,掏出了一把钥匙:“实验室就在医院的东南角,那里十分僻静,不会有人干扰你,这是钥匙。” “你就这么相信老夫?” 苏蓁笑道:“天上当然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日后我们医院的医师,还需要你我二人一起教呢。” 公子誊看向外面那三百多名裴家医师,吓得张大了嘴巴:“你是认真的?那些人都要教会?” “当然,不止如此,我在民间还寻了许多有天赋的孩子,将来他们也都会是你的学生。” 公子誊犹豫不决,苏蓁继续说道:“我知你不愿和人打交道,但你不妨先去实验室看看。” 她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令公子誊有些好奇,接过钥匙,大步朝着医院的东南方走去。 就在此时,泣鳕突然来了,见众人都在,却唯独不见公子誊,一问之下,方才知道缘由。 苏蓁听说罗公公来了后,朝大门那边看了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向住院部走去。 裴少君带着尤云来和汤盼儿向霍疾拱手告辞,继续为其他病人们诊治。 霍疾不懂医术,这个烂摊子只好由他收拾了。 医院大门前,罗公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百姓们买药,直到霍疾上前轻拍他的肩膀,他方才察觉。 “奴才参见王爷。”几人对着霍疾俯身行礼。 “罗公公,你们来晚了,皇上要找的人有要紧事先行离开了。” “离开了?可是泣鳕姑娘方才明明说雉狄老祖在什么手术室中” “是啊,他忙着治病救人,恐怕暂时无法入宫面见皇上。本王今日又没有上朝,还要劳烦罗公公替本王和老祖向皇上请罪。” “王爷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只是雉狄老祖那边,王爷可莫要忘了。” “好!公公放心。” “那奴才们就先行回宫了。” “公公慢走。” 罗公公拱了拱手,快步朝着来时的路返回,想要立即回宫向殷玉礼禀告有关锦宣医院之事。 他在殷玉礼身边多年,早已变得世故圆滑。 故而回宫后,先是为公子誊和锦宣医院说了不少好话,最后方才说出公子誊为了百姓劳心劳力,暂时不能入宫。 殷玉礼本也不是个会轻易动怒的人,他摆摆手,看似有些无所谓。 “锦瑟以一枚铜钱卖一碗药,自然是亏本儿买卖,朕和诸位爱卿若是不知情也就罢了,可朕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任由锦宣医院一人出钱又出力!户部侍郎何在?” “皇上,臣在!”户部侍郎出列。 “以朝廷的名义捐赠一万两白银,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也一同前去,尽快解决此次灾情,不要传播至周围的城镇去,以免危及更多的百姓。” “臣领命!” (本章完) 第0679章 升降梯&特色民宿 朝廷拨款的一万两白银,很快就被户部从国库调至了锦宣医院。 锦瑟和雉狄老祖两位神医的名号,不消一日已经传遍了大半个西凉,而裴家亦派出了三百一六名医师前来学习医术的消息,同样不胫而走,传得人尽皆知。 能够让大陆第一医药世家的人如此这般,百姓们都不由得对这个稀奇古怪的医院多了几分信任。 难以控制的流感大肆传播,可当他们服下医师们派发的药汤后,身体竟居然真的好转了。 换作从前,哪一次流感爆发不是要死成千上万人,可此次竟无一人死亡。 这么厉害的灵药,居然只卖一文钱 那些被医治好的病人无一不在哽咽,对着医院磕了几个响头方才离去。 凤凰城里的百姓无一不对这些医师们感恩戴德,唯独有些不良奸商,想要高价收购药方,但一打听,得知此医院背后竟然有忠义王撑腰,不少人顿时歇了心思。 但仍有少数人,财迷心窍,依旧想方设法的想要见锦瑟或公子誊一面。 譬如某些人想利用装病混进来,却被裴家的医师一眼识破并驱逐出去。 就在外面那些人抢破脑袋也要混进来时,他们心心念念的锦瑟先生正在住院部里忙得脚不沾地。 朝廷派来的太医们皆是迫于皇命,不得不来救助百姓。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被百姓们奉为医仙下凡的锦瑟先生,竟是一名弱冠少年,纷纷对她嗤之以鼻。 好在他们也没有对她出言不逊,也许是在皇宫里待久了,不屑于她这样的‘平民’计较。 他们不来骚扰她,正好合了苏蓁的意。 只是苦了裴少君和尤云生等人,本就忙得焦头烂额,还要同那些人虚与委蛇。 至于霍疾他早早地就溜出去了,他不懂医术,却擅长机关术。 霍疾盘下了隔壁整条青林街,在最中心的位置,是他早已选好的五层高的酒楼,经过他三个月的钻研,终于设计出了升降梯,一个供人使用,另一个专供货物升降。 经过他的多番实验和研究,终于确保了升降梯和货梯的安全。 一楼大堂专为平民服务,绝不会漫天要价,凡是寻常百姓,皆可用得起,且量大管饱。 二楼是宴席厅,可为寻常人家摆宴用。 三楼售卖烤肉,左侧摆满了桌椅,右边设有吧台,有小厮在此提供特制酒水和奶茶。 四楼和五楼均为雅间,有了苏蓁提供的各式调味香料,菜品自然要贵一些。 而此间酒楼有特殊规矩:但凡有人无故闹事或恃强凌弱者,不仅终生不得再入,并会向锦宣医院提供画像,拒不接待。 而在锦宣酒楼的隔壁,霍疾还让人按照苏蓁所说,在酒楼周围建造了三十余处民宿小院。 每个民宿里都有十间房,每一间都是精装过的,所有家具包含厨具等物都有,仿若一个小家。 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而每个民宿都是独具特色,但从外表看风格大相庭径,里面皆是稀奇古怪的装饰。 有的民宿从外看着便如糖果屋一样,粉粉嫩嫩,踏入其中,仿佛进入了糖果的世界。 有的则是可爱的动物风格,里面四处都是毛茸茸的。 有的从外面看着,像是置身鬼屋,惊悚阴寒。 有的屋顶装有天窗,天窗由特殊玻璃制成。躺在床上按动按钮,所有的瓦片都会消失,通过特殊玻璃,可以放大夜幕,将明月和星辰尽数收入眼中。 有的材质晶莹剔透,仿佛冰晶制成,从外面看不清里面景象。但踏入其中,竟有着不化的冰雪,却不觉得寒冷。 有的则仿佛置身丛林,巴掌大小的木门被固定在各处,栩栩如生的小精灵被固定在门前或门后,在参天古树上赤色凤凰旋绕。 总之,每处民宿的风格都不一样,而先前的糖果屋,正是为了给这些民宿造势。 霍疾将酒楼和所有的民宿都逛了一圈儿,见一切如他所设计的那般,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 接着,他来到了戏院中,无须人禀报,他自行来到了后院。 刚刚踏入,就见一个小型的塑料滑梯被几个人抬去了隔壁的院落。 走到一木匠前,见四下里无人,霍疾小声问道:“灵犀,我上次画给你的图纸,可有把东西做出来?” 木匠灵犀听到霍疾的声音,正要行礼,就被霍疾按住了肩膀。 “王爷,那零件儿虽说复杂了些,但已经做出来了,小人待会儿就把东西送到您的府上。” “嗯,知道了,此事一定要保密,绝不可让他们知道。” “好嘞!小人记住了。”灵犀点头应道。 两人又嘀嘀咕咕密谋了几句,奔雷的声音突然响起:“哟!这不是咱们王爷嘛!你怎么过来了?我家主子呢?” “哦,阿宁在忙着给百姓们治病,本王无事,来瞧瞧你们进展如何了。” “快了快了!我估摸着,上元节前必能准备妥当。” “那就好。” 霍疾又寒暄了几句,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奔雷摸着脑瓜子,疑惑道:“就这么走了?灵犀,王爷一开始同你说什么了?” 灵犀继续做着手里的活计,语气平淡的说道:“没什么,王爷只是叮嘱我们,要好好做事。” “原来如此啊。” 奔雷没有什么心机,又多少有点儿缺心眼,见状也就没有再多问,扭头又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而灵犀也松了口气,留给王爷的时日不多了啊 悄悄离开戏院的霍疾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正想返回医院帮忙,却见将军府里的管家正在大街上四处转悠。 看他慌慌忙忙的样子,像是出了什么事儿。 “霍管家!”霍疾大声唤道。 霍管家听到他的声音,脸上的笑容尚未露出来,就再次变得愁眉苦脸的。 “王爷王爷!不好了王爷!” 见霍管家这般慌乱,霍疾霎时心里一凉,管家素来稳重,做事有条有理,还从未见过他这般。 管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霍疾搀扶住他的胳膊边帮他顺气边问道:“管家,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事儿了?” “是大公子!是大公子回来了!” 公子?什么大公子? (本章完) 第0680章 少年左相【霍嘉祁】 蓦然间,霍疾眼底划过一丝亮光:“难道是他?” 管家口中的大少爷,正是霍言真正的嫡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于十岁之龄,便受先皇看重封为左相的霍嘉祁。 霍嘉祁虽然自幼丧母,但和沈娇一样,在政治方面一样聪慧敏锐。 他不仅足智多谋,推行了一系列改革和变法,并数次出谋划策助边关将士打退北戎蛮夷。 更让士族地位一落千丈,令商人和农民不再低贱。 近些年来,在西凉文有霍嘉祁执笔定国,武有贺良上马安邦,内有沈娇干预朝政,而外外有傀儡小皇帝受缚于人。 自从贺良成为摄政王后,他便卸了霍嘉祁的左相之位,并将他赶出了凤凰城,令沈娇的父亲独坐唯一的右相之位。 霍嘉祁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半点反抗,只是任由自己被驱逐至小县,做了个不起眼的县丞。 如今不知怎地,竟回了凤凰城 难不成是小皇帝安排的? 霍疾身为霍家的‘私生子’,没有见过这个便宜大哥。 但他却多次从霍老将军和霍言口中听到霍嘉祁的光荣事迹。 他和苏蓁在西凉坚持了如此之久,倘若被霍嘉祁发现自己并非霍言的私生子,甚至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并揭露给小皇帝,那他们付出的心血,就全完了 看着霍疾忧心忡忡的模样,管家误以为他在害怕兄弟阋墙之事会发生,于是叹了口气安慰道:“王爷,您放心,虽然大公子是嫡长子,但他向来仁德宽厚,等你们相处久了,必定会发现彼此的好。” 霍疾苦涩地笑了笑,转过身,径自朝着将军府走去。 管家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嘴里仍念叨着什么,但霍疾却听不进去。 他的眼神在悄然转变,霍老将军和霍言父子二人帮他隐瞒身份,又百般纵容,待他自然是极好的。 他不指望霍嘉祁能够为他所用,可若是万不得已 而他他迫于无奈不得已杀了霍嘉祁那岂不是让霍家绝后了? 他和霍家之间,隔得不止是苏蓁,而是整个洛祁啊! 无论霍家人待他多好,他都不是霍疾! 他是洛祁临安侯府的世子爷啊!!! 虽然他早已想过,迟早有一日,他必须从洛祁和霍家狠心做出抉择,可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 ‘我的心上人是御卿晚,可我的爱人是我的国家!’ 霍疾的心里五味陈杂,当他和管家回到将军府门前时,双脚竟变得异常沉重,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忐忑。 他咬紧了牙关,把心一横踏过了高高的门槛。 将军府里的下人看他的眼神带着些许异样,霍疾心里有事,更懒得理会。 只是,当他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来到正堂时,发现霍老将军和霍言正襟危坐,脸色有些难看,喜忧参半。 一名僧人立在大堂中央位置,因他背对着自己,故而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听到他的脚步声后,两人齐齐朝他看去。 “疾儿?你怎么回来了?”霍言问道。 霍疾迈着故作轻松的步伐走了进来:“方才在街上,恰好遇见了管家,听他说兄长回来了,所以孩儿特意回来见一见。” “噢,这样啊!疾儿,同你介绍一下,你旁边那个混账东西就是你大哥!霍嘉祁!”霍言愤愤道。 霍疾扭头看向身边的僧人,而那僧人也转过了身来。 他的容貌十分俊美,但他的长相不像霍言,亦不像霍老将军,兴许是像他的娘亲吧。 头顶虽已剃度,却无戒疤,笑起来时两个唇角微微勾起。 只此一眼,霍疾只觉得心跳猛然加快,但他却不知何故。 “霍疾参见兄长。” 无论如何,他还是先恭恭敬敬地行礼了。 “阿弥陀佛,施主,贫僧已不再是霍家嫡子,贫僧法号了尘。” 了尘?! 霍疾被这两个字震得脑袋发懵,使劲儿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顿时疼地‘嘶’了一声。 “兄长的法号是了尘?” “正是。” 虽然他一直保持着笑容,但霍疾却觉得很虚很假。 “不知兄长为何出家做了和尚?” 霍疾这一问直接问到了旁边那父子两人心坎里。 “贫僧自年少便身居官场,看多了荣华和凄凉,自然是厌倦了。” 厌倦了就出家啊? 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难道在西凉辞官改行犯法啊?! 霍嘉祁似乎是看透了霍疾心中所想,故而笑道:“贫僧当初被赶出凤凰城,在前往永和县任职途中,遇到了一老神仙,经其点拨,这才决心脱离红尘。” “那兄长此番回来,难不成是想家了?”霍疾的手逐渐攥紧。 面前之人的眼睛很透很澄澈,但又有一种虚无之感,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大智慧。令人觉得他忽远忽近,不可捉摸。 “施主误会了,贫僧是来寻人的。” “寻人?兄长想找什么人?” “三个月前,贫僧夜观天象,发觉有灾星现身西凉,如若此妖孽不除,西凉危矣。” 灾星?哪里来的灾星? 他所说之人该不会是苏蓁吧? 不止霍疾有此猜测,就连霍家父子也是这么想的。 霍疾试探地问道:“那兄长可有找到那妖孽?” “自然是寻到了” 这时,门外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霍嘉祁:“哦?那妖孽在哪呢?” 霍疾看着苏蓁进来,心猛的提了起来:“阿宁?你怎么来了?” 苏蓁身上的医师服饰不曾换下,想来是收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 “我听说王爷的丞相哥哥回来了,心生好奇,于是忍不住回来瞧一瞧。” 她边说边看向霍嘉祁,但她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和尚?” 她这一声‘和尚’,以及熟稔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在道出霍嘉祁的新身份,更像是对一个许久未见过的故人的‘称呼’。 苏蓁的眼神从喜由怒,从怒到悲,再从悲伤彻底转而杀意,直到最终,又归为了平和。 可尽管如此,她转瞬即逝的情绪依然出卖了她。 (本章完) 第0681章 永动力能量晶石 霍疾还是头一次见她乱了分寸,正欲开口,却见苏蓁又恢复了常态,笑得温纯无害。 霍嘉祁说道:“贫僧法号了尘,这位施主是?” “在下锦瑟,会一些医术。” “原来施主就是为百姓解除流感之灾的锦瑟先生,是贫僧眼拙了。” “眼拙?大师不是能算出西凉有妖孽现世?怎地还算不出来我的身份呢?” 尽管苏蓁一直在笑,但霍疾却觉得背脊发凉,很想让她别笑了,但苏蓁身上释放出来的低气压和强大气场,竟令他一时不敢开口。 倒也不是怕她,主要是怕霍家这座上百年的宅子被这丫头给拆了! 苏蓁从霍嘉祁的眼里既没有看出善意,也没有看出恶念。 霍嘉祁‘阿弥陀佛’了一声,顿了顿答道:“擅自推算或更改他人命数,必会遭受天谴。” 虽然他没有再说有关妖孽之事,但苏蓁觉得他此言摆明了是指向自己,毕竟,她在喻子晔尚且是凡人之躯时,强行与人类契约,更改了他的命数。 稍作沉思后,苏蓁并不打算刨根问底,倘若霍嘉祁真和了尘有关,她既已经说出自己名为锦瑟,但他却毫无反应 “老将军,霍将军,王爷,大师,既然你们一家人难得团聚,正好我还有病人要照顾,我就不打扰诸位阖家团圆了,告辞。” 霍老将军眼里闪过精光,点点头说道:“若有需要我霍家帮忙的,锦瑟先生尽管说。” 苏蓁挑眉,他竟称自己为锦瑟先生,看来是不打算将自己的身份告诉霍嘉祁了。 冲几人颔首后,转过身气定神闲地朝着外面走去。 但几人没有看到,当苏蓁扭头的瞬间,脸上的笑意于刹那间消失,眼底似乎布满了阴霾和寒霜。 她匆匆赶来霍家,不止是因为霍嘉祁归家。 是因为她在医院时,有一刹那间,肋骨阵阵刺痛,眼前蓦然出现了了尘的虚幻身影。 正在那时,她收到了消息,霍嘉祁回来了,而霍疾也被管家带回了霍府,她心有不安,这才匆忙赶回。 当她看到霍嘉祁的脸,以及听到他自称‘了尘’时,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数月前在洛祁时,许多僧人无辜被杀。 而在云霜寺的大殿内,有人用血画出了一个‘了’字。 据查到的线索,皆指向了洛祁国师罗生的二弟子勍越。 勍越此人虽然贪婪无度,却从不和佛门结怨。 既然如此,他又怎会想要屠尽佛门中人。 幕后主使会是谁? 罗生?商裕帧?还是御卿晚?! 沧塔珠已经被御卿晚带走,而她也没空回洛祁一问究竟。 而就在她的商业之路即将铺展开时,霍嘉祁回来了! 不知怎地,她觉得他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那种朦胧的感觉,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但人间就该有人间的斗争规则,既然来了这和玄大陆,她自然该遵循这里的玩法。 苏蓁并不知霍疾是怎么应对霍嘉祁的,站在霍府外的墙角处。 趁着四下无人,她冷着一张脸伸出双手,缓缓地朝着两边拉去。周遭的空间仿佛被撕裂,阴风骤起,无数的小型漩涡成形并快速融合。 短距离传送漩涡陡然开启,踏入隧道后,下一刻出现在了医院里的一颗树上。 稍稍斟酌片刻,她没有返回住院部继续照顾病人,而是直接来到了医院东南角的实验室。 实验室的门乃是由精铁和特殊冰晶制成的,钥匙只有一把,在公子誊手里。 但当她站在门前时,实验室的大门突然变成了水波纹状,指尖轻点,波纹荡漾,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圆洞。 当苏蓁的瞳孔与之对视时,以圆洞为中心,水幕朝着两边延伸,她看了看四周,方才踏过了水幕。 等她进入之后,水幕消失,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所谓的实验室其实并不是一间屋子,而是她精心设计出来的异空间。 这里面摆放着新文明世界创造出来的所有医学仪器,不同于贺岚手里的现代医疗设备。 这里的仪器将人类所能幻想出来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不存在任何缺陷,甚至无须用电。 每一样科技仪器,放入永动力能量晶石后即可使用,且晶石的能量无穷无尽,且不会被消耗。 若不关闭,它会永恒运作。 而苏蓁想要的,就是让公子誊利用贺岚提供的药,再结合和玄大陆上所能找到的所有药材,创造出更能造福人类的药。 这异空间很大,苏蓁心念一动,便来到了公子誊所在的位置。 眼前是百丈高的书架,每隔几步就会有一排书架,上面摆满了许多的书,但文字并不统一。 而公子誊正悬浮于空中,拧着眉头也不知在看什么。 “在看什么?” 听到苏蓁的声音,公子誊身子一抖差点儿掉下去,咋呼了几声后拍着胸脯说道:“徒媳妇儿是你啊!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是你看的太入迷了瞧你那么仔细,想必我不在的这两个时辰,你已经学会不少东西了?” 苏蓁不说还好,一说起学东西,公子誊仿佛被踩了尾巴瞬间炸毛。 “这都是些什么书啊?这些字我都看不懂啊!” “噢忘了这茬了” 苏蓁双手结印,凭空画出了一张泛着金光的符咒,推着她往前一推,符咒自动飞入了公子誊的体内。 “好了,你再看看。” 公子誊并没有觉得身体有异样,狐疑的低下头翻阅了两页,发现上面的文字竟真的能看得懂了。 不仅如此,上面的词汇他竟然也能直接融会贯通。 “徒媳妇儿!你这是什么符咒?好生厉害!” “那是语言符,我将我认识的文字及释义都复制在了符咒上。” “听着还不赖呀!快教教老夫!” “不教。”苏蓁果断拒绝了。 出乎意料,公子誊没有着急动怒,反倒是讨好的笑了笑:“我可是老人家,估计都活不了几个年头了,你就不能满足我这小小的心愿吗?” “不能。” (本章完) 第0682章 无排斥器官置换 公子誊一脸幽怨的看着她:“大不了我也认你当师父呗。” “别!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我怕折寿!而且萧楚泓是我的人,你是他师父,我教你,咱俩怎么算辈分呢?” 公子誊:“” 自知讨不到符咒的画法,公子誊也就不再多作纠缠,低下头翻阅了几页手里的书,倏地,他双眼放光地抬起头。 在苏蓁还不明所以时,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 “徒媳妇儿!你快看!这本书上居然说,能够无风险置换人与人之间的任意器官。” “大惊小怪。” 苏蓁白了他一眼,按照贺岚所处时代的医疗发展,凡是手术皆会有风险。 但她书里所记载的,不仅没有风险,且不会有排斥反应。 公子誊又拿过了几本书翻阅起来,整个人仿佛走火入魔了似的。 苏蓁唤了他几声,但公子誊都没有反应。 身影一闪,又回到了仪器区域,看着这上万台大大小小的仪器,苏蓁叹了口气,可惜了不能将这些东西带出去。 和《渡灵功法》一样,这里面的仪器或书籍药物,随便拿出去一件,都会令当年的灾祸再次上演。 商人的敌人,未必会是商人。 医师的敌人,也未必会是医师。 公子誊一时半会儿估计是不愿意出来了,苏蓁没有多作停留,闪身离开了实验室。 她并非对公子誊全无芥蒂,但公子誊能出现在她的医院里,必定是萧楚泓的安排。 他们之间无须商量,她便知他所想。 离开了实验室后,苏蓁来到了医院大堂,经过一日一夜的诊治,百姓们的病已经好了许多。 但也因此,西凉各州各镇的百姓皆慕名而来,多如过江之鲫。 为此,殷玉礼不得不令守城军加强巡逻,以免有人趁机混入凤凰城中闹事。 在那一群医师里,身穿银白色劲装的裴少君格外引人注目,他虽不爱笑,更不愿与人多交谈,但找他求药的患者们,却是比其他医师们要多得多。 而在裴少君身边,多了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侍卫。 又悄悄看了一会儿,苏蓁忽然想起什么,正要离开医院,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听动静好像是有人打起来了。 苏蓁不悦的看向那边,恰巧这时,裴少君听到动静也看了过去。 无须他多言,他的侍卫已经抢先一步飞身而起,劲风掠过,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扎堆的人群中。 原来是两个女子正在闹事,看衣着打扮像是富贵人家的女子。 其中衣着华贵的女子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看起来像是一朵柔弱无辜的小白莲。 丫鬟打扮的女子正满脸嫌弃和憎恶地看着地上一名年过六旬的老婆婆,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难听的话,还不时地踹上两脚。 “哪里来的老婆子!有没有眼力劲儿啊!我家小姐给你钱让你让位是给你脸面!你竟给脸不要脸!我不过轻轻推了你一下,你居然倒地不起!想讹我们李家?你也配?” 苏蓁在远处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狗仗人势!真是岂有此理!”是唐之行的声音。 唐之行从人群里走出,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下颏满是青色的胡茬。 那丫鬟闻言,瞥了一眼唐之行,误以为他是个落魄书生,不仅不加收敛,反而还愈发来劲。 那老婆婆分明已经昏了过去,但那丫鬟竟还要踹上去。 就在她伸脚的刹那,一道银光从人群中飞出。 当刀片划过血肉时丫鬟还没有察觉,当冰寒入骨,紧接着众人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 “啊啊啊啊!好痛!我的脚!我的脚断了!” 她跌坐地上捂着脚大声哭泣。 不止百姓们懵了,就连唐之行也震住了。 “小仪!” 自始至终没有出过声的女子,似乎也被吓到了,她颤抖着蹲下身想要将丫鬟扶起,却半天扶不起来,一双美眸里顿时湿漉漉的。 唐之行没有看到血迹,以为那丫鬟在装可怜卖惨,于是俯下身想要将老婆婆扶起,方才伸出手,没有防备,那丫鬟突然窜了过来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一时吃痛,身体后退:“嘶!你这姑娘是属狗的吗?” “是你!是你伤了我的脚!你和这个老婆子是一伙儿的!” 唐之行还从未见过如此仗势欺人的丫鬟,正当他要开口时,稚嫩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我们锦宣医院有规矩,但凡敢闹事者,终身不可入!来人!把她们给我打出去!” 唐之行听着这声音,竟觉得十分熟悉,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绿衣少女正单手叉腰地瞪着那主仆二人。 当看清少女的长相,唐之行整个人如遭雷击。 “红娘?!” 医院里‘哗啦啦’涌出了一大群守卫,不消片刻就将他们包围了。 丫鬟脚腕处传来的剧痛分明难以忍受,但此时此刻,硬是被吓得不敢再哭泣。 女子看着这架势,自然猜到绿衣少女的身份不简单,于是忍着惧意泪眼婆娑地说道:“姑娘误会了,我是李御史的女儿李悦。我的侍女只是想给这位婆婆些钱请她让路,没想到婆婆的身子骨这般虚弱,竟一推就倒了,我们并非是想闹事。但这位公子,竟不知使了什么招数,伤了我侍女的脚踝!” 一听说女子自报御史女儿的身份,原本想说些什么的百姓顿时都噤声了。 泣鳕虽未看到全貌,但也知唐之行并不会武功。 她掀起那丫鬟的衣摆,方才轻轻触碰,耳边的尖叫声险些刺穿了她的耳膜。 随手一点,就封住了她的哑穴。 而唐之行这时方才缓过神来,看着泣鳕磕磕巴巴地说道:“你是红娘?” 他从未看清过泣鳕的长相,就连她上次将他和裴少君‘请’到糖果屋,他们也没有打过照面。 没想到她居然和当初文擂赛时遇见的小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泣鳕抿了抿唇瓣,只淡淡地道了一句:“原来是脚筋断了啊。” 断筋断了,却没流血,还散发着寒气 唐之行:“” (本章完) 第0683章 脑死亡手术成功 “唐之行?!” “啊?!哦哦哦!红娘妹妹,我在我在!你说你说!” “愣着干嘛?还不麻溜儿地扶老婆婆进去治病?还有你们!赶紧把她们给我打出去啊!” 唐之行和医院的守卫们对视后,立即动作起来。 李悦见状,终于变了脸色:“放肆!你究竟是何人!你凭什么将我们赶出去?” “就凭这家医院不是你家开的!” 李悦闻言,眼里闪过一丝阴毒。 至于她的丫鬟,脸色惨白,唇瓣发青,发丝隐隐浮现一层冰霜。 “糟了!没气儿了!婆婆!婆婆!”唐之行急促的声音响起。 泣鳕蹲下身探了探鼻息,冲着他们摇了摇头。 “来人!报官!” 裴少君从人群中走出,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李悦的丫鬟小仪眼前发黑,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死了?我只是踢了她几脚而已,怎么可能会死?” 围观的百姓开始议论纷纷: “婆婆是个老人家了,她这把身子骨,怎么能禁得住你这么踢踹啊?” “这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心肠居然这般歹毒。” “官府的人马上就来了,任凭这小姐的背景再大,他们家也不是忠义王的对手啊!” “唉可惜!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脑袋,马上掉下来了。”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声,小仪也顾不上脚痛,她跪倒在李悦脚边,扯着她的衣摆痛哭流涕:“小姐!小姐!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李悦面上伪装的温柔端庄早已消失不见,忍着心里的憎恶,佯装委屈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这位公子,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本是前来寻神医替我娘亲治病,奈何前面的百姓们太多,我们只好用银两换取靠前的位置。只是这位老妇人不肯让步,我的婢女万般无奈不得已才动了手,还望公子念着她的一片忠义赤诚之心,莫要让官府的人将人抓了去。” “万般无奈?赤诚之心?”裴少君冷笑一声:“姑娘真会巧言善辩!从今日起,凡你们李家之人,再不可入我锦宣医院!” 李悦没想到裴少君这么不近人情,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竟比那唐之行和绿衣少女更不给他们李家脸面。 尤其是小仪,竟无意间犯下了杀人罪孽,若她们就此回去,不止娘亲的命难保,就连她们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如此想着,她也顾不得官家嫡女的脸面,竟直接朝着医院大堂双膝跪下,大声喊道:“小女李悦,无意冒犯神医,还请神医出面,替我娘治病!” 裴少君看着她无视自己,竟想唤出自己的师父来,不禁觉得她好生天真。 正如他对苏蓁的了解,苏蓁果然没有出现。 那些百姓们见苏蓁竟真的见死不救,虽有人在暗地里斥责,却不敢张扬出声,毕竟他们还指望着苏蓁为他们治病。 泣鳕打了个哈欠,满不在意地挥挥手,只见两个侍卫犹如拎小鸡般,扯着李悦和小仪的胳膊,任由她们大吵大闹,直接丢出了医院。 这般行径,不止是不给李家脸面,更是不给朝廷脸面。 但,竟无一人敢出声指责。 众人本以为这场闹剧该就此熄火,谁知被李悦千呼万唤不肯出来的苏蓁,终于在她被丢了出去后缓缓现身。 她扫视了众人一圈,淡淡地说了声‘把人抬进来’后,就自顾自朝着手术室走去。 裴少君等人闻言呆了一下,那老婆婆还有救? 既然苏蓁让抬进去,定然是有救的,否则,定会让他们查出老婆婆身份,并派人好生安葬。 一辆担架车很快被推了出来,在几名医女的帮助下,老婆婆很快被推进了手术室中 医院外,颜面尽失的李悦和丫鬟小仪被丢在了东华街的大街上。 百姓们看着她们,有些在掩唇嘲笑,有些虽心里同情,但又怕落得和她们一样的下场,故而不敢上前。 李悦忍着泪意看向锦宣医院,眼里充斥着怨毒。 “蠢货!都怪你!若非你同那老婆子动手!本小姐又岂会被神医嫌弃!” 她说完许久,都没有得到小仪的回应。 李悦低头一看,发现小仪早已昏迷了过去,身子蜷缩成了一团,唇瓣青紫。 伸手推了推,一股寒气却直接钻入了她的手心。 她瞪大了眼睛后退几步:“小仪?你怎么了?” 先前小仪一直说脚腕痛,并指责唐之行弄断了她的脚腕,但李悦看不懂伤势,故而不以为意。 但小仪如今这副模样,一定是中招了无疑! 就在此时,官府的人突然来了,为首的正是裴少君派出去的侍卫。 见到李悦后,他们二话不说,不顾李悦的反抗,直接将人抓了起来。 等官府衙差带着那主仆二人离开后,侍卫也立即回去复命了。 手术室里,除了苏蓁和两名医女外,裴少君和尤云来以及汤盼儿都在。 苏蓁并没有急着做手术,她先是为老婆婆细细诊脉,发现她先前并没有看错。 “婆婆虽然已经脑死亡,不能自主呼吸,但只要她五脏六腑里的先天元气还在,那她就不算真正的死亡。” 说着,她再次展现出了七星针法,极快的速度令人眼花缭乱,除了裴少君外,其余几人并没有看清。 当她施针结束,就见老婆婆的眼皮动了一下,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他们虽心有疑惑,但因对苏蓁的医术有着崇高的信任和敬意,于是并没有发问。 接下来,苏蓁方才正式开始了手术,她这次稍微放缓了些速度,并在手术过程中,将婆婆的病症以及治疗途中会遇到的风险及抢救措施给他们讲解了一番。 约莫一个时辰后,老婆婆终于睁开了眼睛,但恍惚间猛然瞧见许多人围在自己身边,顿时又吓晕了过去 苏蓁递给众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摘下口罩说道:“她已经没事了,只是身子骨太虚,好好调理几日即可。” 汤盼儿双眼放光地盯着她:“锦瑟先生!您也太厉害了!” “呵呵!小事儿小事儿!不值一提!” (本章完) 第0684章 水箱培育水培菜 苏蓁从手术室里出来后,让除了裴少君外的几人都各自去忙了。 两人来到了隔壁的房间,关上门后,苏蓁开门见山地问道:“说吧,那个人是谁?” 裴少君故意装傻:“师父,什么人啊?” 苏蓁单手叉腰,斜睨了他一眼,并不言语。 他不肯说,她也不强求。 “我出去一趟,医院这边就交给你了。” “是!” 苏蓁快步朝医院外走去,裴少君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苏蓁在得知他裴家少主的身份后,非但没有抗拒,甚至还同意了他将裴家的医师带来凤凰城。 苏蓁是洛祁的将军,不远万里来西凉经商倒也说得过去,但她却不分敌我的传授医术,这一点令他始终觉得不对劲 苏蓁自从出了医院后,发现有人在暗中跟踪,不屑地笑了笑。 半盏茶的功夫将人甩掉后,寻了一处隐秘角落,利用传送漩涡来到了赤凰的郡主府里。 独立的阁楼里依然种植着奇花异草和灵植,但院子里多了许多的塑料水箱,蔬菜被固定在浮板上。 她踏进院子里时,赤凰正在用剪刀剪断腐烂的根部,再消毒和清洗干净。 至于咱们的冥皇大人薄意暄,正悠闲地坐在摇椅上,用御水术向水箱里灌入清水。 一个和苏蓁差不多身量的木偶人,顺势将蔬菜插进浮板中。 除此之外,还有九个木偶人正各自忙碌着,它们看起来行动自如,十分灵活。 “赤凰!”苏蓁唤道。 她走到赤凰身边,接过了她手里的剪刀继续干活。 “我只是让你来看着而已,这些杂事都有木偶们做。” 赤凰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笑道:“木偶人们虽然做事也算细致,但总归是傀儡,只是个空壳罢了,没有灵魂。人食五谷杂粮,正是因为有了农民的辛苦劳作,对粮食庄稼和土地付出了情感,咱们做出来的食物方才美味。” “唉,你可真是闲不住,天生的劳碌命啊。只要这次培育成功了,后期我们就可以利用乌溪木的根须,再调整好温度,就可以培育出大量的水培菜了。至于你所说的我也想过,且我已经在想法子炼制一种丹药,这种丹药可以令它们生出灵识。” “你真是太强了!居然还会炼制这种丹药!”赤凰笑了笑:“说起来咱们要多谢红蕖姐姐的,是她让凤凰们送来的这些木偶人派上了大用场。哥哥已经将它们都拆解了一遍,并发现了其中的奥妙。他还说不出一个月,就可以造出来一批了。” 说起‘哥哥’二字,苏蓁说道:“对了,忘了同你说,霍言将军的亲生儿子回来了。” “亲生儿子?是谁啊?” “霍嘉祁!” “啊?你是说那个小丞相啊?” “嗯。” 赤凰一惊,将手上的水渍擦了擦,抬脚就要朝外走,苏蓁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说道:“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 “蓁儿,你有话等我回来再说。那个霍嘉祁对西凉的忠心世人皆知,万一他揭穿哥哥的身份,这该如何是好啊?” “他不会那么做的。” “为何?” 苏蓁没有答她,反而扭头看向了正在‘戏’水的薄意暄。 自她进门,就刻意无视了薄意暄,谁知他性子好得离奇,竟也没有反应。 许是被苏蓁盯得久了,薄意暄抬头看向了她 “了尘真的死了吗?” “呵大半年了,这还是你头一次问我有关了尘之事。” “告诉我,他到底是死是活?” “生死簿上,没有记载他的生死。”薄意暄如实说道。 苏蓁:“” 生死簿上记载了六界所有生灵生生世世的命数。 即使是升仙成佛堕魔,也必定会有记载。 “蓁儿,你怎么忽然问起了了尘?难不成难不成和霍嘉祁有关?”赤凰掩唇惊呼。 “他自称法号了尘,并且他们相貌长得一样。” “这怎么可能?!” 苏蓁敛眸,手悄无声息地摸向了肋骨处。 按照薄意暄的性子,他本不该多言了,却突然插话道:“有多相似?” “一模一样,就连眼神也是极为相似” “可你觉得他们就是不一样”薄意暄一语中的,道破了苏蓁的心思。 “我说不上来那种差异感从何而来。” 薄意暄又不吱声了,苏蓁缓步来到了他身前,慢慢俯下身,双手支撑着摇椅的扶手,与之视线交错,一字一句道:“冥皇,我知你喜爱掺和人间的事,却又不肯主动出手,但此次,我需要你来为我解惑。” “我的人情,你欠不起。” “可上古万亿生灵的命债,我也还不起。所以,我必须要查清真相。”苏蓁眸底仿佛划过一抹雾气,声音中夹杂着决绝。 “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想查清真相,必须向我献祭你的生魂。” 苏蓁身子一僵:“我的生魂成分很杂,你不会喜欢。” “你不是我,你怎知我会不喜?” “经历了如此之多,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的笑容很苦涩和沮丧,而薄意暄明知她在做戏,但心里的弦却猛地被撩拨了一下,耳边似乎传来了‘嗡隆嗡隆’的轰鸣声。 二人的身影在地上错落重叠,一如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渊源。 薄意暄双手交叠落于小腹前,他凝视着苏蓁的眼睛,半晌后,说道:“可以,把你的生魂给我。” “不行。” “何故?” “我的人和生魂都已经许给了萧楚泓。” “断了一尾的十尾狐沦为一体双魂的凡人”薄意暄摸着下颏笑了笑:“本尊是不是也该找个女子谈一场天崩地裂的爱恋了?” 当他笑时,熟悉的一幕又出现了。 云生五色,绵延千里,冰蓝色的荼蘼花悄然浮现,虚迷而缥缈。 冰寒的低温蔓延至郡主府各个角落,却因结界阻隔,未能释放出去。 “在一切尘埃落定前,你要替我解除所有疑惑。待那之后,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当然,前提是不能违背我的原则和个人意愿。” “可!” 薄意暄同意了!!!!! 苏蓁向来言出必行,故而,两人即刻以天地规则为媒介,签署了契约。 当契约生成,两抹金光钻入了他们的眉心中。 在契约生效前,两人的生魂有了牵连和羁绊。 (本章完) 第0685章 薄意暄替苏蓁解惑 苏蓁曾经和萧楚泓签订的联盟契约,最大的用处是向天道告知,他们欲插手人界纷争。 当天地规则的光阵降落,意为同意。 而她和泣鳕以及薄意暄订立的契约,是为了相互牵制,若有违契约,会被天道即刻绞杀。 虽然有了契约作为倚靠,但苏蓁心里的谜团成千上万,一时半会竟不知从哪一个开始问起。 想了想后,方才问道:“你和萧漠翰元帅究竟是怎么回事?” 薄意暄挑眉,这丫头果然满心都是那只狐狸啊 “也没什么阴谋阳谋,萧漠翰当年在嘉城身死之际,我恰巧路过。见他生魂纯粹,但又被怨念和冤屈缠身,这才与他立契,由我为他寻找真相洗刷冤屈,而他则要奉献出他的生魂,供我食用。” 苏蓁自知还敌不过天道契约,但总不能真的让薄意暄吃掉萧漠翰的生魂吧 “那个你能不能放” “不能!” 薄意暄的果然拒绝,令苏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她深吸一口气,又问道:“那薄意暄又是你从哪儿收来的冤魂?” “我就是薄意暄,这是我唯一的名讳。” “啊?可你不是叫鬼骨子吗?” “那是凡间那群蠢货给本尊起的诨名!” 薄意暄又自称‘本尊’了,足可见他讨厌极了‘鬼骨子’这个名字。 “那你利用江行诓骗月娘,又假扮覃止诱我们回千年之前,是真的想替覃止找出真相?” “然也。” “那些逝荒铃,是为了存储亡魂之用?” “嗯,那都是些黄泉地府不肯收的冤魂,若他们不寄居在逝荒铃里,魂魄早就消散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薄意暄点头。 “何时知道的?” “你在霁月坊外吹奏浮生曲的时候。” “那糜夭是谁?” 薄意暄直视着她,摇了摇头。 “不能说?” “我看不透他们。” “看不透?你可是冥皇!在冥界地位仅次于孟婆之下!又怎会有你看不透之人?” “六界生死簿中,有关糜夭,并无记载。” 苏蓁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她来自于六界之外?” 薄意暄但笑不语。 但一个疯狂的念头犹如野草般在她的脑子里疯狂生长 “她和尹深之间又有什么纠葛?” “三生石上,亦无记载。” 苏蓁惊讶过后,心里也有数了。 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半晌之后,才接着问道:“我算不出阿湛的命数,你可知他生死何归?” “你是说翼人鱼族少主?” “对!” “那个孩子啊”薄意暄眼里流露出一丝戏谑:“是太极命格” 太极命格? 既然薄意暄都如此说了,想来阿湛会遇到贵人,逢凶化吉,心愿皆成。 “那姜温和姒离在黄泉可有相遇?” 苏蓁如此发问,也是想旁敲侧击的询问姜温的生死和下落。 “姒离簪已经回归了孟婆手里,但姜温的生魂并没有归入黄泉。” “什么?!那他去哪儿了?” 苏蓁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鬼差寻遍六界,并没有寻到他的踪迹。” “你是说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苏蓁瞳孔地震,声音有些颤抖。 她特意将姜温的下落放到了最后才问,便是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见她的眼眶红了,薄意暄唇瓣动了动,却不懂怎么安慰,于是只好将目光转向了赤凰。 赤凰叹气道:“蓁儿,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许他只是化为了本体正在吸取天地灵气,他可以修炼出灵识第一次,就可以修炼出第二次。” 苏蓁敛眸,将泪意逼退,用沉闷的声音说道:“此事一定要瞒好,不能让乐殊知晓。若他问起,只管告诉他姒离的下落即可,能拖延多久是多久。” 顾昀舒临死前将武器留给了乐殊,自然是将他视作了挚友。 “好!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赤凰说道。 但薄意暄并没有直接应下,反而说道:“当年孟婆下黄泉令追捕偷盗姒离簪的汀狸乐殊,故而他始终是戴罪之身。不过,我暂时不打算回冥界,这才一直留他性命。可当我重返冥界之时,一定会将他带回,届时这个秘密可就守不住了。” “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看着她神色落寞,薄意暄问道:“你怎不问有关了尘之事?” 了尘 苏蓁想起那个被佛光笼罩的和尚,心猛地被刺痛了一下,眼里似乎起了一层水雾。 她始终想不起来,了尘是何时起黑化的。 所有的美好回忆,都在翼人鱼族覆灭那日戛然而止。 自那之后,只余痛苦和杀戮。 苏蓁沉默良久,虽一言不发,但薄意暄还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你还是不愿相信了尘会变坏?” 苏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天灾杀千千,人祸杀万万。爱可以包罗万象,但不能颠倒黑白。论我信不信他,又有何用?我也没法子回到过去,阻止我和他的初遇,阻止六界对翼人鱼族赶尽杀绝,阻止姜温和褚墨宣以六界布局,让所有人为我陪葬,更无法阻止因姒离和姜温以及乐殊间的爱恨纠缠,导致整个人界被冰封了七十万年。” 薄意暄听着她说‘爱可以包罗万象,但不能颠倒黑白’,不知怎地,心里莫名有些欣慰。 “了尘死了,早在七十万年前,他就死了。” 薄意暄的话很直白,他的声音也很轻,但苏蓁觉得震耳发聩。 “死了?!七十万年就死了?这怎么可能?” “姒离说过,她曾在冥界见过他。” 人只有死了,亦或犯下深重的罪孽,方可入黄泉。 “可是,我能够转生为苏蓁,是因为他找齐了我的生魂碎片啊!” 虽然薄意暄不喜某人,但此刻也不得不替那个痴情的傻子说一句:“褚墨宣那个傻子难道没告诉你,他分裂神魂入轮回,是在搜集你的生魂碎片?是他受尽了生生世世轮回的分裂之苦,才能有你今生的命。” 苏蓁身子一抖,险些掉入水里,幸好赤凰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本章完) 第0686章 冥皇召黑白无常 平复好心情后,她愈发思念那只傻狐狸了。 说他对自己用情至深吧,她的生辰已经过了半月有余,他也没来寻她,估摸着是忙忘了。 可若说他对自己不上心,但他的所做所为,远比小情小爱更要情深义重。 “薄意暄,但末沉和末昇兄妹曾说过,他们在千年前见过了尘!” 薄意暄摇摇头:“那不是了尘。” “不是了尘?照你这么说,那今天出现在霍府的霍嘉祁,还有上次云霜寺里那个用血画的‘了’字,又是什么缘故?” 苏蓁只觉得自己已经不能独自思考,而她眼里的求知欲,令薄意暄有些动容。 “你说呢?这幕后之人费尽心思,能是为了谁?” “我?是为了把我引出来?!”苏蓁指着自己鼻子问道。 薄意暄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今日说的话加起来,比他近千年说过的话都多。 从躺椅上慢慢悠悠地站起来,扭了扭脖子,就要离开郡主府。 “等一下!我还没有问完!” “我要回洛祁一趟,他们就留给你了。” 薄意暄手一挥,阴冷的气息蔓延开来,随着黑白双色光束闪过,在薄意暄消失的同时,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黑衣男子虽长相俊美,但却一直抿着唇瓣,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他的手里拿着泛着黑雾的锁链和镣铐,极重的阴气令赤凰有些不适,于是稍稍远离了些。 而面如傅粉的白衣少年看着则要活泼热情些,他的左手拿着一串红色的铃铛,另一只手里则拿着一跟细长的白色骨头。 当白衣少年看到苏蓁的刹那,那炽热的目光令苏蓁这种厚脸皮的人都忍不住想退避三舍。 “你们是谁啊?” “锦瑟姐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的小白啊!” “怎么就是我的小白了?你是哪位啊?” 白衣少年见苏蓁看起来不像装傻,好像真的不认识他,竟然‘哇’的一声就哭了。 “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姐姐你有了新的情郎了,就不要我和哥哥了!呜呜呜!” ‘哐’ “嗷~~” 白衣少年的头上迎来一记暴击,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巴巴地瞅着苏蓁,欲语泪先流,凄凄惨惨戚戚。 “锦瑟大人,我们是黑白无常。”黑无常说道。 苏蓁:“” 赤凰:“” 她们对视过后,赤凰问道:“你们怎么和传说里长得不一样啊?” “凤凰妹妹,你可别被传说误导了,我和我哥哥的长相啊,那在六界都是拔尖儿的!都是那些凡人怕被我们勾走魂魄,才会将我们说的奇丑无比!” “你能看出我的本体是凤凰?”赤凰惊讶道。 白无常下巴一扬:“那当然啦!你只要被我们兄弟二人看一眼,你的前生今生和来世,都能一清二楚。” “锦瑟大人,冥皇将我们召出,并让我们兄弟暂时听令于您。”黑无常说道。 忽然,苏蓁就明白了薄意暄的意图。 “我懂了,但是你们能不能先把武器收起来,这要是出去,还不得吓死一片人啊!” 那黑白无常倒也听话,闻言就立即收起了武器。 只是白无常依然哭唧唧的,嘴里嚷嚷着说苏蓁是负心人。 “小白啊!你听我说,我没有在黄泉的记忆,所以” “哦!”白无常垂头丧气地低下了脑袋。 黑无常的反应虽然平淡,但苏蓁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失望。 “那个黑兄弟啊,我有一事想拜托你。” 呃黑兄弟?! “大人,吾名范无咎,您从前唤我阿咎,小白名唤谢必安。” “喔!阿咎啊!你能不能带我去一趟黄泉啊!” 黑无常:“不能。” “为何?” “修道者无故不可入黄泉!” 得!这还是个遵守黄泉律例的好阴差! “成,不去了!”苏蓁看似很痛快,却退而求其次地说道:“那你帮我看一个人,印证一下他的身份,这总可以吧?” 黑无常还没说话,白无常却擦了擦眼泪抢着说道:“可以可以!锦瑟姐姐!我帮你看!” “那就有劳小白,帮我去霍府一趟,亲眼去查一下曾是西凉左相的霍嘉祁。” “好!姐姐等着!我去去就来!” 白无常的身形逐渐变得虚幻,随着浓重的阴气消散,白无常消失了,黑无常尚在原地。 他冷着脸不吱声,苏蓁只好和赤凰继续聊起了种植水培菜的事儿。 没想到,聊了还没几句白无常就回来了。 苏蓁忍着急切问道:“小白,查得如何?” “我方才去了一趟霍府,从他面相推测,此人可以活到耄耋之年,再寿终正寝。且我翻阅了生死簿,他的命格十分富贵。” “命里富贵?可他不是个和尚吗?他一个出家人还怎富贵?且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就了尘的面相,他怎么可能只活九十岁?” 白无常小声嘟囔道:“了尘大师?他不是早就凉透了吗?哪里有了尘啊?” “就是霍嘉祁啊!他今日以和尚的身份回到霍府,还自称了尘!等等!你见到的人该不会是霍疾吧?” “霍疾?姐姐是说那个红衣少年吗?可他也是只凤凰啊!他要是只能活九十年,那可真是白活了。” 苏蓁有些被他绕晕了,细细一想,终于发觉到哪里不对劲。 “小白,你能不能把你见到的霍嘉祁的相貌画出来?” “好啊!” 白无常打了个响指,手里多了一只毛笔,随着他开始作画,他所见到的霍嘉祁的面貌也逐渐成形。 赤凰既没有见过了尘,亦没有见过霍嘉祁,故而反应很平静。 但在苏蓁眼里,白无常画出来的那张面孔竟是无比陌生。 “不是他!我见到的是和了尘拥有着一样相貌的人!” 黑无常双手环胸,忽而,笑了 不知怎地,苏蓁看着他的笑容,心里仿佛一下子就踏实了。 果然,黑无常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后,打碎了她的所有认知。 沉默片刻后,苏蓁勾起了唇角,玩味一笑:“看来,此次西凉之行,倒也没有我想象中的乏味啊。” (本章完) 第0687章 构建生死簿系统 白无常朝黑无常身侧躲了躲,小声说道:“哥哥你瞧,虽然她失忆了,但她所在之处,总是能搅出腥风血雨来。” 黑无常凉嗖嗖地瞥了他一眼,白无常傻笑两声,果断闭嘴了。 “阿咎,小白,冥皇让你们跟随我,那勾魂的事儿谁去做?” “不是还有小牛和小马嘛!” “小牛小马?!你是说牛头马面?他们不是掌管地府刑狱?他们替你们勾魂,万一九间炼狱里的恶鬼跑出来呢?” “哟!姐姐连这都知道啊?” 白无常的语气甚是惊奇,苏蓁脸色顿时黑了:“滚犊子!我是失忆了,不是变傻了!” “锦瑟大人放心,阿傍和罗刹会分身术,分身们各司其职,不会有差错。” 阿傍和罗刹是牛头马面的名讳,他们的分身鬼差数以万计。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留在我身边吧。但是,有一点你们要记住,在西凉我不是驭妖师,也不是太傅府嫡长子苏蓁,我是擅长经商和医术的锦瑟,你们在外唤我公子即可!莫要再唤我什么姐姐大人的!以免被人发现了身份。” “是!公子!” “是!锦瑟哥哥!” “阿咎,我需要你去帮我盯着一个人。” “何人?” “太尉之女翟相漪!无须靠的太近,跟着即可。” 黑无常没有怀疑,点头应道:“好!那霍嘉祁呢?” “且等等,看看他想做什么。” “是!属下遵命!” 黑无常眨眼间就消失了,白无常蹑手蹑脚地来到苏蓁身边,讨好的笑了笑:“锦瑟哥哥,那我呢?我能帮你什么?” “你去把生死簿给我拿来。” 苏蓁的话犹如平地惊雷,劈得白无常外焦里嫩。 “你说你要什么?!” “生死簿。”苏蓁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 “那可不行!倘若被冥皇知道,我一定会被打得魂飞魄散的!” “我不是拿来做坏事,他会谢你的。” 白无常摇了摇头:“不行!生死簿绝不能落在凡人手里。” “我帮你们抓了那么多恶鬼,你还不敢信我?” “这还是不行!” 他这么坚定,苏蓁也没有为难他。 “行,不给就不给吧,我本想着帮你们做一个生死簿的系统,不需要一本一本去找,一页一页去翻。再顺便把你们阴间的鬼差好好规整一下,再向孟婆和冥皇讨个休沐日和额外福利。既然你不乐意,那此事就先缓缓吧。” 白无常被苏蓁的话吓得嘴巴张得老大,赤凰善解人意的将他的下巴推了回去。 “你真能帮我们要到休沐日?” 他们虽然是鬼,即使全年无休也不累,但他们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自然也想去周游六界痛痛快快玩上一番。 “只要你把生死簿借我,我保证你们地府很快会焕然一新!” “你说的系统又是什么?” 苏蓁冲他摊开手,眨眨眼,意思不言而喻。 白无常心里纠结,但想着他就在苏蓁跟前,量她也不敢做手脚。 咬了咬牙,也没有同黑无常商量,找了处空旷的地方,大手一挥,数千摞五人高的册子出现在了院中。 赤凰一惊,脚朝外挪动了两分。 苏蓁歪着脑袋看向白无常:“没了?才这么点儿?” 白无常很无语:“这还少啊?比西凉城墙的墙砖多多了。” 苏蓁抿唇:“好吧!赤凰,酒楼和水培菜还有香料店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和白无常有事要做。至于霍嘉祁你无事不要去招惹他。” “好!” 苏蓁手一挥,所有的生死簿册子都不见了,他握住了白无常的手腕,灵力波动闪现后,他们二人也不见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里,瞬间就剩下了赤凰一人。 不对! 还有十个没有情感的木头人。 思来想去,她也猜不出苏蓁要做什么,于是,又带着木偶们继续培育水培菜。 酒楼和民宿都已经建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整个凤凰城里最安全的地界,无异于苏蓁藏在医院的实验室。 当白无常随着苏蓁踏进实验室后,不出意料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锦瑟姐哥哥!这是哪儿啊?” “这边是医学实验室,你随我来!” 绕过了上万台医学设备,以及奇奇怪怪的药水,他们来到了一条长廊。 越过白光,他们来到了一处新的空间。 这里除了各式各样的精密仪器外,还有着一张很长的白玉石桌,上面堆满了纸,还画着奇特的字符。 地上扔满了纸团,但无人打理。 虽然白无常也看不出这些仪器和先前所见的医学设备有何不同,但他就是觉得苏蓁好厉害啊! 苏蓁拿出了一本生死簿,掀开一页,出现了一张人脸。 当人脸逐渐消散,他的名讳生辰生平事迹,以及将来的死因,还有从前每一世的过往,都统统浮现在了第一页之上。 往后翻了翻,大都是如此,皆以种族为分类。 苏蓁将桌上的纸张收好,伸手一挥,桌上出现了一块冰蓝色的约莫薄水晶,巴掌大小。 坐在软椅上,右手在桌面右侧点了一下,桌面自动分开,露出了里面泛着金光的零件。 取出一枚银片,将薄水晶切割,再用小镊子一点一点植入零件,她的动作虽快却很细致,白无常还没有看清,她已经进行下一个步骤了。 这里的时间流逝与外界无异,但白无常并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苏蓁身上。 当苏蓁将所有的水晶片合并,开始在上面勾画符咒。 随着金光绽放,所有的零件都隐入了其中,消失不见。 而水晶也再次变得完整,只是在背面多了一朵银色的芍药花。 水晶浮空而起,分裂成了无数碎片。 苏蓁在空中轻轻一点,一本又一本的生死簿接连飞出。 凝聚起体内的灵力形成渡灵丝,无数道泛着金光的丝线于空中勾缠。 生死簿在一页页地自动翻阅,每当翻阅一页,就会有水晶碎片点亮一瞬,而生死簿上那一页就会化为空白。 白无常见状,脸色煞白,他想要阻止,身子却被定格在了原地。 “姐姐快停下!你不要命了吗?!” (本章完) 第0688章 一切已步入正轨 苏蓁没有回话,只是继续手里的操作。 同一刹那,已经回到洛祁的薄意暄和太尉府里的黑无常也转身看向了锦宣医院所在的方向,满脸震惊。 黄泉高阁,孟婆抚着琴弦的手猛然一顿,一红一灰的诡异双瞳闪过冷光,伸手一甩,七张符纸从袖中飞出,它们犹如被黏在了半空中,轻轻颤动 而在实验室中,苏蓁的唇角勾起,眉眼间尽是笑意。 每当一本生死簿被清空,就会立即自燃,化为齑粉消散无形。 白无常已经被吓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他额头青筋暴起,不住地怒吼着,意欲阻止苏蓁。 可苏蓁却连眼神都没递给他一个,而他身为冥界阴差,却只能看着生死簿被一本本销毁。 渐渐地,他竟麻木了 当最后一本生死簿消失,他身上无形的束缚也消失了。 白无常身子一软,瘫坐在了一地,他欲哭无泪地看着干干净净的地面,不停地抽噎着。 “完了!全完了!!!连渣渣都没留下啊!!!!!” “小白?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苏蓁故意幸灾乐祸地说道。 白无常眼里噙满了泪水 苏蓁拿回水晶,递到他眼前说道:“别哭了,喏,给你。” “我不要!我要我的生死簿!” 白无常说完便放声哭嚎,苏蓁听不下去,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给我闭嘴!再敢哭我就把你的生魂捏碎!” 苏蓁故作阴狠的语气并没有吓住白无常,反而令他哭得更大声了。 这时,她察觉到了有人意图闯入她的异空间。 察觉到来人身份,她直接动用灵术将其从门口拽了进来。 而黑无常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出现在了实验室中。 看着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白无常,黑无常冷着脸问道“小白!生死簿呢?” 白无常瞅了一眼苏蓁,低下头不敢吭声。 苏蓁看着他这副怂不啦叽的样子,又冲着黑无常扬起了手里的水晶:“在这儿呢。” “这是何物?” 黑无常显然要冷静多了。 “我把生死簿里记载的所有文字和影像都存入了这里面,你只需滴血绑定,即可随时召唤查阅,也不必向从前那样,一本一本去翻找。” 黑无常没有动作,狐疑地盯了她良久。 苏蓁瘪嘴:“你们再不动手,我可就自己去绑了,届时我看谁不顺眼就弄死谁了。” 她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黑无常只好认命地接过水晶,指尖逼出一滴透明的血迹,滴落在了水晶上。 只见水晶上赫然出现了他的样貌,右下角则多出了‘黑无常’三个小字。 正如苏蓁所说,他将所有生灵都划分的很细致,但凡输入名讳,皆可一步步详查。 即使无名无姓,没有户籍,可若能描绘出相貌,乞丐也好,草木也罢,亦可详查。 果然是个好东西,比从前的册子要好上太多。 可即使如此,苏蓁毁坏生死簿,这点毋庸置疑。 “你为何要插手我冥界之事?” “没什么啊,我不爱欠别人人情,尤其是你们冥皇的。” “人情是这么个还法?!你可知你犯了大罪!若让孟婆知晓,你必将魂飞魄散!” “是吗?那我认罪!你快带我去黄泉吧!”苏蓁嬉皮笑脸地说着。 黑无常闻言,看着她的眼神写满了恨铁不成钢:“胡闹!” “阿咎哥哥,你不喜欢吗?” 苏蓁脱口而出的称呼,令三人皆震惊了。 白无常从地上麻溜地爬起来,问道:“锦瑟姐姐,你想起来了?” 苏蓁摇头。 这时,一团黑雾忽然笼罩住了黑白无常,苏蓁尚未反应过来,两人已经消失了。 察觉到空气里弥留的阴气和花香,苏蓁的唇角勾了勾,伸了个懒腰,朝着外面走去。 当她踏出空间来到医学实验室时,一道红色的影子正兴冲冲地朝她扑了过来。 苏蓁侧身避开,而那人也早有预料,并没有摔倒在地,自行翻转了几圈,稳稳站直了身子。 “誊公子,你在发什么疯?” “徒媳妇儿徒媳妇儿!你可终于出来了!” “找我何事啊?” “外面出事儿了!” “什么事啊?我不就消失了几日而已?” “什么几日啊!你都在里面躲了足足大半个月了!” 半个月?这么快? “那外面怎么了?” “是从洛祁传来的消息,商裕帧给我徒弟赐婚了!” “赐婚?我又不在,他赐哪门子婚啊?” “不是给你们两个,是给他和季孟平的女儿季云歌赐婚!” “哦。” “哦?!你只有一个‘哦’字?你好平静啊!” 公子誊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不然呢?我去抢婚?” “不然呢?你不去抢?” 苏蓁耸耸肩朝外走去,看似是真的不在意。 “我不在的这半个月,医院如何了?” “你怎么还有心思管医院呢?” 苏蓁脚步一顿,公子誊以为她生气了,正欲开口劝说,却见她直接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傻愣愣的立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苏蓁是嫌自己烦。 离开实验室后,苏蓁抬头沐浴着冬日的阳光,扭了扭脖子,大步朝着医院大堂走去。 许久未曾见到她的裴少君等人,顿时喜上眉梢,纷纷上前问及她的去向并嘘寒问暖。 苏蓁只是道了声自己去钻研医术后,便将此事揭过了。 随后,也得知在她不在的这段时日,大肆传播的流感已彻底消失,锦宣医院已经步入了正轨,整日来看诊的病人们络绎不绝。 她虽不在,但遇到疑难杂症,经公子誊或裴少君出手,必定药到病除。 而医师们的针法也已娴熟,并将苏蓁教给他们的治病法子都烂熟于心。 虽然只能同时扎两根针,却也是极大的进步了。 锦宣酒楼和锦宣民宿也已顺利开业,每日都有大额钱财入账。 唐之行每日忙得焦头烂额,幸好有泣鳕在旁协助。 当苏蓁听到这里时,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多问。 而自助烧烤火锅店,迟迟没有开业。 苏蓁经他们细说方才得知,原定开业那日殷玉礼会来,但近日,殷玉礼忙于封后大典,无暇顾及他事。 封后? 他真的想要立翟相漪为后?! 先前他让黑无常去盯着翟相漪,并非只想将他支开,再从白无常手里骗取生死簿 (本章完) 第0689章 西凉国帝后大婚 腊月十八。 从太尉府通往皇宫的路上站满了禁卫军,迎亲队伍里,翟相漪身着正红色凤袍,头戴凤冠霞帔,端坐在凤撵上。 入宫后,在嬷嬷和太监总管的指引下,她顺利来到了小皇帝殷玉礼的身边。 红色珠帘霞帔下,翟相漪脸色绯红,透过缝隙瞥见殷玉礼的面容,心跳如擂。 依礼部安排,二人从天未亮时便开始祭祖,受百官朝臣恭贺。 夜色浓稠,百里长街上万家灯火亮起,一片火树银花,各色的的灯笼将凤凰城的闹市里耀得恍如白昼。 原本西凉皇帝大婚,四国使臣皆应前来道贺,但因南荒已归洛祁,而北戎亦‘归’西凉国土。 故而,此次殷玉礼大婚,原本的四大强国唯有洛祁派了使臣前来,其余各游散小国和部落也各自派了使臣。 霍府门前,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了门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车帘。 与此同时,更换好锦衣华服的苏蓁也从霍府踏出。 “阿宁。” 霍疾的变声时期已过,他的嗓音醇厚温和,令人在寒冬时节却如沐春风。 苏蓁拢了拢身上的大麾,笑道:“来了来了!” 踏上马车后,苏蓁坐在了霍疾的身边。 赤凰也在马车里,兴许是有这两只凤凰在,马车里竟暖烘烘的。 马夫调转马车,马车‘咕噜噜’地朝皇宫行驶着。 “有劳你们半路回来接我一趟。” 赤凰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啊!一消失就是半个月之久,若非誊公子告知我们一声,我们还以为你被坏人抓走了呢。” “嗐!小爷我是谁啊?苏蓁!只有我欺负旁人的份儿” 赤凰用宠溺又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她:“酒楼已经开业半月有余,盈利颇多。” “嗯,辛苦你们了。” “倒是不辛苦,只是”赤凰试探地打量她的神色:“你你有没有听说有关洛祁的事儿啊?” “洛祁?你是说商裕帧派了使臣前来恭贺殷玉礼大婚吗?” “不是!我是说”赤凰看起来很为难,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霍疾:“哥哥!你快说呀!” 正闭目养神的霍疾无奈地睁开眼睛:“她消息比咱们灵通多了,哪里需要你我提点?” “啊?蓁儿,你已经知道商裕帧给萧将军赐婚的事情了?” “知道啊。” “那你怎么没有反应啊?” “我该有什么反应?”苏蓁哭笑不得。 “哎哟!你真是不争气!”赤凰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你等着!我去把那个女子给你抓来西凉!” “抓她作甚?给我作小妾?” 赤凰:“” 赤凰气的不轻,但霍疾却在马车里笑得前仰后合。 马车因他的动作而剧烈晃动,马夫连忙勒紧了缰绳,生怕马车被掀翻了。 “哥哥!你还笑!” 霍疾摸摸鼻子,停止发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凰儿,到了皇宫可不能再唤我哥哥了!” “好好好!但咱们如今不是在说正经事儿嘛!” 霍疾问道:“凰儿,你知道那个季云歌是谁嘛?” “不就是季孟平那个奸相的女儿嘛!” “你可能不知,她和萧将军本来就有婚约,后来被解除了。” “那又如何?” 霍疾扬起下巴自豪地说道:“我的萧将军那是何等英雄人物啊!头一次瞧不上的人,怎可能第二次就瞧上了!” 苏蓁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地强调道:“是我的萧将军!” “呃你不吃女子的醋,反倒吃我的醋?你这醋坛子是不是打歪了?” 苏蓁耸肩,不再多言。 但苏蓁的话倒是提醒他们了,萧楚泓和苏蓁是出了名的好男风,这好好地怎就给他赐了个女子? “唉,待会儿见到太子哥哥,看来得好好问上一问。” “来的是他?!”苏蓁惊讶道。 “对啊!太子哥哥监管朝政,本不该来,可皇帝舅舅不知怎么想的,竟直接下旨了。” 苏蓁脸色的表情瞬间冷凝,她在西凉千般筹谋,拖延牵制,其实是为了转移殷玉礼的注意力。 只要她人在西凉,并对西凉做出有力的改革,殷玉礼就不会将视线放在洛祁。 只有如此,商誉辰才能放心大胆得在洛祁行事,不必有后顾之忧。 但商誉辰来到西凉,万一出事,他们必定满盘皆输。 抬眸看着霍疾这张陌生的面孔,她说道:“虽然我帮你易容了,但在阿烨离开西凉前,你万万不可与他相认,更不能私下见面。” “嗯!放心,我有分寸。” 霍疾是他们手里最大的底牌之一,她可以以苏蓁的身份与之交好,但霍疾在明面上绝不能与商誉辰有半点瓜葛。 看着两人面色凝重,赤凰说道:“洛祁派来的使臣除了太子殿下,还有两个人。” “是谁?”苏蓁问道。 “杨焕之和唐吟琛。” 苏蓁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终笑出了声。 “完了,比我还事儿精的事儿精来了。看来,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商裕帧就是故意派他们来搞事的。” “你在西凉大刀阔斧的改革,洛祁埋在西凉的探子查出你的身份,想来也是理所应当。”赤凰说道。 苏蓁从怀里掏出一个面具:“既然他明面上还没有同我撕破脸,那我也得意思意思一下。” 霍疾的笑容逐渐消失:“蓁儿,我觉得皇帝舅舅他不是恶人。” “皇家本无亲情,他只是对你不恶毒罢了。” 霍疾:“” 三人后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先聊着,等到马车突然停下,马车的声音从外面传出,他们方才知晓,皇宫到了。 踩着马车墩子下了马车后,立即有太监迎了上来行礼。 “奴才参见王爷!郡主!锦瑟先生!皇上特意让奴才在此候着,迎接三位入宫。” 霍疾点点头:“嗯,久等了,我们路上耽搁了些。” “王爷客气,请换乘马车,奴才带三位入宫。” “有劳。” 霍疾扶着赤凰先行上了马车,戴着面具的苏蓁随后跟上。 按宫里的规矩,入宫赴宴的朝臣及家眷只可步行,但殷玉礼对霍家却十分偏爱,特下旨准许他们乘马车入宫。 (本章完) 第0690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西凉皇宫的地形苏蓁早已烂熟于心,她无暇观赏,于是和霍疾一起闭目养神。 等到他们的马车徐徐前行,又一辆马车停在了宫门口,一个身姿窈窕的蒙面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她望着前面的马车,疑惑道:“宫里不是禁止马车通行吗?” 侍女望了一眼说道:“回小姐,那是忠义王的马车。” “原来是霍家的人,怪不得呢” “小姐,时辰不早了,老爷已经入宫了,我们快进宫吧。” “嗯。” 帝后大婚,行君臣之礼,结两姓之好,合夫妻之欢。 西凉皇宫寸土寸金,富丽堂皇,奢华程度可见一斑。 昔日冷清的皇宫,今夜却热闹了起来,四处一片喜悦祥和之声。 入目皆红云,犹如炽烈焰。 只是这‘火焰’暖不了人心,却能将人的血魂燃烧殆尽。 太华殿内,文武百官及家眷已经悉数到齐。 仪仗就位,殷玉礼和翟相漪并肩踏入了殿内。 身着衮冕的少年皇帝意气风发,他的脸依然稚嫩,仍未长开,他的帝王之气已经呼之欲出。 翟相漪虽和太后沈娇长相一模一样,但气质却大相径庭。 她虽也不差,但因沈娇珠玉在前,她反被衬的黯然无光。 苏蓁看着翟相漪,意味不明地笑了,替身终究只是替身罢了,那等风华绝艳的女子,岂是相貌一样的西贝货能比的? 就在她打量翟相漪时,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旁观四周,发现那目光的来源正是落座于她对面的洛祁使臣。 洛祁太子商誉辰! 她悄悄眨了眨眼,后者轻轻颔首。 杨焕之和唐吟琛坐在商誉辰身侧,他们也瞧见了苏蓁,却强行按捺住激动,没有动作。 苏蓁唇角忍不住勾起,身处异国他乡,得见挚友,心生欢喜。 只是,许久未见商誉辰,他看着倒是清瘦了许多。 他的腰间佩戴着一枚蓝白相间的玉佩,那是顾昀舒死前留下的。 她记得被乐殊带走了 看来,乐殊已经见过商誉辰了,她的谎言想必也被戳破了。 帝后成亲的仪式繁杂,苏蓁看得索然无味,却又不能当场离席。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殷玉礼和翟相漪当着众人的面儿饮下合卺酒,礼官高声呐喊道:“礼成。” 苏蓁终于笑了,随着在场众人行礼,恭贺帝后大婚。 大半个月未曾进食,苏蓁虽然有灵力护体不知饿,但她也会嘴馋。 等到开宴,她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自顾自用起了菜。 拿起酒壶正欲倒酒,闻着酒香却愣了神。 桃花酿?! 她唤来一旁的侍女,故作无知地问道:“这是什么酒啊?竟如此醇香?” “回锦瑟先生,此酒是洛祁太子殿下送给皇上的桃花酿,皇上饮用后十分欢喜,故而命御膳房安排,令诸位大人和夫人小姐们一起品尝。” “原来如此啊。” 在殷玉礼的眼皮子底下,她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儿,向商誉辰举杯敬酒。 故而,他们只是趁着偶尔目光交汇,同时举杯饮酒。 许是因为萧楚泓不在,往日她最爱的桃花酿,今日竟觉得苦涩了许多。 她撑着下巴看着商誉辰起身向殷玉礼恭贺,明明他们的唇瓣都在动,可他们的声音却入不了她的耳。 恍然间,她眼前似乎跑过了一只白色的狐狸。 苏蓁猛然回神,如潮水般的乐声钻入耳中,眼前依然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苏蓁笑了笑,这儿是西凉皇宫,萧楚泓怎么可能变成狐狸从她眼前窜过。 冲霍疾道了声,自己应是喝醉了,随后,便自行离开了大殿,来到了殿外乘凉。 商誉辰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眼神有些深邃,本想出去,却发现盯着苏蓁的不止她一人。 看来,苏蓁在西凉的日子也不好过,日日都在旁人的监视之下。 蓦地,心口竟觉得有些发疼。 他原以为自己能够放下对苏蓁的朦胧情愫,可数月未见,再次相见,方才发觉自己对她的感情不减反增。 尽管商誉辰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但仍被一直盯着他的殷玉礼发现了端倪。 出了太华殿后,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她侧身坐在回廊的长椅上,单手撑着脑袋,看着满园梅花。 梅花花语,孤傲忠贞。 她本想差人去折一枝梅花来,可细想了想,又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额头似有一丝冰凉,伸手摸了摸,竟有些湿润。 抬眸一看,发现夜幕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 伸出指尖,轻点雪花,过往的记忆如潮水灌入脑中。 那时的魔界从未下过雪,故而,当褚墨宣初次见到雪时,误以为有人偷袭,竟对雪花用魔气反击,险些将山震塌。 那时,她和姜温还时常拿此事取笑他。 “扑哧” 想着想着,苏蓁竟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是在想他吗?”是赤凰的声音。 苏蓁身边的位置已经被雪浸湿,她用灵力将水渍烘干,再将位置稍稍加热。 “坐。” “我不怕冷。” 话虽如此,但赤凰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小赤凰,我想那只蠢狐狸了。” “蠢?他可不蠢。”赤凰笑道。 “我的生辰都过了二十日了,他不仅没有出现,连信都没给我捎一封。” 苏庭邺和燕惠然等人都给她写了信,并托人带了好些东西。但她那几日太忙,没能好好过个生辰。 早起吃了一碗霍疾亲手做的长寿面,夜间与裴少君等人聚了聚。 太傅府嫡长子的及冠礼,本该风风光光,却如此潦草。 若如此也就罢了,萧楚泓竟真的不闻不问,也没有前来。 赤凰还从未见她赌气过,习惯性揉了揉她的发丝。 “小女见过锦瑟先生,赤凰郡主。” 一道轻柔的女声从她们身后传来。 苏蓁扭头一看,只觉得眼前女子十分熟悉,却也没有理会。 赤凰说道:“这位小姐,不知有何事?” “郡主,小女听闻锦瑟先生医术举世无双,故而,想请先生为小女的母亲治病。” 听闻是找自己的,苏蓁这才有了反应。 “要看病去锦宣医院,这儿是皇宫。” 如此直白的拒绝,令那姑娘面上有些许难堪。 ‘扑通’ 她竟直接跪在了地上,苏蓁蹙眉,拉着赤凰起身避开。 “姑娘何意?怎行如此大礼?” (本章完) 第0691章 不是吃菜是造孽 “小女名唤李悦,先前曾去锦宣医院求见先生,却因意外不得不终止。今日在宫里有幸遇到先生,还望先生发发善心,救我娘亲一命!” 李悦又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苏蓁也终于记起了她的身份,原来是上次在医院闹事的主仆,她记得她们后来被裴少君派人送去了官府,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单从面相看,此女心机深沉又心眼极小,极有可能帮了她,她还会恩将仇报。 “郡主,我们走。” 她不问病情,抬脚就要走人,便是铁了心不肯救人。 赤凰知道苏蓁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当初为了救只有一面之缘的唐吟琛,不惜得罪权势滔天的勤王。 可如今,这女子已经跪地恳求,苏蓁竟半点不心软 想来,苏蓁定然有非拒不可的缘由。 “好!” 赤凰点点头,两人并肩欲返回殿中。 李悦不知赤凰因何不肯搭理她,误以为是裴少君从中作怪。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在婢女的搀扶下起了身。 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抚平褶皱,怨毒的眼神犹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黏在了苏蓁的身上,如影随形。 “小岚,锦瑟先生是一直住在霍王爷府上吗?” “回小姐,是的。” 李悦在婢女小岚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惊吓过度,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她满脸惊骇地看着李悦:“小姐,此事万万不可!如今各国使臣都聚在咱们西凉,此等丑闻万一传出去,霍家和皇上都饶不了我们的!” “叫你去做你就去!出了事砍本小姐一个人的脑袋!哼!既然锦瑟不肯帮我,那我就毁了他!届时,他身败名裂,我就不信他敢不出手救我娘!”李悦眼神阴毒地上下扫视着小岚:“你若不去,本小姐就把你卖给人牙子,让他们把你转手卖到窑子里去。”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待会儿出了宫就差人去办!” “嗯!外头太冷,扶本小姐回去吧。” “是!” 小岚从地上爬起来,搀扶着李悦的胳膊朝正殿里走去。 原本一直是另一个丫鬟小仪服侍李悦的,但自从小仪受伤,不得动弹,李悦直接派人将她安乐死后送至乱葬岗,她这才补上了位置。 原以为做小姐的贴身丫鬟是个好差事,没想到李悦经常对她非打即骂。 她相信李悦说要将她卖给人牙子送到窑子里并不是随口说说的,倘若此事办不好,她的余生可就毁了! 等到李悦主仆二人走后,两道黑影从角落里走出。 “老杨,这丫头好恶毒啊,榛子不过是没有帮她而已,她竟想着要人家身败名裂再予以要挟!” “不关你事,回去吧。” “嗯?!咱们不帮榛子一把?” “你是想帮她还是害她?不要忘了来之前我们说好的,绝不可和她有半点牵扯,以免暴露她的身份。” “好吧!” 另一头,苏蓁已经回到了殿内,她并非没有察觉到身后阴毒的目光,但她并不在意。 李悦不过是一个人族女子罢了,论单打独斗,她连手指头都不用勾就能将人捏死。论权势,她背靠霍家和殷玉礼,李悦同样惹不起。 即使作最坏打算,她大不了和霍疾一起,直接杀了殷玉礼,强行攻下西凉。 只是那样,出师无名,民心不稳。 也正因如此,她才徐徐图之,想要从内里逐步瓦解西凉根基。 等一年也好,十年也罢,百年也无碍。 反正,她只要活得够久,熬也把商裕帧和殷玉礼熬死了。 苏蓁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单手托腮,继续饮酒。 霍疾见状,凑上前小声说道:“瞧你这喜滋滋的模样,难不成是背着我出去找乐子了?” “没有乐子,只有傻子。” “傻子?难道萧将军来了?” 他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苏蓁的脸上再次阴云密布。 “咋了这是?”霍疾不怕死地继续问道。 “谁是萧将军?哪个萧将军?我不认识。” “哟!你不是不吃醋嘛?!” “我哪有?” “你还说没有,你身上散发出来的酸味儿都快把我熏晕了。” 苏蓁‘哼’了一声,继续饮酒。 酒水一杯接一杯下肚,她虽然没有醉,却有些眼神迷离口齿不清了。 “臭狐狸!迟早把你炸得酥脆酥脆再吃掉!” 霍疾闻言,忍俊不禁笑出了声:“酥炸狐狸炭烧凤凰清炖骨头汤你还想吃什么菜?” “还有糖醋石头块,爆炒玉髓灵,干煸和尚肉,油焖小糖鱼,羊肉杂烩汤” 苏蓁身子半趴在桌子上,用筷子不停地戳着盘中的点心,直至将其戳得稀烂,依然没有停手。 “你这不是想吃菜,你这是想造孽啊!吟琛和焕之哪里得罪你?怎连他们也算上了?” 石头是和苏蓁相看两厌的窦章,玉髓灵是下落不明的姜温,和尚自然就是了尘了。 至于糖鱼和羊杂肯定是唐吟琛和杨焕之了! “谁让他们忘了我的生辰!!!” 霍疾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一直闷闷不乐!” “哼!下次得见,非要扒了他的狐狸皮!” “你舍得吗?” 苏蓁本就饮了酒,又因气愤,此刻脸上浮起了两抹红晕,一双眼里满是魅惑 霍疾喉结上下滚动,他连忙错开目光,道了声“妖孽。” 苏蓁压弯了唇角,朝霍疾凑近了几分,故意逗弄道:“小世子,不如,你别惦念着你的晚晚了,回到洛祁后,娶我做你的世子妃如何?” 苏蓁离他很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侧脸上,霍疾险些把控不住乱了心神。 幸好赤凰的笑声钻入耳中,霍疾猛地闭眼,在心里一遍遍念清心咒。 苏蓁笑容僵住,‘嘁’了一声说道:“小样儿,跟我斗!” 当霍疾睁开眼时,只见苏蓁正磕着瓜子儿,优哉游哉地听四周的宾客们闲聊,而她也会时不时插上几句,很快就和那些人混熟了。 霍疾满脸黑线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很熟吗? “阿宁” 苏蓁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呼唤,反而聊得更起劲了。 (本章完) 第0692章 苏蓁遭陷害被捕 商誉辰坐在霍家对面,自然发现了苏蓁幼稚的举动,无奈地摇了摇脑袋,饮下了杯中的酒。 而唐吟琛和杨焕之不知何时也回来了,落座之后,唐吟琛对着他悄悄耳语了几句。 商誉辰眼底的笑意迅速笑意,立即被杀意取代。 “无碍,有老祝头在,李家掀不起什么风浪。” “是!” 苏蓁自然不知明日有什么麻烦在等着她,等到宫宴结束后,乘坐着马车又回了霍府。 她今日并没有见到霍嘉祁,也不知何故。 等了半宿,也没能等到某只狐狸上门。 怀着一肚子闷气,苏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动手将自己打晕。 半梦半醒间,她的被窝里似乎钻进来什么东西,一股温热的气息将她包裹,随着身上逐渐变暖,她也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她睡得既舒畅又安心,等她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伸了个懒腰后正抬脚穿鞋,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公子,您可是醒了?” “嗯。” 听到她的回应,门外的小厮立即说道:“公子,王爷吩咐,让您收拾妥当后前往正堂。” “喔,知道了。” 在苏蓁更完衣后,立即有侍女端着用来洗漱的一应物件儿走了进来。 一盏茶后,苏蓁才戴着面具慢慢悠悠地前往正堂。 只是,等来到正堂她才发现,不止霍家人在,就连刑部的人也来了。 苏蓁笑着踏过门槛:“唷!好生热闹啊!” 她边说边看向了霍嘉祁,目光不着痕迹地描绘着他的眉眼,勾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参见老将军,霍将军,王爷。”苏蓁拱手道。 虽然霍疾的身份比霍老将军和霍言要高,但此刻是在霍家,若要行礼也是以长为尊。 霍老将军说道:“锦瑟,在我们霍家不必行这些虚礼。” “是!” 苏蓁又看向刑部的几名衙役,问道:“老将军,这几位是?” 原本还笑容满面的霍老将军闻言捋着胡须冷哼一声:“他们啊,是来抓你的。” “哦?抓我?”苏蓁笑得合不拢嘴。 “哼!你们自己说吧。” 霍老将军发话,这几人这才敢出声。 其中看着官职较大些的官吏站了出来:“锦瑟,你涉嫌杀人!吾等遵循律例,依法将你捉拿归案!” “杀人?我杀谁了?谁死了?” “今日晨起,一名民妇前来我们刑部击鼓鸣冤,她宣称她的婆婆于半个月前经你的手诊治,看似已经痊愈,可就在昨夜,她的婆婆竟七窍流血而死!” 婆婆?! 苏蓁稍加回忆,方才想起原来是那位因脑死亡而陷入假死状态的婆婆。 “她的病经我诊治一定会痊愈,又怎么可能七窍流血而死呢?” “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到了衙门,我家大人自会决断真相。” 那官吏招了招手,他身后的人立即拿出了锁链手铐。 霍疾见状,怒道:“住手!且不说锦瑟先生于百姓们有大恩,又岂会是恶人!更何况那老婆婆本就是个将死之人,多亏了锦瑟妙手回春将她救活,又能说是被她医死的?” “王爷说得不错!即使锦瑟真的医术不精,那她也算是让一个将死之人多活了半月,那民妇不仅不对锦瑟感恩戴德,竟然还敢恩将仇报!” 官吏看着霍疾和赤凰‘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竟把苏蓁品行抬得无限高,额上不禁划过一丝冷汗。 苏蓁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掐指一算,眼中错愕一闪即逝,随即又被喜悦代替。 她似乎能早些回家了 霍老将军也说道:“锦瑟,你不必害怕,今日有老夫在,我看谁敢动你!” 官吏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他低垂着头,硬着头皮说道:“老将军,王爷,郡主,下官不过是奉命办事,还请诸位莫要为难我们。” 霍言不语,却抬手摸向了放在桌上的剑。 “阿弥陀佛。”霍嘉祁捻着手里的佛珠。 见所有人都护着她,苏蓁心里一暖,笑道:“诸位莫急,不该是我的罪名,怎么着也轮不到我头上的,这位官爷也是按律例行事,我随他们走一趟就是了!” 树大招风,她早就猜到会有人对她下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那几名官吏对视,皆松了口气,不过倒没让苏蓁再戴铐子了。 临出门前,苏蓁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说道:“王爷,我和皇上曾有一月之约,如今期限已过,还请王爷入宫,同皇上说一声,让他履行承诺。” 霍疾点头:“嗯,放心。” 苏蓁自顾自朝外走去,脚步步伐轻快,若被不知情的人瞧见,恐怕会误以为她是去踏青,而非被捕。 出了霍府,发现门外围满了百姓。 苏蓁本以为他们是来咒骂她,已经做好了被丢菜叶子和臭鸡蛋的准备。 谁知,那些百姓竟纷纷跪在了地上,请求官吏放了苏蓁,还其清白。 为她求情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苏蓁心里五味陈杂。 她勾了勾唇没有多言,只是道了声‘多谢’。 官吏在前方开路,苏蓁不急不缓地在后面跟着。 一路行至刑部衙门,他们的身后跟满了无数百姓。 有人信她,亦有人不信,更有人保持中立。 无数种声音入耳,苏蓁依然面不改色。 就在她踏入衙门时,人群里忽然有人说道:“虽然这锦瑟医术高超,但我听闻啊,他和那赤凰郡主是不清不楚,时常有人看到他们成双入对出入霍府。” 苏蓁即将踏过门槛的脚一顿,回眸一看,因人声嘈杂她并未发现声音源头。 但此话一传十十传百,他们竟为了她和赤凰是否有奸情之事而吵吵嚷嚷起来。 苏蓁浑不在意地笑了,挺直腰板抬脚踏入了衙门。 比起她的司尉府衙,这西凉刑部的衙门看着虽然阔气,却是外强中干。 衙吏们个个慵懒散漫,大腹便便,那官服穿在身上并不合身,更显滑稽。 唉,在西凉刑部当差,果真是个富得流油的好差事哪! 一路‘押送’她的衙吏,自然看到了苏蓁眼睛里毫不遮掩的嫌弃,他们不禁觉得脸上臊得慌。 (本章完) 第0693章 凡与有夫者私,杖九十! 衙门牌匾上写着‘明刑弼教’四个大字,高堂上坐着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圆领袍的男子,下面的衙役分列两边。 他手握惊堂木,重重地敲在了桌案上,只听‘啪’得一声脆响。 “升堂!” “威——武-——” 刑部尚书崔镜大声道:“来人!把犯人带上来!” 在衙役的牵引下,苏蓁来到了公堂上。 她双手环胸,脸上看似笑意盈盈,实则笑意不达眼底。 “堂下犯人,报上名来!”崔镜依例问道。 “锦瑟。” “大胆!你身为罪犯,见到本官竟敢不跪!” “别说你一个刑部尚书了,就算是皇上来了,锦某也不跪!” “放肆!你竟敢藐视当朝天子!” 苏蓁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地说道:“大人,您就瞎耽误功夫了,把你的人证物证都带上来吧,让我瞧瞧,是谁敢说我杀人!” 崔镜看着眼前的少年,虽说戴着面具,可他身上不经意间释放出来的威压,竟令他觉得心悸。 崔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阴沉着脸怒道:“本官断案只有法子,还轮不着你来教!” 苏蓁歪着头瘪瘪嘴,叹了口气说道:“大人啊,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您派人从将军府把我带到这儿来,想来应该知道我是锦宣医院的医师,就您废话的这半晌,我又能救活几条人命!您最好还是快些,省得耽误咱们彼此功夫。” “你个混账!你还有脸说自己身为医师?不仅没有医德,害死了病人,甚至还丧尽天良,勾引郡主!” 苏蓁依然在笑,只是眸底带着一丝不可经意察觉的嘲讽和杀意。 “有关杀人的事儿我倒是听说了些,可我竟不知,我在何时何地勾引哪个郡主了呢?” 崔镜正要开口,却听苏蓁继续说道:“大人,谣言止于智者。我知道依照你们西凉律例,凡与有夫者私,杖九十!你因道听途说侮辱我的清誉不打紧,可若是侮辱了哪位王爷家的郡主甚至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一旦事情查清,就怕掉得不会是我的脑袋!” 她话中的威胁之意显而易见,崔镜脸色白了又白,但很快就恢复了常色。 但是这话中的‘你们西凉’?何意?! “来人!带证人!” 很快,衙役带着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姑娘走了进来,苏蓁虽昨夜喝多了酒,但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女子的身份。 是李悦的婢女。 小岚跪在地上磕了头:“民女小岚,参见大人!” “小岚,本官问你,你是否亲眼见到锦瑟对赤凰郡主不轨?” “回大人,正是!民女曾在市集上多次见到过锦瑟和郡主,他们不仅言谈举止暧昧,更有轻浮之举。大人若是不信,您可派人去街上问一问。” 小岚话落,衙门外立即有人应和,声称他们也曾多次看到。 “好啊!既然如此,大人不妨把赤凰郡主和霍王爷找来,这杖九十,既然说我和郡主有染,那总不能只杖我一个人吧?” “锦瑟,你这是认罪了?” “认了认了!还有什么事儿,快一并说吧。” 她这般洒脱痛快,让连夜准备了长篇说辞的小岚懵在了原地。 “来人,去霍府,请王爷和郡主来一趟!” “是!属下这就去!” 一名衙役朝着府外快步奔去。 苏蓁不耐烦地说道:“状告我杀她婆婆的那个民妇呢?一并请上来吧。” 崔镜为官多年,还从未碰见过苏蓁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犯人。 以往那些犯人要么是大声喊冤,要么是死鸭子嘴硬,要么是死不悔改咆哮公堂。 倒是这锦瑟,像是上赶着想要认罪入狱。 “带妇人乔玉心上堂!” 衙役带着一个身穿白色麻衣孝服的女子上了堂,脸上十分素净,发髻上只插了一朵小白花。 苏蓁打量了她一眼,一看面相便知是个尖酸刻薄之人。 这时,一阵阴风吹过,她看到黑白无常出现在了公堂内。 而旁人,似乎是看不见他们的。 黑白无常看着苏蓁的眼神十分激动,她眨眨眼,对着黑无常用唇语说道:“姓孙名善铃,享年六十有三,于昨夜逝世。” 黑无常点点头,召唤生死簿,不出几息就查到了那名婆婆死亡的真相。 苏蓁左耳听着黑无常叙说真相,右耳听着跪在地上的乔玉心说着案发前夕之事。 “大人,民妇乔玉心要状告锦宣医院的锦瑟!他于半月之前,替我婆婆进行诊治,可我婆婆自从回家后就高烧不退,日日夜夜吃不下睡不着,就在昨夜,更是七窍流血而死!”乔玉心边说边流下了悲伤的泪水:“大人啊!此等医术不精者,怎敢为百姓治病!他是害死我婆婆的凶手,还请大人替我婆婆做主!” “锦瑟,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能够拿出治疗流感的药方,救了西凉无数百姓,又以七星针法救了许多身患绝症的病人,我的医术,毋庸置疑!” “话是这么说,可乔玉心的婆婆,确实是经你诊治后方才死亡。” 苏蓁摸着下巴说道:“大人,那名老婆婆的病症是脑死亡,经我诊治后,她的确是活了。即便真的会起高烧,那也正常的。可是,按照我们医院的规矩,她当夜本不该出院” 崔镜明了她话中之意,于是对着乔玉心问道:“乔玉心!你婆婆是怎么出院的?” “是是她自己回来的!” 乔玉心眼神闪烁,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男子的声音。 “大人!她在胡说!” 众人一看,发现来人是裴少君。 崔镜问道:“堂下何人?竟敢扰乱公堂?!” “大人,在下浴州裴家少主,裴少君!如今是锦宣医院里的一名医师,在下亲眼看到了是这妇人想要强行带孙婆婆回家。” 浴州裴家少主? 崔镜摆摆手,将人放了进来。 “乔玉心!本官问你,裴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大人!民妇当日的确是去了,但是我婆婆不愿意继续呆着,恳求民妇带她回家!想来,定然是他们对我婆婆实施了虐待之举!才吓得我婆婆不敢再呆下去!” (本章完) 第0694章 小爷好男风,不爱美娇娘 裴少君怒道:“你个刁妇,当日你大闹医院,不肯为你婆婆出治病的钱,并嫌弃她老了不中用咒她去死,还抱怨她又活了过来,语气里尽是巴不得她再死一次!” “你胡说!”乔玉心急了。 “我胡说?当日有上百名医师和患病者都看到你那泼妇行径,那字字诛心的歹毒之言,险些令孙婆婆再度气死!为了息事宁人,孙婆婆不得不随你回家。而你今日,竟有脸上刑部击鼓鸣冤,状告我师父医死了你婆婆?!” 这锦瑟居然是裴家少主的师父?! 崔镜的脸色难看了几分,瞟了一眼小岚后,重拍惊堂木说道:“乔玉心!你好大的胆子!” 乔玉心吓得身子颤抖,眼里满是惊惧,但事已至此,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铁了心嘴硬到底。 “大人!不管怎么说,我婆婆就是被锦瑟治死的,你得让他给我婆婆偿命!这种医术不精致人死亡,又德行败坏的小人,绝不能让他继续行医!” 苏蓁闻言,笑得眉眼弯弯,但在场众人却是不寒而栗。 苏蓁抬手朝怀中摸去,那些衙差见状立即拔出了官刀。 她低低地笑出了声:“别怕!不是武器。” 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放着十来个小笼包,那肉香味令众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就在他们没能明白过来时,她竟走到了师爷旁边,捏起一个包子塞到了师爷手里说道:“小爷站累了,给你个包子,换小爷坐一坐。” 也不顾人家师爷同没同意,她竟直接将人给推开了,并特别自然地坐在了椅子上,边吃着小笼包,边朝门外张望。 “好慢啊!怎还不来?” 她嘀咕的声音虽小,但众人却都听到了。 乔玉心红着一双眼大声喊道:“锦瑟,你所犯的是杀人罪,即使霍王爷与你交好,他也救不了你!更遑论,你与赤凰郡主有染!” “听到了听到了!不就是说我们有私情嘛!那么大声干嘛呀?大婶,是不是您一大把年纪了所以耳背,怕我听不清才那么大声啊?” 乔玉心听她这话气得不轻,指着苏蓁正欲破口大骂,突然,一道银光闪过,她的食指竟被削掉了。 伤口处没有鲜血流出,甚至散发着寒气,但十指连心,剧烈的痛感令她忍不住哀嚎起来。 “啊!我的手!锦瑟!你居然敢在公堂行凶!” 苏蓁瞪大了那双无辜的眼睛,双手举起小笼包和油纸包:“大婶儿,你不止是耳背,还老眼昏花啊!” 崔镜被乔玉心吵得心烦,但也不能把她嘴堵上,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裴少君。 后者全然没将他放在眼里,不仅没有为乔玉心医治,还径自走到了苏蓁身边。 苏蓁扬起了油纸包,裴少君动作自然地拿起了一个小笼包,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他们这副完全没将崔镜这个刑部尚书放在眼里的举动,令他顿时火冒三丈。 “来人!把锦瑟给本官抓起来!先施以九十杖刑,再打入大牢,秋后问斩!” “本王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她!” 霍疾带着赤凰大步流星地踏入了衙门。 崔镜急忙起身,俯身行礼。 “下官参见王爷!郡主!” 霍疾没有让他起身,而是令让人拿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刑部尚书的椅子旁边。 “崔尚书,你好大的官威啊!真相尚未查清,你竟敢将人直接判处死刑!” “王爷恕罪,但锦瑟医死人的事儿罪证确凿,若不将他定罪,恐难服众啊!” “罪证确凿?罪证在哪儿啊?” 崔镜被霍疾一瞪,心里发怵,双腿直打颤,强撑着才没有跪在地上。 他将方才发生的事儿又重述了一遍,霍疾听完,表情有些怪异。 崔镜误以为霍疾信了锦瑟和赤凰有染,想着如此一来,霍疾必不会再插手此案,没想到 “此女子造谣生事!意图损害本王王妃和锦瑟医师的名誉!依西凉律例,杖八十!逐出凤凰城!” 小岚被吓得瘫倒在地:“王爷!你怎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郡主和锦瑟的暧昧举止,大街上的百姓时常瞧见!并非民女凭空捏造。” “有多暧昧?”霍疾问道。 “啊?这这民女曾亲眼瞧见,他们曾一起出入过上百家大大小小的店铺!” “上百家?都是你亲眼所见?” “这有些是民女听说的,可总不能所有人都在胡说八道吧?” 小岚就是仗着‘法不责众’四字才如此嚣张。 苏蓁咽下最后一个小笼包,拍了拍手起来说道:“王爷,其实,我不止带着你的夫人四处闲逛,还给她买了不少胭脂和首饰呢,喔,对了,你开的那些民宿,我们也去逛过。” 小岚心里一喜:“王爷!您都听到了吗?民女没有撒谎!” 崔镜看着霍疾难看的脸色,试探地问道:“王爷,您看这?” “锦瑟,你也太过分了!为什么凰儿有的我却没有?!胭脂水粉这些姑娘家用的东西也就罢了,怎么着你也得送我些上等的兵器吧?” 霍疾泛酸的话令众人都呆滞在了原地。 崔镜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您是不是气糊涂了?” 苏蓁笑着插话道:“你们王爷可不糊涂,实不相瞒,小爷我不喜女子” 众人脸色的表情一会儿一个样儿,崔镜也已无语到了极致。 “锦瑟,你的意思是?” 苏蓁把玩着鬓边的发丝,笑道:“小爷好男风,不爱美娇娘。”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之余,看着霍疾的眼神变了又变。 合着霍疾娶赤凰,是为了拿人家姑娘当挡箭牌,再和养在府上的锦瑟行苟且之事啊。 不过,锦瑟和赤凰那般交好,看起来郡主是不知他们二人的秘密了。 一时半会儿,众人看着赤凰郡主的眼神由嫌弃转变为同情。 赤凰虽无语,却不得不出口说道:“诸位莫要误会,本郡主和锦瑟是亲人情谊,至于锦瑟的心上人,名为褚墨宣。你们这般造谣,人家正主来了,本郡主可不好交代。” (本章完) 第0695章 坐北朝南的好监牢 赤凰的神情和语气看起来并不像作假,有些人竟也信了。 而苏蓁听着褚墨宣的名字,心里依然来气。 崔镜大概也清楚了真相,锦瑟和赤凰并无奸情,但他可是收了钱的,不得不再多问一句。 “王爷,您也认识这个名叫褚墨宣的男子?” “认识!熟得很!他可是本王心里的英雄啊!正是因他,本王才会决心上战场,保家卫国!” 说起保家卫国四个字,众人都想起了霍疾的功绩。 只有裴少君,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保家卫国?霍疾保得可不是霍家,卫得更不是西凉国! 苏蓁不知怎地有些困倦,掩唇打了个哈欠。 “既然有王爷为锦瑟担保,那杖刑之事就免了,只是锦瑟医死人的事儿仍说不清。” “行了,也别为难你们王爷了,崔大人,我今日就问你一句,您今日是不是铁了心要替这毒妇讨一个公道?” 乔玉心听苏蓁称自己为毒妇,正欲开口辩驳,却被霍疾的眼神吓得噤了声。 “不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既害人性命,自要承担恶果!” “好!就听大人的!锦某甘愿入狱!” 崔镜背脊莫名有些发凉,嘴唇抖了抖,隐约觉得不大对劲。 在他犹疑之时,苏蓁又接着说道:“不过,照你们所言,锦某医术不正品行不端,所教出来的徒弟和医师将来也可能会害人性命,那不如把锦宣医院也关了吧。” 一言惊起千层浪,衙门里上一刻还嘈杂喧闹,下一刻就变得异常寂静。 乔玉心偷偷看向小岚,后者脸上写着大大的‘懵’字。 崔镜本就记恨苏蓁先前不将他放在眼里,既然苏蓁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若不成全,反倒是他的不是了。 崔镜对着霍疾拱手说道:“王爷,既然锦瑟已经认罪,那之后的事儿” 霍疾皮笑肉不笑道:“本王无异议,崔大人能力出众,后续事宜就交给崔大人安排了。” “是!王爷!” 崔镜心里冷笑,呵!还以为传说中的忠义王真是个什么狠角儿,如今碰到这种事儿还不是无能为力。 霍疾牵起赤凰的手腕,大步流星朝衙门外走去,只是,在路过崔镜身边时,在其耳边小声低语道:“崔大人,他日你若有求于本王时,可定要诚心一些,让本王看到你的诚意。” 崔镜尚未明白他话中之意,霍疾和赤凰已经消失在了公堂上。 苏蓁冲着崔镜挤眉弄眼地笑道:“大人,我都这么痛快认罪了,那您可别忘了给我安置一个坐北朝南的好监牢啊!” “放心,本官不会亏待你的!” 苏蓁勾唇,不必崔镜示意,竟迫不及待地让衙役带路,那悠闲的模样仿若在自家后花园闲逛,好不惬意。 一切事都按部就班地行进着,虽有偏差,但小岚还是完成了她家小姐交代的事儿。 她冲着崔镜屈膝行礼后,和乔玉心一前一后离开了刑部。 两人来到了一条鲜少有人出没的巷子,小岚从怀里掏出了五张百两的银票,郑重地交到了乔玉心手里。 “拿了钱就趁早离开凤凰城!此生都不要再回来!” 乔玉心一副财迷样儿,满脸得意之色,她两眼放光地数着手里的银票,总共也就五张,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那嘴角都快流哈喇子了 小岚瞧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村妇样儿,不禁嗤之以鼻,羞于此人为伍。 “姑娘放心!拿了您的钱,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啦!” “你的嘴最好严实些,否则你不但保不住这五百两银票,且往后,我就只能给你烧纸钱了!” 乔玉心吓得一哆嗦,她连忙讨好地笑了笑:“是是是!我都明白!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离开!” “尽量快些!在宵禁之前离开,记得乔装一下,不要被人发现。” “是!我这就去!” 乔玉将银票收好,喜滋滋地回了家中。 小岚并未尾随,而是悄悄回了御史府找李悦复命。 无须向家丁打听李悦的下落,她自行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 方过院子,一股子难闻的中药味就钻进了鼻子里,她掩住口鼻踏进了屋子里。 透过屏风,依稀可见一个女子正坐在床前,用浸湿的帕子替床上妇人擦拭脸颊。 “小姐,事儿已经办妥了。” “确定万无一失吗?” “回小姐,奴婢亲眼看见锦瑟被押入了刑部大牢!就连锦宣医院也被封了!” “干得好!一群只会看病的大夫,竟敢欺辱到本小姐头上!” “小姐放心,那个锦瑟被崔大人判了明年秋后问斩,咱们只需要稍加打点,卖他个人情,将锦瑟从牢里捞出来。等到那时,锦瑟已然身败名裂,咱们只要威逼利诱,他一定会给夫人治病的!” “什么?秋后问斩!不行,我娘的病脱不了那么久!去告诉崔大人,改成开春前后!一个月内,必须让锦瑟答应给我娘治病!” “是!奴婢这就去替小姐传达。”小岚向外小跑了几步,忽然回身说了一句:“对了小姐,咱们污蔑锦瑟和赤凰郡主有染的事儿没成。” “没成?这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儿怎会没成?” 听着李悦话里的愠怒,小岚吓得缩了缩脖子,跪在地上说道:“小姐饶命!实在是那锦瑟太过于狡诈!他为了保全赤凰郡主的名声,竟说说” “有话直说,莫要吞吞吐吐,锦瑟说什么了?!” 小岚心一横,闭着眼睛如实说道:“回小姐的话,那锦瑟说自己好男风,不爱美娇娘!” “什么?好男风?他喜欢男子?!” “正是!听霍王爷说,锦瑟的心上人是一个名唤褚墨宣的男子。” “褚墨宣?这凤凰城里大大小小的贵族和官家子女,本小姐皆有耳闻,从未听说过褚姓人家!想来这个名唤褚墨宣的人背景并不强大。” “那还需要去查此人吗?” “查!虽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但他一定是锦瑟的软肋,把他找出来!等到了适当时机,说不定还可以威胁锦瑟一把!” (本章完) 第0696章 师父最爱的桃花酿 “那奴婢这就去办!” “嗯,退下吧。” 小岚从地上爬起来,擦掉额上的汗水,慌不择路地朝门外奔去。 李悦见状摇了摇头:“丫鬟就是丫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贱胚子。” 她小声咒骂了几句后,转头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妇人。 那妇人生得极美,只是脸色因病态而显得苍白,她的眉头轻蹙着,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楚。 她手上动作轻柔地替妇人揉着四肢,为其按摩疏通血脉。 “娘亲啊!就快了!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是夜。 当裴少君来到刑部大牢时,原以为苏蓁会被刁难或吃尽了苦头,谁能想到,她竟然和那些狱吏搓起了麻将,另一张桌上更是摆满了吃剩的酒肉。 身上的华贵衣袍依然是昨日进宫的那一身,竟连囚服都没有更换! 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却无人应他。 “有人劫狱了!” “嗯?谁?!谁敢劫狱!” “就是啊!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连我们刑部大牢都敢闯!” 当那些狱吏扭头看到文质彬彬的裴少君时,他们揉着醉意惺忪的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穷酸书生,就你? 就你还想劫狱啊?赶紧滚犊子!别妨碍老子们打牌!” 裴少君单手背后,冷声说道:“凡私设赌局者,杖五十!没收家财,发配充军!谋利者!杖三十!罚做苦役!” “哟!你个书生还知道刑律呢?” “裴某不仅熟背西凉律法,更有皇上赏赐的金牌在身!” 裴少君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那些狱吏们见状,酒劲儿顿时去了大半儿,一群人慌慌忙忙地跪倒在了地上。 “小人不知是裴少主来了!还望少主恕罪!”牢头儿战战兢兢地说道。 “你们身为狱吏,竟敢知法犯法!去找你们崔大人,所有人罚俸三月!” “多谢少主开恩!饶我等性命!” “嗯,你们都下去吧,我和我师父有话要说。” “是!” 牢头儿招了招手,其他的狱吏连忙跟着他出了监牢。 那些人走后,原本狭小的监牢顿时宽展了不少。 这牢里阴暗潮湿,耗子四处爬行,裴少君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堵塞。 苏蓁可是洛祁太傅府的嫡长子,想必从未吃过苦头,没想到如今竟被人陷害,身陷牢狱。 看出他眼里的怜悯,苏蓁勾唇,拍了拍另一条凳子。 “坐。” “师父。” 裴少君也不嫌弃,直接坐下了。 “说。” “你为何自愿入狱?” “自愿?我哪有自愿啊!这不是医死人了吗?”苏蓁笑道。 “那不是师父的错!” 苏蓁单手托腮挑眉打量着他,良久后,笑出了声:“你的心在向着我?” 裴少君一怔:“你是我的师父,我” “我和你之间,不只有师徒之情,更有家国之分少君,我迟早是要回洛祁的,我不可能在西凉待上一辈子。” “你要走了?” “唔快了!等我重回洛祁之日,你我之间的师徒缘分,怕也要断了。” 裴少君落寞垂眸。 苏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放心,我会告知小皇帝,你是被我欺骗,并不知我的真实身份。如此一来,那些大臣必定不会迁怒于你们裴家。至于锦宣医院就交给你打理了!好徒儿,你可不要让为师失望啊!” 裴少君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半晌后,他忍着泪意双膝跪地,郑重其事地行三叩首礼。 “师父!保重!” 心中千言万语尽归四字,苏蓁话里意思十分清晰,她要与他划清界限! 苏蓁抬头抵住他的脑袋,两人身上银光闪烁,两道法阵缓缓浮现于他们脚下。 ‘咔嚓’ 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 “少君,你我之间的契约就此终止,你走吧。” 裴少君强忍着泪水,一双眼憋得通红。 他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徒儿少君,拜别师父!” 苏蓁摆摆手,抬头看向了头顶的小天窗。 清冷的月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仿佛渡了一层银色的纱衣。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苏蓁的身影在他眼里逐渐变得虚无缥缈。 他从腰间解下了一个白玉酒瓶,放在了桌上。 “听说,这是师父最爱的桃花酿,我特意从宫里偷来的” 话落,裴少君又磕了一个响头,漠然起身,衣袖挥过,朝着监牢的大门走去。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直至再也听不见,苏蓁这才低下了头。 拿起桌上的酒瓶,拔出瓶塞,闻着酒香气,终是没能舍得喝上一口。 “你正人君子了一生,没想到唯一一次的卑劣之举,竟是给我偷酒。” 苏蓁苦笑着摇了摇头,恍然间,瞥见桌下似有一物。 将其拿起,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唇边的笑容愈发苦涩。 短短一日,苏蓁被捕入狱,锦宣医院被封的消息,经一夜发酵,坊间有关锦瑟的传闻愈来愈多,好坏皆有之。 天不过蒙蒙亮,裴少君府上的门便被人拍得‘咣咣’作响。 一名仆人打开门,看着门外的人说道:“原来是唐公子啊!您这么早来我们府上有何事?” “裴少君呢?” “我家少主彻夜未归。” “彻夜未归?他上哪儿了?” “小人不知。” “那成,等他回来你到锦宣酒楼通知我一声。” “是!小的记下了!” 唐之行告辞之后,骑着来时的马调转方向前往霍府。 可就在半途中,他发现自己竟被人跟踪了。 思前想后,唐之行放缓了速度,警惕地观望着四周。 他是个文人,不会武功,虽能察觉到危险,却当眼前真的出现十余名黑衣人时,仍吓了他一跳。 其中一名黑衣人陡然扔出了一枚飞镖,正中马腿上。 马儿吃痛,朝前狂疾。 唐之行手里的缰绳霎时一松,整个人被摔在地上。 因背部和臀部先着地,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今日正好逢集,他不敢再作犹豫,朝着人多的地儿快步奔去。 那几名黑衣人似乎并不想留活口,步步杀招。 不消片刻,唐之行身后又中了几枚暗器。 (本章完) 第0697章 裴唐二人双失踪 唐之行的步子逐渐变得踉踉跄跄,蓦地,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双目逐渐变得浑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们靠近。 就在他觉得自己死定了时,一团血色的浓雾猛然将他包裹了起来,眼前记忆至此暂停。 当浓雾散去,唐之行也随之不见了。 而那些黑衣人眼睁睁看着唐之行消失,震惊之余,又四处搜寻了一番。 自然,他们最终没能寻到唐之行,不得已,只好先回去复命。 使臣驿馆。 唐吟琛和杨焕之来到了一处清幽雅致的别处,令人进去通报后,得到应允方才入内。 厢房里,商誉辰端坐于桌书案前,手里翻阅着一本厚厚的账簿。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两人拱手行礼。 商誉辰放下账簿问道:“你们是为了蓁儿来的?” “不是!太子殿下,我们收到了一封密信!” 唐吟琛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交到了商誉辰手上。 商誉辰打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宣纸。 ‘唐之行和裴少君知晓苏蓁的秘密,裴少君自昨夜离开刑部大牢后,至今下落不明。唐吟琛于街市被追杀,凭空消失,请太子殿下尽快寻到他们的行踪。’ 字迹娟秀,应是女子所写。 “这封信是从哪儿来的?” “我今早醒来时发现它就在我的桌案上放着,问了门外的守卫,他们说昨夜没有人出入过我的房间,更没有发现异常。” 商誉辰握着宣纸的手逐渐攥紧,沉吟片刻,说道:“殷玉礼知道蓁儿的身份,那这信里所说的秘密,又是什么?” “甭管什么秘密,我们寻到杨焕之和唐之行自然就知道了。” “那你们尽快将人找出来,一定要隐蔽些,莫要被殷玉礼发现。” “是!殿下放心!” 两人领命,退出了商誉辰的房间。 他重新拿起密信,细细端详,并未发现端倪。 就在他将信重新装回信封时,突然,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特殊香气。 刹那间,他的身子僵住了,拿信的手竟在隐隐颤抖。 又闻了闻,纸上依然是熟悉的香气。 商誉辰的眼眶顿时红了:“是他!他还活着!” “来人!”商誉辰大喊了一声。 门外的侍卫推门而入:“殿下,您有何吩咐?” 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儿,可商誉辰却又噎住了,垂首沉思良久,他终是摆了摆手:“无事,退下吧。” “是!” 侍卫出去时,不曾忘记把门带上。 商誉辰的指腹摩挲着纸上的字,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回神时,已经是午时了。 许久没动弹,身上略有些麻,动了动手臂,将密信整整齐齐地叠好,收入信封,再塞进了贴近心口的衣襟里。 一连七日,唐吟琛暗地里寻遍了整个凤凰城,但都没有找到裴少君和唐之行的踪迹,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们。 世人皆道,祝古生是靠赌局发家致富的,实则不然。 祝氏商行底下是有几家赌坊,但他们做得却是情报生意。 只要给足了钱,无论什么情报,都可以买到。 唐吟琛经过一番乔装打扮,顺利进入了祝氏赌坊。 赌坊里十分冷清,并没有几个客人,打手们窝在墙脚打着瞌睡。 唐吟琛拉低了帽檐,清了清嗓子,说道:“老板何在?” “唷,客人是想来赌钱哪?不好意思,咱们白日里不做买卖,您不如晚上再来?”一个男子出来说道。 “不赌钱,来吃饭。” 男子笑容顿了一下:“您若想吃饭,得去隔壁的酒楼,来我们赌坊作甚?” “我要吃最贵的菜。” 唐吟琛对上暗号,男子挥了挥手,立即有人将门关上了。 “公子,您请随我来。” 男子抬手示意唐吟琛随他离开,唐吟琛点头。 两人穿过了侧门,来到了后院。 男子指着其中一间房说道:“公子,我家主子就在里面,他已经等您多时了。” “知道了,多谢带路。” “公子客气。” 男子拱了拱手,便告辞离开了。 唐吟琛来到那扇门前,方才敲响房门,门却‘咯吱’一声自己开了一条缝。 他疑惑地将门推开,只见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正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盏茶壶和两个茶杯,茶杯里倒满了茶水。 “您是祝老先生?” 唐吟琛并没有见过祝古生,只能先试探地问了一句。 “唐公子,进来吧,我奉主子之命,已经等你多时了。” 唐吟琛闻言,关上房门后,就地坐在了祝古生的对面。 ‘轰隆隆’ 房间猛地震动起来,唐吟琛犹如屁股着火从地上一跃而起,‘哗’一声打开了手里的扇子,冰火双重灵力刹那间席卷至整个房间。 “嗬嗬嗬嗬” 祝古生发出了怪异的笑声,唐吟琛警惕地看着他,脚步朝门口挪移,用快如疾风的速度打开了房门。 然而,门外不再是赌坊的后院,而是一条幽深的甬道,甬道里四通八达,每个洞口处都是一样的黝黑,不见光亮。 阵阵阴风吹出,唐吟琛收回了即将迈出去的脚,重新将门关上,老老实实坐回了祝古生对面。 “老先生,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我就有话直说了。蓁儿曾对我们殿下说过,若在西凉遇到难事,可到祝氏赌坊寻祝古生。我今日前来,是为了向老先生询问两个人的下落。” 祝古生摇了摇头:“唐公子,老夫知道你在寻什么人。但老夫也不瞒你,我的人寻了七日,亦没有查到唐之行和裴少君的下落。” “我家殿下可是说了,祝氏并不是一个家族,势力之广,遍及整个和玄大陆!你手下耳目众多,怎么可能查不到他们的下落?!” 唐吟琛并不相信祝古生的话,果然,后者捋着胡子笑了。 “查是真的没有查到!但没有线索,就是最好的线索。” “你什么意思?” “他们没有死,尚在人界。只是,被人用结界封印住了。” “你怎如此笃定?” 祝古生阴恻恻的笑容:“因为,我认识冥界的黑白无常啊。” (本章完) 第0698章 见剑穗,思故人 唐吟琛被吓一跳,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别吹牛了!你一个寻常的凡人,怎么可能见得到黑白无常啊!” 祝古生朝他身后扬了扬下巴,唐吟琛忽然感觉到一股阴风从后脑勺吹来,想起外面那些阴森黑冷的甬道 那些洞口该不会真的通向阴曹地府吧?! 唐吟琛冷不丁又打了个寒颤,他动作僵硬地扭过了脑袋,正好对上一颗鲜血淋漓的脑袋,而他的眼睛则对上了对面两个黑黝黝的血窟窿。 “啊啊啊啊啊啊!!!!!!!” 唐吟琛大叫了一声,手里的折扇变幻成了‘浸霜伞’,寒冰和火焰同时释放而出,那颗头颅怪叫了一声,飞速躲开了攻击。 唐吟琛惊吓过后理智回笼,他握紧了手里的浸霜伞,冷声说道:“哪里来的恶鬼!胆敢冒犯小爷?” “桀桀桀桀桀!” 又有十余颗脑袋飞出,不断发出刺耳的嘲笑声。 唐吟琛揉了揉耳朵:“笑得可真难听!小爷可不会超渡,既然你们不识好歹,那就休怪小爷打得你们魂飞魄散!” 唐吟琛的眼睛陡然变红,一股妖气从体内释放而出,属于上古蛟龙的威压令人窒息。 暗处的黑白无常有被惊到,白无常不敢再玩闹,急忙撤去了鬼头,二人闪身出现,对着唐吟琛单膝跪地:“参见埼玉大人!” 唐吟琛打量着眼前一黑一白两个鬼,又瞄了一眼祝古生,见他没有反应,这才收起了浸霜伞。 “我不是埼玉,你们起来吧。” 黑白无常面带犹豫地起了身,仔细分辨着他身上的气息 “你炼化了埼玉大人的妖晶?!”白无常觉得很不可思议。 “是啊。” “怎么会这样?你只是区区一个凡人!” “我是凡人,可我兄弟不是啊!”唐吟琛一脸自豪地说道。 黑白无常和祝古生脑子里不约而同浮现出一道白色身影。 “你是说苏蓁?是她帮你的?” “算是吧。”唐吟琛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咱们接着说裴少君和唐之行的事儿吧,他们人呢?” 黑无常说道:“老祝头没有骗你,他们真的被封印了一处结界里。” “那结界在哪儿?” “裴少君就在凤凰城内,具体位置我们感知不到。” “那唐之行呢?” “只能从生死簿看出他还活着,但具体行踪查不出。” 唐吟琛抚摸着扇柄,嘴里喃喃道:“藏得这么严实?他们究竟知道了什么秘密?” 祝古生犹豫片刻,说道:“喻世子没有死。” 唐吟琛耳边似乎惊雷炸响,他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声音颤抖地问道:“你说什么?世子没死?他在哪儿?” “喻世子就是西凉忠义王!” “忠义王?!霍疾?!就是那个平定北戎的少年将军霍疾?他居然是喻子晔?!可是不可能啊!十万萧家军都死在了霍疾手里!世子怎么可能会背叛洛祁?” “萧家军没有死,他们替换了西凉的军队,驻扎北戎。” “好家伙你的意思是榛子南征平定南荒,萧将军和霍疾里应外合,偷偷助洛祁拿下了北戎?” “不是。” 唐吟琛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哎呀,我就说嘛,你肯定在骗人。” 然而,祝古生接下来的话雷得他外焦里嫩。 “和萧将军里应外合的人是苏蓁,萧将军负责在嘉城拖延三日。而苏公子和霍疾等到西凉运来的粮草后,一举攻下了北戎。而萧将军看似入侵西凉,实则拿着苏公子给的北戎布防图改道北戎,替换西凉军队,拿下了北戎草原。” 唐吟琛听得一愣一愣的:“那萧将军在将军府日夜酗酒,也是假象了?他在迷惑西凉小皇帝的视线,好让榛子和世子可以借机攻占西凉?”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祝古生并没有说出苏蓁和商誉辰勾结,且意图谋反之事。 有些话不是不能说,而是不该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那裴少君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误打误撞听到了呗,不过苏公子和他们立下了天道契约,若是泄露秘密,他们会被天道降下雷罚诛杀。” “喔,怪不得呢。”唐吟琛想了想说道:“这七日里,小皇帝并没有动霍家,看来裴少君应该没有落在他手里。” 祝古生摇头:“不一定!他说出来会被天地规则杀死,不说会被殷玉礼杀死!横竖都是一死,就裴少君的性子而言,他一定会说出来,给自己留一个忠君爱国的好名声。” “嗯!说得有理,顶着卖国贼的名头遗臭万年,是蛮不好的,我若是他,我也招了。” “可是他没有招!” “那或许他还没落到殷玉礼手里,我们再接着找,一定会有线索的。反正有天道契约限制,我们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也只好如此了。” 他们并不知,苏蓁和裴少君已经解除了契约 腊月二十八。 兴许因临近年关,近日凤凰城里愈发热闹了起来。 各国派来的使臣早已返回各自的国家,唯有商誉辰等人被殷玉礼留下了,美名其曰是为了邀请他们共同过年,可他的心思,早已路人皆知。 商誉辰本也不想走,半推半就也就答应了。 苏蓁依然被关在牢里,她已经被批了死刑,日子定在大年初七。 李悦近日没少来烦她,可苏蓁就是软硬不吃,铁了心不肯去李府给她娘治病。 不过,有霍疾派人盯着,李悦不敢用刑。 戌时五刻。 刑部大牢。 苏蓁躺在稻草上,抬头望着那狭小的天窗,神游天外。 ‘哒哒哒哒哒’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啪嗒’ 门锁开了。 狱吏踏入了牢房,拿着一个小盒子放在了小木桌上。 “锦瑟先生,这是霍王爷派人送来的。” 苏蓁扭头一看,那盒子十分普通不起眼,但她的心却莫名起伏不定。 从稻草堆里起来,打开盒子,露出了里面的银紫色穗子。 这是萧楚泓的剑穗?! 苏蓁拿起剑穗,分明想笑,却又憋住了。 见剑穗,思故人。 他这是要她睹物思人,亦在告知她,他想与她长久相伴。 “大哥,劳烦给我一张纸。” “稍等。” 狱吏很快拿了纸笔过来,苏蓁提笔写下:“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 等墨迹干涸,苏蓁将纸叠好,交给了狱吏。 “有劳大哥再跑一趟了。” “没事儿。” (本章完) 第0699章 凤凰城爆发天花 腊月二十九。 稀薄的晨光在层层浓雾里露了头角,到处都是雾蒙蒙的。 凤凰城的街巷里逐渐有人出没,但不知怎地,绝大数人都用头巾捂着脑袋,他们行色匆匆,疾步奔向城里的各个医馆。 一个衣着朴素的男子站在某家医馆前,他虽然努力遮掩,但总有肌肤裸露在外,暗红色的斑疹十分可怖。 他的胃里几番作呕,但因多次呕吐,胃里只剩下酸水,吐不出什么了。 这时,又有一名男子来了,他背上背着一个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 在他们踏进医馆大门时,他隐约瞧见那女子手上满是水泡,甚至已经开始转化成脓包。 “天呐!是天花!出去出去!快出去!” 一名小药童很快将他们赶了出来,并关上了大门。 天花,人类史上最恐怖的种族屠杀杀手。 一夜之间,凤凰城里许多人都感染了天花。 官府下令封城,大大小小的商铺都关了门,所有百姓皆在家中静默,严禁外出。 朝廷下令,找出所有感染了天花的百姓,并将他们统一安置在了城郊。 但是,宫里的太医对天花束手无策。 朝堂上,殷玉礼满脸愠怒:“你们这群废物!那些百姓身上的症状已经有了七八日了,想来早该有流言传出!为何没人上折子禀告朕?!” “臣等无能,请皇上治罪。” 众大臣们纷纷跪地告罪。 “你们都住在凤凰城里,本该是朕的耳目,你们每日上朝路上难道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新上任的右相李敬民不得不出来说道:“皇上莫气,保重龙体安康!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治疗天花的方子。” “你说得倒是轻巧!治疗天花?这太医院的太医们哪个有此能耐啊?!一个个只知食君之禄,却不会解君之忧!” “皇上,臣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一名大臣说道。 “何人?” “皇上可还记得,前些时日风靡一时的锦宣医院?” 殷玉礼眼底布满了阴霾,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医院里有锦瑟和雉狄老祖两位神医,更有医药世家裴家的弟子坐堂。上次城里闹流感,也是他们拿出方子治愈了百姓。” 刑部尚书崔镜闻言身子一僵,锦瑟? “说起来朕有些时日没见锦瑟了,先前召过雉狄老祖入宫,也未能得见,如今倒是个好时机!来人,去锦宣医院宣旨,召他们入宫!”殷玉礼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对了,把裴少君也叫上!” 一直形似透明人儿的霍疾,暗暗低笑,他站在一旁说道:“皇上,您要找的人怕是来不了了。” “来不了?霍卿何意?” “启禀皇上,这锦宣医院已经封了有些时日了。” “封了?!因何而封?你怎不早早告知朕?那锦瑟人现在何处?!” “回皇上,有人去刑部衙门击鼓鸣冤,状告苏蓁医死了人。虽然臣和百姓们都觉得锦瑟无过,但律例大于人情,锦瑟只好无奈认罪。迄今为止,她已关了十日了,等到正月初七,她就该被问斩了。因皇上政务繁忙,锦瑟又已认了罪,臣先前也就没有告知皇上。” 霍疾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眼底的玩味笑意一闪即逝。 苏蓁在殷玉礼眼里,既是香饽饽,又是眼中钉,她获罪入狱,殷玉礼怎会不知。 但殷玉礼没有主动将话挑明,那自己就必须要给他一个台阶下。 “崔镜,锦瑟的案子究竟怎么一回事?案情可有查明白?” 崔镜答道:“回皇上,案子已查清,那锦瑟医死人一案罪证确凿,他当堂认罪,并没有上诉。” 霍疾慢吞吞地说道:“启禀皇上,其实臣后来曾细细查访过。当日状告锦瑟的那名民妇乔玉心,待她婆婆素来刻薄无礼,动辄侮辱打骂,亦或不给饭吃。案发当日,孙婆婆因胃病求医,恰逢李御史家的婢女对其拳打脚踢,致其重伤昏迷。后来经锦瑟医治,孙婆婆已经起死回生,谁知,那恶妇竟闯进了医院恶言相向,不肯付医药钱也就罢了,还将孙婆婆强行带离了医院。据她所说,孙婆婆夜里发起了高热,却在半月之后,七窍流血而亡。” 听着霍疾详细叙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崔镜心里直打颤。 “那名妇人在何处?” “回皇上,就在殿外。” “哦?!忠义王多日未上朝,今日上朝朕还觉得奇怪,原来是有事而来啊罢了!召那妇人进来吧!让朕瞧瞧,世上怎会有如此恶毒的女子。” 崔镜心里‘咯噔’了一声,只听太监总管拖着长长的尾音喊道:“皇上有旨!宣民妇乔玉心觐见!” 两名侍卫带着一披头散发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身子瑟瑟发抖。 “民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殷玉礼身子前倾,手肘抵在膝盖上,似笑非笑道:“乔玉心!你虐待自己的婆婆在前,污蔑锦瑟医术不精害其入狱在后!你可知罪?!” “民妇认罪!民妇认罪!都是李小姐让她的婢女小岚指使奴婢做的!这些银票民妇没动过,还请皇上恕罪,饶民妇一命!” 乔玉心颤抖着手将银票掏出,一名小太监上前接过,递到了龙案上。 “是官钞!?”殷玉礼怒道:“李御史!你个混账东西!你身为御史本该担监察之责!你是怎么教女儿的?竟敢教唆收买他人作伪证!” 乔玉心只是寻常百姓,手里不可能有官钞,只可能是通过官府或官家中人的手里流出。 李御史早已面色灰白:“皇上!臣真的不知小女的所作所为啊!” ‘啪’ 殷玉礼发怒,狠狠拍在了桌上。 “传李悦及其婢女小岚入宫见朕!” “是!皇上!” 霍疾气定神闲地立在一侧,看着满朝文武仍跪在地上,心里笑意连连。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被一股低气压笼罩着。 尤其是李御史,心知大祸临头,早已不做挣扎。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禁卫军总算将李悦主仆带到了朝堂上。 “臣女李悦参见皇上。” “奴婢参见皇上。” (本章完) 第0700章 唐家灭门血案 不同于小岚吓得脸色苍白,李悦一副清贵温柔的模样,并不惧怕。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裙,一枚玉簪固定万缕青丝,鬓边碎发轻扬,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不仅殷玉礼觉得不解,就连满朝文武亦想不通,看起来如此文静乖巧的姑娘,怎会如此恶毒,陷害他人入狱。 “皇上,臣女认罪!但还请皇上放过我的父亲和家人,他们对臣女所做之事并不知情。” 李悦声如莺啼,眸里似有波光流转。 “你与锦瑟有何深仇大恨?为何要陷害于他?” “启禀皇上,臣女与他并无仇恨,只因他不肯为我娘治病,臣女迫不得已,只能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你是想等他身败名裂后,再威胁于他,让他为你娘治病?” “正是如此!” “真是糊涂,那锦瑟性子很傲,又睚眦必报。他明知是你陷害他,他只怕宁死也不肯替你娘治病吧。” “是!皇上猜的没错,这十日来,锦瑟始终不肯答应。” “罢了!朕念你一片孝心,也就不治你死罪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今日起,撤去李清述官职,李家上下财产充公,贬为庶民!” “谢皇上不杀之恩!”李家父女叩首谢恩。 霍疾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李悦想将此事轻描淡写地揭过去!哪有那么容易? “皇上!臣先前的话只说了一半,那名婆婆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毒杀!” 李悦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的心顿时坠入了深渊。 “毒杀?霍卿,你可有查到凶手?” “孙婆婆死后,乔玉心并没有将人好生安葬,而是直接卷在了破草席子里,丢在了乱葬岗。臣派人在乱葬岗里寻到了尸体,经仵作验尸,发现孙婆婆死于一种名为葬花的毒。” “这毒有何作用?” “此毒来自于西凉萃那部落,正是李悦母亲的家族!服此毒者,十五日内日夜高烧发热,但这只是假象,不会致死,只会在十五日后,七窍流血而亡。身中此毒不会留下痕迹,但孙婆婆岁数大了,若真的高烧十余日,怎会不死?这显然不合乎常理!” “你可有证据?” “臣让人走访了凤凰城里所有的医馆,终于打听到小岚曾在月初去医馆购买药材,那些药材正好可以配制出葬花毒。想来,她们最初并不是想陷害锦瑟,而是觉得丢了脸面,这才杀人报复!” 小岚急忙解释道:“我那是给我家夫人买的补药!我们夫人患了重病,我去给我们夫人买药不是应该的吗?” 霍疾突然对着李清述问道:“李大人,你现在这位夫人应该是由妾室扶正的吧?” 李清述的脸色刚刚恢复了些许,顿时被吓得心跳停了半拍。 “是是又如何?” “李大人承认就好!皇上,李大人当年宠妾灭妻,他先前那位夫人,亦是死于葬花!” “你胡说!霍疾!别以为你有军功就可以污蔑我们!” 霍疾勾唇:“李大人,本王这儿有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一听?” 好消息个屁! 霍疾嘴里的好消息,于他而言定是个噩耗。 没等他出声,霍疾又说道:“李大人,其实你的夫人唐氏,没有死,还有你的嫡长子,他也还活着。” “怎么可能?!我眼睁睁看着她咽气儿的!她怎会不死啊!” 李清述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会儿转青一会儿转白。 霍疾又说道:“皇上,臣先前摆擂,在文擂夺魁的那名书生唐之行,他的娘亲唐氏,正是李清述的发妻!她当年并未死绝,幸得一神医救治,只是毒已入心脉,多年来一直重病缠身。幸得锦瑟出手救治,这才捡回一条命。前几日,唐之行在街上被人追杀,我们找到他的下落时,发现他已经奄奄一息。幸好,经几日救治,唐之行的命已经保住了,他和唐氏如今就在殿外!” 唐之行? 李悦猛地想起月初时曾在锦宣医院外见过的男子,没想到他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 “宣!” “皇上有旨,宣唐氏觐见!宣唐之行觐见!”罗公公又拖长了尾音喊道。 众人回身看去,只见唐之行坐在轮椅上,由一个发丝霜白的妇人推着进入了殿中。 两人互相搀扶着想要跪地行礼,殷玉礼却摆摆手说道:“不用多礼了,唐氏,朕问你,你和李清述是何关系?” 唐淑娴郑重叩首,方才答道:“回皇上,妾身曾与他是夫妻!当年,他宠爱妾室杨莺儿,他们联手夺了妾身的嫁妆,并害死了妾身的父亲!等到他们一点一点蚕食了我们唐家的家财后,又给妾身下了葬花之毒!害妾身险些丧命!妾身当时身无分文,带着行儿一路乞讨回到了母家!却发现唐家早已血流成河,无一活口!我们母子二人隐姓埋名小心翼翼苟活多年,直到直到行儿说要考科举,替我们母子讨一个公道” 唐之行的母亲思及往事,心里悲痛欲绝,泪流不止。 殷玉礼并没有享受过母爱,更不知母子亲情为何物,可当他看着他们母子相拥哭泣,心里蓦然有些羡慕。 霍疾接着说道:“皇上!虎毒不食子!但李清述得知了唐之行的踪迹后,竟派人追杀!这世上哪有如此恶毒的父亲?他枉为人父!枉为人夫!更枉为人!他们父女二人罪行斑斑!还有那杨莺儿更是毒妇!还请皇上将李家一干人等治罪!” “请皇上将李家之人治罪!” “请皇上将李家之人治罪!” 许多大臣们随声应和。 李清述本想再争辩几句,但不知怎地,他竟又闭口不言了,兴许是不知如何辩驳了。 殷玉礼叹气道:“罗公公!传朕旨意!李清述宠妾灭妻,勾结其妾室杨莺儿毒害正妻!为谋唐家家产,灭其满门!李清述之女李悦,命其婢女和乔玉心害孙氏性命!李家上下罪恶滔天!明日午时!将他们一干人等于闹市口斩首示众!” (本章完) 第0701章 封唐之行大司农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小姐!你不是说出了事儿只砍您一个人的脑袋吗?你杀了小仪一个人还不够!竟还连累了我们上下所有人啊!” 小岚吓得抖如筛糠,她晃着李悦的衣袖不断哭泣,却被李悦冷着脸甩开。 殷玉礼闻言,怒气更甚,没等他发火,立即有朝臣催促着让禁军把他们几人带了下去。 等到殷玉礼怒气消了些许,说道:“罗公公!拟旨!唐之行尤善经商,精通算术,天赋异禀,有过目不忘之能,故,封其为大司农!其母唐氏勤勉柔嘉,淑德含章,封其为一品诰命夫人!赐官家府邸!黄金千两!良田百顷!” 户部侍郎慌忙说道:“大司农?皇上!万万不可!管理国库是大事!大司农之职掌握着我们西凉的经济命脉,唐之行的经商之能臣等有所耳闻,但他年岁尚浅,怎能担此重担?” “好了!朕意已决,不必再劝。” 唐之行和其母唐氏下跪谢恩。 “妾身多谢皇上恩典!” “臣,唐之行,谢皇上赏识!臣必定不负皇上厚望!” “嗯,起来吧。”殷玉礼又唤道:“既然真相已经查清了,罗公公,去派人把锦瑟从大牢放出来吧,让他立即入宫见朕。” “是!皇上!” 崔镜早已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想到李家一家子竟全是恶人!幸好他收了李悦钱财的事儿并无人知晓。 只是,派去刑部大牢的禁军却独自回来了 那名禁军说道:“启禀皇上,锦瑟先生说大牢里的日子很舒坦,他不愿出来,想再多呆些时日” “胡闹!外面那么多的百姓在等他救命!他竟敢使性子不出来?!” 殷玉礼似乎是气过头了,竟有些牙疼。 “皇上锦瑟先生说,他当日曾问过崔大人,是否要为那毒妇讨个公道,可崔大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了他死罪!他被关多日,依然想不通是何缘故,愈想愈觉得委屈若崔大人不给他一个解释,他是不会出来的!” 完了!死定了! 锦瑟这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啊! 解释?要什么解释? 锦瑟是在逼他承认受贿后构陷他人罪名!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想起当日霍疾曾对他说的话。 ‘崔大人,他日你若有求于本王时,可定要诚心一些,让本王看到你的诚意。’ 难道难道霍疾和锦瑟早就知晓会有瘟疫发生? 怪不得! 怪不得锦瑟当日那么痛快,甚至还迫不及待地入狱! 怪不得还出撺掇他把锦宣医院也给封了! 他是在绝了他的后路! 他们哪怕没有证据证明锦瑟不是罪魁祸首,单凭锦瑟的医术,皇上也不会让他死的! 崔镜跪在地上,口齿不清地说道:“皇皇上当日臣也是被蒙蔽了,加上那锦瑟自愿认罪,臣也就没有再详查!” 殷玉礼不语,霍疾笑道:“崔大人,你这说辞,连本王都不信,你觉得被你判了死刑的锦瑟会信吗?” “王爷!当日在公堂上,您” “在公堂上,你公然污蔑锦瑟与本王的王妃有染,后又不经详查,判了锦瑟死罪!这些本王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执掌刑狱,却又草菅人命!这其中的隐情,要本王给你一一念出来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崔镜心如死灰地看着霍疾展开了一本册子,只一眼,他就惊得瘫在了地上。 那是他下面那些官员向他行贿的记录册子!怎么会落在霍疾手里! “皇上,崔镜收受贿赂,草菅人命,还请皇上明察秋毫!” 一名小太监接过了霍疾手里的册子,殷玉礼接过后大致扫了一眼,约莫有数十名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商户向崔镜行贿,不仅如此,还有收受了崔镜贿赂的官员,都一一在列。 新一轮的低气压令所有大臣们都吓得不敢大喘气,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本册子交上去,朝堂就该大换血了。 果不其然,对照册子上记录的官员名单,殷玉礼一一惩处,并不姑息。 这一局棋,无疑是苏蓁和霍疾胜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城中爆发的瘟疫尚未解决,朝堂官员又经历了一番大换血,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崔镜被撤职关入天牢的事很快传入了苏蓁的耳中,但她依然没有急着出去。 殷玉礼派人三请四请,苏蓁依然不肯出狱。 至于公子誊和裴家的医师们,竟如人家蒸发了一般,遍寻无果 足可见,苏蓁就是故意入狱的! 刑部大牢。 苏蓁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儿,笑眯眯地看向殷玉礼。 监牢里的狱吏都被赶了出去,只余他们和罗公公三个人在。 “皇上,多日未见,近来可好呀?” “苏蓁!如今百姓们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却窝在这大牢里不肯出去!是何道理?” 苏蓁吐出嘴里的瓜子皮,扯了扯嘴角假笑道:“皇上,您是不是忘了,这百姓们是你的子民,又不是我的。你让我救人我便救,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苏公子,皇上亲自来请你出去,你不要得寸进尺!”罗公公怒道。 “我被关了这么多日,你们说抓就抓,说放就放啊?罗公公,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你想要什么?” 殷玉礼不急不躁地坐在了苏蓁身边,从她手里抓了一把瓜子儿也磕了起来。 “钱和权呢,苏某都不缺,只需要皇上兑现承诺,打通洛祁和西凉的通商之路,再给锦宣旗号下的所有店铺冠以朝廷认证,并助我们推行。” “你自愿入狱,就为了让朕兑现承诺?” 苏蓁挑眉,轻笑,不可置否。 “朕听说,你和洛祁太子商誉辰是至交好友” “不止是好友,是好兄弟” “他如今仍在驿馆,你敢威胁朕,就不怕朕杀了他?反正西凉和洛祁百年战争不止,朕也不怕再掀起战火!” “杀呗!”苏蓁磕着瓜子,不咸不淡地笑着,看起来没心没肺,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你让他流一滴血,我就杀西凉一人!你让他断一只手掌,我就灭你们一座城!你若敢让他死,那你们西凉也不用存于世了!” (本章完) 第0702章 苏蓁殷玉礼结盟 ‘咔嚓咔嚓’ 殷玉礼手里的瓜子被捏得粉碎,伸手一挥,苏蓁洁白的衣袍上被他扔满了碎屑。 苏蓁却也不恼,抬起头对上殷玉礼的眼:“小皇帝,我不灭西凉,是为了两国交好,若你不愿通商那我们就只能以战止战了!” “嗬!西凉虽然没有了贺良,却还有霍家!还有朕的百万士兵!你以为朕会害怕洛祁?” “皇上可以不答应,但那些因瘟疫枉死的百姓们会不会怨恨你和朝廷,那我就不知了!” “苏蓁,你来西凉,不止是为了通商吧?” 殷玉礼可谓是一下子问到了点子上,苏蓁笑道:“我当初助你和霍疾灭了贺良,的确是为了日后洛祁统一四国做铺垫,可我现在不想了。” “为何?” “我想打破你们这种封建制度,所谓的皇权至上,不过是凌驾于他人的尊严之上。有钱有权又如何?不过是运气好,投了一个好胎罢了!那那些命运悲苦的人就不是人了吗?他们就该被权势压迫至死吗?人不该分三六九等,更不该重男轻女,瞧不起女子!” 殷玉礼的眼神从愤怒到震惊,从迷茫到平静。 “你想要颠覆皇权?” “对!没错!” “商誉辰未必会这么想。” 苏蓁反问道:“皇上,你是被硬推上皇位的,可坐上皇位后,你又不甘心做一个傀儡,宁可和敌国的将军联手,也要灭了贺良。本质上来说,你和害死萧漠翰的商裕帧没有区别!唯一区别在于,萧漠翰是洛祁的忠臣,而贺良却是阴谋造反的逆贼!我知你想做一个好皇帝,可你如今也在逐渐被至高无上的皇权迷失自我还有,你真的爱沈娇吗?” 殷玉礼被戳中了心思,他垂下眸子,不语。 “曾经的沈娇,已经被你杀死了,即使你再复活无数个沈娇,也不再是她了。” “你说什么?!” 殷玉礼愣住,苏蓁发现他的秘密了?! “别这么看着我,我原本也没想到,你为了能够和沈娇长相厮守,竟然会用乌溪木复制了一个她。” 罗公公眼神惊骇地看着他们,身子朝后退了些许,天哪,他听到了什么?!皇上不会把他灭口吧! 苏蓁继续说道:“乌溪木乃是木系灵植,可复生。所谓复生,不是让人死而复生,而是取死者身上一部分,再植入另一人的体内,等到她们融合,那么,另一人就会继承前者的容貌和才智等一切优点,而世人并不会发现端倪,会自然而然受乌溪木的灵力影响,认为她本就该是那副模样。” 殷玉礼苦笑:“继续说。” “被寄生的人手腕上会出现一道红痕,那道红痕,我曾在翟相漪手腕上见到过,还有霍嘉祁!你利用翟相漪让沈娇复生,我能理解,但霍嘉祁呢?!” 殷玉礼垂眸,许久后方才说道:“有人曾给了朕一块骨头,还让朕用乌溪木心的灵力,将那骨头植入霍嘉祁体内。” 骨头?是了尘的骨头?! 还有乌溪木的心脏,竟在殷玉礼身上! “为什么这么做?那人是谁?” “他说,想要借此引出一个名为了尘和尚的转世。” 转世?! “所以,是你骗了霍嘉祁出家?” “对。” “给你骨头的人是谁?” “是一个道士。” “他长什么模样?” “朕也记不清了,每次见他时,他的面容都很模糊。” 又是道士?他们千方百计想要找到了尘的转世是为了什么? 能够知道了尘的人,必定会知道她的存在,可她从未被 不对!他们早已知道了她的身份,寻找了尘的转世已经是下一个步骤了! “皇上,你能帮我把了尘的骨头从霍嘉祁体内取出来吗?” 殷玉礼怀疑地打量着她:“你想要做什么?” “我帮你找了尘的转世。” “你知道了尘是谁?” “唔暂时还不能说但我可以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找到。” “好,稍后朕会让人将骨头和圣旨,一并送到你手上。” “圣旨?你认可了我的想法?” “认可是一回事,但你所说的天下大同,不一定能实现。可以人人平等,但一个国家绝不能没有执法者,否则,世间就该乱套了。” “皇上放心,只要你答应和洛祁永世交好,互不侵犯,我可以保证,让整个和玄大陆踏入新的文明时代。” “新文明?!”殷玉礼嘴里咀嚼着这几个字,“朕会和商誉辰好好聊一聊。” “好!那天下万民的未来,就交托到你们手里了。” 苏蓁朝他伸出了手,殷玉礼击掌回握。 一道金色的光将二人笼罩,两道金色法阵在他们脚下浮现,结盟契约生成。 苏蓁将剩下的瓜子塞进了殷玉礼手里,起身打开了牢房的门朝外走去,边走边懒洋洋地说道:“皇上,我的锦宣医院还被封着呢。” 殷玉礼心里一喜,将瓜子又转手塞给了罗公公,小跑着追了上去。 “开了开了!早就解封了!就等你出手救人了!” 罗公公捧着瓜子儿,心里战战兢兢。 “疯子!苏蓁是个疯子,皇上也被他带跑偏了!这可如何是好呀!诶!皇上!皇上!您等等奴才啊!” 等到罗公公出了刑部大牢,却得知殷玉礼已经先行回了皇宫,并召了霍嘉祁入宫,而苏蓁则去了锦宣医院。 于是,罗公公只好苦着脸让人牵来了一匹马,独自回了皇宫。 当罗公公拿着一个木盒和圣旨送至锦宣医院时,发现医院门口拴着好多牛?! 他七扭八拐地从牛群里钻了进去,不出意料,锦宣医院里人满为患,除了病人外,消失多日的裴家医师也出现了。 在医院后方,还搭了许多帐篷。 罗公公好不容易才寻到苏蓁,可当他看到苏蓁正拿着一支针管,从牛身上的牛痘中抽取出脓液时,顿时觉得天雷滚滚,整个人都呆住了。 看着针管里的脓液,他有些反胃,几欲作呕。 几番欲上前,却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汤盼儿看着苏蓁欲将脓液注射到自己体内,连忙伸手拦住了她:“先生,让我来吧。” (本章完) 第0703章 裴少君背叛西凉 “没事儿,我身体好得很,不会有事。” “不行!少主和誊公子如今下落不明,您好不容易从牢里出来,可万万不能出事了!” “这牛痘疫苗绝对不会有差错,我若不以身犯险,百姓们也不会信我的。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身子冒险的。” “可是” 汤盼儿还想再劝说几句,一道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们:“让我来吧。” 是裴少君! 他头发乱糟糟的,露出来的肌肤上新旧疤痕叠加。 身上残破的衣服早已凌乱不堪,被血迹浸染,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犹如落叶残花,了无生机。 众人吓了一跳,汤盼儿快步上前搀扶住他:“少主?您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打伤的?” “有劳各位替我忧心,抱歉。” 原本空气里弥漫着沉痛和悲伤,但裴少君的声音却犹如一缕温和的风,吹散了伤感。 他在汤盼儿的搀扶下来到了苏蓁面前,将手抽出,一声不吭地跪在了苏蓁身前。 苏蓁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勾了勾嘴角,说道:“回来就好。” 裴少君伸出手臂:“给我注射吧。” 看着他眼里的坚毅,苏蓁有些心疼:“你先起来吧。” 裴少君不起,其他人只好继续劝说。 “少主,你看起来受伤很重,不如先让我们给你包扎伤口吧。” “是啊!再拖下去你可能就没命了!” 裴少君不语,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苏蓁。 苏蓁抿唇,蹲下身将为其注射,等她抽出针头时,裴少君笑了。 “师父我还可以唤你师父吗?” 裴少君耳畔嗡鸣,眼神晕眩,他隐约看到苏蓁的唇瓣动了动,却没有听清。 就在他身子倒下之际,一条有力的臂膀将他接住。 苏蓁看着霍疾说道:“他接种了牛痘疫苗,你把他抱进病房吧,今夜起我会守着他。” “我陪你一起。” “嗯。” 这时,尤云来过来了。 “先生,有二十位病人愿意接种牛痘疫苗。” “嗯,你们就按照我先前的步骤去给病人们接种吧,我去看看少君。” “少主回来了?” “嗯,他受了伤,你们最好不要去打扰他。” “受伤了?”尤云来看着地上残存的血迹,心里一阵发凉:“少主伤得很重?是谁做的?” “不重要了,回来就好。对了,尤医师,凤凰城里近两日会有风沙,你去叮嘱百姓们,早晚要漱口,还有碗筷那些一定要用热水清洗。” 说罢,苏蓁朝着裴少君的病房走去。 在场众人皆知,苏蓁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裴少君受了重伤,但她却不追责 要么,是苏蓁惹不起那个人,要么,是裴少君自己不愿追究。 他们更倾向于后面的猜测 罗公公在远处叹了口气,没想到皇上居然心软了,把裴少君放了。 他走到病房门口敲了敲门,霍疾开门后,并没有给他好脸色。 罗公公也不敢多言,将木盒圣旨给了霍疾后,就连忙告辞回宫了。 病房里,昏迷不醒的裴少君躺在床上。 霍疾解开他的衣服,那身上的疤痕交错纵横,尤其是背部和腰侧数条深可见骨的鞭痕,令人心头为之一震。 腹部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发脓,苏蓁先注射麻药,清除他伤口里的脓液,再切除已经坏死的组织 苏蓁本想用尹深炼制的药为裴少君治伤,但拿着药瓶的手却猛然一顿。 收回药瓶,取出了医院里为患者处理伤口的药,撒在了裴少君的伤口处,再进行缝合包扎。 等到一系列操作结束,苏蓁摘下了手套,让霍疾帮裴少君穿好了衣服。 两人坐在了裴少君对面,想要等着他醒来。 “没想到殷玉礼这么狠,为了逼他说出你的秘密,竟下如此重手。”霍疾低声说道。 “叛国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殷玉礼能饶他一命,并把人送过来,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所以你才没有用尹深的药给他疗伤?” “尹深的药很好用,敷上后伤口会很快痊愈,不留疤痕。可若少君刚回来就变得生龙活虎的,那不会是殷玉礼想看到的。” 霍疾叹气:“裴少君的嘴真够硬的,幸亏有你的契约撑着。” “契约早就解开了。” “什么?!解开了?!”霍疾一声惊呼,让床上裴少君在睡梦中蹙了蹙眉,霍疾捂着嘴小声问道:“何时解开的?” “我被关进刑部大牢的那日他来过,我解除了我们之间的契约我以为我们的师徒情分该就此断掉了,没想到他被殷玉礼抓走折磨了多日,竟还硬撑着没有开口。” ‘徒儿少君,拜别师父。’ 那日裴少君的话犹在苏蓁耳畔回响,苏蓁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 看着那块金灿灿的令牌,霍疾震惊到声音颤抖:“这是免死金牌?!” “嗯,这是他那晚离开前留给我的,当他给我的那一刻,就已经背叛了西凉了” “殷玉礼为什么肯把他放出来?”霍疾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我和他立下契约,永不入侵西凉,并让和玄大陆踏入新文明时代。” 霍疾:“” 霍疾心里郁气顿结,气得脸色铁青,但又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谩骂又给憋了回去。 良久之后,霍疾说道:“阿宁!我当年背井离乡来到西凉,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助洛祁统一四国,可如今,你却说你要放弃?!” “晔子,你觉得裴少君背叛的是西凉皇室,还是西凉百姓?” “这”霍疾语塞。 “裴少君认可我,是因为他看到了我的实力,以及对西凉百姓付出的一切西凉不同于南荒和北戎,我们击垮那些残暴血腥的游牧民族和部落,只需要将他们尽数诛灭,不留活口。可西凉呢?西凉的百姓和我们洛祁的百姓并无不同,他们也不想经历战争,若能因通商而实现和平,我们又为何要选择以战止战这种下下之策?” 霍疾闻言,原本憋着的闷气终于吐了出来。 “这些话你为何不早同我说?” “我在等” “等什么?” (本章完) 第0704章 少年左相&傀儡皇帝 “等着看殷玉礼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好皇帝,若他是个色令智昏的昏君和暴君,我定会和你一起倾覆了这西凉王朝。” “所以,你觉得殷玉礼会是一个合格的好皇帝?” 苏蓁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霍疾:“我来医院途中碰到了霍嘉祁,这是他交给我的。” 霍疾接过,打开信封,看着里面的内容入了神。 “吾与皇上相识于微时,彼时,他是不受宠的小皇子,而我是年少初成名的左相。初次见时,他尚且稚嫩,独自瑟缩在一处宫墙墙脚。看着他泛红的双眸里闪烁着耀眼的光,从那一刻起,我动了恻隐之心。我于暗处守护了他十年,形如他的影子。外人眼中,他痴迷玩乐,只知纵情声色,白日宣淫,只有我看到了他书房里深夜时分不熄的灯。我陪着他十年隐忍,韬光养晦。然,等他登上皇位之际,却是我被赶出京都之时。太后和权臣双双摄政,而我却不能陪他站在光里,如此,方能遮掩隐秘的心事。赴任途中,我见到了他,他似乎对我做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做,意识朦胧间,我已然变成了一个和尚。如今,梦醒了,我也该收起不该有的奢望,返回属于我的佛堂,而他是天生的君王,本就属于朝堂。” 霍疾拿着信的手隐隐颤抖:“他他他兄长他和小皇帝可是!皇上喜欢的人不是沈娇吗?” “这封信你看着办吧。” “我这就进宫去见小皇帝!” “嗯,顺便把唐之行和汤盼儿叫来。” “唐之行?!难道你把他也策反了?” 苏蓁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句:“令李悦母亲重病的毒是我下的。” 霍疾嘴角抽搐:“你真的是个疯子!” “谢谢夸奖!” 霍疾嫌弃地摇了摇头,快步离开了病房。 ‘咚咚咚’ 无需多时,房门被敲响了。 苏蓁让汤盼儿帮忙照看裴少君,她和唐淑娴母子去了隔壁的房间。 刚踏入房间,那母子二人就跪了下来。 苏蓁将二人扶起说道:“唐伯母,无须多礼,之行身上的伤也还没有好全,就无须客套了。” 唐之行坐在椅子上,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咳苏公子,此番能够替唐家平反,多亏了你。” “苏?锦瑟医师姓苏吗?” “娘,给你重新介绍一下,咱们眼前这位是洛祁的太傅嫡子苏蓁。” “苏蓁?!”唐淑娴惊讶过后笑了:“原是如此啊,但不论先生是什么身份,都是我们唐家的恩人。” “是啊,当初公子替我娘治病后,就给那毒妇下了慢性剧毒,以牙还牙。没想到她的女儿更歹毒,连老婆婆都要毒害。如今他们李家被皇上下令满门抄斩,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唐大人如今也是大司农了,前途一片敞亮啊!对了,救你的人可不是我,是泣鳕,你若想道谢,该去找她才对。” 听着苏蓁的调侃,唐之行耳根有些泛红:“我会去的。” 苏蓁和唐淑娴相视一眼,心里了然。 某人似乎是春心悸动了啊 “你就在少君的隔壁住下吧,好好养伤,我会让泣鳕过来照顾你的。” 苏蓁特意咬重了‘照顾’二字,见唐之行的脸颊已经能红得滴出血来,她这才放过了他。 “先生,听说您研制出了可以治愈天花的药,我和行儿愿意一试。” “好,我让人再给您安置一间病房,约莫三五日,药就会见效。” “先生应是仙人下凡,此番来到西凉,是我西凉百姓之福。” 苏蓁笑了笑不可置否,又叮嘱了几句,起身告辞,回到了裴少君的病房。 唐之行身上的伤已经好些了,反倒是裴少君,必须时刻照料着。 西凉皇宫。 牛痘疫苗可治愈天花的法子已经传入了宫中,殷玉礼虽然是一国之君,却也不能强制让百姓注射。 当罗公公见到霍疾有些吃惊:“王爷,您怎么也入宫了?” “本王有急事要面见皇上。” “可是,皇上正在召见洛祁太子。” 太子哥哥?他怎么也入宫了? 殷玉礼该不会想要对太子哥哥出手吧?! 霍疾强忍心里的焦躁,尽量不流于表面。 “本王这里有封信,劳烦公公跑一趟交给皇上。” 霍疾的客气令罗公公有些受宠若惊,他接过信说道:“请王爷在此稍后片刻。” “好。” 门口的侍卫打开了大殿的门,霍疾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间隔缝隙,见商誉辰好端端地坐在席位上,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霍疾并不知,他眼底一闪即逝的担忧,恰巧被来探望皇上的翟相漪瞧见了。 ‘啪’ ‘咕噜噜噜噜噜’ ‘砰’ ‘咔嚓’ 他在殿外等了片刻,里面突然传来了有东西滚落在地上并摔碎的声音。 霍疾见状,不顾禁军阻拦,立即推开了殿门踏入殿中。 殿内,殷玉礼满面懊悔地站在桌案前,他的手里拿着霍疾送来的信,而在他的脚边不远处,是被碰碎的杯盏,茶水流了一地。 罗公公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霍疾先对着殷玉礼俯身行礼:“臣参见皇上。” 商誉辰是洛祁未来的储君,霍疾又对着商誉辰拱手道:“太子殿下安。” 商誉辰并没有起身,轻轻颔首:“早闻忠义王威名,上次宫宴上未能说上话,没想到今日恰好碰见,倒真是缘分啊!” “本王不止和太子殿下有缘,和上次偷袭我西凉又转道攻北戎的萧楚泓将军更有缘分!说起来,他的命还真硬,居然从本王的百万兵马手里逃脱了!” “萧将军当然没王爷有本事,王爷诛杀贺良为首的叛贼逆党,诸多事迹早已传遍了和玄大陆。” 一个是洛祁太子,一个是西凉战将,他们该是‘仇敌’才对。 两人眼里皆有挑衅和怒火弥漫,杀意一触即发。 但殷玉礼显然没心思判断他们的戏真假与否,他拿着手里的信大声问道:“霍疾!霍嘉祁现在何处?” “回皇上,兄长已回护国寺了。” “罗公公,备快马!要快!” “是!皇上” 殷玉礼将信收好,疾步朝外走去。 (本章完) 第0705章 殷玉礼曾被杀害 殷玉礼带着罗公公离开了皇宫,将霍疾和商誉辰忘在了脑后。 殿外的宫女太监们进来清扫,两人也不便多留,一前一后也各自回了医馆和锦宣医院。 皇后翟相漪从拐角处踏入了皇帝殿中,环顾四周,眼神有些意味不明,沉声唤道:“芽儿。” 宫女芽儿是皇后从太尉府里带来的丫鬟,聪慧机敏。 “娘娘,奴婢在。” “去打听一下,皇上去哪儿了。” “是!” “慢着,让人去查一查自从洛祁太子入凤凰城,他和霍疾可有交集。”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翟相漪瞥了一眼洒扫的宫女太监,随即转身回了皇后寝宫。 不消多时,芽儿也回来了。 翟相漪屏退左右,芽儿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娘娘,皇上去护国寺了。” “护国寺?去那儿作甚?” “奴婢不知,但奴婢听说从前的霍相爷在护国寺出家了,如今朝堂局势瞬息万变,皇上可能是想请相爷还俗。” “哦,那让你打听的其它事儿呢?” “回娘娘的话,洛祁太子自从来到凤凰城后鲜少出门,唯有上次在娘娘和皇上大婚的宫宴上出现过,再有就是今日了,奉皇上之命入宫。而霍王爷近日忙着替锦瑟医师翻案,故而,王爷和洛祁太子并无交集。” “没有交集?本宫听闻洛祁太子和萧家军的统帅是至交,霍疾杀了十万萧家军,商誉辰来了凤凰城却什么都不曾对他做过?两人甚至没有起过争执?” “娘娘,商誉辰好歹是一国太子,洛祁未来的君王,若他敢挑衅王爷,岂非丢了洛祁脸面?” “或许如此吧你继续派人盯着他们,若有异动,随时向本宫禀报。” “是!娘娘!” 翟相漪依然觉得怪怪的,她坐在镜前,看着镜中人姣好的面容,心里的怪异感更深了。 “芽儿本宫美吗?” “娘娘娘娘容貌倾城,自然是极美的。” “本宫听说,逝去的太后与本宫容貌一致,你说皇上为何要娶本宫?” “这奴婢不敢妄言。” 翟相漪紧紧握住了芽儿的手:“芽儿,你与本宫自小一起长大,你且说说,皇上可是真心爱本宫的?” 芽儿当即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多言。 翟相漪顿时明了她的意思,落寞地松开了芽儿的手 另一头,殷玉礼骑着快马紧赶慢赶,他终于在万层石阶下方看见了霍嘉祁。 殷玉礼从马上一跃而下,将缰绳丢给了罗公公,让其不要跟着。 看着霍嘉祁将要踏上台阶,话音分明已经到了喉咙处,但殷玉礼却觉得一股压抑在心底蔓延,让他有些张不开口。 万层石阶下的霍嘉祁似乎有所感应,他背影隐隐颤动,僵硬地转过了身。 暮色四合,火红的落日映着漫山遍野的梅花,身着玄袍的少年皇帝来回踱步,眼神里写满了忐忑和局促不安。 蓦然间,两人四目相对 霍嘉祁手里捻着佛珠,念了声:“阿弥陀佛皇上来护国寺,可是要上香?” “不不是” 殷玉礼似乎鼓足了勇气,深吸几口气间,又恢复了孤傲帝王的形象。 他步履沉稳地朝霍嘉祁走去,只是每走一步,他的心就颤动一下。 他在霍嘉祁面前站定,笑着说道:“朕是来观赏落日的。” 霍嘉祁转身看了一眼万层高的石阶,摇摇头说道:“等皇上上去天也该黑了,皇上不如改日再来。” “今日良辰美景刚刚好,就今日吧。” 殷玉礼说着,忽然揽住了霍嘉祁的腰身,温热的触感令两人身体一阵发麻。 霍嘉祁正要出声,殷玉礼浑身爆发出一团红光,下一瞬,两人已经出现在了山顶。 霍嘉祁极度震惊,半晌才缓过神来。 “皇上您” 殷玉礼看着眼前大气磅礴的落日,他苦笑道:“你知道吗,朕自小被困在皇宫里,每日里所见的都是亭台楼阁和桥廊水榭,朕从未见过落日余晖朕幼时曾想过,长大后若能四肢健全的活着,定要将和玄大陆游历一遍” “阿弥陀佛,您如今已是皇上了,闲暇之余,可借微服私访之名外出游历。” 殷玉礼转身看着霍嘉祁:“可是,我的心上人不在了。” 霍嘉祁垂眸:“太后娘娘故去,虽令人遗憾,但” 霍嘉祁的话音陡然顿住,他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少年,耳边一阵嗡鸣。 他的僧袍被寒风吹得飒飒作响,霍嘉祁解开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 二人离得很近,能够感知到彼此的呼吸。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原来这些年一直在暗处看着朕的人真是你啊!” “皇上恕罪,贫僧” “别自称贫僧了,你不是个和尚,你被我骗了。” “什么?” 殷玉礼的心脏处忽然散发出乌黑色的光亮,他抬起手朝着霍嘉祁的头摸去 霍嘉祁本想躲开,却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 他从殷玉礼的瞳孔深处,看见一颗白色的骷髅头被殷玉礼从自己的脑袋里抽出。 霍嘉祁身体一阵抽搐,他的面容和身形都在发生着转变,很快就变成了另一种模样。 很快,他就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原来,当日他被贺良赶出凤凰城,赴任途中遇到了殷玉礼!是他将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 但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变了! “皇上!这是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 殷玉礼叹气,坐在了脚边的山石上说道:“其实,在你被逐出凤凰城那日,朕被贺良杀害了” 霍嘉祁震惊到无以复加:“什么?皇上被杀了?!” “在我临死之际,被人给救了,他将一颗乌溪木心放入了我的身体里,并告知我,你也会死,除非,将这个名唤了尘和尚的头颅放进你的身体里,并让你出家为僧。只有这样,才能救你我一命。” “那人究竟有何企图?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只有一个条件,他说将来有一日,一个名唤苏蓁的人会来到西凉,他让我帮助苏蓁杀了贺良,而那个名唤苏蓁的人会帮我坐稳皇位。” 苏蓁?! (本章完) 第0706章 【飞鸟号】无人机 霍嘉祁猛地想起和霍疾走得很近的白衣少年,以及近日脑子里时常出现的奇怪片段。 “难道锦瑟就是苏蓁?!” “没错。” “结合皇上方才所说,那倒也说得通了,难怪你明知苏蓁身份,以及他和萧楚泓还有洛祁太子的关系,还能对苏蓁一再忍让。” “苏蓁是难得的将相之才,即使他没有来西凉,说不定我也会想将他从洛祁抓来呢。”殷玉礼的声音带着一丝调皮。 霍嘉祁眸光有些黯淡,本就该是贪图享乐的年纪,但他却将一国的重担扛在了自己身上。 “皇上来护国寺,不止是为了看落日吧?” “是也不是明日就是除夕了,我打算在明日上朝时宣布,让你重回西凉左相之位。” “这” 霍嘉祁本就是个假和尚,他心里的情欲和家国大义比性命还重,没了乌溪木心,他自然不想再皈依佛门。 可是,重回朝堂,势必要日日看见殷玉礼。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霍相爷,我需要你,西凉百姓也需要你。” 霍嘉祁猛地发现聊了半晌,殷玉礼并未自称‘朕’ “好!我答应你。” 殷玉礼笑而不语,他看着夕阳迟暮,看着凤凰城里逐渐亮起了万家灯火,看着漫山遍野的清冷梅花随风摇曳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霍嘉祁从某处石块下取出了一把油纸伞,他撑起了伞立在殷玉礼的身后。 衬着寺庙里微弱的光亮,他们的身影被逐渐拉长 腊月三十。 经昨日一日,前往锦宣医院接种牛痘疫苗的人越来越多。 而在朝堂上,殷玉礼也宣布了让霍嘉祁重回左相之位一事。 群臣经一番大换血,自然毫无异议。 只是,他们隐约觉得霍嘉祁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 但唯有一点,他们看得很清。 霍家文有左相霍嘉祁,武有忠义王霍疾。 而小皇帝对霍家的忠心似乎深信不疑,并没有怀疑过霍家兄弟会成为新的摄政王。 苏蓁等人自然发现了霍嘉祁容貌的转变,他们虽然没有主动提及,但不难猜出是殷玉礼从霍嘉祁体内取出了了尘的骨头。 只可惜,殷玉礼迟迟没有将骨头交给苏蓁。 是夜。 经昨日一夜大雪,凤凰城一片银白之色,但家家户户门上悬挂的红色灯笼和春联增添了许多亮色。 因医院里病人颇多,等苏蓁回到霍府时,发现裴少君等人和唐之行母子也在,就连神出鬼没的公子誊也出现了。 一应喜庆地物件儿都张贴悬挂了上去,赤凰正在张罗着布置酒菜,而唐之行和泣鳕正在和几个小木偶人玩闹。 裴家的医师们正在帮忙奔走,霍嘉祁和霍言父子二人正在喝茶闲聊,而霍老将军和公子誊则寻了处位子下棋下得不亦乐乎。 看起来似乎所有人在,到处都是喜气洋洋,但只有霍疾不见踪影。 赤凰见苏蓁回来,连忙拉着苏蓁的手笑道:“蓁儿回来了!快回去换新衣服,瞧你又瘦了些,也不知尺寸合不合身。” 苏蓁被赤凰推搡着回了自己房间,新衣悬挂在衣架子上。 隔间里用以沐浴的热水早已备好,苏蓁布下结界,沐浴过后,换上了新衣。 她极少穿白色以外的衣服,赤凰兴许是为了喜庆,特意为她定做了一套米白和赤红双色的衣服。 这面料质地十分光滑,触感清凉绝不觉得冷,外罩的毛绒大氅绣着一只十尾狐。 苏蓁穿戴好后,推开房门 一道亮丽的红光陡然划破了夜空,苏蓁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飞鸟浑身燃烧着火焰飞越长空。 定睛细看,发现那只飞鸟居然是木头做的,但那细致的做工,以及飞鸟身上薄如蝉翼的羽毛,难以辨别真假。 随着飞鸟扇动翅膀,无数的火球四处飞溅,但那些火球并未落地,甚至还传出了‘咔咔咔’的声音。 火球炸裂,无数只巴掌大小的木鸟破‘壳’而出,不论它们飞到何地,都能很好的隐藏踪迹,与周遭的景色融为一体。 这时,一只小木鸟衔着一颗亮晶晶的东西朝苏蓁飞来。 当它飞至苏蓁眼前时,她不由自主地摊开了手心,鸟儿张开嘴,一枚泛着红光的手镯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娘亲娘亲!把你的血滴上去试试!’ 是锦宣的声音。 锦宣不会害她,苏蓁听她的话从指尖逼出一滴血,滴落在了那枚手镯上。 那红光变得愈发强盛,恍恍惚惚间,她眼前的景象飞速变幻,她看到了无数个气泡,每个气泡所呈现的景观都不一样。 她恍然意识到,这是那些木鸟的视角! 她居然可以看见它们所能见到的一切。 看着那些气泡,她忽然发现了什么 在某个气泡里,她看到了一个蓝衣少年,那少年身上气势凌人,少年似乎察觉到苏蓁在注视他,眨眼间笑得温和纯善。 苏蓁唤回神智,眼前场景回到了霍府。 她再次看向空中那只巨大的飞鸟,只见飞鸟上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 左侧的红衣男子是霍疾,他看起来很兴奋,不断地冲她挥舞着手臂。 而中间位置的黑衣男子和他身边的蓝衣少年,正是苏蓁朝思暮想的萧楚泓,以及被褚墨宣丢到混沌之界的阿湛。 “蓁蓁,这份迟来的生辰礼,可还喜欢?” 久违的声音令苏蓁红了眼,她将手里的手镯朝空中抛去。 霍疾急忙伸手一挥,红光闪过,手镯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阿宁,我为了送你这只飞鸟号无人机,可是耗尽了心血,你可千万别小瞧了它!它厉害的地方可多着呢!” 飞鸟号无人机?! 原来霍疾这两个月总是偷偷摸摸得,原来是在做这个。 萧楚泓见苏蓁无视他,当即从天上飞了下来,将苏蓁拥入了怀里,他的手指穿插进她的发丝里,闻着怀中人身上的清香,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在身体里蠢蠢欲动。 “蓁蓁,我来赴约了” (本章完) 第0707章 混沌界主【江湛】 苏蓁手指抵在了他的唇瓣上,斜睨他一眼说道:“我给你的信你没收到吗?” “收到了。”萧楚泓的眼神冷了冷,“身处西凉,你倒是愈发嚣张了不少。”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 ‘你若想我,还不快些来找我?’ 子不我思,岂无他人? ‘你若是不想我,有的是人想我。’ “不好意思,我苏蓁就是有嚣张的资本!我的过往事迹,不仅可以拿来吹,还要拿来当家规!” 萧楚泓看着苏蓁扬起下巴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他愣了一下后笑出了声。 苏蓁正对着夜空,她瞳孔深处被火光映得极亮,目光灼灼夹杂挑衅地盯着萧楚泓 苏蓁瞟了一眼天上的两人,手指在萧楚泓胸膛处画着圈圈,眼角不自觉流露出一股勾人的魅惑。 萧楚泓的喉结上下滚动,右手突然收紧,将苏蓁整个人收入了怀里。 她突然起了坏心思,踮起脚尖轻咬了一口他的喉结,又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再慢吞吞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萧楚泓一阵颤栗,显然,他没想到,多日未见苏蓁竟然变得这么大胆。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苏蓁居然主动抬手勾住了他的后脖颈,随即唇瓣被覆盖 萧楚泓惊喜过后,很快化被动为主动。 他们紧紧相拥着,难舍难分。 天上的霍疾和阿湛并不熟识,下面两人又旁若无人的行着亲密之举,于是,他们更尴尬了 霍疾越想越不得劲,极其煞风景地带着阿湛落在了地上。 他轻轻按动手镯某处,细碎的光芒闪烁,成千上万只木鸟飞回了飞鸟身边。 飞鸟身下打开了一个口子,小飞鸟飞入其中。 等到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过后,巨大的飞鸟不断缩小,随后变成了一支凤凰木簪,飞落在了霍疾的手里。 “我说你们小两口差不多得了,还有两个大活人在这儿呢阿宁,我跟你说啊,这可不是普通的木头,我寻遍了整个和玄大陆才找到的,它可以释放火焰,还可以自由变幻大小形态。不过上面的羽毛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还要多亏了灵犀陪我一起,否则今日还真赶不上。” 苏蓁推开萧楚泓,轻抚着泛红的脸颊,平复了气息,接过木簪。 “晔子,你们有心了,我很喜欢。” “嘿嘿!喜欢就好!” 苏蓁又走到阿湛跟前,想要摸他的头,却有些够不到。 “阿湛又长高了。” “姐姐阿湛很想你” “我也很想阿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只要你平安就好。”苏蓁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楚泓说道:“这些日子我去了混沌之界,原以为能在你生辰之前把他带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忘了?我怎么会忘记你的生辰呢?” 两人相视一笑。 阿湛突然摊开手心,那是一枚泛着银紫色光亮的戒指。 苏蓁瞪大了眼睛:“这是混沌界主的信物?!” “姐姐!我做到了喔!” 苏蓁使劲儿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嘶很疼 “你统一了混沌之界?!” 阿湛看了一眼萧楚泓,摇摇头:“我原本是活不了的,是魔君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救了我一命。” 萧楚泓并不想抢阿湛的功劳,对着苏蓁坦白说道:“混沌之界的时间流速和人间不同,阿湛在混沌之界已经独自呆了一万年,他是靠自己才登上了混沌界主的位置。” 一万年啊阿湛他一个人在那里肯定很害怕吧。 苏蓁踮起脚,有些心疼地揉着阿湛的头发:“我家阿湛最厉害了!” “姐姐,我一直记得,你说要陪我杀上九天给我爹娘报仇的!” “阿湛乖,再等一个月好不好,等姐姐处理好人间的事。” “好!” 阿湛乖巧的点了点头,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懵懂单纯。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混沌之界是六界恶灵放逐之地,阿湛若真如从前,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这时,苏蓁院子的门被打开了,原以为是赤凰他们来了。 没想到 “爹爹?娘亲?!长姐!萧夫人?末沉末昇?!你们怎么来了?” 苏蓁朝着他们冲了过去,扑进了燕惠然的怀里。 萧楚泓双手环胸,看着他们对苏蓁嘘寒问暖,唇角不禁勾起了笑容。 陆静姝也来了,寒暄过后,她走到了萧楚泓身边。 “越儿,看来蓁儿很喜欢你送的生辰礼。” 诚如苏蓁所说,她什么都不缺,可她身处异国,最想要的不外乎就是亲情。 赤凰不知何时也来了,她身后跟着商誉辰和唐吟琛还有杨焕之。 苏蓁心里暖暖的,她忍着泪水对萧楚泓笑了笑。 又寒暄了一阵,他们这才朝着前院走去。 酒席早已备好,霍家的人和裴家医师们早已知道萧楚泓等人会来,对此并不诧异。 乐殊和詹陨两只妖不知何时也来了,黑白无常更换上了新衣,两妖两鬼正好凑齐了一桌麻将。 闲暇之时,苏蓁走到了霍嘉祁身边落座。 “霍相爷。” 霍嘉祁的容貌和霍言极为相似,但眼神里并无杀伐之气,更多的则是文人君子的儒雅之风。 霍嘉祁抬手为旁边的空杯盏中倒了一杯茶水:“苏公子,请。” 苏蓁勾唇:“看来皇上和相爷的心结解开的很彻底,他竟连我的身份都说给你听了。” “我予以你那封信,只是想告知你,他是一个好皇帝,值得你的信任,也值得霍家尽心辅佐。” “所以,相爷非但不想谢我,还想问责与我?” 霍嘉祁笑了:“倒也不至于,我虽有嘴,但近情情怯。” 苏蓁端起茶杯敬之,霍嘉祁举杯轻碰,共同饮下杯中的茶水,一切尽在不言中。 子时六刻,绚烂的烟花升入了夜空。 苏蓁抬头看着烟花坠落,她将头靠在了萧楚泓的肩膀上,举着酒坛子喝了一口桃花酿,嘴里喃喃道:“狐狸我想我的爹爹了” 萧楚泓微微侧头,看着她的侧颜,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声。 夜渐渐深了,苏蓁虽不舍,但还是让萧楚泓将燕惠然等人用传送阵法送回了洛祁。 (本章完) 第0708章 不爱舞更不爱人 皇宫某座高阁之上,一道寂寥的身影独自立在栏杆后方。 浑身酒气的殷玉礼负手而立,看着凤凰城里灯火辉煌,而他的心却一片孤寂。 沈娇的尸身他已经让人安葬入皇陵,和他的父皇合葬。 他不爱沈娇,他爱得只是在他过去冰冷的岁月里那个能够给予她一丝光亮的人。 贺良和沈娇总以为他是个懦弱无为的傀儡,殊不知,他们亦是他手里的一把刀。 他是想让沈娇重生,却没想到,原来给予他光的人,从不是沈娇,而是霍嘉祁。 “皇上,今儿个是除夕,您看您是回寝宫,还是去皇后娘娘宫里?”罗公公问道。 “皇后?朕怎么把她忘了呢?走吧,去她那儿。”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知会娘娘一声。” 当殷玉礼转身之际,眸子里泛着冷意。 看来,是时候把沈娇的心头血从翟相漪身体里取出来了。 正好,如此这般,那些朝臣们也该闭上嘴了。 反正,乌溪木心会抹掉他们的相关记忆。 皇后寝宫。 “什么?皇上要来看本宫?快!芽心,备热水,替本宫梳洗打扮,沐浴更衣!” “是!娘娘!” 宫女太监们立即忙碌了起来。 翟相漪沐浴过后坐在镜前,宫女在后为其擦拭着湿漉漉的发丝,芽心则在前面为其描眉,额心点上花钿,再涂抹些许脂粉,点上口脂。 如今正值冬季,昨夜的雪又下了一整夜,还好殿内点着银碳,倒也还算暖和。 芽心又吩咐宫人点了熏香,再将纱幔都松散开来,随即带着宫人们都退了出去。 当殷玉礼来时,只见殿内点着昏黄的烛光,打开殿门,里面雾纱朦胧。 当他踏入寝殿殿,隐隐约约间,他看见了一个穿着红色纱衣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犹如一只身姿曼妙的蝴蝶。 殷玉礼一顿,抬手掀起层层纱幔朝女子走去 不得不说,沈娇的脸和神态于男子而言,总是有着致命吸引力的。 但,翟相漪即使学得再像,也不过是西施效颦罢了。 “你在做什么?!” 殷玉礼低沉的声音似乎夹杂着怒气,翟相漪被吓到,立即停止了起舞。 他掀起了最后一层纱幔,看着穿着单薄的翟相漪,神情略有不满。 “皇上,臣妾只是” “你贵为一国之后!又不是舞女,往后不要再做这些事了。” “可是,皇上您不是最喜欢看臣妾起舞了吗?” 殷玉礼抿了抿唇,眼神有些淡漠:“朕爱得不是你的舞。” 翟相漪的笑容僵住,随即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搂住他的胳膊,嫣然一笑:“皇上,您喝多了,臣妾让人备了醒酒汤。” 殷玉礼抽出手说道:“朕娶你为后,是因为你的父亲用兵权要挟朕让你入宫。” “要挟?父亲要挟了皇上?这怎么可能呢?臣妾看得出来,皇上也是喜欢臣妾的。” 殷玉礼看着她的这张脸,又好像在透过她看曾对他有一饭之恩的沈娇。 “朕不爱你的舞,又怎会爱起舞的人?” 话已如此直白,翟相漪即使再想自欺欺人也不可能了。 “所以,皇上爱得人是沈太后?您对臣妾的好,是因为臣妾长得像沈太后?” 翟相漪心里泛酸,忍着泪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后退了一步,泪水滑落。 “朕对沈太后并无男女之情,所以,朕今夜过来,是想将你的容貌还给你。” “我的容貌?” 殷玉礼抬手摸向了她的心口,翟相漪心头刺痛,她感觉有许多的记忆碎片在流失,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眼神是那般陌生。 翟相漪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来得及抓住,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所有人对翟相漪的记忆都发生了转变。 除了接触过乌溪木的苏蓁等人,不会再有人记得殷玉礼为了沈娇做的荒唐事。 殷玉礼将翟相漪从地上抱起放在了床榻上,替她掖好了被角,起身欲前往御书房,却又躺在了翟相漪的身旁。 既然娶了她,那他就该给她对一个皇后和妻子该有的尊重,若他来了又走,等到明日,定会有人说她的闲话。 当翟相漪次日醒来时,身旁的位置尚余温热,她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唤道:“芽心?” “娘娘,奴婢在。” 芽心伺候着翟相漪帮其穿衣,宫女们也端来了洗漱用具。 翟相漪眼前掠过奇怪的片段,但她没来得及抓住就消失了。 “芽心,皇上呢?” “娘娘,皇上一大早就去上朝了,他说午膳时会过来陪娘娘一同用膳。” 另一个宫女笑道:“娘娘,皇上待您可真贴心,他叮嘱奴婢们一定要让奴婢们照看好您,前日里下了雪,让您出去时穿厚些,莫要冻着了。若有想吃的,就让御膳房立马做了端过来。若是想吃宫外的东西,就让人去寻民间的厨子入宫来给您做。” 翟相漪的脸顿时红了,她笑了笑,坐到镜前,看着自己的脸,心里不知何故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儿。 “娘娘!娘娘!好消息啊!”一个小太监突然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你这奴才怎这般没规矩,在娘娘宫殿里横冲直撞大呼小叫的。” 管事嬷嬷见状,立即将其呵斥了一顿。 “娘娘饶命!” 翟相漪对着嬷嬷佯装嗔怒道:“好啦,嬷嬷,今个儿是大年初一,您就别训斥他们了。” “是!娘娘!” “小德子,说说吧,有何喜事儿啊?” 小德子跪在地上笑得合不拢嘴:“娘娘,奴才方才听几个侍卫聊天,他们说,皇上今日上朝时宣布,从今往后,后宫里就只有您一位皇后,绝不纳妃。” 猛地一瞬间,翟相漪却笑不出来,耳畔似有一道男声回响。 ‘朕不爱你的舞,又怎会爱起舞的人?’ “娘娘?娘娘?!” 嬷嬷的呼唤唤回了翟相漪的思绪。 芽心掩唇笑道:“娘娘怕是高兴坏了,瞧,都呆住了。” “你个小妮子,还敢取笑本宫了?” 翟相漪刮了刮她的鼻子。 芽心吐了吐舌头。 “宫里的梅花似乎开了,我们去瞧瞧吧。” “是,娘娘。” (本章完) 第0709章 在沙漠植树造林 御书房。 今日的上朝不过是走个过场,殷玉礼宣布了再不纳妃的消息后就退朝了。 回到御书房后,他让罗公公将霍疾和苏蓁召入皇宫。 谁知,苏蓁今日怀里还抱了一只狐狸。 殷玉礼只是扫了几眼,并没有多在意,只是觉得这狐狸有些黏人。 苏蓁和霍疾双双落座,为他们倒好茶水后,罗公公就带着宫人们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商誉辰竟也来了。 霍疾戏瘾上身,正要开口,却听见商誉辰说道:“炎儿,别演了。” 霍疾:“” 殷玉礼身子前倾,双手交叉落在桌上,对着霍疾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喻世子,可还喜欢我西凉的风土人情?” 霍疾头皮发麻,看向了商誉辰和苏蓁。 商誉辰摇着手里的折扇,说道:“不是我说的。” 苏蓁摆手:“也不是我。” 殷玉礼说道:“喻世子不用怕,朕若想杀你,一早就杀了,不会等到今日。” “你何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 “当初苏蓁第一次出现在朕面前时,朕心里多少有点猜测。”殷玉礼顿了顿接着说道:“苏蓁和萧楚泓的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他和他的父亲苏太傅又是太子党,你若真的灭了萧家军,苏蓁不灭了你和西凉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帮朕改革西凉?所以,你必定也是洛祁的人。” “可你怎么能猜到霍疾和喻子晔是一人?” “自你从花满蹊回来,我就察觉到了你身上的凤凰血脉。而能够拥有凤凰血脉的男儿,普天之下就只有洛祁临安侯府的世子爷了。” “你知道我外祖母的身世?” “论起辈分来,花娅算是朕的姑祖母,朕的父皇是你的舅舅,而朕则是你的表兄。你杀贺良是为了给我父皇报仇,灭北戎是为了西凉和洛祁百姓的安定,朕没理由怪你。但是,你勾结萧家军杀我西凉士兵,并将北戎拱手让人,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皇上竟连这事儿都知道了?” “虽然不知你是怎么做到的,让我西凉士兵自相残杀,再让萧家军驻守北戎草原,但此事你必须给朕一个交代!给那些痛失亲人的西凉百姓一个交代!” 殷玉礼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压迫感。 霍疾握紧了拳头,站起身说道:“我潜入西凉军中,自然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助洛祁一统四国!但,此罪无关他人,请皇上放过霍家!” “霍家替你伪造假身份,如何能脱得了干系?!” “我当日拿着外祖母给的信物来到霍家,霍老将军和霍言将军受我蒙蔽,给予我新的身份!而嘉祁兄长更是无辜不知情!恳求皇上饶过霍家!” 殷玉礼冷笑。 苏蓁插话道:“霍家对西凉的忠心日月可鉴,闹成这副境地,也是因忠义两难全。皇上,若我能让当日那些因自相残杀而死的士兵们死而复生,您是否能放霍家一马?” “十万士兵死而复生?苏蓁,你虽然是医师,但让故去数月的人死而复生,未免也太天方夜谭了!” 苏蓁但笑不语,从袖口里掏出半块兵符。 “这是可以调动贺良手下私兵的兵符?!” “不好意思,皇上,当初骗了你,贺良手下的所有乱党,都被我杀了。这两块兵符合并,可以指引你找回那十万兵将。” 她起身走到殷玉礼面前,将那半块兵符搁到了桌上。 殷玉礼有些看不懂苏蓁了。 若说她心慈手软,她将贺良彻底斩草除根。 若说她心狠手辣,她又没有对西凉士兵赶尽杀绝。 “当日,我设了幻境,所有人见到的皆是幻象。等到我和霍疾带着西凉军队撤退,萧家军不费一兵一卒,顺利接管了北戎。”苏蓁叹了口气,“除了那些喜好发国难财的人,没有人会爱战争,更没有人会爱流血和伤亡。” 殷玉礼握紧了两块兵符,转眸看向了霍疾:“西凉不能容你!” “我知道我也是时候该回到洛祁了” 殷玉礼点头,看向了商誉辰:“太子先前说的,朕答应了。” “好,那本宫就先行回去了。” 商誉辰起身,摸了摸霍疾的头发:“炎儿,哥哥等你回家。” “好!” “阿烨!好好活着。” 苏蓁的声音让商誉辰心里一麻,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商誉辰又瞥了一眼她怀里的狐狸,这才朝着殿外走去。 等商誉辰离开了御书房,苏蓁方才说道:“皇上,你们既然立下了盟约,那我会兑现当初的承诺。如今西凉的商业已经上升了一个台阶,下一步,就是先在沙漠里种树!” “种树?!” “西凉临近沙漠,百姓们受风沙困扰时日已久,其实,此事不难解决,我们只要先种植一些可以用来固沙防风的植物即可。” “在沙漠里种植植物?” “对,但是沙漠土壤过于疏松,即使用法术降雨,土壤也锁不住水分。所以,我们必须要在沙漠里种植耐干旱且成长周期短的植物。” “朕想不出有什么植物能够可以种在沙漠里。” 霍疾解开腰间巴掌大小的布囊,放在了桌上:“这是花满蹊的红蕖姑娘送来的种子,这些种子长成,将来可以很好的抵御风沙。” 苏蓁拿出几张纸放在桌上:“最上面这张是种树机的图纸,将来会派上大用场的。其余纸上写着种子的培育方法,皇上让人好好研究这些种子,再种入沙漠里。等将来这些植物长成,我们就可以在沙漠里种树了。” 苏蓁想了想,又拿出了一颗半透明的珠子,指甲盖大小。 “这是传音珠,若有事就用它传音,我会尽快赶来的。” 她滴了一滴血后,让殷玉礼也滴了一滴血。 殷玉礼将珠子收入一个小盒中,贴身保管。 接着,苏蓁又拿出了许多图纸,一一详尽解释。 殷玉礼听得十分认真,拿着纸笔都记下了。 苏蓁见状十分满意,正如霍嘉祁所说,殷玉礼是个好皇帝。 (本章完) 第0710章 喻子晔浴火重生 萧楚泓从苏蓁怀里爬到了她的肩膀上,酣然入睡。 “苏蓁啊,朕倒是真的舍不得放你回去了,不如,朕将皇位让给你?” “有舍才有得嘛,你爱这皇位和江山,我可不爱。” 苏蓁笑着挥了挥手,将萧楚泓从肩膀扒拉下来:“傻狐狸,别睡了,该走了。” 苏蓁踏出了殿外,而霍疾却没有急着出去。 殷玉礼将一块兵符交到了霍疾手里,而霍疾对着殷玉礼俯身拱手:“兄长,多谢,告辞。” “炎弟,为兄等你回来一起过上元佳节要平安啊,不然,我可是会让霍家满门给你陪葬的。” 霍疾笑道:“好!” 霍疾朝着殿外走去,他不敢回头看殷玉礼一眼。 他知道,小皇帝终究还是渴望亲情的,又怎舍得真的怪责于他。 霍家。 霍疾站在霍府门前,看着门口牌匾上历经风霜的‘将军府’三个大字,可知霍家历代忠烈,只可惜满门荣光都葬送在了他的手里。 苏蓁带着萧楚泓去了郡主府,而霍疾则去了霍家祠堂。 霍家祖孙三人早已等候多时了。 霍疾推开祠堂的门,入目所及,皆是霍家先祖的牌位。 霍嘉祁点了香递给霍疾,霍疾接过,插在了香炉中。 行了三跪九叩之礼后,霍疾跪在蒲团上,看着那些牌位上的名讳,心里百感交杂。 他又对着他们行三叩首:“舅祖父,舅舅,兄长,子晔承蒙你们一年来的照拂,今日别过,恐难以再见” 霍老将军走近霍疾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掷地有声。 “孩子,万般皆由命,在这世上有本事的人并不多,而你和苏蓁是能够改变天下大势和为百姓谋福祉的人。此番回洛祁,莫急莫惧莫骄莫躁,在你的身后是我们霍家军和整个西凉!” 霍疾重重点头,又磕了一个响头后,一言不发地朝着祠堂外走去。 除却海棠胭脂色,浴火红袍少年郎。 昔日的纨绔子化作了凤凰浴火重生,喻子晔换上铠甲,手执浸霜伞,骑上战马朝着西凉兵营而去。 殷玉礼交给喻子晔的兵符,可以操控西凉五十万大军。 在飞扬的尘土中,殷玉礼来到了兵营之中,所有的将士早已整装待发。 乐殊和赤凰也更换了战铠,两人于大军最前方威风凛凛的坐在马上。 苏蓁难得换了一身黑色劲装,她的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狐狸,黑白交映,生死相融。 裴少君身受重伤,本不能长途跋涉,但他执意跟着,苏蓁也拿他没法子,只好用尹深的丹药令其伤势瞬间治愈,再让唐之行知会了殷玉礼一声。 詹陨的眼睛虽蒙着布,但他的听力却异常灵敏,黑白无常在其身侧跟着。 “出发!!!!!” 随着喻子晔一声高喝,五十万大军朝着洛祁方向出发。 周围的景象从身边呼啸而过,西凉将士们并不知他们何故要在大年初一出征洛祁,但身为军人,他们只知要服从命令。 在西凉兵将日夜兼程赶往洛祁时,商誉辰早已被萧楚泓用传送阵送回了洛祁境内。 其实,在他被派往西凉祝贺殷玉礼大婚前,洛祁京都的局势已然是瞬息万变。 商裕帧和商誉辰在朝堂上的两方势力势如水火,明争暗斗不断。 好在商誉辰的人没有被商裕帧抓住把柄,否则,定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进入洛祁境内后,商誉辰并没有回到京都,反而大张旗鼓地四处走动。 很快,商裕帧派来的杀手来了,商誉辰虽有苏蓁给的五六十张护身符,但日日夜夜的刺杀,让他也有些吃不消了。 同时,他的心愈发寒凉。 而商裕帧显然是铁了心不想让商誉辰再出来,派出的杀手也从刺客变成了精通术法的道士 幽深的密林间,淬了毒的暗器不断地从商誉辰头顶脸颊身侧划过,他取出一枚丹药放入了口中,入口即化。 他步伐矫健地在林间奔跑,看着密林的出口,商誉辰尚未松一口气,就发现眼前的密林在无限增长,原本近在咫尺的出口,竟出现在了百丈之外。 商誉辰脚步一顿,听着身后的呼啸声,商誉辰伏低身子,险险躲过了暗器。 杀手们在后面依旧穷追不舍,商誉辰虽有丹药吊着不知累,但他总归是个凡人,不敌那暗处的道士法术高强。 在这密林间,竟出现了数不清的豺狼虎豹,它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商誉辰团团围住。 商誉辰杀掉两个黑衣杀手后,眼角瞥见了银光,反手举剑,一剑捅入了一只狼的腹中。 涓涓鲜血流出,血腥味儿让那些野兽眼里散发出了诡谲的邪光。 被数只虎狼同时围攻,商誉辰躲闪不及,被老虎狠狠一掌拍落在地,又被踹翻了几圈儿撞到树上,又被惯性弹回了地上翻滚几圈,他身上的肋骨似乎都断了几根。 眼见它们张着血盆大口靠近,那尖利的獠牙以及散发着恶臭的唾液,商誉辰捂着断掉的手腕,意识逐渐有些不清晰。 他的双脚抵住地面,一点一点朝后退缩着,直到背部靠上了树身,他终于退无可退。 就在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时,一阵悠扬的箫声传来。 同时,林间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无数条红色的蛇从地底爬出,它们迅速攀上野兽们的身体,只需一口,那些野兽们竟直接化为了一滩血水。 当商誉辰看到改名为苏显儿的商婧尧吹着箫从远处飞来,而织兰和阑止也率军赶来时,商誉辰终于忍受不住疼痛晕了过去。 “太子哥哥!” 苏显儿落地,看着商誉辰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眼里杀气翻涌 从商誉辰身上翻出了几个药瓶,一股脑都塞进了他的嘴里,看着他的气色逐渐好转,苏显儿这才让阑止将他扶到一旁。 “出来吧。” 苏显儿说完,林间传出了一阵‘飒飒飒飒’的声音。 眨眼间,十来个身着道袍的道士落在了地上。 他们二话不说就发动了攻击,苏显儿侧头挑眉,笑了笑,翠绿色的玉箫在她手里旋转着 (本章完) 第0711章 苏蓁功绩报纸传 当箫声再次吹响,数以万计的红蛇再次爬出。 那些道士们也不甘示弱,立即御剑设阵,掐手势默念口诀,原先的十把剑顿时变成了上千把。 剑阵之中,苏显儿召唤出来的红蛇均被绞成碎段。 道士们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然而,被他们小瞧的女子灵力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们不愿再多费功夫,当即将剑尖转向了昏迷中的商誉辰。 这时,箫声顿止,苏显儿取出了一个血红色的铃铛,只见她轻轻晃动了铃铛,伴随着‘叮当叮当’的清脆细碎声音,无数的怨灵从地底爬出 道士们看着这一幕,吓得腿肚子都软了,其中一人心神一乱,剑阵顿破,而那些怨灵似乎是饿极了的饿鬼,纷纷扑到了空中,转眼就将他们吃的一干二净。 当苏显儿停止晃动铃铛,那些怨灵也乖乖地爬回了地下。 苏显儿将铃铛收起,笑道:“冥皇的逝荒铃还真好用啊。” 她蹲到商誉辰身边,把了把脉说道:“太子哥哥没什么大碍了,阑止,给贺岚传信,七日已过,可以走下一步棋了。” “是!” 阑止离开后,织兰看着商誉辰心里满是伤痛:“真是苦了太子殿下了,为了吸引皇上的注意,独自一人撑了七日。” 苏显儿看着她的神情,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也不好多说,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正月初八。 洛祁皇宫。 朝堂之上,商裕帧坐在龙椅上怒容满面。 ‘啪’ 商裕帧狠狠拍响了龙案:“苏庭邺!你可知罪?!” 苏庭邺位列群臣之首,他出列说道:“皇上,老臣愚钝,不知何事冒犯了皇上?” “你身为太子太傅,熟知洛祁律例,你倒是说说,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回皇上,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好!那你倒是说说,苏蓁是女儿身的事,为何不早早禀报?” 苏庭邺惊讶地抬起头,商裕帧怎会知道此事? “皇上,蓁儿失踪数月有余,皇上好端端的怎会说蓁儿是女儿身?” “看来苏太傅是不想承认了?” “蓁儿是我苏家的嫡长子,怎会是女子?” “既然你这般嘴硬,那好!来人!传安茹素!” 苏庭邺听到‘安茹素’三字,眼里仅是掠过一丝惊讶后就再无旁的情绪了。 当安茹素步入殿中,她从始至终没有看过苏庭邺一眼,只是跪在了殿中说道:“妾身参见皇上。” “安姨娘,朕问你,尚德二十三年冬月二十一,你看到听到了什么?” “回皇上,那日是夫人诞子的日子妾身因忧心就一直在夫人门外守着,当听到夫人生下两位小姐后本想入内探望,却听到夫人和文嬷嬷在里面商谈,对外宣称第二个孩子是少爷。而这个孩子,就是太傅府的嫡长子苏蓁!” 苏庭邺很早之前就知道安茹素是皇帝的人,她是商裕帧放在他身边的一双眼睛。 当年所谓的甘为平妻也要嫁给他之事,不过同为谎言罢了。 这些年来,安茹素将他及身边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告诉了商裕帧,没想到,她竟将这个秘密一直忍到了今时今日才发作。 “苏庭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和苏蓁朝夕相处十五载,朕不信你半点不知情!”商裕帧高声斥责道。 “蓁儿至今下落不明,若皇上因臣府上姨娘一面之词,恕老臣无法认罪!” “好,那朕就下通缉令缉拿苏蓁,等抓到了她,她是男是女也就一清二楚了!” 苏庭邺自知无法辩驳,当即不再吭声,任由商裕帧下旨,将苏家满门下狱。 贺岚没有吭声,他此刻不能为苏家出头,否则所有的心血都将付诸东流。 下了朝后,贺岚刚回到府上,就收到了阑止的密信。 他来到书房,取出了一枚信号弹升入了空中。 京都城中,一家名为锦宣报社的铺子里,末昇看到了那道红色的流光,他勾了勾唇角,让手下的小妖立即开始印刷报纸 正月初九。 京都城里,不过一日一夜间,有关苏蓁的流言通过一份又一份的报纸落在了每一个百姓手里。 无数的乞丐在街巷中游走,他们不仅将报纸在京都传播,就连附近的几个城镇都收到了。 那报纸封面上画着苏蓁的画像,而每一处分栏里都写满了苏蓁大大小小的事迹。 ‘太傅府嫡长子苏蓁,字攸宁,于尚德三十四年春,破京都诡判杀人案,揭发徐家罪证,受封司尉府衙少卿。’ ‘尚德三十四年夏初,苏蓁为破傀儡娃娃咒怨,不惜以身犯险,反遭勤王陷害被捕入狱,幸得洗刷冤屈。’ ‘尚德三十四年夏,苏蓁随太子前往江都处理水患,修筑堤坝,根治瘟疫,破解稻草人魔咒,制作新型耕具,提出以工代赈之法,让江都数万百姓得以重生。回朝之后,被封为司尉府卿。’ ‘尚德三十四年夏末,苏蓁和户部尚书贺岚提议建学堂,更律例,建医院,建工厂。’ ‘尚德三十四年夏末,苏蓁命商人用洛祁废弃的武器换取南荒的存粮,再在南荒制造蝗灾,蚕食南荒庄稼。’ ‘尚德三十四年秋,苏蓁带着精铁制作的武器率一千骑兵攻入南荒,杀敌五万。直至洛祁援军赶到,成功攻下南荒。’ ‘尚德三十四年十月一日,苏蓁抵达洛祁边境嘉城,为迷惑敌人视线,孤身前往北戎,隐藏身份和西凉战将霍疾一起攻下北戎草原。’ ‘尚德三十四年十月四日,萧楚泓率萧家军进攻西凉,杀敌十万,夺下西凉数座城池。’ ‘尚德三十四年十月六日,萧楚泓率领萧家军和苏蓁副将曹格手下的一千骑兵,拿着苏蓁赠与的北戎布防图,顺利抵达北戎草原腹地。’ ‘尚德三十四年十月六日,萧楚泓和隐藏在西凉军队中的苏蓁里应外合,施展幻术,令西凉军队误以为萧家军全军覆没。西凉士兵得胜还朝,萧家军后不费一兵一卒占领北戎草原。’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事迹都被记载在了报纸上,并大肆传播。 (本章完) 第0712章 麻绳专挑细处断 商裕帧在宫里看到报纸上所写后大发雷霆。 房总管跪在地上说道:“皇上息怒,这纸上所说的未必为真,那霍疾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将北戎拱手送给萧家军?” “假的?朕看你倒像是个假的!”商裕帧怒极,将报纸狠狠甩在了房总管的脸上,“朕让你盯着萧楚泓,你可倒好,连人什么时候失踪的都没有发现!” “皇上,老奴该死!请皇上治罪!” 商裕帧坐在龙椅上,手里攥着报纸,眼神阴鸷。 “民间现在有什么风声?” “回皇上,百姓们似乎并不介意苏蓁是男是女,他们写了万民书,要皇上释放苏家的人,并撤销对苏蓁的通缉。另外坊间又起了传言,说锦宣楼的主人是苏蓁” ‘锦宣’这个字号不止在洛祁盛行,据西凉的探子传来消息,西凉这几个月来也多了许多带有‘锦宣’字号的商铺。 里面售卖的东西同样稀奇古怪,而锦宣楼的主人名为‘锦瑟’。 锦瑟不止是一名商人,更是医师。 听说此人还想出了根治流感和天花的法子。 倘若这个锦瑟真的是苏蓁 “苏蓁居然敢叛国!?” 商裕帧身上的杀气若能实质化,恐怕房总管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就在商裕帧想着怎么抓苏蓁时,一起新的流言开始在坊间流传 一家茶肆内坐满了听书客,台上的说书先生正说得兴起。 一个绿衣少女步入了茶肆,寻了一处人多的地儿,翘着二郎腿嗑起了瓜子儿。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环视一圈儿后,吐出瓜子壳朝左边靠了靠。 “老伯,这先生在台上说什么呢?我怎么听得云里雾里的。” “哟,小姑娘,你连这都听不明白?这故事呀,就是说有一富户人家,家里的小少爷本是庶出,他为了争夺家主之位呀,骗了一个姑娘替他卖命。那个姑娘说来也傻,为了那个小少爷倾尽了所有。后来啊,那个少爷终于登上了家主的宝座,为了巩固势力,娶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 “那那个姑娘呢?” 老伯叹息一声说道:“那个姑娘自然成了弃子,不仅无名无分,还被那个负心汉诓骗,说什么将她留在身旁是为了可以日夜见到她,后来那个傻姑娘还为他诞下了子嗣。” “自古多是薄情汉啊,唉再后来呢?” “再后来,负心汉的妻子容不下那位姑娘,偷其子嗣,去母留子。幸好姑娘命大,死里逃生,被一位夫人捡了回去。她被那负心汉伤透了心,却没想到呀,更糟的还在后头。负心汉为了陷害她,不惜灭了另一户人家满门,再伪造证据交给官府,害那位姑娘白白丢了性命。” 一个尖嘴猴腮的乞丐不知打哪儿钻了出来,他贱兮兮地笑着说道:“老头儿,这故事里的人呀都是原型的,你可知道这姑娘是谁?” “是谁啊?” 乞丐笑得不怀好意,他低声说道:“是丹颖将军。” “什么?丹颖将军?这话可不兴瞎说的呀!” 周围的人听着他们交谈,也凑了上来。 其中一人说道:“这小乞丐没准儿猜对了,皇上还未登基前住在崇王府里,我的堂兄的表妹的三叔的邻居的儿子当年在崇王府里当差,丹颖将军早年的确是崇王的暗卫。听说啊,丹颖将军没少给崇王出谋划策。” “照你们这么说,皇上登基为了巩固皇位娶了咱们如今的皇后娘娘,将丹颖将军困在身边却不给名分。皇后娘娘因妒忌于是去母留子不对啊!”他突然想起什么,难以置信的说道:“那太子殿下究竟是不是皇后的儿子啊?” “那谁能说得清呢?这话也就咱们说说罢了,若是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一群人顿时噤声,绿衣少女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又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倘若故事为真,那当年丹颖将军岂不就是冤死的?既然她没有通敌叛国,那害她背负污名枉死的皇上,如今稳坐皇位,岂不是很可笑?” “呀!姑娘!小心祸从口出啊!” 绿衣少女笑了笑没再说话,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无须半日,商裕帧陷害丹颖将军通敌叛国的流言已经传遍了京都。 一传十,十传百,世人已经辨不清真假了。 商裕帧大怒,命城中禁军抓捕传谣之人,但武力岂能堵住悠悠之口,随着刑部大牢和天牢里人满为患,外面百姓们的嘴已经彻底捂不住了。 导火索已经被点燃,当商裕帧想要灭火时,局势已经失控了。 民间传言愈演愈烈,都说丹颖和萧漠翰功高震主,商裕帧先是令齐松林假意通敌叛国,拿着齐松林的罪证害死丹颖后,再诛灭了汝菱齐家满门。 后来,商裕帧又和彼时的西凉摄政王贺良以嘉利关边界为交易,令萧漠翰战死嘉城,嘉城数万百姓陪葬。 季孟平收到消息后立即入宫,却得知商裕帧被气得吐了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西凉霍疾率五十万大军长驱直入,接连拿下了洛祁数座城池。 同时,江都出现了四十万奇兵,朝着京都直袭而去。 他们身上的铠甲无坚不摧,手里的连弩可同时发射三十枚箭矢,手里更是有着数不清的火器。 那些稀奇古怪的武器洛祁士兵从未见过,而奇兵头领又十分擅长排兵布阵,士兵们往往还没想到应对之法,人家已经兵临城下。 若单单如此也就罢了,传闻里驻守北戎的萧家军,竟然真的从北戎杀回来了!虽然只有五万兵马,但也从侧面印证了那报纸上所说为真。 江湖和朝廷素来互不干扰,但他们此次居然一反常态,江湖上的各大势力竟结合在了一起,从四面八方朝着京都杀去。 一时之间,洛祁混战,虽未伤及无辜百姓,却也使得人心惶惶。 麻绳专挑细处断,无数的噩耗接踵而至,如此动荡不堪的局势下。外有霍疾率军入侵,内有乱党谋逆,百姓们更是纷纷逼迫商裕帧下罪己诏退位让贤 (本章完) 第0713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正月初十。 洛祁皇宫。 朝堂上大臣们噤若寒蝉,他们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惹得商裕帧大怒,摘了他们的脑袋。 “咳咳咳咳!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惹得民心动荡朝堂根基不稳!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两日而已,商裕帧鬓边的发丝竟白了,眼角的皱纹愈发深邃了。 “皇上息怒” 季孟平站出来说道:“皇上,楚铮大将军已经前往江都剿灭逆党!我们当务之急是要稳定民心谣言终究只是谣言,造谣之人就是仗着法不责众才敢大张旗鼓的造谣生事,我们还是得先想法子破除谣言。” 说起来容易,但他们总不能把天下所有人的嘴都缝上。 其他大臣们不敢硬出头,这时,一名禁军突然进入了殿中。 “启禀皇上,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了城楼上,她以血为墨,在纸上写着冤字,再一张一张挥洒进了京都城内如今,已经有数千名百姓在城楼下面围观。” “那女子是什么人?”右相顾宏容问道。 “回右相大人,此女自称是汝菱齐家孤女齐弯” “她不是勤王当初派到苏庭邺身边的细作吗?本相记得她已经被处死了,怎会出现在城楼上?” “大人,末将也不知怎么回事末将本想将她驱逐,但此女身上一直被金色的光罩着,吾等只要上前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飞。” 商裕帧闻言,咳嗽声又重了,扶着龙椅扶手,沉着脸色说道:“房总管,立即宣罗生入宫!” “是!皇上!” 在场大臣皆知,国师罗生神秘莫测,他是商裕帧轻易不会动的一颗棋,但罗生只要出现,必定事关国家存亡。 罗生尚未入宫,又一消息传回了宫中。 “报——皇上!大事不好了!” 商裕帧脸色铁青的看着下方的御林军首领:“何事?” “那支奇兵的统领是太子殿下!” “太子?!这个逆子!居然敢起兵造反!咳咳咳咳咳!!!”商裕帧气得又咳出了血。 “皇上,不止是太子,还有人看到了萧元帅的身影。” 大臣们闻言都懵了 “萧元帅?哪个元帅?” “是啊,我们朝中没有元帅啊!” “是是萧漠翰元帅!” “这怎么可能?人怎么能死而复生呢?” “就是说啊,他好像都死了十来年了,当日萧楚泓押送他的尸身还朝,我们可都曾亲眼见过的,人肯定死透了!” “假的!一定是假的!他们是想借京中流言造势!” 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商裕帧脸色阴沉如墨:“那个逆子可有说什么?” 御林军首领垂着脑袋不敢吭气儿。 ‘啪’ “说!朕倒要听听,那个逆子说什么了?!” “回皇上太子他率军东行,说要清君侧,正朝纲!皇帝不仁,臣子不义,当诛!” “他想诛朕?还有清君侧?呵!他想清谁啊?”商裕帧气极反笑。 御林军首领偷瞄了一眼季孟平:“是是左相!太子说,当年是季孟平将嘉利关的布防图交给贺良的!” 此话一出,众人噤声。 好家伙民间流言八成是真的了 萧漠翰的忠君爱国之心世人皆知,若连他都要谋反,那可想而知商裕帧这个皇帝得有多差劲了。 “简直一派胡言!本相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顾宏容说道:“世人皆知你钟情于丹颖将军,昔日爱而不得,故不能容萧漠翰于世!今时今日,叛军以此事作筏子造谣生事,连累皇上声名受损!更让洛祁陷入危难之际” 顾宏容的每个字都犹如一把利刃,想要剥取季孟平身上的血肉。 “好你个老匹夫!你是想让本相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去送死?” “这罪名是否是莫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季相若是早早认罪,平了百姓们的怒火,此事兴许还有转机。太子但凡失了民心,他若敢攻入京都一步,那便是起兵造反!乱党谋逆!人人得而诛之!” 季孟平脸色煞白地愣在原地,他抬起头看向商裕帧,后者正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显然,商裕帧和顾宏容想法一致,想让他去做那枚弃子。 无论他愿或不愿,此事都已经盖棺定论了 原先有关皇帝的所有污名,随着季孟平入狱,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昔日门庭若市的左相府,转眼间门可罗雀。 无数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堆满了左相府门前,大大的封条格外醒目 昔日和苏慎儿并列京都双姝的季云歌穿上了囚服,身上的贵气悉数被遮掩。 她的一双眼哭得红肿,手上脚上戴着沉重的锁链周围人的谩骂和嘲讽一切的一切都令她深陷噩梦中。 商裕帧本以为将季孟平推出去,此事就该了结了,可他忘了城墙上的那个女子。 一袭白衣的齐弯立在城墙上,坚毅而决绝的背影又带着无尽的洒脱,凌乱的发丝飞扬,齐弯笑弯了唇角。 “我齐家忠君爱国,宁死不谋逆!我爹爹生前曾说,将士只能死在战场上!绝不能死在权势富贵造就的血腥里!可他最终死于一个忠字!我齐家满门上下都死于一个忠字!因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卷明晃晃的圣旨,随手一抛,圣旨起起伏伏朝着城墙下坠落。 下方的百姓们将圣捡了起来,有不识字的在一旁大声问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 “大致意思就是说,皇帝下令让齐松林和西凉传信,再将密信藏在丹颖将军府邸。等事成之后,封齐松林为异姓王瞧这最下面还有玉玺,看起来不像是作假啊。” “异姓王?齐家谋反被灭九族是在丹颖将军枉死前面,也就是说,皇上用完人家之后就直接灭口了?” “啧啧啧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咱们这位英明神武的皇上呀,可是把这句话用到了极致!” “哎?我刚听说那些事儿都是左相季孟平做的,咱们会不会误会皇上了啊?” (本章完) 第0714章 兵临城下攻皇城 “误会?太子的兵马就快到京都了!他的儿子都一个接一个的反他了!他若真是个好皇上,他的儿子们何至于此?” “说得对呀,前有勤王,后有太子对了,我听说江湖上那些侠客都是靖王殿下找来的,看来他也想分一杯羹啊!” “唉,皇家的事儿谁能说得清呢!本来也不关咱的事儿,毕竟那个皇位抢来抢去总归也是姓商的,轮不到咱们头上!可是那个狗皇帝千不该万不该为了江山害死萧元帅和丹颖将军啊!” “说得对!我们不信狗皇帝!快把城门开开!迎太子殿下入城!” “对!开城门!开城门!” “开城门!” “开城门!” “开城门!” 百姓们的呼声一阵比一阵高。 直到,城门传来一道沉重的‘吱呀’声 数百名身着道袍的道士们从远方的天上飞来,所过之处,空中留下了绚丽的流光。 为首的男子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只是那出尘的气质格外引人侧目。 在其身侧是一位金发男子,尤其是那一双青色的瞳孔,让人可以一眼猜出他的身份。 国师罗生的大弟子,淮扬! 他们穿过了城门,朝着皇宫飞去。 “那是淮扬道长吗?那他身边的男子岂不就是传说中的国师罗生了?” “看着岁数并不大啊!应该不是吧” 皇宫。 御书房。 罗生带着淮扬踏入了御书房内,商裕帧屏退左右,他褪去了帝王之气,对着国师拱手道:“国师大人。” “近日之事我都已经知道了,一切皆因苏蓁而起。” “还请国师作法,将那苏蓁找出来并杀了她!”商裕帧提起苏蓁就恨的牙根痒痒。 罗生挑起眉头,意味不明地笑了:“她自西往东,估摸着明日就该到京都了。” “自西往东?西凉?难道她是和霍疾一起过来的?” “不错。” “还请国师施以援手,施法助我洛祁平定逆贼!” 罗生抿了一口杯中的茶:“皇上,贫道让你寻找的人可有下落了?” 一向高高在上的商裕帧,此刻却卑微的低下头说道:“大人,抱歉,尚未有线索。” 罗生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瞥了一眼窗外,状似不经意地说道:“皇上可知苏蓁前世是何人?” “前世?这还请国师解惑。” “她是六界第一驭妖师锦瑟,可驭万妖。” “什么?她能够驭妖?!” 商裕帧的心顿时凉了,倘若苏蓁是凡人,真要对战他未必敌不过。 可是,一个能够驭妖的人,他绝无对抗之力。 “皇上不必担忧,她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有七情六欲就会有弱点。” “什么弱点?” 罗生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冰蓝色的玉佩,表面浮动着微薄的灵气。 “这是冰种玉髓,已经能够幻化出灵识,并且,他还有个名讳,名唤姜温” 正月十一。 京都城外,上百万兵马已然兵临城下。 商裕帧让楚铮率领三十万大军诛伐逆党,已然棋差一招,后果可惜而知,楚铮临阵倒戈商誉辰。 纷飞的细雪犹如春时的洁白杏花,纷纷扬扬落在了士兵的盔甲上。 商誉辰和薄意暄自江都杀至京都东门,而京都南门前围满了江湖各个门派和游散侠客。 西门城门前,霍疾和苏蓁带着西凉大军也及时赶到了。 而北门城门前,楚铮也已蓄势待发,只等商誉辰传令,他会立即攻城。 东门前,随着商誉辰抬手,红色的信号弹升入空中,数道火舌朝着城楼上方飞去。 ‘砰砰砰砰砰’ 伴随着阵阵巨响,东门城墙外燃起了熊熊大火,上万道箭矢朝着城楼上飞去。 重型的火炮也被推至前方,随着炮声响起,巍峨的城墙轰然倒塌,御林军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西门城楼上,齐弯娇小的身躯被一条锁链束缚着,身上的金光早已不见,浑身上下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她闭着眼睛,不知是死是活。 苏蓁眸光闪了闪,在霍疾下令攻城前,闪身跃上城墙,将齐弯救了下来。 探了探鼻息,人还活着,将其带下来后交给了随行军医。 紧接着,霍疾和楚铮同时下令攻城,他们也很快攻进了西门和北门。 在他们入城后不久,南门也被攻破了。 百姓们早早地躲进了家里,街上空荡荡的,杀伐声震天的士兵们犹如浪潮般朝着皇宫推进。 双方交战,武器砰锵乱舞,长矛和长枪飞掠,细密的箭雨铺天盖地的飞落,犹如蝗虫过境,所处之处,遍地尸体。 飞扬的雪花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温热的血液和雪水混杂,鲜红和雪白交缠,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这座昔日里繁华昌盛的城池。 霍疾不仅擅长机关术和精通排兵布阵,他尤其擅长巷战。 京都城里的御林军们大多是些来混军功的公子哥儿,他们平日里游手好闲,极少去军营,面对这些日日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根本没有还击之力。 好在商誉辰下令,降者不杀,最终伤亡虽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至少没有过于惨重。 约莫傍晚时分,四方兵力终于在皇宫门前汇合。 京都城内剩余的十五万禁军仍在做困兽之斗,虽然明知是必败之局,但他们对商裕帧的忠诚依旧令他们坚持着保护皇宫。 原本的禁军统领萧何早已被革职,新上任的统领方世初,他本是萧何的副将,却故意陷害萧何令其流放,自己则坐上了如今的禁军统领的位子。 商誉辰身上的铠甲和手里的长剑在‘嘀嗒嘀嗒’淌着血,他盯着方世初冷声喝道:“方世初!我数三下!你若不弃械投降,格杀勿论!三!” “呵!商誉辰!你为臣不忠!为子不孝!” “二!” “你身为反贼!居然还敢威胁本将投降?!” “一!” “兄弟们!有国师大人在,商誉辰绝不” ‘嗖’ ‘噗呲’ 一支箭矢划过长空,伴随着箭矢入体的声音,方世初被一箭刺穿了心脏。 ‘踏踏踏踏踏’ “杀!!!!!!” 是萧楚泓!他带着萧家军从北戎赶来了! 随着方世初倒下,五万萧家骑兵朝着余下的十五万禁军冲杀而来。 (本章完) 第0715章 他不配为君为父 商誉辰抬手,眼神森寒:“攻!” 他身后的三十万大军立即动作整齐划一地发射袖箭,朝着那些禁军冲了过去。 霍疾拍了拍手掌,大声喊道:“破!” 其中两千名西凉士兵收起武器,按动铠甲袖口处的一个按钮,只见他们身后竟生出了羽翼,他们动作灵活的操控着翅膀,越过禁军飞入了皇宫。 他们浑身上下都是暗器,宫里的禁军尚未察觉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众人内外夹攻,商誉辰很快就攻入了皇宫内。 只是,他们发现皇宫里出现了许多的道士,士兵们没有防备,一时大意踩中了陷阱阵法,顷刻间被阵法击杀。 苏蓁寻了一僻静角落,召出锦宣,当埙曲奏响,无数道泛着金光的渡灵丝从埙孔中飞出,形成了巨大的天罗地网,将整个皇宫包裹在内。 她边吹埙,边抬眸瞥了一眼夜幕苍穹,冷笑,既然道士们敢插手人间战争,就休怪她不留活口了! 当皇宫被金色的光网包裹在内时,一道道光束从苏蓁体内飞出,各型各态的妖兽在皇宫里四处飞窜,寻找隐藏于暗中的道士们的踪迹。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有数十名道士被妖兽们吞入腹中。 当淮扬看到一个小道士被妖兽用牙齿嚼碎再咽进肚子里,终于动了杀心。 青色的飞羽流光旋绕周身,手里的复翎剑转化成了冰魄色长琴,指尖撩拨琴弦,妖兽们动作骤然变缓,道士们见状即刻布阵进行反杀。 苏蓁自然听到了这阵充斥着杀意的琴声,她斜睨了詹陨一眼,后者有所感应,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末沉瞧见这一幕,悄悄变回了原型,随之一同消失。 皇宫最高处,身着道袍的金发道士拂动琴弦,无数片青色的光羽裹挟着雪花朝妖兽们而去。 妖兽从最初的动作迟缓,直到变成了晶莹剔透的冰雕,道士们只需轻轻一剑,妖兽立即碎成了冰渣。 强大的妖力伴随着破空声从淮扬身后袭来,他微微侧身躲过了攻击,搂着长琴旋身一转,浮空而立,默默看着对面的绯衣男子。 男子给淮扬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鹤辞山? “你就是被了尘封印在泣鳕兽肚子里的妖兽?” 詹陨对‘了尘’的厌恶似乎已经深入骨髓,话不投机半句多,詹陨身上红光大盛,无数鳞片覆盖全身,当红光褪去,红色的鳞片变成了赤红色的铠甲,而他手里握着一根二十一节的骨节鞭。 ‘啪’地一声脆响,詹陨挥舞着手里骨节鞭,犹如一条燃烧着火焰的火蛇,吐着蛇信子无限放大延长。 夜幕之上,‘火蛇’旋转飞舞着,裹挟着青色的光羽飞转,形成了炽热的漩涡,光羽顷刻间被绞成了齑粉。 淮扬显然低估了詹陨的实力,妖界战神的名号自然不是浪得虚名,数招下来都是被压着打。 另一边,杨焕之和唐吟琛还有末昇也加入了战斗中,有了他们的出现,那些道士很快就没有了还手之力,更遑论去帮忙对付商誉辰等人。 亥时五刻。 金銮殿上,大臣们早已蜷缩在一处角落里,而商裕帧和皇后则坐在帝后位上商讨对策。 御卿晚立在皇后身侧,眸里波澜不惊,隐有笑意流出。 “国师!那逆子马上就要进来了!您为何还不出手?” 商裕帧心里发怒却不敢流于表面。 罗生的脸上本就戴着面具,又被一团雾气遮挡,众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本在闭着眼睛假寐,闻言缓缓睁开了那双暗红色的眼睛。 ‘轰——’ 金銮殿紧闭的殿门被火药轰然炸开,商誉辰等人终于率军踏入了金銮殿内。 商裕帧‘噌’得的龙椅上坐了起来,他猛地夺过了身边侍卫的长剑,剑尖直指商誉辰。 “你个逆子!居然敢逼宫造反!” 商誉辰负手而立,另一道身影从他背后走出,笑道:“父皇,您不能只看到皇兄,而看不到儿臣啊!” “暮景?!” 商裕帧虽然听说商暮景可能也参与了逼宫,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没想到自己素来宠爱的小儿子居然也要谋反! 心绞痛突然发作,商裕帧捂着心口处颤颤巍巍跌坐在了龙椅上:“你母妃日日吃斋念佛,没想到竟也生了你这么个孽子!” “吃斋念佛?呵!父皇,我母妃常年将自己关在宫里吃斋念佛,还不是因为不想见你?当年是你将她骗入宫里,说什么只爱她一人,到头来呢?秀女一个接一个的入宫!你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我母妃她红颜未老恩先断!若非心灰意冷,她怎会不愿见你!” 商暮景可谓是字字诛心,商裕帧气得气血翻涌,又吐了血。 罗生取出一枚丹药递给了皇后宁秋冉,她立即给商裕帧服下,等他伤势好转,这才看向了商誉辰:“辰儿!莫要再胡闹了!你是你父皇的嫡长子!日后继承大统名正言顺,你又何须闹到这种地步?” “母后”商誉辰看着她,眼里尽是失望:“你对我有养育之恩,但父皇他杀了我的亲生母亲,又害死了萧元帅和那么多无辜的士兵和百姓!这样的人!怎配为君为父?” “丹颖她当年她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何必执着于此事!” 商誉辰冷笑:“那您对您的夫君又何必深爱至此?就因您爱他,就可以助他枉杀生灵!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了吗?” 宁秋冉陡然间愣住了,她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辰儿,母后只是不想你背上弑父弑君的千古骂名啊!撤兵吧!好吗?” “母后!儿臣说过了!他不配为君为父!” 宁秋冉笑着流出了泪水,她上前一步展开双臂,正红色的凤袍彻底将商裕帧挡在了身后。 “今日你若敢上前,就先踏过母后的尸体吧!” 商誉辰看着她,想起了过往和皇后间的点点滴滴,就在他为难之际,苏蓁和乐殊等人也踏入了金銮殿内。 (本章完) 第0716章 尹深=罗生=公子誊 “皇后娘娘!若您真的当太子是您的儿子,您就不该让他为难!一个是不仁不义没有人性的君王,一个是对您一直敬爱有加的儿子!其实我们都知道,当年对丹颖将军动了恻隐之心的不是皇上!是您!您让她借假死出宫,又告知她皇上想让齐松林陷害她。正因如此,她才会带着婧尧公主连夜前往贺州,经历了一路刺杀,她虽然什么都没能阻止。可我觉得,在她临死之际,一定是惦记着您和萧夫人的!” 商裕帧诧异地看向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宫装女子,皇后素来讲究以和为贵,将后宫里的琐事打理地井井有条,不爱权利不爱宫斗,谁也不曾想到她还曾有过如此叛逆的举动。 商裕帧体力恢复了些许,他摸索向腰间,猛地拔出了一把匕首,朝着前方刺去。 ‘砰锵’ 一枚碧绿的玉簪和匕首碰撞,玉簪破碎,碧绿色的液体流出,滴落在了匕首上,只见匕首顿时融化成了一滩液体。 御卿晚笑吟吟地将宁秋冉拉到自己身后,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脚尖轻点地面,朝着殿内飞去。 这时,一道黄色的流光突然朝着她的后心口处袭去。 与此同时,电光火石间,苏蓁勾了勾手指,乐殊立即取下了手上的银灰色戒指,银光闪烁,碎邑弓赫然出现在了苏蓁的手里。 她动作熟练地搭弓上箭,凝聚体内灵力,四支金色的流光箭矢飞出,其中三支飞向了金銮殿上方。 罗生轻蔑一笑,伸手一挥,苏蓁的灵力箭矢顿时被击得粉碎。 第四支箭矢飞向了那团黄色光束,两团力量碰撞,金銮殿内立刻地动天摇,好像要塌了似的。 罗生默念咒语,金銮殿很快恢复了平静。 而御卿晚趁着间隙,飞落在了霍疾的身边。 “晚晚你没事儿吧?” “无碍。” 就在这时,罗生脸色的面具突然‘咔嚓’一声碎了,原本笼罩着他容貌的那层雾气顿时散了 熟悉的亚麻青及膝长发熟悉的左眼角下方的泪痣熟悉的暗红色琉璃眸 “尹深大哥!!!!!!!”霍疾瞪大了眼睛,震惊到无以复加:“你是罗生?你居然是罗生?你怎么会是罗生?” 他碰了一下苏蓁的胳膊:“阿宁,这是你设好的局对不对,尹深大哥怎么会是罗生?” 苏蓁不语,她目光牢牢地锁定尹深,既觉得是意料之内,又是意料之外。 “我该唤你什么?人参精尹深?国师罗生?还是雉狄老祖公子誊?” 唐吟琛闻言,顿时恍然大悟:“他是公子誊?!怪不得怪不得他会有第二颗雾芨露!” 杨焕之拧着眉头问道:“我的另一颗眼睛是被他抢的?是他假扮姜温,还欺骗了桑桑?!” 淮州桃花节,君如皎皎月。逢君拜良月,梦醒付孤星。 他的那双黛蓝色的眼睛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了伤感之意,他似乎能够与之共情,感觉到桑桑的痛不欲生。 原来桑桑爱了恨了七十万载的人,不是姜温啊 苏蓁喉咙有些发痛,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骗了我整整八年啊!你为了什么呢?为了了尘?” 尹深自从被苏蓁击碎了面具后,就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如此说来,当年在坟冢追杀萧楚泓的人是你!利用戮尊寻找姒离簪的是你!想借商婧尧的手拿到时欢晷的是你!利用商奕辞在江都制造诅咒想要寻找决明杵的是你!让勍越利用沧塔珠寻找了尘的是你!让西凉小皇帝用乌溪木心将了尘的头骨放在霍嘉祁身体里的人也是你!尹深啊尹深!就为了了尘,你究竟害死了多少人啊?!” 尹深:“” 唐吟琛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怪不得皇上当初对公子誊那么尊敬,原来皇上早就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啊!” 苏蓁手里的弓突然一阵颤动,顺着指引她看向了商裕帧。 “姜温?!” 商裕帧听见‘姜温’二字,精气神儿恢复了不少,他站起身来挺直腰背:“苏蓁!姜温就在朕手里,只要你和商誉辰自刎,朕就放了姜温!” 苏蓁和商誉辰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其他人亦是忍俊不禁,放肆大笑。 “你们笑什么?” 苏蓁再次催动灵力搭弓上箭,歪着脑袋挑眉戏谑一笑:“皇上,你说是你打碎玉髓快,还是我的箭快呢?” 商裕帧眼神一寒,看向了尹深。 就在这时,一股阴寒之气在殿内弥漫,上千朵白色的荼蘼花从地底冒出,它们长出了触手,迅速攀上了商裕帧的身体。 眨眼功夫,一块冰蓝色的玉佩就被其中一朵荼蘼花翻出,隔空朝着苏蓁抛了过去。 苏蓁反应很快,立即用灵力包裹住玉佩收回,小心翼翼的藏进了储物袋里。 尹深没有制止,他看着那些花从商裕帧身上散去,然后变成了一个白衣女子。 是霁月坊花魁糜夭! 糜夭靠近了尹深,抚摸着他眼角的褐色泪痣,转眸看向了苏蓁。 “锦瑟,你知道他眼角的泪痣是什么吗?” 苏蓁摇头,糜夭又看向了萧楚泓:“魔君大人,你说呢?” 萧楚泓抿唇,握住了苏蓁的手,苏蓁突然觉得肋骨阵阵刺痛 “传闻泪痣乃人族前生临死时,爱人在其身边因哭泣而留下的印记。只为来世再寻,偿还情债。可尹深的这滴泪,是了尘为你而落,只是阴差阳错滴在了他的脸上罢了。” “了尘?他也会为我落泪?” 终于,尹深开口了:“锦瑟,当年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和他无关,包括翼人鱼族覆灭,也是因我挑唆。后来,魔祇帝君将你带回魔族,了尘放心不下,时常去探望你。我听说雾芨露能够治你的病,就假扮成姜温去偷取雾芨兽的眼睛,没想到却晚了一步。你的病被褚墨宣和姜温治愈后,答应了褚墨宣和他完婚。我只好将你抓起来变成你的模样,在大婚之日趁机打开魔界入口,放六界术师入内,杀尽十尾狐族!” (本章完) 第0717章 病娇詹陨冷血蛇 江湛本一直呆在角落里,听到尹深的话后又气又怒。 害他灭族的凶手就在眼前,怒气上头,打乱了身体里的两股力量维持的平衡,魔气在经脉中乱窜,难以抑制。 苏蓁飞速掠到他身边,将自己的灵力输送进他体内,再看向尹深问道:“了尘究竟是怎么死的?” 尹深坐在椅子上,眸光逐渐变得深远而绵长:“好奇心这么重?” “我在问你!了尘是怎么死的?!他的尸骨又怎么会落在你手里?!” 尹深给自己斟满了杯中的酒水,勾唇一笑:“答案重要吗?历经无数轮回,他依旧是不被你信任和选择的那一个。” 垂眸看着杯中的酒,自己的面孔清晰地落在了杯盏中。 轻晃酒杯,荡起了涟漪,他的笑容也在逐渐消失。 镜中花,水中月,都亦如那个明明即将成佛,却在最后一刻动了凡心的人。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苏蓁收回了碎邑弓,她迈步踏上了台阶,朝着坐在龙椅旁的尹深走去。 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却一言不发。 尹深瞥了她一眼,终是语气淡淡地说道:“当年,我每做一件错事,了尘就跟在我后面替我收拾残局。包括他将詹陨他们封印在泣鳕兽体内,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后来,我布下湮灭法阵本想杀褚墨宣,但你意外闯入导致魂飞魄散。为了救你的性命,了尘大师他”尹深用讥讽的笑容看着萧楚泓,接着说道:“他打碎了自己全身的骨头,而褚墨宣则分裂自己的魂魄,带着大师的碎骨去异世界一世一世寻你。” 苏蓁摸着自己的肋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心跳猛然加速,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她转身看向萧楚泓,后者不情愿地点了下头:“你的肋骨是了尘的。” 苏蓁颤抖着声音问道:“可是可是詹陨明明说,一直以来,我受伤可以自愈是因为佛之力!我每一次伤势自愈,都是在消耗我的寿命。” “詹陨?是那条小蛇告诉你的啊怪不得你会深信不疑。”尹深抬眸,发出了不屑的笑声:“知道我当年为何要挖了他的眼睛吗?” 苏蓁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果然 “因为,就是他泄露了你身怀至宝的秘密啊渡灵功法和浮生曲,可真是个好东西呢!” ‘轰’ 是因为詹陨才导致她被六界围殴身受重伤?! 苏蓁的脑子好像顷刻间轰然炸裂,尹深冷笑了一声,又要接着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一道青色的光团被扔进了大殿内,大殿再次晃动了起来,萧楚泓右手浮空一抓,红光掠过,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众人看向地上的青色身影,发现那竟然是身受重伤的淮扬! 他的骨头都被人捏碎了,灵力溃散,俨然是一个废人了。 殿外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又有人进来了。 那一袭绯色刺痛了苏蓁的眼睛,看着詹陨步入大殿中央,他负手而立,浑身上下皆是斑驳的血迹。 血液沿着那双如玉般骨分明的手朝下流淌,在流至指尖时凝成血珠 ‘嘀嗒’‘嘀嗒’‘嘀嗒’ 血珠落地成莲,詹陨单手解开了蒙着眼睛的布,露出了那一双火焰色的琉璃眸。 “锦儿” 听着这一声情意绵绵的呼唤,苏蓁瞳孔微缩:“小陨” 他的眼睛恢复了! 他一直在装瞎! 詹陨抬脚,狠狠踩在了淮扬的心脏处,对着尹深挑眉笑道:“尹深,你藏得好深啊!” 尹深依旧一副寡淡无味的神情,眼尾上挑,看着苏蓁的眼神仿佛在说:瞧,我可没骗你吧。 “当年你们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为什么要让六界大乱!” 尹深答非所问地说道:“还记得你当年为何会遇见了尘吗?” 苏蓁摇头,她对了尘的记忆始终是破碎无法拼凑的。 “你当初救下来的这条小蛇,其实是天道之主的爱宠,后来,因它生性顽劣,喜好杀人,被天道之主贬入人间。它的命是真好啊,濒死之际被你救下,可是,蛇终究是冷血的。你救了它,还给他起名詹陨,但他却因一个恶作剧害你重伤。正因此事,你才会被了尘捡了回去。当你带着了尘重返人间后,詹陨逐渐容不下你身边的所有人。比如姜温,比如褚墨宣,比如了尘,比如无妄和攸水。” 苏蓁猛然间想起当年詹陨拼死守护翼人鱼族的场面,她摇了摇头说道:“不!不是!小陨不会背叛我的!” “不会背叛你?!”尹深嗤笑道:“不错,是我在六界散播流言,告诉所有人决明杵藏在深海翼人鱼族,还说翼人鱼族浑身上下都是宝。但,这个秘密正是他告诉我的!他想借我的手除掉褚墨宣!” 苏蓁看着詹陨,轻声说道:“小陨,我不想听他说!我想听你说!” 詹陨眼神里充斥着柔情,但更多的则是对她的掌控欲和占有欲。 “锦儿,我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你是为我好?还是想要我的命?!要不是褚墨宣和姜温用雾芨露救了我,我早就死了!” “那只是意外,我算错了人心。” 尹深放肆地嘲笑道:“人心?一条没有良心的冷血蛇,还敢算计人心?” 詹陨无视他的嘲笑,对着苏蓁继续解释:“我只是想让他们把你逼得走投无路后和我一起隐世而居,没想到他们都杀疯了,不仅想抢你的功法和决明杵,还屠尽了翼人鱼族所有人,甚至对江湛赶尽杀绝。” “那我还应该谢谢你是吗?!” 苏蓁右手一挥,强劲的灵力朝着詹陨脸上扇去,他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默默承受了这一掌。 抬手擦掉脸上的血迹,露出了虚弱的笑容:“锦儿,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若想要,大可收回去。” 苏蓁紧攥的双拳被两团金光包裹着,周身杀气四溢。 萧楚泓身影一闪,出现在了苏蓁身侧,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俯身印下一吻。 詹陨见状,凝聚体内妖力,朝着上面的两人全力攻去。 萧楚泓眼角一瞥,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无穷无尽的威压:“给我滚!” (本章完) 第0718章 江湛报灭族之仇 萧楚泓话落,磅礴的暗红色魔力化作了一条巨龙朝着下方飞去,詹陨的身体瞬间被巨龙缠绕住了身躯,他立即变幻原型,火红色的长蛇和魔力幻化的巨龙勾缠在了一起。 本就摇摇欲坠的金銮殿自然撑不住这股冲击,顷刻间剧烈晃动了起来。 苏蓁伸手一挥,无形的结界将众人包裹在内,转瞬出了大殿,在他们出现在殿外的刹那,金銮殿轰然倒塌。 萧楚泓操控着巨龙与打斗,这时,一道蓝光突然从地面朝着夜空窜去,加入了战局之中。 是江湛! 萧楚泓收回了魔力,在巨龙消失的刹那,众人看见一只可遮天蔽日的人鱼出现在了夜幕中,那人鱼还长着一双翅膀,每当翅膀扇动,都会刮起无数小型的水漩涡。 江湛用灵术幻化出了无数只水系异兽,将詹陨包围在内,水克火,詹陨的攻击力大幅下降,他从最初的轻视到后来全力应战,丝毫不敢再小瞧眼前的小小少年。 两人在空中打得热火朝天时,尹深竟也飞上了天,以血为祭,浮空刻画阵法。 看着那阵法中的符号,杨焕之变了脸色:“锁灵阵!?” 薄意暄看着那个阵法,又笑了 每当他笑时,他的周围总会浮现出荼蘼花。 糜夭看着旋绕在他周身的荼蘼花,眸光暗了暗。 “本以为今日只能了结萧漠翰一人的遗愿,没想到还能顺便帮覃止一把。” 薄意暄话落,一个衣着华丽的红衣女子从空中的锁灵阵中走出,她的四肢皆带着锁链,双目无瞳,一片血红。 苏蓁疑惑:“她是谁?” “覃止的姑姑,覃夙心。”薄意暄答道。 “她怎么会被尹深囚禁在锁灵阵里?!” 唐吟琛摸了摸脑袋疑惑地问道:“什么是锁灵阵啊?” “将生灵囚禁于此阵中,用不了多久,生灵就会变成没有灵识的傀儡,沦为杀人工具。”杨焕之说道。 薄意暄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看着覃夙心也加入了战斗。 “难怪我一直寻不到她的下落,原来是被尹深锁起来了。” 苏蓁拉着萧楚泓的手飞上了宫殿房檐,看着尹深操纵覃夙心帮助阿湛,心里五味杂陈。 “萧萧,你说他们两个谁更恶一些?” “不相上下吧,毕竟,翼人鱼族被灭族,少不了他们两个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可是,尹深为什么要帮阿湛?” “也许是愧疚吧。” “愧疚?他也会愧疚吗?他为了复活了尘做了那么多坏事,杀了那么多人,竟还会有一点良心在?” 他们的声音很轻,苏蓁的眼神看似毫无波澜,实则心早已碎裂成渣。 覃夙心是暗魔缚灵师,她吞食了太多妖兽的血肉和妖丹,又一直被尹深禁锢,当她被释放出来的刹那,恨不得屠尽世间所有生灵。 但,她始终摆脱不了身上的锁链,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攻击詹陨。 唐吟琛在地面摩拳擦掌亦想加入战局,却被杨焕之拉住了。 另一头,詹陨看着空中多出来的女子,她身上的死亡气息令他愈发癫狂,舔了舔唇瓣上的血迹,眼神愈发阴鸷。 他恢复人形,妖力凝成利刃,嘴里默念咒语,抬手刀落,削掉了一大片血肉。 当咒语念完的刹那,空中顿时电闪雷鸣,紫红色的闪电纷纷劈向了江湛用灵术召唤出的水系异兽们。 苏蓁看着这一幕,瞳孔猛然放大,‘噌’地从房檐上坐起。 唐吟琛吓得往杨焕之身后缩了缩:“又是雷劫?这詹陨怎么能召唤天雷呢?” 杨焕之和他一样一头雾水,其实不止是他们,就连萧楚泓也半眯起了眼睛。 薄意暄勾唇:“尹深说过,詹陨曾是天道之主的爱宠,看来,他被贬入人间之前,在天界学会了不少东西。” 糜夭摇了摇头:“天界的那些神仙也不能召唤天雷。” 苏蓁的眼睛牢牢盯着詹陨,心里似乎对某件事隐有期待。 但,接下来詹陨的举动,令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 他!他居然召唤出了天地阵法!且不止一个! 漆黑的夜幕似乎被戳穿了无数个大窟窿,一道又一道的金光倾泻而下,无数的法阵套在了被江湛召唤出来的水系异兽身上。 每当一个法阵光芒暗淡,就会有一只异兽消失。 数不清的光柱立于天地之间,苏蓁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撕裂空间,来到了江湛的身边。 江湛恢复了人形,脸色虽不好看,但也没有受伤的迹象。 “姐姐!你怎么来了!快下去!我能应付的了!” 江湛想要推苏蓁一把,但她却浮空纹丝不动。 “是谁?!是谁!是谁教你召唤天雷的!!!!!” 苏蓁的神态和语气很不对劲,那是一种很极端的情绪,欣喜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恐慌, 詹陨展开双臂,身上的血肉竟变成了鳞片,并一片一片自动脱落,再燃烧成黑灰。 与此同时,会有一道法阵落下,杀死一只异兽。 “看样子你好像认识我的禁术。” 苏蓁的眼泪犹如豆大的珍珠往下掉:“小陨!告诉我!告诉我!教你禁术的人在哪儿?” “在天界。” “天界?天界什么地方?” 詹陨的瞳孔里映照着她的身影,他专注地看着她,似乎想将她的模样彻底印在心里。 他笑着对她说道:“锦儿,其实我的血不是冷的,不信你摸摸” 话落,他身上的鳞片在同一刹那间脱离,不消片刻,詹陨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红色光点,并逐渐消失不见,至于他的武器骨节鞭径直地坠向了地面。 “不!不要!小陨!!!!!!!” 那些法阵在同一刹那间吞噬掉了所有的异兽,江湛‘噗嗤’一声吐出了大量的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苏蓁从天上冲到了地面,看着地上的骨节鞭,心有不甘。 萧楚泓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却被苏蓁反抓住了他的手,她一脸殷切和期待的说道:“萧萧!我找到我爹爹了!我们去天界寻我爹爹好不好?” “你爹爹?!” 萧楚泓看向了薄意暄和杨焕之,三人同是一脸困惑。 (本章完) 第0719章 覃止月娘情深缘浅 “榛子,你们苏家所有人都被救出来了,你爹爹如今在家里好好歇息呢。”唐吟琛说道。 喻子晔听出了不对劲,问道:“阿宁,你所说的是你前世的爹爹吗?” “对!小陨使用的秘术是我爹爹创造的,他就在天界!” 天界那么大,她上哪儿去找啊?! 萧楚泓看着她欣喜若狂的样子,不太想泼她冷水,轻弹她的额头,笑道:“好,我陪你去找他。” 苏蓁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你没有爹娘呢。”薄意暄说道。 “你才没有爹娘!喔,我忘了,你是孟婆的骨头,你当然没有爹娘了!” 薄意暄冷哼:“既然你爹是天界的人,当年你闹得六界血雨腥风,怎么不见他出来替你收拾烂摊子。” 苏蓁:“” “快看天上!” 唐吟琛的声音让大家都不约而同抬起了头,只见空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女子。 是月娘! 月娘看着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覃夙心,觉得有些可悲。 “好歹是覃俞谷里天赋最高的暗魔缚灵师,没想到今日竟变成了他人手里的傀儡。”月娘边说边看向了尹深:“江行说,是一个身穿黑袍的道士杀了覃俞谷所有人尹公子,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她早知尹深不简单,没想到他的身份如此复杂,相识八年,他们竟无一人察觉出异样。 “他误会了,杀人的是覃夙心,我是赶去救你们的。” 尹深语气诚恳,不像在撒谎,且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撒谎的必要了。 月娘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最终点了下头:“好!我信你!尹公子,那可否将她交给我?” “她已经被我炼化了,你即使杀了她,她也不会有所感知。” “可是,做了坏事的人就该付出代价!” 尹深一愣,是啊,他也做了坏事,坏人怎么配好好活着呢? 沉思片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罗盘,递给了月娘。 “打碎罗盘,覃夙心就会魂飞湮灭。” “多谢。” 月娘接过罗盘,将覃夙心收入其中,从空中落到了地面。 她走到了薄意暄面前,他分明还是那张脸,但眼神却不同了。 “月娘” 只这一瞬,月娘就认出了这是她的夫君覃止! “覃郎!” 他们仿佛听到了千年前的声音穿越亘古,昔日温情犹在眼前。 月娘扑入了覃止的怀中,他们用尽全力相拥,仿佛将彼此视作落入洪水中救命的浮木,舍不得松开。 良久之后,月娘将罗盘递给了他。 覃止的手指摩挲着罗盘,声音有些沉闷:“姑姑” 覃俞谷上上下下数千条人命,皆因覃夙心而死。 是覃夙心为了谷主之位走火入魔,在覃止和月娘大婚当日将谷内所有人屠杀殆尽! 唯一让苏蓁觉得欣慰的是,月娘最初时是在编故事骗她,若真如故事里所说,他们的孩子也被杀害,那可真是太残忍了! 覃止手中灵力翻涌,众人甚至没能听到什么声音,只见见他手里的罗盘化作了齑粉,随风四散。 一朵金色的荼蘼花从他的额心飞出,覃止的生魂也随之离开了薄意暄的身体。 覃止单膝下跪:“参见冥皇。” 薄意暄盯着他良久,最终说了声:“罢了,不留你了,去转生吧。” “转生?!” 他当初和薄意暄契约的代价,即是要将自己的生魂赠与薄意暄,没想到他居然愿意放自己去转世投胎! “不愿意?” “愿意愿意!多谢冥皇!” 薄意暄打了个响指,黑白无常出现了。 覃止恋恋不舍地看着月娘,说道:“月娘,等我。” 月娘噙着泪水点头:“覃郎,我一定会寻到你的转世的。” “嗯!” 覃止对着众人轻轻颔首,以示谢意。 他又深深地望了一眼月娘,这才随着黑白无常消失在了原地。 惊雷在天穹炸响,将月娘的脸映得霜白。 看着他消失的地方良久,她忍不住蹲在地上掩面哭泣了起来。 苦苦等候寻找了他千年,相见却不过片刻就再次分离 商婧尧从人群中走出,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无声的拍着她的背部。 商誉辰叹气,看向了早已被控制住的商裕帧:“父皇!到你了!” 素来心高气傲的商裕帧即使落到如今的境地,也并没有悔改之意。 “要杀便杀!朕无可惧!” 商誉辰身上的盔甲沾满了血迹,他提着长剑的手在隐隐颤抖,但思及商裕帧曾做下的错事,终是狠下心来,将剑举起。 银光掠闪,剑已经架在了商裕帧的肩膀上。 商裕帧仰头看着宫殿檐角处的脊兽,笑了 “朕的眼光从没错过,你是一个合格的储君,心怀天下和万民朕曾经也是如此,少年时,朕曾和翰弟约好,待朕登上皇位,君临天下,一定会勤政爱民,造福百姓可是” 天上又飘起了雪,喻子晔怅然地看着细雪纷飞,无奈地说道:“舅舅,身为皇帝,您将帝王权术用得极好,所作所为不算错。可是!您不该害死萧元帅和丹颖将军啊!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会比他们更对您衷心了!” 是啊,丹颖爱他如斯,即使无名无分,也甘愿被困在这深宫庭院里为他出谋划策,生儿育女。 萧漠翰为了洛祁戎马半生,最终却横死沙场。 齐松林亦然,他没有死在敌军的剑下,而是死在了皇权和阴谋的血腥漩涡里。 等等 舅舅?! 商裕帧错愕地看向喻子晔:“霍疾?!你唤朕什么?!” “舅舅,是我,我回来了。” “炎儿?!子晔!你还活着?!” 喻子晔点头。 商裕帧眼眶里含着泪,想要摸一摸他的头,却因被商誉辰的剑挡着,无法挪动半步。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这一刻,商裕帧终于明白了苏蓁为何能混进西凉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以及她在西凉的所作所为,还有殷玉礼对她的千般隐忍和退让 原来,都是因为霍疾就是喻子晔啊! 有他护着惯着,苏蓁又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出来的呢? (本章完) 第0720章 萧漠翰融蚩尤心 苏蓁说道:“皇上,为了守护洛祁,我们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唯有你,你以为杀了萧元帅他们就能江山稳固,却从没想过,他们才是洛祁边境的守护神!他们于敌军而言是战神,于百姓而言是信仰!” 终于,商裕帧眼神清明,似乎出现了悔意。 这时,夜幕中再次白光闪现,天似乎又被撕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一只雪白的九尾狐从裂缝中钻出。 清冷的女声从九尾狐口中吐出:“商裕帧!丹颖生来孤苦无依,遇你之后,她觉得你就是上天赐予她的神迹。可是,你将她困守城中,杀了守护她的将士,杀了误以为等到援军的百姓!你下令诛她九族!可你没有给她名分,甚至将她的两个孩子分予旁人!她何来九族?你杀她一人即灭她全族!商裕帧!你!该杀!” 九尾狐扬起了前爪,灵力翻涌,纷纷拥拥的雪花霎时化作了冰刃,朝着商裕帧悉数刺去。 商誉辰来不及收剑躲开,一道黑影掠过,挡在他的身前,他眼睁睁地看着一枚冰刃刺穿了她的手臂。 苏蓁瞳孔微缩,连忙布下结界将两人带离原地。 织兰的手臂在淌血,商誉辰连忙取出一颗丹药捏碎了撒在她的手臂上。 灵力贯穿伤不可能快速愈合,但好歹止住了血。 商誉辰道了声‘多谢’,织兰红着脸摇头:“这是属下该做的。” 商誉辰没有发现织兰的异常,当他再看向商裕帧时,发现他已经被冰刃刺的满身窟窿,他只是张大着眼睛,看着空中的那只九尾狐 和织兰不同,他身上的伤口处结了一层寒霜,全身上下似乎都冻僵了,但其实,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商暮景别过了头,不忍再看。 喻子晔想要伸手蒙住御卿晚的眼睛,不忍心让她看见这残忍的一幕,一扭头,发现她竟然不见了。 皇后宁秋冉看着商裕帧一点一点化作冰渣和灰烬,最终与地上的积雪融为一体 她扔掉了头顶发髻上厚重的凤冠和金步摇,神情落寞的朝着寝宫走去。 一朵金色的荼蘼花从薄意暄眉心飞出,萧漠翰的生魂也随之出现了 天上的九尾狐化作人形从空中落下,原来是萧楚泓的娘亲陆静姝,她竟是天山狐族一脉。 萧楚泓上前一步,对着二人拱手:“爹,娘。” 萧漠翰拍着萧楚泓的肩膀:“孩子,做得很好。” 陆静姝上前搂住他的臂弯,倚靠在他的肩上:“萧郎。” 萧漠翰将她拥入怀里,在其额前轻轻一吻:“姝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陆静姝眼眶含泪,笑着摇了摇头 苏蓁对着薄意暄低声说道:“解除和萧元帅的契约,我可以给你一样东西。” “你连自己的生魂都输给我了,还有什么东西能入我的眼?” “自由!我知道你一直受限于孟婆,不能肆意游走人间。只要你解除你和萧元帅的契约,我会让孟婆解除对你的限制,不再约束与你。” “你认识孟婆?” “不认识,但我自有我的法子。” 薄意暄想到苏蓁重修生死簿,心里信了八九分。 于是大手一挥,解除了契约。 萧漠翰脚上的锁链消失,身上如释重负。 萧楚泓松了一口气:“爹,我可以让您复活,但代价是要入魔,您愿意吗?” “魔?” 萧漠翰对这个字眼似乎有些抗拒。 苏蓁说道:“萧元帅,人有善恶之分,魔自然也有好坏之别。人修炼灵术,妖修炼妖力,神修炼仙法,魔修炼魔气,其实本质上并无不同。” “你是?!”萧漠翰疑惑地看着苏蓁。 “公公好,我是您未来的儿媳妇儿。” 苏蓁俯身拱手作揖,笑得眉眼弯弯。 其他人闻言,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楚泓耳朵红了红,捏了捏苏蓁的手。 苏蓁挑眉:“怎么?想不负责?还是说你真想入赘我们苏家?” 萧楚泓闻言,眼神顿黯,当着众人的面儿毫不顾忌,在一阵唏嘘声里扣住苏蓁的后脑勺在其唇瓣印下一吻。 商誉辰笑容有些苦涩,织兰的心也随之沉了几分,但她并不觉得沮丧。 萧漠翰连着说了几声‘好好好’,他冲着萧楚泓说道:“越儿啊,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否则我和你娘可不会饶了你!” “好!嗯?您您的意思是说愿意成魔?!” “当然,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好好在一起,为父什么都愿意做!” 萧楚泓取出一颗黑色的珠子:“爹!这是一颗炼化好的魔珠,你只需要寄居其中,等到您和它融为一体,就可以重生了。” 杨焕之看着那颗珠子,摇了摇头。 唐吟琛小声问道:“老杨,怎么了?” “那不是魔珠,是蚩尤的心脏,以萧楚泓的力量,倘若褚墨宣不肯帮他,他若想炼化蚩尤的心,恐怕要耗费不少的精力。如此想来,为了这一日,他应该已经筹备很久了” “萧楚泓和褚墨宣还没有融合为一体吗?” “也许快了吧” 这边一派其乐融融,可天上的江湛和尹深仍在激战之中。 糜夭的心揪紧了,可有冥皇在,她不敢出手。 苏蓁似乎知她心里所想,于是冲空中的江湛招了招手。 阿湛看到后,虽心有不甘,但也不再恋战,立即俯身朝着地面飞去。 尹深在空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切似乎已接近尾声,将士们单膝下跪,高呼:“吾等参见新皇!” “众卿平身!”商誉辰双手背后,一派帝皇威严。 苏蓁等人识趣退场,接下来的事商誉辰一人足以应对。 太傅府。 苏蓁回到府里后,向家人报了平安,寒暄过后,她带着众人回了锦瑟轩。 喻子晔也跟来了,他让西凉的士兵退出了京都城,想着过两日再将他们送回凤凰城。 “榛子,末沉带着淮扬一起回来了,裴医师正在为他诊治。”唐吟琛说道。 “嗯,能救便救吧。” 苏蓁叹气,有些想不明白末沉为何会救淮扬 (本章完) 第0721章 世子荣归,不见少年 喻子晔翘着二郎腿,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唉!我爹娘知道我回来了,肯定要把我的皮给扒了。” “不至于顶多把你腿打折。” “别别别!阿宁,你可得好好帮帮我!” “我怎么帮你?咱俩一人折一条?” 喻子晔闻言,立即用幽怨的小眼神瞅着她。 “罢了罢了,我先走了。” “慢着!你不去找御卿晚了?” “她她走了,我在皇宫溜达了一圈,没有找着。” “没有回御府?” “没” “那” 见苏蓁还想再说什么,喻子晔起身夺门而出,也不知是回侯府,还是去平阳王府了。 喻子晔走后,他们正在商讨后续事宜,尹深突然推门而入,屋里气氛一下子就冷了。 江湛冷冰冰地瞪着他:“你来做什么?” 若非他受了内伤,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尹深! “我知道复活姜温的法子。”尹深说道。 苏蓁眼睛亮了亮:“怎么复活?” 她这副心急的模样,萧楚泓忍不住掩唇轻咳了一声,苏蓁干笑着坐直身子,但双手却忍不住来回摩擦着衣服。 “去黄泉找孟婆。” “黄泉?!” 众人纷纷看向了薄意暄,后者似乎困倦了,正在闭眸假寐。 糜夭说道:“你们应该听说过,在我们冥界有一种植物,名唤归魂种,用它炼制出来的冰可以温养生魂。” 苏蓁忽然想起,在商裕帧的御书房里似乎就有那么一张冰床。 尹深接着糜夭的话说道:“每一颗归魂种只能应用在一个人身上,商裕帧手里那颗是用来召唤萧元帅的,你们若想让姜温重获人身,必须去冥界再寻找一颗归魂种。” 苏蓁很敏锐地抓住了另一个重点,她疑惑地问道:“你那颗是从哪里来的?” 尹深垂眸:“我曾去过冥界一次。” “去做什么?” “陪了尘大师去冥界寻找归魂种,温养你的生魂碎片。” “你是说我也曾去过冥界?!” “嗯,在等待你生魂归体的那段时日里,我顺手拿了一颗,后来赠与了商裕帧。” 尹深神色有些许异常,萧楚泓察觉到端倪,问道:“那应该是在了尘碎骨之前的事情吧?” “是,那时我和了尘大师在冥界呆了很久,可是归魂种召不回锦瑟其他的生魂碎片,故而,了尘大师才会寻你一起救她。” 苏蓁坐在软榻上双手托腮,轻轻叹气,怪不得姒离会认识她 “尹深,既然佛之力不会损害我的寿命,那么需要付出代价的人是谁?是了尘?他要付出什么代价?” 尹深怔住,随即意味不明地笑了:“你每受伤一次,他就要承受一次碎骨之痛。” “可他不是已经转世了吗?” “佛之力不是秘法,而是诅咒,即使转世轮回,诅咒也不会消失。我想了很多法子,都寻不到他的转世,原本想拿到生死簿看看,没想到却被你给搅和了。” 苏蓁取出冰种玉髓,盯着看了许久,方才对着糜夭说道:“糜夭姑娘,请你带我入冥界。” “还有我!我也要去!”乐殊说道。 唐吟琛兴致勃勃的举手:“凑热闹这种事儿怎么能少得了我和老杨呢!榛子!带我一个呗!” 杨焕之无语他没说想去啊!冥界那种地方,鬼气森森的,他才不想去呢! 但看着唐吟琛兴奋的模样,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糜夭为难地看向薄意暄:“冥皇大人” 薄意暄依然闭着眼睛没有动静,但下一瞬,竟消失了。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唐吟琛问道。 糜夭笑道:“冥皇大人同意了。” “嚯!太好了!”唐吟琛又好奇地问道:“糜夭姑娘啊,有个事儿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能不能给我说道说道?” “何事?” “为什么你们冥皇一笑他周围就会开花儿啊?” 不止他好奇,其他人亦然,闻言纷纷竖起了耳朵想要一听究竟。 “啊?这”糜夭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苏蓁揉了揉眉心:“糜夭姑娘,再过四日,等我们将人间的事儿都办妥了,劳烦你带我们去冥界。” “好!” “那诸位先行在我们苏府府上歇息,我和萧萧得去见我爹娘一趟,有些事,总得同他们说清楚。” 众人颔首,苏蓁带着萧楚泓前往了主院。 话说另一头,喻子晔先行回了临安侯府,下场可想而知 爱之深,责之切。 临安候和瑾言郡主虽然口头训斥了他一顿,但一扭头又命人给他备了他最爱的吃食和新衣裳。 商瑾言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恨不得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喻子晔面前。 不过一年未见,喻子晔虽然长高了,身形也健硕了许多,可肤色却比他临走时黑了些。 虽然喻子晔很努力地在他们面前演绎出少年该有的模样,但他眼底的沧桑感和不自觉流露出的杀戮气息还是令商瑾言叹气连连。 她竟有些怀念当初顽皮爱胡闹的纨绔小世子了。 最终还是磬玄开口,道喻子晔已经数夜未眠,商瑾言这才放他回去歇息。 东华轩里的陈设和他临走前一模一样,甚至干干净净,不染一丝纤尘。 磬玄跟在喻子晔的身后走着,低垂着头。 “磬玄,我不在的这一年里,多谢你替我保护侯府了。” 磬玄惊讶抬头:“世子爷言重了,属下是您的暗卫,没有随您左右已是过错,为侯府尽忠职守又岂敢居功。” “当日你故意放我离开,我走之后,想必你也受了我爹不少责罚吧。” 磬玄脚步一顿,思及身上的伤疤,猛地掀起衣袍,单身下跪:“属下为世子尽忠是应该的。” “磬玄,往后你就光明正大跟着我吧,你该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不该蜷缩在这小小的侯府里。” “是!世子!” 喻子晔立在窗前双手背后,仰头看着远处日光浮现,他嘴里轻声喃喃道:“天就快亮了” 等磬玄再抬起头时,喻子晔已经消失了。 (本章完) 第0722章 半为苍生半为君 鹭茗山间,满山遍野皆是白色,湖水早已凝结成冰,一座水榭矗立其中。 芳华水榭,一袭素衣的女子坐在烛灯前,单手摩挲着一枚暗红色的莲花玉石。 她手腕上的佛珠散发着莹莹光泽,烛台上的火焰跳动着,将她的侧脸仿佛渡了一层金光。 拿起桌上的酒壶,酒壶倾斜,清澈的酒水依次倒入了两个酒杯中。 ‘吱呀’ 水榭的门被推开了,少年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御卿晚眸光轻闪:“霍王爷,进来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听着她的称呼和带着疏离感的语气,喻子晔抿了抿唇,抖掉了披风的雪花,合上门缓步踏入了屋内。 落座于她的对面,明明心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那个晚晚妹妹,多谢你相赠武器,若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 “嗯。” “你近日过得可还好?” “还好。” “在宫里可有人欺负你?” 御卿晚挑眉:“王爷来这儿寻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我我我” 喻子晔被自己说不出口的话憋得满脸通红,若是让他手底下那些将士看到了,指不定要怎么嘲笑他呢。 “喝酒吧,暖暖身子,天也快亮了,王爷该下山了!” “晚晚!莫要再唤我王爷了!我已经不是霍疾了!我是喻子晔!” “你的一腔热血荣辱皆在西凉,真的可以割舍吗?” “当然!”喻子晔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晚晚!你还愿意做我的世子妃吗?” 看着少年明亮炽烈的眼眸,她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丝丝红晕,羞赧娇怯,眼底似有星河流淌。 御卿晚抽回了自己的手,饮下杯中的酒:“虽然皇上已经死了,可我的身份还在那里搁着。我名下无子嗣,皇后和太子殿下不让我殉葬皇陵已是开恩,我又如何能做你的太子妃?” 喻子晔看中自己空荡荡的手,心里一阵落寞。 “晚晚我知道你心里有我,这些年来,我时不时就会收到一些换季的衣服和发簪玉佩,我知道那都是你送的!若你介意世俗流言,我愿意为你放弃世子之位!陪你隐居山林!” 深情如丝,藏于一针一线,跨万水千山,送至他的身边。 御卿晚鼻子泛酸,她垂眸笑道:“子晔,你知道我为什么入宫吗?” 喻子晔摇头。 御卿晚摘下手腕上的沧塔珠珠串:“这时轻渺大师赠我的神物沧塔珠,它能够满足人的所有心愿,但相应的,也要付出代价。” 喻子晔曾在苏蓁口中听说过有关沧塔珠的事,但也知之甚少。 “你也许愿了?” 御卿晚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什么?什么叫死过一次?” 御卿晚抚摸着酒杯的边缘,眼眸里隐有泪光。 “哥哥他自出生就被家族器重,而我,因是女儿身,自幼就学习宫里的规矩,所有的衣食住行,言谈举止都被定好了我命里注定就是要入宫的。可是我遇见了你,是你让我知道,原来人的生命是可以多姿多彩的。 在贺州时,我碰见了丹颖将军和婧尧公主,那是我和丹颖将军的初次相识,也是最后一次。 在参加入宫选秀前,我逃了一次,却又被抓回来了。 也是那次,我遇见了轻渺大师,他赠与我七颗塔子珠,称此物可以帮我改命。 在我原本的生命轨迹里,我入了宫后没多久,余贵妃陷害皇后娘娘,害得她被打入冷宫。可不知怎地,皇上竟又册封我为后。后来商奕辞和贵妃造反逼宫,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当年害死丹颖将军和萧元帅的人是皇上!再后来,皇上死了,皇后死了,太子殿下也死了,商奕辞登上了帝位而你你以霍疾的身份率西凉军队攻入洛祁,并杀死了商奕辞,平定了洛祁内乱!可是,一切都晚了,当你踏入皇宫的时候,我也死在了余武德的重剑之下。之后之后的事儿我也就不知了,我只记得我在临死之前许了愿,等我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重生回到了初遇你的那日” 喻子晔呆滞了许久,虽觉得难以置信,却也想通了许多事。 “你许了什么愿望?” “一愿,还丹颖将军清白之名。二愿萧漠翰元帅灵魂不灭,护明君,佑洛祁,昌荣不衰。三愿你平安顺遂,如愿以偿,战功赫赫名扬天下。四愿世间所有不公之事皆可平反。五愿家人平安,哥哥仕途高升,造福百姓。六愿你身边能出现贵人,护你一世周全。七愿若能重来一次,我必将竭尽全力护所有人平安。” “原来是这样” “我如愿重生了,我努力学习灵术和暗器,却依然没能留住丹颖将军和萧元帅的命,但好在这一世多了苏蓁和萧楚泓,他们就是你命定的贵人,也是他们用塔子珠阻止了商奕辞谋逆。” “晚晚,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可是,我已经变成了不得再入轮回的怪物,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 “不能入轮回?!” “是啊,我变成了珠灵,我若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会再有转世投胎的机会。” 喻子晔觉得有些难以呼吸,他起身走到御卿晚身边,将她拥入怀里:“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去黄泉!去找孟婆!” “好!” 御卿晚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眼角滚烫的泪珠滑落,滴在了他的耳畔。 “瞧你们这情意绵绵的样子,我们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木门被推开,两个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个是婧尧公主,另一个嗯?!御卿晚?! 怎么还有一个御卿晚?! 喻子晔惊愕的看着怀里的御卿晚,再瞅了一眼门口和御卿晚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怎么回事?两个晚晚?!” 商婧尧从怀里掏出一个瓷娃娃:“世子爷,惊喜吗?” “这是什么?” “傀儡娃娃。” (本章完) 第0723章 媒婆入苏府下聘 “阿宁好像同我说过,是叫什么晷?可以将人分裂出分身?” “是时欢晷!” “噢!对对对!时欢晷!” 商婧尧解释道:“就凭我和卿晚妹妹的交情,怎么可能让她给我父皇当妃子啊!已经错了一次了,又怎么能再错第二次。” “所以,当时以秀女身份入宫的其实是晚晚的分身?” “对啊。”商婧尧冲喻子晔挤眉弄眼地笑道:“太子哥哥说要追封我们的娘亲,往后,我就要从你的表妹变成表姐了喔!等你和卿晚成亲,她就是我的弟妹了,你要是敢辜负她哼哼!” 商婧尧扬了扬拳头,喻子晔连忙握住了御卿晚的手:“不会的!我一定待晚晚妹妹如珠如宝!她就是我的命!” 御卿晚红着脸将手抽出,对着自己的分身屈膝作揖:“木桃姑娘,当初让你替我入宫,我留在这山中避世,鲜少外出,如今大局已定,千言万语终绕不过一个谢字” “御姑娘客气了,你我本就是一体,如今,我的使命达成,也是时候该消失了。” “你你不想留在人间吗?” “人间?人心太复杂了,我不喜欢。” 木桃笑了笑,飞入了瓷娃娃里,商婧尧将娃娃放在了桌上:“瑾言姑姑那边我会帮你们解释,天快亮了,我得回苏府了,告辞。” “多谢!”喻子晔拱手。 “不用谢,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的好姐妹。” 商婧尧起身离开了芳华水榭。 喻子晔重新将御卿晚搂入怀里,看着她鬓边散落的发丝,抬头将她的发丝别至耳后。 御卿晚娇嗔道:“小心些,我浑身上下都是暗器,小心你一不留神连小命都丢了。” 喻子晔笑着在她耳边柔声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斜睨了他一眼,眼尾上挑,眸中满是思念爱恋和欲语还休的风情。 喻子晔喉头一紧,想也不想地就吻住了她娇嫩的唇瓣。 御卿晚抬起双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晚晚嫁给我好不好?” “不好。” 他的眸光一瞬间就黯淡了,御卿晚轻点他的鼻尖:“笨蛋,逗你呢” 他呆愣过后,咧嘴傻笑,一把将她抱起在原地转起了圈儿,这傻乎乎的样子哪里像个身经百战的百战的将军啊! 莫非被人掉包了?他也是个什么傀儡或分身?! “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晚晚终于肯嫁给我了!” “你慢些!别转了!这桌上又是蜡烛又是酒的,小心走水!” 御卿晚煞风景地嗔斥着,但双手却忍不住搂紧了他的脖子。 正月十五。 经五日整顿,商誉辰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妥了,而新皇登基的日子也定在了下个月二月初七。 距登基时日还早,但朝政之事不可耽误。 商誉辰以最快的速度清除掉了朝中大批蛀虫,朝中大臣更迭换代,但左相的位置一直悬空。 同时,商誉辰在上朝时宣布,贺岚的真实身份为贺州城上一任城主之子。当年贺家被卷入齐家通敌叛国案,贺家无辜受其牵连,如今真相大白,当还贺家满门清白。 皇后晋升为皇太后,而原本的太后娘娘早已因缠绵病榻而离世。 至于苏府的安姨娘,被关入了天牢,择日处死。 苏长欢在苏庭邺门外哭闹了一夜,直到被嬷嬷带回她自己的院落,苏庭邺也没肯见她一面。 柳姨娘经此一事,倒也安分了许多。 且,她的儿子苏桓是苏家唯一的儿子,在她看来,整个苏家将来都是她的,她更没有闹腾的必要了。 就在一切看起来都变得风平浪静时,两个媒婆各自带着十里长街的聘礼,敲锣打鼓踏入了太傅府。 苏庭邺冷着脸看着那两个媒婆:“谁让你们来下聘的!我苏家女儿都尚未及笄,你们跑来下聘,岂不是败坏我女儿名声?!” 一个媒婆喜滋滋地说道:“哟哟哟!苏大人呀!您说得这是哪里话?我们将军可是说了,当日是您跑到我们将军府去,让我们将军照顾好苏公子哦不对!是照顾好苏小姐!如今哪,咱们京都城里可都传遍了,您的长子苏蓁是女儿身!您瞧瞧,苏小姐这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您两家不如先把亲事给定了!等小姐及笄再和萧将军完婚!” “宋媒婆说得对呀!先让大小姐和我们贺尚书定了亲,这两人瞧着多般配啊!” “慢着慢着!贺尚书?你说得是贺岚?” “对呀!就是他!苏大人啊,贺尚书也说了,您若是介意两位小姐还没有及笄,他可以再申请修改一次律例!说要弄个什么婚姻法,绝对保障了女子的婚姻权益。” “改律例?他说改就改啊?这朝廷是他们家开的啊?!” “呀!大人!这话可不能瞎说!尚书大人敢说这话,婚姻法的推行那都是太子殿下点头应允的,这都已经是板儿上钉钉的事儿了!跑不了啦!” “太子?这小东西怎么也跟着瞎掺和啊!” 苏庭邺满脸写着郁闷和不高兴,燕惠然笑着说道:“你啊!儿孙自有儿孙福,越儿和贺岚都不错,你就别挑挑拣拣的了。” “唉!一直把蓁儿当男娃养,这好不容易可以恢复女儿身了,没想到就被萧家那个小子拐跑了!还有慎儿!居然被贺岚给拱了!” 听着他满嘴碎碎念,燕惠然笑得乐不可支:“两位媒婆,这聘礼我们苏家收下了,但是我们家还有个小女儿,还要劳烦两位将来上上心,也替她寻摸个好婆家。” 两个媒婆对视,宋媒婆试探地问道:“您说得显儿小姐?” “显儿也已有了意中人,就不劳两位操心了,本夫人说得是欢儿。” “长欢小姐?” “没错。” “这” 两个媒婆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苏长欢的生母做得那些事儿传得人尽皆知,这谁还敢娶她啊? 燕惠然冲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立即取了几个金锭子塞进她们手里。 (本章完) 第0724章 喻子晔继任城主 王媒婆打着哈哈说道:“夫人放心,等长欢小姐及笄,我们一定给她物色个好夫婿。” 宋媒婆也说道:“是啊,长欢小姐还小,不过这事儿我们都记着,一定给长欢小姐寻摸个顶好的,必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燕惠然点点头,随即让嬷嬷领着两个媒婆出去了。 苏庭邺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长欢丫头这两日还好吗?” “日夜哭闹,不肯进食,你若得空了,去瞧瞧她。” “知道了对了,你方才说显儿有意中人了?!” 燕惠然笑道:“没有没有!瞧你吓得!不过显儿说了,她要自己寻一个如意郎君。” “唉太子说过,等他登基后,就会恢复显儿公主的身份。” “看显儿自己意愿吧,我们也不能强求。” 夫妻二人相视无言,相处久了,他们也把商婧尧当成了自家亲闺女,哪里舍得又将她送回皇宫那座牢笼啊! 身为公主,总是有太多的不得已有多少公主被送去和亲远嫁,终生不得回朝。 如那平阳王府的王妃,受封为西凉的和亲公主来到洛祁,幸好和平阳王琴瑟和鸣,夫妻情深。 若是嫁到当初的北戎那种蛮夷之地,夫死再嫁子,真是有违伦理纲常啊! 平阳王府。 喻子晔带着赤凰和御卿晚入了王府中,府中的下人们没有见过御卿晚,因此并没有多说什么。 上次来拜见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是前往西凉之前,没想到再来王府,竟已是一年之后。 临安候和瑾言郡主也早早地来了王府,当他们看到喻子晔和他身边的两名女子,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却依然咯噔了一下。 赤凰和平阳王妃花娅的容貌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赤凰混迹沙场久了,面上难免多了几分英气和凌厉之感。 而花娅看着柔情似水,但眉眼中依然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上位者的威严。 瑾言郡主看着赤凰,眼眶红了又红,她想上前抱抱自己的女儿,但脚下却似乎被绑了千斤巨石,竟迈不动步子。 她伸出颤抖的手,朝赤凰招了招手:“凰儿,来给娘亲瞧瞧。” 赤凰听话地来到瑾言郡主身边,唇瓣颤动,那一声‘娘亲’有些唤不出口。 临安候握住商瑾言的手,又将赤凰的手叠放在商瑾言的手上,他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女儿,惋惜和自豪感同时在心底蔓延。 “凰儿,爹爹和你娘亲对你亏欠太多,但你要知道,没有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子女的,希望你能原谅我们的过错,好吗?” 赤凰的手有些僵硬,她扭头看向喻子晔,后者笑着点了下头,赤凰这才深吸一口气,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爹娘女儿从未怪过你们,娘亲将我养在鹭茗山,本也是为了保护我,不愿将我圈养在一方庭院内。现如今我修炼成人身,也是多亏了你们二老为我日夜诵经祈福,女儿感恩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怨恨你们?” “好好好!” 商瑾言将赤凰搂在怀里,眼泪将赤凰肩膀处的衣服浸湿了一片。 赤凰轻拍着她的后背,心底某根属于亲情的弦在被撩拨着,她竟舍不得松开了。 这一刻,她竟有些羡慕喻子晔了 平阳王一大把年纪了,但看起来竟也只有四十多岁左右,和临安候坐在一起,若说他们翁婿二人是兄弟怕也有人信。 花娅笑意盈盈地看着临安候和商瑾言对着赤凰嘘寒问暖,转而向御卿晚说道:“御小姐。” 御卿晚恭敬地施了一礼:“臣女参见王爷,王妃,侯爷,郡主。” “御小姐免礼,起来吧。” “是!多谢王妃。” 花娅打量着御卿晚,又瞥了一眼喻子晔,状似无意地问道:“御小姐,本王妃听说你为了寻找子晔的尸体,不远万里前往西凉,还跟着他进入了花满蹊?” “回王妃,确有此事。” “如此看来,御小姐应该对子晔情根深种,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嫁给皇上?” 花娅声音明明很轻,却掷地有声,感受着她眼里迫人的威压,喻子晔有些急了。 “外祖母!晚晚她” 临安候和商瑾言冲他摇了摇头,喻子晔却好像没有看见,拧着眉头上前一步握住了御卿晚的手:“外祖母,晚晚妹妹是个好姑娘!她是为了救我!为了洛祁!为了万千黎民百姓才会嫁给皇帝舅舅的!” 花娅抿了一口茶水:“是吗?那你能为御小姐做什么?” 喻子晔怔住:“啊?什么?!” “御小姐为你暗中做了那么多,可你当初却连强行带她私奔的勇气都没有。子晔,你为臣子为将军,都做到了极致和完美!可是,你能够做一个合格的夫君和父亲吗?” “能!”喻子晔不假思索地点头,“外祖母!我喻子晔此生绝不会辜负御卿晚!既然我下定决心迈出了这一步,就一定会守护她生生世世!” “如此甚好,那接下来,你们打算做什么?” 花娅的神情变得令人难以捉摸,但御卿晚却仿佛听懂了她话中的深意。 “王妃,如今洛祁和西凉互为制衡,而平衡点就在两国的交界处那片荒无人烟的大漠!花满蹊身处大漠中心,处境十分尴尬想要令两国世代和平,除非,有人愿意镇守大漠,护两国边境平安。而世子爷,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喻子晔惊讶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花娅等人,并没有人反驳御卿晚。 “子晔,你觉得呢?”花娅问道。 喻子晔拱手:“孩儿愿意驻守大漠!但,无须凰儿陪我一起,她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崭新人生。” 赤凰诧异道:“哥哥” 喻子晔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又握住了御卿晚的手,眼神坚定而执着地看着花娅。 花娅笑道:“红蕖应该将凤凰之主的符印交给你们了吧。” 喻子晔和赤凰点头,摊开手心,露出了一凤一凰两个图案。 花娅抬手一挥,两道橙色的光从他们手心飞出,合并成一块完整的玉佩。 花娅郑重其事地将符印交到了喻子晔的手里:“从今往后,你就是花满蹊的新任城主了,你要担负起守护和玄大陆,维系两国和平的重担!” “外祖母放心,孩儿一定时刻谨记自己身上的重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