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福晋不悠闲》 第1章 初进府 尼楚贺面前摆着一块小巧的玻璃镜子。 一双灵巧的手在镜子里翻飞,不一时,里面就出现一个梳着端庄精致的架子头,面庞秀美的年轻贵妇。 鹅蛋脸,柳叶眉,杏仁眼,面色红润中透着白皙,一双眼眸如点漆,又泛着浅浅的柔波,鼻子小巧圆润,玫瑰色的唇,添了几分娇艳。 一个端庄又不失柔美的美人。 尼楚贺侧头,右手摸了摸架子头的边缘,颇为新奇,脱口赞道:“喜鹊,你梳头的手艺真好。” 喜鹊露齿一笑,眉眼弯弯,“主子缪赞,一点小手艺罢了。” 有这么一个会梳头的小丫头挺不错的,她家原来的丫头就笨笨的,可没有如此灵巧的手艺,不过胜在乖巧听话。 当然了,宁古塔那地方也没那么讲究,每日跑出去疯玩,哪里注重这些? 不过,她还是挺想念她那个小丫头的,可惜啊,见不着了。 玫红色的旗装,尽显海棠花般的娇艳,脚下三寸高的花盆底,尽管已经习惯了,还是不太舒服。 尼楚贺起身,手搭在丫鬟登梅的小臂上,道:“走,去请安吧。” 今年三月份尼楚贺作为八旗秀女入宫选秀,复选中被赐婚于四贝勒胤禛,于昨日进门为侧福晋。 今儿是她进门的第二天,理应去向嫡福晋请安。 想起这个,尼楚贺就郁闷极了。 她阿玛是从三品协领祜满,瓜尔佳氏,来京前,尼楚贺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命运,本着不跟命运这虚的玩意儿争斗的想法,做好了进了宫和那些女人斗到底,给自己争取个富贵荣华,悠闲安逸的未来的想法。 谁知结果大失所望,一道圣旨把她赐给四贝勒为侧福晋,把她给打懵了。 领着圣旨回了在京的宅子待嫁,到了五月份,进了四贝勒府,她还没从这晕乎中回过神,始终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错。 但事已至此,她也不想跟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儿计较,侧福晋就侧福晋吧,至少府里的女人要少多了,争宠起来更容易。 现实却再一次给了她一个打击。 洞房之夜,四贝勒挑开了她的红盖头,尼楚贺第一次瞧见四爷的模样。 实话说,冷是冷了点,对未来丈夫的容貌她还是挺满意的,可以容忍跟这个人在一起过日子。 可问题是礼成后作为她的丈夫,接下来顺理成章应该做她以为的那些事儿,四爷却径自对她说了声安置吧,接着就去明间的桌前坐下,旁边放了一盏油灯,拿了一本书一本正经地看了起来。 尼楚贺哪儿敢休息?就象征性地等了一个时辰,那个男人还真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理都不理她,连眼睛都没抬过。 最后尼楚贺实在受不了了,就靠在床沿边的柱子上睡了过去。 等她一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被子里,旁边空无一人。 整整发了一刻钟的呆,尼楚贺才由丫鬟伺候着起身梳洗。 喜鹊说四爷天还没亮就进宫了,尼楚贺不关心,只在心里狠狠骂了他一顿,新婚夜就让她一个人睡,是怎么个意思? 不喜欢?皇子这样纯情的吗?怎么也不应该啊。 很快她就来不及胡思乱想了,因为要去给嫡福晋请安,进门第二天可不能迟到,会被嫡福晋记恨的。 她的打算是压过嫡福晋之外的其他女人,成为四爷最宠爱的女人,可没打算得罪四爷的嫡福晋。 人家是嫡妻,占着名份和规矩,先天的优势,她无意抢人家老公,占着宠爱就够了,只要嫡福晋不刻意为难她,她乐得敬着对方,和谐相处。 “登梅,你说嫡福晋好不好相处?”路上,尼楚贺装作好奇又忐忑的模样,问身边的丫鬟。 她身边共有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两个一等丫鬟分别是喜鹊和登梅,喜鹊单纯活泼,登梅更稳重些。 为了路上好打听的事儿,尼楚贺特意留了喜鹊在院里,带了细心的登梅去请安。 两个丫鬟都是从内务府来的,应该还不至于这么早被谁笼络了去,自己一个侧福晋的身份,未来也算前途无限,总能收服了身边的丫鬟。 “主子放心,四福晋是各府难得的好性子,贤惠人,连德妃娘娘都称赞,定不会为难主子的。”登梅连忙道。 尼楚贺又问,“贝勒爷有几个女人?府里的人都好相处吗?” 登梅瞬间明白主子的心思,笑道:“除了福晋,府里只有三个格格,分别是宋格格,武格格和李格格,主子身份贵重,大可不必在意她们,不过李格格有一儿一女,是几位格格中的第一得意人。” 尼楚贺明白了,三个格格只有李格格有子,自然贵重了些。 进府之前,尼楚贺就已经知晓这位李格格,此时更有底了。 到了主院儿,尼楚贺在堂屋坐下喝了会儿茶,就见一个年轻端庄,面如满月的贵妇从里屋出来了。 “给福晋请安。”尼楚贺站起身,恭恭敬敬屈膝行礼。 “我起的晚了,让妹妹久等了。”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上前握住她的手,面上端着亲切随和的笑。 “是我来的早了。”尼楚贺乖巧地笑笑。 “给侧福晋看座,上茶。”四福晋偏头吩咐丫鬟。 一个紫衣丫鬟上前请尼楚贺入座,给她沏了杯茶。 “妹妹昨夜歇的可好?住的可还习惯?下人可都尽心?”四福晋在主位坐下,打量着面前纤细娇柔,神色谦卑的侧福晋,关心地问。 “劳福晋关心,一切都好。”尼楚贺没露出半点异样,仿佛真的很满意。 她也的确没什么好不满意的,只除了四爷的态度。 她能清楚察觉到四爷的冷淡,只是她刚进府,这点事不能放在心上,日后机会多的是,四爷总不可能放着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夜夜不碰吧。 除非他是个和尚。 面前的四福晋看着是个好相处的,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未来时间多的是,她有机会慢慢了解。 如果真是个贤惠大度的,她自然会敬着,要想得宠,可不能尽想着与嫡福晋作对。 第2章 见德妃 府里有个得宠的李格格,有儿有女,迟早是个侧福晋。 这样的人和嫡福晋就是天生的敌人。 只要表现出自己的谦卑,恭敬,把嫡福晋笼络好了,不给其他人上位的机会,以后的事慢慢来。 四福晋面上笑容更真切了,“妹妹果真是个性子好的,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我说。” “多谢福晋。”尼楚贺笑盈盈道了谢。 四福晋扶着嬷嬷的手起身,道:“这便进宫吧,莫要让额娘久等了。” 尼楚贺起身,跟在四福晋身后出了府。 到了府外,四福晋邀她上前面的马车,马车里只有一个紫衣丫鬟伺候着,尼楚贺的丫鬟登梅和四福晋身边的嬷嬷都在后面一辆马车里。 四福晋拉着尼楚贺的手,轻拍了拍,柔声细语道,“妹妹第一次进宫见娘娘,莫要紧张,娘娘性子和善,定会喜欢妹妹。” “是,妾身省得了。”尼楚贺恭敬道。 在宫门外下了马车,踩着花盆底跟着嫡福晋从神武门进去,穿过顺贞门和御花园,前往东六宫。 过去几年在家里,她鲜少穿花盆底,如今穿这个还真是不习惯,更何况永和宫这么远,走的脚都疼了,还只能忍着。 看前面的嫡福晋走的稳稳的,尼楚贺真心佩服。 好在不必去给皇帝请安,太后常年礼佛,喜欢安静,也不必去,否则还真不知能否坚持得下去。 到了永和宫,守在殿外的一个小宫女先进去禀报,不一会儿,一个年纪略大些,穿着体面的宫女出来请她们进去,“四福晋、侧福晋请进。” 来到永和宫正殿,德妃正坐在明间宽大座椅的软垫上,穿着绛紫色的常服,梳着两把头,气质端庄尊贵,面相透着和气。 她的下首左侧的首位上坐着一位瞧着品级低些的嫔妃,年纪也不轻了,瞧着气质柔婉些。 “儿媳给额娘请安,给定母嫔请安。” “妾身给德妃娘娘请安,给定嫔娘娘请安。” 尼楚贺跟着嫡福晋请安,这才知晓那位品级低些的是定嫔娘娘。 虽说侧福晋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正经儿媳,可面对德妃还是不能喊额娘,只能喊娘娘。 德妃抬手,微笑道:“起来吧,坐。” “谢额娘/德妃娘娘。”四福晋与尼楚贺谢了恩,坐在右侧的玫瑰椅子上,四福晋自然坐在尼楚贺之前。 选秀时,尼楚贺见过德妃,不过当时的尼楚贺是秀女,不能抬头,这算是第一次看清德妃的脸。 如今尼楚贺是德妃儿子的侧福晋,还真担心德妃会为难自己。 好在德妃只是训诫她好好伺候四贝勒,安分守己,又让人赏赐了她一套头面和两匹绸缎,由四福晋身边的钟嬷嬷拿着。 然后德妃就没再理她,和四福晋说起话来,问她弘晖如何了,弘昐如何了,四福晋一一笑着答了好。 弘晖是福晋生的,是四爷的嫡长子,弘昐是李格格生的,也在四福晋身边养着。 听她们话里的内容,两个孩子都还极小,弘昐还没满周岁,下个月就满周岁了,德妃让四福晋好好准备,不可让孩子受了罪。 似乎是二阿哥弘昐身体不太好的缘故,德妃很是担心。 不过坐了一会儿,四福晋就起身告辞。 瞧着两个人出了宫,定嫔温婉笑道:“这侧福晋瞧着水灵灵的,人也乖巧温顺,娘娘好福气。” 德妃揉了揉额头,叹道:“我是没料到皇上会把这样一个人赐给了老四,模样性情瞧着是好,只是这身份上……怕委屈了老四媳妇。” 定嫔笑道:“这是什么话?虽说她阿玛是从三品的协领,又是著姓大族出身,可毕竟不在京城,能碍着什么?嫔妾瞧着是皇上心疼四爷,这才指了这一门好亲事,再说,总比进宫来的好。” 德妃眉头一动,笑道:“这话倒也是,罢了,事已至此,但愿老四后院能安稳些,本宫也能少操些心。” 定嫔道:“您还不知道四爷?四爷可一向最让人放心的,四福晋又是个贤良懂事的,必能妻妾和睦。” 德妃笑道:“承你吉言了。” 一路上很平静,回了府,四爷也回来了,正在书房。 因侧福晋进门,皇帝放了他一天假,只去宫里应了个卯便回来了。 四福晋回了正院,尼楚贺也告辞回自己的院子了。 在宫里走了这许久,尼楚贺脚也累了,肚子也饿了,正好已经到了早膳的时候。 这时候只有两餐,按府里的规矩,早膳在巳时左右,也就是上午九点到十一点,晚膳是酉时左右,也就是下午五点到七点之间。 当然,一天只吃两餐有点为难,其他时间饿了的话还有各类点心,也就是早点和宵夜。 早膳是二等丫鬟五福去膳房领的,膳食上来后,尼楚贺看的涎水直流。 毕竟她只在请安之前用了点早点,这会儿都过去大半天了,自然饿极了的。 溜鱼片儿,三鲜丸子,什锦豆腐,素炒豇豆,凉拌莴笋,小葱拌豆腐,主食是一碟金丝饽饽,还有一份鲫鱼豆腐汤。 吃的肚子饱饱,尼楚贺午睡了会儿,到下午申时三刻(也就是下午3:45)醒来。 坐在明间的椅子上,她院子里的丫鬟、仆妇和太监都来请安。 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有空认识院子里的下人,这回尼楚贺扫了眼,除了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喜鹊和登梅,还有四个小丫鬟,两个针线上人,两个嬷嬷,四个太监。 尼楚贺娘家的丫鬟是不许带进来的。 四个小丫鬟分别叫小兰,小茹,翠儿,丁香,尼楚贺觉着名字太普通,就给她们改了名字。 四个小丫鬟,皆是十二三岁的模样,丁香还叫做丁香,其余三个小丫鬟分别改成玉兰,瑞雪,五福,以后就是她院里的二等丫鬟。 四个太监分别唤作陈禄、何庆、刘亭和石柱儿,都是八九岁的样子,简直就是童工。 除了何庆改为何有庆,其他几个,尼楚贺就不改了,他们都是负责看院子、跑腿和做粗活的。 四个二等丫鬟和何有庆齐齐跪下向尼楚贺谢恩。 第3章 四爷的下马威 两个针线上人,只负责她屋里的针线。 两个嬷嬷,一个陶佳氏,一个他塔拉氏,负责管教几个小丫鬟。 这些下人都是尼楚贺进府之前由内务府选进来的,暂时是可信的,至于是否忠诚,品性如何,还待观察,尼楚贺不急。 “往后我们就是一个院里的人了,我这儿没别的要求,只要四个字,衷心,尽心,可能做到?”尼楚贺摆起架子来还是挺有几分威严的。 众人齐齐跪下磕头,“奴才谨记侧福晋话。” 尼楚贺满意颔首,挥手命他们下去各司其职。 这会儿又到了进晚膳的时候,用了晚膳,去院子里散了会步,到了酉正三刻,就去给嫡福晋请安了。 原本晚上不必请安的,但今天是尼楚贺进府第二天,还要和其他妾室们见面,自然少不了要过去。 到了正院儿,就看到几个女人都在了,嫡福晋的位子还空着。 几个格格起身齐齐向尼楚贺请安,“给侧福晋请安。” 尼楚贺无意抖威风,也没什么威风好抖的,淡淡道:“都起来吧!”,率先坐在左手空着的第一个位子。 其他格格也纷纷落座,在尼楚贺对面首位坐着的正是李格格,李格格下首是武格格,尼楚贺的下首是宋格格。 “瓜尔佳姐姐不愧是满人出身的格格,就是漂亮,把我们几个都给生生地比下去了。”李格格掩嘴咯咯笑,话里却透着酸意。 要说满洲旗人都漂亮,那也不尽然,满洲旗人的贵女大多都是普通相貌,只有极个别的漂亮,要么怎么不见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有多漂亮? 但是尼楚贺相貌出众也是事实,虽是满人,模样却似那江南女子似的,水灵灵的,五官娇柔清雅,端的让人心生怜爱,和李氏相比算是不相上下,只能说一个更端庄温婉,一个更妩媚吧。 李格格是看的又酸又妒。 以前没人比较还瞧不出什么,这一比较就显得自己还真是轻浮浮躁的狠了。 好在身为格格也不在乎什么轻浮不轻浮的,只要爷喜欢就成。 尼楚贺淡淡瞥了这位李格格一眼,挽唇一笑,如春风和煦又温柔,“李格格说笑了,论相貌,我可及不上你。” 这份气度,这份贵气,就是李格格也望尘莫及的,也只有乌拉那拉氏才能比肩了。 李格格觉得自己纯粹是找虐的,还不如不说话呢,这一说更气的人肝疼了,完全没有被夸赞容貌的愉悦。 她还不是那没自知之明的,一眼看得到的事儿,有什么好优越的? 好在四福晋很快就出来了,一起的还有四贝勒胤禛。 想来刚才就是同四福晋一起用膳呢。 这侧福晋进门第二天,贝勒爷就来嫡福晋这儿用膳,还在侧福晋第一天请安的时候出现在正院儿,这怎么看怎么让人多想。 李格格挑眉得意地睨了尼楚贺一眼,哼,侧福晋又如何?不照样不得宠! 尼楚贺倒是很淡定,进府前心里就给这位四爷下了定义,一个大猪蹄子。 好在四爷府里的女人还算少的,历史上四爷登基后,府里的女人都是位份不低的,以自己侧福晋的身份,将来怎么也能得个贵妃当当。 在府里这些年再努力把四爷的心拢过来,生个孩子,以后的日子不要太美好。 睡大猪蹄子?嗯,尼楚贺表示完全不膈应,就当真正的猪蹄子啃一下好了,还是免费的,多好! 只要再生个孩子,就什么也不怕了。 以尼楚贺为首,带领着众格格给四贝勒和嫡福晋请了安,四贝勒抬手,“都坐吧。”然后和福晋先坐下。 众人也都跟着坐下了。 福晋先看向尼楚贺,“妹妹在府里可还好?有没有什么缺的?” 尼楚贺微微一笑,“多谢福晋关心,妾身一切都好。” 福晋颔首,“妹妹初进府,难免有些不习惯,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我这儿说。” 这话早上说过了,不过是当着四爷的面儿走个过场,尼楚贺乖顺点头,“多谢福晋。” 福晋又问李氏,“大格格如何了?” 李格格起身,回答了大格格早膳用了多少,中午睡了多久,下午认了几个字,晚膳又用了多少,福晋满意颔首,“弘昐很好,你不必担心,安心照顾大格格便是。” 尼楚贺注意到李格格在说到大格格比昨日多认了几个字时,四贝勒眼神一闪,眉眼温柔了些。 这个李格格还真是不遗余力地讨好四爷呢。 尼楚贺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争争宠呢?自己刚进府,四爷来福晋这儿就罢了,若是去了李格格那儿,自己的脸往哪儿搁? 一个小格格也敢欺负她,那怎么成? 可昨晚四爷什么也没做,刚刚也是一眼没瞧自己,明显不太感兴趣的样子,万一自己做的过了惹得这位大佬生气怎么办? 想了想,还是觉得得不偿失,干脆什么也不说,只微微垂首,一副乖巧温良状。 四爷忽然站起身,“爷去前院了,你忙着吧。” 四福晋起身领着尼楚贺和众格格恭送四贝勒。 等人走了,李格格明显很失落的样子。 众人再次坐下,说了会儿话,就纷纷告辞回各自的小院儿了。 尼楚贺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思忖着今晚四爷会去哪儿呢?是去福晋屋里,或是去李格格那儿? 不过无论去哪儿,尼楚贺暂时还是别轻易招惹四爷的好,先安顿好,一切稳定了再说。 不管怎么说,四爷总要去她那儿的,到时候再想法子不迟。 决定了,尼楚贺就慢悠悠地边走边欣赏四周的景致。 走到一处假山前,忽然听到假山后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尼楚贺原本不欲理会的,谁让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呢?就心安理得地站定了听墙角,并示意跟着的喜鹊噤声。 “哼,那瓜尔佳氏哪点儿好了?不就是出身好点儿?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瞧不起谁啊?”是李氏恨恨的声音。 尼楚贺笑,这个李氏,自己不去找她麻烦,她倒好,先撞上来了,不过尼楚贺并未走远,而是继续听着,她倒想听听这个李氏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第4章 说是非 “格格您别急,反正昨夜主子爷压根没去她房里,显然不喜欢她,身份好又如何?还不是及不上格格的半根手指头。”这个应该是李氏的贴身丫鬟。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李氏得意的声音,“也是,你没瞧见今日晚膳主子爷还去了福晋那儿,主子爷明知今天是侧福晋进门的第二日,还当着众人的面出现在福晋屋里,明显是给这位新侧福晋下马威呢。不过她倒是好脾性,这样也能忍得住,也或许是心里憋着气面上不敢露呢。哈,管她身份如何,进了这府里还不是要靠着主子爷的恩宠,没有主子爷的恩宠她就什么也不是。” “格格说的是。”李氏的丫鬟带着笑恭维。 喜鹊听的小脸上气愤难耐,就要出去,尼楚贺拦住她,瞪了她一眼,以眼神示意回去。 喜鹊嘟着嘴,十分不满,回了院子,就气呼呼地道:“这李格格也太目无尊卑了,竟敢这样说主子,主子您怎么不教训她一顿呢?” 登梅闻言,忙问了缘由,喜鹊解释了原委,登梅也是一脸气恼。 尼楚贺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抿了口,心里暗叹,自己拿什么教训? 身份?自己是侧福晋,李氏只是个格格,自己要教训一个口出不逊的格格还是可以的。 可关键这个格格不是一般的格格,而是四爷最宠爱的格格,还是为四爷生了一子一女的格格,比其他任何一位格格都要贵重。 自己要是出手教训,李氏再到四爷那儿告状,四爷是相信自己这个新进府还摸不着底细的侧福晋呢,还是宠爱已久还为他生儿育女的宠妾呢? 到时候,有四爷为李氏撑腰,尼楚贺有理也变没理了。 在没站稳脚跟,没得到四爷的宠爱和信任之前,尼楚贺是不会贸然出头的,可要说让她忍下这口气?那也是断断不可能的。 反正日子还长着,总有机会的不是吗,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早晚李氏是要后悔今日的口出不逊的。 尼楚贺忽然蹙了眉,她更关心的还是自己院里的事,这个喜鹊还是太过冲动,险些闹出事来,若是今日喜鹊闯出去辱骂了李格格,自己这个侧福晋刚进府就惹事,四爷会怎么看她? “喜鹊,你可知错?”尼楚贺忽然厉声呵斥。 喜鹊吓了一跳,忽地跪下,却是委屈道:“奴才……不知何错之有?” 登梅也忽地跪下,为喜鹊求情,“主子,求您饶了喜鹊吧,她也不是有意的。” 尼楚贺手指轻敲着桌面,淡淡的目光睨着她们,“方才我为何阻止你出去?你可明白?” 喜鹊茫然摇头。 尼楚贺缓缓道:“这府里谁都知道,李氏是贝勒爷最宠爱的女人,还为贝勒爷生下了子嗣,我刚进府,就去招惹这样的人,你说,我们会有什么样的麻烦?” 喜鹊脸色霎时一白,讷讷无言。 尼楚贺继续道:“也许你会说我是侧福晋,哪需要怕她一个格格?可我要告诉你们,就是因为我是侧福晋,她是格格,如果发生了争执,只会显得我们仗势欺人,以大欺小。更何况,我刚进府,地位还不稳,在这府里,李氏比我得宠许多,我们不怕事,却也决不能主动惹事,不过是背地里嚼几句舌根子,有什么大不了的?等人家真正欺负到咱们头上,那才是咱们打回去的时候,你现在着什么急出头?” 喜鹊和登梅齐齐睁大了眼,愕然。 尼楚贺咳了声,故作威严,“以后你们出去不许给我惹事,再听到这些话先与我商量,不要贸然行事。” 喜鹊和登梅连忙乖巧点头称是。 尼楚贺脸色缓了缓,“都起来吧。” 喜鹊和登梅这才起来,喜鹊低垂着脑袋,小声道:“主子,奴才错了。” 尼楚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维护我没错,我只是要告诉你,以后在心里维护我就行,再遇到这种事,不要冲上去蛮干,多想想后果。等到人家真正欺负过来你再教训不迟,那才是我们占理呢。” 喜鹊狠狠点头,露出笑容,“奴才遵命!” 尼楚贺松了口气,冲动没事,只要听话就成。 虽然李氏的话有点难听,有句话却说对了,在这府里,甭管身份地位如何,重要的是恩宠,没有恩宠就什么也不是。 当然,有了儿子就另当别论了,有了儿子,即便没有恩宠,也能过的好好的。 瞧人家李氏,虽然是得宠,可也是因为人家给四爷生了俩孩子,就这两个可是占了除福晋的弘晖外四爷所有的孩子呢。 古代女人,尤其是皇家的女人,之所以得宠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儿子,能生就是福,能生就会更得宠,亘古不变的真理。 喜鹊和登梅出去吩咐人准备洗澡水,然后喜鹊拉了登梅到院子里的树下,小声道:“我看这位主子挺聪明,也挺有气势的,她的话也很有道理,看来我们是跟对主子了,以后我是要好好伺候这位主子的,你怎么想?” 登梅微微沉吟道:“反正我们进了这院儿就是主子的人了,绑在了一起,主子好,我们才好,不论这位主子以后是否得宠,日子肯定不会难过了,就这样跟着这位主子也不错。” 喜鹊连连点头,微微笑,“那是,反正我挺喜欢这位主子的,瞧说的那话,等人真正欺负到我们头上再打回去,真的好有气势,好有威严,可见主子也不是个软柿子。” 登梅看她握着拳,眼里满是星星,噗嗤一笑,伸指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呀,就知道打打闹闹的,就算到那时候那也不能真打呀。” 喜鹊嘟了嘟嘴,“总有我们出气的时候吧,管他打不打的,教训一顿总是可以的吧。” 登梅点头,微微一笑,“那倒是。” 忽然,喜鹊瞪着登梅身后,惊讶地张大了小嘴。 登梅奇怪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两个长随提着灯笼在前,贝勒爷在后,苏培盛弯腰跟在贝勒爷身侧,正往这边过来,脸色一喜,忙伸手推了推喜鹊,“快去禀告主子,我去迎接主子爷。” 第5章 一只猫 喜鹊哦哦应了两声,慌忙跑进屋去。 等到四贝勒到了屋外,尼楚贺已经整理好出来迎接了,盈盈屈膝一礼,“给贝勒爷请安。” 好在她想着先看会儿书,没有急着卸妆,要不然就是不敬了。 不等贝勒爷就先休息了算怎么回事? 不过,她是真没想到四贝勒会过来,毕竟白天他对自己还不以为意呢。 四贝勒正要伸手去扶,忽然动作一顿,又收了回去,将手背到身后,微微一颔首,“免礼。”然后率先进了屋。 尼楚贺跟着进了屋,亲自倒了盏茶递给坐在桌前的四贝勒。 四贝勒伸手接过,抬眼看向她,道了声“坐”。 尼楚贺应了声是,这才走到另一边,规规矩矩坐好。 胤禛拿茶杯盖捋着茶水表面飘着的茶沫,见尼楚贺低眉垂眼,谦顺有礼,眉眼顿时温和了些,“住的可还舒服?下面有没有怠慢了?” 尼楚贺摇头温顺道:“妾身很好,下面也没有任何怠慢之处。” 胤禛颔首,又道:“爷知道你不习惯,有什么需要就去跟福晋说,想吃什么就吩咐膳房,还有,底下的奴才有不听话,怠慢了的,只管跟爷说,爷让人给你换合适的。” 尼楚贺越听越奇怪,眨巴眨巴眼,看着他,这四爷莫不是假的?怎么跟老妈子似的?这语气是不是太客气了点?难道四爷就是这样对后院的妻妾的? 嗯,这样看来,这位四爷还是很好的嘛,以后的生活不会太困难。 尼楚贺嫣然一笑,“多谢贝勒爷关心,妾身一切都好,没什么不满意的。” 看着她的笑容,胤禛咳了声,扭过了头去,绷着脸,微微颔首,“那就好。” 又看了眼屋里的装饰,道:“这院子是小了点,你先住着,等以后慢慢翻修,还有奴才,都是内务府过来的,放心用便是。” 尼楚贺茫然,这院子不小啊,好吧,也许对于雍正大爷而言是小了点,反正她是够用了,还绰绰有余呢,比她当初想象的好多了。 不过,他最后一句话,是……安她的心? 尼楚贺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四爷的好意,更开心了,“多谢贝勒爷。” 接下来就没说什么话了,胤禛抿了几口茶,忽然站起身。 尼楚贺以为他要歇息了,正要吩咐喜鹊和登梅端洗脸水,亲自服侍四爷更衣洗漱,就听他道:“你歇着吧,爷走了。” 恩? 走了? 尼楚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四爷大步离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尼楚贺茫然不解,不是要留下啊? 喜鹊和登梅小心翼翼上前,皆是忧心不已,“主子,这……” 尼楚贺淡定地摆摆手,“沐浴吧。” 原来人家只是过来看看啊,是她想太多了,原还想着明天可以看到李氏郁闷难堪的脸色呢,看来还要多多努力了。 喜鹊和登梅不好再说什么,忙吩咐人端来了洗澡水,灌进浴桶,用屏风挡住。 两刻钟后,尼楚贺在两个丫头的伺候下穿上寝衣,坐在妆台前,由登梅梳头。 这时候喜鹊附耳道:“主子,听说……主子爷去了李格格那儿。” 李格格?尼楚贺苦笑,还真是得宠啊。 罢了,来日方长,有什么好着急的,就不信攻略不了这位冷面四爷。 也是她刚才面对四爷有点紧张的缘故,竟然没壮起胆子勾引一下,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端着了,所以四爷觉得没意思? 嗯,肯定是,看来下次要放开些。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奇怪的抓挠声,伴着低低的喵叫声。 尼楚贺愣了下,喜鹊已经手快地拉开窗户,瞥见外面的东西,脸上掠过一丝喜色,“呀,是一只猫!” 尼楚贺看过去,就见一道黑影飞快地跳了进来。 喜鹊忙把猫抱在怀里,不顾对方喵喵挣扎,欢喜道:“主子,好可爱的猫,也不知是哪个院儿的。” 登梅却蹙眉道:“哪里可爱了?这么黑,而且猫性子野,万一伤了主子怎么是好?还是把它撵出去吧。” 眼前的猫浑身黑色,只在尾巴尖有一点白色,浑身的毛色却柔顺光滑,很是难得,一双眼睛泛着琥珀色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人看来看去。 这样的猫的确不怎么好看,不过瞧着挺精神,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对上那样一双伶俐又可怜巴巴像是会说话的眼睛,尼楚贺的心一下子软了。 尼楚贺是个猫控,前世的时候就养过一只橘猫,后来工作了因为没时间照顾,把猫送给了朋友。 过后她一直挺想念那只橘猫,时不时地去朋友那儿看看。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她还没养过猫呢,骤然见到这么一只猫,她还是挺开心的。 黑算什么?这种一看就十分厉害,把它养熟了能乖能打,挺好的。 尼楚贺道:“府里可有哪个养了猫?” 登梅想了想,一脸纳闷地摇了摇头,“没听说有哪个院儿养了猫,倒是主子爷挺喜欢养狗的,猫狗向来不合,想来也没人敢养猫。” 尼楚贺了然,看来十有八九是只野猫了,没主的话养了倒没什么,不过四爷既然喜欢养狗,想来不会喜欢猫。 那自己养了猫岂不是把四爷往外赶?这还得了? 虽然她很喜欢猫这种动物,可也不能把她的衣食父母给挡了啊。 想到此,尼楚贺忍痛挥手:“罢了,把它送出去吧,免得一不小心伤了人。” 唉,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解闷的东西,就这样把它赶走,她也很肉痛的啊。 多可爱的猫啊。 喜鹊脸一下子垮了,哦了声,道:“好吧。”抱着猫就往外走。 谁知一声尖利的“喵”叫,小黑猫噌地从喜鹊怀里跳了出来,两爪子攀到尼楚贺身上不松爪了。 两个丫鬟惊呼一声,纷纷上前要抓猫。 “你个小坏蛋!哪里不跑偏往那儿跑,把主子伤了小心我把你煮了吃!快给我下来!”喜鹊登时没了方才对黑猫的喜欢,脸色都青了,撸起袖子,就要抓住它。 黑猫两只前爪揪着尼楚贺的衣服,眼睛瞪得滚圆,扭头朝她们龇了眦牙,响亮的一声喵叫,吓得两个小丫头一阵瑟缩,脸色顿时白了。 第6章 突如其来的赏赐 谁也没想到这只黑猫会这样凶,两个丫鬟忍不住瑟缩着脖子,脸色都白了。 这黑猫倒是挺有灵性的。 尼楚贺眼睛紧盯住黑猫,黑猫吓住两个小丫鬟,转头就窝在尼楚贺怀里,舔了舔爪子,舒服地眯了眯眼,发出一声细细的喵叫。 这样乖巧的它与方才脾气暴躁要咬人的它截然相反。 喜鹊小脸儿苍白,“主、主子,奴才这就去叫上刘亭,让他把这只猫赶走。”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凶巴巴的猫,呜呜呜,吓死宝宝了。 说完,喜鹊一溜烟儿地跑出去搬救兵了。 登梅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眼睛紧盯着那只黑猫,生怕它突然暴起伤人。 尼楚贺伸手撸着猫,神色自若,“一只猫而已,不必紧张,我瞧它挺乖巧的,应该是不想离开。” 登梅一点没被安慰到,瞧着黑猫尚算安稳,悄悄靠近着想把它抱走,“主子,您别怕,奴才这就把它弄走。” 似乎察觉到异样,原本快要睡着的猫突然扭头冲登梅一龇牙,吓得登梅花容失色,连忙再次退开几步。 这时候刘亭在喜鹊的带领下举着根棍子快步跑了进来,“主子,您别怕,奴才把这小杂种赶走。” 黑猫一蹬爪子,轻松地跳到了尼楚贺的肩上,圆溜溜的眸子恶狠狠瞪着他们,浑身毛都炸了起来,“喵!”地一声。 刘亭被惊得止了步,忽然一怒,再次举着棍子靠近,“小杂种,看小爷我不把你抓了炖肉吃!” 尼楚贺一抬手,“算了吧。” 她伸手把黑猫抱了下来,放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的脊背。 黑猫逐渐安稳下来,果然不再攻击人,恢复懒洋洋的模样。 刘亭一阵讶然,“主子,这……” 尼楚贺笑笑,“一只猫而已,养着也好,你们几个可有擅养动物的?” 刘亭忙放下棍子,笑嘻嘻道:“主子,奴才从前在宫里养过猫猫狗狗,您若放心,就把这只猫交给奴才吧。” 尼楚贺点头同意,伸指弹了下黑猫的脑袋,“你这小家伙,不许再调皮,知道吗?要是让我知道你伤了人,就把你送走。” 黑猫把两只前爪盖在耳朵上,下巴磕在她肩上,尾巴一摇一摇的。 尼楚贺无语,她怎么觉得这家伙还有些不耐了呢? 刘亭上前抱过黑猫,奇怪的是黑猫竟然没像方才一样攻击人,反而很乖巧地窝在刘亭怀里。 这一幕瞧得喜鹊瞪圆了眼睛,鼓起了腮帮子。 刘亭一弯腰,“奴才这就带它去洗洗,不知主子可要给它赐个名字?” 尼楚贺随口想出一个名字,“就叫它小黑吧。” “喵!”黑猫响亮地叫了声,以表不满。 尼楚贺一眼也不看它,她起名字从不需要理会宠物的意愿。 小黑无奈地被带走了,一路喵喵叫着表达不满。 …… 胤禛到底没去李格格那儿。 走到一半儿,胤禛忽然想起方才瓜尔佳氏恬静温柔的模样,脚下一转,吩咐了声,“去书房。” 苏培盛哎了声,心下略奇怪。 今夜主子爷似乎有点不对劲。 往日主子爷去李格格屋里是常事,压根不带犹豫的,这次从侧福晋屋里出来,明明是去李格格那儿,却又改了主意。 可主子爷又没回侧福晋那儿,这就令人奇怪了。 不过主子爷的心思不是他能猜的,谁得宠谁不得宠与他无关。 李氏原本听说爷去了新侧福晋那儿,气的砸了一个茶盏,正坐在那儿生气呢,就听说爷往这边来了,忙让人收拾了,欢欢喜喜地出去迎接。 等了半天没等到人,结果听说爷回前院了,可把李氏气的不轻,回了屋子就气呼呼地坐下了,“爷这是什么意思?” 丫鬟巧玲忙安慰,“格格别担心,主子爷这不是也没去侧福晋那儿吗,许是主子爷有事呢。” 听了这话,李氏才好受了些。 是啊,爷都没去瓜尔佳氏那儿,自己着什么急?哼,明天看那瓜尔佳氏还怎么淡定得起来。 李氏得意地勾起唇角,安心地去歇息了。 福晋那儿听说了这事儿,沉默了片刻,道,“也不知爷何意。” 钟嬷嬷笑道:“甭管主子爷对那位什么心思,主子爷对福晋还是在意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侧福晋进门第二天请安的时候就来福晋这儿,给对方这么一个下马威,主子爷是担心这么位身份尊贵的侧福晋心大了,为福晋着想呢。” 四福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也是,不过我瞧着她倒还规矩,没有什么不当的行为,看来是个懂事的,就算她以后得了宠,也没什么,总好过李氏被扶了侧福晋。” 钟嬷嬷点头又摇头,“眼前是规矩,以后谁知道呢,李格格说到底只是个汉人,就算以后爷请封了侧福晋,也比不得那位,如果那位再生了孩子,那可就了不得了。” 四福晋闻言面露忧色,良久,叹道:“且先看着吧,看贝勒爷对她是什么态度,府里面,我们先别管,只要规矩上不少了那边就成。” 钟嬷嬷应了是。 …… 尼楚贺一夜好眠,刚起身,正由喜鹊和登梅伺候梳妆,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喜鹊出去问了,很快就回来,却是笑容满面,“主子,是前院的苏公公来送赏赐了。” 赏赐?尼楚贺愕然。 起身出去,苏培盛在外面躬身,笑眯眯道:“侧福晋,这是主子爷吩咐赏赐的东西。” 尼楚贺掀开那一溜儿太监手里捧着的朱漆托盘上的红绸布,就看到托盘里放的那些个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和五颜六色的绫罗绸缎。 首饰有珍珠,玉石,翡翠,玛瑙,金银等,绸缎有水绿,月白,嫩黄,嫩绿,丁香,桃红,玫红色等。 尼楚贺暗暗纳罕,这四爷怎么忽然赏赐起她了?昨晚四爷可没歇这儿。 不过四爷对自己的女人还是挺大方的嘛,竟赏赐了这么多东西,从前在家里可没见过这么多如此精致的首饰和绸缎。 尼楚贺心情大好,示意登梅赏赐了苏培盛一个荷包,“有劳苏公公了,替我谢贝勒爷。” 第7章 郁闷的侧福晋 尼楚贺心情大好,示意登梅赏赐了苏培盛一个荷包,“有劳苏公公了,替我谢贝勒爷。” 毕竟是四爷跟前得用的人,得好好笼络了,日后行事也方便。 苏培盛不客气地收了,塞到袖子里,笑眯眯道:“随后会有绣娘来给侧福晋量身做衣裳,侧福晋歇着,奴才就告退了。” 现在还瞧不出来这位的得宠程度呢,不过作为伺候了四爷多年的人,苏培盛还是瞧出些味道来的。 别看主子爷对这位没有对李格格那样宠爱,却也是看重些的。 苏培盛领着众太监走了,尼楚贺让人把赏赐收到库房,也就是自己正房西边的耳房,独独挑了水绿,丁香,桃红三色出来做成衣。 她还是更喜欢鲜亮点儿的颜色,看着喜庆,不过浅色的也不错,四爷这份心意她领了。 喜鹊笑容满面,“看来主子爷还是在意主子的,奴才就说嘛,以主子的容色定会讨得主子爷欢喜的,以后怎么也不会比那李格格差了去。” 尼楚贺瞪了喜鹊一眼,“这话少说,现在还早呢。” 虽然她的目标是四爷的心,可现在四爷对她还是不冷不热的,全然看不出对方的心思,尼楚贺也不敢打包票。 更何况她可不想靠容色当上四爷最宠爱的女人,这世上靠容色得来的恩宠是无法长久的,若四爷当真因为容色宠爱她,那她可要好好考虑考虑是否要继续争了。 所以啊,这事还得慢慢来。 喜鹊吐了吐舌,不说话了。 尼楚贺想到一早起来就听喜鹊眉飞色舞地说昨晚四爷歇在了前院,并没去李氏那儿,不禁勾了勾唇,看来一会儿请安有好戏看了。 尼楚贺特意穿了一身妃色的旗服,更衬得姿容出众,光彩照人。 尼楚贺规规矩矩向福晋请了安,态度柔顺恭谨,并未因受了四爷的赏赐就趾高气扬。 坐在福晋左侧下首,看着对面的李氏脸色不太好,尼楚贺微微笑。 哼,叫你嘲笑老娘!报应来了吧! 福晋照例问了李氏大格格的情况,李氏强笑着回了。 不得不说,福晋也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这李氏仗着爷的宠和几个孩子,没少做些不合身份的事儿,福晋早就想教训她了,只是找不到理由。 福晋又问了宋格格的身体。 自从宋格格上次生了孩子后,身子就一直不好,整日里病殃殃的,听了福晋的关心,笑着道:“多谢福晋关心,奴才一切都好。” 福晋颔首,接下来就没什么了,让他们退下,却留了尼楚贺。 等人走了,福晋就温声道:“一会儿绣娘过来,让她们去你那儿给你量身,做几身衣裳。还有,你是侧福晋,位于格格侍妾之上,威信要有,也要守着规矩,爷和我自不会委屈了你的,尽管安心便是。” 尼楚贺明白,这是敲打,也是安抚,于是平静地应了,“多谢福晋,妾身明白。” 福晋满意颔首,“你去吧,你刚进府,昨儿没来得及给你赏赐,一会儿我让人送去。” 又谢了福晋,尼楚贺回了自己的院子。 坐在桌前,她伸手抚了抚身上的妃色旗服,心情怡然。 嫡福晋并未因为她穿成这样就面露不悦,可见要么是真大方,要么是擅隐藏的心机深沉之辈,后者可能性小一点儿。 再是能装,也很难做到一丝表情都不露,就像嫡福晋说的,大的规矩错不了,她还是能过的很好的。 更何况,今日她特意表现的志得意满,又与李氏不对付,也能放松嫡福晋的警惕心。 后院的女人从不缺柔顺的。 她一个侧福晋,一味的柔顺恭谨,降低存在感也没用,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做一个侧福晋该做的适合做的事。 刚坐下不久,就有两个绣娘在福晋那儿的大丫鬟云秀的带领下过来了,还带了福晋的赏赐。 同样是绫罗绸缎和首饰,自然比不得四爷给的,却也是个心意。 这福晋还真是紧跟四爷的脚步,要赏一起赏,尼楚贺失笑。 两个绣娘给尼楚贺量了身,拿了尼楚贺挑选的几个颜色的料子就走了。 福晋的那些赏赐也都收到了库房。 尼楚贺的院子是两进的,正房三间,左右各一间耳房,东西厢房各两间,下人们住在正房后面的倒座房。 满后院除了福晋,也就只有尼楚贺的院子是两进的。 院子后边是个小竹林,可以随时去后面散心,整个环境很是宽敞雅致,尼楚贺还是挺满意的。 日子过的很悠闲,只除了四贝勒自从那晚后,已经三天没来尼楚贺这儿了,连着三天都是歇在李格格那儿。 尼楚贺十分郁闷,又叫那李氏得意了,背地里肯定不知怎么嘲笑自己呢。 院子里的下人也一个个忧心忡忡,尼楚贺试着每天去花园里散心,都没碰着四贝勒,连请安的时候都不见,每次请安都被李氏那张春风满面的笑脸气的堵心,偏还要装优雅,装淡定。 看来这位四爷同样也是个长情的。 尼楚贺从来都不是甘心放弃的,就不信四贝勒能一辈子不来她这儿,只要来了,总有机会培养感情的。 这一日,四贝勒从宫里回府,在前院用了膳,就去了书房。 一直忙到戌时,四贝勒忽然想起什么,唤来苏培盛,“侧福晋这些天如何?都做了什么?” 想想有三天没过去了,瓜尔佳氏刚进府,如此冷落下去也不好,也不知她有没有心生怨言。 苏培盛还以为主子爷忘了那边呢,没想到这就又想起来了,好在他时刻让人注意着呢,“回主子爷的话,侧福晋那儿一切都好,侧福晋每日在院子里走走,或是去花园里散心,别的就没什么了,下面也没有怠慢的地方。” 胤禛暗暗点头,出去走走没什么,看来还是挺规矩的。 “去侧福晋那儿说一声,爷一会儿过去。”胤禛说了句,心道,是该去看看了。 苏培盛应了声,就要退下,忽然又被叫住了,“罢了,不必通传了,这就过去吧。” 苏培盛不明所以,这主子爷的反应也太奇怪了。 第8章 他的怒火 胤禛倒没想太多,纯粹只是想看看瓜尔佳氏在做什么,是不是真如表面那样安分。 毕竟是府里唯一的侧福晋,还是满军旗出身,若真是个本分的,胤禛倒不介意多给她些体面,以弥补其他方面对她的亏欠。 后院儿几个女人都眼睁睁瞧着前院的动静呢,得知四爷往后面来了,除了个别不得宠没了心思的,都打扮好了,翘首以盼。 正在院子里说话的二等丫鬟玉兰和五福抬头见主子爷过来,忙高兴地上前请安,“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胤禛神色淡淡嗯了声,“你们侧福晋呢?” 五福小心翼翼道:“回主子爷话,主子正在屋里看书。” 看书?胤禛暗忖,这么晚了还看书,莫非……是在等自己? 胤禛想着,大步进了房间。 正在看书的尼楚贺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知道四爷过来了,虽然很惊讶,还是迅速放下书,起身迎了出去。 “给贝勒爷请安。”尼楚贺声音中透着欢欣。 喜鹊和登梅也忙请安。 胤禛脸色不自在地咳了声,道了声“免礼”,绕过她坐在了桌前,拿起桌上放着的书看了看,抬眼看向她,“这么晚不休息?” 看她头发还是半干,披散在身后,显然刚沐浴完,莹白如玉的脸蛋上还透着沐浴后的红晕,瞧着别有一番风情。 胤禛默默收回目光,神色透着冷淡。 尼楚贺眨了眨眼,晚吗?现在还不到二更天,不过她也准备过会儿就休息的,没想到四爷就来了,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妾身每晚都要看会儿书才休息,太早了睡不着。”尼楚贺尽量把声音放的柔婉。 她说这话本没其他意思,她的确不习惯早睡,不过这话落在胤禛耳朵里就变了味。 看来是自己这些日子冷落她,让她难受了,故而才会睡不着。 后院里的女人不都是如此,夜夜盼着他过来,瓜尔佳氏刚进府就面对这样的事,难怪心里不舒服。 胤禛声音略温柔了些,“今后还是早些歇息,可有什么想要的?” 尼楚贺愣了下,貌似这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啊,这四爷也太温柔了吧。 不过她也没多想,挽唇轻笑,“多谢贝勒爷,妾身没什么缺的。” “嗯。”胤禛颔首,看来是个性子好的,换其他女人经历了这些事早就面露哀怨,要求这要求那了。 这样的性子很好,起码日子会过的舒服些,他也不必过于为难。 来之前胤禛是打算坐一坐,安慰她会儿就走,可现在看着她如此乖巧娴静的模样,和眉眼间的温柔欢欣,就怎么也迈不动步了。 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仿佛已经预料到今夜自己走后,明天她会面临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到底是侧福晋,不能太冷落了。 想到此,他瞬间改变了主意,淡淡问,“平时喜欢做什么?” 尼楚贺思忖了下,实话实说,“妾身喜欢看书和骑马。” 胤禛微颔首,食指轻敲着桌面,冷不丁冒出一句,“可会下棋?” 下棋?尼楚贺顿了下,含糊道:“会一点,不太擅长。” 胤禛眉眼顿时舒展了些,“陪爷下会儿棋。” 尼楚贺懵了,她不擅长啊,能不能不要下棋? 可这话她不敢说,只好认命地答应了。 早知如此,她就直接说不会了,谁知他竟把她说的不太擅长当做谦虚了。 登梅拿来围棋棋盘和黑白棋子,尼楚贺和四爷面对面而坐,待四爷先取了颗黑子下在一处,她随后取了颗白子随意下在另一处。 四爷下棋的时候脸色变得很严肃,浓黑的眉微微拧起,眼神更加深邃,一瞬不瞬地盯着棋盘,薄唇抿的很紧。 从开始的还算认真到后面的错愕犹疑,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胤禛又落下一子,眉头紧得能夹死只苍蝇,他抬眸瞥了眼蹙眉认真思索,久久无法落下手中棋子的尼楚贺,无声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尼楚贺注意到他的眼神,故作坦然地一笑,“贝勒爷怎么了?” 胤禛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到口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罢了,慢慢教便是,不急于一时。 尼楚贺暗笑,其实下棋也不错,有助于培养感情。 就在气氛透着诡异的轻松之时,一阵喵叫忽然打破了平静。 一只黑猫猛地跳到了尼楚贺的肩上,把一屋子的人给吓得脸色一变。 尼楚贺是被黑猫突然的出现给吓着了,抚了抚平静下来的心脏,暗暗气恼,这个小黑,看一会儿怎么收拾它。 伺候在一旁的喜鹊和登梅脸色霎时苍白,这一刻宰了小黑和刘亭的心都有了。 这个刘亭,让他照顾小黑,他怎么把小黑给放到屋里来了?还是在主子爷在的时候。 可她们顾不得追究刘亭,此刻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主子爷生气。 胤禛在黑猫出现的那一刻,脸色霎时就黑成了锅底,死死地盯了那只肆无忌惮的黑猫一眼,再看了面色一瞬的愕然后又迅速恢复平静的尼楚贺一眼,腾地站了起来。 在他站起来的一瞬,喜鹊和登梅噗通跪了下去,心里一片哀嚎,果然,主子爷生气了,这可如何是好? 早料到他会生气,尼楚贺很平静地站了起来。 在收留小黑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此刻她想的是如何才能抚平他的怒火。 一只猫而已,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拂袖而去吧? 只要他不拂袖而去,尼楚贺就有机会抚平他的怒火。 胤禛的确有拂袖而去的冲动,毕竟全府的人都知晓他讨厌猫,从无人敢养猫,这个女人竟敢养猫。 可看到对面的女人站起身,俏生生地立在那儿,满脸惶恐和无措的样子,他心里的怒火不知怎的,一下子就熄了一半。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这个女人刚进府,或许并不知他的喜好。 尼楚贺见他没立刻就走,登时心中一喜,面上却显得楚楚可怜,低垂了脑袋,一副被他的怒火吓到的模样,“爷,是妾身没管好它,惊扰了爷,还请爷恕罪。” 第9章 如做梦般 胤禛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静,脸色依旧冰冷,“谁让你养猫的?哪里来的?” 尼楚贺绞着手指,声音弱弱的,“是、是无意间闯进来的,妾身瞧着可怜,就收留了,爷可是不喜欢?要不妾身把它送走好了,爷不要生气。” 看着她这副胆战心惊的样子,胤禛心生不忍,语气缓和了下来,“你若喜欢,留着便是,只是日后莫要让它再跑出来。” 尼楚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笑了开来,“多谢爷。” 喜鹊忙跑出去叫了刘亭进来,刘亭战战兢兢地请了安,战战兢兢地抱了小黑出去。 小黑喵喵叫着,爪子不停扒拉着刘亭的衣服,直到彻底离开了屋子。 尼楚贺莫名从那叫声中听出了几分不满和控诉。 真是见了鬼了。 尼楚贺挥去那些奇怪的感觉,想到方才四爷的行为,暗自得意。 看来四爷并没有想象中的不近人情,还允许她留下小黑,如此看来她还是颇有希望的。 外面的喜鹊敲了刘亭的脑袋一下,低声责备,“你是怎么看着它的?主子爷在竟敢把它放出来,幸好主子爷没生气,否则我定剥了你的皮。” 刘亭脸皱成苦瓜,“喜鹊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这猫太贼了,趁我不注意一下子就跑了,我都追不上。” 喜鹊不耐地摆摆手,“好了好了,看主子会不会生气吧,以后仔细点儿,看紧了,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和这只猫一起煮了。” 刘亭忙不迭保证了。 无论前世今生,尼楚贺都是一个人,从未有过感情经历,更没和任何人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 是以她对这方面的经验为零,期待值同样为零。 她能接受四爷,除了因为她在这里的身份没得选择,也是因为这张脸还算好看,也不算委屈了自己。 既然进了这府,她就要让自己过的好好的,不能比任何人差了。 不就是争宠吗,她相信自己会做的很好。 可真到这时候了,她反而紧张了。 等到事情结束,她依旧如做梦般,呆呆地望着帐顶。 身边的人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可她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 到底是第一次,终究无法做到水过无痕。 没有她想象中的愉悦,甚至这个男人一点也不温柔,她还没缓过来,一切就结束了。 身体依旧隐隐作痛,尼楚贺想,如果这就是男女之间的体验,她只想说四个字:太糟糕了! 更气人的是,这个男人一点安慰她的意思都没有,完事儿后直接倒头就睡。 她怀疑对方压根就是为了完成任务,没有半分投入的情绪。 尼楚贺心里头十分憋闷,偏偏不能发泄。 唉,罢了,谁让这里的世界就是这样呢。 要让男人体谅一个小妾,那恐怕是做梦。 不知过了多久,尼楚贺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到身边传来动静,尼楚贺一下子就醒了。 天还没亮,身边的男人已经起身了。 尼楚贺一骨碌爬了起来,忽然嘶地一声,一下子又跌了回去,心里大骂,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 胤禛刚掀开被子准备下去,见状忙扶好她,打量着她揪成一团的脸,皱了皱眉,“还疼?” 尼楚贺知道规矩,自然不敢矫情,垂下头,脸颊微红,“有一点点,不碍事,妾身服侍爷更衣。” 她没说不疼,毕竟那就太假了,也不好说的太严重,否则岂不是让对方没了面子。 不让人觉得在抱怨,又让对方知道她的确有些不舒服却忍着,反而能博些怜惜,不至于让男人无动于衷。 果然,殷逍看着她的目光多了些温情,“爷走后你好好歇着,想吃什么喝什么吩咐膳房。” 尼楚贺乖巧点了头。 喜鹊和登梅撩起了帐子,挂在两边,喜鹊扶她下地,登梅和两个小丫鬟服侍四爷净脸。 尼楚贺忍着痛服侍四爷穿了上朝的衣服,直到送走了四爷,便噗通倒回了床上,呼呼大睡。 左右今日不必请安,正好补会儿觉。 睡到辰时末,尼楚贺才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洗漱更衣,用了些点心,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抬起手挡在眼前,遮挡住刺目的阳光,尼楚贺眯着眼睛想,只要身处这个世界,这样的命运就逃不掉,何不让自己高兴点儿,做些让自己高兴的事儿。 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有些事就必须经历。 她现在也算成功了第一步吧,以后会越来越好。 “喵~”一只猫窜了上来,四爪在她肚子上踩了踩,然后悠然地坐在她肚子上,两只前爪抬起舔了舔,洗着脸。 尼楚贺抬手弹了它脑门一下,“你这个小家伙,还敢过来,胆子不小啊,幸亏四爷没吩咐把你赶走,否则你不又要成流浪猫了。以后见着那个男人躲远点儿知道吗?” “你这女人好大的口气,凭那个男人想赶走老子?做梦!”懒洋洋带着不屑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尼楚贺惊得一下子坐起身,四处打量。 “主子,怎么了?”登梅忙关心地问。 尼楚贺摆摆手:“没什么。” 她努力平静下来,看来登梅没听到刚才的声音,那刚才的声音是…… “蠢女人!我在这儿!”又一声传来,声音离她很近。 尼楚贺忽然将目光落在眼前这只仰着脸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黑猫身上,心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不会吧,她见鬼了? 猫怎么可能说话? 尼楚贺试着单手提起它的后脖颈,眼也不眨地瞪着他。 一道气恼的声音骤然响起,震痛了她的耳膜,“死女人!放开老子,痛死了!” 同时她面前的黑猫也在使劲扑腾着,不停地喵喵地叫着,声音有些尖锐。 尼楚贺呆呆地放下它,小黑立刻窜到地上,踩着优雅缓慢的步伐,绕着她走着。 这世界是玄幻了吗?猫竟然会说话! 她是不是一直以来搞错了,这里不是历史上的清朝,而是一个和清朝背景类似的玄幻世界? 尼楚贺仔仔细细地盯着这只猫,仿佛要盯出个窟窿,直到气急的声音再次传来,“别看了,就是老子,别把老子当妖怪,也别说话,免得让人听到了以为你疯了。” 第10章 不要得意太早 尼楚贺忽然有种将这只猫扔了的冲动。 原以为只是一只普通的猫,打发打发无聊的时光,谁知这猫竟是只猫妖。 而且这只猫妖嘴还这样臭,气的她头顶冒烟儿。 小黑圆溜溜的琥珀色的眸子四处张望着。 尼楚贺深吸一口气,一把抱起小黑,吩咐喜鹊和登梅,“我一个人待会儿,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打扰。” 喜鹊和登梅应了声是,尼楚贺抱着小黑进了房间,一甩手把小黑扔在榻上,抱着臂,脸色漆黑,“说,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黑踩着优雅的步子走了会儿,蹲下身,歪着脑袋看着她,“说话注意点儿,我叫乌悦宸,是只猫灵,不是你口中什么东西,再敢让我听到任何诋毁老子的言语,老子拍死你!” 嘿!脾气还不小! 尼楚贺被气笑了,却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到了外面的人,紧绷着脸,更加压低了声音,“那你说说你的来历,你一只猫……灵为何出现在我这儿?你有什么目的?” 既然是只猫灵,就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此,想到它之前缠着自己要留下的样子,尼楚贺愈发觉得不对劲。 真是倒霉,怎么就让自己碰上这事儿了呢? 乌悦宸眨着琥珀色的眼睛,里面竟出现一丝趣味,“因为你是老子选中的,从你入宫起,老子就盯上了你,否则你以为你为何会成为四贝勒的侧福晋?” 尼楚贺忽然瞪大了眼,什么?它它它,是它搞的鬼? 难怪她会成为四爷的侧福晋,历史上的她分明是康熙的妃子,如今却进了四贝勒府,原来都是这只猫搞的鬼。 可是它为什么这样做? 尼楚贺掐着腰,凶巴巴地质问,“你为何要这样做?” 虽然无论是进宫还是进四贝勒府,对她都没什么差别,可这也太诡异了。 自己是为什么被这只猫盯上的?它究竟要做什么? 乌悦宸昂起下巴,轻哼,“原因自然是皇宫那地方太危险,老子要留在你身边不方便,只有让你进入皇子的府上,老子才能借机留在你身边而不被人注意。” 尼楚贺更晕乎了,“你为何要留在我身边?” “这个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老子需要有个人掩护,而那个人就是你。只要你把我留下,并好好地保护老子,老子可以帮你完成一个心愿。” 尼楚贺倏地坐下,揉着脑袋,她要好好捋捋。 所以说,这只猫是想要找个人留下它,保护它,所以就设计自己进入四贝勒府,从而出现在自己身边? 尼楚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设计我来到四贝勒府的?” 这可是皇帝的赐婚,它一只猫,就算有点能力,还能插手皇家之事? 乌悦宸摇头晃脑,“老子只不过施展了一点小小的灵力,就让皇帝老儿亲口把你指婚给四贝勒。哼,你看我对你多好,这个人可是未来的皇帝,而你将来仍旧会是皇帝的妃嫔。 更重要的是,四贝勒可比当今皇帝年轻许多,身边的女人也不多,你还占便宜了呢。” 尼楚贺额头顿时滑下三道黑线,什么跟什么啊?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尼楚贺忽然意识到它话里的其他意思。 这只猫不仅能出现在皇宫设计皇帝,貌似还知晓自己的来历,以及未来发生的事。 乌悦宸抱着前爪,得意洋洋,“有什么是老子不知道的?别忘了,老子可不是普通的猫,老子是一只猫灵,有灵力的。” 尼楚贺撇撇嘴,什么猫灵,分明是猫妖。 不过,她仍旧心存疑惑,“为何这个人是我?” 它龇了龇牙,“因为你的来历和他们都不同,你知道的也比他们多,许多事更方便。” 尼楚贺忽然揪住它的后脖颈,恶狠狠道:“说,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与你有关?” 对方琥珀色的竖瞳一缩,爪子狠狠拍了下她的手背,往后跳了去,“怎么可能?老子哪儿有那个能力?” 尼楚贺揉着手背,皱眉吸气,面上却不屑,“谅你也没那个本事,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做的,我定要扒了他的皮!” 乌悦宸悄悄打了个寒噤,扭过头四处张望,撇撇嘴,“少数废话,听说你昨晚侍寝了,咋滴?不赖吧?有没有感激老子的成全?” 尼楚贺脸色一黑,“关你什么事?” “当然干我的事,你在这儿过得好不好,直接影响到我的未来,所以,我是一定要帮你的。 话说你现在很得意吧?我劝你不要得意太早,经过昨晚,那位四爷想来不会再宠爱你了。” 尼楚贺顿时感到不妙,“什么意思?” 乌悦宸斜了她一眼,“啧啧啧,女人就是女人,一点事就让你方寸大乱,莫非你真的爱上他了?” 尼楚贺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般,“说什么傻话?这里的男人可以当做依靠,可以当做生存和地位的跳板,唯一不能付出真心,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她想过做四爷最宠爱的女人,却从未想过做他唯一爱的女人。 凭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只爱一个女人,如果真的只爱一个女人了,那将会是那个女人的灾难。 她并不想拥有那个灾难,只想仗着四爷的宠爱恣意地过日子。 乌悦宸点点头,“那就好,这样的话你还能好过点,不枉我费尽心思让你进来。” 尼楚贺不耐,“你还没说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四爷不会再宠爱我?” 昨晚她明明和四爷……她又没做什么事惹恼四爷,四爷走时还好好的,没什么对她不满的表现,这只猫灵的话真的可信吗? 不是存心糊弄她的吧? 尼楚贺怀疑地盯着它。 乌悦宸炸毛,“你爱信不信,你可以试试看我的话是真是假。至于缘由,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你真正需要知道的那一天我自然会告诉你。” 尼楚贺切了一声,什么嘛,神神秘秘的。 不就是个男人吗?她还就不信攻克不了了。 她刚进府,四爷自然不会太过宠爱,她有耐心和他慢慢周旋。 至于什么李氏,什么年氏,统统给她滚一边去! 第11章 遇武氏 “你说你能满足我一个心愿?什么心愿?” 乌悦宸踩着猫步,昂着双下巴,不可一世,“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这个心愿呢,可以是四爷的宠爱,也可以是别的,看你最想要什么了。 昨夜你刚侍寝,想来现在的你不会提出获得宠爱这个心愿。我可以等你想清楚,就一个月,一个月后你若想要宠爱,我可以帮你,你想要对付谁我也可以帮你。” 尼楚贺摸着下巴,收留一只猫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如果能因此得到一个心愿,何乐而不为? 不过这个心愿可要选好了,亏本的事儿她可不干。 “四爷的宠爱这事儿不必考虑,就算他不喜欢我,我可以自己去争取,不需要你帮我,这个心愿我先留着,等想好了,我再告诉你。” 她才不屑靠别人争宠呢,有些事她可以认输,唯独这件事不可以,这是承认她的魅力比不上府里其他女人了。 她就不信凭自己的能力和魅力征服不了一个男人。 过去也不是没人追求她,相反她的桃花运相当多,只是她没那个心思罢了。 乌悦宸眨了眨眼,点头,“好吧,随你便。” 尼楚贺摸着下巴,笑眯眯看着它,“对了,口头之约算不得数,万一你跑了,我向谁讨心愿?你总得让我安心吧。” 毕竟这只猫什么来路,是好是坏她不清楚,万一会给她带来麻烦呢,到时候它再溜之大吉,自己上哪儿找它去? 她这是拿自己的安危做赌注,总要讨点实际的东西。 乌悦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这是质疑我猫灵族的信义,罢了,我就让你安心,伸出手。” 尼楚贺疑惑地伸出右手,乌悦宸将爪子放在她手里,一团耀眼的蓝光闪烁,眨眼又恢复原状。 乌悦宸收回爪子,“我以我猫灵族的寿命为誓,此契约已成立,在我离开之前,定会满足你一个心愿,这下好了吧。” 尼楚贺展开手,看到掌心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猫头印记,很快那个印记就消失不见。 原来这就是契约。 尼楚贺笑眯眯收回手,“谢了。” 用完早膳,尼楚贺打算去花园里走走,抱着乌悦宸,登梅、丁香和陈禄跟着。 出了院子往西走,不一会儿就是花园。 五月底,花园里的树木郁郁葱葱的,蔷薇和牡丹也开了,红的,紫的,粉的,黄的,白的,霎是好看。 尼楚贺只认得魏紫、姚黄和豆绿三种牡丹,毕竟以前住在宁古塔那种偏僻荒凉之地,一年四季要见着几朵花还真是难,更不用说认了。 在现代忙着工作,也没那个闲心去欣赏什么牡丹,自是认不了多少。 在古代就是这样好,不用为生活而忙碌,家里有阿玛哥哥疼,嫁了人也不会受委屈,唯一遗憾的就是见不到前世的亲人了。 这些伤心也只有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白日里她依旧是那个没心没肺活的自在惬意的瓜尔佳尼楚贺。 想到此,尼楚贺不由想起了阿玛祜满和哥哥巴克似。 进京的时候阿玛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攥着她的手千叮万嘱要她进了宫好好保重好自个儿,不要争强好胜。 哥哥堂堂汉子也头一次像个小姑娘依依不舍,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三个人都知道进了宫就难再见面了,谁都把伤心搁心里,嘴上只能多嘱咐几句。 谁料最后却是进了四爷府。 她记得以前哥哥是某位皇子的伴读,如今在国子监读书,等哥哥考了科举留在京城,或许就能见面了。 这点还要多亏了乌悦宸将她弄到了四爷府,否则进了宫就别想再见亲人了。 如今她身为贝勒侧福晋,一年想要见一回亲人还是不难的。 尼楚贺走了会儿,感叹了会儿,忽然看到前面有两个人。 登梅悄声道:“主子,是武格格。” 尼楚贺也认出来了,是武格格带着一个丫鬟迎面走来,明显也见着自己了,过来请安。 “给侧福晋请安。”武氏深屈膝一礼,态度恭谨谦卑,这点可比李格格强多了。 这或许就是得宠与不得宠的区别。 得宠的格格有时候在不得宠的侧福晋面前也是可以横着走的。 不过,现在的尼楚贺在众人眼中,得宠与不得宠还是个未知数,毕竟昨夜四爷去了她那儿。 听这声音娇嫩的如那黄鹂般,容貌虽然比不得李氏,但也算赏心悦目,尼楚贺真是不明白为何这武氏不得宠。 尼楚贺道了句‘免礼’,“武格格也来散心啊?” 武氏笑道:“是啊,这牡丹花开的甚好,奴才就来看看,侧福晋瞧着气色甚好。” 她是知道昨夜主子爷歇在侧福晋院儿里的,这么个年轻漂亮又身份不低的侧福晋想来注定是要得宠的,毕竟这可是府里面除福晋外唯一的满人女子了。 武格格自然是想好好巴结的。 不过在看到她怀里抱着的黑猫时,脸上笑容一窒,眸中快速闪过一丝诧异。 尼楚贺无视她的异样,笑了笑,“一起走走吧。” 反正也正无聊,多一个人说说话也好。 武格格喜不自禁,跟着尼楚贺走了会儿,终于还是把目光再次落到那只懒洋洋蜷缩着的黑猫身上,“侧福晋这只猫……好生特别。” 就算喜欢养猫,谁会养一只黑猫在身边?这侧福晋还真是奇怪。 而且,有一点她觉得自己要提醒一下,“不过,府里的人都传,主子爷不喜猫,是以从无人养猫。” 尼楚贺淡淡一笑,“是吗?不过昨晚贝勒爷允许我养着了。” 武格格更诧异了,心里五味杂陈,原来这位侧福晋如此得宠吗? 尼楚贺忽然问,“你进府多久了?” 武格格忙收敛了心神,“奴才是康熙三十四年进的宫里的阿哥所,康熙三十五年随主子爷出了宫。” 尼楚贺一顿,一脸惊讶,“你是说贝勒爷康熙三十五年才出宫建府的?” 武格格茫然点头,“是的。” 尼楚贺想,那时候四贝勒已经十九了吧?竟然那么晚才出宫建府,她印象中皇子十三四岁就要出宫建府的。 第12章 与李氏交手 从武氏的姓氏来看,应该是汉姓,十有八九是汉军旗的。 尼楚贺点头,“那你跟着贝勒爷有些年头了。” 武氏有些尴尬,是有些年头了,只是一直不得宠,反观那李格格也是从宫里就跟着主子爷了,比自己进宫早,却一直得宠到了今日。 同样是汉军旗出身,差别就是大,武格格不无酸妒地想。 尼楚贺正好想问些府里的事,索性就问她了,“听说这李格格最是得宠,可是真的?” 武氏僵着脸点头,“没错,李姐姐为主子爷生下了大格格和二阿哥,主子爷颇为看重。” 这意思就是说因为孩子才得宠咯? 尼楚贺并不信,正因为有宠才有这么多的孩子,心里却明白这武氏是讨好宽慰自己的意思,不禁有些好笑。 武氏看她云淡风轻的样子,似是不经意道:“似乎主子爷先前有意为李姐姐请封侧福晋呢,不过瓜尔佳侧福晋进了府,这李姐姐怕是要失望了。” 尼楚贺看了她一眼,见她垂了头,心下了然。 这李氏先后生了一儿一女,的确够资格请封侧福晋了,可因为尼楚贺这个侧福晋进府,自然不能再为李氏请封了。 嗯,貌似贝勒只能有一个侧福晋来着。 所以除非四爷成为郡王或亲王,否则李氏就永远只能是个格格。 想来李氏心里很憋屈吧。 虽然以后四爷会是亲王,李氏迟早会成为侧福晋,可不影响此刻她的好心情啊。 能这样压李氏一头也挺不错的,幸好自己是在四贝勒请封李氏为侧福晋之前就进了府。 不过,李氏毕竟得宠了多年,有宠又有孩子,比不得自己初来乍到,要想代替李氏在四爷心里的地位怕是任重而道远。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道:“李格格是有功之人,又跟了贝勒爷多年,应当的。” 武氏讪讪一笑,连忙恭维,“瓜尔佳侧福晋说的是,不过再有宠也不过是个汉人,比不得瓜尔佳侧福晋身份尊贵。” 在这个时代,旗人也是有满汉之别的,李氏的阿玛是四贝勒旗下的属人,是正经的汉军旗出身,地位不算差。 不过跟尼楚贺这个上三旗出身的满人格格比就有点不够看了。 尼楚贺不由觉得无趣,这武氏虽是奉承,却满口挑拨之言。 稍稍一想便明了,武氏怕是被李氏打压的狠了,多年无法得宠,心里不甘了,打量着让自己出头教训李氏? 她才没那么傻呢。 “即便是汉人那也是为贝勒爷生了子嗣的女人,就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尼楚贺淡淡的。 武氏讪笑着应了是,没敢再就这件事多言。 没多久,武氏忽然顿住,唤了尼楚贺一声。 尼楚贺回头,武氏面露尴尬,“奴才刚从那边过来,李格格正在那边儿亭子里歇息。” 嗯?李氏?那还真是巧了。 尼楚贺瞧着武氏一副不大愿意往那儿走也劝自己不要过去的意思,心里就想,即便不打算对付李氏,可也不能就这样胆怯退缩吧? 再怎么说自己是侧福晋,要回避也是李氏回避,凭什么自己要回避?好像自己怕了她似的。 “你自己回去吧,我去那儿走走,遇到了说几句话便是。”尼楚贺不退反进,心里冷笑,她倒要看看那李氏遇见自己会怎么个样子。 武氏张了张嘴,到底没说,眼睁睁看着尼楚贺往那边去了,嘴角扬了扬,转身走了。 尼楚贺这边,登梅犹豫道:“主子,那武格格分明是故意的,您为何还要过去?” 尼楚贺咦了声,眨了眨眼,这个登梅还是挺聪明的嘛,一眼就看出来了,却笑道:“管她什么心思,总之既然来了,我就怎么也不能胆怯的,否则还不让人家以为我害怕了,日后更要压我一头?” 见她担心,尼楚贺就劝,“放心了,我有分寸,不会太过为难她。” 她还没那么蠢,不过是好奇这个李氏都有什么段数罢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登梅听她如此说,松了口气,也不再劝,她还真怕主子是个气性大的。 虽然只是个格格,可到底是正经给主子爷生了子女的,又得宠,没必要做的太绝,惹主子爷不快。 李氏已经听身边丫头说瓜尔佳侧福晋往这边来了,虽然不服气,不高兴,还是起身出了亭子请安。 “给侧福晋请安。”李氏施施然屈膝行礼。 尼楚贺见她着橙黄色的旗装,头上梳了个小两把头,戴了支嵌红宝石的簪子,整个人鲜亮的紧,身材也苗条,一点不像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 “巧了,你也在,没打扰你吧?”尼楚贺笑吟吟的。 李氏忙陪笑,“瓜尔佳侧福晋客气了,奴才也不过随意走走,是奴才打搅了瓜尔佳侧福晋才是。” 她没想到瓜尔佳氏会来,不禁懊恼,自己今日不该出来的。 昨夜她原盼着主子爷能去自己屋里,满心欢喜地等待着,谁知却等来了主子爷歇在瓜尔佳氏那儿的消息,当时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了。 可她也知道自己得忍着,是以此刻见了尼楚贺,态度甚是恭谨。 尼楚贺坐在亭子里,花园里的太监立刻让人端来了茶水点心。 看着依旧站着的李氏,尼楚贺没让她坐下,只道:“我初进府,许多人和事还不熟悉,这还是你我第一次单独相处,正好我也想找人说说话,你也不必太拘谨了。” 李氏咬唇,这样高高在上的语气令她颇不习惯,以往只有福晋如此,忽然头上多了个侧福晋,她如何能甘心? 尼楚贺才不管她怎么想,一边撸着猫,一边道:“听说你伺候了贝勒爷许多年了,是府里的老人了,我呢刚进府,还有许多事不明白,对府里的姐妹也了解不多,日后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互相了解,李妹妹可千万莫要客气了才好。” 多了解了解,安分呢就算了,不安分呢,就别怪她不道德了,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最好还是不安分点好,免得生活无趣不是。 她这一声“李妹妹”可实在是膈应到了李氏。 第13章 哪里也不行 她这一声“李妹妹”可实在是膈应到了李氏。 明明比自己晚进府,却唤自己妹妹,可这也没错,人家是侧福晋,自己只是个格格。 李氏强笑道:“侧福晋说的哪里话,奴才自当谨遵瓜尔佳侧福晋吩咐。”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这面子上的功夫也足够了,不是个简单的,尼楚贺很满意。 太愚蠢的她也提不起兴致不是厂。 嘴上说的和气,尼楚贺却没叫她坐,专心地吃着葡萄,手里拿着团扇,扇着小风,格外悠闲。 李氏就不好了。 正值夏初,天气已经很热了,李氏走不得,站在大太阳下也有些受不住,心里暗恨。 毕竟只是个格格,就算尼楚贺不赐坐也没什么,可这样做也有故意针对人的意思。 此刻的她已经热出一头的汗了,也没人敢给她扇风。 过了一刻钟,尼楚贺起身,“回去吧。” 也没必要为难太久,免得有人说事,花园可是有其他人呢。 走时她又好心道:“这个葡萄不错,李格格吃点吧,瞧你热的。”说完就走了。 李氏脚下一软,歪在丫鬟青梅身上,暗暗咬牙。 回去的路上,李氏忆起方才尼楚贺怀里抱着的猫,暗暗奇怪,她怎么敢养猫? 李氏忽然笑了起来,主子爷一向不喜猫,这个女人或许是不知主子爷的心思,若是让爷瞧见了还不知怎么发火呢。 她就等着看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如何失宠了。 不过今日这口气她也不可能轻易咽下。 今日瓜尔佳氏这番作为也算是给了她机会了。 哼,到底是个蠢女人罢了。 自己送上门,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尼楚贺回到房间,依着乌悦宸的意思打发走丫鬟,乌悦宸就开始指责,“你这个女人到底是笨还是自作聪明?明知那女人得宠还敢整她,你就不怕她告状吗?” 尼楚贺不以为然地倒了杯茶,“你懂什么?我就是故意的,我还就怕她不做什么呢,只要她做了什么,我绝对会让她后悔。” 乌悦宸愣了下,不解地问,“你想怎么做?” 尼楚贺勾唇一笑,“这个你不必管,你放心,就算四爷的心是块石头,我也要把它捂热了,我就不信我斗不过那个女人。 更何况,以我的脾气怎么可能向她示弱?既然不能示弱,只能迎战了,我就是要她知道我的厉害,以后见着我就绕道走。” 乌悦宸仰躺在榻上,晒着肚皮,懒洋洋道:“随你了,你有分寸就好,我是不懂你们女人的心思,还不如看戏。” 尼楚贺挠了挠它的双下巴,又抓起它前爪的小肉垫摸了摸,越摸越舒服。 谁知正懒洋洋躺着的猫忽然炸了毛,翻身跳起,龇牙怒瞪着她,“不要随便碰我!懂不懂男女有别?” 尼楚贺挑眉看过去,目光中流露出兴味,“你不就是只猫吗?一只猫还懂什么男女之别?” 乌悦宸傲娇地扭过头,哼了声,“那是自然,除了老子将来的媳妇儿,谁也不能碰我那里。” “哪里?”尼楚贺好奇地瞅过去。 乌悦宸一下子跳到远处的桌面上,眼眸瞪得滚圆,“总之,哪里也不行!” 尼楚贺噗嗤笑了起来,她越来越觉得这只猫有趣了。 也许她收留这只猫灵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 傍晚,尼楚贺打听到四爷从宫里回来后直接去了书房,便让喜鹊守在四爷进后院的路上。 等四爷刚回了后院,就见尼楚贺屋里的丫鬟等在那儿,下意识皱了皱眉。 喜鹊已经顶着压力上前请了安,“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何事?”胤禛努力让语气听着平静,心里却有些不耐烦。 昨夜见着那瓜尔佳氏还算柔顺,懂事,没想到今日就做出让丫鬟拦人的事儿来,未免不太庄重。 可他也不能出声呵斥,让她在下人面前失了体面,索性耐性等着,打算着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也定要回绝了。 喜鹊依着主子的吩咐,努力克服了心里的惧怕,小心翼翼道:“主子说了,昨晚那盘棋没琢磨透,下的不够尽兴,今儿主子一个人琢磨了会儿,琢磨出一些东西来,想请主子爷过去指点一番。” 胤禛愣了愣,没想到是为着这事儿。 无论这是个借口,还是确有其事,胤禛都不能一口回绝了,思忖了片刻,道:“让你家主子等着,爷一会儿就去。” 喜鹊满脸喜色地应了,告退回去了。 胤禛径直去了李氏那儿。 李氏得到消息,满脸欢喜地迎了出来,“给主子爷请安。” 胤禛面色一缓,扶她起身,道了声“免礼。” 两个人前后进了屋。 李氏亲自倒了杯茶递给他,柔声细语,“主子爷累了吧,喝杯茶润润喉。” 李氏的体贴恭顺令他愈发熨帖,想到昨日没来,生怕她委屈了,故而安慰,“这几日可还好?大格格可还好?” 李氏笑容甜蜜,“奴才很好,大格格也好,就是想念阿玛了,昨日没见着爷,哭了一场,不过无碍。” 胤禛听了这话,心中很高兴,面上却不显,正要说去瓜尔佳氏那儿,忽然瞥见她的一只腿似乎不太利索,顿时皱了眉,“你的腿怎么了?” 李氏忙掩饰般地坐下,笑了笑,“没什么,就是今日去花园里走了走,遇上侧福晋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多站了会儿,现下已经无碍了,主子爷别生气,是奴才太娇气了。” 胤禛眉头皱的更紧,声音也冷了些,“瓜尔佳氏罚你了?” 李氏忙摇头,又垂下了头,显得几分柔弱委屈,“侧福晋没罚奴才,奴才就是以示恭敬,多站了会儿,谁想到会如此。” 胤禛忽地站了起来。 李氏也跟着站起,面上透着几分小心翼翼,“是奴才的错,主子爷责罚奴才便是,千万不要怪罪侧福晋,侧福晋是无心的。” 胤禛努力平息了怒火,面上表情缓和了些,“你好好歇着,爷去去就来。”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李氏坐下,抿了口茶,表情悠然自得。 尼楚贺正安心地坐在桌前练习下棋。 第14章 赶他走? 尼楚贺正安心地坐在桌前练习下棋。 既然四爷喜欢下棋,那她就要学好了,正所谓投其所好嘛。 她自然不会任由四爷去李氏那儿,总要找个由头让四爷过来一趟。 否则全凭李氏一面之辞,万一四爷生气了不来这儿了,那她岂不是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她已经先请了四爷过来指点她下棋,即便四爷先去了李氏屋里,只要她的身份在这儿,四爷再生气也还是要过来一趟。 至于还会不会再从这儿离开,就看四爷肯不肯听她的解释了。 直到外面传来丫鬟请安的声音,尼楚贺忙起身快步迎了出去,笑的一脸灿烂,“给爷请安。” 胤禛到嘴的质问忽然咽了下去,盯着她毫不掩饰欢喜的模样,不知怎的,怒火就消了一半儿,理智也回来了。 他绕过她,负手进屋,随口问,“在做什么?” 尼楚贺满意勾唇,上前抓住他一只袖子,亲昵地摇了摇,“妾身刚才在学下棋。” 说着,她脸颊微红,赧然垂下脑袋,“妾身知道自己这点本事也学不成什么,不过妾身今日有努力练习,爷再和妾身下几盘好不好?爷那么厉害,妾身跟爷下棋,一定能学的更好。” 胤禛低头,目光落在她握着自己袖子的柔嫩小手上,愣住了,耳边又传来她软软的带着央求和娇意的话,满心拒绝却说不出口。 最后,他只说出一个“好”字,话出口就后悔了。 尼楚贺脸上的笑容顿时愈发灿烂,不由分说拽着他的袖子让他坐在自己对面。 胤禛还是第一次见到央他下棋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不是小心翼翼求他指点,而是直接说出“爷再和妾身下几盘好不好”的话来。 还直接拽着他过去,简直大胆。 他却并未生气。 若是别的事,他或许不会留下,可下棋,他不愿拂了她的意。 看她这模样也不像是借口,倒仿佛是真心为了下棋,这让他心里原本的不满也散了几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她有所不同,仿佛没前几日那样拘谨了。 下了两盘,胤禛见对面的人当真沉溺在下棋当中,兴致勃勃的样子,彻底打消了怀疑。 胤禛也渐渐认真了起来,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几盘过去,尼楚贺虽然依旧输的惨烈,不过心情却很好,她不无羡慕地感慨,“爷棋艺真好,妾身要是有爷一半的功夫就好了。” 听着她真实的恭维,胤禛冷冷的脸上慢慢浮现一抹淡笑,“慢慢来,此事不急。” 尼楚贺扭头望了眼窗外,呀了声,“爷,您今晚要留下吗?还是去别处歇息?” 胤禛面上笑容缓缓消失,黑眸紧盯着她,声音微沉,“你希望爷留下?” 尼楚贺赧然笑了,“妾身自然希望爷能留下,不过爷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妾身不会介意。 反正今晚爷已经陪妾身下了许久的棋,妾身已经很高兴了。” 胤禛眸中的寒冰渐渐融化,看着她,抿着嘴唇,欲言又止。 尼楚贺站起身,屈膝行礼,“爷,妾身知道您是从李氏那儿来的,妾身知道自己进府不久,比不得李氏讨爷欢心。 爷想去李氏那儿便去吧,妾身只要爷有空常过来陪妾身下会儿棋,妾身就很高兴了。” 胤禛难掩诧异地盯着她,这样的话是他第一次听到,因为从无人敢如此与他说话。 这个女人的确特别,难怪…… 胤禛的眼眸再次沉了下去,声音也冷了下去,“你今日可曾为难李氏?” 尼楚贺倏地抬头,诧异地看向他。 胤禛眼眸冷冽,仿佛要把她看穿。 尼楚贺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忽然笑了,“爷这是何意?妾身可曾为难李氏?妾身为何要为难李氏?爷是从何处听来的?” 胤禛看着她伤心失落的模样,不为所动,面色依旧冷峻,“你且说,是否有此事?” 尼楚贺眼眸清亮无比,“若妾身说没有,爷可会信?” 胤禛不说话,脸色阴沉着,黑眸陷入沉思。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爷既然已经开口质问,想来是不信妾身的吧?如果我没猜错,是李氏跟爷说的吧?” 迎着他骤然再次变得凌厉的目光,尼楚贺毫无畏惧,坦然与他对视,“爷既然认定了,又何必再来问我?妾身不如李氏得爷的心,妾身认了,可爷相信他人一面之辞就定了妾身的罪,妾身万万不能认罪。妾身在家也是千娇万宠长大,从不曾受过这等委屈,日后妾身定然会离李氏远远的,不敢再‘为难’了她去。” 她口中说的不敢再为难,‘为难’二字却加重了语气,十分委屈的样子,嘴角甚至带着笑,似是保留自己唯一的骄傲。 胤禛脸色一变,却不知说什么好,她的表情和语气的确不似说谎,可要他相信李氏说谎? 她不过一个格格,哪里敢? 虽然如此想,他却没有那样生气了,只是有些恼羞成怒:“谁说就要你躲着她了?” 一个侧福晋躲一个格格,像什么样子? 不过就是说了她几句,何至于说出如此有失身份的话? 尼楚贺扭过头去,可胤禛还是瞧见了她微红的眼睛,格外的楚楚可怜,“妾身刚进府,许多事不知道,如今知道李氏是爷的宝贝,妾身哪里还敢招惹?爷请回吧。” 这话就过分了,像自己给了她多大委屈似的。 还有,她这是赶他走? 胤禛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凝视着她挂着泪珠愈发楚楚可怜的眼睛,声音微凉,“你在赶爷走?” 尼楚贺苦笑,“妾身能留住爷的人,却留不住爷的心,爷要留下,无人敢反驳,爷要走,妾身也没资格拦着。 可是妾身不愿说谎,即便爷留下,今晚妾身也没心情伺候爷。” 胤禛脸色骤然一沉,尼楚贺坦然迎着他的目光,水眸闪着盈盈的光。 许久,胤禛骤然将她打横抱起,冷冷道:“要不要伺候,由不得你。” …… 身边的人呼吸渐渐平稳,尼楚贺闭着眼睛,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算是又跨进一步了吧? 呵,男人怎么可能拒绝女人的眼泪和柔弱? 自己装一装柔弱,再适当露出倔强隐忍的一面,怎么也比李氏那个小白花强吧。 唯一不足的是,这个男人太狠了,她都怀疑自己是在玩火。 第15章 给她下跪 她这边睡的安稳,李氏那边儿则越等越心焦。 久等四爷不来,派了人去打探,却得知四爷歇在了侧福晋那儿,气的李氏直接摔了一个茶盏。 原本以为主子爷很快就会过来,主子爷说过去去就来的,为何会留在那个女人那儿? 难不成是瓜尔佳氏说了什么让主子爷回心转意了? 想到此,李氏不禁慌了。 她是以为瓜尔佳氏新进府,在主子爷心里还抵不上伺候许久还生育有功的自己,这才敢在主子爷耳边挑拨。 事实却往她以为的相反的方向去了,让她如何能不急? 看来那个瓜尔佳氏并不如她想象的愚蠢,如此轻易就把主子爷留下了,主子爷甚至都没让人过来说一声,可见主子爷心里也怀疑上了她。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李氏咬着牙,手中的帕子被她揉的不成样子,最后深吸了口气,克制住心里的暴躁和慌乱。 好歹伺候了主子爷多年,即便主子爷疑心也不可能当真冷落了她。 这才刚开始,她迟早会把瓜尔佳氏踩在脚底,让对方永世不得翻身。 李氏的目光渐渐变得狠厉。 …… 福晋那边儿也听到了消息,不禁讶异,“你是说爷从李氏那儿去了侧福晋处,就再没离开?” 钟嬷嬷肯定道:“的确如此。” 四福晋又问,“可知爷在瓜尔佳氏那儿都做了什么?” 钟嬷嬷摇头,“外面的人打听不到,只知贝勒爷去了侧福晋处,院子里的灯亮了一个时辰才灭。” 四福晋若有所思,“一个时辰?爷鲜少有如此耐心陪一个人待这么久的时候,看来这位瓜尔佳氏有些本事,能让爷去了她那儿还有心思做别的事,说明爷是真上心了。” 说到此,她噗嗤一笑,眼睛弯弯,“这次李氏可要气疯了,一向是她截别人的胡,她也有被人截胡的时候,可这位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容不得她放肆,看来以后有好戏看了。” 钟嬷嬷看她高兴的模样,欲言又止,到底什么也没说。 …… 尼楚贺醒来的时候四爷已经走了。 其实四爷起身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故意不理会,继续装睡罢了。 昨晚说了那些话,她还没发够脾气呢,总不能让四爷以为她是好欺负的吧。 敢误会她,就要承受后果,虽然这也不算误会。 她当然不敢做的过分了,发发小脾气,无伤大雅,反而更容易在对方心里留下印象。 一味隐忍只会更助长对方的气焰。 相信下次四爷再听到什么话就要好好想想了。 今天是逢五请安的日子,尼楚贺沐浴后,穿戴好了,去了正院儿。 四福晋端坐在主位,依旧例行公事地说了几句话,就各自散了。 尼楚贺走在前面,后面李氏看着她的背影,面上闪过丝晦暗,然后快步走了过去,屈膝行礼,“请瓜尔佳侧福晋安。” 被挡住了路,尼楚贺站住,面无表情看着她,“可有何事?” 李氏咬咬牙,噗通跪下。 尼楚贺忙退后一步,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你这是何意?” 后面的宋格格和武格格也都诧异地看着这一幕,站住不动了。 武格格满眼兴味,凑近宋格格耳边低语,“这李氏当真大胆,看来是得罪了侧福晋,来赔罪来了。” 宋格格微微一笑,柔声细语道:“我和妹妹不同路,先走了。” 武格格哎了声,望着宋格格的背影,轻哼了声,却也不敢再留下看好戏,也从另一条路走了。 路上只剩尼楚贺与李氏和各自的丫鬟。 尼楚贺脸色冷淡,“有什么话好好说,我可当不起你这么大礼。” 这是又出幺蛾子害她? 呵,以为她怕啊?想跪便跪,她才不管。 李氏面色雪白,瞧着似那即将凋零的花儿般脆弱,“侧福晋,昨日之事是奴才不好,主子爷问了,奴才也实话说了,说昨日之事与侧福晋无关,都是奴才的错,侧福晋并未为难奴才。 奴才没想到主子爷会生气,一切都是奴才的错,侧福晋要责罚奴才都认了,还望侧福晋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尼楚贺挑了挑眉,这个李氏还真不简单,能伸能缩,就这份忍功就令她另眼相看。 难怪四爷宠了她这么久。 不过她可不上当。 尼楚贺脸色依旧冷淡,“你说错了,你有什么得罪我的?何谈饶了你?贝勒爷可没说过其他,一直好好的,你这话就让我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贝勒爷还会为了你生我这个侧福晋的气不成?” 李格格呼吸一窒,胸口腾起一股怒火,却不敢发作,面上更委屈了,“侧福晋说的是,奴才微不足道,不足以让主子爷生侧福晋的气,奴才……奴才只是为了昨日的莽撞向侧福晋赔罪罢了。” 尼楚贺冷哼,“你做了什么我不知,我也没兴趣在这儿听你胡言乱语,你这副样子倒像是我在欺负你似的,让别人瞧见了,还不往我头上泼脏水啊。” 见李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身子摇摇欲坠,尼楚贺笑吟吟道:“登梅,你去跟福晋身边的钟嬷嬷说一声,就说李格格不知怎的突然跪在我面前,求我恕罪。 我不知她犯了什么错要我恕罪的,我也不敢碰她,怕担了莫须有的罪名,还请福晋做主。若当真是我以大欺小,任凭福晋责罚。” 登梅利索地应了声“是”,转身回了正院儿。 李氏一口气堵在胸口,险些气昏过去,眼睁睁看着登梅进了福晋的院子,却无计可施,最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格格!”她的丫鬟青梅喊了声,忙扑了过去。 尼楚贺翻了个白眼,“装晕倒是挺及时的,那你就晕着吧。” 说完,她带着喜鹊施施然回去了,一点也不理会倒在地上的李氏和满面慌张的小丫鬟。 登梅回来的时候说了情况,李氏很快就醒了,被丫鬟扶了回去,福晋请了外面的郎中进来给李氏诊脉。 尼楚贺自在地吃着水果,一点也不担心。 说实话,这种把戏她挺看不上眼的,若李氏就是凭这副白莲花的做派得了四爷的喜爱,那她就要低看四爷几分了。 也就那份忍耐的功夫厉害些。 这种女人也宠着,还真是眼瞎。 第16章 家里惯的 小黑趴在她怀里,两只爪子抱在一起,放在下巴底下,舒舒服服地眯着眼睛,晒着太阳,怎么看怎么像个孩子。 尼楚贺好奇问他,“小黑,你多大了?” 小黑睁开眼睛,喵呜叫了声,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尼楚贺听到它气吼吼的声音,“老子不叫小黑,叫乌悦宸!” 两个丫鬟站在离她较远的位置,尼楚贺不担心她们听到,一只手顺着它背上柔软的毛发,闲闲道:“我总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叫你乌悦宸吧?为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叫你小黑好了。” 小黑将猫脸埋在她腿上,两只爪子捂着后脑,“哼,随你便!” 尼楚贺偷笑,再次问,“喂,告诉我,你多大了?” 小黑掰着爪子,慢慢数着,“有两百年了吧,我也记不清了。” 尼楚贺愕然,“两百年?” 她仔仔细细打量着它这副幼稚的举动,十分无语,“以你如此做派,让我相信你都已经两百多岁了,我怎么感觉那么难呢?” 若是按人类的年龄来看,眼前的这只猫也不过才六七岁的样子。 小黑凶狠地龇牙,“哼,对于我们猫灵族而言,两百岁本来就不大好嘛,不过我好像不止两百岁,只是从我有记忆以来到现在已经两百多年了,以前的记忆我想不起来了,姑且就算两百多年了吧。” 尼楚贺沉默,好吧,那还真不知这只猫灵究竟几百岁了。 “你今晚打算如何面对四贝勒?”小黑四肢站起来,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那个李氏都那样了,还哭哭啼啼的,讨厌死了,不过貌似男人还就吃这一套,你就不担心四贝勒找你算账?” 尼楚贺无所谓地耸耸肩,“这还需要考虑吗?该怎样就怎样,四爷要真被她三两句迷惑了,我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这也算是一次考验吧,我尼楚贺的男人岂能是那种偏听偏信,毫无主见之辈?” 小黑拍爪子,“祝你旗开得胜。”又眨眨眼,不解,“不过,你这自己人的口气是哪般?貌似你才刚刚得偿所愿,以后的事还不知道呢,就考虑私有物的问题了?” 尼楚贺拍了它脑袋一下,“你懂什么?都这样了,我还不能这样说?那我不亏死了。只要李氏的宠依然在,我就不可能顺利,等到彻底把李氏打压下去,我才能专心调教男人,现在,就看看这个男人值不值得我下功夫了。” 小黑捂着脑袋,愤愤不已,“你们女人的心真复杂,幸好我不是人,还是当猫好。” 尼楚贺不理会它的牢骚,无聊地想吃土,唉,这古代的日子可真是无聊。 以前在家里还能天天出去骑马,和同伴玩耍,现在就只能待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发呆发霉了。 如果她不是生在这满人家庭,而是到一个普通百姓家里就好了,还能天天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现在为了这劳什子选秀,为了家人,她不得不千里迢迢来到这陌生的地方陪一群女人争风吃醋。 她也不想的啊,可她已经来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人,她都必须要让自己过得好好的,要想过得好好的,还必须依靠这座府里的男主人。 她不甘心屈居人下,更不甘心像个隐形人一样不争宠,不得罪人,猫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慢慢等死,甚至被其他人欺负。 为了达到目的,就只能讨好自己的丈夫,在他的心里留下位置。 将来她有了地位,有了孩子,那才真是什么也不用担心了,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家人也可以安枕无忧。 可是如果没有生在现在这个家庭,她不会拥有这样一个疼爱自己的阿玛,以及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哥哥。 投生在普通百姓家里固然自由,却要为生计而烦恼,甚至生死都如同一只蚂蚁一样轻贱。 这就是有失就有得吧。 相较而言,现在这样固然少了自由,生存却不用担心,她可以靠着四贝勒这棵大树不愁吃不愁穿,将来还能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地位尊崇。 别说什么这想法俗气,她只是个俗人,只想活的不那么平凡,不那么卑微,不受任何人白眼欺负。 更重要的一点是,生活无聊,总要找点乐子。 身在后宅,最有趣的也只有争宠一事了。 到了晚上,尼楚贺打听到四爷去了李氏那儿,一点也不意外,她就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练练字,看看书。 等到外面传来下人请安的声音,尼楚贺放下笔,上前请安。 四爷摆摆手,示意她起身,盯着她看了几眼,问她,“在做什么?” 见他不说李氏的事儿,尼楚贺笑道:“妾身在练字。” 四爷嗯了声,走到书案后,看了眼她写的字,抬眼问她,“你这字谁教你的?” 尼楚贺乖巧道:“是妾身的阿玛。” 四爷点点头,神色淡淡,“字写的不错,就是欠些筋骨,好好练练。” 然后牵过她的手,低声道:“怎么想起练字了?心情不好?” 尼楚贺低眉垂眼,“妾身很好,哪有什么不顺心的。” 胤禛沉下脸,哼了声,“这就是说谎了,没不高兴需要写字静心?” 尼楚贺抬眼瞪了他一下,“爷就如此迫不及待看妾身出糗?妾身不是要说谎,只是怕爷再生气,妾身不小心做错了事,已经够郁闷了,爷还揪着不放。” 四爷也瞪了她一眼,“你这脾气谁惯的?敢如此和爷说话。” 尼楚贺不客气道:“家里惯的,爷有意见?” 四爷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脸色黑沉。 尼楚贺垂下了头,“爷是不是又要为李氏出气?先说好,不是妾身要她跪的,是她自己闯出来往那儿一跪,我有什么办法?她晕过去就更和妾身无关了,妾身避嫌还来不及,哪里敢招惹她?妾身自己还一肚子闷气呢。” 四爷盯着她的脑袋顶,不说话,气氛显得压抑。 尼楚贺心里愈发忐忑,他是什么意思?这是还要计较吗? 难道自己终究比不过一个李氏? 第17章 侍妾云氏 良久,一只大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下,耳边响起四爷冷冷的声音,“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李氏不懂事,爷已经让她静思己过了,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 耶?这就成功了? 不过,静思己过?貌似也不算什么。 尼楚贺并无任何高兴的样子,却仍旧屈膝,“多谢爷明察。” 四爷不理会她言不由衷的话,转了话题,“棋艺如何了?让爷看看。” 尼楚贺安心陪着四爷继续下棋,这次下了一个时辰,四爷起身道:“好好歇着,爷改日再来瞧你。” 然后就走了。 尼楚贺恭送他离开,呆呆想了会儿,就回去歇着了。 翌日,她才知道四爷昨晚去的福晋那儿。 只要不是去的李氏那儿就好,尼楚贺心安理得地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接下来又是三天没见着四爷,连原本说好的常来教她下棋也没来。 尼楚贺开始思忖,莫非四爷还是对那日的事有了不满? 然后她发现四爷这几日也没去李氏那儿,反而一直在宋氏那儿歇着。 尼楚贺暂时挥掉自己的胡思乱想,不能急,慢慢来,学会下棋是正经。 又到了给福晋请安的日子,尼楚贺去了正院儿。 除了李氏被禁了足没来,其余两个格格都到了,给她请了安,众人刚坐下,四福晋就进来了。 四福晋坐下,和几人打了招呼,笑吟吟的,“今日有个好消息告诉各位,昨日府里又多了一位新人。” 两个格格脸色变了,面面相觑,屋子里霎时静默了下来。 尼楚贺心中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 此时,紫衣丫鬟领着一个穿着桃粉色衣裳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此女子二八年华,低垂着头,露出纤长白皙的颈脖,跪下给福晋请了安,又给尼楚贺和两位格格请了安。 四福晋这才介绍给她们认识,“这位是侍妾云氏,昨日刚伺候了爷,今后就是姊妹了。” 宋氏和武氏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笑容很勉强。 尼楚贺一瞬的惊讶过后,很快就释然了,默默地喝了口茶水,眼角余光却打量着这位云氏。 杏眼桃腮,眉目含怯,身姿如柳,纤细婀娜,的确是个美人坯子。 原来四爷喜欢的是这款。 跟李氏有些相似,不过比李氏少了些张扬,多了些怯懦,尼楚贺发现了自己的不足,顿时有些心堵。 要她学这些她可学不来,她还是另辟蹊径好了。 四福晋瞧出些气氛的僵硬,也不多说,让众人散了。 回到里屋,四福晋笑了笑,“这位瓜尔佳氏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年纪轻轻就如此,以后可了不得,若是换成李氏,此刻怕是脸都气白了。” 钟嬷嬷笑道:“到底是满人家里出来的格格,哪是李格格那样小家子气的人能相比的?奴才倒瞧着这位侧福晋是个厉害的,福晋可要仔细些。” 四福晋摇摇头,“你的意思我明白,可爷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要我为了这些争风吃醋我可做不来。 只要她认得清自己的身份,安守本分,管她如何得宠。左右我有弘晖,谁也动摇不了我的地位。” 钟嬷嬷连忙称是,不好再说。 四福晋侧头问,“爷有几日没去瓜尔佳氏那儿了,如今又弄出来个云氏,也不知爷是什么心思,莫非对瓜尔佳氏不满意?这位云氏容貌可比不得瓜尔佳氏,性子也过于怯懦了些。” 钟嬷嬷笑,“这奴才可不敢猜。” 四福晋笑笑,不说了。 尼楚贺慢悠悠走在回去的路上,欣赏着路边的风景。 云氏一事并未给她的心情造成任何影响。 无论多一个女人还是少一个女人,日子还是一样的。 身后武氏疾步追了上来,“侧福晋请留步。” 尼楚贺站住,回头看去,武氏气喘吁吁地停下,屈膝行礼:“给侧福晋请安。” 尼楚贺摆手示意她免礼,等着她说话。 武氏顿了下,道:“奴才能陪侧福晋走走吗?” 尼楚贺点头,“去我那儿坐坐吧。” 武氏神色一喜,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路上,尼楚贺随口问,“宋氏呢?” 武氏略尴尬,解释道:“宋姐姐先回去了,奴才想着侧福晋无聊,陪侧福晋解解闷,这才冒昧打扰,还望侧福晋见谅。” 尼楚贺明白她的心思,也不反感。 武氏的心思太明显了,一个不得宠的女人要想得宠,除了引起四爷的注意,也只有巴着得宠的或地位高些的人了。 虽然自己不可能给她想要的,但也不会阻止对方的行为。 相较而言,宋氏总是独来独往,并不与谁过于亲近。 就连对尼楚贺也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她的身边正好也需要这样一个人打探消息,宋氏不好掌握,李氏和她是对头,也只有武氏还能入得了眼。 正好武氏又与李氏不睦。 尼楚贺不指望武氏能帮她对付谁,她向来信奉靠人不如靠己,武氏这类人能利用,却不能托付和信任,反而很容易给自己招来麻烦。 坐在院子里,下人奉上茶点,武氏陪坐在一旁,似是不经意地说起今日之事,“那云氏原是伺候主子爷的,如今侍了寝,倒是苦尽甘来了。” 尼楚贺不以为意,一个侍妾罢了,四爷再是喜欢也有限,就连怀了孩子都不能自己养的,一辈子没有出路。 当然,四爷当了皇帝就不一样了,不过那是许多年后的事了,那时四爷还记不记得这位云氏还两说呢。 武氏见她神色淡淡,神情小心了些,继续道:“那李氏虽然禁了足,却终究动摇不了她在主子爷心里的地位。 不过,侧福晋新进府,只要主子爷心喜,总有机会怀上孩子,那时李氏就再也不是侧福晋的对手。 如今云氏虽承了宠,到底是一时的,终究还是侧福晋占尽优势,侧福晋不必担心。” 尼楚贺淡淡一笑,“我不担心呀。” 武氏一窒,讪讪一笑,“侧福晋说的是,是奴才多嘴了。” 尼楚贺看着她,温和道:“你很好,有心了。” 武氏喜不自禁,忙表忠心,“只要侧福晋不嫌弃,奴才愿为侧福晋效犬马之劳。” 尼楚贺将手覆在眼睛上,遥望天边云彩,“效犬马之劳不必,我只是看你比较顺眼罢了。” 第18章 宋氏有喜 尼楚贺刚把小黑递给刘亭,净了手,准备看会儿书。 这里的书倒是挺多也挺杂的,有四爷的话,尼楚贺少不了喜欢的书看,就拿了本徐霞客游记来看。 天渐渐黑了,月色朦胧,树影摇曳。 原以为今晚四爷依旧不会过来,没想到刚到戌时,就听到屋外传来请安声。 尼楚贺笑了笑,起身迎了出去。 这位四爷倒是挺遵守诺言的,还真按着之前的约定来了。 尼楚贺笑盈盈屈膝行礼,“给爷请安。” 四爷穿着竹青色的袍子,长身玉立,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含着盈盈笑意,眼睛里都带着星光,似乎很高兴,他的心也柔软了几分。 “又在看书?”四爷瞥见桌子上放着的书,心中了然。 尼楚贺微笑颔首,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妾身还以为今日爷不会来了。” 四爷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幽怨,拿起那本徐霞客游记翻开看了眼,语气淡淡,“爷答应你的事不会忘,这几日可有练习棋艺?” 尼楚贺用愉悦的口气道:“有些进步呢,爷可以试试。” 心里则念叨着他这到底是来看她,还是只为了履行诺言? 如果只是后者,她还需要多多努力了。 四爷没再多说其他,让人把棋盘和棋子拿出来,两个人再次对弈了起来。 这次尼楚贺虽然依旧输了,但至少多走了几步,也算进步了。 四爷不吝啬赞美,“的确有些进步,看来这几日没躲懒。” 尼楚贺暗道,那是,不把这个学会了,怎么让他多留一会儿,培养感情呢? 四爷是古人,还是皇子,既然书法好,下棋肯定也是喜欢的。 只要投其所好,就不愁两个人不亲近。 尼楚贺笑道:“还是爷有意相让,妾身还有很多要进步的地方,只要爷不嫌弃妾身烦,妾身愿意跟着爷好好学。” 四爷抬眸认真地看着她,“你就如此喜欢下棋?” 迎着他探究的目光,尼楚贺坦然迎上去,“不瞒爷,过去在家,阿玛没多少时间教妾身下棋,妾身整日只会跟着哥哥去外面骑马,射箭。 如今妾身待在这院子里也无事可做,就想多学点儿东西打发打发时间。 再说了,妾身也的确挺喜欢下棋的,从下棋上面,妾身能学到许多东西。” 四爷脸色和缓了许多,微微颔首,“你能如此想就好。” 过了会儿,他又问,“你和巴克似感情很好?” 巴克似是尼楚贺的哥哥。 尼楚贺点头,“妾身自幼丧母,除了阿玛,便与哥哥最是亲近,哥哥很疼我。” 说到这儿,她有些恍惚。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除了见不到后世的爸妈,她没有任何受委屈的地方,这都是这一世的阿玛和哥哥给她的。 也因此她并无太多来到陌生之地的不适应。 四爷默了片刻,忽然道:“有什么话需要带给巴克似?” 尼楚贺愣了下,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摇头,“多谢爷,不必了,妾身知道哥哥很好,哥哥也知道妾身很好便是了,有爷在,阿玛和哥哥都会很放心。” 哥哥曾是四爷的伴读,相熟是自然的。 四爷要想帮她传话给哥哥很容易,尼楚贺却并不想这么做。 已经嫁入贝勒府,过多念着娘家并非好事,即便四爷现在不介意,日后难免会心存芥蒂。 四爷没再多说,看她的眼神却更温柔了,“你放心,爷会好好待你。” 尼楚贺微微一笑,“妾身相信爷。” 有哥哥这层关系在,四爷当然不会对她不好,可她要的不仅仅是这个。 下完棋,四爷并未留下,只嘱咐她好好歇息,便离开了。 尼楚贺坐在桌前,若有所思。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四爷虽然对她很好,却总是隔着一层什么。 就好比之前两次亲近,四爷都很热情,今日再见,却忽然拘束了许多,仿佛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仿佛他来这儿只是为了和她下这几盘棋,棋下完了,就没有任何留下的必要。 这好像不算是好事吧。 尼楚贺想,但愿是她多虑了。 既然自己是他的女人,他对她又不算讨厌,就不应该会是那样的情况。 四爷一连几日都歇在宋氏或云氏那儿,无论是李氏还是尼楚贺这儿,四爷都未曾留宿。 宋氏是府里的老人,四爷宠爱些很正常,这云氏忽然得宠,却是令众人闻到了些风向。 一日,尼楚贺到花园里散心,偶然碰到云氏,就见云氏比前几日所见脸色更红润了,眉眼间怯懦少了些,多了几分风情。 云氏恭恭敬敬向她行了礼,声音清脆婉转,“奴才给侧福晋请安。” 尼楚贺道了免礼,见她身边跟着两个丫鬟,暗道四爷对这位云氏倒真是偏爱。 却也没和她多说,径自去了凉亭里歇着。 喜鹊愤愤道:“这个云氏,不过一个狐媚子,把主子爷迷的团团转,比李格格还要讨厌。” 尼楚贺边往池塘里撒鱼食,边道:“这与她何干?贝勒爷要宠她,她还能拒绝不成?” 喜鹊登时没了话,只是依旧脸色不好。 尼楚贺也不理会她。 她心里明白的很,男人宠一个女人,大多与女人无关,是男人自己喜欢罢了。 就算女人行了勾引之事,那也要男人肯配合。 再说了,云氏的确是个姿容出众的,那份娇怯是男人最无法抵抗的东西。 不过云氏到底只是侍妾,和李氏不同,是以尼楚贺并不担心。 四爷依旧隔几日去她那儿下棋,下完棋就走,渐渐的尼楚贺也算明白了,自己连个云氏都不如。 或许是她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总以为四爷无法拒绝一个本就属于他的女人。 可事实上他就是拒绝了,他用下棋维持着她的宠爱和地位,却再不肯留宿,即便偶尔留宿,也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一点杂念也没有。 尼楚贺曾试着主动,却并无效果。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六月,康熙率几位皇子巡幸塞外,太子留京监国,四爷从旁协助。 弘昐的周岁刚过不久,宋氏忽然晕倒,郎中进府诊脉,紧接着就传来喜讯。 宋氏有喜了。 第19章 无所适从的感觉 宋氏有喜,对其他女人来说可都不算喜庆的事儿。 尼楚贺作为侧福晋,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等她穿戴整齐,到了宋氏的小院儿,福晋已经先一步到了,正听着郎中叮嘱要注意的事宜。 四爷还在宫里,四福晋作为后院的女主人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胎儿的平安。 李格格已经解除了禁足,也来了,见了尼楚贺忙见礼。 唯有武格格还没来,只因她住的最偏僻,自然来的慢。 尼楚贺向四福晋请安,“给福晋请安,不知宋格格如何了?” 宋氏虽然地位不及尼楚贺,但进府最早,尼楚贺叫宋妹妹不合适,叫宋姐姐又下不去口,干脆直接唤宋格格。 福晋神色温和,微微颔首,“宋氏很好,胎儿也好,妹妹有心了。” 尼楚贺不再多说,坐在锦凳上玩着手指。 只有李格格是站着的。 云氏只是个侍妾,自然是没资格来的。 尼楚贺听着郎中的禀报,“总之,这一胎要仔细了,切不可大意,一旦出了任何差错,不仅胎儿不保,对母体也是损害极大。如今日子尚浅,一切要小心,等胎儿稳定了,母体也健康了便可安心了。” 听了郎中的话,福晋面露忧色,却仍微笑着颔首,示意丫鬟打赏了郎中,送他离开。 尼楚贺听出来了,宋氏这一胎并不太好。 也是,前两胎都没保住,可见这宋氏是不易坐胎的体质,这次也一样。 看来这喜不一定是喜。 尼楚贺并不关心,左右与自己无关。 不过一会儿,武格格满头大汗地进来了,匆匆向福晋和尼楚贺行礼,“奴才给福晋请安,给侧福晋请安。” 福晋微微颔首,就没再理她,进去看宋氏了。 武格格又与李氏道了好,“李姐姐好。” 李格格不敢针对尼楚贺,却敢挑软柿子捏,立刻讽刺上了,“呦,武妹妹这是对宋姐姐有何不满,竟到现在才来?我们可都等你一个人呢。” 武氏顿时脸涨成猪肝色,又恼又恨,“李姐姐何必污蔑于我?谁不知我那儿距宋姐姐住处最远,福晋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先有意见了。” 李氏被她抬的福晋噎了下,立刻柳眉倒竖:“你的意思是嫌弃福晋安排你住的远了?分明是你自己不得主子爷的心,这才被分到了如今的住处,莫不是你连主子爷都埋怨上了?” 武氏气的脸色煞白,就要反驳,尼楚贺忽然沉了脸轻斥,“宋氏还怀着身孕,你们俩要闹出去闹,若是宋氏有了什么闪失,你们就等着被降罪吧!” 李氏和武氏同时噤了声,又恨恨瞪了对方一眼。 尼楚贺又警告李氏,“才被放出来,不想再被禁足就安分点儿!” 李氏顿时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低垂了头,双手死死地绞着怕子,低低应了声“是”。 尼楚贺本不想管这些闲事,偏偏她身份在这儿,又不能不管,否则宋氏若被惊扰了,她也讨不了好。 福晋出来,嘱咐她们,“宋氏一切都好,你们也回去吧。” 尼楚贺先起身,屈了屈膝,“妾身就不打扰宋格格了。” 她一走,李格格和武格格也都屈膝告退。 里边,宋氏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忧心忡忡。 丫鬟小桃劝慰道:“格格放宽心,郎中说了,只要您好好将养,身子会好起来的,胎儿也会好好的,等主子爷来看您,您可不能再这样愁眉苦脸的。” 宋氏叹了口气,“我明白,可我就是不放心,我好不容易才又怀了主子爷的孩子,若是再……我可怎么面对主子爷?但愿这孩子能健健康康的,千万不能再出任何事了。哪怕只是个小格格,我也算得偿所愿了。” 小桃宽慰,“您放心,只要您好好的,您肚子里的胎儿也会好好的,说不准一举得男,您和李格格也算有一争之力了。” 宋氏苦笑,“我拿什么和人家争,更何况如今又有个侧福晋和云氏,云氏不说,这位侧福晋可真真是年轻貌美,任何男人都会喜欢的。 难得主子爷这时候还能记得我,我一定不能辜负了主子爷的期望。我别无所求,只愿我的孩儿好好的。” 尼楚贺回到房间,依旧自在地学下棋或看书。 喜鹊不高兴地嘟囔,“主子,您还真坐的下去,您瞧那位都有身子了,可主子爷也不常来您这儿留宿。 李格格得宠也就罢了,人家有子呢,如今又来个云氏,这宋格格又有了身子,您这可怎么办啊?” 尼楚贺由着她巴拉巴拉个不停,仿佛没听到。 喜鹊急的跺脚,登梅扯了扯她的袖子,皱眉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可喜鹊哪儿沉得住气,兀自给尼楚贺出着主意,“主子,要不今晚您就使使劲儿把主子爷给留下吧,怎么也要尽快怀上小阿哥才成,不能让那宋格格再踩到您头上。” 听了这话,登梅也不阻止她了,也巴巴地看向尼楚贺,“主子,喜鹊这话说的在理,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尼楚贺托着腮,若有所思。 她何尝不想尽快生个儿子好保住自己的地位,这是她进府之初就定下的一个目标。 可四爷不配合她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她霸王硬上弓吧。 她是不介意,可就怕四爷他接受不了,反而适得其反,把人给吓跑了,那她才真是得不偿失。 这些日子她努力思考了,始终不明白四爷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能宠李氏,能宠宋氏,甚至对一个侍妾云氏都能宠着,为何就独独对她冷冷淡淡呢? 不,一开始那两次四爷对她也算正常,只不过后来就变了。 不明白四爷的心思,她始终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要不,直接问他? 这是个法子,可万一四爷搪塞过去,不愿理会呢? 喜鹊和登梅所担心的也是她所担心的,她不能让宋氏像李氏一样把她踩在脚下。 她必须想个法子攻略四爷才是。 虽说历史上宋氏无子,可自己都能进了四爷府,还有什么不可能改变的? 她这个时候想到了小黑,可说好了要靠自己,不能依靠一只猫帮自己获宠,这点坚持她一定要有。 第20章 她的胡搅蛮缠 说好了要靠自己,不能依靠一只猫帮自己获宠,这点坚持她一定要有。 四爷有几日没来了,也不知今晚会不会过来? 就在这样的猜测和无聊的等待中,尼楚贺用了晚饭,一个人坐在榻上摆弄棋子,思绪纷飞。 屋外忽然传来请安声,“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这一声无异于之音,尼楚贺欢欢喜喜地迎了出去,一见着四爷就奔了过去,“爷,您终于来了。” 原本她是想着扑过去的,美人投怀送抱,这样他总不至于会拒绝吧? 可她又担心四爷那样重规矩的刻板性子会斥责她行为不端,对她心生不喜,故而忍住了,只表露出满脸的欢喜。 四爷迎着她灿烂的笑容,面上的冷漠散去,变成了温柔,“爷刚去看了宋氏。” 这是解释吗? 尼楚贺愣了下,忽然觉得这是个好现象。 甭管四爷是否去了别处,只要愿意对她解释,就说明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尼楚贺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爷来了就好。” 四爷恍惚了下,然后别过脸,看向棋盘,走过去坐下。 尼楚贺跟着坐在他对面。 登梅奉上茶水,然后悄悄退下,回了茶房,喜鹊也跟了上去。 “你怎么不在跟前伺候?”登梅埋怨她。 喜鹊凑过去,满脸笑容,“如今宋格格有了身子,主子爷竟还能来我们主子这儿,可见我们主子比宋格格还要紧要呢。” 登梅抿着嘴笑了,“你倒是瞧着比主子还要欢喜。” 喜鹊轻哼,“那可不,主子得宠,我们做奴才的也高兴不是,但愿主子能尽快怀上孩子,这样就更好了。” 屋里,尼楚贺托着腮,好奇地问,“爷怎么没留在宋格格那儿?” 按说宋格格怀了身子,他该高兴地留在那边儿多陪着宋氏的,如今却来了这儿。 不过这时候四爷能来她这儿,尼楚贺也是万分高兴的。 胤禛低垂着眸,神色淡淡,“宋氏身子弱,理应多休息。” 尼楚贺不信,但已经猜到了,大概是知道了郎中说的话,并不怎么高兴吧。 “虽然妾身觉得爷应当多陪陪宋氏,不过爷来这儿,妾身真心欢喜。” 四爷意外地瞥她一眼,似乎没料到她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说出此话。 静默了下,还是道:“你不必在意,宋氏只是个格格,爷不至于因她委屈了你,只要你好好的,安分守己,不做错事,爷会好好待你。” 尼楚贺懵了下,她够体贴了好吗?她也没说在意啊,他是怎么觉着她在意此事而说出这番话的? 可她也不能说实话,那岂不是说明自己不在意他? 尼楚贺笑笑,“妾身知晓,宋格格到底跟了您多年,这点自知之明妾身还是有的,就算吃谁的醋也不会吃她的醋。” 四爷很想问那李氏呢?到底没问,只落下一句,“你知道就好。” 尼楚贺看他脸色还行,眼珠转了转,忽然道,“若是妾身也能给爷生个孩子就好了。” 正端着茶盏的四爷手一顿,缓缓放下茶盏,捏起一枚棋子放在一处,“用心点。” 尼楚贺不满他转移话题,却无奈,看了下棋盘,谨慎放下一处,状似无意道:“爷来这儿就只有下棋这一件事吗?” 四爷抬眸看她,尼楚贺扁扁嘴,面露幽怨,“妾身不好看吗?” 四爷咳了声,沉下脸轻斥,“说什么胡话?” 尼楚贺唉声叹气,“妾身可没胡说,每次爷来了都只顾着下棋,妾身都要怀疑爷之所以来这儿,究竟为的是下棋还是妾身这个人了。” 对面的人脸色霎时冷了些,“看来你并不够专心。” “下棋何时都能下,可妾身不希望爷的眼里除了棋没有眼前的人。”说着,她低垂了眼睑,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妾身在爷心里当真连这一枚小小的棋子都不如吗?或是妾身太难看,让爷看了难以下咽?” 四爷忽然呛进了一口茶水,脸色微红,咳了起来。 尼楚贺忙递过去一块帕子,四爷接过擦了擦嘴边的茶渍,攥起帕子,微微皱眉,看向她,眼眸凌厉,“你是愈发口不择言了,是爷对你太纵容了吗?” 尼楚贺丝毫不惧,反而有些任性地开口,“那爷告诉妾身,妾身好不好看?” 四爷凝眸看着她,脸色微沉,在她迫切的目光下终于稍稍垂了垂眼睑,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好看。” 好看是这样一副冷脸? 尼楚贺不满。 她自然知道自己这张脸并不难看,可这个人却能无视这张还算是漂亮的脸,简直让她气恼。 “可爷的眼睛告诉妾身,您并不喜妾身。”尼楚贺有些胡搅蛮缠。 四爷眼眸一闪,并不接话。 尼楚贺语气更幽怨了,“爷有几日没来了,好不容易来一次,对妾身却是正眼都不曾瞧上一眼。” 四爷有些无法直视她的目光,淡淡道:“爷这不是来了。” 从未料到女人也有如此难缠的时候,果然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尼楚贺叹口气,“爷是来了,妾身也欢喜,可今日听到宋格格有孕的消息,妾身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妾身知道妾身不该说这话,妾身不嫉妒宋格格,可妾身总忍不住多想,爷是否不喜欢妾身?否则为何总不愿……与妾身亲近?爷喜欢李格格,喜欢宋格格,喜欢云氏,却为何独独不喜欢妾身?” 她这一番含着委屈的控诉把四爷说的脸色尴尬无比,有点如坐针毡。 片刻,他沉了脸,怒斥,“你在胡说什么?这是你能说的话吗?” 尼楚贺却一点没被他吓到,因为她感觉出对方不仅仅是生气,更多的是恼羞成怒和无法面对的尴尬。 她知道问出这话必定会引来对方极大的抵触,却不得不问,否则她永远没机会得到答案。 他的行为太反常了。 明明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他却总不愿踏出那一步。 如果任由这样下去,她何时才能得偿所愿? 尼楚贺低垂了脑袋,似是委屈极了,“爷别生气,妾身说话是直了点,妾身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妾身是否做错了什么事。如果妾身哪里做错了,妾身改就是了,妾身只是……只是想要和她们一样罢了。” 第21章 原因很简单 看着她纤弱又委屈的模样,四爷到嘴的斥责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别多想,你不是喜欢下棋吗?爷今后多来看你便是。” 到最后,他还是只说了这些安慰的话。 尼楚贺忍不住有些失望,到底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过这也证实了四爷的确没有宠爱她的打算,这是为什么? 可她不好再问,只好有一下没一下地陪着他下棋。 四爷依旧只陪了她一个时辰,走的时候特意解释,“今晚爷前面有事,你好好歇着,莫要胡思乱想。” 尼楚贺看着他头也不回就要走,咬了咬唇,到底还是不甘心,猛地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男人身体一僵,双手握住她的手,就要掰开,声音低沉地轻斥,“别闹!” 尼楚贺委屈巴巴地控诉,“爷真不能留下吗?” 身前的他久久不语,就在尼楚贺盼着他态度软化时,那双手终究还是坚定地掰开了她的手,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尼楚贺脸上的委屈和脆弱瞬间消失不见,坐在椅子上,无聊地叹着气。 这四爷还真是块石头,又冷又硬,这样都能狠心离开。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还能如何? 这一次,尼楚贺的信心被打击的支离破碎。 喜鹊和登梅在外面探头探脑,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尼楚贺收拾好心情,不理会她们各异的目光,直接道:“把小黑抱进来。” 喜鹊忙哎了声,跑出去了,登梅磨蹭着进来伺候尼楚贺更衣,抬头看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安慰,“主子,您别难过,以后会好的。” 尼楚贺一脸不在意,“你看我像是为这事难过的人吗?” 看她依旧一脸担心的样子,尼楚贺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反正说再多她们也不会明白。 把小黑从喜鹊怀里抱过来,尼楚贺撸了撸它柔软顺滑的毛,心里好受了些。 哼,有什么了不起,她还有小黑呢。 小黑被他撸地舒服地眯起了眼,蜷在她的怀里,轻轻地甩着尾巴。 尼楚贺小声嘟囔,“今晚你陪我好了,咱不理他。” 小黑奚落她,“哟,终于死心了?早跟你说过了,四贝勒不可能宠爱你的,你偏不信,哼。” 尼楚贺气的想要打它,念起喜鹊和登梅还在,就没下手,也没怼回去,洗漱完,径直抱着猫往里间去了。 放下纱帐,尼楚贺钻进被窝躺下,把小黑抱在怀里,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 今晚是喜鹊和瑞雪在屋里守夜,何有庆在门外守着。 尼楚贺依旧不方便和小黑说话,正在这时,小黑开了口,“你可以说话了,他们听不到的。” 尼楚贺有点懵,“为何?” 小黑没好气,“这点事还是难不着我的,想让他们听不见就听不见咯。” 尼楚贺哦了声,心道小黑还真是有能耐,“莫非这个世界真有修仙者的存在?” 换做以前,她绝不会问这种傻问题,自从小黑出现,就刷新了她的认知。 小黑道:“的确有,不过我自有记忆以来还未曾见过,姑且算有吧。” “那你算什么?”尼楚贺还以为它是从猫修炼成猫灵的,难道不是? 小黑淡淡道:“那些修仙者是靠后期修炼获得法力,我们猫灵族却不是。 因为猫灵族自有记忆以来就拥有自己的灵力,靠吸收天地灵气来增强灵力,活的越久灵力越强。” 尼楚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过,我曾见过一本修仙秘籍,应该是某位修仙者落下的,我一时好奇就收了起来。” 尼楚贺闻言眼前一亮,“那我能修炼吗?” 黑暗中,小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还真是贪心,你以为人人皆可修炼吗?修炼是靠机缘的,没有机缘,就算我把秘籍给你也无用。” 尼楚贺不满,“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万一我就有这个机缘呢?” 小黑毫不客气地打破了她的幻想,“因为你没有灵根,所以修炼对你无用。” 灵根?尼楚贺茫然不解,灵根又是什么东西? 不过她算是琢磨过来了,意思就是修仙需要灵根,没有灵根就修不了仙咯。 尼楚贺虽然失望,却很快想通了。 也许自己的确没有这个运气。 想通了这个,她不再纠结,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你说四爷不可能宠爱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定知道对不对?别给我卖关子了。” 上回就给她卖了个关子,结果让她做了这么久的无用功,这次她一定要弄清楚。 或许知道原因后还能对症下药。 小黑不再卖关子,娓娓道来,“原因很简单,因为四爷拥有未来的记忆。” 尼楚贺险些忍不住跳起来,掩住嘴忍着惊呼,过了片刻,才不可思议地低喃,“你的意思是,四爷重生了?” 小黑立刻否定,“那倒不是,只不过脑海里有些片段,恰好那些片段里有你。 真正的瓜尔佳氏原本是当今皇帝的妃子,因为我的插手,你没有进宫,反而成了四贝勒的侧福晋。 四贝勒经过多次验证已经确认了这些记忆是会真实发生的,而你是他记忆中唯一的变数。” 尼楚贺仿佛隐隐明白了,“是因为历史上我是康熙的妃子,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宠爱吗?那他为什么……” “为什么之前他还会碰你,是吗?”小黑截断了她的话,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动点脑子好不好?就算他知道你曾经是他老爹的妃子,可你现在已经是他的侧福晋,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碰不碰你都一样。 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有哪个男人能做到娶了一个女人而不碰她的?所以他碰了你,但又不给你宠爱,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极限。” 尼楚贺脑子里一团浆糊,却有个问题怎么也不明白,“既然不是重生,他为何会有未来的记忆?” 让她嫁给了四贝勒又弄出个如此大的bug,这不是耍着她玩吗? 早知如此,还不如进宫呢,还有未来可以努力。 如今让她一辈子如此憋屈地活着算怎么回事? 第22章 四贝勒的心事 尼楚贺愤愤不平。 小黑忽然咳了几声,声音骤然小了些,“那……那是我给他的记忆。” “什么?!”尼楚贺再也忍不住一声惊呼,一把拽住它的猫耳朵。 小黑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喵喵直叫。 好在外面的人听不到,要不然还以为见鬼了呢。 尼楚贺怒容满面,“谁让你这样做的?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整我?” 万没料到竟是这个家伙搞的鬼,要不是它,自己现在已经成为皇帝的妃子,就算要和更多女人争宠,也好过现在这样被晾在一边当花瓶,使劲都没地儿使。 现在竟然还告诉她四爷因为未来的记忆不可能宠爱她,也是这家伙弄的,这简直是个巨大的坑! 这让她怎么填?啊? 小黑疼的喵喵叫着,不停地求饶,“你你你……你松手,有话好好说啊,我这不是为了你吗?” 心里不禁吐槽,这个女人也太凶了吧!用得着这样生气吗?不就是一个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尼楚贺气的胸口起伏,丢开它的耳朵,目光中喷着火直勾勾瞪着它,恨不得将它撕碎了,“你给我解释清楚了!” 一副它解释不好就将它大卸八块的样子。 小黑爪子揉着耳朵,心里气她狠心,声音却越来越弱,“那个、那个、你也知道,我是私自改变了你的命运,让你进入了四贝勒府,可你是否情愿我也不知道哇。 我就想着,反正只要把你弄进四贝勒府就好了,我也能保证你余生都平平安安的。 四爷拥有未来的记忆还能保住你的贞洁,谁知道……谁知道……你竟然如此迫不及待要和他圆房。 我也没料到会这样,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将错就错了,大不了你要争宠,我帮你就是了。” 它容易吗?原以为以这个女人的来历会是个不一样的,定然不屑讨好一个男人,和那些女人争宠,谁知它竟然看错了。 事实恰好相反,它不过是一片好心,这能怨谁? 它也好委屈的。 尼楚贺听着它的解释,一阵哭笑不得。 没想到原因会是这样。 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要不要怪罪它了,毕竟它的心智只是个孩子,能想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若是换一个穿越者或许不会愿意和一个陌生男人亲近,小黑如此想也不错。 尼楚贺忽然灵光一闪,“那你还能消除掉那些记忆吗?” 只要消除掉那些记忆,四爷不就没芥蒂了吗? 尼楚贺心里重新升起了一丝希望,眼巴巴瞅着它。 小黑不忍打击她,却不得不说清楚了,缩着脖子,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她再次欺负自己的样子,“那个,不能了,我的能力有限,已经施展过一次,若是再执意消除那些记忆,万一出了一点差错,会造成什么后果我也不知道。他毕竟是未来的皇帝,我承担不起。” 它只有两百多年的灵力,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别再为难它一个孩子了好不好? 尼楚贺大失所望,脸整个垮了下来。 小黑看着她这个样子,到底心虚作祟,忍不住劝她,“依我看,就这样也好,四贝勒对你也不错,你又是侧福晋,除了嫡福晋,没人敢找你麻烦。你又何必要和他们争来争去的?多没意思。” 尼楚贺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我这个侧福晋如果不得宠,随时能被其他得宠的小妾挤下去,我又没个一儿半女的,要想在这后宅活的不委屈,不憋屈,我不靠四爷能成吗?” 小黑还是不明白,努力想了想,忽然道:“那你养个孩子不就成了?我听说后院地位高的女人是可以养其他女人的孩子的,将来这个孩子也会视你为亲娘。” 尼楚贺摇摇头,“养恩哪里比得了生恩?有他的亲额娘在,我这个养母也只有靠边站,说到底还是自己生的最可靠,血缘是最无法斩断的感情。” 小黑瞬间不说话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下了毛茸茸的脑袋,耳朵也耷拉着。 尼楚贺也不忍心责怪它了,她能怪一只猫什么呢? 尽管这只猫是一只已经两百多岁的猫灵,心智却只有人类的六七岁。 不过,尼楚贺并未纠结太久,很快她就重新恢复了自信,“别担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他有未来的记忆怎么了?说到底他还是个男人,我是个容貌不差的女人,就算他短时间无法接受,时间久了也会忘记的。总有一天我会打动他那颗冷硬心肠,让他接受我。” 如果她真被这点磨难给打败了,她还谈什么争宠? 好运从来不会无缘无故降临到人头上,总要有些磨练,太容易反倒没意思了。 小黑精神一震,一下子蹦到她怀里,脑袋在她掌心亲昵地蹭了蹭,琥珀色的眼眸闪着愉悦的光,“你不生我的气了?”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当真像一个讨好大人的孩子。 尼楚贺揉了揉它的脑袋,悠悠道:“怪你有用吗?与其怨天尤人,还不如努力想办法解决困境呢。” 她得继续设法融化四爷的心才是,只要足够用心,足够努力,再大的芥蒂也会消失的。 尼楚贺抱着猫睡了一宿。 沦落到跟猫睡才能得到些许安慰,尼楚贺忽然觉得自己好悲哀。 因宋氏有孕,四爷没去宋氏那儿,也没去李氏那儿,直接回了前院。 过了片刻,他还是让苏培盛把云氏带到了前院。 事后,云氏抖抖索索地穿好衣服,屈膝告退,由丫鬟扶着回了位于武格格小院儿后面的一个偏僻的院子。 后院女人来前院侍寝是从不留宿的。 四爷起身坐在桌前,喝了两口茶,平息了腹中的燥火。 刚刚被瓜尔佳氏撩拨了一番,他并非无动于衷,只是他并不打算给予瓜尔佳氏过多宠爱。 他可以偶尔去那儿留宿,却不会让她生下孩子,不能喂避子药,只能尽量少去。 这是唯一的法子。 他没想到的是瓜尔佳氏竟会那样做,令他猝不及防,甚至落荒而逃。 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为难之事。 第23章 来上眼药的 从未想过那样一个无缘无故的梦会找上他,原本以为不过是一场梦。 直到许多件事一一应验,他才意识到或许那并不仅仅是梦。 他不知为何应该成为自己母妃的瓜尔佳氏会成为自己的侧福晋,这和梦里看到的情景截然不同。 究竟是梦出了错,还是现实出了错? 他无法确定,却无法过去自己心里这一关。 他能做到的就是看在巴克似的面子上对她好一点,保她衣食无忧,别的,他并不愿去改变。 …… 四爷好几日没去找尼楚贺下棋。 李氏都恢复过去的恩宠了,她这儿依旧冷冷清清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晚尼楚贺逼的太紧的缘故。 尼楚贺的心里凉飕飕的。 这男人是铁了心不碰她了? 那当初碰她干嘛?吃干抹净了就丢一边儿不管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从未受过此等委屈。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尼楚贺愤愤地揪着小黑的毛,小黑疼的喵地惨叫了声,喊了声“杀猫啊!”,使劲挣开她的怀抱,蹭地跑远了。 小黑跑了,尼楚贺的手里空空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正好昨日她来了葵水,身子不舒服,尼楚贺懒洋洋地躺在美人榻上,身上盖着薄毯,闭上眼睛。 这时一个恭敬的声音传来,“奴才给侧福晋请安。” 尼楚贺睁开眼睛,看清是武格格,扶着登梅的手坐了起来,淡淡一笑,“是你啊,坐吧,我正无聊呢,你倒来的是时候。” 这几日多亏有武氏常来她这儿陪着说话,她才没那么无聊。 尽管知道她别有心思,却并不在意。 武格格神色谦卑地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腼腆地笑了笑,仔细打量了下尼楚贺的脸色,面露担忧,“听闻侧福晋来了月事,身子不适,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尼楚贺接过喜鹊递来的热奶茶,喝了几口,道:“屋里闷得慌,出来坐会儿。” 这里的生活当真无聊至极,除了看书就是下棋,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她总不能天天待在屋子里闷着。 正好心情不好,就出来晒晒太阳。 看着眼前之人脸上的担忧,她忍不住思忖,四爷许多日不曾在她这儿留宿,这个武氏却仍旧来的殷勤。 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难道不明白她来的再勤自己也帮不了她什么吗? 她是哪儿来的信心在自己这儿能得到好处? 武氏语重心长道:“侧福晋可不能大意,女人来葵水是最忌受凉的,虽然现在是夏日,但也不能大意了。侧福晋还年轻,身体底子好了,日后怀孩子也容易些不是。” 尼楚贺笑道,“多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了。” 心里却想,四爷不来,她拿什么怀孩子? 这次来月事,她就知道那仅有的两次好运并未让她撞上。 可见连老天都不帮她。 尼楚贺让喜鹊给武氏端上冰镇的酸梅汤。 天气热,喝上一杯酸梅汤酸甜可口,还能预防中暑。 只不过她现在身子不方便,只能喝些热的饮品解解馋。 武格格谢了,喝了几口,放下道:“这些日子以来,奴才也看出侧福晋是个心善的,对奴才们也好,奴才受了侧福晋的好,也当为侧福晋提提醒才是。” 说到此她左右看了看,朝尼楚贺身边挪了挪,压低了声音,“侧福晋心善,不与某些人计较,可某些人不识趣,偏要和侧福晋作对,侧福晋还是不能一味放纵才是,否则别人指不定更觉着侧福晋好欺,愈发不知天高地厚呢。” 听了这话,尼楚贺算是明白了,这是来上眼药的? 她说的某些人想来指的不可能是宋氏,应当是李氏吧。 尼楚贺“哦?”了声,露出好奇的神色,“你说的某些人是谁?” 武氏掩唇咳了声,眼珠转了转,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出一个名字,然后退开了些,仿佛真心为她打算的样子,“侧福晋,您是不知道,在您来之前,除了嫡福晋,就她最大。 别看嫡福晋尊贵,平日里只要那人不犯了大错,福晋是万事不管的,这也就纵得她愈发娇纵,仗着爷的宠,除了福晋,谁也不放在眼里。 若非您进了府,这会儿侧福晋的位子早就被她捏在手心里了。您别以为她不敢对您如何,心里可嫉恨呢,这不千方百计地哄了主子爷去她那儿,啧啧,都两个孩子的额娘了,也不知羞。” 尼楚贺听着很想笑,原来这后院的女人平日里就是这样的,这个说那个坏话,那个说这个坏话,手段也不怎么高明。 李氏擅长的是勾引四爷去她那儿,当然了,指不定在四爷面前也说了其他人什么坏话,上次不就变着法地在四爷面前告她的状吗?只是没成功罢了。 没想到武氏也有这个毛病,不过武氏没机会在四爷面前告状,福晋那儿想来也不会听,竟然找到自己这儿碎嘴来了。 可见武氏是真不待见李氏。 这里面也就个宋氏瞧着规规矩矩的,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即使怀了孕也只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哪儿也不去的。 武格格见她并不十分在意的样子,不禁有些着急,“侧福晋,您别不当回事儿,她这个人心思多着呢,您如今没子嗣,可斗不过她,万一她在主子爷跟前说些什么,还不是您吃亏?” “哦?那你说我要怎么做?”尼楚贺故作不解,一副听进去了的样子。 武格格松了口气,笑眯眯道:“侧福晋,奴才就实话实说,论美貌,您可不输她李氏,您还胜在比她年轻呢,论地位,您比她只高不低。 只要您上上心,哪里斗不过一个格格?待您生下儿子,李氏再不甘心也闹不出风浪,那时候您想怎么处罚她还不是轻而易举?” 唔,她也不是不想争,而是四爷不给她机会啊。 这武氏一副撺掇她,为她着急盘算的样子,难不成还以为她不乐意争宠,给她支招来了? 这可有趣了。 尼楚贺神色淡淡,“你也知道,李氏正得宠,我刚进府,可没李氏那样了解贝勒爷的心思,我拿什么跟人家争?” 第24章 武氏的盘算 别看她是个侧福晋,比李氏地位高,可感情是分个先来后到的,李氏在四爷心里的地位绝对要比她一个后来者高得多。 毕竟李氏还给他生了一对儿女呢。 她尼楚贺有什么?不过一个侧福晋的头衔,摆着好看罢了。 武格格面色焦急,忽然凑近了她,“侧福晋,奴才有件事要告诉您,还请您屏退左右。” 尼楚贺定定看了他一眼,然后吩咐喜鹊和登梅退开一些距离。 直到她们听不到这边的对话,才慢悠悠地喝了口奶茶,“有什么话说吧。” 武格格坐正了身子,笑了笑,“侧福晋,您刚来,有件事您许是不知道,奴才并非不得宠,而是奴才不敢得宠。” 听了她这话,尼楚贺一怔,诧异地看过去,“这是何意?” 她是真的不解了。 原以为是李氏压的她没机会得宠,可听她所言貌似还有内情? 武格格神色间流露出一丝黯然,“当初奴才初进府,也是一心想获得主子爷的宠爱,为主子爷生下个一儿半女,奴才也算终生有靠了。” 她抚了抚自己的鬓角,眼眸比平时亮了几分,“那时候奴才比李氏年轻貌美,主子爷也很喜欢奴才,虽然比不得李氏,也算不差了。奴才满心欢喜和期待,只是一直不曾有孕,难免焦躁。 不久后,宋姐姐有了身孕,奴才更是难过,那段时间主子爷经常陪着宋姐姐,去奴才那儿就少了。可就在不久后,宋姐姐就小产了。” 小产? 尼楚贺不禁猜测,武氏既然说到这儿,莫非事关宋氏的孩子? 莫非宋氏的小产并非意外? 武格格双手绞着帕子,脸色透出些许苍白,“那时候宋姐姐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奴才只当宋姐姐身子弱,这才没保住胎,主子爷也是如此认为,没有任何人怀疑。 那次后,主子爷就对宋姐姐越来越淡,而奴才依旧没有怀孕。直到有一次,奴才生病,奴才的丫鬟翠心从厨房熬了药回来,脸色煞白说出一件事。” 她的目光中陡然流露出愤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攥着帕子的手也越来越紧,“她说她偶然听到膳房的小喜子和李氏身边的秋彤的对话,奴才的药里面被下了药。 那药无色无味,能让人身子越来越弱,外面却瞧不出任何毛病,即便怀了孩子也无法保住胎,郎中诊脉也只能诊出孕妇身子虚弱,不易坐胎。” 尼楚贺震惊地瞪大了眼,还有这种事? 看她一副切齿愤恨的模样,不像是说谎,再经过武氏对李氏的态度,尼楚贺渐渐信了几分。 武格格忽然收了那份伤心愤恨,苦苦一笑,“若非翠心有事折返,也不会听到那样一番话。奴才联想到宋姐姐多年体弱,一直不曾平安地生下一个孩子,而李氏却平安生下了大格格和二阿哥,就猜到了几分。 宋姐姐和李氏前后进府,那么多年,怕是宋姐姐也着了李氏的道。那时候李氏得宠,奴才不敢告发,只是自从那次后,奴才就故意出错,惹得主子爷厌弃,渐渐不再进奴才的院子。” 原来看着头脑简单,没心没肺的武氏也有这样一段故事,还为了保护自己而避宠藏拙。 看来这武氏也是个不简单的。 “那你为何把这件事告诉我?”她就如此相信自己? 武格格苦涩一笑,“奴才并不打算一辈子瞒着,奴才还年轻,不想变成宋姐姐那样永远失去做额娘的机会。奴才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李氏失宠,再告诉主子爷,或者等到另一个人比李氏更得宠,奴才就和那个人一起对付李氏。 可奴才没等到李氏失宠,反而眼睁睁地看着她生下了二阿哥,地位越来越稳固。 奴才原本不抱希望了,直到侧福晋您的到来。” 她的眼神忽然很亮很亮,脸上重新浮现笑容。 因为她? 她做了什么给武氏这样的误解? 好吧,虽然她心里也想把李氏弄下去,可她更知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毕竟有大格格和二阿哥在,李氏犯了再大的错,四爷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宽恕了李氏。 除非李氏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现在听武氏一番话,李氏残害四爷子嗣,可不就是大逆不道之事?可她没有证据,就凭武氏一面之词,四爷哪里会信? 说不准还把自己搭进去。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尼楚贺神色淡漠,不为所动。 仿佛料到她会这样说,武格格平复了下心情,淡淡一笑,“侧福晋会的,因为这些日子奴才也看出些侧福晋的为人,以您的心性是不会容许李氏这样一个人挡了您的路的。 正好奴才和您是一样的,奴才也想扳倒这块绊脚石。” 尼楚贺点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话不错。不过,即便你告诉了我,我们没证据,照样行不通,李氏可是有两个孩子做底牌的。” “侧福晋说得不错,可残害皇嗣本身就是大罪,李氏做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总有一次会败露。宋姐姐再次怀孕,奴才知道这个孩子依旧保不住,这么多年,宋姐姐的身子已经毁了,不需要李氏再做什么,可您不同。 您的身份就注定了您是她最大的绊脚石,您夺了她的侧福晋之位,若是您再怀了孩子,她为了自己,为了二阿哥,一定会想方设法对付您和您的孩子。” 尼楚贺心头一动,这话倒不假。 她虽然不怕李氏出手,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一不小心中了招,那就糟了。 李氏只是个格格,当初对付宋氏和武氏,是因为那两个同是格格,进行起来很容易。 可她不同,以她的身份,应当没人敢陪着李氏拿命去赌,李氏一计不成或许会有其他行动。 她可不愿坐以待毙,只有主动出击除去这个祸害,她才能够放心。 想到此,她微微一笑,明眸闪亮,“多谢武格格告诉我这件事,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 对付李氏可以,却不能让这个武氏抓住任何把柄,谁知道武氏过后会不会反过来咬她一口? 第25章 被架在火上烤 两个人又说了些闲话,武格格告辞。 送走了武氏,尼楚贺撑着下巴琢磨,忽然吁出一口气。 她着急什么? 左右现在四爷并不理会她,一时半会儿她也怀不着孩子。 就算李氏想对付她,可她不是宋氏和武氏之流,而是皇帝亲赐的侧福晋。 李氏再大胆也不敢轻易对她做什么。 再说了,比起她一个侧福晋所出的孩子,福晋的孩子弘晖不是更有威胁吗? 李氏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做些无用之功。 她要考虑的是先把自己院子里的人管好了,不能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 还有一点也是她疑惑的,李氏不过是一个格格,即便受宠些,身份上也还是受限制的,她有那样大的能力对宋氏和武氏都下药而不被发现吗? 要真是这样,这后院还不乱套了。 福晋管着整个后院,尼楚贺也不相信四爷会忽视了厨房这样关系着整个府中安危的地方。 所以在四爷和福晋双重掌控下,厨房那样的重地会容许一个小小的格格随意收买人手下毒? 武氏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还是只是胡说八道,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个出头鸟她才不做呢。 这件事她要慢慢来,慢慢熟悉一些人和事,再做打算。 尼楚贺招来喜鹊,“你可知这武氏以往是个怎样的人?府里面的人对她都是怎样的印象?” 进府这么久,她身边这些丫头也该有所收获了。 喜鹊心无城府,喜欢和府里面各处的人打交道,以她坦率直接又话多的性子打听些事要比登梅容易一些。 相处这么久,她对这两个丫头还是信任的,一些简单的事可以放心交给她们去做。 知道自己有用武之地了,喜鹊脸上立刻绽放了光芒,开始了滔滔不绝,“武格格是康熙三十四年进的宫,直接被赐给了咱们贝勒爷,到如今已经三年了。只是当时有李格格专宠在前,武格格并不显眼。 听说这位武格格和李格格一向不睦,李格格性子浮躁,多次以武格格冒犯了她为由惩戒了几次,自此武格格谨小慎微,见了李格格就躲。 这些年武格格一直不得宠,还不如宋格格,平日里就像没有此人一样。” 说到此,她小心凑近了尼楚贺,眼睛放光,“据说近些年主子爷一次也没去过武格格房里,这位武格格可是全府里的笑话呢。” 全府里的笑话? 落到这样的地步,这位武氏的确挺惨的。 武氏对自己倒是狠的下心,这些年竟能一直忍着。 尼楚贺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又问,“宋氏呢?” 喜鹊撇了撇嘴,“宋格格虽然比武格格好点,但也好不了多少,也就凭着是第一个伺候了主子爷的,在府中地位高一点。又加上宋格格性子好,从不为难下人,也不和人结怨,那些奴才对她倒也尊重。 这一点,宋格格比李格格好上许多,李格格性子急,仗着得宠,又生下了大格格和二阿哥,从不把下人放在眼里,对她院子里的丫鬟动辄打骂,对其他人也是颐指气使。 大家面上尊敬着,私下里没少发泄怨言。” 喜鹊忽然想起什么,神秘兮兮的,“听说当初李格格怀二阿哥时,仗着身孕对福晋也多有不敬。 别人都去请安了,她却直言怕动了胎气,不去请安,扫了福晋的面子。也就是福晋脾气好,没与她计较,换成别府的女主人早就动气罚她了。” 听到这儿,尼楚贺若有所思。 原来李氏如此得宠的吗? 她多次针对与她同为格格的武氏,这个不算什么的话,对福晋不敬可就事情大了。 可福晋依旧纵容着,并未惩罚她。 即便因为当时她怀着身孕,生下孩子之后呢?福晋当真如此大气吗? 还是…… 从喜鹊的话里,她隐约整理出了府里的现状。 福晋贤惠大度,不仅对府里众人一视同仁,对得宠狂妄的李氏也从不计较。 宋氏为人谦和,虽然无子无宠,却在李氏的衬托下得了府中大多数人的敬重,无人为难于她。 武氏被李氏吓破了胆,表面上“胆小如鼠”,避其锋芒,虽然如同隐形人,不被所有人在意,却至今平安无事。 如今看来,只有一个李氏因为得宠又不知收敛,过于锋芒毕露。 这就等于李氏被所有人架在火上烤。 四爷那样重规矩的一个人反而这么久以来任由李氏作死,真的只是看在孩子的面上吗? 若一次两次可以忍,这么久了,四爷却依旧宠着李氏。 莫非这就是真爱? 其他人又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但无论什么心思,绝非好意。 即便四爷对李氏感情再深,长此以往下去,真的能忍? 想到历史上李氏的下场,许多年后李氏失宠,四爷开始专宠年氏,何尝不是一次次被李氏磨完了耐性? 福晋是真的贤良大度不与李氏计较,宋氏是真的性子如此,还是她们都是有意为之,尼楚贺不得而知。 她唯一知道的是按着现在的势头下去,李氏的结果绝不会好了。 可以说,李氏如今的骄纵性子是被福晋,宋氏,武氏,也许还有四爷,让他们联手纵出来的。 谁也不必去做那个坏人,只拼耐性,等着李氏把四爷对她的感情全都磨没了,李氏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那时候,大格格和二阿哥都帮不了她。 若这样想,尼楚贺是不必去出这个头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可她天生是个耐不住寂寞,受不了平庸的,福晋万事不管,武氏是个泥鳅,宋氏是个泥性子。 唯一可以针对的李氏又有着四爷和孩子做靠山,是个刺儿头,尼楚贺忽然预感到了未来无聊到吃土的生活。 所以说,她成为四爷的侧福晋除了有个未来皇妃的身份当当,还有什么用处? 她浑身的力气都无处使好不好。 也许她可以等钮祜禄氏和年氏进府,日子或许可以精彩些。 可钮祜禄氏进府还要好几年,年氏此刻怕还是个几岁的娃娃。 这些年她到底可以干嘛? 尼楚贺想想就要崩溃了。 第26章 路遇不平 预感到未来杯具人生的尼楚贺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很快她又振作起来,双拳紧握,双眸明亮,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夺得四爷的宠爱。 等待从不是她的风格,她要主动出击。 李氏? 哼,有孩子算什么?就看看谁输谁赢好了! 尼楚贺暗暗下了决心。 可要怎么主动是个问题。 她当然不能巴巴地跑去四爷的必经之路上等,那岂不是跌份儿了,让全府之人看笑话。 四爷也不会喜欢。 既然上次四爷被她的主动吓跑了,那么下次她就要矜持一点儿,不能在对方还有芥蒂之时太过上赶着。 左思右想,尼楚贺还是没有具体的法子,不得已之下她只好问小黑。 把丫鬟打发出去,尼楚贺抱着小黑,一下又一下地给它顺毛,“小黑,支个招儿呗,我要怎样才能俘获四爷的心?” 它不是说过有法子吗? 既然这些事儿都是它搞出来的,理应由它来弥补。 尼楚贺愤愤地想着。 小黑懒洋洋地趴在它怀里,前爪盖住耳朵,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没招!” 尼楚贺揪了揪它的毛,咬牙切齿,“小黑!” 小黑炸了毛,喵了一声,跳了起来,委屈巴巴地舔了舔被揪疼了的地方,“我怎么知道?要不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呗,男人不是最吃这一套了?” “你这是什么鬼主意?你不是说过能帮我吗?就这个?”尼楚贺咬着牙质问。 要她像泼妇一样,这就是它的法子? 尼楚贺有种把它炖了的冲动。 仿佛预感到了自己的危机,小黑整个身子往后缩了缩,小声嘀咕,“我是说过啊,可我指的是控制他的心神,让他从此专宠你一人。 不过这样做的代价很大,很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你要考虑清楚才是,我可不敢承担代价。” 那你当初说的那样信誓旦旦做什么? 尼楚贺终于见识到了这只猫灵的不靠谱。 所以说它以前说过的帮她争宠都是假的咯? 好你个小黑!好你个乌悦宸!当老娘好欺负是吧? 尼楚贺忽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露出奸诈的笑容,让猫瞬间炸了毛,瞪圆了眼睛,虎视眈眈盯着她。 一只素手逮住它的后脖颈,尼楚贺笑的像狼外婆,“小黑,你说我让人把你阉了如何?要不然你待在这府里太危险了,随时会伤害到别人。” 小黑整个脊背霎时弓起,凄厉地叫了起来,“喵喵喵?你不能,老子不许不许不许!” 尼楚贺笑的得意,不为所动。 许是真的怕了,小黑到最后还是妥协了,眼泪汪汪的,“喵呜,我帮你就是了,你不要把我阉了,呜呜呜,我还要传宗接代啊呜哇!” 它连哭带闹的,尼楚贺终于松开了它,心里好笑,一个半大孩子,还知道传宗接代。 对方登时如逃出生天,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尼楚贺抱着臂,冷冷地看着它,“说吧。” 小黑舔了舔爪子,哀怨地瞅了她一眼,不敢再隐瞒,“你若不想让我控制他的心神的话,只能慢慢来,别的法子我没有,我听过你们人类的一个词语,叫做欲迎还拒,你可以试试。” 那是成语好不好。 尼楚贺翻了个白眼,懒得纠正一只猫的语言错误。 不过,欲迎还拒?这个倒是个法子,只是不知在四爷这里有没有用。 姑且试试吧,总比没有强。 尼楚贺让人在院子里用麻绳做了个秋千,没事的时候就抱着小黑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 随着前两日痛经过去,尼楚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又开始了每天去花园里散心。 不巧的是,第一天就又遇上了李氏。 旁边还有个云氏。 只不过此刻的云氏正跪在李氏脚下,李氏坐在绣墩上,手里拿着把团扇轻摇,姿态甚是嚣张。 还是下人先发现了尼楚贺,忙提醒李氏。 李氏面色微变,然后一脸笑地起身迎了上来,盈盈屈膝,“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怎么来了?” 尼楚贺瞥了眼匍匐在地给自己请安,显得柔柔弱弱的云氏,收回目光,淡淡一语,“怎么?这花园许你来不许我来?” 李氏忙陪笑,“侧福晋说笑了,奴才哪儿敢?” 余光瞥了眼云氏,小心翼翼解释,“方才这云氏对奴才无礼,奴才就教训了她几句,冲撞了侧福晋,请侧福晋恕罪。” 无礼? 是真无礼还是借机为难,就两说了。 尼楚贺本不欲管闲事,不过她好歹也是侧福晋,后院除福晋外就她最大,没见到还好,见到了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否则难免落下个凉薄的名声。 更何况,此事涉及李氏,她少不得多关注几分。 “她犯了什么错?”尼楚贺懒洋洋坐在下人搬来的绣墩上,手里拿着把绣着鱼戏莲叶的团扇轻轻摇着。 这是打算管闲事了。 李氏脸色有些不好,咬了咬唇正要说话。 那低垂着头匍匐在地的云氏忽然爬了过来,一把抓住尼楚贺的裤腿,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侧福晋,求您给奴才做主,奴才冤枉啊。” 登梅吓得连忙上前推搡云氏,“放肆!快放开我家主子!” 李氏反应过来,登时面色煞白,恼怒上前,“侧福晋在此,你还敢狡辩!” 云氏瑟缩了一下,却依旧紧抓着尼楚贺的裤腿不放,不依不饶,“侧福晋,奴才冤枉,奴才不过是无意冲撞了李格格,李格格却小题大做,故意为难奴才,求您为奴才做主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故意为难你了?”李氏恼羞成怒,却不敢再对她做什么,噗通朝尼楚贺跪下,泫然欲泣,“侧福晋,您别听她信口开河,奴才哪儿敢故意为难云氏?实在是这云氏侍宠生娇,顶撞了奴才,奴才这才教训她,求您明察。” 一边看戏的尼楚贺看的啧啧称奇,这一个两个的还真是戏精。 她抬手示意登梅退开,摸着下巴,默默思忖,究竟要不要出手呢? 看了看泫然欲泣,急急争辩的李氏,再看了看梨花带雨,柔柔弱弱的云氏,尼楚贺打定了主意。 第27章 深沉又充满探究 看了眼泫然欲泣,急急争辩的李氏,再看了看梨花带雨,柔柔弱弱的云氏,尼楚贺打定了主意。 她故意板起脸,“李氏,无论云氏犯了什么错,你罚也罚了,此事且算了。好好的天气,没得被一些小事扰了好心情。” 李氏面露不甘,却不好再言语,唯唯诺诺应了是。 “云氏,你退下吧。”尼楚贺摆了摆手,语气尚算温和。 云氏忙欢喜地磕了头,“多谢侧福晋,多谢侧福晋。” 然后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抖着腿随丫鬟退下了。 尼楚贺扶着登梅的手臂起身,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眯眼笑着,“今天天气甚好,去湖边走走去,李氏,你随意。” 说完,不再理会她,施施然走了。 李氏行了礼,目送她走远,绞着帕子,咬着唇,目光中流露出愤恨。 “哼,瓜尔佳氏,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丢下这句话,李氏甩手往回走了。 …… 今日四爷从宫里回来,带回了两个跟屁虫。 一个十三阿哥,一个十四阿哥。 十三阿哥是庶妃章佳氏所生,自小养在德妃身边。 十四阿哥是德妃最小的儿子,与四贝勒是同胞兄弟。 两位阿哥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都是半大孩子,正是淘气的年纪。 今日在宫里,十三阿哥和十阿哥打架输了,到四爷跟前告状,四爷就把人带回了府里。 十四阿哥见状闹脾气也要跟着过来。 四爷头痛,只好把人都带了过来。 十三阿哥虽然不是四爷一母同胞的兄弟,却自小跟着四爷学骑射练字,感情不比十四阿哥差。 因为这个,两位阿哥经常闹脾气,好在有四爷在中间管制,关系还算过得去。 福晋让人通知膳房,今晚家宴,晚膳丰盛些,摆到花园里的凉亭。 因为是和两位阿哥的家宴,格格侍妾是没资格去的。 福晋那拉氏只把尼楚贺叫了过去。 尼楚贺一袭水绿色的旗装,如水波粼粼,静如处子,安安静静地帮着摆着晚膳。 三位爷已经各自坐下,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挨着,还悄悄地在桌子底下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谁也不让谁,鲜活又孩子气的很。 四爷皱眉,让十四阿哥坐到自己的另一边,这才避免了一场大战。 尼楚贺站在福晋身后,福晋拉着她的手示意,“一家人,不必拘礼,你也坐吧。” 又看向十三和十四两位阿哥,浅笑吟吟,“十三弟和十四弟还未见过你们小嫂子吧,这位就是你们四哥的侧福晋,瓜尔佳氏。”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个忙起身规规矩矩见礼,一副乖巧样儿,“小四嫂好。” 尼楚贺微微笑着屈膝行了一礼,“给十三爷请安,给十四爷请安。” 两位阿哥重新坐下。 她却没立刻坐下,而是询问般地看向四爷。 四爷微微颔首,尼楚贺这才坐下,心里吁了口气。 做人小老婆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别人坐着,她还得站着,丈夫和正妻吩咐了才能坐下。 好在她心理强大,又并非刚来到这个世界,还算适应。 十三阿哥悄悄拽了拽四爷的袖子,眼睛亮晶晶地瞅了眼尼楚贺,小声道:“四哥,这位小四嫂可真漂亮,将来我也要找个这样漂亮的福晋。” 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公鸭嗓在这安静的傍晚甚是清晰。 尼楚贺状似尴尬地垂下了脑袋。 实则在心里想着,原来十三爷小时候是这样的,小小年纪如此看重美色,长大了还得了。 十四阿哥不屑地冷笑,“十三哥才多大,这就想未来的福晋了,不过十三哥想来就没如此好运了,毕竟像小四嫂这样漂亮的格格可不多见。” 十三阿哥俊秀的小脸涨的通红,哼道:“但愿十四弟将来娶个奇丑无比的福晋。” 十四阿哥瞬间恼了,“你才娶个奇丑无比的福晋呢!我的福晋是天仙般的人儿。” 天仙? 尼楚贺险些没忍住喷笑出声,憋的好难受。 最终还是四爷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沉着脸轻斥,“都混说什么呢?” 两个阿哥这才止了互怼,只暗地里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不停地较着劲。 福晋掩着嘴笑,“十三弟和十四弟性情纯良,将来定是要娶一个温柔贤惠的福晋帮着持家。” 四爷瞪了他们一眼,“可记住你们四嫂的话了?” 两个半大孩子面上恭恭敬敬地应了,“记住了,四哥。” 接下来,众人安安静静地用膳。 夏日的傍晚微风轻拂,送来湖水的清凉,减去了些许白日里的燥热。 尼楚贺不禁想着,古代的人对女子容貌的称赞并非都是好事。 如皇家,最看重的是女子的德行,其次是家室,容貌为最末。 而刚刚十三阿哥对她的容貌的称赞虽是出自赤子之心,却并不太好,故而福晋以温柔贤惠为重提点他们。 四爷对此也是同意的。 不过,好在她只是侧福晋,这点无关紧要。 以她的容貌,在这个时代,这个皇家,也只有为妾的命,是很难成为嫡福晋的。 不过作为嫡福晋也不见得好,比如福晋那拉氏,因为嫡福晋的身份,整日里只能以贤惠端庄要求自己,少了许多趣味。 小妾能做的,嫡福晋不能做,比如,小妾能争宠,嫡福晋不能,小妾能偶尔吃醋拈酸,嫡福晋不能,做了就是有失身份,不够贤良。 这样的女人是很难得到男人的喜欢的,最多也就是尊敬。 无怪乎那些小妾一个个都得宠,嫡福晋却极少有得宠的。 这就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悲哀。 她要庆幸自己侧福晋的身份比嫡福晋要自在许多。 尼楚贺动作优雅地用着膳,全程安安静静,不发一言。 期间有一道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深沉又充满探究,她只装作不知。 虽然心里充满疑问,却只能忍着。 也不知四爷是怎么个意思,不专心用膳,老拿那样奇怪又瘆人的目光看她做什么? 她有几日没见到四爷了,说没怨气是假的。 前些日子又决定了欲迎还拒那个招儿,故而今晚除了必要,她一次也没朝他看过去。 难不成这么快就有效果了? 第28章 谁给她的胆子? 用完了膳,四爷命人送两位阿哥回宫。 下人撤了碗筷,亭子里恢复了安静。 福晋柔声问四爷,“爷,不知您今晚要在何处歇息?妾身好让人去准备。” 尼楚贺站在一边,想着福晋在此,她也不好做什么。 想来四爷是要给福晋个面子去正院休息,遂屈膝告退,“贝勒爷,福晋,妾身先行告退。” 福晋诧异地看了过去,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懂进退,面上却露出一丝笑意,微微颔首,“你回去吧。” 尼楚贺默默退了下去。 四爷看着她离开的纤细背影,眼眸转深。 福晋自然看出他的异常,遂微笑着提议,“爷有几日不曾去看望瓜尔佳妹妹了,不如去秋兰院歇息吧。” 秋兰院是尼楚贺所在的院子。 四爷收回目光,微微颔首,叮嘱了她一句,“好好安歇。” 苏培盛忙吩咐了自己的徒弟李贺去喊住了尼楚贺,可别走的太急,把主子爷给丢在后边了,那可就不好看了。 今晚主子爷频频看向侧福晋,他这位贴身太监自是注意到了。 侧福晋本就生的好看,又一身清新雅致的打扮,借着月色的撩人,愈发娇柔动人。 他这个太监都瞧着心动,别说是主子爷了。 不过今日的侧福晋不似往日主动,爷瞧着似是不高兴了。 但愿侧福晋能把主子爷哄好了,否则他们这些下人可要受气了。 四爷不再管福晋,大步朝尼楚贺的方向走了过去。 福晋望着男人的背影,眼眸渐渐变得暗沉。 她错估了瓜尔佳氏对爷的影响力。 看来她要对这位侧福晋认真对待了。 胤禛几步追上了等候在路边的女人。 女人低垂着脑袋,一派柔顺恭敬,却没有往日的欢喜主动。 不知为何,他有些微微的不悦。 仿佛一朵花儿失了鲜妍的色彩,变得单调乏味。 许是今晚气氛太好,他不自觉对今日打扮的清新淡雅,又柔弱乖巧的女人多了几分关注,竟罕见地追了过来。 他自知这些日子冷落了她,莫非她因此就生分了?心含怨怼了? 想起自己的作为,到底心有亏欠,胤禛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背着手,当先朝前走去,“走吧。” 尼楚贺紧跟在他身后,有些懵。 这样容易就得手了? 她怎么觉得有些不真实呢? 她紧跟几步,鼓起勇气问,“贝勒爷,您……您怎么没去福晋那儿?” 前面的男人脚步一顿,接着加快脚步,声音很淡,“爷为何要去福晋那儿?” 尼楚贺郁闷,很想问你就不担心福晋没面子? 之前坚决不在她屋里留宿,现在又要去,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可机会到了眼前,她当然不会往外推。 知道这次的法子有用,尼楚贺索性继续装矜持。 到了房间,尼楚贺命人沏了茶,递到他面前,“爷喝茶。” 胤禛接过去,目光在她身上逗留片刻,微微颔首,不吝赞美,“这身衣裳不错。” 尼楚贺呆了下,反应过来,不禁纳闷,这到底是夸人还是夸衣裳? 她该不该道谢? “谢爷赞美,还是爷的眼光好。”反正是眼前这位爷赏的料子,就奉承回去好了。 胤禛盯着她晶莹嫩滑的脸蛋,娇艳的红唇,有些手痒,忍住了,喝了几口茶,问,“棋下得如何了?这几日爷没来,有没有落下?” 索性她这些日子因为无聊没丢下这门手艺,也是担心万一四爷再次过来,自己没法应付过去,否则这会儿还真不好交代。 “回爷的话,一直有练。” 胤禛对这个答案甚是满意,然后……就继续和她下棋去了。 面对依旧一面倒的局势,尼楚贺嗔怪,“爷一个大男人,好歹让着点儿妾身。” 要不然她这也太惨了。 她明明很努力了,怎么还是输的这样惨不忍睹呢? 还是对方太狠,太不留余地,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 被自己的女人如此要求,四爷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了。 看了看棋盘,也觉得自己太没有风度,不太自在地咳了咳,“下次爷让着你点就是,你这棋艺还是有待提高。” 她也就是闲时当玩儿来练的,能提高多少? 心里虽不满,尼楚贺面上却乖巧应是。 这么久没来,胤禛发觉自己还是挺怀念和她下棋的时候。 不似其他女人一样把下棋当做讨好他的手段,一味地阿谀奉承,不懂装懂。 这个女人下棋认真,却会耍赖,会求饶,会毫不客气地围堵他的棋子,让他让着点。 仿佛一心沉浸在下棋当中,不在乎对面是何人,比素日里随性自在许多。 两盘棋结束,虽然轻轻松松赢了,无丝毫难度,他却觉得意犹未尽。 到了歇息的时候,下人进来收拾好了棋子。 尼楚贺由丫鬟服侍着卸了妆,净了脸,换上寝衣,又亲自服侍四爷休息。 锦帐遮住了外面的世界,月白色的帐子里一片昏暗朦胧,多了几分暧昧。 尼楚贺没像以往一样主动贴上去,而是平躺着,闭上眼准备休息。 她不是贪恋那种事的人,自然有耐性慢慢来,否则一破功就前功尽弃。 再说了,她可不是那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人,不能全由着这个男人想怎样就怎样。 她也是有脾气的。 她淡定了,四爷不淡定了。 他侧身盯着女人安静的素颜,有些恼怒地皱了眉,黑眸微沉。 “怎么?爷几日没来,就忘了如何伺候爷了?” 他这话带着些微冷意。 尼楚贺在心里大骂,还真把老娘当做伺候讨好你的女人了? 心里这样想,她睁开眼,无辜地朝他望过去,“爷不是不喜欢吗?妾身知道爷不喜欢妾身,妾身有自知之明,不敢妄为。” 说着垂下了眼睑,显得几分柔顺听话,仿佛当真懂规矩的样子。 四爷被她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脸色有些阴沉。 可看着她黯然委屈的脸庞,又发不出火教训,更拿不下面子哄她。 他是不愿给她宠爱,可她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自己愿不愿是一回事,她作为侧福晋,怎能如此不懂规矩? 还敢跟他委屈! 谁给她的胆子? 第29章 云氏的心思 胤禛不悦地拧眉,声音冷了几分,“爷让不让是一回事,爷既然来了,你就要守规矩,该做什么,不必爷教你吧?” 尼楚贺抬眸,愣愣地看着他,不说话。 四爷看着她这副犹犹豫豫的样儿,渐渐没了耐性,一伸手将她扯了过去。 “记住,你是爷的女人,不许耍脾气。” 哪有这样霸道的? 尼楚贺不满,却不好发脾气。 谁叫他是皇子呢,自己惹不起,只好顺从。 事情结束,四爷就后悔了。 他着实是冲动了,又不禁埋怨这个女人今日打扮太招人。 还是跟他玩儿欲擒故纵? 想到此,他就恼怒不已,偏偏自己还上了当。 此刻离开未免有失风度,他只好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叫了水来。 清洗后,四爷闭上眼睛,径直睡去。 尼楚贺隐约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太对,却不知为何。 听着身边的气息渐渐平稳悠长,她也着实累坏了,便没多想,渐渐地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身边之人已不在。 由两个丫鬟伺候着泡在浴桶里,水里洒了各色花瓣,掩住了里面的风景。 尼楚贺靠在浴桶内,闭上眼睛,舒服地叹了口气。 事情到现在,还算顺利,看来四爷也不是那么难对付。 她不过是在衣服上花了点心思,不过分招摇,又让人很容易注意到,其他的法子还没用上呢,竟然就成功了。 如此下去,想来她很快就会怀上孩子吧。 一次两次不中,总有一次要中。 只要她再努力努力。 尼楚贺嘴角缓缓勾起愉悦的弧度。 如今后院的女人,李格格一如既往得宠,人人巴结的对象。 宋氏怀了身子,重中之重,人人小心伺候着,不敢有半点差错,福晋那儿也是三天两头差人去问情况,送补品。 她这个侧福晋身份摆在这儿,偶尔四爷也会过来一趟,地位算是渐渐稳了下来。 膳房那儿,尼楚贺让人列了一份菜单,每日两餐都吃些什么,膳房都记着呢。 这位也是不能得罪的。 云氏身份低微,但人家得宠。 也就只有个武氏无人问津。 不过因为有尼楚贺罩着,也不算混的太差。 总的来说,还算安稳。 …… 四爷凌晨从尼楚贺那儿走后,原本一肚子气,又听苏培盛说了昨日云氏之事,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苏培盛噤若寒蝉,琢磨着侧福晋又没对李格格做什么,莫非主子爷是因为云氏被罚而恼了李格格? “府里的首饰,挑些侧福晋喜欢的送过去。” 四爷丢下这句话,就进宫去了。 苏培盛愣了下,立刻明白了。 主子爷果然是恼了李格格。 云氏不过一个侍妾,李格格罚了也就罚了,主子爷自然不可能给云氏赏赐打李格格的脸。 不过,主子爷赏了侧福晋,待会儿李格格那儿指不定怎么气恼呢。 苏培盛乐呵呵地去了后院,给侧福晋挑选首饰去了。 李格格在府中仗着爷的宠爱一向目下无尘,即便不敢针对主子爷身边之人,态度也绝称不上殷勤。 苏培盛对李格格可没什么好感,自然乐的看对方倒霉。 主子爷还特意让挑侧福晋喜欢的,这摆明了很满意侧福晋的行为。 这侧福晋可比李格格强多了,这一比较,可不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嘛。 尼楚贺收到赏赐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 李氏咬碎了一口银牙,不明白为何主子爷会如此恩宠瓜尔佳氏。 就凭对方一副好相貌? 她李娥也不差。 或因为对方身份比她好? 她怎能甘心? 再不甘心也只能认了,日子还长着,以后如何还不一定呢。 丫鬟抱来了大格格。 年仅四岁的孩子,梳着两个小揪揪,粉雕玉琢的,见着额娘,弯起眼睛甜甜地喊了声“额娘”,伸出手要抱。 李氏眉眼变得温柔,接过孩子,亲了亲女儿的脸颊,喃喃,“孩子啊孩子,额娘的宝贝,你弟弟要在额娘这儿就好了,你阿玛也能多来几次。” “弟弟,弟弟……”大格格口齿清晰地跟着唤弟弟。 李氏欢喜又失落,“如果你也是个儿子就好了,好歹额娘身边还有一个。” 青梅劝着,“格格,您别担心了,您瞧大格格多可爱,主子爷每次来都喜欢的不得了。” 李氏黯然,“再宠爱也不如小阿哥,也不知弘昐如何了,有没有想我这个额娘。 我这个额娘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养在福晋处,无能为力。” 说着她不禁愤愤,“福晋都有了大阿哥,竟还要夺走我的儿子,也不知弘昐在那儿受了多少委屈,我这个亲娘却什么也做不了。” 青梅不敢接话了。 …… 云氏正对镜梳妆,听了丫鬟小桃的话,眼眸闪了闪,微微一笑,“爷喜欢侧福晋,赏赐也是应该的,昨日多亏了侧福晋,我才能逃过一劫,往后你见着侧福晋那儿的人敬着些,对我们有好处。” 小桃毕恭毕敬地应了,“是,姑娘。” 刚来伺候时她对从主子爷的贴身丫鬟成为侍妾的云氏极为不喜,多有慢待,爬床的丫鬟能有几个好的? 可时日一长,她就发现这位聪明的很,连李格格都不经意地着了她的道,她就再也不敢流露一丝不敬了。 左右她已经在这位身边伺候了,不会有其他好去处。 只要姑娘得宠,今后再生个一子半女,即便没办法养在身边,也是不同了的。 云氏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芙蓉面,柳叶眉,即便和李氏比也不差的。 侍妾又如何? 只要得宠,即便李氏也不能奈她何。 她伺候了四爷多年,对四爷不算了解的十分透彻,也多少知晓一些。 主子爷不过是瞧上了李氏的柔弱听话,可李氏当真如此吗? 主子爷总有看清的一日,一旦李氏暴露了真面目,主子爷还会宠她吗? 谁都能为主子爷生儿子,不是只有她李氏可以。 她可以,侧福晋可以,宋氏也可以。 她争不过侧福晋,争不过宋氏,还争不过一个愚蠢的李氏吗? 等她将来生下了儿子,养在侧福晋膝下,她这个生母也可以扬眉吐气了。 第30章 毓庆宫 嫡福晋有子,不会在乎她的儿子,还会打压,她自然不寄希望于嫡福晋。 侧福晋不同,一旦自己的儿子养在侧福晋膝下,侧福晋又得宠,自己一样好。 云氏的这些小心思无人知晓,即便是她的丫鬟小桃也只觉得自家姑娘虽然聪明,却并无什么野心,只是单纯地与李格格争宠罢了。 自己身为姑娘的丫鬟,即便是为了自己着想,也要盼着姑娘多得宠些时候,好一举怀上小阿哥。 …… 其余人心思各异,尼楚贺这儿收到赏赐,心情倒是很平静,只带着笑,依旧让丫鬟赏赐了来送礼的小太监。 这次来的是苏培盛的徒弟李贺,态度恭敬谄媚地贺喜。 尼楚贺微笑,“劳烦李公公跑这一趟了。” 李贺悄悄地颠了颠荷包重量,立刻收了,笑的见牙不见眼,“侧福晋客气了,这是奴才应该的,奴才还要回去复命,这就告辞。” 送走了李贺,尼楚贺没多看那些赏赐一眼,只让丫鬟收起来,转身回了屋里。 这次的赏赐是为何她心里明白。 不就是因为昨日的事吗,也许在此刻的四爷心里,自己这个帮了云氏的侧福晋比李氏要良善许多。 这就是她要的目的。 李氏越猖狂,越是做错事,她这个做了好事又没多为难李氏,避免了一场纠纷的侧福晋就越显得和善。 人就怕对比,一对比优劣就显出来了。 日久天长,李氏早晚被四爷厌弃,自己这个侧福晋也会令四爷刮目相看,从而多看重几分。 一味装柔弱白莲花不是她的风格,她也懒得装。 在不改变自己性情,能够多自在些的前提下,如何让四爷对她越来越喜欢是个难题。 不争不抢不可能,宋氏不争不抢吧,也就那样,好不容易怀个孩子,三番两次没了,这个也不稳。 李氏争得太过,处处树敌,早晚落不到好。 所以争也要适可而止,争也要争进四爷的心坎里。 她不会对其余女人不利,不会和其他女人计较,这是她要在四爷面前树立的形象。 相信四爷不会喜欢一个处处找事,处处针对其他女人,搅得后宅不宁的侧福晋。 只要自己安安稳稳的,不惹事,四爷就不会对她印象差了。 在这基础上,再适当地勾引一下四爷,相信迟早会赢得四爷的心。 尼楚贺躺在屋里的美人榻上,怀里抱着小黑,无比悠闲。 小黑睁着圆溜溜的眸子,喵喵地叫着。 尼楚贺听清楚它说的话,“那个云氏是故意的。” “哦?”尼楚贺睁开眼睛,好奇地看向它,“什么意思?” 小黑爪子在脸上擦了擦,闲闲道:“在我们过去之前,是云氏故意激怒了李氏,李氏这才罚她。恰好你路过那儿,帮了云氏。” “原来如此。”尼楚贺恍然大悟。 没想到这云氏也是有几分小心思的。 “她为何要这样做?” 惹怒李氏对她有什么好处?四爷又不可能为了她罚李氏。 “谁知道呢,你以后小心点就是了。”小黑没好气。 以为它是人啊?哪懂那么多歪心思。 不过如今看来有一个效果是达到了,四爷对李氏不满。 尼楚贺笑眯眯,揉了揉它的脑袋,“好了,我知道了。” 目前来看,云氏针对的是李氏,只要不犯到自己头上,她也不会对云氏如何。 小黑舒服地眯起眼,对这个主人是越来越满意,爪子往前挪了几步,选了个舒服软软的位置。 谁知女人忽然倒吸了口气,一把抓过它,把它放在腿上。 “喵!”小黑不满地叫了声,瞪圆了眼睛,干嘛干嘛,它要睡觉! 尼楚贺脸上乌云密布,“能不能别踩那个位置?想痛死我啊!” 小黑无辜地眨眼睛,痛?哪里痛了? 它扫了眼自己刚才踩的位置,莫名其妙,它只是觉得那个地方好软,好舒服,怎么会让她反应这样大? 看着她气嗖嗖的样子,小黑耷拉下脑袋,声音弱了些,“我又不是故意的。” “以后不准踩那儿!”尼楚贺阴着脸警告。 且不说踩的很痛,小黑本身是个公的,即便心性还小,那也是公的,竟然连这个也没个忌讳。 还好它心性是个孩子,否则她真要以为对方是故意占她便宜了。 小黑缩了缩脖子,有些不满,到底不敢违背。 这个女人生起气来还是挺可怕的。 为了自己小命着想,不与她计较了,哼! …… 因为皇上去了塞外,这些日子不必上朝。 太子监国,作为留在紫禁城较为年长的皇子,四爷自然是需要去毓庆宫帮衬太子处理奏折的。 几个重要的官员也都在毓庆宫,与太子商议政事。 几位皇子除了年纪小还在上书房读书的,还有的跟去了塞外,留在宫里的年长皇子只有四贝勒胤禛和八贝勒胤禩。 今年三月分封诸皇子,八爷和四爷一同被封为贝勒,也是可以领差事的皇子了。 胤禩宫外的府邸尚在建造中,定了今年十月完婚,福晋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郭络罗氏,是以如今还在宫里的阿哥所住着。 见了四爷,八爷上前请安,笑容亲切,“四哥来了。” 胤禛不动声色嗯了声,过去给太子请安。 对于这位八弟,胤禛并不感冒,只因对方脸上的笑总是给他不舒服的感觉。 还有一点,他做的梦里面也有这位八弟,对于日后发生的事他多少也有点儿底,自然更不会有好感。 “太子爷。”胤禛给太子爷请了安。 太子正百无聊赖地歪坐在主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一盆兰花,旁边两位大臣正向他请示,他只嗯嗯地应着,时不时地冒出一句,“依各位大人便是。”、“孤没意见。” 听见四爷的声音,太子一下子来了精神,迅速拨开两位大臣,高兴地伸手拍了下四爷的肩,抓住他的手往旁边的位子上带,“四弟你可来了,孤真是烦不胜烦,快快,两位大人,你们有什么意见和四弟商量便是,小事就不必麻烦孤了。” 第31章 不至于失了理智(加更) 两位大臣面面相觑,站住不动。 四爷忙退后一步,面露惶恐,“太子爷,臣弟不敢,还是请太子爷……” 没等他说完,太子爷就打断了,面色不佳,“哎,四弟,你这就是跟孤见外了,你我是兄弟,你过目了就是孤过目了,孤相信你,你可别辜负孤的心意,否则孤可要生气了。” 四爷知晓这位太子爷的性子,不敢再拒绝,“臣弟遵命。” 这才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两位大臣摇摇头去找四爷去了。 四爷此刻听着两位大臣的喋喋不休,真是恼的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这位太子爷性子倒是不错,待兄弟都和善,只是处事太随心所欲,私下里最爱做甩手掌柜。 而那位替太子爷分忧的人每每都是自己。 有时候他宁可不要这份信任和荣宠。 他不介意帮太子爷办差,可是这把太子的事都做了算怎么回事? 虽然是太子强硬地要求,无人敢拒绝,更无人敢说什么,可私下里某些兄弟还不定怎么想他呢。 那些兄弟可都是把他冠上了太子一派的人。 天知晓他有多冤枉。 他不禁想到了未来的太子,眼眸微暗。 也不知这样的太子是怎么落到那样结局的。 此刻的他对于梦里的事还是有所疑虑,对于太子的结局更是不敢妄下定论。 毕竟瓜尔佳氏的事梗在心里,使他不敢有任何心思。 或许那些只是巧合,他强压下心里的思绪,埋头认真做事。 八爷瞧见这一幕,笑了笑,没说什么,去自己的位子做事去了。 这位四哥啊,有时候做事未免过于小心,太无趣了些。 办完事,毓庆宫的官员都散了,纷纷告辞出了毓庆宫。 四爷和八爷也各自向太子告辞,准备去给各自的额娘请安。 因八爷的生母卫氏只是个贵人,八爷自小被养在惠妃纳喇氏身边,自然是要去给惠妃请安。 四爷正要离开,太子一把拉住了他,“哎,四弟,你先留下。” “太子爷有何事吩咐?” 四爷今年刚被封为贝勒,刚有了差事,只想一心一意办差,可没想到第一次跟着太子办差就是这么个情况。 依他这些日子的经历,太子爷找他可没什么正经事。 他只盼着能快些离开。 果然,太子凑近他耳边道:“四弟,下面的人刚抓了几个蛐蛐儿,可有趣了,要不要跟二哥去看看?” 四爷闻言脸一黑,当即拱手道:“太子爷,还请以正事为重,莫要玩物丧志。” 他这一正经,原本有几分兴致的太子爷立马不高兴了,站直了,手往后一背,不怒自威,“四弟,你这就没意思了,孤这是看重你,这才邀你去放松放松,别的兄弟可没这份荣幸,怎么?你要甩孤的面子?” 这话就有些警告的意思了。 别的事胤禛可以迁就,这件事他是万万不能迁就的,是以他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眼睑低垂,双手一拱,“太子爷,臣弟还有事,告辞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太子气的脸色发青,甩袖回去坐下,端起茶盏一口气喝了,重重一放,气呼呼地骂,“这脾气还真是和石头一样硬!” 小太监双喜忙宽慰,“太子爷请息怒,四爷一向这个脾气,您何苦与四爷计较?” …… 胤禛离开了毓庆宫,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往东六宫去了。 进了永和宫,胤禛给德妃请了安。 德妃微笑抬手示意,“坐吧。” “谢额娘。”胤禛在左侧椅子上端正坐下,双手放在膝上,目不斜视。 德妃看着,就问,“可还好?” 后妃不可干政,这是德妃拐着弯地问他差事办的可还顺利。 胤禛一板一眼地答,“回额娘的话,一切都好。” 德妃颔首,并不多问,“你刚办差,一切谨慎些,不出错便好,不必太要强。” 这就是关心了。 跟着太子办差不是轻松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 老八那人是个心眼多的,跟惠妃一样,不会太冒头,老四就更不能冒头了。 “儿子省得,多谢额娘关心。”胤禛面色缓和了些。 德妃点点头,低头抿了口茶,忽地又问,“那个瓜尔佳氏伺候的可还尽心?” 一说起瓜尔佳氏,胤禛略有些不自在,仍恭敬地答了,“她很好。” 德妃隐约瞧出些不对劲,自个儿的儿子自个儿清楚,她微微一笑,“看来这个侧福晋没选错。” 能让一向板着脸没什么表情的老四露出些别的情绪,看来老四是满意的。 不过……想到瓜尔佳氏那出色的容貌,德妃不动声色地提醒,“伺候的好是好事,但也要雨露均沾,切不可独宠一人。” 胤禛点头应了,“儿子明白。” 瓜尔佳氏的容貌的确出众,即便没有那个梦,他也不至于失了理智。 “宋氏那个胎可还好?可需要请个太医过去?” 德妃对这个未出世的孙儿很上心。 毕竟老四除了弘晖和弘昐外,再无其他子嗣,对于皇子来说终究太过单薄。 宋氏又是个没福气的,这次若再没了,到底不太好。 “不必,府里面请了郎中,说只要好好养着,胎儿无碍。” 德妃嗯了声,接下来就没话说了,过了会儿,道,“你回去吧,有事让人及时过来禀报。” 胤禛应了,起身告辞。 …… 天儿太热,屋子里摆了冰盆,尼楚贺喝着冰镇酸梅汤,浑身舒爽。 前几日因月信的关系,她一直不敢喝,这下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尼楚贺一时心情甚好。 听闻今早宋氏不太舒服,福晋一早就请了郎中过去。 郎中诊过后,说是孕妇心情郁结,需要放松心情,否则恐胎气不稳。 福晋让人熬了安胎药,并嘱咐了一番,让宋氏好好歇着的话。 身体不适可以治,可这心上的毛病就非他人能解了。 这个宋氏也是,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原该安心养胎的,也不知成日里瞎琢磨什么,竟琢磨得胎气不稳。 她不禁想到了昨日四爷歇在自己这儿,莫非是因为这个? 第32章 何必为难自己 不能吧。 宋氏进府多年,早该习惯才是,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心情郁结? 也或许是怀孕之人本就容易多思多虑? 啧,真麻烦。 有福晋去关心宋氏,她这个侧福晋倒也不必过去,落得轻闲。 如果去了,人家反而还以为你假惺惺,不怀好意呢。 …… 四爷刚从宫里回来,在书房处理公务,听闻宋氏身子不适,皱了皱眉,暂且放下手里的事去了后院。 宋氏那儿,丫鬟正小心伺候宋氏喝药。 听到外面的请安声,宋氏脸色一喜,忙扶着丫鬟的手要起来。 等四爷进来,宋氏拖着弱不禁风的身子上前屈膝,“给主子爷请安。” 四爷端详着她的脸色,的确有几分苍白虚弱的样子,嗯了声,坐在桌前。 另一个丫鬟上前给四爷沏了杯茶,四爷吩咐宋氏,“坐。” 宋氏依言坐在他对面,低垂着头,绞着帕子,小心翼翼的样子,“都是奴才不好,累得主子爷担心,郎中说了,孩子无碍。” 胤禛嗯了声,看了她一会儿,道:“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哪里不适就让人和福晋说,没人敢给你委屈受。” 宋氏小声应了,有点忐忑,主子爷……是怪她了吗? 也是,主子爷日理万机,她这儿却三番两次有事,难怪爷烦心。 “都是奴才不好,给爷添麻烦了。” 胤禛皱眉,莫名觉得宋氏这样拘谨的样子有些碍眼。 宋氏似乎每次都是如此,好像面对他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时日一久,他也就没了耐心,便极少来看她了。 再多的关心在面对她这副样子时都没了心情。 胤禛起身,“你好好歇着,爷还有事。” 说完就走了。 宋氏送走了四爷,失魂落魄。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苦笑,爷当真一点儿陪她的心思都没有,即便怀了孩子依旧如此,如此迫不及待就离开了。 孩子,额娘还真是没用。 李格格刚进了宋氏的小院儿,迎面就看到了四爷,诧异了一下,忙上前请安,“给主子爷请安。” 胤禛站住,神色淡淡,“你怎么来了?” 李氏端着温柔小意的笑,“奴才听闻宋姐姐身子不适,来看看宋姐姐,没料到主子爷也在。” 她可是听闻主子爷来了宋氏这儿,这才急慌慌地过来,希望能碰见主子爷,说上几句话。 只是没想到主子爷这么快就离开。 李格格心道,还好她赶上了。 四爷身边的苏培盛暗笑,这李格格的心思太明显了,明明就是来堵主子爷的,否则先前怎的不来?恰好在主子爷过来时表现姐妹情深。 这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四爷也明白,若是以往,他不会在意,后院女人的心思他都了解,面对李氏这个曾经喜欢的女人,他也会多一些宽容。 可此时他刚在宋氏那儿受了气,再看到李氏如此明目张胆来堵自己,还如此虚伪地以探望宋氏为借口。 依他所知,李氏和宋氏感情并不太好。 此刻他再看李氏就越发觉得虚假。 他嗯了声,没说话。 李氏摸不准四爷的心情,小心翼翼道:“主子爷别担心,宋姐姐这一胎定会平平安安的。” 忽然她拿帕子掩住唇,咳了声,道:“也不知侧福晋是怎么回事,宋姐姐身子不适,也未见她来探望,就算她不关心宋姐姐的孩子,可这也是主子爷的孩子,她竟也漠不关心不成。” 苏培盛抬眼轻瞥了她一眼,又迅速低垂了头。 李格格当真大胆,连侧福晋的不是也敢说了。 不过侧福晋这般无视宋格格的胎儿,也不知主子爷是否会生气。 毕竟宋格格这一胎不稳,主子爷心情本就不好。 胤禛盯着似只是随口一说的李氏,哼了声,“宋氏体弱,需好生静养,没什么事就不要过来了。” 说完,就抬脚走了。 李氏目瞪口呆。 主子爷什么意思?是怪她打搅了宋氏清净吗? 手里的帕子被她捏的变了形,李氏愤愤不平。 都怪宋氏。 以前主子爷对自己可不是如此,从未说过一句重话,如今却为了她埋怨自己。 自从宋氏怀了孕,经常请郎中进府,好像她的孩子多宝贝似的。 自己也怀过孩子,也没像她如此多事,还让主子爷三番两次来看她。 果真是有了孩子腰杆子就直了吗? 哼,等着瞧吧,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 李氏在心里诅咒着,也没心思去看宋氏了,转头回去了。 苏培盛仔细打量四爷的脸,没看出什么,也不敢再打量。 却在回前院的路上,四爷停顿了下,转身往另一边走了。 苏培盛一瞧这方向,摸不准主子爷去哪儿,只好跟着。 走了会儿,苏培盛才瞧出这是去侧福晋那儿的路。 主子爷能在公务繁忙的时候还能想到去看望侧福晋,他可不认为这是去问罪的意思。 心里有了底,苏培盛更对这位侧福晋高看了几分。 李氏还要借着去看望宋格格才能见到主子爷。 这位什么也不做,主子爷就惦记上了。 可厉害了。 胤禛踏入尼楚贺的院子,示意外面的奴才噤声,走到门口。 屋子里,尼楚贺正一手拿着绣绷,一手举着针线,专心致志地绣花。 说实话,她不会绣花,可她实在无聊,天天下棋写字也无趣,干脆让丫鬟取来绣绷,跟着登梅学绣花。 登梅手艺极好,绣的花鸟虫鱼活灵活现,尼楚贺看着就起了心思。 许是她实在手笨,学了好一会儿,依旧绣不好,总是东一块西一块的。 登梅和喜鹊在一旁看着,忍笑忍得辛苦。 她家主子平日里看着什么都行,却偏偏在这绣花上一窍不通。 也难怪,满人格格鲜少有拿绣花针的,多是在外面像男孩子一样学骑马射箭。 不过嫁了人,在这后宅,想要像以前一样骑马射箭就不好看了。 尼楚贺绣了几下,依旧看着是四不像,手指隐隐作痛,那是刚才被扎到的。 到底没耐心,她索性丢在一旁,埋怨,“这玩意儿真难。” 登梅笑着取来纱布和药给她包扎手指,劝她,“这本就不是主子干的活儿,交给奴才们就行了,主子又何苦为难自己?” 第33章 四爷的承诺 尼楚贺嘟囔,“以后不碰了就是,还不如多练练字,这个就容易多了。 不过,哥哥的字比我的好看,我练了那么久,还是没能练成哥哥那样的。” 哥哥不仅武艺好,学问也好,因哥哥自小喜欢读书,阿玛专门请了先生教哥哥读书。 她家哥哥自小的愿望就是凭科举入仕。 但他也没忘了武艺,是以自小便学的文武双全。 “主子的兄长一定很厉害。”登梅满眼崇拜。 虽然她不懂字,但是比主子的字还好,那一定很厉害了。 在她眼里,字写的极好的人都是有大成就的。 尼楚贺笑笑,那是自然,他哥哥是谁啊。 那是她的哥哥,怎么能不厉害? 四爷听到这儿,不禁也笑了。 这个瓜尔佳氏,倒是挺能自得其乐的。 这比那些一心琢磨他心思,想方设法引他注意的女人好上许多。 巴克似吗? 那可是自小跟着自己一快读书的,那一手字还是自己教的,怎能不好了? 四爷进了屋。 两个丫鬟慌忙行礼,“给主子爷请安。” 尼楚贺也起身行礼,“爷来了多久?怎么也不让人说一声?” 这话有些嗔怪的意味,面上则带着欢喜。 四爷挪开目光,拿起桌子上的绣品看了眼,心道,的确不怎么样。 他摇摇头,却没说不好,“以后这些东西不必练了,这样一双手弄伤了可惜,交给下人便是。” 尼楚贺笑着应是。 反正她也没打算继续学,能得对方这样一句关怀,也是值了。 喜鹊沏了杯茶,尼楚贺亲自将茶递到坐在桌前的四爷面前,“爷怎么突然来了?” 四爷接过茶,淡淡道:“方才去看了眼宋氏,顺路来你这儿看看。” 顺路? 尼楚贺想了想,宋氏的小院儿离这儿可不近,这顺路顺的可有点远啊。 没想到四爷竟是这样的人。 尼楚贺暗笑,却没戳破,顺口问,“宋姐姐还好吧?” 四爷眤她一眼,不辨喜怒,“担心怎么不亲自去看看?” 尼楚贺愣了下,陡然反应过来。 这是怪她没去看望宋氏吗? 她笑了笑,“有福晋在,妾身哪有什么好担心的?要关心也轮不到妾身。” 她和宋氏又没交情,何必作假,反而让人觉得虚伪。 跟四爷,她本就没打算来那套虚的,按着自己的性子便是。 四爷没料到她会如此说,愣了一瞬,没再多说,眸中却带了些温度。 这个女人,到底是有些不同。 “你闺名叫什么?”四爷忽然心血来潮,问了句。 尼楚贺:“……” 现在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 好吧,他是衣食父母,他老大。 尼楚贺不跟这位大爷计较,“回爷的话,妾身名唤尼楚贺。” 胤禛念了一遍,微颔首,“珍珠,可见你阿玛很宠你。” 她阿玛自然宠她,因额娘走得早,她是阿玛唯一的女儿,阿玛对她要比哥哥好上太多。 总之,按阿玛的话就是,闺女是拿来宠的,儿子是拿来训的。 阿玛说哥哥皮糙肉厚,除去请了先生和师父教他读书和习武,再没管过其他。 基本上哥哥就是被放养长大的。 “尼楚贺。”四爷忽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语气很温柔,很郑重,盯着她的眼神也甚是温和。 这声唤太突然,以至于尼楚贺脑子一时空白,茫然地看过去。 四爷手指摩挲着茶杯,缓缓道:“你很好,只要你好好的,爷会好好待你,所以,莫要让爷失望。” 尼楚贺傻傻的。 会对她好?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她故作好奇,“爷这是何意?” 四爷目光专注又认真地看着她,声音微沉,“或许有些方面爷无法满足你的心愿,除此之外,你不会比她们任何人差。 你是爷的侧福晋,有爷在,除了福晋,没人越过你去,只要你安分守己,莫要让爷失望。” 这话似乎说明了某个很重要的信息。 尼楚贺刚刚还激动雀跃的心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陡然凉了个彻底。 四爷就差没明说了,她不傻,哪儿还能不明白? 此刻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 尼楚贺很难维持住自己脸上的笑容,也不需要维持。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睑低垂,看不清楚神情。 或许是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她的心里除了一点点失落和不甘,没有其他情绪。 感觉到那双淡淡的略显凉薄的目光依旧落在自己身上,她开始整理自己的心情。 良久,她放下茶盏,微微一笑,目光恢复了清亮,“妾身明白了,多谢爷坦诚。” 不知为何,胤禛看到那双眼睛里再没了之前的欢喜和温柔,只剩下看不透的淡然,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 瓜尔佳氏漂亮,温柔,识趣,通透,直率,不做作,也有女人的妩媚和娇柔,比李氏装模作样的柔弱娇媚更吸引人。 他是没法子拒绝如此美妾,也不打算拒绝。 可他有自己的坚持,这是他永远不打算跨过去的。 就让彼此的关系停留在如今的现状便可。 彼此说清楚了,免得她再执着,闹出事来,自己也为难。 四爷喝了会儿茶便走了。 尼楚贺恭送了四贝勒,回到屋里,拿起未完成的绣品,递给登梅,“拿走吧,以后不学了。” 登梅松了口气,她还真怕主子执着,这样下去受罪的可是主子的手。 这时小黑一个纵身,整个跳进了她怀里。 尼楚贺抱住它,坐在椅子上,给它顺着毛,柔软的触感抚平了她内心的各种不快。 小黑打量她的脸色,有点担心,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知道它设了结界,尼楚贺不担心被人听到,直言,“有什么事?早就料到了,既然他说开了,我也不必再费心思讨好他了。 如此也好,左右他已经答应了会对我好,不会让其他人越过我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或许时间一久,他就改变注意了呢。” 在这之前她不想去讨好那个男人了。 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即便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她也不是没有底线的。 既然做再多都没用,与其让对方反感,还不如顺其自然。 只是孩子是个问题。 第34章 被下药了 只是孩子是个问题。 孩子是她最大的依靠,没有孩子,即便四爷对她再好也终究不靠谱。 但愿这次能怀上,如果不幸没怀上……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讨好男人从不是她的强项,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她已经黔驴技穷。 热脸贴冷屁股也不是她的作风。 或许她只能直言,让四爷给她一个孩子,可这样未免太卑贱。 她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看她愁眉不展的模样,小黑眨巴着琥珀色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它小心翼翼将爪子搭在她的胸口,半直起身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耳朵耷拉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你若实在喜欢他的话,我帮他去掉那些多出来的记忆好了,这样你就能得偿所愿了。” 看着一只猫这样关心又自责地瞅着自己,尼楚贺忽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她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漫不经心道:“不必了,到底是未来的皇帝,出了什么事我可负不起责任。 事情已经发生,再想也无益,我不怪你,或许是我的命该如此。” 她不信命,可她不愿去多想其他。 或许没有小黑的神来一爪,四爷会宠爱她,可那又怎样呢? 从这件事上面可以看出四爷有多理智。 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一边和她做那种事,一边控制着身为男人应该有的冲动,保持最后的坚持。 这样的男人本身就是不可控的。 这个男人的宠爱又能多深厚? 就算此刻的她得宠了,或许未来她会成为第二个李氏。 小黑搓着爪子,小小声,“你放心,他不要你,我一定要你,等我长大了,我娶你就好了,你不要不高兴了好不好?” 尼楚贺被它这话逗笑了,“你一只猫怎么娶我?” 还真是孩子气。 也只有小黑这样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猫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 不过,她却觉得心里万分柔软,如同被顺了毛的猫一般。 小黑气恼地瞪圆了眼睛,“你别小看我,我可不是一般的猫,怎么就不能娶你?哼,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会的。” 它敏捷地跳了下去,往门外冲了过去,眨眼就消失不见。 尼楚贺失笑,压根没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是夜,四爷来了。 看到他的那一瞬,尼楚贺很惊讶,原以为白天开诚布公,今晚他不会过来了。 可既然已经来了,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上前请安,“给爷请安。” 胤禛嗯了声,没说什么,在她脸上搜寻了几遍,没看出什么,又调开目光。 接下来他提出下棋。 尼楚贺让人摆好棋盘,彼此相对而坐。 两个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下棋。 可有些东西明显已经改变了。 这一次尼楚贺默默无言,没像以前一样求他让着点儿,很中规中矩。 两盘过后,胤禛先起身,“安置吧。” 尼楚贺顿了下,见他没走,依旧站在原地,就明白了,上前服侍他更衣。 …… 躺在他身边的尼楚贺思绪万千,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到底是宠还是不宠啊? 呼吸声渐近,女人娇小的身子很快就被男人高大的身躯和清冷的气息所包围。 男人的强悍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每一个毛孔。 …… 事后,一只手在她身上拍了拍,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道:“睡吧。” 尼楚贺懵懵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嘀咕着,这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没带这么忽悠人的啊。 怀着满腔气愤和不解,没多久她就疲惫地睡着了。 等她醒来,已是卯时六刻。 尼楚贺坐在桌前,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迫不及待地吃了几口饽饽,然后端起了瞧着十分可口的玉米粥。 瓷碗刚到嘴边,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嗖地窜了过来,接着就是一阵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与此同时,喜鹊的尖叫声传来,“啊!臭小黑!你做什么?” 然后就跑去抓小黑。 小黑三两下跳到尼楚贺怀里,舔了舔爪子,睥睨地瞥了她一眼,傲娇地扭过头去。 这副画面更刺激了喜鹊,俏脸微青,跳着脚抱怨,“主子,你看它!愈发不懂规矩了!” 要喝的玉米粥被打翻在地,尼楚贺也有些恼,但更多的是奇怪。 小黑不是普通的猫,怎么会突然出现故意打翻她的粥? 然后她的耳边就传来一道带着稚气的声音,“尼楚贺,那个粥被下药了。” 尼楚贺一惊,倏地看向它。 被黑色的毛覆盖的猫脸看不出表情,一双眸子却亮的惊人,“我亲眼看到,有人把药撒进你的粥里,又悄悄跟踪那个人,听到了他和别人的对话,说是避子药。” 避子药? 尼楚贺的脸青了。 好啊,手脚动到她这儿了,当她好欺负不成? 尼楚贺沉了沉气,问,“你可知道那两个人是谁?” 小黑道:“一个是膳房的李禄,一个是福晋那儿的张宝。” 这个答案令她猝不及防被惊住了。 怎么会是她? 不该是李氏吗? 难道之前自己看错了,那拉氏不是个善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能在后宅里生存下去,哪个没有几个面具? 可自己什么地方惹到她了,让她迫不及待地给她下药? 无奈的是,即便知道是福晋所为,她又没证据,没法子指证后院的女主人。 让她就这样忍气吞声? 尼楚贺怎么想怎么憋闷。 不过,这件事还不能打草惊蛇,尼楚贺吩咐登梅再去厨房盛一碗粥。 她这儿的动静瞒不过福晋,在事情未明朗前,不能打草惊蛇,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喜鹊恼怒地跺脚,愤愤地瞪向小黑,话却是对尼楚贺说的,“主子,这家伙越来越放肆了,您不能再这样纵着它了。” 小黑弓起身子,凶狠地朝她龇牙,吓得喜鹊一个哆嗦,愈发气恼了。 尼楚贺淡淡一笑,“无碍,一只猫而已。” 她该庆幸有小黑在,否则她被人阴了还不知道呢。 这时候她有了个想法,有小黑在,日后就不怕被人下药了。 无论小黑出现在哪儿,一只猫压根不会被人在意。 第35章 直郡王福晋的邀请 登梅来到院子,吩咐瑞雪再次去了膳房。 见是瑞雪去而复返,小太监听了来意,道了句“姐姐稍等”,忙去盛粥去了。 膳房的掌厨师傅恰好瞧见了,客气地询问,“姑娘,可是侧福晋有何吩咐?” 这侧福晋院里的丫头刚提了膳回去,怎么又来了?莫不是膳食不合胃口? 对方毕竟是侧福晋,可不能大意了。 瑞雪用帕子按了按满是汗的额头,笑了笑,“那倒没有,都怪小黑那个调皮的,打翻了主子的粥,这不,主子就又让我过来拿粥了,真是麻烦张师傅您了。” 张师傅笑的眼角褶子都出来了,“姑娘这是什么话,伺候好主子们本就是奴才应该做的,哪能说得上麻烦不麻烦的。” 府里人人都知侧福晋养了只浑身如黑炭的猫,十分宠爱,他张大勺哪会说半句话? 不过就是一碗粥的事儿,不算什么。 “瑞雪姐姐,您的粥。”不一会儿,小太监把粥装好了颠颠地过来递给瑞雪,笑容谄媚。 瑞雪接过食盒,笑着道了谢,转身走了。 张大厨的徒弟李禄站在一边瞅着院子里远去的娇俏背影若有所思。 张大厨瞅见了,猛地拍了下他的肩,“嘿,傻了?别惦记了,人家是侧福晋院里的,哪儿能瞧得上你!” 李禄回过神,拿手摸了摸后脑勺,讪笑,“我哪敢,您老误会了。” “哼!你这心思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我是谁呀?你师傅,赶紧麻利地来帮忙,少想些有的没的。” 张师傅一边盯着人做菜,一边嘀咕,“这侧福晋院里的丫头一个比一个有涵养,待谁都亲近,从不得罪人,谁瞧见不心动? 我也心动,可惜哦,侧福晋什么身份,那院里的哪个丫鬟不尊贵?这等好事哪里轮得到你我?更何况你我还是太监,连那个功能都没。” 李禄不禁在心里嘀咕,您老可别了,您这年纪还惦记人家貌美小丫鬟,也不嫌羞臊。 一个模样清秀,趾高气昂的小丫鬟站在边上,牙都快咬碎了,她快步走到李禄跟前,掐着腰,神色不善,“喂,李公公,我家主子的膳好了没?” 李禄一拍脑袋,光顾着说话,怎么把这位给忘了呢?忙弯腰谄媚地笑,“碧桃姐姐您别急,我这就去给您拿。” 碧桃看着李禄快步跑走,满脸恨恨,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不就是个侧福晋,用得着巴结成这样?” 旁边听到的人也都当没听到,心里面对这位可没什么好感。 要不是因为是李格格屋里的,他们才懒得理呢。 这位碧桃是李格格屋里另一个伺候的丫鬟,一向都是她来提膳,仗着李格格得宠,嚣张惯了,膳房的人尽管不屑,也无人敢得罪。 福晋院里有自己的小厨房,从不来膳房提膳,过去福晋往下就李格格尊贵,膳食一向是紧着李格格,可如今不同。 自从有了侧福晋,侧福晋就是福晋下的第一人,膳房里的人自然第一个巴结侧福晋。 如今宋格格有孕,除了侧福晋就是她了,李格格再是得宠,也得靠后。 再往后是同样得宠的云氏,武格格是最不起眼,最不被人看重的那一个,每次提膳都是垫底的存在。 偏李格格和她院里的丫鬟习惯了高高在上,被人捧着,冷不丁来了个侧福晋压在上头,又有个宋格格怀了孕,被当宝贝捧着,李格格那儿的待遇反倒成了第三。 这落差一下子大了,谁受得了? 不怪这一向傲气的碧桃气成这样,心道,什么侧福晋?不过一个名头,宠爱和子嗣才是实打实的。 这些奴才真是没眼力劲儿,等侧福晋被主子爷忘在脑后,看谁还记得她。 这些奴才还不是要靠自家格格说好话? 更可恶的是宋氏,也是个不要脸的,以为怀了孩子就能踩到主子头上? 连她的丫鬟都敢在自己面前放肆,哼,恐怕是忘了她主子过去在自家格格面前低眉顺眼的样子了。 李禄恭恭敬敬把膳食给了碧桃,态度谄媚得不行,“这是李主子的膳食,碧桃姐姐拿好了。” 碧桃一把夺过去,气哼哼地走了。 李禄一下子沉了脸,呸了声,道了句“什么东西!”,转身走了。 这时武格格和云氏的丫头先后进来提膳。 武格格的丫鬟瞧见云氏的丫鬟,当先快步进去了,得意地眤了她一眼。 云氏的丫鬟落后一步,一脸怯怯。 膳房早就准备好她们的膳食,慢吞吞去拿了。 等到瑞雪把粥拿回来,尼楚贺作势端起粥,看向地上蹲着的小黑。 小黑不等她问,笃定道:“放心吧,我盯着呢,这次什么也没放。” 顺便不屑地瞥了眼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两个丫鬟。 哼,老子是那么没品的猫吗?这都是什么眼神? 喜鹊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去,那只猫已经收回了视线。 登梅同样看到了那样蔑视的目光,心里暗暗惊讶,很快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尼楚贺放心了,端起粥慢慢喝了。 刚刚瑞雪走了后,尼楚贺特地让小黑再跟了去盯着。 虽然对方不怎么可能会再次下药,可她不敢保证。 用了早膳,尼楚贺琢磨着是否让小黑去福晋那儿打探一下。 转眼想想又放弃了,自己的猫出现在福晋那儿,到底不妥,万一让人借机生事就麻烦了。 那儿可还有大阿哥和二阿哥呢,容不得一点儿闪失。 刚在院子里走了会儿,福晋院里的大丫鬟白芷过来了。 “给侧福晋请安。”白芷恭恭敬敬行礼。 尼楚贺抬手,客气道:“姑娘免礼,不知福晋有何吩咐?” 白芷浅笑,恭敬,“福晋说,直郡王福晋邀各府福晋和侧福晋去王府喝茶,福晋让侧福晋准备好,待会儿一同过去。” 尼楚贺道了声“知道了”。 白芷屈膝,“奴才告退。” “姑娘慢走。”尼楚贺让登梅去送,自己回了屋里。 自从进了四贝勒府,她还没有与其他府里的福晋侧福晋见过呢。 看来今日要好好打扮一番了,不能露了怯。 第36章 后院女人的聚会 四福晋和尼楚贺的朱轮车缓缓停在直郡王府的大门外。 丫鬟撩开车帘,扶了各自的主子下来。 前面车旁,四福晋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站在外面,尼楚贺缓步上前,规规矩矩站在四福晋身侧靠后的位置。 四福晋仍旧是过去那样和善亲切的模样,握了握她的手,提醒,“你初次见各位福晋,不必担心,跟着我就好,到了里面跟着王府的丫鬟走。” 这番情真意切的模样,完全想象不出她会做出那样表里不一之事。 真的是一张很容易欺骗人的脸啊。 尼楚贺笑意盈盈,十分淡定,“多谢福晋。” 此刻,她们的面前已经停了数辆马车,正有穿着各色旗袍的福晋下车。 “四嫂来了。”一个穿着茜色旗装,面相敦厚,容貌普通的女人缓步走了过来。 她的身后跟着一位穿着桃红色旗装,容貌艳丽的女子。 四福晋与对方互相见了平礼,向尼楚贺介绍,“这位是五弟的福晋。” “见过五福晋。”尼楚贺敛眉,屈膝。 五福晋看向尼楚贺,面露惊艳,然后笑道:“这位就是瓜尔佳侧福晋吧,模样果然标志。” 她又拉了自己身旁的那位女子,“这位是我府上的侧福晋刘佳氏,待会儿可要拜托瓜尔佳侧福晋帮我照看她一下了。” 这位刘佳氏瞧着要比尼楚贺大一些,不过谁让四爷比五爷年长一些呢。 尼楚贺坦然笑应了。 四福晋携了五福晋的手,往里走,“我们也快进去吧,晚了大嫂要抱怨了。” 尼楚贺和那位刘佳氏落后几步,刘佳氏侧头朝尼楚贺眨眼,“瓜尔佳妹妹生的真好。” “刘佳姐姐过奖了,姐姐明艳动人,妹妹自愧不如。”尼楚贺微笑着赞美,落落大方。 刘佳氏掩嘴笑,“此刻不方便,过会儿你我再好好聊聊。” 众人去了郡王府后花园的方向。 盛夏十分,凉亭边,荷塘里,荷叶如盖,随风摇曳,一朵朵粉色的荷花夹在浓密碧绿的荷叶间,端的粉嫩喜人。 直郡王是惠妃所生,在众皇子中居长,直郡王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生的端庄文静,貌美如花。 此次来的福晋并不多,毕竟许多皇子尚未成亲,除去太子妃没来,嫡福晋里只有三福晋董鄂氏,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五福晋他塔喇氏来了。 侧福晋除了尼楚贺,还有三爷府的田氏,五爷府的刘佳氏,七爷府的纳喇氏。 只有七爷府的侧福晋纳喇氏是独自来的,嫡福晋尚未进府。 七爷未来的嫡福晋是哈达那拉氏,也是今年初参加选秀的一批秀女中的一个,与八福晋郭络罗氏同样是十月入府。 此刻,凉亭外,一群旗装贵妇或坐或站,一旁有丫鬟伺候茶水和瓜果点心。 嫡福晋们聚在一处说话吃茶,侧福晋们聚在另一处,相熟的互相打招呼,有说不尽的话,不相熟的慢慢介绍彼此。 尼楚贺与五爷府的刘佳氏在府外见了的,自然跟着刘佳氏挨在一起。 刘佳氏与三爷家的田氏感情好,三人一起聊着天,吃着瓜子。 侧福晋里面,田氏和刘佳氏是汉军旗的,尼楚贺与七爷府的纳喇氏是满军旗的。 她也看出来了,田氏和刘佳氏聊的最好,纳喇氏则有些清高,不怎么说话,有些被孤立的感觉。 倒是尼楚贺坐这儿后,纳喇氏频频拿目光瞧她,那眼神似是想与她说话,又插不上嘴。 因为尼楚贺被刘佳氏拉着坐在她和田氏中间,想说话也不方便。 不过,尼楚贺说话少,一般就听田氏和刘佳氏聊各府的八卦,穿戴首饰什么的,只有在她们问到自己时才说上几句。 她很惊叹两个女人竟然能就这些无聊的东西谈半个时辰都不累的,她的耳朵都要累了。 果然女人的话题永远不会少。 和她们这边相比,嫡福晋们那边的话也不少。 不过话题就不是什么胭脂水粉了,而是各家府上的侧福晋。 三福晋董鄂氏掩嘴笑,幸灾乐祸的语气,“四弟妹,你府上这位侧福晋可当真如传闻般,让人眼前一亮,四弟当真是好福气,想来四弟妹该头疼了吧。” 此话一出,直郡王福晋和五福晋皆蹙眉,这个董鄂氏,也忒尖酸刻薄,尽挑人不舒坦的地方说。 四福晋面色平静,不以为意地一笑,“三嫂多虑了,我府上这位侧福晋可听话乖巧的很,很让人省心。” 这话就说着三福晋的痛处了,当下脸色微微一僵。 在场谁不知诚郡王最宠的是府里的侧福晋田氏,就连平日需要去正房留宿的初一十五两天也极少去三福晋处。 也难怪,侧福晋田氏模样甜美,又小意温柔,比姿色平平又有些尖酸刻薄的三福晋好了不知多少。 偏偏这田氏仗着得宠,暗地里不知给了三福晋多少气受。 好在三福晋已有一子,是长子,也是嫡子。 而田氏今年生了个儿子,不久就殁了。 至于这里面是否有内情,谁也不知。 直郡王福晋忙笑着打圆场,“快尝尝我这雨前龙井,说这些作甚?” 四福晋笑着抿了口茶,不吝赞美,“也只有太子和大伯这儿才能喝得着如此好的茶。” 直郡王福晋闻言大方笑道,“四弟妹喜欢,回去时带些便是。” “那可不成,每年分到大伯府上的雨前茶就那么点,我可不好夺人所好,大不了我多来大嫂这儿坐坐,蹭几口茶便是。”四福晋玩笑般地说着,语气颇是亲昵。 其余几人也笑了起来,便是三福晋也不例外。 三福晋笑着打了下自己的嘴,“瞧我这张嘴,尽说些胡话,我一向心直口快,四弟妹可莫要与我计较。” 气氛一时融洽了起来。 四福晋淡然自若,“三嫂说的哪里话,你我妯娌亲近惯了,忌讳那么多反倒生分了。” “我就知道,还是四弟妹大气,你三嫂这张嘴啊,别的都好,就是臭了些。”三福晋开着玩笑,眼珠转了转,忽然又压低了嗓音,“不过有句话四弟妹别不爱听,有些人呐,表面看着老实本分,背地里心眼坏着呢。 我是瞧四弟妹为人宽厚,生怕你着了人家的道。我就是前车之鉴,当年那田氏瞧着多乖顺,如今还不是如此,我是后悔当年没早早解决了。” 第37章 成了精的小黑 这里面直郡王福晋没有侧福晋的担忧,直郡王除了她这个嫡福晋,只有几个侍妾,素日里也只去她房里,故而无话可说。 五福晋和三福晋同病相怜,都有来自侧福晋的担忧。 听了三福晋此话,五福晋煞有其事地附和,“三嫂说的是,四嫂性子宽厚,但也不可过分放纵了那人,尤其是长成那样,怎不令人担忧。” 她目光瞥了眼那边的瓜尔佳氏,暗道,幸好不是进了自己府上,否则岂不又多了个争宠的。 以这位的容貌气质,威胁可比刘佳氏强多了。 “多谢三嫂和五弟妹。”四福晋感激地笑了笑,低头喝茶。 尼楚贺这边,几个人聊完了胭脂水粉,又开始了各府八卦。 “我说瓜尔佳妹妹,你这刚进福,不知四爷待你如何?” 说话的是刘佳氏,一脸的好奇兼忧心忡忡,“我可是听说了,这四爷向来面冷心冷,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以瓜尔佳妹妹这副柔弱的身板,也不知是否能承受的住?” 满人女子体态多健壮,偏尼楚贺长了副江南水乡的女子般温婉柔弱的样儿,倒不似满人女子。 难怪刘佳氏如此说。 田氏已经羞得低下了头。 纳喇氏还好,大概是因为满人出身,脸皮厚些,不过似乎对刘佳氏这言行无忌的样儿感到不满,微微蹙了蹙柳叶般细长的眉。 尼楚贺淡淡一笑,没半点扭捏样儿,“这个啊,我可不说,刘佳姐姐自个儿猜去。” 刘佳氏愣了下,然后恼的打了下她的手臂,笑骂,“瓜尔佳妹妹还跟我藏私!” 又凑近了她,笑眯眯地压低了声音,“知道瓜尔佳妹妹害羞,大不了私下里与姐姐说说呗,妹妹可不许瞒我。” 尼楚贺但笑不语,没回答。 刘佳氏又转而和田氏说话,只不过聊了这么久,田氏的情绪一直低落,脸上不见几分真实的笑模样。 刚才就听刘佳氏话里话外说过了,田氏因丧子的原因,病了些时候,一直在府里静养,这次是病好后第一次出门。 想来还没从丧子的悲痛中回过神。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做侧福晋的看着得宠,其实也有自己的苦楚。 若是上面的嫡福晋贤惠大度,侧福晋自然好过,若是嫡福晋善妒,心眼小,侧福晋又得宠,那就不好过了。 明着无法把你怎样,暗地里有一千一万种法子磋磨你。 嫡福晋又占着身份和规矩,只要拿出立规矩的态度,没人能说的了什么,侧福晋只能忍着。 这田氏瞧着柔柔弱弱,小鸟依人的,不像是那种厉害的,反倒是三福晋瞧着厉害多了。 说不准这孩子的事儿不是意外呢。 这也是猜测,真实情况谁也不知道。 刘佳氏和纳喇氏都是有了儿子的,身板儿硬。 纳喇氏上面无嫡福晋,相对好些。 刘佳氏如今肚子里还揣着一个,瞧着五六个月了,可见是个极得宠的,满脸的志得意满。 尼楚贺叫了个小丫鬟过来,说是要去解手。 实则她是听着这些无聊的八卦委实无趣了些,出去躲躲清静。 小丫鬟领着尼楚贺和登梅一路离开了热闹的花园,来到了官房。 尼楚贺让小丫鬟下去,然后带着登梅走到一缸睡莲前,呼吸着这里的新鲜空气,耳边少了吵吵嚷嚷的聒噪声,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这时,她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 紧接着,清冷的声音传来,“妹妹原来在这儿。” 尼楚贺转身看去,是七爷府上的侧福晋纳喇氏。 “纳喇姐姐也去解手?”尼楚贺笑问。 纳喇氏轻笑,“瓜尔佳妹妹可没去解手,我是躲清静来的。” 还真是直接啊。 不过为何却找到了她这儿?有话说?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好说的吧。 尼楚贺静静等她说话。 纳喇氏看着眼前水缸里面或粉或白的睡莲,轻启朱唇,“刘佳氏的确聒噪了些,我不耐烦听她说话。” 哦,原来是和刘佳氏有罅隙。 这两个人一个清冷寡言,一个明艳聒噪,的确很难处到一块儿。 “往日里,刘佳氏和田氏处的极好,我与她们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过我瞧着瓜尔佳妹妹就合眼缘,希望往后你我多多来往。” 纳喇氏目光透着真诚,尼楚贺笑着点头,“乐意之至。” 她在这些侧福晋圈子里也需要有一些朋友,即便是塑料花的也是有用的。 刘佳氏为人爽快,好八卦,纳喇氏瞧着清冷,内里不知如何,总之,多一个朋友不是坏事。 往后各府里还会有其他的侧福晋,最初的这几个总是要更加贴心一些。 没有多留,两个人先后回了原处。 刘佳氏也只是看了她们几眼,对她们一起回来没说什么。 未时末,燥热渐退,几位福晋和侧福晋告辞,尼楚贺跟着四福晋回到了车上。 车轮缓缓启动,往四贝勒府回去。 回到府中,尼楚贺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团黑影风一般地跳进她怀里。 是小黑。 这小黑是愈发缠人了,每次她从外面回来,还没进屋,小黑就急急地跑了过来。 瞧谁家的猫如它这般通人性? 还有这一蹦一个准儿的伶俐劲儿,直看的院子里的太监丫鬟们目瞪口呆。 “注意点儿。”尼楚贺轻拍了拍它的脑袋,警告,“别忘了你是一只普通的猫,你这样在别人眼里越来越像只成了精的猫。” “哼,本来就不是普通的猫,别把我和那些蠢物混为一谈。”小黑高傲地抬起下巴,十分不满。 尼楚贺摇摇头,不再多说,往里走。 小黑却直起身子,两只前爪恰好扒在她胸前位置。 尼楚贺黑脸,一把拍开它的爪子,“说了多少次,不许碰!” 小黑委屈地缩回爪子,抱怨,“小气鬼!” 胆子越来越大了,哼,看来是太纵着它了。 “你在那儿如何?”小黑歪着脑袋,好奇地问起了直郡王府上的事。 尼楚贺倚在美人榻上,一下有一下地撸着猫,闭着眼嘟囔,“还能如何?不过就是几个女人无聊闲话罢了,真是的,我都要困死了。” 第38章 四爷生气了 尼楚贺打了个哈欠,头歪向一侧,昏昏欲睡。 登梅拿着薄毯过来,“主子,奴才给您盖上,小心着凉。” 尼楚贺懒懒地嗯了声,就没管了。 她这副样子看的登梅和喜鹊好笑不已。 这样的主子倒是一点也没了素日里的架子,瞧着柔弱可爱许多。 四爷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女人躺在美人榻上,头歪向一侧,眼睛紧闭,睡的香甜。 她的鬓角微乱,透出几分凌乱的美,肤如凝脂,朱唇似那樱桃般诱人。 想方设法引诱他的女人是美的,娇媚灵动的美,睡着的她整个人就是个睡美人,恬静又乖巧。 喜鹊和登梅正要请安,胤禛抬手止住了,盯着女人酣睡的模样,疑惑地皱眉。 这个时候睡觉? 他瞥了眼外面渐暗的天色,再次看向她,挥手示意两个丫鬟退下。 小黑蜷在尼楚贺胸口,乍然竖起了耳朵,猛地抬眸,琥珀色的眸子警惕地瞪向眼前的男人。 胤禛瞟向这只浑身漆黑的猫,面上闪过不喜,脸色顿时一沉。 真丑。 挺温婉淑雅的一个女人怎地瞧上了这样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眼前的猫丝毫不被他的冷脸吓住,弓起身子朝他凶狠地龇了龇牙,然后扭头无视了他,伸了个懒腰,再次团在尼楚贺的脸侧,睡着了。 胤禛:“……” 他怎么有种被这只猫嫌弃的感觉? 有这只猫在,胤禛再看向和猫挨得极近的尼楚贺,有点无从下手了。 最终,他还是去了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让苏培盛拿了一本书过来。 他本该立刻就走,他还从未有过等女人醒来的行为,昨晚也已经在此留宿过了。 今天他是不该过来的。 可他最终还是踏入了这个地方。 他想,他是越来越不对劲了,此刻的他,以及往后的他,应该做的是离这个女人远远的。 然而,事实上,这个女人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让他无法抗拒。 望着女人酣睡的容颜,他的手里拿着书,渐渐地陷入了沉思。 …… 尼楚贺揉着眼睛坐起身,望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正要喊人,忽然怔住,目光落在坐在软榻上安静地摆弄着棋子,眉目深沉的男人身上,结结巴巴,“爷……什么时候来的?” 胤禛抬头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淡,“有一会儿了。” 尼楚贺尴尬。 把衣食父母晾在一边儿这么久,她却睡大觉,还挺心虚的。 她忙起身,叫了丫鬟进来。 登梅和喜鹊服侍着她净了脸,洗了手,尼楚贺这才上前屈膝行礼,“妾身睡的沉了,爷恕罪。” 胤禛倒也没怪她,知晓她洗了手,便拉了她的手过来,顿了下,忽地问,“会按摩吗?” 尼楚贺道了声会。 胤禛让她给自己捏捏肩。 见他眉眼间确实有几分疲惫,尼楚贺走在他身后,纤纤素手落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捏了起来。 她的手柔软,手劲正好,很熟练,捏在肩上十分舒服,胤禛闭上眼睛,皱着的眉慢慢松了开来。 尼楚贺看着他的表情,松了口气。 前世她是不会给人按摩,不过以前给阿玛捏过肩,而且手艺极好,她阿玛就喜欢闺女给他按捏肩膀。 没想到她这个手艺来到这儿也管用。 过了会儿,胤禛忽然问,“喜欢狗吗?” 尼楚贺愣了下,没犹豫,“喜欢。” 她喜欢一切带毛的小动物,比如猫猫狗狗的。 不过他问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要送她狗? 尼楚贺有点受宠若惊。 刚想到这儿,胤禛开口了,“爷那儿有只白色的京巴犬,年纪尚幼,挺适合你的,明天爷让人送来。” 小黑正蹲在院子里,耳朵忽然动了动,扭头一脸警惕地瞅向屋子里。 京巴?挺可爱的物种。 尼楚贺很喜欢,不过…… “呃,那个,妾身已经养了猫,猫狗向来不合,妾身担心……” 她是不介意,可万一猫狗打架怎么办?再伤了狗,岂不是惹得四爷不快? 胤禛淡淡道:“把它送走便是,爷让人给你养着,黑色的猫不好看,猫爪子又利,留在身边难免伤人。” 小黑整个站起来,浑身毛乍起,很想冲进去跟他打一架。 臭男人! 尼楚贺犯了难。 她很不想送走小黑。 若是普通的猫,或许她不敢违背四爷的意思,只能忍痛送走。 可小黑不是一般的猫,而且跟一只从未相处过的小京巴比起来,她还是更希望小黑留下。 只是四爷开了口,她要怎么拒绝才不会得罪他呢? 四爷可不是一般人,很记仇的。 如果真得罪了他,也许往后争宠更难了。 “不愿意?”察觉到她的沉默,胤禛霎时冷了脸。 这个女人,当真不识抬举。 自己好心送她狗,她竟然不稀罕,那只猫有什么好的? 不知为何,他就是不喜欢那只猫,那眼神太利,让他看了不舒服。 可这个女人竟然不愿意。 他是完全没料到这个女人会不愿意。 若是换作其他女人,早欢欢喜喜地接受了,不高兴也要装的高兴。 哪像她? 即便只是犹豫,也说明了她的想法。 尼楚贺小心翼翼的,努力措辞,“那个,妾身和小黑相处久了,到底有了感情,还请爷恕罪。” 小黑留下用处大了去,只为了顺从这个男人就把小黑送走,她可做不到。 胤禛脸黑如阴云。 他的面子难道还不如一只猫? 她就不想着讨好自己? 前些时候她不是挺热情吗?怎么这次就变了态度? 尼楚贺要知道他的想法,心里肯定要气炸了。 果然是大男子主义,口口声声只给她表面恩宠的是他,要她安安分分的的也是他,现在还嫌自己不顺着他,讨好他。 简直就是大猪蹄子。 可惜她没听到对方心里的话,除了有些忐忑,还算心平气和。 本来她就不是那种为了顺着男人不顾自己意愿的女人。 更何况这个男人对她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 第一次被自己的女人拂了面子,胤禛很生气,可转眼心里又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 被拒绝的滋味,似乎也没那么难受。 他也不是那为难女人的,便哼了声,“随你。” 第39章 我有个主意 见他似乎真生气了,竟闭上眼不再说话。 尼楚贺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 真得罪了的话已经得罪了,又不能把话收回去,她还能怎么办? 院子里的小黑浑身的毛仿佛被人撸了一遍,舒服地重新趴下了。 哼,想赶老子走,做梦! 它咬着地上的草,依旧愤愤不平,想着要怎么给这个臭男人一个教训。 本来是想让她给自己捏捏肩,缓解一下疲惫,再说了,女人的手柔软极了,手法也挺熟练,让他不舍得打断。 可他刚才被女人气的不轻,又被她按摩得心头火气更重。 本就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哪里受得住?当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怀里。 胤禛不得不承认,他很贪恋这种感觉。 否则不会一次又一次违背自己的意愿,踏入这里。 这个女人比李氏更让人贪恋。 尼楚贺一脸懵,不知哪里挑起了他的火。 到底是晚膳时分,男人也没做的太过,很快就放开了她。 尼楚贺好不容易抚平了自己的心跳,云鬓散乱,面如桃花,更添了几分诱惑。 胤禛忍住冲动,扭过头去,叫了人传膳。 此刻他很想要了她,可他不能,好在他有极好的自控力,不至于失态。 很快他就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 安安静静地用了膳,四爷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尼楚贺闹不明白这位大佬究竟是几个意思。 就在刚才,她能感觉出来对方对自己并非全无感觉。 害她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觉得前路并非毫无光明。 可她也清楚地察觉到了对方的隐忍。 看来还有的努力。 不过,总还是有一点希望的。 或许哪一天对方就忍不下去了呢。 无论是为了这张脸,还是什么,只要能让她达到目的,她都不在乎。 前一刻,李氏因为得知四爷在瓜尔佳氏那儿用的膳,以为是又要留宿,气的恨不得冲过去毁了那张脸。 好不容易压下了心里的怒火,李氏使劲掐了贴身丫鬟青梅的手臂一把,疼的青梅煞白了一张小脸,跪在地上,捂着手臂瑟瑟发抖,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哭哭哭,哭什么哭?哭丧呢!”看到她的眼泪,李氏就心烦意乱,恨不得毁了她这张脸,就像是毁了那个贱人的脸。 青梅忍着眼泪,连连磕头,“主子恕罪,奴才错了,奴才错了。” 尽管她并未做错什么,心知主子只是发泄,却什么也不敢说。 李氏挥挥手,让她下去,不想再看到这张哭哭啼啼的脸。 这时候,听到外面请安声,李氏神色一喜,忙站了起来,就要往外冲。 又想到什么,利剑一般地眸子射向丫鬟青梅,“还不退下,想让主子爷看见?” 青梅忙道不敢,低垂着头躲在一边。 四爷大步流星进来,李氏露出一脸的笑迎了上去,“给主子爷请安。” 四爷嗯了声,没说什么,往里走,没往低垂着脑袋躲在门口的丫鬟瞧上一眼。 刚到里面,还没说上几句话,四爷就不耐地说了声“安置吧。” 李氏满脸喜色,羞赧地道了声“是”,上前服侍四爷更衣。 小丫鬟青梅战战兢兢地躲去了茶房,房间里就留了碧桃一个伺候着。 一个小太监悄悄进了茶房,瞥见低垂着脑袋流泪的小丫鬟,上前安慰,“青梅,又被主子打了?” 青梅慌忙摇头,擦了擦眼泪,“小魏哥,没有,你别瞎猜。” 小魏唉声叹气,“都是一个院子的,知道你过得不容易,你呀,生来老实,不如碧桃会讨好主子,每次主子生气,受苦受罪的总是你,我都替你不值。” 青梅不说话,心里更委屈。 小魏唉声叹气,又道:“我们都是伺候了主子许久的,不说有功,也算尽心尽力,可你看,得到的是什么?非打即骂。 你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那个院儿的主子压到了咱们主子头上,主子不开心,就拿我们出气。可知这得宠与否又有谁说了算的?还不是主子爷一个念头?” 他看着青梅兀自沉默,一声不敢坑的样子,往外瞅了眼,又返回来,压低声音,“我说青梅,哥哥也是为你好,人总要为自己打算,你如此尽心尽力又得到了什么? 与其做一辈子丫鬟,受人欺凌,还不如往上爬,你模样不差,焉知没有机会?” 青梅猛地颤了颤,不语,目露惶惑。 小魏又劝了几句,青梅摇头打断了,“小魏哥,我知道你为我好,可这件事就别说了。 你又不是不知主子的性子,上一个存着这样念想的丫鬟去了哪儿?主子从不是个能容人的,我不想落得那样结局。 只要主子能念着我伺候一场的情分,将来给我指个好去处,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魏恨铁不成钢,“你呀,什么事儿没风险?上一个是她自己没本事,怎知你就没机会呢?富贵险中求,不敢闯,就什么也没有,依旧是做奴才的命。” 青梅依旧不动容。 小魏干脆凑近了她,更加小声,“我有个主意,保准让你摆脱主子,寻个好去处,主子也不敢动你。” 此话一出,青梅毫无波动的眼眸忽然定住不动,却没说话。 …… 翌日一早,尼楚贺在花园散心,又偶遇了武氏。 武氏上前屈膝,“给侧福晋请安。” 尼楚贺叫了起,打量了穿着粉嫩精神,像一朵花一样的武氏一眼,继续往前走。 武氏跟在身后,讨好地问,“不知侧福晋昨夜休息的可好?” “极好。” 武氏抿嘴一笑,“听闻昨晚主子爷从侧福晋那儿离开就去了李格格屋里,昨晚主子爷可是在李格格屋里留宿的。” “哦?那又如何?”尼楚贺心下好笑,还贼心不死啊? 不过,她可不会在乎眼前这些事。 李氏得宠又不是一日两日。 四爷从自己这儿去了李氏那儿,的确让她郁闷,可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顶多在心里骂几句大猪蹄子。 她现在最在意的还是福晋给她下药一事。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第一次侥幸躲过了,以后呢? 即便有小黑在,也不是时时刻刻能盯着的。 武氏淡笑,“侧福晋大气,的确不会在意,也不必在意,可有人怕是得志就猖狂。” 第40章 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得志又如何? 以历史来看,李氏并不会一辈子得宠,只不过此时离失宠还远着。 她也想把李氏搞下去,可是四爷都不配合她,她争宠都没地方争。 对付李氏,她也不愿做这个出头鸟,给他人做嫁衣。 现在来看,武氏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李氏搞下去。 自上次谈话后,自己一直没反应,想来武氏终于坐不住了。 尼楚贺等的就是武氏的动静。 武氏想让自己出头,尼楚贺偏偏不如她愿,就让她自己瞎琢磨去好了。 也许就琢磨出个惊喜来了呢。 不过,尼楚贺对此并不抱希望。 若是历史没错的话,武氏一辈子没斗得过李氏,反而是后来的年妃斗倒了李氏。 可见武氏心思是有,手腕不足。 “李格格有个丫鬟,找到了奴才,求奴才帮着她投到侧福晋这儿,求侧福晋相助。”武氏忽然压低了嗓音,徐徐道来。 尼楚贺忽地脚步一顿,目光诧异地看向她。 武氏笑的神秘,“奴才想着,到底是有些用处,就答应了。” “说说吧,什么事?”尼楚贺让丫头垫了块帕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坐下。 李氏的丫鬟?这还真让人有些好奇。 尼楚贺示意,武氏挨着她在另一块石头上坐下。 她的两个丫鬟和武氏的丫鬟都走远了些,却并未离开视线。 武氏压着声音,娓娓道来,“这个丫鬟名叫青梅,伺候了李氏许多年,只是李氏对她并不好,动辄打骂。 这青梅是个懦弱胆小的,从不敢背叛她主子,听说昨晚李氏对她又掐又打,这丫头就受不住了,偷偷托人求到了我这儿,想要我帮着跟侧福晋说说情,把她调到侧福晋屋里,给您做牛做马。” 尼楚贺听着,起了疑心,李氏屋里的丫鬟求到了武氏这儿? 且不说可信不可信,即便可信,那丫鬟原是个胆小懦弱的,怎么在这时候突然反抗起来,还直接找到了武氏这儿? 谁帮那丫鬟牵线搭桥的? 尼楚贺盯着武格格脸上的笑容,隐隐有些明白了。 这武氏看来还真有几把刷子,李氏那儿的人都能被她给收买了。 不过这丫鬟是真背叛她主子,还是假意背叛,就不得而知了。 她一时没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武格格见她如此,继续劝,“这青梅跟了李氏多年,多多少少也会清楚一些事儿,足以让李氏狠狠地摔上一个跟头。 您只要帮了这个青梅,青梅为了摆脱李氏,定然会全力助您。奴才知道您不放心青梅,可机会来了,总不能就这样放弃。 您难道不想李氏失宠于主子爷吗?只要李氏倒下,就没人能威胁您。” 她说的情真意切,尼楚贺都险些动容了。 不过…… “我可以帮她,不过看不到她的诚意,你让我如何相信?”尼楚贺丢了个模棱两可的话给她。 “侧福晋的意思是?”武氏也明白,索性问她的意见。 尼楚贺摇着团扇,语气透着漫不经心,“我这儿不缺伺候的,留个这样的人,你认为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和李氏不合,把李氏身边的人弄过来就属于争风吃醋的范畴,同时也是留了个随时会反水的毒瘤在身边,她脑子有坑才会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总之,你告诉她,她是李氏那儿的人,我可不敢收留她。不过,我可以让李氏动不得她,若她真心要我帮她,就要让我看到她的诚意。 她是真心要脱离李氏的控制,还是想要两头讨好,让她自己决定,我不喜欢帮助那些个朝三暮四,两面三刀的人。” 武氏微怔,然后信誓旦旦保证,“奴才明白,侧福晋放心便是。” 之后,两个人站起身。 武氏悄声提醒,“侧福晋,是否要做个戏?” 尼楚贺明白她的意思,她们两个在这儿聊了这么久,后院肯定会有人报信。 加上前几次,难保不会有人怀疑她们勾搭在一起,然后故意挑起是非陷害她。 “不必,这花园又不是只我一个能来,我还能霸道地挡着每个人的道不成?” 若真有人陷害,做戏也躲不过,满后院都是戏精,当谁看不出来? 更别说瞒过四爷,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让她们说去,她也有话辩解。 武氏笑着称了是,不再多说,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 尼楚贺又在园子里转了一会儿,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想的不错,她和武氏花园里见面的事儿瞒不过有心人。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这么多次武氏和她走到近,谁还能相信没猫腻不成? 正院儿,福晋转着手里的佛珠手串,摇头轻笑,“才刚进府多久就开始拉帮结派,果然还是太年轻。” 钟嬷嬷赔笑,“福晋说的是,奴才还当这侧福晋是个人物,没想到才这么久就耐不住了,主子爷最讨厌府里的女人动歪心思了。” “她爱怎样怎样,与我们无关,不必管,主子爷那儿也不必说是非。”福晋提醒自己的心腹嬷嬷。 钟嬷嬷应是,这事儿自然有人去说,不必他们出手,让她们狗咬狗去吧。 李格格听说了这事,脸上就有了笑,“我还当她有多少能耐,打量着凭武氏那个废物就能对付我? 哼,主子爷一向讨厌武氏,这下子她可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个侧福晋这么多心思,她的宠爱也到头了。” 过去是她高看了这个女人,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完全不用她费心思。 只是就算爷厌弃了瓜尔佳氏,这侧福晋终究不能废了,她依旧无法成为侧福晋。 想到此,李氏就恨的牙根痒痒,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本该是她的位子,她求了爷许多次,爷答应等她生下阿哥就给她扶了侧福晋,没想到小阿哥是有了,半路却闯出个瓜尔佳氏,她的梦也碎了。 等爷封了亲王还不知要多久,那时候谁知爷宠爱的人还是不是自己? 她知道自己不该和瓜尔佳氏作对,爷最重规矩,就算不喜欢那瓜尔佳氏,也不会冷落了去。 更何况,瓜尔佳氏早晚要有自己的孩子,得罪了她明显不智,可李氏就是不甘心。 第41章 云氏有喜 凭什么自己这么多年努力得来的一切就要被那个女人轻轻松松夺去? 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和付出又算什么? 她还有大格格,还有二阿哥,将来孩子们知晓自己的额娘只是个格格,她这个额娘还怎么面对他们? 她的儿女还怎么被人瞧得起? 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孩子,谁也休想挡她的路! …… 这日,风轻云淡。 尼楚贺正坐在院子里悠闲地喂着小黑吃点心。 小黑蹲坐在锦凳上,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吃着尼楚贺投喂的可口的点心,眯着眼,神情惬意。 喜鹊瞧得眼眸喷着火,恨不得把小黑揪了去。 一只猫竟还比人舒坦,主子也太宠着这家伙了。 小黑不吃猫粮,却喜欢吃点心,蜜饯等甜食。 原本尼楚贺担心这东西不好消化,影响它的肠胃,谁知小黑表示一点事都没有,还吃的津津有味。 果然,小黑的肠胃也和普通的猫不一样。 下人们虽觉奇怪,却从未多想。 还有一点,小黑竟然不吃鱼,说腥味太重。 猫不吃鱼,那还能叫猫吗? 尼楚贺奇怪之余,为了保证它的普通,逼着它吃鱼,做一只正常的猫。 习惯了尼楚贺喂它,小黑不喜欢吃其他人喂的东西,只喜欢尼楚贺喂它,当真娇气的不行。 尼楚贺偏偏就爱宠着它,谁让它是只猫呢? 她喜欢猫这种动物,摸着舒服,抱着舒服,自然也喜欢宠着。 是以,喜鹊常常瞅着眼红的不行,对小黑敌意更大了。 一只猫竟比她这贴身丫鬟还要得宠,怎能让人甘心? 这时,二等丫鬟五福一路小跑过来,稍许喘息,附耳向站在不远处的登梅说了什么。 登梅脸色一变,快步上前,微微屈膝,趋近,小声禀报,“主子,方才云氏身子不适,福晋请了郎中。” 哦? 尼楚贺诧异地挑起眉。 一个侍妾,若只是小病小痛是不会轻易请郎中的,看来这个病不是一般的病。 果然,登梅面露为难,继续,“听说……早膳时云氏突然晕倒,伺候她的丫鬟这才禀报了福晋。” 晕倒? 不过片刻她就猜到了什么,微微一笑,“看来最近府上时来运转,又要有喜事了,贝勒爷和福晋想必会很高兴。” 四爷子嗣单薄,今年却接连两人有喜,可不就是时来运转吗。 不过,现在还为时过早,毕竟意外时有发生。 不是她诅咒,而是事实。 孩子既然有了,她也不会为此纠结,别人生不生孩子与她无关。 只不过,有人就要不高兴了。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五福又来禀报,说是果然有喜了。 才一个月,不满三个月是不报宫里的,因而此事并未传出去,不过后院的人都有自己打探的法子。 喜鹊眼巴巴瞅着尼楚贺的肚子,愁眉苦脸,“别人都有了,主子却还没有,怎么这云氏就如此好运?这才伺候了主子爷多久。” 没办法,有的人就是好运。 尼楚贺也算被幸了几次,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果然是要看运气的。 登梅忙呵斥了她一句,“说什么呢?” 收到她的眼色,喜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噤了声,小心翼翼觑着尼楚贺的脸色。 尼楚贺摆摆手,“实话而已,不必在意。” 左右这件事与她无关,很快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两个丫鬟却是忧心忡忡,主子未免太乐观了。 李氏自是无比气恼,却无可奈何。 好在只是个侍妾,还不被她放在眼里。 只是那云氏着实讨人厌的紧,却让她怀了爷的孩子。 正院里,四福晋心情还算好,“等爷回来,就请爷过来一趟。” 事关子嗣,此事需她亲自禀报了贝勒爷才好。 丫鬟应声退下了。 四爷回府后,第一时间听说了此事,愣了下,换了件家常袍子,去了正院儿。 四福晋迎了四爷坐下,先恭喜,“恭喜贝勒爷,此次宋氏和云氏接连有喜,实乃幸事,皇阿玛和额娘知晓了定会高兴。” 胤禛面上不见喜色,皱眉沉思了会儿,问,“云氏身子如何?” 四福晋笑的真诚,“郎中说一切都好,贝勒爷无需担忧。” 他嗯了声,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眉眼低垂。 屋子里针落可闻。 四福晋摸不准丈夫的心思,笑着打趣,“说来还是托了瓜尔佳妹妹的福。” “什么?”男人凝眸看过去,黑眸闪过不解。 四福晋笑笑,“自从瓜尔佳妹妹进了府,府上就接连有喜事,可见瓜尔佳妹妹是个有福的。” 此话就连屋子里的嬷嬷和丫鬟都无法否认。 还真是,宋氏和云氏的身孕都是在侧福晋进府后诊出来的。 一连两个有喜,自然就免不了让人多想。 也不知是巧了,还是瓜尔佳侧福晋当真身带福气。 他们更愿意相信只是巧合。 毕竟,一个有福气的侧福晋对他们福晋可是个威胁。 可若当真有福气,为何瓜尔佳侧福晋无身孕,却被后来的云氏抢了先呢? 可见事无绝对。 莫名福气加身的尼楚贺:……这可与她无关。 巧合的事谁能说的清楚? 事实就是如此让人郁闷。 “爷可要去看一看云氏?”福晋试探着问。 胤禛嗯了声,起身,“爷去看看。” 福晋起身恭送四爷。 云氏住在武格格的院子后面,院子偏僻,不大,环境却还好,身边两个丫鬟伺候,待遇与格格无异。 别人都道她时来运转,成了四爷的侍妾,有了宠,如今又有了孩子,可谓是运气极好。 可她自知这不过是一时的。 一个侍妾,再有宠也有限,有了孩子也不能自己养,到头来她有什么? 不过是一个人守着这小小的院子,孤寂到老。 可她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个尚在肚子里的孩子。 不能亲自养没关系,能靠着这个孩子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就足够。 做主子总比一辈子做奴才卑躬屈膝要强,即便她只是个侍妾,那也是个有了子嗣的侍妾,到底不同些。 比没子嗣的武格格也不差。 有人罩着,她就能好好地过好自己半个主子的生活。 将来这个孩子有了出息,她也能脸上增光。 她一生的荣辱就靠这个孩子了。 云氏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低垂着脑袋,嘴角噙笑:孩子,你可要给娘亲争气啊。 丫鬟在外请安,云氏脸上挂着温柔笑意迎了出去。 第42章 谁指使你的? 今夜四爷歇在了云氏那儿。 其他心存期待的都不免失落加愤恨。 唯有尼楚贺好吃好睡,一觉到天亮。 八月初,又是给正院请安的日子。 褪去了燥热,风儿吹在脸上,多了几分清爽。 碧空如洗,洁白的云朵悠悠然地飘着,干净,又清晰分明,一颗心也变得清爽。 从福晋处出来,尼楚贺并未立刻回去,而是在湖边停下,坐下来欣赏风景。 福晋的正院位于连接前院的中轴线上,尼楚贺的住处在正院的西边,距正院并不远,走路不到一刻钟的距离。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一个人慢悠悠的从正院方向过来。 正是宋氏。 宋氏由丫鬟搀扶着,脸色有些苍白,半个身子倚在丫鬟身上。 “主子,您没事吧?”丫鬟担心地问。 宋氏摇头,有气无力,“没事。” 丫鬟愤愤不平,声音有些尖锐,“您这叫没事?那李格格真是太……” 话还没说完,就住了嘴,一脸惶恐地朝前面行礼,“给侧福晋请安。” 宋氏忙直起身子,略屈了屈膝,“见过侧福晋。” 尼楚贺瞧她这副摇摇欲坠的样子,都替她累得慌。 宋氏身子弱,怀了身子后更弱,基本上每天都待在屋子里不出门,除了给福晋请安的时候。 这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是没谁了。 即便如此,还是弱的跟林妹妹似的,整个人迅速地消瘦了下去。 又想起方才宋氏的丫鬟说了一半的话,大概有些了然。 想必是出来的时候和李氏起了争执,李氏为难她了。 这宋氏虽说比李格格早伺候四爷,却没个一儿半女,在李氏面前总显得气弱,性子又怯懦不争,难怪被李氏欺压。 “没事吧?若是不舒服,就叫了郎中过来,你现在到底不比以往,还是应当仔细些。” 尼楚贺不想关心一个和自己无关之人,只是碰到了不得不关心两句。 宋氏强撑着露出笑容,“多谢侧福晋关心,奴才并无大碍。” 反正尽到了自己的意思,她不再多管闲事,“嗯,天凉,早些回去吧。” 宋氏应了,告了辞,刚走了两步,忽然整个身子往一侧歪去,她的丫鬟忙搀住她,惊慌失措,“主子,您怎么了?” 宋氏紧闭着眼,手捂着肚子,额头有汗,身子往下滑。 尼楚贺意识到情况不对,忙吩咐登梅去福晋那儿走一趟。 登梅嘱咐了五福仔细照顾主子,匆忙去了。 “把宋氏扶去正院,陈禄,你去前院告诉苏公公,就说宋格格身体不适,请个郎中过来。”尼楚贺吩咐了宋氏的丫鬟,又吩咐跟着自己的太监陈禄。 陈禄哎了声,一溜烟儿往前院跑去。 宋氏的丫鬟,尼楚贺记得,唤作石榴的,白着脸,慌慌地哦了几声,忙搀扶着宋氏往福晋那儿去了。 这里距福晋的正院最近,去福晋那儿最好不过。 尼楚贺跟在后边也去了,迎面碰到了李氏。 李氏惊讶又担忧地叫唤,“呀,宋姐姐这是怎么了?侧福晋您……” 对上她质疑又怯懦的目光,尼楚贺脸色霎时一冷,目光冰棱似的毫不留情地扎在她无辜的脸上,“别给我装,你最好祈祷宋氏母子平安。” 丢下这句话,不再理会李氏青白交错的脸,快步去了正院。 走到正院,尼楚贺已恢复了面无表情。 宋氏如何与她无关,她并不担心,只是样子还是需要做的。 宋氏本就体弱,但不至于如此,或许是李氏说了什么,宋氏才会如此。 有宋氏的丫鬟作证,只要宋氏不存心陷害,尼楚贺不担心自己会被怀疑。 再说了,自己可没碰那宋氏一根手指头,话也没说几句,就是想陷害也陷害不到自己头上。 尼楚贺刚进去,先给面色焦急的四福晋请安,露出一副担心的表情,“福晋,宋格格如何了?” 福晋缓了缓脸色,关心地问,“吓着你了吧?” 到底才十六七岁,孩子都没生过,这阵仗应是第一次见,想来吓得不轻。 尼楚贺摇头,“妾身还好,妾身方才已经着人去前院禀了苏公公,想来郎中很快会来,妾身实在慌了手脚,还请福晋恕罪。” 福晋脸色更温和了,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你做的很好,不必担心。” 接下来就没说什么了,两个人默默坐下等待。 很快郎中就来了。 先给里屋的宋氏诊了脉,出来后给福晋和尼楚贺请了安,这才回禀,“回福晋话,宋格格脉象虚弱,胎气不稳,恐有滑胎之兆。” 福晋脸色一白,忙问,“可能保住胎儿?” 大夫神色凝重,“草民只能先开几副安胎药,只要宋格格静心休养一些时日,或可平安无虞。” 福晋松了口气,“劳烦齐大夫了,沉香。” 丫鬟沉香领齐大夫去开安胎药。 福晋重新坐下,一瞬间冷了脸,浑身气势凛冽逼人,让人把宋氏的丫鬟石榴叫出来,一拍桌子,声色俱厉,“你主子怎么回事?为何会如此?你是怎么伺候你家主子的?” 尼楚贺还是第一次见福晋发这么大的火,果然能当福晋都不是软和的。 石榴跪在地上,俏脸苍白,瑟瑟发抖,“是、是李格格,主子出去后碰到了李格格,李格格说了几句话,主子就有些动了气。 后来碰到了侧福晋,没说几句主子就晕倒了。” 李氏得知宋氏晕倒,就没走,此时也在,闻言脸色煞白,噗通一声朝福晋跪下,“福晋,奴才冤枉,奴才不过是与宋姐姐闲聊几句,何曾说过半句不当之言?都是这丫鬟胡言乱语,陷害于我,还请福晋明察。” 她梨花带雨,好不柔弱可怜,仿佛当真无辜,看向石榴的目光满是愤恨,“你这贱人,为何陷害于我?谁指使你的?” 小桃缩了缩脖子,脸色更白了,哭着摇头,“奴才没有……” 此时,宋氏在福晋屋里丫鬟的搀扶下摇摇晃晃走了出来,脸色还苍白着,虚弱无力,不由分说就要跪下,“福晋,您别怪李妹妹,此事与李妹妹无关,都是奴才身子弱,是奴才不好,您责怪奴才吧。” 还未跪下,福晋就扶住了她,轻声责备,“你身子弱,怎么出来了?” 第43章 何不相安无事? 宋氏咬着唇,泪盈于睫,“福晋,妾身素来体弱,能保住这孩子已是万幸,想来李妹妹也是无心之过,您就别怪李妹妹了。”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实则坐实了李氏的行为。 啧。 尼楚贺不得不说,宋氏这陷害的手段太低级,连她都瞧了出来,福晋会不懂? 不过,福晋即便怀疑也不会戳破,毕竟宋氏怀着孩子。 尼楚贺更不会多管闲事说什么。 至于李氏有没有对宋氏说什么,不得而知。 果然,福晋拧了拧眉,静了片刻,吩咐李氏,“李氏,你回去吧,这些日子好好静静心。” 李氏脸色微白,咬了咬唇,不甘心地应了“是”,起身告退。 尼楚贺感觉自己留下也没什么意思,索性也起身告辞,“福晋,没事的话妾身也回去了。” 福晋微颔首,尼楚贺转身就走。 等人都走了,福晋面无表情看向宋氏,气氛变得压抑。 宋氏低垂着头,默然。 四福晋目光沉沉地开口,“宋氏,你肚子里的孩子来之不易,记住郎中的话,好好休息,别再让爷为难。” 宋氏白着脸,低声应了,“多谢福晋,奴才谨记福晋训诫。” “好了,你回去吧。”福晋揉了揉眉心,摆手。 宋氏直起身,搭着小桃的小臂,屈膝告退。 尼楚贺回到屋里,抱起窝在软榻上睡觉的小黑,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它的毛发。 “你说,这宋氏究竟想做什么?”一声叹息从口中溢出,尼楚贺满目困惑。 小黑猛地竖起耳朵,抬起脑袋,圆溜溜的眸子望着她,“怎么了?” 尼楚贺说起今日之事,“宋氏一向怯懦,从不惹是生非,她前面的孩子都没保住,好不容易又怀上了,不应该好好把身体养好吗?怎么突然和李氏作对?” 而且手段如此低级,着实无法登得上台面。 或者她高估了后院女人的战斗力? 虽然如此问,可她也没指望小黑能回答,自顾自地说,“不争不抢的宋氏突然玩起了心眼,李氏必会怀恨在心。 武氏别有用心,云氏心思不明,看来这后院要热闹起来了,或许会很有趣。” 她微微浅笑,眸中闪烁着趣味。 晚上,尼楚贺刚洗完头发,登梅用毛巾给她绞着头发。 外面冷不丁响起请安声。 尼楚贺愣了下,只好披散着还未干的头发上前请安。 “给贝勒爷请安。” 四爷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袍子,踏入房间,眉间还笼着寒霜,瞧着似是生气了。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眉间的寒霜徐徐融化,命丫鬟退下,坐在软榻上,沉着眉眼,朝她招手,“过来。” 这像招小猫小狗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不明白他为何生气,尼楚贺有点忐忑,却还是强压下担忧走了过去。 待她走近了,胤禛一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怀里,半搂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颈窝,静默不语。 许久没听到他说话,尼楚贺有点懵,眨巴眨巴眼,试探着问,“爷,您怎么了?” “可有话要和爷说?”身后的男人冷不丁地问,声音低沉,语气莫名。 尼楚贺呆了下,茫然,“爷在说什么?” 她有什么话?她怎么不知道? 胤禛手指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漫不经心道:“听说宋氏今日动了胎气,是在碰到你之后。” 听了此话,尼楚贺可算明白了,难怪他进来时脸色不好。 可他这话是何意?莫非是怀疑她? 尼楚贺陡然一凛,忙摇头辩解,“爷,妾身可什么也没做,妾身不过是偶遇了宋格格,话都没说几句。 还是妾身让人叫了郎中,又把宋格格送到了正院,您可不能冤枉了妾身。” 胤禛:“……” 这个女人,他有说什么吗? 盯着女人焦急的脸庞,胤禛面无表情,再问,“那你说说,究竟是何人说谎?” 谁说谎? 尼楚贺猜测着莫非他是在说李氏和宋氏? 这话可不好回答,一个不小心就惹恼了这位爷。 最后,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妾身并未亲眼看到,无法置喙,好在宋氏无碍,孩子也无碍,没闹出大事。” 然后就没话了。 胤禛哼了声,“难得你没落井下石,说她们两个的坏话,方才爷还在想,若你如她们般趁机说她们某一个的坏话,爷该如何处置你。” 说到后面,语气已透着冷意。 尼楚贺干笑,她倒是想说来着,可也得让人信服啊。 一场两个女人的争风吃醋,彼此陷害,自己搅进去不是越闹越乱吗? 不过,他这样说,是在那两位那儿受了气吗? 是因为那两位说什么了? 胤禛看着她,语气漫不经心,“你认为宋氏所言是真是假?此事当真是李氏所为,还是宋氏有意陷害?爷要听实话。” 尼楚贺叫苦不迭,这不是给她出难题吗? 果然这事让自己撞上就是个麻烦。 “这……宋氏都说了是李氏无心之举,想来就是了,李氏是心直口快,却还不至于明着对孩子动手。 宋氏一向身子弱,动了胎气也是真,哪能说有意陷害?爷此话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她虽是说好话,话里话外却也带着别的意思,李氏心直口快,对宋氏说了什么话也是可能的。 不会明着对孩子动手,却可能会暗着来。 但是自己又没明说,只能说是有口无心,谁也抓不住她的把柄。 最后一句却说四爷不讲道理,着实有些大胆了。 听着她这息事宁人的口吻,胤禛重重地冷哼一声。 尼楚贺故作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像个鹌鹑。 “依你所言,她们都没错?”胤禛阴着脸问。 那句说他不讲道理的话他却并未在意。 尼楚贺摇头,讪笑,“爷明察秋毫,妾身哪儿知道什么?不过是不想事情闹大,爷脸上不好看。依妾身看,无论是谁的错,都不重要,既然都无事,何不相安无事?” 她都觉得自己这番话酸死了,她一点也不想做好人。 她真的很期待四爷因为宋氏的孩子怪罪李氏。 可她也知道这样是不智的,愚蠢的。 她才不是那样愚蠢的人。 第44章 疑心病发作的四爷 若四爷当真疑心李氏,就算她什么也不说,李氏也不会好过。 有时候疑心病这个东西很管用。 疑心多了,再多的辩解也是徒劳。 听到那句‘不想事情闹大,爷脸上不好看’,胤禛神色一怔,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 尼楚贺故作胆怯地垂眸,似是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胤禛眉眼变得温软,嘴唇凑近她耳朵,呼出的热气吹的她脖颈痒痒的,“无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你安守本分,莫要像她们一样,爷会对你好,比她们都好。” 尼楚贺:“……” 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像她们一样? 她们怎样? 他这态度……貌似有点不对头啊。 她都有点不理解这位爷的脑回路了。 明明表示了除了表面的恩宠,别的都不会给她,却又总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可她明白一件事,有些事需要乘胜追击,休管他是什么心思,总之他这话就表明有戏。 尼楚贺眼睛亮亮的,仰头望着他,眸中含笑,似有粼粼水波,温柔而多情,“爷说话可算数?比对李氏还好吗?” 胤禛微怔,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 盯着她含着期待的漂亮眼眸,胤禛思忖良久,道,“爷可以保证在爷还喜欢你的时候给你比李氏更多的宠爱,即便某一日爷不再宠爱你,宠爱上了别人,也不会有福晋外的任何人越过你的地位。 前提是不许耍心计,不许欺骗爷,不许残害爷的子嗣。” 唔,不耍心机有点难,不欺骗他,似乎也有点难度。 那就努力不在他面前耍心计,努力不欺骗他好了。 至于他的子嗣,尼楚贺又怎么可能去伤害无辜的孩子呢? 那些孩子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四爷这个人别的方面不知道,说话还是挺坦诚的,应该不屑对女人说谎,既然他说了,就会努力办到。 若是他说会永远最宠爱她,尼楚贺反倒不会相信了。 尼楚贺笑吟吟地看着他,“多谢爷,妾身会听爷的话,不欺骗爷,不主动欺负任何人。” 胤禛顿时眼神古怪地看着她,他忽然觉得这女人有点意思。 说话行事总和其他女人不同。 她不娇气,不闹腾,懂分寸,不拐弯抹角,偏偏这样的人总令他心生好奇。 李氏善解人意,懂得讨人欢心,一度很合他的心意,他曾经很喜欢宠着李氏,可李氏的性子不太安分,愈发令他不满。 尼楚贺话落,顿了下,忽然又有了下文,“那妾身不耍心眼,爷可要保护好妾身,否则妾身怕一不小心被人欺负了去。” 她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胤禛眸光瞬间变得幽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尼楚贺一点也不惧,坦然地与他对视,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水灵灵的眸子看着他,略略不满,“爷怎地不说话?还是不愿意保护自己的女人?” 胤禛的火腾地就起来了,有怒火,也有说不出的燥热。 这女人,又明目张胆地勾引他。 偏偏她的话虽然有些大胆,却莫名地令他心里熨帖。 她说的对,他的女人谁人能欺负了去? 胤禛握着她的手忽地一紧,眸光一沉,“你个小妖精,这种话不许再说,有爷在,没人敢欺负你。” 尼楚贺唇角轻勾,满意极了。 今夜四爷没走,看这意思是要留下了。 喜鹊和登梅难掩高兴。 到了歇息的时间,两个大丫鬟领着几个小丫鬟进来服侍主子们更衣洗漱。 夜里叫了三回水,到了下半夜才算是安静下来。 尼楚贺昏昏欲睡间,听到四爷的声音,“尼楚贺。” “嗯?”尼楚贺迷迷糊糊睁开眼,意识还有些不清醒。 昏暗中,四爷拧着眉,欲言又止。 尼楚贺瞧不见,只听得出声音低沉,严肃,认真。 “爷怎么了?”尼楚贺想,都快要进宫了,怎么还不睡? 她好累的,肚子又有些不太舒服。 许是方才对方太不知轻重的缘故。 她从不知四爷会有如此疯狂的时候,与他素日里的矜持清冷全然不同。 四爷声音低沉缓慢,“有些事爷很为难,若是爷做了什么事,伤了你的心,不要怪爷,嗯?” 尼楚贺一个激灵,陡然清醒了过来,昏暗中,目光清明,一颗心忐忑不安。 也顾不得身子的不适了。 四爷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他是何意? 她忽然有点讨厌四爷了。 刚做完亲密的事,就用这样严肃的语气说如此严肃的话,是不想让她好好睡觉了吗? 可她还要安安静静地表示,“爷说的何事?” 身边的人沉默良久,就在尼楚贺以为他不会再说的时候,四爷沉沉地开了口,“尼楚贺,你很好,爷欣赏你,会给你女人想要的宠爱,也会对你比她们更好。 只是有件事,爷想告诉你,弘晖是爷的嫡子,爷不允许任何一个孩子威胁到他的地位。 侧福晋所出的孩子虽也是庶子,却到底与其他庶子不同,爷不希望有这么个孩子威胁到弘晖的地位,你可明白?” 尼楚贺明白,却又不明白,脑子里乱糟糟的。 什么不希望别的孩子威胁到嫡子的地位? 她没想过自己未来的孩子能做皇帝什么的,她知道历史,未来的皇帝也不是弘晖。 就算她以后斗倒了李氏,斗倒了钮祜禄氏,她有孩子的话,也没把握自己的孩子就能当皇帝。 所以四爷这个担心完全没有意义。 也或许四爷没有这些记忆,不知晓弘晖会早夭,可这也不对啊。 李氏不还有一个儿子吗?将来还有个弘时,若是没有自己,李氏会是侧福晋,她的儿子也是侧福晋所出。 所以,他为什么现在会担心这个? 尼楚贺想了想,道:“妾身明白爷的意思,将来妾身会好好教导自己的孩子,会教他友爱兄弟,不会让他有任何奢望。” 这样说应该会让他放心了吧。 虽然这样说有点憋屈,可她没有选择。 这个四爷还真是疑心病重,都疑心到自己未出生的儿子头上了。 不愧是未来的雍正。 胤禛低头看她,虽瞧不清女人的神情,却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温顺和乖巧。 瓜尔佳氏是个很容易让人喜欢的女人,又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女人。 若没有那一场梦,他会很喜欢瓜尔佳氏,会给她宠爱和孩子,可那场梦终究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第45章 生气,哄不好了 虽有不忍,他还是坚定地说了,“爷知道你是个好的,可你要明白,你是咱们满人的格格,又是满洲著姓大族出身,你的孩子终究要特殊些。 爷知道对你不公,今后爷会好好补偿你,除了孩子,其他的你想要什么,爷都能满足你。” 满足个屁! 尼楚贺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若非顾忌着眼前之人的身份,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尼楚贺真想一脚朝他身上踹过去,对他吼一声“滚蛋,老娘不伺候了!” 好个四爷! 好个雍正! 好个天杀的大猪蹄子! 他还是人吗? 尼楚贺胸腔内怒火翻涌,久久不能平息,快要气炸了。 怪不得他今天留下,还说那样让人欢喜的话,这是想白白占她的便宜,还要剥夺她为人母的权利。 李氏还能有自己的孩子,她怎么就不能? 满人怎么了? 著姓大族怎么了? 搞种族歧视啊?他不也是满人? 不想让她生滚蛋啊,刚把她睡了就说这样的话,他的良心呢? 可她除了在心里发作一番,什么也不能做。 眼前之人是她的丈夫,更是她的衣食父母,若是不答应,指不定她以后除了这个身份,什么都没了。 良久,她才压抑住了心里的暴怒,没有当场发作。 可还是很难再保持平静,更无法继续做一个顺从他的小女人。 胤禛心知这件事对于女人而言很难接受,他尽量放柔了语气,“尼楚贺,爷知道此事对你不公,可你要明白,爷并非无情,并非不愿你生下爷的孩子。 弘晖是爷的嫡子,或许是唯一一个,爷不希望看到将来他们兄弟相忌。” 尼楚贺闭了闭眼,再睁开,语气很平静,没有恼怒,也没有温柔,什么也没有,“四爷,妾身知道了。” 再气恼又如何? 生不生孩子的决定权还就在他手里。 没有他的配合,尼楚贺再想要孩子也生不出来。 她能怎样? 可她也不是没脾气的,这种情况下要还能忍着装温柔,装恭顺,小心翼翼地讨好他,她就不是尼楚贺了。 “爷睡吧,妾身累了。”她说了这一句,侧过身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胤禛:“……” 他一口气堵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想要发火又发不出来。 第一次被个女人甩脸子,他只觉得很没面子。 这女人,还真是被娇养的过分了。 已经好声好气说过了,女人生气了,他也不能放下架子主动去哄她。 到最后,谁也没再说话。 四爷走时,尼楚贺还躺着,没醒的样子。 四爷是皱着眉头走的,眉头紧的能夹死只苍蝇,浑身散发着可怖的冷气。 登梅和喜鹊战战兢兢地送走了四爷,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俱是茫然。 辰时初,尼楚贺才醒来。 默默地由着两个丫头伺候着洗漱穿衣,坐在镜子前,喜鹊给她梳着头,几次欲言又止。 尼楚贺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仿佛没注意丫鬟的异样。 正在这时,苏培盛来了。 登梅出去一趟,回来禀告,“主子,是主子爷让人送来的药膳,说是给您补身子的。” 说话时登梅眉眼中带着喜色。 主子爷走的时候脸色那样难看,她还以为主子爷生气了呢,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喜鹊也是脸上带着笑。 尼楚贺怔了下,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依旧蔫蔫的,“端进来吧。” 很快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在登梅的带领下端着个朱漆托盘低着头走了进来。 登梅小声道:“主子,这是前院的太监小喜子。” 原本自己端进来就可以了,苏公公却说让这太监在主子面前露露脸,就只好罢了。 小太监小喜子脆声道:“奴才小喜子给瓜尔佳侧福晋请安了。” 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态度规规矩矩,无任何逾矩。 尼楚贺目光在这小太监脸上睃了下,小喜子顿时把腰弯的更低了。 屋子里针落可闻。 尼楚贺收回目光,端起那碗尚冒着热气的药碗,就着黑乎乎的药汁皱眉仰头喝了下去。 喝完了,她把空碗放回去,微微一笑,“替我谢贝勒爷。” 小喜子弓腰应了是,退了下去。 喜鹊走上前来,“主子,要去花园里走走吗?” 似是看出主子不太高兴,喜鹊虽疑惑,却不好多问,只好撺掇着主子去散心。 尼楚贺摇摇头,弯腰抱起不知何时蹿到脚下的小黑,“小黑,饿了吗?” 小黑仰着头,喵地叫了声,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她。 尼楚贺轻笑,吩咐,“拿些点心。” 她听出小黑的意思,它饿了。 喜鹊不满地瞪了眼小黑,“主子,您别抱它了,多脏啊,要不您下会棋吧,您下棋的样子可好看了。” 下棋有什么好看的? 尼楚贺头也不抬,声音淡漠,“没意思,以后不下棋了。” “啊?”喜鹊傻眼。 登梅也愣了。 “快去拿点心,没听见小黑说饿了吗?”尼楚贺不悦地吩咐。 喜鹊:“……” 登梅:“……” 她们没听出来啊。 不过登梅还是去拿点心了。 喜鹊看着小黑的目光恨不得把它吃了。 一只猫天天吃什么点心?真是好命! 尼楚贺仿佛不知道丫鬟的不满,掰了一块点心喂小黑吃。 喂完了,她也累了,昨晚闹的不轻,也不知四爷是怎么了,之前每一次还知道体谅她,这次却狠了点,把她半条命都弄没了。 想到那个人,尼楚贺心里只剩烦躁,不可避免又想到了方才的药膳,不禁冷笑。 两个丫鬟不知,她又怎会不知?昨晚才说了那样的话,这个药是什么药,还用说吗? 什么补身体? 骗鬼去吧! 还找个小太监看着她把药喝了,当真是狠心啊。 经过昨晚的事,她心里面所有的热情都被浇了个彻底。 什么讨好,什么温顺,什么宠爱,此刻的她哪还有心情去考虑? 她也是有脾气的,总不能连生气的资格都没了吧。 在美人榻上躺下,身上盖着薄毯,闭着眼的尼楚贺忽然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 药? 第46章 小产(加更) 药? 若是她没猜错,四爷应该不是刚起的这个心思。 他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有孩子,所以前面才会有那样奇怪的行为。 那么上次的药真的是福晋下的吗? 当然,福晋也有嫌疑,可她现在却不敢保证了。 若是四爷从一开始不想让她有孩子,让福晋给她下药完全说得过去。 尼楚贺浑身忍不住窜起一股寒意。 先前他没和她坦言,是没打算捅破这层纸,所以才有暗中下药一事。 可她没喝药,因为药被小黑打翻了。 是他起了疑心,这才选择直言相告,让她没有抗拒的余地吗? 她宁愿这只是自己的猜想,她尼楚贺的男人不应该是如此狠心薄情之人。 或许历史上的他本就心狠手辣,可她总存了一份奢望,至少,不是那样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如此对待之人。 若他当真是这样的人,她该如何自处?她真的能和这样的人相处一辈子吗? 她努力劝说自己,也许真的是福晋不乐意她有孕,从而影响了弘晖的地位,是她想多了。 正如此想着,尼楚贺翻了个身,忽然小腹一阵绞痛,她瞬间白了脸,叫了声。 喜鹊和登梅慌忙扑过来,“主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主子脸色煞白煞白的,这是病了吗? 尼楚贺咬着唇,额头有细汗,脑子快速地转着,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的肚子好疼? 好像…… 她突然有了个很可怕的猜想,来不及想太多,吩咐登梅,“快去,喊郎中过来!” 登梅不明所以,看着主子手捂着的地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顿时面露惊恐,忙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尼楚贺记得昨晚她就有些不适,她只以为是四爷要的太狠,把她伤到了,没想太多。 今早醒来有些无力,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她日子向来不准,这次迟了几日,她压根没想过其他,可现在的情况由不得她不害怕。 或许她真的是有了。 可她竟然一直没发现。 郎中来的很快,尼楚贺却感觉自己等了很久。 此刻的她已经躺到了床上,疼的说不出话来。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怕疼。 从未受过这样的苦痛,过去一点点小病小痛阿玛都会把她抱在怀里软语安慰。 再不济身边也有她的丫鬟穗儿陪着。 可现在她的身边都是四爷府的人,没有一个是她可以托付真心之人。 哦,只有一个小黑,刚才它就跳了上来,一直喵喵地叫着,好像很急,被喜鹊抱走了。 然后它抓伤了喜鹊,蹭地一下又跳了上来,围着她团团转。 她隐约听到小黑焦急的声音,问着她怎么了,用脑袋和爪子拱她,可她无法回答。 莫名地,她竟有些安心。 郎中将手指搭在她隔着一条帕子的手腕上,诊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尼楚贺却感觉过了一天一夜般。 福晋听到消息已经来了,紧锁着眉坐在椅子上,面容紧绷,手中的帕子捏的紧紧的,问郎中,“齐大夫,如何了?” 齐大夫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苍蝇,摇摇头,站起身,“回福晋的话,侧福晋这是……小产了。” 听到这三个字,恍惚中的尼楚贺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一片空白,连疼都忘了。 齐大夫的话还在继续,“福晋,有句话草民本不该多讲,侧福晋身强体健,好好调养,胎儿不会有任何问题,可……” 他咳了声,面色通红,似有些难以启齿,可还是说了,“本就日子尚浅,再强健的身体也禁不住如此……如此……” 四福晋似是明白了,脸色明显一僵,瞥了眼床帐的方向,咳了声,打断了他,“劳烦齐大夫了,还请开些药吧。” 齐大夫不敢再说,应了声,提着药箱跟着丫鬟出去了。 四福晋站在外面许久,还是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柔柔地响在她耳边,仿佛拥有安定人心的力量,“瓜尔佳氏,你安心养好身体,其他的不必多想。” 尼楚贺闭着眼,没吭声。 四福晋叹了口气,似是想说她些什么,到底还是没说,摇摇头,走了。 一只黑猫乖乖地蜷缩在她脑袋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瑞雪和登梅掀开帐子,看到蜷在那儿的黑猫,不禁感慨。 这只猫还真是有灵性,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窝在那儿,仿佛知道主子不舒服,没有闹起来,就那样陪着。 喜鹊刚才被小黑伤了,不方便伺候,就换成了瑞雪。 登梅轻唤了声,“主子,奴才们服侍您洗洗吧。” 刚小产,需要清理一下身体,看到那些血,两个丫头不禁替主子难受。 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 宋格格那样的身体,到现在还好好的,可自家主子这儿却悄无声息地没了个孩子。 好不容易有了,却成了这样,这可如何是好? 爷知晓了还不知怎样生气呢。 尼楚贺嗯了声,很奇怪地没有什么难过的表情。 两个丫头虽然奇怪,却也没多说,扶着主子起来。 谁知那安安静静的黑猫忽然像是被刺激到了,倏地窜到尼楚贺前面,弓起身子,对着两个丫头一阵龇牙,凶神恶煞地叫着,琥珀色的眸子像野兽一样凶狠。 像是面前两个丫头是什么洪水猛兽。 登梅和瑞雪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明白是怎么了。 尼楚贺无力轻唤,“小黑,别闹。” 小黑收起了龇牙咧嘴,扭头看了她一眼,不甘不愿地挪到一边坐下,蔫头耷脑的。 两个丫头换了被褥和床单,给尼楚贺清洗了下身体,重新给她盖上被子。 登梅走到外面,很快端进来一碗黑乎乎的药,“主子,喝药吧。” 她坐在床沿,舀了一勺药汁,轻轻吹了吹,递到尼楚贺面前。 尼楚贺背后靠着软垫,垂眸看着眼前的药,久久不动。 正当两个丫鬟疑惑不解的时候,尼楚贺张开嘴,喝了。 登梅悄然松了口气。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登梅给她掩好被子,嘱咐,“主子,您先睡会儿,有什么事就叫奴才。” 尼楚贺躺着,嗯了声,一道黑影再次跳了上来,蜷缩在她身边,耳朵抖动着,巴巴地看着她。 第47章 以后给你养一个 登梅瞧见了,斥责,“小黑,下来,别吵着主子休息。” 尼楚贺摇头,声音虚弱,“让它留下吧。” 登梅犹豫片刻,没再说什么,默默地退了下去。 从头到尾尼楚贺都很平静,没有一点失去孩子的伤心难过。 丫鬟们只当她伤心太过,把难过藏在心里,虽担心,却无奈。 静谧昏暗的帐子里,尼楚贺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小黑的脑袋,轻声呢喃,像是问它,又像自问,“小黑,他应该会再投到另一个世界吧?没有像我这样粗心大意的额娘,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出生。” “喵~”小黑叫了声,伸舌头舔了下她的脸,稚嫩的声音响起,“尼楚贺,对不起,是我不好。” 尼楚贺茫然看着它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样子。 小黑耳朵动了动,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眼睛涩涩的,“如果不是我设计你进了四爷府,不会害你变成这样,对不起。” 它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一滴滚热的泪水掉进她的颈窝,烫的她心里骤然软的一塌糊涂。 尼楚贺想,原来猫也有眼泪。 或许是因为之前没有感觉,她还没有尝到拥有的滋味就已经失去了。 她没有失去孩子的难过,只有一点点失落的情绪,也许还有点别的。 “怎么能怪你呢?你又不知道会这样。说到底是我的错,我没发现他的存在,是我的无知害死了我的孩子,你没听郎中说吗?” 她轻轻牵了牵唇角,不知是讽刺还是无奈,“多么可笑的事啊,竟然是我自己害死了我的孩子,也许还有那个人,他也是凶手,可我能怪他吗? 他是没错的,要错只能是我的错,是我粗心大意,是我自以为是,是我太愚蠢。” 她垂下眼眸,睫毛轻颤,投下一片暗青色的影子,“我把他想的太好,从一开始我把他当做了我的衣食父母,也当做我未来的依靠,果然啊,我错的离谱。 怎能去相信一个会残害兄弟手足的人呢?任何女人都能给他生孩子,我的孩子又算什么?我也犯了傻啊。” 小黑挪到她怀里,脑袋蹭着她的脸,琥珀色的眸子水润润的,“别难过,不是你的错。” 它不懂安慰人,只会说这一句。 它不清楚她刚才有多痛,却想替她痛。 猫的世界很简单,过去几百年只有它一个,可现在,它的生命里多了个尼楚贺。 它想要保护她。 可是它没保护好她,让她受伤了。 它低垂着眸子,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戾色。 尼楚贺没注意,摇摇头,“我没有难过,只是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小黑不明白。 尼楚贺不再多说。 一人一猫安安静静,相依相偎,莫名透着股温馨。 或许动物比人更加可靠。 尼楚贺心里不禁冒出这个想法。 四爷今儿回来的早,他是在宫里听身边的人禀了府里的事儿,就匆忙赶回来了。 一回来就先去了尼楚贺那儿。 院子里的下人请了安,他挥挥手,拧着眉,面色不佳,进了屋。 尼楚贺正躺着,昏昏欲睡,听丫鬟说四爷来了,就睁开眼要起来。 四爷挑开帘子,上前几步按住她的肩,眸色温柔,“别动。” 尼楚贺就没动了,看了眼四爷严肃的脸,低垂了眼睑,十分虚弱的样儿,“不能给爷请安,爷见谅。” “什么时候了还讲什么规矩。”四爷轻声斥责,坐在她面前,握住她略微冰凉的小手,凝视她憔悴柔弱的脸庞,“怎的这样不当心?有了身子也不知道吗?” 听着他带着温柔的斥责,尼楚贺眨了眨酸涩的眼,没说话,却抽回了自己的手。 四爷愣了下,看着她平静的脸,皱了皱眉,忽然放软了声音,“好了,是爷不好,不该埋怨你,怎么还跟爷生气了?” 尼楚贺放在被子里的手紧握,险些忍不住质问出声:你之前真的不知道我有了你的孩子吗? 在昨天,她不会多想,可现在,由不得她不心生怀疑。 她宁愿告诉自己这个人不可能会对他的孩子下手。 可真的不会吗? 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了一丁点怀疑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很难再回到原来的样子。 她也曾怀疑早上那碗药,是不是被谁动了手脚,或者那根本不是避子药,而是别的。 那碗药是前院送来的,定是查不出什么了。 可郎中的话也没错,昨晚的事也是诱因。 她昨晚就已经有些不适了,她的感觉不会错。 越想越心寒,越想越无法若无其事地面对他。 这一整天她都在思考她是不是错了,不该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就这样想了一整天,再看到他时,尼楚贺发觉自己现在并不想再看到他虚伪的脸。 可她也知道,无论心里如何,面上她都不能露出来,遂勉强一笑,“妾身没生爷的气,只是觉得自己没做好,没保护好这个孩子。 或许是妾身真的与这孩子无缘吧,这是妾身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以后都不会有了。” 她说的很平静,语气中却透着几分落寞。 四爷刚开始还以为她说的是不能再生了,皱眉,忍不住训斥,“说什么胡话,郎中何时说过这话了?你以后……” 说到“以后”两个字,他忽然意识到了,话一瞬间止住了,眼神复杂地看着脸色苍白没什么反应的女人。 那句话他终是没说出口,气氛忽然陷入静寂。 尼楚贺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都这样了,他还是不改初衷。 果然,她不该有奢望的。 “等你身子好些了,爷让巴克似来看你,至于孩子……”他顿了下,柔声道:“你若真想要,以后给你养一个,你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爷好好待你们母子。” 别人的啊。 这应该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吧。 尼楚贺在心里冷笑,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四爷只当她乍然失去孩子,心情不好,不再提这个敏感的话题。 今晚四爷留下了,尼楚贺猜测,或许是心存愧疚,想要弥补吧。 两个人都绝口不再提孩子的事,仿佛已经过去了。 第48章 小黑报仇 秋风微凉。 尼楚贺刚喝了药,浑身没劲儿,正合目小憩。 门外,喜鹊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昨日她被小黑抓了下,好在没什么大碍,今儿个就又恢复了活蹦乱跳。 “主子,不好了。” 尼楚贺神色蔫蔫儿的,现在什么事儿她都不想关心,对喜鹊口中的“不好了”更是懒得回应。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登梅压低声音,不满地训斥。 都什么时候了,还拿那些琐事来吵主子。 喜鹊不理她,跑到主子跟前,气儿还没喘匀,脸颊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着光,却又压低了嗓音,“主子,今儿一早,宋格格小产了。” 尼楚贺猛地睁开眼睛,登梅也吃了一惊,满脸错愕。 这是怎么了? 昨儿个自家主子才小产,今天宋格格也小产了。 这是赶一起了吗? 尼楚贺很快平静了下来,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她总觉得宋氏不会无缘无故小产。 虽然宋格格身子弱,这个孩子也不大可能保得住,可这时候小产就奇怪了。 喜鹊恢复了镇定,也想起了这事儿在府里可称不上好事,忙敛去了神情,小心翼翼地回禀,“现在府里都传遍了,说是李格格把宋格格推倒了,福晋大怒,已经把李格格禁足了。” 李氏? 尼楚贺更是惊讶。 这怎么可能? 虽然李氏心里指不定盼着宋氏小产,可再怎么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就推了宋氏。 更何况谁都知晓宋氏这一胎不稳,谁会去冒这个风险? 李氏又不是脑子有病。 “宋氏在哪里被推倒的?”尼楚贺眉头一动,又问。 今天不是给福晋请安的时候,她们两个怎么会碰到一起? 宋氏不应该在屋里养病吗? 喜鹊没多想,就说了,“听说宋格格今儿个突然去花园里散心,李格格也去了,两个就撞到了一起。花园的下人都说两个人争吵了几句,然后不知怎的李格格就把宋格格给推了。” 宋氏去花园散心? 尼楚贺立刻意识到不对。 宋氏才动了胎气,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来? 刚怀孕那些日子她可是一步也没出来的。 谁都知晓她这一胎来之不易,宋氏更是清楚,应该不可能故技重施,拿自己孩子的命陷害李氏。 “这事儿不许乱说,你们都闭紧了嘴,好好做自己的事。”尼楚贺沉了脸,叮嘱他们。 自己这儿身子还没好,可没心思管宋氏的事儿,也没人会拿宋氏的事儿来打扰她。 事关两个格格,还有四爷的子嗣,这个时候多嘴可不是好事。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应了是,登梅让喜鹊好好看着,自己出去吩咐下人闭紧了嘴巴好好做事。 躺着的尼楚贺此时却不免多想。 这次的事真的是巧合吗? 自己刚没了孩子,紧接着宋氏的也没了,是报应,还是另有隐情? 她平静的外表下不禁有些窃喜,或许有些事真的是人在做天在看,这世上真的有还债这一说。 可她又很快压下了那股窃喜。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对,毕竟宋氏和她同病相怜,孩子是无辜的。 只不过宋氏比她好一点,宋氏是被别的女人害了孩子,而不是那个她全心信赖的人。 可她又忍不住想,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怜悯和同情? 可怜人多了去了,谁又是值得同情的? 她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同情别人,她从未想过做一个好人,更没想过把自己多余的同情给无关之人。 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她甚至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去做一个自私的坏人。 这就是她。 经过这次的事,她更加不愿再对旁人付出多余的感情。 谁都是自私的,甚至为了私心可以违背自己的良心,她又有何不可? 在她昏昏欲睡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细弱的猫叫,“喵~” 不同于以往的有力和傲娇,此刻的叫声充满了虚弱和讨好。 尼楚贺睁开眼,就看到一小团黑色艰难地爬了上来,在她面前趴下。 粉色的舌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舔了下,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毛茸茸的脑袋搭在她脖颈边,轻轻地蹭了蹭,尾巴在她身上轻轻地扫了下。 “尼楚贺,我帮你报仇了,不要难过,好吗?” 虚弱的声音传来,尼楚贺微微怔住了。 小黑打了个哈欠,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就这样趴在她身边,闭上眼,耳朵耷拉着,有气无力。 “小黑,你怎么了?” 从未见过它这样,虚弱地近乎乖巧,尼楚贺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细弱稚嫩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响起,“有点累,明天就好了。” 然后就没动静了。 喜鹊自是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弯腰想要抱走它,“主子,奴才把它抱出去吧,免得打扰了您休息。” 尼楚贺看了熟睡的小黑片刻,出声阻止了她的动作,“不必,就让它在这儿吧。” 喜鹊犹豫了片刻,还是听话地哦了声,有点不满。 尼楚贺看着小黑,陷入沉思。 什么叫帮她报仇了? 报什么仇? 不知怎的,她想到了宋氏小产的事,一颗心止不住地快速跳动。 莫非,这件事和小黑有关? 一早这小家伙就不见了踪影,她也没多想,偏偏在宋氏的事刚传回来不久它就回来了,还这副病弱的样子。 她努力安慰自己,小黑不过是一只猫,能做什么? 明明就是李氏推了宋氏,怎么能和小黑扯上关系? 可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被赐婚这件事,是小黑设计的。 要想设计宋氏小产,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紧了紧被子里的手,目光渐渐沉了下去。 但愿只是她想多了,小黑所说的帮她报了仇或许是指别的。 再过半月就是中秋,这个月四贝勒府还真是无法安生了。 之前并未发现尼楚贺有孕的消息,府里面的人都不知情,四福晋就没让人传出去,只说是侧福晋偶感风寒。 宫里面自然也瞒着。 这时候宋氏出事,因为临近中秋,四福晋吩咐府里的人闭紧了嘴巴,谁也不许多言,只把李氏禁足了。 至于如何处置还要等四爷回来。 这件事瞒不过宫里,四福晋还是要找个机会告诉德妃,不免发愁。 第49章 都是信得过的人 直到夕阳西下,小黑都没醒来。 尼楚贺不免担心,小黑究竟做了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下人也只当小黑贪睡,没多想。 喜鹊几次想把小黑抱出去,毕竟主子刚小产,需要好好休息,不适合接触猫猫狗狗。 无奈尼楚贺不许,喜鹊只得罢了,眼巴巴瞅着小黑在主子身边睡得香,心里嫉妒地直冒泡泡。 主子当真太宠着这家伙了,浑身漆黑,哪有一点好看的? 听说主子爷养了只京巴,京巴多可爱,多漂亮啊,主子也养只京巴多好。 不仅好看,还能讨主子爷欢心。 四爷回到府里就听说了宋氏的事儿,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一股脑儿扫了满地,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苏培盛和伺候笔墨的丫头噗通跪在地上,白着脸,噤若寒蝉。 “李氏呢?”胤禛咬着牙,眼眸中像盛了深海的漩涡,惊涛骇浪,又极致冰冷。 苏培盛战战兢兢,“回主子爷的话,福晋把李格格禁了足,说是……说是等主子爷回来做主。” “她这个福晋是做什么的?”胤禛勃然大怒,忽然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猛地捂着头坐下。 脸色白了片刻,闭上眼,深吸口气,摆了摆手,“你亲自去查,务必给爷查清楚!” 苏培盛应了声“嗻”,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丫鬟颤抖着上前收拾地上的笔墨纸砚,忽然一声怒吼在耳边乍响,“滚!” 丫鬟煞白了脸,匍匐在地磕了个头,慌慌张张退了出去。 过了许久,疼痛才逐渐消失,胤禛紧皱的眉缓缓松了开来,喊了声,“苏培盛!” 苏培盛刚找了信得过的人吩咐下去,连忙推开门进来,打了个千儿,“主子爷,您有何吩咐?” 胤禛睁开眼睛,眸底已然恢复平静,只是眼眸深邃,情绪莫辨,“侧福晋如何了?” 苏培盛愣了下,忙道:“回主子爷的话,中午郎中诊了脉,说瓜尔佳侧福晋身体底子好,只要好生休养,很快便可恢复。 今日瓜尔佳侧福晋一直在屋中休息,很是平静。” 胤禛沉吟片刻,又问,“侧福晋今日都说了些什么?” 苏培盛脑子飞快地转着,谨慎道,“瓜尔佳侧福晋的猫有些不舒服,一直陪着那只猫,倒没说什么?” 猫? 胤禛皱眉,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很快又恢复如常,吩咐,“膳房那儿盯着些,侧福晋的膳食一律仔细,若有人慢待了,你知道如何处置。” 苏培盛忙应了,心道谁敢慢待了那位? 一早主子爷就吩咐自己提点了膳房,如今可谁都不敢小瞧了那位。 即便是宋氏当初第一个孩子没了,主子爷也不曾如此紧张关心。 虽说上次主子爷留宿,让人给了侧福晋一碗避子汤,可他也不敢就此小瞧了半分。 胤禛又皱了皱眉,“还有那只猫,喜欢吃什么,让膳房送些过去。” 哟,这连猫的待遇都提高了。 宋格格出事,主子爷没一句关心,倒是句句不离那位侧福晋,主子爷不喜猫,竟也爱屋及乌了。 这是要变天了吗? “嗻。”苏培盛忙应了。 “那件事查的如何?”胤禛眼眸微沉,语气陡然变得阴冷。 “回主子爷的话,那碗药无任何问题,经手的都是信得过的人,想来只是意外。” 听了此话,胤禛脸色不仅未好转,反而更难看了些,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低垂着眼睑,嘴唇紧抿,不知在想什么。 苏培盛大气也不敢出。 他自然知晓主子爷为何生气,郎中的话他也听到了,那夜主子爷闹的太过,这才导致侧福晋动了胎气,以致小产。 若那碗药没问题,就只能是主子爷的原因了。 可这话他不敢露出半点。 不过,他心里也怪着呢,主子爷从不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侧福晋瞧着也不像是那等狐媚人的。 即便侧福晋有心狐媚,主子爷也不是那定力浅的,怎会出现如此低级的差错呢? 现在好了,侧福晋的孩子没了,宋格格的孩子也没了。 一连没了两个孩子,主子爷不生气就怪了。 宋格格的孩子,主子爷还能生李格格和宋格格的气。 两个女人的争风吃醋把孩子给弄没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主子爷是不会再搭理她们了。 至于侧福晋那儿,主子爷没法责怪侧福晋,也不好生自己的气,那还能怎么办?只能憋着呗。 大概主子爷对侧福晋还有愧呢。 胤禛二话不说,起身往外走。 苏培盛忙跟了上去。 夕阳西下,秋风习习。 胤禛踏进秋兰院,院子里的太监丫鬟一溜儿请安,“给主子爷请安。” 胤禛沉着脸摆摆手,快步进了屋。 尼楚贺还在睡,喜鹊和登梅请了安,见主子爷进去了,就站在落地罩外候着。 胤禛瞧见女人散着发,安安静静地躺着,怀里抱着一只猫,下意识眉头一皱,“来人。” 喜鹊和登梅掀帘进去。 胤禛吩咐,“把这只猫抱出去。” 喜鹊应了是,跑过去抱起小黑,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许是怀里一下子空了,闭着眼的尼楚贺感觉到不适,蹙着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往身边摸去。 摸了许久,却碰到了一只温热的手,一下子清醒了,抬头看到四爷,只愣了一下,就回过神。 想要起身行礼,胤禛按住她,“别动。” 尼楚贺就不动了,又重新躺好,声音还透着懒散,“爷怎么来了?” 胤禛握着她柔软冰凉的手,皱了皱眉,放在手心里暖着,语气温柔,“来看看你,还有哪儿不舒服?” 尼楚贺低垂着眼睑,遮住里面的情绪,微微扬唇,“妾身还好。” 她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小黑,却没问。 胤禛仿佛明白她的心思,面上透了丝不悦,“你还病着,这些日子不要接触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让下人照看着便是。 爷不反对你养那只猫,但是别太亲近了,免得伤了你。” 小黑这些日子很乖,哪里会伤人? 她想让小黑陪在身边,抱着它心里舒坦些。 可她听得出四爷语气里的不高兴和不容拒绝,不好直接违背四爷的意思,面上答应了。 第50章 他不是好人 她听得出四爷语气里的不高兴和不容拒绝,不好直接违背四爷的意思,面上答应了。 不知怎的,她感觉到四爷很不高兴。 稍微想想就明了,发生了那样的事,能高兴才有鬼了。 后院着火,累及子嗣,即便是四爷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难免动怒。 可他怎么在这时候来这儿了呢? 尼楚贺真的很无奈,她并不想在这时候不小心触了他的霉头。 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今晚的饭菜还算丰盛,只是因为四爷在的缘故。 自从尼楚贺小产后,就只能吃些清淡的食物,太单调。 现在因为四爷在,尼楚贺眼巴巴看着四爷吃的香,难免因看得着吃不到而受罪。 四爷仿佛没看到似的,动作矜贵地自顾吃着。 尼楚贺叹口气,由登梅伺候着吃着眼前摆着的较为清淡些的食物。 用完膳,登梅和喜鹊小心服侍尼楚贺去屏风后洗澡。 四爷吩咐人把前院的奏折取过来,直接放在明间的桌子上,坐下开始办公。 等尼楚贺洗完了,重新躺下,四爷对她道:“累了就睡会儿,今晚爷在这儿陪你。” 尼楚贺点了点头,软软地道了声,“多谢爷。” 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一个时辰后,四爷忙完,看了眼睡熟的尼楚贺,在她身边躺下。 从回府后就一直疼着的太阳穴这会儿也缓和了下来。 黑暗中,漆黑的眼睛盯着女子的睡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把女人纤细柔软的身体往自己怀里揽了过来。 “尼楚贺,只要你听话,爷会一直对你好,你失去的爷会好好弥补你。” 可惜睡着的尼楚贺没听到。 屋外的苏培盛回头往屋里瞅了眼,不由感叹,主子爷对侧福晋可真是在意。 今儿个一眼都没去瞧宋格格,也不忌讳侧福晋身子不适,直接就在这儿歇下了。 其他主子小产,爷关心是有,却从未留宿。 到了这边,却是一连歇了两晚。 …… 宋格格今日醒来后就一直在哭,得知四爷在侧福晋那儿歇下了,一句话都没让人给她,直哭的伤心欲绝。 小桃愁眉苦脸地安慰,“主子,您刚小产,可不能哭啊,对身子不好。” 宋氏一边哭着,一边抱怨,“孩子都没了,今后再想怀孩子怕是不能了,我保重这身子又有何用? 你没瞧见吗?爷回来后都没来看我一眼,连句话都没有,这也是爷的亲骨肉,她瓜尔佳氏的孩子是爷的孩子,我的就不是吗?爷怎能如此狠心?” 小桃吓得脸色煞白,忙捂了她的嘴,压低了声音提醒,“格格,您可千万别胡说,小心祸从口出。” 宋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趴在床榻上,呜呜地哭着,“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这孩子,爷怨我,可我也不是故意的,是她李氏推了我,是李氏害了我的孩子。” 说到这儿,宋氏眼睛里忽然迸出浓烈的恨意,“李氏,李氏,她怎能如此?若不是她,我的孩子不会一个个没了。 我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又怀上了,我是千般小心,万般仔细,可还是没了,她是非要把我逼到绝路不可吗?” 小桃听着她满怀怨恨的话,也是无可奈何。 她想说您就不该去什么花园,明知自己身子不好,还要往外跑。 在花园里碰到了李格格又不知收敛,能怪得了谁? 不过那李格格也的确太过狠毒,谁能想到她会忽然发了疯般地推了自家格格? 她这个贴身伺候的还不知会落得什么下场呢。 好在她伺候了宋氏多年,宋氏待她一向不薄,小桃是个懂得感恩的,一直尽心尽力地服侍宋氏,这会儿也不禁为自家格格的苦命难受。 经过这次,自家格格往后的路恐怕更难熬了,也许再也没机会怀上孩子了。 进了皇家的后院,没有宠爱,再没有子嗣,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伏在床榻上恸哭的宋氏一想到自己失去的孩子,愈发肝肠寸断,对李氏的恨愈发深了。 她先于李氏在四爷身边伺候,平日里懦弱不争,自打李氏来了后更是被李氏欺压。 她的孩子一个个没了,李氏却接连生下了大格格和二阿哥,说没嫉妒是假的。 可她没什么野心,又斗不过李氏,只想平平安安过好自己的日子,给爷生个孩子,也算有了依靠。 可就这点希望也被剥夺了。 她怎能甘心? 宋氏紧紧攥住了拳,李氏,李氏,她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 李氏那儿也并没宋氏好受。 自从把宋氏推倒,她就被福晋禁了足,得知宋氏没了孩子,她虽然开心,更多的却是惶恐。 她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那么多人瞧见了,她是百口莫辩。 她不知四爷会如何对她,心里愈发害怕。 可直到晚上也没瞧见四爷,她的心愈发沉了,这一夜怎么也睡不着。 爷定是饶不得她了,她该怎么办? 她虽然侍宠生娇,跋扈惯了,也不怎么瞧得起宋氏,可她也不是个傻的。 她怎会当众把宋氏推倒呢? 她不知怎么回事,她知道的时候宋氏已经倒在哪儿了,都是血。 她浑身的血液也褪了个干净。 她闭上眼,梦里还是那满地的血,怎么也不敢睡过去。 她想,她一定是中了邪,她一定要告诉爷,她不是故意的。 爷那样宠爱她,她还有大格格和二阿哥,爷会原谅她的,一定会的。 …… 翌日,四爷一早就进了宫。 尼楚贺醒来就让人把小黑抱了过来。 这会儿的小黑没有像昨晚一样睡个不停,反而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看着她,乖顺地趴在她怀里。 虽然瞧着依旧没什么精神,却到底让人安心些。 “昨天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会这样?”尼楚贺悄悄问它。 小黑却不答,在她身上嗅了嗅,不高兴地问,“昨晚他又在这儿休息了?” 尼楚贺没多想,点头。 小黑前爪抓着她的衣服,眼睛瞪得圆圆的,一本正经地说,“尼楚贺,不要待在这儿了,他不是好人,我们走吧。” 尼楚贺诧异,“怎么忽然这样说?” 第51章 心情有点暴躁 尼楚贺诧异,“怎么忽然这样说?” 小黑气呼呼的,“他对你不好,是我把你送到这儿,我想把你送走,这样你就会高兴了,不用再被人欺负了。” 尼楚贺为它的天真感到啼笑皆非,又有些感慨。 也许离开是最好的,不用被困在这小小的宅院里不得自由,与人勾心斗角。 经历了这些事,她也的确有些挫败,可却从未想过退缩和离开。 生在这女子没有多少自由的古代,她又能逃去哪儿? 没了亲人,无论去到哪儿,都只是孤身一人,这世道给予女子的自由太少,限制太多,也许外面还不如这里自在。 在这后院,勾心斗角是必不可免,可她发现没有这些勾心斗角,一辈子平平淡淡,粗茶淡饭,更不是她能忍受的生活。 更何况,她若离开,家里怎么办?阿玛和哥哥能承受皇家的迁怒吗? 别说什么离开了海阔天空,就可以永远摆脱皇权的桎梏。 以她的身份,离开只会有无数的麻烦,永远无法真正地安定下来。 与其如此,还不如留下,努力改变自己的困境。 遇到一点挫折就逃避,从不是她的作风。 她所受的那些苦,失去的那些东西,不找回来她怎能甘心? 有欠有还,天经地义,她向来记仇,不报不快。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除了最开始的惶惑不安,天性乐观的她很快就适应了身份的转变。 许是身份带来的优越和便利,她从未真正地为自己的处境担忧过,心态过于乐观。 来到京城,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自信,以为凭自己的努力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她想的太过简单,只是把那些一心争宠的女人当做自己的对手,却忽略了枕边之人。 未来的皇帝怎会如他表面般温情? 他的狠辣和魄力远超她想象。 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她都无法原谅。 与这样的人斗或许更有意思。 “我不会走,只有失败者才会在此时离开,而我不是。” 尼楚贺说的坦然,坚决。 小黑沉默了。 见它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尼楚贺摸了摸它软软的耳朵,状似无意地问,“宋氏的事儿是你做的?” 话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小黑抬眸看她一眼,没否认,点了点小脑袋,“是我,四贝勒欺负你,害死了你的孩子,我就害死他的孩子。” 话说的理所当然,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尼楚贺默了。 虽然她觉得拿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的性命来报复过于残忍了些,可小黑是为了她,她又怎会怪它? 事情已经发生,再多说也无益。 四贝勒此时怕是不会好受了。 一命偿一命,听起来是公平,可她的心里到底有些不好受。 说到底宋氏没得罪过她,那个孩子更是无辜,罢了,大不了今后帮衬着些宋氏便是。 小黑见她脸色不太好,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丝不安,小心翼翼地用爪子碰了碰她的衣服,声音弱弱的,“你别生气,那个孩子本就活不久,就算我不动手,也是一样的结果,我只是提前了而已。” 尼楚贺怔忪了片刻,小黑到底还是有底线的,心里的不适减轻了些。 她伸手揉了揉小黑的脑袋,“嗯,谢谢你,小黑,不过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做了。” 她不能放任小黑继续做这样的事,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说到这儿,她忽然又问,“你是怎么做的?有没有被人发现?” 以四爷的聪明,若是当真发现小黑出现在那儿,怕是会起疑。 小黑心情立刻放晴,眼睛弯弯,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利用意念指使李氏动的手,别人只会以为是李氏做的。” 尼楚贺松了口气,还好小黑足够聪明。 此次李氏算是吃了个闷亏,那么多人瞧见,是不会轻易脱身了。 自己最宠爱的女人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这对四爷来说打击足够大了。 “那你每次做完这样的事都会陷入昏睡吗?”尼楚贺想到昨天看到小黑时的样子,忧心忡忡。 昨天小黑变成那样应该不是巧合,也正因如此,她才联想到了这里。 小黑点头,“嗯,我的灵力有限,短时间只能施展一次,然后就会陷入昏睡,不过睡一天就恢复了。” 它很开心尼楚贺没有生它的气。 它果然没有看错,尼楚贺跟别的女人是不一样的,才不会那样小气圣母。 看着它又一副困了的样子,尼楚贺把它往怀里抱了抱,“睡吧。” 小黑点点脑袋,心满意足地蜷在她怀里。 昨天它虽然昏迷,却知晓尼楚贺一直陪着自己,开心的不得了。 可后来那个男人来了,就叫人把它弄出去了,哼,讨厌的男人。 要不是看在那个人身份不一般,自己弄不死他,早就一爪子挠过去了。 怀里熟悉的馨香扑鼻,是它喜欢的味道。 小黑动了动鼻子,忽然又闻到一股别的味道,心情顿时有点暴躁。 想挠人。 可它受不住袭来的困意,终是沉沉睡了过去。 早晚,早晚它要教训那个男人。 …… 休息了小半个月,尼楚贺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能在院子里走动了。 眼看着就是中秋节。 今年是她作为皇家侧福晋第一次出席中秋晚宴,虽然皇帝不在,可也是十分盛大的。 作为府里唯一的侧福晋,不出席的话难免不太好。 还好她身子恢复的快,赶得上。 四爷倒是建议她别去,好好在府里养身子。 面对四爷的关心,尼楚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其他府里的侧福晋都去了,妾身不去的话难免不太好,爷放心,妾身已经无碍了。” 每年宫里的宴会也是后院之人和其他府上之人培养感情的时候,她若是不去,除了有恃宠生娇的嫌疑,还会错过认识其他人的机会。 除了每年宫里举行的大大小小的宴会,尼楚贺只有在福晋去别府里串门时才有机会跟着过去,她自己是不方便单独去拜见的。 她需要有自己的圈子,不至于被人孤立。 第52章 到底是留下了阴影 这小半个月,除了偶尔去福晋屋里,四爷是常在她屋里留宿。 倒没做什么,就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一时间,尼楚贺是十分得宠,李氏倒成了无人问津了。 云氏有孕,四爷也少去了。 继四福晋将李氏禁足后,四爷直接大格格也送到福晋屋里养着。 李氏禁足半年。 禁足半年于李氏而言已经是很大的打击了,这半年足够四爷移情别的女人,将她忘在脑后。 虽说她还有大格格和二阿哥,可若是大格格再也回不到她身边,四爷又怎会记得她? 这也算是变相的失宠。 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 四爷在李氏被禁足的第三天去看望她,大概还是想给她个机会解释清楚。 谁知当晚李氏身边的丫鬟青梅“不小心”把自己被李氏毒打时候留下的伤痕露了出来。 经不住四爷的盘问,青梅只好说了。 说是这几日李氏精神不好,常对她打骂,身上遍布伤痕,触目惊心,便是以前李氏不如意时,也对她动辄打骂。 原本这些都是小事,主子打骂奴才是常有之事,即便四爷知道了,也不会因此对李氏如何。 偏偏在李氏推倒宋氏致使宋氏小产,四爷盛怒未消的当口,李氏又闹出恶毒的名声。 这与四爷心里那个素日里表现良善懂事的李氏截然不同,怎不令他大动肝火? 当下四爷也不听李氏辩解,直接走了,顺便把青梅也带走了。 这些细节只有四爷和李氏的屋里人知晓,别的院里的人只知四爷脸色阴沉地从李氏院里离开了。 所有人便知李氏此次跟头栽得狠了,不容易翻身了。 随后四爷就带着怒火去了尼楚贺屋里。 尼楚贺刚恢复些精神,被四爷盛怒的模样吓了一跳。 待听了四爷发泄般的话之后,才明白过来。 这青梅这个时候告状倒是正好,落井下石效果更明显。 不过青梅还是对李氏留着情分,只把李氏打骂下人之事抖了出来,别的一句也没说。 转眼她又想,青梅也算是聪明的,若她当真把李氏某些不好的事抖落出来,李氏固然不好过,她这个贴身的丫鬟也不会好过。 更何况,背叛主子的奴才,四爷又怎会原谅? 尼楚贺沉默着没接话,充当安安静静的背景墙。 胤禛说完,端起茶喝了几口,见她沉默,不悦地皱眉,语气含怒,“怎么不说话?” 尼楚贺穿着厚厚的衣裳,脸上抹了胭脂,瞧着没那么苍白了,却还有些羸弱,偶尔还会咳嗽。 如今天色渐凉,正是容易受寒的时候。 她淡淡一笑,“妾身不知说什么。” 胤禛一口气堵在喉中,上不去下不来,颇有些恼怒。 可见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儿,一副小可怜的样儿,又不忍心冲她发火。 他握住女人微凉的小手,不由皱眉,“怎么手还是这样凉?” 自从她生病后,四爷对她倒是更温柔了,是尼楚贺进府后从未见过的温柔。 这样的四爷偶尔会令她恍惚,不过,也只是一瞬。 因着这个,四爷对她连一句重话都没了,还亲自看着她喝药。 胤禛心道,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经历了这样的事,心里指不定如何难过,偏还强颜欢笑。 胤禛过去不知李氏本性,即便他常做些奇奇怪怪的梦,可梦里并未有李氏,是以先前他对李氏仍旧多有宠爱。 此次李氏推倒宋氏,致使宋氏小产,虽疑点重重,可却是众人亲眼所见。 胤禛心里再多怀疑也不得不信,震惊之余难免失望,对李氏的感情也大不如从前。 此刻瞧着尼楚贺,倒是多了许多怜惜。 尼楚贺虽是皇阿玛所赐,身份也不差,却并无娇生惯养的脾气,对待下人与李氏截然不同。 或许是因为祜满教养有方,一对儿女都十分出色。 “贝勒爷打算如此安排青梅?”青梅不能继续伺候李氏了,如何安置是个问题。 虽说青梅曾有意来她这儿,不过尼楚贺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这件事还得四爷和福晋做主。 不过她既答应了帮青梅一把,自然不能食言。 胤禛神色淡淡,“此事爷已经交给了福晋。” 好吧,府里这些奴才本就是福晋管着的,自当由福晋再安排去处。 尼楚贺不再过问,免得引起四爷怀疑。 过后尼楚贺从喜鹊的嘴里得知青梅被调去了福晋院子里做三等丫鬟。 如此一来,即便日后李氏出来,也无法对青梅如何了。 尼楚贺心想也好,青梅在福晋那儿总比在她这儿好。 要麻烦也是麻烦福晋去。 她奇怪的是福晋竟然真的把青梅留下了。 也不知是何心思,不过这与她无关。 很快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 中秋前一晚在府里过中秋,八月十五当晚是要去宫里过节的。 未时左右,尼楚贺换上侧福晋的吉服,跟着穿着贝勒福晋吉服的乌拉那拉氏上了进宫的马车。 经过半个月的休养,尼楚贺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昨晚累着了,有点不适。 昨晚家宴时四爷喝了点酒,就去了她那儿。 之前四爷惦记着她身子不适,一直没碰她,昨夜却趁着酒意碰了一回。 今儿一早起来她就腰腿酸软,身子无力。 她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拒绝对方的碰触。 那次到底是留下了阴影,让她生了些胆怯。 不过她还是忍了。 她始终记着,四爷欠她一个孩子,即便此时无法拥有,将来总有一日会有的。 此时的这个念想不再仅仅是她的一个愿望,而是她的执念。 登梅看着她疲惫困顿的模样,担心地问,“主子,您还好吧?” 尼楚贺背后垫了一个软垫,支撑着她腰背以下,还算舒服,只是有些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昨晚登梅守夜,听到里面的动静心里担心,生怕主子有任何不适。 心里不免埋怨主子爷没个轻重,主子刚好,怎能如此? 又因为主子爷对主子的宠爱而高兴,真的很矛盾的心情。 尼楚贺摇摇头,“没事。” 的确没什么,她身体底子本就好,恢复得快,即便身子刚好,这点事也无法对她造成影响。 第53章 动不动就撒娇 只是昨夜睡得晚,有些困。 这进宫的路还真是远,而且马车颠簸,更是难受。 她有点昏昏欲睡。 中秋宴设在乾清宫,皇帝不在,来的人除了太后、后宫嫔妃和公主,还有在京的几位皇子及家眷。 另有几位宗室,以及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其家眷。 各府的人分别坐在各自的位置,四爷府女眷这一处只有四福晋和尼楚贺两个人。 旁边是其他阿哥府里的家眷。 四爷和几位兄弟坐一块儿。 三爷府和五爷府挨得她们最近,刘佳氏因身子重了,没来,五福晋他塔喇氏身边坐着年仅三岁的弘昪,刘佳氏所出。 三爷府的侧福晋田氏规规矩矩坐在三福晋董鄂氏身侧,低垂着头,不怎么和人说话。 七爷府就来了个纳喇氏,因隔着五爷府,没机会和尼楚贺说话,安安静静地吃着月饼。 尼楚贺倒是竖着耳朵听着周围人的谈话。 是五福晋他塔喇氏和四福晋乌拉那拉氏。 五福晋此人脾气好,性子敦厚,唯一的缺点是嘴碎,八卦,此时说的正是那安亲王的外孙女郭络罗氏。 “……十月进府,可我听说那郭络罗氏仗着安王爷的宠爱骄横跋扈,府中表姊妹也常受她欺负。 啧啧,这样的人嫁入八弟府上,可还有安生日子?日后与这样的妯娌相处,可得小心着,莫要得罪了去。” 话里话外透着对郭络罗氏的不喜和忌惮。 四福晋微笑着,也不多话,仿佛在听,又仿佛心不在焉。 待五福晋说完,却道:“都是传言,不足为信,日后你我和她便是妯娌,自当好好相处,想来由安王爷亲自教养大的外孙女不会是如外面传言那般。”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是个聪明人,待谁都和善,从不得罪人,可与五福晋他塔喇氏这样的真敦厚单纯相比,心眼就多了。 五福晋他塔喇氏不以为意,微微笑着,“我啊,就喜欢和四嫂这样的贤良又稳重的人相处,若是将来多个动辄用鞭子教训人的妯娌,那还不得天天战战兢兢的,可惜了八弟那样一个好脾气的。” 说着还摇头叹息。 三福晋董鄂氏凑了过来,“哟,五弟妹这话说的,喜欢四弟妹,不喜欢我不成?这我可要伤心了。” 五福晋他塔喇氏赔笑,“哪能啊,三嫂最是直爽不过,我最喜欢了。” 三福晋董鄂氏掩嘴笑,“这还差不多。”眼睛睃了某处一眼,压低声提醒,“你好歹也是嫂子,还怕她一个郭络罗氏不成?由得她耍泼,不理会便是。” 尼楚贺顺着三福晋董鄂氏的视线望过去,远远的瞧见宗室女眷那一处,坐着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穿着红色旗装,娇娇嫩嫩,鲜活又张扬。 想必这就是未来的八福晋郭络罗氏了。 只不过,此刻那小姑娘正蹙着柳叶眉,闷闷不乐,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也不和周围人说话,只一口一口喝着面前摆着的果酒,时不时抬起清冽不耐的双眸,往四周扫上一眼。 很叛逆,很张扬的一个女孩子。 这么多人,就她穿着一身大红,像一团火般耀眼。 周围有许多同样关注她的人。 每当被她瞧见一个,嘴角忽地扬起一抹很浅很淡的笑,目光清冽如山泉,直勾勾盯着那人。 就那么不言不语,吓得人立刻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真的是攻击力十足的一个女孩子。 尼楚贺只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 耳边又传来三福晋的话,“七弟那位未过门的福晋,我可是亲眼瞧见过,那可真真是大家闺秀,婉约动人,听闻还是个才女,与七弟郎才女貌,七弟当真是好福气。” 此话一出,尼楚贺瞥见七爷府的纳喇氏面上一瞬煞白,呆呆傻傻的。 到底无趣了些,尼楚贺一边百无聊赖地小口抿着茶水,一边打量着其他人。 亥时,太后身体不济,先走了,让众人好好玩耍。 由太子和太子妃领着在乾清宫里坐着的众人出去赏月亮。 站在月台上,圆盘似的月亮高高悬在头顶,照亮着所有人。 低头吃月饼,抬头赏月亮,当真美妙。 尼楚贺忍不住悄悄打量那些皇子。 有些去了塞外,年长的只有太子、四贝勒和八贝勒在,其他年纪尚小。 统一穿着吉服,添了几分气势,容貌不必说,都是十分出色的。 可见皇家的基因果然是好。 尤其是太子,并无想象中的恶劣,反而像一个翩翩如玉的贵公子。 一不小心看的久了,对上一双熟悉的清冷的双眸,尼楚贺愣了下,然后朝对方眨了下眼,淡然自若地收回目光,专心赏月亮。 胤禛微微一怔,心里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地挠了下,微痒,原本升起的一丝不悦不由得散了,只剩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戌正时分,众人散了,各回各家。 回到自己的院子,尼楚贺累的不行,刚洗漱完,四爷就来了。 尼楚贺规规矩矩请了安。 四爷带着莫名的恼火而来,这会儿瞧见她规矩乖顺的模样反倒不知该怎么生气了。 “方才在宫里一双眼睛四处瞧什么?”说出的话也不带一丝怒火,只剩简单的询问。 尼楚贺呃了声,讪笑,“妾身只是瞧着那么多皇子站在一处,贝勒爷仍旧不减风姿,一时看迷了。” 夸,使劲夸,就不信对方不动容。 果然,胤禛沉着的脸缓了些,眸中隐隐带了些笑意,说出的话却带着训斥,“就你大胆,哪个侧福晋如你这般眼珠子乱瞟,还敢评价几位皇子。” 尼楚贺眨巴眨巴眼,无辜地看着他,“那妾身错了,妾身认错便是,爷不生气了好不好?” 说着还用手指去勾他袖子,那纤纤手指仿佛一只钩子,专门勾他的心,勾的他心痒痒的,哪里还会气? 更何况,本来也没多大气。 才十六岁的小丫头,难免对什么都新奇。 胤禛对自己的侧福晋还是挺宽容的。 这丫头,在外面别瞧着多淡然,过去在他面前也多收敛着,不敢放肆了。 这些日子却动不动撒娇。 第54章 巴克似 有时他忍不住想,她在皇阿玛面前是否也这样? 可转眼又安慰,那不过是梦,瞎计较什么? 可心里仍是不舒坦。 就像一盆水兜头浇下来,所有的心喜都荡然无存。 他忍不住斥责,“不许撒娇!” 尼楚贺懵了下,对上他沉了的脸色,怯怯地收回了手,又变回了规规矩矩的侧福晋。 心里却想,他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怪吓人的。 看着她这样,四爷又不高兴了。 他不禁苦笑,他这是做什么? 他不愿胡思乱想,只把她当做自己的女人便是,可总忍不住想起。 就像着了魔。 尼楚贺不敢再撒娇,就保持规矩乖顺的模样。 她想,要一直这样下去,她迟早憋死。 这时候她又想起了小黑的话,思绪飘远。 离开?真的很吸引人。 但前提是她不用担心家人被牵连。 进了皇子府,不得宠不必担心家族被牵连,可若她远走高飞,对家人势必会是个灭顶的灾难。 今夜四爷去了正院。 夜里,尼楚贺闭着眼,心想,如今的四爷对她充其量是有些喜欢,远远达不到爱的程度。 她计算着要让他爱上自己会有几成把握。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法子是让那个人爱上自己,然后再狠狠地打击对方。 就像曾经看过的某个仙侠剧还是玄幻剧来着,男主角下凡历劫,女主角为报恩一起下凡帮助男主历劫。 在男主角爱上了女主角后,女主角却和别人私奔了。 嗯,她觉得这个很可以。 虽然她没有私奔的条件,也没有私奔的打算,但是她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要让他爱上自己太难,不过喜欢也无妨,大不了喜欢多一些,天长日久,感情自然会慢慢加深。 等喜欢成习惯,喜欢到离开了她就难受,那就成功了一半。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要先付出足够的耐心,要先喜欢这个男人,至少表面上是。 如何才是喜欢他的样子呢? 表示亲近?撒娇? 白天的一幕骤然浮现在眼前,尼楚贺摇摇头。 经过这些日子的试探和观察,她已经琢磨出来了,四爷不喜欢她主动。 似乎只要她主动些,表现亲近之意,对方总是会露出一副拒之千里的模样,或是像今日一样莫名其妙地生气。 平日里也没见他有任何收敛,怎么就这时候端着了呢? 想想她就气得不行,真的太讨厌了。 既然这个不行,那就走乖顺清冷的路线好了。 他说的话自己都听着,尽量不违背他就是。 除非必要,不能主动表示亲近,否则他会排斥。 啊啊啊,好气。 尼楚贺揪着被子,胡思乱想着。 过了会儿,她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不再多想,闭上眼睛。 一夜安好。 四爷果然说话算话。 尼楚贺还在院子里散心,就有人来禀报,说是她的兄长巴克似来了。 是跟着四爷来的,还在前院。 几个月不见,尼楚贺却感觉有三年没见了似的。 尤其是最近日子不是很顺心,得知哥哥来了,尼楚贺沉闷的心终于有了缓解。 尼楚贺赶紧回去换衣裳,整颗心不复往日淡定,一下一下跳得厉害。 既期盼,又紧张,像有把锤子在敲。 喜鹊和登梅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如此激动的样子,都抿了嘴笑,同时也对主子的哥哥好奇得不行。 尼楚贺打扮好,坐在明间的椅子上,翘首以盼。 过了两刻钟左右,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在苏培盛的带领下姗姗来迟。 尼楚贺听闻丫鬟的禀报,已经站了起来,迎到门口。 巴克似远远地瞧见妹妹,瞬间红了眼眶,强装的镇定瞬间瓦解,险些喊出声来。 好在他还记着规矩,又维持好自己高大威猛又镇定自若的模样,挺胸抬头,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奴才给侧福晋请安。”苏培盛做了个打千儿的姿势。 巴克似也忙低头打千儿,“巴克似给侧福晋请安。” 尼楚贺很想扶他起来,忍住了,规规矩矩站好,朝苏培盛颔首,矜持地笑,“劳烦苏公公了。” 苏培盛忙道不敢,“瓜尔佳侧福晋折煞奴才了。” 尼楚贺眼神示意喜鹊,喜鹊忙上前,笑脸迎人,十分讨喜,“苏公公,请这边喝茶。” 得嘞。 差事做好了,人家兄妹团聚,他也不好打搅,就跟着喜鹊去了茶房。 到了茶房,喜鹊趁机塞给他一个鼓鼓的荷包,声音甜甜的,“辛苦苏哥哥了,这个给您拿去喝茶。” 苏培盛笑呵呵收了,捏了捏,十分满意,连道客气了。 啧,这位侧福晋果然大方,丫鬟也嘴甜,他乐得奉承着。 他晓得这位巴克似,那是打小儿跟爷在一处的,自己也和巴克似有些情分。 如今巴克似的亲妹子进了贝勒府,再加上和主子爷的这个情分,那可真是亲的不能再亲的了。 这小子还真是走运了。 他还能怎样?捧着呗。 兄妹俩能记着他的好,时不时吹吹枕边风,他也好处多多,他这主子爷身边第一心腹的位置也就更稳了。 何乐而不为。 且说尼楚贺这边,刚和哥哥进了屋,就迫不及待地问,“哥,你还好吗?阿玛怎样了?” 虽然巴克似也是常在国子监读书,不能回去,但和家里的通信还是有的。 巴克似瞧着妹妹这精神劲儿,就乐了。 还好,还好妹妹没受苦。 脸色红润,精神也和从前一样,没瘦了。 虽然他知晓以四贝勒的为人定不会委屈了他妹妹,可还是担心个不行。 巴克似还不知尼楚贺之前小产的事儿,也没人会和他说,只当妹妹真的过得顺心。 如今贝勒爷还让他来见妹妹,那四贝勒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人。 他打小儿就知道,四贝勒是个极好极好的人,虽然瞧着冷了点儿,待身边人却是极好的。 妹妹跟了四爷,总比进宫或进其他府上要强。 “我很好,阿玛也好,只是在信里常问起你。我当初还难过,你若进了宫,怕是一辈子不得见了,就盼着撂牌子。 如今可好了,你进了四爷府上,一家人到底还有机会见面。” 虽然见妹妹的机会很少,但也算是有了消息,心也定了。 第55章 要如何感谢爷? 虽然见妹妹的机会很少,但也算是有了消息,心也定了。 尼楚贺笑,“是啊,等哥哥以后成了亲,还能让嫂子经常来看我,我也不算寂寞了。” 哥哥已经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只不过阿玛和哥哥的意思是先读书,等中了进士,有了一官半职再说。 听她说起这事儿,巴克似脸上露出可疑的红晕,眼神躲闪,“妹妹,你这……混说什么呢?” 忙举过登梅刚刚沏的茶挡在面前,不敢看尼楚贺。 尼楚贺好笑,哥哥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害羞。 一般人这时候已经成亲了,哥哥已经算晚了。 “哥,穗儿怎样了?”尼楚贺忽然问。 穗儿是她贴身的丫鬟,自来了这个世界,一直是穗儿伺候她,近十年的感情,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尤记得当初进四爷府前穗儿哭得稀里哗啦的,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她还没给穗儿说个合适的亲事呢,不过她来京前已经托了阿玛,想来阿玛会好好安排。 巴克似这才恢复了镇定,“自你进了四贝勒府,穗儿就留在了京里的老宅子,说是离你近些,偶尔你出府了还能远远地瞧上一眼,我和阿玛也就由着她了。 至于她的亲事,阿玛找了几个,不过穗儿的意思是暂时不愿嫁,我和阿玛商量着等过些时候再说。” 尼楚贺了解了。 既然穗儿暂时不愿嫁,就先搁着,左右穗儿也才十五,比她小着一岁,不着急。 如果能取得四爷的同意,能出府的话,她可以偶尔去看一眼。 她还怪想那个爱哭的小丫头呢。 “你在这儿可都还好?”虽然心里面知道妹妹不会受苦,可他还是想问。 担心其他女人欺负了妹妹,尤其是上面还有个嫡福晋,不知是好是坏。 每每想到此,他就难受的不行。 依着阿玛和自己对妹妹的宠爱程度,即便是嫡福晋妹妹也做得,如今却要屈居侧福晋。 谁让妹妹偏偏进了这皇家呢?若是嫁个一般的宗室或富贵之家便是正经的嫡妻。 好在四爷此人不错。 来的时候他有好多话要问,要提点,现在却都说不出口了,平时多稳重的一个人此刻却显得笨嘴拙舌。 尼楚贺心知她的意思,笑着安慰,“哥还不了解我?素日里只有我欺负人的份,谁能欺负得了我?至于福晋,是很好的一个人,只要我守着规矩,福晋是不会为难我的。” 巴克似这才松了口气,他了解妹妹的脾气,小时候跟妹妹一起长大的苏赫嫌弃妹妹弱小,就爱欺负妹妹。 后来被妹妹骑着马拿鞭子狠抽了一顿,再后来见着妹妹就叫姑奶奶,哪还有半分傲气? 不过,这野蛮劲儿可不能用在四贝勒府上,巴克似不放心,又忍不住叮嘱,“你可千万别像以前一样动不动打人,有四爷在,四爷会保护你的,谁欺负你就找四爷去,千万别自己动手。” 尼楚贺:“……” 她有那样野蛮吗? 再说了,她哥这蜜汁自信是哪儿来的? 还让她找四爷,这满后院哪个出了事能动不动找四爷的? 可她也不好说四爷不好,只能乖乖点头,“哥,我知道,我一定安安分分的,绝不主动惹事。” 巴克似欣慰地点点头,又道:“四爷是个极好的,有他在,总会护着你几分,总之你万事多忍让,别给四爷惹麻烦,知道吗?” 尼楚贺除了点头还是点头,同时也瞧出来了,自家哥哥对四贝勒还真是信任至极。 四爷是给她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尼楚贺心里那个气,表面却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巴克似越看越满意,妹妹进了四爷府当真懂事许多了,又忍不住心疼,怕是这贝勒府里的规矩太大,委屈了妹妹了。 可这皇家哪个府里不是如此?便也只得把心疼压在心里。 巴克似只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毕竟是外男,不便久留。 尼楚贺让巴克似给穗儿带句话,就说有时间出去看她,让她乖乖待着,不要到处跑。 京城脚下,权贵到处都是,万一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又把自己头上的一支红珊瑚簪子取下,让巴克似带给穗儿。 万分不舍地送走了哥哥,尼楚贺若有所失。 下次见面也不知是何时了。 她想到了她的阿玛,还有那个并不甚亲近的继母。 尼楚贺来到这个世界时,原主才八岁。 自原主出生后生母就离了世,三岁时阿玛娶了填房,好在继母是个性子和软的,不曾亏待了他们兄妹。 规矩上没错了半分,阿玛宠着她,哥哥让着她,一家子过的还算和美。 尼楚贺来了后也能自得其乐,占了原主的身子,享受原主应有的幸福生活的同时,尼楚贺有责任保护这个家不受伤害。 原主的亲人就是她的亲人,同样这也算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唯一寄托。 巧的是她前世姓关,祖上也是满人。 晚膳时,四爷来了。 尼楚贺浅笑吟吟,与平时并无两样,上前行礼,“给贝勒爷请安。” 声音却比平时更甜腻了几分。 今日能见着哥哥全仰赖四爷,一码归一码,尼楚贺是该感激。 四爷扶她起来,在一边坐下,打量她脸上的笑容,神色暖了几分,“很开心?” 尼楚贺不否认,笑容加深,“多谢爷让哥哥来看我。” 胤禛对她的感谢显然很是受用,端起茶来抿了一口,也不问他们说了什么。 过了会儿,道:“巴克似身份特殊,不方便进府,往后也许没什么机会再来了,此次让你们见一面,也算是让你们兄妹安心。” 尼楚贺自是明白,端着规规矩矩,乖乖巧巧的模样,“妾身已经很满足了,只要知晓彼此安好,便足矣。” 胤禛听了她的话,还算满意,见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十分规矩的样子,不觉皱了皱眉。 尼楚贺不明白他又怎么了,茫然地看着他。 胤禛默了片刻,松开了紧皱的眉,道:“过来。” 尼楚贺就起身走到他面前。 胤禛牵过她的手,将她按坐在自己腿上,像摸宠物似地抚摸她的脊背,呼吸离得她很近,“你要如何感谢爷?” 第56章 余格格 尼楚贺瞬间明白了,忍不住在心里呸了声。 没想到四爷是这样的四爷。 虽如此想,却也不敢惹他不开心,有意顺着他,乖乖巧巧地问,“那爷想要如何?” 谁知他却不说话了,就这样一动不动,只低头嗅着她发间的气息。 一时尴尬。 尼楚贺摸不准他的心思了。 直到膳食摆了上来。 胤禛这才松开她,若无其事般,安安静静用膳。 …… 这半个月来,四爷除了去正院便是来她这儿,再未去过别处。 满后院就这么几个女人,李氏被禁足,宋氏小产,又得了四爷厌弃,云氏有孕,还有个武氏早年便失宠了。 这么下来,四爷来她这儿也无可厚非。 可一连半个月如此,就有点不妥了。 中秋宴过后第三日,宫里的德妃便送了一个宫女过来,姓余,名小荷,明说了伺候四爷的。 既是德妃送的,福晋也只好收了。 接下来,福晋因为余小荷的住处很是废了番心思。 宋氏刚小产,心情抑郁,自是不能放到她眼跟前。 武氏遭四爷厌弃,福晋也不想放到那儿惹得四爷生气。 云氏有着身孕。 福晋就把人安排在李氏后边的一个小院子。 这位置就妙了,四爷去余氏那儿的时候,必会经过前面的那位。 禁足中的某位怕是要气疯了。 这福晋也是个闷声折腾人的,尼楚贺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这福晋也不是个没脾气的,否则东边那么大片地方,就住了云氏一个,为何福晋不把人安排到那儿,偏偏安排到李氏的后边儿? 这不就是故意针对李氏吗? 新来的宫女明媚鲜妍,又是德妃宫里的,四爷多少会宠着点儿。 即便日后李氏复宠,这余氏也多少能分走些宠爱。 至于为何不把人分到尼楚贺的院子里,就不得而知了。 尼楚贺没心思瞎猜,左右余氏的到来对她没有坏处。 这个余氏如果真能气到李氏,她也乐见其成。 这些日子四爷几乎都歇在她这儿,虽然极少做什么,但也容易为她招惹事端。 首先福晋那儿态度不明,尼楚贺不愿过早惹得福晋忌惮打压。 其次宫里的德妃怕是会对她不满。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后院女人越多越热闹,事儿也就越多。 她就喜欢热闹,不必做什么,就有好戏等着她看。 如果火不小心烧到自己这儿,也不至于寂寞,趁机练练手。 宅斗的事儿她不精通,但不影响多看多练,不至于脑子生锈,一不小心被人害了去。 更何况,后院越乱,前面那位就越不舒坦。 尼楚贺不能明着把他怎样,偶尔加把火,看他不舒坦还是开心的。 是,四爷对她是很好,她这样想有些没良心了。 可那又如何?这些好不足以让她忘了自己所失去的。 她从来都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 焉知四爷对她好不是因为愧疚? 她可以回报给他同等的温柔,但在这过程中给他不舒坦也要有。 有时候,温柔也是会带刺的。 当天晚上,四爷果然就去了余氏那儿。 从此,余氏就是府里面正经的格格了。 第二天,尼楚贺在福晋那儿见到了余氏。 余氏面庞白净,五官娟秀,颇懂事的样子,眉眼间带着春意。 宋氏脸色依旧苍白,此时更白了。 武氏眉开眼笑,用帕子掩着唇,“这新来的妹妹好生俊俏,规矩也好,不愧是娘娘宫里出来的。” 余氏羞涩地垂眸。 福晋咳了声,露出温和的笑容,“从今往后就是姊妹了,多的不必我说,伺候好贝勒爷,为贝勒爷绵延子嗣是大事,切不可惹事生事。” 尼楚贺领着三个格格和一个侍妾恭敬屈膝,“妾身/奴才明白了。” 离开了正院,尼楚贺在前,后面三个格格各回各院,云氏最后。 余氏落后武格格两步往回走。 忽然前面的武格格停下来,转身看向她,亲昵地握住她的手,笑容温和,“余妹妹,有时间记得去我那儿坐坐,我们姊妹说说话。” 余氏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退后一步,低着脑袋,模样谦和柔顺,声若莺啼,“是,武姐姐,以后还请武姐姐多多关照。” 武格格抿嘴一笑,“一起走吧。” 余氏应了声是,就落后两步跟在她身后,沉默寡言。 武格格边走边问,“余妹妹怎地不说话?余妹妹能被娘娘送来府里,想来是极得娘娘看重的吧?” 余氏神色谦卑,语气柔顺,“娘娘待我们都极好,能被娘娘送到主子爷身边,是我的福气。” “那你在宫里就见过主子爷吧,那你还真是幸运,比你的那些姐妹们幸运。 主子爷面上严肃,却是极好的一个人,想来你昨夜就有体会。” 余氏面泛红晕,羞怯垂眸,“主子爷自是极好的。” 武氏捏在手里的帕子微微变了形,面上却仍是温和的笑容,不动声色地问,“你可知你前面住的那位?那是主子爷过去最宠爱的女人,府里的大格格和二阿哥皆是她所出。 只不过前些日子她犯了错,被禁了足,是以你今日没见着她。” 她边说边回头打量身后的人,见她小脸儿怔忪,笑容不由得加深,继续往前走,“可是毕竟得宠,又有孩子傍身,早晚也是要被放出来的。 你刚来,有些事不清楚,那位脾气不怎么好,惯爱欺负新来的人,你日后可要当心,见了她就躲着点儿。” 上完眼药,她见余氏小脸儿已有些苍白,眸中闪过笑意,拉过她的手,安慰,“别担心,那人暂时出不来,只要你得了主子爷的欢心,想来即便她出来了也不敢为难于你。 毕竟你是娘娘身边的人,主子爷定会好好待你。” 余氏面上恢复了血色,露出感激的笑容,“多谢武姐姐。” 武氏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余氏小步跟在后面。 待回了自己的小院,疲惫地靠在榻上,余氏白净的面庞已有了些愁绪。 丫鬟果儿奉上一盏茶,边给她捏着小腿,边安慰,“主子可是担心那李格格?您就放心吧,那位已经禁了足,短时间出不来,只要主子爷喜欢您,您有了孩子就不必怕她了。” 第57章 乖巧得过分 “我并非担心李氏。”余氏幽幽一叹,“那武氏面上关心我,提点我,实则是何心思,我能看不懂? 我在娘娘身边伺候了那么久,主子爷身边的事多少了解一些,那李氏有子女傍身,自然不好对付,可这武氏也不是个简单的。 她满口挑拨,又露出关心之态,不过是让我忌惮李氏,感激她罢了。 据说这武氏一直不得宠,是被李氏压着,如今她是何心思,一眼便知。可我也并非好糊弄的,我初来乍到,多一个明面上的朋友没什么坏处,不便得罪她。” 她忽然想起一事,问果儿,“听闻那瓜尔佳侧福晋今年刚进府,颇得宠爱,这侧福晋是个什么性子,你可否提点我一下?” 果儿是府里的家生子,只不过年纪小,又常在外院伺候,对主子们身边的事了解得不多。 “侧福晋的确得宠,不过比起当初的李格格,略逊一筹,其他的奴才不知。 不过,您放心,侧福晋至今无子,您只要怀上小阿哥,就不必担心了。” 果儿生怕这位主子要对付侧福晋,她可不能由着主子胡来。 余氏明白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你放心,我没那么蠢,我虽然是娘娘宫里出来的,可进了这府,能依靠的只有主子爷和将来的孩子。 我不犯人,但也不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我不求别的,只求明哲保身。” 果儿不由松了口气,主子能这样想就好。 余氏身边有两个贴身丫鬟,一个是果儿,另一个是春雨。 果儿年纪小,心思简单,能伺候好主子就是她一辈子的福分,当然,能混上主子的亲信最好。 所以她对余氏是十分尽心的。 趁着这会儿春雨去取早膳,果儿十分体贴地给余氏捏着肩,说着笑话。 果然惹得余氏笑容满面。 做惯了奴才,一下子成了被人伺候的人,余氏自是高兴。 不过,格格的身份可不是她所满意的,只要有宠,就有上升的空间,慢慢来。 接下来四爷一连三日都歇在余氏屋里,各处的奴才都巴结着。 余氏的到来暂时打破了尼楚贺近来独宠的势态。 不过很多人都处于观望状态,毕竟余氏刚进府,一时的得宠不算什么。 见惯了昙花一现的宠爱,聪明人不会把这短暂的流星放在眼里。 比如膳房、针线房等处,只要不错了规矩,不得罪人便是。 新人总是新鲜的,能不能长久还两说。 不知道别人急不急,反正尼楚贺不急。 刚进府时她有点冒进了些,如今已经明白四爷的心结,她自然不会再急躁。 有些东西是要慢慢来的,只要四爷没忘了她,她就还有机会。 只要四爷能一直记着她,即便还会去别处,也能常来她这儿,就是机会。 果然,第四晚,四爷没再去找余氏,而是来了尼楚贺这儿。 尼楚贺不失规矩,带着温柔浅笑迎上去,“给爷请安。” 三日没见她,小姑娘还是同以前一样,笑容柔软的能抚平心里的一切烦躁。 来之前他是存了歉疚的,先前一直在她这儿,突然间就冷了她三日,也不知她会不会不高兴。 担心她难过,就来了。 现在看到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四爷就放心了。 转眼又想,许是那些话起了作用,小姑娘放下了。 难得她能这样不闹腾,平平静静地接受,胤禛对她愧疚之外又多了些他不知道的怜爱。 念在她懂事的份上,今后多陪陪她好了。 避子药依旧让她喝着,是以给她补身子的药膳的方式送来的,命熬了最温和的药,担心伤了身体。 可再温和又怎能一点不伤身体? 每次小姑娘都乖乖地喝了,胤禛自知有些对不住她,就愿意多宠着她些。 “这几日可还好?爷不在有没有好好写字?”胤禛把她搂在怀里,轻声问她。 不知怎的,这些日子她不下棋了,胤禛遗憾之余仿佛有所明了,也没多问。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练练字也是好的,下棋无所谓。 尼楚贺点头做乖巧状,“每天都练了。” 她又提出一个请求,“爷,能不能把您的字帖给妾身?妾身多练练,或许就能练成跟您一样的字了。” 胤禛沉吟一瞬,答应了。 他不认为对方能练成自己那样的,毕竟他的字不适合女子练。 可她提了,胤禛也不会拒绝,就当给她打发时间了。 尼楚贺就露出开心的笑容,却没有过激的举动。 换成之前她会开心地抱住他,或许还会大胆地在他脸上亲一口,可现在不会了。 胤禛突然觉得她乖巧得过分了,皱了皱眉。 以前她主动亲近的样子他觉得不舒服。 现在她不那样了,他又觉得心理空落落的。 原来,他喜欢看她开心地无所顾忌的样子。 没有哪个女人敢那样不懂规矩地扑向他,她敢。 没有哪个女人会在晚上毫无顾忌地抱他,她会。 不,李氏会,李氏也曾主动,那时候他没什么不高兴的。 胤禛推开她,脸上的温柔消失了,距离就又来了。 尼楚贺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心里虽然火大,面上却没什么表现。 胤禛在正院用的膳,此刻已经到了休息的时辰。 尼楚贺淡定地叫了丫鬟进来。 …… 次日早上,尼楚贺喝了药,蹙着眉,问小黑,“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不用喝这药就能避孕的?” 小黑耷拉着耳朵,闷闷不乐,丢下一句,“我哪儿知道?” 尼楚贺不理会莫名其妙生闷气的小黑,兀自烦恼。 天天喝这药,苦不说,还伤身体,万一时间久了彻底失去了怀孕的能力,那她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可上哪儿找两全的法子? 想到这儿,尼楚贺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地骂那个大猪蹄子。 不要她有孩子还天天睡得起劲,他倒是满足了,自己悲催了。 可要真设法避宠,那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别说什么避宠就能过自己的舒心自在日子,纯粹是安慰自己的假话。 都失宠了,谁还会把你放在眼里?那才是沦为笑柄,任人欺凌。 她既然来了这儿,就没想过闭上门委委屈屈过自己失宠小妾的生活。 她要比所有人都过得好,包括四爷。 第58章 叫她额娘 想到她这些日子的憋屈,尼楚贺气得恨不得摔了药碗。 哼,凭什么要她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仰头一口气喝了药,把空碗给了登梅,就趴在美人榻上闭上了眼睛。 登梅瞧着这空了的药碗,蹙眉不解。 主子的身子分明好了,活蹦乱跳的,主子爷怎地还让人天天送这药膳过来? 转眼想到这些日子主子爷对主子的宠爱,登梅又释然了,反而生出些许欣喜。 主子爷当真在意主子吧,这才对主子的身子如此紧张。 或许很快主子便会有小主子了。 登梅转身出去了。 这些日子即便四爷不留宿,也会有人送来药膳,不过与掺了避子药的药膳不同,是真的调养身子的。 其实她的身子压根不需要调理,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是四爷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那药对她无任何益处,也无坏处。 两个丫鬟不知其中奥秘,尼楚贺这个天天喝药的人却能尝出味道的不同。 午后,尼楚贺抱着小黑去花园散心。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浑身都变得懒洋洋,偶尔有秋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小黑喵喵地叫着,睁着琥珀色的眼睛四处张望,精神头儿十足,可比那几日无精打采的模样顺眼多了。 “宋氏这几日如何了?”她问身后的喜鹊。 喜鹊轻声回,“听说宋格格一直待在屋子里,还吃着药呢,身子没问题,只是精神不大好。” “贝勒爷去看过吗?” “去过两回,不过没待多久就走了。” 尼楚贺颔首,看来四爷对宋氏还是有些情分的。 即便生宋氏的气也还是去看她了。 小黑悄悄问尼楚贺,语气不满,“你关心她做什么?” 尼楚贺捏了捏它的耳朵,小黑立刻眼神躲闪,脑袋往她怀里又缩了缩,不吭声了。 哼,还知道心虚。 若不是小黑,尼楚贺也不必心怀愧疚,宋氏的胎因别人没了便罢,她自然不会理会。 可到底是因了她,尼楚贺总有些不舒服。 尼楚贺在湖边坐了会儿,等到风渐凉了,便起身往回走。 走了会儿,忽然瞧见一堆嬷嬷丫鬟迎面匆匆跑来,前面一个粉粉嫩嫩的小人儿歪歪扭扭地跑着。 “大格格,大格格,您慢点儿,小心摔着。”嬷嬷在小人儿后面一叠声喊着,满面慌张。 见了尼楚贺,嬷嬷和那几个丫鬟脸色一变,丫鬟们慌忙行礼,“奴才给侧福晋请安。” 那位嬷嬷一把抱了大格格,略一弯身,“大格格给侧福晋请安,奴才给侧福晋请安。” 尼楚贺道了声“免礼”,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大格格粉嫩懵懂的小脸上。 穿着粉嫩的小旗服,梳着两个小揪揪,眼睛瞪得圆圆,直勾勾盯着她,朝他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喊,“额娘,额娘……” 尼楚贺愣住了。 嬷嬷慌了神,忙赔礼,“侧福晋恕罪,大格格胡言乱语,您别放在心上。” 尼楚贺笑了笑,“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她把小黑递给喜鹊,朝大格格伸出手。 大格格眼睛一亮,立刻扭着身子要往她怀里去,嘴里依旧奶声奶气地喊着,“额娘,额娘……” 嬷嬷犹豫片刻,到底不敢违逆了尼楚贺,上前一步,把孩子递给她。 尼楚贺姿势不太熟练地抱着大格格,大格格小手搂着她的脖子,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咯咯地笑着。 好可爱的孩子。 尼楚贺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粉嫩的小不点儿。 她对小孩子一向没有抵抗力,尤其是这么漂亮,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娃娃,那水汪汪的眼睛简直要把她萌化了。 她忍不住在她软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大格格笑的更欢了,直往她怀里扑,也学着在她脸上亲着,沾了她一脸口水。 嬷嬷满脸慌乱又尴尬地站在那儿,半伸着手,想把孩子抱过去又不敢。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咦?胤祥见过小四嫂。” 胤祥? 十三阿哥? 尼楚贺愣了愣,往嬷嬷后面望去。 只见十三阿哥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袍子站在那儿,他旁边还有一个小太监。 尼楚贺回过神,把大格格送回到嬷嬷怀里。 嬷嬷忙把大格格抱好了,向十三阿哥请安。 只是大格格忽然瘪了小嘴,扭着身子要尼楚贺抱,眼看就要哭出来。 尼楚贺无动于衷,向十三阿哥屈膝,“给十三爷请安。” 十三阿哥咧嘴一笑,“胤祥来找大格格,没想到小四嫂也在,胤祥打扰了。” 尼楚贺道了声无妨,心道今天的十三阿哥要比上次见时规矩了许多。 上次还是个小孩子,和十四阿哥闹着,满是孩子气。 十三阿哥既然在,她也不方便再留下,正要告辞。 谁知对面的人看了看闹着要哭的大格格,又看了看神色平静的尼楚贺,很惊讶的样子,“没想到大格格这样喜欢小四嫂,小四嫂看起来也很喜欢小孩子。” 尼楚贺淡笑,“小孩子认错人了。” 她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令十三阿哥骤然心生疑惑。 “妾身告辞了。”尼楚贺屈膝告退,带着喜鹊他们离开,无视大格格一声又一声额娘的叫唤。 走远了,喜鹊不解,“主子,奴才瞧您很喜欢大格格,怎么……” 尼楚贺睃了她一眼,“你傻啊,那是李氏的孩子,又不是我的孩子,我喜欢别人就会信吗? 不是我的孩子,我若是表现出喜欢的样子,还不让人以为我别有用心?我才不自找麻烦。” 十三阿哥有口无心,若是那话落到他人耳中,尤其是四爷耳中,还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话来。 喜鹊哦了声,似懂非懂,过了会儿,喃喃,“也是,到底不是您的孩子,若是您有个自个儿的孩子就好了,肯定比大格格还要讨人喜欢。” 似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喜鹊忙捂住嘴,瞪圆了眼睛,脸色发白,“主子,奴才错了,您别生气。” 尼楚贺摇头,神色淡淡,“无妨。” 若是她那个孩子还在,也不知是男是女?生下来是何模样? 她也想有个似大格格般可爱的孩子,一声又一声地唤自己额娘。 可也只能想想了。 第59章 抚养大格格 喜鹊愤愤,“十三爷真是的,怎能说那样的话?您怎么可能喜欢李格格的孩子?” 尼楚贺沉默。 …… 尼楚贺走后,十三阿哥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这才收回了思绪。 拿着拨浪鼓逗弄了会儿大格格,好不容易把大格格哄得破涕为笑,便让嬷嬷把大格格送回四嫂那儿。 十三阿哥转头去了前院书房。 四爷今天是带着十三阿哥一起来的,说是指点他功课。 十三阿哥自是欢喜,来了后先去四嫂那儿看望了侄儿弘晖和弘昐,又跟去花园找大格格,没想到碰到了四哥的侧福晋。 十三阿哥对这位小四嫂印象深刻,因为她很漂亮,也很温柔。 “四哥。” 十三阿哥先喊了声,进了书房,笑嘻嘻地上前,“我刚遇到小四嫂了。” 四爷正在写字,闻言握着笔的手一顿,然后把毛笔搁在笔架上,抬眼看他,眉眼淡淡。 “怎么了?” 十三阿哥就说起了刚才的事,“……我正去找大格格,没想到就看到小四嫂抱着大格格,看起来小四嫂挺喜欢大格格。 也是,大格格那样可爱,难怪小四嫂喜欢,我也喜欢。大格格还喊小四嫂额娘呢。” 听到这儿,四爷目光忽地一闪,嘴唇抿得紧紧的。 十三阿哥依旧自顾自说着,皱着眉,颇为不解,“可是小四嫂看到我后就把大格格送回到奶娘怀里,大格格喊额娘,小四嫂也不理。 明明很喜欢大格格,为什么如此呢?这位小四嫂好生奇怪。” 他皱着眉,使劲琢磨,也琢磨不出来,干脆摇摇头不想了。 胤禛却陷入了沉思。 “四哥,你怎么了?”看自家四哥仿佛在想什么,十三阿哥好奇地伸手过去在他面前晃了晃。 胤禛回过神,神情恢复了温和,“这几天你就别回宫里了,留在这儿多陪陪弘晖和大格格。” “啊?”十三阿哥瞪大了眼,“这怎么行?我还要去上书房读书,不去的话师傅要生气的。” 胤禛摇头,“这件事四哥处理,你也知道,李氏被禁了足,大格格一直闹,有你在,你四嫂也能轻松点。 至于功课,在这儿做也无妨。” 十三阿哥哦了声,“那好吧,不过李格格犯了什么错?为何四哥要如此对她?大格格见不到亲额娘,好可怜。” 胤禛垂眸,神色冷了冷,“宋氏的孩子没了,是李氏推的。” 这件事他没让人告诉宫里,只说宋氏胎气不稳,意外小产。 十三阿哥惊得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道:“怎么会?” 他没见过几次李氏,只知道四哥很喜欢,这个四哥喜欢的李氏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难怪四哥不高兴,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会好受? 女人真是可怕,他以后一定要娶个温柔贤惠的福晋,像四嫂一样。 也要有一个温柔漂亮的侧福晋,像小四嫂一样。 李氏那样的,哼,狐狸精一个,还是算了吧。 十三阿哥看自家四哥的表情,识趣地不再说李氏了,又说起了尼楚贺,“我瞧着小四嫂很好,人好看,又温柔。 她也喜欢大格格,如果大格格多去小四嫂那儿,一定会很高兴的。” 四哥不开心,多去小四嫂那儿,应该会心情好一点吧。 他瞧见小四嫂就开心,四哥一定也一样。 胤禛眉头一动,久久不语。 十三阿哥神色忽地黯然,愁眉苦脸,“我也好久没见到额娘了,也不知额娘怎么样了?四哥,你帮我问问好不好?我想知道额娘好不好。” 胤禛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嘴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别担心,你额娘没事。” 他没说的是章佳氏昨天就病了,已经召了太医过去。 担心小十三冲动之下跑过去,错了规矩,惹得额娘不高兴,他就设法把小十三带到自己府上。 等过几日章佳氏病好了,再送他回宫。 十三阿哥立刻高兴了起来。 过了会儿,他又巴巴地说着,“也不知皇阿玛何时回来,我还从未去过草原,四哥,明年我是不是就能跟着皇阿玛去塞外了?” 十三兴冲冲地说着,脸上放着光,很期待的样子。 胤禛淡淡嗯了声。 十三阿哥就更高兴了。 四哥真好,所有哥哥里面就四哥对他最好了。 …… 晚上,胤禛在前院用了膳,再次来到尼楚贺的院子。 尼楚贺刚洗了头,披散着头发,小脸儿素净,带着笑,屈膝行礼,“妾身给贝勒爷请安。” 胤禛看着心情果然放松了些。 他牵着她的手进了里面,坐在软榻上,抚着她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在她耳边道:“尼楚贺,爷把大格格送来你这儿如何?” 尼楚贺呆住了。 大格格? “爷怎么忽然有这种想法?”尼楚贺侧头问他,眼神迷茫。 胤禛嗅着她头发的香气,垂着眸,语气有些随意,“弘晖和弘昐都在福晋那儿,大格格再留在正院儿,福晋照顾不来。 爷听胤祥说你今日遇着大格格了,大格格很喜欢你,你也喜欢大格格,所以想着暂时让你养着大格格。” 他握住女人的手,声音放柔了些,“这也是爷对你的补偿,你将大格格当做你的女儿便是。” 尼楚贺震惊。 她万没料到四爷会这样做。 虽然她很喜欢大格格,可从未想过养别人的孩子,尤其还是李氏的孩子。 她断然摇头,“贝勒爷,还请您收回成命。” 胤禛愕然,忽然皱眉,“为何?” 听得出他语气微冷,似乎不悦。 尼楚贺深吸了口气,缓缓解释,“妾身知道贝勒爷是为了妾身着想。” 呸,什么为了她? 不让她生孩子,还要她养别人的孩子,真以为她是圣母了? 嘴里却继续柔情款款地解释,“妾身很喜欢大格格,可一来,她是李氏所生,您也知道,妾身不喜欢李氏。 若妾身当真抚养了大格格,如今大格格年纪尚小,不懂事,待将来大了,她要如何面对她的生身额娘?这不是让大格格为难吗?” 胤禛没料到她会直言不喜李氏,不由愕了一愕。 但不得不说,她所言有些道理。 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落得两头为难。 第60章 又遇十三阿哥 “若爷没记错的话,你和李氏并无多大仇怨,为何便不能为了爷和大格格放下这份芥蒂?” 胤禛搂住她,循循善诱,“尼楚贺,爷答应会宠爱你多过李氏,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别让爷为难,嗯?” 去你个大度! 凭什么要她大度? 究竟是谁为难谁? 尼楚贺心里愤愤,面上却平静,小手拉着他的袖子,仰着头看他,可怜巴巴,“爷,不是妾身不愿大度,而是夺女之恨谁能受得了?若妾身当真养了大格格,妾身与李氏的仇怨便当真无法化解了。” 见他神色骤然松动了些,尼楚贺再接再厉,“二来,妾身是可以将大格格当做亲生的抚养,可将来她就不会怨妾身吗? 她一定会以为是妾身把她从李氏身边抢走,从而对妾身怀恨在心。妾身不愿养她一场却养出一场仇怨。” 听了她的一番解释,胤禛彻底沉默了,脸色有些不好看。 尼楚贺知道自己这样拒绝到底拂了他的面子,为了不得罪他,只好放下身段继续卖可怜,“爷,您就当可怜可怜妾身,妾身哪里养过孩子?如何才能让她明白妾身是真心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毕竟养恩不如生恩。” 胤禛忽然怔住了。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逐渐软化,松了口,“罢了,爷依你便是。” 尼楚贺笑逐颜开,“多谢爷疼惜妾身。” 这下子胤禛哪里还气得起来?反而被她哄得心里熨帖极了。 过得片刻,他又说了,“尼楚贺,若你想要个孩子,爷会让你养一个,现在你不愿,爷不逼你,等你以后想要了,告诉爷,爷说话算话。” 尼楚贺默然片刻,笑着点头,“多谢爷。”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今她可没心思养别人的孩子。 胤禛微微沉吟,“大格格既喜欢你,爷便让奴才们常带她过来看你,你若有空闲,费心教导她一番也好。 李氏那样……终究教不好孩子。” 尼楚贺不懂他为何执意要自己教导大格格,按说福晋是最好的选择。 世家大族出身,能做嫡福晋,教养自也是一等一的,岂不比她这什么也不懂的强? 不过既然不必自己养着,也就不在乎带一带大格格了。 若是嫡女,她是没资格带的,大格格虽是长女,却是妾室格格所出,尼楚贺带一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只是个格格,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那好吧。”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胤禛见她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她这是把爷的女儿当做麻烦了吗? 他还第一次见有人不愿给他养孩子的。 方才那一番话是不错,恐怕最大的理由是她不愿养。 胤禛忽地眸光一沉,他多少也能理解她的心思。 触景伤情罢了。 自己欠她的,依着她又何妨? 想到小十三的话,胤禛端详着她平静的脸庞,慢悠悠地说,“还有,喜欢大格格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必藏着掖着,没人会说你什么。” 尼楚贺愣了一下,骤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没说什么,轻轻地嗯了声。 …… 次日一早,尼楚贺又在花园里散步,顺便遛猫。 说是遛猫,小黑却也不曾下地,只窝在尼楚贺的怀里,懒懒地不想动弹。 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懒猫。 过了一会儿,她又遇到了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是追着一只小哈巴狗来的,一声又一声地唤着雪团,声音断断续续传入尼楚贺耳中。 尼楚贺望去,就瞧见十三阿哥站在假山上,四处搜寻。 一眼瞧见尼楚贺,十三阿哥利索地从假山上一跃而下,“小四嫂,您又来逛花园了?” 尼楚贺没料到会这么巧,又碰到了他,抱着猫屈膝行礼,“给十三阿哥请安。” 奇怪,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宫里吗?怎么会在这儿? 似是知道她的疑惑,十三阿哥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着,主动解释,“四哥让我在府里做功课,顺便陪陪大格格。 这会儿没事我就带着雪团来园子里走走,一不小心把雪团跟丢了。哦,对了,你不认识雪团,雪团是四哥养的小哈巴狗,挺可爱的。” 原来如此。 此处是后宅,尼楚贺到底不适合与十三阿哥多聊,就打算回去了。 谁知十三阿哥眼神一亮,直盯着她怀里的猫,喜出望外,“这只猫好可爱,这是小四嫂养的猫吗?” 尼楚贺无语。 她以为就她自己兴趣独特,没想到十三阿哥也会喜欢一只黑不溜秋的猫。 被点到名,小黑懒懒抬眸瞅了他一眼,又迅速将脑袋埋在尼楚贺的怀里,闭上眼睛,甩着尾巴,不理他。 尼楚贺颔首,“它叫小黑。” 十三阿哥眼睛亮亮的,盯着小黑,眼馋心也馋,“我可以抱抱它吗?” 尼楚贺微微犹豫,还是答应了。 十三阿哥喜不自禁,上前抱过小黑。 小黑不满地抬头瞥了他一眼,很想拒绝,看了眼尼楚贺,还是收回了默默伸出的爪子。 “汪——”突然,一阵狗吠声自不远处响起。 原本安安静静的小黑浑身的毛陡然炸了起来,眼睛瞪得滚圆,喵地大叫一声,后腿一蹬,迅速挣开十三阿哥的怀抱,嗖地窜去了尼楚贺的怀里,前爪紧紧地扒着她的衣服,瑟瑟发抖。 浑身白毛的小哈巴狗摇晃着尾巴悠悠然地跑过来,停在十三阿哥脚下,冲着尼楚贺怀里的小黑吠个不停。 那模样,仿佛见到了肉骨头般,十分热情,尾巴摇的可欢实了。 十三阿哥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又有些遗憾地瞅了眼小黑,低头训斥,“雪团!安静!” 雪团又叫了声,这才蹲下身子,仰着脑袋冲十三阿哥呜呜了两声,变得乖巧听话了许多。 “时候不早了,妾身回去了。”尼楚贺趁机告辞。 十三阿哥点了点头,眼巴巴瞅着小黑在尼楚贺的怀抱里渐渐远去。 过了会儿,他忍不住低头训斥雪团,“你怎么这么凶?那是猫,可不是肉骨头,叫那么欢实做什么?小心一会儿不给你骨头吃。” 雪团围着他脚边转了一圈儿,嗅了嗅,又在他脚边蹲下,仰着脑袋一边呜呜地叫,一边甩着尾巴,仿佛在讨好。 第61章 大格格炜彤(三更) 十三阿哥弯腰把雪团抱起来,一指头戳它脑门,“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再敢乱跑,揪你耳朵。以后也不许再冲猫猫乱吠了,知道吗?那不能吃的。” “汪汪……”雪团又叫了两声。 尼楚贺走时,隐约听到十三阿哥的话,不禁笑了。 这个十三阿哥,身在皇家,却是如此孩子气的一个人,挺招人喜欢的一个孩子。 能让他在后宅随意走动,看来四爷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真的很好。 小黑还真是被吓坏了,直到回了房间,仍旧僵硬着四肢紧紧地抓着尼楚贺的衣服。 尼楚贺第一次见它如此胆小怯懦的模样,暗暗好笑。 “好了好了,你好歹也是只猫灵,竟然也会害怕一只普通的狗。” 小黑有点恼羞成怒,“我也不想的,是本能,本能,你以后别让它出现在你面前,我不想看到它。” 尼楚贺笑着说好。 用完早膳,瑞雪来禀,说是武格格求见。 尼楚贺让她进来,自己坐在次间的软榻上撸猫。 武格格进来后,恭恭敬敬请了安,“给瓜尔佳侧福晋请安。” “坐。”尼楚贺示意,又吩咐喜鹊,“给武格格上些点心。” 喜鹊应了声,退下。 武格格道了谢,端端正正地坐在绣墩上,面露关切,“侧福晋瞧着精神好了许多。” 因为生病的原因,尼楚贺有一阵子没单独见客,武格格隐约知道些事,没敢来打扰。 此刻见尼楚贺面色如常,精神很好,遂放了心。 转眼又想,这病了一场,得主子爷大半个月专宠,精神能不好吗? 这不得不让人嫉妒眼红了。 没瞧着那宋氏也病了,也没见主子爷多关心,一心就放在侧福晋身上了。 即便新来了个余氏,也没能影响了侧福晋的宠爱。 武格格稳了稳心神,尽量表现得谦卑和顺,“前些日子侧福晋身子有恙,奴才不敢打扰,故而未曾探望,还请侧福晋见谅。” 尼楚贺无所谓道,“无妨,你有心了。” 武氏固然有些小心思,可至今不曾做对她不利之事,尼楚贺也就随她了。 她也听说了,武格格最近跟余氏走得近。 余氏为人如何,她尚不清楚,由武氏去摸摸底也好。 若是个愚蠢的,就不必她费心思,若是个扮猪吃虎的,她就要认真对待了。 好在那余氏至今安分守己,也没有任何站队的意思。 要不就是真安分守己,要不就是个聪明隐忍的。 武氏没坐多久就走了。 期间寥寥几句话,却提到了李氏之前那个丫鬟青梅。 意思无外乎就是把人放到福晋那儿不太安全,弄到自己身边还能有些用处。 武氏的人和青梅接触过,她担心很正常。 尼楚贺只道:“福晋宽厚,人在那儿很安全,福晋也能照应些,将来李氏出来也够不着。 想来青梅很满意,多此一举反倒不妥。你若担心,就忘了这个人,别再去管,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若执意把人弄出来,反倒容易结仇,很可能被人反咬一口。 更何况,人已经被福晋留下,她总不能说喜欢这个丫头,想弄到身边吧? 谁会信她? 反倒惹人怀疑。 武氏听了,讪讪地应了,就没再多言。 尼楚贺也不知武氏能否接受自己的话。 不过,若她还和青梅有牵扯,那自己就管不着了,也懒得管。 人最重要是识时务,一味穷追不舍不是好事。 尼楚贺本就没打算管青梅这档子事,福晋接手正好。 说不准什么时候福晋想用就用上了呢,她正好安心看戏。 她可不想亲自沾手。 下午,大格格就被嬷嬷抱了过来。 小丫头咧嘴笑得开心,伸着肉嘟嘟的小手要她抱,“额娘,额娘……” 大格格已经四岁,梳着两个小揪揪,小脸儿圆嘟嘟,粉嫩嫩,可爱极了。 嬷嬷抱紧了大格格,有些忐忑地行礼,“奴才给侧福晋请安。”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低眉顺眼的,也跟着请安。 尼楚贺瞧着大格格开心的模样,心情复杂。 李氏若是知道她的闺女管自己叫额娘,不知是什么表情? 应该很难看吧。 大概是素日里大格格唤李氏和福晋都是额娘,这孩子见了自己也下意识唤额娘。 “嬷嬷怎么称呼?大格格素日里可是由嬷嬷照顾?”尼楚贺问面前的嬷嬷。 她记得上次在花园里遇到大格格,也是这个人跟着大格格。 嬷嬷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回,“回侧福晋话,奴才姓周,大格格一直是由奴才照看的。” 李氏虽被禁了足,可照顾大格格的应该还是以前那些熟悉的人。 尼楚贺伸手将大格格抱过来,抬手抚了抚她的小脸。 嗯,软软的,滑滑的,很舒服。 大格格眯着眼,咯咯地笑,似乎很喜欢尼楚贺的动作。 周嬷嬷紧张地看着,眼睛都不眨,却不敢动,也不敢说什么。 “小家伙,怎么能随便唤人额娘呢?你额娘该不高兴了。” 虽然她不喜欢李氏,可也无意占人家女儿。 她喜欢大格格,却也做不到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何必占这便宜呢? 大格格一脸懵懂,仍笑得傻气。 周嬷嬷神色复杂,悄然松开了紧握的手,笑着道:“大格格本就该唤侧福晋一声额娘。” 尼楚贺心想,这个叫法不能说对,也不能说错。 在这里也许没错,可她就是别扭。 尼楚贺略想了想,教大格格,“以后唤姨姨,知道吗?来,叫姨姨。” 大格格眨了眨眼,学着叫,“姨姨。” 尼楚贺笑了,在她脸蛋上亲了亲,“嗯,大格格真聪明。” 也不知大格格叫什么名字,老这样叫大格格可不行。 她转头问周嬷嬷,“大格格可有名字?” 周嬷嬷笑着回,“回侧福晋,大格格小名炜彤。” 尼楚贺就唤她,“炜彤,叫你彤彤好不好?” 炜彤搂住尼楚贺的脖子,用力点头,“好,额娘,彤彤想你,额娘不要离开彤彤……” 还叫额娘。 尼楚贺无奈,看来要慢慢教。 她抱着炜彤坐在软榻上,让人拿了甜点过来,一点点掰碎了喂给她吃。 大格格吃的很开心,吃的像只兔子。 这孩子,倒一点也不认生,逮着个人就当娘。 第62章 被陷害 大格格玩了一个时辰就累了,周嬷嬷抱着她告退。 尼楚贺若有所失。 小黑跳上她的腿,仰头看她,“尼楚贺,你很喜欢孩子吗?” 尼楚贺一手托着腮,嘴角带笑,“你不觉得很可爱吗?尤其是女孩子,娇娇软软的,可人疼。” 虽然她没生过孩子,也没养过孩子,但她前世有个小侄女,她可喜欢了,常抱着玩。 之前她也曾盼着有个小格格。 现在是没指望了。 小黑目光闪了闪,低垂了脑袋,过了片刻,又抬起头,猫脸一本正经,“尼楚贺,我可以帮你离开的,不用担心连累你的家人,我有法子让他们平安。 只要你离开,就会有一个全新的生活,你想要养个孩子很容易。” 尼楚贺愣住了。 垂眸看它一脸平静……呃,虽然一脸毛,看不出认真的表情,可语气也很慎重了。 它说的是真的? 见她犹豫,小黑有点着急了,加重了语气,“你说呀,想不想离开?我真的可以帮你。” 想不想? 想,也不想。 离开了她就是一个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自在是自在了,却也没意思。 可如果不离开,她留下又是为了什么? 除了阿玛和哥哥,京城没有任何她留恋的人或物。 “如果可以,我想出去走一走。” 这是她脑海里冒出的唯一一个想法。 她不喜欢一辈子窝在后院,除了争宠,没有别的事能提起她的兴致。 所以,她真的能离开? 她充满怀疑地看着小黑。 小黑兴奋地跳了起来,“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离开,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到最后一句,它的声音莫名弱了几分。 尼楚贺挑了挑眉,疑惑,“什么事?” 小黑低垂着脑袋,小小声,“从今天开始,不要和四爷睡一块儿了,反正你又不喜欢他,何必天天委屈自己?” 尼楚贺:“……” 这个……貌似有点难搞。 这种事哪是她说了算的? 她不让四爷留宿,除非她嫌命长了。 “你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不碰我?” 如果小黑能做到,她乐得轻松点。 若不是为了孩子,她也不会甘心和一个不喜欢的男人那样。 当然了,四爷的那张脸也是她能容忍的原因之一。 她又不打算一辈子憋着自己。 这也算是各取所需吧。 如今不一样了。 若是自己要走了,有法子避开那种事的话,她自然乐得轻松。 小黑立刻精神抖擞了起来,耳朵欢快地抖动了下,“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还有药的事你也放心,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听它说的信誓旦旦,尼楚贺将信将疑。 貌似小黑的能力不止一星半点。 它真能做到?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一定要把方法告诉我。”她提醒,不想自己被瞒着,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 她又道:“不过,就算要离开也不是这时候,再等等。” “那是什么时候?”小黑心里咯噔一跳,莫非她还有不舍? 这可坏了。 尼楚贺勾起唇角,眸光清亮,笑容浅淡,“当然是把要做的事做完,半途而废可不行。 还有,就算要离开,也不能白白便宜了某些人。 我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某些人自在了,我就不舒服。 只有我舒坦了,我才能毫无负担地离开。” 好吧。 小黑默默吐槽,还真是个记仇的女人。 傍晚,晚膳还没用,就出了事。 起因是大格格忽然腹泻不止,高烧不退。 这可坏了。 大格格是四爷唯一的女儿,一向受宠,一出事,整个后院都乱了套。 福晋请了郎中进府。 各院里也都心思各异地盯着正院的动静。 尼楚贺一瞬的惊讶后,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下午时大格格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她让喜鹊出去打听,心里七上八下。 不到半个时辰,喜鹊慌忙跑了回来,脸色微白,“主子,福晋院里来了人,说请您过去。” 尼楚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紧张不安的心渐渐恢复了平静,换了衣裳就出去了。 来的是福晋屋里的白芷,态度还算恭敬。 一路无话,来到大格格住的地方,四贝勒和福晋都在。 四贝勒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明显怒极了。 四福晋垂着眸,脸上忧心忡忡。 底下跪了一群嬷嬷丫鬟,都是伺候大格格的,以周嬷嬷为首。 一见她进来,四贝勒先看了过来,目光如利箭,似要在她脸上扎个窟窿。 心里的不安得到了印证,尼楚贺坦然上前,屈膝行礼,“妾身给贝勒爷请安,给福晋请安,不知大格格如何了?” 福晋没说话,看了看四贝勒,欲言又止。 四贝勒紧盯着她,倒没发怒,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语气冰冷,“周嬷嬷说下午大格格去了你那儿,用了些点心,回来不久便腹泻不止,你可有话要说?” 原来如此。 尼楚贺眼睫轻轻一颤,余光瞥了下跪在地上,脊背僵硬的周嬷嬷,心中冷笑。 再抬眸,目光不偏不倚地迎上四爷探究怀疑的目光,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大格格的确去了妾身那儿,妾身也喂了大格格点心,只是当时并无异样,妾身也并不清楚为何。” 话落,眼见四爷眸中寒意未减,尼楚贺故作落寞地垂下眼眸,“当时那些点心,妾身也吃了,妾身着实不明白为何妾身无事,大格格反而出了问题。” 地上跪着的周嬷嬷背脊微微一颤,忽然朝四爷猛磕了两个头,“奴才也不知为何,大格格的饮食奴才们一向仔细,从不敢有一丝差错,唯独在侧福晋屋里,奴才们并未多心,大格格就多吃了几口。 谁知大格格却因此出了事,都是奴才照顾不周,还请主子爷明察。” 尼楚贺说完那些就不再说话,静默地站在那儿,听了周嬷嬷的话也不吭声。 四爷垂了垂眸,没再多问。 四福晋见四爷沉默,更不好说什么。 屋里气氛一时变得压抑。 跪着的周嬷嬷颤抖的更厉害,却依旧镇定。 尼楚贺愈发好整以暇,面上无一丝慌乱。 四贝勒无意间抬眸,瞥见她脸上神情,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疑惑。 很快,郎中从屋里出来。 第63章 真相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63章真相很快,郎中从屋里出来。 四贝勒和四福晋一下站了起来,面色紧绷。 “柳大夫,孩子如何了?”这话是四福晋问的。 郎中神色还算轻松,回道:“回四贝勒和四福晋,草民施了针,大格格已无大碍,另外,草民开了些药,一日两次为大格格服下,三日便好。” 四福晋忙问,“大格格是因何如此?可是吃了什么不妥当的?” 柳大夫摇头,“大格格乃是过敏所致,究竟是吃了什么,还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草民尚不清楚。” 意思是并非中毒,而是过敏? 尼楚贺倒是有些意外了。 不过下毒的话风险更大,对这样小的孩子来说更是危险,若非针对大格格,应当没人敢轻易给大格格下毒。 这也可说明陷害之人有些脑子,否则真下毒了,一旦查出,下场绝对好不了。 究竟是谁要陷害她? 虽说过敏可归咎于她不当心,而非有意,并非大错。 可目前看来此事对她也有不利。 大格格出事,四爷很有可能会迁怒于她。 尼楚贺不自觉将目光落在周嬷嬷身上。 周嬷嬷一口咬定是她所为,更有嫌疑,可她是为什么? 自己和她并无仇怨。 四福晋吩咐人送柳大夫出去,问伺候大格格的嬷嬷丫鬟,“大格格素日里由你们贴身伺候,你们应当最清楚,今天大格格碰了什么不该碰的,吃了什么不该吃的,都给我一一说清楚。 还有你,周嬷嬷,你是伺候大格格最贴心的,大格格出了事,你难逃失责之罪,竟还敢攀咬侧福晋,你可有话说?” 周嬷嬷连连磕头,“福晋饶命,奴才冤枉,奴才们伺候大格格一向尽心尽力,从不敢大意了,大格格并未碰任何不该碰的东西……” 说到这儿,周嬷嬷话一顿,忽然眼睛一亮,“奴才想起来了,大格格今天碰了侧福晋屋里的猫。” 此话一出,尼楚贺脸色一僵。 四爷和福晋皆是皱眉,朝尼楚贺看过去。 尼楚贺脸色有些难看,这个周嬷嬷还真是逮住她不放了。 原以为对方要在饮食上动心思,没想到却是小黑。 大格格对猫过敏? 这个也说得过去。 毕竟过去府里从未养猫,谁也不知大格格是否对猫过敏。 今天大格格在尼楚贺那儿又因好奇碰了小黑。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相信是大格格对猫过敏。 “周嬷嬷的意思是大格格对猫过敏?”尼楚贺冷不丁开了口。 语气镇定,毫无慌乱之色。 方才周嬷嬷指认她时,尼楚贺并未出声辩驳,神色自若。 此刻周嬷嬷指认小黑,她却忽然出声询问,竟有咄咄逼人之意。 四爷不禁奇怪地瞥了她一眼。 周嬷嬷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她,声音发颤,“奴才只是猜测……” 胤禛皱眉打断,“好了。”他抬眼看向尼楚贺,声音微冷,“瓜尔佳氏,爷信你并非有意,此事到此为止。 至于那只猫,为了大格格着想,不必再养了,爷会让人把它送走。” 把小黑送走? 呵,她怎么可能允许? 可迎上四爷不容拒绝的目光,她知道四爷动怒了。 若是聪明,此刻就该按着四爷的意思,到此为止。 毕竟只是一只猫。 任何人都会做这样的选择。 可尼楚贺不愿。 且不说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把小黑从她身边弄走。 即便是为了自己,她也会一争到底。 敢算计她,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她别开目光,不理会四爷的冷脸,问周嬷嬷身后那些丫鬟,“你们可知,大格格从前对何物过敏?” 那些丫鬟面面相觑,过了会儿,有个圆脸丫鬟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回,“回侧福晋话,大格格对……对茉莉花过敏。” 尼楚贺从未在府中看到一株茉莉花。 想来是因为大格格对茉莉花过敏,因此未在府里栽种。 而且,大格格身边伺候的应当都是极谨慎的,更不会让大格格身边出现那些有害之物。 如此一来,便很难证明大格格是因茉莉花而过敏。 可尼楚贺并无丝毫气馁。 她将目光落在周嬷嬷陡然僵硬的背脊上,唇角微扬起一抹笑。 “周嬷嬷,你可敢伸出你的手?” 周嬷嬷伏着身子,没反应。 所有人都不解。 四爷皱眉看着她,轻斥,“瓜尔佳氏,你想做什么?” 语气已经很不满了。 尼楚贺垂下眼眸,屈膝一礼,声音不疾不徐,“贝勒爷,既然大格格对茉莉花过敏,伺候大格格的丫鬟都清楚,为何周嬷嬷会用茉莉花汁涂指甲?” 此话一出,周嬷嬷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很快反应过来,面露惶恐,朝四爷磕头,“奴才冤枉,奴才没有……” 四爷厉眸看着尼楚贺,“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尼楚贺气定神闲,不慌不忙,“贝勒爷,您可以让人闻一闻,周嬷嬷指甲上是否有茉莉花的味道。” 胤禛将信将疑盯了她片刻,然后示意苏培盛。 苏培盛吩咐一个小太监过去拽过周嬷嬷的手,不顾周嬷嬷剧烈挣扎,凑过去闻了闻。 很快,那小太监松开周嬷嬷的手,回头禀告,“回主子爷,周嬷嬷指甲上的确有茉莉花的味道。” 周嬷嬷一下子瘫在地上,脸色惨白,须臾,跪扑在地,砰砰磕头,“奴才冤枉,奴才冤枉,求主子爷明察……” 四爷脸色铁青,却抬头看向尼楚贺,目光深沉又犀利,“你怎知她指甲上涂了茉莉花?” 她怎会知道? 她当然知道。 因为她的鼻子异于常人,嗅觉比常人要灵敏许多。 她只是猜测大格格并非因为小黑而发病,而是有人故意借此生事,就试着问了下大格格对什么过敏。 恰好大格格对茉莉花过敏,恰好她闻到了周嬷嬷身上隐隐约约传来的茉莉花的味道。 她猜对了。 府里面没有茉莉花,只能是周嬷嬷从外面带进来,以此来陷害她。 在指甲上涂了茉莉花,即便想要快速消灭证据,也很难短时间把茉莉花的味道全部消除。 只要仔细闻,便能闻得出。 一般人不会想到这个可能,自然不会去闻。 谁让尼楚贺有一双好鼻子呢。 第64章 为小黑求情 尼楚贺实话实说,“今天大格格去妾身那儿时,妾身闻到了茉莉花的香味,正是从周嬷嬷身上传来的。 周嬷嬷这样身份和年纪的人用花汁涂指甲本就稀奇,她又常在大格格身边伺候,怎会如此大意?” 主子们身边伺候的奴才为了方便和安全,本就鲜少会涂指甲。 似大格格这般年纪小的人,身边更是处处仔细,容不得一点大意。 周嬷嬷伺候了多年,不应该不知晓这些。 胤禛一拍桌子,怒斥,“好个大胆的奴才!谁给你的胆子对爷的格格下手?” 周嬷嬷匍匐在地,不停地磕头求饶,“求主子爷饶命,奴才当真不是有意的,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害大格格。” 尼楚贺低头抚了抚袖子上的桃红色花纹,凉凉道:“听说李格格十分信任你,这才让你贴身伺候大格格,在大格格身边多年,你一向谨慎,否则李格格也不会放心把大格格交给你。” 周嬷嬷抬眸,目光毒恨,十指紧攥。 她这话很清楚了,周嬷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李氏。 是为了不让尼楚贺亲近大格格,也顺便让四爷对尼楚贺失去信任。 或许经此一事,四爷会为了大格格把李氏放出来。 毕竟孩子还是由亲额娘照顾更为放心。 若是成功,便是一举三得。 四爷也明白了,寒声吩咐,“把周氏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撵出府去。” 苏培盛利索地应了声“是”,命人把嘶声求饶的周嬷嬷拖了出去。 周嬷嬷是为了李氏和大格格也好,是为了别的也好,谋害主子已成事实。 这个罪过,她一个奴才承担不起。 府里也留不得这样一个谋害主子的奴才。 “福晋,大格格身边还要挑选一个信得过的嬷嬷,此事就交给你了。”四爷侧头吩咐福晋。 四福晋微微颔首,“爷放心,妾身定会好生挑选。” 末了,又安慰尼楚贺,“委屈妹妹了。” 尼楚贺屈膝,“妾身不委屈,只是大格格小小年纪,凭白遭一回罪。” 拿孩子下手,即便周嬷嬷一心为主,也是过分了。 闻言,四福晋面露忧色,叹了口气,“可怜见的。” 四爷眉头紧拧,起身,“爷去看大格格。” 等四爷进了里面,四福晋安抚她,“你先回去。” 尼楚贺点点头,屈膝告退。 回到房间,尼楚贺抱起一无所知的小黑,脸上的不高兴就露了出来。 哼,竟敢让她把小黑送走。 凭什么! 不过,四爷没发话,她还是无法确定小黑是否安全。 方才在大格格那儿,她也不好提起小黑。 只能等四爷来后说好话求一求他了。 真憋屈! 小黑难得见她如此怒形于色,好奇地问了。 尼楚贺把正院的事跟它说了,小黑突然沉默。 过了片刻,它问,“尼楚贺,如果四爷让你把我送走,你会答应吗?” 尼楚贺蹙眉,“没有如果,谁想把我的东西弄走,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四爷也休想勉强她。 小黑松了口气,心情瞬间转好。 晚上,四爷来看她。 “今天委屈你了,有没有不高兴?” 胤禛将她搂在怀里,低头在她脸上搜寻。 不高兴,她能说吗? 明显不能。 不高兴也得装不在意。 尼楚贺仰头望着他,“爷相信妾身,妾身就没有不高兴,爷相信妾身吗?” 胤禛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语气听不出喜怒,“爪子怎地这样利?爷都对你刮目相看。” 尼楚贺抬了抬下巴,“那可不,妾身的爪子很利的,谁敢欺负妾身,妾身就一爪子挠过去。 那个周嬷嬷都如此明显诬陷妾身了,妾身哪能坐以待毙?” 她很坦然地承认自己的小心眼,说完了,又巴巴地望着他,“爷会嫌妾身小心眼吗?” 胤禛看着她,眸光深邃,微勾薄唇,“只要别对爷耍心思,你想怎样就怎样。” 尼楚贺就露出高兴的神情。 她心知柔弱的女人更容易得男人怜惜。 她可以选择用柔弱无辜来求四爷给她做主,可她没有,而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 她就是要警告所有人,谁敢动心思动到她这儿都要小心了,别指望她会妥协,息事宁人。 另外,也是表现给四爷看,在四爷面前树立坦率真实的形象。 李氏柔弱吧? 宋氏柔弱吧? 还不是落得如今的结局? 一味柔弱在面冷心硬,疑心病重的四爷面前并不够特别,也不足矣让他全然相信。 她的心思都是明着来,从不暗着来,这样更容易让人卸下心房。 当然,坏处是容易在四爷心里留下爱计较,不懂妥协的印象。 尼楚贺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声音软了些。 “妾身知道爷会给妾身做主,只是妾身实在不是个大度的,忍不了这样的事,爷不要生气好不好?” 该柔弱的时候还是要收回爪子的。 胤禛嗯了声,瞧着似是心情还不错。 尼楚贺坐在他身后,帮他捏着肩膀,小心翼翼地问,“爷,既然此事查清楚了,小黑的事……能否通融一下?就别把它送走了,好不好?” 胤禛睁开眼,并不回头看她,一只大手将她的手抓过来,放在手里把玩,“就那样喜欢?” 尼楚贺点点头,不满地抱怨,“小黑又没做错什么,不过是一只猫,您可是答应过妾身让它留下的。” 一副生怕他反悔的模样。 胤禛默了默,然后开了口,“留下它可以。” 尼楚贺刚露出高兴的神情,又听他不疾不徐地说,“听说那是只公猫,还没阉了,爷让人把它抓去阉了,再给你送回来。” 啊? 阉、阉了? 尼楚贺瞠目结舌。 “啪嗒!”一个黑影从窗外树上掉了下来,四脚朝天。 很快,那团黑影嗖地钻到窗下的角落,恨恨地在地上磨着爪子,眼神凶狠。 “别,还是别了吧。”尼楚贺找回自己的理智,忙小小声地劝。 小黑又不是普通的猫,要知道自己被阉了,还不要疯了。 她还想着将来给小黑找只母猫,生一窝小猫呢。 她作为小黑的主人,怎么也不能把小黑的幸福给葬送了。 第65章 生气的小黑 胤禛皱眉,“爷是为你好,大格格也还小,就当为大格格考虑。” 尼楚贺无语。 那也不能这样狠啊。 猫怎么了?猫就不配有后代了? 尼楚贺气呼呼的,不跟他说话了。 半天没听到她的声音,胤禛不解,“怎么了?” 尼楚贺本想继续不理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妾身还想着给小黑找只漂亮的母猫,将来生一窝漂亮可爱的小猫,爷若是让人把它阉了,小猫多可怜啊,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胤禛听她说的可怜兮兮的,扭头向她看去,果真见她垂着脑袋,一脸郁闷。 胤禛从未见过这样的尼楚贺,像个孩子吃不到自己喜欢的糖,正和大人闹脾气。 幼稚又可爱,令他忍不住想笑。 只是想到她最后那句话,他就笑不出来了,胸口涌起些异样的情绪,有些闷。 他不免想到了那个没出生的孩子。 她是否还因着那事难过? 她还惦记着? 胤禛终究不忍心再让她失望,松了口,“罢了,你想如何就如何,爷不逼你便是了。” 一向冷硬的心肠终究是对她多了几分宽容。 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四爷不禁皱了皱眉。 尼楚贺大松了口气,总算是保住小黑的幸福了。 夜深。 朦胧的月色映着四爷已然熟睡的脸,浓眉舒展,没了白日的褶皱。 尼楚贺唤了几声没唤醒,不由疑惑。 从未见四爷睡得如此沉过,还是刚躺下就睡着了,莫非是宫里的事累着了? 罢了,睡就睡吧,她好乐得轻松。 尼楚贺安心地闭上眼睛。 四爷是被苏培盛叫醒的,没惊醒还睡着的尼楚贺,由丫鬟伺候穿衣。 等尼楚贺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正坐在妆台前梳头,窗外忽响起一声猫叫。 尼楚贺抬手止住喜鹊梳头的动作,披散着头发,起身打开窗户。 小黑立刻敏捷地跳了进来。 尼楚贺把它抱在怀里,问,“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小黑蜷在她怀里,很享受被她抱在怀里的感觉,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带着恼意的声音却一字不差地传入她耳中。 “哼,昨晚我听到了,他要把我阉了,这个人简直太可恶。” 尼楚贺暗笑,“知道他不好惹,以后离他远点儿,别在他面前晃悠。” 小黑傲娇地扭过头去,不吭声。 这是生气了。 尼楚贺揉了揉它的耳朵,漫不经心地问,“昨晚你做了什么?” 当时她没多想,今天醒来越想越不对劲。 以四爷的身份即便累极了,也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睡得那样沉。 她只能想到小黑。 小黑抖了抖耳朵,回过头,得意洋洋,“我就让他睡沉一点儿,做不了其他事,哼。” 果然是它。 尼楚贺好笑。 不过这个法子虽然很好,却不能次次都用。 次数多了,对方难免生疑。 “你说的就是这个法子?” “除了这个,也没其他法子了。”小黑顿时气馁地耷拉下耳朵,似乎也知道不是长久之计。 尼楚贺很淡定。 本来就不是容易的,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身后的两个丫鬟只看到自家主子在逗猫,很愉快的样子,却听不清说了什么。 每次尼楚贺和小黑说话,他们的对话都会被屏蔽。 除了尼楚贺与小黑,任何人都听不到。 这是尼楚贺后来发现的,似乎是小黑做了什么,只要她不想让人听到,别人就听不到。 喜鹊和登梅有时候觉得自家主子面对的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人。 因为主子太沉浸于和小黑的相处中了。 好在她们已经习惯了,只当主子真的很喜欢小黑。 尼楚贺抱着猫去逛园子。 这是她每天都会做的事,每天无论早或晚,总要去花园里走一走,散散心。 全后院的人都知晓这位侧福晋爱逛园子,因此其他人极少去花园里逛,或者会在得知侧福晋离开后再去逛园子,就怕一不留神冲撞了侧福晋。 除非是某些想要讨好侧福晋的人,会特意挑她在的时候去逛园子。 这种人很少。 毕竟尼楚贺之下要么是格格,要么是侍妾,身份在那儿摆着,明眼人又都看得出侧福晋和李格格不对付。 李格格那样霸道得宠的人都在侧福晋面前讨不了好,这脾气想也知道不比李格格好,谁还会出那个头? 尼楚贺对此现状很淡定。 李氏如今禁足中,除了李氏,她还真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真有那坐不住的,自己就会冒出来。 不是人人都像宋氏那样真怯懦。 真有野心的必不甘心平淡。 果然,尼楚贺逛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两个眼熟的人。 是云氏和新来的余格格。 云氏和余格格隔着一丈之距,云氏捂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低眉顺眼。 余格格扶着丫鬟的胳膊,也不知说了什么,似是朝她肚子上瞥了眼,然后绕过她走了。 这两个一个有宠,一个有孕,都是府里下人重点奉承之人。 只不过胳膊拗不过大腿,云氏一个没名分的侍妾,即便怀了身子,遇上了身为格格的余氏,也要弯腰低头。 这两个人遇到,很难不让人生出看好戏的心思。 云氏一抬眼,瞧见了她,立刻走上前来,屈膝行礼,“奴才给瓜尔佳侧福晋请安。” 刚走了几步的余格格这下走不了了,匆忙回身迎上前来,“奴才给瓜尔佳侧福晋请安。” 尼楚贺看了眼低垂着眉眼的云氏和神色恭谨的余氏,微微一笑,“都起来吧,真是巧了,你们两个也在这儿。” 余氏忙笑道:“奴才和云妹妹凑巧遇上,说了几句话。” 尼楚贺哦了声,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说了几句话? 若她没看错,云氏的眼睛似乎有些红。 只是这会儿低垂着头,倒是看不清了。 她没多问,看了眼云氏瘦弱的身子,叮嘱云氏的丫鬟,“仔细照顾你家主子,别让你家主子累着了。” 小桃屈膝应了声“是”,脸上似乎还带着些气愤。 余格格连忙奉承,“侧福晋对云妹妹可真好,云妹妹不仅模样好,又有福气,奴才好生羡慕。” 这话中的酸意,尼楚贺听出来了。 第66章 云氏VS余格格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66章云氏vs余格格这话中的酸意,尼楚贺听出来了。 云氏头垂得更低,“余格格折煞奴才了,要说福气,奴才可不及侧福晋半分。” 说着还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余氏看着,眼神中浮现一丝妒意。 真会装模作样! 还真把那东西当宝贝了。 尼楚贺清咳了声,无意理会她们的心思,留了句“你们随意”,抬脚就走了。 余格格和云氏恭送。 等瞧不见侧福晋的身影了,余氏才直起身子,看向眼前娇柔楚楚的云氏,冷哼了声,“云氏,做人还是要识时务,你这戏演到侧福晋面前有什么用呢? 有句话警告你,仔细着肚子里这块肉,别步了宋氏的后尘。” 在她面前玩把戏还嫩了点。 这些天,她对李氏和宋氏的事儿了解了不少。 知晓李格格是主子爷过去最宠爱的女人。 女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她看过不少,却没见过像李氏那样明目张胆的。 她又怎会像李氏那样愚蠢? 更何况,一个侍妾罢了,即便怀了孕,她还不放在眼里。 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心思如此之多。 若非看在她怀有主子爷子嗣的份上,自己哪里容得她如此放肆? 哼,且等着吧。 即便生下了又如何?还不知便宜了谁呢。 “余格格在说什么?奴才不懂。”云氏故作茫然,头埋得更低了,仿佛一朵被人欺压的柔弱小白花。 手还小心翼翼地护在自己的肚子上,似乎被对方的话吓到了。 她微微一顿,话音一转,唇角带笑,“不过余格格的好意奴才心领了,您放心,奴才不是宋格格,奴才一向识时务,一定会好好爱惜这个孩子。” 余氏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刺眼,又听了她得意洋洋的话,愈发怒火中烧。 好个云氏。 不过一个侍妾,她究竟是凭着什么在自己面前如此猖狂? 果然多了一块肉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她等着看她将来跌落尘埃的那一日。 余氏没功夫搭理她,拂袖而去。 云氏低眉,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语调轻柔徐缓,“但愿余格格也能尽快得偿所愿,不会落得李格格那样下场呢。” 离开时,小桃抱怨,“这个余格格,竟然还想挑拨您和侧福晋的关系,好在侧福晋是个大度的,没理会余格格的话。 说来,瓜尔佳侧福晋性子挺好的,待人亲和,从不为难下人,若是您得侧福晋照拂也挺好的。” 如今姑娘怀着身子还能得主子爷几分看重,若是将来姑娘生下了孩子,谁能保证主子爷能一直喜爱姑娘呢? 毕竟只是个侍妾,连主子们跟前得宠的丫鬟都不如。 主子爷贪几日新鲜就丢在脑后了。 那余格格年轻美貌,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再得了宠,怕是她家姑娘不会好过。 如今除了福晋,也只有侧福晋能庇护自家姑娘几分了。 云氏淡笑,“若侧福晋当真好性子,大格格那事儿就不会是如此结果了。” 也不看看那周氏如今是何样子,半条命都没了,还被撵出府去。 还不都是因为那位表面好性子的侧福晋。 但凡好性子,吃亏的就是那位侧福晋,而不是周氏。 那可是大格格身边伺候了许久的嬷嬷,主子爷竟也狠心至此。 虽说是因为大格格,可焉知无杀鸡儆猴之意? 主子爷待那位侧福晋终究是有几分特别的。 “啊?”小桃不明所以,“您这是何意?那周氏罪有应得,胆敢陷害侧福晋,谋害大格格,本就是活该。” 云氏无意多说,只提醒她,“记住,表面不咬人,不代表好性子,不过,这样的人更值得依附。” 小桃似懂非懂。 …… 小黑把自己听到的告诉尼楚贺,还听得津津有味,“女人啊,果然好复杂,表里不一。” 尼楚贺拍了它脑袋一下,轻斥,“说谁表里不一呢?” 讨打! 小黑扭过脸,“哼,我说的是实话,你们女人不就是这样嘛。” 尼楚贺暗暗咬牙,好啊,胆子肥了。 不过,这个云氏果真不简单。 很快她就丢在了脑后,不再关心。 是夜,月儿被云遮挡了面容,夜风微凉,树叶沙沙作响,树影婆娑。 尼楚贺一个人有些睡不着,就坐在窗前,披着披风,望着外面的树影发呆。 喜鹊举着灯进来,打了个哈欠,“主子,您怎么起来了?睡不着吗?” 今晚喜鹊守夜。 尼楚贺托着腮,嗯了声,“有些想家了。” 尽管在这个世界她过得还算好,可在某些时候心里还是会空空的,惦记着曾经的亲人。 尤其是夜里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容易想家。 喜鹊却理解错了,“您是不是在想主子爷?今晚主子爷没来,您不高兴了吗?” 这个丫头,竟然调侃她了。 尼楚贺失笑,也不辩解。 今晚四爷在云氏屋里。 她没什么好不开心的。 作为古代的小妾,尤其是皇家的女人,她很清醒,不会去想不该想的东西。 也可以说,她从未有过那方面的想法,更遑论期待。 这辈子她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过得好,过得开心,无论何种方式。 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要让自己努力过得开心。 从一开始她就打算好了自己的未来,不会被其他任何事左右。 争宠和地位比追求真情容易得多,也更现实。 喜鹊见不得主子不开心,放下油灯,想法子逗她开心,“主子爷本来是去看望云氏,路上遇到了余格格,余格格还送了主子爷荷包,可惜啊,主子爷收了荷包,却没理她。 您别难过,主子爷去看望云氏不过是为了孩子,她也就能拿孩子绊着主子爷了。” 去云氏屋里总比去余格格那儿好。 毕竟云氏怀着身子,不方便伺候。 更何况,她觉着比起其他几位,主子爷更喜欢主子,主子爷对他们主子可好了。 喜鹊喜滋滋地想。 尼楚贺托着腮,无聊地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 这日子一点挑战都没有。 好无趣啊。 她是不是也要动手做些什么? 否则这样下去如何有进展? 可她不会绣荷包,也不想为了讨好一个男人折腾自己的手。 而且,只要想想给一个男人送荷包,就浑身不自在,还是算了吧。 次日,又是给福晋请安的日子。 第67章 武氏坦白心思 次日。 正院儿,妻妾齐聚。 福晋坐在主位,着正红色的旗装。 下面侧福晋和格格侍妾依次而坐。 侍妾原本是没座位的,云氏有了身子,福晋就让人给她安排了个绣墩,坐在最末。 没有李氏在,尼楚贺不像李氏那样张扬,一般不怎么多话,也不针对谁。 其他人话也就少了。 平时这难得的请安日子就显得格外平静无聊。 照例是福晋询问几句云氏的胎,再问几句其他人,也就没话说了。 不过,今天有人带了话头。 “这云妹妹的脸色是愈发红润了,可见心情好,身子养得也好。 不过也是,主子爷对这一胎可是宝贝得紧,隔三差五就去探望云妹妹,这让我等好生羡慕。” 说话的是武格格,话中带着明显的酸意。 没了侧福晋和宋氏的孩子,四爷对云氏腹中这一胎格外看重,特意嘱咐了福晋让郎中经常进府诊脉,膳食也是单独为云氏准备。 不仅如此,素日里除了尼楚贺那儿,四爷就属去云氏屋里勤。 余格格除了刚进府那几日得宠,后来四爷就去得少了。 待遇如此特殊,怎能不让人暗暗嫉恨? 没人敢说尼楚贺霸占四爷宠爱,却不影响她们眼红同样得宠的云氏。 尤其是这些人里只有武格格许多年不曾得宠。 过去有李氏压着,如今没有李氏在,她却看不惯这云氏。 云氏垂下头,“主子爷不过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奴才哪里有这样的面子?武姐姐可是折煞奴才了。” 武格格在心里轻哼,一个侍妾,也就肚子里这块肉宝贝了。 可即便如此,也让人眼红不甘。 宋氏端着茶盏,轻声细语,“云氏如今有了身子,自是不同凡响,我等不敢多言,可也莫要忘了规矩才是。 方才进来之时我竟瞧见你走在我的前头,不知你可是对我有何意见?” 宋氏一向怯懦不争,从不与人为难,如同隐形人一般。 时日一久,便有人不太将她放在心上。 如今乍然咄咄相逼,还是对一个侍妾,包括福晋在内都有些诧异。 云氏蓦然白了脸,猛地起身就要跪下,“奴才不敢……” 福晋蹙眉抬手,“好了,你怀着身子,不必跪来跪去的。” 云氏哆嗦着唇,道了声,“多谢福晋。”默默坐了回去,向宋格格赔罪,“宋姐姐误会我了,我不敢对宋姐姐不敬,方才……是我不对,还请宋姐姐见谅。” “我是格格,你是侍妾,哪来的姐姐妹妹?要不说人不能忘本,没得仗着孩子就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 侍妾没有名分,说到底与通房丫鬟无异,还是个奴才,上不得台面。 宋氏此话虽刻薄了些,却也不能说不对。 云氏本是一时口快,此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很快改了口,“奴才记住了,还请宋格格见谅。” 宋氏不说话了,只低头喝茶。 福晋瞥了眼宋氏消瘦冷漠的脸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好了,我累了,都回去吧。” 众人起身告辞,离开了正院。 云氏走在所有人的最后,等所有人都走了,这才一步步往自己住的地方回去了。 武格格走在宋氏身侧,笑吟吟的,“宋姐姐瞧着脸色好些了,只是瘦了些,可要好好将养才是。 这人啊总有些不如意,还是要往前看。” 宋氏微笑颔首,“多谢武妹妹关心。” 她自然要好好的,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她不能永远留在过去。 武格格似是不经意般说着,“这云氏将来若是生下了小阿哥,也不知会便宜了何人,若是能养到姐姐膝下……” 剩下的她没说,忙住了口,若无其事般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武格格身材微胖,虽已过了夏日,天气渐渐凉爽,额头却仍不时有汗。 宋格格听了她未尽之言,蓦然一怔,陷入沉思。 正院儿,福晋坐在软榻上,拿起一本书看,忽然侧头问钟嬷嬷,“你觉得武氏如何?” 钟嬷嬷思忖片刻,回答,“武格格进府多年,一直老老实实,不过奴才瞧着有几分小聪明。” 也只是小聪明而已。 福晋笑了,“这武氏多年不曾得宠,贝勒爷怕是都不记得她了,毕竟是早年伺候了贝勒爷的,还是要公平一点儿。” 钟嬷嬷笑着称是。 “倒是宋氏,”福晋微蹙眉,摇头,“也是个可怜人。” 她不再说宋氏,道:“晚上请贝勒爷过来用膳。” 钟嬷嬷应了是。 武格格上前几步,走在尼楚贺身侧,压低了声音,“听说昨日大格格身边的嬷嬷咬了您一口,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奴才。 那周氏是李氏的心腹,最听李氏的话,此番想来也是受了李氏的挑唆。 周氏落得此番境地,又有大格格的原因,李氏出来后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您可要早做准备。” 尼楚贺没答,冷不丁问,“武氏,你想得宠吗?” 武氏怔了下,忙讪笑,“您这是什么话?奴才不敢。” 尼楚贺轻笑,“有什么敢不敢的?” 虽说当初武氏是借她的手对付李氏,可焉知没有四爷的原因。 只是武氏这么久也没说,却于今日在福晋面前露了心思。 倒是个有意思的。 武氏没再隐瞒自己的心思,“奴才是不甘心就此沉默下去,若能得主子爷垂青,奴才自是欢喜。” “你为何不与我说?”尼楚贺侧头好奇地询问。 既然费尽心思投靠了她,为何却又避而不谈? 武格格微微一笑,“奴才知道您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奴才可以自己争取,却万不敢在您面前卖弄聪明。 奴才只求能得侧福晋照拂一二,便不胜感激。” 是个聪明的。 她的确不会允许武氏当着自己的面把四爷勾走,也不会主动让四爷去她屋里。 但她也不会阻止武氏用别的法子争宠。 总之各凭本事。 “你放心,我不会拦你的路。”她给了武氏一颗定心丸。 武氏松了口气,感激不已,“多谢侧福晋。” 不用多说,彼此心照不宣。 尼楚贺对她最好的帮助就是不拦她的路,仅此而已。 武氏则留在她这条船上,永远不能背叛她。 第68章 夜半突至 云氏回到屋里,将帕子扔在地上,狠狠地踩,边踩边骂,“宋氏这个老女人,竟然如此羞辱于我,她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失了宠又没了孩子的老女人,这辈子都这样了,她有什么脸在我面前盛气凌人?” 小桃忙上前劝说,“姑娘,您别气,您还怀着孩子呢,可不能气坏了身子。” 云氏虽然生气,到底顾念着孩子,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都不把我放在眼里,都把我当做伺候人的奴才,呵,谁又比谁高贵? 都是一群愚蠢的女人罢了,还不是一样伺候爷?宋氏那个老女人还不如我呢,她有什么资格羞辱我?我是个奴才,我一个奴才还为爷怀了子嗣,她有什么?” 小桃被云氏的疯言疯语吓坏了,她没进去,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从她的三言两语中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倒了盏茶,安慰,“姑娘又何必跟她们计较?不过都是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您别理她们。 宋格格就是不如您,这才瞧不惯您,您放宽心便是。” 云氏渐渐缓了怒气,眉眼舒展,端起茶盏,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自若。 她抿了口茶,忽然眸光一闪,侧头问,“对了,那武氏是否还常去见侧福晋?” 小桃点头,“侧福晋似乎对武格格多有赏识,那武格格过去日子冷清,没人瞧得上她,如今有了侧福晋撑腰,竟也挺起腰杆了。” 她有些愤愤不平,“昨日奴才去提膳,碰到了武格格的丫鬟梅香,那梅香是个伶牙俐齿的,指桑骂槐地骂了奴才一顿,简直欺负人。” 说起这事她就委屈又不忿。 同是伺候人的,谁又比谁尊贵? 过去梅香哪敢在别的人面前横?对哪个不是亲亲热热地喊姐姐? 尤其是和新来的余格格身边的春雨,更是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一口一个妹妹的,酸死个人。 云氏眸子一眯,“有这等事?” 小桃用力点头,“千真万确。” 云氏冷笑。 好个武氏,这也是个口蜜腹剑的,以为攀上了侧福晋就高枕无忧了? 不过,云氏还有一层隐忧。 这武氏攀上侧福晋,倒是寻上了靠山,虽说武氏如今无宠,子嗣更是渺茫。 可万一武氏在侧福晋的帮助下得了宠,子嗣是早晚的事。 到那时,武氏的孩子成了侧福晋的,自己还有什么希望? 侧福晋对她始终淡淡,她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一心寻个合适的机会。 如今自己还没动作,却是让武氏抢了先。 无论如何不能让武氏靠上侧福晋这棵大树。 云氏暗暗发狠。 当晚,四爷回了府,去了正院。 用了膳,坐了会儿,喝了两口茶,四福晋步入正题,“武氏进府也多年了,如今新人一个个进了府,武氏那儿依旧冷冷清清。” 她观察着四爷的反应,见他淡淡的,斟酌着说,“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即便有什么错也过去了,爷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怀?是否也该给她一次机会?” 静了片刻,四爷只淡淡嗯了声,没什么反应。 四福晋摸不准他的意思,却不好再多说。 点到为止,多说无益。 坐了会儿,四爷就走了。 福晋起身恭送。 过了会儿,前去打探的奴才回来说四爷去了武格格那儿。 福晋放了心。 …… 武格格本没料到四爷当真会来。 当她得知四爷来了的消息,整个人惊得手里的梳篦掉在了梳妆台上,脸上神情呆呆的。 还是丫鬟梅香推了她一下,她才回了神,顾不得还披散着头发,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脸上神情似惊似喜,目光盈盈如春水般落在四爷如冰山般冷漠的俊脸上。 她有多久没这样近地瞧过四爷了? 自从当年装病躲过了四爷的宠爱,后来四爷再没来看过她。 谁不想得宠? 她也想,可她怕了,怕李氏对宋氏的手段用到自己身上。 她希望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不想经历宋氏那样一次又一次的丧子之痛。 因此,她只能忍耐。 终于,她等到了这一天,她终究还有希望。 四爷目不斜视地进了屋,端坐在明间的桌前。 宋氏亲自奉上一盏茶,说话都结巴了,“爷、爷请用、茶。” 她低垂着脑袋,看不到四爷的表情。 四爷目光落在她黑漆漆的发顶,眼神漆黑,深不见底。 沉默了片刻,又看向她手里举着的茶盏。 看到那双手有些微抖,他终于接过了茶,“嗯。” 武氏松了口气,捏了捏汗湿的手心,在四爷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屋子里针落可闻,武氏捏着帕子,低垂着脑袋,不知说些什么。 胸腔里那颗心砰砰跳着,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又是期待,又有些酸涩。 不知过了多久,四爷放下茶盏,清脆的声音惊醒了她的思绪。 四爷淡淡道:“安置吧。” …… 一个时辰后,四爷从屋里出来。 苏培盛靠在屋外的墙上打盹儿,听到动静立马醒了过来,惊讶地上前,“主子爷,您……” 怎么出来了?不留下吗? 还没问出下面的话,四爷已大步流星地走了。 苏培盛来不及多想,忙招手命长随跟上。 屋里,武氏侧着身,捂着嘴,忍着哭泣,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梅香和萍儿上前掀开帐子,小声询问,“主子,您怎么了?” 过了会儿,沙哑的声音传来,“没事,打些水来。” …… 尼楚贺刚睡着,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登梅过来伺候她起身。 “怎么了?”她问,眼睛有些睁不开。 登梅小声道:“是主子爷过来了?” 尼楚贺一下子清醒了。 四爷? 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望了望外面,月已中天,真是扰人清梦。 尼楚贺不满,无奈地起身。 刚下地,四爷已经撩开帘子进来了。 四爷沉着脸,一挥手,“你们退下。” 登梅忙领着二等丫鬟瑞雪和五福退了下去。 四爷上前,眼眸黑漆漆的,似卷着狂风暴雨。 尼楚贺吓了一跳。 没等她叫出声,人已经跌在床榻里面。 过了许久,没动静。 第69章 云氏的打算 尼楚贺身上沉甸甸的,神经紧绷着,伸手戳了戳他的肩。 没反应。 又戳了戳他的胸膛。 还是没反应。 “四爷?” “贝勒爷?” “您……还醒着吗?” 没声音,只有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尼楚贺松了口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大半夜不带这样吓人的。 害她以为今夜躲不过了呢。 好不容易把他推到一边,看着他没一丝反应,尼楚贺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没动静。 又拍了几下,用了点劲儿。 还是没反应。 看来真睡着了。 尼楚贺弯起眼睛笑了。 打未来皇帝的脸,她也算是头一份吧。 也算是暂时出了一小口气。 她没敢太用力,怕留下痕迹,明天被发现。 其实她最想做的是踹他一脚,无奈看着这张即便睡着也依旧严肃的俊脸愣是没敢。 睡着的老虎也是虎,一只沉睡的猛虎。 还是未来的皇帝,心里的怯意占了上风,尼楚贺陡然泄了气。 她往窗外瞥了眼,没听到动静。 想也知道是小黑干的。 她没出声,免得惊动了外面守着的人。 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不客气地把四爷往里面推了推,重新躺下,盖好被子。 过了会儿,到底没忍住,黑暗中她屏住呼吸,朝他屁股上猛踹了下。 然后像做了坏事般秒速躺好,紧闭着眼睛,装没事儿发生。 一夜平静。 …… 尼楚贺醒来时四爷已经走了。 只是心里一整个早上都七上八下的。 就像做了坏事没被人发现,却忍不住自个儿心虚的感觉。 尼楚贺照旧去花园遛弯儿。 因秋日天凉,有风,尼楚贺多穿了件披肩。 正巧,又遇到了侍妾云氏。 云氏上前请安,“奴才给瓜尔佳侧福晋请安。” 尼楚贺一直觉得瓜尔佳侧福晋这个称呼不大好听。 要么就简单称呼侧福晋也好,前面加个瓜尔佳总觉得不太舒服,累赘。 偏偏这里的人总喜欢在身份前加个姓。 总不能简称瓜侧福晋吧。 尼楚贺想想就冒鸡皮疙瘩,果断觉得瓜尔佳侧福晋好一点。 长是长了点儿,还能忍受,就随他们了。 云氏还不曾显怀,一点也看不出有孕,瞧着如弱柳扶风,惹人生怜。 身边只有一个常跟着她的丫鬟,尼楚贺没记住名字。 她一向不关心这些。 尼楚贺叫了起,云氏直起身,嫣然一笑,“瓜尔佳侧福晋独自散心,难免无聊,不如奴才陪您走走吧。” 尼楚贺也觉得无聊,遂颔首,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 登梅寸步不离地守在尼楚贺的身边,以防生变。 如今这云氏可碰不得,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格格和宋格格的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呢。 其他人都落后几步跟着。 云氏以后面的人听不到的声音轻声开口,“瓜尔佳侧福晋可否听奴才几句话?”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尼楚贺神色淡淡,“你说。” 云氏笑容殷勤,“奴才身份卑微,有幸为主子爷怀上子嗣,本该高兴。 只是奴才自知自个儿没这份福气养大这个孩子。 奴才思来想去,瓜尔佳侧福晋身份尊贵,与人为善,奴才没别的心思,只愿来日这孩子养在侧福晋膝下,奴才就心满意足了。” “哦?你怎知我会答应?我可不需要养别人的孩子。”尼楚贺好笑不已,她又不是不能生,凭什么养别人的孩子? 她连李格格的孩子都拒绝抚养,又怎会要别人的孩子? 不过她还想听听云氏怎么说,并未一口回绝。 云氏目露恳切,话说的情真意切,“奴才自知此话唐突了,只是奴才别无他法,只希望侧福晋将来能照拂我们母子一二。 奴才不敢让侧福晋白白照拂我们母子,将来这孩子生下,无论是男是女,都是侧福晋的孩子,奴才也愿为侧福晋效犬马之劳。 若是将来侧福晋生下子嗣,我们母子也绝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奴才只希望孩子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别无所求。” 尼楚贺思量片刻,顿时明白了云氏的想法。 云氏不过是一个侍妾,别说生下这个孩子,能不能撑到孩子出生都不一定。 她如此迫不及待找上自己也算明智之举。 毕竟福晋已有嫡子,会不会生出谋害这个孩子的心思很难说,是以她不放心把孩子让给福晋。 尼楚贺表面得宠,将来或许会有自己的孩子,可她此刻并无动静。 云氏并不知尼楚贺喝避子药的事,可不影响她做下这个决定。 无论尼楚贺将来有没有自己的孩子,只要把云氏的孩子记在名下,将来都不可能对孩子有任何不利的心思。 尼楚贺更不能对云氏做什么,否则很容易落下杀母夺子的污名。 如此一来,云氏和她的孩子将来皆可安枕无忧。 好精明的打算。 可惜她算错了尼楚贺,尼楚贺并不需要别人的孩子来为自己固宠。 有句话说得好,亲生的总是最亲的,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关系再好都始终隔着一层。 更何况这个云氏还不知有没有其他心思。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自从得了小黑的准信,她就不打算一辈子留在这个地方了。 总有一天她是要离开的,在做完自己想要做的事之后。 她养了别人的孩子也是多此一举。 云氏心里打算得好。 武氏虽然向侧福晋示了好,可武氏一没宠,二没孩子,作用并不大,也只有无法和侧福晋争宠这一条满足了侧福晋的心思。 即便将来武氏也有了爷的子嗣,也无法为侧福晋所用。 不比自己,即便有了孩子,终究是个侍妾,永远也无法威胁到任何人的地位。 侧福晋未来能否有孕都两说,聪明的话就一定会答应她的请求。 她的利用价值可比武氏要多多了。 可她千算万算漏算了尼楚贺的心思,也只能是空欢喜一场。 尼楚贺自然不会立刻回绝了她,“你的想法很好,我会好好考虑一下。” 云氏很理解她的心思,并无不满。 侧福晋正得宠,怀孕的机会很大。 完全没必要将别人的孩子视如己出。 她不过是把握住了自己对侧福晋有些用处,这才敢提出这个条件。 第70章 欺负人 丫鬟秋梨附耳禀报完,宋氏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她深吸了口气,吩咐秋梨退下,自己陷入了沉思。 过去她一直没将云氏放在眼里,也从未想过和谁争,只想闭上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可事实证明上天从不曾眷顾她。 否则又怎会让李氏一次又一次毁掉她的希望? 如今她为了自己,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不奢望能得到主子爷的宠爱了。 可她不能认命。 她孩子的仇还没报,自己的冤屈还未诉,怎能看着她们一个个逍遥法外? 云氏找上了侧福晋瓜尔佳氏,无非一件事,那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看来云氏是打算攀上瓜尔佳氏,为她自己和孩子谋一个靠山了。 宋氏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垂眸苦笑。 她的身子已经毁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更何况主子爷已经对她失望透顶。 她唯一的希望都在孩子身上,可没有孩子如何翻身? 云氏肚子里的孩子倒是一个希望,不过侧福晋若真想要,就凭自己一个格格还真没把握能斗得过。 放在小腹上的手渐渐紧握成拳,宋氏含泪的眸中闪过一丝不甘。 …… 晚上,四爷在尼楚贺这儿用膳。 期间四爷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尼楚贺。 尼楚贺不明所以,如芒刺在背,因为心虚,始终不敢抬眸。 好不容易坚持到用完膳,丫鬟们伺候着净了手,两个人坐在桌前喝茶。 低垂着眸,察觉到四爷的目光仍旧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满是探究和怀疑。 尼楚贺只觉胆颤心惊,捧着茶盏的手都不稳了。 她努力镇定下来,暗暗思忖,莫非自己昨晚做的事被四爷知道了? 不应该啊,那时候他分明睡着,也没醒。 尼楚贺努力保持平静,露出好奇的神情,“爷这样瞧着妾身作甚?” 胤禛眸光微闪,仔细盯着她无懈可击的疑惑的表情,默了片刻,问,“昨晚爷是如何睡着的?” 原来是为这事啊。 尼楚贺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不过这事儿也不太好回答。 尼楚贺边思忖,边答,“昨晚爷匆匆过来后,刚躺下就睡着了,许是您太累了吧。” 胤禛皱着眉,将信将疑,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却始终没发现什么。 他不免觉得自己太多虑了。 那个时候的她压根没机会做什么。 可人一旦有了疑心就很难消下去。 今早刚醒来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只是当时这女人睡得沉,自己还要进宫,就没来得及问她。 过去在别处时他从未如此过。 却偏偏在这儿一连两次都如此。 他无法相信这只是他太累了。 尼楚贺故作胆怯,又忍不住好奇,“爷怎么了?可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对?” 胤禛皱眉,没言语。 坐了会儿,四爷冷着脸起身,“你歇着吧。” 人径直往外走。 尼楚贺捏了捏汗湿的手心,忙起身恭送。 四爷走到门口,忽然停下,猛地转过身来,紧盯住尼楚贺的脸。 尼楚贺没防备,措不及防地撞入对方如刀锋般凌厉的眸中,心猛地一跳,险些失了态。 好在她反应快,快步上前,仰头用那双含笑的眸子望着他,“爷可是有何话要说?” 从惊讶到疑惑,到欢喜,很短的时间,胤禛并未能瞧出什么,不由更加困惑。 他上前一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表情,看到她眼中的欢喜。 “尼楚贺,你会欺骗爷吗?” 冷不丁地问出这句话,男人那双犀利冰冷的目光紧锁着她看似清澈无辜的眼眸。 尼楚贺攥了攥手心,无辜又不解,“爷在说什么?妾身自然不会欺骗爷。” 胤禛不放弃,又问,“那好,告诉爷,你是否希望爷今晚去别处?” 尼楚贺:“……” 这个问题……好难。 她试探着问,“妾身说什么,爷都会依着妾身吗?” 胤禛不假思索,“你若希望爷留下,爷今晚就不会走。” 尼楚贺咬了咬唇,悄悄抬眸看了他几眼,又几次把目光缩回去,犹豫了好久,才小声道:“妾身自是希望爷能留下。” 说出这句话,她悄悄抬眸,见对方无动于衷,眼神都没变一下。 她鼓起勇气,继续,“可是妾身不想喝药,好苦的,所以爷还要留下吗?” 胆怯又惶恐的目光就那样望着他,可怜巴巴,又藏着一丝丝期待。 胤禛呆了下,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尼楚贺试探着往前一步,抱住他清瘦紧绷的腰,“妾身自幼极少生病,喝药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喝上一回就无法忍受。 这些日子妾身喝的药比过去喝的所有药加起来还要多。爷不喜妾身,不愿妾身有孕,妾身都听您的,只是不要让妾身天天喝那些药,好不好?” 身前的男人许久不语。 尼楚贺不确定他是否生气,屏着气等着他的话。 一双手坚定地放到她的肩上,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尼楚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若是你不喝药,会有什么后果,你可愿承担?” “什么后果?”尼楚贺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胤禛试图推开她,声音微冷,“后果便是,爷不会再宠着你,甚至不会再踏足你这儿一步。” 男人的打算落空。 因为尼楚贺没有放手,死死地抱着他,闷声道:“爷这是无赖,为了不让妾身有孩子,宁愿给妾身喝药,还不允许妾身拒绝,爷说您是不是在欺负人?” 胤禛的动作陡然僵住了。 尼楚贺开始耍赖,“爷想走,没门,您既然说了今晚由着妾身的意思,妾身就说了自己的想法,不许爷离开,也不许让妾身喝药。” 胤禛气笑了,“你这是什么道理?爷如何欺负你了?” 喝药能叫欺负她? 或许这是有点委屈了她。 可他都答应给她宠爱了,她若喜欢孩子,自己也可以把其他孩子抱给她养,是她自己不愿。 她还想如何? 尼楚贺理所当然地说,“爷今晚留下,不碰妾身便是了,妾身也不必喝药,不是两全其美吗?” 胤禛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怎么有胆子说出这种话? 第71章 收服武氏 胤禛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怎么有胆子说出这种话? 什么叫不让自己碰她? 他虽不似其他兄弟耽于美色,对这方面自控力强,可不代表他能清心寡欲到歇在妻妾房里什么也不做。 让他迁就一个女人而委屈了自己,她简直是异想天开。 何况,他对这个女人并非全然无动于衷,控制不住的时候也有。 不过,让她这一搅和,他心里那点儿疑心也消失无踪了。 又被她这番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话说得仿佛自己当真是个禽兽。 他都不好意思了。 当然,话已出口,他也不能丢下她真的走了。 两个人洗漱完,天色已经晚了。 因着她那些话,今晚胤禛没好意思做什么。 不过到了后半夜,多日未曾碰她的四爷还是没能忍住,把睡着的尼楚贺弄醒,抓着她的手解决了。 四爷走后,尼楚贺手酸的不行,也困得不行。 又补了会儿觉,天就亮了。 这一夜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四爷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早上送来的是普通的药膳。 尼楚贺心情很好。 小黑就没这样幸运了,昨晚被尼楚贺警告不许再把四爷弄晕,说是怕引起四爷怀疑,又偷偷地听了一夜的墙角。 现在整只猫都有些蔫蔫儿的,趴在尼楚贺怀里睡得沉。 等它醒来已是中午,尼楚贺提醒它,“四爷已经起了疑心,我好不容易才打消了他的怀疑,今后别再那样做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件事毕竟有风险,我会自己设法避免的,实在避免不了就不避,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黑哦了声,蔫头耷脑,没精打采的。 尼楚贺好笑地挠了挠它的下巴,“好了好了,你生什么气?这不过是暂时的。” 有时候她觉得小黑比她还要在意这事。 当然,她也并未有多少在意,只是到底心里有疙瘩,就不想满足他了。 听到这声暂时的,小黑才算提起了些精神,在她手背上舔了下,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 武格格来请安。 尼楚贺让她进来,这才发现武氏脸色有些不好,胭脂水粉也压不住脸上的憔悴。 她诧异了下,“这是怎么了?” 武氏坐在绣墩上,强笑了笑,“昨晚没睡好。” 尼楚贺没多问。 她想起来了。 昨天听喜鹊叽叽喳喳说了,前天晚上四爷就是从武氏房里离开直奔自己这儿来的。 不必再问就猜了个大概。 这种事对女人而言是个极大的羞辱和打击。 只是不知四爷为何会如此讨厌武氏,竟在当夜不顾她的面子直奔其自己这儿。 尼楚贺虽然好奇,却也不会故意戳人伤疤。 武氏犹豫了下,却主动提起了,“侧福晋可知主子爷为何多年来一步都不愿踏入奴才房里?” 尼楚贺听她说过,故意避宠呗。 武氏垂眸苦笑,“固然是奴才有意避宠,可也是因此,奴才彻底失了获宠的机会。 主子爷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奴才也是后来才想清楚,是奴才自个儿绝了自己的后路。 主子爷当初许是看出了奴才的心思,后来便再也不愿去奴才房里了,一次也没有,主子爷就是如此决绝啊。 只是我不甘心,总存着一线希望,是以才有了这次的事。 现实却打碎了奴才所有的希望,主子爷永远不会原谅奴才了。” 说完,她已是泪流满面,满脸绝望。 尼楚贺默然。 四爷如此冷清的人,内心自也是高傲决绝的。 应是从未被人拒绝过,即便明知对方另有苦衷,也无法容忍被推拒。 是以给了对方最大的报复,绝了对方所有的念想。 果然,惹怒谁也不能惹怒小心眼的男人,还是记一辈子的那种。 她努力回想昨晚的事,觉得自己的选择还是明智的,庆幸自己没有放四爷离开。 尽管有些话惹得四爷不是很高兴,可她掌握了技巧和分寸,应该不至于惹怒了四爷。 何况,她后来不是也讨了他的欢心了吗。 正思考着,武氏噗通一声跪下了。 尼楚贺吃了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突然这样激动吓她一跳,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动不动就下跪,也太不把自己的膝盖当回事了。 武氏直挺挺地跪在她面前,仰头直视着她,嘴唇哆嗦着,脸色苍白,眼神却坚定,“侧福晋,奴才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奴才不求别的,只求这一辈子活得像个人,不被人欺负。 奴才与您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只是想告诉您,奴才是真心想投靠您,绝无半分虚情假意,还请您帮帮奴才。” 说着磕下头去,很清晰的响声。 尼楚贺沉默了,片刻后,问,“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武格格:“奴才不会跟您争爷的宠爱,也没资格再争,奴才更不会影响您的地位。 您想要做什么,奴才都会为您去做,只求……只求您让奴才一辈子跟着您,只要主子爷能偶尔看上奴才一眼,不至于忘了有奴才这么个人。” 尼楚贺没动,懒懒地靠坐在椅子上,神色间透着漫不经心的笑,“武氏,我不需要追随者,你在这府里多年,应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你我若是站一条线上,别说其他人,四爷首先会厌了我,我好不容易拥有的这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武氏愣愣地张着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什么投靠我,什么当牛做马,我不需要。” 武氏脸色顿时苍白如纸,摇摇欲坠。 尼楚贺看了眼她灰暗的毫无生机的眼眸,话音一转,“当然,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在我陷入任何困难之时,你能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这边。” 武氏那双失去色彩的眼眸骤然恢复了光彩,甚至更为明亮,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奴才记住了,奴才听侧福晋您的。” 尼楚贺微微一笑,又叮嘱她,“你记住,平日里你我并无多大交情,不远不近便可,别让人瞧出端倪。” 武氏听话地点头。 尼楚贺吩咐她起来,她这才站了起来,坐了回去。 喜鹊端了水盆进来,拿洗脸帕给她洗去额头上的灰尘和因泪痕而弄花了的脸,又补了妆。 第72章 宋氏的请求 这日,四爷回到后院,在福晋处用了膳,便去了宋氏那儿。 自上次小产后,宋氏身子就一直不好,断断续续地生病,郎中请了一次又一次。 若说四爷对宋氏完全没感情那不可能,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女人。 宫里给皇子指婚前会指定一两个试婚格格,宋氏就是那时候进了阿哥所,成为四爷的第一个格格。 过了不久李氏也进了阿哥所,同为格格。 福晋乌拉那拉氏嫁给四爷前阿哥所就只有这两个女人。 相比于李氏的小意温柔,懂得四爷的心思,宋氏就略显木讷,不太得宠。 好在宋氏人规矩,从不惹事,四爷也愿意照拂她些,偶尔也去她屋里坐坐。 那时候的四爷对她也还算好,在大格格出生前,宋氏有过一个格格,按序齿这位才是大格格。 只是没一个月就夭折了,李氏所出的格格就成了大格格。 后来宋氏又怀过几次,都没生下来,四爷对宋氏原有的怜惜也渐渐地淡了。 只是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四爷不可能真无情到不管她。 相反,四爷这人念旧,无论是对宋氏或是李氏都比对她人要善待些。 李氏得宠了多年。 宋氏不得宠,四爷每个月也会去她屋里几次,谁也不敢慢待她。 这都是四爷给的。 没有四爷的情分在,宋氏的日子可能比现在还要难过。 是以即便这次对宋氏失望透顶,四爷还是愿意偶尔去看她一眼。 只是从不留宿。 四爷子嗣不多,禁不住这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加失望,这次算是彻底不抱希望了。 不过一个月,宋氏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儿,尤其是病中,整个人病恹恹的,没什么精气神。 只有在瞧见四爷时,眼里才露出一丝光。 四爷让她好好躺着,不必行礼,看了看她的脸色,皱眉,“怎么脸色还是这样差?” 宋氏伸手抚了抚脸颊,苦笑,她也不想,不是她故意想要博爷同情。 这次她的身子当真是亏损地狠了。 郎中说了,不仅仅是因为身子,更是因为心情抑郁,这才不得好。 “都是奴才不好,让爷担心了。” 胤禛到底不是狠心的,瞧见宋氏如此模样,哪里好再埋怨她? 就是原先因她没保住孩子的怒气都散了些。 “说什么傻话,好好养好身子,有些精神了就去院子里走走,别总闷在屋子里。” 这些话他说了许多遍,也没用,四爷闭了嘴,也不耐再说了。 宋氏多年来一直这个性子,是改不过来了,说再多也是无用。 四爷沉了脸,起身要走,“你好好歇着,爷改天再来看你。” 宋氏忙坐起身,唤了声“四爷”。 四爷站住,转过身看她。 宋氏撑着软绵无力的身子,扶着丫鬟的手半跪在床前,“奴才想求爷一件事,还望爷成全。” 胤禛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坐了回去,“你说。” 难得宋氏这样唯唯诺诺的性子会提出请求,能做到的他也不愿让她更难过。 宋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不愿放过这次机会,“奴才这辈子都无缘有自己的孩子了,奴才想要抚养云氏的孩子,求主子爷成全。” 胤禛沉默了,许久没说话。 空气有些压抑。 宋氏感觉到胸口有些闷,喉咙痒痒的,强忍着用帕子捂住嘴。 过了会儿,感觉好些了,她才顶着压力继续道:“爷,奴才只有这一件事相求,奴才只想有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好,求爷成全。” “爷会好好想想,你好好歇着。”胤禛没立刻答应,但也没拒绝。 看着四爷大步走出去,宋氏瞬间没了力气,重新躺了回去,咳嗽了好几声。 石榴端了杯水过来伺候她喝了。 宋氏这才感觉好了些,嘴角缓缓上扬。 主子爷没拒绝,说明动摇了。 她能倚仗的只有主子爷过去对她的情分。 主子爷念旧,即便对她再失望,到底还是有些情分。 这点她比侧福晋要好些。 更何况,侧福晋还有机会有自己的孩子,她却没机会了。 主子爷一定会答应她的请求。 只要有了孩子,她就能在爷心中留有一席之地。 为了孩子,主子爷也会看重她这个孩子名义上的额娘。 云氏迎到门口,给四爷请安,“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四爷嗯了声,坐在桌前,示意她也坐。 云氏乖巧地应了,在另一边坐下。 四爷问她,“身子可还好?有没有不舒服?” 云氏嫣然一笑,“奴才很好,多谢爷关心。” 胤禛盯着她放在小腹上的手,那里微微隆起,是他的孩子。 云氏心里是高兴的。 看来主子爷很看重这个孩子。 但愿是个小阿哥,她以后的日子也能好些。 胤禛喝了口茶,语气淡淡,“云氏,等这孩子出生,无论是男是女,都会交给宋氏抚养,你可愿意?” 他问这话明显多余。 一个侍妾压根没资格有意见,四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只能顺从。 不过是四爷看在她是孩子的亲生额娘,又一向温顺的份上,提前与她说,让她有所准备罢了。 宋氏提出这个请求,他虽然不高兴,却没道理拒绝。 毕竟宋氏跟了他多年,如今没个一儿半女,终究可怜了些。 让她有个孩子傍身,也能安了她的心。 云氏的孩子终归要给别人抚养,给谁都一样。 云氏脸色骤然一僵,难掩惊讶。 怎么是宋氏? 为什么是宋氏? 她心知四爷提出此事就是决定了,她不该违背。 可她终究不愿就此认命,一个不得宠的宋氏哪里比得上身份贵重又得宠的侧福晋? 她的孩子怎能认一个格格为额娘? 她决不容忍。 她起身跪下,“主子爷,奴才、奴才可否有个请求?” 胤禛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一向温顺听话的云氏在听了自己的决定之后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想说什么? 还有别的想法不成? 胤禛皱眉,有些不悦。 这云氏终究心大了。 他食指敲着桌面,不动声色地问,“何事?” 他倒要看看这云氏会提出什么样的请求。 云氏压下心里的不安,咬了咬牙,“奴才知道自己不该有别的想法,奴才愿意让别人抚养这个孩子,只是,奴才有个请求,能否让侧福晋抚养这个孩子?” 第73章 四爷可安心? 瓜尔佳氏? 胤禛皱眉,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嗓音微冷,“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瓜尔佳氏的意思?” 云氏的心猛地跳了下,压下惶恐,摇头,“是奴才自己的意思,与侧福晋无关。” “那你是存了什么心思要侧福晋抚养你的孩子?”胤禛一掌拍在桌子上,明显已动了真怒。 云氏被吓得胆战心惊,仍极力保持镇定,磕了个头,“奴才并无其他心思,奴才、奴才只是希望这孩子能有个体面些的额娘,有个安稳的未来……” “体面些的额娘?”胤禛更怒了,冷笑连连,“宋氏委屈了你的孩子?云氏,别忘了你的身份,若非是爷的骨肉,你的孩子又尊贵到哪里去? 爷没想到你野心如此之大,你让侧福晋抚养你的孩子存了什么心思?是要你的孩子与爷的嫡子相争吗?你好大的胆子!” 云氏吓得脸色煞白,咚咚地磕头,“奴才冤枉,奴才绝无此心!” 胤禛无心再听她狡辩,起身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云氏瘫软在地上,面如死灰。 …… 一连三日,四爷没再进后院。 除了云氏,其他人依旧好吃好睡,未察觉任何不妥。 康熙爷回了京,所有皇子和大臣都去恭迎皇帝回宫。 晚上戌时,四爷才回了府,在书房待了会儿,便去了正院儿。 用膳的时候四爷始终绷着脸,一个丫鬟摆膳时不小心碰了下碗,发出一声轻响。 四爷一怒,吩咐将那丫鬟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 其余奴才顿时吓得大气不敢出。 四福晋难掩诧异。 安安静静地用了膳,上了茶,四福晋才问,“爷这是怎么了?谁惹着您了?” 那浑身的低气压,她这个福晋都快受不住了。 莫非是宫里出了何事? 四爷没出声,沉着脸喝茶。 福晋不好再问,说起了云氏,“这几日云氏身子不适,郎中过来开了些药,爷有时间可要去看看她?” 一听这话,四爷本就沉着的脸愈发阴沉,啪地将茶盏重重地放下,“福晋有时间关心别人,还是好好管好自己屋里的事。” 福晋莫名其妙被训了一顿,脸色白了下,很快又镇定了,埋怨了句,“爷哪里受的气撒到妾身这儿?” 她算是明白了,爷之前前从云氏那儿出来,一连三日没回后院,云氏也莫名其妙病了一场。 如今一听云氏就如此大火气,不用说,必定是云氏惹怒了爷。 这个云氏,不过有了身子,就心大了,也不知做了什么。 四爷也知自己话重了,难免让福晋在下人面前没面子,就没再说话。 福晋长出一口气。 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四爷时不时发怒的样子。 她这样似嗔似怨地一说,四爷心里必定添了愧疚,定然不会气得拂袖而去。 也算是在下人面前维护了她的面子。 坐了会儿,四爷就走了。 本要回书房,走到半路又折了道,去了尼楚贺那儿。 尼楚贺此刻正不舒服。 因为她例假来了,一整天都窝在房里不出门,喝了些红糖姜水,就早早躺下休息了。 听到四爷来了,她忙起身迎了出去。 四爷带着怒气而来,一瞧见那个让自己生气的人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地站在那儿,满心怒气一下子散了大半。 他快步上前,皱着眉问,“这是怎么了?” 尼楚贺摇头,“葵水来了,有点不舒服。” 胤禛愣了下,没再说什么,却有些不自在。 “还不快扶你家主子进去歇着。”四爷对着喜鹊和登梅斥责。 两个丫鬟被四爷的冷脸吓得一哆嗦,忙扶着尼楚贺就进去了。 尼楚贺重新躺下。 她看出四爷心情不好,就有些纳闷。 四爷走进来,吩咐两个丫鬟,“你们出去。” 喜鹊和登梅行了礼,齐齐退下。 胤禛就站在她面前,不错眼地盯着她,莫名让她有几分不自在。 她疑惑地问,“爷如此瞧着妾身做甚?可是妾身脸上有花儿?” 胤禛眸光复杂地看着她,过了片刻,他问,“瓜尔佳氏,你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尼楚贺:“……” 她怎么了? 这位爷又怎么了? 胤禛脸色阴沉沉的,黑眸死死地盯着她,似乎要看入她的内心深处。 “你口口声声拒绝抚养爷的孩子,转眼却又谋算云氏腹中的孩子。 爷说过,你想要孩子,爷可以把大格格给你养,为何一边在爷面前装纯良,背地里却玩心眼? 瓜尔佳氏,爷说过,爷不喜欺骗,不喜玩弄心计的女人,你为何还要如此做? 还是你不甘心只养一个格格,你要的是小阿哥?” 尼楚贺瞠目结舌。 他怎么这样说? 自己什么时候谋算云氏的孩子了? “爷这是从哪儿听的?”尼楚贺眼眸闪了下,平静地问,脸上没有怒,也没有委屈。 胤禛沉默着,看着她平静的脸,那一副柔弱良善的模样,竟有些看不清眼前之人。 他是否当真看错了人? “云氏亲口说要把孩子给你,你还有何话可说?若无你的许诺,云氏如何会生出这般心思?” 原来如此。 尼楚贺暗暗恼怒,这个云氏,简直就是个祸害!专门给她找麻烦。 她更恼怒四爷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就问罪她的态度。 即便早知四爷生性多疑,不好攻克,也做好了面对所有困难的准备。 可这个时候她身子本就不适,没有精力去应付他的质问,心里更添恼怒。 她努力压下不快,眼睫轻颤,语气平静无波,“爷如此说可有证据?仅凭云氏的话就断定妾身谋算她的孩子? 爷既然定了妾身的罪,妾身无话反驳,爷既然如此不希望妾身有孩子,妾身决不会违逆了爷的意思,给自己带来麻烦,四爷可安心?” 她目光凉凉地看着他,没了往日的温情,只剩凉薄。 胤禛哑口无言,脸色格外地阴沉。 尼楚贺虚弱一笑,“四爷,妾身今天不舒服,不要在今天质问妾身了好不好?” 胤禛更不知说什么是好了,似乎也觉得自己在此时如此对她有些不近人情了。 仿佛没看出他的尴尬,尼楚贺像以前一样笑着,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四爷要留下吗?还是去别处?不过妾身今天不方便,怕要委屈了四爷。” 第74章 她就是故意的 她稍稍垂下了眼睑,眼睫颤动着,瞧着愈发柔弱可怜。 一副很希望他留下又忐忑不安的样子。 胤禛无语。 她是否忘了自己还在生气? 竟然还敢撒娇。 “爷留下陪你。”他忘了生气,在心里告诉自己,是为了方才的事安慰她罢了。 无论她是否存了那样的心思,这会儿她身子虚弱,又何必再惹她伤心? 只是当他躺下后,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很快他就发现了。 之前还一副很希望他留下的模样的尼楚贺这会儿却闭上眼睛,没了任何动静。 昏暗的空间里,她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身子平躺着,中规中矩。 他隐约记得过去每一次她都是用手轻轻拽着他的衣袖,虽然两个人相隔有些距离,可好歹有那么一个动作透露出一丝亲昵。 现在呢? 她自己睡得快,睡得香,那只手却忘了抓住他的衣袖。 这样子挨在一起,又隔着些距离,就无声地透露出一个信息。 四爷有些不高兴,可他不会承认,更不会说。 他在心里埋怨着这个女人睡得倒是快,竟然没一句话要说的。 仿佛把他当作隐形人。 他微微侧身,安静地凝视着她,这才发现她并非完全平躺着,因为她的身子是微微往里面侧着的。 侧身的弧度很小,不仔细的话不会发现。 可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让他心中添了薄怒。 似乎双手那样放着不太舒服,尼楚贺两只手动了,挪到里侧,很自然地挪到她的身体左侧位置。 离他的位置更远了。 女人又往那边侧了侧身,半个身子背对着他。 胤禛黑眸瞬间危险地眯了起来。 不知是否错觉,他似乎有种自己被冷落被嫌弃的感觉。 胤禛默默压下不爽,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 寅时初,胤禛醒来后,正要起身,就察觉什么东西拽着他的袖子。 低头一看,莫名地心情转好。 正是一只白嫩的手抓着他的衣袖,如同过去的每一次。 他正要轻轻地拨开她的手,那双闭着的眼睛就睁开了。 某人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那只抓着他袖子的手就丢开了,似乎还没睡醒的某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胤禛:“……” 这是醒了还是没醒? 胤禛更愿意相信她没清醒,否则怎么可能继续睡?还不爬起来伺候他更衣? 念着她身子不适,胤禛没在意此事,就任她继续睡着。 只是她迷迷糊糊间那个动作莫名让他不高兴。 那个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扔垃圾。 还有那个眼神,仿佛自己是块石头,没有在她迷茫的眼中掀起一丝波澜。 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原本没打算吵醒他的胤禛瞬间改了主意。 闭着眼装睡的尼楚贺被憋“醒”了。 被迫睁开水润迷蒙的眼睛,身上像压了座山一样。 她快呼吸不过来了。 努力推搡着没推动,过了许久才被松开,恢复了些自由。 她喘着气,瞪着眼前之人。 胤禛盯着她的眸中藏着一头野兽,似要冲破禁锢,他用食指摩挲着她的唇角,嗓音低沉暗哑,“瓜尔佳氏,你在和爷闹脾气吗?” 这一切的不寻常令他不得不多想。 她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他必须要弄清楚。 还没人敢和他闹脾气,也没人能和他闹脾气。 尼楚贺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地眨巴着眼,“爷是还没睡醒吗?怎么说起胡话了?” 胤禛气极。 好个瓜尔佳氏,敢和他装糊涂,还说他说胡话。 他使劲在她腰身上掐了一把。 尼楚贺吃痛地嘶了一声,蹙了蹙眉,刚醒的眼眸更水润了,看得胤禛心头一荡,又有了冲动。 可惜此刻的他不能动她。 胤禛恼怒。 他怀疑这个女人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留下,故意让他受这番折磨。 他猜的不错。 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示弱让他留下,故意冷落他一晚上,装作习惯性用手拽着他的衣袖,又在醒来时主动松开手,惹他生气。 让他看得到吃不着,故意看他气极却无可奈何的模样。 以退为进,欲迎还拒。 她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拿捏的,欺负了她就要承受代价。 “爷该进宫了。”尼楚贺若无其事地提醒,神色冷淡至极。 胤禛目光在她脸上搜寻,想找出其他情绪,无奈没有,除了冷淡还是冷淡。 即便心中不悦,想要教训她,让她认清身份,可现在的他的确该进宫了。 “瓜尔佳氏,不要妄想挑战爷的耐性。” 胤禛冷冷地警告了一句,就要起身。 原本无动于衷的尼楚贺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腰,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在对方一脸错愕,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尼楚贺飞快地松开了手,睁着一双清澈冷淡的眸子,“妾身明白,爷可以走了。” 胤禛黑眸乍寒,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尼楚贺还无辜地提醒他,“爷不走吗?” 胤禛憋着一口气,忍着打她一顿的冲动起身。 一只手又抓住他的袖子,再次阻止了他离开的动作。 胤禛低头,看着她,额头青筋暴跳。 一双水润清澈的眸子就那样望进他气恼的黑眸中,渐渐变得黯淡,“四爷,妾身要面子,有些东西即便想要,也不会抛下脸面去求,去抢。 别人施舍的,妾身更不会要。” 说完,她松开了手。 这回她没有再纠缠,而是背过了身,默默闭上眼睛。 胤禛站在那儿,盯着她的背影,沉默无言。 直到外面苏培盛又催,他这才收拾了心情,走了出去。 听着身后的动静渐渐消失。 尼楚贺翻过身,仰躺着,睁着一双恢复了平静的眸子,心如止水。 这世上没人能欺辱她。 欺辱了她的,她都会一一讨回来。 孩子? 她已经不想要了。 她要他的心。 要未来皇帝的心为她而失控。 毁人先毁心。 没有什么比得到又失去更痛苦的了。 先示弱软化了他的心,再以漠然和无视惹怒他,勾起他的好胜心,在他不耐时,以若即若离的态度扰乱他的心,再诉说自己的心思,打动他的心,令他更放不下。 也许不成功,可总要试试。 就看对方的心究竟有多硬,能否抵抗得了这一番诱惑。 第75章 警告云氏 今天身子好了些,恢复了些精神,尼楚贺不似昨天那样难受。 昨晚被四爷逼问的烦躁也散了些,无聊地倚在榻上看书。 屋外枯叶簌簌而落,天高云淡,相较于热情如火的盛夏,这样的景色格外地让人安宁。 这世上没人能给自己烦恼受,许多人都是自寻烦恼。 就像她与四爷,不在意就不会被那些话所伤。 即便原本有一丝丝的期待,如今也一丝不剩。 为男人伤心落魄是最愚蠢的行为。 一次又一次地被伤害和被质疑,不会让她更难过,只会将她的心打磨得更硬,从此不再动摇。 她应该庆幸。 她不是那没脸没皮的,她只为自己而活,只为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听说云氏病了,可好些了?”尼楚贺侧头问身旁的喜鹊。 喜鹊如实回道:“郎中说动了胎气,还在屋里歇着。” 尼楚贺明了,看来就是那晚四爷去了云氏屋里,结果被惹怒,还发了脾气。 云氏这才动了胎气。 这云氏瞧着挺聪明一个人,没想到也会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要说是得志便猖狂也是有的。 毕竟先前只是个伺候的丫鬟,如今却被四爷看入了眼,还怀了子嗣。 难免会心生些妄想。 身份上没希望,子嗣就是唯一的出路。 不过,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就大错特错了。 要不要云氏的孩子,也要看她乐不乐意。 现在她不乐意,瞧不上,别人还要硬塞给她,给她找麻烦,就别怪她不客气。 尼楚贺从不是好惹的。 相反,别人惹了她,她会百倍还之。 云氏该庆幸她这会儿有孕在身,还动了胎气,尼楚贺暂时动不得她。 不过早晚也要让她吃些苦头的。 “去告诉云氏,以后我出现的三丈之内,不许她出现,让她躲远点。” 即便暂时动不得她,这口气也是要出的。 现在尼楚贺看到那个女人就厌烦,三丈之外是她最低容忍距离。 喜鹊和登梅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她们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主子为何针对云氏。 不过瞧了眼自家主子冷着的一张俏脸,明显很生气,就没敢说什么。 喜鹊脆声应了声“是”,出去了。 云氏那儿,听了尼楚贺院子里二等丫鬟玉兰转达的话,脸上霎时失了血色。 等人走了,丫鬟小桃扶着有些站不稳的云氏,满脸惶惑,“侧福晋怎么忽然让人传这样的话?” 自家姑娘不过一个侍妾,即便有了子嗣也比不得格格,更何况招惹的还是侧福晋。 小桃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得罪了侧福晋,姑娘以后还有好吗? 她这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更是倒霉。 云氏咬牙恨恨,“我也想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不过是求爷让侧福晋抚养自己的孩子。 即便侧福晋知晓了,又何必如此着恼?还让人如此羞辱自己? 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今天这事瞒不过别人,若他人知晓自己得罪了侧福晋,还不知怎么落井下石。 她不免猜测,莫非是主子爷因自己的话迁怒了侧福晋,侧福晋才恨上了自己? 当时她着急之下,来不及考虑太多,就说出了自己的意愿。 等四爷走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说话没经过头脑,只是后悔也晚了。 意识到这个,她忍不住有些惶恐。 若侧福晋真记恨了她,是否会对付她? 福晋先知道这个消息,整个后院都是她管着的,各院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不是私下里的,想知道还是很容易。 瓜尔佳氏派人去云氏那儿的时候,她就已经让人去打听了。 等打探的丫鬟回来,禀报了发生的事,福晋不由愣了。 紧接着就笑了起来。 这个瓜尔佳氏,瞧着清清冷冷,不食人间烟火,脾气倒是直接又粗暴。 光明正大地警告云氏不要再她面前出现。 这是明晃晃的针对。 也不怕落入有心人眼里落下个跋扈的名声。 看来这对要咬起来了。 不,只能说是瓜尔佳氏单方面针对云氏。 云氏只能认命。 很快这件事就传到了其他人耳朵里。 武氏听说后,一口茶顿时喷了出来,然后就掩着嘴笑,“这云氏做了什么事?竟把我们一向好脾气的侧福晋给得罪了,还真是倒霉。” 她一点也不同情,还想要拍手称快。 那云氏不过一个丫鬟,却爬上了主子爷的床,可见心眼不少。 武氏对她可没什么好感,自然乐得看戏。 武氏贴身的丫鬟梅香俯身轻言,“奴才倒是打听到了一些事。” “哦?”武氏好奇,问,“快说。” 梅香便道:“上次云氏去花园见了侧福晋,想求侧福晋将她的孩子记在名下。” 武氏挑眉,“当真?” 梅香肯定地点头,“是云氏屋里的春杏说的,那春杏不得云氏信任,不太如意,偶然听到了云氏和小桃的对话。 奴才也是费了番心思才撬开她的嘴,错不了。 前几日,也是云氏跟主子爷相求,主子爷生了气,云氏这才得罪了侧福晋。” 武氏冷笑,“一个贱蹄子,心思倒是不少。” 最高兴的莫过于宋氏了。 侧福晋和云氏撕破了脸,云氏的孩子只能给自己养了。 这倒是误打误撞。 她本无意和侧福晋争,可侧福晋有地位,有宠爱,将来还会有孩子。 自己已经什么都没了,不能不争。 晚上四爷从宫里回来,原本打算去正院儿,听到这事儿瞬时一怔。 他不免想到了早上的尼楚贺,手指微微动了动,仿佛那冷淡又娇怯的人儿正松松地伸出两根手指拽着自己的袖子。 明明冷淡,却偶尔透出几分动人的媚。 还会像一只调皮的猫儿一样故意伸出爪子挠着他的心,挠完了又不负责地收回爪子扭过头去不理他。 像赌气。 又忍不住对主人的留恋。 唇齿间仿佛还有她的味道,令他一瞬间心神恍惚,竟可耻地有了反应。 胤禛忙掩饰了自己的异样,握紧了手,立刻改了主意,往西边去了。 也许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却并不想理会。 早上那个女人还那样戏弄他,他怎能放过她? 总要让她得些教训,再不敢那样戏弄自己。 还敢和他闹脾气,不理他。 真是胆子大了! 第76章 缠人的四爷 还敢和他闹脾气,不理他。 真是胆子大了! 四爷很快就到了尼楚贺的院子。 尼楚贺正教喜鹊玩翻绳,小丫头悟性很高,很快就会玩了。 不像穗儿,手笨笨的,学了很久也学不会,就会跟自己闹,尼楚贺也有耐性一遍又一遍地教。 听到四爷来了,喜鹊吓得忙停止了玩翻绳,和登梅站到了一边。 尼楚贺面色如常,慢吞吞地收了细绳,等四爷进来才起身迎上去。 两个丫鬟请了安,上了茶,就识趣地退了下去。 胤禛凝眸看了她一眼,脸颊红扑扑的,眼神却很淡,规规矩矩地请安。 与早上那般放肆撩拨自己的模样截然不同。 胤禛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一动,眉头一紧,面色不愉,“过来。” 尼楚贺抬眸看了看他,顿了下,镇定自若地走上前,在他一步远处停下,仰着头看他,目光平静,“爷有何事?” 胤禛气极,恨不得把她抓过来打一顿。 何时学得这样没规矩? 他伸手,一把将人扯了过去,却没舍得打她,而是一手揽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令她看着自己,目光有些咄咄逼人,“知错了没?” 尼楚贺眨巴眨巴眼,无辜,“妾身做错什么了?” 装,再装! 胤禛在心里咬牙切齿。 亏得他念了一天,脑子里全是她,这女人竟然敢给他不承认。 哪儿学的这些勾人的东西? 尼楚贺双手推着他,挣扎,似是有些恼羞成怒,“现在是白天,爷这样是做什么?奴才们瞧见了要笑话。” 谁敢笑话? 还有,这会儿知道规矩了?早上自己走时怎么就敢那样? 果然欠收拾! 胤禛沉了沉气,目光变得幽深。 对于这个女人,他也曾心动,却从无哪一刻像今早那若即若离,欲迎还拒的举动更勾他的心。 那样蜻蜓点水一般的轻触,又迅速退开的撩拨反而更让他记在了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当时他就被她弄的心痒痒,却不得不离开,走时窝了一肚子火,又有些被撩拨成功的恼羞成怒。 他何时抵抗力如此差了? 此刻瞧着她一脸淡然,坦然自若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故意冷着脸,“爷想对你做什么,何时都可以。” 确实,以他的身份,压根不需要忍耐。 只不过他自小被皇家规矩束缚,习惯了一切按着规矩来,从不行差踏错一步。 如今到了这个女人面前,尤其是经过早上那件事,他过去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一下子就变得不堪一击。 令他懊恼,又有些刺激。 忽然他就有一股冲动,想要放肆一回。 还好他及时拉回了理智,只是嘴上吓唬吓唬她。 尼楚贺有些想笑。 她总算摸出来了,这位四爷表面上重规矩,实则喜欢大胆放肆些的女人。 表面上一本正经,背地里却有些闷骚。 她不过稍稍那么一撩拨,他就原形毕露了。 果然,他以前那样都是装的。 “爷用膳了没?”尼楚贺仰着头问他,仿佛没注意到他的恼怒,似乎打算以此绕过那个危险的话题。 不过四爷是谁? 哪里瞧不出她想要转移话题? 她如此一说,更让他对早上那事念念不忘。 可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又令他烦躁。 胤禛自然还没吃,就淡淡地嗯了声。 尼楚贺想要让人去传膳,四爷箍着她的腰不放,似乎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尼楚贺无奈,也不敢违逆他,就叫了人进来,吩咐传膳。 四爷来时,苏培盛就知道主子爷要留下用膳了,已经叫人去膳房传话了。 四爷带着她坐在了软榻上,像抱孩子一样将她搂在怀里。 她这还是头一遭见四爷如此缠人的一面。 抛却了素日的矜持冷淡,仿佛变了个人。 尼楚贺也没再急着挣开,反而就势挨着他,低了头伸手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垂着的眼睫像一排小扇子般,添了几分小鸟依人。 胤禛很轻易就嗅到了她发间的馨香,怀里的人儿整个柔若无骨地腻在他身上。 他感觉到身子很明显起了变化,脸色一瞬僵硬,便稍稍将她拉开了一些。 尼楚贺仿佛没察觉到,依旧专心致志把玩着玉佩。 “还在生气?嗯?”四爷垂眸瞅着她的脸,明明一脸不高兴的样儿。 一不高兴就甩他脸子,没规没矩的。 怎么就这样小气?不就是说了她几句吗? 他昨晚不是还留下来陪她了吗? 见她安安静静地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玉佩,似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就生了把玉佩送她的心思。 到如今为止,这个女人从未向他讨要过任何东西。 他才发现这个女人向来乖巧地太过了。 自己说什么她都顺着,除了偶尔发些小脾气,却也从未真正闹过。 就连喝避子药也乖乖地喝了。 这会儿他终于有些后悔昨日说得重了。 她身子那样不舒服,自己还对她发脾气。 早上她最后那句话又浮现在脑海中。 或许自己当真误会了她,是云氏一厢情愿。 “妾身哪敢生爷的气?”尼楚贺扯了扯嘴角,笑得没诚意,“爷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妾身错得离谱,不敢求爷原谅。” 嘴里说着错了,脸上可没一点认错的样子。 还在生气。 气性真大,就说她不得了? 胤禛无奈,却没计较她的无礼,伸手抚上她的小腹,声音低而哑,“还痛不痛?” 尼楚贺脸一红,摇头,“好些了。” “几日了?”他又问,贴着她的耳朵问。 呼吸吹在耳朵上,颈上,痒痒的,麻麻的。 尼楚贺别过脸,小小声,“第二天了。” 胤禛眸中掠过一丝遗憾。 已经有许多日不曾碰她了,前两次自己还莫名其妙睡着了。 此刻即便想得紧,因着她小日子来了,也不方便做什么。 他想着,或许把云氏的孩子给她也没什么不好。 可她今日才让人对云氏说了那话,似乎当真恼了云氏。 怕是她也不肯抚养云氏的孩子了。 “宋氏求爷把云氏的孩子给她抚养。” 不知怎的,胤禛就说了此事,低头看她反应。 只要她说一句,或者表现出一丝不高兴,自己就答应把孩子给她。 至于宋氏,拿别的东西补偿便是。 第77章 大婚 至于宋氏,拿别的东西补偿便是。 尼楚贺无所谓地笑笑,眼都没抬,“很好啊,宋氏刚没了孩子,云氏的孩子给她,也算圆了她的心愿。” 这话却令四爷沉默了。 两个人到底没再就此事多说。 四爷昨晚就在此留宿了,今晚不打算留下。 毕竟他也不是柳下惠,做不到盖着被子纯睡觉这样委屈自己的事。 因此用了晚膳就走了。 走时还隐隐有些遗憾。 他没去其他妾室房里,而是去了正院。 福晋一向睡得晚,得知四爷来了,穿戴整齐地迎了上来。 听到四爷过来,她是有些意外的。 今日并非初一十五,方才又听闻四爷去了侧福晋处。 她原以为四爷不会过来。 毕竟这些日子四爷对瓜尔佳氏的宠爱有目共睹。 她出身乌拉那拉氏一族,自小便拥有良好的教养,端庄得体,秀外慧中,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这门婚事是当初还是皇贵妃的孝懿皇后求了皇上,这才将她指给了四阿哥。 自嫁给了四阿哥,她一心一意便想着打理好后院,从不拈酸吃醋。 即便面对恃宠而骄的李氏也不曾刻意针对过。 如今来了个侧福晋瓜尔佳氏,四爷似乎也渐渐上了心,她也并无任何不满。 她依旧恪守本分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这也是令四爷满意并放心将后院交给她的原因。 胤禛坐在桌前,端着茶盏抿了口茶。 四福晋坐在桌子另一边。 夫妻俩相处并无寻常夫妻的亲昵,却也相敬如宾。 比其他貌合神离,甚至两看相厌的夫妻算是好太多了。 “有件事本不必此时告诉你,爷左思右想,还是早些让你知晓的好。” 福晋温柔浅笑,“爷请说。” “云氏的孩子出生后,无论是男是女,爷打算交给宋氏抚养。” 他本想着让瓜尔佳氏抚养,谁知今日回府却听说了瓜尔佳氏和云氏的事儿。 瓜尔佳氏自己也不愿。 他只好又改了主意。 福晋愣了下,却并无不悦,“此事由爷做主便是,妾身无异议。” 她有自己的孩子,哪里稀罕别人的孩子? 云氏的孩子由谁抚养,她都不关心,不过,她还以为爷会偏向瓜尔佳氏呢。 “瓜尔佳氏那儿如何说?”她担心瓜尔佳氏将来会闹起来。 胤禛皱了皱眉,“这也是她的意思。” 福晋意外了。 她是知晓爷让瓜尔佳氏喝避子药的,也就是说瓜尔佳氏很可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那她为何如此? 胤禛抚摸着茶盏边缘的花纹,面无表情,“她与云氏不合,闹成这样子也不好再养云氏的孩子。” 福晋明白了,也不再多言。 云氏的打算是落了空了。 不过,也无人会照顾她的意愿。 胤禛到底是尊重嫡妻的,话中就带了些安慰,“宋氏进府多年,一向安分守己,从未曾做错什么,这也是爷给她的一点补偿,你不必介意。” 福晋心中熨帖了些,莞尔一笑,“妾身理解。” 转眼已是颁金节。 颁金节过后,便是七贝勒和八贝勒大婚的日子。 两个人大婚的日子只隔了三天。 十月二十,七贝勒大婚。 因是嫡福晋进门,尼楚贺没机会去见这等场面。 四爷要早朝后直接从宫里过去,四福晋先从府外乘车去了。 下了朝,众兄弟一道去了七贝勒府。 四爷和众位兄弟在前面恭贺七贝勒。 大福晋和四福晋则在后面帮着招待女眷。 三福晋因前几日病了,没来,据说是不小心摔着了。 七贝勒胤祐的生母是庶妃戴佳氏,并不得宠。 他本人于康熙三十五年随康熙出征噶尔丹,落下了残疾,从此走路微跛,却不失风度翩翩。 也因此,皇帝对这个儿子还算偏爱,宫里的赏赐送来了不少。 皇帝未亲自过来,却让太子前来主持大局,并传达了皇帝对这个儿子的祝福和勉励。 十月二十三,八贝勒大婚。 八贝勒迎娶的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郭络罗氏。 说来这郭络罗氏虽出身显贵,身世却有些可怜。 她的生母是安亲王岳乐第七女,庶出,其父为额附明尚。 早年明尚因犯错判了罪,郭络罗氏的生母郁郁而终,郭络罗氏便成了真正的孤儿,由安亲王接过去抚养长大。 后安亲王去世,郭络罗氏唯一的靠山也没了,一直寄居于安亲王府。 如今能嫁得皇八子为嫡福晋,也算是幸运。 十月二十六,八福晋郭络罗氏给各府递了帖子,邀众福晋过府赴宴。 也是借此与各位嫂子认识认识。 尼楚贺只在中秋宴上远远见过这位八福晋,心下却有些好奇。 这位能令未来的雍正记恨,并将其挫骨扬灰的弟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惜此次邀的只是嫡福晋,尼楚贺无缘了解。 好奇也只是一瞬,尼楚贺转眼就抛在了脑后。 云氏有孕的消息已经告诉了宫里。 不过只是个侍妾有孕,宫里并未送什么赏赐。 十月底,四爷生辰。 府里摆了宴,以太子为首,几位兄弟都来给四爷贺生辰。 戌时末,太子和几位兄弟走后,便是府里的家宴。 福晋在花园的亭子里摆了宴席。 四爷为首,福晋陪在一侧,尼楚贺与几位格格侍妾围着桌子依次或坐或站。 丫鬟们伺候着奉上茶点。 两位阿哥和大格格因年幼,并未过来。 武格格能言善道,余格格心灵嘴巧,两个人挨个说着些笑话,宋氏偶尔念些诗词,气氛还算热闹。 到了子时,夜已深了。 四爷放下茶盏,目光若有似无地瞥了尼楚贺一眼,对福晋和其他人说,“都回去吧。” 话落,先起了身,大步离开。 余格格等人起身恭送四爷,不免有些失望,热情劲儿顿时散了许多。 福晋就吩咐她们散了,搭着丫鬟的手回去了。 然后是尼楚贺,不疾不徐地往回走,边感受着冷冽的寒风,边紧了紧斗篷。 回到房里,刚卸下旗头,四爷就来了。 从刚才在花园里,尼楚贺就看到了四爷的眼色,猜到了他会来。 不过她还是照常摘下了头饰,这会儿不慌不忙地起身请安。 四爷往她头上瞥了眼,瞧见了那一头柔软顺滑的头发,并未生气。 第78章 彻夜难眠 目光又落在那张在夜里更添干净莹白的脸上,很自然地伸手牵过她的手。 感受到她的手冰凉,四爷就将她的手整个包在掌心,低头凝视着眼前的女人,眸光下意识便柔软了下去。 “很冷?” 尼楚贺说了声“还好。”手却还缩在他宽厚温暖的掌心里,不愿离开,甚至还故意用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 胤禛被她的动作挠得心痒痒,几不可见地牵了牵唇角,又迅速板起了脸,轻斥,“胆子愈发大了,嗯?” 尼楚贺却并未被他的冷脸吓住,眨巴着眼,不明所以,“妾身做什么了?” 胤禛一口气被堵在喉中,上不去下不来,无语地瞪着她。 这女人,还真会装傻充愣。 尼楚贺把手抽了回去。 胤禛立刻觉得若有所失,皱了眉。 尼楚贺叫人端了醒酒汤进来,“爷看来是喝醉了,喝些醒酒汤醒醒酒。” 胤禛坐在榻上,尼楚贺接过丫鬟之前熬好的醒酒汤,在他身边坐下。 之前胤禛被几位兄弟敬了许多酒,的确有些头疼。 不过先前在花园里喝了些茶,好了许多,这会儿并不愿喝醒酒汤。 他把醒酒汤接过去,却放到一边的榻几上,握住她的手,“尼楚贺,跟爷下盘棋吧。” 尼楚贺蓦地抬眸,迎上对方比平时温软了几分的黑眸,忽然一笑,“爷怎么有心下棋了?妾身的棋艺一团糟,可不敢在爷面前献丑。” 胤禛不快,“你献丑的还少吗?过去你也曾和爷下棋,如今怎地就怕了?” 他这样一副固执的态度,仿佛真心要与她下棋。 还用上了激将法。 可惜她才不要。 尼楚贺笑着转移话题,“时候不早了,爷不要休息吗?” 如此明显的拒绝,尼楚贺并不怕惹恼了他。 四爷瞪着她,攥着她的手蓦然收紧。 知道他是生气了,尼楚贺无动于衷,顺势倚进他怀里,仰头看他,笑嘻嘻的,“爷,不早了呢。” 不早了呢。 呢字很轻,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声音又娇又软,仿佛带着勾子。 胤禛黑眸一缩,心头噌的烧起了一团火。 这把火来的又凶又猛,恨不得将他烧为灰烬。 与其他女人不同,胤禛发现一向自制力惊人的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总是抵抗力很差,很轻易就能被她挑起兴致。 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让他轻易失了态。 若是过去,他定会压住这团火,克制着不理她。 可现在,他不愿再忍耐。 不再犹豫,一双铁臂将她打横抱起,往床那边大步走去。 “喵~” 突如其来的一阵猫叫,胤禛脸色骤然一黑。 尼楚贺愣住了。 伴着响亮的猫叫,耳边响起一阵抓挠磨蹭的声音,在距自己不远的窗户外。 “喵~”叫声继续响起。 胤禛怒极,大喝一声,“苏培盛!” 外面的苏培盛和其余太监丫鬟一脸慌张。 苏培盛利落又紧张地急应了声,向几个尼楚贺院子里的太监猛使眼色,“还不快去!” 打扰了主子爷休息可是大事。 苏培盛背后冷汗直冒,暗自埋怨这不识趣的猫。 原本照顾小黑的刘亭快步小跑至窗外阴影处,要把猫抓走。 那团黑影敏捷地一闪,噌的越过刘亭的头顶,窜到了屋顶,再飞窜到了树上,继续不甘示弱地喵喵地叫,与树下要抓自己的人对峙。 这下子众人更不知所措了。 总不能把树砍了吧? 小黑还在树上扯了劲儿地叫,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搅乱这宁静的夜。 苏培盛赶紧让会爬树的上去抓猫,剩下的人去拿足够长的棍子。 屋子里,四爷一张俊脸铁青,凝聚着蓄势待发的怒火。 尼楚贺心惊胆颤,又恼怒不已,这小黑是想要干嘛? 不要命了? 眼看四爷已经身处暴怒的边缘,恨不得撕了小黑的模样,尼楚贺又气有急。 今日后,恐怕四爷再无法容忍小黑了。 …… 小黑闹了一夜,越叫声音越大,不折腾得所有人彻夜难眠不罢休的样子。 屋子里也闹了一夜。 暴怒的四爷似乎有意把怒火发泄在她身上。 次日起来时,尼楚贺都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天还没亮四爷就走了,尼楚贺感觉到他是带着怒火离开的,走的时候一个字都没和她说。 彻夜难眠的郁闷和愤怒,可想而知。 这一个月里,四爷极少去别处,除了初一和十五在福晋屋里,其他时候基本都在她这儿。 几乎达到了专宠的地步。 原本好好的,谁知这次小黑闹得这样凶。 这下子可把四爷给彻底惹怒了。 尼楚贺不知四爷还会不会饶过小黑。 她不担心小黑会吃亏。 这次过后,四爷还会不会来她这儿都是未知数。 尼楚贺叹气,她现在最应该想的是如何讨好四爷,抚平他的怒火。 刚用了早膳,福晋那儿的人来了一趟,问她昨晚发生了何事。 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正院,何况小黑叫的那样凶。 尼楚贺让人实话实说。 不久后,福晋派人来叫她过去。 尼楚贺换了衣服,去了正院。 给福晋请了安,坐在下面的位子。 福晋依旧面容温和,浅笑着打量尼楚贺没什么精神的脸,“昨夜妹妹可是没睡好?” 尼楚贺露出无奈的神情,伸手按了按额头,“都是妾身不是,扰得爷无法清静,也累得福晋担心。” 福晋并未因此事训斥她,只柔声劝她,“此事本不怨妹妹,只是府中从未养过猫,此次闹出这样的动静,妹妹还是要好好想清楚,此事不能再有第二次。” 尼楚贺明白她的意思。 她若再护着小黑,恐怕谁也不会再向着她了。 她也没理由再为小黑说话。 尼楚贺忍着怒火,等着找小黑算账,谁知一整天都没见到小黑的踪影。 原本不担心小黑会被人逮到的尼楚贺也不由担心了起来。 不会真让人抓到了吧? 万一被人抓去砍了,炖了,或是煎了怎么办? 尼楚贺想想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是夜,四爷没来。 尼楚贺料到了,却还是让人去打听了四爷的去向。 四爷今夜去了余格格屋里。 尼楚贺没心思为此纠结,反倒想着小黑,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79章 并非无可替代 她已经让人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小黑。 府里就这么大,它能躲去哪儿呢? 虽说小黑有些本事,可毕竟只是一只猫,个头小,又单纯,一不小心容易吃亏。 正思绪纷乱,窗外忽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像爪子挠在上面的声音。 尼楚贺几乎是立刻反应了过来,忙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 小黑如一团黑影般蹿了进来。 尼楚贺小心翼翼关上窗,回头就看到小黑蜷在架子床前的脚踏上,尾巴在地上扫着。 那悠哉悠哉的样子,仿佛对如今的情况丝毫不知。 尼楚贺弯腰抱起它,它也不睁眼,不理会,不动弹。 “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会担心?” 原本打算找到它,好好教训它一顿,现在它回来了,尼楚贺提了一整天的心骤然放下了,也没心思教训它了。 小黑尖尖的耳朵抖了抖,却是给了她个毛茸茸的后脑勺,不吭声。 尼楚贺气笑了,“你还闹起脾气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四爷恐怕不会再留着你了,你让我怎么劝?” 话刚落,小黑傲娇地轻哼,“他不留,我自有法子留。” “你有什么法子?”尼楚贺摸着它软乎乎的耳朵,毫不留情地嘲讽,“像你这样偷偷摸摸地来,偷偷摸摸地去?” 小黑舒服地眯着眼睛,下巴搁在她手臂上,抖耳朵,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好?” 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尼楚贺轻哼,“有本事你别让四爷逮到你,你再这样闹下去,我可保不住你。” “我怎么闹了?不就是打扰你们了吗?”小黑不满地嘀咕,到底有些心虚,声音很轻。 它悄悄抬眸瞄了她一眼,见她虎着脸,也怕她真的生气,前爪搭在她胳膊上,弱弱地道歉,“好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以后再也不这样做了。” 见它如此小心翼翼,尼楚贺即便有气也不忍心再责怪它了,但还是严肃地警告它,“下不为例。” 小黑精神一震,高兴地点了点脑袋。 在尼楚贺即将要睡下时,窝在床下的脚踏上的小黑悄声问,“尼楚贺,如果要你在我和四爷之间选一个,你会选择哪个?” 尼楚贺半睡半醒间,嘟囔,“为什么要选?本来就不一样。” 小黑语气更加执着,似乎一定要得到答案,“你说啊,如果我和四爷之间出现矛盾,无法共存,你会选择哪一个?” 这个问题很无聊,尼楚贺不感兴趣。 不过小黑如此坚决,尼楚贺仔细想了想,“你吧。” “真的?”小黑似是不相信,语气充满怀疑,还有些生气,“你不是哄我吧?” 尼楚贺打了个哈欠,眼角流出生理泪水,声音懒懒的,“我为何要哄你?四爷除了占着我夫君的名头,能给我带来优质的生活,还能给我什么?” 就算四爷是她的丈夫,也并不代表自己就一定要喜欢他。 四爷对她表面是不错,可在四爷心里,她也不过是一个比较听话,又有些得他欢心的女人罢了。 说到底跟个宠物差不多,喜欢的时候逗弄逗弄,和他的利益发生冲突时也可以不顾她的感受,任意伤害。 至于给她带来优质的生活,同样的他也可以把这些给其他喜欢的女人,比如从前的李氏。 当某一天四爷不喜欢她了,她也会落得李氏那样的下场。 尼楚贺于四爷而言并非无可替代,同样的,尼楚贺也不会对这样一个人付出真心。 待达到目的后,想要离开了随时都可以抛弃。 小黑就不同了。 除了这一世的阿玛哥哥外,小黑是和她最亲近的了,给她无聊的生活带来许多慰藉。 即便只是一只猫,在她心里也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小黑心里的阴郁随着尼楚贺这些话一下子散了个干净,黑暗中,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翌日,尼楚贺若无其事地又逛花园又看书的,对四爷那儿一点儿也不上心。 仿佛此次的事与她无关,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倒是几个丫鬟神色不安,很不明白她的心思。 按说这个时候不应该主动找主子爷说几句软话,求主子爷息怒的吗? 昨儿早上主子爷走时脸色很难看,明显被气得不轻。 昨夜还歇在了余格格那儿,怎么主子还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 万一其他女人借机把主子爷勾了去可如何是好? 到底是喜鹊沉不住气,瞧着尼楚贺认真看着一本《徐霞客游记》,心下着急,忍不住劝她,“主子,要不……您去前面看看主子爷吧,送碗羹汤,总好过什么也不做,万一主子爷更生气了呢。” 尼楚贺看的认真,丝毫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两个字说的轻飘飘的,“不急。” 仿佛当真不关心此事。 这副样子看的喜鹊和登梅愈发着急了。 这些日子主子爷明显很宠主子,除了主子和福晋那儿,已经许久不曾宠幸过别的女人。 如今却因为小黑又惹怒了主子爷,这一个月来,主子爷第一次去福晋之外的其他女人那儿。 这明显是个很不好的现象。 可她们只是奴才,也不好多言,只得压下继续劝说的念头。 是夜,尼楚贺刚要休息,四爷就来了。 两个丫鬟喜出望外。 尼楚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上前行礼。 两个丫鬟抿嘴微笑着,退了下去。 四爷手负在背后,皱眉盯着尼楚贺低垂的脑袋,周身气势冰冷骇人,却不发一语。 尼楚贺抬眸迎着他冷淡中带着探究的目光,似是不明所以,主动问,“爷这样瞧着妾身做什么?” 声音柔软,莫名抚平了他心头的怒火。 胤禛径自坐到软榻上,命她坐下,盯着她问,“今日可还好?” 尼楚贺微微笑,“妾身很好。”在他目光骤然凌厉下,笑容加深,又说出后面的话,“不过,爷来了,妾身更好。” 胤禛紧绷的神情骤然松懈了几分,眸中也带了些柔和。 “爷可是还在生气?”尼楚贺主动问起这件事,目光中带着小心翼翼。 实则尼楚贺猜到了四爷一定会来。 若四爷只因这件事就不来了,那算尼楚贺看错这个人了。 第80章 爷果然生气了 不过是一只猫,再生气也有限,太过计较反而丢了他的气度和面子。 为此与她生气更不值当。 所以尼楚贺才能安心地等待。 最主要的是她并不愿在这些小事上太主动。 这也是尼楚贺对四爷的一场心理上的试探。 如今看来,四爷对他当真是有些不同的,她的心思没有白费。 胤禛扫了她一眼,黑眸不辨喜怒,却透着专注,“爷为何生气?” 尼楚贺一时无语,他这是装傻? 果然,他又问,“爷为何要生气?还是你做了什么事?嗯?” 他眯着眼,瞅着她,目光极具压迫力,仿佛她当真做了什么事而心虚。 尼楚贺不答,反而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贝齿,“爷果然是生气了。” 语气是笃定又开怀的。 见她笑得如此开心,四爷眉头拧成个疙瘩,黑眸一点点冷了下去,“爷生气,你很开心?” 声音已包含了浓浓的威胁。 仿佛只要她说出肯定的答案,这个男人就会狠狠地罚她。 尼楚贺摇头,笑容满面,“妾身只是觉得很有趣,没想到爷竟会为此事而生气。” 她笑得眼睛里仿佛盛了满天的星光,令人不自觉想要沉沦。 四爷一晃神,反而更被她的打趣惹恼了,眸中闪过一丝戾气,手紧握成拳,“爷为何要生气?瓜尔佳氏,谁给你的胆子嘲笑爷?” 对方的怒气已经被激得差不多了,过犹不及,尼楚贺勉强忍住了笑意,颇为无辜地道:“妾身哪里会嘲笑爷?妾身只是觉得爷有趣罢了,爷这副模样让人好生喜欢。” 四爷一怔,紧接着耳根微红,却皱了眉,别过了脸,语气更重,“瓜尔佳氏,注意分寸。” 尼楚贺嘴角上扬着,十分爽快地点头,“妾身很注意分寸。” 胤禛无语。 这女人真是愈发大胆了。 以前怎会认为她温顺讨喜? 有时候她当真是一点也不讨喜,还经常说些气人的话。 偏偏自己总不舍得对她说重话。 还是她有恃无恐?仗着自己对她的宽容为所欲为? 余格格在妆台前坐了许久,神情恍惚,丫鬟果儿劝她,“主子,时候不早了,您早点歇息吧。” 春雨也道:“今儿主子爷想必是不会来了,您就是等了也没用,何苦呢。” 她是打探过了的,主子爷已经去了侧福晋那儿,怎么可能再来这儿? 说来也恼,昨儿夜里主子爷好不容易来了这儿,她们原本很是高兴。 毕竟这些日子主子爷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侧福晋处歇息,只偶尔去福晋那儿。 俨然侧福晋已成独宠之势。 余格格来了这么些时候,也只有刚进府几日得宠些,后来便极少见着主子爷。 难得主子爷来一回,只要格格抓住机会讨得主子爷欢心,将来不愁从侧福晋那儿分得些宠爱。 可昨夜主子爷只要了一回水,就再没了动静,今天又去了侧福晋那儿。 难免让人有些心焦无奈。 余格格捏着梳蓖,垂下了眸,掩住了眸中的阴晴不定。 进府时她信心满满,只要她多用点心,一定能得到爷的宠爱,可这些日子以来她却越来越没把握。 主子爷待她一般,却对侧福晋甚是宠爱。 即便自己是从德妃娘娘宫里来的,此优势却也不能为她带来实际的好处,丝毫动摇不了侧福晋的地位。 更何况侧福晋也才进府不久,还年轻,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失宠了。 若是再如此下去,待自己年老色衰,主子爷哪里还会记得自己? 余氏握紧了梳蓖,眸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不能坐以待毙,怎么也要尽快怀上子嗣。 翌日一早,尼楚贺打着哈欠起来,由两个丫鬟伺候着梳洗。 昨晚小黑没再出来闹腾,尼楚贺与四爷的相处还算愉快。 当然,只是她这方面的愉快。 在尼楚贺说了不愿经常喝药的前提下,四爷与她盖着棉被纯睡觉的次数越来越多。 她并非想要惹得四爷不快。 此举也算是看出四爷待她真心有几分了。 愿意为了她的请求而委屈自己,不得不说四爷的心已经有所动摇了。 有些事不是一味的温顺听话便能解决的,试着说出自己的想法也能收获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不,虽然当时说的时候四爷有些生气,却也并未因此真的不理她了。 素日里还会体谅她些,照顾着她的意愿。 这也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当然,也免不了对方自知理亏,这才愿意对她多宽容些。 昨晚四爷并未提起小黑,看来暂时是不打算计较那夜之事了。 尼楚贺松了口气。 天儿越来越冷,府里的人都换上了冬衣,屋子里也加了炭盆。 尼楚贺怕冷,就鲜少去花园里散心了,大多时候窝在房间里看看书,写写字(这时候也没其他打发时间的东西了)。 虽然她不喜欢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 她想看看外面的天空,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只是这些愿望还要再等等。 她耐性很好,事情总要一步步来。 尼楚贺与小黑聊着将来去哪里。 “我觉得福建好,靠海,离这儿远,海鲜也多,若是能在那儿生活,一定很好。” 更重要的是她很想去南方,这是她前世想去却一直没时间去的地方。 “到时候还要再做个生意,要养家嘛,做什么生意好呢?钱庄?绸缎铺?客栈?食府也行。” 想想就妙不可言。 这时候小黑就比前些时候有精神多了,似乎也很感兴趣的样子,认真倾听着她的打算。 不过如何向阿玛和哥哥交代是个问题。 尼楚贺捏了捏小黑爪子上的粉色小肉垫,“你到底要怎样帮我离开?” 小黑抖着耳朵,眯着眼睛笑,“这个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离开了这里,就算是你的阿玛和兄长也不会知道,更不会牵连到他们。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哼,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 尼楚贺好奇心旺盛,又有些气恼。 这个小黑,还给她卖关子,真欠打! 傍晚,喜鹊气喘吁吁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恼怒,“主子,主子爷往这边来了,被余格格拦下了。” 第81章 没心没肺 喜鹊稚嫩的圆脸上满是气恼,显然被对方如此行为气得不轻,又为自家主子不平。 “这余格格分明没将主子放在眼里,否则为何会在主子爷来这儿的必经之路上拦截?简直太可恶了!” 虽说主子爷对那余氏并无多少宠爱,可余氏如此行为已然是对主子的无视。 喜鹊怎能不气? 尼楚贺一瞬的惊讶过后,骤然坐直了身,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哦?她做了什么?” 喜鹊以为主子也被这事气到了,还要再说,就见登梅拼命地对自己使着眼色,朝她身后行礼。 就连刚刚还打起精神的主子也忽然站起了身。 紧接着登梅的声音响起,“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喜鹊唬了一跳,忙回头请安。 四爷撩起珍珠帘子走了进来,没理两个丫鬟,看向神情有些不对的尼楚贺,眉心忽地一紧,“怎么了?” 尼楚贺低垂了眼眸,飞快地请了安,态度稍显冷淡,“给贝勒爷请安。” 如此态度更让四爷不解,又有些莫名其妙,眉心皱的更紧。 他示意丫鬟退下,握住她的手,在罗汉榻的一边坐下,将她拽到怀里,低头仔细瞅着她有些负气有些冷淡的脸,微微挑了挑眉,“说说,又怎么了?” 尼楚贺无语,什么叫“又”? 却也没计较,故意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轻哼了声,“爷明知故问,有人挖墙角都挖到妾身这儿来了,妾身能高兴吗?” 胤禛深深地凝视着她,直看得她似有些不自在地别转了头,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弧度,“这是吃味了?” 尼楚贺瞪了他一眼,低垂了头不说话。 胤禛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安慰,“爷这不是来了吗?你又生的哪门子气?” 一面他感觉到有些新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吃味儿,那绷着脸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 另一面他又觉得无奈,这女人还真是胆大,动不动对他甩脸色,这脾气可不是一般的不好。 他也未料到会遇上余氏,对于余氏他本就没什么心思,只不过因为是额娘宫里的人,才善待几分。 对于半路拦截图谋宠爱的女人,他见多了,也理解,却并不代表就要满足对方的心愿。 他又怎会为了一个余氏让尼楚贺没面子? 不过,能看到尼楚贺这副表情,他还是有些愉悦的。 尼楚贺脸色好了些,仍旧气呼呼的,“爷去哪儿妾身自是管不着,就算是爷遂了余氏的愿,那也没什么。” 一听她这话,胤禛皱起了眉,顿时有些不悦。 尼楚贺注意到他的表情,话音一转,“不过爷可要做好妾身过去抢人的准备,妾身可不会任人欺负到头上。” 她笑吟吟的,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 胤禛一脸错愕,抢人这个词她倒是说的直白。 从未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对他说出这个词,就算抢也是背地里耍心思。 她还真是让人意外。 尼楚贺看着他精彩的表情,也不管他什么心思,趁他晃神的功夫起身坐到另一边。 这一瞬间空荡荡的感觉骤然席卷了他的心神,令他有些不满。 尼楚贺给自己倒了盏茶,低垂着眼眸,慢慢喝着,用茶盏掩住自己含笑的嘴角。 胤禛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思,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意识到了自己受尼楚贺影响太多,却并无反感。 从最初面对梦里是自己皇阿玛的女人现实中却成为自己的侧福晋,他多少是有些不自在。 也想过只偶尔宠爱她一些。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为女色所迷的人,却在短短时间内接连为她破例。 他最初冷硬的心也开始有了动摇。 仔细回想先前种种,他也忍不住扪心自问,究竟是对是错? 他是否顾虑太多? 也许宠爱尼楚贺并不似他以为的那样难以接受。 梦里种种已然过去许久,他又何必为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梦困住了自己? 次日请安,又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风波。 起因是余格格。 福晋端坐主位,象征性地关心了下众人。 见没什么事就准备散了,谁知余格格忽然笑着开口,“说来妹妹真羡慕侧福晋,这么久以来恩宠不衰,妹妹几个也只有看着羡慕的份儿。 侧福晋可有什么妙招,提点一下妹妹,妹妹好多学学,将来好替侧福晋分担分担,免得侧福晋太劳累,妹妹们于心不安。”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福晋愣了一瞬,微微一笑,没说话,目光落在神色自若的尼楚贺身上。 武格格瞥了眼笑语嫣然的余格格,又看向尼楚贺,拿茶盏挡住了自己的半个脸,惬意地垂下眼眸。 宋格格淡淡笑着,低头抚弄着衣袖上的褶皱,恍若未闻。 云氏坐在角落,脸色憔悴,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瞄一眼尼楚贺,又不甘心地收回目光,这会儿听到余格格的话,精神一振,眼睛里露出光芒。 尼楚贺抬眼看向余格格,面对她状似恭敬实则挑衅的眼神,懒懒一笑,“余妹妹羡慕啊?不过不好意思了,有些东西你学不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余妹妹一样没心没肺。” 没心没肺? 武格格噗地笑出声来,忙掩住了嘴,别过脸去。 宋氏仍保持着那个动作,嘴角边含了笑意。 云氏眸中露出一丝看好戏的神情,目光灼灼看着这一幕。 所有人都知晓昨天余氏在离尼楚贺院子不远处拦下主子爷的事儿,意图不言而喻。 这会儿自然都明白尼楚贺口中的没心没肺指的是什么。 也是,若不是没心没肺,又怎会在侧福晋眼皮子底下抢人呢? 她们也不甘心侧福晋霸占了主子爷的宠爱,可是谁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侧福晋。 偏余氏仗着宫里的德妃娘娘就不知天高地厚。 也活该被侧福晋拿话呛了回去。 她们很乐意看到余氏被呛了的尴尬表情。 余氏涨红了脸,咬着唇,手里的帕子被她捏的变了形,忽地眼眸一转,露出笑容,“妹妹是不如侧福晋,也知晓没侧福晋的本事,不过不会就要学,毕竟伺候好主子爷是我们每个人的本分,还是侧福晋不愿意?” 第82章 不是个好相与的 “还是侧福晋不愿意?” 余氏目含挑衅,毫不避让地看向她。 这话中含义就深了。 不愿的话那就是霸道善妒了,这可是遭人耻笑怨怼的。 当着福晋的面儿,她如此说难免会遭福晋厌恶和训斥。 雨露均沾是规矩,若要打破这规矩,就要惹怒其他所有人,包括福晋。 一人得宠除了忍受其他人的嫉妒怨怼,还要接受福晋的冷眼训斥。 即便是福晋之下的第一人,也无法无视这规矩,随心所欲,任意妄为。 她们无法奈何她,可还有福晋在呢。 福晋更不会愿意看到一个侧福晋专宠,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余格格成竹在胸,笑容满面,等着看侧福晋和福晋交恶,不得不在福晋的训斥下妥协。 尼楚贺轻轻一笑,这一笑很突兀,余格格心里一突,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就见尼楚贺用帕子掩住唇,露出一双弯弯的如湖水般温柔明亮,又清亮得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 当真是一个美人。 仅凭这一双眼睛,就已经能勾人了,难怪主子爷喜欢。 余氏嫉妒又不甘。 那双眼睛的主人此刻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似是笑话她的无知,令她的心思无所遁形,顿时就令她莫名胆怯的同时又添几分恼怒。 “余格格这话就好笑了,贝勒爷去哪儿岂是我愿意与否就能改变的?贝勒爷不愿去你屋里,我还能逼着贝勒爷去你屋里不成? 这做人还是要明白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不是为了一己私心争风吃醋,胡搅蛮缠。还有,你我不仅是要伺候好贝勒爷,更是要恭敬顺从,对贝勒爷的行为不能有一丝置喙。 你现在说这些是在置喙贝勒爷的选择,对贝勒爷表示不满吗?” 明明是温柔的令人浑身舒坦的语调,却偏偏说着如此刺人的话。 余氏先是被她毫不客气的嘲讽气得不轻,又是难堪,又是恼怒,却不能骂回去,只能忍着,万分憋屈。 此时听了她最后的话,一张白净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眸中涌起一丝慌乱,忙站起身,噗通一声朝福晋跪了下去,看向尼楚贺,无辜又愤懑,“侧福晋怎能如此说?奴才绝无对主子爷不敬之意,您可万不能如此污蔑奴才。” 又看向福晋,面露委屈,义正言辞,“福晋要为奴才做主,奴才只是为所有的姐妹着想罢了,侧福晋一人独占主子爷的宠爱,其他姐妹如何做想?又将府里的规矩置于何地?” “好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尼楚贺拍手,笑意吟吟,眸光熠熠,却是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心思,“你何不直接说为你自己呢?昨儿个你半路拦截贝勒爷去你那儿不成,今日就当着福晋的面儿说我霸道。 我能霸着贝勒爷是我的本事,你若有这个本事我也无话可说,可你当着我的面儿如此放肆,你的尊卑呢?你的规矩呢?” 说完,尼楚贺不再看余氏阵青阵白的脸色,转向福晋,立刻换了副态度,神色赧然,却不卑不亢,“福晋见笑了,妾身并非故意霸着贝勒爷不放,也并非与余氏争口舌之利。 妾身对您一向敬重,就像对贝勒爷的心一样,实在是气不过余氏这般言语,说话直了些,您莫见怪。” 前一刻还训斥了余格格,这一刻就软语安抚了福晋,同样是温声细语,笑意吟吟,气势和话语的内容却全然不同。 四福晋被她这番直白卖乖的话说的心里熨帖,又有些无语,却罕见地并不讨厌她这副做派。 时至今日,她对这位侧福晋又多了些认识,表面柔弱良善,像一只毫无攻击力的小白兔,实则并不是个任人拿捏欺负的主儿。 从上回周嬷嬷的事儿上就看的出来,此次印象更为深刻罢了。 难得的是对自己还保留着谦和的心,并无恃宠生娇,以下犯上的行为。 余格格面如土色,满目慌乱,不知所措,却又极不甘心被对方堵的无话可说。 福晋仿佛对此事很烦恼,皱眉摆了摆手,“余氏起来吧,你们也都回去,今天就到这儿了。” 众人见福晋不大高兴的样子,识趣地不再说什么,起身告辞。 等众人都走了,福晋揉了揉眉心,面露烦恼。 她并无怪罪瓜尔佳氏的意思,对余格格所言更不会放在心上。 一方面,这些事她见多了,瓜尔佳氏得宠,这样的情况早晚会出现。 另一方面,瓜尔佳氏有句话说得对,四爷要去何处,谁说了都不算,即便她身为四爷的发妻,也无法置喙。 四爷最重规矩,有时却又很任性,喜欢谁向来表现的明明白白,否则也不会对武氏置气那么久,说丢下就再也不理会了。 此次对瓜尔佳氏,也难说不是真的喜欢。 说实话,她并不讨厌瓜尔佳氏,聪明,得宠,却又识时务,总比李氏被扶了侧福晋要好。 李氏什么性子她知道,若是被扶了侧福晋,又有一双儿女,对自己和弘晖的威胁不可谓不大。 瓜尔佳氏就好多了,脾气虽不好,却懂规矩,知分寸。 只要没人招惹她,一切好说。 不过,一旦有人招惹上她,那也不是个肯息事宁人的主儿。 福晋摇摇头,不再多想,由着她们闹去吧,只要不闹大了,她也懒得管。 尼楚贺故意逗留片刻。 武氏走到余氏身边,瞄了眼不远处的尼楚贺,叹了口气,“余妹妹,你今日着实冲动了,侧福晋不是个好相与的,何必与她为敌? 过去认个错,赔个罪,免得侧福晋记恨,来日寻你麻烦。” 余氏蹙了蹙眉,不明所以,“武姐姐,据我所知,您与侧福晋交好,为何提点于我?” 武氏愣了下,抬手将鬓边碎发捋到耳后,抿唇一笑,“我是有意讨好侧福晋,可侧福晋哪里理会我这被爷厌弃之人? 我几番向侧福晋示好,侧福晋也只当我是个解闷的乐子,哪里真将我放在眼里?” 对上她怀疑的目光,武氏别开脸,语气淡淡,“我是真心为你好,好心提点你一句,侧福晋脾气不大好,被她记恨了,没好果子吃。” 第83章 惩罚余氏 看着宋氏的背影,余氏嗤之以鼻。 什么真心为她好?不过是有利可图罢了。 不过面对侧福晋瓜尔佳氏,她还是有些犯怵的。 原以为福晋定无法容忍这样一个独占了爷宠爱的侧福晋,怎么也要训斥侧福晋的。 她料到此举会得罪侧福晋,可她不甘心。 自己年轻貌美,虽比不得侧福晋漂亮,可好歹也算有几分姿色,若任由侧福晋继续得宠下去,待自己人老珠黄,还有什么拼的资格? 她虽年轻,可也不小了,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她已经十八了,留给她挥霍的机会已经不多。 她若不趁机有个孩子,将来她拿什么去争? 可再担心也终是要面对的。 好在她先前已经有了准备,此刻还能维持几分淡定。 “奴才给侧福晋请安。”余氏上前规规矩矩请安。 她是认定了侧福晋即便生气也不会太过分,除非她不怕落下跋扈的名声。 院子里人来人往,都是眼睛,一个没有子嗣的侧福晋终究不好太张扬。 自己又是德妃娘娘宫里出来的,即便看着德妃娘娘的面子也不敢太为难了她。 这才是她敢向侧福晋挑衅的资本。 可她不知,尼楚贺向来不在意名声什么的,名声只是在尼楚贺高兴时维持的表面形象。 若是有人惹她不高兴了,名声算个什么?她不介意让人知道知道她尼楚贺是不是个招惹得起的人。 尼楚贺喜欢挑战,若是势均力敌她不介意和对方玩玩。 可余氏小聪明有,却沉不住气,能耐也不大,也就小打小闹。 尼楚贺不乐意陪她周旋,浪费自己的时间。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她会息事宁人,或者暗地里对付余氏,那她就偏不如他们的意。 尼楚贺一眼也懒得看给自己请安的余氏,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话,“余氏,你就在这儿站着吧,站上一个时辰再回去。” 话落,翩然而去。 是站,不是跪。 尼楚贺才不会那么蠢,这么冷的天若是跪出个毛病,比如跪出个小产什么的,这样的事屡见不鲜,不是她杞人忧天。 她可玩不起。 不过站可不比跪好受。 听说过站军姿吗? 大热的天站军姿不好受,大冷的天也一样。 大冷的天儿,冷风嗖嗖,扑面而来,站上一个时辰,浑身绝对不好受。 尤其在穿着高高的花盆底鞋的前提下,折磨尤甚。 足够给余氏一个难忘的记忆了。 余氏和丫鬟果儿傻眼了。 跟着尼楚贺的丫鬟和太监也不明所以。 他们都以为这惩罚好太多了。 谁也没料到她特意等在这儿,会如此轻拿轻放。 这怎么也该让对方跪上一些时候的。 就连余氏自己也是如此认为。 以往在宫里,一些低位嫔妃犯错,其他娘娘也是如此惩戒的。 皇帝的女人是不许打脸的,这是最妥当的惩罚,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她已然做好了准备。 没料到会是如此。 等尼楚贺走远了,余氏和她的丫鬟果儿还在发懵。 此事自然瞒不过四福晋。 毕竟这还是离正院不远的路上。 福晋听说瓜尔佳氏让余氏站上一个时辰,不由玩味地勾起了唇角。 这瓜尔佳氏还真是特别。 既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她也就抛在脑后,不再理会。 余氏站了一个时辰,路过的丫鬟仆妇和太监们就欣赏了一个时辰。 谁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看戏,都是随便瞄上两眼。 不过,这足够余氏脸颊火辣辣的,无所遁形了。 一开始还不觉得,越站就越难受。 她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滋味。 不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心灵上的。 由着众人像打量小丑一样打量自己,背地里还不知怎么笑话议论。 尤其是在腹中空空,寒冷刺骨,浑身酸痛僵硬的情况下,心里的承受能力更是大打折扣。 直到果儿回去拿了斗篷和一些点心,余氏才好受了些。 可这些心灵上的打击是无法言说的。 点心渣子被她塞进嘴里,嘴唇僵硬得吃东西都困难,混着热水才方便了些。 周围各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也顾不得去理会。 等到一个时辰够了,回去的时候,余氏裹着斗篷,感觉腿脚都酸痛的不是自己的了。 脸颊也被冻得僵硬不已,眼睛里涩涩的,委屈和愤怒交杂,暗恨不已。 回去后挨着炭盆暖了会儿手脚,喝了些热水,裹着被子躺了一刻钟才恢复了知觉。 她第一次觉得站上一个时辰比跪上一个时辰还要难堪。 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话。 好在未错过早膳,狼吞虎咽地用了膳,肚子里好受了,却觉得果儿和春雨看自己的目光也带着嘲笑似的。 “你,去外面跪上一个时辰。”她冷冷地吩咐果儿。 因为请安时是果儿跟着去的,自己的狼狈和难堪她看的一清二楚。 余氏只觉得膈应得难受,想要找个地方发泄。 果儿瞪大了眼睛,惊讶又委屈不已,她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格格从未罚过她,以前纵使格格不如意了,罚的也是春雨,这会儿却轮到了自己。 她看到了春雨唇角得意的笑容,低下头到外面跪着了。 她还没吃饭,饿着肚子,天气又寒冷,跪上一个时辰可想而知。 可她不敢把委屈露出来。 她知晓格格面上好伺候,实则生气的时候也是个狠的。 格格讨厌人露出委屈的表情,或流露出不满,这样只会让格格罚得更重。 一个时辰后,果儿的腿都是麻木的,脸颊僵硬得说不出话。 回到屋子里,余氏拉着她的手安慰,“莫怪我狠心,果儿,你伺候我最尽心,我拿你当自己人。 我也是难受糊涂了,你要体谅我。” 原本的几分怨怼在格格温柔的安慰下顿时散了个干净。 果儿强撑着身体的不适露出个僵硬的笑,“格格严重了,奴才怎会怪格格?” 余氏满意地笑了笑。 她希望有个忠于自己的丫鬟,而不是一个心怀怨怼随时会反戈一击的丫环。 果儿一向伺候尽心,她也很喜欢,此次也是气狠了,才冲动地罚了果儿。 她不后悔,不过该有的安抚还是要的。 春雨心思太活络,她不放心,她唯一放心的就是果儿。 她不耐烦再培养一个可信的丫鬟。 第84章 爷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尼楚贺听说余氏回去了,就懒得再理会。 喜鹊好奇地问,“主子,您对余格格的惩罚是不是太轻了?” 她见过不少别人惩戒不听话之人的手段,可主子只罚了余格格站上一个时辰,这委实算不得惩罚了,她都有点不甘心了。 从昨儿个余格格意图截胡,今天又在福晋面前说那种话,喜鹊就对她喜欢不起来,恨不得主子狠狠教训一下她才解气。 尼楚贺蹙眉反问,“轻了吗?” 她瞥了眼登梅。 登梅抿嘴一笑,“哪里轻了?凡事适可而止,太重了容易招人闲话,主子本就没必要与一个格格针锋相对。” 登梅比喜鹊见识多,有时候表面瞧着没什么,实则内里的苦只有受过的人知道。 相反,主子罚的重了,说出去反而不好听,有失身份。 尼楚贺也没解释,登梅太谨慎,处事难免受束缚,不过,这应当是所有人的想法。 而她不是个会顾忌闲话的人,她这样做自然有别的考虑,她若是罚得重了,别人还怎么罚? 比如四爷。 她很好奇四爷对她的底线在哪儿。 若宠爱的女人受了委屈,他会如何做?会如何对待那个惹她不开心的人? 喜鹊嘟着嘴埋怨,“那个武格格瞧着与云格格十分要好,往日里如何巴结您,这会儿还不是往别人身边贴?这后院里的女人果真一个也不可信。” 尼楚贺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晚上,四爷来了回了后院,一如既往来了秋兰院。 尼楚贺发现四爷并不是个倾向雨露均沾的男人。 比如这些日子,他明显不大去别的女人那儿,大多时候都歇在她屋里。 除了必要的几日去正院儿留宿。 再联想到四爷对她态度的改变,尼楚贺意识到四爷可能是个更注重个人意愿的人。 他去哪儿歇着,并不会受规矩和子嗣的影响,而是按着他自己的喜好。 表面注重规矩,骨子里却是相当随心所欲的一个人。 有时他宁愿雨露均沾,或许是没有能让他打破规矩的人。 那是否可以表明自己在他心里已经占了相当重的一个位置? 即便不让她孕育子嗣,留在她这儿对他并无任何好处。 她想起了历史上的年氏。 自年氏进府后,直到四爷登基为帝,十多年来,年氏怀过多次孩子却一个也没留下。 可四爷依旧宠爱年氏到了专宠的地步,忽视了其他女人。 否则不会多年来没有其他人怀上子嗣。 前期宠爱李氏,李氏一个接一个地生,其他女人一个孩子也没有。 后面宠爱上年氏,年氏也是一个接一个地怀,却并无李氏的幸运,到头来一个也没活下来。 别的女人依旧无缘子嗣。 当然,除了年氏进府前钮祜禄氏和耿氏所生的弘历和弘昼。 这一切,未必没有四爷自己的原因。 若是他将那些宠爱分散到其他女人那儿,未必只有那么几个子嗣。 他不会不知,却依然故我。 或许也有年羹尧的原因让他宠爱年氏,可有过前头李氏的例子,他对年氏未必没有真心的喜爱。 思量间,四爷已经进了屋子。 今年还没下雪,不过天已经很冷了。 屋子里却暖融融的。 因着身份的缘故,尼楚贺的衣食住上面从未受过怠慢。 炭也是足足的。 与其他人用的普通木炭不同,尼楚贺与福晋一样,用的都是上好的红螺炭,只是量不同。 尼楚贺穿着海棠色的旗装,脸颊红润,娇媚动人。 脖子上围着一圈儿白色的毛绒绒的围脖,将她的脸颊藏在毛绒绒的围脖之间,更衬得露出来的脸颊娇小,一双温柔明亮的眸子愈发夺目。 上天不曾厚待尼楚贺这张脸,虽无绝色倾城之容,却也眉目如画,肤如凝脂。 又兼品貌端庄,语笑嫣然,令人一眼便难以忘怀。 即便胤禛看了半年,却仍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眼神闪了闪。 他不是没见过美人,尼楚贺并不算特别美,她的美更多的在于气质,如美酒醇厚而悠然,愈品愈沉迷其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然忘了自己的初衷,眼中尼楚贺的身影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 尼楚贺笑吟吟地屈膝,双手被他一把握住。 她的手也暖融融的,触感细腻柔软,四爷握住了就不愿放下。 他听说了余氏受罚的事儿,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还算正常,没有生气的样子,就随口问了句,“今天余氏得罪你了?” 他本不欲问的,不过只是站了一个时辰,若当真是余氏得罪了她,也是该罚。 只是这罚也太轻了些。 不过,总比那些因着些小事就斤斤计较,大动干戈的好多了。 尼楚贺目光一瞬黯然,抽回了自己的手,扭过头去,脸颊紧绷,“爷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胤禛先是愣了下,然后失笑,“爷何时要兴师问罪了?尽胡思乱想,爷只是想看看你是否生气,一些小事,罚了就罚了,何必惹得自己动气?” 尼楚贺脸色这才好了些,却仍旧有些不乐意,“爷不说妾身还不愿说,爷既然提起了,妾身还真有些不高兴。” 胤禛被她的话说愣了,还在思忖,尼楚贺脸色不善地瞪着他,“爷到是说说,妾身霸着您了吗?妾身不让您去其他女人那儿了吗?怎么就是妾身霸道善妒,不给别的女人活路了?” 胤禛皱眉,他没想到是因为这事,对余氏难免多了几分恼怒。 见眼前之人气呼呼的,一双本就明亮的眼睛更是像燃了把火,肌肤吹弹可破,此刻染了桃花般,美丽动人。 胤禛莫名心软了,也未计较她的出言不逊,伸手捏了捏她嫩滑的脸,好笑,“这就生气了?不过是几句话,莫要理会便是,是爷心甘情愿来你这儿,不是你霸道善妒,可好?” 她是否善妒自己再清楚不过,脾气是不好了点,偶尔会和他发发小脾气,没规矩了点儿,可妒忌还真没有过。 偶尔吃味儿倒是有,却少之又少。 大多时候她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即便自己从别的女人那儿过来,她也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依旧笑吟吟的。 这样的她说她善妒,胤禛自己都觉得好笑。 第85章 四爷的用心 胤禛不禁想象着她妒忌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不知怎的,他竟有些盼着她吃醋妒忌的模样,她过于淡然,自己反倒有些不舒服。 他不由得认真看向她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些别的东西。 尼楚贺已经笑了开来,连眼睛里也盛了光芒,仿佛方才的不愉快不存在。 “爷既说是心甘情愿,那妾身就相信爷,不与爷计较了。” 不与他计较? 胤禛摇头无奈,她还想与自己计较不成? 她有何底气说出与自己计较的话? 还真是大言不惭。 胤禛挥掉方才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他何曾关心过这些? 用了膳,胤禛嘱咐她早点歇着,今晚他去正院儿。 还担心她吃醋伤心,让她不要多想,福晋是嫡妻,别人那儿可以不去,福晋那儿却是不能不去。 尼楚贺都觉得他有些啰嗦了,偏偏他自己不觉得,仿佛自己当真有多小气似的。 好不容易看着人走了,尼楚贺长吁了口气。 啰嗦的四爷当真一点也不可爱。 还不如高冷点儿的四爷。 随着相处渐多,四爷的态度变了,人也是越来越接地气了。 该有的七情六欲表现得更加明显。 胤禛出了尼楚贺的院子,恢复了面无表情,负手来到正院儿。 福晋得到消息已经等候多时,见了四爷,微笑着行礼,“妾身给贝勒爷请安。” 胤禛淡淡嗯了声,示意她起身,进去坐下。 福晋坐在另一边,问,“爷可是用了膳了?” 她自然知晓对方刚才去了侧福晋那儿,定是用了膳的,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胤禛嗯了声,想起自己此次过来的目的,皱了眉,“瓜尔佳氏还年轻,又是刚进府,脾气上难免有些不太好,你担待点儿,莫要与她计较,不周到之处慢慢提点便是。 余氏那事儿,爷已经听说了,是余氏的错,罚就罚了,瓜尔佳氏还是留了情的,没太为难了她。 她自己也该好好反省,把心思都用到正事上,爷的事儿也是她能置喙的?” 说到后面,已然有些不快。 福晋诧异了下,紧接着心里有些复杂。 她没料到爷会亲自为瓜尔佳氏说话。 这是明目张胆地护着了。 福晋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爷过去即便对李氏都不曾如此护着过,宠是宠着,可对后院的事向来不管不问,由自己这个福晋全权做主。 这会儿即便在意了怎么就能做到这样呢? 可她不是个不识大体的,爷的心思她从来不多管,很爽快地答应了,“爷放心,瓜尔佳妹妹还是很懂事的,妾身很喜欢,只不过……” 她话音一转,瞅了眼四爷的脸色,斟酌着说,“余氏有句话没错,后院就这么几个人,还是不能太冷落了其他人,后院雨露均沾才能保持祥和。 更何况,还要为了子嗣考虑,即便不为子嗣,娘娘那儿也要交代。” 若府里长久没有其他子嗣,不仅是娘娘那儿,皇上那儿印象也不太好。 胤禛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正因为明白,才更加烦躁。 他紧皱着眉,想到了尼楚贺,想到了那药,过去不觉得如何,此时却变得有些在意。 若他坚持独宠瓜尔佳氏,这府上只怕很难再有多余的子嗣。 这是他一手造成的,可不知为何,他竟开始动摇了。 瓜尔佳氏是府上除了福晋之外唯一的满人女子,又是皇阿玛亲赐的侧福晋。 若瓜尔佳氏生下子嗣,自是比其他女人怀了子嗣更值得高兴。 皇阿玛和额娘也会满意。 相反,若继续如此下去,不仅是亲自把瓜尔佳氏赐给自己的皇阿玛会不舒坦,认为选错了人。 额娘也会埋怨瓜尔佳氏连个子嗣都怀不上。 甚至有可能会再赐下其他的满人格格。 这对瓜尔佳氏而言很有可能是个不小的打击。 可想而知,她将会落得个怎样尴尬的局面。 胤禛很不希望看到那一天,他见不得那张巧笑嫣然的脸上染上黯然和委屈。 可他的心里始终存着一个结,若就此停了药,他心里也必然不舒坦。 思来想去,胤禛下了决心。 “爷知道了。”除了这句话,就再没别的。 福晋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意思,不好再问。 该说的她已经说了,已经尽到了自己该尽的责任。 今夜四爷歇在了正院儿。 接下来一些日子,四爷先是在云氏屋里歇了两晚,又在宋氏那儿歇了两晚,最后在武氏那儿歇了一晚,中间十五那天歇在了正院儿。 随后又恢复了独宠尼楚贺的状态。 这期间,四爷唯独没有去余氏屋里。 没几天,余氏将自己屋里的两只茶杯摔碎了。 再蠢的人也看的出来,这是四爷恼了余氏。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安静看戏。 这天一早,尼楚贺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快废掉的腰,拧着眉在丫鬟的伺候下起身。 漱了口,洗了脸,坐在靠窗的妆台前,一眼看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尼楚贺问,“下雪了吗?” 喜鹊脸上喜气洋洋,“是啊,一早就下了,可好看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较晚。 尼楚贺很高兴,任头发披散着,披上斗篷,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银装素裹,许是晚上下过雪了,此时只有零星飘落的雪花。 院子、屋顶和树梢上覆了一层厚厚的雪,洁白晶莹,又发着光。 尼楚贺面前已经有下人扫出一条通往外面的路来。 与周围的白色极不相衬的是那一团在雪地里欢快地滚来滚去的黑乎乎的猫。 雪地上已经多了一片片凌乱的梅花脚印,那是小黑留下的。 尼楚贺眉眼弯弯,让人把小黑抱了过来,用帕子擦去小黑爪子上和身上沾的雪花。 刘亭弯腰过来,脸上带着尴尬,“奴才本想把小黑的爪子包起来,免得冻着了,小黑不让,挣开奴才就跑了出来,奴才追都追不上。” “无妨。”尼楚贺摆摆手,让他退下。 小黑什么性子她是知道的,想要做什么没人挡得住,也就还算听她的话,别人的话理都不理。 大概是因为今年第一次下雪,小黑也起了玩心,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个个梅花爪印。 第86章 透着生人勿近的冷艳 小黑望着那一个个梅花形的爪印,得意地晃着脑袋,甩着尾巴,“尼楚贺,看我的杰作,好看不?” 尼楚贺看了眼,是挺好看的,像一朵朵梅花一样。 虽然凌乱了点儿,却别有一种凌乱的美。 “你看你这爪子脏的。”尼楚贺不答,轻声责备了句,却耐心地用帕子把它的爪子包了起来,挡住冰雪的寒冷。 它的身上穿了件红色的小袄子,有点别扭,但格外喜庆。 小黑不满爪子被包起来,影响了它的行动。 换成别人,它早一爪子挥过去了,也就是尼楚贺,它才收敛了些。 它知晓尼楚贺有洁癖,怕弄脏了她的衣裳,这才显得格外听话,一动不动。 看着它晶亮的琥珀色眸子,难得乖巧的模样,尼楚贺莞尔一笑。 尼楚贺并未走下人扫出来的路,而是踩着雪走在雪地上,感受着雪花飘落在头顶,又慢慢融化,脚下不时地响起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很奇妙的感觉。 喜鹊和登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看着那一头如绸缎般柔顺的乌发披散在脑后,忧心忡忡。 “主子,戴上帽子吧,免得着凉了。”登梅手上拿着和尼楚贺的浅绿色斗篷同色的帽子。 尼楚贺耳朵被冻的通红,有雪花落在头顶上,睫毛上,脸上,不过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就没理会两个丫鬟的声音。 直到前院的小太监提着药膳过来,尼楚贺才回到屋子里。 刚把药碗端到面前,还没喝,就已经闻到了味儿。 尼楚贺蓦地蹙眉,这味儿不对。 她抬头看向小太监,今天来送药的依旧是小喜子。 小喜子低着头,没反应。 她鼻子一向灵敏,又兼喝惯了这些药,一点点不对她都会察觉。 今天的药和往日单纯补身体的药没差别。 所以说,今天送来的不是避子药,而是简单的补身体的药。 是下面人弄错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两个丫鬟已经察觉到尼楚贺反应不对了,喜鹊嘴快地问,“主子,怎么了?可是烫?奴才给您吹吹。” 说着就要接过药碗。 尼楚贺把药碗放下,笑吟吟地问小喜子,“小喜子,贝勒爷可有什么吩咐?” 小喜子抬头,茫然地看着她,“主子爷没别的吩咐。” 尼楚贺认真地看着他,没看出别的情绪。 她放弃了。 就算四爷有什么想法,又怎会告诉一个小太监? 她重新端起药碗喝了。 左右这药对她没害处,究竟怎么回事,等四爷回来再问便是。 她不信四爷会这么快改变主意。 可他究竟什么意思,尼楚贺有些不懂。 昨夜四爷没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也就是热情了些,折腾得久了些。 这也不算什么不正常的。 小喜子刚走不久,喜鹊就来回禀,说正院的白芷来了。 尼楚贺让人进来。 片刻,就见一个穿着桃粉色冬衣的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 正是福晋身边的一等丫鬟白芷。 白芷走上前来,屈膝行礼,“奴才见过侧福晋。” 尼楚贺还披散着头发,有失规矩,不过她面色坦然,气质清雅,便令人忽视了这一不足。 白芷低垂着头,当没看见。 尼楚贺语气随和地问,“可是福晋有事?” 白芷笑着说,“倒也不是,隔壁的八福晋来府上做客,说是要在院子里走走,需要一个人陪着。 只是福晋一早受了寒,身子不适,就托侧福晋陪八福晋在府上走走。” 八贝勒府就在四贝勒府的隔壁,两兄弟挨得极近,两位妯娌串门也方便。 不过,这还是八福晋自嫁进八贝勒府后第一次来四贝勒府做客,还是在这样的天气。 尼楚贺应了,说了句“稍等”,吩咐喜鹊给自己梳头。 喜鹊给她梳了个架子头,换了件浅蓝色的旗装,拿了件紫色的斗篷给她披上。 尼楚贺便领着登梅,随着白芷往正院儿走去。 到了正院,在屋外廊下脱下斗篷,递给登梅,进了屋。 刚进屋,一眼就看到穿着银红色旗装,明艳动人的女人端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喝茶。 尼楚贺在中秋宴会上曾瞄过一眼,认出是八福晋郭络罗氏。 近看比当时远远地看还要漂亮,坐姿端正,可见受过良好的教养。 肌肤胜雪,眉如远黛,丹凤眼微垂,眼尾狭长,稍显凌厉,菱唇轻抿。 只一眼,既明艳动人,又傲气逼人。 透着生人勿近的冷艳。 尼楚贺垂下眸,上前请安,“妾身给八福晋请安。” 柔和的语调落下,那双低垂着的丹凤眼缓缓抬起,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打量,面孔欺霜赛雪般,目光中带着审视和冷漠。 “你就是瓜尔佳氏?”因尚显青涩而有些婴儿肥的下巴微微抬起,神色带着些不可一世的倨傲和睥睨。 锋芒流露于表面。 尼楚贺微微一笑,“妾身正是瓜尔佳氏。” 目光清亮,不卑不亢,有些傲气。 自然,也有傲气的资本,容貌不俗,令人惊艳。 与空有美貌的花瓶不同,气质也令人眼前一亮,举止谦和有礼,让人挑不出错处。 郭络罗氏不屑地挑了挑唇角。 四嫂还真沉得住气,这样一个美人,竟也能没事儿人一样。 真不知是心大还是贤惠过了头。 郭络罗氏重新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不再理她,仿佛将她视作隐形人。 丫鬟白芷站在角落,恭敬待命。 尼楚贺也就不主动说话,安安静静站着。 过了一盏茶功夫,郭络罗氏这才放下茶盏,缓缓起身,伸出手。 白芷正要上前将手臂放在她面前。 郭络罗氏瞥她一眼,又看向尼楚贺,嘴角露出一丝笑,“你来。” 白芷微讶,面露难色,看向尼楚贺。 尼楚贺眼眸一闪,没说什么,上前两步,用手托住她伸出的小臂。 郭络罗氏嘴角的笑渐渐加深,露出满意的神情。 白芷看着这一幕,有些犹豫。 郭络罗氏已经迈步往外走去。 走到屋外廊下,她的丫鬟给她披上大红色的斗篷。 尼楚贺也重新披上斗篷,扶着郭络罗氏往外走去。 登梅和白芷在前领路,她们走在后面。 “八福晋想去何处?”尼楚贺尽职尽责地问。 第87章 别放在心上 “花园吧。”郭络罗氏随口说了个地方,“我第一次来八嫂这儿,劳烦你给我带路了。” 即便是客气话也说的傲气十足。 尼楚贺笑着道了声“客气了”。 八福晋对她这副温软好脾气的样儿不屑一顾。 哼,装模作样。 估计就是这副柔顺好欺的样儿惹得四伯着迷了吧。 不过,能让四伯那样清冷的人动心,也算有些本事。 花园里白雪皑皑,常青树为这花园带来仅有的绿意。 花盆底踩在雪地上,有些困难,八福晋却并不受影响,依旧走得稳稳的。 倒是尼楚贺不太适应。 即便当初选秀时练了许久,却只有在平地行走时好些。 她更习惯穿着平底绣鞋在雪地上行走。 只是为了不出丑,只好忍着。 八福晋早已发现她的不适,暗暗得意,走得却更慢了。 “听说四伯很宠你,你就是靠的这张脸和容易欺骗人的性情勾引了四伯?”八福晋率先开口,话语犀利,颇有把她当做狐狸精的意思。 若是一般人,听了这话定要恼怒,慌乱,不知所措地解释。 尼楚贺却依旧坦然自若,丝毫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八福晋说笑了,妾身不懂贝勒爷为何宠爱妾身,妾身没问过。” 八福晋目光微凛,定定的看着她。 尼楚贺仿佛没察觉到她的目光,小声提醒,“八福晋,小心脚下。” 八福晋收回目光,冷笑,“左不过那些手段,我见多了。 四嫂性子好,不与你这种人计较,你更要谨守本分才是,多的是人太过得意,下场悲惨的。 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你这张脸早晚会老去,旧颜换新颜,新颜变旧颜,真正走到最后的永远是站在男人身后打理一切的那个女人。” 尼楚贺依旧轻言软语,面上带笑,十分谦虚,“多谢八福晋提醒,妾身会记着的。” 不骄不躁,不气不恼,谦虚却不卑微,耐心极好。 八福晋嘴唇紧抿,暗恼,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哼了一声,面若冰霜,“伶牙俐齿,这一套在我这儿可不管用,虽说这是四嫂自己的事儿,可四嫂待我一向如亲姊妹,你若胆敢仗着四伯的宠爱对四嫂不敬,我不介意代四嫂教训你。” 尼楚贺险些忍不住笑出声。 这个八福晋,脾气是真不好,有趣也是真有趣。 管人管到别府里来了。 就算她想管,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立场,四爷会不会允许了。 她一个四爷弟弟家的福晋,管小妾管到丈夫的兄弟家里,说出去也是让人笑掉大牙的。 她却丝毫也不在意。 这也是个随心所欲的主儿。 尼楚贺压根没有被她的话吓到,笑容更深了些,“八福晋放心,妾身对四福晋一向敬重有加。” 八福晋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嘴上说的好听,真正的心思如何谁又知道? 不过,她却不满对方嘴角的笑容,仿佛在嘲笑自己。 她蹙了蹙眉,脸色刷地阴沉了下来,一下子甩开了她的手。 尼楚贺本就小心翼翼地走着,没留神,险些被她这一大力甩得摔倒在地。 好在跟在身后的瑞雪及时扶住了她,不过还是崴着了,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瑞雪脸色很不好看。 前面的登梅也发现了不对,立刻回到了尼楚贺身边,小心地搀扶着她,低头看她崴了的脚,“主子,您没事吧?” 尼楚贺摇摇头,看着八福晋站在那儿,抱着臂,冷笑地看着这边,仿佛在嘲笑她弱不禁风。 她也有点恼了,却没发作出来,扶着登梅的手重新站直,微微一笑,“八福晋还要继续走吗?” 八福晋讶异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自然要,还要继续麻烦你了。” 说完,带头往前走去。 尼楚贺暗暗咬牙,真是个讨厌的人。 没办法,身份有别,她不能还手,况且,对方也可以说是一时不慎,她能如何? 登梅和瑞雪忧心忡忡,满脸不忿。 尼楚贺拍拍登梅的手,让她扶着自己往前走。 又走了半个时辰,八福晋才走累了,要回正院儿。 尼楚贺不好以这个样子去见福晋,就向八福晋告辞,又吩咐瑞雪去禀告了福晋,说不小心崴着脚了,就先行回去了。 回到屋里,尼楚贺坐在次间的罗汉榻上,脱下鞋袜,看了看已有些红肿的脚踝,叹了口气。 登梅让人去拿消肿祛瘀的药,喜鹊惊呼一声,捂着嘴,问,“这是怎么了?怎么成了这样?” 登梅简单地解释了,喜鹊气的脸色发青,“没想到这八福晋如此可恶。” “好了,少说些,不是什么大事儿。”尼楚贺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喜鹊更气了,这还是小事不成?都肿成这样了。 可她也知道这也是无奈的事儿,谁让人家是八福晋呢。 自家主子只是侧福晋,身份上到底是低了一等,受了委屈也不能说的。 正因如此,喜鹊才更加不平,眼睛都红了。 她这儿刚上完药,很快福晋屋里的白芷就来了,还带了药膏。 “福晋说了,委屈了侧福晋,让您别放在心上,您拿这个抹在伤口上,会好得快点儿。” 没说什么事委屈了她,彼此却心知肚明。 当时白芷也在,福晋应该知道怎么回事。 这事儿不好放到台面上说。 尼楚贺让喜鹊接了药,笑着说,“麻烦转告福晋,劳福晋费心了。” 白芷微笑着屈了屈膝,“侧福晋严重了,奴才告退。” 登梅送白芷出去。 尼楚贺拿着手里的瓷瓶,暗叹。 她明白福晋的意思,一来是安抚她,二来是担心她向四爷告状。 这事儿好说不好听。 弄不好搞得两个皇子脸上都不好看。 她又怎是个傻的? 这事儿她当然不会跟四爷提起,不过是崴了脚而已,连事儿都不算。 说了对她也没好处,弄不好四爷还会怪她不识大体,两个女人的小打小闹,也值得闹到男人那儿去吗? 再说了,这事儿她不说,四爷也会知道。 四爷是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和八爷府计较的。 尼楚贺只要装没事发生就好了。 这次她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第88章 害羞了? 没过多久,小黑从外面回来,熟练地跳进她的怀里。 尼楚贺伸手抱起它,慢条斯理地给它顺毛。 小黑舒服地抬起脑袋,得意洋洋地说,“尼楚贺,那个坏女人也摔了一跤。” 尼楚贺一惊,停下撸猫的手,蹙眉问,“你又做了什么?” 感觉到她的不快,小黑激灵一下反应过来,缩了缩脖子,小声解释,“我没做什么,就是往她脚下扔了一块石头,是她自己踩了过去,摔倒了。” 哼,敢欺负它的人,摔一跤已经便宜那个女人了。 尼楚贺仔仔细细打量它,见它好好的,没什么不舒服,这才长舒了口气。 她真是被它吓着了,还以为它又用了之前对付李氏和宋氏的法子。 她哪里是责怪它?是怕它又做了吃力不讨好的事,伤人伤己。 既然它没事,尼楚贺也就不计较了。 想到八福晋摔了,尼楚贺同样幸灾乐祸。 小黑这件事做的不错。 “这次做得好。”尼楚贺不吝啬夸奖了它一回。 小黑又得意地甩起了尾巴。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传来消息。 喜鹊面上难掩兴奋之色,“听说八福晋走时摔了一跤,还是当着府里下人的面,可丢人了,这下子八福晋很长时间都不敢来了。” 尼楚贺咳了声,装模作样地警告,“少看戏,做好自己的事。” 自己却又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不过这件事的后续是,打扫那条路的小太监被打了二十板子。 晚上四爷来后,果真注意到了尼楚贺的脚,眉头一紧,“这是怎么了?” 尼楚贺站在榻前,由喜鹊扶着给四爷行礼。 虽然勉强保持着平稳,但坐下时还是被看了出来。 尼楚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崴了下。” 她的表情太自然,让人看不出半分异样。 胤禛脸色有些难看,“怎么这样不当心?” 又看向她身边的丫鬟登梅和喜鹊,声色俱厉,“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两个丫鬟噗通跪了下去,满脸惶恐,“是奴才的错,请主子爷恕罪。” 尼楚贺没想到他会这样生气,不过是崴了下而已。 见他当真气的不轻,尼楚贺软语安抚,“好了,不过是些小事,是妾身太贪玩,在雪地里走了会儿,这才崴着了,爷别怪她们。” 胤禛摇摇头,“这么大了,还这样孩子气,你想玩雪,让下人去就是了,没得失了身份。” 到底对她此举有些不满,语气中带了些不悦。 尼楚贺乖巧认错,“妾身错了,爷教训的是。” 她这样一副可怜乖顺的样儿,倒让他发不出脾气了,便也不再计较。 “让爷看看,伤成什么样了。”四爷皱眉盯着她的左脚,掩饰不住的关心。 尼楚贺没什么好忌讳的,就脱了鞋袜给他看。 胤禛看着肿了的那一块儿,眉头越皱越紧,“怎么伤的这样重?明日爷让人叫郎中进来。” 尼楚贺点头,正要重新穿上鞋袜,胤禛阻止了她,伸手握住她的玉足。 他这样的举动令尼楚贺骤然一惊,整个人都僵住了。 胤禛看了看眼前的情景,又抬眸看她,微微勾起唇角,“怎么,害羞了?” 尼楚贺暗恼,这还是四爷吗?怎么突然这样不正经? 还是过去他伪装的太好,如今变了,自己反而不适应了? 胤禛端详着她小巧白皙的玉足,圆润整齐的脚趾头,暗叹。 果然美人的脚也是好看的。 他从未认真看过哪一个女人的脚,也从不关心,如今却看着有些失神,手感也让人贪恋,想握住不松开。 “这样好看的脚,肿成这样的确不好看,以后当心点儿,别再让它受伤了,嗯?” 他说完,压下那丝留恋,亲自给她穿好了袜子。 又担心她穿花盆底不舒服,就没给她穿,让人拿来毯子给她盖住脚。 尼楚贺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两个人已经亲近过许多次了,可对方这样子认真地握住她的脚端详还是第一次。 为了减少尴尬,她正想问药的事儿,四爷忽然说了另一件事,“爷听说今日老八福晋来了,你还陪着她走了会儿?”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尼楚贺爽快地承认了,“福晋身子不适,八福晋想在花园里走走,妾身就去了。” 胤禛皱着眉,不赞同,“你以后离老八福晋远点儿。” 尼楚贺诧异,“为何?” 看得出四爷对八福晋很不感冒,难道从这时起就开始讨厌了? 胤禛淡淡解释,“郭络罗氏闺中时名声就不大好,外面时有传闻,不仅对下人多有打骂,还欺负安亲王一脉族中的表姐妹,安亲王府上鲜有人能管得了她。 到底是失怙之女,无人管教,行事随心所欲,不顾后果,据说曾打死过府上的丫鬟,还用鞭子将一位表姐的脸毁了。”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中满是深恶痛绝。 尼楚贺诧异,没想到这位八福晋有过这么多“辉煌”的战绩。 不是一般的凶啊。 她不禁自嘲,看来八福晋今日对她还是留了情的。 胤禛转脸看她,握住她的手,语气放缓,“以后她再来,别与她打交道,免得把你带坏了。” 带坏? 不知怎的,尼楚贺有点想笑,四爷担心的点是不是有些不对头? 竟然担心八福晋把她给带坏了。 他这是将八福晋当做洪水猛兽了吗? “爷该关心的是福晋才是,妾身不是每次都要与八福晋打交道,今日只是凑巧罢了。 再说了,似今日的情况,妾身就是不愿与她打交道也不行。” 胤禛眉头皱的更紧,显然也很无奈,过了会儿,松开紧皱的眉头,“罢了,以她的身份和性情想来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倒是老八,娶了这么个女人,将来没安生日子过了。” 看到他嘴角隐隐勾起的笑容,尼楚贺很惊讶。 四爷竟然也会有表情如此外露的时候,还是对别人的境遇表示幸灾乐祸。 那个人还是他的兄弟。 她忽然有个猜想,“莫非是八福晋又做了什么?” 胤禛瞥了她一眼,对她的敏感有些惊讶,不过也没瞒着她的意思,“前几日老八书房一个丫鬟被郭络罗氏打了一巴掌,半张脸都毁了,随后那丫鬟被许给了府里的一个管事。” 第89章 四爷的希冀 真狠。 尼楚贺脑子里浮现这两个字。 既然四爷说是脸毁了,可以想见那一巴掌有多狠。 还被匆匆许给了府里的管事,那丫鬟的命运想也不会好了。 八贝勒竟也不管? 也许在这样的人眼里,一个丫鬟不值得去管吧。 尼楚贺不禁打了个哆嗦。 幸好她进的是四爷府,四福晋看着端庄贤惠,至今也没有刻意针对过哪个小妾。 若是八福晋那样的,恐怕就要吃亏了。 不过四爷显然不可能去打听这些女人的事,他能知道,应该是从别处听来的。 看来知晓此事的人不少,竟传到皇子的耳朵里了。 这样的事于皇子而言终究不太光彩。 由此可知,八爷御下不严,八福晋对八爷府的掌控能力也不够,才能让这些事传扬出来。 尼楚贺惊讶的是四爷竟会将这些后宅女人的八卦说与她听。 这可不符合他的性子。 胤禛不再说这个,“罢了,这是老八该操心的事,若他能强硬些,郭络罗氏未必能闹大了。” 也是。 八贝勒若能管得住郭络罗氏,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说完了这件八卦,尼楚贺想起了早上的事,犹豫着该不该问。 她不确定是否是下面人弄错了。 若自己就这样问起,岂不是惹得四爷不快? 又好像自己巴不得喝那种药似的,不知四爷会如何作想。 静了会儿,她还是下了决心,“爷,那个,早上的药是怎么回事?” 四爷目光一顿,迎着她带着困惑的眸子,突然沉默,垂下了那双平看似静的黑眸。 尼楚贺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若他不知,应该不会是这样沉默的样子。 若他知晓,又怎会沉默? 她又后悔,自己问这个做什么?即便发现了不对,也是下面人的错,与自己何干? 一只大掌握住她柔软的手,低沉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尼楚贺,爷给你个机会,若半年内你怀上子嗣,爷就允许你生下他。” 尼楚贺骤然抬眸,掩饰不住眸中的惊讶。 他说什么? 她没听错吧? 尼楚贺的心极速地跳了起来,不是高兴,而是太过惊讶和激动。 若是真的,能让他改变一直以来的坚持,是因为什么? 她的目的达到了吗? 虽然有这个猜想,可她还不敢确定,尽量平静地问,“爷可是在说笑?” 胤禛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来,“多余的话爷不说,你只要知道,半年之内,那个药你都不必再喝。” 说到此,他眸光微凝,停顿了片刻,再开口,语气中含了丝歉意,“即便是半年之后,也会尽量避免,过去是爷不好,没考虑过你的身子,往后不会了。” 尼楚贺不知自己是什么感受。 这些话若是说给其他女人听,或许会欣喜若狂,可她不会。 在那样的事情之后,即便是这些貌似真切的关心也不足以打动她。 不过,她还是露出了笑容,“多谢爷。” 然后再没别的了。 并无他想象中的惊喜,甚至显得过于平静。 胤禛没再说什么。 时辰已不早,丫鬟进来服侍他们洗漱。 洗漱完,胤禛直接将无法自由行动的尼楚贺打横抱起,走向内室。 尼楚贺似乎预感到了接下来的一切,表现得十分柔顺,似沉默的邀请。 这样的她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包括四爷。 他从未想过抗拒这个女人的诱惑,总是尽可能地索取更多。 转眼已是康熙三十七年的除夕。 这是尼楚贺进京后的第一个年,也是离开阿玛和哥哥后的第一个年。 除夕晚宴是在乾清宫,尼楚贺与福晋一起进的宫。 除夕一过,康熙三十八年到来。 正月中旬,传来皇帝下月要南巡的消息。 此次四爷也在南巡之列。 临走的前几天,四爷让人请了郎中进来给尼楚贺诊脉。 齐大夫诊完脉,回了话,依旧没有四爷想要的结果。 尼楚贺并未怀上。 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他的脸上也瞧不出失望或高兴的痕迹。 胤禛不去纠结这些无意义的情绪,却担心尼楚贺会难过,下意识看向她。 尼楚贺自然不会为此事而失望,她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这段日子,四爷没少在她这儿留宿,月事却每个月都会来。 她曾担心过怀上后会影响自己离开的计划,每次月事来后,总会不由自主地松口气。 她想,自己是否要尽快离开,以免夜长梦多。 胤禛打量着她平静的神色,握住她的手,却不知如何安慰。 他也弄不清自己想要看到的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不仅是给她的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若是怀上了,他就要,若怀不上,只能说她没这个福气,自己也可安心。 当然,他会另外给她一个福气。 南巡前的几日,四爷每晚歇在她屋里,仿佛真心想要给她个孩子。 他不知,这次的事注定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临走的前一晚,四爷搂着她,在她耳边安慰,“爷已经安排好了,一个月后会有郎中过来诊脉,若是怀上了,不要着急,等爷回来,嗯?” 尽管心情复杂,可一想到等自己回来,她的肚子里或许会怀上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还是不自觉地生出一份希冀。 他清楚,这和其他女人为他孕育子嗣的感觉是不同的。 这个是他宠爱的女人,想要护着的女人,他不允许他宠爱的女人因自己的私心而受委屈。 这已经违背了他的初衷。 可正如他所想,此事就交给老天来决定,看他们有没有这个福气。 尼楚贺闭着眼,轻嗯了声,心里却盼着不要来。 此刻的他们分明有着最亲近的关系,却心思各异。 次日,尼楚贺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好,就随着福晋前往二门处给四爷送行。 四爷骑在黑色的骏马上,最后一眼却是落在那个安安静静站在福晋身后的女人身上。 今日的她着桃红色的旗装,当真如三月桃花般明媚鲜妍,站在人群中,令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只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面容冷峻,目光漆黑,看不出情绪,迅速驾马离去。 第90章 永无翻身之日 注意到这一眼的不止尼楚贺,包括福晋在内的其他所有人,各个五味杂陈,神色复杂地看向那个始终淡然微笑的女人。 直到四爷的身影看不见了,尼楚贺才淡定地向福晋行了礼,转身要走,却被福晋唤住了。 “瓜尔佳氏,你随我走走。”福晋神情温和,面上无一丝不快。 尼楚贺点点头,随福晋往回走。 留下的其他人神色各异。 武氏还算好,她心里明白,侧福晋越是得宠,对自己越有利,虽然有些吃味儿,可到底还是压下了那丝嫉妒,也回去了。 宋氏目光黯然,她跟了主子爷许多年,主子爷从不曾对自己如此关注过,即便是李氏当初得宠,她也尚算能接受,因为李氏和她差不多时候进府,又比自己会讨主子爷欢心,她认了。 可瓜尔佳氏不过进府半年,就已经得到了主子爷全部的目光,她凭什么? 是那张漂亮的脸蛋?还是满人的身份? 这些都不足够主子爷付出如此多的心思。 宋氏难掩酸涩,垂下了眼眸,也回了府。 余格格自上回得罪了侧福晋,四爷已经许久没有去她屋里了,这次也是特意打扮了下,希望在四爷跟前留下个好印象,没想到四爷一眼都未看她,令她气恼又烦躁。 此次四爷并未带任何一个女人去南巡,也就杜绝了有人趁机邀宠的机会,她曾希望有幸跟着四爷去南巡,可到了现在,她哪里还有什么希冀? 不过好在其他人也没得到这个机会。 四爷临走时都忍不住关注侧福晋,余氏对此大感嫉恨,可又无奈自己不得四爷欢心。 转眼瞧见宋氏那张黯然的脸,余氏又有些幸灾乐祸。 不是只有她一个人难受,她难熬,有人比她更难熬。 云氏的肚子已经有八个月了,此次为四爷送行,本就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她是希望主子爷看到她的肚子,能多给她一些目光,得到的却是失望。 她已经快要生了,也许赶不上四爷回来了,想到孩子出生时,主子爷不在身边,终究是有些伤怀。 若是她的孩子能记在侧福晋名下,凭侧福晋的得宠,自己的孩子定也能得到主子爷许多关注,可这一切希望都落空了,她甚至得罪了侧福晋,主子爷也因那次的事鲜少去她屋里。 或许她只能寄希望于肚子里的是个小阿哥,府里小阿哥本就不多,四爷对小阿哥总要多几分疼爱。 尼楚贺跟着福晋进了正院,福晋让她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笑着看向她,“你进府也有半年了,这半年我们都不曾好好说过话。 说来你我同在一府伺候同一个男人,是你我的缘分,我也很喜欢你这样的性子。此次贝勒爷跟着皇上南巡,临行前交代了我要好好照顾你,你若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妥,尽可让人来找我。” 尼楚贺神色复杂,她没想到四爷会交代了福晋。 这远超出她的想象,再想到四爷走前的几日对她的多番叮嘱,她甚至有些恍惚,四爷或许是当真上了心。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可真到这时候,她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四福晋看着她尚平坦的肚子,不禁叹息,没想到短短时间,这位瓜尔佳氏就能改变了贝勒爷的心思。 这本事还真是大。 贝勒爷交代她时,她甚至有些不可置信,贝勒爷竟如此在意瓜尔佳氏,甚至是她的孩子。 她应该嫉妒的,可是奇怪的是并没有。 说来也是可笑,她身为嫡福晋,习惯了为贝勒爷打理好后院一切,甚至照顾好每一位妾室和子嗣,可她却对那些曾经得宠过的妾室生不起半分嫉妒。 也许是这么多年,已经磨灭了她的热情吧。 四爷走后没几天,禁足了半年的李氏终于出来了。 得知四爷去了南方,李氏满腔的热情付诸东流,仅剩失落。 禁足了半年,李氏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完全失去了往年的明媚。 出来后第一次去给福晋请安,依旧坐在了右侧第一位。 即便禁足了半年,惹得四爷厌弃,她还是为主子爷生了一子一女的女人,这个位置她自然坐得。 一抬眼,正好瞧见对面端正坐着的瓜尔佳氏,满腔愤懑不甘霎时涌了出来。 半年过去,瓜尔佳氏依旧光彩照人,自己在她面前愈发衬得黯然失色。 李氏强压下心中的嫉恨,垂下头,两手紧攥。 出来的这两日,她已经知道了最近发生的事。 瓜尔佳氏十分得宠,比过去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让她怨恨的是,大格格险些就成了瓜尔佳氏的女儿,连周嬷嬷都被撵了出去。 她不曾想到主子爷竟如此心狠,将她的女儿给瓜尔佳氏,可曾想过她的感受? 这半年来,大格格竟将瓜尔佳氏当做了亲额娘,对自己反倒多了些生疏。 这让她情何以堪? 坐在尼楚贺下手的宋氏默默垂下眼眸,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嘴唇紧抿。 那个位置她坐了半年,再次看到这个她恨之入骨的女人重新坐在那个位置,她也只有压下这满心愤恨。 不过,令她高兴的是,即便李氏出来,面对的也只有物是人非。 瓜尔佳氏早已今非昔比,李氏背着害死皇嗣的罪名,主子爷不会轻易原谅她。 何况,有瓜尔佳氏在前面挡着,李氏想要翻身,太难了。 她该庆幸瓜尔佳氏得宠,凭瓜尔佳氏的身份地位和得宠程度,只会将李氏压的死死的。 只要瓜尔佳氏愿意出手,李氏就永无翻身之日。 福晋看向难掩惶惑的李氏,温言劝慰,“李氏,你既已出来,日后当谨守本分,切不可再辜负了贝勒爷的期望。” 李氏站起身,跪下,态度诚恳,“奴才知错了,请福晋恕罪。” 福晋颔首,命她起身,又向她介绍余格格,“这是娘娘赐下的余氏,你还没见过,日后好好相处。” 李氏看向坐在宋氏下手的女人,露出亲切的笑容,“原来是余妹妹,不愧是娘娘跟前儿的人,模样果然标志,日后余妹妹闲了可以去我那儿坐坐,你我叙叙话。” 这亲切的语气,欢喜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妹情深呢。 第91章 云氏发动 余氏浅浅一笑,“以后还请李姐姐多多指教。” 表现姐妹情深的戏码,余氏也不遑多让。 李氏微笑着重新坐下,心里却郁闷难言。 她看了一圈儿,没见到云氏,那个女人的肚子应该有八个月了,也快要生了。 不知便宜了哪个女人? 很快她就没心思想这件事了。 刚走出正院儿,李氏快步走到尼楚贺面前,噗通一声跪下。 所有人听到动静都朝这边看了过来,面露诧异。 这又是闹哪样? 尼楚贺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李氏,一言不发。 跟在她身边的登梅和瑞雪瞪大了眼睛。 李氏用帕子拭着眼角的泪,即便施了脂粉也掩不住消瘦的面容,更衬得她柔弱可怜,“侧福晋,都是奴才不好,奴才不该对您不敬,奴才知错了,求您高抬贵手,不要将奴才的大格格夺走。 大格格是奴才怀胎十月生下的,是奴才的命,求您不要把奴才的大格格夺走,奴才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 其他人顿时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又瞄向侧福晋,不知侧福晋会如何应对? 不得不说李格格当真大胆,刚出来就又找事儿。 不过主子爷不在,这情形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儿,难怪李氏敢如此冲动。 她们都知晓主子爷让大格格常去侧福晋院子里,虽然未曾明面上将大格格记到侧福晋名下,可许多人都有此猜测,大格格早晚会记到侧福晋名下。 不过是一个格格,谁也没放在心上,谁知李氏刚出来就因此闹了起来。 以侧福晋的地位,李氏又失宠,再说出这番感人肺腑的言语,这让下人们瞧见了,难免认为侧福晋仗势欺人,拆散人家母女,从而同情李氏。 尼楚贺真想给她一声呵呵,不过她并未生气,语气淡淡的,“李氏,这话你不应该跟我说,等贝勒爷回来,你找贝勒爷哭诉去。 贝勒爷是大格格的阿玛,我说了不算,你也说了不算,孩子的阿玛说了才算,就看到时贝勒爷是否会被你这番哭诉感动。” 话落,眼见着李氏停止了哭泣,惊愕地瞪大了眼,怔怔地看着自己,尼楚贺心情很好,绕过她就走了。 武氏走到李氏面前,垂眸俯视她,眼中带笑,“李姐姐,做人还是识时务的好,你这番哭诉若是传到主子爷耳中,是否会认为你对主子爷的决定不满呢?” 李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目含怨恨地看着武氏翩然而去。 可恶,竟连武氏也敢嘲笑她了,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跪了会儿,她感觉到双腿酸软,刚站起身,又瞧见宋氏走了过来,立刻挺直了身体,目光冷然地看向她。 谁知宋氏却一眼也没看她,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李氏脸色一僵,突然感到有些狼狈,仿佛自己只是一个小丑,任何人都没将她放在眼里,偏偏她自己入戏太深。 宋氏嘴角露出一抹笑,李氏,一切才刚刚开始,出来了又如何?我等着看你再次跌落谷底,为我的孩儿付出代价。 因为李氏闹出这事,福晋没让大格格再去见尼楚贺,免得李氏再闹。 四爷不在,后院里难得一片祥和,谁也没有趁机闹事。 唯一令人关注的云氏也因肚子大了,深居简出,福晋一早就接了太医和接生嬷嬷进府,时刻派人看着云氏的小院儿,任何人不得进出。 如此一来,倒也平安无事。 三月刚到,还不满九个月的云氏忽然发动了。 发动的时间在半夜。 事情来得猝不及防,等云氏的丫鬟报了福晋,福晋立刻让太医过去。 接生嬷嬷一直住在云氏的小院儿,云氏刚发动,接生嬷嬷就进去了。 福晋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一团乱,福晋有条不紊地安抚了院子里的下人,吩咐他们各司其职,自己坐在堂屋里,手里捻着佛珠,安静地等着。 尼楚贺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坐在一侧的椅子上。 紧接着,宋格格、武格格、李格格和余格格也一个个赶了过来,先向福晋和尼楚贺请了安,便安分地站在一边,一个个盯着产房的动静。 听着那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喊叫,有的面露害怕,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幸灾乐祸。 李氏和宋氏都是生过孩子的人,对这样的声音并不害怕,李氏甚至在心里期待着这一胎并不顺利,不过她面上还是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宋氏则面无表情,低垂着眸,不发一言,紧握的手却暴露了她紧张的心情。 武格格和余格格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对生孩子这样的事心怀忐忑。 尼楚贺表面平静,心里却并不平静。 她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说不怕是假的。 听说生孩子是在阎王殿上走一遭,往常只是听一听了事,并未放在心上,真面临这样的事,听着那一声声惨叫,简直是对她的一个折磨。 她不禁嘲笑自己之前心心念念想要个孩子,压根没去想其中的凶险,现在她忍不住抚上自己的小腹,已然心生怯意。 她太高估自己了。 她怕痛,很怕很怕,更怕一不小心丢了小命。 她端起一盏茶,给自己压惊。 福晋无意间瞥见尼楚贺,看到她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有些发抖,茶盏后面那张脸比往常更加雪白晶莹,不禁失笑。 还以为这个女人会有多淡定,原来是外强中干。 现在的她一点也瞧不出往常面对别人的挑衅时淡定和不可一世的神情。 尼楚贺感觉到自己的手微微发抖,茶盏轻响,无奈地放下了茶盏,两手握在一起,抠着手指。 时间过得很快,似乎眨眼就天亮了。 中午的时候,一声并不嘹亮却也并不虚弱的婴儿啼哭声乍然响起。 福晋捏着佛珠的手骤然一松,面上紧绷的神情也松了开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很快有接生嬷嬷从里面冲了出来,大喊,“恭喜福晋,贺喜福晋,是个小阿哥。” 此话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忧。 李氏面色骤然僵硬,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福晋面上带着笑,仿佛很高兴,吩咐赏了接生嬷嬷,又让太医进去看看云氏和孩子。 宋氏紧绷了许久的脸这会儿终于松懈了开来,喜不自禁。 第92章 德妃心生不满 福晋留下四个奶嬷嬷和两个丫鬟照看着三阿哥,命下人照顾好云氏,就回去了。 虽说四爷说过让宋氏抚养孩子,可孩子现在还小,不宜见风,就暂且留在云氏这儿,只派了人好生照看。 待孩子满月了,就送到宋氏那儿。 宋氏也明白,只上前看了看孩子,就依依不舍地走了。 虽然她没能生下一子半女,可有了这个孩子,日后她就什么也不愁了。 宋氏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瞧见李氏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也难得有了好脸色,毫不吝啬地露出几分笑容。 气得李氏牙根痒痒。 她已然知晓了主子爷让宋氏抚养这个孩子的打算,如今又得知是个小阿哥,恨不得撕了宋氏那张含笑的脸。 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心中的愤怒。 呵,是个小阿哥又如何? 自己还有个二阿哥呢,一个侍妾生的孩子,能否得主子爷欢心还不一定呢。 她宋氏休想赢过自己! 尼楚贺对这孩子压根不关心,孩子一生下,没她什么事了,她就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神情有些恍惚。 自云氏生下孩子,得知是男孩的那一刻起,尼楚贺就一直心不在焉。 她记得四爷的三阿哥是弘时,是李氏所生,怎么会是云氏所生? 她一直以为是个女孩,没想到竟是个男孩。 那这岂不就是未来的三阿哥弘时? 那个被雍正厌弃的儿子? 难道是弘时跑到云氏肚子里了? 如果不是弘时,那就只能是弘时之前出生的阿哥,只是历史上早殇了,所以后来的弘时才成了三阿哥。 究竟如何,还要等四爷回来给孩子赐名。 到那时也许就清楚了。 回到屋里,喜鹊听说云氏生了个小阿哥,不高兴地嘟囔,“这云氏当真好运气,一下子就生了个小阿哥,那李氏头一胎不过生了个格格,第二胎才生下二阿哥,真是人比人,不同命。” 登梅掐了她手臂一下,脸色很不好,朝尼楚贺呶嘴。 喜鹊嘶了声,捂着胳膊,忙看向兀自出神的尼楚贺,眨巴眨巴眼,立刻改口,“生了小阿哥又如何?还不是要给别人养?待主子给主子爷生下小阿哥,那可是能亲自带在身边的。 一个侍妾生的孩子哪能与您的的孩子相比?主子别着急,您的福气也大着呢,一定也能一举生下个小阿哥,主子爷定会捧在手心里宠。” 登梅一脸黑线。 这个喜鹊,真是越说越不靠谱了。 什么小阿哥?现在还没个影子呢,这不是添乱嘛。 登梅柔声相劝,“主子,喜鹊口无遮拦惯了,您别放在心上,再说,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又能代表什么呢?” 尼楚贺收回飘散的心神,微微一笑,“放心,我好得很,你们的主子没那样脆弱。” 喜鹊和登梅见主子又恢复了平时的淡定,不禁松了口气。 她们还真怕主子钻了牛角尖呢。 到了离四爷南下一个月的时候,尼楚贺的月事也迟了四五天。 往常的月事本就不准,压根不能证明什么,而且她至今也没任何反应。 在她看来,这次又是安全的。 不过,福晋还是让人请了郎中进来给各院里的女人诊脉。 如此一来,也没人会怀疑到这上面。 到了郎中过来给尼楚贺诊脉时,尼楚贺仍旧忍不住有点担心。 经历了上次云氏生孩子的情景,她怀疑自己落下了心理阴影,隐隐害怕着某件事的发生。 她从未怕过什么,却在这件事上犯了怵。 说出去她都嫌没面子。 好在一刻钟后,郎中给了一个她满意的答案。 没中招。 喜鹊和登梅自然难掩失望,尼楚贺心中窃喜,面上却淡定如初,并让喜鹊赏了郎中二两银子,把人给送了出去。 郎中出去后,直接在侯在院子里的白芷的带领下去了正院。 得了郎中的准信儿,福晋挥手命他退下,抬手揉了揉眉心。 看来瓜尔佳氏真没这个福气。 怎么就没有呢? 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告诉四爷。 四爷怀了那样迫切的心情,一再叮嘱,却依旧空欢喜一场。 不知四爷知晓后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又想到了云氏所生的孩子,这到底也算喜事一桩。 前些时候她并未写信将此事告知四爷。 本打算瓜尔佳氏若是有了好消息,可以一并将消息给四爷送去。 如今看来,只好把添子这个消息送到四爷那儿了。 但愿府上添了小阿哥的事能让四爷高兴些。 信交了人送出去,福晋不免松了口气。 三天后,四爷收到了福晋送来的信。 此时一行人刚到杭州,四爷随皇上和太子住在杭州行宫。 四爷回到房间,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看了,很快沉默了下去。 在椅子上坐了许久,四爷提笔在一张宣纸上写下几行字,然后折好了,交到苏培盛手里。 “把信送回京城,交到福晋手中。” “喳。”苏培盛应了声,退了下去。 此次一行人在杭州停留三天,三天后会继续南下,前往江宁。 随行的只有太子和四爷。 四爷并未在房里待多久,很快收拾好心情,去了皇帝办公的地方。 京城 三月初,是三阿哥的满月礼。 因四爷不在,又并非嫡子,满月礼并未大办。 四福晋只请了几位妯娌过来,让三阿哥在几位福晋面前露了露脸。 三阿哥本是早产所生,好在没什么问题,身子还算健康。 几位福晋对这位侍妾所生的三阿哥并不关心,却还是表现了新奇和祝福。 满月礼后,福晋带着三阿哥进了一趟宫里,见了德妃。 德妃对这个新出生的孙儿还是很疼爱的,抱在怀里不舍得撒手。 逗弄了会儿三阿哥,德妃忽然问,“对了,瓜尔佳氏如何了?这进府都半年多了,怎么还没个动静?” 语气里已经添了些不快。 她听说了,老四对这位侧福晋宠得很,按说早该有动静了,可到现在也没个消息。 德妃心里对这个瓜尔佳氏难免多了些不满。 更重要的是,肚子里没个动静,还霸着老四不放。 看来她担心的没错,这瓜尔佳氏也是个不懂事的。 第93章 喜脉? 偏偏皇上给老四赐了个这么招眼的侧福晋。 她就是不满也不能说皇上的不是。 福晋抿嘴一笑,“额娘莫急,瓜尔佳氏进府时日还短,一年才有孕的也有。” 顿了下,又道:“何况最近瓜尔佳氏小日子晚了些,也不大有胃口,儿媳只是猜测,也不敢保证,待寻了郎中进府,得了准信再告诉额娘。” 若是平时,在没有诊出喜脉之前,四福晋是断不会告诉德妃的,免得空欢喜一场。 此时说出来就太早了。 德妃却没注意,听了这话,眼睛霎时亮了,“当真?” “儿媳也不确定,额娘还是再等等,这事儿急不来。” 四福晋没说准话,可德妃已经很高兴了,恨不得立刻让太医进府给瓜尔佳氏诊脉。 “你回去时带上太医院的刘太医,让他给瓜尔佳氏诊脉,额娘好能尽快知晓。” 四福晋哭笑不得,“额娘如此着急作甚?毕竟还没确定,如此大张旗鼓终究不妥。 儿媳先请了郎中进府诊脉,即便确认了喜脉,也要等上三个月才好报进宫里。” 德妃扶了扶额头,“额娘真是急糊涂了,罢了,此事不急,你先请个妥当的郎中进府,若是有了先瞒到三个月。 待老四回来,先禀了老四,这事儿总要先让老四知晓,然后再报进宫里。” 四福晋笑吟吟称是。 德妃忽然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老四媳妇,老四不在,这府里一切都靠你,额娘知道你有委屈,你放心,有额娘站在你后面,没人能给你委屈受,也没人比得过你,你永远是额娘最疼爱的儿媳妇。” 四福晋眼眶微酸,点了点头,“多谢额娘。” 德妃赏赐了些东西给四福晋和三阿哥,这才放四福晋和三阿哥出宫。 回府后,三阿哥就被送到了宋氏那儿。 一同送去的还有伺候三阿哥的四个奶娘,两个丫鬟,都是四福晋早前亲自挑选的。 宋氏有了三阿哥,自是对其关怀备至,体贴入微,亲自照看三阿哥,鲜少假手于人。 云氏这会儿就不好受了。 生下三阿哥后,她昏迷了两天才醒来,因一直在月子里,这段时间见三阿哥的机会极少。 好不容易好些了,没过多久,孩子就被送到了宋格格那儿。 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哪里真舍得送给别人? 若是侧福晋还好,她心甘情愿与三阿哥分离,只要三阿哥能有个好的前程。 可宋氏她凭什么? 再不甘心也只能认命,她只有尽快养好身子,多去宋格格那儿走走,兴许还能与三阿哥见上几面。 四福晋从宫里回来的第二天,便再次请了郎中进府。 这次郎中没有给其他人诊脉,而是直接在白芷的带领下去了尼楚贺的院子。 看到郎中的那一刻,尼楚贺有些懵,她身体好好的,怎么又请郎中过来了? 莫非她得了什么病,自己不知道? 因是福晋的吩咐,尼楚贺也就任由这位齐大夫再次隔着帕子给自己诊脉。 约一盏茶左右,齐大夫收回手,起身。 尼楚贺问,“齐大夫,不知我身子可有不妥?” 齐大夫摇头,“侧福晋多虑了,您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这些日子注意饮食和休息,草民会先禀告了四福晋,再给侧福晋开些安胎药。” 安胎药? 尼楚贺蓦然瞪大了眼。 喜鹊和登梅满脸喜色。 齐大夫告辞离开。 尼楚贺忘了理会齐大夫,一脸懵逼。 前些日子不是说没怀孕吗?怎么这会儿又说开安胎药? 发生了什么? 喜鹊开开心心地送齐大夫出去,赏了不少银子。 齐大夫苦笑,收了银子,跟着四福晋身边的白芷去了正院。 四福晋让人赏了齐大夫十两银子,笑意融融,“齐大夫,你来府上多次了,我和贝勒爷一向对你信任有加,有些事你该知道如何做。” 齐大夫忙跪下磕了个头,“福晋放心,草民一定把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 福晋颔首,命人送齐大夫离开。 等人走了,福晋偏头问身边的沉香,“别院那位如何了?” “回福晋,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没什么问题。” 福晋点头,又不放心地叮嘱,“盯着些,不可出了差错。” 沉香应是。 尼楚贺摸着自己的肚子,如置梦中。 她怀孕了? 她怎么不知道? 为什么她没有一点反应? 她都忘了问几个月了,回过神后,她心里只剩烦恼了。 怎么偏偏在这时候有了呢? 又过了会儿,尼楚贺猛然一惊。 不对,她前些时候才来了月事,怎么可能会怀孕? 莫非是齐大夫诊错了? 想到此,尼楚贺忙站起身,在屋子里团团转了会儿,然后快步往外走去。 喜鹊和登梅急急地跟在身后,“主子,您怎么了?” 还没走出院子,福晋身边的白芷和曲嬷嬷就来了。 曲嬷嬷是福晋身边除钟嬷嬷外另一个心腹嬷嬷,是福晋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之一。 看到这个阵仗,尼楚贺有些不解。 曲嬷嬷快走几步上前,“奴才给侧福晋请安。” 曲嬷嬷圆脸,笑容亲切,令人很有好感。 尼楚贺定了定神,问,“可是福晋有何吩咐?” 曲嬷嬷笑着看了看左右,解释,“福晋得知侧福晋有了身子,担心侧福晋这儿没个妥当的人,特意着奴才来伺候侧福晋,侧福晋,外面风大,还是先进屋吧。” 尼楚贺压下满心困惑和焦急,故作镇定地回了房间。 屋子里,除了尼楚贺和两个贴身丫鬟,以及新来的曲嬷嬷,就没别人了。 尼楚贺想着如何向曲嬷嬷解释,让她转告福晋是齐大夫诊错了,她压根儿没怀孕。 谁知曲嬷嬷却看向喜鹊和登梅,脸色霎时严肃,压低了声音,“两位姑娘,你们是侧福晋贴身伺候的,需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些话还劳两位姑娘慎言。” 喜鹊和登梅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其实除了喜鹊头脑简单,没发现不妥,登梅已经想到了自家主子应该没怀孕的事实。 毕竟主子的月事都是由她们记着的。 可这事儿她不知该如何说,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如今听了曲嬷嬷状似警告的话,隐隐有了些猜测,脸色白了白。 第94章 像是有喜了 曲嬷嬷看向喜鹊和登梅,“两位姑娘请到外面守着,我有几句话与你们主子说。” 喜鹊瞪大眼,茫然不解,登梅一把拉了喜鹊走到门口,神情怔忡。 屋子里,曲嬷嬷弯腰靠近了尼楚贺,“侧福晋,有句话还请您如实告诉奴才,您的葵水是否来过了?” 尼楚贺点点头,坦言,“前些时候刚来。” 这个福晋是知道的,因为每个女人来了葵水都会禀报了正院的。 所以,曲嬷嬷这样问是何意? 曲嬷嬷又问,“那您素日里来葵水,除了两个贴身丫鬟,其他人是否知晓?” 尼楚贺想了想,摇头,“关于这些事一向是由我的贴身丫鬟打理,从不假手他人,当然,不排除其他人注意到。” 这毕竟是属于她的隐私,为了防止有人被收买,借机生事,两个贴身丫鬟都是有意无意地避开其他人。 不过,并不妨碍其他人知晓。 登梅她们处理这事总不能完全避开所有人。 同一个院儿,总有人会发现痕迹。 曲嬷嬷笑了笑,“侧福晋不必担心,这不是什么事,交给奴才处理,您只要记住,您没来葵水,如郎中所言,您怀了身子,其他的都不需要管。” 尼楚贺挑了挑眉,目露诧异,她听出来了,这是福晋的意思? 她为何要如此做? 陷害? 不应该,这太明目张胆了,漏洞百出。 郎中是福晋请的,曲嬷嬷是福晋的人,出了事,福晋脱不了干系。 难不成……是四爷? 尼楚贺被这个想法惊呆了。 曲嬷嬷看出她的心思,解了她的疑问,“这是主子爷的意思,您只管安心‘养胎’,其他的都不需要担心。” “我要如何相信?曲嬷嬷不觉得这太荒谬了吗?” 曲嬷嬷理解她的想法,不在意她的冷脸,十分坦然,“您可以选择怀疑奴才,但奴才还是要认真执行福晋的命令。” 尼楚贺沉默片刻,忽然问,“那孩子呢?” 她没怀孕,那她的孩子从哪儿来? 总不能随便抱一个,混淆皇家子嗣是大罪。 曲嬷嬷垂下眸,“这件事主子爷一早就安排好了,有个前院的丫头,有了身子,已经快三个月了,所以您现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您平日里要做出怀孕的样子,至于有什么样的表现,奴才会一一告诉您。” 尼楚贺还是没完全相信曲嬷嬷的话,毕竟这不是小事。 她让喜鹊去前院问苏培盛,让小黑偷偷跟着,免得喜鹊被人威胁。 好在最后喜鹊带回来的是肯定的答案,也的确有个怀了孕的丫鬟被苏培盛安排送去了别院,又有小黑的话证明,尼楚贺才放了心。 尼楚贺心情复杂。 原来从那时起,四爷就打算好了。 可他为何要费尽心思这样做? 她忽然想起那个避子药,去年冬天的时候那药就已经停了,四爷表明了想让她有个孩子,期限是半年。 如今半年已经过了大半,待四爷回来,半年就差不多过去了。 所以当时他就把另一个可能也打算好了? 若她怀了孕,自然不必这般费心思,若她没怀上,就把那个丫鬟的孩子挂到她名下,当做她自己生的? …… 福晋请了郎中给尼楚贺诊脉的消息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虽然不乏以为尼楚贺身子不适才会请郎中的人,可心思敏感些的总要忍不住多想。 主子爷离京快两个月了,在那之前主子爷大多时候都在侧福晋那儿歇着,按说早该有动静了,可一直没有,此番请郎中,难免让有些人认为是有喜了。 起了这个心思的都把心提了起来,派了小丫鬟注意着侧福晋那边的动静。 谁知郎中诊了脉就走了,也没人传出一个字来,谁也不知究竟是病了还是有喜了。 有人想以探病的理由上门请安,院子里的丫鬟却说侧福晋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好不容易等到给福晋请安的日子,侧福晋如常出现,没表现出任何不适,反而脸色红润,与往常无益。 众人的心思就更活络了。 这可一点也不像病了一场的样子,既然没病,请郎中干嘛?那还用说吗? 李氏脸色难看,尤其是福晋正说着过几天去庄子里散心的话,侧福晋却突然扭头用帕子捂着嘴,似乎十分不舒服的样子,脸色就更差了。 发现这点的不止李氏,其他人也都发现了,脸上都露出了明了的神情,有人欢喜有人忧。 武氏脸上带笑,却关心地问,“侧福晋可是身子不适?” 尼楚贺攥紧帕子,露出一丝笑容,却任谁也看得出笑容的勉强,“没什么,许是吃坏了东西。” 李格格用帕子掩了掩嘴,不冷不热地说,“吃坏了东西?奴才怎么瞧着侧福晋像是有喜了呢?” 所有人都默默地看向尼楚贺,等她回答。 尼楚贺默了默,忽然笑了起来,看着李氏,目光清亮,“承李妹妹吉言,但愿如李妹妹所言。”说着还露出一副欢喜期待的样子,伸手抚上了平坦的小腹。 李氏面色一僵,手放在膝上,袖子里的手捏紧了帕子,强笑了笑,“那要提前恭喜侧福晋了,不过前几日不是请了郎中进府吗?莫非日子尚浅,郎中没诊出来?” 若当真有喜,怎么也有两个月了,不可能诊不出来,除非不足月。 其他人都听出了其中的讽刺,即便明知不可能。 尼楚贺淡淡接口,“毕竟是大事,容不得马虎,郎中也不敢下定论,还要过几日,即便怀上了,也没有立刻说出去的道理,李妹妹说是吗?” 李氏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对方冷然的脸色令她有些发怵,嘴角扯出一抹笑,“侧福晋说的是。” 武氏忙笑着说,“云妹妹刚生下一位小阿哥,若是侧福晋也有喜了,那才是双喜临门,今年冬天府上说不准就又添了位四阿哥呢。” 李格格讽刺,“说的好像武妹妹确认会是个小阿哥,也许是位小格格呢,大格格年纪小,若是有个妹妹岂不是好。” 和李氏一样盼着是位格格的不在少数,至少除了武氏和福晋,其他人都在心里盼着是位格格。 府里的小阿哥越少,自己的孩子得到的关注就越多。 宋氏笑着接话,“现在哪能说得准?两位妹妹莫要争论了,无论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都是喜事,主子爷想来也会很高兴。” 第95章 还是四嫂有福气 李氏冷笑着,没再说话。 心里却鄙夷,一个个倒是都见风使舵,曲意逢迎,为了讨好瓜尔佳氏,无所不用其极。 余氏神色黯然,她何时才能怀上子嗣呢? 她不由得看向侧福晋,心里又羡又妒,又有些不甘心,有侧福晋专宠,她哪有什么机会? 福晋适时地开口,“好了,闲话少说,三日后去庄子里,你们各自回去准备好。” 她对于这些女人之间的交锋向来不予理会,除非闹大了才会管上一管,大多时候言语上的针对,无关痛痒,她都是视若无睹,任其发展。 所有人立即起身应是。 福晋走后,尼楚贺率先走了出去。 想起刚才福晋的沉默,尼楚贺神情复杂。 若论涵养,无疑四福晋的涵养是极高的,面对这么多小妾,也能时时刻刻保持端庄稳重。 这些人可都是她的情敌,有的还给四爷生下了孩子,也没见她刻意针对为难过谁。 她就仿佛是个泥人,没有脾气,不会吃醋,更不会和宠妾争执,尽职尽责地做好她该做的事。 尼楚贺至今不明白她为何心甘情愿为自己打理这样的事。 她从不相信有爱的无私,爱屋及乌,一点嫉妒心也没有的女人。 如果不嫉妒,只能说明不爱。 那个男人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也是她孩子的阿玛,怎么可能毫无感情? 即便她答应了四爷,也没必要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尽心尽力。 不可否认,四福晋是真正的贤惠之人,至少表面做的无可挑剔。 可这样的人未免失了特色,完全把她自己的光彩掩盖在这端庄贤惠的包裹之下。 尼楚贺庆幸自己不是四福晋,不必活得这样累。 可即便她成了四福晋这样的身份,也不会像四福晋一样为了另一个男人或者所谓的三从四德委屈自己。 她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哪怕与丈夫一辈子离心,她也要做好自己,过好自己想要的人生。 三日后,府中女眷乘马车去往郊外的庄子。 四爷府的庄子与五爷,七爷的庄子位于同一片地方。 如今已是四月,很多桃花都败了。 前些时候因为云氏肚子大了,福晋顾虑着云氏的身体情况,又不能丢下云氏一个人在府中。 后来云氏生下了三阿哥,府里要为三阿哥办洗三和满月,也没能抽出时间过来,是以没在桃花开得最好时来庄子里散心。 这次宋氏没能来,因为三阿哥还小,需要人照顾。 云氏也没来,一来身子还没好全,二是挂念着三阿哥。 其他人都来了。 好在还有少数的桃花开得极盛,一个个田字形的农田周围开满了零零星星的野花,伴着绿草茵茵,徐徐摇曳,头顶蓝天白云,别有一番自然的景致。 一行人到时才发现五爷府和七爷府的女眷也都在。 不过她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月了。 五福晋和七福晋听说了四福晋要来,已经先过来请安了。 福晋让其他人先进去,领着尼楚贺去花厅和两位福晋打招呼。 尼楚贺已经见过五福晋他塔喇氏,除夕时第一次见到七福晋哈达那拉氏,这次是正面与七福晋见面。 跟在五福晋身后的是刘佳氏,刘佳氏去年生了个格格,这会儿瞧着依旧明艳动人,只不过比怀孕时瘦了些,身形也更苗条了。 跟在七福晋身后的是侧福晋纳喇氏。 七福晋哈达那拉氏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算时间是年节里怀上的。 刚进府不久就有喜,七福晋哈达那拉氏春光满面。 不过巧的是,侧福晋纳喇氏也有了五个月的身孕,比七福晋哈达那拉氏还早一个月。 如此一瞧,七福晋哈达那拉氏脸上的笑就生生地黯淡了些。 新进府的嫡福晋与得宠的侧福晋先后怀孕,这多少是有些尴尬。 许久不见,尼楚贺注意到纳喇氏的脸色有些不好,过于憔悴了,明明是五个月的身子,瞧着却像是才三个月的身孕,似乎风一吹就倒。 七福晋笑看了她一眼,“这纳喇氏自从有了孕,胃口一直不好,如今胃口倒是好些了,只是身子弱的不像话,索性就带她出来散散心。” 七福晋并不十分漂亮,却有一双十分好看的远山眉,又拥有许多大家闺秀的端庄秀气。 笑起来时颊边有一对酒窝,为这平凡的面容增添了些许魅力。 五福晋掩嘴笑着打趣,“依我看,七弟妹有了身子还要来庄子里散心,比谁都精神,可见这孩子健壮的很,定是个小子。” 哈达那拉氏的状态和侧福晋纳喇氏截然相反。 哈达那拉氏面上闪过一丝羞涩,“五嫂尽拿我打趣,万一是个格格呢。” 她眼角余光瞟了眼沉默的纳喇氏,眸中闪过一丝晦暗,嘴角发苦。 是阿哥又如何?纳喇氏已经为七爷生了长子,即便自己这一胎是个阿哥,也只占得嫡字,占不了长字。 七福晋看向四福晋身后的尼楚贺,目光一闪,笑着向四福晋打趣,“还是四嫂有福气,连侧福晋都如此养眼,简直令我们无地自容。” 四福晋淡淡一笑,“天气正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五福晋和七福晋齐齐答应。 到了外面,三位福晋吩咐各自的侧福晋自己去玩儿,往前走去。 尼楚贺与刘佳氏、纳喇氏落后几步,漫无目的地走着。 刘佳氏冷笑,“以前我还羡慕纳喇妹妹,上头没嫡福晋,日子过得舒心,如今多了个当家主母,果然同样逃不了相同的命运。” 她看向尼楚贺平静的脸色,微微一笑,“还是瓜尔佳妹妹好福气,这几个嫡福晋里面就属四福晋最宽厚,对瓜尔佳妹妹也是真好。” 好不好,从每个人的脸上就瞧出来了。 自己如何自己知道,纳喇氏都五个月了,脸色却如此憔悴,不难瞧出所受的磋磨。 只有瓜尔佳氏,面上云淡风轻,怡然自得,无一丝苦楚。 过去她不喜纳喇氏清高,如今与纳喇氏关系却好了不少,无外乎同病相怜。 几人都是得宠的,也都是不得嫡福晋欢心,甚至被嫡福晋嫉恨的,心情自然也是相同的。 如同嫡福晋有嫡福晋的圈子,侧福晋也有侧福晋自己的圈子。 嫡福晋从来瞧不起小妾之流,小妾们也看不惯嫡福晋装贤良真嫉妒。 如此一来,相同圈子的人更容易抱成团,从而无话不谈。 第96章 兄弟 尼楚贺没理会刘佳氏话里的怨怼,侧头看向垂眸沉默的纳喇氏和她微微凸起的肚子。 “纳喇姐姐还是要好好保重自己,没有谁能比自己和孩子重要。” 纳喇氏低垂的眼睫轻轻一颤,抬眸诧异地看向她。 尼楚贺眺望着远方风景,以及前面越走越远的三位嫡福晋,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自己不好了,成全的是别人。” 纳喇氏握紧了手,嘴唇微微发白,不发一言。 尼楚贺没再多言。 各府里的侧福晋并不常走动,其他府里的事了解的也不多。 尽管尼楚贺对于纳喇氏的近况不太了解,纳喇氏自己却露出了端倪。 尼楚贺与纳喇氏相处不多,并不太熟稔,可她自认对纳喇氏有几分了解。 纳喇氏过于清高,脾气又直来直去。 嫡福晋进府前她是得宠的,所以瞧不上他人,有几分目下无尘。 同时,她对七爷应该是付出了真心的。 从去年中秋节,尼楚贺听人提起即将进府的七福晋时,纳喇氏骤然苍白的脸色便能瞧出几分。 本是顺理成章的事,她早该知晓,她却在听到时仍旧忍不住情绪外露。 可见也是个傻的。 这样的人最易受情爱的苦楚。 她无法接受嫡福晋的出现,她如此做派也容易遭嫡福晋的记恨,注定不会好过。 尼楚贺不愿多管闲事,只是顺口提醒她一下。 看她自己的悟性了。 虽然她明知对方明白的可能性不大。 刘佳氏看看尼楚贺,又看看纳喇氏,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嘴角缓缓扬起。 她伸手挽住尼楚贺的手臂,笑靥如花,“瓜尔佳妹妹,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如今愈发肯定,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听闻妹妹过去住在关外,不知关外与京城有何不同之处?瓜尔佳妹妹可否与我讲讲?” 尼楚贺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个刘佳氏未免太热情了,分明是两个孩子的额娘,行事说话却又与小女孩一样肆无忌惮,她真是有些招架不住。 尼楚贺掰开她的手,似笑非笑,“刘姐姐,这么多人,还是要注意一下他人的眼光。五爷可在?你这样子,五爷可有意见?” 刘佳氏一愣,继而失笑,“你这妮子,倒拿话打趣我。” 她眼睛弯起好看的弧度,眸中闪着狡黠的光,“五爷正与七爷赛马呢,理他作甚?” 刚说到此,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紧接着四个骑马的人从远处而来。 福晋们听到声音,回头往这里走来。 四匹马先到了庄子外,离尼楚贺她们最近,当先一匹马径直在她们面前停下,马上之人身姿敏捷地跳了下来,快步走到刘佳氏面前。 男子先看向尼楚贺与纳喇氏,看到尼楚贺时微微一顿,似乎不知怎么称呼。 尼楚贺与纳喇氏齐齐行礼,“妾身瓜尔佳氏/纳喇氏给几位爷请安。” 这几个人中,尼楚贺都不认识,也只能简单地以几位爷称呼了。 不过眼前这位的身份她猜出来了,能毫不避嫌地径直走向刘佳氏,必是五贝勒无疑。 这位五爷倒是生的俊美,又兼有男性的阳刚之气,尼楚贺第一眼看到时忍不住惊艳了一把。 不过对方左侧脸颊上那一道长长的疤痕显得有些触目惊心,不过丝毫无损他的俊美,反而平添了几分魅力。 五爷礼貌地颔首,便没再理会,转头看向刘佳氏,眸光温柔,“爷先走了,走累了就回去,别贪玩。” 刘佳氏脸上添了丝红晕,微笑点头。 这副温柔娇羞的小女人模样与方才和尼楚贺肆意调笑的做派全然不同。 尼楚贺摇头,果然啊,女人。 站在纳喇氏面前的是七爷,斯文俊秀,风度翩翩,不过与五爷一比,就没那样吸引人了。 七爷也嘱咐了怀着身孕的纳喇氏小心些,与五爷一同往庄子里走。 剩下的两位,其中一个与七爷年纪相若,目若晨星,笑容浅淡却不失温柔,尼楚贺大胆猜测是八爷。 另一个年纪更轻,少年气很浓,面容与五爷有六七分像,只是偏阴柔了些,应是九阿哥。 此刻这位九阿哥目光直勾勾盯着尼楚贺,目不转睛。 尼楚贺对上他的目光,心下忽然一冷,默默收回了目光,看向别处。 八爷发现他的异样,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一冷,不悦地轻斥,“九弟!” 九阿哥猛地醒过神来,却似是没察觉任何不对,边往庄子里走,边笑嘻嘻问五爷,“五哥,你可知和刘佳侧福晋站在一处的是何人?我怎么从未见过?” 五爷脸色微青,抬脚在他身上踹了一下,“胡闹!这是你能问的?” 九阿哥躲了一下,还是被他踹了个正着,躲远了点儿,气哼哼地说,“怎么就不能问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过是问问,有必要拿脚踹我吗?把我袍子都弄脏了,回头我就告诉额娘,你欺负我!” 五爷气得说不出话来。 八爷在旁慢悠悠道:“听说今日四嫂带着府里女眷来庄子里了,若我所料不差,那位应是四哥府上的侧福晋瓜尔佳氏。” 九阿哥面容一僵,瞪大了眼,“不会吧?” 他忍不住回头又瞄了眼,感慨,“就四哥那样无趣的人竟有个如此漂亮的侧福晋?他懂欣赏吗?简直是暴殄天物。” 说罢还摇头叹息,满脸遗憾不满。 “可惜什么可惜?”五爷气的又踹了他一脚,“给我闭紧嘴,若是让四哥知道了,我可不管你!” 说到四贝勒,九阿哥瑟缩了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到底没敢再说。 刘佳氏朝一脸平静的尼楚贺看了眼,没有调笑,而是忧心忡忡。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坏就坏在尼楚贺是四爷的侧福晋,九爷是四爷的兄弟。 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即便只是看了一眼,也不怎么好听。 对九爷自然没什么,四爷不可能对自己的兄弟怎样,可于尼楚贺而言就可大可小。 说不准还会招来四爷的迁怒,往后如何不好说。 纳喇氏同样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担心,却不知该说什么,遂转移话题,“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话音刚落,三位福晋已经回来了。 第97章 计划 三位福晋回来后,除了四福晋,另外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向自家府里的侧福晋的目光都恨恨的。 刘佳氏神色自若,嘴角的笑若隐若现,带着些肆无忌惮,丝毫没发现五福晋的目光似的。 纳喇氏终究是有些怯懦的,没敢抬眼看哈达那拉氏。 四福晋瞥了眼尼楚贺,向五福晋和七福晋告辞,“我先回去了,改日再与两位弟妹闲聊。” 说罢先往庄子里去了。 尼楚贺也向两位福晋告辞,跟了上去。 路上,四福晋问她,“方才发生了何事?” 尼楚贺起初不甚明白,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两位爷与刘佳妹妹和纳喇妹妹说话。” 对九阿哥之事避而不谈,仿佛对此一无所知,神色也一派坦然。 四福晋没再继续追问,却扭头瞥了她一眼,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过了会儿,再次开口,“你身子不适,这些日子就待在庄子里,哪儿也别去。” 尼楚贺爽快地答应了,“妾身知道了。” 似乎对她的配合有些意外,四福晋眸光闪了闪,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尼楚贺这次也带了小黑过来。 登梅之前先带着小黑去了住的地方,尼楚贺回去时,小黑正趴在地上睡懒觉。 忽然耳朵动了动,猛地站起来,冲尼楚贺喵了声。 尼楚贺进了屋,先洗了手,然后抱起它,坐在椅子上,一边撸着猫,一边示意登梅和喜鹊退下。 “小黑,事情怎么样了?你该向我透露一点了吧?”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眼见着四爷打算让她养别人的孩子,虽然这些日子她沉默着接受了,可她心底里是不打算接受的。 她想要的会自己争取,同样,她不想要的,别人也休想加诸在她身上。 她没有义务为别人养孩子。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怕这样下去自己早晚会怀上四爷的孩子。 若是在这个时候中招,明显对她离开不利。 她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如今四爷对她已经越来越在意了,她想已经是时候了。 小黑一听她如此说,立马精神了许多,没再卖关子,声音充满欢快,“我已经想好了方法,我们随时可以离开,不过这个法子可能会有些不当之处,你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尼楚贺低头问它,不明所以。 小黑四只爪子踩在她腿上,仰着脑袋,尾巴一甩一甩的,很是欢脱,它的语气透着轻松,“我会将你的气息注入到一块木头上面,如此一来,木头会变成你的模样。 不过遗憾的是木头毕竟是死物,即便注入了人的气息也无法如常人一般,所以它只能变成你的模样,拥有人的呼吸,而无法行动,永远会处于沉睡当中,没有人会发现木头人的异样。” 尼楚贺沉默片刻,又问,“所以我要先找个合理的理由陷入昏睡?” 小黑点点脑袋,“是的,不过这个很容易,我随时可以让‘你’陷入昏迷,还是永久昏迷,任何人都查不出病因。” 尼楚贺一手托着腮,陷入沉思。 不得不说,这个法子很妥当,这样的话不必背负皇家小妾私逃出京的罪名,她的家人也不会受到牵连,更不会担心她,她也不必担心将来被抓到。 “ok,就这样了,不过如何昏迷我要自己选择,这件事我来安排,务必要顺理成章,而且是对我十分有利的方式,你准备好木头人就好了。” 尼楚贺很快做了决定,忽地又想起一件事,“这个对你没有损害吧?” 她想起了那次小黑因设计宋氏和李氏而昏睡了一天。 木头人这个主意一听就不简单,所付出的代价也必定不小。 小黑语气轻松又笃定,“放心吧,我现在灵力已经恢复了许多,不比当初了,这点小事还是难不倒我的。” 尼楚贺没再多问。 接下来尼楚贺果真没再出去,以身体不适的理由理所当然地待在房间,或在院子里走走。 即便那些皇子不会天天来,尼楚贺不会每次都恰好碰到,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位九阿哥明显不是个懂忌讳的,若是再遇上了,难保不会再次惹来麻烦。 不过,刘佳氏和纳喇氏倒是常来找她说话,却对那天的事都避而不谈,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由于尼楚贺适当的表现,刘佳氏和纳喇氏也都知晓了她“怀孕”一事,都为她高兴。 “妹妹的好日子才开始,可女人最好的年华也就这么几年,妹妹能尽快生个孩子,比什么都实在。” 刘佳氏颇为感慨地说出这番话。 尼楚贺听出她话中有话,不禁诧异,“刘佳姐姐为何如此说?” 刘佳氏表情淡淡,“我们府上有个格格,白佳氏,去年进的府,刚进府就得宠,如今也有了身孕,五爷正宝贝着呢,也不比我差了。” 她忽然笑了起来,眸中有光,“好在我还有大阿哥,五爷待我也还好,这就是我的底气。 白佳氏要比过我,还差几年呢。” 虽说着如此无奈的话,语气却透着洒脱,仿佛不在意。 纳喇氏握住她的手,面露复杂,想要安慰,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只有沉默。 尼楚贺看着她,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心知肚明的事儿,不需要安慰,再多的安慰都是虚的,改变不了她们的命运。 刘佳氏也是个看得开的人。 尼楚贺欣赏她,拿得起放得下。 一个月疏忽而过,一行人再次回到了四贝勒府。 尼楚贺的“喜脉”也确认了。 听说皇帝已经在返京途中,四爷也快回来了。 后院的女人们再次提起了百倍的精神。 如今侧福晋有孕虽然令某些人泄气,可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侧福晋因怀孕不方便伺候四爷,那她们的机会就来了。 谁能得到爷的宠爱就凭各自的本事了。 李氏最激动,最盼着四爷归来,也准备好了诚心向主子爷认错,求主子爷原谅。 她要把曾经属于自己的宠爱全部夺回来。 到那时候,她要将瓜尔佳氏狠狠地踩在脚下。 让那些曾欺辱过自己的人都付出代价。 在曲嬷嬷的照顾下,尼楚贺表现得无一丝漏洞,除了喜鹊和登梅,其他奴才都认为她当真怀孕了。 上次来葵水的事儿也被说成是喜鹊来了葵水。 半个月后,四爷回府。 第98章 四爷回府 五月二十三日,四爷的消息一早就送到了福晋手中。 申时初,所有女眷都打扮好了,等在了二门处,翘首以盼。 酉时初,马蹄声响起,很快四爷骑着黑色骏马在大门外停下。 随行的马车早在四爷从宫里回来前就被车夫先行送回了府中。 早侯在一旁的苏培盛和一群太监忙上前请安的请安,牵马的牵马,做脚蹬的做脚蹬。 四爷利落地一跃下马,将马鞭扔给其中一个小太监,大步走进门,看到了福晋和一群小妾,还有奶娘抱着的大阿哥,二阿哥,大格格,以及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福晋领着所有人屈膝行礼。 四爷目光扫了一眼,没有停顿,伸手扶起福晋,面色温和,“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福晋笑着说了句“不辛苦”,又问,“爷累了吧?府里准备了接风宴,先回正院儿歇会儿吧。” 四爷嗯了声,率先往后院行去。 接风宴在晚上,四爷先去了正院,梳洗了一番,换上家常袍子,坐在明间与福晋说话。 福晋就将这几个月的事一一向四爷交代了。 四爷静静听着,端着茶喝着,不发一言,在听到云氏生了个小阿哥时,也没什么反应。 这事他早知晓了。 不过,到后面说到瓜尔佳氏怀孕的事,胤禛眉头动了动,放下茶盏,握住了福晋的手,“福晋,这些事你做的很好,爷很感激你。” 福晋嗔怪,“爷说什么话,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胤禛眸色温和,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这些事爷都记着。” 等到夫妻二人同时出现在花园的宴席上时,所有小妾都在了,唰唰唰将亮晶晶的目光落在久未见面的四爷身上。 这阵仗,让尼楚贺想到了红烧肉,四爷就是那块人人争抢的红烧肉。 想到此,尼楚贺不由得弯了眼睛,忙低垂了脑袋。 四爷恰好捕捉到她那一瞬的笑容,闪了他的眼,不由得嘴角微翘。 尼楚贺与几位格格原是坐着,云氏站着,此时统统起身请安,“给主子爷请安。” 胤禛摆摆手,当先坐在主位。 四福晋坐在四爷左侧第一位,尼楚贺坐在四爷另一边,格格侍妾依次往后或坐或站。 几位阿哥和大格格坐在另一桌,由奶娘照顾着。 一顿晚饭用得甚是温馨和气。 待到亥时初,四爷无视其余人渴盼的目光,与福晋回了正院。 其余人只得按下心中失落,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夜四爷在正院休息是理所应当,众人早已料想到的,是以还算能接受。 尼楚贺回到屋里,梳洗后早早就睡了。 凌晨还在睡梦中,就被闷醒了,身上似压着什么重物,有些喘不过气来。 睁开眼,就看到四爷闭着的眼,对方高大的身躯正压在她身上。 过了许久,尼楚贺才恢复了自由。 四爷搂住她的腰,脸埋在她脖子上,呼吸灼热。 尼楚贺面上染满了红晕,仍旧喘息着,对方的手还不规矩。 “爷怎么这时候来了?”她努力平静着,问身边的人。 四爷声音微哑,理直气壮,“爷来看爷的孩子和女人。” 尼楚贺:“……” 什么孩子? 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 “三阿哥在宋格格屋里,爷怎地不去?”尼楚贺故意如此说。 四爷掐了她的腰一把,尼楚贺疼得颤了下,咬紧了唇,就听男人凉飕飕的声音,“爷想去何处去何处,谁管得着?” 尼楚贺哼了声,不说话了,在心里骂着霸道,不讲理。 四爷侧身躺在她身边,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撩起她的头发,放在鼻下轻嗅,目光漆黑明亮,嘴角微扬。 这副情景莫名有种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的即视感。 可由颇为正经严肃的四爷做来,却一点也不轻浮,反倒少了些距离感。 让人隐隐有种被温柔和温馨包围的错觉。 胤禛瞅着眼前素颜慵懒的女人,漆黑的目光依旧冷淡,却含着专注,仿佛眼中只有她一人。 他的手掌穿过女人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前,低沉的声音夹着丝丝缕缕的温柔,“尼楚贺,可有想爷?” 他从不知自己也有如此一天,像个初识情爱的毛头小子,如此热切地惦记着一个女人,期盼着她也会回应自己同样的温柔。 从傍晚在二门处一眼瞧见她,和离开时别无二致,依旧那样漂亮,那样明媚,那样安静地站在那儿。 不用刻意寻找,第一眼就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几个月分离的想念在那一刻突然填满了他的胸膛。 可那猝不及防的一抹温柔笑意就那样闯进他的目光中,令他有一瞬的失神。 原来她也是高兴瞧见自己的。 那一刻,他满腔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想要冲动地上前将她搂在怀里。 可他不能,只能尽量不看她,以免控制不住自己。 强装冷漠镇定地到了宴席上,目光始终没往她身上瞧上一眼,按着规矩去了福晋处,可只有他自己知晓,他的心早已飞到了这个女人身边。 是以从福晋那儿一出来就来见她,看看她好不好,有没有什么话要说的。 即便是几句话的功夫他就要进宫,他仍想听听她的声音,感受她的温度。 尼楚贺不答,却问,“爷在外如何?可有劳累了?” 胤禛眸色变深,盯着她看了会儿,才淡淡说了句,“爷很好,只是有一点不好。” 尼楚贺茫然,“怎么了?” “爷没少努力,在外的每一日都盼着你能给爷怀个孩子,无奈你这女人不争气,爷如何能好了?嗯?” 听着他这暗含埋怨的话,尼楚贺嘴角抽了抽。 这能怪她? 过去是谁口口声声不许她有孩子,又是谁天天给她喝避子药? 哦,现在改了注意,倒埋怨她不争气了? 谁规定不到半年就能有孕了?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新仇旧恨,尼楚贺一下子恼了,冷了脸,“爷又何必在我身上白费心思?还弄出这样一出戏,耍着我很好玩吗?” 连妾身都不称呼了。 尼楚贺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以前压着性子不是没有恨,只是觉得没意义。 她要报复从来不是逞口舌之快,斗一时之狠。 第99章 李氏孤注一掷 她要报复从来不是逞口舌之快,斗一时之狠。 这次的事他是用了心在做,尼楚贺能感觉到他的认真。 不是每个皇子都能为了一个女人费这番心思,做出这样的事。 可是这份真心来得太晚,尼楚贺从来不是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小女孩。 她更在乎的自己的利益和自己的感受。 尼楚贺不在乎他的冷漠,不在乎他的无视,因为没感情。 她只是为了能更好地生活,能体面骄傲地站在这人世间,她愿意为此付出足够的耐心和努力。 可他过去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她的底线。 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对这样一个人用心了。 不喜欢的时候理智得近乎绝情,喜欢了费尽心思又有什么意义? 她的脾气不好,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对不起她的人她从来不会心软。 能忍到现在才发作已经很难得了。 胤禛不过随口一说,只是因为生气她竟然不说想念自己,也的确有些埋怨这么久了没动静,哪知道一句话竟然惹得她发作。 从无人敢如此与他说话,他一瞬间也有些恼了,深感宠她太过,让她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他不该来。 刚要拂袖而去,一转眼看到她因气愤而红了的脸颊,眸中愤怒夹杂着失望…… 不知为何,他一向平静的心有些慌了。 似乎他忽略了什么。 他很快明白了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也知晓她为何会如此反应。 他第一次感觉到后悔和心疼,也顾不得生气了,叹了口气,好声好气地安慰,“好了好了,何必生这么大气?爷不该说这些话,过去也是爷不好,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尼楚贺扭头背对着他,不理他。 四爷颇觉新奇,见多了她甩自己脸色,这次似乎比过去的情绪更真实了些,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他没有哄女人的经验,要他哄女人更是天方夜谭。 沉默了许久,他也不知说些什么她才能消气。 已经到了进宫的时辰,胤禛叹了口气,甚是无奈,“你看看,爷都没去看下三阿哥,天还没亮就来你这儿,还不够说明爷对你的在意吗?以后爷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你想要孩子,爷这不是给你了吗? 这是属于你的孩子,在所有人眼里,这就是你生的,你不必担心他人的闲言碎语。” 尼楚贺冷笑,特么地我还要感谢你啊? 当她稀罕? 她并不乐意要这个孩子。 毕竟不是亲生的,感情有限。 可四爷都这样做了,明显没有转圜的余地,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她讨厌被迫,每次都是被迫,不要是被迫,要也是被迫。 所以她才更生气。 可这份心思无法说出口。 “爷是要就此绝了妾身日后怀孕的机会吗?”尼楚贺转头看他,眼神冷淡,又透着执着,“这是否是爷对妾身唯一的怜爱?” 胤禛沉默地看着她,她的眼神那样冷淡,那样平静,仿佛并不指望他会有否定的答案。 似乎她早就料到了,也早就接受了。 胤禛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他究竟想不想要她的孩子? 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可他究竟在迟疑什么? 胤禛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尼楚贺,你想要怀上爷的子嗣,究竟是因为爷是你的男人,还是因为爷这个人? 如果换作任何一个男人,只要是你的男人,你是否都会心甘情愿怀上他的子嗣?” 尼楚贺哑口无言。 这是什么奇葩问题? 胤禛骤然松开她的下巴,站起身,目光恢复了冷漠,“你好生想想,爷不需要欺骗,更不允许退而求其次。” 最后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含了说不清的复杂,然后大步离去。 尼楚贺努力思考着他话中的意思,隐约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没弄明白。 不过,四爷的心思一向难猜,而且,她又干嘛要费心费力琢磨四爷的心思? 索性就抛在脑后了。 晚上的时候,四爷从宫里回来,准备去看看三阿哥,谁知半路遇上了亲自来堵人的李氏。 李氏眼眶里含着泪,眸光楚楚,噗通一声就朝四爷跪了下去。 “主子爷,奴才知道错了,求您原谅奴才这一回吧,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若是以往,李氏一旦露出这副楚楚动人的姿态,四爷必定会心软,原谅她的过错。 可这次不同。 四爷不会原谅一个害死自己子嗣的女人。 他对李氏的耐心已经告罄,没心思再理会她。 胤禛冷着脸,眸中闪过一丝怒意,“李氏,你这样像什么话?回你的院子,有什么话随后再说。” 李氏不甘心,扑上前拽住四爷的衣摆,哭得梨花带雨,“主子爷,奴才不走,奴才走了,您就再也不会理会奴才了是吗? 奴才并非胡搅蛮缠,奴才只是想要告诉您事情的真相,奴才并非故意推倒宋氏,奴才只是一时失手……” 话没说完,就被四爷厉声打断,“住口!” 这一声怒斥吓得李氏噤了声,眼泪挂在眼睫上,要掉不掉。 四爷眸光阴寒,“李氏,爷不想听你狡辩,爷还留着你一条命,已经是看在过去的情分和两个孩子的份上。 你若是再执迷不悟,休怪爷不讲情面!” 如此疾言厉色,狠心绝情的四爷是李氏第一次见到。 她被吓坏了,可听着四爷如此绝情的话又不愿罢休。 眼见四爷又要走,李氏哭得声嘶力竭,“主子爷,奴才真不是故意的,您要如何才能相信奴才? 奴才喜欢您,将您看作奴才的一切,奴才又怎会对您的子嗣下手?” 四爷脚步顿了顿,却没留下,继续抬脚。 李氏大喊,“四爷,奴才愿意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 尼楚贺正坐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纳凉。 五月份的天已经有些热了,傍晚的风却凉丝丝的,很舒服。 正在这时,喜鹊匆匆跑了过来,满脸惊慌,小声禀报,“主子,李格格落水了,郎中已经过去了,主子爷也去了。” 尼楚贺猛地睁开眼,面露诧异。 落水? “怎么落得水?”她好整以暇地问,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第100章 恃宠而骄又怎样? 喜鹊嘟了嘟嘴,一脸不满,“听说是故意去找主子爷的,主子爷刚到后院就被李格格拦下了,口口声声喊着冤枉,求主子爷原谅她。 主子爷没理会,李格格为了自证清白就自己跳进旁边的池塘里了。” 尼楚贺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跳池塘? 该说李氏聪明呢,还是愚蠢呢? 当着四爷的面跳池塘,的确是孤注一掷,勇气可嘉。 可她怎么就想笑呢? “你去告诉四爷,就说我不舒服。”尼楚贺懒洋洋扔了句。 喜鹊“啊?”了声,呆若木鸡。 尼楚贺瞥了她一眼,喜鹊这才回过神,结结巴巴地说,“主子,您、您这样不、不好吧?” 还上下打量她,心里嘀咕,您这哪里像不舒服的样子?这不是糊弄人吗? 尼楚贺哼了声,“怎么不好?问问主子爷还要不要他儿子了?” 喜鹊脚粘在地上,走不动,哭丧着脸,“您又不是不知……” 明知是假的,主子爷又怎会相信? 这不是成心惹主子爷生气吗? 主子何时变得如此冲动,不顾后果了? “听我的就是,废什么话。”尼楚贺不理会她一脸的绝望,依然故我。 喜鹊低头应了声是,圆脸纠结成一团,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四爷正紧皱着眉头满脸不耐地坐在李氏床前。 李氏整个人依偎在四爷怀里,拿帕子掩着脸,哭得好不凄惨,“爷就让奴才去了也好,为何要奴才活着承受这番冤枉?还要二阿哥和大格格有个担着恶名的额娘,呜呜呜。” 胤禛几番要起身离开,又被她这番凄惨柔弱的样儿弄得心生不忍。 终究叹了口气,手抚上她的肩,安慰,“好了……”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说话声。 胤禛皱眉,“何人在外喧哗?” 碧桃战战兢兢地进来,低垂着头,小声回禀,“是、是侧福晋屋里的喜鹊姐姐来了。” 胤禛一愣。 趴在四爷怀里的李氏哭声一止,捏着帕子的手紧紧攥起,眸中闪过一丝阴鸷,抬眸剜了碧桃一眼,又迅速做出一副哭岔气的模样紧紧抱着四爷,哭得愈发柔弱绝望。 胤禛脸色阴沉,却又不忍推开她,只好让喜鹊进来。 喜鹊一进来,瞧见这副情景,连忙垂下了头。 胤禛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儿也没什么耐心,语气不太好,“何事?” 喜鹊哆嗦了下,还是鼓起勇气,犹犹豫豫地说了,“回主子爷话,我家主子身子不适,请爷过去,说是……说是有些不好。” 她到底没敢把主子交代的原话说出来。 胤禛立刻追问,“哪里不舒服?” 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喜鹊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咬了咬牙,还是选择了按着主子的意思解释,“主子肚子不舒服,似是动了胎气。” 这下子胤禛直接愣了。 他是知道的,尼楚贺压根没怀孕,所以这话基本可以推翻了。 再一联想,胤禛肺都快气炸了。 这个尼楚贺,什么话也敢说,这是仗着他的宠为所欲为了? 竟敢骗他! 他本不欲理会这种争风吃醋的小把戏,心里也对尼楚贺竟然也会用这种手段而气恼。 却在话出口时不知怎的就变了,“让她等着,爷马上去!” 声音有些恼怒。 喜鹊心里忐忑难安,匆匆行了个礼,快速离开。 李氏一面气恼瓜尔佳氏不择手段,竟然截胡,一面又因主子爷的态度有些不解。 若说主子爷担心侧福晋动了胎气,也是正常,可主子爷分明说了要去,语气却很愤怒,似是有些不高兴。 虽说主子爷生侧福晋的气是好事,可她不能让主子爷就此离开这里。 眼见着四爷当真作势要去,李氏心一沉,忙拽住他的胳膊,眼泪汪汪地央求,“爷,您要丢下奴才吗?您当真以为奴才是那样狠毒之人吗? 奴才好歹也跟了您许多年,给您生了一双儿女,您怎能如此轻易就给奴才定了罪?” 胤禛心知尼楚贺既然遣了人来说这话,定然是生气了。 想到那个女人一生气就甩脸色,不理自己的那些孩子气的举动,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到底还是没理会李氏的哭诉,用力掰开她的手,“李氏,你先休息,爷改日再来看你。” 他终究还是走了。 见主子爷毫不犹豫离开,李氏满脸失望和伤心,又痛恨不已,恨恨地一拳捶在枕头上,“瓜尔佳氏!” 胤禛黑着脸踏入尼楚贺的房间。 尼楚贺正躺在床上,装模作样地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喊疼。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动了胎气,有多严重呢。 胤禛大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拽了起来,脸色阴沉沉的,“瓜尔佳氏,你在闹什么?” “哎哎哎,爷这是干嘛?”尼楚贺大呼小叫,又故作委屈地撇了撇嘴,“妾身闹什么,您看不出来吗?妾身不舒服,要爷安慰。” 胤禛一窒,无话可说。 迎着她巴巴瞅着自己的目光,像个被遗弃的小狗似的。 满腔的恼火转瞬散了大半,却依旧抹不开面子,“尼楚贺,你是在恃宠而骄吗?你别以为爷会一直纵着你。” “妾身就是恃宠而骄又怎样?”尼楚贺不按常理出牌,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行为。 她眨巴眨巴眼,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委屈控诉,“爷要教训妾身吗?” 胤禛再次无言以对。 似乎没料到她会直接承认,又被她的动作弄得眼眸骤然深了几分,下意识托住她的纤腰。 气氛顿时变了。 尼楚贺嘴角轻扬,再接再厉,“妾身恃宠而骄,还不是爷惯的?妾身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爷给的,是爷给了妾身恃宠而骄的资本,如今却来怪我咯?爷说究竟是谁的错?” 胤禛气极而笑,“倒是爷的错了?” “那当然,还是爷怪妾身打扰了爷和李氏郎情妾意?” 胤禛使劲攥住她的手,微微恼怒,“瓜尔佳氏,注意言辞,李氏也是爷的女人,爷不过是去看看她,你怎能如此?” 尼楚贺一脸无辜,“妾身如何?妾身不就是把爷从李氏那儿哄了过来吗?” 哄了过来? 这哪是哄过来?这分明是肆无忌惮地使唤自己过来哄她开心。 哪个女人如她这般放肆? 胤禛揉了揉眉心,“你如此做,就不怕爷恼了你?” 第101章 你在嫉妒吗? “妾身哪里想到那许多?就想着赶紧把爷哄过来,要不然爷就被别的女人哄走了。 人家有过去的情分,又有孩子,妾身有什么?不过是那么一点点微薄的宠爱。” 尼楚贺半真半假地说着,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在她眼中自己就如此容易被哄吗? 什么叫微薄的宠爱?自己对她还不好吗? 胡说八道! 贪心不足! 胤禛气得脸色黑漆漆的,像染了墨汁。 “爷今日是信了李氏吗?心软了?”尼楚贺仰头看他,不怕死地问。 胤禛沉默看她片刻,微微眯起了眼睛,“瓜尔佳氏,你认为爷不该信吗?她是爷两个孩子的额娘。” 尼楚贺神色自若地点点头,“妾身明白,旧情难忘嘛,毕竟宠了那么久,又有孩子在,即便做了什么事也值得被谅解。” 胤禛皱眉,语气加重,“瓜尔佳氏!” 她这是什么态度?质疑他? 他是那为了感情冲昏头脑的人吗? 尼楚贺目光清亮,歪着头,轻笑,“看,李氏好厉害啊,苦肉计用得驾轻就熟,因为有过去的情分,又有孩子在,爷终归会心软的。 不过,当着爷的面儿跳池塘,谁都知道爷不会见死不救,李氏终归会没事的。 可是,有一就有二,次次都以为哭一哭,闹一闹,就能得到爷的谅解,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咬牙切齿,“尼楚贺,你这是在挑拨。” “妾身就是在挑拨啊。”尼楚贺眨眨眼,理直气壮,“可妾身说的也是事实,妾身不喜欢李氏,还能说她好话不成?” 胤禛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个女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何况,他又如何不明白她话里的真假? 李氏如此心机深沉,甚至用性命来威胁他,也令他恼怒反感。 他不知过去那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李氏怎会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胤禛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女人,“尼楚贺,你在嫉妒吗?” 所以才把爷从李氏那儿叫过来。 还说出这番虽然真实却明显挑拨的话。 不过,知晓她是嫉妒,胤禛心里的不快登时就烟消云散了。 还以为她会一直如此淡然下去,原来也会害怕,也会嫉妒。 自己该说她什么好呢? 尼楚贺笑眯眯瞅着他,却摇了摇头,“妾身不嫉妒,因为爷喜爱谁,谁也做不了主,爷若心疼宠爱李氏,妾身说再多也无用,妾身绝不多言。 当然,爷宠爱李氏,妾身也可收回对爷的所有心思,一心一意做好我的侧福晋,今后爷宠爱谁都是爷的自由。” 胤禛的脸色登时如墨般漆黑,“瓜尔佳氏!” 这次语气中的怒火是十成十的,显然真的被气狠了。 “爷这样大声做什么?”尼楚贺掏了掏耳朵,面露不满。 “你敢!”他一把擒住她的手腕,目光像要吃人,“收回你刚才的话,否则爷决不饶你!” 尼楚贺瞪大了眼,“为何收回?除非爷真的有一天会弃了妾身,重新宠爱李氏,爷会吗?” 胤禛无法回答,更是咬牙切齿。 他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蛮不讲理又离经叛道的女人? 到底咽不下这口气,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瓜尔佳氏,爷今晚就让你知道挑衅爷的代价。” 他每次生气都会直接喊她瓜尔佳氏。 尼楚贺漫不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胸膛,“爷还是去看看三阿哥吧,您还没看过三阿哥呢,妾身就不留您了。” 见好就收,她可不敢收留明显被惹毛的四爷。 胤禛眸光一冷,“你在赶爷走?” 尼楚贺咧嘴一笑,“妾身哪敢?到底是爷的孩子,看一眼是应该的,再说了,爷还真以为妾身要霸占着爷吗?妾身可不担这个罪。” 胤禛无话反驳。 先前的恼怒霎时消失的干干净净,理智回笼,这才知道自己是冤枉了她。 她也许小气,对李氏不善,可他明白她的担心,对李氏的这点小心思就没什么了。 他今日本就打算去看三阿哥,谁知被李氏缠住。 这会儿自然还是去看看三阿哥妥当。 尼楚贺心下嗤笑,她怎么可能会让李氏重拾宠爱? 这满府里,只有一个李氏是唯一能威胁到她地位的人。 从自己进了这府里,占了侧福晋之位,她和李氏就注定是敌人,无法化解。 李氏将她视作挡了路的仇人。 同样,尼楚贺也将她视作自己的对手。 尼楚贺断不会给对方一丝丝将自己踩在脚下的机会。 胤禛去了宋氏的院子。 宋氏对于四爷能来十分高兴,特意收拾了一下小两把头,欢欢喜喜地出来迎接。 “奴才给爷请安。” 胤禛嗯了声,看了眼宋氏,问,“三阿哥呢?” 宋氏笑意温柔,“三阿哥正睡着呢,爷要去看看吗?” 胤禛点头,示意下人带路。 宋氏跟在四爷身后进了东厢房。 胤禛第一次见三阿哥,见三阿哥眉眼生的齐整,睡得正香,心情很好。 李氏得知四爷去了侧福晋屋里,过了会儿又去了宋氏那儿,气得揪紧了被子。 她大好的机会就被瓜尔佳氏给破坏了,她如何甘心? 不过,好在爷说了改天会来看她,这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更何况,爷不是也没留在侧福晋屋里吗? 说不定侧福晋就是装的,爷恼了她呢。 想到此,李氏心情又好了些。 转眼尼楚贺来到四爷府已经一年了。 一年的变化不可谓不大,从当初刚进府被四爷冷落,到如今成为了四爷最宠爱的女人。 即便李氏自上次苦肉计后,重新得到了四爷的些许关注,却也收效甚微。 四爷之后并未再去李氏房里留宿。 尼楚贺“怀孕”的事报进了宫里,皇上和德妃很高兴,送来了许多赏赐。 另外三阿哥的百日也快到了,名字还没赐下。 毕竟不是嫡子,若是过了周岁还没夭折,皇上才会给三阿哥赐名。 毕竟皇家不满一岁就夭折的孩子太多了。 何况,皇帝不会为每个孙子都赐名。 有时候皇帝忙着,没这个心思,就会丢给孩子的阿玛。 端看皇帝看不看重孩子的阿玛了,若孩子的阿玛得宠,孩子也许会被皇帝亲自赐名。 第102章 武氏的作用 天朗气清,浮云如絮。 傍晚湖边的风清凉,垂柳摇曳,满目翠色。 尼楚贺怀里抱着小黑,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个太监,慢悠悠在湖边漫步。 迎面走来一人,是武格格。 “给侧福晋请安。”武氏笑盈盈行礼。 尼楚贺打量了她几眼,“你今日打扮得倒是鲜嫩。” 一身柳绿色的旗装,头上简单地簪了一支碧玉簪子,再普通不过。 其实武格格年纪并不算大,也就十七八岁,五官算得上清丽,穿这样鲜嫩的颜色正好。 比过去那些浮夸艳丽的衣裳好多了。 武格格抿嘴一笑,过去她为了躲避李氏的陷害,有意避宠,穿戴上尽量显得老成普通。 后来她一心一意想要重新获得主子爷的喜爱,在打扮上就颇为上心,选择艳丽些的颜色,尽量往李氏那个打扮靠。 后来才发现只是无用之功。 有些衣裳李氏穿上,爷喜欢,自己穿上,爷未必喜欢。 尤其是在主子爷厌弃她的情况下。 李氏是因为年纪大了,只能靠打扮得娇艳些来改变劣势。 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明明讨厌极了李氏,明明不喜欢那些颜色,却要学习她来讨主子爷欢心,何必呢? 她还不如穿自己喜欢的衣裳,符合自己年纪的衣裳。 武氏的目光落在侧福晋微微凸起的肚子上,眸中难掩艳羡。 要说这侧福晋能得宠也是必然,就凭侧福晋这容貌,淡妆浓抹总相宜。 无论穿浅色衣裳还是艳丽些的衣裳,侧福晋穿着都好看,各有美妙之处。 “多谢侧福晋夸奖。”武氏笑容满面。 “你随我走走吧。”尼楚贺说了声,率先往前走。 武氏应了声是,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听说二阿哥和大格格仍旧养在福晋屋里,这么久了,看来主子爷是没打算将大格格送回李氏身边了。” 武氏用七分轻松,三分得意的语气说着这件事。 李氏两个孩子都在福晋那儿,她也就没法子拿孩子绊住四爷了。 凭李氏过去的所作所为,要想让主子爷再宠爱她,怕是难如登天。 尼楚贺摇摇头,语气轻描淡写,“这可说不准。” 武氏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禁诧异,“侧福晋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李氏还有机会翻身?” 当然有。 李氏能得宠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就失宠? 手段必是有的。 否则尼楚贺也不会如此压着李氏了。 她有意霸着四爷,不许四爷去找李氏,四爷这时候是真的宠着自己,也由着自己耍些小心思,可以后呢? 若自己不在了,李氏还会不会重新得宠? 就凭两个孩子,四爷是不会永远弃了李氏的。 即便是自己走了,也不允许李氏再有翻身的机会。 李氏想在她走后把她踩在脚底,代替她的地位,做梦。 她做了这么多努力,可不会轻易看着事情回到原点,让她现在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付之东流。 “你说你想得到四爷的宠爱?”尼楚贺转头看她。 武氏诧异地看向她,侧福晋这是何意?” 尼楚贺笑了笑,“要想让四爷去你那儿,也不是不可以。” 武氏睁大了眼,感觉整颗心似是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嘴唇都抖了起来,“侧福晋……说真的?” 尼楚贺轻笑,“我从不骗人。” 她走后,总要有人代替她在四爷这里占个位置,那个人要和李氏不睦,能夺去些李氏的希望。 要说谁可以,她倒觉得武氏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武氏对她是否一心并不重要,她也不认为武氏有这个能力完全笼络住四爷的心。 否则不会这么多年被李氏压得翻不了身。 只要武氏能在四爷那里占一点点位置,证明自己曾经的存在就足够了。 “为何?侧福晋为何要帮我?您不是说……”武氏咬着唇,满腹狐疑。 她一直知晓侧福晋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至少不会主动将别的女人送到主子爷面前。 可现在她不懂了。 “我心情好。”尼楚贺笑吟吟说了句,不再多言。 尽管武氏不信,可这唯一的机会放在眼前,无论是否能成功,她都不会放弃。 “奴才在此多谢侧福晋了。”武氏笑了开来,屈了屈膝。 这个时辰,四爷也该从宫里回来了。 尼楚贺走了会儿,果然瞧见四爷从一个方向过来。 尼楚贺把小黑递给喜鹊,屈了屈膝,笑得欢快,“爷怎么到这儿来了?” 四爷从前院过来可不经过这里。 四爷皱眉瞥了眼小黑,顿了下,仍是牵起她的手,语气柔和,“爷去你那儿,没找到你,奴才们说你来了花园,爷就来找你。” 武氏惊讶地张大了嘴,她没想到侧福晋和主子爷相处是这样的。 更没想到主子爷还有如此温柔耐心的一面。 还会特意来花园寻侧福晋。 果然,她还是小看了主子爷对侧福晋的喜爱。 武氏垂下眼眸,压下嘴角的苦涩。 “你们怎么在一起?”四爷这才看向武氏,目光在她的衣裳上面停留了须臾,很快收回了目光。 尼楚贺看了武氏一眼,笑得坦然,“妾身恰好遇上了武妹妹,就说了会话,爷看看,武妹妹今天的衣裳是不是很漂亮?” 四爷以为她是吃醋,摇头笑了声,“没你的好看。” 他说的是真的。 他方才之所以注意到武氏,只是因为今天的武氏打扮与往日不同些,也的确让人眼前一亮。 可他不是没见过打扮漂亮的女人,武氏如此还不足以让他上心。 更何况,他对武氏这时候出现在这儿心存疑窦。 或许是想借着尼楚贺吸引自己的注意罢了。 这是那些女人用惯了的手段。 偏尼楚贺似是一点也没看出来,据说素日里和武氏多有来往。 平时多精明一个人,面对李氏张牙舞爪,对别的人却总是如此缺心眼儿。 尼楚贺没再就此事多说,朝武氏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 又拉着四爷的手,甜笑,“爷,不早了,我们回去说话吧。” 四爷嗯了声,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武氏满心羡慕,却也只得悻悻地回去了。 她这辈子是比不得侧福晋了,不过能得主子爷一点点宠爱也足够了。 第103章 爷是从哪儿听来的? 晚膳后,四爷站在尼楚贺身后,握着她拿着狼毫的手,教她练字。 尼楚贺忽然问,“爷,有件事妾身一直好奇,能否为妾身解惑?” 胤禛淡淡地嗯了声,“你说。” “您为何对武氏如此讨厌?” 握着她的手的大掌微微一顿,声音微沉,“怎么如此问?谁跟你说的?” 尼楚贺撇撇嘴,“妾身自己看出来的呗,您对其他人都很好,唯独对武氏爱搭不理的,几乎从不去她那儿,这还不够说明原因吗?” “是武氏跟你提起的?”语气冷了些,明显不高兴。 尼楚贺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是妾身自己问的,妾身实在是好奇,所以就从她那儿问了些。” “所以你来帮她说话?”胤禛语气更冷,丢开她的手。 笔尖上沾的墨往下一滴,落在干净的宣纸上,渐渐晕染开来。 尼楚贺将狼毫搁在笔架上,转过身,仰头望着他绷紧的下颚,冰冷的目光,一点也不怕地拽住他的袖子。 “妾身怎会替别的女人说话?妾身只是实在好奇,才问了句,您就不愿满足妾身的好奇心吗?” 他冷漠的脸霎时如冰雪消融,抬手抚了抚她的鬓角,“关心她作甚?其实爷并非讨厌她,只是这个女人太自作聪明。 当初她刚进府那会儿,自以为是地想要避宠,爷怎会不晓得她的心思?索性就成全了她。 爷的宠爱想给谁,不给谁,不是由别人说了算,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就一辈子走下去,爷不会再回头。” 尼楚贺早就知道,这会儿再听到,对四爷的霸道又多了些认识。 她轻哼,“爷真小气。” “你说什么?”胤禛眯起了眼,寒气森森地盯着她。 尼楚贺不怕死地继续,“妾身说,爷真小气,对一个女人记恨到如此地步,武氏也算十分可怜了。” “她有什么可怜?”胤禛不满意她的话,脸色阴沉。 “那爷可想过武氏为何如此?”尼楚贺问出这话,四爷下意识说,“自然是避宠。” 尼楚贺点点头,“那就是了,一个格格,进了这后院,孤苦无依,谁也不知会有什么面对着她,她选择这条路来保护自己,何错之有?” “爷就保不住她一个格格?”胤禛更气了。 这个女人,还说不是为武氏求情,是故意气他的吧? “爷日理万机,后院女人不止她一个,爷哪有空天天关注她一个格格?尤其是那时候您对李氏的关心更多吧,要护着也是护着李氏。” 胤禛登时不说话了,陷入沉思。 尼楚贺见他有些动摇,再接再厉,“就像此时,爷宠着妾身,愿意为了妾身打算,那其他人呢?爷可会天天关注着她们如何了?” 四爷没回答,不过答案显而易见。 他哪有功夫天天关注这些后院女人的事? 可他哪会承认自己小心眼?果断冷了脸,“你的意思是要爷原谅武氏,去她那儿留宿?” 她敢说一个是字,自己一定拧断她纤细的脖颈。 尼楚贺顿时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忙摇头,“才不是,妾身巴不得爷天天宠着妾身一个。” 胤禛脸色好了些,哼了声,还算她有良心。 “不过。”尼楚贺话音一转,“武氏终究冤枉了些,您平时对她好一点,去看她几眼,别老是对人家爱搭不理的,府里就她一个跟透明人似的,多尴尬。” 四爷冷着脸,训斥,“你是真大胆,当真以为爷不会怪罪你?” 尼楚贺搂住他的腰,直笑,“才不会,妾身不就是仗着爷的宠爱吗?只是对她好一点而已,毕竟是爷的女人。” 嘴里说着好听话,眼神却分外平静,无波无澜。 “今日饶了你,以后再不可说这些。”胤禛扶着她的肩,冷声警告,嘴角却轻扬。 尼楚贺连连点头,“妾身遵命。” “你的话说完了,爷倒是有件事要问你。”四爷声音依旧冷冷的,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爷听说前些时候你跟着福晋去庄子里,老九盯着你看了几眼?” 完了,这事果然没完。 听四爷这凉飕飕的语调,定是生气了。 哼,说他小气,还真不冤枉了他。 比针眼还小。 她立刻睁大了眼睛,装无辜,“爷说的这事妾身不知晓,妾身哪里注意这些?爷是从哪儿听来的?” 四爷咬着牙,冷眼看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见糊弄不过去,尼楚贺继续糊弄,“何况,妾身当时没注意哪个是九爷,九爷也去了吗?妾身都没敢看,又从哪儿知晓?” 胤禛端详着她的表情,见她说的一本正经,透着十二分的无辜,仿佛当真一无所知。 “再有下次,爷决饶不了你!” 尼楚贺轻吁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样容易就糊弄过去了。 今晚四爷没留下,去了正院。 四爷一走,尼楚贺坐在妆台前由喜鹊卸下头饰,梳理着一头乌黑如缎的秀发。 小黑跳到窗前,踩着猫步,喵喵叫着,稚嫩不满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她耳中。 “你做什么要帮那个武氏?” 尼楚贺顿了下,看了它一眼,淡淡地解释,“留着她,多少能对李氏有些影响,我不喜欢李氏将来有翻身的机会,更不允许我的地位被取代。” “李氏翻身又怎样?你的地位被取代又怎样?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哼,我总觉得你在为将来做准备,你还要对付她,是因为你还想回来是吗?” 声音不满中夹杂着愤怒,同时猫叫声也更大了,惹得登梅和喜鹊疑惑地看过去。 喜鹊还举起银梳训斥,“小黑,你讨打是吧?” 尼楚贺弯了弯眼睛,感觉到小黑已经有些暴躁的情绪,敛了笑容,忽然露出些茫然的表情,“小黑,我总觉得我不会一辈子留在外面,或许某一天,我还是要回到这个地方。 当然,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但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小黑低着脑袋,不满地嘀咕,“那个木头人不会出错的,就算你一辈子待在外面,也不会有人发现,你这样说是在怀疑老子!哼! 还有,那位四贝勒本来就不喜欢武氏,她能有那个本事吗?” 尼楚贺笑笑,胸有成竹,“当然不止这样,我总要让李氏再无翻身之地的,一辈子待在格格的位子上。 哦不,四爷登基后她就是妃子了,要让她永远也得不到四爷的宠爱和信任才是。” 第104章 爷不允许 宋氏正在屋里哄着三阿哥,却听石榴禀告瓜尔佳侧福晋来了。 她顿了下,压下心底的疑惑,急急地从屋里迎了出来。 瞧见那个穿着橙色的旗装,身材高挑,风姿绰约的女人缓步而来。 午后的阳光仿佛也十分眷恋她的美,温柔地触摸着她精致如玉的面庞,无端地更美了几分。 “奴才给瓜尔佳侧福晋请安。”宋氏盈盈一礼。 “宋格格不必多礼,我路过此地,闲来无事,过来看看。” 尼楚贺神情淡然,语气却不失亲切。 宋格格满腹狐疑,她与侧福晋并不亲近,应该可以说,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更谈不上交情。 她一直打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念头,不曾主动与这位侧福晋打过交道。 没想到对方会突然上门,令她措不及防。 她原以为是来者不善,如今瞧着却不是。 她见过侧福晋面对其他女人时牙尖嘴利,寸步不让的模样,没想到也会有如此平易近人的样子。 不过她还是提起了心,猜测着对方的来意。 她站起了身,侧身一让,“瓜尔佳侧福晋请进。” 尼楚贺点了点头,不客气地进去,在明间桌前做下。 她打量了下宋氏的屋子,面阔三间,一个明间,两个次间。 屋子并不大,却很素净,没有多余的东西。 再一看宋氏的打扮,一件半新不旧的淡粉色旗装,头上梳着简单的小两把头,一支素银的簪子,别无他物。 可见宋氏的日子很简单。 宋格格亲自奉茶,“瓜尔佳侧福晋请用茶。” 尼楚贺接过茶,道了声“多谢”,低头抿了一口,随意地转头看了眼,就瞥见西次间的软榻上躺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宋氏的心“咯噔”一跳。 尼楚贺已经放下茶盏,起身往那儿走去,“那是三阿哥吧?” 宋氏忙跟了上去,笑容有些勉强,“是的,奴才方才刚哄三阿哥睡着。” 她放在身前的双手忍不住紧紧攥起,一颗心七上八下。 侧福晋想做什么? 莫非她来此是为了三阿哥?她后悔放弃了三阿哥? 不对,她已经怀了身子,又怎么可能还惦记着三阿哥? 尼楚贺没注意到宋氏的表情,坐在一旁看了看三阿哥,伸手轻抚了抚他嫩嫩的小脸儿,轻笑,“我还从未认真看过三阿哥,如今瞧着当真是可爱极了,还是宋格格会养孩子。” 这小脸儿胖乎乎的,嫩得能掐出水来,闭着眼,手指放在嘴里,隐隐有口水流了出来,还真是睡着了都不忘吃。 宋氏讪讪地笑着,眼神惶惑。 尼楚贺又说了句,“可见四爷把孩子给你养是对的。” 宋氏更添惶恐,实在不明白侧福晋这是何意。 尼楚贺抬眸看她紧张的模样,失笑,“你不必担心,我只是看看三阿哥,没别的意思。” 其实她并非特意来此,真的只是无意间走到这儿,就顺便来看看。 虽说当初宋氏的孩子没了并非她直接造成,可到底因她而起。 无论那个孩子是否能活下来,终究不该因为她而逝去。 她欠宋氏一个孩子,所以四爷让她抚养三阿哥时,她拒绝了,把三阿哥让给了宋氏,算是两清了。 当然,即便没有宋氏的原因,尼楚贺也不会抚养三阿哥就是了。 三阿哥还没有名字,尼楚贺并不确定这位是不是弘时,若是的话,不得不说宋氏挺倒霉的。 可这与她无关了。 宋氏松了口气,又有点儿尴尬。 尼楚贺无意为难她,这个宋氏,瞧着太胆小了些,仿佛自己会吃人似的。 不,应该说是担心自己随时会抢孩子似的。 有点草木皆兵。 尼楚贺顿觉无趣,站起身,笑了笑,“不打搅你了,我回去了。” 宋氏脸上明显露出轻松的表情,忙屈膝恭送,“奴才送瓜尔佳侧福晋。” 走出院子很远,尼楚贺忽然有点想笑。 看来自己在旁人眼中的印象并不大好。 她从未为难过宋氏,没想到宋氏却如此害怕她。 尼楚贺又随意逛了会儿,回了自己的院子。 傍晚,四爷回来后,先去正院用了膳,然后来到她屋里。 因她“有孕”,四爷已经许久不曾碰她,今晚缠着她要了两回。 事后,四爷侧身躺着,抚摸着她的脊背,仍旧有些不满。 此刻他不禁懊恼,费了这么大心思,到最后委屈的还是自己。 他从未为了个女人如此费力不讨好。 他将闭着眼的女人揽过来,“尼楚贺,过几日,爷带你去庄子里住些日子。” “为什么?”尼楚贺迷迷糊糊地问。 四爷用了另一个说法,“你肚子渐渐大了,待在府里面终究不妥,爷打算让你在庄子里‘养胎’,将来分娩也在庄子里。” 尼楚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句,“爷,您当真喜欢妾身吗?” 胤禛皱眉,这是什么话? “怎么问这个问题?”他没回答。 喜欢? 他从未对哪个女人说过“喜欢”二字。 即便过去他喜欢李氏,也从未说过。 皇家的感情太浅薄,无法长久,他深知这个道理,是以从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喜欢谁,就多宠她点儿,不喜欢了,也可以宠另一个人。 “若是妾身哪一天消失了,爷是否会伤心?也或许,会忘了妾身吗?”尼楚贺似是漫不经心地问。 四爷听了这话却皱起了眉,脸色有些不好,“怎么尽说些胡话?睡吧。” 他不想谈这个问题。 尼楚贺却揪着不放,撒着娇,“爷就想想嘛,若是妾身消失了,爷会怎样?” 她嘴角噙笑,就那样淡淡地瞅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胤禛的脸色不停地变幻,最后将目光落在她始终平静的脸上,眸光一闪,执起她的手腕,一字一顿,“没有这个可能,因为爷不允许。” “不允许啊。”尼楚贺似笑非笑,“若是爷没有这个能力呢?若是爷留不住呢?” 她以玩笑的口气说着,四爷却听不得,语气骤然发狠,“尼楚贺,收回你的话,爷说不会就不会,永远不需要考虑。 你是爷的女人,能走去哪儿?嗯?即便你在天涯海角,爷都能找到你,你逃不掉。” 尼楚贺轻笑,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好了,妾身开玩笑罢了。” 胤禛再次被气着了,很想抽她一顿。 第105章 尼楚贺落水昏迷(一更,求首订)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05章尼楚贺落水昏迷这一日,四爷从宫里回来,把下了学的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也带回了府。 只因十三阿哥有几个关于算数的问题要向四哥请教,十四阿哥也凑热闹跟了过来。 总之就是跟十三阿哥杠上了。 十三阿哥臭着张俊秀的小脸儿,却不得不忍着,心里面埋怨这个十四弟太难缠了。 其实十四阿哥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让十三哥与四哥亲近。 过去四哥总不理他,有时还训斥他太贪玩,却和十三哥亲近,他也瞧着四哥那张严肃的脸直犯怵,压根不敢亲近。 可不知从何时起,四哥待他比从前好了些,偶尔也会给他个赞赏的目光,也肯教他功课。 得了甜头的他自然从此黏着亲哥不放了。 对于老是跟在四哥后面的十三哥自然哪儿哪儿都瞧不顺眼。 四哥虽然依旧严肃,却再未训斥他。 十四阿哥就更高兴了。 四爷让十三阿哥先自个儿琢磨那道算数,自个儿坐到书案后看太子给的奏折。 十三阿哥低着头认真思考,十四阿哥也跟着看那道题。 其实他也不懂,他不耐烦这些洋人的玩意儿,可他不能输给十三哥,不能让四哥瞧不起,也跟着琢磨,很好奇这到底要怎么解。 愁得他两道眉毛皱成一团,不时地偷觑十三哥。 书房里一片安静。 忽然敲门声自外响起,夹着苏培盛焦急的声音,“主子爷,出事了。” 四爷皱眉抬头,“进来。” 苏培盛推开门走了进来,神色惶急,眼睛没往两位阿哥那儿看,径自就朝四爷跪了下去。 “主子爷,出事了,瓜尔佳侧福晋落水了。” 四爷唰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你说什么?” 苏培盛哆嗦着,咽了口口水,再次回禀,“瓜、瓜尔佳侧福晋落、落水了,李格格也在。” 四爷绕过书案,大步往外走去。 两位阿哥茫然看着眼前的一切,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苏培盛站了起来,这才想起两位阿哥,擦了擦汗,叮嘱,“两位阿哥先忙,奴才告退。” 十三阿哥快步上前攥住苏培盛的袖子,大声问,“出什么事了?谁落水了?” 苏培盛哭丧着脸,“十三爷别为难奴才了,奴才还要过去。” 十三阿哥丢开手,不耐地摆摆手。 苏培盛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四爷到时,尼楚贺已经被送回了秋兰院。 福晋皱着眉在明间走来走去,不时地问下人郎中来了没。 瞧见四爷来了,忙请安,“给爷请安。” 四爷摆摆手,阴沉着脸,急问,“怎么回事儿?人如何了?” 四福晋叹气,“人还没醒,齐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因为情况特殊,内室只有两个贴身丫鬟和曲嬷嬷照顾着,其他人都被赶去了院子里,这会儿屋里还没动静。 四爷不再多言,快步进了落地罩里面。 尼楚贺躺在浅蓝色的锦帐里面,脸色雪白,昏迷不醒。 曲嬷嬷、喜鹊和登梅忙请安。 四爷摆摆手,握住尼楚贺的手,沉着脸问两个丫鬟,“怎么回事?” 喜鹊抹着眼泪,正要说,昏迷着的尼楚贺忽然眼睫颤了颤,一把握住了四爷的手。 四爷一愣,扭头看过去。 尼楚贺仍旧闭着眼,却不停地唤着“四爷”。 四爷眉头一动,俯身凑近她。 过了会儿,声音又响起,“爷……别怪喜鹊他们……不是他们的错。” 四爷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深吸口气,问,“究竟怎么回事儿?” 喜鹊和登梅噗通跪下,喜鹊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是李格格,主子今儿个发现了大格格随身带着的香囊味道不对,问了问,得知是李格格给的,就去找李格格问话。 主子吩咐我们不许靠近,奴才们就远远地看着,谁知主子突然就落了水。 都是奴才们伺候不利,主子爷责罚奴才们吧。” 喜鹊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胤禛脸色已经称得上骇人,立刻喊了苏培盛进来。 “去把大格格今日带的香囊拿来,还有将李氏禁足,不许她踏出院子一步!” 苏培盛脸色一变,应了声“喳”,快速离开。 没多久,齐大夫就匆匆进来了,在四爷的压迫下,慌忙上前给尼楚贺诊脉,施针。 过了一刻钟,齐大夫收好银针,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四贝勒,侧福晋只是受了惊,养几日就无碍了。” “那怎么还不醒?”四爷怒声责问。 齐大夫嗫嚅,“这,侧福晋虽然落了水,可救治及时,并无大碍,也许过会儿就醒了。” 胤禛眉头紧得能夹死只苍蝇,目光似要将人凌迟。 齐大夫额头的汗越流越多,腿肚子都颤了起来。 苏培盛很快回来,四爷立刻吩咐,“看看这香囊可有问题?” 齐大夫接过香囊,凑近闻了闻,脸色一变,“回四贝勒,这里面有少量麝香。” 胤禛黑眸陡然一缩,身侧的拳头紧紧攥起。 苏培盛脸色青白,忙示意齐大夫退下去。 尼楚贺一直没醒,四爷脸色愈发阴沉可怕,本要着人将当时伺候尼楚贺的人统统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话出口,突然想起尼楚贺方才呓语之言,硬生生收回了命令。 喜鹊等人如从阎王殿里走了一圈儿,浑身冷汗涔涔。 次日一早,仍旧“昏迷”的尼楚贺就被送去了郊外的一处别院,名曰养病。 实则是尼楚贺假孕又落了水的情况下,无法在贝勒府继续待下去。 只好以动了胎气为由送去了别院休养,避开他人。 身边伺候的还是喜鹊和登梅两个贴身的丫鬟,其他人都留在了府里面。 四爷又找了两个嬷嬷和几个信得过的太监。 别院里,喜鹊和登梅安置好主子,正要去打水给主子洗脸,一个黑影突然从门外窜了进来。 喜鹊和登梅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小黑。 没想到小黑也跟了过来。 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人注意小黑,竟被它钻了空子,一路跟了过来。 喜鹊念着小黑通灵性,也跟她们一样记挂着主子,难得有了好脸色,上前将它抱了起来,嘱咐,“小黑,你可不能打扰了主子,主子现在昏迷不醒,等主子醒来你再和主子玩儿好不好?” 第106章 继续昏迷,离开(二更)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06章继续昏迷,离开小黑喵喵叫着,使劲挣扎。 喜鹊蹙眉,抱着它往外走。 小黑一爪子挠在她手背上,跳了下去,一溜烟儿钻进了锦帐里面。 喜鹊疼得倒吸了口气,却没像以往一样训斥它,反而叹了口气。 “一只猫都如此忠心,但愿主子能早些醒过来。” 登梅摇头,“别管它了,小黑一向很有灵性,它也是关心主子,不会伤到主子的。” 喜鹊想想也是,她就没见过如此有灵性的猫了,尤其很黏主子。 原本她还有些嫉妒小黑如此得主子欢心,现在只剩欣慰。 两个丫鬟一出去,小黑趴在尼楚贺身上,一只爪子按在她的额头。 一团白光闪过,片刻后,尼楚贺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黑?” 尼楚贺眨了眨眼,坐了起来,发现身体无任何不适,才放了心。 小黑蹲在她面前,歪着脑袋问,“你现在没问题了吧?” 尼楚贺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我有什么问题?我很好啊。” 她虽然落了水,可她前世擅水性,只是今生在宁古塔那边少水,是以不曾有人知晓罢了。 即便要对付李氏,她也不会以自身的安危为代价,总要有万全准备。 更何况,伺候她的人离得近,很快就叫了人把她救了上来。 一开始是装晕,在四爷面前说出那句话,是为了保住她身边伺候的人,不至于被自己连累。 后来就是小黑设法让她昏睡不醒。 事情很简单,尼楚贺一直发愁如何找机会一对一地面对李氏,实施自己的计划。 可她身边时刻少不了人,没办法做到顺利地被李氏推下水。 直到昨天大格格去找她玩耍,她闻到了大格格身上的香味,发现了含有些微麝香的香囊。 那一瞬间她灵机一动,想到了很好的理由,是以毫不犹豫就让人把李氏带到了花园的湖边。 她让下人们站远些,要亲自问话,谁也不敢拒绝。 就这样,她故意和李氏争吵,拆穿了她的所作所为,还拿告诉四爷刺激了李氏,加上李氏对她积攒的恨意,使李氏一下子失去思考能力。 再借角度问题,避开了他人的目光,顺势被李氏推进了湖里。 除了香囊里的麝香的确是李氏所为,其他都是尼楚贺设计好的。 大格格还小,四爷不会怪罪,可李氏不同。 虽然自己是假怀孕,可李氏谋害皇嗣是真的。 尼楚贺不算冤枉了她。 李氏很有可能再次被四爷厌弃,且再无法翻身。 很快外面传来动静,尼楚贺再次躺下装睡,感觉到两个丫鬟拿着热毛巾给她擦脸擦身。 一直到了晚上,登梅躺在地上铺着的被褥上休息,喜鹊回了下人休息的房间。 尼楚贺迅速睁开眼,坐起身。 小黑额头打出一道白光落在登梅身上,使登梅陷入昏睡。 然后又跳上床榻,凭空变出一个木头人,躺在尼楚贺原先躺着的位置。 尼楚贺扭头看到这个木头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衣服也一样,心跳脉搏都如正常人一般,简直栩栩如生。 若非知晓真相,尼楚贺都要以为这是另一个自己。 区别是,尼楚贺是活的,木头人是永远睡不醒的。 尼楚贺赞叹不已。 小黑的本事果然不小。 尼楚贺下去用手指试了下登梅的鼻息,一切正常,这才放心。 然后她借着烛火的光从装衣服的木箱子里取了一套相对普通些的衣服换上,打开门。 外面无人,其他人都“睡”了,夜色漆黑,树叶沙沙,借着夜色的掩护,尼楚贺迅速从一个有树的院墙处利索地爬了出去。 小时候她没少和人爬树玩,这点对她而言小菜一碟。 脚落到地面的那一刻,尼楚贺双手按在地上,屏住了呼吸,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按着前面小黑跑的方向,往那边跑去。 直到跑到一户农家,尼楚贺借路过此地,没了盘缠,在那家里留宿一宿。 次日一早,尼楚贺告了辞,回到京城,取出小黑之前悄悄从贝勒府带出来的五百两银票,加上从家里带进四贝勒府的一千两银票,一共一千五百两,用其中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换了些散碎银子。 拿碎银买了几套男装,将剩余的银票藏在鞋子里,银子装在包袱里,租了一辆马车,悄悄地出了城。 从此,她不再是瓜尔佳尼楚贺,而是楚贺。 …… 另一边,四爷下了朝,就去给德妃请安。 德妃问他,“听说瓜尔佳氏落水了,人如何了?” 四爷想起昨日小十四去了他府里,许是小十四告诉了额娘,就没瞒着,“额娘放心,人没事,只是儿子担心府里扰了她清静,故而将人送去了别院。” 德妃点点头,并未责备此事不妥,只因她已知晓事情的原委。 想起这件事,德妃蓦然沉了脸,“那个李氏,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听说上次宋氏小产也是她所为,这次又与她有关,此次断不可再轻纵了她。” 胤禛犹豫片刻,点头,“儿子知道,儿子会秉公处理。” 其实从昨日瓜尔佳氏落水,他心里就一直藏着怀疑。 尼楚贺为何要选择和李氏在湖边争吵,还恰巧被李氏推下了水? 他曾怀疑尼楚贺耍心计,可昨夜审了李氏,却瞧不出一丝冤枉的痕迹,李氏一直推说不小心,而非被陷害之类,神色中尽是惶恐。 连她的贴身丫鬟碧桃也承认了香囊一事确为李氏所为。 又有尼楚贺至今未醒,若她故意,不可能昏睡如此之久,他就渐渐打消了怀疑。 此次对李氏,他当真是失望透顶,自不会再如上次一般轻饶了。 德妃揉了揉眉心,心烦意乱,“这李氏是额娘赐给你的,没成想竟是如此恶毒之人,二阿哥和大格格有这么个额娘是他们的不幸。 日后就别让李氏与两个孩子再见了,孩子放在福晋身边,再妥当不过。” 四爷一一答应,满脸愧疚,“劳额娘费心,儿子知道了。” 德妃露出满意的神情。 这老四的确比以往好多了,虽仍旧冷冰冰的,却不如以往那样有距离感。 又听闻他与小十四关系缓和了许多,她纠结多年的心终于能释然了。 第107章 泉州府(三更)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07章泉州府四爷从永和宫出来,就去了户部。 等到从户部出来,已经是申时初。 他并未回府,而是骑马去了尼楚贺暂住的别院。 到了别院,进了尼楚贺的房间,瞧着里面的女人依旧昏睡不醒,不由得烦躁。 他问专门给尼楚贺治病的齐大夫,“人怎么还不醒?” 齐大夫战战兢兢,“许是、许是落水之后撞到了脑袋,这才昏睡不醒,草民已经为侧福晋施针,身体已无大碍。” 胤禛的脸色丝毫没有好转,“多久能醒?” 齐大夫没把握,“许是几天,许是一个月,又许是……” 剩下的话在这位四贝勒如数九寒天的目光盯视下强行咽了下去。 四爷声音寒彻入骨,“爷要你无论如何把人治好,不惜任何代价。” 齐大夫连连应是。 四爷让人出去,坐到床榻前,抽出尼楚贺的手握在掌心,感受到她的手很冷,干脆两只手握住她的手。 “尼楚贺,爷在这儿,乖乖听话,你若再不醒,爷定不饶你。 这次是爷没护着你,你是为此怨爷了吗?就你胆大包天,一生气就跟爷甩脸色,这次干脆昏迷不醒,连话也不说了。” 胤禛冷着脸,语气带着怒,带着责备,“爷允许你睡个一天两天,若你明天还不醒,休想爷再宠着你。” 他嘴上说着狠话,手上的动作却温柔极了,跟素日里握她手时一样。 四爷今晚在别院歇下,和尼楚贺躺在一个地方。 次日醒来,昏迷的人依旧没醒,保持着昨晚歇下时的动作,胤禛的脸色更冷了。 他往外走时,看到了角落蹲着的一只黑猫。 只是往日灵活无比的猫此刻有些呆呆懒懒的,一动不动。 胤禛收回了目光,走了出去,当天下午却有人把过去一直照顾着小黑的刘亭送了过来。 …… 尼楚贺化名楚贺,男装打扮,身边跟着一只猫,一路上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俊男美女总是吸引人的,尤其是尼楚贺打扮成翩翩少年,再加上那浑身不似寻常人的气度,愈发迷死人不偿命。 好多大姑娘小媳妇靠近她施展自己的魅力,欲搭讪调戏,都被尼楚贺不冷不热地挡了回去,只是这样的麻烦依旧绵绵不绝。 尼楚贺深感烦恼。 到了下一处镇子,尼楚贺不得不想法子把自己的脸涂黑一些,眉毛画粗一些,鼻子下面贴了个胡子,又在嘴边点了颗影响美观的黑痣。 如此一来,总归少了些麻烦。 只除了尼楚贺自己不舒服。 她一向爱美,如今为了避免麻烦却打扮成这样子,实在是影响她的心情。 尼楚贺一路往南方走,她一早就打算要去福建,中途换了好几趟马车。 有时候租不到马车,就换驴车,牛车等。 一路上无事可做,也就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孤身一人,风餐露宿,还真是不习惯。 这也是她过去不怎么愿离开京城的原因。 自从来到清朝,前几年在家里过着阿玛宠哥哥疼的日子,即便在外肆意玩闹,也不曾吃过苦。 总的来说还是大小姐般无忧无虑不愁吃穿的日子。 后来进了京城,即便刚开始四爷态度冷淡,在衣食住上面也从不曾委屈了她。 然后越来越好,她习惯了安逸,习惯了被人伺候,对一个人在外闯荡就没怎么向往了。 或许如今逃了出来也好,可以借机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态度,重新燃起以前的热情。 要说离开京城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再见一下哥哥,也没能去见一下穗儿。 既然决定了要离开,她不想再因亲人而改变主意。 就让他们以为自己仍旧在贝勒府好好的吧。 想来四爷不会将她“昏迷”的事告诉她的家人,很有可能会瞒着。 路过安徽时,尼楚贺救了个即将被卖进窑子里的小姑娘,叫如眉,十四五岁,眉清目秀。 有穗儿的乖巧,又有穗儿没有的伶俐。 如眉被救后甘愿做她的丫鬟,贴身伺候她。 尼楚贺正缺一个给自己打理事情的小丫鬟,否则也不会多事救下她了。 好在如眉家里继母当家,爹爹没了,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却是继母生的。 母子俩联手将她卖入窑子里,如眉也不想回去了,就一身轻松地跟着尼楚贺往福建去了。 用了半个多月,尼楚贺与如眉到达了泉州府,在客栈歇了一晚。 次日,尼楚贺就去外面寻住的地方,第三天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宅子。 宅子的主人常年在外地居住,即便回来也是住在另一个宅子,这里平时只留了一个管家,就打算把这个宅子租出去。 尼楚贺用一个月三十两银子暂时租下了这个宅子,租了半年。 宅子是两进,后院有个小池塘,环境还不错,够一家四五口住的。 尼楚贺没想买个小宅子凑合,暂时先租个好点儿的宅子,以后挣的银子多了再买个大的。 将来她的身家不止这点,早晚要换大些的宅子。 住的地方搞定了,接下来又开始寻找挣钱的法子。 看了几天,尼楚贺找到一家饭庄,东家有去外地做生意的打算,要把店面卖出去。 询问了周边对这家饭庄的印象,得知生意一般,评价尚可,没什么不良行为。 尼楚贺很快找到了掌柜的,说要和他们东家商量买下饭庄的事儿。 掌柜的是个四十余岁,面相老实的男子,闻言打量了她片刻,笑眯眯地说了句,“公子且容我与东家禀报一声。” 尼楚贺点点头,看着掌柜的往后面的院子去了。 小二给她沏了杯龙井,忍不住多打量她几眼,态度十分和气,“公子请稍等,我们东家马上就来。” 尼楚贺嗯了声,说了声“多谢”,接过茶抿了口,不由得赞叹。 一个开饭庄的,茶泡的如此好,难得。 尼楚贺不懂品茶,可好赖还是分得清的。 小二听得她这声谢谢,不由得红了脸,悄悄退下。 尼楚贺此时并未往脸上涂抹任何东西,也没贴假胡子。 本就肤色白皙,又兼五官柔和端正,气质清雅,男生女相,举止偏又坦然自若,目光清亮,令人心生好感。 等了一刻钟左右,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第108章 生意(四更)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08章生意尼楚贺放下茶盏,扭头望去。 四目相对,来人眸中快速地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是这位公子要买下我这饭庄?” 来人一袭青衣,身形颀长,一表人才,观之不过三十余岁,说话间嘴角带笑,态度温和。 尼楚贺同样难掩诧异。 她没想到这家饭庄的东家是如此年轻又气度出众之人。 她起身,礼貌拱手,特意改粗了声音,“在下楚贺,打算买下您的饭庄。” 男子上下打量她几眼,嘴角笑意渐深,在她另一边的椅子上端正坐下,拿扇子指了指对面,示意,“楚公子请坐。” 又吩咐跟着一起过来的掌柜和伙计,“你们先下去。” “是。”掌柜诧异地看了尼楚贺一眼,又迅速垂下眸,和小二往后面的院子走去。 “在下姓夏,名松绍。”眼前的男子笑吟吟看着她,“不知楚公子为何要买下我这里?打算做何生意?” 尼楚贺觉得他前面那句话是明知故问,“自然是做生意,打算开一家饭庄。” 夏松绍点点头,哦了声,又问,“听楚公子口音,不是本地人?” 尼楚贺点头承认,“在下京城人士,前不久刚来到此地,打算寻一门生计。” 夏松绍颔首,“原来如此,在下理解,不过我看楚公子十分年轻,过去可曾做过生意?” 尼楚贺淡笑,“并未,不过一回生二回熟,万事总有个第一次。” 似是对她这番回答很感兴趣,夏松绍嘴角露出一丝玩味,“楚公子此言不错,楚公子打算以何价钱买下这饭庄?” 尼楚贺顿了下,问,“夏公子愿以多少银子卖给在下?” “哦?多少都可以?”夏松绍定定地看着她,眸色认真。 尼楚贺深吸一口气,依旧淡笑,“自然需要商量,夏公子可以出个底价。” 夏松绍轻笑了声,笑得尼楚贺满心恼火。 她原本是抱着砍价的打算来的,毕竟这家饭庄以往的生意并不大好,她留着其他银票还有其他用处。 如今瞧着此人这态度,怕是不好对付。 此刻的她不由得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我观楚公子既然来了我这儿,定然有足够的银子。”他慢条斯理地说着,端起茶盏抿了口,抬起那双清润无波的眸子,“可有些话,我不得不提醒楚公子。” 尼楚贺挑眉,正襟危坐,“夏公子请说。” 夏松绍后背往后一靠,神色放松,显出几分慵懒,同样也露出几分傲慢,“其一,楚公子未曾做过生意,自然缺少经验,即便楚公子买下我这一品居,我也并不认为楚公子能做好这门生意。 若楚公子做别的生意还好说,可既然仍旧打算开饭庄,我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下。虽然我打算离开此处,可这家饭庄开了多年,终究有了感情,自然不愿看它落在不懂生意的人手中,连累了我这一品居往多年的招牌。” 瞧着对面之人神色还算平静,并未恼怒,夏松绍嘴角笑意更深了些,“其二,楚公子初来此地,即便银子足够挥霍,可这做生意并非有了银子便可做得,同样需要足够的背景和头脑,否则即便做了,也做不长久。 当然,也许楚公子有银子,也有头脑,可强龙不压地头蛇,凭楚公子一人是无法在此安身立命的。” 尼楚贺陡然沉默了下去。 她承认,她不懂做生意,可她有耐心,有毅力,也会做菜,她相信只要请的伙计和厨子可靠,一切不成问题。 可如今听了对方一席话,她才如醍醐灌顶,陡然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 她初到此地,一无人脉,二无背景,光有愿望和银子是不顶用的。 正如夏松绍所说,若无人护着,她早晚会被别的同行打压下去,最终一事无成。 不过此人也是奇怪,他的目的是转卖了这家饭庄,只要得了银子就好,却耐心地与她说这番话。 总没有银子送上门,他还往外推的道理。 “夏公子是不打算把这饭庄卖给在下了?”尼楚贺坦然与那双瞧不清深浅的目光对视。 夏松绍勾唇一笑,两手十指交叠放在腹部,“自然不是,我是生意人,只认银子,只要你付得起银子,我言尽于此,你若仍旧想买下,我也不会拒绝。” 尼楚贺再次拱手,“不知夏公子有何高见?” 她的态度足够诚恳,却也不卑不亢,令人一下子多了几分好感。 夏松绍微微诧异,很快又笑了开来,“果然聪明,识时务,不是个不懂进退的毛头小子。” 尼楚贺只想呵呵,她才不认为这个夏松绍有多好心提点她,多半是有别的要求。 商人无利不起早嘛。 可她不是固执己见的人,若是有别的补救法子,对自己又有好处,她自然乐得听一下。 只要条件合适,接受又何妨? “楚公子爽快,我也就不多说了。”夏松绍折扇一拍掌心,直起了身,目光灼灼,“楚公子要想在此地做生意,安身立命,缺的无非是背景和资历,我可以给你提供方便,让你在此地畅通无阻,不会有人为难于你。” 听到这里,尼楚贺心中一动,这个诱惑足够大,就看他后面会提什么样的条件了。 尼楚贺表面镇定自若,安静地等他说话,心里却七上八下。 “不过有一个条件,你需要先以低价租下我这饭庄,也就是说,背后的东家仍旧是我,你是我手下明面上的东家。 此后三年内,每个月若有盈利,你七我三,这算是我提供给你便利所得的报酬。 若这家饭庄在三年内无半分盈利,甚至有所亏损,你所损失的一切由你自己承担,我不会出手,同样不会要你赔偿。 若三年内你能做好这门生意,毫无亏损,并靠着自己在此立足,我会完全将这家饭庄全价卖给你,不会再多要你一两银子。 当然,我可以保证,这三年内,有关生意的一切我都不会插手,如何做,全由你决定。 同样,做生意需要的伙计和成本我一样也不会出,全靠你自己,如何?” 第109章 识破女儿身份(五更)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09章识破女儿身份听完他说的话,尼楚贺垂下头,陷入沉思。 左思右想,这桩买卖她都不亏,以此人的信誓旦旦,显然是有底气的。 若他当真能给予她需要的东西,她自然舍得那三成的利益。 当然前提是一个月的生意足够好,盈利足够多。 更何况只有三年,三年足够她在此站稳脚跟。 “夏公子,在下有两个疑问。” 夏松绍展开扇子,微微一笑,“楚公子请说。” “我进来前听说这家饭庄生意不大好,不知是何原因?” 在此之前,她有想过或是因为东家和掌柜的经营不善,能力不足,或是不擅长饭庄之类的生意,也或者被同行打压。 此时在与夏松绍谈过话之后,她觉得第一个可能可以去掉。 若是第二种,并无不妥。 若是第三种,夏松绍刚才的话就有待考量了。 但她想夏松绍不至于夸下如此海口,除非他是个表里不一,欺世盗名之人。 夏松绍嘴角噙笑,眸光熠熠,“这个我可以回答,因为我主要涉猎的是钱庄布匹的生意,吃食上面我着实不太擅长。 这家饭庄不过是我闲来无事随意开的,并未付出太多心思,是以不如其他生意做得好。 如今我要离开此地,专注其他生意,许久不会再回来,自然要有所舍弃。” 尼楚贺了然,却并未听信对方一面之词,她还需查探一下真伪。 她提出第二个问题,“其二,我觉得夏公子完全不必与我这个初来乍到之人谈这样一番话,夏公子可以寻一个可靠之人接手这家饭庄,而不是在我身上赌博,夏公子为何要如此做?” 这是她方才一直想着的问题。 而且,从方才对方的条件上来看,虽然对她多有限制,可总的来说还是她占了好处。 比如若她生意失败,有所亏损,她不必承担更多的无法估计的代价,同时,对方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这不是一个生意人会做的事。 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不会在她这样一个从未有过经商经验的人身上下赌注。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一定会失败。 夏松绍洒然一笑,此刻的笑容比之前更轻松了些,也更真实了些,清润的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 “因为你一个姑娘家孤身来到一个陌生之地做生意,并不容易,我不介意顺手给你个方便,就当日行一善,不过还是要你有这个能力。” 尼楚贺愕然张大了嘴。 她如此表情明显取悦了对面的男人,嘴角的笑透出一丝揶揄,“我更希望看到,你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弱女子究竟会做到什么程度,我很期待。” 尼楚贺闭上了嘴,苦笑。 她深以为过度掩饰反倒容易被人瞧出端倪,反倒不如坦然一些,是以特意没贴假胡子,只描粗了眉毛,看着仍旧显女气。 她忖着自己年纪小,男生女相很正常,又表现得落落大方,即便有人疑惑也不会多想。 没想到这个夏松绍如此笃定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自信。 也或许她小瞧了古人的智慧。 “夏公子的条件我会好好考虑,明天我会给您答复。” 她没有被识破身份的尴尬,依旧落落大方,也并未提出更长的考虑时间,这样的条件她不认为自己需要犹豫。 毕竟她一个人在此打拼,完全比不得有个靠山来得方便,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天生处于劣势,很容易被人发现身份从而吃亏。 她只是保持着警惕心,不敢随意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夏松绍理解地颔首,“明天我会在此恭候楚公子。” 在被他识破身份的情况下,还被他称作楚公子,尼楚贺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向夏松绍告辞,离开一品居,在外面又打听了下关于一品居过往的情况,以及夏松绍的事,心里有了底。 原来这个夏松绍身份并不简单,他是扬州府首富的长子,常年在各地经营分号,生意遍布江南,主要经营丝绸和钱庄的生意。 此次来泉州府是查看一下钱庄分号的情况,顺便把一品居的事儿解决了。 即便在泉州府,他的生意不如在江南红火,可也是不容小觑的。 夏松绍在这里也算得是响当当的人物,根基不浅,只是此人十分低调,并不常与人来往。 倒是泉州府生意场上的人都爱给他个面子。 之所以能轻松从一部分百姓口中打听出来,是因为扬州夏家仁善好施,每逢天灾人祸,百姓有难,都会布粥赈济灾民。 而夏松绍在各地也常散尽钱财帮助那些穷苦百姓,是以很多人都对夏松绍推崇有加,赞不绝口。 之所以夏松绍所开的一品居鲜少有人光顾,则是因为众人并不知夏松绍是一品居的东家,素日里都是掌柜的出面。 可见他所言非虚。 尼楚贺没想到随便一找就碰到个如此厉害的人物。 他既然能说出口,必然会说到做到。 以他的身份也没必要欺骗自己一个小姑娘。 尼楚贺心情很好地回了宅子。 刚进了房间,如眉笑盈盈地迎上来,“公子回来了?事情可还顺利?” 尼楚贺点点头,“还好,小黑呢?” 如眉露出无奈的表情,“自从公子出去,小黑就一直躺在那儿,没精打采的。” 话音刚落,小黑就一阵风般蹿到尼楚贺脚下,围着她转圈儿,仰着头喵喵直叫。 哪里有半分无精打采的模样? 尼楚贺听到它带着抱怨的话,“你可回来了,怎么去这么久?我好无聊。” 尼楚贺伸手抱起它,挠了挠它的下巴,“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应该不会这样了。” 小黑嘀咕,“好麻烦,我也想出去,以后你能不能带着我?我一只猫陪着这个女人简直要无聊死了,她又不能跟我说话。” 尼楚贺好笑,“谁让你是猫呢?有些情况的确不适合带上你,不过闲着没事的话,我可以带你出去走走。” 小黑第一次感觉到身为猫的不方便,它要能变成人,就能堂堂正正地跟着尼楚贺一起出去了。 它舔了舔爪子,猫脸纠结。 “现在还早,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此时夕阳西下,天却还亮堂着,外面的许多摊贩都还没散。 赚钱的事儿有了着落,尼楚贺为了弥补对小黑多日来的冷落,索性就抱着它,带着如眉,一起出去了。 第110章 四爷诉衷肠 京城,别院 四爷负手踏进房间。 穗儿、喜鹊和登梅齐齐低头,屈膝行礼,“奴才给贝勒爷/主子爷请安。” 胤禛摆摆手,大步走至窗前的美人榻前。 中午微微灼热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撒在美人榻上沉睡着的美人脸上,那脸颊晶莹如玉,阳光照耀下,连面颊上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那双纤长的眼睫一动不动,若非微微起伏的胸口,浅浅的呼吸,当真要以为只是一尊没有生命的玉人。 一个月了,胤禛这些日子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每两三天来这儿一次,尼楚贺却仍没醒。 胤禛请了宫里信得过的太医来,也说不出所以然。 “今日侧福晋可有动静?”胤禛问左侧站着的穗儿。 穗儿是尼楚贺以前在家里时的婢女,前些日子,胤禛得知她在京城,就派人将她接了过来,让她继续伺候尼楚贺。 若是尼楚贺意识清醒着,定会觉着高兴。 但他说了,不许她将此事传出去,更是一步也不许她踏出这个院子。 穗儿吸了吸通红的鼻子,摇了摇头,“一直没动静。” 这一年穗儿一直待在京城的宅子里,平时就打扫打扫院子,伺候偶尔回宅子里的大公子。 去年大公子看望了格格后,穗儿得知格格说了要来看她,她就一直期待着。 谁知等了一年没等到格格来找她,却等到了四贝勒的人。 她开开心心地来见格格,没想到会见到格格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心里是有怨的,她好好的格格怎么就嫁进了四贝勒府才一年就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没人跟她说怎么回事,四贝勒只让她好好照顾好格格。 刚见到格格时,她哭得惊天动天,也不管别人劝。 她对四贝勒也有怨,认为是四贝勒对自家格格不好,却不敢表现出来。 她期望着会有奇迹,格格能醒过来,可这么久了也没个动静。 穗儿本就是个爱哭的性子,这下子更是控制不住自己,每天瞅着格格毫无动静,就动不动掉眼泪,眼睛鼻子每天都是红红的。 格格若是知晓又该骂她了。 可她宁愿格格能多骂她几回,只要格格能醒过来,以后她保证再也不要离开格格一步了。 胤禛早已习惯了这个回答,只是仍心存希望。 听到这个答案,他皱着眉挥了挥手,命她们退下。 穗儿一步三回头地被喜鹊拽着出了门。 喜鹊简直要气疯了。 她就没见过如此没眼力见儿的奴才,从第一天起她就不大喜欢这个穗儿。 不过听说是主子以前的丫头,她也就忍着,平时也多照应着她些。 可没想到这丫头这么爱哭,她都被吵得头疼,后来更是动不动就哭,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可流的? 好吧,虽然她也想哭,可哭有用吗? 别院离贝勒府远着,主子爷难得来一次,怎么能打搅了主子爷和主子相处呢? 看来她还要仔细教教穗儿这里的规矩,免得哪天惹怒了主子爷,挨了罚。 “你以后见到主子爷,别总杵那儿不动,你不知晓主子爷每次来都要与主子单独说话吗?你在那儿不是惹得主子爷不快吗。” 喜鹊食指点着穗儿的额头,气呼呼地教训着。 穗儿低垂着脑袋,唯唯诺诺地应着,不停地吸着鼻子。 喜鹊都无奈了。 这小可怜样儿,她都不忍心责怪了。 怎么有如此傻乎乎的人? 登梅摇摇头,喜鹊真是个急脾气。 她倒是挺感动穗儿对主子的心的。 可见穗儿与主子感情很要好。 胤禛将沉睡的女人抱了起来,自己坐在长榻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头枕在自己的肩上。 他伸手抚了抚她微凉的脸颊,轻叹了声,“尼楚贺,这是你第一次违背爷的意思,爷该生你气的,永远也不再理你。 可爷还是不舍得,你何时才能醒?不就是落了水吗?怎么就昏迷了这么久? 爷已经惩罚了李氏,她再也不能惹你不快了,你不是不希望爷宠爱李氏吗?爷听你的,只宠你一个好不好?”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睡着的人仍旧半分动静也无。 他握住她柔软冰凉的手,轻轻揉搓着,“怎么手还是这样冷?爷给你暖暖。太医说你意识还在,只是醒不过来,你是否能听到爷的话? 爷有句话想与你说,爷心喜你,比心喜李氏更甚。爷不再吃醋了,不再对你和皇阿玛的事心怀芥蒂。 不,你本就与皇阿玛无任何关系,是爷当真了,爷斤斤计较,爷其实一直都心喜你,只是不敢认真,怕万劫不复。” 这些他过去从不会说的话在这一刻全都说了出来。 连他自己都觉着惊讶。 即便对李氏,他都不曾如此在意过,除了福晋,其他女人对她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也只有宠爱与不宠爱的区别。 或许是因为尼楚贺昏迷着,极有可能听不到自己说的话,他才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这番话。 可他又希望她能听到。 …… 尼楚贺付了五百两银子暂时租下一品居,和夏松绍签了三年的文契。 文契上把两个人商谈好的内容一条条都加在里面。 夏松绍签完文契,到官府加了契尾,契约生效,第二天就离开了泉州府。 原来的钱掌柜被留了下来,继续帮着打理一品居,实则是夏松绍留在此处的眼睛。 一品居每个月生意如何,所得盈利多少,都由钱掌柜一一报给夏松绍。 因为钱掌柜是在尼楚贺手下干活,并非无所事事,月钱由尼楚贺这个表面的东家给。 当然,尼楚贺想要另寻掌柜也可,只让钱掌柜当作挂名二掌柜,月钱可免,随她心意。 尼楚贺相信夏松绍的眼光,自然没道理再找一个不知是否可靠之人做掌柜。 接下来要找的就是厨子和打手,打手好说,请一两个,用不了多少银子,镇镇场子罢了。 请厨子不仅要银子,还要厨子厨艺好,做的饭菜够特别。 想要厨艺好的厨子不难,难在特别二字。 更何况,她手里的银子有限,请不起太好的厨子。 好在她前世别的爱好没有,就爱钻研美食,满足自己的胃,学了一手好厨艺,在这里绝对好吃又特别。 第111章 小黑,别闹了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11章小黑,别闹了过去在家里她常给阿玛和哥哥做菜,阿玛哥哥都赞不绝口。 厨子这一项她暂时可以胜任,等先挣到了银子,生意好些了,再另外找厨子。 一品居改成了乐味轩,里面的装修没变。 开张前,乐味轩包括尼楚贺这个主人在内,人并不多,只有钱掌柜,管账房的孙先生,打手葛青,还有店小二阿福。 阿福就是先前一直在一品居做事的伙计,尼楚贺仍叫他留了下来,付给他和原来一样的月钱。 葛青是由专人介绍来的,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从眼睛就瞧得出不凡。 至于账房先生,尼楚贺不放心钱掌柜一人抓着人事和账务两件事,就让他们分开了,各司其职。 账务方面尼楚贺要求亲自过目。 反正生意如何,钱掌柜眼睛看得到,不必事事插手。 十天后,乐味轩正式开张。 开张当天,由于尼楚贺亲自上阵的原因,吸引了不少年轻顾客,女性居多,也有一部分男性。 尼楚贺再次感叹容貌带来的好处。 开张第一天,因做出的菜色香味俱全,外观又特别,与这里的人素日里吃的菜样式和味道大不相同,生意十分好,一直到了晚上,闻风而来的客人只多不少。 其实尼楚贺没做什么复杂的,就是做了一道名叫沙拉的菜。 这种菜在未来的确随处可见,可在这时候却是无人知晓的,沙拉又不难做,南方天热的时候居多,很适合吃这种凉性的菜。 好在这里靠海,海鲜多,除了水果沙拉,蔬菜沙拉,也可以做成海鲜沙拉。 此类菜做法简单,却又并不简单,因为有些步骤是要花心思的。 即便有人想学,不同的做法,做出的味道也会大不相同。 比如沙拉酱,不知晓的人很容易做成四不像,味道天差地别。 是以尼楚贺不担心被人学了去。 唯一的不足,是有些菜这时候还没有,即便有也只是做观赏类植物,并无人用来做菜,那就是番茄。 番茄是洋人传进来的,只是这时候还只是做观赏之用,即便她拿来做沙拉,想来也不会有人愿意尝试。 可惜了,她觉得番茄沙拉也挺好吃的。 当然,沙拉也就是尝个新鲜,古代人的排异性是很强的,新鲜的事物并不是很容易就被人广泛接受。 要想留住顾客,还要靠众人所熟悉喜欢的菜式,也就是要靠真本事,投机取巧是不行的。 第一天生意极好,钱掌柜十分高兴,不吝赞美,“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东家,以东家的本事,乐味轩的生意定会一日更比一日好。” 他起初还认为楚贺如此年轻,不过是家族里跑出来的富贵公子,仅凭着一腔激情,压根难以成事,主子的心思怕是要白费。 如今看来倒是他目光短浅了。 这个楚贺倒真有几分本事。 今天众人都很高兴,晚上歇业后,尼楚贺亲自炒了几个菜,包括沙拉,请大家一起在乐味轩吃饭喝酒。 如眉也来了,这一天都忙着打下手,此刻和众人坐一块儿。 因都是男人,如眉微微有些腼腆,挨着尼楚贺坐着,低垂着脑袋,不怎么说话。 阿福和葛青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害得如眉愈发如坐针毡,面如红霞。 “祝东家生意兴旺,财源广进。”钱掌柜端起青花瓷酒杯朝尼楚贺敬了一杯。 尼楚贺爽快地饮了。 几人都没想到尼楚贺如此瘦弱的身板,却如此痛快,打心眼里更欣赏了。 钱掌柜放下青花瓷酒杯,笑呵呵瞅了如眉一眼,朝尼楚贺挤眉弄眼,“东家真是好福气,如眉姑娘如此清秀可人,与东家倒是极为相配。” 他突然说起如眉,尼楚贺瞅了如眉一眼,注意到她的窘态,微微一笑,“如眉是我偶然所救,我视她为亲妹妹。” 从一开始,尼楚贺就告知如眉自己女子之身,尼楚贺并不愿欺瞒如眉,以免如眉情窦初开,错付深情。 虽然是她多心,可她不愿自找麻烦。 她们二人名为主仆,实则尼楚贺早视她为一家人。 钱掌柜没再多言,呵呵地笑。 如眉神色有一瞬黯然,头垂得更低。 回到宅子里时已是深夜。 尼楚贺喝了不少酒,头晕晕的,走路有些不稳当。 好在她酒品好,没有胡言乱语,不过也折腾得如眉不轻,搂着如眉又亲又哄,说她长得真漂亮。 逗得如眉满脸红霞。 如眉扶着她回到房间,服侍她洗了手脸,换了衣服,又熬了醒酒汤给她喝。 忙完了,尼楚贺已经昏昏欲睡。 如眉松了口气,抿嘴一笑,给她铺好床褥,扶着她躺好,小心掖好被角。 又不放心留下她一人,怕她醒来要水喝,就去自己房间拿了一床被褥铺在地上,最后瞅了一眼睡得死死的尼楚贺,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过了许久,一只猫蹑手蹑脚地蹿上尼楚贺的床榻上,扭头冲如眉龇了龇牙,眉心忽然迸射出一道白光。 随着这道白光落在如眉身上,如眉脑袋往一侧歪去,呼吸渐渐轻浅平稳。 小黑踩着猫步踱到尼楚贺脸颊一侧,毛茸茸的身子蜷成一团,猫脸正对着尼楚贺。 黑暗中,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安安静静瞅着她,过了片刻,小黑伸出舌头在她脸颊上舔了几下,喵地叫了一声,又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尼楚贺的脸。 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搂住,半个身子将它压在底下,小黑骤然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不敢动弹。 过了会儿,身边的女人没动静,一阵陌生的酒气却扑面而来。 小黑动了动鼻子,不禁有些头晕,晃了晃脑袋,目光重新恢复清明,猫脸凑过去嗅着酒气中那一丝丝熟悉的淡淡的香气。 酒气夹着淡淡的香气,令小黑头晕的同时又有些好奇和沉迷,又伸舌头去舔。 尼楚贺忽地抬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嘟哝,“小黑,别闹了,揍你了啊。” 小黑就没敢再继续了,眼巴巴瞅着她,有些委屈,又有些生气。 臭女人,就这样睡着了,还不理它。 还让它别闹,要揍它。 第112章 小黑化形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12章小黑化形小黑咬咬牙,想一爪子朝她挠去,又怕弄伤了她,只好乖乖地不动。 外面更声响起,一慢两快,伴着更夫的一声声“平安无事”。 小黑被酒气熏得怎么也睡不着,又不舍得离开,很是纠结。 半晌,一阵蓝色光芒骤然包围了尼楚贺与小黑。 不过须臾,占着一小块地方的黑猫消失无踪,却多出一个身材精瘦修长的黑衣少年。 少年一头棕色的短发,随意而凌乱,五官干净俊秀,略有些婴儿肥,并不出众,一双桃花眼,瞳仁却呈琥珀色,甚是特别,很漂亮,却又透着一丝邪气。 与眼睛不同的是,少年的嘴角噙着温柔又有些干净的笑容。 只是,少年的耳朵却并非人的耳朵,而是一双黑色的猫耳朵,此刻正欢快地抖动着。 “尼楚贺。”小黑,不,是乌悦宸试探地唤了声,声音有些轻,透着稚嫩的清澈。 尼楚贺无任何反应。 乌悦宸弯了弯眼睛,琥珀色的眸中闪过狡黠的光,登时如八爪鱼般将她抱了个满怀。 不堪忍受这酒味,乌悦宸变出两张纸条卷成筒状堵住了两只鼻子,然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 天边泛起鱼肚白,尼楚贺头疼地捂着额头,缓缓醒来。 第一时间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压着,有些喘不过气,身体也无法动弹。 意识到不对,尼楚贺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头棕色的短发。 尼楚贺愣了几秒,然后倒吸了口气。 她屋子里何时进了登徒子了?她怎么一点也没发觉? 莫非是采花贼? 不对呀,自己在外分明是男装打扮,怎么会有人盯上自己的? 尼楚贺眸中闪过一丝恼怒,毫不客气地弯起膝盖狠狠朝对方袭去。 还未等她踹过去,压着她的人灵敏地一个翻身,躲开她的袭击。 尼楚贺迅速拿起枕头去砸他。 一只手骤然攥住她的手腕,声音急急地响起,“尼楚贺,是我!” 尼楚贺举着枕头的手一顿,睁大了眼睛。 声音很陌生,她确定不认识,可是能叫出她真正的名字,不可能是外人。 她仔仔细细地看过去,一张陌生的脸,不可否认少年的脸很讨喜,婴儿肥的脸,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但她的确不认识。 可当她看到对方的眼睛和耳朵,脸色陡然一变。 “小黑?”她试探地轻唤。 乌悦宸脸一下子黑了,咬牙切齿,“老子不叫小黑!老子叫乌悦宸,别再叫那难听的名字了!” 听到他气急败坏的语气,和以往小黑生气时候的语气一模一样,尼楚贺终于相信了。 只是声音不大一样,比以前成熟了一点。 这就是她养的那只黑猫,小黑。 至于叫小黑还是乌悦宸,她才不管,她习惯了小黑,就叫小黑。 “你怎么变人了?”尼楚贺神情木木的,有些不可置信。 一点征兆都没有,突然猫变成人了,还是这么软萌可爱的少年,她感觉自己的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乌悦宸抱着臂,桃花眼微眯,得意洋洋,“怎样?帅吧?” 尼楚贺嘴角轻抽,得意个什么劲儿? 虽然这张脸是可爱了点儿,可也达不到帅的地步。 还有,鼻子里面塞上纸条是什么鬼?怎么看怎么滑稽。 不过,尼楚贺不忍打击他的自信心,而且,她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你何时能变人的?为什么……这么大了?” 难道变成人不该是小孩子的模样吗? 怎么是个少年? 不怪她如此认为,以前的小黑声音本就稚嫩,听起来也就六七岁。 谁知变成人,不仅年纪变了,声音也变了。 乌悦宸感觉鼻子不舒服,把纸条取出丢掉,轻哼,“也就这两天我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又恢复了许多,变得更加充盈,有变身的迹象。 还有,我都两百岁以上了,比你大不知几倍,这个样子很奇怪吗?” 尼楚贺还是无法理解,不过她也不想再纠结年纪的问题。 她双眼圆瞪,怒气冲冲地质问,“你为何躺在我床上?” 以前认为它是小孩子就罢了,如今得知小黑已经是个少年,再想到这事儿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联想到刚才他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尼楚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可恶!这么小就知道占人便宜,以后还了得?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是只色猫? 乌悦宸的脸色一僵,眼睛有些躲闪,很快又理直气壮地朝她瞪过去,“怎么了?以前你不也是经常抱我吗?怎么现在嫌弃我变人了,就不想抱我了?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昨晚你抱着我睡觉,我也没想到会突然变身,就这样了。” 越说越气愤,仿佛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尼楚贺半信半疑。 昨晚真的是自己把小黑抱上来的? “不管怎样,你既然是这个样子,以后还是别跟我躺一块儿了,你去另一个房间。” 反正这宅子里房间多的是。 尼楚贺正要下去,却看到地上躺着个人,正是如眉。 如眉有她自己的房间,想来是昨晚自己喝醉了,如眉把自己扶回来,又不放心离开,才在这儿睡下了。 按说这会儿天都亮了,如眉早该起来了,可这会儿还睡着,有点不对劲啊。 尼楚贺下去推了推如眉,没反应,扭头问乌悦宸,“你对她做了什么?” 乌悦宸眼神躲闪,撇撇嘴,“我哪儿知道?许是她昨晚照顾你累了。” 话落,周围蓝光一闪,再次变回了一只猫,然后悄悄打了道白光在如眉身上。 尼楚贺总觉得不对劲,却也来不及多想,又推了如眉几下,如眉才悠悠转醒。 如眉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一看天亮了,脸色一变,忙一骨碌爬了起来,“对不起公子,如眉起晚了,如眉这就去给您打水。” 尼楚贺摆摆手,“没事,不着急。” 如眉满脸歉意,她没想到自己会睡了这么久。 又重新变回猫的乌悦宸蹲在角落,抬爪洗脸,琥珀色的眸中闪过幽怨。 真是失策,早知道就不如此着急变身了,害得以后不能被尼楚贺抱着睡觉了。 第113章 有件事你要听吗?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13章有件事你要听吗?它才不想独自待在另一个房间呢。 尼楚贺的身子软软的,香香的,挨着好舒服的。 尼楚贺扭头看到变成黑猫的乌悦宸,一阵无语。 现在的她可不像以前那样看待小黑了。 以前自己把它当做孩子,怎样都不过分。 可现在明知它变人后是个少年,就怎么也做不到自在相处了。 如眉打来了洗澡水。 尼楚贺把乌悦宸撵了出去,无视它猫脸哀怨,砰地关上了门。 如眉好笑,“小黑当真是有灵性,比如眉见过的许多猫都要有灵性。” “是啊,这只猫还蔫坏蔫坏的,又有点色,一不当心就被它占了便宜,所以你以后要当心点儿,洗澡不要让它看到。” 尼楚贺嘱咐如眉,一点也不介意说乌悦宸坏话。 “喵呜!”乌悦宸抬爪挠了两下门,发出很大的响声,伴着恼羞成怒的猫叫声。 喵!敢说老子坏话,老子哪里色了? 老子才不稀罕如眉那平板的身材呢! 听到挠门声和猫叫声,尼楚贺恍若未闻,在屏风后脱下衣裳,走了出来。 如眉试了试水温,正好,闻言失笑。 “如眉瞧着小黑蛮乖巧的,尤其是在公子面前。” 一瞧见尼楚贺走出来,如眉就觉得公子这称呼实在不妥当。 她为姑娘可惜,如此美貌,却被这男装掩盖。 尼楚贺浑身泡在温水中,靠在浴桶边缘,浑身的毛孔都舒展了开来,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长长的如绸缎般的头发披散在浴桶外面,如眉抚摸着手感极好的秀发,一点点将长发盘起,用簪子固定了。 隔着红色的花瓣,如眉一边撩起水往她肩上洒,一边赞叹,“姑娘的头发真好看,乌油油的,肌肤如雪般白皙细腻,姑娘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怎么说?”尼楚贺问,对她自然而然称呼姑娘一点也不觉得不妥。 她抬起手臂打量着自己的肌肤,的确美不胜收。 她爱美,对自己的皮肤也保养得极好,从不肯懈怠半分。 这时候的护肤没有前世的好,不过也不差,洗脸洗澡用的是澡豆,其他有食补,药补,自制的美容秘方等。 不过这些秘方制作十分难得,非贵族和富贵人家无福使用。 以前在家里,条件没京城好,阿玛虽是三品官,却严于律己,省吃俭用,花销都用在了一双儿女身上,却也有限,生活上与普通富贵人家差不多。 尼楚贺能做的也只有在起居上严格要求自己,然后就是食补,药补。 好在她皮肤底子好,这么多年都养得极好。 后来进了四贝勒府,也坚持着过去的习惯,每个月二十两月例银子,加上四爷给的七七八八的值钱东西,也不少了。 除去赏赐奴才,其他的都用在了吃喝上。 四贝勒本身对自己的女人也慷慨,许是知晓她这方面的喜好,让人送了她许多美容方面的补品。 如眉抿嘴一笑,“若是一般人家,是没这方面条件的,像如眉家里穷,从小做惯了粗活,皮肤就不如姑娘养的精致。” 如眉的皮肤比一般人要好一些,尼楚贺知道她家里的事,大概她家里为了她将来能多做些绣活儿养活家里,没太过苛待她,但也不能说精致。 至少与尼楚贺比起来就差远了。 只能说无大的瑕疵,看得过去。 女孩子就应该多为自己考虑,尼楚贺笑着说,“等我给你买些胭脂水粉,我家如眉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将来嫁个知道疼人,会照顾你的。” 如眉一下子红了脸,嗔怪,“姑娘说什么呢?不知羞。如眉只愿一辈子跟着姑娘,不必依靠男人,一辈子自自在在的。” 哟,如眉一个古人竟也有这般想法,不容易啊。 不过尼楚贺很赞同她的想法,拥有一颗独立的心很好。 当然,一辈子跟着她就算了。 尼楚贺不可能让她一辈子跟着自己,如眉被家里奴役了十几年,因长得好还要被卖进窑子里。 她应该有个疼她的人照顾她一世。 尼楚贺会好好看一下,找个靠得住的。 她想起了穗儿。 这次离开得匆忙,没来得及去看看穗儿,怕是没机会看着穗儿出嫁了。 不过有阿玛和哥哥在,穗儿将来的婚事不会差了。 之所以没去见穗儿,还有另一方面考虑,她怕自己舍不得。 这一离开,不知多少年才能再见,她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决定摆脱过去的一切,并不愿因这一时的留恋继续困在那一方天地中。 对穗儿的遗憾只能弥补在如眉身上了。 沐浴完,如眉帮她梳好长辫子,戴上瓜皮帽,身上穿着白色长衫,手里拿着扇子,往那儿一站,就又变成了翩翩如玉的少年郎。 尽管知晓是女人,如眉还是看呆了去。 好不容易回过神,如眉红着脸低下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乌悦宸一阵风般冲了进来,脑袋在尼楚贺腿上蹭来蹭去,仰头冲她喵喵地叫。 “尼楚贺,求抱求抱。” 尼楚贺低头,莞尔,难得见小黑撒娇,心一下子软了,就弯腰把它抱了起来。 却抬手拍了下它的脑袋,轻斥,“少撒娇。” 乌悦宸紧张的心安定了几分,它真怕尼楚贺因为昨晚的事不理它了。 它一定要趁机多哄哄她,不能被赶去别处。 更重要的是,有件事它必须解释,它抬起下巴,有点傲娇,“我才不看别人洗澡,我乌悦宸也是一只有节操的猫,别人洗澡有什么好看的?我只看你洗澡。” 尼楚贺脸一下子黑了,这只臭猫! 很有求生欲的乌悦宸感觉到气氛不对,立马改口,“我也不偷看你洗澡,绝对不偷看。” 尼楚贺作势揪它的耳朵。 乌悦宸耳朵后撤,前爪交握,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为了躲避她的报复,甚至转移话题,“有件事你要听吗?关于四贝勒和那个‘你’的现状。” 尼楚贺神色一怔,收回手,语气变得随意,“说说。” 这些日子她没问过京城的情形如何了,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会儿听它提及,尼楚贺不免好奇。 虽然一早制定了计划,可是否会按着自己的预想发展,她并无把握。 第114章 小黑的来历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14章小黑的来历“自你离开后,另一个你就一直待在别院,以安心养胎为由,四贝勒倒是常去看你,偶尔还会留在那儿。 每次去,他都会和那个你说话,看起来深情款款的样子。哦,对了,据他所说,李氏被他送去庄子里养病,就是变相地眼不见为净了。 大致就是这样,还有,你那个小丫鬟穗儿也被接到了别院,和喜鹊她们一起照顾另一个你。” 尼楚贺听到最后一句,才算是有了点儿反应。 她眉头一动,喃喃自语,“穗儿也去了?那我哥知道了吗?” 乌悦宸摇头,“应该不知道,大概他是希望在穗儿的照顾下,你能尽快醒来吧。” 最后这番话,声音有点闷闷的。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尼楚贺不再关心此事,她好奇远隔千里,小黑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 乌悦宸猫脸多云转晴,“为了保证不出意外,我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我在另一只黑猫身上留了点精神力,它能代我盯着那边的情况,相当于我在那里的眼睛。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就算发生意外,我也好第一时间弥补。” 尼楚贺恍然点头,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莞尔一笑,“原来你这么厉害的啊,你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会出现在我身边?” 越相处,她越觉得小黑不简单,这能力,可不是一般的猫灵能有的。 乌悦宸眼神闪烁,声音发虚,“我都说了,我来自猫灵族,其他就不清楚了,我就是个逃难的,在你身边避避风头。” “为什么是我?”尼楚贺问了句,摇摇头,“你应该盯的是皇族吧?若我理解不错,皇族地位不同,是龙气聚集之地,是最安全的所在,任何妖魔鬼怪轻易不能进入,包括你的敌人。 所以你当初选了我,进入四贝勒府,身处紫禁城,却又选择了低调的皇子府,可以让你好好地养精蓄锐,对吗?” 乌悦宸低垂着脑袋,弱弱地承认,“你说的不错。” 尼楚贺微笑,“那我倒有两个问题,其一,以你的身份,是如何留在紫禁城不受影响的? 其二,为何你现在又跟着我离开紫禁城,失去紫禁城的庇护,你不怕危险?” 乌悦宸沉默片刻,摇头,“其实当时的我受了伤,是被迫掉落在紫禁城,也恰好躲过了追杀,就顺水推舟借了你的身份进入四贝勒府养伤。 至于为何可以待在紫禁城,并安然无恙,我也不清楚。不过,当初在皇宫,我的灵力的确受到压制,很不好受,这才不得已设计你成为四贝勒的侧福晋。 直到前些日子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灵气也恢复了大半,可以掩藏自己的行迹,即便离开也不会轻易被发现。”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乐味轩,乐味轩离她住的宅子不远,走路两刻钟左右就到。 此刻还未到开业的时候。 尼楚贺点点头,表示了解,进了乐味轩,和钱掌柜等打了招呼,往厨房走去。 乌悦宸见她沉默,有点不安,爪子抓住她的衣裳,怯怯地问,“尼楚贺,你生气了吗?” 尼楚贺低头看它一眼,云淡风轻地笑,“为何生气?” “我利用你,就算是带你离开紫禁城,也是在我有能力自保的情况下,你不会生气吗?” 瞅着它眼巴巴的眼神,尼楚贺失笑,“这不很正常吗?那时候我们又不认识,你利用我很正常。 后来你有能力了,这才帮我离开,这也没错,如果早早地离开,对你我没有任何好处。 更何况,你本可以随便应付我一个愿望,独自离开,就当交易达成,可你没有,甚至跟着我颠沛流离。” 说到这儿,她话音一顿,“我还有个问题,这次的事算是你当初承诺我的愿望吗?你帮我逃离紫禁城,是否说明你我的牵绊已经结束?” 乌悦宸睁大了眼,呆若木鸡。 良久,看到她嘴角的淡笑,乌悦宸又急又气,爪子抓着她的衣袖,都把她的袖子抓破了,“才不是,我不要走,你不能赶我走!” “好了,你安心跟着如眉去房间里待着,我要忙去了,乖乖的。”尼楚贺摸了摸它的脑袋,抚平它的怒火,把它递给了如眉。 乌悦宸浑身充斥着不安的怒火,眼睁睁看着尼楚贺离开它的视线,整颗心都凉了。 完了,尼楚贺果然生气了吗?她不要它了吗? 想到此,它再也平静不下去,奋不顾身地冲出如眉的怀抱,朝着尼楚贺奔了过去,一口咬住尼楚贺的衣摆不撒嘴,一边呜呜呜地叫,眼睛里满是焦躁和不安。 如眉着急地跑了过来,训斥,“小黑,你快放开公子,都把公子的衣服弄脏了。” 说着要去抱它。 尼楚贺回头,抬手止住如眉的动作,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耳朵,微微地笑,“怎么了?” 没有生气它弄坏了自己的衣服,而是平心静气地询问,充斥着满满的关心。 不是它以为的那样生它的气,让人抱它离开。 乌悦宸满心的焦躁不安忽然被抚平,渐渐平静了下来,松开了她的衣摆,蹲坐在地上,眼里闪烁着泪水,眼巴巴望着她,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怎么看怎么可怜。 “不要赶我走,尼楚贺,我再也不骗你,再也不利用你了。” 声音也已带了哭腔。 尼楚贺笑容渐深,“好了,放心。” 她这声“放心”,莫名让乌悦宸提着的心渐渐落下,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意思,不再闹事。 如眉松了口气,抱起安静下来的猫,去了后院的房间。 尼楚贺转身去厨房,嘴角的笑明媚又开怀。 她怎么可能生小黑的气?更不可能赶它走。 相反,若是小黑坚持要离开,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应该如何。 她不会挽留,也没本事留住它,只能眼睁睁看它离开。 光是想想,她就满心不高兴,有些暴躁,有些无措。 于她而言,小黑不只是一只猫,而是她相依为命的亲人。 与她这一世的阿玛和哥哥不同,小黑知道她所有的底细,让她的心得到安慰,不至于在这个世上满心孤寂,无处依托。 所以在看到小黑如此反应后,仿佛最大的心事被解决,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第116章 穗儿发现不对劲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16章穗儿发现不对劲十三阿哥眼睛亮了亮,旋即又黯淡了下去,“我明白,可我就是放心不下,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我好怕我这次去了塞外,就再也见不到额娘了……” 说着说着,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胤禛抿着嘴,无话可说。 十三阿哥也就是来找四哥诉诉苦,他知道没办法,可还是存了希望,想试一试。 如今见四哥如此为难,他深感愧疚,忙擦了眼泪,抓住对方的袖子,像小时候一样亲昵,“四哥,对不起,我不该拿这事给你添麻烦,我知道皇阿玛的旨意无法违抗,你放心,我会去的。 若我惹怒了皇阿玛,额娘和两个妹妹也会被迁怒,只有我得到皇阿玛的喜欢,额娘和两个妹妹才会更好。 也许皇阿玛会因此多去看看额娘,那样额娘就会开心了,病也就好了,这些我都懂,我都懂的。” 胤禛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再说什么。 十三阿哥转移话题,“四哥,我听说瓜尔佳侧福晋最近一直在别院里养病,可好些了?” 提起这件事,胤禛眉头拧起,旋即又松开,“她很好,只是身子有些弱,宜静养。” 十三阿哥哦了声,叹了口气,“四哥心情一定很不好吧?从去年到现在,四哥府上就没安生过,接二连三地出事。 四哥一定很烦恼,但愿这次瓜尔佳侧福晋能平平安安地给我生下个小侄子。” 说起这个,他眼睛里露出一丝亮光,一脸期待。 胤禛嘴角扬起一抹细微的弧度,“四哥多谢你的吉言,一定把你的心意转告瓜尔佳氏。” 天黑前,胤禛再次来到了别院。 “尼楚贺”依旧睡容安详,如此一个睡美人本应是赏心悦目的,却是令人忧心忡忡。 过了这么久,众人已经失去了希望,都想着会不会就这样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奇怪的是,人依旧有着呼吸和脉搏,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明明失去了希望,却总忍不住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穗儿坐在廊下石阶上,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根柳条,在地上随意划着,嫩嫩的小脸上罕见地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喜鹊从屋里出来,不满地抱怨,“你都坐在这儿一个时辰了,一动也不动的,傻了这是?” 若有所思的穗儿没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喜鹊双手掐腰,气笑了,“嘿!果真傻了?” 登梅从屋里出来,埋怨,“你小声点儿。” 喜鹊撇撇嘴,“小什么声?你不就是怕吵醒了主子吗?我倒希望能把主子吵醒,总比一直这样下去好。” 说着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一向大大咧咧,从不爱哭,还嫌弃穗儿总是哭唧唧的喜鹊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登梅摇摇头,无奈,却也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 主子爷虽经常来此,可主子昏睡了这么久,再这样下去,主子爷是否还会有耐心来看看主子? 会不会到哪一日,主子爷彻底没了耐心,然后就把主子忘在这儿了? 这是她们最害怕的。 不仅仅如此,她们对自己的未来也充满了茫然。 她们不同于穗儿,穗儿是自小伺候主子的,感情在那儿。 她们两个只伺候了主子一年多,虽然有感情,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当然,这会儿她们自然没有离主子而去的想法,她们都盼着主子能醒过来。 可是要到什么时候? 一年?两年?还是十年? 她们谁也不知道。 谁也不会甘心一直这样伺候一个也许永远醒不过来的主子。 也就是主子待她们一向好,她们懂得感恩,不愿在主子醒来时她们这些旧人都不在了,这才坚持到现在,没有一丝怨言。 可她们也会害怕,不知未来如何的茫然无措。 正在这时,登梅和喜鹊一眼瞧见主子爷从外面走来,精神一震。 喜鹊忙拽了拽穗儿,和登梅匆匆迎上去请安。 “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穗儿后知后觉地醒过神,慢一拍地起身上前请安,“奴才给四贝勒请安。” 胤禛嗯了声,没理她们,径自进了屋。 登梅和喜鹊对视一眼,皆是欣慰。 就凭主子爷这么久了依旧记挂着她们主子,时时来探望,说明主子爷对主子还是很上心的。 对一个女人而言,这是天大的福气了。 即便对未来而茫然,她们也还是不由自主地为主子感到高兴。 登梅和喜鹊一个进去服侍四爷净手,一个给四爷端茶递水。 穗儿呆呆站在门口,望着门内,歪着脑袋,一动不动。 喜鹊端着水盆出来,狠狠瞪了她一眼,拉她走到一边,小声训斥,“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进去伺候?” 这姑娘,真是越来越傻了。 要不是看在她是主子自小贴身的丫鬟,恐怕主子爷也容不得她到现在了。 穗儿转头看向喜鹊,眨了眨眼,一脸懵懵的表情。 虽然有些可爱,却也愈发显得傻了。 登梅被她看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抖了抖,撇嘴,“真傻了。” 正要走,穗儿一把拽住她的袖子。 喜鹊回头看她,蹙眉不耐,“又怎么了?” 穗儿往门里面瞅了眼,问了个很傻的问题,“四贝勒当真宠爱我家格格吗?” 喜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这都瞧不出来?不宠爱主子会常常来看主子?” 穗儿拧着眉头,将一根手指放进嘴里咬着,满脸纠结,“可我觉得格格不太对劲,四贝勒既然宠爱格格,会不会也看出来了?” 喜鹊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恨恨地骂,“说什么鬼话?有什么不对劲的?你是魔怔了吧。” “才没有。”穗儿瞪大眼睛,不服气地反驳,想说什么,却又及时住了嘴。 喜鹊丢开她的手,气呼呼地走了。 穗儿咬着手指,喃喃自语,“可就是不对劲啊,我伺候了格格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 没人听到她的话。 即便有人听到了,只怕也会以为胡言乱语。 屋里,四爷脱下外袍,和尼楚贺躺在一块儿,在她粉嫩的唇瓣上印下一吻。 他伸手环住她的细腰,目光微微灼热,“尼楚贺,你是在考验爷的耐心吗?” 第117章 醉云楼 尼楚贺伸展双臂,站得笔直,双眉紧蹙,憋着气,脸颊显得红扑扑的。 直到如眉帮她穿好这一身淡青色的长衫,整个人依旧感觉很不好。 女扮男装可不轻松,尤其是今天这样的场合,更不能大意了。 胸前的白布缠了一圈又一圈儿,整个人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好在效果也是好。 穿白衣的尼楚贺唇红齿白,风度翩翩,如精致的贵公子。 穿青衣的尼楚贺身形笔直,添了些竹子般俊雅端正的气质,也掩盖了一些弱不禁风的女气。 尤其是白衣比青衣显身材,穿青衣安全一点儿。 尼楚贺身高上也占些优势,一米七的身高,还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不过,如眉依旧忧心忡忡,“公子,如眉跟您去吧。” 尼楚贺伸展了下胳膊,摇摇头,“不必,这种场合你去不合适。” 万一被人瞧上了,以自己的身份可挡不住那些人的手段。 “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大不了就装醉离开,况且还有葛青在呢。” 葛青有些身手,出了事也能保护她。 葛青这人虽有些沉默寡言,对工作还算认真,收了她的银子自然会好好办事。 尼楚贺也看得出来葛青有些傲气,平时对自己也不见得多尊敬,对那些人更不会有所忌讳。 如眉放心不下,眼巴巴将尼楚贺送出了门。 醉云楼有些远,尼楚贺租了一辆马车前去,葛青和车夫坐在外面。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不久,一只黑色的猫就从院墙处跳了出来,身影敏捷地紧随在马车后面。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醉云楼门口,尼楚贺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醉云楼是间三层高的酒楼,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奢华富贵之气扑面而来,令穷人们望而却步,令官员富贵人家趋之若鹜。 看到这么幅景象,尼楚贺不禁感慨万千。 在南下的路上她也曾见过一些百姓食不果腹的样子,而这些富商们却不知疾苦,剥削着老百姓的钱财,一个个坦然快活地过着如此奢华腐败的生活。 这些富商们的银子有多少是通过正经手段得来?又有多少是从百姓手中欺骗剥削而来? 她想起了许久未见的夏松绍。 似夏松绍这般身处富贵之家,拥有万贯家财,却舍得为百姓布施的富商有几个? 无论夏松绍此举是为了名气还是当真为百姓着想,这都是值得人敬佩的。 相反,她从未听说过这张家在各地有过什么善举,反而常听人说许多外来的或老字号商人在张家的压制下被逼得家破人亡。 可见这张家并非善类,与夏家并非一路。 若是自己没有夏松绍的帮忙,或许也如那些商人一样,被逼得走投无路。 尼楚贺深吸一口气,目光恢复清明和坚定,抬脚进了醉云楼。 她身后的葛青抬头,眉头紧皱,盯着醉云楼三个字,目光有一瞬冷然。 旋即恢复了平静,神色木然跟了上去。 他靠近了尼楚贺,压低声音,“楚公子,还请当心。” 尼楚贺诧异地看过去。 葛青垂下眸,退后一步,神色淡漠。 尼楚贺微笑着道了声“多谢”,抬脚往前。 葛青对她从来都是爱搭不理的,倒是第一次主动与她说话,还是提醒。 这时楼里的伙计迎了过来,打量了下尼楚贺的穿戴,客气地施了一礼,“这位公子,不好意思,今日我们醉云楼被人包了。” 尼楚贺瞥了眼虽态度恭敬,眼神却难掩轻慢的伙计,再扫了眼安安静静空空荡荡的一楼,负手而立,泰然自若,“我来找张老板。” 伙计诧异地盯着尼楚贺看了几眼,迟疑着问,“不知这位公子是?” “在下姓楚。” 伙计神色变幻了下,嘴角带了几分笑,“原来是楚公子,我们东家等了有一会儿了,我这就给您带路。” 说着带头往二楼去了。 尼楚贺漫步跟了上去。 伙计在前面解释,“一楼是一般人吃饭的地方,今日因我们东家在此招待贵客,故而楼里不招待客人。 二楼西边是文人墨客饮酒作乐之处,东边是略有些地位的富商吃饭喝酒的雅间。 三楼则是达官贵人们所在之处。 我看楚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醉云楼,既然您是我们东家的客人,日后您若来此,我们定好好招待您。 您可以尝尝我们醉云楼的招牌菜,我们这儿的酒也是极好的,绝对让您满意。” 尼楚贺忍俊不禁。 这醉云楼的伙计倒是不遗余力地招揽顾客。 “价钱合适的话,我一定来。”尼楚贺半开玩笑地说了句。 伙计呃了声,回头看了她一眼。 尼楚贺淡淡回望过去,似笑非笑。 伙计立马收回了目光,讪讪一笑,“楚公子说笑了呢,我们醉云楼讲究的是诚信,价钱绝对童叟无欺。” 说话间已经来到二楼的雅间。 雅间是用一个个屏风隔开,环境十分雅致,与醉云楼外面的富丽堂皇截然不同。 来到一处雅间门口,尼楚贺隐约听到里面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十分热闹。 伙计喊了声,“张爷,楚公子到了。” 里面静了静,然后传来回应。 伙计恭敬地让到一边,伸出手,“楚公子请进。” 尼楚贺道了声谢,进去了。 葛青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刚进去,一道道或好奇,或探究,或惊艳,或鄙夷,或漫不经心的目光唰地朝她看了过来。 宽敞的雅间里是一张容十来个人坐的八仙桌,在座之人一个个穿着绫罗绸缎,大多是中年人,少数几个年轻些。 看他们的穿戴比尼楚贺高了几个档次,应是一些当地排得上号的富商。 尼楚贺目光扫了一圈儿,目光落在正对门口的主位上一个穿着绫罗,三十余岁,脸上长满肥肉,眼睛很小,一笑像个弥勒佛的男人身上。 这个应该就是今日请客的张老板张玉荣了。 也是醉云楼的主人。 尼楚贺嘴角含笑,略一拱手,“在下楚贺,见过诸位。” 她今日来的不算晚,提前了半个时辰。 不过明显这些人来得更早,且一个个早就吃喝上了。 安静的房间里,不知谁忽然发出一声哂笑。 第118章 莫非是楚姑娘? 这声哂笑十分突兀,打破了寂静。 其余人纷纷回神,张老板张玉荣率先起身,拱手,“这位就是楚公子吧?来来来,坐。” 他指了指雅间里唯一空着的座位。 按排位顺序,是最末位,离门口很近。 尼楚贺微笑道了“多谢”,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撩起衣摆坐下,脊背挺直,再次拱手,“不好意思,在下来晚了,还请见谅。” 张天荣笑眯眯摆手,“不晚不晚,是我们来早了。” 又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眼,打趣,“不过,没想到楚公子是如此年轻俊俏之人,实在令我等惊讶。” 有几道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意味不明。 尼楚贺仿若未觉,微微一笑,“张老板过奖了。” 张玉荣呵呵笑着,吩咐身旁之人,“给楚公子满上酒。” 他身后站着的像是下人的男子走过来,将尼楚贺面前的空酒杯满上。 尼楚贺微微颔首,端起酒杯,向周围之人举杯,“既已来晚,在下自罚三杯。” 说罢,毫不拖泥带水,径自连饮了三杯酒。 其余人看着这般情景,都没了话说。 待尼楚贺亮出杯底,将酒杯放下,张玉荣愣了一下,竖起大拇指,“楚公子年纪轻轻,如此痛快,张某佩服。” 话落,也饮了杯中酒,其余人都饮了一杯,气氛霎时活络了起来。 尼楚贺放下酒杯,神色不见半分不妥,目光清亮如初,众人便知眼前之人深藏不露。 原本的轻蔑和随意便散了几分,开始认真打量。 张玉荣一个个介绍了在座之人的姓名和身份,尼楚贺一一颔首。 其中一个姓吴的男人含笑开口,“听闻楚公子是京城人士,先前从未做过生意,不过能得夏老板看重,想来是有几分本事。 只是,楚公子瞧着委实不像个生意人,倒像是个……” 话至此,那人一顿,尼楚贺好奇问,“哦?像什么?” 吴老板翘着腿,一手在另一边衣袖处扫了扫,眼睛微垂,神色间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瞧着倒似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楚公子既是从京城而来,不知是否是哪家的公子?我等眼拙,可别怠慢了贵人才是。” 口中说着贵人,面上却无一丝忐忑,反倒有些轻蔑。 此人三十余岁,是众多人中较为年轻的一个,相貌堂堂,气质出众,只是眼袋略暗,眼白偏黄,眼神有些阴郁。 尼楚贺不难猜出他的意思。 大概以为自己是京城某个达官贵人家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闲着没事来做生意玩儿。 这种人看重的还是本事,对一些官家养的公子哥儿也不怎么瞧得上。 也或许是背后有靠山,才会这般言语不忌。 尼楚贺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在下哪算什么贵人?不过是一无名小卒罢了,倒是多谢吴老板瞧得起我了。” 众人被这一笑迷得眼神闪了闪,纷纷纳罕。 一男的长这样也太不公了吧。 站在她身后的葛青皱了皱眉,不客气地抬脚踹了她小腿一下。 尼楚贺脸色一僵,在心里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 “如此便好。”吴老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像我们这样的,都是些平民百姓,就爱与普通人打交道,别的还真高攀不起。 楚公子既然在夏老板手底下做事,我们也自当帮衬几分,日后楚公子有事尽可来找我们。” 尼楚贺举起酒杯,不客气地接话,“那是一定,小弟就劳烦各位大哥多多关照呢。” 她说话嘴甜,人又爽快,哄得众人心情甚好。 酒过三巡,张玉荣对身侧的手下摆了摆手。 那人立马躬身退了出去。 尼楚贺此时已经被灌了几杯酒,小腹里一阵火辣辣的,像有火在烧,理智却还清醒。 若非小时候性子野,练过些喝酒的本事,此刻早就倒下了。 过去鲜有人拼酒能拼得过她,哥哥都喝不过她,这些人更不用说了。 不过她还是做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用手撑着额头,推拒了几杯酒。 正闭着眼的当儿,身后门再次开了。 片刻后,一阵香风扑面,尼楚贺险些忍不住打喷嚏,蹙起眉,伸手掩住了口鼻。 这什么味道?也太难闻了吧。 “哎哟”一声,身边传来一声娇呼,周围静了一瞬。 尼楚贺睁眼看去,是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歪倒在尼楚贺左侧那位中年男人身上,眼中带着钩子瞅了眼尼楚贺,又含着娇嗔和怯意,偷觑她身旁的葛青。 “公子这手下好生凶恶。” 托着女人的金老板暧昧地瞅了眼尼楚贺,笑呵呵的,“楚公子这手下倒是尽职尽责,不过嘛,这喝酒还是有女人陪着好。” 说着,将女人一推,推到尼楚贺身上。 尼楚贺脸一黑,手挡在女人腰上,脸往后挪。 女人笑嘻嘻的,倒没更多过分的举动,只是挨得极近,嗓音柔柔的,含着媚,“公子真俊,奴家给您敬酒。” 说着主动添了杯酒送到她嘴边。 尼楚贺被对方身上浓郁的香味熏得快要晕厥。 其他人身边都陪着一个女人,显然是刚从外面进来的,那些人一边玩儿自己的,一边瞅上她这里一眼,眼中满是促狭。 有的甚至开口调侃,那些话简直不堪入耳。 尼楚贺到底没经过这些,又是恼怒,又是难堪,还要忍着。 好不容易把人推开一些,尼楚贺捂着额头,故作头晕,“姑娘身上的味道熏着我了。” 女人脸上笑容一僵,然后作势抬起粉拳在她肩上轻捶一下,“公子真没情趣。” 目光往她耳朵上瞟了眼,眸中流露出失望,笑容却深了些,“想来公子尚未成亲吧?” 尼楚贺讪讪地笑着,不语,心中却松了口气。 还好她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来前特意多缠了几圈布,耳朵上的耳洞也被小黑施法掩盖了,变出喉结的幻象对小黑来说更是不成问题。 自上次被夏松绍戳穿身份后她就更谨慎了,任何会戳穿身份的东西都尽量掩盖。 她无法想象,若是没有小黑,这一关无论如何也是过不去的。 还是刚才把女人推到她身上的金老板再次开了口,“楚公子堂堂男子,怎地如一个女子般娘们唧唧的?这么一个美人儿杵在面前,楚公子却避如蛇蝎,莫非楚公子非楚公子,而是楚姑娘?” 第119章 红玉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19章红玉他这声调侃声音很大,其他人都听到了,唰地扭头看过来,目光直勾勾的,含着趣味盯着她猛瞧。 尼楚贺被盯得头皮发麻,强作镇定,又把身边的女人推开了些,淡淡一笑,“金老板真是爱说笑。” 金老板哈哈大笑,“那楚公子便大方点儿,把红玉姑娘收下,这也是张老板的见面礼。 楚公子若是不收,我等倒要以为楚公子瞧不上张老板的面子了。 楚公子放心,这位可是个雏儿,素日里卖艺不卖身,绝不会辱没了楚公子的身份,即便收了做个妾也好。” 其余人纷纷起哄。 这话说的,她倒是不好直接拒绝了,否则要么被人怀疑身份,要么当她不给面子,恼了她。 那她今日可就白来了。 可她也不能真把人收下了。 她猜测这些人把这么个人强塞给她,一是要试探她的性别,二是要在她身边安排个眼线。 红玉姑娘目光微微一闪,抿嘴一笑,凑近她耳边呢喃,“公子这般不愿,可是嫌弃红玉?” 尼楚贺与她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坐直了身子,又顺势把她再次挨过来的身体推开一些,一本正经,“红玉姑娘误会了,只是在下已有未婚妻,着实不愿在外乱来。” 红玉眸光一顿。 尼楚贺转向张老板,拱手致歉,“非是在下不接受张老板和各位的好意,实在是在下已有亲事,若是在外乱来,让未婚妻知晓,在下怕是连家门也进不得了。” 她这番无奈又惧怕的表现倒是听得人想笑,并无人因她的推拒而恼了。 张老板转着手中的酒杯,淡笑着没说话。 有人咦了声,问,“原来楚公子已有家室,不过在下可听闻楚公子身边只有一名婢女,可没有其他女子,想来楚公子的未婚妻并未跟来。 既如此,楚公子也不必过于担忧,此地是张老板的地盘,还没人敢将此事说出去。 即便将来楚公子的未婚妻知晓了,生米已成熟饭,楚公子还怕甚?” 此话一出,顿时哄堂大笑。 红玉眼珠转了转,再次小声耳语,“楚公子便要了奴家吧,奴家甘愿做妾,只愿脱离这苦海。”还伸手轻拽了拽她的袖子,目中流露出恳求之意。 坐在一旁的金老板凑趣,“美人恳求,楚公子莫非当真心如铁石,不愿成全了红玉姑娘不成?” 尼楚贺苦笑,“不瞒诸位,在下的未婚妻便是我那婢女,因家中无人,在下的未婚妻便跟着来到这泉州府,相依为命。 因我欲先立业,再娶她过门,我那未婚妻贤良,便主动扮作婢女,名正言顺留在我身边照料于我,实在是抱歉。” 她本不愿将如眉扯进来,只是如今面临这番局面,不答应收留红玉,身份上必要被怀疑。 可她不能收留不明底细的红玉,给自己带来麻烦,只好编出这番瞎话打算糊弄过去。 至于如眉,可以有婚约,也可以解除婚约,并不成问题。 张老板说话了,“这有何难?楚公子那未婚妻既是个贤良人,必然不会阻止楚公子纳妾。 红玉姑娘原是个可怜人,身子也干净,我等不若楚公子年轻,没得糟蹋了人姑娘,给楚公子添上一桩姻缘,娇妻美妾,岂不美满?” 尼楚贺纠结无奈。 没想到张玉荣如此坚持,直视着她的眸中隐隐有逼迫之意。 仿佛自己不答应,对方便不罢休。 “还是楚公子当真是个女子,是以不愿收下红玉姑娘?”其中一人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她,目光中带着兴奋的光。 如此眼神看得她隐隐不舒服。 果然,这些人不是好相与的。 即便有夏松绍的关系在,这些人也不会放弃为难她,有些事还是要她自己面对。 她也不能总仗着夏松绍的势。 “在下可以留下红玉姑娘,不过张老板将人送给了我,是否如何处置她都由我自己说了算?” 她含笑看向张老板,并无被逼迫的无奈和恼怒,反而表现得云淡风轻。 张老板静静看她良久,含笑点头,“自然,红玉姑娘既然已是楚公子的人,一切自当由楚公子做主。” “那便好,我便收下红玉姑娘了。”尼楚贺松了口气的样子。 屋子里散发的紧张气氛骤然烟消云散,众人重新说笑喝酒。 尼楚贺一副不舒服的模样,将红玉推到葛青面前,“我头痛,红玉姑娘还是离我远点儿,这味道我闻了不太舒服。” 红玉又是尴尬又是恼怒地瞪了她一眼,转而偏头打量起了冷冰冰的葛青,悄悄靠过去一点,“这位公子也好生俊俏,不过冷了点儿,公子可知晓怜香惜玉这四个字?” 她掩着嘴,咯咯地笑,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表情。 葛青厌恶地皱起眉,扭过头去,下颚绷得紧紧的。 红玉拿帕子掩着嘴,眉眼弯弯,“公子好生纯情,奴家喜欢。” 葛青脸色微青,重重地哼了声。 尼楚贺听到声音,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垂下了眸,伸手抚摸着酒杯的边缘。 这个红玉,有点意思。 张玉荣等人的目的浅显,那么红玉的目的是什么? 仅仅是找个良人脱身? 还是因张玉荣等人要求不得不从? 或者本身就是张玉荣的人? 不过,这可一点也不像被迫的样子。 宴席结束时已是未时。 今日中午乐味居歇业,晚上继续开业,因此尼楚贺直接回了乐味居。 回去的路上,尼楚贺打开车窗,感受着风徐徐吹过耳边,胃里好受了些。 红玉与她同乘马车,微微靠过来,状似关心地问,“公子可是不舒服?要奴家帮忙吗?” 帮忙? 怎么帮? 这里又没有醒酒汤。 尼楚贺摇头,闭上眼,感受着清风拂面,“不必。” 再睁开眼,本是随意往外面瞟了一眼,忽然眼睛一顿,直直地朝一处看了几眼,急声吩咐,“停车。” 马车慢慢停下,尼楚贺忍着不适下车,红玉要来扶她,尼楚贺拒绝,自己一个人下了车,往路边走去。 葛青寸步不离地跟了上去。 尼楚贺走到路边一个“卖身葬父”的少年面前,蹲下身,低头看了看少年胸前挂着的牌子上的字,嘴角抽了抽。 第120章 认了个弟弟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20章认了个弟弟还真让她遇到了,不过不是美貌的少女,而是清秀的少年。 “求公子帮帮我吧,我愿当牛做马报答您。”细细的弱弱的声音响起,满是恳求和希冀。 凭这声音就令人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哪里还忍心拒绝? 尼楚贺无奈,他这是跟谁学的这一套?学的倒挺快嘛,入戏也蛮快的。 竟不知他还有这等本事。 她蹲在地上,一手撑着下巴,仔仔细细地打量眼前的少年,眸中带笑,好整以暇地问,“哦?我为何要帮你?” 周围围了许多百姓,大多觉着这少年模样好看,身世可怜,却无一人要买的,眼见着一个漂亮的公子来到此地,都以为他看上了这少年要买下,有人为这少年高兴,有人为这少年可惜,此时一听这话,都愣了。 这位公子竟不是要买下少年? 少年泪光闪闪的眸子蓦地一愣,那双本该是琥珀色的瞳仁此刻竟是黑色的,与常人无异。 尼楚贺笑眯眯伸手捏了捏他软嫩的脸颊,啧,手感真好,她又捏了几下,那里很快红了一片。 周围一片倒吸气声,所有人拿看登徒子样的目光看她,仿佛她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儿。 少年呆呆地任由她捏着脸,一张白嫩俊秀的脸迅速红透了,眸中很快染上一片雾气,瞧着仿佛被欺负了的娇花似的,却还是磕磕绊绊地说,“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就低下了头,连耳朵都红透了。 啧啧啧,还真是没发现啊,不仅戏演的好,模样也勾人的很。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尼楚贺故意逗他。 少年依旧垂着脑袋,脑后垂了条假辫子,头上戴了个黑色的不知哪儿来的帽子,和衣服一样脏兮兮的,却更显得柔弱可怜。 他没有说话,只轻轻地嗯了声。 尼楚贺险些笑出声来,硬是忍着,拍了拍他的肩,“跟我走吧。” 少年唰地抬起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瞅着她,“真的?” 尼楚贺把一块十两的银子扔到他面前,笑看着他,“你说呢?” 臭小子,差不多就行了,再演下去就没意思了啊。 少年也就是乌悦宸眯着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立刻捡起银子,嗖地站到她面前。 “把这个解决了。”尼楚贺吩咐葛青,指了指地上的草席盖着的……嗯……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小子到底从哪儿弄来的? 葛青臭着张脸,恶狠狠瞪了她一眼,那一眼,像看一个负心人,一个斯文败类。 尼楚贺也没在意,牵住乌悦宸的手,“以后你跟着我,嗯,就叫我姐姐吧。” “啊?”乌悦宸原本高高兴兴的,听了这句话,瞬间张大了嘴,呆若木鸡。 姐、姐姐?他不要啊啊啊啊! 可看着对方不容拒绝的眼神,到嘴的拒绝硬是止住了,委屈巴巴地应了。 尼楚贺不管他可怜巴巴的表情,牵着他的手进了马车。 百姓看着他们,指指点点,伴着几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还有叹息声。 马车里的红玉愣愣地看着多出来的少年,看着尼楚贺坐在原来的位置,而那少年自然而然地坐在尼楚贺的身边。 那样清秀的少年,那样漂亮的公子,仿佛一对……啊呸呸呸,自己胡思乱想什么? 红玉猛地收回思绪,看着这分外和谐美好的一幕,试探着问,“楚公子,您这是?” 尼楚贺哦了声,淡淡解释,“新认的弟弟,好看吧?” 红玉呵呵干笑了几声,点点头,“好看。” 什么弟弟?骗鬼呢! 这样的少年,连她看了都喜欢,也难怪公子,可公子是男人啊,怎能随便从街上捡个漂亮少年?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楚公子竟还有这等爱好。 莫非这就是楚公子先前拒绝自己的原因? 那以后自己怎么办? 红玉忽然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一脸的生无可恋。 尼楚贺盯着乌悦宸,嘴角带着笑,“这样吧,以后我叫你……” “小宸,我叫小宸。”乌悦宸迅速打断她的话。 笑话,他才不要再叫什么小黑小白,难听死了。 尼楚贺忍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以后就叫你小宸。” 上次看见他时只顾着生气了,现在才发现变成人的小黑也蛮可爱的嘛,身边有个这样的弟弟也不错。 亏得小黑,哦不,是小宸,竟想出这么个法子。 尼楚贺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回到乐味轩后,尼楚贺牵着乌悦宸往里走,跟在最后的红玉咬了咬唇,唤了声“公子”。 尼楚贺一拍额头,把钱掌柜叫了过来,指了指红玉,“这是红玉,以后就是乐味轩的人了。”顿了下,忽然转头问红玉,“对了,红玉,你会什么?” 红玉愣了愣,下意识回答,“红玉会弹琵琶。” 尼楚贺灿然一笑,“正好,以后客人来时,你就在后院的屋子里弹弹琵琶,为避免麻烦,你就不必露面了,能让人听到就行。” 她见红玉并未拿琵琶之类的东西,叹了口气,问,“需要买琵琶吗?” 红玉还没从她刚才的话里回过神,下意识摇头,“琵琶是红玉谋生的东西,一会儿自会有人把琵琶送来。” “那就好。”尼楚贺放心了,不用她出银子就行。 红玉目光幽幽看着她,声音也幽幽的,“公子只是要红玉弹琵琶吗?公子既留下了红玉,红玉就是公子的人了,红玉愿意一辈子伺候公子。” 尼楚贺忙摆手,“不必了,我身边不需要有人伺候,正好,乐味轩需要姑娘这样一个会弹曲子的人,也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 她也是刚想起来,客人吃饭的时候若是能听一首好听的曲子,对客人而言也是一种享受,对她的生意有好处。 就像前世各种店里放的轻音乐。 红玉依旧不甘心,还想再说,却瞧见那名叫小宸的少年一双手紧紧抱着公子的胳膊,圆溜溜的眸子警惕地瞪着自己,充满了恶意,一时无言。 尼楚贺不再理她,往后院走了。 钱掌柜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不就是去赴了个宴吗?怎么回来时不仅带回个姑娘,还带回个陌生的少年? 不过这姑娘是真漂亮,少年也是真好看。 第121章 如眉剖心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21章如眉剖心如眉从屋里迎了上来,笑靥如花,“公子回来了?” 目光落在紧紧跟在她身边的少年,笑容一窒,眸中闪过惊讶,“这是?” 尼楚贺咳了咳,“我新收的弟弟,小宸,以后和我们一起生活。” 这个小黑,忽然变成人,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若白天是人,晚上是猫,一个在,另一个就不在,还真是让人为难,让人发现可不得了。 若小黑以后一直以人的模样出现,就只能说猫不见了。 如眉瞄了眼乌悦宸紧紧挽着公子的手,嘴唇抿了抿,微微一笑,“公子新收的弟弟真好看,如眉带小宸去洗漱一番吧。” 尼楚贺嗯了声。 乌悦宸无奈松开尼楚贺的手臂,跟着如眉去了厢房。 尼楚贺回到房间躺了会儿,如眉就端着醒酒汤进来了。 “公子先喝点儿醒酒汤吧。”如眉上前小心地扶她坐起来。 尼楚贺揉着眉头,声音微哑,“小宸呢?” 如眉舀起一勺醒酒汤,送到她嘴边,“小宸不要如眉伺候,如眉就过来了,公子今日可还顺利?” 小家伙,也知道害羞啊。 尼楚贺笑了笑,接过醒酒汤,一口气喝完了,脸瞬间揪成一团,把空瓷碗递给如眉。 她摇摇头,“还好,就是送了个女人过来,叫红玉。” 如眉不禁担心,“那会不会给公子带来麻烦?” “没什么,让她留在乐味轩就好了,碍不着我们。” 如眉放了心,似乎也觉得送个女人过来有点意思,遂抿嘴笑了起来。 “公子先歇歇,有事叫我。”如眉正要走,尼楚贺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如眉,有件事要跟你说。” 她静了会儿,努力措辞,看着如眉疑惑的目光,伸手揪了揪头发,“刚才张老板要把红玉送给我,我本不欲收下,就拿你是我的未婚妻做借口,谁知还是没能避免。 我知道这件事儿让你为难了,你放心,等你有了喜欢的人,我们的关系随时可以解除的。” 她在这儿担心如眉生气,如眉却“噗嗤”一笑,仿佛她说了什么再普通不过的事,“如眉还以为什么事呢,公子何须如此担心?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再说,以公子的身份,总要有个知根知底的女人在身边,如眉自认自己的条件还算符合,愿意为公子解忧。” 尼楚贺心下感动,握紧了她的手,“如眉,谢谢你。” 她没想到离开京城之后还能遇上一个真心为自己打算的人。 如眉腼腆一笑,“公子客气了,如眉是公子救下的,为公子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 尼楚贺可没打算携恩图报,也担心她将这份思想根深蒂固,遂劝她,“如眉,我虽救了你,你我也占着主仆名分,可在我眼里,你与我的亲人无异。 你我相依为命,我不需要你感恩戴德,为了我做任何事,你只要按着你自己的意思生活就好,不喜欢的可以不做,不必因我而勉强你自己。” 如眉眼眶一酸,微笑着摇头,“公子错了,如眉并无任何勉强之意,如眉是心甘情愿的,从无人对如眉这般好过,有公子这般爱护,如眉就已经很高兴了。 于如眉而言,公子也是如眉的家人,一家人哪儿有什么勉强不勉强的?” 听她如此说,尼楚贺便不再多言。 如眉刚出去不久,一道黑色的身影飞一般地跑了进来,如乳燕投林般奔进了尼楚贺怀里,使劲儿在她怀里蹭着,“尼楚贺,我发现做人真好,以后我就做人了,好不好?” 尼楚贺:“……” 她使劲扯开黏在自己身上的人,黑着脸轻斥,“男女有别,别动不动就抱来抱去的,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这个小黑,是变成人了,可心性还是和做猫时一模一样,没一丝避讳。 不行,她得找个夫子教小黑,不,是教小宸为人处事的道理,万一在人前他还是这幅样子,她在泉州府的日子也别想安生了。 乌悦宸瘪着嘴,满脸委屈地控诉,“你以前都这样抱我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你不能因为我变成人就歧视我。” 这么大个人做出小孩子撒娇的举动还真是别扭。 尼楚贺气笑了,“我歧视你?你还真会倒打一耙,我告诉你,别做出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你以为还像以前那样可以骗得我团团转?你已经两百岁以上了,不是小孩子了。”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乌悦宸凶巴巴地反驳,“对我们猫灵族而言,两百多岁算不得成年。” 尼楚贺扶着额头,无言以对,少顷,继续晓之以理,“这里可不是你们那儿,让人瞧见了,他们才不会理解,总之你给我听话,知道吗?要不然你就变回猫。” 面对她的威胁,乌悦宸摇头如拨浪鼓,“我才不要,我要做人。” 哼,做猫能名正言顺地跟着她吗? 他才不要永远被当成一只宠物养在屋子里。 …… 转眼半年过去。 尼楚贺来到泉州府已经半年。 这半年,乐味轩的生意越来越好,每日里人满为患,有红玉的琵琶声,更为乐味轩增添了一些趣味,吸引了更多的客人。 这期间也有人明里暗里地找茬,陷害,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手段也不入流。 有葛青在,这些小麻烦完全造不成影响。 那些大人物们都知晓她背后站着夏松绍,无人来找她麻烦,反而明里暗里地帮衬着。 因着生意好了,尼楚贺忙不过来,就请了两个厨子。 尼楚贺的日子过得滋润,心情也更好了,又买下了一个好点儿的宅子,住了进去。 另外请了个管家,买了一个仆妇和一个丫头做粗活,减轻了如眉的压力。 还给乌悦宸请了个夫子,当然,乌悦宸是坐不住的,没少怠慢夫子,偷懒睡觉,或者偷跑去乐味轩找尼楚贺。 尼楚贺每每训斥他都不管用,好在也不指望他去考科举。 一来是盼着他能懂些道理,拘着些他的性子。 二来是给他找些事做,让他不至于无聊。 她也明确和夫子把意思说了,不必管得太严。 夫子平日里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乐味轩上下都知晓她对这位半路认的弟弟十分疼宠,都将乌悦宸当半个主子看待。 第122章 了解尼楚贺的过去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22章了解尼楚贺的过去南方的冬天较为暖和,不必像在北方一样猫冬。 紫禁城此时却是一派银装素裹,寒冷入骨。 此时天刚擦黑,一辆略显气派的马车停在郊外一处普通的宅子外面。 穿着黑色玄狐大氅的四贝勒头戴暖帽下了马车,略站了一会儿,转身从马车里的奶娘手里接过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大红色襁褓。 高大的身影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往宅子里走去。 奶娘下了马车,两手缩在袖子里,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宅子,又迅速低下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四贝勒和太监苏培盛身后。 进了宅子,四爷吩咐苏培盛,“你们留在外面。” “喳。”苏培盛应了声,瞅着侧福晋身边的登梅和穗儿迎了主子爷进了屋,抬手哈了哈气。 喜鹊走过来,笑容满面,“苏公公,天冷,进茶房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苏培盛笑着哎了声,和奶娘进了旁边的茶房。 屋里,炭火熏得温暖如春,登梅帮着四爷脱了大氅,挂在一边的架子上,穗儿接过暖帽,眼睛往襁褓里的婴儿瞄了眼,表情傻傻的。 四爷抱着襁褓走进内室。 穗儿拉住登梅的手,悄声问,“那是贝勒爷其他小妾生的吗?” 登梅把她拉远了些,解释,“记住,那是咱主子的,你忘了主子爷说过的?这就是咱主子十月怀胎生下的,别乱说。” 穗儿皱了皱鼻子,有点不满,“胡说,我们家格格又没怀孩子,哪来的孩子? 我们家格格又不是不能生,干嘛拿旁人生的孩子当我们家格格生的?还是我们家格格不能生了?这不是欺负人嘛。” 穗儿说着说着眼圈儿又红了起来。 登梅忙捂了她的嘴,把她拽了出去,看着她红通通的眸子,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的情况,再说,主子爷宠我们主子,这才把府里的孩子给我们主子养着,还瞒着外边,当亲生的。什么叫欺负人?这话可不能再说。” 穗儿哼哼着,压根不认同,“就是欺负人嘛,再怎么也不是亲生的,那不是膈应人吗?” 家里只有大公子和格格两个孩子,即便老爷娶了个继室,也再没其他孩子。 正经嫡出的格格给人做妾也就罢了,都这样了,还要给别人养孩子,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除了这个,自己当初不在的日子里,还不知格格受了多少委屈呢。 哦,对了,据说格格这样,还是府里别的小妾害的。 穗儿想想就难受得不行。 这贝勒府怎么是这个样子?这么个龙潭虎穴,格格是怎么待下去的? 屋里,四爷撩起锦帐,看了眼闭着眼安安静静的“尼楚贺”,把怀里的婴儿轻轻地放在她身边。 孩子还没醒,小脸儿嫩的跟豆腐似的,小嘴儿咂吧着,四爷伸手逗弄了下婴儿的脸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再次看向“尼楚贺”。 “尼楚贺,四阿哥满月了,爷说过,这个孩子归你,她是你生的,是你跟爷的孩子,你看他多漂亮,还不睁开眼看看吗?” 四爷从不认为自己在女人上面是个耐心的,可这半年以来,他每隔几天便来别院一回,最长也是半个月来一次,即便“尼楚贺”并无回应,他也能和她说上半天的话。 “爷还没给他取名字,就先取了个乳名,叫平安,希望他一生平安,也希望你能平安健康。”四爷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面上几不可见地露出一丝黯然。 他伸手掖了掖女子面颊前的被角,冰冷的指尖碰触到她的下巴,却没收回,轻轻地蹭着她雪白的肌肤,感受着那柔嫩的触感。 睡着的人并无一丝反应,四爷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失落,“爷今后不能常来看你,也许你要寂寞一段日子了,爷会亲自把平安带在身边,爷希望等你醒来,他第一个叫的额娘会是你。” “来人。”四爷唤了声。 苏培盛和三个丫鬟进来,“主子爷/贝勒爷有何吩咐?” 四爷目光落在最右边低垂着脑袋沉默的穗儿身上,伸手指了指她,目光微沉,“你留下,其他人退下。” 苏培盛瞟了眼有些懵的穗儿,应了声“嗻”,和喜鹊二人一起退了下去,并关上了门。 穗儿傻傻地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四贝勒,莫名地心里有些怵。 来这里这么久,她还从未单独与四贝勒说过话,这浑身的气势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不明白四贝勒忽然叫自己做什么,莫非是自己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四贝勒?她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四爷并不明白她的内心所想,依旧端正地坐在那儿,黑眸紧盯着她,淡淡开口,“你跟着侧福晋多久了?” 穗儿愣了愣,诚实地回答,“奴才从格格小时候就伺候着格格。” 她依旧改不了这个称呼,即便面对的是四贝勒,即便过去被喜鹊和登梅纠正过,她也还是称呼着自己习惯的称呼。 四爷并不在意她的称呼,指了指一旁的绣墩,“你坐下,给爷讲讲你家格格以前的事,事无巨细。” 穗儿没想到是这件事,一下子松了口气,只是对坐下还是有些不敢。 她怎敢当着贝勒爷的面坐下呢?可看四贝勒的架势,明显是要长谈的意思,短时间恐怕无法结束对话,她也不愿委屈自己,遂谢了四贝勒,慢腾腾地坐在了绣墩上,坐了小半个位子,仅挨着绣墩的边儿,拘谨地将两只手攥在一起。 “四、四贝勒有什么要、要问的,请、请问吧。”她低着头,缩着肩膀,结结巴巴地说着。 四爷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不必害怕,爷不会为难你,从你家格格记事时说起。” 穗儿深吸口气,鼓励自己要大胆些,四贝勒也是人,有什么好怕的? 她从自己开始伺候格格起,一一说起。 四贝勒一只手拄着额头,闭着眼静静地听着,从尼楚贺四岁时听起。 小时候的她聪明伶俐,又漂亮,祜满极宠爱这个唯一的女儿,什么都由着她,不过并未养成尼楚贺娇纵的性子,反而十分乖巧,极惹人怜。 第123章 落寞的十三阿哥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23章落寞的十三阿哥直到尼楚贺八岁时生了一场病,醒来后性子就变了,变得活泼了许多。 许是长大了性子跳脱了,常跟着兄长巴克似和同龄的小伙伴一起去骑马,像个男孩儿一样。 不过祜满并未压着她的性子,也都由着她喜欢。 穗儿没敢说格格小时候经常揍那些比她大些常欺负她的男孩子,这事儿毕竟不好听,她怕四贝勒会嫌弃自家格格。 四贝勒听来也就是尼楚贺虽然贪玩了点儿,也还算正常,并无别的过分行为。 他并未对这样的尼楚贺感觉不满,反而有些忍俊不禁。 若非听了穗儿这番话,他还不知尼楚贺那副端庄柔顺的外表下还藏着如此不羁随性的她,甚是新鲜。 旋即他又有些遗憾,尼楚贺被赐给了自己为侧福晋,终究是压着性子,没表现出她真正的样子。 也就是说他平时所见的尼楚贺都是装出来的。 这也正常,天家规矩大,想来她进了这京城,受了不少委屈,才学会了掩饰自己的天性。 不过她倒是掩饰得极好,连自己都被她瞒了去。 不,后来的尼楚贺并未再掩饰,哪个女人如她般敢在自己面前放肆?她却不止一次地在自己面前放肆,闹脾气。 她还明目张胆地借肚子里的“子嗣”哄自己去看她,当众恃宠而骄。 想到此,他心里的芥蒂顿时烟消云散,他嘴里常说尼楚贺没规矩,却哪一次没纵着她?哪一次责罚过她?他就喜欢她这副恣意娇纵的模样,他喜欢宠得她无法无天的样子。 穗儿又讲了许多,四爷对从前的尼楚贺了解愈深,愈发觉得自己对尼楚贺的关心太少。 那样性子鲜活的她到了这京城,心里总归是不快活的,面上却总是表现得云淡风轻,无忧无虑。 自己对她也不够好,做了许多让她不开心甚至难过的事,她从未说过,自己也从未想过,或许是不愿去想,因为他认为那是不重要的,从而忽略了她的感受,也许尼楚贺心底里终究是怨他的。 眼看着晚膳时辰到了,外面天儿冷,四爷打算在此用膳,命穗儿退下。 苏培盛吩咐厨房的人传膳。 少顷,苏培盛来禀,“主子爷,十三爷来了。” 四爷诧异了下,忙吩咐让十三阿哥进来。 十三阿哥走到门口,将蓝灰色斗篷和暖帽递给门口的穗儿,瞅了她两眼,直瞅得穗儿胆怯又害羞地低垂了脑袋,这才迈步进去。 短短半年,十三阿哥整个人瘦了一圈儿,脸色显得憔悴了许多,精神也有些颓靡。 见了四爷,他的脸上才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四哥。” 四爷抬眸看了他一眼,皱眉,“你怎么出来了?皇阿玛不是罚了你读书吗?” 十三阿哥淡笑,“是德额娘求了情,皇阿玛解了我的禁足,我在宫里待着憋闷,就求了德额娘,来看看四哥,听说四哥来了这儿,就过来了。” 八月,章佳氏没了。 十三阿哥连夜从塞外回来,为章佳氏守丧,精神大受打击,一直不大好。 康熙追封章佳氏为敏妃,皇子皆守孝。 谁知敏妃丧礼不满百日,诚郡王胤祉就剃了头,十三阿哥悲愤之下打了诚郡王。 诚郡王被降为贝勒,十三阿哥被罚禁足思过。 因敏妃之死,十三阿哥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再不复过去单纯贪玩,变得成熟了许多。 他没进内室,面露担忧,“瓜尔佳侧福晋还那样吗?” 十三阿哥已经知晓了尼楚贺的事儿。 因得知生母之死,十三阿哥大受打击,找四爷诉说伤心,得知四爷常来这儿,好奇之下,不许人通传就闯了进来,想一探究竟。 四爷见瞒不过十三阿哥,便向他解释了原委。 唏嘘之下,十三阿哥不禁同情起了这位侧福晋,又感慨四哥竟也有用情如此之深的时候。 四爷嗯了声,不欲多谈此事,转移话题,“这些日子你精神一直不大好,甚至为此与三哥打架,皇阿玛甚是不满。记住,你是皇子,是皇阿玛的儿子,即便伤心,也要克制些。 四哥知道你难过,可敏妃的事已成定局,总要过去的,你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当中,总要振作起来。” 十三阿哥耷拉着脑袋,神色落寞,“我知道,我惹皇阿玛不开心了,四哥放心,我知道轻重。 没了额娘,我还有两个妹妹,她们还需要我的照顾,我会振作起来的。” 提起两个妹妹,十三阿哥萎靡的神情骤然恢复了些神采,目光也坚定了几分。 四爷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些,“天儿冷,今晚你在这儿住着,明早跟四哥一起回宫。” 十三阿哥答应了,又问,“听说四哥带平安过来了?我能看看吗?” 四爷进里面将四阿哥抱了起来,递给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抱着自己的小侄子,嘴角咧开,露出开心的笑容。 四爷看着一阵恍惚,目光顿时变得柔软。 他揉了揉十三阿哥的脑袋,“所有事总会过去的,四哥会帮你的,你不是一个人。” 总归是看着长大,看着他如此难过,心下也不好受。 那些日子他吩咐了太医努力为敏妃医治,希望十三弟回来时还能看见他的额娘,虽说拖了些时候,可终究没熬过去,十三弟也没能见敏妃最后一面。 十三阿哥抬眸,眼眶微红,却笑得灿然,“四哥,多谢你,多谢你帮我照顾额娘,多谢你对我这样好,以后我就只有你了。” 用罢晚膳,兄弟俩坐下喝茶,十三阿哥却频频瞅向门口。 四爷注意到,顺着看过去,就看到了缩着脖子,搓着手哈气的穗儿,眉头一紧,“怎么了?” 十三阿哥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就是瞅着瓜尔佳侧福晋那位叫穗儿的丫头模样挺讨喜的,光是看着就让人心里舒服。” 他目光黯了黯,“额娘说过要亲眼看着我大婚,然后抱上孙子,如今却看不到了。” 四爷摇摇头,“等你守孝三年,皇阿玛和额娘会给你选一门合适的福晋,不过,你如今身边没个贴心的丫头,终究不妥。 宫里的不合适,我府上有许多丫头,都是信得过的,改天给你挑个合心意的。” 有个丫头照顾着,也许心情能好些。 第124章 除夕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24章除夕四贝勒府,正院 请安的格格侍妾都走了,四福晋眉头紧锁,愁容满面。 钟嬷嬷扶着她进了内室,坐在窗前的软榻上,递给她一个手炉,“福晋,这侧福晋去了别院都大半年了,如今四阿哥都满月了,侧福晋却还不回来,主子爷究竟是何意思?” 说是安胎,可身为福晋的心腹,又哪里不知内情? 这四阿哥又不是侧福晋怀的,安的哪门子胎? 不过是主子爷护着,生怕谁再把侧福晋害了去。 如今好不容易生下了四阿哥,都一个月过去了,还不让侧福晋回来,莫非打算着让侧福晋一辈子留在别院了? 这可就说不清是得宠还是发落了。 外面还不知怎么风言风语呢。 她就没见过哪家侧福晋这般娇贵,主子爷宠得连规矩都不顾了。 当初她就觉着这侧福晋是个祸害,偏福晋不当回事,果不其然。 四福晋也不懂四爷的意思,她问过几回,贝勒爷只说落水伤了身子,要好好静养。 可都大半年了,再大的病也该调养好了,何必到现在还藏着? 这是防谁? 李氏已经被发落去了庄子里,几年内是回不来了。 若说防她这个嫡福晋,可她又怎会对瓜尔佳氏不利? 贝勒爷也没表现出对她的不满。 还是认为她没管好后院,不放心让瓜尔佳氏回来? 四福晋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烦躁。 她不在意贝勒爷宠着别人,瓜尔佳氏也没什么不敬她的地方,她犯不着为难瓜尔佳氏。 可一个侧福晋一直住在别院里终究不妥。 瓜尔佳氏还是四阿哥明面上的生身额娘,孩子在,孩子的额娘却不在,让别人怎么说? 说瓜尔佳氏生了个儿子,却莫名失宠? 还是说瓜尔佳氏生了个儿子,就恃宠而娇,不敬主母? 前者无妨,对她造不成任何影响,可后者总归会惹来许多闲言碎语。 一出后宅里嫡福晋和侧福晋争宠斗法的戏码就出来了。 她的脸往哪儿搁? “说来主子爷除了在别院的时候,平时在府里除了常去武格格那儿坐坐,对其他女人都是淡淡的,偶尔去谁那儿留宿,并不过分宠着谁,一个月里有大半时间都在别院里。 这武格格也不知怎么,突然时来运转,以前主子爷理都不想理她,如今却隔三差五就去她那儿坐坐。 虽然依旧不常留宿,却也是府里面独一份了,其他几位格格可都眼红嫉妒得不行,尤其是余格格,那话里话外可都是怨念,以前两个人好的跟什么似的,现在还不是跟仇人似的。 没想到这侧福晋即便不在府里,主子爷的心思也没放在别人身上,倒是这武格格,过去常巴结侧福晋,却因此沾了光,也算是她聪明了一回。” 钟嬷嬷摇着头感慨。 四福晋低垂着眼睑,若有所思,良久,她叹了口气,“或许瓜尔佳氏真有不妥之处。” 以贝勒爷的心性,即便再宠一个女人,也不可能做出不顾规矩的事。 也许那瓜尔佳氏当真不好了。 可怎会突然如此?不过是落了个水而已。 “若真如此,那也是好事。”钟嬷嬷压低了声音,“侧福晋和李格格如今算是斗了个两败俱伤,李格格失了宠,只要福晋压着,就难有翻身的机会。 侧福晋再出了意外,就无人是福晋的对手。即便侧福晋有个儿子又如何?那也是福晋的孩子,侧福晋不在,您是嫡母,理所当然养着四阿哥,何况,一个庶子,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这些日子主子爷来正院的时候也多了,这是好现象,福晋抓住机会,再生个阿哥,就无人能动摇福晋您的地位。” 福晋蹙了蹙眉,却没说什么。 钟嬷嬷看了看她的脸色,继续劝着,“前几日福晋去看望老夫人,老夫人不是也说了?身在皇家,多生子嗣才是道理,如今除了大阿哥,其他三位阿哥都是妾室所生,您可要把握机会,可不能再让其他女人得了逞。” 想到额娘,福晋不禁叹了口气,“孩子哪是说有就有的?何况我已有弘晖,名正言顺的嫡子,庶子再多,谁还能越过我的弘晖?” 提到唯一的儿子弘晖,四福晋满脸慈爱和骄傲。 钟嬷嬷想说,皇家里,一个嫡子哪里够?却到底没说。 四福晋又道:“额娘说的话我明白,可皇家哪儿比得上普通人家?有些手段普通人家用得,皇家却用不得,我有嫡福晋的身份,又有嫡子,有什么可担心的?额娘终究是多虑了。” …… 泉州府 康熙三十八年到了头,即将迎来康熙三十九年。 这个除夕,尼楚贺与乌悦宸、如眉、红玉和葛青五个人一起过的,钱掌柜和账房先生都有自己的家,尼楚贺放了他们三天的假,让他们回家好好过个年,如眉、红玉和葛青则都是孤身一人。 这一晚,尼楚贺买了两坛女儿红,摆了一桌好菜,和众人喝了个痛快。 临近子时,除了葛青和尼楚贺,其他人都有了醉意,尤其是如眉和红玉,许是很少喝酒,此时喝得脸颊红彤彤的,东倒西歪。 如眉甚至倒在尼楚贺的肩上,被虽然醉了却还有几分理智的乌悦宸推到了一边,如眉和红玉两个人则抱在了一起,相互取暖。 乌悦宸挨着尼楚贺,傻呵呵地笑着,捏着她的脸颊,呢喃,“姐姐,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得,这个也醉的不轻,为避免他说出什暴露身份的话,尼楚贺拍了拍他的脑袋,语气带了几分安抚,“睡会儿吧。” 乌悦宸听了她的话,眨巴眨巴眼,咧嘴一笑,然后直接倒在她腿上,闭上了眼睛,就没了动静。 尼楚贺:”……”还真是说睡就睡。 她也有点醉了,不过葛青还没睡,仍旧精神奕奕,一点不像喝了酒的样子。 她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端正坐着的葛青,“葛青,你怎么还不醉?” 葛青看了她一眼,又瞅了眼酒杯里见了底的酒,面无表情地摇头,“我不会醉。” 不会醉?好吧,看他样子,大概还能再喝个许多。 第125章 四爷解开心结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25章四爷解开心结尼楚贺把酒坛拿到一边,训斥,“不许喝了,今夜是除夕,要守岁,万一你喝醉了,这里可没人管你这个大块头。” 葛青哦了声,并未坚持,不一会儿就垂下了眼皮。 嗯,冷是冷了点,听话也是真听话,是个可造之材。 此时,原本睡着的如眉扶着头直起身,捶了捶额头,睁眼看到面前的红玉,立马推开了她,身子却向后一歪,没倒下去,反而被隔着红玉伸过来的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拽住。 如眉稳住身子,重新闭上眼,就那样往桌子上一趴,睡着了。 葛青皱眉,脱下自己的外袍,起身走到如眉身后,将外袍搭在如眉的身上,然后坐回原处,继续垂下眼皮,一动不动。 尼楚贺恍惚瞧见这一幕,笑了笑,一只手撑着下巴,闭上了眼睛。 子时一过,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众人一下子都醒了过来。 康熙三十九年终于来了。 尼楚贺望着外面因爆竹而亮堂起来的夜空,在心里喃喃,阿玛,哥哥,穗儿,新年好。 …… 同一夜空下的紫禁城,四爷从宫里回府,和府里的人一起守的岁。 子时一过,四爷和福晋回了正院,其他人各自散去。 正院的丫鬟服侍四爷喝了醒酒汤,四爷闭着眼靠在软榻上,揉着眉心。 四福晋走到他身后,给他捏着肩膀,轻声开口,“贝勒爷,瓜尔佳氏在别院已经大半年了,这次除夕她也没能回来,爷何时让瓜尔佳氏回府?前些日子额娘已经问起了,说是一直住在外面不大好,坏了规矩。” 四爷眉头紧了紧,握住她的手,让她坐下,“爷知道,只是瓜尔佳氏自落了水,身子一直不好,郎中说最好再静养些时候。至于额娘那儿,你不必担心,爷会亲自去说。” 四福晋无奈,却没再多说,又问起别的,“那四阿哥呢?贝勒爷一直把四阿哥养在身边,也不大妥,贝勒爷事忙,总有顾不到的地方,下人们若是怠慢了,对四阿哥也不好。妾身想着要不接来正院吧,妾身先养着,有弘晖和二阿哥作伴,也好些,等瓜尔佳氏回来了,再把四阿哥送到她那儿。” 四爷毫不犹豫拒绝,“不必,四阿哥留在前院便好,你那儿孩子多,总有顾不来的地方,也免得累着了。” 他捏了捏四福晋的手,语气放软了些,“爷知道你是为平安着想,爷记着你的好。还有,弘晖四岁了,该读书了,也送到前院吧,至于二阿哥,他身子弱,先留在你这儿,等大些再接到前院和弘晖一起读书。 大格格那儿,你也用些心,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总要识字明理,爷的格格不能做那不识字的。” 四福晋没想到四爷会有这个打算,一时喜不自禁,忙应下了,“贝勒爷说的是,弘晖的确不小了,是时候该读书了。贝勒爷放心,妾身会好好照顾二阿哥和大格格。” 弘晖能去前院读书,也是好事,跟着贝勒爷,也能多培养些父子感情,如此一来,即便四阿哥养在贝勒爷身边,也不那么出挑了。 虽然四阿哥是自幼养在贝勒爷身边,可弘晖当初刚出生也是养在贝勒爷身边,后来才送回到了自己这儿,也没什么差别了。 瓜尔佳氏早晚要回来,那时候四阿哥还是要回到瓜尔佳氏这个名义上的生母身边。 四爷却想到了二阿哥弘昐,不由皱了皱眉,若梦里的记忆没错,弘昐这时候已经夭折,可如今却好好的,只是身子依旧有些羸弱。 先前为了避免此事的发生,他特意请了宫里的太医给弘昐仔细调理身体,如今情况转好,是否说明此事并不会再如梦里的发生? 还是梦里的有些事本就是错的? 四爷忽然心乱如麻,头疼欲裂,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他揉了揉眉心,嘱咐,“弘昐那儿你多注意些,改天爷再请太医过来。”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还是不希望有任何差错。 四福晋柔声应了,“贝勒爷放心,二阿哥那儿,妾身一直派人好好照看着,身子已经好多了。” 四爷嗯了声,见天不早了,说了声“安置吧”。 四福晋叫了人进来,服侍二人洗漱更衣。 只是四爷心里有事,什么也没做,很快便睡了。 四福晋还是把那日钟嬷嬷的话听进去了,若是再有个嫡子,似乎也不错,只是看四爷睡得熟,压根没那方面意思,不禁有些失落。 到底只是一时的心思,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四福晋并未多纠结,也闭上了眼睛。 今日不必进宫,四爷卯时初才起,起来后简单用了早膳,就迫不及待地去了郊外的别院。 四爷怀着莫名激动的心情,见到了昏睡的“尼楚贺”,将所有丫鬟都屏退,然后将尼楚贺整个儿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下她的鬓角。 “尼楚贺,爷发现自己或许错了,爷不该把那些莫须有的事当真,你是爷的侧福晋。 无论曾经的你是何身份,都不重要,你是爷的侧福晋,是爷放在心上宠着的女人,也是爷孩子的额娘。 爷不该那样对你,你听到了吗?爷后悔了,爷该早早地让你怀上爷的子嗣,那样你就舍不得一睡不醒了。 你若是怨爷,就乖乖睁开眼睛,爷会好好弥补你,只要你醒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四爷从未有一刻如此清醒过。 在那道困住自己的枷锁打开的一瞬间,他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心里面压着的所有情感一瞬间爆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告诉她自己的决定。 他第一次如此在意一个女人,说过好好待她,却总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事而忽略她的感受。 即便那梦是真的又如何?他可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就当没有那个梦。 总之,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 “哎哟!”乌悦宸猛地睁开眼睛,跳了起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松了口气。 “长针眼啊长针眼,好你个可恶的四贝勒!知道什么叫不知羞吗?” 乌悦宸双拳紧握,一张俊秀的脸被气得通红,眸中满是怨念。 第126章 有客来访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26章有客来访乌悦宸站在房间里的床上,左右四顾,没看到尼楚贺,一个激灵,连鞋也顾不得穿,蹬蹬蹬就跑了出去,来到尼楚贺的房间门口。 砰砰砰拍了好几下门,紧闭的门才从里面打开。 尼楚贺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站在门里面,身上随意地披了件外袍,头上戴了顶帽子,脸上挂着起床气。 “干嘛啊?打扰我睡觉。” 昨晚喝了许多酒,睡的也晚,尼楚贺正困着呢,哪里能有好脾气? 这小子是不是太有精力了?一大早吵吵闹闹的。 乌悦宸不由分说将她推了进去,砰地重新关上门,拽着她就往内室走,“你困就继续睡会儿,我就想让你陪着我,不想一个人。” 尼楚贺被他推进了床榻里面,然后对方紧跟着跳了上来,一拽被子将两个人都蒙住了。 一双手臂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脑袋搁在她的胸口,似八爪鱼般将她缠了个结结实实,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你不是困吗?我也困,再睡会儿。” 尼楚贺睁着眼,无语。 她哪儿还睡得着? 合着这么长时间的书都白教了,一点儿男女之防都不懂。 尼楚贺想要挣开,无奈对方缠得太紧,她压根挣不开,反倒累得气喘吁吁,不由恼了,“小宸!” “唔,干嘛?不要吵我睡觉。”乌悦宸闭着眼嘟哝,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尼楚贺这个气啊。 乌悦宸悄悄勾了勾唇角,甚是得意。 他才不要把那事告诉尼楚贺,就让那人后悔去吧。 没过多久,如眉过来敲门,“公子,醒了吗?” 尼楚贺使劲推推乌悦宸,压低了声音,“如眉来了,起开。” 乌悦宸嘟囔,“管她干嘛?”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新年第一天可不能睡懒觉。” 尼楚贺生气,这小子,块头不大,死沉死沉的,怎么推也推不动。 “什么鬼新年?我就要睡觉,你陪我。”乌悦宸连撒娇带耍赖,气得尼楚贺狠狠掐了他大腿一下。 乌悦宸嘶地洗了口气,睁开一双乌黑水润的眸子,里面隐隐有琥珀色的光芒闪烁,委屈地瘪了瘪嘴,“你掐我,太狠了你。” 然后低头报复似的一口咬在她肩上。 隔着衣服尼楚贺也疼得吸气,这小子,属狗的啊! 尼楚贺使劲打他。 “公子,醒了吗?”如眉又迟疑地喊了声。 “你先回去吧,我再睡会儿。”尼楚贺赶紧回答。 外面静了片刻,再次传来如眉的声音,“那如眉先回去了,公子有事叫我。” 尼楚贺应了声,听着脚步声远去,松了口气,狠狠地瞪向眼前得意洋洋的乌悦宸。 “还不起开!”尼楚贺警告。 乌悦宸嘻嘻笑,“尼楚贺,我刚做了个梦。” 尼楚贺愣住了。 梦? 猫也会做梦? “什么梦?”她好奇地问。 乌悦宸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一圈儿,眸中露出一丝狡黠,“保密。” 尼楚贺气急,这坏蛋! …… 康熙三十九年的元宵节刚过,尼楚贺的宅子里就来了客人,还是贵客。 正是许久不见的夏松绍。 原以为他短时间不会再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来了。 尼楚贺来到待客的花厅,向端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喝茶的白衣青年拱手,“夏公子,许久不见。” 夏松绍放下茶盏,微笑着起身,还礼,“楚姑娘……” 尼楚贺眼一瞪,对方立刻笑着改口,“楚公子,近来可好?” 对方并未以东家的身份摆架子,高人一等,反而以朋友的态度相待,亲切又随意,一下子令尼楚贺好感倍增。 又兼这半年来多亏了他,自己才能安然地留在此处,生意越来越好,是以态度也十分友好,“托夏公子的福,一切都好。” 夏松绍重新坐下,尼楚贺并未坐在上首的位子,而是坐在他的对面。 “你我也算老熟人,唤我夏大哥便好,我唤你一声小贺可好?” 夏松绍笑看着她,眼眸温和。 小贺? 尼楚贺嘴角轻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夏大哥还是唤我楚贺吧。” 夏松绍轻笑一声,“那我唤你阿楚,亲近些。” 阿楚便阿楚吧,总比小贺好些。 再说,没必要在这些称呼上再三纠结。 尼楚贺问,“夏大哥怎地突然来了?” 夏松绍语气漫不经心,“听说你最近生意很好,过来看看。如今看来,我的眼光没错,选了个好伙伴。” 伙伴? 尼楚贺愣了愣。 她一直以为在对方眼里,自己算是个暂时帮他打工挣钱的人,没想到他会说出“伙伴”二字。 能称得上夏松绍的伙伴,可不是自己这样初出茅庐之人够得上的。 她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得到对方的认可和平等对待,可没想到会这么早。 不过这也可看出对方性情随和,待人真诚,值得一交。 尼楚贺真诚地道谢,“还要多些夏大哥看得起,才给了我这个机会。” 夏松绍淡淡一笑,“我帮你自然有我的道理,商人无利不谋,我是个商人,只帮助能给我带来利益之人,而你并未让我失望。 此次我来这儿,一是想看看你的生意如何了,二嘛,是有几句话要提醒你。” 尼楚贺不明所以,“夏大哥请说。” 夏松绍用手中折扇轻击着左手掌心,脊背往后轻轻一靠,露出慵懒随意之态,目光中却露出灼灼之光,“楚公子将来可有做其他生意的打算?还是打算止步于此,平庸一世?” 尼楚贺一怔,她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她并未多加考虑,语气斩钉截铁,“我既然做了,自然不打算止步于此,夏大哥有野心,我同样也有。”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令夏松绍露出赞许的目光。 “阿楚勇气可嘉,我也相信只要你有野心,有信心,必定不会平庸。不过,阿楚可有想过自己的处境?” 处境? “夏大哥何意?” 夏松绍嘴角微扬,“若阿楚不愿止步于此,你将来的成就必不止如此,那么到时候你面对的可不会如同今日般简单了。 因为你女子的身份,一旦被人发现,所面临的困难远非你所能想象。” 第127章 如眉的决定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27章如眉的决定“自古以来,女子只有相夫教子的命运,若在外从商,抛头露面,必会遭人诟病,为人耻笑,你的生意也将止步于此,无人会因你勇气可嘉、特立独行而对你心生敬佩。” 听了他的话,尼楚贺可算明白了。 说实话,她也想过这些,只不过她并不惧怕这些麻烦,她相信只要小心些,一定会掩藏好自己的身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夏大哥的意思我明白,多谢你的劝告,既然我决定了走这条路,就已经想好了将来所面临的困难,我会小心的。” “不。”夏松绍摇头,“以阿楚的聪明,短时间瞒过世人不成问题。”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她脖子上的喉结,眼神微微一顿,轻笑,“阿楚的聪明远超我想象,一个喉结能做到如此以假乱真,不过,即便有这个喉结在,可以让你隐藏更久,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要想拆穿你的身份,并非只有一个喉结,有许多种更有效的方法,你该明白。” 尼楚贺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摸了摸表面有凸起,实则摸起来光滑无比的脖子,微微一笑,并未害羞,坦然点头,“夏大哥所言极是。” 她没想过这个可能,因为她不可能会让自己面临那样的处境。 说到这儿,夏松绍开始说正题,目露促狭,“我听说阿楚有个未婚妻?” 尼楚贺诧异,他知道?不过瞬间她就想通了,当时在场的必定有他的人,也就不奇怪了,她点头,“那只是权宜之计。” 夏松绍毫无惊讶之色,“既然如此,你该知晓他们已经对你产生怀疑,一个红玉并无法打消他们的疑惑,他们只不过是并不感兴趣罢了。若将来你的行为引起他们的注意,你面临的怕不止是一个红玉,更何况那些人中不乏因你的容貌而对你有兴趣之人,那些人远比你想象的更加恶劣,只不过是不好明面上动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能保证你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吗?” 尼楚贺沉默了。 她不知当时的那些人有谁看上了男装的她,既然夏松绍说了,不可能会无的放矢,那她的处境或许真的很危险。 她也明白,有些人恶劣起来会有多恶劣,无论是因为生意还是因为她这个人,若那些心怀恶意之人当真下定决心要对付她,她怕是很难躲过去。 虽然有小宸在,能帮她躲过一些危机,可一来小宸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二来她不希望小宸因她而面临暴露的可能,从而陷入危险。 “夏大哥既然如此说,可有什么法子?若真有法子,楚贺感激不尽。”这个人总能考虑到她想不到的地方,既然他说了,必定是已经有了妥当的法子。 无论他为何如此费心为她打算,她都领了这份情。 更何况,她身上并没有什么让人觊觎的,她不相信夏松绍会对她有什么恶意。 夏松绍微微一笑,“这不是我的法子,而是你的法子,你早就已经想到了。” 尼楚贺还在疑惑,夏松绍提醒,“你的未婚妻,如眉,只要让这个假未婚妻变成真的未婚妻,或者可以更进一步,你们成亲,一切便迎刃而解。” “这不可能!”尼楚贺斩钉截铁地拒绝,哭笑不得,“你该知道我并非男人,我怎么可能娶如眉?就算只是假成亲,那也不成,我不可能耽误如眉的一生。” 仿佛早就料到她的答案,夏松绍并不意外,依旧微笑,“办法我说了,你是否要按着这个法子去做,我不会干涉,结果要看你自己。” 他站起身,“我的时间不多,就不多留了,明天我就要离开,若是你决定了,记得请我喝喜酒,我一定来。” 打趣完,他抬脚就走。 尼楚贺起身送他,“我还没请夏大哥吃一顿饭,夏大哥这般着急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夏松绍摆摆手,“请吃饭,何时都可以,下次吧。”他脚步一顿,转过头看她,“不过,你那个沙拉,我很好奇,晚上让钱掌柜送到我住的地方。” 尼楚贺爽快地答应了,送他出了门。 回到房间,如眉正站在门口发呆,尼楚贺走过去,拍了下她的肩,“想什么呢?” 如眉瞬间回过神,看到尼楚贺,甜甜一笑,“公子回来了?喝茶吗?” 尼楚贺嗯了声,进房坐下,如眉给她倒了盏普洱茶,递给她,“夏公子走了吗?” 尼楚贺接过茶,手一顿,抬眸看她,“你怎知来的是夏松绍?” 她可没说。 如眉腼腆一笑,“刚才如眉去给公子和夏公子送点心,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尼楚贺喝了口茶,忽然愣住,唰地抬头,“你听到了?” 如眉静了片刻,神色未变,点点头,“如眉都听到了。” 尼楚贺犹豫着,正想说让她别介意,自己不会让她那样做的,对方就轻声说了句,“其实,如眉愿意帮公子解忧的。”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尼楚贺蹙眉,眸光微凛,“你要知道,即便不这样做,我也有法子的,你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如眉摇头,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着她,“如眉想的很清楚,如眉没喜欢的人,也没打算嫁人,其实和公子成亲也好,即便……可如眉至少有了个家,公子就是如眉的亲人,如眉这一辈子都没有遗憾。” “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什么不嫁人?”尼楚贺不赞同,她原以为如眉只是一时冲动说说,没想到还当真不打算嫁人了。 她知道如眉还年轻,容易冲动,所以劝她,“你别这么早决定,我知道你被你的亲人伤的太多,可你不能因此就对未来的丈夫也失去了信心吧。更何况有我在,总要给你找个信得过的人过一辈子,那时候,你有丈夫有孩子,那才是你真正的家,你真正的亲人,他们会陪你过一辈子。 不像我,漂泊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这儿,还不知道去哪儿,万一我不在了,你怎么办?总之你靠我是靠不住的。” 第128章 尼楚贺是渣女?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28章尼楚贺是渣女?尼楚贺想到自己这一生的命运,前面嫁给了四贝勒,即便知道四贝勒不大可能找到她,她可以随心所欲地过一辈子。 可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嫁给别人了,因为她不知道某一天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万一某一天就遇到了呢? 她赌不起,她身边的人更赌不起。 就算没有意外,她也不想再依靠另一个男人。 如眉却不同,如眉是古人,学的是三从四德,没有她这样的思想,如眉过不起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日子,她太需要一个家了,余下的日子,如眉总要有个人给她想要的一切,而这个人不是尼楚贺。 如眉眼眶微红,握住尼楚贺的手,“多谢姑娘为如眉着想,如眉明白姑娘的心意,只是如眉现在只有姑娘,如眉只想跟在姑娘身边,照顾姑娘。 如果,如眉说如果,将来如眉遇到了那个一心人,如眉可以求一封休书,嫁给他,若他不在意如眉的过去,那他便是真心对待如眉,如眉也可放心。 若是如眉这时候遇到一个表面看着可靠的人,就这样嫁给他,如眉也是断断不愿的,人心哪能轻易看得清?必定是要考验过后才知晓是否能够托付终身,姑娘说这个道理可对?” 她没再称公子,而是称她姑娘,脸上的笑是轻松的,毫无芥蒂的,仿佛是真心所愿。 尼楚贺看着她如此坚定的表情,不知如何开口。 如眉说的对,人心要考验过才知道,可让她一个女人娶了女人,她自己都觉得不自在。 万一将来那人介意如眉曾嫁过人,不,若真的介意,从而抛弃如眉,那正如如眉所说,这样的人就不值得托付终身了。 不过,古代的男人鲜有不介意这事的吧,自己若真这样做了,不是害了如眉吗? 尼楚贺左右为难,觉得怎样做都不妥。 如眉见状,趁热打铁,“姑娘就遂了如眉的意吧,至少此刻的如眉可以有一个家。” 尼楚贺叹了口气,“你容我再想想。” 她不能轻率地把如眉拉到自己的麻烦当中。 晚上的时候,尼楚贺把蔬菜沙拉、水果沙拉和海鲜沙拉各做了一份,让钱掌柜给夏松绍送了过去。 钱掌柜回来后,带回了夏松绍的话,只有三个字,很好吃,却让尼楚贺笑了起来。 她想象不出夏松绍吃着沙拉,说着好吃是什么样子,不过一定很优雅,很温文。 尼楚贺最终还是选择了和如眉成亲,成亲之日定在今年的八月。 钱掌柜等人并无意外,仿佛意料之中般,纷纷恭喜尼楚贺与如眉,只有红玉和乌悦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当天晚上,尼楚贺正要休息,结果房门就响了起来,她以为是如眉,一开门却发现是红玉,化了淡妆,穿着浅色衣服,打扮得清雅怡人。 尼楚贺还没说话,红玉微笑着,一下子朝尼楚贺扑了过来,吓得她忙躲到一边,红玉整个人就扑在了屋里的桌子边缘。 “你这是做什么?”尼楚贺拢了拢衣服,抱着胸,心有余悸,这红玉还是如此大胆。 还以为这些日子她变得乖了些,是放弃以前那副做派了,没行到又恢复了原样,差别只是没像以前化太浓的妆,抹太重的粉,她的鼻子不用受罪了。 红玉捂着磕着的肚子,转过身,满目幽怨,“公子要娶如眉,红玉不敢有他言,可红玉既被送给了公子,便是公子的人了,公子成亲前纳个妾也无可厚非,公子何必再拒红玉于千里之外?” 尼楚贺神色坦然,一本正经,“我答应让你留下,可没说要纳你为妾,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你要留下只能做乐味轩的伙计,吃穿住都不会少了你的,别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红玉不满地嗔怪,“公子也好意思让红玉一介女流做伙计,红玉来到公子身边,就是希望公子能是红玉的良人,将来红玉也能有个依靠,拥有普通女人能够拥有的生活,谁知公子如此狠心,这么久对红玉不闻不问,也太让人伤心了。” 说着做出抬手拭泪的动作,好不可怜。 “你可别。”尼楚贺连忙摆手,“你找谁做依靠都行,就是别找我,我承诺过如眉,这一辈子只要她一个女人。” 说出这话,尼楚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哎呀嘛,太肉麻了,不过为了解决红玉这个麻烦,不得不如此说了。 红玉停了拭泪,嗤笑一声,“公子说的如此好听,男人不都是一个样儿?嘴里说着只要那一个,还不是一个又一个纳回家里?也有的在外找女人,家里谁知道?” 说到此,语气又变得温柔,“红玉自知身份卑微,做个妾已是福分,红玉不贪心,不会和主母争风吃醋,红玉只要能在公子身边有一席之地,便已足够。” 话落,趁她不备,又向她扑了过去。 见她这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尼楚贺肝儿一颤,忙打开门跑了出去,边跑边喊,“你要留在屋里就自己留吧,我不奉陪了。” 红玉气得直跺脚,“真不解风情,还是不是男人?” 尼楚贺本来想去和如眉挤挤,又想到自己现在是男人的身份,不能坏了如眉的名节,思来想去只好去了小宸的房间。 虽然小宸是个男的,可心性还是个孩子,而且只要让他变成猫不就行了? 小宸习惯了夜里外出,也不知道跑哪儿了,还没回来,尼楚贺困得不行,就先躺下了。 迷迷糊糊感觉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挤了过来,尼楚贺下意识伸手抱住了那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往怀里送了送,呢喃,“小黑,你回来了?今天我在你这儿睡一晚,我房里有人。” 乌悦宸在尼楚贺怀里团成一团,眯着眼,享受着她的抚摸,听到她的话,喵地叫了声,然后蓝光一闪,变成了黑衣少年,躺在她身边,紧紧地拥住她。 夜里,少年琥珀色的眸子毫无阻碍地落在睡着的女人身上,轻轻地哼了声,“你这个渣女,嫁给个男人还不够,还想娶别的女人,真够渣的。” 第129章 如眉的缘分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29章如眉的缘分他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脸颊,发泄怒火,“你说你是不是很渣?” 对方脸颊因这一戳露出一个深坑,尼楚贺蹙了蹙眉,却没醒来。 那脸上的触感太柔软,少年戳上了瘾,一边戳着,一边愤愤地骂着“渣女!”、“坏女人”,一遍又一遍地骂。 到后来似是怕吵醒她,手劲放慢了,最后收回了手,脑袋钻进了她的颈窝,闭上了眼睛,犹在喃喃自语,“娶别的女人,渣,不许娶。” 三年后 康熙四十二年,春。 尼楚贺手里拿着一张大红色的请柬,是一张婚礼的请柬。 夏松绍要成亲了,据说是续娶,对象姓曹,成亲之日在三月十七。 她问钱掌柜,“这曹家是哪个曹家?” 一看到曹这个姓,她就联想到了历史上那个曹雪芹,不会这么巧吧? 钱掌柜笑眯眯的,“自然是江宁织造曹家。” “曹寅?”尼楚贺脱口而出。 钱掌柜诧异,旋即点头,“未来的少夫人正是曹家的一位庶女。” 尼楚贺点点头,“好,替我转告夏大哥,我会去的。” 钱掌柜走后,尼楚贺回了房间。 如眉正在绣袜子,见她进来,给她倒了杯茶,“夫君,钱掌柜来是何事?” 去年六月,尼楚贺当初和夏松绍的契约已经到期,这三年,尼楚贺的乐味轩生意蒸蒸日上,泉州府周边几个府相继开了连锁店。 生意做得好,财源滚滚,做到了当初和夏松绍的约定,算是达成了双赢。 和夏松绍分成后,就终止了契约,尼楚贺成了乐味轩名副其实的主人。 而钱掌柜自然是回到了夏松绍那边,尼楚贺新请了一个姓吕的掌柜。 尼楚贺扬了扬手里的请柬,微微一笑,“夏大哥成亲,三日后我要前往扬州参加夏大哥的婚礼。” 如眉诧异,“成亲?夏公子还未成亲吗?” “是续娶。”尼楚贺解释,“夏大哥的前一任妻子于三年前病逝。” 如眉点了点头,感叹,“过了这么久才再娶,可见夏公子是个长情的。” 尼楚贺失笑,长情吗?她倒不认为。 据说夏松绍自接管各地的生意后,常年在外奔波,鲜少回家,又能和妻子有多少感情? 这种富贵人家的人大多娶了妻子都是放在家里孝敬公婆,打理中馈,生儿育女。 不过,夏松绍能到三年后才再娶,也算是重感情之人了。 尼楚贺瞥见她绣着的袜子,拿过来看了看,打趣,“哟,这是给我绣的吗?不过这大小貌似不太合适啊。” 如眉一下子红了脸,嗔了她一眼,夺过袜子,扔在箩筐里,“夫君尽拿我打趣。” 尼楚贺一手撑着下巴,打量她满是羞恼的脸颊,“打趣什么打趣?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这明明不是给我做的,尺寸大了许多呢。”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高兴。 自从和如眉成亲,如眉帮她打理着宅子里的中馈,事无巨细,面面俱到,俨然贤妻良母。 可看着她始终没有遇到个一心人,尼楚贺也难免担心。 谁知后来她竟发现了些苗头,不,应该说很久之前就发现了,只是当时她未在意罢了。 也是因为如眉并未表现出那个意思。 虽说那人冷了点儿,可看得出对如眉是很关心的,也独独对如眉特别。 许是因着如眉的身份,那人纵使有心也始终守着距离,没越过半分。 她还记得当初和如眉成亲时,明明说过不会醉的某人,却喝得酩酊大醉,睡到了第二天。 后来发现了对方对如眉若有若无的关心,尼楚贺才想起了那天的事,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看如眉这表情,也像是有意,尼楚贺终是放了心。 改天她要问问葛青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若真是个靠谱的,就把这事儿解决了,怎么也要撮合一对有情人的。 唔,反正她最近要离开一段时间,让他们自己先发展发展感情吧。 “说好了找个一心人,我会为你做主,可不是玩笑话,我要离开几日,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希望我回来后能有好消息。” 尼楚贺鼓励她,如眉脸颊更红,跺了跺脚。 乌悦宸下了学,来到尼楚贺房里,挽住她的手臂,皱眉埋怨,“贺贺,你能不能别让我读书了?尤其是面对一个整天板着脸的老男人,好枯燥好无聊。” 说了许多次让他叫姐姐,他都不听,尼楚贺干脆听之任之了。 这个齐夫子是尼楚贺亲自找的,人虽然严肃了点儿,懂得却不少,也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泥古不化,还是很开明的。 重要的是没有因为尼楚贺不打算让乌悦宸考科举,不让他教得太严厉,而心生不满。 她摸了摸乌悦宸的脑袋,没说夫子的事,“三天后我要去扬州,你跟着我一起去吧。” 这三年,小宸陪着她待在泉州府,除了去周边看各处的生意,尼楚贺常带着他去,就没去过更多的地方。 深觉委屈了他,这次依旧打算带着他。 乌悦宸欢呼,抱紧了她,“贺贺真好。” 尼楚贺拉开他,上下打量他,眉头越拧越紧,“小宸,我怎么觉得你长大了不少?不仅长大了,也胖了些,这些年让人给你做的衣服一年比一年大。” 一般人十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稀奇,可小宸是猫变的,几百岁了,应该不至于这么快,这么明显才对。 更何况,如今他的身材看着与成年男子无异,只是他的性子依旧单纯,天真,才总是让她忽略了他身体上的变化。 刚刚被他抱住,尼楚贺才明显地感觉到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单薄瘦弱,甚至肌肉明显,硌得她不舒服。 这哪里像个少年? 莫非是吃得多了,长胖了? 乌悦宸低头,疑惑地拽了拽自己恰好合身的黑色长衫,拧了拧秀气的眉头,“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尼楚贺不再多想,“好了,这几天你收拾下,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 乌悦宸欢喜地应了,问她,“我们去扬州做什么?那里没有我们的生意啊。” 尼楚贺解释,“夏松绍要成亲,请我过去参加婚礼。” 乌悦宸眼睛霎时一亮,“太好了!” 第130章 偶遇 尼楚贺没理他这句“太好了”是何意。 其实需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多,只带上这几天的衣物和盘缠就够了。 三天后,尼楚贺与乌悦宸走前,如眉亲自给他们做了些路上要吃的东西,嘱咐他们一路小心。 尼楚贺抱了抱如眉,又悄悄叮嘱她努力,使得如眉瞬间又红了脸。 尼楚贺去车行租了一辆马车,马车上除了车夫,只有她和乌悦宸二人,一路往北而去。 天朗气清,微风拂面。 因走的是官道,一路可见风尘仆仆赶路的客商和南来北往的百姓。 道路两边桃花灼灼,野花芬芳,山清水秀,景色宜人。 三日后,尼楚贺和乌悦宸进了江南地界,又过了一日,才到扬州府。 人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的瘦西湖最是宜人。 上次路过扬州,尼楚贺在此逗留了一段时日,此次再来,欣喜之情依旧。 因夏家在此十分有名,尼楚贺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夏家的宅子,不过她并未急着上门拜访,毕竟这几天上门拜访的人肯定不少,且都比她重要的多,只要婚礼当天到场就好了。 尼楚贺先找了家客栈,把行李放进去,然后带着乌悦宸出来欣赏扬州的风景。 扬州的人流量还是非常多的,毕竟此处风景好,又有瘦西湖,吸引了南来北往的文人雅士在此吟诗作赋,路过的行人也会在此逗留,欣赏够了再离开。 走到一家成衣店外面,尼楚贺忽然心里一动,拽着乌悦宸就进去了。 乌悦宸满目茫然,直到看到尼楚贺对掌柜的说拿几套女子的衣裙,顿时眼睛一亮。 尼楚贺许多年不曾穿过女装了,对于爱美的她而言是个很大的遗憾,反正此处是扬州,除了夏松绍没有认识她的人,这会儿也不可能遇上夏松绍,穿一次女装又何妨? 从掌柜的拿来的衣服里选了一件淡绿色的汉裙,尼楚贺示意乌悦宸,“你在外面等我,我去换衣服。” 乌悦宸点头,就站在店里面眼巴巴瞅着尼楚贺刚刚进去换衣服的地方。 这会儿还有女客来此买衣裳,有看到乌悦宸的,登时眼睛一亮,有腼腆害羞的只敢站在远处瞄几眼,有那大胆的还会上前攀谈,询问出身。 乌悦宸不耐烦应付这些女人,冷着张白皙俊秀的脸,一眼不看,一句话也不说,女客虽觉受了冷待,却更觉得眼前男子英俊迷人了。 到底是女子,不敢当众做出有失名节之事,见得不到回应也只好悻悻地走到一边,边挑衣服,边瞄上两眼。 可就是这样,也令乌悦宸难以忍受。 他不喜欢其他女人像看红烧肉一样地看自己,浑身像爬满了蚂蚁。 好在尼楚贺很快出来了,令乌悦宸大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开心纯粹的笑容。 这一笑顿时如春暖花开,比那张好看的脸还要迷人,把店里的其他女客迷得晕头转向。 尼楚贺穿着淡绿色的衣裙,像春风吹拂下湖面荡起的浅浅水波,温柔而雅致,半数头发简单地挽起,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剩下的头发编成辫子垂在一侧胸前,简单至极,却更衬出那张眉目如画,温柔婉约的容颜,明眸善睐,顾盼生辉,顿时将这满店的人和风景都映得暗淡了下去。 女客们不由面露失望,原来这漂亮公子是为这位女子而露出笑颜,难怪。 尼楚贺伸手在笑得像个傻子的乌悦宸面前挥了挥,笑吟吟地问,“好看不?” 乌悦宸傻傻地点头,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脸,“好看,好看。” 尼楚贺抿唇一笑,眸光一转,看到周围纷纷看过来的女人,笑容一窒,把一锭银子给了掌柜的,拉着乌悦宸就走了。 那些从刚才起就一直秉着呼吸的女客们不由得齐齐松了口气。 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尤其那通身的气质,太过瞩目。 明明是温和无害的一张脸,却让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来到外面,乌悦宸不吝赞美,“贺贺,你穿这样真漂亮。” 尼楚贺抬手想摸摸他的脑袋,却发现他比自己高出了许多,只好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多大啊,就知道漂亮不漂亮的。” 乌悦宸皱眉,不满,“我不小了,而且我说的是实话,你穿什么都好看,不过穿女装更好看。” 尼楚贺被他夸得心花怒放,哪个女子不爱美?哪个女子不爱被人称赞美貌?她也不例外。 这小子,嘴真甜。 乌悦宸忽然盯着她的头顶,皱着眉,喃喃自语,“不过还是少个东西。” 忽然,他一拍脑袋,拉着她往前走去,“走。” 尼楚贺疑惑,直到停在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前,看着他在一堆首饰里挑挑拣拣,这才恍然。 不过,他会挑首饰吗?看着他挑挑这个挑挑那个,却没头绪的样子,尼楚贺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站在他身后笑看着他。 一个卖扇子的店铺里面,一行七八个人站在里面,都是男人,其中一个穿着气质皆不俗的中年男子认真地挑着扇子,旁边两个同样气质尊贵的年轻些的男子帮忙挑选,掌柜的笑容满面地介绍着面前摆着的扇子。 其余男子都分散地站在两边或门口,一双眼睛四处打量,仿佛在警惕着什么。 这样一群人站在铺子里十分瞩目,一时间铺子里除了他们和掌柜的,再无他人。 一个穿藏青色长袍的青年负手站在靠近门的位置,一张脸冷若冰霜,咫尺之内令人望而生怯,漆黑深邃的眼睛默默地打量着外面的人和物。 忽然他的目光定住,一双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一个摊子前站着的女子,一动不动,那女子脸斜对着这边,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子的脸。 女子笑看着她身前穿着黑衣的少年,脸上的神情温柔中藏着惬意,目光清澈而明亮。 黑衣男子忽然丢开手里的簪子,一把抓住女子的手,不知说了什么,抬脚匆匆往前走去,女子顺从地跟了上去。 穿藏青色长袍的青年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便抬脚。 第131章 有点儿眼熟 “四哥,你去哪儿?” 穿藏青色长袍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外面,另一个穿月白色长袍的少年立刻察觉他的动作,迅速上前拽住他的手臂。 男人忽地停住脚步,目光落在街头,有一瞬的迷茫。 这一停顿的功夫,那个有着一张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脸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可不应该是她,此刻的她应该在京城的别院。 此人正是四贝勒胤禛,另一个拽住他的人是十三阿哥胤祥。 十三阿哥疑惑地往外面看了一眼,问,“四哥,你刚刚在看什么?” 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四哥这副模样。 胤禛回过神,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却并未再追上去,“没什么。” 说完,就转头走回了店铺里面,却明显神思不属。 十三阿哥面露担忧,疑惑地往外面又瞅了眼,却什么也没发现。 四贝勒深觉自己出现了幻觉,明明不该出现在此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可他方才真的忍不住要追上去,无论是他看错了,还是真的是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都想要一看究竟。 可他不行,皇阿玛在此,他不能离开半步。 罢了,无论是谁,他都不应该关心,他还有要事在身,压根没时间去关心一个陌生人。 他们是跟着微服的皇帝来此的。 此次南巡,皇帝原本带了太子、四贝勒和十三阿哥,可到了德州,太子生病,皇帝只好让太子留在德州,把索额图叫到了德州照顾生病的太子,皇帝则带着四贝勒和十三阿哥,又让直郡王从京城过来,跟着御驾继续南巡。 四贝勒原本觉得把直郡王叫过来不妥,毕竟皇帝和太子都不在京中,身为长子的直郡王必须留在京中监国,也是为防生乱。 如今把直郡王叫了过来,京里年长的只有老三、老五和老八,老三一介文人,老五万事不管,老八年轻,威信不够,若有大事,没人能做得了主。 自从太子病了,四贝勒就一直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可他记得某些梦里的情景,这次的事却并无印象,就算有印象,也不知是否正确。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皇阿玛对太子的态度不对。 太子生病,皇阿玛却留了太子在德州,把索额图也叫到了德州,自己却继续南巡,还把与太子不对付的大哥叫了过来。 这些事处处都不大正常。 此刻他没有半分头绪,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静观其变。 可没想到会在扬州遇到一个和尼楚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连神情笑容都一模一样。 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是尼楚贺醒来后千里迢迢来到了扬州,可是怎么可能? 乌悦宸在一家卖首饰的店铺里挑了支碧玉桃花簪,亲自给她插在髻上,笑眯眯赞了句,“还是这个好看。” 尼楚贺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笑着点头,问了掌柜的价钱,从荷包里取出五两银子给了掌柜。 乌悦宸眨了眨眼,摸了摸胸口和衣袖,立刻垮了脸。 直到走到外面,乌悦宸才抱怨,“我也要赚银子,然后给你买衣服买首饰,这明明是我挑的,怎么能是你付银子?这和你挑的有什么区别?” 看着他一脸怨念,尼楚贺失笑,“这是你挑的,自然就是你的心意,我很喜欢这份心意,再说了,以后想挣银子,机会多的是。” 乌悦宸脸上立马多云转晴,喜笑颜开,“那就以后吧,等以后我有了银子再给你买更漂亮的簪子。” 刚走了几步,尼楚贺忽然顿住,脸色蓦地僵硬。 乌悦宸察觉不对,顺着看过去,一张笑脸顿时变得阴晴不定。 尼楚贺下意识便想要转身回到铺子里,这是遇到惊吓的第一反应。 可当一个黑衣男子径直走到面前,一张冷硬的脸冒着冷气,话却甚是客气,“这位姑娘,我家老爷有请。” 尼楚贺硬生生止住了脚步,一瞬间思考过后,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狼狈逃离只会让人心生怀疑。 这时候坦然面对才是正确的选择。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会在这里见到这两个熟悉的人。 这该死的缘分。 时间回到尼楚贺二人刚从铺子里走出来的时候。 那时胤禛等人跟着微服的皇帝正慢悠悠地欣赏着两边摊子上的物品。 康熙正漫无目的地走着,走了一会儿便觉无趣,正要和身旁的老大说找个茶肆歇歇,听听说书。 一转眼看到一个女人,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说漂亮又并非绝色,可他就是一眼注意到了。 那女子正和一个黑衣少年从一旁的铺子里出来,有说有笑,女子脸上的笑看得人心旷神怡。 美人他常见,没什么稀奇的,看了这一眼,他本打算收回目光,可突然就站住了,侧头问身旁的老四,“老四啊,我怎么瞧着这姑娘有些眼熟?” 说眼熟也不对,因为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谁让这张脸太特殊了呢。 所以才会不问其他人,直接问老四。 胤禛脸色一瞬僵硬,他自然看到了,原本松了口气,这一刻却只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处。 可他不能不回皇阿玛的话,顶着大哥迫人的目光,他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了句,“的确有点眼熟。” 康熙戏谑地瞅了他一眼,“不只是眼熟吧。” 胤禛怕皇阿玛当场说出瓜尔佳氏,心高高地提了起来,谁知康熙直接吩咐身旁的一个侍卫,“把人请过来。” 这下子,胤禛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面上神色明显不赞同,“阿玛,此事不可。” 老大笑着说,“老四,有什么不可的?都说江南出美人,这遇到一个说说话也正常,你怎的如此担心?” 他很好奇皇阿玛所说的眼熟指的是谁,明显与老四有关,还是个女人,老四又如此慌乱,究竟是谁? 只有十三阿哥明白四哥的心思,其实他也呆住了,万万没料到会有两个长得如此相像之人,这太不可思议了。 再看四哥的神情,皇阿玛又如此说,他立刻觉得不对劲。 康熙原本是不该记着一个女人的,尤其那个女人还是老四的侧福晋。 第132章 躲过一劫 康熙原本是不该记着一个女人的,尤其那个女人还是老四的侧福晋。 可偏偏当初选秀时,他觉得其中一个秀女十分合眼缘,又因是著姓大族出身的瓜尔佳氏,阿玛还是从三品,身份不算低,本打算将这位满人格格留在宫中。 可不知怎的,当时头脑一热把人赐给了老四为侧福晋。 它当然不至于对一个秀女多执着,只是他下意识觉得当时他不该下那样的旨意,事后总觉得不对劲,那个秀女的容貌和气质也的确出类拔萃,就这样记了下来。 原本这么多年,他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刚刚一眼瞧见,只觉得眼熟,漂亮的脸蛋总是让人很难忘记,片刻后他就想了起来。 这不就是当初赐给老四为侧福晋的那位秀女吗? 可明显老四的侧福晋不该出现在这儿,那此人是谁?竟与老四的侧福晋一模一样。 他身为阿玛,不可能当众说出老四的侧福晋瓜尔佳氏,老子记着儿子的小妾那算怎么回事? 可他就想看看老四的反应,听说那位瓜尔佳氏病了有几年了,一直在别院。 老四常去探望,据说还生了个儿子,只是瓜尔佳氏一直昏迷不醒。 这事儿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这个皇帝。 难得看到老四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刚刚看到老四面色有异,他就这么一琢磨,就想把人叫过来看看老四的反应。 没想到老四反应还挺大,他瞬间起了兴致。 胤禛可不懂自家阿玛的恶趣味,此刻手脚冰凉,心乱如麻,想阻止却知道阻止不了。 尼楚贺这边,听了黑衣男子的话,神色一诧,往四贝勒那边看了眼,除了四爷和十三爷是她认识的,其他的她都不认识。 但看为首那个中年男人虽衣着普通,浑身气势却透着不凡,又能够让皇子退居一侧,恭敬对待的除了那位也没别人了。 至于另一位年长的青年,想来是某位年长的皇子,看起来比四爷大,不是大爷,就是太子或三爷。 虽然再次面对四爷有些慌乱和紧张,可一想到另一个“自己”还躺在京城,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只要不承认,对方怎么可能认出她? 乌悦宸却比她反应大,立刻伸手挡在尼楚贺面前,怒容满面,警惕地瞪视着眼前的黑衣男子。 “你们是谁?凭什么让我们过去?” 尼楚贺不觉松了口气,她庆幸有小宸在身边,她可以装作害怕的样子躲在他的身后。 她果断藏在乌悦宸身后,低垂着脑袋,瑟缩着,像极了被陌生男人吓到的弱女子。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看了乌悦宸一眼,语气平板无波,身上冰冷的气势却陡然泄露,“我家老爷请这位姑娘过去说句话,没其他意思。” “谁信啊,我们认识你家主子吗?”乌悦宸掐着腰,怒气冲冲地堵了回去,坚决不让开,“告诉你家主子,我们不认识他,好狗不当路,走开!” 尼楚贺强忍着笑,小宸这副蛮不讲理的护犊子样儿真是可爱死了。 不过她也担心小宸这样惹怒了那位最尊贵的男人,那可不是一般人,遂悄悄扯了扯乌悦宸的衣服,示意他适可而止。 乌悦宸恍若未觉,像是护崽的老虎,眼睛瞪得大大的,随时要扑上去的架势。 黑衣男子面色顿时变得森寒,一手按在腰上。 尼楚贺清楚,那里应该是软剑一类的东西。 正要开口缓解气氛,那边最尊贵的爷开了口,“罢了,回来。” 黑衣男子冷冷地看了乌悦宸一眼,转身回去。 乌悦宸朝他的背影呸了声,哼,谁怕谁啊! 胤禛看着躲在少年背后的女子,双手紧紧攥起,眸中的寒气几乎要溢出来。 尽管知道那不是尼楚贺,可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再看到那一男一女如此亲近的模样,就忍不住怒火。 可他知道自己没资格愤怒。 那不过是个陌生人,一个长得和尼楚贺很像的陌生人罢了。 他收回目光,低垂了眼睑,不再看那边,免得控制不住情绪。 若真是尼楚贺,不会和其他男人如此亲近。 康熙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暗笑。 他倒是对那个女子挺感兴趣,只是想到老四府里有一位长得一样的,就打消了想法。 若是老四纳了去,或许可以,有个替代品,免得总把那半死不活的女人放在心上。 只不过,这位女子像是汉人,那就不妥了,尤其是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的,明显关系匪浅。 罢了。 康熙打消了问话的念头,一行人慢慢走远。 直到离得很远了,尼楚贺才放下了提着的心。 还好,她都打算要装成一副不相识的模样,让四爷打消疑惑,谁想到小宸一发威就解决了。 有了这个插曲,尼楚贺没心思在外面逛了,甚至知道四爷也在扬州,怕再节外生枝,她都想快些回泉州了。 她实在不知道今年康熙会南巡,早知道就拒绝夏松绍的邀请了。 乌悦宸冷着张俊秀的脸,“老子儿子一个德行,见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 尼楚贺失笑,以那父子俩的身份,可不是见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的。 小宸如此说明显是发泄不满。 “好了,回去吧,尽快办完事,尽快离开。”尼楚贺拽着他往回走。 乌悦宸立马缓了神色,哼,是该离开了,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那个讨厌的男人。 那个男人还想要把他阉了,不可饶恕。 两天后,三月十七,尼楚贺与乌悦宸前往夏家在扬州的宅子。 此刻这个占地十几亩的宅子已经是张灯结彩,喜气盈盈。 不愧是扬州首富,这扑面而来的气派就是不一样。 来此参加喜宴的客人络绎不绝,管家在门口招待着来人,旁边有仆人一个个唱着来宾的名字和礼单。 尼楚贺出示了喜帖,顺利地随着人流进去,在喜堂里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 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尼楚贺乐得自在,自顾吃吃喝喝。 乌悦宸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首富就是不一样,这排场就不是当初你娶如眉时能比的。” 提起当初尼楚贺娶了如眉,乌悦宸还是有些不忿。 尽管对方是女人,他还是生气。 好在尼楚贺有撮合如眉和葛青的意思,就原谅她了。 第133章 有些事别管 吉时到,新郎新娘入喜堂,高堂端坐于主位,满面笑容。 身穿喜服的夏松绍褪去了温和儒雅,多了些夺目的俊逸,愈发俊美。 喜宴十分顺利,很快就结束了,新郎新娘入洞房,宾客们吃喜宴,喝喜酒,热热闹闹的。 喜宴结束,尼楚贺与乌悦宸随人流离开。 次日一觉睡到天亮,尼楚贺收到了夏松绍让人传来的话,中午请她在扬州十分有名的必得楼吃饭。 再次见到夏松绍,尼楚贺打趣,“新郎官不在家中陪伴娇妻,怎么舍得出来请人吃饭?” 夏松绍摇头失笑,“想着你马上要走,怎么也要在你走前请你一顿饭,不能怠慢了客人,尤其是远方而来的友人。” 就冲这“友人”二字,尼楚贺也真心把他当做好友,举起酒杯敬他,“祝夏大哥与嫂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夏松绍微笑着受了这杯酒,二人一同饮下。 酒杯放下,夏松绍笑容淡去,“阿楚的祝福我接受,并感激,不过,这白头偕老四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看着他并不太高兴的模样,尼楚贺不明所以,“夏大哥这是何意?” 夏松绍又饮了一杯酒,叹息,“似我这等人,即便娶了妻子,也始终无法给她幸福,我可以给她名分,可以让她怀上夏家的子嗣,却无法时时刻刻陪伴于她,终究是要亏欠的。” 他这番话令尼楚贺吃了一惊。 没想到夏松绍也会有如此感慨。 “阿楚可知我的原配妻子?”夏松绍提起自己的原配妻子,不由黯然,“我与她原本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因两家是姻亲,长大后顺理成章成了亲。 婚后幸福美满,妻子贤惠温柔,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双亲安康,我无后顾之忧,放心在外奔走。 直到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知晓之时,她已病入膏肓,回到家中,也只见了最后一面,她便离我而去,甚至未留下一子半女。 我不愿再娶,可我身为长子,不能没有子嗣,家中便为我说了这门如今这门亲事。 曹家在江南势大,乃是皇商,背后靠着皇帝,占据了江南一大半的生意,与曹家结亲,可免去许多阻碍,为家族生意带来优势。 我也只争得为惠娘三年不娶,才将曹氏女迎进家中,说来我在生意上得心应手,于婚事上却半分做不得主,为了家族只得退让,甚至注定要辜负了我的新婚妻子,不能陪伴她左右,或许她会落得和惠娘一样的结局,我如何能够安心?” 说话间,又饮了一杯酒。 尼楚贺第一次听他诉说苦楚,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世上之事难两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处。 “世间不如意之事千千万,珍惜当下最要紧。”她只有这一句话可说。 夏松绍目光明亮,看着她,微勾唇角,“说来我不明白阿楚为何要女扮男装,莫非从未想过嫁人?” 尼楚贺愣了一下,失笑,“为何女子一定要嫁人?” 见他神色一怔,尼楚贺轻笑,“每个人总有自己想做之事,或许我觉得嫁人不够痛快,做生意才痛快,至少靠着自己养活自己,不必委曲求全,一辈子为了别人而活着,喜怒哀乐全是为了别人。” 夏松绍陷入沉思,半晌,笑了起来,“阿楚的心思总与别人不同,或许你这样的女子才能活得更好。” 两个人没再说这个话题,默默地饮了会儿酒。 走时,夏松绍嘱咐她,“有什么需要可以找钱掌柜,我不在,他总能帮你。” 尼楚贺点头,忽然问,“为何你要如此帮我?我与你无亲无故的。” 夏松绍沉吟片刻,笑了笑,“或许我想把你收为己用,我看人一向很准。” 这样一句话出乎尼楚贺意料,很快,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真的是一个好好笑的笑话。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值得人如此费尽心思的地方,尤其是夏松绍这样的人,他是商人,不是赌徒,比她有能力的多得多。 不过,管他为何呢,人生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也许只是一时兴起,随意而为,她接受便是了。 次日一早,尼楚贺与乌悦宸离开扬州,回了泉州。 南巡的康熙一行也开始从水路返京。 回去的路上,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沉甸甸的,因为此次回京并不简单。 虽然不知会是何事,可越来越沉重的气氛已经让众人提起了心。 他们都知道,一定是与太子有关,否则,皇阿玛的脸色不会如此阴沉。 即便沉稳如四爷,也不由心情忐忑,同时,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滋生。 是人都会有欲望,尤其是与那个位子如此之近,还有那样一个未来的预示。 若他之前只是猜测,将信将疑,此刻他的心更坚定了几分。 十三阿哥走到他身后,“四哥,你在想什么?” 四爷回神,问,“皇阿玛呢?” 十三阿哥语气随意,“皇阿玛还是一个人在房间,大哥都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守着。” 他看了看阴沉沉似要下雨的天空,叹了口气,“要变天了。”又转头问他,“四哥,你说我们这次回去会发生什么?” 四爷神色淡淡,“但愿情况比我们想的要好。” “可我听大哥话里话外,”十三阿哥顿了下,还是说了下去,“那位有些不满,似是要有动作了。” 四爷转头看他片刻,迎着那双清澈却愈发坚定的目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十三弟,有些事别管,也不是你我能管的,我们只做好该做的事便好。 做的多了,也许全是错的,安心看着,跟着咱们的皇阿玛,多体会皇阿玛的心情。” 十三阿哥似懂非懂地点头,“四哥,我知道了。” 过了会儿,十三阿哥又问,“四哥,那个女人……长得和瓜尔佳侧福晋一样,世上真的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吗?” 他看着四哥的神情,有些费解,四哥就这样走了,当真不在意吗? 四爷眸中闪过一丝恍惚,旋即摇头,“也许当真有吧。” 十三阿哥沉默片刻,“四哥,其实,你可以把她带回京城,做个侍妾,做个格格都好,总比看着侧福晋昏迷不醒要好,大哥都收了个曹家送的女人,皇阿玛不会说什么的。” 第134章 不需要替代品 四爷平静地摇了摇头,“没必要,终究只是相像罢了。”又怎是她? 他也不需要替代品。 十三阿哥动了动唇,终究没再多说。 眼看着要下雨,二人转身回了船舱。 泉州府 回到泉州一个月了,一切如常,如今已经不比从前,尼楚贺不必日日待在乐味轩忙来忙去,做饭和招待客人可以交给其他人,尼楚贺可以轻松地待在家里,或者去外面走走,偶尔去乐味轩看看情况便好。 乐味轩在许多地方都开了分店,渐渐步入正轨,闲下来的尼楚贺想着再做个什么生意好,生意总是越大越好,挣的钱才会越来越多,要不然她开这么多店,需要的人也不少,那可不是白养的,都是要花银子的。 尼楚贺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闻着空气中的泥土气息,和丁香花的香气,脑子里思考着可行的生意。 钱庄的生意虽然挣钱,但不好做,而且钱庄的生意在这儿可是被那些大富商们占着的,别人还真不容易分一杯羹。 丝绸布匹的生意在南方不稀奇,新人更没出路。 或者可以开客栈,开酒庄,客栈可以,但她不会酿酒,开酒庄还是算了吧。 金银首饰,胭脂水粉倒是可以,对女人而言永远是必需品,就是需要找可信的货源。 她虽然在这儿待了三年,人脉还是太浅,其它人不过是场面交情,彼此信任太少,相熟的可信的也只有一个夏松绍。 或许可以找夏松绍帮忙寻找货源,这就属于合作了,而不是谈交情。 正在这时,坐在一旁给她缝衣服的如眉陡然脸色一变,捂着嘴冲出了院子。 尼楚贺回过神看过去,不明所以。 很快如眉就回来了,脸色有点儿苍白,捂着胸口,很不舒服的样子。 尼楚贺担心地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如眉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忙摇头,“没什么,许是吃错了东西。” 吃错了东西?这话也就骗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尼楚贺到底见识过,一时的担心过后,很快就想了起来,这反映,似乎和当初曲嬷嬷跟她说的很像。 可自己是个女人,自然不可能让如眉怀孕,那么…… 尼楚贺瞬间有了猜测,“你……不会是有了吧?是葛青的?” 她一下子猜了出来,如眉脸色一僵,见瞒不过去,只好双手揪着衣服,低下头,轻嗯了一声。 尼楚贺扶了扶额头,虽然她早知道葛青对如眉的心思,前些时候去扬州时也叮嘱如眉努力,可她一直以为要如眉敞开心扉也许还要些时间,没想到会发展这么快,不仅如此,连孩子都有了。 “你们……什么时候好的?葛青知道这事了吗?”她犹豫着问。 如眉沉默片刻,“是……姑娘去扬州的那几天,我给他下了药,就那一次,姑娘别怪他,孩子的事,葛青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尼楚贺默了默。 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想她当初半年都没怀上,如眉一个月就怀上了?还只有那一次。 这也太打击人了,看来她是不易受孕的体质,而如眉恰恰是易受孕的体质。 而且,如眉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给葛青下药?她感觉有点无法消化了。 也就是说,如眉给葛青下了药,然后那个那个,然后偷偷怀了孩子,还不打算告诉孩子他爹? 没想到啊没想到,如眉平时看着柔柔弱弱,乖乖巧巧的,也能做出这样的事。 简直劲爆! 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看清过如眉? 她以初次认识如眉的眼神看她,“如眉,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她倒没生气,有什么可生气的?如眉能和葛青在一起,她乐见其成,可如眉既然这样做了,为何又要瞒着葛青?她简直不懂如眉的脑回路。 “还有,你为什么不告诉葛青?他是孩子的爹,理应知道,既然你这样做了,想必是对他有意,我自然是要成全你们的,你这样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把我弄糊涂了。” 如眉猛地抬头,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垂下头,嗫嚅着,“我这样对他,他一定以为我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不会愿意要我的,我也不想他因为责任而娶我。对我来说,我只要有这个孩子就可以了,其它的我不在乎。” 她抚着平坦的肚子,神色平静,仿佛很轻易地接受这样的结果。 尼楚贺更不懂了,“你可以解释啊,就说你喜欢他才那样做的,如果不行,我也可以告诉他我的身份,这样他就不会那样以为了,你何必要自寻烦恼?” 如眉忙摇头,“不行,姑娘不能告诉他,姑娘的身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葛青也不行。” 看着她坚定的表情,尼楚贺无言。 如眉眼眶一红,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姑娘,就算如眉求您,不要告诉他,这个孩子,就当是姑娘的,这样对姑娘也有好处。” 听到这儿,尼楚贺一怔,神色忽然变得认真,“如眉,你告诉我,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我吗?” 若她刚才没想通,这会儿已经有了猜测,因为如眉说的最后一句话,虽然她觉得不可思议,可由不得她不怀疑。 如眉垂下眸子,静了一瞬,摇了摇头,“不,不是因为姑娘,是如眉喜欢葛青,可是如眉不敢,如眉怕有了希望,又得到失望,这样就很好了,我有姑娘,有孩子,也有了一个家,这就是我想要的,我不想奢求更多。” 尼楚贺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眉太一根筋了,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或许是被亲人伤的太多,不敢轻易相信一个男人,可尼楚贺不希望她后悔。 孩子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她看得出葛青是个很好的人,对如眉也很关心,葛青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一定会负起责任的,可如眉不愿意的话,尼楚贺也不愿勉强她。 这不是给她出难题吗? 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蓦然眼睛一亮,“你当时应该会有落红的,葛青如果看见了,必然会怀疑你我的关系,所以不存在误会,就算你不说,他也会知道。” 第135章 京城风云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35章京城风云如眉垂下眼眸,声如蚊蚋,“我、我当时把白帕子拿走了,他当时睡着,没看见。” 尼楚贺扶了扶额头,无语透顶。 如眉这是要把她自己的后路给堵死啊,何必如此? 她既然如此做了,可见是早就想好了,不给她和葛青一丁点希望,是下定了决心的,看来要让她改变主意是不大可能了。 尼楚贺忽然有些同情葛青,遇上如眉究竟是他的幸或是不幸? “先请郎中过来吧,其他的容后再说。” 尼楚贺让丫头小采去请了郎中。 郎中诊过脉后,确定是有孕了,一月有余,好在如眉身子健康,胎儿也无碍,只嘱咐了不要累着。 最后又开了安胎药,尼楚贺给了银子,郎中便走了。 接下来,尼楚贺不许如眉再做任何事,也不许去乐味轩,就留在家里好好安胎。 又请了个擅长照顾孕妇的妇人和一个贴身的丫鬟素兰,负责如眉的日常起居。 尼楚贺并未告诉葛青,这事儿还是交给如眉自己决定好了。 谁知三天后,尼楚贺来到乐味轩,葛青却主动找了上来。 “公子。”葛青皱着眉,面上罕见的流露出纠结的情绪,欲言又止。 尼楚贺瞥了他一眼,看了眼大堂里的客人,往后厨走去,“什么事?” 葛青寸步不离地跟着,略迟疑,“听闻……楚夫人有孕了。” 尼楚贺点了点头,语气随意,“是啊。” “不知……多久了?”葛青语气有些发颤。 尼楚贺回头看了他一眼,“一个月了,怎么问这个?” 面对她似笑非笑,似是可以洞穿一切的眼眸,葛青身子一僵,不敢与她对视,垂下了眼眸,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似是陷入挣扎。 “没什么,恭喜公子要当父亲了。”他嘴角扯起一抹笑。 只是本就不是爱笑的人,严肃惯了,这一笑比哭还难看。 尼楚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多说,就要走。 葛青再次唤住了她,“公子。” 尼楚贺止步,再次回头。 葛青握着拳,眸中情绪翻涌,很快归于平静,“公子莫要因为生意而冷落了楚夫人,女人这时候最需要人陪伴,公子每次为了生意外出,想来楚夫人都很思念公子。” 难得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却是为了如眉。 “哦?”尼楚贺玩味地笑了笑,“你很了解女人?” 葛青微黑的脸一僵,不知红没红,不过看他眼神躲闪,神色颇不自在,想来是脸红了的。 尼楚贺叹,还真是纯情啊。 凭这些话,便可知葛青依旧关心着如眉,无论他心里是如何猜测,他这份心意是好的。 不知如眉知晓了是何感受? “多谢提醒,我自然会照顾好他们母子的。” 尼楚贺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葛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吕掌柜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把他唤醒。 两个月后,如眉的胎算是稳住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如眉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 尼楚贺本就闲着,干脆大多时候都陪着她。 如眉有孕后爱吃酸的,尼楚贺就买了许多酸的水果和蜜饯给她吃。 这时候京城的消息传到了南方。 如今已是七月,事情发生在五月,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太子的外叔公索额图被治罪下狱,理由是挑唆皇太子,欲谋朝篡位,皇帝还称其为“天下第一罪人”。 身在旋涡中的太子却无事,依旧是太子。 尼楚贺知晓太子被废不是这个时候,她也不知今年会发生什么大事。 只知晓历史上的确有过这回事。 索额图倒了,身为皇太子虽然安然无恙,到底要受些影响。 索额图是太子的外家,向来支持太子,是太子的一大助力,这下子太子可要缩着尾巴过日子了。 尼楚贺不关心这些朝堂之事,从小宸那里知晓那个木头人没什么意外,就继续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 因为如眉怀孕一事,打算再做别的生意的尼楚贺暂时将事情搁置了。 如今她的首要任务就是陪着怀孕的如眉,生下孩子后就是照顾如眉的孩子。 她虽然没当过额娘,可体验一下做干娘的感觉也不错。 以前没机会当额娘,她也不乐意养别人的孩子,可如眉的孩子不同。 她亲自陪伴着如眉肚子里孩子的成长,这种感觉是无法用言语说清的。 就跟她自己怀孕差不多。 她愿意在未来的日子里把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有个孩子在,她的生活会多很多趣味。 …… 最近因为太子和索额图一事,京城里一直不平静。 所有皇子谨言慎行,生怕触怒了本就盛怒的康熙。 别人不清楚,直郡王、四贝勒和十三阿哥却知晓事情的原委。 索额图唆使太子趁皇阿玛南巡时逼宫,太子并未同意。 虽然未能行事,可皇阿玛早就盯着他们了,此次也是有意引他们行事。 索额图和太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皇阿玛全都知道。 回到京城后,皇阿玛便把索额图给处置了。 因太子并未答应索额图的提议,甚至还劝阻了索额图,没让索额图有所动作,是以安然无恙,只是被禁足毓庆宫。 毕竟是父子,有异心的是索额图,并非太子。 若是之前不清楚,此刻四贝勒已经明白皇阿玛为何会在太子生病时让直郡王离开京城陪伴圣驾了。 此举正是要逼着索额图有动作,好借此发落了索额图。 若太子有异心,也可一并发落。 知晓了原委,四贝勒心下一阵发寒,这就是天家父子,皇阿玛甚至连最疼爱的太子都不信任,都要设计。 何况是其他儿子。 解决了索额图,皇帝又开始巡幸塞外,带走了禁足中的太子,四贝勒并未跟去。 这些日子四贝勒除了每日去户部做事,并无其他差事,最近风声紧,更鲜少与人来往,闲暇之余常带着年幼的四阿哥来别院探望“尼楚贺”。 四阿哥已经有了名字,叫弘昀。 弘昀常常被带着来这儿探望额娘,小小的人儿对“尼楚贺”十分熟悉,进了屋,松开四贝勒的手,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到了床前,踮着脚,小小的身子使劲往“尼楚贺”身上爬,嘴里奶声奶气地叫着“额娘”。 第136章 德妃劝告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36章德妃劝告他知晓额娘生病了,不会说话,所以就主动巴拉巴拉地与额娘说话,希望额娘能醒过来陪自己玩儿,可每次都是失望。 喜鹊和登梅还在。 四贝勒赏赐了她们的家人,给她们说了一门好亲事,以此要求她们继续伺候尼楚贺。 她们未来的丈夫也可在此做事,更许了将来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有了主子爷亲自做主,家人得了好处,自己又有了门好亲事,走出去也光彩,做的好了,自己未来的丈夫或许还能得到四贝勒的重用,喜鹊和登梅自然安心地留下了。 何况她们本就不舍得自家主子,嫁了人依旧能伺候主子。 穗儿也不小了,当初她自个儿不愿嫁人,要守着京里的宅子,如今守着“格格”,虽然明知不是格格,可她还是盼着格格能回来,一直没说嫁人。 四贝勒念她忠诚,十三阿哥也有收她进府的打算,四贝勒曾问过她可否愿意去伺候十三阿哥。 穗儿拒绝了,说她只想守着格格,自己的婚事也想由格格亲自做主。 四贝勒也就没再多说。 十三阿哥没生气,也没勉强,反而对这小丫头多了几分赏识,自此收了那份绮念。 见小小的四阿哥艰难地想要爬到主子身上,嘴里喊着“额娘”,喜鹊和登梅眼眶登时又酸又热。 虽然不是主子亲生,可若是有个这样的小阿哥陪在身边,主子哪里忍心就此离去? 就连原本对格格要养个别人的孩子而心怀不满的穗儿也不由得感动于小阿哥的执着和单纯。 这样小的孩子什么也不知道,一心认定了格格是他的额娘,每次来了都黏着格格,不停地与格格说话,谁能说不是格格的孩子呢? 四爷今晚留在了别院,次日进宫,先去给德妃请安。 德妃看到这个儿子,就叹了口气,“听说你常去别院那边,额娘本不该插手你后院之事,你行事额娘一向放心,可那位瓜尔佳氏病了这么久,也没见好,可见是不行了。 你府里面有孩子的女人也有,宋氏不错,是最早跟着你的,三阿哥虽不是她亲生,可也是她养着的,一直尽心尽力,总让她待在格格的位子上也不好看,若不然就把她扶了侧福晋吧,也好替福晋分担分担,以那位瓜尔佳氏的情况,想来你皇阿玛也不会拒绝。 若是你不喜欢宋氏,明年就是选秀,额娘再求了皇上给你指一门侧福晋也成。” 四爷皱了皱眉,旋即松开,放下茶盏,双手放在膝上,垂下眼睑,“额娘,此事不妥,儿子到底只是个贝勒,已经有了一位侧福晋,再有一位侧福晋恐不合规矩。瓜尔佳氏只是身子弱了些,并无大碍,儿子只是希望她能好好静养,免得府里吵闹影响了她的病。” 德妃哪里不知这是推脱?甚是无奈,“待在别院里的侧福晋像什么样子?传出去也不好听,再说,你这样常常往别院跑,府里面的女人也不大理会,长此以往府里面如何能够安生?福晋要费心安抚她们,也不容易,你也要为她着想。” 四爷依旧坚持,“儿子知晓额娘的意思,只是瓜尔佳氏并非一般的侧福晋,她是皇阿玛所赐,是著姓大族的格格,又为儿子生了子嗣。瓜尔佳氏病着,儿子是担心再有个侧福晋,养大了心思,未必将瓜尔佳氏放在眼里,两位侧福晋闹起来容易生乱,格格侍妾可以多,侧福晋还是只有一位的好。” 德妃知晓老四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很难改变他的心思,可她不能继续放任下去,“既然你如此说,额娘也不逼你,只是瓜尔佳氏既然病着,你也别常去看她,免得打扰了她静养。 四阿哥年幼,让他远着些,别把病气过给了四阿哥。待瓜尔佳氏好了再回府去,这些日子你就留在府里,好好陪陪福晋,也安抚一下其它女人。” 这算是退了一步,只是她也不能让老四一直留恋着那边,这才提出这个要求。 四爷没再拂了德妃的意,很痛快地答应了,“儿子知道了。” 德妃原以为他还会说上几句,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大松了口气。 她真担心老四是真的栽在了瓜尔佳氏的手里,不肯听自己这个额娘的话。 皇家的人可以多情,绝不能专情,老四对那位瓜尔佳氏的心思明显过了些。 德妃语气放软了些,“你府里的女人还是太少了,我看你也不大喜欢,明年选秀,额娘再给你挑两个格格进府。” 四爷颔首,“劳额娘费心了。” 德妃脸色好了许多,还好这个儿子还算听话。 下午出宫前,四爷遇到了九阿哥,九阿哥已经成了亲,在宫外也有府邸了,在工部学习,此刻正要出宫。 这会儿见了四爷,立刻热情地上前拽住他的袖子,“四哥,真巧,在这儿遇到你了。” 四爷对他如此亲近的举动十分不喜。 九阿哥知晓这位四哥不大与人亲近,见他沉了脸,立刻松开了手,依旧笑呵呵的,“四哥,一会儿有时间不?我和八哥十弟约好了在我府上吃酒,有件好东西要给几位兄弟看看。” 四爷一点也不关心,“不必……” 不等他说完,九阿哥就打断了,“哎,先别说这么早,那可是我的人从江南好不容易学来的,很特别很好吃的一道菜,我是与四哥亲近才特地邀四哥过去,四哥可不能不给面子啊。” 四爷对吃的不感兴趣,也不想与老八他们为伍,本想拒绝,可看九弟如此热切,也不好太决绝伤了兄弟情分,遂勉强答应了。 九阿哥顿时松了口气,四哥这个人可不好请,他也不乐意请这么个冰块,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一来近些年四哥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以前虽也不理人,可也没那样明显地表示过不喜,还让五哥管教他,他就猜测是否因为当年那位瓜尔佳侧福晋的事儿。 四哥一向小心眼,这事儿还真有可能,他本就心虚,又怕四哥记恨,就想着找个机会缓和一下关系。 第137章 尼楚贺学酿酒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37章尼楚贺学酿酒二来,八哥说过,要与四哥打好关系,如今太子地位不稳,要尽量把四哥拉到他们这边,总之不能搞好关系的话,也绝不能交恶。 所以他最近得了件好东西,就想着把四哥也请过去。 九阿哥身为皇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再稀奇的美食到了他这儿,也只是多吃几口,若非这道菜的确特别,他见都没见过,也不会特意请了几位兄弟,还如此神秘兮兮的。 他与十弟都事先尝过了,十弟那个吃货自然是连连叫好,特意让自己府上的厨子跟着那个南方来的厨子学。 据说这道菜极不好学,很多人都做不好,味道更是差之千里,若非九阿哥有自己的人在南方,特意交换了条件,也不会弄到这道菜的秘方。 由此更可知这道菜的难得。 其实再好吃的美食也就是吃个新鲜,好东西吃多了也就寻常了,也就这道菜不是人人都会的,所以才让没吃过的人嘴馋,有些身份的人都想要尝一份新鲜,也就无所谓代价了。 “听说这道菜叫什么沙拉,瞧着挺简单的,也就是一些生的蔬菜和水果放在里面,可做出来的味道就是好吃。” 四贝勒、八贝勒、九阿哥和十阿哥坐在花园里的凉亭里面,下人端上了菜和酒,给各位主子满上酒,就退了下去。 九阿哥介绍这道叫做沙拉的美食,“这道菜做出来的时候,我还骂那手下什么眼光,这也能当菜吃?直接吃水果就好了,何必如此麻烦?后来我尝了尝,嘿,还真挺好吃的,更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个看着挺简单的玩意竟是如此难做,若不是我的手下用条件换来了秘方,还真没法吃到如此好吃的东西。 那个给出秘方的人还真是比我还精啊,竟然用这么道菜交换了一份酿酒的秘方。” 八贝勒饮了口酒,淡淡一笑,“无商不奸,一个配方换一个配方,很公平。” 九阿哥摇头,嗤笑,“什么公平?一道菜而已,总有新鲜劲儿过去的时候,那小子可是要抢我的生意啊,胃口不小。” 四贝勒皱了皱眉,他对九弟这个做生意的喜好不大满意,一个皇子,不学着为朝廷分忧,学民间那些人沾一身铜臭,没得丢了皇家的脸。 身为兄长,他自然要劝着些,“九弟有这些做生意的时间,不如把心思放在朝堂之事上,好好跟工部那些大人学学,也好尽快领了差事,为皇阿玛分忧。” 在工部学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学到,也没个差事,整天无所事事,吃吃喝喝,哪儿像个皇子? 九阿哥面露讪讪,“我自然有好好跟各位大人学习,今儿个我们兄弟几个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四哥就别说这些扫兴的话了。” 不怪他不喜这位四哥,脾气压根就合不来,动不动就训斥人,兄长的架子倒是端够了,只是未免不招人待见了些。 若非有八哥的嘱咐,他也不耐烦在这儿听四哥的训斥。 四贝勒沉着脸,没再说什么,气氛到底有些僵。 十阿哥专心吃菜,不说话,好好的月色,把四哥叫来干嘛?没得影响了心情。 八贝勒笑着打圆场,“九弟还年轻,难免玩心重,过些时候自然就好了,四哥就别与他计较了。难得四哥来一次,我敬四哥一杯。” 说着,举起酒杯。 四贝勒只得也举起酒杯。 “对了,四哥,太子的事儿您怎么看?”八贝勒放下空酒杯,忽然提起了太子,皱着眉,似是十分忧心,“说来太子为人不错,待兄弟们都很好,此次却因索额图之事为皇阿玛迁怒,也是冤枉了些,不知皇阿玛是否会原谅太子。” 气氛忽然沉默了下来。 十阿哥看看八贝勒,又看看四贝勒,面露茫然,好好的,提太子做什么? 九阿哥喝着酒,拄着下巴,眼神迷茫,似是有些微醺。 “父子哪有隔夜仇?”四贝勒淡淡道:“皇阿玛心里明白,此事与太子无关,只是一时心里过不去罢了。” 八贝勒笑笑,“也是,太子最多也就是为索额图隐瞒,不过一边是外叔公,一边是皇阿玛,的确为难,想必皇阿玛会理解。皇阿玛终究是最疼爱太子的,此次去塞外也不忘带上太子。” 四贝勒皱眉,没再说话。 八贝勒适可而止,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尼楚贺这些天都在家里琢磨着学酿酒,她跟着那个讨要沙拉做法的人要了个他们酒楼里酿酒的秘方,但她不能照搬,总要酿出属于自己的酒,甚至味道要比秘方上的味道更好。 沙拉这类菜卖不长久,也就短时间吸引人一些,乐味轩总要推出些别的菜来挽留顾客,用这个换一个酿酒的秘方,她赚了。 有了秘方为基础,再添加或替换些别的原料,随着一次次的试验,品尝,尼楚贺终于酿出了一种味道不一般的酒,比秘方上酿出来的味道还要好些。 尼楚贺开始在乐味轩里慢慢推出自己的酒,第一天效果非常的好,后面她还要酿出其它不同味道的酒,或许将来也可以开一个大些的酒楼。 炎夏过去,天儿渐渐凉快,树叶变得枯黄,又是一年将要过去。 尼楚贺的酒卖的极好,在其他分店也卖了许多,吸引了许多爱酒的顾客。 眼见着如眉肚子越来越大,快要生了,尼楚贺就放下了其他事,留在家里陪她。 到了康熙四十二年的十一月底,如眉终于要生了。 紧张地等了一天一夜,孩子终于呱呱坠地,是个儿子,母子平安。 尼楚贺长松了口气,她身边站着的葛青紧绷的脸色在听到那声“母子平安”后也骤然松了开来,旋即又是一阵黯然。 尼楚贺接过稳婆抱过来的裹在襁褓里的孩子,听着稳婆的恭喜,颇感神奇。 她伸手逗弄了下婴儿的脸颊,对方似是哭累了,这会儿睡得香,没反应。 虽然脸皮皱巴巴,红彤彤的,看着像猴子,不怎么好看,可她知道婴儿会越来越好看。 尼楚贺笑了起来。 忽然她想到了如眉,顺手把孩子递给葛青,“你先抱会儿。”然后快步进了产房。 第138章 生一窝小猫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38章生一窝小猫如眉已经昏睡了过去。 好在稳婆说没大碍,只是累了。 尼楚贺这才放了心。 葛青动作生疏地抱着孩子,低着头呆呆地看着怀里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他伸手戳了戳孩子的脸颊,孩子小脸儿一皱,似是要哭出来。 葛青立刻收回了手,紧张地看着孩子吧咋吧咋小嘴儿又睡了过去,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 康熙四十八年秋 天气渐凉,所谓春困秋乏,尼楚贺坐在院子里的玫瑰椅上,手拄着额头,昏昏欲睡。 旁边的茶几上摆着茶具和新鲜的水果。 树叶在头顶簌簌轻响,也吵不醒睡着之人。 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如踩了风火轮一般冲了进来,一下子扑到了尼楚贺的身上,两只短胳膊摇晃着她,“爹爹,爹爹,你又睡了,快来陪乐之玩儿。” 睡眠被打扰,尼楚贺不高兴地蹙了蹙眉,揉了揉眼睛,看向眼前捣乱的小家伙,无奈地叹了口气,“乐之,你又调皮了。” 乐之做了个鬼脸,“爹爹羞羞,大白天还贪睡,我要告诉娘亲。” 尼楚贺捏了捏他嫩的跟豆腐似的脸蛋,噗嗤笑了,“小家伙,别的不会,告状倒是有一手,小心爹爹打你屁股。” 乐之丝毫不惧,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嘻嘻笑,“爹爹才不敢,爹爹纸老虎,爹爹快起来陪乐之玩儿。”边说边摇晃着她的胳膊。 切,敢说她是纸老虎,也就这家伙敢如此说了。 仗着所有人都宠着他,天不怕地不怕,像个小霸王。 虽如此想,尼楚贺还是伸手揉了揉他光溜溜的脑门,“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乐之脸不红心不跳,又乖巧又懂事的模样,“已经做完了,夫子都说乐之功课做得好。” “你就吹牛吧!”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然后穿着黑色长衫的高大男子走过来,双手扶上尼楚贺的肩,在她耳边告状,“你都不知道这小子多坏,上课画了个王八,还偷偷贴夫子背上,惹得所有人大笑。 夫子罚他抄写十遍三字经,他却一声不吭地偷跑出来,把夫子气得够呛。 贺贺,你再这样宠着他,愈发纵得他没大没小了。” 最后一句话带了丝委屈和撒娇的意味。 乐之跺了跺脚,朝他重重地哼了声,“小叔叔告状,讲人坏话,乐之一直很听话的。” 乌悦宸不客气地朝他龇了龇牙,“你给我闪一边儿玩儿去,没看到你爹爹困了吗?没功夫陪你。” “我不,我就要爹爹陪。”小乐之犟上了,“小叔叔别想跟我抢爹爹。” 尼楚贺揉了揉眉心,头痛欲裂。 这叔侄俩,每天总要吵个几回,乌悦宸也是,和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什么?也不怕别人瞅见了嘲笑他。 “好了,你们俩闹够了没?吵的我头疼。”尼楚贺出声打断一大一小两个人的争吵。 一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脾气一个比一个倔,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为什么她要养这么两个不省心的孩子? 乌悦宸立马停了嘴仗,伸手帮她揉着太阳穴,凑近她耳边,“我帮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说罢,又瞪了乐之一眼。 眼瞧着乐之又要被气哭,尼楚贺无奈叹气。 “你别总和乐之吵,他还是个孩子,乐之,爹爹陪你玩儿。”尼楚贺推开乌悦宸,就要起身。 乐之立马眉开眼笑。 谁知下一刻尼楚贺刚站起,就被乌悦宸打横抱起。 尼楚贺瞪大眼,气恼地推他,“你做什么?放开我!” 乌悦宸绷着脸,明显不高兴要人哄的模样,尽管容貌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身材也变得与成年人无异,可某些举止仍旧显得幼稚。 比如此时此刻。 乌悦宸凶巴巴地瞪着她,“你给我留下,不许去,有他娘哄着,用得着你去吗?” 这个死女人,还真把自己当人家爹了? 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女人了? 孩子有一个娘就够了,还需要她去多管闲事吗? 尼楚贺怒不可遏,这个小宸,越来越大胆了,又朝她发脾气,当她好欺负是不是? “葛青!”乌悦宸喊了声。 一个穿深青色短褐的人影骤然出现,一把将要哭不哭的乐之抱了起来。 乐之见到凭空出现的葛青,小脸儿立马放晴,伸手抱住葛青的脖子,“葛叔叔,乐之要学飞飞,乐之要学功夫,葛叔叔教乐之打坏人好不好?” 乌悦宸的脸一瞬间黑了。 葛青嗯了声,一把抱起乐之,一眼也没往这边瞅上一眼就消失了。 空中隐约传来乐之兴奋的尖叫声。 尼楚贺:“……” 她要扣葛青薪水! 乌悦宸大步朝屋里走去,将尼楚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又在尼楚贺目瞪口呆下翻身躺到她身边,给两个人盖上被子。 “你给我下去!”尼楚贺抬脚踹他。 乌悦宸紧紧地搂住她的腰,将她控制住,脸颊埋在他颈间,赌气般地哼,“我就不走,我要陪着你。” “那你松开点儿,别离我这么近。” 尼楚贺伸手推他,推不动,气的牙痒痒。 “我就不!”乌悦宸坚决,忽地眼神柔和了下来,嘴角露出笑容,“贺贺,我已经长大了,我们……生一窝小猫好不好?” 尼楚贺一脑门黑线。 这小子发什么神经? 生什么小猫?她又不是猫! 就算他是猫,她也不乐意跟他生什么小猫。 “大白天发什么情?别给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尼楚贺推他,脸色不虞。 乌悦宸偷觑她脸色,委屈地抱怨,“什么叫乱七八糟的?这是正经事,你不是喜欢小孩子吗?和我生小猫也可以,小猫多可爱,可比乐之那不讨喜的臭小子好多了。” “你想要小猫和别的猫生去,我才不要。”尼楚贺毫不留情拒绝。 乌悦宸脸一沉,“我们猫灵族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反正我认定了你,只和你生小猫,我才不要和其他母猫配种。” 尼楚贺额头突突地跳,眼皮也跳,“你有点常识好不好?你是猫,我是人,不是一个种类的,猫和猫生小猫,人和人生小孩这才是正确的,你别给我再胡闹了。” 第139章 着实算不得良人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39章着实算不得良人乌悦宸颇有不管不顾的架势,像个小孩子,任性又执着,“我不管,我就要你生的小猫。” 忽然,他放软了语气,脑袋挨着她的脖颈轻轻蹭着,像只撒娇的小猫咪,软软的,讨人喜欢得紧。 “贺贺,都这么久了,反正你也不想回去了,你就考虑考虑我呗。” 尼楚贺放弃了挣扎,叹了口气,“小宸,你是我弟弟,是我的亲人,更何况,我是人,你有那么久的生命,而我不一样,几十年后就不在了,我没办法一直陪着你。 或许将来你还要回去你的世界,就这样不好吗?能陪着的时候陪伴着彼此,到了必须分离的时候也平平静静地离开,不必有太多纠缠。” 抱着她的手臂陡然收紧,乌悦宸摇头,语气多了抹凶狠,“不,你不会离开,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有办法让你和我一样。贺贺,只要你成为我的人,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生许许多多的小猫。” 尼楚贺汗,他怎么就不懂呢? 这些年,小宸不止一次地表达过他的意思。 尼楚贺一直当他小孩子脾气,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着实没放在心上。 谁知这么多年他的心思全然没有改变,反而愈发坚定。 不是尼楚贺不愿意接受小宸,若是她喜欢,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东西,坦然地跟着自己的心走。 可是她和小宸太熟悉了,小宸知晓她所有的底细,尼楚贺也习惯了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亲人。 这反而让他们亲近有余,却始终达不到男女之情。 尼楚贺不是谈恋爱的年纪了,她对那些男女之间的感情不擅长,也不热衷。 何况,若是到了那一步,两个人的生活反而不如现在纯粹,也许会面临许许多多普通夫妻之间会有的矛盾,争吵。 尼楚贺不希望两个原本亲近无比的人变成那个样子。 她喜欢现在的日子,除了生意上的事,没有任何烦恼,他可以无所顾忌地朝自己撒娇。 尼楚贺也可以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一样宠着。 亲人的关系难道不比情侣和夫妻的关系更简单纯粹吗? 还在想着,尼楚贺忽然又困了,眼皮开始打架。 奇怪,现在还是下午,何况她刚醒没多久,怎么又想睡了? …… “何事?” 马车里闭着眼假寐的胤禛忽然睁开眼睛,浓眉皱起,黑眸略显不耐。 外面的苏培盛忙小跑过来回禀,“回主子爷,前面有匹马失了控,险些撞了人。” 胤禛面色平静,掀开车帘往前看了眼,见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前围了一群百姓,百姓中间站着两个年轻女子。 其中一个看穿着似是丫鬟,正对着马儿离去的方向骂骂咧咧。 另一名穿着粉红色衣裳,十五六岁,气质不凡的小姑娘轻声细语地阻止丫头的谩骂。 只看了一眼,胤禛便漠然收回了目光,放下了车帘,落下两个字,“绕道。” 苏培盛应了声“嗻”,吩咐车夫绕道,马车往回走。 只是刚才那一眼虽然短暂,却仍旧被那名穿粉色衣裳的女子看了个正着,一下子呆住了。 半晌,她吩咐身边的丫鬟,“打听一下方才那辆马车上的是何人?” 女子目光晶亮,嘴角噙笑,举止温柔大方,声音轻柔如同春风拂过耳畔,令人陡然心生好感。 丫鬟瞅了眼离去的马车,哎了声,询问旁边的百姓。 有人认出了马车,回答了丫鬟的问题。 片刻,丫鬟回来,“小姐,听说是当朝雍亲王的马车。” “原来他就是雍亲王。”粉色衣裳的女子喃喃自语,“与世人所传全然不同,也甚是年轻嘛。” 丫鬟没听清,提醒,“小姐,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好在您这回没事,否则公子肯定要生气了。 方才险些把您撞到之人是诚亲王的小舅子,我们是没法讨回公道了,真是的,什么人嘛,这京城也太乱了。” 粉色衣裳的女子没理会丫鬟不满的抱怨,收回目光,“我们回去吧。” 丫鬟立刻高兴地哎了声。 回到在京的宅子里,女子端坐在屋里的妆台前,边整理头发,边问,“小荷,之前让你打听的事打听清楚了吗?” 小荷,也就是女子的丫鬟立马回禀,“小姐,都打听清楚了,太子爷除了太子妃,还有十几个侧妃侍妾,不过如今最得宠的是侧妃唐氏……” 女子轻轻蹙眉,不耐地打断,“其他人先不说,直接说雍亲王吧。” 小荷哦了声,整理了一下思路,“雍亲王府算简单了,除了嫡福晋,只有一位侧福晋,还有六位格格,两位侍妾,倒没有听说哪位得宠,也就一般般吧。 对了,听说早年的时候雍亲王极宠爱一位姓李的格格,府里的二阿哥和大格格都是这位李格格所出。 后来这位李格格失宠,雍亲王转而宠爱上了侧福晋瓜尔佳氏。 据说这位侧福晋是皇上亲自赐婚的,当初雍亲王极为喜爱,后来还生了一个儿子,便是雍亲王府的四阿哥。只是后来不知怎的,这位侧福晋忽然病了,就搬到了别院,一直没再回府。 除了嫡福晋所出的大阿哥,李格格所出的二阿哥,大格格,侧福晋所出的四阿哥,还有宋格格养着的三阿哥,雍亲王就没别的子嗣了。 哦,还有,听说有位耿格格已经有了身孕,若是位阿哥,便是五位阿哥了。” 小荷忽然蹙了蹙眉,“不过这位雍亲王着实算不得良人,听说为人十分冷漠和不近人情,想必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 女子弯了弯唇,“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有挑战才有趣,我倒是觉得这位雍亲王甚合我意。既然那位侧福晋病了多年,想来是好不了了,雍亲王府正好还缺一位侧福晋。明年选秀,若是我有幸进了雍亲王府,便是府里面唯一的侧福晋。” 小荷张大了嘴,呆住。 “哥哥回来告诉我。”女子偏头提醒。 小荷回过神,哦了声,脸揪成一团,“小姐,您是认真的吗?您真的看上雍亲王了?” 这表情,似是对此十分不赞同的模样。 第140章 年漱玉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40章年漱玉女子淡淡瞅了她一眼,“我还能开玩笑不成?” “可是……”小荷还想说什么,被女子打断,“好了,不必说了,我自有考量。” 小荷只得放弃,不再多说。 晚上,年羹尧回府,听说妹妹请自己过去,就直接去了后院。 “妹妹。”年羹尧进屋,先唤了声,不苟一笑的国字脸放柔了些。 “哥哥,你回来了?”年漱玉笑意盈盈地上前请安。 年羹尧扶住她的手臂,兄妹俩坐在桌前,年羹尧问她,“妹妹,可是有事?” 年漱玉垂眸,欺霜赛雪的肌肤上浮现一丝红晕,“哥哥,有件事妹妹要与您商量。” 见一向稳重的妹妹忽然如此忸怩,年羹尧饶有兴致,“哦?何事?” 年漱玉咬了咬唇瓣,“妹妹今日在街上遇到了一人,是雍亲王。” “雍亲王”三字一出口,年羹尧蓦地沉了脸。 年漱玉并未发现,依旧低垂着头,脖颈似天鹅的颈项般弯出美妙的弧度,声音细细的,柔柔的,“妹妹已经打听了,雍亲王府上只有一位侧福晋,却常年待在别院,眼见是好不成了,妹妹想着,妹妹若是能进了这雍亲王府……” “不成!”话未说话,年羹尧腾地站了起来,面色阴沉,“我不同意!” 年漱玉温婉的面上陡然浮现一丝诧异,仰头不解地看着他,“哥哥,为何?” 年羹尧勃然大怒,“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看着妹妹的脸色陡然一白,如被惊吓到的柔弱娇花,似是发现自己太过激动,年羹尧缓了缓气息,声音放缓,却仍旧坚决,“此次我已经为你选定了人,正是八贝勒,八贝勒在朝中的影响比雍亲王更甚,对我们家的助益更大。 只要我得了八贝勒的信任和看重,八贝勒府上的侧福晋之位便是你的。另外,八贝勒府除了一位嫡福晋,便只有两个侍妾,后宅十分简单,你到了那儿,凭你的容貌和心性定能如鱼得水。” 年漱玉倏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哥哥,为何是八贝勒?你不是不知八贝勒如今的处境,你是要把妹妹往火坑里推吗?” 面对妹妹的指责,年羹尧并未生气,而是握住了她的手,“妹妹,朝堂上的事你不懂,八贝勒的事只是暂时的,很快便会过去,如今放眼朝堂,太子地位不稳,大阿哥被圈禁,诚亲王只是个书生,没什么本事,最有希望的就是八贝勒。 八贝勒虽然受到了皇上的苛责,可这算不得什么。 与他人相比,八贝勒有朝臣的支持,能力又出众,是最有希望那个位子的,哥哥是一心为了你着想,不希望你掉进火坑。” 年漱玉冷笑,抽回手,“哥哥是在欺骗你自己,还是欺骗谁?什么大臣的支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哥哥不会不懂,正是因为八贝勒有朝臣的支持,皇上才更容不得。 我倒觉得雍亲王更有机会,不仅能力出众,养母还是曾经的孝懿皇后,也算是嫡子,名正言顺。只要我成了雍亲王的侧福晋,将来有可能就是皇妃。” 年羹尧没想到妹妹会有这一番言论,完全不像是他那个一向单纯温顺的妹妹。 妹妹果然是着了雍亲王的魔了吗? 年羹尧神色复杂,仍旧摇头,“妹妹,你只是看到表面的,雍亲王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他不会接受哥哥的示好。相反,八贝勒遭逢低谷,哥哥此时出手相助,他定会对哥哥更加倚重,从而爱重于你。 更重要的是,八贝勒温良如玉,平易近人,是难得的佳婿,有八福晋的善妒跋扈相衬,八贝勒一定会宠爱你。” 年漱玉冷笑,“善妒跋扈?哥哥也知晓八福晋善妒跋扈,那可知妹妹进了那八贝勒府,可还有活路?八福晋可容得下妹妹?” 年羹尧一窒,沉默须臾,叹了口气,“妹妹,你要相信哥哥,哥哥不会让你受委屈,你也知道,哥哥即将升任四川巡抚,封疆大吏,就算是八贝勒也不好委屈我的妹妹,何况八福晋一介妇孺。 凭哥哥的地位,再有八贝勒宠着你,八福晋就不敢对你如何。” 说到此,他双手握住她的肩,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多了几分诱哄,“若是将来八贝勒登基,以八福晋的性子,定不堪为国母,只有你,皇后一定是你的。 雍亲王不同,雍亲王福晋是出了名的贤良,将来你顶多只是个宠妃,哪里能与一国之母相比?” 年漱玉眼眸一闪,咬了咬花瓣似的唇,纤长的眼睫毛忽然垂下,扑扇着,如同蝴蝶的翅膀,美丽又柔弱。 年羹尧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只是一时被雍亲王迷了眼,你要知道,哥哥一心为你好,也是为了整个年家,雍亲王刻薄寡恩,并非良人。 在离京前,哥哥会与八贝勒多接触,明年选秀,只要八贝勒肯选你为侧福晋,你的后半生便会受尽宠爱,那个妒妇悍妇绝不是你的对手。” 年漱玉没再说话,似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年羹尧放了心,妹妹还是那个妹妹,听话懂事。 “哥哥有事去忙,你先歇着。” 年漱玉点点头,年羹尧转身便走了。 坐在妆台前,望着镜子里那张欺霜赛雪的容颜,年漱玉那双如湖水般平静的眼眸陡然流露出一抹势在必得。 雍亲王胤禛回到府中,在书房里看了一会儿书,便起身回了后院。 宋氏听了丫鬟的禀告,急忙迎了出来,“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胤禛摆摆手,沉默着进了屋里,坐下。 宋氏亲自奉上茶,笑靥温柔,“主子爷请用茶。” 胤禛嗯了声,端起茶盏,低垂着眼睑,轻抿了口茶,眉间有一抹沉思。 宋氏坐在另一边,双手绞着衣摆,不知说什么。 主子爷极少来她这儿,以前来时也是看看三阿哥,并不常留宿,即便如此,她也很高兴了。 可如今三阿哥在前院读书,主子爷就来得更少了。 除了失落,她已经不知该如何了。 她知晓自己已经不年轻了,没了争宠的资本,已经看开了。 第141章 宋侧福晋 好在如今有了三阿哥,有了盼头,她不再期待宠爱,只希望主子爷能偶尔来看看她,即便只是吃一顿饭也好。 可是,每当主子爷好不容易来一次,她都莫名紧张,不知该说些什么。 “爷要用膳吗?”宋氏紧张地问。 她不确定主子爷是否要在这儿用膳,还是只是坐坐就走。 总之,不可能会留宿的。 胤禛淡淡的,“不必,爷一会儿就走。” 宋氏不禁有些失落。 胤禛看出她的不自在,直接说了来意,“爷向皇阿玛递了折子,请封你为侧福晋。” 过了许久。 宋氏依旧呆呆的,不知发生了什么,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主子爷怎么可能请封她为侧福晋? 胤禛皱眉,看向她呆呆的神情,“你知道爷为何选你吗?” 宋氏呆呆地摇头,她还不知怎么回事,以为这是一场梦。 胤禛没再看她,摩挲着茶盏边缘,“因为你是跟爷最久的,又养育了三阿哥,有资格被请封侧福晋,这是其一。 其二,你是这些女人中最安分守己,最良善本分的,爷不指望你别的地方有多出色,只希望你能一直如此下去,别辜负了爷的期望。” 宋氏依旧傻傻的,甚至忘了谢恩。 胤禛看她这副傻样,有些不耐,站起了身,“你歇着,爷走了。” 然后大步离开了。 宋氏这才如梦初醒,呆了片刻,然后狠狠地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疼得她吸了口气。 原来……这是真的。 再想到主子爷最后那番话,宋氏渐渐冷静了下来。 也好,无论是因为什么,她有了三阿哥,如今又成为了侧福晋,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终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宋氏脸上露出笑容。 忽然她想到方才忘了谢恩,也没送主子爷,不禁懊恼。 她简直太傻了,竟然如此失态,主子爷会不会生气了? 胤禛来到正院。 四福晋从屋里出来迎接,“妾身给王爷请安。” 胤禛嗯了声,走到里面坐下。 四福晋坐在另一边,还未说话,胤禛就开了口,“爷请封了宋氏为侧福晋,皇阿玛已经同意了,这些日子你准备准备。” 福晋一愕,“宋氏?” 下一刻,福晋恢复了镇定,微微一笑,“这是喜事。” 只是她没想到会是宋氏。 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府里有子嗣的就那么几位,有资格请封的也只有李氏和宋氏。 可李氏已经被厌弃了多年,这会儿还在庄子里,因为瓜尔佳氏那事儿,王爷对李氏可谓是深恶痛绝,连提都不让人提。 剩下的也就只有个宋氏了。 当然,耿氏如今也怀了身子,若是个小阿哥,也是有资格请封侧福晋的。 可谁让王爷偏偏这会儿提起这事儿呢? 耿氏也只能叹一声无福了。 福晋吩咐传膳。 用完膳,胤禛没走。 福晋便知今儿个王爷要留下了,便没再问去哪儿休息,让人进来伺候洗漱。 自瓜尔佳氏那事儿后,爷对谁都是淡淡的,倒是来她这儿勤了些,即便是后来的耿氏和钮祜禄氏也不怎么得宠。 这么多年过去,耿氏倒是有了孕,钮祜禄氏那儿…… 福晋叹了口气,钮祜禄氏也是不懂事,否则也不至于至今也不受爷待见,同进府的耿氏怀了孕,她那儿却始终冷冷清清的,就这样还不消停。 或许她该庆幸。 福晋躺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郎中说她当初生弘晖时伤了身子,不易再有孕。 这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原以为只要有弘晖,她可以什么也不担心,可她没想到弘晖会…… 她闭了闭眼,眼角有晶莹闪烁。 虽还有个二阿哥养在身边,却终究不是亲生的。 但愿耿氏怀的是个格格,阿哥……还是能少一个是一个。 一夜无事。 胤禛起身后就走了。 福晋睁开眼睛,不无失落地叹了口气。 或许她该找额娘寻个方子,若能调理好身子,再生个嫡子,也算是个安慰。 出府前,胤禛侧头问苏培盛,“瓜尔佳氏那儿如何了?” 苏培盛弯腰,答案一如往常,“回主子爷,瓜尔佳侧福晋一切如常。” 胤禛嗯了声,没再说什么,刚要上马,忽然回头,面色冷峻,“看着点,若是谁敢怠慢了,不必向爷禀报,直接撵了去。” 苏培盛再次弯了弯腰,应了声“嗻”。 待人走了,苏培盛叹了声,果然主子爷还是一如既往地惦记着那位。 即便没再过去探望,许多人都认为主子爷忘了那位,可他却清楚,主子爷从未忘记。 因为主子爷每天都会问一句,生怕自己不在下人们不将侧福晋当回事,还特地警告不能怠慢了分毫。 见了不过是徒增失望,或许不见还能存着份念想。 永和宫 德妃看着眼前端正坐着的人,语气随意,“听说你请封了宋氏为侧福晋?” 胤禛颔首,“宋氏跟了儿子时日也不短了,儿子也不好委屈了她。” “如此也好。”德妃顿了下,又问,“不过,你以前不是不想再有个侧福晋吗?如今怎么改了主意?” “儿子只是不希望府里有个惹是生非的侧福晋,扰了府中清静,宋氏一向本分,又是三阿哥的额娘,总比一个不知本性的人要好一些。”胤禛坦然承认自己的心思。 听了这话,德妃无奈,“有额娘盯着,总要给你选个性子良善的,你又何必如此多心?” 胤禛垂眸,表情温顺了些,“儿子知道额娘定会选个好的,只是儿子觉得宋氏很好,不必再有别的女人进府了。儿子喜欢清静,人太多了总归闹心。” 德妃摇头,不再勉强,“也罢,随你。”又问,“瓜尔佳氏如何了?可有好些?” 胤禛摇头,语气平静无波,“听说还是那样,郎中说是落下了病根,还是要养着。” 德妃叹了口气,“怪可怜的,请个太医去看看吧,孩子不能一直没有额娘。” “儿子代瓜尔佳氏多谢额娘关心。”胤禛应了,脸上依旧没有变化。 德妃摆摆手,“你去忙吧。” 胤禛起身告辞,出了永和宫。 第143章 就是累了而已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43章就是累了而已要说钮祜禄氏也没犯什么大错,只是年轻气盛些,犯了些嘴上的毛病。 也不至于让王爷这么多年记在心里,始终不肯宠幸钮祜禄氏。 还不是关系到别院那位?这才被王爷厌弃。 也怪钮祜禄氏自个儿没眼色,犯着谁不好?偏偏要犯着那位。 福晋也不想替钮祜禄氏求情,只是这是她的职责所在。 其他女人都是老人,王爷也还去看几眼。 耿氏和钮祜禄氏也进府多年了。 耿氏有了孕,钮祜禄氏那儿,爷却连宠幸都没,如今算是整个府里的笑柄。 王爷似是当真厌恶极了钮祜禄氏。 府里面关于钮祜禄氏的闲言碎语甚多,除了请安的时候,钮祜禄氏都不好意思出门。 乌拉那拉氏身为嫡福晋,总不好一直视而不见,总要劝一劝。 更重要的是,这位也是著姓大族出身,妾室里面,除了瓜尔佳氏,也就这位姓氏上尊贵些,太冷落了不好。 能不能劝动了王爷两说,总归她是尽了责的。 谁知王爷一口回绝,还说话如此难听。 让钮祜禄氏修女德,这不是说钮祜禄氏连女德都没有吗?这比打钮祜禄氏一巴掌还要让钮祜禄氏难堪。 何况,这钮祜禄氏修女德已经修了这么多年,竟还没完。 可以想见,若钮祜禄氏知晓了,脸色会是何等难看。 “那王爷今晚要去何处歇息?” 四福晋不再提钮祜禄氏的事,眼瞧着钮祜禄氏是没希望了,她也不愿去吃力不讨好。 “爷去耿氏那儿。” 福晋蹙眉,“可是耿氏怀了身子,不方便伺候。” 胤禛神色如常,语气不容置喙,“就这样吧,爷觉得耿氏挺好。” 福晋无言。 这哪里算挺好?就算去了,耿氏也没法伺候。 万一伤着了肚子里的孩子。 可她劝也劝了,王爷不听,她也没法子,只好罢了。 坐了会儿,胤禛就走了,直接去了耿氏屋里。 耿氏是个温柔内敛的性子,也是个不惹事的,是以这么多年虽不甚得宠,一个月里,雍亲王也愿意来上一两回。 这就比钮祜禄氏幸运多了。 如今又怀了子嗣,更是被其他女人所艳羡嫉妒。 尽管主子爷每次来,大多时候都是什么也不做,耿氏也十分高兴了。 …… 泉州 尼楚贺又一次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又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睡着了。 此刻天边已染了红霞,眼见着天要黑了,风也是凉的,她的身上盖了一条薄毯,挡住了秋日的凉风。 一道黑色的身影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睡得正熟,正是乌悦宸。 尼楚贺回忆自己睡着前的时辰,才发现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 她揉了揉眉心,内心隐隐不安,她似乎越来越贪睡了,就算春困秋乏,也不会如此频繁。 她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身子软软的,懒懒的,没精打采。 乌悦宸猛地坐起身,茫然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开来,“你醒了?” “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尼楚贺打着哈欠问。 乌悦宸走到她面前,脑袋搁在她腿上,伸手搂住她的腰,“看你睡着,怕你醒来身边没人,就想陪着你。” 尼楚贺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小宸,我总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我会常常发困?睡着的频率越来越高,一天里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 若是一次两次,还算正常,她不会多想,可她不止一两次了,而是最近经常如此。 她已经许久没去酒楼里看看了,因为一天里大半时间都在睡觉。 “没什么,你就是累了而已,休息休息就好了。”乌悦宸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声音透着轻快。 顿了片刻,他又旧事重提,“贺贺,我娶你好不好?” 尼楚贺笑了,“你又说胡话了,别再说这事了,我不爱听。” 乌悦宸脑袋在她胸前蹭了蹭,声音闷闷的,“我就是想娶你,你嫁给我,我们会越来越好,好不好?” “不好。”尼楚贺毫不犹豫拒绝,眼皮又有些重了。 如眉走了进来,看到他们这样,把水果放到桌子上,“夫君,吃些水果吧。” 尼楚贺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到如眉担忧的眼神。 这么多年过去,如眉原有的青涩和俏丽褪去,身上多了些妇人的稳重和从容,愈发显得落落大方,身上温柔的气质却依旧没变。 乌悦宸拿起一个苹果,用水果刀熟练地给她削着苹果。 “夫君身子可好些了?如眉请个郎中吧。”如眉眉目间藏着担忧。 似乎所有人都发现了她的异常。 尼楚贺摆摆手,“不必,就是嗜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这儿,如眉神色一顿,忽然瞥了乌悦宸一眼,意味深长。 乌悦宸不喜欢她这样看自己,凶巴巴地朝她瞪了一眼。 如眉讪讪收回了目光,看向尼楚贺的肚子,欲言又止。 “怎么了?”尼楚贺刚接过乌悦宸削的苹果,注意到如眉奇怪的眼神,随口问了句。 如眉压低了声音,“夫君该不会是……”说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肚子。 尼楚贺刚咬了口苹果,霎时咳嗽了起来,咳得脸通红。 如眉忙取出帕子递给她,乌悦宸拍着她的背,帮她顺着气息,目光不善地看向如眉,“你就不能好好说话?看你把她吓的。” 尼楚贺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好不容易平稳了气息,想起如眉刚才的目光,不由失笑,“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一个人,哪里弄个孩子去? 其实若不是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也会认为是怀了孩子,她又和小宸如此亲密,难怪如眉多想。 如眉尴尬地笑笑,低下头去。 乌悦宸却眼睛亮亮地盯着她的肚子,手放在那儿,咧着嘴笑,“贺贺,你要是想要,我们马上就造一个孩子好不好?” 尼楚贺又咳了起来,咳了一会儿,平复了气息,气得狠掐了他手臂一下。 如眉低下头,肩膀乱颤。 乌悦宸捂着被掐疼的手臂,委屈巴巴地看着她,眼睛似水洗的一般。 第144章 我带你回去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44章我带你回去“别给我装可怜!”尼楚贺警告他,这个臭小子,当着如眉的面儿也胡说八道。 乌悦宸不满地嘟囔,“我才没胡说八道,我认真的。” 如眉抿嘴笑,“小宸说的不错,其实姑娘怀孕的话也是好事,家里也能热闹些,说不准姑娘还真是有孕了呢,如眉还是请个郎中的好。” 尼楚贺瞪了如眉一眼,这丫头,也跟着乌悦宸学坏了,“你别理他,我和他可是什么也没有,哪来的孩子?” 如眉诧异,瞥了乌悦宸一眼。 乌悦宸一米八的个子,八爪鱼一样挂在尼楚贺身上,哼了声,“早晚的事儿。” 尼楚贺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使劲推开他,乌悦宸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得意地扬起了眉,“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免得你总是否认。” 说着,还真往屋里走去。 如眉张了张嘴,到底没出声,笑着出去了。 乌悦宸当然没做什么,而是叫人送了晚饭过来。 如今宅子里的下人也不少了,有专门负责提膳的人,早上是一家五口一起吃饭,当然,这个一家五口也包括葛青在内。 虽然葛青和如眉没有再进一步,可是随着乐之越来越大,眉眼渐渐长开,仔细看还是和葛青有几分相似的,葛青又常陪乐之一起玩儿,想来瞒不过葛青。 尼楚贺没打算亲自告诉葛青,却不代表会故意瞒着他。 为了让乐之将来容易接受关系的改变,这才故意让葛青陪着一起吃饭,也算是提前培养一下他们父子的感情。 至于葛青和如眉的事儿,就看他们自己了,尼楚贺不会插手。 午饭和晚饭则是尼楚贺与乌悦宸一起吃的。 这是乌悦宸要求的,谁让他任性,爱撒娇,又会闹呢,尼楚贺无法拒绝,只好由着他。 民间的百姓习惯了一日三餐,与贝勒府不同,尼楚贺就随着民间的习惯。 过几天她要去杭州一趟,去谈一场生意,顺便看看那边的分店,这几天必须打起精神,不能再犯困了。 次日一早,尼楚贺听说夏松绍来了,忙到前厅与他见面。 “夏大哥怎么有空来了?”尼楚贺笑盈盈地上前拱了拱手。 夏松绍负手而立,神色温和,“来这边看看生意,听说你这几日不舒服,特意来看看。” 呃,尼楚贺挠了挠头,“谁跟你说的?哪有?我好好的呢。” 夏松绍不语,上下打量她几眼,眉头皱起,神色变得严肃,“还说没事,几个月没见,瘦了这么多,可是发生了何事?” 尼楚贺最近的确瘦了些,尖下巴都出来了,衣服都宽大了许多,便重新让人做了几套衣服。 “没什么,或许是最近有些累吧。”尼楚贺不以为意。 夏松绍摇头,“你现在都是大老板了,生意上的事可以交给手底下的人,何必自己操劳?” 尼楚贺笑着反驳,“夏大哥也是大老板,不还是东奔西跑的?可见不是生意越大越轻闲,反而会越来越忙。” 夏松绍失笑,不与她争辩,“你总是有理,难得见一面,今日我请你去仙来居喝酒。” 仙来居是夏松绍开的一家酒楼,自从尼楚贺的酒楼越来越红火,夏松绍便也在此开了家酒楼。 倒并非和她抢生意,尼楚贺更觉得他开酒楼完全凭的是心情,想开便开了,还坦然地开口向她借了个厨子,让他的厨子跟着学习。 作为回报,夏松绍让她占了百分之三的分成,名曰互惠互利。 或许生意做到了他这样的地步,想要的就不是金钱了,而是心情。 当然,两家酒楼的确存在生意上的竞争,这对于尼楚贺而言也算是一个激励。 坐在酒楼里的雅间,尼楚贺举杯敬他,“听说夏大哥又添一子,还未恭喜,我敬您一杯。” 这位夏少奶奶的确是个好生养的,即便夏松绍不常归家,也还是几年内连生两子一女。 夏松绍失笑摇头,敬了这杯酒,“多谢阿楚。” 尼楚贺放下酒杯,问,“夏大哥打算待多久?何时回去?” “四五日吧。” “正好,过几天我要去杭州,与夏大哥同路。” 夏松绍轻笑,“那倒是巧了。” 到了离开的那一日,尼楚贺收拾好东西,和夏松绍一同往北而去。 只是这一路依旧困倦,大半的时候都在睡觉,夏松绍也察觉了不对,趁她醒着的时候调侃,“莫非楚姑娘这是有孕在身?” 尼楚贺白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夏松绍看一眼她旁边跟着的乌悦宸,笑意更深,“倒也并非不可能,待会儿我让人请个郎中过来,为你诊脉,还是莫要耽误了喜事为好。” 尼楚贺颇为尴尬,偏偏即便自己说了不是,人家也未必肯信,索性就在晚上宿在客栈时,任由他让人寻了郎中。 结果自然不是,此事也就罢了。 因为尼楚贺一直发困,乌悦宸就抱了她一路,尼楚贺也懒得再管别人的眼光了,误会就误会吧。 到了杭州,尼楚贺便与夏松绍分开了。 这次在杭州停留了五日,生意谈妥后,就回了泉州。 尼楚贺的嗜睡症愈发严重,一天内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甚至出现了浑身无力,精神恍惚的症状,她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到了康熙四十八年的冬天,南方天气湿冷,尼楚贺却如同身处寒冬腊月,连门都出不得了。 在又一次请了郎中,却依旧说不出所以然后,乌悦宸抱着半昏迷的她,哽咽着,声音都哑了,“尼楚贺,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该早点告诉你的,你醒来好不好?我再也不瞒你了,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尼楚贺隐约听到小宸的哭声,勉强睁开眼睛,笑了笑,却因为脸色苍白,笑容也显得虚弱,“你哭什么?我又不是得了绝症,就是嗜睡而已。” 乌悦宸亲了下她的眼睛,眼睛像下雨一样,“尼楚贺,你不要睡,我有话要跟你说,说完我就带你回京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回京,我说了我不想回去,我们要一辈子住在这儿的,我还要挣很多很多的钱。”尼楚贺皱着眉,很不满。 第145章 命运真特么坑人 尼楚贺躺在乌悦宸的怀里,神志稍稍清醒了些,也有了些精神。 只是小宸说的话她怎么也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乌悦宸紧紧地抱着她,紧的都弄疼她了,仿佛生怕她突然消失一样,眼睛湿漉漉的,似是刚哭过一场。 他嘴唇哆嗦着,声音依旧哽咽,“贺贺,对不起,我不该瞒你的,我应该在刚刚发现的时候就告诉你,这样你就不会越来越严重。我总存着侥幸,我不相信我无法改变这样的命运,我以为我可以做到,可是我还是没能帮到你。” “你为什么说只有我回到京城才能救我?” 尼楚贺声音略有些沙哑,有些虚弱,纤长的眼睫颤动着,像是随时会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落下去,可她撑着没让眼睫落下去。 乌悦宸将下巴搁在她头顶,徐徐解释,“我之前也不知道,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自从你出现嗜睡的症状,我就觉得不对劲,就特意用灵识查了下这方面的东西,这才发现原因。 你这具身子的原主是瓜尔佳氏,历史上的惇怡皇贵妃,虽然这一世换成了你,可命运还是原来的命运,你本该按着命运的轨迹成为皇帝的妃嫔,只是因为我的插足,你这才进了四贝勒的府上。 当时我不知道那么多,只一心想依靠你在京城修复灵力,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谁知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的意思是我的命运改变了,所以老天不容我了是吗?”尼楚贺苦笑着,说出自己的理解。 乌悦宸点点头,又摇摇头,沉默片刻,继续解释,“也不完全这样,虽然你的命运改变了,可并非无解决之法,你还记得当初宋格格失去的那个孩子吗?” 尼楚贺点点头,她当然记得。 乌悦宸垂了垂眸,不知是否该为此庆幸,“那个孩子虽然命中不该出生,可因为我的插手,终究改变了些东西,因为我是为了你害死了那个孩子,所以这份因果就应到了你的身上。 因为有了因果,所以你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只要你按着改变后的命运继续走下去,就不会有任何事。 可是,因为我带你离开京城,来到了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命运再次发生了偏离,这才出现了这些症状。” 尼楚贺恍惚有些明白,却又有些不明白,“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会怎样?会死吗?” 乌悦宸沉默片刻,点点头,“会的,如果不回去,你会渐渐消失在这个世界,也不会回到你原来的世界,等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你的存在。” 顿了下,他又继续,“其实还有个法子,不用回去,只要你和我……我把我的灵力传给你,也算是破解了命运的桎梏,京城中永远不会再有你瓜尔佳氏的存在,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尼楚贺愣了有一会儿,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险些一口口水呛住。 天哪,这是什么鬼办法? 难怪那些日子小宸总说要和她成亲,还要…… 她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了自己的情绪,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如果她喜欢小宸,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愫,她当然不需要考虑,无论是为了小命还是为了别的,她都会坚定地去做。 当然,如果只是个陌生人,或者说是相互利用,两个人没有任何感情,她也不会犹豫,为了自己的小命,她也会毫无愧疚之心地去做,她不是视贞洁如命的古代人,不在意这些。 可重要的是她虽然对小宸压根没有那方面的感情,而是拿他当做自己的弟弟,当亲人。 如此一来,她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她无法违背自己的良心去欺骗利用小宸的感情。 这就为难了,似乎只有死路一条,不对,应该还有另一条,那就是回京城。 “那你说的回到京城后的命运是什么?”尼楚贺不希望就这样什么也不知道地回去,她要确定以后面对的是什么,是否要回去。 虽然知道她的答案,乌悦宸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丝黯然,他苦笑了笑,“如果你要回京城,就必须回到四爷的身边,你还是他的侧福晋,还要……为他生儿育女,就算是完成了前面的因果。” “什么?我还要为他生儿育女?” 尼楚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在心里狠狠地骂,她没了孩子那事儿还没找他本人算账,都还觉得后面的报复不够重,丫的还让她再给那个臭男人生孩子? 做梦!她还不如去死! 乌悦宸看出她的愤怒,实在不想告诉她,却不得不解释,“那个……或许那件事真的和四爷无关。” 尼楚贺一怔,诧异地看向他,“什么意思?什么和他无关?” 乌悦宸垂眸,扯了扯嘴角,“孩子的事,或许真的与他无关,因为我还知道了一件事,历史上的敦怡皇贵妃一生无子,所以这一世的你也应该是无子的。 而你那次却怀了孕,按说这个孩子是不应该存在的,所以应该不是四爷做的,而是你命中无子,这个孩子注定活不下来。” 尼楚贺忽然沉默了下来。 她不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沉甸甸的,不知所措,又茫然若失。 即便知道自己或许怨错了人,可那个地方,她真的要回去吗? 当初她进府后的目的是什么?她已经不清楚了。 如果四爷当真无辜,她可以原谅,只是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而且是一辈子,她是否可以继续下去? 为了活命,她会的。 可这毕竟是违背了自己此时的意愿。 不可否认,她想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就这样被那无形的命运捉弄致死。 说到底,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京城,并无太大的差别,她都可以接受。 她只是不愿被命运所迫,不得不去做某件事。 换句话说,她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去主动争宠,却始终不愿因为不得已的理由而被迫回到那个地方。 她现在只想说,命运这玩意儿真特么坑人。 第146章 醒了 尼楚贺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说我命里无子吗?那还谈什么给他生儿育女?如果一生无子,我是不是还得死?” 那她岂不悲催? 乌悦宸摇了摇头,神色像蔫了的小草,“因为当时我一气之下把宋氏的孩子弄没了,这份因果应在了你的身上,虽然宋氏的孩子迟早会死,可还是让你欠下这一条命。 换言之,现在的你欠四爷一个孩子,已经可以正常有孕,只是你体质是不易有孕的,所以当初那么久都没怀上孩子。” 尼楚贺十分无语。 她一个不易有孕的给四爷生孩子?开什么玩笑? 谁知道要多久才会有?她已经不年轻了好吧。 呃,不对,她如今也才27岁,在这个时候是不年轻了,现代却刚刚好。 可是生孩子很危险的,这是拿命在拼啊。 尼楚贺揉了揉太阳穴,甚是疲惫。 为什么她要面临这样没有选择的选择? 不回去,她就只能等死,还不一定回得去现代。 可她还不想死,她还有大好的日子要过,还有阿玛和哥哥在等着她。 她这一走了之,阿玛和哥哥那儿必然瞒不过了,他们该如何? 乌悦宸抚了抚她的额头,“你累了,睡会儿吧,我会尽快带你回去。” 尼楚贺又困了,渐渐合上了眼睛。 乌悦宸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喃喃,“贺贺,我不想你回去,我多希望我们能一辈子留在这儿,我还想娶你,还想和你生许许多多小猫,可是我不能让你有事,和你的安危比起来,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她的脸颊上,转眼晕染开来。 十日后 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疾速行驶在官道上,越往北,路边的草木越是枯黄,树叶越是稀疏。 铺着厚厚的软垫的马车里,尼楚贺被裹在厚厚的被褥里,半睡半醒。 乌悦宸将她抱在怀里,闭着眼休息。 感受着身下马车的颠簸,尼楚贺纤长的眼睫轻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抬眼看到身边闭着眼,面露疲惫的乌悦宸。 这些日子为了维持她的精神,小宸已经浪费了不少灵力,这会儿明显是累极了,才会睡着。 尼楚贺握住他的手,再次闭上眼睛。 三日前,尼楚贺与乌悦宸离开了泉州府,一路往北,对如眉他们的说法是,乌悦宸带着她找神医治病去了。 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也许永远不会回来。 尼楚贺终究不愿他们为自己的“死”而难过,留了个希望。 临走前,尼楚贺写了一封信交给了钱掌柜,把除了乐味轩之外所有的生意都转交到了夏松绍手里。 另外,把如眉他们也暂时托付给了夏松绍。 宅子和乐味轩则留给了如眉和葛青。 她甚至来不及等葛青和如眉慢慢发展感情,只把自己女子的身份告诉了葛青,也算是临走前把如眉的终身大事解决了。 而乐之依旧有爹,有娘。 这十年的感情或许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她的身体不等人,乌悦宸不顾路上天寒,直接就带着她出发了,只带了足够的衣物、被褥和干粮。 …… 紫禁城 除夕前两天,紫禁城各处的百姓已经贴上了对联,张灯结彩,处处透着喜庆。 各王府之间偶尔走动,兄弟聚在一起小酌两杯。 是夜,亥时初,雍亲王胤禛刚从诚亲王府中出来,穿着玄色貂皮斗篷,弃了马车,踩着积雪,缓步走在回府的路上。 刚下了一场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树枝上有厚厚的雪压弯了枝头,抖落一片雪花,扑簌簌掉了下来。 脚下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不绝于耳,听得人心情莫名宁静舒缓。 两个小厮提着灯笼在前,其他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这时,一阵马蹄声急促响起,紧接着一个王府的小厮骑着马快速到了雍亲王面前,然后迅速跳下马背,利索地打了个千儿,“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雍亲王皱眉盯着忽然出现的小厮,“起来,发生了何事?” 小厮站起身,弯着腰,随着说话,嘴里的热气喷出来,空气中浮现一片白雾,“苏公公让奴才来禀报主子爷,说别院传来消息,瓜尔佳主子醒了。” 空气一阵静寂。 小厮屏着呼吸,不明所以,不敢再出声,心里面七上八下。 站在那儿的雍亲王始终没动静,仿佛化成了一座雕塑,连面部表情都是平静的,无一丝波澜,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不知过了多久,站在面前一动不动的雍亲王终于有了反应,只是表情仍旧淡淡的,语气平静无波,“回去告诉福晋,爷有事要办,今夜不回去了。” 小厮松了口气,应了声“喳”,再次跃上马背,往雍亲王府的方向去了。 胤禛又站了会儿,然后钻进了跟着的马车里面,平静地吩咐,“去别院。” 车夫忙甩着马鞭赶着车往西郊而去。 胤禛平稳地坐在马车里,双手扶在膝上,双眼微阖,与素日里没有任何两样。 因雪路难走,一个时辰后才到了别院门口。 马车刚停下,端坐的胤禛便睁开了眼睛,伸手撩起了车帘,没等小厮蹲下身以背做脚蹬,一双脚就踩在了地上,大步往别院里走去。 紧跟在后面的小厮忙提着灯笼快步跟了上去。 别院正房外亮如白昼,喜鹊和登梅进进出出,一个端着水盆,一个端着木质托盘,上面放着空了的粥碗,在看到过来的雍亲王后,两个人慌忙屈膝行礼,“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胤禛沉着脸,理都没理,大步进了屋。 喜鹊和登梅对视一眼,露出欣喜的笑容。 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穗儿守在床前,拭着眼泪,呜呜地哭,“格格,您可算醒了,穗儿还以为您永远醒不来了呢,您都吓死穗儿了。” 尼楚贺躺在床上,脸色白的近乎透明。 刚刚被丫鬟们伺候着擦了身子,喝了些粥,浑身倒是感觉舒服了许多,只是依旧没什么精神,很想睡,可穗儿吵得她头疼,睡不着。 她一直没开口说话,一来实在是没什么精神,二是插不上嘴。 这会儿忽然瞥见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袍的男人进了屋,刚把玄色斗篷递给一旁的丫鬟,一双深邃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第147章 一切从头开始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47章一切从头开始穗儿见雍亲王进来,忙站起身,擦了擦眼泪,虽然不舍,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喜鹊和登梅也都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昏昏欲睡的尼楚贺与面上平静,目光却似熊熊火焰盯着她的雍亲王。 尼楚贺实在太累了,这会儿已经又闭上了眼睛。 原本神色平静的胤禛忽然皱了皱眉,快步上前,将尼楚贺揽在怀里,空着的一只手骤然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凑近。 许久,胤禛睁开眼睛,盯着她恢复了颜色的唇和迷茫惊讶的神情,语气狠厉,“你敢再睡过去!”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男人再次凑近了她。 尼楚贺水润的眸子睁得大大的,不知所措,又满是惊惶害怕。 沉浸在这久违的熟悉中的男人并未注意。 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胤禛帮她掖了掖被子,仔细端详她的脸,脸色阴沉沉的,“瓜尔佳氏,爷的耐心都被你耗尽了,你好大的胆子!” 冷不丁被他如此训斥,尼楚贺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害怕又茫然地看着他,“你、你干嘛?你是谁?” 话音刚落,空气陡然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尼楚贺迎着那双瞬间恢复了平静,却莫名比方才更加可怖更加令人窒息的黑眸,忽然有种即将面临灭顶之灾的感觉。 仿佛眼前之人随时会伸出手,毫不留情地将她纤细的脖子给掐断。 过了片刻,他真的伸出了手,尼楚贺以为他真的要掐死自己,忙退后一步,心惊胆战。 谁知那只手却再次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的下巴捏碎。 那双黑眸依然平静,尼楚贺却仿佛看到了平静深处的波涛汹涌和滔天的怒火。 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身子僵硬着,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胤禛紧皱着眉,压抑着自己要掐死她的怒火,目光落在她满是惊惶和害怕的脸庞,指尖一点点抚摸着她莹润的肌肤,略显粗粝的指腹磨得脸颊有些微不舒服。 “你再说一遍。”没有愤怒,没有拂袖而去,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在闲聊着今天的天气如何。 只是那只抚摸着她的肌肤的手指却透着冰凉,看着她的眼眸漆黑深邃,夹杂着冰冻三尺的寒冷,里面似乎藏着一只凶兽亟不可待地要破冰而出。 尼楚贺陡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放在身体两侧的十指紧紧地揪着被褥,吞了口口水,说话颤颤巍巍,结结巴巴,“我、我不认识你,你要做什么?” 原以为此话一出口,男人定要生气地拂袖而去,谁知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的脸庞,什么也没做。 那双眼眸渐渐褪去了森然的冰冷,变得平和,深邃,令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绪,放在她脸上的手指慢慢收了回去。 就这样四目相对有一刻钟左右,尼楚贺一动不动,身子都僵了,麻了,甚至要破功了。 眼前的男人终于退后一点点,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看着她,薄唇轻启,“你好好休息。”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尼楚贺高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胸口憋闷的厉害,那是屏息静气太久造成的憋闷感。 她抚了抚胸口,如同刚刚逃出生天一般,背后的衣服湿哒哒地贴着肌肤,一方面是身体太虚弱,累的,一方面是吓的。 那双眼睛真是太厉害了,比过去厉害了不止一星半点。 她忽然意识到,此刻的雍亲王已经不是过去的四贝勒,那时候的四贝勒还没有如此强大的气势,此刻的雍亲王仅凭一双眼睛就能令她胆战心惊,如至冰窟。 可想而知,方才她要是有一丁点差错,就能瞬间惹怒了他,面临的后果或许是她无法承受的。 方才的她自然是装的,过去了十多年,她并不清楚如今的雍亲王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即便当初的四贝勒对她有些感情,可如今呢?那些感情是否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了? 毕竟她“昏迷”了这么久,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守着一个昏迷十年的女人,感情一如当初。 更何况他的身边还会有许许多多新的女人出现,也许已经有另一个女人代替了她的地位。 她不采取点手段,或许处境将变得很尴尬,也许会回到刚进府的时候,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不过,从方才雍亲王的反应来看,此刻的他对自己并未忘情,自己的情况还算好点。 只是她不确定那份情还剩多少。 更重要的是,尼楚贺不能再像当初一样对待雍亲王,那些手段太低级,根本无法糊弄到眼前的雍亲王。 要想让一个成熟且心思深沉的男人再次对她上心,甚至视她为独一无二的那个女人,或许还要更加努力,更加谨慎。 尼楚贺不由得想到方才见到的雍亲王,十多年未见,他长了胡子,更有男人味了,也更深沉了,只是那份霸道依然未变。 她没想到刚重逢,那个男人就那样子对她,唇上依稀还残留着他霸道又热烈的味道,令她有些不适。 这么多年,终究是连感觉都生疏了,她都不习惯对方的亲近了。 “格格,您是格格吗?”不知何时,穗儿进来了,站在床前,双手握在一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中藏着希冀,又有些紧张和担忧。 再次见到穗儿,尼楚贺的心里终于多了几分温暖,这么多年没见,当初的小丫头也变成了大姑娘,只是看着依旧傻得可爱。 她知晓四爷把穗儿送到了“她”身边,想到此,她不禁感慨,当初的她功夫没有白费,若非四爷当真上了心,也不会如此费心把穗儿找来。 她很想和穗儿相认,可是她不能,穗儿太单纯,没心眼,若是知晓了容易说漏嘴。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穗儿会那样不确定地问她是不是她的格格? 尼楚贺故作好奇地看着她,“你是谁?是我的贴身丫鬟吗?” 穗儿眼圈儿一红,陡然掉下泪来,“奴才是穗儿,是格格的贴身丫鬟,格格怎能不记得穗儿了呢?穗儿盼了好久才盼回了格格,格格怎能不记得穗儿了呢?” 第148章 灼得她似要融化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48章灼得她似要融化尼楚贺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流着泪,有些语无伦次的穗儿,拍了拍床沿,让她坐下,“你跟我说说我的事吧,我刚醒,脑子有点糊涂,记不起来了。” 穗儿抹了抹眼泪,坐下,慢吞吞地解释,“格格是当今四皇子雍亲王的侧福晋,因为病了,一直昏迷不醒,穗儿是格格以前在家里的贴身丫鬟,自从格格昏迷后,王爷就让穗儿过来继续伺候格格。” 她用水洗过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声音小了些,“穗儿认得出来,现在的格格是格格,以前那个不是,可是穗儿不晓得格格发生了什么事,穗儿不会告诉任何人,只要格格好好的,穗儿就心满意足了。” 尼楚贺吃了一惊,没想到穗儿竟然看了出来,她是怎么看出来的?连四爷都没发现,若是四爷发现的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压下了心里的疑惑,握住她的手,笑了笑,“我似乎有些印象,我看着你就觉得熟悉,很亲近的感觉。” 穗儿又流下泪来,尼楚贺伸手帮她擦去眼泪,柔声安慰,“好了,不哭了,我已经没事了,对了,刚才那个就是你口中的王爷吗?” 她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是的,那位就是雍亲王,是格格的夫君。” 尼楚贺故作明了地点头,“不过那个人很凶的样子,我就看着你才舒服。” 穗儿破涕为笑,“王爷看着凶,其实一点也不凶,王爷对格格很好,这几年格格昏迷不醒,起初王爷经常来看格格。”说到这儿,她微微一顿,面露黯然,“不过,最近几年王爷就没怎么过来了,好在格格醒来了,王爷还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看来王爷还是关心着格格的。” 她又想起一件事,“哦,对了,喜鹊姐姐和登梅姐姐也一直在这儿伺候着格格,她们也都很担心,就是刚才格格看到的那两个丫鬟,她们是格格进府后跟在格格身边的。” 尼楚贺原以为喜鹊和登梅被派去了别处伺候,或者已经嫁了人了,没想到还能再看到她们,醒来后依然能见到以前的熟人,对她而言是个很高兴的事。 这会儿已经夜深了,尼楚贺刚刚喝了些粥,倒是不饿,和穗儿说了没一会儿,四爷就又进来了。 尼楚贺本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还在,也是,现在都这么晚了,外面又是冰天雪地的,想回去也不方便。 穗儿行了礼,很有眼色地退到一侧,喜鹊和登梅立刻走了进来,伺候四爷洗漱更衣。 尼楚贺看着这副架势,一下子就明白了,四爷是要在这儿休息了,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无论如何,现在她是不想伺候他的,先不说她还病着,虽然比路上时好了点儿,可也不方便。 再有,她不想这么快就顺了他的意。 但愿四爷念着她病着,不会有其他举动,即便有,她也可以借失忆的理由逃避。 尼楚贺很快恢复了镇定。 四爷掀开锦帐,就看到紧张兮兮躺着的尼楚贺,一双手紧紧地护着胸口,瞪着眼睛,一副防登徒子的模样,“你、王爷能去别处休息吗?” 还没出得门口的喜鹊和登梅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对视一眼,一脸惊恐和震惊。 这、主子也太大胆了,刚醒来就拒绝王爷? 虽然很担心王爷生气,可她们什么也不敢做,一颗心怦怦跳着。 屋子里,雍亲王胤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理她的话,径直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顺便将往里面直缩的女人一把捞了过来。 尼楚贺瞬间绷紧了身子,心里大骂禽兽,不会真打算做什么吧? “尼楚贺,认清你的身份。”胤禛对她的反抗视而不见,冷冷地说着,抬手抚摸着她的脊背,“你是爷的侧福晋,爷在你这儿休息天经地义,无论你是否记得,都改变不了你的身份,给爷安分点。” 尼楚贺瞬间不敢动了。 她能听得出他语气里压抑的怒火,自然不想真的惹怒他。 胤禛伸手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在她脖子上落下一个吻。 尼楚贺身子一僵,身边的人察觉到了她的反应,搂得她更紧,呼吸有些急促,尼楚贺的脖子痒痒的。 过了许久,身边的人平静了下来,呼吸渐渐平稳绵长。 尼楚贺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 尼楚贺是被冷醒的,刚醒来,就感觉到脸上放着一只手,触感冰凉,腰上也放着一只手,尼楚贺先是一惊,然后回忆起了现在的处境,立刻又平静了下来。 “瘦了些。”耳边传来男人熟悉的低沉的声音,一双黑眸胶着在她的脸上,像一张网网住了她。 当然是瘦了,之前一场病可是折腾得她瘦了一大圈儿,要很久才能补回来了,还是跟之前的木头人有差别的。 庆幸的是四爷许久没来,自然没察觉异样。 几个丫鬟即便有疑惑,也不会多心。 此刻外面还是黑乎乎的,天还没亮,四爷应该还要进宫,不过,尼楚贺并未出声,多说多错。 “爷要进宫,好好歇着,爷回头再来看你。”四爷的手依旧放在她的脸上,许久才收回了手,帮她掖了掖被子,起身。 喜鹊三人忙进来服侍他更衣。 男人站在锦帐外面,背对着这边,尼楚贺没动,看着他,神色复杂。 这个男人是未来的皇帝,即便如今还是雍亲王,可身上的气势已经令人望而生畏。 昨夜他留在这儿,却什么也没做,也许是看在她还病着的份上,可她在梦里依稀感觉到那双眼睛里有着太多太多的东西,灼得她似要融化。 从昨晚醒来到现在,除了最开始他有些恼怒的情绪,疾言厉色地质问她,后面一直很平静,仿佛她并未昏迷这么久。 她的“失忆”也并未对他造成任何情绪上的波动,甚至他的一举一动也像是她从来未曾昏迷,一切还和从前一样。 只除了那句“瘦了些”。 这真的是一个很强大的男人,掩饰情绪的能力很好,尼楚贺忽然有种窒息和茫然的感觉,她不知自己在这样一个男人面前能掩饰多久。 在他面前,自己仿佛变得十分渺小。 第149章 一点也不认生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49章一点也不认生刚穿好衣服的胤禛一转头,正对上她有些恍惚的眼神,目光微微一闪,挥手让丫鬟退下,走上前来。 四爷略一弯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片刻,收回手,语气平静,“困了就再睡会儿,爷让人去把郎中叫来,有什么不舒服就说。”顿了下,又道:“这几天爷忙着,年后再来看你,有什么事吩咐奴才们,等你好些了,爷就带你回去。” 尼楚贺嗯了声,没说话。 四爷盯着她看了片刻,伸手挠了挠她的尖下巴,像挠宠物似的,“想吃什么就和他们说,尽快把身上的肉养回来,昨夜爷摸着有点硌手,人也不好看了。” 尼楚贺呆若木鸡。 四爷微微勾了勾唇角,转身走了。 过了许久,尼楚贺回过神,有点无语。 这还是四爷吗?他怎么会说出这样明显带着调戏的话?肯定是她没睡醒,听错了。 尼楚贺又睡了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醒来后,穗儿、喜鹊和登梅进来,撩起帐子挂在两边的钩子上,就蹲在床前服侍她洗漱,用早膳。 早膳用了些粥,尼楚贺用帕子擦了嘴,登梅收拾了碗筷出去。 穗儿扶着她,问,“格格,您要起来坐会儿吗?” 尼楚贺点点头,喜鹊忙和穗儿服侍她穿上衣服,然后一左一右扶着她坐在西次间靠窗的美人榻上,给她盖上被子。 从这儿正好可以望见窗外一片银装素裹,院子里的路中间已经扫出了一条路,阳光露了出来,树上和屋顶上的雪正慢慢融化,水顺着屋顶和树梢往下滴落。 尼楚贺让穗儿拿了本《本草纲目》过来,闲着翻看。 忽然她想起了小宸,以前在府里,闲着无事就抱着化作猫的他,如今回来了,也不知道小宸跑去了哪儿。 昨晚小宸匆匆送她进来,就不见了踪影,那时候她有些不清醒,也不知道小宸说了什么没有。 习惯了小宸陪在身边,这会儿身边没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正思绪纷飞,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猫叫。 喜鹊咦了声,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抱着一只黑猫进来,“奇怪了,怎么又有一只黑猫?和小黑长得一模一样,小黑不是早就没了吗?” 尼楚贺一眼认出是小宸,眼睛一亮,立马抱了过来。 从外面回来的登梅也一脸疑惑,“还真是一模一样。” 两个丫头见尼楚贺高兴,对视一眼,喜鹊笑着道:“以前主子也养了一只黑猫,只是几年前就没了,如今主子刚醒来,就又有一只黑猫跑了来,可见主子和黑猫真是有缘。” 登梅打量着眼前的黑猫,若有所思,“若不是知晓小黑不在了,奴才还真要把它认成小黑了呢,莫不是小黑泉下知晓主子醒来了,就投生在了这只黑猫身上,再次回到了主子身边?” 这话带了些玩笑的成分,尼楚贺淡笑不语,抚摸着小宸漆黑柔顺的毛发,“既然如此,就留下它吧,就叫……小宸吧。” 黑猫又喵地叫了一声,琥珀色的眼睛轻眨,伸出粉色的舌头在她手背上舔了舔,乖顺地窝在她的怀里。 穗儿一脸惊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宸的脑袋,“这只猫真乖,一点也不怕生,比小黑有灵气多了。” 喜鹊不满地轻哼,“小黑可比这只猫有灵气多了,只是后来主子昏迷不醒,小黑就变得没精打采的。”说到这儿,神色一黯,“可惜小黑没等主子醒过来就走了。” 到底是相处了多年,喜鹊还是挺喜欢小黑的,一看见眼前这只猫就想起了小黑,心情不禁有些低落。 乌悦宸冲喜鹊喵地叫了声,听着像是撒娇。 喜鹊诧异地眨了眨眼,摸了摸它的脑袋,见它没躲,咧嘴笑,“还真是乖得很。” 登梅也忍不住摸了摸,这只猫却一点也不认生,很快获得了众人的喜爱。 郎中很快便来了。 主要就是看看尼楚贺“失忆”这事儿,这是雍亲王走前交代的。 尼楚贺本就是装的,郎中自然诊不出来,说的话含含糊糊,只说要慢慢恢复,或许什么时候就想了起来。 身体倒是无碍了,只需多休息,然后开了些补身体的药。 自然有人回王府把情况禀告了雍亲王。 躺了两三天,尼楚贺虚弱的身体慢慢恢复了些精神,看来果真是回到了京城,一切都慢慢好转。 眼见着康熙四十八年的除夕就要到了,今年的除夕注定只有尼楚贺与几个丫鬟还有小宸一起过了。 没了过去几年那些熟悉的人在身边,尼楚贺不禁怅然若失。 也不知如眉他们如何了,走前如眉哭的很伤心,活像她回不去了似的,还说要跟着她一起去找神医。 一向任性贪玩的乐之也哭的小脸儿像花猫。 尼楚贺好不容易才劝好了他们,让葛青好好照顾他们母子俩。 也许他们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吧。 她把乐之当做自己的孩子,还真舍不得他,想到以后都见不到了,心情也变得低落。 除夕的前一晚,尼楚贺正在屋里看书,外面忽然传来请安的声音。 尼楚贺还在诧异,四爷就掀开帘子进来了。 他说过要年后才来的,没想到这会儿就来了。 尼楚贺忙起身去迎,“给王爷请安。” 四爷将斗篷解下递给登梅,上前握住她的手。 因为屋子里烧着炭盆,尼楚贺的手暖暖的,倒是四爷刚从外面进来,双手冰凉。 尼楚贺忍不住缩了缩手,对方却握的更紧,顺势将她揽进怀里,“这几日如何?可有好些了?” “已经好了。”尼楚贺低垂着头,想要从他怀里出来。 四爷眼眸一沉,将她打横抱起,坐在东边次间的软榻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脸认真看了几眼,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气色好了些。” 气氛忽然变得暧昧。 眼瞅着四爷的脸离她越来越近,一声猫叫陡然打破了寂静。 乌悦宸站在地上,浑身的毛炸起,冲四爷喵喵地叫着,竖瞳充斥着愤怒和敌意。 四爷眼眸一眯,盯着这只熟悉的黑猫,“那只猫不是已经……” 第150章 貌若无盐? 尼楚贺忙解释,“它是小宸,前两天跑进来的,我瞧着怪可怜的,就收留了它。” 四爷盯着这只猫,面色微寒,“你倒是和猫有缘。” 眼前这只猫再熟悉不过,和以前那只一模一样。 他似是看出了黑猫眼睛里的敌意,却又觉得是错觉。 一只猫怎么可能会有人的情绪? 尼楚贺悄悄朝乌悦宸摆手,讪笑,“也许吧,我听丫鬟们说了,以前我也养了只一样的黑猫,许是当真有缘,我看着它便心生欢喜。” 四爷收回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 尼楚贺被盯得心里发虚,垂下了脑袋。 “你喜欢便养着,只是莫让它伤了你。”四爷无所谓她养猫或养什么,左右只是一只宠物。 不过,这只宠物似乎不大安分,果真连性子都和以前那只一样。 四爷无视那只猫,目光微深,看着眼前脸色比前几日红润了些的女人,“爷瞧着你没大碍了,等开春暖和些,爷就带你回府。” 尼楚贺轻嗯了声。 四爷动手解她橙粉色绣海棠花便服的琵琶襟上的盘扣。 “王爷。”尼楚贺急切地唤出这个略显生疏的称呼,一把握住他的手。 男人垂着眸,淡淡嗯了声,动作却没停。 尼楚贺在心里骂了句禽兽,咬了咬唇,“我不记得以前的事。” 迎着他平静的目光,尼楚贺神色忐忑,却坚持,“即便知晓我是王爷的侧福晋,可是我还没适应这个身份,我不希望这个时候……还请王爷体谅。”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即便脸上表现得紧张和害怕,还是固执地阻止了他的动作。 四爷黑眸中闪过一丝寒光,薄唇扯出一抹冷笑,“体谅?瓜尔佳氏,你以为爷是什么?爷碰你还需要体谅你是否记得你的身份? 你不记得,爷已经告诉了你,你的丫鬟也都告诉了你,或许这还不足以让你相信?那爷亲自给你证明,你究竟是谁,应该做什么,你最不应该忘记的是什么。” 他似是被激怒,并未因她病着就心存怜惜,固执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尼楚贺抓着自己的衣服,不肯退让,知道他在愤怒的边缘,软化了语气,透着恳求,“王爷可否给我一些时间?” 面前的男人骤然停下了动作,尼楚贺喘息着,柔声细语地安抚和央求,“我只是想要熟悉和适应,我刚知晓我的身份,王爷就让我接受,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或许,王爷可以允许我与王爷先熟悉一段日子,看看是否能想起一些什么。” “四爷。”四爷寒着脸,目光迫人,“不要叫王爷,唤四爷。” 尼楚贺呆了下,然后依着他的吩咐轻唤,“四爷。” “以后不要叫王爷,就叫四爷。”四爷捏住她的下巴,用命令的口气。 尼楚贺顺从地点点头。 四爷松开了手,不再继续方才的事情,面容冷峻,明显压抑着什么,声音低沉,微冷,“爷给你时间,但爷不会一直由着你,无论你是否记得,你没有别的选择。” 尼楚贺乖巧地称是,顿了下,状若好奇地问,“四爷今日怎么不留在王府?既然四爷……嗯……王府还有其他小妾,何必大老远地来这儿?” 大老远来这儿受委屈,何必呢?又不是府里没女人了。 当然,她没敢太直接,话说得相当含蓄了。 听出她的意思,四爷脸色一冷,身上嗖嗖地冒着寒气。 尼楚贺看着他,似是一点也没意识到不对,“还是四爷不喜欢府里那些女人?莫非她们貌若无盐?” 她叹了口气,似是十分同情,“原来四爷这么可怜啊。”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庆幸,“还好我的脸不丑,否则昏迷这么久,四爷肯定早把我忘了。” 四爷眯着眼,寒气森森地看着她,“谁告诉你,爷府里的女人貌若无盐?” 尼楚贺无辜地眨眼,“难道不是吗?我猜错了?那四爷怎么会大冷的天,不惜抛弃府里那么多温柔乡来这儿找我一个久病初愈的女人?” 气吧气吧,看能气到什么程度。 即使变得再深沉,再能忍,也终有忍不住的时候。 如果破功就好了,就证明自己对他还算有影响力。 若是依旧冷静自若,那只能说他已经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尼楚贺还有自知之明,她这点儿功力,就不必自讨苦吃了。 四爷看她良久,嘴角扯出一抹讥讽,“你这张脸的确比她们出色,爷瞧着还算顺眼,自然舍得下府里那些女人。 怎么?你不希望爷来看你?你要知道,爷舍下府里那些女人,只惦记着你,你该高兴才是。” 尼楚贺愕然张大了嘴,良久才回过神,讪讪一笑。 没想到堂堂四爷会说出这样的话。 若是以前,他要么生气地训斥她胡言乱语,没规矩,要么不自在地岔开话题。 如今竟然顺着她的话讥讽她只有这张脸吸引人。 她当然不会生气,脸蛋漂亮也是优点,可他这么说,还真是让人始料未及,无所适从,摸不准他真正的心思。 四爷自然不是因为她的脸才喜欢她,尼楚贺很清楚,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个人魅力。 她不知晓自己的魅力有多少,但能让四爷坚持十来年,依旧没忘了她,甚至在她刚“醒”就迫不及待地过来看她。 原本此时应该在府里和其他女人温存,却不顾天寒地冻,大老远地跑来这儿。 可见她的魅力还不小。 她想知晓的是自己对他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她可以凭着这些影响力做到什么程度。 “我只是觉得外面如此冷,四爷大老远跑来这儿会受了风寒,能得到四爷如此眷顾,我自然是受宠若惊的。” 尼楚贺善解人意地说着,仿佛一心为了他着想。 四爷哪里不知晓她此话真假?一惯会装的,让人分不清真心或假意。 难得再看到她这副坏坏的模样,四爷并未生气,反而心情甚好,面部表情柔和了些许,“既然受宠若惊,好好伺候爷便是,讨得爷欢心,爷自然会对你更好。” 四爷说罢,叫了丫鬟进来,服侍二人洗漱更衣。 第151章 还不熟 尼楚贺无语,不再理会他。 虽然仍躺在一处,四爷却并未再做什么,似是当真说话算话。 次日醒来,四爷已经走了。 这一天,尼楚贺依旧窝在屋子里的美人榻上,抱着猫,看着书。 乌悦宸眯着眼,舒服地窝在她怀里,尾巴不时地扫过她的手背,痒痒的。 尼楚贺伸出手指挠挠它的下巴,看它懒洋洋享受的样儿,放下书,将它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它的脑袋和脊背。 她很喜欢这种毛茸茸的感觉。 “小宸,你还好吧?”她还记得回来的路上是小宸不停地给她输入灵力,才让她一直保持清醒,没有更加虚弱,而小宸自己却越来越虚弱。 这几天也不知它恢复得如何了。 “我没事,就是丢失了一点点灵力,很快就养回来了。”乌悦宸满不在意地说着,听声音还算有精神。 尼楚贺捏了捏它的耳朵,有些担心,“那你在这里会不会继续受到压制?” 乌悦宸前爪搭在她的手臂上,半直立着舔了舔她的脸颊,“也就一点点而已,只要在你身边就没事。你现在的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接下来应该不会有事了。” 尼楚贺放了心,抓着它的两只前爪,捏着软软的粉色小肉垫,看着它毛茸茸的猫脸,不禁叹了口气。 变成猫可爱是可爱了,摸着也舒服,可习惯了它变成人的样子,这会儿又有些不习惯了。 可惜在这儿不能变猫,否则随时会被人发现。 想来让它一直以猫的模样在这儿,多少也有些不开心吧。 尼楚贺揉了揉它的脑袋,“委屈你了,不能变人。” 乌悦宸嘻嘻笑着,“没什么的,我喜欢这样,能和你更亲近点儿,晚上还能和你待在一起。更何况,我本来就是猫,做猫舒舒服服的,做什么人啊?一点也不自在。” 尼楚贺轻笑,继续捏着它的小肉垫,软软的,真舒服。 乌悦宸没再像过去一样被捏一下就炸毛,反而很享受地将爪子放在她手里。 真可爱。 尼楚贺嘴角渐渐扬了起来。 晚上,尼楚贺穿着新衣裳,抱着乌悦宸站在廊下,看着丫鬟和太监们蹲着放爆竹,穗儿、喜鹊和登梅守在她两边。 可惜的是她不能亲自放爆竹,她身边的人太过小心,生怕把她伤着了,不让她靠的太近。 喜鹊和穗儿玩心重,忍不住凑上前跟着放爆竹,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今天是主子醒来的第一个除夕,我们要热热闹闹的,就当庆祝了。”喜鹊跑回来,捂着耳朵开心地喊着。 所有人的笑容都是纯粹的,毫无杂质的,院子里热热闹闹。 放完爆竹,就是守岁。 厨房准备了羊肉火锅,还有酒,摆在了院子里,旁边烧着炭盆,供人取暖。 在尼楚贺的要求下,主仆们坐在一起,看着周围雪白的景致,吃着火锅,喝着酒,惬意十足。 这一夜,四爷自然是没来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宫里,晚上是要在福晋屋里的。 过了子时,就是新的一年,众人都散了。 尼楚贺梳洗完,抱着乌悦宸躺在被窝里,梦里仿佛躺在山清水秀之处,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风,有阳光。 闻着花草的芬芳和阳光泥土的气息,很舒服,浑身懒洋洋的。 正月初二晚上,四爷来了别院。 进了屋,径直牵着尼楚贺的手坐在软榻上,将她搂在怀里,“这几日爷没过来,委屈你了,爷要陪着福晋,不能没了规矩。” 尼楚贺淡淡地笑,“没什么的,我知道。” 四爷瞅着她平静的表情,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再说什么。 喜鹊进来给二人奉茶,始终低垂着头。 四爷放开尼楚贺,尼楚贺趁机坐在软榻的另一边,等喜鹊退了下去,这才松了口气。 茶香袅袅,一室宁静。 四爷端着茶盏抿了几口,摩挲着茶盏的盖子,不紧不慢地说着,“爷让人送来些笔墨纸砚,你若无聊可以写写画画。还有围棋,爷让人带了过来,爷记得你以前爱下棋,只是你病了许久,许是生疏了,可以捡起来练练,爷在的时候就陪你下会儿棋。 你以前的院子已经着人收拾好了,只是你病刚好,还是先静养一段时间,过些时候福晋带着其他人到庄子里散心,你再过去。 春日要穿的衣裳爷会让人送过来,还有一些你喜欢的首饰。在福晋去庄子里之前,爷会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听着他不厌其烦地说着这些事,尼楚贺心情很奇怪,默默地听着。 直到他说到下棋,尼楚贺眼眸微微闪了闪,然后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睑。 下棋?在她离开之前就已经许久不曾下棋了,他竟然还记得。 她没问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只轻轻地嗯了声。 四爷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黑眸紧盯着她的脸,“病了这么久,爷倒是瞧着你没什么变化,只除了瘦了些。” 说没变化是假的,毕竟已经十多年了,可她自己瞧不出来,听他如此说,自觉心虚,也不多言。 “眼睛变了些。”四爷忽然又说了句,伸手抚上她的眼睛。 眼睫在他的碰触下轻颤了颤,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平静无波,“与从前不同了。” 尼楚贺故作镇定,“四爷可是说笑了,如何就变了?” 到底是有些紧张了,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生怕以他多疑的性子发现了什么。 放在她眼睛上的手慢慢往下,捏住了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的眼睛和表情,目光平静,“感觉变了,更沉静,更稳重了些。” 尼楚贺打掉他的手,往后躲了躲,摸着下巴,有些不自在,有些不满,“四爷说话就说话,何必动手动脚?你我还不熟。” 四爷眼睛一瞬间眯了起来,声音带了丝寒意,“不熟?” 尼楚贺大胆地直视他略带寒意的双眸,毫不留情地质问,“莫非四爷认为你我很熟悉?也是,四爷和以前的那位侧福晋很熟悉,可我不记得,于我而言,四爷只是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而已。 无论你我是何关系,都改变不了我们并不熟悉的现实。” 第152章 投怀送抱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52章投怀送抱尼楚贺语气轻松,继续掰扯他们俩的关系,“也许以前四爷对我很好,可四爷喜欢的女人不止我一个,我也不记得过去与四爷的相处是否甜蜜。 在想起来之前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我不习惯被人碰触,尤其是不熟悉的男人。” 要说甜蜜,他们的过去可称不上甜蜜,当然,这是尼楚贺自己认为的。 至于在四爷心里是如何认为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他会认为两个人过去那样表面的平静和虚与委蛇称得上甜蜜,那她无可奈何。 四爷听了她这番话,眼神蓦地一沉,浑身散发着瘆人的寒气。 不知是同样认为他们过去不大愉快而恼羞成怒,还是不高兴她如此言语? 难得的是他这次依然没有发怒,低垂了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若是其他男人,被自己的女人如此拒绝,定要恼怒。 若换成以前的四爷,定然也会斥责她不知好歹。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有些东西得到的太容易,反而不知珍惜。 过去的尼楚贺一直都是顺从的,发脾气也是适可而止,是因为当时的她没有矫情的资本,矫情太过容易适得其反。 如今过去了十几年,四爷对她有着过去的情分,又惦记了这么多年,总是有些特别的,对她也会宽容几分。 尼楚贺总要为自己的以后打算,若是此时顺从了,她也就和其他女人无异了,总有一日也会失宠,换成另一个更年轻,性子更好的女人。 有点个性总归是好的,在他心里也会不同些,记得更深刻。 四爷并不经常来此,这晚过后,接下来的半个月都没再来过。 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倒是送过来不少,衣服的尺寸都挺适合她的。 书籍也送过来几本,里面包括四书五经,史书,还有一些杂书传记等。 尼楚贺闲暇时就靠这些打发了。 半个月后,四爷再次过来,这次是白天。 “随爷去一个地方。”四爷直接吩咐了丫鬟给她换衣服。 四爷今日穿了件靛青色的常服,腰系玉带,外面披了件玄色的斗篷,身形挺拔如翠竹,气质清冷中透着贵气和雍容。 尼楚贺里面穿着桃红色琵琶襟风毛窄裉袄,头上梳着两把头,外面披着蓝色的斗篷,头戴观音兜,脚穿月白色鞋面绣海棠花的厚底旗鞋。 即便过了十几年,尼楚贺的容貌也并无多大改变,面孔晶莹如玉,气质上更多了一些成熟的韵味,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依然如花似玉,更加娇媚迷人。 四爷看着她施施然地从里屋出来,眼神微微一闪,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捏了捏她的手,触感温凉如玉,喉结微动,略一弯腰,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尼楚贺吃了一惊,下意识伸手揽住他的脖颈,抬眸看他,“四爷这是做什么?” 他不是最重规矩吗?当着丫鬟的面如此,也不怕折了他亲王的面子。 四爷眼眸漆黑如墨,似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薄唇轻启,“你身子弱,爷抱着你安全些。” 尼楚贺:“……” 睁眼说瞎话也没这样的,她还没弱到走几步路就摔倒的地步。 他也好意思这样说。 尼楚贺扭头,果然看到穗儿三人低垂着头,双肩抖动。 四爷似乎没注意到她们的反应,径自面色不改,从容自若地抱着她走了出去。 外面苏培盛和一众太监纷纷垂下了头。 等四爷抱着侧福晋出去,苏培盛才擦了擦汗,心道瓜尔佳侧福晋在主子爷心里的地位果然不一样,不敢耽搁,忙麻溜儿地跟了上去。 走到别院外面停着的一辆马车前,四爷放下尼楚贺,先踩着脚蹬上去,再伸手握住尼楚贺的手,拉她上去。 进了车厢,尼楚贺还没站稳,马车忽然一个晃荡,脚下一个趔趄,往前一扑,四爷伸出手,接住了她,尼楚贺整个人便倒在了他怀里,脸颊埋在了对方宽阔硬实的胸前,双手扶住了对方的手臂,等于主动投怀送抱。 尼楚贺的鼻子顿时被撞得又酸又痛,眼泪都出来了,却并未因为此动作而害羞尴尬,而是捂着鼻子,若无其事地想要起身,一只大掌却按在了她的后腰,令她动弹不得。 男人温暖的气息扑打在脖颈上,又热又麻又痒,和他紧贴着的身体甚至感觉到对方身体传来的温度和平稳有力的心跳,如此清晰,震耳欲聋。 马车缓缓行驶,人的身体跟着晃动,尼楚贺趴在他的怀里,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想要起来,四爷身子紧绷着,将她的身子挪了挪,挪到让她舒服的位置,双手紧抱着她,热热的呼吸源源不断地落在她的脖颈,微凉的薄唇甚至碰到了她的耳侧敏感的肌肤。 尼楚贺一下子僵着不动了。 到底不是第一次亲近了,虽然中间隔了十多年,却也只是稍稍有些不适,并无尴尬脸红的感觉,尼楚贺很坦然地躺在他的怀里,乖乖地没有动弹。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妾的身份摆在这儿,不能让人家吃肉,喝点汤她还是不能拒绝的,否则把人彻底惹恼了,她也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似乎对她的识趣很满意,男人伸手抚摸着她的脊背,像撸猫一样,一阵又一阵的,带着些安抚的味道,并未再更进一步。 这倒是让尼楚贺有些意外,遂更加安心地由他抱着。 尼楚贺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不知是去哪儿,感觉到走了不短的距离,外面的声音从只有马车滚动声和风声的安静,到嘈杂的人声陆续传入耳中,再到只余马车滚动的声音和细微的风声,似乎是从郊外到闹市,再到郊外。 大约行驶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目的地,马车缓缓停下。 一直抱着她的四爷这才松开了手,尼楚贺趁机起身,脚却麻了一麻,险些跌倒,又被四爷揽在怀里,下一刻脚下腾空,再次被打横抱了起来。 有人撩起了车帘,四爷重新给她戴上了观音兜,挡住外面的寒风,这才抱着她下了马车,然后把她放下。 尼楚贺的脚重新踩在地面上,望着四周的风景,面上闪过一丝诧异。 第153章 圆明园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53章圆明园一只大手伸过来帮她整理斗篷前的系带,男人目光沉静而专注,动作温柔耐心,微凉的掌心不时地碰触到她的下巴,冰冰凉凉的,微麻。 尼楚贺抬眸仰视着他紧绷的下颔,没有一丝表情的俊脸,微微失神。 这个男人专注的时候还挺好看的,即使没有什么温柔的表情,不如其他男人年轻,也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比年轻男子更有味道。 男人系好了带子,又帮她拢了拢斗篷,然后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自始至终,男人都是面无表情,并未将多余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一举一动却又无时无刻不表达着他的细心和体贴。 不知怎的,尼楚贺突然有些想笑。 若是换作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面对一个男人如此行为,怕是早就沦陷了。 即便是府里那些上了年纪的女人,恐怕也抵挡不住对方如此温柔的举动。 可惜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也不是府里那些一心围着他转的女人,尽管有一瞬间的恍惚,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她承认,对这样的男人,她也有点心动,这是人之常情,可她竟还能在这个时候保持理智想别的东西,这能不令人好笑吗? 她无法想象对方是故意的,以四爷这刻板无趣的性子很难做出这样的事,可她还是忍不住多想,然后想着想着就笑了。 四爷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侧着头看她,眼睛微眯,“在笑什么?” 尼楚贺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目光明亮,坦然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在想,刚刚四爷很有故意勾引我的嫌疑。” 四爷脸色霎时一僵,然后眸中涌出怒火,冷冷一哼,“瓜尔佳氏,你胆子不小!” 却也没说别的。 尼楚贺好奇地追问,“那四爷说说,有没有?您没否认,是否说明我猜对了?四爷刚刚果真是在勾引我吗?” 自从醒来,尼楚贺并未再自称妾身,一直自称我,四爷从未纠正过。 在恢复曾经的关系之前,尼楚贺不愿自称妾身,因为那代表着她承认了两个人的关系,落了下风。 现在自称我,她就只是尼楚贺,而不是府里那个雍亲王的侧福晋瓜尔佳氏。 四爷脸上嗖嗖地冒着寒气,眼神也透着冷然,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握紧了她的手,声音很冷,带着警告,“你尽管再说下去,今晚爷不介意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尼楚贺笑眯眯的,“那我不多问了,四爷且饶了我的口不择言。” 虽然认了错,四爷的脸色还是不好,明显看出她并非真心认错,一时被气狠了,也不理她,径直往里面走去。 尼楚贺跟在后面,察觉到了对方别扭的情绪,和从前一模一样,一下子令她心里的陌生感和隐忧少了些,却也没再说话惹怒他,只微微笑着。 之前刚下马车,她就看到了大门前的匾额上题的三个字,自然知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据说圆明园就坐落于紫禁城的西北郊,是康熙在位时赐给第四子雍亲王的园子,在后世可是十分有名的。 此时的圆明园还只是初建之时,规模并没有多大,是从畅春园北边辟出来的一小块园子,单独赐给了雍亲王。 周围绿树成荫,风景甚好,还有不少其他的园子,有的园子还是康熙赐给其他儿子的。 能在这个时代看到未来的万园之园,尼楚贺还是很激动的,即便现在只是个亲王居住的普通园子,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等到四爷登基后,规模会更大,她也会住进这里,想想就开心。 不过,四爷这时候就带她来这儿是做什么? 园子里有留守的太监,总管太监李平领着一大堆太监迎了出来,打千儿行礼,“奴才给王爷请安。” 雍亲王摆摆手,淡淡道了声“免礼”,牵着尼楚贺的手往里走,边走边说,“往后每年夏天,府里的人都会来到园子里住着,这些年你在别院,其他人都已经选了个院子,爷让人给你留了几个好点儿的住处,你挑选个喜欢的,爷让人收拾好了,今年夏天就能搬进去。” 咦?让她挑住的地方?这个好。 既然以后还是要回到这个地方,她也就不客气了,自然要找个自己喜欢的。 后边儿,李平悄悄地瞅了几眼前面和王爷并肩而走的女子,满心好奇,问身边的苏培盛,“这位是谁?怎么还劳烦王爷亲自带着过来?可是哪位新进府的主子?苏哥哥指点指点兄弟呗。” 苏培盛对这声苏哥哥很受用,笑眯眯的,“你不在府中,不知道,这位可是咱们王爷放在心尖上的人,之前让你留的几个院子记得吗?喏,就是给这位留的。” 李平恍然大悟,谄媚地笑着,“原来就是这位,那可不能怠慢了。” 除了刚进来时的院子是作为四爷的书房办公之处,往里走就是后宅女眷所居之处。 里面湖泊众多,一个个院子分散在湖泊四周,小岛之上。 已经住了人的不作考虑,尼楚贺就从四爷专门留的那几处选。 四爷给她留了三处,都是房屋多,院子比较宽敞的,比以前在府里的院子大了不止一点点,周围的风景也很好。 有两个院落在园子的西边,其中一个院落里种了翠竹,又栽有松树和柳树,环境清幽,院落外的匾额上提着“韶景轩”三个字。 第二个院落也是在西边,叫金鱼池,四面环水,院子足够大,房屋没上一个多,里面却很宽敞,夏日清凉,可以在院子里弄上一个大的花圃,种上许多花草。 院落北面的池塘里有一水榭,夏日可以在此观鱼赏景,旁边挨着一座拱桥,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最后一个在圆明园东北处,地方也不小,四面环山,林木茂盛,院子里种了两棵梧桐,院墙处有葡萄架,清静雅致,只是离前院较远。 这几个地方都不错,不过尼楚贺较为钟意第二个,四面环水的那个,院子够大,她可以在院子里随意地种上些自己喜欢的花草树木,小宸也可以在里面肆意玩耍。 第154章 再见巴克似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54章再见巴克似见她选了这个院落,四爷瞅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这个地方不行。” 尼楚贺诧异,“不是四爷让我选的吗?怎么又不行了?” 四爷笑容浅淡,“这处适合赏景休憩,却不适合人居住。” 那你不早说? 尼楚贺气呼呼地瞪他,四爷无视她的气恼,指了指旁边另一处,“南面这个可以住。” 尼楚贺看了眼,这个也好,却不肯如了他的意,哼了声,“我倒觉得梧桐院甚好。” 方才看的第三个就是梧桐院,环境清幽,也是个好去处,不过她还是更喜欢竹子。 四爷瞥她一眼,“爷已经看中了那个地方,以后做书房用。” 尼楚贺瞬间瞪圆了眼睛,合着三个里面只有一处能选啊。 那还让她选干嘛? 这不是耍着人玩儿吗? 四爷无视她的怒火,把李平叫过来,吩咐,“让人把韶景轩修葺一下,夏天过来前拾掇好了。” 李平应了声“嗻”,记在了心里。 四爷看着她十分不乐意的表情,勾了勾唇角,牵着她的手进了韶景轩。 “你看看有什么地方想要改的,想如何安排,爷吩咐李平他们改,还有院子的名字,不喜欢可以换一个。” 事已至此,尼楚贺没了选择,只好一心为自己将来的住处打算了。 韶景轩这个名字她没意见,暂时就不改了,四爷的文采还是不错的。 这是个三进的院子,除了其他房屋,正房有两层,可以站在二楼俯瞰欣赏四周景色。 比起府里的院子,这个院落可谓十分宽敞了,也精致华美许多。 安排好了要修改和添减的地方,已经到了晚膳十分。 晚膳在前院的书房用的,园子里有专门的膳房和厨子,做的是苏菜。 四爷忽然道:“有个人要过来,待会儿一起用膳。” 尼楚贺不解,还有谁要来吗? 正想着,有个人在李平的带领下进来了。 尼楚贺看了眼,然后微微睁大了眼,又迅速收敛了惊讶的表情,端正坐好。 “奴才刑部侍郎巴克似给雍亲王请安。” 来人正是巴克似,尼楚贺多年未见的兄长,利落地向四爷甩袖子打千儿。 未料到会在此时重逢,尼楚贺方才看见他的那一瞬险些失态,好不容易才忍着没露馅。 四爷怎会突然叫哥哥过来?难不成他怀疑了什么? 转眼对上四爷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目光,那里面似乎含着迫人的压力,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一个窟窿。 尼楚贺咽了咽口水,努力保持面色不变,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四爷收到她疑惑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看向巴克似,“起来吧。” 巴克似应了声“嗻”,站起身,然后……看到了坐在雍亲王身侧的尼楚贺,脸上极快地闪过一抹喜色。 只是很快又掩饰了激动的情绪,再次行礼,“奴才见过瓜尔佳侧福晋。” 尼楚贺没吭声,只看着四爷。 四爷仿佛没看到她的目光,吩咐巴克似,“一家人,不必多礼,坐吧。” 听到一家人,巴克似依旧不敢有一丝怠慢,恭恭敬敬地坐在了另一边的椅子上,然后,眼神不时抬起看向尼楚贺。 多年未见,哥哥瞧着更高大,更威猛了,只是感觉仍未变,还是过去那样稳重又不失憨厚的模样。 尼楚贺很想与哥哥说话,却为了不露出破绽,只能忍着不看一眼。 巴克似眼神中渐渐多了一丝疑惑,却没敢开口。 还是四爷先出声打破了沉默,“你兄长今年刚升了刑部左侍郎,今日难得带你出来,让你们见一面。 对了,你还不知晓,巴克似多年前已经成了亲,妻子是如今的满洲镶黄旗副都统顾俨之妹,也是爷幼时的老师顾八代的女儿。 如今他们两个已经育有一女,改日爷让你嫂子和侄女进府看你。” 尼楚贺早料到了,这么多年哥哥必定已经成亲了,恐怕连孩子都有了,只是乍然听到时还是有些惊讶。 更没想到的是哥哥娶的竟是四爷的老师顾八代的女儿。 四爷看她神色平静,然后将目光收回,看向巴克似,“这些年尼楚贺一直病着,养在别院里,前些日子才好些,只是有些不大记事了,你多体谅。” 巴克似睁大了眼睛,惊疑不定,“不大记事?” 尼楚贺勉强一笑,“抱歉,哥哥。” 如此客套生疏的一句话,霎时令巴克似一个堂堂汉子红了眼眶。 又忙垂下眼睛,摇了摇头,“你没事就好,好好养着,你还没见过你嫂子和侄女呢,改天我让你嫂子去看你,你好好的,别惹四爷生气,不记得不要紧,总会想起来的。” 尼楚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心里头却有些闷闷的,一时有些恼四爷为何一声不吭地就将哥哥带来。 是怀疑了有意试探吗? 那他还真是多疑。 她险些就真的露了馅。 用完膳,四爷并未多留巴克似,巴克似告辞离开,临走之时也没再多向尼楚贺这边看一眼。 尼楚贺强忍着没露出不舍。 下人收拾了碗碟,奉上茶水。 尼楚贺捧着茶慢腾腾地喝着,心不在焉。 一只手伸过来拿走她手里的茶盏,握住她的手,“今夜在园子里休息,明早爷再让人送你回去。” 尼楚贺嗯了声。 四爷把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暖了暖,“许久不见你哥哥,高兴吗?可还记得他?” 尼楚贺摇了摇头,面不改色地说谎,“有些熟悉,也很亲切,但更多的是陌生,四爷怎会忽然把我的哥哥叫过来?只是为了让我想起一些事吗?” 四爷不置可否,认真看着她的脸,“亲人间或许会有些感应,总能想起一些,爷希望你能尽快想起来。另外,你若记着,定是想念亲人的。” 是吗? 尼楚贺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几个园子里的丫鬟进来服侍二人洗漱更衣,铺好被褥,然后鱼贯退了出去。 尼楚贺还在打量这个地方,四爷站在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凑近了她。 尼楚贺伸手抵抗,扭动着挣扎,“四爷,我们说过的……” “说过什么?嗯?”四爷目光中燃着火焰,似要将她燃烧殆尽,捏着她下巴的手骤然紧了几分,呼吸急促,“你说的不算,爷说了才算,乖乖的。” 第155章 一哭二闹三示弱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55章一哭二闹三示弱乖什么乖? 她自己还就说了算! 尼楚贺愤愤咬牙,坚决抵抗,“这里这么多屋子,我随便住一间,四爷还是冷静冷静得好。” 像她如此不识好歹三番两次拒绝他的女人怕是第一个了吧。 四爷拧着眉,眸中闪过不耐,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甩到了帐子里,居高临下看着她,“爷够放纵你了,适可而止,你记不得你的身份,爷帮你记,你若还要任性,爷便教你何为规矩和本分。” 看着他这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尼楚贺深知再拒绝真就把他惹毛了。 一看他这副架势,真惹毛了他,自己绝对没好果子吃。 尼楚贺立刻掩面而泣,“呜呜呜,四爷欺负人了,四爷欺负良家妇女了,哪有您这样的王爷?我要去告御状,告雍亲王欺负失忆的弱女子了……” 四爷脸色一黑,太阳穴猛跳了跳,忍无可忍,“尼楚贺!” 还告御状?告哪门子御状?简直胆大包天! 尼楚贺对他的怒吼充耳不闻,顿时哭的更大声了,“堂堂雍亲王欺负人了!雍亲王欺负失忆弱女子了!我要告你,我要告御状,我要让皇上评评理!我要让所有人评评理!” 虽然哭的很大声,却只是干打雷不下雨,四爷又气又笑又恼,攥住她的手腕,斥责,“尼楚贺,你给爷安分点!” 尼楚贺不理他,依旧掩面,抬脚朝他踹去,“你走开,别碰我!你要敢碰我,我就不客气了!” 她那一脚正好揣在对方的胸口,踹出一个鞋印子。 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四爷一把握住她的脚,脸色铁青,彻底怒了,“瓜尔佳氏!” “我不认识什么瓜尔佳氏,我也不认识你,你给我走开!你别想骗我,也别想碰我,你要敢碰我,我就死给你看!” 四爷一下子将她提了起来,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似要将她的手腕捏碎,“你再胡言乱语,爷治你的罪!” 这句话成功令尼楚贺霎时止了哭闹,抬起红红的眼睛,怯怯地看着他,仿佛被吓坏了,瘪着嘴,一脸委屈不满,小声哼哼,“你说话不算话,你说过暂时不碰我的,你说要等我慢慢想起来的。 原来她们说的四爷宠我喜欢我都是假的,四爷只是想要女人罢了,府里面那么多女人,怎么就偏偏欺负我一个?这哪来的道理?” 方才女人哭闹的时候令他气急败坏,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此刻看到她这副小兔子般被欺负狠了的可怜柔弱模样,又用软软的略微沙哑的声音委屈巴巴地控诉,四爷心里腾起的怒火霎时散了大半。 只是在听到她话里的内容时,太阳穴又是一阵突突地跳,咬牙切齿,“爷何时欺负你了?爷哪里欺负你了?” 尼楚贺瞪着那双清澈水润的眸子,毫不留情地控诉,“你刚刚就欺负我了,你强迫我!” 四爷一时语塞。 捏着她手腕的手恨不得掐上她纤细的脖子。 尼楚贺没哭,只是用那双因为揉得太用力而泛红和水润的眸子看着他,好像他真是个恶霸欺负人一样。 见他沉着脸不语,眼神恨不得吃人。 尼楚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小声地抱怨,“你说了的,不强迫我,堂堂雍亲王不能说话不算话,更不能用强。” 闹够了就该示弱了,男人最受不了女人示弱。 眼泪就算了吧,她没有。 “用强?”四爷用危险的目光盯着她,盯得她头皮一阵发麻,仍旧大胆地与他对视,努力表现得脆弱又可怜。 四爷垂眸盯着她捏着自己袖子的青葱指尖,指尖粉嫩圆润如贝壳,肌肤白皙细腻,竟有几分可爱。 他伸出手,看到女人瞬间缩了缩脖子,又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不禁叹了口气,“爷就让你如此害怕吗?” 尼楚贺不语,就那样委屈巴巴又眼带控诉地看着他。 四爷垂了垂眸,将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脊背,“爷不碰你,不强迫你了,爷给你适应的时间。” 尼楚贺抬眸认真地看着他,眼睛依旧红红的,“爷说真的?” 面对她如此可怜的模样,四爷哪里还狠得下心伤害她? 他可以不顾一切要了她,他等了太久,压根不需要忍耐,可是若如此做的话,必定会惹得她怨恨。 这非他所愿。 “你不愿爷不会强迫你,爷会给你时间。” 已经等了十几年,再等些时候又何妨? “终究是爷亏欠了你,爷会好好弥补你。”四爷叹息着,紧紧地搂住她,侧头亲了下她的脸颊肌肤,语气难得温柔,“你知道,爷等了十几年,当初你昏迷不醒,太医也没办法,爷一度认为你再也醒不过来。 就在爷不再抱有希望时,你却醒来了,你可知爷有多高兴?只要你往后好好的,爷不会再勉强你任何事。” 尼楚贺眼睛亮亮的,不错啊,这话她喜欢。 可见功夫没白费。 就这样钓到了一枚四爷大大,以后的日子或许可以自在一点了。 尼楚贺推了推他,“那四爷可以让开了吗?我要睡觉了。” 看着她没心没肺,甚至迫不及待要推开自己的模样,四爷黑眸沉了沉,脸颊紧绷着。 就在尼楚贺以为他要反悔而心生忐忑的时候,四爷翻过身,依旧抱着她,伸手轻拍她的背,“困了就睡吧。” 尼楚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不动了,然后试探着提醒,“四爷可以离我远点儿吗?我怕四爷忍不住。” 听到这话,四爷脸色一沉,“尼楚贺,别得寸进尺。” 尼楚贺无辜地看着他,“我是为了四爷着想,怕四爷半夜难受,我可不负责灭火。” 四爷闭了闭眼,压抑着怒火,将她的脑袋使劲按在自己的胸膛,声音微冷,“睡吧,爷说了不碰就不碰,你不必担心。” 好吧,尼楚贺不再惹他,乖乖地闭上眼睛。 过了许久,身边的人果真没有动静,呼吸平稳绵长,似乎睡着了。 尼楚贺勾了勾唇角。 到现在为止,事情还算顺利,她对这样的结果甚是满意。 第156章 年氏要进府?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56章年氏要进府?次日,天还未亮,四爷就起身了。 见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俯身帮她掖了掖被子,在她耳边低语,“爷要进宫,困了就再睡会儿,爷把苏培盛留下送你回别院,过几天爷再去看你。” 尼楚贺懒懒地嗯了声,没动,却问了句,“我是不是要伺候四爷更衣啊?” 她这副懒样儿,若换成别的女人怕就要被斥责没规矩了。 偏她不管不顾,一点也不担心。 四爷看她这副没睡醒的模样,捏了捏她的脸,“你再睡会儿,不必起来。” 尼楚贺笑眯眯地问,“这样会不会没规矩了点儿?” 她明知故问,知道没规矩还不行动,颇有明知故犯,恃宠而骄的嫌疑。 四爷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勾了勾唇角,“的确没规矩,不过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你若能乖顺点儿,讨爷欢心,爷允许你在爷面前不守规矩。” 乖顺啊? 那是不可能的。 讨他欢心?哼,大男子主义。 “那爷去吧。”尼楚贺毫不留情地挥挥手,一点也没有不舍。 四爷摇摇头,也不勉强她,换上下人送来的上朝穿的亲王补服,进宫去了。 尼楚贺到辰时才起,在园子里用了早膳,逛了会儿园子,才乘马车回了别院。 回到别院时正午已过,尼楚贺赏了苏培盛一锭银子,“劳烦苏公公跑一趟了。” 人家大老远送她一场,虽说是四爷的吩咐,可她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雍亲王身边的红人可是不能得罪的。 苏培盛收了银子,笑容满面,“瓜尔佳侧福晋客气了,这是奴才应该的。” 这位主子可是前途无量,他也得巴结着。 捏了捏袖子里的银子,苏培盛暗叹这位主子的大方,思量片刻,压低了声音,“瓜尔佳侧福晋,奴才有句话要说。” 尼楚贺疑惑地看过去,微微一笑,“苏公公有话直说。” 苏培盛瞅了眼左右,脸上带着笑,“您住在这儿许久,有些事许是不知,今年三月就又是三年一次的选秀了,主子爷刚晋了亲王,府里面人又少,按说皇上和德妃娘娘免不了又要为主子爷操心。 奴才所知不多,不过有件事却是晓得的,年羹尧年大人有位妹子也是今年的秀女,进宫前曾与主子爷偶遇,这位年大人是主子爷旗下的奴才,今年升任了四川巡抚……” 剩下的他没说,尼楚贺却陡然明白了。 年羹尧? 年氏? 是了,今年是康熙四十九年,年氏大约就是这时候进的府。 历史上的年氏可是极为得宠,是她最大的竞争对手。 如果年氏当真进了府,她还真是要认真对待了。 许是她刚刚的银子起了效果,苏培盛上道,立刻就还了这份情。 尼楚贺微笑,“多谢苏公公。” 苏培盛笑容更盛。 他要讨好这位侧福晋是真心,不过那位年氏能否进府就说不准了。 以前有个侧福晋的空缺,还有可能,如今多了位宋侧福晋,以年氏的身份,是不大可能了。 除非那位年氏甘愿以格格的身份入府,年羹尧也想巴结着主子爷。 从那位年氏的行为来看,的确有这个意思。 不过他瞧得真真的,主子爷可没那意思。 否则就不会在选秀前请封了宋格格为侧福晋。 这分明是不欲再收个侧福晋进府,分了瓜尔佳侧福晋的地位。 他常跟在主子爷身边,主子爷对那位年氏也是爱搭不理,兴致缺缺。 即便只是位格格,主子爷想来也是不要的。 当然,若是皇上和德妃娘娘要把人塞进府,那就没得选了。 他说这番话也不是为了提醒瓜尔佳侧福晋小心年氏,而是为了主子爷着想。 自从这位醒来,对主子爷可没以前热情了,反倒是主子爷对这位比过去还要稀罕。 他再不为主子爷分分忧,主子爷跟前的第一大太监可就要换人了。 没瞧那张福海盯他跟盯苍蝇似的,就等着抓他的错处,把他踹下去呢。 他可不能给对方这个机会。 尼楚贺刚到屋子里,小宸就飞一般地窜过来,前爪扒着她的腿,“哼,你怎么才回来?我都无聊死了。” 这满满的委屈抱怨劲儿,还透着一股酸味儿。 尼楚贺弯腰抱起他,点了点他的鼻子,“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乌悦宸在她身上嗅了嗅,扭过头去,“哼,你是不是跟四爷在一起舍不得回来了?你见色忘义,不理你了。” 哟,见色忘义都会用了。 穗儿迎上来,抱怨,“格格可算回来了,小宸闹着不吃东西,您快劝劝它吧。” 因着穗儿是尼楚贺以前在家里的贴身丫鬟,尼楚贺醒来后又“不记得”以前的事儿,穗儿就俨然成了尼楚贺面前的第一大丫鬟,喜鹊和登梅自愿退居其后。 尼楚贺挑了挑眉,低头看向怀里的猫,乌悦宸耷拉着脑袋,“你不在我没胃口,我要你喂我。” 尼楚贺无奈,这还是孩子气啊。 她哪儿能不理解小宸的小心思?也不戳破它,让人拿来吃食,亲自喂他。 乌悦宸这才精神了起来,欢喜地抖着耳朵,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尼楚贺微微笑,小宸有时是爱闹脾气,可也很好哄,一点点关心就能满足。 自从回来后,尼楚贺看得出小宸不大喜欢四爷,却为了她忍耐着。 这么多年的相处,尼楚贺与小宸早已培养出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感情。 尼楚贺愿意多宠着他点儿,让他多点儿开心。 “对了,穗儿,喜鹊和登梅都嫁人了,为什么你还没嫁人?” 尼楚贺侧头问身边站着的穗儿。 穗儿笑着摇摇头,“奴才等着格格醒来亲自给穗儿做主呢。” 尼楚贺失笑,这丫头,还是这么固执,这么多年竟也舍得等。 “那你说说,可有心仪之人?我给你做主。” 穗儿如今也不小了,却到如今还是一心伺候自己,尼楚贺多少明白些,却不愿耽误她的婚事。 若是她有合适的人选,尼楚贺就为她看看那人如何,若当真可靠,就给她把事办了。 原本是要拜托阿玛和哥哥给她做主的,如今看来,还是要她亲自做主了。 否则这丫头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第157章 额娘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57章额娘穗儿还没说话,喜鹊就叽叽喳喳地说了,“主子不晓得,十三爷曾说过要讨了穗儿去,谁知穗儿拒绝了,说要一心伺候主子,咱们的穗儿啊眼光高着呢。” 说着朝穗儿挤挤眼睛,满是戏谑地笑。 穗儿一下子红了脸,伸手在喜鹊胳膊上轻轻拧了下,“喜鹊姐姐就爱胡说,皇子府哪儿是我一个奴才能进的?” “那可不一定。”喜鹊轻哼,“十三爷可是点名喜欢你,有十三爷宠着,奴才又如何?” 穗儿低着头不说话了。 登梅笑着轻斥,“喜鹊,你别胡说了,穗儿脸皮儿薄。” 喜鹊满不在乎,又有点儿恨铁不成钢,“有什么好害羞的?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呢,穗儿也太傻了,就这样拒绝了,那十三爷是何等人?多少人盼着进去呢。 虽说十三爷如今被禁足府中,可还是天潢贵胄,多少人的福分,这个傻丫头,太气人了。” 尼楚贺没料到十三爷竟会看上穗儿,还提出要讨了穗儿去。 不过,皇子这类人遇到一个合心意的丫头讨回去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并不一定就是真喜欢到什么地步,也许只是一时兴起。 幸好穗儿没冲动地跟了去。 听到十三爷被禁足,尼楚贺问,“十三爷如何了?” 听到她突如其来的一问,几个丫头愣了下,还是喜鹊嘴快,“听说是被皇上禁了足,其他的奴才就不清楚了。” 越说越小声,气氛渐渐有些凝重。 尼楚贺没再多问,这不是她想管就管得了的,更何况她和十三爷也不熟。 自有该管想管的人去操心。 她觑了穗儿一眼,“我可不同意穗儿的话,我的丫头,即便是皇子府也是进得的,不过天下也不是只有他皇家一处好,嫁给普通人为妻也好过进皇子府为妾。 穗儿,你说说,你可有心仪之人?若你想进皇子府,我也没意见,总归是你自己的意愿,我会给你一份嫁妆,让你体体面面地进皇子府。 若你不愿,想要进普通人家做正妻,我也会给你寻个好人家,总归要让你称心如意。” 尼楚贺不认为一心要穗儿嫁给普通人家为妻就一定是为她好,总要合她心意才是好。 她把这个选择交给穗儿自己,总归是自小伺候自己的丫头,尼楚贺愿意给个她心仪的未来。 穗儿抬起头,目光动容。 喜鹊和登梅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滋味。 伺候主子至今,她们一直觉得主子能够给她们赐一门差不多的亲事就是恩典了。 可从不知主子对自己的丫头如此大方。 称心如意?这是多么令人心动的词。 即便婚前称心如意,婚后不如意又如何?这已经是极好了。 她们第一次为伺候了这样的主子一场而庆幸。 虽然她们已经嫁了人,不能得主子这一场恩赐了,可这些年他们全家因伺候主子而得来的恩典亦是数不胜数。 丈夫在王爷面前得脸,家人生活无忧,这已经是极大的好处了。 可能伺候在如此开明心善的主子面前,亦是她们一生的福气。 她们真心为穗儿高兴。 难怪穗儿对主子如此衷心,宁愿放弃进皇子府的机会,还迟迟不嫁。 穗儿摇摇头,话说的斩钉截铁,“奴才不愿进十三阿哥府。” 尼楚贺料到了。 若非是真心喜欢,穗儿又怎会与人为妾? 她自己的丫头自己了解。 谁知穗儿话音一转,“虽然奴才不愿进十三阿哥府,可当初十三爷对奴才多有照拂,奴才一直感激,只是苦于没有报答的机会。 如今听说十三爷落难,若是穗儿一心嫁人,反倒无法安心。如今格格无碍了,穗儿想要去伺候十三爷一场,做个端茶递水的丫头,算是了结了这段恩情。 待事情过去,穗儿再回来伺候格格,到时还要格格为穗儿寻一门合心意的亲事,还望格格成全了穗儿。” 不仅是尼楚贺没想到,喜鹊和登梅也是一脸吃惊。 没想到穗儿会有这样一番主意。 尼楚贺很快接受了穗儿这番想法,叹了一声的同时也没什么好阻止的。 穗儿乖巧惯了,难得有自己的主意,反正只是去做个端茶递水的丫头,也就是环境不如过去,其他没什么。 “既然你想好了,改天我与雍亲王说说,安排你过去。 不过,那儿的环境不大好,十三阿哥府也不是没有伺候的人,你待上个一年半载的就回来吧。毕竟你的年纪不适合再拖下去,这段时间我先给你找几个人,掌掌眼,等你回来自己挑一个喜欢的。” 穗儿露出笑容,点头,“多谢格格。” 安排个丫头进十三阿哥府不是什么大事,尼楚贺并不觉得四爷会拒绝。 四爷又是几天没来,尼楚贺并不在意,毕竟还有府里那么多女人,他不可能天天来这儿。 重要的不是人在不在,而是心在不在。 从每天都有各种胭脂首饰和书本字画,茶叶点心什么的送过来看,四爷始终还是记着她这里的。 对于年氏,她也不担心,进了府也没什么,大不了继续争宠罢了。 反正争宠这事儿是早晚的,无论是年氏还是别人,都免不了。 过了十来天,四爷才又来了。 不过这次不是他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瘦瘦高高的,模样清秀,不苟言笑。 抛去容貌,只看气质和感觉,这分明就是个缩小版的四爷。 尼楚贺请了安,站在那儿,看着眼前的少年,惊讶又不解。 看着像是四爷的儿子,可是四爷带他的儿子过来干嘛? 对方却和她略微惊讶实则生疏的态度不同,黑亮的眸子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突然热切了几分,眼睛一眨不眨,却又十分规矩地站在四爷身后。 尼楚贺看向四爷,微微蹙眉,眼带询问,却没说话。 四爷看到她的反应,眸中带了丝笑,上前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坐在桌前的椅子上。 少年有些拘谨,又有些无措地站在那儿,眼巴巴地看向四爷,莫名有些可怜。 “弘昀,这是你额娘。” 弘昀? 这又是哪个?她完全没记忆。 等等,额娘? 第158章 四阿哥弘昀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58章四阿哥弘昀尼楚贺眼睛一瞬间瞪大,下巴险些掉下来。 她什么时候做额娘了?她怎么不知道? 眼前的少年却在听到四爷的话后,顿时更加紧张了,两只手捏着衣摆,看着尼楚贺,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结结巴巴地唤了声,“额、额娘。” 尼楚贺扶了扶额头,苦笑,不带这样戏弄人的啊。 她没答应,以眼神向四爷询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四爷捏了捏她的手心,目光平静,“这是四阿哥弘昀,当初你生下他后就昏迷不醒,以至让你们母子分离数年。 如今你好不容易醒来,也该和弘昀见见了。” 四阿哥? 弘昀? 四阿哥不是弘历吗?怎么是弘昀?弘昀是谁?她压根不记得啊。 不过她倒是想起了自己离开京城前的事,那时候四爷安排她假孕,若是个阿哥,也该是四阿哥。 尼楚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暗自腹诽,这四爷也太黑了。 若非她并未失忆,恐怕还真要被他哄骗着多出一个儿子了。 这怎么就成她生的了? 别人不知,他还能不知? 还真是忽悠人的高手。 谁想认这个半路来的儿子啊? 又不是她生的,干嘛要让她认儿子? 可是当着弘昀热切紧张的目光,她实在说不出自己不是他亲额娘的话来。 说起来,这里面最无辜的要属弘昀了。 莫名其妙被隐瞒了生母的真相,又莫名其妙认一个没丝毫关系的女人为亲娘。 他也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啊。 尼楚贺甚至不知弘昀的生母去哪儿了。 既然四爷没打算让别人知晓弘昀生母的存在,那必定不能让那个女人出现的。 以他们这类人的手段,结果无非就是那几样。 尼楚贺甚至有些害怕真相是自己不愿面对的。 她不想担这个恶名。 原以为她不在了,四爷应该继续让那个女人做弘昀的生母,谁知四爷竟还是让弘昀做了她的儿子。 她很想问弘昀的生母呢? 可一来当着弘昀的面儿不能问,二来她现在“失忆”,也不该知晓这件事,更无法问了。 要她装聋作哑认下这个儿子,她又做不到。 尼楚贺无法做出一副母子相见的感人画面,她甚至不知如何是好,连反应都忘了。 弘昀见她没反应,渐渐红了眼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再次唤了声“额娘”,吓得她险些跳起来。 四爷按着她的肩,生生止住了她起身的动作,声音微沉,“你是他额娘,该受这一礼。” 尼楚贺第一次体会到了如坐针毡的感觉,太特么难受了。 她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 “额娘,我是弘昀啊,我是您的儿子,儿子好想您。”弘昀趴在她腿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一声“额娘”,伴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尼楚贺也难受了起来。 她试探着扶着他的肩,轻声安慰,“好了,别哭了,额娘在……” 说出这话,她自己都觉得不自在。 好在她看着乐之长大,有过安慰孩子的经验,眼前的少年不过是比乐之大几岁而已。 很快她就转变了自己的身份,把眼前的少年当做乐之,心里就自在多了。 将弘昀搂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了好一阵儿,才劝得他情绪平稳下来。 尼楚贺看他白皙清秀的脸哭的像只花猫,忍俊不禁,取出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然后吩咐穗儿和喜鹊带着弘昀去厢房洗脸。 等这黏人的孩子依依不舍地跟着穗儿和喜鹊出去,尼楚贺不禁长松了口气。 面对这么大一个儿子,她终究是有些压力的。 四爷在一旁看着她的反应,目光微深,嘴唇紧抿。 等尼楚贺扭过头来,恰好迎上他探究的眼神,微微一凛,故作轻松地问,“四爷如此看我做什么?” 四爷轻轻地捏着她的手心,语气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爷瞧着你安慰弘昀甚是熟练,不像是第一次。” 坏了,只顾着应付弘昀,忘了还有这位在,竟然没有隐藏。 不过,他又猜不到那件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尼楚贺笑了笑,“我也不清楚,许是母子连心吧,下意识就做出来了。” 此话一出,四爷嘴角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尼楚贺陡然反应过来,不禁懊恼,面上却云淡风轻,“我还觉得我做的不够好,许是因为没有记忆,总觉得生疏得很。 我很担心这孩子为此难过,觉得我不够在意他。” “没什么,习惯就好了。”四爷语气温和了些,“你们母子刚相认,总要熟悉些时候,弘昀一向懂事,会理解你的。” 尼楚贺在心里冷哼,说的还真像她是弘昀的亲娘似的。 母子连心,他们并非母子,又怎能自在相处? 安静了会儿,她抽回自己被他捏着把玩的手,语气随意,“有件事我不大明白,还请王爷为我解惑。” 听到这声“王爷”,四爷眸光微闪,静静看着她,“哦?何事?” “我记得身边的下人说过,我是不小心落了水才昏迷,怎么就成了生下四阿哥后昏迷了呢?”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雍亲王,笑容浅淡,理智得近乎无情,仿佛并未被方才的情形影响了思绪,一下指出问题所在。 “不错。”四爷并不惊讶她有此一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很平静地解释,“当时你有孕在身,不小心落了水,动了胎气,爷就将你送到了别院静养。 你因落水一事落下了病根,身子一直不好,以至生弘昀时难产,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只是从此昏迷不醒。” “原来如此。”解释得很通顺,没有一丝破绽,不愧是四爷。 不过,她脑门上写着“好骗”两个字吗?竟然说谎说的面不改色。 尼楚贺内心恨不得咬死他,面上表现得仿佛真的信了他的话。 不过,他为何不承认弘昀不是她生的? 是要将错就错?连她也瞒着? 一家三口用了晚膳,四爷嘱咐弘昀今晚去厢房休息。 弘昀看了尼楚贺一眼,目露不舍,仍旧规规矩矩地请了安,退了下去。 尼楚贺叹息,“小小年纪养得如此重规矩,未免失了天性。” 第159章 爷真想知道?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59章爷真想知道?四爷眸光微凛,语气淡淡,“爷幼时亦是如此。” 好吧,尼楚贺无话可说了。 皇家的教育啊。 不过四爷如此严肃和一本正经的一个人是如何教育出后世那个疯魔的弘昼的? 尼楚贺不再关心这些,说起了穗儿的事。 听完她的话,四爷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微微沉吟,“你这丫鬟倒是与别人不同,难得有这份心思,爷会安排。” 尼楚贺松了口气,虽说她知晓只是件小事,还是忍不住担心。 看四爷的神色,果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还有,穗儿虽然只是个丫鬟,可我担心会有人多想,穗儿心思单纯,难免会……还望四爷费心。” 尼楚贺犹犹豫豫地说出了后面的话。 虽然她没明言,可四爷应该懂得她的意思。 四爷看她良久,扯了扯嘴角,“你怎知就是误会?十三弟本就对她有意,又加上此番情谊,只怕更为上心。时日一久,或许你那个丫鬟真就动了心,又哪里算得上误会?” 这个她还真没想过,也不乏这种可能。 尼楚贺略犹豫,然后摇了摇头,“以后的事谁知道?顺其自然罢了,我只是希望穗儿能够平安,到时候她若依然不改初衷,我还要为她挑一门合心意的婚事。” “你对穗儿倒是良苦用心。”四爷看着她,目光影影绰绰,像是藏了东西,“原以为你不记得,对穗儿应无多少感情,如今看来却不然。” 尼楚贺微微一笑,“毕竟是从小伺候我的丫头,为了照顾我,至今未嫁,可见我们主仆以前感情很好。 即便不记得,我也要为她好好打算,否则若是哪一天想起来岂不后悔?更何况,她这些日子伺候我一直很尽心,我也舍不得她受委屈。” 四爷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微微颔首,“也是。”遂移开目光,不再多言。 “对了,十三爷如何了?”尼楚贺顺口问了句。 “他很好,不过是禁足,在府中闷些日子罢了。”四爷神色自若,并无为难之处。 尼楚贺不禁疑惑,看他的表情似乎当真无碍。 不过四爷的心思谁又看得出来? 事情解决了,尼楚贺也放心了。 原本以为这一夜依旧平静。 谁知刚躺下,四爷就翻身压住她,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孩子给你带来了,你的要求爷也满足了,是否该满足爷的要求?” 要求?什么要求? 尼楚贺无辜地看着他,“爷在说什么?我不懂。”她推了推男人的胸膛,一脸不满,“爷说过不勉强的,莫非又要说话不算话?” 四爷目光恨恨地看着她,捏着她下巴的手陡然加重,“说说,要如何才肯答应?爷对你不够好吗?爷上回不勉强你,只是给你时间,不代表可以一忍再忍,尼楚贺,任性也要适可而止。” 这是讲条件?还是威胁? 尼楚贺眯了眯眸子,笑得像一只狐狸,“四爷可以随意,我不会反抗,反正我身份如此,无法改变,我也晓得会有这一日。” 四爷猜到她不会轻易就范,便知她有下文,耐心等待。 谁知尼楚贺却不肯说了,掩嘴打了个哈欠,旁若无人地闭上眼睛,喃喃,“我困了,没心思做无用之功,四爷随意。” 说完,真就不理他了。 四爷冷冷地看着她平静的睡颜,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却终是无法继续。 这个女人,是算准了他不会逼她吗? 他也确实没兴趣逼迫一个睡着的人。 更何况,她不愿的心思如此明显。 他很清楚若是继续下去,这个女人的心将会离他越来越远。 女人多的是,他想要的并不只是她这个人。 依着他的性子,不会由着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拂了他的面子,此时早该拂袖而去。 可不知为何,离开的心思如此浓烈,就是无法下定决心,愈发心烦意乱。 他无法看着她就此安心睡去,捏着她下巴的手更紧,语气森然,“尼楚贺,你究竟在想什么?你究竟想要如何?” 尼楚贺感觉到疼痛,不满地睁开眼睛,迎着他快要爆发的目光,叹了口气,“爷真想知道?” 四爷不说话,眼眸却很冷很冷。 尼楚贺不再继续触怒他,反问,“四爷不止我一个女人,又为何如此执着?” 她苦笑了笑,垂下眼睑,不去看他的神情,显得几分落寞无奈,“我已经不年轻了,若是多年以前,我可以争一争,可如今呢?四爷身边会有许许多多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我有什么?我凭什么要四爷对我念念不忘? 您看看,儿子都这么大了,看着他我就想到了我的未来,恐怕也只有他会一直念着我了,不晓得哪一日您留在另一个小妾的房里,都不记得有我这个人了,岂不可悲? 我庆幸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不必太难过,我可以安心地守着自己的小院儿过日子,什么得失?都与我无关。 若是我对您付出了更多的心思,直到离不开您的宠爱,那我的自在日子也就到头了。” 听了她如此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四爷蓦地愣住了,久久没有说话,脸上阴晴不定。 尼楚贺不再多言,直到渐渐困了,重新闭上了眼睛。 丝毫不理会面前这个随时会爆发的男人。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四爷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似是毫无芥蒂的女人,伸手抚摸她柔嫩细腻的脸颊,几不可闻地叹了声,“你哪里不年轻了?爷瞧着你一如当初。你听着,爷不会轻易将宠爱给任何一个女人,既然给了,只要你无大错,爷就很难再收回。” 他的声音虽轻,却依旧传入了尼楚贺的耳中。 脸上感觉到他的触碰,又痒又麻,最终被迫睁开了眼睛,眼神有短暂的迷茫,很快又恢复了清明。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四爷拿什么证明?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您嘴上说的好听,还不是和其他府里一样,宠了这个宠那个,就像换衣服一样,永远没有停止的那一天。” 她话说的极不客气,四爷的脸一下子黑了。 他咬牙切齿,目光狠厉,“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第160章 熟人相见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60章熟人相见他咬牙切齿,目光狠厉,“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见他如此生气,尼楚贺缩了缩脖子,又不怕死地继续,“您就说对不对吧,别的府里哪位爷不是如此?我又如何敢相信?” 四爷无言以对,脸色如墨般漆黑。 他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话反驳,用行动来证明他的愤怒。 先前他还愿意顺着她些,不会真做出强迫她的事情,给她时间考虑。 此刻哪里还会顾及她的意愿? 尼楚贺在愤怒极了的四爷强大的体力面前简直如小鸡扑腾,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的禁锢,很快就气喘吁吁地放弃了挣扎。 对方禁锢着她的纤腰,令她无法动弹,尼楚贺瞬间吃痛,在他肩上咬了一口,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如此举动却更加刺激了某人,使他愈发凶狠。 长夜漫漫,月色如水。 尼楚贺疲惫至极,眼睛都睁不开,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满足了的四爷低头看着昏睡的女人,伸手撩起她湿哒哒的头发,在她颊边落下轻柔一w。 冷静下来,虽然后悔自己太过急躁冲动,终究是违背了她的意愿,可他又仿佛对此事的发生乐见其成。 罢了。 早晚会发生的,也好让她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他这些年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这些日子已经忍耐得十分辛苦,每每看到她拒绝的模样,总是强忍着体谅她,告诉自己不急在一时半刻。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更可恶的是,这个女人竟然得寸进尺,存心惹他生气。 昏迷一场,她气人的本事倒是愈发见长。 …… 翌日醒来,尼楚贺只觉腰腿酸痛,无力起身。 适应了许久,才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起身沐浴。 整个人泡在热水中,疲惫感瞬间涌来,尼楚贺闭着眼,耳边传来穗儿的小声禀报,“王爷走时特意嘱咐,三日后府里的福晋就要带人去庄子里踏青,到时候格格就过去与福晋她们汇合。 王爷让人送来了几件新衣和要戴的首饰,格格看看喜欢哪些,到时候我们直接坐马车过去。” 穗儿看着眼前雪白肌肤上的痕迹,脸红红的,低垂着脑袋,不敢再看。 “还有,四阿哥要读书,就不过来了,三日后四阿哥也会跟着福晋一起去,到时候就能见到您了,让您不必着急。” 尼楚贺平静地嗯了声,没说什么。 心里却道,她着急什么?又不是她的儿子。 不拆穿他的谎言,不过是不忍心让弘昀一个孩子伤心罢了。 穿上衣服,坐在妆台前,尼楚贺望着四爷让人送来的小小的玻璃镜里面自己清晰的容颜,思绪纷飞。 昨晚料到了四爷会生气,也料到了这般结果。 毕竟四爷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习惯了高高在上,哪会一直迁就一个女人? 到现在才发作已经算是对她的在意了。 从昨天说了穗儿的事,她就有所准备,拒绝仍是要拒绝的,可该发生的她也不会继续矫情下去。 就像四爷说的,什么都该有个度,过了就坏了。 与其一直应付下去惹得四爷厌烦,还不如吃些亏,趁机获得对方的怜惜和愧疚。 怎么说她目前也是个“病人”。 又有那番“推心置腹”的话在前,四爷会更加深思他们之间的关系。 昨夜的事反而能令四爷对她愈发看重。 效果好的话能在对方心里占有一个特殊的地位,更加难以撼动。 梳洗好,尼楚贺挑选着四爷让人送来的衣服和首饰。 从中挑了件湖水绿的旗装,首饰则选了一支点翠的簪子和羊脂玉耳坠。 她许久不曾好好打扮过了。 穿了十几年的男装,唯一的一次女装也是当年在扬州那次,回来后也大部分时间都在别院里,压根没心思打扮,大多穿的便服。 如今再次面对过去那些熟人,她自是不能再随意对待。 三日后的早上,尼楚贺穿着一袭湖水绿的旗装,外面是一件带风毛的浅绿色琵琶襟坎肩,身姿窈窕,行走间如湖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夹杂着衣裳上若隐若现的花纹。 颜色并非艳丽,却又出奇地好看,别有韵味。 头上梳着两把头,只在一侧插了一支点翠簪子,坠着一对羊脂玉水滴耳坠,面上脂粉淡扫,素净而雅致,却又不失明快昳丽。 穿戴好,尼楚贺带着穗儿、喜鹊和登梅,怀里抱着猫,登上接人的马车,一路往庄子里行去。 此次去的庄子距离别院大约一个时辰的距离。 身边除了穗儿等三个丫鬟,还有府里送来的几个护卫,保护她的安全。 到了庄子里,已是巳时正,太阳已升至半空。 尼楚贺在马车里打了个哈欠,把小宸递给穗儿,然后喜鹊和登梅先下了马车,站在左右,掀开车帘。 尼楚贺弯腰走了出去。 刚到了外面,一眼瞥见面前站着个人,一个高高瘦瘦,眉清目秀的半大少年。 正是前几日才见过的四阿哥弘昀,她那位白得的儿子。 尼楚贺诧异,没想到刚到就碰到了。 弘昀咧嘴一笑,朝她打了个千儿,“儿子见过额娘。” 尼楚贺回过神,笑了笑,“起来吧。” 弘昀站起身,做势要扶她下车,“额娘慢些,儿子扶您。” 尼楚贺犹豫了一瞬,还是把手放在了他的手臂上,缓缓下了车。 站在地上,环顾一圈儿,一下子看到外面三三两两站着的人。 有几个人甚是熟悉,即便过了数年她也一眼认了出来。 她还没动,那几个人就迎了上来,当先一人笑容满面,温柔楚楚,向她行了个平礼,“妹妹可算来了,一路可还安好?” 她身后几人则屈膝行礼,“奴才给瓜尔佳侧福晋请安。” 尼楚贺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是许久未见的宋氏,她身后是武格格,余格格,侍妾云氏。 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甚是年轻,其中一个大腹便便,行动不便。 她猜想应是耿氏和钮祜禄氏,按着时间算,这两位早已进府了,只不知怀孕的这位是耿氏还是钮祜禄氏? 她记得弘历在前面出生的,莫非这位就是钮祜禄氏? 那另一位没怀孕的就是耿氏了。 不过耿氏离怀孕也不远了。 第161章 耿氏和钮祜禄氏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61章耿氏和钮祜禄氏弘昀向宋氏颔首,“弘昀见过宋侧福晋。” 宋侧福晋? 尼楚贺挑了挑眉,深深地看了宋氏脸上真切的笑容一眼。 她着实没料到,多年未见,宋氏竟成了侧福晋。 看来历史当真改变了许多。 宋氏看了弘昀一眼,微笑颔首,“四阿哥当真孝顺,一听说妹妹来了,就早早地在此等候,妹妹好福气。” 弘昀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尼楚贺淡笑,这宋氏当了侧福晋,气势着实与过去不一样了。 瞧着更自信,笑容更明媚了,连对她的称呼都成了妹妹。 也是,以前她是侧福晋,宋氏是格格,地位上宋氏理应唤她姐姐。 可如今两人同为侧福晋,宋氏年长,自然应唤她妹妹。 只是她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罢了。 “许久不见,宋姐姐瞧着愈发精神了。” 尼楚贺也笑着打招呼,并未因对方妹妹的称呼就在气势上落下分毫,依旧落落大方。 宋氏眼眸一窒,微笑着打量,“妹妹瞧着与过去别无二致,依旧貌美如花,倒真是让我汗颜了。 妹妹这些年一直待在别院养病,姐姐我甚是挂念,如今可算是回来了,四阿哥也算是得偿所愿。 对了,福晋还在里面等着,让我等来迎接妹妹的,我们这便进去吧。” 尼楚贺颔首,与宋氏并肩往庄子里走去。 后面几位格格侍妾心思各异。 武格格还好,虽然对于尼楚贺这么多年了还能回来十分惊讶,心态却甚是平和,甚至略微松了口气。 这些年自己因着瓜尔佳侧福晋的缘故多少也得到些主子爷的宠爱,素日里的待遇也好了许多,算是承了瓜尔佳侧福晋的情。 如今瞧着对方回来,她是打心眼高兴。 她还怕再过些日子主子爷忘了瓜尔佳侧福晋,连带着把她也抛在脑后,自己就又回到了过去的日子。 如今可算能放下心了。 在她看来,这些年主子爷可一直惦记着瓜尔佳侧福晋,以往去她那儿不过是因着她与瓜尔佳侧福晋有些情分罢了。 此次主子爷对瓜尔佳侧福晋的恩宠定会更胜以往。 她当初没选错人。 余格格和云氏自是气馁,原本这些年府里又多了两位格格,主子爷更是鲜少去她们房里,如今瓜尔佳氏回来,风采依旧,一下子盖过了她们所有人。 这怎能让人开心得起来? 不过更郁闷的不是她们,应是有孕的耿氏。 想到此,余氏微微得意地眤了低垂着头的耿氏一眼。 哼,耿氏明明比她晚进府多年,却比她早一步怀孕,令她甚是难堪。 不过一介包衣,凭什么得主子爷青睐? 耿氏低垂着头,瞧不见情绪,钮祜禄氏却是扭着帕子,目光哀怨地瞅着前面渐渐远去的窈窕身影。 就是因为自己说了几句这位瓜尔佳氏的闲话,主子爷就一直没宠幸过她。 和她一同进府的耿氏都有了孕,主子爷却似是完全记不起她这个人似的。 她几次试探着与主子爷偶遇,希望博得主子爷的关注,主子爷却从不多看她一眼。 之后更是令她成了府里所有人的笑柄。 原以为这个病秧子过了这么多年,已经不成了,谁想到竟还有回来的一日。 回来就罢了,一个老女人,没了年轻炫耀的资本,回来又有何用?主子爷哪里还会将她放在眼里? 没想到第一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瓜尔佳氏,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位瓜尔佳氏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容颜老去,反而如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般,肌肤细腻,明艳动人,又气质高贵。 这令她怎能不恨?怎能甘心? 尼楚贺并未关注身后那些人,一路与宋氏说笑着到了用膳的正厅。 此时正是早膳时分,正厅里摆着一张供七八个人坐的八仙桌,伺候的丫鬟侍立左右。 此时面对门口的方向坐着福晋乌拉那拉氏,一袭绛紫色的旗装,比当年老了许多,眼角多了一些细纹,却依旧端庄温柔。 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改变了太多。 比如府里多了许多生面孔,福晋失了嫡子,容颜老去。 尼楚贺规规矩矩上前施礼,“妾身瓜尔佳氏给福晋请安。” 没有丝毫倨傲,依旧如当初般高傲却不失礼数。 福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微微颔首,“难得还能见到你,这些年你受苦了,坐吧。” “谢福晋。”尼楚贺在福晋左侧位置坐下。 福晋关心地问,“妹妹可好些了?” 尼楚贺微笑颔首,“多谢福晋关心,妾身已经无碍了。” 福晋点头,松了口气的样子,“那便好,这些年你不在,王爷可是一直记挂着你,既然回来了,过去的事便过去了,不必放在心上。” 尼楚贺明白她的意思,说的无非是李氏。 她虽然不知李氏如何了,可从此处坐着的并无李氏来看,李氏境况怕是不大好。 不过,福晋这句“王爷可是一直记挂着你”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尼楚贺淡笑不语。 “对了,你刚回来,给你介绍一下新姐妹。”福晋指了指对面的两个人,“这位是钮祜禄氏,这位是耿氏。”说到耿氏,又提了一句,“耿氏已有五个月的身子,两位格格都是康熙四十三年进的府。” 侍妾云氏不够格坐下,只能站在福晋身后布菜。 末尾坐着的就是方才尼楚贺在外面见到的两位生面孔了。 尼楚贺眼皮跳了跳,怀孕的是耿氏?怎么和她记忆中的不大一样? 先怀孕的不应该是钮祜禄氏吗? 虽然如今四阿哥成了弘昀,即便弘历出生,也只能是五阿哥,可也不该是如此。 难不成弘历改从耿氏肚子里出来了? 这就好玩了。 如果弘历真是从耿氏肚子里出来,就不知还会不会有后面的乾隆了? 钮祜禄氏和耿氏齐齐站起身,屈膝一礼,“奴才钮祜禄氏/耿氏见过瓜尔佳侧福晋。” 尼楚贺微笑颔首,“两位妹妹免礼。”又看向福晋,“两位妹妹都长得标志,耿氏有孕,也是喜事一桩了。” 福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容温和,“耿氏有孕,妹妹又恰好病愈,也算是双喜临门。” 第162章 置气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62章置气正用着膳,外面丫鬟来禀,说是王爷来了。 福晋忙起身,带领着诸人迎了出去。 众侍妾格格面上都带上了欣喜。 尼楚贺与宋氏走在一块儿,宋氏侧头看她,微微一笑,“还是瓜尔佳妹妹运气好,瓜尔佳妹妹刚到,王爷就来了,王爷果真疼妹妹呢。” 听出她话里的酸意,尼楚贺轻笑,“哪能啊?今儿个福晋和姐妹们刚来,王爷许是有事与福晋说呢。” 宋氏目光幽幽,看着前方,“是吗?” 两个人不再多说。 迎面看到四爷大步走来,福晋屈膝,“妾身见过王爷。” 其余诸人齐齐行礼,“妾身/奴才给王爷请安。” 四爷嗯了声,目光在福晋左后侧垂着眸显得几分柔顺的尼楚贺身上停留一瞬,很快收回了目光,向福晋伸手,“起吧。” “谢王爷。”福晋顺势起身,跟在四爷身后进了正厅。 待四爷在正中间的主位坐下,福晋在一旁落座,笑容氤氲,“王爷怎么来了?” 四爷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神色淡淡,“爷来看看,下人可都安排好了?可有问题?” “劳王爷费心,都安排好了。” 福晋松了口气,原以为爷过来是为了瓜尔佳氏,她还担心来着,如今见爷压根没注意瓜尔佳氏似的,她也就放心了。 当然,她晓得爷的确是为了瓜尔佳氏,可那又如何?至少王爷还顾着她这个嫡福晋,没让她这个嫡福晋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四爷目光又落在怀着孕的耿氏身上,淡淡地问,“没累着吧?” 耿氏受宠若惊,笑容绽开,“多谢王爷,奴才还好。” 钮祜禄氏瞥了眼耿氏,桌子底下的手攥着帕子,银牙快咬碎了,不过怀了个孩子,有什么可得意的?若是没孩子,爷哪里瞧得上她? 想到此,她又双目含情地看向四爷,期望四爷能看她一眼,谁知四爷压根没理她,转头就看向了另一边坐着的瓜尔佳侧福晋,“你病刚好,可有不适?” 虽然宋氏和尼楚贺同为侧福晋,但也并非完全平起平坐。 尼楚贺是满人,首先就比汉军旗出身的宋氏好一些。 另外,她受封侧福晋在先,又是皇帝亲赐的侧福晋,宋氏却是后来被请封的侧福晋,两个人又都有儿子傍身,故而地位上还是尼楚贺高了一等,宋氏只能屈居她之下落座。 想到那夜之事,尼楚贺神色淡淡,只唇角轻轻一扯,“妾身还好。” 态度如此冷淡,着实令其余人吃了一惊,有些人甚至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尤以钮祜禄氏为最。 她垂下头,嘴角露出一丝讥笑,这个瓜尔佳氏未免太过恃宠而骄,还真以为主子爷宠爱她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这样的性子早晚会被主子爷厌弃。 有相同想法的不止她一个,包括余格格和耿格格也是如此想,只是耿氏是满目忧心,这个侧福晋貌似脾气不大好,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 福晋却是处之泰然,多半是这位瓜尔佳氏又和爷闹了脾气。 说来,瓜尔佳氏的脾气比以前的李氏更甚,但瓜尔佳氏比李氏更懂规矩,更有分寸,否则也不会让爷放在心里这么久。 四爷仿佛对她的态度早已料到,并未恼怒,面上虽然淡淡的,语气却甚是温和,“别院离此地甚远,你身子刚好,一路颠簸,用了膳便回房歇会儿,让下人熬些姜汤,祛祛寒气。” 如此明显的关心,顿时令许多人满心酸涩羡慕。 王爷从不曾对她们如此过,却在面对瓜尔佳侧福晋时仿佛换了个人,格外地温和耐心。 “多谢王爷。”尼楚贺垂下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四爷坐了没一会儿就称有事先走了。 一桌女人安安静静地用了早膳,福晋先起身去休息,其余人这才散了。 尼楚贺慢悠悠回了自己在庄子里的住处。 刚进门,就看到坐在明间看书的雍亲王。 尼楚贺脚步一顿,还是走了过去。 四爷抬眸看过来,然后放下书,起身走到她面前,不等她行礼,先握住她的手。 喜鹊等人默默低头退了下去。 “王爷怎么还在这儿?”身为亲王,他不忙吗? 今天的四爷穿着藏青色的常服,腰背挺拔,长身玉立,深邃漆黑的眸定定地看着她,一双大手将她的手整个包裹住。 “来看看你,累了吗?”四爷看着她淡漠的神情,轻笑,“还在和爷置气?” 尼楚贺抿着嘴,瞪着他,不说话。 四爷目光泛柔,低头在她紧抿的唇上轻啄了下,将她揽在怀里,阻止她后退。 “果然记仇,爷是冲动了,可你是否也该反省一下?你那样和爷说话,爷没处置你已经是格外开恩。 换作任何一个女人,爷都不会再看她一眼,就你还敢和爷置气,还是,爷下手重了?” 听到最后一句,尼楚贺暗骂他不要脸。 到底只是装腔作势,心里早有准备,面上却还是气哼哼地瞪着他,“王爷身份尊贵,您要如何,妾身自然不敢拒绝,只不过,妾身不喜欢被人强迫,所以,王爷就打算轻轻揭过去了吗?您觉得您做的没错?” 四爷仔细盯着她平静的脸,抿了抿薄唇,“你是爷的侧福晋,爷体谅你,前些时候才不曾碰你。 你出口不逊惹怒了爷,爷没惩治你,是因为爷宠着你。但你该料想到,这不是你任性的资本,爷想要,随时可以。 别的方面,爷都可以满足你,唯独这点,你没得选,这是你应尽的本分。” 他将气愤的女人搂在怀里,柔声安慰,“好了,那件事就过去了,爷依然会宠着你,你想要什么,爷都给你,乖乖的,别再耍小脾气。” 不等她再说什么,四爷坐下,将她抱坐在腿上,抚摸着她的脊背,说起另一件事,“今儿个下午,爷会让人把穗儿送进十三阿哥府,有人照应着,不会有人为难了她去。” 听他说起穗儿,尼楚贺安静了下来,乖顺地倚在他怀里,轻轻嗯了声。 第163章 玩火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63章玩火四爷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在她耳边说着,“爷坐坐就走,知晓你来了,爷特意过来看看你。耿氏的事儿你别在意,爷瞒着你,是不希望你多想,耿氏和其他人一样,都不能与你相比。 至于宋氏,她一向本分,没什么过错,又有子嗣,爷这才请封了她为侧福晋,只是占着个名分罢了,她身份上终究与你不同。” 说到此处,四爷一双黑眸紧紧地盯住尼楚贺。 耿氏? 哦,她也没在意啊,这又不是第一个为四爷生孩子的女人。 更何况,她还蛮期待未来弘昼的出现呢。 只是有点可惜,不知耿氏生的还会不会是那个弘昼,万一是弘历……呃,还真是有点糟糕。 她还是更期待弘昼,挺好玩的一个人。 正想着弘昼,猛然听他又说到了宋氏,尼楚贺蓦地回神。 果然四爷还是一如既往地多疑啊,还好她一直小心着,生怕四爷问出什么暴露她秘密的问题。 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尼楚贺就知晓四爷并未完全相信她失忆的事儿。 之前一直没反应,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够腹黑的。 尼楚贺眨了眨眼,哦了声,“四爷说宋侧福晋啊?看着挺和气的,我才不会像那些女人一样争风吃醋,四爷放心就是了,我一定会和宋侧福晋好好相处。” 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令他不悦地皱眉,深深地看了她几眼,“你不需要和她争,她也争不过你。” 这话说的,好像她多霸道似的。 好吧,她的确不好惹,李氏在她面前都讨不了好。 不过说实话,当初李氏的手段真心上不了台面,她都没用多大劲儿好不。 李氏仗得不过是四爷的宠爱和两个孩子,也就是说长得好看,讨好男人的功夫了得,肚子也争气,别的本事还真没有。 否则也不至于混到人缘那么差。 宋氏一看就是个面团子,虽然得了个侧福晋的身份,却也只是个好听的名头,四爷压根不喜欢她,目前对尼楚贺没什么威胁。 尼楚贺自然也没心思针对这样一个人。 四爷扶着她的腰,语气渐渐低沉,“至于什么年老色衰,色衰而爱弛,不必多想,在你身上不会发生。 只要你没犯什么大错,爷会一直宠着你,还有,别妄想欺骗爷,嗯?” 尼楚贺盯着他,忽然问,“四爷可有欺骗我的地方?” 此话一出,立刻换来对方不悦的瞪视。 尼楚贺视若无睹,轻哼,“四爷只说不让我骗你,万一四爷欺骗了我呢?以前的事儿我不记得,不代表我好骗,若是让我发现四爷骗了我,我自然不敢对四爷如何,不过,四爷也就别怪我今后有事瞒你了。” 四爷脸色一黑,声音骤然变冷,“这是什么歪理?” “歪理?”尼楚贺歪头一笑,义正言辞,“这叫有来有往,人是相互的,四爷对我好,我也会敬着四爷,若是四爷欺骗我,我以己之道还施彼身,又怎能说是错?” 看着对方阴沉的面容,尼楚贺忍着笑,咳了声,“还是四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拔四爷虎须这事儿她做惯了,每每看着对方气急又无奈的模样,都莫名地令她有成就感。 四爷掐着她的腰的手猛然收紧,目光微沉,“爷看你是愈发不懂规矩了。” 尼楚贺飞快地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下,又飞速退开,笑眯眯看着他,“爷是希望我守规矩还是不守规矩呢?” 四爷看着她的眼神霎时变了,如凶兽盯着自己的猎物。 答案不言而喻。 他以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答案。 结果是尼楚贺险些被他吃干抹净。 还是四爷有事离开,才不得不放过她,不过下次见面就未必好运了。 尼楚贺心知自己在玩火,不过这才有趣不是吗? 看着对方失态,证明她的所作所为并非无用之功。 四爷走后,尼楚贺喝了好几口茶水,才缓解了口中的干燥。 休息了会儿,她把穗儿叫了过来,嘱咐穗儿收拾下东西,过会儿会有人送她去十三阿哥府。 穗儿跪下,向她磕头,“奴才会回来的,格格保重自己。” 这丫头,要去别人府里伺候她还怪不放心的,生怕她被人欺负了没人诉苦。 “你照顾好自己,我可不希望我的丫头到了别处受尽委屈,过得不好了就回来,你又没卖给他十三阿哥。” 穗儿哭笑不得,又十分感动,泪眼婆娑地点头,“多谢格格,穗儿记着了。” 喜鹊跟着穗儿去她房里帮忙收拾东西,也是不舍,嘱咐了好几遍一定要早点回来。 到了有人来接,尼楚贺亲自送穗儿上了马车。 看着穗儿挎着一个简单的包袱,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撩着车窗帘子不停向她摆手,尼楚贺黯然伤神。 也不知穗儿这一去是否还能回来。 她与十三阿哥是否会有别的命运?这都是不可知的。 若穗儿以后当真喜欢上了十三阿哥,一心留在十三阿哥身边,她再想护着穗儿也是不能了。 想到此,她摇摇头,各人有各人的路,她不应插手,顺其自然吧。 转头正要回去,就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她后面的宋侧福晋。 尼楚贺收拾好心情,淡淡一笑,“宋侧福晋怎的在这儿?” 宋氏瞅了眼远去的马车,满眼好奇,“那不是瓜尔佳妹妹的贴身丫鬟吗?怎的走了?” 尼楚贺哦了声,神色自若,“穗儿是我娘家来的丫头,在我病时特地来照顾我,如今我好了,自然不需要了。 我兄长那边却是习惯了她的伺候,就着人将她送回去,代我好好照顾好兄长。” 穗儿去十三阿哥府的事儿自然不能告诉其他人,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自然早已想好了理由。 宋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露出亲切的笑容,“许久不曾与瓜尔佳妹妹说说话了,尤记得最后一次还是妹妹出事之前,没多久妹妹就去了别院。 这么多年,我内心祈盼瓜尔佳妹妹能早日归来,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瓜尔佳妹妹终究是有福的,瓜尔佳妹妹若无事,不如去我房里说说话吧。” 第164章 三阿哥弘时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64章三阿哥弘时祈盼她早日归来?呵,这话就假的不能再假了。 她与宋氏虽然并未交恶,却也没什么交情,同为四爷的女人,还存在着竞争的关系。 当然,她没将宋氏视为对手,宋氏如何想就不清楚了。 当年唯唯诺诺的宋格格变成如今端庄沉稳的宋侧福晋,谁知她会是什么心思? 尼楚贺不得不防。 “既如此,我就去宋侧福晋那儿聊聊天吧,正好我也无聊。” 她不想喊对方姐姐,又没多亲近,何必故作亲密?没得鸡皮疙瘩掉一身。 尼楚贺坐在宋侧福晋屋里,慢悠悠地喝着茶。 茶是大红袍,只是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倒不是真的有多差,而是对于在南方喝惯了好茶的尼楚贺而言,宋氏这儿的茶只能算是次等茶。 前些时候在别院,四爷还特地让人给她送了些雨前龙井。 在这个时代,龙井茶是贡品,普通人喝不起,素有“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的美誉。 宋氏这儿的茶是从内务府分到府里,再由福晋每个月按数量分到各个院子里,或平日赏赐得来。 福晋和侧福晋每年都会有固定的俸禄,格格侍妾则是月例,银子和一些日常日品都是从俸禄和月例里面得来。 宋氏如今是侧福晋,分到的茶自然不会多差,过去在四爷府,尼楚贺也分到过,那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 如今这样的茶对于尼楚贺如此挑剔的人而言就实在不怎么好了。 可她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强迫自己抿了几口,就放下了。 如今就看出得宠的好处了,除了每个月固定的俸禄可拿,过年过节时的赏赐,还有四爷时不时的赏赐。 那些不得宠的人可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也只有在过年过节或诞下子嗣的时候才会得到些许赏赐。 没有宠爱,只有月例和年节赏赐可拿的小妾,可想而知日子有多艰难。 “这么多年,瓜尔佳侧福晋一点也没变。”宋氏打量着尼楚贺,不无羡慕地说着。 似乎知晓她无意攀交情,也就把称呼换成了瓜尔佳侧福晋。 “是吗?”尼楚贺道:“我倒觉得我变化挺大的,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心境已非过去。” 宋氏微微颔首,“也是,当初李妹妹将你推下水,我们谁也没料到你会病了这么多年,不过幸运的是主子爷依旧宠爱妹妹。” 话至此,神色间不禁流露出一丝黯然,“我从未见过主子爷对一个人如此喜欢,起初主子爷常去看你,即便后来去的少了,却也再未有别人得宠。 主子爷把四阿哥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只是因为四阿哥是妹妹生的,是主子爷心中的一份念想。” 尼楚贺没搭话,这样的话题真的是挺无趣的。 一个古代的男人能对一个女人做的最多的也就是如此了。 但深情?抱歉,她感受不到。 弘昀不是她的儿子,但的确是四爷的儿子,阿玛对自己的儿子好有什么奇怪的? 十指还有粗细,偏爱一个儿子又如何? 她更相信弘昀是四爷亲自带大的,所以感情有些不一般,和她有什么关系? 说四爷再未宠爱过别的女人?不过是没再遇到令他动心的罢了。 她不在这么多年,四爷不还是让别人怀了孩子? 即便她永远不回来,对四爷而言或许有遗憾,却不会对他的生活有任何影响。 这就是四爷,一个志向远大的男人,一个冷静坚毅的男人,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影响了他的人生。 未来他还是皇帝,若她一辈子留在外面,做了皇帝的四爷哪里还会记得曾经宠爱过的一个小小侧福晋? 自有源源不断的女人弥补她所造成的空缺。 尼楚贺从不奢望四爷会独宠她一个人,更不奢望四爷会爱上她。 爱?对一个未来的皇帝而言太奢侈了。 谈爱不过是自寻烦恼。 还不如努力争取四爷的宠爱,享受宠爱和地位带来的一切优势和快乐。 宋氏抿嘴笑着,“四阿哥当真是个十分聪慧的孩子,读书用功,为人谦逊,连皇上都对四阿哥称赞有加。主子爷三位阿哥中,只有四阿哥最得主子爷的心。过去是大阿哥,如今是四阿哥,妹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尼楚贺不以为意,“三阿哥也大了吧?记得当初他还是一个孩子,连路都不会走,如今也该和弘昀一般大了。” 提起三阿哥,宋氏眼中流露出一抹慈爱,嘴角也露出笑容,“是啊,弘时已经十二了,只是还在府里读书,就没跟来,只有大格格跟了来。 对了,大格格如今也成大姑娘了,眼见到出嫁的年纪了,以前大格格还唤妹妹一声额娘,如今多年过去,想来妹妹都认不出大格格了。” 等等,弘时? 三阿哥是弘时? 尼楚贺面露惊愕。 虽然历史上弘时的确是排行第三,可弘时不是李氏生的吗? 不过李氏这些年并未再生子,怎么还会有弘时?而且还是养在宋氏身边的三阿哥。 这个三阿哥可是侍妾云氏生的。 似乎历史已经偏离了许多。 三阿哥依旧是弘时,只不过是侍妾云氏生的,四阿哥却不是弘历,而是弘昀。 这个弘昀她不知历史上是否有过,或许有,只是夭折了,如今却活了下来。 而且还成了四阿哥。 后面不知还会如何改变,四爷后面的几个儿子是否还会如历史上一般出现? 尼楚贺心乱如麻,一时没在意宋氏说的大格格。 她对大格格本就不关心,那时候不过是看着大格格年幼,有些可爱,这才与大格格相处了一段日子,实则并无多深厚的感情。 如今的大格格想来也不会记得曾经叫过她额娘。 更何况,尼楚贺与李氏的关系,大格格不可能不知,长大后的大格格又怎会再与她亲近? 宋氏没注意尼楚贺的异样,“自从来了庄子里,大格格就待在屋子里做针线,早膳也是在房里用的,听说是有些咳嗽,妹妹可要去看看?” 尼楚贺摇头,道:“不了,大格格想来喜欢安静,有郎中在便好,我就不去打扰了。” 本就没多大感情,去了又如何?人家未必领情。 她又不是大格格的嫡母,要探望也该是福晋。 第165章 求情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65章求情大格格用帕子掩着唇,咳嗽了几声。 丫鬟秋香立刻劝说,“格格,您休息会儿吧,郎中说要您好好休息,不能劳累了。” 大格格拿着针线,摇摇头,“没大碍,我就是躺着无聊,想找点事做。” 秋香无奈,只得罢了。 大格格忽然问,“对了,我听说瓜尔佳侧福晋来了?” 秋香点点头,“瓜尔佳侧福晋今儿早上就来了。” 说到这位,秋香打开了话头,巴拉巴拉地说了起来,“也是奇了怪了,听说这位侧福晋在庄子里待了十多年,都以为不成了,谁成想竟然又好好地回来了。 听别的姐妹说,这位瓜尔佳侧福晋很是得宠呢,今儿主子爷还过来了,去瓜尔佳侧福晋屋里坐了会儿才走。” “是吗?”大格格神色有些恍惚,垂眸沉思。 秋香瞅着自家格格神色不对,心思一动,“格格可是要去给瓜尔佳侧福晋请安?不过您病着,要不奴才代您过去给瓜尔佳侧福晋请个安吧,想来瓜尔佳侧福晋会体谅的。” 大格格沉默片刻,摇摇头,放下绣绷,“还是我亲自过去吧,不能失了礼数。” 秋香不同意,张张嘴,见自家格格已经起身,只得把到嘴的劝说咽了下去。 尼楚贺刚从宋氏那儿回来不久,正坐在院子里撸着猫,就听说大格格来了。 “大格格?” 尼楚贺讶异,没想到她没去,这位竟然亲自过来了。 既然来了,她就得好好招待,毕竟是四爷唯一的女儿,比阿哥还得宠。 尼楚贺让人准备了茶水,站起身。 不多久,一个十五六岁,穿着嫩黄色衣裙,高挑纤细的少女聘聘婷婷走了过来。 到了面前,少女盈盈一礼,声音清澈柔婉,“炜彤给瓜尔佳侧福晋请安。” 尼楚贺亲自扶起大格格,“大格格不必多礼,听说你身子不舒服,怎么亲自来了?” 大格格仰起雪白如玉的瓜子脸,目光清亮,抿嘴一笑,“瓜尔佳侧福晋刚回来,炜彤理应来向瓜尔佳侧福晋请安才是,先前炜彤病着,没能及时过来请安,还请瓜尔佳侧福晋见谅。” 还真是个守礼数的小姑娘,只是未免太拘着自己了。 她第一眼见到弘昀时也是个十分拘谨守礼的孩子。 可见还是四爷基因的问题。 唯一没随了四爷基因的大概就是未来的弘昼了。 “大格格多虑了,你身子不舒服,理应多休息才是,我这儿不打紧。 先前念着你病着,我也没好去看你,担心扰了你,既然你来了,就在这儿坐会儿吧。” 两个人坐在明间的桌前,尼楚贺让人端上茶水。 仔细看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尼楚贺不禁感叹。 大格格还真是不负李格格的美貌,眉眼与李格格有两三分相像,只是性子与李氏天差地别。 一个外表美艳柔弱,实则性子轻狂。 大格格继承了李氏的美貌,却是个娴静温婉的性子。 应该与福晋的教导不无关系。 大格格捧着茶盏,垂眸片刻,轻声道:“虽然许多年没见,可我记得瓜尔佳侧福晋,那时候……炜彤在瓜尔佳侧福晋院子里玩过。” 难得大格格还记得那么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她才四五岁吧。 尼楚贺静静听着,并未打断她的话。 大格格看着茶盏里面漂浮的茶叶,眼眸中渐渐氤氲起雾气,“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唤瓜尔佳侧福晋为额娘,您还抱过我,虽然您并非炜彤的亲额娘,但是您对炜彤很好的,炜彤一直记着。” 她抬起雪白的小脸,看着尼楚贺,“炜彤也晓得,瓜尔佳侧福晋之所以病了这么久,是因为我的额娘,我额娘犯的错害您落下了病根,这么多年才恢复,炜彤代额娘向您赔罪了。” 说着,她起身就要下跪,尼楚贺忙一把扶起她,“你这是做什么?” 大格格摇头,“炜彤身为额娘的女儿,额娘犯的错,做女儿的理应替额娘赎罪,还望瓜尔佳侧福晋原谅额娘当初的一时之失。” 尼楚贺怔了一怔,却还是坚定地扶起了她,沉默片刻,才道:“大格格,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代任何人向我赔罪。 她是她,你是你,我不会迁怒于你一个孩子,我能做的就是不向她寻仇,但原谅她,抱歉,我做不到。” 她明白了大格格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给李氏求情。 大格格是个孝顺的孩子,不过尼楚贺并非圣母。 虽然当初是尼楚贺设计的落水,可李氏要害她也是事实。 一时之失?那可不是一时之失,李氏早已对她恨之入骨。 她不去找李氏的麻烦就不错了,要她为李氏向四爷求情,让李氏再来对付自己,她没那么好心。 大格格无辜,尼楚贺不愿为难她。 但尼楚贺不会因为同情大格格就原谅李氏。 农夫与蛇的故事她深以为然。 大格格面露黯然,苦笑了笑,“我明白,要您原谅额娘并非易事,我也不奢望您能原谅我额娘。 只是,做儿女的不能不顾生恩,我只是希望额娘能回来,让我和二弟有机会与额娘重逢。 即便额娘回来后被关在一个小院子里,不得外出,也好过待在外面,母子不得相见,遗憾终身。 我也只是想孝顺额娘罢了,没有别的心思,还望瓜尔佳侧福晋能够成全炜彤一番孝心。” 说罢,她再次跪了下去。 这次尼楚贺没阻止,看着大格格瘦弱纤细的身子匍匐在地上,楚楚可怜的。 静默了半晌,尼楚贺终是屈服于自己的良心。 李氏不怀好意,可大格格终究无辜。 看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为了额娘如此卑微地向她求情,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罢了,即便李氏回来,也是被禁足的结果,尼楚贺不会给她东山再起的机会。 又何必枉做恶人? 尼楚贺叹了口气,伸手扶她,“你起来,我答应便是。” 大格格站了起来,看着她,泪光盈盈,目光却晶亮,“当真?” 尼楚贺苦笑,“我会试试,不过我没把握能劝动你的阿玛,你阿玛的性子,你知道的。” 大格格破涕为笑,“炜彤多谢瓜尔佳侧福晋,无论额娘能否回来,炜彤和弟弟都会感激您的。” 第166章 不高兴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66章不高兴送走了大格格,尼楚贺坐在桌前,若有所思。 喜鹊不高兴地问,“主子,您当真要为李格格求情吗?” 李格格害得主子昏迷这么多年,如何能轻易放过她?太便宜她了。 尼楚贺神色淡淡,“不求情又能如何?大格格不仅仅是李氏的女儿,还是王爷的女儿。” 她可以不理会大格格的话,让李氏一辈子待在外面。 可是她不能无视大格格的心意。 大格格是四爷的女儿,今日大格格都下跪求她了,四爷不可能不知。 若是四爷知晓大格格给她下跪,定然是心疼的。 即使四爷不在意李氏,还能不在乎大格格这个唯一的女儿吗? 尼楚贺若是无视大格格的请求,四爷或许不会怪她,毕竟她是受害人,但到底会有隔阂。 在四爷心里,尼楚贺便是个毫无同情之心,并且心胸狭隘之人。 尤其这个需要怜悯同情之人还是四爷唯一的女儿。 女儿和小妾,自然是女儿更重要。 相反,若是她为李氏求情,四爷会感激她,对她更加愧疚。 即便李氏回来又能如何?尼楚贺也不是吃素的。 如今的李氏远远斗不过她这个得宠的侧福晋。 她完全不担心。 她只是在想,大格格究竟是救母心切还是心思深沉,早有准备呢? 一个动作就逼得她不得不为李氏求情。 她不介意放了李氏,只是大格格…… 罢了,大格格如何与她无关。 …… 回去的路上,秋香道:“格格,您这样……真的有用吗?您又何苦去求瓜尔佳侧福晋?您可是主子爷最疼爱的格格,她不过是位侧福晋罢了。” 她伺候大格格不过几年,并不知晓瓜尔佳侧福晋与李格格的恩怨。 可到底听说过一些。 方才她听到了大格格与瓜尔佳侧福晋的对话,自然明白了大格格的目的。 可瓜尔佳侧福晋当真会求情吗? 即便求了情,主子爷又会答应吗? 自家格格也不是没求过主子爷,主子爷照样没答应。 若是不成,大格格岂不是白白受了这番委屈? 大格格抿了抿唇,目光迷茫,“我也不清楚,或许,我只能寄希望于瓜尔佳侧福晋了。 再说,既然瓜尔佳侧福晋已经好了,阿玛的气也该消了,或许这次能成功呢。若是求情,没有比瓜尔佳侧福晋更合适的人选了。” 秋香很想问,您怎能确定瓜尔佳侧福晋一定会去求呢? 保不准人家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却到底没问,主子的事不是她一个奴才能置喙的。 …… 晚上,四爷回到了庄子里。 在福晋那儿用了膳,坐了会儿,问了下大格格的病。 福晋说,“有些咳嗽,熬了药,已经嘱咐了早些歇着,妾身让白芷在那儿伺候着,说是一切都好。” 四爷嗯了声,说了句“福晋费心了。” 福晋笑了笑,“妾身是大格格的嫡母,理应关心大格格。”说到此,顿了下,又道:“不过,下午时大格格去了瓜尔佳氏那儿。” 四爷眉头动了动,淡淡嗯了声。 福晋不再多说。 又坐了会儿,四爷便起身走了。 福晋起身恭送,远远地瞧着四爷不见了身影,呆站了片刻,默默地转身回了屋里,吩咐丫鬟伺候着卸头饰。 四爷出了正院,直接去了尼楚贺住的地方。 其他人都关心着四爷的动向,得知四爷去了何处,免不了又是酸又是妒,却只能无奈歇了。 尼楚贺这会儿还没睡,刚洗了头,坐在妆台前的凳子上,由喜鹊绞干了头发,拿象牙梳子给她梳着一头及腰的青丝。 她的手里则把玩着一支羊脂玉簪子。 等外面请安声响起,尼楚贺放下簪子,披散着头发迎了出去。 今日来后,她这里已经多了许多奴才,其中有四个小丫鬟,都是府里送来的,说是以后专门伺候她。 不过,她还是让喜鹊和登梅贴身伺候着,那些奴才则由喜鹊和登梅两人安排。 到了门口,四爷刚好进来。 尼楚贺屈膝,“给王爷请安。” 四爷瞧着她半干的青丝披散在脑后,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下,将她的一缕头发拢在手心,问她,“今天可还适应?下人伺候可尽心?” 尼楚贺点点头,“还好,爷选的人自然没错的。” 这些人不是福晋安排的,而是四爷亲自选过来伺候她的,可见用心。 四爷唇角扬了扬,垂眸看她平静的脸,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大格格来过了?” 他果然知道了。 尼楚贺轻嗯了声,神色坦然,“坐了会儿。” 四爷低头嗅了嗅她发间的清香,低声问,“说什么了?” 尼楚贺淡淡的,“就是说了些以前的事儿,我养过大格格,当初是她的生母李氏把我推下水,李氏后来因我被发落到了庄子里。” 她说的直白,没一丝隐瞒,倒让人意外。 四爷挑了挑眉,“还有呢?” 尼楚贺抬眸白了他一眼,语气带了丝嗔怪,“四爷何必明知故问?大格格跟我说这些,还能有什么?” 四爷轻笑了声,捏了捏她的手心,“爷知晓了,这件事不必理会,爷自会与她说。” 尼楚贺轻哼,“我倒是不想理会,可大格格都向我下跪了,我还能如何?” 不愧是未来雍正的女儿,做事直接,明着求情,实则以自己为要挟,一招达到目的。 四爷眸光一凝,唇边的笑僵住,“她给你下跪了?” 仿佛没听到他语气里的异样,尼楚贺“嗯”了声,垂了垂眸,“听了那些往事,我虽然很不想为李氏求情,可一个做女儿的心意不能忽视。 李氏可恶,可大格格是无辜的,这么多年没能与亲额娘相见,挺可怜的,她不该承受这些,想到这儿,我就开不了口拒绝。” 身边的男人沉默了下来。 尼楚贺低垂着脑袋,有些没精打采,“反正我答应了大格格,是一定要求情的,至于四爷是否要让李氏回府,四爷自个儿看着办吧。” 四爷垂眸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这就是你求情的态度?什么叫爷看着办?你这究竟是何意?” 呵!明知故问。 第167章 执着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67章执着尼楚贺在心里冷哼,抬眸看他,“爷没看出妾身不高兴吗?为李氏求情够憋屈了,可又不能不求,爷还要妾身态度有多好? 若是态度诚恳地向四爷求情,岂不显得妾身太过虚伪,一点也不诚心?妾身可没如此大方。” 四爷被她怼的有一阵无语,脸色有些冷。 瞧着她果然满脸不高兴和郁闷,四爷脸色缓了缓,摇了摇头,“求情的是你,不高兴的也是你,你要爷如何是好?” 尼楚贺捏着他的袖子,恶狠狠瞪着他,“那好,妾身现在就说真心话,妾身不想为李氏求情,爷就当今晚妾身什么也没说过,可好? 不过转眼妾身就成了大格格眼中的恶人,甚至因为大格格,妾身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说到底,这里面最为难的还是妾身,两相为难,我这是欠了她们母女的吗?” 看着她如此气势汹汹发脾气,四爷竟难得没有生气,仿佛找回了些从前的感觉,神色有一阵恍惚。 片刻,他又好气又好笑,抚了抚她的脸颊,“爷知道你委屈了,爷补偿你可好?大格格年纪小,又一腔孝心,你也别怨她,李氏的事儿爷会处理,必不叫她再惹你心烦。” 她还能如何? 尼楚贺闷声应了。 四爷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感受到她今日不同于前几日的自在和亲昵,仿佛那些疏离冷淡都随着这些情绪烟消云散了。 他的心里顿时一片柔软,低头轻啄她的唇角。 尼楚贺偏头躲了躲,脸上还带着气愤。 四爷捏住她的下巴,不允许她再抗拒,眼神灼热,呼吸渐渐急促。 尼楚贺从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柔软顺从,一切如水到渠成,没了上回的勉强和对方恼羞成怒的逼迫,这次的氛围要好上许多,对方也耐心多了,以至于没像上回那样难受。 不过,许是许久不曾如此了,尼楚贺还是被折腾了个够呛。 而立之年的男人,精力正是旺盛的时候。 夜渐渐深了。 到了后半夜,尼楚贺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四爷体谅她,没再继续,不过仍是不满意。 他于女色上一向很淡,一个月里最多只有一半在后院度过,其他时候都在前院,即便面对其他女人,也是适可而止,鲜少有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也只有面对瓜尔佳氏才会放肆一些,即便已经过去了多年,对她的感觉仍是没变。 …… 弘昀从昨天来见过她之后就又回府了。 尼楚贺打听了,说是要在府里读书,只偶尔来庄子里请安,二阿哥弘昐和三阿哥弘时介时也会一块儿过来给嫡母请安。 今日一早,尼楚贺在院子里溜达了会儿,遇到了来请安的武格格。 多年未见,武氏也变化甚大,不再年轻,人更丰腴了些,一张脸圆润白皙,透着喜气。 “奴才给瓜尔佳侧福晋请安。”武氏笑盈盈屈膝行礼。 尼楚贺在院子里坐下,摆摆手,“不必拘礼,坐吧。” 武氏谢了,依言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打量着尼楚贺的脸,微微一笑,“瓜尔佳侧福晋还是一如既往年轻明媚,不过奴才变化太大,已是年老色衰。” 武氏这个年纪还不至于说是年老色衰,不过古代女人对这方面极为在意,三十多岁已是儿孙满堂的年纪,自然不年轻了。 尼楚贺想到自己也快三十岁了,连“儿子”弘昀都到了快娶妻的年纪,心里就一阵郁闷。 好在从四爷的态度上看不出对她年纪上的不如意,甚至对她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她此刻依旧腰腿酸痛便可知晓。 可见她这些年保养得极好。 “你过去如何我不知晓,不过瞧着也还年轻,何必妄自菲薄?”尼楚贺接过丫鬟端上来的燕窝,瞧着武氏只有少许皱纹的眼角,说的话还算真切。 武氏先是被说的不好意思,忽地听出什么,神色一怔,不明所以。 尼楚贺吃了口燕窝,淡淡一笑,“我病好后,有些事记不大清了,见谅。” 武氏惊疑不定,讷讷,“怎会……”下一刻回过神,勉强一笑,“奴才没想到会如此。” 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会儿,武氏才又开口,“说来都是李格格造成的,若不是李格格将您推下水,也不会变成如此,只是将她送到庄子里,太便宜她了。” 尼楚贺坦然笑了笑,“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从这一刻起,重新开始便是了。” 以后的事慢慢来。 她已经决定暂时不和李氏计较了,也计较不了什么,至于以后,若李氏再做什么,她就不会心慈手软了,大格格也救不了她。 武氏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片刻,道:“听闻昨天大格格来找您了,可是求您为李格格求情的?” 这么快就知道了?武氏还是不放弃啊。 也是,被李格格压了那么多年,岂会轻易罢休? “此事我做不得主,还是看王爷的意思。”若是四爷心疼大格格,坚决要放了李氏,谁也阻止不了。 如今她已经好了,四爷已经没了理由继续禁足李氏,毕竟还有大格格和二阿哥在,四爷不会一辈子不允许李氏回来。 这就是有子嗣的底气。 尼楚贺只是给了四爷一个台阶下罢了,即便没有她求情,四爷也不会真的弃了李氏,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武氏面上流露出不甘心,“李氏如此对您……” 尼楚贺笑,“做人还是要看开点,太执着并非好事。” 这话是说她自己,也是在说武氏。 即便李氏回来,四爷对她也不会再有任何情分,也只是孩子的生母罢了,偏偏武氏看不清。 尼楚贺不想多说,就看武氏自己的选择了。 下午,福晋带着众侧福晋和格格侍妾去外面散心。 恒亲王和淳亲王府上的女眷也来了,恒亲王福晋他塔喇氏、雍亲王福晋乌拉那拉氏和淳亲王福晋哈达那拉氏妯娌三个一起骑马去远处散心。 尼楚贺再次见到了五爷府上的侧福晋刘佳氏和七爷府上的侧福晋那拉氏,不过,刘佳氏身边还多了一个女人,和刘佳氏差不多年纪。 第168章 自怨自艾 刘佳氏握住尼楚贺的手,上下打量她,满眼喜色,“许多年没见,你可算是好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尼楚贺微微笑着,没说话。 作为一个“失忆”的人,她不好做出与刘佳氏熟稔的模样,却也不能太生分,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只好少说话。 她这才意识到或许“失忆”对她而言是个艰难的选择,稍不注意就露了馅,本来只想应对四爷,却还要与其他相识之人周旋,平白给自己找罪受。 本就是临时想出的法子,没想过后续,还是有点冲动了。 或许,她该慢慢想起来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刘佳氏满脸不高兴地哼了声,“你也真是的,一病这么多年,害我好生寂寞,都无人说话了。” 即便多年未见,刘佳氏待她还是一如往常,没有丝毫生分。 也幸好她与刘佳氏不是一个府上的人,这才能建立一段姐妹情谊。 “是我不好,劳刘佳姐姐挂心了。”尼楚贺露出歉意的表情。 “算了,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原谅你了。”刘佳氏体谅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又向尼楚贺介绍身边之人,“对了,这位是我们府上新晋的侧福晋,巧了,跟你同族,也是瓜尔佳氏。” 说是瓜尔佳氏,其实并非同一个分支。 瓜尔佳氏有好多分支,按不同的地区,有苏完瓜尔佳氏,安图瓜尔佳氏,叶赫瓜尔佳氏,乌喇瓜尔佳氏等。 当今的太子妃也是瓜尔佳氏。 尼楚贺的阿玛祜满这一支自世祖入关后世居宁古塔,驻守边关,阿玛只有一个兄弟,但是早些年病逝,家中并无同族姐妹。 尼楚贺向这位瓜尔佳氏微笑颔首。 瓜尔佳氏是个温柔清丽的女子,与刘佳氏明艳的长相、开朗的性格截然不同,与刘佳氏相比,瓜尔佳氏就安静多了,也微笑向尼楚贺颔首。 “这位就是贵府的宋侧福晋吧?”刘佳氏看向尼楚贺身边的宋氏,笑意盈盈,“我以前见过你,不过那时候你还是雍亲王府上的格格。” 宋氏矜持地笑着,“难得刘佳侧福晋还记得我。” 刘佳氏掩嘴笑,“我可是记性很好的。” 七爷府的侧福晋纳喇氏淡笑着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与当年相比,纳喇氏憔悴了许多,也不再年轻,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更甚。 互相见了礼,尼楚贺与刘佳氏、纳喇氏三个熟人往另一处叙旧,五爷府的瓜尔佳氏和四爷府的宋氏在一处。 各府其他的庶福晋格格们则围在一堆说话,几个侍妾安安静静待在角落。 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刘佳氏瞬间沉了脸,看向尼楚贺,“当年听说你被人推下水,险些小产,却还是病了这么多年,你也真是的,怎么如此不当心?那李氏我见过,是个不好相与的,你怀着身子,也不知远着她一些,就那样撞了上去,可把我们吓坏了。” 尼楚贺讪笑,“是我大意了。” 刘佳氏叹了口气,“好在你无事,只是到底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受了许多苦。那个宋氏,据说跟了雍亲王许多年,又有个儿子,如今请封了侧福晋,你也当心点,趁机拢回雍亲王的心,别让人家捷足先登了。” 哪还用她拢回四爷的心?她现在都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四爷可半分也没冷了她去。 但她还是应了。 尼楚贺提起刚才见到的瓜尔佳氏,“那个瓜尔佳氏是怎么回事?”既然请封了侧福晋,想来恒亲王是喜欢的,也不知刘佳氏现在过的如何。 刘佳氏闻言,面色没多少变化,撇了撇嘴,“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生了两个儿子?爷念她生育有功,这才请封了侧福晋。其实她得宠也是早年的事了,那时候我也嫉妒,瞧不惯她。不过男人嘛,总是喜新厌旧,如今爷宠的是格格钱佳氏,这位钱格格刚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爷紧张着呢。我反倒看得淡了,在这府里,谁都一样,没人能永远得宠。” 刘佳氏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纳喇氏。 尼楚贺理解,这种事很寻常,她看向纳喇氏,“纳喇姐姐瞧着精神不大好,可是身子不适?” 纳喇氏眼神闪了闪,勉强一笑,“许是昨晚没睡好,能看到妹妹回来,我和刘佳姐姐都很高兴。” 明眼人都看得出纳喇氏精神不好,这话也就哄人了。 尼楚贺不多问,左右就是那些事,看不开的只能自寻烦恼。 刘佳氏却撇了撇嘴,直言不讳,“要我说,纳喇妹妹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你也得宠了许多年了,如今还有三子两女,比其他所有人都幸运,该羡慕嫉妒的是她们,而不是你,连我都羡慕你,你在这儿自怨自艾个什么劲儿?” 纳喇氏神色忽地黯然,垂下头去,没说话。 刘佳氏恨铁不成钢地晲了她一眼,又看向尼楚贺,“好在你如今也有了儿子傍身,不比宋侧福晋差了,不过,若是能笼络住雍亲王,再多怀几个子嗣,地位也就更稳了。 你别不当回事,下月便是选秀,指不定又要有新人进府,介时有了年轻娇嫩的新人,把雍亲王的心勾走了,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尼楚贺哭笑不得。 这个刘佳氏还真是不遗余力。 不过,感受到对方的真心实意,她自然心领了。 别说,这一届秀女中还真有个对她有些威胁的。 那个年氏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要准备好了。 宫里选秀,有人比她更紧张,那便是府里的其他女人。 原本这位据说十分受宠,昨晚主子爷还歇在她屋里的瓜尔佳侧福晋对其他女人而言是个不小的阻碍。 今年或许还有新人进府,那些往常不敢轻易有所动作的人就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瓜尔佳侧福晋身份尊贵,可毕竟不年轻了,主子爷的心思有限,怎会一直将心思放在一个不再年轻的女人身上? 无论如何,在新人进府前,自己都要先获得主子爷的宠爱,好尽快怀上主子爷的子嗣,压新人一头。 有这种想法的就有钮祜禄氏和余氏。 即便耿氏也担心,可她毕竟有孕在身,想争也没法争,是以最紧张积极的莫过于钮祜禄氏和余氏这两个不得宠又没子嗣的人了。 第169章 香囊 雍亲王骑马回到庄子里时,已是暮色四合。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将马儿交给迎上来的太监,大步去了尼楚贺的院子。 廊下,丫鬟太监们齐齐行礼,“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雍亲王目不斜视地走到门口,有丫鬟撩起了毡帘。 刚踏进去,就见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迎了出来。 前面的是穿着浅蓝色旗装,面色淡然的尼楚贺,后面是打扮娇俏的钮祜禄格格。 “妾身给王爷请安。”尼楚贺微微笑着,盈盈屈膝。 后面的钮祜禄氏低垂着脑袋,纤细白净的脖颈弯出一点点优美的弧度,屈膝一礼,声音柔软娇怯,“奴才见过主子爷。” 四爷皱眉,目光如利剑落在钮祜禄氏身上,薄唇紧抿。 低垂着头的钮祜禄氏只觉浑身一寒,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尼楚贺余光瞥了眼钮祜禄氏,微微冷笑,却上前一步挽住四爷的手臂,笑意盈盈,“没想到王爷回来的这样早,方才钮祜禄妹妹来找妾身说话,可巧碰到了王爷。” 话音一落,尼楚贺清楚地看到钮祜禄氏单薄纤弱的身子一僵,四爷垂眸看了若无其事的尼楚贺一眼,眼眸微凉。 尼楚贺抬眸无辜地望过去,笑靥如花,“王爷留下用膳吗?妾身这就吩咐下面摆膳。” 四爷淡淡嗯了声。 尼楚贺叫来了登梅,让厨房把四爷的那一份晚膳送到这边。 登梅应下,然后退了下去。 尼楚贺无视站在旁边的钮祜禄氏,牵着四爷的大手进了里面,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然后坐在圆桌的另一边。 四爷奇怪地瞅了她一眼,尼楚贺唇边笑意不减,瞥见门口还站着不走,却踟蹰着没过来,略显尴尬局促的钮祜禄氏,笑意加深,招了招手,“钮祜禄妹妹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钮祜禄氏抬眸瞅了四爷一眼,那一眼似盛着一汪水,水汪汪,娇怯怯的。 鸭蛋脸上抹了胭脂,更显得楚楚动人。 钮祜禄氏容貌并非上乘,只称得上清秀,小家碧玉型的,抹了胭脂倒是显出几分姿色,一双眼睛会说话似的。 只是四爷并未理会她的目光,眼睛也没抬,自顾低头喝茶。 钮祜禄氏登时有些尴尬,双手绞着帕子,过去也不是,离开又不舍。 她本就是为了主子爷而来,想着主子爷回来极有可能来瓜尔佳侧福晋处,便厚着脸皮上门巴结瓜尔佳侧福晋,期望着能遇见主子爷。 果然她来对了,还真遇见了主子爷。 她来时特意打扮了一番,虽然害怕瓜尔佳侧福晋瞧见了生气,却还是鼓足了勇气。 谁知主子爷方才瞧着她的目光似乎有点不大高兴的样子,令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眼瞧着主子爷此刻对她视而不见,明知自己此刻应该识相地离去,脚步却愈发沉重,怎么也挪不动。 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见到主子爷,怎能轻易罢休? 她瓜尔佳氏凭什么就能得到主子爷的宠爱?她是不如瓜尔佳氏美貌,却胜在年轻,不是没有机会。 想到此,钮祜禄氏深吸口气,袅娜上前,“奴才进府多年,不曾给瓜尔佳侧福晋请过安,终究有失礼数,如今瓜尔佳侧福晋终于痊愈,奴才这才前来叨扰,没想到会遇见主子爷。” 没想到? 呵,还真是脸不红气不喘,当她眼瞎啊? 尼楚贺心下冷笑,面上却露出亲切的笑容,“钮祜禄妹妹不仅模样标致,秀外慧中,还心灵手巧。” 说着看向四爷,笑容真切,“方才钮祜禄妹妹送给妾身一个香囊,妾身瞧着钮祜禄妹妹针线极好,绣的兰花栩栩如生,很是艳羡。 那香囊的味道也很好闻,若是妾身身边的丫头也能有如此巧手便好了。” 她拿起一只淡青色的香囊,递到四爷面前,“四爷看看,是不是很漂亮?还有这味道,很好闻呢,有安神的作用。 不过妾身用不着这安神的香料,倒是四爷偶尔会头疾发作,或许有些用处呢。” 四爷只看了一眼,眼神并无变化,然后将目光落在尼楚贺笑容殷切的脸上,声音淡淡,“你若当真为了爷,便亲自为爷做一个。” 钮祜禄氏咬了咬唇,眸光哀怨。 尼楚贺眨眨眼,暗暗呸了声,面上却微嗔,“四爷又不是不晓得,妾身对针线活一窍不通,哪里如钮祜禄妹妹这般手巧?” 这话隐约有些酸意。 钮祜禄氏的针线的确极好,针脚细密,兰花栩栩如生,这点她是万万比不上的,尼楚贺的针线连她自己都没眼看,也就偶尔绣两下打发时间罢了。 不过钮祜禄氏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送她香囊?还不如直接说送给四爷的。 打主意打到她这儿,利用她吸引四爷的注意,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还真当她软柿子了?哼! 这次就给她个深刻的教训。 也让她看看这未来的乾隆亲妈有几斤几两。 四爷漆黑的眸光闪了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香囊,瞅了眼,“的确是手巧。” 钮祜禄氏神色一喜,不过随着四爷接下来的话,脸色霎时就变了。 “你不是一向不喜这些味道重的东西?”说着将香囊丢到桌子上,一眼也没再多看,“既然不喜欢,留着作甚?” 钮祜禄氏一瞬间有些尴尬,又有些慌乱,忙屈膝福了福,“是奴才大意了,没料到瓜尔佳侧福晋不喜欢这味道,奴才回头再做个别的给瓜尔佳侧福晋。” 说着,脸上露出娇滴滴又楚楚可怜的神情。 尼楚贺无语,她怎么闻到了一股白莲花的味道? 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顿时冒了起来。 似乎每个女人都有那么一些白莲属性,这就是吸引男人的有效方式? 不过四爷貌似对此并不感冒,态度冷淡至极,让人怀疑他是否是男人。 尼楚贺淡淡笑了笑,“不必了,这本就是奴才们干的活,哪里就能让你劳累了?不过四爷若是喜欢,倒是可以让钮祜禄妹妹再做一个,这个就还给钮祜禄妹妹好了。” 四爷看了她一眼,“回头你给爷做一个便好。” 第170章 不大安分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70章不大安分钮祜禄氏难堪地垂下了头。 奴才们干的活? 不就是说她干了奴才的活吗? 瓜尔佳侧福晋怎能如此羞辱她? 更令她不甘的是主子爷的话,主子爷明显不稀罕她做的香囊,宁愿要瓜尔佳氏做的香囊。 她自小苦学女红,如今却连个丝毫也不懂女红的女人都及不上吗? 尼楚贺霎时眉开眼笑,“回头妾身向登梅慢慢学,等学会了就给四爷做一个,到时候四爷可别嫌弃不如钮祜禄妹妹的好。” 做香囊?好啊,不过做成什么样她就不管了,谁让他自己不介意? 四爷微微牵了牵唇角,“做的再差,爷都照收不误。” 钮祜禄氏无法再待下去了,拿过香囊,紧紧地攥在手心,屈膝一礼,“奴才先告退了。” 四爷头也不抬,语气冷淡,“既然送了,香囊就留下吧,以后不必送了。” 钮祜禄氏愣了愣,只好又把香囊放了回去,福了福,匆匆退了下去。 离得远了,她不禁抬起红红的眼圈儿,吸了吸鼻子。 丫鬟小落担心地看着她,“格格,您怎么了?” “没事。”钮祜禄氏摇摇头,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挺直脊背往前走去,水润的眸中泛起一丝冷意。 现在说胜负,未免言之过早,瓜尔佳氏,我们走着瞧,今日你给予我的羞辱,将来我定会一一讨回。 屋里,尼楚贺悠闲地抿了口茶,眉目舒展。 四爷看向她,“很高兴?” 尼楚贺笑意吟吟,坦然承认,“自然是高兴的。” 让未来的太后吃瘪,她怎能不高兴?她很有成就感呢。 四爷摇头,语气无奈,“一个格格,你又何必与她计较?爷从不曾宠幸过她。” 尼楚贺不禁诧异地挑了下眉,不曾宠幸过?怎么可能? “为何?妾身瞧着那钮祜禄氏虽不算貌美,却也是个清秀佳人,没那样差吧。” 她实在是好奇,那可是乾隆的生母,若是四爷当真如此讨厌钮祜禄氏,又怎会有弘历的出生? 呃,不过这时候还没弘历呢。 四爷瞥她一眼,“钮祜禄氏是额娘送进府的,爷不能不收,不过这钮祜禄氏性子不大安分,爷便给她些教训。” 尼楚贺恍然,不过钮祜禄氏究竟做了什么不安分的事?竟让四爷冷漠至此。 她很好奇,不过看四爷明显没有多说的意思,就不问了。 钮祜禄氏没承宠又如何?四爷是不可能一辈子不碰自己的女人的,她压根也没在意钮祜禄氏是否承宠。 尼楚贺托着腮,一眨不眨看着他,“不过,四爷方才对钮祜禄氏也挺狠的,妾身瞧着钮祜禄氏眼睛都红了呢,爷就没半点心动?” 四爷皱了皱眉,“你不喜欢她,爷便让她离开,免得你看了乱生气,还有,以后香囊一类的东西,让下人去做便是,外头那些带香味的东西别乱收。” 呃,她也没怎么讨厌钮祜禄氏,只是知晓钮祜禄氏未来的身份,给对方一个教训罢了,他从哪儿看出自己讨厌钮祜禄氏的? 还有,不让她收外面那些带香味的东西是什么鬼?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四爷怎会突然关心这些东西? 尼楚贺瞅了眼面前的香囊,“那四爷为何又要钮祜禄氏把这个留下?” 四爷淡淡道:“爷让苏培盛拿去查一查,总之,以后当心点。” 尼楚贺无语,这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钮祜禄氏有多大的胆子敢当着四爷的面儿给她有害的东西? 不过,也不无可能,有些东西一般是很难查出来的,遂不再多说。 这样看来,四爷也不是无可取之处。 夜里,尼楚贺又起来喝了杯水,好不容易缓解了喉中的干燥,身边虎视眈眈盯着她的四爷再次欺了上来。 尼楚贺在心里哀嚎,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些天四爷几乎天天留宿在她这儿,每次都折腾得她起不来,她的腰都快断了。 没想到白天的四爷那样一本正经,道貌岸然,晚上却是如狼似虎,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这哪里还是那个她熟悉的四爷? 她总有种感觉,四爷仿佛是要把这些年错过的亲密全都补回来。 四爷又是早早起来进宫去了。 尼楚贺卯时便拖着疲惫的身子起来,去给福晋请安。 即便到了庄子里,每五日一次请安的规矩还是保持着的。 在福晋那儿坐着的时候,尼楚贺一脸没精打采,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模样。 许多人都心知肚明,心里嫉妒得直冒泡,偏还不能发作,只能期望福晋发威警告一下瓜尔佳侧福晋。 如今可不比从前,府里女人少,主子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影响不大。 除了怀孕的耿氏无法侍寝,其他女人也不少了。 这几日主子爷都是歇在瓜尔佳侧福晋屋里,冷落了其他人,这样下去岂不是乱了套? 福晋再是贤良,又怎能允许瓜尔佳侧福晋如此霸道? 钮祜禄氏暗暗期待着福晋发作,这个瓜尔佳侧福晋实在是恃宠而骄,当着福晋的面儿也敢露出这副模样。 果真是狐媚子。 福晋看到尼楚贺这副样子,露出关心的表情,“可是身子不舒服?你身子才好没多久,还是要仔细着些,一会儿我让郎中进来给你看看。” 尼楚贺直了直身子,勉强笑了笑,“多谢福晋。” 自从“醒来”后,不仅是四爷,就连福晋对她的身体也是慎之又慎,生怕她有个什么不妥当。 平时在院子里散心,身边伺候的人也比以前多了许多,没有一刻离她左右,只要她有个什么举动都会被人仔仔细细盯着,不许这不许那的。 若是表现出有任何不适,立刻就会惹来身边人紧张的询问,然后立刻让她回屋休息,找来郎中给她诊脉。 这样的情况带来的坏处就是没了自由。 四爷如此也就罢了,福晋对她也是格外关切。 福晋对小妾表示关心很正常,可她却觉得福晋太过小心,令她颇为不适。 做正妻做到这份上,尼楚贺不得不佩服乌拉那拉氏。 莫非福晋嫁人之前,她的娘家就特意只教她如何如何贤良,如何如何大度? 第171章 回府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71章回府原本想要看瓜尔佳侧福晋吃瘪的众人不由得大失失望。 宋侧福晋安然坐在另一边,端着茶盏轻抿。 与瓜尔佳氏相比,她这个侧福晋就做的可有可无,除了有个儿子,四爷不曾对她有过宠爱。 过去为格格时还能认命,如今同为侧福晋,同样有儿子,差距却如此之大,心里便多了些不平,总是想要一争高低。 只是想起当初四爷说的那番话,再多的好胜心也只得暂时歇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到了这样的年纪已经不可能得宠了,唯一让四爷看中的一点就是本分。 若她也变得和他人一样争风吃醋,四爷对她仅有的情分也将消失殆尽。 只要她继续本本分分,或许四爷还会看在三阿哥的份上对她多些关注。 宋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嘴边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安心地看着其他人眼红嫉妒的模样。 至少她还有依靠。 八旗选秀自康熙四十九年三月起,于四月终于结束。 在庄子里待了一个多月的雍亲王府女眷也回了京城的雍亲王府。 再度回到曾经的院子,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令尼楚贺感慨万千。 当初做好了一辈子留在外面的打算,再也不回来,忘记曾经的一切。 也曾有过预感,或许将来某一日还会回来。 却从未想过会被命运所束缚。 她所设想中的不得不回来的原因是假的“尼楚贺”露了馅,不得不回来挽救。 谁料却是她为了自己的性命主动回来。 但结果没什么不同,那她就安心地过好自己该过的日子,抱住四爷的大腿,保证自己的宠爱,享受荣华富贵好了。 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青花瓷大缸里栽着一株茶花,碗状的花朵鲜艳夺目。 一排的太监丫鬟站在院子里恭敬请安,“奴才给主子请安。” 尼楚贺道了声“免礼”,留金钟和连翘安排这些奴才,径自进了屋。 屋子里依旧是熟悉的摆设,什么也没变,令她多了些亲切。 乌悦宸从她怀里跳了下去,奔去院子里玩耍去了,依旧是刘亭跟去照看着。 其他的太监和丫鬟都换成了新面孔。 因喜鹊和登梅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家,不适合再伺候她,今日便能去管事嬷嬷那儿领了银子回家去,尼楚贺另外赏了她们各二十两银子。 之前已经从四爷亲自拨过来的丫鬟中挑了金钟和连翘为一等丫鬟,在庄子里的一个多月由喜鹊和登梅调教过了,品性和能力都好。 其他四个二等丫鬟也都是新面孔,年纪都在十三四岁左右,面容稚嫩。 尼楚贺躺在屋子里的美人榻上睡了会儿,再醒来已是黄昏。 身上盖着薄毯,一只黑猫蜷在她的小腹上睡得正香。 尼楚贺伸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小宸毛茸茸的脑袋。 小宸耳朵动了动,一下子抬起头,仰头在她手心中舔了下。 又过了会儿,金钟进来禀告,“主子,四阿哥来请安了。” 尼楚贺坐起身,由金钟和连翘伺候着洗了手,坐在桌前。 四阿哥弘昀进来,打千儿请安,“儿子给额娘请安。” 尼楚贺笑道:“过来坐吧。” 弘昀走到她旁边坐下,双手放在膝上,腰身笔直,神色拘谨。 尼楚贺已经习惯了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面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去给你嫡额娘请安了吗?” 弘昀道:“儿子已经去过了。” 乌拉那拉氏是府里所有子嗣的嫡母,何况之前的十多年尼楚贺并不在府中,想来弘昀一直在福晋身边长大,每日请安也少不了,不能有了她这个“亲额娘”,就忘了养他到大的嫡母。 尼楚贺无所谓弘昀是否与福晋亲近,毕竟感情不深。 若是换了她亲生的,儿子这么多年叫着别人额娘,她肯定要气疯。 当然,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存在的。 说来她还不知晓弘昀的生母是谁,是否还在这府里。 找个机会问问好了,也好安自己的心。 “今天读了什么书?可有难度?”尼楚贺随意地问着。 弘昀规规矩矩地答,“今天师傅教了孟子,儿子觉得还好,没什么难度。” 尼楚贺汗颜,四书五经一类的,她就读过论语,其他的看过几眼,只是看的头晕,就没看了。 似乎很有难度,竟然在弘昀口中没有难度。 也是了,古人自小就读这些长大的。 尼楚贺点点头,微微地笑,“读书要认真,但是也不可太劳累,注意身体。” 弘昀点头,露出笑容,“额娘放心,儿子会注意的。” 真是个乖巧的孩子,和乐之的调皮捣蛋截然不同。 乐之可从不会认真地读书,只会把夫子气得头疼,然后找葛青学功夫。 想到此,尼楚贺抬手摸了摸弘昀的脑袋,“你年纪还轻,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读书慢慢来。” 她知晓弘昀读书很用功,喜鹊和登梅与她说过,才十二岁,可别读书读傻了。 弘昀白皙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赧然地点了点头。 一本正经的少年害羞起来还挺有趣的,尼楚贺失笑。 弘昀忽然皱了皱眉,俊秀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额娘,儿子听说过去的李格格回府,是您求的情?” 尼楚贺若无其事地嗯了声。 李格格回来了,不过仍旧被关在院子里,只允许儿女探望。 大格格前些日子就从庄子里回来了,果真孝顺。 不过听说二阿哥弘昐至今还未去探望过。 弘昀握拳,面露不忿,“您为何要为她求情?她害您至此,还害得儿子多年无法与额娘团聚,您又何必理会?” 尼楚贺淡笑,“傻孩子,她到底是你二哥和大姐姐的亲额娘,这么多年的教训也够了,总不能一直待在外面,你阿玛那儿也要为难。” 弘昀一怔,“所以,您是为了阿玛?” 尼楚贺汗,她才没那么无私,她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 不过,她并未解释,“你也要为你的阿玛多想想,这种话以后别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弘昀哦了声,不再多说,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 门口忽然响起一声轻咳。 弘昀蓦地站了起来,一脸紧张,“……阿玛。” 第172章 弘昀的生母 尼楚贺起身行礼,“妾身给王爷请安。” 四爷走进来,瞥了眼局促不安的弘昀,“你们母子俩在说什么?” 尼楚贺神色自若,“妾身在说弘昀太瘦了,肯定是读书太辛苦,让他不要太死板。” “男孩子多读些书是好事,怎么就是死板了?”四爷瞪了她一眼,面露不悦。 尼楚贺不客气地反驳,“读书是好事,但也不能读成个书呆子啊。” 四爷一窒,想到三哥,不再多说。 弘昀张大了嘴,半晌回过神,低下头,“阿玛,额娘,儿子还有功课要做,先回去了。” 尼楚贺立刻叫住他,“着什么急?留下用完膳再走。” 弘昀只好讪讪地停下。 有四爷在,弘昀似乎更拘束了,安安静静地用完膳,就借口做功课走了。 尼楚贺看着弘昀的背影,若有所思,“弘昀似乎很怕您这个阿玛,四爷是不是平时对弘昀太严厉了?” 不过光凭这张严肃的脸就够吓人了。 四爷不以为意,“皇家人哪个不是如此教出来的?爷当年每日寅时起入上书房读书,至申时,到校场练骑射,酉时回到阿哥所,夜里还要温习功课,每日只得两个时辰歇息,爷对弘昀他们已经很宽松了,每日到寅时便可回去歇息。” 尼楚贺无语,这清朝皇子读书果然辛苦,默默同情弘昀一秒。 四爷看向尼楚贺,“不过弘昀素日里的确用功,弘昐身子弱,读书上及不上弘昀,弘时愚笨,爷对弘昀便较为严格。过去你不在他身边,往后你要多督促着他些,不可太纵着他,让他心生懈怠。” 尼楚贺顿时头大如斗,合着她不仅要养着这个白得的儿子,还要辛辛苦苦督促他努力读书? 好吧,她身在其职,尽其责也是应该,可她压根不想尽这个责,她原本也不想养个这么大的儿子,不过是赶鸭子上架。 是不是将来弘昀懈怠了,读书不好了,就是她纵着了?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更何况,让他自由生长不好吗?孩子也有叛逆期的好不好?太严厉反而压抑了天性。 尼楚贺沉默片刻,道:“四爷,您说弘昀是我生的,可我隐隐约约想起些过去的事,怎么记得我没有怀过孩子呢?” 此言一出,四爷的眼眸瞬间凌厉。 尼楚贺大着胆子,努力和他对视,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困惑,“还有,都说母子连心,即便我不记得我有个孩子,也应当感觉到熟悉,可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每次和弘昀相处,都有些不自在,若当真亲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四爷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淡淡道:“你想说什么?说爷哄骗你?爷为何要如此做?” 尼楚贺暗暗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你什么意思啊? 闷骚的思维正常人无法理解。 可她又不能明着问,除非她“恢复记忆”,不过得慢慢来,不能急于一时。 她问过喜鹊和登梅,府里面没有别的女人了,在她走后,也只多了耿氏和钮祜禄氏两个女人,弘昀的生母自然不会是她们。 当初四爷说过,弘昀的生母是前院的一个丫鬟,前院都是些年轻的伺候笔墨茶水的丫鬟,年纪大点都会送走,可这些年府里面并未多出一个侍妾,那么那个丫鬟去哪儿了? 最大的可能是被送走了。 可是以四爷的身份和性情,怎么可能让曾经成为自己的女人,还为自己生过孩子的女人另嫁他人? 看着她目光中流露出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四爷眯了眯眼,起身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捏住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尼楚贺,你都想起了什么?” 尼楚贺猛然回神,迎着他犀利探究的目光,眨巴眨巴眼,满是无辜,“妾身只是想起了一点点,有些事情还很模糊。” “那你可还记得一件事?”四爷缓缓道,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当初你希望能有个孩子,爷不许,那时候爷只是将你当做爷的侧福晋。 过后爷反思了,你既然想要个孩子,爷便如你所愿,是以才有了弘昀,之后你昏迷不醒,一过便是十一年。” 尼楚贺愣愣地看着他,半晌忍不住想骂人。 这话说的是没错,可重要的事还是没说出来,老狐狸!真奸诈!还想继续骗她? 什么她想要个孩子?她当初是想要个孩子没错,可也没说要别人的孩子啊。 果然人不可貌相。 一本正经的四爷说起谎来也是一本正经,让人瞧不出一丝漏洞。 真想一茶盏扣在他脑门上。 尼楚贺握了握手,好不容易掐灭了涌上来的冲动。 谁知下一刻,四爷又道:“你说与弘昀不太亲近,或许是相处时间太短,过些时候便会想起来了。不过,你的话提醒了爷,既然你不记得为爷怀过孩子,也不曾亲自抚养过弘昀,那你便再为爷怀个孩子好了,弘昀大了,也该有个弟弟或妹妹了。” 什、什么? 尼楚贺瞬间瞪大了眼,怎么突然拐到这上面来了? 四爷目光如火,炙烤着她的脸颊,指腹摩挲着她下巴上的肌肤,粗粝的触感磨得肌肤微疼。 过了许久,四爷才收回手,直起了身子,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重新坐了回去,重新倒了一盏茶喝了起来,面上平静无波。 …… 大格格炜彤陪李格格用晚膳,看着李格格没吃几口,不禁蹙眉,“额娘,您好歹多吃点儿,您瞧您都瘦成什么样了?” 李格格放下筷子,消瘦的脸上覆满愁绪,“我哪儿有心情吃饭?让人端下去吧。” 大格格无奈,只好让人把饭菜撤了。 丫鬟伺候着两人漱了口,又沏好茶,便退了下去。 如今的李氏不同以往,身边只有一个伺候的丫鬟春月,院子里也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太监,都是福晋拨过来的。 以前的青梅去了福晋那儿,碧桃则被调去了别处做事,其他奴才也都不在了。 这些年李氏在庄子里都是自己做事,身边没伺候的丫头。 乍然回来府中,虽然不必再亲自干活,却也是禁足中,自然不会有多余的奴才伺候,与过去得宠时不可同日而语。 第173章 争吵 李氏却仿佛习惯了,对此一点反应也没有,也或许是压根没心思在意这些。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大格格听说过额娘过去的情景,那时额娘得宠,谁也不敢怠慢,过的是所有格格里面最好的。 如今见到额娘这副落魄的样子,不禁黯然。 又想到额娘被禁足在庄子里那些年,想来比现在还不如,还不知受了多少磋磨,心里更是难受。 不过她没表现出来,生怕再勾起了额娘的伤心事。 李氏低头抿了一口茶,然后就迫不及待地看向外面,满脸焦急和殷切,“二阿哥怎么还不来?都好些日子了,会不会是身子不舒服?” 大格格无奈,“额娘,二弟没事,只是二弟还要读书,无法过来。” 李氏蹙眉,道:“哪里就天天读书了?你弟弟身子弱,不能劳累了,你能不能帮我把你弟弟叫过来?额娘许久没见到他了,很想与你弟弟说说话。” 这些日子,额娘每天都催着让她把二弟叫来,大格格从开始的应付安慰,到现在满心疲惫,已经不知要如何再劝。 劝的再多也掩盖不了事实。 连她自己也无法再欺骗自己,二弟不是没时间过来,而是压根不想过来。 她如何不知晓原因? 可她能怎么办?那是她唯一的弟弟啊。 她不怪二弟,二弟自小在嫡额娘身边长大,额娘去庄子里时她自己也才刚记事,长大后才从身边人口中知晓了额娘的事。 二弟当时那么小怎么可能记得? 即便如今知道了,心里怕是也没多少感情,二弟心里的额娘一直是嫡额娘。 她多次私下里劝二弟过来看看额娘,二弟始终闪烁其词,说有功课要做,没时间过来,让她代为照顾额娘。 她已经不期望二弟会过来了,只是额娘这儿始终无法明说。 额娘若是知晓一直心心念念的二弟压根不想来看她,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李氏见大格格不说话,心里火起,一下子抓住她的手,“炜彤,你是额娘的女儿,额娘只有你们姐弟能依靠了,你一定要把你弟弟叫过来,额娘只想见见你弟弟。” 看着额娘急切的模样,大格格不禁悲从中来,一下子甩开了她的手,站起身,口不择言,“二弟,二弟,您心里只有二弟,可有想过我? 我是您的女儿,从我们见面那一刻,额娘可有说过一句想念我的话?可有问过我一句好不好?您口口声声都是二弟,完全忘了我,当时我才五岁啊。 我也想您,我日日夜夜盼着有额娘在身边,好不容易盼到额娘回来,额娘第一句问的不是我好不好,而是二弟怎么样,二弟什么时候过来,让我找二弟过来。 您是不是忘了?二弟自小在嫡额娘身边长大,即便他想过来又岂能如意?嫡额娘也会伤心的。” 李氏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大格格哭得满脸泪痕,听着她的声声控诉,忽然怒气涌了上来,一下子站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和弘昐都是额娘生的,额娘怎能不在乎你? 只是你弟弟是男子,我们娘儿俩能依靠的只有你弟弟,你弟弟是我生的,不是她乌拉那拉氏生的,怎能认她乌拉那拉氏为额娘? 你也知道额娘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额娘日日夜夜盼着我们母子相见,盼着你弟弟能出息,这样你们的阿玛才会看重你们,额娘才能苦尽甘来。 你怎么能如此埋怨额娘?额娘一心一意为了你们姐弟,若是额娘一直遭你阿玛厌弃,你们姐弟永远被别人踩在脚底,额娘究竟做错了什么?” 大格格摇着头,声音哽咽,“额娘,您就好好的吧,您好不容易回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我会向阿玛求情,早晚会让阿玛回心转意,放您出来。 二弟那儿也有我在,您就放心好了,不要再念着二弟了。” 李氏冷笑,“你怎么这么蠢?你已经不小了,快要出嫁了,介时额娘和你弟弟还能依靠谁?只有你弟弟好,额娘才能好,你将来在夫家才能过得好。” 她的心里重新升起希望,上前抓住大格格的双肩,“炜彤,额娘求你了,就让你弟弟过来一趟,额娘就说几句话,绝不会让你弟弟和你为难。” 大格格满眼失望,神色平静下来,摇头,“额娘,您别固执了,二弟不会来的。” 李氏不信,“你胡说,你只要和你弟弟说说,就说额娘想他了,你弟弟一定会来的,我们是亲母子啊。” 大格格满脸落寞,到头来额娘念的还是弟弟,压根没有她。 难道她身为女子就终究不如弟弟吗? 大格格掰开她的手,平静地说了句,“额娘好好保重,女儿改日再来看您。” 然后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到了外面,大格格仰头望了望头顶的天空,将涌出眼眶的眼泪逼了回去,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这才缓步离开。 次日一早,尼楚贺院子里来了客人,正是大格格。 金钟上了茶,和连翘退下,尼楚贺看着大格格心事重重的模样,直截了当地问,“不知大格格有何事?” 大格格站起身,朝尼楚贺屈膝一礼,“炜彤是来感谢瓜尔佳侧福晋为我额娘求情,炜彤会将您的恩情记在心里。” 尼楚贺淡淡一笑,“说到底王爷还是看在大格格和二阿哥的面子上,与我无关,大格格不必如此。” 大格格垂下眼睑,“若非瓜尔佳侧福晋肯求情,阿玛定是不肯的,炜彤知晓额娘做了许多错事,还望瓜尔佳侧福晋大人有大量,不要与额娘计较,额娘她……已经很可怜了。” 可怜吗? 即便可怜,有些人不一定会甘于现状。 李氏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放弃东山再起的机会? “大格格尽管放心,我不会主动为难于她。” 若李氏安守本分,她自然没兴趣针对一个跌倒在泥土里的人,没意思。 也是为了大格格一番孝心。 她与旁人的争斗不该再连累无辜的孩子。 只是有时候胜利者只能有一个,为了自己不得不争取罢了。 若李氏不甘心,非要找茬,大格格的面子也不管用了。 但愿李氏珍惜这份母子之情。 第174章 哄四爷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74章哄四爷“多谢瓜尔佳侧福晋。”大格格松了口气。 只要这位侧福晋肯退一步,就已经很好了,如今瓜尔佳侧福晋势头正盛,额娘与之对上毫无胜算,她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大格格并未多留,说完话就告辞离开了。 毕竟不是小时候了,小时候不懂事,还能亲近几分,如今额娘与对方又是那样的关系,终究是变了。 尼楚贺托着腮,幽幽叹了口气,还是小时候的大格格可爱,不,应该说是小孩子都可爱,大了就各有各的心思,一点也不可爱了。 …… 此次选秀,雍亲王府并未多出一个女人。 原本以为的年氏进府也并未发生,尼楚贺甚至听说隔壁的八贝勒府多了位侧福晋,这位侧福晋正是那位原本应该是四爷侧福晋的年氏。 不过,如今的四爷已经有了两位侧福晋,除非年氏以格格的身份进府,否则是不可能与四爷有任何关系了。 对于尼楚贺而言是少了一个敌人,不过少了个竞争对手,生活也变得无趣了。 今天的四爷似乎心情不大好,一进了她的屋子就沉着一张脸,默默地喝着茶,也不说话。 尼楚贺不禁想,不会是年氏没能赐给他却赐给了八贝勒而心生恼恨吧? 历史上四爷极宠爱年氏,应该是有些喜欢的,如今却成了兄弟的女人,定是万分憋屈。 这种事她没法安慰,只能让他自己想清楚了,遂沉默着不说话。 过了许久,四爷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今日怎么不说话?” 尼楚贺“啊?”了声,不明所以,“妾身说什么?” 四爷眉头顿时皱的更紧,眸中闪过怒气,“莫非你是哑巴了?” 呵,生气了找她撒气?以为她好欺负啊?尼楚贺立刻怼了回去,“妾身不哑巴,只是不想承受莫名的怒火,四爷自个儿在别处受了气凭什么找我撒气?” 眼见着对方眸中怒气更盛,尼楚贺理也不理,弯腰抱起脚下蹲着的乌悦宸,转身往里屋去了。 哼,才不惯他这臭毛病,姐也不是没脾气! 屋外的苏培盛吸了口气,暗道,这瓜尔佳侧福晋脾气真大,主子爷生了气特意来这儿,还不是盼着瓜尔佳侧福晋能安慰几句?也只有面对瓜尔佳侧福晋,主子爷的脾气才能小一点儿。 这位可倒好,不仅不安慰,还火上浇油,真是不要命啊! 苏培盛已经预料到接下来自己的悲惨命运,若是主子爷不舍得朝瓜尔佳侧福晋撒气,定会拿身边的奴才撒气,不禁叹了口气。 四爷沉默着坐在那儿,身上嗖嗖地冒着寒气,结果那个女人竟真的不管他了。 他何时受过这般冷待?这个女人当真大胆! 过了许久,坐在那儿的男人依旧没有拂袖而去,忍耐力真是够够的。 他终究还是起身往里屋去了。 尼楚贺正坐在妆台前喂乌悦宸吃水果,一块一块的苹果塞到乌悦宸嘴里,乌悦宸吃的眯起了眼,甩着尾巴,眼角睨了进来的四爷一眼,满是不屑。 哼,拽什么拽?老子比你受宠!一边儿待着去! 四爷看着火大,恨不得将这蠢物扔出去。 “来人!” 尼楚贺愣了下,然后就看到金钟和连翘匆匆进来。 四爷冷着脸,道:“把这只猫弄出去!” 金钟和连翘对视了眼,应了声“是”,忙上前把尼楚贺怀里的乌悦宸抱走了。 “喵呜!”乌悦宸叫了声,声音中满是怒火,扑腾了几下便安静了下来。 丫的,别以为老子怕你,要不是嫌麻烦,老子一爪子挠花你的脸! “四爷这是做什么?”尼楚贺镇定自若,好整以暇地看着面色阴沉的四爷。 “又在发什么脾气?爷说你什么了?”四爷皱眉,一脸无奈。 尼楚贺撇撇嘴,“那四爷在我这儿发什么脾气?妾身可不懂哄人,也没那胆子触四爷眉头。” 没胆子? 哪一次胆子弱了?哪次不是存心气他? 不仅没规矩,脸皮也极厚,可他偏就宠着她。 四爷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你这脾气何时能改改?爷生气,你就不能说几句好话?嗯?仗着爷宠你,还要爷来哄你,哪个有你这般架子大?” 尼楚贺眨眨眼,明了,原来是要自己哄他,果然闷骚四爷的心思让人难以理解。 她顺着轻扯了下他的袖子,眨巴着眼,放软了语气,“那妾身就哄哄四爷,四爷别生气了好不好?” 四爷:“……”他怎么觉着有些不对劲?哄他? 四爷的脸一下子黑了。 看着她无辜的眉眼,到底说不出什么,罢了,随她去了。 想了想,四爷还是捏着她的下巴,沉了脸,提醒她,“以后不准给爷甩脸色。” 尼楚贺哦了声,过了片刻,又问,“那四爷为何生气?莫非是妾身何时惹恼了四爷,所以您才来这儿摆脸色?” 四爷看得她片刻,指腹放在她脸颊,因为最后那句话险些一个用力掐上她软嫩的肌肤。 果然这张嘴不大听话,太利,总是惹他生气,若是安静点便好了。 四爷面上很冷,嘴上却说着,“听说李氏想见弘昐,让炜彤去找,过了这么久,弘昐却始终没去。” 尼楚贺默了默,所以,是为了这件事生气?二阿哥没去探望李氏,心里没有生母,的确令人心寒。 不过二阿哥一直养在福晋身边,李氏去庄子里前二阿哥才三岁,显然是不会记得生母,这会儿李氏回来,即便二阿哥知晓了生母是谁,对于从未相处过的母子而言,要说有多少感情还真说不上。 二阿哥如此反应也算正常了。 只是大格格当初年纪也不大,却能事事为生母着想,苦心帮李氏回来,更在李氏刚回来时就迫不及待地去见李氏,如此一对比,就更显得二阿哥没有感恩之心,亲情淡薄。 从四爷的反应也可知四爷十分看重亲情,对于不在乎亲情的二阿哥如此苛刻就不难理解了。 四爷看着她,道:“弘昐如此可以理解,毕竟他在福晋膝下长大,相当于嫡子,而李氏终究只是格格,还是个被贬去庄子里数年的格格,两相比较,自然会倾向于认福晋为额娘,只是他如此计算得失,未免过于凉薄。” 第176章 顾氏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76章顾氏谁知多年来主子爷宠幸过她几次,却始终没动静,她已经不抱希望了,却突然有了孕,她高兴坏了。 即便钮祜禄氏因此对她冷嘲热讽,她也不在乎,她容貌家世都比不得钮祜禄氏又如何?终究是她先有了身孕,相反钮祜禄氏却不得主子爷喜欢,这点她比钮祜禄氏强。 有了孩子,她就有了底气,不用再怕她钮祜禄氏,也不必再委曲求全。 如今瓜尔佳侧福晋得宠,她不敢与其争锋,只要她能得一点点宠爱就够了。 但愿这一胎是个阿哥,主子爷或许会因此多看重她几分。 正想着,四爷就来了。 耿氏要起身,四爷按住她,“别动,可好些了?” “妾身还好,劳主子爷担心了。” 看着她脸色虽有些苍白,精神却还好,四爷放了心。 这些年四爷没再添过子嗣,眼看着除了四阿哥聪慧些,其他几位要么体弱,要么愚笨,对于耿氏这一胎就格外看重。 虽然盼着是位阿哥,但是格格也无所谓,四爷甚至想着或许耿氏这一胎是位格格更好些。 在耿氏这儿坐了会儿,四爷并未留宿,起身去了福晋那儿。 其实耿氏很希望主子爷能留下,又想到自己如此身子不便,哪里能要求主子爷留下?只能咽下失落。 次日,尼楚贺早早起来打扮好,让人准备好小孩子喜欢吃的蜜饯和水果等吃食。 到了巳时初,听说顾氏先去了福晋那儿请安,尼楚贺就安心等着,福晋毕竟是后院的主母,女眷来府需得先去拜见福晋,这是规矩。 过于轻狂,无视嫡母是愚蠢的行为,守规矩才能得到相应的自在。 看来这位嫂子是位懂规矩知分寸的,可见哥哥的眼光极好。 等到顾氏领着孩子过来时,已是巳时三刻。 顾氏是个很温柔的人,容长脸,远山眉,气质沉稳,举止大方,身上有些书卷气,很有亲和力。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嫩绿色的衣服,眉眼精致,脸颊嫩的能掐出水来,没有东张西望,举止和她额娘一样娴静大方。 “刑部侍郎夫人顾氏给雍亲王侧福晋请安。”顾氏牵着身侧女儿的手屈膝行礼。 尼楚贺上前一步,扶她起身,又牵了身旁小姑娘的手,笑意盈盈,“自家人,不必多礼。” 又看向顾氏身侧的小姑娘,问,“这就是哥哥和嫂嫂的女儿了吧?叫什么名字?” 顾氏见雍亲王侧福晋如此随和,不由放松了几分,笑道:“小女名唤滢月。” 瓜尔佳滢月盈盈屈膝,声若莺啼,“滢月见过瓜尔佳侧福晋。” 尼楚贺摸了摸滢月的头,笑眯眯道:“名字真好听,不过滢月唤我姑母便可。” 瓜尔佳滢月眨了眨眼,甜甜唤了声“姑母”,落落大方,一点也不拘束忸怩。 尼楚贺很喜欢这个小侄女,牵着她的手,对顾氏道:“嫂嫂里面坐吧。” 三个人进了西侧次间的软榻上,尼楚贺让滢月坐在自己身边,顾氏坐在榻几的另一边。 榻几上放着几碟点心和蜜饯,尼楚贺捻了块蜜饯递给滢月,“喜欢吗?” 瓜尔佳滢月接了过来,笑道:“多谢姑母。” 尼楚贺摸了摸她的脑袋,看向微笑着的顾氏,“哥哥与嫂嫂成亲这么多年,我身在别院,未曾与嫂嫂见一面,也没能送上贺礼,直到今天才与嫂嫂见面,实在抱歉。” 顾氏摇摇头,面露歉然,“该说抱歉的是我和你哥哥,你病着,我们也没能做什么。我与你哥哥成亲时,雍亲王私下里也送了贺礼,那时还当是你送的,并未多想,谁知前些日子才知你病了那么多年,年初才好,人还…… 你哥哥人虽在外面,却时时关心着侧福晋,自从知晓侧福晋的事情,便整日挂念,只是碍于规矩,无法得见,好在雍亲王十分宠爱侧福晋,你哥哥才算放了一半的心。” 尼楚贺握住她的手,道:“这么多年,多谢嫂嫂为哥哥打点,我哥哥为人粗心大意,难免有不周之处,烦请嫂嫂体谅。” 顾氏点了点头,面颊微红,“侧福晋放心,夫君人是极好的。” 说到此,忽然一顿,仔细看着尼楚贺,微微蹙眉,“我听闻侧福晋不记得前事,可侧福晋方才……” 她没说完,面上满是困惑。 尼楚贺心下一紧,稍稍一想,就意识到自己在说到哥哥时语气太过自然熟稔,若她不记得,又怎会说起哥哥“为人粗心大意”的话来? 只是沉默须臾,尼楚贺故作镇定,“自上回与哥哥见面后,后来似是想起了些过去的事。” 顾氏了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如此便好,夫君还伤心侧福晋不记得他了,如今便可安心了。” 尼楚贺笑眯眯看着,顾氏与哥哥似乎感情极好,说起哥哥时,顾氏脸上满是温柔笑意。 如此她便可安心了。 哥哥虽然自幼聪慧,于感情上却较为迟钝木讷,她还担心哥哥不解风情,不懂女儿心思,惹得嫂嫂生气难过呢。 还好她多虑了。 有个顾氏这般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妻子在旁,哥哥余生便可无忧了。 “听闻嫂嫂的阿玛曾是王爷的老师,我就想着嫂嫂定然是个极有学问之人,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我着实没料到哥哥竟会娶得嫂嫂这般有学问又温柔体贴之人。” 尼楚贺笑着打趣,也是真心话。 顾氏赧然垂眸,嘴角含笑,“侧福晋过誉了,夫君满腹经纶,我的学问如何能与夫君相比?能嫁给夫君,是我的福气。” 尼楚贺暗笑,哥哥虽然走了科举之路,可着实不像个有文采之人,倒像是个武夫。 留顾氏用了早膳,顾氏便要告辞。 尼楚贺握住滢月的手,笑道:“滢月可愿留在园子里玩几日?” 瓜尔佳滢月看看额娘,又看看尼楚贺,眼睛亮亮的,用力点头,“滢月愿意。” 顾氏尴尬,“这怎么行?滢月年幼,不懂规矩……” 尼楚贺笑道:“我倒觉着滢月挺乖巧的,我平日无聊,嫂嫂若是舍得,就让滢月留在园子里陪我几日吧。” 第177章 他会感激你的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77章他会感激你的顾氏犹豫片刻,只好点头,又嘱咐滢月,“滢月可不能贪玩,要听姑母的话知道吗?” 滢月点头,“额娘放心好了,滢月会好好陪姑母,绝不会惹姑母生气。” 这孩子,说话真甜。 尼楚贺笑眯眯地送走了顾氏。 有个孩子在身边养着,终究要热闹些。 别看滢月年纪小,尼楚贺看出来了,这孩子十分大胆,没有面对陌生人和陌生环境的局促不安。 尼楚贺本就不喜欢那些规规矩矩,扭扭捏捏的小姑娘,这种性子正合她心思。 瓜尔佳滢月看到门口趴着晒太阳的黑猫,跑过去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猫的脑袋,扭头看向尼楚贺,眼睛亮若星辰,“姑母,我可以抱抱它吗?” 她早就眼热了,方才额娘在,她不好意思提出来,额娘一走,她就忍不住了。 尼楚贺看着她欢喜的模样,点点头,“可以。” 又看了乌悦宸一眼,意思是小心些,别抓着小姑娘了。 “喵~”乌悦宸不满地叫了声,可看到尼楚贺警告的眼神,只能委委屈屈地收回了爪子,由着陌生的小姑娘把自己抱在怀里。 哼,老子是谁都能抱的吗? 太欺负人了! 乌悦宸舔了舔爪子,感受着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抚摸,原本的不满渐渐散了,变得昏昏欲睡。 瓜尔佳滢月笑得露出颊边的酒窝,“姑母的猫真可爱。” 尼楚贺摸了摸她的脑袋,“进去吧。” 傍晚,四阿哥弘昀来请安。 看到屋子里多出的小姑娘,眼睛一亮,“额娘,这是舅舅家的表妹吗?” 他听说舅母和表妹今日来看额娘,只是一来他要读书,二来男女有别,就没过来。 如今看到表妹没走,一时又惊又喜。 再一看,不禁赞叹,这表妹真漂亮。 尼楚贺微微一笑,向她介绍,“这是你的表妹,名唤滢月,我让她在这儿住几日。” 瓜尔佳滢月上前规规矩矩地屈膝,“小女瓜尔佳滢月给四阿哥请安。” 小小年纪,却十分有礼,进退有据,显然有着极好的教养。 弘昀一下子对这位表妹心生好感,忙拱手还礼,“滢月表妹好。” 尼楚贺不担心滢月留下会带来什么麻烦,毕竟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女孩子。 四爷虽然常过来,可他要是能对这样一个小女孩动心思那就太无耻了。 她也不担心弘昀,弘昀还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即便情窦初开,也不会对滢月这样一个尚未发育的小豆芽有想法。 尼楚贺让人收拾了正房东边的一个小院子,拨了两个二等丫鬟去照顾滢月。 夜里,四爷踏进尼楚贺的院子。 听了瓜尔佳滢月的事儿,四爷将尼楚贺的手握在手里,道:“你喜欢就好。” 说到底还是四爷先前说了允许滢月留下的话,尼楚贺才做了这个决定。 自从回来,四爷对她的确很好,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不过这种好或许还是有回报的。 尼楚贺心知肚明,识趣地走到四爷身后帮他捏着肩,柔声道:“多谢爷对妾身的好。” 四爷心中一动,将她拽到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捏着她的下巴,眸光深沉,“如此便是对你好?” 尼楚贺理所当然地点头,“妾身许久不曾与亲人见面,难得能见一面,还有机会留侄女在园子里说说话,自然万分高兴。” 四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薄唇抿了抿,道:“你记起来了?” 从顾氏问出那句话后,尼楚贺就知道瞒不住,四爷必定留了人听他们说话。 好在她也没打算继续瞒着。 尼楚贺点点头,神色自若,“记起一些了。” 四爷看着她,神色复杂,薄唇紧抿。 尼楚贺垂了垂眸,道:“有些事妾身不想再放在心里,那会很累,如今四爷对妾身还算好,以前那些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妾身就当忘了,从头开始。 不过,弘昀的事儿还望四爷坦诚以待,妾身不愿对弘昀有所亏欠,将恩情变成了仇怨。” 有时候还是要先发制人的好,无论四爷是否怀疑,尼楚贺说出这番话,他都不好再刨根问底。 四爷脸色有些难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是吩咐安歇了。 过去的事谁也没有再提,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尼楚贺不愿提及,四爷更不愿提及,可以说,尼楚贺所言“就当忘了”,正和他意。 四爷虽说对尼楚贺心怀愧疚,却也不愿自己的女人总将过去的不愉快放在心里,从而影响了两个人相处,惹得他不快。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有时候胆大包天,又不懂规矩,却也是很聪明识趣的一个人,这令他如释重负之余,对她愈发爱惜。 四爷俯视着眼前神色迷离的女人,伸出手,将她拢在怀里,声音暗哑低沉,“忘了好,如此便好。” 尼楚贺的神志已在迷乱的边缘,仍不忘自己刚才的问题,“四爷还没回答妾身的问题,莫非还要瞒着妾身吗?” “爷已将她送出府,安置好了她和她的家人,你无须担心。” “在所有人眼里,弘昀是你的孩子,你就是他的生母,即便将来弘昀知晓,你身份尊贵,足以弥补他出身上的不足,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会感激你的。” 尼楚贺已经说不出话了,可她还是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神志,努力发出声音,“该不会……四爷喜欢那个女人,特意为她的儿子……找个出身尊贵的额娘吧?” 四爷眉头一紧,眸中闪过怒气,然后……尼楚贺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报复心重的四爷啊。 她就不该一时嘴快说出这种话。 在心里想想就罢了,干嘛要惹怒一个小心眼又自尊心强的男人? 不过她实在是好奇,毕竟她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 本以为得了好处,最后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她这辈子不做这样愚蠢的事。 …… 碧空如洗,还不是很热,空气中透着清爽。 尼楚贺躺在一颗银杏树下,看着滢月和丫鬟们踢着毽子,笑声如银铃,青春洋溢。 这般美好的景色,当真令人心情愉悦。 忽然,平静的气氛被一道急切的声音打破,“主子,耿格格发动了。” 第178章 耿氏生子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78章耿氏生子耿氏这一胎十分顺利。 许是耿氏一向身子健康,孩子也健康,即便来园子时动了胎气,很快也就恢复如初。 到了临盆时,因事先安排妥当,下人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福晋一听到消息就来到了耿氏的院子里,早前带来的宫里的李太医也已经候在一边。 不一会儿,尼楚贺也来了,和宋侧福晋前后脚进来。 几个格格侍妾也都听到消息赶来了,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 经历过两次这种情况,尼楚贺已经很淡定了,坐在堂屋里,神色自若。 倒是福晋和宋侧福晋,活像是自己生孩子似的,紧张兮兮的。 从早上发动,刚过午时,一阵嘹亮的啼哭声就响彻整个院子。 随着屋里的稳婆一声“贺喜福晋,是个阿哥”,福晋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宋侧福晋也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有些假。 格格侍妾们自是有人黯然,有人嫉妒。 福晋请太医进去给耿氏诊脉,让人赏了稳婆,院子里伺候的丫鬟仆妇和奶娘全都有赏。 早就守在这儿的其中一个奶娘抱着襁褓里的孩子给福晋。 福晋掀开襁褓瞅了眼,满意地点头,“瞧着精神,可见是个活泼健康的。”又吩咐身边的丫鬟,“告诉耿氏,孩子很好,让她好好歇息。” 丫鬟白芷得了吩咐,立即去了耿氏所在的房间。 福晋转头吩咐一个小太监进宫禀报四爷和德妃。 等了一上午,尼楚贺终于松了一口气。 说来四爷真是运气够好,大格格之后,一连几个都是阿哥,除了二阿哥,其他几个都是健康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福晋的大阿哥没能活下来。 如此一想,尼楚贺对福晋更是佩服,自己的孩子没了,她是如何做到看着这一个个孩子出生而保持心情平和的? 果然,能被选为嫡福晋的女人心志毅力都不是一般的好,也证明了嫡福晋这个职业是个很苦很苦的职业。 做了嫡福晋,就是一辈子的苦差事,不仅要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还要面带笑容地抚养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尼楚贺装模作样地上前瞅了眼孩子,赞了句“真有精神。” 她实在没办法对着一张猴屁股脸赞一句好看,不过听刚才的哭声的确很有精神。 这个时代,孩子健康比什么都好,夸精神比夸漂亮更吉利。 宋侧福晋就比较厚脸皮了,笑眯眯道:“眉眼和王爷真像。” 尼楚贺无语。 刚出生,肉乎乎,红彤彤的,是怎么看出和四爷像的? 没想到宋氏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也会说出如此言不由衷的话。 尼楚贺没再多留,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滢月小跑过来,拽着她的袖子,仰着漂亮的脸蛋,好奇地问,“姑母,我听说王爷又多了个孩子,是真的吗?” 看着小姑娘好奇的表情,尼楚贺笑眯眯点头,“是啊。” 滢月嫩嫩的脸蛋儿立刻揪了起来,满是不高兴,“为什么是别的女人生的?我听说姑母很受宠,为何不是姑母生的?” 还真是孩子气。 尼楚贺握住她的手,笑道:“即便姑母得宠,可王爷并非只有姑母一个女人,王爷还有其他女人,都可以为王爷生下子嗣。” 滢月皱起小眉头,“那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姑母并不得宠,如果王爷真的喜爱姑母,就不会让别的女人生孩子。 阿玛只喜欢额娘一个女人,所以阿玛没有别的小妾,也没有别的孩子,只有滢月一个,可是姑母不是,我不喜欢王爷。” 也只有滢月如此单纯的孩子才能无所顾忌地说出不喜欢王爷的话来。 尼楚贺噗嗤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怎么能一样呢?王爷和你的阿玛不一样,王爷是皇子,所以才有许多小妾。不过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知道吗?别人听到了对你不好。” 滢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撅起小嘴,“那滢月以后不要嫁给皇子,滢月要嫁给像阿玛一样的男子。” 尼楚贺失笑,这个滢月,真是大言不惭。 不过,想到滢月再有几年,也要参加选秀,以滢月的身份和姿色,恐怕没有别的路可走,她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滢月的性子是好,可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对她并非好事,太有个性容易吃亏。 尼楚贺坐在屋子里的绣墩上,握住滢月的小手,看着她,认真道:“滢月,其实你阿玛如此专情的人并不多见,以后嫁个什么样的人并不会完全由着自己。姑母想告诉你的是,如果将来你能嫁个一心对你的人自然极好,如果做不到……你也不要伤心,因为伤心换不来深情和怜惜。 女人这一生能做主的事不多,唯一能做主的就是自己的心,无论那个人是否心悦你,只要你能守住自己的心,别人的行为就无法伤害你。人这一世求的不过是一个快乐与自在,你能让自己不动心,为自己而活,努力在困境中找到适合自己的活法,就已经极好了。 至于幸福,真正能做到幸福的又有几个人?人总是无法满足的,往往越是幸福的人越是能发现自己未曾拥有的,守住属于自己的快乐,不贪恋得不到的,才能过得更好。” 滢月一脸茫然。 尼楚贺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记住这些话,不懂的以后就懂了。” 滢月听话地点点头,过了会儿,又问,“姑母,您喜欢王爷吗?” 尼楚贺沉默片刻,眨了下眼,笑问,“你猜猜。” 滢月扑进她的怀里,嘻嘻笑着,“姑母,滢月喜欢您。” 尼楚贺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笑道:“姑母也喜欢滢月。” 唉,要是她有个滢月这般活泼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似乎……这也不是无法实现的。 她如今还不满三十,四爷并未再让她喝避子药,完全有可能。 只是不易受孕这个体质有点麻烦,唉,真讨厌。 四爷今日回来的早,先去耿氏那儿瞅了眼新出炉的五阿哥,然后就来了尼楚贺这儿。 不过,尼楚贺看过去,却发现四爷沉着脸,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高兴。 尼楚贺不解,“四爷怎么不开心?” 耿氏生了阿哥,不应该是开心的事吗?还是谁又惹着他了? 第179章 如何能视若亲生?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79章如何能视若亲生?四爷面色阴沉。 若是别人生下个阿哥,他必定高兴,只是耿氏生了个什么货色,他如何不清楚? 虽然梦中的记忆并不多,但他对这个儿子还算有些印象。 论资质,不及弘历弘昀聪慧,论性情,最是贪玩不羁,全无皇家子嗣的规矩。 若说弘时令他失望,弘昼则令他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没有这个儿子。 他避过了弘历,却没避过弘昼这个不肖子,如何不令他头痛? 他不是没想过不去宠幸耿氏,不要这个儿子,可与弘历相比,他宁愿选择弘昼。 总归是个健康的阿哥,他也舍不得。 不过,他终究不放心耿氏再养育这个儿子。 耿氏太软弱,只知溺宠。 四爷看着眼前不明所以的尼楚贺,心中一动,很快又放弃了心中的想法。 尼楚贺已经养育了一位阿哥,若再养育弘昼,不仅对福晋不公平,额娘那儿也无法交代。 不过片刻,四爷心中已转了许多心思,只是并未对尼楚贺说出口。 “巴克似这个妻子娶的不错,挺会教孩子的。” 四爷看向屋外站在水缸前给金鱼喂鱼食的小姑娘。 刚搬到园子里,四爷就着人弄了四条红色的小金鱼养在她院子里的鱼缸里。 尼楚贺看向滢月,微微一笑,“是啊,多亏了四爷。” 若非四爷与顾先生和顾俨相识,哥哥未必能与顾氏结缘。 当然,哥哥足够优秀,才会被顾家父子相中,结成这门亲事。 “对了,四爷,不知哥哥与嫂子是如何相识的?” 尼楚贺对哥哥和嫂子的过去蛮好奇的。 四爷端起茶盏抿了口,缓缓道:“康熙三十九年的上元节,顾俨的妹妹在花灯节上与巴克似相遇,这次相遇是爷和顾俨安排。 巴克似才华出众,为人磊落,顾俨与巴克似又是相识多年,故而才有了这番安排,也是顾氏与巴克似恰好合了眼缘。 即便如此,也是等到当年春闱入榜,巴克似才同意定下这门亲事。” 原来如此。 没想到哥哥与顾氏还是两情相悦定下的亲事。 可见顾家对女儿十分疼爱,并无古代世俗之见。 “爷看你十分喜欢这位侄女。”四爷看着尼楚贺面上温柔的神情,目光微动。 尼楚贺点头,嘴角噙笑,“难得哥哥那样沉闷的人能够把女儿教的这般活泼,并无其他同龄女孩的沉闷无趣,如此鲜活明媚,四爷不觉得心情愉悦吗?” 四爷看了眼滢月,很快又收回目光,“的确,这就是你不喜欢大格格的原因?” 尼楚贺一怔,旋即一笑,“四爷这是什么话?妾身怎会不喜欢大格格?” 这可是个危险的话题。 她一时大意竟然忘了大格格。 四爷看着她,哼了声,“不必掩饰,当初爷将大格格送到你身边,那时你对大格格尚存几分真心,如今你对她也只有表面的礼数。” 尼楚贺有些尴尬,“大格格毕竟这么大了,又是这么多年未见,哪里还会如当初一般亲近?” 她的确不喜欢大格格,不过这话不能说,毕竟是四爷的亲生女儿。 四爷淡淡道:“当初你若好好的,大格格由你抚养长大,或许也会如滢月这般活泼,你也会如喜欢滢月般喜欢大格格。” 这话她不知怎么接。 没有如果,当初她本就没打算抚养大格格,不过是短时间带一带而已。 更何况依着她与李氏的关系,她与大格格就不可能亲如母女。 他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说这样的话? “将来无论是谁再为爷生下一位格格,你可愿将她视若亲生,抚养她长大成人?” 听到他这句话,尼楚贺愣了愣,淡淡一笑,直言不讳,“没有这个可能,妾身不会再养育别人的孩子,终究不是亲生,如何能视若亲生?” 四爷看着她淡然的面庞,眸光深了深,未再多言。 过了满月,福晋将五阿哥抱进宫里,德妃见了十分喜欢。 “耿氏是个有福气的,生下的孩子也如此健康,瞧着白白胖胖的。”德妃感慨,说来这耿氏进府多年了,却不怎么得宠。 另一个钮祜禄氏也是。 当初她特意选了个著姓大族出身,阿玛官职却一般的钮祜禄氏,另一个选了性子本分的耿氏,容貌上并未多考虑。 谁想老四一个也不喜欢。 早知如此她该选个漂亮些的,也不至于让老四惦记那个瓜尔佳氏这么多年,到如今才有了耿氏这一胎。 好在这耿氏争气,一下子就生出个阿哥,还如此健康。 只是钮祜禄氏…… 德妃叹气,看来老四的确不喜欢钮祜禄氏。 定嫔万琉哈氏瞧着睁着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的五阿哥,也是满心欢喜,“这孩子瞧着比雍亲王活泼许多。” 定嫔是十二阿哥胤祹的生母,年纪也不轻了,这么多年只得十二阿哥这一个儿子,之后便再未承宠。 十二阿哥出生不久便被抱去给苏麻喇姑抚养。 因此定嫔虽为一宫主位,这么多年却一直在嫔位上,再无寸进,孤孤单单的,便经常来曾经的主位德妃这儿说话。 德妃笑着点头,“老四小时候可不似这般,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像个小老头,不比十四,整个一泼猴儿,闹得我头疼。 如此一看,这五阿哥倒与十四小时候的脾气像多了。” 定嫔笑道:“到底是一家人。” 德妃年纪大了,抱着这么个好动的孩子有些吃不消,便把孩子递给四福晋带来的嬷嬷,看向面前端庄贤惠的四福晋。 “这些年有你管着后院,胤禛的几个孩子都长得极好,你是个贤良的,胤禛有你帮衬着是他的福气。” 说到此,德妃微微一顿,想到没了的弘晖,又看了看福晋依旧平坦的肚子,叹了声,叮嘱,“不过,你也别光顾着后院这些事,自己的事也要当心,你毕竟是嫡福晋,别的孩子生的再多终究不如一个嫡子。 尽快生个嫡子,才算是安稳了,免得让后院其他人生了心思。” 四福晋脸色一黯,很快恢复了情绪,强笑了笑,微微颔首,“妾身省得了。” 她自然晓得额娘所说的其他人是谁,不过并未多言。 第180章 摔倒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80章摔倒正说着,十四福晋完颜氏来了,给德妃、定嫔和四福晋三人请了安,看向五阿哥,也稀罕的不行,抱过去逗弄了会儿。 “四嫂家的孩子真漂亮,比我家的漂亮多了。” 十四福晋圆脸,是个活泼的性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十分讨喜,夸起孩子来也很直接。 四福晋噗嗤笑了,“谁不知十四弟妹家的弘明是一等一的漂亮?倒是拿我们五阿哥来取笑了。” 十四福晋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娇嗔道:“四嫂这可冤枉我了,我就瞧着这孩子眼睛漂亮,我真心夸夸,四嫂倒说我言不由衷。” 德妃摇头,食指点了点她,“你这泼猴儿,就你能说。” 妯娌俩从永和宫出来,走远了些,十四福晋完颜氏让丫鬟嬷嬷们离远些,笑眯眯道:“四伯和四嫂真是好福气,这就又添了位阿哥。不过,四嫂比我好,四伯是个沉稳的,不像我家那位,就知道玩儿,自己都还像个孩子。” 四福晋看着十四福晋无奈的表情,抿嘴一笑,“十四弟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十四弟与十四弟妹夫妻情深,如胶似漆,才是让人羡慕呢。” 别看十四阿哥比四爷年幼,子嗣却不比四爷少,光是嫡子就有两个,其他侧福晋格格所出更是不少。 而她呢?唯一的嫡子早在康熙四十三年就夭折了,如今更是无一子半女。 十四福晋撇撇嘴,“如胶似漆是不假,不过他和其他女人一样如胶似漆,四嫂说我该为此高兴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四福晋淡笑不语。 十四福晋回头看了眼后面奶娘抱着的五阿哥,呶了呶嘴,“四嫂别不高兴,这不也是四嫂的儿子?您是嫡母,五阿哥也是您的儿子,您抱过去养着就是了,何必伤怀?” 四福晋心中一动,想起了自己养着的二阿哥弘昐,虽然乖顺懂事,身子却始终不好,反倒是五阿哥瞧着健康活泼许多。 四阿哥弘昀也健康,比二阿哥聪慧许多,四爷很是喜欢,不过正因为四爷喜欢,又是那位的儿子,且从未表露过那方面的意思,她始终没提过。 五阿哥却不同,一来耿氏只是个格格,二来耿氏并不得宠,说不得四爷会同意。 她想要个自己的儿子很难,把五阿哥养在身边倒也无不可。 不过她并未向十四福晋表露出这个意思。 十四福晋沉默片刻,又道:“四嫂,您听说八伯府上的事儿了吗?” 四福晋不明所以,“何事?” 她这些日子在园子里,还真不知八爷府上发生了何事。 十四福晋左右看了看,凑近四福晋,小小声,“那位新进府的年氏,您知道吧?八伯很宠她,前儿个小产了。” 四福晋吃了一惊,小产? 这年氏才进府多久?两个月不到,怎么就小产了? 看到四嫂这般表情,十四福晋暗暗得意,难得看到四嫂这般吃惊的模样,不过很快她又摇摇头,叹了口气,“真是作孽,听说才一个多月,夜里起身时摔倒了,就没了,怎么就摔倒了呢?” 夜里屋子里有丫鬟守着,又怎会让一个侧福晋摔倒? 其中内情为何,不必十四福晋多说,四福晋也猜到了,不禁叹息。 往日只道八弟妹善妒跋扈,没成想竟如此狠毒,那年氏到底是侧福晋,兄长还是封疆大吏,怎就如此大胆? 十四福晋哼了声,“不过,那年氏也不是个好的,仗着父兄皆得皇上看重,对八嫂多有不敬,自入府后用尽手段霸占着八伯,还当众顶撞八嫂,八嫂如何是那肯吃亏的?这年氏也是自作自受。” 到底是在宫里,这些不是什么好事,十四福晋没再多说,四福晋更是不会多言。 左右是别人府里的事,她们也就是听个热闹,感慨几句,该头疼的是八爷的养母惠妃和生母卫氏。 不过四福晋忽然想起件事,那年氏的兄长年羹尧是王爷旗下的奴才,当初有传言说年氏极有可能被赐婚给王爷,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那年羹尧是个有能力的,爷或许会请求赐婚。 若非宋氏被请封为侧福晋,那年氏还真有可能会进府。 不过那年羹尧并非如此想,去岁年羹尧就上门拜访过八贝勒,似是有巴结八贝勒的意思。 也或许是因此,王爷对年羹尧有所不满,并未向她或娘娘提过年氏的事。 想到年氏如今在八贝勒府的所作所为,四福晋暗暗摇头,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若是由着这位年氏进府,无论是侧福晋或是格格,都不是个安分的,或许比当年的李氏还要难缠。 好在府里的两位侧福晋,瓜尔佳氏虽然得宠,却并不猖狂,宋氏又是个老实的,两个都不是爱惹事的,她也就轻松许多。 八贝勒府 年漱玉艰难地起身,唤了声,进来的是一等丫鬟柳絮,忙上前扶住她,“主子,您怎么了?” 自前几日小产,年漱玉一直卧病在床,本就身子弱,郎中说需得养好些日子。 看着眼前面色焦急担忧的丫鬟,年漱玉定定地看了她几眼,直看的柳絮眼神躲闪,不明所以,这才收回目光,淡淡道:“我要喝水。” 柳絮哎了声,扶她坐好,道:“主子您先歇着,奴才去给您倒水。” 看着丫鬟走去明间倒水,年漱玉眸光渐渐冰冷,苍白的唇紧抿,忽然掏出帕子掩着嘴咳了几声。 柳絮很快端着杯水过来,送到她嘴边。 年漱玉喝了几口,声音虚弱地问,“桃红呢?” 柳絮道:“桃红姐姐去取早膳了。” 年漱玉不再多说。 柳絮看了看她虽然苍白,却更显娇弱的脸蛋,小声道:“主子爷早上来过,看您睡着就没打扰您,主子,您别伤心,好好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听她提起八爷,年漱玉垂了垂眸,被子里的手悄悄紧握。 她刚小产,昨夜八爷却去了侍妾张氏那儿,外人瞧着八爷多温雅如玉的一个人,实则她心里明白,那不过是八爷的伪装。 素日里表现的如何喜爱她,对她如何疼宠,到这时候还不是抛下她去了别的女人那儿?当真无情。 第181章 有待提高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81章有待提高她知道,八爷是怪她不当心。 可她心里也明白,并非她不当心,而是福晋做的,只是说了也没人信。 即便八爷信了,也不会对那人如何,到最后,错的还是她。 她是个聪明人,没有证据,她不会去告发福晋,不过,她是不会罢休的。 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对付福晋,而是她自己,如今她卧病在床,八爷这两日都没留下陪她,而是去了张氏那儿。 她不能任由自己落入如此境地。 年漱玉闭了闭眼,看向眼前满脸担心的柳絮,沉默片刻,忽然抓住她的手。 柳絮望着她,惊讶又不安,“主子……” 年氏看着她,淡笑,“柳絮,有件事我要你帮我,你可愿意?” 柳絮愣了愣,然后缓缓点了点头,“主子您说,只要奴才能做到的,奴才一定帮您。” 年氏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温和的表情,“你放心,不是什么难事,对你也有好处。你知道的,我如今病了,没法子伺候贝勒爷,我能信任的只有你和桃红两个。你比桃红稳重些,此事交给你,我再放心不过。” 听到这儿,柳絮似是明白了什么,霎时睁大了眼,呆呆愣愣地看着年氏。 年氏唇角轻扬,看着柳絮秀丽的容颜,“只要我让你跟了贝勒爷,你就是半个主子,不用再像奴才一样卑躬屈膝,而我只要你帮我留住贝勒爷,你愿意吗?” 柳絮愣了许久,眸中乍然涌出一丝惊喜,很快又克制住了,忙垂下头去,“奴才、奴才怎敢?奴才不敢……” 年氏握紧她的手腕,语气加重,“只要我把你引荐给贝勒爷,你就能成为贝勒爷的女人,还能为贝勒爷生儿育女,你不想吗?” 如此引诱,谁能拒绝? 柳絮说不出拒绝的话,铺天盖地的喜悦砸中了她,可她知道自己一旦表现得太过明显,侧福晋就会不高兴,所以她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努力表现得惶恐,“奴才、奴才愿意为主子分忧,奴才不敢奢望其他,只要能帮到主子,奴才愿意。” 说着这些话的柳絮没注意到年氏瞬间转冷的眼神,依旧沉浸在恍惚和激动中。 年氏微微一笑,笑容却充满了讽刺,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穿的漂亮点儿,今晚贝勒爷过来,我就让你去伺候。” 柳絮恍恍惚惚,如置梦中般退了下去。 年氏看着柳絮离开的背影,苍白的面容霎时冷若冰霜。 要是小荷在就好了,她就不必如此如履薄冰,连个信任的人都没有,若是小荷在,她也不会小产。 经历过这件事,她明白,她能相信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 尼楚贺睡了一觉醒来,这才发现屋子里的光线已经有些暗了。 身上盖着薄毯,尼楚贺起身,然后……就发现面前坐着一个穿着藏青色常服,拿着一本书在看的男人。 也不知四爷何时过来的,尼楚贺忙起身,四爷放下书,伸手按她坐回到美人榻上。 尼楚贺轻声埋怨,“四爷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叫醒妾身?” 四爷低头看她,不说话,眼眸微深,此刻的尼楚贺半坐在美人榻上,旗髻稍斜,鬓发微乱,因刚醒来而双颊微红,不禁令他想到了一句“侍儿扶起娇无力”。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猝不及防将手探入她衣内。 尼楚贺睁大了眼,一时没反应过来,良久,不禁在心里暗骂了声“衣冠禽兽”。 大白天,想白日那个吗? 没看出来呀,他也有如此不顾规矩的时候。 半晌,尼楚贺懒懒躺在他怀里,气息不匀,“爷还没说,怎么来了也不让人叫醒妾身?” 四爷淡淡道:“看你睡得熟,没忍心叫醒你。” 事实上他难得见到尼楚贺睡得如此毫无防备,像个安静的孩子,与平时的她相差甚远,就多看了会儿。 日暮,金钟和连翘进来服侍尼楚贺梳头盥洗毕,下人摆上膳食。 用完膳,尼楚贺在院子里走动消食,四爷在书房练字。 因四爷在,为了避免滢月紧张,滢月在她自己的房中用晚膳。 只有在四爷去了别处用膳时,尼楚贺才会叫滢月过来一起用膳。 尼楚贺吩咐连翘去滢月那儿看看,得知一切都好,便放心了。 两刻钟后,尼楚贺回到屋里,四爷牵过她的手走到桌案后,看她练字。 这些年尼楚贺的字并未生疏,四爷看了满意,每日看她练会儿字,时而指导一番也成了一种乐趣。 文房四宝是四爷送的,笔是湖笔,墨是徽墨,纸是熟宣,砚是端砚。 写的是诗经中的蒹葭。 墨香萦绕在鼻尖,四爷站在她身侧,气氛静谧,时光静好。 写完后,天色已黑。 丫鬟进来服侍她净了手,四爷牵过她的手,将她揽在怀里,“字是愈发好了。”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四爷并无这方面的芥蒂。 无论有才与否,自己的女人能够写一手好字总是好的。 每每看她练字,无论是她写字时的认真,亦或落笔后的字,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这个女人并非只是花瓶,若只是长了副好颜色,别的一无是处,或许他也不会如此喜欢。 满族的格格识文断字的不多,有的大字都不识一个,瓜尔佳氏能够有如此造诣,可见巴克似功不可没。 即便是当初的李氏,身为汉人,自小长于南方,也只是识得几个字,读过几句诗罢了。 尼楚贺仰头看他,笑问,“与四爷比如何?” 四爷轻笑,他的字在诸兄弟当中是极好的,皇阿玛亦是赞不绝口,鲜有如此大言不惭敢与他比较的。 何况还是一介女子。 不过他并无不悦,反而习惯了她这副骄傲自得,得寸进尺的做派。 “有待提高。”他实话实说,并未因她是自己喜爱的女人就满足她的虚荣心。 尼楚贺只是哦了声,没有气馁,反而笑眯眯的,“能得四爷如此严厉的老师夸赞,可见是极好了。” 看着她欢喜的表情,四爷默了默,忽然道:“尼楚贺,你的棋艺如何了?” 第182章 从未亲近过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82章从未亲近过看着她欢喜的表情,四爷默了默,忽然道:“尼楚贺,你的棋艺如何了?”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尼楚贺不禁诧异,没想到四爷还惦记着这事。 迎着四爷如墨般深邃的眼眸,里面的情绪让人瞧不分明。 也不知他是一时兴致,还是早有心思? 当初学下棋不过是争宠的招数,那时刚进府,四爷待他不冷不热,只能靠这些手段,循序渐进。 自从得知四爷的真正顾忌,许是明白那些都是无用之功,心里也有一股气,就不屑再靠那些献媚的手段了。 心里有了怨气,做什么事便开始由着自个儿的性子。 到了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哪里还需要委屈自己做不喜欢做的事? 不过看四爷的神情明显是要和她下棋,可她真的对下棋这种太费脑子的东西兴致缺缺,她怕自己忍不住打瞌睡。 拒绝也不是明智的决定,万一惹恼了他…… 唉,似乎她也没拒绝的资格。 仿佛没看出她的犹豫,四爷揽住她的腰,薄唇凑近了她的耳畔,“爷让人去取棋盘,陪爷下会儿棋,嗯?” 得了,人家都发话了,明显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意思。 不过语气还是听得出一丝软化的。 真拒绝的话就是不识好歹了,她还能如何?只能答应。 苏培盛立刻让人取了棋盘和棋子进来,摆在榻几上。 尼楚贺看到这儿瞬间明了,不由无语。 原来四爷早有准备。 有必要吗?她的棋艺烂的一批,四爷又不是没体会过,下棋要棋逢对手才有趣,干嘛非要和她下棋? 事实证明,多年未下过棋的尼楚贺棋艺更烂了。 和四爷这个下棋高手一比,更加没眼看,简直是丢人现眼。 四爷倒没露出嫌弃的表情,从头到尾很有耐心,也很认真的样子。 果然定力深,坐得住。 尼楚贺很想丢下棋子睡觉,可四爷没表示,她只好一遍遍地陪他下。 直到亥正时分,四爷才说了声“安置”,尼楚贺长松了口气。 谁知紧接着又听到他的话,“棋艺倒退不少,闲暇时多练练,不许偷懒,下回爷检查。” 有必要如此认真吗? 尼楚贺很是不满,却不敢说出口。 下棋的事儿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一些不可描述之事。 虽然如今的她风头无两,但有时候面对这种事也很是吃力,毕竟这是个体力活。 也很疲惫的。 寅时,金钟和连翘领着两个二等丫鬟伺候四爷起身。 依旧没让人吵醒昏睡的尼楚贺。 四爷穿好进宫的衣服,嘱咐了下人好好伺候,大步离开了。 二等丫鬟竹玉望着四爷远去的背影,不禁感慨,“主子当真得宠,满府里也只有主子一个是一连多日伺候主子爷。” 金钟瞥了目露艳羡的竹玉一眼,嘴唇抿了抿,道:“不该想的别多想,做好该做的事。” 喜鹊姐姐说过,要防着底下那些丫鬟生起不该有的心思,她是个认真负责的丫头,自当把这事记在心里。 平日里她对几个长得漂亮的二等丫鬟严防死守,并不让其进屋伺候,只有早上才有机会进去伺候。 可仍是免不了别有心思之人。 这个竹玉模样水灵,心眼也比其他三个要灵活,事事爱出头,若不是有她压着,这个竹月早凑到主子爷跟前儿去了。 看来要更近谨慎才是。 竹玉暗暗一凛,忙垂了头,“是,金钟姐姐。” 看着金钟进屋,竹玉暗吁一口气,不禁懊恼。 这一日,天气晴好,尼楚贺牵着滢月的手信步走在园子里,不一会儿便走到了金鱼池边。 正是菡萏初开的时节,一个个花苞粉粉嫩嫩,小巧玲珑,透着可爱。 滢月跑在前面,小脸儿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二等丫鬟竹翠和竹燕小心翼翼地跟着。 不一会儿,前方走来一人,滢月停下,屈膝一福,脆声道:“瓜尔佳滢月见过郡君。” 跟着滢月的竹翠和竹燕也忙行礼,“奴才给大格格请安。” 原来是大格格,尼楚贺走上前去。 大格格神色复杂看了滢月一眼,然后向尼楚贺屈了屈膝,“炜彤见过瓜尔佳侧福晋。” “大格格免礼。” 大格格是和硕亲王之女,又是庶出,是以府外的人需喊她的封号,即郡君或多罗格格。 亲王嫡福晋所出的嫡女则为郡主或和硕格格。 大格格起身,看向滢月,微微一笑,“这位就是滢月妹妹吧?” 尼楚贺摸了摸滢月的脑袋,淡淡一笑,“是啊,小孩子,淘气了点儿,没撞着大格格吧?” 李氏和大格格也来了园子里,不过李氏鲜少出来,自滢月来后,也是第一次见到大格格。 难得这丫头竟能一眼认出来人的身份,的确是个机灵的。 大格格摇头,“无妨,滢月妹妹很是可爱。”又看向滢月,笑容和煦,“滢月妹妹第一次来园子里,有时间可以去我那儿坐坐,难得有个小妹妹过来,正好做个伴儿。” 滢月屈了屈膝,大大方方应了声“是”。 “瓜尔佳侧福晋和滢月妹妹慢走,炜彤先告辞了。” 大格格屈膝告退。 尼楚贺颔首,等大格格走了,便继续牵着滢月的手往前走。 走了不远的大格格回头看向尼楚贺的背影,神色复杂。 她的丫鬟秋香不解地问,“格格,您怎么了?” 大格格幽幽道:“我隐约想起了一些往事,关于瓜尔佳侧福晋的,那时瓜尔佳侧福晋应该也是这般温柔吧?” 秋香没法回答,因为那时她还没伺候大格格。 大格格似乎也不指望她回答,只是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瓜尔佳侧福晋似乎很喜欢滢月妹妹,我看着她们不像是姑侄,倒更像是母女。” 秋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眨了眨眼,有吗? “我似乎有些怀念那时候了。”大格格收回目光,微微苦笑。 因为额娘犯下的错,她和弟弟十多年未曾见到亲生额娘。 弟弟还好些,不记得那时的事,可以安心地亲近嫡额娘。 她呢?那时已是懂事的年纪,记得许多事,嫡额娘对她也只是规矩上没错罢了,从未亲近过。 第183章 不踏实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83章不踏实那时和瓜尔佳侧福晋在一起的时间虽然短暂,她却始终无法忘怀。 她甚至想,如果她真的是瓜尔佳侧福晋亲生的便好了。 至少瓜尔佳侧福晋不会似额娘般对她不闻不问,定会像对待滢月妹妹那般温柔。 不过,这终究是不切实际的。 大格格收回心神,抬脚走了。 尼楚贺去耿氏那儿看了看五阿哥。 因知晓五阿哥极有可能是弘昼,她对五阿哥十分好奇。 耿氏对她的到来受宠若惊,得知是来看五阿哥,不禁有些紧张,仍是把她带到了五阿哥面前。 尼楚贺看着五阿哥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四处乱瞅,那机灵劲儿瞧得人很是喜欢。 她伸手握住五阿哥白嫩的小手,一根手指立马被他两只嫩手紧紧地攥住了。 五阿哥看着他,好奇地眨眼,嘴里一阵唔啊唔啊的叫,口水都留了出来。 滢月双手扒着小床边缘,好奇地瞅着,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五阿哥的脸蛋。 没敢捏,就是碰了下,被碰的那一处立刻出现一个坑。 滢月立马收回手,兴奋地看向尼楚贺,“姑母,五阿哥的脸好软好嫩啊,像豆腐一样。” 尼楚贺失笑,“小孩子都这样,你小时候也一样。” 滢月一脸惊奇,痴痴地看着眼前抓着尼楚贺手指不放的五阿哥。 耿氏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实在担心这个小姑娘手重了,把五阿哥弄疼了。 好在对方没再有其他举动,只是乖乖地看着。 等到瓜尔佳侧福晋姑侄俩离开,耿氏紧绷的心神才松懈了下来。 看来瓜尔佳侧福晋只是喜欢小孩子罢了。 回到院子里,滢月仰头看向尼楚贺,“姑母,您也生个小弟弟吧。” 尼楚贺笑了笑,捏了捏她的小脸儿,“为何是弟弟呢?” 滢月眼睛亮亮的,“因为弟弟好可爱,而且姑母生弟弟,王爷会高兴。” 尼楚贺愣了下,没想到滢月这么小就懂这些了,着实让人惊奇。 她沉吟了下,道:“可是姑母有一个儿子了,姑母很想要个滢月这样可爱的女儿。” 滢月“啊?”了声,眼睛睁得大大的,可爱极了。 尼楚贺噗嗤一笑。 若是由她选择,她定然是希望生个小格格的,反正她又不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 有那几个去争就好了。 皇帝这位置是个苦差事,弄不好还没当上皇帝,就像当今皇帝和太子一样,连父子都难做。 生个女儿乖乖巧巧的,很贴心,不用担心父女离心。 唯一不足的就是大清朝皇帝的女儿都是要抚蒙的,这点她坚决不允许。 当然,如果四爷足够喜欢她,爱屋及乌,对她所出的女儿也万分疼爱,或许她可以求个免和亲的结果。 如此一来,生个格格还是有必要的。 不过,她身为未来皇帝的宠妃,没个亲儿子傍身似乎也不妥,万一四爷没了,她靠谁去? 别说什么坚强独立靠自己不靠男人的话。 这个时代对女人本就不公平,束缚太多。 一个人自由独立算个毛幸福?孤单寂寞冷罢了,还不是要儿孙满堂才热闹。 有个自己的家比什么都好。 有了儿子她才能在四爷走后跟着儿子出宫做个太妃,当家做主,不必困在宫里和一群女人养老。 或许还能在儿子的掩护下悄悄出去游山玩水,多美妙。 太后都没这样的自由。 若是成为太后,也只有被当做金丝鸟供在皇宫那个金丝笼里,一刻也不能离开。 如果历史不变,四爷在位很短就没了,中年离世,那时的她也还是大好年华。 可不能自己把自己葬送在那个无趣冷漠的皇宫里。 弘昀终究不是她亲生的,如今还好说,万一将来弘昀知晓,谁知道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孝顺她? 还是亲儿子靠谱。 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万一四爷之后的皇帝是个小心眼的,太后也是个不大度的,对她怀恨在心。 毕竟她得宠,没几个女人会愿意善待她吧? 若是福晋乌拉那拉氏长寿,凭福晋宽厚的心性,以及看在自己从未对她不敬的面子上,或许福晋还会善待她和她的孩子。 不过这可能吗? 乌拉那拉氏可是比四爷早死的。 唉,还是很麻烦。 她可不甘心被后来的皇帝和太后欺负,忍气吞声。 尼楚贺托着腮望着窗外的风景,思绪纷飞。 直到一只手放在她肩上,低沉熟悉的嗓音自耳畔传来,“在想什么?” 唉,四爷又没让人通报就进来了。 吓人一跳。 尼楚贺否认,“没想什么,就是脑子一时间放空了。” 她想的什么可不能告诉他。 否则这个男人还不把她活剥了。 这可是想他死后的事呢。 这不是咒他呢吗? 四爷垂眸看她平静的脸,没再问,心下叹了口气。 这个女人又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是愈发看不懂她了。 有时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他甚至有种莫名的不踏实感,仿佛她离自己很远很远。 这令他十分不悦。 她表面听话,乖顺,偶尔闹闹脾气,无伤大雅,他甚至喜欢她闹脾气的样子。 这说明她的心在他身上。 可若是她安静下来,就仿佛那颗心离他远去了。 他从不在意后院那些女人的心是否在他身上。 总归是为了各自的目的而讨好依附他。 即便是眼前这个女人,一开始也不过是因为成了自己的侧福晋,这才费尽心思讨好。 于他而言,喜欢了就宠一些,不喜欢就撂一边儿。 男女之情从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计较多了未免自寻烦恼。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开始斤斤计较。 恼她不曾真心以对,用别的女人那一套待他。 另一方面又不忍拂了她的意,便故作不知。 他忍不住相信或许她也有几分真心,这才会一次次对他发脾气,与李氏计较。 他意识到这个女人或许是不同的,便愈发上了心。 过去的事,她心里有怨,自己理解,并不戳破,她爱如何闹就如何闹,只要她能消气。 可再如何闹,也不许她远离。 第184章 生气了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84章生气了只要她人在自己身边儿,心也在自己身上,一如过去那般,费尽心思讨好也好,争风吃醋也罢,总归是一心一意的,真正属于他的。 今儿个回来,听说她去看了五阿哥,她倒是挺喜欢弘昼那小子。 她对耿氏也不在意吗? 往日见她对李氏如何小心眼,对钮祜禄氏如何不喜,说是吃醋拈酸,对其它人却从不曾计较过,待福晋毕恭毕敬,待武氏和善亲近,即便对宋氏也是亲切有加,似是不甚在意。 他却不知尼楚贺并非不计较,而是无需计较,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的人计较干嘛?要说都计较,四爷那么多女人,她哪儿能一个个都去计较? 她又不是疯子,逮谁咬谁。 还能不给别人活路了? 也幸好她不知四爷心中所想,否则定要吐槽。 尼楚贺趁机扭身攀过去,搂着他的脖子,问,“四爷,五阿哥都满月了,不知皇上可有赐名?” 她还不确定是不是弘昼,不过瞧着那活泼的性子有点像。 四爷双手托着她的腰,皱了皱眉,“怎么关心起他了?” 他突然发现这个女人对弘昼似乎格外上心,今儿刚去看了弘昼,转眼就又问起了弘昼。 往日不见她对二阿哥和三阿哥多么上心,倒是对个不争气的混账如此好奇。 尼楚贺哦了声,神色自若,“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 四爷瞅着她这黏糊的样子,甚是无奈。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定要被说成是狐媚勾引人了。 好在丫鬟都退了出去,四爷也就由着她,只是渐渐被她搅和得有些口干舌燥。 心里面不禁有些恼。 这女人,青天白日就这般胡闹,偏偏自己不忍心训她,反而有些乐在其中。 他忍了忍,道:“最近朝廷事多,过一阵子再说,爷已经想好了五阿哥的乳名,叫天申。” 天申?若她所记不差,历史上弘昼的乳名是叫天申吧? 还真是没变。 可为什么独独四阿哥变了呢? 算了,不想了,左右与她无关,该头疼的是钮祜禄氏才是。 哦,忘了,钮祜禄氏并不知道自己会有个未来是皇帝的儿子。 这样一想,钮祜禄氏挺惨的。 没了儿子,就与未来的太后之位无缘了。 除非她后面真能生出个儿子。 想到自己和钮祜禄氏关系并不大好,自己还欺负了人家,尼楚贺笑眯眯看向四爷,“四爷,答应个事呗?” 四爷漫不经心地问,“何事?” 尼楚贺嘴唇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四爷,能否不要宠幸钮祜禄氏啊?” 四爷黑眸一缩,握着她的腰的手顿时收紧。 尼楚贺轻哼了声,模样又傲娇又任性,“那个钮祜禄氏心思太多,妾身瞧着耿氏都比她要顺眼许多。” 明晃晃地吹耳旁风啊。 无论钮祜禄氏以后是否会得宠,她都要未雨绸缪,要把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 四爷脸一沉,“爷与你说过,爷不喜钮祜禄氏,你又是吃的哪门子醋?你的胆子是越发大了,爷宠幸谁不宠幸谁,你也要插手?” 尼楚贺很想翻白眼,不喜欢不代表不会碰,她可不相信四爷能做到一辈子不碰钮祜禄氏,毕竟钮祜禄氏长得并不难看,还很有心思。 男人永远不会拒绝一个主动的女人。 至于四爷是否会依着她,那就看四爷对她的喜欢程度了。 若是四爷十分喜欢钮祜禄氏,那尼楚贺如此说便是自讨苦吃。 可谁让钮祜禄氏目前不讨四爷喜欢呢? 对于一个不喜欢的人,四爷也许无所谓,他所计较的不过是不愿被女人掌控罢了。 换言之,如果换成一个不得宠的女人如此要求四爷,那个人分分钟就是在作死。 说穿了,就看对象是谁。 而现在四爷只是声音冷一些,并未表现出多么生气的意思。 那就是不快有之,却不是大事,可以容忍。 尼楚贺想到此,立刻不依不饶,“反正妾身就是不许。” 不顾他脸色越来越黑,尼楚贺可了劲儿地折腾他。 四爷绷着脸,也禁不住她死缠烂打,捉住她捣乱的手,瞪了她一眼,“给爷住手!” 以为他是为女色所迷之人吗? 简直胆大包天! 尼楚贺眼睛水汪汪的,眼巴巴瞅着他,瘪了瘪嘴,“那爷答应不答应?” 声音娇滴滴,模样委屈巴巴,四爷险些把持不住,恶狠狠咬牙。 这个狐狸精! “爷为何要如你所愿?”四爷不动如山,眼眸更加深沉,“若爷没记错,你与钮祜禄氏并未多大过节,你何时如此小气?” 尼楚贺抬了抬下巴,又娇又横,“就凭她敢明目张胆地上妾身这儿引诱四爷,当我不存在般,这分明是不将妾身放在眼里,视若无物,妾身哪里受过这般委屈?不还回去还真当妾身是个泥捏的?” 这话很是理直气壮,四爷一阵黑线。 尼楚贺紧接着又道:“还有,她把四爷当成什么了?以为凭一只香囊,凭一张脸就能把四爷从妾身这儿勾走?四爷的眼光有那样差吗?这是瞧不起四爷的眼光,还是瞧不起妾身这张脸?无论是为了四爷还是为了妾身自己都坚决不能忍。” 还真有几分道理。 四爷瞅着眼前这张赛过钮祜禄氏许多的脸,并不否认她的话,若是换成尼楚贺,或许他会动心。 钮祜禄氏,他还真生不起半点心思。 只不过她的口气也够横的,满府里也就她说得出这种话。 这骄傲劲儿更是惹得他心头一热。 四爷脸色沉了沉,他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只是因为面子?”语气有些冷,可着他堂堂的雍亲王在她心里连那点儿面子都比不上? 若她敢说是,自己就冷她一段日子,让她好好思过一阵子。 自她醒来,自己已经足够迁就容忍她了,若她得寸进尺,自己决不会再由着她。 他更无法容忍自己被她当做和别的女人斗气争宠的物件儿。 尼楚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察觉到危险,看着他沉着的脸和危险的目光,心思飞快地转了转,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这是……生气了? 第185章 仅此一次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85章仅此一次尼楚贺并未因为他的恼怒而慌乱,而是镇定地收回自己的手,勇敢地和他对视,“不然四爷以为是什么?莫非四爷的面子不值一提?” 看着他面沉似水,周围的空气似乎比方才更冷了,尼楚贺扯了扯嘴角,“妾身是很要面子的一个人,自然爱计较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或许在四爷心里不值一提,认为妾身有些无理取闹。” 她并未顺着四爷的话意说些讨好的话,讨好的话说得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以四爷的身份,从来不缺少向他表心意的女子,而那些心意从来未曾入过他的心,又凭什么贪恋别人的真心? 尼楚贺并非是其它女人中的任何一个,她只是尼楚贺,不是为了讨好他而生。 要她嫉妒,为了他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那是永远不可能的。 她要四爷认清楚,她并非是和钮祜禄氏争风吃醋,钮祜禄氏也没这个资格。 即便是他,也不能把她变成那些女人中的一个。 尼楚贺幽幽道:“没错,妾身是无理取闹,尼楚贺本就如此,四爷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若是四爷觉得尼楚贺无理,便当尼楚贺从未说过,是尼楚贺逾矩了。” 四爷抽了抽眼角,他说什么了?怎么就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她还受不得委屈了? 他的委屈找谁诉? 四爷绷着脸,他最见不得她这副生分的模样,分明方才还黏糊着,就因为一句话生气了? 他还没冲她发火呢。 四爷不是个会向女人低头的,也许彼此冷静一下更好。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说去别处歇息,尼楚贺就先退开了去,垂了眼睑,道:“妾身不该如此不懂规矩,还请爷见谅。” 四爷听了她这话,心一下子软了,终归她先认了错,也无须再与她计较。 只是不满她疏离的态度。 不料尼楚贺紧接着又道:“妾身既然犯了错,也不敢再留四爷,四爷去别处歇息吧。” 四爷一口气顿时堵在嗓子眼儿,脸一下子黑了。 这是撵他走?还从无人敢明目张胆地撵他走,即便是武氏,当初也只是以病推脱,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她竟敢直言撵他走! 四爷黑着脸,起身就走。 这是她自作自受,怨不着他! “送王爷。”尼楚贺屈了屈膝,紧接着又扬声道:“金钟,拿棋盘,下会儿棋。” 四爷往外走的脚步一顿。 尼楚贺坦然自若地看向他的背影,不明所以,“王爷可还有事?” 王爷? 四爷转过身,面色阴沉地看着她,像是要吃人。 尼楚贺不卑不亢地迎上他吃人的目光。 金钟和连翘取了棋盘和棋子进来,看到这副情景,站在门口,茫然又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还是尼楚贺先叹了口气,走上前,双手环住他的腰,脸颊埋在他的胸膛,“爷可还要走?” 四爷阴沉的脸陡然僵住了。 尼楚贺的脸颊在他胸膛轻轻地蹭了蹭,声音柔柔的,像羽毛在人的心上轻轻地扫着,撩得人心痒痒,“爷要走也给个准话。” 四爷黑眸骤然暗了几分,伸手捉住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声音微沉,“尼楚贺,你究竟想做什么?” 语气透着几分无奈,更多的却是恼怒。 尼楚贺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语气充满了哀怨,“妾身不愿靠争风吃醋来赢得四爷的心,四爷可清楚您想要的尼楚贺是什么样子的?” 四爷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尼楚贺继续道:“妾身不想让您去钮祜禄氏房里,并非是妾身争风吃醋,她也没什么值得妾身嫉妒的。” 唔,她只是不希望将来钮祜禄氏有机会将她踩在脚底罢了。 这个钮祜禄氏一看就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心眼儿又多。 若钮祜禄氏是个简单的,就不会成为后来的赢家,这可不仅仅只是靠一个聪明的儿子就能做到的,尼楚贺不得不防。 “妾身也不愿变成其他人那样面目可憎的样子,惹得四爷厌弃。钮祜禄氏想要踩着妾身往上爬,妾身岂是隐忍之辈?自然是想要四爷为妾身做主了,无奈四爷却认为妾身应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将尼楚贺与其他人混为一谈,岂不让人伤心?” 四爷伸手握住她的肩,冷冷道:“即便如此,你何须对爷使这等欲迎还拒的把戏?” 一想到她方才的所作所为,此刻的四爷深感自己的里子面子都没了,当真想要将她狠狠教训一顿。 尼楚贺看着他,嫣然一笑,“妾身只是想看看四爷是否当真会为了妾身留下罢了,哪能算什么把戏?再说了,妾身不是已经主动留四爷了吗?四爷是否答应?” 四爷依旧恼怒不已,不甘心瞧她得意的模样,又想到她方才所言,眼眸一眯,“爷不在,你要和谁下棋?嗯?” 尼楚贺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一脸无辜,“自然是金钟或者连翘了,还有其他人选吗?” 看着她不明所以的模样,四爷脸色更冷。 尼楚贺忙抓住他的大手,摇了摇,“妾身知错了,作为惩罚,爷教妾身下棋吧。” 四爷阴沉的脸终于缓和了下来。 一场看不见的硝烟立刻消弭于无形,屋子里的气氛重新恢复了轻松。 夜里,尼楚贺自然好好补偿了四爷一下,将四爷的怒火全部赶走。 最后,尼楚贺又问,“爷可答应了?” 四爷闭着眼,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嗯了声。 尼楚贺不甘心,继续胡搅蛮缠,想得个准确的答案。 四爷皱了皱眉,忍无可忍,睁开眼,“尼楚贺!” 尼楚贺睁大眼睛,不明所以,“莫非四爷当真喜欢那钮祜禄氏?若果真如此,那就当妾身什么也没说过,妾身绝不再与钮祜禄氏作对。” 四爷额头青筋暴跳,闭上眼,深呼吸,道:“如你所愿,仅此一次。” 尼楚贺立刻心满意足地笑了,“多谢四爷。”转眼又道:“不过妾身不是那善妒跋扈的,耿妹妹不错,比钮祜禄氏讨喜多了,好歹也为爷生了个活泼可爱的儿子。” 四爷终于忍不住呵斥出声,“闭嘴!” 尼楚贺识趣地闭上了嘴。 哼,装什么装? 第186章 柳絮 五阿哥满月后不久,四爷便将五阿哥送到福晋屋里抚养。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一是念在福晋没了嫡子,二阿哥弘昐又体弱,以安福晋的心。 二是将五阿哥养在福晋屋里比耿氏自己抚养好,到底是世家大族出身的格格,总能养好五阿哥,不至于再养歪了。 福晋自是得偿所愿,心满意足,耿氏却是躲在屋子里伤心不已。 按说格格是可以自己抚养子嗣的,不过需要在主子爷首肯的情况下,如今四爷开口让福晋抚养,耿氏也只得默默咽下伤心。 虽然四阿哥在福晋屋里更好,可毕竟母子连心,耿氏哪里舍得?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福晋是个十分宽厚的人,允许她一个月见孩子一次。 自此耿氏日日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四爷仍旧常去尼楚贺屋里歇息,偶尔也会去别处歇息。 只除了钮祜禄氏那儿,四爷仍旧不理会,似是没有这个人。 钮祜禄氏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再多的怨言也只得咽进肚子里。 福晋无奈之余也不好再劝。 圆明园内还算安定祥和,八贝勒后院却是另一番景象。 因年侧福晋小产,年侧福晋屋里的柳絮得了八爷赏识,伺候了一夜后荣升侍妾,搬到了年侧福晋院子里的厢房。 虽然侍妾也是伺候人的,可到底比丫鬟好些,也是半个主子了,若是有幸还可为八爷生下一子半女。 八爷子嗣少,迄今为止也就一个大阿哥弘旺,为侍妾张氏所出,养在福晋屋里。 可一个哪里够?万一出了意外呢? 是以,若是能够为八爷诞下子嗣,那也是天大的福气。 柳絮自成为八爷的侍妾,因为容貌出色,也算得宠了一些时日,颇为志得意满,在年侧福晋面前也不如从前谨慎。 年氏对此不以为意,还赏赐了柳絮几匹料子和一些首饰,尽显对下的宽厚。 经过此事,八爷对年氏更多了几分愧疚和怜惜,来年氏院子里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尽管有几次是去柳絮屋里,可也是在她院子里,是她的奴才,得脸的还是她。 等到年氏身子渐好,更是恢复了往日的宠爱。 正院儿的八福晋郭络罗氏因为八爷最近天天去年侧福晋院子里,连素日里该在她屋里歇息的初一和十五也不过来,气得摔了好几个茶盏。 她心知八爷虽然没说,但还是怀疑上了她。 不错,年氏的事儿是她做的,那又如何? 不过一个妾,有一家子圣眷优渥的父兄又如何?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她一个正妻还不能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妾侍了? 那个年氏整日里一副狐媚子模样,用的狐媚子手段,哪里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爷竟还处处宠着,处处护着。 还有那个柳絮,竟敢投靠了年氏去,真以为自己奈何她不得了? 年氏能帮她,自己也能毁了她! 八福晋气呼呼地坐在绣墩上,面上满上骇人的杀气。 屋子里的丫鬟低垂着头,噤若寒蝉。 另一头,年氏正坐在桌前慢悠悠地喝茶,丫鬟桃红一边拿牡丹团扇在年氏耳边轻摇,一边抱怨着,“这个柳絮,自打得了主子爷的青睐,愈发不将您放在眼里了,成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来伺候您,活脱脱一个白眼狼,也不看看是谁扶持的她?” 年氏神色淡淡,“一朝得宠,难免心大了。” 何况,从一开始就是个白眼狼,如今不过是原形毕露而已。 柳絮越张狂,她越满意。 年氏侧头问,“对了,听说雍亲王府的耿格格生了个五阿哥?” 桃红点点头,“是啊,主子怎么问起这个了?” “如今雍亲王府是谁得宠?” 桃红不疑有他,思索片刻,道:“听正院儿的奴才闲聊,是那位瓜尔佳侧福晋。” 年氏默了会儿,嗤笑一声,“这个八福晋,还真是管闲事管到大伯子那儿了,一个嫡福晋成日里盯着别府的后院,还专捡着别府里得宠的小妾骂,连奴才堆里都传遍了,哪里有一丁点嫡福晋的做派?” 说到底还不是见不得小妾得宠? 自个儿不许八爷纳妾,也瞧不惯别府里得宠的小妾。 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和自个儿瞧不起的小妾争高低,外面人都笑掉了大牙。 原以为这位八福晋只是善妒跋扈,心狠手辣,没想到还是个蠢的。 年氏蓦地一愣,眼睛亮了亮,玩味地勾起了唇角。 蠢好啊,蠢才好利用。 天儿已经很热了。 皇帝又筹划着木兰秋狝,带着太子和几位年幼的皇子往塞外去了。 临行前下了道旨意,禁足了大半年之久的十三阿哥胤祥终于被放了出来。 十三阿哥出来,就代表着穗儿也要回来了,尼楚贺心里面又是高兴又是忐忑。 高兴的是穗儿无恙,忐忑的是不知穗儿这几个月过得如何。 令她意外的是十三阿哥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不过历史上所记载十三阿哥的事本就语焉不详,她也不确定真实情景是什么样的。 当晚,四爷吩咐福晋在园子里摆了家宴,邀了十三阿哥来园子里用膳。 十四阿哥跟着皇帝去了塞外,是以并未前来。 参加家宴的女眷除了四福晋,尼楚贺与宋氏两位侧福晋,还有十三福晋兆佳氏。 这是尼楚贺初次见到这位十三福晋。 十三福晋嫁入十三阿哥府时,尼楚贺已经在泉州。 此时见到十三福晋,尼楚贺不由感叹十三阿哥好福气,娶了个如此清丽秀雅的美人。 十三福晋兆佳氏穿了湖蓝色的旗装,身材高挑,微微笑着坐在十三阿哥身旁,举止娴雅,目光温柔,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多年未见,如今的十三阿哥已不再是当初青涩稚嫩的少年,长成了大人,瞧着沉稳又不失爽朗。 六个人坐在一座亭子里,石桌上摆着新鲜的瓜果和几样丰盛的饭菜。 十三阿哥看向尼楚贺,咧嘴一笑,“没想到我刚出来,面对的第一件喜事便是瓜尔佳侧福晋,四哥果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十三福晋轻咳了声,桌子底下的手轻拽了拽十三爷的衣袖。 第187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十三阿哥忽地反应过来,尴尬地瞅了眼四福晋,见对方面色如常,微笑依旧,松了口气,向四爷和四福晋举起酒杯,“久别重逢,我敬四哥和四嫂一杯。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四爷和四福晋笑着举起酒杯。 酒至三巡,十三阿哥已有些醉意,扶着额头,迷迷糊糊。 十三福晋扶着十三爷起身,向四爷和四福晋告辞,“十三爷醉了,妾身和十三爷就不久留了。” 四爷道:“夜了,园子离府上远,下人已经收拾好了院子,十三弟和弟妹在园子里歇一晚吧。” 十三福晋犹豫片刻,只得点头同意,尴尬地笑笑,“让四伯和四嫂费心了。” 四福晋嗔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说着吩咐奴才领着十三爷和十三福晋去歇息。 看着人走远,四福晋叹了声,“十三叔从没醉过,今儿个倒是醉了一回。” 四爷沉默不语。 见天色不早了,尼楚贺与宋侧福晋起身告辞。 福晋摆摆手,两个人各回各院。 福晋本想问四爷是否要去自己那儿,四爷已经起身道:“福晋好好歇着。” 说罢径直往一个方向去了。 四福晋望着四爷离去的方向,失笑摇头。 王爷一有烦心事准保要去那位屋里,她已经习惯了,倒也并不觉失落,转身搭着钟嬷嬷的手臂往回走。 钟嬷嬷道:“从前那位病着,主子爷还克制些,自那位回来,主子爷是愈发任性了,长此以往如何是好?福晋也不劝劝。” 福晋叹道:“自我进府,从未见王爷放纵过自己,时时刻刻守着规矩,难得为一件事任性一回,不打紧,何况王爷心里有数,不会让我难做。” 钟嬷嬷笑了笑,“福晋倒是难得看得开,有时候老奴觉着您不像主子爷的妻子,反而像……” “像什么?”四福晋好奇地问过去。 钟嬷嬷低了头,轻声道:“像是主子爷的额娘,为了主子爷高兴,总是乐意纵着主子爷,宁愿委屈了自个儿。” 听了这话,四福晋噗嗤笑了起来,良久,渐渐收了笑容,幽幽道:“有时候我也弄不清我自个儿是个什么身份了,在我看来,我身为王爷的福晋,只要打理好后院,使得妻妾祥和,子嗣平安,王爷无忧便可,这便是我的职责,其它的,用不着我去管,我也懒怠管。 王爷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做任何事都有分寸,用不着我去管,管的多了难免招人厌烦,还不如一心一意地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事儿。至于我,王爷对我已经足够尊重,比其他妯娌好上许多,我有什么好委屈的?” “话虽如此说,可福晋不仅仅是皇家的福晋,也是一个女人,和瓜尔佳侧福晋一样,都是需要主子爷陪着的。”钟嬷嬷为自家格格委屈。 她看着福晋长大,也是一步步看着福晋走到今天,中间有多少辛酸,多少苦楚,她再清楚不过,无奈主子爷从不曾在意。 “哪能事事都如意了?”四福晋摇头,道:“我有我的责任,我能让王爷无后顾之忧,却无法让王爷打心眼里高兴,舒心。也许我也可以,只是我身为嫡福晋,有些事不能做,只能由别的女人去做,得到一件东西,总要失去另一件东西,我从嫁过来的第二天就明白了。” 那时候王爷如何宠爱李氏,她瞧的一清二楚,虽然不如今日的瓜尔佳氏得宠,在那时的她看来,却也是十分得宠了。 从那时起她就明白了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不该痴心妄想的是什么。 福晋脸上浮现一丝恍惚,“就像我的额娘,掌握着阿玛后院的生杀大权,可有些事即便是额娘也无能为力,再多的计较又能如何?终究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丑陋,与阿玛渐行渐远罢了,我不愿变成额娘那样。” 钟嬷嬷动了动唇,终究没再说什么。 福晋说的她明白,可福晋这一辈子当真太苦了。 …… 尼楚贺听说穗儿还在十三阿哥府,想着何时让穗儿进来。 转眼见到四爷进来,尼楚贺立刻迎了上去,请了安,便主动攥住四爷的手,“四爷,不知穗儿何时能回来?” 四爷心头的阴霾霎时散去,坐在软塌上,将她拽到自己怀里,低头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道:“担心什么?十三弟还会将你那丫鬟吃了不成?” 尼楚贺噗嗤一笑,“那倒不至于,不过妾身是怕十三爷府上的那些女人把我们家穗儿给吃了,多留她在那儿一天,妾身总归是多一天不安心的。” 四爷黑眸一眯,冷光一闪,“如你所说,十三弟府上倒成了龙潭虎穴了?” “难道不是吗?”尼楚贺哼了声,“哪个府上不是如此?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鬟,被人误会成勾引主子的丫鬟,被欺负了也不敢说半句话的,有些女人吃人不吐骨头,四爷自然不会明白这里面的东西。” 听着她头头是道地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四爷沉默许久,道:“尼楚贺,若是将你那丫鬟留在十三弟身边如何?” 尼楚贺一愣,忽地坐起身,目光灼灼盯着他,“怎么?可是十三爷的意思?” 莫非十三爷当真看上穗儿了?不打算放人了? 四爷见她反映如此大,先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才缓缓道:“倒也不是,十三弟不是那强人所难的,只是爷瞧你那丫头是个忠心的,十三弟妹终究无法时时刻刻陪在十三弟身边,总有些事顾及不到。 爷想若是有这么个人留在十三弟身边,对十三弟也是个安慰,这次的事对十三弟是个不小的打击。” 原来如此。 尼楚贺松了口气。 她想到方才喝醉了的十三爷,听四福晋说十三爷从未醉过,这是第一次,那一瞬间她就想到了一句话,酒不醉人人自醉。 大概心里难受,才会让从不会喝醉的人如此轻易就醉了吧。 不过,尼楚贺还是不满,“为什么一定要是穗儿呢?又不是没别的丫鬟了。” 以四爷的身份,想找个忠心的丫鬟还不容易吗?还有,十三爷身边莫非就没有可信之人吗? 第188章 有猫腻啊 四爷柔声道:“爷知道你待穗儿不同,定不舍得,只是有件事爷不怕告诉你,此次十三弟被禁足,原不是什么大事,可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尼楚贺霎时好奇了起来,究竟是什么事让四爷有如此决定?竟来撬她的墙角。 见她支棱起耳朵,认真倾听的模样,四爷抿了抿薄唇,不紧不慢道:“今年正月,十三弟身边有个丫头借着伺候十三弟给十三弟下毒,若非十三弟谨慎,侥幸躲过去,此刻的十三弟已是一具尸体。” 尼楚贺大吃一惊,“下毒?” 这一瞬间,她想到了四爷的其它兄弟,莫非已经有人开始针对四爷了? 十三爷与四爷交好,有人针对十三爷不足为奇。 只是她没料到那些人会如此明目张胆,如此狠毒,连亲兄弟都杀。 尼楚贺是知晓十三爷不会有事的,是以除了吃惊,并无别的情绪,很快就淡定了下来。 所以四爷是担心十三爷再被人所害,才要把穗儿留在十三爷身边? 那穗儿岂不危险? 穗儿一个小丫鬟能做什么?若是再遇到危险,难保穗儿不会变成替死鬼。 当然,这话她没敢说出口,即便心里再不愿,也不好太直接拒绝。 该如何是好? 尼楚贺能够迅速冷静下来,出乎四爷意料。 四爷紧皱的眉头松缓了些,抚摸着她的脊背,语气中带了几分诱哄,“当初十三弟只不过对穗儿生了一点点心思,穗儿不愿,十三弟便也放下了,谁知穗儿这丫头竟为了如此小的一件事生了感恩之心,不惜去十三弟身边为奴为婢,尽心尽力照顾十三弟,可见是个重情义的。 爷听十三弟说起此事,那些日子十三弟难得开心,爷便自作主张想要穗儿继续留在十三弟身边。你若担心一个侍妾的身份委屈了她,爷可以另外给她安排个身份,让她以格格的身份入十三阿哥府。十三弟一向重情,定不会委屈了她,等将来她诞下一子半女,便有机会升为侧福晋,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此刻的尼楚贺不禁后悔让穗儿去十三爷身边了,别看四爷是征询她的意见,可她若是拒绝,难保四爷不会恼怒。 尼楚贺沉默片刻,道:“可是妾身答应过穗儿要帮她寻个合适的亲事,妾身不能言而无信。总之,这件事妾身说了不算,必须要穗儿自个儿同意才好,若是穗儿不愿意,妾身自不会强迫她,还会为她另寻满意的亲事,四爷可答应?” 四爷看她良久,见她目光恳切,点头同意,“爷都依你。” 尼楚贺并未感到轻松。 四爷嘴上答应了,可若是他一心要穗儿留在十三爷身边,有的是办法要穗儿同意。 或许他认定了以这些条件为诱惑,穗儿一定不会拒绝。 大概在这些爷心里,一个丫鬟而已,想要就要了,还是那丫鬟的福气,算不得什么事儿。 四爷愿意征询她的意见,不过是因为对她有几分喜欢。 尼楚贺深感无奈。 第二天,尼楚贺在园子里见到穗儿。 穗儿是被一个嬷嬷领进来的,穿着普通丫鬟的衣裳。 尼楚贺屏退伺候的人,上前握住穗儿的手,上下打量。 见她依旧圆圆乎乎的,没有瘦了,尼楚贺才算松了口气,拉她在椅子上坐下,问,“这些日子可还好?” 穗儿略显局促,想要起身,被尼楚贺按住,“这里没别人,坐着便是,一会儿我有话与你说。” 听她如此说,穗儿才罢了,抿嘴笑着,“格格放心,穗儿一切都好,十三爷和十三福晋对穗儿很好。” 尼楚贺仔细瞧着她的脸,看出她的笑发自真心,没有一丝勉强,才算放心了。 不过十三福晋对她很好? 尼楚贺不明所以,“十三福晋怎么对你好了?” 穗儿笑道:“穗儿一开始是去的十三福晋那儿,十三福晋晓得穗儿的来意,又晓得穗儿是王爷送过去的,是以对穗儿十分照顾。” 尼楚贺恍然大悟,有十三福晋护着,穗儿自然不会受到委屈。 她就怕十三福晋对穗儿心生芥蒂,放任别的女人欺负了穗儿。 晓得穗儿过得很好,尼楚贺开始说正事,“你来之前可有人对你说什么?” 她是担心四爷事先派人提点了穗儿,毕竟这是他们这些人会干的事儿。 穗儿茫然摇头,“没有啊,格格这是何意?” 尼楚贺松了口气,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件事问问你,如今十三爷出来了,你的婚事也该有个着落了,可有心仪的人选?” 穗儿脸色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低下头沉默片刻,摇了摇头,“穗儿还想着再伺候格格一段日子,哪里想到那许多?格格千万别急着把穗儿嫁出去。” 见她如此认真,尼楚贺心下“咯噔”一跳,有猫腻啊。 “你有什么心事,可与我说说,你我自小一同长大,表面是主仆,实则如亲人般,我自是盼着你好的。” 穗儿低垂了头,道:“不瞒格格,穗儿的确有心仪之人,只是……穗儿身份卑微,不敢高攀,只愿陪在格格身边。” 听到身份卑微,不敢高攀,尼楚贺一下子想到了十三阿哥。 莫非穗儿当真看上了十三阿哥? 默了片刻,尼楚贺还是问了,“你的心上人莫不是十三爷?” 穗儿抬眸看她,面露诧异,“格格何出此言?”又忙摇头,“穗儿哪里敢有这等心思?十三爷是人中龙凤,穗儿对十三爷只有感激之情,不敢妄想。” 尼楚贺吁了口气,瞪了她一眼,“那你说的是谁?什么身份卑微?有我在,你怕什么?只要你喜欢,我定会给你做主。” 穗儿苦笑,“多谢格格对穗儿的一片心意,若是寻常人,穗儿自是可以求得格格做主,只是那人……穗儿不愿勉强他。 他是有家室之人,与妻子感情深厚,容不得他人,从头至尾都是穗儿一厢情愿,穗儿不愿因自己影响了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和气。” 尼楚贺皱眉思索,以穗儿的身份,打小接触的人有限,更何况是同龄的男子。 若是穗儿早有心上人,可以知晓此人身份不一般,还是个有家室的,夫妻感情很好,似乎并不难猜。 第189章 穗儿——知足常乐 穗儿五六岁时跟在格格身边,比格格大不了几岁,打小儿格格就跟那玉娃娃似的,惹人喜欢得紧。 太太生下格格没多久就去了,老爷将格格捧在手心里,公子也宠着格格,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给格格送去。 穗儿表面是格格的丫鬟,实则把格格当做自己的妹妹般,照顾的无微不至。 后来格格生了场病,病好后活泼了许多,常跑出去和邻居家的小伙伴疯玩,上树打鸟,和人玩泥巴。 有人欺负了她,格格上去就把人给揍了。 公子护着,别的小伙伴也不敢对格格怎样,渐渐地,格格就成了个小霸王,谁也不敢惹。 一开始那些人是怕公子报复,格格长大后比公子还厉害,更没人敢惹了。 穗儿不觉得不好,反而为格格骄傲。 格格多厉害啊。 穗儿的父母是老爷的家仆,对主家忠心,穗儿就把老爷、格格和公子当做自己的家人般,一家子其乐融融。 和格格在一块儿久了,除了格格,公子就是她最重要的人。 因为公子对格格好,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公子对她也好,有了好吃的好玩的,除了给格格,还会给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公子。 小时候穗儿一心伺候格格,别的不懂,长大后,有些事就懂了。 格格将来要嫁人,身边没个亲近的人不成,穗儿一心想着将来跟着格格嫁过去,一辈子伺候格格,不让格格受欺负。 至于心里面那些念想,她不敢想,也不愿想,因为公子将来会娶妻,有人照顾,格格到了那边,身边就没个熟悉的人,格格会不习惯。 后来格格要选秀,她跟着格格去了京城,格格说以后进了宫,不让她跟去,因为宫里不是个好地方。 做主子还好,做宫女是没好结果的。 穗儿心知格格为了她好,可她怎么忍心让格格一个人去那个龙潭虎穴? 后来啊,格格没进宫,却进了四贝勒府。 穗儿没能跟去,因为侧福晋不让带家里的丫头。 她留在京城,没舍得离开。 即便格格说过让老爷和公子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可她不乐意,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着格格,知道格格过得怎么样,她就安心了。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公子在京城,她留在京城,离格格和公子都近一些,她安心,家里的老爷有爹娘和弟弟照顾,用不着她。 直到四贝勒府的人找上她,说让她去伺候格格,她欢欢喜喜地去了,却见到了昏迷不醒的格格。 她哭得稀里哗啦,果然贝勒府不是好地方,格格才进来没多久就被人害成这样。 她想怨,可不知道怨谁,四贝勒是天潢贵胄,她不敢怨,便忍了怨气一心照顾格格。 好在格格身边的两个丫鬟都是好的,对格格也尽心,她渐渐了解了四贝勒对格格的确很好,虽然让格格养不属于格格的孩子,可其他方面无可挑剔。 即便格格一直没醒,四贝勒也没忘了时时来看格格。 只是她心里仍旧有怨,要不是四贝勒纵着,别的女人又怎敢把格格害成这样?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一件事,格格耳朵后面有一颗痣,她自小照顾格格,自然知晓这个东西。 所以她看出眼前这个没有痣的格格不是真正的格格。 可真正的格格去哪儿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一点也不知道。 而那个在旁人眼中如何如何宠爱格格,甚至在她眼中对格格也算关怀备至的男人却并未发现这个异样。 她开始意识到皇家的男人所谓的宠爱也不过如此。 后来四贝勒来的少了,穗儿平静地接受了,格格身边还有她们这几个忠心的奴才,格格不会孤单的。 十三爷说要讨了她去,她不愿,格格说的没错,皇家不是好地方,何况她要照顾格格,不会答应跟了十三爷。 她拒绝了,不在乎四爷和十三爷是否会生气,只要能让她留下继续照顾格格,别的她无所谓。 幸运的是四爷和十三爷并未将她如何,很坦然地接受了她的选择。 十三爷还安慰她,说格格会醒过来的,还给她送来好吃的点心,让她不要哭,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这让她想起了以前的公子。 十三爷比她小,可她打小长一张娃娃脸,圆乎乎的,看着就小些。 她看着十三爷像一个小弟弟,哪里会有其他心思?不过是看着他会想起公子罢了。 后来,公子成亲了,她知道后很伤心,也很高兴,因为公子有了照顾他的人,会好好的。 她从不奢望得到公子的心,也不奢望能留在公子身边,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格格能好好的,她要一辈子留在格格身边。 有一天,格格突然就醒来了,她喜极而泣。 因为眼前是她的格格,不是什么假冒的,格格好好的,没出事。 十三爷出了事,她求了格格去伺候十三爷,算是还了那些日子十三爷对她的好。 不被阿玛喜欢的儿子是可悲的,十三爷以前多得宠啊,如今轻易就被所谓的阿玛禁了足。 十三爷的处境让人心疼,也让人可惜。 她看到了十三爷的眼泪,看到了十三爷的落寞,看到了十三爷的悲愤无助。 皇家的父子终究不如民间的父子,老爷和公子多好啊,尽管老爷总是教训公子,可那是因为爱,看着就让人欢喜。 好在十三爷有个好福晋,不算太惨。 当初十三爷安慰她,如今她安慰十三爷,让她珍惜眼前人,有人不珍惜他,也有人珍惜他。 不能别人负了他,他也负了别人,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 这是以前十三爷送她的话,她也送给他。 世人都无法两全其美,她心里装着公子,却注定只能埋在心里,看着公子与少奶奶感情融洽,生儿育女,而她只能做个看客。 好在她有格格,她的人生就有盼头。 十三爷渐渐振作起来,与十三福晋琴瑟和鸣,她看着高兴。 瞧,这世上还是幸福的事情多。 都说知足常乐,她有格格,她很知足,很快乐。 看着公子和少奶奶感情好,生儿育女,她也高兴,她这辈子没什么不好的。 第190章 永无欺瞒 尼楚贺皱眉思索,以穗儿的身份,打小接触的人有限,更何况是同龄的男子。 若是穗儿早有心上人,可以知晓此人身份不一般,还是个有家室的,夫妻感情很好,似乎并不难猜。 不过须臾,尼楚贺脑子里冒出一个人,不禁吃了一惊。 虽然有些惊讶,可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穗儿自小接触的人有限,若真有心上人,也就那么几个,能够让穗儿无视十三爷的情谊,那此人在穗儿心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而这个人是和穗儿接触最多的,也是最有可能的。 也是她大意,因为从小在一起,竟从未想到这一层。 “哥哥他知道吗?” 穗儿眼睫轻轻一颤,摇了摇头,“公子不知,穗儿不愿给公子添麻烦。” 这个反应也算是默认了。 果然是哥哥巴克似。 尼楚贺气急,“那你就没想过去哥哥身边伺候吗?我见过嫂子,嫂子性子极好,应该不至于会反对。” 若是早早知道穗儿的心思,或许当初进宫前她就把穗儿托付给了哥哥,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 谁能料到穗儿竟如此傻,瞒了他们兄妹这么久,一声也不吭。 穗儿头垂得更低了,讷讷道:“正因为少奶奶是个好的,穗儿才不愿,公子前途无量,有少奶奶这样的人陪着就极好,穗儿只是个伺候人的丫头,什么也不懂,今后只想继续伺候格格,别的什么也不敢奢望。” 尼楚贺无言以对。 若是以前她可以想方设法帮一下穗儿。 可是如今…… 穗儿说的对,嫂子是个好的,与哥哥又是两情相悦,如今更有了个活泼可爱的女儿,身为妹妹,尼楚贺不应该给兄嫂添乱,影响了他们夫妻的感情。 即便是再贤良大度的人,又如何愿意自己的丈夫纳妾? 也许嫂子不会反对,可心里必定是难过的。 就算哥哥以后会纳妾,撺掇这件事的人也不应该是她这个妹妹。 尼楚贺叹了口气,问,“那你可愿意嫁给其他人?如果你想,我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合心意的,今后一心一意对你的。” 哥哥那边她是不能插手,只是她也不愿委屈了穗儿,或许给穗儿另找一个好的,时日一久,也许就忘了那档子事了。 穗儿沉默须臾,摇了摇头,“对不起,格格,穗儿骗了您,穗儿并不想嫁人,之前都是安慰格格的,穗儿只想一心一意伺候格格,格格就不要赶穗儿走了好吗?” 说着说着,穗儿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尼楚贺着实没料到穗儿竟如此固执,她怎么忍心穗儿一辈子伺候自己?可看着穗儿如此伤心的样子,她也没了办法。 到了如今,十三爷那事她自是不忍再对穗儿说了,十三爷那么多女人,干嘛要让穗儿进去受苦? 即便十三爷再喜欢穗儿,又能维持多久? 尼楚贺伸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好了好了,你不愿意我就不说了,等你愿意的时候再说,你想留在我身边,就先留下好了,我也舍不得你离开。” 穗儿这才破涕为笑,含着泪点头,“多谢格格。”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穗儿,尼楚贺让人送穗儿去洗脸,休息一会儿。 她一个人待了许久,想通了所有事,就不再纠结。 即便这个决定会让四爷不高兴,她也认了,凭什么她就要牺牲自己的丫头去给一个有那么多女人的男人做妾? 她自己的丫头自己做主。 晚上四爷回来,尼楚贺直接说了穗儿的意思和自己的决定。 四爷听后,沉默了许久。 尼楚贺等着四爷拂袖而去,谁知四爷没再坚持,还将她搂过去,拍了拍她的背,“你不愿就算了。” 呃。 就这样? 没生气? 尼楚贺抬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四爷不生气吗?” 四爷捏着她的下巴,低头看她,微微眯了眯眼,“爷为何要生气?爷虽然很希望你能答应,不过你若不愿,爷自然不会勉强,毕竟那是你的丫头,不是爷府上的丫头,决定权在你。 难得你那个丫头是个有骨气的,又对你忠心耿耿,以后便继续伺候你好了。” 听了他的话,再看他脸上果真没有一丝气恼,反而很平静,尼楚贺长长地松了口气。 四爷能如此由着她,令她不可思议。 她真的没想到一向小心眼的四爷会如此大度。 还是她从来就把他想的太坏? 也是,她以为的四爷都是按着历史上所知得来的,真实的四爷其实并不如她想象中的不讲道理。 其实这件事是她小题大做了,穗儿不过是个丫头,虽然忠心,可别的忠心的丫头又不是没有,四爷只是提议,并未说一定要穗儿去。 尼楚贺彻底放了心,伸手环住四爷的腰,轻声道:“说起来穗儿和妾身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妾身一直想要给穗儿找个合心意的人嫁了,谁知这丫头以前只是傻,如今瞧着不仅傻,还倔,可正是这份傻气和倔气让人更加怜惜。 四爷和十三爷瞧得起穗儿,是穗儿的福气,穗儿并非不识趣,只是一根筋,太实在了,四爷也不要责怪穗儿。” 四爷薄唇轻抿,眸中变幻不定,久久不语。 尼楚贺见他不吭声,心下忐忑,仰头看他,谁知刚抬头,就被他压在身下,热情铺天盖地袭来,将她弄得快要窒息。 过了许久,四爷声音暗哑,道:“想要让爷不怪罪你的丫头,就拿出诚意,爷的宽容只对你有用,于别人而言,爷并非善人,你可明白?” 尼楚贺脑子里懵懵的,他这是何意? 四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光似灼灼火焰,“换句话说,爷对你宽容,只是因为你是爷心爱的女人,爷愿意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宽容,但爷并非心胸宽大之人。爷做任何事永远会考虑回报,若无回报,或是回报不满意,爷便会多加考虑。爷只问你,你可愿对爷坦诚以待?” 坦诚以待? 尼楚贺眨巴眨巴眼,尽是无辜,“妾身还不够坦诚以待吗?” 说着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笑颜如花。 四爷眸光更深,却不动如山,语气加重,“尼楚贺,爷不稀罕虚情假意,爷要你的全心全意,永无欺瞒。” 第191章 年氏 全心全意? 永无欺瞒? 尼楚贺笑容一僵。 搞什么?这就贪得无厌了啊。 “妾身既是爷的侧福晋,自当全心全意,爷可是怀疑妾身的真心?”尼楚贺一脸真诚。 唔,全心全意争宠,这话不假,真心实意,不算说谎。 四爷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看的她心里一阵打鼓,终于开恩放过了她,眸中迫人的压力也收了回去。 莫名来这一出,尼楚贺怪害怕的,仿佛所有心思被他看透了似的。 “如此最好。”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莫名地让她感觉到其中的威胁。 尼楚贺忙露出甜甜的笑,“妾身怎敢欺骗四爷呢?四爷对妾身如此好,妾身感激不尽。” 感激到恨不得咬死他。 四爷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嘴唇落在她右侧耳朵上,呼吸的热气喷在她脖颈的肌肤上,痒痒的,麻麻的。 好歹相处了这么久,他想做什么,尼楚贺还是一清二楚的。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不过才用完晚膳没多久,往日里这个时候他都要练会儿字的。 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一只手落在她耳朵后边,抚摸着耳根后的一小块地方。 尼楚贺察觉到他的动作,回过头,不明所以,“爷怎么了?” 四爷若有所思,“爷记得你这儿没有黑痣,如今却多了一颗黑痣。” 想起他方才触摸的地方,尼楚贺了然,她那儿的确有一颗黑痣,穗儿曾告诉过她。 不过四爷的意思是……以前没有? 尼楚贺忽然想起了那个木头人,一颗心霎时跳了两下,然后故作镇定,“是吗?那儿的确有一颗黑痣,不容易看到,也许四爷以前没注意吧。” 四爷沉吟片刻,就收回了心神,并未多心。 看着眼前女子巧笑嫣然的模样,伸手抚上她的小腹,道:“你回来有些日子了,明日爷让太医来给你诊脉,好尽快给爷生个阿哥。” 尼楚贺心里一动,睁大了眼,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四爷如今放心了吗?” 四爷看着她,目光微深,“过了这么久,爷以为你该明白,爷盼着你为爷生个阿哥。” 唔,她是看出来了,不过某人似乎打脸太快。 尼楚贺忍不住想翻白眼。 呵,男人。 尼楚贺扯了扯嘴角,“妾身毕竟年纪不轻了,若是能有早该有了,或许妾身本就与孩子无缘,当初那一个已经耗尽了妾身的子女缘了吧。” 她说的轻描淡写,四爷眼眸骤然一缩,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 尼楚贺视若无睹,却感受到他突如其来的怒火。 四爷拥着她,眸光冷冽,声音也冷,“爷不许你如此说,往后你会为爷生许多个阿哥,只要你想生,爷就给你。” 某些方面来说,四爷对她算是不错了,比她想的要好许多,对于四爷这样的身份而言已经很难得了。 即便不爱他,尼楚贺也愿意付出几分真心,毕竟是要相处几十年,若从头至尾都是冷冰冰的利益和算计,那就太累了。 她也理解四爷当初的某些行为,换作任何人拥有那一些记忆,都无法坦然接受。 怨过了,她也该放下了。 她不愿自己的心里一直有着怨恨这种情绪。 有些事情不必计较太多,轻松点,简单点,自己也能好过一些。 …… 又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 中秋节刚过,诚郡王邀请诸位在京的兄弟去园子里做客。 诚郡王福晋董鄂氏也邀请了诸位福晋和侧福晋去园子里赏景。 康熙不仅送了四爷一座园子,也送了诚郡王一座园子,与四爷的圆明园毗邻。 自上次在庄子里碰面后,尼楚贺再次见到了五爷府的刘佳氏和七爷府的纳喇氏。 三个人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尼楚贺往周围扫了几眼,问,“怎么不见田姐姐?” 此话一出,刘佳氏和纳喇氏齐齐沉默,脸色都有些沉郁。 尼楚贺意识到不对,疑惑地看着她们,“怎么了?可是田姐姐出了何事?” 否则她们何以如此表情? 刘佳氏抿了口茶,道:“你过去病着,不知道,田氏前几年就没了。” 没了? 尼楚贺睁大了眼。 “就在你病后没几年,田氏生下七阿哥没多久就没了,据说是难产。” 刘佳氏摇了摇头,一脸唏嘘,“可惜田氏年纪轻轻的,总共三个子女,也只剩下个七阿哥,孤苦伶仃的,养在了嫡福晋屋里。” 尼楚贺不再多问,心里不免感慨,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当初她们还坐在一起说话,说没就没了。 纳喇氏冷冷道:“若是田氏还在,四格格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就夭折。” 乍然听到她这句话,尼楚贺吃了一惊,立刻意识到有内情。 刘佳氏快速扯了扯她的袖子,瞪了她一眼,“这是什么场合?这话也能乱说?” 这里可是诚郡王家的园子,在人家家里说这事,也不怕隔墙有耳。 纳喇氏抿了抿嘴,神色冷漠,“我说的是实情,四格格不过一个格格,碍不着任何人,就因为没了亲娘,还那么小就跟着额娘去了。” 话落,脸上流露出一丝黯然。 刘佳氏叹了口气,“这话就糊涂了,谁家没孩子夭折的?你也别瞎说,免的给自己招来麻烦。” 纳喇氏果真不再多说,只是脸色仍旧不好。 尼楚贺沉默。 这种事多了去了,即便有什么也不是她们能够多嘴的。 “瓜尔佳侧福晋。”一道柔如春风的声音响在耳畔。 尼楚贺抬眸看去,见是八爷府的年侧福晋站在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方才她已经和年侧福晋打过招呼,是以认得。 只是她没打算与这位年侧福晋有过多接触,态度不失礼貌,却稍显冷淡。 没想到对方竟主动找了过来,还喊出了她的身份。 这下子尼楚贺就不能不理人了。 她微笑颔首,并未起身,“年侧福晋。”同样是侧福晋,又无交情,八爷还是四爷的弟弟,她无须起身相迎。 刘佳氏和纳喇氏没说话,态度明显冷淡,似乎对年氏也不感冒。 尼楚贺忽然感到有些怪异。 历史上这位年氏是四爷最宠爱的小妾,如今自己成了四爷的宠妾,代替了年氏该有的身份。 而年氏却成了八爷的侧福晋,和她成了妯娌。 这还真是有够别扭的。 第192章 从何处听来的?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92章从何处听来的?年侧福晋笑容亲切,“早听闻瓜尔佳侧福晋品貌出众,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如今一见,果然叫人眼前一亮。” 尼楚贺嘴角抽了抽,上来就夸人,还尽逮着她夸,这年氏未免太热情了吧。 她都有些尴尬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俩是亲戚呢。 刘佳氏和纳喇氏同样神色古怪。 刘佳氏撇撇嘴,似是十分不屑。 纳喇氏扭过头去,神色漠然。 尼楚贺抬手拢了拢鬓角的碎发,浅浅一笑,“年侧福晋过奖了,年侧福晋花容月貌,有眼睛的都瞧得出来,我哪能与您相比?” 虽是赞美,却也是拐着弯说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说来年氏有个二品大员的兄长,尼楚贺也一样,只不过一个是京官,一个是地方官,一个是满军旗,一个是汉军旗,身份地位上差不多。 两个女人站一起还真是不分高下。 年氏雪白的面容霎时一僵,很快又恢复自如,掩嘴一笑,“瓜尔佳侧福晋真是客气了,谁不知您是雍亲王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人,真真是叫人羡慕。” 离得近的已经有人看了过来,目光在尼楚贺脸上顿了顿,露出或恍然或嫉妒或鄙夷的表情。 这个年氏,面上笑盈盈,实则来者不善,话里话外都是说她红颜祸水。 她何时招惹过年氏了?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吧。 尼楚贺眨眨眼,笑的灿烂,“这话就言过其实了,后宅的事哪里就能传的人尽皆知了?莫非八爷宠着年妹妹,外面的人就都知晓不成?我们王爷府上可没如此多嘴之人,年妹妹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言外之意就是年氏多嘴多舌,耳朵还不老实。 年氏眸中迅速结了一层冰霜。 这一口一个年妹妹就够恶心她了,还被说成是多嘴多舌之人,任谁也不会高兴了。 至于她从何处听来,自然是从八爷府正院的下人处听来的。 只是这话不能说。 她不说,八福晋那儿却坐不住了,暗暗咬牙,这个年氏,胡说八道什么? 尽给她添乱! 尼楚贺浅笑吟吟,“再说了,以年妹妹这般姿色,何须羡慕别人?” 刘佳氏扭过头去,噗嗤一笑。 纳喇氏也弯了弯唇。 年氏脸色隐隐发青。 这个瓜尔佳氏,没想到嘴巴如此厉害。 她本意是想瞧瞧让雍亲王宠爱的女人究竟是何模样,顺便挖苦几句,没想到反被对方讽刺了。 察觉到周围的目光,年氏脸色涨红,难堪至极。 八福晋从远处走过来,沉着脸拽了她一下,“你不乖乖在一边待着,乱嚼什么舌根?什么阿猫阿狗也值当攀交情?” 这句阿猫阿狗说的是谁,所有人都听出来了,不禁无语。 人家好歹是雍亲王的侧福晋,怎么就是阿猫阿狗了? 八福晋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尼楚贺以前就领教过八福晋的脾气,是以对她的讽刺并不在意,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去。 此刻最难堪的不是她,而应该是年氏。 当众被八福晋如此训斥,年氏整个人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又恨又恼。 这个蠢货! 她从小到大何时受过如此屈辱? 年氏跟着八福晋坐了回去,不敢抬头直视他人的目光,胸口怒火翻腾着,手里的帕子都要揉碎了。 刘佳氏凑近尼楚贺,说着悄悄话,“你和年氏有仇?” 尼楚贺瞥她一眼,翻了个白眼,“谁说的?我以前都没见过她。” 刘佳氏莫名觉得她这个白眼翻的实在是可爱,忍着笑瞅了年氏那边一眼,呶了呶嘴,“那人家怎么乱咬人?” “谁知道?”尼楚贺不以为意,“许是吃错药了吧。” 刘佳氏点点头,也是,正常人如何会莫名其妙地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年氏整个就是莫名其妙的人。 刘佳氏也不喜欢这个年氏,轻哼,“我就瞧她不顺眼,不就是有个做二品大员的兄长?整天摆着张高高在上的脸给谁看?也就八福晋管得住她。” 尼楚贺并不将年氏放在心上,左右不相干之人,碍不着自己什么事。 回到园子里,四福晋让宋氏回去,把尼楚贺叫过去,问,“方才你和八爷府的年侧福晋是怎么回事?” 四福晋并无责问的意思,面色依旧温和,仿佛只是随口问问。 尼楚贺笑道:“年侧福晋过来与我打招呼,聊了几句。” 言外之意是年氏主动找她,不是她主动找年氏,那是年氏的问题,与她无关。 四福晋点点头,没再多问,想了想,道:“八福晋那人直来直去,有口无心惯了,你别在意,至于年氏,听说有些得宠……终究是八爷府的人,日后远着些便是,别闹的不好看了。” “福晋放心,我本就与年侧福晋不熟,没什么好说的。” 四福晋一时无语,转眼又失笑,倒是她多虑了,摆摆手,“罢了,你回去吧。” 尼楚贺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明白福晋的的担忧,是认为她会和年氏争风吃醋? 说什么笑话? 别说年氏如今是八爷府的人,即便依旧进了四爷府,她也不会做的让自己不好看了。 大庭广众闹起来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哦,今儿个八福晋闹了一场,年氏脸上倒是不好看了,八福晋面上也没多好看。 不过八福晋名声一向不咋滴,吃亏的还是年氏。 尼楚贺心情甚好。 回到屋子里,她先是写了会儿字,然后抱起小宸在院子里散步。 这次中秋是在园子里过的,过些时候天更冷了,就要回雍亲王府了。 她还真有些舍不得回去。 府里面的风景终究不如园子里。 中秋前滢月回了家,没了滢月陪伴,尼楚贺顿觉无聊了许多,愈发觉得身边多个小孩子的好处。 怎么就没动静呢? 有个孩子就会多许多乐趣了。 天渐渐暗了,四爷从宫里回来。 快到了用膳的时辰,尼楚贺吩咐人传膳。 园子里的厨子是从府里带过来的,得知主子爷在瓜尔佳侧福晋处用膳,立马将主子爷那份也一并送过去了。 主子爷少有不在瓜尔佳侧福晋屋里用膳的,膳房的人都很有眼力劲儿,如今府里面最该巴结的就是这位主子了,因此对这位的膳食,他们可是仔细了又仔细,唯恐出了差错。 第193章 生辰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93章生辰好在这位主子性子好,除了饮食上挑剔些,爱吃南方菜,从未刁难过下人,掌握了这位主子的饮食喜好,便极好伺候。 下人撤了碗筷,尼楚贺到院子里消食。 在南方待了那么多年,别的没养成,饮食上却养成了习惯,爱吃南方菜,因此她屋里用膳时,桌面上苏菜闽菜等最多。 四爷倒是问了,尼楚贺糊弄了过去,只说口味变了,四爷便也没在意,还特意让人从外面请了个擅做南方菜的厨子,专门给她做菜。 除了四爷和福晋,大概也只有她才有这样的福利了,宋侧福晋还只能跟其他人一样用着府里统一的厨子。 尼楚贺消完食,回到屋子里,就被四爷抓去下棋了。 美其名曰检查功课。 四爷还真是对下棋之事“情有独钟”。 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这般执念。 虽然表面没嫌她棋艺差,却也认真教她,让她好好练。 期间四爷问起了三爷园子里的事儿,“听说今儿个你和八贝勒府的女眷闹起来了?” 四爷自有他了解事情的渠道,尼楚贺并不奇怪。 只是对他此话很不满,“怎么能说是闹起来呢?妾身很规矩,很谨慎的,就是那年氏过来找妾身说了几句话,然后被八福晋训了。” 说的很无辜,很委屈,说到最后一句,话里隐隐带了些幸灾乐祸。 四爷没理会她话中的年氏,抬眸瞅了她一眼,“爷怎么听说老八的福晋为难你了?” 呃? 那算什么为难?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还是指桑骂槐的一句话。 尼楚贺轻描淡写道:“八福晋素来那个脾气,不说些难听的话就不是八福晋了。倒是那年氏口口声声说妾身是四爷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人。 且不说这满嘴莫名其妙的酸味儿,她又是从哪里听到的传言?也好当着人面去说,妾身瞧着八福晋不大高兴呢。” 四爷眉头紧拧,满目阴沉。 这老八的福晋是愈发不像样了。 那年氏如何能说出那一番话?还不是郭络罗氏在老八府上满嘴胡言? 他抬眸看向尼楚贺,嘴角扬了扬,“有句话她说得不错,你的确是爷放在心上宠着的女人,不过爷府上的事儿还轮不着别人来说三道四。 说到底此事有失他八贝勒府的体面,自有老八去教训,你不必在意。” 她才不在乎呢。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过四爷这承认的也太爽快了吧,脸不红气不喘的。 四爷跟她说话真是愈发无所顾忌了。 这在以前是不会有的。 她忍不住泛起了一丝鸡皮疙瘩。 戌时末,两个人便歇了。 四爷搂着她的腰,感觉手感比前些时候舒服了些,不再是瘦的一把骨头了,很是满意。 “再有两个月便是你的生辰,可有什么想要的?” 尼楚贺愣了愣,这才想起来十月十六是她的生辰,的确还有两个月。 生辰啊。 她想了想,道:“还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衣裳和珠宝首饰,她从来不缺,别的,她也想不起来有什么想要的。 要说想,嗯,她很想回家看看阿玛,她许多年不曾见过阿玛了,不过那么远,太不切实际。 “要不,四爷允许妾身回去看看哥哥?”尼楚贺眼睛亮亮地瞅着他,她有些时候没见着哥哥了,很想回宅子里看看。 四爷皱眉,不大满意。 只是看着她殷切万分的目光,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过几日你带着人回去看看,不过,这个不算爷给你的生辰之礼,有什么想要的记得跟爷说。” 自从她进府,他还从未给她过一回像样的生辰。 她进府的第一年生辰,当时他并不知是她的生辰,是苏培盛说她让膳房做了一碗长寿面,他这才知晓,临时起意去了她屋里,送了她一套首饰。 后来她出了事,就再未给她过生辰,如今想来,颇多遗憾。 他道:“往后的每一年,爷都会陪你过生辰。” 除了福晋,四爷从未给其他女人过过生辰,福晋生辰的时候也就是在正院摆一桌席面,陪陪福晋。 如今他也想每年给她过一回生辰,与福晋不同,他会认真给她挑一份礼物,珠宝首饰,名家字画,她想要,只要他有,都会给她。 尼楚贺仰头,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却感受到他语气里的认真,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男人宠的时候真的会把你宠上天,让人想不动心都难。 不过……一想到动心的下场,或许会变成第二个年妃,她的心就彻底冷了下来。 爱情?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从刚来到这个世界,即便外表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可她的灵魂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女人。 直到进入四贝勒府,她的灵魂已经三十多岁,比当时的四爷要大上许多。 曾经不是没谈过恋爱,却都是无疾而终,男人口中的甜言蜜语都是有保质期的,一旦过了保质期,什么甜言蜜语?什么海誓山盟?都是过眼云烟。 即便这个男人当真有几分真心,也不过是建立在自己对他没有威胁的情况下。 历史上的年妃就是最好的例子,年妃不就是因为有个年羹尧那样的哥哥,才落得那般下场吗? 感情与权势从来都是对立的,除非她一辈子无法触碰到他的权势,安心地做一个他身边的小女人,她的哥哥也能一辈子安分守己地做个文臣。 她对男人的事没兴趣,她这辈子只要安安心心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宠妃。 她可以劝哥哥小心一点,不要沾染皇权争斗,做好一个臣子该做的事便足够了。 有着四爷的这番宠爱,将来再有个儿子,或许她可以比历史上的年妃要好上许多。 尼楚贺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笑眯了眼,声音甜腻腻的,“爷怎么对妾身这么好呢?” 她可以做到让眼前这个男人以为她是真心,也可以做到若即若离,让这个男人永远对她保持兴趣。 她掩饰的越好,她的人生就越顺遂。 四爷眼神变得深邃,低头看着昏暗中女人模糊的容颜,他可以看到女人明亮的双眸,满是愉悦。 原来如此便能让她满足。 第194章 训斥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94章训斥沉甸甸的心忽然无比轻松,他扬了扬唇角,“只要你一心对爷,再为爷生个健健康康的阿哥,爷可以对你更好。” 对自己的女人好不是什么难事,端看他愿不愿。 …… 今儿个八贝勒一回府就听说了白天的事,皱了皱眉,去了年侧福晋屋里,就看到了哭哭啼啼的年氏。 私下问了丫鬟春桃,得知了原委,更是烦躁。 他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怎么这些女人总是不让他消停? 郭络罗氏就是被老安亲王宠坏了,安郡王府没人敢惹她,养成个娇纵跋扈的性子,进了府后就惹事不断,他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谁让他没个出身体面的额娘?只能依靠郭络罗氏的家世。 好歹是老安亲王的外孙女,老安亲王虽然不在了,如今安郡王府的几个子孙都不成器,但宗室勋贵的身份在那儿摆着,终究是有些体面,他不得不纵着郭络罗氏胡闹。 原以为年氏这儿能让他放松片刻,谁知却惹了四哥府上的侧福晋,那位侧福晋他知道,四哥很宠。 到底是兄弟,八贝勒不愿把四哥得罪狠了。 虽然老十三那事儿四哥许是知道了,可没证据,表面仍是兄友弟恭。 想到最近事事不顺,八贝勒就叹了口气,他不该听信年羹尧的撺掇对十三弟出手,四哥和十三弟一向要好,对付十三弟就得罪了四哥。 若是没这回事,以四哥不沾烟火的性子,或许还不会对他有什么敌意,能少一个敌人就可多一个帮手。 如今他是彻底断了拉拢四哥的心思。 不过能在这时候少些麻烦还是好的。 想到此,八爷果断放弃了安慰哭哭啼啼的年氏,转身出了院子,去了正院儿。 福晋今日也太不像话了,也要说一下,再瞧不上四哥府上的侧福晋,也不能当众给那位难看。 年氏原等着八爷来安慰自己,她好趁机说福晋的不是,让八爷对福晋多些怨怼,看在自己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八爷许是不会怪自己惹事,还会多些怜惜,谁料八爷半天没回来。 直到听了春桃小心翼翼的回禀,年氏目瞪口呆,紧接着气得涨红了脸,当下把枕头扔到地上去了。 她不相信八爷就这样走了,以往只要自己哭一哭,八爷准保会怜惜她,从而留下来,她说什么,八爷都会答应。 现在怎么就没按着她预料的情况来呢? 究竟哪里出了错? 八爷既然离了她这儿,不是去张氏那儿就是去福晋那儿。 年氏着人去问了,得知去了正院,更是气得心口疼。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深吸口气,叫过春桃,“去,把柳絮给我叫来。” …… 金秋九月,秋风习习。 雍亲王府花园里的菊花和桂花开了,香气馥郁。 尼楚贺出了正院,往东边的花园里走。 八月底她们就从园子回到了雍亲王府。 宋侧福晋快步跟来,也要去花园里走走,两个人边走边说话。 如今宋侧福晋住在西边的跨院,换成了比以前宽敞些的院子,没了以前那份怯懦的宋氏瞧着气色也比过去好多了。 这人还真是变得快。 “妹妹可听说了八爷府的事儿?”宋侧福晋边走边压低了声音道。 脸上没有八卦看好戏的表情,却是皱着眉,忧心忡忡。 “哦?何事?”尼楚贺随口问。 宋侧福晋叹了口气,道:“听说八爷府的大阿哥病了,请了太医过去,许多天了,始终不见好,昨儿个福晋还去探望了八福晋。” 这事儿她还真没听说。 不过昨儿个福晋去八贝勒府的事儿她知道。 尼楚贺诧异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这种事儿福晋是不会说的,正院的下人更不会说,宋氏身在后宅,倒是知晓的很清楚嘛。 宋氏腼腆地笑了笑,“我院子里的丫鬟出去办事,瞧见了太医进出八贝勒府,听到了些。” 尼楚贺恍然。 八爷膝下单薄,至今只有一位阿哥,是侍妾张氏所出,这会儿大阿哥病了,难怪八爷府如此紧张。 尼楚贺记得八爷的儿子并未夭折,想来没什么事,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孩子嘛,难免有个小病小痛,恢复的慢,很正常。” 宋氏却并不如此作想,“若只是一般的病便好了,听说并非简单的病症,否则不会拖了如此之久。” 尼楚贺心下一动,沉默不语。 宋氏又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听说是贪玩,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摔到了腿。”说到此,摇摇头,满脸不忍,“这么小,若是摔断了腿便不妙了,那可是八爷唯一的子嗣。” 的确,若是大阿哥摔断了腿,以后的情况可想而知。 不过,一个小孩子,在有那么多奴才看着的情况下是怎么爬上树,从上面掉下来的?奴才们都是死的吗? 这样的情况不免让人想到了后宅争斗。 谁这么大胆敢对八爷唯一的子嗣下手? 宋氏叹了叹,“但愿大阿哥吉人自有天相。” 这宋氏倒是很关心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事的是她家的亲戚。 “总会过去的,宋姐姐不必多虑。” 宋氏叹息,“无论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 尼楚贺了然,看来她是想起了当初被李氏害死的孩子。 也是,只有曾经历过才会有这份感慨。 尼楚贺不是爱管闲事的,这种事也就听听,转眼就抛在脑后。 只是没过多久,八贝勒府的事就有了结果。 大阿哥的腿废了。 这种事是瞒不住的,是以尼楚贺也知道了。 毕竟是八爷唯一的子嗣,对八爷的打击可想而知。 背后的真凶也出来了,是八爷府的一个叫柳絮的侍妾做的。 八爷一气怒之下将那侍妾当众杖毙了。 不过据说那柳絮所犯的罪不止这一桩,当初年侧福晋小产也是这个柳絮做的。 如此一来,即便那柳絮出自年侧福晋屋里,八爷也不好怪罪年氏。 反倒那柳絮为何要害年氏引起了深思。 八爷府后院着火,八贝勒心烦之余也没落得好。 皇帝刚从塞外回来,一听说这事就将八贝勒的差事夺了,当着众大臣的面训斥其连家事也管不好,责令其赋闲在家。 第195章 识人不清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95章识人不清八贝勒赋闲在家,为大阿哥弘旺的事愤怒不已,也为了皇阿玛的训斥心烦。 想到这些日子府里发生的事,渐渐对福晋起了疑心。 那柳絮虽说是年氏屋里的,可当初是福晋将人拨去年氏那儿的,如此一想,当初年氏小产也许果真与福晋有关。 当初他也曾怀疑福晋,只是一来没证据,二来福晋毕竟是福晋,他不可能真将福晋如何,因此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如今大阿哥出了事,皇阿玛也对他更加不满,这些事自然就被他想了起来。 大阿哥的事固然是柳絮心存歹意,欲除掉大阿哥,将来生下子嗣好代替大阿哥的地位。 他原也对年氏心生不满,如今得知年氏小产的事也是柳絮所为,年氏也是受害者,一腔怒火顿时不知该向谁发。 左思右想,最应该怪罪的还是福晋。 是福晋善妒恶毒,对年氏不满,遂生出毒计害了年氏肚子里的孩子。 若是年氏顺利生下子嗣,他也不必因大阿哥的事如此烦心,至少他还有一个儿子。 如今大阿哥没了用,他膝下再无别的子嗣,还如何争那个位子? 八贝勒闭了闭眼,眉间溢出一丝冷意。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再生出一个阿哥,太医说过,福晋无缘子嗣,他也不愿让这般毒妇生下他的子嗣。 年氏出身尊贵,年羹尧对他还有用,或许由年氏诞下他的子嗣是最好的。 当晚八贝勒就去了年氏屋里。 年氏倚在八贝勒怀里,用帕子按着眼角,呜呜地哭,“爷,都是妾身不好,是妾身没看清那柳絮的真面目,亏得妾身念在她伺候尽心的份上让她到爷身边伺候,谁知她竟有如此歹毒心肠。 不仅妾身的孩子让她害了,大阿哥也让她害了,是妾身识人不清,爷责罚妾身吧。” 看着年氏这般柔弱伤心的样子,八贝勒心里的郁气顿时烟消云散。 女人就该这般样子,若福晋也能够这般温柔小意,他也能少费些心。 可惜了,皇阿玛终究太过偏心,竟为他选了这么个泼辣善妒的福晋,如今皇阿玛却因着他自己选的儿媳妇怪罪他这个儿子。 但凡为他选个贤良能干的福晋,他也不至于如此。 像四哥府上,因着有四嫂那样贤良之人,才能够后宅无虞,子嗣兴旺。 太子妃更不必说,是由皇阿玛亲自千挑万选出来的。 到了他这儿,却把这么个无娘家帮衬,还性子恶劣的福晋赐给他,搅得他后宅不宁,成了兄弟们的笑柄。 叫他如何能甘心? 八贝勒吐出一口浊气,柔声安慰年氏,“放心,此事与你无关,你好好养好身子,将来再为爷生下一位阿哥。” 这个年氏不仅娘家有本事,自个儿又是个温柔体贴的,当初也是为了多个人伺候自己,这才将柳絮提为侍妾。 说来年氏不仅温柔,性子也大度,一心为他着想,着实胜过福晋许多。 福晋不堪,唯有年氏这样的性子能让他放心些许。 年氏淡淡勾了勾唇角,眸中却闪过一丝轻蔑。 男人果然都是如此,一点点柔情就能让他对自己怜爱有加。 八爷终究是靠不住的,她必须有个自己的儿子。 只是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个拦路石。 福晋不是有大阿哥吗? 没了一个身子健康的大阿哥,福晋也不过是个张牙舞爪的泼妇。 糟了八爷厌弃,有个福晋的身份又如何? 只要她生下一位阿哥,残废了的大阿哥不足为虑,她的儿子就是她唯一的倚仗。 害死大阿哥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只有大阿哥对八爷没了用处,她才能从中得利。 至于柳絮,一个背主和谋害主子的奴才,死了也是活该。 还做着给八爷诞下子嗣的美梦呢。 哼,她也配? 想到自己这般辛苦,雍亲王府上的瓜尔佳氏或许正过的滋润,年氏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嫁给八爷如何能比得上嫁给四爷? 四爷有个孝懿皇后为养母,即便孝懿皇后不在了,那也是正经的嫡子,八爷不过一介包衣所出,如何能与四爷相比? 还妄想着争储。 哥哥糊涂了,费尽心思让她入八爷府为侧福晋,终究不如进四爷府。 可惜的是四爷竟早早请封了宋氏为侧福晋,若她入四爷府只能做个格格。 不过,格格也无所谓,她有信心让四爷专宠自己。 瓜尔佳氏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哥哥太固执,一心让她入八爷府,让八爷请求赐婚。 如今她也只好依附着八爷。 哼,那瓜尔佳氏有什么好的?一个半老徐娘,据说雍亲王十分宠爱。 如此一个没教养没规矩又嚣张的女人,是如何入了雍亲王的眼的? 看来雍亲王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等将来哥哥助八爷登上帝位,自己成了皇后,一定要那瓜尔佳氏跪在自己面前。 介时让雍亲王看看他宠爱的女人是个什么货色。 八爷和年氏歇了。 八福晋此刻气得牙痒痒。 这个年漱玉,狐狸精,竟然趁着这时候又勾引贝勒爷。 以为她不知道?大阿哥的事一定是她指使的。 那柳絮定是受了年氏的挑唆才会谋害大阿哥。 否则一个奴才又怎会有那样的胆子? 柳絮死了活该,可她更希望柳絮活着指认年氏。 “可恨那年氏算计的好,趁着爷在府中时让人指出了柳絮谋害大阿哥之事。爷竟然查都不查直接将柳絮杖毙。 更可恶的是,柳絮当初对年氏做的事也被查了出来,若非如此,我也好借着大阿哥一事要求爷处置年氏。 年氏当真好心机,利用柳絮一石四鸟,不仅害了大阿哥,除掉了柳絮,还让爷怀疑我,更是让爷对她更加怜惜,可恨,可气。” 八福晋虽然脾气暴躁,个性善妒冲动,但并非愚蠢,有些事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以前对年氏只是厌恶,如今更多了深深的忌惮和恨意。 这年氏就是来克她的,她绝不让年氏得逞。 八福晋的陪嫁丫鬟春梅安慰道:“福晋别气坏了身子,那年氏不过一个汉人,见识短浅,也就有几分心机。 福晋日后当心点便是,那年氏总会露出马脚,那时爷就会看清她的真面目。” 第196章 回家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96章回家听了春梅的话,八福晋气消了些,只是仍旧不甘。 尤其是想到大阿哥毁在了那个女人手里,她就忍不住怒火,想去撕了那个女人。 要不是身边的嬷嬷和丫鬟劝阻,她早就去和年氏拼命了,哪里还会忍着这股气? 周嬷嬷也劝,“福晋,春梅说得对,要对付年氏不急于一时,总要让爷看清她的真明目。 更何况那年氏得宠不仅仅是因为她自己,更是因着她背后的年家,主子爷如今正用着那年羹尧,如何肯冷落了年氏? 所以您这个时候一是要忍,忍着主子爷成了事,年家没了用处,您是嫡福晋,这点年氏比不过您,介时您想如何处置她还不是您说了算? 二是您一定要收收性子,别再和主子爷对着来,主子爷喜欢温顺的,您就顺着点主子爷便是了,何必与一个妾斗气?” 八福晋满心别扭,紧蹙着眉,“我如何学得来那般?哼,什么温顺?分明是做作,小家子气。” 周嬷嬷无奈,“您别忘了,您是女人,女人温顺点怎么了?只要主子爷喜欢便好。” 说来也不怪福晋如此,毕竟从小没了额娘,没人会教这些。 老安亲王也早早没了,府里面更是没人管。 这才养的福晋一副男人的性子。 八福晋还是不高兴,“可如今爷宠着那贱人,都不愿来我这儿,要我温顺给谁看?还有那个年氏,如此下去早晚要怀上子嗣,那时我温顺了还有什么用?” 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暴脾气,又想摔杯子了。 周嬷嬷忙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十足的耐心,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 “这事要慢慢来,您总要先给主子爷认个错,让主子爷看到您的诚意,主子爷一定会来看您的。” “什么诚意?”八福晋茫然眨眼。 周嬷嬷凑近她,小声道:“那年氏当初不是提了柳絮为侍妾吗?虽然那柳絮不是个好的,可这法子还是有用的。 您挑个有几分姿色,又信得过的丫头,只要得了主子爷的宠爱,一来分了年氏的宠爱,二来也能尽快给主子爷诞下子嗣,您再把孩子养在身边儿,还有那年氏什么事儿?” 福晋先是犹豫,然后又有些不舒坦,柳眉倒竖,“我竟要学那狐媚子的做派不成?” 更重要的是,她怎能容许别的女人霸占了爷的心? 周嬷嬷哪里不知?耐心地劝,“您要想,这只是权宜之计,不过是借母生子罢了,就像当初的张氏,您要不高兴,去母留子也成,有的是法子。 只要您再有个阿哥,主子爷对年氏的心定会淡一些,您再趁机将主子爷笼络在正院。” 八福晋脸色渐渐放松,明显心动了。 周嬷嬷看着她这样,松了口气。 …… 得了四爷的允许,两日后,尼楚贺就带着人回了哥哥在京的宅子。 因着四爷要求,除了两个贴身丫鬟穗儿和金钟,一个车夫,还带了前院的四个太监,四个护卫。 为首的太监是前院的张福海,这也是个十分得脸的,地位仅次于苏培盛。 穗儿是四爷允许留下的,如今她也算是有三个一等丫鬟。 好在福晋有两个陪嫁嬷嬷,四个一等丫鬟。 尼楚贺不算违了规矩。 护卫是四爷挑的,保护她一路上的安全。 如此阵仗也够大了,一路上惹得百姓频频侧目。 两个时辰后,尼楚贺终于到了一个叫帽儿胡同的地方,一座宅子占据了帽儿胡同近三分之一的位置。 刚到京城时,尼楚贺在此住过些日子,如今的宅子比当初大了些,也新了些,不过周围的环境还是熟悉的。 胡同里还住着百姓,三三两两地站在外面,瞅着这边窃窃私语。 马车停下,尼楚贺下了车,穗儿激动地三两步跑上前拍门。 不过须臾,一个四五十岁的管家模样的人开了个门缝,往外瞅了眼,瞧见尼楚贺的阵仗,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找谁?” 穗儿笑道:“告诉少奶奶,姑奶奶回来了。” 管家愣了下,似乎想起来姑奶奶是谁,再一瞧外面的阵仗,以及站在马车前披着斗篷,静静立着,满身优雅贵气的女人,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忽然眼睛一亮,快速打开门,跑了出来。 “老奴眼拙,竟没认出您……”忽然想起对方的身份,管家“哎哟”一声,匆忙打千儿。 尼楚贺上前虚扶了扶,笑道:“周伯,先进去说吧。” 当初阿玛买下这座宅子时,就派了周伯打理这座宅子。 哥哥来后,就帮着哥哥管理着宅子里的内外事务,这么多年过去,也算是家里的老人了。 周伯这才想起外面不是说话的地儿,不宜动静太大,忙侧身请尼楚贺进去,“姑奶奶请进。” 多年未见周伯,周伯两鬓已染了白发,背也佝偻了些,却还记得她。 久违的熟悉感和亲切感扑面而来,尼楚贺心里面暖融融的。 无论到了哪儿,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才会让人感到温馨。 尼楚贺吩咐金钟赏了跟着的太监和护卫,让他们先回去,明儿再来。 张福海收了银子,乐呵呵道:“这三个太监您先留着,护卫就在外面守着,您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他们。” 尼楚贺点了点头,客气道:“有劳张公公了。” “奴才不敢。”张福海忙弯了弯腰,兀自坐在马车前面,原路返回。 尼楚贺这才转身跟着周伯进去。 至于太监和护卫们,他们自有去处,尼楚贺不必管。 进了院子里,周伯先请了安,“老奴给侧福晋请安。” 尼楚贺抬了抬手,道:“周伯带我去见嫂嫂吧。” 不用她再去了,顾氏已经领着滢月出来迎接了。 顾氏脚步匆匆,满脸慌张,“竟不知侧福晋来了,怎么也不叫人提前说一声?我好亲自去迎接。” 尼楚贺嗔道:“一家人何必弄的如此生疏?我是来探亲的,就不必弄这些虚礼了。” 顾氏笑了笑,坦然地将她迎进正屋。 尼楚贺脱了斗篷,露出里面银红色的旗服,将斗篷递给穗儿。 顾氏道:“爷还在衙门里,难得侧福晋回来一次,我让人去告诉他一声。” 第197章 兄妹谈话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97章兄妹谈话尼楚贺拉着滢月的手,笑道:“不必了,我今儿在这儿住一晚,明早再回去,晚上见也成,就不必打扰哥哥办事了。” 她盯着滢月看了几眼,笑了,“多日不见,滢月又长高了。” 滢月仰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姑母。” 尼楚贺摸了摸她的脑袋,笑意深深,“自然是真的。” 顾氏一脸惊喜,又担心,“王爷那儿没问题吗?” “是王爷允许的,嫂嫂不必担心。” “那便好。”顾氏放了心,吩咐人去准备早膳,“侧福晋舟车劳顿,先歇着,可有什么忌口?我让人去准备膳食。” “嫂嫂唤我尼楚贺便是,让穗儿去和周叔说一声就成了,嫂嫂陪我说会儿话。”尼楚贺牵过顾氏的手,姑嫂俩坐在临窗的榻前,滢月坐在她旁边。 晚上,巴克似下了衙,回到家里,还没喘口气就听说妹妹回来了,喜得衣服都没换,兴冲冲地就去了正院。 “妹妹,妹妹……”刚到了院子里头,巴克似便扯开嗓子叫了起来。 顾氏蹙眉,“这人怎么这样?让王府的人看了笑话。” 尼楚贺起身,“不碍事,我和哥哥兄妹情深嘛。” 当下迎了出去,在门口与哥哥巴克似撞了个正着。 巴克苏双手握住尼楚贺的双肩,上下左右盯着她看了几眼,然后一把抱住了她,“妹妹,你可回来了。” 顾氏和尼楚贺的丫鬟站在一边儿,满脸尴尬,又忍不住笑。 尼楚贺忙把哥哥拽了进去,抱怨,“哥哥这么大的人还冒冒失失的,也不怕嫂子笑话。” 巴克似乐得嘴角咧到了耳根,“妹妹回来,是喜事,我开心,你嫂子不会笑话的。” 说着看向顾氏,皱了皱眉,“妹妹回来,怎么也不差人告诉我一声?我好尽早回来。” 尼楚贺忙道:“是我不让打扰哥哥的,正事重要,左右我明早才回去。” 巴克似一时惊喜地说不出话。 尼楚贺忍不住想起哥哥在四爷面前时的拘谨,那时兄妹俩也是多年未见,哥哥却能忍着,这会儿反而暴露了本性。 若是四爷看到,不知是个什么情景? 尼楚贺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巴克似不明所以,“妹妹笑什么?” “没什么。”尼楚贺摇摇头,笑眯眯,可见哥哥面对四爷时憋的有多严重,真是委屈哥哥了。 一家子用了晚膳,顾氏说要亲自去做些点心,先出去了。 尼楚贺与巴克似兄妹俩这么多年第一次单独相处,彼此都是感慨万千。 “这么多年,妹妹可还好?”巴克似盯着眼前的妹妹,心情复杂。 按说妹妹在雍亲王府,雍亲王似乎也十分宠爱妹妹,他不该担心,只是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妹妹,哪能真的不担心? 皇子府里是什么情景,他再清楚不过,皇家的宠爱又如何能够长久?以前和妹妹见面,因着是在四爷府上,他不好说太多,只是安慰自己,安慰妹妹。 自得知妹妹病了多年,还失了忆,他就更担心了,心里一直放不下。 如今终于能够在自己家里兄妹俩单独说说话,他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就想问问妹妹是不是真的过得好。 尼楚贺心知哥哥想什么,笑道:“哥哥放心吧,哥哥也看到了,我这样的还不算好?出来时王爷还特意让我多带了几名护卫,还让跟前得脸的太监跟着打下手,可见妹妹过得有多好,府里面除了福晋,就属妹妹我最风光。” 巴克似心里酸涩,面上却笑的开怀,“也是,妹妹到哪儿都能过得好,没人能欺负得了妹妹,哥可是见识过的。” 妹妹打小心胸开阔,尤胜男儿,只是生就了女儿身,以妹妹的心性自然不会让自己过不好。 可正因为如此,妹妹惯会苦中作乐,报喜不报忧,更让人心疼。 尤其是皇子府后院复杂,他担心妹妹被人算计了去。 “妹妹这是想起来了?”他想起方才妹妹的表现,一时惊喜交加。 尼楚贺笑着点头,“早就想起来了。” “那就好。”巴克似松了口气,天知道当时得知这事,他有多心疼愧疚,只是无奈帮不上什么。 他都没敢告诉阿玛,担心阿玛年纪大了还要为妹妹担心。 尼楚贺不禁愧疚,都是她的自私胡闹害得哥哥如此担心,虽然当初离开,家里并不知情,可多年见不着面,哥哥又怎能放心的下?这么多年不知如何过来的。 “对了,四阿哥怎么没来?”巴克似疑惑,方才他进来没见着四阿哥。 这可是他唯一的侄儿,还没正式见过呢。 尼楚贺笑道:“他还要读书,就没让他过来,明早他会来接我,到时你们再见见。” 四爷是要让弘昀跟来保护她的,只是她想单独与哥哥说些话,弘昀在难免有些不方便,就拒绝了,四爷没勉强她,只是提出让弘昀来接她。 想到哥哥还不知晓弘昀的身份,如果知道了还不知怎么生气,尼楚贺就没说实话。 就这样吧,自己在王府,难得见到哥哥,就别让他提心吊胆了。 巴克似点点头,并未多想,“也好,男儿还是要多读书。” 只是难免有些遗憾,也不知四阿哥长得像不像妹妹。 尼楚贺往窗外望了眼,叹了口气,穗儿这丫头,自从哥哥回来,就借口出去了,这是打定主意斩断这心思了吗? 虽然她也同意,可终究还是心疼穗儿的。 “哥哥,您和嫂子感情很好吗?”尼楚贺状若随意地问。 说起顾氏,巴克似脸上立刻放起了光,又难得有些赧然,伸手挠了挠脑袋,“还算……可以吧,你嫂子很贤惠,也很有学问。” 这些就足够了,可见哥哥对嫂子当真满意的不行。 哥哥从不会夸人的。 “这么多年,哥哥没纳妾吧?”尼楚贺装作打趣的样子。 巴克似顿时涨红了脸,连连摇头,搓着手,一脸尴尬,“妹妹快别这样说,我有你嫂子就够了,哪还要什么小妾?你嫂子也会不高兴的。” 尼楚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看到哥哥这副样子,她完全放心了,哥哥和嫂子一定会过得很好,只是另一方面又有些为穗儿遗憾。 第198章 打算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98章打算“哥哥可还记得穗儿?” 巴克似愣了愣,点头,“自然记得,她不是你的贴身丫鬟吗?怎么如此问?” 尼楚贺托着腮,语气轻描淡写,“哥你是知道的,打小我就与穗儿亲近,当初我进京前也曾托阿玛和哥哥给穗儿找门合适的亲事。只是这么多年,穗儿为照顾我一直没嫁人,如今她的意思是不想嫁人,想留在我身边,哥哥怎么想?” 说这话时,她仔细盯着哥哥的表情,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巴克似皱了皱眉,片刻后叹了口气,“难得她有这份心思,自小她照顾你就无微不至,我和阿玛从未将她当做奴才,也是真心希望她能有自己的归宿。只是她既然存了这样心思,即便我们为她着想,也未必对她就好,不如便顺了她的意。左右你习惯了她的伺候,在你身边,她也不会受了委屈。” 他这般冷静理智地分析,果真是没半点心思。 尼楚贺不知是否该失望。 原还想着自小一起长大,也许哥哥对穗儿也会有些不同呢。 既然哥哥完全无意,穗儿那儿也可以真正死心了,就让这事儿过去吧。 就算穗儿一辈子留在她身边,她也养得起。 “也好。”尼楚贺点点头,不再说穗儿,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语气忽然变得严肃,“哥,有件事你要老实告诉我。” 巴克似皱眉,点了点头,“妹妹你说。” 尼楚贺小声道:“哥,你和四爷是怎么回事?是打算跟着四爷还是?” 巴克似茫然地看着她,似乎没听懂。 尼楚贺想了想,往仔细了说,“如今诸位皇子都开始……你也知道,所以,你究竟有没有参与这些事?” 巴克似脸色倏地阴沉了,第一次开口训斥她,“你这是说的什么?”似乎意识到自己太激动,忙压低了声音,“这不是你该说的,你别管这些,好好跟着四爷,什么也不要想,知道吗?这些与你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 如今她是四爷的侧福晋,在外人眼里,也许他们家已经标上了四爷的标签,以哥哥对她的宠爱,又素来与四爷亲近,难保不会上了四爷这条船。 虽说四爷本来就是赢家,上了四爷的船也没什么,可皇帝还在,八爷党还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位子,若是让人知道,难保家里不会出事。 真出了事,四爷未必保得住他们家。 所以最妥当的法子就是谁也不帮。 她不奢望家里傍上未来皇帝这条大船,将来飞黄腾达,即便哥哥什么也不做,就凭她如今的势头,将来怎么也会得个贵妃当当。 四爷不会吝啬给他们瓜尔佳氏一份表面的荣宠,这就够了,何必趟这浑水? 她可不希望瓜尔佳氏变成了历史上的年家。 尼楚贺知道哥哥不会和自己说太多,毕竟自己是个后宅女人,所以主动劝他,“哥,我不管你现在是否站在四爷这一边,你也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的选择,四爷对我很好,你不必担心,安心管好你和嫂子以及阿玛就好了。 将来的事儿说不准,但只要我们家什么也不掺和,安安份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谁也犯不着为难我们家。四爷在,我们一家平安,即便将来……我毕竟是个女人,影响不大,总之,管好你们自己,别理这些事,知道吗?” 巴克似一脸震惊,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尼楚贺今日回来,其一是看望哥哥,其二就是为了探探口风,劝劝哥哥,免得哥哥走了歪路。 如今皇子们的争斗愈发明朗,一不小心就会当了别人的炮灰。 她必须要为家人做好打算。 反正她的标签就是四爷的宠妾,做好后宅里宠妾的事儿就好了。 但愿哥哥与四爷并非她以为的那样亲近,如此还有余地。 她还想着要是哥哥能外放个官职就好了,可以远离争斗,不过这事儿她做不了主。 巴克似忽然沉了脸,“你怎么会说出这些话?谁跟你胡说的?还是四爷说了什么?” 尼楚贺愣了愣,四爷? 她摇头,道:“没人跟我说,我就是自己琢磨的。” “你一个后宅女人如何知道这些事?又怎会无缘无故说这些?”他明显不信,脸色很难看,却并未再追究,“总之,你别管这些,顾好你自己,其他的哥自有分寸。” 听他如此说,尼楚贺不好再多言。 哥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一点就透,说的再多也无济于事,接下来就看哥的选择了。 说完这件事,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重,谁也没再说话。 又坐了会儿,顾氏敲了敲门,端着点心进来,打破了沉闷。 巴克似的脸上重新恢复了轻松的笑容,“妹妹难得回来一次,尝尝你嫂子做的点心。” 尼楚贺惊喜,“嫂子还会做点心啊?那我可要带些回去,也好让四爷和弘昀尝尝。” 巴克似摇头,露出无奈的表情,“四爷吃惯了宫里的点心,哪里瞧得上这些?你呀还是这毛病,有了好东西就要给身边的人献宝炫耀。” “那是,我有个好嫂子总要让别人知道的,可不能埋没了。”尼楚贺得意洋洋地瞅了嫂子一眼。 顾氏在一旁听了,抿嘴笑,“妹妹和爷还真是兄妹俩,都有这个习惯。” 桂花酥、菊花酥鲜黄酥脆,内里甜香软糯,嫂子还真是好手艺。 夜深了,尼楚贺回屋歇息。 翌日天还未亮,尼楚贺告别了哥哥嫂嫂,出得门,就遇上了来接人的弘昀。 身高腿长的少年骑坐在高头大马上,穿着竹青色的袍子,显得格外清俊柔和,公子如玉。 弘昀下得马,上前向巴克似和顾氏拱手,“侄儿见过舅舅舅母。” 巴克似看着眼前的少年,摸了摸胡须,眉眼都带上了笑,“四阿哥果然气宇不凡,不愧是妹妹的儿子。” 尼楚贺尴尬。 哥哥夸人还真是直接。 巴克似还要进宫上朝,尼楚贺没再多说,上了回程的马车,掀开车窗向他们挥手告别。 走的远了,看到身边的穗儿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尼楚贺握住她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 这丫头也是个痴的,真让人无奈。 第199章 孩子气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199章孩子气马车辘辘而行,车外的少年身姿笔挺,眉眼如骄阳,一举一动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车内的尼楚贺不经意瞥了眼少年,微微叹息。 正如四爷所言,弘昀是个聪明的孩子,平日里也可见谦逊和气,方才面对哥哥时,丝毫没有架子,连哥哥都喜欢。 虽然哥哥也有爱屋及乌的心思,可弘昀本身的确讨人喜欢。 要是弘昀真是她的孩子,她一定会高兴。 可惜了,别人的孩子,她也只能暗暗嫉妒一下。 她已经很努力地将弘昀当做自己的孩子,就像对乐之那样,从未少了对弘昀的关怀,两个人也亲如母子。 可有时候总是冷不丁想起弘昀的亲娘。 这在未来,活脱脱就是正室养着小三的儿子。 虽然在这里她并不算什么正室。 每当想起这个,她就满心不是滋味。 都是四爷的锅!哼! …… 回府后,尼楚贺把带回来的点心给了弘昀一盒。 “这是你舅母做的,你拿回去尝尝。” 弘昀喜滋滋地接过去,递给身后的随从,“谢谢额娘,那额娘好好歇着,儿子去读书了,晚上再去给您请安。” 尼楚贺点点头,看着弘昀走远,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穗儿在旁道:“四阿哥还是挺孝顺的。” 似乎看出尼楚贺的心思,穗儿这话是在安慰她。 尼楚贺嗯了声。 她明白,把弘昀塞给她并非四爷的私心,许是为了弥补,总之也算是为了她好。 换成其他女人,四爷未必会费这般心思。 这在其他女人那儿可是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儿”。 她相信,如果当初四爷将弘昀给福晋抚养,福晋也会发自内心高高兴兴地答应。 就像之前养育弘昼时一般。 只不过她来自未来,与他们的想法不同罢了。 她想要的并非这些。 即便如此,她也不会给自己找不舒坦,并未太纠结,很快就抛下这些心思。 她担心的是哥哥,该说的她已经说了,就是不知道哥哥是否听得进去。 哥哥一向重情义,她怕哥哥会因为和四爷的交情以及自己的关系就掺和上了那些事。 不过再担心也没用,自己始终是女子,困在后宅,帮不了哥哥什么,只能期待哥哥能够听进去她的话。 …… 是夜,尼楚贺被折腾得呜呜哭,连连求饶。 过了许久,四爷才放过她,侧身搂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轻舒了口气。 “爷怎么这样凶?”尼楚贺声音软软地抱怨。 四爷被她这声娇滴滴的抱怨声挑的又是一阵悸动,眸光如火,与他往日的清冷判若两人。 这时候的四爷完全没了白天的沉稳和一本正经,宛若脱缰的野马。 着实令人害怕。 尼楚贺觉得如果四爷是皇帝的话,自己也有妖妃的潜质了。 否则为何传言不近女色的人在她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这哪里是不近女色?谁说的?她要咬死那个人。 刚刚她忍不住咬了对方的手背,留下一排齿印,都见了血,也是存了发泄怨气的心思,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顾自己舒服,完全不考虑女人。 哼,他也别想好受了。 不过转眼她就后悔了。 四爷可是天潢贵胄,别说受伤,就是一点点磕着碰着也要被下面的人当做大事看待,胆战心惊地忙乱。 想来四爷从小到大,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给咬了吧,不对,她以前似乎也咬过,不过不是手背,忘了哪儿了。 说来这是第二次了。 也不知四爷心里是何滋味。 尼楚贺担心被他打,忙娇滴滴地讨饶,期待对方心软饶过她。 不过她心里还是对四爷被咬一事幸灾乐祸的。 哼,该! 结果,四爷对手背上的伤并不以为意,只是皱了皱眉头,就抛在一边。 当然也没放过她就是了。 这就是尼楚贺刚才抱怨的缘由。 唉,果然不愧是报复心重的四爷,这报复的手段也太凶了吧。 四爷看着她娇弱无力的模样,甚是满意,面上神情却冷飕飕的,“你胆子倒是大。” 肩上曾经被她咬过的地方留了个齿痕,至今仍未消失,转眼这女人就再次咬了他。 换了别人他早发火了,也就这个女人,他如何也舍不得朝她发火。 再说,她这般恼怒发泄的样子像只被惹毛了伸出尖利爪牙的小猫,偏偏在挠了你后又用那双水润胆怯的眸子瞅着你,着实可爱。 “胆子再大也是爷惯的,谁让爷这样凶?”尼楚贺瞪着他,理直气壮,倒打一耙。 四爷被气笑了。 说她胆大都是轻的了,恃宠而骄都没她这般无法无天,似乎仗着自己没法将她如何。 “昨儿个和巴克似说了什么?可满意了?”四爷看着她,慢悠悠地问。 尼楚贺眼珠转了转,笑道:“自然满意,多谢爷让妾身回家看哥哥。” “家?”四爷眯了眯眼睛,语气不悦,“哪里是你的家?” 尼楚贺暗道糟了,一不留神说岔了,她都嫁了人了,自然娘家不再是她的家了,忙弥补,“当然爷这里是妾身的家了,只不过娘家也算是吧,爷还计较这个不成?” 看着她讨好自己又理直气壮的样子,四爷无奈,都这般大了,还是如此孩子气。 不过,她越是孩子气,自己越愿意宠着她。 “下不为例。”四爷警告她,又冷着脸道:“还有,往后不许再那般没规矩,即便你们是兄妹,也不可当众搂搂抱抱,让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尼楚贺心中一凛,原来四爷知道,还是让人看着她呢。 想到和哥哥的那番话,应该没人听了去吧? 在院子里看到哥哥抱她是一回事,屋子里又是另一回事,四爷应该不至于让人在哥哥家偷听他们说话吧。 更何况,当时穗儿和金钟可都留在屋外,若是有人,应该会发现。 尼楚贺这样安慰自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好了好了,妾身知道了,只是太久没见,难免有些激动,四爷竟连这个也计较。” 这是拐着弯说他小气呢。 四爷都懒得教训她了。 她这般言行无状也不是第一次,只是一些小事无伤大雅罢了。 他冷冷道:“若是别人如此,爷可不会如此宽容,人既然见了,就给爷老老实实的,少再拿话气爷。” 第200章 不一样的情愫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00章不一样的情愫颁金节刚过,尼楚贺的生辰便到了。 今年与往年都不同,陪她过生辰的成了四爷和弘昀。 傍晚,膳房准备了一桌子酒菜,自然是比不得福晋生辰时的排场,菜的数量减了几道。 因不是整寿,而是二十七岁生辰,也是很丰盛了。 其实尼楚贺如今已经虚岁二十八,现在过的是周岁的生辰,虚岁是每年的除夕过后涨一岁,每年生辰当天起,则是周岁涨一岁。 想想二十七岁的年纪,在现代可能还没结婚,在这里都成了虚岁十二的少年的额娘了,甚至儿子都快要成亲了,尼楚贺就忍不住汗颜。 明明她看着还很年轻,就是要当婆婆和祖母的年纪了。 谁受得了? “一家三口”齐聚一堂,安安静静地吃完,弘昀起身恭恭敬敬朝尼楚贺行礼,“儿子弘昀恭祝额娘健康如意,福乐延绵,岁岁如今朝。” “好了,坐下吧。”尼楚贺笑着伸手扶他起来。 弘昀重新坐回位子上,笑容满面,“额娘,往后的每一年儿子都陪您过生辰。” 这孩子。 尼楚贺听出来了,这是遗憾往年没能陪她过生辰吗? 毕竟还是个孩子,过了这么多年没额娘的日子,挺苦的。 这不,就连今日祝她生辰都用了“健康如意”四个字。 尼楚贺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了声“好。” 弘昀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四爷瞧着这副景象,目光也变得温柔。 夜里,只有四爷和尼楚贺两个人的时候,四爷手里拿着一颗棋子,道:“弘昀也大了,再过两年就要成亲了。” 尼楚贺愣了下,“他还小吧,还有大格格、二阿哥和三阿哥呢。”等前面那几位事了,也要好几年了。 “大格格最迟明年就要定下亲事,下次选秀,二阿哥和三阿哥的婚事也要定下,往后便是四阿哥。不过福晋会提前掌掌眼,你有什么提议也可以说说,毕竟你是他额娘。” 尼楚贺想了想,道:“只要为人贤惠就好了,其他的福晋都会做主,妾身没什么意见。” 她能有什么意见?总不能让她说要他们自个儿合心意吧? 最后还不是要四爷和福晋做主?毕竟福晋才是嫡母,她可不想越俎代庖。 四爷看了她一会儿,道:“爷瞧着你那个侄女挺不错的,性格开朗,又懂礼数,就没想过让她进府陪你?” 尼楚贺张大了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忙摇头,“爷说什么话?滢月和弘昀可是表兄妹的关系。” 四爷不以为意,“咱们满人不讲究那些,再说,他们并无血缘关系。” 即便如此,尼楚贺也不乐意滢月嫁过来。 不是不喜欢,而是…… 一来,滢月毕竟叫她一声姑母,嫁给弘昀就成了她的儿媳,那多尴尬? 二来,皇家不是好呆的,滢月那样的性子也不适合皇家,容易受委屈,到时有四爷这个公爹,又有福晋那个嫡母,她可无法为滢月做主。 不过四爷为何突然提起滢月? 弘昀的事毕竟还早,他现在提这个做什么? 四爷又问,“你那侄女可定了亲事?若没定下,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毕竟前些日子她还在园子里待过,和弘昀相处极好,挺合适的。” 尼楚贺额头划下一条黑线。 四爷考虑的够多的,这是惦记多久了? 她忽然想到了滢月的身份,是哥哥唯一的女儿,素来疼爱,莫不是因为哥哥? 不怪她阴谋论,而是皇家的人全长心眼去了,她不得不多想。 若是因为这个,她必然不会答应把滢月拽进来的,想必哥哥也不会同意。 尼楚贺立马摇头,“这个妾身就没问了,毕竟滢月还小,现在谈这些也太早了,想来妾身的兄嫂也愿意多留滢月几年。” 无论如何,先糊弄过去,拖个几年,四爷总不能一直盯着滢月不放。 四爷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道:“女儿大了迟早要嫁人,若是舍不得,可以先定亲,如此一来,你也可多一个亲人陪着。下次你回去可以问问,当然,爷不勉强你,爷只是提议。” 你的一句提议分量可不轻啊。 尼楚贺十分无语。 四爷从怀里取出一条沉香木佛珠手串,握住她的手,将佛珠手串放到她手心,然后大手包住她的手和佛珠手串,“此物便当做爷给你的生辰礼物,你既然没什么想要的,这便是爷给你的,收好了,不许离身。” 尼楚贺盯着佛珠手串,良久才回过神,“这不是四爷素日里用的吗?”她记得四爷常随手拿着一条沉香木佛珠手串,和这个一模一样。 她看了看手串表面,显然是经常拿在手里的,珠子的表面有着很明显的摩挲过的痕迹,显得有些旧。 四爷从未离身过,可见有多重要,如今却送给了她? 尼楚贺忽然觉得握住佛珠手串的手沉甸甸的。 四爷面无表情,语气轻描淡写,仿佛不过是送了一件寻常的物事,说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此手串是五台山的高僧加持过的,当年皇阿玛将它送给了爷,护了爷多年,你常佩戴着,或可保你平安。” 听了他一席话,尼楚贺更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直认为自己只是四爷诸多女人中的一个,即便有些特别,也是有限,她从不想付出真心,大不了四爷对她好,她也对四爷好一点,仅此而已。 如今四爷的所作所为却完全打乱了她的想法。 除了刚进府的时候四爷对她表面温柔,其它方面对她并不大好,甚至不许她有孩子,她因此记了多年,始终无法忘怀。 如今这件事似乎让她看到了四爷不一样的一面,再联想到这些日子四爷对她,确实很好很好。 她一直视为理所应当,既然宠着,自然要有宠着的样子,原来……那已经并不仅仅是宠着了。 或许四爷对她真的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 她无法再忽略这些。 这让她心里更添了些沉重。 当然,她不至于因此就动了心,可到底是有些动容了,无法再以平常的心思相待。 第201章 生病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01章生病她甚至不确定,若是长此以往,自己是否会真的动了心。 想想就可怕,手里的佛珠手串也变得有些烫手,恨不得立马扔还给他,理智却阻止了她的动作。 若是寻常之物,她不要也罢,此物明显对四爷很重要,且意义非凡,既是送了,就断无收回的道理,若是坚持还给他,搞不好还会得罪了他。 尼楚贺有些茫然无措。 良久,她小心翼翼地问,“四爷,妾身可不可以不要啊?这太贵重了。”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试探了一下。 四爷眼一瞪,语气冷冰冰,“爷给了就不会收回,若敢丢了,爷唯你是问。” 尼楚贺想哭,哪有逼着人收礼的? 而且即便四爷不说,她也绝不敢丢啊。 这可是四爷佩戴多年的贴身之物,又是高僧加持,又是皇帝送的,意义大,值钱着呢。 尼楚贺小声抱怨,“您送这个东西干嘛?就是送一件首饰一本书也比这个强啊,这不是折煞妾身吗?” 四爷淡淡道:“爷给的,你自然受得起,没什么折不折煞的。” “那爷生辰之时,妾身都不知要送什么了,送什么都嫌轻了。” 十月底便是四爷生辰,她还真没什么能与这玩意儿媲美的。 “你早日为爷诞下一名位阿哥,便是给爷最好的礼物。” 尼楚贺腹诽,你以为生孩子是想要就有的?她到现在还发愁呢,这该死的体质。 “还有,永远陪在爷身边。”四爷微凉的指尖触碰她的脸颊,尼楚贺一颤,抬眸与他对视。 四爷眸中含着莫名的情愫,如摧城般,令她心惊胆战之余,有些想要逃避。 “分离十多年已足够久,爷不希望再有下次。”他的黑眸骤然一冷,嘴唇紧紧抿着,语气含煞,“若再有下次,爷定会亲手将你扼杀,不会再等一个十年。” 好凶。 尼楚贺真有点怕了。 他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真不像是说笑。 尼楚贺强笑了笑,“爷做什么吓人?那是意外,又不是每次都有那样的意外,而且,那也不是妾身愿意的。” 四爷深深地看她一眼,收回手,不再多言。 尼楚贺忽然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 天还未亮,尼楚贺还在睡梦中,就被一只肉爪子踩在脸上,紧接着给憋醒了。 她恼得要将脸上的东西挥走,一个声音响起,“醒醒,给我醒醒。” 尼楚贺睁开眼睛,无奈地看着一大早就捣乱的小宸,“你干嘛啊?” 乌悦宸瞪着琥珀色的大眼睛,语气凶巴巴的,“你这个臭女人,乱收人礼物,我的还没送呢。” 尼楚贺爬起来,将它抱在怀里,看着它扭过头去气呼呼的模样,捏了捏它的爪子,笑了笑,“你有什么礼物送我啊?你就为这个生气?” “哼,能不生气吗?”乌悦宸把不爽写在猫脸上,下一刻,将一只爪子放在她的额头。 片刻后,将爪子收回,道:“这是二十年的寿命,是我给你的生辰礼物,比他那个虚的不能再虚的玩意儿好多了,那玩意儿能做什么?哼!” 尼楚贺愕然抬手摸了摸额头。 二十年寿命? 她有点恍惚,没想到突然之间就多出二十年寿命。 “你这样对你会有影响吗?”尼楚贺回过神,蹙了蹙眉。 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它竟然说给就给,暴殄天物啊。 而且这寿命是从哪里来的?她隐隐有猜测,所以才担心,又有些生气。 乌悦宸眨巴眨巴眼,不以为意,“我寿命长着呢,这点东西还真不算什么,你瞎担心什么?” 尼楚贺翻了个白眼,“以后不许再乱送这东西了,知道吗?” 这个败家的家伙。 知不知道这东西是多好的东西? 历任皇帝打破了头想要得到,它说给就给她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身边藏了个天大的宝贝。 万一哪天被人发现,小宸会不会被人抓走炼丹啊? 想想就不寒而栗。 乌悦宸不耐烦,“好了,知道了。对了,四爷送你那玩意儿,我往上面加了点东西,你也知道,我不是人,那玩意儿对我有影响,你可别怪我啊。” 说完噌地一下溜了出去。 尼楚贺挑了挑眉,她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呢? 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她把穗儿叫了进来,让她把四爷给的佛珠手串取来。 穗儿拿着帕子从妆台上的匣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佛珠手串,走了过来,小声嘀咕,“这怎么有种怪味?” 怪味? 尼楚贺接过来,闻了闻,立刻蹙起了眉。 过了片刻,她的脸色陡然一黑。 这个臭小宸! …… 十月三十,四爷生辰那天,尼楚贺送了一件亲手绣的荷包。 反正她没什么意义非凡的东西,比不了那个佛珠手串,只好用心意来代替了。 唔,她亲手做的,手指都被扎了好几下,这样的心意还不够大吗? 尽管那个荷包很丑,但她在上面绣了几句佛经,也算是很有意义了,四爷就知足吧。 四爷收到后,皱起眉头,表情一言难尽,看了看她包扎好的手指,好歹没说什么,默默地收下了。 但是据尼楚贺观察,往后的数十年从未见他佩戴过。 康熙四十九年底,四爷生了一场病,来势汹汹,以致整个人昏迷不醒。 福晋把所有人叫到了正院,安排人侍疾。 侍疾啊。 这可是所有女人盼着的好事,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齐刷刷地落在福晋身上。 四爷生病,虽然所有人都忧心忡忡,但是能借侍疾和四爷多多亲近也是好的,若是四爷病好了,或许还会念在你尽心侍疾的份上对你另眼相看,从而得宠。 更有甚者还可以借此机会与四爷……嗯,反正最好不过了,能借此怀上孩子就更好了。 福晋在众多或期盼或平静的目光中一一扫过,微微叹了口气。 宋氏年纪大了,不大合适。 虽然此去只是侍疾,不是考虑那种事的时候,但是侍疾之人总要让王爷高兴,总不能把年老色衰之人或王爷不喜之人送过去惹王爷烦心。 爷素来宠爱瓜尔佳氏,由瓜尔佳氏侍疾再适合不过,只是她一个人不妥,毕竟人还要休息。 第202章 侍疾(上)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02章侍疾爷对武氏还算不错。 余氏和耿氏也可以。 这三个虽然不怎么得宠,但往日里爷还是愿意去她们房里。 钮祜禄氏……虽然爷不喜欢,但毕竟是著姓大族出身,不好太难看,或许也该给她个机会。 何况,瓜尔佳氏一人独大,总归不大好,有个钮祜禄氏过去,将来爷对钮祜禄氏看重几分,或许可以平衡下府中局面,免得其他人有怨言。 “瓜尔佳氏,钮祜禄氏,武氏,你们三个轮流为王爷侍疾,可愿意?” 钮祜禄氏和武氏惊喜交加,尼楚贺很平静,往日她得宠,侍疾自然是少不了她的,她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不就是侍疾吗?这有何难? 其他人不由得失落,失去这么个机会,往后可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见三个人都欣喜地接受了,福晋不再多言,目光落在神色平静的瓜尔佳氏身上,微微一顿,很快又收回了目光,让她们各自回去了。 钮祜禄氏难得有这么次侍疾的机会,她仿佛看到了曙光,自是欣喜若狂,又感慨万千,看了眼前面走着的瓜尔佳侧福晋,不禁撇了撇嘴。 哼,有什么好得意的?日子还长着,咱们走着瞧,你瓜尔佳氏还能永远得势不成? 武氏与尼楚贺走在一起,往后瞥了眼,笑道:“那个钮祜禄氏这会儿怕是很得意了,怕是要借此机会翻身呢。” 尼楚贺淡淡一笑,“她要是有本事,那我也认了。” 若是钮祜禄氏因此当真生下了弘历,那就是天意,她改变不了,不过往后的事谁说的清呢? 一次承宠并不代表什么,即便生下弘历,那又如何? 她又不惧。 和将来的太后斗,那才有意思。 “瓜尔佳侧福晋心胸宽广,是钮祜禄氏的福气。”武氏感慨道。 往年的李氏哪里会给别人得宠的机会?恨不得天天霸着爷。 这位倒好,表面不争不抢,倒是将爷的心拢住了。 这就是本事。 “不过福晋将钮祜禄氏推出来,怕是有压制您的意思。”武氏小声提醒。 福晋毕竟是福晋,是正妻,即便往日再大度,又如何当真愿意看着侧福晋霸占了爷的宠爱? 钮祜禄氏与瓜尔佳侧福晋同为满洲上三旗著姓大族出身,比耿氏余氏等身份上要贵重几分,想要压制瓜尔佳侧福晋,钮祜禄氏是最好的人选。 福晋又如何愿意浪费了这样一个人? 尼楚贺眸光变得悠远,福晋吗?无论福晋是否有争斗之心,她们二人之间始终是对立的。 一个正妻,一个得宠的侧福晋,天生的敌人。 即便福晋对她并无恶意,也掩饰不了她们之间的利益冲突。 能保持表面的平和已是极好。 她很理解福晋的做法,并无怨怼,笑道:“各凭本事吧。” 福晋有心,也要看钮祜禄氏有没有这个本事。 更何况,有她先前与四爷的约定,即便男人的约定不可信,也到底有几分用处。 就看是她钮祜禄氏本事大,还是她瓜尔佳氏本事大了。 头一晚自然是尼楚贺侍疾,即便钮祜禄氏再不甘,也不好越过她去。 福晋无须侍疾,要不然小妾是用来干嘛的?毕竟福晋还有后院的其它正事要办,要时刻保持清醒,只要经常来看看情况便可。 当然,换做一个善妒的福晋,自然是不会给别人侍疾的机会,福晋会亲自去侍疾。 可乌拉那拉氏不同,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很大度,很贤惠的女人,大度地给别的小妾创造得宠的机会。 也是无语了。 生病的四爷比平时的他和善了许多,没了严肃深沉的表情,安静地像个孩子,此刻昏沉沉睡着,眉头紧皱,似乎并不好受,压根不知道有人在他身边。 尼楚贺把手放在四爷的额头,很烫,明显发烧呢。 先用烧酒给他擦身,换上干净寝衣,过后,下人端来冷水,尼楚贺用毛巾浸在水里,湿透了,然后拧了拧,放在四爷的额头。 苏培盛站在一边,弯着腰,小声道:“劳烦侧福晋了,被褥已经在榻上铺好了,您累了就先歇会儿,奴才先告退,您有什么吩咐就喊奴才一声。” 尼楚贺点点头,嗯了声。 苏培盛退了下去。 尼楚贺在四爷床前的凳子上坐了会儿,看着四爷依旧没动静,睡得很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先到一旁的榻上合衣躺下,过了没一会儿就醒了,提着盏灯到四爷床前,取下毛巾,伸手试探了下四爷的额头,还烫着,又换了块毛巾沾湿了再次放在他额头。 尼楚贺怕来不及发现四爷的动静,就坐在一边盯着,时不时地打个哈欠,过半个时辰就换一次冷毛巾。 灯始终亮着,昏黄的明明灭灭的光照在她脸上,显得脸颊晶莹如玉瓷,纤长的眼睫偶尔抖动一下,微微睁开眼睛看一下昏迷着的人,又很快闭上。 转眼天快亮了,尼楚贺睁开眼睛,就看到四爷还睡着,取下毛巾,额头贴过去试了下温度,感觉没那么烫了,额头也已经有了汗。 尼楚贺松了口气。 用帕子沾了水碰了碰他干裂的唇,又坐了会儿,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尼楚贺实在太累了,下人进来服侍她梳洗。 出了房间,武氏站在外面行了礼,担忧地看向她,“瓜尔佳侧福晋可还好?” 尼楚贺打了个哈欠,摇摇头,“我还好,你进去吧。” 武氏道了声“是”,进去了。 尼楚贺回自己的房间先用了早点,然后好好地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又吃了些点心。 不一会儿,四阿哥弘昀来给她请安,看了下她的脸色,问,“额娘可好些了?” 尼楚贺已经有了些精神,点头,“我没事。” 弘昀松了口气,又问,“阿玛如何了?” 尼楚贺想了想,道:“我出来时,烧已经退了些,想来这会儿已经好些了。” 弘昀点点头,道:“额娘昨晚累了,好好歇息,如果不舒服就让人叫郎中过来,阿玛已经病了,额娘可别再病了。” 看着少年脸上担忧的表情,尼楚贺笑着安慰,“放心吧,额娘身子一向好,你阿玛也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第203章 侍疾(中)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03章侍疾用了晚膳,尼楚贺想着这会儿应该是钮祜禄氏去侍疾了。 她去正院向福晋说了下四爷的情况,让福晋安心。 福晋点点头,脸上明显露出轻松的表情,“你辛苦了,今晚好好歇息,不舒服就让人来禀。” 尼楚贺谢了福晋,就回去歇着了。 明天还要继续伺候四爷呢。 唉,侍疾还真不是一般的辛苦。 夜里,尼楚贺刚躺下没多久,就被人叫了起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问,“什么事?” 穗儿、金钟和连翘服侍她洗漱更衣,穗儿解释,“是前院的苏公公,说是王爷那儿有事,请您过去。” 看着三个丫头满脸急切的样子,尼楚贺意识到是出了什么事。 可是能有什么事呢? 昨晚四爷明明已经好了些,难不成这会儿又重了? 尼楚贺匆匆跟着苏培盛去了前院,路上苏培盛只说钮祜禄格格原本照顾四爷挺好的,后来不知怎的惹怒了四爷,四爷直接就要让她过去伺候。 这就奇怪了。 即便四爷不想要钮祜禄氏伺候,也不必发这么大火啊,还大半夜把她叫来。 还是钮祜禄氏做了什么事? 路上看到钮祜禄氏在丫鬟的搀扶下哭哭啼啼地往回走,尼楚贺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钮祜禄氏躲到一边,低垂了头施了一礼,她的丫鬟也忙行礼,“奴才见过瓜尔佳侧福晋。” 尼楚贺嗯了声,没再多看,快速往前院去了。 钮祜禄氏抬起满是泪痕的瓜子脸,幽幽望了尼楚贺远去的背影一眼,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咬了咬抹了胭脂的唇瓣,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怨恨,“我哪里比不过她?爷为何如此对我?” 丫鬟小落忙提醒,“格格,您别再说了,主子爷只是暂时生您的气而已,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钮祜禄氏苦笑,“机会?我还有机会吗?今日一事,爷明显厌恶极了我,我本来可以借着此次机会承宠,如今全白费了。” 想到此,她就满心不甘,她究竟做错了什么?爷竟如此厌恶于她? 小落也不明白格格究竟做了什么,明显是格格自个儿惹怒了主子爷,一开始明明好好的,怎么会这样的?她也无奈啊。 到了地方,尼楚贺直接进了内室。 四爷穿着藏青色的寝衣,正由前院的一个丫鬟伺候着洗脸。 尼楚贺脚步一顿,微微诧异,这就起来了?而且瞧着精神还好,只是脸色有些阴沉,伺候的丫鬟战战兢兢的。 一个小太监正跪在地上收拾着碎瓷碗和黑乎乎的药物残渣。 小太监收拾完,弓着腰退了下去。 尼楚贺走上前。 四爷抬眸,冷彻入骨的眸子在看到她时微微一顿,瞬间恢复了平静,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床榻,薄唇轻启,“过来。” 声音有些微哑,有些冷。 看到他眼中的疲惫,尼楚贺意识到他还没全好,想到他刚刚发了火,尼楚贺乖乖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看了看低垂着头,战战兢兢的小丫鬟,尼楚贺抬眸看向四爷,“发生什么事了?” 四爷皱了皱眉,吩咐丫鬟,“退下。” 小丫鬟如释重负般匆匆退了下去。 苏培盛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有瓜尔佳侧福晋在,主子爷的怒气果然消了。 瓜尔佳侧福晋果真是个厉害人物。 他也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吩咐其余人不许打扰。 想到方才发生的事,苏培盛心有余悸,主子爷难得发这么大火,直接朝钮祜禄格格的心窝上踹了过去。 这是多大的气啊? 那钮祜禄氏格格真是太蠢了。 主子爷病成这样了,竟还能将主子爷惹怒。 屋子里只剩她和四爷,尼楚贺莫名有些忐忑。 四爷将目光落在她脸上,因病着,眼睛比往常更加深沉,看人的时候更有穿透力,片刻后,他问,“昨夜是你伺候的?” 尼楚贺点点头,嗯了声。 四爷眸中闪过一丝柔色,伸手捋了捋她鬓角的碎发,问,“白天可休息好了?” 尼楚贺依旧点了点头。 “那今晚继续伺候吧。” 尼楚贺憋了会儿,实在憋不住了,好奇地问,“今天不是钮祜禄氏侍疾吗?钮祜禄氏做了什么?爷生这么大气。” 四爷眼眸霎时一冷,里面闪过一丝厌恶,“这个女人,趁着爷病着,竟然……” 说到此,他脸色更是不好,隐隐有些泛黑。 尼楚贺瞬间明白了,不禁目瞪口呆。 钮祜禄氏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再怎么想得宠也不至于如此急色吧? 她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她、她勾引四爷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四爷也太可怜了吧,病着还要被人霸王硬上弓? 可明显病倒的四爷仍旧是只老虎,体力仍旧惊人,所以钮祜禄氏不仅失败了,还惹得四爷大怒,硬生生赶走了钮祜禄氏。 不知为何,尼楚贺有些想笑,好不容易忍住了。 她怕再次惹怒了四爷,她就倒霉了。 四爷脸色一僵,含怒瞪了她一眼,“什么勾引?她……” 后面的话没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压下怒火,没再多说。 这事儿毕竟不好听,如何能与她说?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想到钮祜禄氏所为,四爷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 过去只以为钮祜禄氏嘴碎,小家子气,如今才知那钮祜禄氏竟如此轻浮。 给他擦身体竟也动手动脚,他如何能忍受别的女人对他如此?若是寻常时候便也罢了,偏偏在他病中,心火旺盛…… 于是他忍无可忍,直接一脚朝钮祜禄氏踹了过去。 若是这钮祜禄氏肯安安分分尽心尽力地侍疾,或许自己日后还能高看她一眼,对她好一些。 可她趁着自己病中做出如此之事,着实令他恶心反感。 想要承宠而讨好献媚于他的不是没有,那些都是府上的丫鬟,钮祜禄氏好歹是著姓大族出身,有着良好的教养,竟也如那些女人般如此轻浮不端。 尼楚贺只是稍微想想就明白了,钮祜禄氏毕竟进府多年了,这么多年从未承宠,心有不甘在所难免,又有她挡在前面,钮祜禄氏更难得宠。 如今四爷生病,侍疾是最好的承宠机会,钮祜禄氏必定想要抓住这次机会。 第204章 侍疾(下) 也许是钮祜禄氏过于急切,这才兵行险着,打算趁着四爷病中直接承宠。 不知钮祜禄氏做到了哪一步,有多过分,反正四爷是很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四爷这人明显就是只许自己对女人动手,平时不许女人有一点点行止不端,当然,身体健康,私下里除外,那是情趣。 如今自己还病着,女人主动的情况下,他的面子就有点挂不住了,钮祜禄氏侍疾的心意全打了水漂。 尼楚贺个人觉得,钮祜禄氏不思照顾生病的四爷,却在四爷生病的时候净想着那点子事,这的确有点过分了。 不过从钮祜禄氏的角度来想也算情有可原。 唉,谁让四爷这人大男子主义呢? 而且还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解风情。 但凡有点色心的都会来者不拒,四爷倒好,直接把人撵走。 不得不说,她还是有点小得意的。 虽然就算四爷幸了钮祜禄氏,她也没什么醋可吃的,也不会因为四爷失信而生气,毕竟从未抱过太大希望。 但对于一个连病中都不忘了做那种事的人,她到底还是有些膈应的。 尼楚贺伸手摸了摸四爷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感觉不太明显,然后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 嗯,还好退烧了,今晚可以轻松点了。 四爷目光微微一缩,看着她的眼神渐渐深邃。 尼楚贺一无所觉,问,“四爷还没喝药吧?”她看到刚刚的药都摔了。 至于吗?生气而已,干嘛拿自己的身体撒气? 她最讨厌不乖乖喝药的人了。 四爷的毛病还挺多的。 还好下面的人很快又熬好了药回来,尼楚贺一手端着瓷碗,另一手拿着勺子舀起药汁,一勺一勺地喂四爷喝。 四爷倒也听话,没什么反抗的举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很快一碗药就喝完了。 这倒省事。 接下来尼楚贺又伺候他梳洗了,换了身干净的寝衣,扶他躺好,盖上被子,道:“四爷好好歇着,想喝水就说一声,妾身就在一旁的榻上歇息,离得不远。” 四爷瞅了眼旁边窄小的软塌,再看向眼前的她,目光微凝。 她倒是一心伺候他,神色一本正经,连眼睛都没多瞟一下,没流露出任何那方面的意思,和钮祜禄氏的行为截然不同。 昨晚她也是如此吗? 听苏培盛说她伺候了一夜,都是她亲力亲为,今儿一早才回去歇息,想来很累。 歇息了一天,倒是瞧着精神很好,没什么不同。 不过那软塌又窄又小,虽然有厚厚的被褥,可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眼见着她要回榻上躺着,四爷猛然握住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拽到身边躺下。 尼楚贺愕然,然后脸色一僵,在心里大骂,果然是衣冠禽兽吗? 紧接着四爷低沉微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今晚留在这儿。” 四爷温热的身躯紧紧地挨着她,温度清晰地传到她的身上,像靠了个暖炉,而四爷除了紧抱着她,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 这无疑让她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四爷没她想的那样禽兽。 也是,毕竟病着,外表看着再有精神,也架不住身子虚弱,哪有那个精力? 不过这样也不行,尼楚贺伸手推他,“四爷还是放开妾身吧,妾身去榻上躺着就好,免得影响了四爷休息。” 毕竟还是病人,她可不想被传染,别等明儿个四爷好了,她又病倒了。 四爷皱眉,语气硬邦邦,冷冰冰,“不影响。” 你不影响我怕影响,尼楚贺在心里嘀咕,嘴里却道:“妾身怕踢被子,四爷再染了风寒,那就不好了。” 四爷冷笑,“这么多年,爷还知道你的睡相,还算好,乖乖闭上眼睡觉。” 尼楚贺抬眼瞪他,知不知道常识?不知道风寒会传染吗? 看来不能再拐弯抹角了,尼楚贺笑眯眯,说的话却像刀子,“四爷,您现在是病人,不能和妾身接触,要不然,明儿个妾身就也病了,这府里又要多一个被照顾的人。” 四爷一瞬间黑了脸,死死地瞪着她。 尼楚贺无辜地看着他,哼,谁怕你个病人?有本事起来打我啊! 做病人就要有做病人的觉悟,别老任性妄为。 “不必担心,你病了,爷亲自陪着你。”四爷寒着脸,不为所动,还说出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这下换成尼楚贺被气着了。 果然不能太高估他的良心。 好歹自己也算照顾了他一夜,今儿个又要熬夜,怎么就不能盼着她好呢? “妾身病了,四爷可不能陪着,福晋也不会允许,四爷就说这些话哄我吧。”尼楚贺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怼他。 以四爷尊贵的身份,后院某个女人生病,哪里能让四爷陪着?只能去其他女人那儿休息。 她似笑非笑地瞅着四爷,道:“若是妾身病了,反倒给别的女人提供了机会,四爷说这道理如何?” 这话令四爷刚有些难看的脸色瞬间好看了些,看着她,目光微热,“不会。” 嗯? 不会什么? 四爷勾了勾唇角,“今晚好好伺候爷,若你病了,爷就让你留在前院,直到你病好为止。” 尼楚贺满头黑线。 好好伺候他? 这话怎么有一些歧义呢? 一本正经的四爷不正经起来还真令人惶恐。 事实上,尼楚贺担心的还真没错。 直到半夜快睡着,却被四爷翻身压在身下,尼楚贺终于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四爷太特么禽兽了! 即便是病中,战斗力依旧不容小觑,之前是她想岔了。 之前不是还不许钮祜禄氏对他有那些想法吗? 怎么现在亲自上阵了? 这不是打脸吗?他脸不疼吗? 尼楚贺都替他疼。 唤了丫鬟进来重新擦了身,换了寝衣,再躺下,四爷满意了,睡得相当好,尼楚贺却担心明天她的事迹就会被传遍整个前后院。 说她趁着四爷生病扑倒四爷,妥妥的红颜祸水,多么地不要脸。 谁能知道是四爷强迫她的呢?谁又会相信? 她明明就是来认真侍疾的,绝对没有其他任何的不良想法。 她太冤了! 四爷太可恶了! 第205章 四爷的安慰 不过四爷发这通汗,还是挺有效果的,次日一早就恢复了精神奕奕,一点也瞧不出刚生了病的模样。 尼楚贺身子底子好,自然无恙。 四爷嘱咐她回去好好休息,然后就由人伺候穿衣,要进宫。 果然强悍,病刚好就要进宫。 尼楚贺却发愁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 不过事已至此,担心有什么用?她也不是怕事的,还怕别人几句话不成? 尼楚贺回去补了会儿觉,福晋的赏赐就来了,是一些绸缎和首饰。 听说武氏和钮祜禄氏那儿也送了赏赐,只是数量不等。 武氏还好,钮祜禄氏昨夜并未侍疾,反而被四爷撵回去了,半道换成了尼楚贺,所以这算是安抚吗? 也许此次过后钮祜禄氏更恨她了,不过尼楚贺坦然接受。 令尼楚贺意外的是昨夜后来发生的事儿似乎并未传到后院,气氛依旧平静。 看来是四爷警告过前院的奴才了。 康熙四十九年很快过去,迎来了康熙五十年的春天。 隔壁的年侧福晋突然传来喜讯。 尼楚贺不禁感慨,这小年同志果然是个易生养的,只是可惜了历史上没几个活下来的。 再次想到自己依旧平平的肚子,尼楚贺佛了,可能这就是各自的缘吧,该来的时候自然便来,她也不必着急了。 反正太医说过她的身体无碍。 然而,没过多久,余格格那儿也传来了喜讯,不到两个月。 四爷虽然不常去别的女人那儿,但一个月还是会去上几次,不至于过于冷落,只是大部分时间会在她屋里罢了。 四爷是个很理智的人,不会因宠爱一个女人就不再去别的女人那儿。 毕竟四爷是皇子,独宠一个女人不现实。 尼楚贺自认自己还没达到让四爷独宠她的地步,以后成了皇帝更不可能,所以她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余格格很惊喜,毕竟这么多年主子爷虽然来的不多,与其他人相比她还是得宠一些的,也就是瓜尔佳侧福晋回来后主子爷便来的更少了。 这么多年都没怀孕,眼瞧着年纪渐大,她都绝望了,却在这时候老天给了她一个惊喜。 果然天不绝她。 但愿是个阿哥,余氏默默祈祷。 自上次后依旧未承宠的钮祜禄氏沉默了。 连余氏都怀孕了,她这儿还不曾迎过主子爷,她不能坐以待毙。 或许,她只能另辟蹊径了。 宋氏来到尼楚贺这儿,提起了余氏,不由叹了口气,“余氏也算苦尽甘来了,眼瞧着都这把年纪了,再过几年便没了机会,却在这时候有了孕,妹妹说这是不是就叫做命?” 尼楚贺手里面捏着一片桃花花瓣,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神色安然,“也许吧。” 宋氏瞄了眼她的肚子,暗道,还真是沉得住气,眼瞧着余氏都有了身子,瓜尔佳氏这个最得宠的反而始终没动静,再看瓜尔佳氏依旧如花般的容颜,羡慕的同时不禁奇怪。 瓜尔佳氏生下四阿哥已经多年,却没怎么见老,皮肤依旧白嫩,眼角光滑,眸光如粼粼水波,安静时便如一幅美好的画卷,看来这位离失宠还远着呢。 真是让人羡慕又嫉妒的优待。 尼楚贺心里想的却是余氏这一胎是男是女,是女的还好说,若是个阿哥,便是排行第六。 她记得历史上年氏为四爷怀了许多次孩子,都没活到成年,未曾序齿,四爷登基后,有个妃子怀了个阿哥,是为六阿哥,这便是四爷的最后一个子嗣。 如今她已经不敢相信一切还会按历史上的发生了,也许六阿哥会提前出生,也许余氏怀的只是个格格,也许无论是男是女,都不一定能长大。 总之,这都是以后的事,她如今也只是想一想。 在这府里面,后院的女人之间能维持表面的平和就已是不易了。 恰好宋氏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和软,闲着没事就常来尼楚贺这儿说话,彼此之间倒是建立了些塑料花的情分。 一个府里面,总要有两个说得上话的,才不至于寂寞。 宋氏不会愚蠢地与风头正盛的尼楚贺为敌,尼楚贺也不会针对宋氏这么个脾气软,没什么威胁的人,两个人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一起。 除了宋氏外,武氏和她存在着利益的关系,武氏又无子,依附着尼楚贺,不会与尼楚贺为敌,其余的女人则都是各怀心思。 傍晚,四阿哥弘昀来请安。 “儿子给额娘请安。”比去年又窜高了一截的四阿哥长身玉立,面容俊秀,举止温文有礼,让人心生好感。 走出去绝对是吸引许多女孩子的翩翩少年郎。 看到弘昀这张脸,尼楚贺忽然想起了四爷先前说过的话,要滢月嫁给弘昀,给她做儿媳妇。 可惜了,若弘昀是别人家的孩子,她或许还能考虑一下,与哥哥提一提,现在嘛,她还是不想造成以后那样尴尬的局面。 尼楚贺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让他坐下,道:“眼看着你的两个哥哥都快要成婚了,你可有什么想法?若是有这方面的想法,可以与额娘说一说,额娘与你阿玛提一提。” 毕竟是养在她这儿的,即便无血缘关系,也有着母子情分,尼楚贺还是要为弘昀打算一番。 到底是侧福晋,并非侍妾格格之流,虽然最终的决定权在四爷和福晋那儿,她这儿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 弘昀白净的脸一下子红透,低垂了脑袋,语气磕磕巴巴,“额、额娘怎么忽然说起这事儿了?孩儿的事儿还早着,不急的。” 尼楚贺失笑,果然纯情。 她咳了声,忍着笑,“你慢慢想,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有什么喜欢的类型就跟额娘说。” 弘昀松了口气,脸上的神情顿时轻松了些。 她看着额娘无一丝异样的表情,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额娘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难过,他还担心了一场,准备安慰额娘呢。 四爷从宫里回来,先去余氏那儿看了看,没过多久就来了尼楚贺这儿。 “余氏的事儿你不必放在心上,爷最宠的还是你。”四爷将人带到自己怀里,仔细打量她的表情。 第206章 母子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06章母子“妾身不在意啊。”尼楚贺轻飘飘地说了句。 眼看着四爷眼眸一缩,脸色有些冷,尼楚贺心里发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反正这几天四爷必须好好陪着妾身,补偿妾身,否则妾身肯定要生气了。” 如此命令的口气,也只有她说得出来,却并不叫人恼怒。 四爷脸色这才好了些,捏了捏她的脸,语气微沉,“爷哪次没陪着你?爷何曾对别的女人如此?你倒是不知足。” 尼楚贺抬了抬下巴,轻哼,“知足了四爷就不理人了,所以还是不知足好,四爷多关心点妾身,妾身就高兴了。” 最后一句话有些撒娇的意味。 别说,男人就爱听这些酸话。 没看到四爷冷着的脸渐渐融化了吗?明显很满意的样子。 男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别的女人那儿,不许女人纠缠闹事,但又不允许女人一点吃醋的反应也没有,偶尔吃吃醋,也是情趣,还能让男人的私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虽然很讨厌,但是必须迎合。 当然了,也不能一味地迎合,一味地迎合顺从只会让男人习惯成自然,不再将你的感受放在心里,从而慢慢失去新鲜感。 所以偶尔提些小小的要求也是必要的。 四爷眯了眯黑沉的眸子,道:“爷这便满足你,今晚好好陪你。” 一个“陪”字加重了语气,显得意味深长。 …… 次日早朝后,四爷和十四爷一起去给德妃请安。 德妃坐在软榻上,手里捧着茶盏,看向面前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的大儿子,提起了余氏的孩子,“听说余氏有了身孕,胎儿如何?” 这些年老四府里再未添过子嗣,好在老四膝下已有三位阿哥,如今又刚有了五阿哥,她倒也不担心老四。 现下余氏又有了身孕,德妃不至于多惊喜,但这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想想这余氏是从她宫里出去的,耿氏也是她送去的,耿氏生下了五阿哥,这余氏又有了身子,说起来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这么多年,自打李氏的事儿过后,老四府里一直平平安安,没再出过什么糟心的事儿,再想到老八府上的乌烟瘴气,可见老四媳妇做的很好。 当然,两个侧福晋也是好的,否则也不会至今安然无恙。 虽然那瓜尔佳氏十分得宠,但不是什么大事,老四这方面还是有分寸的,并未做的太过火,也并未传出瓜尔佳氏做出什么不当之事。 想到老八府上的一个嫡福晋,一个侧福晋,德妃不由庆幸。 皇上给老四选的这个侧福晋还是不错的,懂分寸。 但愿此次余氏仍旧能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是男是女都好,只要健康。 “劳额娘关心,郎中看过了,一切都好。” 德妃点点头,放下茶盏,往一旁的引枕上斜靠了靠,面上露出轻松之色,“平时多关心关心府里的事儿,余氏那儿你也当心些,千万别闹出事来,其余的事儿少费心,额娘啊年纪大了,禁不得那些烦人的事,就想平平安安的。” 这话就是一语双关了。 兄弟俩都听出来了,四爷点头,“额娘放心,儿子明白。” 十四阿哥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儿,“额娘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四哥您还不了解?闲事从来不管。” 德妃眼一瞪,训他,“额娘不担心你四哥,额娘却是要说你几句,你平时不如你四哥稳重,多学着点你四哥,少给额娘惹事,额娘就烧高香了。” 十四阿哥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额娘,儿子哪有那样差?儿子一向最听您话的。” 德妃脸色缓了缓,“但愿你能体会额娘的一番心思,额娘总共三子三女,如今只剩下你们两个,只盼着你们好好的,别给我惹出事来。” 说来德妃也是个有福的,当初不止这两个儿子。 她还有过一个儿子,便是六阿哥胤祚,只是后来夭折了。 还有三个公主,两个夭折,剩下的一个五公主温宪后来下嫁给了佟佳氏一族的舜安颜,只是没几年就没了。 最终只剩下雍亲王与十四阿哥这两个宝贝儿子。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想起那个没了的儿子,德妃面上流露出一些黯然。 十四阿哥看了眼四哥,正色点头,“额娘放心,儿子保证听您的话,绝不给您惹事。” 最近太子愈发不像话了,皇阿玛训了不止一次两次,却反而越演越烈,颇有种不管不顾的架势。 八哥前些日子又遭了皇阿玛的训斥,不仅是因为八哥府中那些事,还是因为太子又惹怒了皇阿玛,被禁足毓庆宫读书,八哥这是撞在枪口上了。 其它兄弟人人自危,就连他也不敢触皇阿玛霉头。 他虽然年轻,这些事还是知道的。 太子虽然复了位,可地位并不稳。 …… 走出永和宫,十四阿哥凑近了四爷,压低声音,“四哥,你说太子是什么意思?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不管不顾了?” 就连他这样的万事不管之人都瞧出来太子是故意的,皇阿玛能瞧不出来?可太子是为了什么?真不想当太子了? 他可不信。 四爷沉默不语。 十四爷摸着下巴,嘀咕,“闹起来有什么意思?再这样下去,皇阿玛迟早再废了太子,太子他就一点也不怕?” 四爷冷声道:“行了,闲话少说。” 十四阿哥哦了声,看了四哥一会儿,忽然问,“四哥,你就没那个心思吗?” 收到四哥冷冷的目光,十四阿哥撇撇嘴,“怕什么?如今谁不想这事儿?如今年长的几个兄弟,也就四哥……至于八哥,连府中之事都管不好,何谈其他?反正四哥若是有意,弟弟一定支持。” 他伸手拍了拍四爷的胳膊,笑容明朗真诚。 四爷抿着嘴,不为所动。 十四阿哥将手背在身后,语气轻松,“还是十三哥好啊,虽然闷了点儿,可至少麻烦少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多清净,我要是也能如此就好了。” 说着他又看向四爷,神色间藏着异样,“我看四哥一点也不为十三哥担心,也没为十三哥求情的意思,也是因为这个吗?” 第207章 四爷的野心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07章四爷的野心见他仍旧不语,十四阿哥继续道:“反正我不管,我是你亲弟弟,比十三哥要亲的亲兄弟,四哥要护着我的。” 四爷眉头一动,侧头看了他一眼,迎上对方笑嘻嘻却藏着认真的眸子,沉默片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却没说什么。 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到府中,四爷在书房坐了会儿,就去了后院,直奔尼楚贺那里。 尼楚贺如一株盛开的蔷薇般迎了出来,笑盈盈地屈膝,“给王爷请安。” 如此明媚的笑容,每次过来都令他心情愉悦,一伸手将她扶起,牵着她的手坐到次间的软榻上,让她挨着自己坐下。 屋里的丫鬟识趣地退了下去。 看出他脸色不对劲,尼楚贺仰头问,“四爷怎么了?” 四爷没答,“尼楚贺,给爷捏捏肩吧。” 尼楚贺哦了声,伸出手不轻不重地给他揉捏着肩膀。 四爷闭着眼,感受着肩上柔软适中的力道,闻着近在咫尺的淡淡的清香,眉间的褶皱渐渐松开,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过了会儿,四爷唤了声“尼楚贺”。 “嗯?”尼楚贺应了,看向眼前的男人。 一只大掌握住她的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四爷并未回头看她,声音微低,“当初你被赐婚给爷时是何心情?” 啊? 尼楚贺懵了下,问,“爷怎么忽然问这个?” “爷想听听你的想法,当初是否甘愿进府?” 呃,这即便不甘愿也不能说啊。 何况,她没什么不甘愿,毕竟是未来的皇帝。 但是这会儿说心甘情愿的话怕是也不能让人信服吧?有谄媚的嫌疑。 尼楚贺琢磨了会儿,小声道:“有点害怕,有点茫然吧。” 四爷侧了侧头,却不语。 尼楚贺不给他揉捏肩颈了,顺势靠在他背上,双手搂着他,继续道:“当时妾身进京不久,对四爷不甚了解,乍然被赐婚有点惊喜,又有点害怕。 惊喜的是逃脱了皇宫那个大牢笼,害怕的是不知四爷性情如何,是否会喜欢妾身,是否会对妾身好,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的茫然。” 惊喜是惊喜了,又惊又喜,茫然也有,害怕就是假了。 四爷心里一动。 她视皇宫为牢笼? 这么说当初她并不愿进宫? “你不喜欢进宫?”四爷平静地问,不知该松口气还是怀疑此话真假。 尼楚贺沉默片刻,点点头,脸不红心不跳,“自然不喜欢了。” “为何?你不喜欢皇阿玛?”声音依旧平静,眼眸却陡然变深,似是藏着暗涌。 尼楚贺很坦然的样子,“您想啊,被选进宫的有那么多,妾身却对皇上一点也不了解,出头之日都不知在哪儿,担惊受怕还不够呢,如何能高兴了?” 四爷沉默,这话不假。 进了宫便极有可能一辈子见不着皇帝,也可能得宠不久便彻底失宠。 但她不同,梦中的她似是很受皇阿玛宠爱。 “所以,得知被赐婚,妾身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的,妾身虽然不了解四爷,但总归是好过进宫的。四爷注意到的女人有限,妾身便会好过一些。” 这话虽是讨好,却是事实,四爷的确比康熙要好上一些,女人少,更容易争宠。 毕竟康熙的后宫除了小佟佳贵妃,还有四妃在上,除了小佟佳贵妃,其他都是生育过皇子的,即便她再得宠也很难出头。 而她在四爷登基前进府,凭潜邸的情分,无论有没有子嗣,将来的位分都不会低了。 这话顺耳。 并无其他女人为讨他欢心而一味奉承,说的很在理。 四爷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将她拽到了怀里,嘴唇触碰她的耳鬓,“无论爷将来如何,爷都不会让你不好过了,总会让你高高兴兴的。” 想到当初她第一天进府自己对她的冷落,她怀着紧张和期盼进府,却面对那样的对待,或许心里是失落的吧。 那时的自己因为心里的芥蒂,终究是没有好好对她,让她受了委屈。 “四爷怎么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尼楚贺看着他,目露好奇。 她当然听得出四爷话里的愧疚,唔,无论是因为什么,总归是好事。 四爷不答,今日十四弟的话给了他很大的触动。 大哥被圈禁,太子地位不稳,其他皇子都各怀心思,都盯着那个位子,他也不例外。 何况他还有那些记忆。 他不会等着记忆中的事情一件件发生,总要提前准备好,还要更谨慎,这是他身为皇子的抱负。 太子早晚会再次被废,无论如何,他的机会都很大,因为他也是嫡子,皇阿玛很在意嫡庶之别,这是他的优势。 届时,他会给这个女人他能给的尊贵地位,总不至叫她时刻担心。 …… 春天过去,天气渐热,府中女眷再次乘坐马车去了园子里。 回到久违了的住处,奴才们收拾好了箱笼,尼楚贺坐在桌前,心情一阵轻松。 还是这里好啊,府里面虽然也大,到底不如园子里风景如画。 刚坐下不久,福晋院里来人了,请她过去。 尼楚贺换了衣服,来到福晋屋里,屈膝一礼,“妾身给福晋请安。” “坐吧。”福晋示意她在一旁坐下,下人奉上茶点。 福晋笑看着明媚依旧的尼楚贺,“许久没和妹妹单独说说话了,闲着无聊,请妹妹过来坐一坐,没打扰妹妹休息吧?” 她和福晋一个妻,一个妾,平时也就是请安的时候见一见,别的时候还真没怎么单独相处过。 尼楚贺始终对福晋保持礼敬,但也从未亲近过,更遑论单独说话。 福晋更不是什么愿意和府中小妾聊感情之人。 今日福晋叫她过来,怕是另有缘由,尼楚贺微微一笑,“难得福晋有空,妾身却之不恭。” 福晋屏退下人,默默抿了口茶,放下茶盏,“妹妹是个爽快之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今日叫妹妹过来,实是有事商量。 此事本不该劳烦妹妹,只不过,我有些为难之处,着实没有办法,只好请妹妹过来一叙。” 尼楚贺诧异。 什么事竟要福晋找她过来?还说出“商量”二字。 第208章 大格格的婚事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08章大格格的婚事“福晋请说。”尼楚贺神色自若。 福晋道:“妹妹也晓得,大格格眼见着到了婚嫁的年纪,我与王爷谈起了大格格的婚事,意见相左。” 听福晋说到这儿,尼楚贺霎时明了。 原来是大格格的事儿。 今年春天,大格格的婚事便提上了日程,只是迟迟没有决定人选。 四爷曾问过她的意见,如今福晋又提起,尼楚贺不禁无语。 这夫妻俩一个两个都找她说这事做什么? 她一不是大格格的嫡母,二不是大格格的生母,这事儿她实在没什么话语权。 当时四爷与她说起过几个适龄人选,其中一个便是福晋娘家乌拉那拉氏族中的子弟,那拉星德。 这位那拉星德是福晋的侄儿,听四爷说,福晋有意为这位侄儿说亲,不过四爷并不满意,说是要另择人选,为此四爷还和福晋闹了矛盾。 四爷让她提些意见,可她能有什么意见? 说来福晋在别的方面对四爷一向顺从,这也令得四爷与福晋鲜少有红脸的时候,一直相敬如宾,如今却为了这事儿,两个从未红过脸的夫妻第一次闹了矛盾。 现在福晋又找上了她,可见福晋是真的想要撮合大格格与这位娘家侄儿。 四爷倒是说过,这位那拉星德无论是人品还是相貌皆为上乘,尼楚贺也相信,否则福晋也不至于推荐自家人。 毕竟是四爷唯一的女儿,福晋不敢在这上面轻率欺瞒。 可不知为何,四爷就是不大满意,还跟她说起了其它几位青年才俊,家世人品都不错的。 其一是大学士马齐的嫡幼子富察傅兴。 其二是户部侍郎伊尔根觉罗伊都立,已逝大学士伊桑阿的嫡长子。 其三是佟佳氏的子弟,不过这个被四爷首先剔除了,说是当年的五公主温宪便是嫁给了佟佳氏的舜安颜,婚后没几年就病逝了,四爷一直记在心里。 这位佟佳氏的子弟还是四爷养母孝懿皇后族中子弟,不过是庶出。 庶出无所谓,毕竟大格格也是庶出,四爷计较的是当初亲妹妹温宪下嫁没几年就病逝的事儿,自然不放心将亲生女儿再嫁过去。 之所以将其一并考虑进去,只是因为是孝懿皇后族中子侄,碍于情分罢了。 福晋一直观察着尼楚贺的表情,见她只是一瞬的惊讶过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便继续道:“大格格是王爷唯一的女儿,王爷疼宠些,小心些也正常,大格格在我膝下长大,我也盼着大格格能婚姻美满。恰好乌拉那拉氏有个侄儿,年纪与大格格相当,品行也不错,若非可信之人,我也不会与王爷说起。 不过,王爷似是不大满意,我劝了几回,王爷坚持,我也不知缘由,是以还请妹妹帮我劝劝王爷。我也并非定要将大格格许配给娘家的侄儿,给家族带来助益,也是星德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大格格嫁过去必不会受了委屈。换成别家的,我与王爷又如何能够放心呢?” 要她劝四爷接受那拉星德? 那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别说四爷的决定没有谁能改变,即便四爷肯听她的意见,她也不会劝四爷接受那拉星德。 若她没记错的话,历史上四爷这个唯一的女儿的确是嫁给了那拉星德,不过没几年就没了。 她虽然不知晓原因,但是四爷如此排斥那拉星德,可见四爷知道那拉星德并非可靠之人,这个认知许是来自四爷那一段关于未来的记忆。 若真如此,她就更不能劝了。 况且她并不想过多插手大格格的事,她又不是大格格的生母,管多了,万一将来大格格过得不好,四爷和大格格岂不是要怪到她的头上? “福晋严重了,这毕竟是大格格的终身大事,妾身不敢妄言,大格格是王爷的亲生女儿,王爷的每一个选择自然都是为大格格考虑。妾身相信福晋也是为大格格着想,只是,此事妾身并不方便插手。” 她如此坚决地拒绝,福晋似是早有预料,面上没有一丝意外,依旧淡淡笑着。 “我知晓此事为难了妹妹,不过,想来王爷已经与你说过此事,那便是看重妹妹,妹妹毕竟养过大格格,总有几分感情在,我还是希望妹妹能多考虑一下。你也知道,李氏不靠谱,大格格能依靠的除了我和王爷,便只有你了。” 尼楚贺:“……” 她和大格格还真没什么感情,福晋太看得起她了。 不过福晋坦然提起四爷和她说过此事的话,面上无一丝不快,却是令她疑惑。 福晋不会不知自己都没法劝动的事,她一个小妾又如何能劝动了?总不至于把她当做什么妲己褒姒之流,将四爷看作被小妾三言两语就改变初衷之人。 那福晋是为了什么? 迎着福晋沉静安然的目光,以及嘴角边淡淡的笑容,尼楚贺恍然大悟。 或许福晋并不指望她能劝动四爷接受那拉星德,福晋叫她来的目的也并非是让她劝四爷选择那拉星德,而是提醒她不要在四爷耳边吹耳边风。 福晋知道四爷会与她说起大格格一事,也许会猜测她会借机向四爷提议,插手大格格的婚事,福晋担心她会选择乌拉那拉氏以外的人,故而如此拐弯抹角地警告她? 想通了此事,尼楚贺好笑之余又有些恼怒。 无论福晋出于什么目的坚持要大格格嫁入乌拉那拉氏府中,尼楚贺都不关心,她不想管大格格的事。 可没想到旁人并不如此认为,也许在福晋心中她是个会借着得宠各种向四爷进谗言,从而与福晋作对之人? 这个她也不在意,福晋爱如何想如何想,她没想到的是福晋会因此就提醒甚至警告她。 她可以想象,若是四爷选择了其他人,无论是否是她劝的,福晋都会认为有她的手笔。 或许福晋就是想要凭这个威胁她,只要她不愿与福晋为敌,她就不敢再插手大格格之事,四爷再问起,她便会三缄其口。 如果福晋这样认为,就大错特错了。 她这么多年对福晋敬服,不愿得罪福晋,并不是怕了她乌拉那拉氏,她只是打从心眼里明白自己的身份,换做在现代,她就是个小三。 第209章 福晋的手段 即便在这个时代是正常的,她并不以此为耻,但不代表她就要对正室随意挑衅。 她愿意给福晋足够的尊重,因为她理解福晋的不易,只要福晋能够容得下她。 可她的退让和敬重在乌拉那拉氏眼中就是她胆小怕事,虽然得宠,心里却仍忌惮着正室的地位。 若是福晋直截了当说出要求,她也不至于如此生气,她喜欢坦诚相待,可福晋如此拐弯抹角,甚至用威胁的手段,她要是屈服了,将来还不任福晋拿捏? 原本她是真不想管大格格的事,现在嘛,她改变主意了。 反正四爷本就不想选择那拉星德,她不介意吹一吹耳边风,向四爷提一下建议。 她站起身,笑容浅淡,“福晋的话,妾身明白了,妾身自会好好与王爷说说,妾身虽然不想越俎代庖,给自己找麻烦,但福晋说的对,妾身到底养过大格格几日,总是关心大格格的,几句话的事,不算什么。 不过,结果还是要王爷自个儿决定,这个妾身就做不了主了。妾身就不打搅福晋了,告辞。” 尼楚贺利落地屈膝,告辞离开。 眼看着尼楚贺潇洒离去的背影,福晋愕了愕。 她自然明白尼楚贺的言外之意,良久,叹了口气,“钟嬷嬷,我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钟嬷嬷也没料到瓜尔佳侧福晋会是如此反应,一时有些无措。 这么久了,连她都以为瓜尔佳侧福晋是个温顺懂规矩的,还为福晋感到开心。 瓜尔佳侧福晋是个聪明的,应该听得懂福晋的意思。 可瓜尔佳侧福晋那个反应,她隐隐觉得不对劲。 虽然心里担心,钟嬷嬷还是劝着,“福晋别担心,不过是一件小事,她本就不该插手,她能计较什么?” 福晋并不如此认为,蹙着眉,忧心忡忡,“没想到我还是错看了瓜尔佳氏,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却不想……她的气性竟如此之大。” 如今想来,瓜尔佳氏从来不是好拿捏的,甚至脾气从不是个好的,只是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恭顺的,她就忘了瓜尔佳氏当初面对李氏的嚣张跋扈。 她本是防止瓜尔佳氏吹耳边风,影响了王爷的决定。 诚然她心知王爷的想法不会轻易被人左右,可瓜尔佳氏终究是不同的,王爷又对星德存偏见。 若是瓜尔佳氏说些什么,王爷就决定了呢? 她不能允许。 可现在看来这件事她是弄巧成拙了。 事已至此,后悔无用。 该说的都说了,瓜尔佳氏会如何与王爷说,就看结果了。 晚上四爷先去了正院儿用膳。 福晋并未说什么。 在府里时她与王爷因大格格一事产生了分歧,王爷拂袖而去,有几日没去她屋里。 好在没过多久王爷的气便消了。 与瓜尔佳氏的事儿,她自然不能与王爷说,只是瓜尔佳氏会不会告状,她说不准。 今儿个不是初一十五,四爷未留下歇息,用了膳,喝了会儿茶就起身,“你好好歇着,爷走了。” “爷慢走。”福晋起身恭送,望着四爷走远,叹了口气。 四爷出了正院,径直去了尼楚贺那里。 尼楚贺一如往常般笑意盈盈地迎了四爷在次间的榻上坐下,亲自奉茶,“爷请用茶。” 今日尼楚贺穿了件湖蓝色的旗装,如水波粼粼,旗髻精致而简单,芙蓉面上笑靥如花,格外令人舒心。 四爷眉头舒展,接过茶抿了一口,刚放下茶盏,对面的尼楚贺就开了口,“四爷,大格格的事儿可有结果了?” 她没打算绕来绕去,直接问自己想问的。 难得尼楚贺主动问起此事,四爷诧异了下,并未多想,“毕竟是终身大事,爷打算再看看,别的不说,人品最要紧。” 尼楚贺理解地点点头,然后状若随意地问,“为何四爷不选那拉星德呢?福晋娘家的人想来还是靠谱的,有福晋在,他们总不至于为难了大格格。” 四爷皱了皱眉。 尼楚贺从不对大格格的事提任何意见,他几次询问,她都闭口不谈,或是有意避开大格格这个话题。 他也曾对她事不关己的态度深感无奈和不满,却也不愿勉强她。 如今她忽然说起,还是直接说起了那拉星德,话里面明显在为那拉星德说好话。 这不得不令他起疑心。 四爷抬眸认真盯着尼楚贺看了几眼,见她神色坦然,目光清澈如水,压下心头的怀疑,“诚如外界所言,那拉星德才貌品行皆优,又是福晋娘家之人,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其他优秀之人不是没有,爷不愿轻率下决定。” 为女儿挑夫婿这样的事是应该慎重,不过四爷这般态度,明显是另有隐情,或许四爷知道些什么,他不愿明说,尼楚贺也不多问。 她点点头,微微地笑,“也是,毕竟是一辈子的事,不能马虎了。”眼珠转了转,紧接着又问,“四爷可见过这位那拉星德?或许见面之后能多多了解一些。” “有过一面之缘,与外界所传无异,才学出众。”四爷语气淡淡,虽是夸奖,神情却不见轻松,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漫不经心地问,“为何突然说起他来?你对那拉星德有好感?” 尼楚贺笑着摇头,“妾身又没见过,如何说得上好感?不过是因为是福晋娘家之人,所以妾身觉得要为大格格选夫婿,也许亲近之人更为可靠些,若是进了别家,没个依靠,还不知会如何。不过总要品行无瑕疵,能对大格格好的人才是最好的。” “可是福晋与你说了什么?”四爷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面上不见喜怒。 尼楚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眸,“四爷怎么这样问?” 看着她这般柔顺之态,四爷眸光渐渐幽深,神色冷峻,“你不是一向不管大格格的婚事?如今怎的谈起了那拉星德?可见你并非随口而说,也并非骤然对大格格起了怜爱之心,若非福晋说起,你断不会只谈论他。” 面对他严厉的质问,尼楚贺并无惧意,抬起眼眸,镇定自若,“福晋是和妾身说了几句,不过是关心大格格罢了,四爷为何如此生气?可是那拉星德有何不妥之处?” 第210章 私心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10章私心她这般说,并非是应承了福晋,相反,福晋压根不用她开口劝,只是让她少言罢了。 可她就是要说话,只要她为那拉星德说话,四爷自然不会以为是她自个儿的意思,肯定会联想到福晋身上。 她很听福晋的话啊,福晋不是让她劝劝四爷吗?她很认真地劝了。 只是她没按照福晋真正的意思做罢了。 她不会明目张胆地说福晋的坏话,说福晋找她的目的,这对她没好处,反正四爷自个儿猜出来的,怪不得她。 只不过是小小地反击一下,让福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别再把主意打到她身上而已。 四爷静静看得她片刻,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讥讽,“福晋的确关心大格格,不过有些事终究无法做到全无私心。” 这是何意?莫非是说福晋有私心? 尼楚贺略略一想,就想通了一点。 这么多年,至少在她知道的这些日子,福晋对四爷一直恭顺有加,对府里的事尽心尽力,对四爷宠爱别的女人毫无怨言,对四爷的每一个孩子关心备至,仿佛一个不会怨不会恨的木头人。 可见福晋对四爷的顺从已经到了骨子里。 然而向来如此恭顺的福晋却在大格格的婚事上与四爷产生了分歧,甚至为了促成大格格与娘家侄儿的婚事,在明确感觉到四爷对那拉星德不大满意的情况下不惜让她去劝四爷。 从这点可以看出,福晋对乌拉那拉氏一族是何等在意,不惜为此惹得四爷不快。 过去她总以为福晋对什么都不在意,无欲无求,如今才发现原来并非福晋不在意,而是福晋在意的并非她以为的那些。 其实也可以理解,似福晋这般世家大族出身的格格,必定是打小受到一定的教育,目的就是将来嫁进某位皇子府,为家族带来荣光,自嫁进皇子府,心心念念的便是娘家的荣辱。 大格格身为四爷唯一的女儿,颇为得宠,在福晋如今无嫡子的情况下,乌拉那拉氏想要争取这门亲事无可厚非。 如此心情下,福晋难免有心偏向娘家侄儿,从而失去些应有的理智。 四爷所言的私心大概就是指的这个了。 福晋如此做,大概忘了以四爷的性情最是容不得这等私心,尤其是在对待最疼爱的女儿一事上。 为家族打算没错,可打算到四爷的子嗣上面,四爷不生气才怪了。 四爷牵过尼楚贺的手,将她拽到怀里,紧紧搂着她,语气低沉,“不必在意福晋的话,爷要你的真心话,而不是转达别人的意思,为别人说话,可懂?” 尼楚贺乖乖点头,眼睛弯起,“妾身明白了。” “爷知道此事叫你为难了,剩下的不必担心,爷自有打算。”四爷很理解她面对福晋的不得已,并未恼她。 相反,这么多年她对福晋的恭顺,他一直看在眼里,很满意她如此态度。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宠爱叫她失了分寸,对福晋不敬,从而让自己为难。 福晋毕竟是他的嫡妻,从无过错,即便有些私心,他也能理解。 不过这次的事,福晋的确过了。 他的大格格并非只有乌拉那拉氏一族可嫁,何况记忆中怀恪自嫁给那拉星德,婚后并不美满。 无论那拉星德相貌品性再好,终究不再配得上他的怀恪。 他已经将五阿哥交给福晋抚养,没想到乌拉那拉氏尤不满足,若不是暂时挑不出那拉星德的错处,他又岂会由他们如此放肆? 经过此事,尼楚贺成功地让四爷恼上了福晋,当然,这个只是暂时的,她也没打算将福晋如何,让福晋吃个暗亏,不再将她当做软柿子拿捏就好了。 在她心里,她与福晋本就是两不相干的,福晋做好她的福晋,管好她该管的,自己安心做自己的宠妾就好了。 无论自己和别的女人如何争,都不会影响和牵扯到福晋,何必打破如此和谐的局面呢? 倒是四爷怜她对福晋恭敬,从不给自己惹麻烦,此次迫于福晋的压力,才不得不违背本意为乌拉那拉氏说话,心生恼怒,从而冷落了福晋一些时日,一连多日都在尼楚贺这儿歇息。 不过四爷仍不忘让她在那几个人里面挑个顺眼的。 这是四爷的原话。 给大格格选夫婿,却叫她挑个顺眼的,这是什么道理? 尼楚贺额头默默淌下几道黑线,这次却没再拒绝。 最后她还是觉得富察傅兴更好。 富察傅兴是原保和殿大学士马齐的嫡幼子,年纪轻轻,很有才学,为人又谦逊有礼,如今正在国子监读书。 据四爷让人查探,富察傅兴身边并无侍妾和通房丫头,富察家这方面对子弟的管制甚为严格。 更重要的是,尼楚贺想到了未来的孝贤皇后,这位便是出自富察氏一族,由富察皇后便知富察氏一族家风良好,富察傅兴必不会差了。 四爷对尼楚贺的眼光甚是满意。 他也认为此人不错。 虽说马齐当年在一废太子中奏请立老八为太子,惹怒了皇阿玛,一度被罢官,但四爷了解此人,并非老八一党,只忠于皇帝,只是过于耿直迂腐。 富察傅兴性子上比起乃父要好上太多,为人也正直洒脱。 “妾身也就是发表一下自己的想法,毕竟未曾亲眼见过,四爷可别认真,还是应当认真考虑。” 尼楚贺先说好了,事后她可不负责的,都是四爷自个儿的决定。 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四爷眸光转深,漫不经心开始解她衣裳,“放心,爷必不叫他人知晓与你有关,此事爷会与福晋商量。” 四爷从不知自己会对一个女人如此着魔。 每每面对尼楚贺,他的自制力总会大打折扣。 即便如此,尼楚贺仍是难以怀孕。 四爷开始后悔,当初他不应该叫她喝避子汤,从而耽搁了这么久。 若没有那避子汤,或许她如今已经为自己生下了一位阿哥或者格格。 若当初早些发现那个孩子,认真对待,或许便不会有意外。 太医说她身体无碍,当初的药并未对她造成任何损害,何况调养了这么久,也该有动静了,却仍是毫无反应。 第211章 怀疑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11章怀疑六月下旬,康熙北巡。 此次四爷也在随扈名单当中,每个随扈的皇子可带一两个小妾。 四爷点了尼楚贺与武格格二人随行。 到了出发当天,四爷随銮驾先行一步,各府的女眷们则乘着各府的马车落在后头。 尼楚贺带了穗儿和金钟两个丫头。 因为那些年身在别院“养病”,这是尼楚贺第一次前往塞外,前些日子,康熙刚公布了随扈的皇子名单,四爷便说了要她一同前去。 没叫耿格格,没叫钮祜禄格格,却叫了与她关系尚可的武格格同去。 同去的十三阿哥府上则只带了一个女眷,是如今得宠的格格乌苏氏。 路上歇息时,十三阿哥的格格乌苏氏则来她这儿请安。 乌苏氏约莫十七八岁,长得娇小可爱,眼睛水灵灵的,笑起来像月牙儿,颊边两个酒窝。 性子很活泼。 不知为何,尼楚贺瞧着乌苏氏有点眼熟,不是眉眼上的眼熟,而是给人的感觉。 很快她就想了起来,不禁看了眼身侧一无所觉的穗儿,嘴角抽了抽。 原来十三阿哥喜欢这一款的。 娇小可爱的。 乌苏氏与穗儿眉眼并不相同,只是都是娇小可爱那一类型的。 当初十三阿哥想讨了穗儿去,她并未多想。 如今看到乌苏氏可算明白了。 听说这个乌苏氏的阿玛是头等侍卫金保,正三品,官职不算低。 能做到头等侍卫的都是上三旗八旗子弟,可见乌苏氏出身不算差。 十三阿哥与福晋兆佳氏感情很好,这个乌苏氏得以随行,想来十三爷也是有几分喜欢的。 不多时,十四阿哥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也来了。 此次十四阿哥也在随扈之列。 与乌苏氏不同,舒舒觉罗氏是娇媚动人一类的,纤腰不盈一握,杏眼妩媚,声音娇滴滴,十分勾人。 这两个兄弟,一个喜欢娇小萝莉,一个喜欢妩媚勾人的,差别还真是大。 乌苏格格向舒舒觉罗氏施了一礼,舒舒觉罗氏则向尼楚贺请安。 尼楚贺身为亲王侧福晋,要比贝子侧福晋地位高一些,因此尼楚贺坦然受了这一礼。 舒舒觉罗氏起身时忍不住打量几眼眼前的雍亲王侧福晋。 她不止一次地听别人说起过这位瓜尔佳氏,十四爷也曾提起过。 无他,病了十多年,一回来就让雍亲王宠爱有加,几人能做到? 据说这位瓜尔佳氏病前也是得宠的。 雍亲王那是谁啊? 出了名的冷心冷情,不好亲近,何曾对一个女人如此长情? 如今一看,舒舒觉罗氏眼里透出恍然。 瓜尔佳氏无疑是一个美人,不过,美人不稀奇,只是浑身那一股子慵懒劲儿叫人看了心里怦怦直跳。 尤其是那双眼睛,并不勾人,只是安安静静看着你,不犀利,也不过分散漫,就是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恰到好处,微微浅笑,十分动人。 难怪了。 舒舒觉罗氏骤然涌起一丝自惭形秽,默默垂下了头。 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尼楚贺不禁想到了十三爷和十四爷,微微叹息。 十三爷自从解了禁足,就一直闲赋在家,没什么差事,至今仍是个光头阿哥,十四爷这个弟弟却已经封了贝子。 可以想见十三爷此时的尴尬。 以前十三爷在康熙面前十分得宠,如今康熙虽然仍旧带了十三爷出来,却不如从前宠爱十三爷。 倒是十四爷渐渐得了圣心,十分得意。 因为各位爷感情好,她们这几个女眷一路上也相处的十分愉快,绣绣花,交流交流棋艺,日子过得十分快。 目的地是木兰围场。 每年到了夏天,康熙会率众皇子大臣前往木兰围场,与各部落蒙古头领碰头,交流感情,方式就是木兰秋狝。 木兰汉语为“哨鹿”的意思,所谓的木兰秋狝就是秋天狩猎的意思。 这时候的蒙古分内属蒙古和外藩蒙古,内属蒙古由朝廷派人管辖,外藩蒙古分为内札萨克蒙古和外札萨克蒙古,皇帝每年碰面的对象为内札萨克蒙古,即漠南蒙古,属于早期征战归附清朝的各蒙古部落,由朝廷册封蒙古人为札萨克管理一旗旗务。 其中就有孝庄太皇太后的母族科尔沁部。 到了木兰围场,四爷和几个兄弟天天跟着皇帝忙碌,尼楚贺和其他几位女眷就在周围走走看看,欣赏着草原的风景,或待在帐子里聊天打牌。 晚上,尼楚贺用了膳,百无聊赖地拿着一本书看。 她出来时没带小宸,这么久了,还挺不习惯的,也不知小宸在园子里有没有听话。 尼楚贺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口,胃口就有些不舒服,她拧了拧眉,放下茶盏。 穗儿看出她的不对劲,忙问,“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穗儿在雍亲王府待得久了,也跟着其他人叫她主子,不再用闺中时的称呼。 尼楚贺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胃有些不舒服,也有些没精神。” 刚出来那几天还好好的,精神十足,看什么都喜欢,这几天却总是没什么精神,懒洋洋的。 或许是累了吧,毕竟坐马车走这么远,颠簸得难受。 古代交通不如未来方便,尽管铺了厚厚的垫子,也还是无法阻止颠簸。 当然,她也有某些怀疑,可还是不敢相信,如今人在外边,叫太医不大好,会让其他人非议,还是等等吧。 虽然她的月事不准,但也不会推迟太久,如今也不过才推迟了两三天。 虽如此想,还是忍不住一颗心咚咚跳了起来,勉强压住了。 无论如何,这几天还是小心点为好,有过一次经验的她不敢轻率了。 穗儿不疑有他,“那您歇会儿吧,等主子爷回来奴才叫您。” 尼楚贺嗯了声,放下书,躺在榻上,穗儿给她盖上羊毛毯。 四爷回来时,尼楚贺还在睡,本来只打算躺一会儿,谁知竟如此睡了过去,还睡得很熟。 穗儿和金钟请了安,说主子累了,在休息,四爷没让叫醒她,就坐在她身边,看了看她睡得平静的脸庞,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一切正常,皱着的眉头松开了。 他也发现了尼楚贺的不对劲,这些日子似乎格外嗜睡,人也有些没精神。 或许要请个太医来看看了。 第212章 真怀上了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12章真怀上了只是请了太医,难免惊扰了皇阿玛,此刻人在塞外,若是有孕便是喜事,若没事,怕是皇阿玛要不高兴。 还有一点,他也担心是空欢喜一场,毕竟这么久没动静,怎么会在这时候就偏偏有了? 也许只是天热了才犯懒,四爷又是期待又担心失望。 苏培盛进来,看了看眼前的情形,蹑手蹑脚地走到四爷身边,小声道:“主子爷,十三爷和十四爷来了。” 四爷没打扰尼楚贺,起身就出去了,临走吩咐丫鬟仔细点儿。 …… 接下里几天很平静,没发生什么事,尼楚贺依旧好吃好睡好玩。 庆幸的是德妃没来,是以她不必去请安。 康熙带来的是婉贵人,出身汉军旗,进宫没几年,据说很是得宠。 四爷偶尔会叫她去前面帐子里休息,难得的是什么也没做。 虽然带了武氏出来,可四爷鲜少叫武氏伺候,武氏倒也看不出怨言,每天到尼楚贺帐子里请安,陪尼楚贺说会儿话,聊聊塞外的风景和人。 不过,尼楚贺倒是听到了些关于太子的话,说是太子不像样,喝醉了酒,打了某位蒙古王子,皇帝大怒,责骂了太子。 这些天,她不止一次地听到过太子不好的言论。 她记得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次年复立,只是复立后的太子仍无悔改,反而愈演愈烈,以至康熙五十一年再次废太子,这次就是真的废了。 她从未见过太子,不知太子性情如何,从仅有的记忆中,她还是挺同情这位太子的。 当了三十几年的太子,遭皇父猜忌,兄弟陷害,这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才没疯? 或许如今的太子已经疯了,否则为何会有这么多疯癫的举动? 这些年太子的废而复立,已经将皇子的争斗推向了白热化。 大爷落败圈禁,八爷遭皇父训斥打击仍蹦跶不休,二废太子后将会是四爷和十四爷的主场。 不过目前来看,十四爷并无倾向八爷党的苗头,反而和亲兄长四爷格外亲近,似乎有些不对劲。 或许此刻的十四爷还未当上大将军王,野心还没那样大。 毕竟前面有那么多兄弟,十四爷年纪小,怎么也轮不上他去争。 待到将来立了军功,能力显现,野心膨胀,和亲兄长还会如今日这般亲近吗? 尼楚贺不再关心这些,今日和武格格在帐子周围的草地上散心。 起初她对塞外的风景满是新奇,时间久了就觉无趣。 只能待在帐子周围看看有什么意思? 若是她能够骑马去跑一圈儿就好了。 她有多少年没骑马了?真是想念小时候的日子。 不过此刻的她即便被允许骑马,也不敢去的。 这些日子她已经渐渐有了些反应,葵水也始终没来,八成是真有了。 只是还未传太医确定。 一想到肚子里有了个宝宝,她就格外激动。 这可是她从一开始进府就盼着的,迟了这么多年终于来了。 刚在外转了一圈儿,就见苏培盛领着个穿着石青色的官服,提着个箱子的白胡子老头走了过来。 瞧着像是太医。 苏培盛笑眯眯弯腰打了半个千儿,“奴才给瓜尔佳侧福晋请安。” “苏公公这是?”尼楚贺看向他身后的人,面露疑惑。 苏培盛侧了侧身,解释,“这位是张太医,主子爷请了张太医给您请平安脉。” 她不过是侧福晋,出门在外,自是不需要请平安脉。 很快就明白了四爷的意思,看来四爷也已经发现了。 武格格不明所以。 尼楚贺朝太医微微颔首,“有劳张太医了。” 太医忙称“不敢”。 尼楚贺转身往回走。 穗儿将一块帕子垫在她手腕上,张太医伸出两指隔着帕子搭在她手腕上,闭目沉思。 须臾,张太医又让她换了另一只手,再次把脉。 又过了片刻,太医起身,语气平平,“侧福晋脉象沉稳,身子很健康。” 却没说怀没怀上的问题。 尼楚贺想问,当着苏培盛的面儿却又不好直接问,试探着问,“张太医确定没别的问题吗?” 张太医语气肯定,“侧福晋放心,您身子康健,并无问题。” 苏培盛忙上前,“瓜尔佳侧福晋,您好好歇着,奴才这就带着张太医回去了。” 尼楚贺点点头,看着他们出去,扶了扶额头,有些不解。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明明有感觉的,难不成是她错了?压根没怀上? 想到此,尼楚贺不禁有些失望。 不过已经这么久了,她已经习惯了,失望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谁知晚上四爷叫她去前面的帐篷里用膳,尼楚贺刚进去就被四爷搂着坐在里间的榻上,黑黝黝的眸中盛满了亮光。 尼楚贺察觉出此刻的四爷有些不对劲,和以往的沉稳冷静截然不同,似乎有些隐隐的激动。 要知道四爷可鲜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尼楚贺疑惑地看着他。 四爷嘴角噙着淡笑,伸手抚上她的小腹,语气微哑,“尼楚贺,你果然不负爷的期望。” 尼楚贺脑子里陡然闪过一丝亮光,似乎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一瞬间连呼吸都屏住了,她小心翼翼地问,“爷说……什么?” 心却砰砰砰地跳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之前太医没说,她以为是自己误会了,压根没怀孕,还失望来着,谁知转眼就得到这样一句话。 她有些不敢相信。 四爷看着她呆呆的表情,眸中闪过愉悦,轻轻地搂住她,语气笃定,“太医说你有身孕了,一个多月,不过此事先不必说出去,爷只禀了皇阿玛。这些日子你好好待在帐子里,闷了就在周围散散心,记得让人跟着,别走远了,想吃什么吩咐下去。太医开了安胎药,爷不在你身边,记得按时喝,嗯?” 他鲜有如此啰嗦的时候,此刻却喋喋不休,似乎生怕哪方面没注意到。 尼楚贺却不在意他的反应,一腔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伸手抚摸着小腹,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她笑眯眯地点头,“爷放心吧,妾身会注意的。” 第213章 心情很好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13章心情很好这次她会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一定要他平平安安地出生。 这可是她盼了许久的,有了这个孩子,她半漂浮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 她甚至开始觉得眼前的四爷有点碍眼,她好想去和穗儿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还想告诉哥哥。 可惜现在见不着哥哥。 跟着的太监传了膳,清一色口味清淡的,荤腥很少,看来四爷已经吩咐下去了。 带着的是府里面前院专门给四爷准备膳食的太监,膳食虽然清淡,味道却还不错,都是尼楚贺喜欢的。 而且才一个多月,孕吐并不明显,加上心情好,比起前几天,尼楚贺的胃口要好上许多。 用完膳,四爷让她在这儿歇着,不用回她自己的帐子,就称有事要忙出去了。 四爷走后,尼楚贺勉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叫了穗儿和金钟进来伺候洗漱。 穗儿和金钟知道了她怀孕的事,也都很高兴,尤其是穗儿,虽然以前有个四阿哥,可毕竟不是亲生的,如今格格有了个亲生的孩子,终究是有依靠了。 想着想着,眼泪就下来了。 尼楚贺握住她的手,安慰,“好了好了,明明是喜事,哭什么?” 穗儿擦了擦眼泪,笑得开怀,“奴才是喜极而泣嘛。” 金钟就没这样激动了,毕竟有个四阿哥。 她并不知晓弘昀的真实身份,虽然高兴,却没有穗儿这样大的反应,还为此奇怪。 穗儿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不过她并未多想,只以为是穗儿和主子感情好的原因。 尼楚贺早早地休息了。 睡得昏昏沉沉时感觉到身边沉了沉,紧接着一个暖呼呼的身体靠了过来,一只大手抚上她的小腹,尼楚贺有了些意识,知道是四爷,并未睁眼,就又睡了过去。 因为这些日子有了怀疑,四爷一直没碰她,今晚更是不会有什么举动,看她睡得好,就松松地搂着她,闭上眼,慢慢也睡了过去。 天还没亮,四爷小心翼翼地起身,没吵醒尼楚贺,换上衣服,出去了。 尼楚贺还睡着,直到天彻底亮了,这才慢腾腾地起来,梳洗穿戴好,叫了些早点。 吃完早点,武格格来请安,尼楚贺就与她一同出去散心了,半路遇上了同样出来散心的乌苏氏和舒舒觉罗氏。 尼楚贺身后除了两个贴身丫鬟,还跟了两个护卫,是四爷今早走时留在帐篷外面的。 不会太显眼,但也足够保护她了。 但其他人身后只跟了一两个贴身丫鬟,她这就有点打眼了。 舒舒觉罗氏瞅了眼她身后的两个护卫,心生艳羡,“雍亲王当真疼爱姐姐。”如此近的地方也让人时时跟着。 想到自家爷,哪里会有这般贴心的时候?虽然宠爱她,却是整日跟孩子似的,心思完全不在内院的女人身上。 倒是雍亲王看着冷漠,待女人却是如此认真。 这几天的相处,让舒舒觉罗氏对尼楚贺很有好感,对方并没有她以为的目中无人,反而待人很随和。 尼楚贺笑笑不语。 乌苏氏甜甜地笑,“姐姐今日心情很好。” 这丫头倒是眼尖,一下子看出来了,尼楚贺笑得眼睛弯弯。 舒舒觉罗氏也看出来了,很明显的区别,往日里一惯淡然的眸子此刻明亮如宝石,衬得人更是光彩照人。 “许是昨晚睡得好吧。”尼楚贺没说自己怀孕的事儿,等月份大了自然就都知道了,此刻没必要宣扬的人尽皆知。 毕竟这些日子皇帝和太子正闹得不愉快,还是低调一点为好。 二人不疑有他,舒舒觉罗氏就说起了康熙身边的婉贵人,“听说这位婉贵人入宫短短四年,圣宠不衰,后宫无人能及,每年皇上出巡,都要随行,可是宫里的红人呢。不过我还从未亲眼见到过这位贵人,也不知是何等模样。” 提起这位婉贵人,舒舒觉罗氏和乌苏氏都是一脸好奇。 因这位十分得宠,即便是身在宫外的女眷也都知道,尼楚贺也不止一次地听说过。 能够得康熙宠爱,容貌自然是不俗,尼楚贺对此并不好奇,身为皇帝,会宠爱许多个女人,区别只是有些宠的久一点,有些宠的短一点,无非都是那一个结局。 想想历史上的和嫔瓜尔佳氏,在康熙后期也很是得宠,可再得宠又如何?还不是跟一个足够当自己阿玛的人在一块儿?而且一辈子没生育过子嗣,到后面也只养育了一个康熙的孙辈弘历,从而在康熙死后拥有了个尊贵的晚年生活。 许是因为她的出身,历史上的她在康熙后期好歹也混了个妃位,这位婉贵人如今还是个贵人,只是不知以后会如何。 貌似这位婉贵人如今也没个一子半女,去年倒是诞下一位格格,只是未足月就夭折了。 也是个可怜人。 空有宠爱而无子嗣,所能依靠的不过就是皇帝的宠爱,可皇帝的宠爱能维持多久呢?所以啊,还是有儿子靠谱些。 儿子总要比丈夫靠谱许多。 想想,她当初要是进了宫,即便再是努力也对抗不过命运这玩意儿,她还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结局仍旧不会改变。 倒是现在,她的命运有了许多的可能。 想想还是蛮庆幸的。 乌苏氏摸了摸下巴,眼眸轻眨,“无子无女,却仍旧能得皇上如此宠爱,这位婉贵人倒是挺有本事。” 宫里头的女人但凡能得宠,都不是简单的,若是能诞下皇子,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如今皇子们争得头破血流,眼看着太子依旧不得圣心,八爷遭皇帝训斥,一旦这位婉贵人诞下皇子,皇帝若有心,或许会改立幼子。 正因如此,这位婉贵人如今可是炙手可热,多少人等着巴结。 乌苏氏与舒舒觉罗氏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皇帝立谁为太子,本与她们无关,不过未来的皇帝是谁,关系到她们家爷将来的命运。 若太子再次被废,皇帝立了幼子,几个年轻的皇子还好说,年长的几位皇子怕是很难接受。 舒舒觉罗氏和乌苏氏还算平和。 毕竟她们家爷希望不大,也就是盼着能与未来的皇帝交好罢了,即便不交好,不得罪也是好的。 第214章 婉贵人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14章婉贵人好在她们的爷一个是雍亲王的同胞兄弟,一个与雍亲王交好,与婉贵人相比,她们自是更希望那个人是雍亲王。 乌苏氏看向尼楚贺,歪了歪脑袋,尽显天真烂漫,“也不知婉贵人与瓜尔佳侧福晋相比,哪一个更好看?” 舒舒觉罗氏轻拍了她一下,轻斥,“这是能比的吗?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一个宫里的贵人,一个亲王侧福晋,哪有可比性? 乌苏氏翘了翘唇,“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就瞧着瓜尔佳侧福晋好看,那位婉贵人能比瓜尔佳侧福晋还要好看不成?” 纯真之语,惹得尼楚贺和武格格都笑了起来。 舒舒觉罗氏也无奈摇头。 乌苏氏面容娇俏,又天真烂漫,说出这番话并不给人阿谀奉承之感,反而让人觉得孩子气。 因此尼楚贺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也没就这事多言。 舒舒觉罗氏瞄了眼瓜尔佳氏,无言。 的确,瓜尔佳侧福晋已经很好看了,婉贵人即便再美,也不过如此吧? 谁知说曹操曹操到。 眼见着迎面走来个着藕色宫装,容颜清丽的年轻女子,身后跟着四五个宫人太监,四人皆露出诧异之色。 一般的侧福晋与侍妾格格可不会有如此阵仗,即便是太子身边的侍妾也不会如此招摇,她们一时不知该不该行礼。 直到那女子走到近前,其中一个宫人呵斥,“见了婉贵人还不行礼?” 婉贵人? 几个人心里一跳,没想到还真让她们碰见了。 尼楚贺落落大方,带头屈膝,“妾身见过婉贵人,婉贵人万福。” 另三个也跟着屈膝行礼。 虽然对方只是个连一宫之主都算不上的贵人,但毕竟是皇帝的女人,还是皇帝最宠爱的贵人,她们还是要恭恭敬敬地行礼。 婉贵人笔直地站着,居高临下看着她们四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最近的尼楚贺身上,牵了牵唇角,“各位免礼。” 尼楚贺率先起身。 “这位便是雍亲王侧福晋瓜尔佳氏吧?”婉贵人一瞬不瞬地看着尼楚贺,眸中流转着异光,微微含笑。 尼楚贺微微颔首,“妾身正是瓜尔佳氏。” 婉贵人轻笑,“正好,我有事寻你,可否借一步说话?” 尼楚贺诧异,其他人也诧异。 婉贵人找她?看这架势是专门来找她的,可她何时与婉贵人相识了? 虽如此想,尼楚贺还是点头,与舒舒觉罗氏、乌苏氏和武氏道了别,领着婉贵人回了自己的住处。 总不能让对方站在外面说话,人家既然专门来找她,怎么也要奉些茶水点心的。 婉贵人坐在绣墩上,端着茶慢慢抿着。 跟着她的其余宫人守在外面,身边只站着个心腹宫女。 尼楚贺留了穗儿在这儿伺候茶水。 看着眼前的婉贵人,尼楚贺心道,难怪皇帝喜欢,这位婉贵人的确有几分姿色,许是汉人的身份,气质有些江南女子的婉约柔美,只是眉眼间有几分高傲,不经意间流露而出,即便态度温和,也总让人感觉到一丝距离。 “不知婉贵人找妾身何事?” 这位婉贵人瞧着不像是来者不善,再说了她与婉贵人也没什么恩怨,人家没必要找她的茬。 可要说交情就更没有了。 婉贵人上上下下看她几眼,嘴角噙笑,“听说你有了身子,特意来探望一下。”说着将目光落在她尚平坦的小腹上,“皇上听说了此事,十分高兴,就让我过来,顺便把赏赐转交给你。” 一听说皇帝有赏赐,尼楚贺意外之余,忙起身屈膝,“多谢皇上隆恩。” 心里却道,不过是其中一个儿子的侧福晋有孕,皇帝竟如此关心,看来皇帝对四爷这个儿子还是很喜欢的。 婉贵人示意身边的心腹宫女,宫女出去,从另一个宫人手上捧过一个托盘,重新走了回来,托盘上面用红色的绸布盖着,看不清是什么。 穗儿伸手接了过去,微微屈膝。 婉贵人看向她,吩咐,“瓜尔佳侧福晋坐吧。” 尼楚贺重新落坐。 婉贵人打量着她挺直的脊背,面上从容镇定的笑容,眸光一闪,笑容亲切,“早就听闻雍亲王的侧福晋花容月貌,极受宠爱,一直无缘得见,如今可算是见到了,果真不负传言。” 尼楚贺微微一笑,“婉贵人谬赞了。” 呵,她的名气还没那么大,这个婉贵人究竟什么意思?一上来就如此热络。 婉贵人用帕子掩住唇,眼眸弯弯,“不知为何,第一次与侧福晋见面,我就挺喜欢你的,正好我素日里无聊,有空请侧福晋去我那儿坐坐,侧福晋可愿意?” 呵呵,你的喜欢我可消受不起。 尼楚贺很想拒绝,她可不想跟皇帝的宠妃有太多交集,却又不能拒绝,遂浅浅一笑,“蒙婉贵人看得起,妾身却之不恭。” 婉贵人笑容加深,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搅了,侧福晋身子重,好好歇息。”顿了下,从耳朵上取下一副羊脂玉葫芦耳饰,递给她,“这个送你,当做见面礼,也算贺礼。” 尼楚贺犹豫了下,收下了,屈了屈膝,“谢婉贵人。” 婉贵人这才施施然离开。 过了片刻,尼楚贺掀开婉贵人送来的托盘上的红绸布,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柄玉如意。 晚上四爷回来,尼楚贺说了婉贵人来过,以及皇上赏赐玉如意的事儿。 四爷沉默片刻,舒展了眉头,“既是皇阿玛赏赐,安心便是,这是皇阿玛盼着你给爷生个阿哥,皇阿玛上了年纪,盼着儿孙满堂。 皇阿玛派婉贵人私下赏赐,你也不必谢恩了,爷找个机会谢恩便是。” 尼楚贺点点头。 四爷又皱了皱眉,“至于婉贵人……不必在意,也就这些日子罢了。” 尼楚贺明白,即便和婉贵人接触,也就塞外这些日子,回了京依旧两不相干。 …… 十三爷由乌苏氏伺候着换了衣服,坐下接过乌苏氏递来的茶,喝了两口,就笑着将她拉到怀里坐下,“今儿没什么事吧?” 乌苏氏羞涩地摇了摇头,忽然又道:“啊,对了,今日婉贵人来找雍亲王的侧福晋了。” 第215章 孕吐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15章孕吐乌苏氏羞涩地摇了摇头,忽然又道:“啊,对了,今日婉贵人来找雍亲王的侧福晋了。”她神色间透着迷茫,“也不知婉贵人怎会突然找上雍亲王的侧福晋?听说婉贵人在雍亲王侧福晋那儿坐了有一会儿。” 十三爷一怔,想了片刻,“想来是待着无聊找人说说话吧。” 乌苏氏哦了声,就没在意了,又兴奋起来,“奴才瞧着那婉贵人挺漂亮的,和雍亲王侧福晋不相上下呢。” 十三爷偶然见过几次婉贵人,很认可她的话,不过他看了看一脸艳羡的乌苏氏,伸指点了点她的俏鼻,“你也好看。” 乌苏氏霎时红了脸,嗔了句,“爷真是的。”眼睛却弯弯的,十分高兴。 十三爷却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婉贵人不会无缘无故去找四哥的侧福晋,是无聊找人说说话,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他要不要去找四哥问问? 十四爷那儿也听自己的侧福晋说了,当下“哦?”了声,露出稀罕的表情。 片刻后,他笑了笑,看来这个婉贵人心思也不简单啊。 不过这事儿不算什么,他也就抛在了脑后。 倒是舒舒觉罗氏说的瓜尔佳侧福晋今日心情很好让他起了疑心。 他知道前些日子瓜尔佳侧福晋精神有些不济,原本没多想,此刻听说瓜尔佳侧福晋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四哥今日神色间也难得露出些轻松的表情,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某一件事。 若真是这样,四哥此刻定然十分高兴。 “婉贵人去的时候,妾身瞧见她身后的宫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像是赏赐。”舒舒觉罗氏又提到一件事。 十四爷浓眉一挑,难不成是皇阿玛知道了,特意让婉贵人送了赏赐? 唔,看来又要向四哥说声恭喜了。 …… 自从有了怀疑,尼楚贺原本打算到了塞外去骑马的想法就搁置了,如今确认了喜脉,骑马的想法算是彻底泡汤了。 可惜了,难得来一次,草原上骑马挺爽的。 如今只能在帐篷周围走走了。 随着时间越久,尼楚贺的孕吐越明显,胃口越来越差,一丁点儿荤腥都沾不得,原本的轻松愉悦转瞬消失无踪,只剩下愁苦无奈。 今儿用早膳时尼楚贺就吐了个天昏地暗,脸色煞白煞白的,不得已让人撤了饭菜,拿了些新鲜水果过来。 吃了些杨梅和葡萄,勉强垫了垫肚子,酸酸的味道也缓解了些孕吐,这才好受了些,尼楚贺也没心思出去闲逛了,就躺在屋里的美人榻上歇息,神色恹恹的。 早上武格格过来见她脸色不好,担心来着,这会儿没见她出去,又过来探望。 尼楚贺让她进来,起身要了杯水喝,穗儿倒了水过来,尼楚贺就着喝了。 武格格看着她的脸色,疑惑又担心,“侧福晋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样难看?要不要传太医?” 不过她看着像是怀孕了,却不敢说。 尼楚贺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想了想,解释,“前些时候传了太医,已经看了,快两个月了。” 武格格睁大了眼睛,惊讶又惊喜,看了看她的肚子,“当真?那恭喜侧福晋了。” 如此一来,瓜尔佳侧福晋的宠爱更稳固了。 武格格心里有些小小的酸涩,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舒舒觉罗氏和乌苏氏也都得到了消息,毕竟这事不是秘密,很容易知道,联袂过来探望,恭喜。 “瓜尔佳侧福晋这孩子来的真巧,终究要多受些罪了。”舒舒觉罗氏感慨,塞外哪有京城舒服? 如今不仅玩不了,连出去都不行了,岂不憋屈? 再想想前些时候瓜尔佳侧福晋心情很好的样子,恍然大悟。 有孕可不就是喜事吗?如何能不令人高兴? 舒舒觉罗氏已为人母,乌苏氏却尚未有喜,此刻很好奇地盯着尼楚贺的肚子看,末了,叮嘱,“听说怀孕很难受,瓜尔佳侧福晋可要好好休息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失落,又有些委屈。 唉,她何时也能怀孕呢?她也进府好几年了,看着瓜尔佳侧福晋的肚子就有些羡慕。 刚进府那会儿,爷专宠福晋,她压根没希望,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若是她也能给爷生个阿哥就好了。 舒舒觉罗氏经历过这种事,看着瓜尔佳侧福晋脸色不佳,就知道不好受,也不好再打搅,拉了乌苏氏起来,“瓜尔佳侧福晋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搅了,改日再来探望。” 尼楚贺点点头,让穗儿送她们,拿起一旁的诗经来看,看了会儿,胃里又是一阵翻滚,只得放下书,勉强睡了会儿。 傍晚,四爷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尼楚贺脸色很不好,整个人都没了过去的精气神,恹恹的,像一朵被风雨摧残了的娇花,可怜的紧。 四爷皱了皱眉,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样大。 他想了想当初的福晋,还有李氏和耿氏,福晋怀弘晖时也难受,却比她好点,耿氏没什么反应,好吃好喝的,倒是李氏怀大格格和二阿哥时似乎也是这般景象,心里就添了几分怜惜,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很难受吗?爷叫太医过来吧。”虽然如此做皇阿玛会不高兴,但也顾不得了,总不能一直叫她如此难受下去。 他平日里又忙,难得陪她,想到此,更是愧疚。 她又不似福晋她们,其他女人怀孕时年纪还轻,她却是晚了十多年才再次有孕,或许是因此,她才会这般难受。 尼楚贺摇摇头,神色恹恹的,“怀孕都是这样,就不必麻烦太医了,免得惊扰了皇上,过些日子就好了。” 这点事情她还是懂的,前三个月都是这样,过后就好了。 四爷却不信,耿氏当初可不是这样,好吃好喝的,却不再多说。 他看了眼旁边放着的杨梅,是她这几天一直在吃的,听说她吃不下别的东西,四爷就拿起一块尝了尝,立刻皱起了眉,不再碰了。 俗话说,酸儿辣女,虽然他不信,可这会儿看着她脸色苍白虚弱的模样,却不由得想,这怀的肯定是个淘气的。 不过,淘气点也没关系,再淘气也能把他教好了。 第216章 太子受伤 四爷晚上要去参加蒙古人的篝火宴,就没多留,嘱咐了丫鬟好好伺候,就走了。 走时他吩咐苏培盛去寻张太医开个药方。 苏培盛都无语了,哪个女人怀孕不是这样?从前别的女人怀孕也不见主子爷如此担心,这会儿倒是紧张了。 不过,瓜尔佳侧福晋的脸色瞧着确实让人担心,不过几日就瘦了一圈儿,难怪主子爷心疼,遂麻利地应了。 这边儿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康熙的眼睛。 晚上和科尔沁部的札萨克达尔罕亲王罗卜藏衮布聊的愉快,喝了许多酒,夜里回到帐篷就有些头疼,喝了宫女端过来的醒酒汤,才好了些。 这时御前的梁九功刚得了消息,转头就回来向康熙禀了。 康熙听闻挑了挑眉头,“哦?”了声,呵呵地笑了,“难得这老四也有如此紧张的时候,那个瓜尔佳氏很得老四的心啊。” 梁九功笑而不语。 康熙忽地敛了笑容,叹了声,“老四倒是个赤诚之人,如今人人都……唯有老四不改初心,一心做事,如今想想,过去倒是忽略了他。不过一个女人,多喜爱几分无妨,如此倒显得有人情味,不失了分寸便是,总好过老八那般,哼!” 说到最后,脸色沉了沉,重重地哼了声。 梁九功忙低垂了头。 八贝勒的事倒是情有可原,哪个府里面没这些那些的烦心事?男人嘛,哪能一天天把眼睛盯在后院? 不过是皇上厌了八贝勒的作为,连带着对八贝勒也是吹毛求疵,一丁点过错就揪着不放。 说到底还是八贝勒先前伤了皇上的心。 若是放在以前,皇上也许会觉得雍亲王太重感情,心生不满,如今人年纪大了,又经历了那些事,反倒是喜欢上雍亲王的重感情了。 不过,雍亲王府上没那些糟心事也是原因之一。 “朕记得老四府上的四阿哥就是这位瓜尔佳氏所出吧?” 梁九功躬身回了句“是”。 康熙点点头,“这是个有福气的,想当初落了水仍能好好生下四阿哥,生的四阿哥又如此聪慧伶俐,虽然病了些年,如今却突然好了,又为老四怀上了子嗣。当初那事奇是奇了些,不过也可说是福大命大。” 所以他赏赐了老四侧福晋一柄玉如意,希望能再多个孙儿,喜事嘛,总能冲淡些人的烦恼。 …… 时间过的很快,尼楚贺的孕吐反应渐渐缓解,不再那样难受。 因身子素来健康,胎儿倒是没有任何问题,一直平平安安的。 胎气稳定后,尼楚贺又开始在帐篷周围散心,身边始终寸步不离地跟着许多人。 不过愉快的日子没过多久,九月初的一件事彻底打破了平静。 太子受伤了。 据说是醉酒与蒙古人人赛马,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 胡院判领着太医们急慌慌地过去太子的帐篷救治,结果人救了回来,腿却断了。 康熙大怒,一脚踹向最近跪着的胡院判,怒意几乎要掀翻了帐顶,“混账!” 胡院判与太医们还有帐篷里伺候的太监宫女一个个匍匐在地,抖若筛糠,似乎感受到了灭顶之灾。 太子摔断了腿,这可是太子啊,一国储君,就这样摔断了腿,外面的人如何看? 皇上如何接受? 他们身为院判太医,却治不了太子的腿,怕是都要被皇上治罪。 雍亲王为首的几个皇子都赶了过来,听到皇帝的怒吼,全躬身站在了帐篷外,噤若寒蝉。 他们都听说了,太子摔到了腿,如今皇阿玛如此震怒,怕是情况不大好。 雍亲王垂着眸,掩住了眸中的惊涛骇浪。 他听到了什么? 太医说太子的腿没法好了? 怎么可能? 几个年纪小的阿哥茫然对视,战战兢兢,十爷、十二爷、十三爷和十四爷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了目光。 十爷垂下了眼眸,勾起了唇角。 十二爷皱着眉,忧心忡忡。 十三爷和十四爷也都垂下了眸,一个紧张,一个轻松。 帐篷里,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阿玛……” 是阿玛,不是皇阿玛。 康熙一震,怒气瞬间压了下去,回头看向自己一向疼爱有加的太子,如今却落得这般结局,心中一涩,大步走过去,握住太子的手,“保成。” 太子胤礽眸中含着泪,望着眼前的康熙。 多少年了?皇阿玛多少年没唤他保成了? 胤礽紧紧回握住康熙的手,抖着嘴唇,眼眶微红,“皇阿玛,不必怪罪太医,是儿子不当心,儿子愧对皇阿玛。” 虽然康熙生气太子如此大意,骑个马也能摔成这样,给他丢人。 可面对儿子如小时候般依赖的眼神,满是愧疚虚弱的声音,再多的怒骂也说不出口。 他还能说什么? 过去他防着太子,太子几次令他失望伤心,他都要放弃这个儿子了。 如今却变成了这样,他对太子的疼爱之情也瞬间涌了出来,不再掩饰。 大清不能没有一个断了腿的太子,或许这就是天意。 不能再做太子的保成却还是他最疼爱的儿子。 “保成,你放心,阿玛一定让他们把你治好。”康熙只能如是安慰。 太子苦笑。 他听到了胡院判的话,知道他这条腿是断了,治不好了。 “儿臣求见皇阿玛。”外面,雍亲王冷静的声音响起。 康熙站起身,目光恢复了平静,声音微沉,“都退下。” 这是吩咐外面那些儿子。 里面有几个真心关心太子和他这个皇帝的,他不愿再追究,他只是不愿看到那一张张虚伪的脸。 何况,那些人进来对此刻的保成也是不小的打击。 此次保成的事究竟是否意外,他还要好好查查,若是与哪个混账有关,他绝不姑息! 雍亲王只得和几个弟弟告退,各怀心思。 太子胤礽听着那些人告辞离去的声音,眸中划过一丝嘲讽。 那些人怕是要高兴坏了吧? 对于自小骑射l精湛的太子而言,即便喝醉了,也不会从马上摔下来。 当时的情况只有他自己知道。 是老四?还是老八? 无论是谁,他们的目的都达到了。 而他,虽然伤心,痛苦,却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仿佛卸下了多年的重担。 或许,这未必是件坏事。 第217章 萨仁 不到一天,太子落马的事儿就查了个清楚,却是查到了札萨克达尔罕亲王的一个兄弟身上,当时陪太子一起赛马的人中就有他。 巧的是前些日子太子才因醉酒误打了他,那事儿后来不了了之,毕竟是皇帝的儿子嘛,谁敢计较?也就是暗地里说几句太子的不是,不痛不痒。 据说此人是札萨克达尔罕亲王罗卜藏衮布的庶弟,惯来与嫡出的兄长罗卜藏衮布不睦。 老达尔罕亲王班第最疼爱这个庶子,若非康熙亲自册封罗卜藏衮布为新的札萨克,恐怕老达尔罕亲王都有让庶子继承王位的打算了。 若说对方记恨太子从而做出这等事倒也说得过去,对方也承认了罪行,却辩解只想教训太子一下,没想到会让太子落得这步田地。 毕竟是亲祖母和太后的母族之人,康熙自然不会明着将其如何,只是交给札萨克达尔罕亲王罗卜藏衮布处置。 然而罗卜藏衮布哪里还敢留着这个祸害?没过几天就禀报庶弟畏罪自尽了。 事情到此就算了了,康熙并未再追究下去。 罗卜藏衮布虽然胆颤心惊了几天,却也算是借此除去了一个祸患,毕竟这个庶弟一直瞧他不顺眼,还联合外人跟自己作对,从此他便可安枕无忧了。 当然,受害的毕竟是太子,一国储君,罗卜藏衮布称未来五年将多进贡一部分马匹、药材等物,另外将自己最宠爱的一个妹妹送给了皇帝,希望皇帝宽恕他失察之罪。 康熙转头便将这位蒙古格格送给了太子,又和罗卜藏衮布亲兄弟般聊了几句,罗卜藏衮布这才放了心。 至于自己的妹妹,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如何能不心痛?可再心痛也只得割舍。 蒙古格格自是万般憋屈。 若是太子依旧是从前的太子,她还会欢欢喜喜地答应,如今对方却是个残废了的太子,恐怕也当不了多久的太子,哪里还会高兴? 可事到如今,再多的不甘也不敢说什么。 而太子瘸了一条腿,换来了一个美人,却一点高兴的表情都没有。 那位叫做萨仁的蒙古格格被送到太子帐篷的当晚,就被太子罚跪在地上一整夜,次日一早就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喊着要哥哥。 半路却被人找了回去,康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罗卜藏衮布更是不敢管。 尼楚贺听说后不禁叹了口气。 萨仁,是月亮的意思,可见这位萨仁格格过去有多得宠,如今却沦为太子发泄怨气的对象,恐怕结局不会好了。 想来康熙预料到了这般情况,也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让太子好过些。 舒舒觉罗氏唏嘘,“听说萨仁格格跑出来时衣服都破了,身上到处都是鞭痕,真是作孽。” 最后一句话很小声,毕竟那人还是太子,谁敢嚼舌根? 但同为女人,她挺同情这位萨仁格格的。 尼楚贺想到太子如今的情况,心情复杂。 从高高在上的储君沦落到一个废人,太子焉能不恨?恐怕心理也有些不正常了。 到了如今这般情况,太子是注定要再次被废了,历史已经偏离了太多,接下来诸位皇子的争斗将更加惨烈。 谁将会是最后的胜出者,还真说不准了。 不过,她隐约觉得此次的事另有蹊跷,一个蒙古亲王的庶弟,即便再恨太子,真敢如此谋害太子吗? 会不会有其他人的手笔? 若是的话,能利用了蒙古亲王的兄弟,还不被招认出来,那人的心机不可谓不深,是四爷?还是八爷党的人? 很快尼楚贺就将此事抛在脑后了,毕竟此事与她无关,想的再多也没用。 尼楚贺好几天没见到四爷。 大概这两天因为太子的事所有皇子和大臣都承受了不小的压力,谁也不敢放松,连着许多天草原的气氛都沉甸甸的。 先前四爷已经吩咐苏培盛过来叮嘱她这几天别出去,尼楚贺就乖乖待在帐篷里,哪儿也不去,只和来串门的舒舒觉罗氏、乌苏氏和武氏聊天。 没过多久,此次的木兰秋狝就结束了,康熙回銮。 临走的前一晚,尼楚贺终于再次见到了四爷。 四爷看着她精神尚好,连日来紧皱的眉头松了些,将她搂在怀里,摸了摸她平坦的肚子,问,“这几天孩子可有闹你?” 尼楚贺摇摇头,“妾身很好,四爷可还好?” 即便心里知道四爷不会有事,可该问的还是要问。 果然,四爷眸中闪过一丝温柔,“放心,爷没事,等回了京,一切就都过去了。” 回了京,才是争斗的开始。 太子被废,朝堂上肯定又要有人举荐新太子了,四爷也不会轻松了。 尼楚贺表面却对四爷的话深信不疑,微微一笑,“妾身相信四爷会平安无虞,四爷在外一定要保重自己。” 四爷捏了捏她恢复了些肉感的脸颊,对她的关心很是受用。 不问东问西,只关心他的安危,他很满意她的态度。 次日一早,御驾回銮。 半个多月后,回到了阔别三个多月的京城,此刻的京城已是秋高气爽。 四爷跟随皇帝进宫,尼楚贺直接回到了雍亲王府。 先去正院拜见了福晋,福晋得知尼楚贺有了身孕,当面表示了对她的恭喜,嘱咐了她好好安胎,接下来不必去请安。 尼楚贺谢了福晋,又收到了福晋的赏赐,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坐在熟悉的软塌上,抱着小宸,尼楚贺才感觉到安心。 这次去塞外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尼楚贺表面云淡风轻,其实也并非完全无感,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如今可算是有了避风港。 反正外面如何都与她无关,她安安心心养自己的胎就是了。 这一晚四爷没回来,尼楚贺什么也不想,依旧好吃好睡,到了第二天才知道四爷和其它兄弟在乾清宫前跪了一夜,今早才有小太监回来回禀了情况。 尼楚贺让人去正院打听了,得知其他人都去了正院询问福晋,尼楚贺也只好勉强起来,施施然地去了正院。 到了正院外面,才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走了进去,便看见其他人或坐或站,面上皆是惶恐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只有福晋还算镇定,只是表情透着严肃。 第218章 咄咄逼人的钮祜禄氏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18章咄咄逼人的钮祜禄氏看到尼楚贺进来,所有人眼睛一亮,齐刷刷地盯着她。 尼楚贺顶着这些目光淡定地向福晋屈了屈膝,“妾身给福晋请安。” 福晋道了免礼,赐了座。 尼楚贺缓缓坐下,福晋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问她,“妹妹,此次你与武氏跟着王爷出门,只有你和王爷在一起时间久,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听闻福晋此话,其他人皆眼巴巴地望着她,等着她回答。 武格格虽然也跟着四爷出去,知道一些事,回来前却不曾见过四爷,压根不知情况如何,路上她也曾问过尼楚贺,尼楚贺只是安慰她没事,其他什么也没说。 看着尼楚贺表情镇定,她只得勉强压下疑惑。 这会儿四爷跪在乾清宫前,福晋又问,她也忍不住面露紧张,捏着帕子,等着尼楚贺的回答。 尼楚贺笑了笑,眉宇间却透着些隐忧,“妾身也不清楚,不过四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福晋和各位姐妹放心便是。” 福晋不满她如此不算回答的回答,还要再问,却见她眉间的隐忧和疲惫,到嘴的话只得咽了下去。 毕竟是怀了身孕的人,这会儿心里已经够七上八下了,自己若是再继续问下去,万一影响了对方的胎气…… 而且,既然她如此说,想来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又何必枉做坏人? 福晋不问了,其他人却不甘心,钮祜禄氏率先发问,“瓜尔佳侧福晋在外与王爷在一起时间最久,想来知道的比我们都多,何不告诉我们一声,好安福晋和众姐妹的心?瓜尔佳侧福晋如此隐瞒,岂不是要福晋和众姐妹白白忧心?” 此话一出,有人眼巴巴等着尼楚贺的回答,有人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福晋蹙了蹙眉,瞥了眼咄咄逼人的钮祜禄氏,却没说什么。 尼楚贺看了眼钮祜禄氏昂着下巴,冷笑着,仿佛抓到了她的小辫子一样的表情,眯了眯眸子,淡淡反问,“莫非钮祜禄妹妹认为王爷什么事都应当与我说不成?我应当知道什么?钮祜禄妹妹倒是与我好好说说。” 迎着她犀利的目光,钮祜禄氏一个激灵,脸色霎时白了白。 余氏嗤笑一声,讥讽,“有些人就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上蹿下跳,真当自己是个玩意了。” 钮祜禄氏脸色一瞬间涨红,死死地瞪向余氏,“你血口喷人!” “呵,自己没规矩还不让人说了?福晋都不说话,你叫个什么劲儿?”余氏毫不客气地堵了回去,气得钮祜禄氏恨不得活撕了她。 “你……” 福晋脸色一沉,“住口!” 钮祜禄氏一下子住了嘴,脸上毫无血色,低垂了头,余氏也不再吭声。 尼楚贺看着这出闹剧,冷笑。 福晋回头看向她,眼眸闪了闪,没再说什么。 余氏看了眼一脸平静的尼楚贺,抿了抿唇。 钮祜禄氏愚蠢,她可不想如她一般,想当初就因为她想要从瓜尔佳侧福晋那儿截胡四爷,就遭到了瓜尔佳侧福晋的记恨,四爷许久不曾去她那儿。 而钮祜禄氏也是因为得罪了瓜尔佳侧福晋,四爷多年未宠幸钮祜禄氏。 过了这么多年,瓜尔佳侧福晋依旧得宠,甚至第二次怀了孕,日后的地位更是牢不可破,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可不愿再得罪了这位。 只希望瓜尔佳侧福晋能看在她这番说话的份上原谅她当初的无知,不要与她计较,若是能如武格格般与瓜尔佳侧福晋交好,或许她的日子会更好过一些。 坐了会儿,福晋让人都散了。 当天晚上四爷回来,先去了福晋处,府里的人这才安心了下来。 不过四爷回来时从张福海那儿听说了早上的事儿,在福晋那儿用了膳,坐了没多久就去了尼楚贺的院子。 尼楚贺正喝着丫鬟端过来的燕窝,听说四爷来了,忙迎了出去。 四爷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垂眸看着她笑吟吟的模样,心里一片柔软,低头亲了下她的眼睫毛,搂着她的腰坐在软塌上。 先摸了摸她的肚子,有点儿隆起了,四爷嘴角轻扬。 尼楚贺仰头问,“四爷的膝盖可还疼?” 四爷眉头都没皱一下,“无碍。” 尼楚贺知道跪一天不好受,四爷却如此平静,暗自佩服他的定力,却动手去掀他的裤子,“妾身看一下。” 四爷由着她,嘴角带着笑,很欣赏她这副关心自己的模样。 尼楚贺看了看他膝盖上肿着的地方,叹了口气,这要有多大的定力啊?若非亲眼看到,完全想象不出他受了这些罪。 “刚在福晋那儿上了药,过几日便无碍了。”四爷拉她起来,看她表情还算镇定,没有被吓到,松了口气。 “爷不在的这一天可还好?”四爷问她,端详着她的表情。 听了早上那事,他对钮祜禄氏有怒,却也担心她。 虽然知道她不会受委屈,还是忍不住恼怒钮祜禄氏不懂事,何况她知道草原上发生的事,心里必定是惶恐的,所以在听说早上的事后,都没在福晋那儿留宿便来了。 如今看她的表情就明白自己多虑了,这个女人可不似其他人那般小家子气,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惊慌失措。 自己回来,她也不多问,只关心自己的伤,是个沉得住气的。 尼楚贺摇头,神色平静,“府里有福晋镇着,一切都好。” 四爷嗯了声,他是相信福晋的,所以对府里的事儿并不担心,事实上福晋也没让他担心,很镇定地安抚好了府里的人。 即便他回来,也不曾见下人们乱了分寸。 “一切都过去了,你不必担心。”四爷安抚她,怕她心里面着急。 尼楚贺莞尔一笑,“妾身一直相信,四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四爷挑了挑眉,看着她深信不疑的目光,微微勾起了唇角。 他喜欢被人这般信任的感觉。 她是第一个,即便是福晋也忍不住在他回来后多问了几句,得到了他的宽慰才放了心。 尼楚贺握住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眉眼弯弯,“而且有小家伙在,四爷也不舍得有事,不是吗?” 第219章 理亲王胤礽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19章理亲王胤礽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四爷心里一动。 这一刻,他的胸口忽然升起一丝奇妙的感觉。 尽管还感受不到什么,心理作用下,他却仿佛感应到了小家伙的存在,掌心的温度似乎也传到了胸口。 很特别,很新奇。 看着四爷愣神的表情,尼楚贺满意一笑。 虽然孩子还小,但是能够趁着这个机会让四爷和孩子多一点点亲近,对孩子心生期待,将来四爷和这个孩子的感情会更深。 毕竟四爷的孩子不少,将来还会有更多,未必会特殊对待她的孩子。 她不仅要得到四爷的宠爱,也要自己的孩子拥有足够的父爱,而不是像历史上的那些皇子一样被君父怀疑猜忌。 多一些和其它孩子不一样的感情,四爷会对这个孩子多几分宽容。 如今她可不是一个人了,要考虑的就更多了。 四爷将目光落在他笑靥如花的面容上,眼神闪了闪,勾了勾唇角,“你说得对,爷不舍得。” 尼楚贺没问宫里的事,左右就那些,想来皇帝早就怀疑太子的事儿是其他皇子所为,又没证据表明是谁,在草原上不方便发作,这会儿回了京才发作,也就是借此惩罚警告诸位皇子罢了。 当时她听小太监说不仅是四爷跪在乾清宫前,其他所有皇子都在,心里就有数了,是以从一开始就不担心。 …… 果然,没几天废太子的旨意就昭告了天下。 康熙封废太子胤礽为理亲王。 废太子不适合再住在宫里,皇帝命人在宫外另建亲王府邸,择日命理亲王胤礽与后院女眷和子女出宫入住理亲王府邸。 后续皇子们如何争斗她就不知道了。 四爷隔三差五被皇帝叫进宫责罚训斥,当然,还有其他所有年长皇子。 在皇父的威严下,皇子们乖没乖她不清楚,尼楚贺月份渐大,胃口也渐好,整日好吃好睡,万事不理,好生轻闲。 倒是余氏那儿快临盆了。 到了余氏临盆那一日,尼楚贺身子重,没去,其他人都去了余氏的小院儿。 从午后发作到次日中午,余氏终于艰难地诞下了一位……格格。 历史上那个六阿哥并未提前出生。 总之,无论是阿哥还是格格,都是令人高兴的事儿,除了对余氏而言。 听说余氏此次并不顺利,九死一生才诞下了一位格格。 可以想见余氏此刻的憋屈。 这会儿已是十月,尼楚贺的肚子已经鼓成了一个大包,她身体底子好,每天坚持在自己的院子里转悠一圈儿,精神奕奕的。 尼楚贺不方便伺候四爷,其他女人那儿倒是得了利。 她也不关心。 反正再如何也没别人得宠,四爷对其他人向来雨露均沾。 倒是四爷依旧常来她这儿坐坐,偶尔也会留宿。 太医说过了三个月就安全了,四爷偶尔还是会做点什么,适可而止,很有分寸。 这个时候,隔壁的八贝勒府又传来一个坏消息。 年侧福晋刚诞下不久的小阿哥夭折。 可惜了,不足月呢。 也不知是生下来体弱,还是其他原因。 倒是八贝勒府的一个丫头在之前有了身子。 与八贝勒府不同,四爷府的喜事接二连三。 大格格的婚事定了,对象是那位富察傅兴。 婚期在明年九月。 另外,尼楚贺兄长巴克似的妻子顾氏也再次有孕。 尼楚贺为自己又要多一个侄儿高兴。 福晋乌拉那拉氏得知郡主额附定下了富察傅兴,有些憋屈,但也算在预料之中。 毕竟四爷先前就对星德有所不满,又有瓜尔佳氏在。 钟嬷嬷叹着气,“王爷终究还是听了那位的话。” 福晋却摇头,很理智,“即便没有瓜尔佳氏,王爷也不会选星德,罢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可夫人那儿……”如何交代?钟嬷嬷迟疑,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福晋苦笑,“大格格毕竟是皇家的格格,娶到了是幸,娶不到是命,何必强求?我已经努力了。” 钟嬷嬷想想也是。 不过,以夫人的性子怕是要怨福晋没尽心了。 哎,这是个什么事儿啊? …… 乌悦宸跑去花圃中咬下了一朵菊花,飞快跑回尼楚贺身边,将菊花放在她怀里,蹲在她腿上,仰着毛茸茸的脑袋巴巴地看着她,“尼楚贺,喜欢吗?” 尼楚贺拿起菊花把玩,嘴角忍不住笑,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嗯,喜欢。” 乌悦宸摇起了尾巴,鼻子凑近她的肚子,轻轻地碰了碰,“嘻嘻,她也一定喜欢的,尼楚贺,要是个女孩就好了,跟你一样漂亮,不过是个男孩也很好。” 穗儿等人看着一只黑猫咬了朵菊花献给自家主子,又拿鼻子在主子肚子上拱来拱去,顿觉有趣,纷纷笑了起来。 “小宸真是聪明,知道主子有孕,也替主子高兴呢,还逗主子开心。” 金钟笑着打趣,心里颇感慨,一只猫竟如此有灵性,还真是奇怪。 穗儿抬了抬下巴,得意洋洋,“那是,主子的猫自然不是普通的猫。” 这骄傲劲儿…… 尼楚贺摇头失笑,其他人也笑话她。 一个身材颀长,面容清俊的少年大步走进来,朝尼楚贺打千儿行礼,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公鸭嗓响起,“儿子给额娘请安。” 丫鬟们立刻停止了笑闹,站好了。 尼楚贺笑吟吟看着眼前的儿子,语气温和,“起来吧。” 弘昀站起身,丫鬟们纷纷屈膝行礼,“奴才见过四阿哥。” 弘昀笑着道了“免礼”,坐在一张杌子上,看向额娘,和她怀里的猫,眉头紧了紧,伸手抱过猫,轻声埋怨,“额娘都有身孕了,怎么还是喜欢抱着这只猫?万一把额娘伤着了怎么办?” 他把猫放在地上,拍了拍猫的脑袋,“去玩吧。” 又嘱咐穗儿她们,“以后别让它靠近额娘。” 乌悦宸气呼呼地瞪着眼前的少年,太讨厌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为难。 她们也曾担心过,不过一来小宸乖巧,二来主子坚持,她们也就没再多说。 可现在…… 尼楚贺无奈,这个弘昀,太小心了。 不过也理解,他不知晓小宸不是一般的猫,压根不会伤她,所以才会担心。 就像四爷,不止一次地训斥小宸。 第220章 风雨欲来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20章风雨欲来看着小宸可怜巴巴的眸子,尼楚贺心一软,再次将小宸抱了起来,笑着安抚生气的弘昀,“小宸不会伤害我的。” 她看得出小宸很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很想亲近。 小宸以猫的形态在她身边已经很委屈了,她又怎能疏远小宸,让它伤心? 乌悦宸享受着尼楚贺的抚摸,得意洋洋地睨向黑了脸的弘昀。 哼,别想拆散我和尼楚贺! 你个坏蛋! 弘昀憋着一口气,又不好再劝,暗叹额娘太任性,狠狠瞪了眼得意洋洋的某只。 弘昀是男孩子,向来不喜欢猫猫狗狗,四爷好歹还喜欢小狗,府里的犬舍就养了好几个品种的名犬,弘昀却对这些避之不及。 他委实不明白额娘怎会如此喜欢这个毛茸茸的东西,成天抱着不离手,尤其他时常感觉到这只猫看着自己时那嘲讽的眼神,让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弘昀只好把目光从这只猫身上挪开,目光落在额娘渐大的肚子上,心里升起一丝渴盼。 说来他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却无一个是一母同胞,对于这个无论是妹妹或是弟弟,他都是万分高兴的。 随着天气渐冷,府里的人都换上了冬衣,屋子里也烧上了炭。 颁金节过后,皇帝病了一场,病好后身子不复以往。 因出了废太子的事儿,今年四爷的生辰没有大办,一个兄弟都没请,只是陪后院的女眷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没几天,四爷来到尼楚贺院子里,提出皇上要弘昀进宫住一段日子。 尼楚贺诧异了下,“为何要弘昀进宫?”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孙儿。 四爷平静道:“以前皇阿玛对弘昀就很喜欢,最近发生了许多事,皇阿玛病刚好,一时心血来潮,就想把弘昀叫进宫去。” 尼楚贺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记得历史上康熙后来的确叫了个孙儿进宫,是四阿哥弘历,如今没了四阿哥弘历,却仍旧叫了四爷的其中一个儿子进宫。 究竟是什么意思? 四爷以为她担心弘昀,便宽慰她,“过去弘昀曾在宫里住过,对宫里十分熟悉,又有佟佳贵妃照应,不会有事的。” 佟佳贵妃? 就是那位已逝孝懿皇后的亲妹妹? “为何不是叫德妃娘娘照顾弘昀?”按说德妃才是弘昀的亲祖母,亲祖母还在,怎么四爷却绕过德妃,说有佟佳贵妃照应? 四爷奇怪看了她一眼,解释,“爷幼时在孝懿皇后身边长大,佟佳贵妃也算是弘昀的姨祖母,佟佳贵妃膝下冷清,有个孩子陪着多少能解些寂寞。 弘昀幼时进宫,便是佟佳贵妃抚育,此次弘昀住在宫里的阿哥所,由佟佳贵妃派人照应再好不过。” 尼楚贺恍然大悟。 这位佟佳贵妃自进宫起就不怎么得宠,未曾给皇帝生下一子半女,连六宫大权都在四妃手上,空守着贵妃的位子,无权无势无子女。 据说佟佳贵妃和已逝的孝懿皇后都是佟家的格格,康熙的亲表妹。 说来这姐妹俩先后进宫,一个当上了皇后,另一个当上了贵妃,都算是有福之人。 可这种福气始终透着可笑。 孝懿皇后生前也算得宠,却仅有一个女儿,没多久就夭折了,后来虽说抚育了四阿哥胤禛,然而没享多少福就死在了皇贵妃的位子上。 这位小佟佳贵妃在亲姐姐死后进宫当了贵妃,却因为佟佳一族势大的关系始终不怎么得宠,同样无子女,因为宫权在四妃手上,小佟佳贵妃的地位就变得十分尴尬。 不过好歹这位小佟佳贵妃比她的姐姐活的久,历史上活到了乾隆朝,是康熙的妃子中难得的长寿之人,也算是难得的福气了。 此时的佟佳贵妃再如何尴尬,毕竟是贵妃,在四妃之上,又是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后的母族之人,谁也不敢得罪。 宫里的人惯会看人眼色,有佟佳贵妃这么个靠山,谁也不敢怠慢了弘昀。 另外,德妃并不只有这一个孙儿,未必会将弘昀视作眼珠子,难免有疏漏,由佟佳贵妃抚养自然更好些。 不过康熙还真是小气,他有那么多皇子,当初怎么不舍得把其中一个年幼皇子送给佟佳贵妃抚育呢? 或许是因为忌惮佟家的权势,不欲让佟家拥有一个皇子影响到后宫的平衡? 啧,不得不说,皇帝真渣。 既想补偿佟佳贵妃这个表妹,又担心佟家势大,就把一个普通亲王的儿子给佟佳贵妃抚育。 说来,康熙和他儿子四爷在这一点上的做法很像,弥补的方法如出一辙。 好像他们儿子孙儿有多稀罕似的。 唔,不过康熙比四爷要渣一点,康熙连自己的儿子都舍不得给佟佳贵妃,只给了个普通的孙儿。 更何况还是暂时寄养在佟佳贵妃那儿。 真可笑。 果然皇帝在意的永远是皇权,即便佟家是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后的母族,该防备的时候照样防备,对两位表妹的感情也有限。 尼楚贺没什么好反对的,反正只是去宫里住些日子,不过是嘱咐弘昀注意安全。 皇帝这会儿把弘昀叫去宫里住着,难免让人多想,好在宫里还有个得宠的弘皙,太子的长子,也是康熙的嫡孙。 太子虽然被废,却并非因过被废,康熙还是很宠爱这个嫡孙的。 有这么位重量级的皇孙在前挡着,别人也难以注意到弘昀。 三日后,康熙正式下了接弘昀进宫的旨意,四爷亲自将弘昀送进宫里。 凛冽的寒冬过去,转眼又是一年春天。 尼楚贺的肚子已经八个月了,离临盆之日越来越近。 看着大的像个球的肚子,尼楚贺唉声叹气着。 从没想到怀个孕这般辛苦,她现在想出去转转都艰难。 她已经许久不曾出去了,接下来两个月更是没法踏出府门一步。 她好想出去踏青骑马啊。 此时丫鬟来报,四爷回来了,往这儿来了。 尼楚贺艰难起身,迎到门口。 自从年初开始,即便不知晓外面发生的事,尼楚贺也察觉出气氛的异常。 第221章 六阿哥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21章六阿哥去年年底,康熙的身子愈发不好,就搬到了畅春园去住,四爷畅春园和京城两头跑,神色间是无论如何掩饰也掩饰不住的凝重。 甚至好多时候四爷都住在畅春园,多日不回府。 尼楚贺知道理亲王胤礽的长子弘皙也跟着康熙去了畅春园。 这会儿的弘皙几乎代替了曾经太子的地位,被康熙亲自教养。 外面有传言说康熙欲立皇太孙。 她不清楚此事真假,不过想想也有这个可能。 毕竟此次二废太子与历史上有所不同,康熙素来疼爱理亲王,对这位嫡孙也是疼爱有加。 加之太子无过被废,立皇太孙便是顺理成章之事。 没准康熙还真会将皇孙弘皙立为皇太孙。 四爷对皇位应是志在必得,此刻想来颇为焦急。 前些时候四爷就去了畅春园,又是多日未回府,一回府就先来探望快要临盆的尼楚贺。 四爷携着尼楚贺的手坐在软榻上,伸手抚摸她鼓着的肚子,轻叹,“若非顾忌着你身子不便,爷便叫你进园子里住着了,爷看你和孩子也方便。 这几日睡的可好?孩子可有闹你?太医可有说何时分娩?” 自去年从塞外回来,四爷便请了宫里太医院的妇科圣手李太医住在府中,随时给尼楚贺请平安脉。 尼楚贺笑道:“太医说预产期在下个月,这孩子倒是很乖,只偶尔活动活动腿脚,一不小心就踢着妾身。” 刚怀孕时虽然高兴,到底还是有些怕的,但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地感受到小家伙的动静,心里便愈发地柔软,迫不及待想看到孩子出生后的模样。 与初次怀孕不同,那次还没感受到孩子的存在,就小产了,一直她的一个遗憾。 如今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尼楚贺感慨又喜悦。 四爷眼眸一亮,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会儿,薄唇轻扬。 从尼楚贺的话中便知这是个健康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健康总是令人高兴的。 说来,除了嫡子弘晖早夭,四爷的其他子女都好好的。 即便二阿哥自幼体弱,也好好地活到了成年。 想到唯一夭折的大阿哥弘晖,四爷心下终是不好受。 当初他已是万分小心,仔细照看弘晖,仍是避免不了那个结果。 若是一开始就未曾有改变,或许他还能好受些。 二阿哥弘昐都好好地活了下来,怎就救不回一个弘晖? 莫非当真是命? 四爷收回思绪,看向眼前的尼楚贺,“爷把苏培盛留在府中,爷不能常回府,你有事便可直接叫人去前院寻苏培盛。 爷总要在你临盆前赶回来,亲自守着爷的孩子出生。” 四爷不禁有些遗憾,对无法在这时候陪在她身边的遗憾。 无奈皇阿玛病着,他们这些儿子都不得闲,除去在各部忙活,还要在皇阿玛身边亲自侍奉汤药。 能得四爷这句话,尼楚贺很满意。 想这满府里哪个女人生子是要四爷一定守在府里的? 无论是三阿哥弘时,五阿哥弘昼还是二格格出生,四爷都不曾在府中。 都是孩子出生后,四爷回府才知晓的。 尼楚贺点点头,“爷安心便是,妾身和孩子会等着爷回来。” 她说出此话自然是要四爷心中多几分挂念。 四爷的确挂念,在外还好,它从来不会让私事影响到正事。 一旦回府,就放不下这个女人,生怕自己不在她和孩子出事。 他难得有这般瞻前顾后的时候。 两个人许久不曾温存,今夜四爷在她屋里留宿。 天还没亮,四爷起身,先去了福晋屋里一趟,才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畅春园。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很平静。 距离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尼楚贺的心也越来越紧张。 收生嬷嬷、保姆嬷嬷和奶娘早已候在她院儿里的厢房。 另外,福晋嘱咐了府内诸人好好待在府中,除了采买的人,其他人只许出不许进,明显是有事儿发生。 在如此紧张的时刻,天气渐暖之际,尼楚贺终于到了临盆的那一日。 发动的时候在凌晨,尼楚贺半夜醒来要水喝,身子一动就是一热,忙叫了丫鬟进来。 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穗儿先把院子里早就住着的收生嬷嬷叫进来,再着人去正院禀了福晋,又分出一人去前院寻苏培盛。 李太医是外男,住在前院,过会儿才来。 此刻,除了收生嬷嬷和打下手的,其余人都被关在了外面。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金钟守在外面镇场面,松了口气,紧接着想到里面的主子,又绷起了心神,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乌悦宸也难得安静下来,蹲在门外守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紧闭的门。 福晋来了,问了情况,便守在正屋的明间。 尼楚贺并不在正屋,而是在一早准备好的厢房待产。 宋侧福晋随后也来了。 武格格,余格格,耿格格,钮祜禄格格也先后来了。 一屋子人屏息凝神,安静等着,心思各异。 尼楚贺觉得过了许久,直到渐渐疼起来,四爷仍未回来。 在这时候,无论对方是何身份,她总是希望自己的丈夫陪在身边。 无关其他感情,只是个安慰。 毕竟是她孩子的阿玛。 这时候她的心格外脆弱,破天荒头一遭依赖起了那个身为她丈夫的男人。 夕阳西下,天色将晚,四爷终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府外。 扔下马儿给奴才,快步去了尼楚贺的院子。 刚踏进院子,就闻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紧接着是收生嬷嬷惊喜的呼声,“恭喜福晋,是个阿哥。” 四爷脚步一顿,脸色一僵。 还是来晚了吗? 但犹豫只是一瞬,紧接着喜悦涌了出来,快步进去。 福晋看到四爷进来,忙抱着大红色的襁褓施了一礼,“给王爷请安,爷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看着四爷风尘仆仆的模样,福晋心情复杂,面上笑容却无懈可击。 第222章 辛苦你了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22章辛苦你了四爷目光落在大红襁褓上,很快移开目光,问,“瓜尔佳氏如何了?” 福晋笑道:“李太医刚进去。” 四爷嗯了声,就过去了。 福晋一顿,爷不看看孩子吗? 其他侍妾格格眼睁睁看着四爷如此着急去见瓜尔佳侧福晋,连六阿哥都顾不得看,纷纷像掉进了醋缸里,面上笑容勉强。 尤其是余格格,想到自己生了个女儿,瓜尔佳侧福晋却给爷生了个阿哥,心里就万般不是滋味。 若是自己给爷生下一位阿哥,爷定是会看重自己几分的吧。 四爷倒没想太多,毕竟有了好几位阿哥,虽然高兴,却并无多少激动,孩子何时都能看,他却关心着尼楚贺现下如何了。 自己没能及时回来,终究是失信了。 到屋里看了看,见尼楚贺正昏迷着,由太医诊脉。 过了会儿,太医起身,瞅见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雍亲王,心里一突,忙弯腰行礼,“给雍亲王请安。” 四爷抬手,面沉如水,“侧福晋如何了?” 面对雍亲王迫人的气势,太医紧绷着心神,毕恭毕敬,“回雍亲王话,侧福晋只是太过疲惫,休息一阵就好了。” 这位雍亲王果然很宠爱瓜尔佳侧福晋啊。 四爷摆了摆手,命太医退下,上前坐下,握住尼楚贺的手,盯着她苍白羸弱的面容看了几眼,给她掖了掖被子,就起身出去了。 这时他才想起刚出生的六阿哥。 俗话说,抱孙不抱子,四爷并未抱起六阿哥,而是朝奶娘怀里的襁褓看了眼,伸手碰了碰婴儿的脸。 红彤彤一小只,还没睁眼,瞧不出什么,不过四爷已经很满意了。 谁知余格格却道:“六阿哥这口鼻真像主子爷。” 此话一出,钮祜禄氏立刻撇了撇嘴,马屁精! 这么小能瞧出什么?脸皮真够厚的。 其余人微微笑着,心里不约而同地鄙视起余格格。 余格格不以为意,反正主子爷高兴就好了。 果然,四爷听了余格格的话很满意,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福晋忙道:“王爷累了吧?可要去正院用些膳?” 其他人也想念四爷,却不敢和福晋争,皆默默不语。 四爷嗯了声,福晋便吩咐其它人散了,嘱咐下人好好伺候尼楚贺,便和四爷回了正院儿。 尼楚贺醒来已是第二天傍晚。 此时四爷已经回了畅春园,尼楚贺对于没能见到四爷一点也不伤感,赶紧叫人抱来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宝贝儿子。 这会儿的六阿哥还没睁眼,脸红彤彤的,皱的像小老头儿,怎么看怎么丑丑的,不过谁让是自己生的呢?只能宠着了。 别说,虽然刚看着丑了点儿,看多了还是挺顺眼的,小小的一只别提多可爱了。 尼楚贺抱了会儿,睡着的六阿哥就醒了过来,然后抽抽搭搭地哭了。 尼楚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奶娘就凑过来赔笑说,“侧福晋,奴才来喂六阿哥。” 哦,原来是饿了啊。 不过,尼楚贺并未把六阿哥给奶娘,而是吩咐,“我来喂,你先出去吧。” 奶娘顿了下,见尼楚贺坚持,万般不愿地出去了。 别说,尼楚贺的奶还是很足的,六阿哥吃了个饱饱,打着饱嗝儿,别提多幸福了,吃完了就趴她怀里睡着了。 尼楚贺笑了,还真是吃了就睡啊。 转眼她就想起了奶娘,虽说奶娘就是用来伺候孩子吃喝的,可她并不希望孩子太过依赖奶娘,如果可以,这几天她还是亲自喂六阿哥好了。 不过,她毕竟不如专业的奶娘,过几天还是要奶娘喂,唉。 看着六阿哥睡了,尼楚贺抱着也累了,就把孩子交给了保姆嬷嬷。 皇家的孩子金贵,身边伺候的人多,刚出生的阿哥光奶娘和保姆就各有四个,还有其他伺候的一等丫鬟、二等丫鬟,以及粗使丫鬟仆妇等。 这些都是从内务府选出来的,专供尼楚贺差遣。 好在一开始给她的院子足够大,屋子也多,奶娘和保姆住在正屋后面的后罩房,两两轮换着照顾六阿哥。 因为多了个六阿哥,六阿哥身边又有这么一套班底,吃穿嚼用多了,尼楚贺的份例也涨上去了。 洗三礼当天四爷没回来,又过了三天,四爷才又回府。 彼时尼楚贺正在逗六阿哥玩儿,这么几天,原本皱皱巴巴的六阿哥皮肤已经变得光滑细致,脸蛋肉乎乎,白嫩嫩的,眼睛如黑曜石般,舞着小手勾着尼楚贺的手指玩,对眼前的一切充满好奇,嘴里啊啊叫着。 自从有了六阿哥,尼楚贺的日子也过得充足了不少,每天逗孩子玩,看着孩子笑闹,各种糗事,其乐无穷。 无奈的是她还在坐月子,没法出去,只能在屋子里逗逗六阿哥。 四爷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婴儿啊啊啊的声音,还有丫鬟逗趣称赞六阿哥活泼的声音。 他淡淡笑了笑走了进去。 丫鬟和奶娘保姆看到四爷,纷纷请安。 四爷摆摆手,走了过去,看向睁着眼睛四处乱看的六阿哥,伸手逗弄了下六阿哥的脸蛋,六阿哥立刻好奇地看了过来,怔怔地看着四爷。 四爷唇角微扬,赞了句,“六阿哥很好。” 尼楚贺淡淡笑了笑,不说话。 四爷看着眼前的女人,上次回来没能与她说上话,这会儿见她恢复了精神,从苏培盛那儿也知道她恢复的极好。 看着她,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变得轻松。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眼前的女人似乎格外冷淡,自从自己进来也不说话了,眼睛一直落在六阿哥身上。 四爷皱了皱眉,“怎么不说话?” 尼楚贺抬眸,笑问,“爷不忙了吗?” 四爷嗯了声,道:“皇阿玛好些了。”眼睛落在她笑容浅淡的面容上,道了句,“辛苦你了。” 她分娩之时自己没能陪在她身边,醒来了自己也没能陪着她,到这会儿了才能来见她。 看着她这会儿的精神,就想起上次回来见她时昏迷不醒的模样,当时的自己表面平静,心里却也是担心的。 尼楚贺披散着头发,即便神采奕奕,也平添几分柔弱,她笑,“爷知道就好。” 第223章 元寿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23章元寿四爷看着她这副邀功的模样,不由失笑,若是别的女人定要说一声不辛苦,她倒好,理所当然的样子。 “皇阿玛说过了满月就给六阿哥赐名,爷先想了个乳名,就叫元寿吧。” 元寿,长寿的意思。 尼楚贺愕然,元寿?这不是乾隆的乳名吗? 莫非她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儿子就是未来的弘历? 尼楚贺艰难地把目光落在六阿哥白嫩纯稚的小脸上,脸色有点不好看。 转念又想,不过一个名字而已,又是个小名,四阿哥还是弘昀呢,她的六阿哥未必就是弘历。 想到此,她松了口气,她可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多情花心的货色。 四爷注意到她的脸色变化,皱了皱眉,“怎么?可有不妥?” 尼楚贺忙摇头,“没有,很好。” 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长寿,这个小名很好,不过,“皇上怎么忽然想起给六阿哥赐名了?不是满周岁才取名的吗?” 古代的孩子夭折率大,皇家子嗣满了周岁还好好的,表明身子健康,这才会正式赐名。 再说,都这时候了,康熙还有心情给孙子赐名啊? 四爷摇头,“并非如此,当初弘晖出生不久,皇阿玛便赐了名,如今皇阿玛刚痊愈,正是高兴的时候,听说了六阿哥的事儿,一时兴起就说要赐名。” 皇阿玛病了许久,心情一直不好,六阿哥一出生,皇阿玛就痊愈了,不得不说是个好兆头,皇阿玛对六阿哥自然格外关心。 尤其人在脆弱的时候,遇到喜事就格外高兴,皇阿玛给六阿哥赐名想来也有此原因。 他也未料到会如此,也许此事会带给他意想不到的结果。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尼楚贺了解了。 说到底还是看皇帝的心情呗。 嫡子更受看重,庶子只有极个别才会被赐名,庶子满了周岁都还没名字的比比皆是,也是悲催。 也好在她身为侧福晋,并非侍妾格格之流,否则换成侍妾格格所生的阿哥,皇帝极大概率懒得理会。 今晚四爷在尼楚贺这儿用了膳,就去了正院儿。 毕竟她还坐月子呢,什么也做不了,留下来也不好看。 夜里,尼楚贺掰着手指头数四爷的子嗣。 算一算,四爷的孩子除去夭折的大阿哥弘晖,如今已经有了五子两女。 总共七个子女,皆是庶出。 虽然至今无嫡子,但这数量在皇子中也算可以的了。 没瞧隔壁的八爷府上至今只有一个大阿哥弘旺吗?还是侍妾所出,那腿还瘸着呢,一辈子没希望了,跟理亲王一个样儿。 哦,对了,八爷府新收的侍妾孙氏还怀着孕呢,也不知是男是女。 这子嗣数量在皇子们中算是垫底儿的。 与四爷差了两岁的恒亲王胤祺目前已有五子五女,这还没算中间夭折的几位。 这俩兄弟也算难兄难弟,同样无嫡子,都是侧福晋和侍妾格格所出。 比四爷仅大一岁的诚亲王胤祉府上如今是四子两女,比四爷少了一个,嫡出的却有一子一女,前些年夭折了好几个孩子,有传诚亲王福晋董鄂氏善妒恶毒,迫害其他子嗣的,许是已经有了嫡子,董鄂氏近两年稍稍收敛了些,诚亲王的子嗣才渐多了起来。 如今四爷府上的子嗣比历史上要多一些,除去她的缘故,也有四爷自个儿的原因吧。 尼楚贺想了会儿就不想了,闭上眼睛睡了。 因太子被废不久,此次六阿哥满月宴并未大办,不过康熙却在当天亲自赐了名,为弘晏。 听到这个名字,尼楚贺着实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弘历。 晏,海晏河清,这个名字极好。 从此,尼楚贺的六阿哥就叫做弘晏了。 满月宴虽未大办,但此次皇帝赐名,也算是让弘晏这小奶娃小小地出了一把风头。 府里其他生了子嗣的女人无不羡慕此殊荣。 弘晏满月一过,尼楚贺的身子也彻底恢复好了,因期间勤练瑜伽,身材也恢复的好,无一丝赘肉。 故而一个月刚过便恢复了侍寝。 这让其他好不容易在尼楚贺怀孕期间分了点汤的侍妾格格们纷纷心生怨言。 其实尼楚贺也希望能多养些日子,毕竟生孩子可是个很大的消耗,她对自己的身体健康还是很在意的。 她一点也不介意四爷继续去其他侍妾房里,反正对她没影响。 无奈四爷着急,虽然面上未表露出来,夜里却身体力行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尼楚贺以身体为由婉拒无效,实在是她养了一个月,太医都说她身体倍儿棒,对行房完全不影响,自然没法阻挡四爷了。 她也只得无奈接受。 这日,尼楚贺抱着六阿哥弘晏,跟着福晋进宫给德妃请安。 前两日德妃称要见见六阿哥,尼楚贺一早让人把六阿哥包裹严实了,就抱着上了进宫的马车。 这两年,尼楚贺鲜少进宫,只在每年中秋和除夕等重要节日才会进宫,与德妃更是甚少接触。 原本可以让福晋抱着弘晏进宫的,福晋却让她一起去给德妃请安。 那尼楚贺就无所谓了,去就去呗。 进了永和宫,宫人进去通传,然后请她们进去。 德妃端正地坐在东次间的软榻上,穿着绛紫色的常服,面容温和。 软榻另一边和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宜、荣二妃。 惠妃纳喇氏自大阿哥被圈禁后就将自己锁在延禧宫,吃斋念佛,闭门不出,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尼楚贺把六阿哥递给身后的奶娘,与福晋屈膝,“给德妃娘娘请安,宜妃娘娘、荣妃娘娘万福。” 奶娘也抱着六阿哥行礼,“六阿哥给各位娘娘请安。” 德妃慈爱的声音响起,“免礼,赐座。” 宫人搬来锦杌,尼楚贺与福晋起身坐下。 宜妃用帕子掩嘴,目光盯在尼楚贺脸上,眸光流转,笑意盈盈,“德姐姐好福气,连这侧福晋都如此标志,难怪雍亲王宠着。” 宜妃年轻时也是极为得宠,即便如今年纪不轻了,依旧保养得宜,风韵犹存,比德妃和荣妃都要显年轻。 第224章 是何心思?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24章是何心思?尼楚贺见过恒亲王和九贝子,恒亲王即便脸上有疤也掩不住俊美的容貌,九贝子更不必说,男人中的祸水。 从两个儿子便可想见他们的生母宜妃有多漂亮。 不过这嘴也够厉害的,说着尼楚贺得宠,却又说德妃好福气,这句话无疑很讽刺,换成小气的婆婆定会看不惯尼楚贺。 可德妃是谁呀?这么多年过来了,哪里听不出这些把戏?又怎会上当? 德妃淡淡睨她一眼,没理会,笑着看向奶娘怀里的六阿哥,“这便是六阿哥吧?抱过来让本宫瞧瞧。” 德妃的心腹嬷嬷上前,从奶娘怀里将六阿哥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抱到德妃面前,掀开一点点襁褓,露出婴儿奶白稚嫩的小脸,和一双乌溜溜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笑着称赞,“娘娘,您看这六阿哥真俊,眼睛又黑又亮,可精神了。” 毕竟是自己的孙子,嬷嬷此话说的德妃一阵高兴,把孩子抱过去,低头打量六阿哥,笑容加深,连连点头,“果真是个精神的,透着伶俐。”又抬头称赞尼楚贺,“瓜尔佳氏,你辛苦了。” 总的来说,德妃对这位瓜尔佳氏还是满意的,出身好,懂礼数,知分寸,不妖媚。 老四府上无嫡子,其余庶子的生母皆是包衣或汉军旗出身,终究上不得台面。 难得有一位满洲上三旗出身的侧福晋诞下子嗣,多少好看些。 尼楚贺笑道:“娘娘言重了。” 这位德妃看着和善好相处,但是能成为这一届的宫斗胜利者,两个亲生儿子和一个养子都在康熙后期搅弄起风云,又怎会是简单的? 瞧得上眼还好说,一旦让对方瞧不顺眼了,绝对不会是这般温和慈爱的菩萨样儿。 是以尼楚贺仅有的进宫都是一副低眉顺眼样儿,做足了乖巧柔顺的姿态。 德妃对瓜尔佳氏的柔顺谦卑十分满意,伸手抚摸着六阿哥的脸蛋,徐徐道:“这得不得宠啊不要紧,要紧的是懂规矩,不惹事,这生下的六阿哥又如此活泼讨喜,我呀,没有比这更放心的了。” 这话刺激的宜妃老脸一僵。 无他,她的两个儿子,老五胤祺妻妾子嗣都不少,只是嫡福晋不得宠,连个嫡子都无,侧福晋刘佳氏又素来妖艳跋扈,前些年迷的老五晕晕乎乎。 近些年虽然不怎么宠了,可后院女人们争得乌烟瘴气,就没停过。 老九嫡福晋不得宠,剩下的侍妾一堆,侧福晋没有,前些时候还养戏子,遭了皇上的训斥,她的老脸都燥得慌。 两个儿子没一个叫她省心的。 如今听着德妃这番话,自是万分气恼。 荣妃马佳氏看向德妃怀里的六阿哥,笑着打圆场,“这六阿哥可真像雍亲王。” 诚亲王的生母荣妃性子宽厚,不得宠,也不与人为恶,无论其他三妃如何斗,她都安安静静的,不争不抢,偶尔充当一下和事佬,倒也一直平平安安的。 诚亲王的性子应是随了生母,一样的宽厚软和。 德妃微微笑。 宜妃在心里嗤笑了声,看了看德妃和善愉悦的面庞,又忍不住道:“这雍亲王府倒是喜事接连不断,十四贝子府上怎地久无动静?” 此话一出,德妃脸色一沉,看着眼前的六阿哥也有些不香了。 自打康熙四十六年十四阿哥的第四子弘暟出生后,至今为止,府中再无子嗣出生。 虽说十四阿哥如今已有四子五女,在年轻阿哥中算得上子嗣颇多了,可多年无喜事传出终究令德妃不快。 德妃素来疼爱小儿子,曾为此请太医过去,却依旧无喜事传出。 宜妃嘴毒,这一下直刺到了德妃痛处。 宜妃看着德妃吃瘪,脸上笑容加深。 尼楚贺不禁心疼起自己的儿子,两个深宫女人在那儿互相揭短,弘晏却要躺在那儿忍受着两个女人的的低气压。 眼看着弘晏似是感受到了这气氛,小嘴儿一瘪,就要哭出来。 德妃的心腹赵嬷嬷忙上前,“娘娘,您手累了吧?” 德妃沉着脸把六阿哥弘晏递给嬷嬷。 赵嬷嬷一接过六阿哥,六阿哥似是感受到远离了危险,这才重新展开笑颜。 尼楚贺不禁感激起这位赵嬷嬷。 若是弘晏当着几位宫妃的面儿哭出来,无疑会令德妃更加不快。 相反,弘晏的嫡母四福晋却是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德妃缓和了心情,重新端出那副温和慈爱的模样,“不知九贝子的嫡福晋可有了动静?我也好送些贺礼。” 宜妃老脸瞬间涨红。 什么有动静?老九的嫡福晋董鄂氏至今尚无嫡子,只在前些年生下了第四女,倒是府上的侍妾一个接一个地生,去年年底侍妾完颜氏刚生下了老九的第五子弘鼎。 为这个事,她没少对自己的小儿子说教,让他敬着些嫡福晋,好早日生下嫡子,无奈那逆子丝毫不听劝,直言董鄂氏无趣,即便是初一十五该去嫡福晋房里的日子也懒怠去。 如今与小儿子同岁的老十都封了郡王,自己的儿子却还是个区区贝子。 虽说老十的生母是贵妃,封郡王理所应当,可也有老九荒唐,皇上不喜的缘故,为着这事她许久在众妃面前抬不起头。 论嘴巴的厉害,德妃也不惶多让,只是素日里装宽厚惯了,就让人生出些错觉。 宜妃被戳痛了旧伤疤,瞬间蔫了,不再坑声。 …… 从永和宫出来,回府的路上,尼楚贺默默地抓着弘晏肉嘟嘟的小手玩儿,看着弘晏好奇的目光,嘴角的口水,越看越欢喜。 前面马车里,四福晋的心腹钟嬷嬷小心翼翼地问,“福晋,方才您怎么不出声?” 六阿哥毕竟是主子爷的儿子,方才那情况,六阿哥若是哭出来,定会惹得德妃不快,福晋素来贤良,对所有子女一视同仁,怎会在这件事上大意了? 那瓜尔佳侧福晋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方才出来的时候脸色明显不好看,她都担心瓜尔佳侧福晋会当众和福晋闹起来,给福晋没脸,好在瓜尔佳侧福晋什么也没说,默默地上了马车。 四福晋目光闪烁,看向钟嬷嬷,微微一笑,“钟嬷嬷,你说爷如今是何心思?” 第225章 四福晋的心思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25章四福晋的心思钟嬷嬷不明白,怎么说起这事了? 四福晋似乎不指望她能回答,目光幽幽望着不知名的地方,缓缓道:“如今形势不同了,爷是孝懿皇后的养子,是嫡子,除了理亲王和诚亲王,就是爷最年长,身份最尊贵。如今皇上身子越来越不好,万一……爷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皇上是圣明之君,亲自经历过幼主的惊险,怎会轻易就立皇太孙?” 听到此,钟嬷嬷忍不住心惊肉跳,强忍着平静,安安静静听着福晋说。 四福晋垂下眼眸,继续道:“我不与别的女人争爷的宠爱,我有我的责任,身为嫡福晋,我不会把目光局限在后院争宠上,可有些东西我不会让,即便拼尽全力也要守住,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乌拉那拉氏一族。” 此刻的她不由庆幸自己当初嫁入皇家时尚年幼,还未来得及生出小儿女的心思,就被李氏的气焰消磨殆尽。 如此她尚能冷静地分析利弊,争取自己想要的,不为感情所左右。 “爷宠爱瓜尔佳氏,我不在乎,左右瓜尔佳氏尚算恭敬,不比李氏。可如今她生下爷的六阿哥,爷定会爱屋及乌,对六阿哥生出更多喜爱。 我必须早做筹谋,瓜尔佳氏依靠着爷的宠爱,而我依靠的却是德妃娘娘,是我的嫡妻之尊,五阿哥的嫡子之位,只要我无错,爷是重规矩之人,总会顾着我的面子,不会做的太过。 一旦德妃娘娘对六阿哥心生不喜,即便是爷也要顾忌德妃娘娘的感受,收敛几分。” 钟嬷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从未想过主子爷会离那个位子如此之近,也从不敢奢望,是以并未想到这一层,如此看来,福晋势必要打压瓜尔佳侧福晋的气焰了。 想到此,她不禁遗憾,“可惜今日并未成功。” 福晋苦笑,“我并未指望着此次便能让德妃娘娘对六阿哥不喜,毕竟是德妃娘娘的亲孙儿,如何能不喜?所以啊,一切还要慢慢来,左右阿哥们还小。” 钟嬷嬷想想也是,主子爷的事也还没谱呢,遂也不担心了。 …… 尼楚贺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把玩累了的六阿哥交给保姆嬷嬷,躺在院子里的美人榻上歇息。 想起今日的事,尼楚贺对福晋的确有不满,四福晋一向贤良,对四爷的所有子女都照顾有加,今日却有故意放任弘晏惹德妃不高兴的意思。 若是福晋对四爷其它子女都是一样淡漠,她还可以理解,毕竟她很明白嫡妻没有义务将庶子女视若亲生,那样的话,她还可以平静以待。 可福晋不是那样的人。 她也曾觉得福晋大度得让人无法理解,一度对福晋放松了戒心,可今日福晋的行为让她刷新了对福晋的认识,原来福晋并非完全不在意。 尼楚贺从来看不透这位嫡福晋,不明白嫡福晋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可嫡福晋对她一向和善,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即便上次大格格的事,福晋也只是让她不要多嘴罢了,并无对她不利之心。 她能感觉到嫡福晋对她的心态产生了变化,是因为什么? 因为弘晏吗? 无论是因为什么,至少她是松了一口气的,出招的嫡福晋无疑比表面一直和善可亲瞧不出一丝端倪的嫡福晋好对付些。 知道了嫡福晋的态度,她也可以警惕些了,免得什么时候就被算计了去。 其实算计她可以,她接招就是,她不怕别人算计,就不怕没人算计,日子太无聊,可算计到她的孩子上,她就要认真对待了。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的孩子。 德妃是否喜欢弘晏,她不在意,只要四爷喜欢就够了,以四爷的性子,即便德妃不喜弘晏,也影响不了什么,她只要紧紧地抓住四爷的心,她的弘晏就能好好的,一辈子平平安安。 不过,想要稳固自己将来的地位,让弘晏过得更好,她还得继续给四爷生儿子,至少弘晏有个人帮衬着,不至于吃亏。 以她如今的年纪,只要身体无恙,再生一个儿子完全不是问题,可另一方面她很渴望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生儿子可以帮衬弘晏,生女儿可以给她解忧,唉,还真是难选。 不过这种事还真不是她能决定的,只能看命了。 四爷回府,夜里与尼楚贺下棋。 经过这两年的调教,尼楚贺的棋艺已经大有进步,四爷很满意,与她下棋也愈发地悠闲。 下完两盘棋,夜已经深了,丫鬟端了点心进来,尼楚贺状似无意地问,“四爷,为何十四爷这么多年都没再有子嗣?” 四爷皱了皱眉,看向她,“怎么忽然问这个?” 尼楚贺笑眯眯,“就是随口问问,妾身今天才知晓,十四爷从康熙四十六年往后就再没有过其他子嗣,一时有些好奇。” 她心里面也是觉得奇怪的,不过想到四爷从康熙三十九年开始,直到康熙五十年才再次有了子嗣,中间隔了那么多年,就不怎么奇怪了。 不过,四爷还能说一声对女色不大上心,可她看十四阿哥也不像对女色不大上心的样子,看看十四阿哥宠爱的那位舒舒觉罗氏,那样的身段儿,那样的姿色,怎能说没兴趣? 何况十四爷还年轻,正是那方面多的时候。 四爷一时被问住了,脸色有点儿僵。 他哪儿知道是怎么回事?虽说十四弟与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他从不关注兄弟后院里的事儿。 十四弟又不是没子嗣,这么多年有没有其他子嗣有什么要紧?他压根没好奇过,倒是额娘那儿多番抱怨,他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实在答不上来,四爷狠狠瞪了尼楚贺一眼,警告,“少关心些乱七八糟的。” 尼楚贺看四爷生气了,哦了声,闭了嘴,不再多问,心里却笑翻了。 四爷却对尼楚贺这番询问起了疑心,尼楚贺怎会突然问起这个事?想到她今日进了宫,想来是在额娘那儿听到的。 莫非十四弟的福晋也进了宫?可额娘怎会当着福晋和尼楚贺的面儿说十四弟府上的糗事? 第226章 闹脾气 既然起了疑心,第二天四爷从尼楚贺这儿出去,就让人打听了昨天永和宫发生的事,傍晚回来就听苏培盛说了,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 弘晏还那样小,宜妃娘娘竟当着额娘说那些话,其心何在? 还好弘晏胆子大,未曾被吓到。 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遭额娘不喜。 额娘素来疼爱十四弟,虽然额娘对他并不如梦里那样恶劣,这令他心里对额娘也多了几分亲近,可他仍是担心额娘会挑剔,尤其是碰上十四弟的事儿,额娘就很难保持冷静,难免会迁怒到弘晏头上。 想到福晋当时未曾出声,四爷就更不满,福晋从未有过如此疏忽之时,此次竟任由事态发展。 若非赵嬷嬷及时抱过弘晏,还不知会如何。 想了想,四爷终究未怪责福晋,他对福晋的心思多少有些了解,无非是怕他太过宠爱弘晏,嫡庶不分。 可他怎会如此?福晋毕竟是他的结发之妻。 想到福晋没了嫡子,抚养的弘昼又并非亲生,有些担心也在情理之中,四爷就消了气,倒是对尼楚贺更多了些愧疚。 这个女人,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说,若非是自己让人去查,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他倒是未曾怀疑尼楚贺故意说那些话引他去查,即便尼楚贺有心,又怎知他一定会去查? 十四弟府上的事儿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若非是了解额娘对十四弟的维护之心,他也不会生出疑心,让人去查。 这些事尼楚贺并不知晓,又怎会有心算计? 尼楚贺当然是故意的,她并不指望四爷会生福晋的气,她清楚地知道少年夫妻对四爷的重要性,这点小事不至于让四爷对福晋心生隔阂,她压根不去做无谓的斗争,也无意对付福晋。 只不过福晋都起了心思,她又怎能坐以待毙?偶尔给四爷吹吹耳边风,即便四爷不会生福晋的气,积少成多,也多少会有些不满。 如此一来,四爷总会了解到福晋对她和弘晏的忌惮,从此上些心,日后遇上事对她和弘晏有利无弊。 有些东西润物细无声,潜移默化便能影响到一个人的心思,与其主动告状,不如让一个人自己去看,去了解来的可信。 她也不过是为了将来的矛盾早做准备罢了。 …… 值此盛夏暑热之际,身处畅春园的康熙再次病倒,此次康熙病倒似乎预示了太多事。 尼楚贺也从其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刚清闲没多久的四爷再次赶往畅春园侍奉汤药,还要忙着差事,又是许多日不曾回府。 前两日,阖府上下再次搬去了圆明园,圆明园距畅春园近,四爷从圆明园到畅春园也方便了许多。 最近尼楚贺打听到嫂子顾氏快临盆了,整日牵肠挂肚。 直到七月中,终于传来了顾氏平安诞下一子的消息,尼楚贺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她不方便过去,便着人送了洗三礼过去。 康熙病重,多日不理朝事,尼楚贺便很少出去,每日陪小小的弘晏玩耍。 看着弘晏小小的身子趴在地上的毯子上,艰难地挪动着小短腿,伸手够着不远处地上堆着的积木,小手碰到积木,积木一下子倒了,小房子塌了。 弘晏歪着小脑袋,手指放进嘴里,愣愣地看着被推倒的积木,显得呆呆的,可爱到爆。 片刻,弘晏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哇地哭了出来,惊天动地的。 尼楚贺好笑,阻止了保姆过来抱起弘晏安慰的打算,亲自把弘晏抱了过来,然后另一只手重新堆起了一个小房子。 弘晏愣愣地看着,两眼还挂着两泡眼泪,流着鼻涕,打着嗝儿,一抽一抽的。 眼看小房子重新建好了,弘晏破涕为笑,又要伸手去够。 推倒了再重建,推倒了再重建,玩的不亦说乎。 一屋子人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笑容爬满了脸颊。 四爷进来就看到这副景象,压抑的心情顿时得到缓解,眸中流露出温柔。 下人们都看到了四爷,四爷抬手止住她们行礼,走到尼楚贺与弘晏身边。 尼楚贺后知后觉发现四爷的到来,忙要起身行礼。 四爷按住她的肩,说了声“不必拘礼”,然后将地上的六阿哥一把抱了起来。 都说抱孙不抱子,尼楚贺却不以为然,之前有一次她硬把弘晏送到没防备的四爷怀里。 四爷从开始的不自在到后来的习惯成自然,偶尔会把弘晏抱起来逗弄一下。 尼楚贺对此很满意。 父子就要有父子的样儿嘛,多抱抱儿子又如何? 弘晏对眼前的四爷十分熟悉了,此刻舞着小手,咯咯笑着凑近了四爷。 四爷伸手捏了捏六阿哥肉肉的脸蛋,六阿哥不满地伸出小手有样学样,去捏四爷的脸,惹得四爷也笑了。 过了会儿,四爷抱累了,便把六阿哥交给了保姆嬷嬷,牵着尼楚贺的手坐在软榻上。 “这弘晏是愈发重了。”四爷感慨六阿哥长得快,不过也说明尼楚贺养的好。 他甚至很意外尼楚贺对照顾孩子如此得心应手,很有一套。 毕竟她从前并未生养过。 尼楚贺轻笑,是啊,弘晏长的是很快,她都快抱不动了。 四爷捏了捏她的手,道:“爷瞧着你照顾弘晏很顺手,你学的倒是快。” 尼楚贺抿嘴一笑,她哪里需要学?那些年照顾乐之早就练出来了。 这话她可不会说。 “皇上可好些了?”尼楚贺走到他身后帮他捏着肩膀,转移话题。 四爷眉间皱了皱,语气却平静,“还好。” 尼楚贺不信,却不再多问。 这么久了,也许康熙情况是真的不好,但是皇帝身子不大好,是不能对外面说的,即便不好也要说好。 否则外面的人知道了还不乱了套啊。 “爷每天这么忙,很累吧?”尼楚贺柔声细语地问,如春风拂过他的耳畔。 四爷浑身放松,闭着眼,嗯了声。 感觉到肩膀上轻重适宜的揉捏,四爷眉间的褶皱渐渐松开。 他不禁想到前些日子这女人跟自己闹别扭,不由得好笑。 起初他并未觉得什么,过了几日才发现这女人闹脾气,不大理人,只顾着关心弘晏。 第227章 玉殒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被女人冷落的滋味,很是不好受,竟有些嫌弘晏碍眼。 原以为还要好些日子她才能消气,他也很耐心,常常来看她和六阿哥。 很快他就明白自己多虑了,这些日子皇阿玛的身体每况愈下,自己忙的脚不沾地。 偶尔回来,尼楚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变得温柔体贴了起来,仿佛那些气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烟消云散了。 他着实松了口气。 他明白自己当初失信了,在她生弘晏时没能陪在她身边,她不大高兴,发些小脾气很正常,自己也愿意纵着她的脾气。 但她总归还是懂事的,没一直闹下去,这让他很放松。 尼楚贺很清楚,偶尔闹脾气也是一种情趣,一味的柔顺会让男人将事情变得理所当然,甚至觉得索然无味。 反正那事本就是四爷的错,即便情有可原,也不能视作理所当然。 也许在四爷心中,自己的女人给自己生孩子是理所应当,即便他回不来也没什么。 但是尼楚贺不惯他这臭毛病,必须要让他懂得体谅她,承诺的事就要做到,做不到就不要承诺。 女人分娩便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女人有权利闹一闹脾气,冷一下他,让他患得患失一下。 不得不说尼楚贺有点恶趣味,很喜欢捉弄一下四爷,看着四爷的严肃脸偶尔出现无措茫然的表情,心里就解气。 再说了,她也需要偶尔释放释放自己的性子,要不然一直装下去她也会累的好不。 …… 住在另一个园子里的恒亲王福晋他他拉氏来串门。 侧福晋刘佳氏也跟来了。 如今皇子们争储闹得不可开交,几个斗的厉害的皇子府上的女眷都不怎么来往了,也就是五爷无党派,四爷表面又不掺和这些事,两家倒是依旧常来往。 恒亲王福晋他他拉氏去了福晋的正院,刘佳氏则被人领着来到尼楚贺的院子。 “姐姐怎地来了?”尼楚贺亲自出了门口迎接。 刘佳氏笑意盎然,“我来瞧瞧你们府上的六阿哥,听说可稀罕呢。” 尼楚贺笑嗔了句,“哪有那么夸张?” 两个人进了屋子,可巧六阿哥醒着,尼楚贺让人把六阿哥抱过来。 刘佳氏捏了捏六阿哥胖乎乎的小手,又捏了捏肉嘟嘟的小脸,满脸艳羡,“瞧着胖乎乎,白嫩嫩的,可真好玩。” 尼楚贺无言。 什么好玩不好玩的?她的儿子又不是玩具。 这刘佳氏年纪也不轻了,还是这般言行无忌,跟个孩子似的。 听说这两年恒亲王宠爱那位钱格格,一连生了两个阿哥。 这刘佳氏面上瞧不出一丝黯然,仿佛这些不存在似的。 果然内心强大。 想来也是因为有了一双儿女傍身的缘故吧。 刘佳氏坐在榻上,叹着气,“眨眼间弘昪成了亲,思柔也要嫁人了,我这心里啊忽然就想念孩子们小时候的模样。 那时候他们还小,在我膝下玩闹,无忧无虑,突然间长大了,我反而不自在了。” 去年,恒亲王府上的大阿哥弘昪成了婚,妻子是郎中顺岱之女戴佳氏。 弘昪是刘佳氏的儿子,也是恒亲王的庶长子。 思柔则是刘佳氏唯一的女儿,如今也满十五了。 大抵做了额娘的人总是会多愁善感。 刘佳氏也难得感怀过去,眸中流露出一丝黯然,“若是思柔还小该多好,这皇家的格格不好做,多数都要抚蒙的,想到我的思柔要去那样远的地方,我这心里就揪的难受。” 尼楚贺吃了一惊,“定了吗?” 刘佳氏拭了拭眼泪,苦笑,“还没定,我就是担心,思柔性子和软,去了那地方准保要吃亏,我又护不住她。” 尼楚贺很理解,做了额娘的人总要担心自己的孩子。 似四爷的大格格这般嫁在京里的宗室格格毕竟是少数,这算是幸运的。 大格格前两天刚晋了和硕格格,再有两个月便要出嫁了。 大格格订亲的时候还是四爷唯一的女儿,在四爷心里万分珍贵,四爷自然要为自己唯一的女儿好好打算,尽量争取嫁在了京城。 似诚亲王这般女儿不止一个的,怕是极有可能要抚蒙。 刘佳氏一向洒脱,遇到自己儿女的事就怎么也洒脱不起来了。 “说到底还是阿哥好,若是我当初生了两个儿子,就不必如此忧心了。” 刘佳氏看向尼楚贺,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你如今是得雍亲王喜爱,可将来等孩子们大了,谁知道会是谁得宠?但愿你比我有福气,以后不要生下女儿。” 被她这一说,尼楚贺也有点忧心。 她其实很想生个女儿的,看来她要试探下四爷的意思了。 若是四爷没有将自己的女儿送去抚蒙的想法,她倒是可以接受将来生个女儿。 反正四爷将来是皇帝,有这个权利决定。 这种事尼楚贺没办法宽慰刘佳氏。 康熙还在位,谁知道康熙会是什么想法?万一康熙要将刘佳氏的女儿抚蒙,那就没有回寰的余地了。 刘佳氏转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你还记得理亲王府那位蒙古格格吗?” 尼楚贺瞬间想了起来,点点头。 刘佳氏嗤了声,“昨儿个我听到消息,那位蒙古格格病逝了。” 尼楚贺暗暗一惊。 她可不信什么病逝的说法,再看刘佳氏唇角的嘲讽,便更确定了。 转眼想到去年草原上发生的那一幕,又并不奇怪。 其实当时她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只是没想到这样快。 还不到一年啊。 那位蒙古格格还是如花的年纪呢,就这样香消玉殒在异地他乡,连家乡都回不去了。 刘佳氏唏嘘不已,“一个无辜女子,却落得这般结局,从前不觉得,如今竟觉得理亲王……” 她想说这般残忍,却说不出口。 毕竟是前太子,谁敢议论? “毕竟是蒙古亲王的妹妹,皇上还是下了旨以侧福晋之礼厚葬。” 胤礽这厮得恨到什么地步,不仅虐待蒙古王公的妹妹,先前连个侧福晋也舍不得给,就只给了个侍妾的身份。 这位萨仁格格终究是沦为了政治的牺牲品。 尼楚贺握了握她的手,明白她是兔死狐悲之感。 “好了,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无益。” 有些事并不是她们能左右的,某些人在享受富贵利益的同时注定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无论是否无辜。 这就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悲哀。 男人们的争斗,牺牲的总会是女人。 第228章 崩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28章崩刘佳氏不再说这个,脸上带了笑,“整日里闷在府中,难得能来看看你,说来还要感谢我们福晋了。我们福晋可从来瞧我们这几个曾得宠的侧福晋啊格格什么的不顺眼,如今若不是为着打探消息,也不会带我过来找你。” 尼楚贺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问,“哦?打探什么消息?” 刘佳氏瞅了眼左右,见无旁人,便凑近她一些,压低了声儿,“还不是为着人人争的那玩意儿?别看我们五爷年长,可毕竟……你也知道,那是没希望的。五爷素来与诚亲王不睦,思忖来思忖去也就瞧着你家雍亲王机会大些,和我们家爷关系又尚可。 无论如何,常走动些是好的,就想着将来能得个好结果,知晓你得宠,就让我来寻你说说话,顺便问下雍亲王的打算。” 说着,她撇了撇嘴,十分不屑,“我倒不在乎这些,无论谁坐上那位子,我们家爷都是亲王,不过,依我看三爷可比不上你们家四爷,况且我也不希望三爷府那位坐那个位子,把我们几个踩在脚底。” 三爷府那位指的自然是董鄂氏。 尼楚贺莞尔一笑,这刘佳氏还真是直率坦白地可爱,她就喜欢对方这直白不拐弯抹角的心思。 不过她没想到五爷会有亲近四爷的打算,毕竟五爷的亲兄弟九爷可是跟了八贝勒的,即便五爷不愿跟在八贝勒身后,也不能跟亲兄弟唱反调作对吧? 呃,五爷这倒也不算明目张胆跟了四爷,也就是私下里搞好关系,到时不至于因为九爷而被清算,说来这五爷也算是难得清醒了,不过也是无可奈何吧。 这位五爷因着自小由太后抚养长大,长大后因为打仗,脸上又留了疤,自此就无缘争位,后来一直默默无闻,从不沾染那些是非,倒是没人会忌惮他,落得个清闲。 可谁让五爷有个不清闲的亲弟弟呢?就难免要为自己的以后打算了。 若是没有九爷捣乱,五爷一辈子自自在在,无论谁当皇帝都不会为难他的。 刘佳氏又满脸好奇地瞅着她,试探着问,“说实话,雍亲王究竟是如何想的?” 尼楚贺回过神,迎着她好奇的目光,微微一笑,坦然自若,“我哪儿知道?我从不过问这些,我只要照顾好我家元寿就好了,那些事就让他们男人操心去,我才懒得理会呢。” 刘佳氏竖起大拇指,“还是你看得开,活的自在。” 尼楚贺淡笑,“这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个快活自在吗?做什么要自寻烦恼?反正轮不着我们关心。” 刘佳氏赞同她的说法,遂不再多言。 没一会儿,恒亲王福晋他他拉氏那边的丫鬟过来寻她,刘佳氏就告辞走了。 …… 今年因为康熙的病,便取消了木兰秋狝。 眼见着中秋节快到了,天气渐凉,康熙却不见丝毫好转。 这日早膳后,尼楚贺照旧在湖边散步消食,却遇上了出来散心的大格格。 自从定了亲事,大格格就极少出来,成日待在屋里做针线,这会儿会碰到大格格,尼楚贺很惊讶。 大格格屈膝一礼,“见过瓜尔佳侧福晋。” 尼楚贺道了免礼,端详着大格格的神情,虽然带着笑,眉眼却含愁,不动声色地问,“大格格怎么在这儿?” 大格格强笑了笑,“在屋子里闷得慌,出来走走。”她看着眼前的瓜尔佳侧福晋,面上透着担忧,“听说皇玛法最近身子不适,炜彤身为女儿之身,为不能为皇玛法分忧而难过。” 皇帝那么多孙子孙女,不是每个都能常见到自己的皇玛法的,更何况是孙女,更是几年都见不到自己的皇玛法,要说担心就过了。 尼楚贺忖着大格格之意,很快就想通了。 眼见着大格格快要出嫁了,皇帝却在这时候病重,迟迟不见好,若是皇帝当真在这时候驾崩,大格格的婚事无疑要推迟个几年。 大格格如今已经虚岁十八了,守孝三年后都是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难怪会忧心。 清朝的格格其实婚嫁并不早,因为大多是要抚蒙的,皇帝一般会将宗室格格们留到一定年岁,若是没有被选上去和亲,便可在京城挑个合适的嫁了。 是以大格格到了去年才定了亲事。 如今康熙病重,四爷想来不会在这时候提出让自己的女儿提前成亲,若是康熙真在这时候出事,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推迟婚期。 大格格毕竟是个小姑娘,谁也不想拖成个老姑娘,有此担心也正常。 不过大格格跟她说这事干什么? 尼楚贺心里一个激灵,莫非是也要从她这儿打探消息?或者是让她在四爷面前提一提? 提了又有何用?皇帝不发话,谁敢主动说这事?这不是咒自家皇阿玛不行了吗? 尼楚贺微微一笑,宽慰她,“大格格放心,有你这份心,皇上会没事的。” 大格格无奈苦笑,显然并没有被安慰到,屈了屈膝,“炜彤就不打搅瓜尔佳侧福晋了。” 尼楚贺点了点头,目送大格格走远,暗暗叹了口气,也走了。 当晚,尼楚贺被一声响雷惊醒,忽地坐了起来,一道光猛地照在她脸上,显得脸色格外地白。 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尼楚贺撩开纱帐,唤来守夜的连翘,“发生何事了?” 连翘快步进来,声音紧绷着,带着恐惧,“主子,听说外面戒严了,领队的是九门提督。” 九门提督? 尼楚贺心里一跳,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正院的人来了,叫她过去。 尼楚贺忙穿好衣服,匆匆忙忙去了正院。 正院里,所有人都在了,福晋坐在主位,脸色煞白,强自镇定,底下的人全都惶恐不安,大气也不敢出。 看到尼楚贺来了,福晋才站起身,从所有人面上一一扫过,颤抖着声道:“皇上——今夜于畅春园驾崩了。” 此话不啻于晴天霹雳,将所有人震晕了。 尼楚贺虽料到了,还是忍不住愕然。 从得知京城戒严的时候她就有了预感,除非是皇宫里出了大事,否则不会如此大阵仗。 不是兵乱,就是皇帝出了事。 联想到皇帝病了许久,明显后者可能性更大。 只是她仍旧无法接受,历史上康熙分明在康熙六十一年驾崩的,这次怎么提前了这么久? 提前了十年之久。 下一刻想到的就是畅春园里如何了?四爷如何了? 四爷还会登基吗? 明显所有人都担心着这件事,面上都透着惶惶不安。 毕竟若是四爷出了事,她们所有人都要倒霉。 第229章帝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29章新帝福晋明显也难以保持镇定,面上露出悲痛之色,以眼神示意身边的钟嬷嬷。 钟嬷嬷拿着素服过来,所有人都卸了妆,摘了首饰,换上素服,等着宫里来人。 惴惴不安地等到了寅时,钟声响起,宫里来人了,福晋侧福晋以及所有阿哥格格都要进宫为皇帝举哀。 直到跪在乾清宫外,尼楚贺才相信了这一事实,康熙真的驾崩了,此刻已是大行皇帝。 康熙的梓宫已经从畅春园送回了乾清宫,康熙是在畅春园的清溪书屋驾崩的,而新帝就在乾清宫内,可惜她们看不到。 但还是在来的路上听说了登基的是哪位皇子。 得知不是自家爷登基的女眷面露悲伤,哭的更伤心更真实了。 得知是自家爷登基的则心里庆幸高兴,同样是哭的更加伤心,以悲痛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尼楚贺心里同样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随着历史的改变,四爷很有可能不会再登基了呢。 看来大历史还是不变的。 尼楚贺身边是抱着弘晏跪着的奶娘,另一侧是面露悲伤的弘昀。 再次见到许久不见的儿子弘晏,两个人都来不及说太多话,安安静静地跪着。 其他阿哥和格格同样跪在自家额娘身边,自家额娘没资格来的则跪在养母或嫡母的身边。 康熙的梓宫在乾清宫停灵二十天后,由嗣皇帝亲送至景山寿皇殿。 之后就没尼楚贺她们什么事了,各自回府。 新帝还有太多事要处理,也要举办登基大礼,是以他们这些潜邸中的妻妾还有子女依旧住在宫外原来的地方,等着宫里来人迎接。 进了宫就不同以往,所争的不只是四爷的宠爱和世子之位,而是位分之争,将来的太子之争,明争暗斗比潜邸时还要更多,更激烈,各自兴奋激动自不必说。 尼楚贺则沉下心来,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照顾弘晏。 大格格的婚事果然是要搁置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好在以后的大格格就是公主了,即便到时年纪大了也没什么,无人敢轻视了。 这可是富察家想都想不来的荣耀,原以为只是娶了个亲王的女儿,没想到却是娶了个公主。 富察傅兴将来可就是公主额附。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二十七日在太和殿举行登基仪式。 九月三十日,新帝雍正终于腾出空来,派人接自己的潜邸女眷和子女回宫。 九月三十日,宜搬迁,新帝身边的首领太监苏培盛出宫迎乌拉那拉氏和其他人入宫。 此刻的乌拉那拉氏不再是雍亲王福晋,而是皇后,虽然不曾册封,却也是铁板钉钉了。 所有人都要尊称一声皇后。 先迎了皇后乌拉那拉氏进宫,然后才是其他人。 久不曾出来的李氏也重见了天日,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处于懵逼之中,但神色间已经带了喜悦。 即便这些年爷厌弃了她,可她毕竟是生了两个儿女的人,进了宫怎么也该封妃的。 李氏想到将来的好日子,整个人便抬头挺胸,嘴角噙着志得意满的笑容,走到了宋氏前面。 至于瓜尔佳氏,如今已经两个儿子了,地位无可撼动。 李氏好不容易出来,对尼楚贺下意识多了几分忌惮,自然而然走在她后头上了马车。 宋氏脸色微僵,心里暗恨,却不好在这时候闹事,只好忍下了。 她也有些担心,虽然自己身为侧福晋,又有一个儿子,可一来她出身不如李氏,二来弘时并非她亲生。 二阿哥弘昐和大格格却是李氏亲生。 大格格又定了亲事,生母不能没了体面。 万一皇上看在两个儿女的份上将李氏封妃,她岂不是依旧要低李氏一头? 怀着这样的担忧,宋氏整个人就没那么高兴了。 因为先帝的妃嫔还未曾搬走,仍旧住在原来的东西六宫,新帝雍正的妻妾则暂时住在了西六宫的储秀宫。 至于乌拉那拉氏为何没有住在皇后居住的坤宁宫? 毕竟还未册封,名不正言不顺,是以暂时只能屈居储秀宫的正殿。 年长的阿哥们则住在了宫里的阿哥所,与先帝的几位尚未分府的皇子住在一起。 先帝尚住在宫里的皇子,最大的是十六阿哥胤禄,刚成亲不久,皇子府尚在建造当中。 最小的是皇二十二子胤祜,还是个不满一周岁的小奶娃。 这位最小的小皇子不满一周岁,还不会说话,一无所知,就没了阿玛,也是惨。 这么多新帝的兄弟和儿子,把阿哥所挤了个满满当当。 至于还不会走路的五阿哥弘昼、六阿哥弘晏和二格格则都住在各自额娘的身边。 成年的大格格暂住在雨花阁。 进宫后的第六日,养心殿的张福海来到了储秀宫,带来了雍正的旨意,请尼楚贺移步养心殿。 尼楚贺在各色异样的目光中坐上了肩舆,去往雍正的办公之处——养心殿。 好在此刻是白天,即便叫尼楚贺过去,也不会令人多想。 雍正此刻还在守孝,二十七个月后才能除服,宠幸妃嫔。 先帝在位时在乾清宫处理政务,日常就寝也是在乾清宫东暖阁。 到了新帝雍正,却把办公之处搬到了慈宁宫以东的养心殿,日常就寝在养心殿后殿。 两刻钟后,尼楚贺从养心殿后门进入了养心殿后殿。 到了养心殿后殿的东暖阁,新帝雍正穿着素服盘坐在明黄色条褥上,手里拿着一本折子在看。 一个月之后,再次见到四爷,扑面而来的一股陌生感令尼楚贺脚步微顿,这才真正地意识到眼前的人不再是那个雍亲王,而是真正的帝王。 雍正比四爷更多了些深沉和威严,令人望而却步。 即便是习惯了笑闹,不喜规矩约束,此刻的尼楚贺也不禁收敛了几分,规规矩矩上前屈膝,“臣妾参加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雍正抬起深黑的眸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走至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扶她起来,皱了皱眉,道:“何时如此拘谨了?” 尼楚贺顺势起身,眨了眨眼,“毕竟您是皇上了,臣妾要提前适应好身份,要不然让人看了笑话。” 第230章 她的封号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30章她的封号四爷被她的话逗笑了,见她依旧如此俏皮,心情微松,牵着她的手坐到了明黄色软榻上。 “朕累了,帮朕捏捏肩吧。”雍正眉宇间尽是疲惫,可见这些日子的确累狠了。 听到这个朕字,尼楚贺有点不适应,乖顺地坐过去,伸出双手帮他揉捏着肩颈,看着对方的神色逐渐放松。 过了会儿,雍正问,“这些日子可还好?” 尼楚贺道:“臣妾很好,福晋和其他人也都很好,就是元寿想阿玛了,常常哭闹。” 听她说起元寿,雍正睁开了眼,将她拽到怀里,伸手松松地搂着她的腰,叹了口气,“朕许久没见元寿了,也不知这小子长胖了还是长瘦了,等朕忙完了就去看看他。” 尼楚贺嗯了声,就不说话了。 雍正奇怪,侧了侧头,问,“怎么了?” 沉默片刻,尼楚贺声音闷闷的,“臣妾是在想,您是皇上了,仿佛忽然之间多了些距离,有些不自在,又有些惶恐,皇上还会像以前一样对臣妾和元寿吗?” 雍正愣了下,失笑,“这是说的什么傻话?又胡思乱想了不是?”说到此,忽然正色,“朕说过,朕会一直宠着你,元寿又是朕和你唯一的孩子,你们母子俩总是特别的,是其他人不能比的。” 尼楚贺唇角的笑淡淡的,宠?一个宠字,就代表了地位的不等,这就是古代女人的悲哀,一个男人可以宠着你,却永远不可能爱你,你永远不可能是他的唯一,这就是尼楚贺从不奢望爱情的原因。 只是有时候还是有些惆怅。 毕竟她也年轻过,那时她十几岁,也曾像其他同龄的女孩儿一样期待过完美的爱情,后来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见多了那些曾经爱的死去活来,约好了生儿育女的小情侣最终因性情不合、理念不合而分手,各奔东西。 也见多了明明说着只爱对方一人,最终却有一方劈腿,从而结束恋情,老死不相往来。 人啊总是年纪越大越现实,最初的渴盼和梦想总是会随着现实的打击而渐渐破灭,与其吊死在爱情上伤身伤心,还不如好好爱自己。 而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要更低,女人必须依附男人而活,但是她又不想贬低自己,让自己活的如其他女人一样没有自我,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一般的宠爱对她没有吸引力,随时可以因容颜的逝去而消逝,只有对那个人而言是特别的,宠爱才能更加持久。 “真的是特别的吗?有多特别?”尼楚贺状若好奇地追问。 雍正沉吟,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对他而言,对一个女人特别就是给她比别的女人更多的宠爱,她所生的孩子是他最宠爱的孩子。 若是许多年前,如此已是极限。 可他忽然想起她昏迷的那些年,失去过,期待过,又失望过,怅然过,想念她曾经的好,愧疚自己曾经对她的亏欠,还有来不及弥补她的遗憾,往后的日子里将不再有她的孤寂落寞。 直到多年后她终于醒来,看到她睁着眼睛安安静静看着自己,看到她重新恢复了鲜活,那一刻,他无法形容自己的感情。 此刻想来,那种感情已经超出了他过去所能给的极限。 后来的自己对她多了一种很特殊的感情,不再是单单地宠爱一个女人,而是……珍惜。 他珍惜这个失而复得的女人,不想再失去,想要将她永远地困在身边。 而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诞下自己的子嗣,那样她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过去的他会觉得如此想法很可笑,这有点不像他,可后来又觉得很寻常,他想要留住这个女人,对她尽自己所能的好,仅此而已。 尼楚贺看着他陷入沉思,久久没有说话,就掰着他的手指玩,语气透着漫不经心,“四爷变成了皇上,就不再是臣妾一人的四爷,而是天下人的皇上,后宫三千佳丽的皇上,四爷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臣妾很想很想。 这会儿见到了皇上,本该高兴,可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更失落了。皇上说,这是何原因?” 雍正一怔,眸光微沉,捏着她的手紧了紧,“朕依旧是你的四爷。”想了想,又道:“私下里你仍可以叫朕四爷,莫要与朕生疏了,嗯?” 尼楚贺莞尔一笑,“谢四爷。” 雍正听到这声甜软的四爷,眸光一柔。 “今儿个朕叫你来是有件事。”四爷把她拽到自己面前,从一旁的桌几上拿起一张纸。 尼楚贺看过去,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不明所以。 “这是朕给你拟定的封号,你看看喜欢哪个?” 尼楚贺心中一动,封号? 四爷看着她诧异的表情,微微一笑,“你出身尊贵,又为爷育有两子,爷打算封你为贵妃,想了许久,拟了这几个字。” 这算是她预料之中的,尼楚贺无丝毫惊讶,认真看着眼前的四个封号。 懿,珍,娴,佳。 都是很好的字眼。 第一个字懿,意指美好的德行,无疑最好。 不过,她想起了孝懿皇后佟佳氏,是以果断放弃了这个字。 珍?尼楚贺不由想起了那个历史上的珍妃,一阵恶寒。 四爷却说,“你的名字是珍珠之意,爷便取了这一珍字。”也是珍惜之意。 尼楚贺觉得意头好了,不过,一想到那个珍妃,就觉不吉利,而且,珍贵妃? 有点儿不好听啊。 她摇摇头,看向下一个,佳,唔,这个可以,美好之意。 娴字也可,娴淑,文雅,呃,她能说她一点也不娴淑吗? 她有点配不上这个字呀。 而且历史上后来的乾隆有个娴妃,便是继后辉发那拉氏。 这位结局也不好。 不过尼楚贺不同,辉发那拉氏不得宠,她得宠,雍正也非乾隆那个多情好色的渣男。 一个字而已,不至于令她忌讳。 如今没了乾隆弘历,自然不存在乾隆的娴妃了。 最后比较好的也就后两个字,尼楚贺犯了难,咬着手指纠结。 要说好听,两个都好听,佳贵妃,娴贵妃。 娴贵妃,闲贵妃,呃,要不还是佳贵妃得了。 第231章 翊坤宫贵妃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31章翊坤宫贵妃四爷见她纠结,伸手一指那个懿字,“爷觉得这个意头最好,当时爷想到的第一个字便是它。” 尼楚贺摇头,“这个不行,孝懿皇后有个懿字。” 四爷一愣,沉默须臾,道:“你不必介意,无妨。” 他无妨,她不行,毕竟是四爷的养母,还是先帝的皇后。 她倒不认为自己比不上一个孝懿皇后,只是有时候古人还是有忌讳的。 她若是用了和雍正的养母孝懿皇后一样的字,很难不被人诟病。 便是皇后乌拉那拉氏也会对她更为忌惮。 和嫔妃争是一回事,和皇后争,她还没那么大的胜算,毕竟皇后家世摆在那儿,又有雍正的敬重,雍正并非那宠妾灭妻之人。 她不想以卵击石。 见她坚持,四爷不再多言,又指了指那个娴字,“这个如何?” 看得出她对那个珍字并不喜欢,四爷便掠过了。 “娴有娴静、美好之意,更配你的品性。” 尼楚贺汗颜,四爷从哪里看出她娴静美好了?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好吧,四爷眼神自带滤镜,她佩服。 “佳字呢?”她倒是觉得佳字很好,她一个宠妃要什么娴静?岂不要憋死自己? 四爷沉默片刻,道:“佳,为好,你若喜欢,也可用,只是佳亦有美貌之意,朕不愿世人误解你。” 尼楚贺不以为意,她本就是一个妾,要世人理解做什么?哪个宠妃没有几分美貌?世人之言与她有何干系? “臣妾倒是觉着佳字甚好。” 四爷既然写出这个字,想来也是认为好的,只是顾虑世人的眼光。 尼楚贺不禁有些无语,要说四爷宠爱她没有容貌的关系,打死她都不信,若是她长得丑,即便她性情才学再好,四爷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这本就是个看脸的世界。 她自个儿也是个颜控。 这会儿倒是掩耳盗铃了,怕人说他是耽于美色之君?呵呵。 四爷无奈,“也罢,不过,爷倒更希望你选这个珍字。” 尼楚贺黑线,她才不要。 四爷并未勉强她,最终敲定了佳贵妃。 不过,四爷仍是不甘心,“往年爷唤你尼楚贺,到底不够亲近,爷给你取一个小名,珍儿如何?往后爷便唤你小名珍儿。” 珍儿? 尼楚贺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不自在。 不过她看得出这个珍字是四爷用心想出来的,这会儿不好再拂了他的意,遂只好点头答应。 珍儿就珍儿吧。 习惯就好了。 四爷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四爷叫她过来一是念着许久不见,一解思念之情,二便是为她的封号的事。 因为守孝的关系,尼楚贺自然是不能侍寝的,于是陪着四爷一同用了晚膳,便乘坐肩舆回去了。 一个月后,太后乌雅氏从永和宫搬到了慈宁宫旁的寿康宫。 因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尚在,先帝在时太皇太后住在寿康宫,没能住进慈宁宫,这会儿终于得以住进历代太后或太皇太后所住的慈宁宫,故而太后乌雅氏只能住在寿康宫。 先帝的嫔妃们也相继搬离了东西六宫,住到了太妃们居住的宁寿宫。 至于一部分愿意出宫到各自儿子的王府中荣养的,由在宫外的儿子递折子请旨接各自生母出宫。 一部分有儿子在宫外,但不愿出去的也可自请留在宫里养老。 一部分无一子半女的或是留在宫里,或是自请到皇家寺院里带发修行皆可。 当然,这其中也有例外,比如有两个儿子的宜太妃郭络罗氏,因先前为先帝守灵时病倒了,乘着肩舆到了乾清宫外,竟然走在太后乌雅氏前头,故而被新帝训斥。 恒亲王允祺请旨接生母出宫,新帝不许,故而宜太妃只能留在宫里养老。 另有惠妃纳喇氏因亲生儿子被圈禁,有儿子等于没儿子,养子八贝勒允禩请旨接惠妃出宫荣养,惠妃却自请留在宫中。 荣妃马佳氏虽有儿子诚亲王允祉在外头,但因与太后乌雅氏素来交好,遂自请留在宫里陪伴太后娘娘。 其他有儿子的则都自请出宫去各自儿子府上荣养。 另外,新帝登基不久,为避新帝名讳,便将众兄弟名字的前一个字改为允字,因十四阿哥名字的第二个字与新帝名字中的第二个字同音,故而例外改了两个字,为允禵。 新帝的几个兄弟也都得到了优待。 十三阿哥允祥为怡亲王,八贝勒允禩为廉亲王,与隆科多、马齐四人为总理事务大臣。 十四贝子允禵为恂郡王。 东西六宫空出后,紧接着新帝下旨册封后妃,赐住宫殿。 乌拉那拉氏为皇后,赐住景仁宫。 侧福晋瓜尔佳氏为佳贵妃,赐住翊坤宫。 侧福晋宋氏为懋妃,赐住延禧宫。 格格耿氏为裕嫔,赐住咸福宫。 格格李氏为齐嫔,赐住承乾宫。 格格余氏为晴嫔,赐住启祥宫。 格格武氏为宁嫔,赐住长春宫。 格格钮祜禄氏为贵人,赐住延禧宫。 侍妾云氏为贵人,赐住咸福宫。 除了皇后,共一贵妃,一妃,四嫔,二贵人。 侍妾云氏因潜邸时只是侍妾,虽生了儿子,也只得一个贵人的身份。 自嫔位以上皆是一宫主位,居住于正殿,自贵人往下便只能住在各宫的偏殿,归主位娘娘管束。 主位娘娘有升降宫内嫔妃的权利,若一宫无主位,便由宫中位分最高者暂管宫内事务。 虽然下了旨意,但是并未行册封礼,一应吉服都还未做好,等忙完这阵子,才会举行册封礼。 新分了宫殿的妃嫔们各自搬到了所居的宫殿。 尼楚贺领着一干王府中的下人来到了她今后所居的翊坤宫。 翊坤宫位于西六宫,永寿宫以北,储秀宫以南,分前后殿,建筑为黄琉璃瓦歇山顶,正殿面阔五间,东西配殿各三间。 院子里种着一颗石榴树,以及一些应季的盆景花卉,正殿门口还有一个青花瓷大缸,此刻里面空空荡荡,正好养上几尾金鱼。 尼楚贺坐在前殿西次间的软榻上歇息,下人们去打扫以及归置箱笼,金钟泡了杯热茶递给尼楚贺,“主子,先喝杯茶解解乏吧。” 接过茶刚喝了几口,内务府就分来了新的宫人和太监。 府中惯用的丫鬟太监都带了进来,加上内务府新送来的人手,管事嬷嬷两名,管事姑姑则由尼楚贺信赖熟悉的穗儿担任。 第232章 齐嫔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32章齐嫔因穗儿已满二十五岁,甚至过了三十岁,是可以做管事嬷嬷的,不过穗儿毕竟第一次进宫,许多规矩还不熟悉,尼楚贺先让她从管事姑姑做起。 有针线上人四名。 一等宫女为金钟,连翘,竹月和竹燕。 竹月和竹燕是原来府里的二等丫鬟,因伺候尽心,尼楚贺就将这两个提拔为一等宫女。 剩下的竹玉、竹雯和另外两个新来的十四五岁的宫女为她宫里的二等宫女。 另有家下女子数名,即三等粗使宫女。 管事嬷嬷负责掌管她翊坤宫内殿的大小事务,她贴身的一些事则交给穗儿和四个一等宫女,库房的钥匙存放在她和穗儿手里,一人一把。 府中带来的陈禄为她宫里的首领太监,管着翊坤宫内所有的太监。 另外,弘晏还小,暂时住在她这儿,尼楚贺让人收拾了后殿东次间和梢间,给弘晏住。 宫里分配给皇子的人手数额也有规定。 乳母八名,保姆嬷嬷八名,针线上人四名,还有一等宫女,二等宫女以及粗使宫女太监不等。 尼楚贺另外让穗儿盯着弘晏身边那些人和事。 此次册封嫔妃,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有如今的懋妃宋氏,虽然预料到以自己潜邸侧福晋的身份,又抚养了三阿哥,极有可能会封为妃,然而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会惊喜,尤其是妃位上的只有她一人。 这便说明除了皇后和贵妃,便属她位份最高,就连她原先担忧的李氏也没能因为孩子而封妃,她最怕的就是李氏因为孩子的缘故和她一同被封为妃。 如今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高兴的还有宁嫔武氏,与其他封嫔的几位不同,其他几位都诞下了子嗣,封嫔理所应当,而她膝下并无子女,竟也得以封嫔,着实令她惊喜。 不过也有令她不满之处,那个李氏竟也与她一同封了嫔,成了一宫主位。 说到底还是李氏为皇上诞育了二阿哥和大格格,大格格又订了婚,不好让她们的生母没体面。 想到此,武氏不由暗恨,这个李氏,当真太好命了。 而宁嫔武氏此刻恼怒的对象同样气怒不已,坐在自己的宫里气的脸色涨红,满脸毒恨,双拳紧攥,“耿氏也便罢了,到底为皇上生下了五阿哥,武氏她凭什么?一个无子无女的老女人,凭什么与本宫平起平坐? 还有那个宋氏,一个出身低贱的可怜虫,不过是养了个三阿哥,竟然爬到了本宫的头上,她封了妃,本宫却是个小小的嫔,凭什么?” 想到当初宋氏败在自己手下的可怜模样,如今地位颠倒,李氏恨不得将宋氏撕碎。 “还有那个余氏,一介婢女,不过生了个女儿,竟也混到了嫔位,与本宫平起平坐。” 想到这些,李氏就气的要爆炸。 这些年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鲜少出来,她都快疯了,若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她不一定会熬到这个时候。 得知四爷登基的那一刻她欣喜若狂。 如今,她终于得见天日,原以为可以重新光明正大,昂首挺胸地站在所有人面前。 她的二阿哥是皇上的长子,她理应母凭子贵,无论如何也该是个妃位,谁知到头来她不过封了个嫔位。 更可恶的是无论是小小六品主事之女的宋氏,包衣出身的耿氏、余氏,还是未曾生育过的武氏,竟都能将她踩在脚底。 想起这些年所受的委屈,还有此刻的憋屈,齐嫔李氏甚至对当今的皇上曾经的四爷也心生怨言,自己好歹为皇上诞育了大格格和二阿哥,还有那么多年的情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竟如此狠心绝情。 想到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齐嫔李氏心里一动,忽然生出无限的期望。 她如今是一宫主位,有资格抚养皇子,福晋身边已经有了五阿哥弘昼,那她是否可以把自己的儿子弘昐要回来? 她已年老色衰,不奢望还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可二阿哥弘昐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唯一的依仗,她必须要回来。 不过要想见到皇上并非易事,想到此,齐嫔李氏立刻唤了一等宫女素娟过来,“去把大公主叫来。” 一等宫女素娟恭恭敬敬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景仁宫 乌拉那拉氏的心腹嬷嬷钟嬷嬷正抱怨着,“您已贵为皇后,本该住进皇后所住的坤宁宫,可皇上竟让您住在这景仁宫,这究竟是何意?” 面对心腹嬷嬷的抱怨,乌拉那拉氏并无忧色,淡淡一笑,“毕竟还未举行封后大典,此刻住进坤宁宫名不正言不顺,嬷嬷不必着急,我已贵为皇后,又何惧等这些时候?” “话虽如此,可……”钟嬷嬷想到那位新封的贵妃瓜尔佳氏,不禁满脸忧色,“皇上封了那位贵妃便罢了,皇上日理万机,竟还有空将那位接到养心殿见面,还让贵妃住在那翊坤宫,翊坤宫是什么地方?那不是让贵妃协助您这个皇后,插手六宫大权吗?” “无妨。”乌拉那拉氏只是愣了下,便恢复了淡然,“即便她插手又如何?不过是协助罢了,我是皇后,她是贵妃,这便是永远无法逾越的差距。” 此刻她的心腹宫女白芷匆匆走了进来,行了礼,禀道:“娘娘,方才齐嫔娘娘叫了大公主过去。” 齐嫔李氏的承乾宫位于西六宫,离景仁宫很近,要想知道齐嫔李氏的动静并非难事。 大公主正是曾经的大格格炜彤。 皇帝的女儿不能称格格,而是公主,因还未册封,故而按排序称呼大公主。 钟嬷嬷撇撇嘴,“这个李氏,在潜邸时做了数年隐形人,如今封了嫔,怕是不甘人下了。” 前些年还肖想着见二阿哥,好在二阿哥孝顺娘娘,并不理会生母。 乌拉那拉氏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她如今封了嫔,怕是已经气坏了,当年与她同为格格的宋氏可是封了妃呢,就连武氏也与她同为嫔位。” 钟嬷嬷一听,也笑了起来,露出几分幸灾乐祸,“也是,齐嫔的脾气可不好呢,哪里能忍?不过齐嫔这时候叫大公主过去作甚?” 这刚搬进承乾宫呢。 第233章 二嫔互怼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33章二嫔互怼众所周知,齐嫔对大公主可并不大上心。 乌拉那拉氏若有所思。 尼楚贺也听说了齐嫔叫了大公主过去,却并未在意。 彼时她正与宁嫔武氏坐着喝茶。 她刚歇了半个时辰,宁嫔武氏就来请安了。 不过宁嫔并未让人打搅她,而是又等了两刻钟。 尼楚贺醒来听说宁嫔来请安,正在前殿坐着,先去看了眼正睡着的弘晏,便换了身衣服去了前殿。 宁嫔武氏住在她隔壁的长春宫,几步路的距离,挺近的。 这刚分了殿,宁嫔武氏也不歇会儿,就积极地来请安,还真是令她意外。 其实她也明白几分,潜邸的情分是一点,另外西六宫几位主位就尼楚贺位分最高,西六宫其他主位难免以她为首,第一天就来请安,也属常理。 果然,尼楚贺到了前殿后,同住西六宫的裕嫔耿氏,裕嫔宫里的云贵人,还有晴嫔余氏也都来了。 几位主位娘娘和云贵人齐齐起身,屈膝一礼,“嫔妾/婢妾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金安。” 尼楚贺穿着象牙白的旗服,坐在明间铺着秋香色条褥的宝座上,抬了抬手,道了声“免礼”,见她们起身,笑道:“让各位久等了。” 以裕嫔耿氏为首,众人忙又起身屈膝,“贵妃娘娘严重了。” “好了,都坐,就不必拘礼了。”尼楚贺抬手示意,众人这才重新坐下。 宫女们端上几样可口的点心和茶水放在众人身边的茶几上。 裕嫔耿氏笑道:“是嫔妾们来的早了,没打搅了贵妃娘娘安歇吧?” 其实她们中有一部分也没想着这么早来,都是瞧着宁嫔来了,自己也不好落于人后,遭了贵妃娘娘的记恨,只好也过来了。 宁嫔武氏拿帕子掩住嘴角的嘲意。 什么来的早了?不就是刚来?她在这儿坐了许久这些人才来。 其实也不怪她们,她们不愿怠慢了贵妃惹贵妃记恨,同样也不想太过殷勤惹得景仁宫那位生气,是以特意晚了会儿过来。 但也不算太晚,恰好赶上贵妃午休起身。 尼楚贺不在意她们这些小心思,眼瞅着都下午了,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给皇后请了安,还要去给太后和太皇太后请安,遂起身,“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免得皇后娘娘久等了,回头本宫再招待各位。” 几人惊讶,原以为贵妃会特意晚些才过去,没想到这会儿就要过去。 看来这位贵妃并无藐视中宫之意,相反对皇后还挺敬重。 这也令她们松了口气,其实就算贵妃不早早去请安,她们也要寻个借口告退的,如果贵妃真有给皇后下马威的意思,她们可不想和贵妃一同站在皇后的对立面。 从翊坤宫到景仁宫有些距离,要绕过整个御花园,但也有近路,不必绕过御花园的,便是出了翊坤宫,直接过隆福门,经过交泰殿后面,再穿过景和门,再往南行一段距离,便能到达景仁宫。 各宫的肩舆都已经造好了,贵人以上都有,是以不必走路,直接乘坐肩舆便可。 以尼楚贺这个贵妃为首,浩浩荡荡地去了东六宫。 到达景仁宫时天色尚早,正殿前的月台上已经站了几位熟人,是东六宫的几位主位以及各自宫里的小贵人。 以懋妃宋氏为首,懋妃宫里的钮祜禄贵人站在她身后,低垂着脑袋,再有一个便是脸上堆砌着厚厚脂粉的齐嫔李氏。 懋妃领着钮祜禄贵人上前屈膝一礼,“嫔妾/婢妾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金安。” 齐嫔李氏自看到尼楚贺时就脸色僵硬,这会儿也只得忍着憋屈和不自在,屈了屈膝,“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金安。” 尼楚贺道了“免礼”,目光从三人身上一一掠过,懋妃宋氏神色恭敬,笑意深深,钮祜禄贵人垂着脑袋站在懋妃身后,看不到脸上神情。 齐嫔李氏抿着唇,面容僵硬,厚厚的脂粉遮掩了脸色。 尼楚贺的目光在齐嫔李氏的面上多停留了一瞬,感觉到齐嫔瞬间身体僵硬,便淡淡收回目光。 许久不见,李氏瘦了许多,也老了许多,不如从前明艳动人,因堆砌了太多脂粉,显得脸庞过分的白,僵硬不自然。 对于李氏,她无喜也无厌,自然不会多在意,也就那么一扫,就不再关注。 这也令齐嫔一瞬间松了口气,旋即又有些懊恼。 对于瓜尔佳氏,她的心情是复杂的,以前她恨瓜尔佳氏夺了自己的宠爱,甚至害的自己被皇上厌弃,与子女分离,在庄子里多年,受尽苦楚。 自从知道瓜尔佳氏回来,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心里诅咒着瓜尔佳氏,希望她得到报应,可真到了再见面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除了怨恨,还多了一抹畏惧。 因为这个女人,她遭受了所有的苦楚,畏惧忌惮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想要克服并不容易。 即便心里再怨恨和畏惧,她还要保持恭敬,毕竟对方已是高高在上的贵妃,而她不过是一个嫔,地位悬殊,即便自己有着大格格和二阿哥,对方想要对付她也是轻而易举。 为了二阿哥,她必须压下内心的恨意,让自己表现得恭敬。 但是尼楚贺不搭理她,却有人搭理她。 “哟,这不是齐嫔姐姐吗?”说话的是宁嫔武氏,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满是讽刺,“这怎么脸色不好呢?可是病了?” 之前在储秀宫,虽然众人住在同一个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李氏鲜少出来走动,也无人去找她说话,偶尔去给皇后请安,李氏也不怎么搭理人。 其他人懒得理她,也就是武氏常挑刺,与李氏动不动就吵起来。 这会儿两个仇人相见,以武氏的性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挤兑齐嫔的机会。 懋妃宋氏挑了挑眉,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她向来性子软和,做不到当众给李氏难堪,可她对李氏的恨一点也不比宁嫔少,自然乐的见齐嫔被宁嫔怼。 齐嫔李氏脸色一瞬间有些难看,宁嫔的称呼无疑戳到了她的痛处,以她生了一双子女的功劳,却只得和宁嫔武氏平起平坐,这如何能令她不恨? 第234章 景仁宫 偏偏宁嫔当众提出来,无疑是当众给了她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 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挑衅武氏,说武氏只能屈居她之下,到时看谁不饶谁。 如今却打了脸,她与武氏同品级,如何教训武氏?她自己先受不了对方的冷嘲热讽。 齐嫔冷笑,“不劳宁嫔妹妹费心,我好得很。”这话隐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宁嫔脸上笑意加深,“齐嫔姐姐没事便好,我还担心齐嫔姐姐会受不了这个打击,看来是我多心了,即便齐嫔姐姐没有与懋妃姐姐一样封为妃位,可仍是大格格和二阿哥的额娘。 皇上毕竟还是爱重齐嫔姐姐的,这不,终究也是一宫主位,比某些人好上许多,齐嫔姐姐可莫要太过伤心。” 先前她还因为李氏与自己平起平坐而恼怒,如今想到对方怕是并不高兴,反而不知如何憋屈,她就满心畅快。 她甚至不介意用这一点来刺激齐嫔。 果然,齐嫔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她哪里听不出宁嫔话里的讽刺?宁嫔分明是在往她伤口上撒盐。 什么皇上爱重她?若是当真爱重她,便不会只封她为嫔,却封了宋氏那个贱人为妃,让她在众位嫔妃面前没面子,连个武氏都能嘲笑她。 呵,拿她与云氏和钮祜禄氏比较?那两个人哪里能与她相比? 这个武氏当真其心可诛。 同时脸色一变的还有钮祜禄贵人,此刻双拳紧攥,眸光阴郁。 云贵人本就是婢女出身,如此言语对她并无影响,钮祜禄贵人却不同。 齐嫔不过是汉军旗出身,如何能与她相比? 她好歹是著姓大族出身,不知比她李氏高贵了多少,她宁嫔算什么?凭什么拿自己与李氏这个汉军旗出身的老女人比较? 若是她也能为皇上诞下子嗣,此刻即便是懋妃宋氏也要在她之下,如今她却屈居懋妃宋氏之下,甚至只是个小小贵人。 连一个小小的宁嫔也要随意欺侮她,简直可恨! 李氏沉了沉气,抬了抬下巴,嘴角露出笑容,毫不客气地讽刺回去,“宁嫔多虑了,本宫好歹还是两个孩子的额娘,二阿哥又是皇上的长子,比宁嫔你膝下空虚强多了。” 哼,一个不下蛋的母鸡有什么资格讽刺她? 宁嫔武氏脸色一瞬冷了下来,暗暗咬牙。 无论她如何讽刺李氏,挤兑李氏,她膝下无儿女是真,李氏这一点的确比她强。 可若不是李氏当初霸着皇上,暗地里谋害其他女人的子嗣,她又怎会害怕之下选择避宠?从而失去了给爷生育子嗣的机会? 而这些年她虽然略有些薄宠,却始终没能诞下子嗣,这是她心里的痛。 说到底李氏才是罪魁祸首。 这时,皇后身边的心腹宫女白芷出来,向众人屈膝一礼,阻止了二嫔的互怼,“各位娘娘和小主,皇后娘娘有请。” 尼楚贺微颔首,先行踏入景仁宫,其他人随后。 宁嫔对齐嫔有恨,爱如何怼如何怼,她不感兴趣,不过就是斗斗嘴,逞一逞口舌之利,掉不下一块肉,她才懒得去管。 到了正殿,皇后乌拉那拉氏端正坐在主位的宝座上。 因皇后和众妃嫔的吉服还未做出来,是以皇后仍旧穿着亲王福晋品级的吉服,头上戴着钿子,其他人也都穿着素色的常服。 尼楚贺带头蹲身行礼,“臣妾参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其他人也纷纷蹲身行礼,“臣妾/嫔妾/婢妾参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乌拉那拉氏微笑着颔首,“免礼,坐。” 尼楚贺在左侧首位落坐,懋妃宋氏坐于右侧首位,其他人按位分高低依次落座。 总共一贵妃一妃四嫔二贵人,全部在此。 因后宫嫔妃不多,位分最低的也是贵人,是以每个人都有座位,云贵人最末。 此次册封嫔妃,除了两名贵人,其他人都有封号。 云贵人也便罢了,钮祜禄贵人好歹也是著姓大族出身,竟也落得与云贵人一样的位分,甚至连个封号都无,其中憋屈自不必说。 尼楚贺对钮祜禄氏一向比对其他人多一些关注,毕竟是历史上乾隆的生母,想不在意都难,看到她落得这般局面,不免有些感慨。 她也未料到会改变这么多,四爷当真不曾宠幸过钮祜禄氏。 从这一点来看,四爷当真是一个守诺之人,不过以后如何尚不可知。 以钮祜禄氏的出身,虽然其阿玛的官位不高,只是个四品典仪,但光是这个姓氏就足够给她增光添彩了。 毕竟满后宫也没几个满人嫔妃。 除了皇后乌拉那拉氏,便只有尼楚贺与钮祜禄氏是满人,其他要么是汉军旗出身,要么是包衣出身。 即便是懋妃宋氏,其阿玛也只是个小小六品主事,与钮祜禄氏自不可相提并论。 而钮祜禄氏进府时年岁尚小,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出头,模样也还算娇媚,日后若有机会承宠,完全不影响诞育皇子。 “贵妃来得早,六阿哥可还好?”皇后乌拉那拉氏先把目光落在左侧首位的佳贵妃身上,笑容亲和。 尼楚贺温婉笑道:“劳皇后娘娘挂怀,六阿哥一切都好,臣妾出来时正睡得香。” 皇后颔首,“如此便好,你一向仔细,六阿哥这才养的这般康健。” 说罢,又看向晴嫔余氏,“天凉,二公主身子弱,前阵子刚病了一场,你多费些心,随后本宫再叫太医过去瞧瞧。” 晴嫔余氏忙起身谢恩,声音哽咽,“嫔妾代二公主谢过皇后娘娘。”然后抹着眼泪坐了回去。 前些日子二公主又是腹泻,又是发烧的,这几日才见好了些。 晴嫔照顾二公主,整个人也憔悴了许多。 小孩子脾胃弱,也不知底下人怎么伺候的,竟害得二公主病了一场。 皇后命杖责了二公主身边的乳母和保姆,换了一批新的。 说到底是因为二公主不是阿哥,底下伺候难免不尽心。 晴嫔自个儿也有疏忽的地方。 好在弘晏那儿有尼楚贺派人盯着,自己也时常警告那些乳母和保姆,又兼弘晏是阿哥,这才没出过差错。 第235章 太后乌雅氏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35章太后乌雅氏可即便她生的是公主,也绝不叫人怠慢了去。 尼楚贺暗叹口气,这个晴嫔…… 不过也不奇怪,这时代女人本就如此。 没看李氏对大公主也是淡淡的吗?眼里心里只有二阿哥弘昐。 “二公主身子素来健康,怎就突然病了呢?二公主小小年纪,便要受这般苦楚,真是可怜,那起子奴才当真可恶,竟敢阳奉阴违,即便二公主不是阿哥,也不应如此怠慢了去。”钮祜禄贵人突然出声,抬手拭了拭眼角,语气愤愤。 晴嫔脸色骤然一僵,心中暗暗恼怒。 说奴才们不尽心,阳奉阴违,却又搬出二公主不是阿哥的话来,明晃晃地往她的伤口上撒盐,讽刺她。 虽说是指责奴才们阳奉阴违,可这明里暗里不也是说她对二公主不够尽心,管不住奴才们吗? 简直可恶! 她虽然不高兴只是生了个女儿,但二公主毕竟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岂能不关心?只是她没想到那起子奴才竟敢怠慢她的二公主。 说到底都是因为她生的不是儿子,那些人连她都不放在眼里。 钮祜禄贵人与晴嫔余氏本无仇怨,一来是瞧不上晴嫔昔日的为人,二来自己这么多年别说是个阿哥,便是连个公主都没,见着晴嫔都有了一位公主,难免心生不忿。 她不奢望能生下一位阿哥,即便是一位公主也好,她也算是有了安慰。 可她连这个想法竟都是奢望。 钮祜禄贵人想到此,悄悄瞥了眼佳贵妃,心中愤愤,佳贵妃都生下了两位阿哥,怎么就不能给她一条活路呢? 她想要个孩子有错吗? 晴嫔突然起身朝皇后屈膝一礼,“还要多谢皇后娘娘体恤,二公主才能平安无事,嫔妾也未曾料到那起子奴才那样大胆,嫔妾一时不注意就让二公主遭了罪,都是嫔妾的错,是嫔妾未曾照顾好二公主。” 说着抬手拭泪,又是伤怀又是自责的模样。 乌拉那拉氏蹙了蹙眉,宽慰,“好了,此次便罢了,日后当心些便是。” “多谢皇后娘娘。”晴嫔又谢了恩,这才慢悠悠坐了回去,眼眶仍旧微红,一副为女儿忧心的模样。 又说了会儿话,皇后乌拉那拉氏领着众人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不过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嫌闹腾,只见了皇后、贵妃瓜尔佳氏,嘱咐了几句,就让她们退下了。 然后众人又去了旁边的寿康宫给太后乌雅氏请安。 这算是皇后第一次领着众嫔妃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以前其他人是没资格请安的,也就是两位侧福晋偶尔进宫请一次安。 经过这些日子的一系列变故,太后乌雅氏脸色也有些憔悴,强撑着见了众嫔妃,却也没什么心情嘱咐她们,随便说了几句安分守己的话,就让众人退下了。 等众嫔妃退下,太后乌雅氏轻吁了口气。 先帝突然驾崩,给了她不小的冲击,她也因此大病了一场,面对这些个嫔妃,她只觉眼晕,也不耐烦应付她们。 以后还是少让她们来请安了。 不过皇后和贵妃还是要见见的。 想到方才瞧见的佳贵妃瓜尔佳氏,脸色红润,眸光熠熠,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明媚光鲜,可见皇帝是当真宠爱她。 这般荣宠,她这一辈子都不曾有过。 也是那瓜尔佳氏命好,有个好的出身,一进府便是侧福晋,兄长又是个出息的,膝下还有两个皇子。 而她熬了半辈子,为先帝诞下三子三女,只保住了两个儿子,又养育了十三阿哥和十七阿哥,不过也就是个妃。 幸运的是她的儿子当了皇帝,她才有机会成为太后,原以为可以安享晚年,什么也不必操心,谁知…… 想到小儿子不过封了个郡王,而老十三却封了亲王,太后乌雅氏就有些气不顺。 虽说都是她养大的,可到底有亲有疏,皇帝对老十三如何好她不在意,可怎能只给自己的亲弟弟一个郡王? 无论如何她得劝劝皇帝,十四也大了,给个亲王不过分。 雍正忙完了,先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了安,然后来到寿康宫。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雍正打了个千儿。 太后乌雅氏笑看着眼前的儿子,“皇帝免礼。” 宫女搬过来一把官帽椅,雍正端正坐下,关切地问,“皇额娘可好些了?” 太后乌雅氏摇头,“哀家不过是小毛病,就是心里过不去,跟先帝过了这么多年,突然就去了,难免有些怅然。” 雍正皱了皱眉,“皇额娘要宽心才是。” 太后乌雅氏笑了笑,“你放心,哀家还没那么脆弱,哀家还有你们兄弟要操心呢。对了,你也要注意休息,政事忙不完,莫要累着自己,那个佳贵妃,哀家瞧着是个懂事的,你既然喜欢,就多去她那儿坐坐,歇一歇。” 雍正眉头松开,“谢皇额娘关心,儿子知道了。” 太后乌雅氏面上掠过一丝犹豫,斟酌了下,道:“还有,哀家听说你封了你弟弟郡王,可有此事?” 太后口中的弟弟指的自然是雍正的亲弟弟恂郡王允禵。 雍正下意识皱了皱眉,旋即松开,坦然承认,“的确。” 太后乌雅氏叹了声,“你十四弟也大了,差事也做了几年,不比那些没办过差事的,他是你的亲弟弟,一个郡王终究不好看,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老十三都给了个亲王,也该给你十四弟一个亲王才是。” 雍正点头,“额娘说的是。” 听了这话,太后乌雅氏心头一松,谁知紧接着雍正又正色道:“儿子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十四弟还年轻,难免心性浮躁了些,正是因为他是朕的亲弟弟,朕想要重用他,才希望他能多锻炼锻炼。朕会给他些好的差事,等他办的好了,朕就给他个亲王的爵位,如此朝臣们也无话可说。” 太后乌雅氏原本不满,听了要重用十四,给十四差事,将来还会晋十四亲王的话,心里一下子舒坦了,嘴角也露了笑容,“如此也好,哀家还以为……你们终归是亲兄弟,十四年纪小,不够稳重,哀家最放心的就是你了,有你提拔关照着你弟弟,哀家也可放心了。” 第236章 过继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36章过继母子俩其乐融融地聊了会儿,雍正便起身告辞。 因四爷初登基,前朝有许多要事要忙,故而许久不曾摆驾东西六宫。 四爷是个十分勤勉的皇帝,一旦忙起来自然就顾不上那些女人如何想,即便是贵妃的翊坤宫也不曾去过。 偶尔累了,便叫人把贵妃接去养心殿共用晚膳。 虽说要守孝三年,三年内不会宠幸后宫嫔妃,但后宫那些个嫔妃还是希望皇上能有空来自己宫里坐坐。 不过这些期望在皇上一个月不曾去过后宫,却偶尔叫贵妃前往养心殿用膳时便破灭了。 一部分嫔妃快要被酸死了。 这区别待遇也太大了吧,她们从进宫起可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到,更遑论与皇上共用晚膳。 与皇帝共用晚膳是天大的福分,也就皇后和贵妃才有这等福气,她们不敢想,可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这也太打击人了吧。 更何况这一个月连皇后都不曾去过养心殿,却独独叫了贵妃前去。 尼楚贺不曾关心后宫之人如何想,反正四爷敢接她过去,不怕人说她干政,她就敢去。 当然,她和四爷真的只是单纯的用用膳而已,四爷并未跟她说过任何与政事相关的话题,在她看来就是四爷累了,想和自己的女人说说话,吃吃饭,解解压而已。 但外面的人不这么想,外面的人不至于说皇帝在孝期内临幸妃嫔,毕竟她是白天去的,而且养心殿那么多人,雍正真要在这时候临幸妃嫔,也瞒不住。 那些人担心的是后宫干政。 似养心殿这类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是不许后宫妃嫔经常出没的,皇帝却频频叫她来养心殿,难免引起前朝的人不满。 不过雍正自己都不担心被人弹劾,她担心个毛啊?她很心安理得地陪雍正进膳。 事实上也的确不需要担心,雍正不是任性妄为之人,相反,雍正对待政事十分勤勉认真,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这一天,尼楚贺依旧来到养心殿后殿。 刚进去,只闻“啪”的一声响,伴随着一道盛怒的“混账!”如惊雷般砸到她耳朵里。 尼楚贺脚步一顿,一眼看到一份奏折敞开着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而暖阁里伺候的太监们噗通跪了一地,安静如鸡。 雍正脸色黑沉如墨,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乌压压天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尼楚贺并未将视线在敞开的奏折上多停留一秒,径直走到盛怒中的雍正面前,镇定地屈了屈膝,“臣妾参见皇上。” 雍正抬眸看向她,眸中盛满了怒火,指着奏折,声若惊雷,“你看看,这就是朕的好弟弟,先帝的好儿子!简直辱没了爱新觉罗氏的列祖列宗!” “皇上这是怎么了?”其他人趴伏在地,大气不敢出,尼楚贺却仿佛没看到雍正的怒火,仍旧笑吟吟地问着,一点也不被雍正的怒火影响到。 听着她轻松柔缓的语调,雍正仍旧怒不可遏,气息却比方才缓和了些,“允禄这个混账!先帝孝期未满,她后院的一名侍妾竟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更可恶的是,他竟然欺上瞒下,说是三个月。若非朕派人盯着,恐怕至今仍被他蒙在鼓里,简直无法无天!不忠不孝!” 说到这儿,怒火更盛,将桌几上的折子一股脑儿扫到了地上。 允禄?十六阿哥? 尼楚贺恍然,原来如此。 明白了原委,尼楚贺不禁佩服这位十六阿哥的胆子。 十六阿哥允禄是先帝的庶妃王氏的次子,这位庶妃王氏是汉军旗出身,也是个生育能人,共生育了三位阿哥,便是十五阿哥允禑、十六阿哥允禄和十八阿哥允祄。 没错,就是那位在康熙四十七年夭折,导致一废太子的十八阿哥允祄,是十六阿哥同母兄弟。 可怜的是尽管生育了三个儿子,这位庶妃王氏却到康熙驾崩也只是个没名分的庶妃。 十六阿哥允禄尚住在宫里的阿哥所,在雍正的眼皮子底下也敢做出如此之事。 热孝中和小妾厮混也便罢了,还留下了证据,让小妾怀了孩子,怀了孩子也就罢了,还不思悔过,竟然欺君,企图蒙混过关,简直是胆大包天! 这不,让雍正发现了,以雍正的性子岂能饶了他? 尼楚贺正好奇雍正要如何处置这个不忠不孝的弟弟,就见雍正沉吟片刻,就拉着她的手坐下了,“先不说这些烦心事,好好陪朕说说话。” 前朝的事忙的他没个轻松的时候,也只有在尼楚贺过来的时候才能放松些许。 这样难得放松的时候,他不想被其他糟心的事影响,明日再处置不迟。 尼楚贺也就不多问了,安安静静陪雍正用了膳,就回去了。 次日一早,尼楚贺刚用了早膳,因为皇后有话,不必每日去请安,依旧像在潜邸里一样逢五逢十请安即可,这无疑令后宫嫔妃轻松了许多。 尼楚贺正吃着燕窝,忽然就听到了一则消息,今日一早皇上就下了一道旨意,将十六阿哥允禄过继为庄亲王博果铎之子。 庄亲王博果铎已年逾六旬,却至今无子。 尼楚贺这才明白,原来四爷的处罚在这儿。 就是不知那个给允禄怀了孩子的侍妾如何了,雍正打算如何处置? 毕竟是皇家子嗣,应当不至于把孩子处置了。 或许会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再处置那位侍妾吧。 前朝波折不断,有人弹劾后宫干政,这个干政者指的是谁,雍正自然明白,并未理会。 弹劾的人愈演愈烈,各部都开始上折子谏言。 半个月后,怡亲王上了一道折子,紧接着雍正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几个别有用心的臣子,甚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斥责了廉亲王允禩,这些声音才渐渐消了下去。 这些事情尼楚贺并不知道,也不关心。 宁嫔武氏常来尼楚贺的翊坤宫请安,或相携去御花园散步,因为孝期,皇帝又忙于前朝政事,后宫倒是很祥和,并无人争宠。 无人争宠带来的后果就是日子越来越无聊,无聊得头上都长草了,成日里听那些嫔妃们斗嘴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她自己的宫里逗逗猫,陪弘晏玩儿呢。 第237章 册封贵妃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37章册封贵妃雍正元年二月初六,乍暖还寒之际,在礼部主持下,新帝雍正于太和殿前册立潜邸福晋乌拉那拉氏为皇后。 册封中宫的次日,后宫所有嫔妃前往景仁宫拜见皇后,行六肃三跪三拜礼。 二月初十,雍正册封潜邸侧福晋瓜尔佳氏为贵妃,封号为佳,是为佳贵妃。 册封礼结束后,回到翊坤宫换下沉重复杂的贵妃礼服的那一刻,尼楚贺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瘫在软塌上。 礼服即朝服,朝服乃最为繁复的服饰,一系列朝冠,朝袍,朝褂等穿在身上简直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好在一年到头穿朝服的时候并不多,也就一些重大的典礼和祭祀时才穿。 一般在正式一些的场合还是穿吉服较多,吉服虽然也复杂沉重,却要比朝服好上许多。 刚回到翊坤宫不久,皇帝的銮驾便到了。 尼楚贺穿着寻常的服饰扑过去抱住了雍正劲瘦的腰。 雍正脸色一变,皱眉,“胡闹!”却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凌厉的目光朝身侧身后一扫。 苏培盛一个激灵,忙示意殿里伺候的人,匆匆退了下去。 殿里只剩尼楚贺与雍正二人,雍正开始沉着脸数落,“都是贵妃了,怎能还这般随意?让奴才瞧见了成何体统?” 他的帝王威严在奴才们面前算是掉了个干净。 全是这女人造成的。 想到此雍正就气,这女人,也不知道等人退下再扑过来。 尼楚贺不满地抱怨,“累了一天,臣妾容易吗?这不听说皇上来了,就想找皇上撒撒娇,哪儿顾得上其他?” 雍正一听这娇软的嗓音,话里的内容,脾气一瞬间散了个干净。 低头瞅见她脸上的疲惫和委屈,一瞬间有些心疼,抱着她坐在西次间的软榻上,伸手揉着她的腰,皱眉,“当真很累?” 能不累吗? 那么沉重的礼服,从翊坤宫到太和殿,再从太和殿回到翊坤宫,她都要被压垮了。 谁能想到不过是一个册封礼就能累成这样? 雍正叹气,“好在一会儿你穿吉服去参加宴会即可。” 皇后皇贵妃贵妃的册封礼过后要在乾清宫举行宴会,在场者有皇后、后宫嫔妃和皇帝的兄弟子女,算是个小型的家宴。 这样的场合穿吉服最合适不过。 原本贵妃册封礼和妃、嫔册封礼可同一日举行,但雍正特意吩咐了贵妃册封礼单独举行,过后再举行妃、嫔的册封礼。 至于贵人,接了旨意便好了,无需行册封礼。 此刻的雍正已经换下了帝王朝服,穿着龙袍,今日在太和殿前看到雍正穿着朝服的那一刻,尼楚贺心里是震撼的。 穿朝服的雍正高大又伟岸,也比平时更加威严,有种令人臣服的感觉。 册封礼上,慢慢走向雍正的那一段路,雍正的面容从模糊到清晰,陌生又威严地令人心悸。 那是从不曾有过的感觉。 是一种令人臣服的感觉。 但很快尼楚贺就从恍惚中回神,泰然自若地走到了雍正的面前,接受了贵妃的册宝,然后向皇帝行六肃三跪三拜礼。 “皇上今日好生威严,臣妾都不敢喘气了。”尼楚贺仰头看向面前的雍正,笑眯眯地称赞。 作为一个女人,能够嫁给这个世上最至高无上的男人,无疑是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即便只是个妾,那也值了。 有雍正的宠爱,即便她头上还有皇后,也可以在后宫里横着走了,皇后还要端着,掩藏自己的心思,她却不必。 除了地位上的荣耀,另一方面,雍正本人的容貌虽算不得多么出色,但也算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尤其是那浑身的气势轻易便能令人着迷。 虽已过而立之年,却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之时。 她才不欣赏九阿哥那样阴柔漂亮的,让女人怎么活啊? 雍正这样的容貌既养眼,又不会让女人感到威胁,多好。 雍正鲜少被人如此直白地夸赞,难得严肃的俊脸红了下,然后绷着脸轻斥,“胡言乱语!”嘴角却轻轻翘起。 被自己的女人夸赞威严,这种感觉还不错。 …… 一妃四嫔的册封礼是一同举行的,比贵妃的册封礼要简单多了。 妃、嫔的册封礼后,便是雍正诸年长皇子皇女的册封礼。 追封大阿哥弘晖为端亲王。 二阿哥弘昐封纯郡王。 三阿哥弘时封谆郡王。 四阿哥弘昀封瑞郡王。 此外,封大公主为和硕怀恪公主。 册封礼过后,便是令户部和工部为纯郡王弘昐和谆郡王弘时在宫外建造新府邸。 毕竟纯郡王弘昐已经十六岁了,谆郡王弘时也有十四岁了,若非先帝突然驾崩,这会子也该娶妻了。 因弘昐自幼体弱,便至今未曾成婚,即便如此,弘昐在潜邸时身边就已经有了两个通房。 因尚未迎娶嫡福晋,故而一直给两个通房喂避子药。 雍正将建造新府邸之事交给了履亲王允裪监管。 接下来后宫很平静,雍正虽然很忙,但一个月总会抽出一些时间去后宫探望下众嫔妃,大部分时间还是会去翊坤宫,偶尔也会去景仁宫同皇后用膳,其他宫里去的少,但也不算冷落,如此也算平安无事。 前朝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但仍有许多不安定因素。 例如廉亲王允禩,先帝在时曾积极争储,九爷和十爷都曾是八爷党。 不过自雍正登基以来,对众兄弟还算大方,不仅封赏了几位兄弟,对曾是八爷党的九贝勒允禟和敦亲王允礻我也还算善待,命九贝勒允禟进户部办事,敦亲王允礻我管内务府。 即便是八爷党的首脑允禩也封了亲王,命其进工部办差,兼管理藩院。 对于九贝勒允禟而言,虽然打小不喜这位四哥,又紧跟在八哥身后,对四哥登基着实震惊又不满,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九贝勒就渐渐认命了。 不得不说,九贝勒还是很识时务的,事已至此,再郁闷又如何?就像五哥所说,即便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了额娘着想,他胡闹,可不能带累了额娘。 当然,也是因为他的皇帝四哥把户部的差事交给了他,想他从前不被皇阿玛所喜,连个正经的差事都没有,只好跟在八哥身后忙前忙后,兄弟们谁不笑话他?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体面的差事,能不高兴吗? 第238章 太过纵容 从前他跟着八哥,是看中了八哥的才能,可如今八哥那样心气儿高的都领了皇帝四哥的差事,认了命,他还能如何? 什么?说八哥不是真心认命?是忍辱负重?心里不服四哥?这话他信,他也不服,可不服能如何?难不成还能造反? 他拖家带口,可没那样蠢。 再说,他心里也知道八哥只是不甘心,负隅顽抗罢了,他理解八哥的不甘心,却不支持。 八哥曾亲自找他,说多年的努力不能毁于一旦,他呵笑一声,笑八哥也要如此单纯的时候,到底多年兄弟,感情还是在的,他劝八哥认命,莫要以卵击石。 看得出八哥并未听进去,还说四哥不会放过他,允禟知道,是因为老十三那事儿。 当初他就不赞成,偏八哥听了那年羹尧的话,一意孤行。 那会儿怎就下得了手?兄弟间对付归对付,何必赶尽杀绝?老十三又没什么威胁,不怪四哥记恨。 四哥一向睚眦必报,必然不会放过八哥,可他不能跟着八哥越陷越深,拖累了额娘和兄弟,拖累了自己的家人,只好劝八哥认真办差,或许还能将功抵过,求四哥宽恕。 话尽于此,兄弟俩算是彻底闹翻了。 他不忍,却不后悔。 只希望八哥能听进去,但他明白以八哥的性子极有可能不会甘心低头,所以他才想及早抽身。 敦亲王与九贝勒的心思差不多,他本是温僖贵妃的孩子,身份比八哥九哥都要尊贵,之所以跟着八哥是因为他打小性子愚笨,兄弟们都嘲笑他,只有八哥不嘲笑他。 左右他没了额娘,额娘尊贵不尊贵有什么打紧?他就心甘情愿跟着八哥。 可他平时一根筋,却不是那撞了南墙不回头的,四哥都成皇上了,还拿什么斗? 他虽愚笨,却不想辱没了祖宗,做出对不起祖宗的事儿,只要新帝不为难他,他自然愿意安安心心地给新帝办事。 倒是廉亲王仍旧不甘心,私下里和八福晋娘家安郡王府联系,被人报给了雍正。 雍正便借故训斥了廉亲王办事不尽心,又发落了安郡王府的几个和廉亲王接触甚密之人,以示警告。 这日,雍正在翊坤宫用膳,用了膳,两个人下棋。 许久不曾下棋,忙完了这阵子,雍正才想起来,说是避免她生疏了,要勤练着。 这监察学生的态度也是没谁了。 此时,苏培盛悄悄进来,凑近雍正耳语一阵。 雍正听了将桌面上的围棋统统扫到了地上,怒容满面,“好个郭络罗氏!” 尼楚贺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手上一抖,棋子落地,滚了几圈,慢慢停了下来。 注意到她的反应,雍正缓了缓怒火,挥手命苏培盛退下,忍着气看向她,“吓着你了?” 尼楚贺摇头,镇定自若地从地上捡起棋子,问,“皇上这是怎么了?又是谁惹您不快了?” 她听到了那句郭络罗氏,不知这说的是八福晋郭络罗氏还是宜太妃郭络罗氏? 雍正一听,怒气又上来了,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个郭络罗氏,从前就是个不消停的,朕原以为只是在后宅胡闹,谁料今早就有人传来消息,说是郭络罗氏当着宗室女眷的面儿,亲口言‘恐不能保此首领耳!’。 她这是何意?岂不是说朕残害手足?朕自登基以来,何曾亏待过他们夫妻?未料他们夫妻竟如此不思感恩,目无君上!” 听了此话,尼楚贺才明白他说的是八福晋郭络罗氏。 尼楚贺想到历史上的雍正对八爷这位兄弟是如何残酷打击的,对雍正的话自然无法苟同。 认真来讲,八福晋郭络罗氏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只是如此光天化日地说出来,不得不说这个八福晋实在是愚蠢过头了。 这是生怕他们家廉亲王倒霉地不够快是吗? 对于前朝这些事,尼楚贺不予置评,故而只是劝慰,“皇上何必为此气伤了龙体?” 雍正冷哼,“郭络罗氏何以如此大胆?不过是那允禩素日太过纵容,才纵的郭络罗氏如此目无君上,胡言乱语!可见那允禩这些日子以来的恭顺皆是装出来的。” 看着雍正脸色阴沉,眸光阴翳,显示是十分憎恨这位廉亲王。 这一对兄弟的仇怨可是从先帝在时就积累起来的,先不说两个人是政敌的关系,就是当初廉亲王派人谋害怡亲王未遂,就已经上了雍正的黑名单。 这下子雍正自然更不会饶过这个不听话的兄弟了。 “允禟允礻我都知感恩朕的恩赐,他允禩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雍正怒极,一拍桌案,又是惊得尼楚贺心里一跳,默默叹气。 由八福晋随口胡言的一句话联系到八爷身上,虽说八爷的确有不臣之心,可这般话的确有失公道了。 谁都知道八贝勒宠着府里的年侧福晋,与嫡福晋关系并不甚好,八福晋性子一向直来直去,行事不顾后果,大概是心里不满,这才忍不住发牢骚。 雍正都如此怒气冲冲了,尼楚贺总不好装哑巴,正想劝他歇歇火,忽然心里一动。 历史上雍正无论是对八爷允禩,九爷允禟,还是十爷允礻我,可都没好印象,允禩和允禟的结局更是惨不忍睹,也只有十爷允礻我略好一点,却也是圈禁了数年,没有自由,直到乾隆年间才被释放。 怎么这会儿听雍正话里的意思对允禟允礻我的印象反而尚可呢? 尼楚贺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思忖了片刻,状若随意地问,“臣妾记得八爷和九爷十爷感情一向好,怎么如今反而不同了呢?” 雍正脸色骤然和缓了些,轻哼,“过去朕瞧老九老十不顺眼,好好的一个妃子的儿子,一个贵妃的儿子,竟都跟在老八这个辛者库女子所生的低贱又阴险之人的身后。但好在此二人尚算识趣,没什么不轨的心思,比起老八,他们还算是愿意认真办事,朕不介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八爷允禩的生母乃辛者库出身,也就是上三旗包衣,在四爷眼里这样的人的确算是低贱了,先帝康熙还曾骂允禩的生母卫氏为辛者库贱妇呢。 都为他生了个儿子,这个康熙也是挺渣的,竟然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 尼楚贺脑中回荡着雍正的话,再看他脸上的神情,心里奇怪的感觉越来越重。 第239章 改变 按理雍正对九爷允禟应当十分厌恶才是,历史上的九爷也不可能对雍正俯首称臣。 莫非九爷是装的? 可也不对,雍正在每个人府上都安插了眼线,也就是粘杆处,就是为了监督这些人,以免有人对自己有不臣之心,若九爷当真是装的,雍正不可能不知道。 何况,历史上雍正登基没多久就发落了允禟,应该是早早发现了允禟的不臣之心,即便这会儿西北还没战事,不可能将允禟发落去西北,可也不应该如此重用九爷,给九爷差事做。 “皇上不讨厌九爷吗?” 雍正看她一眼,沉吟片刻,道:“朕过去的确讨厌这位九弟,不过是看不惯他的作风,如今他既然肯认真办事,朕自然没什么讨厌他的道理,为何如此说?” 尼楚贺淡定地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臣妾挺讨厌他的。” 雍正看她的目光顿时古怪了起来,“你怎会讨厌他?你何曾见过……”话未说完,陡然想起多年前的一桩往事,脸色一下子黑了。 他都忘了那事了,这个女人竟然还记得,她为何能记得老九? 可见那次的事的确给她留下了印象。 看着对面的人脸色不善,眼神像要吃人,尼楚贺心下咯噔一跳,不明所以。 这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你记得老九?”雍正按捺下怒火,不动声色地问。 尼楚贺下意识觉得不妙,顿了下,坦然自若道:“臣妾是记得,谁让这位九爷容貌过于出色呢?不过正是因为过于出色,长的像个女人,所以臣妾见了就不喜。” 听到前面的话,雍正的脸色更黑了,直到后面,脸色蓦然一僵,旋即心中的怒火倏地灭了。 “哦?是吗?”雍正恢复了面无表情,他倒是不知自己的贵妃对于容貌过于出色之人如此讨厌。 不过这是好事。 毕竟老九那张脸平时就太招女人喜欢。 自己的贵妃不喜说明贵妃眼光独特。 他淡淡道:“老九长相的确过于阴柔。” 尼楚贺笑笑,没再多言。 她已经看出来了,雍正对于这位九弟并无多么讨厌。 这究竟是何原因? 莫非因为她的缘故,连这些也改变了? 那九爷是否还会如历史上一般? 此刻尚不得而知,尼楚贺便也不再关心。 过后,雍正将廉亲王允禩叫进宫里臭骂了一顿,话里话外都是允禩受制于妻,纵容其福晋为恶,并残害皇家子嗣,责令其管教好自己的福晋。 廉亲王允禩自是一肚子憋屈,恨透了这个处处给他惹事的福晋,虽说福晋所言无错,可如此明目张胆说出来不是给他雪上加霜吗? 廉亲王府如何情况自不必说,转眼弘晏已满了周岁。 周岁宴在慈宁宫举办,是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提议的。 这位历经三朝的来自蒙古的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两鬓已斑白,面容慈祥,像个普通的老人,一点也没架子,对弘晏表达了自己的喜爱之情。 尼楚贺陪着太后乌雅氏和皇后乌拉那拉氏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脚步蹒跚地抓取长桌上的各种小物件。 雍正下朝后也来到了慈宁宫。 恰巧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虎头虎脑的六阿哥弘晏歪歪扭扭地走到了雍正面前,一把拽住了雍正腰间的玉佩,惹得众人掩嘴窃笑。 雍正更是大笑,将随身玉佩赏给了六阿哥,摸了摸六阿哥的脑袋。 毫不掩饰对六阿哥的喜爱。 最后,太皇太后送了一串佛珠给六阿哥弘晏,太后乌雅氏则送了一对长命锁,皇后乌拉那拉氏送了一只金项圈。 直至太皇太后露出疲态,这场抓周礼才结束,太皇太后嘱咐尼楚贺多带着弘晏来慈宁宫请安。 尼楚贺笑意吟吟地答应了。 回去后却对太皇太后提议在慈宁宫给弘晏举办抓周礼的行为和之后的亲近之举心生疑惑,毕竟太皇太后过去从未表达过对哪位重孙的喜爱,只除了亲自养大了孙儿允祺。 很快她就想通了,太皇太后在顺治一朝不得宠,一生无子,虽是先帝的嫡母,却并无多少母子情分。 从前这位太皇太后从不插手后宫之事,想来是一心依靠着先帝的敬重得以安享晚年。 如今先帝驾崩,太皇太后自然想要讨好如今的新帝,保证以后尊贵的晚年生活,对新帝膝下的皇子自然就要多多亲近了。 雍正也提议她多去慈宁宫请安。 尼楚贺欣然答应。 夏日炎炎,圆明园自去年便开始扩建,是以今年并未能去往圆明园避暑。 另外,自春末夏初之际,太皇太后的身子便有些不好,陆陆续续请了太医过去仍旧不见好。 太皇太后毕竟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雍正常去请安,甚至叫了恒亲王夫妻到慈宁宫侍疾。 也许是有了效果,太皇太后果然渐好了起来。 四阿哥弘昀住进阿哥所之后,每日与前面几位兄弟一同去上书房读书,但每日晚依旧常来给尼楚贺请安。 眼看着弘昀短短时间消瘦了许多,尼楚贺心下感慨皇子的辛苦。 她并未因着有了亲生儿子就忽略了弘昀,依旧对弘昀关怀有加,常让人送去燕窝等补品。 再说,弘昀的确孝顺懂事,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弘昀对自己的孺慕之情,相处久了,尼楚贺也是真心喜欢这孩子,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 因此母子关系一如往常。 前朝局势渐稳,廉亲王允禩数次被雍正责罚训斥,由亲王降为贝勒,夺去理藩院尚书和工部的差事。 雍正对允禩的打击依旧如历史上般毫不留情,但对曾经的八爷党允禟和允礻我却格外优待。 甚至历史上被雍正嫌弃厌恶的同胞兄弟十四爷也得了兵部的差事,偶尔奉旨去京郊大营训练八旗士兵,日渐成熟。 因训练有效,兵部的差事也做得好,仅仅两年就封了亲王。 而文臣中又有雍正的十三弟允祥和大臣马齐等人,故而一切都很顺利。 雍正二年九月,秋风送爽,尼楚贺抱着猫在院子里晒太阳,已经三岁的弘晏长的虎头虎脑,活泼健康,满院子乱跑。 太监宫女们追在后面,着急忙慌地喊着“六阿哥慢点”。 第240章 被看透的错觉 每当看到这一幕,尼楚贺的心里就一片柔软,有了孩子,她才对这个世界真正有了归属感,对目前的生活更加满意。 她并未对弘晏进行严苛的管教,除了用讲故事的方式教他一些道理,不至于让他懵懂间做错了事,其他方面一向由着他的性子。 差不多算是放养吧。 孩子天性最要紧,尼楚贺并不想束缚了他的天性。 事实上效果也很好,有着阿玛额娘的宠爱,又有兄长的娇惯,弘晏的确有点无法无天,关键时却又很懂事,很讨人喜欢。 雍正对这个幼子也付出了诸多的父爱。 这两年宫里一直平静,没有所谓的勾心斗角,不过,再有两个月就要除服了,这样的平静日子估计不会长久了。 乌悦宸懒洋洋地趴在她怀里,眯着眼睛,尾巴轻甩,好不悠闲,偶尔伸出舌头在她手背上轻舔。 “猫猫,猫猫……”欢快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乌悦宸一个激灵抬起脑袋,望向不远处噔噔噔跑过来的弘晏,蹭地蹿了过去,围着小小的弘晏喵喵叫。 弘晏一把抓住乌悦宸的猫尾巴,咯咯地笑着,乌悦宸叫声大了些,拼命地逃窜,无奈被弘晏抓着尾巴摆不脱,一人一猫绕着圈儿跑着,颇为滑稽。 奴才们却满脸惶恐,生怕猫伤了六阿哥,忙要去阻拦。 尼楚贺看着乌悦宸凄惨地叫着,却甘心陪弘晏玩儿的模样,无奈地唤了声“弘晏”。 听到额娘的声音,弘晏停止了戏弄乌悦宸,松开了小手,噔噔噔跑了过来,一下子扑进了尼楚贺的怀里,咯咯地笑,“额娘,额娘,猫猫好好玩。”说着伸手一指后面没精打采跟过来的乌悦宸。 尼楚贺摇头,抱起了乌悦宸,抚摸着它的毛发,柔声提醒弘晏,“不要拽猫猫的尾巴,知道吗?猫猫会痛的。” 弘晏一脸懵懂,却一向听额娘的话,于是用力点头,“元寿懂了,不拽猫猫的尾巴。” 乌悦宸仰头喵了声,透着丝委屈巴巴和撒娇的意味。 尼楚贺安抚地拍了拍它的脑袋,让它跟着弘晏去玩了。 乌悦宸和弘晏还是玩的挺好的,除了偶尔弘晏会忍不住伸手拽乌悦宸的尾巴,力气控制不住大了,就伤到了乌悦宸,但乌悦宸从来不会咬弘晏。 而弘晏听了额娘的话,果然不再拽乌悦宸的尾巴,一人一猫满院子跑,孩子的笑声,猫叫声,不绝于耳,热热闹闹的。 这样看起来,倒像是两个孩子似的。 尼楚贺忍不住笑,她有种自己养了两个孩子的错觉。 实际上,乌悦宸可不是孩子,变成人也是个成年男人了,偶尔私下里听乌悦宸说话,声音也不再是男孩的青涩稚嫩,一听就是成年男人那种磁性低沉的声音。 尼楚贺向来有午休的习惯,刚迷迷糊糊睡着,雍正就驾临了翊坤宫。 雍正刚忙完手头的事,想到又是五日没来翊坤宫了,便来了,知道尼楚贺有午休的习惯,故而没叫人打扰,兀自进了内殿。 看到正安安静静歇着的尼楚贺,多日疲惫的身体顿觉轻松,然后就瞅见了脚踏上卧着的黑猫。 似乎是知道有人来了,乌悦宸懒洋洋地抬起眼睛瞄了眼,然后就扭过头去,又重新趴下睡了。 一只猫这般行为本属正常,雍正却下意识皱了皱眉,感到了被人轻视的味道。 摇了摇头,雍正没再搭理那只黑猫,撵走了要伺候宽衣的宫女,躺在了尼楚贺的身边,将她揽了过来。 怀里娇躯柔软,馨香扑鼻,雍正眸光微暗,闭了闭眼,忍下那股冲动。 如今还未除服,他不能冲动,想到马上就要除服,雍正不禁心头微松。 尼楚贺一觉醒来,下意识要伸懒腰,却遭到了阻力,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放大的俊脸。 早就习惯了雍正一声不吭地出现,尼楚贺没有丝毫惊讶。 倒是雍正,本就睡得浅,感到身边女人的动静,立刻就睁开了眼睛,黑眸定定地看着她,“醒了?” 尼楚贺嗯了声,打了个哈欠,“皇上何时来的?” 雍正看着她这般慵懒的模样,像一只刚睡醒的猫儿,当然,与脚踏上那只公猫不同,这样的尼楚贺令她万分喜爱,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声音淡淡,“刚来不久。” 尼楚贺顺势偎进他怀里,脑袋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胸膛,就又闭上了眼睛,“皇上老是一声不吭就出现,也不叫人通传,臣妾未曾迎驾多失礼啊。” 当然,她也就懒得行礼了,她还困着呢,还想再睡会儿。 雍正却不准备叫她再睡了,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背,“既然醒了,就起来陪朕坐会儿。”再陪她躺下去,他不保证自己还能控制住自己。 尼楚贺不满,却不得不起来。 宫女进来伺候她净脸,补妆。 直到两个人坐在西次间的软榻上,尼楚贺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正是半下午,树叶沙沙,显得周围格外静谧。 一只猫轻松地跳进了她的怀里,尼楚贺抬手抚摸着乌悦宸黑亮柔顺的毛发。 琥珀色的眼睛斜睨了眼皱眉看过来的雍正,蜷起身子旁若无人地闭上了眼睛。 雍正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愈发重了,似乎这只猫愈发人性化了,这使他的心里陡然添了一丝恼怒,却又不好与一只猫计较,甚是憋屈。 “朕瞧着你这只猫大了,宫中也饲养了几只猫,不如把它送去与其它的母猫配种。” 雍正此话一出,乌悦宸呆住了,尼楚贺也呆住了。 这些年她似乎从未想过给乌悦宸配其它的母猫,实在是乌悦宸并非一般的猫,深知它定是瞧不上那些普通的猫,也就没去费那心思。 此刻听雍正一说,尼楚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倒是乌悦宸气恼之下站起身冲雍正一阵龇牙咧嘴,凶相毕露。 雍正看到它这副模样,黑眸愈发深沉,面上神情透出一丝冰冷。 乌悦宸被他那双凌厉的目光盯的浑身一僵,忽然有种被他看透的错觉,又狠狠地否定,怎么可能? 第241章 能听懂人言 尼楚贺清了清嗓子,强自镇定,“皇上怎么忽然有这种心思?” 雍正可不是会关心猫配不配种这些小事的人,今天怎么会有这样的冲动? 雍正语气闲适,仿佛随口而言,“猫大了自然要配种,你不是喜欢猫?待它和别的母猫生了小猫,朕可以都给你养着。” 听听他这理所当然的话,咳,的确有理,可她能说小宸不是那些普通的猫吗? 明显不能。 尼楚贺支支吾吾,“臣妾瞧着小宸对其它母猫没兴趣……再说了,配不配种无所谓,臣妾有小宸一只猫就足够了。” 乌悦宸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又得意洋洋地翘起了尾巴。 雍正很明显不满意她的话,紧皱着眉,睨了得意洋洋的某只一眼,眯了眯眼睛,“猫总有老去的一日,朕瞧着这只猫年纪大了,不如从前灵光,多几只猫也好,朕瞧弘晏也喜欢。” 尼楚贺嘴角抽了抽,不如从前灵光?您从哪里看出来的? 她明明瞧着小宸挺活泼挺灵光的。 乌悦宸拱起身子,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他才多大?怎么就不灵光了?胡说八道!分明是故意的。 凶巴巴的目光瞪着眼前的男人,却造不成任何影响,雍正仿佛下定了决心,“今日就叫人送过去吧。” 语气是不容拒绝的。 尼楚贺到嘴的话瞬间咽了下去。 算了,配就配呗,也许小宸真就遇上了一只瞧得上演的母猫了呢,反正猫之间又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 喜不喜欢的,总要试过才知道。 仿佛感觉到了尼楚贺的想法,乌悦宸凄厉地叫了声,表达不满。 雍正厉眸一扫它,若有所思,“朕瞧着这只猫似乎能听懂人言。” 尼楚贺一个激灵,忙摇头,“怎么可能?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猫,有几分灵性罢了。” 雍正盯了乌悦宸有一会儿,直盯得乌悦宸不敢再随意乱叫,整只猫缩在了尼楚贺怀里,琥珀色的眸中尽是不满。 眼看着雍正的脸色越来越沉,尼楚贺都感受到了那股子寒意,忙转移话题,“怀恪的婚事也耽搁了这么久,眼看就要除服了,皇上可选好了日子?” 因大公主于雍正初年就封了和硕公主,是以平时的时候就称呼其封号,而不是闺名。 皇家的公主也分品级,皇后所出的嫡出公主为固伦公主,嫔妃之女为和硕公主。 雍正收回目光,按捺下心里的怒火,语气淡淡,“朕已经叫钦天监择了吉日,十月廿二是个好日子。” 尼楚贺点点头,“几位阿哥也该成亲了,明年是否就该选秀了?” 不仅是几位阿哥,雍正自个儿也要充实后宫。 这是雍正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如今后宫里的嫔妃还是潜邸时的那些旧人,终究少了些,想来礼部也该上折子了,以皇后的贤惠,也该提过了。 雍正嗯了声,“此次选秀主要是为几位阿哥选福晋,弘昀也不小了,到时你也掌掌眼。” 虽然是为阿哥们选福晋,可雍正的后宫怎么也要添几个小嫔妃的。 尼楚贺心知肚明,并不说破。 雍正忽然皱眉,看着她,“有件事儿,钮祜禄氏到底是潜邸的老人了,朕打算晋一晋她的位分。”说着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你放心,朕既承诺过,便不会反悔,只是她毕竟出身著姓大族,朕素日里不临幸她便罢了,却不能叫她一辈子待在贵人的位子上。即便晋了位分,于珍儿你也无任何影响。” 尼楚贺莞尔一笑,“臣妾还当什么事儿,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臣妾不是那不通情理的,您如今贵为皇上,有些事终究不能再如从前一般任性,即便当真幸了她也没什么大不了,何况只是晋一晋位分。皇上如此说倒像是臣妾有多善妒跋扈似的。” 最后一句,语气颇为哀怨。 前面的话还中听,后面……雍正胸口一窒,沉了脸,“什么幸不幸的?朕是那不守诺言之人吗?” 看着她笑吟吟无一丝不快的模样,雍正眸光骤然变得暗沉,脸色铁青,“你把朕当什么人?在你眼里朕便当真是那等好色失信之人?” 尼楚贺自然不觉得雍正是好色之人,只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女人,模样又不丑,不碰白不碰。 钮祜禄氏年纪还轻,看着还是较为赏心悦目的,难保雍正何时就不会变了卦。 尼楚贺自不会寄希望于一个皇帝的承诺。 但她还是做出一副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的委屈神情,“臣妾不过是为皇上着想罢了,不愿皇上因为臣妾而为难,再说了,臣妾与钮祜禄贵人并无多大仇怨,那点儿气早就过了,臣妾总不能真叫人家没了活路。” 听了此话,雍正胸口的怒气消了些,却仍是不悦,“朕何须你为此委屈自己?朕又不是非碰那钮祜禄氏不可。” 尼楚贺心下冷笑,自然,雍正的女人并非只有钮祜禄氏一个,是以雍正才会答应的如此容易,且言出必行。 同时,尼楚贺耳边响起一句话,“哼,男人的话最不可信,全是哄着人玩的,早晚还是要碰的。” 是小宸冷漠不屑的调儿。 尼楚贺一阵无语。 小宸是不是忘了,它除了是一只猫,还能变男人的?这话算是把它自己也包括进去了吗? 乌悦宸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话有什么毛病,它只知道绝不能让尼楚贺相信这个臭男人的话。 敢给它配母猫?就该有此代价,哼!它会坚持不懈地说他坏话,哦,在人类的话里就是吹耳边风。 它要坚持不懈地在尼楚贺耳边吹风,让尼楚贺对这个臭男人完全失望。 雍正自然不知晓有一只记仇的猫已经深深地记恨上了他,且还致力于不断地给他找麻烦。 其实他并非只是因为当初对尼楚贺的承诺,他一心不希望再有个弘历那样的儿子,是以对钮祜禄氏并无太大热情。 当初对尼楚贺的承诺不过是顺势而为,可他完全可以不必顾忌这些,即便钮祜禄氏生下弘历又如何?不过是多一个儿子,这一次他并非只有弘历一个选择。 第242章 如此凶悍 珍儿既表示出了对钮祜禄氏的不喜,自己又何必给她添堵? 大不了位份上弥补一下钮祜禄氏。 如此也算安抚了钮祜禄氏一族。 却未料到珍儿今日竟对钮祜禄氏全然没了芥蒂一般,甚至不介意自己临幸钮祜禄氏,虽说他并未打算临幸钮祜禄氏。 这令他有些烦躁,却又说不清缘由。 珍儿毕竟是善解人意的,如此说也算是为他着想,他如此气恼为哪般? 尼楚贺反手握住他的手,语气放软,“臣妾只要知道皇上心里有臣妾便足够了,有皇上在,无人能给臣妾委屈受,臣妾又怎能如此自私,只为了自己的一时喜好?” 雍正心头的火气彻底散了,珍儿越如此说,他便越是心疼怜惜,又怎能当真委屈了她? 她既不高兴自己临幸钮祜禄氏,自己不临幸便是了。 左右珍儿已经为他生下了六阿哥,他无需再要一个满人嫔妃出生的皇子。 只是雍正不会告诉她,她只要看着便好。 雍正紧握着她的手,“珍儿永远是朕心里最重要的女人,无人可以取代。” 尼楚贺笑笑,不置可否。 当天雍正便叫人把乌悦宸送去了宫里的猫舍。 想起乌悦宸被抱走时叫声凄惨,可怜兮兮的模样,尼楚贺就心生不忍,几度忍不住要人把猫送回来,又忍住了。 她不能自私,小宸总要有自己的生活和孩子,她不能耽误了小宸。 这一晚尼楚贺翻来覆去睡不着,翌日一早精神便有些不济。 穗儿仿佛明白她的心思,给她梳头时宽慰她,“主子是担心小宸吧?主子也别着急,这是好事,等母猫生了小猫,再抱来翊坤宫,那样多热闹啊。” 尼楚贺唉声叹气。 她倒不是担心,她看得出小宸对此事极不情愿,或许她不应该如此勉强小宸。 可雍正昨天的话言犹在耳,雍正对此事似乎十分执着。 雍正鲜少在小宸的事上如此强势,即便当初要把小宸阉了,也碍于她不情愿就罢了。 到底是为什么? 尼楚贺纠结了没多久,原本抱着小宸去猫舍的刘亭就回来了。 看到乌悦宸的一瞬间,尼楚贺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小宸怎么成了这样? 整只猫死气沉沉,半死不活,眼珠一动不动,像是遭受了多大的蹂躏。 尼楚贺心里一咯噔,忙把小宸抱了过来,手指放在它脖子上。 还好,还有气。 尼楚贺松了口气,又仔细检查它的身体,发现除了后背掉了一撮猫毛,没有其他的伤。 尼楚贺看向刘亭,脸色微沉,“究竟怎么回事?” 别看她平日对奴才们都很和善,生气时也是很有几分威严的。 刘亭噗通跪了下去,颤颤巍巍道:“回娘娘话,这……奴才带了小宸过去,谁知小宸不配合,甚至很排斥,还和那些母猫打了一场,把其他母猫弄的遍体鳞伤,甚至好些个断了气。 奴才们实在没法子,最后好不容易抓到了小宸,就成了这样了。” 说到最后有些哭笑不得。 他也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情景。 没想到这小宸如此凶悍,而且毫不怜香惜玉。 出事的该是那些母猫才是,可真是可怜。 殿里陷入长久的寂静。 良久,尼楚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没有成功?” 声音紧绷,尼楚贺说不清自己是该笑还是如何。 刘亭趴伏在地上,脸埋得低低的,“奴才瞧得真真的,小宸一到了那儿,就狂性大发,如今猫舍……怕是没几只活着的猫了,即便有少数活着的……” 哪只还敢不要命地靠近小宸?全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剩下的话他没说,尼楚贺已经懂了。 尼楚贺默了默,挥手命他退下,心疼地抚摸着小宸掉了撮猫毛的地方,轻声责备,“你说你,不喜欢就不喜欢,何必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 装死的乌悦宸终于有了些动静,眼珠转了转,双眸瞬间迸出怒火,“那些低贱的猫也配玷污我?老子岂能容它们放肆!” 说着说着眼睛里掉起了金豆子,扑进她怀里,呜呜地哭,“贺贺,不要再让我和别的母猫配种,我讨厌它们!” 尼楚贺忍着笑,宽慰,“好了好了,你不喜欢就不去了。” 她也没料到小宸会如此排斥。 幸好小宸没事,不过以它的本事,那些普通的猫也奈何它不得。 乌悦宸脑袋在她胸前蹭了蹭,哼哼唧唧,“我的清白之身是为你而留,要给也只给你一个,才不要被那些蠢货玷污。” 尼楚贺手一顿,额头陡然冒出一滴冷汗。 这个小宸…… …… 雍正来到翊坤宫,听说此事后,便没再坚持,“它既不愿,便罢了。” 何况,那些母猫都落得那般结局,还能如何? 即便再找几只母猫,想来以这位的凶悍仍是一样的结果。 不过,雍正看着乌悦宸的眼神陡然变得深沉。 感觉到周身的凉意,乌悦宸抖了抖,更加缩在了尼楚贺怀里,心里把雍正给臭骂了一顿。 “此猫性子太野,以后让它离你和弘晏远点,叫奴才们照顾便是。 朕再让苏培盛去犬舍挑一只卷毛狮子狗过来。” 听出雍正话里的不悦,尼楚贺甚至看到了雍正眼里一闪而逝的杀意,心里一惊。 雍正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更何况对象只是一只猫,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尼楚贺微微一笑,“想来小宸只是不喜欢那些猫,小宸洁癖很重的,是臣妾之前考虑不周,才让它闹出这么大的事,以后不会了。” 雍正看着她,眸光渐软,“此事不怪你,终究只是一只牲畜罢了。” 牲畜? 尼楚贺抿了抿唇,不高兴了。 却终究没再说什么,在其他人眼里,小宸的确只是一只牲畜,于她却不同。 此事仿佛就这么过去了,谁也没有再提。 为了减少雍正对小宸的忌惮,尼楚贺不再让小宸在雍正面前出现。 她猜不透雍正为何突然对小宸有那么大的敌意。 过后,雍正当真让人送了只卷毛狮子狗过来,纯白的毛发,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个头刚出生不久,像一只肉团,很可爱。 第243章 选秀的忧虑 尼楚贺给它取名叫肉丸子。 不过终究比不上小宸。 也就是转移了弘晏的目光,经常追着肉丸子跑。 距除服的日子越来越近,后宫的气氛渐渐地活络了起来,某些沉寂了许久的心思也重新燃起。 又到了月初,六宫嫔妃齐聚景仁宫。 先说了几句场面话,皇后就提起了尼楚贺宫里的一件事,“听说前阵子贵妃宫里的猫将猫舍的母猫全弄伤了,可有此事?” 这事在后宫不是秘密,许多人都听说了,皆露出好奇的神情。 从前只知道贵妃不好惹,未曾料到连贵妃宫里的猫也不好惹。 某些人庆幸自己从未招惹过那只猫,否则毁容都是轻的。 一部分人更是对养猫心生胆怯,发誓再也不养猫了。 尼楚贺坦然一笑,“却有其事,都怪臣妾太惯着小宸,才让它这般放肆。 臣妾已经教训了它,饿了它一顿,它也知错了。” 饿了一顿? 所有人一阵无语,饿一顿算什么惩罚? 贵妃这也太宠着那猫了,好在是伤了猫,这要是伤了人可如何是好? 岂是饿一顿就能抵消的? 当然也不能打死,那可是贵妃的爱宠,若真伤了人,那人也只好认命了。 众人更是打定了主意今后离贵妃的猫远点。 皇后乌拉那拉氏倒没追究的意思,只是叮嘱,“如今只是伤了猫,倒是无妨,贵妃和六阿哥可是千金之躯,万不可让那猫伤了。” 尼楚贺颔首,“皇后放心,小宸一向认人,是不会伤了熟人的。” 皇后点点头,不再多言。 她也信贵妃的话,毕竟那猫养了多年,也不见伤了人。 至于伤了那些母猫的原因……皇后多少也知晓,是以颇是无语。 懋妃宋氏掩嘴笑道:“还是皇上心疼贵妃,特意让人送了只狮子狗过去,这是担心那猫伤着贵妃呢。” 嫔妃中也有几人养了狗,平日里打发时间,可人家贵妃的狗是皇上亲自送的,就不一样了。 皇上自个儿喜欢狗,还送自个儿喜欢的狗给贵妃,这可是明晃晃的偏爱。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感慨。 宁嫔武氏忽然出声,“听说明年就要选秀了,也不知哪几位格格有福了。” 此话一出,众嫔妃皆黯然。 她们都是潜邸出来的人,终究不是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了,眼看着除服在即,本该是高兴的事儿,可一想到明年初宫里又要多几位年轻漂亮的新面孔,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新人进了宫,皇上宠幸的也是新人,哪里还看得到她们? 皇后和贵妃自不必担心,她们这些人却又要备受冷落了。 见众人皆沉默,面露忧色,皇后适时提醒,“好了,即便选秀,那也是为诸阿哥选福晋,诸位且放宽心。” 儿子已经封了郡王的几位嫔妃心里瞬时升起一抹希冀。 于她们而言,皇上的宠爱已经与她们无缘了,毕竟年纪不轻了,早过了争宠的时候。 她们更希望能够从此次选秀中为自家儿子谋一个家世品性好点的福晋。 如此一来,少不得就要靠皇后和贵妃多掌眼了。 云贵人所出的三阿哥弘时养在懋妃宋氏膝下,自是没资格为儿子筹谋,只能寄希望于懋妃真心疼爱三阿哥弘时,为三阿哥选一个好点的福晋。 虽说选秀必是由皇后和贵妃主持,可懋妃身为一宫主位,又是三阿哥的养母,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 不过想到皇后膝下的二阿哥和贵妃膝下的四阿哥,懋妃很清楚更好的秀女是留给这两位,剩下的才是给三阿哥弘时准备的,只能按捺下激动。 齐嫔李氏不禁黯然。 她唯一的儿子弘昐此次也要选福晋,而她这个生母却做不得主,还要靠皇后施舍。 即便儿子娶了妻,夫妻俩亲近的也是皇后这个嫡母,哪里还能想起她这个生母? 想起这些年儿子对自己的生分,李氏就万分憋屈。 不过好在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虽说弘昐自幼在皇后身边长大,但自己毕竟是弘昐的生母,等将来弘昐娶了妻,仍要带新福晋给她请安。 她可以趁着这机会与儿媳妇亲近亲近,或许在儿媳妇的劝说下,弘昐能够对她多几分亲近呢。 想到此,李氏又打起了精神。 尼楚贺就不担心了。 反正好的那几个都是由二阿哥和四阿哥挑的,她可以好好地给弘昀选个性情好的福晋,至于家世,肯定不会差了。 尼楚贺忽然想起她兄长的女儿滢月,算一算现在正好虚岁十二,到明年选秀时便是虚岁十三,刚好符合选秀的条件。 也不知哥哥和嫂子有什么想法,她好为滢月做主。 不过滢月毕竟还小,此次撂了牌子,下次还能再选,倒是不着急定下婚事。 她可还记得雍正当初的话,明显是把滢月当作弘昀的备选福晋人选了。 但愿雍正这会儿已经忘了那事,她还可以让滢月躲过这一回,然后慢慢给滢月挑个合适的亲事。 另一部分没儿子的或儿子尚年幼的嫔妃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即便是为了给诸阿哥选福晋,后宫里怎么也要进两三个新人的。 她们还年轻,还有争宠的资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新人得宠。 怎么也要趁着除服后的半年里争取一下皇上的宠爱。 能够在这期间怀上孩子就更好了。 出了景仁宫,众人各自回宫。 尼楚贺的贵妃仪仗在前,其他嫔妃的采仗在后。 尼楚贺并未乘坐贵妃的轿舆,而是选择慢慢走回去。 宁嫔武氏和晴嫔余氏跟在她两侧。 裕嫔耿氏则慢吞吞走在后面较远处。 宁嫔武氏轻哼,“听说齐嫔曾想要回二阿哥的抚养权,托怀恪公主去皇上那儿说项,这个李氏果真是脑子不好使了。 二阿哥都那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把人要回去就能挽回那些失去的母子情分不成? 何况二阿哥是在皇后膝下长大,想要回去,简直异想天开。” 她毫不同情齐嫔的境遇,她李氏好歹还有一儿一女,她却连一个都没有。 到底是谁惨? 她巴不得二阿哥永远不认李氏这个生母,一辈子视皇后为亲娘。 让李氏尝尝被儿子伤心的滋味。 第244章 临幸 尼楚贺倒是很理解李氏的做法。 历史上的李氏不止这一个儿子,最后却只剩了三阿哥弘时。 弘时后期又是个混不吝的,又亲近允禩党,便遭了雍正的厌弃,雍正干脆把这个儿子送给了自己的政敌允禩。 李氏最终便落了个悲催的结局。 这一世的弘时不再是李氏的儿子,李氏只有弘昐那一个儿子,是以弘昐便是李氏唯一的希望,自然要拼命地要回自己的儿子。 虽然她明知弘昐在皇后膝下会更好,但哪个女人会甘愿把自己的儿子送人?甚至将来弘昐认的也只是嫡母,不会有她这位生母。 倒是三阿哥弘时,也不知还会不会似历史上一般亲近允禩党了,若仍旧如历史一般,倒霉的可就是懋妃宋氏了。 说起来懋妃还真是个老实人呢,真变成那样就挺悲催了。 宁嫔瞅了眼尼楚贺,“不过,二阿哥作为皇后的养子,又是皇上的长子,皇后对二阿哥的婚事想来会十分看重,定会千挑万选一个家世显赫的福晋。” 说到底李氏也算是运气好了。 将来皇上若是二阿哥这个长子为太子,李氏即便与二阿哥不亲近,也会水涨船高。 好在二阿哥自幼体弱,倒是同为皇后膝下的五阿哥希望更大些。 只是五阿哥毕竟年幼,贵妃的四阿哥和懋妃的三阿哥却年长。 还真说不好。 晴嫔余氏不以为然,“要论尊贵,佳贵妃的四阿哥同样尊贵,皇上可是十分喜爱四阿哥,将来四阿哥的福晋也定不会比二阿哥差了。” 如今与尼楚贺交好的就要属宁嫔武氏和晴嫔余氏了。 宁嫔武氏是跟了她多年的,一直保持着较为亲近的关系。 晴嫔余氏是自尼楚贺被封为贵妃后慢慢靠近的,也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意向。 尼楚贺顺其自然,算是默认了。 雍正不喜前朝大臣们结党,同样不喜后宫嫔妃们结党。 但若说走的近些便有结党嫌疑,那就过了,总不能各个把自己孤立起来,不与任何人交好。 是以只要不与前朝之事挂钩,如今这般情景也无甚影响。 晴嫔余氏继续恭维,“以皇上对四阿哥的宠爱,定会给四阿哥选个身份显赫的贵女。” 尼楚贺似笑非笑瞥她一眼,这个余氏,倒是不遗余力地讨好恭维她。 这样一个心思野心直白地显露在脸上的人,尼楚贺不欲亲近,但也没必要远着。 …… 除服的日子转眼即到。 说是三年,其实也就是过了二十七个月。 这一夜,所有嫔妃殷切期盼着皇上第一个召幸的是自己,满心期待又紧张地在自己的宫殿里等待着。 养心殿 敬事房太监孙喜低垂着脑袋,捧着托盘来到正批折子的皇帝面前跪下,将托盘高高举起,“皇上,该翻牌子了。” 雍正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看向托盘里摆着的一溜儿绿头牌,皱了皱眉,没动。 苏培盛瞅着皇上像是有些出神,小声提醒,“皇上。” 敬事房太监孙喜低垂着头,也有些莫名,有些紧张。 这可是皇上头一次翻牌子,他可是提前寻苏公公打听好了,特意把某人放在了前面显眼的位置,可不能出了差错。 正忐忑不安着,一只手伸过来,毫不犹豫地翻开了左边第一个牌子。 孙喜长长地出了口气。 苏培盛面上无一丝惊讶,仿佛早已料到。 尼楚贺刚用了晚膳,旨意就到了翊坤宫。 “给贵妃娘娘道喜了。” 来的是敬事房的太监孙喜,笑眯眯地打了个千儿,他身后跟着几位面色严肃的嬷嬷和太监。 尼楚贺叹了口气,叫身边的金钟打赏了孙喜,“有劳孙公公了。” 然后进屋,沉默着由着这些嬷嬷们伺候沐浴。 沐浴完,尼楚贺被人用被子裹着迅速抬往养心殿。 养心殿后殿共三个部分,中间的正殿是皇帝就寝之处,西侧耳房燕禧堂是嫔妃所居之处,东侧耳房体顺堂是皇后所居之处。 皇后或嫔妃在正殿侍寝之后都可暂时在体顺堂或燕禧堂居住,翌日凌晨返回各自宫中。 当她整个人躺在了养心殿后殿的龙床上,望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心里很不是滋味。 其实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很没有尊严。 尤其是想到这个地方还会躺许许多多的人,还干那种事,就觉得脏,很排斥。 可这是规矩,她没办法提出自己的意见。 不知等了多久,雍正来了。 尼楚贺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像个蚕蛹,瞪着他,脸色很难看。 雍正愣了下,皱眉,“怎么了?可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说着就沉了脸,那起子奴才,当真胆大包天,他定饶不得他们。 尼楚贺别过头,不看他,声音闷闷的,“皇上看这个样子,臣妾能高兴得起来吗?臣妾现在就像个礼物被打包送来,太没有尊严了。” 雍正着实没料到是这个原因,怔了一怔,然后笑了,“原来是这个。” 他再看了看,的确像,难怪她生气,不过…… 他叹了声,“这是规矩,朕也没办法,你忍忍。” 尼楚贺哼了声,更不高兴了,“这叫人怎么忍?换皇上自个儿忍忍试试。” 说着,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什么叫他也试试? 雍正被她的话气着了,下意识皱了眉,忽地听到她话里的哭腔,一时呆住了。 着实没料到这样一件事竟然叫她哭了,他实在没办法因她的无理取闹而生气,反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然后从雪白的脸侧滑下,渐渐没入被褥里。 雍正鲜少见她如此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样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一直是骄傲自信的,从未哭过。 那一颗颗泪珠似珍珠一般砸在了他的心上,砸的他一阵心慌意乱。 他哪里还会生气?忙上前将她连人带被子搂在怀里,好声好气地哄着,“好了好了,怎么还哭上了?多的点事,你不喜欢,今后朕不让他们如此了,可好?” 话未经过思考,就这样说出来了。 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第245章 没睡好似的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45章没睡好似的他也不喜欢用如此方式对待自己心爱的女人,只是他是皇帝,不能违背老祖宗的规矩。 现在想想,其实也无不可,即便违了规矩,料想底下那些人也不敢乱传。 尼楚贺抬起一双泪眼,巴巴地望着他,“当真?” 雍正正色颔首,“朕一言九鼎。” 尼楚贺立刻破涕为笑。 看到她笑了,雍正可算是松了口气。 第一次见她哭,他还真是不习惯,也格外地心慌。 可见这次的事给了她多大的打击。 …… 结束后,尼楚贺并未被送到西侧的燕禧堂,而是依旧留在正殿歇息。 有了雍正方才的承诺,尼楚贺对此就容易接受了,很是配合。 总之过程还是很和谐的。 不枉她哭了这一场。 果然女人的眼泪永远是最有力的武器。 她从不认为哭能解决问题,也不屑对着男人流泪,现在却改变了想法,偶尔哭一哭还是很有效果的。 忍了二十七个月,如今终于再次得偿所愿,雍正十分满意。 看着女人仍旧光洁白皙的面颊,时间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雍正心思不禁开始浮动,以珍儿如今的年纪再生个孩子完全不成问题。 太医也说过,珍儿的身子一向康健。 虽说他如今不缺皇子,可皇子总是多多益善的好,即便是公主也好,他定会视若珍宝。 …… 各宫嫔妃先后听说了今夜侍寝的是佳贵妃,各个黯然神伤,又仿佛早有预料,并无太多惊讶,都回去歇了。 只是于某些人而言,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翌日天还未亮,雍正便上朝去了。 尼楚贺在雍正的嘱咐下又躺了会儿才起身,等回到翊坤宫又歇了会儿,酸痛的感觉才好了些。 第二日便是颁金节。 每年的十月十三是满人的颁金节,即满族之名诞生之日,总之这一天是个对满人而言很重要的日子。 又过了两日,便是十月十五,除服后六宫嫔妃首次去给皇后请安。 一连三日都是尼楚贺侍寝,尼楚贺到达景仁宫时都要被其他人满是酸妒的目光淹没。 若无其事地向皇后请了安,尼楚贺在自己的位子安然落座。 其他人这才起身向尼楚贺这个贵妃请安,“嫔妾/婢妾参见佳贵妃。” 尼楚贺仍旧笑吟吟的,十分亲切,“各位免礼。” 一妃四嫔二贵人复又坐下,除了懋妃宋氏和宁嫔武氏,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有些脸色不佳,仿佛昨夜没睡好似的。 这满殿的怨妇气息令尼楚贺想忽略都难,却无动于衷。 早就料到了。 皇后看向尼楚贺,露出关切的神情,“贵妃昨夜歇的可好?” 尼楚贺坦然笑答,“多谢皇后关心,臣妾一切都好。” 除了第一晚是被裹在被子里送去了养心殿,第二次也就是颁金节当晚雍正直接摆驾翊坤宫,第三次雍正倒是说话算话,特意嘱咐了那些伺候的人,允许她只要人出现在养心殿即可,只是刻意避开了他人。 没有光溜溜地裹在被子里被抬进去,到底好受了些。 如此一来,尼楚贺的精神自然就好了,整个人容光焕发。 众人一看她这样子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心里一个劲儿地泛酸,虽然她们所理解的和尼楚贺心里想的有所出入。 齐嫔李氏首先酸溜溜道:“还是贵妃好福气,一连三日都是贵妃侍寝,皇上可真是爱重贵妃,不似我等,人老珠黄,皇上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即便齐嫔清楚皇上不大可能叫她侍寝,可总是存着几分希冀,皇上传了贵妃侍寝,她虽失落却并无多少惊讶,即便皇上一连三日叫贵妃侍寝,她也还算镇定。 不过在见到贵妃精神奕奕地出现的那一刻,她终究还是克制不住心里的酸妒怨愤。 说完此话,她瞥了眼其他人,心里暗暗得意,失落怨愤的可不止她一个,比她更不甘的大有人在。 即便贵妃身份尊贵又如何?也顶不住满后宫的嫉妒和算计。 一个人即便再谨慎,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她就不信其他人都心甘情愿地看着贵妃独得圣宠。 某些同样不甘心的人在齐嫔的言语下更是激发了心中不满,但贵妃是什么人?她们当然不敢明面上针对,可李氏说自个儿人老珠黄便罢了,干嘛要扯上她们? 哼,她们可比李氏年轻多了。 坐在齐嫔下首的晴嫔呵地冷笑,“齐嫔这话真好笑,人老珠黄的怕是只有你了,我们可都还年轻,皇上总有想起我们的一日。至于你,可就不一样了,想来皇上当真是将齐嫔忘在脑后了。” 四个嫔位的座次是按册封的先后排位的,耿氏有儿子,是四嫔之首,紧接着便是有一子一女的齐嫔,即便她再不得圣宠,有子女是真,而晴嫔育有二公主,排在齐嫔之后,宁嫔武氏最末。 即便晴嫔排在齐嫔之后,可论圣宠,怎么也要比齐嫔这个失去圣宠的黄脸婆要强上许多,是以晴嫔才敢毫无顾忌地怼齐嫔。 其他人同样不甘心被齐嫔讽做人老珠黄之人,皆露出畅快的笑意。 齐嫔万没料到自己此话竟犯了众怒,更恼怒的是晴嫔毫不客气的讽刺,脸色瞬间紫涨,恶狠狠瞪了晴嫔一眼,“晴嫔好利的牙齿,不过未来的事情尚未可知,人总有人老珠黄的一天,你也不例外,又何必得意?” 晴嫔脸上瞬时蒙上一层阴翳,她自问虽然生下了二公主,但无论是身材还是容貌都还过得去,不至于被皇上厌弃。 可她的时间本就不多了,若是不尽快生个皇子,等到新人进了宫,她自然就没了机会,很快便会如齐嫔所言变得人老珠黄,被皇上所厌弃。 她没有母家依仗,终究势弱,只有生下皇子才能站得住脚跟。 如此一想,便更加郁闷,但却不甘心被齐嫔怼下去,故而冷笑,“那也是以后的事儿,至少本宫如今还有机会,不似齐嫔……”她扫了下齐嫔即便是胭脂也遮不去的暗沉苍老的肌肤,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可真真是只有等的机会了。” 被那样的目光一扫,齐嫔险些闭过气去。 她如今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逝去的容颜,再无承宠的机会。 第246章 贵妃诞辰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46章贵妃诞辰眼看着从齐嫔针对自己,演变成晴嫔和齐嫔互怼,尼楚贺好整以暇地歪着身子,嘴角笑容浅淡。 每次来请安都能看到嫔妃之间乐此不彼地怼来怼去,虽然单调乏味了些,但聊胜于无。 她自己上阵怼人到底有失/身份,让人笑话,她也没兴趣挤兑没了丝毫威胁的李氏,不过看着李氏吃瘪,心情还是会好上一些,还是安心看戏好了。 最后还是皇后出言轻斥,“好了,都闭嘴。” 齐嫔和晴嫔这才住了嘴,各自又瞪了对方一眼。 皇后缓了脸色,看向尼楚贺,面容重新变得温和,“明日便是贵妃的生辰,可要注意休息,莫要累着了。” 十月十六是尼楚贺的生辰。 因今年除服,尼楚贺又贵为贵妃,是以即便并非整寿,雍正也特意嘱咐了要好好办。 介时四爷雍正也会驾临她的翊坤宫。 尼楚贺早已让底下人拟定了宾客单子,她亲自过目才确定了。 去年和今年五月时尚未除服,皇后的千秋办的并不隆重,尼楚贺去年的生辰也只是简单地过了下,并未请太多人。 此次自然不能似去年那样冷清,但也不宜过于热闹。 巧的是十月廿二便是大公主怀恪出嫁之日,月底又是皇帝的万寿节,一连三件大事,相距不远,是以这两个月前朝后宫可真是一派忙碌。 尼楚贺谢了皇后。 皇后此话一出,众人便联想到了皇上一连三日宠幸贵妃,心里瞬间好受了些。 也是,明日便是贵妃的生辰,皇上一连多日宠幸贵妃有什么好稀奇的? 众人算是为此找到了借口,又有些激动。 等贵妃的生辰过了,想来皇上便会临幸其他嫔妃了吧?她们就有机会了。 这也是皇后说出此话的目的,免得众嫔妃因为得不到皇上宠幸而心浮气躁,怨气四溢。 次日,尼楚贺的生辰。 此次翊坤宫邀请的名单中包括了所有后宫嫔妃,一部分近支宗室命妇,公伯夫人,以及尼楚贺母家女眷。 当然,一些不喜欢的人就给划了,比如八福晋郭络罗氏。 如今的八爷只是个贝勒,因着皇帝的打压,八爷府的地位一落千丈,鲜少人敢亲近八爷一家。 不过,尼楚贺与八福晋郭络罗氏是在潜邸时就结下的梁子,那时候的八福晋可从未对尼楚贺客气过,她一直记着呢。 尼楚贺可不希望在自己的生辰宴上看到这么个人,甚至遭到八福晋的挤兑,若是出现一些惹得自己不高兴的人,多出一些不高兴的事,那她办这个生辰宴还有什么意义?给自己添堵吗? 当然,外面人会如何想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前朝是前朝,与她一介后宫妇孺何干? 若是前朝之人从她的态度联想到皇帝的态度,那她也不管。 她只管按自己的心情来,想请谁就请谁,反正以她的身份和四爷陛下的宠爱,无人会说什么。 尼楚贺还特意邀请了恒亲王府上的刘佳氏,和淳亲王府上的纳喇氏。 宠爱和特权该用的时候就要用,不用白不用。 一大早,尼楚贺就穿上了贵妃品级的吉服。 刚收拾妥当,御前太监苏培盛便带着赏赐到了。 一长串的赏赐从苏培盛口中念出来,皆是绫罗绸缎,珍宝首饰。 不过片刻功夫,赏赐就摆满了大半个前殿,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念完后,苏培盛笑眯眯道:“恭贺佳贵妃娘娘诞辰之喜,皇上此刻正忙,待娘娘诞辰结束便会来探望娘娘。” 尼楚贺理解,谢了恩,赏了苏培盛,命人送他。 看着雍正让人送的这一堆贵重万分的礼物,尼楚贺还是很高兴的,很快便让人收进了库房。 从在潜邸时,她的库房里就已经有不少的存货了,除了她自个儿的俸禄,进宫的这几年更是赏赐不断,还有内外命妇的贺礼,到如今为止,她的库房已经满满当当,珍宝无数。 也算是坐拥金山银山了。 反正她如今是很淡定地接受了这些赐礼。 宾客来了后,尼楚贺缓步来到前殿。 此刻的翊坤宫前殿已是济济一堂,以一妃四嫔为首,其余人按身份排坐,齐齐起身行礼,“参见佳贵妃娘娘,恭祝佳贵妃娘娘芳龄永驻,福寿绵延。” 来的人不少,前殿坐的大多是后宫嫔妃,未出嫁的公主,宗室福晋和未出嫁的贵女,以及尼楚贺的娘家人,其余命妇则待在东西配殿。 后宫嫔妃以懋妃宋氏为首,宗室女眷则以怡亲王福晋兆佳氏和恂亲王福晋完颜氏为首。 尼楚贺道了免礼,吩咐上菜,丝竹管弦之声起。 从懋妃宋氏起,一个个端着酒盅起身恭贺尼楚贺诞辰之喜。 直到申时初,这宴才散了。 尼楚贺松了口气,回了后殿歇息,顺便看看礼单。 金钟就在她面前念着那些礼单,尼楚贺越听越咋舌。 果然身份是个好东西,这不,就因为她身为贵妃,又有四爷陛下的宠爱,就有不少人送些稀有昂贵的礼物讨好她呢。 这可比去年的贺礼更加丰厚和贵重了。 尼楚贺了解了送礼特别用心的几家,便让人把东西收进了库房。 这些人里可是包括了赫舍里氏,钮祜禄氏,佟佳氏几个出过皇后的世家大族,这几家的家主都是承恩公。 康熙在世时出过三位皇后,便有三位承恩公。 不过这都是过去式了。 承恩公这个身份可给不了他们往后的荣耀。 是以尼楚贺不难理解他们的用心。 至于太后乌雅氏一族,因乌雅氏被尊封为太后,故而乌雅氏一族也赐了一个承恩公的爵位,不过他们的荣誉由太后乌雅氏所给予。 而如今这一代的承恩公是皇后乌拉那拉氏的亲弟弟五格。 这就与尼楚贺无关了。 这两家是不会来巴结尼楚贺的,人家要巴结的该是太后和皇后,说到底她这个贵妃在人家眼里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妾,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 倒是尼楚贺娘家此次进宫的是她的继母范氏,嫂子顾氏和侄女滢月,以及表嫂舒穆禄氏和她的一双子女。 第247章 那李四儿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47章那李四儿尼楚贺的继母范氏是汉军旗出身,阿玛下属的女儿,小家碧玉,大道理不懂,却十分照顾孩子们,是个没什么心眼只知相夫教子的小女人,是以尼楚贺兄妹和这位继母感情还算可以。 阿玛唯一的兄弟早些年病逝,只留下一个儿子,舒穆禄氏便是尼楚贺堂兄阿克敦的妻子,此次舒穆禄氏是特意带着孩子进京来给尼楚贺这个贵妃贺生辰的。 此前尼楚贺并未曾见过这位堂嫂,今日也没能说得上话。 自尼楚贺成为贵妃,尼楚贺娘家之人也跟着水涨船高,阿玛祜满被封一等侯,辞官回到京里的宅子荣养。 堂兄阿克敦继承了阿玛在宁古塔的官职,又袭了阿玛原有的五品云骑尉,四爷陛下在此基础上又授了一等轻车都尉世袭一爵。 尼楚贺的亲兄长巴克似又在朝中任刑部侍郎,被皇帝委以重任,可谓风光无限。 穗儿忽然说起一事,“今日一等承恩公隆科多府上来的是小妾李四儿。”说到此,面上露出愤愤之色,“贵妃娘娘生辰,真是什么人都敢来,可见这隆科多并未将您放在眼里。” “哦?”尼楚贺面上露出诧异之色,瞬间坐直了身子。 说来她对这位隆科多算是了解一些,隆科多是佟国维的次子,孝懿仁皇后和皇考皇贵妃小佟佳氏的亲弟弟,也算是雍正的舅舅。 这满朝能被雍正称一声舅舅的也只此一人,即便是太后乌雅氏娘家的哥哥也不能被雍正称一声舅舅。 可见这位隆科多如今有多么如日中天。 尼楚贺从前不知晓隆科多的内院之事,也是这些年做了贵妃,才渐渐了解了各府的一些内幕。 这位李四儿原本是隆科多岳父的一名小妾,只是后来被隆科多看上,设计强抢而去,至于用了哪些手段,尼楚贺不关心,总之不光明就是了。 隆科多有一正妻赫舍里氏,自从李四儿成为隆科多的小妾,与李四儿便势如水火,偏偏隆科多与正妻赫舍里氏不睦,反而宠妾灭妻,纵的李四儿对主母多有不敬,甚至随意欺辱主母,更甚者李四儿还将主母做成人彘,使主母赫舍里氏凄惨死去。 这些事隆科多知道,却从来不管,过后反而袒护李四儿,依旧对李四儿宠爱有加。 这件事在京城勋贵里闹得风风雨雨,宗室女眷无一不知。 尼楚贺知道的时候也暗叹李四儿之歹毒,隆科多之无情无义,乃绝世大渣男。 这些事原本与她无关,她也就听到的时候唏嘘一阵,谁料如今这李四儿竟然作为宾客出现在她这翊坤宫,这就令她恶心了。 李四儿不过是个侍妾,连诰命都没有,哦,据说隆科多曾经想为李四儿请个诰命,被康熙给拒绝了。 真是不要脸到极致。 做人小妾不可耻,可做人小妾恶毒和不要脸到如此地步,对主母随意折辱打杀,还堂堂正正出现在人前,就连尼楚贺都无法接受。 尼楚贺拧着眉,脸色十分难看。 当时李四儿在偏殿,尼楚贺也不会刻意打听每一家来的都是谁,如今知晓了哪里能忍得了? 金钟和连翘亦是忿然作色,金钟骂骂咧咧,“这李四儿是何等人?哪里有资格来给主子贺喜?这是来羞辱主子的吗?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她们家主子虽不是皇后,可好歹也是贵妃之尊,得皇上宠爱,出身上也远非李四儿之流可比,这不是恶心人呢吗? 尼楚贺眼眸微暗,嘴唇紧抿,显然这隆科多让自己的小妾来贺她的生辰,一来是的确爱重李四儿,二来也是并未将同样是小妾出身的尼楚贺放在眼里。 说到底还是瞧不起她这个贵妃,认为四爷陛下不会为此等“小事”责罚他。 雍正听说尼楚贺的诞辰散了,立刻就移驾翊坤宫。 外面传来太监的唱和声。 金钟等人闻声忙住了嘴,尼楚贺也收敛了神情,起身迎了出去。 可雍正眼尖,刚扶起行礼的尼楚贺,一眼就看到她不佳的脸色,皱了眉,“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不应该啊,谁有胆子给她气受? 尼楚贺沉脸未语。 雍正愈发不解,皱眉瞥向左右伺候的人,眼神凌厉。 穗儿犹豫一瞬,上前屈了屈膝,实话实说,“回皇上,是今儿个一等公隆科多府上的小妾李四儿前来给娘娘贺生辰之喜,娘娘知晓后就这样了。” 雍正倏地也沉了脸。 他自然知晓那李四儿是什么货色,早就对隆科多此举不满,只是碍着情分没发作,如今得知那样一个货色竟来给珍儿添堵,当下就气炸了。 好个隆科多,宠妾灭妻也便罢了,竟还明目张胆地闹到他的后宫,这是生怕不够丢人吗? 这不仅仅是不将珍儿放在眼里,更是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尼楚贺满面委屈,语带控诉,“隆科多这是将臣妾与那李四儿比拟,虽说隆科多是孝懿仁皇后母家亲弟,可也不能如此羞辱臣妾,臣妾何曾得罪过他隆科多?” 即便这隆科多是雍正的舅舅,她也要告上一状。 以为送上厚礼就能让她咽下这口气? 一码归一码,她绝不忍气吞声。 佟佳氏的贺礼她不稀罕! 雍正低头瞅见她委屈又愤怒的小表情,当下心疼的不行,忙安慰,“李四儿怎能与朕的珍儿相比?李四儿是地里的泥,珍儿可是朕放在心里的珍宝,绝不容许他人欺辱,珍儿放心,朕定会为你出气。” 今儿个是珍儿诞辰之喜,却叫她遇上如此糟心之事,雍正不禁暗暗自责。 尼楚贺仍旧不高兴,但听了他的话,脸色到底缓和了些。 雍正心知她受了委屈,又宽慰她,“此时交给朕处置,你且宽心,改日朕叫你娘家人进宫来看你,可好?” 今日虽然见到了家人,却碍于场合,始终没能单独说上话,尼楚贺闻言立刻点头,笑容绽放,“多谢皇上恩典。” 接下来伺候的宫人们上了茶,退了下去,留给帝妃独处的机会。 尼楚贺就兴致勃勃地说起送了厚礼的几家,以及都送了哪些礼。 第248章 怀恪出嫁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48章怀恪出嫁“怡亲王福晋送的最合心意,是一架四季如意的屏风,还是双面绣,臣妾听闻是怡亲王福晋亲手所绣,未曾料到怡亲王福晋还有此等精湛的绣工,怡亲王好福气。” 尼楚贺自个儿不擅女红,就格外佩服心灵手巧之人。 尤其是她对怡亲王福晋兆佳氏本就极有好感,如今更是佩服的不行,这可不仅仅是绣工了得了,这是下了大功夫的,没个十几二十年也练不成如此。 雍正瞅了她一眼,道:“十三弟妹尚在闺中时便是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针黹女红样样精通,你若能学得她一半的手艺,朕定要叫你亲手给朕绣一件衣裳。” 可惜的是珍儿女红上少些天赋,这么多年也只为他绣了只荷包,绣工着实奇差无比,他也只能私下里佩戴,雍正不禁略有遗憾。 尼楚贺汗颜,嗔了他一眼,“还是别了,臣妾可学不来,臣妾能偶尔给皇上绣上一只荷包便不错了。” 雍正摇头,若换成其他女人,便是千方百计都要学了给他绣东西,她倒好,避之唯恐不及,一点讨好他的心思都没有。 他虽失落,却并不曾恼怒,珍儿自有她过人之处,为人又坦率真挚,何必非要她学那些个讨人欢心之举? 宫里也不缺针线上人,他也不忍叫她劳累。 “你既称赞,朕改日叫怡亲王福晋进宫,你跟着她学一学,朕不指望你为朕绣衣裳,荷包香囊一类总要看得过去,若是以你从前的绣工,朕可戴不出去。” 一听此话,尼楚贺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干嘛提起怡亲王福晋的贺礼?这下子给自己找罪受了吧。 尼楚贺露出幽怨的表情,“宫里那么多女人巴巴地给皇上绣香囊,绣荷包,皇上干嘛要臣妾学这些?” 雍正黑了脸,瞪她一眼,“怎么?你不愿?” 他何曾主动要求自己的女人给自己绣东西?这个女人竟然百般推诿,过去他忍着不说,等着她主动,谁知这么多年她一点表示都没有,着实令他气恼。 尼楚贺忙道“不敢”,无奈认命。 说来她确实懒怠用荷包和香囊这些东西讨四爷欢心,一来显得俗气,二来还是无心罢了。 不过四爷既如此说了,她也不能当真拒绝,免不了就要花费些心思了。 尼楚贺又说起了其他人呈上的贺礼,大多都是些刻意巴结她,借此讨皇帝欢心的,贺礼多贵重特别。 真正显心意的就那么几件,除了怡亲王福晋兆佳氏送的四季屏风,恂亲王福晋完颜氏呈上的贺礼也算特别,是一颗夜明珠,置于黑暗中令得满室生辉,尼楚贺很喜欢,可以给弘晏玩。 十七阿哥允礼差人送的一幅亲自做的画也吸引了她的目光,尼楚贺虽不懂画,却也有些见识,画是普通的山水画,但看得出功底不错,满目悠远闲适之意,虽不贵重,但心意够了。 何况十七阿哥如今不过十七八岁,还是个少年,能有如此画工,已是十分了得。 大公主怀恪也送了礼,是手抄的一卷佛经,中规中矩,但是也抄了一个月,可见心意。 最后她让人把那架四季屏风摆在内殿,一眼可看四季,甚是赏心悦目。 雍正却看着那颗夜明珠出了神,“这夜明珠十分珍贵,便是国库也没几件,十四弟未必有此等财力,他手下那些人也拿不出此物。” 尼楚贺怔了怔,这是何意? 雍正着苏培盛去打听,很快回了消息,“此夜明珠是恂亲王从九贝勒那儿得来,据说并未花费多少银子,算是九贝勒半赠给了恂亲王。” 这样一颗夜明珠,若是半赠,可见九贝勒损失了多少银子。 尼楚贺面色古怪,据说这九贝勒十分贪财,竟舍得? 她还记得九福晋董鄂氏送了她一座送子观音…… 唔,她明白这意思,关键是她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再来一个儿子不过是锦上添花,故而这样一个十分有意义的贺礼也就变得十分寻常了。 但,若是再加上这夜明珠…… 那这九贝勒还真是够用心的。 尼楚贺玩笑般地开口,“说来先前九福晋还送了臣妾一座送子观音呢,加上这夜明珠,倒真是让九贝勒破费了。” 雍正一怔,面容舒展开来,“算他有心。” 看得出雍正很高兴,尼楚贺暗叹这位九爷真是个有心眼的。 转眼想到关于这位九贝勒的传闻,尼楚贺就心情复杂,据说这位九贝勒不仅爱财,还十分爱美人,各种美人,也就是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美人,他都会将其豢养在府中欣赏,就像收藏各类古玩珍宝一般。 九贝勒那些个侍妾便多是美人,据说还养了许多瘦马,美的各有千秋。 而九福晋董鄂氏虽然有几分姿色,却也算不得美人,跟九贝勒比起来更是逊色许多,是以并不得九贝勒喜欢。 这不由得令她想起初次见到九贝勒时,九贝勒盯着自己看的情景,不由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太可怕了。 转眼便是大公主怀恪出嫁的日子。 大公主出嫁的第三天,进宫给嫡母皇后请安。 公主出嫁后是有自己的府邸的,平时就住在自己的公主府,公主若要与额附圆房便要以召额附过去请安的名义,而额附不得传召不能进公主府。 尼楚贺觉得这样的规矩十分不利于公主与额附培养感情。 不过这与她无关,自是不会去管。 倒是大公主给皇后和齐嫔分别请过安后便来了翊坤宫。 这让尼楚贺十分惊讶。 她与大公主并无太多交集,说到底只占了个庶母的名分,大公主完全不必来给她请安的。 然而大公主既然来了,她也没有不接待的道理,是以穿戴好便去了前殿。 成婚后的大公主眉宇间多了一抹风情,唇畔笑意更加柔和,屈膝行礼,“怀恪给佳贵妃娘娘请安。” 尼楚贺抬手,“大公主不必多礼,坐吧。” 怀恪在左侧玫瑰椅上落坐,唇畔笑容柔若春风,可见对这门婚事很满意。 毕竟小时候有过一些情分,尼楚贺还是为怀恪感到高兴,便放松了些,笑问,“额附对你可好?” 第249章 二公主敏彤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49章二公主敏彤怀恪面颊微红,轻颔首,声如蚊蚋,“额附很好。” 难得见一向稳重规矩的大公主有如此小女儿情态,尼楚贺不禁笑了,“如此便好,你皇阿玛也能放心了。” 可见这门婚事选对了,那个富察傅兴是个好的。 也不知历史上的那位那拉星德做了什么,竟让大公主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如今大公主过得好,想来结局应比历史上好上许多。 怀恪起身再次屈膝一礼,“说来怀恪还要谢过佳贵妃娘娘,若非佳贵妃娘娘之言,怀恪也不会有这样一桩美满的婚事。” 成亲前她也曾担心嫁过去会不如意,直至亲眼见到额附,了解到额附的温柔和体贴,她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身为皇家之女,有几个能有完美的婚姻?即便留在京里,也不见得就好,她的姑姑温宪公主当初也是嫁在京里,可结果呢?还不是成婚没两年就病逝了? 她实在对自己的婚姻不报什么期望,原本她所期望的是只要额附对她足够尊重,给她足够的体面,她不奢望其他,更不敢奢望夫妻和美。 如今的结果是她从不敢想的,是以十分感激促成这门婚事的佳贵妃。 尼楚贺怔了怔,不由汗颜,她当初可不确定这门婚事会如何,不过是存了六成的把握,谁也不知晓这个富察傅兴究竟会不会对怀恪好,是否会是另一个那拉星德。 多出来的那一成把握不过是因为相信富察氏的家教。 最重要的还是雍正自个儿早已有了决定,她的话不过是促使雍正尽快下了决心罢了。 “此事是你皇阿玛早已决定好的,说到底与本宫关系不大。”尼楚贺不担这个功劳。 怀恪笑靥柔和,“怀恪明白,不过怀恪还是要感谢佳贵妃娘娘。” 尼楚贺不再解释,她爱咋想咋想吧。 “上次你送的佛经本宫很喜欢,听说你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抄完,你有心了。”尼楚贺说起她生辰当天怀恪送的佛经。 怀恪抿唇微笑,“佳贵妃娘娘喜欢便好。” …… 万寿节过后,很快便下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冬日的紫禁城白雪皑皑,尼楚贺刚和宁嫔从御花园赏雪回来,晴嫔余氏便带着二公主登门了。 “嫔妾见过佳贵妃娘娘,佳贵妃娘娘金安。”晴嫔朝尼楚贺屈膝,又和宁嫔行了平礼,“宁嫔姐姐好。” 尼楚贺看向规规矩矩立在晴嫔身边糯米团子一般的二公主,穿着桃红色锦缎小斗篷,白色貂绒裹着半张粉嫩玉白的小脸,露出一双宝石般乌黑清澈的眸子,煞是乖巧可爱。 她对小孩子一向没免疫力,尤其是乖乖巧巧娇娇软软的小公主,晴嫔常带着二公主来请安,一来二去,尼楚贺对二公主也就更喜欢了,二公主也对她格外亲近。 二公主略显笨拙地施礼,“敏彤给佳娘娘请安,给宁娘娘请安。” 才四岁,说话却格外清晰,比大格格小时候说话流畅多了,只是声音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娇嫩甜软。 许是大格格自幼发育缓慢,四岁的时候说话还磕磕巴巴,还把她错认成了自己的额娘。 那时候尼楚贺不大明白,也是她没养过孩子,就没多想,后来才从四爷口中知晓大格格是早产,比其他同龄孩子身子要弱些,说话也晚一些。 尼楚贺笑吟吟弯腰牵了二公主的小手,“外面冷,随佳娘娘进去吧。” 二公主敏彤乖巧地点了点脑袋,紧紧地跟在尼楚贺身侧进了内殿。 宁嫔瞥了晴嫔一眼,笑意融融,“还是晴嫔有福,有个如此乖巧可爱的公主来讨贵妃娘娘欢心。” 晴嫔余氏同样含笑,“那就祝宁嫔姐姐也能早日诞下一名公主,也就不必羡慕旁人了。”说罢抬脚进了翊坤宫。 宁嫔武氏抿了抿唇,眸光幽幽闪烁,但凡有机会,即便是个公主她也满足。 想到此,宁嫔嘴角溢出一丝苦涩。 尼楚贺坐在殿内,让人端来梅花酥、芙蓉糕等点心,让二公主敏彤坐在自己身边。 宁嫔与晴嫔坐在一旁的玫瑰椅上,晴嫔忽地看向宁嫔,笑道:“听闻宁嫔宫里日前多了位模样俏丽的宫女,可真是羡煞旁人。” 自打尼楚贺生辰过后,四爷陛下的确开始临幸其他嫔妃了,虽然仍是尼楚贺独占鳌头。 但六宫嫔妃心里的怨气也算散了些,开始争先恐后地争宠。 御花园偶遇皇帝,私下打点敬事房的太监,无所不用其极。 而一些年纪大了无望争宠的嫔妃甚至在自己宫里挑选漂亮的宫女来勾引四爷陛下。 宁嫔便是其中之一。 宁嫔如今也已不再年轻,因一直未曾有喜,皇上又不常去她宫里,渐渐地不再抱有希望,改将希望放在自己宫里那些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宫女身上。 若是某个宫女得了皇上的青睐一跃而成答应小主,将来诞下子嗣便可由主位娘娘抚养。 这是宁嫔唯一的希望。 其实不仅仅是宁嫔,就连懋妃和齐嫔宫里都提拔了一两个漂亮宫女盼着能被四爷临幸。 无奈四爷陛下至今不曾临幸某位宫女,是以这几位目前的打算是暂时落空了。 但也不能说就没机会了,来日方长,众人仍是打起了精神。 尼楚贺对此很是理解,也很容易接受,并未恼怒。 不过某人就不高兴了。 因自己的嫔妃近来手段频出,甚至闹出了让身边宫女勾引自己的事情。 近来四爷陛下怨念颇重,不止一次地在尼楚贺面前表示不满,在被众嫔妃搅得烦不胜烦下,更加频繁地召幸尼楚贺。 这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总之尼楚贺乐的看一场后宫大戏,在不影响她地位的前提下,她并不介意此等风向的发展。 宁嫔听了晴嫔的话,下意识看向尼楚贺,却见尼楚贺一脸平静悠然,并无一丝反应,不由得松了口气。 宁嫔挑眉睨向晴嫔,唇畔噙笑,“晴嫔妹妹若是瞧上了,不若本宫将那宫女送予妹妹如何?” 她一副慷慨大方的模样。 晴嫔被此话一噎,立刻皮笑肉不笑,“君子不夺人所好,还是宁嫔姐姐自个儿留着好了。” 第250章 宠妾灭妻之人 她不过是嘲笑宁嫔以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争宠,也是希望贵妃能忌惮宁嫔,谁料目的没达到,反而被宁嫔呛了一口。 呵,她还有机会,怎会靠年轻宫女来固宠?她更不希望自己宫里多一个年轻貌美的嫔妃来和自己争宠。 宁嫔忽地瞅了眼碧纱橱外站着的两名宫女,看向尼楚贺,“瑞郡王年纪不小了,眼瞅着就要选福晋了,娘娘可要为瑞郡王物色一两个身边人?” 尼楚贺一怔,瞬间明白了宁嫔的意思。 弘昀十五了,身为皇子的确应该有个屋里人了。 纯郡王弘昐在潜邸时就有了两个侍妾,今年初一家子刚搬到宫外的纯郡王府。 上半年谆郡王弘时屋里也得了两个侍妾,是懋妃宋氏宫里的。 而弘昀这儿却一直不曾有侍妾,甚至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清朝的皇子成婚前都会有一两个试婚格格,也就是侍妾,用来给皇子开荤的,以便成了亲后与福晋相处更和美。 尼楚贺一直念着弘昀年纪还轻,再说明年才选秀,就算赐了婚,也要等个至少半年才能成亲。 在成亲前送试婚格格也不晚,弘昀自个儿也没流露出着急要女人的心思,尼楚贺就一直没留意。 是以尼楚贺淡淡道:“弘昀年纪还小,不急于一时。” 宁嫔掩嘴笑了,“瑞郡王可不小了,与两个兄长差不了多少,两个兄长都有了屋里人,瑞郡王身边却冷冷清清的,终究不妥。” 晴嫔也紧接着附和,“宁嫔姐姐说的是。若娘娘当真觉得瑞郡王还年轻,先送上一个也好,娘娘宫里可不缺漂亮人儿。 仔细选个乖顺懂事的,有个人在身边伺候着,瑞郡王也顺心不是。” 尼楚贺微微沉吟,也觉得有道理。 虽然她担心弘昀小小年纪沉迷女色,但一来弘昀这方面素来很淡,对身边的宫女都以礼相待,二来只要选个本分点儿的,应该不至于影响了弘昀的心志。 她若一心以自己心里的标准约束弘昀,对弘昀未必是好。 不过这事儿还得问问弘昀自个儿的意思,若他没这个意思,便拖一拖,若他也有心,就先送过去一个。 而且这人选也得事先挑好,一来要本分,不会狐媚主子,二来够忠心,不必担心被人收买对弘昀不利。 有了打算,尼楚贺就开始留心身边适龄的宫女。 实际上她身边可信的也就那几个一等宫女。 虽然年龄上比弘昀大了点儿,但胜在可靠。 二等宫女里面也让金钟和连翘挑了两个老实本分的。 最后选出来的有三个,分别是一等宫女竹月,二等宫女青玉和翡翠。 模样都不差,或老实本分,或乖巧伶俐。 尼楚贺很满意,决定回头让弘昀从里面挑一个合心意的。 恰好她刚看完这三个宫女,外面便唱和皇帝御驾到了。 尼楚贺让几个宫女退下,前往迎驾,“臣妾参加皇上。” 雍正牵住她的手,走到内殿,提起适才出去的三个宫女,“方才做什么了?” 尼楚贺笑吟吟道:“臣妾不是想着弘昀不小了,昨儿听宁嫔和晴嫔提了下,便想起还未给弘昀安排屋里人,就想着先挑个宫女过去伺候着。” 雍正对此不甚在意,“你看着办便是。”说罢仔细看着她,笑了笑,“有你对他如此上心,是弘昀的福气,可见朕将他记在你名下是对了。” 尼楚贺忍不住腹诽,我倒不想操这份心,你能收回成命吗? 弘昀既然认了她当额娘,她自然就要尽到自己为人母的责任,与自己情愿与否无关,有些事终究不能弃之不管,譬如弘昀。 雍正此事做的不地道,可谁让人家先前是皇子,如今又是皇帝呢?人家一言九鼎,谁能拒绝?谁敢拒绝?谁又敢说他的不是? 她只盼着以后雍正不要动不动就给她送孩子,她千恩万谢。 雍正提起另一件事,同时脸色沉了下来,“朕今儿个是有件事告诉你,朕已经训斥了隆科多,也罚了他半年俸禄,同时不许李四儿再进宫。” 半年俸禄啊,尼楚贺暗暗撇嘴,就这点儿惩罚,这也太轻了。 隆科多可不仅是违了规矩,更是宠妾灭妻呢,李四儿的罪也不轻,雍正不可能不知,却装作不知,始终未曾将隆科多与那李四儿如何。 谁让人家是雍正的舅舅呢?还是朝中重臣,所谓官官相护罢了,皇帝也护着自家人。 尼楚贺状若随意道:“臣妾听说那李四儿身为小妾,却曾把主母做成人彘,不知是真是假?” 雍正陡然沉默,过得片刻,道:“确有其事。” 尼楚贺叹了声,语气带了几分同情,“听说隆科多的妻子赫舍里氏还有个儿子,生母落得那样一个结局,凶手却逍遥法外,还不知如何憋屈,皇上为何不处置了那李四儿?李四儿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死有余辜,想来隆科多也不敢说什么。” 她此话并无涉及朝政,只是针对后院之事,是以不怕雍正怪罪。 李四儿虽然并未得罪过她,但谁说的没得罪过就不能计较的?反正她看不惯李四儿所为,以前李四儿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她没心思管,这次李四儿无意间撞到她头上,惹得她不高兴了,就别怪她多管闲事了。 雍正看她一眼,摇摇头,“此事毕竟是隆科多的内宅之事,朕不好过多插手,也只有训斥隆科多几句,再有,隆科多对这李四儿过分纵容维护,朕也无可奈何。” 的确,雍正可以借着隆科多正事上的差错进行处置,却不能对臣子的内宅之事过多管束,容易遭人闲话。 另一方面的原因,尼楚贺也听出来了,隆科多对这李四儿似乎不单单只是宠爱,否则也不至于任由小妾将正房打杀,连自己的名声和亲生儿子的体面都不顾,可见十分维护这李四儿。 何况对方只是个小小侍妾,堂堂皇帝若是亲自出手处置一个侍妾,未免不大好看。 也就是说雍正也不能将这李四儿如何。 除非隆科多犯了更大的错误,才能一并将李四儿处置了。 第251章 试婚格格 尼楚贺努力回忆历史上关于隆科多和李四儿的事迹,无奈她对隆科多的内宅之事知之甚少,知晓最多的也就是隆科多于四爷登基有功,在雍正前期被重用。 之后隆科多犯了罪,被雍正趁机鸟尽弓藏。 如今她才知晓原来真实的隆科多竟还是个宠妾灭妻第一人。 尼楚贺摇摇头,唏嘘道:“没想到这隆科多竟是这样一个人,真是人不可貌相,说到底这李四儿做下那样的事都是隆科多纵容的,若无人纵容,李四儿又哪来那样大的胆子?” 可见嫁一个可靠的人有多么重要,若是嫁错了人,就是毁了一辈子。 即便丈夫不爱重妻子,起码也不能宠妾灭妻。 可怜了那赫舍里氏。 雍正见她如此认真,还发出如此感慨,不免失笑,“好了,此事你无须关心,也不必再提。”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这些事不应传到她耳朵里。 却也对她所言深以为然,也是那隆科多被女色蒙了眼睛,竟将那样一个人捧在手心里,若是换成珍儿这样的女子……即便再如何宠爱也不过分。 雍正更觉得自己足够幸运,这一世能够遇上珍儿这样明媚又善良的女子。 …… 承恩公府 李四儿扑在床上呜呜哭着,边哭边抱怨,“我做错了什么?那佳贵妃凭什么如此对我?就因为我是个妾,便不配参加她的生辰吗?哪来的道理?我是妾,佳贵妃何尝不是个妾?她与我又有何不同?又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贵妃又如何?贵妃便能如此仗势欺人吗?皇上竟也由着她,简直欺人太甚!” 越说哭的越是伤心,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隆科多将自己的爱妾搂进怀里,心疼地安慰,“好了好了,四儿不哭,是那贵妃恃宠而骄,不懂规矩,我们不与她计较,不去就不去,我们也不稀得奉承她,免得自掉身价。” 李四儿是个十分妩媚,又风情万种的女子,左眼眼角下有一颗泪痣,更添魅惑,尤其是那方面了得,是以在隆科多身边这几年一直盛宠不衰。 又兼她手段毒辣,后院竟无一个女人是她敌手。 那些人见她连对主母都下得了手,隆科多也照宠不误,谁也不敢与她作对,俱都缩成了鹌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倒是让这李四儿愈发猖狂得意。 李四儿扑进隆科多怀里,用帕子揉着眼睛,泪落滚滚,眼角下的泪痣愈发明显,“您好歹是孝懿仁皇后的亲弟弟,竟被人这般欺辱,不是说皇上尊敬您,唤您一声舅舅吗?原来也敌不过一个女人。” 隆科多眸光骤然阴翳,却柔声劝慰,“好了,是我们不该自取其辱,今后我们与她佳贵妃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管她如何。” 李四儿攥拳,目光愤愤,“妾身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老爷委屈,妾身与这佳贵妃无冤无仇,佳贵妃如此作为分明是针对老爷,不就是看着孝懿仁皇后不在了,当今皇上又非孝懿仁皇后的亲儿子,就以为佟佳氏没落了。 这佳贵妃仗着圣宠,竟如此猖狂,哼,她佳贵妃未必一直得宠,总有一日会有别人代替了她去,我倒要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隆科多脸色愈发沉郁,暗暗握拳。 …… 在弘昀又一次来请安时,尼楚贺与弘昀说了宫女一事,弘昀一听,俊秀的脸瞬间红了,眼神闪烁,说话都结巴了,“一、一切由额娘做主。” 尼楚贺看他如此模样,不禁失笑。 在这个时代,弘昀年纪也不小了,竟还如此纯情,也是她从未想过早早给弘昀准备房里人,弘昀又是个品格端正,严于律己的,丝毫未曾沾染过身边的宫女,这才一时慌了手脚。 尼楚贺叫了那三个宫女进来。 三个年轻水嫩的宫女站成一排,齐齐给弘昀行礼,“奴才给瑞郡王请安。”然后一个个红了脸,垂了眼眸,不敢与眼前的少年对视。 “额娘给你挑了三个性子还算好的,你看看喜欢哪个,就带回去吧。”尼楚贺看向已经恢复镇定,但明显还有点不自在的弘昀。 弘昀深吸口气,看向眼前三个宫女,看了一会儿,随手一指最左边那个,“就她吧。” 正是一等宫女竹月。 竹月惊喜交加,忙将头垂得更低。 尼楚贺讶异,其实竹月并非三个里面最漂亮的,也并非最老实本分的,至于金钟她们为何会挑了竹月出来,尼楚贺心知肚明,并不戳破。 人在她宫里,有些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只是看在竹月尚算规矩,没有做出什么背主之事,显然并非被迷了心窍的份上,尼楚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无奈金钟她们不放心,这才挑了她出来。 若是竹月心眼太多,尼楚贺是断不放心给弘昀的,也是观察了这么久,对竹月的性子还算有些了解,虽然有些心思,却是个懂分寸的。 情窦初开的年纪,天天面对着四爷那样身份尊贵之人,若是没点心思反倒不正常了。 既然弘昀看中了竹月,尼楚贺也就随他,转而叮嘱竹月,“既如此,从今往后你便好好伺候瑞郡王,该做不该做的,你该知道,不必我多说。” 竹月噗通跪下,磕了个头,“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伺候瑞郡王。” “好了,起来吧。”尼楚贺语气恢复了温和。 竹月便起身站到了弘昀身后。 接下来尼楚贺又问了些弘昀的功课。 别看四爷给三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郡王,实则除了纯郡王弘昐分了府,开始跟在六部学习,另外两个年长皇子还在读书阶段。 待明年弘时和弘昐成了亲分了府,也就该办差了。 “四哥,四哥……”弘晏一叠声叫着跑了进来,手里攥着一只竹蜻蜓,像只刚从地里钻出来的泥鳅般奔向弘昀。 弘昀弯腰一把握住弘晏的肩,止住了他的扑势,“六弟慢点儿。” 弘晏紧紧抱着弘昀的大腿,仰着头,乌溜溜的眸子扑闪着,委屈巴巴,“四哥好久没陪弘晏玩了,四哥今天陪弘晏好不好?” 第252章 抚养五公主 尼楚贺无奈轻斥,“弘晏,你看你,又跑哪儿玩去了?弄一身脏,都把你四哥的衣服弄脏了。” 弘晏嘿嘿笑着松开了抓着弘昀衣服的爪子,将两只脏爪子藏在身后,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就是……不小心摔着了。” 尼楚贺哪里会信?指不定又跟着小宸跑哪儿疯玩儿了。 这小子,真是太贪玩了,尤其是有小宸宠着,更是玩的乐此不彼。 自从肉团子来了后,弘晏追着肉团子玩儿了几天,不过很快就丢开了。 小宸如今已经不怕狗了,还把肉团子揍的见了它就怕的像只老鼠,成了翊坤宫的一小霸王。 翊坤宫天天上演一只猫追着一只狮子狗跑来跑去的景象。 简直是一大奇观。 这也就造成了弘晏被小宸的威势所震,相应地对肉丸子鄙视得不行,继续和小宸玩了起来。 肉团子被小宸揍怕了,也不敢再凑近弘晏。 那模样儿简直像只被抛弃的小可怜,看的翊坤宫诸人笑个不停。 关键是小宸每次带着弘晏玩儿都能把弘晏弄的一身脏。 不知钻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眼瞅着弘晏过了年就要入读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尼楚贺决心提醒小宸收敛一点。 尼楚贺留了弘昀用晚膳,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只除了四爷不在。 四爷不在倒好些,免得四爷来了,两个孩子还紧张呢。 用完膳,弘昀就带着新出炉的侍妾回了阿哥所。 竹月原本是袁姓,故而进了弘昀的阿哥所,便成了格格袁氏。 因弘昀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一时倒有些得宠。 腊月初,雍正在翊坤宫喝茶的当儿,说起了一件事,“朕打算年后接几位宗室格格进宫抚养,十三弟府上的嫡幼女刚满两个月,就养在你这儿,如何?” 雍正统共只有两位公主,大公主怀恪嫁了人,二公主敏彤还小,的确少了些,不过接宗室格格入宫抚养,可不是因为四爷喜欢女孩子,而是为了将来好用来抚蒙。 若是舍不得将自己的女儿抚蒙,那些宗室格格便是最好的选择,首选便是接进宫抚养的那几位。 那些宗室格格一旦被送进宫,大多便只有抚蒙的命了。 不过怡亲王府上这位嫡幼女才出生几个月,是不是不太合适? 即便要抚蒙,那也得十几年之后了。 “这……是不是太小了?”这刚出生不久就要离开亲额娘,尤其还是嫡女,想起兆佳氏伤心的模样,尼楚贺于心不忍。 怡亲王不是和雍正很要好吗?怎么忍心? 雍正道:“理亲王允礽的第六女和庄亲王之子允禄的嫡长女也要抚育宫中,一个七岁,一个与十三弟的嫡幼女同岁,这两位由皇后抚养。十三弟主动将自己的嫡幼女送进宫中,朕思量着弘晏大了,明年就要入上书房读书,你既十分喜爱二公主,朕便将十三弟府上的嫡幼女送到你这儿给你解解闷。” 原来如此。 有了理亲王允礽已经七岁的六格格,若要抚蒙首当其冲的人选便是这位,其他几位年纪小的自然就不着急了。 虽然都是小孩子,都无辜,可这个时代本就如此,总有人要牺牲。 雍正不舍得自己的女儿抚蒙,自然就要牺牲其他兄弟的女儿。 尼楚贺犹豫片刻,道:“皇上将来会让怡亲王的女儿抚蒙吗?” 若是的话,她宁愿不抚养这位可怜的格格。 虽然不是她生的,可是一旦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尼楚贺绝不忍心看着自己养大的女孩子被当成和亲的工具。 雍正看着她拧着眉不高兴的模样,将她揽入怀里,叹了口气,“朕之所以把这位尚在襁褓中的格格送到你这儿,只是为了让她陪你解闷,并无其他意思。 允禄的嫡长女和她年纪差不多,朕若要将允祥的嫡幼女抚蒙,便不会抚养允禄的嫡长女。” 听了此话,尼楚贺总算是有了些安慰。 如此的话,她倒不介意抚养这个尚在襁褓中的格格。 怪不得怡亲王愿意主动把自己刚出生的女儿送进宫中,都是人精啊。 若是雍正其他嫔妃所生的子女,尼楚贺自然不乐意再抚养一个,不过宗室的格格嘛,就无所谓了。 她挺喜欢女孩子的。 她这辈子还不知能否生个可爱的小公主,这下子算是圆满了。 …… 雍正三年的春天转瞬即至。 天气渐暖,怡亲王的嫡幼女姝惠被送到了尼楚贺的翊坤宫,是怡亲王福晋兆佳氏亲自送来的。 怡亲王福晋奉旨教尼楚贺学针线,倒是有机会常来探望自己的女儿,是以面上神情并不显失落。 尼楚贺抱着小小的婴儿,瞅着大红色的襁褓里面漂亮的小格格,一双眼睛如黑葡萄般,溜溜地转个不停,心里愈发喜欢。 她伸手轻碰了下小孩子豆腐般嫩嫩的小脸儿,一只小手攥住她的手指,婴儿嘴角咧开,嘴里发出一阵啊啊的声音。 尼楚贺笑容满面,赞了句,“好漂亮的小格格。” 怡亲王福晋兆佳氏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笑容温煦。 得知是佳贵妃抚养自己的女儿那一刻,怡亲王福晋悬着的心就彻底放下了。 若是别人抚养,她可能要担心,以皇上对这位的宠爱,很有可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抚蒙。 已经四岁的弘晏掂着脚张望着自己新出炉的妹妹,睁大了眼睛,满脸好奇,“这是新妹妹吗?” 尼楚贺含笑点头,“这就是弘晏的堂妹,以后五妹妹会住在这里,弘晏要好好地疼爱和保护妹妹,知道吗?” 既然是养在宫中,自然按皇帝的女儿序齿。 因皇帝有两位公主,大公主是怀恪,理亲王允礽的六格格便是二公主,原来的二公主敏彤按序齿改为三公主,允禄的嫡长女为四公主,怡亲王允祥的四格格便是五公主。 是以尼楚贺才会让弘晏唤五妹妹。 说来兆佳氏前头已经生了一位格格,眼前这位是嫡次女,是怡亲王府的四格格。 另外两位格格是怡亲王府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和富察氏所出。 第253章 怡亲王福晋 弘晏满眼新奇,伸手试探着轻碰妹妹的脸颊,咧嘴笑的开心,“五妹妹好可爱,弘晏一定会好好保护妹妹的。” 尼楚贺与兆佳氏都笑了起来。 尼楚贺宽慰兆佳氏,“怡亲王福晋且放心,本宫一定会照顾好五公主,你也可以常来看看,左右我也无聊,想找人说说话。” 怡亲王福晋心里一松,屈膝一礼,“多谢佳贵妃娘娘。” 刚得知王爷要把自己的小女儿送进宫,她着实气得不轻,一连多日没让王爷进房,且每晚要人送一碗臭豆腐给王爷。 孩子还这么小,王爷还真舍得,果真是孩子多了,不稀罕了。 如今忧虑解除了,她也理解了王爷的苦心,该和好了,若不然王爷岂不就要被那些狐狸精都给勾走了? 臭豆腐可挡不住那群蜜蜂一样的女人。 怡亲王福晋回到府中,打听到王爷回了府,人在书房,便抬脚去了前院书房。 “王爷可在?”怡亲王福晋柔声询问守在书房外的管家成琦。 成琦弯腰,“回福晋,王爷在。” 不看管家成琦奇怪的脸色,怡亲王福晋推门进了屋。 怡亲王允祥正坐在书案后看书,一看福晋进来,忙扭过头去,继续看书。 怡亲王福晋微微一笑,走上前去,“王爷可累了?妾身给您捏捏肩吧。” 允祥浑身一僵,没说话。 怡亲王福晋兀自走上前,素手放在对方的肩上,柔软的触感令允祥脸色也僵了,书也看不进去了。 “累了一天,歇歇吧,王爷可要去正房用膳?” “用、用什么膳?”允祥声音都结巴了,话一出口忙改口,“不、不去了,福晋自个儿用吧。” 兆佳氏哦了声,声音不咸不淡,然后问,“那王爷要去何处用膳?瓜尔佳氏房里?还是乌苏氏房里?” 允祥忙不迭摇头,“爷、爷在书房,爷还有事要忙。” 兆佳氏依旧微笑,“好啊,那晚上王爷要去何处歇息?” 允祥沉默了。 良久,咬牙道:“爷在书房。” 兆佳氏似是不满地蹙了蹙眉,“听说王爷这些日子都在书房,可是其他人伺候的不妥?不对呀,王爷不是挺喜欢乌苏氏的吗?” 允祥脸色更僵了。 兆佳氏叹息着收回了手,“王爷不必顾虑妾身,王爷既然不愿去妾身屋里,便是去乌苏氏房里也无不妥,妾身不是那善妒之人。” 说罢,转身就要走,忽然脚步一顿,转头道:“妾身看王爷挺喜欢吃臭豆腐的,之前的那些臭豆腐都吃的干干净净,妾身再让人买些进府。” 兆佳氏唇角一扬,又道:“不过王爷未免太惯着后院那些女人了,怎么好把自个儿爱吃的东西都分给她们呢?妾身让人多送点儿过来,王爷就不必担心不够了。” 允祥蹭地站了起来。 兆佳氏要走,允祥忙道:“福晋且慢,爷忽然想起事情都忙完了,爷去正院儿陪福晋用膳吧。” 兆佳氏唇角轻扬,却问,“那今晚……” 不等她说完,允祥忙道:“爷去正院儿歇息。” 兆佳氏蹙眉,“王爷不去乌苏氏那儿了吗?” 允祥脸色一僵,强笑着握住福晋的手,“爷不去了,还是福晋屋里睡着舒服。” “妾身可听说乌苏氏病了,瓜尔佳氏也病了,爷不去看看吗?”兆佳氏仰头问眼前颀长俊逸的男子,笑靥柔和。 允祥眼神躲闪,声音磕磕巴巴,“有吗?那请郎中过去看看吧,爷去了也没用。” 兆佳氏笑容加深,点点头,“也好。” 过了会儿,允祥小小声,“福晋,不吃臭豆腐了可以吗?” “看王爷表现了。”兆佳氏语气淡淡。 …… 次日一早宁嫔和晴嫔到翊坤宫请安,她们已得知皇上把怡亲王的嫡幼女养在贵妃宫里。 看着摇篮里面那个安安静静睡着的小小婴儿,宁嫔满眼艳羡,“皇上对贵妃娘娘真好。” 尼楚贺看到宁嫔眼睛不离五公主,眸中满是羡慕和失落,不由尴尬,忙带着两个人到西次间坐了。 她忘了,宁嫔没有孩子,做梦都想要个孩子,看到五公主难免心情复杂。 宁嫔也是悲催,前期不得宠,后来好不容易得了些宠爱,却始终没有孩子。 她猜测宁嫔的身子是不是在那些年已经受了损害,故而迟迟没有动静。 尼楚贺不在乎宁嫔利用宫女勾引四爷这件事,是理解宁嫔的苦楚和期盼,无非是想要个孩子罢了。 她不会主动撮合四爷陛下和宁嫔,但也不会阻止宁嫔用手段将四爷陛下留在长春宫。 若是宁嫔扶持的宫女真有本事上位,顺利怀上皇子,尼楚贺也不会介意。 不过一个小宫女罢了,影响不了什么。 “不知五公主可有名字?”晴嫔笑问。 尼楚贺道:“她叫姝惠。”这名儿还是怡亲王福晋自己取的名,总不好养了人家的孩子还剥夺人家取名的权利。 虽说皇帝赐名是荣誉,不过又不是阿哥,女孩儿的名字大多都由孩子的阿玛额娘亲自取的。 “这五公主当真又漂亮又活泼,长大了必定是个极聪慧的。”晴嫔不失时机地恭维。 自从几位宗室格格进宫,最高兴的莫过于晴嫔。 她也有女儿,自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抚蒙,这些养在宫中的宗室格格无疑就是用来抚蒙的。 如此一来,她的女儿自然就躲过一劫了。 不过皇上也真是爱重贵妃,如今佳贵妃也是有两子一女的人了,是宫里子女最多的嫔妃,又有皇上的宠爱,可真是让人羡慕。 有贵妃养育,若贵妃不愿,五公主未必会抚蒙。 好在还有二公主和四公主,怎么也轮不着她的三公主。 “等五公主大些,和三公主也是个伴了。”晴嫔心情很好,有了五公主,她的三公主自然也就能和翊坤宫更近一步。 皇上也能因此多关注三公主几分。 若是将来她再有个儿子便好了,若是没那个福气,也只有攀着翊坤宫这一条路了。 晌午,雍正驾临翊坤宫。 宫人奉上茶水,雍正喝了口碧螺春,放下茶盏,从苏培盛手中拿过一本折子放在她面前,“这是此次满洲上三旗三品以上贵女选秀的名单,你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第254章 年琦玉 雍正从苏培盛手中拿过一本折子放在她面前,“这是此次满洲上三旗三品以上贵女选秀的名单,你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尼楚贺恍然。 看来四爷是要从这里面给三位阿哥挑个福晋了。 选秀也有内定,一般在选秀前就先挑好了人选,选秀当天不过是走个过场。 而这些人既然被定为皇子福晋候选人,想来是不会进宫为嫔妃了。 不过为何都是满洲上三旗? 好吧,能被选为皇子嫡福晋的怎么可能是汉军旗出身? “皇后那儿也有一份,这份你留着,回头可以把人叫进宫看看。”雍正喝着茶,气定神闲。 尼楚贺大致看了一部分,就把名单递给穗儿,笑道:“前头这几位倒是都来头不小,除了赫舍里氏,佟佳氏,钮祜禄氏,还有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这两家,前三个不说,皇上不打算从后面这两家里选一位入宫吗?” 一个是太后母家,一个是皇后母家,到时太后和皇后都在场,这两个都不选的话怕是不妥。 雍正神色淡淡,“朕此次不打算选身份太高的贵女入宫,只在汉军旗选几位出身尚可的便是,朕已经与皇后说过了。” 尼楚贺了解,唇角微扬,雍正这个决定于她而言无疑是有利无弊,若当真叫这两家的人进了宫,位分必定不会低了,又有太后和皇后做靠山,说不准就要骑在她头上了。 她可不乐意见到这个局面。 有皇后一个在她上头就够了。 尼楚贺自然瞧见了自家侄女滢月的名字也在这里面,不过既然雍正将弘昀的婚事交给了她,她自然可以不选滢月。 正想着,雍正忽然道:“你娘家那个侄女也在里面,多年不见,如今也大了,到时可以让弘昀见见。” 尼楚贺脸色一僵。 一只大手握住她的,雍正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到底是你娘家侄女,有个贴心的人陪着也好,不过总要弘昀自个儿看上,朕不会勉强他,你也无须操心太过,弘昀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有想法个鬼呀! 凭什么她的侄女就一定要给你家儿子做媳妇?她不乐意不行吗? 尼楚贺到底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深吸一口气,道:“前些日子,臣妾看了下此次的秀女名单。” 此次选秀由太后乌雅氏主持,尼楚贺与皇后从旁协助,是以无论是皇后还是尼楚贺都得到了户部递来的一份完整的名单。 今年参加选秀的有哪些,又有哪些可能被留牌子,她心里都有数了。 不过其中几家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和好奇。 “臣妾倒是看到一个人,年遐龄之女年琦玉,听说是八贝勒侧福晋年氏的妹妹,今年刚满十五。” 雍正一怔,霎时扭头看向她,见她神色如常,笑容浅淡,一时沉默。 尼楚贺仿佛未曾注意到他的表情,兀自说着,“听说还是位美人儿,比八爷府的年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多年她早就忘了历史上的年氏。 原以为随着年漱玉成为八爷的侧福晋,历史上的年妃不会再出现。 谁料如今竟又有个年氏出现。 而年氏出身汉军镶白旗,恰好符合四爷方才的要求。 这是不是就是命? 终究还是要有个年氏成为四爷的嫔妃。 她倒是很好奇这位小年氏是何模样,是否会得宠,又能得宠到什么程度。 虽说年家是汉军旗,可年琦玉的父亲年遐龄是康熙朝的老臣,曾任湖广巡抚,即便已经致仕,在朝中的影响仍是不容小觑。 年琦玉的长兄年希尧今任广东按察使,秩正三品。 年琦玉的二哥年羹尧任四川巡抚,乃封疆大吏。 年琦玉的姐姐年漱玉又是八贝勒允禩的侧福晋。 这样的出身,不进宫都可惜了。 不过,尼楚贺并未感到危机,反而有点期待这位年琦玉的出现。 握着她的手骤然一紧,尼楚贺扭头看过去,就迎上四爷深邃如渊的黑眸,四爷嘴唇紧抿,道:“你若不喜,朕便撂了她的牌子。” 尼楚贺诧异,没想到雍正会如此说。 她想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拒绝一个美貌的女子,凭年漱玉的容貌,这位年琦玉定也是不逊色的。 何况有历史上的先入为主,尼楚贺下意识便认为这个小年氏一定会进宫。 看着雍正认真严肃的表情,尼楚贺噗嗤一声笑了,“四爷这话说的,好像臣妾怕了这年氏似的,臣妾可是您最宠爱的贵妃,有谁能够代替臣妾? 即便这年氏当真貌若天仙,臣妾也不差,还是自潜邸就跟着四爷的,哪里是一个刚冒出来的小毛丫头能比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玩笑似地道:“除非臣妾真的老的没法见人了。好在臣妾还有六阿哥,还有和四爷昔年的情分,四爷总不至于把臣妾抛在一边不管了。” 四爷黑眸一紧,看着她轻松的笑脸,握着她的手更紧,“在朕心里,无人能与你相比,朕不会再如此宠爱一个女人。” 尼楚贺微笑着,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正是因为臣妾相信四爷,所以就更不怕了。一个小小的年氏,不至于让臣妾打退堂鼓,甚至费尽心思阻止她进宫,那四爷又担心什么?” 迎着她戏谑的眸子,雍正无言。 或许连他也说不清楚,有时候他感觉自己抓不住她的心思,是以总是会患得患失。 偶尔她流露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他便格外心慌,就愈发不愿让她难过,迫切地想要安她的心。 他忍不住想,自己或许是病了。 得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病。 可听到她说相信自己,他起伏的心又莫名地被安抚到了。 从未有哪个女人说相信他,她是第一个,这让他感觉自己的一腔心思并未白费。 “朕就担心你这脑瓜子胡思乱想。”雍正捏了捏她的手心,唇角微扬,“这些年朕待你如何,你一向清楚,朕何曾待他人胜过你?即便再有新人入宫,仍旧无法与你相比。 不过,你若再给朕多生几个皇子,便是再来十个年氏,朕也不会多看一眼。” 尼楚贺睁大了眼,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当然,这仍旧改变不了他三宫六院的事实。 是以尼楚贺丝毫未被打动。 第255章 春宴 尼楚贺嗔道:“皇上说的轻松,臣妾到底不年轻了,哪里还有机会?臣妾有弘昀和弘晏就心满意足了。”再生个女儿就更好了,其他的无所谓。 “不过……”尼楚贺忽然勾唇,轻眨眼,“臣妾可不是靠着儿子才让皇上喜欢的,难道不是因为臣妾本人更讨皇上喜欢吗?” 雍正黑眸骤然一缩,心头被撩起了一簇火。 这个女人不轻易勾人,一旦勾起人,当真让人无法招架。 他喜欢她这般偶尔勾人的模样,别有动人之处。 他错过了这个女人十多年的人生,不是不遗憾,是以并不会因她容颜不在就心生腻烦,反而觉得现在的她更多了些成熟女子的娇媚慵懒。 无可否认,那些年的等待所积攒下来的思念和后知后觉的情意在他心里已经刻上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四爷说是吗?”尼楚贺仿佛没注意到他眸中的火焰,也没看到他短暂的失神,特意唤了声四爷,声音又软又媚。 雍正强自克制住那一涌而上的冲动,轻咳了声,瞪了她一眼,“胡言乱语。” 尼楚贺翘起唇角。 还是那个死要面子的冷面四爷啊,这么点儿话就堵住他了。 “臣妾有一想法。”尼楚贺忽地道:“此番给皇子们选福晋,还是应当慎重,何不举办个春宴,邀请了这些贵女前来,暗中仔细挑一个才貌品行皆优的。” 雍正沉吟片刻,颔首,“也好。” 尼楚贺轻笑,有了这个春宴,到时在场那么多贵女,姹紫嫣红,各有千秋,还怕弘昀不看花眼? 滢月虽然不差,可毕竟才十三岁,尚未及笄,小豆丁一个,哪里比得上那些千姿百态的贵女们吸引人? 弘昀毕竟还年轻,正是欣赏美好事物的时候,到时候只要盯着对方品行不错,便可为弘昀选定了。 那时即便不如四爷的意,毕竟是弘昀自个儿选的,四爷不是说了吗?他不会插手,也不让她插手,那就让弘昀自个儿选择呗。 因尼楚贺先前那一番“勾引”,雍正心思浮动,当晚便歇在了翊坤宫。 …… 因上头由皇后,春宴的事还是要以皇后的名义举办,是以在又一次请安的时候,尼楚贺就提出了举办春宴的建议。 此次为皇子选福晋,自然也包括皇后膝下的二阿哥弘昐,是以皇后听了后沉吟一番,也觉得妥当,便点头同意了,“如此甚好。” 单独以选秀的名义叫进宫,对方明知是为阿哥们选福晋,又为规矩所缚,自然多有拘束,就很难瞧出其真正品性。 春宴却不同,贵女们不知情又放松之下便能透出许多东西,二阿哥毕竟是皇上的长子,挑选福晋一事不能大意了,必须选一个德容兼备之人。 虽说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可毕竟还有其他几位皇子,还是要认真观察一番。 懋妃喜不自禁,如此一来她也能好好为三阿哥掌掌眼,到时有了人选,便可求了皇后说项。 春宴的地点在御花园,若是在圆明园里,自然不愁举办春宴的场所,有山,有水,有花,有树,简直是赏景的最佳去处,而且地方也比御花园大上好几倍。 可现在毕竟还是在宫里,也只有去御花园了。 听说现在的圆明园扩建的差不多了,今年四月便能搬过去,选秀也定了在园子里举行,雍正还跟她说了,此次可能会在园子里长住。 这对于尼楚贺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当然,于其他人而言也会是个好消息。 她还真有些怀念自己在圆明园的住处了,比翊坤宫不知要大了多少,还能常去湖边赏景,就御花园这么个巴掌大的地方连个湖都没有,就只有一些假山花木,可真没多少看头。 …… 三月初,桃花纷飞。 京里所有满洲上三旗出身,三品以上官员家里年满十三,待字闺中的格格皆收到了皇后的帖子,参加春宴。 三三两两或娇媚或清丽或文静或清纯的女孩们打扮得体,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花瓣纷飞,花香沁人,围绕着年轻娇嫩的贵女们,煞是好看。 女孩子年轻娇嫩的脸庞在这春日盛景的映衬下也更多了些娇媚可人。 浮碧亭中,皇后乌拉那拉氏与贵妃瓜尔佳氏端坐其中,皇后居首位,贵妃居侧,一妃四嫔或站或陪坐两旁。 众位世家贵女和格格们上前齐齐屈膝,声如莺啼,“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参见佳贵妃,贵妃娘娘金安。” “各位免礼。”皇后笑容温煦,示意众人起身。 “谢皇后娘娘,谢贵妃娘娘。”众人起身,有几个悄悄抬眼打量亭中的皇后和贵妃,大多数规规矩矩,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更不敢抬眼乱看。 皇后轻声吩咐身旁的嬷嬷,“让她们尽情玩耍,仔细看着,莫要出了差错。” 钟嬷嬷道了是,过去提醒众位格格不可走远,每个人身边都配了一两个宫女太监,供她们差遣,也是以防出事。 尼楚贺懒懒坐在亭中垫着垫子的大理石凳上,一只手托着下巴打量着这些娇花般的女孩子们。 她自然瞧见了滢月,先前就吩咐了人看着些。 看着滢月很快就与其中一位女孩子说起了话,面上笑容明媚,一点不受环境的约束,仿佛身处自家后花园,尼楚贺便放心了。 这些女孩子里最小的十三岁,最大的有十七岁,十五六岁的居多,滢月小小年纪在这些姿色不俗的世家贵女和格格中很容易就被忽略不计。 反而她周围那些人各个姿色不俗,气质也不俗,尼楚贺就彻底放心了。 当然,滢月无论是容貌还是规矩也都不差,只是一来年纪小,二来不如其他人端庄稳重,姿态略显随意,嫡福晋的人选是以端庄淑女为主,滢月这样的自然就不被人注意了。 不过也有不少人持不同看法。 这些女孩子们在收到宫里的请柬时还不曾多想,以为只是普通的春宴,虽认真对待,却也不曾紧张,左右不失了规矩便可。 直到进了宫,看到身边出现的那些女子,众人恍然大悟,继而惴惴不安。 眼看选秀在即,宫里却给这些格格们递了请柬,说要办春宴,这不就是变相的相看吗? 为谁相看?那还用说?不就是几位年长的皇子? 第256章 贵女的心思 这些人中有不少是想要进宫为妃,但也有一些不喜欢给年纪大的皇帝当妃子,或者认为自己没那个机会,便退而求其次想要嫁给某一位皇子。 如此一来,大部分人可就乐坏了。 一旦成为皇子福晋,即便所嫁之人不会成为下一任皇帝,那也还是皇子,是整个家族的荣耀,难道不比嫁给个糟老头子和众多女人争一个男人痛快?一旦所嫁之人成为太子,那可就是为整个家族争光了。 这些人自然就铆足了劲要在此次的春宴中好好表现,争取得到皇后和贵妃的青睐。 她们都知晓此次是给二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选福晋。 二阿哥养在皇后膝下,相当于嫡子,是大多数女子的目标。 四阿哥是贵妃之子,同样身份尊贵,贵妃又得宠,同样是许多女子的目标。 至于三阿哥,生母是云贵人,养母却是懋妃宋氏,别看懋妃出身不咋地,但好歹也是妃位,三阿哥即便不及二阿哥和四阿哥尊贵,那也还是皇子,将来怎么也能得个亲王,同样不乏觊觎者。 只是相对而言,盯着三阿哥的明显就少于另外两位了。 对于这些人来说,瓜尔佳滢月就是个潜在的威胁者。 因为人家的嫡亲姑母正是佳贵妃,无疑是未来四福晋的有力竞争者,是以某些人便下意识将瓜尔佳滢月当做绊脚石,将其排挤在外。 除了盯着皇子的那些女子,也有一部分贵女是想要入宫为妃的,即便有贵妃盛宠在前又如何?她们也不差,她们中的一部分还是出身世家大族的格格,家族底蕴可要比她瓜尔佳氏强多了,自己又胜在年轻貌美,只要进了宫,定会获得圣宠。 她们也都知晓,皇上还年轻力壮,还能在位好几十年,她们自然不会将几位皇子放在眼里,是以只表现得中规中矩,并未曾刻意表现。 只有极少数不愿进宫,随波逐流的。 瓜尔佳滢月便是其中之一。 当然,瓜尔佳滢月并未想到此次春宴有什么深意,只知道进宫有好玩的,还能见到许久没见的姑母,又能和其他小伙伴玩耍。 她一来就和一位平日里交情好的姐妹玩到了一处,对方是伊尔根觉罗文澜,大理寺卿伊都善的嫡次女,这位伊都善乃康熙朝大臣伊桑阿的长子。 瓜尔佳滢月和伊尔根觉罗文澜是手帕交。 无论这些人到来后是何心思,眼下春意盎然,桃李争妍,春宴这样的地方无疑是极容易让人放松的。 都是些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能无视这般美好的景色一直束手束脚下去?是以很快就露了本性,或是赏花,或是扑蝴蝶,或是与人逗趣玩闹,尽显女儿天真本性。 这也是举办春宴的一个好处。 让人放松下来,便能看到其本性。 此刻众阿哥并不在此,是以这些格格们才能无所顾忌的嬉笑玩闹。 也有一部分格格意志坚定,虽然对眼下的春光十分动心,却也控制住了自己的心,不至于失了礼数。 伊尔根觉罗文澜扭头看了眼亭子里的贵妃,凑近瓜尔佳滢月,压低了声音,“贵妃娘娘真好看,也好年轻,完全不像其他人所言已是人老珠黄。” 瓜尔佳滢月立刻柳眉倒竖,愤愤道:“那是那些人的嫉妒之言,见不得我姑母好,我姑母可是顶顶漂亮的,要不然皇上怎会如此宠爱我姑母?” 这丫头,一听到人说她姑母一丁点不好,整个人就像炸了毛的猫,惹得人发笑。 伊尔根觉罗文澜掩嘴,眼眸弯弯,“是是是,贵妃娘娘自然是顶好看的。”这话也是发自肺腑。 真人老珠黄了,也不会如此得宠。 她在家可没少听说这位贵妃在潜邸时如何如何得宠,进了宫依然得宠,不知有多少格格暗地里羡慕嫉妒呢。 “你说,贵妃会不会打算将你许配给四阿哥?”伊尔根觉罗文澜更小声地询问。 瓜尔佳滢月张大了嘴,一脸呆,很快又反应过来,拨浪鼓般摇头,“怎么可能!”却也没说为什么。 伊尔根觉罗文澜不解,“为何?你可是贵妃娘娘的嫡亲侄女,眼下这情形……谁看不出来是为几位皇子选福晋?论亲疏,没人比你更有机会了。” 瓜尔佳滢月歪着脑袋想了片刻,茫然道:“不会吧,阿玛没提过啊。” 看她这一脸呆样,伊尔根觉罗文澜无奈摇头,“你呀,还真是什么也不关心。”又道:“若是你能嫁给四阿哥,那可是好事,有贵妃在,总会护着你的。”语气中难掩艳羡。 瓜尔佳滢月嘻嘻笑,“我才不想嫁给皇子,姑母才不会那样做。” 瞧她这笃定的样子,伊尔根觉罗文澜真不明白她哪来的自信,而且还一脸高兴的样子,嫁给皇子不好吗?那可是贵妃的儿子,多少人盼着呢。 瓜尔佳滢月趁机问,“那姐姐可有看中的皇子?” 伊尔根觉罗文澜脸一红,瞪了她一眼,“见都没见过,我哪儿知道?”旋即叹了口气,“不过这些哪里是我们能做主呢?还不是看上面的意思。比起进宫,我倒宁愿嫁给某位皇子。” 她瞅了眼周围笑语嫣然的众贵女,神色黯然,“这几位可各个出身尊贵,二阿哥不必说,没瞧见乌拉那拉家的格格也来了吗?三阿哥倒是可以,不过争取的人也不在少数,哪里轮得到我?” 瓜尔佳滢月不满,“姐姐何必妄自菲薄?姐姐一点也不比她们差。”说罢半掩嘴,凑近她,小小声,“我看那些人一个个尾巴都翘到天上了,还真没姐姐好,那些阿哥哪里会瞧上那些人?除非眼瞎。” 她看向那些脸上带着傲慢自信的笑容,目光轻慢的格格,譬如赫舍里氏,譬如钮祜禄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喜。 伊尔根觉罗文澜被逗笑了,即便心里明白凭那些出身世家贵族的格格的家世便足以胜过其他人,成为皇子福晋的不二人选。 瓜尔佳滢月眼珠一转,巧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看到对方面露疑问,她道:“要选福晋的可不仅仅是三位皇子,当今皇上的兄弟也有尚未成亲的,比如那位十七贝勒,姐姐何不考虑考虑?” 第257章 允礼 伊尔根觉罗文澜面露犹豫,旋即摇摇头,“哪里是我想就能的?顺其自然吧。” 见她如此消极,瓜尔佳滢月撇了撇嘴,轻声咕哝,“反正与其嫁给皇帝的儿子,我倒宁愿嫁给十七贝勒。” 如此大言不惭,惹得伊尔根觉罗文澜失笑,并不当一回事,秀女的婚事哪里由得自己做主?还不是由着上面赐婚? “噗!”不远处的一颗树后面,一个个子很矮的太监模样的人捂住嘴,看向身边同样穿着太监服却明显年纪要大一些,脸色僵硬的俊逸青年,毫不客气地嘲笑,“十七哥,你被人惦记上了。” 被唤作十七哥的人低头瞪了他一眼,挥了挥拳头,警告,“给我闭嘴!” 年纪小的太监忍着笑,眼睛却弯成了月牙儿,嘴里发出一声声噗噗的奇怪声音,可见忍的多辛苦。 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年纪小的太监再次瞅向方才大言不惭的贵女,啧啧道:“别看年纪小了点儿,模样却不差,又是贵妃娘娘的侄女,十七哥,你艳福不浅啊。” “十七哥”瞅了眼那名贵女,很快收回目光,皱了皱眉,“四阿哥怎么还不来?自己叫了我们来,却把我们丢在这儿,什么道理?你去找找。”说罢抬脚踹了他一下。 年纪小的太监撇嘴,“有什么好担心的?指不定被什么事儿绊住了,过会儿就来了。”他又瞅了眼那个瓜尔佳滢月,忽然道:“十七哥,你说这个瓜尔佳氏会不会被皇兄赐给四阿哥为福晋?他们可是嫡亲的表兄妹,天生的优势,啧,那十七哥可没希望了。” 话刚落,额头猛地遭到一个爆栗,年纪小的太监捂着额头,目光哀怨,“十七哥干嘛这样生气?” 此二人正是十七贝勒允礼和二十阿哥允祎。 原是四阿哥弘昀叫他们陪着过来看看,帮着出出主意,谁知他们来了,四阿哥却有事没出现,反而叫他们听到了方才那番话。 二十阿哥允祎撅着腚瞅着那些格格,简直眼花缭乱,满眼惊叹,“这一届的秀女可真是个顶个地漂亮,十七哥,你也挑一个呗,瞧中了哪个就去求皇兄赐婚。” 十七贝勒允礼斜倚着树干,抱着臂,瞥了那些花孔雀一样的贵女一眼,懒懒收回了目光,明显兴致缺缺。 二十阿哥扯了扯他的袖子,恨铁不成钢,“你也太不经心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过来的,不趁着这会儿挑个合心意的,过后可没机会了。” “要挑你挑。”十七贝勒丢出一句,不甚在意。 二十阿哥装听不见,认真观察着那些格格,嘴里念念有词,“那个佟佳氏不错,容貌秀雅,气质如兰,她旁边的那个也好,好像是钮祜禄家的,明艳动人,人比花娇,是这群贵女里面最拔尖的。瓜尔佳氏旁边那个,是伊尔根觉罗氏来着吧,温柔娴静,唔,也不错。哎呀,真是个顶个地好看,我都看不过来了,怎么感觉哪个都好?真是让人头疼。” 看着二十弟抓耳挠腮,十七贝勒轻嗤一声,却又忍不住抬头瞥了那个矮个子少女一眼,暗道漂亮是漂亮,就是矮的像个冬瓜,四阿哥能看上? 他又看了懒懒坐在亭子里的贵妃一眼,又觉没什么不可能的。 他摸了摸下巴,倒是多看了那位瓜尔佳氏几眼。 既然答应了帮四阿哥看看,怎么也要观察下有什么可取之处。 至于他自己,这里还真没让他看上眼的,都是些装模作样的木偶人。 尼楚贺让人通知了弘昀,可过了许久也不见他来,就让人去打听,倒是二阿哥弘昐和三阿哥弘时借请安之故来了,引的众贵女们纷纷端正了身姿,行了礼,便忍不住拿眼偷觑两位阿哥。 二阿哥不必说,虽然瞧着文弱了些,可也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关键还是中宫之子,这就足以引人注目了。 三阿哥虽不如二阿哥和四阿哥出身好,却也是剑眉星目,仍是得到许多贵女的青睐。 遗憾的是没瞧见四阿哥,也不知四阿哥是何模样,一些人还是很看好四阿哥的。 又过了会儿,尼楚贺派出去寻弘昀的太监回来了,穗儿凑近她说是四阿哥去寻怡亲王了,说是有些问题要请教。 尼楚贺沉气,这小子,关键时候倒是溜的没影儿,看来今天是来不了了,她的心思算是白费了。 倒是她不经意瞥见两个熟悉的人,穿着太监服饰,不过看他们偷偷摸摸的,不欲露面,尼楚贺就当没看见,心里面琢磨着这十七贝勒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娶福晋了,这是也着急了? 申时初,春宴结束,皇后吩咐人送众位贵女出宫。 该看的也看的差不多了,这些格格都是何品性,尼楚贺也了解了大概,向皇后告了辞,便回宫了。 路上让人把十七贝勒和二十阿哥逮了出来。 十七贝勒和二十阿哥穿着太监服饰,垂着手,神色尴尬地站在尼楚贺面前,对视一眼,齐齐拱手,“允礼/允祎参见佳贵妃。” 尼楚贺道了免礼,目光在气宇轩昂的十七贝勒和人小鬼大的二十阿哥身上看了几眼,然后将目光落在十七贝勒身上,“十七贝勒和二十阿哥这是打哪儿来?怎么穿成这副模样?让人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她的语气轻柔,没有指责的意思,但就是令两位阿哥纷纷屏住了呼吸,紧张不已。 十七贝勒低垂着头,语气恭谨,“回佳贵妃,我……是我们闲着没事,就来看看。” 他没说四阿哥叫他们来的事。 尼楚贺不再追问,转而问起了别的,“我方才瞧着两位阿哥在那儿站着,看出什么来了?十七贝勒可有看中的姑娘,我去跟皇上说说。” 二十阿哥才十来岁,不具备成婚的条件,是以尼楚贺直接问的十七贝勒。 十七贝勒吞咽了口唾沫,婉拒,“不、不必了,多谢佳贵妃好意,我们也只是随便看看,着实没看出什么。” “这样啊。”尼楚贺语气颇为遗憾,转眼又道:“那两位早点回去,我就失陪了。” “恭送佳贵妃。”两位阿哥忙拱手,异口同声,可听出语气里的迫不及待。 第258章 并不算委屈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58章并不算委屈尼楚贺莞尔,慢慢走远。 十七贝勒和二十阿哥长长地松了口气。 二十阿哥逃出生天似的,嘀咕,“这佳贵妃明明温声细语,瞧着很和善的样子,怎么我每次见到她总有些紧张?好像被什么盯上的错觉。” 十七贝勒瞥他一眼,“不是你一个人如此。” 二十阿哥喟叹,“皇兄喜欢的人果然不一样。” 尼楚贺刚回到翊坤宫不久,弘昀便来请安了。 得,真是来得巧。 看着弘昀请了安,清瘦的少年端端正正地站在那儿,腰背挺直,眉清目秀,倒是越看越喜欢。 尼楚贺示意他坐,问,“方才怎么不去御花园?” 弘昀腼腆地笑了笑,“有额娘在就好了,儿子去不去无所谓。” 好吧,弘昀倒是不如他两个哥哥急切,那两位今日的目光可都在几位格格们身上流连,明显有瞧中了的。 如此一来,弘昀此番作为倒是…… 尼楚贺心中一动,旋即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额娘可有瞧中的格格?”弘昀眼巴巴瞅着尼楚贺,这会儿有了些少年该有的样子。 尼楚贺失笑,“额娘本是叫你亲自去看看,你倒好,那会儿不急,现在着急了?” 弘昀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这不是有额娘在吗?我又不会挑,额娘帮儿子掌掌眼,额娘觉得哪个好就哪个好。” 这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 尼楚贺笑道:“额娘倒是瞧着有几个不错,不过还得与你皇阿玛商量商量。” 弘昀犹豫片刻,问,“儿子听说滢月表妹也来了。” 尼楚贺心里咯噔一跳,面上神色自若,“是来了,不过这丫头年纪还太小,你舅舅舅母还想多留她几年,婚事怎么也要过几年再说。” 弘昀哦了声,面上略有遗憾。 尼楚贺心里顿时生起一丝怪异的感觉,莫非……弘昀还真看上滢月了? 不应该啊,他们俩总共也没见过几面,也就是多年前滢月在园子里住过些日子,那时候滢月才八九岁。 若弘昀真瞧上滢月,那可不大好办了,要怎么才能转移弘昀的注意力呢? 看来只能到选秀时再想法子了。 是夜,雍正翻了尼楚贺的牌子,而后摆驾翊坤宫。 一个月里雍正会有半个月的时间临幸嫔妃,而这半个月里尼楚贺侍寝的次数占十来次之多,剩下的五次中除了初一十五在景仁宫皇后处留宿,便是其他嫔妃侍寝的机会。 其实也就是裕嫔耿氏和晴嫔余氏罢了,其他几位都不年轻了,雍正不大宠幸,只偶尔去坐坐,故而那些没机会侍寝的嫔妃只好推出自己宫里的漂亮宫女了,虽然收效甚微,众人仍是铆足了劲儿,持之以恒。 另外半个月的时间雍正大多在忙前朝之事,偶尔去皇后和其他嫔妃的宫里坐一坐,喝喝茶,安慰一下那些年纪大了的主位嫔妃,并不留宿,同样大半时间会来尼楚贺这儿。 如此情况下,众嫔妃更是争破了头,即便皇上只是在自己宫里坐会儿也好啊,也好让她们有机会举荐自己宫里的漂亮宫女。 “今日那些格格们倒是都不错,佟佳玉妍和赫舍里怡萱性情最为出众,不过……”尼楚贺面露犹豫,这两位是不错,可是因为隆科多的关系,她不喜欢与佟佳氏扯上关系。 虽然这位佟佳玉妍只是隆科多的堂弟法海的女儿,而法海因早年与其父鄂伦岱有嫌隙,早已和佟佳氏本家断绝关系。 值得称道的是法海后来自个儿考中了进士,得到了康熙的重用,还曾当过怡亲王允祥和恂亲王允禵的授业恩师,如今任兵部尚书。 这也是尼楚贺虽然很讨厌佟佳氏,却仍在对佟佳玉妍有好感的情况下将佟佳玉妍纳入考虑范围的原因。 若非这层原因,即便佟佳玉妍再好,她也是断不会考虑的。 而赫舍里怡萱则出自曾经的废太子,如今的理亲王允礽的外家赫舍里氏,乃承恩公长泰之女,这位长泰正是孝诚仁皇后的阿玛噶布喇的长子,理亲王允礽的亲舅舅。 虽然允礽现在对雍正已经没什么威胁,可毕竟是曾经的孝诚仁皇后母家之人,身份太高,不适合弘昀。 她喜欢清静,不喜欢与各路复杂的势力搅和在一起。 所以即便她看上了佟佳玉妍和赫舍里怡萱,也还在犹豫。 雍正略微沉吟,道:“这位佟佳氏不错,她是法海的女儿,法海与隆科多素来不睦,不过朕觉得巴克似的女儿更好,毕竟是你母家侄女,亲上加亲。弘昀如何说?” 尼楚贺抽了抽嘴角,她必须要打消四爷这番想法,怎么能惦记她的侄女呢?又不是没有其他人选了。 “弘昀今儿个没去,让臣妾做主。”尼楚贺气呼呼的,仰头瞪着他,“滢月还那么小,我哥哥和嫂嫂怎么也要多留她几年,四爷就别惦记她了成不?” 雍正一愣,看着她生气的脸庞,失笑,“怎么你还生气了?朕的确觉得你侄女比较合适,朕想着提拔你母家,让你兄长的女儿嫁给朕的儿子是最好的法子。至于年纪,现在的确小,可以先赐婚,过几年再成亲。” 尼楚贺扭过头去,“四爷说的好听,感情所有好事都让四爷占了?我哥哥那么宝贝这个女儿,四爷说要就要了。” 雍正沉默一阵,叹道:“弘昀虽然并非你亲生,可他品性是好的,你侄女嫁给弘昀并不算委屈,弘昀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会善待她。” “什么呀。”尼楚贺蹙眉,“四爷以为臣妾在意弘昀并非臣妾所生吗?即便弘昀是臣妾亲生,臣妾也不愿将自己的侄女嫁给他,一个儿子,一个侄女,将来生活在一处,两个人生了矛盾,臣妾要向着谁?说到底难做的还是臣妾。” 事实上,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侄女嫁进皇家,受了委屈也无法诉苦,自古以来嫁进皇家的有几个幸福的? 她自然不会实话实说,只好寻找另外的借口。 这个借口还算合理,故而雍正陷入沉思。 过了片刻,他叹了声,“罢了,你不愿朕不勉强你便是,知道你疼爱这个侄女,倒是朕好心办了坏事。” 第259章 直戳人心窝子 侧福晋不悠闲正文卷第259章直戳人心窝子见他有些不满,尼楚贺松了口气的同时忙挽住他的手臂,嗓音甜软,“知道皇上是为了臣妾,为了臣妾的娘家着想,臣妾感激皇上的恩典,只不过有些事终究还是要两相情愿。 哥哥只有这一个女儿,想来还是更希望她嫁进一个平凡的人家,和丈夫恩恩爱爱过一辈子。 而臣妾了解滢月的性子,她素来脾气耿直,随心所欲,一丁点委屈都受不得,哪里能做皇家妇?还不天天闹出事来?臣妾也是不希望将来夫妻俩闹大了,不好收场,所以臣妾一心想给弘昀找个懂事明理,端庄持重的福晋。” 雍正深深地看着她,片刻后,轻颔首,“你所言有理。” 尼楚贺刚露出笑容,雍正又道:“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你侄女受委屈,却找出这么多理由,让朕无法反驳。” 呃…… 尼楚贺哑口无言,拽住他的衣袖,满眼委屈,“四爷这就冤枉臣妾了,臣妾只是觉得滢月不适合皇家罢了。” “朕有时感觉连你自己也不愿嫁入皇家,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之下的妥协,方才那些话便是你自己的心声。”雍正看着她,缓缓说出令她心口狂跳的话。 在他深邃平静的黑眸注视下,她的所有心思仿佛都落入他眼里,无所遁形。 尼楚贺彻底沉默了。 果然不好糊弄啊。 雍正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目光幽幽闪烁,情绪莫辨,“可无论你曾经受过多少委屈,你终究是别无选择,只能留在朕的身边,往后朕也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尼楚贺不知如何回答,即便巧言令色惯了,此时此刻却也清楚这会儿的四爷并不好糊弄,与其继续糊弄,再被他戳穿,还不如沉默。 她垂下眸,显出几分无措,几分柔弱。 对方却已然转了话题,“方才你说弘昀未曾过去,是怎么回事?” 尼楚贺讷讷道:“弘昀有事请教怡亲王,故而不曾过去。” 雍正颔首,目露赞赏,“弘昀素来聪慧好学,他能在这时候还惦记着读书的事,极为难得,倒是弘昐和弘时……”他皱了眉,却没再多言。 虽然身为男儿应多注重学问,可毕竟还年轻,关心自己的婚事无可厚非,雍正也不好过多苛责。 只是弘昐和弘时学问上不及弘昀也是事实,弘昀学问好仍能以读书为重,弘昐和弘时却只顾着看那些格格,未免懈怠了。 “好了,安置吧。”雍正叹了口气,不再关心这些,大不了往后督促着些弘昐和弘时。 因为方才的事,尼楚贺格外地柔顺,这时候顺着他些是最好的,她可不想让情况变得更糟。 翌日去景仁宫请安,尼楚贺难免腰腿酸痛,一路坐在肩舆上,昏昏欲睡。 精神不济的她心情也很不好,昨夜她示弱了,四爷却仍不肯放过她,仿佛心里憋了许久的东西发泄出来,又仿佛要故意惩罚她,可了劲儿地折腾她,手段频出。 想到那些,尼楚贺脸上火辣辣的,咬了咬唇瓣。 这个可恶的四爷,这是憋了多少坏心眼? 虽然很庆幸四爷待她一如往常,让她觉得自己多虑了,只是她仍不确定四爷究竟是如何想的,她猜不到那副平静的表象下藏着的心思。 这令她心里有些不踏实。 昨日虽然见了那些格格,可尼楚贺与其他嫔妃都明白,皇后给二阿哥看中的格格无非就是乌拉那拉家的格格,名叫涵玉的。 这位乌拉那拉涵玉乃皇后嫡亲弟弟五格的庶长女,不过二阿哥本就不是皇后亲生,配一个庶长女绰绰有余。 懋妃宋氏颇为苦恼,那些高门贵女不是弘时能肖想的,她自然不会考虑,只能在一些身份上次一点的格格里面挑,可弘时恰恰看上了钮祜禄家的格格。 那位钮祜禄格格漂亮是漂亮,可漂亮有什么用?看着就不是个好性子的,身份上也太贵重。 偏偏弘时铁了心,自己要如何与皇后说呢? 皇上和皇后会答应吗? 尼楚贺坐在景仁宫正殿左侧首位,整个人懒懒的。 众人自是瞧出了贵妃的精神不济,俱是又酸又妒,齐嫔李氏状若关怀,“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请个太医看看?” 在座诸人谁不明白是何原因?毕竟昨夜皇上留宿翊坤宫,偏齐嫔明知故问,若是太医真看了,却发现贵妃没毛病,只是累着了,那岂不是说贵妃恃宠而骄,不敬皇后? 皇后能高兴贵妃这般作态? 她们心里也不见得好受。 啧,这齐嫔还真是死不悔改。 尼楚贺抬眸看向眸中泛着奇异光芒的齐嫔,抿了抿唇,道:“我看该看太医的是齐嫔才对,怎么这脑子这么不好使?你不知道皇上昨夜歇在本宫那儿吗?本宫又如何精神的起来?还是齐嫔许久不曾伺候皇上,这点儿道理都忘了?” 她这番话可谓毫不客气,直戳人心窝子。 齐嫔老脸顿时紫涨,万没料到贵妃会当众说出此番话来,她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就不怕得罪了皇后? 更可恶的是贵妃竟然毫不客气地讽刺她许久不曾伺候皇上,这让她如何能忍?齐嫔又羞又怒,犹如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似乎如何反驳都是没脸了。 早知贵妃如此猖狂,如此不要脸,她就不该拿话撞上去的。 尼楚贺才不怕这番话会达到什么不好的效果,她不过实话实说,众人心知肚明,她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不说就不存在了吗?那些人就不会嫉妒不会恨她了吗?明显不会。 既然如此,她何必束手束脚? 何况,谁让齐嫔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撞上来的?那能怪她? 她就是恃宠而骄,就是猖狂,就是目中无人,那又如何?她有这个资本。 她齐嫔有什么?凭什么如此大的脸挤兑她? 她齐嫔不好受,那就受着呗,又不是第一次被她怼,以后她还会继续怼得她没脸见人。 皇后瞥了齐嫔一眼,暗暗叹气,看向尼楚贺,“贵妃若累了,过会儿回去好好歇着便是。”又看了眼齐嫔,淡淡警告,“齐嫔你也少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