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礼赞》 第一章 梦境 六月,初夏的时节,空气中满满都是舒适的气息。 小区内的物业这几日都是匆匆忙忙的,忙着安抚业主,忙着调取监控,忙着在电梯内张贴公告——身为一个高档小区,配备着五星级服务的物业,居然出了失窃这种事。 被盗的金额,似乎还不小。 白羽拎着一袋食材上了电梯,看到了物业张贴的公告——非常标准的公文格式,大致就是近日某幢楼内业主遭遇失窃,最近正在加紧安防,造成了不便尽情谅解,同时希望业主保护好自身财产安全等一堆的废话。 小区内的安保其实已经很严密了,进门要刷门禁,上了电梯还要刷卡,而窗户和玻璃是在房屋交付时就已经安装好的,窗外有着防盗网,白羽曾经为了测试防盗性能,各种工具齐上,好久都没能伤他几分。如今还是出了盗窃案,实在让人忧心。 “不过我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金银珠宝,首饰什么的。”白羽心里默默的说。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白羽的内心还是一阵焦虑,她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只是这些年来,她越来越焦虑,脑袋里总有一个急促的声音在说,快点,要来不及了—— 什么?什么来不及了? 她反问,脑袋里的声音却没有了回音。 回到家,开始准备今晚的晚餐。 白羽的父母一直很忙,大多时候白羽都是自己一个人吃晚餐。 到这里,还没有介绍我们的女主角——出生于中产家庭,从小衣食无忧,长大后顺应父母的意思上了本地的大学,刚满十九岁。 白羽是一个神奇又幸运的孩子,这里源于母亲说,在她两岁左右的时候,母亲在家里办公,将她丢给了保姆看,因保姆看护不当,她在高处跌落了下来,当时奄奄一息,保姆和母亲都吓得失了神,并让保姆先叫救护车将她送往附近医院,可是当救护车赶来的时候,白羽身上的伤却奇迹般的好了,从此母亲对白羽十分溺爱,所有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而白羽也很争气,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如此幸福的孩子,却从几年前开始,每天愈发焦虑。 今晚的晚餐是一份朗姆酒香牛排,还有一份炼乳蛋糕。 餐后看了会儿书,白羽例行去楼下花园夜跑。 明明是按照规定的时间下楼,却感觉楼下很亮,白羽抬头看了看月亮,今晚的月亮很大,很亮,很圆,伸出手,仿佛月亮触手可及。 今天是什么节气吗?…自从很多年前的某一晚后,就再也没能看见这样的月亮,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这样静静的望着那遥不可及的月,沐浴着洒落下的月光,心中的焦虑就这样消失,转化成了一种温柔的力量,让人很想将时间凝固在此刻。 六月是玫瑰盛开的季节,深邃的夜空,清冷明亮的月,妖冶的玫瑰,还有美丽的少女,故事中俗套的、高雅的美丽景象。 直到远处玩闹的人声散去,直到灯火都已疲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羽上了楼,父母已经回到家并睡下了,桌子上是父母为她准备的牛奶,已经冷掉了。 白羽还在好奇为什么父母这么早就睡下了,看了眼闹钟,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楼下足足发呆了五个小时!但她心中却依然平静,因为自己的卧室与主卧相近,怕吵到父母休息,白羽收拾了一下就去书房睡了。 梦中,她看见自己站在玫瑰花海中,仰望着月亮,此时在月亮上飞过来一个人,一个女人。她穿着典型的白色希腊风服装,裸足,手中拿着精致的里拉琴,她拥有着一头淡金色的长卷发,眼睛是如月亮一致的美丽颜色。 白羽没有见过她——也不可能在生活中见到这样的人。但看见她的时候,却感觉到十分亲切,明明是初次相见,白羽却脱口而出,唤她“月神。”被唤作“月神”的女子温柔的轻笑,将一朵玫瑰交给了白羽。这是一朵红玫瑰,却不似普通的红玫瑰,这一朵的颜色更为鲜红,像血液一般——白羽突然觉得自己是属于月神的,她生来就应该在月神的身边啊!月神抚摸着白羽的脸,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白羽听不清,她想靠近月神听清楚,可即使靠的再近,模仿着月神的唇语,白羽仍然不知道其中含义,正当白羽想再次开口的时候——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一阵狂风刮过,周围的玫瑰被风吹落了花瓣,被风卷起,在空中盘旋,而后又像雨一样落下,夜空越来越近,夜,夜晚的天空——要塌下来了! 猛然惊醒。 白羽以为自己会吓得一身冷汗,可是并没有。她只是感觉到哀伤,同时又有一丝兴奋,这种感觉是什么?正当她想仔细回味这个梦的时候,突然听见不远处的客厅似乎传来了声音… 是父母起身喝水的声音吗?并不是。那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是什么人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晃,白羽突然想到了电梯上的公告——小偷?! “有没有搞错,这是十九楼诶……”白羽轻轻的拿起床头的手表,努力看清上面的时间,凌晨两点整。她才睡了一个小时,此刻却精神百倍,她窝在被窝里,猜测小偷是个怎样的人,如果此刻冒然前去客厅,如果小偷手中有凶器,会不会杀她灭口? 他不会的。 脑袋中响起了声音。 谁?谁不会?小偷吗? 白羽在脑海里追问,而声音的主人仿佛喜欢和她玩捉迷藏,一转眼又消失了。 白羽家是三室两厅的结构,从门而入后,左边的房间是书房,也就是她现在所在的房间,在走廊上往前走,左边是客厅和阳台,右边是可以通向厨房的餐厅和盥洗室,再直走,左边是父母居住的主卧,右边是她的房间。 她想在厨房制造一点声音,把父母叫醒,也让小偷把注意力转移到厨房,这样三个人可以同时冲出房间制服小偷,而且父亲以前当过兵,小偷肯定不在话下…不行不行,就算小偷没有凶器,但是厨房里还有刀可以供他使用,这样太冒险… 然后她想到,父母平常睡觉不会开免打扰,但怕打扰到她睡眠也不会开铃声,而为了不错过信息,通常都是开着振动的! 她轻轻的把被子盖过头顶,用手机在家庭群里发信息… “爸爸妈妈,看见这条信息请不要说话,客厅里有小偷!” 连着发了三四条,群里传来了爸爸的回复: “听到了,羽儿你先不要轻举妄动,装睡。” 接着是妈妈发来的消息:“乖孩子,听爸爸的话,别怕!!” 白羽想,母亲一定也很害怕,不然一向严谨的母亲,是不会打两个感叹号的——正当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客厅有较大的动静,而后听见啪!的一声,“别动!”随即客厅灯亮了。 白羽立刻下床,几乎是飞奔一样的去了客厅,她看见了父亲已经将小偷拷在了沙发上,而母亲站在灯的开关处,然后她本能一样的报了警。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白羽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走向了小偷,“小偷”抬起头看见白羽,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白羽看清了他的脸,一个大概二十来岁的男子,长着一张帅气而耐看的脸,脸上却是没有血色的苍白,全身被黑衣包裹着,散发着成熟而危险的气息,但接近他时,他又仿佛像是温柔的湖水,会将她溺毙。想了想,这大概就是小说中那种完美的男主角吧,只是他的瞳孔是灰色的。 不知为何,总感觉——我似乎,认识他。 “年轻人啊,你长了一副这么好看的脸,怎么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一会儿去警局好好反思反思啊,隔壁楼的失窃案也是你做下的吗?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了,人生的路还很长啊。”白羽突然觉得很可惜,明明长得这么帅,却做这种事情。 “……好了羽儿,一会儿警察会制裁他的,你也吓到了吧,去歇会儿吧。”父亲无奈的说道。白羽忽视了父亲的话,坐在了沙发上。“要知道人生是很长的…”她喃喃自语。 警察很快就到了,母亲下楼去接,警察对白羽和父母表示了感谢,然后要带父亲去做笔录,父亲点了点头就要去换衣服,却被她制止了。 “爸爸,让我去吧,毕竟小偷是我先发现的,你和妈妈最近也挺忙挺累的,这种事情就由我代劳吧。” 她本来以为父亲会严词拒绝,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回接下来的话,但没想到父亲只是说“行吧,明天我还有很多事,你也长大了,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了,只是回来的时候要注意安全。”语气和平时大不相同。 她兴奋的点了点头,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和警察一起,带着“小偷”下楼,上了警车。一路上的警察很贴心,怕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会紧张,一直安抚她,表示白羽是个非常勇敢机敏的女孩子,白羽害羞的低头,其实她并没有做什么,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可以做的,她只是一直躲在后面受保护…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受保护的那个,母亲说女孩子是应该受到保护的,尤其是白羽这样美丽出众又聪慧谦虚的孩子,但她不这么认为,或许她是有一点大女子主义的女生?虽然她对这种词汇不太敏感,可白羽是发自真心的希望自己可以拥有保护别人的力量的,她反复琢磨着自己,虽然她本性有点凉薄,但是优点还是很多的吧…细腻又温柔,适应力还很强。 伴随着一路的胡思乱想,和未定的紧张心情,他们到了派出所,小偷也被移交,但那些事情已经不是她所能管到,或者可以做到的了,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眼前的笔录,和一些问话。 一套程序下来,到通知她可以回去了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了一丝疲惫,将她带来的警察们提出要送她回家,她拒绝了,表示可以独自回去,并表明了百忙之中愿意带自己回家的谢意,她一直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警察们也是这样想的吧。 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距离她发现小偷居然只过去了一个小时,然而她并没有平常熬夜时心脏快速跳动的感觉,反而很平静,走出派出所,她看到了月亮,巨大明亮的满月,光芒不减晚上夜跑的时候,刚才产生的一丝疲惫,就这样又消失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看了“小偷”一眼,强烈的熟悉感就涌上心头,此刻她觉得他不可能偷东西,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竟然是个花痴,难道自己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啊,白羽,不要胡思乱想了,从小到大见过了多少的帅哥,可为什么这个男人,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偷,却可以让自己这般的…啊啊! 白羽摇了摇头,她突然发现,今晚上没有再焦虑了。 取而代之的是兴奋,是期待,她感觉到自己在等的某件事情,终于实现了——虽然她从来没等过什么,可此刻她就是兴奋的想哭,可能是因为年轻人在夜里总会激动。那现在的她就是激动到的极点吧!好想化作月光下一片白色的羽毛啊,乘着风奔向那开满了风铃的悬崖。又想化作一滴雨水,打在谁的脸上,随着泪水一起被土地融化。 “唉,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了小区内,漆黑的夜路,照明的居然只有月光,也是,这个时间,谁还会出门呢,快走到她居住的那幢楼了,她掏着口袋,准备拿门禁,顺便看了看手表,凌晨三点半。 在即将掏出门禁卡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片羽毛,不知去往何方—— 回了回神,发现自己是被某人公主抱了起来,双双的飞向了夜空,在明亮的满月的照射下,她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她愕然,这个人竟然就是刚才那个,美丽的“小偷先生”…… 第二章 月域 她似乎做了一个连环梦。 梦中的她晚上在夜跑时走了神,在花园呆了很久很久,回到家就睡觉了。 梦中的她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是俗套的梦幻。 梦中的她醒了,发现家里进了小偷,那是一个让她想用“美丽”去形容的男人。 她报了警,在派出所做了笔录,在月光的照耀下走到了楼下,正准备开门禁锁的时候,被美丽的小偷先生横空公主抱起,飞向了天空。 他的目的地会是哪里呢…嗯…可惜这只是梦… 白羽睁开眼,感觉浑身轻快,没有了沉重躯壳的负重感。没有反应过来的她还在暗自惋惜“梦”的终结。却突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她坐起来打量这个房间,发现屋子蛮大,墙壁是浅灰黑色的大理石,上面有着规则的金色米字线,岔口连接着太阳一样的花纹,地板是灰白色的,有着黑色的连接线和十字花,十字花的中间是像墙壁一样的太阳花图案。 吊灯是一个空壳灯笼的样式,周围插着橘红色调的蜡烛。她所在的床在最右侧,是一个四柱双人床,床顶是四柱的延伸,像一把大伞,整张床都是古朴的木色调,床边放着一高一矮的细小支柱,支柱上是紫色和白色的花。 床的左侧是一个两人高的书架,书架前是一个半空心圆形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些文件。对面的正中间是门,门两侧是两瓶玫瑰,右侧放着一架看起来很古老的没有弓的大提琴,还有正在下国际象棋的圆桌。 “你醒了?”门被轻轻的推开,“小偷”先生出现了。 ………“不是梦啊!!!”白羽已经顾不上任何的礼仪,震惊到脱口而出。 她的大脑太过混乱,似乎有一万个问题萦绕在脑海,比如你把警察叔叔们怎么样了,你为什么会飞,这里是哪里,我是不是已经嗝屁了等等。 但是当她抬头和男子对视的那一刻,她的心突然又平静了下来。 这里的一切明明是那么的熟悉。 焦虑了好多年的她此刻却没有任何的焦虑感。 我生来就属于这里。 我终于…回来了啊。 “可能现在会有点混乱…稍后我会向你解释。”男子走过来,白羽才注意到男子一直身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肤色是雪一样的白皙,大概是因为屋子里的灯火是温暖的颜色,她没有初次见面时感到的苍白的感觉。“现在能起身吗?”男子接着说道。 白羽摇了摇头,“没关系。”想在床上下来,却感觉有点吃力,男子怔了一下,然后笨拙的伸出一只手递给她。少女内心有点想笑,眼前这个男子和外表实在不同,想关心又怕冒犯到自己。她将手放在男子的手上——是没有温度的手。 男子将她从床上扶了下来,白羽发现他真的好高,一米六八身高的她,居然还不到他的肩膀处。 “我的名字是维尔德·洛佩兹。”男子对她笑了笑,开口道,但是随即又微微皱起眉。“接下来你知道的事情,可能会完全颠覆你的认知。” 白羽跟着维尔德走出了房间,发现这似乎是个古堡,整体是棕色的木调,很多地方都种植了植物,而每个圆窗的绿植上都爬着一些浅色的花,窗边都放置了书架,感受出了古堡的主人是个博学而温柔的人。 “这里和你居住的地方不太一样,是一个依靠并信仰着月亮的世界。名为‘月域’。”维尔德带白羽来到了一个房间,不大,类似于书房,屋内有两扇窗,左边的窗架着一台类似于观星仪一样的巨大的木调设备,自这扇窗到另一扇的距离是书架,温柔和煦的日光自右边窗户流淌进屋内,她说不清现在是朝阳还是黄昏,右边的窗户旁是小小的书桌,维尔德拿起一轴卷轴给了白羽。 是一幅地图,制作的非常精美,里面大概展现了每个地域特色的建筑和整体的风格。 地图的左上角是冰雪,写着“雪域”,这里建立着无数冰雪城堡,在最上方有着巨大的喷泉一样的地方,周围有着很多的石雕。 雪域下面是充斥着一大片黑雾的森林,“弗赛若之森”地图上写道。白羽发现这片森林是后来贴上去的,像书页一样,翻开后发现下面是色泽优美的密林。 雪域的旁边,看上去有蛮大距离的地方,拥有着哥特式的建筑,还画了很多红玫瑰,其中一座城堡画的很大,一眼看上去就明白这个城堡在这里的分量,城堡的名字叫“伯尔格堡”,而这整个城市的旁边写着“布克兰都”。 地图上布克兰都的右侧是以夜空为基底,夜空上挂着高高的明月,夜空下有很多类似举行神秘仪式的道具,仔细看会发现夜空周围是以一些剑刃兵器围成,似乎是在守护着这里,这个充满了神秘的地方名唤“索芙兰特”。 布克兰都和索芙兰特的下方,是比地图上几个地区加起来还要大好多倍的城市,整个城市看上去像是欧洲中世纪风格,有一个巨大的教堂,还有看上去似乎是一所学院的建筑,很多的广场,小屋,而外围还有着很大的空间,有各种风格迥异的建筑、遗迹等。或许这就是“月域”人民主要居住的城市吧,白羽心想,城市旁边那两个大大的“月城”二字实在不容忽视。 地图的右下角是一个蛮小的地方,以清晨黎明为基底的色调,有着庄严的雕像和象征着骑士般的盾牌——“迪古温德”。 在迪古温德和弗塞若之森中间的,则是一大片浓浓的白雾,只在地图上看,一眼看去似乎也只有无尽的虚无——“荒芜之地恩克兰德”。 白羽心中一边惊叹着这精美的地图和风格迥异的各个区域,一边暗自吐槽这几个地区的名字真的是太相似了,这些什么“兰德”“兰特”的,看完以后几乎一个都没记住。 维尔德表示真实的世界远没有地图上所表示的那么简单,并指了指地图上的布克兰都,“我们所在的地方是这里。”白羽看着这宛若故事中吸血鬼之城一样的地方,听见内心干干的呵呵呵哈了几声,再看看维尔德的样子,保不齐还真是,只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呢。 看完了地图,维尔德带白羽下楼,整个城堡风格差不多,一路下了楼都是类似的景象,伊扶才明白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整个城堡的内部建筑,和她印象中的“吸血鬼城堡”大相径庭,没有那种布满了十字架和骨头、血液的毛骨悚然的感觉,直到到了打开了通往一楼的门…风格完全变了个样子。 整个一楼都是很经典的哥特风建筑,华丽又有点压抑,温柔的棕色调已经不见了踪影,变成了如黑夜一般的漆黑,和鲜血一般的红。白羽想起了地图上布克兰都的样子,心中的违和感在此刻消失了,想必一楼是平常会客的地方,而楼上是维尔德喜欢的风格吧。 “再次向你做一次自我介绍,我是维尔德·洛佩兹,纯血种的血族,布克兰都的王。”维尔德绅士的对白羽行了礼,白羽还来不及震惊,就听到维尔德说“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叫伊扶。” 伊扶?什么伊扶…衣服?女人如衣服?白羽忍不住开始乱想,随后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个,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白羽…然后我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你得把我送回去…我的父母看我这么久还没有回家肯定会很着急的。” “真正的白羽已经回到家中了。”维尔德在镜子前挥了挥手,只见镜子内缓缓布满云雾,然后又渐渐清晰的浮现出了画面——是捉小偷的时候,和当时一样的情形,只是小偷的样子不是维尔德,做完笔录后回到家中睡觉,第二天普通的起床,去学校。 “怎么会…你的样子怎么…而且什么叫真正的白羽?如果我不是白羽,那我是谁?” “你就是白羽心中的那个‘声音’。” 维尔德带“白羽”上了楼,回到了书房,示意她坐下,她感激他看出了在楼下时她内心的种种不安,而在这样的书房内会使人的情绪缓和很多。维尔德为“白羽”倒了杯茶,为她解释道“十七年前,我的未婚妻爱维晚丁·加斯巴达因一起事件遭人记恨,被人设计,遭嗜血的毒兽攻击,灵魂被撕裂,七分象征着她法力、记忆与思想的灵魂游荡在月域的某个地方,三分拥有着意识的灵魂却去了人类的世界。在人界她无法附身于完整的人,此时恰好遇见了一个因意外将死的幼儿,是她最好的容器,她附身成了幼儿并拯救了这个孩子,从此她和这个幼儿共存,她不忍心占据那具身体,就化作了那个幼儿,也就是白羽心灵的声音,她与白羽共存着,普通的生活一天天过去,年幼的记忆已经淡薄了,她渐渐的以为自己就是白羽。几年前我在全世界搜寻未婚妻灵魂的下落,耗用了一些血力,发现她在人类的世界,那天人类的世界也如我们相见的那天晚上一样,月亮变得感觉异常的接近,也就是那天,她灵魂的意识又一次的苏醒,并开始感到不安,这也是你为什么会突然开始焦虑的缘故,这几年我一边恢复血力一边寻找你的具体位置,直到那天晚上,我将你的灵魂在白羽的身体内剥离并带回…至于刚才你看到的那个陌生男子,似乎是在附近的梁上君子,因为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和你见面,碰巧看到他的时才决定的…还可以顺便做点好事。” ……“白羽”不知该如何回话,他说出了很多她所知道的事情,不管是小时候的遭遇,前几年的事情,还有最近发生的盗窃案,他都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而且现在的情况确实…颠覆了她的认知,来到月域后身体的轻快,像是丢掉了束缚了她很久的沉重躯壳,这些事实真相都是摆在眼前的。 “既然我是你未婚妻的灵魂,为什么我要叫伊扶呢?还有,你为何不先去寻找在月域内的那七分灵魂,比起去人界,你在月域应该会更方便吧。”勉强整理了思绪,她开口道。 “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一个是因为你是带有着意识的那部分,如果我找到了那七分灵魂,她也无法开口说话,更无法行动。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能感知到那七分灵魂是在月域,而每当想感知具体方位的时候,总会受到强大力量的干扰…我和爱维晚丁并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所以我也无法发动纯血之力找寻她。至于为什么叫你伊扶,因为爱维晚丁在月域还是颇有名气的,以你现在的状态,如果叫本名或许会招来不必要的祸端,伊扶是爱维晚丁的血咒…类似于人类的小名,除我之外只有几个人知道,用这个名字更方便些。” 维尔德,伊扶,爱维晚丁…血族,月域,纯血之力…布克兰都,王,被撕裂的灵魂,未婚妻… 她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不久前她还作为一个人类,思考着学校的课题,还有今晚的晚餐,如今一下子全部都变了,她不再是白羽,真正的白羽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天,说不定现在正在课堂上奋笔疾书,或许是在学校的食堂,因为今天晚上有晚课…而她却躺在陌生世界的床上,思考着“我究竟是谁?” 明明以前一直是个人类女孩… 可是既来之则安之… 但是这个世界似乎充斥着危险,这还是个有着魔法和吸血鬼的地方…维尔德是血族的王,他的未婚妻肯定也不会差,这样厉害的人都被人给撕了…啊啊啊啊啊啊…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用眼角的余光瞥着窗外已经到来的黄昏,对自己的未来开始了一番想象,不知不觉就沉沉的睡去。 “维德,今天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记得要保持好绅士风度哦。” 温柔的女人为年幼的他整理好了领带,将风衣披在他的身上。“是要去梅尔姨姨家吗?”少年问道。“是的,梅尔姨姨的女儿回来了,以后你会经常见到她。” 梅尔姨姨是个优雅而高贵的纯血种,四大家族之首——加斯巴达家的掌权者,不知道她的女儿会是怎样的人呢? 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眼前这个女孩的确不同于其他贵族家的女孩子,贵族家的女孩子都很喜欢穿华丽的裙子,而她只是披着一袭黑色风衣,里面穿着很正式的西服。一头浅蓝灰色长卷发如丝绸一般光泽顺滑,还有同他一样的灰色眼瞳。 “我是爱维晚丁·加斯巴达,不过你可以喊我伊扶,你叫什么名字?”少女俏皮的眨眨眼。 “维尔德·洛佩兹。”…“你可以喊我维德。” … “献花给你,我的王。”一位美丽的少女,嘻嘻哈哈的将一朵花递给了眼前的人。 红黄相间的玫瑰,仔细看会发现,这玫瑰是用红枫和银杏叶制成的。 “我该为你的用心感到开心,还是要说一句我未来的王后真是小气,连一朵玫瑰都舍不得摘给我。”男子接过了叶子制的玫瑰,像是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 “血月怎么还不到来呢…以前总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可一旦有了期待的事情,一分一秒都感觉是在熬着。”少女坐在了男子的身旁,望着天上的云朵,自言自语。 … 绝望的深渊,她在空中看到死去的自己,和已经消失不见的另外七分灵魂。 她已经遗忘了自己是谁,只喃喃自语道: “对不起…维德。” … 大概睡了很久吧,她跌入了梦境,走马灯一样的看到了很多画面。 似乎是维尔德与爱维晚丁的过去,只是故事中,她是一个旁观者。 她梦见他们的相遇、订婚、梦见一起曾驰骋过的山河,梦见了遇到危机时流的血水与泪水,最后她还梦见了白羽,白羽甜甜的对她笑着,讲了很多很多在一起时经历的点点滴滴,在梦的最后,白羽表达了对她陪伴的感激,还有谢谢她救了年幼时的自己… 她在梦中同白羽一起笑了。 第三章 伊扶 “没想到布克兰都还有如此宝藏一般的小酒馆!”伊扶激动的又吃了一口眼前的朗姆牛排,“相比起来,诺姆街的那几家也不过如此,嗯…还贵得要死。” 半个月前的那一天,她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成为了伊扶,以自己超强的适应力接受着眼前的一切,学习着作为血族要做的很多事情。 血族中拥有着严明而繁琐复杂的阶级制度,金字塔的顶尖是时代传承的纯血王族洛佩兹,也就是维尔德的氏族。 在纯血王族之下的是纯血的贵族、布克兰都的四大家族:加斯巴达、麦斯克劳斯、索里、莫尔琳德。爱维晚丁则是四大家族之首,加斯巴达家的独女。 在纯血的贵族之下,是普通的贵族,地位虽没有四大家族那样举足轻重,却关系到布克兰都很多日常事务的进行,平民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布克兰都做出贡献、获得功勋而被授予爵位,成为贵族中的一员。 在贵族之下的是血仆,血仆是普通贵族与平民结合孕育的子女,有资格服侍贵族或更高阶级的血族。 血仆的下一阶则是平民,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血族平民,一直都是布克兰都的土著。 在平民下的一阶为血奴,与血仆不同,血奴是血族的平民与人类结合出生的子女,虽然可以参与到社会建设当中,但社会地位较低,是会被压榨和歧视的存在。 而在这样的血奴之下,还有着更为低微的阶层——杂血种,他们是被贵族及以下的血族吸食了血液而变成杂血种的人类,为血族内最低贱的奴隶,会被任意羞辱甚至是杀死吃掉,而由于杂血种的血液远不如人类一般鲜美可口,甚至有点干涩的枯味,所以在布克兰都又被称作“低贱的食物”。 由此一提的是,由于对血种感到高傲的血族,对贵族的要求极高,普通的平民与人类结合,子女也不过成为血奴,而贵族若与人类结合,则会被直接逐出家族或剔除贵族名单,后裔直接沦为“低贱的食物”。 当初伊扶在维尔德的书房找到这些资料看的时候,在为血奴和杂血种鸣不平的同时,又想到自己曾经也是作为人类生活过的,她会不会… “不会,当初你只是寄宿于白羽的身体内,而现在的你,流着和爱维晚丁一样的尊贵血液。还有你所同情的…血奴的诞生皆为父母不遵守规则,虽然磨难较多,但历史中也不乏出身为血奴的贵族,这样的血族会被赐予抽取掉人类之血,以得新生。而那种杂血种,只要你看了他们一眼,你就不会再有恻隐之心。”坐在她不远处看书的维尔德像是会读心术一般,解答了她的疑惑。 为了让伊扶更加熟悉布克兰都,维尔德每天都会陪她来到布克兰都的各个小镇和街道逛一逛,而今天,维尔德带伊扶来到了“弃花街”,据说是一位花代族的女性,为了身为血族的丈夫,放弃了花代族的身份,后丈夫为她购买了一个小街,将整条小街打造的充满着花代风情,而他们现在正所处的小酒馆,外表是普通店铺的样子,在门前打造了一个休息区,种植了很多色彩各异的鲜花、和木桩一样的桌椅,而店铺内售卖各种调制酒,酒精含量较低,是一个小酌怡情的地方,而这家小酒馆做出的牛排,即使是布克兰都最豪华的街道——诺姆街,也远远相较不上。 以前这是爱维晚丁最喜爱的一家店,为了这家店铺投入了非常多的精力与财富,而现在他们所处的这个休息区,周围的鲜花都是她在为店铺翻新后亲手种下的… 维尔德看着眼前这个沉醉在美食中的伊扶,她应该没有察觉到刚才的店主人为何对她如此热情亲切的招呼,或许还以为是他一同随行的缘故吧。 当初他把一切告知于她的时候,她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间,他以为要很久她才可以接受,没想到第二天却突然精神饱满的说,她决定接受命运了,伊扶的适应力真的很快,虽然刚开始的那几天,她还是会想家,怀念人类生活,求着他想看看人间的父母的情况,但这几天她似乎接受了,也或许是因为月亮的影响…她已经渐渐剥离了在人间生活的记忆。 “伊扶,晚上陪我去参加莫尔琳德家的舞会吧。”维尔德饮了口红茶,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伊扶愣住了,叉子上的牛排脱落下来,落在了盘子里,说起来,最近她总是和维尔德呆在一起,虽然这几天通过外出也见到了不少的人,但大多都是布克兰都的平民,而一些有权势的贵族,她还从来没有见过。 “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莫尔琳德家的舞会、茶会总是不停的开,只是那些无聊的贵族为了打发时间的活动罢了。”维尔德看伊扶的神情,担心她会勉强自己,答道。 “你平常经常去吗?”伊扶微微歪着头问他,“我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的,但因为一些特殊缘故,每个月我要去一次。”维尔德似乎不希望伊扶知道更多细节的样子,但伊扶看出了是因为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于是调皮的眨了眨眼“我要去我要去,我也想认识一些新的朋友。况且舞会上的佳丽如此之多,我还要替爱维晚丁看着你呢。” 吃完了餐点,伊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好好筹划一下,晚上要准备一些什么,她缠着维尔德要快速回到伯尔格堡,一落地便飞速的跑回了房间寻找合适的礼服。 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舞会呢,虽然之前学校会在一些重大节日的时候举办一些舞会和活动,可其实都是几个班级间的小打小闹,而这次却是真正的贵族举办的舞会,她要怎样才不会显得失礼呢?爱维晚丁以前也经常参加舞会吗,她参加舞会的时候一定非常的从容吧… 可让伊扶头疼的是,衣柜内几乎放满了黑色的风衣、斗篷和西服,看起来爱维晚丁的装束从来都是比较单一的风格,性格那么调皮活泼的爱维晚丁,为什么穿衣风格却如此严肃呢?伊扶突然感觉到,自己与爱维晚丁的不同和差距。 最后伊扶终于找到了一条纯黑色挂脖丝质的低胸长裙,看起来几乎没有穿过,伊扶换上试了试,尺寸刚好合适,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头慵懒的黑色长卷发和这样一条简约却气质十足的长裙,衬的她的肌肤更加白皙胜雪,而腰间也有着精巧的设计,看起来很自然的百褶束腰腰带,配套的高跟鞋和简约的手链与戒指,也是恰到好处的装点。 她有些看呆了,“我…也可以这么美的。”虽然自小到大她的美貌都是被各种吹捧,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 维尔德会怎么想呢…伊扶突然紧张了起来,她来到了他所在的书房门口,门是开着的,伊扶轻轻的朝里面探头,看见维尔德正同往常一样看着书,察觉到门口人儿的存在,他抬起头,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手中正举起茶杯要饮用的姿势停住了。 这是他曾经送给伊扶的裙子,在诺姆街闲逛的时候看到的,极为简约,但明眼一看就知道这条裙子的布料、做工和其他裙子相比起来更为细致,而伊扶一直都是穿着最为规矩的那个,他也想让她像别的女孩子一样拥有好看的裙子。他向店家询问,得知这条裙子是目前店内的“镇店之宝”,仅此一条,价格也是十分昂贵,平常一向节俭不喜奢靡的他还是买下了这条裙子,虽然当时的她表示深深的惊讶,责备了他一番,但她还是小心翼翼抱着那装着裙子的礼盒说道“嗯…那个,这条裙子我很喜欢,谢谢你,只是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是未来的王,为了讨好美人这样挥霍不好。”维尔德噗嗤一声笑了,爱维晚丁才反应过来,追着他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美人吗?!啊?!”维尔德纵身一跃跳到了附近的高处,爱维晚丁也要跳上来的时候,他却跳了下去,在空中顺手抱住她——“你当然是。” 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灵魂和外表都那样耀眼的美人。 只可惜他从来没有见她穿过,而今天看到伊扶穿着,也算是圆了他一个心愿吧。他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很美。” 月夜,玫瑰与美人。 鲜血,美酒与舞会。 大概是布克兰都最棒的事情了吧。 当夜色侵蚀着月域,维尔德带伊扶来到了莫尔琳德家。 莫尔琳德家族的居所整体是明亮的欧洲殿堂风,只是外表为了不与其他建筑产生违和感而制成了黑色的。 伊扶跟在维尔德的身后,维尔德转过身牵起伊扶的手,示意她无需害怕。 她所了解到的爱维晚丁备受布克兰都的尊敬,而她不是凭借着家族荣耀,也不是因为是王的未婚妻,只是凭着她自己赢来的一切,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可以使加斯巴达家在布克兰都的地位举足轻重,也正因如此,维尔德才对她如此的敬重、青睐、宠爱。而现在的伊扶却什么都不是,她所有的无畏都只是来自于身边的男人,这使她的自尊心很是受伤。 正当她琢磨着一会儿见到主人家的措辞时,迎面走来了一个男人,拥有着一头银白色的简洁短发和紫色眼睛,身穿着深蓝色的礼服,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女。 一个金色头发与祖母绿色瞳孔的长卷发少女,穿着一身淡粉色长裙,用裙撑微微撑起了裙摆,肩膀处披着一件银白色的纱。 而另一位少女则是同男人一样的紫色瞳孔和银白色头发,只是少女的头发是很少见的短发——至少是伊扶目前在布克兰都见到的第一位短发少女。 男人露出了标准的微笑,向维尔德行了一个礼,“吾王。”维尔德点了点头,“不必拘谨,和往常一样就好。”“是。”男人看到伊扶后微微一怔,维尔德道“这是伊扶,以后见她就如同见我本人”,语毕看向伊扶“这位是法姆·莫尔琳德,现任莫尔琳德家主。”伊扶和法姆相互行礼。“欢迎您,伊扶倪下。这两位是我的妹妹,贝尼菲和蜜丽雅。” 两位少女也向伊扶行礼,银白色短发的少女名为贝尼菲,而另一位金发少女便是蜜丽雅了。 伊扶向她们回礼,法姆开口道“你们两个今天就陪着伊扶倪下。”然后对着维尔德说“吾王,人已经到了,请到这边。”维尔德对伊扶道“你先和两位莫尔琳德小姐玩,我很快回来。”伊扶乖巧的点了点头,维尔德便和法姆离开了。 蜜丽雅很热心的牵起伊扶的手,“这些年我还是第一次见维尔德倪下带女孩子来呢,而且还说见您如同见倪下本人,想必布克兰都很快就要有王后了。” 听到蜜丽雅这样说,贝妮菲微微蹙眉道“…蜜丽雅,你这样对伊扶倪下十分失礼。”后对伊扶行礼,“伊扶倪下,吾妹多有冒犯,望倪下不要介怀。”伊扶刚才还有些紧绷的心情现在放松了些许“哈哈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我可不敢当他的王后。还有你们…不用那么客气,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请教你们。” 对于“倪下”这个称呼,伊扶有点疑惑,在曾经生活的世界里,倪下这个词很少用到,但她印象中是与“殿下”一样的,这个称呼对她和维尔德都是很违和的,对此蜜丽雅表示“倪下”这个称呼是整个月域都在用的,对王族一般如此称呼,而维尔德刚才交代见伊扶如见他本人,其中之意就是要众人不管从礼仪还是称呼上,都要和维尔德保持一致才可。 伊扶一时有所触动,她才来到月域不久,甚至对布克兰都都没有非常了解,而维尔德只因为她拥有着爱维晚丁的灵魂便如此的厚爱于她,让她不禁开始想象,男女主角般的两个人,在一起的传奇的、幸福的过往。 贝尼菲和蜜丽雅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伊扶,与她介绍自己认为最好吃的点心、讲解她的疑惑,伊扶得知她们也已经活了有九百多年,在血族中还是很小的年纪。 交谈过程中有一些贵族来向伊扶行礼,但没有一人提出和伊扶跳一支舞,在这样的社交场合,她的外貌、加上众血族那超绝的听力,估计大家都已然明了她的身份,伊扶尴尬的想,或许今天过后,整个布克兰都都会知道她了。 吃了些茶点,正在闲坐时,维尔德同法姆回来了,看见正在与贝尼菲和蜜丽雅聊的正火热的伊扶,法姆露出了一个见到老朋友般的表情,对维尔德说“…说实话,实在是太像了,可为什么她也叫伊扶呢,虽然在布克兰都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她的这个名字,但对我们来说…唉,这个名字是您取的吗?”维尔德用温柔却落寞的余光扫了一眼伊扶“以后你会明白的。” 法姆点了点头,“只是那个家伙,听到后估计要发狂了吧。” 维尔德有些沉默,法姆接着说道“我怕他会做出什么僭越之举,不如我去和他…”“不必。”维尔德难得的打断了法姆的话,“麦斯克劳斯家的人心里都明白的。” 维尔德带着伊扶回到了伯尔格堡,伊扶兴奋的讲着贝尼菲和蜜丽雅告诉自己的一些见闻,维尔德就静静的听着,内心满意于莫尔琳德家的两个小姑娘,有些事情…现在的伊扶还不需要知道。 伊扶讲完了,充满好奇的看着维尔德,维尔德拗不过她,“其实我也没什么事的,只是我的线人和雇佣的情报商每个月会来一次,但伯尔格堡毕竟不是普通人可以随便进来的,这个时候莫尔琳德家会邀请我参加舞会,方便交接。” 伊扶想了想,莫尔琳德家虽然只注重尽兴的游乐,但毕竟是四大家族之一,他们会不会…维尔德看穿了伊扶的想法,道“或许其他的贵族会,但莫尔琳德家,尤其是法姆,他永远不会。”说完,维尔德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根据苏诗学会的观测,最近,满月将至。” 第四章 旧友? 满月对布克兰都——准确的说是对整个月域而言,都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根据月域最有权威的苏诗学会的观测,满月之夜将在半个月后到来,而在满月到来前的这些日子,每个地域、每个种族都会按照自己的习俗精心准备。 而布克兰都…呃…想到这里,伊扶有点反胃。 满月的那天,布克兰都要举行血宴,血宴将在一个名为“勒隆德庄园”的葡萄山庄举行。 在这一夜,血族们可以尽情的吸食着新鲜甜美的血液,优雅的贵族会选择像饮葡萄酒一般在高脚酒杯中品尝,而粗鲁一点的血族,则会直接去庄园后花园里直接品尝“甜果”。 伊扶本来以为会是甜美的果实,结果居然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活生生的人类,这些人类原本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和她所见过的人类并无二致,却被血族掠夺了家园,被圈养起来成为了血族的食物。 伊扶看了看维尔德交给她的一些血宴需要准备的事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拿了反派剧本的人,不由得有点头痛。 血宴是每个血族的荣耀,维尔德最近也忙碌了起来,经常连着几天都不怎么见到他。据说维尔德自长大以后再也没有用过血仆,凡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而伊扶看见每天都很辛苦的维尔德,主动提出帮忙。 看了看手中的清单,维尔德交给伊扶的任务并不多,大多都是普通的采购工作,只是要求比较严苛,精确到要在某个店铺,购买某个隔间内某个规格的东西,很多地点相差的极端,甚至要在大东头跑到大西头,伊扶决定分几天的时间来完成采买。 第一天她选择去自己较为熟悉的诺姆街,白天外面的居民也很多,这都多亏了月域是一个依靠着月亮的地方,虽然月域也有黎明与黄昏,但却不会看到太阳、更没有一年四季,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血族们都不懂什么是“畏光”,当然也有可能他们本来就不怕,毕竟自己知道的那一些知识也只是人类的臆想。 在诺姆街购买的大多都是一些珠宝首饰、金银瓷器等,采购的东西才刚刚买了一半,她的手臂已经酸的不行了。 “啊呀,伊扶,自己一个人拎着那么重的东西,看了真是让人看了就心疼。”突然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好像很熟络的喊着她,伊扶打量着正向她走来的男人,金色的头发,水蓝色的眸子和深蓝色的风衣,只是脸色过于惨白,有着几分病态。 伊扶突然想到,血族不仅是阶级严明,连什么阶层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有着规定,王族穿黑色,加斯巴达家也被特许可以穿黑色,而其他的三大家族是深蓝色…没想到逛个街也可以遇见尊贵的纯血贵族。 男人走向了伊扶,又仿佛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我都忘了她已经不在了。”但是当男人仔细看了看伊扶的脸,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实在是太像了,虽然眼前女子是黑发与黑瞳,可长相却有着七分相似,虽然没有爱维晚丁那样美艳,但她可爱动人,尤其是眼里满是纯真。 虽然家人和下人们都在极力的掩盖、最近也越发劝阻他出门,但消息终究传进了他的耳朵,听闻维尔德不久前带了一位神似爱维晚丁、名唤伊扶的女子,难道竟是她…“那个…你认识我?”还不等他开口,眼前的女子就讲话了。 “你是伊扶?”男人快速的接了话,在语气中听到了他热切盼望回复的心情。“是…可我却不是那个‘伊扶’”“你住在哪里?”“伯尔格堡。”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男子眼中缺失的色彩又被重新点亮,“你一个人拎着那么重的东西,很不方便吧,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有需要买的东西,我来帮你。” 只见他对着身边穿着着特制服装的血仆说了几句,血仆就接过了伊扶手中的东西拎着,伊扶此刻不愿逞强,当然手臂上的酸痛也不会允许她在此刻逞强了,对男子表达了感谢。 本来以为一路上的气氛会很尴尬,但两个人却很自然的闲谈了起来,聊了聊最近的趣闻,哪家酒馆的酒更醇香,说起酒,伊扶又聊了聊维尔德,维尔德更喜欢纯正的红酒,而伊扶更爱朗姆酒,男子笑着表示自己也是,不仅是酒,添加了朗姆酒的牛排也是他的最爱,伊扶激动的表示自己也是如此,她发现他们两人的爱好太相似了。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血仆的手里拿满了包裹,却仍然一脸云淡风轻的绅士模样,伊扶心里暗自佩服,而男子手中也拿了不少东西,伊扶提出了帮忙,却被拒绝了,男子一手拿着东西,另一只手牵起了她。“我送你回家。” 伊扶突然有点尴尬的想将手抽出来,但他紧紧的握着,像是害怕她突然跑掉一般,伊扶心想,或许爱维晚丁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吧…但一路上她都保持着沉默不语,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不合适,男子也没有强迫,只静静的牵着她。 眼看着伯尔格堡出现在了眼前,男人像是不太想过去的样子,对伊扶说“呃…你自己过去没问题吗?你的包裹我让阿尔烈拿过去。”伊扶点头道“没关系的,谢谢你,不仅帮我拎东西,还亲自送我回来。”男人将手中的包裹递给了伊扶,语气中充满了轻快“这是我应该做的,伊扶。”伊扶想了想,出于礼节性的问“请问您的名字?”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对她说“弗里亚德·麦斯克劳斯。希望你有一天,可以想起来…”伊扶点了点头,走向了伯尔格堡。 此时的布克兰都已经被黄昏笼罩,她没有看到伯尔格堡楼上窗边的维尔德,远远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弗里亚德,而弗里亚德看到伊扶的身影消失在了眼里,才对着那遥远的窗边鞠了一躬。 伊扶到了伯尔格堡,对弗里亚德的血仆——阿尔烈表达了感谢,阿尔烈对她鞠了一躬,随即离去了。 晚餐的时候伊扶和维尔德讲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没有告诉他更细节性的,维尔德听完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是应该好好感谢他,弗里亚德身体不好,还帮着你。” 伊扶想到弗里亚德那张惨白病态的脸,原来是身体不好…不等伊扶开口,维尔德便接着说“不过倒也提醒了我,你去采购东西还是有不太方便的地方,明天起就好好在家里呆着吧,会有人去做这些事的。”维尔德拍了拍手,一个穿着血仆服装的少女就在暗影处走了过来,“这是爱娜,身手非常好。” 爱娜是一个将黑色长发挽起、拥有着黑宝石般的眼睛、但看上去是性格较沉闷的血仆,“我不要在家无所事事的,采买这件事一开始就是我的工作。”伊扶表示坚定的拒绝,然后有些生气的回到了房间。 她在生气什么呢?是认为维尔德不信任自己?还是想要过度保护自己? 不管是哪一点,都令她生气。 她觉得自己被看轻了,她很不爽。 但她没有察觉到的是,期间维尔德强压着的怒火,即使他表面上没有任何的波澜,但爱娜爱了出来,因为伊扶走后,维尔德一言不发的饮着红酒,再垂眸时,周围的玫瑰全部化为了灰烬。 “倪下。”房门外有人敲门,想必是爱娜,伊扶叹了口气,再怎么样,为难别人也是不好的。她起身打开了门,看见爱娜脸上挂着一丝为难的微笑,“进来说吧。”伊扶将爱娜领进了屋,“倪下,明天让我陪您去采购吧,王已经准许了…其实维尔德倪下也是怕您受累,我跟着您可以减轻您的负担,另一方面,如果倪下有为难之处,爱娜也可以替您分忧。” “……”伊扶一瞬间有些羞愧,原来维尔德已经知道了,所以才在那么快的时间内调来了血仆,也是,他是布克兰都的王,只要他想知道,她的所有动作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的。他想让她呆在家里,是不是怕再遇见弗里亚德?弗里亚德毕竟是四大家族的成员,如果单单是血仆跟着,或许也不能改变什么,而弗里亚德今天对她的态度,他和爱维晚丁肯定不只是单纯的好友…但维尔德却还是妥协,让爱娜跟着她。 “好,那明天起就麻烦你了。”伊扶心里深感抱歉,对爱娜微笑着说。 虽然伊扶来到月域也有一些日子了,可她的作息时间还是保持着以前的作息,但好在布克兰都白天也是很热闹的,加上有爱娜的陪伴,她们从黎明逛到黄昏,直至夜幕降临,伊扶决定两个人在外面一起赏月。 某个恍惚间,她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从前…即使现在的她,每当回想起往事,却总觉得是看了一场漫长的电影,那些曾经陪她走过的人和事,在剧情散场落幕后,只留给了她短暂的惋惜。 伊扶要爱娜不要向血仆对主人那样,希望可以将自己看为朋友,爱娜听到后内心很是吃惊,虽然她多少已经猜到了现在的伊扶是曾经的爱维晚丁,可她看着眼前的伊扶那纯净的眼神,明明还是一个妹妹般的小女孩。爱娜内心告诉自己要体现出自己成熟的一面,嗯!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束缚着自己的天性、要自己服侍好主人,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问的事不问,渐渐的她开始变得纠结而封闭,不做过多的交往,所以贵族们都不太喜欢她,但王一眼就选中了她,如今她看到这样的伊扶,心中仿佛照射进了阳光,虽然只有一点点,可足以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了。 而伊扶更是如此,看上去年纪相仿的少女,经历的事情却远比她多得多,伊扶兴奋的一直拉着爱娜问东问西—— “爱娜,你饮过血吗?” “身为一个血族,这是肯定的…但我们血仆为了要断绝欲望,很多时候都只能饮用血液的代替品。” “那对于血族而言岂不是很泯灭人性?” “对普通的平民而言,缺少了血液,生命就少了一种颜色,而对于贵族及以上阶级的血族来讲,血液只是生活的一份调味剂,而血仆是贵族与平民结合而生的孩子,所以血液对血仆而言只是一种高级享受。” “爱娜有去过月域其他的地方吗?” 爱娜点了点头,“有,月城、索芙兰特都有去过,弗塞若之森现在属于比较危险的地带,有时候执行任务会去,迪古温德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这些地方都是怎样的呢?” “月城毋庸置疑是月域最大、也是人口最多的城市,主要居民是花代族,花代族是月域上人数最多的种族,基本都生活在月城,他们长相上和人类并无二致,天生不会魔法,但有一些拥有天资的花代族可以在后天进行学习。” 爱娜斟酌了语句,继续开口道“嗯…属于月域上的普通居民,不过您不用担心,血族们是不会轻易吸食月域内外族人的血的。其次就是苏法族了,苏法族的耳朵是向两侧生长的小小的精灵耳,锁骨下方有着栩栩如生的蓝色蝴蝶胎记,他们自身没有任何战斗能力,连物理武器都用不好的文人,甚至不如花代族,但他们拥有着超高的智慧,可观天地星象,平常总会穿着一身学者服,学者服是每一个苏法族的骄傲,而他们的学者服有着特殊的制作方式,苏法族以外的种族是不会获得的。但其实月城也生活着其他的种族,毕竟是月域最繁华的地方了。” 看着伊扶浮想翩翩的样子,爱娜继续为她介绍道“布克兰都东部的索芙兰特居住着信仰着月神的种族——幽月族,而幽月族又分为月狐部和月狼部,表面与花代族差不多,但长着狐耳与狐尾的是月狐部,月狐部大多是精通魔法的学士,月狼部则是长着狼耳和狼尾,大多使用物理武器。弗赛若的情况比较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至于迪古温德,居住着信仰风神的精灵——黎明族,但黎明族中多为骑士,似乎并不会魔法。” “月域也不是所有人都信仰月神的吗?” “因为迪古温德在月域的边缘,距离太阳和月亮都很遥远,几乎终日都是黎明的状态,鲜少拥有明亮的夜晚,大多时候是狂风带来乌云,才能够让黎明族拥有较为漆黑的天空,所以黎明族比起月神,更加信仰风神。而我们血族比起月神,更信仰月本身,尤其是血月和满月。” 伊扶有点疑惑,如果血族只信仰月本身,而作为爱维晚丁灵魂的她,为什么会做与月神交互的梦呢? 伊扶抿了抿嘴,她有了最后一个问题。 “爱娜,对月域而言,爱维晚丁的离去,是怎样的一个消息呢?” 刚才还有了一丝活泼的爱娜突然神情有一些僵硬,她满怀悲伤的望着天上的月,此时的月已经有了一些满月的迹象,洒下温柔的月光,像是传说中的月神在抚摸着世间,良久,爱娜才缓缓开口。 “谁会相信天上的月亮会坠落呢?” 第五章 遇袭 在爱娜的陪伴下,这几天也是相安无事,而时间终于到了采买进行的最后一天,伊扶想着这几天跑来跑去的可算是累坏了,想想还真是羡慕维尔德,可以飞来飞去肯定很省事,等忙完了可要好好的休息休息,说不准还可以让他教教自己怎么飞… 伊扶今天要去的地方是布克兰都较为偏远狭小的地方,伊扶按照地图的指示走走停停都险些迷路,好在有爱娜的带领,最后终于找到了所有的店铺,买齐了最后一样东西。 在准备回去的路上,伊扶发现了一条地图上并没有的、古老而破旧的街道,靠近后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腥臭味道,伊扶拧紧了眉头,她对气味十分敏感,这种令她一阵反胃的味道,像是早已腐臭的尸体和血气,没有被记入地图的、令人不适的街道,伊扶猜测这里是应该是杂血种们聚集的地方,事实证明确实如此,爱娜告诉伊扶这里是“灰破街”,没有具体的告诉她,想必是维尔德不想让她知道吧。 伊扶也不会好奇害死猫,在深知自己能力不足与对面前的未知调查尚浅的现在,她也不想连累了爱娜,选择按原计划回家,按照地图的指示原路返回,但只在街道口观望了一眼,伊扶却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人在跟着她了,但估计畏惧现在天色尚早,伊扶身边还跟着血仆,加之外面还有一些居民,所以不敢贸然行事。 走了很多的路,却感觉身后的那条小尾巴还没有离去,而天色渐渐接近黄昏,此时伊扶进入了郊外森林,这里本就人烟稀少,可偏偏又是回去的必经之路,爱娜表示小尾巴由她去收拾。伊扶继续走着,但过了好久爱娜都没有回来,她的心中开始打起了鼓,脑中算着到达伯尔格堡的距离和时间,可是不幸的是,这里和伯尔格堡的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 她在地上捡起一根较粗的树枝,边走边等待着爱娜的回来。 可是爱娜没有回来,糟糕的是她的危机感只消失了片刻,就又涌现了上来。此刻天空中已经浮现了点点星光,夜色还没能完全降临,但跟随着自己的影子如同饥渴的野兽,多等一刻都痛苦难忍—— “嗷!!!!!!!”一个人影向伊扶扑了过来,他的动作很快,但大概是长久被欺凌殴打的缘故,他的动作并不利索,伊扶快速的跑开,在地上又捡起了一块石头,来人的眼睛已经泛着血色,张开了嘴,獠牙露了出来。 可令伊扶震惊的是,他只有一颗獠牙,另一颗的位置是空空的黑洞,他的嘴里满口是血和黄渍,大概血色的眼睛是会解锁某种封印的吧,他的动作稍微清晰了些许,人影又向她冲了过来,伊扶将石头用力砸向他的头,人影被砸了一下有些吃痛,却并未停下他的动作,伊扶有些惊慌,想拿出自己的树枝开始防卫,人影却突然做出了下趴的动作,只一秒后就冲向伊扶,打了她的腹部,伊扶被弹飞,手肘与手掌被摩擦破了。 血的味道。 这股味道可以令所有的血族都肃然起敬,也会令所有的血族垂涎三尺。 闻到了血气的人影更加疯狂,伊扶抓了一把土,忍着疼痛爬起,洒向了人影,人影被充满血味的土吸引了片刻注意力,但很多就发现那不是他的目标。伊扶的手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反击的东西了,最后的那把土反而像是她最后无力的挣扎。 我居然要死在这里了…对不起…维尔…“嗤!——”当伊扶正准备接受死亡的拥抱时,只听见了什么声音,男人突然静止了动作,他被在身后穿透了心脏,一只手穿过了他的身体。“该死的贱种,真是便宜你了。”伊扶听到那声音中充斥着愤怒,抬头一看,是弗里亚德,他还是穿着深蓝色的风衣,只是眼瞳变成了明亮的血红色,弗里亚德嫌弃的甩开了男人的尸体,向伊扶走来,但当他走到伊扶身边的时候,他的眼睛又变回了水蓝色。 “没事了,伊扶…我会保护你的。” 那男人已经趴在了地上,伊扶仔细打量着这个袭击者,他穿着一件原本应该是白颜色的麻布衣和简单的粗布裤,上面沾满了风干的血迹和灰尘,手脚也是沾了灰尘,但脖颈却很安静,露出了本来的肤色,但上面残留着很多獠牙印的痕迹,他和平民很不一样,大概是一个杂血种吧…他已经丧失了生命的迹象,结束了这样的生命,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伊扶定了定神,“谢谢你,弗里亚德,看来我又欠了你的情,可…刚才那个人为什么要跟踪袭击我?”弗里亚德一改之前的病态,有些玩味的回答说“因为你的血如同妖冶的红玫瑰,这种低贱的食物没有任何的自制力,闻见如此甜美的味道直接就发狂了。” 哈? “你对伊扶胡说什么?”熟悉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微愠。伊扶转过头,是维尔德,看来他刚才就已经在了。 “抱歉抱歉,我的王,英雄救美已经结束了。”弗里亚德嘴上说着抱歉,语气中却有着一丝嘲弄,伊扶中察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看了看维尔德略铁青的脸色,还有弗里亚德有些洋洋得意的神情,伊扶猜测,难道维尔德和弗里亚德关系并不好? 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低头摸了摸腹部,却看见鲜血汩汩的流出,似乎是被攻击时造成的…刚才居然没有发现…后知后觉之后,伊扶的意识开始模糊,记忆的最后是维尔德将她抱了起来,维尔德对弗里亚德怒声道“你保护的真是很好啊,但是很遗憾,伊扶从不需要你的保护。” 弗里亚德此刻也顾不得彼此间的身份,怒吼道“那她就需要你的保护?维尔德,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不会再失去她第二次!你既然觉得自己可以,那当初为什么会让她遭受了那种事情!?” 维尔德没有再理会,小心的抱着伊扶,飞回了伯尔格堡。 男人小心的照顾着躺在床上的少女,她脸上已经不见了血色,嘴唇都是苍白的,她的双手冰冷,眉头微微的皱着,头发随意的散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即使已经治愈好了伤口,可她仍然没有醒来,或许是失血过多,也或许…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伊扶来到月域以后并没有接受过任何关于他,或是爱维晚丁的血,现在的她是怎样的状态,他有些拿不准了…看着眼前和爱维晚丁相像的伊扶,他下定了决心。 伊扶感觉自己正在一座冰窖里挣扎着,身边似乎有很多人,但她却看不到他们,“你的一切即将结束,你将葬身在冰冷的血海,来吧,下来和我们作伴吧。” 还不等伊扶回话,场景又变换,是一座雪山,她被压在重重积雪下,头顶上月亮出现了,月光洒下,洒在冰雪上,洒在她的脸上,在月光照射下积雪稍稍松动,然而就在此刻,冰雪上盛开了无数的花…她起身摘下一朵玫瑰,饮用着上面的露水,她感觉到一股浓重的玫瑰味涌入口腔当中,滑过她的咽喉,那浓重玫瑰味下还有一种味道,似乎是酒,但有点腥气,这玫瑰花露的味道实在是奇怪啊… 伊扶渐渐的感觉自己不冷了,体内有一股力量正在顶着她的心口,她开始感到身体在发烫,她开始在雪地里打滚,可她真的好烫,她的温度甚至融化了冰雪,她所触碰到的花都在瞬间在指尖干枯,直到她又摘下一朵雪莲,雪莲似乎无惧她的炽热,伊扶大口大口的吃着,可是这雪莲的味道为什么也那么奇怪… 多亏了雪莲,她恢复了正常的体温,此刻她听到有人在呼唤着自己——“你该回到你的世界了。”被她吃下的雪莲说。 “嗯…”伊扶迷迷糊糊的发出了声音,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维尔德正坐在床边,殷切的关怀着她,看到她醒了过来,维尔德苦笑了一下,“还好,我差点又要失去你了。”伊扶摇了摇头,试图坐起来,维尔德立刻扶住了她,伊扶摸了摸腹部,伤口已经愈合,是她睡了太久太久了吗?睡了几年的那种?她将心中所想告诉维尔德,却换来了维尔德的轻笑,“当然不是,你只睡了一天,只是我们的体质特殊,加上拥有伤口处理愈合的手段。” “那就好…”伊扶点了点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太一样,自己的手足没有了虚无力感,相反感觉自己的心口处充满了力量,她看了看维尔德的手边,小小的桌子上放着一只碗,里面还有残留的浓稠红色液体… 呃…讨厌的反胃的感觉…咦,并没有出现,伊扶有点尴尬又有点崩溃,“那个,我喝血了?” 维尔德没有瞒她,点了点头。“是,那是我与你订婚时,两人融合在一起的血液,本来只是你小时候一直好奇的事情,但我们还是这样做了,并将这份血浆一直留了下来,这份血浆包含了两个人的一些能力和血咒…我想多加训练一下,你就会有一些自我防护的能力了…”维尔德似乎还在为她受伤的事情内疚,但伊扶的眼里却闪过了光芒,已经忘记了自己饮血了的事情,“好好!我要训练!我要做一个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你的人!” 维尔德被她逗笑了,“好,那也要等你好转一些了。爱娜离开你以后,没能解决那个杂血种,而且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伊扶一拍脑袋,“对,对…爱娜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不用管我,我没事,你忙自己的!” 第六章 追踪 树林里有一座城堡,大概是最近才出现的,看起来是由于时间比较仓促,临时用魔力搭建的城堡,黑发少女握紧了腰间的长鞭,好家伙,实在是让我好找啊。 两天前,她陪着主人去采买血宴需要的东西,但到了灰破街,有什么东西盯上了主人,她本来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杂血种,杀了就是,但她看到的却是一个“少女”,可这位“少女”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的脸是花代族的脸,“少女”的耳朵被割掉,取而代之的是头上的兽耳,分别来自于幽月族的月狐部和月狼部,“少女”的四肢是由豹子、虎、蟾蜍、鸟类的爪拼成,还长着一条狮子尾巴,而“少女”穿着的衣服,是苏法族的学者服。 “少女”在树下啃着树枝,看见爱娜的时候咧着嘴笑了,她的嘴巴被刀自嘴角处划开,显得十分可怖,爱娜抽出鞭子的时候,“少女”跑开了,爱娜一直追着她,看见她进了一座城堡,爱娜赶忙前往,到了跟前的时候,城堡却突然消失了。 由此她猜测,这是一座魔力城,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她决定先不回到主人家中——她想此刻主人应该没有危险了,于是独自去寻找着城堡的踪迹。 如今,终于被她给找到了,她找了一棵离城堡比较近、枝叶又繁茂的树跳了上去,蹲了整整一天都没什么收获,那个怪物少女也没有再出现,但她发现城堡内似乎很忙,她在树上可以隐约听见里面在煮什么东西,还有往里面放材料的声音。 第二天的下午,她看到有一辆车马来到了城堡,出来了一个商人,和几个健壮的男人,看起来像是打手,一行人目测都是花代族人。商人在怀里拿出了什么东西,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水晶制的罗盘,商人将罗盘贴在了城堡的门上,在罗盘上敲了几下,就又将罗盘揣进了怀里。过了几秒后,城堡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头上戴着兜帽看不清长相,但在身高和体态上看,大致是一位少女,或是一位老妪。他们开始讲话,好在身为血族的爱娜拥有着超绝的听力。 “货带来了吗?”黑袍人开口,声音干涩又尖锐,使人听了很不舒服,“放心吧,这次绝对是个好货。”商人说道,边说边掀开了马车的门帘。黑袍人凑近看了看,“哎哟,看起来像是迪莉娅家的小妞,不错不错,你可是够敢的,哈哈哈哈。” 商人也一脸谄媚的笑“那可不,您的要求,拼了我这条老命也得弄来最好的货不是?您看这报酬…”黑袍人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就转身回了城堡,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手中拿着一个沉重的钱袋,还有一只壶。“你们的报酬,看你们最近也很辛苦,这是犒劳你们的。”黑袍人将钱袋和壶交给了商人,商人先打开钱袋数了数,又打开壶嗅了嗅。 香味顺着空气流入了爱娜的口鼻,芳香浓郁,上好的酒,可惜里面掺杂着不干净的东西,当然这种味道商人是闻不出来的。 商人哈哈的笑起来“老板够爽快,期待我们下次的交易。”随即挥了挥手,那几个打手将车上的人儿拖了下来,爱娜定睛一看,是一个奶金色长卷发的花代族少女,穿着一袭浅粉色的长裙,看起来是丝绸制成的,裙摆点缀着无数的珍珠,腰间是一条纯金、镶嵌了蓝宝石的腰带,看起来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将少女送进城堡后,商人一行便离开了,爱娜悄悄的跳到城堡上,将手指滑破,用血在上面画了什么东西,然后立刻跟上了商人。 到达城内已经是夜晚了,血族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做着肮脏生意的商人,想必也是个夜猫,爱娜一路跟着,看他们走进了诺姆街最边缘的一个旅栈,在布克兰都住旅栈的人,如果是平民,他们会选择民间的旅栈,而富人会住在诺姆街正中地带的旅栈,而开在诺姆街边缘地带的旅栈,平民消费不起,富人不屑来此,平常生意虽然不好,但是个可以接到“大单”的旅栈。商人一行付了不少的钱,要求住下最豪华的一间房,店主人眉飞眼笑的应答着,吩咐店里人去安排,店主人知道,这是个“大单”。 商人出手确实阔绰,山珍海味与美酒一个不落的点了单,和打手们品尝着美酒佳肴,不时对一些饭菜点评,哪一道菜一定要来布克兰都亲自品尝,哪一道菜还是月城的哪个酒馆做的最好,看来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池酒林胾。 差不多酒足饭饱,可商人仍未尽兴的样子,他拿出了黑袍人给的酒,“嗝…但今天要说起…嗝,酒啊,这满桌子的都比不上那黑袍婆子给的好啊,这酒…嗝,那可是,难弄的紧哟…即使现在,嗝,口袋揣着个百两,这酒我可也舍不得买咯…”商人拿出一个银质的十字架,在酒里沾了沾,拿出来瞅瞅,满意的笑了,打手将酒为商人倒上,又给了旁边几位弟兄满上。 “干…干!”几位打手将酒一饮而尽,在商人也要一饮而尽时,爱娜在窗外将鞭子抽去,啪的一声酒杯摔碎在地上。 “谁,谁?!”商人受到了惊吓,酒意减了几分,爱娜进入客房,商人立刻挥手“抓住她!” 无人应声。 爱娜冷笑了一声,“回头看看。” 几位打手正七窍流血,有的还坐着拿着酒杯,有的听到了酒杯碎的声音正准备站起来,还有的不胜酒力趴在桌上。 但他们都在那一瞬间死去。 商人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并用手指着爱娜“你你…” 爱娜在口袋里拿出了刚才顺手捉的小老鼠,喂了几口壶中的酒,放在桌上,小老鼠还像没事一样的想去吃桌上的剩菜,没走两步就停止了动作。 商人吓出了一身冷汗,爱娜走上前“要是刚才我没有出手阻止,现在你已经见到你的手下们了。”商人立刻向爱娜叩头,口中却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你与和黑袍人是什么关系?”爱娜发问。“我…我,几年前那婆子找上我,要买我的货,那货就是一些,嗝,不同种族的丫头,都是拐来的,还有一些动物、猛兽,我为她做了几年了,前段时间她又联系我,要了两个,其中一个一定要,养尊处优的上等货,我费了老大力气搞到的…她、她为什么要杀我。” “你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吗?”“嗨,看她要的这些货,就知道不是做什么娼妓馆子的,八成是些脑子不正常的婆子,做活体实验的咯…”提到活体实验,爱娜想起了十六年前的事… “那城堡会消失?那你怎么会知道具体的方位?”商人连忙在怀中掏出了那个水晶罗盘,“这盘子能显示出方位…那城堡五天就会改一次位置,用这个准能找到,而这盘子声音独特,贴在她那门上悄几下,那婆子就知道是我了。” 爱娜点了点头,既然五天改一次位置,那三天以后就是再次城堡移动的时间了。 “对、对了,这城堡在最后一次移动的时候,那婆子似乎就要进行她的新实验了…最后一次移动是在八天后…那婆子将盘子交给我的时候说的,这盘子那天之后就没用了,就可以让我卖掉了。” 八天后,那岂不是…满月之夜? 爱娜一掌拍昏了商人,将他带到了法会。 自从获得了血咒,伊扶再也没有休息的欲望了,感觉到身体无碍后就下了床,从那之后每天都要在花园内,房间内练习。 血咒是每一个血族出生时就带下来的东西,一般会等到确认了孩童拥有健全的心智,才可以送往学院学习基本的知识、和一些格斗技、跳跃技,一年后会被引导解放血咒,血咒的用途很多,例如魔法、定位与搜寻、契约之术等。 维尔德为伊扶请来了学院的教师为伊扶做指导,伊扶学习的很快,准确的说是“回想”的很快,毕竟她曾拥有这些能力,而饮下爱维晚丁与维尔德之血之后,想必更是事半功倍了。 于是短短三天,她便掌握了流环禁锢和血咒寻踪,还有爱维晚丁最拿手的雷电之术。除了对血咒的训练,还有身为血族必要的身体素质——努力的伊扶现在已经可以轻松跳上树了,老师对她非常满意,表明伊扶简直是一个天才,伊扶此时只会嘿嘿的傻笑,连连的“谢谢黛丝老师。” 用晚餐的时候,伊扶手舞足蹈的为维尔德展示新学到的转移术,她将维尔德的杯子传来传去,维尔德一边用叉子叉着盘子中的一颗花椰菜,一边含笑看着伊扶,他想起很久以前,伊扶刚学会转移术的时候,也是这样调皮,将他的书本传来传去,明明长了一副任谁都会着迷爱恋的脸,性子却是顽皮极了,于是那天他一反常态的吓唬了她一下,她便吓得失手将书传进了水里,当时的伊扶慌忙的捞起了书,用还不熟练的火魔法烤着,结果将书烧坏了,嗯… 于是那一整个学度,他都坐在她的旁边用着她的课本,而她一边抱怨着“喂喂,你这样弄得我都不能专心上课了,我去帮你要一本新的!就说是我的丢了!”一边将书又向他挪了挪,怕他漏学了什么,这个时候维尔德就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也是,那晚上我一定亲自登门感谢。”看着她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呃…那个,不用了吧!我为未来的王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维尔德凑近了她,“那你嫁给我,也是应该的。” 伊扶折腾了半天,抬头看维尔德仍是温柔的看着自己,瞬间有点不好意思,放下了叉子,在烛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红着脸的她,格外的挠人心。 餐后,伊扶还想立刻奔往花园练习她的血咒和功夫,突然听见有人在悄伯尔格堡的门,维尔德皱了皱眉,手指轻轻动了动,门便打开了——是爱娜回来了。 第七章 满月 “而那天正好是满月之日…以上便是我所发现的,已经全部告知王上,但我害得倪下受了伤,在没有得到倪下准许便擅自离开,是为严重渎职,请王上准我以死罪!” 伊扶蹑手蹑脚的走近维尔德与爱娜谈话的房间门口,便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爱娜回来之后,维尔德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杀意,伊扶害怕维尔德会对爱娜做什么…所以悄悄的来偷听,结果听到了爱娜向维尔德请罪。 “你是该死。”维尔德道,但似乎是察觉到了门口的伊扶,他停顿了一下。“只是你所说的事情关系到布克兰都,这件事交给你处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结果,至于伊扶,你先不用管了。”伊扶听见里面的爱娜单膝跪地,道“是。” 听到爱娜要出来的声音,伊扶连忙跑下了楼,假装在看书,没过多久爱娜便下来了,看见伊扶后行了礼。“倪下,我没能完成使命,害您受了伤,而您却还担心着我,在此由衷的感谢您。” 伊扶尴尬的笑了笑,既然爱娜知道了,那维尔德肯定也知道自己偷听了,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啦!快和我说说。”爱娜面露难色,想必刚才维尔德叫她不要告诉伊扶吧,伊扶也没有强人所难,连连摆手“算了,今天我还有很多事,等下次见到你再和我说吧。”爱娜的表情又变为了感激“实在抱歉,倪下。” 爱娜虽然在能力上很强,但似乎很少与人接触,心思单纯,不善言辞,更学不会交际圈的那花花套路,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维尔德当初才选了她来服侍伊扶的吧。伊扶拍了拍爱娜的肩膀,然后假装离去。 我不会为难爱娜,可是,有些事情我是要知道的嗷。伊扶看了看手指上的血咒,有些得意的笑了。 满月之日将至,布克兰都的每个人都忙碌着,维尔德没什么时间管她,黛丝老师将最近的学习内容交予伊扶之后也回校准备学院内的满月祭,爱娜也是经常的出入伯尔格堡,伊扶有了时间加紧进行功课,但她时不时会关注爱娜的动向,发现她总是会往上次遇袭的森林处跑,而且地点都是固定的,伊扶猜测上次爱娜没有回来,大概就是被这样东西吸引了,而爱娜上次与维尔德说的“那天正好是满月之日”是什么意思呢,是森林里有什么事情,会在满月之日发生吗? 维尔德并没有大动干戈的解决处理,是因为不想声张,还是因为这件事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越少人知道越好呢?他不想伊扶知道,是不希望她卷入进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有危险呢,而充斥着危险、又不想为人所知的事情… 莫非?!伊扶心中一惊。 时间很快便到了满月,那天维尔德早早做好了准备,当夜幕将至,他来接伊扶的时候,却看见伊扶还躺在床上,一副病恹恹的神情。“怎么了?”维尔德问道。“呃,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感觉…头昏昏沉沉的,感觉浑身乏力…”伊扶眯着眼睛看维尔德,“抱歉,维德…可能今天我不能陪你去了…我…” 伊扶吃力的想坐起来,维尔德赶快扶她躺下。“我陪你。”“不不不!…咳,你是王,这种场合无故缺席,或许会给子民带来不必要的恐慌,我没事…”维尔德皱了皱眉,摸了摸她的额头,心想会不会是因为这是来到月域后经历的第一次满月,体内的血有了异动…维尔德起身离开房间,不一会儿又回来“…那你好好休息,我一忙完立刻就回来陪你,你先把这个喝了吧。” 伊扶瞥了一眼那红色的液体…呃,这代价真的是大的不行,可是看样子如果自己不喝,维尔德肯定不会轻易的走的,伊扶强忍着反胃和呕吐感,接过那碗血,当血滑过她的咽喉,她却没有想象中恶心的感觉,反而觉得这血芳香甜美,仿佛她喝的不是血,而是陈年的美酒。 维尔德为伊扶掖好了被子,才放心的离去。 听到维尔德离去的声音,伊扶忍不住的大哭,自己居然成了一个嗜血的怪物,可她更难过的是,那一碗血饮下去,她却还有些贪恋那味道,对,贪恋,她觉得那猩红的液体,居然是那样的美味,她感觉身体内舒适极了,自己的能力似乎也增强了不少,维尔德的血,使她变得体内充满了力量,虽然已经有些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可当深刻体会了这种感觉,她还是止不住的难过,她有些激动,不经意间念了自己现在的名字“伊…扶,e·wu。” 她的掌心变得炽热,因为饮血的缘故,她的手掌很痛,像是一粒种子想要破土而出,在她手掌上开出一朵猩红之花,血咒,在等待她的命令。伊扶清醒了神志,她想起了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 她在床上蹦了起来,留在爱娜身上的血咒显示爱娜已经在目的地等待了,伊扶一瞬间摒弃了悲伤,换了衣服朝森林奔去。这些日子的成长与训练,加上饮了维尔德的血,她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跃入夜色,进行短暂的滑行,她望了望夜空,满月已经出现,但真正的“满月”,还没有降临。 即使自己很努力的在赶,但到达爱娜的位置,还是花了不少的时间。 伊扶感受到爱娜潜伏在附近,伊扶纵身跃起,跳上了一棵树,她屏起呼吸,发现了前方有火光,不远处是一座城堡,城堡外是一整圈的火把,围绕着城堡,而城堡前是一个穿着黑袍的人,而黑袍人的面前是一口正在煮着什么的大锅,里面传来腥臭的气味,而大锅的不远处立着一个十字架状的建筑,十字架上是一个金发少女,她的双手被捆绑住,整个人没有言语,想必是昏了过去。 “嘻嘻嘻嘻,满月将至,来吧,来吧,我可爱的孩子。”黑袍人开口,声音如同烈日下已经干枯并开裂的土地一般,伊扶皱了皱眉,只见黑袍人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十字架上的少女似乎醒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恶魔,你放我回去!!!”少女意识清醒后,带着哭腔大吼,看起来少女已经被折磨了好多天,声音反应出了身体虚弱的状态。“嘻嘻嘻,好孩子,今晚过后,你将化身为美丽的姿态哟。” 伊扶正想一跃而下拯救少女,突然感觉背后有人点了点自己的肩膀,伊扶想爱娜在附近,会不会是爱娜呢? 伊扶回头,却看见一个眼神空洞的女孩,伊扶再仔细一看,整个人差点吓得昏死过去,眼前的怪物还能被称作女孩?四肢被斩断、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动物的四肢,耳朵被割下,还残留着血窟窿,头上却是两只兽耳,嘴巴自两侧被剪开,像是诅咒布娃娃一般恐怖。 “啊!!!!!!!!!!!!!!!!!!!”伊扶吓得嗷嚎一声,在树上跌落,在落地前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腰,树上的怪物想向她扑来,而下一秒,伊扶被缠住她的东西扯走,到了另一棵树上,是爱娜,爱娜刚才来的时候发现那怪物在树上,于是她便选择了附近的一棵树观察动静,但就在刚才,她感觉到有另外的人轻盈的跳上了树,难道是同伙? 直到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才发现居然是伊扶,在她跌下树的时候,爱娜用血鞭将她缠住,带到了身边。 而黑袍人也听见了这声尖叫,猜测是有人来救少女,立刻在空中又划了几下,黑袍人的手中便出现了一把大刀,挥刀砍向十字架上的少女。 而爱娜一手抱着伊扶的腰,另一只手快速的丢出了什么东西,将大刀打偏,爱娜无奈的看了看伊扶,那怪物肯定不会放过伊扶的,只能抱着伊扶跳进围着城堡的蜡烛圈内,而那怪物般的女孩也一起跳了进来。 黑袍人看了看爱娜,又看了看伊扶“呵呵,这灵魂的颜色是多么似曾相识啊…不错的货啊,你终于比狗有用一些了”黑袍人对怪物道,但很快就掏出了什么东西抽向怪物“废物!你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把她们拿下,黑衣服的那个给我留着,拿鞭子的那个给我撕烂她!” 那怪物吃痛的嗷呜一声,便扑向爱娜,爱娜推开伊扶,灵巧的躲避,而黑袍人则放下了砍刀,在空中比划几下后施展着魔法冲伊扶打过来,伊扶措手不及的被打飞在地上,肩膀被打中的地方受了伤,伊扶吃痛,“冷静一些,冷静一些…”伊扶心中告诉自己,她已经狼狈的被救过两次了,不可以再有第三次了。 那黑袍人一手拿起砍刀冲过来,另一只手又在施法,爱娜见状想来救伊扶,但怪物实在的难缠,爱娜左手对着怪物发动血咒,丢出了火气球将怪物击退,然后向黑袍人丢出血鞭想将砍刀再次打飞,但黑袍人突然回头,将正在施法的手推向爱娜,爱娜空中再次一跃躲开了,但那怪物却又向爱娜扑来,爱娜的手臂被怪物扯住,爱娜伸手再次发动血咒打飞怪物,但怪物死死抱着爱娜,被打飞的同时,爱娜的手臂也被深深的抓破,鲜血汩汩的流淌,爱娜顾不上疼痛,回头看黑袍人,发现黑袍人又对伊扶展开了攻击。 “冷静,冷静,我不可以再出差错。”伊扶看着挥刀冲过来的黑袍人,想施展血咒,却听见十字架上的少女喊道“后面!!”伊扶立刻跃起,看见那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的身后扑向她,她跃起后,怪物险些扑向了黑袍人,远处的爱娜动用血咒在后面打了黑袍人一击,却被黑袍人施法挡掉,但当黑袍人定睛看到爱娜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已经迟了,爱娜发动血咒攻向怪物,怪物躲开后才发现爱娜的另一只手运用着血鞭攻击了过来,那怪物立刻躲闪,却未能完全避开,一只脚被斩断后,怪物哀嚎一声,却没有停下动作,又一次扑向爱娜。 对了!转移术…伊扶将怪物被斩断的脚瞬移进了腥臭的大锅,迅速念着血咒发动,在怪物即将扑向爱娜的时候,怪物消失了——进了那一口大锅,怪物痛苦的嚎叫着,而黑袍人更是暴走般的愤怒“可恶,不能再等了!”语毕不顾一切的冲向那少女,伊扶快速的跳往十字架,发动了简单的血咒攻向黑袍人,黑袍人却无动于衷,伊扶想用转移术将十字架挪走,可十字架也是纹丝不动,伊扶顾不得那么多,冲过去以肉身抵挡,“如果我可以…拜托,请让我至少拯救了某人。”一直以来都是被保护的伊扶,这次也想去拯救一次别人啊。 在黑袍人即将砍向伊扶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打了过来,造成巨大的震动,伊扶被震飞在一旁,是缓过来的爱娜,“真是的,倪下…不要再做傻事了啊。”爱娜看到伊扶用肉身去抵挡攻击,只为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爱娜苦笑着发动血咒救她,这一击消耗了不少血气,而刚才的伤让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在她昏死前,对伊扶说“倪下,这个人…在森林,说明她…”,爱娜没能说完,黑袍人便向她补了一击,爱娜便倒了下去。 “爱娜…”伊扶好害怕爱娜就这样死了,她的大脑飞快的转着,黑袍人在森林,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什么?? 眼看着黑袍人有些缓过来,打算再次向伊扶发动进攻。 该死,该死!森林、树木,这一切象征着…… “魔法师们都是有自己的属性、可施展相应属性的魔法和仪式。有时候,魔法师会举行一些仪式,一般强大的魔法师可以在任何地方举行,但有的魔法师专精于仪式而魔法能力不强,这类魔法师则会选择自己同属性的地点,以达到使魔力可以支撑起仪式的程度。”脑中黛丝老师的话突然响起。 木属性! 伊扶咬破自己的手指,口中念着血咒,在手掌上画着什么,满月终于降临,天上的月亮突然大了几倍,月光笼罩在了整个月域,但布克兰都的天空却渐渐乌云密布,此刻的满月之夜忽见电闪雷鸣。 伊扶驾驭着雷电劈向黑袍人,那黑袍人也迅速发动魔法障壁抵抗,黑袍人的实力还是很强,硬是抵挡住了伊扶的天雷一击,阵阵雷电劈下,城堡附近的树木开始起火,随着火势越来越猛烈,黑袍人终于有些吃力“啊啊啊啊啊啊啊!!”那黑袍人尖叫着,用尽最后的力量向伊扶发动进攻,满月与雷电相拥之夜,没有人可以打败她了。 伊扶轻盈跃入空中,又念动血咒,劈向黑袍人,这一击,黑袍人倒在了地上,化作焦土,而那座城堡也随着黑袍人魔力的消失,烟消云散了。 此刻的郊外森林,火光亲吻着树木,火舌即将舔向伊扶他们,伊扶用血咒为十字架上的少女解开束缚,然后立刻跑向爱娜,她的转移术还做不到将她送回城伯尔格堡,看到爱娜浑身是血,伊扶顾不得思虑,用流环将爱娜的身体运作进行短暂的禁锢,而后将衣服撕下,将她绑在后背上。 确认爱娜不会掉下来后,伊扶转头看了看少女,少女苦笑着,她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为了不拖累伊扶,她说“谢谢你刚才舍身救我…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带上我肯定很拖累…你走吧…”伊扶摇了摇头,“我一定,一定可以…”伊扶背着爱娜走向少女,一把将少女公主抱了起来。 养尊处优的少女,加上最近受尽了折磨,体重异常的轻,伊扶松了一口气,再次发动血咒,在满月的照射下,再次跃入了空中,她看着被雷火拥抱着的森林,还有异常大的满月,此刻已顾不得身体上的疲累和伤痛,虽然肩膀好像要断掉了,但伊扶没有抱怨,她想,她终于拯救了某人,但她却很内疚,爱娜如今这样,都是被她所牵累。 出了森林,她发现很多血族前去森林处了,大概是发现了异样吧…可不妙的是,伊扶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已经难以支撑,就算是现在如钢铁般的意志,可身体的素养却摆在了那里,身体像是灌了铅,正慢慢下沉着。 “…回去再收拾你。”她听见耳畔是熟悉的声音,维尔德那双灰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是格外的优美,他的瞳孔像是温柔的湖水,声音却是她从未听过的,焦急后的放松和一丝恼怒。维尔德让伊扶把爱娜和少女放了下来,维尔德打了一个响指,两个人便不见了。 “她们去哪…啊!”伊扶正关心着两人的动向,却被维尔德一把抓过来腾空抱起,两个人在月色下回往伯尔格堡,维尔德凑近伊扶的脸,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我刚才好害怕再一次失去你。” “我不是好好的嘛。” “可你骗了我。” “抱歉…” 维尔德是王,要处理的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多,虽然不能总是在她的身边,但每次他都会赶来找她,两人四目相对,她想起了与维尔德初见的那一天。 “呐,你看这满月,多么像我们初次相见的时候,你说堂堂血族之王,居然会扮成一个小偷,你的子民们知道了估计要跌破眼镜了呢。”伊扶望着满月轻笑着,维尔德听到她还能开玩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确实是小偷啊,偷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姑娘。” “……”伊扶本想着调戏维尔德,可现在却无言以对,她感觉自己双颊泛着红,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两个人回到了伯尔格堡,看见了站在伯尔格堡外的法姆、贝尼菲和蜜丽雅,贝尼菲和蜜丽雅正在为爱娜和少女疗伤,法姆跑了过来“怎么样?没事吧?”伊扶点了点头,想在维尔德怀中下来,疲惫感、压力瞬间都得到了缓解,刚才的一幕想想还真是有些后怕…一只脚才落地她便有些瘫软,又一次狼狈地跌入他的怀中。 “伊扶!!!!!!!!!!!”不远处听见了一声呼唤,是来自刚刚赶到的、挣脱了家人看管的弗里亚德。 第八章(上) “我没事,我只是有点累啦…”伊扶对飞奔过来后一脸焦急的弗里亚德说,弗里亚德还没能开口,维尔德和法姆就将伊扶带进了伯尔格堡治疗。弗里亚德有些怨愤,但他心里也明白,今天这种日子,他怪不了任何人,转念一想现在的自己是个闲人,如果今天他发现伊扶没有来的时候,就强硬一些去找她,会不会就没有这些事情,会不会伊扶就不会受伤… 他抬头看了看伯尔格堡,十六年未曾踏足这里了,虽然这对血族而言只是弹指一瞬的日子,可他这十六年却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花代族的男人,自从那一日他对着维尔德大发狂悖之言后便被家人禁足,而后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日渐消沉,性格也大变了,曾经看似邪魅而玩世不恭,实则爽朗重情义的他,开始变得阴晴不定,自卑而易怒,每天都像个普通的木偶一样枯燥的数着时间,最近几年才能出门走一走了,如今再次看到了伊扶,他感觉自己好像正渐渐的活了过来,他擦掉了掌心内紧张的汗珠,走进了伯尔格堡。 法姆正在大厅内为伊扶疗伤,金发少女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近日受到了一些折磨,精神上又高度紧张,加上刚才吸进了过多的浓烟,现在也是昏睡不醒,但蜜丽雅已经保证她没有生命危险了,爱娜则更为严重一些,贝尼菲和蜜丽雅都在围着她进行救治,而维尔德还要和四大家族、贵族的长老院和民间的民会院处理森林的后续事项,法姆身为莫尔琳德现家主本来也要出席,但法姆担心维尔德与自己都离去后伤员无人接管,提出留下,但这种重大事情四大家族为表重视不可缺席,于是让胞妹贝尼菲代为前往,维尔德表示准允后便带走了贝尼菲。 伊扶大概也是累了,没有讲话,大概是睡着了,法姆处理她肩膀的伤口,却发现有些棘手,虽然伊扶的血咒内包含着雷电之力,但血咒还不太成熟,抵挡了大半的魔法攻击,可还有一些魔力在表面对她进行持续性的攻击,如果不尽快处理,在伊扶疲惫的时候很可能会被侵入,只是这股魔力…法姆看了一眼站在附近不知所措的弗里亚德。“唉,你也别光站着,来帮个忙。”险些成为背景板的弗里亚德动了动唇,“呃,我可以吗?会不会害了她…” “你之前不也是阅览了无数的魔法书籍,对各种属性的魔法都了如指掌的么。”弗里亚德闻言立刻上前查看伊扶的伤势,对方应该是个木系的魔法师,木系的禁锢、防御之术是较为厉害的,一般的攻击很难对木系造成伤害。对方施展的法术十分标准,是个学术专精但魔力不高的魔法师,大概是主理仪式相关的,但因为木系魔法的厉害,就算是这样的魔法师也是物理攻击的天敌,就算是魔法师、木系魔法师也可以轻松抵御对抗很多非火系和雷系的敌人并反击了,好在伊扶可以驾驭雷电之力,血的力量、相克的属性加之今晚满月之夜,伊扶真的是完全侥幸的可以逃脱、或者是斩杀了敌人,如果缺失了其中一种情况,现在的伊扶或许就… 弗里亚德不敢再想,施展了古代的神圣魔法,这种魔法没有属性,但可以净化掉很多魔法攻击的痕迹,法姆刚才已经大致对她的伤势进行了处理,现在只需要净化掉表面附着的木属性,再加以治疗就好了。虽然好久没有运用魔法,但魔法已经是渗入他灵魂的本能了。 法姆看着附着在伊扶身体上的木属性已经被抹灭,笑着对弗里亚德说“不愧是你啊,这种魔法对你而言完全不值一提。”像以前一样夸赞着他。好久没有接触过老朋友了,弗里亚德还有些不太适应,垂下了眸子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嗯…没什么的,你好好照顾她…”抬眸看见一旁的蜜丽雅还在对爱娜进行治疗,刚才对伊扶的救治稍稍点燃了他的信心“我也来帮忙。” 和伊扶相比,这个少女就没那么幸运了,她的血咒只是起到辅助作用,而主修的是物理攻击,还是个使用长鞭的、极为轻盈自由的刺客,(是的,就是针对他的!因为她在,自己都不敢接近伊扶…)而这种类型面对天敌般的木系魔法师只能趁其不备进行一瞬间的偷袭斩杀、就算是失败了自己也可以轻松的跑掉,但硬要正面应对的话,不被打死已经是命大了…嗯,看来伊扶给人家添麻烦了呢。 弗里亚德用神圣魔法先清理了残余的魔法痕迹,看清了受伤的地方,手臂有些地方已经可以看到白骨,但好在这一下因为有血咒的辅助,她没能失血过多而亡,不过这并不是最严重的,少女似乎以消耗自身的血气发动了血咒,使本身为辅助性攻击的血咒变成了其他的类型,而在这之后的最后一击,少女却是吃了个完整的,弗里亚德撕开了少女的血衣,她的胸膛、腹部数处被击穿,伊扶为她施加了流环,使她的身体时间得到了片刻的暂停,蜜丽雅见状有些承受不住,抽泣着伸出手想为爱娜施展什么。 “让我来吧”弗里亚德将蜜丽雅伸出的手轻轻推了回去,他强压着内心的激动,这个流环,他不会搞错的,来自于伊扶的、世上独一无二的流环,好在流环还没有消失,弗里亚德将手悬空在流环之上,对其施展着什么魔法,一旁的法姆看到有些吃惊,是“流动之水”和“逆转之风”,这种魔法他只在古书中见过,没想到弗里亚德连这个都会…他一直以为弗里亚德只是喜欢钻研学习各种魔法,但他的实力真的是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魔法注入了流环,弗里亚德操纵着流环慢慢的扩散到爱娜全身,温和的风,流动的水,此刻只感觉到时间似乎停止了走动,弗里亚德操纵着这样温柔的魔法,法姆感觉这几千年来,他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这位好友…不,或许他们从来都不是好友,真正的好友,怎么会一起度过千年,却还对他停留在浅薄的表面理解上呢? 流环的光芒渐渐消失了,耳边响起了蜜丽雅的惊呼——爱娜的身体完全恢复了。 这是由两位纯血贵族共同施展的魔法——“逆流之环”。 是爱维晚丁与弗里亚德两个人才可以发动的魔法,伊扶独一无二的流环之术,加上由弗里亚德改进后的古魔法,能使人的身体回到某一个时间点的状态。 弗里亚德看着还在熟睡的伊扶,她一直都是她,只是短暂的失去了记忆而已。 维尔德还没有回来,大家也不敢擅动,今天的满月之夜过得真是与众不同啊,在欢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间看到了夜空的变化,那雷电像是一个粗暴的客人,将棋盘上的星子打落在一侧,而落雷的地方是郊外的位置,一下又一下。维尔德感到不妙,派人前往,法姆大概猜到是伊扶出事了,想前去的时候被维尔德拦下,让他在伯尔格堡前等待便可,而麦斯克劳斯家则立刻要带弗里亚德走,弗里亚德才确信了刚才的想法,确实是关于伊扶的!这次他任性的使用魔法挣脱了家人的控制,还好,他选择了伊扶,但此刻不该想的是“还好”,对弗里亚德而言,伊扶的所有事,都是他的理所当然。 蜜丽雅在一边照顾着疗伤后正在熟睡的爱娜和陌生少女,看着在一旁沉默着的法姆和弗里亚德,蜜丽雅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十六年里两人很少相见,但每次相见却不像以前那样关系要好的开着玩笑聊着天,曾经的默契和相互信任仿佛已经一扫而光,这十六年所经历的事情却比这几千年来的经历更要悲痛,布克兰都失去了未来的王后,她的兄长也在那之后失去了爱人,那一段日子之后,所有人都变了。 他们的王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每天都留恋于政务和对弗赛若之森的监视。 而她曾经那充满着阳光朝气,“最不像血族的血族”的法姆兄长,在接连失去好友和挚爱后,他的心仿佛一夜之间就老去了,在那之后他也是注重于家族的发展,背后和维尔德经常谈论什么事情,似乎他们在月域有了情报商提供什么信息,不知道在忙什么… 而弗里亚德则仿佛是整个人被打碎了骨头重铸了一样,这怎么,怎么能把他们和她记忆中的那几人相较啊? 但好在,大家终于找回了一丝希望。 伊扶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她发现自己并不在房间,也不是楼下大厅内,而是在维尔德处理政务的房间,而维尔德就在不远处坐着,察觉到伊扶起身,维尔德放下了手中的事。“放心吧,托你的福,爱娜和那名花代族的女孩都无事。” 伊扶点了点头,“她们现在在哪里?”“爱娜还没有醒,在隔壁偏室睡着,那名花代族的女孩已经醒了,只是情绪好像不太稳定,莫尔琳德家的小姐已经安抚过她,现在正在楼下等你。”“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维尔德摆了摆手,“不要那么客气。” 伊扶来到一楼的时候,那名花代族的少女正坐在楼下和蜜丽雅聊天,看到伊扶下来,两人一同起身,蜜丽雅对伊扶行礼“倪下,看到您无事实在是太好了。”伊扶走过来拉着蜜丽雅“抱歉,你一定辛苦了很久…实在是…”蜜丽雅摇了摇头,“这些都不算什么的。” 明明也是养尊处优的四大家族中的小姐,蜜丽雅已经做了太多太多,伊扶在心中默默的记着她的好,然后看了看在她身边的少女。“啊,我太过激动了,都忘记正事了,想必您一定有很多话想说,正好我这边还要向兄长汇报,请倪下原谅我要先行告退了。”从小便游刃在社交场的蜜丽雅是很会察言观色的,向伊扶行了礼后便离开了。 “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伊扶对少女道,金发少女的气色已经没有那样苍白了,脸上也有了健康的血色,她和蜜丽雅的长相差不多,都是长长的金发和祖母绿的瞳孔,只是蜜丽雅是个活泼的乐天派,而这名少女的气质是更加柔和的,像清晨透过窗的那一缕光。 “实在是非常感谢您救了我,如果不是您,现在的我肯定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少女向伊扶行了一个不同于布克兰都的礼,想必是花代族的礼节。“我的名字是西尔维娅·卡佩,伊扶倪下,若今后您有任何的要求,卡佩家必定全力相助您。” 伊扶有些不好意思,这种被当成英雄一样的感觉,她一手捂着脸,一手对西尔维娅摆摆手。“不要这么客气啦,你叫我伊扶就好了,我…很高兴可以认识你,西尔维娅。”她不太懂花代族的什么礼仪和家族,她只是真心的将西尔维娅当成好友看待。 “对了,你失踪了这么久,你的家人现在一定很担心吧?有没有和他们联系呢?”伊扶突然想到了西尔维娅的家人,关切道。“谢谢你…伊扶,承蒙关心,我醒来后不久,一位名叫弗里亚德的先生让我给家里写了一封信,现在已经派人送往家中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伊扶微微惊讶,弗里亚德居然这样心细,她本来以为这种事情会由法姆先提出,唉,明明她对法姆和弗里亚德还都不熟悉,却这样揣摩别人,伊扶心中默默的为弗里亚德道歉。 “我带你去花园转转吧,外面看起来很舒适的,对啦对啦,你醒来后有没有吃东西?我们在花园摆个下午茶怎么样~”伊扶转换了情绪,拉着西尔维娅的手,西尔维娅温柔的笑着,她笑起来就像是一朵在月光下盛开的百合,宁静而美好,“嗯!” 两个少女一见如故的在花园中游玩了起来,维尔德透过窗户看着伊扶,然后起身走向了隔壁的偏室,“伊扶已经出去了,你过来吧。”“是。”爱娜在床上起身,跪在维尔德的面前。 “说说你调查到的。” “是。通过这几天的调查,还有实战中那人运用的魔法,我敢肯定她就是黑教会的黑祭司——戴普,是难得的可以运用巫术和魔法的人,只是魔力并不高,一直为黑教会培育一些战斗怪物,但并不是培养出那个毒兽的人。”爱娜向维尔德汇报道。 “当然不会是那个人,只是如果身为木系的的黑祭司,明明可以在弗赛若进行仪式,那里更为安全不是么。”维尔德听了爱娜的报告后思考着,是的,弗赛若之森——曾经的落晓族居住的地方,但十六年前,黑教会被赶出月城,而他们在消息扩散前来到了弗赛若之森,趁其不备向落晓族发动进攻,落晓族惨遭灭族,而弗赛若之森从此成为了黑教会的据点。 “或许是因为内部有了矛盾,也可能是因为最近各势力对弗赛若的监管也日渐增多,而布克兰都的那个树林…平常基本没有人会去,虽然是血族管辖,但却相对安全了。”爱娜分析道,维尔德点了点头,“嗯,这件事我已经委托出去了,暂时不用费心。对了,阿尔烈应该快回来了吧。”爱娜算了算时间,“应该刚好开始回程了。”“卡佩家的女儿受了委屈,他们肯定不会太迟,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受不住长途的颠婆,所以我猜他们应该会包下后日的游列车,带女儿回月城…这几天你看着伊扶,卡佩家把女儿接走后就让她好好的呆在堡内。” “是。”爱娜起身又行一礼后,身影隐入了黑暗之中。 第八章(下) 这大概是伊扶最快乐的两天了,西尔维娅就像她的朋友一般,两个人一起做着朋友间会做的事,聊着一些有趣的话题,看得出来西尔维娅已经差不多调养了过来,她把伊扶也是当成了亲密无间的好友,为伊扶讲着她所生活的月城—— 那是一个,远比想象中要大得多的城市,而月城经历了亿万年历史的洗礼,有多种文化的融合,所以在远离城市中心的地方,有着各种可以探索的文化、遗迹,而这些遗迹至今都未能被全部探索完成,甚至有很多还只存在于陈旧的书本上。 月城的中心最有权威的组织为圣教会,又名白教会,是一个拥护着月亮光辉的圣光十字组织,而圣教会坐落的地方也是宏伟而肃然起敬的,在地图上那高大的教堂便是圣教会的根据地,连月城的君主都倚仗他们。 其次就是由苏法族所创立的苏诗学会,有着非常多对魔法、天文、古史类有研究和理解的精英,除此之外,苏诗学会对音乐也是很有研究的,而绝对优势的教学资源,毕业后大好的前途,是全月城学子、甚至是很多异国学子都向往的学会,“置身于苏诗学会,如同置身于无尽知识的星海”。 如果说苏诗学会是学子们向往的地方,那接下来的这个人,则是全月城都羡慕敬佩的——凯露丝·达妮妲莉塔,一位花代族的女性商人,她的养母也是一位商人,凯露丝跟着她学习了很多的经商之道,而她比养母更为聪慧机敏,是一位天生的商人。 养母去世后,凯露丝为了感谢养母的恩情,将养母的名字达妮妲莉塔作为自己的姓氏,十二年前,凯露丝在月城成立了凯露丝会所,那是一个专为贵族服务的,豪华、宽敞的巨大庄园,皇家花园般的景致,里面坐落着几大城堡,专为贵族婚礼使用的十字蓝堡——凯露丝圣堂、还有举办各种舞会和晚宴的凯露丝华堡。 三个月后,她又成立了凯露丝工厂,她凭借着独特的谈判之术,还有源源不断的灵感,是她设计出无数充满新意的商品,走在了月城时尚的最前端,仅在两年内便吞并了月城无数的木厂、琉璃厂、养殖厂、种植厂,还有她自身的两个加工厂,而每个厂下都有着严密的各个分部,提供了很多的工作、养活了很多人,现在月城的生产加工几乎是凯露丝一家独大,很难想象,她是如何办到的… 伊扶听得入了迷,脑海中进行了想象,陌生世界的亿万历史遗迹、绝对权威的神圣教会、星海般的学会,还有在传奇商会女子建立的会所——之前蜜丽雅曾说过,月城有一个很盛大的会所,里面看似举办着贵族间奢华的舞会,可其实却是贵族们心中默认的“情报舞会”,挥扇谈笑间进行着情报交易。 “当然,月城的精彩远不止此。”西尔维娅饮了一口茶,嘴角挂着一丝笑容,那是一种饱含了对家乡骄傲的笑容。“我所说的这些只是月城中心内最知名的建筑中的其中几个,民间、郊外、遗迹,每个地方都散发着光彩。这两天你一直照顾我,应该换我来招待你了。可惜回家后我还有一些事情走不开,不过过不了几个月,我会招待你来月城玩,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伊扶闻言头点成了拨浪鼓,她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她还想听更多关于月城的事情,但昨日阿尔烈说,西尔维娅的父母包下了明早的两列游列车,会让西尔维娅回到月城。 游列车,听爱娜讲道,是月城、布克兰都和索芙兰特三国的共同出资建设的列车,可以乘坐游列车去这三个国家。而生活在迪古温德的黎明族是一个部落,没有成立自己的国家,而通往迪古温德是要穿过月城的一处遗迹,乘坐着天鸟前往,至于弗赛若,曾经也是由月城边缘搭乘着叶之船前往的,但现在各国已经阻断了去往弗赛若的交通。 看来自身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呀,但是此刻的伊扶只想说,可以来到月域,实在是太好了。 翌日。 来接西尔维娅的游列车看起来和自己印象中的列车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外形和内部都十分豪华,地上铺着柔软的天鹅地毯,还有非常舒适的羽制沙发,墙上装点着鲜花和小巧的绿植,而桌子是由宝石打造的。 爱娜告诉伊扶,一般月城的贵族都会选择这种,普通的月城居民的游列车则是白色为主体,装点了特色花朵的的清新简约风。客人多为血族的游列车只在夜间开放,外形与内部装潢也是标准的布克兰都的风格,一般很少有血族以外的种族乘坐,而索芙兰特的游列车则是两种风格的碰撞,有使用魔法附在半空中的单人沙发和手提灯,还有规矩的木制原生态的桌椅。 看着游列车的装潢,还有来迎接西尔维娅的浩大阵仗、还有西尔维娅那穿着贵重锦缎、仪态从容优雅的母亲,还有西尔维娅的父亲,他披着以金丝勾勒的外袍,里面是打着一丝不苟的领结的衬衫,大腿间的裤子有点像南瓜裤,而大腿下方是有些收紧着的裤子,配着一双镶着金饰的黑皮长靴。 原来西尔维娅竟是月城伯爵的女儿…虽然伊扶已经料想到这样端庄的少女定是大户人家出身,但真正看见这副阵仗,她还是有点惊讶的。 法姆与西尔维娅的父亲寒暄着,“实在是抱歉,您来到布克兰都,本来我们的王是想亲自见一见您,但无奈近日政务实在过于繁重,所以派我来表示对您的欢迎和歉意。”西尔维娅的父亲也是礼数周全,“哪里,莫尔琳德家的家主亲自迎接,卡佩家已是受宠若惊,岂敢劳烦贵国倪下。况且贵国救出了我的女儿并医治照顾,这份恩情是怎么样都报不完的。若日后有何处需要差遣,卡佩家全家上下定全力相助。”法姆又客套的回话,伊扶在一旁看着,心想:这交际圈我这辈子都不要进来… 西尔维娅依依不舍的抓着伊扶的手,西尔维娅的目光在伊扶后方巡视了一下,似乎在找着什么,但没有找到的样子,她脸上有一些失落,但随即又看向伊扶,眼里含着一些泪水。“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在我心中,你是我无可替代的朋友。” 伊扶也有些难过,但还是笑着说“你这样说,似乎是以后不打算和我见面了一样,你别忘了你还欠我好几顿下午茶,还答应带我游月城呢,干嘛,想抵赖?”西尔维娅也破涕为笑,“哪敢哪敢,我定亲邀伊扶倪下前来,还望伊扶倪下多多赏光啦。” 不知道法姆和西尔维娅的父亲讲了什么,卡佩伯爵的眼光落在了伊扶身上,西尔维娅察觉到,对父亲道“父亲,这位是伊扶倪下,是我的救命恩人,在危难关头,伊扶倪下愿为我这个陌生人出面、以自身肉身相挡。”法姆还是一副标准的微笑,“伯爵,这位是我们布克兰都未来的王后,伊扶。” 完了完了,要开始了,伊扶心中哭嚎着。 果不其然,伯爵对她上下感谢了一番,什么愿鼎力相助啦、宝贵品质难得啦、救了爱女实在无以为报啦、什么时候来月城一定尽全力招待啦。还好伊扶跑到了莫尔琳德家,向蜜丽雅一番讨教。 唉,贵族也真的不容易啊,明明大家都彼此累得要死,这些礼仪却一个都不能少。 直到管家来通报时间到了,一行人才上了游列车。 伊扶向西尔维娅抬头道别,用了最普通的道别方式,西尔维娅也同样向伊扶抬起手,仿佛她们只是道了个晚安,明天一早起来她们还会见面。 送走了西尔维娅一行人,法姆坚持要把伊扶送回伯尔格堡,爱娜则在伊扶身后默默的跟着。 谈起那天的事,法姆称赞伊扶当日的勇气,“您真的是完全没变呢,以前也是这样,有谁受苦了、被欺负了,您都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伊扶有些害羞的笑了笑“是吗,看来以前的我是个英雄呢,但怎么说呢,我不希望别人来保护我,我想做一个可以保护别人的人,唉…说得好听,可那天其实是我害了爱娜,如果不是我太过莽撞,爱娜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法姆看着满脸愧疚的伊扶,回头看了看不敢讲话的爱娜,“没关系的啦,我又不是维德,你可以畅所欲言。”“是…”爱娜停下来对法姆鞠了一躬。“明明是我不好,是我不够仔细,也不够强大,害倪下受了伤,倪下不用道歉的,而且正是因为有您在,才救了我和西尔维娅小姐,如果没有您,现在的我恐怕已经不在了。” 法姆思索了一会儿,对伊扶道“倪下,这几天有客人在,所以王可能没有说什么…但是回去之后,可能王会让您不太高兴,但是希望倪下可以理解一下他,不要和他争吵。”“啊…?”法姆突然这样说,让她有点拿捏不准了,本来以为那天之后维尔德应该没有生气了,可是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 将伊扶送回了伯尔格堡后法姆便离开了。 “爱娜,维尔德很生气吗?”伊扶转头问爱娜,爱娜闻言低下了头沉默着,然后点了点头。“倪下的命令,这些天您都要呆在伯尔格堡,不可以外出。” “为什么?!”伊扶满城堡寻找着维尔德,会客厅、卧室、书房、偏室都跑了一个遍,最后伊扶终于在理政间找到了他,她气冲冲的粗暴推开门,看见正在处理政事的维尔德——他似乎好久都没有休息,头发有一些凌乱,领带也被微微扯开,自从那一夜之后,伊扶好像就没有看过他出这个房间,“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无需多说了。” 维尔德抬起眼看了看伊扶,又继续低头忙他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关着我?”伊扶又重复了一次。“法姆和爱娜都没有和你说吗。”维尔德反问伊扶。“…他们说,要我理解一下你,不要和你吵。”“伊扶,这件事很上一次你遇袭的敌人不太一样,这次的事件牵扯到整个月域,也和你有着很大的关系,他们两人既然都没有告诉你,就说明这件事的危险程度,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维尔德还是那样温柔而耐心的回着伊扶的话,“可我不希望总是生活在你的保护之下,我也想努力成长起来,等我变强了,你心中的那个伊扶不是也可以更快的回来吗?”“…”维尔德有些沉默,他的反应和伊扶想的一样,维尔德很注重他的未婚妻,如果提到可以让她很快的回来,想必他会动摇。“爱娜。”维尔德没有回复伊扶,只是呼唤了爱娜的名字。“倪下。”爱娜出现在门后,对维尔德行礼,“送伊扶回她的房间,这几天都不可以出门。”“是。”“喂你这个人!”爱娜带伊扶离开理政间,伊扶有些惊讶,她以为维尔德肯定会准许她出门的…可是为什么? 伊扶失落的回到了卧室,蜷缩在地毯上不再言语。 几天内不吃不喝的伊扶,爱娜在一旁着急的看着,而维尔德还是如往常一般处理着他的政事,自从那一晚之后,要处理的事情翻了好几倍,对森林后续的处理、与各国的对接、还有暗中调查黑教会那日的目的,他有时坐在那里两三日不停歇,有时也会出门。直到爱娜跑来央求维尔德,“倪下,为什么不将黑教会的事情告知伊扶倪下呢,她如果知道了黑教会的凶险之处,肯定也会有所顾虑的,现在您们一直置气,时间久了难免落成心结。” “…何时轮到你来质问主人了,你不要跟着伊扶呆了几天,就觉得自己可以和她一样僭越。”维尔德皱着眉,这种事情他何曾没有想过呢,现在居然要一个血仆来告诉自己。“如果倪下认为我有所僭越,大可以处死我,只是爱娜实在不忍伊扶倪下如此作践自己,更担心您和伊扶倪下会离心。” “…相反,如果她知道了黑教会的事,肯定会更加努力的探知,现在她有了些许能力,又侥幸打败了戴普,肯定对自己过分自信,这种情况下,她只会害死自己。”“…”爱娜这次也无言反驳什么了,戴普这样的祭司在黑教会中已经是较为弱小的,而伊扶那日的获胜纯属的幸运,如果遇上黑教会其他实战经验丰富、魔法或巫术更为强大的祭司,恐怕悲剧还是会发生了。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便来质问倪下,请倪下降责。” “算了,你一会儿好好劝劝她吧,一会儿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帮我准备一下。”维尔德头也不抬,直到爱娜离去后,他才起身看了看窗外,淡淡的雾色笼罩在布克兰都,他感到头痛,自己的挚爱并不会这样顽固而任性,以前的她虽然顽皮,但是很明事理,而现在的伊扶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般的莽撞,要他怎么办才好呢。 然而他心里也明白,伊扶终归都要知道这些,但若让旁人告知于她,他终归是不放心的,他希望她得知真相的时候,他可以在身旁陪着她,但近日他已经忙得连想这些事情的时间都没有了…维尔德转身看了看桌子上的批文,对布克兰都的事情,他永远都是亲力亲为,虽然有一些遗憾,但他并不后悔牺牲与挚爱共处的时光换来布克兰都如今的繁荣与强势。 此刻,月城郊外,某古代遗址。 这里原本是千年前喀什王朝世代侍奉的古神殿,后来因为喀什的毁灭与岁月变迁,这里的古神殿也渐渐的陷入泥土之中,或许是神明的护佑,古神殿居然保存了下来,成为了地下遗迹,但因这里距离城区较远,时间久了也被世人遗忘,逐渐形成了某个地下组织的巢穴。 古神殿内的瀑布为空气带来了一股清新,却也难以遮掩那浓重的血腥气。 风轻挽着女子的黑色长发,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绣花旗袍,露出了那双修长的玉腿,头上戴着一顶小小的装饰礼帽,缠绕了一圈的丝带上镶嵌着浅粉色梅花,梅花下白色的流苏垂落下来,女子的穿着打扮与那优雅从容的气质相称,仿佛她只是参加一个茶会一般,但她那戴着黑色手套的手里所拎着的火枪和地上的尸体却打破了那些想象。 地下组织里的护卫上前围攻,却被她通通以火枪问候,一枪毙命,弹无虚发,满地的鲜血流进了瀑布下的池内,仿佛末日降临时死亡女神的宣判。最终到了组织头领所在的神殿最深处,女子用她那双红色的双凤眼打量着这里,而后突然拿起火枪朝着某处开了一枪。“滚出来。”女子对暗处道,腿上中了枪的男子一瘸一拐的朝她走来,走到不远处时男子突然在口袋中拿出了枪,女子纵身一跃,在一声枪响后,男子被一脚踹翻在地,手中的枪也掉在了一旁。“我说!我全都说,求您别杀我!”男子对着女子求饶。 “黑教会为什么近期又开始进行绑架了?”女子拿火枪对着男子的眉心,问道。“他、他们似乎在进行什么实验,但具体是什么,我们只是拿钱办事,其余我们不知道啊!”“哼?最近的几次都是掳走了街边的乞丐和孤儿院的孩子,这次你手下的人却反常的绑架了贵族的女儿。”“他们说要好、好货,那些杂种一样的孩子他们不稀罕!不要了!让我们换个好货。”“哦?那为什么单单是卡佩家的女儿?”“这这我哪知道啊!他们绑了谁我怎么会知道!我只和他们说要个富贵的孩子!”女子皱着眉,“我现在就毙了你。”说着便要开枪。 “别别别!!!饶命啊!我说,我都说,是小姐自愿要求的!” “斯格里·卡佩为你们提供货源,他的女儿为什么要去送死?和你们交易的黑祭司会看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小姐似乎以前并不知情,换做是我我肯定不干!可那家伙最近已经不受我的控制了,先斩后奏把小姐交出去了才和我说!还说是小姐自愿的!小姐还给了一大笔钱,说出了事情一切小姐都会承担!而和他交易的人是戴普,您知道戴普是个孤僻还目中无人的家伙,她只认好货,什么货源人她都不知道!” “哦?那过往你们的合作中,斯格里的女儿都未曾参与?” “是,是,您不知道,斯格里一直都想要个儿子继承他的爵位和幕后事业,爱女儿是真的,但他不屑把这些交给女人也是真的!以前小姐绝对不知道!我保证!”女子露出了微笑,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饰礼帽,“好呢,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上,让你死的没那么痛苦好啦。”语毕,枪响,地上鲜血流淌。 走出古神殿遗迹,女子撩拨了一下长发,感受着外面的微风。 近日她得到了三份情报,第一份是卡佩家的女儿被绑去了布克兰都,而第二份是满月之夜,布克兰都突然阴云密布、雷电交织,第三份则是满月之夜次日送达的——与组织交易的黑祭司戴普死了,但卡佩家的女儿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个世界上能操控雷电的人并没有几个。 而布克兰都内可以做到这样的人,无疑。 相信回到城内,她就可以收到卡佩家的女儿已回到月城的消息了。 女子的心中泛起了波澜,她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情感,难得的笑容浮现。 “您终于回来了…” 风很轻,也带走了那很轻的声音。 第九章 故事 “倪下”爱娜站在门外,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敲了敲门,门打开了,伊扶还是坐在地毯上不讲话,爱娜心疼的看着她,走到伊扶面前蹲了下来。“倪下最近一直失魂落魄的…爱娜明白,爱娜看得到倪下拥有着熠熠生辉的不屈灵魂,这股力量一直在推动着倪下,不愿活在庇护之下,一直努力的提升、证明自己,倪下生气,是因为王不能理解您,可其实倪下对王也是有着误解的。” 伊扶抬头看着爱娜,“误解?” 爱娜笑着点了点头,“倪下,爱维晚丁倪下和王在一起几千年,爱维晚丁倪下的实力是月域所有人都认可、钦佩的,连上一任的王都夸赞道,如果没有王族之力,可能都不敌爱维晚丁。可这样强大的爱维晚丁倪下的离去,只是短短的片刻之间,短短片刻啊!她的灵魂便分裂,她的肉身甚至支离破碎,最后在那深渊内化为了满地的玫瑰,我们的敌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残害,而如今实力尚浅的您却只身挑战未知,如果那天换做了更强力、战斗经验更为丰富的魔法师,您让王,让珍重您胜过自身性命的王,怎么第二次接受这个消息?王并非是想限制您什么,而是最近他实在太忙了…等这段时间过去,他一定会来和您解释的。”爱娜实在不希望事情发展到两个人越走越远的地步,鼓起勇气和伊扶解释,而伊扶呆呆的看着爱娜,她突然有一些理解维尔德了。 之后的那几天,伊扶开始为自己找事情做,她发现了一些曾经爱维晚丁保留的书籍,书的种类繁多,有很多政书、对古代遗迹和古代魔法的探索书、各个国家与部落的史书、最后她在角落里找到了两本看上去有些陈旧的书。 一本是来自百年前的一位花代族冒险者,大概讲述了作者曾有幸进入过雪域,对雪域的一些简单探查,雪域的最高统治者为雪神,而在雪域生活着一个特殊的种族,名唤水镜族,眉间有莲花标记,族中多为女子,她们的容颜会凝固为一生中最美的时候,不会衰老,不会自然死亡。雪域常年冰雪,但每过五十年,月亮光辉会完全照耀在雪域,雪域会发生冰雪上春暖花开的奇景。雪域中的唯一学府为水黎院,因雪神注重优质的后裔,所以规定每过五十年,如果水黎院内已满五十岁的学生没有任何一项技能达到精英认可,或一项技能没有精英认可,但一半以上技能都达到优秀线的水镜族,将会在月光照耀雪域的时候,被雪神赐予镜像花,没有痛苦的结束一生。 书中还附上了雪域城区内的简易画图,与伊扶之前看到的地图无二致,想必地图上雪域的部分就是按照这本书上画的,看来雪域对月域而言还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书的结尾有一段,是冒险者想探索荒芜之地——恩克兰德时,偶遇千年难遇的狂风之乱,在他认为即将死在这里时,风中出现了一男一女,男性拥有瘦高的身体,而女性却很娇小,他们穿着如同画像上月神一般的白色服饰、还有着与黎明族一般的尖耳,二人救起他,而令他震惊的是他们居然可以使用魔法治愈、甚至是飞行,在冒险者的认知里,会飞行的种族只有血族的王族与四大家族内被血月特准的纯血贵族、受风神指引过的黎明族、部分法力深厚的幽月族月狐部、还有就是那被怀疑存在的风神后裔“风族”,那一日冒险者确信了风族确实存在于世。 “这本书的作者为落瑟·赫珀特,是曾经一位很伟大的古代史学家及冒险者,探索了很多的古迹,发行的时候可是轰动了整个月域的,但无奈恩克兰德实在是难以接近,而雪域更是一望无际的冰雪之地,所以这本书的真实性被质疑,但你当年却深信不疑的。”伊扶抬头看了看,维尔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她身边了,凑在她耳边一起同她看着书。“当然,因为赫珀特先生之前的权威著作,所以在很多年的争论之后,最终决定把里面所描绘的雪域印在了地图上,成为新的地图,这也是长辈们对后辈的一种期许、希望后辈有一日也可以去探访雪域,为月域带来贡献。”维尔德接着补充道。 “哼!这些我以后都会知道的,倒是您,我尊贵的王,您日理万机却还抽出时间偷看我读书,虽然是您的不好,但伊扶实在是罪孽深重,一定好好的闭门反省。”伊扶嘟着嘴阴阳怪气道,然而维尔德今日一改平常的温和,粗暴的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还不都是你这个小惹事精,害我忙前忙后,只是让你在家里待几天,又没有限制你其他的,你倒好,天天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说话还阴阳怪气的。” “啊啊啊你说谎!你是谎话精!你那天的态度明明就是要关着我!”伊扶也不服输,转身反手也揉起了维尔德的头发。 像是很久以前的某一次争吵,最后也是以双方杂乱的头发为收场的,维尔德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对伊扶苦笑一声,“抱歉,我实在是担心你…不得已才这样。你看,忙完事情我就立刻跑来和你解释了。”而伊扶也端坐着,“…我也是,之前是我太任性了,没能理解你到你的难处,抱歉。”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源于一个名为黑教会的组织,之前同圣教会一样,双方共处于月城。黑教会最初是以纯正的黑魔法扬名于世的,但黑魔法在黑教会中只是很少的一派,黑教会背地里研究了很多邪术,使得黑魔法一派难以与之相容,之后便退出了黑教会,但黑教会还是打着黑魔法的名号收纳教徒,之前大家都还相安无事,除了我们布克兰都。你应该知道在月域很多种族与国家的信仰并不相同,一直以来也是保持着对各族的尊重,但我们布克兰都和黑教会却是一直有着很大的冲突,黑教会一直信仰月光背后的邪月女神,认为血月是邪月女神的降临,我们血族不信仰神,只单独信奉着血月和满月,而血月又是血族最重要的日子,虽然我们给外界的印象一直是有一些邪派的感觉,但我们拥有着自己的认知。黑教会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一直想对布克兰都加以笼络,甚至在外界大肆造谣篡改我们的信仰,让外界有一种黑教会与布克兰都同气连枝的错觉,自此之后双方关系就是极为恶劣的。”伊扶难得见维尔德说这么多话,一边惊讶的点着头,一边如上学时听讲般做着笔记。 “因为立场不同,所以我们对黑教会的动向也是较为关注的,而这一切的转折就发生在十六年前…之前月城虽然也有一些走失的孩子,但也是偶发事件,但那一年,月城开始频繁的走失幼女,从显贵家族、再到孤儿院内,各种族的孩子几乎都有失踪,而这背后都是黑教会在进行着活体实验,你发现并揭露证实了这一点,并只身前往黑教会、救出了尚未被进行实验的孩子们,正是因为你,布克兰都在月域的印象彻底被更改,我们变成了正义的一方,与月城还有索芙兰特的关系也密切了起来,黑教会叛出月城,无处可去的黑教会选择了对弗赛若下手…”维尔德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难以遮掩的痛苦。 伊扶想起那幅地图,弗赛若之森——充斥着一大片黑雾的森林,而地图下面的图画却是美丽的密林。 “弗赛若本来生活着一个名为落晓族的种族,落晓族长期生活在弗赛若,生性纯良天真,平时与月城也是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在消息传入弗赛若前,黑教会借拜访之名进入落晓生活境内,先是偷袭了可以感知森林内一切行踪的长老权,再由黑祭司假扮调离一部分人手将其杀害并冒充、并在外围进行了埋伏,黑教会首领弥里霍格利用魔法在晚宴的食物中投毒,谋害了在场的王室,并向落晓族其他守卫及平民发起了进攻,落晓族不敌准备充足的黑教会,又看到王权与长老权遇害,与黑教会殊死搏斗,然而直至护卫队全灭也只伤了黑教会三四成,黑教会开始对平民进行屠戮,一些天资聪颖的孩子会被黑教会掳走,次日清晨,在外拜访的长老权古元素使莎莉·白及其手下回到弗赛若,发现家乡已毁,那日之后便再没有莎莉的消息了,有传言说她死了,也有传言说她藏了起来,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黑教会抢占了弗赛若并利用优势将其变成了难以接近的危险地带,但他们并不满足,因为你,他们失去了原本的据点和不少的教徒,而你的实力过于强大,正面与你冲突必定死伤惨重,所以他们开始想办法除掉你…” 伊扶打了个寒战,一个组织便可以轻易的灭掉一整个种族?!这是何等的强力,但即使如此,却还是不敌曾经的自己吗…伊扶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越来越为那日的胜利感到庆幸和后怕。“那,你之前说的嗜血的毒兽,就是他们对付以前的…‘我’的办法吗?”伊扶问道。 “……是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六年,但对于活过了千年的血族而言,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每次想起,他还是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恨意充斥着他的双眸。 “落晓族属于魔族一类,即使没有修炼过魔法,他们也是天生的魔法师及元素使,黑教会将落晓族的平民们进行活炼之法、加上自身的邪术,培养了一种毒兽,虽然战力一般,却可以将灵魂撕裂…在那一月之后…你外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直到…”维尔德悲伤的情绪已经融入了他的言语之中,伊扶看着悲伤的他,心底里的难过也一涌而上,即使她没有记忆,但只凭想象,就能知道当时的他有多么绝望。 “…后来我得知此事后开始调查,黑教会为逃避责任便丢出了一个人…是你曾经身边的好友,名为索里莫,我见到她时她已经疯疯癫癫如同一个傻子,圣教会祭司表示她是被黑教会施了法,他们研究了几日后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那个罪人告诉我,是黑教会买通了她,因为你很是关心黑教会的后续事宜,加上你们之间的关系,她很轻易的将你骗了出来,带到了月城与弗赛若交界处的一处深渊,假借下面有着毒物的借口让你饮下了黑教会提供的药水,然而你对朋友没有一丝的怀疑…之后黑教会知道我在探查此事,便将那罪人施法使其癫疯送来,企图拖延些时间。” 伊扶安抚着维尔德,他低着头、撕开他心中最疼痛的伤口,讲给她听,伊扶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但仍然试图添加一丝轻松的气氛。“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回来了嘛!那天在郊外遇到的那一位,也是黑教会的祭司吗?”伊扶歪着头问道。 “是的。”维尔德将关于戴普的情报告知伊扶,“抱歉…我真的很害怕你过度想探求真相、又将自己置于险境,我很自私…受不了第二次的打击。”伊扶将小指递给维尔德,“我也很抱歉…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那么鲁莽了!”维尔德不太理解伊扶的行为,伊扶表示这是她这些年新学到的,人们会用这个方式进行承诺,维尔德一边嫌弃着伊扶幼稚,一边笑着将小指递给了她。 维尔德走后,伊扶躺在床上思考着最近自己的所作所为,感觉自己好像和以前的性格有些不太一样了,仅仅只过了一个多月,她为何如此的浮躁…伊扶坐了起来,发动着血咒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她暂时放弃了对广袤世界的幻想,决定先好好的呆在布克兰都、提升着自己的能力。 此刻,不同的少女,都在过着属于她们的、截然不同的人生。 月城内的少女推开了二楼的卧室内的窗,望着布克兰都的方向——尽管这里看不到。一头金发自然的披散着,手里拿着一封信,这是那日他命人送往家里的信,少女叹着气,明明只是见了一面,为何她却再也忘不掉他那双水蓝色的眼眸…回到家的这些天,她总是会想着他,家里人以为她只是惊魂未定,安抚与关爱之下并没有过多的干涉她。 可她注定只能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只是生命的差距和双方种族的限制,即使没有这些,她也快要嫁人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爱着她现在的未婚夫的,可是为何她现在心中却如此意难平?这种想起就欣喜、又有一丝想哭的感觉是什么? 明明她对他的一切都不了解,可他那温柔谦虚中夹杂着的一丝自卑却深深的吸引着她,她渴望呆在她的身边,哪怕只是静静的看着。 少女再一次的叹气,“我想我真是疯魔了。” 月城,城区外的小木楼内。 这是一个传统花代族风情的小镇——青苔镇,这种小镇在月城数不尽数,小镇内遍布着一幢幢双层的小楼,这里的居民大多会把一楼当做自家的商店,以供日常的生存,而二楼则是居住的房间、厨房餐厅等,除此之外还有小小的一间地下室,用来做仓库用。 而这一间小屋表面上也是如此,花园内种植着鲜花,平日用鲜花装饰着外表和店铺,在月城的花很难枯萎凋谢,所以这样美丽的事物会被拿出来装点一切。店铺的门上挂着一块木牌——矢车菊之间,木牌上还挂着两朵矢车菊做装点,这是一家只在下午开放的故事铺子,且雨天不营业,刚开始居民们都很关心,这样的店铺是难以维持生计的,但看到屋主人在后院内种植的蔬果后便明白,屋主人志不在生意,只是以自己喜爱的方式生活在此地。 矢车菊之间也有着一间面积很小、却干净整洁的地下室,放置一个巨大的书架,看起来十分沉重,书架内摆放着各种信件,装着矢车菊之间所贩卖的每一个故事、以及获得的故事,乍一看普通的地下室,拥有着巧妙的机关,将一朵矢车菊插进书架左下方第二个抽屉上细小的孔内,再将特制的钥匙插入抽屉并转动,地下室里便会出现一扇魔法之门,推开门之后,便是那更为宽敞的地方——真正的矢车菊之间,也是月域内最为神秘的情报组织“野蔷薇”的本部。 女子走进矢车菊之间,站在房梁上衔着橄榄叶的和平鸽开口说道—— “巴伐莉莉大人,欢迎回家。” 女子露出微笑点了点头,进入了内间。 灯光幽暗,只有火炉的火光照耀着这间屋,女子坐在火炉旁的沙发上,“哎呀,美丽的淑女,今夜为何一人坐在此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位拥有着金色短发与蓝色眸子的花代族女子。 “啊啦,当然是慕名来此,想见一下梦中的淑女比盖斯。”女子用手托着下巴,玩味道。 “哼,果然红最坏了。”短发少女叉着腰,被唤为红的女子站了起来,“难得我们两个在这里碰到,里可丝,既然你在,想必大家都知道消息了。”听到这一句,被唤为里可丝的女子安静了下来,千愁万绪涌上心头,那是她们苦苦盼了多年的人啊,里可丝眼里含着一丝泪水“是啊,她终于回来了…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呢?” 红上前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相信我们终会见到的,只是在这之前,我们要更努力,也要更谨慎了。”里可丝也附和着,“刚才夏莉也来过了,最近她会亲自盯着卡佩伯爵。”红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没有回答。“红,这样是否有不妥吗?”里可丝问道。“没…只是我最近在喀什古神殿得到了一些新的情报,稍后我会进行整理,你这几天有收到些什么吗?” 里可丝摇了摇头,“我没有,不过昨天依瑟蒂说黑教会那边有些动静,似乎是得知了布克兰都的事情。”听到黑教会三个字,红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黑教会若知道倪下回来了,定会有所行动”红沉默着,在沙发旁走来走去,“布克兰都那边,维尔德倪下定会加强警备,我们多把重心放在月城、弗赛若和布克兰都这些地方交界处的村镇好了,告知夏莉,有时间去那边检测一下干扰传送魔法的晶石有没有受损。”现在的她们已经不再是年幼时软弱无力、处处要受人保护的时候了,但谈起黑教会,红的心中、或者说是整个野蔷薇成员的心中都会被整个提起,十六年前的她们无力去做什么,但十六年后,她决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弗赛若之森往布克兰都途中,神茵村。 弗赛若自边界前往布克兰都,要经过的第一个村庄便是神茵村,这里的村民们靠着神茵湖生存着,曾经种植出了很多受月城居民追捧的蔬果,使得这里也是过着远离喧嚣但却富足的生活,直到黑教会抢占了弗赛若之森,顺带也对神茵村进行了剥削后,这里便鲜少有人来了,现在的村民们每天都担惊受怕的过着日子。 一位短发女子带着她的手下们正在村中央,沙漠色的短发、橘红色的双眼,还有脸颊上的那几道魔纹,对于神茵村来说,这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子身高并不高,穿着一身橘红色与黑色相交的劲装,脚下踩着一双长长的黑色战靴,她的脸上挂着冷漠与不屑,双手抱胸的看着地上跪倒了一片的人。 “你们这些贱民,到底要沙雏大人说几遍?!这些年你们交的最少,理由找的最多!沙雏大人还肯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不仅不感谢大人的仁慈,却还在这里处处推三阻四!”强壮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砍刀,凶狠的对着村民道。 “沙雏大人,不是我们不想帮您啊!实在是我们村儿的、都只是平常人啊!您需要些蔬果、上山挖矿砍柴,这些我们绝对二话不说就去的!可您让我们处理掉月城设下的干扰什么魔法的什么石头,我们实在是有心无力啊,我儿因为您的命令强行破坏,已经被反噬没了啊!求求您网开一面吧!”一位老伯向名为沙雏的女子磕着头,一边痛哭流涕道。 沙雏用蔑视的延伸瞥了一眼老伯,“嗯哼?”她几乎是用鼻子哼出的这两个字,刚才那拿着砍刀的男子便挥着刀上前,大吼道“你们这些贱民都给我看清楚了!”随后一刀砍下了那老伯的头,周围的居民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的心理承受较弱的人当场昏了过去。 “祖父!!!!!!”跪在老伯身后的女子痛哭着吼道,“沙雏,你这个没有人伦不讲天理的畜生,这些年你把我家人一个个杀死,把我们村当成了你那变态欲望的宣泄所,你不得好死!”拿着砍刀的男子一把拎起了瘦小的女子丢了出去,正要挥刀砍死女子时,却被沙雏阻止“慢着。” 沙雏冷笑一声,上前用脚踩着女子的脸,反复捻着,看着仍然跪着的村民们,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村民们纷纷磕头,“不敢,不敢!我们神茵村一向是最为敬重沙雏大人的!您要的晶石,我们会再想想办法,一定给您尽数除掉!”沙雏只冷漠的嗯了一声,然后对手下们道,“这个女人赏你们了,别让我失望。”正要转身离开时,她突然露出了一个令人心里发毛的恐怖笑容,“用完了记得带回去。” 黑教会自抢占弗赛若之森后,除了继续魔法与邪术上的研究,还扩充了自己的物理兵力,而这之中最为强大、也是最为残忍的军长,便是那沙漠里的雏菊——沙雏,一位落晓族,虽然她并不愿意承认。沙雏性格残暴、激进、心理扭曲,这些年里摧残附近的村落,甚至将手屡屡伸到月城,破坏附近遗迹,与各护卫队都有所冲突,而她所摧残的村落里,但凡有美丽的女子,她便抢来将其折磨致死,从小生活在森林里的沙雏身手极为敏捷,总是可以在各种危险的场合脱身离去,她的存在令各国都很头痛。 但不论怎样,十六年前被改变了命运的那些人、遗忘了过去的人,此刻的命运之轮都已开始转动,前往了或充满毁灭、或充满伤痛的未来。 第十章 邀约 半年后。 月域迎来了新的一年,但在月域,新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这一天,很多人会选择做“灯门祭”,将特制的不灭蜡烛放进长方形的水晶里,由于水晶可以像门一样的拉开,便被唤做“灯门”,灯门是月域的人们,表达对远行、或离世之人的思念,有着期盼可以会面的意思,维尔德带着伊扶去看血族其他人们参加灯门祭,维尔德将曾经制作的灯门取出,放在了不化冰上,水晶门内的蜡烛便熄灭了。 “如今你回来了,他的使命也已结束,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虽然新年在月域并没有什么特殊,但伊扶心中对新年还是有着期许,维尔德对伊扶的愿望几乎都会满足,“那今天你想去做些什么呢。”伊扶想了想,这半年来一直呆在布克兰都也实在是闷,瞬间她想起了月城。 “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看一眼月城呢,只是远远的俯视着也好!”维尔德很爽快的答应了,正好有一个地方,可以满足她的要求。 第二天临近黄昏时,维尔德带伊扶来到了布克兰都与月城交界处的一个古代遗迹,是一个由黄沙和月白石垒成的高塔,年代久远到书中都缺失了记载,附近都是坍塌了的建筑、还有一些天然形成的密林。这座塔虽然也有着风霜和岁月的痕迹,但还是保留的很完整。 “这座塔的历史十分悠久了,我的曾祖父的笔记中有写到此处,这座塔在他幼年时便已经在这里,但他问了周围的人,也没有人知道塔的来历,后人们为这座塔暂时命名为‘黄沙之塔’,也叫聆月塔。” “这里可以聆听到月亮的声音吗?”伊扶眨了眨眼,毕竟这两个名字反差如此之大,她本以为维尔德会笑她较真,但维尔德也是很认真的回答“据说有人曾听过,但一直没能得到证实。”伊扶抬头望着高高的塔,“可是这里距离月城还有很远,别说城内,估计郊外都看不到吧?”维尔德看着黄昏渐渐降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将伊扶揽入怀中抱起,带着她飞向了塔顶,伊扶才落地,便被脚下的美景所震撼,“哇!”的一声。虽然维尔德经常带着她飞来飞去赏夜景,但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 她看到了黄昏降临在了月城,而这里居然可以看到圣教会的白礼堂!半圆顶端上的小钟在随风晃动,还有一些已经结束了一整日的劳作、匆匆赶路的人们,她坐下来,闭上双眼,张开了双臂感受这一切。 突然她听见了耳畔传来了歌谣,未知的旋律,陌生又熟悉的低语,轻柔的宛如泡沫,又像是脆弱的羽毛,她睁开眼睛,望着那遥远的月城,凝神听着那属于黄昏的歌谣,一股温暖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像是那黄昏在拥抱、抚摸着她,为她唱了一首温柔的曲调。 “维德,为什么这里可以看到月城呢?”伊扶哼着那歌谣,对维尔德发问。 “这座塔被施了一种古代魔法,可以看到较远的地方,大概这里曾是某个国家用来监视什么地方的。” 伊扶歪着头,维尔德所说的事情,真的是属于这样美好的地方的吗?“我倒是觉得,这里曾关着某位魔法师,魔法师希望可以看到遥远的、牵挂的人,所以在这里施了魔法,哪怕只是看看也好。” 伊扶就这样远远的望着月城,而维尔德静静的看着伊扶。 失去记忆的她,似乎拥有了更加纯粹的灵魂。 “有道理。”维尔德附和着她,坐在了她的身旁,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看着黄昏笼罩、夜幕恭迎着月色的降临,伊扶转头看了看维尔德,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在一起相处了半年多了,没有想象中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是平淡如水的日常。 她和他的挚爱是同一个灵魂,她会找回她的灵魂,而他们最终也会在一起…可是,他是否爱现在的自己呢?现在的自己、和曾经的自己,究竟能不能算是同一个人呢? 而她…是否也对他有着爱恋呢? 维尔德带着伊扶回往伯尔格堡的时候,伊扶一直在他怀中盯着他,他对其他人总是严肃而认真的样子,王的威严时刻摆放在那里,而褪去了第一次见面时陌生的危险形象,在她的面前,他总是那样的温柔,在面对她时,有时也会嬉笑打闹,仿佛可以看到他少年的时光,出身在王族,面对着大家的卑躬屈膝、恭敬守礼、或是阿谀奉承,想必他从小一定很孤独。她在大家口中得知的那个爱维晚丁,潇洒、直爽、坦诚却也不乏细腻的心思,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拯救别人的光吧…现在的自己如果可以遇到这样的人,她也愿意倾尽所有、将美好尽数奉献于这样的人。 回到伯尔格堡,爱娜告知,有一封来自月城的信件——是寄给伊扶的。 “啊!肯定是西尔维娅!”伊扶一蹦一跳的接过信,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信呢,百合一般手感的信封,上面用香槟色纹着两朵玫瑰,火漆上的图案是一个纹章,想必是西尔维娅家族的印章吧,伊扶小心翼翼的拿出信: 尊敬的伊扶倪下: 见信好。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呢?那一日您美丽的身姿至今都还映在我的脑海中,您的恩情已然深深刻进了我的骨髓,我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时机向您表示感谢。 …… 刚才父亲大人在旁边监督着我,要我用那老套刻板的话语来写信,平常客套的信函也就算了,与我的好友写信怎能再如此生疏呢!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西尔维娅,今天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很快就要举办婚礼啦,就在半月之后的第一日,不知道你有没有别的事情,但我真的很希望你可以来,随信奉上家宅地址与婚礼地点。 万分思念你的 西尔维娅·卡佩 月令纪3923年第一月 西尔维娅居然要结婚了,伊扶兴奋地对维尔德说,然后又低下了头,她曾经答应过维尔德要好好呆在布克兰都,但维尔德这次没有拒绝,反而很支持道“花代族有一个很奇怪的传统,举办婚礼的消息,他们会事先告诉其他的友人,而重要的人,会在婚礼前半个月才告知,伊扶,看来你交到了一位很重视你的好友。” “那你是同意我去咯?!” “当然,而且你不是一直都想去月城看看的?”伊扶听完惊呼一声,然后抱住了维尔德。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主动,让维尔德有些不知所措,“嗯…那你就好好收拾收拾吧,不过要答应我,遇到了事情不可莽撞,也不可以擅自做些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维尔德爸爸。”伊扶说完便笑着跑开了。 “?!”维尔德看着跑开的伊扶,反应了过来。“我决定今天先好好收拾你。” 爱娜站在一侧,伊扶嘻嘻哈哈的声音在远处传来,不一会儿就成了“啊,你快放我下来,太高了!我错了!我错了!”爱娜也不禁笑了。 为了以最棒的样子参加西尔维娅的婚礼,伊扶近日恶补着关于月城的知识,她先前认为布克兰都的阶级已然是很复杂的,没想到月城内也是如此,分为男爵、子爵、伯爵、侯爵、公爵,大致与她知道的差不多,只是在月城,女性也可以被授予或继承爵位。 西尔维娅的父亲斯格里·卡佩则是一位伯爵,爱娜表示卡佩伯爵曾是一位有名的商人,卡佩家的锦缎,是凯露丝也没能完全取代的,从皇室到平民均有市场,绝对的市场也造就了绝对的地位。但卡佩家并不是值得特别记忆的,在月城最耀眼的绝对是公爵凯露丝·达妮妲莉塔,这个爵位还是当初皇帝硬塞给她的,凯露丝是个低调、且很少能见到的人物。月城目前的皇室是卡威斯帕家族,大多都是谦逊有礼的人,除了王的小儿子,歇华曼·卡威斯帕,据说是个风流成性的人,一些名流场合都少不了他的存在。 除此还有一个家族——阿莎加莎,阿莎加莎家族是月城的土著世家,而阿莎加莎侯爵更是连着两代都曾救过当时的皇帝,在月城是绝对的功臣,虽然没有被授予公爵的爵位,但在月城,没有人敢对阿莎加莎家的人无理。 爱娜又介绍了几个功勋显赫的家族,还有一些当地的传说和风土,伊扶点着头——虽然她人还在屋子里,但心早已飞出了老远。爱娜看着一脸向往的伊扶,准备起身为她倒一杯热茶,走到门前看到维尔德走了过来,爱娜行了礼后便退下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维尔德坐在伊扶的旁边,问道。“啊,我在想那些遗迹,还有月城贵族的复杂关系。”伊扶回过神,看着桌上的书,“好像很好吃…”“什么?”维尔德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不是不是!我是说他们的食物,好像很好吃!你看你看…竹叶茶团子,百花水晶果泥,炙烤蘑菇胗,这些在布克兰都都没有吃过呢。”伊扶盯着书上食物的介绍,双眼直冒光。 “小贪吃鬼,那到了月城可要好好的大吃一番。对了,我为你准备了衣服和首饰,还有这几样是卡佩小姐的贺礼,那日参加婚礼的都是月城的名流,我的女人可不能太寒酸了。”维尔德将几个盒子放在她面前,说起‘我的女人’四个字一点都没有感到任何不妥。 伊扶拆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件古代布克兰都风格的长裙,其他的盒子里还有一些项链、手链,还有一枚戒指,虽然样式简约,但这枚戒指的宝石却如同满月一般,是那种不会被岁月所侵蚀的光泽,而包裹着宝石的边框和周围半月的装饰似乎是用同一种物质打造的,摸起来像珍珠,但他又泛着月亮一般的金色。伊扶第一次收到如此华美的礼物,她没有考虑这些东西的价值,只是对维尔德为自己准备的这份心思而感动。 “明天就要出发去月城了,说实话,我…实在是舍不得你。”维尔德对伊扶道,与她相处的时光永远都是那样的快,千年都只弹指一瞬,更何况只是短短的半年呢,但她永远都拥有着一颗向往外界的心,以前也是时常跑去外面,他所遗憾自己的身份,无法无忧无虑的陪着她,陪她去做所有想做的事。 他也知道,这次去了月城,她还会离去的。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啦。”伊扶俏皮的眨了眨眼。“虽然平常都是你照顾我,但!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 维尔德看着眼前的伊扶,闭上眼,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吻。 “好。” 矢车菊之间内。 红梳着自己的长发,一遍遍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又将准备好的洋装打理了一遍又一遍,她拿起洋装看了看,然后又放下,“这种衣服果然不适合我,我还是保持平日的风格好了。”旁边的里可丝窝在沙发上,嘴里衔着一根草,嘟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见男人,嫉妒死我了。”红扭头看了看一脸不满的里可丝,走上前一手撑着沙发,一手放在里可丝的耳边,凑近她道“哎呀,让我看看这气的通红的小脸儿,你不满意,可以让我们花代族大美人比盖斯现身,保证护卫不敢拦你。”“呜哇哇哇!今天就咬死你!”里可丝起身将红扑倒在沙发,“比盖斯比盖斯,难道我里可丝就不配和你红一起出场!”里可丝如同不满的小兽般啄着红的脸,“喂喂喂,快起来。”红拍着里可丝的头,“我不,我今天就要把红给吃了!” “盯——” 感受到附近的目光,里可丝僵住了,转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的两位少女,她们正站在沙发旁,看着打闹的两个人。 穿着一身黑色巫袍的花代族少女抱着书,神情凝滞、呆呆的、又赤裸裸的盯着两个人看。 “啊啊,你们两个真是叫人没眼看!”黑袍少女旁边蓝白色长发的幽月族少女一手捂着脸,一手对二人摆着手。 “夏莉,依瑟蒂,都是红的错,是红调戏我!”里可丝翻个身越过沙发,面对着二人,手指着还躺在沙发上的红。 “怎么看,都是里可…欺负红。”被称作依瑟蒂的黑发少女道,她的言语很简短,讲话也是轻声细语、一顿一顿的。 “依瑟蒂你!”里可丝一脸委屈道,“我同意。”夏莉也附和道。 “呜呜,你们都欺负我”里可丝揉着眼睛,身体左右晃动着,假扮出要哭的样子。“好好,里可乖乖,和姐姐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夏莉也做出一副好姐姐的温柔样子,凭着身高的优势抚摸着里可丝的头,“里可也想去参加卡佩小姐的婚礼嘛,但是只有红姐姐收到了请柬,里可表达了对红姐姐的羡慕,红姐姐就打趣里可,让里可化作比盖斯前往,呜呜,里可不配和红姐姐一起出席,夏莉姐姐,你说红姐姐是不是很过分!”里可丝用着柔软可爱的声音道。 “确实,红你太过分了,这种实话怎么可以直接告诉她,太伤孩子心了!”夏莉对着红怒斥道。“啊啊啊夏莉你也好过分!!”里可丝在地上打着滚道。 “好啦,跟你开个玩笑,喏,卡佩小姐之前已经把请柬给我,托我代为转交了。”红起身在桌子上拿出三份请柬,对着里可丝眨了一下右眼“如何,我的护卫小姐?”里可丝像个很好逗的孩子,一瞬间在地上爬起,接过请柬看了看,展开了笑颜,对着红鞠了一躬,“愿为您效劳!我尊贵的红·巴拿莉·阿莎加莎小姐。” 第十一章 (上) 次日,维尔德为伊扶包下一列游列车,爱娜拎着伊扶的行礼跟着她。 “好好护着她。”维尔德一边为伊扶整理风衣的领口,一边对爱娜道,爱娜向维尔德行了礼,然后对伊扶道“倪下,我先上去准备一下。”说完便转身上了游列车。 伊扶和维尔德只彼此看着,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而他也是,直到爱娜来提醒可以上车后,伊扶转身,在上车的时候,听到维尔德唤她。 “伊扶。”伊扶回过头看着他,他的脸上写满了不舍,而她又何尝不是呢。 “嗯。”她应着。 “…我爱你。”说完,他看着伊扶睁大的眼睛,似乎很是惊讶,而他也是,毕竟这是千年来,他第一次主动这样说。曾经他一直没能说出口,这也是他十六…不,十七年来很是后悔的一件事。“你不用急着答复我,我知道现在的你…”维尔德接着道,还没有说完,便被伊扶打断“………我也是!!”说完她满脸通红的跑进了车厢内。 她当然也是,或许是她拥有着过去的情感,也或许是他多次救了她,一直包容她,他爱的是现在的我吗?我又爱他吗?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伊扶没有再想,只是当她每次向自己的内心发问,我是否爱着他?她的心总是会回答——是的,你已经陷进了他那双温柔的眼睛里。既然喜欢着他、心里装满了他,那为何不能勇敢的承认并作出回应呢? “本来法姆大人、蜜丽雅、贝尼菲两位小姐还有弗里亚德大人今日也想来送您的,不过被王拦下了,他们托我告诉您,希望您在月城可以玩的开心,还有,要注意安全。”伊扶刚坐下,爱娜就对伊扶眨了眨眼睛,这几位大人物实在是注重着她的伊扶倪下,生怕伊扶会认为他们不在乎自己、冷落自己的印象。伊扶笑出了声,这几位可爱的幼稚鬼,此刻她的心中被幸福所填满。 游列车缓缓开动,因为是白天出行,所以伊扶所乘坐的游列车与西尔维娅乘坐的无二致,她看着窗外的风景,由熟悉的布克兰都的景致、到领地外的一些小村庄,途中还经过了一些已经被探索过的遗迹,伊扶不禁感叹月域真的是拥有太多的遗迹了,人们一直在探索、追寻古老的奥秘,但月域的奥秘似乎是个无底洞,且不说更深的遗迹内充斥着多少的危险,单单是各国外的遗迹,就已经够一个探索队伍的几代人去忙活了。 爱娜坐在伊扶旁边,帮伊扶添了茶和点心,“虽然以前也曾去到国外进行学习和训练,但像这样可以出国游玩,还真的是第一次呢。”爱娜也同样很兴奋,一直盯着窗外的风景。 “爱娜第一次出国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伊扶想起爱娜之前也去过不少国家,想必对这些都应见怪不怪了的。 “嗯…第一次出国的时候我还比较小,当时是去往索芙兰特,老师带着我和其他几个年幼的血仆负重徒步过去的,出国前一天我还比较兴奋,但是路途实在太艰辛了。”爱娜回忆道,“负重徒步?去索芙兰特?”伊扶惊讶道,她本以为大家一起去学习训练一定也是游玩般,乘坐着舒适的游列车… “血仆生来是为了服侍主人的,没有超高的天赋的话,幼年时代自然是比较艰辛的,不过当时觉得很艰苦,但长大后屡屡回想,都觉得很有意义,徒步走去异国,切身体会沿路的风景、感受到达目的地后的喜悦与成就感、看到异国景色的震撼,负重的疲劳瞬间得到释放,第一觉睡得实在是香甜,这种体验是很难得的。”听爱娜讲述着曾经的事情,伊扶的心疼已经转为了羡慕与佩服,伊扶放下正在吃的茶点,牵起爱娜的手,“这次到了月城我们就好好的玩,哪里好玩我们就去哪里!哪里好吃我们就吃个遍!这几天你就是我的好妹妹爱娜~由我来照顾你!”爱娜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手绢为伊扶擦了擦嘴,笑出了声,“是是,伊扶姐姐。” 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时间过得也快了起来,到达月城时已经是午后,游列车车站布满了群花的装点,整体是干净的白色新西兰风格。而西尔维娅已经在游列车站等候了,半年不见,西尔维娅似乎成熟了些许,今天的她将长发绾起,穿着一身香槟色的长裙,肩膀上穿着一件浅茶色小披肩,腰间别着粉白色的素雅花朵、花瓣上缝着淡棕色的蕾丝,裙摆除了一圈淡棕色的蕾丝外也没有过多的点缀。 “伊扶!”西尔维娅一眼便看到了她,提着裙子跑了过来,身后的女仆跟在她的后面“大小姐,您慢一些!”西尔维娅没有放慢速度,跑过来轻轻拥抱着伊扶,温柔道“你能来实在是太好了!半年来我无时不刻不在想你。”伊扶也轻轻的拥着西尔维娅“我也想你,不过我可比你诚实多了哦,我只在空闲的时候想你。”“哎呀,你可真是坏惨了!”西尔维娅放开伊扶,抬头看到了伊扶身后的爱娜“这位也是那天的…”“这是我的妹妹爱娜。”伊扶在爱娜开口前道,爱娜没想到刚才游列车上的话,伊扶居然是真心的… 爱娜向西尔维娅行了礼“承蒙您还记得我,卡佩小姐。”“原来是爱娜小姐,十分抱歉,之前都没能好好感谢您。”西尔维娅也向爱娜行了礼,然后牵起伊扶的手“亲爱的伊扶小姐,上次答应了您要好好招待您,这几天就在我家里住下吧。”“实在抱歉…我的王说你临近婚期,家里一定很忙,要我不要去添乱,他已经预约了附近的旅栈。”伊扶有一些惋惜的回应,但想到维尔德如此贴心,提前打点好了一切,她虽然觉得惋惜,但心里还是很暖的。 “那我们就去你的旅栈,我好想和你好好的叙叙旧。”西尔维娅接受了这个事情,安排了车马前往伊扶所住的旅栈,“这家旅栈处于月城的繁华地段,距离我家、还有凯露丝会所都不远,重点是这条街只在月城本地居民里较为知名,外来国家的人一般会选择住在最繁华的城中心,但在城中心的建筑都是庄严的场所,不太适合游人玩耍,也有会选择住在民家旅栈、或者再偏远的位置,如果没有熟悉的本地人,是找不到这条街的。你的未婚夫真的很为你着想。”西尔维娅夸赞道,她对维尔德的理解虽然还只处于传闻,但看到这样天真烂漫又正义感爆棚的伊扶,又想到这是一条怎样的街,想必维尔德一定有温柔的对待她。 “你不也是!说实话,接到你要结婚的消息时,我真的是惊讶极了,之前你也没有和我讲过,快说说你的丈夫是个怎样的人,怎么认识的!全过程都要交代!”伊扶正掀开车子的窗帘向外看,听到西尔维娅的话语后转了过来,语气中充满欣喜和活力。 真好啊…西尔维娅暗暗羡慕着。“他呀…谦逊而本分,对我也很好。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两家关系一直比较好,长大后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哇哦!”伊扶感叹,“你们两个就像…”她停顿了。 就像… 就像维尔德和爱维晚丁一样。 “就像什么呢?”西尔维娅歪着头看着话只说了半句的伊扶。“就像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一样呢。”伊扶赶快接了下句。 西尔维娅的眼里闪过一丝向往,但下一秒又被落寞替代,她看了眼身边的女仆,女仆的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西尔维娅也扯起嘴角笑了笑“是啊。” 虽然她的情绪转变的很快,但细心的伊扶还是捕捉到了这一点,她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女仆,女仆差不多二十左右的年纪,仪态优雅,谈吐恭谨,笑容谦和,性格温顺,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女仆,但西尔维娅似乎与她并不是很亲近。 “对了,这么重要的事我居然差点忘记。”伊扶转移了话题,问爱娜拿出了贺礼。“恭贺我们卡佩小姐新婚,这是我们布克兰都的一些薄礼,聊表心意。嗯…这份是来自我们布克兰都的王,其他家族的友人也纷纷表示祝贺,这份是莫尔琳德家的家主法姆、还有法姆大人的妹妹蜜丽雅、贝尼菲的,还有这一份是来自麦斯克劳斯家的弗里亚德大人的、最后一份是我准备哒!”在听到某个名字的时候,西尔维娅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但之后她脸上流露出的笑容、是那种发自真心的快乐,一旁的女仆只认为是大小姐对礼物的喜爱。 “没想到大家还记得我…实在是非常不好意思!回去我会准备回礼,希望伊扶可以帮忙传达我的谢意!寐菈,好好收着,一定要妥善保管。”“是,大小姐。”名为寐菈的女仆接过了贺礼,这时车夫告知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伊扶下了车,听西尔维娅说这里是月城的繁华地段,果不其然,虽然这里不如诺姆街那样恢弘壮观,但这里如同童话故事中的小街一般,神奇的是周围种着许多蓝色的树,而树下的灯是雪花的样式,周围的小屋颜色不一,有糖果色、乳白色、咖啡棕和橘色。而伊扶要入住的旅栈也是如此,这里是一幢五层的小城堡,整体的风格与色调都与森林有关,而房顶的样式是一个蘑菇。 进入旅栈,旅栈的老板是一位幽月族月狼部的青年男子,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在写着什么,见到伊扶进来后站了起来,“您好,请问有预约吗?”伊扶点了点头,“啊,是的。”“烦请您告知我预约人的姓氏。”男子的笑容有些腼腆,这和伊扶所理解的月狼部男子不太一样,在她印象里,月狐部的女子或清冷或妖娆,而月狼部的男子或霸道或狂气,呃…果然不能什么事情都自己擅自瞎想。 “洛佩兹。”伊扶报上了维尔德的姓氏,男子查看了一下手中的板子,“啊,预约人洛佩兹倪下。请问这边对您的称呼也是洛佩兹倪下吗?”伊扶摇摇头,“不不,叫我伊扶就好。”“好的,伊扶倪下,您的房间在三楼,由我为您带路。”男子带着伊扶等人来到了一个“树洞”内,走进去发现这里面如同电梯一样,“三楼。”男子只轻声道,“电梯”便活动了起来,带着伊扶她们上了三楼,“这边就是您的房间了,房内已配备了沐浴所、如果您需要用餐,可以来二楼,或者在房间的魔法旅栈簿内进行点餐,我们会为您送上来,顺带一提,二楼开放了魔法间,不仅可以就餐,娱乐场所、图书馆等都是有配备的。” “万分感谢。”伊扶对男子道谢。“不客气,我的名字是拓特,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喊我,那么我就先退下了。” 伊扶进了房间,伊扶大概猜到维尔德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了,房间内的装潢也是充满着木质感,床头是一个巨大的壁式木书架,床边是挂着水青色窗帘的木窗,与伯尔格堡内的风格有着些许相似,大概是他怕她在外面会因为陌生感而产生孤独情绪。 “寐菈,你去二楼休息一下吧,我和伊扶倪下好久未见面,这次要好好的叙叙旧。”一进屋,西尔维娅便命寐菈离开,寐菈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行了礼后离去。“对了,贺礼你先放下吧,拿着也是挺累的。”西尔维娅突然又叫住了寐菈,寐菈还是面带着标准的微笑,将贺礼放下后离去了。“倪…姐姐,我去准备一下晚餐的食材!”爱娜很识趣的准备退下,“好哦,妹妹,注意安全!”伊扶嘻嘻哈哈的对爱娜挥手。“你对仆人也那么好。”爱娜离去后,西尔维娅一语揭穿了伊扶。 伊扶没有掩饰,“她在我心中和妹妹没有什么区别。”西尔维娅点了点头,“你呀,就是温柔本身了。”然后坐在房间内的圆桌旁,拿起贺礼,有些迫不及待的对伊扶道“我可以拆开看看吗?我特别好奇…”“嘻嘻,当然啦。”西尔维娅先拆了伊扶的贺礼,里面放着两枚样式几乎一模一样的胸针,只是一枚胸针的主图案是薰衣草,胸针外搭配的装饰是百合。 而另一枚胸针的主图案是百合,周围装点的是薰衣草。毋庸置疑,主图案是百合的那一枚更加精美,伊扶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我开始制作的时候没有想到,将主图案做成了薰衣草,于是做了第二枚,但是想到如果整枚都是百合的话会有些单一,所以在周边装点了薰衣草,两枚都送给你,你可以换着戴…那个,你觉得怎么样…这是我第一次制作首饰…”得知婚礼的消息后,伊扶又拉着爱娜苦苦练习手工,在废弃掉无数枚之后,终于成功了两枚,老实说,她觉得薰衣草那枚是她的失败,即将大婚的西尔维娅定是最配那寓意美好的百合,而花语是等待爱情的薰衣草,是她的失误,只顾着精美,没有考虑到薰衣草的寓意。 但西尔维娅轻轻托起主图案是薰衣草的胸针,如同获得宝物般轻轻放在手心内,合掌举在胸前,做祈祷状道“两枚我都很喜欢,但我最喜欢这一枚了…伊扶,我真的好开心,我会永远的珍藏着他们。”伊扶闻言也露出了笑颜,“你喜欢实在是太好了!” 西尔维娅真的很喜欢这枚胸针,现在的她就如同这枚胸针,在美好的百合包裹之下的,是一颗如同薰衣草般的心,她那初次等待爱情的心,西尔维娅将胸针戴在了衣服上,接着拆了下一份贺礼,那是她期盼了很久的、来自他的礼物,可是这却是他送给她的、祝贺她与别的男人成婚的贺礼…而他送这份礼,也只是因为自己是伊扶的朋友,又身为布克兰都四大家族之一,对点水之交的人也会奉上的周全礼数罢了。她的手有些颤抖的解开丝带,最后拉开丝带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双手掩面啜泣着。 伊扶有些慌了,上前轻抚着西尔维娅的背,“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还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伊扶…伊扶…”西尔维娅哭的很伤心,这半年多她一直忍着自己的情绪,身边的朋友都无法让她倾诉心里的这件事,只有伊扶,只有伊扶可以,可是从小到大的骄傲,自尊,让她如何开口说出这种话? 西尔维娅擦了擦泪水,问道“伊扶,我可以信任你吗…你会不会嘲笑我…会不会觉得我不知羞耻…”“啊?…”伊扶有些发懵,“我怎么会嘲笑你?西尔维娅,到底发生了什么…”西尔维娅没有正面回答她,“伊扶,你爱你的未婚夫吗?” 伊扶仿佛猜到了什么,点了点头。“那你想想你身边出现的男人们…你最爱的真的是他吗?”西尔维娅的问题很直接,此刻的她泪痕未干,眼圈微红,丢失了往日的温柔气质的她有些憔悴,像被大雨无情冲刷后的花。 伊扶觉得她的问题略有些荒唐,但她还是努力的想了想,维尔德温柔的脸、他生气时的语气、他们所看过的风景和度过的点点滴滴、即使国事忙的天昏地暗也依旧惦念着她、还有他认真的对她的表白。法姆那云淡风轻游刃交际场的言谈举止、他对王的忠诚、遇到事情时的冷静、万籁俱寂时眼神中露出的落寞与忧郁。还有弗里亚德那受伤的眼神、他心细如发、博览群书且不爱张扬、因所爱之人离去而不惜屡屡顶撞于王几乎失去一切的他。 毫无疑问。 “我爱的是他。” ——废话,当然是他,为了他我可以付出我的命。 脑海中一个声音划过,不知为何,伊扶感觉,这也是曾经的自己——爱维晚丁的心里话,能让她付出生命的爱,是怎样的一种挚爱呢? 西尔维娅笑了,她的笑容中夹杂着一丝苦涩。“若是如此,那我真的好羡慕你,伊扶…自从见了他第一面那日起,我便知道我未来是要嫁给这个人的,我的未婚夫…家族显赫,父亲是公爵大人,母亲是侯爵的女儿,而他本人优秀、谦逊有礼,他们家可以看上我,真的是我的荣幸,我也一直以为我是爱他的…可是,可是…” 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那是心中一座坚固的堡垒、坍塌后的表现。 西尔维娅拆开了手中的贺礼,里面放着一只似乎是短木笛的东西,伊扶仔细看了看,这只笛子较为小巧,只比她西尔维娅的手稍微长一点,笛子的尾部是小小的、人鱼尾巴一般的设计,这只笛子有三只孔,而孔与孔之间有小巧的树叶一样的按键,伊扶看了看盒子,她记得这似乎是弗里亚德的贺礼。 “这是…”伊扶问道。 “是晚风笛…我们花代族的乐器之一,用晚风笛吹奏出的曲子可以使人内心宁静、如同晚风扑面般将不安的情绪一扫而光,甚至是给人带来快乐…”西尔维娅本来以为盒子中的礼物会是衣服首饰之类,但没想到会是这个,她的思念在此刻更加强烈。 这半年里,弗里亚德也渐渐好了起来,向维尔德认错道歉、也开始帮着家里做事,他眼中的阴霾也渐渐消失了,弗里亚德是感觉西尔维娅同往日的自己一样、并不快乐吗? “西尔维娅,难道说你…?”伊扶有些难以置信,西尔维娅应该只见过弗里亚德一面,为何她会? “是的,自从那日我见到了弗里亚德大人,我便再也忘不掉他。”西尔维娅握着那小小的晚风笛,低着头道,她的双颊已经被羞愧而浸染成了绯红色,“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倾心于他,我明明已经有了婚约…” 伊扶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她想到弗里亚德曾对自己狂热的样子,还有每次见到她时双眼绽放的神采,西尔维娅和弗里亚德,恐怕真的难有结局,但她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的人,她该为了顾一时情感支持她继续错下去?还是要在此刻将她的伤疤血淋淋的撕开,无论是哪点,她都做不到。 “你喜欢他哪一点呢?”伊扶想让西尔维娅先缓缓情绪,问道。 第十一章 (下) 时间回到半年前的那一天上午。 金色,金色,银白色。 她感到有色彩在眼前晃动,受伤的地方也不痛了,但她还是有些虚弱无力,喉咙像是在被火烤着, 身旁有人在讲话,她想呼唤却喊不出来,只能吃力的睁睁眼。 “…似乎醒了。”是男子的声音,没一会儿她感觉有双温柔的手将她扶了起来,是女孩子的触感,然后有水送到嘴边,她饮了水,感觉好了一些,才睁开了眼睛,她的双眼还有一些模糊,睁眼后看到的景象让她有些害怕,是在布克兰都…虽然知道布克兰都的正直作风,但看到这样风格的屋子,她还是不太适应。这时有双手将一个盘子递给了她,上面放着一些食物,她抬头,是一个拥有着金发和水蓝色眸子的男子,一张可以魅惑人心的脸,举手投足却规矩而小心翼翼,“吃点,顺便适应一下环境。”男子开口,声音与刚才发现自己醒来的那个声音无二致。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旁边坐着的金发少女笑了一声,“这么冷淡不要吓到了人家才好。”西尔维娅转头看着刚才扶自己起来的少女,她们两个都拥有着金色的长卷发、还有着祖母绿色的瞳孔,只是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健康活泼,气质从容,似乎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西尔维娅突然想起救了自己的那位黑发少女,想开口讲话,但声音还是有些沙哑“请问…” “你一定是想问那天的黑发少女去哪里了吧,放心吧,她也无碍,只是还没醒。”金发女子将温水递给她,她饮下后感觉舒服多了,“感谢您,请问您的姓名?”西尔维娅努力保持着贵族的仪态,“你叫我蜜丽雅就好了,你状态还不是很好,再休息一下吧。”蜜丽雅关切道。 “没想到你这么细心。”银白色头发的男子不知在何处走了过来,对金发男子道。“…我只是怕她万一死了,伊扶醒来会难过。”金发男子道,银白色头发的男子礼数周全,风度翩翩,“这位金发的先生叫弗里亚德,银白色头发的先生是我的兄长法姆。”蜜丽雅见西尔维娅盯着二人,介绍道。 “您好,感谢您们,实在抱歉为几位先生和小姐添了麻烦。”西尔维娅声音虽小,但语气中充满了愧疚和歉意,“不用这么客气,这位小姐。”法姆绅士的回话。“您唤我西尔维娅就好。”想起自己还没有自报家门,西尔维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好啦!你们两个快走啦,美少女还要休息休息,请择日拜访!”蜜丽雅摆出了一副主人家的架势,对两位男子下着逐客令。 “是,是,我的淑女。”法姆带着弗里亚德去了旁边的房间。蜜丽雅又为西尔维娅添了杯温水,“我去准备一些补身子的汤药,你是花代族吧?还是要好好注意注意。”蜜丽雅很是操心,去了厨房准备。 西尔维娅有些孤单的倚在沙发上,单薄的身子镶嵌进那柔软的沙发里,突然面前递过来了纸笔和信封,是弗里亚德。 “你失踪了这些天,想你家人一定找你找的很辛苦,写封信,我派人替你送过去。”西尔维娅有些感激的接过,写了起来,因为手指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而她下笔又有些用力,手指吃了痛,她抬起手指。 “你会吹晚风笛吗?”弗里亚德看到了西尔维娅手指上的茧,只有长期吹奏晚风笛才会落下这样有些小树叶般的茧。“啊,是的…您也喜欢晚风笛吗?”西尔维娅回话道。“我也只听过几次,但我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很喜欢。”弗里亚德好像不太擅长和人沟通,讲话时会思考一下。 “那您的朋友一定是位内心充满着温柔与光芒的人。”晚风笛的声音轻柔,随着风都能感受到大地的低语一般,晚风笛只擅长柔和的乐谱,与欢快、激情、忧伤都无缘,她只是一阵温柔的风,以温柔的方式将快乐带给世人,弗里亚德似乎对她的这句夸赞十分满意,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他的眼神夹杂着哀伤和阴霾,但他的笑容仍然动人。“能吹奏出这样温柔曲目的人,想必也是这样。” 她盯着他的双目,忘记了那些礼仪规矩,只是看着他眼里的情绪,她似乎读懂了,又似乎永远也读不懂。 她继续写着信,他也不再言语,沉默的坐着。 “那个,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救我的那位女孩呢?”她打破了空气中的安静,问道。“以她的性格,肯定是醒来就会跑来见你了。”问起这个女孩的事情,他没有思考便很快的回答了,“看来您和她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西尔维娅看了看弗里亚德的侧颜,继续写着信。 “是的,她的名字是伊扶,相信你见了她也会非常喜爱她。”弗里亚德讲话的语气一直是飘忽的,但聊起那位名叫伊扶的少女,他浑身上下都是掩不住的情绪。 不知为何,她有些不希望这封信写完,她希望可以写很久很久,她想再多了解一下这个外表与内心严重不符的男子,他不同于她见过的所有男人,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是高贵的身份,但气质却散发着哀伤与自卑,而且在之前的表现看来,还有些阴晴不定,他不在乎别人是怎么想他,他的眼里好像至始至终都只有一样东西、或是一个人。 这样的男子,不知为何可以深深吸引她,她想知道他的更多… 但无论她在信中加了多少废话,还有冗长辞藻,最终这封信还是到了落款,她将信塞进了信封,交给了弗里亚德,然后告诉他地址,“我会派人尽快送往家中,现在先告退了。”他没有过多理会西尔维娅,头也不回的走了。 伊扶有些想不通,虽然她对弗里亚德的理解也不太多,但他们的接触总比这两个人多的多了吧,西尔维娅真的是喜欢吗?还是只是单纯的看到那样反差的弗里亚德,心中产生了怜爱?“可能你有所误会,在这之前的十几年弗里亚德确实是这样的,但现在的他已经开始变了,与你的描述已经不同了,我猜想你当时是在陌生的环境感到害怕,而他注意到了你的异样,又为你捎了信,你将感谢误认为了爱情?你对未婚夫的多年相处,还能不敌一个陌生人么。”西尔维娅沉默了。 “伊扶,可能我…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我对弗里亚德大人的感情,可能确实如你所说,但也可能是因为那件事后,我对家族产生了叛逆心理…”片刻后,西尔维娅支支吾吾道。伊扶这一天被西尔维娅搞的有些懵,她有种预感,眼前的少女即将又会语出惊人。 果然,接下来她听到的事情,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出身在卡佩伯爵家,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父亲在我小时候一直是个慈爱的父亲,但几年前开始,父亲突然变得很忙,甚至结识了我未婚夫埃布尔·伯瑟的父亲——公爵大人奥斯格·伯瑟,从此我与未婚夫也是经常在一起,母亲为父亲感到自豪,最初我也是,我以为父亲优秀到公爵都愿意结识他,但最近我觉得父亲很不对劲,这几年陆续有女孩子失踪,最终都杳无音信,我细查才发现,城内孩子开始失踪的那一年,正是父亲开始忙碌的那一年!…而父亲似乎觉得我那些日子形迹可疑,派他的贴身女仆寐菈来照顾我,寐菈是父亲的眼线,我只能罢手,但我很幸运,成功复制到了父亲那间书房的钥匙,那间书房是父亲忙碌后就禁止家里人进入的。…我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半年前的一次机会,父亲带了人出远门,我便找了个借口将寐菈也打发出去,偷偷溜进了书房,却发现…发现了父亲的秘密,他居然一直在替一个名为黑教会的…组织做这种事情…孩子们被称作‘货物’,而父亲提供着所谓的‘货源’,与父亲串通的一个地下组织掳了人便交给黑教会,黑教会付了钱,再由他们以生意为由交给父亲……这样的事情,我,我怀疑公爵与父亲同流合污,这样的话我未来的丈夫…印象中善良恭谨的埃布尔他岂不是也…得知真相的我仿佛五雷轰顶,我找到了这个组织,和父亲笔记中最近的对接人,给了那人一大笔钱,足以让他隐退去过安生日子的钱…我要他用我替换掉他接下来要绑的那位小姐,但我被你救了…还遇到了弗里亚德大人,我想到了如果埃布尔是那样的人…我该如何…所以看到了与他完全相反的弗里亚德大人,我的心,我…” 西尔维娅一口气讲了很长的话,后面的她边讲边哭,伊扶被她深深震惊到,且不说她从小一直是蜜罐与温室养大的,知道父亲在做的事情后还能保持沉着冷静的布着下一局,更愿意牺牲自己去换另一个女孩的未来,想必平常每个不被人所看到的夜里,她都如同眼前这般崩溃无助的大哭着吧。 “可是为什么那人会答应你呢?单单是为了钱吗?”伊扶问道,西尔维娅缓了缓情绪“我也是很意外…本以为会很困难,但没想到那人很爽快的答应了,并且感激我,说…如果真的去绑了计划中的那位小姐,他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能保命还有钱拿,他实在是赚了,我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答应了我的条件,于我而言也是成功。” 接头人所说的“绑了以后不知道怎么死的”的那位小姐究竟是谁呢?伯爵又为何派人绑这样危险的女子呢?伊扶一边安抚着西尔维娅,一边思考着。 “伊扶,你会怪我吗?”西尔维娅打断了伊扶的思路,问道。“不管是哪一件事情,我都不会怪你。”伊扶下定了决心。 第十二章 婚礼 那日之后的第二日,西尔维娅带着伊扶参观了圣教会的开放教堂,在那里西尔维娅向月神祈祷并请求,表明自己要遗忘掉那些不应该产生的情感、向着新生活努力的意愿,同时她向伊扶提出,她还是会嫁给埃布尔,且婚后会对埃布尔以及伯格公爵进行深入调查,看他们是否也在其中。西尔维娅的态度很坚决,她想起那日伊扶救她时的勇敢,她也想要成为那样的人,拥有着保护别人的能力,虽然她没有魔法天赋,也不会格斗什么的,但她可以锻炼出强大的心智,做伊扶的智囊团。 西尔维娅回家后便积极的准备着婚礼,随着婚期将至,她也愈发忙碌,只能派家里的一位女仆来陪着伊扶在月城玩乐,这位女仆很擅长交际,且对月城了如指掌,带着伊扶参观了苏法天文展、未来魔法设施体验展、古代文明遗留展馆、还去了一些葡萄庄园,新鲜的玫瑰香令伊扶赞不绝口。除此女仆还向伊扶教授了简单的各种族的贵族礼仪与普通礼仪,伊扶在佩服着女仆博学的同时,也被月城及各种族不同的文化底蕴所震撼。 时间终于到了西尔维娅婚礼这一天。 伊扶早早的醒了过来,虽然她已经有了血族很多的特性,但作息时间仍旧没变,看了看几天不睡觉都无碍的爱娜,伊扶不知是该羡慕还是该为她感到寂寞。从床上爬起,爱娜已经为伊扶准备好了早餐,待伊扶用完早餐后便替她梳妆打扮,伊扶这才有了一丝紧张感,今天出席婚礼的大多都是月城的名门望族,而她来自布克兰都,在众人眼里,她是代表着布克兰都而来的,虽说这半年的培养下她已经可以从容应对着很多场合,但她内心却久久难以平静。下了楼,女仆和车马已经在等待着伊扶,准备带领着伊扶前往今日婚礼的地点——凯露丝圣堂。 在凯露丝圣堂举行婚礼,这不仅是月城少女们梦中的场景,包括很多贵族的女子都是如此,如果西尔维娅今天嫁的不是埃布尔,而是别人,怕是也只能在其他的庄园举行婚礼了。凯露丝会所距离市中心并不远,不到半个小时便进入了凯露丝会所的庄园——皇家宫廷的后花园。伊扶看到时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这里的花朵都闪烁着不同色彩的光芒,细看发现这花园之中所有花的花蕊都被拔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足够分量的宝石!进入庄园后的大路是将钻石打磨后盖上水晶铺成的路,旁边也以各色宝石取代了鹅卵石。 花园的花朵以红色、淡粉色和香槟色组成,其中奢华是赤裸裸的展现出来的。伊扶乘坐的车子在花园中跑了很久,路上也常看到其他贵族的车马经过,想必都是来参加婚礼的人。车子最后路过了一处喷泉池,喷泉外部种植着许多的百合,内部则屹立着一个巨大的乳白色雕像,是天使的模样,天使面向着月亮的方向、跪在圆柱上,做着祈祷状。伊扶曾在书中看到过,因为月城信仰月神,天使在月城是着人类与月神间的使者,在神圣的时刻,天使会向月神告知这对新人的爱情,祈求月神保佑新人和美、长久。 路过了喷泉圣象,车子到了目的地,十字蓝堡——凯露丝圣堂。 十字蓝堡的外部是巨大的蓝色调玫瑰窗,玫瑰窗中央安置着巨大的十字,如同他的名字一般。 走进十字蓝堡,里面整体的色调也是蓝色与白色,里面的墙壁遍布着玫瑰窗,白色的藤蔓柱上也装饰着花朵,随处可见的白色高脚花瓶内插着紫色的花,这里是个十字路口,直走便是会场中央,远远望去都可以看到那雕刻在墙中央的月神雕像。 周围人很多,四周都是穿着艳丽的名流,戴着璀璨的珠宝,手执天鹅绒羽扇,不知谈笑间又有多少情报交易在进行。女仆引领着伊扶前往,名流们也看到了这位陌生的女子,听闻今天血族之王的未婚妻会前往,看这装束应该就是了。 伊扶穿着一身点缀着银十字和血印花的黑色复古长裙,与名流们站在一起乍看似乎有些朴素,但细细观察,会发现这件长裙是由雨织布和引月线手工缝制而成,而她手指上的戒指更是珍贵无比,中间镶嵌着一颗完整的上古满月石,整只戒指的边框和周围的装饰皆为枯海珍珠打造。 这样的裙子和戒指,其价值程度毫不夸张的说,即使伊扶现在想买下整个会场所有贵族们的华服首饰,也只需剪下裙子的一边角,一根线即可。 但伊扶并不知道他们的价值,只是胆战心惊的,一路沐浴着名流们惊羡的眼光,和纷纷向她行来的礼数。 血族的王竟然会如此宠爱一个女人! 伊扶向名流们回着礼,年轻的少女们惊叹这样的美貌与仪态,怪不得会得到王的垂青,而年纪稍微年长一些的名流夫人则打量着伊扶,这位来自布克兰都的未来王后,居然如此的像十七年前便离去的爱维晚丁!不知是布克兰都的王因为追思爱人,还是她根本就是故人回归…… 没有人敢向伊扶搭话,有几位名流在小声的谈论着伊扶,伊扶也毫不在意,她只需要保持着从容与优雅就够了。 “想必您就是布克兰都的未来王后吧。”突然有一位女子来找伊扶搭话,伊扶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比自己还要高一些,。一头黑色的长发,勾人的红色双凤眼,嘴上上扬的烈焰红唇。女子穿着一身黑色旗袍式的服装,手中也拿了一把扇子轻轻放在下巴上,伊扶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是阿莎加莎家的小姐…”“也只有阿莎加莎家的小姐敢上前搭话了。”“她们二人站在一起实在是好看极了!”阿莎加莎,月城的土著贵族、曾两任救过皇帝的侯爵的姓氏…女子向伊扶行礼,笑道“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红·巴拿莉·阿莎加莎。”女子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子,一名金色短发和蓝瞳的花代族女子穿着轻便的骑士样的服装,而另一名女子…伊扶一边行礼一边看着她,她拥有着清冷的美貌,蓝白色长发和蓝宝石般的眼睛,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的头上长了一对狐耳,想必她应是一位幽月族月狐部的女子。 噢噢噢!这就是我心中的月狐部少女啊!伊扶心中惊呼道。 “这两位是我的侍女,里可丝和夏莉。”红介绍道。 伊扶回完了礼,“很高兴见到您,红小姐,里可丝小姐,夏莉小姐。这位是我的妹妹,爱娜。”伊扶也介绍了身后的爱娜,红露出了一个有点意外的眼神,似乎是想不到她会如此回答,但脸上还是一副勾人的笑容,向爱娜行礼“爱娜小姐。”“阿莎加莎小姐抬爱了,我只是伊扶倪下的侍女,但伊扶倪下一直将我视为妹妹一样。”爱娜没有以伊扶的妹妹自居,坦诚的表露了自己的身份。 红似乎很满意这个答复,笑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伊扶倪下实在令人佩服。”又寒暄了几句,十字蓝堡的钟声敲响,红邀请着伊扶“婚礼马上开始了,不知伊扶倪下愿不愿与我一同前往呢?”伊扶欣然接受“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伊扶和红走进了内场,坐在了第二排的座位上,伊扶注意到这里不仅整体风格是蓝色的,连新人走的地毯也是蓝色的。虽然周边很热闹,但以她的听力还是听到了红轻轻问了旁边的夏莉,“奇怪,依瑟蒂去哪儿了?”夏莉回道“不知道…刚才起就没看到她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悄悄跑了。”而里可丝也小声道“依瑟蒂一贯讨厌人多的场合,估计在哪个安静的地方躲清闲呢,当然,也可能是太紧张啦~~”红叹气道“唉,这孩子。”伊扶心想,她们三个的关系,看起来不太像侯爵家的小姐与侍女的对话呢,或许如同自己和爱娜一般,这样想着,她对红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时间到了,十字蓝堡内响起了圣歌,主持婚礼的祭司讲述着两位新人青梅竹马的动人故事,在圣歌与祭司的讲述下,两位新人走在蓝色的地毯上,缓缓登场了。西尔维娅捧着一束香槟色的捧花,穿着一身洁白的抹胸拖地婚纱,裙摆的纱制成了轻柔的百合与羽毛的样式,她的头上带着百合花,百合花后是长长的落地头纱,与裙摆一样,很多地方用纱叠成了百合,这婚纱复杂的制作过程可想而知,伊扶听到很多的名流小声的惊叹着,伊扶虽然没有出声,但也被今天的西尔维娅美艳到了。 “呜呜,太好看了!太好看了!”里可丝摇着夏莉的手臂不断重复道。“…里可丝小姐,希望您能够把控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夏莉无奈道。 伊扶打量了一下西尔维娅旁边的新郎——埃布尔·伯瑟,他的长相较为斯文,褐色的短发和深金色的眼睛,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那种笑容如果不是发自真心,是无法掩饰出来的。埃布尔只是穿着一身纯白的西装,胸前的口袋内别着一朵百合,没有过多繁冗的装饰。 两个人实在是太配了…伊扶在心中喃喃道。 埃布尔对西尔维娅说着誓言,表明了他愿意永远照顾西尔维娅的心。 “我亲爱的西娅,今天是我们得到月神祝福、结为夫妻的一天,也是我们相见相识,整整九年。可能很多人不理解,也可能有很多人会认为我们是政治联姻,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对你的爱,是不论你的身份、地位、家庭的,即使今日站在我面前的你是平民西尔维娅,我也会对你说,你愿意嫁给我,实在是太好了。” 下面的宾客们发出了“哇哦——”的声音,贵族之间联姻是再平常不过的,但身为公爵的儿子,很多人认为埃布尔会选择公主、或者是公爵、侯爵的女儿,但他选择了西尔维娅。埃布尔道完了誓言,和西尔维娅互相戴上了戒指,祭司举起手中的长杖,宣布二人在月神的见证下结为了夫妻,两个人相拥在一起进行那誓言的一吻。 伊扶被这一幕感动的一塌糊涂,这样一看埃布尔才是西尔维娅的良人啊,标题她都想好了,《追妻九年》。里可丝抱着夏莉的手臂,“太感人了啊夏莉!夏莉!”夏莉也很是感动,没有过多在意里可丝。 婚礼中场的休息时间,红很抱歉的表示她有一个小妹妹不知道去了哪里,要暂时离开寻找,伊扶表示愿意帮忙,但这时西尔维娅走了过来,希望和伊扶说说话。 “我亲爱的西尔维娅!你今天实在是太美了!”西尔维娅听到伊扶的夸赞,有些害羞的笑了,“能听到你这样说我真的很开心,对了,埃布尔知道之前你救我的事情,想好好感谢你,但他现在被缠住了不能亲自表达谢意,托我将这个给你。”西尔维娅拿出一枚徽章,“这是伯瑟家的家族徽章,以后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使用这个,相信没有人会拒绝的。”伊扶接过了徽章,“他真的很爱你。”西尔维娅点点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我也没想到…或许我之前错过了太多。”旁边有人在呼唤西尔维娅,她转头看了看,抱歉道“不好意思,伊扶…”伊扶摆摆手,“没关系!今天你可要忙坏了,多注意休息呀!” 伊扶不知道要做什么了,打算在圣堂内四处走走,她来到了门口的十字口,爱娜告诉她右边设置了就餐的地方,现在大多的贵族都在就餐,伊扶立刻走了反方向,爱娜被伊扶的行为逗笑,也跟了上去。 这里有着几个复杂的走廊,通往不同的地方,伊扶随便走了走,通过了走廊后来到的地方格外的宽敞,有一个小池子,小池子上是楼梯样的石阶,石阶上是百合花的石雕,百合花自花蕊处淌着水,自石阶流入池内,旁边有一块小木板,上面刻着“月蓝喷泉瀑布”。虽然这边色调也大抵与婚礼的正堂一致,但这边的花瓶是白色与金色的,里面插着颜色各异的花。月蓝喷泉瀑布的那面墙上刻着各种花的石雕,而在伊扶右手边则是一整排的玫瑰窗。 伊扶十分喜欢这里,走进月蓝瀑布,她看到一位戴着大女巫帽的黑袍女巫独自站在月蓝喷泉瀑布对岸,伊扶看见黑袍后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黑教会,但她仔细看了看这个瘦小的背影,觉得与其是黑教会,更像是个可怜的孩子。伊扶走向女巫,打了个招呼“您好。” 女巫没有理会,伊扶有些尴尬,“那个,现在大家都去用餐了,您不去吗?”女巫轻轻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讲话。“呃…您很喜欢这里吗?”伊扶突然对女巫产生了好奇心,女巫大概是有些不耐烦,抬起头看着伊扶,女巫拥有着黑色的中发还有黑色的瞳孔,脸颊上有着淡淡的、弯弯的印记,她的表情有些冷漠,但给人很有威严感,当女巫看清了伊扶的脸后,她的神情有些缓和,“…你的名字?”女巫开口问道。 “我叫伊扶。”伊扶看到女巫理会于她,很高兴的回答着她的问题。女巫上下打量着她的着装,“你莫非是血族…”伊扶不太懂她的意思,似乎是询问自己是否是血族,伊扶有些茫然的点点头。 “月神…对世人微笑了。”女巫开口道,伊扶脑中疯狂思索着,想想有没有在哪里听过、其中的含义是什么。 “依瑟蒂!原来你在这里,可让我们好找啊。”耳熟的声音传来,伊扶转身,看见是红、里可丝和夏莉。伊扶向三人行了礼,“这是您说的那位小妹妹吗?”伊扶问道,“哎呀,是的,这孩子喜欢安静的地方,总是乱跑,多亏您发现了她。”红回答道。 “红,这种时候你还装生疏!”里可丝有些不满,伊扶看了看里可丝,笑着问“我想这二位应该不是您的侍女。”“叮咚!倪下实在是太聪明啦。”里可丝转了个圈,她是个很活泼的女孩,伊扶对她很有好感。 “这边人多口杂的…伊扶倪下,其实我们是有事情想找您,希望您抽时间可以来到这个地方。”红在扇子中抽出了一张卡片交给伊扶。 「青苔镇矢车菊之间」 上面的内容很简短,爱娜上前,“不好意思,冒昧问一句,您找倪下有何事?”“我知道您会对我有戒心,但请相信我们绝对没有恶意,更不会伤害伊扶倪下。我以我阿莎加莎家的名誉起誓。” 月城的贵族对家族的名誉极为重视,如果一位贵族以自己家族的名义起誓,要么他对自己的家族毫无感情,要么就是他十分注重眼前的事情。 “这…”爱娜有些为难,“爱娜小姐,您也可以一同前往,这里是个普通的居民小镇,如果您感到有异样,随时可以求助。”爱娜看了看伊扶,伊扶将卡片收起。“抱歉,爱娜并无恶意,明日我会上门拜访。”红笑道“那明日便恭候着您了,到了那里向接待员说是巴伐莉莉的邀请便好。” 下午的活动并没有什么特殊,圣堂内摆了茶会,相熟的名流们在闲聊着,而埃布尔那边也还在应酬着,而西尔维娅也先一步的离开,似乎是有什么花代族的习俗什么的。 伊扶看时间差不多后也离去了,回到了旅栈,看见拓特正好在“拓特,你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吗?”拓特接过卡片,“当然,您要去这里吗?”“是的,我该怎样过去呢?” 拓特拿出他的本子翻了翻,“这样,明天我派车送您过去,只是路途有些遥远,建议您早一点出行。”路途遥远…伊扶想了想,“那明天一早便出发,可以吗?”拓特在本子上画了几笔,道“当然可以。” 伊扶和爱娜上了楼,拓特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第十三章 野蔷薇 那日之后,失去了记忆的爱维晚丁开启了她全新的篇章,而我只远远的望着她的背影,期待着与她——再次的、“初见”。——神秘作者《未知笔记》 第二天一早伊扶便起了身,换回了平日穿的风衣,拓特安排的车马已经在等候了,拓特说从月城到青苔镇,需要三月刻,她曾算过,一月刻和一个小时差不多。伊扶上了车,手中还握着那张卡片,身份尊贵的侯爵小姐邀约,为何会选在这样的地方呢,虽然维尔德与爱娜一直告诫她要有戒备之心,但不知为何,红对她轻轻一笑,让她有些心疼又感慨,她愿意相信她是没有恶意的。 她看了看窗外,街边吆喝的小贩、晨起准备营业的店铺、宿醉后摇摇晃晃走着的失魂落魄的人、贵族家采买的女仆、背着乐器的不同种族的旅人、穿着苏法族袍子的学者,还有二十四月刻都在工作的魔法喷泉,随机喷着各种形状,这样的地方与她曾生活的地方相似,又完全不同。 爱娜看着伊扶的侧脸,虽然二人这半年多都是朝夕相处,伊扶对自己也是如同妹妹一般,但自己总是对她有一些小心翼翼的距离感。 在她幼年的时候总是会听说她的故事,所有的孩子都向往她,而大人们也总是说她“完美的不真实”,她是天空中悬挂着的明月,而众星都爱围绕在她身边,年幼的爱娜一直想见她一面,每一个假日她都会在她所在的学院门口蹲着,但每次都遇不见,就在某一天,她一整日都没有看到爱维晚丁,爱娜失落的准备回学院了,她低着头走在街上,一个不小心撞上了某人。“哎呀!”她撞了一下后摔在了地上。 “爱维晚丁倪下!您没事吧!这是哪里来的小血仆?如此不懂事,看我今天怎么教育教育你。”一个女声愤怒道。“…索里莫,别这样。”一个声音阻止了她,爱娜看见穿着黑色风衣的美艳女子走向自己,弯下腰伸出了手“小朋友,摔痛了吗?”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她,比画像上的她更美、还拥有着画像中没有的亲和力,爱娜感到自己的脸微微泛红,将手递给了爱维晚丁,“谢谢你,大姐姐,对不起撞到了你…”爱维晚丁将爱娜扶起,摸了摸小爱娜的头,温和的笑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过走在路上还是要注意安全哦,以后不要低着头走路啦。”爱娜点着头,“嗯!”“爱维晚丁倪下,我们快走吧。”身旁名为索里莫的女子唤道,“好。”爱维晚丁应着,又对爱娜问道“你自己回去没问题吗?”“没问题的,大姐姐,再见!”爱娜对爱维晚丁露出了笑容道,爱维晚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和索里莫一起离开了。 年幼的爱娜望着爱维晚丁的身影,眼睛里充满了向往。 在那之后的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再低头走过路。 她一直努力,希望可以自己变得优秀,可以得到侍奉她的机会,等到她的成绩到了同级的第一名,终于可以毕业的时候,她却陨落了。 她没有选择毕业成为血仆,而是留在学院内教导着一任又一任的学生,直到半年多前的某一天,王突然说要一名最优秀的血仆来照顾他的未婚妻,听到未婚妻三个字,爱娜惊愕,是她回来了吗?还是王只在短短的十几年又有了新欢? 她鬼使神差的提出希望她来就任,她没有服侍过任何主人,且成绩优秀,血仆登记处的负责人本想挽留爱娜,但维尔德一口咬定就要她了。 当晚她便见到了这位未来的王后,她的容颜有些变化,发色与瞳色也不是曾经的颜色了,而是和自己一样,黑发黑瞳。她看到自己的时候感觉很陌生…也对,如果是真正的爱维晚丁在此,也想不起她就是百年前一个路边的小女孩吧。 伊扶,这是她的名字。 后来她知道了,她是爱维晚丁的三分灵魂。 她发誓要保护她,却一次次的置她于危险之地,爱娜心中很是愧疚,当她对维尔德提出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血仆时,维尔德却说她就是最合适的。“我一次次害主人受伤,如何是最合适的呢?”她想不通,维尔德曾经也是对她的行为有些反感,在伊扶受伤时也曾想处死她,但为何现在却说自己是最合适的…维尔德没有直接告诉她理由,只是让她继续跟着伊扶,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直到听到伊扶的声音,她才从过去的思绪中回到了现实,伊扶的脸凑得很近,“…在想昨晚的竹叶茶团子,好好吃。”她撒了谎,伊扶没有多想,拍了一下手,道“原来你也是个小贪吃鬼,等我们回布克兰都的时候,我们多买点带回去!让你吃个够!”但是转念一想“可是爱娜难得有喜欢吃的东西,一次性吃太多吃腻了怎么办…但是但是,我们来月城的机会也不多…”伊扶居然在认真的琢磨着自己的话!爱娜立刻开口道“这种东西偶尔吃一下很好吃,第二次就不是那个味道了啦!”“嗯…那我回去研究一下做法,以后你想吃的时候我可以做给你吃。”伊扶下定决心。 “谢谢你,伊扶倪下。”还是第一次,不,第二次,有人将自己的感受放在心上,爱娜心里感到一股暖流流过,对伊扶道。“哼。”伊扶不满的哼了一声,爱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什么,又笑道“伊扶姐姐。” 车子缓缓驶入了一片花圃,伊扶看到了花圃中有一条小溪,而他们在小溪边上的小路前行着,一排排的双层小楼出现在眼前,最后车子停在了其中一幢小楼前,车夫为伊扶开门“客人,目的地到了。”伊扶下了车,“多少钱?我付给您。”车夫摆手道“拓特先生已经付过咯。”说完便上了车子离去了。 伊扶走进小楼,看到门上挂着的木板“矢车菊之间”,她推门进入,“抱歉,客人,现在还没有到营业时间。”坐在柜台处的接待员道,伊扶打量着她,发现少女与拓特极为相似,“我是来找,呃,巴伐莉莉的…”伊扶道,“明白了,请问您的名字?”“伊扶。”“原来是伊扶倪下,巴伐莉莉大人已经吩咐过了,这边请。”接待员带伊扶来到了地下室,这里的地下室不同于印象中的地下室,整洁、且散发着淡淡花香。接待员手持一朵矢车菊,将矢车菊插进了书架左下方的某个孔处,又拿出钥匙在哪里转动了几下,一扇门便凭空出现了,“哇哦。”伊扶还是第一次看到用魔法做的门,不禁惊叹。“伊扶倪下,巴伐莉莉大人已经在内等候了。”说完便退下了。 伊扶上前想推门,被爱娜阻止,爱娜走上前缓缓推开了门,护着伊扶进入。 “有客人来访。”从头顶上传来了声音,伊扶抬头发现是一只和平鸽站在房梁上,嘴里还衔着一根橄榄叶。 “伊扶倪下,我知道您一定会来的。”红自内间走出,她还是穿着昨日的旗袍,妩媚一笑朝着伊扶走来。“毕竟答应了您,无论怎样我都会履行承诺。”伊扶道。“来吧,我们都在等着您。”红将伊扶引入内间,内间里有一个火炉,还有一张沙发,而不远处还有一扇门,红推开了门,不同于内间的温馨风格,这里面是会议间的样子,宽敞的空间中央是长长的会议桌,和若干的椅子。里可丝、夏莉、依瑟蒂都坐在里面。 “在正式开始前,想先为您介绍一下我和我的同伴们,她们并不是我的侍女。”红为伊扶和爱娜拉出椅子,示意她们也坐下。 “我是红·巴拿莉·阿莎加莎,想必您对我也有所了解,这几位是里可丝·提弗亚,夏莉,依瑟蒂·曼波提德。我们隶属于情报组织‘野蔷薇’,也是野蔷薇的组建者。” “野蔷薇?…”伊扶一头雾水,但爱娜却明白,开口道“月令纪3917年,一个名为野蔷薇的神秘情报组织出现在月域,从名流社交到破落灰街,他们对月域内的事情无不知晓,但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情报贩卖组织,野蔷薇不会随便与人做交易。”红满意的点点头,“如爱娜小姐说的那样,我们便是野蔷薇。而这个矢车菊之间则是我们野蔷薇的本部。” 在野蔷薇刚刚打入月域内的时候,很多人曾好奇,凯露丝会所的情报舞会也是一个情报交易聚集地,这个野蔷薇是个什么来头呢?但很快他们便明白了,凯露丝会所仅限于贵族与贵族之间的情报交易,花样繁多,但主体还是围绕着桃色新闻与家族利益,野蔷薇的渗透范围则非常广,各个种族从贵族到民间日常情报,军事情报,商货情报等等。如同名字一般,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蔷薇,无处不在,你的点点滴滴,都被看在眼里。 伊扶大致明白了,“那红小姐带我来到你们的本部,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呢?”“现在就由我为您说明,我们野蔷薇的真正身份与目的吧——”红说完便打了个响指,在会议桌的最尽头出现了一幅画像,伊扶虽然没见过这幅画像,但她一眼就认出了画像上的人。 爱维晚丁·加斯巴达。 虽然伊扶总是听别人所说道爱维晚丁的相貌,但看到画像还是第一次,虽然她们是差不多的五官长相,但伊扶是甜美可人的邻家妹妹,爱维晚丁却是妩媚而优雅的绝色天姿。 “这是…爱维晚丁倪下…”爱娜惊呼道。 “是的,伊扶倪下,虽然您现在失去了记忆,容貌也变了些许,但我们知道您就是爱维晚丁·加斯巴达,我们的恩人。”一旁的夏莉开口道。“恩人?”伊扶重复了夏莉的话。“十七年前,那时的爱维晚丁倪下曾揭露黑教会进行活体实验的阴谋这件事,您知晓吗?”红问道。伊扶点点头,她当然知道,那件事是一切的开端,也是一切的终结。 “我们…就是那时被您救出的孩子啊!”里可丝的情绪有些激动,虽然那时她还年幼,但十七年前的那一幕仍然在她眼前浮现着。“是的,我们野蔷薇所有人,无例外的,全部都是被您所救的孩子。”红一字一句的,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那时我们年纪还都很小,但我们都记得您的模样,九年之后我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也了解了一切的来龙去脉,我们开始寻找着曾经同样被您拯救的孩子,组建、经营着这样的一个情报组织,我们都坚信您一定会回来。”夏莉很冷静的继续讲道。“一切…都是为了您铺垫。”寡言的依瑟蒂也开了口,爱娜得知了真相后很是激动“闻名月域的野蔷薇,竟然一切都是因为倪下…” 伊扶的心中也颇有感触,爱维晚丁十七年前救了的孩子,如今长大将自己投身于与她相关的事业当中,她平静了一下心神,问道“如今爱维晚丁的三分灵魂回来了,后续你们打算怎么办呢。”“自然是为您找回剩下的七分灵魂,唤您回来,再将黑教会一网打尽掉。”红一改之前妩媚的语气,语气中满是认真。 虽然听上去很是天真,但伊扶却相信着她们。“我们不会将您卷入危险之中,但接下来的要求可能有些任性…我希望您能与我们在一起,您拥有着强大的能力,且如果接触了更多的事物,想必您也可以尽快、再次成长起来。”夏莉道。 “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呆在月城,不能回布克兰都,对吗?”虽然她们所说的有些道理,但想到维尔德,伊扶还是有些犹豫。“是,但若您不愿意,我们也可以去布克兰都找您,只是这样会比较麻烦,也容易暴露,所以我们还是希望您可以和我们在一起的。”红回答道。 伊扶以为爱娜会愤怒的阻止,但爱娜一言不发的坐着,爱娜确实很愤怒,但她此刻心中莫名的情感却大于愤怒——那是维尔德曾说过的话,他在临行前一天曾对爱娜说,如果伊扶被事情牵绊住,无法回布克兰都,那么就尊重她的选择吧。 爱娜当初还有些莫名,但她还是答应了维尔德,如此看来他们的王已经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他不再将伊扶护在羽翼之下,而是让她自己选择。 “没关系的伊扶倪下!您可以慢慢考虑,不管怎么样,我们永远都尊重您的决定。”里可丝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在里可丝看来,恩人的回归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是她认为对的事情,不论怎样她都会尊重并追随。 “…请让我想一下,明天我会给出答复。”伊扶沉默许久,开口道。 “明白了,那么请您收下这个。”夏莉将一把钥匙交给伊扶,“这是特制的矢车菊之钥,您在月城内握着它并发动血咒,可以随时来到矢车菊之间,用这把钥匙打开这扇魔法门,也可以去您想去的地方,但我们的能力有限,所以钥匙只能在月城内进行传送…这是我们的不足,不然就可以让您回布克兰都等待我们的消息了。”夏莉有些抱歉,让恩人无法回到故乡,她很愧疚也很难过。 “谢谢你,夏莉。”伊扶接过了钥匙,“那么今天我先告退了。” “是,伊扶倪下。”伊扶打开了魔法门,要踏进去的时候,她转头对大家说“…对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喊我伊扶就好。”说完便同爱娜消失在了魔法之门。 伊扶有些魂不守舍的,她下楼去找拓特,表示对他安排的感谢,还有付给他垫付的金额。“您不必客气,已经有人替您付好了。”拓特推了推眼镜,腼腆的笑了,“对了,您正在使用的这间屋子,以后是属于您的了,您可以当成自己的房间。”“什么?”难道是红她们买下了这里吗?她看着拓特,突然想起那个和拓特很像的接待员,“你莫非是…”伊扶开口,拓特将食指放在嘴边,做出了“嘘”的动作,然后将一朵矢车菊交给了伊扶。 拓特居然也是野蔷薇! 既然这里是维尔德选择的地方,那就说明他知晓这一切?伊扶只感觉自己的心在颤抖,她感到命运女神在推着她前进,不断催促她,“这还不是你的结局,你要向前看,你要驶向更远的远方——” 伊扶回到了房间后就坐在床边发呆,爱娜想了想,也坐在她的身边,轻轻拥抱着她。 “爱娜,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伊扶问道,爱娜摇头,“我并不知道,但王在出发前曾和我说,如果您被事情牵绊住无法回家,让我尊重您的选择。”“是吗,看来维德和她们也有来往…话说回来,我以为他会反对。”伊扶离开他已经六日了,这六日她总是时不时的想念他,本想婚礼结束后快点回去,但如今得知了这些事情,而维尔德又同意自己离开…她梦中的冒险之旅,还有她的爱人,如今都摆在眼前,等待她的选择。 伊扶突然想起她所了解的爱维晚丁,也是在四处游历,那时的她是怎样的心境呢,会不会也有过迷茫?爱维晚丁和维尔德…伊扶决定,如果她是真的爱他,那就应该把那个完全的灵魂还给他。 即使现在要饱尝分离之苦,但在这之后,故事中的男女主角会再次在一起,故事也会画上圆满的句号。 “爱娜,明日下午我们回布克兰都。”伊扶道。爱娜知道伊扶已经做好了选择,她不知道伊扶为何要回去,但此刻的她已经明白,她只要追随着这样耀眼的身影,总有一日,她会懂得这一切。“是!”爱娜答复道。 第十四章 同伴与未来(上) “我已经想好了,我要留下来,和你们并肩作战。”次日一大早,伊扶就来到了矢车菊之间宣布了这件事情,红她们几人彻夜难眠,终于等来了这个消息。 “呜呜呜,伊扶,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选择的!”里可丝激动的扑过来抱着伊扶,“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您。”夏莉也是满脸激动的笑容,道。“实在是太感谢了…我们一定不会让您陷入危险之中。”红也开口道。 “…欺负你的人…杀掉。”依瑟蒂不怎么说话,一开口便语出惊人。 “哇哦,依瑟蒂好可怕,好酷。”里可丝还是抱着伊扶,开玩笑道。“好啦,虽然我答应了你们,可是我也有条件的。”伊扶叉着腰,微微仰起头。“不论什么条件,只要我们可以做到,一定为您办好。”红说道。 “咳咳,第一,不许再对我用敬语,不然我会觉得你们在排斥我。第二,有什么需要必须找我帮忙,不然我会觉得你们怀疑我能力有问题。第三,请将我当成你们的伙伴,而不是所谓的什么恩人什么的,刚才我也说了,我要和你们并肩作战。”伊扶清了清嗓子,很认真的说道。 “可是,这本来就是我们任性的要求…”里可丝靠着伊扶的肩膀,弱声说道。“这并不是你们任性的要求,你们本可以拥有更好的未来,却回过头来为一个不确定能否回来的人奋斗,我怎么可以让你们失望呢!而且我的决定不仅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为了布克兰都,所以不要再觉得有什么愧疚啦、亏欠啦,以后你们再这样说,我就头也不回的回家了。” “我明白了,伊扶,欢迎你加入野蔷薇,以后诸多事宜,还请你多多关照了。”红最先接受了这件事情,向伊扶伸出手,“我也是我也是!”里可丝也随即加入。“我想美丽的伊扶小姐一定需要一位博学的魔法师。”夏莉也走了过来。“欺负你的人…杀掉。”依瑟蒂也走了过来。“喂喂,你怎么还是这一句!”里可丝吐槽道。 五个性格迥异却命运交织的女子在一起,立下了独属于她们的约定。 “对了,虽然说我现在加入了,但我还是想亲口告诉维尔德这件事情。”嬉笑打闹过后,伊扶开口,红立刻答应道“是应该说一声,伊扶打算什么时候出发,何时回来呢?”“今天下午我就回来,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或后日我就回来了。” “也好,到时我们去接你,对了,这个是我新研究出来的,我们一人一个。”夏莉边说边在腰包内掏出几样东西。“夏莉又创造出了什么东西吗!”里可丝兴奋的看着夏莉手中的东西,是一枚很小的玫瑰样式的东西,夏莉拿起一枚轻轻贴在伊扶的左耳上,“将这个贴在耳朵上。”其他人也照着做了,里可丝贴上后摇了几下头,“居然甩不掉。”“哼?信不信给你摘了。”夏莉说着就去摸里可丝的耳朵,“呜呜夏莉姐姐,我是开玩笑的。”里可丝灵敏的逃开了。 “不过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呢?”红问道。 “这是我用魔法制成的微型通讯录,以后我们只要抚摸着玫瑰,呼唤一下对方、或者我们全体的名字,便可以进行远距离对话了,不过可以对话的时间并不长,只能说几句,不然就可以让伊扶长时间呆在布克兰都了。”夏莉解答道,她还是耿耿于怀于自己的能力不足。“有些事情肯定还是当面说更好啦,而且这个已经非常棒了!恐怕全月城都没有这样方便的东西。”伊扶安慰着夏莉,示意她忘掉这件事情。 下午,伊扶和爱娜坐上了回布克兰都的游列车,红一行人来送行,伊扶看着窗外的四人,她来月城时,很多朋友都希望送她,而她回布克兰都时,又多了很多的朋友。 游列车缓缓开动,带着一位归心似箭的女子。 “喂喂,伊扶听得到吗!这里是里可丝。”游列车还未行驶多久,伊扶便听到耳边传来了里可丝的声音,伊扶用手抚摸了玫瑰“听得到哦。”“那实在是太好了!刚才都忘了试一试,不然等你回了布克兰都,下次呼唤我们时发现这破玩意儿不好用,那我们可要吐血昏死过去了!”“你这臭丫头,今天我就让你尝尝我们幽月族的脾气!”夏莉的声音传来。“呜哇哇哇——”里可丝的声音消失了,伊扶轻笑出声,然后听到了红的声音“里可丝就是这样一刻都不肯消停,这几天想必你也累了,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回来前和我们说一声哦。”伊扶应着,通讯录里的声音便消失了。 伊扶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回想着,半年的时间,她收获了友情,爱娜,蜜丽雅,贝尼菲,法姆,弗里亚德,西尔维娅,红,里可丝,夏莉,依瑟蒂。当然,她还收获了爱情,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维尔德的脸,她甜甜的笑着,在午后舒适的空气下,她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她们已经到了布克兰都的境内,月城的一天已经开始步入结束,而布克兰都的一天才刚刚开始,这诱人的夜空啊,伊扶的心脏跳得很快,不知是因为回到了布克兰都而感到舒适,还是因为即将要见那位令她魂牵梦萦的人。 下了游列车,伊扶便直奔伯尔格堡,准备推门给维尔德一个惊喜,“倪下,等…”爱娜话还未说完,只听见一声“你的大魔王回来了!”伊扶一把推开了伯尔格堡的门,结果看见客厅内除了维尔德外,还有弗里亚德和法姆,几个人似乎在商议什么事情。 “……”伊扶一阵尴尬,爱娜低下了头,前一阵他们三人经常在楼下谈事,爱娜怕万一撞上了,想还是让伊扶优雅一点的进门,没想到伊扶…她内心有点憋不住笑,但她只能强忍着。 “你好呀,大魔王。”维尔德正一只手肘撑在沙发背上托着头,另一只手拿着文件,看见伊扶推门而入后向她打招呼, “今天也如此精神。”弗里亚德也向伊扶打招呼。 “伊扶,欢迎回…哈哈哈哈!你们憋得住,我可受不了了。”法姆笑了出来,维尔德也将脸侧了过去,轻笑几声,“拜托给我的王后留点面子。” “伊扶,看到了吧,这就是他们的本性,我不一样…我不会在你面前如此失礼的。”弗里亚德一本正经道,法姆闻言笑的更厉害了。 “???”伊扶叉着腰,一副‘今晚都不准走’的样子。“爱娜,拿出来!撑死他们!”伊扶突然发令道。“好嘞。”爱娜将装着特产糕点的礼盒拿了出来,分给三个人“这是我们倪下为各位大人带回的礼物。”“哎呀,十分感谢,请伊扶倪下原谅在下刚才的失礼。”法姆收了礼物,立刻露出标准的笑颜。“我伊扶大人是不会计较的,呵,你只要别回去和蜜丽雅她们说就行了!”伊扶换了姿势,双手抱胸,傲娇道。“噗嗤…是!一定!” “伊扶,坐过来。”维尔德拍了拍他的身边,示意伊扶,伊扶也乖巧的坐在了他身边“月城之旅感觉如何?”他温柔的问道。“实在是太~棒了!”伊扶讲述着这几天参观的地方、还有西尔维娅的婚礼,婚礼上遇到的红一行人…伊扶越讲越小声,最后沉默。 三个男子也沉默了。 “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呢…”弗里亚德打破了沉默,问道。“…我决定了,我要去。”伊扶语气坚定,“今天回来,就是想向你们道别,我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了。” 维尔德抚摸着伊扶的头,“好。”法姆也开口道“你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我相信。”唯有弗里亚德没有再开口。 “明晚希望各位再次莅临伯尔格堡,我们给伊扶送送行。”毕竟,这次之后可能很久都看不到她了,维尔德表面努力装作平静,但还是很舍不得她。“好,明晚我会带着舍妹们来,我们也好久没有在一起聚聚了。”法姆同意了,“…那今天就先告辞了。”弗里亚德仿佛不太高兴,起身准备离去,法姆看了看弗里亚德,也起身“想必你们有很多话想说,那我们明晚见。”维尔德只“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弗里亚德和法姆离开后,爱娜也找借口上楼去了,客厅内只留有他们二人。 “感谢你让我自己选择。”伊扶开口对维尔德道,维尔德凝视着伊扶,突然凑近她,一把揽过她的腰,“喊我。”他凑得很近,伊扶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下一秒好像就要穿破她的胸膛。“维德…”伊扶开口道,“嗯。”他应着,但还是没有放开她。“吾王…”伊扶再次开口唤他,“嗯。”他继续应着,看着她的双眼,伊扶的双颊泛着桃花的颜色,她有些呼吸困难,如果是爱维晚丁,此刻会怎样应对呢?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子,被自己心爱的男人如此对待,又会怎样呢?她思索了很久,缓缓开口“……吾爱。”她听到维尔德的轻笑,“吾爱。”他回应道,在她再度开口前,他吻上了她的唇,他抱着她的力度似乎是想将她捏碎,但他的吻又是那样温柔。 时间仿佛被暂停,这个吻似乎持续了很久,伊扶大脑一片空白,任由自己溺在他的温柔里。 “…我实在是舍不得你。”久久,他离开了她的唇,抱着她,在她耳畔低语。“…我也是。”伊扶也张开双臂抱着维尔德,“我会努力,将完整的伊扶带到你的身边。”她对维尔德说着自己的想想法。“嗯…其实我有时候会想,就算你想不起来又怎样…我们还可以一起创造新的回忆,我实在不忍看你再度犯险…你知道如果对方不是野蔷薇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伊扶重重点头,以后的事情,就让以后的自己去处理吧——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的陪伴眼前的爱人。 第十四章 同伴与未来(下) 此刻,伯尔格堡外,路上。 “看得出你不是很开心。”法姆对弗里亚德道。“维尔德为什么心如此之大?他真的不怕万一遭遇不测,他又要失去她一次!我也是!”弗里亚德在关于伊扶的事情上,总是难以克制。“这也是伊扶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去干涉她,维德也是这样的。”法姆劝着弗里亚德,他也很怕好友再度遇险,但一味的保护她,真的是为她好吗?“呵,如果把伊扶换了海芙,你还会如此云淡风轻?”弗里亚德嘲弄道。 听到海芙二字,法姆停下了脚步,沉默的看着弗里亚德,“如果可以回到那一天,你会因为那是海芙所渴望的而放她走吗?”他撕开了他内心的伤疤,法姆同维尔德一样,在十七年前失去了自己的挚爱。“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想说我现在的心情同你一样!”这半年来,因为她在布克兰都稳定,他才愿意做回曾经的自己,而如今她又要离开,而他却无力阻止。 “……弗里亚德,你不了解海芙,更不了解伊扶。”法姆摇头道,他的这位好友总是令他无奈,法姆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月色之中。弗里亚德跪倒在地上,有些痛苦的抱着头“为什么…为什么…”他想不通,为何她受过那样的伤痛却还要离开,他更想不通维尔德,他为何可以容忍她再一次这样任性的离去。 “主人。”阿尔烈自夜色中出现,“我们回家。”阿尔烈安慰着弗里亚德,“阿尔烈,为什么?为什么?”“主人,您和王的伤痛是真的,但您和爱维晚丁倪下曾经的快乐日子也是真的。”阿尔烈对弗里亚德说着过去的事情,“过去主人和爱维晚丁倪下一起去探求古魔法、古代遗迹,您并不像法姆大人说的那样不了解她,您其实是更加了解她的性情的。”阿尔烈一边安慰着弗里亚德,一边扶着他回麦斯克劳斯家,他不忍看到弗里亚德变成这个样子,曾经爱维晚丁要出去探求更多的事物,维尔德并不是很希望她去,但弗里亚德却很支持她,最后维尔德同意了,到后来爱维晚丁做的越多,名声也越大,直至最后的她消散了,弗里亚德的心中自此认为是自己的纵容害了爱维晚丁,现在看到了她回来了,他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不论如何,他的主人是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的。 第二日晚上,几人如约而至。上一次几个人聚在一起还是二十多年前,但如今到场的人已经不同二十年前了。 蜜丽雅还是很会调节气氛,“我之前也去过月城几次,虽然是异国,但不得不说那里实在是太棒了!单是玩耍的话,没个半年怕是玩不完的。”贝尼菲也附和着“是啊,主要是面积很大,还有着各式的文化,在月城学习也是可以汲取到不同于我们布克兰都的知识。”蜜丽雅很赞同,“但毕竟是异国,可能不会事事顺心,而且远离家乡,也是难免孤单的。”“这一点伊扶还是很让人放心的,她这个性格去哪里都很受欢迎。”法姆接话,维尔德在替伊扶夹菜,伊扶一边吃一边道“酒素!花姆嗦德兑!”“…咽下去再说话。”维尔德无奈道。“哼,我说法姆说得对。”伊扶咽下了食物,“大家都很关心我,我很开心,你们放心啦,我做事前一定会三思而后行!”月域没有这个词语,蜜丽雅“哇哦”一声,“三思而后行,实在是妙。”“人界走了一遭,变得文绉绉的。”贝尼菲也打趣道。 伊扶腼腆的笑了,她看着蜜丽雅和贝尼菲,之前没有想到这二人也是爱维晚丁的好友,初次见面时二人表现的太好,她都没有往这上面想,不过后来思索一下,法姆与爱维晚丁是好友,那他这两位九百多岁的妹妹肯定也是了。 全场只有弗里亚德沉默着不讲话,但伊扶讲话时他会抬头看着伊扶。 “明天一早我便要出发去月城了,这次你们可都要来送我,不要再屈服于某人的淫威之下。”伊扶突然想到,开口道。“哈哈哈哈哈!”法姆想起这件事又笑了起来,他私下里真的宛如一个大男孩一般,其他人也想起了那日维尔德铁青着脸对他们说“不许去,我有话和伊扶说。”时的神情,不禁也轻笑了起来。“你们看我的这位未婚妻,真的是一点颜面都不留给我。”维尔德饮着红酒,无奈的摇头笑道,“实在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啊。”蜜丽雅特别喜欢看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恩爱样子,每次看到他们两个,她都止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我好像有点醉了,想出去透透气。”弗里亚德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没事吧?”蜜丽雅关切道,弗里亚德摆了摆手便出去了,阿尔烈想跟上,却被他拒绝了。“他还是自责于那件事吗?”贝尼菲看着弗里亚德离开的那扇门,对阿尔烈道。“是的…虽然主人这半年来已经好多了,但提起伊扶倪下要外出的事,他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了。”法姆叹息道,“这个心结他老是解不开,其实并不是他的错,以伊扶的性格…”他话没有说完,突然感受到维尔德投来的目光,他刚才有些情不自禁,忘记了伊扶还在场,立刻打住了。 “……”伊扶没有开口,她大抵已经猜到了,直到这场送别宴结束,大家都要离开时,弗里亚德都没有回来,阿尔烈有些着急,“别担心,可能已经先回去了。”蜜丽雅安慰道。“阿尔烈,你先回去看看弗里亚德是否已经回家,如果没有的话立刻回来,我们也先不走,找一找他。”贝尼菲道。阿尔烈向众人行了礼之后便离开了。 伊扶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时也离开了伯尔格堡,她在伯尔格堡附近走走转转,突然感觉到附近有人,她发动了血咒查找,最后在堡外一个角落内找到了缱绻坐着的弗里亚德,他的表情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伊扶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 “伊扶…”弗里亚德注意到了来人,开口道。伊扶扭头看他,对他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和我讲讲你认识的那个伊扶吧。”弗里亚德有些愣住,他本以为她也是来劝他的,但伊扶却如此问他。 “她啊…是一个十分耀眼的女子,不过我想那些夸赞之语你已经听腻了,我就讲讲她的另一面吧。”弗里亚德陷入了回忆之中。 “你不知道,她实在是坏透了,我们自小就认识,她总是捉弄我,今天嫌弃我的名字太长,且连个昵称都没有,她都懒得喊我。明天又揉乱我的头发说我金色的头发实在是太惹眼了。可是这些只有她能说,每次法姆说我名字难念,她就叨叨法姆,你还嘲笑他呢,看看你的名字,你是伐木工来的吗?当我嘲笑法姆是伐木工的时候,她又把我的头发揉乱,说你这个名字超难念的小鬼头,不要讲话。她就是这样蛮横,只许自己捉弄,别人来捉弄她的朋友,她又护起犊子来。”弗里亚德如今想起伊扶以前种种的坏事,还是情不自禁的微笑着。 “我们三个是最初在一起玩的,但后来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也忘记是哪里了…只是她回来后,先王和先王后将维尔德带到了她的面前,在那之后她变得没那么坏了,虽然调皮,但越来越可爱,也逐渐有了温柔的一面,虽然很多的温柔都是对着维尔德的…哼,不否认维尔德确实是好看,但她这样重色轻友实在是让我生气,可偏偏对方是王子,我又不敢对着他放肆。” 弗里亚德有些不开心,提起维尔德他就满肚子的怨言,伊扶看着他一副“明明是我先来的!”的神情,不禁笑了起来。“后来呢?” “我们渐渐长大,她越来越优秀,进入学院后她更是受欢迎,和维尔德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阴招,他们两个居然很多很多年都坐在一起,蛮横霸占着伊扶,不仅如此,他还很会哄伊扶开心,明明平常话不多,伊扶却很爱和他玩…好在我和伊扶有很多的爱好,我们都喜欢古代的魔法与遗迹,在饮食、饮酒上的爱好也是一致的,后来我与伊扶也常常去遗迹内探索,还有寻找古魔法的书籍来看…我一直都想让她高兴,后来她想去外出游历,维尔德和法姆不太赞同,但我却很支持她,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我也阻止…后面她是不是就不会…”弗里亚德将头埋进了手臂,这是他心上的疤。 “嗯…不过伊扶肯定很感激你,即使你也阻止了她,我想她也一定会去的,而在大家都阻止她时,你却站了出来支持她。”伊扶站在上帝视角说着自己的想法,“可我现在觉得…如果我没有支持她,她在很多地方遇到了磕磕绊绊,或许就会回家来了…” 弗里亚德不知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呢?在他心中,现在的伊扶和他爱的那个伊扶是两个人。伊扶已经感受到了这一点,“我想现在你最需要做的不是阻止我,而是支持我,只有我成功了,你想要的那个伊扶才会回来不是吗?弗德。”弗里亚德听到最后她对他的昵称,转过头愣愣的看着她,思绪被这两个字扯回到从前—— “伊扶,你对维尔德倪下那么亲近,总是和他在一起不说,对他的称呼还…”放课后,弗里亚德与伊扶一起去图书馆,路过途中的水塘,伊扶踩着水塘上的石头,一边讲维尔德讲的见闻,弗里亚德在此时抱怨道。“对他的称呼还?”伊扶见他没有说完,问道。 “你看你,对我和法姆都是直呼其名,偏偏对他,不用敬语也就算了,叫的还那么亲密。”他声音有些小,表达着害羞与不满。“啧啧,你还在意这个啊!”伊扶转过身,得意的笑道。“我才没有!只是大家都是朋友,你也太偏心了。”“好吧,弗德。”本以为她还会嘲笑他几句,没想到她下一秒就改了口。“你看,够简洁够亲切吧?你个小幼稚鬼。”听到伊扶喊自己小幼稚鬼,弗里亚德也不服输“明明我比你年长,你要叫我哥哥才是。”“哦?会和别人争一个称呼的哥哥?”伊扶在石墩上跳了过来,用手指触碰着他的鼻尖,黄昏临近前的光洒在她身上,他看的入了神。 “…抱歉,我突然想到的,你不高兴了吗?”他被现实拉扯回来,眼前的伊扶看他没有反应,问道。她的头发此刻沾了月光的颜色,更是有了几分爱维晚丁的影子。 “不…抱歉,是我走神了。”弗里亚德对伊扶露出了笑容,伊扶看着他,不知是因为他把她当成了曾经的爱维晚丁,还是单纯的对她笑呢?但伊扶感觉,他似乎释怀了些许。 “明天我就要开启新的冒险了!”伊扶浅笑着对弗里亚德说。“不过我有个请求…我不在的日子,维尔德能不能拜托你了呢?”弗里亚德渊博的知识是布克兰都很少有人能比拟的,如果他可以把状态恢复过来继续辅佐维尔德,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本以为还要再劝说一番,没想到弗里亚德异常乖巧的点了点头,明明和维尔德差不多的身高,还有着一张邪气又魅惑的脸,此刻却温顺的像她童年时床头放着的小熊布娃娃。 伊扶和弗里亚德回到了伯尔格堡,阿尔烈已经回来了,他的焦急溢于言表,看到弗里亚德,他才松了口气。“主人,您终于回来了。”弗里亚德看着阿尔烈,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维尔德和莫尔琳德家的三人也还在,“血月保佑,伊扶也回来了!”蜜丽雅也松了口气,“抱歉抱歉,你看我这不是把走丢的小朋友找回来了!”伊扶笑道。 “倪下,刚才十分抱歉,请原谅我的无礼。”弗里亚德向维尔德行礼,“以后我会继续同往常一样,全力辅佐您。”“同往常一样?哪有你想的那么轻松。”维尔德看着弗里亚德道。伊扶屏住呼吸,害怕维尔德会为难弗里亚德。 “既然回来了,以前那些该你管的事也该给我补回来了吧?”这半年内因为担心弗里亚德,维尔德一直安排些轻松的事务给他,虽然不知道伊扶对他说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位好友已经不会再生出新的事端了,既然如此,他在布克兰都的地位、还有迟迟没有接任的麦斯克劳斯家主之位,也要渐渐让他拿回来了。 弗里亚德和阿尔烈闻言再次对维尔德行礼。伊扶也很是敬佩的看着维尔德,只有法姆平静的看着维尔德,他所忠贞于维尔德,可不仅是因为年少时的交情,他身上的可贵品质,足以让自己追随他一生。 送走了客人们,伊扶用通讯录告知红等人这个消息。 五位野蔷薇,此刻都在不同的地方遥望着天上的月,期待的同样的未来。 第十五章 进展 伊扶和爱娜乘坐着游列车到达月城时,野蔷薇的四人已经在等待了,回到矢车菊之间,红为伊扶讲述了下一步的计划。 “黑教会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做活体实验,但最近他们的需求越来越大,我这边已经调查清楚,伊扶…你所救下的西尔维娅·卡佩,她的父亲正是替黑教会寻求‘货源’的幕后人。”伊扶点点头,“这件事我知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红也是亲自前往他们的大本营才知道的。”里可丝惊讶道,红和夏莉也有些惊讶。 伊扶将西尔维娅那日对自己所说的事情告知于她们,红听后也佩服道“没想到西尔维娅柔弱的外表下有着这样的一颗心。”随后陷入沉思。“如今我们已将伯爵手下最得力的黑色组织剿灭,想必他已经着手调查这件事,虽然不会很快就查到我们身上,但我们也要想些对策,对他手下其他组织的情报也要抓紧了。”夏莉开口道。“没错,只是我担心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虽然是好事,却让我更不放心。” 红附和道,并提出了那件事,时隔半年仍然没有发生的事情。 “对哦!戴普在布克兰都的那件事…本以为黑教会会采取什么行动,但半年了一直没有动静。”里可丝用右拳敲了一下左手掌,道。“…夏莉,传送干扰。”依瑟蒂表示夏莉的传送干扰魔法会对黑教会做出阻碍。 “是,但那也是短暂的缓兵之计,黑教会一定会派那个女人,雷厉风行的她为什么迟迟没有行动,也是件怪事…”夏莉也应着。 “如果是这件事,我想各位不必再担心。”坐在伊扶旁边的爱娜开口道。“为何如此说?”红看着爱娜问道。 “有一件情报一直没有公开,在十七年前——那件事情发生后的几个月后,我们布克兰都又发生了一件事,虽然这个人并不为人所知,但她在一处遗迹内与古代神进行了交流,以自身为代价换取了布克兰都外的一道古代神之力,那之后黑教会也曾对布克兰都有过攻击,但他们对这股力量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上次戴普的事情后,我们发现这道古代神之力对布克兰都境内也有所影响,在布克兰都,五系魔法的力量会得到增强,这也是戴普会铤而走险来到布克兰都,而不是在弗赛若进行实验的原因了。” “遗迹,古代神之力…”夏莉闻言立刻起身,去书架内找到一本书飞快的翻看,随后她的声音有些激动的颤抖,问爱娜“请问这个遗迹与古代神,可是海芙约特?”爱娜有些疑惑,“海芙约特正是以自身换取古代神之力的女子。” “夏莉,你发现了什么吗?”红看夏莉难得如此的激动,想必定是发现了很重要的事情。“这是我们幽月族的传说,在很久之前,索芙兰特大地还不是如今的模样,当时那里居住着一位名为海芙约特的古代神明,后来神明爱上了一个外来人,抛弃了索芙兰特大地,来到了如今月城的领土处,遭受了神之父的天罚,将她化为一个名为海芙约特的小国,这个小国因为地区偏远,人口及资源都很少,所以很快便灭国了,这时一位少女愿意献身给她的母国海芙约特,她继承了海芙约特的意志,从此名为海芙约特的国家化为了不为人所知的遗迹,而继承了海芙约特的少女也将其名更改为母国的名字,且少女之后的每一任继承人都叫海芙约特…但很奇怪,我们的传说中海芙约特的继承人并不是血族,而是一位花代族女子的模样。”夏莉讲解着。 “海芙约特确实不是我们血族的人。”爱娜开口,“虽然我也只是听说,传闻中说她是一位外族人,对魔法很是精通,不过她的事情在布克兰都只有少数人知道,我也是通过调查戴普这件事才知道的。” “布克兰都还有这样的往事…的确是令人震惊,我们要好好保护这个情报。既然这件事情的忧虑解除了,我们接下来继续把重心放在卡佩伯爵身上,伊扶刚才所说的西尔维娅已经开始调查伯瑟公爵的事情,那么接下来希望伊扶继续与西尔维娅进行对接,夏莉则调查伯爵近日接触的人,里可丝去调查伯爵手下的其他组织,我和依瑟蒂分别去调查黑教会的其他动向。”红很冷静的派下了任务。 “了解!~”里可丝愉快的领取任务,其他人也纷纷散去忙事情了,伊扶有些担心的问红“夏莉和依瑟蒂多少都会魔法,你和里可丝没关系吗?”“当然,红的枪术那可是一流的,我们弹无虚发的烽火美人拥有着绝对的战斗力——而我嘛!哼哼,我的西洋剑也是自信不输任何人的。”在隔壁间准备着资料的里可丝探出头道。 “大家都很厉害呢,那我们下午的时光就去西尔维娅的新家拜访一下吧。”伊扶伸了个懒腰,婚礼之后她也没有见到过西尔维娅了,不知现在她怎么样。 伯瑟公爵为埃布尔购置了一处豪华的庄园来做他的新婚礼物,她离开的时候,西尔维娅曾带埃布尔来旅栈拜访,可惜扑了空,只能留了新的地址,由拓特转交给伊扶。 来到了西尔维娅的新居,上次陪同她的女仆塔丽接待了伊扶,伊扶看着这个庄园,虽然没有凯露丝会所那样夸张,但这里面种植的花卉很名贵也很讲究,有几样伊扶也说不上名字,庄园内还有着种植了葡萄的乘凉区,旁边的喷泉小巧简约,看得出来埃布尔不是个喜欢铺张浪费的人。 塔丽将伊扶引入,伊扶走到客厅的门前便听见里面有人讲话,是个陌生的男声“埃布,西娅,你们新婚这都几天了,我才能见到你们!不知道父皇是不是故意的,偏偏派我去给他的情人送信,让大皇兄出席你们的婚礼!”“想必是我们的倪下担心您又来戏弄在场的女子。”埃布尔调笑着,“我哪有那么过分,顶多是去惹红一顿烦。”男人继续讲道,伊扶想这样偷听也不是好事,但塔丽居然丢下自己走了!她尴尬的敲了敲门,“进来吧。”是西尔维娅的声音。 伊扶推开门,轻声打着招呼“你好…”“呀!伊扶!爱娜!”西尔维娅立刻起身迎接,“这位便是伊扶倪下?”埃布尔也起了身,向伊扶行着礼,“一直想当面感谢您搭救吾妻的恩情,但拖至今日实在是失礼。”伊扶也回礼道“失礼的是我才对,十分抱歉,因为一些事情需要回布克兰都一趟,想到二位新婚会比较忙,加上我很快便回月城,所以没有知会。” “原来这位便是你们说的,来自布克兰都的未来王后。”刚才与二人聊天的男子也站了起来,男子拥有一头黑色的长发,还有着月城如今王族的特征——银色的瞳孔,加上刚才他的用词,想必是一位王子了。“你看我,看到伊扶太激动都忘记介绍了,伊扶,这位是当今倪下的小儿子,王子倪下歇华曼·卡威斯帕。”西尔维娅为伊扶介绍道。 “啊!我知道,就是传言中那位最是风……”风流成性四个字差点就说出来了,“风?”歇华曼歪了歪头看着伊扶,“风流倜傥的王子,很荣幸见到您。”伊扶对歇华曼行了礼,歇华曼也对她回礼,然后仔细打量着伊扶“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比红还好看的女子!”行完礼,歇华曼又变回了那副风流的样子。 “红?莫非是阿莎加莎家的那位大小姐?”伊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问道。“正是,正是!我心中的月城第一美人,今天就这样被取代了!”歇华曼做出了痛心的动作。 “那还是没有取代的,别忘了我是布克兰都人。话说这位王子倪下,我与红可是好友,你这样说她,不怕我在她面前告你一状?”伊扶见到这位不正经的王子,甚感有趣。“千万不要!伊扶倪下人美心善,我想您一定会替我多多美言的。”歇华曼眼巴巴的看着伊扶,“看你的表现咯。”伊扶被他逗笑了。 “没想到伊扶倪下也是如此有趣之人,希望伊扶倪下以后可以喊我花满,这是好友们对我的昵称。”歇华曼对美人一向有好感,更何况还是如此风趣的美人。伊扶也很领情“那么花满,以后也请直接喊我伊扶吧。” “你们两个真是两个活宝,好啦绅士们,我要与我心爱的伊扶聊聊私房话了,你们还请继续。”西尔维娅牵起伊扶的手,向埃布尔和歇华曼告别。 西尔维娅带伊扶和爱娜来到了房间,安排她坐下,然后去泡茶“伊扶,我实在是太高兴了,那天听拓特说你回布克兰都了,我以为要很久以后才可以见到你,你在月城是还有什么事吗?”“确实是有些事,可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呆在月城了,我还是住在那一间旅栈里,以后你方便可以来找我。”伊扶没有对西尔维娅讲述过于具体的理由,虽然她非常信任西尔维娅,但万事还是留一个心眼比较好。 “天哪,这是我这些天得到的最好的消息。”西尔维娅有些激动,拿着茶叶罐的手抖了两下,嗯…怕是要泡一壶味道浓重的茶了。 “你这些天怎么样?过得还开心吗,一直想来看看你,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了。”“嗯…埃布尔对我非常好,对了,说起这个,想和你说一说最近我调查到的事情。”西尔维娅将茶与茶点端过来,然后坐在伊扶侧面的沙发上。 “先前我问埃布尔,为什么公爵会突然与我的父亲有来往,因为我们两家所做的事情并不同,埃布尔却不好意思的说,是他央求公爵的…原因竟然是为了接近我,而父亲与公爵平常也都是去一些玩乐的场合。” 谈起埃布尔,西尔维娅有些脸红,伊扶想起前不久她还为与弗里亚德那难以实现的爱情哭泣,今天就已经全身心的投给了丈夫,女人实在是多变啊。 “你的意思是伯瑟家并未参与吗?”伊扶饮了一口茶,茶中的花香过于浓郁,她在茶中都感受到了西尔维娅的情绪。 “我不能确定,但我想是的…但我还会继续查找线索,对了,说起父亲,塔丽说在婚礼几日,她看到寐菈采购了一些治内伤的魔法制药,似乎是父亲曾大动肝火…不知因为何事,但近日我去家中看到父亲总是神采奕奕的,不知是不是有了什么好事情。”“……”爱娜突然想到了什么,但没有开口,这一幕被伊扶捕捉到了。“实在是辛苦你了,这些事情你也不要太着急,不要暴露了什么。”伊扶对西尔维娅关切道。 “我会的,为了我们所有人。” 两个人又聊了许多,婚后生活,皇室绯闻,彬彬有礼的大王子和风流的歇华曼…直到晚餐前,伊扶才离开。“不留下来共进晚餐吗?”西尔维娅挽留道,“嘻嘻,我就不打扰你和埃布尔的二人世界了!”伊扶向西尔维娅告别着,“那你要答应我,我们一定要常常相见。”西尔维娅向伊扶招手道,“必须的——” 回到旅栈,伊扶和爱娜一起用晚餐,爱娜还是像平常一样,直到伊扶开口问她“下午的时候,你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爱娜停下了手中的刀叉,没有否认“是,但我还在想这两者的关联…当初是我发现了卡佩小姐,并追踪了与戴普交易的那个人,得知了后面的事情,我想那个人一定就是收了卡佩小姐金钱的人,既然同是伯爵的手下,我想那个人一定知道些别的事情…” “对哦!可是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了,那人会不会已经被咔嚓了啊。”爱娜这么一说,伊扶也想起来了。 “应该不会,我想回去一趟找到这个人…可是…”爱娜看了看伊扶,“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不过没关系啦,在得到西尔维娅,或者其他人消息前,我保证不离开旅栈!下面还有拓特呢,你总该放心了吧。”伊扶明白爱娜是在担心自己,“而且我现在身手好的很,打十个戴普都不是问题。”她笑嘻嘻的补充道,她确实没有夸大,这半年内伊扶很努力,现在的她实力确实不错,但爱娜想想先前的几次失误,害伊扶受了伤,她已经发过誓不会离开伊扶了。 “如果可以查出伯爵剩余的手下,那等同于前进了一大步!或许还有意外的收获什么的,没准我也可以早点找回记忆!”伊扶看爱娜还有些犹豫,开始胡编乱造的给爱娜洗脑。 “去嘛,去嘛,去嘛,去嘛,去嘛。”伊扶眼巴巴的看着爱娜,再上前抱着爱娜的手臂“人家真的没事啦。” “…好吧,我是受不住您这样,希望维尔德倪下要劈死我的时候,您可以帮忙拦拦,给爱娜留个全尸送回家。”爱娜答应了伊扶,嘴上却没放过她。“那肯定得活蹦乱跳的送回家,不对…你什么意思,你要离开我吗!你现在给我解释清楚先!” 爱娜心中骂着自己给自己挖坑,一边哄着伊扶。“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跟着您!”伊扶这才满意的放过了她。 爱娜离开后几天,伊扶一直在旅栈内百无聊赖,今天下楼骚扰骚扰拓特,明天在隔壁的咖啡店跟老板娘聊的开心,还蹭了老板娘不少的茶点,白天喝了太多的茶,晚上她有些失眠,此刻的时间已经是深夜,月城在月光下已经缓缓沉睡,不知为何,她嗅到一股甜美的气味,她浑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 “唉,好无聊……”伊扶关上窗,跑到楼下,今晚拓特也在,她坐在柜台对面的一个摇篮椅上,“拓特,你在这里开了多少年旅栈啦。” 拓特一边在写写画画着什么东西,一边回答她“家里一直是开旅栈为生的,我接任这里也有六、七年了吧。” “哦~~~”伊扶拉着长音,“你一位月狼部男性,是不是对一些物理格斗、或者武器很擅长呀,教教我嘛。” 拓特推了一下眼镜——这似乎是他的标志性动作,“大多数的月狼部是如此,我是个例外,比较擅长魔法。”“这样啊~~~”伊扶在摇篮椅上摇晃着,像个晚餐后乘凉的老大爷般。“嗯。”拓特是个性格安静、稳重的男性,对她的问题也有认真的回答。 “你每天都在写东西,写的什么呀?”“嗯…是今日入住、离开的客人,还有明日的客人们的一些工作整理。” “这样呀~~~好认真~~~” “我只是做好本职工作而已啦。”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空气似乎甜美的很,而且那味道越来越重,她越闻越兴奋。 伊扶叹了口气,在摇篮椅上跳了下来,向拓特挥着手,“回去了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好,晚安。”正当伊扶准备进入电梯时,旅栈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闯进来一位月狐部的男性,他的怀中抱着一位女性,“非常抱歉打扰您,能不能帮忙救救她!”女子受了很重的伤,衣服被鲜血打湿。 靠!这甜美的气息是血的味道!伊扶气的直跺脚,但看到女子的伤势,她和拓特一起上前。 “啊啊,这么多血!得赶紧找个会治疗的人…不对,我就是!”伊扶拍着拓特,“快给她找个屋子!”“疼…!请这边来!”拓特带着三人来到了柜台后的一扇门内,“先在这里应应急。”男子将女子放在了床上,伊扶运用着她在布克兰都学会的治疗术,加上血咒为女子治疗。 “…还好,只是看似伤的严重,这些血也不都是她的。”伊扶一边治疗一边观察,发现衣服上的血液不仅仅是女子的,还有着其他人的味道,这时拓特也拿了毛巾和热水进来,“没想到您还会治疗术。”拓特看着伤口渐渐愈合的女子,佩服道。“那可不,虽然我表现得不太正经,可我很厉害的!”伊扶得意道。 说完,她打量着这位男子,他和女子穿的都是褐色的衣服,有些苏法族的风格,但又不是苏法族,这位女子看着更像花代族,而且还是会魔法的花代族。 “我说你一个月狐部的,怎么不用魔法救救她啊。”伊扶对男子道。 “…其他的月狐部确实可以,但我是个例外,更适合用枪。”男子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句话我五分钟前刚听过类似的。”伊扶看了看拓特又看了看男子,他拥有着同法姆一样的银白色头发,还有着和夏莉一样的眼睛,似乎所有的幽月族都是这样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月狼部的拓特也是如此。 伊扶治疗好女子,叮嘱道“已经无碍了,不过我是第一次用治疗术救人,最好再找个懂医术的看一看。”男子感激道“十分感谢您,我叫科洛,这位是露安娜·凯斯露丝,请问您的名字?”“叫我伊扶就好啦。”伊扶摆摆手道。“两位都是名扬月城的苏诗学会高材生,不知为何会…?”虽然伊扶不知道,但这二位都是月城内赫赫有名的人物—— 五年前,苏诗学会学生露安娜·凯斯露丝展现出了超高的夜系魔法天赋,人称“夜幽灵”。而与露安娜同届的神枪手科洛被评为“月神的银枪”。 伊扶注意到男子的腰间别着一把类似左轮手枪的银色枪支。 “是我的疏忽…我们最近得知了一位敌人的下落,露安娜提议我们二人去提前蹲守,看能不能这次将这位棘手的敌人剿灭,是我太过自负,答应了她…没想到这位敌人比想象中还要强百倍,虽然她的手下很容易对付,但她本人却极为残暴危险,合我二人之力竟都难以伤她几分,露安娜受了伤,我带着她逃了很久才终于逃掉。”科洛愧疚的说道。 “残暴危险的敌人,你说的不会是那位号称‘沙漠雏菊’的黑教会军长沙雏吧。”拓特问道。“您竟然对其也有了解…没错,正是此人。”科洛有些惊讶,虽然沙雏在月域都很有名,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你们也实在是有胆识,她可是能凭一己之力屠整个有武备村子的人。”拓特叹了口气,科洛和他的年纪差不多大,却如此莽撞。 “呃,你们在说谁?”伊扶满头雾水的问道,拓特为伊扶讲述了关于沙雏的种种罪行,伊扶的眼睛越瞪越大,当得知沙雏是一位落晓族时,她露出了难以置信、又对其感到可悲的表情。“我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吗?”既然她插手了这件事,那她一定要管到底。 “您愿意帮助我们吗?”伊扶点了点头,拓特还是推了推他的眼镜“既然倪下开口了,那也算我一个吧。”“倪下…?”科洛听到倪下这个称呼有些吃惊,“先别管这些了,这位,呃,名叫露安娜的女子该怎么办?”伊扶看着躺在床上还是不太好的露安娜,问道。 “能不能麻烦拓特先生…送她回苏诗学会,找到一位叫望月失的女性,把露安娜交给她,我暂时还不能回学会里。”科洛不太好意思,他感到很惭愧,也为自己的自负感到自责和难过。“放心,交给我吧。”拓特为露安娜找了一床被子盖上,“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便将她送过去,你想必也不太好,去楼上的房间休息一下吧。”“非常感谢,我会永远记得二位的恩情。”科洛向拓特行礼道。 “…抱歉,拓特。”拓特将科洛送上楼,下来后发现伊扶还在一楼等着他,开口便是道歉。“倪下为何道歉?”拓特又回到了些许害羞的状态,或许是因为伊扶的美貌,也或者是因为恩人在此,他与伊扶单独在一起时总是会很害羞。 “明天我去送露安娜小姐也可以,你今天忙了很久,明天身体肯定吃不消。”伊扶关心道。“虽然我表现的不太像,但我毕竟是月狼部的男人,没有您想的那么脆弱啦…”拓特低下头看着他没有做完的工作,道。伊扶盯着拓特,刚才的血腥气勾起了她的一丝欲望,拓特那白皙脖颈上的血管若隐若现。“…好,你早点休息吧,我也累了。”伊扶将目光移开,上了楼。 她身为血族的特性已经越来越明显,但伊扶庆幸着自己是一位纯血的血族,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不会使自己变为一头野兽。 伊扶躺在床上等待着睡意,也等待着天明。 第十六章 怪物 伊扶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跑到楼下寻找拓特,但其他的员工告诉伊扶:拓特不久前出了门。伊扶坐在楼下等待着,不一会儿看到科洛也来到了一楼。 “早。”伊扶向科洛打着招呼,“早安,伊扶,方便一起吃早餐吗?…”科洛看到伊扶,发出了邀约,伊扶点头,起身和科洛一起去了二楼。 “你们之前对沙雏应该也有过了解的吧,怎么这么冲动的。”说起来这还是伊扶第一次吃旅栈内的饭菜,在这里可以吃到月城、布克兰都和索芙兰特的特色食物,伊扶戳起一颗花椰菜,问科洛。 “说起来还是过于自负,在月城和学会内被过于吹捧,以至于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对老师的劝导和教诲也置若罔闻。”科洛摇了摇头,他对自己很失望,“听拓特说你们五年前就获得荣誉了,如果最近没有发生什么事,你们也不会如此吧。”伊扶分析道,科洛深感佩服,他们之间只有短短的交流,但她居然想了那么多。 “确实如此…不知您是否知道,在弗赛若附近有一个名为神茵村的村子,那里的居民大多是花代族与落晓族混血的后代,以前那里是个人气很高的小村,但后来被黑教会压迫着。露安娜的父母就是出身于神茵村,但早年就来到了月城,所以幸免于难,但露安娜其他的叔伯姑母这些年一个个被沙雏的手下残忍杀害,而近日她得知,她的祖父在半年前被沙雏的手下当众斩首,而她的堂姐则被沙雏的手下当众…后来更是被带回去遭受了沙雏的折磨,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虽然露安娜与这些亲人的联系非常少,但毕竟血脉相连。”科洛想起平日里高傲的露安娜,在得知消息时露出的崩溃的神情,他那一刻确实有些失去理智,所以在她提出时,愿意陪着她复仇。 “沙雏不会魔法吗?完全是使用物理上的手段打败了你们?”伊扶闻言,强忍着胸口中的呕吐感,继续问道。“是,毫不夸张的说,她的身手如同魔鬼一样,不仅可以挡过我的子弹,连露安娜的魔法都没有什么用,且她适合很多种武器,不管什么武器她都可以用的出神入化。”“实在是可怕…”伊扶没有讲话,想着沙雏与黑教会的关系,“她应该是幼年时被黑教会控制了吧。”“是,圣教会给出的结论也是这样,她现在的性格可能也与被洗脑有关。”科洛回答着伊扶的问题,今天的伊扶与昨天他看到的那个活泼的、爱开玩笑的伊扶不同,面前的她沉着冷静,对事情也能沉下心分析。 “圣教会有没有得出过一些她被活体实验的结论?我还是觉得她的行为已经不能再被归为人类了。”伊扶突然想到那日戴普身边那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问道。“确实有人提出过,毕竟黑教会曾制出来一个毒兽…但毒兽往往都需要控制,且进行交流会很困难,但沙雏这样可以讲话并自由行动的还真的是头一个,因为没有确切证据,所以这个猜想被暂时否决了。”科洛回答着伊扶的问题,“嗯…对了,你今天约我吃早餐,应该不是想和我聊天吧,有什么想说的事吗?”伊扶看科洛迟迟不说自己的想法,开口道。 “是这样,我也想帮助您做一些事情,我相信您目前的道路是通往着未来的。”科洛酝酿了一下措辞,请求道。“哦?你从何得知。”科洛自信的笑了笑“在月域,倪下可不是一个能随便用的称呼,想了想近日月城发生的事情,还有您的一些行为特征,我想您应该就是近日月城内所传着的布克兰都未来的王后,而我虽然是小辈,但对异国的历史、还有十七年前的历史都有所钻研,我想您并不是什么爱维晚丁的替身,您就是她本人,而当年您被黑教会所害,相信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科洛说出了他的分析。 “你很厉害,只是敬语说的我难受——不要再对我说敬语了。”伊扶表达了对科洛的认可“你的分析非常正确,只是有一点,现在的我可不能担上爱维晚丁这个名字,我不仅没有那个实力,甚至连记忆都没有。”伊扶摊了摊手,无奈道“算是一位花瓶小姐。” 科洛被这个称呼逗笑,“那您是否准允我的加入呢?”伊扶想了想,“我会把你的想法转达给我的同伴,届时再给你答复。” 楼下传来了拓特的声音,伊扶和科洛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楼,拓特表示已经将露安娜移交给了望月失,正说话时,伊扶的通讯录里传来了里可丝的声音“大家都在吗?我有事情要告知!!”她似乎很焦急的样子,伊扶触摸着通讯录,问道“怎么了?”红、夏莉和伊扶三人异口同声道。“你们快来矢车菊之间,用这个一时半会儿说不完,而且我有东西给你们看!”“好,我马上到。”夏莉道,“对了,我这里有一位名为科洛的先生也想来帮忙。”趁此机会伊扶开口,“科洛?…难道是那位‘月神的银枪’?”红问道。“正是。”伊扶看了一眼科洛,没想到他这么有名气。“如果他愿意帮我们,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带他一起来吧。”红说道。 “你在和谁讲话?”科洛好奇道,“我的同伴们,她们已经准允你同我一起前往了。”伊扶笑道,“跟上我。”科洛立刻跟着伊扶上了楼。“嗯…”拿出钥匙时伊扶打量着科洛,他的衣服上的尘土已经拍干净,但还是留下了地板上摩擦过的痕迹,“好歹也是苏诗学会的高材生,你应该不希望被我的同伴看到你的狼狈样子。”科洛看着自己的着装,“确实,但夹着尾巴逃跑的、狼狈的人,正是我做出的事。” 伊扶用看着倔驴的眼神上下打量一番,嗯…比自己高了大概八公分左右吧,伊扶想着,打开衣柜找到了最大号的风衣,对其用了转移术,下一秒风衣已经整齐的穿在了科洛身上。“还挺合身的。”科洛还在惊奇于这衣服是如何瞬间穿好的,便看见伊扶向他伸出了手,他不懂伊扶想做什么,伊扶用二声调‘哼’了一声,“伸过来,再不走,等我邀请你跳舞吗?”她又变回了那个爱开玩笑的伊扶,实在是个多变的女子,科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将手递给了伊扶。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们便出现在了矢车菊之间。 “啊啦,科洛大人,平常只听着您的名号,此一见确实不凡。”红看到二人进来,妩媚的笑道。“您是…阿莎加莎小姐?!”科洛看到红的一刹那也很是震惊。 “红…不要看到神枪手就激动。”依瑟蒂扯了扯红的衣服,道。 “好,那我们先进入正题,里可丝如此慌张的喊我们回来是因何事?”红恢复了正经的样子,问道。一向吵闹的里可丝抬起头,她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这件事情要从我开始调查伯爵其他手下开始说起,因为红曾剿灭了驻扎在喀什古神殿的那伙人…我本想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追寻,便再一次去了喀什古神殿…”里可丝眼神有些空洞,讲述着她所经历的事情。 “找了很久,也把文件翻看了个遍,得到的几个结果都没什么用,出现在资料里的几个组织早就被一锅端了,当时我感觉自己扑了个空…”话还没有讲完,她就有些支撑不住身体,趴在了桌子上,“里可丝!”夏莉上前将她扶起,“没事吧…”夏莉关切道,里可丝轻轻点了点头,夏莉用魔法为里可丝稳定了一下情绪,里可丝才继续开口道。“我感觉扑了空,有些愤怒…便走到了地下的瀑布处狠狠踹了一脚,这时我听见什么东西在动,好像是机关开启了,也好像是神殿要塌了,总之地面都跟着晃动了两下,当我想跑的时候…我发现瀑布突然没有再流淌了,而瀑布后居然有一扇石门打开了。”里可丝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感情。“居然还有这样的机关,我上次竟然没发现…”红喃喃道。 “的确不容易发现的,外面没有任何的痕迹。”里可丝回答了红的话,继续说道:“我蹚着水走进去,里面是一个很潮湿的隧道,越走里面越宽广,地面、墙面都长了青苔,想必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本来想走到黑就回去,但隧道里面有着天然光,我就一直走,走了好久才走到底,里面是一个圆形的空间,墙壁上长满了青苔,和外面相比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我找了很久,发现厚厚的青苔下的一把梯子,只是梯子已经变成了朽木,我观察着梯子附近的位置,看到头顶处有一个铁环,便将腰带缠着剑柄穿了过去,好在这个铁环很坚挺,我爬了上去发现铁环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方格,我试着推了推,虽然生了锈但最后还是推开了…里面黑漆漆的,看建筑是灰色的…应该也是喀什王朝的遗址,因为我没有搭脚的地方,只能爬了上去…等我爬上来以后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还有着血的臭味,地面上有很多头发样的线、我在里面走着,可怕的是,路上时不时会看到残肢…手指…”里可丝想起了可怕的事情,声音开始颤抖,“走到尽头转弯处,我看到在左侧有一个类似门的东西,里面有啃食着什么的动静…起初我以为是老鼠…就试着推了一下…结果看见…” 里可丝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恐怖“里面竟然有一些女孩子!不,已经不能称作是女孩子了…她们要么没了眼睛,要么没了手脚,头发也是一边被剃秃,一边则剪的乱七八糟,肤色已经同僵尸般,且浑身遍体鳞伤,有的连衣服都已经没了…而她们在啃食的居然是…死去的其他女孩的尸体…” “什么?!”红、夏莉和科洛已经忍不住了,异口同声道,依瑟蒂也皱起了眉头。“什么人做出的如此丧心病狂的事…”伊扶见过的血腥场面最少,她感觉有些反胃,但吐不出来,捂着口鼻有些难受。 “可怕的是…这样的地方还有几间,有的里面还堆着腐尸和白骨…我当时很害怕被这里的主人发现,跳上了房梁,后面我听见似乎有女孩子在哭喊的声音,但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个屋子,只是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便听不到了…我实在是太害怕了,立刻放弃寻找,按原路返回,逃了出来…”里可丝讲完后忍不住又开始大哭,“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那个魔鬼还能有谁啊!” 在场的每个人都充满了愤怒,“可恶的沙雏…”夏莉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伊扶,你说得对,她真的不能再被称作人类了。”科洛平静了一下心情,对伊扶道。“我也能理解你们为何会如此想了结她了。” “伊扶你…”科洛看着伊扶,伊扶也明白科洛想问什么,“我要去。”“不行!”红打断了伊扶,“伊扶,你不知道沙雏的可怕,她比戴普危险成千上万倍!”“红,我要去,如果一直没有人对其阻止,沙雏会越发过分,你放心,我可以随时跑掉的,也不会连累你们,我自己去。”伊扶看着红,一字一句道,红知道伊扶不是因为一时冲动,反而这是她深思熟虑后决定的,“死了怎么办?”依瑟蒂问道。“我不会死,不管是为了谁,我都不会死。”伊扶想就算自己的实力打不过沙雏,但是能给她添乱,让她受受气也好。 “嘛,擅长逃跑的人这里还有一个,算上我吧。”科洛第一个赞成伊扶,她明明与这些事情无关,却愿意挺身而出,那么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我也去。”里可丝抬起头,道,“里可丝,可你…”红担忧的看着她,“我没事,相反,正是因为看到了那样的场景,我才要去。我不能让更多的女孩子再变成那个样子,所以伊扶,请让我也加入!”里可丝站起来,虽然看上去她还是那样憔悴,但眼神已经变得异常坚定。 “好吧,那也算我一个,我可是一直想和这位月神的银枪比试比试呢。”红先是无奈一笑,然后也展现了平常那自信而妩媚的笑容,“…你们这些人真是的,只有伊扶一个人会魔法,要是被打惨了,她一个人来传送你们,累都要累死了,本小姐也来帮忙吧。”夏莉撩了一下她的长发,也加入了进来。“…都炸掉就好了。”依瑟蒂也走了过来,法杖上跳跃着一丝火苗。 “你们…”伊扶鼻头一酸,明明是她的任性,为什么大家都愿意陪着她做这样危险的事情?难道他们就不怕送命,不怕…“别想那么多啦,我们先商量一下作战计划吧。”红轻拍伊扶的肩膀。“沙雏是个身手极为灵活的对手,我曾和‘夜幽灵’露安娜对她进行攻击,但就算合我二人之力都难以伤她,不仅可以躲过我的子弹,在夜晚,连露安娜的夜系魔法都可以躲过,所以我认为她的听力也是一般人难以比拟的。”科洛首先开口讲述了那晚他们对战沙雏的经验,“夜系魔法…以我们幽月族的耳朵都难以分辨的如此准确,她居然可以在躲避子弹的同时分辨出夜系魔法的攻击轨道…”夏莉皱起眉头,夜系魔法是在夜晚中几乎无敌的魔法,这是源于夜系魔法在夜晚中以肉眼难以观察到,且声音比微风还要轻,几乎可以杀人于无形,但能掌握夜系魔法的人非常之少,而露安娜算是这一代最为优秀的夜系魔法师,加之科洛超绝的枪术,竟都难以伤她… “沙雏在白天的战斗力是怎样的?”伊扶突然想到,既然她在夜晚中近乎无敌,那在白天她的状态是怎样的呢?“伊扶这样一说…”红用手托着下巴,脑海里在翻阅着以往沙雏的事迹,“沙雏在白天一般会呆在黑教会附近的领域内,说起来,沙雏似乎很少在白天出现在月域,我印象中只有一次,她围剿雏菊镇的那一次,也是她昵称的由来…沙雏屠了整个雏菊镇,当时一位借住于此的魔法师运用生命之力对沙雏进行攻击,并对镇子进行了守护,可惜虽然伤了沙雏,但镇子还是被屠了,但在魔法的作用下,镇民的鲜血与肉身都变成了黄沙,整个镇子及附近都变成了一片沙漠,魔法师保住了镇民们最后的尊严。”红思索了片刻,说道。 “黑教会大多也都是在夜晚行动的,我想沙雏也不例外,她在白天应该有某些弱点…据红的讲述,在雏菊镇沙雏也是受了伤的,我想一般的魔法师就算是运用生命之力,也是难以伤她的吧。”伊扶说道,“确实如伊扶所说,沙雏在白天的身手想必没有晚上那样强,但我们也不能轻敌。”红一向小心谨慎,再三嘱咐道。 下午一行人便准备出发前往喀什古神殿,夏莉在里可丝衣服上找到了残留的青苔,运用传送魔法将一行人传送至目的地。 红打量了一下四周,想起了什么事情,问道“里可丝,你来的时候,这附近是没有尸体的吗?”里可丝点点头,“是的,非常干净…我当初还在纳闷儿。”红提着一口气,“我在这边进行扫除后,丢下这些尸体就跑了,是谁来过这里,对这些人的尸身进行了处理呢…” “……”众人一致沉默了。“或许是伯爵吧?发现这里被清剿后,担心有什么线索暴露了与自己的联系,于是派人处理了。”伊扶提出了她的想法。“或许如此,不过这件事情先放在后面吧,我们先做要紧事。”夏莉点点头,然后指了指瀑布下的石洞,进入石洞后,依瑟蒂转身对着石洞施法,“…保险一点。” 伊扶观察着洞内,与里可丝说的一样,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山洞。“…。”依瑟蒂原本跟在伊扶的后面,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怎么啦?”伊扶听到依瑟蒂的声音,转头看她,其他人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气息流动怪异。”依瑟蒂抬头看了看,然后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周围。“我们已不在月城内。”“什么意思?…我们被传送到了月城外吗?”里可丝问道,依瑟蒂点了点头,“古魔法。” “看来是喀什王朝时的设计…”夏莉也环顾了四周,然后看着依瑟蒂问道“依瑟蒂,能感受到我们现在在何处吗?”依瑟蒂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熟悉,但未知。” “没关系,等我们攻占下这座城,一切就都明白了!”伊扶打气道,“…土匪。”依瑟蒂难得的吐槽了伊扶,“?!”其他人也是比较惊讶,“赞成土匪的想法。”依瑟蒂又补充道,然后露出了微笑。“怎么办,感觉今天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了,依瑟蒂居然笑了。”里可丝假装捂着心脏,道。 一行人终于走到了洞内最深处,里可丝又沉默了起来,大概是想起之前所看到的事情,夏莉用魔法推开了石板,问道:“大家,准备好了吗?” 科洛拿出了他的手枪,红也为火枪上了膛。“当然。” 伊扶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掌内的血咒已经跃跃欲试。“没问题。” 里可丝也不甘示弱的拿出西洋剑,摆了帅气的动作,“不要光顾着自己耍酷啊。” “…幼稚。”依瑟蒂抚摸了一下帽檐,上前开口道。 夏莉用魔法将众人浮上空,进入了喀什王朝的古堡内—— 沙雏,今天,就是你噩梦的开端!伊扶在心中默默道。 第十七章 沙雏 几人来到了堡内,喀什堡存留的非常好,也想是还在被使用的缘故,并没有想象中的破旧,如果不是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伊扶或许还会感叹堡内建筑的恢弘。 里可丝一言不发的带着路,右手紧紧握着剑柄,伊扶在来前服用了一些薄荷草,才稍稍掩盖了一些血液的腥臭味,伊扶心中暗暗想,原来对血族而言,也不是所有的血液都是香甜的,正在心中自责自己竟然还在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她听到了远处有着非常快的风声,像是针穿过风的声音。 “小心,有什么过来了。”伊扶发动血咒丢出一道屏障,只听“乒——”的一声,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沙雏!”众人呼道。 “居然可以发现我的动静,家中进了不错的老鼠啊。”沙雏打量了一下伊扶一行人,脸上展现出了令人恐怖的愉悦感,“这么多的美人,好开心啊~今天就要让你们做我的新玩具!”沙雏说完,舔了舔手中满是血的鞭子,“不过现在我还没玩够,先让我的奴隶们陪你们玩玩儿。”沙雏说完后便以风一般的速度跳到房檐上,跑走了。 “站住!”伊扶一行人也开始追,到了里可丝先前说的岔路口处,左侧的一排门打开,无数的‘僵尸’爬了出来,正是里可丝曾说过的那些女孩子。她们如同虫子一般涌了出来,挤在一起冲了过来。 “不好,看来她们已经被沙雏控制了。”红对着怪物们开了一枪,怪物吃了痛,冲红扑了过来——“小心!”夏莉丢出了一团光一样的魔法,将怪物击飞。 其他怪物见状,与野蔷薇们开始了战斗,但怪物们毕竟都曾是普通的人类,加之被折磨许久,战斗力并不强。 伊扶跳上房檐,召唤闪电向怪物堆劈了过去,怪物们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依瑟蒂则丢出了火团,怪物们被烧的嗷嗷惨叫,有的意志力坚强的怪物自火堆中跳出扑了过来,“嘭!”的一声,怪物被红射中,倒在地上不动了,红和科洛拿着枪,给扑过来的敌人们致命的一击,里可丝则拿着西洋剑跳入怪物之中,只见一阵小旋风吹过,怪物们也都倒在了地上。虽然怪物们战斗力很弱,但无奈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不管杀了多少,她们还是源源不断的爬了出来。 “可恶…”伊扶皱了皱眉,这样一直杀,她们的体力也在渐渐被消耗,看来有必要试试这一招…希望不会让我丢脸,伊扶握紧了拳头想。 “夏莉,依瑟蒂,你们能运用法术形成一个防护罩吗?”她开口对着下面的一片胶着问道,夏莉和依瑟蒂点了点头,“大家快去夏莉她们身边。”伊扶喊道,也在房檐上跳了下去。夏莉张开双臂念着咒语,在她的周围渐渐形成了一层薄膜,而依瑟蒂则举起法杖,将法力浸入了夏莉的薄膜,渐渐形成了火焰。 伊扶发动着雷电之术,这是将血咒的力量也注入进雷电内,她之前练习时,总感觉有一件武器可以自体内拔出,但她一直没能成功,“管不了那么多了…”伊扶闭上眼睛,将力量集中到手心上,怪物们还在扑过来,但都被防护罩挡住,沾了一身的火焰。 “哈——!”伊扶释放力量,重重拍在了地上,雷电之力附着着血咒自地上延伸至整座喀什堡,“轰——————!!!!!!!!!!!”的一声,地面跟着颤抖了起来,也不断有石头掉落下来,砸在防护罩的外面。 震动持续了很久才结束,伊扶站起来大喘一口气,夏莉和依瑟蒂也收起了魔罩,怪物们全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其他地方也没有怪物继续爬出来了。 “伊扶,没事吧?”红立刻过来扶着伊扶,发动了如此的法术,想必对自身消耗极大,夏莉和依瑟蒂也走过来对伊扶施展了法术,伊扶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我第一次实战用这招,刚才很紧张…要是失败了,你们都要被我害死了。”她此刻的心情宛如当初对战戴普时一样,疲惫而充满后怕,但好在她还是成功了。 “哪会!实在是太厉害了,我还是第一…呃,第二次见如此炫酷的法术!而且你看我们不还是活蹦乱跳的站在你面前嘛!你对自己也自信一些!”里可丝为伊扶打着气。 “谢谢你,里可丝…不过现在还不是说闲话的时候,刚才的动静沙雏肯定也听到了,我想这种法术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我们也要注意她的动向。”伊扶冷静了下来,众人则在堡内寻找着其他的路,通过几处长廊,他们找到了上行的路。 自楼梯上去后才发现,与其说这里是城堡,不如说是一座大大的圆塔,楼梯旋转着通向塔顶,而上方可以看到一丝光透过,一行人走了几层,但无奈塔实在是太高,“如果用双腿走上去,怕是要爬个一天一夜…不知道沙雏是否能爬上去,不如我先跳上去看看。”伊扶提议道,还没等到回答,她便听到了沙雏的声音。 “看来你们一行人中也就你能打打嘛,说,刚才杀死我奴隶的人是不是也是你!”伊扶抬头,沙雏在对面还要高几层的楼梯上坐着,她是什么时候下来的? “你将她们变成了那副样子,现在却替她们抱不平?”伊扶试着和沙雏交流,“嗯。”沙雏点点头,“伊扶你也看到了,她就不是一个可以交流的人。”科洛掏出枪,道。“哦——手下败将!夹尾老鼠!”沙雏指着科洛笑道。“嘭!”红趁着沙雏拍着楼梯笑的时候,朝她开了一枪,沙雏灵活跳起,轻松的躲过了子弹,然后又坐下继续笑。 伊扶纵身跃起,之前上前运用血咒与沙雏肉搏,沙雏自腰间掏出了匕首抵挡,只一瞬间,伊扶再次跃起,身为血族,她的动作之快不亚于沙雏,两个人在空中打了起来,科洛和红在一旁瞄准沙雏,在找时机攻击,夏莉则辅助着二人和伊扶,依瑟蒂看了看空中,又看了看脚下,默默的在脚下生成了屏障,笼罩在这一层的空中,“…掉下来摔不死了。” 看着大家都有事情做,里可丝着急的直跺脚,“所以我们当中只有我是近战???” 伊扶和沙雏还在打斗,红和科洛则趁机攻击,依瑟蒂则保护着伊扶,打了几个回合,沙雏落在楼梯上,“你很不错!我太喜欢你了!”沙雏笑着指着伊扶,“只是这些老鼠们实在是烦!我先解决了她们!”沙雏表情狰狞着看向夏莉,不知在何处又掏出了一把大刀,一眨眼的功夫便接近了夏莉,“夏莉!!”伊扶窜上前用雷电将夏莉打飞在一旁,沙雏的刀落下,夏莉的袖子被斩了下来,如果刚才伊扶没有将她击飞,恐怕现在她已经… 依瑟蒂迅速的丢出火球攻击着沙雏,夏莉缓过神后也开始攻击沙雏,红和科洛则继续射击。沙雏一边躲避着四方的攻击,一边找机会再次攻击几人,伊扶看着胶着形势,对着沙雏的移动轨迹丢出了闪电,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但对沙雏而言却异常晃眼。“讨厌的光!!”沙雏冲向伊扶,掏出匕首刺向伊扶,“伊扶小心!”夏莉对伊扶的方向丢出了光团,但没想到沙雏在空中突然拿出鞭子,抽向了夏莉——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不等伊扶出招,夏莉被沙雏打中,撞在了塔内的墙壁上,摔了下来。 “夏莉!”里可丝看到夏莉受伤,立刻冲上去,“小心!”红喊道,她看到沙雏冲着里可丝过去了,对着沙雏打了一枪,但沙雏只是佯装攻击里可丝!她立刻回身冲到红的面前,将红和科洛也踹在了墙壁上,看到伙伴们接连受伤,伊扶有些不冷静,她冲上前与沙雏搏斗,但沙雏现在的目标是将她的同伴们解决掉,她躲避着伊扶的攻击,攻向里可丝,里可丝没能防御几下也被踹倒在地,西洋剑落在了地上。 “…”沙雏看了看角落的依瑟蒂,她在试图为同伴疗伤,在身旁生成了屏障,“嘁。”沙雏又拿出了大刀,“嘻嘻嘻,好久没玩这个。”她有些兴奋的笑着,拿着刀劈向了屏障内的依瑟蒂,屏障被一下子劈开——!“依瑟蒂!!”伊扶喊道,但破碎的屏障里什么人都没有,“居然是障眼法?”沙雏看到真正的依瑟蒂已经将同伴们传送到上一阶的楼梯上。 “没用的!没用的!”沙雏大笑着又向依瑟蒂攻了过去,依瑟蒂用法杖指着沙雏,就在沙雏攻上来的同时,依瑟蒂使出了元素魔法轰向沙雏,沙雏跃起,但魔法也跟着沙雏,不断的粘着她,伊扶也趁机攻上前,以雷电之力劈向敌人,沙雏吃了一击被打飞,元素魔法也打在了沙雏身上。“哈哈哈哈哈哈!多么愚蠢的老鼠啊!!”沙雏被击中后没有表现出痛苦,反而在狂笑,下一秒她突然出现在依瑟蒂的背后,用匕首刺进了依瑟蒂的腹部。 “什…么?”依瑟蒂跪倒在地上,趴下了。“依瑟蒂!”伊扶冲上去踹向沙雏,沙雏灵敏的躲开了,“感到庆幸吧,要是刚才你也用了魔法,此刻也像她一样咯”沙雏嘻嘻哈哈的在伊扶旁边跳来跳去,伊扶害怕依瑟蒂会死去,不再管身边的沙雏,对依瑟蒂进行着治疗。 “啧,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沙雏露出了不满,沉思后又露出了恐怖的笑容“把你变成我的奴隶你就听话了!”然后迅速的攻向伊扶,伊扶跃起躲避,她对依瑟蒂进行了些许治疗,想必依瑟蒂的生命应是无碍。 “听说你很怕光啊。”伊扶又一次召唤了闪电,她粗暴的将闪电抓过,闪电乖巧的如同一件衣服般披在了她的身上,“讨厌!讨厌!”沙雏捂着眼睛摆手,伊扶趁机上前攻击,“骗你的啦。”在接近她的一瞬间,沙雏将手拿开,迅速的预判了一脚,正踹到伊扶身上。 “我才不怕光嘞!傻子!”沙雏大笑着,她的力气实在是大,伊扶被踹了一脚,感觉自己的腿脚皆酥麻,腹部痛的很,仿佛脏器都被踹破,伊扶连发动血咒都有些吃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泪痛到要流了出来。 “还可以,不过还需要努力。”伊扶突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她抬头,看到空中出现了一位陌生的白发男子,四肢修长,穿着黑衣,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他是在看着自己。“怎么又来一个?”沙雏抱着胸,很是不满“还以为可以玩我的新奴隶了…臭男人直接四分五裂掉好了。”沙雏正想攻向男子,但她下一秒突然就被什么东西击中,空中翻了几圈后摔在楼梯上,男子发动攻击攻向沙雏,沙雏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人,呸了一声,立刻提着气,自楼梯上跳到塔顶,溜走了。 “……”伊扶说不出话,男子飞了下来,对伊扶进行了治疗,伊扶发现他的耳朵如同精灵一般,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她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男子没有说话,治疗好了伊扶后对她说“现在你还不需要知道我是谁。”然后凭空消失了。 伊扶摸了摸腹部,疼痛感已经消失了,她跳到了同伴身边,利用转移术带着众人回到矢车菊之间,替她们进行治疗。 看得出来依瑟蒂不同于表面,她是个实力超绝的魔法师,伊扶治疗完后不一会儿就醒了,她坐起来看着伊扶“地狱?”“小妹妹,你仔细看看。”伊扶一边治疗着夏莉一边道。依瑟蒂揉了揉眼睛,发现是矢车菊之间,还是简短的说道“没死。”看到伊扶在为大家治疗,依瑟蒂走到了红的面前,开始治疗“帮忙。” 伊扶看着小小的依瑟蒂,想到她们之中,就属依瑟蒂伤的最重了“你没问题吗?刚才受了好重的伤。”依瑟蒂乖巧的点着头,两个人将大家治疗好后已经很是疲惫,靠在一起睡着了。 等到伊扶再次醒来时,她看到自己和依瑟蒂身上盖着毯子,而红和夏莉也靠了过来熟睡着,里可丝还躺在原先的地方没有醒过的样子,伊扶小心翼翼的环顾着四周,害怕吵醒了她们。“你醒了。”科洛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个砂锅和几只碗。“我想一会儿你们醒来一定饿了…我做了些粥,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科洛替伊扶盛了一碗,伊扶尝了一口,肉粥里放了一些特殊香气的蔬菜,吃起来很清爽,“嗯…”伊扶细细品尝着,身体也渐渐暖了起来“味道还行吗…”科洛有些紧张的看着伊扶,伊扶抹了抹眼角即将涌出来的泪水,“太好吃了!”听到答复的科洛开心的笑了。 夏莉灵敏的鼻子嗅了几下,似乎是闻到了香气,也醒了过来,科洛替夏莉也盛了粥,气氛变得温暖了不少,依瑟蒂和红也渐渐醒了过来,吃着粥,“呜,吃什么都不喊我…”不一会儿里可丝也揉着眼睛坐了过来,六个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吃着美味的粥。 “呜呜…本来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好没用,什么忙都没能帮上,拖了后腿…”吃了粥烤了火,身体变暖的里可丝打破了沉默,开始边吃边哭,开心于大家都平安回来了,又自责于自己的表现。 “沙雏实在是太强了…但我们的伊扶居然能和她打平,实在是太厉害了!”夏莉想起伊扶的表现,眼中流露出崇拜的表情,“哪有,如果不是你们一边攻击沙雏一边辅助我,我早就没了…况且你们受伤后,她一脚差点把我踢残了。”伊扶微笑着说道。“噗!”红没有忍住笑了一声,对自己也进行了批评“我也惭愧…本来以为自己枪技了得,结果遇上沙雏,实在露怯!”科洛也紧随其后开口道“您要这样说,那我也愧对于月神的银枪这个称号了。”“哈哈哈…谁又不是呢,我自以为是月狐部较厉害的魔法师了,居然被敌人用鞭子抽飞,实在是丢人。”夏莉也数落着自己。 “…我也,被刀捅了,意外。”依瑟蒂开口道,“?!依瑟蒂你!”里可丝立刻跳起,“…伊扶姐姐,帮我治疗,无碍。”依瑟蒂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了。“但我在昏过去以前看到依瑟蒂用了元素魔法…而且你们也确实打中了沙雏的!为什么还是受伤了呢?”里可丝回忆起她昏倒前最后的记忆,问道。 “…对她,不能用魔法,轨道回射。”依瑟蒂开口道,伊扶看了看依瑟蒂,重复了当时的情景。 “原来如此…”夏莉听完伊扶的讲述,仿佛明白了什么,解说道“轨道回射是一项较为特殊的技能,他会对主人施加魔法防护,且能够判断出魔法运行的轨迹,这些轨迹在轨道回射的技能下会化为类似通道的东西,沙雏可以利用这个轨道来到施法者的身边。” 依瑟蒂点了点头,红又发问“这项技能是怎样学会的?”夏莉摇了摇头,“这是少数落晓族天生拥有的技能。”伊扶想了想今天的决战,说“不过我们对沙雏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也算是一个巨大的收获了…但今天的事情我非常抱歉,是我害大家差点丢了性命,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们,还被人所救了。”红轻轻拥过伊扶,温柔道“不要这样说,我们明明说要保护你,结果却什么都没能做到…说大话的是我们才是。”伊扶忍着泪水摇摇头,“对了,说起这个…”伊扶想到那个救了自己的人,向大家讲述了救自己的那个人。 “你们对此有头绪吗?”伊扶问道。“嗯…这些特征只能想到黎明族,还是接受了风神祝福的黎明族,但黎明族大多不会魔法,如果是会魔法、又受过风神祝福的人,我想他的名字多少我们都会听说。”夏莉翻遍了脑海中所有种族、英雄的记录。 “对了。”伊扶突然想到自己在爱维晚丁房间里看到的那本书的内容,“风族吗…确实是有过记载的书籍,虽然他们是否存在还是值得考究的,但伊扶今天见到的人,除了着装之外的确与风族一模一样。”夏莉接受了伊扶的说法。 “既然他说现在还不需要知道他是谁,想必他对我们的动向是有了解的,以后应该还会见到。”红分析道。“红说得对…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里可丝问道。 “我们还是先按照原计划继续调查,沙雏的事情是一个意外的插曲,我们本身要做的事情不能因为这个就跑偏了。”红回答着里可丝,“有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一旁的科洛开了口,红看着科洛思考,“嗯…让我想想”,随后红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伊扶“对了伊扶,爱娜去哪里了?”红提出,大家才想起平常爱娜不管做什么都是跟着伊扶的。 伊扶将在布克兰都的事情告知了众人,“原来那人还在布克兰都,或许会比想象中好办很多。”红露出了笑容,她一直以为那人已经死掉了,“科洛就先跟着伊扶吧,等爱娜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情报。” 跟着伊扶…吗,科洛看着眼前的伊扶,想想他们之间短暂的相处,他很想多了解一下她,平常打打闹闹没个样子,但做起正事来又冷静认真,她似乎是个多面的人。 “好。”科洛应道。 “现在还有没有需要交流一下的情报?”经过几天的调查,不知有没有别的收获。“硬说的话,我最近发现伯爵身边有一个女仆很可疑,深夜有时会出门替伯爵办事,最近我会关注她一下…对此人伊扶是否有了解呢?”夏莉开口问道。 “西尔维娅曾和我说,他父亲曾派他的贴身女仆寐菈监视着她,不过西尔维娅婚后寐菈就又回到了伯爵身边,我想便是此人了。”伊扶熟悉的女仆也只有寐菈和塔丽二人了,不过听描述,想必那便是寐菈了。 其他也没有什么事情了,矢车菊之间的诸位又散去各忙各的了。 “我们也回旅栈吧,拓特想必也很担心。”伊扶对科洛道,二人一起传送回了旅栈,等到达旅栈时才发现时间已经是半夜了,拓特也不在楼下,伊扶表示现在先各回房间休息,天亮时再商议别的事。 此刻,弗赛若之森。 “疼疼疼!!!!!”沙雏痛苦的声音自居所内传出,沙雏身边的女子叹了口气,继续为她敷药“忍着点,阿雏。”女子温柔的看着沙雏,脸上落晓族的魔纹格外的抢眼。 说起这个女子,就不得不讲这个故事了—— 在很久以前,弗赛若还是由落晓族管理时,这里曾出过一对姐妹花,姐姐名为莎莉·白,对元素魔法有着很高的悟性,且对古代魔法和治疗魔法也有钻研。妹妹名为绯·莎莉,擅长药学和守护魔法,姐妹俩的发色、着装都如同名字一般,纯白与烈焰。二人一起执行任务时,姐姐进行着强大的攻击,而妹妹则是守护着姐姐不受伤害,两个人当时被称为“红白莎莉”。 后来姐姐因为强大的实力,被长老权看中,成为了古元素使莎莉·白,妹妹为姐姐高兴,但同时也在思索适合自己的道路,迷茫的绯·莎莉来到月城,意外的发现黑教会的理念竟与自己如此契合!加入了黑教会后,绯·莎莉表现出众,而黑教会之首弥里霍格更是与她情投意合,渐渐的,她对黑教会的忠心,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对家乡的思念与热爱,所以当黑教会被月城所驱赶时,也是她向弥里霍格提出,弗赛若是个很适合黑教会的地方。 而因为绯·莎莉进入了黑教会,落晓族对黑教会还是很友好的,就这样,绯·莎莉带着她的新归属,残害了她的家乡,而当她看到沙雏的那一刻,她在沙雏的眼里看到了黑教会无限的未来,她将这个孩子留下,对她洗脑并培养,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 “好啦,不痛了哦。”绯·莎莉微笑着看着躺在自己大腿上的沙雏,沙雏听到外面的人已经离去,开口问道“喂,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正常一点,天天装的脑子有病一样,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个傻子了。”屋子的光略有些刺眼,沙雏伸出手去挡着眼睛。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好在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绯·莎莉有些无奈道。“就因为我长得像落晓族?”沙雏不满的拧着眉头,“我为教会做的还不够多吗?不装成傻子,我就不能获得权利、地位?”“……”绯·莎莉没有讲话,沙雏看她沉默了,将手抬起,轻轻抚摸着绯·莎莉的脸。“…抱歉,我不该为难你。”绯·莎莉摇了摇头,“好孩子,没关系,虽然时间有点久,但请你相信我,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在教会里,以自己的本性,坐上你该坐的位置。” 第十八章 瑞雷商会 还没有睡多久,伊扶听到有人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门,走进来看了看伊扶,替她掖好了被子。 “铛铛——!你终于回来啦!”伊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虽然早就猜到你会吓我…但还是有被吓一跳。”爱娜看上去很精神,没有她之前想象的疲惫样子——这也源于血仆的自身素养,出现在主人面前时会保持着最好的状态。 “哇,你怎么猜到的!”伊扶还在想是否是自己的演技不够到位呢?“演技很到位,不过,不论是谁,熟睡时和清醒时的气息是不同的。”爱娜先对伊扶的演技做了肯定,然后说了她被发现的理由。 “这样…看来我还需要继续修行!”爱娜点点头,凑近伊扶“说吧,这几天背着我做什么事情了?不仅风衣少了一件,你身上还有魔法残留的气息。” “……怎么回去一趟突然变得这么敏锐了!”伊扶做哀嚎状道,然后为爱娜讲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爱娜越听,神情也越紧张,听到伊扶她们与沙雏去战斗的那一段时更是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倪下!!!”爱娜很是生气,对她的称呼也用了敬语。 “啊!我错了!”生存法则第一条,女孩子生气要先认错,伊扶立刻做出了求饶的动作,然后又重新坐好“可是爱娜,这些都是我必须要面对和经历的,我不可能永远活在你们对我的期望里,我会受伤,也会遇到危险,但这些事情都不能阻挡我的脚步。” 伊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爱娜却还是不太高兴,“这些我都知道,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我只是难过,你在遇到危险、或者要去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我总是不在身边。”伊扶闻言疯狂的摇着头,生怕爱娜多出了一点别的情绪。 “不是的,爱娜。对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来说,不管是去战斗、还是收集情报,这些只是意味着我们在不同的地方努力着,如果我去与别人进行战斗,你去收集情报,那么我会更加努力的完成任务,因为你也在别的地方努力着。如果我们一起上战场,那我就将后背交给你,我们完成任务后一起回家,只要心的位置是接近的,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要说什么‘我不在你身边’,只要彼此惦记,就是时刻都在身边。” 伊扶先干了自己的鸡汤,爱娜看着眼前讲着大道理的伊扶,她已经不再是半年前的那个伊扶,现在的她冷静、体贴,强大的同时也能顾全大局,不管有多少的岔路口摆在眼前,她永远会牵起同伴的手,走向她们最光明的未来。 爱娜感觉自己在慢慢的接近她曾经最向往的爱维晚丁。 她笑着看着她,“我知道啦,现在我亲爱的伊扶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明天我分享一下我得到的情报。” 天亮后伊扶用通讯录告知了爱娜回来了的消息,但红和依瑟蒂暂时走不开,里可丝和夏莉先行过去,伊扶喊上了科洛,三个人一起前往矢车菊之间。 爱娜所审问的那人代号为“鼠四”,鼠四承认,他们的确是伯爵的人,并不是自发的地下组织,他们有的人从小就跟着伯爵了,是伯爵手下最大的一个组织,伯爵手下还有六个小组织,加起来规模都没有他们一半大,只是他们较为分散。伯爵会派一个叫寐菈的女仆来接管他们,除此之外,伯爵有一个很大的靠山,这个靠山地位似乎极为尊贵,连伯爵都很少能见到,但他们并不知道是谁。其他的鼠四就一概不知了。 爱娜将记着其他几个组织地点的卡片拿了出来,夏莉看了看表示有两个是她近日所怀疑的,她会开始动手铲除。 “这位地位尊贵的靠山会是谁呢?既然伯爵都很少见到,总不会是伯瑟公爵了吧。”里可丝很在意这个背后的人,“确实,不过鼠四是因为什么猜测靠山是个身份极尊贵的人呢?”伊扶问道,爱娜摇了摇头“他也是听人说的,他并没有接触过伯爵更隐秘的事情。” “那我和里可丝先着手处理掉这些残留的组织,我将信息也备一份给红她们,说不定会有些别的发现。”夏莉说道,她还是看着卡片,卡片上有一个地方她很耳熟,瑞雷商会,一个不知名的小商会,但她却总感觉在哪里听过。 可能是错觉吧,夏莉将卡片上的内容抄了两份放在桌上。 “里可丝,这两个地方你选一个。”夏莉指着她所怀疑的两个组织的名称,问道。“就这个吧,听上去比较好吃。”里可丝想了想,做出了选择。“好。那完成任务后再联系。” “呃,那个,我们做什么?”西尔维娅近日也没有消息,她和科洛也是很闲。“嗯…不如伊扶去调查一下这个名为瑞雷商会的地方,我总感觉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是哪里。”夏莉说道,只是调查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好。”领了任务,三人又回到了旅栈。 “这个瑞雷商会是个什么来头,你知道吗?”伊扶问科洛,科洛耸了耸肩,遗憾道“并不…自几年前开始,每当提起商会,月城人就只知道一个凯露丝了。” “那我们直接去实地勘察好了。”伊扶建议道,商会的地址在城西的位置,是城镇与郊外的中心点,抵达时已经是下午,科洛有些饥肠辘辘,伊扶有些不好意思,她忘记了科洛也是需要正常一日三餐的,“这顿饭我请了,随便点。”本来想在附近吃点东西,但看到瑞雷商会的门口还列出了食物菜单,几人打算进去坐一坐。瑞雷商会整体也是老调的木屋风格,整条街都已经翻新成了花代风格,但这里似乎是还保持着原先的样子,非常惹眼。 走进去,伊扶觉得这里与其说是商会,更像她以前居住地方的小卖铺加小餐馆的结合体,老板是个金发碧眼的中年人,留着洋气的小胡子,穿着褐色的皮坎肩和军裤,里面套着白色的衬衫,亲热的打着招呼“二位需要点什么?看您两位面生,但向您保证,咱这儿不管买还是卖,价格都是公道的。”伊扶笑嘻嘻道“谢谢老板,我们是三个人哦。慕名来月城玩,避开了热门路线到处闲逛,看您这店很是新鲜,进来看看,顺便吃个饭。” 老板才注意到后面的爱娜,有些不好意思,看到爱娜并不在意,又对着伊扶爽快笑道,“有眼光啊,像您这年纪的姑娘都喜欢往城中心凑,您和朋友们倒很是特别,随便坐!”几人坐下,这里虽然看着朴素,但菜单上奢华的很,大多都是荤菜,伊扶和科洛点了几样,又给爱娜点了甜品,老板招呼着店员去准备了。 “哈哈,这些年我见过很多对情侣,像您二位这样男女都俊的,可实在是太少了。”老板看着伊扶和科洛的着装,误把二人当成了情侣。“哈哈哈,老板您这可让我脸红了。对了老板,我们这一路走过来,您还是我们碰见的头一家除了凯露丝之外的商会,听说她家霸道的很,您还能立身于此,实在厉害。”伊扶应下了老板的话,又问道。老板也不奇怪,这些年凯露丝的名头那谁人不知呢,路过来访、提出这样问题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 “嗨,那有啥,我们家虽然只做做小本生意,但这铺子是家里传下来的,说什么我都不卖给她,估计她也是看这边生意太小,也就放弃了。”老板台词流利,一看就知道是提前准备好的,正说着话,店员上了菜,而另一位店员也急匆匆的跑出来,“老板啊,您那女儿又哭了!我们可实在制不住!”老板皱了皱眉头,“实在是不让人省心,就来了。”然后转头对伊扶陪着笑抱歉道“实在对不住,我家女儿是个傻子,动不动就闹,我先在此失陪了。”伊扶点头“好,您快去吧。” 吃完了饭,老板还没有回来,伊扶将钱交给了看店的店员,几人走出了商会。 “我认为有必要去附近问问。”伊扶对二人道,老板的傻子女儿实在是有些可疑。二人也是这样想的,三人走进了附近一家首饰铺子,老板娘是个识货人,看见伊扶手上那价值连城的戒指,立刻笑容堆了满面。 “欢迎欢迎!姑娘是个识货人呐,我们家的首饰可是很多城内姑娘都爱不释手的。”老板娘轻轻摸了摸展柜,道,伊扶也笑着“是啊,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可是从城内专程过来的,这不,大半天的车马颠簸都挡不住。”老板娘听了以后很是高兴“姑娘实在是博学!人长得美,说话也这么有水平,行,今天不管您看上了哪一件,都跟您打个折扣!” 科洛看着伊扶,她似乎与谁都能打成一片,他想起自己身边的女孩子,高傲的露安娜时常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望月失在朋友面前温柔也很活泼,对外人却较慢热。霜杏有时会没有主见,且做事不考虑后果。她们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但像伊扶这样所有的优点都集于一身的,的确让他有些倾心。 伊扶挑了几样,打算送给爱娜和野蔷薇的几人,老板娘看到伊扶选了这么多,激动的神情让爱娜担心她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抱着伊扶,伊扶边挑边和老板娘闲聊,老板娘也是知无不言,伊扶觉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问“我们刚才在瑞雷商会转了转,老板家似乎有个傻女儿啊,怪可怜的。” 老板娘也跟着叹气“谁不说呢,他家女儿常常哭,隔段日子那撕心裂肺的哭声都掩盖不住,大半夜的听着让人心疼,那老板有时候被女儿急坏了,还会打她几下,在那之后能安静个几天。”伊扶露出惊讶的表情“那老板慈眉善目的,没想到还打女儿啊。” 老板娘摇着头“是啊,他们商会有时候补货,估计女儿看来了生人害怕,老板觉得没面儿,就打了。”伊扶又选了一件,继续开口问“他家生意这么好,常常补货吗?”老板娘想了想,“说也纳闷儿,有时候几天就补一次,有时候一两个月都不见有补货的来。”伊扶点点头,“就要这些吧,麻烦您帮我包起来了。” “好嘞!”老板娘笑呵呵的包着,算了算价格,“一金月币加十五个银月币,给您个折扣,给我一个金月币就好。”爱娜付了钱,拿走了货。 爱娜付金月币的轻松模样,宛如在购买一个普通的花瓶一般——那可是金月币啊! 月币是月域的通用货币,分为金月币、银月币和铜月币。一般老百姓通用的货币都是铜月币和银月币,而一枚银月币相当于一千的铜月币,一枚金月币则等同于一百枚银月币。他们刚才在商会内吃的那顿奢侈的饭菜花了面值八百的铜月币,当时身价三十个金月币的科洛还不以为然,但看到这些首饰就要一个金月币,科洛感受到了自己与那些贵族们的巨大差距。 “呜呜呜呜呜,这点情报就花了一个金月币,我是罪人,我的心痛死了,我不能呼吸了,我再也不花钱了。”伊扶表面从容的走出首饰店,没几步便难过的呜咽着。“没事的,王说过,就算您天天花这么多,他的钱也够您花个几辈子的,让我告诉您,想要什么尽管买就是。”爱娜安慰着伊扶。 此刻的伊扶像个花钱过度的小女孩一般,在为自己过高的消费哭着穷,以前在人界,作为白羽买了超过五位数的东西都要难过很久,而当时父母也是对自己说家里不缺钱,想买就买,但这次居然一下子就花掉了那么多,她感到非常的内疚。 只是难过也不是个办法,伊扶冷静了一下,思考着刚才商会老板和珠宝店老板娘说的话,“刚才的店员既然说女儿哭了,看来现在应该是有女孩子被关着的,我想应该就在这几天,他们会把女孩带走的。”刚才还哭啼啼的伊扶,此刻又在冷静的分析问题,科洛笑着对伊扶说,“伊扶,你真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且实在令人念斯托格啊。”“啊?夸我的我懂了,后面是什么意思?”伊扶没有听懂,“这是花代语,大意是令人捉摸不透。”科洛解释道。“喔!!学会了!”没想到花代族也有着自己的语言,伊扶惊喜道。 “伊扶,在忙吗?”通讯录里传来了红的声音,“红,你在哪里呢,我们刚获得了一些新情报,准备向你汇报的。”伊扶抚摸着耳朵上的玫瑰,道。 “我在本部,方便的话我想当面和你们说一些事,你们在哪里?”伊扶想了想现在的情况,回道“我们去找你。” 回到矢车菊之间,只有红一人在,伊扶先向红讲了她们的调查。 “正巧,我也想说这件事。”红手中拿着夏莉留下的纸片,“里面有两个地方,夏莉和里可丝已经去处理了,还有一个之前就被解决掉了,剩下这三个,我最关注的便是你们去的这里——瑞雷商会。”伊扶回道“是,夏莉说她很耳熟,但是记不起来是哪里了。” “是,瑞雷正是当年抚养凯露丝的那位商人——达妮妲莉塔的姓氏。”红不紧不慢道。 “什么!”她今天还问老板为什么没有被凯露丝吞并,结果他居然是和凯露丝相关的人?红看出了伊扶的疑惑,道“凯露丝应该并没有牵涉其中,据说她很是厌恶瑞雷家,当年达妮妲莉塔执意不婚,瑞雷家的人感到蒙羞,便将达妮妲莉塔赶出了瑞雷家,凯露丝不将瑞雷商会吞并也是有原因的,在凯露丝几近垄断的情况下,瑞雷商会的生意很是难做,想必这时是伯爵帮了他们一把,以后瑞雷家就跟着伯爵做这种肮脏生意了。” 伊扶松了一口气,开口道“不过瑞雷商会似乎又绑了谁家的女孩子,怕是这几天他们会和黑教会接头。”红思索了一会儿,“瑞雷商会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我们来帮你。”伊扶担心道。“放心啦,这种时候人少反而方便行动。” 红说完看了看科洛,“你这几天都没有回苏诗学会,没问题吗?”科洛表示没有关系“因为之前沙雏的事情,我向学会里请了假。” 红也放下心来“那就好…不然我怕伊扶和爱娜处理不完,其实有个不情之请,这名单上的另外两个地方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但其他人现在也都有任务在身,为了防止他们接下来有别的行动,我想让你们帮忙处理掉。”红有些不好意思,她拜托伊扶做事的时候心里总是会愧疚,但无奈野蔷薇中有些战力的都有事情,伊扶欣然答应“都说了不要那么客气啦,交给我们了。” 是夜。 红穿了一身平民女子的衣服,绕道来到了瑞雷商会后门的小土丘后,因为是城市和郊外的中间地带,也就这条小街有些人气,而这些房子后面则是土地,有蔬菜大棚,也有很多土丘。伊扶说这里还有关着的女孩子,那她在这里蹲守几晚便好。这里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而因为是小地方,也没有旅栈可以休息,她不希望伊扶在这种脏地方受累。 红在这些地方很像蜜丽雅,明明自己身份也很尊贵,却还是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操劳。 今晚的月亮真亮啊,虽然月域的月亮一直都是如此,但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好好赏月了呢? 六岁那年她被黑教会捉去,看着一起被拐来的孩子一个一个被拖走,最后都没有回来,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哭过,只是在漆黑的地牢内等待着自己的宿命——很快,宿命便来迎接她了。一身黑衣、驾驭着雷电的女子,浅蓝灰色的长发在月光的照射下更趁出了她的柔和,灰色的瞳孔比月亮还要美上好多倍。她摸着她的头,“真是个坚强到令人心疼的孩子啊。” 后来父母还有兄长来接自己时,他们为自己的坚强而骄傲,为自己受的苦难而心疼,但因为她的坚强而心疼的人,只有她。所以她长大后毅然决然的决定将未来都献给她,即使有的人说可能忙到老了、去世了,她都不一定能回来,但她还是如此的倔强,或许她的行为感动了月神,她遇到了现在的一群好友,也等到了想等的那个人。 前两夜瑞雷商会一直没有动静,直到第三夜的后半夜,一辆装货的车子来到了瑞雷商会前,下来了几个穿着黑袍子的人进入商会,红趁机对着车子开了一枪——那是夏莉和依瑟蒂特制的追踪魔法,用了一些物理手段隐藏了魔法的痕迹与枪支的声音,很难被发现。很快,黑教会的人和老板在里面抬出了一个木箱子装进了车里,不知道交流了什么,只看到他们说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红看到车子驶远后从土丘中出来,敲响了商会的门—— 毫无疑问,瑞雷商会的结局同喀什古神殿的那群人一样,躺在地上永久的长眠了。 红在商会地下室找了许久,凭借着惺忪烛火,最终发现了一枚勋章,还有一封盖了印章的信。勋章和印章的出处,她时常见到,也非常清楚明白的知道,这是出自哪里,她流露出了悲伤和意外的神情,将这两样东西妥善的收好,然后用通讯录叫醒了已经完成任务的夏莉,通过追踪魔法找到了那辆货车—— 追上货车前的红,还在担心是否会因为自己的晚到而使少女遭遇不测,但当红赶到时,她万幸着自己没有早一点来。 车上黑教会的人已经被吸干了全身的血液,失去了生命的迹象,而木箱则被从内而外的破坏掉,木箱上还可以看到清晰的抓痕——里面的人,也可以说是怪物,已经消失不见。 第十九章 鲜血般的红(上) 矢车菊之间内。 这几日野蔷薇与科洛将卡佩伯爵手下的组织一网打尽,本该是一件开心的事。 但因为昨天半夜里发生的那件事,让众人充满了不安。“难、难、难道说是魔鬼!!那可是黑教会诶!如果是黑教会的产物,怎么会攻击自己人!”里可丝对这类魔鬼传说很有研究,但大多数都是杜撰出来的,她常常用来自己吓自己。 “那抓痕看起来像是野兽。”红回忆着,昨天的事情毕竟不是小事情,但好在依瑟蒂昔日孤儿院院长如今在圣教会担任神职,院长自小就很是疼爱依瑟蒂,当发现了她的魔法天赋时更是自掏腰包送她去魔法学院读书,“这件事就交给圣教会处理吧,我相信他们在这些事情上会比我们效率的多…况且月茶会的日子马上要到了。”夏莉开口道。 “月茶会?”伊扶问道。 “对,还没有和你说过呢,我们野蔷薇是个庞大的组织,矢车菊之间是我们的总部,但除了总部,我们还有很多的分部,他们负责着不同地区的情报获取或贩卖,一般获取的新情报都会送达到总部,但每过三个月,我们会举行月茶会,也就是总部与各分部的大型情报交流会。”红为伊扶解释着月茶会,“野蔷薇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代号,而月茶会那天大家也会对自己的外貌进行伪装,这是为了防止组织内混入了外来的间谍,导致组织内人员名单泄露。”夏莉补充道。 “听上去很厉害!我突然想起之前红叫我来到这里时,说报上巴伐莉莉这个名字即可,巴伐莉莉是红的代号吗?”伊扶激动道,然后她想起初次来到矢车菊之间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对这个代号也没有过多的怀疑。 “是的。”红微笑着,“我的代号同名字一样都是夏莉,反正夏莉本来就是个烂大街的名字。”夏莉道。“凯德。”依瑟蒂介绍着自己的代号。“我是比盖斯哦。”里可丝举起手,说道。 “我也要取一个代号吗?”伊扶问道,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伊扶说道“黑羽。” 她作为白羽的对立面生活了十九年,是个当之无愧的“黑羽”了。 “伊扶平常穿的黑黑的,现在连名字都是黑黑的了。”里可丝的笑点很是奇怪,单是这一点居然就令她笑得前仰后合。 “你啊…算了。科洛先生,我想请您也来参加。”红无奈的看着里可丝,然后转头对科洛邀请道,科洛想了想自己不怎么样的表现,问道“我可以吗?”红还是那样妩媚的笑着,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当然,您这段时间帮了我们很多忙,就算不是野蔷薇,也希望您能以野蔷薇盟友的身份出席。” 月茶会在两日后举行,伊扶决定这两天什么都不想,好好放松一下心情。 但月神似乎听到了伊扶的心声,并拒绝了她——不行。 伊扶三人回到旅栈,没有什么事做的伊扶又开始在房间内练习她的血咒,提升实力。“爱娜,快和我说说你是怎么通过气息判断人是清醒还是熟睡状态的!”伊扶想起之前被爱娜捉到了装睡现场,好奇道。 “首先要静下心来,看着这个人,感受她的气息,与其说是气息,不如说是气场。我们不是会通过一个人带给自己的感觉来区分或辨别这个人么,这个人如果是清醒的,她带给你的感觉会同平常一样,但如果她是熟睡的,她的气场会变的比清醒时增加了一些柔和感,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有少数人清醒和熟睡时气场是完全相同的。”爱娜讲解道。 “嗯——”伊扶努力感受着爱娜的气场,但完全感受不到,“你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伊扶委屈的嘟起了嘴,“顺带一提,我们血仆是没有气场的。”爱娜补充道。 “?!”伊扶回忆着她身边的人,维尔德是月光下的湖泊,弗里亚德是清早森林薄雾下的博物馆,法姆是晴朗的大海,蜜丽雅是草莓味的奶油蛋糕,贝尼菲是一本难以解读的古书,西尔维娅是纯白的百合,红是妩媚而危险的枪支玫瑰,夏莉是冬季的夜空,里可丝是夏季的暖风,依瑟蒂…嗯…依瑟蒂是威严的王冠,拓特是温柔的狼,科洛是滴着血的蓝玫瑰。 只有爱娜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伊扶问道。“没有气场和印象留给主人的话,即使哪天我们消失在了某处,主人也不会太过悲伤,因为我们的存在本身就只是主人的背景板、辅佐着主人,也因为如此,很多时候别人会注意不到血仆的存在。” 伊扶想起很多次爱娜被人忽视的情景,不禁难过。“…别人注意不到没关系,我会永远注视着你。”爱娜闭上眼睛,露出了笑容,“嗯!”伊扶看到爱娜的睫毛很长,眼睛的轮廓也很是温柔,窗外有光洒进了房间,洒在了她的身上。 是光啊,我的爱娜就是最温柔的那一束光。伊扶看着眼前幸福笑容的爱娜,心中如是说。 除了练习血咒和爱娜聊天,两个人还跑到了二楼的娱乐处,将一些好玩的都玩了遍,直到晚上吃了饭后才回到房间。 “啊——好久没有这样快乐了!和爱娜在一起实在是开心。”伊扶一进屋便栽倒在床上,爱娜笑道“我也是。” 伊扶就躺在床上,看着爱娜将房间收拾了一番、又将伊扶的东西整理好,再为伊扶泡茶、做茶点。 “你一直做这些事情,不会觉得烦闷吗?你也是需要人来照顾的女孩子诶。”伊扶很是佩服爱娜,自己就是最勤快的时候,也没能天天做到如此,但爱娜却乐在其中“如果我的主人是别人的话,可能会感到疲惫吧。但现在可以照顾伊扶你的起居,我感到非常幸福。”爱娜将茶与茶点端上桌,伊扶也爬起来和爱娜继续聊天。 美好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伊扶想到。 “并没有哦。”突然她脑海传来了一个奇妙的预感。 是的,下一秒,有人敲响了房门,来访的人开口道“伊扶,是我…” “西尔维娅?”伊扶吃惊的前去开门,门外敲门的人正是西尔维娅,“快进来。” 西尔维娅没有穿着平常华丽的裙子,而是穿了行动自如的便衣,外面还套了一件有着兜帽的大衣,“伊扶,求求你救救我一个朋友,求求你…”西尔维娅一进屋便有些不淡定,抓着伊扶的手。“好,我一定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的朋友怎么了?” 伊扶让西尔维娅先坐下喝杯茶,缓缓情绪。“这件事要从今早说起——” 今天是卡佩夫人,也就是西尔维娅母亲的生日,西尔维娅一早便与埃布尔回到卡佩家,平常的习惯是中午一家人一起用餐,晚上时在家中举行宴会,宴请一些名流与好友,但到家后她发现父亲的气色似乎很差,脸上的皱纹又添加了几条。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西尔维娅关切道,但卡佩伯爵摇着头,“没事的,孩子,只是最近太过劳累了。”“父亲实在是勤勉,但也要爱惜身体,您身体康健才是我和西娅的福气。”埃布尔也开口道,卡佩伯爵对这个女婿十分满意,笑呵呵的连连道好。 早上也还算是平静,一家人逛着花园,聊着天,西尔维娅发现一直没有看到寐菈,又一次发问“奇怪,今天好像没有看到寐菈,好久没见,我怪想她的。”伯爵还是笑呵呵的表情“寐菈出去采购了,你知道她对你母亲的事情一向很是上心,我劝她也不听,非要亲力亲为。”西尔维娅想到寐菈对母亲确实很好,也没有再多想。 但就在午餐后,一家人吃着下午茶时,寐菈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她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出去采买,但寐菈顾不及那么多,在父亲身侧耳语一番,父亲脸色微有变化,但没有立刻发作,离席和寐菈一同去了书房,西尔维娅快速向塔丽使了个颜色,塔丽便也退下了。 西尔维娅装作悠闲的端起茶,“父亲近日劳苦,母亲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啊。”卡佩夫人看着自己美丽懂事的女儿,还有权有势并全身心爱着女儿的女婿,实在是满意,慈祥的笑着“好叻。你们也是,早点让我抱上小外孙呀。”埃布尔一听瞬间害羞了起来“一定,一定…只要西娅想。” 然而楼上瓦罐破碎的声音,惊扰了楼下的和睦,卡佩伯爵在楼上愤怒的摔着什么。“母亲,父亲这是怎么了?”西尔维娅担忧道,母亲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最近似乎是生意上遇到了磕碰,脾气变得特别差。”埃布尔闻言,道“有什么是我父亲可以帮忙的,请一定不要推脱。” 不一会儿,塔丽回到了西尔维娅身边,西尔维娅借着去洗手的借口离开。“听到了什么?”西尔维娅问道。“夫人,伯爵他…他说了一个名字,说必须尽快除掉。”塔丽有些犹豫,“是谁?”西尔维娅追问道,塔丽纠结了很久,才开口—— “红?!”伊扶惊道。西尔维娅抹了抹眼泪,点头道“是的…就是阿莎加莎家的大小姐,那天婚礼时坐在你身边的。” 听到消息的西尔维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塔丽“父亲还说了什么?”“伯爵很愤怒,一直在说怎么会是阿莎加莎,近日来一直在坏他的好事,让他现在两手空空,寐菈问伯爵,如果除掉了阿莎加莎家的大小姐,势必会招来不测,但伯爵说他自有办法名正言顺的除掉她。” “如果说要名正言顺的除掉红…不过怎么样都会招来阿莎加莎家族的追究和调查,恐怕伯爵是想…”伊扶想了无数种可以名正言顺除掉侯爵家大小姐的办法,最后终于小心翼翼道。 “你说的没错…父亲恐怕也是那样想的,可我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希望伊扶可以救救她,救救阿莎加莎家。”西尔维娅与红虽然不是知心密友,但关系不错,时常也有往来,既然知道了,她一定不会就这样看着父亲毁掉她的朋友。 伊扶安抚着西尔维娅“你放心,我会尽全力。对了,你是在舞会上逃出来的吗?”“是…我说我有些微醺,上楼休息一下,现在塔丽在帮我看着。”伊扶担忧着西尔维娅的安危,道“你现在先回去,太久没出现或许会引人生疑,我让爱娜送你回去…最近你要保持冷静,不要让伯爵怀疑到你。”西尔维娅答应着,和爱娜一起出了门。 伊扶用通讯录联系着红“红,你现在在哪里,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没有回应。 “红?” 还是没有回应。 伊扶立刻前往矢车菊之间,但没有人在。 “夏莉,里可丝,依瑟蒂,你们在吗?”伊扶焦急呼唤其他人。 “在哟。”里可丝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伊扶?”夏莉问道。 “你们知道红去哪里了吗?”伊扶问道,“可能去忙月茶会的相关事宜了吧?联系不到她吗?”夏莉回答道,每到月茶会前两日,红总是很忙碌。 “…我得知红可能有危险,但是通讯录联系不上她,人也不在矢车菊之间。”伊扶无奈道,她的弱点大概就是她周围的羁绊了吧。 “我们去红近日去过的地方找找,里可丝去红的家里,依瑟蒂去月茶会地址附近看看,我去最近剿灭的几个组织地点,伊扶你守在矢车菊之间等待红。”红不在时,夏莉便主理着这一切,她冷静的分配着各自要做的事。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让伊扶在矢车菊之间数着时间,对她而言无疑是巨大的煎熬。 而此刻的红已被迷昏,在月城某个旅栈的房间里昏睡着,她身边的男子手持一把锋利的尖刀,他的脚下是一个巨大的布袋,还有一个医药箱,男子终于不再犹豫,一刀捅下,鲜血淋漓。 第十九章 鲜血般的红(下)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时,通讯录里传来了夏莉的声音“找到红了,现在大家快回矢车菊之间!”伊扶听见夏莉的声音,立刻站了起来等待着。 不一会儿,夏莉推开了门,她的背上背着一动不动的红,伊扶赶忙上前搭把手,将红放在沙发上,她看到红的衣服上那大片大片已经风干的血迹,“红?!夏莉,红她…”伊扶颤抖着双手,想去触碰红的手,但还是停下了动作,她接受不了那样的事实。 这时里可丝和依瑟蒂也回来了,里可丝看到红之后和伊扶做出了一样的反应,而依瑟蒂则是咬紧了下嘴唇。 “…刚才我回到月城,有人撞了我,并塞给了我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还写了‘你的大小姐在此处’,我赶过去时,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红…不过你们放心,我看过了,红她没事,这些血也不是她的。”夏莉讲着她发现红的过程,还有红现在的状态。 “红没事…”伊扶重复了一句,伸手触碰红的手,虽然有些冰凉,但还是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不知道是谁将纸片塞给我的,但当我回头时,那人已经不见了。”夏莉对这个人很是好奇,她努力回忆着那人的细节,她感觉这人她曾经见过,且是一个男人,但具体是谁,她没有头绪。 伊扶为红盖上了毯子,又发动治疗术检查了一遍,确定红确无大碍后才放心,她将同伴们召集到会议室,讲了西尔维娅对她说的话。 “虽然早就猜到伯爵会发现,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夏莉若有所思,伊扶刚得知消息不久,红就出了事,但这件事怎么看都令人匪夷所思。 “我想这个人一定是个对敌方内情有所知晓,但出于未知原因帮助了红,恐怕他的目的是让人以为红受了重伤,从而减少敌方对她的关注。”知道红没有事情后,伊扶又恢复了冷静的头脑,分析道。“是否需要按照对方的想法,将红‘受伤’的消息散布出去呢?”夏莉点头,“如果事情确如卡佩小姐所说的那样,伊扶的提议是最正确的选择,只是…”她似乎还是有些顾虑。 “夏莉想征求一下红的意见吗?”伊扶问道,她也有些顾虑,担心如果红醒来认为这样不妥,会办错事。依瑟蒂明白了大家的想法,回到红的身边,对其施用了法术。 “唔…”红的手指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呃…”她有些头痛的捂着头,试图坐起。 “红!”里可丝立刻上前扶着她,“里可…我这是怎么了…”“呜呜呜,你昨晚突然不见了,我们找了你一夜,最后才找到你,浑身是血的躺在外面。”里可丝抱着红,“什么?我…”红听到里可丝的话,有些着急,“你这丫头真是越说越乱,还是我来为红解释吧。”夏莉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于红。 “原来是这样…就按伊扶说的办。”红听到那个神秘人的时候若有所思,在听完夏莉的讲述后赞成了伊扶的意见。“红,你还记得昨晚经历了什么吗?” 红回想了一下,开口道“昨天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说他有一些重要的事,事关我的家族,约我晚餐时间在城中心的一个酒馆见面,我想在这样人多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花样,但等我到达后酒馆却空无一人…突然门被关掉,有人在身后捂住了我的口鼻,我还没挣扎几下便失去意识了…再次醒来就看到了你们。” “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我们之间的关联呢。”夏莉对这个神秘人耿耿于怀,“我想他应该是把你当成了红的侍女吧,我们不是经常扮做红的侍女吗~”里可丝提出了这一点,确实…伊扶与野蔷薇第一次相遇时,夏莉和里可丝就是扮做了侍女的。 红在脑海中整理着最近获得的情报,似乎想到了什么,自信一笑道“这件事先放着好了,接下来要做的是把我受重伤的消息散布出去”,说完她伸了个懒腰,语气也充满着慵懒道“看来接下来一段日子红都要好好休养了,巴伐莉莉也可以好好的工作了。” 于是乎,第二日—— 阿莎加莎家的大小姐遇袭受伤!现场血流成河! 因爱生恨?阿莎加莎家的大小姐卷进情感纠纷? 求而不得!阿莎加莎大小姐遇袭分析! 果不其然,名流界炸开了锅,月城报上也各种猜测,但因阿莎加莎家的地位,没有人敢添油加醋的抹黑红。 卡佩伯爵得知了消息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候的阿莎加莎家被全月城注视着,如果此时出手,势必会引起更大的反响,而且…伯爵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得知消息后伊扶派爱娜知会西尔维娅,此刻的西尔维娅虽然在庆幸红安全无事,但还是担心父亲会有所行动。 而月城某个小巷里,神秘男子脱下了他的斗篷,在小巷出来后,他上了等待他已久的马车,“倪下,现在要去哪里?” 男子手里拿着月城报,抿了口红茶。“回去吧。” 外面炸开了锅,而矢车菊之间的野蔷薇们却没有波澜,今日是月茶会的日子,所有人都换了与平常风格相反的服装,并戴上了在眼角处镶嵌了蔷薇花的面具。 “依瑟蒂,我们走吧。”红看着大家都已准备就绪,道。 依瑟蒂面对着门,举起了法杖,念动着咒语,法杖里散发的光芒笼罩着门,本来朴素的木门渐渐变了样子,成了点缀着装饰的豪华之门。 月茶会的场景是由依瑟蒂、夏莉还有其他分部的几个魔法师一起建造的魔法空间。推开门,一行人走了进去。 虽然矢车菊之间也是魔法空间,但却没有月茶会一般令伊扶对魔法空间感到震撼。 整个场景是在室外,点缀了星辰的夜幕上有明月悬空,从进门后到月茶会举行的地点还需走一段路,小路上是藤蔓制成的半圆形通道,走过去时藤蔓上各色的风铃花迅速开放,发出了银铃般的声音。 “哇…”伊扶和科洛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不禁发出感叹。走到小路的尽头处,是由白色蔷薇包围着的地带,这里有一张长长的白色大理石桌,桌子两侧是雕刻着蔷薇的木椅,此刻已经有不少戴着面具的野蔷薇已经到达,红带着一行人继续向前走,桌子尽头有一小段楼梯,上了楼梯后发现这里同刚才的那一层一样,有着桌椅,而下一层也是如此,直到又走过一段路。 这里是一张圆形的桌子,旁边还有几个巨大的椅子,红示意大家坐下,伊扶坐下后发现这里也是赏月的最佳位置。 “现在时间还没到,我们可以闲聊一会儿。”红坐下后,拿起手中准备的资料,笑道“今天大家都很激动呢”,“吼吼!那是因为我们终于将伊扶等来了呀!”里可丝显然是最激动的,这是她第一次那么紧张的参加月茶会,她紧紧环扣着双手坐在红的身边。几个人又交流了一下近日的情报,直到依瑟蒂开口道:“时间到了。” 她站起来面对着月亮,再一次举起法杖,她们所处的位置也开始升高,直到上升至半空中,伊扶可以清晰的看到下面的桌子,还有来参加月茶会的人。 “各位久等了,近日发生了很多事情,想必大家今日也是在百忙之中赶来,在此向大家致谢。”红站了起来,进行了开场白,“那么我们就先进行情报交换,今日照常,先由驻扎在弗赛若的野蔷薇们开始。” 红的话音落下,一位身着墨绿色衣服的男人站了起来,道“是,这一个月来黑教会比较安静,但这几日突然开始有所行动,似乎是有了新的实验成果,很遗憾我们并没有打探到他们的计划。不过有件奇怪的事,这次黑教会的行动中,沙雏从我们发现行动,到今日汇报,从始至终未出现过,以往黑教会有了动静,她都是第一个在前线的,而在其他黑教会占领地发来的情报看,沙雏这几日也未曾出现。” 后面几个区域负责人的情报也并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发生,最后到了由本部负责的月城,红讲述了近日对伯爵羽翼的铲除行动,以及发现了被吸干血液的黑教会成员。“被吸干血的几位都是黑教会的普通成员,并没有黑祭司,不知是否是被黑教会新型实验献祭了。”弗赛若的分部负责人想了想,时间上确实对的上,对此做了记录。 “那么,情报交流就到此…我想大家一定都等不及了。”从月茶会开始时就一直保持严肃的红,此刻像娱乐电视的主持人一般笑着,“我们野蔷薇成立的第一目标,各位还记得吗?” “当然了!”“为了爱维晚丁倪下…”“巴伐莉莉大人,布克兰都来的那位与爱维晚丁倪下相像的王后是怎么回事啊。”野蔷薇纷纷讨论着。 “是的,我们能走在一起,都是为了爱维晚丁倪下,我们遭遇过内心的矛盾与纠结,也曾在黑暗中摸索,只为了一个不确定能否回来的人。但月神护佑,在野蔷薇成立的第七年、我们出现在大众视野的第五年,等来了那个人。”红有些激动的捏着手中的资料,而其他的野蔷薇也同她一样激动。“爱维晚丁倪下现在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表达对她的感谢…”“太好了,本来以为这个消息要等到我孙子烧纸告诉我呢。” “爱维晚丁倪下已经同意加入野蔷薇,现在她的代号为——黑羽,现在月域众说纷纭,但这个是我带给大家的确切答复,希望各位能保守住这个消息。”现在月域里对伊扶的身份还是有诸多猜测,有人说她是爱维晚丁的转世(虽然也差不多),有人说她是维尔德怀念爱维晚丁所找来的替身,还有什么是加斯巴达家的小女儿等各种猜测,虽然人们迟早会知道真相,但真相所能带来的不仅是荣耀,还有在黑暗中伸向她的那双手。 野蔷薇众人虽然激动,但也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有人反对、也不会有人反对,毕竟他们只希望那个人能好好的。 但这个世界似乎就是这样,如果好远积攒太多,一定会招来厄运,如果此刻充满了光明,黑暗也一定接踵而至。 当你抬头仰视月亮时,月亮和黑暗也在俯视你。 “如果不想连累家族,满月之日请前来弗赛若受死。” 这是某人寄往阿莎加莎家的信,收信人是红·巴拿莉·阿莎加莎,寄信人似乎是一位女性,用邀请函一般的娟秀字体写出如此危险的文字。 月茶会结束的那天晚上,苏诗学会发出通知,下次满月将在十日之后,而红拿到信时已经是月茶会结束后的第三日。 “这会是卡佩伯爵发来的吗?”面对里可丝的疑问,红只能无奈的摇着头:“不过…既然对方这么快就想铲除我,那不管这人是谁,我一定要把卡佩拉下水。”说完她也拿出了信纸,写了一封信给卡佩伯爵。 “如果铲除了卡佩伯爵,西尔维娅她…”伊扶有些担心,伯爵纵然犯下了罪行,但仍然是西尔维娅的父亲,“伊扶,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我相信你比我更了解她。”红一边写着信,一边对伊扶说“既然她选择在之前告诉你真相,那么我想她一定准备好了。” 伊扶一时哑口无言,这样一看还是红更了解西尔维娅。 夏莉对刚才的信、以及红的动作进行了分析与思考,“可满月之日是月城最重大的日子,伯爵真的会来吗?” “他会的。”红看着手中的信,那里面有着依瑟蒂曾一字一句告诉自己的,伯爵的弱点。 第二十章 寐菈 中年的男人坐在书房内,书房内的墙壁是巨大的壁式书架,里面堆满了各种类型的书籍,面色铁青的拆开了这封寄给名为“琳兹”的女人的信,而寄信人那里明晃晃的写着自己的名字,他一边读着信,手因为愤怒而止不住的颤抖。 “寐菈,满月那天陪我出去一趟。”卡佩伯爵愤怒的撕烂了信,对寐菈道。“…主人,那日我…”最近寐菈提出了满月那天希望与家人聚在一起,希望可以在那天请假,伯爵本来也应允了,但一封来信却阻断了她的想法。 “我知道,第二天你可以回家呆上几天。”伯爵没有如她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反而提出可以多休息几天,她也没有理由推辞了。 “是。”寐菈行了礼,有些不满的退下了。 伯爵看着满桌的碎片,又一次看到了“琳兹”二字。 “该死,该死!”伯爵愤怒的捶着桌子,桌子上的钢笔摔落在地上,没有盖上盖子的墨水也被打翻在桌,墨水浸染了信纸,但琳兹的名字仍然在,且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他不屑一顾——不管多少次他都会证明,他永远可以将她打入深渊,将她和她的尊严踩在脚下。 而此刻的伊扶在旅栈内做着满月之夜的准备,那日势必又会面临一场苦战,她这次一定不会再出现什么差错,爱娜推门进来,刚才被拓特喊去,是因为有一个客人来访。 “伊扶姐姐,你猜猜我带来了什么消息~”爱娜难得卖关子,笑嘻嘻的问伊扶,伊扶虽然猜到了几分,但不想让爱娜失望,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并作出了惨兮兮的表情道“告诉我嘛,告诉我嘛!”她缠着爱娜,爱娜笑着看着伊扶,“王派人过来啦,满月那天要回家过吗?”伊扶听到这个消息,嘟着嘴,泪汪汪的看着爱娜“不行哦,不过你告诉他!忙完这件事我一定回去!”爱娜应道,又下楼去了。 伊扶想到维尔德,他们已经多久没见了呢…等忙完伯爵的事情,她就回到布克兰都与他相见,两个人在一起好好的度过这一段时光,但在这之前,她要为即将到来的事情做好准备,为什么红会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伯爵会来呢?如果一切真相揭露,西尔维娅要怎么办呢? 满月之日。 科洛跟着野蔷薇一行人也来到了弗赛若之森。 伊扶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弗赛若如同暗黑童话中必备的迷雾森林一样,阴沉灰暗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烟尘雾霾,树木也失去了他本身的色彩,显得阴森而恐怖。 这里也是她们与伯爵约定好的地点。 “就是你们写信让我来的?”伯爵的声音和脚步声都在不远处渐渐接近,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人。 “你是…阿莎加莎大小姐。”伯爵看到红,虽然知道她已经是他的敌人,但没想到发出信函的人竟然是她。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伯爵身后的人突然笑了起来,“伯爵大人,我们主仆一场,还是头一次这么默契,本来以为你有什么事,结果居然是带我来见我的猎物。”寐菈笑道。 “原来那封信是你寄的。”红拿出寐菈寄来的信,“你知道的太多了,我的主人命我杀了你。”寐菈抽出绑在大腿外侧的匕首,道。 “我什么时候…”伯爵正要问话,却被寐菈打断“闭嘴!你这个废物,屡屡失败,还敢厚颜自认为是我的主人?”寐菈果断的刺向伯爵,一刀毙命。 “我的主人只有一个,就是那尊贵的沙漠雏菊——沙雏大人。”寐菈看着倒地的伯爵尸体,冷笑道。 寐菈居然是沙雏的人! “你一个人对我们这么多人,我劝你还是早早投降算了。”里可丝挑衅道。 “…呵呵。”寐菈冷笑一声,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吮吸着自己的血液。“她在做什么?”夏莉立刻咏唱魔法向寐菈打去,想要打断她的行动,但寐菈的身旁居然有防护罩在保护她,丢过去的魔法通通被挡了下来。 没多久,寐菈停下了动作,倒在了地上。 “先不要过去。”伊扶阻拦了想上前的里可丝,她们在原地观察着寐菈。只见寐菈缓缓起身,但重新站起来的她,已经不再是‘花代族女性’寐菈,她的身体变得很是高大,皮肤也成了灰色,手指和指甲不断延伸,脚上长出了蹼,极为纤细的腰肢仿佛一折就断,而她的牙齿也外露着,此刻她长着比血族更长的獠牙,她的瞳孔也变为了血红色,在灰色的夜晚泛着光。 “她已经不再是寐菈,而是黑教会的怪物了。”伊扶无奈叹息,然后运用血咒上前与之战斗。 靠近后才发现寐菈的指甲原来是尖刀,寐菈挥动着右手想抓住伊扶,被伊扶灵活的躲开,其他人见状也上前对其进行攻击,但寐菈似乎锁定了红为目标,看见红之后便一直追着她,寐菈的速度同她主人一般,也很是果断,红躲避了几个回合就有些吃力了。 “爱娜,你去保护红!”伊扶呼唤着爱娜,爱娜刚削下寐菈指尖的尖刀,听到伊扶的声音后立刻前往红的身边,将红抱起,带着她躲避。 寐菈不同于之前在布克兰都看到的那只怪物,此刻的寐菈更像是沙雏一般,众人合力攻击,她也可以一边防御,一边继续追捕红。 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伊扶不再攻击,而是冷静下来思考——在这样的夜晚,她是凭借着什么判断红的位置?衣服?不对…红和她一样,常年穿着黑色,在这种时刻并不是那么好分辨。气息?但身为血族的她都不能立刻凭借气息判断出红的位置。 拜托了,再想一想。 红最近去过的地方,寐菈刚才说红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那是在她独自行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红独自行动… 瑞雷商会?! 不知为何,她没有任何依据,凭借着感觉冲红喊道“红,把枪丢给我!”爱娜带着红来到伊扶附近,将火枪递给伊扶,伊扶拿到之后立刻进行闪躲。 果然,寐菈向她刚才的地方扑了上去,她转移了目标,一直追着伊扶。 “啊——果然是枪的缘故啊!”伊扶的声音在不知处的地方传来,“这个可以销毁掉吗,红——”伊扶呼唤着红,“…呜。”红很是纠结,这把枪对她而言非常重要,但如今伊扶有危险,她…“可——”“啊!”红还没说完,便听到了伊扶的声音。 “倪下!!!”爱娜飞快循着声音的方向去寻找伊扶,其他人也赶忙过去。 但却看到了痛苦倒在地的…寐菈?! “这是怎么回事…”伊扶也是一脸意外的表情,刚才她想听红的答案,一个不留神被寐菈击中,但为何她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寐菈却倒下了? “可…恶…你竟然…”寐菈好像很痛苦,强忍道,她的样子似乎与上次沙雏一致…寐菈在地上爬起,然后迅速逃跑了。 “倪下,你没事吧…”爱娜一紧张,又以敬语呼唤着伊扶,伊扶摇着头,她摸了摸刚才被寐菈击中的地方,之前沙雏踹她的那一脚,似乎也是这里。 依瑟蒂见状,上前对伊扶抚摸着的地方施展着魔法,她闭上眼睛感受,良久才放下,开口道“古代魔法的痕迹。” “难道这是那天救了我们的人留下的…”伊扶喃喃道,“那个神秘人救了我们两次。”虽然之前没有重视,但这回她们终于察觉,这个没有见过的神秘种族,居然拥有着对抗黑教会的能力! “对了伊扶,刚才你是怎么知道,寐菈以枪来辨识我的位置呢?”红想起刚才一幕,问道。 “我也是猜的,你还记得瑞雷商会那一晚吗?你对那辆货车用了追踪魔法,而那辆车上的两名黑教会成员都被吸干了血…看到寐菈刚才的样子,我怀疑那晚在箱子里的就是她,而货车上的追踪魔法,与红枪上残留的一致,只是我们未曾注意过…不过既然她和沙雏拥有差不多的特性,我想她一定是仿照着沙雏被制造出来的。”伊扶说着自己的分析。 此刻,所有人都不得不佩服伊扶的细心与观察力,“在你面前,我感觉我们前几年在做的,完全就像个笑话。”夏莉自嘲道,明明之前那么努力,但遇到强敌,沙雏也好寐菈也罢,她们都不能与之为敌,甚至事后追究其原因也无法做好,她的信心有些挫败。 “我也是侥幸,如果没有你们,我也是束手无策的…对了,伯爵今日…呃,我想把他带回去,如果告诉圣教会真相,我担心西尔维娅…”伊扶看到一脸落寞的夏莉,立刻转移了话题。 “也是,现在伯爵已经自食其果了,没有必要再连累他的妻女。”红对伊扶的建议表示赞同,爱娜将伯爵背起,众人一起回了月城。 满月之夜,大家一定都在庆祝着…聚会着… 但今日起,受伤的人、会失去一切的人,也在慢慢的走向她们的未来。 伊扶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满月,维尔德,此刻你可有在血宴空闲时,抬头看着这无际黑暗里的这轮月明? 布克兰都的维尔德在血宴上举起杯,望着这轮明月,伊扶,此刻你是否抬起了头,和我一起仰望这无垠夜空里唯一的明灯? 第二十一章 血月初拥 “呜呜…呜呜。”葬礼上,西尔维娅哭的很是伤心,几日前,伊扶她们带来了父亲的尸身,告诉她,伯爵是与黑教会奋战而牺牲的。 “请节哀,伯瑟夫人,虽然卡佩伯爵的肉体离开了我们,但他抗争黑教会的精神永远与我们同在!”圣教会的祭司安慰西尔维娅的同时,也不忘歌颂着伯爵的事迹。 西尔维娅不知此刻是什么心情,虽然他罪大恶极,但他也是她的父亲,从小养育、教导她。他会在她被掳时焦急寻找,在寻回她时对她百般呵护,对布克兰都的恩人也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这样的父亲难以承受着骨肉分析之痛,为何却能如此心安理得的掳掠别人的女儿? 除此之外,她很感谢伊扶没有戳穿真相,保全了自己。而父亲也因为这件事,被破例追封为公爵,这在月城也是几乎没有的事。 埃布尔在一侧也甚是悲痛,当初他是最支持自己追求西尔维娅的,如果没有他,可能也没有他们的姻缘, 野蔷薇一行人也伤心,但她们只是伤心于西尔维娅对父亲的思念、和失去父亲的悲痛,对伯爵本人,她们只会有算计和恨意。 总之,今日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伊扶虽然是伤心,但一想可以回布克兰都了,她的心情也好转了许多。 回布克兰都时,野蔷薇和科洛都来送她。 里可丝哭哭啼啼的缠着她,舍不得伊扶走,其他人也是一样。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有事了或想我了,通讯录上直接喊!”伊扶摸着里可丝的头,她们已经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同伴,如今她要短暂的离开,自然也是不舍的。 红作出了坚强的样子,夏莉也是努力让自己笑起来,依瑟蒂一反常态,嘟着嘴皱着眉,仰头看着她。 科洛也很舍不得她,但他知道,自己在这场故事中,注定只能做个配角,他可以参与,也可以旁观,但他无法出手干预任何。 “要保重。”科洛对她道。 “你也是。”伊扶回着微笑道。 一行人目送着伊扶和爱娜上了游列车离开,“伯爵的事情很快就忙完,看来我们也能休个假啦。”夏莉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是啊。”红应着,转身看向科洛“科洛先生,你离开苏诗学会也有点久了,这段时间非常感谢你的帮忙,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下次遇到困难,也可以得到你的帮助。” 科洛做出了没问题的手势,“身为野蔷薇的盟友,这是应当的。”科洛转身要离去,却被红喊住“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科洛回头道。“科洛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日后如果伊扶遇到了危险或困难,而我们正好不在身边,希望你可以拉她一把。”红说道,旁边的几人有些吃惊的看着红。 科洛也有一点意外,但还是答应道“即使你不说,我也会的。” “红,你刚才那是…”科洛离开后,里可丝不解的问道。 风轻轻吹起,带着舒适的温暖,扑在人的脸上,却不能温暖已经寒了的心。 “我也不知道,但我有种预感,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游列车上的伊扶这次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爱娜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在将噩耗告知西尔维娅后,西尔维娅曾开放了卡佩伯爵的书房,以供野蔷薇调查,爱娜也去看了看,但很快就回来了,一脸凝重,伊扶曾问她有没有什么发现,但爱娜只是说伯爵太过分,居然迫害了这么多的女孩子。 伊扶信了。 爱娜注视着伊扶,如果能让你找回记忆,那么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布克兰都内。 自从吃了上次的教训,伊扶再不敢莽撞的推门了,她轻手轻脚的开门,再轻手轻脚的关门,生怕惹醒了一粒尘埃。 “就算上次遇到了尴尬的情况,你也用不着做贼似的吧。”维尔德的声音响起,他正站在楼梯上,今日的他随意穿了一件黑衬衫,外露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袖口处有规整的处理好,衬得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格外好看。 “哼唧。”伊扶跑到维尔德面前,“我可是一忙完就立刻回来的!飞奔回来的!你就这样说我!”维尔德走下楼梯,温柔的摸着她的头,然后轻轻拥着她。“抱歉,看你回来,不自觉想开个玩笑。” 他没这样温柔还好,可面对这样温柔的人,她总是不忍心再做一些让他苦恼的事,她也张开双臂拥抱着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呢。”她也用着温柔的语气问他,“同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要说的话,听到你说要回来的消息时,那一刻是最开心的。” “你以前也经常这样说情话吗?”伊扶有些脸红,他为何可以用如此自然平静的语气,说出让她脸红的话,还是说她没有恋爱经历,很容易就害羞。 “嗯?我只是说了真实的想法,对了,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或者想去哪里玩儿?”维尔德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了她。 “能和你呆在一起,吃什么玩儿什么都很幸福。”伊扶将头埋在他胸前,笨拙的回应着。 之后的日子还是同往常一样,两人一起用餐,一起看书,他忙国事,她就在旁边陪着,她讲述着在月城的趣闻,他就安静的倾听,闲暇时再一起携手出门看风景,他对她有足够的尊重,也不会做出会让她为难的举动。 他们的爱情向来如此,她要出门闯荡,他便目送她离去、并祝愿她安好,她回到家中,他便将所有的宠溺都给她,给她忠实的港湾。而他忙于政务,她若在时,一定倾力相助,多替他分担一些,让他可以少一些忧虑,偶尔也会向平民家的妻子一般,做一些可口的料理,或时不时给他一些惊喜。 他们不被欲望占有,而是细水长流。 伊扶算着日子,不知不觉,她已经来到月域两年了。 这一天的晚餐后,伊扶破天荒的换了衣服,一件简约的纯黑色连衣短裙,颈上有黑色叉形细丝带,中间是一块半月的金属装饰,手臂上也缠着黑色的丝带,又让爱娜替自己打理好头发。 “今天我们要有王后了吗?”爱娜一边帮她打理一边笑着问道,“啊?没有没有,我只是想改变一下风格!”伊扶不懂爱娜话中的意思,回答道。 “这样呀。”爱娜感到有些可惜,本来以为在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可以看到伊扶成为维尔德的妻。 伊扶看着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今晚她约了维尔德在伯尔格堡的露台上约会,最近布克兰都气氛很是火热,商店折扣、诺姆街的各种活动,使她有种过年的感觉,想必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她来到了露台上,看到维尔德正手持高脚杯品着红酒,听到伊扶的声音后转身看她。 “呃,那个,好看吗?”她有些害羞的捋着头发道。“非常美,很适合你。”维尔德笑道,看伊扶还站在原地,便招呼她“伊扶,过来。” 伊扶走近后才发现,今晚竟是血月之夜。 “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血月呢!”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同于恐怖小说的描写,血月悬在夜空之中,静谧而高贵,像是她印象中原本优雅素净的月神披上了妖艳红衣,那样夺人心魄。 布克兰都的血月之夜,血族们会——诶? 伊扶在脑内搜索着关于血月的情报,发现她对血月的了解知之甚少,只知道血族信仰着血月,而在血月这天,而纯血的贵族在血月的准允下也可以获得飞行的能力。 “维德,血月这天需要做些什么呢?”她问道,维尔德转头看她,“血月之夜是血族最重要的日子,这天血族们可以以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也可以向血月祈愿。有着婚约的二人,也可以在血月这天进行血月相拥,订下契约结为夫妻。” “……”说起血月相拥,她似乎想起黛丝老师曾讲过,在血月这天,相爱的两人可以在血月这天进行血月相拥,互相立下誓言,但这点在王和王后之间却不能做到,因为王在布克兰都拥有着最尊贵的地位,只能由王来进行吸食对方,王后是不能吸食王族血液的,所以王和后的血月结亲,只能称作血月初拥。 伊扶当时觉得没什么用,也没有仔细听,打着哈哈便过去了,现在想想,还真是略有些尴尬呢。 “这样,在这样美的景色下,与自己的挚爱结为连理,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伊扶用左手撑着下巴,将手肘放在围栏上,笑道。不知今晚的布克兰都内,会有多少对新人呢?毕竟血月那么难得,想到这里,她觉得布克兰都的这个习俗实在是美的迷人,爱情是那样的神圣,等待的煎熬过后,迎来刻骨铭心的一日。 “伊扶,你是否愿意…嫁给我?”维尔德看着伊扶的侧颜,问道。 “!”伊扶立刻挺直了身板,转过来看着维尔德。 他的眼眸,温如月色。 对他而言,这一日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 她想了很多情话回应他,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对待真挚的人,此刻不需要太多的浮夸。 “我愿意。”她以她最为温柔的语气回应着。 维尔德上前轻揽住她的肩膀,充分感受她的紧张。他抚摸着她的脖颈,灰色的双眼渐渐变成了血红。 伊扶看着眼前的人,她将在今夜嫁与他了。 维尔德将头凑了过来,微微俯身,放在肩膀上的手也下滑至她的腰间,他有些不忍,但还是露出獠牙,刺入了她的脖内。 一瞬间的刺痛,让她浑身细胞都清醒了过来,他贪婪吸食着她的血,他将她嵌在自己的怀抱之中,空气中是玫瑰的香气,她才明白弗里亚德所说的,玫瑰味的血液是何意。 是血月在散发热能吗?她的视线有些许模糊,身体逐渐变得炽热。 无数的回忆碎片涌进她的脑海,她感受到她的血咒在躁动着,像是一团火苗被周围人不断添加着木柴,使之变成熊熊烈焰,那是来自爱维晚丁的记忆和血咒。 她的双目渐渐也被红色填满,她的灵魂被刻上了他——维尔德·洛佩兹的名字。 这就是血族夫妻之间的牵绊吗? 她感觉时间被凝固在这一刻,她仿佛坠入了玫瑰庄园,无数的玫瑰,沁人心脾,但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刺扎的伤痕累累。 在维尔德停止动作的瞬间,伊扶单膝跪地,许下了她的誓言: 吾王,我将永远效忠、臣服于您。 将吾之生命、吾之灵魂尽数奉上。 今后您将为吾唯一的信念与信仰。 完后,她的意识被拉回了现实,维尔德将单膝跪地的她扶起。 “伊扶,在你的记忆未恢复前,先将吾姓冠之于你,在你找回自我前,你就是伊扶·洛佩兹。” 她明白,血统、姓氏,这些在布克兰都是极为重要的。 伊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看见他又一次的露出獠牙,咬了自己的手掌边缘,吸食了几口。 “在布克兰都,任何人不能对王族进行初拥之礼,即使是王后也不行…但我很想与你做普通夫妻都有的仪式,只能这样了。”维尔德说完,又一次揽过她,亲吻她。 她吸食到了来自他的血液,她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味道,若硬要形容的话,她感觉自己吃到了来自伊甸园的苹果。 吾在此下令,吾在血月祝福之下,册立吾爱伊扶为布克兰都的王后。 望诸君爱戴她,如爱戴吾一般。 布克兰都所有人都肃然起敬,做出了鞠躬的礼仪。 在今日,他们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王后。 能嫁给维尔德,也是她人生中最为幸福的事。 除此之外,她发现自己可以进行短距离的飞行了。 维尔德告诉自己,曾经她也是可以飞行的,现在只是还没有回想起。 伊扶点着头,为了可以畅游天空,她也要继续努力找回记忆! 几日后。 月城郊外。 “呜呜呜,红你慢一点,不要丢下我。”带着羽毛帽子的男子在后面小跑着哭喊道。 “……”难得的假期,红本想来郊外打猎,锻炼一下箭法,没想到半路上发现有个小尾巴,男子跑到红面前,喘了几口气,“你等等我嘛。” “我说歇华曼倪下,您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了?堂堂王子哭着跟在侯爵女儿身后,民众们听到都要笑死了。”红无奈的摇着头,也不知道歇华曼吃错了什么药,平常总爱围在女孩子身边转,但只要她一出现,他的眼里就没别人了。 “我就喜欢跟着你,随他们说去,最好说严重点,比如歇华曼与阿莎加莎大小姐私定终身什么的…啊啊啊疼!”红踹了他一脚,示意他不要胡说八道。“我要继续打猎了。”看着眼前满嘴跑火车的小王子,红没有理会他,转头走了。 “又被讨厌了。”歇华曼可怜巴巴的望着红,在这月城里他什么都不缺,就只缺红一人。他在别人面前是个英俊潇洒的王子,在她面前却总像个癞皮狗,还是最招人嫌的那种,她每次看到都要把他一脚踢开。 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呢?不管是姣好的容颜还是尊贵的身世,这些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但只有红能如此的特别。 可能这就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歇华曼叹了口气,继续跟着红,却发现红已经不知去向。 他慌忙去周围寻找,但因不熟悉附近的地形,跑着跑着便迷了路。 这附近是一片天然草场和木林,除了一些兔子、小鹿和牛羊,这里还生活着猛虎,正是如此,周围并没有居住的民户,想到会有危险,歇华曼决定离开木林去草场上躺着,享受这悠闲午后。 都说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歇华曼走了几步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 “…老虎大哥,拜托放过我,我真的不好吃。”歇华曼手抖着握紧他的西洋剑,他平常学的都是贵族们玩乐的招式,实战经验完全没有啊! 堂堂王子为追美人竟命丧虎口!他可不希望第二天月城报上出现这种东西! 他将随身带着的熟牛肉扔了出去,悄悄的继续挪动着,很快他便听见了刚才抛出牛肉的地方发出了动静。 歇华曼吓得撒腿就跑,那猛虎也不再跟他捉迷藏,飞奔着来追他。 嘭!嘭嘭!—— 嗷呜! “?”歇华曼转过身,发现老虎在不远处死掉了。 “您好歹也是王子,出行连个随从都不带,要不是我注意着您的动向,恐怕我们家族都要被您给连累了。”红皱着眉在树后走了出来,她将弓箭背在了背上,手里拿着她常用的火枪。 “哦我亲爱的红!你救了我!”歇华曼看到红还是在意着自己的,虽然并不是担心他的安危!但四舍五入也是在担心自己了! “一起回月城吧。”红没有理会他的这些花花套路,带着歇华曼一起离开了。 阿莎加莎家族的人,又一次拯救了王室。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不久后,得知消息的不知名男子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第二十二章 爱娜 布克兰都边界,古代神屏障处。 黑发女子凝视着屏障上淡淡的银白色光辉。 “虽不知具体条件,但可确定的情报为:若摧毁海芙约特,可确保爱维晚丁回归必要条件之一缺失。” 本来只是帮助野蔷薇去整理伯爵的遗留情报,但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她正巧翻到了这本古旧的手记,里面居然记录了黑教会多年前的情报,可以阻止爱维晚丁复活并回到月域。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悄悄带走了这本手记。 回到布克兰都,她调查了大量的古代笔记,却仍然毫无头绪,思来想去,她决定亲自接触这道由海芙约特设下的屏障。 如果可以接触到海芙约特,即使被其所伤,也多少可以获得一些情报吧。 爱娜没有运用任何保护自身的血咒,只是这样直接去触碰海芙约特。 古代神之力对爱娜进行了判断,发现她并非是敌人。 “这里很危险,快点离开吧。”屏障处有声音对爱娜道。 “…您能听到我的声音吗?”爱娜抬起头,问道。 “是的,孩子。”屏障答道,爱娜张开双臂,道“请您用您的神之力侵蚀我。” 海芙约特也很是奇怪吧,多少年来,知晓她的人都惧怕她,或想得到她,或想毁灭她。但想被她侵蚀的人,这还是第一个。 “我负责护卫着布克兰都,你为何要我侵蚀你呢。” “我希望我的主人可以得到海芙约特之力,让她取回她曾失去的一切。” 这样小的躯体,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又要她侵蚀掉自己,还说这是为了让她的主人获得海芙约特之力。 何等愚蠢的孩子啊。 “你可知这样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会被我同化的,孩子。”海芙约特对爱娜进行了最后的劝阻。 “我知道,拜托了…海芙约特。”爱娜恳求道,海芙约特的声音消失了,爱娜看到屏障内渐渐有光芒向她袭来,穿过她的身体,侵蚀着她的血液、灵魂。 “伊扶!不好了!”伊扶正和维尔德在楼下看着书,却听见蜜丽雅很急促的敲门。 “怎么啦。”伊扶放蜜丽雅进了门,蜜丽雅很是着急“刚才我在舞会上招待宾客时听到的,说…古代神之力的屏障处发现了一位血仆,她浑身被力量侵蚀,因为我们血族是不会被屏障攻击的…我秉着好奇去打听了一下,结果居然,居然是爱娜…” “什么?!”伊扶想到爱娜出门前说是有些必要的东西没有了,需要去采买,她怎么会去海芙约特的屏障那里…“快带我去!!”伊扶拉着蜜丽雅要出门,“我已经派人接到爱娜了,现在正在我家中。” 维尔德见状,抱起伊扶跟着蜜丽雅来到莫尔琳德家。 很快,伊扶便见到了奄奄一息,脸色苍白的爱娜,她浑身上下都沾着被魔法侵蚀的痕迹,像是刚从水中被打捞出来一样,憔悴极了。 “爱娜,你怎么样…你怎么回事。”伊扶上前握住爱娜的手,并为她治疗。 “没用的…这是救不了的。”一旁的贝尼菲一脸沮丧,她刚才已经努力过,但兄长告诉她,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 “弗里亚德…他最擅长古代魔法了,我去找他!”伊扶起身,却被维尔德拦下了。 “不用去找他,我们当中有对海芙约特最为了解的人。”说完,维尔德看向了法姆。 法姆自伊扶进来后便一言不发,不知是因为什么,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倪下…”爱娜感受到了伊扶的气息,挣扎着喊道。“爱娜,痛不痛…你去找海芙约特想做什么…告诉我。”伊扶听到爱娜的声音,立刻上前问候。“听我说…我在伯爵那知道,如果…要让你恢复记忆,就一定要获得海芙约特之力…这样也可以救我…答应我,一定要获得她的力量…然后拜托…带着我去”爱娜说话断断续续的,却仍然坚持着,说完后,她忍不住疼痛,又一次昏死了过去。 “海芙约特在哪里?”伊扶握着爱娜的手,问道。 “……”周围人一阵沉默。 “法姆,你知道对不对?我命令你告诉我!!”伊扶看到沉默着的几人,起身愤怒道。 “是,我知道,而且清楚的很。”法姆缓缓开口,然后在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旧了的牛皮纸卷,交给了伊扶。“按照这里走就可以,但倪下,请原谅我不能亲自带您前往。” 伊扶接过了牛皮纸卷,法姆便瘫坐在沙发内,又继续沉默了。 蜜丽雅看着法姆,轻轻揪了揪伊扶的衣角,示意有话要说。 伊扶跟着蜜丽雅离开了大厅,蜜丽雅道“抱歉伊扶…请原谅兄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其实海芙约特,准确的说是上一任、牺牲自己换来古代神屏障的海芙约特,是兄长一生的挚爱。” “?!”伊扶看着蜜丽雅,有些惊讶。 “就像是之前维尔德倪下、还有弗里亚德大人对您的思念与敏感一样,海芙约特是兄长走不出的监牢,虽然他表面上还是那样镇静,与人谈笑风生,但他内心的煎熬,也不是我可以理解的…所以如果兄长有什么冒犯,希望你不要责怪他…”蜜丽雅看着如此失魂落魄的兄长,很是难过。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蜜丽雅。”伊扶转身回到大厅,抱起爱娜便离开了,维尔德要与她一同前往,但她执意表示要一个人去。 “爱娜是因为我才犯傻的,我要一个人承担这一切。”她这样说着,飞向了那遥远的遗迹。 伊扶带着爱娜飞飞停停,也坚持着一次比一次飞的更远,海芙约特所在的地方无比偏远,且路途艰辛,但看着因为自己才受折磨的爱娜,她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抵达牛皮纸卷上的地址时,夜幕已经笼罩在月域之上,这里是一个山洞,没有后天的工艺,纯粹是土和石的结合,伊扶抱着爱娜走进山洞内,山洞里吹来了清新的空气,滴答滴答的水声、还有不知何处传来的、泥土芬芳的气息使人心旷神怡,只是伊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别样的美景了。 “孩子,我等你很久了。”伊扶走到山洞最深处,这里是一堵墙,上面是一个突出来的人头石雕,刚才说话的便是这尊石雕了。 “…海芙约特,求您救救爱娜。”伊扶将爱娜放下,道。 “想要救她,就要获得我的力量,但想要获得我的力量,还需通过我的试炼。”海芙约特回道。 “你怎么考验我都可以,只要你肯救她。”伊扶想都不想便答应了,“这么多年了,渺小而贪婪的孩子们只想获得我的力量,掠夺、征服,但你们两个很不同,她为了你愿意被我吞噬,而你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嗯,实在是令人感动啊,孩子。”海芙约特说完,爱娜的身体被浮空了起来,进入了海芙约特的口中。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说完,海芙约特的声音便消失了,一团光自石像口中吐出,光围绕着伊扶,渐渐自小变大包围住了她,伊扶感觉到自的意识正慢慢的消散。 再次醒来的时候,伊扶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说不上来名字的地方,天空是布满了电闪雷鸣的黑紫色,周围很多诡异的巨大树枝树杈、还有着紫色的水晶荆棘由地面穿插进树枝中。 海芙约特的试炼开始了。 伊扶向前走着,看见地面正慢慢的崩塌,右前侧出现了一个浮空的石墩,伊扶飞到了上面,还没站稳,便听见海芙约特的声音“抱歉孩子,忘记限制你的能力了,为了补偿你,给你一点提示吧——你所见所触皆是幻象,唯心指引你前行。” “……”眼前的石墩一个接一个的出现,而她试了试,确实已经不能飞了,只能靠自己跳到对面的岸上。 空中时不时还会有一些幼年的‘龙’来干扰她,扰乱她的视线,伊扶跳到下一块石墩上,小龙便扑闪着翅膀打她,伊扶一个没站稳侧摔了下去,好在及时抓住了石墩的边缘爬了上来。 “有些棘手啊。”伊扶试着发动血咒,发现血咒还是可以用的,她为自己设了一个屏障,好保证自己不会被小龙再打下去。 小龙对她构不成威胁后,伊扶迅速跳过了几个,没想到这时空中又刮起了狂风,她将血咒附着在脚下的石墩,用来构成一条绳索,伊扶在半空中摇晃着,利用血咒勉强跳到了下一个石墩上。 中途还有雷电劈,当然雷电的环境本来就是伊扶的主场,所以难以对她造成伤害,后面又是树枝变得长而巨大的向她攻击,伊扶也一一躲避。 最后终于跳到了对岸,令伊扶崩溃的事情发生了——这里是死路!走近后才发现这只是一座空岛。 伊扶看着断崖下面漆黑的云层,又看了看身后的空岛,她不悦的“啧”了一声,然后纵身跳下,跌入了那深深的云层之中—— 她不断的下落、下落,沿路她看到了无数的风景,仔细看会发现是宛若神话故事一般的壁画,他们的装束大多风格相仿,在做着神明的日常事务,伊扶似乎还看到了月神,正在抱着里拉琴弹奏的月神—— 嘭! 她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尽数碎掉,虽然变成血族后她已经没有了五脏六腑,却仍然感觉到五脏六腑被摔了个稀巴烂,而她正在慢慢死去。 这就是结局?我不信。 伊扶试着强撑自己站起,疼痛在不断的撕裂着她,她感觉自己已经看见了死神的幻影…起身的那一刻,她看到自己安然无恙的站在地面上,那些疼痛的感觉也已经消失不见。 所见所触皆是幻象,唯心指引前行。 她又念了一遍这句话,然后环视着周围。 此刻伊扶身处的位置像是一座植物园,但仔细看看会发现这里是一座迷宫,周围是树叶制成的围墙,上面缠绕着许多玫瑰。 既然是幻象,那现在所做的事情,不过是考验她的决心罢了。 伊扶只身走向那些围墙并穿过,她捂着眼睛保证自己的视觉,玫瑰的刺划伤了她的肌肤和脸颊,她想到那日与维尔德血月初拥时,自己也曾感觉到被玫瑰所刺伤。 那是她看到的未来?还是象征着她的命运,只有遍体鳞伤、披荆斩棘,折磨自己到伤痕累累,她才可以拥抱一个使大家都幸福的结局。 放飞着的思绪缓解了她些许的疼痛,她嘲弄般勾起嘴角,海芙约特对她还真是好,要是换了仙人掌的刺啊什么的,那场面真是不敢想的。 飞快穿过了迷宫,伊扶双脚一空,又跌入了大海,无数的鲨鱼追捕着她,将她吞入了肚中。 再次醒来,伊扶躺在了谁家宫殿的花园内,在她不远处有一张长椅,上面坐了一位美人。 她原本似乎是海蓝的发色,但现在已然有着些许的褪色,成了月白色。 美人正抱着一本书阅读,看伊扶走过来,她轻柔一笑:“怎么样,要不要放弃?现在放弃,你便不用吃苦了。” “你是海芙约特?”伊扶一愣,这就是法姆心心念念的那位海芙约特吗? “是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受了那么多磨难只是为了区区一个血仆,我看了都好心疼…要不我们交换个条件吧,我把海芙约特之力给你,你不要管那个血仆了。”海芙约特的性格和她的外表大相径庭,伊扶有些失望。 “区区一个血仆?爱娜在你们眼里或许只是区区一个血仆,但对我而言,她是我的友人、我的家人。呵,无需废话了,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伊扶已然没有兴致再和她闲谈。 海芙约特抬头看了伊扶一眼,撕下一张书页丢出,那张书页化作一阵狂风,再反应回来,周围的场景变成了伯尔格堡。 维尔德和爱维晚丁站在露台上一起赏月,他轻轻捋着她的发丝,又为她披了件风衣,二人有说有笑, “你现在成为了他的王后,可你是否想过,他爱的真的是你吗?你只不过是她的影子罢了,他是会用尽全力,牺牲你并找回她的。”海芙约特将头凑在伊扶的耳边,用手扶着她的肩,轻声道。 “现在开始精神折磨了吗?”伊扶冷笑一声,“但很遗憾,这个心结我早就解开了。”她径直走向正在赏月的二人,还未走近,周围的一切又消失了。 “好吧,试炼提前结束,我输了,你是没有弱点吗?”海芙约特摇了摇头,笑道。 “我当然有,但好在我是个简单的莽夫。”伊扶立于白光之中看着海芙约特。 “我输了,但接下来的结局,你未必能承受。”海芙约特上前拥住伊扶,在白光笼罩下,周围的场景来到了古时候的海芙约特。 在伊扶面前的,是巨大的海芙约特神像。 “孩子,恭喜你。”海芙约特的声音传来。“我是海芙约特,在漫长的岁月之前,神之父派我驻守现在的索芙兰特,但我违背了神命,遭到了惩罚,神之父给了我一次机会,令我在此处一代一代传承,直到出现了能承接海芙约特之力的人——由诸神选择的天命之人,将力量交之于你,我才可以回归神界。” 不等伊扶开口,海芙约特继续说道“天命之人还需要足够的幸运,只有历经四千九百三十一代海芙约特的力量,才是最为纯粹的海芙约特之力…但不知是神之父对你的考验,还是命运使然,上一任海芙约特还未能孕有子女,便为布克兰都而选择回归了母体。” “这些我不在乎,我只请求您救救爱娜。”伊扶并不追求所谓的力量,她此次前来也并不为此。 “不纯粹的力量没有任何获取的价值,这样也救不了你想救的人。”海芙约特还是那样平静,虽然她心中很想帮助伊扶,但这是她回归神界的唯一方法,也是救爱娜的唯一方法。 “我要怎么做?”伊扶问道。 “很简单,我还需要一位具有海芙约特特质的人,这个人已经找到了。”海芙约特说完,爱娜自海芙约特神像后走出。 “爱娜!”伊扶看到爱娜已安然无恙,呼唤道,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一次开口“…您不会说那个人就是爱娜吧。” “正是。”海芙约特道。 “你欺骗我?!你不是说只要我通过了你的试验,你就会救她?现在居然说她是拥有海芙约特特质的人?我不会把爱娜交给你的。”伊扶愤怒上前,准备牵起爱娜离开此处,但她触碰到爱娜时,却在她的身体处穿了过去—— 现在的爱娜虽然和平时一样没有异样,但伊扶却再也无法触碰她了。 “伊扶,你不要怪海芙约特…我是自愿将自己献给她的。”爱娜保持着微笑对伊扶道。“我不准,我要你回来,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擅自就跑了。”伊扶眼里含着泪,声音颤抖着,试图挽留她。 “伊扶,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我不后悔我做的这个决定…你放心,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血仆是没有气场和印象的,我离开后,我的痕迹很快就会消失,不会令你惦记太久的。”爱娜还是那样温柔的表情,却讲出了要伊扶遗忘自己的话。 “我不会…我不会…爱娜,你在我心中早就有了印象啊,你是生活在我身边的、会说会笑的爱娜,不是你所说的只是一块背景板…即使大家都注意不到你,也有我在看着你,即使大家都遗忘了你,也有我会一直记得你啊。”伊扶对爱娜说着自己的心里话,她感觉自己的心要碎裂了,爱娜听到伊扶对自己说的话,也不禁流下了眼泪,她看着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归于海芙约特,闭上了双眼。 “伊扶,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你就已经救赎过我了。” 爱娜渐渐听不到伊扶的声音,听说普通的人类死前会走马灯般看到一生的故事,而她却只看到了与伊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们一起经历的、一起开心过的时光。 直到所有的回忆都走过,她的周围也化作了一整片的白光。 她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年幼的自己摔了跤,这时穿着黑色风衣的美艳女子弯下腰,向她伸出了手—— “小朋友,摔痛了吗?” 第二十三章 功臣 一切都消失了。 爱娜、海芙约特、古代之城。 伊扶坐在山洞里,她只记得后面海芙约特回归了神界,而自己获得了海芙约特之力。 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她发自内心想守护的,为什么就这样消失在了眼前! 她躺在山洞内,眼泪决堤,不想回布克兰都,也不想再管世界上的任何事。 明明是在山洞最深处,却似有微风拂面,像是曾经的某个午后,爱娜在抚摸她的脸颊。 此刻。 布克兰都内。 法姆拿着一本手记,他抬起头,听到一阵声音徘徊在他的耳边。 “谢谢你,法姆,感谢你让我明白了‘爱情’的真正含义。” 他合上手记,带着苦涩的笑容唤道“我也是啊,海芙。” 神界内。 神之父看着悲痛欲绝的伊扶,而他身边的黑发少女也很是伤感,她不断的抹着眼泪,伸出手想触碰伊扶,却只能给出阵阵微风。 神之父感动于她的所作所为,在海芙约特回到神界后,神之父用神力将她找回,并表示如果伊扶可以做到,她可以再次回到伊扶身边,永远守护着伊扶,但要伊扶做到什么呢?神之父并没有答复她,只对她说:“孩子,在你的主人完成使命前,你就跟着我,一起看她是如何前行的吧。” 伊扶在山洞内躺了不知有多久,她感受到白昼与星夜互换了几个回合,直到维尔德前来,抱着她回到了布克兰都。 “没想到爱娜为了让你恢复记忆,竟做到了如此地步。”维尔德看着失魂落魄的伊扶,道,“我已经派人知会爱娜的父母,并将爱娜的母亲提到了贵族的名列中,希望他们下一个孩子能以贵族的身份,快乐长大吧。”听到此处,伊扶才回了回神。“我想去爱娜家里看看…” 维尔德立即答应了她,眼前的伊扶像个孩子一般,他轻轻拍了拍伊扶的肩膀,道:“好,今晚你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我带你去,你总不希望爱娜看到你这样吧。” 伊扶立刻点了点头,然后下床去沐浴、准备明天的东西。 第二日,伊扶用铃兰、黄风信子、满天星和雏菊扎了一个花束,来到了爱娜的家中。 爱娜的父母脸上还饱含着沉痛,得知王后驾临,早早准备了一番。 伊扶在爱娜父母处得知,爱娜从小非常崇拜爱维晚丁,还收集了很多关于爱维晚丁的事迹记录书、画报等,爱娜是家中的独女,虽然性格闷了一些,但却是个善良的孩子,如今爱娜不在了,伊扶却愿意亲自来家中看看,说明爱娜一定非常努力,这令他们很是自豪。爱娜的父亲还努力保持镇定,母亲已经忍不住抹了泪。 为了转移这悲伤的气氛,爱娜的父母提议伊扶去房间内看看。 于是,在爱娜父母的指引下,伊扶来到了曾经爱娜住的房间,她表示这次来只是想陪着爱娜多呆一会儿,叫两位不要太过拘束了,爱娜的父母也就下了楼,让伊扶独自呆在这里。 爱娜的房间明亮、干净,虽然整体采用了灰色,但看上去也并没有恐怖压抑之感,她的书桌上放着一些课本,伊扶将花束放在了爱娜的书桌上,爱娜的父母一定很喜欢这个女儿,即使她很久没有回到家中,屋子里也是一尘不染的。 房间的墙上挂着几幅爱维晚丁的画像,有官方画像、还有继承加斯巴达家主位时的画像、花园游玩时画家为她作的画像等。 她的床是灰白色相间的单人床,被子还残留着爱娜身上的味道,床头上放着两个人偶,一个是布克兰都的商场制作贩卖的爱维晚丁卡通人偶,另一个是爱娜定制的、她自己的样子,两个人偶坐在一起,可爱极了。 在人偶旁边摆放着一个相框,是爱娜在学院里的学生照,她穿着校服,扎着一个马尾,笑得很甜。 伊扶轻轻抚摸着相片上的爱娜,眼泪渐渐模糊了眼眶,她摇摇头,在爱娜的屋子里,怎么可以哭呢,要是爱娜看到了,一定会很伤心。 “爱娜,我不会令你失望的,我发誓。” 几日后。 月城,阿莎加莎侯爵府邸。 侯爵坐在客厅主位上,在他的左斜侧坐着红,而红的对面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 浆果紫色的刺绣披肩上围了一圈天鹅绒毛,披肩下穿着一件狮皮坎肩,坎肩下还穿着一件浅茶色真丝衬衫,身上的纽扣、腰带皆是纯金打造,左手上戴着的小型权杖戒指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月城王室的大王子,祖肯·卡威斯帕。 他与歇华曼有着差不多轮廓和眉眼,但脸上所露出的权贵气和与无数心机谋算之人一样的深不可测,是歇华曼远不能比拟的,此刻正轻轻用权杖敲着脚下的羊毛地毯,一张威严不可侵犯的脸上竟露出了明显的笑意,这样一笑,又令人感觉他内心其实是装着慈爱的一面的。 “阿莎加莎家不愧是我月城的忠臣世家,前些日子大小姐曾于虎口下救下我的皇弟,阿莎加莎家可谓再添一功,实不相瞒,花满那小子最近天天嚷着要上门亲自感谢大小姐呢。”祖肯正在赞美着前些时间红救下歇华曼的事情。 阿莎加莎侯爵是个谦逊恭谨且对王室极为忠诚、对家族极为骄傲的人,此刻听到了祖肯的夸赞,虽然嘴上还是自谦的那套说辞,但他眼中的骄傲神情是难以掩盖的。 “父皇命我三日后为阿莎加莎家族举办一次功宴,以表彰阿莎加莎家族的赫赫功绩。此事已由父皇定下了,还希望您不要拒绝才好。”祖肯还是满面笑容,虽然嘴上说着希望红与家人们可以赴宴,但不知为何红总觉得怪怪的,似乎像是被命令了做某事一般,令人浑身不自在。 但这些事情也不是她能决定的,看着父亲接受了邀约,她也只得起身对祖肯以及王表示感谢。 红将此事告知了野蔷薇众人,同时也询问伊扶能否前来。 接到消息时的伊扶正研究着插花,现在她非常需要使自己忙碌起来,以缓解失去爱娜的痛心疾首,立即应下,准备夜间启程回月城。 告别了维尔德,伊扶搭乘了布克兰都的游列车,车上的乘客都是血族,有在热火朝天的聊着天,也有拿着一张报纸在看,还有的独自饮着酒。 这是伊扶第一次独自乘坐游列车,为了怕被认出,她特地穿了一件藕粉色的披肩,又拉低了帽檐,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以往都是她和爱娜包下清晨的一趟花代风游列车,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但她现在再也不想坐那一趟游列车,生怕回想起爱娜在的日子,徒增一些感伤。 伊扶的旁边坐着一个少年,金色的头发与黑色的瞳孔,穿着象征着血奴的深灰色衣服,他双眼红肿,似乎哭了很久,自伊扶上车时少年便在位置上啜泣着,十分可怜的模样。 她实在不忍,拿出手帕递给少年,“怎么哭的如此伤心?” 少年抬眼看了看伊扶,看到她精致的衣衫和绣着银线的手帕,便知她不是同他一样的贫穷之人,他自幼便受到了这些贵族们的欺凌,自然没什么好印象,却又怕得罪了亲贵,害的家人更是难过。 伊扶看少年迟迟不接,便拿着手帕为他擦去了泪水,温柔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少年看到伊扶如此,对她的敌意也少了几分,想起家中的倒霉事,他又难过的哭了起来。“我父亲去世了,妹妹又被杂血种咬了,难受的紧,可我们家里贫寒,靠母亲劳作的那点钱根本没办法救她,我年纪还小不能参与工作,只想着去月城看看谁家需要我…赚点钱救妹妹。” 伊扶听到此处,心里咯噔一声,在她印象里,平民百姓安居乐业,除了杂血种的世界里肮脏混乱,却没想到布克兰都也是有着这样贫困的人民。 血族虽可以与其他种族结亲,但唯独有着一条不能与食物般的人类结亲的禁令,上一辈已经承担了自己的过错,但他们的后代又何辜呢。 “你离开了家,你的母亲和妹妹怎么办呢,她要劳作,要照顾妹妹,又要担心你的安危。”伊扶道,这样的家庭内,如果一个孩子不在了,做母亲的想必更是难过,或许还会自责是自己的不好,才让孩子背井离乡。 “如果可以在布克兰都内拥有一份工作,哪怕是杂活也好…大姐姐,您家有没有需要用人的地方,虽然我看着小,但功夫比一般血奴要好的多,我不要多少钱,哪怕有一点也好…”少年恳求着伊扶。 伊扶想了想,掏出了三枚银月币,交给了少年,少年第一次见到银月币,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大姐姐,不用那么多的…只要能救救我的妹妹就好,这些还给您,请问您的尊姓?我一定会努力为您工作!”少年心中一股暖意涌出,又一次红了眼眶,将钱递给了伊扶。 伊扶摇了摇头,伸手摸着少年的头:“这些钱你拿着,调理妹妹的身体也需要不少钱吧,就当是我预付的工资,你也不用来我家干活儿,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将来可以报效布克兰都。” 这次少年看清了伊扶的脸,更是惊讶——“您是王…”“嘘。”在少年喊出对她的尊称前,她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少年噤声。 少年抬起袖子擦干了泪水,坚定的说“我答应您,我的名字是恩格那·莱路,终有一日,我会将这份恩情还给您。” 第二十四章 叛徒 虽然伊扶事先说过抵达后的第二日她会去矢车菊之间与大家碰面,但下了游列车后发现野蔷薇的几人还是在车站等待着她了,伊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总是麻烦你们来接我。” 里可丝摆着手,“我现在可是大闲人一个,你不在我快无聊死啦。”夏莉也笑道“布克兰都的王后来到月城,这种迎接的机会可是很多人都抢不上的,我们可不能让给别人哟。” 依瑟蒂则微微蹙眉,上下打量着伊扶,又踮起脚看了看她的身后,然后走上前道“你…很强大。” 众人不太明白依瑟蒂的意思,但仔细瞅了瞅,才发现伊扶居然是独自一人回到月城的,红不禁问道“爱娜没有来吗?” 伊扶和几人一边走,一边讲着在布克兰都发生的事情。她用了最为委婉的方式讲述着爱娜与海芙约特的事情,身边的几人都看出了她的情绪,伊扶一直在强忍着心中的悲痛。 站在她左侧的依瑟蒂抓住了伊扶的手紧紧握着,一向不怎么爱表达的她却开口说道——“还有我们在。” 还有我们在。 自从伊扶出现,依瑟蒂也比平常多了几分情绪,不再是冷冰冰的、沉迷于巫术与魔法世界的那个女巫了。曾经的她像是一个为战斗而生的魔法木偶,空有着强大,却少了一颗会欣喜、会悲伤的心脏,但现在在野蔷薇们看来,依瑟蒂已经像个害羞的小女孩一般了。 回到矢车菊之间,大家都很是兴奋,皇室为阿莎加莎家、尤其是红特地举办的功宴,那日到场的名流,与场地内的豪华定不会输于西尔维娅那日的婚礼,怎么说都不能显出一丝寒酸气,一定要好好准备一下才是。 伊扶并不喜欢过于繁琐的装束,她挑了一条雨织布制的古式布克兰都中裙,上面用引月线绣着暗纹,轻便简洁但也不失贵重,重要的是,这件裙子是维尔德送给自己的,在参加西尔维娅婚礼前,他为她准备了许多这样材质的裙子用以各种场合,但自从伊扶知道它们的价值之后,便很少拿出来穿,功宴这样的场合或许正好合适。 依瑟蒂也是同她一样的想法,只将黑袍子换成了绣着金线的黑袍子。 红拿出了最贵重的一件旗袍,而夏莉也穿上了一袭水蓝色的长裙。 只有里可丝一直保持着一抹神秘的微笑,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几人换好衣服。 “你怎么不去换衣服呢。”伊扶问道,红为里可丝的幼稚叹了口气,“因为比盖斯接到了功宴的邀请,这丫头在等着展现给你看呢。” “哇哦,是花代族男性比盖斯吗!”伊扶一脸期待道,因为这个名字的缘故,伊扶先入为主的认为里可丝是经常女扮男装之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几位野蔷薇们听到伊扶这样说,笑道。 “嘻嘻。”里可丝也没有多计较什么,对伊扶眨了眨眼睛,便一头钻进更衣间内,红也进去帮她的忙。 “一会儿你可不要太吃惊哦。”夏莉对伊扶笑道,使得伊扶实在是好奇极了。 等了很久,红自更衣间出来,做出了迎接某人登场的手势。 “现在有请我们花代族淑女——比盖斯登场。” 一位金发碧眼的美人自更衣间内走了出来,不同于里可丝简洁的短发,这位美人拥有着一头美丽的长卷发,一双惹人怜惜的杏眼,和桃乳茶色的嘴唇,显得人畜无害。 美人的装束是由白色与幽蓝色组成,她身穿着一袭白色抹胸礼服,脖子上戴了一条银色的颈链,颈链下一只如星空般色彩、正绽放着双翼的蝴蝶垂在锁骨之间,而礼服的腰间也点缀了一圈幽蓝色的蝴蝶装饰,而玉足上也穿着一双幽蓝色的细高跟。 这真的是素日里那个大大咧咧又很是闹腾的里可丝?! “宝贝!你实在是太美了!”伊扶看的呆了,许久才回过神,站起来对里可丝夸赞道。 “哼哼,不敢当,我可是‘花代族男性’比盖斯”里可丝听到伊扶赞扬自己,刚才优雅的仪态瞬间绷不住了,立刻眼睛闭起,双手抱胸嘟着嘴道,引得矢车菊之间内一片欢声笑语。 听夏莉的讲述后伊扶才知道,为了不暴露真身,在执行一些需要面对贵族们的任务时,里可丝会特地乔装一番,并化名为“比盖斯”,但里可丝本身底子就不差,加上一打扮,更是引得无数贵族们对她魂牵梦萦,很快,这位神秘的淑女比盖斯在月城内占据了许多男人的心,因为没有贵族的身份,使得绅士们也能勇于表达对她的爱慕,金银珠宝、华服锦缎皆是收到手软,这也为比盖斯在名流场合内挣出了一席之地。 为体现出月城的君主对此次功宴的重视,将场地设在了王室宫殿内。 大殿内金碧辉煌,水晶灯和钻石花瓶反射出的光芒令伊扶只觉晃眼,但看周围的贵族们早已习惯如此。 距离功宴开始还有一会儿的时间,红的身边围满了亲贵,伊扶看着这些来与她攀关系的贵族,发现唯独少了这次的主角之一、歇华曼的影子。 以他的性子,见了红难道不会立刻上前献殷勤吗,正疑惑着,夏莉走到了她的身边,指了指不远处的热闹,伊扶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 “啊,我美丽的比盖斯,能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看见你,实在足慰平生。” “月城第一淑女比盖斯,请收下这束玫瑰吧,虽然庸俗的玫瑰配不上你的半分美丽,但它代表了我的心、我的灵魂、还有我对你炽热的爱!” “哦,比盖斯……” “…里可丝也太受欢迎了!”看着她旁边的绅士们,伊扶不禁感叹道。 “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到这副情景时,和你一样吃惊呢。”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红和里可丝都被贵族们包围着,而依瑟蒂又不知去哪里躲清闲了。 直至功宴开场,歇华曼仍没有出现,伊扶摇着手中黑色的扇子,面对着这样充满违和的场面,她总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在伊扶看不到的地方,歇华曼正沉沉睡着,在他的手上插着一支纤细的针管。 开场后,祖肯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严肃和认真。 “各位,众所周知今天的功宴是为阿莎加莎家而特设,前些日子,大小姐曾救吾弟于虎口间,这份胆识确实月城淑女内无人能及。”他开始了开场白,但伊扶灵敏的耳朵却听见了来自不远处的金属碰撞的细微声音,她轻轻戳了一下旁边的夏莉,夏莉似乎也是听到了,对她点了点头。 “但我更想说,阿莎加莎家的这份狼子野心实在是无人能及!”祖肯突然怒吼道,在座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要不是我细细追问吾弟,才知那日竟是阿莎加莎家的大小姐胁迫着他同去,且不让他带着侍卫,事后我派人去调查了那日的猛虎,发现这一切竟然都是阿莎加莎家背后在自导自演!诸位请细想,一个家族怎能三救皇族于危难之中?!这分明都是被设计好的!” 祖肯话音落地,在四周冲出了无数全副武装的士兵,包围住了现场。 “…这一切竟然是阴谋。”夏莉咬牙切齿的小声道。 “怪不得那日他非要跟着我,原来是有后手在等着我。”红嘲弄笑道。 “给我上,拿下这群逆臣!”祖肯对士兵们发令,士兵一拥而上,捉住了红的父母与兄长,而红则凭借着矫健的身手避开了。 “大胆逆贼!竟然敢反抗!”祖肯咆哮道。 里可丝不知在何处掏出了西洋剑,跑到红的面前护着红。 “比盖斯…”“比盖斯小姐!”拥护者们惊道。 “今日谁敢伤她一分,我拼死也会让你们抱憾终身!”里可丝怒道,看着此时的她,难以想象她刚才还羽扇轻摇,优雅谈笑风生的模样。 “逆贼居然还有同党,通通抓起来!”祖肯下令道。 伊扶也想上前,却被夏莉拦住了。“你是布克兰都的王后,此刻出手会带来什么后果,你是清楚的。”说完,夏莉也前去帮助里可丝。 “……”伊扶看着正在打斗的几人很是焦急,但夏莉说得对,她自己倒也罢了,可她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感情而连累了布克兰都和他呢…伊扶紧咬着下唇,她好恨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无力?? “逆贼,你不为自己想,可你别忘了,你的家人还在我手里。”祖肯看红的帮手越来越多,而各个实力高强,开口道。 红回过神,看着被绑了的父母与兄长。 “红,我们没做过的事,你要替我们家族洗冤啊…你要活下去啊!!”兄长对红喊道。 “你带她走。”夏莉对里可丝道,里可丝应着,一手拉起红的手腕,带着她要离开。 大殿内一时十分混乱,士兵与逃窜的贵族们挤作一团,正好给了她们逃脱的机会。 依瑟蒂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赶来了,帮助二人清除路上的障碍。 里可丝拉着红跑到了城内,红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任由她拉着。 “红,你振作一点…我们先想想现在怎么办。”虽然现在追兵还没到达,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了。 “你说得对,我是该振作。”红咬着牙,眼睛扑簌落下,“该死的歇华曼…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呜…他害得我一无所有…” 里可丝上前轻轻拥着她,为红擦去眼泪,“还有我,有大家在,我们要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她们在这里!”还不等红的情绪恢复,里可丝便听到了追兵的声音,他们冲上来将二人围住。 “红,我的后背帮我看好了。”里可丝抚摸了一下红额前的发,抽出西洋剑冲向了敌军。 红透过泪水看到了里可丝挥剑的身影,她缓着情绪,拿出了火枪。 这时有敌人准备在后方偷袭里可丝,红对其开了一枪,也加入了战场。 “里可,我的后背…也拜托了。”红对里可丝轻声道。 “啊,放心吧。”里可丝笑道,两个人背对背,冲向了敌军。 第二十五章 心意 矢车菊之间内,伊扶坐在沙发上,心中被悲伤所填满。 这些年来大家都经历了怎样的事情,以至于遭受了磨难、被重创、被践踏,也能在一场无言崩溃的爆发之后,又平静如初,开始计划着下一步前行的道路。 红就是这样的人,平日的她永远会以最精致美丽的模样出场,但现在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也无暇去管先前战斗时被磨损的衣裳,便又在翻阅着各个分部送来的情报。 在大殿内目送着野蔷薇们远去的身影,她也悄悄的隐遁于人群之中,寻找着红的父母与兄长,三人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内,因为大多数的人手都被派去追杀红他们了,此刻地牢内反而只有寥寥几个护卫在看守着。 伊扶轻而易举的打昏了护卫,却发现自己不论怎样都打不开牢房的锁,她一个着急想用转移术解决掉,却一个不小心,隔空把牢内的三人转移了出去… 咳,咳咳!伊扶尴尬的笑了笑,自从和维尔德血月初拥之后,她的能力得到了很大的增幅,现在三人正在旅栈内由拓特照顾着,伊扶将这个消息告知于红,红在那边一边哭一边不断感谢着伊扶,直到被伊扶叱责“好疏远!”后才破涕为笑。 花代族是如此的弱小,明明是蝼蚁一般脆弱的生命,却又如同悬崖上的那朵孤傲清高的花,盛开于恶劣环境,遭遇风吹雨打,却能一次次站起来。 如同她曾经认知里的人类,正是因为弱小,才会在不断的伤痛中,使心灵变得无比强大。 而友谊是其中最坚固的一条纽带,伊扶回到矢车菊之间时,只有红一人在此,其他人担心红的身体,让她留在本部看资料,而她们还未得到休息,便去为红的事情而奔波了。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伊扶问道,红合上了手中正在看的资料,隐藏了眉间的一丝焦虑,摇了摇头,“我没想到居然是歇华曼在陷害我…我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歇华曼真的会是幕后主使吗…”伊扶思考着,喃喃道。 红开口想说些什么时,却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 突然传来的砰砰敲门声,使人有些心慌,伊扶起身开门后发现来人竟是拓特,而在拓特的身后还跟着一各穿着斗篷的男人。 “抱歉,这位贵客有急事想要当面说与伊扶倪下,但伊扶倪下很久没有回来了,我便擅自将他带到了这里…”拓特开口解释道。 穿着斗篷的人走了进来准备摘帽子,突然看见红也在此,似乎有些迟疑,但经过短暂的考虑,他还是摘下了帽子。 来人正是歇华曼。 “歇华曼,你还有脸来见这里?”红看见歇华曼的脸后,突然暴怒了起来。 “红,你听我解释…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歇华曼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责,若不是因为他,阿莎加莎家岂会落得如此。 “不是你做的?你既无此心,那日我狩猎时你为何一个侍卫都不带,无论怎样劝阻,你都不肯离开?”红上前揪着歇华曼的衣领,问道。 “我跟着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呆在一起,没有所谓的阴谋!也没有你想的那些算计!红,功宴那天我是想,向你求得交往的机会…但我没想到,大皇兄知道以后,居然在我的酒水里下了药,等我醒来时…已无力挽回了。”歇华曼抓过红的手腕,道。 “什么…”红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也没有料到歇华曼对自己居然是真心的。 “红,我怎么会想害你的家族…我巴不得你的家族荣耀万丈,让你做月城里最尊贵的那位淑女…我…但我还是没能做好,我本无颜来见你,但现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红没有再讲话,她想等到他说完所谓的重要事情,再判断该不该相信他。 “我想他说的是对的,那日在功宴大殿上,我一直没能看到歇华曼的身影。”直觉告诉伊扶,歇华曼没有撒谎,歇华曼闻言投来了感激的眼神,然后开始说起自己的发现。 歇华曼自怀中拿出了一封信,是一封密函,收信人是绯·莎莉,而信的下方,则盖着王族的印章。 落晓族的罪人、黑教会的心腹——绯·莎莉。 这封信里有着月城乡村地区的地图、以及安防时间。 想想这些年沙雏的行动,以及这封信上的内容,答案很明显,是王族中的某个人已经归顺于黑教会,并帮着黑教会、吞并着月城的领土。 是谁会做如此愚蠢之事?身居高位,却要卖国家的领土于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组织! “这是我的父皇派人寄出的…我本来以为是关于对阿莎加莎家的一些处置,才偷偷截了下来,结果居然…我实在是难以相信…”歇华曼谈起这件事时,目间失神,来自心理的压力、信仰的崩塌,使他在温暖烛火下也显得些许憔悴。 月城的君主居然是黑教会的走狗,听起来实在是可笑极了。 但红却没有感到意外,只听她低声喃喃“是吗…竟然是我们月城的王。”她一边说着,一边翻弄着抽屉里的文件,最终找到了一枚勋章,以及一封信函。 这是她在瑞雷商会的地下室内找到的,是一封通行许可,上面也盖着属于王室的印章,自那时她便有所怀疑,但王室成员众多,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擅自指认哪一位王族都是自寻死路的行为。 而今日,她得到了确切答案,如果说王已经牵涉其中,那么祖肯…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虽然红心中对歇华曼仍有些别扭的情感,但他提供的情报却为她指明了接下来的方向,她看着眼前的歇华曼,他应该知道将这件事告诉她之后,他会迎来什么样的后果。 若被他的父皇知道,他便是叛徒。 若一切都真相大白,他的身份也会使他遭受到冷遇和白眼。 但他却没有任何隐瞒,他将红看的比他自己更为重要。 想到此处,红心头一动。 “我们现在的问题很明显,单凭这两封信以及花满的证词还并不够,我们没有能够直指向王的证据,但一味的等待终究是被动。”她略略打起了精神,开始谋划着下一步计划。 第二十六章 痕 功宴之后,红她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只要出现就会被追杀,但这几人哪里是等闲之辈呢,制造假象、混淆视听,一次次让追兵们扑了空,没过几天,士兵们的士气便大大下降,以至于听到几人的消息也无动于衷,反正这次去又是扑个空,而夏莉和里可丝也常常拉着依瑟蒂,三个人主动去戏弄这些士兵,有时还会出现士兵们被三人折磨的嗷嗷叫的场景。 看到手下的兄弟如此消沉,上面的将军对此也很是不满。 但皇帝又何尝不是呢?因为红的事情,他甚至去请求圣教会协助,但却被圣教会一口拒绝。 无数次的夜晚,他都站在宫殿最高处俯瞰月城。 这是他的国家,又不是他的国家。 他只是个处理政务、管理军队的人罢了,在月域里,魔法、巫术、一些奇异技能都是无比重要,而他身为皇帝却拥有着什么样的军队?一支只会拿着弓箭、剑盾、长矛的队伍。 更可笑的是,他堂堂一任皇帝,低头向圣教会请求支援,却还能被圣教会以“理由不充分”为由拒绝。 这样的国家,不值得他为之付出。 所以当黑教会找上他时,他立即应下了。 总有一天,我要让整个月域都在我脚下俯首称臣,我要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力,要不容反抗,不容置疑的皇权! “你贪婪的样子,实在是恶心又使人钦佩啊。”黑教会的大祭司妲安站在了他的身后。 这是他搬来的救兵,是他眼前的希望。 妲安是黑教会中实力仅次于沙雏之人,与沙雏不同,妲安更擅长使用魔法,且性格冷静,善于对敌人进行分析,有她的帮助,接下来的日子,他只需要坐在最高处,如看戏一般看着她们抱头鼠窜。 妲安没有按照皇帝的想法前去铲除红,而是找到了伊扶。 而伊扶当时所处的位置,正是矢车菊之间。 “你是怎么进来的?”伊扶正看着书,一抬头就发现对面坐了一个人。 她穿着黑教会的黑袍,拥有着一头银灰色的长卷发,还有如石榴石一般的暗红色瞳孔。 “听闻你轻而易举的击退了寐菈,还杀死了戴普,又让沙雏受挫逃跑,我很想看看你是个怎样的人。”妲安的语气很是轻快,仿佛对面坐着的伊扶不是敌人,而是一位老友。 “不过你放心,我可以去往我想去的地方,但我并不知道这里是何处,不会暴露了你的位置。”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茶几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嗯…香气还好,只是味道不尽如人意啊。” “我不喜欢与生人闲谈,请直言。”伊扶还是保持着警惕。“嗯…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妲安放下茶,起身想坐在伊扶的旁边,伊扶瞬间明白了她的来意,也起身与她保持着距离。 “是谁?”妲安又上前一步,问道。 “我不知道,怎么,你们黑教会连这种情报都调查不出来?”伊扶故意激怒着妲安,而妲安也明白伊扶挑唆自己的用意。 “我们二人真是心有灵犀,罢了,本来我也只是想看看,你动手吧。”妲安耸了耸肩膀,看来今天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伊扶用血咒一挥,妲安的幻影便消失不见了。 看来黑教会并没有关于风族的情报,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此时她需要一个魔力十分强大的魔女来帮助她完成下面的事情。 而谁可以做到呢…伊扶向通讯录里问道: “依瑟蒂,现在有时间吗?” 虽然依瑟蒂平日里都是沉默寡言的样子,但她实力的强大却是被伊扶看在眼里的,依瑟蒂和伊扶在青苔镇的镇外相会。“依瑟蒂,你可以通过我体内的古代魔法,连接到为我施法的人吗?”伊扶开门见山的问道,依瑟蒂也没有做任何思考,点了点头,上前抚摸着伊扶的腹部,感受着。 这世界上所有做过的事情都会留有痕迹,走路时的足迹与声音、喷过香水的衣服路过了某条大街,珠宝之间碰撞的声音也会有余音,只要做过,便有迹可循。 而魔法更是如此,只要曾经留下过轨道,便可以追寻。 只是这世上能做到如此的魔法师实在是凤毛麟角,而这样的人物基本都在圣教会或苏诗学会里坐着。 可依瑟蒂偏偏就是一个例外。 依瑟蒂感受着伊扶身上古代魔法的痕迹、气流、声音,没过多久便睁开了眼。 “既然被发现,就不要再躲藏。”依瑟蒂对着不远处的空气道。 “你还是第一个可以追踪到我的人类。”那日的黑发男子凭空出现,对依瑟蒂说道,然后他转身看向伊扶“先前未能自我介绍,我是阿伦·提尔加隆,是风族组织‘黄昏’的成员,因为要调查一些事情来到月域。” 阿伦听了伊扶要寻找他的理由,既然阿伦拥有可以战胜黑教会的力量,希望他可以前来帮忙,但阿伦听后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说“现在还不到时候,而且我还有要事在身,但你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我想只要这位小姐去找圣教会,我想就可以得到解决。”阿伦看向了依瑟蒂。 “……”依瑟蒂似乎有些为难,没有做出回应,阿伦也没有强迫她立刻给出个答复,而是向伊扶道别“再会了,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们都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说完,阿伦便消失了,空气中寂静的仿佛他从未来过。 “依瑟蒂,他是什么意思?…”伊扶问道,依瑟蒂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沮丧:“结果还是只有这一条路…伊扶,我们回去吧。” 看着依瑟蒂离去的身影,伊扶心里有些苦涩,她深感自己的无力,不管自己拥有怎样强大的力量,都不能左右结局。 她有想过接下来会面临着一场什么样的战斗,但她却没想过,这件事会那么快就到来,那是几日后,在圣教会宣布了今晨死亡的歇华曼是被居住在城内的大祭司妲安所杀害时所掀开的篇章。 番外:红与歇华曼 歇华曼没有想过自己居然那么快就迎来了自己的死亡,在他刚向红倾吐心意后的没多久。 因为圣教会是得知自己的立场的,所以在他提出愿意献出自己、替红引出父皇的阴谋时,圣教会并没有反对。 他的心中其实很是挣扎,他不想死,他还没有得到红的回应。 但若皇权被推翻,他也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与其要她再煎熬着这段日子,不如就让他,送给她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礼物吧。 将自己的死亡形容成礼物的人,还真是头一个——圣教会惋惜道。 这天圣教会的祭司进殿要与父皇商议些要是,王自然是不会拒绝,就在此时,他找到了妲安,拉扯着她问东问西,妲安几次想走掉,却都被他给缠住了,他暗暗庆幸,这些都是被红拒绝了一次又一次之后才学会的——终极·死皮赖脸之术! 看原定的时间将至,歇华曼拿出了自己准备的那把刀,开始对妲安恶语相向,妲安心中微怒却没有发作,直到歇华曼突然拿着刀冲向自己,她用魔法防卫推开了他。 但在他倒地的时候,那把刀却已经深深刺入了他的胸膛。 而同时发生的,还有茶厅的门被推开,王和圣祭司看到了这一幕。 “妲安!你在做什么?”王看到自己的儿子被妲安用魔法推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忍不住上前质问。 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 红在后来收拾歇华曼遗物时,找到了一本笔记,笔记的首页写着《红与歇华曼》。 里面满满是他的思念与爱恋。 歇华曼第一次见红时,他十二岁,她八岁。 周围的贵族小姐围着他团团转,但红却视若无睹,坐在椅子上看书品茶,他有些不满,想看看这是什么样的女孩,敢视作他为空气。 “你好。”歇华曼上前做了个优雅的动作,向红打着招呼。 无视。 “回应一个绅士的问候是淑女的基本礼仪。”歇华曼嘟囔了一句,看着红将书放下,转头看他。“是吗?可当明知淑女正忙时,绅士是不应该无礼打扰的。”红一笑,眼里满是狡黠。 之后他想捉弄红一番,却被祖肯兄长拎了起来。“不许对阿莎加莎小姐无礼!” 嗯,连连吃瘪。 红十岁时开始融入贵族之间的圈子,与小姐们谈笑风生,还能恰到好处的拒绝绅士们的献礼。他上前献殷勤,嗯,被拒。 红十三岁时已经练就了一身不错的功夫,面对他的骚扰,已经可以将歇华曼揍得嗷嗷直叫,侯爵很是生气要教育红,歇华曼带着伤上前——“是我要和红习武的,结果自己不小心摔了,嘿嘿,侯爵大人千万别怪她。” 但他后来才知道,他是第一个知道她正在习武的外人。 红十五岁开始便常常不在阿莎加莎家内,但她与贵族间的社交越来越频繁,他隐约能知道些什么,却无法干预她,他买通了城内一些吟游诗人与流浪画家,可以在某些地方悄悄的为她提供情报。 前不久,他知道了她更多的事情,她正接触着黑教会、并站在了卡佩伯爵的对立面。 在伯爵下手前,他匿名约红出来,制造出红受伤的一幕。 为此他还杀了一只鸡,那是他第一次伤害小动物,事后还把那只鸡的遗体给埋了起来。 笔记中写满了他与红的点点滴滴,在最后还附有一封信—— 致我此生挚爱、红·巴拿莉·阿莎加莎小姐: 我知道这封信,可能你永远都看不到,当然等你看到的时候,我想那肯定——是你已经嫁给我了! 开个玩笑,我想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说起来我十分遗憾且深感抱歉,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是能成为你的依靠,对月城而言,你如同天上耀眼闪烁的星星,但对我而言,你是我的太阳,可惜月域内没有太阳,太阳是否存在也只是一个传说,但听闻太阳炽热灼目、永远无法靠近,听到这个描述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你的样子,现在你给人的感觉便是如此,你是贵族交际圈内盛开的最妖冶的那朵玫瑰,看似亲善有礼,但当人想靠近你时,又会被你所隐藏的刺扎伤了手指。 可我知道这样的你不是真实的你,你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快乐与游刃有余,你本是个不善于社交的人,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如同第十二月那微凉的月光,说出的话语如水一般温和,又如水一般清冷,看着你巨大的改变,我难以想象你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红,如果人有宿命轮回,我好想听你讲一讲在你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但这都没有关系,因为我相信,每次被刺扎伤手指,你的凛冽便会减少几分,等到你的刺都被我一根一根所带走时,我一定可以看到最真实的你。 亲爱的红,美丽的红,坚强到令人心疼的红。 你的名字,我用各种语气、各种方式在各种场合呼唤过。 怎么说呢,自从你十五岁之后,我时常会想上前问问你,最近过得是否还好,你心中所想之事可有进展?但看到你与我四目相对时,我又问不出口,如果我的话语会使你的心口再添一道伤疤,那我愿意从此成为一个哑巴。 我也相信你最终定是披荆斩棘,实现你的梦想。 红,或许你的前路还会有着不见五指的黑暗,但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放弃心中的那一束光。 你要相信,当你所处于最为黑暗之境时,在后面迎接你的,一定是那绚丽的黎明。 好啦,现在天快亮了。 晚安,红。 歇华曼·卡威斯帕。 第二十七章 女帝 王的阴谋泄露,而揭露此事的正是圣教会,自然无人敢质疑,愤怒的群众群起而攻之。 妲安本就是只身来到月城帮把手的,更何况目前敌人数量众多,她便一溜烟儿的回了弗赛若,走前还不忘找伊扶再喝了杯茶。 “本来还想多和你呆一会儿的,但都怪我太笨了,就这么被算计了。”她装作很可惜的样子,脸上却仍然笑嘻嘻的,好像从一始终就没打算帮助皇帝一般。 不管黑教会背后在策划着什么,伊扶都无暇去想。 因为王权被推翻后,眼下最大的问题出现了。 那就是王位的归属。 王室一般是由苏法族最高议会占星院预测,之后王位便代代相传,直到这个家族历史终焉,才会再次由占星院预测,推出新王。 可事情已经过去半月有余,占星院仍没有给出答案,在城内野心四起前,才收到了新王储的消息。 宣告之日那天,在月城内有地位的贵族、将军、苏诗学会代表等都齐聚在圣教会。 野蔷薇等人自然也不例外,红如今洗清了身上的冤屈,自然又重归贵族之列。 圣教会内的圣歌令伊扶不自觉肃然起敬,今日她和红等人不同,是代表着布克兰都的,而索芙兰特和迪古温德也有派代表前来,迪古温德虽然不是国家,但也是与三国有着密切联系的盟友,自然不会缺席。 占星院的主事人来到后,对目前月城内的形势进行了大致总结,并宣布了占星院的预测。 “这次迟迟没有告知预测结果,是因为这个结果是我们没有想到的,而得到这个结果与理论上我们的认知有些出入,所以做了调查,今日才得以公布。”主事人穿着宽松的占星服,虽与苏法服有些相似,但上面却刻画了天文星象,透出了一股学识的味道。 “很意外的结果,我们月城要迎来历史上第一位女帝。”主事人开口道,听闻女帝二字后,下面一片惊呼,连外面等待宣告的百姓们也是沸腾了起来。 月城从建立起至现在,从未出过一任女帝,以至于大家都潜移默化的认为能担任月城之主的,必定是男子。 但今日却听到占星院宣布,月城要迎来女帝了! 主事人心中也很是澎湃,但专业的素养还是使她保持着镇静,她右臂轻轻环绕,像吟诗一般继续了下面的话语。 “天生具备灵性,但无奈身世坎坷、自幼孤苦,虽一路有友人相伴,却注定了她此生的孤寂,星象已告知于吾,第一任女帝将归属于来自卡佩先公爵家的女儿。” 接下来,众人更是炸裂开来。 且不说西尔维娅从小是在温室中盛开的花朵,单就此生孤寂这一条也已然不符,她已嫁为人妇,幸福美满,如何会一生孤寂? 此刻,没有人看到一位少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拳,口中一口银牙险被咬碎。 “我明白诸位此刻的疑问,那么我们给出的答案是——卡佩先公爵并非只有一位女儿,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晓,他的另一位女儿是一位怎样强大的女性,我们曾三次邀请这位女子加入圣教会,但却都被她婉言谢绝。”旁边,圣教会的主祭解答了大家的疑惑。 “什…卡佩伯…先公爵居然还有一位女儿?”“闻所未闻呐”“难以置信……” 主祭微笑着看向那位少女,喊出了她的名字。 “对吗?依瑟蒂·曼波提德。或许我应该喊你艾妮·卡佩。” 依瑟蒂没有应答,只是垂头不语。 “依瑟蒂?”“依瑟蒂居然是卡佩家的女儿?”这次轮到伊扶和夏莉、里可丝几人炸了,但红没有说什么,她没想到,这一天居然真的会到来。 “错了。是艾妮·凯德。”良久,依瑟蒂紧握着的拳头终于舒展开来,抬头道,“院长,不管您是怎样知道我的,但我永远不会是斯格里·卡佩的女儿,我也不会是你们口中的那个女帝。”依瑟蒂说完便转身离去,野蔷薇几人想追上去,却被红阻止了。 主祭开始谈起曾经的往事。 主祭曾经担任着孤儿院的院长,在看到年幼的艾妮时,她恍惚看到了曾经一位旧人。 那是在她年轻时游历各国时发生的事情了,她在弗赛若游历之时,却不想误入了陷阱,在认为生还无望的时候,是落晓族昔日皇后的妹妹——琳兹·凯德救了她。 所以当她见到艾妮时,便看到了琳兹的影子,后来经过一番探查,她才得知真相。 这个年幼的孩子是西尔维娅同父异母的妹妹。而救过她的琳兹是落晓族与花代族的混血儿,魔法造诣极高,但性格单纯天真,初次来到月城被西尔维娅的父亲所骗,为他生下了艾妮,其父不满其是个女儿,在艾妮尚不足月时将琳兹残忍抛弃,琳兹苦苦追寻,最终得到的真相却是自己的爱人是月城已有家室的伯爵,最后琳兹将自身的魔力输送给艾妮后悔恨自尽。 而年幼的艾妮则被送往了孤儿院。 一旁的西尔维娅再次遭受了打击,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一位妹妹! 他的父亲…到底是个怎样的混蛋啊。 伊扶想起和依瑟蒂的种种,虽然依瑟蒂性格淡薄,却心思细腻、实力超群,即使之前被沙雏所伤,也立即判断出了对方的能力,她的才智绝对不会输给红和夏莉,论战力也不会输给自己。 占星院给出的预测是结合了这两项得到的最优结果,但依瑟蒂的性格,真的会选择登上王位吗? 宣告之日过后,来自外界的压力越来越多。 百姓不满于一个小女孩继任王位,逼迫她证明自己的实力。 而圣教会和占星院又一直催促她早日登上王位。 更让她绝望的是,依瑟蒂已经联系不上野蔷薇当中的任何一人,现在的她走到何处都是焦点,与同伴失散、又收到双方压力,依瑟蒂选择离开月城,只身前往一个无人之地。 依瑟蒂不想成为女王。 依瑟蒂只想做野蔷薇。 伊扶、红、夏莉、里可丝… 依瑟蒂披上了斗篷,在山头望着那遥远的月城,抹着眼泪转身离去。 月域内的遗迹是一个永远探索不完的宝藏。 依瑟蒂在外的这些日子,一半时间用来找吃的,一半时间用来探索遗迹,甚至到了很多未知的危险区域内。 但很多遗迹外表有着华丽的古代魔法封印,而破解之后却发现败絮其中,完全没有探求的价值。 而有的遗迹表面蓬草满盈,里面却居住着一些凶猛的守护兽。 她就这样饮着露水,嚼着草根,在外面呆了一个多月,一口气探查了上百个遗迹。 “毫无价值。”依瑟蒂坐在一个悬崖的洞口处,无聊道。 没有价值的遗迹、即使杀了也没有提升的守护兽,毫无压力便可以破解的魔法封印,难道她的一生就要这样度过吗? 休息够了,她又一头钻进了遗迹内。 然而这一处遗迹却与别的遗迹不同,墙上刻着丰富的壁画和文字,还有很多是用魔法刻画上去的,没多久便会重新组合排列成一幅新的图画。 依瑟蒂眼中闪烁过几缕惊喜,将墙上的内容都读了个遍。 大致内容她越读越觉得熟悉,一位美丽的神女遭受了背叛而死亡,后来以记忆为代价浴血重生成一位普通的少女,重生后的她找到了昔日的敌人,并与之战斗了许久。 画面一转,少女站在一处空地之间,周围是千军万马,而月亮却渐渐被黑色的迷雾所笼罩。 在那团迷雾中,诞生了一位长着黑色羽翼的女神,她提起巨剑,将少女以及她的友人们尽数斩杀。 女神再次挥剑时,天空也被乌云所笼罩,整个世界都拜倒于女神脚下。 而这位残忍的女神却并没有怜惜世人,而是屠了一座又一座城,亡了一个又一个国。 昼夜更替,仅一日,世界便成为了一片焦土。 终焉。 “……”墙壁上所刻的少女,不正是伊扶吗? 正当她想施法查看墙壁的奥秘之时,壁画上的少女竟然开口讲话——“若你已然明了先人之意,就请背负起这份天赐吧。” 少女的声音,是她记忆深处的声音,是她永远怀念的那个人。 “妈妈…”依瑟蒂摘下了帽子,跪在壁画前流泪道。 “我还想和伊扶继续冒险的…”此刻的她像个脆弱的小女孩,或许是深知自己的命运是刻在了骨子里的,也或许是因为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看着依瑟蒂无助的哭泣着,琳兹的声音再次响起:“艾妮,平息了内忧,才能共同抵挡外患,如今她们很需要你的出现…需要你们共同去阻止那场灾难。” 依瑟蒂拭去了泪水,重新站了起来,她怀中抱着那顶黑色的女巫帽,缓步走出了遗迹。 在她的脚下是万丈悬崖,看不到月城,看不到弗赛若,放眼望去,只有着历史遗留的痕迹,还有她一路走来看到的单薄风景。 是啊,任谁都不会甘心在这里做个自由且一无所有的人。 “虽然很短暂,但我真的很高兴。”依瑟蒂苦笑着闭上了眼,感受着风轻轻亲吻她的眼睑,感受着自然带给她的馈赠。 感受着那万物在欢呼——这片土地的主人已然回归。 第二十八章 条件 依瑟蒂回到月城后立刻请见了民间的议院长、占星院及圣教会,将遗迹内所见之事一一讲述。 “如果可以阻止这次灾难,我愿意登上王位,百姓那边也能有一个交代。”民议院若有所思,但占星院与圣教会却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那么在平安化解灾难前,您就作为代理女帝执行政务吧。”占星院院长笑道。 在几位大人物离去之后,占星院及苏诗学会派来的代表奥雅向依瑟蒂走来。 “我知道您现在最为关心的事情,您的朋友们也十分想见您。”语毕,伊扶等人在旁侧走了出来。 原来在依瑟蒂离去之后,奥雅挽留了几人,并告知在不久前苏诗学会已经预测到了这场由黑教会发起的灾难,所以才希望拥有强大力量的艾妮可以登上王位,平息内忧后对抗外患。 伊扶一月未见到依瑟蒂,也甚是想她,几人上前问候着。“依瑟蒂…现在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艾妮倪下呢。” 依瑟蒂摇着头,虽然她的身份变了,但她却不希望伊扶对自己如此生疏,想生气,却为自己一瞬间的幼稚而叹息,最后缓缓开口道“依瑟蒂就好…” 里可丝很是生气,扯着依瑟蒂的袍子喋喋不休,“哼,小依瑟蒂心中藏了那么多事情都不和我们说,再也不要理你了…” “你以为大家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夏莉敲着里可丝的头,看着里可丝嗷嗷直叫的狰狞表情,她又轻轻抚摸着里可丝:“在得到解救之前,心中那些沉重的包袱,哪能说放就放呢。” 里可丝当她是在维护依瑟蒂,而伊扶听到这句话时,回头看了看夏莉。 不知为何,此刻夏莉的身旁,似乎建起了某种屏障,或许她的心中也藏了多多少少的“沉重包袱”还没有放下。 但伊扶并没有挑明,只上前拍了拍夏莉的肩。 在那之后的没多久,野蔷薇又恢复了往日的工作,但因依瑟蒂还有许多政务需要处理,相见的日子越发的少。 关于依瑟蒂所说的那场灾难,无疑是因为一个长着黑色羽翼女神的降临,想到黑教会的信仰邪月女神,难道是… “圣教会已经证实了邪月女神是不存在的,所以那个所谓的女神,定是他们又造出了什么邪物。”一位花代族的女子此刻正坐在矢车菊之间内,与众人探讨着。 黑色的长卷发与紫眸,与精致外表一起带给人冲击感的,还有她那清冷傲慢不容置疑的语气,再看看女子身上穿着褐色的苏诗学会校服,这一切已经说明了她的身份。 人称“夜幽灵”的苏诗学会高材生露安娜·凯斯露丝。 在她醒来后发现科洛没有回学会,听到友人告知自己是被一位月狼部的男子送回而并未看见科洛的身影,她焦急的想立刻冲出学会去寻他。 科洛回归后将这段时间里发生的冒险故事告知于她,在那之后露安娜就一直想结识这群“盟友”——准确的说,她只想结识伊扶一人。 她想知道是怎样的女子,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捕获了科洛的心。 她一生骄傲无比,能入得她眼的男人,数来数去都只有科洛一人,而对方却对自己的心意视若无睹,只将自己当成普通的好友。 科洛就是这样,是她梦寐以求、求而不得的一个人。 可这样的人,居然在她的面前谈起另一个女人,还满是憧憬与敬佩。 这也就算了,偏偏他喜欢的这个女人,还是个异国之王的王后! 这让她怎能容忍此事! 但听到科洛说是她在受伤时为自己尽力的疗伤时,又有些为难。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找到了伊扶,希望可以在野蔷薇内帮帮忙,以报她的救命之恩。 在她的一再要求之下,伊扶终于同意了。 回到正题,现在的圣教会、占星院、苏诗学会和野蔷薇都在为了化解灾难而努力着,野蔷薇这边从邪月女神开始着手。 但圣教会已经证实了邪月女神并不存在,且神明也不会轻易响应召唤的事情,那么既然是制造了邪物,黑教会肯定还会有动静。 可令人挫败的事情是,不管是弗赛若的野蔷薇分部送上来的情报、还是通过多方的探查,甚至是伊扶亲自潜入弗赛若,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弗赛若之森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几天伊扶一筹莫展,加上近日月城的空中也是阴云压城,使她倍感胸闷,她坐在矢车菊之间外的后院台阶上发着呆。 “看来你遇到了难题。”阿伦不知何时出现,也坐在了她的身侧,看到阿伦,伊扶瞬间精神了起来。 “既然你这么说,一定是知道了黑教会在做什么咯。”阿伦看着伊扶,轻轻点了点头,“只要你开口,我可以帮你。” “那自然求之不得,但你在月域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吗?”看着眼前神秘的阿伦,伊扶想到之前他所说的事情。 既然雪域是一个未知的新世界,想必那表面上寸草不生的恩克兰德之下,也是一片令人向往的土地吧。 “我并不是无偿帮你,我可以帮你铲除掉你现在所担心的障碍,但前提是你答应我,事成之后跟我回恩克兰德,我的家乡需要你的帮助。”阿伦毫不拖泥带水,提出了他的条件。 “好,可你的实力远在我之上,如何需要我的帮助?” “这个你先不用关心,只记得我的条件便可。”得到了伊扶的答复,阿伦也没有打算久留,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下一秒便消失在了伊扶的视线内。 伊扶感觉她正在慢慢推开着那地图上的无尽迷雾,她如今种下的因,最后会结出怎样的果? 但这些已经无所谓了,阿伦答应会去铲除那邪物,她只需要筹备着接下来会面临的一场、月城史上最惨烈、最黑暗,也最为悲痛的战争。 这场战争,各国的历史上均称为——纯黑战争。 第二十九章 前哨战 纯黑战争的到来,是在等待之中的意外。 为了快准狠的打月城一个措手不及而挫其士气,首战登场的肯定不是沙雏就是妲安。 伊扶等人来到了月城外的防守阵地,到达时发现布克兰都、索芙兰特和迪古温德均派来了军队,四方合力镇守着。 而敌方选择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实力超群的伊扶。 成功了自然可喜,但若失败也不会损失什么。 伊扶正坐在帐内看着各国军队部署,此时走进来一名穿着低阶月城军服的人。 虽然来人将帽子压得很低,但身上那种压迫感却是掩藏不住的。来人走近伊扶,向她行了军礼:“报告!附…” 乒——!! 金属的器械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 仅过了不到一秒,伊扶便和沙雏短兵相接。 声传,而火苗却没有任何被风打扰过的痕迹。 伊扶的匕首是随手拿来防身的,而沙雏却是用兵器的好手,眼看有些不敌,伊扶迅速恢复了状态,用血咒来对沙雏进行攻击。 双方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伊扶将沙雏引至账外,四方军立刻围了上来,而在阵地外潜伏着的黑祭司们也冲进,场面顿时显得有些忙乱。 “你去对付杂兵,她就交给我了。”看伊扶和沙雏一时难以分出胜负,妲安也来了兴致,赶着沙雏道,她的语气如同是姐姐将玩着积木的妹妹赶出房间一般,沙雏闻言直接退出了与伊扶的战场,去与四方军们混战了。 “你不介意我用魔法吧。”妲安拿出了法杖,问道。 “你在开玩笑吗?”伊扶没有时间听妲安讲废话,发起了进攻。 妲安利用风微微改变了气流,伊扶连着攻击几次,都被妲安刚刚好的避开。 “…”在感觉上头的前一秒,伊扶停下了攻击并快速向后方撤退至距离妲安五米外的地方,刚才的几招不能算是在打斗,妲安分明是想激她,让她冲昏头脑。 “咦?”妲安看到伊扶冷静了下来,便知她已然知晓了自己的计划,口中嘁了一声,便咏唱着咒语,地面震动着,一根巨木直直破土而出,粗壮的树枝在疯狂追击着伊扶并攻击,伊扶在空中打着圆并施展魔法做着错误引导,然后站在巨木的前面,等待着被错误引导的树枝包围她,不一会儿,树枝将伊扶包围成一个圆形。 “自寻死路吗…不对。”妲安眉头一皱,下一秒树枝便化为了灰烬,空中又刮起了大风,刚才树枝燃后的粉尘便冲向了她,妲安迅速一躲,但粉尘却没有打在原来的位置,而是在空中转了方向,撒向了黑教会的军队。 “妲安!我要杀了你!”沙雏一边快速躲避着,一边尖声吼道。 “抱歉抱歉。”妲安对沙雏眨了下左眼,但沙雏并没有理会,说到底沙雏就没有再看妲安一眼。 感到背后有一阵微风吹过,妲安快速施展着魔法躲避了伊扶的攻击,她转身看着伊扶并抚摸着胸口,“好险,你居然偷袭我。刚才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你居然拥有着海芙约特之力。” 伊扶也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施展着海芙约特的力量,分别用不同的元素进行攻击,有时还会尝试着组合属性来攻击,妲安表面装作慌张的样子,却还是能从容应对着。 伊扶摸不透她的真实水平,看起来她一直在保留实力,难道是想打消耗战?可只扛着不出手,妲安难道不会有损耗么? 但不管怎样,若妲安想消耗伊扶,肯定是下下之策,身为血族的伊扶最不怕的就是消耗战。 妲安突然停止了躲避,抬起右手转了几圈,仿佛是在舞蹈般,渐渐她的手中形成了一团白光,向伊扶丢来时,白光化作了万千的花瓣,在妲安的操控下时而锋利如利剑,又时而轻弱似鸿毛,这样的攻击虽然不能造成巨大的伤害,但处理起来却十分麻烦,若使用海芙约特的火之力,势必还会伤到友军。 伊扶用血咒将攻来的花瓣化为飞灰,防止花瓣伤害到下面正进行战斗的军队,因顾及太多而有些分心的伊扶,被花瓣擦伤了几处。 在下面血战的夏莉见状,跑至后方咏唱着,在半空中建立起了屏障。 花瓣还未处理完,妲安便直接攻了上来,伊扶发动了海芙约特之力也为自己设置了一道火屏,用火焰将自身包围,而后直接近身攻击妲安,妲安见状收手撤回,却还是被火焰烧了袖口。 伊扶继续发动血咒,召唤了雷电追击妲安,妲安在空中躲避了三次回合,最后还是被击中了肩膀。 而下方战事也逐渐明朗,沙雏与妲安带的人并不多,加上四方军的文化不同,所使用的招式也是具有多样性,虽然沙雏实力仍然可怕,但她带的黑祭司却已经被斩杀到寥寥无几人。 妲安见状也不再与伊扶死磕,唤着沙雏离去。 “这次是我输了,下次见。”妲安走前还不忘与伊扶打招呼。 伊扶知道这一战只是黑教会前来试探的,后面势必还有一场又一场的战争。 但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弗赛若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就这样过了半年,拖到了月令纪3925年到来前的几日。 随着漫天乌云吞食着曾经月白色的天空之时,战役再次打响。 这一战,就是两个月。 这两个月间,各国也派出了强力的支援,来自布克兰都的暗血部队、索芙兰特的璨星军、迪古温德的神卫队,而月城除了增加支援外,来自苏诗学会的几位高材生也有参加。 这些人中,伊扶看到了弗里亚德、科洛和露安娜的身影。 而黑教会派出的战力自然也是强敌,令人闻风丧胆的沙雏自然首当其冲,而后面的妲安、绯·莎莉,还有众多与妲安穿着相同黑袍的黑祭司。 两个月来无一日休战,每天都有无数人受伤、或战死沙场。 黑教会本身兵力数量就不足,两月下来已然支撑不住,最后与四方军达成共识,最后一战将在月城与弗塞若森林的交界处——黄昏地带展开最后战役。 战役前,维尔德也来到了伊扶的身边。 “一切都要结束了。”伊扶仰起头看着维尔德的双眸,道。 维尔德没有答复,只微笑着抚摸了伊扶的头发,眼睛里含着一丝令人无法读懂的幽深情绪。 第三十章 纯黑 纯黑战争的最后一战,黑教会之首弥里霍格也出现在了战场,被黑祭司所拥簇着。 如今他还是三十岁时的模样,一头鲜艳的红色短发,还有那双黑与金的异瞳,虽然他的眼神里已写满了故事,但脸上还有着些许岁月掩不住的轻狂。 这场战役,所有人都会全力以赴。 布克兰都在实力上无疑是最强,维尔德所到之处,黑袍之下的黑祭司们下一秒就化为了空中弥漫的硝烟。 而伊扶和弗里亚德联合发动的魔法将敌人们震入半空,里可丝与迪古温德神卫队、以及幽月族月狼部的士兵们纵身一跃,将敌人们斩杀,再次落地时,黑祭司们已化为了血色粉尘。 其他主力将军们也与沙雏等人打的胶着,斩杀了沙雏身旁几位高阶黑祭司。 弥里霍格看情势不妙,不再犹豫,口中吟唱着禁术的咒语,在空中释放了黑云洞涡。 天空宛若沙漏一般,黑色的暗云滴落至空中,飞快旋转,形成了旋涡。 被夺去了黑云的天空露出了黄黑的颜色。 黑云洞涡越来越大,旋转速度也越来越快。 只听空中“嗙”的一声,黑云洞涡停止了动作,下一秒便宛若一个饥饿的猛兽,将地面上的士兵不断的吸入。 露安娜、夏莉等魔法师施展了防护罩,但刚跃入空中的里可丝却被吸了上去。 “里可丝!!”伊扶顶着飓风飞了上去,将里可丝抓住,用力将她向地面掷去。 伊扶已然顶不住黑云洞涡的力量,身体失了平衡,也被黑云洞涡所吸去了。 在半身被吸入时,她被某人抓住,硬生生把伊扶拖了出来。 但救她的人却也半身陷入了黑云洞涡中,在那人要被吸进前,伊扶勉强操控着血咒,又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维德…”伊扶看清了眼前的人,呼唤着他的名字。 “伊扶…松手。”吸食到维尔德的力量后,黑云洞涡逐渐变小,看来马上就要散去了。 “不…”伊扶顶着飓风,还在努力的拉着他。 “伊扶,我们布克兰都人从不信仰月神,但这一次,我诚挚的——”维尔德虔诚的祈祷着: “愿月神护佑你,我的挚爱。” 他反手用血咒将伊扶拍出,而后便随着黑云洞涡一起消失了。 “不!!!!!!” 悲鸣长彻。 似是要划破这黄黑色的天空。 这是战争的颜色,硝烟的气息。 伊扶在空中坠落着,在要摔入泥土中前,被露安娜和夏莉施法救下。 愿月神护佑你,我的挚爱。 维尔德的话语还围绕在伊扶的耳畔。 一瞬间的回忆涌起。 那晚的血月初拥。 他们许下了誓言。 她将永远效忠于他,永远臣服于他。 回忆吞噬她,折磨她。 她痛苦的怒吼。 她肝肠寸断。 她的力量随着她悲怆的声音在不断的失控,身上无数道闪电迸出。 再次抬眸,她的双眸已成了陌生的灰色。 若你是黑暗,那我便做黑暗中歌唱的夜莺。若你是光明,那我就是劈开漫漫长夜的利剑。 她灰色的瞳孔中流淌着血泪。 我已经失去了爱娜,为什么这么快又要我失去挚爱? 你们伤害了我,使我灵魂煎熬万劫不复,如今却要再将这份痛苦置于他! 我要你们死!我要你们死!我要你们的肉体化为灰烬,我要你们的灵魂坠入地狱,我要你们生生世世都成为任人践踏的蝼蚁! 伊扶发动着雷电之力,将血咒的力量再次注进雷电内。 这次她终于知道了自己可以做什么,这种感觉如同她已经熟练使用过无数次。 伊扶用右手在左手内硬生生拔出了一把长剑,指向天空—— “雷电啊,请响应吾的呼唤,斩尽这世间的丑恶罪魁凶蟒,让吾之痛加倍附上——” 在咏唱时,巨大的雷声与闪电交织,如同她心中的呜咽。 “抬起你沉重的头颅,孩子。”神明响应了伊扶的呼唤,那悠久远古的声音伴随着闪电,传入耳中。 电光奔涌,雷声咆哮。 罪恶的卑贱蛆虫,既然你们要与我作对,那就踏进这电闪雷鸣之间,感受我的愤怒与黑暗。 弗里亚德看着眼前的伊扶,过度的悲伤使爱维晚丁的力量得到了暂时的觉醒。 她将长剑狠狠刺入地面,一瞬间整个世界都被雷电所包围,雷电之力自地面快速炸开,逃不掉,避不开,只能无力的被她屠宰。 她的力量斩杀了近八成的黑祭司,其中也包括曾与她对战的妲安。 在看着伊扶屠杀了同袍之后的绯·莎莉,在雷电攻来前通过逆改命数开启守护结界,她知道这种力量不是一般人可以抵御的。 伊扶的雷霆咆哮之力经过时,她感觉浑身的血管都已炸裂,喷出了一口鲜血,加上逆改命数遭到的反噬,在战役的最后,她牺牲了自己护下了弥里霍格、沙雏以及剩下的黑祭司。 对黑教会而言,这是一场浩劫。 而爱维晚丁的血咒使伊扶过度消耗,昏死在战场之上。 “…”沙雏走向绯·莎莉,看着她嘴角的一丝鲜血,还有没有了气息的冰冷尸体。 “你有你所守护的,难道我就没有?!”沙雏没有再装傻子,掏出匕首吼道,她快速冲向昏倒的伊扶,想将其斩杀。 但科洛迅速的抱起伊扶闪避,而失去理智的沙雏则被弗里亚德轻易的击退,沙雏无视了弥里霍格撤退的命令,不断地追着科洛,无暇去躲避来自其他人的攻击,最终浑身是伤瘫倒在地,在露安娜准备杀死沙雏时,弥里霍格在空中炸了灰烟,将沙雏救走了。 科洛紧紧的抱着伊扶,她脸上悲痛的表情,让他心如刀割。 “感谢您救了我们的王后,接下来将她交给我吧。”弗里亚德走上前,对科洛表示感谢,并要接过伊扶。 但科洛没有将伊扶交给弗里亚德。 “她现在心中一定很崩溃,如果回到布克兰都,难免触景生情…不如先去我们苏诗学会调养。”科洛很害怕伊扶这一离开,便是永别,他有些自私的想将她留在身边,但害怕她触景生情的话语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弗里亚德想了想,没有反对,表示希望一起前往苏诗学会。 里可丝心情十分低落,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伊扶怎么会冒险,维尔德又怎么会因为救伊扶而… 她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夏莉也蹲下揽住她。 科洛将伊扶带回了苏诗学会,而红表示她会去寻找让伊扶恢复记忆的办法,希望科洛可以在伊扶醒来后告知自己。 这场战役,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无数人的心口上插了刀子,落了疤痕。 也有人的心就此枯萎,一蹶不振。 第三十一章 苏诗学会 三日后,凯露丝工厂,木厂内。 “嘿~嗖!”一名白发蓝瞳的女工在锯着眼前的小木头,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修月姐姐,可以吃饭了!”旁边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工喊道。 “好嘞。”修月跳起来,很是元气。 她是一个孤儿,没有父母和亲人,自小就长在凯露丝的工厂内,做了一名木工,因为很是努力,资历也久,现在也是木厂分组的一个小头头了。 她摘下头巾,将一头秀发散下,走向了木屋的窗边。 因为在纯黑战争中大获全胜,凯露丝决定工厂全体休五日,但她休息日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便来木厂继续做点小物,却发现厂内还有一个小姑娘也在这儿。 如今木厂内很是寂静,温和黄昏的光芒散落在野花上,这种场面使她心中幸福极了。 伸了个懒腰,再睁眼时看到窗外站着一人。 她浑身雪白的长裙,还带着一顶修女白头纱,修月以为是异域的客人误入此处,跑出去接待着。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修月·迪尔加路…你不应该在此地消磨掉你的生命。”来人张口便喊出了修月的全名。 “啊,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叫修月不假,但我是个孤儿,没有姓氏。”修月解释道。 来人摘下了帽子,露出了同修月一般的白发。 “我是落晓族古元素使莎莉·白,而你是皇室唯一幸存的掌权人了。”莎莉·白温和的看着修月。“如今黑教会已被重创,我将你的身世告知与你,希望你可以复立弗赛若昔日的光辉。” “……诶?!” 同时,苏诗学会内。 伊扶昏睡三天,清早才醒来,但她只召见了弗里亚德,还有得知消息匆匆赶到月城的法姆,表示维尔德最近不能回布克兰都了,希望二人可以帮忙处理国内的要事。 法姆能深刻体会伊扶的痛苦,所以立即答应了。 弗里亚德也答应了,他不希望看到伊扶如此痛苦,他也知道伊扶短时间内不会回到布克兰都了。 二人走后,伊扶就闭门,谁也不再见。 她躺在床上,放空情绪,她害怕想起维尔德会眼泪决堤。 “你打算一直这么消沉吗?”阿伦又不请自来的出现在她旁边,伊扶看到阿伦,有些吃力的想起身坐起,阿伦立刻上前扶她。 “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我没打算食言…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伊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你的能力也还不足…我这边还需要准备些东西,直到我再次找你前,你就在苏诗学会散散心吧。” “嗯。”伊扶应道。 之后又过了三五日,伊扶就躺在床上等待着夜晚,等待着白昼。 直到夏莉忍无可忍的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伊扶。 “没有去王宫接受依瑟蒂的嘉奖吗?”伊扶问道,虽然她一直躺着,但她能听到这几日夏莉一直在门外守着。 “那些都是尘土一样的东西好吧!分文不值!”夏莉粗暴的抱着伊扶,前几日她一直想进来,但红却说此刻让她安静一些比较好,里可丝因为愧疚不敢不听话,但过了这几天夏莉已经憋不住了。 “我求求你不要这个样子…”伊扶身体单薄的像一张纸,被夏莉随意摆布,平常那样冷静而开朗的伊扶,短时间内失去了两个重要的人,这样一蹶不振,这时怎么能放她一个人。 “夏莉,我的心已经碎掉了。”伊扶一边说,眼泪自左眼不断流出。 血族虽然拥有超绝实力与长久的生命,但唯一一点就是在这漫长一生中只会爱一人。 夏莉虽不理解爱情是怎样的感觉,但看着她如此痛苦,自己的心也仿佛被割碎,血液一滴一滴滴落,而她却说不出这种痛究竟是为何。 “我明白,我明白…”她这样安慰着,怀中单薄的人儿身体毫无温度,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像般,随后仿佛想起什么一般,对伊扶道“伊扶,先前那位弗里…呃什么德的先生走前对我说,如果你一直走不出来,就闭上眼静心去寻找维尔德倪下的存在。” 弗里亚德?伊扶有些吃惊,但还是依夏莉所说的照做了。 她感受到苏诗学会里很多人的气息,宛若是一幅奇景,她的感知渐渐走出苏诗学会,来到了月城,又渐渐蔓延至整个月域。 她置身于长长的博物馆中,看着柜内所珍藏的宝物,琳琅满目,却都不是她寻找的那一个。 自辉煌走向平淡,走向肮脏阿谀,跨过万家灯火,路过铁血厮杀,也被光芒灼伤双眼,最终走进了无尽黑暗之中。 她站在黑暗之中,凝视着眼前——那月光下的湖泊。 伊扶睁开眼,“维德…还活着。”她的声音颤抖着,狂喜的内心如同跌入万丈深渊的人,看到了清晨第一束光一般。 看着振作起来的伊扶,夏莉一边高兴一边疑惑着,既然那位血族的大人知道这样可以让伊扶开心起来,为什么先前不当面告诉她呢。 但看到眼前人如今又有光芒聚焦在眼中,这比什么都重要。 恢复状态后的伊扶找到了科洛,向他表示感谢。 “谢谢你救了我,并考虑到我的心情…我听夏莉讲过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一定倾尽全力。” 看着伊扶认真的神情,科洛很是不好意思,“你也救过我,就不要那么客气了,对了,我已经向学会长请示过,学会长表示你有功于整个月域,只要你愿意,在学会呆多久都可以。” “谢谢。”伊扶向他回复了微笑,礼貌而疏离。 在苏诗学会的几天,伊扶发现科洛和露安娜真的不是一般的受欢迎,仿佛是偶像一般的存在,走到哪里都有人拥护着,“真厉害啊。”伊扶不禁感叹,感觉自己好像认识了故事中的男女主角一般。 “你还会羡慕这种事情吗?”旁边的月狐部少女问道。 “没有,说起来你怎么有时间找我来了?望月失。” 这位名为望月失的少女,便是科洛与露安娜的同学,也是之前科洛拜托拓特将露安娜交由于她的。 “学会长托我告诉你,空闲时间你可以来我们班一起上课,这边还有特别为你定制的制服,是我们苏诗学会唯一一件黑色制服哦。”因为明白布克兰都的规矩,苏诗学会特别为伊扶制作了黑色的校服。 伊扶感激的接过,在这样剑与魔法共存的学会上课,还是人生的初体验呢。 在阿伦来找她以前,自己也要更加努力才是了。 伊扶拿着制服,心里有些紧张和激动,但她相信自己,不管前路是怎样的光景,她已经无所畏惧了。 当天晚上,红和里可丝也来到了苏诗学会,四人在一起吃着茶,顺便庆祝伊扶即将开始的学会生活。 “你们这样,搞得好像要把我赶出野蔷薇了一样,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一定要想着我啊。” “那是自然!有什么情报我肯定第一个溜进来讲给你听!”看到伊扶也恢复了精神,里可丝无疑是最开心的那个,因为对伊扶感到愧疚,最近她的干劲也是最足的一个。 第二天一早,伊扶换上了苏诗学会的制服,与望月失一起来到了教室。 “这位是我们的新同学,伊扶·洛佩兹倪下。”老师介绍着伊扶,但现在月域之内谁不知道伊扶是何人呢?下面的同学们瞬间开始窃窃私语: “哇,布克兰都的王后…”“这样强大的人居然外表也那么美。”“听说她和科洛关系很好的!”“露安娜大人也曾经缠着她要一起对抗黑教会呢。”“天哪!是我想的那个露安娜大人吗?” 露安娜不满的皱起了眉头,而科洛笑着看着伊扶。 “那么您在苏诗学会的这些日子,就坐在科洛和望月失的中间吧,对学会内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们二人。”老师温和笑道,伊扶向她微微鞠躬,“谢谢您,不过既然来到这里与大家一起学习,就是苏诗学会的学生伊扶,以后的日子里希望与各位一起努力,所以不要再对我说敬语了。” 谦虚恭谨的伊扶瞬间赢得了一大片的好感,望月失招呼着伊扶坐过来,课程便开始了。 平常在室内进行的都是一些理论课程,而这节课则是对妲安的魔法能力的分析。 课程结束后,同学们都围在了伊扶身边,伊扶发现奥雅也同在一个班级内,除此之外还认识了一名名唤霜杏的月狼部女性,黝黑的皮肤与桃红色的干练短发,但她的眼瞳却与其他幽月族不同,而是祖母绿的颜色。科洛表示霜杏是花代族与月狼部的混血儿,所以才生了一双祖母绿的瞳孔。虽然霜杏的外表看上去是个冷酷的女性,但她的双眼却是极尽温柔的轮廓,使伊扶看到她便不由得想起爱娜,对霜杏更是有几分亲切。 只用了片刻时间,伊扶便适应了苏诗学会的环境,并与同学们打成一片,社交能力连望月失都不禁感叹。 这样的耀眼人物瞬间成了苏诗学会内的名人,加上科洛和望月失一整日都跟着她,关于这位布克兰都王后的传闻,更是整个苏诗学会的最具热度的话题。 “在新星诞生的同时,似乎哪里的火药桶和醋罐子也被打翻了呢。”望月失看着一侧嘟着嘴闷闷不乐的露安娜,心中想道。 第三十二章 开战? “伊扶,我要与你开战!”第二日一早,露安娜便气冲冲的跑到伊扶的房间,指着伊扶道。 “啊?你想切磋切磋技艺吗,好呀。”伊扶一脸傻白甜的看着露安娜,能与夜幽灵对战,她也很是期待。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我们开战吧伊扶!输了的那一方就要放弃对科洛的纠缠!”露安娜看到伊扶这样,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露安娜这架势,伊扶便明白了过来,露安娜是把自己当成情敌了。 “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对科洛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伊扶收起了笑容,道。 “好啊,那你就向我保证,以后不准再接近科洛!”露安娜咄咄逼人,正是充分的体现了她的不自信。 “科洛是我的朋友,也是救了我的恩人,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和他绝交。”如果此刻伊扶答应了她,岂不是更显得自己心虚?看着蛮横无理的露安娜,伊扶也没有让步的打算。 “好,那我们就来看看,科洛最后会选择谁!”露安娜很不爽伊扶的回答,既然不喜欢,为何不直接绝交了事? “…”伊扶收拾了一下今天课程需要用到的书本,正好望月失来找她一同去教室,看见伊扶似乎有些不自在,便也猜到了一些。 “其实露安娜平常不是这样的,只是遇到和科洛有关的事,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望月失无奈道,露安娜不会找科洛的麻烦,自然就会找科洛的心上人的不快,但听闻伊扶曾经救过她,不管怎样,也不能这样对她吧… 但望月失也知道,像露安娜这样倔强的性子,劝是劝不住的。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伊扶不管做什么,露安娜都会上前与之相争,但结果都是惨烈的。 比如户外课的体测跳高—— “下一位,露安娜·凯斯露丝。” 跳高是露安娜的特长,只见她奋力一跃。 “17米!”老师宣布道。 “哇——”“露安娜大人!”“太厉害了…这在我们苏诗学会历史上也没几人吧。” “下一位,伊扶·洛佩兹。” 露安娜微微抬起下颚,得意的看着伊扶,准备看她的笑话,准备继续接受众人的拥戴。 伊扶为了不太高调,只轻轻一跃,但接下来耳朵却被惊呼声填满。 “31米!!!” “我为什么要和血族比这个!——”露安娜哀嚎道。 “…随便一跳都这样了吗。”伊扶也无奈的摇着头。 又比如之后的名画鉴赏课—— “这是曾经的古代史学家落瑟·赫珀特在发布了关于雪域相关书籍后画下的一幅风景画,有哪位同学解析一下这幅画呢?” 露安娜站起,自信道“这是一幅落瑟大师怀念雪域生活所作,看旁边那凋谢的花朵,正是在雪域的证明,而主色调为蓝色,表明这是大师对雪域的印象色彩。” “露安娜这都可以分析出作画背景。”“哼,我也猜到是雪域了。” 露安娜用余光瞥了伊扶一眼,伊扶没有理会。 “不错,其他同学有其他的看法吗?” 伊扶站起,开口道“作画时正值雪域书册刚发布之际,当时书中的内容及落瑟大师本人皆遭到了严重的质疑。画的主体色彩为蓝色,表明落瑟大师内心的忧郁,窗外的萧瑟景色与枯萎的花正是他对世人无知的批判,也体现出当时无人理解他的愤懑与感慨。” 话音刚落,同学们接连给出了掌声,鉴赏课的老师很是满意的夸赞着。 无视了露安娜的幽怨眼光,伊扶内心干笑道,呵,我当初可是阅读理解屡屡高分的人! 月域与曾经生活之地存在的文化差异,使得她的言论甚是新颖。 而到了伊扶擅长的格斗课,露安娜屡屡扑街。 因为得到了海芙约特之力,露安娜在魔法战斗上也频频吃瘪。 这些倒也罢了,偏偏伊扶胜利后总是一副“唉,是不是太高调了”的表情,令露安娜气的牙痒痒。 这天晚上,伊扶在房间内,感觉今天异常安静。 说起来也是新奇,今天露安娜居然没有来骚扰自己。 伊扶翻了翻桌子上的书,突然掉出了一封信,伊扶拆开,发现上面只有几个字,想必是露安娜写的:晚上来学会花坛一趟好吗… 这位大小姐又想做什么?伊扶也很是好奇,下楼前往学会的花坛处。 走在路上,伊扶听见远方传来了优美的旋律。 悠久绵长的思绪婉转而动听,像是忧郁少女低语喃喃。 琴声正是自花坛处传来的,伊扶缓步走着,一边聆听着琴音,一边轻嗅空气中沾着露水的花香。 走到花坛处,这里设立了一个白砂石凉亭,旁边种了一圈的花,而露安娜就立于亭前,手中抱琴弹奏。 这似乎是花代族的乐器“雨铃琴”,与她所知道的钢琴声音有些相似,在露安娜周围,有许多学生也坐在花丛之中聆听演奏。 今天的露安娜褪去了平日里的高傲与戾气,也或许是月光为她披上了柔和的外衣,眼前的她更像是等待着恋人的少女,是小心翼翼又不敢靠近的、含苞待放的害羞之花。 露安娜轻轻勾起嘴角哼着歌,她的声音本就如同夜莺一般洋洋盈耳,如今哼着如此温和的曲调,引人迷醉。 曲毕,伊扶为露安娜鼓起掌来,露安娜害羞的抬起头,却看见了伊扶—— “你你你你怎么会来这里!”她惊吓的后退了一步,指着伊扶道。 “不是你写信叫我来的吗?”伊扶疑惑道。 “谁叫你来了啊!我明明想喊…” 想喊科洛来!伊扶在心里补了一句。 “才不是科洛哦!是望月失!”露安娜面红耳赤道。 嗯,此地无银三百两。 露安娜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她目光瞥了旁侧一眼,立刻噤声。 伊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是科洛也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收到了一封不明所以的信,叫我千万不能来花坛,有些好奇所以还是来了”科洛道。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露安娜有些委屈的看着科洛,望月失这家伙,到底怎么送的信嘛! 科洛看着一旁的伊扶,笑道“伊扶,既然今天这么巧,不如我带你在学会内逛逛。” 伊扶向科洛行礼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感受到露安娜充满杀气的眼神,伊扶问道“露安娜也一起来吧?” “既然你求我了,那我就大发慈悲陪你吧。”露安娜别扭道,三人一起离开了花坛,没走几步伊扶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将与科洛独处的机会留给了露安娜。 “以后她不会再用敌对的眼神看我了吧!”伊扶心中窃喜道。 第三十三章 游猎会 伊扶料想之中和平共处的盛世并没有来临。 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总之第二天再见到露安娜,她双眼有些红肿,看见伊扶更是气哼哼的,瞪了伊扶一眼便离开了。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念斯托格。”伊扶摇了摇头,道。 “你还说起花代语了。”路过的奥雅看到刚才那一幕,上前与伊扶寒暄道。 “啊,是之前科洛这样说的。”伊扶解释道。 “露安娜非常喜欢科洛,她以为自己没有表现出来,其实周围人都知道…不如我们一起去用个早餐,边吃边聊?”奥雅邀请道,伊扶欣然同意。 “科洛确实很优秀,露安娜自从进学会以后就一直与他关系较好,课业上两个人也是经常被分为一组,科洛对身边的朋友都很是照顾…说句实话,长相出众、实力与课业也备受赞扬,性情还如此温和的一个人,获得一个女子的芳心实在是太容易了。”奥雅为伊扶讲述着两个人的过去。 “去年还是前年来着,反正先前有一段时间科洛和露安娜出门不知去哪里,结果只有露安娜一人回来了,她醒来后非常着急,后来科洛回来时,露安娜一时情急对他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却没想到被科洛拒绝了。” 伊扶猜测一定是先前二人讨伐沙雏时候的事情,想了想当时露安娜的冲动,还有最近两人的‘决斗’,她不禁开口道“露安娜这样不计后果,总有一日会吃亏。” 奥雅也附和道“是啊…可能那就是她的命数吧。” 伊扶听出奥雅话里有话,放下了手中的叉子“什么?” 奥雅面无表情道“我同时作为占星院的一员,曾为学会内的优异学生做记录册,我看到她终究是要为情所伤的。” 奥雅是个在感情上较为理智的人,她还未毕业便被占星院看中,足以说明她的实力。 所以她一向不太喜欢因为情爱而做出一系列糊涂事的人,这两年她对露安娜由佩服逐渐转变为反感。尤其是近日她对伊扶的所作所为,让本想保持中立的奥雅彻底站在了伊扶这边。 当然伊扶并不在意这些立场,在她眼中只是能不能玩到一起的朋友或路人。 “话说回来,很快就到游猎会了,我想露安娜肯定又要和你争高下了。” “游猎会?”伊扶问道。 “游猎会是苏诗学会一年一度的活动,每到游猎会的时候都会前往特定的地点,进行打猎、游玩、还有试胆等,一般是使用物理与魔法的两人为一组,不过今年我在占星院还有事情不能参加了,还好现在有你在。” “听你这么说,我很期待。”伊扶笑道,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虽然她曾经也有参加过郊游什么的,但游猎会听上去更诱人一些。 “前几年露安娜和科洛一直在一组,但去年科洛说有事不能来,不知道今年会怎样呢。”奥雅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意,伊扶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之后伊扶找到了望月失。 “失失~”伊扶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干嘛,那么肉麻。”望月失打了个寒颤,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游猎会和我一组吧!”伊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还以为什么事…好吧,正好我也没有固定的队友。” “好诶!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放弃我哦!”伊扶如偿所愿的拉到了望月失做队友。 “你以为选择我做队友,修罗场就不会展开了吗…唉,那两个人可都是倔主儿。”望月失看着伊扶跑开的背影,在心中默默说道。 今年游猎会的地点是在月城著名的“蝴蝶猎场”,与其他猎场不同的地方在于,这里栖息着一种美丽又生命力顽强的蝴蝶,名为“迷梦蝶”,迷梦蝶全身皆是魅紫色,不仅不会被水与火所伤,且拥有一定战斗力。 本次游猎会的活动内容为:活动期间的小组食材准备、洞窟试胆、迷梦蝶捕捉行动、迷梦蝶遗迹展览。 将相关活动内容讲解完后,便是分组并行动了,大家都去寻找自己的队友,伊扶则和望月失站在了一起。 伊扶还在为耳畔的清静而默默欢喜时,科洛和露安娜走了过来。 “伊扶,之前和你共同战斗使我收获了很多,这次游猎会希望能和你一组。”科洛走过来便直白道。 “谢谢你愿意和我一组,可我已经和望月失约好了。”伊扶婉拒道。 “就是说嘛,而且你们两人都擅长物理招式,很难完成任务。”露安娜接话道。 “伊扶也是会魔法的。”科洛纠正道。 “…可,她们二人都已经约好了啊,这样不太好吧。” 看到这一幕,望月失做出了装傻的笑容,抬起头四处瞅来瞅去,她可不希望被这二人缠上做个决定什么的… “阿月。”结果科洛下一秒便喊了望月失的名字。 “阿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露安娜也不甘示弱。 望月失心中大喊着灾难啊——却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微笑,因为她看到老师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其他人都已经分好组了,你们四个怎么安排的?” “老师,我和伊扶一组。” “老师,我和科洛一组。” “老师,我和望月失一组。” “老师,我和伊扶约好了在一组。” 四个人异口同声道。 空气中瞬间沉默一秒。 “老师,科洛太任性了…他和伊扶都是擅长物理招式的,却偏偏要和伊扶一组!”露安娜看到这一幕,立刻开口道。 “老师,伊扶是会使用魔法的,她的元素魔法已经炉火纯青,如果和望月失一组,可能会属性重复。”科洛解释道。 老师狡黠一笑,其中的一切她已明了。 因为搞事之神已将指示下与她!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既然属性重复,作为队友也没有什么提升的意义。” 科洛心中欣喜,露安娜想开口,却被老师抢先了一步—— “露安娜更擅长夜系魔法,对元素魔法还没有掌握吧,正好伊扶也擅长物理招式,那么就让伊扶和露安娜一组,科洛和望月失一组吧,现在去领取你们的队号。” “什么?!”对露安娜而言,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没能和科洛在一组也就算了,居然还分到了令人讨厌的伊扶做队友! 但老师已经这样安排了,能有什么办法呢,科洛有些依依不舍的和望月失离开了,而露安娜则哭丧着脸,被伊扶拖着去领取了队号。 就这样,游猎会正式开始了,苏诗学会的学生们将在此迎接来一个充满磨砺、欢笑和成长的五天。 “伊扶!请你远离我至少十米以上的距离!谢谢!” “…可是你自己拎不动的啊,这里还是个陡坡。” “谁说的!我明明…” 噗通!咕噜噜。 “啊!快停下来啊!救命啊!——” “露安娜!——” …大概。 第三十四章 试胆 游猎会的前两天是由小组成员去寻找这几日的食材,第一天的露安娜便发生了因倔强着不要伊扶帮忙、结果在山坡上滚下去的闹剧。 但好在伊扶及时飞下接住了她,并在露安娜的熊熊怒火中做了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保证,露安娜才放过了伊扶,好好的开始寻找食材。 两个人都拥有着超强的实力,所以这两日收获颇丰,虽然闹着别扭,却也渐渐有了默契。 第三日。 “虽然这几天还算勉勉强强,不过你不要觉得是你的功劳哦,今天可不能拖我的后腿。”露安娜一见伊扶便叉着腰道。 “好啦,知道了,都是你夜系魔法的功劳,我就是个提麻袋的。”看着伊扶不与自己相争,露安娜嘟起嘴,嘟囔道“嗯…你也不是全无功劳,还是可以的。” 看着露安娜,伊扶突然想起一个词,傲娇,也不知道月域有没有这个词语。 今日的活动是洞窟试胆,虽然叫做试胆活动,但作为高等院校的活动,试胆的同时也会考验学生们的身手。 一共有三种不同的洞窟,每组抽签决定前往哪一处洞窟。 老师手里拿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三种颜色的纸条。 红色是考验躲避能力的洞窟,洞内遍布着荆棘、飞兽等,要在躲避飞兽的同时注意头顶、脚下甚至是墙壁上的荆棘。 蓝色是考验防护能力的洞窟,在洞内会面临着强大的攻击,需要运用出色的防护技能,并在自我保护时破坏掉洞内的攻击机关。 黑色考验的则是全方位能力,除了会遇到红色与蓝色纸条的考验外,还会在最终遇到强劲的敌人,需要合力击败方为通关。 通过红色或蓝色考验的同学将根据表现获得五至十点苏诗学分、而通过黑色考验的同学可以直接免除本学年的考试,未能通过黑色考验的同学也会根据在洞窟中的表现获得苏诗学分。 每种考验的第一队先进入后,过半月刻的时间,再由第二队进入。 因为黑色考验性较高,且最终还有需要打倒的敌人,所以第一队先进入的小组抵达最终测验关卡后,会同样等待第二队半月刻的时间,若半月刻内第二队抵达,则可以合力进行攻击,若半月刻内第二队未能抵达,则第二队直接失去最后一战的资格,根据前面的关卡进行评分,最终挑战由第一队独自完成。 若出现了第三队与第四队,则相应按照第一队与第二队的规则。 黑色考验的最终队伍数量必须是双数,所以若出现了第一与第三队而没有第二与第四队,则最后抽签的队伍将自动变为黑色的队伍。 每个队伍,尤其是前去抽签的人都很是紧张,万一抽到了黑色,简直如同噩梦一般。 看着前面的人都抽到了蓝色或红色,露安娜对伊扶道“虽然黑色我也可以轻易对付,但若你去抽,抽到黑色还要给我添麻烦,这抽签就由我去抽了。” 伊扶没有参加过这类活动,所以对什么结果都是很满意的,既然露安娜要抽,就要她去好了。 轮到露安娜抽签,露安娜有些紧张的将手伸进去,前几年她都让科洛去抽,其实自己也很想感受一下抽签的快乐,虽然队友只有一人,但这种全队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的感觉让她很满足。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终于诞生了第一队黑队!她们就是——露安娜·凯斯露丝,伊扶·洛佩兹!” “…”伊扶托着头,看着露安娜当场石化般的身影,忍不住笑了出来。 露安娜还是很可爱的嘛。 还剩最后三组,前面的人都分别抽到了蓝色和红色,而最后一组,正好是科洛和望月失。 科洛将抽签的机会让给了望月失,望月失一摸:蓝色。 但因为抽到黑色的队伍只有露安娜一队,所以科洛和望月失被自动归为黑队。 看到科洛被分为黑队之后的露安娜心情大好,拉着伊扶去等待试胆的开始。 “黑队的第一队同学可以出发了哦。”听到老师的指令后,伊扶和露安娜进入了洞窟内。 进入洞窟后的一段路程一片漆黑,开始还有着外界的光透了进来,但越走越深,周围也越来越黑。 伊扶在黑暗中如同在白日一般,没有任何障碍。 但露安娜今日却一反常态,当光完全消失时,她紧紧抓着伊扶的袖子。 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在空旷的洞窟内回响着,翅膀扑簌的声音若隐若现,露安娜抓着伊扶的手有些颤抖。 “露安娜,你身为夜幽灵…不会怕鬼吧?”伊扶小声的问道。 “啰、啰、啰嗦!好好走你的路!”露安娜嘴上不饶人,身体却很诚实,这下她紧紧的抱着伊扶的手臂,分都分不开。 很快二人走到了第一关卡处,这里对其他种族而言需要很多种方式才能通关,照明或摸索,为了节省时间,伊扶将露安娜腾空抱起。 “你你你你干嘛!放我下来!” “你把我当成科洛就好了。” “什么!科洛的肩膀可比你的坚实多了,你…啊!啊!——” 伊扶带着露安娜躲避着飞兽,在没有荆棘的地方疾跑着,墙壁,地面,墙壁,甚至是天花板… 虽然露安娜开始的吼叫吸引了不少飞兽的注意,但好在伊扶的速度飞快,最终还是甩开了它们。 伊扶将露安娜放下后,露安娜气鼓鼓道:“我是怕鬼,可我又不是瞎子…我好歹是人称‘夜幽灵’的夜系魔法师!你不要太小瞧我了。” “好的,是我不好,下一关一定多多依靠你。”伊扶替露安娜整理了一下头发,保证道。 露安娜虽然表面这样说,但内心却并没有生伊扶的气,这个异国的王后像个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的,自己再过分她也不会当面与之争吵。 对啊…明明对方已经是王的妻子了,自己为何还要这样针对她。 就这样沉默着、思考着,二人来到了第二关。 看着眼前的一幕,伊扶也有些拿不准了。 巨石一个接一个自空中落下,砸在地上后便消失了,不仅如此,两侧的墙壁上还时不时发射出无数的银针。 “露安娜…你有把握吗?”伊扶问道。 “看我的吧。”露安娜举起手中的短杖,口中吟唱着咒语,伊扶感到有微风拂过,在二人的周围打着转,伊扶定睛看了看,才看到了有淡淡的黑色烟雾笼罩在二人身侧。 “我对自己很有自信,但你也要快一点。” 露安娜一边咏唱着,一边看着伊扶前进着。上面的巨石砸下来虽然不会使二人受伤,但砸在防护罩上还是有着一定的冲击力,几个巨石砸下,还有旁边银针的干扰,如果两个人一起走,露安娜绝对撑不了多久。 所以此刻她也没有逞强,站在外面辅佐着伊扶。 伊扶在上面跳来跳去,尽量躲避着巨石和飞针,即使有的躲不及,也被露安娜的屏障挡在了外面。 看着下面认真咏唱着的露安娜,伊扶也放下心开始寻找机关。 伊扶发现在天花板上落石的地方有着很小的孔,正好是一根飞针的大小。 难道要将飞针插入天花板?伊扶看着落地便消失的飞针,心里有些发毛。 伊扶跳下来,落在露安娜的身边。 “收起屏障。”伊扶对她道。 “你疯了?就算你身手再好,面对这些障碍也难保万无一失!”露安娜表现出了对伊扶行为的不理解。 “是,但我们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了。”伊扶说完,便上前去吸引飞针的注意。 伊扶飞行在空中,飞针便追着伊扶上前,只见她重重的在墙上拍了一击,对飞针的反方向使出了风元素魔法,飞针在风里打着转,伊扶一边躲避着巨石,一边操控着风去堵上天花板的针孔。 就这样尝试了几次后,终于将所有的孔都堵住了。 虽然巨石不再往下坠落,但飞针仍然如影随形的不断攻击。 “来我身后!”露安娜呼唤着伊扶,并开始咏唱着咒语,伊扶纵身跃至露安娜身后,在飞针攻来的前一秒,伊扶又感受到了那阵微风, 紧接着,刚才凶猛的飞针便软绵绵的如同棉花一般,坠落在地上,不见了踪影。 “刚才你可是出尽了风头啊,现在就让我来保护你吧。”露安娜冲伊扶会心一笑,在屏障的保护下,二人通过了第二关。 在通向最终关卡的路上,她们听到了洞内传来了声音:黑队第一队已经完成前两关试炼,请稍作休息,接下来第二队还有半月刻的时间,请在规定时间内与第一队汇合。 “我们刚才是不是太快了…科洛他们…”露安娜很是担心,双手紧握着放在胸前道。 “你不相信他吗?”伊扶问道。 “不是不相信,可你刚才不也看见了那些关卡的厉害,而且第一关完全就是凭着你的优势过的…科洛他…”想到此处,露安娜有些焦急。 “如果你相信他,那么此刻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着他们,等待着一起面对最后的关卡,既然我可以凭借优势过关,科洛他们何尝没有自己的优势?” “…”露安娜一时无言,她想起科洛曾无数次问道“为什么你总觉得我做不到?” 明明她也只是关心他… “我好像知道科洛为什么喜欢你了。”露安娜喃喃自语道。 第三十五章 相思迷梦 在半月刻即将流逝之时,科洛和望月失才姗姗来迟。 露安娜松了一口气,刚才她真的以为二人会来不了了,但旁边的伊扶仍然是淡定模样,如今看到了科洛的身影,露安娜心中也暗暗佩服伊扶对朋友的信任。 四人一起前往最后的关卡,但路途中有光透进,视线也愈发明亮,在洞外等待着他们并不是想象中的凶猛怪兽,而是负责记录成绩的教师。 “恭喜,你们四位都通过了试炼。”教师笑着鼓着掌。 “老师,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还有最后一关的吗?”望月失开口问道。 “你们通过了前两关,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超过了其他的同学,但最后这一关的难度是因人而异的,考验了苏诗学会学生对团队协作的认知、对同伴的信任、以及在危险环境中也能保持理智,如果伊扶和露安娜像其他急着彰显实力的同学一般莽撞,从而忽视了团结协作的重要性、漠视了规则,那么她们二人将在此失败…或许这件事对你们而言很简单,但游猎会的历史上,不乏这样的同学。” 老师说完了缘由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露安娜:“即使是亲密无间的同伴,也要把控好度,人与人之间是存在界限的…独自一人时能保持独立与冷静,和同伴在一起时也能保证足够的信任与分寸,这也是我们苏诗学会的教学宗旨之一。” “…”露安娜羞愧的低下了头,如果第二队的队友不是科洛的话,刚才的她一定会拉着伊扶抢先完成任务,那么她一定会连累伊扶也一起失败。 她明白了老师对自己的苦心,这次试炼真正想考验的,是她自己。 望月失看着露安娜的神情,想必露安娜从今天开始,会逐渐成长吧。 身为苏诗学会的骄傲,学会注重着每位学生的发展,不希望他们走了偏路,所以会时不时的在各种场合进行委婉的指点。 这一刻,她发自内心为自己的母校感到深深的自豪。 这一夜对露安娜而言是个不眠之夜。 她换好了衣服想在外面走一走,蝴蝶猎场的晚上,是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的迷梦蝶。 这样走着走着,她看到在不远处坐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她利用夜系魔法对自己进行了隐藏,靠近了那个身影。 伊扶正坐在树下倚靠着一个巨石,月光透过树荫,如同散碎了一地的碎玉,而伊扶的脸上有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维德…在找回你之前,我的心就是一个被悲伤笼罩着的无底洞,贪婪吞噬着我所有的情绪…最近在苏诗学会的日子很开心,但白天越是开心,每当夜幕降临时,我的心就越是加速着她的碎裂。” “苏诗学会的夜晚总是那样的漫长,漫长到度日如年。” “没有你的世界原来是如此孤单啊…这些年你也是如此吗?” “我十分思念你。” “呜…” 在白天时,伊扶还可以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做出冷静并向前看的样子。 可每当周围的人潮声散去的万籁俱寂之时,她心中的绝望感瞬间爆发。 “…笨蛋。”耳畔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下一秒便有人在背后抱住了伊扶。 “偷听别人讲话可不是苏诗学会高材生的作风啊。”伊扶擦了擦泪水,在冰冷的夜里,露安娜的体温为她严寒密布的心中拂去了一丝霜雪。 “什,什么!都是你太大声了!把我吵醒了!”露安娜突然被刺了一下,不好意思道。 但看伊扶没有继续与她争辩,露安娜也安静下来,坐在了伊扶的旁边。 “虽然老师的教诲很有道理,但我不能完全认同…朋友,同伴不只是要团结协作,还需要在逆境时拉一把、给予其依靠…这是我的看法…所以你要是能原…呃,原…,原谅我,把我当成朋友的话,肩膀偶尔借你依靠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伊扶的眼中嚼着泪水,她看着眼前的露安娜,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涌上心头。 “谢谢你。” “喔…喔!客气什么…话说回来,明天还要捕捉迷梦蝶呢,你今晚可要好好休息,明天我们来比一比谁更厉…不对,我们要努力比其他队伍优秀千百倍!”露安娜不擅长安慰人,她脑中飞速想着台词,希望能给伊扶打打气。 看到露安娜展现出了如此的反差,伊扶终于露出了笑容。 “喔!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落花流水!” 少女之间的友谊就是如同美玉一般,纯粹而美好。 时间一转便到了第四日的迷梦蝶捕捉。 老师给每组都发放了十只萤光网,最快将迷梦蝶填满十只网的队伍则获得本日的胜利。 “伊扶,你使用风元素魔法,我们合力把它们吹进去!”露安娜拿起短杖对伊扶道。 “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伊扶看着眼前的迷梦蝶,白天的迷梦蝶是普通的魅紫色,缺少了月光的装点,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伊扶配合着露安娜的魔法一起,想将迷梦蝶吹入萤光网中,迷梦蝶稍微随着风向动了动。 “成功了!我们继续…啊!”正当露安娜得意之际,迷梦蝶扑簌着翅膀,也向着二人刮出了狂风。 “老师可没有说过这迷梦蝶还会使用反弹啊———”露安娜嚎啕了两句,又咏唱起咒语护住了自己和伊扶。 迷梦蝶看见二人不再有动静,也停止了攻击。 “抱歉,是我草率了。”露安娜不好意思道,顺便踮起脚帮伊扶取下了吹在头顶上的一片叶子。 “没事,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露安娜仔细的看着迷梦蝶,突然想起昨夜看到的迷梦蝶,翅膀闪烁着点点星光,与今日的暗淡完全不同。 “有了!”露安娜喊道,随即拿起短杖咏唱着,在萤光网内施展了魔法。 露安娜的夜系魔法除了无形的隐藏踪迹,还可以制造出星空的景效。 少许迷梦蝶被星空所吸引,自己飞入了萤光网中。 “干得好!看来不能只是一味的攻击,而要想办法吸引它们才是。”伊扶看到露安娜的成功,释放着木系魔法,在萤光网内铺满了鲜花,这样也吸引了不少的迷梦蝶。 伊扶和露安娜配合的越来越好,你放花来我扔星,很快便装满了。 看着雀跃的露安娜,伊扶总觉得施展着夜系魔法的她,和迷梦蝶有着些许相似之处。 都是在月光下看似脆弱,却坚强而美丽的存在。 第三十六章 晚歌会 终于到了游猎会的最后一天,今天将是完全放松的日子,将昨日捕捉到的迷梦蝶放在遗迹之内供学生们观赏。 今日的露安娜并没有缠着科洛,而是选择和伊扶一起欣赏——毕竟那里面涵盖了不少她们的“劳动成果”。 蝴蝶在遗迹的正中央飞舞着,而在蝴蝶最下方,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为了防止学生坠落,上面修筑了钟乳石短护栏,而护栏内侧又施加了一层防护罩。 而为了学生们可以更好的观赏迷梦蝶,学会先前特地委托露安娜在遗迹内施了魔法,露安娜来到时很是高兴,学会愿意将此事委托于自己,她感到很荣幸。 迷梦蝶展开始后,迷梦蝶开始缓缓在空中排列出各种形状,时而快速扑簌着双翼,伪装成星子模样,时而又排队飞舞,翅膀有序扑簌,仿佛是在唱着那清啼婉转的歌谣。 “哇!好美啊,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美的蝴蝶…这是比夜空还要神秘的美。”露安娜眼睛里放着光,宛若孩童一般兴奋。 “确实。”伊扶附和道,“不过我觉得你的眼睛比迷梦蝶还要美。” “什…” “露安娜,我希望你可以拂去眼前迷障、用它去看广袤的世界,而不是一直停留在那咫尺天涯的地方。” 露安娜没有回复伊扶,她的意思已经表明在这短短的话语之中了。 在外人眼中,她和科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她的友人们都知道,科洛并非是合适于她的那个人。 她自己又何尝不知?没有人会面对着毫无回应的一座冰山而永远保持热情。 但她无数次想放弃,无数次想抽离,却只会使自己越陷越深。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数,注定爱而不得的悲剧一生。 在回苏诗学会的路上,她一路都沉默不语。 后来的时间内,露安娜与伊扶的关系越来越好,常常与伊扶形影不离,望月失也松了一口气,还笑话她“怎么恨着恨着就爱上伊扶了?” 露安娜则追着望月失满院乱跑“要你管!!” 时间可以抚平伤痛,却医治不好人心口的疤痕。 在苏诗学会度过了五个月,倒也平安无事,有时伊扶会和野蔷薇的几人聚聚,听听她们讲一讲外面的事情。 “伊扶,很快就到晚歌会了!”这一日,露安娜兴冲冲的来找伊扶。 晚歌会是苏诗学会的活动之一,苏诗学会热爱音乐,所以每到年中来临,便会举行一场晚歌会。 “想必这种节日里,你肯定是主角。”想起之前露安娜的演奏,即使是对她有深刻偏见的人,听了那样的旋律也会不得不叹服。 “其实学会里的能人多的很,不过我想说的是,这样难得的日子,你不也参与一下吗。” “我又不会乐器,上了台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丢人丢到姥姥家?…不愧是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教你的!” 在露安娜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之下,伊扶终于同意了。 这天,露安娜领着伊扶来到了苏诗学会的乐室,帮她选一样合适的乐器。 乐室内摆放着不同的乐器,很多都是她未曾见过的新奇花样,伊扶看花了眼,但那么多的乐器,精巧是精巧,却没有一样合心意的。 “慢慢看嘛,总会有喜欢的!”露安娜此刻倒是耐心十足。 伊扶走着走着,看到了一把熟悉的乐器——里拉琴。 里拉琴位于乐室正中间的位置,被小心的保管着。 看见里拉琴,伊扶突然想起自己还是一个人类的时候曾梦见过月神,当时月神的手中就拿着里拉琴。 她指了指里拉琴,说“我想弹这个。” 露安娜略显讶异,说“这是传说中月神弹奏的乐器,名唤半月镜。可是很遗憾的是,普通人无法弹奏,就算可以弹,也是难以入耳的噪音,据说只有月神才能弹奏,不过我觉得只是造琴的人只顾着琴表,造了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瓶琴,却说是月神弹奏的。” 伊扶不放弃,嘻嘻哈哈的缠着她,“让我试试,让我试试嘛!听惯了你们这儿一样的琴,也让我听听什么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瓶琴’呗” 露安娜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啊,那你就试试好了。” 伊扶轻轻的拿起半月镜,露安娜递给了她拨片,她暗想,弹里拉琴还需要拨片? 虽然她以前并没有学过里拉琴,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凭着感觉用拨片弹了几个音符——难听! 怎么回事?身为一个女主角一样的我,这时候难道不该弹奏出之音吗?!伊扶内心一阵哀嚎,完了,完了,要被嘲笑了!但是没关系,我狡辩,嗯。 伊扶抬起头,抱怨道“干嘛要用拨片弹啊,这个琴根本不需要拨片的。” 露安娜微微侧过头看她,“因为不用拨片的话,连声音都弹不出的。不管是谁都弹不出,只有用拨片才能勉强听到一点声音。” 伊扶放下拨片,一手扶着半月镜。 “我再试试…起码让我挽个尊…” 她闭上眼睛,却发现琴弦竟都映在了脑海。 再次抚琴,她感受到空气中的气流的颤动,还有身旁露安娜那因为过于震撼而漏了几拍的心跳声。 时间到了晚歌会这一天。 一场又一场的演奏,苏诗学会的学生们都展现出了不一般的才艺,旁人听了不禁感叹,苏诗学会的人不仅博学,在音乐的造诣也是很难有人相较的。 其中露安娜的演奏更是大家齐齐赞叹的,平常就会在学会的花坛里弹奏雨铃琴的她,今晚弹奏的也是难度较高的经典曲目。 露安娜穿着一席黑色的纱裙,这种裙子采用了特殊的材质,轻如蝉翼,且在月光下显得波光粼粼,加上露安娜高超的琴技,使人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露安娜。 “露安娜之后再无人能用雨铃琴奏响如此之音。”众人纷纷这样道。 伊扶是快结束的时候上场的,与露安娜相反,她穿着简单的纯白长裙,腰间是一条缝着一朵红玫瑰的米白色围腰腰带,脖间是她的枯海珍珠与上古满月石的戒指,怕妨碍到演奏,所以用一条银链,暂时当成项链戴在脖颈。 伊扶弹奏半月镜——苏诗学会内无人不激动澎湃,消息甚至传出了学会,月城内很多权贵也想要一睹这宛若奇观一样的演奏,即使不能进入苏诗学会,也会在墙外屏起呼吸静静等待着。 她没有弹奏那些耳熟能详的曲,抱着半月镜坐在舞台上。 只见她朱唇轻启,开口唱道—— 你说人生难得 应对酒当歌 你说人生几何 应性情洒脱 灯花折月色 可曾想她寂寞? 任性描摹如你 总令人念斯托格。 / 雨纷纷下已无人 你我也曾难舍难分 纠缠流离世俗红尘 微醉中画上又添几分 天地静默 万物都附和 连雨声都脚步轻点 怕此刻好梦惊破 / 你说人生苦短 应不负风光 你说生离死别 乃万千寻常 可为何谈起 你却泪眼婆娑? 披荆斩棘前来 却见浅草下的孤坟 / 雨纷纷下已无人 你可曾为我留一盏灯门 洗清我的双眼 再琢刻我的灵魂 红尘过客之中 唯你难掩清高独特 只言片语 让我再难唱离合 让我再难唱离合 让我再难唱离合 碎片一般的记忆,还有她亲眼所见、亲身体会的事情浮现在眼前,她闭目忍住了眼泪,缓了缓情绪,手指飞快的弹奏着一首没有人知道的曲子,那是她记忆中那黄昏下的歌谣,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她和维尔德在黄昏时分站在那高高的黄沙之塔,俯视着脚下的密林,还有再远处的月城,在黄沙之塔上刚好可以看到圣教会的礼堂,然后她听到了这段旋律,虽然不知道这是从哪里而来,但声音却很清晰,那一刻,她感受到了黄昏的拥抱。 台下的观众和墙外的听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好像台上的她与她弹奏的曲子,是一颗脆弱的水珠,是一缕微薄的月光,是在狂风中开长在悬崖上的荒山之花,生怕自己的动静稍微大了一些,眼前的美好就悉数破碎了。 一曲奏毕,短暂的沉默过后,掌声如潮水涌来一般,且迟迟不息。 台下的科洛望着伊扶,以往每次看见她,总是一袭黑色衣衫,而今日的她却一改常态,穿着白色的长裙,如同是他心中的神女。 即使她的心中永远装着别人,即使她对自己的爱慕总是充耳不闻。 但他却甘之如饴,甚至卑微的渴望着终有一日,她会被他所感动。 而露安娜也是目中云雾渐起,与她相处的这几个月,她已然明白她的心情,还有填满了她心中的那个挚爱。 但她却总是将伊扶对维尔德的感情,自觉代入到自己对科洛的向往之中,虽然伊扶的歌词之中并没有多少符合着她与科洛的事迹,但她琴音中的悲怆,却如同是利箭,正中了她的心房。 这是伊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将她心中的感情展露在大众的面前。 她再也没有对外人展露过自己的哀痛,只是遏制着自己的内心,逼迫自己看清前路。 即使是在一次又一次足以将人彻底击垮的失去之后。 第三十七章 伊扶与科洛的蔷薇 在苏诗学会晚歌会后没多久,许久不见的阿伦终于再次出现在伊扶的面前。 她知道,平静的生活终会过去。 “我终于可以兑现承诺了?”伊扶问道。 “是,但若要兑现承诺,需要你找回记忆才可以实现,也就是说,接下来我会协助你变回爱维晚丁。” “维尔德找了那么久的办法都没能让我找回记忆,你又如何协助我呢?” “虽然我能做到的事情不如他多,但你需要的这部分恰好我擅长…对了,在你变回去之后,或许可以找回你的挚爱。” 听到有可以寻回维尔德的方法,伊扶立刻精神百倍。 在与阿伦对话当中得知,找回另外的灵魂需要准备很多宝物、还要得到神之力,现如今伊扶已经获得了海芙约特的力量,而他也找到了许多宝物,只是还差最后一样需要伊扶亲自去获取。 那便是索芙兰特的遗迹——星塔内所保管的“月之流华”。 “我明白了,只要通过了星塔的试炼,便可以取得宝物,对吧?” 阿伦点了点头“是的,只是…” “只是?”看他没有讲完,伊扶追问道。 阿伦没有回答,转移了话题“没什么,等你处理好最近的事情便出发吧,我在布克兰都等你,事成后便回去找我吧。” 说完,阿伦立刻消失了,像是会猜到伊扶继续追问一般。 伊扶也没有再多心,她向野蔷薇的几人说明了要去索芙兰特的事情,红和里可丝纷纷表示要一同前往,夏莉也很是爽快,并拍着胸脯得意道“去我的家乡,怎能不带我呢!” “但去索芙兰特之后,要寻找些什么东西呢?”里可丝问道。 “是索芙兰特的遗迹,星塔。” “星塔…听说只有获得了幽月族长老的批准,才可以进入呢。”红有些担忧道。 “那有什么!相信长老得知了伊扶的事情后肯定会同意的!”乐天派的里可丝很是自信。 “…”听闻去的地方是星塔后,本来还活跃的夏莉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没过多久又与里可丝一样嘻嘻哈哈的信心百倍了。 在最后的几日,伊扶向苏诗学会的会长道了谢,又同朝夕相处的同学们道别。 露安娜自然是头一个不舍,而望月失听闻伊扶要去索芙兰特之后,交与她一枚徽章:“带着它,在索芙兰特行事会方便很多。” “索芙兰特的公主倪下果然是大方啊。”露安娜道。 “阿月居然是索芙兰特的公主?!”伊扶有些吃惊,但望月失连连摆手“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前·公主!露安娜,你这丫头能不能别乱造谣——” 大家与伊扶依依惜别,却唯独没见到科洛的身影。 当晚,伊扶收到了科洛的邀约,希望与她在花园一见,当做是告别。 伊扶看着这封书写的极为规矩的信函,左想右想都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当晚,伊扶来到了花园处,看到科洛早已在此等候。 “抱歉,等很久了吧。”伊扶上前与科洛打着招呼。 “我也才刚到。”科洛转身,对伊扶回以一个微笑。 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赏花,一边谈着当初在野蔷薇时的经历。 明明过去了也没有很久,但如今提起,却恍若隔世。 直到谈起了伊扶要离开苏诗学会的事情,空气中又是一阵沉默。 科洛看着眼前的花,久久才下定决心开口。 “伊扶,有些事情为何不选择放下…在苏诗学会里过着普通的日子,让时间去抹平一切,也未尝不是一种新的出路…我不明白,为何你总要将自身置于重重危险之中…” “科洛,且不说这是我先前与人立下的承诺,我问你,如果你的挚爱因你而下落不明,此时你得知了一种可以让她回归的办法,只是过程艰难险阻,你是否会就此放弃,选择安于当下?”伊扶反问道。 “自然不会。” 若伊扶需要他来拯救的话,不论付出何种代价,他自然都是愿意的。 “我亦是如此。” 科洛确实很优秀,在任何地方都挑不出他的不好。 若换做先前,有这样的人一直苦苦追求着自己,想必她也会为之动心。 但那些都是假设。 看着科洛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眸,是那样迷惘而受伤。 “我明白了…”科洛苦笑道。 今晚的夜空,无星亦无云,独留着一轮明月在俯瞰世间。 “你看那天上孤单的皎洁月光。就像你一样呢…凄凉,又美丽。” 科洛终摘下眼前那朵红色的蔷薇,别在了伊扶的发间。 如月光般的头发随着风,像是少女的心情,摇摆不定。 这是他最后的挽留,也是他最后的一丝渺茫希望。 伊扶明白。 她不想失去这位好友,走到这一步,她不能说是谁的错,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这样飘忽而爱捉弄。 但既然已经错了,便斩尽这错吧。 “抱歉。”很久的沉默之后,科洛得到的回应是冷冷的两个字。 “科洛,我欠你的,我定会以命相报,可你该明白,我的心,永远都只属于维尔德。”伊扶摘下那朵蔷薇后转身离去,她抬起手,手中的妖冶蔷薇,下一秒便化为了飞灰。 这是她为科洛的感情、还有他们之间的友谊准备的最后归宿。 次日,伊扶便离开了苏诗学会,与野蔷薇们一起,踏上了新的旅程。 索芙兰特的游列车站并不在城中,下车后还需要走一段路才能抵达城门口,几个人便也慢慢的走着,一路说着笑着。 去往城门口的路上并没有给伊扶带来什么惊喜,或许正是因为这一段路途的朴素,所以当来到索芙兰特的门口时,带来的冲击也是巨大的。 先前看地图之时,伊扶以为索芙兰特会是草原、牧帐、处处都是魔法仪式举行的场所。 但眼前那无比高大、似有穿云之势的巨大城门,瞬间击碎了伊扶的幻想。 夏莉笑着解答道“百年前的索芙兰特确实如此,但因为我们幽月族修了新城也不舍于曾经的传统文化,所以要求在地图上保留原先的样子,也算是个纪念。” 里可丝和红也笑着表示,第一次知道索芙兰特的真实面貌时,她们也同伊扶一样的震惊。 索芙兰特的色调与布克兰都相近,但整体风格却是星与月的星空感。 行走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过路人,他们大多是幽月族人,身上的衣服虽没有月城和布克兰都那样的华丽,但却做工细致,一件衣服只扫一眼,便有无数的细节映入眼中。 “上次来索芙兰特,居然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红感叹道,曾教导她枪术的那位老先生便是居住在索芙兰特的。 “是啊…许久没有回到故乡,我对这里已经没有多少记忆了…”夏莉感慨道,她本就是孤女,由长老照管过一段时间,后来被黑教会掳走,又被爱维晚丁救回,长老将她接回索芙兰特后没过几年便收到了红的信函,从那之后,她便鲜少再回索芙兰特了。 故境重游,难免有不同的心情,正当大家或兴致勃勃、或感慨万千时,伊扶感觉到身后有人在盯着自己。 “谁?”她转身,却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而那道目光,也随之消失了。 第三十八章 长老 天色已不早,而距离长老的居所还有很多路程,野蔷薇的几人便打算找个旅栈先歇息一晚。 或许是因为劳累了一天也有些乏了,伊扶躺在床上小憩,渐渐在这夜阑人静的漫漫长夜中入了眠。 砰砰。 月明星稀的午夜时分,有人敲响了伊扶的房门。 伊扶立刻醒了过来,仔细听着门外的声音。 根据气息感受,对方似乎有两个人,且都是女人,一个无知且怯弱,一个稳重而深沉。 或许不是坏人,不过就算是坏人,也没有比那日被沙雏行刺来的可怕,想到此处,伊扶起身开了门。 门外的二人是一位中年女性和一位少女,她们皆穿着纯白的衣袍,如修女一般包裹着头部。 “深夜打搅您十分抱歉,如若不介意,可否让我二人入内详谈?”中年女性开口道,伊扶侧了侧身,让二人进了屋。 “想必您便是伊扶倪下吧,我是落晓族古元素使莎莉·白,这位是落晓族王室最后幸存的一位掌权人,修月·迪尔加路。” 在弗赛若之森被黑教会吞占后便下落不明的古元素使,如今出现在她的面前,并带来了一位掌权人? “您深夜来访,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必客气,请直言吧。”伊扶看着面前的女性不像是奸邪狡诈之辈,便也信了几分,令其把话说完。 “听闻纯黑战争时,是您将黑教会几乎尽数斩绝,使得四方军大获全胜…虽然这个请求有些突然,也很是冒昧,但我希望您可以教导我们的修月倪下,助我们重新夺回弗赛若,恢复昔日荣光!”说完,莎莉·白拉着修月做出跪拜之礼的架势,被伊扶所拦下了。 “这…”伊扶有些为难,毕竟那日所展现的,并不是她的实力。 “我知道您的苦衷,也隐约猜到您来到索芙兰特的目的,如果您要获得月之流华,我可以帮您向长老请示,毕竟是索芙兰特守护了千年的星塔,单凭您的友人未必能说动长老。” “您似乎知道的很清楚,但我现在可能无法教导这位掌权人,而且我已经答应了一个人,去替他完成一些事情,您委托的事情,可能还要向后拖一拖了。” “我明白,等了十九年,也不急在此时。”莎莉·白看伊扶虽然为难但还是答应了,也便无强求,对伊扶道谢后便带着修月离开了。 离开前,修月回头看了伊扶一眼,她的眼里写满了涉世未深的天真,想必这些年来一定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快乐长大的。 如今被告知要作为落晓族掌权人而修行,不知对她而言是幸还是不幸? 翌日,莎莉·白和修月在楼下等待着伊扶等人,伊扶向野蔷薇几人说明其身份及目的后,一行人便出发了。 索芙兰特长老居住在古旧区,那里还保留着索芙兰特曾经的模样,或许是因为念旧吧,在索芙兰特新城大建后,原本的古旧区却成了最难以接近的、至高无上的神圣地带。 行至午间方才抵达,到达古旧区后,几人被守卫所拦下。 “这里不许随便入内,几位有什么事吗?” 伊扶拿出了望月失给她的勋章,交由守卫。 “原来是公主倪下的友人,是属下失礼了,不知您有何事?”守卫看见了那枚勋章,立刻毕恭毕敬道。 “我想见长老一面。” “那请几位先随我入内稍等片刻,我去替您通报。”守卫带着伊扶几人进去了古旧区,随后便离开去长老处了。 “奇怪,望月失说自己是前公主,但刚才的守卫却仍然尊称为公主倪下。”伊扶想起先前望月失的话语,喃喃自语道。 “这事说来也话长,她是公主,却又不是公主。”红讲道:“我也是听教导我的老先生提起的,望月失在身份上仍然是公主,但在血统上,她并不是先王与先王后的亲生女儿。” “先王的亲生女儿幼年时走丢,寻了很久仍未寻回,最后先王因为望月失与公主有着相似的容貌而收养了她。”夏莉接着红的话,她对这段过往似乎很是熟悉。 “至于她说自己是前公主,是因为索芙兰特的规定,王室过世后便会被除名,回归为平凡人,但活着的子女仍然可尊享地位,望月失因为非常爱重她的养父母,所以先王和先王后过世后她便主动要求离开王室,但长老没有同意,所以不管她怎样说,她的公主身份都还是在的。” “原来是这样…”伊扶若有所思道。 这时去通报的守卫也回来了,表示长老愿意接见几人。 刚踏进长老殿,便感到一股陈旧之感扑面而来,无数奇异植物和动物甲骨挂于石板墙上,进门后的正对面是一把石椅,上面铺着一张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石椅上坐着一位月狐部的老者,他的头发虽已花白,但精神焕发,眉眼间的威武之气更令人心下一怵,可以想象他年轻时的威风凛凛。 “听说几位是公主倪下的友人,不知…你,你难道是夏莉?”长老一边讲话一边将几人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夏莉身上。 夏莉单膝跪地向长老行礼,“承蒙您还记得我…” “老朽还以为你忘了老头子了,快起来吧,老朽说过你永远不必向老朽行礼。”长老看见夏莉,不禁喜上眉梢,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宛若是风烛残年的老父,终于看见了自己久未归家的子女。 “抱歉,这些年…”夏莉起身开口,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如鲠在喉。 “算了,你既回来了,老朽也就欣慰了,不过看到你,还有老朽的这位老友一起前来,想必有什么事情,说说吧,你的朋友遇到了什么困难?”长老看着夏莉一脸愧疚,也不忍继续说她。 “是,长老,这位是我的友人伊扶…也是爱维晚丁倪下。”夏莉向长老介绍道。 “布克兰都的王后倪下,纯黑战争上能号令雷电之人,看来老朽没有猜错,几位今日正是为了我星塔之中的月之流华吧。”长老恢复了先前的严肃神情。 “希望您可以准允。”夏莉接道,长老沉默着没有再回应,但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伊扶,似乎在想什么。 “长老,虽不奢望您即刻应允,但事关重要,只要您能同意,不管您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替您办到。”伊扶 “提加尔,这也是我的请求,为了复立弗赛若荣光,我们需要月之流华。”一路上一直沉默着的莎莉·白开口道。 “你们三个,今日不管谁来求老朽,老朽都会答应,偏偏还要一起。”长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叹气道。“爱维晚丁倪下要取,那么我派人与您一同前往。” “等等。”伊扶刚要表示感谢,却被夏莉拦下。 “长老,让我同去吧。” 听到夏莉这样说,长老瞬间变了脸色,只见他不自觉的拍了拍椅子上的石把手:“不行!” 第三十九章 夏莉 夏莉很是了解长老,她一字一句对长老道“若您不同意,今日我便死在这里。” “夏莉?你说什么胡话!”伊扶没有想到夏莉居然会如此刚烈,本以为她会争辩几句,但她却直接放了狠话。 里可丝和红也为夏莉的话语有所惊讶,眼前的夏莉与她们朝夕相处的那个夏莉,完全判若两人,里可丝有些懵,她不懂夏莉为何如此,劝道:“夏莉,谁去都可以的吧,没关系的…” “半月刻内,要么我和伊扶一起去,要么您就准备为我收尸。”夏莉没有理会几人,执意如此。 长老虽没有讲话,但他那紧握着的左手,以及因为愤怒…亦或是悲伤而颤抖的右手,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夏莉,微抿着嘴。 “好吧,好吧,老朽从来就管不了你。”长老最后还是答应了她。 “其实星塔里并没有什么障碍,也不会受到伤害,只要老朽同意,直接取了便是,你为何要…难道…”看到夏莉面无表情,准备带着伊扶离去,长老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所以让我带着她去取,别人去我不放心。”夏莉回头,对长老笑道。 她的反差让伊扶有些隐隐不安。 “夏莉,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如此执着?”出了长老殿,伊扶问道。 “其实我和长老许久没有见了,你不了解长老,他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多少年来想求得月之流华的人,无一不被他驱赶甚至是抹杀,今天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怕是感到骑虎难下…要是带着别人,我怕他会动什么手脚故意陷害你,你又不了解索芙兰特,我当然得多个心眼儿。”夏莉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向伊扶说了自己的分析。 伊扶确实不了解索芙兰特,更不知道长老是什么样的人,但看长老刚才对夏莉的样子,真的会如夏莉所说的那样吗? 刚想再问起,夏莉却抢先说了别的事情,将话题扯开了。 星塔虽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但在索芙兰特人的照管护理下,却无半点古感。 守塔人早早收到了长老令,看见夏莉和伊扶二人前来后也没有进行问话与阻拦,这令伊扶又添一层疑惑。 “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进去吧。”夏莉牵起伊扶的手,走进了星塔。 星塔内部比在外面看起来要宽敞几十倍,走进星塔,宛若置身银河之中,点点星子环绕,时刻还能看见远处有流星划过,未曾见过的排列,还有叫不出名字的星球,宇宙的奥秘仿佛就在面前一一展现。 这难道是魔法空间?伊扶看着脚下,除了现在正站着的水晶制的楼梯外,也都化作了星海,而背后的门,也已不知去了何处。 夏莉也是初次见这样的场面,她将双手紧扣在一起置于胸前,似是在祷告。 没有想象中的凶兽,也没有惊心动魄的战斗。 星塔如同一幅长卷,展现着她的资深与内涵。 “我们沿着楼梯走走吧。”夏莉提议道,这是目前唯一的道路,伊扶没有拒绝,二人踏着水晶楼梯缓步上前,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赏景,仿佛去一对好友去了无人之境游玩一般惬意。 似乎走了很久,周围的景色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水晶梯仍然通往着更高的地方,伊扶抬起头,发现星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高,塔顶一片漆黑,不知究竟何时才能到达顶端。 伊扶试着想飞起来,却发现在这星塔内,她的能力受到了限制。 夏莉也随手施展了一下,发现她的魔法也用不了了。 二人继续走着,突然星塔内的星子挪动了几下,夏莉一惊,手指触动两下,那星子便停下了。 果然…夏莉心中默念,她看了伊扶一眼,伊扶正低着头看脚下的楼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所以并未注意到刚才的异样。 “你说这星塔内会不会住了一位神明?”伊扶抬头问道,“之前在海芙约特的试炼中,我便可以与其对话。” 夏莉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呼唤:“有人吗——” 无回应。 “噗,或许…这位神明喜欢,呃,说重点!”伊扶替夏莉缓解着尴尬,然后也学起了夏莉的样子“请问,要如何获得月之流华呢?” 周围的星子缓缓挪动了几下,宛若刚才夏莉看到的那样。 但伊扶是第一次看见,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时夏莉背过身去,对伊扶说“我们再走走吧。” 伊扶跟在夏莉的身后,与她探讨着刚才是什么意思,夏莉没有讲话,不管伊扶说了什么,她都是以“嗯——”来回应。 最终二人看到了水晶楼梯的终点,是一块六芒星形状的平台。 “我知道月之流华在哪里了…这个星塔被施了咒语,只能进不能出,所以月之流华也是离开星塔的钥匙、相反,离开了星塔,也就获得了月之流华。”夏莉快步走上了六芒星的平台前,伊扶便也随着她一起。 “真的吗,你好聪明!我看了许久都不知道其中端倪…” “那是自然的,这是只有幽月族…只有月狐部,才可以办到的事啊!”夏莉的声音有些激动,但她还在努力的克制着。 “伊扶,我们幽月族曾经受到过月神的指引,月神赐予了我们一种魔法,使我们代代相传。”夏莉平静了心情,又继续讲道。 “那就是——将自己生命泉水化作星月之力,灌注于法杖内,由此可以施展出一种魔法,可以送自己想守护之人,去她想要去的远方。” 听到要使用生命之力,伊扶猛地转头看着夏莉,却发现她的双眼虽被泪水浸湿,脸上却仍然挂着那熟悉的笑容。 “以前我半信半疑,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伊扶,你是受月神庇护之人,我们月狐部守着这个魔法已经千年,但我却是千年来第一个可以使用他的人,我感到,非常的荣幸。” 她话语中的意思,伊扶已然明了。 “不要,夏莉,我们一定会有其他的办法,我不允许你这样做。”伊扶紧紧抓住了夏莉的手,坚定的说道。 看着爱娜离去的时候,她什么都做不到。 维尔德为救自己而身涉险境时,她什么都做不到。 可是现在她抓住了夏莉,不管怎样,她都不会放手。 “伊扶,我的未来在十九年前就要终结了,但因为你,我才偷到了这十九年的时光,而且可以使用月神赐予的魔法,这对身为幽月族的我而言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我使用了这种魔法,以后我的名字便可以永远的留在幽月族的史书上,抱歉…我是个虚荣的人,这是一直默默无名的我、甚至是连名字都烂大街我——夏莉,最大的愿望。” 夏莉说完便运用魔法用力将伊扶弹开,她将双臂伸展开,一手拿着法杖念动着咒语。 夏莉的身体渐渐变得很轻,双脚慢慢离开了地面,随着咒语的念动,在她的身上有许多的光芒涌出,进入了法杖内。 “不要,夏莉,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我不要连你也失去…你不要…我们一定还有办法的,你不是说什么功名都是尘土吗,你不是说因为我你才有了未来吗,那你为什么要辜负我,你快给我回来!”伊扶哭着上前阻止,但夏莉的身旁已经展开了结界,随着咒语不断的念动,周围的星光仿佛被融化,塔内的景色开始飞速的转动,就这样转动着、上前包裹着伊扶。 在最后,夏莉被光芒围住,但伊扶还是听到了那来自夏莉的声音—— “再见了,我最爱的伊扶…” 第四十章 昔日、前路与旅途 在英雄凯旋归来时,人们会歌颂他的丰功伟绩。 那个被人们倚重、信赖的英雄,心口上却总是旧疤未好便再添新伤。 没有人会问英雄失去了多少,没有人会问英雄心中是否悲怆。 人们爱戴着他,并一次次的送他与他的挚友、挚爱们去送死。 只因为,他是英雄。 只因为,他很强大。 只因为,他是站在最前方、是能指引着人们前行的—— 这就够了。——神秘作者《未知笔记》 伊扶再次醒来时,自己正站在星塔前,月之流华已经融入进她的体内。 这不是月之流华,而是夏莉的血啊! 我为何如此无能?我的挚爱、亲友,难以割舍的情感,却在我的面前、或因我而下落不明,或因我而断送性命! 但好在现在已经不会痛了。 因为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已经死的透彻。 伊扶回到长老殿,众人看到伊扶独自回来,又想起夏莉刚才的所作所为,心中已如明镜一般。 修月看着眼前的几人,伊扶心如死灰般的眼神,里可丝泪流满面无处宣泄的悲伤、还有红那已经看透世间的无力。 所有人都很痛苦。 但只有莎莉·白看到了,坐在长老殿之上的那位长老眼中的泪光。 大家都称赞长老体恤孤女,视如己出。 也只有莎莉·白知道,夏莉真的是他的女儿。 曾经他们也是幸福的一家,只可惜夏莉在出生没多久便染上了罕见的疾病,施了几个魔法,吃了多种草药,却迟迟不见好。 看着女儿的生命一点一滴消逝,他和妻子选择尝试用月神赐予的魔法,只为了送这个孩子,去走一遍属于她的人生征途。 他们成功了,女儿被救活,但妻子却丢了性命。 而他,因为法力深厚幸存了下来,只是面容身形皆变为了老者,他将孩子暂且托付给了正游历四方的古元素使,莎莉·白。 莎莉·白将夏莉隐于索芙兰特的孤儿院中,时时派手下前来查看照顾。 后来他凭着博学的知识得以进入古旧区,短短几年内便使得人人敬重于他,以最短的时间内坐上了长老之位,且之后十几年内仍无人能超越。 看到能给予女儿优越的环境后,他才敢将夏莉接回。 可惜女儿命运多舛,被黑教会掳去,被恩人所救,女儿性情向来刚烈,选择前去月城生活,之后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了。 再次相见,女儿却以死相逼也要帮助她的恩人。 也是啊,知恩图报,女儿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女儿心中,自己是怎样的? 很抱歉,让你那么小便孤苦伶仃的生活,让你感受这世间的亲疏凉薄。 我的女儿夏莉。 伊扶和野蔷薇在长老的帮助下,为夏莉举行了小型的葬礼。 只有她们几人,缅怀她们的友人。 里可丝一直泣不成声,夏莉有着红一样的领导统筹能力,但性格却更为开朗,平日里她没什么正经,最喜欢和夏莉打打闹闹,夏莉也总是配合着她。 红依旧是沉默不语,对她而言,夏莉遇到事情也能冷静的处理,平常也给了自己很大的鼓励与支持,她们二人在一起交流最多的虽然是工作,但因为有着差不多的性情,反而更是心意相通。 如果一定要往心口上插刀的话,拜托了,这一定要是最后一把。 为夏莉守了三天灵,伊扶也要依照承诺回到布克兰都了。 红和里可丝则接下了培养修月的重任,一个能教导剑术,一个能教导枪术,加上莎莉·白的元素魔法,足够了。 索芙兰特去往布克兰都的路上,风景怡人,只是有心赏景的人里,已再没了伊扶的名字。 第四十一章 回归 回到伯尔格堡,伊扶立于露天台之上,明明连树叶都没有颤抖,她却感觉周围刮起了风。 “你可以出现了,没事的。” 风渐渐止住,阿伦出现在她的身侧。 连他的存在都可以发觉,现在的她实在不容小觑,阿伦看着伊扶,心中默道。 “比我预计到达时间早了很多,后日是血月,我们便在那时举行你的苏生仪式。” “好。”伊扶说完,看见阿伦准备离开,随即叫住他。 “对了,你知道沙雏和弥里霍格他们的动向吗?” “别担心,他们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但我相信很快你会再见到他们。” “我很期待。” 血月到来之日,伊扶用王后令召来了法姆和弗里亚德。 法姆看到伊扶回来很是高兴,而弗里亚德只看了伊扶一眼,便能感受到她身上涌动的魔力,再看着她旁边的神秘男子与已经布好的法阵。 今夜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阿伦令伊扶站在法阵中央,又拿出了他寻得的几件宝具,伊扶和法姆自是不认得,但弗里亚德却认出了几样,枯海之眼、风痕…很多都因年代过于久远无从考究而被纳入传说之列,这位神秘人…是怎样寻得的? 阿伦立于伊扶对面,向她伸出了手。 风,笼罩在伯尔格堡。 来自风族的古魔法注入进几件宝具之内,苏生之仪在此开启。 在月域游荡的魂灵,请响应吾声,回归吾体。 弗赛若深处的沼泽附近,一团飘忽不定的云烟渐渐浮起,来到了伊扶的身边,缠绕着她、轻吻着她,最后与她融为一体。 “伊扶,明天要去月城进行短期学习了,自己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伊扶,一会儿王后倪下将带着王子倪下要来家里做客,记住,要有礼貌。” “你可以叫我维德。” “伊扶,下次我们去索芙兰特的那个遗迹看看吧——” “你怎么天天都和王子倪下在一起啊。” “弄湿了我的书本,本学年我就看你的书了。” “维德,伊扶,这是你们谁干的?!” “是我做的,母后不要错怪了伊扶。” “伊扶,你不要去找父王…这可是死罪,你快回来,我在这跪几天就没事了。” “你向我来承认错误,你不怕死吗?你的家族并不能成为你的免死牌。” “加斯巴达家养育了一个好女儿啊…将来一定很适合做维德的王后。” “你看我的这个古代魔法,配合上你的流环,可以完成一个全新的魔法!” “大家,我有妹妹了!名为贝尼菲。” “还没有和你们介绍,这是我心仪的女子,名为海芙约特。” “谢谢你,大姐姐!” “伊扶,下次再一起去哪里?” “我不同意你去。” “我觉得王子倪下说得对…伊扶,在布克兰都不好吗?” “伊扶,不论怎样,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谢什么啊…傻瓜!” “伊扶,你愿意嫁给我吗?” “伊扶嫁给维尔德倪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因为他是未来的王,所以可以霸占着伊扶?!我们和伊扶明明更早便相识——” “快别说了!” “恭迎吾王——维尔德·洛佩兹。” “听说倪下即位后立刻宣布要立伊扶为后呢。” “爱维晚丁倪下!十分感谢您!” “谢谢您救了我的孩子…呜…” “您是整个月域的骄傲!” “爱维晚丁倪下,能不能跟我来一下…” “嘻嘻,你说我想做什么?” “我想要你死!” 哗—— 她睁开了双眼,看到了单膝跪地在两侧的法姆和弗里亚德,还有施展完魔法的阿伦。 她回来了。 加斯巴达家的家主、布克兰都的王后——爱维晚丁·加斯巴达。 她取回了曾经的记忆,还有尘封着的血咒。 她的容颜也变回了昔日的模样。 看着黑发变回那一头浅蓝灰色的长卷发,再次注视那双眸时,也已变回夺人心魄的灰。 来到月域三年,她终于回归本我。 维尔德即位后便立刻要封她为王后。 那么如今她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也是要寻回她的挚爱。 以纯血之力的血咒,呼唤着漂泊在未知混沌的爱人—— 循着我的思念、循着我的血。 寻找刻于我灵魂之上的那个名字—— 她闭上双眼,呼唤着。 直到她跌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在她面前的,是那月光下的湖泊。 她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维尔德。 “你终于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 很是默契的异口同声。 “恭迎吾王、王后!”看到维尔德和伊扶都无事,法姆和弗里亚德再次行礼道。 “还那么客气干什么…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法姆,弗德。”伊扶笑道。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弗里亚德难掩心中激动,他想对伊扶说很多话,但到了嘴边都变成了“真好。”“你回来了,真好。” “既然倪下已经回归,那我们这便将政务移交给您。”法姆对维尔德说道。 “暂且还是你们代着…抱歉,我有个很自私的想法,今后只想和伊扶在一起,陪伴着她。”维尔德看着眼前的伊扶,他在混沌里呆了太久,如今再看到伊扶,只想拥抱着她、与她共同携手未来的生活,不论她想去哪,他都愿意陪伴她。 “一切都听您安排。”弗里亚德应下。 “看你们这样,还实在不忍心现在就拆散你们,但我们时间不多了…明晚出发,可以吗?”阿伦看到伊扶和维尔德,不禁勾起了之前的回忆。 “当然。诸位,这位是风族的阿伦·提尔加隆先生,他曾多次救过我,还帮我排除了许多危机,这次我能找回自我,亦是有他的帮助。” “既然如此,提尔加隆先生自然是我们布克兰都的贵客。”维尔德这样说着,竟向阿伦行了礼。 “您客气了,我也是有求于贵国王后才出手相助的。” 再寒暄几句后,众人便散去了。 明晚开始,将是故事新的开端。 这一整天,伊扶都和维尔德在一起,讲述着后面的故事,苏诗学会的日常生活、还有夏莉… 时间分秒流逝,到了原定出发的时间后,二人去露台上,再看一眼布克兰都—— 绝望。 这是登上露台后,维尔德露出的表情。 与昨晚一样的情景,那是一轮鲜红的血月,高高挂在了夜空。 “伊扶,恐怕我要食言了…”维尔德背对着血月,看着伊扶的双眼。 眼中他的倒影,是深邃的孤单。 他一字一句对伊扶道: “这是来自血月的指引,我的宿命,便是这沉重的王位。” 第四十二章 荒芜之地 恩克兰德 伊扶是明白他的。 “唉…不要那么伤感啦!既然是血月的指引,我们遵从便是。”虽然心中尽是不舍,但彼此之间有着挂念和牵绊,她也满足。 “我的挚爱,现在我要去履行对阿伦的承诺,我答应你,等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我将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一起守护我们的布克兰都。” 伊扶上前拥着维尔德,维尔德则低下头,二人轻吻于这猩红月色之下。 “我万分期盼这一天的到来,吾妻,愿你顺遂安好。” —— 伊扶与阿伦一起踏上了全新的旅程,与他一起拨开那重重迷雾篇章。 同时,开启了飞蛾扑火般的华丽史诗。 荒芜之地恩克兰德。 这里宛若是被虚无所席卷,枯草、白沙,举目皆是寂寥。 阿伦微微张开双臂,流动之风划过二人身侧。 “跟上我。”阿伦对伊扶说完,身体往前一探,飞入了空中。 伊扶紧随其后,倾听着风的声音,感受着风的呼吸。 二人一起融入了风中。 伊扶看见天空逐渐泛起血色的黄昏,又夹杂着清透的黎明。 在风的指引下,二人来到了一处立于空中的废墟庭院。 有些破损的白色阶梯展现在她的面前。 咚,咚,咚咚。 叮,叮叮叮叮。 刚踏上那阶梯,便听见了点点似有若无的之音。 先是几声咚咚的钟声,而后的音符似是钢琴与提琴的交响曲,再加以爱尔兰木长笛辅佐。 走过楼梯来到庭院之中,看起来这里已经许久未修葺,黑白方格的地面上,偶尔可见已倒塌的白石柱。 而隐约听见的曲调如同是碎落的雨,更显出了这庭院的空旷和悠远。 二人继续前行着,置身于这样的地方,伊扶不禁有些沉醉其中,这里的美,是一种沉静衰败的美,是被世人遗忘般的空洞荒芜。 风微微吹动她的裙摆与发,随着阿伦手指向的地方,她转身—— 似是战鼓声自远方传来,拨开云雾,在那废墟庭院之下的,是那威严赫赫的新城。 风声奏响绝世篇章,将阿伦的声音送至她的耳畔。 “欢迎来到恩克兰德。” 阿伦携着伊扶离开废墟庭院,纵身跃入云层。 恩克兰德如同万卷诗篇,在她面前缓缓展现开来。 “主人。”落地后,一位浅橘色长发的金瞳少女已在此恭候,看到阿伦后,她上前行礼道。 “这位是来自月域布克兰都的爱维晚丁殿,这位是我的侍从金丝雀。”阿伦向伊扶介绍道,金丝雀向伊扶行了礼,便又对阿伦说道:“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主人现在是否要同爱维晚丁殿一起前往?” “嗯。” 跟着金丝雀,走过城门那长长的红毯,红毯两侧都站着身穿铠甲的士兵,号角声鸣起,士兵纷纷向阿伦行礼“恭迎阿伦殿——” “你这阵仗够大的。”伊扶不禁说道。 “没办法,这也是我们的习俗之一。对了,在恩克兰德境内,有些习惯会与月域不同。” 阿伦为伊扶讲述着关于恩克兰德的事情。 恩克兰德不属于月域,而是自我管辖的国度,在恩克兰德所生活的皆是风神后裔,但因多年的传承,姓氏上也有了许多的分支,但风族并不在意这个,平日里以名字相称呼,只有在封功、下令之时才会以全名称谓。 在恩克兰德,最高统治者被称为“阁下”,而“某某殿”是用来称呼皇室、贵族、或是身份尊贵之人的。 但因为大家多少都拥有着共同的血脉,所以没有过于繁冗的规格制度,贵族相较于平民而言只是管辖的事务较多一些,在身份上并无特殊优待。 这样听来,贵族更像是官职一般。 “那刚才大家称你为阿伦殿,看来你不是皇室便也是贵族了。” 阿伦闻言,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很荣幸我能生为阁下之子。” 他的语气中满是崇敬。 终于进入城中,恩克兰德整体的风格宛若神殿,不似刚才废墟庭院的颓靡、不似布克兰都那阴霾下的壮丽、更不似索芙兰特和月城。 恩克兰德的美,是令人肃然起敬的庄重。 阿伦带领伊扶来到了一所酒庄。 “阿伦殿。”酒庄内的看管人似是与阿伦很相熟,与他熟络招呼着。 “请随意。”阿伦也同他回话,带领伊扶来到了地下室内。 “因为阁下最近较繁忙,过几日再带你过去,这所酒庄是我们黄昏的议事处。”阿伦招呼伊扶坐下,为伊扶讲解如今的环境。 “恩克兰德所处于月域和神界的交汇处,在这样的交汇处,也沉睡着许多的文明,如果要硬分开来,我们这里算是‘中间区’。原本这里只有黎明与黄昏,并无夜晚。但这些年,恩克兰德也时常会出现夜幕降临的景象…有时甚至久久不能迎来黎明。于是我们黄昏进行调查后发现,在恩克兰德境外,有着一个名为黑教会的组织。” “黑教会?!”听到熟悉的名字,伊扶有些意外。 “是,正是你想的那个。”阿伦在桌上翻找着资料:“但黑教会在月域的那些教徒与黑祭司并不知道恩克兰德的事情,从始至终知道并操纵这些的,是弥里霍格和绯·莎莉。” 阿伦递给伊扶一幅地图,接着讲道。 “所谓的邪月女神的信仰也皆是弥里霍格编造出来的,不管是月域还是恩克兰德,他都有着不同的说法,而这一切背后都隐藏了他的真实目的,或许弥里霍格并不是来自月域或者其他地方的人…不过现在我还只是猜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 伊扶看着地图,地图很简单,只有三个区域。 恩克兰德、夕娜、还有… “喀什?!”伊扶还以为再也看不到这个名字了。 “是,这个喀什,就是你所知的喀什王朝…是中间区的一个国度,也是第一个涉足月域、并去月域建立文明的国度。” 虽然很是震惊,但这并不是眼下她最关心的问题。 “对了,弥里霍格现在在何处?不会又掠夺了别人的地盘吧。” “这次他没有那样做。”阿伦回答着伊扶。 “弥里霍格现在,正是在喀什。” 第四十三章 与神的联系 “喀什…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伊扶问道。 能接纳弥里霍格的地方,想必是一个民不聊生之地。 “喀什是中间界的地狱之城,在那里随处可见的是阴兵与万丈高楼,黑色的烟雾与崩落的火星是平民区的日常风景,即便这样,王室却奏响哀乐每日在民间,将他们的悲哀当成喜乐的工具。”阿伦双手交叉,以指背托着下巴,想起在喀什的情景,不禁双眉微蹙。 “喀什王室单是以阴兵镇压百姓?”与风族生活在一个间界的民族,会是如此弱小的吗?她不免好奇。 “在喀什的士兵以及王室都生长着黑色羽翼,而喀什的普通人民是没有羽翼的,即使他们有所不满想奋起抗争,胜过了阴兵与士兵,还有那鸟儿都飞不过的万丈高楼…除此之外,在这中间界中还有着没有飞行能力的人种,便是我们共同的邻居——夕娜,喀什常常会掠夺夕娜人做苦役,长此以往也引发过暴乱,但后来喀什研究出了一种黑色的烟雾,闻之能使这些平民身体受到摧残,变得毫无还手之力,在那之后,喀什彻底沦为了地狱。” “那弥里霍格的教徒从何而来…是夕娜人?还是相信着他的喀什贵族?” “除了你说的这些,还有很多是迪古温德人。”阿伦拿起一份资料,上面正是绘制了迪古温德人穿着黑袍的图画。 “想必是弥里霍格打着风神的幌子欺骗了不少迪古温德人。” 伊扶“嗯”了一声,弥里霍格确实有手段,也会给人洗脑,听到阿伦这样说,也没什么奇怪的。 “对了,恩克兰德就算不是全民皆兵,但实力肯定也是雄厚无比,想必你们对弥里霍格也有许多对策,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我来帮忙呢?” 此时金丝雀上了两杯橘茶给二人,伊扶看着杯中逐渐舒展开的茶叶和柑橘,突然想起这是红最喜爱的茶。 那些在月城的日子,竟已如此遥远。 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正做什么呢,是不是在教导修月呢。 伊扶吹了吹茶上的淡淡热气,轻抿一口,听阿伦说着他的推测:“弥里霍格想要铲除你,并不全是因为你在月域的过人表现,而是因为你能号令雷电的能力,你应该知道,不管是怎样的魔法,都无法驾驭雷电,所以我们猜测在你的身上,或许有与神明有关的秘密。” “你是说我和雷神有关系?”伊扶将飘散的思绪收回,问道。 “目前是这样猜测的,对此你有没有其他的头绪?” 伊扶想到之前在白羽身上时做的那个梦,还有晚歌会的事情。 “我身为血族,却对月神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说来奇怪,在苏诗学会时我甚至可以弹奏月神的‘半月镜’。” 阿伦闻言,在脑中检索着他获得的情报,但却一无所获。 “看来你的身份比想象中的复杂,对于神界的事我们也不太清楚…但直觉所在,我相信你是可以斩绝黑暗的那个人。” “承蒙信任,那我们再整理一下,如今已经确定的是,恩克兰德的长夜是由弥里霍格带来的,这点没有异议吧?” “是。” “在这段时间内,我想做点什么…不知我可否去夕娜看看?”比起立刻和弥里霍格起冲突,不如先去看看被剥削的夕娜,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些新的线索。 “那我们同去吧,估计等我们回来,阁下也有时间接见我们了。” 夕娜,这个名字给伊扶留下了一种美好的印象。 如同夕阳下那波光粼粼的大海,一位踏着轻盈步伐的、婀娜而美貌的少女,迎着海风,正追逐着—— 正因想象那样美好,所以当亲眼目睹了眼前那废铁破烂一样的夕娜,虽然被风沙尘土掩盖了荣华,虽然被乌烟瘴气弥漫了耳鼻,但伊扶仍能看出这里曾驻留过的惊鸿。 伊扶听到了来自远方的战火声,她喊着阿伦和金丝雀,一同去寻找声音的源头。 然后她便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袭黑色短打的沙漠雏菊,她正拿着匕首镇压着反抗的夕娜人。 眼前的夕娜人正以死相抗,沙雏被磨没了耐心,准备下死手时,却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剑风。 她立即纵身躲避,在空中划下了干脆利落的弧线。 落地后,沙雏看到了伊扶。 第一眼看见她,沙雏只觉得似曾相识,但当她定睛看到那双灰色眼眸时,她的瞳孔有些许放大。 那是她永远不能忘记的,充满了罪恶的灰。 “伊扶,我还没去找你,你反而送上门了。”沙雏将指尖的鲜血,涂抹在脸上的魔纹处。 曾经的她风中而立,宛若一个冷面的死神。 而如今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眼眸中流露的杀意更为她添了几分惊悚。 “你果然不是傻子。”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巧,我也是。” 想必两个人不打上一架是谁都不肯走了,阿伦提出了共同战斗“我来助你。” “不,这是我和沙雏,两个人的战场。”伊扶说道,用起她熟悉的招式。 只见一把闪着电光的长剑自她掌内拔出,如同纯黑战争那日。 顷刻间乌云密布,雷鸣声声。 沙雏也调整了状态,上前与伊扶进行了厮打。 现在的沙雏比曾经更强,她的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沾满了复仇欲望的心使她那橘红的双眼更裹上了几分血色,她的速度与毫无悲悯之心的力度,使伊扶都不免有些心理压力。 但沙雏终究只是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当年的沙雏也才勉强能胜过伊扶的三分力量。 先前若不是绯·莎莉,那日的沙雏也早死于她的剑下了。 灌输了血咒的那把剑,与沙雏进行了正面交锋。 沙雏硬生生接着她的力量,即使已经口吐鲜血,却仍没有展现出一丝的害怕或是认输。 这也稍稍打动了伊扶,伊扶终究还是没有杀她,而是收了剑锋来到沙雏身后,将她打昏。 “我记得曾有人说,沙雏是被黑教会洗脑才会如此…虽然她罪孽深重,却也可怜。或许这一切都不是依照她的本心。”伊扶背起沙雏,对阿伦说道。 “明白,这件事或许阁下可以帮忙,金丝雀已经去收拾沙雏其他的手下了,我们可以先回恩克兰德。” “嗯。”伊扶应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望着伊扶自灰蒙风中离去的背影,他突然有些恍惚。 有一瞬间,他仿佛看见那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只可惜,她再也回想不起来了。 第四十四章 沙漠里的雏菊 回到恩克兰德,便有黄昏的其他成员接手了沙雏,而阁下也表明会帮助沙雏解除封印。 “经过深入的探查,我们得知沙雏一直是绯·莎莉照管并教导的,虽然可以破解掉她的障碍,但在黑教会耳濡目染这些年,阁下担心会对她的性情有所影响,所以准备将绯·莎莉在她的记忆中抹去。”一名来自黄昏的成员黛洛特来到伊扶身边,道。 伊扶这时正站在巨大的雕花窗前,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此时的恩克兰德已经入了夜色,夜幕为恩克兰德笼罩上了一层阴云,这里望不见月色和星光,更显出了来自漆黑的绝望与压抑。 “一切依照阁下的意思,其实这样对她…也好。” 黛洛特点了点头,又回到了沙雏身边。 伊扶虽立于外面,却也时不时能听到沙雏那凄怆的哭喊声。 打碎心口的玻璃,再将最为挂念眷恋之人狠狠拖拽、再在她面前抹杀。 或许是晚风过于寒冷,也或许是她心境感伤,伊扶突然感觉到悲凉。 即使沙雏十恶不赦,但在她的心中,也还深藏着对某人的牵念、与某人的羁绊。 她突然想出去走走,想必沙雏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还处理不完。 阿伦正想来找她,却看见伊扶跃上了窗子,自窗上飞走了。 “主人。”金丝雀唤他。 “你留在这里吧,有结果了来找我们。”阿伦这样吩咐道,便也自窗上飞出,跟着伊扶。 她飞出了恩克兰德,来到了一处万丈悬崖。 悬崖隔阂了恩克兰德,还有对面的王朝——喀什。 喀什的建筑确实是宏伟,尤其在这样的夜幕之下,那冲天的围墙就屹立在悬崖边上,看起来仿佛是神话中的神迹。 阵阵寒风呼啸,在此纷杂之中,她只能听见风声,而听不见对面的未知国度里的声音。 “喀什与恩克兰德有交手过吗?”伊扶问道,现在阿伦的行踪,她已经可以完全的感知。 “有,喀什曾经也是想吞并恩克兰德的,但两国实力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最后便彼此敬而远之了。” 她没有答复,也或许说了什么,却被风带走了那脆弱的言语。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悬崖的对面。 此刻,恩克兰德内。 有着沙漠色短发的少女躺在一张白色十字棺内熟睡着,身旁是在为她施法的一群陌生人。 “嗯…”随着施法的深度越来越深,渐渐触及到她内心深处的记忆,她有些难受的拧着眉头。 当初的她如同一只迷惘的小兽,小小的身体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成功了,莎莉大人。”身旁穿着黑袍的人这样说着,而一袭红衣的女子笑着抱起她。“这是代号几?”“是一,莎莉大人,只有这一个。” 女子歪着头,看着眼前这橘红色的眼眸,摸了摸她的头“代号一,以后就由我来抚养你了。” 在绯·莎莉的教导下,只过了三年,她便拥有了如风般的速度,还练就了一手快准狠的好鞭法、以及匕首。 “她的成长也太快了。”弥里霍格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绯·莎莉。 “请放心…这孩子虽然厉害,但心智却不健全,或许是当初用力过猛的缘故,现在她也没有自己的主见,一心只想着玩乐。”绯·莎莉向弥里霍格报告着,心中隐隐有着不安。 “挺好,一把剑不需要有什么主见。”弥里霍格只丢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正在门外拍皮球玩的她听见了二人的对话,当绯·莎莉出来后,只对视了一眼。 从此,她便成了一个疯癫的傻子。 十岁生日时,绯·莎莉为她取名叫沙雏。 “你就像沙漠里的雏菊一般。”她抚摸着她的头发,笑道。 沙雏没有去管这样不符合常识的说法,对自己有没有名字也毫不在意,一个代号而已,不管是沙雏,还是代号一,都没什么区别。 但她还是咧起嘴,如同这两年来她做的一般:“嘻嘻嘻!” 渐渐的她长大了,也越发的强大。有一天弥里霍格将她从绯·莎莉的身边带走,告诉她,想见她,就要去烧杀掠夺,为黑教会出力。 于是她便屠了一个又一个的村、镇,终于坐上了第一军长的位置,也可以时常见到她了。 等等…她,是谁? 记忆回到那日,黑教会大肆屠杀她的同胞。 “请放过我的孩子!不要带走她——”“爸爸!妈妈!” 噗嗤。 鲜血蔓延。 她的父母死在了她的眼前。 泪水自那双橘红色的眸子里打着转,在火光下映出了两条光亮的痕。 他们粗暴的抓着她,将她关在了水晶制成的箱子内,在箱子里注满了药水,那刺鼻恶心的味道让她嚎啕大哭。 这时走来了几个穿着黑袍的人,人群之中,还有一双黑与金的异瞳,他伸出手,对她施加了重重障碍与负担,她只感觉头颅一阵剧痛,有鲜血自头顶,滑过了她那双橘红色的眸。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求求您…”“沙雏,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没有人伦与良知的畜生。”“爸爸,妈妈,你们快睁开眼,和我说说话呀!呜呜…爸爸,妈妈…”“杀吧,你杀了我的肉体,但我的精神还会留存于世。” 她只知道,她所过之处,皆为焦土。 “呜…” 沙雏睁开了那被泪水浸湿的双眼,睫毛随着颤抖的身躯而扑簌着。 “爸爸…妈妈…” “快去通知阿伦殿和爱维晚丁殿,沙雏已经醒了。” 与此同时,城内某处。 男子回到屋内,脱下了身上的黑袍,将沾染的夜间露水拍掉后,拿着信封坐在了窗边的书桌旁前。 凭着微弱的烛火照明,男子拆开信,上面只有简短的四个字:爱维晚丁。 “哦呀,爱维晚丁是哪位。”话刚说完,信封中又掉落了一张画像,男子拿起看着画像“居然要杀这么美的美人,看起来不像是恩克兰德人啊,嗯…我得先看看能不能打得过她。” 说完,男子将信撕了粉碎,双手一抛,如同下雪一般。 但碎片到了地上,却又消失不见了。 第四十五章 记忆 伊扶与阿伦正赏着蒙蒙雾色之时,金丝雀赶来告诉他们,沙雏已经醒了。 她连忙赶回去,看见了正被关在观察室的沙雏。 周围人告诉伊扶,沙雏已经崩溃大哭了几次,还有几次想寻死,但都被拦下了,目前她的情绪还算是稳定。 伊扶推开门看着沙雏,看见她蜷缩着身体,坐在一道道白光灯之下,虽然昔日的凛冽还有几分存在她的眸中,但此时的沙雏,身上多了几分愁绪。 她蹲下来,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轻轻抚摸了她额前的碎发。 “他们杀了我的父母,还要我替他们做事…我立下了赫赫功劳,结果却连一份信任都难以得到,你说那些被我杀了的人…他们会不会很冷,会不会很恨,他们一定想要将我挫骨扬灰…不论我怎样悔恨,那些人都是被我杀的,那些女孩子都是在我折磨之下惨死的…而这些却只是为了证明我是个傻子才做下的…呜…” 伊扶虽然说不出原谅她的话,但心里也为她感到难过,被洗脑,被诓骗,即使没有恢复本来的样子,她在黑教会中也一定处境艰难吧。 她抬起头看着伊扶,对伊扶说道:“我是落晓族。” 伊扶也回应着她:“是的。” “我原本名字不叫沙雏。” “的确。” “如果换做真正的我,我一定不会那样做…” “我知道。” “他们会原谅我吗?” “…”这个问题伊扶没有回答,因为她不忍说出不会二字。 “呜…”沙雏哭着扑在了伊扶的怀里。“我是一个罪人,不管怎么做我都弥补不了我的罪孽。” “你可以慢慢的补偿自己的过错…我知道那并非你的本心,我知道你也很受折磨,你既知道是罪,就要好好活着,慢慢赎罪…”伊扶终归是心软了,她轻轻拥抱着沙雏,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伊扶陪伴沙雏度过了两日,看着她情绪慢慢恢复,慢慢接受了现实,每当看着沙雏,伊扶的心里也总是有些说不出的感受。 最后沙雏决定回到弥里霍格的身边,去寻找他的弱点,阿伦思来想去都觉得不放心,沙雏表示如果她叛变了,诸位皆有能力杀她。 最后阿伦还是在她身上施加了古魔法,如果她真心做了于恩克兰德不利的事情,那么她将会被吞噬而亡,伊扶看着沙雏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但她也懂阿伦的防患于未然。 “抱歉,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了。”她对沙雏说道。 “谢谢,你要保重。”沙雏说完便离开了恩克兰德。 “主人,这样真的好吗?”金丝雀忍不住问道,她觉得伊扶就这样放沙雏走,未免过于天真和草率。 阿伦只嗯了一声,不想过多理会,金丝雀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主人竟然讨厌自己质疑伊扶的行为。 次日,阁下表示希望见见伊扶,便由阿伦带伊扶前往了阁下所在的正殿。 和印象中满头白发的臃肿皇帝的形象大相径庭,阁下是一位充满着异域风情的年轻男子。 他拥有着一头浅色青白的卷发,眼睛也是如湖水一般清澈的蓝,身上穿着与阿伦相似的白衣,很是休闲的坐着,他似乎很高兴,看见二人到来,起身相迎。 “欢迎欢迎,想必这位便是爱维晚丁殿了。” 伊扶学着先前金丝雀的动作,同阿伦一起行了恩克兰德的礼数:“阁下。” “您是贵客,不必那么客气。”他摊开手掌,指向他附近的座位“请坐。” 伊扶表达了谢意,坐在了座位上“那我们彼此都不要那么客气了,阁下,我还没有感谢先前您对沙雏相助一事。” “小事,这也是为了我们恩克兰德,对了,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想为爱维晚丁殿介绍一位帮手。”阁下说完拍了拍手,一位栗色短发的男性便走了出来。 “里奇尼斯?”阿伦似乎与他相熟,喊出了他的名字。 里奇尼斯向阁下行了礼,也同阿伦打着招呼。 “这位是我们恩克兰德的里奇尼斯殿,现在关于黑教会的动向都是由里奇尼斯殿主掌的,里奇尼斯,这位是来自遥远月域的爱维晚丁殿。”阁下向两人介绍着。 “您好,爱维晚丁殿,这次传闻没有欺我,恐怕是我们恩克兰德的第一美人,也难以与爱维晚丁殿相较。”里奇尼斯笑道。 “您先前听说过我?”伊扶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虽然他笑容恭谨,言语风格也与歇华曼有些许相似,但伊扶看着他,却感觉有些不真切,或许是因为这两日有些疲倦的缘故。 “听说阿伦殿带了一位美艳女子来到恩克兰德,因为好奇便打听了几句。” “嗯,里奇尼斯殿还关心这些事啊,今日叫你前来,是希望你可以帮助爱维晚丁殿进行对黑教会的对策。”阁下对里奇尼斯道,刚再想说几句,阁下的侍从却上前小声说了几句话,阁下有些惋惜的表示“实在抱歉,突然有要事,那接下来便交给你们二人了。” 三人也立刻行了礼:“阁下日夜辛苦,是恩克兰德之福。” 阁下走后,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阿伦,太不够意思了,这几天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也不知会一声。”里奇尼斯拍了一下阿伦的肩膀,阿伦满口“抱歉抱歉,实在是忘记了。” 看着伊扶轻轻歪了歪头,阿伦为伊扶介绍道“里奇尼斯也是我们黄昏的人,只不过平日里他都是负责对黑教会的监视,所以不曾知晓月域的事情。” “爱维晚丁殿,一会儿我命人将资料送来,您有其他想知道的尽管问我就好。” “麻烦您了。”伊扶笑道,相互行了礼便散了。 估摸着大概过了四、五个月刻,里奇尼斯便将材料送往了伊扶的住处。 她翻开材料,发现弥里霍格在中间界的势力似乎大不如在月域那样,从前在月域时,他有沙雏、妲安,还有绯·莎莉,但在如今的资料上看,他除了一些黑祭司外,也只有沙雏一个得力的帮手了。 似乎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伊扶仔细查找着资料上的蛛丝马迹,却听见有人在敲着门。 “抱歉,刚才太急了,有些资料忘记叫人送。” 是里奇尼斯的声音。 第四十六章 突袭 伊扶开了门,看见里奇尼斯一脸歉意的看着她。 “实在辛苦您了,请进来吧。” “哪里,是我的失误,是我太着急了…”里奇尼斯一边道着歉,一边进了屋子。 “请坐,正好我还有问题想问您。”伊扶客套着请他坐下,为里奇尼斯倒了杯茶。 “抱歉,您实在客气,有疑问尽管提出便好。”里奇尼斯露出了笑容,他的笑容很是纯粹,看起来没有包含其他的心思。 也许是因为茶杯里的雾气腾着,使空气都柔和了几分,眼前的里奇尼斯已经没有了先前不真切的感觉。 “我一直不明白弥里霍格的目的,在月域时他似乎想制造出杀伤力较大的邪物并统治月域,且他在喀什似乎很得力,对方也很支持他在中间界的活动…他是为了自己,还是因为喀什想统治月域,从而派他行动的呢…” 里奇尼斯很是认真的听着伊扶的疑惑,听她讲完,他不留痕迹的笑了一下,作出了沉思状“先前我对此也很是好奇,弥里霍格并不是喀什人,在喀什的时间也不长,却能够快速获得喀什王室的青睐,算算时间,似乎也是…嗯…大概十九年前左右的事情?” 听到十九年前这几个字,伊扶扫了里奇尼斯一眼,他面无表情,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品着茶。 十九年前…正是她被算计,灵魂被撕裂的时候。 如果弥里霍格是用这个获得了喀什王室的信任,那么被设计的她,在从中是何等的分量呢? 在她的记忆中,喀什只是一个没落的王朝。 她先前也从未知道过中间界,就是这样两不相干的地方,为什么对方会对自己有所忌惮? “您记得真准,十九年前都能准确想到并说出来,换做我过了这么久,肯定想不到是哪一年的事情了。”伊扶笑着,也端起了茶杯。 “啊,是的,其实也是没办法,阁下将这个任务交给我,肯定要按照年份仔仔细细背下来,不然阁下问起,我却支支吾吾想个半天,会显得我们黄昏很不专业。”他似乎没有想到伊扶会这样问,但还是回答着她。 “您无需多虑,只是看到您这样优秀便心生向往,再反观自己的笨拙,有些气馁。” “没有的事!其实说来惭愧,您实在宛若神女一般,看到您的第一眼我便心生爱慕,刚才也是想给您留个好印象,不希望您觉得我是别有所图之辈,所以解释了几句。” 两人看起来如同画一般,似是一位历经情场的美丽淑女,还有情窦初开的害羞小伙之间一次情意缠绵的对话,但若有心人能细细闻之,话语之中的疏离、算计密布交织在整个房间之内。 送走了里奇尼斯,伊扶叹了口气,他新送来的资料明显重复了先前的几份,那么他此次前来有何目的…还是说单纯的想见自己? 她是不信的。 作为风神的后裔存于世上,怎会因为外在虚无的美貌而动心。 恩克兰德陷入了漫漫长夜,伊扶也不算不清现在的时间,但看外面万籁俱寂的样子,想必时间也过了很久,正好闲来无事,便躺在床上小憩一会儿。 “我不…再做…了!这样…心会不…” 迷迷蒙蒙之间,似乎听到了争执的声音,她起身,凝神仔细聆听着。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退出?当你决定为喀什做事的时候,你就该知道再也没有回头路。” “可我已经不能再昧着良心…我不会伤害爱维晚丁殿的,告发,或杀了我,都随你们,但你们若想现在动手,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别忘了,你们现在可是在恩克兰德!” “……” “……” 说话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渐渐消失,伊扶有些无奈:“第一次见到如此拙劣的戏…” 见到阿伦时问问他的意见好了,但若她告诉阿伦这件事也被算计在内,该如何呢… 思索着对策的伊扶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何要帮着喀什…和黑教会做事? 在无尽烦恼之中,她渐渐入了眠。 无梦。 一觉醒来,天空还是一片深邃的漆黑,但外面已经有了些热闹的人声,想必现在已经到了劳作的时间。 她下床整理了衣衫,还在斟酌措辞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了“嘭——”“嘭!”“嘭——”的几声。 那声音似乎是枪声。 伊扶见状立刻出门去寻找阿伦,在黄昏的酒庄并未看到阿伦的身影,她赶忙离开,正巧碰见了金丝雀。 “金丝雀,你知道阿伦在哪儿吗?” 金丝雀的神情很是紧张,额前的薄汗也未曾擦拭,她手里抱着一个纸袋,里面凌乱的资料看起来还未经过整理,她点了点头:“主人刚才前往正殿去找阁下了。” 伊扶未来得及考虑太多“多谢。” 在正殿门口,伊扶看到了同时赶来的黛洛特。 “刚才那是怎么了?” “爱维晚丁殿,喀什突然对恩克兰德发起了进攻,刚才的声音便是城中发出的警示枪。” “什…”正当伊扶想再问几句时,正殿门被打开,有许多士兵走出,飞往城外。 等士兵们都离开了,阿伦和里奇尼斯也走了出来,还有几位未曾见过的男子,阿伦看了周围人一眼“你们先去忙。”那几人便也离开了。 “喀什进攻的突然,没能第一时间去找你,还好不管什么时期城门都有重兵把守,现在他们的先锋军已经被击退,但战事仍在继续…” 伊扶点点头“我明白,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管喀什是为何对恩克兰德发起了进攻,但伊扶总觉得,这件事与自己难逃干系。 如果是这样,自己来到恩克兰德的消息,他们是怎样得知的? “沙雏,希望不是你。”她喃喃道。 伊扶与阿伦一行人赶到时,喀什已经被逼退到那万丈悬崖,两军在天上进行着空战,她抬起头,黑云压城在这样的夜晚,让人感到难以喘息。 在那军队之中有一人实力超绝,不管有多少人对他进行攻击,最后却连近他身都艰难。 那人正是弥里霍格。 第四十七章 逆命 伊扶见状也飞向了空中,伊扶一袭黑色风衣立于前,与周围白衣翩翩、或一身铁甲皆是格格不入。 喀什与弥里霍格的目光自然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居然还是被你找回了记忆,当初要除掉你可费了我不少功夫。”弥里霍格语气中没有任何情感,也听不出他的心情是否真的意外。 反而是理所应当一般。 “我可不是来跟你叙旧的。”伊扶说完便也号令了雷电,加入了战斗之中。 喀什在天上的军队长着黑色羽翼、宛若堕天使一般,而地上的部队则是自腿脚处便成为幻影的阴兵。 几个回合下来,伊扶发现喀什的实力确实不弱,换做曾经的黑教会,她一人便可端个大半,而如今面对几个喀什人的围殴,她也略感棘手。 喀什与恩克兰德的实力相当,直至今日也是如此,看局面一直胶着不下,喀什方发出了指令:“让———” 只一声后,喀什的部队便开始后撤,退至一半后,恩克兰德军便迎来了无尽箭雨。 这些箭,每一支都裹着黑烟,但箭如雨下,眼看着一支就要穿透她的肌肤,她准备以血咒将这支箭弹出。 但此时却听见一声“小心!!”,同时她被人推开了。 箭上的黑烟如同是火苗,开始在里奇尼斯身体上扩散。 “里奇尼斯!”看见他舍身相救,伊扶第一反应便是上前查看他的伤势,但她上前后太过注重他的伤势,却没能注意里奇尼斯的神情。 他抓住伊扶的手腕,迅雷不及掩耳便将那支箭插入了伊扶的心口。 伊扶这才看清,他并未中箭,而是用魔法将箭穿透了外面的一层外衣。 二人此时正处于悬崖正中央,他推了伊扶一把,伊扶便跌落,她想飞起来躲避,弥里霍格却突然出现,又给了她一击,力量冲击着伊扶,她顿感身上如同绑了重铁一般,难以呼吸,难以活动。 “再见了,爱维晚丁殿。”里奇尼斯立于空中,意味不明的笑着。 她无限下坠着,脑海中浮现了一些画面。 我是不是要死了?…这样的无力感,像是先前纯黑战争中,看着维德离去一样… 我… “伊扶!”阿伦也看到了这一场面,飞向伊扶营救她。 但他的速度终究还是比不过她下坠的速度,伊扶闭上眼,等待着那沉痛的一击。 我…又一次这样天真了啊。 伊扶很快便落了地,只是想象中的粉身碎骨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相反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睁开眼,看见了身上红光遍布的那人…。 “沙雏…”伊扶有些难以置信。 沙雏的嘴角吐着一丝鲜血。 “你…居然会逆命之法?”伊扶虚弱着声音问道。 “我来帮你医治,还好刚才你的命数没有损耗尽,马上救治还有希望。”赶来的阿伦看着沙雏的样子,立刻上前想为她医治。 “不用了。”沙雏的声音变得很小,声音也变得干涩,她将伊扶放下,下一秒便跪倒在地上。 “沙雏…”伊扶将沙雏扶起,让她躺在自己臂膀处,阿伦担心地上的阴兵很快赶来,对周围施展了结界。 “这似乎是,是某人教我…的,我犯下太多…罪了,已经…无颜见任何…人。伊…扶,想杀死弥里霍格,需要…相同的力…在雪域…之前有人说,保护雪域就是保…了黑教会…所以你要去雪域…才可以…杀他。”她讲话已经断断续续,却还勉强支撑着最后一丝力,要把话与伊扶讲完。 沙雏的眼里开始流淌着血泪,她一直在回想将事情告诉她的人。“这个人…是谁呢…似乎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说完,她的双手一摊,便再没了生息。 直到最后,沙雏还睁着眼睛盯着那乌云密布的天空,刚才接过伊扶的手臂在空中慢慢化为了灰烬。 “咳咳…”伊扶突然咳了几声,吐出一口黑血,才想起自己还中了箭。 阿伦上前为她医治着,伊扶忍着痛将那支箭拔出,在阿伦的医治下,她逐渐感觉视线模糊。 最后伊扶轻轻抚摸着沙雏的脸,昏死在她的身边。 “金丝雀,你来照管她。”对伊扶的伤口进行了处理后,阿伦唤道,金丝雀便出现在他的身后。“是。” 看着金丝雀接管了伊扶,阿伦这才飞往空中,与里奇尼斯对峙。 “里奇尼斯,你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阿伦…时至今日,你居然还不知道为了什么?哈哈哈哈哈…”里奇尼斯狂笑道。 “为了什么…可笑啊…你应该知道,自从月蒂选择你后,我的心便已腐朽!!”里奇尼斯怒吼着,“你们所有人都不理解我,连她也是…她也是!现在她死了,我能做什么?我只能毁灭这一切!我受过的痛楚,我要你们千百倍的…千百倍的奉还!!——我…” 里奇尼斯还在狂笑,阿伦便已悄声上前,将手刺入他的心脏。 他的笑容凝固在那狰狞的一瞬。 “…” 月蒂。 这是一个多么遥远的名字。 遥远到阿伦以为她只存在于他的心中了。 逝去的人可以永远铭记于心中,但眼前这腐烂了的心,却是任何的魔法与药草都难以救回的。 阿伦手中发力,以古魔法将里奇尼斯的心脏击碎,再将手自他胸内抽出。 里奇尼斯如同是残破的纸片,跌入了那万丈悬崖。 弥里霍格以目光扫视着地面,地上的阴兵也在寻找着伊扶的身影,但伊扶和金丝雀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失去了踪迹。 看到此次杀伊扶也无果,弥里霍格与身旁穿着铠甲的喀什人交流了几句,便下了撤退的命令。 长着黑色羽翼的喀什人飞回了那烟雾缭绕的地方,时不时会有受伤的羽翼落下那黑羽纷纷。 城内的哀歌似乎穿透了那厚重的墙壁,传遍了这战火下的哀鸣大地。 风呜呜的在他耳畔奏着,他的发丝与衣摆也随着风轻摇摆着。 似乎吹动了一切纷杂,却又什么都没能扰乱。 只是惊了那短暂的静谧。 第四十八章 雪域 万千只枯叶般的蝴蝶涌入梦境,轻轻啄着她的脸颊。 “孩子,你不该此时还在沉睡。” 圣棺被打开,女子缓缓起身,她看着周围穿着白色教服的修女们。 “大家已经在等你了…” “听说新加冕的这位蝴蝶使是在永夜到来前得到了枯叶的垂青呢。” “嘘,蝴蝶使岂能是你我议论的,如今我们终于等来了第二位蝴蝶使,是大喜事。” “望着这无尽永夜…很难想象曾经我们也是生活在白日下的。”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快走吧,再晚点儿女王该责备了。” 这是…我在哪里? 我是否还活着… 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们在谈论着、忙活着什么。 伊扶无法上前与其搭话,因为过往的路人皆是虚影。 她无法看到周围人的面容。 “救救我。” 伊扶转身,看见一位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栗色的长发很是凌乱。 “我要怎么救你?”伊扶问道,但女子却没有回话,而是转身自顾自走了。 “等一下…”伊扶忙上前追着,但女子却走的很快。 她跟着女子出了殿门,外面却一阵刺眼的白光—— 锁链与十字架立于这永夜的大海之上,惊涛巨浪拍打着岩石,少女浑身被锁链捆绑。 “救救我。”少女抬起头看着伊扶,露出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呼。 伊扶自睡梦中惊醒坐起,似是有些惊魂未定。 “爱维晚丁殿,您还好吗?” 她正处于一间整洁而亮堂的屋内,木质的墙壁与花草的装饰使她心绪平静些许,屋内摆着几张白色的床,窗上挂着白色的纱制窗帘,夜幕已经散去,崭新的黎明使她清醒了几分。 金丝雀正在一旁照顾她,金色的水盆里盛着清水,外侧挂着一条沾着水的毛巾。 “我睡了多久…”伊扶问道。 “两日。”金丝雀自一旁的餐车内拿了一碗水果粥,双手托着送到伊扶面前“想必您一定饿了,先吃些粥垫一垫。” 伊扶接过粥,对金丝雀报以微笑“谢谢,这几日照顾我…实在辛苦你了。” 金丝雀微微一怔,然后摇了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也不是只我一人,主人也时常过来照顾您。” 正说着,屋内的门被悄悄打开,阿伦看到伊扶醒来也松了一口气。 “看你迟迟没有醒来,我也有些担心…抱歉,是我没能察觉,害你受伤了。” “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天真了,当时看见他受伤便没有想太多。对了,关于先前沙雏说的事情…”既然过去了,伊扶也不想相互再讨论责任,便提起了雪域的事情。 “如果我先前的推断没有错的话,在雪域我们需要获得的不是别的,正是‘雪神’。” “雪神?” “雪神虽被称为神,但据我所知,神界并没有这位‘雪神’,所以我认为雪神并非是神,而是同弥里霍格一样…我先前猜测弥里霍格是由怨念之地产生的、想成为神的邪物,所谓雪神亦是如此。” 故事中的神并非是神,伊扶也觉得新鲜。 “也就是说我们要铲除弥里霍格,就要打败同他一样的雪神吗…” “虽然沙雏这样说,但我们谁都没有踏足过雪域,对这位雪神的实力也未曾得知,而我们风族在面对暴雪时难免有不敌之处,如果雪神比弥里霍格还要强的话…”阿伦说着,陷入了沉思。 “让我去吧。”伊扶读懂了他的难处,提议道。 “你的身体还没好,而且我不能再让你踏入凶险之地了,我会再想办法。”阿伦说完便欲站起,却被伊扶抓住了手腕。 “我已经没事了,而且你不用担心,别忘了我除了雷电之力和血咒外,还拥有海芙约特的力量,风对雪会有难度,难不成我还烧不干净她?” “…”阿伦也有些为难,他不希望伊扶因为自己的请求而踏入险境,但如今放眼整个恩克兰德,也只有伊扶可以去雪域了。 “好吧,但你答应我,一旦有危险就立即撤退,我们再想别的办法。”阿伦说完,示意了金丝雀一下,金丝雀便离开了屋子,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她将一只丝绒盒交给了阿伦,阿伦又将其交给了伊扶。 “这是阁下先前赠我的,据说可以指引前路,我也没有用过,现在将它送给你,希望可以帮上你的忙。” 伊扶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条项链,闪烁着钻石光芒的链条上是一颗海蓝色的珍珠,金丝雀帮伊扶戴上了项链,阿伦笑道:“没想到居然是项链,不过很配你。” “谢谢,我定会将‘雪神’带回来的。” 次日,在阿伦的指引下,伊扶回到了月域,赶了两天路才来到了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 听闻进入雪域需要一定的机缘,伊扶便慢慢的在雪地里走着。 呼啸的风也已疲倦散去,空气中一片寂静,只有从头灌到脚的寒意,和走不到尽头般的大雪纷飞。 她的一袭黑袍被霜雪所贪恋,她迎着雪前行,时而停步闻天地间苍茫雪声。 突然雪风起,白色的雾气亲吻着伊扶的肌肤,呼啸着灌入她的口鼻,亿万片的雪花在审视着她,她微微扬起下颚,手臂渐渐张开,拥抱着这一片风雪。 渐渐的她感觉自己身体变得轻快了起来,她只站在那里,却似乎是乘着风,风雪渐渐的将她围起,又缓缓散去——千年来,她终于走进这片雪之大地——雪域。而眼前一座座冰雪筑成的城堡、花园、广场,更是她此生所见的最惊艳。 雪域,一直以来都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当中,而去过雪域的人只有一位,是他开辟了地图上雪域的版图,让人们可以得知雪域的景色。但那些传颂、怎能比得上眼前的景色。 这是万物俱寂之中盛开的冰雪之花。 门外还在哭泣的少女看见了在这重重霜雪之下的一幕,她擦了擦眼泪。 来自异域的客人踏雪而来,在天地皑皑间携一身纯白。 少女望着伊扶,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已有些看不清轮廓,但她仍伸出手,希望她可以拉自己一把。 她不知这一次伸出手,便是将雪域拉入了翻天覆地之中。 第四十九章 反抗 伊扶看着周围的冰雪盛景,但耳畔响起的却不是来自水镜族的欢声笑语,而是哭声啼啼。 置身于如此美轮美奂的城市,为何此地的居民却是愁容满面?伊扶四处打听着,雪域的人们因为过于悲伤,也并没了接待罕见的外来人的兴致,在他们的对话中伊扶得知,月亮光辉照耀雪域之日即将到来。 伊扶不由想起了落瑟·赫珀特的书中所载,月亮光辉完全照耀雪域之时,会呈现出冰雪上春暖花开的奇景,但与风景同时到来的,还有离别与失去。 重视后裔质量的雪神便会在这时对未能通过考核的水镜族赐以镜像花,令他们没有痛苦的结束这一生。 在书中读到此处时只是感觉宛若是悠久故事一般遥远,但当实际接触到故事中的人与事、近距离看到了他们所呈现出的悲伤时,她才有了几分即将面临别离的真切。 此时檐上的冰风铃叮咚碰撞了几声,不知在何处传来了女人的声音:“远方来的客人,一路辛苦想必也劳累,请到雪神像处小憩片刻吧…” 随着雪神声音渐渐的消逝,街上的冰风铃按顺序一个一个奏响,似是在为伊扶引路。 伊扶身边的水镜族指了指风铃的方向道“跟着风铃便可到雪神处了…雪神召见,您请快去吧,呜…” 伊扶这才起身,一路循着风铃的声音走着。 冰风铃的声音好听极了,若非刚才看见了人们流露的悲痛之情,或许现在的伊扶会随着风铃的声音欢步而行。 只可惜笼罩在这样氛围内的之音,也只能徒增人心头的沉重罢了。 到达雪神像前,伊扶抬头想看看雪神像的样子,却被雪风轻推着前行,直到将她送至了雪神的居所。 与想象中豪华的冰雪宫殿相反,雪神的住处位于雪神像后的洞内,虽然窄小了点,但墙上、地面,甚至是洞顶都经过了修饰雕琢。 听到伊扶的声音,雪神转过身:“自从落瑟之后,您还是第一位再踏足雪域的外邦人,不必拘束,请随意坐。” 雪神拥有着冰色的及地长发、还有那冷若冰霜的眼眸,她的话语平静而冰凉,宛若一尊没有温度的塑像。 “是,感谢您的接待,其实我同落瑟一样来自于月域,因为看了落瑟先生的书而对雪域心生向往,如今终于如偿所愿。” 雪神打量着伊扶,似乎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她点了点头,动作轻柔的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是我有一个疑问…刚才来到雪域时,看到雪域风景胜画,但为何居民们却满面愁容?”伊扶思量了一番,还是向雪神问道,这种情形下若看见了却不心生疑窦,难免更可疑。 雪神也没有意外,解释道“您应该知道雪域每过五十年的规矩,这样长久的日子里都没能达成要求,也没有什么留存的必要了,有时候死亡比平庸要幸福许多。” 不知为何,伊扶在她的话语中感受不到任何对水镜族的怜悯,仿佛水镜族的子民对她而言,不过是可以随意操控生死的蝼蚁。 但伊扶没有当面提出,而是做出了赞许的样子:“优胜劣汰本也是自然的法则。” 因对雪神不了解,伊扶也没有再问其他的问题,而是奉承着雪神,表明了她对雪域一片向往,雪神的表情一直是淡漠的样子,看不出她是作何想法,但她对伊扶也还算是礼数有加,也没有提出一些刁钻的问题,这样的距离感使得伊扶也有了一些她是真正神明的错觉。 她既如此,更何况是水镜族呢。 雪神并没有留伊扶太久,为她安排了住处和向导,让她去游玩。 自己的子民还沉浸在悲痛之中,雪神不仅没有怜悯,反而要人带她去游玩。 水镜族们为何不反抗呢? 这个想法油然而生。 在雪域街上走着,看见一位少女瘫坐在地上哭泣,沾了雪的额前碎发也未有搭理,随意的垂落在眉间的莲花标记上。 伊扶上前问候,少女看有人理会自己,边哭边道“请帮帮我…我不想死…我还有母亲和妹妹要照顾…” “你被雪神选中了吗?”伊扶拿出手绢为少女擦拭着眼泪,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是…呜呜…” 在少女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伊扶得知她名唤莫提拉,五十年过去,雪神告知此次她也会被赐予镜像花,她还有一个妹妹,妹妹虽然通过了,但她身体虚弱需要时常照顾着,也正因如此,莫提拉的大半精力都用于照料妹妹,所以才耽误了很多课业。 她恳求雪神再给她一次机会,但雪神却没有理会,反而对她说“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呢…选择妹妹而放弃课业,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你要知道,因为平庸,所以才该死。” 听到此处,伊扶暗自下了决心,这次的她也不会袖手旁观:“…莫提拉,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看伊扶愿意帮助自己,莫提拉立刻点着头“只要您愿意救我,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 “你应该知道和你一样被雪神点名的人吧,他们之间有没有同你一样想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你可以帮我召集他们。” 莫提拉思索了一下先前看到的人,擦完了眼泪答应道“好,我这就去办。” 莫提拉将伊扶带到了一处小房子内“这是我家以前的仓库,现在也荒废了,您在此等等我。” 她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仓库内便挤满了人,莫提拉走到伊扶的身边汇报了情况“本次点名一百一十五人,无一人缺席。” 伊扶打量着她们,胜雪的脸颊上还有着未干的泪痕,看着伊扶的眼神里充满了疑虑和不解,但也有一些人咬着下唇,一脸期待的等待她接下来的发言。 “诸位,想必刚才莫提拉也有将缘由告知你们,在此我便开门见山了,雪神如此蛮横、践踏你们的生命,不知你们有没有想过反抗她?” 一片沉默。 “我们,我们无法反抗雪神…”站在前排的一位少女低声说道。 “我们生来便在雪神翼护之下的。”不知是何人补充了一句。 伊扶打量着少女,她旁边还站着一位少年,少年眼里满满都是不甘的怒火,他负手而立,站的笔直。 “如果您能带领我们反抗命运,纵使飞蛾扑火、粉身碎骨,我也愿为您效劳!”少年看到伊扶在看自己,大声说道,声音很是坚定。 正当伊扶想说些什么时,仓库的门却突然被粗暴推开,许多水镜族人挤在门外。 “找到了,他们在这里!——” 领头的女子高喊着。 第五十章 雪神 周围的水镜族听到女子的呼喊声,也都团团围了上来。 莫提拉很是紧张的四处张望着,努力解读着他们的来意,直到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母亲?” 伊扶顺着莫提拉的目光寻找着,最后将视线落在一位较矮小的女性身上。 虽然容颜凝固在一生中最美的时候,但脸上仍然挂满了操劳,可以看得出她过得并不好。 这时聚集在仓库里的孩子们也喊道: “爸爸!”“姐姐…”“阿妹,你怎么来了…”“妈妈你怎么也…” 来者竟都是他们的家属。 “英雄,我们早已受够了这种煎熬。”领头的女子说道。 “我们再也不想在未来的五十年内担惊受怕,避免被雪神选中…我们也想在雪域花开之际与家人一起赏花。” “英雄,我们无法反抗雪神…求求您帮帮我们!” 伊扶看着台下的众人,他们将最后一丝希望系在了她的身上。 “我现在就去找雪神。” 伊扶凭着记忆找到了雪神像,来到了雪神的身边。 “我知道你的来意。”雪神转过身,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但你应该懂得,平庸的人无法建立起强大的国家。” “难道就因为平庸,所以就要剥夺她们看往明日的权利?你身为她们倚仗的神,不去过问他们的生活是否艰难,只以成绩来判断他们是否‘有用’,你对她们难道就无半分怜悯?”看到雪神轻飘飘的语气,伊扶更感愤怒。 “我是雪域的神,一切自然都以我为主,我带给她们庇佑,她们要报答我的恩惠,我的条件也很简单,只要遵守我的规则…可惜她们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到。” “…雪神,实在可笑。”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雪神,而雪神皱了皱眉“我可笑?…你们布克兰都对待那些杂血种的手段可不比我残忍的多?” “杂血种的存在对我们的子民是个隐患,他们已几乎丧失了自我控制的能力!而你的子民呢?…你根本不配称之为神,你只是肆意剥夺子民性命的屠夫、残忍而虚荣的不死鬼罢了。” 伊扶的话似乎触碰到了雪神的痛处,她睁大了眼,言语失了些许冷漠,沾上了凡尘色彩“你觉得那些水镜族不虚荣?没了我,她们将失去永恒的生命,与那不朽的容颜!” “心灵的美丽,不是容颜是否腐朽能改变的。”伊扶看着失态的雪神,一字一句道。 “是吗?”雪神平复了心情,挑了挑眉“那你要问问她们的意思了,不管她们现在是怎样的,骨子里终究是个自私虚荣的人类…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雪神抬手拂袖,让雪风送伊扶离开。 伊扶没有抵抗,虽然刚才她表明了自己的观点,但如此重要的事情,还是交由水镜族自己考虑比较好… 回到仓库,刚才的人们无一人离开,皆等待着伊扶的归来。 “英雄,如何?”领头的女子急切道。 “我想告诉你们的是…若讨伐了雪神,你们也会失去所拥有的永恒。” 永恒的生命,永恒的容颜。 “不死的身躯与不会凋谢的容颜,这些并不是永恒。”刚才台下的少年第一个开口道,听到他如此说,领头的女子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并说了自己的想法“代代相传的爱、还有祖祖辈辈积累下的学识与精神,这些才是真正的永恒。” “我宁愿失去生命,也不想看着春暖花开之际,我的好友、亲人却长眠于冰雪。”人群中不知是谁补充了一句。 “正因为永恒,所以要背负永恒的伤痛。”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 “所以您不要有所顾虑,我们水镜族,会站在您这里。”莫提拉走到伊扶旁边,握着她的手,坚定道。 群众们越来越激动,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但话音未落,雪神的声音便响彻了整个雪域——“我愚蠢的子民啊,我们共同生活了上千万年,你们只因一个狂妄的外来人便想反抗我吗?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你们的这位英雄,能不能战胜我!明日,你独自一人去城南处的冰雪荒原,记住,只能你自己来…” 雪神的声音乘着风盈入她耳,伊扶微微昂首“正合我意。” 直到雪神声音散去,莫提拉才若有所思道“英雄…雪神实力强大,还可号令霜雪为兵,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伊扶报以感激的笑容“别担心。” 千里冰封的冰雪荒原,周围连着几座冰山,在那万重霜雪之下,她批袍上战场,独立寒风之中抵抗千军万马。 雪神手下皆是骑着冰马、以冰雪为战铠的冰霜骑士,而雪神则立于军队中央,咏唱唤来风雪。 伊扶则以血咒铸长剑,将海芙约特的力量灌注于剑上。 她挥舞着,如同是烈焰之中苏生的修罗。 时而生以无数沾着火的木箭,宛若火流星。 她是不知疲倦的火源,熊熊燃烧着。 自白日战至薄暮,自薄暮战至黑夜。 在她脑内徘徊着莫提拉红肿的泪眼,是无数水镜族思念家人的目光。 衣衫在战斗之中也有破损,手臂处也出现了流血的伤口。 即使跌落万丈悬崖,我也要、将希望与黎明带给你们。 悲壮的歌声,萦绕在她的耳畔。 凛冽的寒风打在她的脸上。 自黑夜又战至黎明。 她浑身泛着火光,虽将心丢至战场,疲倦却爬上她的眼睫。 她撑着剑喘了两口气,感觉身体渐渐沉重。 “放弃吧。”身躯半透明的雪神来到她的面前“我很佩服你,如果你愿意归顺我,我可以让你做这雪域之内的掌权者,与我一起统治雪域。” “放弃?”伊扶大喘着气,现在的她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她还是强撑着站稳。 “你的意思要我成为你一样的、无情无义的刽子手?即使今日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绝不会…” 她在火焰的簇拥之下,剑指雪神。 “吾为爱维晚丁·加斯巴达,绝不会在此屈服于你!” 雪神勾起嘴角,她是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不识抬举之人了? “既然你这样渴望,那我便送你上路。” 第五十一章 万千年的蒙骗 雪神抬手准备正面对付伊扶,而伊扶也举起剑准备与她对抗。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小憩,即使是眨眼都觉得冰凉。 即使是有着火焰的庇护,她的手也有些冻僵。 她倾听着。 风声,雪声。 嗒嗒的马蹄声。 其中还有…越来越近的,人潮涌进的声音。 “我们不能让英雄独自奋战!” “在那里!快,上前保护英雄——” 伊扶回头,看见了浩浩荡荡的水镜族们。 她们穿着简单的皮革制的战衣,有人拿着法杖,有人拿着水晶球,还有人举着锄头。 “你们怎么来了…”或许是人们的体温过于温暖,伊扶感觉到一股热流涌入心口,不免鼻尖一酸。 “我不要做躲在英雄背后的懦夫,即使会死,即使会失去一切,我也要与你并肩!这也是…我们水镜族的战役!”莫提拉上前护住了伊扶。 “或许我们做不了什么,或许我们力量微弱,但也请让我们助您一臂之力!” 雪神看着这些昔日跪拜于自己的子民,今日竟奋起反抗,她的表情逐渐变得丰富,怒意与惊恐爬上眉梢。 “你们,你们不怕死吗?!”雪神吼道。 “当然怕,但我更怕因为无所作为,而害了真心相助我们之人!”先前领头的女子说道。 水镜族人与冰骑士混战在一团,伊扶也在莫提拉的掩护下对自己进行了简易的治疗,感觉到状态恢复了些许后便提着长剑,回归到战场之上。 看着手下逐渐被消灭,雪神的力量也渐渐流失,因为召唤冰骑士,她已经消耗了过多,瘫坐于地上,看着伊扶走到她面前,提起剑。 “我的统治…就这样结束了?”雪神问道。 “是的。”伊扶没有犹豫,一剑挥下,雪神倒在了无尽寒冰之上,永远的,长眠。 叮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滚到了伊扶脚边,她捡起看到是一块小巧的寒冰石,上面雕刻了精致的花纹,想必这便是雪神的信物了。 听到水镜族人的欢呼声,伊扶转过身,看到她们已经有秩序的站在后面。 “我们马上要变老了呢。”莫提拉笑道。 “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不会心存怨怼,您无需担心。” 伊扶笑着点头。 “快看!”莫提拉旁边的少年惊呼道。 只见远处有什么如同潮水般的东西涌入,霜雪之上渐渐长出了花苞! “盛开于冰雪之中的花…”伊扶喃喃道,看着娇艳欲滴花朵缓缓开放着,她不禁轻掩嘴唇,来遮挡自己惊讶的表情。 随着繁花盛开,意想中变回老态的水镜族,却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雪神死了,我们却还…” 有人不禁发出了疑问。 “你们有没有想过。”伊扶开口,水镜族人都看向她,等待她说下去。 “或许你们的生命、容颜,并不是依附着雪神的。或许你们同我们血族一样,都是漫长岁月中不朽的存在。” “……” “……” 此言一出,周围原本还正在讲话的声音都消失了。 “也就是说…”有人颤抖着声音开口“之前我们都被欺骗了…那么久的日子里一直被欺骗,看着同胞被残害,我们却都没人…提出过异议…” “只因为以前我们没有决心失去…” 越来越多的水镜族开始回忆这些年里失去的亲人、友人,渐渐有人开始哭泣。“呜呜…阿雅,我就这么把你交出去了?” “小黛她死的时候,我居然也…” “若不是这位英雄,我们这次又要犯下什么傻事了…” “是您拯救了我们!” 伊扶与水镜族们回到了城内,看着她们计划着将来,还要推翻昔日雪神定下的条例,还要选出新的君主…伊扶不免笑意盈盈,想必雪域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水镜族们虽然忙碌,却仍然派出了人手招待伊扶,并为她打造了一条额饰,莫提拉为伊扶亲手戴上“这是水镜族的旧习俗,因为我们头上莲花印记的缘故,额头被我们看作是很重要的象征,水镜族会为他们所敬重的外族人打造一条额饰以表心中尊敬,后来雪神废除了这条规定,现在我们又重新设立了回来,这是水镜族的心意,以后您来到雪域,我们必定会像对待君主一般敬重您,还有…我们了解到您是来自月域国家的王后,以后您的国家如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水镜族定会鼎力相助。” 伊扶没有拒绝她们的好意,在离开雪域之时,几乎所有的水镜族都来相送。 乘着霜雪而来,踏着霜雪而去。 在前往恩克兰德以前,伊扶遥遥望了布克兰都一眼,并向布克兰都礼仪式的深鞠一躬。 “加油,不管是你、还是我,或是我们的家乡与未来。” 微风稍稍吹动了维尔德正批阅着的公文,他抬头朝着窗外的方向看去,眼神流露出淡淡一抹笑意。 到达荒芜之地时,月域已是暮色苍茫之象,但回到了恩克兰德时还是霞光万道。 伊扶看见金丝雀正在落地处等待着,她似乎在这里呆了很久,旁边放置了一张木桌,上面还有没有吃完的几块点心。 “爱维晚丁殿,您回来了,主人派我候在此处接您。”看见伊扶回来,金丝雀立刻起身迎接她。 “你这几天都在这里呆着?”伊扶有些惊讶,但金丝雀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回答道“是的,主人很担心您!我们先进城吧,这几日您一定累坏了。” 金丝雀带领伊扶进了城,回到了黄昏所在的酒庄,看见阿伦之后,金丝雀便悄悄退下了。 “这一趟辛苦你了,你…没受伤吧?”很难得他没有先关心是否拿到了雪神的信物,反而先关心伊扶的情况,伊扶拿出寒冰石交予阿伦“我没事,这个是在雪神处拿到的。” 阿伦接过了寒冰石,在旁边的显微镜处研究着,伊扶在旁看着也看不出什么,便开口问道“这几天你一直让金丝雀在城外等着吗?” “嗯?”阿伦抬了抬头“你走后她主动提出想去城外等你,说是担心你回来后找不到路,一方面是她第一次这么坚决,一方面也确实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有人愿意等着也是好的,我便准允了。” 看见沉默的伊扶,阿伦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她摇了摇头,阿伦便继续研究着寒冰石。 金丝雀的心思她已经明白了,只是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正当思索的时候,阿伦已经拿起了寒冰石。 “抱歉,我没能看出里面的端倪,现在要去请教一位专家,要不要同去?” 不知为何,伊扶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但还是答应了他。 “好。” 第五十二章 月蒂·风缇 阿伦和伊扶一边走着,一边介绍着这位专家。 “她是恩克兰德里一位德高望重的学者,是个对各领域知识都熟悉的全才。” “这样的人,我冒然前去打扰是不是不太妥当?”想到对方可能是一位严肃而拘谨的人,伊扶突然有些担心。 “放心,她人很好,虽然我很多年没去拜访她,但我相信她一定会喜欢你的。”提起她,阿伦似是想起了什么,说话的语气很是轻和。 阿伦带着伊扶来到了街角一处双层木屋前,木屋的外观看起来已有了一定的年头,比恩克兰德大多数的建筑看起来还要再年代久远一些,阿伦扣了两下门,那门便打开了。 屋子里面没有灯,照明全靠着一个正在工作的壁炉,而壁炉前设置了一张单人沙发,沙发里坐了一个白发婆娑的老者,她虽睁着眼,但目中却无一丝明亮,不知为何,伊扶心中生了几分敬意,也没敢上前,便跟在了阿伦的身后。 “看看这是谁来了,阿伦,难得你来看我。”老者在沙发扶手旁摸了几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这位长者竟是一位盲人。 “您不用起身,这次前来,其实是有一件物什想让您看看。”阿伦拿出了寒冰石,而伊扶也从他身后走出,站在他的旁边。 “你旁边的人…”长者突然说道,“啊,她是…”阿伦正想介绍,却被长者打断了。 “月蒂?!是你回来了?”长者语气中很是难以置信,但对于月蒂这样的称呼,她却是没有迟疑的喊出来。 伊扶也很是不解,但还是解释道“您好,我叫爱维晚丁。” “你越发爱开玩笑了。”长者露出了如同孩童一般的笑容“现在还改了名字戏弄我?难不成你忘了,虽然我看不见,但只要你站在眼前,我便能看到你灵魂的色彩,你呀——” 伊扶抬头看着身旁的阿伦,他虽神色凝重,但却没有一丝的惊讶。 “可能您认错了,这位是来自月域的爱维晚丁殿,不是月蒂。”阿伦解释道,将寒冰石递给了长者。 “阿顽弥婆婆,我们此次前来,是希望您帮忙看看此物。” 阿顽弥接过寒冰石,摸索着。 “这位名叫爱维晚丁的孩子,你会用剑吗?”阿顽弥突然问道。 “会。”伊扶乖巧答道。 “等你要用到此物时,将你的剑穿透此物,便可获取它的力量了,只是它的可持续时间较短,所以不到关键时刻不要用它。”阿顽弥详细解释着寒冰石的用途。 “好,谢谢您。” “麻烦您了,阿顽弥婆婆,那我们今日先就告辞了。”阿伦说完便带着伊扶离开了。 在门关上的时候,伊扶听到阿顽弥的自言自语“你明明就是月蒂啊…” “…”阿伦似乎没有听到,神色也已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既然如此,那这个先交由你保管吧。”他将寒冰石递给伊扶。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伊扶收下寒冰石,问道。“月蒂是谁?刚才那位婆婆说的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是,我早就知道,但一直不能确定。”阿伦停下脚步,看着伊扶。 “月蒂的全名是月蒂·风缇,阿顽弥婆婆是由她亲自培养的,自上任阁下降生起,阿顽弥婆婆便已在恩克兰德驻守多年,而月蒂,她在恩克兰德建立以前就存在了。” 伊扶没有讲话,只静静听着,阿伦继续走着,伊扶便也跟着。 “月蒂为整个恩克兰德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史书上记载着,恩克兰德初建立时曾受到过几次袭击,但都是她抵御外侮才保全了恩克兰德。只是后来她突然离开了…且没有留下任何的消息,这件事其实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久到曾经见过她的人,许多都已对她印象模糊了。” 阿伦看了伊扶一眼,看见她面无表情的听着,继续讲道“而月蒂的离去,受到创伤最大的便是里奇尼斯,他曾经误会了我和月蒂,加上后来月蒂的失踪,他的心理有些扭曲,但表面上却还伪装的很好,如果不是那日他偷袭你,我都一直没有察觉他竟已背叛了恩克兰德。” “你…为何会认为我是她?我和月蒂长得很像吗?”伊扶突然发问。 “不,长相上你们完全不像。”阿伦立刻否定了这一点“因为黑教会的缘故,我前几年开始涉足月域,因为想多了解月域一些,所以翻遍了关于月域的历史记载,意外的发现了你…”阿伦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月蒂和你一样可以号令雷电,且她也是会用剑的。” “就凭这两点么?” “是,你是月域史内唯一一位可以号令雷电的,只单凭这一点我几乎可以断定了,当时我欣喜若狂,一直猜测你是否是月蒂的转世,我很快的去往了布克兰都,但得到了令我沮丧的消息——爱维晚丁已经死了,之后又过了几年,我听到了消息,月城里来了一位神似爱维晚丁的人,且她的身份是布克兰都之主的未婚妻。” “嗯…那之前你在沙雏手下救了我,看来并不是意外了?你带我来恩克兰德,真的是因为需要我的力量吗?”结合起阿伦的叙述,伊扶疑道。 “是,之前我想确认那是不是你,便跟了你一路,没想到正好救了你。恩克兰德需要你的力量也是真的,不管你是不是月蒂,你的能力都是可以为我们带来帮助的。” “听你这样说,我也开始好奇月蒂的去向了。”伊扶绝口不提自己与月蒂的联系,转移了话题。 “可不可以冒昧的问你…你是哪一年、哪月哪日出生的?” “不知道你有没有研究过月域记录年份的习惯,我是前月令纪,也就是旧历六百一十九年出生的,至于生日…很巧的是出生日同年份一样,第六月、第十九日。”伊扶答道。 “嗯…我比你年长了好多啊,已经算是老人家了。”阿伦突然语气里沾了笑意,但下一刻又垂了眸,有些丧气道“按照月域的算法,月蒂是旧历六百一十八年失踪的。” “…”她有些沉默,而阿伦也很识趣的没有继续讲话,二人就这样回到了黄昏的酒庄。 刚进酒庄,看见里面的人很是慌乱。 “克希亚,连恩,发生了什么?”阿伦上前,找了距离最近的两人问话。 “阿伦殿,这几日一直不见黛洛特的身影,所以我们派了人去寻找…结果刚才小摩得到了消息…黛洛特,黛洛特被喀什的人抓走了!” 第五十三章 营救前夕 “黛洛特被抓去了喀什?…你们两个和我们走,我们先去面见阁下汇报此事。”阿伦听到消息后立刻做了决定,四人一同前往。 看阿伦直接带人去见阁下,想必黛洛特应是掌握了许多机密情报,伊扶在路上想着先前黛洛特所处理的工作。 来到阁下所在的正殿时,阁下还在与人商议要事,但听到黛洛特的消息后,阁下立刻暂停了手中的工作,接见了四人。 “阁下,因为这几日黛洛特一直未能回到黄昏,交接工作时也迟迟不见她的踪影,姐姐命我去寻她,经过多方打听得知黛洛特因为一些事情去了城外,我出城时正好遇到了在城外守卫的哨兵,他们汇报说看见黛洛特被喀什人抓走了。”名唤连恩的男子说道。 “黛洛特身为黄昏的元老,不仅掌握了黄昏的机密,还处理着与国事大小相关的事宜,先前没有给她贵族位也是怕引人耳目…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想必是里奇尼斯将消息泄露给喀什的,当务之急是我们要想办法快点将她救出。”阁下分析道。 “目前营救黛洛特唯一的办法便是潜入喀什地牢,不久前我在里奇尼斯的住所处找到了一份喀什大致的地图,应该会帮上忙,除此之外也要在喀什外布一些人手以便接应。”阿伦简单规划了一下此次行动计划。 “在外面接应的人倒好说,只是潜入喀什的人手…” 潜入任务危险重重,除了实力之外,还需要对恩克兰德绝对的忠诚,或是未触及到恩克兰德机密的人。 “阁下,我愿意去喀什营救黛洛特小姐。”伊扶向阁下行礼道。 “您如果愿意帮忙那我们自然感激不尽,可是这次任务过于危险,您刚刚讨伐了雪神,此刻再让您潜入喀什,我们实在亏欠您太多。”阁下有些犹豫,确实伊扶是个很好的人选,她强大、正直,且对恩克兰德的事情也不熟悉,但总是麻烦伊扶,又担心有损恩克兰德的颜面,将来难免被诟病,恩克兰德竟处处需要一个外族人帮忙。 “阁下,此事刻不容缓,而且我现在已经掌握了击败弥里霍格的方法,此次前去若对喀什多一分了解,将来也多了一分胜算。” “好,既然如此,那我即刻下令。”阁下再没了推辞的理由。 “阁下,我也同去。”阿伦主动提出与伊扶共同前往。 “阁下,我也愿意同去。”克希亚和连恩异口同声道。 阁下打量着四人,阿伦和伊扶自不用说,克希亚擅长隐匿之术,而连恩对周遭环境的感知也是无人能及,二人实在不知该舍弃哪个。 “本次营救黛洛特·莲的行动安排,潜入喀什的任务便交由阿伦·提尔加隆、爱维晚丁·加斯巴达、克希亚·苏香、摩·连恩·苏香四人,在外接应的人手便由军处守风崖安排并指挥。”阁下下了令,旁边的传令官立即记录着,准备发往军处。 得到指令后的四人便去做准备,因时间紧迫,行动将于两日后进行。 “根据以往的情报,目前我们最大的难题是如何进入城内。”阿伦找来了一份喀什城门地图,与众人设立着计划“喀什可以破解我们隐藏踪迹和身形之术,要另行他法,城门处的警戒是最严的,进入城中反而没有那么危险了,克希亚,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的隐匿之术虽可以使我们隐藏踪迹的能力再些许提高,但他们设立的障壁,即使风穿过也会有痕迹,我们要么光明正大进去,要么凭空被传送进去,再要么就是实在拥有能耐,直接飞过去。才能够保证绝对的安全。” “…姐,你这不是废话。”连恩拿着羽毛笔,苦恼的敲了一下克希亚的脑袋“能光明正大进去,我们和喀什这之前都打的什么仗,直接飞过去也会被发现的,也就是被传送进去还有点意思。” “凭空被传送进去…或许我可以试试?”伊扶说道。“我的转移术可以将人传送到某个地方,且不会受到限制,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失去了我这个定点,若是对我自己使用转移术,便会被发现。” “也就是说爱维晚丁殿可以将我们送至城中,但对自己使用就会暴露行踪对吗?”克希亚想了想,稍稍降低了声音道“如果您愿意,我想我可以为您施展一个隐匿之术,然后…自城门最高处进入。” “可以。”伊扶没有犹豫,但连恩却面露难色“爱维晚丁殿,那个城门实在是太高了,我们远远望着都不能看到它的顶端。” 阿伦静静的看着伊扶,没有讲话,初次见面时他看到伊扶将同伴一个个传送到了别的地方,原来竟是转移术。 只是这样的转移术…月蒂也会使用,且被限制的条件竟然也一模一样。 “相信我。对了,进入城中后,我们要怎样回合?”伊扶不想再听这些犹疑之词,开始询问下一步的计划。 “在喀什牢狱的背后吧,这是一座地牢,地图显示这后面是被放弃使用的废弃场,我想应该鲜有人来。”阿伦将目光移至地图上,道。 “好。”伊扶又多看了两眼地图,记住了上面大致的内容。 之后阿伦要去军处“守风崖”看看接应人的情况,克希亚和连恩也去为潜入行动做准备,伊扶独自留在了酒庄。 此刻的恩克兰德正值黄昏转至黎明之际,天空宛若烈火焚烧着蔚蓝穹苍,金色的云朵与白云相互拥吻,或许是在倾诉相思之苦,庆祝着相见,又悲诉着离别。 “突然想到,我飞那么高会不会缺氧啊。”伊扶想起之前附在白羽身上时学到的知识,氧,她以前从未听说,但或许是因为回归的时间还不长,偶尔还会以之前的思想考虑事情。 “嗯…我得先试试会不会缺氧,免得飞了一半落下来,摔成了个肉泥。” 于是伊扶用了各种办法,比如呆在小柜子里,拿手捏着鼻子等。 “…你在干什么?”阿伦一回到酒庄便看见了用布袋捂住脑袋的伊扶,不禁满头黑线问道。 “我不会缺氧诶!”伊扶兴奋的摘下布袋,她发现不管怎样,她都没有‘窒息’之感。 “嗯?”阿伦不太懂她话中的意思,微微侧了侧头。 “没什么。”刚才的布袋弄乱了伊扶的发,而她浑然不觉,双手抓着布袋,侧身看着阿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窗外的战役也已结束,黎明宣告了它的胜利,取代黄昏成为了天空短暂的主宰。 黄昏的光芒自伊扶脸上散去,淡淡的曙光接管了这一份美丽。 看着与平日不同的伊扶,阿伦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月蒂曾是他心中最愿亲近的友人。 他想,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伊扶也有了这样的位置。 第五十四章 二度相会 时间来到了出发的这一日。 前面的计划都很是顺利,克希亚为伊扶施展了隐匿之术,而伊扶则利用转移术将三人送至城中。 结果很是成功,伊扶也松了口气,望着高耸入云的城墙,起身翱翔于空中。 喀什的天空总是那样的阴云密布,灰蒙蒙的天空将人的心情拢上一层阴霾,城墙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高,她飞了许久,直到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飞鸟,她才得以立于城墙之上。 脚下早已看不见城市的轮廓,下面如同是无底的深渊,站在别人难以攀爬的最高处,伊扶才真切的感受到了——或许喀什本身,就是一座监牢。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别说是想逃走的人们,就连心灵都似乎被关在了此处,每日只能活在摧残灵魂的无尽折磨与煎熬之中。 伊扶纵身跃下,听着风的呼声,在喀什里,自由的风仿佛也被栓了无形的枷锁,它将痛苦悲鸣当做饵料,送至她耳畔的早已不是美妙的歌声,而是嚎啕、嘶吼、哭泣。 喀什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中心处处都是奢靡华美的殿堂,在那里传出的声音皆是银铃般的欢声,而周围弥漫着乌烟的地方便是人间的炼狱,充满了压迫,泯灭了一切的希望。 终于找到了喀什的地牢,阿伦等人已经到达,有些焦急的等待着,看见伊扶降落在了身边,才将悬着的心妥善安放起来。 地牢门口是几处铁栅栏,还有一些守卫,在等待伊扶的时候连恩草草探查了一下,发现地牢处并没有设立如同城门一样的屏障。 “我们可以轻松进入牢内。”连恩拍着胸脯保证道,伊扶利用转移术将自己传送进了地牢,而阿伦等人也化作了风潜入,几人找了一处狭小僻静的角落,按照先前的计划兵分两路寻找黛洛特,伊扶作为血族有着超绝的听力,可以带着一名队友。连恩与克希亚这对姐弟因为时常一起执行任务,便决定阿伦与伊扶一组,苏香式姐弟为一组,最后回到原处回合。 喀什的牢狱之内,关押着无数手无缚鸡之力的夕娜人,还有一些战争中表现较差的战士、惹到贵族不快的商人等,喀什毫无法纪,或者说,权利、金钱,便是至高无上的法纪。 两人隐匿了身形慢慢寻找着,几乎每个牢房里都关了人,在这样宛若小城一般的地牢之内,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地牢之内的布局也很是多变,有的地方是呈两排状,有的地方呈圆状,有的更是如同野兽笼子一般狭小,叠在一起成一排墙。 再走深些更是阴暗潮湿,甚至还有腐臭的味道传入鼻中,血族的嗅觉使伊扶对气味很是敏感,还没走几步便轻锁眉头,有些不自在。 这附近关押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很多牢房都是空着的。 继续寻找的二人路过了一处转角,里面关着的人引起了伊扶的注意。 他们走了这样多的路,见到了无数被关押的人们,并无一人注意到二人的存在。 而转角处关着的这个人却注意到了,她在伊扶路过时抬起了头,甚至往前了几步,伊扶便停在了她的面前,阿伦见状便也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个拥有着火红长发与眸子的少女,伊扶打量着她,突然有个细节跳入了伊扶的眼中,那便是她脖颈处佩戴的项链。 伊扶认得。 这样的形状与纹路。 除了它的颜色是如同炎火一般的红以外,其他的细节,分明同里可丝先前戴的那条蝴蝶项链一模一样! 拥有着与里可丝相同物件的人为什么会被关在此处?伊扶看着那条项链,虽然样式与里可丝的那条完全一样,但眼前的这一条却更为灼目,淡淡的红色光晕时不时自蝴蝶双翼处流出。 少女仿佛感受到了伊扶的目光,仰起了头,她细长的眸子里写满了坚毅与不甘。 “我想救她。”她说。 伊扶并不会平白无故的,看见牢里有人便冲动相救,想必其中也是有缘由的,阿伦打量了四周,看到附近无人,才点了点头。 少女伤势并不太重,伊扶上前为其治疗,而少女也确信了有人在身侧,她压低了声音“是倪下派您来的吗?” 伊扶为少女疗伤,阿伦则解开了少女的枷锁,并为少女也施了一层隐匿之术。 被隐匿的少女这才看见了二人,也明白了是两位异族人救了她。“感谢,只是您为何要救我?” “这里不便说话,一会儿出去后我们再详谈,我们现在正在寻找同伴,要麻烦你先跟着我们了。”伊扶解释道。 少女点了点头“不过您的同伴应该不在此处,这已经是这边区域最后的几间了。” 再向前走几步,发现确如少女所说,三人便折返回了先前的地方,看见克希亚二人还未回来,便稍作等待,期间伊扶一直盯着少女佩戴的项链,而少女也注意到了伊扶的好奇:“我是来自永夜之国巴特的火红蝴蝶使、红阎,这条项链是我作为蝴蝶使的证明。” “永夜之国?”二人都是第一次听说,不免有些好奇。 “你有没有见过一条同你一样的、只是颜色是幽蓝色的项链?”伊扶想起里可丝,忍不住问道,此言一出,红阎明显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那是我国的幽蓝蝴蝶使的证明,但她…早已在多年前便身亡了。” “那…”“太好了,你们回来了。”伊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声音打断,正是克希亚与连恩,连恩的背上还背着受了伤的黛洛特。 “还好小摩想到黛洛特会被关在深处,不然真的要走好多弯路。”克希亚擦了一把汗,看起来他们所去的地方,路途比伊扶走的还要远。 “我们快先离开此处。”连恩说道,正当几人准备离开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严肃的男声。 “谁在那里?!” “…”几人瞬间屏住呼吸,希望让那人感觉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等着我命人将这里翻个遍?”那男声的主人异常敏感,且定是实力深厚,察觉到几人尚未离开。 伊扶思索着,如果此刻用转移术离开,那么她定会立刻暴露,但继续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 “你们先走。”她转身对几人说道,然后利用转移术将几人送走,“那你怎…”红阎的话还未说完,声音便消失了。 既然被发现了,就由她独自面对吧。 这样想着,伊扶现了身形,走了出去。 第五十五章 交易 伊扶走出角落,看见一男子立于地牢通道的正中间。 因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脸,但他身着一袭黑色华衣,上面还点缀了些许红宝石,身后那对黑色的双翼看起来光泽柔顺,很是贵气,完全不像是地牢的守卫。 “本以为能闯入这牢中的定是个高手,但没想到会是个女人。”男子看见伊扶的身影,轻蔑道。 “您这是哪里来的偏见,女人不照样闯入这牢中玩乐了一番,还未被守卫察觉呢。” “你确实厉害,可惜今日要折在我手里了。”男子望着眼前的伊扶,一个连羽翼都没有的人,为何见到他却并无慌张。 “现在说大话是否为时尚早?”伊扶上前走了两步至男子面前,但看见对方脸的一瞬间,二人都有些吃惊。 伊扶惊讶的是男子居然拥有着与自己一样的发色与灰眸,而男子除此之外,还惊讶于伊扶外在的皮囊。 这是不亚于喀什任何一位王室亲贵家小姐的容颜。 而她的眼神当中没有一丝恐慌,反而眸中宁静如水。 他突然改变了主意,这样的人杀了实在可惜。 “看你的样子应不是在喀什生活的人,但你既已被我发现,想逃也不是一件易事,不如我们先出去。”男子提议道。 伊扶没有拒绝,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理由,但身为喀什人的他没有立刻想要杀死自己,说明还是有可谈的余地,若她此时拒绝反而不好。 男子带着伊扶出了地牢,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车前站着两名侍卫,看见男子出来后上前相迎,看见他身后的伊扶时,虽然不明白她的来历,却也未敢问半字。 侍卫打开了马车的门,男子示意了伊扶一眼,伊扶便上了马车,随后男子也坐到了她的对面。 伊扶看着车外,先前她还在好奇,虽然生活在上层的喀什人都拥有着黑色的羽翼,但空中却没有看到有人在飞行,想必即使是他们也多少有着被束缚的规矩。 对面的男子一直以阴冷的目光打量着她,伊扶想开口问些什么,却被他以噤声的手势阻拦,示意她不要讲话。 马车渐渐离开了哀嚎遍野的平民区,进入了一幢幢城堡林立的区域,最后在其中一幢有着红色绸缎装点的堡前停下。 侍卫打开了车门,男子带伊扶进入了堡内,转身对侍卫道“让他们都退下。” 侍卫干脆利落的行了礼便离开了,只留下了伊扶和男子。 伊扶打量着里面的陈设,这里较为空旷且一尘不染,屋内的窗子至少都有数十米高,且都挂着红色的窗帘,对面正中间摆着一张椅子,与她之前见到的许多贵族的一楼差不多。 男子带着伊扶走向了旁边的圆形楼梯,抵达了二楼,这里似乎是他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斜对着窗户的书桌上整齐的放着各类文件,还有一壶刚沏好的红茶,茶壶旁边摆放着两只镶着金与浅蓝色花纹的白瓷茶杯,看起来似乎有仆人刚刚收拾过。 “坐吧。”男子坐在了主位上,微微抬手,伊扶便坐在了他手掌方向的椅子上。 “说说你此次的目的。”他这样说着,一边倒了茶水,虽然他看起来从容随性,但动作难掩他的优雅。 “救人。”伊扶如实回答着,她看不透眼前的男子,直觉告诉她,在他面前耍花招是没什么用的。 听到伊扶这样回答,男子也只嗯了一声,地牢里这么多人,他也不是每个都知道,比起问她来救何人之类的事情,他更关心伊扶本身。 “说说你吧,来历,姓名。”他将红茶置于茶碟上,礼貌的推给了伊扶。 “我来自月域,姓名…爱维晚丁·加斯巴达。”不知是不是因为看不透,所以伊扶望着他时,心中也有了几分忐忑与不安。 “竟然是你…”他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隐忍,但他没有言说,只是轻点头道:“我是沃佩里翁,目前是喀什王赐封的公爵,我不喜欢绕圈子,之所以刚才没有下令捉拿你,是希望能和你达成一笔交易。” “说说看。”她很乐意听到这样的对话,对方有需要自己的地方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我想在喀什拥有更高的地位、以及王室更稳固的信任,我可以保证你在喀什的安全,而你也可以获得更多关于喀什的情报。” “你想要我做些什么。”想到公爵在喀什已然是万人之上,说到王室的信任,恐怕他会利用她与王室的哪位成员做什么交易,但想拥有更高的地位…伊扶扫了沃佩里翁一眼,他面无波澜,丝毫没有为刚才说出的逆反之语感到有任何不妥。 “我希望你可以接近一位王子,获得他的欢心,让他去求王为你们赐婚,这个并不难,这位王子虽生性单纯不喜权势斗争,但他的条件很好,他的生母备受王的宠爱,王自然爱屋及乌,对他的未来也有很大的期许。” “…可我已经嫁人了。”即使是表面做戏般的婚姻她也不愿。 “只是接触而已,也不会真的让你嫁给他,只要他向王提出赐婚的请求,你的任务便完成了。”沃佩里翁一手拿着茶盏,看着伊扶猜测她接下来的回话。 “好,不过有件事我要提前告知,先前那场与恩克兰德的战斗我也有参与,贵国的弥里霍格更是我的死敌。”既然只是接触倒也无碍,伊扶想了想,又补充了先前的事情。 “这个不用担心,能上战场的士兵是接触不到我们的,而弥里霍格也不是常常进入宫中,即使他回来了,我也会事先接到通报,避开便是。”他说的很轻松,对伊扶的敌国立场也并未在意。 “虽然我答应了你,但我毕竟是个外邦人,你就不怕我将你的目的泄露出去?”伊扶有些疑惑。 “我相信你是聪明人,但你对我不信任也可以理解,希望在将来你能对我有所改观吧。”沃佩里翁还在惦记着伊扶刚才所说的话:“考虑到你与弥里霍格的事情,你的名字暂时先不要用了。” 毕竟要是被弥里霍格知道,小王子在公爵处结识的女性名为爱维晚丁,那便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你有没有别的名字?”沃佩里翁问道。 伊扶想了想,‘伊扶’这个名字弥里霍格也是知道的,而黑羽一听便是个假名,她摇了摇头。 “嗯…”沃佩里翁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窗外稍稍起了风,一片花瓣不偏不倚的就顺着窗子入了杯中。 “希尔音。”他这样说。 外面渐渐有光芒穿透了云层,零零散散的洒入大地,伊扶只觉有些刺眼,闭目饮着茶。 于是,一位名为希尔音的神秘女子,在百年后出现在了喀什的史书上。 虽然书页已经泛黄破旧,却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几个字。 某人的心爱之人。 第五十六章 怀斯 “在喀什,女性所行的礼数会根据她的衣着而改变,刚才的礼数是着长裙时的,接下来是穿裤装时的礼数。” 说话的人正是沃佩里翁手下的一名女仆,她正指导着伊扶关于喀什的礼数,伊扶学的很快,女仆教下来的动作她只要做两遍便能做的无比优雅。 当然这也与她先前受到的教育有关。 “宛若是公主一样呢。”女仆赞美道。 这几天伊扶很是忙碌,早上要学习关于喀什的知识、用词、传统文化以及贵族与王室内的结构。 下午要学习礼仪,比如行礼、用餐、甚至根据坐什么样式或材质的椅子都有不同的规矩。 比如对众人对王一律要称“吾主”,对王室要称“殿”,面对王与王室时要自称为“卑躯”,对贵族也要不分性别的称呼“大人”。 “这样一看我们布克兰都的那些礼仪…简直如同自由市场一样随意。”夜晚,伊扶坐在床上赏着外面的风景,沃佩里翁似乎很喜欢能时刻看到窗外的风景,在堡中几乎很多的床铺、桌椅都会放置于离窗户不远的位置。 这样的城堡如果是建在布克兰都,透过这雕饰精致的窗,一定可以赏到极美的夜景,可惜喀什不管是白日还是夜晚,天空总是填满了阴霾。 喀什与恩克兰德明明相距也没有那样远,两国间却是天壤之别。 本想今日继续连夜温习,但或许是因为劳累,想着想着便也沉沉睡去了。 几日下来伊扶掌握了喀什的各种礼数,沃佩里翁对此很是满意,但他上下打量着伊扶,似乎对哪里还有所顾虑。 “其他的还好说,只是我们喀什人最信仰羽翼,且对空中翱翔的能力也很是崇拜,正因如此才会如此厌恶夕娜,而恩克兰德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令喀什保持敬而远之,你…” “一定要有羽翼吗?”伊扶问道:“我自认为我的飞行能力还不错。” “你可以飞行…?来自月域的人?”沃佩里翁明显有些惊讶,在他印象中,月域是比夕娜还要低级一些的存在,但眼前的伊扶居然拥有着他们引以为傲的飞行能力。 虽然惊讶,但他也放宽了心。 不知是不是错觉,伊扶感觉沃佩里翁似乎温和了些许。 以往他总是冷冰冰的命令她去做些什么事情,而伊扶在他深邃眼眸之中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在几日的交往之下,她得知沃佩里翁一直在为喀什做着实事,虽然他本人并不会残害平民,但却一直巩固王族威严、壮丽着喀什荣光。 这天沃佩里翁喊她来书房,伊扶便按照约定时间上楼去找他。 沃佩里翁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用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翻弄着桌上的文件,他轻垂眼帘,似乎有些疲惫。 微风稍稍吹动,伊扶看见在这阴霾天空之中、灰色城堡之内,暗红窗帘之间,权利加重之下的沃佩里翁,是那样寂寥,她突然感觉这一切都有着他的苦衷。 “你来了。”感受到了伊扶的目光,沃佩里翁招呼着她。 他为她挑选了一件天蓝色的长裙,腰间别着两朵白色的百合。 “这条裙子与花园里的那些百合极相称,而且对怀斯而言,看腻了那些繁华的服饰,这样简约的样子更能吸引他。”沃佩里翁这样解释道。 怀斯是喀什王最小的儿子。 这位小王子极喜爱百合花,听闻前些天沃佩里翁只随意提了一句家中花园的百合,怀斯便立刻要求来公爵家中赏花。 时间约定在明日。 伊扶特地将头发束了个温婉的样式,简单的月白色发饰、白手套,沃佩里翁将各种细节都顾到。 “先前早就听说公爵大人的花园修葺的虽然简约,却别有一番雅致,今天可算让我逮住时机来玩了。” “怀斯殿嘴上虽夸着卑躯家的花园,但眼睛却没离了这满园的百合。” “公爵大人总是不留情面的揭穿我,没办法,谁叫数遍全喀什,只有你这儿的百合最得我心,我…”怀斯话说一半便停住了。 灰色天空之下,这满园的百合如同是铺了满园的沁人香雪,而在这白茫茫之中立着一个天蓝色的身影。 她正缓缓向前俯身凑着,闭目嗅了面前一朵百合,她想触碰着,却被晨间露水沾湿了手套,索性便将湿了的手套脱下,俏皮的样子如同是那纯洁的百合成了一个顽皮的精灵。 “希尔音,你在做什么?”正当她还想抚摸百合之时,沃佩里翁出言喊住她。 伊扶闻言立刻将脱去手套的那只手臂藏在身后,像是做坏事被发现了一样低了低头,看见来人不止沃佩里翁一人,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上泛起了点点红晕。 “抱歉,怀斯殿,这是卑躯远亲家的女儿。” 听到沃佩里翁在喊自己,怀斯才回了神。 “呃,嗯…既是公爵大人的远亲,为什么她却没有我们喀什人的羽翼?”看见伊扶的发色与眸色,加之是沃佩里翁这样说道,怀斯并没有怀疑,但看见没有羽翼的伊扶,还是不免多问了一句。 “说来羞愧…希尔音的父亲醉酒后与一夕娜女子交好才诞下了她,虽然她没有羽翼,但也可以自由翱翔于空。” “那样实在是惹人羡慕,虽然喀什人人都崇敬着这对羽翼,可我却觉得它颇为累赘,没有羽翼却也能翱翔于空,是无比幸福的事情。”怀斯闻言没有任何的鄙夷,反而心生向往。 “希尔音,这位是怀斯殿。”沃佩里翁介绍道,伊扶向怀斯行着礼,她的姿态娉婷袅娜,且那绝美容颜上只是进行了淡淡的装点:“卑躯希尔音,本无意惊扰怀斯殿的兴致。” “希尔音,这名字实在是美,你可知刚才你一出现,这满园的百合竟都成了你的陪衬,与其说你惊扰我,不如说是我惊扰了你才对。”怀斯对伊扶十分满意,看见她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失了刚才的活泼,语气中也含了几分歉意。 刚才那顽皮玩弄花枝的样子,被发现后害羞的模样,以及优雅的动作、周全的礼数,这些都印在了怀斯的脑海之中。 沃佩里翁看见怀斯的神情,便已知晓。 伊扶已然抓住了他的心。 只是… 第五十七章 喀什日常(一) 在那之后的日子,怀斯常常惦记着公爵家的花园,可每每提起,沃佩里翁却总是婉言拒绝。 “公爵大人,明日正好闲来无事,好久没去您的府邸,正好父王赏了我些新茶,不如我们泡杯茶,再来杀几盘棋如何?” “怀斯殿的请求卑躯本不该拒绝,只是明日杰拉大人约了卑躯商议关于地牢内整改划分的新提案,实在是抱歉。” “公爵大人,近日可有什么安排?如若没有的话…”怀斯冲沃佩里翁眨了两下眼,示意道。 “近些日子的安排都满了,恐怕…”沃佩里翁又怀着歉意说道。 怀斯总是缠着沃佩里翁,引得他的几个王兄王姐频频笑他:“你最近老缠着公爵大人,莫不是…”“什么什么!王兄王姐,你们想哪里去了!” 但喀什王对此多有赞许“沃佩里翁是我喀什的栋梁,你能多去请教他父王很是欣慰,只是他公务繁忙,也不能随便推了他的工作。” 听到父王都这样说,怀斯也没了办法。 正是沮丧时,沃佩里翁却来邀请他一同用茶下棋,怀斯闻之连忙答应,还特地命人去取了刚裁制好的新衣。 沃佩里翁说是一起用茶下棋,却也真的如此。 怀斯打量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伊扶的身影,顿感无趣,花园的花看着索然无味,下棋时也总是走神。 “怀斯殿,这步棋不能走,卑躯正在将您。” “啊啊,我居然没有发现。” … “怀斯殿,摸子走子,您不能反悔的。” “是、是吗,我刚才摸了哪个来着…” … “和。” “啊,您刚才明明可以将死我,为什么逼和了。” “因为怀斯殿心不在棋盘之上,卑躯即使胜了也没什么意趣。”沃佩里翁将棋子们摆入木盒中收好,又命仆人添了茶水。 “怀斯殿可是有什么心事?”沃佩里翁靠在椅背上,问道。 “呃…”怀斯有些难为情的低着头,双手撑在了膝盖上。 “说起来,希尔音这些日子一直赖在卑躯家中,卑躯担心扰了怀斯殿的兴致,因为她在也不能时常邀怀斯殿一起,过些日子让她回了家便好了。”看怀斯迟迟不肯开口,沃佩里翁随意的转移了话题。 “您要赶希尔音走吗?”怀斯听到关于希尔音的事情,立刻精神了些许。 “是,正好她今早便嚷嚷着要出门玩,卑躯才能邀怀斯殿一起坐坐。” “其实她在挺好的不是?我们两个大男人干巴巴的坐着,呃,也没什么意思…” 沃佩里翁假装不懂他的意思,看着天色也不早,而希尔音迟迟没有回来,怀斯提出了离开。 “卑躯送您。”沃佩里翁送着怀斯,到一楼时,门却突然被打开了,一阵阵欢笑声夹杂着仆人胆战心惊的声音传入了怀斯耳边。 “希尔音大人,您慢些…” “兄长大人,您看这是我…”伊扶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连衣中裙,上身还罩了一件白纱短披肩,配着牛皮小皮鞋,再将长发随意束成了元气的马尾,只见她怀中抱了一只小兔,手里还折了一束水仙,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沃佩里翁面前。 看见怀斯也在,伊扶立刻收敛了神色,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仆人,提裙行礼“见过怀斯殿,卑躯冒犯,望怀斯殿宽恕。” 看见伊扶,怀斯那黯淡的目光又被重新点燃,忙道“没事没事,在我面前不用那么多规矩的。” 而沃佩里翁则好似有些生气“希尔音,你也未必太没规矩,过些天我便遣人送你回去。” 听到沃佩里翁这样说,伊扶有些不开心,却也不敢拒绝,嘟囔道“是,兄长大人。” “别,别呀。”怀斯见状忙劝道。“我觉得她的性格很好,也没有冲撞我什么,公爵大人没必要这么生气吧。” “没规矩是一回事…怀斯殿也看见了,卑躯平常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教管她,现在她天天跟着仆人们出去野,卑躯也不放心,索性让她回家去。” “如果希尔音不介意,我可以带着她去玩,正好我也是闲人一个。”怀斯提议道。 “这…”沃佩里翁有些为难,怀斯知道他一向严苛守礼,总担心希尔音失了规矩。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公爵大人,您不会还要拒绝我?” 伊扶的目光在怀斯与沃佩里翁之间游离着,想说什么,却又碍着沃佩里翁在而不敢言语。 “好吧,就依您的,希尔音,还不快谢过怀斯殿。”沃佩里翁最终还是松了口。 伊扶也向怀斯行着礼:“卑躯感谢怀斯殿,定不会为怀斯殿添麻烦。” 目的达成的怀斯很是高兴,坚持不懈这么久,终于可以时常见到希尔音了。 沃佩里翁和伊扶自然也是。 晚间,结束了一天事务的伊扶难得有了休息的时间,她拉着女仆一起玩着喀什的占卜牌。 “无畏直行于当前的路——你的卡牌是这样写的。”伊扶为女仆解读着她刚才抽到的卡牌。 新的一轮,女仆将牌洗好,交给了伊扶:“希尔音大人,到您抽牌了。” “嗯…那我抽第六张,这是我的幸运数字。”伊扶看着这些牌的背面,最后选定了一张。 女仆将卡牌摊开在伊扶的面前。 “别离深渊太近。” 此刻,恩克兰德内。 “爱维晚丁殿已经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她一定是出事了!”酒庄内的黛洛特很是着急,在窗边不停的走来走去“这件事本就是我的疏忽大意,才害她被喀什人发现的,你们再不想想办法,我可要直接请命杀进喀什了!” “您若有此意,请务必带上我。”被伊扶所救的红阎附和道,看着自己的恩人许久未归,她也有些坐不住。 “二位还请稍安勿躁,主人也同二位一样焦急,只是他认为凭爱维晚丁殿的才智以及实力,喀什人即使发现了她,也定不能拿她怎么样的。”金丝雀在一旁劝慰着。 “知道他心大了!”黛洛特将披风一撩,坐在了沙发上。“那你说说,阿伦殿到底想怎么样?就这样干等着?等个十年八年,等到人家月域的杀到恩克兰德要人,他就有办法了!” “请您相信主人,遇到这种事情,主人不会干看着的。”金丝雀也是第一次见黛洛特这样激动,她虽然心里也很着急,但她对阿伦的信任却是足够的。 “算了,我们再等等吧,这几天我还是去喀什城外守着,再看看能不能探听些什么消息。”红阎背起了那细长的大剑离开了酒庄。 金丝雀望着那离去的火红身影。 就如同是穿透黑夜的明亮灯火。 第五十八章 喀什日常(二) “明天有一个茶会邀请了我和怀斯,他还特地叮嘱我要带你去。” 这天晚餐后,沃佩里翁对伊扶道。 “放心,这些场合我从小便见惯了。” “我早已不担心这些,只是为你准备了些物什。”沃佩里翁说完,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旁边便有仆人端着银盘,上面放着一些礼盒。 “喀什的女子大多喜欢穿着暗红、祖母绿、深紫,款式极尽奢华,所以你穿一些天蓝、草绿、鹅黄会显得与众不同,在服装上也点缀了名贵珠宝,简约却不寒酸。这边还有特地为你新调的香氛,木制的花香用来香气幽微且不俗气。” 伊扶凑前嗅了嗅,清透白花与鸢尾的香气淡淡送入鼻腔,闻起来温暖而优雅,伊扶不禁感叹沃佩里翁的细心周到。 如同维尔德一般。 次日,沃佩里翁携着伊扶来到了茶会的地点,是同僚杰拉侯爵的家。 沃佩里翁身为公爵,但他的公爵府却远不如侯爵府一样豪华奢侈,这点莫名的令伊扶很是欣赏。 侯爵府内四处金碧辉煌闪闪发亮,就连挂在窗上的窗帘都有着星光般的点缀。 女子的珠宝、香氛与窃窃私语,男子间的高谈阔论,还有似有若无的现烤糕点的香气、刚冲好的上等红茶,是贵族茶会最常见的事物。 身份尊贵的公爵入场后顿时成了焦点,尤其是在他还携着一位没有羽翼的美丽女子时。 “沃佩里翁大人旁边的是谁?两个人长得真像呢。” “还没有羽翼,不会是个平民吧…” “说不准是夕娜人!” “嘘,他们过来了。” 各种异样的目光落在伊扶的身上,审视着她,但她却丝毫没有不自在,反而很是从容。 “公爵大人,难得您肯来敝家的茶会。”房屋的主人立刻上前迎接。 “杰拉大人,我若再不来,下次您不得直接把邀请函送到我面前了。”沃佩里翁与杰拉似乎很要好,二人之间的语气与氛围很是融洽。 寒暄几句后,杰拉看向了伊扶:“不知这位是…?” “公爵大人!希尔音!终于找到你们了!”耳畔响起了怀斯的声音,他快步走上前,就差小跑过来了。 “怀斯殿。”三人纷纷向怀斯行礼。 “侯爵大人,感谢您的邀请。”怀斯上前才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杰拉,也冲他回了话。 “怀斯殿能来敝所,使得敝所蓬荜生辉。”杰拉笑道。 怀斯只嗯了一声,又将目光转向了伊扶:“你今天…很美。” “多谢怀斯殿的夸奖。”伊扶微微屈膝。 “哦?如此美人连怀斯殿都认识,公爵大人却还藏着掖着未曾告诉我。”杰拉打趣道,在他稍稍转动的眼珠中,是猜测伊扶身份的心思。 “侯爵大人,这是公爵大人亲戚家的妹妹希尔音,虽然没有羽翼却能自由翱翔!”怀斯知道那些旁听的耳朵最在意着什么,所以他立刻表明了‘希尔音会飞’这件事。 一片哗然。 既然连怀斯都这样说,那些恶意揣测伊扶的目光也变为了尊敬,伊扶不禁感觉这样的飞行崇拜和布克兰都的血统崇拜很是相像,一方面又能稍稍理解他们的立场,会飞的人会得到尊敬,而不会飞的人则是低贱的。 就如同是对待沾了人类血脉的血奴…只是布克兰都没有喀什那样残暴便是了。 由一向冷漠的沃佩里翁亲携来此、再看见怀斯一直缠着伊扶,周围的一些贵族小姐也有些坐不住,想上前结交一二。 “希尔音大人。”一位穿着深棕色礼服的女子上前,她的衣着配饰很是繁冗,连羽翼上都佩戴了些许珍珠。 “加琳大人。”伊扶也向她行礼,女子略感吃惊“您知道我?” “据说喀什贵族小姐之中,有一位偏爱棕色的美人,刚才还不敢确定,因为您本人比传闻中还要美艳。” “我是民间也这样有名气吗?”加琳很是高兴,这也吸引了其他贵族家的小姐上前。“希尔音大人,民间是怎样说我的?”“希尔音大人…” 站在一旁的怀斯有些不满的赶着她们:“希尔音已经约好要和我一起赏花了。” 看见怀斯这样说,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再缠着伊扶,只能扫兴离开了。 “抱歉,是我强烈要求公爵大人带你来的,却还是让你被她们打扰了。”怀斯表达了歉意,伊扶只轻笑着摇了摇头:“但您也为卑躯解了围。” “在我面前你不用自称卑躯,就像你平常一样就好。”怀斯笑着牵起伊扶的手:“走,我带你去看花。” “怀斯殿似乎很喜欢您的妹妹。”不远处旁观着的杰拉对沃佩里翁道。 沃佩里翁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计划明明很顺利,但为何他的心中却感觉有些许不悦。 他将这一切都归罪于是杯中的茶味道太差。 花园内。 这里不同于沃佩里翁的花园。 杰拉的花园内百花争艳,不管是名花还是一些寻常花朵,能叫得上名字的几乎都能找到。 伊扶哇了一声,激动心情溢于言表,不禁从中转了几圈,又假装回过神,想向怀斯谢罪。 “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的,做你自己便好。”怀斯看着眼前的伊扶,笑道。 不知是因为她的外表,还是因为平常接触的贵族女子都板着规矩而失了几分鲜活之气。 眼前的这位女子使他很是动心。 “希尔音,你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怀斯没有离开过城中,对外面的世界几乎没有任何了解,也不知道远离城中的生活是怎样的。 伊扶俯身摘了朵野花,脑中想着如何回应,想着想着,便想到了曾经白羽看过的书—— “越过了溪谷和山陵,穿过了荆棘和丛薮,越过了围场和园庭,穿过了激流和爝火,我在各地漂流流浪,轻快得像是月亮光。” “月光…”怀斯喃喃自语,抬头望着那灰蒙蒙的天空。 “我还从未见过月光,但看见你的样子,我想我对月光已经有了初步的联想。”他有些腼腆的笑着:“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子,你的样子,就是现在我脑海中…月光的样子。” 说完,他抬头认真的看着伊扶:“希尔音,我想,再多了解你一些。” 伊扶没有正面回复,而是冲他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如果将来有机会,希望我们可以一起赏月光。” 她这样违心的说道。 第五十九章 美梦 夜色朦胧,伊扶在房内写了一封寄给恩克兰德的书信。 因为担心阿伦突然营救会乱了原本的计划,且书信一封他们也能安心。 最近也没什么事情,自上次茶会之后,伊扶还和怀斯看了场乐展,又吃了次下午茶,便再没见过了。 欲擒故纵。 沃佩里翁最近好像也清闲了起来,有时会带着伊扶看赛马,有时会为她选一些新衣,有时会对她讲解喀什历史,有时也会在书房与伊扶下棋,伊扶自信于自己的棋艺,但与沃佩里翁对弈时,却总是—— “和棋。” “怎么又是和棋。” “和。” “和个没完了!” “不下了不下了,一晚上已经和了六七次了。”伊扶丢了棋子,向后仰了仰,看着沃佩里翁将棋子收好。 “我还是第一次和那么多把!” “你是第一个没有输给我的。” 两人同时开口。 虽然累,但伊扶很久没这么尽兴了,与沃佩里翁相处的这些日子,她也不再拘谨,笑了起来。 而沃佩里翁也一反常态,对她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 “不早了,休息吧。” 或许因为这几日的晚上都有在休息,所以伊扶来回翻了几个身都久久难以入眠,索性披了件衣服在府内走一走。 城堡里只有着些许烛火照明,仆人们也已经安睡,伊扶来到了刚才下棋的书房,先前下棋的桌子已经被撤掉,那张长沙发也被挪去了书架旁边,而沃佩里翁的座椅也归了位,放回了原先的位置。 她随手拿起一本书,坐在沙发上品读。 结果这竟是本词典,是现在的语言对照的古喀什语,伊扶看着有趣便慢慢翻着,她意外发现现在喀什的许多人名都是出自古喀什语里的。 比如怀斯的名字,在古喀什语中的意思是“悠久的思念”。 杰拉的名字是“权势的后裔”。 先前见到的那位叫加琳的小姐是“手捧花的新娘”。 或许沃佩里翁的名字并非来自古喀什语,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这几个字,但在寻找的途中,伊扶看见了希尔音这个名字。 希尔音在古喀什语中的意思是“美梦”。 是啊,美梦。 这一切本就是沃佩里翁为怀斯编织出来的美梦。 美梦醒来之后,所拥抱的便是更为真切的噩梦。 但若伊扶能再向后翻一页,便能看见希尔音的第二个注释: “神的祉佑。” 想找找喀什王的名字,却发现词典上标注了一行小字:与历代王名字相同的词汇禁止收录。 再翻了几页,或许是因为找不到感兴趣的字词,也或许是因为过于学术,看着看着,伊扶打了个呵欠,缓缓进入了梦乡。 美梦? 不,不对—— 那万千只枯叶般的蝴蝶再一次席卷入梦,在她的身边盘旋着。 她被牵引着,来到了秋日。 栗色长发的少女在满目枯黄之下捡起一片凋零之叶贴在胸前。 “是吗…是这样的啊…”她似乎在感受着那叶的心声。 渐渐的起了风,地上的枯叶将她包围,天空也渐渐归为了黑暗。 “永夜…将至。”她喃喃道。 枯叶慢慢化作了蝴蝶,等蝴蝶再次放开她时,她的脖颈上多了一条项链。 那是同里可丝和红阎一般的蝴蝶项链。 只是那颜色也如同秋色下的枯叶一般。 少女看向伊扶,声音若游丝一般传入伊扶的耳畔。 “救救我。” 救救我—— 蝴蝶纷飞,万物枯荣。 她又一次来到了那永夜下的大海。 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写满了绝望的琥珀色眼瞳。 “…” 再次醒来时,天空已经是有了光泽的灰。 原本盖在胸前的词典已经被拿开,沃佩里翁正坐在她的身侧看着她。 从梦中挣脱后的她还有些眩晕感,他冰凉的手贴上了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大碍后命人端了杯水给她。 “沃佩里翁,你知道巴特吗?”她问道,看见沃佩里翁不太明白的样子,她又补充了一句:“那是一个归于永夜的国度,有许多戴着蝴蝶项链的蝴蝶使守护着…” 他思索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未曾听说,但你说起蝴蝶项链我倒是知道。” 说完,他在书架上找了以前处理过的公文存档,拿出一份交由伊扶。 上面画着的正是她看过的蝴蝶项链,下面有着相关的报告: 喀什新历七百五十一年,第九月,第二十五日,夜巡守卫报告。 于夜间巡防时看见天降红光撞击于西北守卫城墙处,上前探查发现竟落下一女子。 女子姓名、身份来历未知。 特征:红发、赤瞳。 身长、身重等具体数据附于后页。 重点报告:女子戴一条赤红蝴蝶项链,触碰便灼热无比,无法取下。 已关于牢狱:中处、深牢科、黑隧区、旧牢第九十一处。 伊扶翻到下一页。 喀什新历第七百五十一年,第九月,第三十日,地牢巡守报告。 牢狱:中处、深牢科、黑隧区、旧牢第九十一处犯人苏醒。 自称来自巴特,但无此地记载,判为谎报。 犯人想挣脱牢狱,被制服。 已转移牢狱。 新狱地址:左处、叠楼区、深海第三百二十处。 再后面便是其他的信息,看来喀什人确实不知道巴特的存在。 只能事后问问红阎了… 想到此处,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一直没能问的问题。 “沃佩里翁,你是知道我的,对吗?”她抬起头盯着他:“甚至是喀什…都是知道我的,对吗?”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将头侧过一旁,低声道“嗯。”说完他又转过头看着伊扶:“弥里霍格正是因为你,才得到了喀什王室的信任。” “为什么?我一个外域人,何以让他得到王室信任?”想到弥里霍格是以当初毒害自己而获得了如今的一切,她心中不免泛起波澜。 “你在恩克兰德时,有没有听说过月蒂·风缇这个名字。” 听见这个名字,伊扶已然明白了大半。 “你的意思是,因为月蒂在恩克兰德建立之初,曾帮着风族抵御喀什,而我和月蒂有着相同的特质?但我并不知道中间区的存在,对喀什也构不成威胁…” “你说的这个理由,是,又不是。”沃佩里翁望着伊扶,她的眼中写满了当初被毒害的痛苦、还有对自己身份的迷茫,思考片刻,他还是告诉了她。 “月蒂·风缇不仅是恩克兰德的恩人,更是帮助了喀什的恩人与…背叛者。” 他看着眼前灰眸之中浮现的讶异,脑海中渐渐掀开了这一段,悠久到侵入骨髓的历史。 第六十章 悠久往事 “最初这里只有喀什和夕娜两个国家,后来有一天,一位名叫月蒂·风缇的女子来到了喀什,当时她身心俱疲,喀什王招待了这位客人,由此得来了她的感谢——那就是羽翼,使喀什许多子民都可以拥有飞行能力的黑色羽翼。” 看着伊扶不解的神情,他继续讲道。 “也是那时喀什人才得知月蒂并非是普通人类,而是一位神,虽然她对此矢口否认,说神界找不到一位如她这样一般的神,但喀什还是将她当做神一般的供养着。对了,因为当初只有一半的子民获得了羽翼,喀什的飞行崇拜也是在那时候开始的。” “听上去,那时候还很是和平。” “确实如此,这样的和平一直持续到…喀什的西方出现了一个叫恩克兰德的国度之时。” 伊扶没有打断他,关于后续她大致也猜到了一些。 “月蒂去了恩克兰德,本来喀什对此很是支持,但后来发现恩克兰德的人竟然没有羽翼也可以飞行,而且是全员都可以,所以他们请求月蒂也将他们变成这样,但月蒂却表示她办不到。” “所以喀什便开始敌视恩克兰德了吗?” “是的,当时已经过了许久,喀什的王位上也已换了许多人,新一代的王误以为恩克兰德人的能力是月蒂所赐的,羽翼虽然能使我们翱翔于空,但也常常会给生活带来许多麻烦,当时喀什下令进攻恩克兰德,却都被月蒂所击退,从此喀什王认为月蒂抛弃了喀什,尤其是因为他爱慕着月蒂,却看到月蒂与恩克兰德人关系日渐变好…” 他提起这段往事,却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这种愤怒与嫉妒被写进了史书,也融入了喀什人的骨血之中,而他的愤怒并没有因此终结,喀什王下令,没有羽翼也不会飞行的人以后便是喀什内最低等的存在。” 这是伊扶第一次听到沃佩里翁讲了那么多话。 “大概明白了,喀什对月蒂抱有着愤恨,但月蒂后来失踪,而我出现在了月域,所以喀什认为我与月蒂有着一定的关联。” “嗯。” “话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历史的?” “…”他看了伊扶一眼,又将手覆在她的额头:“再饮些水吧。” 无比生硬的话题转移。 没有再理会伊扶的挽留,逃也似的唤着仆人去准备水。 … 在那之后日子倒也一如往常一般。 只是最近喀什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连着下了几日,伊扶感觉空气中也变得寒冷了许多。 因为连绵不断的雨,原计划里与怀斯的约定也只能往后挪一挪了,伊扶有些担心怀斯会渐渐遗忘自己,自己如此着急,但沃佩里翁却很是平静,仿佛这件事他从一开始便没有参与一般。 终于等到雨停。 这一日,沃佩里翁在书房内放着曲子,而伊扶手里握着一张邀请函。 这是交由自己的,皇家舞会的邀请。 能被皇家舞会邀请的都是喀什里有头有脸的贵族。 伊扶现在虽然是以沃佩里翁妹妹的名义,但她到底不是贵族,按理来说是不能收到邀请的。 但邀请函上那赫赫的‘希尔音’三个字确是真切的。 她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被邀请的? “爱维晚丁。”沃佩里翁唤道,她转身,看见他已经起身朝自己走来。 “你会跳舞吗?” “自然是会的。”虽然已经很久没跳了,但她对自己的舞技还是有自信的。 “皇家舞会不是儿戏,有时候一场舞会,甚至可以决定某个家族的生死。” “…这么严重?” 他嗯了一声:“喀什的舞蹈和月域的不知有没有差别,先来跳一遍看看。” 说完,他上前揽住了伊扶的腰。 “让女仆教我就好了…”伊扶感觉有些不妥,想伸手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他将脸凑的很近,一双冷漠的灰眸就这样直直盯着她。 “听话。”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呼吸突然漏掉了一拍。 维尔德也拥有着一样的灰眸,但沃佩里翁的眼神却不似维尔德一般温和。 他的眼中包含的是不容拒绝的威仪与强势。 “现在的样子有点像我第一次学跳舞的时候。”这沉闷的气氛让她有些尴尬,她尝试着说些什么。 但他却明白,他俯身,将鼻尖埋入她额顶的发间。 “能不能,不要提别的…”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以请求的语气。 她没有再讲话,只继续跟随着他的动作。 他的羽翼轻轻包围住她,随着悠缓的曲子,他引导着她,一步又一步。 他们似乎跳了很久,直到伊扶已经熟悉了所有的动作,他才放开了她,身上的气质又回到了先前的疏离感。 “不知道怀斯什么时候会想求赐婚呢…之前下了那么久的雨,不知道他是不是忘记我了,最近需不需要加以联络?”伊扶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着急。”他垂下眼眸,看不出他情绪如何,有何想法。 “你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嗯,不用担心。距离舞会还有几天,这些天你好好练习一下。” 他转身披上了披风,丢下了这句话便离开了。 “…” 伊扶看着他的背影,只觉最近的他有些反常。 也是,毕竟马上要造反了。 回到屋里,伊扶百无聊赖。 她不自觉的摸向了耳边的通讯录。 自从夏莉离开后,她再也没有用过这个。 “红,里可丝,依瑟蒂…你们听得到吗?” 没有回音。 也是…毕竟过去这么久,她们不知道还有没有在用。 正当她准备放弃时,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嗨嗨!原来在那边也可以听得到!” 里可丝还是很活泼,通过里可丝的通讯录,伊扶还听见了红和修月的声音。 “我觉得修月真的不适合练枪…我不行了…” “对不起,红姐姐,是我太笨了…” 她不禁轻笑出声。 “我这边也结束了,伊扶,你在那边还好吗?” “我很好…你们呢…你们还好吗?”许久没有听到好友的声音,她很是想念,而再次听到好友的声音,她能感觉到眼眶有些湿润。 “我们也很好,看到你平安,我们也便心满意足了。” “…不想批公文。”紧接着,伊扶又听到了依瑟蒂的声音。 “依瑟蒂最近有没有乖乖做个好皇帝呀。”里可丝在那边打趣着她。 “没有以前自由,不能做想做的事,甚至连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都不能吃…要做一个没有弱点的皇帝。”依瑟蒂嘴上虽抱怨着,但唰唰的写字声隔着通讯录都可以听得到。 “依瑟蒂很不容易,哪像某人,天天睡到日上三竿。” “什么?!我哪有那么过分!” 伊扶听着她们拌嘴,扬起嘴角,笑意爬上眉梢。 “虽然说不了几句话,但是能听到你们的声音,我真的很满足。” “我们也是,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和我们聊聊。” 通讯录传出了滴滴的提示音,在月域的友人们做了告别。 “晚安,伊扶。” 然后通讯录内便没了声音。 “晚安,红,里可丝,依瑟蒂。” 她躺下,翻了个身。 “晚安,爱娜,夏莉。” 沃佩里翁没有睡意,他飞上了屋顶,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 那是怀斯写给伊扶的,他握着信,一字一字在心里默念着。 文字虽有些生涩,但情意缠绵,跃然纸上。 他应该交给伊扶的。 但他私心里却不想给她。 既然现在的她都已经嫁给别人了,这种东西看了也无益。 刚才她提起怀斯,说不定对他动了什么心思… 万一交给了她,她被怀斯的信件所打动,或许还会坏了他的计划。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第六十一章 共舞 恩克兰德内。 阿伦手里拿着伊扶寄来的信,交由了面前的人。 “阿顽弥婆婆,您能不能看看这个写信人现在的情况…” 阿顽弥接过信,只轻轻摸了两下,便笑出了声“是月蒂的信。” 阿伦没有回话,等待着下文,但阿顽弥没有立刻回复他,而是问道“阿伦,你真的不喜欢月蒂吗?” “月蒂是我最重要的挚友,但我们之间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而且您就算不信我,也该相信月蒂的话,更何况她已经有了心爱之人…” 听见阿伦说起心爱之人,阿顽弥想起了那张讨厌的脸,不屑的哼了一声,语气仿佛是一个不满于姐姐婚姻的妹妹,完全没了长者的样子:“我才不会认同那个喀什人,不过就算月蒂还想着他,估计他也早就不在咯。” “何止是他,就连月蒂都不在了…”他低声道。 阿顽弥怔了怔,虽然心里很不痛快,嘴上却也没有反驳他,而是回答了他最开始的问题:“放心吧,她没事,你可以走了。” 喀什内。 皇家舞会的这一日终于到来,虽说是皇家舞会,但喀什王并不会前来,而是由王子与公主主持。 沃佩里翁和伊扶一入场,怀斯便上前迎接:“公爵大人,希尔音,你们终于来了!” 二人向着怀斯行了礼,怀斯立马将伊扶扶起,仿佛她只屈一下膝他都会心疼。 “卑躯还有些别的事情,希尔音就暂时麻烦怀斯殿了。”沃佩里翁找了个借口离开,怀斯殿自然是准允了。 “怎么了,希尔音,你今天好像不太自在?”怀斯看见伊扶比起往日来有些少言,关切道。 “兄长大人说皇家舞会有时会事关一个家族的生死,卑躯担心一个失言便会连累了兄长大人。”伊扶不好意思道,怀斯闻言有些疑惑,思索了一下便爽朗的笑了起来:“你呀,公爵大人是骗你的,他一向严苛守礼,所以说出来吓唬你的。” 伊扶也笑了起来。 “走,我带你去吃些甜点,皇家舞会上的甜点平常都是吃不到的,相信你一定会喜欢!”怀斯拉着伊扶去了甜品桌前,与她介绍着。 “似乎每次怀斯殿找希尔音玩,您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杰拉拿着一杯鸡尾酒站在沃佩里翁的身侧。“怎么,怕怀斯殿抢了您家希尔音?”他饮着酒,笑道。 “好好品尝您的酒。”沃佩里翁皱了皱眉,杰拉便识趣的住了嘴,与他谈起其他的事情。 “…您觉得希尔音对怀斯殿怎么样?”随便谈了两句,沃佩里翁又忍不住绕回了这个话题。 “希尔音对怀斯殿,其他人可能察觉不出来,但我感觉您家妹妹比起怀斯殿,更喜欢您多一些。”杰拉一向是沃佩里翁问什么,他便如实答什么。 “那您觉得怀斯殿对希尔音呢?”沃佩里翁好似很满意他的答案,又问道。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怀斯殿的王子妃定是她了。” “请您闭嘴。” “好的。” 舞会开始后,怀斯自然是第一个邀请伊扶共舞,伊扶与怀斯一起在灯光下翩然起舞,吸引了阵阵或欣赏、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王妹,与怀斯共舞的那位小姐是谁家的?”大王子怀顿问道。 “据说是沃佩里翁大人亲戚家的妹妹,之前怀斯缠着公爵便是为了她了。”公主怀莎望了一眼,回答着。 “以前怎么不知道公爵大人有个这样的妹妹…也不怪怀斯这么惦记着,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是,但她的身份并不在贵族之列,要想做怀斯的王子妃估计会有点难。” “她虽不在贵族之列,但你也不看看她兄长是谁,即使她是个平民,但娶了她便能得到沃佩里翁大人的支持,这一联合,恐怕将来这王位…” “王兄和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娶她。”怀莎摊了摊手:“罢了,一会儿我让怀斯去和其他小姐也交流一下。” 两支舞毕,怀斯的侍从来到他的身边,与怀斯耳语几句。 “王姐手伸得也太长了。”怀斯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怀莎殿说了,要是您不听,她便会告诉王,您在舞会失礼,蔑视其他家族。”侍从劝解道。 怀斯很是抱歉的看着伊扶:“抱歉,希尔音,我要先离开一下。” “没事,我理解您。”伊扶礼数很是大方得体,但表情却故作不舍的淡淡醋意,怀斯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 怀斯走后,伊扶虽顿感轻松许多,但看见附近有其他的贵族也想上前与之邀舞,为了避免尴尬,她在周围随意走了走。 “怎么独自在这儿。”没过多久,伊扶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沃佩里翁来到了她的身后。 “嗯…怀斯殿被喊走了,我怕再被缠上。” “马上要到第三轮了,不如让兄长做你的舞伴。”沃佩里翁今日一反常态,笑道,伊扶明白他在做戏,便点头答应了。 “不过怀斯看见会不会生气?” “或许他会吃醋,然后尽快提起婚事。”他低头在她耳畔耳语道,然后揽过她的腰肢,将她带入了舞池之中。 二人因为先前就在一起跳过舞,所以每一个动作都能完美的配合。 此刻的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二人立于此。 时间屏住呼吸,灯光也甘愿添彩。 这样光彩夺目的两个人,夺走了周围宾客们的纷纷目光。 “我还是第一次见沃佩里翁大人跳舞…” “他们好般配啊。” “两个人的动作都是优雅到极致了…” “希尔音大人也太完美了。” “真羡慕沃佩里翁大人啊。” “我更羡慕怀斯殿。” 沃佩里翁身上带了些酒气,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看,你已经夺取了所有男性的目光,你的美貌令你可以轻松的获得他们的爱慕,我想现在即使你想要那夜空之中的烟云,他们也会立即冲出窗外,争先恐后为你取来。” 伊扶莫名的被他的话语逗笑:“兄长大人,我若想要天上的烟云,直接自己就去取了,还等着他们争先恐后的取来。” 听她这样说,他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也同她一样笑了几声。 在这样的氛围当中,一句话冷不丁的窜上伊扶的脑中,不断回放着。 是那天抽到的占卜牌。 “别离深渊太近。” 第六十二章 恩典 自舞会结束之后的一段时间,许多贵族们都在讨论关于沃佩里翁和希尔音的事情,这令怀斯很是有危机感,来找伊扶的次数也明显增多。 直到那日他穿了一袭郑重的衣衫,邀请伊扶参加五日后的宫廷茶会时。 她知道,那是她可以离开的日子了。 伊扶将消息告知给沃佩里翁的时候,他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这段时间辛苦,事成后我会帮你一起对抗弥里霍格。” “虽然我从来没说过,却还是被你发现了。” “一猜便知。” 他把玩着手中空荡荡的阔口酒杯,在杯壁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腥玛丽的香气。 “谈点交易之外的事情吧,我想知道你的友人们都是怎样称呼你的?” 她抬头看着他,他还是把弄着酒杯,似乎上面刻着什么令他感兴趣的东西。 “伊扶。” “那以后我也这样称呼你。”他擅自主张道。 “那你呢?” “我吗…”他终于放过了那只酒杯,将它放回了桌上:“我没有友人,所以除了沃佩里翁这个名字,听到最多的便是公爵二字。” “杰拉也不算是友人吗?”在伊扶的印象中,这位名唤杰拉的侯爵对他还蛮不错。 “杰拉,算是吧,虽然我们兴趣不相投,但他工作认真,且不喜捉弄平民取乐,单这一点我便愿意和他多说几句。” “那我呢?”伊扶眨了眨眼,问道。 “你?”沃佩里翁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如果只是相互利用的话,有很多事你不会同我讲的,对吧?”印象中精于谋算,且王室信任与社会地位都相当稳固的帝国公爵,怎么会随便相信什么人呢。 “你是傻瓜,不一样的。”他的语气虽像是在开玩笑,但脸上仍然没有任何的起伏。 “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评价我的。”伊扶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呃,我哪里像傻瓜了?” “地牢相见的时候。”他没有细致的同她讲,而是有些欣慰道:“但非常幸运,我们终相遇了。” 伊扶有些不明白,便自动理解为:如果地牢里见到的不是他,现在或许已是比较糟糕的局面。 “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你早些休息。”看见伊扶陷入了沉思,他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看着沃佩里翁离去的方向,伊扶在桌上找出了那副占卜牌。 花纹精美的卡牌上印着的是单一的颜色,烛火下那几个字,望着有些刺眼的生疼。 “别离深渊太近。”伊扶念道。 闲着也是闲着,她将牌重新洗好:“这次我要作弊,抽两张。” 神命。 天赐。 两张写着这样文字的卡牌静静躺在桌上。 “完全不明白。”这样想着,她将卡牌重新收好,回到了房间。 时间来到了茶会这日,喀什的天空一如既往的被灰烟笼罩着。 出席茶会的裙子是怀斯命人送来的,虽然合身,但风格相较起以往要华贵了太多。 这场宫廷茶会是由怀斯发起,并广邀贵族群臣,且连喀什王都会出席。 其目的人尽皆知。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伊扶总有些不习惯,裙子上的装点与绣花完全是以王子妃的规格所缝制,她犹豫再三,还是将里衣换成了先前所穿的布克兰都风格的服装。 来到楼下时沃佩里翁已经在一楼等待着她,二人对视了一眼,便一同上了马车。 “准备好了吗?”他问道。 “嗯,你呢?” “我也是。” 或许是因为心情过于紧张,她感觉到很是胸闷,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使她更添了些许烦躁。 沃佩里翁似乎察觉出了这一点,将手覆上了她的手。 即使中间隔着两人的手套,她却还是感受到了他掌中传递过来的点滴冰凉,她想抬起手拒绝,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不知道他为今天做出了什么样的准备,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要选在怀斯请求赐婚的日子动手。 她只知道他今日将在此掀起战火。 “对了,你知不知道‘不要离深渊太近’这句话的含义?”伊扶提起那张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卡牌。 说完,她感觉那双覆着她的手,指节稍有些许动摇。 等到空气仿若凝固之时,她才听到他说。 “不知道。” 车马外的声音渐渐热闹了起来,想必已经快到茶会的地点了,看到沃佩里翁这样说着,她也没有再多问,彼此间就这样沉默着到达了目的地。 在车夫开门前,他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来,小心些。”他下了车,将手递到她的面前,语气温和道。 她也将心中的各种情绪敛起,回以他一个微笑。 “多谢兄长大人。” 今日到场的人数比先前舞会上见到的要多得多,因为长着羽翼的缘故,看起来要更为拥挤一些。 “慢点。”沃佩里翁用羽翼护着她前行,听见沃佩里翁的声音,众人们纷纷转身为他们让行。 至最前处,怀斯已等候着。 沃佩里翁将伊扶的手交予怀斯便退至伊扶的不远处,等待着开始。 片刻的功夫,喀什王便在骑士们的护卫之下来到了会场,坐上了最上方的位置。 随着王的落座,众人们也纷纷行着礼数——“卑躯参见吾主。” 喀什王很是高大,且他身上散发的霸者气场使得他不怒自威。 他坐在上方,睥睨万物、唯我独尊。 这是伊扶所见过的气势上最有压迫感的君主。 “父王。” 接下来是怀顿、怀莎和怀斯向他行礼,喀什王没有说话,只微微抬起左手。 “今日怀斯如此大的阵仗,可是有什么要事?” 怀斯再次牵起伊扶的手,携伊扶向喀什王行礼:“今日召集各位亲贵,又劳烦王兄、王姐以及父王到场,是有件关乎孩儿一生之事想要请求父王的恩典。” 说完,怀斯起身接着说道:“孩儿想向父王求一个恩典,吾与公爵大人沃佩里翁的妹妹希尔音情投意合,望父王成全。” 到场的宾客们几乎都知道,怀斯先前早已将伊扶的事情全部告知于喀什王,而喀什王对其也很是满意,此次宫廷茶会不过是走个过场,将此消息昭告天下。 所以没有人提出质疑、也没有人对伊扶的事情有所过问。 在喀什王开口前,却听见了外面礼官的声音。 “弥里霍格大人到——” 第六十三章 以身相护 “弥里霍格大人这次真是赶巧了。”怀顿笑道。 伊扶将目光落至沃佩里翁身上,沃佩里翁用眼神示意她无需紧张。 “卑躯来晚了,今日听闻怀斯殿有要事要宣布,匆忙赶回,望吾主恕罪。”弥里霍格走进会场内,向喀什王行礼道。 “无碍,你有心了,你常年在外劳苦还特地赶来。”喀什王做了免礼的动作,弥里霍格便起了身,准备向怀斯和伊扶行礼。 “参见怀斯殿、还有…”正当弥里霍格起身,看见伊扶的脸时,他的神情有些凝滞:“你怎么会在此?” “弥里霍格大人,这位是公爵大人的妹妹希尔音,今日正是想请求父王恩典,赐婚于我们。”一旁的怀斯解释道,而沃佩里翁也上前几步,来到伊扶的身边。 “卑躯怎么不知道公爵大人的妹妹竟然是月域布克兰都的王后?” “你说什么?”现任喀什王并不清楚月域的详细事项,但听闻伊扶已经嫁人,发出了疑问。 “吾主,公爵大人竟欺瞒于您,不瞒您说,这位希尔音,正是十九年前那位名唤爱维晚丁的…月蒂转世。” “弥里霍格大人,您不是说爱维晚丁再无回归的可能吗?现在怎么来指认希尔音大人是那位爱维晚丁?这样说来,您这十九年来岂不是一直在欺骗我们喀什。”杰拉平日里对弥里霍格多有不满,今日正好找到了借口呛他几句。 “弥里霍格大人,容我提醒您一句,除去刚才杰拉大人所说的,您可是到现在也没有拿出爱维晚丁是月蒂转世的确凿证据。”沃佩里翁知道喀什王最在意的不是爱维晚丁,而是先前所说的月蒂转世。 “弥里霍格大人,您不会是受了谁的指使,在怀斯殿这样重要的日子里搅局让他难堪吧?”人群里一个别有用心的声音说道。 “是,虽然卑躯心中明了她与月蒂的各种相似之处,但没有实际证据,诸位不信也是情理之中,但即使这些得不到证实,她已嫁与人为王后这件事,是谁也否认不了的。”弥里霍格看情势不妙,便将矛头指向了伊扶嫁人的事上。 “…”此刻全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伊扶的身上,等待着她的回复。 “确实如此。”她承认道。 “好,那她是月蒂转世那件事,也能很快与诸位证明。”弥里霍格听见伊扶承认,想直接咬死她,竟在喀什王面前对伊扶出手—— 伊扶若想在如此距离内躲开,必定会本能性的抵挡。 这样与月蒂相似的地方,便直接展现在众人的面前了。 “希尔音!”怀斯见状忙要上前,有个人却比他更快。 伊扶只觉被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之中,他紧紧拥着她,将自己的背部给了弥里霍格,以他的羽翼护住了她。 紧接着伊扶却听见他吃痛的低语了一声。 她抬起头,对上了他那双有些痛苦的灰瞳。 “沃佩里翁…” 他竟如此不顾自身生死,要知道那人可是弥里霍格! 那可是连维尔德都险无生还的弥里霍格… 他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却还是义无反顾。 “大胆弥里霍格!竟在父王面前行凶!”看见伊扶没事,怀斯万幸之余怒火顿起,冲弥里霍格吼道。 “公爵大人,您没事吧?!”杰拉立刻上前,经过刚才的一击,沃佩里翁的羽翼竟已开始止不住的掉落。 “吾主,弥里霍格竟下如此狠手,如果刚才公爵大人没有出手相救,希尔音大人岂不是已命丧他手!” 沃佩里翁还是那样看着自己,伊扶假装是受了惊吓依偎在他怀中,想默默的为他疗伤。 然而伊扶却发现,虽然他的羽翼已尽数脱落,但他身体居然是…毫发无伤的状态。 喀什王看见怀斯如此愤怒,突然想起了他的母亲。 “大胆弥里霍格。”弥里霍格行凶是实事,他虽皱起眉头怒喝,却还是想等他一个解释。 弥里霍格看见沃佩里翁如此作为,想必今天是没办法咬死伊扶是月蒂这件事,便转移了话头:“刚才是卑躯鲁莽,但无论怎样,她已经承认了自己是布克兰都的王后,既然已经嫁作他人,怎么能再嫁与怀斯殿?恐怕这一切背后都是谁的计策吧。”他这样说着,将目光转向了沃佩里翁。 “确实…是卑躯想笼络怀斯殿才出如此之策。” 沃佩里翁转过身,他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卑躯家族世代都为喀什殚精竭虑,但一个外来人却这么快便得到了宠信,卑躯担心他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才想到笼络怀斯殿以巩固地位。” “吾主,公爵大人家世代都是喀什肱股之臣,他的政绩诸位也是有目共睹的,即使方法有些不妥,但他也只是为了效力喀什才如此。”杰拉也站出来为沃佩里翁说话。 喀什王审视着眼前的局面,自己的小儿子对这位女子肯定是会护到底了,而沃佩里翁和杰拉的家族都是喀什世代功勋,如今也已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若此时处置,定会传出自己滥杀忠臣的流言蜚语,惹得人人自危,加之他们的位置也确实是无人能顶替的。 再看看他们的对立面,弥里霍格虽是一个外人,但想到他这些年为自己做下的事情也不少。 权宜之下,他终开口发问:“既然这位女子已经嫁与他人,那自然是不能再嫁与喀什王室了,沃佩里翁,现在需要你来提供她对喀什没有害处的证据,再决定她今天是否能活着出这个门。” “父王…”怀斯用哀求的声音唤道,怀莎赶紧瞪了他一眼,怀斯才住了口。 “我的希尔音愿意放弃在月域的婚姻,嫁与我为妻。”沃佩里翁一字一句的说道。 “?!”伊扶立刻不解的看向他,但他却浑然没有任何做戏的意思。 沃佩里翁竟是认真的… 而弥里霍格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说,他死死盯着伊扶,希望在她的表情中寻得真相。 “确实如此吗?”直到喀什王打破了沉默。 “…”伊扶看着沃佩里翁,她没有这样答应过他,他为什么要公然这样说? 她虽是不愿,却也不想沃佩里翁就此受到什么牵连。 想到他今日的安排,伊扶索性直接开溜。 “抱歉,是我耍了你,我此生只会有一位丈夫。”她假装像一个采花贼一般的语气讲话:“拜拜啦。” 说完,她便从窗边跳出。 然后她看见了下面乌压压的军队正一拥而上,突破了会场的防守。 在利用转移术前,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窗子。 “再见了,沃佩里翁。” 第六十四章 动摇 城门守卫见城中大乱,也无暇顾及到在这时溜走的什么人。 伊扶出了城门便听见有人在唤她:“伊扶!”“爱维晚丁殿!” 竟是阿伦与红阎。 “阿伦,红阎,我们快回恩克兰德向阁下请命…进攻喀什与弥里霍格!” 听见伊扶如此说,再看看喀什内发生的骚乱,阿伦立即应下。 回至恩克兰德正殿,伊扶将沃佩里翁起兵的事情告知于阁下。 “沃佩里翁的兵力与喀什王对战定是以卵击石…如果恩克兰德相助于他,事成后也可以用此理由令他保证再不犯恩克兰德。” 阁下对此虽诸多顾虑,但因伊扶先前所作所为,加之阿伦也极力要求,阁下才决定派兵前往。 “反正我们跟喀什的恩怨由来已深,今天就当是对先前的事情礼尚往来了。” 再次回到喀什,伊扶在地上清理着派出的阴兵,这些阴兵本就是做镇压之用,只要可以避开他们的攻击便可轻易制服。 而红阎也带了一小队前来支援,她很快便对战局做出了分析,并下令指派着人手。 “你先前带过兵?”伊扶看她这轻车熟路的样子,想必定是久战的将军了。 “除了火红蝴蝶使,我的另一个身份便是女王的亲卫队长。” 伊扶打量着四周,这些只是后面前来支援的兵将,沃佩里翁…沃佩里翁现在在哪里? “红阎,这边交给你没问题吧?” “放心吧。”红阎说完,便拎着大剑上前与敌人厮杀了。 伊扶来到了先前举办茶会的地点,如今这里面除了打斗的痕迹,以及被各处被掀翻的桌椅之外已再无其他了。 那双痛苦的眼眸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知为何,她此刻异常担心他的安危。 之后不管是公爵府还是侯爵府,都是如往常一样的寂静。 伊扶直直飞往高处,她拔出了那柄剑,剑指于空。 “雷电啊,请响应吾的呼唤,在此刻降下您神圣的救赎,为吾指明前路。” 顷刻间,灰暗天色之中顿现轰鸣雷声与一道道火蛇般的耀眼闪电。 她以长剑劈空,闪电劈开重重烟云,为她指明了道路。 阿伦见状,带领着部分兵力紧随伊扶其后。 她追随着闪电的痕迹,来到了战事最为胶着的地带。 喀什王宫。 伊扶发现沃佩里翁的兵力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夸张,在此情形下竟能与喀什的主力军队不分上下。 而风族的出现更使得他如虎添翼。 “你去吧。”阿伦对伊扶说道,伊扶没有推脱,前往了王宫更深处。 黑云盘旋于空。 在附近与之周转的正是沃佩里翁的军队和弥里霍格,却并未看到他本人以及喀什王的踪影。 弥里霍格似乎想挣脱沃佩里翁的军队前往某处,伊扶顺着他的目光下去,那里似乎是喀什王宫的花园回廊。 伊扶驾驭着雷电俯身前往,途中虽也有拦路的士兵,但很快也有沃佩里翁的手下来接手。 “爱维晚丁,你的目标在上方。”伊扶望着弥里霍格,明明那才是她的战场。 或许是因为不想欠他的人情,或许是担心计划会失败,现在她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去帮他。 她在回廊之中寻找着沃佩里翁的踪迹,以雷电劈开了眼前阻挡着她的墙壁。 渐渐的,她听到了不远处的些许打斗声,她连忙赶去,路途中却听见了以杰拉的为首的众人的齐声。 “怀戈已擒!——” “怀戈已擒,现在投降的士兵将不以附逆罪论处。” “怀戈已擒,现在投降将不以附逆罪论处!——” 伊扶探出身,看见穿着喀什军服的许多士兵都停止了对沃佩里翁军队的攻击,但也有许多誓死要战斗到底。 “成功了…?” 她的声音被宣告胜利的人潮声所淹没。 那么她也要去做她应该去做的事了。 在伊扶转身准备离去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伊扶?” 是这些天来最熟悉的声音。 她回头,那袭镶嵌了红色宝石的黑衣之上覆盖了厚重的血腥气,他的发间也沾了些许迸溅上的血迹。 在望着她的此刻,那双本该写满了背负的灰色瞳孔之中,却满是清澈。 没有什么祝贺的话语,也没有对喀什王情形的关心,所有的疑问到了嘴边便化作了一句:“你受伤了…” “你在担心我?”听到伊扶这样问,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缓和的弧度。 “我只是担心你死后我的一切都前功尽弃,而且你还答应帮我对付弥里…” 伊扶话还未说完,那人便用力将她拉入了冰冷怀抱之中。 他身上的血腥气如同是烈酒一般,将她的思绪溺毙在怀。 “没事了。” 简短的三个字自沃佩里翁口中说出,便足以回答她所有的疑问。 也足以在她的心中泛起涟漪。 “战役还没有结束,我的敌人还在上面。”说完,她推开了他。 她分不清他是否在利用自己,她甚至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但他的表现已经跨越了他们原本该有的距离。 那就同之前对科洛一般,退至远方,斩断这不该有的情绪。 这次伊扶未敢抬眸看他的双眼,她压低了声音,那残忍的话语在即将说出口的瞬间,却变成了饱含着无奈的一句:“我已经嫁人了,不要再让我那么为难。” 这些他何尝不知,他在命运之前只能低头。 他已尝过了反抗带来的天罚,也曾下定决心只要她安好,他便不再多余的伸出那双手。 但亲眼看到她的身世、她的经历甚至是她的情感都受了摆布,不甘心涌上心头。 他还是挣扎着想再靠近她一些。 让这一切都化为梦境。 与其相信那些虚无缥缈,她更愿意相信这千年来一直陪伴在她身侧的人。 她是维尔德命定的王后,此生只会忠于他一人。 不管是因为血族的特性,还是因为遵从了内心。 但为何她离去的瞬间,阴暗天空之中的雷声呜咽却宣示了她的动摇。 你即将跌至深渊。 曾经的你明知全世界只有他不能同你一起。 但你却再次违抗天命,于万千众生之中找到了他。 如同你先前那愚蠢的选择。 第六十五章 落定 伊扶来到了弥里霍格的面前。 “弥里霍格,接下来是我要和你算几笔账了。” 弥里霍格望向伊扶,他的异瞳里没有想象中一般跳跃着怒火,而是一如往常,他轻蔑的笑了一声:“就凭你?” “那再加上我们。”红阎那充满气势的声音响彻耳畔,她如同火蝶一般翩然至空中,手持一柄大剑,在她的身后还有着一同赶来的阿伦和金丝雀。 弥里霍格将衣袖挥甩两下,空中再次被黑云笼罩,遮住了先前闪电劈开的道路,他抬起一只手,在那黑云之间召唤了无数穿着黑袍的黑祭司。 那是经过了变异之后、长着如蝙蝠翅膀一般的迪古温德人。 他们疯狂的嚎叫,扇动着翅膀,露出了尖爪利牙,直直冲着几人前来。 金丝雀在几人周围撑起了一道金色的屏障,阿伦则唤起了周遭的风,伊扶与红阎皆提着剑,一个在风中唤着雷鸣,一个则冲上前阵,她火红的身影如浴血一般,一声长喝之后以大剑在天空中划开一道缺口,那道缺口染上了她的色彩,起舞着无数的火蝶,火蝶与黑祭司们撕咬在一起。 雷鸣涌入了伊扶的剑中,她以掌力拍击剑身,雷电奔涌而上,不断追击着黑祭司,红阎则趁势近身弥里霍格,她的速度飞快,来到了弥里霍格面前,挥剑斩下,却没想到面前的弥里霍格竟只是一道幻影—— 乒的一声,红阎的大剑便掉落,直直的插在了下面的土地里。 弥里霍格出现在了红阎的背后,给与其沉重一击,红阎便失了平衡,如同一只被剪断了双翼的伤残蝴蝶,跌落至地面。 好在下方还有风族的人在接应,红阎落在了他们的风云之上。 而弥里霍格攻击红阎之后,又迅速向伊扶攻来,伊扶以长剑与之相抗,阿伦在旁侧也唤起飓风向弥里霍格袭来,弥里霍格见状跃至后方,命黑祭司们以身为障,而他则在拥护之下再次对伊扶发起了进攻。 金丝雀在此时也收了屏障咏唱着咒语,在她的身边居然渐渐围绕了金色的蝴蝶,那些蝴蝶排成一排,如同一柄利剑的形状,直冲冲的劈向黑祭司。 在金蝶拥护之下,伊扶也提剑上前,与阿伦一同直逼弥里霍格,弥里霍格伸出双手对二人进行攻击。 合伊扶与阿伦两人之力,竟也有些敌不住他!伊扶顿感吃力,就在此时,有人自后方对弥里霍格施以重击,弥里霍格挣脱二人想转身应对,但那人却更快一筹,直直的拍上了弥里霍格胸口。 “沃佩里翁…”伊扶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人,他已羽翼折尽且身有负伤,却仍能驰骋于空。 “别分心。”他退至她的身旁:“弥里霍格在那边。” 顺着沃佩里翁手指的方向,他看见了有些气喘吁吁的弥里霍格。 几人再次攻向弥里霍格,弥里霍格也知当下不敌,在空中炸开了黑色烟云,负伤而逃了。 回到地面,伊扶听见了沃佩里翁的一声闷哼,刚才他对弥里霍格的那一击想必对他也有所损耗,她赶忙让沃佩里翁坐在一旁,对他进行了医治。 阿伦也向伊扶走来,准备感谢沃佩里翁,但看见沃佩里翁面容之时,阿伦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您…您居然还”“嘘。” 不等阿伦把话说完,沃佩里翁对阿伦做了噤声的手势,然后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医治他的伊扶。 阿伦的心中泛起一阵悲痛,不忍再看眼前的画面:“我去看看红阎的伤势。” 听见阿伦离去的脚步声,伊扶回过头,看了一眼他身旁金丝雀的背影,然后若有所思的转过来,继续治疗着沃佩里翁。 “你好像很在意刚才的金瞳女子。”看着伊扶有些心不在焉,他问道。 “…嗯。” 伊扶很是冷淡的回复着,他也没有再多问。 “好了,我也去看看红阎。”看到沃佩里翁的伤没有大碍后,伊扶赶忙起身离开。 他独自坐在一旁,手中摆弄着伊扶为自己寄的绷带边角,脸上虽还是平淡的表情,但低垂的眸子里却嚼着落寞。 红阎还在沉睡之中,在几位医官救治下虽然没了性命之忧,但毕竟硬生生吃了弥里霍格一击,还需要好好调养些日子。 之后杰拉派来使者安顿了几人,表示等喀什内部事情处理完后将会再次郑重感谢。 伊扶没有再回公爵府,而是去了杰拉安排的住所,虽然弥里霍格逃掉了,但合作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既然如此便不必再见。 杰拉准备的房间内有一台小小的留声机,伊扶看外面嘈杂也不宜出门,便打开了留声机随意听着。 留声机的旁边是一张歌单,里面大多是喀什的一些古典曲目,她听着倒也感觉心情舒缓,直到听到了一首熟悉的曲子。 那是先前在公爵府时,她与沃佩里翁跳舞的曲子。 伊扶拿起歌单查找着曲名:《幻灭的永恒》 说起来,自那日之后已有两日没有见到沃佩里翁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察觉到自己正在想沃佩里翁的事情,她来到水池旁以冷水洗面,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额发上的几滴水珠滑落在她的眼前,伊扶有些难受的揉了揉眼睛,却不经意间揉红了眼眶。 “他在地牢时没有揭穿我,来到公爵府后也没有囚禁我。” “他救了我,为此失去了自己的羽翼。” “虽然总是在冷冰冰的命令我做什么事,也少有情绪波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他却没有苛待我分毫。” “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我对他的想法同对爱娜、夏莉一般,是对待为自己做出牺牲的友人一般的思念。” 这样理一理二人的关系,她感觉好受多了。 她回到了床边,看着手上的那枚戒指。 “好想快点回布克兰都呀。” 之后她又去看了还在沉睡之中的红阎,又打听了一下外界的消息,希望让自己忙碌起来。 一日后她的房门被敲响,传令官来到了她的身边,表示杰拉邀请伊扶与阿伦前往侯爵府一趟。 她跟着传令官来到了门前,与阿伦一起坐上了去侯爵府的马车。 “奇怪,为什么是去侯爵府呢。”伊扶对阿伦没有什么戒心,心中怎么想的便怎么说了,阿伦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对喀什的事情不太清楚。” 他的回答让自己有些过意不去,看伊扶也没有起疑多问,他也没有再多言。 马车来到了侯爵府,传令官带领着二人入了内室。 推开门,杰拉正坐于主位上,而沃佩里翁坐在了他手边的位置,在沃佩里翁的身侧还有一位官员,正在记录着什么。 传令官将二人送到,便行了礼:“吾主,卑躯以完成您的指令。” 伊扶等待着沃佩里翁的回答,却没想到开口的竟是杰拉。 “有劳你了。” 第六十六章 夕娜的回复 传令官既称呼杰拉为吾主,难道喀什的新王不是沃佩里翁,而是杰拉? 读到了伊扶不解的目光,杰拉笑道:“我明白你们的疑惑,先坐下来容我一一解答吧。” 待伊扶和阿伦落座,杰拉又说道:“二位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出。” “您…不接任王位吗?”不等伊扶开口,阿伦便看向了沃佩里翁,提出了他的问题。 您? 伊扶转头看了阿伦一眼,但想到或许这就是他的礼数…等等。 他刚才不是说不知道吗? “太累,这种苦差我可不接。”沃佩里翁回答着,仿佛那至高无上的王位不过是一个芝麻小官一般。 “是啊,所以就要塞给我,您对我可真好。”杰拉苦笑一声,他先前只想帮助沃佩里翁成就大业,却没想到事成之后他直接把王位丢给了自己。 “既然阿伦提出了我的疑惑,那我便问问这之后喀什与恩克兰德以及夕娜的发展了。” 杰拉嗯了一声,命旁边的官员简述。 “首先吾主正式即位后便会恢复喀什无翼市民的人权,使他们参与到正常的社会建设之中,被抓至城中的夕娜人可以选择回到家乡,若愿意留在喀什,吾主会为他们打造新的住所。除此之外,喀什也会征求恩克兰德与夕娜的同意,签署三国和平协议并结盟订立相关盟约,喀什保证之后不再主动对邻国发起进攻,并在平息内患之后尽力支援夕娜的建设,以补往日之歉。” 听完官员的简述,沃佩里翁接话道:“这些只是为表喀什诚意而初步拟定的,之后会有记录了详细条款的公文发往恩克兰德与夕娜的君主手中,由他们来定夺是否同意签署。” 听到沃佩里翁这样说,她也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不要多问。 “既然如此,我们在此便不再多问。”一旁的阿伦说道,伊扶发现他盯着对面的沃佩里翁,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 “对了,关于弥里霍格…”伊扶提起了更为关心的事情。 “如果我们没有猜错,弥里霍格定是逃往了夕娜。”杰拉回答道。 “何以如此肯定?” “或许这个情报恩克兰德还不曾得知,这也是弥里霍格会选择为喀什效力、以及遭受了喀什这么久的入侵而仍未灭国的原因。” 杰拉顿了顿,又继续讲道。 “夕娜先前称受了神谕,在守护着一片名为断月痕的森林,虽说是夕娜守护断月痕,但自从喀什开始进攻夕娜之后,就变成了断月痕守护着夕娜,不管我们用尽什么办法,即使是周遭的村镇都被我们控制,但断月痕却是我们不易找寻,即使找到了也始终进不去的地方,弥里霍格也正因如此才希望投靠喀什,以便于去夕娜探究断月痕的隐秘。” “也就是说他听了什么传言,或是在哪里得到了确切的情报,认为断月痕里有可以助他成神的秘密。”阿伦分析道。 “刚才您说断月痕不易找寻,既然是一片森林,为何会不易找寻呢?”伊扶心里想着杰拉说的话,提出了疑问。 “夕娜有很大片地区都是处于森林之中,而断月痕则是在这森林之中的另一片森林,可能这样听起来有些矛盾,但您亲眼见到便会明白。”杰拉很耐心的解答了伊扶的疑惑,而沃佩里翁也再没发言。 仿佛二人只是初次相见的陌路人。 没什么问题之后,几人又再随意聊了几句便散了,上了回程的马车,伊扶便迫不及待问罪于他了。 “说吧,你和沃佩里翁什么关系。” “嗯?”阿伦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刚才还说你对喀什的事情不了解,结果第一个问题就是他为什么不接任王位。” “啊…是因为那天他助我们击退弥里霍格时,我注意到了他的服装与对抗喀什军的那些士兵的服装有相似的元素,便猜测那是他们的头领,加上后面他和你较相熟的样子,便猜到了七八分。” “…”伊扶在阿伦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破绽,又想了想他的确心思细腻,便松了口气:“抱歉,是我多虑了。” “没事,刚才的事情换做我也会多想,对了,你觉得刚才他们的提案,夕娜会同意吗?”阿伦很自然的将话题转移。 “刚才我还在担心,但听了断月痕的事情后,我认为他们会同意。”伊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只问喀什而不问恩克兰德,是觉得阁下也会同意吗?” “是,恩克兰德一向希望平安度日,也不愿与人去争什么,如果提案不会损害恩克兰德的利益且能换来和平的话,阁下一定会同意的。” “这样说来,恩克兰德更适合在月域呢。”想起了自己的家乡,伊扶不禁轻笑:“自我有意识之后便记得,当初各国之间关系虽不如现在亲近,但也是互不侵犯的。” “月域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地方。”阿伦附和着。 回到居所之后的伊扶有些坐不住,找来了一些关于夕娜的书籍来看,但却都是徒劳。 书中对夕娜人的日常生活、服装、饮食、节日和习俗都记载的很是详细,可关于断月痕的事情竟无一本书中有收录。 即使是在两国还未成为对立关系时发行的书籍,对此也是只字未提。 翻看了几天,虽对断月痕仍一无所知,夕娜的各种文化习俗倒是背的滚瓜烂熟。 伊扶躺在床上想着最近关心的事情:红阎、巴特、蝴蝶使、枯叶、断月痕,还有… 她翻了个身,短暂时间内她居然见到了两个会召唤蝴蝶的人,甚至梦中还能与这个国度扯上关系,这是巧合?奇遇?还是必然呢。 永夜之城。 火红蝴蝶使、幽蓝蝴蝶使、枯叶蝴蝶使。 得到的线索越多,巴特在她心中的样子却愈加模糊。 眼下她能做的只有等,等红阎醒来,等三国签订和平协议。 很快她便等来了。 没过多久,杰拉的传令官再次来找她,告诉她不日便会举行结盟仪式。 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伊扶收下了传令官交予的邀请函。 “三国就要结盟,以后即将迎来和平的日子了。”伊扶笑道。 “三国?据我得到的消息,这次结盟的只有两国。” “两国?” “是,爱维晚丁大人…不瞒您说,夕娜拒绝了此次结盟邀请。” 第六十七章 夕娜之行 “阿伦,你听说夕娜拒绝结盟的消息了吗?”传令官走后,伊扶立刻找到了阿伦。 而阿伦的反应也同伊扶一样:“说实话我也很惊讶,在文书送至恩克兰德之后我便派金丝雀问过阁下,阁下说里面的内容对恩克兰德与夕娜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夕娜的拒绝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而且我听说夕娜甚至理由都没给一个,直接拒绝掉了邀请。” 如果说夕娜不满于昔日压迫自己的喀什结盟,伊扶也可以理解,但若喀什仍对夕娜发动攻击,夕娜的君主难道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民受苦? “看来具体缘由要亲自前往一趟夕娜才能得知。” “我与你同去。”阿伦知道伊扶一旦决定了某事便会一往直前,所以没有对其有所劝阻。 其实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感谢,有你在,我便不是孤舟独桨了,你身为恩克兰德的王子,结盟之日肯定也要到场,我们便在结盟之后出发怎么样?” “就依你说的。” 结盟的地点位于喀什与恩克兰德的交界处,场地内的平台上置着一张长桌,桌后两国国旗高高挂起,场地最外侧站着两国的军队,而平台下则是两国选出的受邀国民。 结盟仪式开始,场地内奏响了一首和平之歌,这是在收到夕娜拒绝文书时由喀什的乐师重新谱写的,属于两国的盟歌。 恩克兰德的阁下与杰拉站在台上宣讲着,而阿伦、沃佩里翁,还有一些未曾见过的阿伦的兄弟姐妹、沃佩里翁的盟友都坐在后方。 随着两位君主那正式而饱含诚意的发言并签署盟约之后,一面结合了两国国徽的同盟旗缓缓升起。 两国民众在今日都迎来了他们心中期盼的和平。 而伊扶立于民众当中看着风中飘扬的喀什国旗,一个疑问萦绕在她的心头。 她总觉得沃佩里翁的胜利来的太过顺利,顺利的如同是他看喀什王不爽便殴打了他一顿,并将他赶下了王位一般。 不过想想自这场叛乱之后她才发现,沃佩里翁的势力竟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贵族之中支持他的不在少数,而他却将王位让给了杰拉。 实在是让人想不通的一个人啊。 结盟仪式结束后便准备启程去夕娜,阿伦被阁下叫去还有些事情,便留了金丝雀陪伴伊扶。 “金丝雀,你那天对战弥里霍格的表现很出彩。”伊扶想起她唤着金色蝴蝶的样子,称赞道。 “您过奖了,这些雕虫小技和您自然是比不了的。”金丝雀的脸上还是挂着那淡淡的礼仪性的微笑。 “尤其是你召唤的那些金色蝴蝶实在很美,是风族的魔法吗?” 金丝雀摇了摇头:“这引蝶之术是我记忆里的一位姐姐教我的,我…并不是恩克兰德人。” 正当伊扶还想问些什么,却看见有人正朝着二人走来,伊扶本以为是阿伦,却没想到是沃佩里翁。 他走上前,一副很轻松的样子:“你要去夕娜?” “嗯。”伊扶回答的很简短。 “介不介意带我一个。”他望着伊扶,但伊扶却避开了他的目光:“非常介意,公爵大人,就算您不愿意接任王位,但喀什里的诸多事情也会您也走不开吧。” “现在介意也晚了,我已经和杰拉说好,以后的政务我再不管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跟着你了。” “我这是惹上无赖了吗?”伊扶闻言顿时又气又笑,她不满的抬起头看着他。 “恭喜你已经逃不掉了。”沃佩里翁虽一脸认真,但眼里嚼着几分笑意。 于是伊扶的身边便跟了一个一本正经的…无赖。 而阿伦回来时听到沃佩里翁要同行时也没有太过意外,四人一起启程前往夕娜。 虽然夕娜拒绝了结盟邀请,但杰拉还是派了人手助夕娜重建家园,看着长着羽翼的喀什人正在修葺屋顶、重铸破损的外墙,而夕娜人则在一旁磨砖、做木工。 居然甚是和谐。 “这样看来夕娜其实是很满意喀什提案的吧…即使两国有着血海深仇,但夕娜人也没有因此对喀什的帮工有什么无礼行为。”伊扶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边感慨着,一边又扩大了心中的疑惑。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实在难以想象喀什与夕娜居然也有冰释前嫌的一天。”来自恩克兰德的两人也同她一样,尤其是金丝雀,自她来到恩克兰德时,夕娜便已被喀什糟蹋的不像样子,每次看见喀什人与夕娜人在一起,也定是压迫、反抗、再被迫顺从的样子。 “既然这里是这样的,附近的村镇肯定也是这般景象,无须在此浪费时间。”沃佩里翁对夕娜的了解远在其他三人之上,看到他这样说,伊扶便也听了。 “看来您知道怎么找到负责人。”阿伦面对沃佩里翁时总会不自觉的使用敬语,而沃佩里翁也似乎习惯了他这个样子。 “跟上我。” 沃佩里翁似乎常常来到夕娜,他一路带领着三人,中途也没有停留寻路。 伊扶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看向了先前长着羽翼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衬衫遮住了伤口,一眼看上去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就这样心里暗自琢磨着,也无暇关心周围的风景,直到听见他再次开口。 “到了。” 篱笆围成了一个小院,小院中心盖着一座茅草屋,而这里背靠着一座森林。 屋内的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推开门露出一双张望的双眼,那双眼睛在几人之间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沃佩里翁身上。 只听吱呀一声,那人将门完全打开,并一路小跑了过来。 从面容上来看,这是一位中年男子,他小跑的样子不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人,而是很是恭谨的敛着袖子,面带笑容的跑了过来。 “恩公!”只见他唤着,跑到了沃佩里翁面前,想向他下跪行礼,却被沃佩里翁拦住:“我说过不要这样。” “您知道这个礼是为了什么…您为我们一定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但我却连一件小事都没能帮您办成…”那男子眼里含了泪水说道。 “我知道你们定有苦衷,对此我们恩克兰德也很是担心,并加派了人手前来。” 我们恩克兰德? “感谢恩公…”那男子又要向几人行礼,这次换做阿伦拦着了。 “先说说君主为什么拒绝了喀什的提案吧?”感受到伊扶那如刀的眼神,简直是想将他就地诛杀一般,沃佩里翁赶忙提到了重点。 “起初我们君主对此是极乐意的,但是…唉,几位恩公入内说话吧。”男子擦了眼泪,带着几人进入了茅草屋。 第六十八章 前行的资格 茅草屋里虽然简陋,但房间内的物什皆摆放有序、收拾的也很整洁。 “君主收到邀请时,几乎是立刻便写下了同意的回信发往喀什,结果第二天君主收到了守夜人的消息,说信使死了,看那个样子还是被雷劈死的,君主见状去聆听了神谕,结果得到的答复是…不允许我们接受同盟邀请。” 此言一出,除了金丝雀感到些许惊讶,其他的三个人都展现出了不同的情绪。 沃佩里翁表面没有任何的波澜,也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平静的仿佛早就料想到这个结果。 伊扶听见有人被雷劈死了,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并飞快思考着最近一次召唤雷电的时间。 而身为风神后裔的阿伦更是不解于这个答案,神为何要反对两国交好?他脱口而出道:“怎么会这样!?” 但男子的样子并不像是说谎:“我们君主对此也很是不解,但既然是神的旨意,我们也只能遵从。” “神既然一直关注着你们,为什么之前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被侵略?” “请问你们信奉着哪一位神明?” 这次是伊扶和阿伦异口同声。 “神明已经为我们提供了庇护所,只是不足以容纳所有的夕娜人…至于我们信奉的神明。”男子先回答了伊扶的问题,而回答阿伦的问题时,一丝恐惧与动摇爬上了他的双眸。 “我们信奉的神明正是雷神。” “因为不想让信使送信至喀什,这位雷神竟直接掠夺了他的生命?”伊扶难以置信的问道。 或许她可以操纵雷电是神明赐予的能力,但这样眷顾她的神明,怎会是如此残忍的样子、 “或许神有劝告过,信使没有听从才…”男子摇着头,无奈之情从语气蹿至眉梢,他叹着气,面对着自己一生的信仰,此刻竟出现了些许迷茫。 “可以烦请你将我们引见给君主吗?”沃佩里翁一直旁听着,看到男子吐露不出更有价值的情报时才表明了目的。 “自然可以,君主早就想见您一面了。”男子应着,便带着几人走入了森林之中。 林间与外面简直不是同一个世界。 森林内有着丝丝清风,林木青翠,郁郁葱葱,光芒林林总总的自叶间散碎至地面,满目皆是碧海。 阿伦似是在享受着扑面而来的一切,金丝雀则紧跟着男子一言不发。 而沃佩里翁察觉到了伊扶望向自己的微愠眼神,便向她身边靠了靠:“我会给你解释。” “要等多久?” “面见完夕娜君主之后,我向你解释所有你想知道的。” 伊扶闻言虽没有讲话,但看起来似乎心情已大好。 就这样,五个人走在这远离世外纷杂一般的森林,风担任起了指挥团的工作,指引着树叶合唱着窸窸窣窣的歌谣,中年男子带着路,在他周围是穿着白衣的两人,与另外一队穿着黑衣的两人。 风族的男子沐浴着森林的恩赐,来自未知国度的少女只低头沉思。 血族的少女心情不错的踏着光,而旁边那位自深渊之中走出的男子侧了侧头看着她。 这条长长的道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尽,自指尖流淌过的时光似乎也被握在了掌心。 几人的身影走进并融入了这一片碧绿之中,最终也会离开这里。 直到林中部落的轮廓渐渐清晰,短暂的美梦也便醒来,再次踏入现实之中。 这里搭建了许多树屋,树干上也挖了些树洞,最奇妙的是随处可见的巨大的蓝色铃兰,如同是一盏盏路灯,骑着鹿的使者来到几人面前,男子说明了来意,使者便又骑鹿离去。 “这里是受到神明护佑的地方,即使是我们处境最艰难的时候,喀什人也没能进入到这里。”男子一边引路一边介绍道。 最后他将四人带到了君主所在的地方,较为拥挤狭小的三层公馆,加起来甚至不敌喀什公爵府里会客厅的一半大小。 君主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百姓呢。 男子向馆前守卫介绍了沃佩里翁,那守卫便忙去通报,在等待期间,男子转过身有些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因为君主身体状况较差,不宜见太多人,所以一会儿要麻烦几位在外厅等待了。” “哪里,本来也是我们无故搅扰。”阿伦应道。 很快,馆前的门便被打开,几人跟随在男子身后进入了公馆内。 公馆内陈设简约,只插了些干花在白瓷瓶中,又在木墙上挂了几幅挂画。 直到走到里部的客厅,男子行了礼:“君主,先前向您说的恩公来访。” 得到了答复后沃佩里翁才走了进去,而伊扶几人便在外厅等候了。 夕娜的君主正坐于茶几旁的单人沙发上,邀面前人落座,夕娜的君主是一位面色苍白却神情柔和的女子,她似乎身体不太好,气息不均,并伴有轻咳。 “这些年您一直支援着夕娜,这份恩情我们不会忘记,想必刚才帕茨已经介绍了个大概,其他您有什么想了解的便问我吧。” “承蒙您的信任,可否将神明要求你们拒绝结盟的理由告知于我?” 君主闻言,面露难色:“对此并没有具体言明。”说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对了,神说最近会有人来抢夺断月痕内所守护之物…我想神或许是担心喀什此次结盟目的不纯,想之后借盟友之名进入断月痕。” 沃佩里翁将弥里霍格先前在喀什的事情、还有近日逃进夕娜一事与君主禀明,又顺带附上了希望前去断月痕的请求。 “这个您放心,进入断月痕是件极其不易之事,要先能证明其拥有进入断月痕资格,见到一个令夕娜人见到便完全信服的资格后守卫才会放行,其次还有一点…能进入断月痕之人,心中必定是无所求、无所爱的。” “前面的我理解,但如何要判定这个人既无所求,也无所爱?” “无所求,定是在这世间对功名利禄皆无念想,对权势富贵视若云烟。而无所爱…”君主思索了一下措辞,道:“这个爱并不是家国大爱,而是心中没有对骨肉血亲的爱、亦没有对恋人的相思眷恋,只一人独立于世间也能心无杂念。” “也就是说有婚配之人便不能进入断月痕了?” 君主并没有顺着沃佩里翁的话说,而是摇了摇头:“这取决于那人的内心,而不是在于这些表面的东西。” 第六十九章 无爱之人 谈话之后,君主表示如果沃佩里翁执意去断月痕,她可以命帕茨带领前往,至于最后能不能获得认可并进入断月痕,便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沃佩里翁转述了进入断月痕的条件,几个人便各有所思。 “看来我们两个定是不行了。”阿伦对伊扶道。 之后帕茨带着四人前往,而伊扶和沃佩里翁则在较远的地方跟着,阿伦看见两人在低语也不好上前打扰,便将目光落在了金丝雀的身上。 说起来,他对她似乎并不是很了解。 在后方的沃佩里翁向伊扶解释着她想知道的事情。 “嗯…其实刚才我也大概了解到你先前暗中支援夕娜的事情,不过他们为什么会觉得你是恩克兰德人?你的羽翼难道不会暴露了自己?” “你居然最关心这个问题。”沃佩里翁还以为她会问些更深层面的事情。 “不然呢?你觉得我该问什么?”她追问道。 “咳,没什么,如你所见,我并不是一般的喀什人,同你们几人一样无需羽翼也可以飞行,但因为身在贵族世家,没有羽翼会引来很多不便,所以为避免闲话,我造了一对假的。” “?” 槽点太多不知该从何下手。 虽然伊扶有着诸多疑虑,但看她的样子似乎是相信了。 天真的人就是好骗啊。 “好吧,怪不得你说自己是恩克兰德人他们也没有起疑。”伊扶又对沃佩里翁有了些改观:“没想到你对外族人也这么关心。” 似是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夸赞,他没有说话,但面容之上浮现了淡淡的欢愉。 帕茨带领四人来到了一处雾蓝森林前,在雾蓝森林之前站着无数的士兵,还有一些栖息在树枝上的、如原始人一般的斗士。 “断月痕便是此处了。” 看守的指令官上前对帕茨问候几句,帕茨将几人的来历说明:“是君主命我带他们来的。” 指令官点了点头:“即使是君主之命,我们也需要几位证明你们有资格进入断月痕。” 沃佩里翁望了伊扶一眼,她便懂了他的意思。 若要所有人都信服,那便让夕娜人以为自己是站在了他们所信仰的神明旁边。 “诸位请看。”她在守卫的目光下摊开掌心,那一缕电光很是乖巧的跃动在她手掌之上。 “!!”周围的守卫见状立即向伊扶行礼,指令官也没想到难得出现了一位要进入断月痕之人,结果一展现便是现着神光。 既然如此,他自然只能让路。 “几位若要进入断月痕,请先伸出指尖试探,如果没有出现被电击一般的触痛感,便可以入内。” “我肯定是不行了。”阿伦做出了‘请’的手势,让其他人先上前。 金丝雀是第一个,只见她以指尖试探着。 “咦?”她似是有些疑惑,便又以手掌推行着,渐渐那橘色的身影便融入了这片雾蓝。 金丝雀进入了断月痕,引来了周围的片片惊呼。 “天哪…”“居然真的有人可以进去…” 而伊扶也放宽了心,既然有一人能进便好。 接下来是沃佩里翁,他伸出手,还未靠近,那滚滚电流便刺痛了他的身躯。 意料之内的结局。 而阿伦和伊扶在旁边看着:“我们二人便不必了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沃佩里翁蹙着眉,似乎有些痛苦。 阿伦也学着金丝雀的样子试探着,但指尖传来的浅浅电流却阻挡住他,他转过身摇了摇头。 伊扶笑了一声便也上前触碰着。 料想中的痛感没有自雾蓝传递过来,她见状便向前走了几步,直至同金丝雀一般。 如月光般的长发随清风飘动,她转过身,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神明的使者定是不会受到阻拦的啦。”“不过刚才我真的是屏住呼吸了…”“是不是只有女子可以进去啊?”“你想多了…” 窃窃私语直击着她的耳膜。 她走进了断月痕。 她是…无所求、亦无所爱之人? “开什么玩笑…”她无法接受。 伊扶坚信着自己的情感都是真实的,回忆之中的伤痛与别离映在脑海,她还是会感觉到心如撕裂般的疼。 这样的我,哪里是无所求无所爱的人! “别怕。” 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抬起头,隔着雾蓝色的光晕,她看见沃佩里翁立于对面,她心中的不安他已然知晓。 “你是受神明眷顾的孩子,自然是特殊的。” 他的话语抚平着她的心绪,他似乎是在对自己微笑,但她已经看不清了。 林间的风,如同记忆中呜咽的阵阵埙声。 就连端坐在天空之上的神似乎也没能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金丝雀上前安抚着她:“爱维晚丁殿…我们走吧,或许在前路会找到答案。” 眼前的雾蓝光芒渐渐遮盖住了对面人的面容,伊扶遮了遮眼,再次回神时,呈现在眼前的只是望不到尽头的树林。 第七十章 棋局与树 走在断月痕内,伊扶突然想起在很小的时候,她曾读过的一篇故事。 森林里迷路的公主遇到了一位王子,两个人在一起帮助了森林里许多的小动物与小精灵,后来在森林的祝福之下,公主与王子相爱了。 但这并不是结局。 回到城中,二人才得知自己的恋人竟然是来自敌国,两个人也因此遭到了家里的强烈反对。 最后王子的亲族妥协了,但公主的父皇却表示如果二人可以通过考验,就允许二人在一起。 公主和王子为了彼此,身披铠甲屠恶龙、降猛兽,经过了重重考验。 但当二人来到公主的国家时,却发现这一切都是阴谋。 是公主的父皇为了吞并王子的国家而设立的阴谋。 公主苦苦哀求并在殿门外跪了三天三夜,直到当晚一场险些夺走她生命的冷雨降临后国王才答应她,如果公主愿意嫁给另一位来自同盟国的王子,那么他便会放过王子的国家。 公主同意了。 公主与她心爱的王子就此分别。 但国王并没有就这样放过公主,他命女巫在公主临行前饮的酒里下了咒语,公主饮下便从此忘记了她的王子。 婚后的公主很幸福,她有一位对她很好的丈夫。 后来有一天,公主在出行时不慎落马,被王子所救下。 但公主却再也认不出王子了。 之后的几页被撕掉,只留下了最后的几页。 公主和她心爱的王子最后还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还是…王子为救公主而死去了来着? 她回忆着结局,却越想越乱。 断月痕内渐渐起了薄雾,雾中似有白鹿跳跃着,划出了一道朦胧弧线。 二人追着白鹿奔向雾霭深处,金丝雀唤了金蝶为二人引路,看着那脆弱的生命却成为了此刻迷雾之中的明灯,伊扶心中突然荡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金丝雀,来这边!”她喊道。 然后,她突然浮沉着,记忆跌入了深海。 耳边是咕噜噜的水声,置身于海底的虚无,她却能隐约听见那模糊的人潮声。 “好久没见…和…的女儿…” “她现在…” “不会吧,明明…” 他们在说什么? 她想睁开眼睛,但海水的泡沫亲吻着她的睫毛,告诉她只需继续沉睡,直至拂晓来临。 “爱…晚…” “爱维晚丁殿,爱维晚丁殿…” 溺水的人终被唤醒,她带着一身潮湿睁开双眼,却发现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金丝雀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您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二人已走出了迷雾,周围的树木排成了原型,将这里围了起来。 “抱歉,刚才我似乎晕倒了,是你带我出来的吗?” 伊扶向其发问,金丝雀闻言却为之愕然。 “刚才是您带我走出迷雾并来到这里的,您忘记了吗?” 她说什么? 是伊扶带着她出来的。 她感觉头脑一阵眩晕感,有人曾操纵了她的身体,她弯腰撑着身旁的树桩,却看见木桩上摆放着一副棋盘,上面是以树木雕刻的棋子。 棋局已然明朗,白王已被黑方杀的只得逃窜,她想将棋补完却无从下手。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在树桩周围找了一圈,看到被吃掉的棋子都在地上整齐摆放着,她看了看棋盘,又看了看地面。 黑后去哪里了? 即使没有备用棋子,也不影响她兵升变…吧。 伊扶有些苦恼的看着眼前的几个子,g6走了便会被吃过路兵,而b4动一下又会被马跳过来吃掉,其他的要么无法前进,要么就已经被吃掉了。 看到天色已经渐渐昏暗,许久不见的夜晚又来到了中间区做客,她们也要快点找到答案,而这个无端消失的棋子,一定被放在了某个地方。 “金丝雀,我们分头找找黑后。” 说完,二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伊扶走进了围绕着棋盘的树林之中,她抬起头,发现这里的树比先前看到的还要高,直耸云霄般的穿天气势。 夕娜有这么高的树吗?为什么来的时候没有看到。 走着走着,她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弯腰捡起一看是一个怪异的木雕,上面刻着一只怪异的鸟,一个由各种动物拼凑出的异类。 她盯着脚下寻找,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木雕。 从结果而言,她是对的,不到一会儿的工夫便抱了满满一怀。 “这也太多了吧…”她怀抱着这些木雕继续走着,中途有几棵树吸引到了她的注意。 这几棵树呈三角形一样排列,且树干上有着树洞,分别朝向了不同的位置。 伊扶将木雕置于地面,观察着这几棵树。 啪嗒。 只听见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伊扶绕着树找了找,捡起了一块木牌。 “森林之主沉睡于月亮的屋檐之下。” 她抬起头,望着已经占据了双目的无垠泼墨夜空。 “这里哪会有月亮…啊!” 当她仔细看着远方的明亮时,眼中流转的灰色眼波,渐渐染上了一片浩瀚的蓝。 一轮蓝色的月亮,正高高的挂在空中。 这是伊扶第一次见到蓝色的月亮。 她在下面注视着,清冷月光流淌在她身上,她却感觉阵阵寒凉。 如同是在海底一般,水波漫过双眼,连月亮的影子都有些褶皱。 伊扶前倾了身体,跃入了空中。 她看见在月光的照射之下,树叶的影子成了房檐的样子,而那下方正好是一个树洞。 伊扶来到了树洞前,拾起找到的木雕,在里面翻找着动物形状的木雕,大多是一些常见的动物,或者… 她翻到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熟悉,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木雕。 “幼年的狮狮虎?”她拿起来看着,想到它的由来,不免心中气愤。 “人类真是无聊。” 翻找许久,伊扶最终筛选出了: “狼”“狮”“猫头鹰”“虎”“狐狸”“狮狮虎”还有那只怪异的鸟。 她知道该将哪一个动物放进树洞,但她还是犹疑了。 小的时候,她常常会看一些故事书。 “虎在许多个世界里都是森林之主哦。”当时在侍奉她的血仆这样讲道。 “是吗?…可我更喜欢狐狸先生。”她指着书上的狐狸说道。 “为什么呢?” “因为狐狸先生同我们一样…但据说他在其他世界里被传的很是狡猾。”年幼的她抬起头,问道:“我们也是吗?” “当然不是。”血仆轻轻帮伊扶盖上被子:“在您的心中狐狸先生是森林之主,这便够了。” 她很高兴的笑了,虽然血仆话里的意思令她有些似懂非懂。 这样想着,伊扶将狐狸的木雕丢进了树洞中。 啪嗒。 树洞里弹出了一块木牌。 当看见上面写的字后,伊扶便知道了。 这是专门为她而设的机关、棋局,或许连那守护着的宝物也是—— 她紧紧的抓着木牌,从她指尖空出的地方还能隐约看到三个字。 狮狮虎。 第七十一章 伊扶与爱维晚丁 将狮狮虎放入了第二个树洞之后,第三个木牌却迟迟没有出现。 “难道是我放错了位置?” 伊扶等待着木牌,顺便将几个木雕摆放好,但她不管怎样找,却都找不到那只怪异的鸟了。 在伊扶来回寻找时,一声尖叫声划破了寂夜。 “金丝雀?!”伊扶飞快的朝着声音源头奔去,直到望见前方的金蝶纷飞。 “金丝雀,你没事吧?” “爱维晚丁殿,小心!”金丝雀看到伊扶,焦急唤道。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使得地面都震动了几下,那声音直击耳膜,伊扶痛苦的捂着耳朵,一个没站稳便跌坐在了地上,泪腺仿佛也短暂的失了控制,在她脸颊滑过几滴晶莹。 金丝雀见状冲到了伊扶的面前,支起屏障抵挡着音波。 “多谢…” 伊扶道谢后便抬起了头,在蓝色月光的照耀下,一个巨大的影子扑闪着翅膀,俯视着二人。 那只巨鸟的样子,正是刚才失踪的木雕! “请小心,它发出的声音实在是恐怖,刚才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尖叫,我差点原地死在它面前…”金丝雀似乎也不太好受的喘着气。 “合我们二人之力,一定可以将它拿下。”伊扶一边说着,一边拔剑。 因为不知道金丝雀的具体实力,但想到上次对抗弥里霍格时的情景,金丝雀应与红阎相反,是一位魔法师才对。 既是如此,伊扶便冲在了她的面前,对巨鸟发起了进攻。 雷声轰鸣而至,拥护着那暴风中仍无畏前行的金色蝴蝶。 只见伊扶跃入空中,随着风而盘旋,持剑自风中旋转直攻那巨鸟的头部,而金丝雀咏唱着咒语,唤来无数的金蝶束缚着巨鸟的双翼。 而在伊扶要攻下时,巨鸟再一次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并用力扇动着翅膀,暴风席卷,将二人吹出了较远的位置,金丝雀的脚印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线条,而伊扶则直接跌落在地。 看见二人受了创,巨鸟也开始进行反击,它先向着伊扶的方向飞去,试图用那尖喙啄她,但伊扶勉强支撑着力,在地上翻滚几圈躲避着攻击,而金丝雀也忙过来帮忙,将巨鸟的注意力吸引住。 “在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受到限制…”伊扶担心在此频繁召唤雷电会为森林带来无妄之灾,便只得使用海芙约特的能力。 她起身吟唱,运用着木之力,顿时土地间裂开了无数的裂缝,长满了荆棘的藤蔓如长鞭一般向巨鸟疾去,而巨鸟却仍然不肯放弃金丝雀,甚至故意引导着藤蔓向金丝雀的方向攻去! 藤蔓刺伤了蝴蝶的双翼,空中时不时会有淡淡的金色光芒流下,如同是坠落的星光。 伊扶见金丝雀有些吃力,飞往她的身边,在那些藤蔓要劈上前,为二人立了屏障。 二人被粗大的树藤围住,而巨鸟折返回来还在不断撞击着树藤,并试图再次尖叫。 “…”伊扶还在咏唱着,在巨鸟尖叫之前,她的耳朵被身旁的人捂住,随着几次震动,那巨鸟便停止了攻击,残破的尸体跌落在了地面上。 “金丝雀,你没事吧…”伊扶收了魔法,她看到金丝雀的嘴边吐出一丝鲜血。 “没事…我没想到它居然连木系的防护都可以…冲破。”她咳了两声,伊扶赶忙为她治疗。 她看到金丝雀指尖触动了几下,便有一只金色蝴蝶上前吻着伊扶的手。 “您刚才也受伤了。” 在蝴蝶的亲吻之下,伊扶才感觉到刚才跌落地面时的疼痛,但随着那蝴蝶翩然纷飞,化作了金色的流光,伊扶感觉自己的伤势也渐渐恢复着。 “你同阿伦一样叫我伊扶便好…还有就是,不要再对我说敬语啦。” 金丝雀的眼睫上下扑簌几下,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嗯。” 伊扶在巨鸟的喙中找到了最后一块木牌:伊扶·洛佩兹。 是伊扶·洛佩兹。 不是伊扶,更不是爱维晚丁。 “这是什么意思?”金丝雀也看到了木牌上的字,问道。 “和我来。” 伊扶带着金丝雀回到了树洞前,伊扶看着木牌上的字,又看了看地上摆放着的木雕们。 再三斟酌,她将“狼”放在了最后的树洞里。 狼表面虽然冷漠,但在其一生当中只会有一个伴侣。 狼,是最适合的。 啪嗒。 又是一张木牌。 “…?”伊扶疑惑着捡起木牌。 爱维晚丁·加斯巴达。 “什…”金丝雀看到不禁出声:“这两张牌明明都是您…你的名字。” “是,但是已经没有树洞了。” 金蝶围着树,慢慢找寻着二人想知道的答案。 但直到蝴蝶的生命枯萎,也没有找到最后的树洞。 “可能在附近,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等等,伊扶,你还记得刚才的棋盘吗?”在伊扶准备收起木雕前行时,金丝雀唤住了她:“放置棋盘的那个树桩,是不是有一个树洞来的…” 在金蝶的指引下,二人回到了那局棋盘前。 果然如金丝雀所说,虽然空间很小,但却刚好可以放下一个木雕。 “这次要放什么?” “不知道,但若真的如我所想,那么这些木雕中一定有这两种东西当中的一样。”伊扶微微握紧了拳头,那双揭开一切真相的手,仿佛已经覆盖在了她的掌上。 “我帮你找…是哪两样?” “萱草,或者是用白色木头雕刻的…罂粟。” 第七十二章 猜测与真相 事到如今,她已没有什么不能承受的了。 这两张木牌已经明确告诉自己,伊扶·洛佩兹与爱维晚丁·加斯巴达。 … 是两个人。 看着金丝雀递给自己的白桦木木雕,上面刻着一株罂粟。 白罂粟与萱草的花语中都拥有着“遗忘”的一项。 而她与其说是遗忘了什么,不如说是误会了什么。 抱着这样的心情,她将木雕放入了木桩。 咔哒一声。 黑后出现在了它本该存在的位置。 “checkmate” 看,我明明就是伊扶。 我有着白羽的记忆,记得她在人间所学到的知识。 可为什么要说我遗忘了什么? 意料之中的真相并没有到来,迎接她们的是微微颤动的地面,还有着缓缓挪移开的树木。 先前围成圆的树,此刻为她们开辟了一条前进的道路。 伊扶一边走着,一边回想着先前的事情。 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之前生了疑,却一直没能询问的事情。 而制造问题的人,正在她旁边,同她一起前行着。 “金丝雀,我有件事想问你。” 金丝雀闻言,转头看向了伊扶:“嗯。” “你之前…为什么想说合我和阿伦?” 之前她从雪域回来时,金丝雀的热情,以及阿伦的回复,此刻都涌上了心头。 “…”金丝雀似乎有点心虚,没有答话。 “你应该知道的吧,虽然我没有和你说过,但你应该知道我是有丈夫的。”伊扶看见她没有回答,有些急切。 金丝雀停下了脚步,不知该如何将这个真相告知于她。 “伊扶。”她唤着她,语气中夹杂了不忍的情绪。 “最开始我以为你是一个优秀的异族人,因为主人前往月域时没有命我同去,所以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只是看到主人对你很上心,而且当我在沙雏的事情上对你有所质疑的时候,主人很明显的有了厌恶…” “然后呢?” “在那之后我找了一些你先前的履历,想了解你是怎样的人,后来就是里奇尼斯害你的时候,主人竟然直接击穿了他的心脏…他以前从没有这样过,而你醒来以后对我说的话,让我感觉你是个很好的人。”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接下来话语的分量。 “但是这些并不全是因为我的个人感觉,伊扶…我天生有一种能力,可以看到别人心中是否有着眷恋、挚爱的人,我看到主人的心中是有这样一个人的,而你…并没有,因此我才决定说合你们二人,但后来主人说你有恋人,而他也有自己的心爱之人之后,我便没有再继续了。” 伊扶听到此处,双手都已颤抖,她激动的覆上金丝雀的肩膀:“你看着我,告诉我你在说谎,我与维德在一起千年,为了他我也可以牺牲我自己!我在被陷害以前就答应要嫁给他了,这一切都是听从着我的内心!” “伊扶,我没有骗你,这就是现实,主人和另一位先生进不来,是因为他们心中都装着爱的,而我们两个没有,所以我们才进入了断月痕之内,伊扶,你有没有想过,在你灵魂被撕裂的时候,你的情感也随之烟消云散了,而那个白纸一般、一无所知的你,第二次爱上了你的丈夫,后来完整的你回来了,但你的情感仍是化为了虚无,在你回归到本我之时,伊扶·洛佩兹就已经死了,嫁给他的并不是现在的你,你现在与他真的还存在着誓约吗?” “你居然知道这么多…”伊扶看着眼前的金丝雀,她们二人之间交流甚少,所以在她心中,两人的关系一直是陌生人一般。 “当初我没有相信主人的话,所以回去后将关于你的资料都研究了个透彻。”那是金丝雀第一次对阿伦的话产生了疑惑,她不相信一个无爱之人的心中是拥有着别人的。 “如果我与他的誓约不存在了,为什么我回归之后可以将他唤回?” “因为你牺牲了三分灵魂——牺牲伊扶·洛佩兹,来换你和维尔德·洛佩兹,准确的说是,杀掉了失去记忆的你,找回现在的你,与她的爱人。” “你的意思是,我早已不是我了,即使我们是同一个灵魂,同一副躯体,在被撕裂灵魂之后,即使拥有着相同的记忆,相似的情感,我们也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是…但你也不要太沮丧,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他的挚爱,你可以选择第三次爱上他,也可以选择爱别人。”金丝雀担心她会情绪不稳,委婉道。 “如果我能选择,我便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伊扶苦笑一声:“现在我更想知道,站在我面前的你,究竟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但现在的我只是金丝雀罢了。还有…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走吧。” 伊扶本以为自己会崩溃。 但听到金丝雀所说的事情后,她反而平静了很多。 沙沙风声,掩盖了林间窃窃私语。 “这就是当初你放了弥里霍格之后引发的后患。” “我也没有想到,对了,这个叫金丝雀的孩子是什么来历?” “怎么,开始忌惮了?” “不,她是个重情的孩子,我相信即使她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也会如我们所愿的。” “吾爱,你根本不了解她,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了…” 凝固已久的空气再一次流动。 “既然如此,我不介意再试一次,直到她回到正确的道路。” 第七十三章 咕莫 这条路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也或许蓝月只是小憩在断月痕之上观棋,待局势明朗便又匆匆离去。 总之现在的断月痕上又恢复了白日的状态,只是那空中又笼上了一层蒙蒙雾蓝。 伊扶有些丧气的走着,满脑子都是刚才金丝雀的话语,虽然她难以接受,但细细想着回归之后的点点滴滴,她都觉得她的话是那样的真切。 以前两人在一起几千年,每一天却都如同初见一般美好。 每次看见他那双湖水般温柔的双眼,她的心总是会扑通扑通的跳着,将情绪传至双颊,这样一直持续到了她死前。 在失去记忆之后的她也是这样被吸引了。 而现在她觉得维尔德更像是一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友人,她喜欢和他谈着什么,也喜欢一起游玩,但那种心动却再也没有了。 如同是她曾经对法姆、对弗里亚德一样。 她好像… 不。 她确实已经不爱他了。 “伊扶,你看。” 金丝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伊扶抬头,顺着金丝雀的目光看去。 前面的空间开始变得狭小,两侧树的距离变得很近,不仅树干上长满了树叶,同时也失去了现在参天的高度,它们弯下腰,与对面的树结合作圆形状,形成了一片森林隧道。 这样的美景实在难得一见,伊扶和金丝雀对视了一眼,两人便朝着隧道走去。 “咕莫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咕莫。” 在隧道里没走多远便听见了一声稚嫩的声音,伊扶寻找着那声音的源头,只见一个小小的雪团子从雾蓝色的树叶间钻了出来。 待团子凑近才发现,面前的生物长着两只小熊耳朵,似是没睡醒一般,用那小小的手掌揉着眼睛:“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了咕莫,想通过这里要得到咕莫的认可哦咕莫,报上名字吧咕莫。” “金丝雀。” “嗯嗯,那这位小姐呢…”那团子睁开眼睛看了看伊扶:“希——” “伊扶。” “诶?咕莫,咳咳!刚才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咕莫的名字就叫咕莫,是很久很久以前临时被抓来守护这里的守护灵咕莫!” 咕莫拍了拍胸口,伊扶被它的样子逗笑,问道:“那要怎样才能获得咕莫的认可呢?” “啊…咕莫突然改变主意了咕莫!”咕莫这样说着,在空中原地转了几圈,一边转一边挥动着爪子,伊扶和金丝雀便感觉到身体轻盈,仔细一看发现已经坐在了一只灰蓝巨型兔的背上。 而咕莫很乖巧的来到了伊扶的肩膀上,踮起脚轻轻亲了伊扶的脸颊。 “咕莫,请问你的性别?”伊扶看着咕莫的样子,突然起了玩心。 “什…咕莫是可爱的女孩子咕莫!”咕莫涨红了脸,然后故意咳嗽两声:“咳!那我们要出发了哦!” 说完,咕莫便念起了咒语,嗯…与其说是咒语,不如说是… “咕莫!咕嘛!冲鸭!——” 这样说完,巨大的兔子便腾飞起来,如风一般穿过隧道,引来了阵阵不知是哪里的风铃声。 斑驳光影流向指尖,轻覆脸庞,伊扶的心情也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变得大好。 风铃的声音渐渐凌乱,光影也渐渐消散。 眼前开始变得漆黑,但越是黑暗,便越是向往着前路风景。 丁零当啷。 叮当。 狂乱的风,吹断了那风铃的线。 遥远的光芒也开始浮现。 身下的兔子加紧了风中奔跑的速度,带着伊扶冲向了那已不远的地方。 她的视线又开始明朗,在刺眼的灼痛过后,她看到了。 遍地的淡紫色花朵,与摇曳着的、雪色一般的白树。 刚才还飞驰着的兔子停下了脚步,那些被惊扰了美梦的花儿,醒神后才发觉已被吹入了空中。 紧接着那眼前的淡紫色便做了落雪,轻盈身躯在这白色世界里狂舞一阵纷飞。 也映在了那流转的灰色目光之中。 “喜欢这个见面礼吗咕莫?”咕莫离了伊扶的肩膀,加入了花儿们的阵营。 “喜欢。”伊扶这样说着,伸出手想接住那些花朵,而金丝雀也同她一样,自她有记忆开始便一直呆在恩克兰德,而自断月痕内见到的种种景色不断震撼着她的心灵。 “从这里直走,想要的一切都在断崖处哦咕莫!”咕莫看见伊扶要往前走,便又回到了她的肩膀上。 “看来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伊扶帮咕莫调整了一下坐姿,问道。 “咕莫什么都不知道!咕莫只是个传话仔咕莫!”看到伊扶有些怀疑的眼光,咕莫立刻假装抹着眼泪:“你要相信咕莫。” “啊,乖啦,就依你的。” 断崖上开着一朵平平无奇的蒲公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咕莫,是这个吗?”伊扶轻轻拍了拍因为路途遥远而又打了瞌睡的咕莫,但咕莫没有理会,而是翻了个身。 不想搅了她的酣梦,伊扶便将咕莫交给了金丝雀看管:“我去摘,咕莫就先交给你了。” “小心些。”金丝雀接过了咕莫,有些担心道。 伊扶双脚离地而起,向那柱蒲公英前去,但还没触碰到便觉四周烟云渐起,有什么东西在朝着自己过来,而她尝试躲避,却发现迎面的风向是追随着自己的,于是唤着海芙约特之力,但那乘着风的烟云速度却更快的冲上前—— “伊扶小心!” 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那迅速围绕住她的金蝶,替她挡下了那隔空一击。 “你怎么会在此?!”伊扶缓过神后吃惊的喊了一声,随即唤着血咒,朝着那烟云的源头丢出。 “弥里霍格。” 第七十四章 甘之若饴 “难道不是你追着我过来的?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为我带路,我在断月痕找了这么久都没能找到的地方,倒是被你轻而易举寻得了。” 弥里霍格的声音渐进,烟云散去后,他的身影出现在了伊扶对面。 “找你找了那么久,你倒是自己出现了。”伊扶拔剑道。 “这次没了沃佩里翁还有风族的小王子殿,你以为还会像之前一样幸运吗?”说完,弥里霍格扫了金丝雀一眼:“可怜了这位虫子召唤师要在这儿给你陪葬了。” “你既也是无所求之人,又为何想求这仙草,若你心中求这仙草,又为何能入得了这断月痕之中?”金丝雀没有理会弥里霍格的挑衅,而是向其发问道。 “先前你不还是很通透的么?怎么这都想不出来?不过你也没有想清的必要了。”弥里霍格这样说着,将烈焰置于空,穿过层层云雾,将天空染成一片赤色,而天空之中开始下起了火焰般的雨。 “咕莫!”似是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炎热,咕莫在金丝雀的怀中蹦了起来。 “咕莫,有件事要交给你…”金丝雀托起咕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交给咕莫吧咕莫!”这样说完,咕莫便悄悄离开了。 伊扶持剑唤动海芙约特的水之力为护,接下了弥里霍格迎面的一击,而金丝雀的金蝶浴火之后却更是斗志盎然,自掌间翩然。 她对着掌心轻吹一口气,浴火的蝴蝶便在空中打着旋,如同漩涡一般,而随着金丝雀的咏唱,又有些金蝶穿过烈火般的漩涡之中,化为了一把利剑。 弥里霍格伸出一只手运力,一道黑色的烟雾散出,冲击着蝴蝶群,另一只手则抵挡着伊扶的剑。 但他又很快收了招,退至一旁,再向那断崖处飞去。 “好险咕莫!”咕莫摘下了断崖处的蒲公英,躲避了弥里霍格的攻击,飞往伊扶的身边。 而弥里霍格也立刻发动起进攻,伊扶和金丝雀两人共同抵挡着,咕莫便趁机将蒲公英放入了伊扶胸口的口袋之中,自己也钻了进去。 “雷电啊,若您还未弃我而去,便请在此响应。”看到金丝雀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伊扶单手抵抗着,另一只手拿着剑,召唤着雷电,语毕,一道电光自剑中直击天空的赤色,将那中心吞并,形成一朵雷云。 伊扶将剑砍向弥里霍格,而金丝雀在此刻不敌,被弥里霍格冲破了防御,跌落在悬崖边上。 而弥里霍格又快速的对伊扶进行了反击,没了金丝雀,伊扶一人更是吃力,躲避之中还受了伤,她的雷电对抗着他的烈焰、他的黑云,还有那些从未见过的招式。 “结束了。” 弥里霍格这样说道,跃入云层再自空中攻下,而伊扶也持剑防守,她一边防守,一边从悬崖处飞速跌落。 伊扶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慢慢流失,弥里霍格的重压让她的手也不住的颤抖。 滑落风中,跌至深渊。 在她认为会摔入泥土中时,有人握住了她持剑的手,将温柔的力量一并交由与她。 伊扶偏过头去,虽看不清他的双眼,却能看到他的脸上留下了几条血痕,而原本华美的服饰上有着淡淡焦味,混着鲜血的气味窜入她的鼻腔。 他定是在强行闯入时被滚滚天雷劈在了身上。 “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 “因为你在这里。” 因为你在这里,我才一定要来。 “你会死的!” 不要再让我背负那些难以承受之重了。 我宁愿不去寻找什么真相,我宁愿今天便化为灰烬。 而他的手却握得更紧,她感觉到他凑近了耳边:“可我更怕你死。” 如果你死了。 这世间又只剩我孤单一人了。 “咕莫…”咕莫自伊扶的口袋中探出了头,那手中的蒲公英迎风而散,而被咕莫不小心带出的寒冰石也被剑风击碎,蒲公英与寒冰石在她的长剑之中汇聚成了锋芒。 那锋芒直穿云霄,穿透了高处之中弥里霍格的心脏。 她看见弥里霍格渐渐跌落,而她也耗尽了力气,瘫软在了沃佩里翁的怀中。 羽毛般的蒲公英纷纷落下,沃佩里翁抱着她,带她回到了断崖之上。 她凝望着他的双眸,还有他那苍白脸庞上认真的面容,合上了双眼。 此刻,她竟感觉到那久违的安心。 蝴蝶飞向深渊,是甘之若饴。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离开了断月痕,被安置在夕娜的一个树屋间。 “…”她起身触碰着床头前的水杯,而门外的阿伦听到了声音,轻推开了门。 “你醒了。” “嗯…”伊扶扶着头,阿伦赶忙上前为她添了水,递到了她的面前。 “有两个好消息,第一个是弥里霍格已经死了,你为我们斩绝了黑暗,至于第二件…”心情大好的他突然顽皮了起来:“你猜猜。” “神明同意夕娜结盟了。” “你是不是早就醒了,在偷听。”阿伦有些沮丧道。 “我猜对了?” “是的。” 她闻言轻笑两声:“太好了。”说完,她想起了沃佩里翁。 “对了,弥里霍格他们…” 阿伦早已猜到她会这样问,现如今回想起那一幕,他仍然深感触动:“之前我们等待的时候,守护者通报说有未经允准进入断月痕的人,我们便猜到那人是弥里霍格,而沃佩里翁因为担心你,竟也直接闯入断月痕,硬硬吃了屏障的几击天雷仍没有放弃…” 看见伊扶没有说话,阿伦又补充了一句:“伊扶,说真的,我实在自愧不如。” “对一个笨蛋有什么好自愧不如的,你做的是对的。” 虽然嘴上在责怪着,但她眼中泛起的波澜,已经暴露了她那被触动的内心。 这样想着,即使断月痕的宝物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其中又有着怎样的玄机,她也全不在意了。 因为现在,她找到了另一样珍贵的宝藏。 第七十五章 再回月域 伊扶感觉好一些时便下了床,前往了沃佩里翁的屋子。 他仍在安睡,虽然阿伦说他的伤势已经得到了治愈,但额头上的丝丝汗珠却证明了他的痛苦。 伊扶将毛巾浸湿拧干,为他擦着汗,指尖无意触碰到脸颊时,那淡淡凉意便顺着指尖直达心底。 看着这样的沃佩里翁,她…居然很是心疼。 她在旁边一直守着,希望他醒来后可以立刻知道他的情况。 这样一边等着一边发呆,直到听到了来自耳边那熟悉的呼唤:“伊扶,在忙么?” 她笑着抚摸上那朵玫瑰:“没有,红。” “不知道你在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呢?我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我们已经收复了弗赛若了,多亏了布克兰都和依瑟蒂,现在修月已经回到弗赛若了,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随时可以去找你哦。” “这么快?前几天你们不是还在教导她吗?” “看来恩克兰德时间的流逝会与月域有些不同,其实自上次我们通话后已经过了半年多了,加上你之前离开的日子,已经快两年了。” “这样…不过还是恭喜修月和莎莉·白,重要的是,辛苦你和里可丝啦,我这边的事情也办好了,我会尽快回去与你们团聚!” “好,我和里可丝都要望穿秋水了。” 与红的通话使伊扶很是开心,她心里想着红和里可丝,一边笑着。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啊!”伊扶回过头,沃佩里翁此时已经醒了,正靠着床头,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抱歉,我吵到你了吗?”看到沃佩里翁没事,伊扶也对他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 “没有。”他轻轻摇了摇头:“相反,醒来看见你这么开心,我感觉很好。” “既然如此,沃佩里翁大人,我想采访一下你当初强闯断月痕时,你的脑瓜是被雷劈了吗?”看见他这个样子,伊扶不禁好气又好笑。 “没有。”他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 “不是说这个!”伊扶拍了床上的被子一下,却没想到打到了他。 “唔…”他似是吃痛的眨了一下眼:“轻点儿。” “先前不是挺勇猛的,怎么才被我拍了一下就喊疼。”虽然这样说着,但伊扶还是尽量将语气放轻柔些。 看见伊扶终于不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他的心情更是好了很多:“这个一会儿告诉你,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要走了吗?” “嗯…马上就准备走了,因为这里时间流逝的速度会与月域有些不同。”看着沃佩里翁的样子,她想了想,又开口道:“不过用不了太久便回来了,这段时间你先好好养着。” “我等你,不过要是你擅自跑了,我就亲自把你再捉回来。”说完他才感觉到有些不妥:“抱歉,我忘了…” “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她为他掖好了被子便离开,去寻阿伦了。 “伊扶,正好想去找你。”看见伊扶后,阿伦立刻道。 “有什么事情?” 阿伦点了点头:“你还在睡着的时候,我命金丝雀回恩克兰德报信,刚才她回来的时候说红阎已经醒了。” 事情就这样巧的赶在了一起。 “我现在就回恩克兰德,你要回去吗?” “我在这边还有些事情,阁下派我在这边也一起商议夕娜加入同盟的事情,加上沃佩里翁现在也不能没人看着,到时我会邀他一同到恩克兰德,现在的话,我命金丝雀同你一起回去吧。” “有劳你了。” 说完,阿伦唤了金丝雀同伊扶一起回恩克兰德。 见到红阎后,伊扶有千百个问题想问她。 关于巴特、关于项链、关于蝴蝶使。 但想到马上会见到里可丝,她们彼此也可以了解更多一些的事情。 “红阎,虽然这样说有些失礼,但你能和我去月域一趟吗?我想让你见见那个拥有着幽蓝蝴蝶项链的人。” 因是伊扶的请求,加上事关幽蓝蝴蝶使的信物,红阎立刻起了身:“自然可以,我非常愿意。” “我也同去。”临走前,金丝雀自请一同前往,想到金丝雀可以唤起金蝶的事情,伊扶便也没有拒绝。 伊扶的速度很快,从得知了红的消息,再到几人一起前往月城,在月域的时间内也只过了几天。 她想的很周密,将见面的地点约在了矢车菊之间,又嘱咐里可丝带上那条蝴蝶项链。 “你似乎很激动。”金丝雀难得看见伊扶这样,脸上满是掩不住的欣喜,不禁好奇了起来。 “是啊,不仅能见到好友,而且还能帮助红阎了解关于她同袍信物的事情。” “我真的很幸运,不仅为您所救,还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情报。”红阎说道。 看着伊扶无奈的神情,金丝雀笑着替她说了她想说的话:“不要说敬语哦。” 红阎愣了愣,便也笑了。 银铃般的笑声,共同奋战的经历,将三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到达矢车菊之间时,红和里可丝已经在等待了,两年过去,她们的样子还如同伊扶记忆中的一样,只是里可丝的头发要比先前稍长了一些,被她随手扎了一个马尾辫,看上去更加清爽了。 “哇,伊扶,这还是那之后第一次见你,呜呜你还是我童年记忆中的那个美人儿!”里可丝看见伊扶便如同树袋熊一般往她身上蹭,不管身旁有没有生人都紧紧抱着不愿撒手。 “我倒觉得比我记忆中的还要美了,对啦,先为我们介绍一下你的友人吧。”红笑着说道,仔细一看现在的红,倒是比先前更加妩媚动人了。 “这位是红阎,她是巴特国的火红蝴蝶使,也是因为这个,才特地让里可丝带了项链来。这位是金丝雀,在恩克兰德时帮了我很多。” 说完,伊扶又向两人介绍道:“这是红和里可丝。” “既是如此,二位也不必拘谨,嗯…那我们先谈正事吧,里可丝,将你的项链给红阎小姐看看。” “在这里哦。”里可丝将首饰盒奉上,里面的幽蓝色蝴蝶项链正安静的躺着。 而红阎也不敢大意,她小心的捧着项链观察着,又唤了一只火蝶绕着项链盘旋几圈,良久,她才将项链放回。 “这正是我们巴特的前幽蓝蝴蝶使——月引的信物。” 第七十六章 长眠的友人 红阎再见昔日同袍的信物,不禁感慨万千,但她还是提出了心中的疑惑:“里可丝小姐,请问您是怎样获得这条项链的?” “诶,这是哪位先生送的礼物来着…我看着好看便收下了。”里可丝回忆着,却想不起来是谁送的,总之是来自一位爱慕着比盖斯的绅士的礼物。 “说起来,这条项链原本的主人更是离谱…她本是一个人类,也并非我们巴特国人,她的信物甚至是在古董市场买来的。”想起最初见到这位神经大条的友人的情景,她觉得很是好笑。 “…这么重要的信物竟如此随便的吗。”金丝雀不禁吐槽了一句。 “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反应,因为我们每位蝴蝶使都是由蝴蝶项链所选择、从而成为蝴蝶使的,大家都多少有着不凡的经历与能力,而幽蓝蝴蝶使的信物居然是买到的,当初我知道的时候可是差点崩溃了。” “说起蝴蝶使,我很好奇你的母国,这个名字我们都还是第一次听说呢。”伊扶提出了这一点,而其他人也是纷纷点头附和。 “正如我先前说的,巴特是一个永夜之城,虽然很久之前我们也是拥有着白昼的。如果要形容巴特,那是一个融合了多种元素的地方,女王倪下居住在建着巨大蝴蝶羽翼的魔法城堡,由翠、枯叶、火红、倾城、迷梦、幽蓝六位蝴蝶使护卫着女王、人民与国家,百年前的巴特与魔族纷争不断,但现在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 “听上去令人神往,对了,之前我看到的资料里说你是从天上坠落下来的,是因为巴特发生了什么吗?” “不是我有意瞒你,说实话,我自己都忘记发生了什么事情…”红阎每每回忆起跌落之前的事情,脑海中的那个身影却更加模糊。 “看来要回到巴特之后才能弄清这些事情了。”金丝雀说道。 “是,所以希望伊扶、还有这两位小姐同我一起回巴特。”想到只带走里可丝,而将红独自丢下实在有些不妥,既是伊扶的友人,便索性将二人都带着,红阎这样说着,又看了伊扶一眼:“如果有其他的友人愿意一同前去的话,巴特也非常欢迎。” 伊扶像是心事被看穿一般:“实在是麻烦你了。” “不介意的话可否带我一个?跟着主人呆了太久,我也想…同友人一起,看看外面的世界。”金丝雀的意思伊扶明白。 相信她也一定很好奇自己的身世,看到红阎也可以召唤蝴蝶后,她坚信着自己会在巴特找到答案。 “你愿意来,巴特自然欢迎。” 之后几人又聊了聊关于弗赛若的复兴过程,到了晚间,红将二人安排在了拓特的旅栈内,便拉着里可丝和伊扶一起爬上了矢车菊之间的屋顶饮一杯团聚酒。 “今天不喝橘茶啦?”伊扶看着斟酒的红,想起了以往每次她都是饮茶的。 “当然,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能和往常一样。” 里可丝也提着一些糕点爬上了屋顶:“这些可都是伊扶最爱吃的。” 她将点心与一些炙烤的食物摆放好,便也坐了过来。 今晚月光轻柔,风和着酒气拂面,未饮却先醉。 “好久没有几个人这样坐坐,说说话了。”里可丝拿起一串炙烤蘑菇胗大口吃着,酱料沾在了嘴边,红笑着拿手绢帮她擦着。 “是呀,不和我们说说你在那边的经历?想必一定很是精彩。” “啊,说起这个那我可有太多话想说了!我和你们讲,那里居然…” 寂静的夜空下,少女与同伴喋喋不休的讲着自身的经历,以及那些趣事异闻,而她的同伴也时不时或惊叹,或为那些危险的战斗而捏了把汗。 “但最终,你都可以化险为夷。” 讲到断月痕的事情时,伊扶的语气则有些沉重。 “所以当初和你们一起冒险的那个人,是我而又不是我…” “这有什么关系,伊扶永远是伊扶啊,当初救了我们的那个人,后来与我们一起前进奋斗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啊。”里可丝带了些醉意,爬到了伊扶的身边,将伊扶的膝当做了枕头躺下。 “我们永远都最爱你。” “里可丝说得对,所以不用去纠结这些东西,我们只希望你万事可以从心,并快乐,这就够了。” “就是。”里可丝嘟囔着,又伸出双手抱着伊扶的腰。 “实在好久没有回月城了,也不知道依瑟蒂怎么样了呢?还有在苏诗学会时的露安娜,望月失她们。”伊扶捧着手中的竹叶茶团子,笑道。 “…” “…” 提起这件事,里可丝和红突然都沉默了。 “怎么了?”伊扶看到二人的不对劲,问道。 “伊扶,你不在的这两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红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向她说明。 “依瑟蒂出什么事了?” “小依瑟蒂没什么事的,望月失也没事,只是露安娜…”里可丝从伊扶身边爬起,有些难以开口。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露安娜陷入了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当中。”最后,红委婉的说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个消息如同是迎面而来的一巴掌,让伊扶的酒意尽散。 “一年前。”里可丝低着头回答道。 “一年前,露安娜和科洛一同执行任务,那是由几个黑教会的余孽发起的一场骚乱,其实本没有几个人,凭他们二人加上护卫队可以轻松处理,但没想到那些黑祭司居然放出了几只毒兽,而露安娜为了救科洛…” 红接着将话说完,之后她叹了一口气:“听说科洛为此很受打击,常常会去墓园看望露安娜,一去便会待许久,在学会里也时常在她曾经弹琴的地方逗留。” “咳咳…”伊扶听见这个消息,饮下一大口酒,被呛到说不出话,她将手臂搭在膝上,又将头埋入手臂,试图以此掩饰着自己的悲伤。 红轻轻拍着伊扶的背,不知该如何安慰。 “明日去看看她吧。” 最后,她这样提议道。 第七十七章 成全 第二天,伊扶来到了葬着露安娜的墓园。 她的墓前被打扫的很干净,没有任何灰尘停留在此的痕迹。 伊扶蹲下身,将手中的花放在她的墓前。 露安娜那鲜活的话语、灵动的身影还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如今却只留下了一幅画像,以及被歌颂着的事迹。 “你怎么这么傻,倔强不听劝的傻丫头。” “画像上还是一张扑克脸呢,明明长着一张看了便令人动心的脸,却天天非要板着。” “我宁愿和你见面就吵架,宁愿你继续讨厌我,也想要你回来,再多看看这世上风景。” “唉…露安娜…” 有脚步声正缓慢的踏着,朝伊扶的方向走来,最终停在了伊扶的后方。 “请问您是…” 伊扶起身问候,看见那人的脸庞时,心中只有一声愁叹。 “莫非是、伊扶?”而对面的人仔细打量着她,试探性的问道。 “好久不见了,科洛。” 科洛已经换下了苏诗学会的制服,穿着一袭简单的深灰色冒险者便装,手中捧着一捧花。 “我来看看她,你什么时候回到月城的?”科洛蹲下,将花放在伊扶花的旁边。 “昨日。”伊扶看着科洛轻轻抚摸了一下画像上露安娜的额发,然后起身转向伊扶。 彼此间没有言语,徒留感伤。 “你走后,露安娜有时会偷偷的哭,虽然她表面上不会说,但她非常想念你。”科洛的声音中已没有了往日那个无畏少年的痕迹,经历了这样沉痛的打击,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的沙哑。 “别说了。”伊扶不想再听这些话。 她的泪水早就已经干涸了。 她当然知道露安娜与自己的友谊是什么样子,她甚至开始厌恶他。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但伊扶不愿再伤害他,这会使露安娜更受伤。 “你要好好活着,才是对得起她,我听说因为这件事,你无心学业,也没有去工作岗位,你觉得她希望看见你这样一直消沉着?” 伊扶看见他没有回应,又补充了一句:“人有万般无奈,但无奈过后要尝试着站起,而不是自我放弃,一蹶不振,为了她,以及苏诗学会的师友栽培,你也要走出来。” 说完,她转身离去。 “…我会的。”他的自言自语传入了她的耳朵。 露安娜… 她活着的时候没有得到科洛的半分怜惜,却没想到在死后得到了他无尽的追思。 徒叹奈何。 科洛回到了苏诗学会看望。 月域又到了葵花盛开的时节,苏诗学会花坛的葵花也尽数开放。 曾经的她便站在这一片葵花当中,他有时会坐在葵花间听琴。 她弹完琴,会笑着唤他。 “科洛!” 他又听见了那声呼唤,回头却发现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葵花成海,你在不在。 葵花成海,你再不在。 手中一张车票被紧张的汗水浸湿了边角。 看望完了露安娜,临行前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月城至布克兰都 看着熟悉的游列车票,她心中万般忐忑。 虽然可以直接飞回布克兰都也无妨,但她想,这或许是为数不多的乘坐机会了。 关于未来的事情,她已经想好了。 不管是对于家族,还是对于她自身。 坐在游列车上,在这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她都还记得。 伯尔格堡。 除了加斯巴达家以外她最熟悉的地方。 这个时候,想必维尔德还在处理公务吧。 来到了理政间,他果然在这里,大概是听到了伊扶进门的声音,他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正等着她,看见伊扶进门,他眼里是掩不住的欢喜。 “伊扶,真的是你回来了。”他上前迎着,如同往常一般。 维尔德想上前拥住她,却被她退了一步拒绝。 “维德,我觉得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她抬起头望着他,眼中爬满了生疏:“你告诉我,嫁给你的那个人,究竟是我爱维晚丁,还是那个冠了你姓氏的伊扶?” “你们是同一个人啊,伊扶。”维尔德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他最害怕的事情,竟到来的如此之快。 “如果是一个人…”她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摊开了他的手掌,念着血咒。 两双本该出现淡红色印记的手上,却什么都没有。 “你告诉我,如果我们是一个人,为什么我的灵魂上没有了你的痕迹?你告诉我,我们的誓约去了哪里?!” 为什么要欺骗我。 为什么不早和我说… 如果当初告诉我,我们还可以同往常一样。 可惜现在一切都变了。 “伊扶,因为我害怕。”他还是那样温柔的同她说着话,如同只是平常的闲谈一般:“在誓约消失的时候,我发觉你的感情居然散去,你的心里已经没有我了,只是你还没有察觉,我自私的希望你可以第三次爱上我,之后我再同你解释,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再等一次血月。” 她摇了摇头。 “维德,我不在的日子里,加斯巴达家的事务一直都是由我的堂兄代为处理的,但没有家主的身份,他做事还是会得到限制,也不能出席国内一些特殊的场合与会议,所以我希望今后可以由堂兄接任加斯巴达家主位,我在长老院以及民会院得到的相关权利也都交由堂兄。” 交代完了加斯巴达家的事务,她又开口道:“还有我的表妹,虽然她不在四大家族之中,但身上也流着我们加斯巴达家的血,将来定要嫁给四大家族之中的人,还是劝她与那些自平民晋升上来的贵族少爷少来往,不然下次她的父亲再要打她,我可不能帮忙拦着了。” “对了,还有我们的暗血部队…”“伊扶,你要做什么?”看着她一件一件事情交代,维尔德打断了她的话。 “维德,可能之后很长的时间里,我不会再回来了,但你和弗德、法姆、阿蜜和贝尼,永远都是我亲近的友人。”她的语气很是平静,但越是这样平静,就越让他感到痛苦。 如今的她甚至没有什么留恋。 “友人?伊扶,你是要离开我了么?” “是。” 他望着她。 是啊,他早就知道伊扶是这样一个人。 她专情,却又薄情。 她爱你,便可以为你牺牲一切。 她不爱你,便可以将一切都置于深渊。 因为他的一个谎言,他彻底失去了她。 她甚至没有和他多商议什么,而是直接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何其冷漠啊。 他想动用他的权利命令她留下,永远停留在自己的身边,继续做自己的王后。 只要现在下令,她便必须遵从。 他挣扎了很久,却还是没能这样做。 “好吧,希望你知道,在我心中,你永远有着独特的位置。” 良久,他答应了她。 牺牲了自己心中最重要的那部分,只为了成全与担负那一个谎言。 “伊扶,愿你幸福。” 第七十八章 相聚 启程 思来想去,除了之前订婚时他命人送来的聘礼,以及先前计算出这些年在伯尔格堡产生的花销之外,伊扶还将那枚戒指也送还给了维尔德。 这应是属于伊扶·洛佩兹的东西。 或许其他的什么她弥补不了,至少在金钱上多退还一些,即使用来充国库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将需要交接的事务全部处理好后,伊扶又遥遥看望了一眼爱娜的父母。 爱娜的母亲似乎已经怀有身孕,与爱娜的父亲正说笑着。 如果爱娜可以看到这一幕,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伊扶转身离去,而后方爱娜的幻影若隐若现,目送着她的离去。 什么时候才可以相见呢? 回到月城时,几人又带着红阎和金丝雀四处转转,得知月域时间流转较慢之后,二人也便没了顾虑,这几天都在月城各地玩耍着。 里可丝似乎格外喜欢缠着金丝雀,总是围着她叽叽喳喳的,红和伊扶私下里问起,里可丝想了想,回答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她很像是冷漠版的夏莉,也像是热情一些的依瑟蒂。” “这话你不要说给她听哦,金丝雀就是她自己,不能取代别人,也不会被别人取代。”红这样叮嘱着她。 除此之外,伊扶有时也会和红、里可丝一起去看望依瑟蒂,依瑟蒂这几年也在飞速成长着,如今的月城在她的管理之下更是蒸蒸日上。 听到三人将前往其他国度时,依瑟蒂难得的露出了沮丧的神情:“里可,红,狡猾。” “女王,倪下,羡慕,吗。”里可丝学着依瑟蒂的讲话方式,笑嘻嘻道,说完还要用眼神询问着伊扶和红,似乎在说:怎么样,像不像! “什么嘛,完全不是一回事。”伊扶无情说道。 “还是依瑟蒂可爱。”红紧接着补刀。 “笨蛋是学不会的。”依瑟蒂也顺着再接一刀。 “你们在针对我,而且证据确凿。”里可丝抓着椅子,幽怨的看着几人。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不该那么直接的,是我起了个不好的头。”伊扶真诚的道歉。 “我也反思。”红也对自己的言行追悔莫及。 “嗯嗯。”依瑟蒂用力点了两下头。 里可丝虽然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开心,但她的表情却暴露了自己,绷不住的笑容憋的很是难受。 “想笑就笑吧。”红看着里可丝一直憋着,忍不住道。 “啊,我太幸福了。” 依瑟蒂一边批着公文,一边听着同伴们在旁打闹,不禁也勾起嘴角,轻笑着。 再逗留了几日,金丝雀想到回到恩克兰德还有些事情要准备,几人便准备回往恩克兰德了。 考虑到红和依瑟蒂不会飞行,金丝雀便唤来了金蝶,形成了一匹马,二人便坐在这蝴蝶堆成的马上。 “没想到你的蝴蝶还有这样的作用,实在是方便,不像我的基本只能用于战斗当中。”红阎有些羡慕道。 “这也是我无聊时研究出来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金丝雀听到如此夸张,虽然语气仍然平静,但看得出来她为此很高兴。 回到恩克兰德,金丝雀看了一眼记事历:“我们在月域待了这些日子,在恩克兰德竟只过去了两日半,怪不得先前主人去月域时总是一两日、甚至是当天便回来了。” “哇,那伊扶离开的这两年,在这边岂不是也没多久,我似乎找到了永葆青春的好办法。”里可丝有些兴奋道。 “是哟,这里和巴特应该也差不多。对了,金丝雀似乎说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一下,要紧吗?” “嗯,可能要耽搁几天,可以吗?”金丝雀回应道。 “不着急,我们在月城倍受人照顾,这次也想带她们转转,加上我也没能好好在恩克兰德游玩,等你忙完再走也不迟的。”红阎很高兴的说着,伊扶不在的时候,红和里可丝对其照顾有加,等不及回巴特,她便等不及要做向导了。 “呜呜红阎我爱你!我就将自己托付给你和伊扶了!”里可丝高兴的要往红阎身上扑,却被红一把揪住:“别做猴子。” “红阎带你们自然是好的,只是伊扶的话~~想必她还有些别的事哦?”金丝雀坏兮兮的看了伊扶一眼。 “…多嘴!”伊扶瞪了金丝雀一眼,复又笑道:“嗯…不过却如她所言,哎呀,总之我很快会来陪你们!” “什么事,居然能让伊扶丢下里可。”里可丝委屈巴巴的望着伊扶,但红已经明白了些什么,揉了揉里可丝的头发:“乖,让红姐姐还有红阎姐姐带你玩哦。” “好的,妈妈。”里可丝蹭着红的肩膀。 “请你现在马上离我三米远。”红闻言黑了脸,将里可丝推向了一旁。 “关系真好。”金丝雀和红阎都笑了起来。 红阎带着二人去城中逛逛,伊扶便得了空,来到了某扇房间门前。 她斟酌了一下话语,半晌才提着气,轻轻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第七十九章 泥人 “奇怪,去哪里了…” 想到里面没人应答,伊扶也不能直接推门闯入,正想着沃佩里翁会去哪里时,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这位小姐,有什么事?” 她转过身,看见沃佩里翁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没能听到任何声音。 “嗯,我来找沃佩里翁先生,不过看来他不在,那我改日再来拜访。”伊扶一本正经的说完便要离开。 沃佩里翁上前一步捉住了她的手腕:“难得来一次,不进去坐坐怎么行。” 说完,他便同先前所做的一样,再次将伊扶拉进了怀中,他一只手拥着她,一只手开着门。 她听着他的心跳声,不禁有些面红耳赤:“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咔哒一声,门打开了,他松开了手看着她:“那下次我收敛些,进屋再抱你。” “麻烦离我三米以上距离。”伊扶学着红的语气,嫌弃道。 但沃佩里翁不以为意,替伊扶将桌边的椅子抬出,邀请她落座,随后便坐在了她的对面,为她斟茶。 “先前我和那些讨厌的王宫大臣相聚都没坐那么远,更何况是你呢,我要坐在能仔细看到你的位置。” “在喀什的时候怎么没看出你藏的这么深。”伊扶接过了沃佩里翁的茶,感慨道。 “面对外人自然是那副面孔,还是说…你比较喜欢我先前的样子?”沃佩里翁靠在了椅背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自然的搭在了旁边的椅背上。 “都好…那个,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可还难受么?” “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对啦,你不问问我在月域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吗?”听到他已无碍,她便也放下心来,笑道。 “看你的样子便知道很顺利。” “嗯…”伊扶放下茶杯,也收起了笑容,对他讲着在布克兰都的事情:“先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已婚,没想到是条单身狗,这也就算了,离谱的是失忆的我抢了我的未婚夫,结果在我恢复记忆后,又得知誓约不作数了。” 听到单身狗三个字,他露出了疑惑的样子:“真是新奇的说法,不过听你的描述,你应该可以选择继续和他在一起的吧,是觉得他骗了你么?” “一小部分的原因是这个,但另一方面…”她有些害羞的低了头,声音也变的很轻。 “嗯?没听清。”他凑近了一些:“另一方面是什么?” “没事。”伊扶坐正了身子,回应道。 “好吧,美人总是很多秘密,不过这是好事,说明…我有机会了。” “嗯?那要看你的表现,你可要好好追求我,不然门和窗户,甚至烟囱都没有。” “都依你。”说完他眨了眨眼睛,从背后拿出一个纸袋交给她:“这是我最近发现的,拆开看看?” 伊扶接过纸袋,小心翼翼的拆开,发现纸袋里装着一对小巧的泥人。 两个发色与眸色一样的泥人,像是一对迷你版的情侣,两人都穿着黑衣,女孩子正叉着腰,气鼓鼓的,而男孩子则眼泪汪汪的认着错。 “噗,这莫非是你和我?”伊扶仔细端详着,泥人的雕工非常精致,甚至连他们衣服上的暗纹都有展示,想必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这是你买的么?”伊扶抬起头,眼里写满了孩子气。 “喜欢么?”看着伊扶高兴的样子,他得意的笑道。 “非常喜欢!”她趴在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定是喜欢极了。 “咳,喜欢就好,其实这个是我自己做的。”听到沃佩里翁这样说,伊扶惊讶的抬起头:“你居然还会做这些!” “你不在的时候我很是无聊,出门看看有什么可以带给你的,正好看到有人在雕这个,我猜测你会喜欢,便学来了。” “这天赋实在令人望尘莫及。”她毫不吝啬赞美道。 “嗯…很简单的,你想学我可以教你,正好有多余的材料。”本来以为她会讽刺几句,没想到她居然这样捧场,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他起身将材料拿到了她的面前,然后站在了她的背后,弯下腰手把手的教着她。 “想要一个什么样的?” “要一个丑丑的你,还有极好看的我。”她笑着抬头看他,却发现自己离他是那样近,而他也低下头,语气里饱含着宠溺:“好。” 待黄昏的光芒透过窗户洒向桌面时,泥人便也做好了。 绽放着笑颜的女子,还有旁边偷看她的男子。 伊扶看了看手中的泥人,又看了看沃佩里翁:“你这张脸真是怎么雕都雕不丑啊。” “你不也是,你看,连我的泥人都忍不住一直偷看你。” “咕莫,一觉醒来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画面咕莫!” 突然咕莫的声音自不远处慢慢靠过来,咕莫正揉着眼睛,看见伊扶时瞬间精神了很多,笑着扑在伊扶怀里。 “咕莫,你怎么也来了?”伊扶轻轻抚摸着咕莫的脑袋,问道。 “咕莫喜欢伊扶大人,以后都要跟着你咕莫。” “你这团子每晚扰我休息,现在看见伊扶就不搭理我了?”沃佩里翁质问道。 “略略,咕莫才不是因为自己害怕,而是因为在你这里可以见到伊扶大人咕莫!”咕莫爬上伊扶的肩头,对沃佩里翁挑衅似的吐着舌。 “想都不要想,下来。”沃佩里翁拎起咕莫,将她放在了一个铺了鹅绒软垫的小花篮中。 “伊扶大人,这个大叔凶巴巴的咕莫!”咕莫抓着小篮子,委屈的探出头。 “堂堂一国公爵,怎么连个团子的醋都吃,是吧咕莫?”伊扶笑着对咕莫伸出手,咕莫便跳在了伊扶掌间:“就是的咕莫!” 咕莫说完,眼睛在桌子上巡视着,便看见了那两对泥人,她飞到了桌子上,坐在了两对泥人中间:“这两个伊扶大人都好好看,凶巴巴的大叔完败了咕莫。” 看着眼前与咕莫说说笑笑的伊扶,沃佩里翁才感觉这幸福到不真切的日子实在来之不易。 希望以后的时间里,可以有更多这样的日子。 有人不懂他为何抛弃了权势,那是万千人爬不上的巅峰。 但只有他心里明白,现在这平淡的日子。 才是他目前唯一的愿望。 第八十章 前往巴特 “呐,你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 第二日的黎明来临时,伊扶又与沃佩里翁一同赏花。 “日常就如同你之前看到的,还有各种琐事,你的家族也是王族之下便无人能及的地位吧,同你应该差不多。” “那你比我厉害,我之所以这么爱往外跑,也是因为公务实在压的人喘不过气,于是我便不厚道的都丢给堂兄啦。”说着,她又想了想之前在喀什的事情:“哦,也不一样,起码在我们布克兰都,没人想把女儿塞给我嫁了。” “你知道的还不少。”似乎是闻见了空气中的醋意,他笑着问道:“你倒是说说,谁想把女儿塞给我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加琳咯,故意问我在民间的事情,在当初这可不是一个正常的喀什贵族会关心的事情,明显就是因为你不喜残害平民,想借着这个机会讨好你,毕竟若不是和你有攀扯,单就这点他们家族便要遭人耻笑了。” “当初看你的表情没什么异样,还以为你没读懂她话语中的含义。” “以前想挤掉我位置的贵族小姐可不少呢,没有些手腕,我们加斯巴达家早就败在我手上了,出生在高位之上,若保持着所谓天真无邪,便会随时被野心之辈吞食殆尽。”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想象中的单纯?” “并没有,相反,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便知晓了这些,而且你刚才说的很对,若非迫不得已,谁会愿意做一个工于心计之人,不过…”他狡黠一笑:“你的演技可真好,连我都骗过去了。” 说着,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在以后不必再为那些事烦忧了。” “呀,我忙的焦头烂额,你们却在这里打情骂俏,真令人羡慕啊。”金丝雀的声音传入耳中,伊扶偏头一看,她正巧路过这附近,便伸手向她打着招呼:“我们哪有打情骂俏,谁和他有情哦,你不要误会我。” “行吧,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每天都看不见你人。”看着金丝雀怀中又抱了一大摞的资料,伊扶不禁好奇道。 “关于夕娜结盟的事项,主人一人实在忙不过来,我想起码帮他完成了这件事,这也是他的心愿嘛,不说了,我要赶快把资料送去了。”金丝雀道着别,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沃佩里翁一眼:“看来某位大人的追妻之路还很长嘛~走咯。” “她最近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还是真的被里可丝给传染了…”伊扶看着金丝雀这翻天覆地般的变化,沉思道。 “想不通,对了,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伊扶将这种现象暂时归为里可丝效应,又转头看向沃佩里翁。 “说到你和我无情。” “哦,对…我们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恩克兰德政务间内。 金丝雀将文件放置于阿伦的桌上:“主人,您要的资料。” 他拿过几页文件,抬起头对她笑了笑:“最近实在是辛苦你,对了,过几日伊扶他们要启程去巴特,那时候正好也忙完了,之后你便休息几日吧。” “主人,我正是想和您说此事…我,想和伊扶同去。” 他怔了怔,听她这样讲,突然想起他们初见时的样子,她抬起头望着他说:“希望在您的身边,可以找到属于我的追寻。” 时间过得真快,快到他数不清两人在一起多久了。 时间又过得真慢,慢到他以为她不会离开恩克兰德了。 虽然金丝雀走了以后会感觉有些空落落的,但他还是语气欣慰道:“是吗,看来你已有了想要追寻的答案。” “是。”她准备转身离去,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即使我走了,您也永远是我的主人,希望您与黛洛特小姐,不,是黛洛特殿…幸福。” “你真的很细腻,这都被你看了出来。” “您知道的,这是我的习惯。” “可你却总是猜不对我的心思。” “主人的心思,金丝雀哪里会猜得到呢,再见,主人。”她笑着关上了门。 徒留门后神情落寞的人。 黛洛特是恩克兰德的栋梁,以至于和喀什刚刚结盟,阁下就立刻给了她贵族的身份,又在贵族之上再添了勋章,成为贵族行列之首。 他是未来继承恩克兰德之人。 黛洛特会是他最合适的妻子。 而在阁下眼里,金丝雀只是一个外族的侍卫,甚至可以说是女佣。 阁下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但即使阁下同意了,金丝雀也不会愿意的。 在她的心中,他最高的殊荣也不过是“主人”这个位置。 对她而言,不管是阿伦殿、还是主人,甚至是阁下,都没有任何区别。 临行的这一天。 “对了,我有件事情想和你们说。”看着眼前的友人们,伊扶还是说出了自己想了几日的事情:“我决定放弃以往的名字,以后我的本名…就决定叫希尔音了。” “好的,希尔音大人咕莫!”咕莫似乎很高兴听到这个回答,立刻答应道。 “嗯。”除了里可丝以外的几人对此也没有意外,答应着。 “为什么要改名呀…”里可丝扯了扯伊扶的袖子。 “我记得爱维晚丁在布克兰都语的意思是…家族的荣光?伊扶现在选择了新的生活,自然不希望再被这些期望束缚。”红解释道。 “正是这个意思。”伊扶点头道,一阵风席卷而来,吹开了她披风的丝带。 “当心一些。”沃佩里翁抓住了迎风的丝带,替伊扶重新系上。 “嗯!”伊扶笑着回应。 “喂——”“大家!——” 回头一看,正是阿伦、黛洛特、克希亚与摩·连恩来为他们送行。 “玩得开心,爱维晚丁殿!等下次来恩克兰德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呀!”黛洛特挥着手道。 “会的!”伊扶也向黛洛特招手道。 “那么,我们出发了。”红阎取下了背着的大剑,双手握着插入了土地之中。 她闭上眼,四周渐被红蝶围绕。 “在此迎接我的友人前往我的母国,巴特…”她低吟着,那些火蝶便渐渐形成了一束刺眼的光,伊扶也闭上了眼。 被光围绕之时,她在耳畔响起了那来自梦境的声音: “你终于…来救我了。” 第八十一章 永夜之城 永夜。 在其到来之前,巴特的子民们万不会想到,永夜带来的不仅是无限深邃的梦境,还将巴特推向了繁荣。 巴洛克风格的建筑之上永不会熄灭的灯火,挣脱了时间的束缚,巴特的街头不论何时总是熙熙攘攘的模样。 突然地面上窜起一团烟雾,嘭的一声炸裂开来,引得贵族们纷纷撑伞或抬手遮挡住眼睛。 紧接着,红阎带着伊扶等人便出现在了街上。 “可恶,这是什么…” “啊,是红阎大人!” “红阎大人旁边几位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 几人的出现惊扰到了街上的市民,引来了纷纷的讨论声。 “抱歉,引蝶之笛突然坏掉了,没什么事,大家去忙各自的吧。”红阎挥了挥手,示意民众们散去。 “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好,我们走吧。” “对蝴蝶使的物件都这么不上心,真是的,弗拉教院的人到底在干嘛啊?” 围观的群众或是放下了心,或是又不满的抱怨几句,便也都散开了。 “不好意思,出了点事故,不过还好抵达了城中,要是不小心降落在了周边地区,怕是要很久才能到达城里。”红阎表达了歉意并抬起手,她的手中躺着那被劈成两半的引蝶之笛。 “这个还可以修复吗?”红看着那掌心般大小的笛子,问道。 “可以,只是这引蝶之笛是为蝴蝶使特制的,基本上没有损坏的可能,现在莫名其妙的坏掉实在是…”红阎将引蝶之笛收起:“本来也是想带你们去弗拉教院,正好顺便让他们看看了。” “弗拉教院?刚才似乎有听路人说到这个地方。”伊扶想起刚才那人的抱怨,问道。 “啊,弗拉教院就如同是苏诗学会一样,但不同于苏诗学会的地方在于,弗拉教院只有政客、贵族的孩子,以及蝴蝶使和女王护卫队才有资格在这里修习,除此之外,我们蝴蝶使所使用的武器与物件也都是由弗拉教院制作并提供的。” “这样的地方我们冒然打扰会不会不太好…”里可丝有些担忧道。 “没事的,伊扶是我的恩人,可能你们不太明白蝴蝶使在巴特的地位,单凭她救了我这一点,便足以令女王册封她为贵族,并在这之上再加一等衔,因此你们居住在弗拉教院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我们总是沾伊扶的光呢。”里可丝闻言,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与敬佩。 红阎走着走着,在一扇巨大铁门之前停下了脚步,伊扶望了一眼,惊讶的发现里面居然是连自己都看不到的漆黑一片。 红蝶扑闪着翅膀在铁门的缝隙之间亲吻着,那门便有了响应,缓缓向内打开了。 铁门上的结界隔开了里面的繁华盛景。 一眼便能看到的是一幢雕栏玉彻、被灯火簇拥着的学术楼,上面雕砌着的画像似是巴特的女王,精良的雕工将女王的威仪、美貌刻画的淋漓尽致,甚至连发色都是栩栩如生。 灯火如昼的弗拉教院下是穿着洛可可式服装的男女,珠围翠绕,空气中也混着各式的香氛气味。 这样的场面、与其奢华程度甚至赛过月域许多的王室宫殿。 但好在几人都因为性格、或是出身元素,皆保持住了外在的优雅仪态,在红阎的引领下,几人从旁侧穿过学术楼,直达一处静谧的矮楼前。 “在这里等我一下。”红阎说完便走进了矮楼里。 不到一会儿的工夫,楼内便走出一人,他穿着一袭简单的衬衫,配着马裤,似乎是弗拉教院的工作人员,他先是打量了几人,然后说道:“几位先跟我来吧。” 男子带着几人来到了一处空地前,只见他拿起一本书,对着书吟唱着咒语,一座双层公馆便慢慢的浮现在了眼前。 “哇…”里可丝不禁低呼一声。 男子施完法,却是一脸歉意,他冲着几人鞠了一躬:“抱歉,这边会尽快安排好几位的住处与在巴特的身份证明,在此之前只能先委屈几位在这里稍候了。” “实在辛苦你了。”红对男子表达了谢意之后,男子便离开了。 “这样的住所,刚才的先生居然说是委屈了我们咕莫…”几人走进公馆内等待着红阎,而咕莫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不难猜测,这里毕竟是上流社会的子女所就读的学院。”金丝雀进屋后便抬起手,感受了一下空气中的魔法气流。 “对了,红,里可丝,我还没向你们介绍,这位便是沃佩里翁了。”几人坐下后,伊扶才想起还没有将沃佩里翁介绍给她们。 “常听伊扶提起二位。”沃佩里翁寒暄道。 “伊扶也经常向我们提起您呢。”红礼节性的笑道,她打量着眼前的沃佩里翁,纵使她见过那样多的王族亲贵,也对自己一眼识人的能力有着极大自信,但看着这样一个人,自己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脚步声由远而近,随着开门的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红阎的身影。 “抱歉,因为你们第一次来巴特,这边在为你们办理身份证明,这是暂时拟好的。”红阎将几张金属卡交给几人。 伊扶接过身份证明,看着上面的内容。 巴特国临时身份证明 姓名:希尔音 身份地:巴特城 身份或职衔:一等护国公爵 “一等护国公爵也太夸张了…只因我救了红阎?”伊扶有些不敢接下这份殊荣,毕竟她只是一个外乡人,且对巴特都不甚了解。 “是的,而且你不用担心,这并非我的私人主张,弗拉教院也是建议给你这个位置的,至于其他人的话,如果给公民位行事会有诸多不便,所以名义上暂时附属于伊扶。”红阎认真的点头道。 “希尔音大人完全担的起的咕莫!”咕莫看着伊扶忧虑的样子,趴在耳边对她说着。 伊扶轻轻抚摸着咕莫,又侧了侧身看向旁边的沃佩里翁,在他的身份证明上写着的是:家臣从属一等护国公爵希尔音 “对啦,这个身份地是什么意思?”里可丝在灯光下举起身份证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 “巴特不同于月域的国家,在巴特的城市也有着属于它们的姓名,中部最繁华的便是巴特城了,剩下还有南部的塔泼根,北部的莎狄亚,以及东西两部的东菲特拉与西菲特拉,身份证明上会明确说明这一点。” 红阎耐心的讲解完,便又要离去:“我杳无音信这么久,女王倪下一定很担心,现在要回到女王身边汇报此事。”说完,她看向里可丝:“里可丝,可以与我同去吗?” “好,我也要归还项链才是。”里可丝拿起装了项链的盒子,与红阎一起离开了。 “请问…”两人离开后,金丝雀开口问道:“你们会做饭吗?” “啊?”几人没有料到她这样问。 “有点饿了…”她尴尬的笑了笑。 “哈哈哈~明白了,我去做!”伊扶说着便起身准备前往公馆的厨房,却被沃佩里翁喊住:“等等。” 伊扶转身看着他:“不支持点餐。” “不是,我是说,我去吧。”沃佩里翁将她按回了沙发之中:“你应该也累了,在这里等着。” “好…” 不对。 沃佩里翁居然会做饭? “似乎发现了某人居家的一面?”金丝雀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脸坏笑着。 “我觉得你和里可丝不能走的太近,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已经崩塌的渣都不剩了。”伊扶抓起一个抱枕,丢向了金丝雀。 金丝雀接下了抱枕,将头埋在了里面:“说来实在是丢人,我服侍主人这么久,居然不会做饭…对了,我可以泡茶!” “看来我们这几人是不会饿着了,伊扶和沃佩里翁先生都会做饭,我们两个正好泡茶。”红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红阎小姐肯定是两样都会的,有了你们,咕莫和里可丝小姐就负责吃了咕莫!”咕莫跳到了桌子上,很是欢快的拍着手。 “你怎么知道里可丝不会这些?说不定人不可貌相呢。”金丝雀为咕莫垫了一个软垫,问道。 “咕莫看人最准了,第一眼见到她时便知道她是同道中人哦咕莫!”咕莫自豪的拍着胸脯。 “…我去泡茶了。”金丝雀转身便走。 “一起吧。”红也起身同去。 “别丢下我啊…”伊扶紧跟着二人道。 “都走掉了咕莫?” 桌上的团子一脸天真无邪。 待伊扶几人回来时,沃佩里翁也端上了餐盘:“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便多做了几样。” 餐盘里放着鸡蛋三明治、牛肉沙拉、以及奶油蘑菇面,而甜品是芙纽多和玛格丽特饼干,且每个餐盘内的摆放都是花了心思的,看起来很是精致顺眼。 “超出了我的预期,公爵大人居然还会做这些事。”金丝雀望了一眼,也将果茶端上。 而沃佩里翁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几人正用餐时,公馆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伊扶吞下了手中最后一小块三明治,只打了个响指,门便应声而开。 “希尔音大人,打扰您了,这边已为您及其亲友备好了住所,方便的话请随我们移步。”领头的少女向伊扶鞠了一躬,道。 沃佩里翁与伊扶几人的住所不在一起,伊扶几人跟着领头的少女一同离去,而沃佩里翁则去了与她们相反的方向。 “对了,还没有向您介绍我的名字,您可以唤我泰琳,在弗拉教院的日子里,我将会随同您的生活、并保证您的安全。” “实在麻烦你了。” 巴特城内。 戴着黑色手套的女人将面前的木盒打开,看着里面璨若星辰一般的宝石。 毒蛇终露出了毒牙,自那层叠的水晶纱帐下。 女人将木盒取走,又将赝品放在了刚才的地方。 旁边被迷惑的人儿揉了揉眼睛,似是要醒来的样子,而外面又有人声渐近,她毫不慌乱,轻挥衣袖便化作了蝴蝶,消失在那无迹可寻之处。 找不见的身影离去,却留下了点燃阴谋的火种。 第八十二章 失窃 泰琳带领几人来到了一座约七层高的宿舍楼前:“这里是红阎大人与弗拉教院内的导师及教院内魔法研究所高阶成员的居所,平时没有学生会来这边打扰您,几位的房间都位于三层,与红阎大人同住一层,不过红阎大人并不是经常回到这边,日常她都是在王宫之中守护着女王倪下的。” 走进楼中,里面一片寂静,金碧辉煌的长廊入口左右悬挂着精美的橘黄调吊灯,而之后每十步便在顶端中央悬挂一盏,吊灯两侧的天顶上画着精美的壁画,有关于蝴蝶使们的画面、与魔族战争的画面、女王受众人爱戴的画面。 长廊两侧的墙壁上则挂着弗拉教院内的知名人物,而在长廊的尽头,女王的另一幅画像占据了整个墙面。 这幅画像与学术楼上的不太一样,似是女王的日常画像,比刚才的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更为亲切,画匠们将女王那双金色眸子绘制的尤其动人,在灯光之下,那如水的眼波,似是真的在睥睨众生。 抵达三层后,泰琳将几人的房间分配好,伊扶住在最中间的房间,而泰琳则住在伊扶房中的偏室。 泰琳拉开了窗子,伊扶发现即使是三层,但这层楼的高度也比其他的楼房高了几倍,在窗前可以一眼望见弗拉教院的景色。 “正对面那所最高的高楼便是我们弗拉教院的图书塔,里面有着亿万卷的书籍,平常您也可以去那里消遣时光,教院已为您配备了书房,如果您有用餐等需求时,直接与我说便好。” 弗拉教院的效率实在令人佩服。 “对了,可不可以向我介绍一下关于红阎的事情?”伊扶还是最好奇这件事,在布克兰都即使是救了王族,也不会被列入四大家族行列,而她却… “明白了,您可以看下这本书。” 泰琳在书架上找了找,将一本书递给了伊扶,伊扶翻开第一页,里面的立体图案便展现在了眼前。 巴特是与神圣蝴蝶和平相处的国度,这种关系自永夜到来前便一直保持着。 而蝴蝶使便是神圣蝴蝶赐予巴特的礼物,被神圣蝴蝶选中的女子将会成为女王的双眼、女王的利剑。 火红蝴蝶使红阎出身于军人世家,父母皆是巴特军中战功赫赫的将领,而红阎生来便戴着象征着蝴蝶使的项链,使得她此生注定不凡。 红阎十五岁起便提剑上战场,于千军万马之中斩将夺帅,捍卫着巴特荣光,红阎因此也被女王发觉,调去王宫成为女王的护卫。 红阎十七岁时,巴特国中生变,亲卫队长倒戈,使得年幼的女王几次陷入危局之中,红阎不顾生死,力保女王王位,并助女王平息内乱,甚至父母都在这场叛乱中丧生。 一切尘埃落定后,女王将红阎封为位同公爵的亲卫队长,成为女王身边最亲近之人。 受封这天正是红阎十八岁的诞辰日,接过女王赐予的蔷薇权杖后,红阎的项链突然迸发出一道赤色光芒,神圣蝴蝶降临在她身边,选中她为巴特第三位蝴蝶使。 这也是巴特迎来永夜后诞生的第一位蝴蝶使。 红阎身为亲卫队长,誓死捍卫着女王的尊严,服从女王的指令。身为蝴蝶使,她协助女王整顿国内风气,平息大小风波,守护着巴特人民的安危。 她是女王手中之剑,亦是女王的双眼。 是蝴蝶使中唯一一位可以参与国政之人。 “红阎太厉害了…”合上书,伊扶惊叹道。 “红阎大人受到全巴特的爱戴,如果您那日救的是其他蝴蝶使,或许会被封为伯爵、侯爵,但救了红阎大人,您便会拥有绝对的地位。” 伊扶记着她的话,来到了窗边,将双手撑在窗沿,灯火明如白昼,风清而不冷,缓和的亲吻着人的肌肤。 她不知该说是女王天真,还是因为没有亲眼见过红阎的经历,但弗拉教院没有见她,便直接信任、尊崇与她,让她不免有些… 布克兰都的四大家族虽然也是国事与军事都可以有所参与,但王族会保证平衡,不会使某一个家族过分出众,就比如麦斯克劳斯家就是绝对平衡的,而莫尔琳德家因为在国事上参与过多,以至于在军事上难以再获得成绩。 就连万丈荣光的加斯巴达家也是如此,即使可以穿着同王族一般的黑衣,即使她可以被唤为倪下,这个称呼也只是因为她注定是王后才会如此。加斯巴达家从未出过一位将军,就算家中的兄弟姐妹出了治军奇才,最后也只能被埋没在勾心斗角之中。 而索里家更是可惜。 所以巴特这样的规定,实在是撼动了她。 正当伊扶想与泰琳感慨一声时,外面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窗帘摩擦着墙壁,传来了阵阵的沙沙之声。 “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自外被发射到桌上,同时,风便也止了。 “刚才那是什么?”伊扶问道,转身看着泰琳。 只见泰琳拿起了被丢进来的东西,伊扶也凑近一看。 是一个如掌心般大小的信封,信封上印着烫金的花纹,且用了特别的折叠方式。 泰琳没有按照正常的拆信方式拆开,而是将信封背过去,手指掏了一下,信封便弹出了一块三角,她将三角内的东西取出,正是一封信。 “可恶的黑月议院,竟然挑衅到这里来了。”泰琳打开信,上面满满的写着对弗拉教院的批判,与猎奇的绘图。 “黑月议院?”伊扶一边问着,一边捡起了刚才的信封,这个特别的折叠方式封死了四边的口,无法用正常的方式打开,而信封正面是一个小夹层,伊扶取出了里面的东西,也是一张纸,里面写着“无能的弗拉教院”之类的话。 “黑月议院是巴特的一个犯罪组织,他们以怪盗自称,所盗窃之物的价值也有大有小,大到国内最大珠宝展览馆的镇馆之宝,小到平民家女儿手编的草环,他们散布在各地,而这封信的样式也是黑月议院专属,采用了特殊材料的信封,一般人只能翻到正面夹层里的东西,但这信封背后的机关里才是藏着重要信息的位置,由此可以将一些消息传递给同伙。” “这样的组织横行在巴特,有没有什么对策?至于这个信封…如果有人撕开的话,岂不是会暴露了他们的秘密?” “我先回答您第二个问题,因为几任前的女王倪下被奸佞所限制,倪下便是以精巧机关的信封将消息传递出去,并最终得到了解救,之后信封在巴特内有着较重要的地位,是不能随意被损坏的。” 泰琳将那挑衅的信件收起存证,又解释了第一个问题:“黑月议院有一个叫做假面会的死敌…不过关于假面会的情报我知之甚少,只知道是一个地下组织,倾城蝴蝶使曾建议不要擅动其中一个,让他们有所牵制,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一网打尽。” “但是。”泰琳很是愤怒的样子:“黑月议院最近越发过分,频频的挑衅弗拉教院,这个月已经收了七封这样的东西,本来只是给学生发这样的信函,现在居然直接发到了您这里。” “会不会是假面会假借黑月议院的名义发布的?”伊扶闻言也感觉到蹊跷,得罪弗拉教院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个可能性或许不太高…” “为什…” 伊扶还没问出口,便听见了一阵仓促的敲门声。 “伊扶,不好了…”一开门便看见了里可丝慌张的样子。 “怎么了?”里可丝独自一人来到这里,而身旁红阎也不在,想必是出什么事了。 “刚才我和红阎回来,结果半路突然得到了消息,女王丢失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而盗走这样宝物的,可能,可能…”她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可能是蝴蝶使!” “什么?!”泰琳闻言很是惊讶:“对女王倪下很重要的东西,且在这么短时间就能怀疑是蝴蝶使犯案的…难道是璨星?” “对,就是这个名字!” “别着急,现在这也不是我们着急便可以解决的事情。”泰琳稳定了一下心情,思索了当前的局面。 “先进来吧。”伊扶将里可丝带进了屋内,听泰琳讲解关于璨星的事情。 “璨星并不是拥有什么特殊能力的宝物,而是一枚戒指,这枚戒指璨若星辰才得以此名,璨星是巴特女王代代相传的信物,也是女王的骄傲,平常由守卫们看守着,只是为了预防有人闯入盗窃其他珍宝,知道璨星真正位置的除了女王便是蝴蝶使们…而偷窃璨星,便是蔑视女王威仪,甚至有想推翻王权之意!” “竟如此严重?里可丝,你刚才可还听到其他什么消息么?比如…是怎么发现信物失窃的?” 听伊扶这样一说,里可丝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啊,这个我听说是因为我们走后,女王得知藏宝殿内进了盗贼,因为担心璨星便去确认了一下,结果发现璨星失窃的。” 就在三人忧虑之时,又是一阵敲门的声音,门外站着一位男子,泰琳望了一眼便问道:“传令官先生,有什么事吗?” “是,请问哪位是希尔音大人?” “我便是。”伊扶对其来意已经猜测到了七八分。 “希尔音大人,女王倪下有请。” 第八十三章 蝴蝶使的过去 大殿之上,四位女子并排站着,神情严肃的等待接下来女王的指令。 伊扶在传令官的带领下来到了女王的面前,对女王行礼道:“倪下。” “无须多礼,你一路辛苦,先稍坐片刻吧。”女王点了点头,她神情没有任何的异样,命人为伊扶在旁侧赐座。 “多谢倪下。”伊扶坐下后打量着眼前的四人,除了红阎之外,其他三位从装束上便能猜到她们是枯叶、倾城、迷梦三位蝴蝶使。 而那位枯叶蝴蝶使,正是出现在她梦中的那人,不知为何,梦中的她是一副柔弱的样子,但真正看见她,却觉得有些违和。 “除了红阎外,你们三人汇报一下近日的行踪,以及在得到传讯前的位置。” “枯叶蝴蝶使金妮向倪下汇报,因即将面临收成之时,但听闻东、西菲特拉预计收成相比以往要减少了三成,便前去探查理由,此事在之后呈交的汇报中会详细赘述,昨日回到城中便开始整理报告以及后续的方案,直至方才倪下传唤。” 金妮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狂傲,待陈述完,她看了旁边的倾城蝴蝶使一眼。 “倾城蝴蝶使倾桃汇报,这些日子我都在密切关注上次说到的那位大人,涉及到重要情报,之后会呈交给您,得到倪下传唤时我正与‘那位小姐’在关于此次任务进行交流。” 虽然听不懂她的暗语,但看到她面容的瞬间,伊扶不禁感叹,这位倾桃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她不卑不亢,语气虽柔和,但在她看似柔弱的身躯之中又能隐约感受到侠气。 这绝对是位外柔内刚的女子。 “迷梦蝴蝶使娅丽加,同往常一般巡视镇守大荒,直至倪下召见。” 她语句简短,声音充满着神秘的魅惑,她身材惹人,但脸上神色依旧冷漠,这样迷一般的冷美人,身上散发的迷人魅力令伊扶也羡慕起来。 “要说到这魅惑之术,我觉得没人能比得过娅丽加吧?”金妮突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但她话语中的别有所指,论谁都听得懂。 “金妮的迷障蝶,娅丽加望尘莫及。”娅丽加甚至没有看金妮一眼。 “那倾桃呢?你拥有着无人能及的容颜,要是想…”金妮用手指托着下唇,矛头一转,转向了倾桃。 “我懒得理你。”倾桃那银铃般的声音轻和笑道。 坐在一旁的伊扶有些尴尬的看着这三人,似乎蝴蝶使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不对,是太微妙了。 她瞥了一眼红阎,而她还是规矩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我还要与希尔音交代些事情,你们先下去吧。”女王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情感,不管是怒意、失望,或是其他的情绪,而是如同往常一般的下着指令。 “是。” 听到女王这样说,四位蝴蝶使就此告退。 每个人都心事重重,红阎心中也揣测着,倪下只是命几人讲述了最近的行踪,也没有多加责问,或许…她只是想让伊扶见见这几个人? 由此她便也放心了,女王没有怀疑她,即使她失踪了这么久,可她仍然信任她。 “让你见笑了,你是红阎的恩人,更为我们找回了幽蓝,册封的相关文书我也批下了,以后你便是我们巴特的一员,不必那么拘束。” 蝴蝶使们退去后,女王的脸上才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倪下如此信任我,实在是感激涕零。” 这也是伊扶的心里话。 “此次召见你,一是为了表达感谢,二是因为我有事想托付于你。” “倪下请讲。” “关于璨星失窃,我虽信任红阎,却也不能表现出偏袒,但事关蝴蝶使,也不能交予其他的组织,关于此事,我隐约感觉她便是令红阎失踪数月并失忆的幕后黑手,红阎非常信任你,且你与其他几位蝴蝶使也没有牵扯,定不会偏私,所以希望将这件事交由你及你的同伴,我知道你初来乍到可能会有诸多疑问,但眼下已没有比你更合适之人了…” 伊扶闻言,向女王行礼道:“倪下放心,定为倪下查明真相。” “多谢,之后我会传指令给弗拉教院,相信弗拉教院也会尽心辅佐。” 伊扶本想退下,却看见女王的神情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多问了一句:“您似乎还有别的烦恼。” “是…黑月议院最近屡屡挑衅弗拉教院,若对黑月议院采取了措施,我担心假面会从此没了牵制,但若就此放任不管,恐怕会继续损害弗拉教院的声誉。” “如果倪下愿意给我们一次机会,我想向您举荐我的同伴,他们各有所长,对局势的掌控能力也非我所能及,得知倪下召见我时特地命我表达对您的谢意及诚意。” “既然如此,那实在感谢,若能解决这起事件,我定有所嘉奖,红阎现在身负嫌疑,最近也不能做本职工作,便让她同去帮忙吧。” 女王看起来终于高兴了些许,伊扶便也退下了。 红阎正在殿门外等待着伊扶,看到伊扶出来也没有多问。 回去的路上,伊扶转述了女王刚才的指令,并讲了面见女王之前的事情。 因为里可丝先前的吵嚷声,加上传令官要带走伊扶,其他人便也出来看了看情况,并转达了若巴特有需要,定会相帮的心意。 “明明是我邀请你们来玩的,结果现在却要麻烦你们为我洗清嫌疑,又要忙着黑月议院的事情,我实在过意不去…”红阎很是愧疚道。 “没事,要我们几人这样闲着,才更是难受呢。”伊扶笑着安慰她。 回到弗拉教院,同伴们还在等待着她。 “那么我们现在有两个任务,一个是找回女王的信物璨星并揪出蝴蝶使中的叛徒,目前成员只有我一人。另一个任务便是调查黑月议院与假面会,目前成员只有红阎一人。” “我自然要同你一起的。”红这样说着,里可丝也笑着举起了手:“别丢下里可。” “还有我咕莫!”咕莫也举起了爪子。 “这个我不擅长,还是去调查黑月议院和假面会了。”沃佩里翁这样说着。 “加我一个。”金丝雀也选择了第二项任务,面对女人的勾心斗角、在从中寻找叛徒这种事她可做不来。 “我会协助希尔音大人的调查。”泰琳这样说道。 伊扶想了想,目前寻找璨星的成员是五人,而另一队只有三人。 “咕莫,你跟着凶凶的大叔。”伊扶将咕莫放在了沃佩里翁的肩上,说道。 “希尔音大人,你就这么狠心抛下咕莫了咕莫。”看到咕莫一副泪汪汪的样子,伊扶轻声对咕莫道:“我派你去是要你看着他的。” “了解了咕莫!保证完成任务咕莫!” 在这之后,伊扶几人便准备去调查几位蝴蝶使,因是女王的指令,蝴蝶使们的资料伊扶可以随意查阅。 这一日,四人在图书塔的内室里,泰琳找来了蝴蝶使们的记录册,将厚厚的一摞置于桌上。 每一本记录册上都有着名字。 《永夜之翠》 《永夜与枯叶》 《永夜的烈火红阎》 《永夜倾城之舞》 《永夜下的迷梦》 《永夜下的幽蓝》 如同小说一般的名字。 “这些书里详细记载了蝴蝶使们的过往,因为翠之蝴蝶使与幽蓝蝴蝶使已经不在了,所以这两本先搁置在一旁吧。”泰琳筛选出了伊扶需要的四本,将剩下两本放在了一侧。 “这么厚的书,要看好久才能看完吧…”里可丝拿起一半,有些苦恼道。 只见泰琳轻笑一声:“这可不是这么‘看’的。” “什么意思?” 泰琳在口袋中拿出了一样物什,是一个灌注了金色光芒的球体:“蝴蝶使的记录册中都多少融入了她们的血,只要用这个,便可以进入书中,旁观她们成为蝴蝶使以前的过往。” “那不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嘛,再去探查有什么意义呢?”里可丝问道。 “有时候一个人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因为在过去便结下了种。”解释完,她又问道:“嗯…有想去书中调查的吗?” “我去吧。”伊扶自告奋勇道:“我有一些想知道的事情…” “没问题,那我和里可丝从其他地方入手。”红应着。 泰琳将球体放在了伊扶的手中:“据说这个使用完后会有三至五日的缓冲期,从书中出来后您可以去放松几日,进入书中的话,只需要手里攥着它,并翻起第一页阅读几个字便可以。” “多谢。” 伊扶看着桌上的书,拿起了她最是好奇的那一本。 《永夜与枯叶》 金妮。 梦中的她,曾经似乎也是个在学院中读书的普通少女,穿着精致的制服,漫步在秋色里。 但后来,她被修女们唤醒。 之后的她身着一袭白衣,翩然在枯叶般的蝴蝶之中。 像是一个美妙而神圣的梦境。 这样想着,她攥着那颗金球,翻开了第一页。 “枯叶蝴蝶使金妮是永夜到来前的第二位蝴蝶使…” 球体内的金色开始翻腾滚动着,渐渐的包围住了伊扶的意识。 黑暗背后仍是无尽的黑暗。 在寂静过后,她听到了远方传来阵阵的风声。 万物都清晰,而树叶落地的声音,树叶被踩踏的声音,树叶悲鸣的声音,在此刻,她都…听得到了。 再次醒来,那浸满了秋意的天空便映入眼帘。 她回到了,永夜来临之前。 第八十四章 永夜与枯叶(一) 啪嗒。 树叶死去的声音,在耳畔回旋。 伊扶看着面前的少女,如同梦境之中的一般,她试着移动,却发现自己在故事中只能旁观。 金妮捡起地上的凋零之叶,聆听着它们的心声。 “我看见天空再也没有苏醒过来。” “有无尽的黑暗开始侵蚀过来了。” “他们举起镰刀,剥夺了我们的生命,将我们染上了属于他们的色彩。” 树叶们这样哭诉着,金妮轻轻抚摸着那已死去的枯叶。 “我明白,永夜…将至了。” 金妮出生时便有一项特殊的能力。 她可以在枯荣的植物、死去的动物,甚至是人身上看到他们生前所经历的事情。 正是凭借着这个能力,她成为了一名侦探,当然巴特并没有那么多的凶杀案,这导致她很是清贫,平常也只是靠着那些有钱闲烧的贵妇们吃饭,今天看看这株花是死于哪只猫的手下,明天看看是哪个流浪汉残害了她的猫。 “金妮?” 啊,似乎有多少年没听到这个声音了。 是曾经每天都在她身边,温柔呼唤着自己的声音。 她转过身,对着声音的主人笑了笑:“怜姬。” “没想到真的是你!”穿着华服的女子牵起她的手:“你现在过得还好吗?听说你现在成立了一间侦探事务所,真好啊,做了自己喜欢的工作。” “还好,倒是你,现在已经是子爵夫人了,却还是这样的性子,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先前阿修以我的名义捐助了我们的母校,这不,收到了学院寄来的周年邀请函,现在正要赶过去,要不要同去?” “我就算了,你快去吧,别耽搁了时间。”金妮努力支撑着自己的笑容,说道。 “好,有时间我们再聚哦!” 怜姬转身上了马车,向学院的方向驶去了。 而金妮也瞬间敛起了笑容。 怜姬曾经是她最要好的友人,而福尼修是她曾经的爱人。 自己的爱人娶了自己的友人,这位友人却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并假惺惺的与自己叙旧。 虚伪的女人啊。 金妮翻弄着地上的树叶,终于找到了一株淡蓝色的草叶。 “你是蓝草吗?”金妮问着。 没有回应。 她叹了口气,伸手将那株草叶掐死:“你是蓝草吗?” “是的,小姐。”被掐死的蓝草回复道。 她满意的将蓝草放在了手边的筐中,今天的任务便也完成了。 因为侦探所只能勉强维持着温饱,最近她又接下了附近草药馆的兼职工作,帮着草药馆去收集一些难寻的植物,爬爬高耸悬崖,再钻钻地下潮湿的洞穴什么的,今天难得是在陆地上的需求。 “要是我能像翠之蝴蝶使一样就好了…”她喃喃自语,听说翠之蝴蝶使可以同大地万物对话,如果她也能如此的话,就不用把草叶们掐死了。 “翠之蝴蝶使哪还需要挖草叶,笨蛋。”筐中的蓝草突然开口道。 “啰啰嗦嗦的。” 诶。 突然想到了一条财路。 她在枯荣之中读到了将来会发生的事情,永夜将会席卷整个巴特。 如果她趁此多准备一些永夜到来后将绝迹的植物… “你知道永夜到来后,哪些植物会灭绝吧?告诉我?”她看向了筐中的蓝草。 “什么都不会灭绝,小姐。” “好吧,看来之后还是只能吃菜根炒饭。”金妮沮丧道,回到草药馆换了报酬。 草药馆的收入令她紧巴巴的生活得到一丝喘息,她站在面馆前犹豫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回事务所打发些。 事务所前悬挂着的灯似乎要坏掉了,一下又一下的闪烁着,似是在挣扎最后一口气。 老旧的钥匙打开那把外壳已有些生锈的挂锁,她习惯性的用力摇晃几下打开了门。 “我回来了。”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屋里说道。 金妮的父亲生长于没落贵族家中,而她的母亲曾是塔泼根富商之女。 他的父亲十分厌恶那些破旧风俗,不顾家里的反对,追寻梦想在街边做起了流浪画家,而母亲正巧路过父亲作画的大桥,两人的姻缘便也由此展开了。 生性单纯喜浪漫的母亲,清贫却不卑不亢的父亲。 二人在一起遭到了母亲家族的反对,但母亲还是不求名分的同父亲在一起,并生下了金妮。 本可以用来联姻的女儿竟这样便宜了一个破落户,母亲的家族难以容忍,在她一岁时的一个暴雨天里,母亲家的人在半路围堵了父亲,将他打至半残,又强行带走了母亲。 两年后,父亲得知了母亲即将嫁人的消息,他喝了些酒便推着轮椅出门,然后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之后便是祖母将她培养长大,直到她读书,而祖母因为攒钱供金妮读书,即使生病也不愿去看,最后病情恶化,撒手人寰。 至始至终,她的母亲都没有来看过她,也没有托过人传消息给她,问问她过得好不好。 她坐在桌前吃着中午剩下来的炒饭,有些发硬的米粒以及难嚼的菜根,让她委屈的模糊了双眼。 “金妮,你在吗?!” 突然门被推开,金妮赶忙将炒饭推进了桌子的夹层里,她抬起头,虽然自己眼眶微红,但眼前人居然也是如此。 “怜姬,你怎么了?”金妮搓了搓鼻子,假装冷静的站起来。 “金妮,阿修死了,阿修死了…”怜姬扑在她的怀里啜泣着:“金妮,他是被人杀害的,求求你过去看看吧…” “我们走。”金妮拿下了挂在墙上的外套,与怜姬一起抵达了子爵府。 子爵府内的仆人们已经乱成一团,管家已经隔离好了现场。 “克伦夫还没有派人来吗?”金妮环视一圈,问道。 “已经来了,刚才去楼上探查了。”管家恭敬道。 金妮没有回话,只静静的望着地上的福尼修。 他的死状很惨,喉咙被一刀割断,几乎是只连着皮一般。 周围的仆人都忍不住的想呕吐,怜姬泣不成声,而金妮却很是淡定。 “夫人。”克伦夫派来的长官从楼上走下向怜姬行着礼,又将目光转至金妮身上,目光闪过一丝惊愕:“金妮小姐?” “既然长官到了,那我便开始了。” 金妮戴上了手套,跨过防护线,踩着满地的血迹,走向了福尼修。 她看着他的遗容,心中泛起一阵厌恶,她还是不想与他说话,哪怕是尸体也一样。 金妮牵起福尼修的手,感受着他冰冷的体温。 “请将生前的所见所闻,在此一一告知于我。” 遗留在此的魂灵,控告着那凶犯的恶行。 “我知道了。” 金妮这样说着,准备起身,却感觉胸腔有什么东西猛然穿过,她的瞳孔开始放大。 伊扶在旁望着死去的金妮,又看了眼射杀了她的克伦夫长官。 在长官身旁的怜姬眼中虽流露着恐惧,但那嘴角处扬起的笑意,是阴谋得逞之后的窃喜。 她看的真切。 随后,惊呼声一拥而上,敲击着她的耳膜。 她想伸出手,她想呼喊,声音却如同沉浸在深海,她无能为力。 第八十五章 永夜与枯叶(二) 圣歌响彻,圣光洗礼。 四面八方的,满溢盘旋在上空。 枯叶般的蝴蝶停留在身上,亲吻着金妮的脸庞。 金妮身着一袭白衣,安静的躺在圣棺之中。 “神将赐祝福于你,孩子。” “你不该此时还在沉睡,从梦境中醒来吧。” 金妮缓缓起身,看着身旁穿着白衣的女子们。 “这里是天堂吗?…”她摸了摸胸口,却找不到那个致命的伤口。 “是的,孩子。”女子这样说着,一阵冰凉的触感被环绕在了金妮的脖颈上。 女子为她戴上了一条蝴蝶项链,那蝴蝶的翅膀如同是她曾眷顾过的枯荣一般。 她认识,这是蝴蝶使的信物! 万千只蝴蝶扑闪着翅膀,飞向了项链,而项链也正接受着来自它们的力量。 “竟是怜姬…” 项链仿佛融入进她的骨血,她突然耳清目明,巧笑倩兮的怜姬撕下了罪恶的伪装,变成了枯萎了心脏的魔女。 “她是散播灾难的火种,若继续纵容她,她将会打破世间的平衡,将厄运引向世间,而我们只是使者,不能直接干预到她,希望你能完成这个任务…” “为什么不让已有的蝴蝶使来?而是选择了我。”金妮将手抚上胸口,她只是比别人特殊了一些,但她不懂战斗,没有强大实力,如果让翠之蝴蝶使去的话也一定没问题的。 “缕笙有她应做的事情,而你的能力在未来可以辅助整个巴特,孩子,不要总是顾着眼前。” 说完,周围的使者们都一同唱起了祝福的歌谣。 金妮伸出手,一只蝴蝶便乖巧的立在了指尖,她爬出圣棺,赤裸着双足自圣殿之中奔跑。 再次回到巴特时,时间已到了一年后。 怜姬在福尼修死后迅速笼络着他生前的社交关系并试图吞并,虽然表面看上去还是一个失了丈夫的可怜夫人,但她手中所拥有的资源与实力是曾经的福尼修及不上的。 怜姬如往常一般穿着一袭水蓝色礼服,踏着轻盈的舞步,手中拿着一封新收到的情报函。 “夫人真是好雅致。”金妮坐在子爵府的窗上,看着屋内的怜姬。 “金妮?”怜姬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来到了窗边:“你居然还活着,当初我可是亲眼看着你下葬的…” “还在我棺材上点了一把火呢。”金妮也学着怜姬的样子轻笑道。 “哪有,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不过你那间事务所因为没有继承人,也被收去重新拍卖了呢,现在一定没有去处了吧?不如就住在我这儿,反正阿修已经被我杀了。” “不用啦,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演技…等等,福尼修是你杀的?” “是啊。”怜姬抓着金妮的手,将她从窗上拉了下来:“你现在怎么像只猫一样,这么好看的裙子可别弄脏了。” “怜姬,你当我是什么?”金妮挣脱了她,夺取了主动权,反抓住了怜姬的手。 “金妮就是金妮。”她这样说着,在桌上拿起了一把钥匙:“不愿住在子爵府也没事,这是你事务所的新钥匙,你可以回去住。” “是你买下的?”金妮看着怜姬手里那把制作精美的钥匙,眼前的怜姬是如此的陌生,她已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是的。”怜姬将钥匙塞在金妮手中:“那伤害你的负心男人已经死了,先前你恨我、疏远我,我也烧了你的尸体泄愤了,你的老房子我已重新命人装过,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如果你还想再阻碍我,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怜姬…你到底想做什么?” 怜姬轻笑一声:“我想做女王。” 还不等金妮那句“你疯了”说出口,她便以手指轻覆上她的唇:“当然,如果你愿意和我离开这里,我可以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跟我回魔界吧,以后我们两个人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只要我跟你走,你就可以放弃那些疯狂的念头吗?” “是的,我亲爱的金妮。” 金妮抓着手中那把钥匙,汗水浸上了精致的花纹。 她挣扎了许久,才将钥匙归还于她,答应道:“好吧。” “这是送你的礼物,留着好啦。”怜姬将金妮的手推了回去,上前以额头贴上了金妮的额。 墨蓝的湖水上映照着鲜红的天空。 血色的光芒铺遍了琼楼玉宇。 怜姬褪下了以往常穿的优雅裙装,换上了一袭镶嵌了银饰的黑红短裙,浓厚的胭脂掩盖了她原本如春桃一般的唇色,过膝的长靴遮住了那雪白玉腿的纤纤风华,她裸露着双肩,脖颈处只用了黑色的珍珠作点缀,曾经柔和的双眉微微挑起,而那双湖蓝色的眼眸与曾经如金色霞光一般的长发,皆被红霞染为一色。 此刻的她丢却了如水般的温婉,抬眸便是风情万种。 “这就是魔女的真实面目?”金妮看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怜姬,心中那个柔弱却阴毒的形象就这样散去了。 “嗯哼~”怜姬轻哼一声,拉着金妮来到了魔女的城堡。 很久之后,金妮才明白神使所说的,怜姬是散播灾难的火种为何意。 她本就是灾厄的女儿。 来到魔界之后,怜姬对金妮一如既往地温和,如同是曾经一同在学院读书时一般。 金妮不知道的是,怜姬在巴特时为了她特地学会了裁缝的技能,只为能给她织上一件最合适她的衣装,为了她学会了烹调,在她晚间读书饥饿时给她端上一份点心。 这天怜姬被王召去,金妮便独自坐在木梯上织着绣样,突然一声琉璃破碎的声音使她心头一惊,被针线伤了手。 金妮赶忙前去查看,发现是新来的花艺工被绊倒,花瓶摔落在地上,撒了满地的露水与白瓷破片,七倒八歪的花散发着淡淡芳香。 “没事吧?”金妮将花艺工扶起,少年很是抱歉的鞠着躬:“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抱歉,是我没有注意!” 少年一头橘红色的卷发,眼睛翠绿如碧玉,点点雀斑之下是愧疚的羞红。 “人没事就好,其他的东西都可以再换。”金妮这样说着,却没注意到自己手指上开放的一滴血珠,少年见状立刻拿出背包找着药贴:“您受伤了,不介意的话请用这个吧。” 少年为金妮包扎了伤口,开始打扫地上的狼藉。 “你似乎不是魔界的人。”根据金妮最近的发现,魔界的人身上都会自然散发着冷淡而难以接近的气场,但眼前的少年却与他们不同,像一缕独自绽放的色彩。 “其实我的家在巴特,开了一家花房,老板很喜欢我们家的花,便把我捉来养花、送花了。” “真的?我也是巴特人,名唤金妮,你叫什么名字?”在异地看见了家乡的人,金妮对他的亲切又多了几分。 “您叫我礼特就好。”少年打扫完后,又对金妮鞠着躬:“今天实在是感谢您,下次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以后你还会来吗?” “会的,怜姬大人命我们每三日便送一次。”礼特不好意思的整理了一下帽子:“再见,金妮小姐。” 之后礼特便一直送花前来,有时怜姬在家便会缠着她出门,或者是一起玩些别的,怜姬不在时,金妮便可同礼特说几句话。 礼特不同于福尼修,他害羞、生涩而又谦逊有礼,这样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金妮发觉自己越发的想见到礼特。 她似乎喜欢上了这个少年。 这一日,礼特为金妮带来了一束雏菊。 “我记得今日要送的是百合才对。”金妮想着早上怜姬叮嘱的事情,问道。 “百合已经插入瓶中了,金妮小姐,这是我个人想送给你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拉低了帽檐。 金妮脑中琢磨了很久他的用意,直到想到了雏菊的花语,也不由得轻笑一声,伸手接过了他的花。 等感情稳定一些时,再告诉怜姬好了… 她这样想着。 同怜姬用餐时,怜姬看着金妮似乎比往日要高兴了几分,她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没有讲话。 那日之后倒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礼特有时会为金妮带来各种精致的花束,金妮也会回礼给他一些手织的布袋、坎肩等。 一年后。 暴雨。 金妮算了算日子,最近已十几日没有见到礼特,恰好今天是怜姬去参见王族的日子,也是礼特送花来的日子。 似乎是没有料到这场暴雨,礼特的衣衫与头发都被雨水打湿,但他还是护着花,保持着花瓣原本的样子。 金妮赶忙拉着他烤火,又为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烤火声,水滴落的声音,毛巾擦拭着头发的声音。 以及那一声吱呀的开门声。 怜姬脸黑着站在门口,看着说笑的二人。 她的衣衫也已湿透,但她没有顾上身上的寒冷,疾步上前,快准狠的拧断了礼特的脖子。 “怜姬,你在做什…” 啪! 怜姬眼里嚼着泪水,狠狠地掌掴了金妮。 “我哪里对你不好了?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要到处找这些令人干呕的地摊儿货来?!”她愤怒的颤抖着双肩,拖起礼特的尸身便向门外走去。 “怜姬,你要做什么?!”金妮忍无可忍的召唤了枯叶蝶。 这是她第一次使用这种能力。 蝴蝶径直冲向了怜姬,却在怜姬的怒火之中化为了灰烬。 怜姬侧过脸,泪水与雨水滑过她的脸庞,她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对身后的她说—— “我现在就要灭了那垃圾场一样的巴特。” 第八十六章 永夜与枯叶(三) 怜姬本不喜杀戮。 她杀的第一个人是福尼修。 第二个是金妮。 第三个便是手中的这具尸体。 她将礼特丢入了悬崖,金妮便追着礼特的尸身,她在空中唤起枯叶的蝴蝶,搭起一张柔软的屏障。 礼特到最后一刻都是保持着那害羞的轻笑,金妮抱着他,眼里汩汩流淌着血泪。 她将他带回了巴特,暂时安置在曾经的事务所中,见远方的空中围了黑色的浓烟,被火烧过的房子散发出刺鼻的木香,金妮看到怜姬在不断的释放着火焰,那火焰吞噬席卷着巴特的城镇,克伦夫的军官与魔法师们正极力的保护着居民。 金妮咏唱着咒语,腐朽的树木在叹息着,为她指引明路,她便遵从生灵的指示,攻击着怜姬即将落手的地方。 怜姬被枯叶划伤了手指,她回头看着金妮。 “别急,等我杀光了他们所有人,你便自由了。” 金妮有些害怕的颤抖着手指,她不可能战胜怜姬,只能冲上前不断的放出蝴蝶,再看到那些蝴蝶被怜姬燃尽,她便飞到怜姬的面前,再被怜姬踢落在地上。 她无助的躺在地上,她恨,但她却无能为力。 看着越来越多的兵力聚集了过来,对怜姬发动着攻击,一支箭刺入了怜姬的左臂,她痛苦的哀嚎了一声,左臂化作了巨大的火翼,扇向了那些围殴着她的兵力。 “你怎么躺在这里?现在这里很危险。”一袭碧绿衣衫的女子将金妮扶起,看到金妮脖颈上的项链时,女子有些惊讶,但随即又化为了笑意。 “马上就是巴特的蝴蝶使了,可要担起护卫巴特的责任。”金妮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碧绿色的蝴蝶。 面前的人正是翠之蝴蝶使缕笙。 “我做不到,我就是个废物,不管怎么努力,我都伤不了她分毫,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做蝴蝶使…”金妮想到怜姬的残忍,即使自己心中再恨,却也是飞蛾扑火。 “不要想去伤害谁,而应想着要去守护谁,蝴蝶使从来不是为伤害而诞生的。”缕笙帮她抹去了眼泪,将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便奔赴了战场。 “缕笙大人!”“是缕笙大人来了!”“缕笙大人,请护佑我们…” 那碧绿身影出现在人群中间时,战士们瞬间士气大振,而逃难的百姓们也仿佛看见了光。 如同光一般的蝴蝶使张开双臂,聆听着万物生灵的声音,诚挚的为他们祈祷。 温和的风与细碎的雨正抚平着那燥烈之火。 她游刃有余的躲避着怜姬的攻击,并在适当的时候对其进行反击,直到怜姬受了创,被击飞时,她忍不住冲上前。 “怜姬!——” 翩然的蝴蝶接住了怜姬的身躯,她揽她入怀,看着怜姬笑着问道:“你是来救我的吗…” “那人是谁?…”“她似乎救下了那个魔女?”窃窃私语传入她的耳畔,她摇了摇头。 “唔…”怜姬突然放大了瞳孔。 枯叶般的蝴蝶形成了一把利剑,穿透了怜姬的心脏。 下面的人们纷纷欢呼着,金妮看着怀中这个令她爱恨交织的人,心脏仿佛被狠狠的捅了一刀。 “你杀了太多人了,怜姬,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 “金妮,你为什么不爱我?”怜姬躺在她怀中,转移了话题。 “什么?” “你若爱我,大家都不会死了…”她扶着金妮的肩,含着泪水轻吻于她。 她的吻很轻,轻到金妮可以听见她心脏碎裂的声音,以及她脑海中呼唤的绝望。 “这是定情之吻,金妮…即使你杀了我,我也会寄宿在你身上,报复你,折磨你,看见了吗,金妮,我腐朽的心脏和宿命的永恒,将会化作巴特永远的长夜。”她优雅轻笑着,指了指空中,如同往常一般唤着她的名字。 怜姬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 次日。 一袭白衣的少女站在枯荣之中,捡起一片落叶。 她倾听着落叶的哭诉,喃喃道:“是的,永夜将至。” 晶莹的液体滴落在树叶之上,少女胸前的项链开始发着光。 狂风吹起满地的落叶,那些落叶化作了飞舞的蝴蝶,将少女包围住。 天空最后一丝的明亮也将被吞噬,她在白日最后的祝福之下,成为了巴特第二任蝴蝶使。 伊扶看着故事渐渐走向终章,本以为这场梦境将要苏醒,画面却又一转,来到了湖边。 没有宣告这是何时的事情,但看天空的样子,想必已是永夜到来后的世界。 金妮赤足蹚水,却发现了一位倒在湖边的男子,他的发色是赤红的颜色,额前却又夹杂了一缕雪白,她将男子救起,然后似乎思索了些什么,唤出了一只蝴蝶。 “请令他心中的美梦就此沉睡。” 说完,金妮侧了侧头,似乎是朝着伊扶的方向看了过来。 她轻笑一声,蝴蝶便再次纷飞,带伊扶离开了这记录册。 “…” 伊扶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坐在图书塔内室的椅子上,面前放着那本《永夜与枯叶》,再看了看手中的那颗金球,已经变成了空空如也的水晶球。 也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她回忆着先前看到的那些画面,永夜是爱慕金妮的魔女怜姬造成的,而怜姬明明去世了,却说自己寄宿在金妮的身上,是怎么回事呢? 金妮曾经看起来也是一个性格很好的女孩子,为什么现在却… 还有最后一幕的神秘男子是谁? 以为进入书中可以看到答案,却没想到现在的问题更多了。 正这样想着时,有人推开了内室的门,走进来的是沃佩里翁。 “你回来了。”沃佩里翁看见伊扶趴在桌子上,问候道。 看见来人是沃佩里翁,伊扶瞬间高兴了很多:“是呀,我离开了多久?你有没有调查到什么?” “你去了大概三四日。”看见问题如连还珠一样的伊扶,他轻笑一声:“有些眉目了,一会儿要去一个地方获取些别的情报。” 说着,沃佩里翁举了举手中的纸片:“要不要和我一起?” “要!啊,不对,我要先和红她们联系一下。”伊扶想到红和里可丝也在进行着调查,不能就这么丢下她们。 “说到这个,红小姐在你进入书中之后将这个给了我,说等你回来转交与你。”沃佩里翁在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伊扶。 伊扶打开,是里可丝的亲笔所写: 伊扶,我们听金丝雀说了一些事哦~所以我和红决定,你从书中回来后的这几天时间就交给你自己支配,不用和我们联系,我们得到了重要的情报会整理下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分析分析,假期愉快! 非常爱你的里可丝和红。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别忘了感谢我,嘻嘻。——金丝雀 “看来不用联系她们了。”伊扶笑着收起信,看向了沃佩里翁:“那么先生,这几日就有劳你了。” “能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 第八十七章 烈酒 沃佩里翁要带伊扶前往的地方,是位于西菲特拉与莎狄亚的交界、湿地森林里的酒馆。 过往有许多旅人和冒险者,都会在潮湿的阴雨天来到这里。 旅人通常喜爱以匕首切一份外焦里嫩的洼地羔羊,配着桑果酒,趁着酒意来一曲雨铃。 而对冒险者来说,一份麻薯面包和一杯热腾腾的羊奶,正是入梦前必不可少的伴侣。 “我们去那里做什么?”伊扶惊叹于这样一个偏远的地方都能被他找到。 “最近我正在调查与假面会有关的事情,发现这个假面会似乎是一个地下拍卖会,根据得到的情报来看,每到这个时候,他们便会在这里将下次举行的消息散布给参加拍卖的人。” “地下拍卖会为什么会与怪盗组织有过节,难道不该是互利互赢的关系?” “或许假面会拍卖的不是物件也说不定…现在另两位小姐正调查关于黑月议院的事情,具体等得到情报后再做分析吧。” 他不喜欢得到证据前的无端猜测,这多少会使思路走向偏路。 走进酒馆,吟游诗人弹奏着乡间的民谣,有伶仃大醉的旅客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着,也有多情惆怅的女子借酒消愁。 “二位需要点什么?”留着两撇胡子的酒保热情招呼着。 好久没有饮一杯朗姆酒,正当她想点单时,却看到了酒保手边的菜单。 “美梦。”伊扶看着菜单,选择了这一款酒。 “这位先生呢?” “两杯。” 沃佩里翁选择了和自己一样的。 伊扶笑着问道:“学我?” “不,我只是觉得你很厉害,这种酒都敢点。”沃佩里翁眼里闪过的狡黠使她有点拿不准了。 “两位的美梦,请享用。”不一会儿,酒保将‘美梦’端到了二人的面前。 杯中的液体是晶莹的白,杯口出切了一瓣柠檬,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 伊扶将酒杯凑近鼻前,淡淡的果香与酒精味盈入鼻腔,似乎是一杯清香型的酒。 她看着沃佩里翁无声品酒的样子,心中默想着:什么嘛,吓我。 但当美梦入了口后,伊扶强忍着自己的难受。 呛口的苦辣,酒中已完全没有刚才闻到的果香味,她感觉那浓重的酒精已经窜进了她的大脑。 完全就是噩梦。 但这样痛苦的感觉却更激起了她的感官神经,她仔细聆听着,分辨着周围的声音。 “新人?” “是,盲花姐姐叫我来这里的。” “听着,只说一次,五,二十四,神圣殿出口的对面,左,五百下。” 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说着听不懂的话语,正当她凝神想再听清些时,后桌的争吵声涌入了她的耳朵。 “嗝,你这个莎狄亚佬是肿么…怎么讲话的。” “怎么,塔泼根的人喝起酒来舌头都捋不直了?” “塔泼根的人敢来这里放肆?” “少在这儿瞧不起人,没有我们塔泼根,你们恐怕是连日常运作都进行不下去。” “哈哈,这位小姐,要是没有我们莎狄亚为巴特的贡献,你以为你们还能在这里打嘴炮?” “先无礼冒犯的难道不是你们这些莎狄亚佬?” “要不是因为你们口出狂言惹人不痛快,我们稀罕给你们计较。” 酒保对此已是屡见不鲜:“二位应该是中部的人吧,这种事应是很少见。” “确实如此。”沃佩里翁应着,看伊扶有些不适的样子,便凑上前关心着。 “难受吗?” 伊扶转身抓了下他领扣的红宝石领针:“我刚才听见了…你说的…” “我们走。” 沃佩里翁付了钱,便带着伊扶回到了马车上。 风吹过,伊扶稍醒了一些,她将刚才听到的话转述给了沃佩里翁,他便一字一句的记下了。 “这些交给我,倒是你怎么样?” “我没事,哼唧…我酒量好得很叻。”伊扶跨着沃佩里翁的手臂,将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 “怪我,应该阻止你的。” 伊扶摇了摇头,蹭着他的肩膀,酒的果香此时才在鼻腔内萦绕,此刻连呼吸都顿感香甜。 “翁殿。”伊扶抬起头看着他,语气软糯糯的唤着。 “你叫我什么?”他转过头,她看向自己的那双灰眸正盈盈笑着。 “翁殿~”她又一次蹭上了他的肩:“喵喵喵喵,你是狼先生吗?” “看来你喝醉了,先休息会儿吧。” 但伊扶仍是不依不饶,语气含了一丝委屈道:“不要敷衍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嘛,你是不是狼先生。” “…是。”他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如同哄一个孩子一般。 “嘻嘻,那我是小兔叽。” “怎么,你不做狼小姐?” “我似乎一直在做狼嘛…莽夫狼的那种,我一直不希望被别人护着的,但在你面前我会变,想靠近你,想依赖你,想被你保护,可你若什么都担着不和我说我又会心疼,嗯…所以我决定了,我要做一只狼兔。”她一边说着,一边被酒精所战胜,陷入了梦乡。 “哪有这种动物…不过,我会的。”他看着肩膀上她酣睡的样子,说道:“即使这次还要豁出一切,我也会。” 巴特城内。 金丝雀与红阎决定兵分两路,她在弗拉教院内蹲守着,而红阎去最近黑月议院出现过的地方探查。 于是今日的金丝雀蹲在了图书塔的顶端,唤了一只金蝶出来属着它身上的绒毛。 “是不是觉得你的主人很无聊。”她对金蝶喃喃道,金蝶上下扑闪了两下翅膀以示肯定。 “唉唉,别乱动啊,我刚才数到哪里了!”她不满的翻滚了两下,正当坐起身时,一个掠影飞快的在她面前经过,仿佛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追上他。”金丝雀赶忙向着那人残留的轨迹追寻着。 两人奔跑与飞行的剪影映照在月光下,灯火上,以及各户倒霉人家的屋顶上。 他不断滑翔着,奔跑着,却仍甩不掉金丝雀。 “这女人太恐怖了…”他虽这样说着,脸上却挂着一丝笑意:“不错,棋逢对手。” 最后那人停留在了城内最古老的大钟上,而金丝雀便立在了对面的塔尖。 “黑月议院的恶徒,为何屡次挑衅弗拉教院?” “如果我说我也是来探查此事的,你会相信吗,美丽的小姐。”月色下的他抓着礼帽的帽檐,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看到他在对金丝雀微笑着。 “既是如此,你为什么要跑?” “你一上来就追着我不放,我还以为你想用蛮力。”说完,他又问道:“可否请你喝一杯?” “走吧,我倒想听听你怎么说。” 古钟上的人跃入夜色,来到了她的面前。 只见拥有着一双鸢尾般紫眸的男人对她行了一礼:“在下,黑月议院卡摩斯。” 第八十八章 卡摩斯 卡摩斯带金丝雀来到了一幢高楼楼顶。 对面竖立着一面巴特的国旗,由上下左右不同的四种颜色组成,顺时针来看是大红、草绿、金黄和深蓝,中间则是一只巨大的蝴蝶。 “这里可以俯瞰巴特城内许多景色,在此赏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为自己同金丝雀斟了一杯酒,然后摘下礼帽放在一旁,露出了原本雪色般的头发。 “确实如此,你还蛮有雅趣。” 卡摩斯笑了两声:“看上去如此,其实难免不落俗套,我这样的人去人多的地方岂不是在找死。” “说说重点,先前的挑衅函并不是你们做下的对吗?”金丝雀拿着杯子犹豫再三,确定杯口杯中与酒里都没毒后才小饮一口。 “明眼人一看便知,惹上弗拉教院对我们可没有半分好处,只是没想到对手特地仿制了我们的专属信封。” “是假面会么?” “十有八九便是他们了。” “可方便告知黑月议院与假面会其中的恩怨?”金丝雀试探着问道。 当然,结果也同她想的一般,卡摩斯摇了摇头:“恕我不方便告知,不过嘛…要是你能拿到关于假面会的情报,我不介意与你交换一些。” “等价?” “那是自然。” “我可不信,届时情报的价值要由我再均衡一次。” “一言为定。” 卡摩斯把玩着酒盏,看了看似是有心事的她,提醒道:“小姐,你还未曾将芳名告知。” “抱歉,这里金丝雀。” “金丝雀小姐,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卡摩斯眨了眨眼,金丝雀听他这样讲,也将心中正琢磨之事暂且放下,问道:“什么游戏。” “我们来猜测一下关于对方的事情,猜中最多的人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 “卡摩斯先生还有侦探的本事?” “我也是闲来胡诌几句,猜错了小姐莫怪便是,那么既然是由我提出,便从我先开始。”卡摩斯突然在袖中抽出了十几张面具,如同是玩卡牌一般将他们打开在手上。 “小姐你是外族人,且是社会地位较高人家的侍女,你的主人虽也不是巴特人,却得到了贵人的赏识,在这巴特有了一席地位,你才能在弗拉教院探寻我们的踪迹。”卡摩斯猜测完,转头对金丝雀报以微笑:“该你了。” “虽然我才来巴特不久,但这几日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先生你的服装规格皆是按照克伦夫长官的常服定制,但袖口间的纹花据说是现在巴特上流社会的流行样式,我猜先生你的原生家庭是服装或珠宝商人与克伦夫长官的结合。” “确实,我的母亲是一位商人,但我的父亲却不是效力于克伦夫的,小姐,你只猜对了一点。” “先生,看来我们是平手。”金丝雀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希望下次见面时我们依旧不是敌人,哦对了,谢啦,你的酒。”她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空杯,丢给了卡摩斯,然后唤起金蝶,消失于月色下。 “失败,居然猜错了最重要的一点。”卡摩斯摊开手,那些面具便散落着,倒扣在了他的身旁。 唯一一张朝上的面具,是一张没有任何印花的洁白。 弗拉教院图书塔内。 伊扶醒来后看见自己躺在弗拉教院的卧房中,而泰琳在一旁照顾着,泰琳告诉她是沃佩里翁将她送回来的。 想到上次的事情还没个结果,伊扶便四处找着沃佩里翁的身影,最后在图书塔内找到了他。 “看来不用担心你了。”看着伊扶精神的样子,沃佩里翁将手中的地图放在了桌上。 “嗯…那个,抱歉啊,没想到我居然一杯就倒下了,没耽误你的事情吧?”伊扶低下头道着歉。 “没有,相反你为我取得了很重要的情报,是关于下次举行拍卖的时间。” “那就好,我那天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本是随口一问,结果却勾起了他的笑意:“你用很奇怪的称呼喊我,还一直黏着我。” “啊?那你没…”她欲言又止。 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没有,只做了一些应该做的事情。”他随手拿下了一本书,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什么?!你、你趁人之危,我、我可还是…”她顿时涨红了脸,沃佩里翁却好似很委屈:“我是说把你送回来这样的事情,你想到哪儿去了。” “是我误会你了…”伊扶羞愧的低下了头,却突然察觉到什么一般:“沃佩里翁,你敢耍我!” “抱歉抱歉,因为你刚才的样子很可爱,那,作为补偿,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哼,我才懒得和你计较。”伊扶想起刚进来时他看的地图,便从桌上拿了起来:“说吧,要去哪里,本小姐今日监工。”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调查了一下先前他们说的位置,今天想去踩踩点。”沃佩里翁这样说着,用手在地图上指了一下,伊扶便顺着他手指附近的方向寻找着。 “对,上次我听到他们说的那个神圣殿是哪里?地图上怎么找不到。”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好奇的内容,伊扶这样问着。 “我打听了一下,神圣殿是巴特最大的音乐厅——恩洛纳音乐厅的别称。” 恩洛纳音乐厅前。 “不愧是巴特最大的音乐厅…”伊扶听到悠扬的提琴声自那黄金筑成的建筑物里传来,入口接待处那璀璨闪耀的碎钻流苏吊灯很是晃眼,令人直视便会目痛。 “说起来,我似乎从未来过这样的场合。”以往都是乐师或歌唱家入府表演,这样的地方她一次都没能去过。 “想去的话,我们可以预约下一场。”他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 “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先忙正事吧。”伊扶连忙摆了摆手,拿出了地图。 “用不着这个,跟着我吧。” 说完,沃佩里翁带着伊扶绕了一圈,走到了恩洛纳音乐厅的出口处,左转走了没多久,他便停下了脚步。 “因为恩洛纳的缘故,在这后面有一个马场以及造车厂,看样子这里应是车厂的仓库。”沃佩里翁分析道。 伊扶看着这个仓库,有点像是先前世界里的地下停车场。 “到时候我们要直接闯入吗?”伊扶冲他眨了眨眼,问道。 “那自然不行,这几日我去探查一下拍卖会的入场资格。”沃佩里翁无奈的笑了一声。 “我也去!” “你有你的任务。”他指了指伊扶的口袋,伊扶伸手拿出那枚球体,发现它已经缓冲完毕,可以再次进入书籍当中了。 “…好吧,没想到我一醉,倒使自由活动的时间短暂了许多,我可再也不喝那酒了。”她看着沃佩里翁:“那你要注意安全,不要独自以身涉险…” “我会的,等你回来我还要将好消息拿给你炫耀的。” 伊扶回到了图书塔的内室,看着桌上的记录册,想到了那日有着倾城容颜的女子。 伊扶拿起《永夜倾城之舞》,翻开了第一页。 “倾城蝴蝶使倾桃出生那日,正是巴特夜桃尽数绽放之时…” 那一抹金色跃动至双目,引领着她走向了另一个故事之中。 第八十九章 永夜倾城之舞(一) 胡桃,壳粉,珍珠岩,再配以树皮碾碎成泥,用以沐浴之时,虽粗磨刺肤,却能使肌肤柔嫩细滑。 金色卷发的女子沐浴后走上玉制的地板,沾了水的暖玉使风的脚步都有些打滑,但女子却毫不在意,只稳步上至镜前。 “着装。”女子唤道,那轻纱帐后便走出了一人。 “是。” 侍女为女子换上了代表着她的粉色,女子虽是素面朝天,神情也是如同浮了淡霜一般,水粉色的双眸里却仍然难掩她的柔媚娇俏。 看着侍女为清淡的脸庞涂上妩媚,她对着镜子轻笑一声,走向了属于她的战场。 “阿瑶。”看着身旁的姐妹笑着唤她的化名,她点了点头。 很少有人知道,她真实的名字叫倾桃,来自莎狄亚。 自从那场大地动带走她双亲性命之时,她的命便再由不得她自己了。 她还记得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在一片啼哭声中流干了泪水,年幼无助的她伏在双亲的尸身上,为这个世界关上了她的心房。 “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陌生的男人蹲在她的面前,灯光之下,他的影子遮住了她整个身躯,以那尊贵的金眸打量着她。 “倾桃。” “很好。”男子起身对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又有几人走了过来,告诉倾桃,她很幸运的被皇室收养了。 之后有仆人带领她来到了现在的家:“遮月殿”。 她以化名阿瑶的身份,开始同其他被领养来的女孩子一起修习武艺、舞蹈,礼仪,乐器,诗书等,又要修习如何打动男人的心,娇笑、献媚,成为他心口绽放的一支白玫瑰,不喧宾夺主,却使人心安,想将一切秘密都告知于她。 但倾桃不一样。 倾桃是这遮月殿中唯一一支粉玫瑰。 她年幼时不懂,但长大后她明白了。 遮月不止是一个场所,更是一个组织。 是巴特皇室为了监视贵族们而设立的。 “嘘,别说话,阿瑶过来了。” 灯光之下,她翩然起舞,长袖在桌前拂过,只留下淡淡桃香。 杯中酒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烈上几分,她就在面前这样舞着,像是翩跹入梦的蝴蝶,想伸手去捉,却只能捉住闪过的一缕灯光。 眼前一幕,当是倾城之姿。 忽然身侧有缥缈琴音入耳,倾桃莞尔一笑,看向了那纱帐后的人。 珩息抚着琴,如远山间的寒雪。 倾桃起着舞,如桃园一朵香嗅。 助兴节目结束后便同往常一般,每位遮月都坐在了为其出价最高的贵族旁边,饮着酒谈着天。 “阿瑶,今天你伴着的那位大人似乎是一位男爵?” 当工作时间结束时,珩息和倾桃一起蒸起了桑拿。 “是的,说实话我也很吃惊,即使得罪了上层强权也要见我。”倾桃将身上的毛巾扯了扯,又抬起盖在了面部的湿毛巾,回答着她。 “能换得如此佳人相伴,是我我也愿意哟。” 倾桃看了一眼躺在身旁的珩息,见她还是遮着面,不禁调皮的扯了一下她穿着的毛巾:“看你还敢不敢再胡说。” “你可真是坏惨了…真该让雷律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珩息立刻摘了眼前的毛巾,驱赶着倾桃。 “啊,不要提他了,他已经第三次拒绝我了。”提起雷律,倾桃有些沮丧的坐了回去。 “什么,这男人还来劲了?下次休息日我非要去把他打一顿,让他直嗷嗷喊祖母。” 看见珩息为她打抱不平,倾桃不禁笑出了声:“算了算了,说回今天的男爵大人塔桑,他似乎喝了很多酒,一直在和我说等这笔生意成了,他出的钱可以够我一辈子的,一边这样说一边又抱怨他的夫人最近频频外出,似乎是去私会什么人了。” “这一对真是奇怪,曾经塔桑大人前路一片大好,与夫人感情也很要好,所以男爵夫人下嫁给他时双方家族也都表示祝福的,结果婚后不仅双双有了婚外情,塔桑大人的事业也是一路下滑的厉害,我不禁好奇这是怎样一笔生意了…” 珩息很是认真的分析着,倾桃便盯着她的脸庞看,结果珩息直接向后一仰:“好热啊——” “确实!阿瑶要化了!”倾桃也躺在她的身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次日。 工作结束后,倾桃发现自己的纽扣脱了线,本来这些事情交给侍女去做便可,但因这件衣服是她闲来亲手缝的,怕侍女针线粗糙弄坏了衣裳,却发现先前的材料已经用完,便出门购置一些。 路过那家熟悉的珠宝店时,她站在门口,探头看了看里面的情景。 店内有几位客人正挑选着样式,其他的店员也在擦拭着准备新上的花样,看来看去,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喂,你在干嘛?” “呼啾…”身后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倾桃吓得打了个颤,她转过身,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倾桃对雷律道:“看看你在不在…” 面前的雷律叹了口气:“就算我在,也不会在前厅接待的,进来吧。” 雷律为倾桃推开了门,倾桃鞠了一躬,跟着他走进了工作间。 “这些是你新设计的吗?”倾桃看着桌上的绘本,上面画着崭新样式的珠宝,还有着模特佩戴上的样子。 “嗯,不过这些不是面向市场的,是塔桑夫人特别下单定制。”雷律将桌上空了的烟草盒丢掉,再将角落的椅子踢到了倾桃的面前:“坐。” “塔桑夫人?”昨日才提起这个名字,没想到今日又听到了,倾桃便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是啊,就是昨日要你陪他喝酒的,他的夫人。” 烟草味的房间中仿佛夹杂了一丝酸酸的感觉? “说着不喜欢我,结果哪天谁买了我的时间,你倒是记得很清楚嘛。”倾桃翻着塔桑夫人定制的样式,是厚厚的一整本。 “凭你的名气想不知道也不行啊。” “塔桑夫人平常也会定制这么多吗?这数量也太惊人了。”看着绘本上繁琐精巧的样式,以及旁边不菲的报价,倾桃着实吓了一跳。 “平常不会,就算是有母家支援,这样的大单也不常见,上一次接这种单子还是两年前一位侯爵为他夫人庆生时。”雷律扫了一眼绘本,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塔桑男爵家过几日好像会有一场茶会,夫人请了我去讲解珠宝。” “去吧,这是好事。”倾桃将绘本放回原处,脑袋里开始盘算着。 “你今天出门是有什么事吗?”雷律看到倾桃手边的一只小木箱,问道。 “对,我的纽扣脱了线,先前用的已经没有了,就想着出来买点儿。”倾桃在木箱中拿出了那条裙子。 “我看看。” 雷律接过裙子查看了一下,不禁眉头轻皱:“你好歹也是遮月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他们就给你穿这种粗糙的东西?” “…这是我自己做的。”她黑了脸,道。 雷律仿佛发现了巴特城报都未能发现的重磅新闻一般:“甚至还要自己做衣服?!” 第九十章 永夜倾城之舞(二) 在倾桃又气又笑、手舞足蹈的解释当中,雷律才放下心:“其实做的挺好的,对于初学者而言。” 这样说着,他拿起了针线盒,来回比对了一下颜色,又拿起一些首饰比划了几下。 “让我来吧?” “我来吧,你再伤了手就不好了。”雷律认真的帮她缝着裙子,最后将原本的纽扣替换成了一枚杏色的水仙浮雕纽扣。 “好了,看看喜不喜欢。” 倾桃接过他缝补的裙子,很是欢喜,她抬头,对上雷律的茶色眸子。 “雷律,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阿瑶,我只是一名珠宝匠,连商人都算不上,你跟了我不仅会影响你现在的生活,我们家也会被那些贵族所打压。”他再三思虑,还是开口对她讲道。 “可他们也明白自己是不会娶我的,为什么会…” “他们不会娶你,但他们也不会让别人娶你。” “雷律,对你而言,爱情就是这样的?” 她愿意抛下一切,哪怕是会被皇家问责也好。 但他不愿意,因为他心有挂念,有家族的责任。 这些是她所没有的。 “那对你而言,它会是什么样?”雷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着倾桃。 倾桃将手掌摊开在雷律的面前,一字一句道:“就是这样的。” “就这么简单?” “是的,我的爱情,就要由我握在掌心,绝不受任何人的摆布。” 倾桃这样说完,提着木箱离开了珠宝店。 遮月殿内。 “啊啊啊啊啊,我怎么能对雷律说那样的话!” 倾桃在珩息的床上翻滚着,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后悔不已。 “我觉得你说得很好啊!雷律一定很感动的。”珩息一边抱着琴,一边鼓励着倾桃。 “他肯定觉得我是个傻子,唉…别弹琴了,陪我跳一舞。”倾桃从床上爬起,拉着珩息。 “这个我真不行!你放过我吧!”珩息正努力挣脱倾桃的魔爪,还好,一阵敲门声将她成功解救了出来。 “两位小姐正好都在,刚才塔桑男爵派人送来了邀请,希望两位小姐参加男爵府的茶会。”侍女将两封邀请函递上后便退下了。 “奇怪,塔桑男爵应该不认识我才对。”珩息接过了邀请函,喃喃道。 “这次似乎邀请了蛮多人,连雷律也被邀请了呢,况且你在遮月殿的人气也是不亚于我的,被邀请也没什么奇怪。”这次换倾桃鼓励着珩息,但珩息却似有着重重心事般点了点头。 事实确如倾桃所想,那日来参加茶会的来宾已经快赶上一个大型舞会的数量。 因为人流较多,茶会上也分了几个区域,并添加了许多展览。 比如雷律的珠宝讲解、藏酒展、名画展等。 倾桃本想去找雷律,但她只稍一挪脚,旁边的贵族们便会围上来问候,珩息自入场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只能硬着头皮交际着。 “抱歉打扰几位的雅兴,现花园中的茶点已经备下,请诸位随我移步前往。” 两位男爵府的侍女走上前道,几人随着侍女要出门时,另一位侍女拦下了倾桃:“家主有一些事情想向阿瑶小姐请教,不知可否随我移步?” “好。”倾桃笑着,对身旁的人们道了别。 总算是摆脱了他们,倾桃心情大好,随着侍女来到了府内一处圆塔,而塔桑男爵正在塔顶的书房等待。 “阿瑶,你能来我实在很高兴。”塔桑男爵似乎饮了酒,如同那日在遮月殿中一般的语气,他拉着倾桃坐下:“阿瑶,今晚过后,我就可以给你赎身了。” 倾桃露出了她招牌的微笑:“塔桑大人,我们遮月殿是不接受赎身的。” “怕什么,我会给他们很多钱,十个你我都可以出得起,这么一大笔钱…他们肯定…接受。” “不知大人最近做了什么生意?这样听着,阿瑶都好奇起来了呢。” 或许是因为男爵口风很紧,也或许是他做下的事情实在见不得台面,塔桑便只笑着:“这个你不用担心,总之钱不是问题…” 之后塔桑又拉着倾桃扯东扯西,不知过了有多久,她听见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走向窗边一看,远处的屋子竟着了火! “塔桑大人,那边失火了!”倾桃唤着塔桑,但塔桑还是饮着酒笑道:“别管他们…会有人收拾的。” “主人,不好了,偏殿失火,夫人和珩息小姐都还在里面!” 仆人匆匆前来禀报,不安的猜忌涌上心头,她的心中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但眼下当务之急,她要去救珩息。 “没用的,单这塔你便要走很久,等你赶过去,只怕也已经…”塔桑醉醺醺的说道。 倾桃已顾不得那么多,她扯下了碍事的裙摆,从圆塔的窗户跳了出去! 她将钩爪扔向了塔顶,扯着它沿着塔身疾跑,再跳跃到了下面的屋子,向偏殿赶去。 前来救火的仆人们,以及围观的客人们都围在一起。 “阿瑶!”雷律看见扑上前的倾桃,立刻抓住了她:“不要去,刚才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已经烧得很严重了。” “放开我!”倾桃用力推开了雷律,扑向了火海之中—— “珩息!!” “阿瑶!”雷律见状也顾不得别的,随后也跟着倾桃进了屋。 火光舔舐着整间屋子,天顶的装饰不停脱落,顶梁柱也已承受不住,坍塌下来。 倾桃在屋子中找着珩息的身影,终于在最后的房间找见了一抹身影。 “珩息,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倾桃看见了不远处的珩息,她正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倾桃…”珩息站在火海之中,唤着她。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别管这些了,我们先走。”倾桃跑到了珩息的面前,不顾身上被溅到的火焰,拉着她要离开这里。 “倾桃,其实我的名字叫做,倾城。”珩息没有离开,将倾桃拉回了原地。 “倾城?”这个词汇作为名字,似乎曾在哪里听过。 “是的,就是巴特蝴蝶使的守护信物之一,我便是那项链的化身,因为在宫里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才想出来看看,没想到被遮月的人捡走了。”珩息笑着摸了摸倾桃的额发,又俯身拍掉了她群上的火。 “倾桃,别担心,你是整个巴特对我最好的人,你豁出性命也要来救我,我怎么可以让你陨落在这里呢…” 珩息上前拥住倾桃,在她耳畔低语:“恭喜你,你是被我——巴特蝴蝶信物倾城所选中的第四任蝴蝶使,这次我守护了你,接下来的日子里,就请你好好守护我了哦…” 面前的珩息的身上散发出了淡淡的粉色光晕,她渐渐的化为了粉色的蝴蝶,亲吻着倾桃的脖颈。 “阿瑶!”雷律也找到了倾桃,看见融入了一片桃粉之中的她,倾桃转过头,奔向了他。 蝴蝶护送着二人离开了偏殿。 出门后,倾桃身上的光突然炸裂,众人遮了目,而雷律却扑向了倾桃。 “雷律?”看着抱着自己的雷律,倾桃不禁唤着他。 “别怕。”他安慰着她,似是怕她在为自己身上的变化而担忧。 “我不怕,因为我最爱的两个人,此刻都围绕在我的身边。”倾桃笑着,也伸手抱住了他。 蝴蝶乘着光芒散去,再次睁开眼时,大火已被扑灭,而塔桑夫人也出现在了偏殿外,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 虽然受了重伤,但好在保住了性命。 雷律在倾桃耳边低语着:“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阿瑶。” “你刚才怎么这么傻啊,就直接这样冲进来了。”倾桃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他:“怎么,不在意那些来自上流社会的施压了?” “就像你说的一样,爱情应该要握在掌心。”雷律放开了倾桃,牵起了她的手,在目光上移时,所有人都看见了那条项链。 散发着浅浅光芒的蝴蝶。 雷律见状一怔,传递在他脑内的消息与他所得知的有了些出入,但他没有过多的询问,而是向她行礼道:“…见过倾桃大人。” “见过倾桃大人。” 旁边的贵族们也提裙向倾桃行礼。 “啊,先不要管这些了,刚才的火灾产生了多少伤者?现在都在哪里救治着,和我说一说。”倾桃没有在意这些虚礼,也没有理会人们投来的诧异目光,而是先着手进行了蝴蝶使的工作。 “是,倾桃大人,这边管家已经在统计了,马上向您汇报。” 倾城微微晃动着,似乎有什么事情想向倾桃诉说,倾桃轻抚上项链,聆听着倾城的声音。 “等等。”倾桃唤住了刚想走掉的侍从,吩咐着:“去克伦夫,转告他们将塔桑拿下并保护好夫人。” “是。”侍从没有发出质疑的声音,而是赶忙前去执行。 待克伦夫的人赶到时,倾桃才放心的牵起了雷律的手,二人奔跑着离开了男爵府。 迷雾开始蔓延,如果伊扶可以移动,此刻一定想拍一下大腿:“我就在这儿吃了几天的狗粮?还有到底为什么抓了塔桑啊!” 最后的画面散去时,伊扶看见了倾桃与另一个红发的女人。 女人靠在倾桃的肩上,虽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她声音哽咽,想必定是梨花带雨之象。 “倾桃,为什么,为什么啊…” 倾桃抿着唇,安慰着她:“总有人放着玫瑰不要而去捡地上的烂树叶,你没有半点不好的地方。” 第九十一章 拍卖会(上) 意识清醒后,伊扶回到了图书塔的内室当中。 单只看的这两本来说,她认为倾桃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起码在她能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友人的举动,便足以令伊扶对她多几分信任。 嗯,这是她的推测,绝对不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而这样的。 正想去找沃佩里翁,却在路上看见了金丝雀,得知伊扶的目的地后,金丝雀提出了共同前往的要求,伊扶也没有拒绝,二人一同去寻沃佩里翁。 沃佩里翁在居所内摆弄着两枚戒指,金丝雀看到这一幕后惊叹着:“几天不见,你们这进度也太快了吧?” “看清楚嘛!求婚会用这样的戒指么咕莫!”咕莫看见伊扶,立刻扑向了她的怀中。 沃佩里翁将两枚戒指放在桌上,伊扶将它们捧在手心上,二人才得以看清戒指上的细节。 是两张纯白的面具。 虽然颜色单调,但做工精巧,整体为磨砂质感,面具的眼部上又是一张光滑的面具,向外扩着,如同鸟的翅膀,洁白的鼻子和嘴唇有些透明感,凑近一看才发现竟是用玉制成的,且两个部位的玉质都不相同。 伊扶瞬间明白了,抬起头兴奋道:“这便是你之前说的‘入场资格’?” “看起来很难仿制的样子。”看着如此复杂的工艺,与切换了几次的制作手法和材料,金丝雀只说了一句。 她没有问拍卖会的地址,如果将这个位置透露给卡摩斯,而他做了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牵连到了伊扶,那将使她愧疚不已。 本来也是个亦敌亦友之人,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这样想着,她问道:“伊扶,你们从拍卖会里得到的消息,可不可以第一时间告知我?” “没问题,本来也是要交换情报的。”伊扶答应道。 沃佩里翁看着金丝雀,没有言语。 拍卖会将在今日的第二十四时举行。 临行前,咕莫依依不舍的挥着手:“咕莫还有资料要整理,都怪凶巴巴的大叔,咕莫和希尔音大人都不能一起玩了咕莫。” “咕莫乖哦,回来给你带点心!” 告别了咕莫,伊扶问道:“你让咕莫整理的什么资料呀,这么急。” “红阎小姐这几日发来的情报,似乎是牵扯到了两家之前的恩怨,当然整理只是个借口,我可不想这团子来打扰我们。” “你这也…”伊扶还未说完,沃佩里翁将一个柔软的东西贴在了她的脸上,轻轻拍了拍,那东西便很自然的贴合在了上面。 将伊扶的面容整理好后,沃佩里翁便同刚才一样,为自己也贴了上去,伊扶这才看清那是一张人皮面具。 之后他又挑选了两顶假发,伊扶看着沃佩里翁,还有镜子中的自己,没有任何违和的感觉,她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现在可以出发了。”他满意道。 马车上,伊扶看着手中的戒指,好奇道:“对了,你是怎么弄到这个的?” “买来的。” “买,买来的?”伊扶目瞪口呆。 “你离开之后我又去了那家酒馆一趟,除了预付的押金,再添二十万真金白银到他的私囊,那人倒是爽快的给了,不过…入场资格可以轻易买到,想必拍卖会里另有玄机,多半是货真价实的物品里掺杂着他们真正的目的,而普通人无从知晓。” “原来是这样…不对,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你知道‘旧币’吗?”沃佩里翁问道,伊扶点了点头:“据说在月币发行前,整个月域都是用着喀什发行的旧币,但喀什朝在月域消失后才开始发行使用月币。” 伊扶想起在喀什时学习的知识,商人与平民使用的新币,以及贵族们使用的旧币。 不仅仅是喀什,连恩克兰德、夕娜也是使用着喀什的货币的。 “嗯,只是喀什只在月域和中间区内发行过货币,但我没想到巴特的唯一货币竟是旧币,看来在更久以前,起码在新币发行之前,喀什与巴特是有过什么联系的…”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史书上都没有记载吗?” “是。” 听到他这样回复,伊扶便也沉默的坐着,脑袋里开始想着各种可能。 沃佩里翁好似有些愧疚的看了她一眼,但伊扶只是想着这些可能,没有注意到对面人的目光。 “大人,夫人,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车外的车夫唤着。 二人下了车,看到车厂的仓库处大门紧闭,而旁边有一个穿着西服、头戴礼帽的先生站在了旁侧的狭窄小门前。 沃佩里翁携伊扶走至那人面前,将两枚戒指交与他,那位先生拿起戒指,推了推单片镜片,很快便将戒指还给了二人,并作出了请的姿势。 拍卖会场内约有两百多个座位,此刻已坐了大概一百个位置,二人只得坐在了中后方的位置上。 之后又陆续有宾客抵达,待第二十四时的钟声敲响,拍卖师寒暄了几句便开始讲解本次拍卖规则:“按照老规矩,此次拍卖是由七款‘珍品’、三款‘藏品’、一款‘货品’顺序的双时拍卖,本次的珍品皆来自于正规渠道,可以使用货币来参与竞拍,竞拍方式便是诸位手中的戒指。” 听拍卖师这样说着,伊扶看了一眼手中的戒指。 “面具上的嘴巴代表着意愿与参与竞拍,若放弃本物品竞拍则再次将嘴巴按下,即使没有出价也没关系。出价与加价则需通过面具上的鼻子操作,每次加价最低为五个点。” 现场没有人提出异议,伊扶却不太明白这个嘴巴设置的目的是? 还是说黑市也需要进行什么大数据调查竞买人的喜好? 整场压抑的气氛,先前没有任何拍品的预告,这一切都与她曾经参加的拍卖会大相径庭。 “那么,我们便开始今天的拍卖。” 拍卖师说完,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不知里面施了什么样的魔法,伊扶的眼睛竟看不清楚周围的情景,前面的拍卖台成为了全场唯一的光。 “第一款珍品名为晦食银泉,是根据莎华女王幼年时的神奇经历所制。” 虽然名字带有银泉,但玻璃罩内却躺着一个红色的手镯。 “当年莎华女王为王姐所害,命人将莎华女王从山上推下,正巧被林间饮水的花鹿所救,当她再度醒来时,银色的山泉被花鹿的血染成了一片鲜红,但也因此女王才得救,这也是为什么莎华女王执政时期将鹿列为巴特神圣使者的缘故,并命珠宝匠打造了一只镯与一顶王冠,这便是其中的那只手镯。” 讲解完了由来,拍卖师宣布了起拍价:“那么,起拍价格为三千五百枚。” 这款手镯似乎没能激起多大的浪花,成交价更是在两万四千五枚的价格,这令伊扶颇感讶异,不管怎么说也是古代女王的物什,这个价格实在是有些廉价。 后面几款差不多也是鸽血红的宝石,皇家蓝的大马眼,款式上虽没什么特殊,但成交价也远超于晦食银泉的价格,分别以十五万、七十二万、三百四十万以及六百万的价格被成交,伊扶有些无聊的昏昏欲睡着,直到再次听见了那个名字。 “第五款是传说中莎华女王的胸针:血墓荆棘,当年莎华女王与劳托侯爵相爱却反被利用,女王命人将侯爵以荆棘捆绑在身上并钉死在墓中,侯爵在被行刑时扯下了女王的白宝石胸针一并带入了墓中,直到再次出土时人们发现胸针上的白宝石竟已被侯爵的鲜血浸染成鲜红,由此便得名,起拍价八十五万枚。” 在场的人们似乎有些不淡定,伊扶的耳畔不断的传来玉鼻按下的声音,到后面涨幅也越来越夸张。 “五百万一次!”“五百五十万一次!” … “一千万一次!一千万两次,一千万三次——成交!” 血墓荆棘最后的成交价格是一千万枚。 同样是与莎华女王有关,反观晦食银泉却是如此… 接下来的这件珍品则令伊扶更为震惊。 “第六款是来自一个美丽的故事,故事中有一个名为血族的种族,血族之王为了庆祝失散已久的爱妻的回归,特地寻访世界各地,终寻得了上古满月石与枯海珍珠,打造了一枚戒指,如今的这一枚便是…” 什么?! 正当伊扶有些坐不住时,拍卖师又以玩笑一般的语气说道:“当然是仿制品,故事虽然只是故事,但我们的上古满月石与枯海珍珠却是货真价实,起拍价三千万枚。” 伊扶看着拍卖台上展示的那一枚戒指,确实不是她曾经戴过的那款,心中不知怎的竟松了口气。 贵族们纷纷竞价,伊扶也只顾着关心戒指最后的归属,却没注意到沃佩里翁瞥向了自己的眼神。 最后那枚戒指由九千万的成交价被人拍下。 越来越夸张的价格,下一回岂不是要上亿了。 “终于轮到我们期待已久的最后一件珍品,它不是华美的胸针,也不是精巧的尾戒,而是——” 玻璃罩内躺着的并不是珠宝,而是? “相传由天界坠落在魔界的星石被唤为落巴石,而神界里月神的泪珠落入人间则会化为寻月珠,是的,这正是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落巴石与寻月珠,起拍价五千万枚。” 伊扶虽敬畏月神,但此刻这样只出现在神话中的原材料直接被一个地下拍卖会拿出来,她反而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但巴特的贵族与富商却没有这样想。 因为这两样物品,是确确实实存在过的。 第九十二章 拍卖会(下) 竞拍开始变得激烈起来,仿佛那白花花的银钱不过只是花园里随处可见的石头一般,丢出多少都不心疼。 随着价格越来越高,很多人也放弃了竞拍,伊扶想与沃佩里翁说几句,却发现他手中好像在摆弄着什么东西。 沃佩里翁…在竞拍? 最后的价格是两亿整。 竞拍珠宝是一方面,但大多人来此的目的并不是竞拍奇珍异宝的,往往价位超过了预期便会放弃,而想捡漏混进来的黑商也出不起更高的价格,所以在竞争上亿时便纷纷放弃,两亿的价格一出,没有人敢再加价。 中场休息了一段时间,有的人对接下来的竞拍似乎接受度没那么高,便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去了旁室,等待拍卖会结束后再离去。 而在这期间,拍卖会的守卫增加了一倍之多。 “那么接下来是三款‘藏品’,按往常规矩一并展示给诸位。” 掀开遮盖着相框的红布,伊扶只望了一眼便感觉要吐了出来。 这还真的是“藏品”啊! 虽然里面展示的只是最终“藏品”的图片,但她仍然感受到了来自生理上的不适。 “全部都是人工养殖的活体哦,保证克伦夫的人查不到,成交后可以随时定下时间交换。” “第一次来,请问只能拍下整体?不能只单独竞拍部件吗?”前排有个声音问道,周围有一些声音也附和着嗯了几声。 “别着急,客人,原则上我们只接受整体竞拍,毕竟存量过少,不能干净解决的话对我们也是一笔巨大的损失,不然怎么会只有双时拍卖才会出现‘藏品’呢,接下来会留有一段时间供诸位选择各取所需、成组竞拍,或是找到愿意整体拍下的客人找他再进行后续购买,由诸位自行决定。” 结组时间开始后,旁边有人向着伊扶这边问道:“二位,你们有需要的吗?” “抱歉,我们不需要藏品。”沃佩里翁礼貌的向那人行了点头礼,那人也回了礼,继续去找有需求的竞买人了。 在这之后伊扶便闭上了眼,听着他们竞价的声音,还有拍卖师报出的那巨额数字,她感觉自己在受着煎熬,她好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忍不住掀翻这里。 她冰冷的双手突然触碰到了炽热的体温,她睁开眼,看见那本该同她一般没有温度的手正覆在她的手上,凭借着幽暗的光,他的眼中还是那样没有任何的情感。 但她知道,他也是愤怒的。 等到那唯一的一件“货品”时,虽然没有那些“藏品”带来的那般强烈冲击,却也令她有些丧失理智。 木笼内关着一抹深蓝色。 仔细看会发现那是来自幽月族月狐部的少女。 在月域里,月狐部是较为特殊的一个种族分支。 因为肩负着传承月神赐予的魔法与学识的任务,导致月狐部与其他种族,甚至月狼部都有着生殖隔离。 先前在月域也有一些专门拐卖月狐部女子以足私囊之人。 她握着拳,掌心微微冒出了薄汗,沃佩里翁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要冷静。 伊扶克制着情绪,边旁听边思索着。 “‘货品’与其他两类不同,只能使用点数购买,起拍价为一点。” 点数? 显然很多人都不明白其中的玄机,但从他们的肢体语言可以看出,他们对这样的异族女子并不是很感兴趣。 毕竟大多人还是奔着“藏品”来的。 “一点一次。” “二点一次。” 拍卖师没有介绍任何关于“货品”的信息,那么显然“货品”并不是这位少女。 “先生,我的点数出了些问题。”一位客人冲着拍卖台下的工作人员说道。 “这边马上为您解决。” “二点两次。” “六点一次。” 拍卖师这样说着,台下传来了一些低呼。 “六点…”“闻所未闻。” 伊扶看了看身旁,发现她旁边坐了位女士,便压低了声音问道:“请问什么是点数?” 女士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第二次来,不过上次的‘货品’也是这样的女孩子,最后以三点成交的,说起来也真有人敢拍无名的‘藏品’,不知道是被灌了多少药下去的。” 伊扶不解问道:“无名?” “你不知道吗?无名草药厂,拍卖是他们的副职,单时拍卖会售卖的都是高端珠宝,但双时拍卖会么…如你所见,呵呵,我比较关心的是,你这样一无所知,是怎么混进来的?”女子挑起一只眼,冷笑的看着伊扶。 “我是缠着丈夫来的,他想在家里再养个小的…”伊扶委屈说道。 女子扫了一眼沃佩里翁,看他很是冷淡的样子,再看看易了容的伊扶那普普通通的样子,轻蔑的笑了声:“这样啊。” “六点三次,成交。” 拍卖师以平静的语气宣布着。 “本次拍卖到底结束,感谢各位客人的光顾,竞买人们还请稍候。” 沃佩里翁凑到伊扶耳畔,问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无耻而愚蠢的窃听者。”伊扶推开了沃佩里翁:“我们走吧?” “你先去外面等我,我有一些关心的事情。”沃佩里翁为伊扶整理了一下帽子,伊扶没有多问,走向了出口。 在到出口时,那位迎接二人的先生正在回收着假面戒指,伊扶在门口等待了许久,沃佩里翁才出来。 “怎么才出来,没事吧?”伊扶立刻上前关心道。 “没事,我们回家。”沃佩里翁叫了马车,与伊扶一同回弗拉教院。 “这次收获颇丰。”上车后,他笑道。 伊扶以为他在说此次拍卖会的事情,点着头:“这些事情要是爆出来肯定够他们死个千百回的,不过这个无名草药厂是个什么来头呀。” 她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但又想不起来,不过无名本就是个普通到极致的名字了。 “似乎是巴特内一个规模不小的草药厂。”沃佩里翁回答道。 “看来这个任务要交给你了。”伊扶拿出了那颗金球,虽然此刻还未缓冲好,但想必也要不了多久了。 回到弗拉教院,伊扶斟酌着将单双时拍卖会与“藏品”、“货品”的事情先告诉了金丝雀,但没有涉及到无名草药厂,现在得到的情报还不多,其他的等收集到的情报多一些再公开好了。 金丝雀满意的离开了,伊扶看时间还早便喊着泰琳练习起了泡茶,正好红和里可丝回来时路过,看到伊扶在,便也进来聊一聊最近获取到的情报。 “新鲜的橘茶马上好哦。”伊扶招呼着,红笑着坐下等待,但里可丝却有些迫不及待了,她在后面抱着伊扶,蹭着她的后背:“伊扶!呜呜我们的友谊实在是太美好了。” “怎么啦?这几天调查了些什么?” “嗯嗯!经过这几天的调查,我发现蝴蝶使们之间的关系,有那——么复杂!” 里可丝比划着,而伊扶和泰琳也备好了茶,坐下等待着里可丝那惊奇语气中的滔滔不绝。 第九十三章 分析 “我们探查到曾经只有五位蝴蝶使的时候,大家的关系也还不错,但翠之蝴蝶使死后没多久、最后一位幽蓝蝴蝶使月引便出现了,自那之后金妮就好似变了一个人。” 伊扶想到故事中看见的金妮,与那日在女王面前看见的金妮,不禁好奇其中发生了些什么。 “虽然我们也很好奇,但金妮的改变却是突然的,对了,那之后红阎和倾桃的关系开始变得亲密了起来,先前红阎并不亲近任何一位蝴蝶使,倾桃是第一位了,金妮也不知为何,之后不停的针对倾桃,但对和倾桃交好的红阎却相反,红阎算是她唯一一位不怎么针对的。” 会不会是因为红阎的外形与怜姬有点像呢…伊扶这样想着。 “当然这些蝴蝶使中,金妮最敌视的还是月引和娅丽加了,基本工作中有任何金妮不明白的地方,便立刻并咄咄逼人,在女王面前亦是如此,金妮虽然言语难听,工作上却尽心竭力,她的技能是可以为整个巴特造福的,所以女王也不愿将她怎样,现在每位蝴蝶使与金妮的关系都很差。” 里可丝喝了一口茶,想到了自己项链的旧主:“有传言说月引便是金妮设计害死的…但这都是传言,毕竟月引是战死的。” “但恰恰这点才是最奇怪的。”红接话道:“月引是异族人类之身,自身条件不够,难以完全吸收幽蓝项链里的学识,所以她并不擅长战斗,先前倾桃还曾救过她,而月引去西菲特拉处理事务时,一向温和的西菲特拉人竟突然打破了防护向魔族发起进攻,因为西菲特拉驻扎的兵力不多,且出事的地方甚是遥远,最近的克伦夫赶来也还要一段时间,月引才亲自上阵平乱而受了重伤,撑到红阎赶来后便离世了。” “是的,红阎说那时月引的项链便不见了,周围的士兵也证实了这一点,不知是什么时候丢的。”里可丝又补充道。 “对了,缕笙是怎么死的?…就是翠之蝴蝶使。”伊扶问道,身为第一位蝴蝶使,应自有她的城府与实力。 “据说是出行时偶遇乱风,她可以与万物生灵对话,按理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会不会是因为某件不得不去的重要事情,她便选择了一位信任的人帮忙,而这个人…”伊扶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说起这个,据说红阎失踪前也是突然前往某个地方,结果之后便没有了踪迹的。”红说道,缕笙和月引、红阎都是突然去了某地,或突然遭遇了什么事情,但红阎较为幸运,只是失去了短暂的记忆而无碍于性命。 “金妮大人与缕笙大人、红阎大人关系都较好,而剩下的三位蝴蝶使与她关系并不好,找不到什么下手的机会,所以只能出其不意。”泰琳思索着:“但我不太明白,如果真的是金妮大人,她完全可以保持与其他人都亲近的样子,然后…可金妮大人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关系太好反而会有什么破绽?倾桃是善于揣测人心的,娅丽加也定不是等闲之辈,而月引与二人走的较近,对金妮自然也会疏远一些。”红分析道。 “这样一看,月引大人真的是玩不过她们啊,明明是那样和善的一个人。”泰琳提起月引,语气很是惋惜。 “那么我们现在要弄清楚金妮与缕笙、红阎以及月引之间发生的事了!总感觉离真相越近,心中就越是有些毛骨悚然,就像…唔!”看到里可丝又要开始讲恐怖故事,红赶快捂上了她的嘴。 “说起金妮大人与月引大人,我曾经倒是听见过一些传闻,据说有一段时间金妮大人对月引大人各种打压,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这也是她着急上战场的原因,也是这件事后才有了金妮大人害了月引大人的传言,但她为巴特的发展的确立下了汗马功劳,就算有人议论几句,也没人敢直面质疑。” “会不会是月引发现了金妮的什么秘密?” “如果真的是她,那对巴特而言实在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之后几人确定了接下来的目标,便也都散去了。 而先前金丝雀与伊扶告别后,便来到了与卡摩斯约见的楼顶之上。 “你来了,充满秘密的小姐,可是有什么情报?”卡摩斯戴着一张鸢尾花的面具来到了金丝雀的身旁。 “你可知假面会里,拍卖会的一些内容?”金丝雀问道,卡摩斯摇了摇头:“先前我们的人去过几次,但没能看出什么玄妙,只是为上流社会挣面子的,之后再想去却发现资格很难再取得了。” “那便是了,如果我告诉你他们拍卖会的玄机,以及真正在拍卖的东西,你能给我什么样的情报?” 卡摩斯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告诉你,黑月议院是一个与莎华女王有关的组织。” “莎华女王?” “如果你的友人接触到了假面会,并告知你这些事情,我想那个人对莎华女王一定有所耳闻,黑月议院与假面会,就如同是…莎华女王与劳托侯爵。”卡摩斯说完,又凑近了金丝雀,低声道:“不过我劝你不要深入接入假面会,他们的背后可是有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在撑腰…” “好。”金丝雀答应道。 那是因为我的目标,是你们黑月议院啊。 但卡摩斯的话还是令她为伊扶和沃佩里翁而担忧,她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有前往伊扶处。 “如果他们真的如我想的那般,想必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图书塔内室。 伊扶想不通金妮的所作所为,她看起来似乎大权在握,但为何会以柔弱的姿态出现在她的梦中? 还有无名草药厂,她总感觉在哪里看到了这个名字,那个名字在面前一晃而过,让她无处追寻。 还有两本记录册… 她没有多想,拿起了那本《永夜下的迷梦》。 说起来蝴蝶使当中,只有娅丽加和月引二人记录册的名字是这样的。 曾经的关系一定很要好。 这样想着,她翻开了娅丽加的记录册。 “迷梦蝴蝶使娅丽加常年镇守在大荒边界……” 伊扶闭上了双眼,迷梦蝶席卷入梦。 那副景象,如同在蝴蝶猎场见到的那般。 第九十四章 永夜下的迷梦(一) 在克伦夫驻扎范围之外的大荒,山石环绕,极易迷路。 但也正因如此,这里滋生出了许多黑色交易。 戴着护膝护腕却穿着单薄的少女张弓搭弦,对着山脚下的马车。 那箭疾如雷电,随着马的嘶鸣声而过的,是穿过它鬃毛的那支箭,马受惊而未受伤,横冲乱撞几下,将那些货品撒了一地后便向山里奔去了。 “上!”射箭的少女一声令下,身后的几位少年与少女便一齐而上,少女也收了箭,脚步乘风般疾跑着,从山头奔下。 货物旁的黑市商人与打手们持刀反击,均被少女与其同伴们打趴伏在了地上。 少女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货品,拆开丢到了商人的面前:“第一次来吧。” “是…是!”那商人颤抖着回答道。 “你可知这大荒埋了多少尸骨?”娅丽加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护腕,问着。 “小的不知!” “我也不知道,所以下次敢再来做这种事,我就派你去下面数一数,小奇。” “大姐。” “送到克伦夫去。” 娅丽加身边的同伴们将几人五花大绑丢在了车上,由小奇送去克伦夫。 她与同伴们自幼便居住在这远离世间纷扰的大荒,天为父,地为母。 虽是这样说,但他们在幼年时期主要还是依靠着这里的迷梦蝶,这些蝴蝶通晓人性,为几人觅食寻窝。 克伦夫的巡查日渐严密,许多非法的商贩便没了立身之地,常常会跑至这大荒来进行一些团伙式的犯罪交易。 每到这时,她便于大荒之中吹奏靡靡之音,吞噬作恶之人的神志,使其痴傻。 而如果是初次来此的商贩,她也会给次机会,与友人教训一顿,再令其在克伦夫的牢狱之中忏悔罪行。 这日,大荒之内寂静无比,娅丽加寻不到同伴,便独自坐在山崖,自怀中摸出短笛吹奏着歌谣。 随着呜咽着的歌谣而起的,还有山间狂风。 “大姐。” 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娅丽加的身后。 “阿琳,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大家都去哪儿了。” “好像是截了什么东西,他们看起来在大荒做了蛮久,今天才被我们发现,不过似乎卖的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而是一些用草药制成的药水,哥哥姐姐们不放心,还是让小奇哥送他们去克伦夫了。”阿琳回复道。 “草药水?卖药的跑我们这大荒来,别是致幻花之类的,东西有留吗?”娅丽加奇怪道。 “留了一些。” 阿琳带娅丽加去查看了那些草药水,皆是草绿色的药水,娅丽加拿起来闻了闻,瓶口传来了一阵浓烈的异香,多闻两下便有些反胃。 “这是做什么的,有问是哪个草药馆的吗?这味道我还是第一次闻见。” “嗯…他们说他们没有名字,不过据他们说是给植物用的。” “那就是黑馆子,交给克伦夫他们处理去吧。”娅丽加将草药水倒进了脚边的草丛中,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那些杂草也没有枯死。 “是。”阿琳和娅丽加一同离开。 大概过了有十二时左右的时间,阿琳不断的敲着娅丽加的房门:“大姐,不好了,小雅她…” 娅丽加从睡梦中被惊醒,将护腕随手一套,也没有多问:“走。” 小雅是娅丽加的同伴中年纪最小的,身高只到娅丽加的腰处。 但再次看见小雅时,她的四肢都变得修长,身体也增高了不少,她趴在床上,身体窝成一团,很是痛苦的挣扎着。 身旁的兄弟姐妹们都束手无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样的状况,毕竟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 “这是怎么回事?!小雅今天做什么了?”娅丽加安抚着小雅的后背,发现她的身体异常滚烫。 “大姐,我们看见小雅的时候,她手里拿着这个。”小奇将一株草递给了娅丽加。 看起来只是普通的野草,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娅丽加将草凑近了鼻尖嗅着,这味道有些熟悉,闻起来很是芳香,似乎是… “糟了。”娅丽加似乎想到了什么,夺门而出。 先前她倒入了药水的草丛,那里有几株草已经被拔掉了。 她蹲在地上,那草丛中散发出了诱人的清香,难道是小雅在此处玩的时候,吃下了这些草? 想想小雅平日里也喜欢摘着野草和山石花来吃,娅丽加不禁双手颤抖。 回到小雅的住所,娅丽加立刻拉上了小奇:“带我去克伦夫,你们快去带小雅去迷梦窟。” “是,大姐!”收到了指令的几人立刻照办着,小奇则带着娅丽加快马加鞭前往了克伦夫。 值班的克伦夫卫士看见娅丽加,便上前寒暄:“娅丽加小姐,怎么亲自过来了?” “刚才小奇送来的那批人呢?”娅丽加开门见山道。 “怎、怎么了?”提起那批人,卫士似乎有些紧张。 “我要见他们。” “娅丽加小姐,长官已经盘问过他们了,这次同以前不同,你的手下抓错了人,现在长官已经将他们放了。” “放了?你是不知道我妹妹误吃了他们的药水,现在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娅丽加小姐,是真的…他们的药水是用来浇灌植物的,可以使植物几日不用浇水,说是新研究出来的…”看着激动的娅丽加,卫士解释道。 “我虽然常年在大荒,但也知道弗拉教院的厉害,不是之前还说有什么魔法制的东西已经用于农用灌溉了,还需要用那些药水?” “这,可能他们确实无聊,但他们也确实清白,娅丽加小姐,虽然平时你帮了我们克伦夫许多,但也不能这样随意攀扯别人吧,或许令妹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妹妹十二时之内身体将近增长了十岁!我们辛苦抓来的人,还没过多久你们就给放了,真是办事得力而效率啊,小奇,我们走。”娅丽加冷笑一声,带着小奇离开了。 离开克伦夫后,小奇带着娅丽加回往大荒:“大姐,我们先回去看看小雅,有迷梦蝶的保佑,希望小雅会没事,之后我马上去城内寻那几人,他们长什么样子我还是记得的。” 娅丽加没有说话,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心中五味杂陈,眼中的情绪也不断的在变化着。 先前她一直信任着克伦夫,但今夜,她开始思考着,以前那些被他们送去的人,真的得到了应该有的惩罚吗? 她相信巴特,也相信克伦夫,但大荒实属偏远的地方,万一… 她越是这样想着,心中就越是悔恨。 第九十五章 永夜下的迷梦(二) 回到大荒迷梦窟中,小雅正躺在石床上,双眼紧闭,但从表情上看似乎没那么痛苦了。 “大姐,小雅目前没事了,但最近可能是醒不来了。”阿琳向娅丽加汇报着。 “没事了?刚才她那么痛苦的样子…身体可有什么损坏?”娅丽加难以置信的问道。 “目前确实是没事了,外部与内部都没有受损,似乎只是身体上成长了。” “但这毕竟不是小事,最近我们还是要好好照顾她。”娅丽加心疼的抚摸着小雅的脸,她的体温也已经恢复正常,只是才十几时未见,那曾经稚嫩的脸颊便长成了一个大姑娘的样子。 之后小奇一直在搜寻着那草药馆的踪迹,但在巴特内这样搜寻着,终究是大海捞针。 娅丽加虽心中愤懑,但看到小雅苏醒,且又同往常一般爱玩爱闹的,心中也觉宽慰了几分。 这一日是去迷梦窟祭拜的日子,娅丽加去寻小雅时,却看到她并不在屋中,在居所附近找了许久也未看到她的身影,而小雅若是跟着其他人一同去了迷梦窟,也定会有人告知自己。 娅丽加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小雅定是出事了。 她通知了在迷梦窟的其他同伴,几人分头去寻找。 为什么偏偏是小雅? 小雅虽然平常爱玩闹了些,但是从来不会去距离居所过远的地方,如果是被人掳去了… 谁会掳她? 小雅身体的改变,除了几人之外便只有大荒外的克伦夫知道了。 如果克伦夫与那草药馆的人勾结,或许会将这个情报透露给他们,但他们为何知道会是小雅? 一阵恶寒涌入心口,她宁愿相信这是巧合,也不愿相信她心中想到的这个结果。 她赶忙奔赴山口蹲守,按时间计算,即使是最快的车马,又熟悉这里的地形,那也不会比她更快。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一辆能载着十几号人的车马经过,她见弓箭没了作用,便准备掏出短笛,却在她取出短笛之前,背后有人将她从上面上推了下去! 她没能看清那人的脸。 但她也知道那是小奇。 她跌落在了地上,好在那小山头并不是多高,她保住了性命,但手脚却已骨折。 那队车马立刻停下,在车中出来了约莫十几号人,而小奇也从山头上越下:“这是我们大姐,没了她,其他人也不过是无头的虫蝇罢了。” 为首的男人嗯了一声,比划了个手势,那十几人便上前。 无数的闷棍打在她的身上,每一下都几乎要敲碎她的骨头,她感觉到自己的皮肉已绽,只留下了一丝气。 “这足够表明我的忠心了吧。”小奇似乎很得意的样子,为首的男人还是嗯了一声,开口道:“确实,但你连相处了这么久的友人都能够舍弃,看见她死在你面前而没有半点怜惜,我不觉得今后你会对我们有多忠心。” 男人挥了挥手,那十几人便离开了娅丽加,围攻住了小奇。 “就当你们姐弟二人不敌,双双毙命了。” 小奇痛苦的声音在耳畔传来,娅丽加感觉自己也已经到了极限,怀中的笛子掉落出来,有一只迷梦蝶正停留在笛子上,她挣扎着想去触碰,那蝴蝶却主动飞到了她的身边,亲吻着她的眼睑。 那些人处理掉了小奇,便又驾车而走。 在娅丽加准备闭上双眼时,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恢复着。 原来人死后,身体会是这般的轻快。 来自脖颈上的冰凉触感是什么?她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还处在大荒之中,那只迷梦蝶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而她的胸前却佩戴了一条项链。 那样子如同刚才的迷梦蝶一般。 “我是…迷梦蝴蝶使?” 她接受着正灌输在脑内的学识,她的血衣已被褪去,换做了迷梦蝶一般的紫色衣衫。 而那把短笛也变了样子,如玉一般的触感令她感觉大好。 她化作了迷梦蝶,追寻着那队车马。 在车马将离开大荒前,迷梦蝶飞舞,那颓废的音色灌入耳中,不断刺激着脑内的神经。 “这是什么声音?!”车马中的人们痛苦的捂着耳朵,而那匹马也停下了脚步,趴在地上做休息状。 “诶,海草,好玩!”“你这蠢货在干什么!?” 车马中的人在相互攻击着,而被绑在一旁的小雅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一切,看着眼前人们的表情从得意,变成痛苦,再到惊恐,最后如同孩童一般傻呵呵的笑着。 “小雅!”娅丽加推开了车门,将小雅营救出。 “大姐!”小雅看见娅丽加,立刻喊着她,娅丽加为小雅松绑,二人在离开时,感觉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 是一枚刻着什么标识的纽扣。 伊扶望着那纽扣上的标识,也感觉到眼熟。 好像在什么人身上见过? “走吧,小雅。”娅丽加放下了纽扣,带着小雅回到了居所之中。 娅丽加的故事看来也要结束了,伊扶想着那枚纽扣,还有草药… 脑海中画面一闪而过。 “小哥,你看看这蓝草,保证让老板满意。” 少女将手中的草药交给了草药馆的店员。 “不错,这是你的酬劳,以后还要多多依靠你了。”店员检查了一下蓝草,付了钱给少女。 “小哥,你们这工服不错呀,纽扣都这么精致。”少女盯着店员衣服上的纽扣说道。 “谢谢,我们这衣服就纽扣做的最仔细了。” 纽扣上雕刻着草药馆的标识,这也是业界的一种荣耀。 而这标识与娅丽加所捡到的却是一模一样! 少女拿着钱,很满意的离开了草药馆,出门后她在门前观望着。 谢谢啦,无名草药馆,让我原本紧巴巴的生活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伊扶心中激起了一层浪花,是的,那正是委托金妮寻找草药的草药馆! 从草药馆到草药厂,能发展的如此庞大,其中的缘由她也知晓了。 如果金妮之后与草药厂还有所接触,便也会知道关于这位迷梦蝴蝶使的事情。 这会是她不敢接近娅丽加的缘由吗?如果只是在无名讨了口饭吃,她会至于心虚到如此地步吗? 当然不是。 金妮的下意识出卖了她。 她与无名草药厂的关联肯定不止如此,所以她会心虚,她不知道娅丽加究竟知道了多少情报。 但若是如此,她不招惹娅丽加便是了,娅丽加不是喜欢挑弄事端的人,金妮就不怕她屡屡挑衅之下,娅丽加会开始调查关于她的事情,并在关键时刻咬她一口? 看来这一切背后,还有着更深层次的缘由。 伊扶这样想着,跟随着迷梦蝶的指引,离开了属于娅丽加的过去。 第九十六章 期待的音乐会 “红,最近有没有时间,我们与其他人整理一下情报?” 从书中出来后,伊扶立刻联系了红,但通讯录那边的红有点为难:“我们在追查一条比较重要的线索,最近可能赶不回来了,你和他们约好了吗?” “还没有,想先问问你们的意见,既然如此,那也不急。” 据泰琳说,红和里可丝这几天向她打听了许多关于历代女王的事情,以及每位蝴蝶使与女王们的时间线。 想到关于金妮和无名草药厂,伊扶便找到了沃佩里翁,将在记录册上的事情告知于他。 “你之前让咕莫整理的那些资料,有从中得到什么情报吗?”伊扶问道。 “据说是因为假面会陷害了黑月议院创始人的胞姐,在黑月议院起来后对假面会造成了重创,但不知为什么,假面会最后还是缓了过来,并壮大了势力。” “嗯…看起来黑月议院并不知道无名草药厂就是假面会,对了,关于无名草药厂,你有没有新的情报?” “说起来,你似乎并未怀疑那位将情报告知与你的女性。”沃佩里翁想到了在拍卖会时的那人。 “怎么?” “事后我探查了一下,这个拍卖会确实是分单双不假,但即使是单时的拍卖会,也从未有声明和无名草药厂有关联,但按照你刚才的说法,这一情报确实是连接得上的,既然如此,你说会是谁将消息放出的?” 伊扶突然心中一阵恶寒。 是啊,自己怎么就在这种事上疏忽大意了? 如果女子是假面会的人,她不会愚蠢的暴露自己。 如果她是黑月议院的人,为什么黑月议院会一直放任着无名草药厂而无行动? 还是说,在这背后,还有第三层势力,一个大家都不曾发现,却掌握了全局的人。 面对着明朗的局,统领全局的人会轻易的将这样的情报泄露出去吗? 但更可怕的是,这样的人,他知道伊扶对巴特不了解,又看出了她的伪装,可是… 伊扶转念一想,如果这个人是娅丽加呢?她在巴特看到无名草药的标识与那纽扣上的一样,从而开始调查这一切? 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娅丽加常年在大荒,不会调查的如此细致… “想什么呢。”沃佩里翁拍了拍伊扶,她便回过神来:“呃,没事…” “别想那么多了,不管幕后的人是谁,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害你,所以…”沃佩里翁拿出了两张票券在她面前晃了晃:“要不要一起放松一下?” “这是…恩洛纳音乐厅的演出票!”伊扶接过那张演出票,烫金的恩洛纳标识,下面印着精美的图案,是将要出演的歌唱家们。 其中站在最中间的是位美丽曼妙的女子,她轻笑着,眼里都写满了故事。 女歌唱家帕菲尔。 上面这样写着。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伊扶收起票,满眼都绽放着喜悦的光芒。 “那天你就差把‘想去’写在脸上了,小朋友。” 伊扶从来都很容易满足,哪怕是个泥人,还有一张想看的演出票,她都能高兴很久。 真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啊。 刚进入恩洛纳音乐厅,好闻的淡花香便扑鼻而来,来看演出的名流们都很自觉的没有过分用香,在那些米色、藕粉、桃红和水绿的花团间,伊扶一身黑色风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周围人都保持着应有的礼仪,没有那些向她投来的怪异目光。 “…抱歉,我太激动了,忘记穿礼服。”她小声对沃佩里翁说道。 “华丽的衣衫可以用来装点美丽,但你的美丽不在于这些。”他很认真的回答着她,伊扶抬起头望着他,对他报以一个柔和的笑容。 落座后,伊扶打量着音乐厅内,左右两侧墙壁是镶了金的雕像,金色的灯光倾泻下来,更彰显出了神圣的威仪。 有点维也纳金色大厅的感觉。 伊扶和沃佩里翁的位置在第七排,曾经在人类世界中有听闻什么音响形成三角形的边长,等边三角形第三个角会是黄金位置等等,当然在这方面她一窍不通,对此也只是有所耳闻罢了。 但沃佩里翁看起来是懂一些的,伊扶便夸赞道:“你蛮会选座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只粗略的研究了一下,最后的定夺还是因为金钱的指引。” 伊扶突然脑补了一下沃佩里翁抱着建筑类书籍研究,最后在售票处前看着价目表的样子,不禁轻笑出声。 前面的节目有一些乐器演奏和歌舞剧。 而压轴的表演则是伊扶最期待的,门票中占据了正中间位置的女歌唱家帕菲尔。 帷幕缓缓拉开,帕菲尔穿着浅葵色的大摆礼服,咖色的长发曲卷而下,她仪态优雅,气质从容,她如同是一只夜莺,在这不灭永夜里歌唱着不会到来的黎明。 从初生,至希望,她唱的是一首情歌。 到达高潮部分,她高亢的声音里揉入了细腻的情感,一下子抓住了所有人的心: 如果我坠落,您可愿在深渊处拉住我。 您的声音于耳畔回响,请您赐予我以心灵的庇佑,我栖息俗世,痛苦难解,唯有您的眷顾,啊——唯有您的眷顾。 我愿将一切舍弃,只为追随您的光影,即使此刻皆为转瞬。 生命中若再无您的痕迹,一切荣华都不尽人意。 不要再让我坠落。 不要再让我坠落—— 我已不想再回到那深渊之中。 帕菲尔将所有的期盼,无奈,挣扎,绝望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直到最后一句歌词结束,伊扶才读懂了其中的故事。 一对截然不同的男女,在不可违抗的命运的背景之下相识相爱,即使遭遇千万反对却也义无反顾,最后两人遍体鳞伤,男人不忍看女人再承受痛苦,选择放手,女人便以歌声倾诉心意,留下了一个开放式的结局。 “这种全世界只有他们二人不能在一起的感觉,实在是太绝望了。”出场后,伊扶对沃佩里翁说道。 “嗯…”他似乎若有所思,良久才开口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不为爱而生,却愿为爱而死,我可以接受两个人因为不同的追求,最终渐行渐远的分开,但我绝对不会接受所谓命运的摆布,将我们活生生拆散。”说完,她又尴尬的笑了笑:“不过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我想,也没什么人会阻止的。” “走吧。”沃佩里翁没有再说别的,而是沉默着,两个人就这样并排走在回去的路上。 其实他想说些什么的,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就这样走着,他看见伊扶向他身边靠了靠,食指缓缓勾动了他的指尖。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伊扶则害羞的低了低头,然后牵上了他的手。 或许是因为紧张,她的手心里有了些温度,透过十指传递给他。 这似乎是二人之间,她的第一次主动。 “想什么呢…这么冷淡。”她有些委屈,不知道哪里招惹到了他,突然这么沉默。 看着她,他心中的霜雪便也融化,他将手微微收紧,也牵住了她。 “我在想,能遇见你实在是太好了。” 将手牵在一起时的温度,就像是将两个人紧紧相连,彼此拥有着就永远不会分开一般。 杂货店门口挂着的水晶风铃被微风吹动,轻轻地碰撞做出叮当的响声,仿佛在吟唱着清脆的歌谣,就如同是她发自内心的愉快轻笑。 “我也是。” 第九十七章 情报整理 每天的第二十四时,几乎是弗拉教院图书塔最安静的时候。 这时候,有的学生已经安睡,而没有睡觉的,要么在上课,要么就去参加城内一些热闹的活动,鲜少会有人来图书塔学习。 “你说她真的是因为这样就被灭口了吗?就因为一句话?”里可丝和红走在书海里,想起了刚得到的情报,里可丝有些担忧的问道。 “潜在的威胁,留着难免成为心头大患,指不定哪天她说漏了嘴,所以啊~”红应着。 静谧的图书塔,二人的脚步声已是最大的惊扰。 红总感觉到这空荡的一层内并不止她和里可丝二人,但转念一想也或许是有勤奋的同学来此学习,便也没有多想。 但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那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不是杀意,而是玩味的凝视,像是高高在上的人,在观望着蝼蚁生活时,露出的那种轻蔑的笑容。 红示意里可丝噤声,然后放轻了脚步朝着源头前去。 那人轻笑了一声,便从书架跃至窗边,里可丝立刻拔出西洋剑上前追去,那窗边的女人戴着面具,一双红瞳如是妖精一般,她推了推面前的面具,夺窗而出。 当里可丝追至窗边时,那女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刚才是什么声音?”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红阎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里可丝有些沉默,收起了西洋剑,摇了摇头。 “刚才有人在监视我们。”最后还是红开了口,她相信那人不是红阎,但红阎出现的太过及时,不禁让她思索,是那神秘人早就料想到了红阎会来?还是真的是个巧合? 如果那人是红阎,她明明可以直接跳窗而走,没必要让她们看见她的眼睛。 “会是什么人?难道是黑月议院的人发现了我…对了,你们来图书塔是在找什么资料吗?”红阎问道。 “嗯,我们想找找关于莎华女王的资料。” “你们也在调查莎华女王?抱歉,我知道这个案子我也深有嫌疑,本不该多问…只是我今日前来,也是为了寻找莎华女王的资料的。”红阎明显很吃惊,她们调查着不同的案子,却查到了相同的线索。 莎华女王的时代,是巴特史中耀眼而血腥的时代。 而莎华女王,又被唤作铁血女王。 她自幼命运多舛,王姐对王位的渴望令她几近癫狂,她不断的残杀手足,明里暗里将五位有望于王位的兄弟姐妹毒害,或死或残。 莎华是第一位在王姐手中活下来的,之后她隐忍偷生,与各路的流浪汉打好了关系,后来她被母族的下属发现并收留,下属将她安置家中居住了十三年。 书中没有写在这十三年里莎华做了些什么,但能将她保护了十三年而不被发现,又令她培植出了丰满的羽翼,想必这位属下也付出了太多。 然而莎华在王位稳固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杀了那位辅佐她十三年的下属。 家族成员只有两女,但幼女无故失踪。 莎华女王在位十六年,之后没有传位正统,而是将王位传给了她养女的女儿。 新女王仁慈善良,且拥有着一双金瞳。 重要的是,在她在位期间,巴特诞生了一位蝴蝶使。 枯叶蝴蝶使金妮。 “金瞳…”红看着书中的描述,想起了金丝雀。 “这点不用担心,金瞳只是巴特女王的标志性特征,拥有金瞳的不一定是王室,但将来被加冕为王的,一定拥有着金瞳。”红阎解释道。 事实上在巴特内,金瞳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特征。 听到她这样说,红才放下心来,想到红阎在调查的事情,问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查到莎华女王?” “因为我发现黑月与假面之间,有一方站在莎华女王这边,而另一方是完全站在她的对立面。” “那真是如同大海捞针,毕竟莎华女王的仇敌那么多…”里可丝看着那些被莎华女王杀死的人的名单,很多人甚至很是无辜。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提供一下思路哦?”金丝雀的声音响起,里可丝抬起头,发现不仅是金丝雀,还有伊扶、沃佩里翁、咕莫和泰琳,几人正从环梯处上来。 “难得这么齐。”伊扶和沃佩里翁回来时,恰巧遇见了金丝雀,几人便打算探讨一下现有的情报,伊扶便喊上了泰琳和咕莫,没想到竟在这里碰见了。 “我们正在调查的事情,虽然方向不同,但多少都有着交集,你们觉得呢?”伊扶结合着之前得到的线索,问道。 “确实如此。”几人都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么,我们开始整理情报吧。”金丝雀先解决了里可丝刚才问道的问题:“根据我得到的情报,黑月议院与假面会,背后对应的势力是莎华女王与她的旧情人劳托侯爵。” “从时间线上看,假面会存在要比黑月议院早一些,劳托侯爵在这之前便是假面会的关键人物,而黑月议院是在莎华女王离世后才出现的,显然黑月对假面会深恶痛绝,或许是因为劳托侯爵做了什么事,直接或间接导致了女王的离世?总之那段日子里,假面会失去了主心骨,而黑月议院对假面会进行了疯狂的报复,假面会支离破碎,面临着解散。”红阎讲述了自己所调查到的一些时间线。 为此她堂堂蝴蝶使可没少在墙角下偷听…唉。 “新女王即位后的几年,金妮成为了枯叶蝴蝶使。”红补充了一点。 “我再加一点疑惑,无名草药馆发展为草药厂的时间?”伊扶问道。 “说起来,假面会也是在金妮出现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红阎皱了皱眉,虽然金妮这些年来性格古怪,但对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冒犯的事情。 随着书页不断翻动的声音,泰琳开口道:“无名草药厂似乎也是在那时候开始壮大起来的!之前明明只是个小草药馆…” “我在金妮的记录册中看到,她在曾经清贫的时候,是这个草药馆为她提供了一份工作,会不会是她因为感激,在这之后利用蝴蝶使的金钱与势力,为草药馆开辟出了一条道路呢?” “她恰好资助了曾经有恩于她的草药馆,却无意中得知草药馆背后真正在做的事情,那便是假面会。”沃佩里翁道出了他的想法。 “可假面会是站在莎华女王对立面的,她身为蝴蝶使,为什么会选择帮忙?”红阎不解道。 “很简单,自然是因为她和莎华女王有仇。” 沃佩里翁的一字一句都撞击在每个人的心中。 真相…似乎越来越近了。 第九十八章 永夜的烈火红阎? “金妮大人出生时,确实是莎华女王的时代。”泰琳脑中思索着所学的知识,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声音颤抖着:“月引大人她们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才被灭口的吗?” “之前侍奉月引的仆人说,似乎是月引发现了金妮在制作什么药水,是月引偷偷告诉她的,而且在月引死后,曾经与月引关系最密切的侍女也突然自尽了,或许是月引想到了这一点…”红说道。 “那为什么月引不将这事公开?”红阎难以相信自己的友人居然是死在了自己的另一位…同僚手上。 “我想是因为娅丽加。”伊扶将在记录册中的事情告知:“娅丽加与月引关系很好,或许月引是知道这件事的,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如果冒然将此事告诉娅丽加,或许娅丽加会按捺不住,直接与金妮对峙,或是对无名草药厂动手?” “我同意,虽然当时她的妹子没什么事了,但我相信这样的药水一定会有副作用,或许她的妹子那时候已经…”金丝雀没有说完,但大家也懂了。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 “那么我们的第一个问题便出现了,金妮与莎华女王到底有怎样的仇恨?起码我在她的记录册里是看不出什么的。” “看来她成为蝴蝶使后,发生了很多事啊…”红阎低声说道。 “对了,我有件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伊扶补充道:“金妮昔日的好友是来自魔界的魔女怜姬,永夜也是由她造成的,而在怜姬死前曾对金妮说,她将寄宿在金妮的身上。” “什么?!”此言一出,红阎和泰琳都坐不住了。 “金妮大人最初的成就确实是斩杀了魔女,我们也知道金妮大人曾经离世一次,但因受到了神明的祝福才得以回归事件,可魔女寄宿的事情却从来没有人提到…” “我难以接受,金妮是唯一直接接触过神使的蝴蝶使,她居然…” 之后伊扶又将拍卖会的事情告知,并提到了无名的草药水会不会是用来大量生产“藏品”的。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拍卖会从来没有声明过与无名草药厂有关联,这个情报我还需要再一次证实。”沃佩里翁说道。 “我同意,毕竟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历我们也不清楚。”金丝雀在笔记上记录着。 “话说回来,究竟是什么人会创立黑月议院?”泰琳百思不得其解。 “啊,我记得沃佩里翁说过,是因为假面会陷害了黑月议院创始人的胞姐…看来是莎华女王的胞妹?”伊扶说道。 “莎华女王的胞妹?!”泰琳惊道:“可她不是早就已经…” “是真的咕莫,希尔音大人没有骗你咕莫!”咕莫叉着腰,对泰琳道。 “看来第二个问题出现了。”红思索着,里可丝一直沉默不语,一副看着大家都在讨论,自己却插不上话的郁闷之感。 “对了,黑月议院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怪盗组织?既然他们拥有重创假面会的实力,为什么还要去盗窃?”红阎提出了疑问。 没有人回答。 “现在我们留有的疑问:一,金妮与莎华女王的关系。二,莎华女王的胞妹。三,黑月的盗窃理由。四,假面会最后的‘货品’与其真正目的。五,如果是金妮盗窃了璨星,她的目的是什么?我总感觉是因为她想成为女王?之后再与魔界联合在一起,令魔界吞并巴特。还有第六点,是关于那些‘藏品’,我总感觉这与他们的目的没什么关系,也不是为了钱…”伊扶列出了疑问并分析道。 “确实,但再加上一点,就是无名草药厂与拍卖会的联系,虽然根据得到的情报这已是无疑的事实,可正如沃佩里翁所说,此时我们只是听说,没有确切的证据证实这一点,我们便容易被幕后之人当成枪使。”从目前的情报来看,假面会的那位大人物便是金妮了,金丝雀便没再多讲,合上笔记本,补充了最后一点。 “看来可以散会了。”红也记录下了接下来的目的,说道。 伊扶心中清楚,盗窃璨星的必然是金妮。 但为什么?是因为怜姬说想做女王?还是真的是因为想令魔界吞并巴特? 如果将怜姬和金妮分开呢? 想要璨星的是怜姬,而幕后主使着假面会的人是金妮。 还有,她为什么要向自己求救… 总之,现在还不是向女王汇报的时候。 若要斩断这两条线,那自然要一起斩掉。 “你对魔界有什么看法?”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沃佩里翁突然向伊扶发问。 “啊?”伊扶似乎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问。 “似乎提起魔界,大家会觉得魔界的人一定是邪恶的。” “我从不相信世上有绝对的正义与邪恶,就像我们布克兰都,在我揭露黑教会前也是被当成可怕的传说立足在月域的,但布克兰都是绝对的正义使者吗?那自然不是,我们国内阴暗的事情数不胜数。” 沃佩里翁闻言似是有些欣慰,目光之中浮现了淡淡的笑意。 十二时后,伊扶的金球已经溢满了光芒。 她看向内室里的那本记录册。 《永夜的烈火红阎》 这是最后一本蝴蝶使的记录册了,对于红阎,伊扶有着充足的信任,她轻翻开第一页。 “红阎出身于军人世家…” 诶? 只读了第一句,伊扶便感觉有些不同。 “枯叶蝴蝶使金妮是永夜到来前的第二位蝴蝶使…” “倾城蝴蝶使倾桃出生那日,正是巴特夜桃尽数绽放之时…” “迷梦蝴蝶使娅丽加常年镇守在大荒边界……” 是的。 每一本记录册的第一句话,开头都是带着蝴蝶使的头衔的。 红阎的这一本却没有。 是她多心了吗?还是说是因为记录官疏忽才导致的? 出于对红阎的信任,她还是以风掀开了书页,攥着金球,来到属于红阎的历史之中。 伊扶的身影随着风的停止而消失。 但桌上的书页却燃起了熊熊烈火。 悲鸣。 哀嚎。 祈祷。 伊扶再次睁开眼时,自身置于一片炼狱般的火海当中。 与先前被限制了行动不同,这次伊扶居然可以在故事之中自由行走。 记录册被调包了。 伊扶这样想着,便更加谨慎了几分。 她绝对不可以在此时,落入任何人试图离间的陷阱之中。 伊扶在书中行走着,虽然声音不断涌入耳中,但她目之所及却空无一人。 这是哪里?是战场吗? 不,似乎不是。 她耳畔的声音渐渐散去,伊扶看见有一男一女立于湖畔。 伊扶上前,发现是金妮,以及在她记录册的结尾处看到的那位挑染了雪白的红发男子。 “雪翁。” 金妮这样唤着。 这是金妮的爱人吗?雪翁眼中的爱意已经溢满。 金妮依偎在他的怀中,看起来很是恩爱。 金妮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啊。 她继续前行着,突然再次看见了雪翁,以及站在他身旁的… 红阎? “红阎,我要娶你为妻。”雪翁牵起红阎的手,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愿意和我回魔界吗?” “雪翁…女王倪下不能离开我。”红阎有些为难,她明白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也罢,那我便来巴特找你,就像我们初代君主一样,我也可以为了你放弃王位。” “那你们魔界众生也太可怜了,君主都跟着女人跑了。”红阎轻笑着,脸颊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这是什么情况?红阎抢了金妮的爱人? 不,红阎不是那样的人。 “倾桃,为什么,为什么啊…” “总有人放着玫瑰不要而去捡地上的烂树叶,你没有半点不好的地方。” 伊扶突然想到了在倾桃记录册中看到的。 那赤发女子莫非就是红阎? 还有金妮记录册中的那句:“请令他心中的美梦就此沉睡。” 金妮抢了红阎的爱人?她明明深知被人横刀夺爱的苦与恨,现在却将这痛苦加之于“姐妹”? 但从红阎刚才对金妮的态度来看,她似乎不知道这是金妮做下的,或许她还以为是雪翁改变了心意。 是金妮调换了红阎的记录册,想让她以为是红阎做下了这种事情。 但看起来金妮并不知道伊扶看到了关键的画面。 红色的烟雾包围住她,似乎金妮想让她看到的只有这些。 但烟雾在靠近她时,却突然被不知名的力量驱散了。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突然站在了悬崖边上,对面是…还未筑有高墙的喀什? “翁殿!”突然耳畔传来了女子的声音,那声音很是熟悉。 “?”伊扶转过身,看见了沃佩里翁,还有她自己。 伊扶走上前看清“自己”的面容,却发现那发色与眸色虽然是一样的。 但那五官分明不是自己。 眼前的女子气质清冷,像是高高在上、难以接近、不容违抗的神明一般。 “月蒂。”沃佩里翁温和的唤道。 “哼哼,你忘了,我的本名叫希尔音,只有我们二人时不要再喊我月蒂了。”女子笑道,她笑起来时,面容上的霜雪气质又都尽数消融,变成了亲近着世人的神女。 “阿音。” 希尔…音? 伊扶只觉脑中轰隆一声。 希尔音就是月蒂。 是阿伦的挚友,是阿顽弥的同伴,是沃佩里翁的…爱人吗? 阿伦对沃佩里翁莫名的尊敬,竟是因为如此吗? 心脏突然在这一刻抽痛了起来。 她本以为自己一往无前,可以披荆斩棘,只要身后仍有一人能令她前进着。 可直到荆棘刺伤了肌肤,血淋淋到再也抬不起双臂,她才明白,想要拥抱眼前那微不足道的幸福,竟也如此之难。 “我,究竟是不是成为了替身?” 在她失去记忆时,她这样想过,最后她想通了。 但这次她看到了他与希尔音在一起时,却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 这一切还只是个故事吗? 如果是,谁来解释为什么此刻她的心痛到要崩裂。 如果不是,那么她究竟是哪里错了,同样的剧情要在她身上二次上演。 这次四周涌起的是黑色的烟雾。 它们遮住了视线,伊扶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逃出这噩梦。 但在这时,有人在她身后拥抱住了她。 那是柔软,温暖的怀抱。 她突然鼻间一酸,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一般举起了右手,以雷电劈开了这一切。 随着电闪雷鸣而来的还有那滴落的泪水。 她没有离开书里,而是陷入了…回忆。 第九十九章 希尔音的回忆(一) 永无休止的黄昏之中,希尔音坐在那白色的沙塔之上,咏唱着那独属于黄昏的歌谣。 希尔音。 这是我的名字。 从拥有记忆开始,我便被宠爱所围绕,而这一切都是源自于我的父母。 雷神是我的父亲,月神是我的母亲。 永无休止的黄昏啊,终于也要迎来了最后的终结。 众神之父将夜幕赠与人类,而母亲则会成为他们的信仰。 而在众神之界又欣赏不到这样的黄昏,我不禁有些惋惜,但这些不是我能左右的。 “希尔音殿。” 我的侍女这样唤着,虽然她语气依旧平静,但却比往常的语速稍快了那么一些,我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夜幕无法降临在月域和神殿交界处,只能迎来黎明,主父将那里划作了中间区,交由风神大人的后裔们管理,主父命我传话,希望您可以助其一臂之力。” 风神大人与父亲的关系要好,我去帮忙也是应该的,我没有拒绝,问道:“没问题,毕竟也是我的弟弟妹妹们,他们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现在才刚刚定下,还没有决定具体的时间。” “既然如此,我先前去帮他们探查探查。”没有直言我的爱玩之心,告别了侍女,我乘着风而离去。 中间区里有两个国家。 喀什以及夕娜。 我以前总是会纠结夕娜的读音,常常指着‘娜’字向母亲发问:“这里应该读‘那’,还是应该读‘挪’呢?” 母亲总会笑着回答:“是‘挪’哦,阿音可以想象成是夕阳下婀娜多姿的少女。” 戴上了我心爱的金色羊毛制成的假发,并向那只被我拔光了羊毛的可怜绵羊道了歉。 我使用了化名月蒂·风缇,准备先去喀什探探这位邻居。 喀什的城市色调阴郁,但这并不妨碍它们的宏大与壮观。 神的世界里,举目皆是纯白与流金,再多便是添加了橄榄。 但这里却不同,街上很是热闹,充斥着欢声笑语。 这是人类的世界吗? 渺小的人类,他们的一生是何其短暂啊。 但即使因此,也能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欢笑,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能创造出这样的地方,他们的君主一定很是贤明! “哎哟——” 抱歉,是我太过激动,没能注意脚下那不能移动的可怜孩子,我一个踉跄,最后还是摔在了地上。 “姑娘,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周围的人们很是热心的将我扶起,小孩子替我拍落了身上的尘土,那些尘土挥着手向我说着再见。 “谢谢,我第一次来到喀什,这里太美了,所以有些激动啦。”我对人们表示了感谢,以及对他们家乡的肯定。 听到我这样说,人们更加热情:“啊,我们这里很久没有外来人了!姑娘,你一定累坏了吧!” “喀什欢迎你,姑娘,相信我们的君主一定也很欢迎你!” 热切的欢迎,使我第一次来,便对人类的世界产生了向往。 喀什的人们没有骗我,他们的君主不久后便派人接见了我。 他是位年轻的君主,穿着一袭黑衣,胸前的红宝石很是华美。 他拥有着和我一样的灰眸,与那浅蓝灰色的毛发,哦不,是头发。 沃佩里翁,他这样介绍着自己。 我望着他,却感觉哪里不太一样。 “你是魔界的君主?”我问道。 他怔了怔,没有否认。 “魔界的君主管理着人界?还管理的这样好!”我没有掩饰自己的敬佩,即使我从小便被灌输着魔界都是罪恶而卑贱的思想。 但能让人们如此幸福的,正是眼前这个被神界所鄙夷唾弃的人。 我拍了拍桌子,擅自下了决定:“我想送你的子民们一份礼物。” 没有等他回应,我在窗边赐下了祝福。 希望让这些渺小的人类也可以自由的翱翔,我这样想着,与喀什相配的黑色羽毛洒向了世间。 沃佩里翁立刻明白了我要做什么,他上前抓住了我的手腕,阻止了我的行为并呵斥道:“你在做什么?” 他好似很生气的又向前一步,然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假发掉了… 请问地洞在哪? 他看着我,没有理会刚才的插曲,眼中也没有任何的讶异。 “我,我觉得他们太可怜了,想…” 我哪里做错了吗?为什么他如此生气? 我赐福于人,大家难道不该很高兴吗? “你可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你有什么资格擅自扰乱他们的生活?只因你来自神界,便觉得可以随意左右他们?” 他一连串的发问使我理亏,但除此之外我不能明白,我做的明明是一件好事… “对不起。”我道了歉。 虽然不能理解,但他如此生气,说明是我哪里做错了。 “请原谅我,我是第一次来人类生活的地方,我…”我抬起头看着他,看到我道歉之后,他似乎也没有了刚才的怒意。 良久,他终于肯松开了我,并为我捡起了那顶躺在地上看我笑话的假发。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希尔…不不不,我叫月蒂·风缇。” 神界很好,我在神界过得也很好。 但当我离开了神界,却感觉到自己的一无所知。 我为我自己感到愧疚,为我刚才那高高在上的瞬间感到无比的羞愧。 可教会我这一点的,却是来自我应该鄙夷的魔界君主。 “你为什么会管理人类的国家?”我好奇问道。 “临危受命。”他似乎不愿意和我多说,我便也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在这之后,喀什的人们将我奉为了神,但我并没有承认。 是我擅自改变了他们原本的人生,我不应该丢了其他伟大神明的颜面。 所以我只是摆着手:“哪有神明会像我一样,走路还在大庭广众下跌了一跤的。” 但他们没有理会的我说辞,像供奉神明一样尊敬我,我看到喀什内只有一半的子民拥有了羽翼,还好,还有人没有被我改变人生。 但我这样的想法很是愚蠢,他们的人生在我降下“祝福”的那一刻就被改变了。 只是当我彻底明白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br> </br> 第一百章 希尔音的回忆(二) 之后我没有再去夕娜,而是留在了喀什。 留在了沃佩里翁身边。 当然,是我单方面的缠着他。 我想知道这位冷漠的魔界君主背后的故事。 他有着怎样的经历,是怎样做到如此的,这些,我都想知道。 我没有在意我们之间巨大的违和感,我来自神界,他来自魔界,本来我们应该是相互厮杀,我降下天谴,他难以容我。 但我们的相处却很平和,在我道歉之后他也没有再对我抱有偏见。 他是一位很好的君主,在我给他的臣民带来麻烦之后,还自己做了一对羽翼,感受着那羽翼为生活带来的不便。 我也尝试着戴过,但实在是难受,翻身都会令我感到烦躁。 这时我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任性。 风神大人的后裔们迟迟没有决定要建立的国家是怎样的规章制度,整体要设计成什么样子,只定下了他们新城的名字。 恩克兰德。 弟弟妹妹们表达了歉意,但我毫不在意,毕竟在喀什呆着我反而更开心一些。 沃佩里翁还帮忙在照顾着先王幼小的儿子,教他读书,理政,剑法和狩猎。 大概过了三十余年,他将王位传给了先王的儿子,说要回魔界了。 他离开后,我在喀什完全没了先前的乐趣,那时我才发现,我留在喀什的目的早已不是什么和平盛世的景象,而是因为喀什里有他在。 我似乎喜欢上了他。 我知道他对我没有任何的爱意,对我追着他去魔界这件事也心存疑虑,但在魔界还是有好好的护着我。 只是在一起的时光很短,我接到了侍女的消息,说风神大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将在喀什的西部建立国土。 我将这个消息告知于沃佩里翁,在离开魔界的那天,我独自坐在入口处。 “在做什么?”他来送我,可能当时我的神情很是难过?他这样问我。 我没有答话,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用我能做到的、最小的声音说道:“在想你。” 这句话说出口,其实我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我不知道自己想得到怎样的答复,我们之间的隔阂实在难以逾越,可我还是这样对他表达了我的情意。 他没有拒绝,没有斥责,更没有说同意。 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他思考着什么,良久才开口道:“抱歉,我对这方面有些迟钝。” 这实在是… 比我预料之中更好的结果了! 我离开了魔界,与弟弟妹妹们共同振兴恩克兰德,而喀什也已换了许多任君主,即使沃佩里翁的名字已经作为先王之名而在书籍中抹去了,但月蒂·风缇这个名字却依旧留在了史书中,在邀请之下我也曾回到喀什几次。 现在的君主怎么说呢,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悲悯,相反,他冷血自私,不择手段。 喀什与曾经沃佩里翁统治的那个喀什已经完全不同了,对飞行、对羽翼的崇拜成了喀什人的信仰。 看到恩克兰德人无需羽翼便可以翱翔于空,喀什人开始求我也将他们变成这样。 可这点我做不到,因为他们的邻居本就是神的后裔。 加上现任的君主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而想得到我,频频向我示好,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喀什,从此去了恩克兰德,再也没有回来。 这似乎惹怒了喀什王,他下令对恩克兰德进行攻击。 但不论他们怎样强大,在我的面前终究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也是那时候开始,喀什开始变了。 没有羽翼的人们成了喀什最低等的存在,连带着夕娜都受到了牵连。 我护着恩克兰德,已再无心力去护夕娜了。 想到夕娜保管着母亲在断月痕内随手种下的一株愿心草,我以此去求父亲,让他为夕娜降下庇护。 父亲同意了,为夕娜建立了一小片庇护所。 这是他在神规内做到的最大限度了,我明白父亲已经尽力了。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想去夕娜看看,却看见了一个孤单的孩子。 那个孩子叫阿弥,虽然她只身一人,却给我添了不少麻烦,我开玩笑的说她:“你这么调皮,我要给你改个名字,以后你就叫阿顽弥。” 虽然我是随口一说的,但她却当真了,真的将自己视作阿顽弥。 阿顽弥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她曾经聆听过神谕,可以直视人的灵魂,我认为她很有前途,便将她放在了恩克兰德。 我是个闲人,常常恩克兰德与神界两边跑,因为实在贪恋着黄昏,我甚至在恩克兰德里成立了一个名为“黄昏”的组织。 恩克兰德的阁下还同意了。 来自神界的每个人都是那么宠我,对我不会说一个“不”。 我突然想到他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这时阿顽弥的面容已经成一个老太婆了,恩克兰德的阁下也已经换了许多任,我知道她的寿命已经不多,我不想让她死去,便暂停了她身体的时间。 我有些自责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到,但阿顽弥毫不在意,性子还是像小时候一样。 我在恩克兰德较为稳定的生活着,与现任阁下那名唤阿伦的孩子相处的还不错,也有了许多好友,比如阿伦之后捡到的小侍女金丝雀啦,还有里奇尼斯啦。 后来惊喜的事情发生了,他来找我了。 我将他介绍给阿伦与阿顽弥,还有里奇尼斯,里奇尼斯迟到了,我便先让他见了阿伦与阿顽弥。 “喀什人!?”看见阿顽弥愤怒离去,我才想起她出身于夕娜。 嗯…对,阿顽弥不知道沃佩里翁是来自魔界的。 阿伦是知道的,他对魔界并没有什么偏见,这也是我将他视为挚友的原因。 这也提醒了我,里奇尼斯,他是坚决拥护着神的遵嘱的,我不能告诉他我爱慕之人来自魔界,他一定会将此事上报的… 情急之下我对他说我心仪的人是阿伦,他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样,笑着祝福我们。 沃佩里翁虽然没有介意,但他说我似乎破坏了他们二人的友谊。 会吗?我侧过头问他。 “你真是完全没成长啊。”他嘴上似是责怪,但眼神却出卖了他。 那也是他第一次那样看着我。 比黄昏更美好,比月光更温柔。 </br> </br> 第一百零一章 希尔音的回忆(三) 之后我们一起游历了月域,巴特,还有更遥远的瓦秋、远森和康莱。 在远森的朦胧月色之下,我借着几分醉意,问他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看出了他同我一样犹豫,但他最后还是拥住了我,说这种事情还是让他主动比较好。 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我答应了。 但,纸包不住火。 我们的事情终究是被我的父母发现了。 父亲说我令他们蒙羞,说我不知廉耻的倒贴卑贱。 母亲说我可以选择神界任何一位心仪的男子,或是阿伦,或是之前爱慕我的某某某们,甚至连人类都可以,他们可以赐予他永恒的生命。 我跪在神殿之上,拒绝忏悔罪行,一遍遍声称我无罪。 他从来就不是我的罪,因为他,我才没有变成一位随意摆布人类命运的神明。 后果显而易见,我被禁止离开神界,几乎断掉了一切的社交,每天只能对着白鸽唱着那黄昏的歌谣。 后来阿伦偷偷跑来告诉我,沃佩里翁似乎为了我放弃了在魔界的君主位置。 起初我是不信的,他是举足轻重的初代,而且我们在一起也不足百年时光,他是没有必要这样牺牲的。 但当他不惜闯入神界也要来救我的时候,我放下了我所有的犹豫。 不论怎样,我都要和他走。 我们开始了逃亡。 不能去魔界,因为会连累到他的家园。 也不能去人类的世界,这会为他们带来灾祸。 后来父亲妥协了,说如果我愿意去人界走一遭,他就放过我们。 我知道他在说谎,他永远不会成全我们。 但我不忍心再看沃佩里翁被我连累至此。 哪怕只有短暂的百年、千年,我也希望他能好好的度过。 我同意了父亲的条件。 父亲和母亲商量着该把我放在哪里。 中间区是绝对不可能了,巴特距离魔界最近,自然也被排除。 瓦秋人野蛮而无秩序,远森人只爱风花雪月,康莱人堕落不务正业。 通通不行。 最后父亲选了月域。 “索芙兰特怎么样?以前海芙约特也在这里。”母亲提议道。 “我的女儿怎么能长着那样奇怪的耳朵?!”父亲立刻排除了索芙兰特。 “花代族寿命太短了…苏法族不能用魔法,这么平庸可不行,迪古温德呢?”母亲排除掉了月城。 “迪古温德自然更不行了,他们看见风族的那些小子们都要跪拜于两侧恭迎,虽然阿音大逆,但她的身份也是在那之上的。”父亲对迪古温德也批评了一番。 “落晓族脸上画的这是什么…还居住在森林里,阿音去了要受苦,不行。”母亲将弗赛若上也画了叉号。 于是只剩下了布克兰都。 “血族啊,饮血的…”母亲有些担忧。 “可是他们够强,寿命也长,而且只要把阿音安排在贵族的家庭,是不会成为嗜血分子的,最重要的是,据说血族一旦爱上一个人便会至死不渝。”父亲解释道。 “甚好,看看家庭上…王族肯定不行,听说王女不是下嫁就是和亲。”母亲开始筛选我要去哪个家庭。 “布克兰都的四大家族吧,王族之下,众贵族之上,尤其是这个什么加…对,加斯巴达家,四大家族之首。”父亲拿着布克兰都的家族名录看着。 “不错,阿音要做家族里最有权势的女儿,还有阿音的容貌太过清冷了,我的女儿要去人界,自然是全世界最美的那一位,也能为她多一些选择。”母亲真是操碎了心。 “你说得对,看看首选的女婿呢…”父亲开始指指点点我的婚姻。 “我不要嫁人!我的心上人只有沃佩里翁一人!”我喊道。 “王族的独子不错,性格上很温和,前身也不是魔界的人。”母亲没有理会我,专心选着我在布克兰都的夫婿。 “四大家族的孩子都没有魔界的,甚好,甚好,以后不管选了谁我们都放心了。”父亲很满意。 我终于明白,父亲和母亲并不是说要等我历练完便反悔。 他们是想让我做一个没有了记忆的可怜人,强迫我爱上一个陌生的男人。 我不要,我不要! 但现在才想反抗已经晚了。 最后我只看见父亲杀死了我,将我送往了布克兰都。 十分抱歉了,我的爱人。 希望我可以找到你…再一次爱上你。 如果你愿意,可以去我们初次见面的喀什等我吗? 我…… 我看见自己。 渐渐跌落了。 “…” 伊扶突然坐起,发现自己回到了图书塔的内室。 “希尔音大人,没事吧?!”泰琳很是焦急的看着她,而沃佩里翁也在内室中。 “刚才怎么了?”伊扶感觉脑袋里还是昏昏沉沉的,那些记忆使她难以自制的泪流满面,她沙哑着声音问道。 “红阎大人的记录册被调包了,我发现的时候您的书本正在被火所焚烧着…还好您没事…”整整几日泰琳都因焦急而没有合眼,因为害怕事情闹大,她只告诉了沃佩里翁一人。 “你先去休息吧,我有话想对他说…”伊扶点着头,让泰琳先离开。 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伊扶伏在他的肩头,泣不成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沃佩里翁安慰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发。 刚才的故事里,有三个人插手了。 第一个人便是金妮,她要伊扶以为是红阎抢了她的爱人。 第二个是雷神,他想要伊扶误会沃佩里翁。 第三个则是月神,她引导着自己找回作为希尔音的那部分。 月神终究还是不愿再看到她痛苦了。 所以希尔音的母亲对他们二人,选择了成全。 可她为什么要哭泣? 是因为觉得自己可悲,处处受到摆布。 是因为痛恨自己无能,难以守护所爱。 还是因为现在的伊扶,已经彻底将自己与别人分的很清。 没有记忆的自己,那便不是自己。因为昔日所爱而拥有的爱情,这不是真正的爱情。 但伊扶也清楚现在她的心意,最后她还是抽泣着,问出了她所不解的事情—— “沃佩里翁…你喜欢的究竟是我,还是前世的希尔音?” </br> </br> 第一百零二章 血涂莎华 看他没有回答,她苦笑一声道:“没事…分不清也是没关系的。” “不。”他又凑近了一些,对她说道。 “一开始我分得很清,希尔音是你的前世,你是来自月域的人,即使听你说你有婚配时我也接受了,但经过在喀什的相处,我确实是被你吸引才情不自禁的再次靠近你。” 听到她渐渐停止了哭泣,他又接着说道:“我喜欢你,我怀中所拥抱的人。” 伊扶知道自己便是希尔音,即使他因为自己是希尔音的转世而喜欢也没关系。 但听到他这样一说,她还是心头一动。 砰砰。 两声敲门的声音传来,沃佩里翁便放开了她。 是折回来的泰琳,她手中拿着红阎的记录册:“抱歉,希尔音大人,我找到了这个。” 伊扶收下了记录册,却没有翻开。 “没有看的必要了。”她将记录册与其他蝴蝶使的记录册放在一起,交给了泰琳。 接下来的行动她已经想好了。 她之前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金妮要托梦给自己。 原来是因为她知道伊扶与沃佩里翁的关系。 沃佩里翁来自魔界,而她想让伊扶以为金妮本该是未来魔界的王后,而红阎只是横刀夺爱之人,也会因为想吞并巴特而去盗窃璨星。 但她就不怕自己会觉得,既然雪翁选择了红阎,那么伊扶会去帮红阎吗? 不对,金妮曾被抢过爱人,如果这次伊扶看到她再次失去所爱,想必会有些动容。 现在不能直接去找金妮对质,她想了想先前整理的线索,决定去调查金妮与莎华女王背后的故事。 “既然已经基本确定金妮大人窃取了璨星,那我去调查所谓的莎华女王胞妹吧。”泰琳这样说道。 “你有什么想法吗?”沃佩里翁问道。 “嗯…我有一个思路,金妮成为蝴蝶使的时候莎华女王已经过世多年,如果不是金妮直接与莎华女王有冲突,会不会问题出在上一辈身上?”伊扶想到金妮的身世:“金妮的母亲是塔泼根的富商之女,但她父亲只是一个没落的贵族世家,当初金妮的父母也是没有婚姻而生下了她,后来她母亲被家人掳走,他们这个家基本上就开始破碎了。” 说完,她问道:“你觉得如何?” “确实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关于富商之女的秘闻想必还是可以查到的。”沃佩里翁表示赞成。 既然已经决定了,伊扶和沃佩里翁即刻便启程前往塔泼根。 塔泼根是座精致的城,负责了全巴特人民日需品的制造,基本有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在塔泼根都可以见到。 先前泰琳将已经制作好的身份证明送来,伊扶也是第一次使用。 因为有了一等护国公爵的身份,不管是出巴特城,还是入塔泼根,伊扶都得到了优待,以至于没有受多少盘问与颠簸便到了目的地。 伊扶正愁从何下手时,沃佩里翁便命人去请了当地克伦夫的一位副长官。 “你认识?”她问道。 “之前我向红阎问了各地她最信任的克伦夫人选,这不现在就用上了。” “惭愧,我居然忘记这一层了。”伊扶因为满脑子都是金妮的往事,对这些事情都忘记多加思虑,沃佩里翁确实高瞻远瞩。 很快,穿着克伦夫军服的副长官便来到了二人的面前,伊扶将身份证明递上:“是红阎向我介绍您的,她对您的能力很是赞赏,此次有件重要的事情,还望您能够帮忙。” 副长官将身份证明归还,并向伊扶行礼:“是!塔泼根第三十七处克伦夫副长官狄科,愿为公爵大人效劳。” “狄科大人,我希望您帮忙探查一件比较悠久的往事,在莎华女王主政时期关于塔泼根内一些富商女儿的传闻,比如晚婚、失踪多年,被迫出嫁或是有未婚生子的传闻,记住,不要让别人知道有人在查这件事。”伊扶说道。 “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您。”沃佩里翁接话道:“我们希望得到一张莎华女王的画像。” “嗯,再加上这一点。”他不会没有缘故的这样要求,伊扶便补充了一句。 狄科不愧是红阎的心腹,听到这些要求,他没有任何的波澜,甚至眉头都没有因惊讶而抬一下,仿佛是在接受最普通的指令一般,他向伊扶行了军礼:“是!绝对不辜负您的信任与期望。” 这样大海捞针的事情,还是交由专业人士去办会比较好。 “话说回来,你不怀疑金妮的父亲吗?比如他的家族为何没落,以及他的死真的是个意外吗?”狄科走后,沃佩里翁问道。 伊扶抬头对沃佩里翁笑了笑:“自然是因为我把这事忘记了。”随后她开始了对金妮父亲的分析:“如果是这样想的话,我觉得问题出在母亲身上的几率更大一些,毕竟金妮的父亲是出生时家道便已中落,而母亲不情愿的因素更多一些。” “嗯,确实如你所说。” “嗯?你是不是已经调查过金妮的父亲了!”看到沃佩里翁没有同往常一样提出疑问,想必他已经知道了结果,现在提一嘴纯属是因为好玩。 “只是想替你分担一下罢了,省得你回去还要费时间。”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在喀什那么受器重了。 “既然狄科去寻找关于金妮母亲的线索,那么我们来看看在这本书里能不能找到什么。”他将一本《血涂莎华》放在伊扶面前的圆桌上。 伊扶将书翻开,发现里面都是莎华女王曾处死的贵族、官员、商人以及平民,大多都记录了理由,比如什么疑似反叛,惹怒女王等等。 书中将这些人按照出身地排列起来,又在出身地里按阶级分了类。 血涂莎华-塔泼根-商人-第三百二十八页。 大多被杀的理由都是什么贡品款式陈旧、以次充好等等,甚至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便被杀了。 “突然想到,金妮的母亲是富商女儿,那她的母亲有没有从商呢?”伊扶一边翻一边问道。 “从你的描述来看,我认为她没有。”沃佩里翁回答的很干脆。 “嗯…我再看看。”在伊扶已经看到塔泼根-平民页时,有一个商人的被杀理由吸引了她: 她立刻将书翻到了附页部分。 服饰商人朗,全名朗·索提,索提家族的服饰受众面极广,曾占据了全巴特市场的四十点份额,莎华十年因女儿艾德琳雅·索提违逆女王旨意,且歹毒至极,朗·索提教女无方,全族遭受灭顶之灾,其产业收归于王室。 “金妮的外祖父便是这个人吧…莎华女王还真是任性而为。” “看起来她很更注重莎狄亚和东西菲特拉。” “啊,是吗。”伊扶翻了翻目录,发现里面大多都是来自塔泼根的人,而书中来自莎狄亚的人有十三位,并且是较为严重的罪行。 看得她有些头疼,伊扶便拿出笔记本整理着之前的资料,顺便等待着狄科的消息。 </br> </br> 第一百零三章 金丝雀的赌局 巴特城内,某楼顶上。 金丝雀来到了与卡摩斯先前约定的地点,她心中还有一个疑惑,但手上关于假面会的情报都是至关重要的情报,她不能泄露。 于是她决定赌一把。 以一个未知,去赌另一个未知。 “美丽的小姐,是有新情报了吗?”卡摩斯还是一贯的登场方式。 “我想与你交换特定的情报——你告诉我黑月议院为什么盗窃,我告诉你假面会的真正目的。”金丝雀也同先前一样提出了她的条件。 “好~”他愉快的答应了。 卡摩斯没有表现出意外的惊喜,也没有表示拒绝,是不是说明在他心中这两点其实是对等的? 金丝雀还在猜测着,毕竟这两点即使说出去都不会让人找到他们,或是对二者之间构成严重威胁。 “我们盗窃的目标看起来杂乱,但那些都是出现在假面会举行的第一次拍卖会上出现的人。”卡摩斯讲道:“那次拍卖会是我们好不容易打入他们内部的人汇报的,通过调查那次拍卖会,发现他们事先并没有进行任何的对外宣传,而是突然就在那天举办的,但事后我们的人就被灭口了,好在他最后拼死将名单秘密传递给了我们。” “你们怀疑参加那次拍卖会的都是假面会的人。” “是,我们探查了那些人的身份,发现他们都是国内一些职级不高的小官员,或是助理,或是低阶贵族,无一例外,而盗窃只是一个借口,之后为了不让假面会发现我们已经得知了那次拍卖会的名单,便开始扰乱视听,从美术馆、珠宝展、教会,再到平民的家里。” 卡摩斯随手抽了一张小丑面具戴上,以诡异的声音问道:“那么金丝雀小姐,你是否已经知晓了真相呢。” 金丝雀,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看着那张小丑面具,金丝雀脑中飞快的想着伊扶给出的情报。 被当成“货品”的少女,六点是最高且前所未有的点数,参与者全部都是巴特有些权势,却仍然被踩在脚下的小角色。 还有伊扶遇见的神秘人,说上次也是这样的少女… 月域。巴特。 月城。巴特城。 索芙兰特位于月城的东北方。 而位于巴特城东北方的是? 没有,那里是东菲特拉与莎狄亚的交界处。 看来这点并不是了。 等等,“这样的少女”,是不是说明这两次出现的少女都是来自幽月族月狐部的? 如果是用种族代替方位,他们并没有这个实力可以凑齐所有的种族。 或许月狐部只是一个幌子,他们担心有来自外域的人们提出质疑。 所以要选择一个表面上有着绝对优势的种族做盟友。 再想想伊扶还说过什么? “金丝雀小姐?”卡摩斯又唤了一声,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很有耐心的在等待着她。 她抬起头,突然看见了对面的那面巴特国旗。 是的,第一次来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了这面国旗,但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由上下左右四种颜色组成,顺时针方向看分别是大红、草绿、金黄和…深蓝。 深蓝。 伊扶之前对自己描述了她对“货品”的第一印象——木笼内关着一抹深蓝色。 “抱歉,我刚才睡着了。”金丝雀为自己的猜测有些激动,对这场赌局也有些紧张,使她那双金眸之中绽放出了一丝欣喜若狂的光彩。 “呃。”凑近她的卡摩斯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似是害羞,也似是尴尬的后退了两步:“你说。” “拍卖会上的‘货品’,一方面是为了掩人耳目,一方面又是为了传递消息,因为巴特内所有城市的进出都会留有身份记录,所以假面会周边城市的人不能频繁的与城中总部进行联络,便以拍卖会为名,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设立单时与双时拍卖会的缘故,单时拍卖会频繁举行,所以守卫并不会因此生疑。” 金丝雀深吸一口气,继续讲道:“假面会想要控制巴特国内的势力,培植羽翼,这些所谓的点数也是他们所获得的情报数量,而颜色则代表了本次他们需要提供情报的地区。” “有道理,如果说他们以拍卖会的名义使他们有了进城的机会,却又没有好好坐在一起光明正大的交换情报,就说明…”卡摩斯分析着。 “大家都只是棋子。”她轻蔑的笑了一声。 在伊扶告诉自己的情报当中,金丝雀庆幸自己之前没有说出较关键的一条。 拍卖会上有人曾提出他的点数出了问题。 如果当初告诉了卡摩斯,而卡摩斯现在拿出这点提问,那她将会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 她曾经以为“藏品”和“货品”是有着些许关联的,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 “货品”是假面会举行的主要目的,而“藏品”,或许只是金妮用来泄私愤并赚黑钱的一种方式罢了。 “合作愉快,怪盗先生。”她转过身,背对着那面巴特国旗:“再见。” 说完,她微笑着后仰跌落,卡摩斯赶忙向下看去,却发现那里只留下了几只金色的蝴蝶。 “合作愉快,赌徒小姐。”他将面具拿下收起,回到了他本来的位置之上:“你是我见过的最狡猾,也最聪明的赌徒。” 说完,他又叹了一口气:“真希望你能多信任我一些,将那些更深层次的秘密告诉我啊~” 巴特,塔泼根内。 狄科没有令伊扶失望,只短短一日半,他便回到了伊扶的身边,将得知的情报呈上:“希尔音大人,这是我在一本已经被禁止印刷的书中摘抄下的,里面的内容我已经证实过是真的,只是后来莎华女王发现了这本书,为爱护自己的名声而下令焚毁并列为了禁书。” 伊扶接过了他递来的信封: 塔泼根内有一位富商之女,她天真烂漫,在美玉一般的年纪遇到了一位少年。 少年是一位“破落户”,但他身上却没有那些陈芝麻气,在巴特城内做起了流浪画家。 两人不顾族人反对,相爱并幸福的生活着。 可在那遥远的莎狄亚,有一位一直爱慕着女子的贵族,即使听闻她与那破落户私自结成了家庭也依旧不愿放弃。 这位贵族有权有势,不仅生于女王所器重的莎狄亚,且是莎华女王昔日的家臣。 于是莎华女王将女子赐给了贵族,将女子从她心爱之人身边夺走,又以卑劣手段使她就范。 后来贵族自小道消息听说女子与那男子育有一女,便向莎华女王抱怨了几句,之后贵族与女王联手,命人于庭院之中当众羞辱女子,使其沦为娼馆女子一般。 女子与挚爱分离,被迫嫁人,又遭此羞辱,难忍此心中之痛,自尽离世。 女王认为女子使自己的第一庄赐婚变得如此收场,牵连于女子家人,将其全族屠尽,又命人找寻到了女子昔日的爱人将其杀害,但无奈最终都没能找到他们的孩子。 这位可怜的女子,名唤艾德琳雅·索提。 </br> </br> 第一百零四章 他的用心 信封之中还有一小张莎华女王的画像,金色的瞳孔,与那冷漠不可侵犯的神情。 “做得很好,有劳你了。” 听到伊扶这样说,狄科又恭敬行礼道:“这是克伦夫的本职,如您还有别的需要,我一定尽心竭力。” 伊扶命狄科回去之后,拿起了莎华女王的画像交给沃佩里翁:“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嗯。”他接过了画像,在书架旁支起了画架:“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好的,大画家。”伊扶打了个呵欠,指了指卧室:“加油吧,我准备一觉醒来后无耻霸占你的劳动成果。” 伊扶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沃佩里翁写写画画的声音,还有翻动着纸张的声音。 他在画些什么呢,说起来他会的技能也太多了吧… 这样想着,伊扶又打了个呵欠,沉沉进入了梦乡。 “阿音。” 伊扶听到有人在呼唤,便转过身。 “月神大人。”这是自白羽的梦境之后,她第一次梦见月神。 “还唤我月神?”月神来到伊扶身边,这次月神给她的感觉,比希尔音的回忆里、以及白羽的梦境里更加真切,或许是因为她许久没有见到女儿,印象中的那份清冷也化为了淡淡暖意。 “您是希尔音的母亲,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早已离世了。”伊扶这样回答着,却突然发现提起“母亲”这个词,她的心中已经是如此的陌生。 也难怪…她现在也是丧失了对亲族之爱的人。 “阿音,你难道没有发现在你抛弃了曾经在布克兰都的身份之后,你身为血族的某些特性正渐渐消失?” “您是说…”伊扶突然想到了之前使她疑惑的种种。 “这不是重点,阿音,你的父亲可能又要对你动手了,我阻止不了他…我的女儿,你一定要小心…”月神将伊扶拥入怀中:“愿我的护佑可以常伴于你。” “母亲…”伊扶闭上眼,呼唤着月神。 “母亲。”再次睁开眼,伊扶已从梦境中醒来,厅中的灯光透过门缝渗透进屋内,伊扶换上了风衣,起身来到厅中。 沃佩里翁似乎有些累了。 眼前的他正躺在沙发上熟睡着,一只手随意的搭在额前。 伊扶坐到他的身旁,看着他熟睡的脸,俯身落下一个轻吻。 嗯…反正他也没醒,不如去看看他画了些什么吧?这样想着,伊扶准备起身离开,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怎么,占完便宜就想跑?” “我占你什么便宜了。”她试图强行将刚才的行为抹去。 “哦?看来刚才的事情是我做的梦了?” “是这样的。”伊扶一本正经道。 “那你不好奇梦中的你对我做了些什么?” 说完,他将伊扶揽过,两人易了位置。 伊扶被沃佩里翁按倒在沙发上,而他一手撑着沙发,一手扣着她想推开的手。 “不好奇…你快起来啦…”伊扶瞬间红了脸颊,看着她的样子,那张原本带着戏谑的脸突然狡黠一笑。 好闻的淡淡木香窜进鼻腔,沃佩里翁的脸渐渐靠近,在她额头上留下了冰凉又小心翼翼的转瞬。 伊扶本以为他会吻上她的唇,但他没有这样做,反倒让她有些意外,她抬起头望着他,眼中似笑非笑。 “怎么了?”他直视着她的双眼,从中读着她的情绪。 “…”她没有回复,而是害羞的将眼神移开,他便明白。 “虽然平时我…呃,总之我希望我们的第一个吻,是征求了你的同意,而不是被我掠夺来的。” 伊扶闻言不禁笑出声:“你也知道自己无赖了。” “我可从来没有否认过。” 她再次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那只没有被束缚的手落在他的脖颈后,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进一些。 她轻抬下颚想吻他,却被他制止。 然后她便看到眼前的他凑了过来。 双唇触碰的瞬间,伊扶明白,她彻底违抗了神明。 但那又如何?若怀抱中的人是深渊,那她便做深渊之中最深的黑暗。 不,不对。 不是神明放弃了我,是我放弃了神明。 分那么清,神明会饶恕她吗? 不会。 只要她知道这一刻,她愿意将所有都奉献于他,便足够了。 “那个,我们聊聊正经事吧!” 片刻后,伊扶安抚着自己那躁动的心,将话题转移开。 “嗯。”沃佩里翁将她从沙发里拉起,坐在了画架前。 他的面前摆放着几张图片,她凑近一看,是莎华女王的画像,以及那些“藏品”们的面部画像、以及五官的特写。 他凭借着印象将他们都画了下来。 “你不会觉得他们是莎华女王的后裔吧?隔了这么多代,长相上肯定也少有相似之处了。”伊扶这样说着,一边打量着他的画作。 在那三位“藏品”之中,有两位都拥有着金瞳,而唯一一位是绿色眸子的女子,她的眉眼之处与莎华女王也有那么一丁点的相似。 “但我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沃佩里翁将画笔丢在一旁,闭目倚靠在椅背上。 伊扶为他揉着太阳穴缓解疲劳,没有讲话。 “说说你的想法?”他拍了拍她的手腕,问道。 “你说得对,但你让我想到了另一点,接任莎华女王位置的是她养女的女儿,按年龄算的话,新女王应该还很年幼吧?她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 “会不会和她失踪的那个女儿有关。” “请让愚女听听您的真知灼见。”伊扶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临近爆炸。 “瞎猜,一种可能是公主不愿意继承王位,一种是因为当初致使莎华小女儿失踪的便是她,当然没有证据,你随耳一听便是。”沃佩里翁将远处的椅子吸引至旁边,对伊扶做了“请”的姿势。 “嗯…那你觉得莎华女王的胞妹是怎么回事?”伊扶坐下后便开始琢磨着莎华女王的其他信息。 “双生。” “不,不会吧…”伊扶闻言摆出了一副“你在骗鬼”的表情。 “生在王室,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还是一脸平静,仿佛这种事情是再平常不过的。 “阿翁啊,你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事情。”伊扶凑近他,双手环着他的肩膀并轻轻拍了拍。 “在很多国家的认知里,双生子都有着不祥的征兆,尤其王室最是忌讳,不忍弑子便送往民间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他回答着,然后转过头看着她,她正伏在他肩膀上想着事情,他便将下巴抵到了她的头上。 “先生,我动不了了。”她担心自己抬起头便会打到他,只能继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他没有说话,她听到他的呼吸声,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的近。 “我讲了这么多,你难道不该给予一些报酬?”理所当然的仿佛他是一位找到了稀世珍宝的雇员,来找他的雇主索要更多的报酬。 “刚,刚才的不算吗?”伊扶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她只觉自己在小心翼翼的呼吸着,沃佩里翁身上那淡淡香气如同是浓烈的酒精,使她只尝一口便不胜酒力,沉醉其中。 “当然不算。”他终于肯放过她的脑袋,只是下一秒又将她揽过:“我要的比这更多。” 说完,伊扶只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被戴在了手指上。 一枚戒指? 伊扶看着那枚戒指,世间最美的一抹月色仿佛被揉进了眼前这枚珠石里。 “好像有点眼熟啊…”伊扶只觉在哪里见过,便抬起手在灯下仔细打量着。 随后,她突然恍然大悟般:“真的是你拍下了落巴石和寻月珠?你你你怎么能给金妮送钱!” “不是送钱,起码在这件事上,我觉得非常值得,这些东西实在难得一见,想必他们也费了不少工夫,而且…”他的目光从戒指移到了她的目中:“咳,在送你礼物这件事上,我怎么能比别的男人差。” “哎呀,你不会吃醋了吧?觉得维德之前为了我~特地寻来了珍宝做首饰~”伊扶看见他这副样子,心中一阵得意,语气也突然调皮了起来。 “是啊。”他没有否认,而是更认真道:“虽然他无意霸占过我的女人,但他对你还是不错的,我自然要各方面都比他更好才是。” 看到他已经表态,伊扶才收起了笑容,她摇了摇头:“不,你没有必要和任何人去比任何事。”这样说着,她主动伸出手抱住了他:“我愿意追随你,跟着你,才不是因为你给了我什么东西,即使你什么都给不了,我也愿意。” “但若我一无所有,我当初绝对不会选择靠近你,伊扶,我希望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是属于你的。”他也将双手环抱着她,轻嗅着她头发上的蒲公英花香,感受着她灼热的呼吸埋在胸前。 “你已经给了我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她抬起头,面颊如同是第三月时绽放的桃花,在她如雪般的肌肤上留下了一抹浅浅桃色:“就是那数次不惜以命相护之人,数次偷看我熟睡面容之人,如今拥我入怀之人,沃佩里翁,你就是我的一切。” “虽然你的言语深深打动了我,但我还是要提出异议。”他皱了皱眉:“我什么时候偷看你睡觉了??” 在伊扶的浅笑声之下,对二人而言,目前最幸福的一日便也就这么过去了。 沃佩里翁与伊扶之间的羁绊已经渗进骨髓,钉入魂魄,即使被一次次拆散,他们也会以不同的身份再次遇见,并牵起对方的手,唤一声吾爱。 次日,伊扶和沃佩里翁回到了巴特城内,与其他同伴会合。 每拿到一条线索,就如同拿到了一张牌。 如今伊扶已拿到了其中所有的牌。 “现在可以去面见女王倪下了。” </br> </br> 第一百零五章 真相 在永夜到来前,一位王妃曾诞下了三生女。 在王室,双生子是不详的征兆,而三生女则更是会招来祸端。 于是王妃命亲信将两个女儿送到民间,亲信在路程中发现这两位公主有一位居然拥有着翠绿的瞳孔。 亲信将金瞳的公主送至民间抚养,而翠色瞳孔的公主则由自己养育。 她们日渐长大,有一日,在王家长大的公主在外突然被人劫走,等她再次醒来,看到的却是本该已经在山崖中摔落的王姐莎华。 之后她得知了消息,自己竟在舞会中被人下毒而死。 “阿月,她认为你死了,才是最安全的。”莎华这样对她说道。 公主知道王姐救了自己,只是她那双胞的姐妹却成了牺牲品。 之后王姐抚养她长大,直到后来莎华做了女王后便立刻收养了一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翠瞳女子为义女。 后来莎华与劳托侯爵相恋并育有两女,但在阿月调查之下发现劳托隶属于一个叫假面会的组织,假面会不满于女王统治,倡导国家应由男性掌大权。 阿月将这件事情上报于莎华,莎华念及旧情而没有下杀手,而劳托看莎华迟迟没有封他为亲王,以小女儿为人质要挟莎华,之后阿月偷偷将小女儿救下,劳托被处死。 阿月看见莎华因为劳托的血统而迁怒于大公主,便没有将小公主送回,而是暗中带去了其他国家,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交与小公主,回国后将小公主失踪的消息报上。 之后莎华病重,但阿月在大众认知中已死去,而养女又没有着金色的瞳孔,最后她将王位传给了养女的女儿。 莎华临终前将铲除假面会的任务交给了阿月,从此黑月议院便这样诞生了。 几年后,巴特诞生了枯叶蝴蝶使金妮。 金妮在报答无名草药馆对自己曾经恩惠时无意发现了苟延残喘的假面会,金妮本想上报此事,却在整理假面会的资料时看到了父亲的名字。 由此她得知了父母的死因,以及黑月议院的目的。 她开始资助假面会,将假面会培植为自己的羽翼。 在莎华的生女临产时,她命人杀害了这位公主并将年幼的孩子带走,之后顺手栽赃给了公主的佣人。她是蝴蝶使,没有人敢怀疑她。 金妮一方面将莎华的外孙女养大,一方面命无名研制草药水,可以令人一夜之间成长。 想到母亲受辱的经历,她命手下也对莎华的后裔们做出此举,再将孩子喂以草药水,变成“藏品”。 她发现这样可以获得更多的金钱,也可以满足自己的复仇欲。 因为假面会崇尚男权,她为了不使自己反被手下将军,而立下了在双时拍卖会上情报交换的规矩。 后来翠之蝴蝶使因一件要事有求于她,金妮在协助时失手而导致缕笙的死亡,金妮极为愧疚,在这时怜姬在她体内的那一部分觉醒。 之后怜姬提出要金妮掌控巴特,并将巴特合入魔界之中,金妮同意了她的要求,怜姬又告诉她,现任的魔王是红阎的恋人,金妮便打算横刀夺爱。 但不巧的是,月引在这时发现了她研制的草药水,与其争执,金妮便使用迷障蝶蛊惑了西菲特拉的人民,对魔界发起进攻,月引也因此而牺牲。 而金妮在西菲特拉无意发现了受了伤的雪翁,她也借此机会以迷障蝶迷乱他的记忆,使其倾慕于自己。 但因怜姬预见了金妮将来会被红阎困于永夜之海的画面,便希望铲除红阎,金妮将红阎约出并释放迷障蝶,但红阎竟没有死,而是坠落到了喀什,怜姬便出策向伊扶求助,入伊扶之梦,并事先伪造了黑月议院的信封并窃取了璨星,希望可以将伊扶卷进,并向她说明其目的。 而在假面会内伊扶身边坐着的女子,是为了引导伊扶的金妮。 在图书塔内所遇见的女子,是希望将嫌疑引到红阎身上的金妮。 “金妮,以上你可有异议。” 在女王面前,伊扶指认了金妮。 “是。”金妮转向了红阎,她的双眸化作了烈火般的火红,对她说道:“终于不用再和你演什么姊妹情深了。”这样说着,她唤起枯叶蝶,逃往了魔界。 “居然是你…金妮…”红阎低着头,双肩颤抖。 愤怒燃烧了她的心。 她从未怀疑过金妮,及时她有时做的过火,她也试图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 可你夺我心爱之人,设计害我与友人。 我… “红阎,不要冲动。”在红阎伸手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倾桃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双桃色的眸子有了微微波动,向她使了个眼色:“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枯叶蝴蝶使金妮,陷害同僚,蔑视王威,企图谋权篡位,即刻起剥夺其在巴特内所有职权,同时查封无名草药厂所有分部,逆犯金妮如今逃至魔界,难免掀起其与巴特的战火,现命吾之亲信红阎将逆犯捉拿处置,但不要伤及性命,巴特内清除余孽的任务便交由倾城蝴蝶使,以及…黑月议院。” 看红阎稳定了情绪,女王便下令处置金妮与其党羽。 “倪下请放心,先前我们布置的人手也已就位。”倾桃行礼道,早在这之前,女王就派她针对假面会定下了行动计划。 而红阎得到了女王的指令,便一刻也坐不住,立即提剑追去了魔界。 “我们去帮她。”伊扶扯了扯沃佩里翁的袖子,道。 “你不能去。”沃佩里翁一口回绝了她。 雷神已经盯上了她,如果此刻带她前往魔界,虽说她看起来是为了阻止魔界吞并巴特,但实际上她的立场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不论她是为了什么,只要去了,她一定会遭到天罚。 “可是…”“没有可是,你就给我乖乖的呆在城内,哪里都不许去。” 看到沃佩里翁这样说,伊扶没有再讲话,她相信他有自己的理由。 “伊扶就拜托二位了。”沃佩里翁将不会使用魔法的红和里可丝也留在了城内,打算与金丝雀一同前往。 “等等!月引大人曾经有恩于我,如今有了可以为她报仇的机会,我也想出一份力…请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泰琳上前请求一起。 “也麻烦带上我。”娅丽加走到了三人面前:“我也要去,为了月引,还有小雅。” 其实金妮也明白,即使逃往了魔界,她最终的结果也仍然是同怜姬看到的一样。 在金丝雀等人抵达魔界时,红阎正与金妮率领着的大军厮杀。 先前与弥里霍格对战时,红阎因在喀什负了伤,且许久没有参与战斗,她的优势没能展现出来。 但这次她的表现令金丝雀都颇为震撼。 她浑身上下附着着烈火,她挥舞着那柄黑色的大剑,剑风削铁如泥。 遍地都是鲜血和焦尸。 金妮的实力本就不如红阎,现在加上了怜姬的实力与魔界的军队,竟也只是与她持平着。 红阎全然不顾身上的负伤,她所召唤出的火蝶也是愈战愈勇,所过之处都栽下了难以扑灭的火种。 几人也上前帮忙,不久后雪翁便也出现在了战场。 “金妮。” 雪翁来到了金妮的身边,与她共同奋战。 而红阎亲眼见到这二人在一起时更是受刺激,她提剑奔向了雪翁的面前。 金丝雀带领了一队克伦夫去收拾其他的魔族,泰琳则拦下了金妮,将战场留给那二人。 “你…”雪翁看见红阎,那种亲切而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不知为何,之前这位女子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便有这种感觉。 她口口声声说她是自己的恋人,只是他对此事一无所知。 他的爱人明明是金妮。 “雪翁。”她那双被仇恨蒙蔽了的赤瞳之中有滚滚热泪流淌着:“我才该是你的妻,你生生世世的伴侣。” 金妮在远处微微颤动指尖,寄宿在雪翁体内的迷障蝶便再次将他的心意尘封。 “不,你不是…”片刻痛苦之后,他又回到了先前的状态。 他想对红阎出手,却被人拦住。 “住手。” 雪翁抬起头,发现来人的面容很是熟悉,他思考片刻,才想起面前人竟是沃佩里翁,不由惊觉:“是您…?您是初代君上?” 沃佩里翁没有讲话,只是牵制住他。 而下一刻,魔界内笛音长彻,数只迷梦蝶袭来,围绕着雪翁,娅丽加坐在由迷梦蝶组成的半月之上,吹奏着大荒之音。 “唔…”娅丽加引导着他体内的迷障蝶,看见雪翁在她的笛音中渐渐失去了知觉,金妮见此不妙立刻上前阻止。 红阎看见金妮前来,提起剑与她厮杀。 几个回合下来,红阎的那把大剑刺穿了金妮的腹部,她抓着剑柄想要将剑自她体内拔出,却被金丝雀拦下。 “你忘记女王所说的了?她不能死。” 看到红阎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金丝雀复又说道:“娅丽加很快就会使雪翁恢复原样的…” “不!”红阎打断了她的话,她持剑的手微微颤抖着,良久,她才哽咽道:“雪翁,他再也不会了…” 说着,她便要给金妮最后一击。 金丝雀赶忙唤起金蝶阻止,而泰琳也上前劝道:“红阎大人,我们还不清楚杀了她会不会将魔女再次释放…为了巴特,请您千万三思!” “红阎…杀了我,你便会重获你的爱人,不杀我,巴特会得到拯救,而你和雪翁绝对不会再有一丝可能。” 金妮嘴角溢出了鲜血,诛心道:“是要你现在的光芒万丈,还是要你的心之所爱?” “住口!”红阎一掌拍向了金妮的心口,唤起火蝶对其释放了枷锁。 她带着金妮前往了永夜之海,将她手脚尽断,困于那永无天日的冰冷之中。 “金妮,我的火蝶每天都会在此灼烧你的心脏,治愈你的剑伤,你不会死,但你也永远不能再离开此处,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你,再想尽一切办法折磨你。” “红阎,我们…不会结束,只要你身上还流着她的血,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重回巴特…我要你…比我还要痛苦百倍。”金妮断断续续道。 显然,她的话对红阎还是产生了一定的作用,红阎没有掩饰,笑道:“我以为你会怀疑金丝雀。” “我早知是你…怜姬只看了你一眼…她便…至于金丝雀到底是谁,我想我…是不会知道了…可你,我们之间还没完!”金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 之后她便陷入了沉睡。 金妮胸前那枯叶般的蝴蝶项链脱落,掉在了地上。 枯叶宣布金妮失去了蝴蝶使的资格,红阎将它捡起,送回了巴特。 红阎和金丝雀等人是一起回到巴特的。 沃佩里翁准备去找伊扶,却看见红和里可丝很是慌张,几人便立刻上前询问。 “伊扶,她被一道雷电带走了…”里可丝哭道。 这时几人才知,在他们离去后,伊扶几人便打算回到弗拉教院等待,但行至中途,整个巴特突然陷入了无光的黑暗,所有的灯光都黯淡下来,天空之中的雷声阵阵,还能为众人照明的,只有那如蛇一般的刺眼闪电。 “这是怎么回事…”里可丝有些害怕,而红有些担忧的看了伊扶一眼。 “我可能,要离开了。”伊扶停下了脚步,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只见伊扶抬起头望着那天空,她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无奈和悲伤。 “红,里可丝,能遇见你们是我的幸运。” “伊扶,你要去做什么?!”红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天空突如其来的变化,雷声,电光,让她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红,请转告沃佩里翁,即使神明要对我降下天罚,我也绝不会放…” 忽而狂风大作,急乱的吹散了伊扶的话语,而红也感觉被什么力量推了一把,雷电轰鸣而闪电劈下,二人只觉目中一阵刺痛,不禁闭上了双目。 神明甚至连最后嘱咐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再次睁开眼时,灯光恢复了先前的光芒,天空依旧是晴朗的夜空,婉转夜风吹着她们的脸颊。 一切都如同刚才回来时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令人畏惧的一幕没有发生一般。 如果不是眼前的伊扶已消失不见的话,或许她们真的会以为刚才的都是幻觉。 </br> </br> 想对你说的话 首先非常感谢正在看的你! 主要是想闲聊几句,和你说说我的想法。 其实这本书最开始的灵感源自于以前经历过的两件事~ 第一件是在我差不多十三四岁的时候,那天放学晚了些,加上值日以及没赶上车什么的,之后下车时已经八九点左右,我自己走在路上,恰好那天遇见了超级月亮,那月亮真·近在咫尺,把爪子放在面前都挡不住光辉的那种,当时我是非常震撼的,以至于到现在还记得。 然后中二爆棚的我就在想会不会有吸血鬼来把我带走… 于是维尔德出现带我去了布克兰都!是的这本书其实是我的真实经历改编!(并不是,并没有)(毕竟诱拐是犯罪行为)(←也不是因为这个) 开了个根本不会有人笑的玩笑qaq 第二件是一件小事,就是开头小区失窃的那一点,源自于之前我们小区的失窃…被盗的楼层也是蛮高的,而且大门有门禁,电梯要刷卡,所以我又开始联想了… 开始我是想写一部血族间的故事,但伊扶很喜欢去冒险旅游浪,说了也不听,我也管不住她,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文笔稚嫩,也没什么经验,甚至会有错别字,但你还是在看、在收藏,在为我投票,这是我最大的动力。 不管亲爱的你是将这本书完整看了下来,还是看了一点就被我毒走,我都由衷感谢你愿意把宝贵的时间用在看我的书上。 乖巧鞠躬! 第一百零六章 考验 我执迷不悟的女儿。 对于你,我拥有着绝对的耐心。 一次失败了,我们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十次,甚至百次、千次。 伊扶从地上爬起时,看见自己已经被带回了神殿之中。 熟悉的无尽黄昏,与周围那日日相伴着自己的雷电。 只是他们不再听从于自己的号令,而是遵从着他们真正的主人,将她困于此。 温暖的光线在此刻冰凉如水。 她只披着薄衣,抬头望着曾无数次凝望过的黄昏。 “如果您不愿成全我们,便请赐我一死,或将我剥离神籍。” 她这样说着,周围便有天雷降下,劈在她的身上。 “是的,就像这样。” 每说一句,她便要遭受着这样的折磨。 “您身为饱受爱戴的神明,却失信于自己的女儿。” 那滚滚天雷劈下,她感觉自己的骨头已经酥软,瘫倒在地上。 “您甚至不了解他是怎样的人,只因为偏见,只因为您觉得我冒犯了您高高在上的威权。” 可她仍然不肯屈从,不说一句软话,她用尽全力,也要将反抗的声音说的铿锵。 “请杀了我,就如同您随意捏死一只蝼蚁、一个人类一般。” 是的,是我放弃了神。 “你给我住手!!” 母亲的声音传来,那声音里已失去了她以往的优雅与冷静:“如果你再敢动她一下,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看见月神来到了她的身边,她刚才还倔强着不肯吭出一声闷哼,却在看见月神时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月缇,她将我们的颜面已经丢尽了。” 雷神的声音落下,他本人也出现在了伊扶面前。 月神抱着伊扶,对他说道:“所以你就要因为颜面,杀了我的女儿,我宁愿她离开神界,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害怕他们的碎语,我不怕,希风,我没想到你竟是如此虚荣而残忍。” 雷神没有理会月神的质问,站在伊扶的面前:“如果你想要那名叫爱娜的侍女活命,你就放弃和他的纠缠。” 爱娜?! 伊扶动了动手指,想开口,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但意识却渐渐模糊,她看见月神对着自己施了法术。 爱娜怎么样了?爱娜为什么会在这里? 千般疑问,却都问不出口。 “那个孩子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和她提起这个做什么。”看到伊扶昏睡过去,月神又恢复了以往清冷的语气。 “只要她能放弃,我什么都能做,更别提只是说些什么了,只是难为你还清除了她这一段记忆。”雷神扫了一眼他的妻子,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支持希尔音和那个魔族交往,对他的行动也完全不再配合。 “希风,就当是我求你,你放过他们。”月神将伊扶抱在怀中,起身对他道。 “月缇。”他看着妻子那陌生的眼神,便知他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他斟酌了许久,给出了他最后的刁难:“要是那个魔族能再次闯进神殿,要是他们还能再通过这次的考验,我绝对不再为难他们…毕竟答应了别人的请求,那家伙的女儿还要靠她去指引。” “你们真是喜欢刁难自己的女儿…罢了,希望你这次说话算话。” 风铃被踩碎了一地,却仍能将它们重新拼凑起来。 只因为每个风铃都拥有着不同的色彩,这些色彩展现在人的面前,是可以一眼望见。 其实灵魂也大致如此,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色彩,只是有了局限性,但灵魂颜色相同的人却仍然可以找到对方。 月缇和希风是这样,希尔音和沃佩里翁自然也是这样。 伊扶醒来后每天都会跑去玫瑰园,在那里可以看到神界的入口。 她现在容颜大改,但曾经在神界的友人们还是认出了她,时常相邀她小聚,却都被她拒绝了。 他们的目的她再清楚不过了,最近传至耳畔的窃窃私语,有在讨论她与沃佩里翁的,有说她真是想不开的,也有在说去了魔界一趟容颜怎么变得更加令人艳羡了等等… 她都没有理会。 她就这样站在黄昏的玫瑰园里,望眼欲穿。 “伊扶。” 直到那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身后,她的目中才出现了来到神界后便失去了的光彩。 “你听说过望夫石吗?”她这样问道,他眸中嚼着笑意,摇了摇头。 “没听说过也没事,说起来我在这里等你,已经等得快变成石头了。”她想上前牵起他的手,却被他躲闪。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抬起头看着他。 “伊扶,你有没有想过。”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说道: 你本应承载着恩宠,沉浸在祝福于赞美的语句当中。 和我在一起,却只能遭受着非议与神罚。 若你现在放手,还有成为真正神明的机会。 还可以重新回到那充满了圣歌的永恒之地。 选一位永恒的神明与之并肩撑起永恒。 “你…你要放弃我了吗?”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也是,毕竟上一世,是她先动摇的。 他若是这样想,她也不会责怪他… “我只是不忍心你因为我受到牵累。” 听到他这样说,伊扶也勉强撑起了笑意:“我要听你说‘伊扶,跟我走吧’。而不是‘伊扶,你留在这儿’。” 她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对他说道: 没有你的永恒,那是永恒的折磨,优美的圣歌将成靡靡之音,赞美的语言与视线也将成为我身后的无尽暗影。 沃佩里翁,我甘愿追随着你啊。 不论是高山,荒原,圣庭,深海。 你才是我想要的永恒。 是我想要携手的永恒。 “我说过了,这次我不会放手的…你呢?”她伸出手,在他的面前。 爱怜,情意,心疼,不舍。 这是她在他眼中所读到的,同她一样脆弱的情感。 他没有握住那双手,而是将她揽入了怀中,在她耳畔低语。 “请原谅我刚才的行为,我有信心去迎接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说完,玫瑰园中突然吹起了风。 那是轻柔的,温暖的风。 那风声像是黄昏下的歌谣,那是母亲曾教给自己的歌谣。 “呐,我们得到了月神的祝福。” 他俯下身,而她踮起脚,在他的额头上赐予了来自神女的一吻。 “这是我的烙印哦…以后你再也跑不掉了。” 她轻笑着,在玫瑰的簇拥之下,从梦境回到现实,或是从现实跌落梦境。 “伊扶,是伊扶回来了!”里可丝激动的声音响彻耳畔。 “希尔音大人咕莫!”咕莫在用力的拍着小爪子。 “这重逢的一幕未免给我们这些单身人士造成了巨大的伤害。”金丝雀虽这样说,但她语气里的欣喜也是难以遮掩的。 “嗯??”伊扶睁开眼,看到二人居然已回到了巴特,而友人们都在旁边围观着。 请问这是公开处刑的现场吗? “咳咳咳!”伊扶立刻放开了沃佩里翁,惊讶道:“我们怎么…” “女儿。”月神也紧随其后的来到了二人的面前:“我想这份礼物,你应该会喜欢…希望这份礼物可以在之后将要发生的故事里,给你带来帮助。” 月神赐下祝福,在明亮月色之下,两个人影渐渐出现。 一个娇小可爱的身影是依瑟蒂。 而另一个… “夏,夏莉?”看见夏莉面庞时,伊扶再次忍不住泪水,来到了夏莉的面前。 红和里可丝也难以置信的上前:“夏莉,真的是你?!” “是我,伊扶…还有红,里可丝,哎呀,我们的小依瑟蒂也在,你们怎么都泪汪汪的…”夏莉虽这样说,但眼里那激动的泪水也是难以克制一般的下滑。 “夏莉愿意牺牲自己帮助我的女儿,我自然不能辜负了这份心意。”月神温和笑道。 “您是…月神大人?伊扶竟是月神的女儿…” “月神大人…我实在不知该怎样感激您。”夏莉单膝跪地在月神的面前。 “好啦,我在这里你们总是拘谨。”月神走到几人面前,淡淡的光芒萦绕着几人:“这是给你们的感谢。” 说着,月神又轻轻抚摸了伊扶的脸庞,并看向了沃佩里翁:“愿护佑与你们常在。” 之后,月神便告别,回到了神界。 她离开前,目光似乎瞥了旁边的什么人一眼。 “月神大人赐予了我们永恒。”夏莉抓着心口前的衣服,由衷的感谢道。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小依瑟蒂怎么也来了!”里可丝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着的依瑟蒂:“不想做女王啦?来偷懒啦?” “抱歉,月城的女王依瑟蒂已经寿终正寝了。”依瑟蒂叉着腰,抬头看着里可丝。 “这么快?”伊扶算了算日子,他们来到巴特也并没有过太久吧… “你去了神界,时间要更快一些。”红解释道。 “是的,加上我居然是个短命鬼。”依瑟蒂叹了口气,无奈道。 “对了,这位是金丝雀,这是咕莫,还有沃佩里翁。”伊扶看了一眼被晾成了背景板的三位,立刻介绍道。 “这是夏莉,依瑟蒂。”红也为三位介绍着。 夏莉和金丝雀似乎一见如故,毕竟性情上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实在是难得。 电流涌动,伊扶抬头看了看,只得打断了这重逢的喜悦, “那么,接下来,就要有劳你们啦。”伊扶牵起了沃佩里翁的手,笑道。 这样说着,有电光包围着二人,消失在了殿堂之上。 混沌。 伊扶只看见周围一片灰暗。 沃佩里翁也不知去了哪里,她难以动弹,想呼喊也无法发出声音。 很快,雷神的声音便响彻在耳畔—— “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考验,你们将会经历几次崭新的人生,全新的背景,身份,甚至是相遇或无法相遇的年龄,我的女儿…你会是洁身自好侍奉神明的圣女,还是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是赌局里游刃有余的骗子,亦或是……?” “我的女儿,请在旅途中好好反思,你真的能为了他一次次反抗命运吗?” “若你们在之后的旅程中还能再次相遇,相知,并再次选择对方,我答应你们今后将不再阻挠你们。” “那么,准备好了吗?” “是的,父亲。” 最后,伊扶只听见自己这样回答道。 </br> </br> 第一百零七章 古喀什的圣女 月域,喀什王朝。 当晨起第一缕光芒透进窗户时,信奉着神明的圣女便起了身,准备着一整日的工作。 上午时主持礼祭,午间可以自由行动,下午去神学院义务教书,黄昏来临时便在神殿附近讲着神明的慈悲事迹,感化世人。 这是她日复一日的生活,全身心奉献于神明。 无希便是这样的一位圣女,她是纯白无瑕的象征,她对神明拥有着绝对的虔诚。 圣女这种存在,虽然在喀什内备受尊敬,却是一生清贫。 “还望诸位谨记,我喀什走至今日仍未被布克兰都、索芙兰特这两大国侵犯,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国变成现在三大强国之一,皆是因为有神赐下祝福,庇佑我喀什!第三月的甘霖,第六月的风清,第九月的收获,以及第十二月各位所收下的整年慰问品,这些都是因为神的护佑,愿新的一日,神赐依旧降于我喀什!” 无希着一身白衣,主持着今日的礼祭。 “无希姐姐,我真的是佩服你。”其他的圣女们都这样说着,她们侍奉神明不久,没有资格主持礼祭,而她年纪轻轻却已当上了喀什殿内的主祭圣女。 对于礼祭上的用词,也要保证全年都不能重复,这对主祭圣女的考验也是巨大的,而许多圣女连开口祈求神赐的勇气都没有。 “过赞了,只要你们一心侍奉效忠于神明,很快也会坐上主祭圣女的位置。”无希的脸上还是那一贯恭谨而标准的微笑,让人在任何地方都挑不出她半点的不好。 礼祭结束后,无希一边烧着食物,一边准备着下午在神学院时的教本。 一大罐清淡米粥,配上腌制过的橄榄菜,这是无希能给出的最好的饮食了,但无希没有进餐,而是小心的包好,携带着教本离开了神殿。 无希还未推开那生了锈的铁栅栏,便听见了那栅栏内传来的稚嫩声音: “无希姐姐!”“是无希姐姐来啦。”“快快,帮我拍拍土,在无希姐姐面前不能做一个脏脏的孩子…” “孩子们,今天有没有好好听话呀?”无希笑着与迎接她的孩子们聊天。 “有!”“今天我可乖了呢,姨姨奖励了我小花哦!”“我也是我也是!” “嗯~好孩子是有奖励的。”无希带着孩子们来到了屋内的大厅,这里虽然简陋,但还算整洁,地面上扫的一尘不染,木桌和木椅虽也有些旧了,但也没有破损的痕迹。 无希将准备好的米粥和橄榄菜装盘、盛碗,置于桌上,而孩子们便在这长长的桌上传递着。 “无希姐姐做的米粥最好吃啦。” 看孩子们吃的那样开心,无希虽是高兴,却也心酸。 这是一所孤儿院,无希本就清贫,但她还是将所有的钱都拿来造福这些孩子们,看见他们的笑容,无希便也觉得满足。 “圣女大人,实在抱歉,您真的帮了我们太多…”这样的感谢,院长总是日复一日的说着,院长是一位心地善良的老妇,即使自己过得也不富裕,但还是在努力给孩子们一个温暖的家。 对于每日都会送来餐食、将俸禄都用来给孤儿院添砖加瓦的无希,她自然是心怀感激,也日日提醒自己不能忘记了这份恩情。 无希为年迈的院长盛了一大碗粥,又为自己盛了小半碗,用完了餐食,她也没有时间逗留,便要前往神学院了。 “无希姐姐,你这么瘦,这么高,吃的却比我们还少很多…”孩子们嘟着嘴,不满道。 “姐姐来前已经吃过啦,不然怎么能长这么高呢!姐姐现在要走了,你们要乖乖听姨姨的话。”无希笑着,将那栅栏门关好。 看着眼前那装潢华丽的神学院,无希叹了口气,带着教本走了进去。 神学院最初是培养圣女的地方,但现在却正好相反,因为喀什王对神的敬重,能在这上面与王多谈几句的世家、臣子,自然也会多得到几分优待。 所以那些富贵人家开始将自己的孩子塞进了神学院,这里也渐渐的热闹、繁华了起来,神学院的院长便请了喀什内名望最高的主祭圣女无希来教课。 明明这么富有,她却是义务教书,要是能分一些金钱给她,那孩子们过得肯定会比现在更好一些… 不,她是因为心中怀有神明而立于此的,无希为自己刚才的想法忏悔。 “那么今天我们要讲的课程是神创世后遇到的三次磨难。” 她在黑板上写着字,下面的同学们都保持着礼仪,一言不发,只匆匆的记着笔记,没有得到她的准允,任何人都不敢出声。 无希对此很满意,学习神明赐予的知识,就应当保持如此的恭敬。 黄昏爬上天空的眉梢,无希今日的课程便也结束了。 她布下了今日的作业,之后便带着教本,规矩的踏着步子回到了神殿之中。 许多人的一天已经结束,而对于无希而言最艰难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城中有一些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赌徒、烟枪、酒鬼。 而她的任务便是进行着感化,许多圣女都曾在感化时被气哭,而无希虽然也屡屡遭受挫折,却仍然将感化进行到底。 “神赐予你们生命,令你们降生于我喀什,是希望你们成就一番事业,凭借双手过上美满人生,你们不应在烟草之中继续沉沦、在酒精之中醉生梦死、在赌局之中迷失方寸。” 刺鼻烟味绕上了她洁白圣衣,但她毫无怒意,只是谆谆善诱。 “啊,老子实在是受不了了!”小混混对无希的念叨终于忍无可忍,此刻他已将所有的后果都抛诸脑后。 “兄弟们,今天就把她带到山里喂熊!看这小娘们儿还能不能在此天天叨叨!”他一声令下,他的手下们便将无希五花大绑起,送到山里。 “你们亵渎神明,定会遭至不幸,还望你们迷途知返,早日回归正途,今日我丢了性命不算什么,但若你们手上沾了鲜血,将会是你们一声的罪孽。” “靠,你们怎么不把她嘴堵起来?!”小混混狂躁道。 “好了,就扔这儿吧,再跟这小娘们儿待一会儿,老子的耳朵都要爆炸。” 几人将无希捆在了树上,一溜烟儿的便不见了。 只留下了无希一人看着那夜色渐渐占领了天空的帷幕。 “神,信女在此请求您的庇佑。” 她虔诚的祈祷着。 </br> </br> 第一百零八章 无神论的枪手 “啊啊啊伊扶要被吃了啊!你们快想想办法救救她!” 巴特内,里可丝疯狂的摇着夏莉的肩膀,抓狂道。 “你以为我不急!再看看吧,要是一会儿还没人来,我们才能插手。”夏莉怒弹了一下里可丝的脑门儿。 “可是大熊马上就要来了!” “嘘,别出声。”金丝雀仔细的听着周围的草木声,笑道:“看来不用我们出手了。” 无希听着旁边草叶被晚风吹起,她本就衣衫单薄,此刻更是有了几分寒意。 “吼——” 她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熊的低吼声,瞬间激灵了不少。 “神,如果您还没有抛弃信女,便请为信女指一条明路。” 无希闭上了眼,聆听着风传递来的消息。 嘭——! 随着一声枪响而来的,还有着什么巨大物体应声倒地的声音。 不久后,无希看见旁边的草叶动了动,在那之中钻出了一人。 “意外收获。” 来人是一位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腰间别着一把小型枪,背上还背了一把猎枪,枪上还缠着一个滴落着血液的包裹。 他走近将无希解救,她在他的身上嗅到了淡淡的烟草味。 这是她第一次不反感这种味道。 “非常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冒昧请问先生的名字?无希今后定会报答先生。”无希向男子鞠躬道。 “别了,我可不想被你缠上,天天听你念诵虚假的神教书文。”无希在喀什内是无人不知的圣女,男子自然也认得她。 “没关系,很多人一开始对神明也是保持着质疑的态度,但最后也有很多人选择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中来。”无希对他的冒犯之语并未感到生气,在喀什,这样的无神论者也是很多的。 “你还能走吗?”他没有再理会,问道。 “可以的,绝对不会为您添麻烦…呃…”无希走了两步,却感觉脚踝处一阵疼痛,男子蹲下检查了一下,发现她是被绳子磨伤了脚踝。 “上来吧。”他将猎枪和那充满了血腥味的布袋放下,将背部留给了她。 “可是…”“别可是了,你也不想明天一瘸一拐的进行礼祭对吧?” 虽然有些不妥,但他的话也有些道理,如果在神明面前失仪,那才是真的是大不敬。 他背着她回到城中并送回了神殿,他转身要走,却被她轻轻拉住了衣袖。 “请至少告诉我您的名字吧?” 她有些抱歉,脸上却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微笑,问道。 “…哨恩。” 他这样介绍着自己。 “感谢您,哨恩先生。” 第二日,她的伤势因昨晚敷了膏药,现已无大碍,便同往常一般,做着每日应做的事情。 黄昏时刻继续感化众生,而昨日那些对她不敬的小混混看见无希毫发无损的回来,全都吓破了胆,但看无希并没有上报此事,对她也多了几分尊重,起码之后在宣讲时是没人敢对她不敬了。 又过了十几日,那些小混混们竟也有好好的端坐于无希面前,聆听她的教诲。 “你倒是心善,他们都想要你性命了,你却还放过了他们。”这日,无希的感化结束后,准备回到神殿,却正好碰见了哨恩。 “如果我对他们赶尽杀绝,现在神明便少了这几位信徒了。”她笑道。 “你那天可是差点被他们害死。”哨恩瞥了无希一眼,他对这种过度的善良有些难以认可。 “但您不是救了我么?我相信是神不愿意让我草草结束一生,也不愿让他们手上沾满鲜血,所以派来了神使拯救我。” “我可不是什么神使,你只是足够幸运罢了,不过你这样一味宽容善良,迟早有一天会栽在这上面,走了。”他掐灭了烟,转身便离开。 “谢谢您的提醒。”无希对哨恩的背影说道。 之后哨恩偶尔会来听她的感化,但他对神明仍旧是不屑一顾的态度。 无希也有耐心,日复一日做着相同的事情,对所有人都是那样宽容且有耐心。 他虽对此嗤之以鼻,但对她的精神还是有了几分赞许。 就这样到了新年来临之际,神殿内接到了王室的指令,命神殿的圣女们在新年时前往喀什各个区域,宣扬神圣教义。 这本是每年都会进行的工作,还可以去别的地方见见世面,所以许多圣女都很是期盼着年初的传教。 但当看到指令书上的传教地域分布时,本来兴奋的圣女们都有些沉默。 “这,谁人敢去妲涅尔…”一位圣女担忧道。 妲涅尔位于喀什东部,与花代聚集地相邻,那里是一片黄沙大漠,不仅有面临着沙尘暴的风险,还有被花代族偷袭的可能,重要的是妲涅尔的人大多豪放而粗犷。 往年传教,王室都不会选择妲涅尔,但这些年来城内与妲涅尔关系密切,今年便添加了妲涅尔的传教任务。 “不用担心,我去。”无希没有犹豫,在妲涅尔的地图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无希大人,万万不可!” “还是让我去吧,您是主祭圣女,万不能去那种地方。” “已经写上了,不能反悔啦,而且我也很好奇妲涅尔是怎样的地方,好了,你们也选一下自己想去的地方吧。”无希将羽毛笔递给了后面的圣女。 “无希大人,王室为前往妲涅尔的圣女选拔了最精英的一支护卫队,这是护卫队长里可。”传令官将一位金色短发的女子带至无希面前。 “在妲涅尔的这些日子,我将全程护卫,绝对会保证您的安全。”里可抬起头,对无希认真行礼道。 “有劳您了。”无希也礼貌的回了礼。 “里可也太狡猾了!就她那个剑术她去了能做什么,连个远程的攻击都做不到!妲涅尔那么危险,让我去好歹还能给个防护罩…”这次轮到夏莉摇晃着红,抓狂道。 “明明依瑟蒂更强。”依瑟蒂扯了扯自己的帽子,低声不满道:“下个让我上。” “呃…各位,这可不是什么舞台剧的选角。”金丝雀揽过被夏莉晃到头昏的红,看了一眼水晶之内的里可丝:“她正为上次没能帮上忙而愧疚呢,这次就给她个表现的机会。” </br> </br> 第一百零九章 沙暴与驼铃 出行这日,无希准备了白色的直筒长袍,自天蒙蒙之时便出发,走到妲涅尔入口时已是黄昏时刻。 一行人骑着骆驼,穿着较厚的服装前进着,无希表面上还保持着庄重的样子,但实际上她感觉一口银牙都在打颤,她瞥了一眼同行的人,他们也在哈着气,试图获得一丝暖意。 妲涅尔相较于喀什,实在是过于寒冷了。 “无希大人,需不需要添一件衣服?”里可靠近了无希,说着就要脱下外衣给她,她连忙摆手拒绝:“不冷,我已经穿的很厚了,倒是您,穿的比我少多了。” 里可又在包裹中抽出了一条小毯子递给了无希:“我不冷的,您不穿我的衣服,那请披上这个吧。” 无希看里可的样子确实不像是在伪装,加之自己不是武人,身体要比在场其他人要弱一些,便也没有拒绝,接过了毯子:“谢谢您。” 披上毯子,无希感觉一股暖流被揉进了心底,缓缓向身体各处炸开,自己竟也不觉寒冷了。 进入妲涅尔已经约有半月刻的时间,但迟迟不见他们的营地,里可忍不住问道:“喂,还有多久才到啊?” “至少还需要一个半月刻。”引路人这样说着。 几人前行着,无希突然望见远处有一座已经坍塌的砂石塔,想必距离营地已经不远了。 但就在希望燃起之时,天地间突然阴沉了下来,四周狂风肆虐,带着呜呜的低吼声,有一片灰黄正朝着人群袭来。 “不好,沙暴要来了!快,去前面的砂石塔!”引路人突然喊道,之后他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语言,身下的骆驼便也加快的脚步,带着几人来到了砂石塔。 无希走到砂石塔一处背风的地方,眼前一片昏暗,可见度极低,她只听得见不远处飞沙走石,还有一声女人的呐喊:“快都趴下!” 里可闻声立刻上前,将披风盖在了无希身上,和她一同趴在地上。 无希被里可紧紧抱着,她在眼前遮盖布的缝隙处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随着一声鞭响,那身影带着阵阵驼铃声来到了她的身边,与二人一同躲避着风沙。 身侧的驼铃声在狂风之中似有若无的响着,仿佛在抚慰着无希的情绪,她感觉那人向她靠近了一些,安慰道:“别怕,这种沙暴很快就会过去,闭上眼。” 无希点了点头,然后闭紧了双眼,随后便有沉重的沙土压在了她的身上,但好在这还不足以将她埋没。 良久后,风沙渐停。 周围的护卫清理了无希身边的沙,而里可也起身将她扶起。 “让圣女大人受惊了。” 刚才的女子走到面前,无希站了起来,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她身材娇小,拥有着小麦色的皮肤和一头黑色的卷发,身着风格大胆的红色裙子,如同是舞裙一般,腰间别着一条长鞭,赤着双足,脚踝处佩戴了小巧的银铃铛。 “刚才实在是多谢您。”无希向女子道了谢,女子爽朗一笑:“客气了,我是西琳,是奉命为几位带路的。” 这样说着,她拍了拍身后的骆驼,一跃而上:“跟着我。” 无希的骆驼跟在西琳的骆驼后面,看着那单薄衣衫下毫不掩饰的背部,她低头看了看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虽然在她的认知里女子就应当如此,但看见如此妖艳而飒爽的西琳,她竟有些心生向往。 是啊,神明制造了这个世界的多样性,人、物、景,这样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当然是可以的。 “那个,您不冷吗?”虽然无希披着毯子,但风吹在脸上,还是有些寒意,看着她的着装,无希开始担心起她的身体。 “无需对我说敬语,不过谢谢关心,我们对此已经适应了。” 西琳说着,又抬起头看着已经入了夜的天空。 无希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妲涅尔的月很是明亮,夜空之中也布满了星子,除此之外还有紫色的星星组成了一架桥的样子。 而拥有着敏感嗅觉的无希闻到了风中夹杂着的清爽,以及西琳身上传来的淡淡异香。 “感谢神明恩赐,能来到妲涅尔实在是荣幸万分。”她由衷的说道。 西琳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话。 行走在这样枯燥的风景之中,又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加之这常人难以忍受的气温,她不仅没有像其他城里人一样破口大骂“什么鬼地方”,反而说能来到这里很荣幸。 她不由得好奇,这样的人侍奉的神明会是怎样的? 又走了些路程,无希听到了西琳吹了一声长哨道:“哈,我们到咯。” 这里建着许多帐篷般的石屋,在他们所前行的路上,无希看到了燃着的篝火。 而听到哨声之后,有许多和西琳服装风格相似的人跑了过来,对她行礼:“圣女。” 西琳从骆驼背上跳了下来,便有人牵着骆驼离开了。 “刚才不知西琳是妲涅尔的圣女,实在失礼了。”无希下了骆驼,对西琳施以平辈的礼数。 “你们城里人怎么这么多礼数…可千万别这么客气。”西琳明显不太会应付无希这样的人,连连摆着手。 “这是王派来的主祭圣女,最近都会在妲涅尔进行传教工作,你们要好生照顾。”她交代了无希一行人的住宿与照应的人手。 “是,圣女,巴图尔将军刚才传话说你回来后去他那里一趟。”手下领命道。 “好,抱歉,你们赶了一天路想必很累了,先去住所休息一下,明日我们会来招待并协助相关的准备。”她说完便离去,那脚踝上的铃声阵阵,很是清脆动听。 无希也很感谢西琳的体贴,这确实是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加上遇到了沙暴,她也有些疲乏。 来到妲涅尔的人们为她准备的屋子,软垫下铺了些脱水香草,幽微香气很是养神,连呼吸都顿感舒畅。 她心情大好,开始期待起这几日的传教之旅,一边想着西琳的飒爽英姿,又琢磨着这几日的工作安排,渐渐的,疲意爬上眼睑,她便也沉沉睡去了。 </br> </br> 第一百一十章 战舞 无希保持着每日五月刻的睡眠,所以当她醒来时,外面仍是寂静一片。 她披上了毯子,去外面欣赏那令她神往的无垠星空,她找到了一处高高的土坡,便爬上去坐了下来。 “嗯?”无希感觉衣服的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掏出一看是一个有些旧了的信封,无希连忙拆开取信,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 无希姐姐,听说今年的宣教你要去很遥远的地方,我们都非常担心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喔!我们都会乖乖听姨姨话,每天完成课业的!等无希姐姐平安归来,我们会给你非常非常多的小花花哦! 是孤儿院的孩子们。 无希很是感动的将信纸抱在怀中。 “希望所有的孩子都可以拥有美好的童年!希望世界上所有心怀善意的人都可以一生顺遂,拥抱幸福的人生——”她朝着脚下不远处的山崖喊道。 “咳…”身后有人尴尬的笑了一声,无希回头一看。 “哨恩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无希忙爬下土坡,来到了哨恩的面前。 “最近有些事情,在妲涅尔已经呆了很多天了,倒是你,怎么被发配到这儿了?”哨恩还是同往常一样穿着随性的猎装,最近组织派他前来探查关于花代聚集地的动向,因此也得到了同盟妲涅尔的招待,这才刚刚忙完事情,披星戴月的赶回,结果就听见了一个小女孩那过于理想化的呐喊。 他没有因她的善心而感动,反而对这种天真有些唏嘘,要是这么轻易就可以一生顺遂,那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怪不得这几日都没能见到您。”她没有理会他有些鄙夷的目光,笑道。 看着眼前的无希,哨恩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活了三十多年,从未见过一个像她这样的女子,她是真的过于单纯,还是拥有着别人难以所及的心机,可以使她毫不在意任何质疑的目光、歹毒的话语。 但她绝对是纯粹的,要么是雪一样的纯白,要么是夜一般的漆黑。 “嗯,说起来今天刚经历了沙暴,晚上还是比较危险的,你还是不要在这里呆着了。”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一起回去吧。” 不管她内心是怎样的,起码身体很是柔弱,放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他也难以安心,于是提议一同回去。 “您说得对。” 无希表面维持着那一贯的礼仪性笑容,但心中也很是高兴。 “明天你去哪里传教?”一路走着,哨恩随便拎了个话题出来。 “明日是北荼,然后自北荼开始向南,去坎加。” “嗯,北荼是个好地方,但若要去坎加,记得多带些人手,花代族的人常常会在那边出没。” “谢谢您的提醒,我会小心的。”二人回到了营地,无希斟酌了一下,说道:“其实我知道,您是心存善意之人,但因为一些缘故,使您没有下定决心走上前,接受神的庇佑。” “不,只是我自己不相信神明罢了。” “请不要这样说…您等我一下!”她迈着急步回到了石屋,翻出两本书出来交给他:“这本《神论》和《天赐》您应该好好看看,定会使您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好吧,我收下就是。”他心中虽不满一个小姑娘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但看见她那清澈的眼神,哨恩又不想欺负一个小孩子。 “嗯!今天也谢谢您了,晚安,哨恩先生。”无希心满意足的回到了石屋,开始准备在北荼的传教工作。 清早,西琳同里可一起来到了无希的石屋,将行礼置于骆驼背上,便在护卫之下出发前往北荼了。 抵达北荼之时,无希不禁感叹道这里的好风光。 不同于先前所在的营地,北荼地区那黄沙之上开了些颜色奇异的巨花,摊开在地上,藕荷色与粉蓝色交错着,时不时在中间还会夹杂了一些胭脂掌。 “北荼的居民们午后会来到群花台聆听圣女的宣教会,现在那边已经粗略的布置了一下。”西琳指了指路的上坡,那里有一块钟乳石制成的小桌,是喀什先前送来的,周围铺了些各色的干花,一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居民们才会来此。 几人上了群花台,无希比量了一下高度,摇了摇头:“还是用我之前的宣教桌吧,这个有些小了。” “好。”里可说着,命人将宣教桌抬了上来。 “我来。”几个人抬着都有些费力的宣教桌,西琳蹲下,只一人便将它扛起,周围人目瞪口呆,她却很是随意的问道:“放哪里?” “这边吧。”无希指了指她心仪的位置,西琳小心的将宣教桌放好,调整了位置,然后拍了拍手上的沙尘:“好了~” “万分感谢,您实在太厉害了!”无希这样夸赞着,随从们也纷纷点头,西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没什么的。” 午后,几乎所有北荼的居民都来到了群花台下。 来自喀什城内的主祭圣女,跨越黄沙亲自来宣教,这使那些平常饱受歧视的沙漠之民们都很是感动,他们认真聆听着无希述说的神意、理念。 北荼的配合使得宣教非常成功,傍晚时西琳在北荼设宴,对无希表达了正式的欢迎。 而妲涅尔的将军巴图尔也自圣火营地赶来,带来了妲涅尔的特产与美酒。 “巴图尔,主祭圣女是不能饮酒的。”西琳看着他提着的酒,眉心微蹙。 “那是自然,我为圣女准备了别的,这酒是给你带的。”巴图尔将酒递给了西琳。 巴图尔身形健壮,但衣着却不同于其他妲涅尔人,而是穿了一身轻裘,他声音虽然粗犷,但对西琳说话时的语气却明显温和了许多。 西琳接过酒,对无希笑道:“一会儿有我们妲涅尔的特色歌舞,还望不要嫌弃。” “怎么会,我非常期待。” 无希入座后,西琳便坐在了她的旁边,巴图尔为无希准备了特色的醋栗汁和沙棘饼,看客人们都落了座,巴图尔拍了拍手,便有几位舞娘与乐师上前。 在鼓声与笛声下,舞娘们婆娑起舞,舞步轻巧而灵活,动作又极优美,洋溢着的热情无需言语便传递给了众人。 相比起喀什那含蓄的舞蹈,此刻眼前的奔放舞女却更是吸引她的目光。 无希看了一眼身旁的西琳,她也同她一样兴奋,目不转睛的看着,连拿在手里的酒杯都忘记往嘴边送。 一曲舞毕,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看了千娇百媚的舞蹈,不知我们的西琳圣女可愿再来一支战舞?”巴图尔饮着酒,笑道。 “闹什么,这里空间太过狭窄,舞鞭会伤了贵客的。”西琳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训斥道。 “哦——”巴图尔并没有表现出失望的样子,而是将自己胡刀扔给她:“接着!” 西琳立刻在座位上跃起,一个空中回转便接住了那双刀。 “好吧,不过你们可别得意,今天弟兄们都是沾了无希的光。”刀都送到了面前,西琳也没有再推托,大方的走到了中间。 原本轻快的音乐换成了气势磅礴的战鼓。 西琳舞着双刀,宛若是舞着绸缎一般从容,刀柄乖巧的任她指尖摆布,刀锋挽上眉梢,而她的脸上却挂着一丝自信的微笑,每一个动作都铿锵有力。 敛时娇媚宛若无骨般游动。 绽时风云叱咤呈吞海之势。 在最后一个舞步也以优美的弧线而收场时,在场的人无不惊叹、欢呼。 “您真的太棒了!”无希也难掩心中激动,待她回到位置后便止不住的夸赞。 “哈哈哈哈!过誉。”西琳爽朗的笑了几声,大口饮着杯中酒。 风吹响了她脚踝上的风铃,而乐师还在继续演乐助兴,无希笑着吃下了手中的沙棘饼,听见后方有些动静,她微微侧过头去看了看。 那个身影是…哨恩先生? 不,不对。 她摇了摇头,虽然那人穿着同哨恩差不多的猎装,但却并非是哨恩。 想到了哨恩,她就不由得猜测他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如此抵触神明。 他是个矛盾的人,当然他年长自己十几岁,有很多事情是她现在还不能理解的,不过她也不会过多关心这种事,她只是希望他可以来到神明的庇护之下。 是不是应该多去了解一下他的苦痛?她听说哨恩在城内买了许多流浪的孩子,要他们为自己提供一些情报,说实话,他虽然对她还不错,但对于这个人而言,她却是知之甚少。 下次问问他以前的事情吧?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她就这样低着头发呆,直到西琳替她擦了擦嘴边的残渣。 “怎么啦?是不是这沙棘饼不合心意?”西琳朝她靠近坐了坐,低声问道。 “啊,并不是,沙棘饼非常美味,我很喜欢,只是刚才看到了很像我朋友的人,想着想着就发了呆。”她抱歉的笑了笑。 西琳想了想:“嗯…莫非是心上人?” “不,不是的。”她连忙解释:“是我的恩人,他曾经救过我。” 西琳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有多想。 反而无希有些不自在,她饮着杯中的醋栗汁,逃避着紧张的情绪。 </br> </br> 第一百一十一章 面具之下 在北荼的传教工作结束后,一行人便要向南前行去坎加。 但就在出行前,巴图尔突然接到了手下人的消息:“将军,坎加那边传信说坎加出现了花代军。” “花代军出现在坎加不是稀罕事,怎么今天倒报上来了?”西琳问道。 “是哨恩先生观察到的,说花代聚集地的人和苏法的部落联合了,花代出人,苏法出物资,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他们这批人很是凶猛,看样子想一举拿下坎加。” “既是如此,那我们亲自会会他们。”巴图尔这样说着,马上安排了人手:“西琳。” “老样子。”西琳好似在和他对暗号般,然后走到了无希的面前:“坎加现在危险,还是不要过去了。” “我要去。”无希没有答应:“主祭圣女不仅是负责侍奉神明,还要在战场上鼓舞士气,这是我的使命,我不怕危险。” 看到西琳有些犹豫,里可补充道:“请放心,无希大人不会上前线,我们会在后勤帮忙。” “好。”西琳将无希一把抱起,放在骆驼背上:“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虽然别人看起来她是在逞强,但只有无希知道自己没有。 她的童年经历,使她坚信着神明,也相信自己会为妲涅尔带来胜利。 那也是她成为圣女的契机。 坎加。 哨恩正与坎加的几位守卫长分析着这一批花代军的实力。 “这个器物无疑是苏法族造的,只是里面所使用的魔法,看样子是窃取了索芙兰特的。”哨恩指了指自己临时画出来的图纸。 “这邪炮难缠且数量众多,可有什么对策?”一位守卫长问道。 “嗯,我先前在索芙兰特有看过这类魔法,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怕火。” “火…这…” 哨恩提起火,几位守卫长有些迟疑。 “哨恩先生,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 “我明白。” 与魔法相对抗的火,并非是日常燃起的篝火。 而是在圣火营地里的“圣火”。 哨恩倒也不急,他知道最后妲涅尔肯定还是会请出圣火的。 就在这时,外面守卫来报:“巴图尔将军携圣女、以及城中的主祭圣女大人前来支援。” “主祭圣女?莫不是那位来宣教的小姑娘?” 待几位守卫长出去后,哨恩问道。 “是的,哨恩先生。” 他没有表现出应有的震惊或是其他情绪,而是觉得有趣。 是的,虽然现在他看似参与在棋局之中,其实是端坐在棋局之上。 即使他也只是一枚棋子。 守卫长将前线传递的一手情报递交给巴图尔,一行人得知此次花代军得到了特殊的武器,可以在炮筒之中喷出奇怪的气体,人触碰便会立刻浑身僵硬死亡。 根据哨恩的分析,这气体是来自索芙兰特的魔法“冰雾”,没有特殊的防护而上前触碰,可将人连至血液都冻住。 “巴图尔…” “再想想别的对策,他们的新一批物资不是还没到吗?”巴图尔打断了西琳的话。 “是,将军可要我们直接攻入他们的暂居地?”守卫长问道。 “这肯定不行,他们既然敢一路攻来,手里肯定不止有冰雾。”哨恩否决了这个提议。 “只要请来圣火…”西琳再次开口,这次却被巴图尔直接否决:“这种小对战完全没必要请圣火。” 圣火是妲涅尔所侍奉的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皆因圣火没有任何畏惧的属性,而被圣火选中的圣女可以直接触碰圣火而不会被其灼伤。 这是里可告诉她的,但巴图尔为何会反对就不得而知了。 “我可以先带领手下一小队绕至后方来暂缓他们的支援,最多可拖延三日。”哨恩将猎枪背上,又轻拍了拍腰间的枪。 “这个办法太过冒险了,万一遇到沙暴…”有守卫长担忧道。 “听说他们的西洋剑也经过了苏法族的改造…”另一名守卫补充道。 “是啊…” “既然如此,我与哨恩先生一同前往。”无希站了出来。 “开什么玩笑,这里可不是让你玩过家家的地方。” “我要去。”无希突然一改往日的平和语气,强硬道。 “好,那你证明给我看,你凭什么可以。”哨恩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她。 无希没有拿出大道理压他,而是直接拔出了他腰间的枪,熟练上膛,然后朝着远处开了一枪。 远处那幼小的仙人掌瞬间碎成了稀巴烂。 “我说了,这是我的使命。” 这一举动震惊了在座的所有人。 尤其是里可。 她有些慌乱,按理来说在这里的伊扶,完完全全是一个弱女子。 她怎么可能会用枪? 不…说起来她只看到她成为主祭圣女后的事情。 如果现在的一切不是所谓的剧本,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难道伊扶现在的角色,是那位圣女“芙蕾达”? 这样想着,她赶忙收了收腰间的西洋剑。 “能不能把我拉出去…”里可丝求助道。 “你可要想好,出来了就进不去了,而且你们一个用枪一个用剑,配合起来不和红一样吗?”金丝雀不太明白其中缘由。 “拜托了!我可不想在这里被伊扶杀掉啊!” “啊…该让我去的,难得的提升枪术的机会。”红痛惜道。 于是,守卫里可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了逃兵。 而妲涅尔的士兵们全然不知其中内情。 只是看到这样精准的枪术,没有人敢再对她表示质疑。 哨恩打量着她,她的眼神里已经失去了他一眼就能望穿的天真和善良。 杀戮,嗜血,仇恨。 这是真实的她吗? 纯白的面具撕下之后,内里是透彻的黑。 不。 纯白从来就不是她的面具。 不管是纯白还是纯黑,她们都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有意思。 … 是啊,非常有意思。 明明是一枚棋子,浑身上下都是一个棋子该有的样子。 但你却如此傲慢,试图翻身化为一个棋手,操控着全盘。 不。 傲慢不该是你的标签。 你并不想做棋手。 而是和我一样,搅扰这纷乱世间。 “这把枪,我征用了。”她将枪在他的面前转了转,说道。 征用。 何等的狂妄! 但这样危险而未知的美感刺激着神经,总是有人会因此而孤注一掷。 “无希大人,请。” 他恭敬的对她行着礼。 “不,请叫我…芙蕾达。” </br> </br>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双面的圣女 “要不要换把枪?” 哨恩将一把狙击枪递给了芙蕾达。 “不需要,五十米对我来说完全够用。”芙蕾达看了看手里的枪,她得到的第一把枪也是这种型号,空枪重约096kg,刚才发射出去的子弹是帕拉贝鲁姆9mm手枪弹,芙蕾达掂量了一下,里面约莫还有十四发子弹。 “我承认,你刚才的表现确实很惊艳,但你这样的做法无异于送死,且不说他们手上有冰雾和改良后的兵器,单人数而言对方少说也有百十余人,我们这里只有十人。” “你们在后面辅助我,我一个人完全可以,哦对了,衣服借我下。”芙蕾达将哨恩的猎装外套取下换上。 “你不会是十二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吧。”看着芙蕾达束起马尾,整理着凌乱的碎发,哨恩忍不住问道。 “是又怎样?” 听到她这样说,哨恩刚才的鄙夷与猜测全都化为了敬畏。 十二年前,花代族内的一个名为花选的云游部队在夜间突袭了喀什边区的小镇。 没有人知道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第二天城内的护卫队赶到时,小镇内除了死去的镇民,还有被堆起来的花选们的尸体,走近一看,花选们所持有的西洋剑都被刺入了胸口上。 而在那尸体堆边,坐着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女孩。 她正浑身浴血的跪倒在地上,如同圣女一般虔诚祈祷着。 人们难以相信这些都是小女孩做下的。 但后来这个小女孩就不知去向,之后也没有再发生类似的事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就渐渐被尘封在记忆中了。 啊…看来这次计划要失败了。 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那些不用剑的人走掉吧。 他这样苦恼的想着。 但显然,芙蕾达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在将支援物资的小队已全军覆没的消息寄出之后,二人一起回到了坎加的临时营地,芙蕾达似乎有些疲惫,回来后虽站在那里,却有些脚步不稳。 “怎么了?”哨恩忙去扶她,芙蕾达蹙着眉,摇了摇头。 再次睁开眼时,他又见到了那个天真而眼神清澈的她。 “哨恩先生?我这是怎么了…”无希推开了哨恩,双手撑在桌上:“我…我刚才好像…” 她情绪有些不稳,哨恩便在一旁抚慰着。 “刚才你睡着了。” “真的只是睡着了吗…”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苦笑一声:“您不用骗我,我知道,她又去杀人了。” “又?” “嗯…哨恩先生,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她请求道。 二人在营地附近走着,她走得很慢,哨恩便也慢下来陪着她。 “十二年前,那是我们悲惨的相遇,我们的小镇被血洗,我是侥幸活下来的…当时我很痛苦、很无助,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可以让我继续活下去,并替我复仇,但要我将身体借给她。” 无希突然开口道。 “当时我只有七岁,因为过于害怕,我便答应了她…之后等我再次醒来,那些人的尸体就在我的面前摞成了一座小山,他们所使用的剑,就穿在他们的心口…” 她平静的诉说着童年时的恐怖经历,在她的语气中听不到她有一丝的恐惧。 “之后护卫队带我去了城内,之后医生说我得了一种罕见的病,拥有着双重人格,但我知道我不是,芙蕾达在这个世界上是真实存在过的…” 虽然她来自一个无希从未听说过的国家。 “不过之后在观察期内她再也没有出现,我便被送到了神学院,我能活下来是神的眷顾,另一方面我也想替她忏悔罪行,于是我成为了最虔诚的圣女。但在几年前她又出现了,因为有人捐赠了一把精美的西洋剑给神殿,我想在我内心深处,应该是痛恨着那西洋剑的,想必她也是,所以有人提及到谁在使用它时,她就会出现,并铲除掉剑的使用者。” 说完,她苦笑一声:“现在您知道我的秘密了,您可以将我送回城中处置,这样您会获得一大笔金钱,再也不用做些违心的事情了。” 她也只有十九岁而已。 虽然他哨恩不是正人君子,但拿一个小姑娘换钱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到的。 “算了,将你送过去,那我岂不也是自投罗网。” 他这样说着,突然一改常态,对她报以温和一笑:“走!” 他拉着她的手,在这沙漠之中奔跑着。 “啊,哨恩先生,您要带我去哪儿?” 她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 “带你去一个地方!” 哨恩的目的地不是什么沙漠里的奇景,而是带她来到了一座高耸的沙丘之上,然后转过身将她一把抱起,让她看着脚下的风景:“害怕吗?” 她瞥了一眼下面,立刻闭上了眼睛:“请不要开玩笑…” 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和害怕,哨恩便将她放下,笑了两声:“糟糕的心情有没有稍微好一点?” “嗯…哈哈哈~”她反应了过来,学着他的样子笑道:“确实,跑了满身的热汗,您又吓了我一身冷汗,现在已经无暇顾及那些了,谢谢您。” “就当是回礼好了。” 他这样说完,又回到了平常的状态。 但就在心情舒畅一些的事情,他们又接到了新的情报。 情报上说,索芙兰特直接参与了侵略坎加的行动,新的一批冰雾已经抵达了花代军的营地。 而沙暴又出现在了圣火营地附近,只是沙暴过后,圣女西琳不知去向。 “西琳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无希焦急道。 “不会,我想她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在坎加。”哨恩很是肯定的说着。 “为什么?” “因为她是妲涅尔的圣女,在这种时刻,她比所有人都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不明意味的话语令她很是担忧。 虽然无希对目前的局势还没有掌控,但她还是相信了哨恩,留在了坎加。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第二日午后,巴图尔带领着妲涅尔军,在沙丘之下与花代军正面对抗。 而一袭红衣、携带着圣火的西琳则来到了沙丘之上,与无希会合了。 </br> </br> 第一百一十三章 殉情 西琳携着圣火,而巴图尔也看到了站在沙丘上的西琳。 他本想与花代军竭尽一战,但看见西琳出现的时候,他明显有些慌张。 在场的人们都知道圣火的出现将要意味着什么。 “巴图尔,不要再增加无故的伤亡了。” 西琳站在沙丘上,她知道他想在最后试图与之正面对抗,但她却清楚,不管怎样,都改变不了这之后的结局。 喀什终将走向末路。 但现在只要她站出来,起码这些将士还可以有所选择。 “巴图尔为什么那么慌张?”无希轻声问着旁边的哨恩。 “圣女可以携带着圣火降临,但因圣火不畏惧于任何属性,一旦燃起,若想要扑灭,则需要以降下圣火的圣女献祭于火神方可平息…” “什么?!” 无希立刻上前想拉住西琳,但西琳却好似知道她会这样做,喊住了她。 “无希,你不能阻止我。”她背对着她,轻声道:“你是主祭圣女,你应该知道,这是对我们所有人都最好的结局,我知道你和巴图尔的心意,但此刻,你们不能…” 西琳摇了摇头,又以任何人都听不到的声音低语道:“巴图尔,即使圣火焚烧了我的躯壳,但却无法焚烧我的心,我与你…永远…” 她没有将话讲完,便携带着圣火种纵身跃下,冲向了花代军。 “西琳!!!”巴图尔吼着,但却挽不回她的身影。 那远处燃起了熊熊烈火,无希还可以看到她一袭红衣,持鞭血战的样子。 这才是圣女应该做的事情…她能保家卫国,可以为大义而牺牲自己。 可她却无能为力。 “神啊,愿您赐下属于您的眷顾。” 无希双手合十,又十指相扣,那白色的身影便跪在了山崖之上。 她低头紧咬着下唇,闭着眼睛时连睫毛都在颤抖。 当她再次抬起头,双眸不断的流下清泪。 而在无希身上降下了一道圣光,她悲怆的伸出手,将掌心朝上。泪水随着风滴入那黄沙之中时,随着圣光洒满了天地,干旱的大漠却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本就因寒冷而战斗力削减的花代军,被大雪冻伤,又被烈火灼伤,而那些冰雾也在圣火的舔舐之下消融在空气之中。 他们此刻已是难以抵挡。 “杀!——” 巴图尔再没了犹豫,他一声令下,带领着将士们剿灭花代大军。 当无希返回到喀什城中时,她受到了王室的赞誉与众人的拥戴。 妲涅尔降雪的奇观,使她被捧在了一个更高的位置。 所以当花代、苏法联合着索芙兰特对喀什进行进攻时,她披上战袍为将士祈福。 但即使如此,喀什也是胜少败多,最后兵临城下时,她被留在了城内。 看着连天的战火,以及被铁蹄踏破的孤儿院院门。 孩子们已经不知去了何方,而他就站在那中央,解决着孤儿院的帮工。 “不,不要…” 无希扑向了那瘫坐在地上的女人。 但开枪的人却已经来不及收回他的子弹。 “唔…” 无希抚摸着伤口,汩汩鲜血不断流出,沾染了她的白衣。 开枪的人蹲下扶住了她。 “哨恩先生…放过…她吧。” 直到听见女子的脚步声渐远,那子弹的疼痛也开始蔓延,她涌出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揭穿我?”他想带她去医护处,却被她伸手阻止。 “今天我死在你的枪下,你会不会对此有所忏悔?若你愿意发自内心忏悔,我便…无憾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那拿着西洋剑的将士们,终究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芙蕾达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亲吻了他的鼻尖。 “你逗她开心,那不是对我的回礼啊…这才是…你对我的回礼。”她声音哽咽,感受着自己生命在逐渐流失,强忍着腹部的灼热,问道:“伊莱,你恨我吗?” “不,从来都没有这回事。”他抱着她,语气是那样的柔和:“芙蕾达,求求你坚持一下,你不要死…” 但当赶到医护处时,一切都已晚了。 无希死了。 医官这样告诉他。 这时他才有了些真切感。 那片温柔到虚假的纯白,已经在他的枪下,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没有讲话,而是提着枪回到了战场。 在这之后,街上曾被他收买的幸存小乞丐们都说,在那之后再也没看到他了。 “是不是失败了?”夏莉有些沮丧的看着被迷雾遮上的最后一幕,刚才她插手了伊扶在妲涅尔的事情,后面的故事便不能再参与其中,如果失败了,她会为此感到深深的可惜。 “既然选择了殉情,想必他是对伊扶有意的,至于伊扶…”红有些拿不准这个无希的心思,她对所有人都很好,却又似乎对所有人都没有那份爱情。 “快看。”金丝雀指了指面前的水晶,里面那浓重的烟雾正逐渐散去,展现出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 窗外悬挂着的灼热,名为“太阳”。 芙蕾达换上了一袭水粉色的长裙,嘴里念念有词,手中还不断比划着什么。 “面对正常人,匕首要刺入身体三~四厘米才会抵达心脏。” 满手鲜血,是她赖以生存的技能。 一击必杀,是她毕生追求的信仰。 在没什么纪律可言的瓦秋,杀手也算是一个正当职业,只是工作刺激而危险,其他时候和平常人也没什么不同。 今年芙蕾达二十六岁,入行二十一年,成为职业杀手已有十三年。 她或许不是组织里最优秀的那个,但她绝对是最特别的。 她尊重每一个要被她所杀死的人,即使是被暗杀,也希望他们死得有尊严,起码死前的面部装点、表情、衣着都要得体。 芙蕾达看着镜子中很是优雅的自己,这才满意的出了门。 早上收到了派发任务的信函,便先去组织领了这次将要暗杀的目标。 对接人给了她一张画像,上面画了一个很是阳光有活力的少年。 “不是,这孩子…有十六岁吗?”芙蕾达问道,她可不会去杀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 “刚好十八了,比你小八岁哦。”对接人笑道,将少年的资料递给了她:“单主不着急,最近要你先了解一下,之后他会给出执行任务的准确时间。” “新鲜。”芙蕾达接过了资料,没有在意这个比自己还年长了两岁的女人的调侃。 “伊莱。” 她念着他的名字和身份:“十八岁,家住第三大街七十七号。” 看着画像上的少年,他究竟是何种身份,要让别人花钱买他的性命? “身份,平民。” 她这样念着。 </br> </br> 第一百一十四章 神秘的平民 对方给出的金额不小,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当然,她也不能拒绝。 将少年的画像和资料收好,她顺走了对接人刚买回来的一整袋纸袋面包。 “你又顺我的吃的!”对接人虽是嚷嚷着,但也没有阻止她。 毕竟在一起工作这么久,她们二人早已如同好友一般亲密了。 “嗅,嗅嗅。” 芙蕾达走在回去的路上,听到旁边有什么人在用力嗅着什么。 她转过头,看见边上一个很是娇小的女孩子,她面无表情,而是盯着自己手中的纸袋面包。 “饿了吗?”芙蕾达对着她晃了晃。 女孩立刻点了点头,但脸上还是没什么情绪波动,这倒使她好奇了起来。 芙蕾达将面包分给了女孩,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土,想必又是这街上流浪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她摸了摸女孩的头发,问道:“都脏成这个样子了,不如跟我回家洗个澡?” 女孩点了点头,回话道:“依瑟蒂。” “好,依瑟蒂。”芙蕾达牵起依瑟蒂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她看着这个娇小的孩子,还是一言不发的啃着面包,心中难免一阵叹息。 今天虽然艳阳高照,但风却是止不住。 在经过一条十字道时,风势变得大了起来,而依瑟蒂突然挣开了她的手,芙蕾达就看着依瑟蒂那娇小身躯被吹了起来,直直扑向了十字道的对面。 “依瑟蒂!”芙蕾达忙伸出手抓她,但她还是被吹跑,撞上了骑着马路过的什么人。 “啊!”那人被依瑟蒂撞下了马,而那匹马也因此受了惊,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没事吧?”芙蕾达跑到二人面前,才看到依瑟蒂是撞上了一位少年。 “没事…这个孩子怎么突然飞了过来…”少年仍是惊魂未定的样子,但他还是检查了一下依瑟蒂,看到她没有受伤,便也松了一口气,他试图站起,却有些吃痛的又坐了回去。 “你受伤了,我送你去附近的医馆。”说着她便蹲下,想要去背那少年。 “不用,只是麻烦您要送我回家了。”少年低着头,摆了摆手。 “应该的,你住在哪里?” “就在前面,第三大街七十七号。”少年说着,抬起了头,那一双宝石蓝的眸子便映在了她的眼眸之中。 眼前的少年,就是画像上的伊莱。 被人买了凶,想要暗杀他的伊莱。 “依瑟蒂,跟着我,一会儿要好好向他道歉。”芙蕾达背起了伊莱,唤着依瑟蒂,依瑟蒂没有拒绝,反而步伐轻快的跟上了她。 “谢谢您,姐姐。”伊莱双手环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 没有喊小姐或女士,这使她感觉很不错。 “叫我芙蕾达就好,你呢?”她明知故问道。 “伊莱。” 不是意料之外的回复,她点了点头。 背上的少年不同于其他的瓦秋人不同,他腼腆而有礼。 到了伊莱的家门口,看到有管家在等候,芙蕾达不免有些好奇,他们家不是商人,也不是将士或政客,更不是贵族,一个平民是如何住得起这样的地方,请得起管家的? “少爷,您真是让我好找…您是怎么绕过看管溜出去的…哎呀,您这是怎么了?”管家上前便是一通责问,然后看到他被芙蕾达放下,一瘸一拐的走着。 “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了,是这位芙蕾达小姐送我回来的。” 管家忙叫了仆人将伊莱送回屋中,又仆人去唤了住在家中的医官。 “芙蕾达小姐,今天实在多亏您,还请入内小坐,容我们对您表示感激。”管家请芙蕾达入府,这是打探情报的好机会,芙蕾达没有拒绝,领着依瑟蒂一同进去。 伊莱家中不仅住着众多仆人,还有医官,夸张的是每十步都会配有一名守卫。 而他竟是在这样的看管之下溜出门的,这个少年实在不容小觑。 管家安排芙蕾达在厅内小坐,芙蕾达打量着屋内,陈设摆件并不华贵,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大气舒适,只是她留意到花瓶内插着的花朵都是由绢和皱纸制成的仿真花。 说起来,刚才进来时路过的庭院也是颇为简单。 这样的家庭里会缺一位园艺工或花艺师吗?当然不会。 她这样想着,管家派去的仆人便来到了芙蕾达的身边,将一沓厚厚的牛皮信封递给了她,并帮助芙蕾达打开了一个缺口。 “这是谢礼。”管家解释道。 “您客气了,伊莱是被我们连累才受伤的。”芙蕾达对此表示拒绝,即使通过缺口她看到了里面那不菲的金额。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冒昧问一句,您是从事什么职业?”管家上下打量着她。 “一名业余击剑教练,平常还会做一些绣品补贴,良心过意不去,和我的职业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管家用余光快速的瞥了一眼她的手,点头道:“是我小人之心了,抱歉。” “没什么的。” 芙蕾达和管家这样说着,身后传来了伊莱欣喜的声音:“芙蕾达会用剑?!” 伊莱正在仆人的搀扶下,慢慢走向二人。 “少爷,您怎么下来了…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怎么不拦着点儿!”管家异常的担心伊莱的状况,斥责着旁边的仆人们。 “是我非要来的,不要责怪他们。”他阻止了管家,又看向了芙蕾达:“今天你帮了我,理应答谢,但芙蕾达不愿意收下金钱,我便报不成恩了。” “不用这么客气,本来也是因为风把那个孩子吹起来了…”这样被人感谢还是第一次,芙蕾达明显不太会应对。 “你刚才说你在做击剑教练,不如我便聘用你来教我,靠自己的劳动来赚取薪酬,你总不会拒绝了吧?” “少爷,这不行。”不等芙蕾达回复,管家先阻止了伊莱。 “没关系,该做的事情你照做即可。”他看了一眼管家,复又问道:“怎么样,芙蕾达?” 这是接近目标的好机会,而且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谢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她点头道。 之后的几天,原本挂名的武馆和裁缝店向她汇报,有人在调查她的背景。 “知道了。” 伊莱的管家最近确认了她的履历、相关资格以及教课记录,还有裁缝店的委托存档,这些她自然都是有的。 武馆和裁缝店是组织早几十年前便开办经营,除了为手下一些杀手造一个别的身份,正当的生意也是在做的。 说起来她会的技能里,除了匕首和枪,西洋剑也算是一种,只是她的剑术一般,挂名身份也只能是个业余的兼职教练。 不过糊弄一个少年还是完全够用了,她这样想着,打了个呵欠便翻身入了眠。 </br> </br> 第一百一十五章 剑术与烤糖 等到伊莱已无大碍时,芙蕾达便前去他的家中进行了教课的任务。 “先前接触过吗?”她问道。 “嗯,除了花剑是练过的,另外两种都是略知皮毛,只在书中读到过。”伊莱诚实道。 “你想学哪个?” “佩剑。” “不错,我们瓦秋的男人就该用佩剑,啊,没有说其他两种不好的意思。”听到伊莱想学习佩剑,她首先表达了赞赏,但想到他是会用花剑的,立刻又补充了一句。 “没关系,不用那么在意措辞。”他笑道。 “那我们开始吧,首先和你细致讲一讲规则及有效范围的理论。”芙蕾达开始了今日的课程。 黄昏后的回家路上,芙蕾达特地为依瑟蒂买了几份奶油牛角包,并回想了一下伊莱的表现。 不知道是因为年轻,还是提前做足了功课,他的表现很突出,规则说一遍就记住,且动作上也具有爆发力。 回到家中,依瑟蒂便紧紧抱着芙蕾达的胳膊不放,最近跟着她的这些日子,这个小小的女孩也与她亲近了一些,只是她既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也没有可以投奔的亲戚,性格这么孤僻,如果送去福利院肯定要受委屈。 虽然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但芙蕾达还是有些不忍心,还好伊莱给的学费够丰厚,她还可以照顾她一段时间。 “姐姐,那个哥哥对你好好呀。”依瑟蒂嚼着面包,说道。 虽然是依瑟蒂的随口一说,却使她突然提高了些警惕,但转念一想,伊莱与之前遇到的那些人都不同,很是善良,可能真的只是想学剑,顺便改善一下她的生活,算是双赢吧。 “多亏了你呀。”芙蕾达摸了摸依瑟蒂的头,之前抱她洗澡的时候她掂了掂,虽然她确实很轻,但也没有到能被风吹走的地步,只是她的这一闹,才得以使她接近了自己的目标。 她没有多问,她的职业让她明白好奇心将带来的后果,对不会侵害自己利益的事情不要多管多问,再说,世上谁人没有秘密呢。 就连她也是,除去杀手的身份,她心中还藏着那桩往事。 虽然到现在她还在托人去探查真相,但因为那件事,她的人生轨迹被改变,使她成为了现在的样子。 次日下课后,伊莱留住了她。 “芙蕾达,今晚有安排吗?” 芙蕾达怔了怔:“嗯,我要照顾依瑟蒂。” “那就是没安排。”他笑道:“将依瑟蒂送来照顾吧,晚上我有一个想去的地方,你陪我。” “你家里那么多人,随便拉几个一起去不就好了。” “就当是…雇主的要求,别想太多,只是一次放松的活动。”伊莱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命人去接了依瑟蒂,便带着她一同去了目的地——瓦秋的海滨庙会。 海滨庙会是瓦秋烟火气较重的地方,沙滩上到处都是出售各种有趣商品和食物的小摆摊。 一般来这里的都是忙碌了一天放松一下的平民,以及一些整日无所事事的酒鬼,像伊莱这样的人家是不会选择到这里游玩的。 “怎么会想来这里?” 芙蕾达以前来过几次,结果同伴一坐下就点了酒喝,而她不喜在嘈杂环境里饮酒,也不擅长什么娱乐项目,便觉无趣,之后再也没有来过了。 “我觉得这里很不错,忙碌一天,同家人或朋友出来散散心,可以增进彼此的感情。”伊莱答道。 “哈,你想和姐姐我增进感情吗?”空气中那香甜的烤糖味,夹杂着过往行人的欢声笑语迎面扑来,凉爽的海风与烟火气使芙蕾达感到很是惬意,不禁开起了玩笑。 “嗯。”他没有否认,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芙蕾达虽然年长,但平常少与他人有这样的来往接触,看着伊莱那宝石般的眸子,她竟也有些不好意思。 “希望可以通过游玩增强彼此的默契,这样以后上起课来效率应该会更高。”似乎是看到了她的不从容,伊莱解围道。 “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你想玩什么?”看到有了台阶,芙蕾达立刻就下来了,她笑了两声,又找回了平时的状态。 “不瞒你说,那个烤糖我想吃很久了。”他拉着她走到了烤糖的摊位前,问道:“想吃什么口味的?” “那我不客气了,银桂。”她很快选好了想吃的口味。 “不用客气,银桂确实很吸引人…嗯…”他对着点单牌纠结了很久,最后才选定:“原味吧。” “银桂一支,鸢尾一支。”店家重复了一遍。 “不不,是原味。” 店家诧异的看了伊莱一眼,但还是照做了。 “甚至不考虑蜂蜜的吗?说起来你好像不太喜欢花…”除了店家感到诧异之外,芙蕾达也有些意外。 皆是因为瓦秋人极其喜爱食用鲜花,平常插在瓶子里的也会随手揪起来吃,即使常常有人因食了毒花而送医,但也阻挡不了这股子热情。 “嗯,之前曾有人想用花来毒害我,在那之后家里人便禁止我吃这些,连花瓶里的摆设都换掉了。”他很是遗憾的笑道。 他的回答使芙蕾达沉默了,除了她以外,之前也有别人曾来暗杀他吗?之前他还是个孩子的年龄吧…伊莱究竟是什么人,要让对家屡次派人暗杀? 这样想着,店家将她的那份烤糖递上。 最外面是金黄的糖壳,糖壳内一层是像团子一样包裹了豆花的、已经烤化的棉花糖,沾了满满的银桂花碎,一口咬下,香甜无比。 “好吃!” 芙蕾达忍不住感叹,幸福的笑容洋溢在了脸上,看到旁边的伊莱,她又收敛了笑容:“抱歉。” “没必要道歉,你这样很可爱,与其说你是姐姐,可我感觉你更像我的妹妹。” “我是你的老师,对长辈说话要有礼貌。”她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 “是~”他笑道。 两个人在灯火之中穿梭行走,说说笑笑。 芙蕾达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海滨庙会的美妙之处。 原来在这冰冷的人世间,还是有一个地方能让人感受到温暖,在这里,白日那些浮躁的人们也愿意为了喜爱的烤糖与美食,静下心来排着队。 之前她对瓦秋的偏见是不是太大了呢? 游人渐多,伊莱便带着芙蕾达走向了海边,一同吹着海风。 但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酩酊大醉的酒鬼,步伐不稳,横冲直撞,芙蕾达有意避开,但那酒鬼好似故意和她作对一般,撞在了她的身上。 芙蕾达被撞到后倒也不在意,惹上这种酒鬼难免会带来麻烦,便也算了。 但伊莱却相反,他抓住了酒鬼的肩膀,不让那人离去。 “干…干嘛?”那酒鬼不耐烦的拍开了他的手。 “您撞到了这位小姐,理应向她道歉。” “伊莱,没关系的,我也没有受伤。”她赶忙向伊莱示意,希望他不要再追究下去,但伊莱没有理会,执意要那人道歉。 “那么多的人,我怎么…不撞别人,就…撞她,还是她自己…不小心…” 那酒鬼似乎是在挑衅一般,芙蕾达闻言虽也恼怒,但还是不想生事,她扯了扯伊莱的衣袖:“算了,我们走吧。” “不,今天这位先生必须向你道歉。” 年轻人真是血气方刚啊。 那酒鬼也被激怒,骂骂咧咧的拿着酒瓶准备打向伊莱,看到他没有闪躲的意思,芙蕾达立刻将他推开。 这个回旋踢我是踢还是不踢… 不踢的话她肯定会受伤,踢出去的话会不会暴露些什么?但在这里她又不能躲开… 看着那酒瓶即将落下,她将伊莱扑倒在沙滩上,至少这样砸下来的概率会小了很多,要是真砸到了也不会伤了脑袋… 这样想着,耳边没有拿本应传来的酒瓶破碎的声音,而是酒鬼的一声哀嚎。 芙蕾达扭头一看,发现是几个着黑衣的人制服了酒鬼,她再回头看了看伊莱,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咳,也是,管家怎么可能让他们两个单独出门。 那他刚才是在做什么?想试探她吗? 伊莱坐了起来,在芙蕾达耳边轻声道:“谢谢你救了我。” “下次再这样,我可是会生气的。” 她摇了摇头,从他身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沙尘,看了眼伊莱,还是伸出一只手将他拉起。 本来看到她并无拉自己起身的意思,伊莱还有些失落,但看见芙蕾达最后还是向他伸了手,他顿时又摆出了很是开心的表情。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护卫着伊莱的几位先生便也不能让他继续在外面闲逛。 “今天我很开心,芙蕾达。” 在二人回到伊莱家中,接依瑟蒂回去时,伊莱这样说道。 她没有多说,摆了摆手便带着依瑟蒂离开了。 回到家中,芙蕾达便坐在了浴缸之中,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完全没有恋爱经历的她,曾以为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同师父、或是曾见到的那些男士一样。 但伊莱却不同。 不知他是不是在试探,但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他应该会对自己多一些信任了吧? 也好,之后要杀他时也会方便了许多。 这样想着,她将头发打上了香波,开始了愉快的沐浴。 而另一边的少年正坐在落地窗前,与管家谈话。 “少爷,您的剑术在这瓦秋几乎无人能及,我实在想不通您为何要这样折腾,甚至…” “你觉得芙蕾达会是他们派来的杀手吗?”伊莱合上手里正翻弄的书,问道。 “这几天我一直在盯着她,就目前的表现而言,不太像,而且今天她想也不想就上前保护您。但少爷您若怀疑,我可以随时派人解决掉,实在不必再像今日这样试探了。” “不用,你先下去吧,对了,那位帮了忙的先生要好好照顾,报酬多给一些,以后不要再让他出现在瓦秋了。” “是。” 等管家的脚步声渐远后,伊莱起身,走到了镜前,他微笑,镜中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也冲他微笑。 看着这张脸,有人觉得他软弱可欺,但有时候…也蛮好用的。 </br> </br> 第一百一十六章 身份 夜晚,芙蕾达躺在床上,但一闭眼,脑中就浮现出了伊莱的样子。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睡在旁边的依瑟蒂似乎被她吵醒,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抱歉,吵醒你了。”芙蕾达摸了摸依瑟蒂的头。 “姐姐在想什么?”依瑟蒂揉完眼睛,又乖巧的躺在了芙蕾达的臂弯。 “在想今天的事情。”芙蕾达如实道。 “姐姐在想哥哥。”怀中的依瑟蒂坏笑了一声。 “没有。”她立刻否认。 “姐姐喜欢哥哥。” “小孩子懂什么…赶紧睡。”芙蕾达听她这样说,就越是要否认,她敷衍的揉了两下依瑟蒂的头发,依瑟蒂目的达到,也没有再说什么,闭上眼睛睡去了。 喜欢…吗。 芙蕾达想着伊莱的样子,突然想到他说的,曾有人想用花毒害他。 在杀手界里有一位叫冥花的女子,擅长利用花朵行刺,且动作敏捷,即使失手也可以轻易逃脱。 但就在两年前,她任务失败,被目标发现而反杀。 冥花是直接被人用枪打死的,她身上没有别的伤痕,即使是擦伤。 也就是说她的目标面对如此厉害的冥花,也只一击便要了她的命。 冥花的目标会不会是… 难道单主上次看冥花直接出手,结果落得了那样的下场,这次便打算先让她接触再行动? 她这样想着,身上突然一阵恶寒。 芙蕾达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或许是因为夜晚人会更加敏感的缘故,她想到伊莱,会欣喜,会患得患失。 但想到冥花,她又很是害怕。 她承认自己的身手不如冥花,所以才更担心如果那人真的是伊莱,她该怎么办? 不对,也许不是伊莱呢?他身边能人异士肯定不少,或许是管家,也可能是手下。 这样想着,她觉得好受了一些,但回想起这份心情,她又很是忐忑。 她的任务去杀掉伊莱,不是为了和他谈感情的。 他们之间,一个是天上遥不可及的暖光,一个是阴雨屋檐下的暗影。 快点结束任务就好了。 之后他们还是同往常一样,除了指导伊莱剑术,他们也没有再一起出去玩过。 只是伊莱对芙蕾达要比先前还要热情,总是尝试着靠近她。 芙蕾达对伊莱也是如此,她在这些日子里一直努力的争取着他的喜爱与信任,平常他比较忙碌,有时不能进行课程,她便会大致估算一下他手下的实力,或是去找接下了她委托的人问一下那件事有没有眉目。 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年,探查起来困难她可以理解,不论多久,她都有足够的耐心。 但今天再去问时,对方告诉自己已经有了些确切的线索,接下来会深入追查时,她整颗心都仿若漂浮了起来。 但这样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多久。 当再次去伊莱家授课时,周围布满了官兵,且整条第三大街上都铺上了红毯。 伊莱家门口停着一辆黄金马车,看上去极尽奢华,甚至需要六匹马来拉它。 而伊莱正站在马车前,他没有再穿着以往的衣衫,而是换上了一件红色的短款披肩,与白色的正装。 他在上车前看到了被官兵挡住的芙蕾达,笑着对她挥了挥手,然后对旁边的管家说了几句便上了车。 “芙蕾达小姐,今日起您便是只属于殿下一人的剑术师,我们会为您办理在其他武馆内相关契约的解除,希望您以后可以做好您的本职。”管家走上前,对她这样说道。 “殿下?” “很快您就会明白的,之后会有人去迎接您。”管家没有过多解释,转身离开了。 之后芙蕾达通过满城发布的官报上看到,伊莱原来是国王养在民间的儿子,现在伊莱已经成长成人,王便将他接回宫中,并宣布了册立王储的消息。 “可我还有依瑟蒂…”芙蕾达赶忙回家,却看到依瑟蒂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信箱内塞了一封信,依瑟蒂说有一位号称是她姐姐的女人来找她,希望芙蕾达不要挂念。 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 她虽然感到无奈,但也无可奈何,命运执意推着她走,今后的路,她只得如履薄冰。 接到了传令官的指令,她被带到了王宫,学习着宫里的礼仪,折腾了一月有余。 等再次见到伊莱时,他已经令芙蕾达有些陌生。 平日里总是保持着温和笑容的少年,此刻正面沉似水的看着什么文件,但看见芙蕾达前来,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邀请她落座。 “殿下。”她规矩的行着礼。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不用在意这些,老师。”他眨眨眼,和往日一般调皮,打量着穿上了宫装的芙蕾达:“你穿男装也很好看。” “谢谢。”她强忍着自己上扬的嘴角,守着那些严苛的礼仪:“不知最近殿下有没有好好练剑?” “最近太忙了,一次都没练过,怕是要重新教我了。”他摇了摇头,一副遗憾的样子。 “或许会有点生疏,但没有必要重新来过,还请殿下为我展示一下您的剑法。” “你再这么严肃,我可要挠你咯,不许你笑的那种。”他说着便要凑上前,被她赶忙推开。 “幼稚鬼。”虽然她害怕被礼官看到这个样子要受到责骂,但她还是更担心眼前的问题,立刻改了口。 “这才对,走,我们去花园。”伊莱拉着芙蕾达一路小跑。 一月未见芙蕾达,他不知怎的也很是心焦,今天看见她,他的心情也随之大好。 他拉着她攀爬上了一座狮子石雕喷泉,然后猝不及防将她横空抱起—— “害怕吗?” “幼稚!幼稚!快放我下来!要是被礼官小姐看见了,我可就死定了…”她拍打了一下他的胸口,他哈哈笑了两声,很是得意,将她放下后,芙蕾达立刻四周看了看,确认没有旁人后才松了一口气。 “伊莱,我觉得你应该先学学尊重长辈!”她气道。 “总算见到平日里的芙蕾达了,刚才在殿内你的脸实在严肃到…快成为礼官小姐了。”他学着先前她的样子,点了点她的鼻尖。 分离,似乎并没有将二人的距离拉远,反而使他们心中彼此产生了思念。 伊莱拉着芙蕾达坐下:“在这里可以赏到很美的景色。” 她坐在他的身边,心中小鹿乱撞。 好想问一问,喜欢上自己要刺杀的目标该怎么办? 他坐在她的身边,心中思绪难平。 好想问一问,喜欢上来刺杀自己的杀手该怎么办? 可惜这世上,不是每一个问题都拥有答案。 她本想成为他喜欢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得手。 他本想成为她喜欢的人,从而在此斩草除根。 但看起来,我们都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方。 </br> </br> 第一百一十七章 破碎的月光 现实是一堵高墙,童话里的故事再美好,也只能逃避一时。 当合上了那本书,还是要重新走向生活,走向未知的折磨。 伊莱之后有空便会拉着芙蕾达到处游玩,两个人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但彼此的心意,相信已经传达出去了。 就连芙蕾达也被眼前的美好所遮蔽,认为时间会停止流逝,美妙的梦境会一直持续。 直到玛姬的出现。 在城门口时,他们遇到了一位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骑装,骑着白马来到了二人的身边,她勒住缰绳,居高临下。 “伊莱!”她这样唤着,语气很是亲切,看到伊莱身旁还站着一人,便将目光移了过去。 她上下打量着芙蕾达,然后下了马,问道:“这位是?” “玛姬,这是芙蕾达。”他介绍道。 “芙蕾达?没听说过…你是谁家的孩子?”玛姬还是第一次见芙蕾达,但能与伊莱站在一起的,家世应也差不到哪里去,想到这里,即使不满于伊莱身旁带着别的女子,玛姬的语气也还算是平和。 “我是殿下的剑术教师。”她朝着玛姬行了一礼,说道。 “剑术教师?”玛姬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连那一点平和也不见了踪影:“伊莱的剑术是瓦秋内数一数二的,还需要别人来当他的教师?尤其是你这样一位…呃,想攀上枝头的雀鸟小姐?” 听到玛姬这样说,芙蕾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玛姬,你不能这样对芙蕾达讲话。”伊莱立刻将芙蕾达护在了身后,警告道。 但玛姬似乎没有害怕,只是摆了摆手:“知道了,其实偶尔换换口味也是正常的,等殿下什么时候玩儿腻了,随时来公爵府找我。” 说完,她又骑上了马,扬长而去。 “原来殿下一直都在骗我。”芙蕾达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自己也欺骗了他,但此刻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 “抱歉,芙蕾达,你之前帮了我,我希望能将你留下,正好你说你会剑术,我才…” 他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他想起了这些话语里饱含的欺骗。 “玛姬小姐是您将来的王妃吧。”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想到什么便开口说了。 他默认了。 但他很快解释道:“那不是我的想法。” “我…请让我冷静一下好吗?”芙蕾达这样说着,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或许是因为梦境被残忍的打破,她有些难以接受。 她并不怪他,她也知道自己于他是高攀。 心绪难平。 她趴在桌上,以晶莹浸湿那精致的雕花,眼部渐渐疲倦,她不知不觉就这样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晚间,有传信的侍女前来,将一封信交给了芙蕾达。 是一封邀约。 “唉…” 看着上面的字迹,她换了一身裙装,难得的将自己打扮了一番。 或许今晚过后,他们之间就这样,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起码在最后,能留给他一个美好的印象吧。 这样想着,她推门前往了目的地。 夜,格外的宁静,唯有花园之中那隐约的指引着她的脚步。 随着琴声逐渐清晰,她走进了约定好的凉亭,看到了眼前的景色。 他在月色之下拉着一曲提琴,而芙蕾达则站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位置,他温和的神情,如同是一阵柔软的风,和着音符穿心而过。 这里的花,未免也过于香甜,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撩拨着她。 在这样的环境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加深着她对他的喜欢。 月亮的光辉洒在了他的身上,一曲奏毕,他站在明亮的花海,而她站在不远处凉亭的阴影之中。 “你觉得怎么样?”他问道。 “非常棒,非常…温柔。”她没读过多少书,对此心情也难以用华美的辞藻修饰。 “这首曲子名叫…《芙蕾达》,是我写给你的,你的微笑,你的专注,你望向我的温柔眼神,我都记得,并将它们写了下来。”伊莱笑着,将提琴收回了琴盒,然后自月光中走出,来到了她所在的阴影处。 “我是不是遮住了你的月亮?”看她没有回复,他眨了眨眼,问道。 “啊?会吗…”她有些魂不守舍的微微侧头,看向了月亮的方向。 而伊莱在此刻俯下身,亲吻了她的眉梢。 “芙蕾达,我喜欢你。” 不是风的谎言,她亲耳听到,他是这样说的。 “芙蕾达,我的王妃只会是你。” 想起白天玛姬那趾高气昂的挑衅,她摇了摇头。 “我比你年长了八岁…我是一个平民,而且我…” 我是一个杀手。 我是来杀你的… “不要担心。” 他的声音很轻,却是那样的坚定:“不要去想那些,你只要知道,我是一个男人,而你是我心爱的女人。” “我一无所有,像我这样的人,有的只是拥抱不到的太阳,以及难以触摸的月亮…”她的话没能说完。 打断她话语的不是别的,而是眼前人温暖的怀抱。 “没关系,那我就做一阵可以拥抱你的微风。” 远处柔缓合奏曲的声音传至了花园之中。 娓娓道来的小提琴,低沉诉说的大提琴,回转悠扬的笛,以及不用仔细倾听,便能听到的心跳声。 这是芙蕾达第一次,任务失败了。 而她只是自我安慰,现在腾不出手去拔绑在大腿上的匕首。 但芙蕾达已经忘记,她已经许久,没有摸过自己赖以生存的匕首。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杀手,手上沾满鲜血,灵魂刻有孽债。 沉溺。 以及破碎。 美妙夜晚的誓言并不能改变那难以撼动的现实。 尤其是在更多的真相被揭开时。 伊莱与玛姬的婚期比料想中来的要快,快到伊莱还没有来得及将芙蕾达的事情说明。 而与此同时,组织派人告诉她,单主要芙蕾达在伊莱大婚之日解决掉他。 这些都还不足以令她崩溃。 先前委托的那位先生找到了她,将得到的情报递给了芙蕾达。 在她阅读了上面那诛心文字之后,残忍的现实将她的美梦彻底瓦解。 她的世界,全然崩塌。 </br> </br> 第一百一十八章 埋葬 芙蕾达幼年时,家中遭遇了一次火灾。 那场火灾使她家破人亡,而她当时因为任性贪玩,非要去友人家过夜才逃过一劫。 当时她还不懂,但后来想了想,家中不会点蜡烛,也少有引火之物,这场火灾来的实在是蹊跷。 现在,她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她的父亲是一位没有组织的独立杀手,有一天他接了一个贵人的大单,只可惜没能完成,而贵人看目的没有达成,留着他保不齐哪天就暴露了自己,于是命人制造了那场火灾,将芙蕾达的父亲灭口。 而这位贵人,正是伊莱的生母。 伊莱的母亲本是子爵家的女儿,在国王当年还只是王储时二人便是情人关系。 只可惜后来伊莱的父亲将娶妻,伊莱的母亲希望可以铲除掉准王妃而上位,于是联系了芙蕾达的父亲,只是刺杀王妃哪会那么容易?最终芙蕾达的父亲失败,而王妃虽无碍于性命,却也双目失明。 但,伊莱的父亲仍然娶了她。 次年,伊莱的父亲登上了王位,虽有了正妻,但与情人的联系也未能间断,之后便有了伊莱,因是私生子,便暂时养在了民间。 两年前,王后病逝,就在伊莱成人的这一年,国王册立伊莱的生母为王后,并将伊莱接回了宫中。 得知真相后,芙蕾达整整三天三夜未能合眼。 她还记得家中那被大火灼烧后的景象与气味,以及那一夜之后,被冰冷的雨所冲刷的一切,她被组织捡走,之后她便开始了痛苦的一生。 如今她的对手一切都拥有,自己的骨肉被立为王储,荣耀万丈。 但芙蕾达不会杀她,她要夺走这个女人目前最为倚仗的东西。 这样想着,她拿出了那许久没有动过的盒子。 因为任务只许成功而不能失败,她放弃了匕首,选择了更为稳妥的枪。 芙蕾达将枪取出,拿布擦拭着上面的灰尘,她就这样神情凝滞、一直擦着,直到眼泪滴落在她手中的布料上。 “呜…” 她蹲了下来,抱着双膝哭泣。 没什么大不了的,芙蕾达,不过是心痛一阵子罢了。 她这样安慰着,将毕生所知的大道理疯狂回忆、灌输,希望能以此麻痹自己。 之后伊莱每次来找她,她总是怀揣着复杂的心情。 “抱歉,芙蕾达,我没想到父王的决定会这么快。” “王是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的,伊莱,我们能明白彼此的心意就好。”她强撑起笑容,但笑起来比哭还要难看。 “我会再争取一下。”他的双手撑上了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 “不,不要。”她赶忙拒绝:“这不现实,你不能这么任性。” 这样说着,她又低下了头,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向他问道:“我可以参加你成婚的晚宴吗?起码我想看看你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一天…” 他凝视着她,应道:“当然可以,芙蕾达。” 伊莱出门后,拿出了藏在腰包里的枪。 本想在今天了结掉芙蕾达,但最后还是没能下决定。 再等等吧,等她拿着枪指向自己的时候。 他一定会比她更快。 伊莱与玛姬成婚那天,因为没有去参加典礼的资格,芙蕾达只得在居所候着。 正好为她争取了时间,可以让她了解晚宴会场的布局、巡防以及大致宾客的资料。 钩爪,单主给的消声小管,嗯…还要再准备几颗烟雾弹、催泪弹什么的。 这是她第一次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在逃跑的准备上也下了一番功夫。 好在危机感冲淡了她的情感,想到今晚的刺杀,她更多的是想着任务完成后的计划,对伊莱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浓烈了。 果然,人在遇到大事情的时候,还是会优先考虑自己的。 终于到了晚上。 芙蕾达穿了一身轻便的男装,这使她在衣着规矩得体的贵族之间很是扎眼,但她毫不在意,找了一个无人注意的阴影角落吃些甜品。 现在伊莱肯定是没什么时间,差不多要等中半场后四十五分左右才能和他接触。 之后王后也出现了场内,接受着祝福与贺喜,芙蕾达抬了抬眼皮,伊莱的母亲看上去和蔼可亲,笑容可掬,眉眼之中都写满了柔善。 如果不是知道那面具下隐藏着的歹毒心肠,恐怕连芙蕾达都要被她所吸引,认为瓦秋迎来了一位端庄优秀的国母。 “请问是芙蕾达小姐吗?” 身边有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起头,看见是一位护卫。 “是,请问您有什么事?”她对护卫行点头礼,然后勾起了笑容。 “有人命我请您上去一趟。”护卫压低了声音说道。 “请问是谁?”芙蕾达问道,她在这里认识的人并不多,难道是玛姬看到了她,想刻意为难? “您跟我上去就知道了,请。”护卫没有给她多问的机会,做了请的姿势,芙蕾达只得起身,跟着他上了三楼,到达了一间屋子。 根据自己对地形的印象,这间屋子似乎并没有安排晚宴,也不是休息室、吸烟室等,所以周围的宾客与护卫都较少。 只见护卫推开了门,对里面的人行礼道:“殿下,芙蕾达小姐带到。” “辛苦你了,我和恩师要单独说几句话,不希望有人前来打扰。”伊莱的声音传入耳畔,那护卫又行礼道:“明白。” 芙蕾达进了屋,护卫便将门关起,她转过身看着屋中的伊莱。 他穿了神圣的白色礼服,胸前插了一朵白玫瑰,此刻正站在桌旁,而桌上只摆放了一座精致的烛台。 “你今天比往日更加光彩照人。”她盈起笑意,夸赞道。 “光彩照人是用来形容女子的,芙蕾达。”他也笑了起来,纠正道。但芙蕾达看得出,那抹笑意不是嘲笑,而是如同往常一般温和的笑容。 “啊,是,抱歉,你知道的,我没读过多少书。” “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走进一些。”看她依旧站在原地,伊莱唤她上前。 芙蕾达便乖巧的走上前,浑身上下都挂着拘谨。 “今后打算去做什么?”他拉着她走到屋子中央,同往常一般说着话。 “你要解除和我的教学契约了吗?”她做出惊讶的样子,问道。 “我以为你不愿意在我身边了。”他没有看她,而是像自言自语一般。 “怎么会,只要可以见到你,我不介意是什么身份。” “芙蕾达,你这话说的不老实。”他突然抬起头,刚才的柔和都化为了冰霜,而芙蕾达看见他举起的那只手上,拿了一把枪:“你呢?” “你…你早就知道?”这回芙蕾达的惊讶是不加掩饰的:“你一直在和我演戏?” 看他没有回答,芙蕾达也平复了心情,将她的枪拿在了手上,同他一样做出了瞄准的动作。 “一直在演戏的是你。”看她就绪的样子,他失望的笑了一声,回答了她的问题。“想想冥花,你有自信比我更快吗?” 她没有被他的话语干扰,既然他知道了她的身份,想必这四周肯定也有着埋伏,此刻她要做的便是速战速决。 “开枪吧,伊莱。”这样说着,她扣动了扳机。 屋子里响起了三种声音。 一种是她装了消声管的细微枪声,一种是伊莱那未加掩盖的枪声。 而第三种声音,则是桌边玻璃破碎的声音。 鲜血沾湿了白衣,伊莱没有对芙蕾达开枪,而是在开枪前迅速对准了窗子。 “你…”芙蕾达看到这一幕,赶忙上前:“你为什么?!” “快走…”他跪倒在地,艰难的说道。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他还是担心着她的安危。 “伊莱,我…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也想过要放弃任务,但你的母亲杀了我全家,我必须这样做,才能让她痛苦…我…”芙蕾达知道时间紧急,即使伊莱马上就要死去,她也希望能让他明白她的情感。 “嗯…快走。”他的表情虽然痛苦,但听到芙蕾达这样说,还是努力冲她笑了笑。 听到护卫们的脚步声,芙蕾达赶忙利用钩爪从窗户逃脱,她投掷了一颗烟雾弹,然后跳入了花丛,点燃了钩爪上的绳子。 这是经过改造后的钩爪,点燃后可引起小规模的爆炸,同时也是为了烧毁钩爪,防止有人从楼上利用它追下。 这一声爆炸吸引了楼下与庭中守卫的注意,而芙蕾达趁着烟雾还未散去,努力逃离会场。 在会场外,她找到了组织先前为自己安排的一辆前往康莱的货车,她一头钻进后箱,那车便缓缓启动行驶。 刺杀王储竟如此顺利,不知是不是因为伊莱事先就替她做了打算? 她坐起身,透过狭小的方窗,看见了属于瓦秋夜里的霓虹。 他们路过了海滨庙会,看着那些人影成双入对,那夜的烤糖味道还仿佛萦绕在鼻腔。 还有曾经他们曾经呆过的第三大街,以及依瑟蒂撞倒他的地方… 后怕过后,她颤抖着双肩,货车渐渐驶离了她生活了二十六年的瓦秋。 而她也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 之后,在康莱定居下来的、已经改了名字的芙蕾达,收到了曾经友人寄来的信。 信中说单主对她很满意,她的任务非常成功,而新王后因为此事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精神也有些失常。 她烧掉了信。 现在的她已经开启了新的生活。 想到新王后,大仇得报的她很是痛快。 但可惜的是,恐怕以后她再也遇不见一个如伊莱一般对他的男子。 这个如同阳光一般的少年。 这样想着,她抬起头望向窗外,没有太阳的康莱,街上是那样的阴沉,仿佛在嘲笑着她,她的太阳,是被她亲手从空中摘下,埋入了泥土之中。 </br> </br>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赌徒小姐 “唉…伊扶过了十年后也郁郁而终了,明明还那么年轻。”红叹息道,顺便拍了拍身旁的依瑟蒂:“做的不错哦。” 依瑟蒂面无表情,但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真的很巧,芙蕾达的灵魂看到了被屠了镇子的无希,选择寄宿在她身上。而伊莱之所以会选择哨恩,想必也是因为他外冷内热,与自己截然相反吧。”金丝雀分析道。 “伊莱哪里有外热内冷。”里可丝戳了戳金丝雀。 “他杀冥花的时候,以及最初想利用芙蕾达的感情而达成目的的时候可是黑得很啊~”夏莉揉了揉里可丝的脑袋:“你是不是只有在比盖斯状态下才有脑子。” “才不是!” “接下来的这个应该是最后一幕了。”金丝雀这样说着,看见指尖的金蝶突然上下飞舞着,便将它放开,随着指引出了门。 大门的地上放着一张白色的面具,金丝雀捡起面具,看着它的朝向,是一个偏僻狭窄的小道。 他来做什么? 这样想着,金丝雀还是走进了小道之中,没走几步,卡摩斯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推在墙角,一手撑着墙。 而金丝雀也在他动作进行的同时将手中的面具立起在面前,挡在了两人之间。 “抱歉,我不喜欢与陌生异性接触,先生可以与我进行正常的谈话吗?” “好吧,小姐,我找了你很久。”卡摩斯开完了玩笑,看她面不改色的样子,顿时也没了捉弄的兴致。 “即使我害你失业了,你也用不着这样吧。”金丝雀挥了挥手中的面具,丢给了他。 “不,那些都不重要,只是小姐你很有趣,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以后常切磋来往,我现在住在巴特城邦区59号,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来找我。”卡摩斯将一个信封交给了她。 “没兴趣。”金丝雀摆了摆手:“走了,我还有事。” 看金丝雀转身就要离开,卡摩斯没有阻拦,而是补充道:“如果哪天小姐对自己的身世感兴趣了,记得来找我哦,随时恭候大驾。” 她闻言有一瞬的犹疑,用余光瞥向一侧,但并没有停下脚步,回到了野蔷薇们的身边。 “红已经过去了吗?” 看到屋中只有其他三人在,她问道,得到了确切的答复。 于是金丝雀便也坐回了原先的位置,看着水晶之中所发生的故事。 空旷无人的密封隧道里,有一名女子正倚靠在墙上吸着烟,吞云吐雾的样子很是熟练。 “这会儿都吸了几根了,你就这么爱这东西?”旁边的女子笑着问道。 安女抬起头看着身旁的女子,她正摇晃着酒杯,里面的冰块碰撞发出了悦耳的声音,溢在杯壁上的冷凝水珠滑落在女子的手上,浸湿了她的指尖。 “红,很遗憾你不懂它的美妙。”在又吐出一个烟圈后,安女做出了享受的表情,回答道。 “杰克最近老问我,说你怎么都不去他那里了,看来最近赚了不少哦?” “那些男人跳舞的时候一副绅士的样子,之后追着我来到这儿,上了赌桌后那脸色真是难看得很~唉,我可不想再去那里浪费时间,无趣。” “少来这套,他们还没怀疑你是托儿呢,你这样怕是赌场里有了中意的男人,说吧,本昂还是洛里?”红伸出手拂去了面前的烟雾,问道。 “哈哈哈,洛里还是算了,我可不喜欢那种笨拙的男人。”安女笑了两声:“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中意他?因为他有钱?” “你不是常说嘛,洛里逢赌必输,但还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沉稳样子,怎么,这不是你理想中的绅士?” “我的男人肯定在赌桌上不能输给我,我喜欢的,自愿把所有都给他,我不喜欢的,再有钱也不稀罕~” “这么说来,你中意的是本昂?”红眨了眨眼,做出了想要看戏的笑容。 “我们只是玩玩而已,各取所需,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安女看了一眼红,就算平常行为出格,她本质到底还是个单纯的闺阁大小姐。 “好吧,但他毕竟和官员有接触,你还是多加小心啊。” “知道啦,知道你疼我。”安女掐灭了烟,笑嘻嘻的就要去亲红。 “花花女郎,走开。”红推开了安女:“我要回去了,安女。” “那我不送你了,替我向杰克问好。”安女抬起手做告别,目送着红离去。 安女是一位结合了所有康莱人特性的女人。 好赌,爱烟,妩媚而性感,一头浅杏色的短卷与琥珀一样的瞳孔,纤细腰肢跃动在舞池,吸引了多少男人的目光。 她生性爱玩,且渣到骨子里,每当玩乐过后,有男人表达了对她的倾慕,无例外都会得到一句:“抱歉,我认为你不能征服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享受着香烟、舞池、博弈带来的快乐,与男人的臂弯和赞美。 至于将来的事情,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帕萨斯,这是她日夜流连的地方。 刚走进娱乐场内便有人将她揽过,熟悉的男式香氛里掺杂了浓烈的烟味:“果然在这儿,甜心~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 安女抬起头看着本昂:“才没有~本昂先生,看你这么有兴致,说吧,想玩点儿什么?” 本昂摇了摇头,用目光扫了一圈,才对她低声暧昧道:“今天不想玩,只想买你口中的香烟,价格好商量哦。” “这可是女烟。”她娇嗔一声,复又笑道:“我们进去说嘛?” 两人这样说笑着,走进了他的贵宾室内。 次日,安女依旧准时出现在了帕萨斯,同昨日一样,还未想好玩些什么便又被打断。 只是这次打断她的不是本昂,而是洛里。 “洛里先生?” “安女小姐,我想和你玩一把。”他将风衣随意搭在了手臂,语气从容,开门见山。 “当然,我正是无聊呢,还是色子吗?”安女笑道,洛里愿意来送钱,她自然非常乐意。 “不,今天玩德州。” 听到洛里这样说,安女也不掩饰心中的得意与欢喜:“容我先去一趟码房。” 德州是安女最喜欢也最擅长的玩法,对待愿意同她玩德州的玩家,她也从来不吝啬。 即使对方是洛里。 “无限下注,怎么样?” “听你的~”安女掂了掂自己的筹码,上了赌桌。 “如果我赢了你,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情?”他问道。 “若能赢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哦。”安女看了一眼洛里,从没有玩过德州的洛里想赢她,只能祈求那虚无苍天的可怜了。 但洛里看起来对规则较为熟悉,他很是谨慎,下注时也要再三斟酌,安女则保持着一贯大胆风格,十几把下来,安女难得的全胜,她甚至怀疑洛里在故意放水。 直到最后一把。 安女拿到了两张对a底牌,而洛里看了一眼手中的牌,推出了十个筹码。 “跟。” 安女没有冒然加注,胜算越大,她越要保持平稳。 直到第四轮,安女手中已经凑了一副葫芦,这一局她志在必得,正等着洛里下注。 却没想到洛里直接将所有的筹码推出:“all-in” 捏着手中的牌,如果此刻她也跟着全押,很大概率是她赢。 但最后她还是放弃了:“先生,不管是什么情况,我安女从不all-in,即使对手是你,弃牌。” 洛里摊开了手中的牌,一副皇家同花顺。 “什么!?”安女起身,将双手撑在了桌上。 这是安女第一次见到皇家同花顺。 大海捞针的概率,许多人一辈子都不会看到这样的牌。 “你不会出千了吧…”她非常庆幸自己刚才坚守住了底线,没有同他一样all-in 刺激,后怕,惊喜,安女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双手和声音都在颤抖。 “当然没有。”他没有显得过分惊喜,即使他手中的这副牌足够令所有玩家为他欢呼鼓掌。 “我,我输给了先生。”她调整了心情,坐回了座位:“愿赌服输,先生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我想知道昨天本昂对你说了些什么。”他掏出了手套,像是随口一问。 “啊,本昂先生想买我嘴里的香烟~”提起本昂,她提高了警惕,娇笑道:“难不成洛里先生也想?” “安女,既然愿赌服输,又何必说这些搪塞我?”他直接戳穿了她的谎言。 “先生,我说的是实话,只是今日我若告诉你详细的内容,我恐怕是不能活着走出帕萨斯了。”她点燃了一根香烟,试图让自己冷静思考:“我想活命这不过分吧?先生,换个问题吧。” “我的问题就只有这一个,若你不愿回答,我便换成要求。”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于是更改了要求。 “只要不问这个问题,什么要求都可以~”看到洛里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她也轻松了许多,毕竟除了这个,其他的她都可以满足。 “我想你做我的女人,名义上。” 这个要求她完全不吃亏嘛,安女闻言一笑,甚至没有过问缘由:“就这么简单?先生,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不要想在我口中打听到关于本昂的任何消息。” 听到安女的回答,洛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微笑,将面前的筹码都推给了她:“聊表心意,今后要麻烦你了,夫人。” 在那筹码之中,还隐藏了一枚金色的徽章。 常常与上流社会打交道的她自然认得。 安女回到家里,将那枚徽章随手丢进了抽屉,后仰躺上了床,苦恼的喃喃自语道。 “啊…好像被卷入了麻烦的事情,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骗过这两个男人,不然他们幕后势力随便一挥手,本小姐可就灰飞烟灭在这不美丽的康莱了。” </br> </br> 第一百二十章 安女的工作 之后每次洛里来帕萨斯,安女都会陪伴在侧。 洛里与别人从来只玩骰子,说起来那天也是安女第一次见他玩别的。 当本昂得知此事来找她时,她正吃着洛里买来的奶酪松饼。 看着她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他又气又笑:“你怎么跟洛里好上了?” “先生太富有了,我跟着沾点光啦!”说着,安女撕下一小块松饼送入本昂口中:“别板着脸,尝尝~” “你想吃这些东西和我说不就好了,也用不着对他投怀送抱的吧。”虽然知道安女爱玩,但自从他出现在帕萨斯后,安女便没有再风流过,直到洛里的出现。 当然他明白自己对安女并不是喜欢,只是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感觉,很是不爽。 “好~对了,我有事和你说,不知你愿不愿意请我喝一杯?” “走。”本昂没有多问,便跟着她离开了帕萨斯。 安女带着本昂去了对面的酒吧,单独开了一间包厢。 “我替你办的那件事可有进展了?”进入包厢后的安女一改往日的妩媚,她坐在了软沙发内,一边翘起二郎腿,一边点了根烟。 “如你说的那样,他们确实是在非法制造枪支,现在上面已经批捕,你说该让我怎么感谢你呢。” “算了,不用。”安女摆了摆手:“不管这件事最后哪方得益,我做的也算是好事,我不求报酬也不会出卖,只求以后我出了事你护一下。” “你还有怕的?”本昂觉得新鲜,拿着酒坐到她的旁边:“说说,是不是出千被发现了~”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这不是禁赌令要颁发了么…要是帕萨斯真的没了,我就只能去杰克那里谋生了。”她接过本昂递过的酒,却心事重重,无心饮下。 近二十年来,瓦秋和远森相继颁布了禁赌令,但赌本就是康莱特色,康莱本没有参与,但禁赌令颁布后的瓦秋和远森发展日渐迅速,如果康莱继续这样,引得全民不务正业,恐怕再过几十年康莱将会被两国吞并。 加上现在的王后来自于远森,而她的弟弟又政绩显赫,被封为了康莱的贵族,王后吹吹枕边风,弟弟再谏言几句,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总之王开始考虑将康莱国内进行整治,而这第一步便是从禁赌令开始。 “现在不是有洛里么?放心,就算之后他不要你了,我也不忍心看你落魄呢。” “你反对禁赌令嘛?”安女很是高兴的饮了一口酒,然后突然将话题转开,问道。 “自然,但表面上肯定要做出赞同的样子。” “要是想干涉一下的话~有需要我可以帮忙,在这之前,能狂欢的日子我可是一个都不会放过。”说完,安女在衣服中摸出了一张门票:“提前预约本昂先生的时间,两个月后,你会来吗?” “嗯。”本昂收下了她递来的帕萨斯百年庆典入场券,没有多说什么,一边思索着她话锋一转是否暗藏玄机,一边目送着她的离去。 之后安女来到了许久没有去的蓝玫瑰,因现在是白天,厅内还没有多少客人。 这里是集酒吧、舞厅为一体的场所,但除此之外,蓝玫瑰还有另外一个作用。 安女和红便是在蓝玫瑰结识的,只是后来为了和本昂增进交流,她便不怎么来了。 吧台内的杰克看到安女自然是两眼放光,恨不得从吧台内爬出来相迎:“安女小姐,我还以为我们蓝玫瑰失宠了呢。” 安女笑着推开了杰克的手:“少来,我是来找红的,她今天在吗?” “安女小姐来找她,她自然是在的。”杰克说完便打开了上了锁的抽屉,拿出了一把钥匙:“给。” “谢了。”安女将几枚钱币丢在桌上,便在吧台旁侧那暗门后的密道处上了楼。 抵达二楼,这里没有灯红酒绿,而是古朴的木质装潢,安女找到了刻画着矢车菊的那扇门,用钥匙打开了反锁的房门。 进入后,她习惯性的再次将门反锁,这扇门的旁边还有一个木梯,安女扶着把手,在狭窄的楼梯上踮着脚,小心翼翼的前行着。 走到最上方,她推开了头顶的方格,爬了出去。 “来啦。”坐在书桌后的红看见了安女,放下手中的事情,走上来扶着她。 “来了,我真是再也不想来了…”安女上来后立刻拥住了红:“反馈一下,什么鬼设计,累死了。” “是是,委屈我们洛里夫人了。”红笑着,将沙发上堆积的文件拿开,给她腾了个座位:“你们什么情况,前几天还忙着撇清关系,结果现在直接成双入对亲密无间。” “拜托我们的警署大小姐不要老是过问人家的私生活。”安女坐下后也不慌忙,等待着红先开口提起。 红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说道:“我父亲对你很满意,他在信中转告我说,以后要是你真的有事,本昂要是还没被端掉就让他来救你,要是已经没了,他才会公开你的身份。” “好,去其实不担心本昂,一个牵线木偶而已,对啦,我现在都是洛里夫人了,你难道不好奇我家先生是什么人~”得到了红的保证后,安女才松了一口气,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俏皮。 “表面的情报上看,是位家道中落的贵族,但前些年开始做生意,目前也算家财万贯。” “跟我一样是个破落户嘛,唉,不是说这个。”安女拿出了临摹好的徽章图案,递给了红:“你绝对想不到的。” 上面的徽章刻画的是古尼家族的家辉。 古尼,是当今王后的母族姓氏,而王后的弟弟亦凭借着自己的才能得到了伯爵之位,可谓是外族人能达到的顶峰。 “看看你现在都在和谁扯着关系,警署,警署里的老鼠,以及高位大人的爪牙。”红似乎并不意外,弹了一下安女的头发:“不过也是好事,起码洛里先生不是敌人,八成是他知道了本昂的身份,想挽救你哦。” “我和他又不熟…对了,我这段日子想呆在蓝玫瑰,本昂立了大功正得意,也没什么工夫理会我,帕萨斯交给洛里,我在这边帮帮你。” “那自然是最好的,我们工作完后还可以下去讨杯酒喝。” “你误会了,我要去下面,你知道的,能让我乖乖坐下的只有色子~各种纸牌~赌马~以及…”安女越说越上头,红赶忙打断她:“打住,我知道啦,不过你可不要赌瘾一犯,又拉着客人去帕萨斯了。” “好。”安女难得安静下来,答应道。 摸滚打爬这些年来她已见惯了家破人亡,包括她的家庭也消散其中。 她常常站在外围告诫那些正走向不归路的人,早些回家,也不要理会上前搭话的人,可惜从来没有人听劝,还说她也是个驴打滚,于是安女又看着他们输光了家财,欠下了难以偿还的高利贷。 她沉溺却足够理智,这是红会与她结交的原因。 她通透又难以自拔,这是本昂会选中她的理由。 至于洛里为何要接近她,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找到答案。 这样想着,她轻笑一声,再次点了一根烟,然后被愤怒的红赶了出去,回到了那灯红酒绿的蓝玫瑰一楼。 </br> </br> 第一百二十一章 去旅行 下楼后天色依旧明亮,安女便准备消磨掉下午的时光。 她敲了敲吧台桌,将面值为三十的铜康纳丢给杰克,熟练道:“一杯甜草,草莓选一颗最香甜的给我,奶泡也要多打一些。” “明白。”杰克接过钱便立刻去忙活了。 在等待饮品制作完毕的时间内,安女坐在了窗边,看着过路的熙攘人群,百无聊赖,正想拿起货架上的晨报时,一声幼童的啼哭打断了她的计划。 安女看向窗外,有两个孩子正站在门前,一个大概十岁左右的男孩子,领着一个年幼的女孩,那女孩不断的抹着眼泪,而男孩手足无措的解释着什么。 “怎么了?”安女听到啼哭便厌烦,出门询问道。 “哥哥不给我买小熊…呜呜…哥哥好小气…”女孩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哭诉着。 “不是我小气,只是买小熊的十五枚铜康纳够我们家里一周的伙食了…”男孩低下了头:“抱歉,现在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安女有些哑口无言,三枚铜康纳连一块烧饼都买不起,却是一个困难家庭一天的饮食花销,她无需过问孩子家中变故也已明白,她翻了翻口袋,拿出了一枚面值五十的铜康纳交给了男孩:“别让她哭了,我们还要做生意的。” 男孩摇了摇头,有些不想接受施舍,但他想到自己的处境,又不得不去接受。 “谢谢您,女士。”男孩接过钱,对安女鞠了一躬。 “不谢,这点钱很快就花完了,趁着还有饭吃,多为将来打算打算吧~”安女说着,转身回了蓝玫瑰。 看着桌上杰克已经做好的甜草,浓厚的奶泡与草莓的清香甜美扑鼻,但她却没了享受的心情,如饮水一般面无表情的饮用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夜幕降临,蓝玫瑰那带着星光的窗帘落下,伴随着音乐的响起,安女才恢复了往日的状态:“真是傻了,我现在又不是穷鬼,天天担心这个那个的,谁来关心关心我。” 这样说着,她一口咬下杯口上没舍得吃的草莓:“现在是享受时间,属于安女的美妙夜晚到来了!” 安女一撩自己的额发,钻进了舞池之中,她就像是一剂兴奋剂,沸腾着蓝玫瑰的所有客人,那些曾追去帕萨斯的男人也忘记了在赌桌上吃的亏,纷纷往杰克那里跑,想得到与她共舞的机会。 但他们得到的答复却是杰克摇着头的抱歉:“与安女共舞的名额都被买走啦,不如看看其他的舞娘?” 客人们看了看安女空无一人的身侧,很是茫然。 而安女本人也是如此,正好奇着今夜为何无人相邀时,有一人走上前问候道。 “安女小姐,不知可否与你一舞?” 她抬头看了看洛里:“抱歉先生,和我跳舞是要购买舞券的。” 只见洛里笑了一声,在怀里掏出了一长串的舞券,上面都写了安女的名字。 “够吗?” “够了,先生。” 安女接过舞券,脚步轻点着转身,来到了他的怀抱之中,而此刻的音乐也变成了舒缓的慢歌,灯光照耀着她缓缓流动的眼波,她娇笑着,那璀璨便也化作了江水中的月牙。 “没想到我的夫人还有这样的一面,浑身上下都写着欲字。” “欲的说法过于模糊,高级的欲便是艺术品般的绝对诱惑,而低级的欲嘛…”她舔了一下嘴唇,没有说完,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便离开了他的怀。 只见她扭动着腰肢,跳起了慢摇:“先生来此有什么事吗?还是担心我在外面破坏你的声誉~” “我一个破落户有什么好怕的,只是许久没见到夫人,甚是想念,不知这几天有没有时间,想带你出去玩。”洛里不会跳这样的舞蹈,点了杯酒坐在一侧欣赏着她的表演。 听到玩字,安女顿时来了兴致:“去哪儿?” “远森。” 她停下了舞步,坐在了洛里的旁边,没有急着回复,而是点单道:“甜草一杯,老规矩哦。” 洛里也不急,耐心的等着她,等到那杯甜草被端到面前,安女才摇了摇头:“我从没有离开过康莱。” “不会把你弄丢的,放心。”他说着,扫了一眼她手中捧着的甜草:“你很喜欢这个?连酒保都知道你的喜好了。” “嗯…说起来我年幼的时候也喝过一杯这样的东西,但不知是不是我过度美化了记忆,再喝这个总感觉没有当初那么香甜。” 当初她的家已经支离破碎,父母最后良心未泯,用最后的积蓄将她送到了别的地方。 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美到远离凡俗,那沁人的玫瑰香与淡淡薄雾,还有看她可怜而收留了她的那户人家,而她在那里吃的第一样东西,便是奶酪松饼,配着如同甜草一般的饮品,当时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好东西,导致她现在极其热爱着这两样,但当她有了金钱,可以随便购买时却觉得,这似乎不是她想要的味道了。 说起来安女在那里生活了也没多久,那户人家家里很富有,对她也很好,家中的几个孩子也全然没有大少爷大小姐的盛气凌人。 但她脑中不断萦绕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她希望康莱也能像其他两国一样有着禁赌令,可以挽救那些与她有相同遭遇的家庭。 她问那户人家借了一笔钱,并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她索要了家庭地址,表示以后一定会归还。 那户人家给了她所请求的三倍金额以及地址,送她回到了她所熟悉的地方。 之后安女拜师于一位被称为“赌神”的人,摸滚打爬几年,攒下了一大笔积蓄,但也因此染上了赌瘾。 但好在她神志清醒,没有陷入太深,知道适时收手。 她将钱打包在箱子中,想通过邮递局寄回曾经的那户人家,但邮递局却告诉自己,这个地址是假的。 “安女小姐?”她陷入回忆中,洛里唤了她几声才将她从过往当中拖出来。 “啊,先生抱歉,我走神了。”她赶忙致歉,并将为红分忧的承诺抛诸脑后:“那个,我随你去就是。” “好。”他没有责备她,而是等着她享用完那杯甜草,便将她送回了家。 他没有进屋,只站在门外叮嘱道:“明早我来接你,早些休息。” “晚安,洛里先生。”她礼节性的表示道别。 而洛里也同她一样。 “晚安,安女小姐。” </br> </br> 第一百二十二章 幼时故人 次日,洛里的车驾便停在了安女家门口。 即使只是逢场作戏,安女也依旧衣着得体,除了行李之外,她手里还拿着昨天在蓝玫瑰拿走的那份晨报。 “昨天都忘记看了,我怕路上无聊便将它带来了。”上了车子,她冲他晃了晃手中的报纸,然后递给了他:“可惜是假装爱学习的洛里夫人,我看不下去,有劳先生念给我听了。” “遵命,我美丽的夫人。”他接过报纸,一字一句念着上面的内容:“有关禁赌令的颁发事宜已…” “停,不听这个,听逸闻轶事。”安女打断了他,指了指报纸的右侧。 “关于瓦秋的信仰,在近日三国举办的精神文化交流得知,瓦秋人信奉魂魄,坚信着自身魂魄若是纯粹,在死后可以附身于人体与其共存,我国与远森两国代表纷纷表示荒唐,瓦秋代表当场怒而离席…” 洛里读完后抬起头问她:“你信吗?” “当然不信,我可是无神论者,信什么都不如信自己来的实在。”她立刻否定道:“或许远森人会信,但康莱人是绝对不会信的。” “说得对。”他只说了一句,安女也不知道他在赞同哪一句,便当成了两句都赞同。 报纸上的内容都念了个遍,却还没有到目的地,她已经有些坐不住,问道:“远森不愧是远森,真的好远啊…” “这才到哪儿,就算你现在睡上一觉,醒来也未必能到呢。” 听到洛里的话,安女仿若晴空霹雳:“先生,我能反悔吗?” “当然不行,不过我带了棋盘给你解闷。”洛里在包裹中取出了一个木盒,里面是棋盘和棋子。 “我都差不多十年没下棋了,能不能换成纸牌什么的~” “不会我可以教你,正好打发打发时间。”洛里将棋盘布置好,开始与安女讲解着。 于是安女在一堆理论知识的压迫,与连输多把的懊恼之下,躺在座位上睡着了。 洛里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将毯子盖在她的身上。 “真是完全没进步呀。” 他这样说着,拿起了携带的书打发着时光。 当安女再次醒来时,一抹黄昏色透过窗纱洒在了咖啡色的毯子上,她揉了揉眼睛,愣了愣神,才想起现在是去远森的路上。 “还没到嘛,我饿了。”她看向了对面的洛里,他坐了一整天,却丝毫没有疲倦之意。 “马上就到了,先吃个面包垫垫吧。”他将事先准备好的果酱面包递给她。 安女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沿路没有行人和车辆,道路的两侧都种植了几排白色樱花树,每当有风吹过,便会有花瓣落下,要么随了泥土,要么嫁了春风。 “真好,在康莱很少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她喃喃自语道。 “不是很少,是绝对看不到,这样的美景只有在远森才能一饱眼福。”他纠正了她的话语。 “不,不是的,康莱也有,在一个非常偏僻、连邮递局都找不到的地方。”安女摇了摇头:“你没有去过,自然不会明白。” 听她这样说,洛里也没有讲话,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外面。 车子渐渐驶入了目的地,安女看着窗外朦胧雾气,白色的别馆坐落在雕刻精细的银栅栏后,进门后的小型喷泉被无数的玫瑰围绕着,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她难以置信的问道:“这里是…念安园?” “不,这里是玫瑰园,念安园是父母随便捏造的名字。”他看着她惊愕的表情,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 “你是…洛里,难以置信,天呐…”她凑近了他,仔细打量着他。 “你真是后知后觉,这不是还记得我的。”他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以为只是恰好重名了,不仅因为你长大了,而且…” 而且这性格反差也太大了?! 安女想起了在玫瑰园居住时洛里的样子。 优雅而翩翩有礼、擅长交际、辅佐着家族内事务的大少爷——不是他。 内敛又文质彬彬、痴迷艺术、绘画音乐宝才天赋的二少爷——不是他。 每天跑出去疯玩爬墙沾了泥土又受了一身伤性子还死倔死倔像个街头小流氓一样看了就想暴揍一顿并揪着他耳朵大吼一万遍你拽什么拽的小少爷——这回是他了。 “…为什么我的描述这么长。”他虽这样说着,但听到她的描述,却哈哈笑了两声:“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对了,我之前向伯父伯母借的钱,这次出来没带多少,你能不能先帮我垫付上?回到康莱我立马还给你。”她提起了自己一直惦记着的那件事。 “不用,之所以没有告诉你真实的地址就是不想要你还的,虽然你在玫瑰园的时间不久,但他们也把你当成了女儿一样看待,你的房间到现在都还留着。” 看着车子渐渐驶入了庭院,他又补充道:“而且他们现在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几年前父亲得到了提携,一家人搬去了城区中心,这房子便被我要来了。” 安女得知眼前人便是小时候的洛里,顿时打开了话匣子,不停问着各种问题:“是这样,对了,你会来康莱是因为古尼伯爵吗?你怎么性子一下子大改了~大家现在都怎么样了呢?还有还有…” “确实如此。” 他没有回答别的,只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 “伯爵器重我们家,希望家里有一人能同他去康莱,但大哥将来要继承家业,二哥又是个典型的远森人,淡泊名利,什么也不求,本来家里是要大姐去的,因为大家都很担心你在康莱过得怎么样,她和你关系最好,自然是头一个要冲在前面的,可惜,被我横空拦截了,伯爵考虑到男人更容易做这些事,便同意将大姐换成我了。” “你为什么想来康莱?这不是自讨苦吃。” 想到曾经虽然二人关系还不错,但他的长姐洛娜与她宛若是亲姐妹一般,连他也只能稍稍排后,加上在康莱的生活确实不能和远森相比,她疑惑道。 “因为你呀,我想你了。”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 “你的坦诚让我真的难以把你和小时候的洛里想成是同一人…这还是曾经洛家最倔的小少爷吗?” “人总是要成长的,就像你,小时候可没见过你那么奔放的一面。” “哈哈哈哈,讨厌!” 再次找寻到童年美好的她放下了先前对他的防备,开始热切期待着重回玫瑰园的这几天生活。 </br> </br>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夜半曲声 下车后,安女拎着自己的小皮箱,打量着庭院的布景,这里常年没什么人居住,肯定比不上当年的花团锦簇,但玫瑰园内的园丁还是有定时来栽培修剪,所以眼前的景致较为淡雅,看上去也很是舒心。 “不错。” “上楼看看你的房间,也很不错。”他接过她的皮箱,交给了恭候着的仆人,将大门打开后对她做了请的姿势。 里面的家具都被保养的很好,没有长久无人居住的陈旧感,安女进门后感觉恍惚回到了小时候、她第一次踏入洛家家门时的样子。 “给。”他将房门钥匙放在她的手中,安女难掩心中故地重游的欣喜,踩着木楼梯来到了之前她的房间。 里面的装潢还如同她走时的一样,就连她小心放在门后的小药箱也是。 摸着小药箱,她想起了以前洛里的样子。 那时候他很是调皮,几乎不愿意呆在家里,每天都在外面东跑西窜,对她的态度也很一般。 而这个小药箱,是拉近了二人关系的纽带。 看到这些熟悉的物件,那些平淡的往日也还历历在目。 “洛里,你怎么又是一身伤的回来了?”母亲为他拍去了土,很是无奈。 “你就不能学学你的哥哥姐姐们,你看看你哪里像个贵族家的孩子?!明天开始哪里也不许去!”是父亲生气的斥责。 “哦。”年幼的他头也不回的回到了房间,晚餐时也倔强着不肯下楼。 直到安女敲响了他的房门,看着她提着一个小药箱,洛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来干嘛?赶紧走。”他转身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男子汉是不会把女生关在外面不管不问的哦。”安女又敲了敲门。 这招对他很管用,没等多久,洛里便又一次打开了门:“进来吧。” 洛里正坐在地上的软垫上,虽然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身上的泥土也已经洗净,但他还是倔强着不肯让女仆为他处理伤口。 “疼吗?”安女坐到了他的身边,在小药箱内拿出了几张创口贴。 “没什么,不需要你同情。”洛里白了她一眼。 “知道啦,不过即使是英雄大人也会受伤的!受了伤就要乖乖接受治疗哦!”安女倒也不气,她熟练的为他的伤口消毒,严重的地方就为他缠上了纱布,小擦口就贴上创口贴。 他开始还很不情愿的反抗,但安女动作轻柔,又一直安慰着他,洛里才觉得被一个女生这样安慰很没有面子,因此也安静下来任她摆布。 之后他若是受了伤,她都会小心的为他上药,她从来不问他为什么这么不听话,而是将他当成大英雄一般问着:“英雄大人,今天去了哪里拯救世界?” 而他虽然心花怒放,但还是拽拽的闷哼一声:“幼稚。” 当在欣喜之中醒来时,她又回到了洛里身边,询问此次的目的。 “你知道我在康莱主要做什么生意吗?”他敲了敲面前的笔记本,问道。 这个她自然是知道的:“烟草呀!你可是将清甜烟引进到康莱的‘功臣’。” “嗯,这是我在表面上的生意,因为要保证品质,烟叶的种植培养都是在远森进行,我能要常常出入远森,与这边对接并确认相关事宜。” “哦…因为禁赌令要颁发,你觉得这会使你的生意再登高楼?所以这次来只是为了谈生意吗?” “是的,关于禁赌令的事情只要在康莱与名义上的父亲商谈便可。” “对啦,说起这个,你要我在名义上与你有牵扯,不知道有没有帮上你什么?”她的声音提高了些许,似乎很是期盼他的回答。 “完全没有,就立场而言你只是个长相美艳的赌徒罢了,硬说的话,有老鼠想将你拖入沟里,我拉了你一把,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什…我在帕萨斯和蓝玫瑰可是很有人气的!你跟我在一起难道不是可以更好的探听些消息和想法吗?” “我在赌桌上用钱换来的岂不是更可靠。” 这次安女哑口无言,难道自己这些年来获得的一切居然对他一点价值都没有? “既然毫无价值,那你为什么要和我保持名义上的关系啊,向我摊牌你的身份,做朋友不也一样的,本昂那种心胸狭窄又多疑的人见了也不会再和我合作了。”她不满的嘟囔道。 “因为感激。”他没有看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虽然不知道现在的你是怎样的,但在年少时期你曾将你的温柔分给了我,不管以后你想怎样、是否想嫁人,有了我做参照,一般的轻浮公子也不会轻易打你的主意。” “你这想的太遥远了…连我自己都没想过。”安女扶了扶额。 “毕竟作为你半个兄长,要多为你考虑考虑。” “那你直接收我做义妹不就得了~” “我可没你这样的妹妹,别乱攀扯关系。” 他的目光始终都落在笔记上,她看着他,心想这人真是奇怪,在他心中妹妹居然是比自己的伴侣还要重要的? 之后她便在他旁边看着他的笔记,上面有对各个区域烟草田的记录,还有烟草的新配方等等。 直到月光倾泻,仆人来唤二人用餐时,她和她的肚子才想起了饥饿这一回事,伴随着她“好诶!”的欢呼的,还有来自肚子的“咕噜~” 安女立刻尴尬的眯了眯眼睛,但洛里却没有在意,只是笑着说:“抱歉,让你饿了这么久。” 于是两个人便同小时一样,嘻嘻哈哈的一同去了餐桌。 晚上的她躺在床上,嗅着枕头上那许久未闻见的玫瑰花香,强忍着烟瘾带来的烦躁与不安,她不希望自己心中那神圣的净土也染上香烟的气味。 至少不能让洛里看到自己这样的狼狈,至少留有一个如童年般美好的印象在他心中。 但伴随着烟瘾上头的,还有跟随自己多年的赌瘾。 她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自己在赌桌上的风光时刻,以及每次冒着风险下大赌注时的刺激快感。 她难受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在脖子上来回抓挠着。 看着屋内的摆设,想到曾经的自己,再看看现在那跌入泥潭无法自拔的可悲模样,她情绪开始失控的伏在枕头上大哭。 直到耳畔传来了似有若无的曲子,不知是否是错觉,鼻尖嗅到的玫瑰香越发浓郁,而那音符也在指引着她前往着什么地方。 她将外套披上,恍若幽灵般行走至街上。 </br> </br> 第一百二十四章 玫瑰园之夜 寂寥,寒冷,夜深与雾浓。 竖琴、钢琴与管风琴弹奏着悠缓的曲调,她行走着,彷徨着。 潮湿的雾拍打在她的脸上,她抬手擦拭着。 月光穿过迷雾,眼前的一切都如同梦境般虚幻。 我是否还尚存于人间? 她恍惚看见雾气之中那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安女向着身影走去,却对上了那湖水一般温柔而冰冷的眼眸。 “维德?” 不,不是…维德是谁? 他伸手指向远方,她便顺着那指尖看去。 清幽月色下行走在玫瑰之中眼睛泛着血色的人们…还是吸血鬼们? 身边的人俯下身,为她整理着匆忙出门时凌乱的发丝。 “你…”她转过身,却只看见一片阴霾的白,而刚才那些行走着的吸血鬼也已不见了踪影。 “烟瘾犯起来这么严重吗…”她轻敲了敲头,那难受的感觉也已经消散,她便又踏着朦胧月色回到了洛里的家。 一夜寂静。 第二天醒来,她只感觉身体一阵轻快,回想起昨夜的美妙梦境,不觉嘴角上扬。 在与洛里共进晚餐时,她提起了昨夜的事情:“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月色下有游荡在玫瑰与浓雾中的吸血鬼。” “说起来,曾经这里被唤作‘吸血鬼通往后花园的必经之路’,还有好奇的人为了一睹吸血鬼的样子而在玫瑰园外蹲守许久,但这些只是传言,所以他们也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后这桩事便被理解为是对资本不满的宣泄。” 他没有如意料中的解答她的梦,而是说起了那遥远过去的传闻:“说不定昨晚的一切不是梦也说不定。” “我可从来不信这些的。”她笑着吃下了面前的奶酪松饼:“还是同以前一样的味道,果然这个味道是别人临摹不出的美味。” 虽然她表面上假装着平静,但想起那真切的梦境,加上洛里的说辞,她内心之中也有着些许动摇。 真的…是梦吗? “今天我要出门一趟,晚点才能回来,你在家里要乖乖的。”洛里用完餐后对她嘱咐道。 “不带我去吗?” “嗯,主要一路颠簸,到了那里也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昨天你已经很辛苦了,今天就好好放松放松吧。” “好。”她应道。 洛里出门后,她在家中百无聊赖,不断回想着昨夜的事情。 想到那些吸血鬼们所前往的方向,她收拾了一下也出了门。 她自斜坡走下,看着对面的风景,虽然看起来距离不远,但走起来还真的费脚力。 “姐姐,你是幽灵吗?” 走着走着,稚嫩的声音突然回荡在脑海。 那是年幼时的她的声音。 被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她想起在被送到玫瑰园的路上,有一位美丽的姐姐曾坐在她的对面。 那位女子拥有着蓝宝石一般的瞳孔,她俯下身抚摸着安女的脸庞:“原来你就是她…好想亲眼见见你的样子。” 安女不懂其中的意思,茫然的歪了歪头。 在这时,有金色的蝴蝶从车窗外探了进来,那位女子闭目叹了口气:“被发现了呢。” 再次睁开眼时,她的双眸已经泛了血色:“我们之后再见面吧…” 然后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年幼的安女开口问道——“姐姐,你是幽灵吗?”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幽灵以及神鬼的。”回答她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身边的另一位女子,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金色的蝴蝶盘旋在狭窄的车厢内:“忘记这一切吧,就当是一场梦。” 是的,曾有人以她难以理解的方式,清除了她的记忆。 她走到了斜坡下树林的道路上,前行着。 吸血鬼为什么会接近她? 一阵微风吹过,许多金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飞到了她的身边,在她的面前组成了一位少女的样子。 “回去。” “快回去。” “不要再往前走了。” 她不断催促着自己的离去。 “为什么?”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在那金色蝴蝶之后,有什么人正站在那里凝望着她。 “快走啊!”那些金蝶像一阵风,包围着她的身躯。 “不要再回来了…” … “?!” 安女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 猩红黄昏自桌前小小的窗子挤进房间。 耳畔回响着大提琴的旋律,以及有谁在吹奏着不知名的乐器。 她走下楼,看着正忙活的仆人们的身影,问道:“我今天可有外出过?” “没有,夫人,您一直都在房间里。” “你们谁在弹琴吗?还是放了什么唱片…”那哀怆的旋律挥之不去,不断刺激着她的泪腺。 “没有呀夫人,会不会是附近有流浪诗人路过呢?”女仆歪着头,努力聆听着。 “谢谢,你去忙吧。” 回到玫瑰园还不到一日,她的身上便经历了这样奇怪的事情。 玫瑰园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她摇了摇头,看来她是不会知道了。 正当她的心也被那悲伤曲调溢满时,大门被打开,是洛里回来了。 “怎么了?” 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他问道。 “洛里…我想回康莱,明天就想回去,我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在他出现时,那些勾着她魂魄的音符也随之消失,她看着眼前的洛里,忍不住伸出双臂去拥抱住他:“拜托了。” “好,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回去,好吗?”他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去拥抱着她。 “嗯…谢谢你没有过问缘由。” 她放开了他,转身上了楼:“那我先去休息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又听到了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他才向旁边的仆人们询问道:“夫人是怎么了?” “夫人刚才下楼时似乎有些奇怪,先是问今天她有没有外出,又说听到了有人在弹琴,但是大家都没有听到…” “我知道了。” 传说中的吸血鬼看上了他想要守护的女子,在逐步引导着她走向另一条不归之路。 他知道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也是整个玫瑰园都在守护着的秘密。 有位少女曾失踪在斜坡下的树林道路之中,而随从的仆人都声称她是被长着獠牙的吸血鬼所带走,这也是玫瑰园最初传闻的开端。 但这并不是在远森内发生的第一桩少女被劫走的事情,在那之后少女的父亲便集结了一批探索神秘学的学者,将他们培养成能与吸血鬼抗衡的“猎人”。 而之后的玫瑰园被拆改重新规划,这些猎人便居住在这里,因幕后人的支持,在守护玫瑰园的同时他们得以扩张家业。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久远到玫瑰园已经很少有家庭再记得这件事。 如今的他没有了守护她的力量,只能选择带着她逃离这被尘封的梦魇。 </br> </br>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夫人的命令 两个月后。 “生活不易,全靠香烟吊着一口气~”安女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躺在蓝玫瑰里红的办公间。 “我觉得自从两个月前和洛里先生游玩回来,你整个人比以前更奔放了。”红用羽毛笔敲了一下安女的头。 “是的,出去了一趟才知道康莱真是全世界最棒的地方。” 自从回到康莱,她又沉浸在赌局与烟草当中,出入各种烟火气十足的场所,这才使她找回了原本的感觉,那些真切恐怖的梦,未曾见过的人,都消融在杯中的酒里。 “明天就是帕萨斯百年庆典了,看你这样子,肯定要将整个美好的夜晚都泡在那里了~”红摊了摊手:“可我却还要在这里整理文件,为父亲忙碌他的收网工作。” “我不要听啦。”安女吐出了一个烟圈:“放心,我会带上你的那份玩个痛快!” 离开蓝玫瑰后,她看见了等候在帕萨斯的洛里。 她有些犹豫,在从远森回来后,他们二人的关系有些微妙,比原先亲密,却又比原先疏离,她担心看见洛里会引起自己那段不安的回忆,但与他一次次的接触却反而让她心安。 “先生。”她摆出了一副笑脸,来到了他的身边。 “夫人,明天的庆典我也会来,到时候可要陪着我。”他抬起手摇晃着手中的邀请券。 “当然~”她笑道,看着洛里又走近了一步,在她耳边低语:“最近离本昂远一些。” “知道啦。”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他依依不舍的抚摸了她垂在脸颊的发丝,安女也没有挽留:“明天见。” 她没有再进帕萨斯游玩,而是倚靠着门外的柱子,点燃一颗香烟,在这被灯光装点起的繁华夜晚赏着天上的满月。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只是看着那轮月,自己浮躁的内心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宁。 有提琴的声音传入耳畔,她心中一惊,却看到是对面有路过的琴师在路边即兴演奏着。 “神经质了快。”安女又吸了一口,便将香烟掐死丢弃:“去选一下明天要穿的衣服好了。” 最近的安女时而喜欢独自一人安静呆着,有时又要大量的嘈杂以及所有能麻醉自己的东西来寻求解脱。 她购买了一些装饰丝带,又挑选了一件黑色的连衣中裙,上面点缀着精美的银色十字架,以及红色的玫瑰。 这种款式屡见不鲜,但她却是第一次尝试这样风格的衣服,她将丝带缠上脖颈,又在小腿上打上了交叉的十字。 “小姐人长得美,穿什么都好看,这件黑色的裙子与先前的风格不同,让人眼前一亮呢。”店员夸赞道。 “你觉得我像不像一个…吸血鬼?”她随手拿起货架上的黑色天鹅羽扇,打开放在下巴间。 “小姐更像是优雅的黑天鹅。”店员良好的素养使她仍然面带微笑,没有被安女捕捉到一个惊讶的表情。 “身上这些我都要了,帮我包好,钱在这里,不用找了~”她换回了原先的衣服,看着镜子中那妖艳的模样又变回了奶油般的甜美,她勾动嘴角,还是那样的妩媚,很是满意。 接过店员打包好的纸袋,她离开了商场。 次日她穿着精心搭配的服装来到了帕萨斯庆典的场地。 这是康莱内最大的活动场地,专门用来接办各种上流人士的宴会、派对等。 会场内正开展着即兴舞会,前来参加活动的人们沉浸在圆舞曲当中,安女走到一旁的甜点桌,一边吃着涂满了栗子奶油的纸杯蛋糕,一边欣赏着淑女们的裙摆。 “再怎么装点,也掩盖不了自己沉溺的本质,唉。”她叹了口气,要不是知道这是谁家的庆典,她还真的以为自己挤进了上流社会,参加着盛大舞会。 “怎么,是不是没人邀请你跳舞,一个人觉得烦闷?”身后有人在后面抱住了她的腰,安女不满的拍了拍那人的手:“本昂先生,请注意分寸。” “抱歉,我好久没见你,实在太想你了。”说着,本昂上下打量着安女:“你今天真是太美了,性感,大胆,有着自己的特色,和那些自以为穿上了贵妇的长裙便成了上流社会的庸俗女人完全不同。” “先生也是,和那些以为穿了昂贵西服就变成手握权势之人完全不同,依旧是这样随性不检点呢。” “哈哈,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你看今天我们两个人如此搭调,何不共舞一曲来庆祝一下呢?”本昂对安女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我才不呢,我要在这儿等我男人,本昂先生还是去找其他的淑女共舞吧~”安女用扇柄轻轻打了他的手心,拒绝了他的邀请。 但本昂没有放弃,而是抓住了她的手腕,向她靠近一步,贴在她的耳边说道:“安女小姐,其实我是有事想相求于你。” “抱歉,打扰二位雅兴了。”不等安女回答,另一个声音便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本昂看洛里站在安女身侧,脸上的笑容凝滞,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咳,哪有,是我占用了令夫人的时间。” “夫人,有事想和你说。”洛里没有理会本昂,而是一路拉着她去了休息用的卧房。 安女穿着高跟,有些不稳的跟着,而他走的很快,捏着她手腕的力度也令她吃痛。 “你怎么了…” 她小腿上还缠着为今天活动而特地准备的十字丝带,那丝带已经有些松散的垂在脚背与脚后跟,到了卧房,她感到难受便踢掉了一只高跟鞋想重新整理,另一只还未来得及脱下,他便欺身吻了过来。 于是她只得踮起那褪去了鞋子的脚,迎合着他的吻。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大厅内的曲子也已经换成了探戈舞曲,跟随着鼓点的节拍,她可以想象外面一定已换了主场,热情的红衣女郎是否吸引了情人的目光?嗯…只是现在她无暇再深度联想。 “我说了要你离本昂远一点,看来你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在他强行占有了她红唇与齿间香气后,他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说着。 “没有,我拒绝他了…然后他就突然抓着我和我说悄悄话。”她抬起双臂,双手覆上他的后颈,将二人的距离再次拉近,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不相信我吗?” “…抱歉。”他将她抱起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为她擦拭了嘴角有些模糊的唇红,又蹲下整理着她小腿间的丝带。 “放心啦,我不会损害你的名声的。”她伸出手抚摸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作为误会我的惩罚,今天要在帕萨斯陪我玩一整夜。” 他抬起头想说什么,但安女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将指腹轻点在他唇上:“这是夫人的命令。” </br> </br>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与吸血鬼猎人 之后安女也说不清她与洛里之间的关系。 他们时常坐在一起,而他总是喜欢凝望着她。 直到后来他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但随着他的离开而来的是禁赌令的颁发,以及本昂因为吞吃被打击过的非法组织的余党、并试图阻挠禁赌令而入狱。 本昂看着安女,嘲弄道自己看错了人。 没有了帕萨斯和洛里,安女整日浸泡在蓝玫瑰买醉,每当她醉意朦胧趴在桌上时,总会梦见小时候的事情。 她想起离开玫瑰园前,最后一次看到他脏兮兮的回来的样子,那天的远森下着冷冷的寒雨,他受了很重的伤,身上的血腥味令她不禁蹙眉。 那天似乎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整个洛家乱作一团,都在说他左肩上的胎记被破坏掉了。 她不明白那胎记的重要性,只是同往常一样,小心翼翼的擦着他十字胎记上的血迹:“一定很疼吧…”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他没有回答,而是这样对她说道:“可惜以后…我再也没有这样的力量了。” 他很是悲痛的样子,与他往日流露出的倔强截然相反,这是无知的她所不知道的,他究竟失去了些什么。 “没有人伤害我的,洛里。”擦干净了胎记,她伸手又擦向他的脸庞:“毕竟有英雄在嘛。” “…” 安女睁开眼,洛里曾经说他再也没有这样的力量了…是什么意思? 吸血鬼,玫瑰园。 自己的过去与现在交织着,那是她的美梦,亦是她的梦魇。 但在被梦魇困住时,洛里的样子总会浮现在脑海。 她第一次有了思念的感觉。 “如果今夜再看不到你,我就要去找你了…”她饮下最后一滴酒,在蓝玫瑰光线最昏暗的座位上看着那些跳舞的人们。 在她想要唤杰克再为自己上酒时,她的酒杯被人夺走,放回了桌上。 “呜…” 再次看见他时,所有的噩梦都散去,她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没事了。”他抚摸着她的头。 没事了。 那些遥远的梦境离自己越来越远,她轻轻推开他,将双手放在他的后颈,如同是先前几次一样,她带着一身酒气靠近他,亲吻他。 对于被吸血鬼盯上的少女而言,猎人是她唯一的救赎。 他带着她回到了他的家,照顾着已经酩酊大醉的她。 他将折下的玫瑰放在她的发间,将手腕间的绷带收入袖中,俯身亲吻了她的眉心。 次日,安女醒来时看见自己在陌生的地方,立刻起身查看附近的环境,等到想起昨夜看见的洛里,她忙将衣服披好,去寻找洛里。 “你醒了。”他正坐在楼下的厅中,手里拿着晨报。 “嗯!”她跨开步子钻进了他的怀中,凑近了他的脸颊:“先生,擅自将女士带回家中是很不好的行为哦。” 说着,她又燃起了一支烟:“说说,怎么办吧~” “刚起来就要吸烟,你真的是…”他无奈的笑了笑:“既然到了我家,不如就留下来做我的夫人好了。” “呵呵~那你能拿出什么?你知道的,就算没了帕萨斯,我本质还是一个赌徒,这样重的代价,我可要掂量掂量彼此的筹码。” 安女吸了一口烟,窝在洛里的怀中妩媚笑道。 “只有对你的一颗真心。” 见她不说话,他低下头去闻她头发上的烟草味,问道:“你呢?” 安女撤走了烟,转过身拿起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那手掌上面。 “嗯” 四目相对,她说出了曾经在帕萨斯都未能说一句的话—— “all-in” … 再次睁开眼,无希、芙蕾达和安女都化作了记忆。 伊扶醒来后有些心事重重,为什么她在作为安女时看到了维尔德?远森…这个国家在月域是从未听说过的。 “怎么不理我。” 听见有人在喊她,她才发现身边还坐着沃佩里翁。 “抱歉,刚才在想事情。”伊扶看着他,不自觉的勾起了微笑,她思索了一下,还是问道:“对了,你作为洛里的时候是什么身份?” “是血族的猎人。”他回答道。 “洛里继承了家族的猎人血脉,他知道安女在第一次来玫瑰园时便被盯上,为了她也曾多次去和血族进行抗争,直到被一个厉害的角色伤到了作为猎人的胎记,那时候他就失去了与之抗衡的能力。” “厉害的角色…他是不是有着黑发和灰瞳?然后他很喜欢使用这个招式…”她伸出手努力唤着已渐渐无法召唤出的血咒,使出了维尔德惯用的技能。 “是,你认识吗?” 他的回答令伊扶沉默了很久。 “他叫维尔德,是我在布克兰都时的…” “我明白了,怪不得他那么在乎你,想将你带到他的身边。” “可我们根本不知道远森这个国家,远森在我们血族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 “很奇怪,在康莱禁赌令颁发后我曾回过一次玫瑰园,正好遇见了他,他当时想杀我,还是金丝雀将他击退的。” “什么?!他怎么…”伊扶立刻站起来拉着沃佩里翁:“我们去找她们。” 见到金丝雀以及野蔷薇后,伊扶发现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我只在安女小时候出现过一次,那时我发现有血族早就盯上了她便出了手,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没有阻拦过安女,更没有救过洛里。”金丝雀这样回答着。 “是真的,金丝雀之后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看见安女被金色蝴蝶阻拦后我们也很吃惊…”里可丝说道。 “不知你可有想过自己的身世?”沃佩里翁将话题一转,向金丝雀发问道。 “这点在我来到巴特后也开始怀疑,从表面上看起来我是个巴特人,但我不是蝴蝶使,却拥有着同她们一样永恒的时间。” 金丝雀说着掏了掏口袋,拿出了一张纸条:“曾经在黑月议院的一位先生告诉我,如果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就去找他,我记下了他的联系地址。” 她看了看纸条上的记录,又将其收回:“本来我是不想知道的,但看起来我有必要去一趟了,伊扶,你可以和我同去吗?” 伊扶没有推辞,应道:“好。” </br> </br>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金丝雀的身世 巴特城邦区59号。 这里是近些年来新建成的房区,虽然景色宜人,但距离繁华城中心还是有些距离,所以这边入住的人并不是很多。 卡摩斯的庭院种满了鸢尾花,金丝雀看见以后嗤笑一声,伊扶侧了侧头,不知她在笑些什么。 她们敲响了房门,约莫等了一分有余,门才缓缓的打开,卡摩斯探出了头,看见是金丝雀,立刻将门全部拉开:“不知道是金丝雀小姐,抱歉,快请进。” 说着,他与伊扶对视了一眼:“不知这位小姐该如何称呼?” “希尔音。” “原来是公爵大人,在下失礼了。”这样说着,卡摩斯也将伊扶一同请入屋中。 “卡摩斯,我这次来是想知道关于我身世的事情。”金丝雀懒于客套,开门见山道。 邀请二人落座后,卡摩斯也坐在了二人对面,他没有兜圈子,也同金丝雀一样直白道:“事情是发生在金妮被贬黜之后,那天神圣蝴蝶来到了我的面前,说…希望让我带你前去她那里。” “神圣蝴蝶…” 伊扶想起了先前看过的画册,连蝴蝶使都是由神圣蝴蝶赐予的礼物,不难想象是怎样厉害的角色,她转头看了看金丝雀,想到沃佩里翁说金丝雀曾保护了洛里击退维尔德,那么她的实力定远在她之上。 “神圣蝴蝶没有说缘由吗?而且为什么要找你…我明明有更亲近的朋友。”金丝雀小声嘟囔了一声。 “大概神圣蝴蝶觉得我们很合拍~怎么样,什么时候出发?”看到她嫌弃自己,他也不生气,依旧面带笑意的回话。 “现在方便吗?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当然。”卡摩斯起身,三人便准备前往神圣蝴蝶的所在地。 因考虑到这次出行不知何时才回来,伊扶便在通讯录中将此事告知于红,之后顺手掏了掏口袋,结果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咕莫?”伊扶掏出了口袋中的团子,发现竟是咕莫。 “咕莫也想跟着希尔音大人…希尔音大人似乎很不想带着咕莫,咕莫只能偷偷地咕莫…”团子一脸委屈的样子。 “没有的事,不过咕莫要乖乖的哦。”伊扶将咕莫放在肩上,便跟着卡摩斯一同出了门。 卡摩斯来到了庭院的后方,白色的身影在鸢尾之中拨弄了几下,找到了一株铃兰花苞,转头对金丝雀道:“有劳你了。” 金丝雀召唤了一只金蝶,那金蝶来到花苞前,旋转几圈便钻了进去。 花苞散发出淡淡的白光,越长越大,然后缓缓盛开,将几人包裹住。 铃兰之间内。 花苞内的内壁上有一只蝴蝶,散发着耀眼却柔和的白光,在几人落地后,里面的壁灯晃动几下,如同风铃一般,唤醒了神圣蝴蝶。 “做的不错嘛。”神圣蝴蝶对卡摩斯称赞道,随后从高处飞下,来到金丝雀的面前:“去外界游历了那么久,居然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心吗?” “抱歉,请不要一上来就说些听不懂的话。” “啊…那我简单介绍一下。”神圣蝴蝶说着,扑闪了一下翅膀,一幅幻象便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我们神圣一脉天生无心,所以母亲会在年幼时给予其一部分能力,然后令我们在外界游历~成为可以继承神圣蝴蝶之位的有心有爱之人,之前我将你放在了风神大人后裔的领域,还给你安排了阿伦那么好的孩子,结果你怎么就不喜欢呢…唉…” 幻象上的景象是年幼时的金丝雀,以及神圣蝴蝶教会她引蝶之术、还有她与阿伦相遇时的情景。 “所以你就派了这位怪盗先生做…新目标?”金丝雀看了一眼卡摩斯,明白了神圣蝴蝶的用意。 “是的,卡摩斯先生对你很有兴趣嘛,而且相比起阿伦,这孩子确实更适合你。”虽然神圣蝴蝶语气轻快,但仍然难掩她在催婚的事实。 “您不是答应我将这件事保密的吗?”卡摩斯的心事被戳穿,有些尴尬道。 “啊,抱歉,上了年纪记性不太好。”神圣蝴蝶笑了两声:“所以我的宝贝女——” “我拒绝。”金丝雀直截了当的说:“我可不想继承什么神圣蝴蝶之位,也不想和谁有着名为‘恋人’的关系。” “你你你太倔了!不过没关系,也不急在这一时,时间终会给你指引。” 说完,她又来到了伊扶身边:“阿音,你可要帮帮你的妹妹啊!” “十分抱歉,虽然我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但我仍然不记得您是谁。” 伊扶摇了摇头:“而且金丝雀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勉强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什,希风大人可是保证过的!”神圣蝴蝶不满的扑腾着:“如果你答应我,我可以告诉你关于布克兰都的事情!你来这里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 “您知道维尔德的事情?”伊扶惊讶道。 “那当然,通往未知的钥匙可是掌握在我的手中的。”看见伊扶很是好奇,神圣蝴蝶得意道。 “算了,那些都过去了,我不想知道。”她犹豫再三,还是拒绝道。 “可是如果你不去的话,你和你的心上人之前的考验便会失败,希风大人会阻止你们在一起的哦。” 神圣蝴蝶看她仍然站在金丝雀那边,只得拿出最后的底牌。 “咳。”金丝雀突然开了口:“我答应你和这位先生接触,你告诉她吧。” “你…”伊扶看着她,但她只是笑了笑:“我可不能让朋友做那么大的牺牲,而且只是和先生做朋友,之后的事我可还没答应,所以不要那么惊讶。” 说完,她看向了神圣蝴蝶:“可以吗?” “当然!”神圣蝴蝶立刻答道,然后又扑闪了一下翅膀,眼前的幻象便被更改。 呈现在几人面前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个永夜的世界,血月凌空,下面的城市是同布克兰都一样的风格。 而令一个世界则绚丽多彩,繁华的城邦,白日晴空碧朗,夜晚群星璀璨,时有淡淡云雾缭绕,如朦胧的仙都。 “我们神圣蝴蝶使掌管着对面的世界与这边的平衡,这两个世界一个名为加兰尼,另一个则是血族的真正故乡…永生布克兰都。” </br> </br> 第一百二十八章 永生布克兰都 在月域生活的血族的生命走到尽头时,表现优秀的血族将会重生在血月之下的布克兰都,获得永生,但作为代价,曾经几近完美的血族将会拥有畏光、惧火与银的弱点,血族们称其为“祖世界”。 而另一个名唤加兰尼的世界,又被称为“真世界”。 “在未来,血族的王会前往远森杀死正在经历考验的魔王,但在真世界的金丝雀因为一些事情到了过去的远森,拯救了被盯上的神女,以及要被杀死的魔王~确保了二人的考验成功。”神圣蝴蝶解释道。 “未来的我拯救了过去的人…”金丝雀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如果为了保证过去可以正常进行,我们必须要前往这两个不同的国家对吗?” “是的~这聪明才智是多么像我啊,不愧是我的女儿!”神圣蝴蝶很是高兴:“我将你的同伴们也接来了,你们快一点过去完成任务,和先生多多接触,早点回来接任我的位置啊。” 说完,神圣蝴蝶的身形突然变得巨大,她将双翅拥抱着身体,再次展开时,留在巴特的几人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看得出来您是个急性子。”卡摩斯笑道。 “是这样的,我真的太想退休了。”神圣蝴蝶没有否认,对金丝雀道:“为了让你更加顺利,进入真世界后我会将神圣蝴蝶的力量赋予你。” “好,但我需要解释一下,你让我的朋友们都混乱了。”金丝雀无奈的摆了摆手,将刚才的话对茫然的几人重复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那现在伊扶必须前往布克兰都,金丝雀必须去加兰尼了。”红思索着:“让我与伊扶一同前去吧。” “我也去!”里可丝报名道,然后拍了拍腰间的剑:“只要稍稍改良一下,我保证没有血族能近身。” “对付畏火的种族自然不能少了我。”依瑟蒂也来到了伊扶的身旁。 “你们三个也太快了。”夏莉看了看伊扶的队伍,再看了看金丝雀身边只站着卡摩斯,说道:“你们知道我面对血族时的能力…我还是不拖后腿了。” “那我…”沃佩里翁看向伊扶,也想同她一起。 “你也去加兰尼吧,我还带着咕莫呢。”她有些不舍道:“他对你起了杀心,你到了布克兰都肯定也是辛苦的旅程,而且我相信我们很快就可以相见的。” “那你保重自己…加兰尼见。”他答应道。 “加兰尼见。”她笑着回答。 在通往两个不同世界的大门开启时,即将短暂分别的好友们对望一眼,为彼此打着气,掀开了新的篇章。 迎面吹来寒冷的夜风,四人行走在血月照耀下的玫瑰小径。 伊扶看着前方,这里是她未曾听闻的“家乡”,她抬起手,自己已经不能再被称为“血族”,在她体内神女的那部分力量正慢慢恢复着。 现在她还不清楚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好在召唤雷电的能力依旧在,她应该还不算太弱。 “站住,在此过往通行需报上姓名。” 在跨过玫瑰小径时,关口处有人拦住了她们,几人报上了名字,那人便记录着,在将门打开时,他看了一眼伊扶,又看了看她报上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在四人离开后,那名守卫很快将名单紧急向王族上报。 收到消息的维尔德在伯尔格堡前看着血月,喃喃道:“希尔音…” 说完,他嘲弄的勾起嘴角,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看着手中捏着的加急情报,将上面的名字化作了灰烬,只留下了希尔音三字。 “去将她请来。”他将那名单从窗外抛出,一道身影飞快闪过接住那张纸:“是。” … “说起来,我们还不知道此次行动要做些什么,按理来说现在要去寻找维德,但经过神圣蝴蝶那样一说,我对他有些摸不清了…” 伊扶第一次感觉曾相处了千年的他是那样陌生,但仔细想想,他的温柔也只给了她一人而已,对待着他所憎恶的人,他从来都是毫不留情,索里莫是那样,对黑教会也是… “没关系,我们就这样游玩着,我相信即使你不去找他,他也会派人来找你的。”红说道。 伊扶出现在布克兰都,他岂会不知呢。 事实证明红说的是对的,在几人去寻找落脚点时,便有穿着暗血部队服装的人来到了伊扶面前,没有多余的礼仪和问候,表明了来意。 “想必您就是希尔音了,王听闻您不远万里来此,有请您去小坐。” 看她顾虑着自己的同伴,领头人又补充道:“您的同伴我们会派人安置落脚点,您不必担心。” “好。”听到他这样说,她便也答应,将咕莫扔给红后便跟着暗血部队起飞前往了维尔德所在的地方。 在空中,她看见了伯尔格堡那遥远的剪影,突然想到神圣蝴蝶所说的只有血族死后才会回归于此,享受永生的快乐。 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维尔德竟已逝于月域… 走近伯尔格堡,里面的装潢已经不同于在月域时的那样,即使是楼上,也如同一楼一般,是布克兰都专属的风格,曾经看起来舒心的木质家具也已经被更换,神圣,却有些阴森。 “伊扶。” 听到有人在唤她,她朝着那声音的方向,他正站在窗边沐浴着血月的光芒,从表面上看起来他还是她所熟悉的样子。 “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 “啊,是的。”他的语气还是那样温和,在这种情况下她才找回了一些熟悉的感觉。 “这些年来你还好吗?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我没想到你已经…” 对她而言,时间只过去了短短几年。 “看来之后我们已经生活在不同的时间里了。” 他笑着,同之前在月域时一般的呼唤着:“伊扶,过来。” 她没有拒绝,第无数次的走向了他。 “你决定回到我的身边了吗?” 听到他这样问,她才想到现在的维尔德并不知道沃佩里翁的事情,于是摇了摇头,随便编造了个借口:“没,我是无意中发现这里的,来旅游…” 在她来到他面前时,维尔德扫了一眼伊扶的手,看见上面戴着并不属于他所赠予的东西:“这枚戒指…” 他眼中的欣喜顿时黯淡下来。 “你是不是已经属于别人了。” </br> </br>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他的报恩 不等她回复,他便将手覆上了她的肩膀:“是谁。”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眼神中也不复温和:“告诉我。” “追问这些没有意义,维德,我们已经不再拥有爱情了。”伊扶没有惧怕,而是直视着他的双眸:“我们已经结束很久了不是吗?” 他似乎丧失了一些冷静,将她推开,发动了她未曾见过的血咒。 血咒笼罩在整个伯尔格堡上,而他将手放在窗台,对她道:“你就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说完他便消失在她的眼前,如同是黑夜之中的影,她甚至感知不到他的去向。 伊扶抬起手,在血月下看着沃佩里翁为自己戴上的戒指。 在布克兰都的习俗中有这样一条,心爱之人为自己亲手戴上的戒指是不能轻易摘下的,在苏诗学会的晚歌会时她曾将其取下,已经是她较为后悔的事情。 虽然作为神女的那一面知道这一切只是个虚无的仪式,但她仍然不愿意破坏和沃佩里翁之间能拥有的所有细节。 反正他迟早也是会发现的,即使正面交锋,维尔德也不能拿沃佩里翁怎么样,这样想着,她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那只潜伏着的猫仍不肯出现,伊扶只得开口道:“还要我请你过来吗?” “不愧是先王后啊。” 少女的身影自血月照耀不到的黑暗走出,那双蓝宝石般的眸子直直望着她。 这是安女在小时候遇见的那位少女。 “以前没有见过你,敢问是先祖?还是谁家的孩子。”伊扶在月域时未曾见过她,此时向她询问着来历。 那少女背对着窗外的血月,更衬出了她眸子的明亮,她将头转过,看着外面的风景。 “不,我在月域的时候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暴发户之女,来到祖世界后才被倪下封了女爵,我的名字是莱茵若·斯卡·布洛特,也是维尔德倪下的追随者。” 莱茵若这样介绍着自己。 “嗯,每个血族都是王的追随者。”伊扶没有理会她话中的挑衅,问道:“不知你可有什么事情?” “没有,只是单纯想见见你,你是名满整个月域的人,又是倪下的心上人,我对你很好奇。” 莱茵若转过身,她没有使用敬语,而是使用了对平辈的礼数,伊扶倒也不在意,她本也是选择了放弃,能撇清关系自然是很好的。 “挺好,现在有你照顾他,作为朋友我也能放心了。” 莱茵若闻言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而是凑近了她,眼中似是有妒火在燃烧。 “嗯~确实如此,其实我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可惜倪下委派了任务给我,今日是不能好好谈谈心了,反正你在布克兰都还要待很久吧,我们来、日、方、长、哦。” 看着莱茵若从窗户上跃出,伊扶尝试着伸出手,但维尔德的血咒就像是一层透明的玻璃,她可以看得见外面,却难以从这里逃脱。 维尔德变了,他开始想要将自己留在他的身边。 没有分寸的莱茵若可以自由出入伯尔格堡,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伊扶看着窗外的风景,进入永夜的布克兰都令她难以喘息,她突然想到了法姆他们,不知道现在他们是否也在祖世界之中? 楼下那熟悉的位置也没有弗里亚德的身影,以前他时而会站在那里等着她,只要一低头就可以看见他在朝着自己招手。 陌生的布克兰都。 她蜷缩在椅子上,等待着时间慢慢过去,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她听见了羽管键琴与大提琴的合奏。 不同于之前在玫瑰园时听见的恍若梦境之感,现在听到的曲中蕴含了无尽的忧思与哀愁,外面有许多的血族聚集去了什么地方。 这是祖世界的仪式吗? 她准备起身站在窗边更仔细的看一下时,维尔德出现在她的面前,俯下身伸出了双手,撑在她倚靠的椅背上。 “你…”他的出现让她有些慌神,她伸出手想推开他。 “原来你更喜欢那样的男人” 他逼近她,质问道:“以前是我对你太放纵了,对吗?” 伊扶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和沃佩里翁是前世的纠葛与今生的缘分,有着维尔德远不能比拟的深厚牵绊。 “我没有必要和你说这些,我要走了。” 她说着就要起身,但他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放过她,维尔德抓住伊扶的手腕,双眸变得血红,凑上前伸出獠牙便想向她脖颈上咬去。 伊扶立刻唤起了雷电,将痛楚降临在他身上。 “你消磨掉了我们之间仅存的最后一丝情感。” 她想尝试打破血咒离开伯尔格堡,但手腕上却传来一阵刺痛,令她不得不屈服。 他在刚才对她施加了血咒,在她的手腕上扣上了一只手铐,在刚才她反抗时,那血咒发挥了效用,紧紧束缚着她。 “伊扶,在布克兰都,你永远不要想逃开我。” 在视线模糊时,她听见他这样说着:“将希尔音关去牢中。” 之后似乎有什么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鞠躬道:“是。” … 这是伊扶第一次被关进布克兰都的牢房。 与月域不同,祖世界的牢房皆是用纯银打造,且每间都如同鸟笼一般,被放置在布满了玫瑰的迷宫之中。 维尔德还是疼她,没有将她放在那些阴暗的地下牢房,现在坐在笼中还可以看见月色,只是不管用什么方法,这牢笼都无法破坏,连转移术也受到了影响,她无法利用其出去。 野蔷薇的三人看伊扶几日未归,在通讯录上呼唤她,她没有将实情告知,只是叫她们好好享受夜晚,不要挂念。毕竟她们三人直接面对维尔德,想必还是会有压力,加上他手下还有军队,冒然前来定要承受巨大风险。 之后不知为何,她们便也没有联络她了。 维尔德每天都命人为她送来食物与鲜血,但伊扶只是倚靠在笼中赏月,他偶尔会来看看她,但她仍旧不肯理会。 让她意外的是,莱茵若并没有在这些日子里前来给她难堪。 差不多在笼中关了几日,当第七日的血圣歌再次响起,有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个拥有着金发黑瞳的健壮少年,穿着暗血部队高阶将军的制服,伊扶看他的脸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倪下。” 他恭敬的对伊扶行着礼:“我来救您去与您的同伴们会合。” 这样说着,他手中拿出了钥匙,小心的开着笼子的门。 “请问你是?”看对方没有恶意,且对自己还用着敬语,伊扶不禁好奇道。 “倪下,我是恩格那·莱路。”看她似乎有些忘记,他又补充了一句:“是您在前往月城的那班游列车上资助的那个小血奴。” </br> </br> 第一百三十章 战窟 “我答应您,我的名字是恩格那·莱路,终有一日,我会将这份恩情还给您。” … 伊扶想起来了。 她看着眼前已经长大了少年:“你真的做到了,还成为了暗血部队的将军。” “我不会忘记这些都是因为您才获得的,所以这次我一定要帮您,请穿上这个,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快些离开。”恩格那将一件暗血部队的外套交给伊扶,很是熟练的带着她穿梭在迷宫中。 抵达出口时,伊扶发现自己依旧无法利用转移术离开,恩格那便将她背起,她便低下了头,用帽子掩盖住脸。 “将军。”出口的人恭敬道,看到他还背了一人,守卫开口问着:“请问将军背上的人是?” “我新来的手下,准备安排在这里的,本来想今天带着认认路,结果毛毛躁躁的跌了一跤,头撞在了牢房上,在第八大区,你们记得去修一下,我现在要赶快将人送回去。” “是!这就为您放行!” 被银制的牢笼伤到并不是小事,虽然听上去有些离奇,但因是恩格那亲自带领的人,守卫没有再多问,为他放了行。 他事先安排的车马在不远处等待着,带着二人离开了城中心,前往了偏僻的乡下小镇。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伊扶上车后大喘着气,这几日都未曾进食,她的身体已有些吃不消,恩格那贴心的准备了食物,在路上和她讲着如今的祖世界。 “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您对我有过恩惠,所以在今夜前,没有人会怀疑我们之间有什么牵扯,看来我当初做了一个很对的决定。”看着自己帮到了她,恩格那很是高兴的露出了笑容。 当年他明明可以说是伊扶看中了自己的能力,凭借着维尔德对她的宠爱,肯定可以少吃些苦,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依靠双手换取如今的地位。 “真的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关在这里的,还知道我同伴的位置?” “暗血部队下面的士兵每天执行了些什么任务都要汇报上来备案,我因此得知了您同伴的事情,在我长大后曾探寻过您,便也多少知道了些她们的事情,几日前我去她们的落脚点找过您,但几位小姐说您这几日一直没有回来,加上这边新增了一位和您有着相同特征的囚犯,我便猜测并证实了这一点。”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在我将她们悄悄转移了,您不用担心她们会受到伤害。” “你真的很细心。”伊扶不禁感叹,自己当初一个理所当然的善念,却得到了这样大的回报。 “应该的,我会保护好您,祖世界的规划与曾经在月域时会不太一样,我会慢慢为您解答,在这里的日子,您大可以放宽心。” 对恩格那来说,终于能报答伊扶这件事,比获得地位与功名更能令他开心,这份喜悦使他的话语也多了起来。 出了布克兰都城中心,伊扶发现城中心外被河流包围,如同一个圆盘立于布克兰都中央,只得从桥上通过,而过桥后,车子便向西南方向驶去。 她注意到有一些穿着红色长袍的人在往西北方向驶去,便向恩格那询问着那些人的来历。 “他们是猩红教的教徒。” 恩格那这样解释着,伊扶只以为他们是个普通的宗教,也没有再追问。 车马从繁华之中驰出,向着并不富裕却也是万家灯火的地方驶去,经过了许久的颠簸之后,伊扶终于看到了这新地带的名称标牌。 木制的牌子已经在长年累月之中受到了极大磨损,但这里的居民也毫不在意这代表了他们的门面,伊扶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念道:“战,窟?” “是,这里名为战窟,此地的居民都是不满于猩红教、以及盲目信任着猩红教的…维尔德倪下的反抗者。”恩格那观察着伊扶的表情,小心翼翼道。 “盲目信任猩红教?” 她对此充满了怀疑,凭她对维尔德的了解,知道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着自己的主见,即使是心腹的提议,他也会再三斟酌考虑,更别提是“盲目信任”这样的字眼了。 恩格那没有解答,而伊扶也观察着住在战窟中的人们,他们居住着或用沙土、石砖、废木料垒成的房子,但即使是这样,战窟也不像一般的贫民窟那样,不仅街道整洁,且对于自己的房子也是有认真的建造和打理,不会令人感到一丝的脏乱。 不愧是血族之中的优异种。 车子行驶到一处双层灰水泥房前停下,伊扶下了车,恩格那表示红她们就在这里面候着,他带着她进了门,里面是一片空荡荡,没有家具,更没有朴素的装点。 二人从楼梯上至二楼,在楼上有一间点着烛火的屋子,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张石桌和石床,以及几个石凳,她到达时看见咕莫正躺在石床上睡觉,而同伴们正坐在石桌旁,桌上放置了一张羊皮地图,还有她们这几日准备的笔记。 “伊扶,你太慢了哦。” 她们没有过问那些会让伊扶尴尬的事情,而是以一种会议迟到的语气,笑着责备道。 “抱歉啦,我这不是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她坐在了石桌旁,恩格那便坐在了里可丝的旁边。 红将布克兰都的新地图放在伊扶的面前:“是不是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她无奈的放低了声音。 “是…” 与印象中的布克兰都不同,曾经在月域时繁华城心占据了大半个地图,而现在真的如同一个小小的圆盘一样,孤独的被四方包围着,怪不得她感觉没有过多久便出了城。 她们现在正位于西南方向的战窟,而伊扶刚才关心的猩红教据点位于西北方向。 “猩红教是什么来头?”她问道。 “是这几百年来祖世界开始兴起的宗教,猩红教信奉着的,正是如他们名字一般的‘猩红’。”红解释道:“据说是血月之中滴落下的泪珠,但猩红拥有着自己的意识,除此之外还可以通过蛊惑,附着在其他人的意识之中,使其为自己所用。” 想到被称为盲目信任猩红教的维尔德,以及他的不寻常做法,伊扶问道:“战窟的人是不是认为…维德也被猩红所蛊惑了?” “恐怕是的。”里可丝点了点头:“而且…” 看她有些不忍将真相告知,依瑟蒂便接过了话:“截止到目前,还并没有能摆脱猩红的办法。” 伊扶明白了。 “也就是说,只要被猩红所蛊惑,或许至死都会被它所操控,对吧。” </br> </br> 第一百三十一章 被追杀的友人们 “是的。” 听到这个回答,伊扶不知自己该作何心情。 她欣慰现在的维尔德并非他的本意,但看着曾经的恋人遭到了摆布,她的心里又很是难过。 “现在战窟的人们都去广场举行血圣歌仪式了,一会儿我带您去见这里的领头人。”看伊扶眉心微皱,若有所思,恩格那转移了话题。 “嗯。”她应着,却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问道:“猩红可以被摧毁吗?” “战窟的人们也在寻找办法,但现在得到的结论是猩红没有实体,要想将其摧毁,我们需要先对猩红教造成重创,这样猩红或许会将力量托付给某个信徒,以实现实体化。”红翻了翻这几天在战窟中得到的情报。 “可不可以直接莽过去,让伊扶和小依瑟蒂将他们的领地烧个透净?”里可丝眨眨眼,问道。 “当然不行。”红敲了敲她的头:“如果这么轻易就可以去往他们的领地,战窟的人们早就冲过去了。” “有结界。”看伊扶的表情似乎有些心动,依瑟蒂便补充道:“解不开。” “要是夏莉在就好了。”红气馁道,但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试试通讯录可不可以用?”当初伊扶远在喀什都可以与她们对话,想必在这里应该也可以实现,她没有犹豫,立刻呼唤着:“夏莉,可以听到吗?” 等待了一会儿的工夫,耳畔便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啊,红,怎么了?” “我们这边遇到了比较棘手的结界,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 “那个,一时半会儿我还不能和你们详谈,晚点和你们说!”夏莉急促的将通讯录关闭。 这下几人更担忧了:“他们会不会遇到危险了?” “我们要相信他们,与其继续着急,不如再对当前的局势多加思索。”看到里可丝着急的样子,红安抚道。 “我们再想想有没有破解结界的办法,不能总是依靠夏莉解决这些问题…”伊扶也稳定了情绪,努力思考着。 愁眉莫展时,通讯录又响了起来,不是来自夏莉,而是另一位友人的声音:“伊扶,可以听见吗?我是金丝雀。” “可以听见,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她赶忙回复。 “告诉我你的位置,我现在在布克兰都,我们见面说。” “我们在战窟。”伊扶回着,金丝雀答了句“等我。”便关掉了通讯录。 “金丝雀,你来到以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联络不上金丝雀了。 “看来是夏莉新做了通讯录,我们使用的还是以前的,只能那边单方面联系我们。”机智的伊扶瞬间明白了金丝雀使用的是新·通讯录,但想到她赶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伊扶打算先做些别的事情,便提出了她的想法:“我想去结界那边看看。” “一起。”依瑟蒂表示想和伊扶一同去。 “也好,那你们去结界那里打探一下,我们三人去战窟入口等待金丝雀,之后会去与你们会合。”得到红的肯定后,依瑟蒂和伊扶便动身前往战窟与猩红领地的结界处。 一路上并没有遇见生活在战窟的成年血族,但偶尔会看见几个好奇的小孩子,站在门前打量着二人。 “飞起来吧。”依瑟蒂建议道,这里距离结界路途遥远,还是飞行比较合适。 伊扶飞在空中,看见遥远的猩红领地上有一层淡淡的红色光晕,随着二人的接近,她也看得更清楚了些,这一层结界呈半圆状,如果是倒扣过来的半个红水晶,在血月的照耀下看起来更为鲜红。 而猩红领地便是在他们所处位置的山脚下,伊扶落地后观察着结界,外层的光晕看起来虽然柔和,却极具攻击性,她利用海芙约特的力量制作了一根小木棍丢过去,那柔和的光芒却突然化作了利针,将那木棍刺的满是窟窿。 “太可怕了。”伊扶为死相惨重的木棍道歉。 “不可以直接穿过。”依瑟蒂说着拿起法杖念动了咒语,向上面丢了一个小火球,这次结界并没有像刚才一样,而是变得软绵绵的,那火球便凹了进去,在上面滚了两下就熄灭了:“水也是如此,我们需要无属性的力量,比如夏莉的某些技能,或者…” 依瑟蒂想了一下:“对,伊扶是月神之女,有没有想起关于神身时的一些魔法?” “我唯一会的便是转移术了,但不知道面对这种结界会不会对自身有所伤害。”伊扶想到这里,不免想到了维尔德,她曾将转移术教给自己的友人们,但没想到这个技能过于复杂,连弗里亚德操作起来都很吃力,可维尔德却学得很快,仿佛那是他自己潜在的天赋一般。 依瑟蒂点了点头,用法杖在脚下画了六芒星阵,又在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球形的水晶,念动了咒语,在里面灌入了火苗,那火苗在水晶里跳动着,十分神奇,她将小火球放在手上,对伊扶道:“试试。” 伊扶利用转移术移动着火球,火球在依瑟蒂手上消失,但下一秒就“啪”的摔在了地上。 依瑟蒂捡起火球,投入空中对外层施加了火焰,念动着咒语推进:“再试试。” 这次合二人之力,小火球在结界上滚动了许久,不断的冲击着那层防护,但力量总还是差了一点,最后还是失败,被结界弹回掉在了地上。 “我们这样会不会被发现?”伊扶看着她们来回折腾着这层结界,担忧道。 “不会,他们非常自信,而且战窟的人经常这样,猩红教不堪骚扰,已不再在下面活动了。” “这,这样啊。” “伊扶——依瑟蒂——” 正当二人准备再尝试时,不远处熟悉的声音传来,伊扶抬头,看见四人正飞往这边。 “近战终于会飞了。”在几人落地后,依瑟蒂看着里可丝惊喜的样子,面无表情吐槽道。 “月神大人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她难掩激动:“终于不用在神仙打架的时候做一个旁观者了!” “接受了月神的礼物,不如也来看看夏莉为你们准备的,用这个以后也可以联系我们了。”金丝雀将新做好的通讯录交给几人,这些通讯录的外表也经过了改造,变成了一颗小小的星光。 她一边发着通讯录一边感叹:“夏莉实在是太厉害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东西!” “夏莉一向喜欢研究这些,对了对了!你们在那边怎么样了?”里可丝接过通讯录,对夏莉的研究很是骄傲,这时想起之前通讯录里她匆忙的样子,问道。 “呃,我们啊…”金丝雀尴尬的笑了笑:“被当成盗贼一样追杀了呢。” </br> </br> 第一百三十二章 暴雨将至 “盗贼?!” “嗯…说来话长,一会儿我和你们解释,这也是我来布克兰都的目的,我们先把眼前的事做完吧?”金丝雀指了指结界:“进不去吗?” “是,依瑟蒂说需要一些无属性的技能。”伊扶点了点头。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金丝雀召唤了一只蝴蝶,不同于之前的金蝶,这次召唤出的是一只闪耀着白色光芒的蝴蝶,那蝴蝶飞向了结界,毫发无损便进去了。 “试试这个!”看见那蝴蝶在结界内飞了一圈再飞了出来,伊扶赶忙将刚才制作的火球交给了她。 但这次却没那么顺利,同刚才和依瑟蒂合作的那样,那小球滚动了几下便被弹出,最后还是合伊扶、金丝雀与依瑟蒂三人之力才将那小球推了进去。 “看来将人放进去有些难度,我回去要研究一下。” “你让我们看到了成功的希望。”红夸赞道,在准备回战窟时,恩格那表示还要回到城中接班,顺便打探一下情报,他已经交代好,之后会有领头人来她们的住处寻找伊扶。 这样说着,便与几人告了别。 回去的路上,伊扶看着金丝雀的背影,虽然因受了血月光辉的影响有些不确定,但她的发色似乎已经变成了同西尔维娅一般的奶金色。 这是因为神圣化的缘故吗?伊扶感受到她身上那源源不断的奇妙力量。 回到战窟后,金丝雀将他们在加兰尼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因初来乍到,几人打算先讨一个落脚点便接了一些悬赏,很快就出色的完成了任务,短短几天赚到了一点名气,而在完成一位富人的悬赏后,主人家突然表示自己的传家宝:一颗注入了魔法能源的水晶被盗窃,而这几日唯一出入过的生人便是他们,于是便被当成了盗贼遭到了追杀。 沃佩里翁和金丝雀都可以隐藏身形,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在追杀卡摩斯和夏莉,卡摩斯以前是惯偷,跑来跑去的也极其难抓,夏莉就不同了,她逃亡经验较少,每天最辛苦的就是她了。 之后金丝雀派出的蝴蝶告知她,盗窃了水晶的犯人在布克兰都,她便来此与伊扶会合,沃佩里翁则在加兰尼帮助夏莉。 不会是维尔德干的吧…伊扶还没说出口,金丝雀便问道:“对了,你们知道伯尔格堡是哪里吗?” “还真是?!”伊扶感叹了一句被猩红蛊惑的维尔德的幼稚行为,又将这几天在布克兰都的事情告诉了金丝雀。 “我想他应该不是单纯的想与沃佩里翁作对,那个水晶据说可以开启某个世界的时空之门…”金丝雀想到那天富人的愤怒样子,以及事后调查的关于那枚水晶的传言:“接下来不会是要发生我和洛里击退他的事情了吧…” “很可能啊,雀雀。”伊扶嘟起嘴看着她:“有需要就和我说,姐妹的终身大事可全系在你身上了。” “知道了,扶扶。”金丝雀也用和她一样的语气回答着:“事不宜迟,那我先走了,对了…”她问依瑟蒂要了一颗水晶,召唤了些许蝴蝶,或是白色或是金色。 蝴蝶进入水晶后便化作了流沙,她将水晶放在了桌上:“里面有我的一些力量,希望可以帮你们破除结界,如果之后还是不行,记得联系我。” “好。”这样说着,红又拿了两幅地图交给了金丝雀:“一幅是布克兰都的,一幅是城内的,说不定会有用。” “多谢。”她接过地图后便离开了战窟,前往了伯尔格堡。 … “所以,我们要拿它怎么办?”金丝雀离开后,几人看着桌上的水晶。 “或许用金丝雀的力量,加上依瑟蒂、以及我的转移术,可以做到进入结界内?”伊扶看了看依瑟蒂,问道。 “可以试试,不过…”依瑟蒂还未说完,楼下又是一阵敲门声。 下楼后发现是战窟的领头人,看到伊扶,领头人很恭敬的对她鞠了一躬以示问候。 “我们现在正在寻找可以进入猩红领地的办法,对了,想请问您那些猩红教徒是以什么方式进入到领地之内的?”看到结界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被破坏,红便想在打入敌方内部开始着手。 “这恐怕不行,我们发现只有接受了猩红的人才能进入到领地内。”领头人遗憾的摇了摇头。 “咕莫…你们在说什么呢咕莫。”床上的咕莫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看到伊扶正坐在桌前后立刻兴奋的扑了上来:“希尔音大人回来了咕莫!” “乖,咕莫,我们在讨论如何可以破解猩红领地的结界,或是潜入进去。” “嗯…”咕莫爬上了桌子,看到了金丝雀留下的水晶:“啊,有神圣蝴蝶的帮忙,咕莫或许可以将希尔音大人送入结界内,不过也需要希尔音大人配合一下咕莫!” “怎么配合?”“当真有进入结界之法?” 野蔷薇与领头人顿时都打起了精神。 “是的,不过神圣蝴蝶留下的法力不多,所以这次只能进去探查,不能完全破坏掉结界咕莫。”咕莫低下了头,委屈道。 “这已经是一大进步了,只是此次前去恐怕危险重重,猩红领地内有太多的未知,伊扶也不要贸然前去。”红有些担心。 “不…我现在就要去,维尔德现在要对战金丝雀,想必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关心到这些细节,趁这段时间我可以多去打探一下。”既然百年来都没能获取有效的领地情报及措施,那再等待几天也是无用功,伊扶选择自己去开这个先河。 咕莫拿起了桌上的水晶,透过水晶看着伊扶:“希尔音大人的灵魂很澄澈,凭咕莫的实力应该可以再带一位小姐前往哦,还有谁要一同前去的吗咕莫?” “我。”依瑟蒂抢先道。 这是最正确的选择,里可丝和红都没有反对。 伊扶没有让二人送行,而是将她们留在战窟内,协助领头人、以及之后会返回到这里的咕莫一起探寻将结界打破的办法。 走出落脚点的房子,伊扶看见夜空之中泛着淡淡的血红,风穿透了她的风衣,空气中那潮湿的气味,预示着不久之后会有一场暴雨将至。 </br> </br> 第一百三十三章 依瑟蒂的提议 抵达结界口后,咕莫令依瑟蒂咏唱着防护的魔法,然后将水晶内的流沙倾在上面,那流沙融入到流动着火焰的防护罩上,跳动的红色上泛起了一层白色的光圈。 咕莫伸出短短的手臂,对外层也施加了魔法:“希尔音大人,咕莫数完三声后,记得使用转移术哦咕莫。三…二…” 伊扶听着咕莫的指示,在“一”声落地后,她对自己和依瑟蒂使用了转移术。 在耳边一阵如溺水般的咕噜作响后,二人已经被传送到了结界之内。 “希尔音大人,保重咕莫。”咕莫在外面挥着手,对她告别着。 伊扶和依瑟蒂落地后发现,猩红领地内受结界的影响,所有的一切都被染上了赤色的光芒,不管是废弃的营地、坍塌的营帐,还是举行完仪式后残留的,被沙土覆盖住的痕迹。 原来红色不仅可以象征着希望与激情,它还可以代表着绝望,那是一种伸出手,却只能看见自己的肌肤与渴望皆化为红色的、孤单和无望。 现在她们正处在布克兰都的西面,正要向西北方向去。 即使这里的猩红教徒已撤离了许久,但二人仍然小心翼翼的在建筑物掩护之下行走。 整片西方土地都被放弃掉,走在这之间,有一种末日来临后的废墟之感。 在左边的山脚处长着许多凌乱的杂草,约莫有半人高,伊扶示意依瑟蒂停步,聆听着那草间的簌簌声。 看着伊扶轻手轻脚的向草间行去,依瑟蒂也握紧了法杖跟在她的身后,在感知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顺着轨道往她们的方向疾走着,她立刻挥了一下法杖,那只射过来的箭来到他们的面前,却又瘫软的跌落在了地上。 “猩红教的人吗?出来吧。”伊扶看见地上的箭,并无意外之色,而是向草间隐藏着的人说道。 草间的动静顿时消失,但伊扶却知道那人并未离开。 因为这情景如同是当初在喀什时一样。 见那人迟迟不肯现身,她伸出右手放在了左肩前,以手心对着草丛里的人:“再不出来的话,我可要请你了哦?” “哼,今天是我运气不好,但可不要将我与那些人相提并论。”草丛之中走出一人,身型纤瘦,但腹部上露出的腹肌说明了那人并没有看起来那样羸弱,待走近时伊扶才发现,这是一位女子,比夏莉还要高上几公分,银灰色的头发剪成了男孩子一样的长度,拥有着一双深蓝色的眼眸,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期生活在猩红领地的缘故,她的皮肤相比起正常血族而言要更加惨白。 “请问你是谁?看起来并不是我们要找的敌人。”伊扶看对方的打扮并不像是猩红教,便缓和了语气问道。 而女子看二人的穿着也并不是猩红教的教徒,便回答道:“未临。”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来自她们的审视目光,未临又补充了一句:“我虽然生活在这里,但我并没有被猩红所蛊惑,没有接受同化,所以在这里生活着难免会受到影响。” 她似乎很久没有与人交谈,说话时偶尔会停下来想一想:“你们呢?” “希尔音,这位是依瑟蒂。” 未临再次打量了二人,点了点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外面的人进到这里,刚才还以为是猩红教占领了战窟,抱歉,这边有时候也会出现猩红教徒,先和我去安全的地方吧。” 伊扶和依瑟蒂便跟着她,从草丛之中找到了一小块土口,未临推了推那块土,有一扇小门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 “可能要委屈你们。”她生硬的咬字,然后在小门处爬了进去,依瑟蒂示意伊扶先进,等伊扶进去后,她才爬了进来,用魔法将门重新封好。 刚开始一段路的光线较为昏暗,她担心依瑟蒂会看不清,便爬的慢了些,在前面指引着。 这样爬了有十分钟左右,几人才抵达最里面的空间,是一个下凹的圆形土室,除了她们出来的这个洞,土墙上还有差不多四、五个一模一样的。 伊扶牵着依瑟蒂,她便乖巧的跟着,未临带着二人走进了土室,突然用一种她熟悉的语言喊了一声。 是古布克兰都语,伊扶回忆着她刚才的那声,似乎是未临的名字。 之后有一些血族便在天顶上爬了下来,这时她才发现在这上面居然还建筑着楼阁。 “这是战窟上越过了结界的客人。”未临介绍道,然后转身对伊扶说:“这是我家里的人,也是住在猩红领地内的反抗者。” 现在基本所有的国家都在说着通言,以前也有些土著家庭喜欢在家里说布克兰都语,而使用古布克兰都语的事情则要追溯到万年前、甚至是更早的时候,看起来在座的所有血族都已经是悠远历史中的人物了。 “前辈好。”伊扶的古布克兰都语虽说的不是很好,但也可以用于交流,看见她在说着相同的语言,周围的血族们瞬间对她亲切了许多。 “战窟里居然还有会说旧语的人,现在我对他们倒多了几分信任,充满诚意的客人,请向我们说明此次前来的想法。”站在伊扶对面的一位先生这样说道。 “我们现在正在计划摧毁猩红,此次也是为了探查领地内的情况,以及他们的实力。”在战窟的情报上看,猩红教徒的弱点还和普通的血族一样,但在攻击手段上却多了一种奇异的魔法,被击中、被咬食皆会有概率被猩红同化。 “根据我们的经验,除了可以同化于人,在实力上与被同化前并没有太大区别。”说到这里,身边一些血族低下了头,似乎是在对被同化的友人进行追思。 “我们可以告知附近一些小团体的情况,但你们想怎么做?”在怀念完同伴后,那位先生又开口道。 “幻象。”依瑟蒂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古布克兰都语,她抬起头,适应了黑暗的那双眼睛与伊扶对视一眼,然后伸出一只手指,上面跳动着火焰。 “猩红之雨降落前,带给他们结界检测不到的恐慌。” </br> </br>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再也不要拯救世界 猩红结界除了对外部进行防御,对内部也有相应的防护措施,内部若出现对血族不利的元素,比如火种的出现,结界会立刻对其进行扑灭。 但幻象却不同,不会造成伤害,在这样重要的日子前进行短时间内降落,但结界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虽然这不会动摇猩红教徒的信仰,但也可以造成一定恐慌,在这之后减少损伤。 这个重要的日子便是不久后将迎来的猩红之雨。 这一日是猩红教的狂欢,天空之中会落下掺杂着猩红因子的红色雨水,而平民或反抗者们都会选择躲避的地方,直到猩红之雨结束后才会出行,但这时猩红教徒便不再受到王命的约束,而大肆围捕教外的人员,将他们同化。 看到依瑟蒂指尖的火光,周围的血族们都发出一阵惊呼。 “没事的。”伊扶将手探上去,连未临都倒吸一口气,但看见她在那火上扫了几下都未有受伤,才相信了这确实是幻象。 因顾念到猩红教的教徒也是受害者,她们没有选择较为粗暴的方式,但野蔷薇在这几日了解到每到猩红之雨落下时,教徒又会再次大量增多,若能有效的阻止这一次,接下来的日子战窟的血族也会好受一些。 在猩红之雨到来前,伊扶开始为依瑟蒂寻找最佳的施法位置,又战战兢兢的勘察着这里的地形,争取多获得一些情报。 … 而这边的金丝雀也已到达了远森的最后一站,也就是协助洛里击退维尔德的那一次。 先前她上伯尔格堡讨要水晶,发现伯尔格堡上也附着了结界,因不能贸然破坏,她便在这附近打探,得知维尔德不久前已离开了这里,不知去了何处。 在她辗转试过几次仍无法回到过去的远森时,又跑去了神圣蝴蝶处寻求帮助,待她第一次来到远森,却看见年幼的洛里被维尔德击中,她赶忙出手相救,维尔德看此次没能要了他的命,又一次溜到了别的时空。 根据安女先前的经历,金丝雀去到了十几年后的远森。 维尔德站在安女的对面,只是在白日里,安女看不见他的身形,他试图在安女的身上也附着上猩红,却被金丝雀挡住。 在安女的眼里,她的身影由金色的蝴蝶组成,她催促着安女的离去,但这时维尔德却先攻了上来,金丝雀立刻号令了金蝶为安女抵挡着,另一边的神圣蝴蝶也缠绕上他,但维尔德却没有反应,她才发现他已经溜走,只留下了幻影。 看着躺在地上的安女,金丝雀将她送回到玫瑰园,又清除了仆人们的记忆。 “啊,累死了!”她这一会儿又是救人又是做搬运工,还要去追着那个害自己背负了盗贼骂名的万恶之人,让她不禁发出感叹:“以后绝对不要拯救世界了。” 嘴上这样说着,她发动了力量,去往了下一个时空。 这回是成年的洛里和维尔德在厮杀。 洛里手中拿着一把银色手枪,上面有代表着玫瑰园猎人的家族光辉,但失去了猎人纹身的他明显不敌。 金丝雀观察了一下维尔德,他的攻击似乎是发自意识,不需要任何的准备动作,但伊扶曾叮嘱过,一旦他抬起手,那就要注意防御,否则原本平衡的局势定会出现扭转。 她想了一下干扰维尔德的办法,想到了可以迷惑心智的娅丽加。 “不行…我不会吹笛子!万一把洛里也给弄死了,伊扶可要找我算账的…”她隐藏在一旁想着战术,但看维尔德抬起手想要给洛里最后一击,她也顾不上再多想,忙冲上前。 在神圣蝴蝶的庇护下,她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压迫着自己,洛里似乎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上前,但好在他没有慌神,而是冷静的再次拿出枪,对准了力量的源头。 可惜作用不大。 想到沃佩里翁说是她击退了维尔德,可自己本身的实力是在伊扶之下的,而他却比伊扶要强很多,难道神圣化的自己已经可以单挑血族的王者了?! 虽然知道最后会得到胜利的结果,但她还是谨慎的唤了蝴蝶保护洛里,然后将神圣蝴蝶化作了一柄十字架握在手中,蝴蝶散发出了神圣的白光,在她的身后形成了无数相同的十字架,飞快的刺向维尔德。 但他毕竟实力摆在那里,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是在小心翼翼的应对着。 加上洛里那没什么用但也可以骚扰一下对面的枪弹,维尔德也是有些疲倦,他向金丝雀释放了一道猩红,金丝雀忙尽全力去躲避抵挡,待那些猩红色的飞物都消散后,维尔德也已不见了踪影,地上还留有了那个他盗走的水晶。 看来他是不想再被她缠上了。 金丝雀捡起水晶,看了一眼洛里:“好好珍惜安女哦,你不在的日子她可是夜夜伤神,每天买醉呢。” 说完也不等他的感谢便忙隐匿了身影,回到加兰尼洗去自己以及友人们的冤屈。 而加兰尼内,那位富人还坐在家中,一边不断的说着那些派去的人实在是废物,一边拿手里的那根木杖敲击着地毯。 一旁的仆人正擦拭着花瓶,金丝雀将水晶放在花瓶内,轻声说了句:“对不住啦。”然后将花瓶推翻在地上。 “你怎么做事的?!现在就给我滚回家不要来了!”富人直接从沙发上跳起,但看见碎了的花瓶里还放着那颗水晶,忙走上前,顾不得满地的碎玻璃,将水晶捡起。 “呃…”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在这?快,快去把鉴定师喊过来。” 一段时间后,鉴定师表示这确实就是富人拥有的那块水晶,金丝雀看着他的神情很是复杂的自言自语道:“哪位少爷擅自动过?算了…反正现在已经找回来了…哎呀,我们好像还冤枉了那些应征者。” 这次家中失窃的消息对他多少有些影响,加上冤枉了人,恐怕难免被一些小人戳戳脊梁骨,他叹了一口气,还是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金丝雀得意一笑,毕竟也是因为他受了这么久的委屈,他们这就算是扯平了吧~ </br> </br> 第一百三十五章 猩红的雨 猩红领地内。 这几日伊扶为依瑟蒂找到了一个山中的废弃矿场,地势空旷,且距离教徒们日常活动的场所也有一定的距离。 她看着依瑟蒂拿起法杖走上一处高台,将法杖高举,口中似乎在念动着咒语。 在她法杖上汇聚了火焰,直冲上天,顷刻间整个天空都被红色所渲染,火球如同雨一般落在猩红领地之内,造成了起火的假象。 这样冲击会不会不够?伊扶想着,也配合着依瑟蒂,唤出雷声轰鸣, 站在这里,似乎都能听见下面如潮水般的呼声,伊扶看效果刚好,拍了拍依瑟蒂,返回到反抗者的基地。 … 另一边。 伯尔格堡内的维尔德则很是烦闷。 伊扶逃走,她的新情人还未杀死便又在金丝雀处吃了瘪,他坐在窗边静思,却突然被各种来报打乱了心神。 看着集报上满满的猩红领地突发异状,结界却并未采取任何措施,火焰伴随阵阵雷声降临等等… 啪!—— 他一拍桌子,将那些文件全部推在了地上。 “伊扶,你让我忍无可忍。” “倪下无需动怒。”莱茵若从一旁走过来,笑着坐在了他的腿上。 “滚。”他命令道,但她不为所动,而是贴着他,凑的更近了一些,在他耳畔低语着:“倪下,您想想,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谁呢?” 看他对她的话起了兴趣,她眨了眨眼,示意他说出自己的答案。 “是我。”他回答道:“我就不该放她走。” “您是我们所仰仗的倪下,您的任何决定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无端生事的人。”她将手覆上他的唇,摇了摇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没有插手关于希尔音的事情,当初在布克兰都,王后倪下会选择离开吗?王后本来就有愧于您,若没有她来碍事,现在肯定是您和王后一同执掌着我们的国家…” “她是伊扶的朋友,这样做反而会断送了我和她最后一丝情分。”他将莱茵若从身上推开,拒绝道。 “您就是对她太过仁慈,过度的纵容,才导致现在的她被别的男人所迷惑,您就应该让她知道您的愤怒,让她知道自己背叛的下场。”莱茵若再次凑到维尔德的身边缠着他:“您难道不想之后陪伴在这里的人是她?您对我并无爱意…想想,若心爱之人可以在身边该有多好啊~您与她在一起千年,她和那个男人呢?日子久了,她肯定也会回心转意的…” “滚。”他没有多说,而是再次下了驱逐令。 莱茵若看到了他眼中的动摇,便知目的已经达成,没有过多纠缠便回到了暗影之中。 很快猩红之雨将要来临,如果现在动手,伊扶或许会因为她而在猩红之雨时与他对抗,如果能在此时令她也接受了猩红… 他的瞳孔渐渐泛了血色,起身离开了伯尔格堡。 而他抵达战窟时发现其他人并不在,只有红独自在房间内燃着烛火,写写画画着什么。 当她抬头看见维尔德突然出现时,还未来得及拿起桌上的枪便被一股力量推在了墙上,他上前抓着她的手臂,没有给她反抗的机会,直直咬上了她的脖颈。 “呜…”刚才因为撞击,红还有些眩晕感,但来自脖间粗暴的刺痛却使她每个细胞都苏醒,她抽出备用在腰间的银色短剑刺向他,但那剑还未抵达他的身体便被他抓住了另一只手。 “红!!!”里可丝恰巧此刻回来,看见正在被吸食血液的红,手中抱着的物资散落了一地,她抽出剑上前营救,却被来自维尔德的力量击飞。 “快跑…里…可…”红在齿间挤出几个字,痛苦的呢喃自她口中发出,里可丝没有听她的话,而是一遍一遍的上前攻击着他。 来自猩红的因子进入到红的体内,正逐渐侵蚀着她。 维尔德吸食了血液,将红随意的丢弃,她便瘫坐在了地上。 “告诉伊扶,不要再试图反抗我,否则你们都会是这个下场。”他在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里可丝,说道。 “红,红…”里可丝上前查看着红被咬食的伤口,赶忙去找药,一边用通讯录找着伊扶:“伊扶,你快回来,红出事了…” “我马上回来。”伊扶听见里可丝颤抖的声音,没有多问,立刻带着依瑟蒂准备回往战窟。 “里可,我知道我没救了,不要去找…药了,那些对战窟…而言都很珍贵…”红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劝着里可丝。 但这个倔强的孩子仍然不肯听,跑去外面寻求帮助。 “呜,呜…”看着她走后,红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泪水,她抚摸着被他抓过的地方,还有那粗暴的咬痕,她的泪水沾湿了手指,手背,顺着手指流淌在手臂上的红色痕迹上。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今日眼泪决堤,打湿了她穿着的那美丽旗袍,以及脸颊旁黑色的发丝。 她哭了很久,但泪水仍然止不住,似乎是在宣泄着多年来都没有得到释放的情绪。 “身体好冷,又好热…”她感觉坐着也使她很难受,就要向地上倒去,但这时伊扶和依瑟蒂赶来了,在倒下前,她模糊着泪眼,看见了那熟悉的黑色风衣纽扣。 “伊扶…你回来了…”她温柔的唤道,如同是一次普通的,对她回家的问候。 “红…你怎么样?我回来了,你…”伊扶为她擦着泪水,和依瑟蒂一起用着治疗术对她进行治疗。 但这样只能医好表面的伤口,却医不好那已经渗入体内的猩红。 红的眼前恢复了清明,她看见双眼里含着泪水的伊扶,还有跪坐在身侧,一脸悲伤的依瑟蒂。 “你们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又不会死啊,傻瓜。”红硬撑起自己的最后一丝坚强,对二人说道:“我只是要暂时的、被迫去做违心的事情…等我再次苏醒,能不能和我说,我只是、做了一场梦,好吗?” “嗯嗯!”依瑟蒂赶忙点头,而伊扶则将红搂的更紧:“红,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里可丝没有收获,只是抱着一些纱布和酒回到了这里:“伊扶,依瑟蒂…红怎么样了?” 伊扶摇了摇头,怀中的红已经闭上了双眼。 外面一道红光闪过,再次睁开眼睛的红,眼中多了几分攻击性。 但或许是因为红的本性还在压制着她,她只是用陌生的眼神看了几人一眼,便离开了战窟,飞往了城内。 “猩红雨落了!” 她们听见了外面的大雨声,以及通报的声音。 “我们快下去,去地下室。” 同伴们这样唤着,而她却不为所动。 自责,难过,愤怒。 红她现在是否独立行走在这风雨中,在刚才看见他的那一刻,她一定害怕极了,如果不是因为她,红又怎么会… “你们好好的呆在这里,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 最后,她将地上的物资捡起,交给了二人。 “你要去哪里?!” 里可丝已经知道她想要去做什么,忙上前阻止。 伊扶转过头看着她,她手中提着剑,愤怒的火焰已经跃上她的眼睫,随着心中的愤怒而至的,还有外面巨大的轰鸣,夹杂着她压抑着自我的声音。 “去杀了那个元凶。” </br> </br> 第一百三十六章 混沌的影 愤怒时的伊扶有多可怕,她们都是知道的。 咕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依瑟蒂和里可丝更是拦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寻仇。 猩红的雨滴在了她的身上,她乘着奔涌的电光来到了伯尔格堡前,好在普通的居民都在家中躲着雨,她才放心的将雷电的力量引入剑上,对着城堡便劈了下来。 “给我出来。” 看见伊扶沐浴在猩红之雨内,他如愿以偿,来到了她的面前。 虽然事情是自己做的,但将撺掇之人的名字告诉她,想必也可以分散一些她对自己仇恨。 这样想着,他整理好了表情,对她笑道:“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失态的你,看来接受莱茵若的建议是个正确的决定。” 她闻言依旧面无表情:“多谢你的告知,但即使如此,你也要和贱人一起死。” 说着,伊扶便提剑冲向了他,而莱茵若虽然就这样被维尔德卖了,但她也知道伊扶是杀不了他的,便也走了出来,对她发动了攻击。 看见莱茵若的时候,伊扶就像看见了赏金最高的猎物般,改变了进攻的对象,直直的攻向她。 维尔德自然不会帮着莱茵若对付伊扶,反正她伤不了自己,让她拿来发发泄也好。 莱茵若的攻击手段主要来源于血咒,以及一些通过扇子使用的魔法,她扛着伊扶的剑,顺便寻找反击的机会。 只见她在空中降下蓝色的花瓣,利用扇子掀起一阵狂风,而伊扶则唤起了海芙约特的力量,将花瓣尽数点燃,也学着她一样刮起一阵狂风,尽数返了回去。 而对方只是假装惊呼一声,将点燃的花瓣吹向了伯尔格堡,落在结界上化成了灰烬。 相比起她单一的攻击模式,伊扶则胜在了会的技能更多,莱茵若原本就不擅长这样的战斗,只一下的疏忽,伊扶瞬间便抓住了这个机会,莱茵若的右臂便一阵剧痛,看着她斩下了她的手臂。 但伊扶并未因这一下而放弃,她又将剑刺入了她的胸口,火焰顺着剑窜上了她的身体,这样她还不知足,她还要再在她身上拍一下,将她打落在地面上。 莱茵若闭上眼睛,她知道自己还有一次自救的机会,但此刻不能让伊扶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凭她现在这样的疯狂,没准会上来再补几刀,于是只得闭上眼开始装死。 伊扶见状也没有再上前确认,只是又唤了天雷朝着她劈了一下,便去向维尔德寻仇了。 而他却仿佛在看戏一般,拍着手:“精彩。” “接下来你也要领略一下这样的精彩。” 正当她提剑想向他寻仇时,只听见“嘭”的一声,有子弹擦过了她的领口,飞了过去。 伊扶看向了子弹发射来的地方,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红手持着火枪,警告道:“伊扶,即使是你,也不能伤害吾王。” “…” 她的表情凝滞,虽然知道现在的红是被操控着的,但心中还是止不住的疼。 “红,你…” “不许过来,否则我…呃…”她突然扶着头,有些痛苦的皱起了眉头,伊扶忙想上前,却听见红说:“伊扶,快走…” 红的不屈性格在努力将猩红人格顶替下去,看着猩红即将再次操控她,伊扶回头看了一眼维尔德,离开了城内。 看着满天的雨,她想到自己在雨中淋了这么久似乎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变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神女体质,让这些东西会比较困难招惹。 猩红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为什么维尔德会接受它的蛊惑,为什么一切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没有回到战窟,生怕身上沾的雨水会污染到依瑟蒂和里可丝,但此刻无处可去,便打算随便走走。 她想了想布克兰都的地图,东北方向是暗血部队的聚集地,而东南方向似乎是普通居民们的另一个居所。 出了城内,她向着东南方行去,但沿路走到尽头却发现这里是一处悬崖,而城市在她的脚下,如同是从战窟到猩红领地一样。 伊扶没有急着下去,而是淋着雨坐在了悬崖边,看着下面灯火通明,街道上甚至还有行人。 难道下面已经被猩红教占领了?她伸出手,却发现悬崖仿佛将下面的城市与整个布克兰都分割开来,上面下着猩红的雨水,而下面却如同是入了夜色的月城般,安静、祥和。 “我在故乡之下,感受着陌生的雨,将我的情绪点缀着夜空,我知道我的友人在这天空的另一端。” 这样看着看着,她哽咽着,唱起了歌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但唱着唱着,身旁似乎有个身影走到了她的身边,伊扶抬起头,却只能看见一个影子,影子的脚下是一片混沌。 “你好。”影子问候道。 “你是?”伊扶揉了揉眼睛,在确认不是错觉后,她问道。 “我是陪伴着你的雨。” 影子坐在了她的身旁,陪着她看着脚下的城市:“乌科很不错吧?” “猩红这么快就找上我了。”她提高了警惕,但影子不以为意,咧开嘴笑了笑:“嗯,不用那么紧张,你强大而勇敢,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你也不要妄想摆布我。” 影子没有说话,而是一直望着脚下那似乎是叫做乌科的城市,很久之后它才叹息道:“嗯。” 她似是没有想到它会这么听话,有些意外,但想到猩红会以各种方式蛊惑自己,仍然没有放松警惕,甚至时刻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可能在你听起来会有些难以置信,但我不会像你想的那样,摆布你什么的…我不奢求你现在就相信我,但也希望你不要阻止我,你拥有强大的力量,虽然还没有觉醒,可我知道,你将来一定可以拯救更多像我一样的人。” 影子哼着伊扶刚才唱的歌曲的调子,伸出了混沌的手:“乌科,那是我的家乡,是布克兰都之内最灿烂,却又最绝望的地方。” “抱歉,我无法相信你。” 影子再次无视了伊扶的话,自顾自的唱着歌。 “我在故乡之下,感受着陌生的雨,将我的情绪点缀着夜空,我知道我的友人在这天空的另一端…我很喜欢这首歌,如同我和我的友人,咫尺却天涯。”随着雨势渐渐变小,影子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它转过头看着伊扶,毫不掩饰。 “有缘再见,希尔音。” 随着歌声消失的还有那落地的雨声,伊扶的身旁又变回了空荡荡。 她看着脚下璀璨的乌科,最后还是选择起身跃下,去探访这个奇妙的城市。 </br> </br> 第一百三十七章 折磨 走在乌科,这里点着繁华的灯火,与热闹的叫卖。 伊扶注意到在这里生活的人们似乎不畏惧火光,她一边走着,一边听着耳畔的说笑嬉闹,并未留意到迎面走来的一家三口。 她感觉到有人似乎和她有了摩擦,她才回过神,回头道歉:“抱歉。” 但道完歉才发现,刚才他们并未撞上。 因为那三个血族直接穿过了她的躯体走了过去。 “?!”伊扶看着那一家三口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在意,然后转身离去。 她便愣在原地,呆呆的望着他们的背影。 周围的孩子有在拍水球,有在一旁的水池里捞鱼,还有的孩子手里拿着一串近乎透明的烤糖。 那孩子看她一直在盯着自己手里的烤糖,笑着跑上前:“大姐姐,你也想吃烤糖吗?” “啊,嗯。” 她没有反应过来,随意答着,那孩子便举起了手中的烤糖:“那我请大姐姐吃!” 伊扶伸手去接那串烤糖,却看见烤糖穿过了她的手,她所触摸到的只有空气。 “大姐姐原来不是乌科人…那没有办法了,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请大姐姐吃!”那孩子一脸可惜的表情,然后拿着烤糖跑开了。 幽灵之城。 这是窜入她脑海中的词语。 她走到一个休业的摊贩前,试着触碰那推车,却发现是可以触摸到的。 但当她再仔细一看,却看到那推车的色彩如同光一样映在了她的手上,伊扶凑近,看见在那光之下,是已经积了灰尘的破旧车子。 这是废弃的城市,也是虚幻的城市。 她分不清路上的人们是存在于这里的幻影,还是他们真的是可见却不可触碰的幽灵。 “伊扶,还好吗?” 在她被绚丽灯火晃到迷茫时,通讯录里传来了依瑟蒂的声音。 “依瑟蒂,我现在在一个…非常神奇的地方。”她继续向前走着。 “神奇。”依瑟蒂重复了一遍,在等待着伊扶将话说完。 “这里的人们仿佛都是难以触摸的幻象,可我却能与他们对话,这里的建筑都已经破旧,但在这上面却被覆盖了新的伪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繁华的城市,你有听说过这样的地方吗?” “没有…”通讯录里的人想了想,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知走了多久,周边的繁华也渐渐消散,前面是没有了灯火的黑暗,只有头顶的血月能给前路带来一缕光芒。 她自灯花小巷走出,走入了那幽冥夜色,前面似乎是一座山,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条木石小路,周围生长着淡紫色的小花。 这样的颜色让她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也拥有着这样美丽的发色,但与那美丽颜色所不匹配的,是一颗蛇蝎般歹毒的心。 她在木石小路上一路上行,周围树木渐密,路上也有些台阶被落叶所覆盖,伊扶飞了起来,通向道路的终点。 终点处是一幢竹制的小屋,外面放着一台纺车,纺车上什么都没有,但却仍然在工作着,而它的使用者就坐在那里。 似乎是一位老婆婆,这在布克兰都是非常罕见的,伊扶走上前打量着,然后与其搭话:“您好,我是沿着乌科的小路过来的,想请问一下这里是哪里?” 那婆婆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你既来了,自然知道。” “晚辈愚钝。” “在你刚才回忆起那个人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这里是她的故乡。”她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你应该还记得她吧。” “…是。”伊扶惊讶于自己那一瞬间的心事居然被眼前人所知晓,但仍然诚实回答着。 “还记得便好,只要你记得她,去寻找她就够了,哦…孩子,虽然还想和你多说说,但现在似乎不是可以让我们闲谈的时候。”婆婆抬起了眼,看着她:“城内有事情发生了。” “伊扶…我该怎么办?”随着那婆婆话音落地的同时,里可丝焦急又无助的声音传了过来:“刚才通讯录里突然传来了红的声音,虽然只听到几个字,但红好像很痛苦,维尔德似乎在折磨她…” “我知道了,现在雨刚停不久,你们还是不要出去,我会去的。”伊扶只觉身体一阵发虚,考虑到她们的安全,她这样回答着。 婆婆继续开始她的工作:“孩子,你去了什么也做不了,不如不去,免得折磨自己。” “谢谢您的关心,但我一定要去,等我处理好了事情,我会再来向您讨教的。”伊扶这样说着,驾驭着电光离开了小竹屋。 看着伊扶的身影消失,那婆婆脸上的笑容凝固,她脸上的皱纹开始消失,变成了一位少女的模样。 “抱歉,希尔…不,是爱维晚丁倪下。”她的眼中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悲伤,欣喜,不得已,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化作了一句:“我也好想叫你一声伊扶啊。” … 抵达伯尔格堡时,伯尔格堡的结界依旧阻拦着她,她只得飞上窗子看一看里面发生的事情。 红正在窗户的正对面,她的手脚都被铁链所束缚着,脖颈上留下了许多獠牙咬过的痕迹,维尔德并不在里面,但她却看见了另一个人。 应该被她杀死的莱茵若正在屋内,除了失去了右臂,她和往常并没什么不同,身上的伤口已经痊愈,她冷笑着看着伊扶,拿出银制的匕首,一下一下的划破了红的脸颊,手臂,匕首划过肌肤,留下了灼伤的狰狞伤口。 “住手!!”伊扶吼着,不断攻击着伯尔格堡的结界,但那结界是维尔德亲自设下的,她倾尽全力也难以动它半分。 但莱茵若并没有就此收手,她舔了舔红的血液,撑开了她的嘴巴,徒手将红的獠牙拔下。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自己没有再多砍她几下,为什么不到确认了她的死亡之后才离去? 红是因为她才受了牵连,看着莱茵若吸食着红的血液,以及嵌入她肌肤的指甲,伊扶只觉一阵反胃,她想将这里燃为灰烬,但那些受害者又何其无辜,暗血部队已经集结了人手,在下面对伊扶准备进行攻击,但她只是防守着不做回击,仍在窗边望着里面的红。 她看见红抬起眼,虽然已有些面目全非,却仍然颤抖着嘴唇,说着“快走。” </br> </br> 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中的灯火 伊扶心中的悲伤一并涌上心头,她怒急攻心的吐了一口血液在手上。 她想屠戮,想将这些阻拦她的人全部碎尸万段,但她不能这样做,她只得这样任痛苦伤害着自己。 好无能啊,伊扶。 但就在这时,下面对她的攻势越来越小,而来自其他什么人的呼声却越来越高。 是恩格那,他上前强行拉着伊扶:“不要看了,您在这里,她只会更加疯狂,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您痛苦。” “恩格那,你这个叛徒,居然和背叛了布克兰都的人在一起,你不配再做暗血部队的将军!”下面一个士兵这样说着,对他发射了一支银箭,恩格那用血咒抵挡住,一边对伊扶说:“我撑不了多久的,我们走吧。” 她不想再牵累恩格那,点了点头,和他一起逃离城内,下面的人还在追着,但到了城门口,他们却突然止住了脚步,没有追出来。 仇恨与愤怒冲昏了头脑,伊扶没有去猜测这一切里的缘由,没有猜测为什么自己在布克兰都这样放肆,越狱,残害王的身边人,却仍然没有遭到追捕。 回到战窟后的伊扶没有去找依瑟蒂她们,而是神情恍惚的呆坐在外面的石凳上,就像是一尊雕塑,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恩格那就坐在她的对面陪伴着她。 她看着地上的猩红雨水,如同是血液一般。 像是红的双眼,红的血液。 “我该怎么办啊,我为什么这么没用…”她喃喃道:“为什么我的朋友总因为我受伤。” “这不是您的错,都是猩红的错。”恩格那担心伊扶会一蹶不振,安慰道。 “就是的咕莫!”几日不知去向的咕莫突然出现在伊扶的腿上,而她只是僵硬的拍了拍咕莫的头,眼神空洞。 “希尔音大人要振作起来,只有除掉了猩红,红小姐才会获救的咕莫!如果你一直这样,红小姐就要被折磨死了咕莫!”咕莫耷拉了耳朵,着急道。 “我当然知道,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连一个结界都破除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我也不能直接杀掉猩红的教徒,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咕莫,我该怎么办?”她强忍着将要哽咽的言语问着。 “那位老婆婆已经告诉你了咕莫!”看着伊扶不解的神情,咕莫拍了拍伊扶的手:“希尔音大人,快点想起来吧…” 咕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想到这些日子钻进猩红领地后无意听到的事情,她的小熊耳朵动了几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即使现在的伊扶已经很痛苦,但这还不够。 现在的她还只会狂怒与压抑,或许是因为曾经的一切都太过顺利,所以在连连遭受挫败后才会这样不振,曾经的她以为经历了爱娜和夏莉,以及维尔德的事情后,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需要平静的感受绝望,才能肩负起更伟大的使命。 伊扶看咕莫突然沉默,便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记下了她所说的,那令她不太明白的话语。 这时天空中又下起了雨,只是这次的雨不再是猩红的样子,而是如泪珠般清澈的雨滴。 “倪下,我们回去吧。”看伊扶没有反应,恩格那抓着她的手腕,咕莫则在背后推着伊扶行走着,回到了先前她们所在的屋子。 依瑟蒂看见她湿漉漉的样子,用魔法为她烤着火,几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这样坐着,一同取着暖。 “未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几日的猩红领地可有什么动静…”伊扶的身体暖和了些,也稍稍恢复了理智,如今红和夏莉都不在,她更不能乱,要代替红主持全局。 “你们做的事情很有效果!听说猩红教的人可害怕了!别说搜查反抗者了,降雨的时候都吓得未敢出来呢~”里可丝提了提气,努力用着平常轻松欢快的语气缓和着气氛:“小依瑟蒂出马果然是厉害!” “自然,我觉得我可以去做舞台剧的情景设计,养家糊口,发家致富。”依瑟蒂握着右拳做加油状,说起了自己并不擅长的那些话。 伊扶看着努力为自己打气的友人,不禁勾起嘴角,比哭还难看的笑着:“谢谢你们。” “你看,你还没赚到钱,伊扶就先谢了,等我们到了加兰尼,你可要努力打工,别辜负了我们的这声感谢!”里可丝假装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拍了拍依瑟蒂的帽子。 “马戏团猴子竟然压榨童工。”依瑟蒂伸出双手拍着里可丝。 “什,什么!都快是老妖精的人还好意思说自己童工!”里可丝也不甘落后,两个小朋友就这样飞快的相互攻击,手速快到出现了残影。 “哈哈,哈哈哈…”伊扶看见她们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见她终于没有再哭丧着脸,她们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依瑟蒂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帽子,低头浅笑着,里可丝则拍着地板大笑起来。 恩格那看着她们,只觉一股暖意流入心头。 善良而耀眼的人,身边也总是会聚集着闪烁着相同光辉的同伴们。 彼此扶持着,即使在寒冷的雨夜里,所感受到的也是一阵暖风,游走在外面,浮上至心间。 而咕莫一言不发的坐在伊扶的旁边,看着伊扶振作她当然也很高兴,可想起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她又有些担心,担心她受伤,却从不会担心她做不到,唉,但起码这一刻,她是高兴的,这就够了。 这样想着,咕莫抬起头看着扫去了阴霾的伊扶,也温柔的笑了起来。 这场雨冲刷走了坏心情,雨后的空气变得清新,虽然风依然有些寒冷,但伊扶却觉得自己神智清明了许多。 她将曾经的原计划全部推倒,不再去猩红领地做无谓的事情,而是应该直接去寻找问题的根源。 虽然不太明白,但既然咕莫说了关于那位老婆婆的事情,想必那一定很是重要。 她决定再去一趟乌科,去寻找关于遥远记忆中“她”的事情,以及乌科与“她”的联系。 </br> </br>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奇怪的友人 因为担心恩格那会被暗血部队追杀,伊扶没有让他同去,而是三人一起前往乌科。 乌科的样子还是同她前些日子看见的一样,依瑟蒂一边走,一边感受着。 “他们都是存在于这世界上的,只是成了没有实体的幽魂。”她这样说道。 “所以他们才不会被猩红所感染吗?看起来似乎很强的样子…”里可丝喃喃着,依瑟蒂却摇了摇头,不认可她所说的:“他们的痛苦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来到先前那间竹屋,映入眼帘却是已经坍塌下的房子,以及那挂满了蛛网的纺车,灰尘落了满地,丝毫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怎么回事…”明明前些日子这里还山林青翠,俨然一副世外竹林的感觉,如今人去楼空,徒留下这弥漫的烟尘,伊扶开始怀疑自己先前是否出了幻觉。 “这是什么。”依瑟蒂捡起纺车旁的一张绢布,上面绘制了乌科的地图。 密密麻麻的地图上有三个地方被画上了红圈,分别是接待馆、图书院,以及一个看起来像是普通平民的家中。 三人决定分头前往,里可丝去了接待馆,依瑟蒂去了图书院,伊扶则去了这个普通的小房子。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猩红就在自己的身边,凝望着自己所做的一切。 “大姐姐,你想吃烤糖吗?”伊扶听见有人在唤她,低头一看,却发现是先前见过的那个孩子。 “姐姐已经吃过了,小朋友,你很喜欢这里吗?似乎一直都在附近玩耍的样子。”她问道。 “啊,大姐姐。”那个孩子咬了一口手中的烤糖,他瞥了一眼地面,但又很快抬起头,挤出了一个笑容:“是的!” “要不要姐姐送你回家?” “不,不用啦,我还没有玩够呢!大姐姐再见!”那孩子说着,又笑嘻嘻的跑开了。 凭借着手中拓下的地图,她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有三幢排屋,而她要去地方位于最左侧的那一间。 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门上也有被重新装潢,伊扶敲了敲门,却发现门是开着的。 “打扰了…”她赶忙道歉,但门打开时,她却被飞尘呛了几下。 这里同竹屋一样,很久没有人来过,里面的家具都落了厚厚的灰,其他的房间都已被封死,正对着她的只有一张小书桌。 上面放着一本厚厚的笔记,但翻开时却发现前面的页数已经被撕掉,只留下了最后几张纸。 第一页上模糊的写着:“杀死在布克兰都的希尔音。” 这是她熟悉的字迹。 “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恨我?”伊扶抚摸着上面的字,单薄的纸映出了下一页的内容,她翻了一页,看见第二页的笔迹要比第一页新一些:“东西我放在家里了。” “…” 她回忆着曾经自己的这位友人。 “爱维晚丁倪下,什么事让您这么着急。”少女看伊扶火急火燎的找她,问道。 “昨天你答应我的,要给我看那串绯红石雕手钏,我和弗德都很着急呢,要是今天他也来学院了,肯定要缠着你一整天。”伊扶一心都惦念着她说过的话,父亲的考察队在遗迹内找到了一个手钏,在夜间会散发着淡红色的光芒,而这也是布克兰都首次发现了这样的新种类的石头。 “啊,您不知道吗,父亲已经拿去准备做展览了~” “怎么会,我先预约过的…”伊扶沮丧道:“那展览什么时候开始?” “看您这么认真的样子,我是骗您的。”她笑了声:“东西我放在家里了,等今天的课程结束后我们一同回去吧。” “好。”伊扶忙答应道。 等黄昏来临时,两位少女并肩走着,她突然发问道:“倪下,您还记得去我家的路线吗?” “当然,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去你家的路。”伊扶自信道。 “真的吗?您知道在伯尔格堡去我家最近的路是哪条吗?”少女看她如此得意,追问道。 “从诺姆街第三街道穿过,正左边一拐手的位置。” “以伯尔格堡为中心的话,向东南方向直直的,大约三百公里…厘米哦。”她说的很慢,说完后对着伊扶眨了眨眼,希望她可以记住她说的话。 “你这个跨度也太大了,再说三百公里都已经出城了,哪会有这么远?” “我是说在第三街道穿过后只有三百厘米~您答对啦。” 伊扶不明所以,但想到她经常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便也没有太过在意。 合上了笔记本,屋中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摆件,她便关好了门,离开了这里。 待与同伴会合后,伊扶看二人都是一副疑惑的表情,手中还拿着什么东西。 依瑟蒂拿着一本淡蓝色封面的书,上面用白色的烫银绘了一朵蔷薇,书名是《屠龙的少女》,看起来像是儿童读物一般。 里可丝手里则拿着一把伞:“我去到接待馆的时候,接待员小姐指了指放在角落的这个,说是给我的。”她挠了挠头,看见伊扶手里空空如也,便问道:“伊扶有什么发现吗?” “看到了两条记录,似乎是一位故友留给我的。”她点了点头:“她说要杀了我,事实上她的确做到了。” “快看。”正当她思索着事情的时候,依瑟蒂伸出手指了指远方的天空。 布克兰都之下,除了乌科外的地方,天空上都集结了层层的乌云,几乎是要覆在地面之上。 “我们快去看看。” 三人忙回去,才得知是暗血部队突然以藏匿要犯的罪名对战窟发起了攻击,连猩红教也参与其中。 战役才刚刚打响,但头顶上的乌云近在咫尺,压抑的令人仿佛要窒息。 不安的情绪蔓延,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伊扶起身穿过了层层乌云,看见上方有许多猩红教徒在咏唱着咒语,她赶忙去阻止,却被护卫挡住。 随着他们咒语的咏唱,血月的光辉开始扩散至云层,将目之所及皆染为一片赤色。 似乎是达成了目的一般,那些猩红教徒竟凭空消失了。 回到地面上的伊扶被强烈的赤光照到了眼睛,她抬起手遮挡,就听见了里可丝的一声:“伊扶小心!” 身后有人将她拉了过去,紧接着暴雨的声音便打在了头上。 里可丝正撑着伞,三个人躲在伞下。 看着伞上滴落下的雨水,以及猩红教的欢呼声和战窟的人们赶忙下令的焦急声音,伊扶只觉得布克兰都的一切都太过异常。 尤其是这场没有征兆便来临的,猩红之雨。 </br> </br> 第一百四十章 遗迹逃亡 雨水打在了战窟血族们的身上,随着一声声尖叫,他们的意识也逐渐被猩红所侵占。 伊扶看见了领头人和恩格那也在其中,而里可丝在战窟认识的人更多,她口中不断念着他们的名字。 伊扶没有说话,伸出手触碰了猩红的雨。 猩红明明找上了自己,为什么不试图将她也变成同类?还有那个故人为什么一定要置她于死地,曾经她对自己说过的话究竟有何意义,是有什么想要传递过来的消息? 如果现在不趁混乱而走,一会儿或许就走不掉了。 “里可,依瑟蒂,跟着我。”她没有再犹豫,回过身对二人说道,然后走入了雨中。 但依瑟蒂还是较为谨慎,她替自己和里可丝都施加了一层防护后才敢跟上伊扶。 从伯尔格堡向东南的三百公里,在乌科的地图上看那里有着的只是黄土废墟。 由上往下观望过去,会发现大部分人还是聚集在摊市,通往目的地的路上虽然也有些许行人,但他们都只是徘徊着,来回走来走去,或是坐在地上休息,很快又再站起。 伊扶在心里数着距离,差不多过了近二十分钟,她才示意几人可以下去了。 这里只有一望无垠的黄土,完全没有任何的建筑物,她有些担心自己引领了错误的方向,但依瑟蒂却很是认真的探查着,走了两步后蹲下抚摸着地面,口中念念有词。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里可丝问道。 依瑟蒂只嗯了一声,起身拿起法杖在地面重重敲击一下,那法杖底部便发出了火光,而地面逐渐产生了裂缝,开始不断摇晃着。 “小心。”她说着便飞入了空中,看着地面渐渐塌陷,并形成了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 “居然还有这样的机关,不愧是依瑟蒂!”里可丝看着阶梯成了型,感叹道。 “以前有人教过我…”依瑟蒂扯了扯帽子,母亲的面容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她双脚落在地上,手里仍紧紧握着法杖:“下面有危险。” 伊扶闭上眼睛感受着,却只觉下面有一条…冰龙?那龙在贪婪的吸食着什么。 “我们快进去。”如果一切如她所想的那样,那么接下来的她们将要面临一场苦战。 她用海芙约特之力点燃了两侧墙壁内的蜡烛,给后面的二人照明,等蜡烛全部燃起时几人才发现,下面宛若是一座古代遗迹,土筑成的宫殿内伫立着木像人,骑着石雕马,手中握着枯骨花。 似乎是检测到有入侵者,那些木像人手中的花都泛起了寒光,冰天雪地包裹住了整个大殿。 伊扶和依瑟蒂操纵着火,试图打碎那些枯骨花,火势入了花蕊,冰雪消融却更添了一层寒冷,但就在将要放松警惕时,那些花又灼烧起来,向几人的位置喷出了火焰。 “快跑!”几人忙向前跑着,伊扶又利用水将那花上的火焰浇灭,又引发了水灾,她一边生长着巨木抵挡,一边又试图用土掩一掩。 直到跑出了大殿,那些来自枯骨花的攻击才停了下来,几人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看着前面的道路。 这是一条长廊,约莫可以并行十人而过,两侧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飞针的攻击,但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她们放缓了步伐。 “呀!”伊扶突然叫了一声,她脚下的石板坠落了下去,带着她一起跌入了深渊,仿佛要摔个粉身碎骨,她想飞起来,但头部却一阵剧痛,直接滚在了地上。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是坐在长廊上,里可丝一脸受惊吓状:“没事吧?刚才你突然惨叫一声,然后飞上去撞了自己的头,又直直的摔下来…” “我刚才经历了幻象,以为自己摔了下去。”她晃了晃脑袋,好在刚才自己没有飞的太快,不然现在肯定要开花了,这样想着,还未等她嘱咐,里可丝也惨叫一声,原地跑了几圈。 待她清醒过来后也是一脸尴尬:“刚才看见有火烧我,那个,我们牵着手一起前行吧!” 三个人牵着手走在幻象长廊,伊扶一会儿看见有带着尖刺的马车朝着自己撞过,一会儿看见依瑟蒂的手变成了一条大蛇,从幻象回到现实,没几步又步入幻象。 里可丝的惊呼声时不时还会传来,伊扶也克制着自己的各种本能,只有依瑟蒂一直保持着安静,她握着伊扶的手,甚至没有因害怕而抖动一下。 “我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被火烤,被水淹,被土埋,被巨石压,老虎啃,还有人在挠我,我,我,我…”在刚才的一路她受了不少的惊吓,里可丝走出幻象长廊后有些站不稳,额头虚汗直冒。 依瑟蒂施展了柔和的治疗术抚慰了她的情绪,伊扶也拍着她的后背。 “对不起,我太没出息了…”里可丝稳定了情绪,抱歉道,几人便又继续前行着。 才刚迈出一步,两位同伴的踪影便突然消失,只留下了她一个人。 “伊扶,依瑟蒂,你们去哪里了!”通讯录里传来了声音,伊扶忙回应道:“看起来我们三个被分开了。” 是不是这样的地方必会出现飞针攻击,伊扶看着那些透明的琉璃制飞针,它们在空中不易被察觉,但这里被施加了魔法,飞针飞到一半会隐匿踪影! 不仅如此,这些飞针分布还极其密集,除了考验听力,还要推断着两排的飞针轨迹。 她不禁开始担心起里可丝。 伊扶没有直接尝试,而是用海芙约特的力量造了一块厚重的木盾丢了过去,想试一试这些飞针的威力,所得到的结果令她非常满意,她看见那些飞针并没有穿过木盾,而是钉在了上面。 于是她造了一个巨大的木桶钻了进去,只一推便咕噜噜的滚了过去,直到啪的一声撞在了什么地方。 “这都可以…”胜利来得太快,以至于她并未感受到多少喜悦,反而是难以置信更占的多了些。 从桶中爬出后她看见了一扇门,将门推开后是一个正方形的屋子,对面依旧是一个长廊。 而这里有三扇门,除了她出来的这一扇,还有着另外两扇在不同的方位,想必里可丝和依瑟蒂都在不同的门后。 她走过去尝试开门,如预想的一样,这些门只能在内部开启。 伊扶便在门前坐下等待,不到半月刻,依瑟蒂也推开了门,而里可丝迟迟没有动静,一个月刻过去,在二人开始担心时,最后的那扇门也打开了。 </br> </br> 第一百四十一章 苏生之仪 里可丝走出门后,伊扶注意到她虽然慢了些,但身上却并没有一处擦伤,这对于全然不会魔法的人而言,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我们走吧。”不等里可丝的抱歉说出口,伊扶笑道,三人便走入了长廊。 这一路并未再出现什么障碍与关卡,直到门推开后,她们看见了狭小的土屋内,有一个红色的宝珠在闪耀着光芒,而宝珠的下面正坐着一人。 “请将您的恩惠尽数赐给我…力量,以及完整的身躯…”那人正接受着宝珠的光芒,仔细一看,正是缺少了右臂的莱茵若。 “啊,这是之前安女记忆里的!”里可丝认出了莱茵若。 “她也是害了红的罪魁祸首,我只恨那天没能再多砍她几刀。”伊扶这样说着便要拔剑,但里可丝却更快,她在听了前面一句话后便没有犹豫,拿着剑只一击就刺入了莱茵若的心脏。 莱茵若顿时没有了动静,但宝珠的光辉却也在此刻消失。 “晚了…”依瑟蒂说道。 莱茵若的身体被猩红色的光芒所缠绕,她缺失的肩膀长出了红色的右臂,那把刺穿了她的剑被弹出,咣当一声的摔在地上,她的身体开始变大,撑破了衣裙后会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化作了红色的水晶。 “你们很荣幸,见证了猩红的洗礼。”莱茵若的声音也变化了,似乎是有着另外一人在与她进行着和声一般。 “小心,这似乎是猩红的完整形态。”依瑟蒂拿着法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三人开始联手在不同方位进行着攻击,但莱茵若却异常可怕,不仅四肢柔软而灵活,就连她的头发也如同是尖刀一般。 她一边防守,身体一边发出了无数的水晶,伊扶和依瑟蒂防护着,而里可丝只能不断的跳跃来躲避攻击。 伊扶担心着她的安危,一个分神便被莱茵若打到,看见她有些不敌,莱茵若便向伊扶攻来,而里可丝在此刻也提起了剑,砍伤了那只猩红的手臂。 莱茵若嚎叫一声,又开始发射了无数的水晶,这次伊扶未敢再分心,她一边防护,一边提剑唤着雷电。 但雷电劈下时却被水晶所抵挡,那护盾无比坚硬,伊扶的剑也未能砍破它一丝一毫。 里可丝因为没有魔法防护的能力,在躲避了几次水晶的进攻后便败下阵来,莱茵若用头发包裹着她,在空中甩了几圈便将她重重拍在了墙上。 轰隆一声,那墙便被砸出了一个大洞,里可丝失去了意识,如同是被揉皱的残破纸片一般,软绵绵的摔在了地上。 莱茵若并没有享受一刻喜悦,似乎是在先前的战败中得到了教训,转身继续向二人攻来,依瑟蒂敲击了一下地面,将水晶弹起至空中向着她攻去,之后又召唤了几个连环的火球丢在她身上。 可惜这些都没有用,就像是猩红领地的结界一般,不管是雷电还是火焰,她通通都不畏惧。 似乎是玩累了这种战斗游戏,莱茵若的头发如同铁丝一般突然张开,依瑟蒂冷静的分析着方位并躲开,而伊扶却被击中,那击中了她的发丝染了她的血,立刻化作了一颗猩红的水晶,给了她近乎致命的一击。 “呃…”她跪倒在地上,然后趴了下来。 依瑟蒂预判着接下来她的动作,在空气的轨道之中设立了火球,又在其中添加了几组幻象迷惑,莱茵若抵挡着,但仍有一个火球打在了她刚才被里可丝砍中的手臂上。 这对她并没有造成什么损伤,她只用水晶拍了一下,那火焰便被熄灭。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莱茵若突然停止了攻击,开口道:“若是你现在收手,你的朋友便可以活。” 说着,她拔出了身体上的一颗水晶攥在手上,那水晶便化作了红的样子:“如果你执意要继续的话,她们都要死,而且就从手上的这个开始。” “…”依瑟蒂看了看红,又看了看伊扶和里可丝,在一阵犹豫过后,她放下了手中的法杖。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也如此天真!”莱茵若笑着,发射出了一颗水晶刺入了依瑟蒂的身体,将她钉在了墙壁上。 “依瑟…蒂。”伊扶忍受着枯萎心脏的痛苦,想爬过去将依瑟蒂救下,但她又看见了莱茵若拎起红,张开了血盆大口。 她想要吸食红的血液! 伊扶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剑,强行支撑着自己站起,她知道自己没什么力气,如果想阻止这一切,只有最后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雷电啊…请允许我将…自己献给你,以我这条苟延残喘的性命,让我的友人…唔…”心脏宛若被火烤焦,疼痛难忍,她手上失了力,再次丢下了剑,跪倒在地。 伊扶以为自己将要丧生在这里,但看着眼前的红,还有性命垂危的友人,她… 她的胸口泛起了淡淡的光晕。 随着心中什么东西被渐渐撕裂,她体内也感到一阵炽热,感觉浑身都在融化。 “希尔音大人成功了咕莫!” 熟悉的声音响起,脏兮兮的咕莫爬出了伊扶的口袋,看着她的变化。 “咕莫?我…” 咕莫张开双臂,以稚嫩的声音说道:“这是月神大人曾保留的宝物,承载了希尔音大人作为神女的半缕魂魄,并以植物的形态保管在夕娜,在断月痕时看似已经消失,实则是隐藏在了希尔音大人的体内,在刚才希尔音大人不顾自身也要去守护同伴的时候,这种意志打破了守护着魂魄的心隔…现在希尔音大人即将觉醒,马上就要拿回属于神女的力量了咕莫。” “神女的力量…”伊扶感觉自己体内的每个细胞都被重新净化,那柔和的力量仿佛能将她和月光揉在一起。 雷电,月光,玫瑰,黄昏,雨水,大雪。 她的眼前是作为神女的一幕幕经历,被冰封的过去,以及正在由她推动着的未来,她伸出手,便能看见自己在散发着属于月亮的光辉。 身体变得很轻,轻盈到仿佛已经失去了实体,胸前的光芒越来越耀眼,直至将整个遗迹都包裹住。 此刻她将携着众神赐予的祝福,于此处苏生。 </br> </br> 第一百四十二章 前往加兰尼! 觉醒后的希尔音已经不是眼前人所能抵挡的了。 她拔出剑,携带着月光,只一剑便将莱茵若斩获。 那些水晶嘭的一声碎裂开来,莱茵若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如同是陶瓷玩偶一般,面颊开始破碎。 在她破碎后,躯壳之中走出了一个影子。 是伊扶之前所遇到的那一个。 影子摘下了自己的伪装,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索里莫,果然是你…” 虽然伊扶早已猜到是她,但亲眼看见这多年未见的面容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索里莫没有如想象的那样露出凶狠的笑容,而是欣慰的笑着:“你做到了,你斩杀了猩红,为布克兰都带来了和平…我需要对你说,谢谢。” 伴随着光和影,在那些破碎之中。 伊扶看见了真相本身的样子—— 在血月之上滴落下的泪珠,名唤猩红。 泪珠落在了祖世界的乌科,化成了名为索里莫的少女,原本少女在乌科过着幸福的生活,与这里的人们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但渐渐的她发现自己的存在会影响布克兰都的平衡,体内作为猩红的力量会随着每一次布克兰都的雨落而增强并填充,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身体已无法承受这份力量。 于是在一个雨天,她的力量尽数迸发,杀死了乌科的所有人。 乌科的人们再没了实体,只能像游魂一样生活,她的力量迸发使得乌科地面下沉,人们无法再去到布克兰都其他的地方。 但即使地面没有下沉,他们也再也不能走出乌科。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行动范围只能保持在死前所在位置的五十米内。 索里莫绝望的发现这并不是结束,如果她一直存在,自身的力量还会一直增强,直到将整个布克兰都的血族、甚至是整个世界的人们全部杀死。 她想将自己的力量分散,可想尽一切办法,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将力量散播给其他的人们,散播出去的那份也就是所谓的“猩红。” 但这样等同于直接获得血月的力量,血族的身体难以驾驭这份强大,作为获取力量的代价,猩红会影响并控制血族的心智,将其变成另一个人。 最后血月告诉她,神之女希尔音可以化解这份力量,但她现在正在月域的布克兰都历经着磨难。 索里莫知道如果等待着她作为血族走完正常的一生,那时间将会无比漫长,于是她来到了月域,但在月域内她的力量不敌希尔音,便与黑教会联手陷害她导致了她的死亡。 但没想到黑教会派出的毒物没能直接将她杀死,而是分割了她的灵魂,自己也被愤怒的维尔德杀死回到了祖世界。 她想回去寻找希尔音,但因为上次去月域已经消耗了不少的力量,她只得静候着。 等再次可以回到月域时,她得知伊扶已经离开不知去了何处,她便找到了维尔德,将一切真相告知,为了使他相信,她在月域内召唤了一次血月。 维尔德接受了她的提议。 提议的内容便是索里莫需要散播力量,维尔德则引导伊扶来到祖世界,但活着的血族无法进入祖世界,索里莫便将猩红传递给维尔德,并扶他坐上了祖世界的王位。 性情大改的维尔德失去了自我意识,而她也在一次次分散力量之中丧失了实体,若附身在别人身上,她将与猩红融为一体,并获得强大的力量。 于是她还需要一个愿意配合自己、并可以做出牺牲的人,一直倾慕着维尔德的莱茵若表示自己愿意帮忙,于是她来到了维尔德身边,不断引导他,不断激怒伊扶,希望她可以在一次次受挫之中觉醒并了结掉猩红,将布克兰都那被夺走的安定归还。 再次回过神,索里莫的光影正试图触碰着她的脸颊:“对不起,你给了我那么珍贵的友谊,可我在与你的关系之间却只能做一个反面人物,对不起,我真的好想再和你做朋友,但是…这个愿望再也不能实现了,不管怎样,谢谢你…” 说完她笑了笑,提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我可以唤你伊扶吗?” “当然,你…你要回归到血月之上了吗?”得知真相的伊扶还有些恍惚,所有的一切,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在脑海里回放着。 “或许,不过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永远记得你,伊扶,伊扶…想我的时候,就看看血月吧…” 她的身影如玻璃一般破碎,化作了散碎的光芒,她的声音也化作了这狭小空间内的虚无缥缈。 她步步为营,在千年前便开始算计这一切,为了守护自己所喜欢的布克兰都,她选择成为一个“反派”。 其实哪里会有什么真正的“反派”?! 只是大家都有着不同的立场,不同的目的,她为了自己心中想守护的事物,选择走上历史的耻辱柱,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伊扶叹息着,将月光笼罩在这小小的土屋之内,为红清理了她血族的因子,还给她作为花代族的身体,又为依瑟蒂和里可丝疗伤。 咕莫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回到了神界,也或许还在某处悄悄的看着自己。 唏嘘不已。 先前她从未怀疑过会成功破除猩红,但她却从没有想过事情的背后竟是这样的。 对于她们,她表示了自己的敬佩,但莱茵若对红的所作所为,却为她系上难以解开的心结,那是她永远都不会原谅的事。 在吟唱之下,月光将四人送回到布克兰都的城内。 在这里的一切都已落定了。 血月的光芒透过窗纱洒进屋内,点缀上红的脸庞,她揉了揉眼睛,睁开了那双灼眼的红色眸子。 “晚上好,红。”她笑着向她问候:“你这一觉睡得可太久了,贪睡鬼。” “伊扶…”红看着伊扶,她坐起身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伸出手抱住了眼前人:“你真是,偷看淑女睡觉,本小姐都没有怪罪你,你还敢说我贪睡鬼。” “谁叫你那么好看。”伊扶蹭着她的肩膀,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气,激动的眼泪忍不住的下落。 依瑟蒂也被二人的声音唤醒,从床上坐起。 “好久没有聚众睡觉。”依瑟蒂打了个呵欠,拍了一下里可丝:“你这个睡相更像猴子了。” “啊…谁吵我好梦…”里可丝抱着依瑟蒂的腰嗅了嗅,才睁开了眼。 “看,这个才是贪睡鬼,我明明是最勤快的那个。”红伸出手指了指里可丝,但依旧不肯放开伊扶。 “错怪你了实在是抱歉。” “嗯?什么什么?哪里有鬼!”里可丝左右看了看,看见红就要飞扑进她的怀抱,好在依瑟蒂眼疾手快,用法杖勾住了衣领:“红和伊扶在亲昵。” “哼,我们也来!”里可丝说着就要去抱依瑟蒂,依瑟蒂便将法杖丢给她:“这个适合你。” 这样说完,依瑟蒂从床上爬下,钻到了伊扶和红的怀抱里。 “狡猾的帽子女巫!”里可丝丢下了她的法杖,也来一起拥抱着。 “真是的,肉麻。”伊扶笑道,几个人在一起说笑着,只感觉现在便是最幸福的时刻。 “伊扶。” 在经历重逢之喜后,伊扶听见了通讯录里传来了沃佩里翁的声音。 “我在。”她赶忙回复着他,语气中的喜悦与爱意是难以掩藏的。 “也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你在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好消息~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你的伊扶了!你们呢?” “一样,看来接下来我们可以好好在一起,四处去看看。”伊扶听见他在那边笑了一声:“开始了做盼妻石的几日。” “哎呀…”她瞬间有些不好意思:“那,那个,我还有些东西要准备,我们加兰尼见…”说完,她又补充道:“记得来接望夫石。” 红他们还在和战窟的人们依依不舍的告别,伊扶也与未临讲述着她在月域的故事。 直到大家都散去时,维尔德才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阿莎加莎小姐,非常抱歉。”他对自己先前伤害红的事情做出了诚恳的道歉,红知道那并不是他的本意,既然现在她已经无碍,也便没有再计较:“没事,倪下不必在意。” 一阵沉默后,他看向了伊扶,红瞬间明白维尔德有话想对她说,便带着里可丝和依瑟蒂离开:“我们先去外面等你。” 在三人离开后,他试探的问道:“伊扶,十分抱歉,我伤害了你的爱人的友人,还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说出了那些过分的话,我本不该奢求你的原谅。” “相反,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而且我得知了全部的真相,维德,你非常伟大。”她担心他从此会沉溺在自责当中,便像以前一样对他笑道。 “谢谢你,伊扶。”他这样说道,那颗悬着的心也已落下,他本以为她会从此与他决裂,但没想到她却对自己夸赞了一番,想到这里,他又开口问着:“对了,以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做家人吗?” “当然啦,维德。”毕竟他们在一起也相处了千年,即便没了那份爱情,但在布克兰都作为朋友一起成长、作为家人一起生活的羁绊却永远都在。 之后他们又闲聊了些别的,聊了聊沃佩里翁,聊了聊还在月域的法姆和弗里亚德,还聊到了将来他对布克兰都的期望。 临行时,维尔德与恩格那、还有未临以及战窟的人们一同来送别。 而伊扶也按照金丝雀在通讯录里的指示,带领着三人前往着同伴们所在的地方。 真世界,加兰尼。 </br> </br>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论天堂或是地狱 同伴们目前所处的城市名为圣彼洛,是一座被白鸽与鲜花簇拥着的沿海城市。 虽有加兰尼第三学府坐落于此,且距离首都只有四十分的列车车程,但除了圣彼洛的贸易市场及城市之外,其他地方皆是静谧而安逸的群花景点,鸟鸣声声而远离喧嚣,游人来此皆叹颇有世外之感。 而选中这里的最大原因也是因为顾虑到了生活,加兰尼所使用的货币与先前他们生活的地方并不一样,且货币互换的名单上也并没有月币和旧币的名字,圣彼洛距离首都较近,但房屋购置所需要的资金却少了几倍,凭借着他们八个人的能力,很快可以在这里买下一栋不错的房屋作为安身之所。 在抵达圣彼洛港口时,四人已经在等待着她们,迎面而来的海风舒适而潮湿,细浪拍案,海鸥低歌,赞美着这一幕的美妙。 “终于见到了光明。”几人自在巴特之后,又在布克兰都呆了许久,已经好久没有看到白日下的城市。 而伊扶则更是难掩心中的情绪,见到沃佩里翁之后,她便一直保持着笑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走吧,我们先去旅栈内取你们的房门钥匙,路上再讲讲最近发生的事情。”夏莉说道,几人便前往旅栈的方向,根据她的描述,在解决了金丝雀拯救洛里的事件之后便没了目标,最近都在四处接着单子打着工,赚一些生活费。 而在这些日子里,他们发现了在加兰尼内深藏的知识与文化底蕴,以及无限的未知,现在四人都比较倾向于留在这里,希望询问一下她们的意见。 “只要我们可以在一起,去哪里都一样,而且听你这样一说,我对加兰尼也十分好奇。”伊扶率先表态道,其他几位野蔷薇也是一样的态度,现在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月域内也早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的家就在这里。”里可丝拍了拍同伴们,这样说道。 “好的,太好了。”夏莉比想象中还要开心,但金丝雀眼神示意了她一下,她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如今正居住着的旅栈虽然不大,且是典型的圣彼洛风格,脱水后的鲜花装点着外表,楼下饲养着白鸽。 “老板娘,再添四间房,同我们一样,会在这里长住一段时间。”金丝雀走进旅栈后,与柜台后的老板娘打着招呼:“没有骗你吧?这样日收是不是能再减免10世元?” “你这孩子,我什么时候说过你骗我了。”老板娘在柜台上登记着:“现在是八间房,每间都入住三十天以上,便按每间日收30世元计算,以后每月需缴纳7200世元哦。” “我们一次性付上三月的。”这样说着,四人都拿出了些钱,将未来三个月的旅栈费用付上。 “客人们爽快,来,这是钥匙,上面有对应的房门编号。”老板娘登记好了几人的姓名,将钥匙递了过来。 几人上了二楼的休息区,开始谈起在这里的生活。 “世元便是在这里的货币了,你们知道如果要在这里购买一座拥有十五个房间以上的别馆需要多少钱吗?”在坐下之后,金丝雀开始为几人科普加兰尼的物价。 “不知道。” “优良地段内最大户型的话,需要两千万世元哦。”卡摩斯解答道。 “这么便宜?在月城这个价位可买不到这样好的房子。”里可丝感叹了一声。 “在月城的话确实如此,但加兰尼内一个普通的居民月收是在1500——2000世元,这是占比最多的。”夏莉补充了一句。 “啊,怎么会…那我们在这里一月居住就要那么贵!”听到这个数字,里可丝立刻又改了口:“除去日常消耗,加上八个人一同努力,要买下它岂不是要上百年。” “我们又不是普通居民。”依瑟蒂拿法杖拍了她一下。 “正如依瑟蒂小姐所言,这段时间我们接了很多悬赏,手中拥有的世元已经可以在圣彼洛买下一套中等的居民房屋。”沃佩里翁说道:“约莫120万世元,其中还有30万是之前的那位先生为表歉意而补偿的。” “明白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各凭本事,众筹出一个新的‘矢车菊之间’。”伊扶想了一下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似乎我也只能去抢赏金猎人的饭碗了。” “我想去剧场。”依瑟蒂想起先前在布克兰都说的话,其实自身对此也是很感兴趣的。 “我的话…枪术指导?” “那我便去教剑术了。” 四人很快就想好了自己想要从事的工作,然后好奇的看了看他们。 “我的话…除了偶尔需要用到我的悬赏外,便是一名魔术师,各种场合都会去表演,现在经常会在马戏团内。”卡摩斯说道。 “我还是在接悬赏。”沃佩里翁回答着。 “我和金丝雀也算是,不过都是去一些传说中有妖怪的地方。”说起妖怪,夏莉加重了语气。 坐在对面的里可丝都眼馋哭了。 于是现在几人有了新目标,便是在将来要长期生活的加兰尼内购置一套房屋作为新的安身之所。 向着两千万出发! 在大家各自去忙之后,伊扶和沃佩里翁相约一同出去走走。 走在圣彼洛会发现,这里的住户们都喜欢用淡雅的色彩装点着生活,走在街上,随处都是浅浅的花香与鸟鸣声声。 “从此以后我们可以好好在一起了。”她害羞的笑着:“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和恋人在某个地方,过着平静的生活。” 他对此也颇为赞同:“很久以前我也没有想过,会与另一个人相伴着共度永恒。” 二人走着走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今晚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可能要明早才能回去。” “好~”她知道每次他的提议都会令她收获惊喜,欣然答应道。 他便带着她走过了海上黄昏下的玻璃桥,抵达在海边最高的山顶。 她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黄昏:“你是想和我一起迎接下一个黎明吗?” “被你发现了。”他也坐在了她的身边,一同遥望着。 她伸出手指着天空那原本应该悬挂着灼热的地方:“你记得太阳吗?就是在瓦秋的时候,白天会挂在天上的。” “记得,在这么多的世界里,我只在瓦秋见过太阳。” “其实在我失去记忆的时候曾到过一个奇妙的世界,那里也拥有着太阳,以前我还和朋友们去看过日出。”她回忆着之前的事情,自言自语的说着:“想想在这边的时候,我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的,安静下来等待一场黎明升起。” “只要你愿意,以后会有很多这样的机会。” 他们这样一言一语的随便聊着,与黄昏道别,再看新月光辉逐渐明亮。 今天是碧蓝的夜空,星星像是被挂上去的夜灯,点亮化作浩瀚,而月亮则憧憬着人鱼的生活,将半身都浸泡在海中与他们对望,万籁俱寂,只时常可见有白鲸跃出海面。 她倚靠在他的肩上,将月光洒入海中。 “上一次看到这么美的月亮还是在远森呢,虽然那晚月色朦胧,但我却觉得格外明亮。”她沉醉在月色里,同他说着情话:“我最喜欢的人接受了我的爱意,即使已经过了那么久,但每每想起来都觉得非常幸福,即使你就在我的身边,我却仍旧倍感思念。” “看来我比你好一些,可以时常看见这样的月。”他看着依偎在自己肩上的她,听见她好奇的问了一声:“为什么?” “因为遇见你之后,你就成为了我的月。” 听到他这样说,她立刻重新坐好,低着头纠结着衣角。 海浪轻柔拍打着礁石,伴着远处早起琴人的音符,为夜幕吟唱着摇篮曲。 星星闭上了双眼,暂时掩去光芒,在歌声中逐渐沉睡。 天空沉淀了夜色,唯有海面上的月光照亮着黑暗。 “是啊,不管去哪里,你的月亮都会跟随着你的脚步行走。” 天地间失去了光芒,恰好掩盖了她被染绯的双颊,看着他别过头去,她才小声地说道。 “不论天堂或是地狱?” “不论天堂或是地狱。” 昏暗之下,她跪坐着的身躯凑上前,轻吻了他的眼角:“只要有你在,世界才是完美的。” 海平面上泛起了一抹浅浅的青色,随着青色的上升,那沉入海中的月亮便也打着呵欠,钻入海底寻找着她的美梦,白色的身影徘徊着。鸥声开始响彻在海岸。 “我曾以为在永生的夜里所看到的月与星辰是最美好的,直到现在才发现,能和你一起牵着手看一场黎明渐近,似乎一切都是那样与众不同,似乎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背着光:“不过你知道我的!即使是安逸的平凡生活,我也要在这平凡之中添上几笔油墨,所以——”她向他伸出手:“见习赏金猎人希尔音的一天就这样有了一个美好的开端,在这里请求旅途上的明灯一盏,沃佩里翁先生,不知我可有这个荣幸?” “自然。”他也伸出手握住了她,从地上站起:“我们现在就去贸易市场的悬赏板。”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从大小姐变打工族 悬赏板上有着各样的任务,猎物的讨伐,嫌犯的追捕,甚至还有一些会社的紧急招工。 “看看这个,蓝蝶剧场急需一位可以操控雷电的魔法师,酬金三万世元。”伊扶指了指面前的那张悬赏,对沃佩里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哎呀,我的能力到哪里都是稀缺人才呢。” 但看见所需人数只有一位,她有些犹豫,一边觉得这张悬赏来钱很快,但心中又希望能和他在一起执行任务。 “没关系,去试试吧。” 说着,他撕下了那张悬赏递给了她。 而他也在悬赏板上寻找着,最后取下了一张酬金五万世元的讨伐帖:“这些任务很快就可以解决,下一个我们再一起去吧。” “好~”她看了看手中的悬赏帖:“现在要怎么办?” “来这里。”他带着她去了悬赏板后的提交处,将手中的悬赏帖和赏金猎人的身份证明递了过去,工作人员便将任务情报交给了他。 “这位小姐希望注册成为赏金猎人。”办好事情后,他又说道,工作人员便拿出了一份表格交由伊扶填写,在填写完毕后,工作人员飞快的登记着她的资料以及这次接下的单,最后将任务情报与见习身份证明递给了她:“等完成这一单后,携带着雇主签名回到这里,便可以拿到正式的证明了。” “非常感谢。”离开悬赏板后,她问道:“我该怎样去蓝蝶剧场?” “在这边有班车可以直接前往。”说着,他拿出一个钱袋递给她:“给你的启动资金,有想要的东西也可以买下。” “谢啦,等我拿到酬金就还给你。”她没有拒绝,接过了钱袋,与沃佩里翁道别后便前去站口乘坐班车。 上车后她拿出了任务情报,阅读着上面的信息。 蓝蝶剧场最新舞台剧《斩龙者》系列之《海上征程》正在开演筹备中,但其中一幕是主人公来到雷雨海上斗龙,筹备过程中才发现加兰尼内雷电法师的稀缺,这一幕尤其重要,是故事的精华所在,愿高价悬赏,演出完美结束后还将有额外奖赏。 后面还附上了《斩龙者之海上征程》的完整剧本以及故事背景,伊扶也大致看了一下。 这是加兰尼广为传颂的屠龙少女的故事,在曾经加兰尼遭到龙族攻击时,少女挺身而出,抵御侵害,现在被改编成了一系列书籍、歌谣以及各种木偶剧、歌舞剧等等。 而蓝蝶剧场作为圣彼洛内口碑与规模都名列前茅的剧院,多年来也是在不断改进着故事情节与观感,现在他们想要将这一段故事完完全全还原于传说,包括里面的各类情景,都要做到极致。 在抵达蓝蝶剧场后,她将任务交予了接待处的工作人员,之后便被带到了剧组内,敲开门后,里面的人们知道了她的来意,顿时都鼓掌欢呼:“终于等到你了啊!” 之后她根据剧组内的指导,将雷电化作幻象布于屋内,在导演的指挥下将其威慑力发挥到了最大,使人能充分感受到主人公一路所历经的艰难险阻,以及极其恶劣的环境。 “太棒了。”导演称赞道。 所需的人员都到齐,便开始进行完整的彩排,从中找寻各场景的不足之处。 伊扶在同一幕的其他魔法师口中得知了关于加兰尼内的一些情报,这里人口众多,学院内所教授的魔法种类繁多,除去系内动辄百万的常见属性,还有较难进阶的召唤师、时空魔法师、预言家、光明法师与黑暗法师。 但即使较为困难,在加兰尼内的优秀学员也不尽其数。 唯独雷电极难掌握,本来剧场内对此已不抱希望,伊扶的出现令他们着实感到惊喜。 而她只谦虚的笑着,心中暗想这都是父亲那个小气鬼不肯将学识传授给人类的缘故。 在经过几天的排练与修整后,海上征程的故事伊扶也已熟记于心。 这一幕对屠龙者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在对战水龙时,她失去了所有的同伴,但她没有将时间浪费在愤怒与悲伤当中,而是再次提起长矛,从同伴的伤亡中吸取教训,成功击杀水龙。 这使伊扶很是佩服,如果是她的话,想必自己肯定会因为过度悲伤而与其拼命,最后两败俱伤,而故事的最后,屠龙者也只是拿着几朵白色的小花,在同伴的坟前献上了最深沉的哀思。 当之无愧的英雄。 在空闲时间,她也有受邀去挑台上看演出。 台上紫树的幻影之下,有少年在弹奏着钢琴,试图唤醒被精灵捉弄而陷入沉睡的少女。 而这一幕只是为了彰显意境,幕后还有着几样更加空灵悠远的乐器,又似乎是在衬托着少年心境一般。 而曲毕时,有风系法师在场内刮起一阵风,那些紫树叶落,吹向了观众席。 在一片虚无纷飞后,场地上的人物便消失,少年和少女都已不见,只留下了一架孤单的钢琴。 刚才的一切都宛若是个梦境。 台下掌声如海潮,她也如同大梦初醒一般。 而这场演出后,伊扶发现蓝蝶剧场的演出大多都在努力的衬托出意境,渴望营造出浓厚氛围,成为无需言语便能打动人心的艺术品。 在观众都离席散场后,她走到了大厅,看着演出预告。 《斩龙者之海上征程》还有十五天开演,而最近大火的节目除了刚才的那场音乐演奏,还有一场悬疑剧目,似乎是讲述了一个山庄内的家族内斗。 她对此没有兴趣,转身离去时却撞上了要来看立牌的人。 “十分抱歉。”她鞠躬道歉。 “没事的。”被撞上的人笑道,伊扶抬头打量着,发现那人穿着与卡摩斯的风格相近,只是他的衣服主色调都是深红色。 “你也对这个感兴趣吗?”正当她点头要离开时,少年喊住了她。 “啊,没有,我只是随便看看。”她否认道:“我不喜欢这些内斗的故事。” “原来如此。”少年转过身,又一次看向了面前的立牌,喃喃自语道:“险恶人心明明那样精彩。” 人们总是对自己未曾涉足过的领域格外好奇,或是赞美崇尚着智力美学,但若真的踏进了这样的环境,倒不见得他还会这样说。 伊扶没有再理会,径直回到了剧组内。 </br> </br> 第一百四十五章 虚无与神圣 沃佩里翁在这期间已经完成了两单悬赏,在开演前一天,他来到蓝蝶剧场看望她。 伊扶正翻着剧本,一边翻着,嘴里一边哼唱着这一幕的配乐。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他坐在她旁边的位置,问道。 “非常棒,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呢。” 她本来是微笑着的,听见他的声音后,顿时笑的更开心,伊扶将剧本放在一旁,看着他笑道:“你怎么来啦。” “你的首次演出,我当然不能错过。”他拿出了明晚的票:“我要坐在最前面。” “太夸张了,我只是个幕后人员,特效师晓得伐!” “你在哪里学的这些用词,很多我都是第一次听说。”看着她的样子,他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意:“只要有你参与,我就一定会到场。” “好嘛,我保证,明天一定会让你震撼。”她得意道,之后想了想,她又问道:“对了,你在加兰尼的这些日子,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屠龙者的传说?” “嗯,这是个谈不腻的话题,屠龙者与同伴们守卫着加兰尼,而之后同伴们的离去却使她更加强大,也是在那之后,她成了不败的传说。” “对,那你知道龙都有些什么样的属性吗?”她追问道。 “我知道的就有火龙、水龙、邪龙、炼狱山龙和五首龙。”他细数着自己听到的传说。 “啊,没有冰龙吗?”她提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一点。 “目前还没有听到过关于冰龙的传说。”看见她关切的样子,他问道:“怎么了?” 伊扶将自己在进入遗迹前的事情告诉了他:“当时莱茵若给我的感觉,就是一条冰龙。” “或许之后我们会见到她。”说着,他对她的能力产生了好奇:“对了,我想知道我给你带来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你呀,我看看。”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眼前人的气息。 但心中浮现着的依旧是他的样子,没有被任何事物所替代。 “你就是你自己,独一无二的。” 是万千景象之中,唯一拥有着自己本来面目的人。 次日晚。 演出进行的很是顺利,场内电闪雷鸣,加上其他魔法师的呼啸海风以及扑上脸颊和雨衣的点点水珠,令人身临其境般感受着屠龙者所经历的一切。 而在结束时,主人公在友人墓前献上了花朵,这时暖风拂面,伴随着点点花香,屠龙者抬头望着天空,露出了勉强的笑容。 “我会带着你们的那份,将我们的信念贯彻。” 环境温暖,但心中的寒意却浮上心头。 名垂青史的演出——之后的报上是这样写着的。 伊扶回去之后领取了赏金,以及剧院追加的一万世元感谢金,这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剧院在清算单上表达了对她的巨大好评。 而她也成功晋升为了正式的赏金猎人,开放了更多高额悬赏,以及特殊的红色悬赏。 所谓红色悬赏,是较为重要、由加兰尼的城市社会所发布的悬赏。 这皆是因国内守卫军的制度问题,导致无法灵活调配人手,稳定性强,但灵活性较差,所以在进行一些任务时,常常会是守卫军与赏金猎人的搭配。 “我们去接一个大单吧!凭我们两个的实力,肯定可以拿下。”她提议道。 “就依你,选一个喜欢的吧。”他应道,看着她在悬赏板的红色区域内寻找着。 “你知道我之前在月域的时候,最常做的事情是什么吗?”看到某一个悬赏时,她故作悬念的问着他。 “探索未知魔法?”他对她在月域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这个答案也完全是凭借着猜测得到的。 “这是其中一种啦,但我被奉为英雄的原因便是…”说着,她撕下了悬赏单:“月域内各类犯罪组织的克星。” 目标:拟代号为:拾。 代号拾是国内现存最活跃的恐怖组织,现已犯下爆炸罪五起、伤害罪十三起、抢夺罪二十起,在多地造成了较为严重的恐慌,现收到代号拾的挑衅,称其将在一日后对东部地区的城市黑失黛发动攻击。 此任务为长期任务,可进行到代号拾被剿灭为止,每阻止一起案件、获得敌方关键情报、并尽量减少其造成的不良影响,均可获得最高三十万世元酬金。 所需人手:实力评定至少达到掌控级别的武者,以及善于分析情势并可布下长远计划的智者。 备注:请慎重接取该任务,若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可能获得罪名。 “这个实力评定是什么。”她看了看说明,问道。 “在加兰尼当中,所有的魔法师以及战士们都有着一个冗长的进阶过程。”他介绍道,她才想起在剧院时,同组的人员曾说过。 实力评定分为十个等级,由强至弱的等级为:虚空、神圣、吞噬、掌控、权杖、黑袍、碧袍、白袍、灰袍、尘土。 “我们要怎么参与评定?会不会还要在特定时间去哪里考试什么的…” “只要接取了需要实力评定的单子,便可参与相应的测试,通过后才会将任务详细递交给你。”他们一同去了提交处,将悬赏单和证明交给了工作人员。 “这位小姐需要来参与一下实力评定。”工作人员看了看两人的资料,说道。 “诶,好。”她看了看沃佩里翁,在他的证明上看见了一栏。 评定等级:虚空。 工作人员带着她来到了评定区,推开了门。 里面是一个魔法空间,对方表示伊扶需要在里面施展自己的能力即可。 这么简单吗?她走进了门内,在听见一声开始的指令后,她唤起了雷电对里面的建筑物进行了大范围攻击,又施加了属于自己的无属性的魔法。 在雷声及爆炸声中,高楼坍塌,她拔出剑对世界进行了劈斩,地面上便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吞噬着在地面上的物体。 “可以了。” 工作人员说完后,周围的一切都消失,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屋子。 她推开门,工作人员将赏金猎人的证明递交给她,她看见在实力评定那一栏内写着:神圣。 回到提交处,她接过了任务的详情后便迫不及待的问他。 “你是怎样做到虚无的,太厉害了!” 说起来她对他的实力一直没有确切的了解,只知道他可以冲破神界的防护,父亲的屏障,但在喀什时,他对战喀什王的军队却负了伤,对弥里霍格也没能一击击杀,所以他的实力对她而言一直是个谜团。 “在那样的地方我可以释放全力,但在正常的世界里,稍有偏差便会导致一个城市覆灭,所以能收敛的地方,我都不会尽全力。” 她点了点头。 初代的魔王是能与神之父对抗的存在,而自己只是两位神明的女儿。 想到这里,她充满了动力,对将来的旅程也燃起了热情,希望有朝一日,她也晋升为“虚无”的阶级,并获得能与他并肩的实力。 </br> </br>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列车与枪声 因加兰尼内有城市空中管制,但情势紧急刻不容缓,二人决定现在立刻乘坐列车前往黑失黛。 从圣彼洛到黑失黛,有着三千公里的距离。 而列车的车票每一百公里就要25世元,若最终距离非整数,多余部分超过五十公里则按一百公里计算,未满五十公里则额外收取10世元。 “唉,要在列车上度过生无可恋的十几个月刻。”伊扶坐下后感叹了一下路途的遥远。 “好在黑失黛不算特别远,不然我们还没到达目的地,对方已经恐怖袭击结束几天了。”沃佩里翁坐在伊扶的对面,玩笑道。 “那我就要去投诉了,居然把这样的单子丢到圣彼洛来。”她将手肘放在面前的小桌上,用手撑着脸,看着他笑道。 “也是,还是你想的周到。”他也将一个手肘撑上桌子,另一只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不愧是我夫人。” “哼~~夫人啊。”她闭上眼睛,掩饰着自己目中绽放的光芒:“我还不是你夫人,你可不要学洛里哦。” “是啊。”他赞同道:“还真羡慕洛里,不知我什么时候可以娶你。” “嗯…不如等我也达到虚无阶级的时候。”她睁开眼,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额:“反正你已经被我打上烙印了,不怕你会跑。” 在列车上他们聊了很多,从白日至黄昏,再到黄昏也谢幕,伊扶实在无事可做,便趴在桌上小憩。 梦。 她梦见天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影响了什么地方的平衡。 周围的人都很痛苦,而她看见天上坠落的无数星辰,正砸了下来。 “只有我可以去填补…” “伊扶,不要去。”身后的人劝阻道。 “那你告诉我,现在还有谁可以去做?”她松开了那人的手,飞往了裂缝。 “呱呱呱呱呱!”她抵达了裂缝,却发现世界变成了一只蛙蛙,她化做雷电扑了过去,与其一同爆炸。 嘭!嘭!啊!呱呱! “伊扶,伊扶。” 嘭!连环爆炸。 “快醒醒。” 睡梦中的伊扶被摇晃醒。 “呱呱。”她意识还不太清醒,摇了摇头,而沃佩里翁并没有理会她突如其来的呱呱,似乎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了。 “怎么了?”她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慌乱的声音,问道。 “代号拾出现了。” 她看了看窗外,列车还在行驶,但外面下着暴雨,在暴雨声中似乎还有着几声枪响。 “在哪里。”她瞬间清醒。 “四车厢。” 他们现在所处在第十七车厢,赶过去也耗费了一点时间,当他们赶到时,现场已经一片混乱,地上有血迹,而车厢内除了几具尸体,已经没有活人在这里。 很快又有惊呼声传来,这次似乎是在头顶上,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震动,她有些站不稳的摇晃了几下,似乎是哪里爆炸了。 “我们去上面。”她推开了列车门,一跃而上到了车顶。 列车上有着护卫的尸体,而前面有一人正与十几人格斗着,但他中了枪,步伐有些不稳,正努力保持着自己不掉下去,伊扶和沃佩里翁忙上前帮忙。 她身披雷电与他们搏斗,对方想开枪攻击,但在扣下扳机时,手中的枪却突然碎成了残渣,掉落在地上。 是沃佩里翁废掉了他们的武器,敌人只得进行肉搏。 但在格斗时却发现,敌人的身形诡异,有时候突然可以转移身形,而且正好是可以躲下一击的距离。 她打着窝气,而对方也是如此。 只要触碰她,她周围的电流就会给自己带来刺痛,让他难以容忍,无法再坚持着攻下。 “让一让!”刚才负了伤的人喊道,二人忙向旁边躲去,在“咕噜”一声之后,那人拿着一柄长枪,发射出了一坨粘稠的物体。 在那物体爆炸后,敌人的动作突然停止,伊扶立刻反应过来,凭借闪电般的速度迅速攻击敌方。 短暂的几秒过后,他们又恢复了动作,但受到了她的攻击,纷纷倒了下来。 “将他们绑好送去…”伊扶说着就走向了那些人,未等她说完,沃佩里翁突然将她一把抓过。 她刚才想要触碰的地方便出现了一团微弱的光芒,在她被拉过时,那团光“嘶”的一声被撕裂开来。 空气中,出现了一道裂缝? 裂缝中走出了一人,他手中拿着一颗宝珠,正散发着黑色的光芒,似乎在不断从空气中吸取着什么。 他看了伊扶一眼,没有说话,而是伸出了手,明明没有发动攻击的样子,她却顿感天旋地转,等眩晕感结束后,车厢上隶属于代号拾的敌人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呃…”刚才那一同战斗的人突然跪倒下来,捂着受了伤的伤口,他刚才负了伤,又淋了雨,吹了寒风,现在嘴唇发白,很是痛苦。 “先回车厢。”沃佩里翁扶着那人,一起回到了车厢内。 少年坐下后伊扶便为其疗伤,他受伤并不严重,只是战斗力较低,可刚才面对着十几人却仍然上前与其斗争,虽然很勇敢,但她对这种行为很难有认同感。 “不要命的傻子,还敢跟人家对冲。”她无语道。 “我没有,只是守卫们比我先死掉了,刚才在垂死挣扎呢,而且我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不是帮了你的忙嘛。”那人倒也不气,好声好气道。 伊扶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似乎有些眼熟。 “啊,你是之前剧场遇见的那位。”少年倒是认出了她。 “巧。”她点了点头,想起了他:“你怎么在这里?” “我接了一单悬赏,要阻止代号拾。”他笑道。 她上下打量着他,而他也明白她在想什么,解释道:“打架我不行,我接的是智囊团的活儿。” 不等她开口,他又喋喋不休道:“你们好强啊!你知道刚才那些人可至少都是权杖级别的,我今天可太幸运了,既然在这里还没有下车,想必你们也是去黑失黛的吧?带带我嘛。” 她看了看沃佩里翁,见他轻轻点了点头,伊扶这才转头说道:“我们也是接了代号拾的悬赏的,正好可以一起。” 在看见少年的伤势已经恢复后,他们一同回了十七车厢,在刚才战斗的过程中,她又产生了诸多疑问,希望在他身上可以得到解答。 </br> </br>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里是加兰尼 “对了,你们可以唤我卡其,你们呢?” 落座后,少年介绍道。 “希尔音,这位先生是沃佩里翁。” “好的!” 卡其应道,开始讲起事情发生的起因。 “因为我的位置在第六车厢,所以在列车广播播报前便听见了动静,第四车厢似乎有很多都是代号拾的人,我听见惊呼后便和守卫们赶去,列车的守卫随后也赶了过来,才发现他们正在恐吓车厢内的乘客。” 他抓了抓头发,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 “这时有个人突然蹲下撕开了影子,然后周围环境便静止住了,因为我不会受到时空魔法的干扰,怂了怂还是决定躲了起来,本以为会发生爆炸什么的,然而并没有,静止结束后,身处第四车厢的乘客及护卫便无声无息的死掉了,而车厢门开着,我和外面的护卫便一起赶了上去。” “那刚才剧烈的震动是怎么回事?就在我们上来之前。” “啊…我们正与他们对抗时,旁边的轨道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辆列车,有一张脸一闪而过,但瞬间又与列车一同消失不见了,那脸无比狰狞,我着实吓了一跳,但更可怕的是,在列车过后我发现…除了我,其他的护卫居然都在刚才死去了。” 感受到伊扶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他连忙摆着手:“我不会受影响是因为…那个,以前被一个恶毒的魔女咬了一口,所以体质变得有些特殊。” “这都可以吗?” 简直闻所未闻。 “当然,希尔音小姐,有一句话我要说给你听。”他的神情突然认真了起来,看着她说道。 “这里是加兰尼,是经历了沧海桑田,征服、殖民、协议与合并之后,共由大小八十九个国家与六十亿人民组建成的新国。在这里,没有任何的不可能。” 他曾在无数个难以忍受的夜晚,将这句话说了上万遍。 在记忆的图书塔里,有一个身影在空中沐浴着光芒,伴着纷纷落下的亿万卷透明书籍。 面对着他的质疑,魔女也没有生气,而是指着他,用她充满了威仪的声音,将这句话灌入他耳中。 “我明白了。” 面对着认真的卡其,伊扶也将他的话记在了心中。 “嗯!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情绪很容易就切换,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他究竟作何感想。 “请问刚才在车厢顶上,你用枪发射出的是什么?” “请问你是在何处拿到停时枪的?” 伊扶和沃佩里翁同时问道。 刚才将几人营救走的定是一位时空魔法师,这一点他们没有疑惑。 但她不清楚这些物品,所以自然知道的事情会比沃佩里翁少一些。 “看来先生更懂一些。”卡其看出了她对加兰尼的一无所知:“不瞒你们说,我是黑天鹅俱乐部的未来继承人。” 身边人一副明白了的样子,为她解了惑。 黑天鹅俱乐部是一个富商闲时成立的,专做解谜与冒险类的娱乐组织,大多数都是还原了一度成为奇案的历史案件,或是大火故事里的情节,由此在加兰尼内备受欢迎。 时空魔法师是最为稀缺的种类,而这样屈指可数的一位人才,却因为俱乐部给出的高昂薪水而放弃了魔法研究,选择投身于娱乐行业。 这位魔法师的研究中就包含了停时枪,发射后可以短暂的将时间暂停,但价格极其昂贵,只一发就需要至少六位数的资金,除了价格昂贵,还因受到加兰尼的律法约束,数量也极其稀少,正常情况都是有价无市。 所以沃佩里翁的好奇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家大业大,为什么还要接取这样危险的任务?”伊扶看着卡其对刚才自己险些丧命的事情毫不在意,好奇道。 “自然是因为钱和有趣,如果顺利解决这次事件,俱乐部里又可以添加新的剧本了,再家大业大,也要努力赚钱。”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热爱,令她不禁佩服他的直白。 列车很快便到达了黑失黛,因为发生了刚才那样的事情,在下车前,有列车员找到了三人,做了一些记录和交代。 距离代号拾的预告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即使是片刻的耽误都有可能会带来损失。 而离开车站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借着朦胧天光,伊扶终于看到了黑失黛的样子。 这里拥有着七层分层的城市,从最低层的人声鼎沸,至高层的云雾缭绕,而在城市中间,有一个类似于树干一样的巨大建筑物,不知是作何用。 伊扶看了看手里的任务情报,问道:“我们需要先去第三层的守卫军调配层,你知道怎样上去吗?” “当然,跟着我。”卡其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带着二人前往了那个巨大建筑物——云梯。 在提交了悬赏与身份证明,又办理了各类复杂手续,工作人员才带着几人走上了环绕楼梯,站在楼梯上,只感觉脚下一阵流动经过,他们便被送上了三层。 很方便的“电梯”呢。 “去别的分层都这么麻烦吗?日常生活里岂不是很费时。”伊扶想起刚才在手续上浪费的时间,感叹着各处的不便。 “黑失黛的每一层都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上面的人不会下来,下面的人上去也困难,大多数人都是根据自己的地位,生活在适合自己的地方。”卡其解释道。 在抵达到守卫军调配所后,几人说明了来意,便有军长前来交接相关工作。 军长前来时,身边还跟着一位青年,青年的身边还有一位少年。 “几位一路辛苦了,但事态紧急,我先将目前的形势说与几位。” 那青年打量了三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卡其的身上,但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接过了军长递来的文件,是一份黑失黛第二层的地图。 “我们的魔法师通过空气轨道,搜寻了前几次恐慌事件的所有轨迹,发现有几人在恐慌发生时,都有在附近逗留,但他们行迹诡异,且有时空魔法师帮忙,不能察觉到具体行踪,这次根据排查,发现有这三个地方是他们曾出现过的。” 地图上标记了三个点,分别是酒馆、中心广场以及广场附近的歌剧院。 </br> </br> 第一百四十八章 镜与石花 在看完地图后,军长询问道:“这里希望查看一下诸位的证明。” 将证明递交上去后,他查阅着上面的信息,由此可得知在此次悬赏当中几人的定位。 “基先生和恩先生,既然你们之前便是搭档,这次也作为一组进行行动吧。”军长将证明归还,问道:“这次歌剧院的任务就交给二位了。” “先生。” 被唤作基先生的人打断了军长的话,说道:“我们想去中心广场。” 军长脸上闪过一丝似有若无的不悦,但还是同意道:“好吧。” 说完,他继续查看几人的证明。 “希尔音小姐,卡其先生,那歌剧院附近的工作便交由你们,沃佩里翁先生则负责酒馆。” 想必是因为原本的打算便是武者与智者的搭配,但如今少一位智者,而沃佩里翁是虚无级,所以便让他挑起了那边的大梁。 几人没有提出异议,答应道。 “明白了。” 在接过递回的证明,准备一起去到二层时,伊扶看了看基和恩。 基穿着一身棕色牛皮外套,压低了帽檐,咖色的鹰眼露出一半的眼白,从额前几缕长发之中投出了视线。 但恩却与他相反,虽然穿着一样的衣服,但他性格很是开朗,抱着皮箱也时常一蹦一跳,像是第一次来到城里的孩子一般,缠着他喋喋不休。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 在永远无法找寻到的空间里,男子坐在座椅上,看着手中怀表状的物什。 这是一块小镜子,镜子上的光泽已经开始暗淡,但里面却好似充斥着能量,细看会发现镜面上有些许水波流动。 “为了救你们,镜子的力量损耗了一些,今夜的任务若稍有差池,那你们便要等上七日才能见到我。” “大人,都是我们的失误,是我们狂妄轻敌,真的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虚无和神圣。” 他的手下们低着头,跪坐在下方,语气中满满都是愧疚:“如果因为我们而让大人受到伤害,我们定抱憾终身。” 男子没有再言语,手下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再出声,默默地退下。 他闭了眼等待着时间,神情看起来似乎很是放松,可那握着镜子的手却微微收紧,指尖渗透着一缕光。 … 因为代号拾的缘故,守卫军早早便将歌剧院附近封死,如今在两侧候命,而居民们更是走得远远的,白日的繁华大街上空空荡荡,只有伊扶和卡其的影子落在地面上。 前几次他们造成的恐慌都是爆炸,但不知为何,明明是一位优秀的时空魔法师,想要制造大规模的恐怖袭击、对加兰尼造成威慑,这些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可他却没有那样做,而是孜孜不倦的炸着大楼,甚至还会发一封预告函。 她想到那天魔法师将人带走时自己的天旋地转,以及卡其所说的神秘的列车以及恐怖的脸。 一切毫无头绪。 “希尔音小姐。” 卡其转过身,将背包取下,压低了声音唤着她。 “嗯。” 她还在想他是否这样快就获得了情报,正有所期待,却见他突然咧开笑容,从手里举起了一样东西。 “噔噔蹬蹬!我们开始吧!” 看他高举起一把水果刀,伊扶配合着点了点头。 “卡其,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给钱了。” “喂,我看你那么严肃,好心想让你放松一些,你还这样说我。”他将背包重新背好,手里仍握着那把刀。 他将刀拔出,在地面上轻轻磨花着:“你只需要保护好我,以及偶尔帮帮忙就好了。” 看他正忙碌着,伊扶便随意找了个台阶坐下,详细查看着任务情报里代号拾的过往所作所为。 除了在各种城市进行的爆炸,他们还会在人多的公众场合进行抢劫。 而他们每次行动的时间都会有十五日左右的间隔。 “代号拾出现之前,加兰尼有没有出过什么大事情?”她探出头,向卡其问道。 “你指什么样的?加兰尼每天都会有大事情。” “自然灾害类的。” 卡其停下手中的动作,很快又拿起小刀继续工作着。 “没有,不过你怎么会问起这个?我以为你会怀疑他是被迫害了的,从此想报复上面。” “恰恰相反,我觉得他来自异世界,试想如果是我恨透了这里想要报复,绝对不会事先发个预告函,反正手握时空魔法,哪里人多我就把炸药丢哪里不就好了…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加兰尼能人异士众多,为什么面对他们会束手无策呢?” “这会很难,我们摸不透敌人的位置,他可以在几个世界里反复横跳,而我们不可能把加兰尼全部的时空魔法师,或者吞噬阶级以上的人都喊来专门针对他们,遇到一般的魔法师,又全然不是对手,别忘了除了空间,他们也是掌握着时间的。” 他想了想,拿当天晚上的事情说与她。 “就像在列车上,因为你的实力不会比他低太多,能力与他的时间相扛造成对冲,所以只会感觉到眩晕,中间的记忆还是在的,但对于阶级更低一些的武者,可能对方的消失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完全感受不到有任何的异样,他们就逃走了。” “不过看的出来,他使用魔法都会有所消耗,看以前他们的经历,差不多都有十五天的间隔。” “是的,每一位时空魔法师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镜世界,而他们的力量也是源于此,镜中的力量消耗完了,便需要七日左右的缓冲恢复,加上他来自异世界,对加兰尼内的一些事情不太了解,自然要耗费更长的时间。” 伊扶合上手中的文件,看见他还在蹂躏着那地板,便从楼梯上走下:“你在做什么?” “马上就好…” 她凑近看了看,发现他在雕刻着什么图案,像是一朵花,但那花的花瓣很是纤细,延伸在旁边的石板上。 “完成了!” 当完成最后一笔时,他收起了小刀,看着地上的作品,很是满意,他转过身向她询问道。 “你会魔法吗?会的话,可不可以麻烦你使用一下,对这里进行灌溉。” 这是…用魔力去浇石花? </br> </br> 第一百四十九章 被暂停的时间 伊扶伸出手,在周围倾注了月之力。 点点萤火般的光芒落在那石板花时,时间似乎有一瞬的凝固。 紧接着,那花的花蕊突然有了淡淡的色彩,有月色的藤蔓缠绕住花瓣,共同沐浴着光芒。 而在花瓣被填满后,那花便闪耀着。 “嘭”的一声,光芒炸裂开,整个剧院都笼罩了一层朦胧,空气中不断传来清脆的声音,如同是玻璃碎开了一般。 “找到了。” 卡其这样说着,从楼梯上了二楼,根据声音的指引,来到了仓库之中。 里面放着许多被替换下的乐器,他在其中寻找着,打开了钢琴的顶盖,里面放着一些带着刺的透明球体。 “这莫非就是炸弹?” “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看着这很是普通的东西,这样的东西拿在她的面前,她也绝对不会将其和炸弹扯上关系。 “时空魔法师很擅长这个,不需要点燃,等到规定的时间,它自己便爆炸了。” “嗯…现在应该拿它怎么办?” 卡其拿出先前的停时枪对准了那几颗炸弹,上面有一些奇怪的按钮和拉闸,而他在上面操作几下,再扣下扳机。 伊扶只觉空气中流动着一些奇妙的能量,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那能量笼罩在整间屋子,连空气都有了触感一般。 而那几颗炸弹居然正渐渐融化,成了黑色的液体。 “啧,这次居然是空间弹。” 身边的卡其很是意外的说道,她看着那团黑色,以及它的名字,猜测道。 “爆炸后可以将人或物带往另一个空间的那种?” “是,它会将其拖入混沌,如果是普通人,可能永远无法回来了。” 在停时枪吸收完所有的时空弹后,他很是满意:“我们的任务完成咯。” 从剧院出来后,伊扶发现外面居然已经入了夜,但根据她的感觉,二人进去不过只过了一个月刻。 难道是刚才那停时枪,或是炸弹导致的缘故? 看到伊扶没有多问,卡其似乎意外的高兴。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她问道。 “先将消息告知给外围候命的守卫军。” 在得知剧场的任务已经完成后,几人打算先回到第三层。 卡其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跟着守卫军向前走了几步,她忙跟了上去。 但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有沾着火星的建筑物碎片崩落砸了过来,而地面也跟着震了几下。 “难道是中心广场?!”她很快就根据声音找到了源头。 “走!”卡其唤着,大部队便赶去了中心广场。 现场是一片惨状,中心广场的雕像都被炸了个稀烂,而喷泉也沦为了火海,附近已经有魔法师赶到在救火。 好在这边早早便被封掉,没有危及到居民,但在火势渐渐扑灭后,有一具焦尸正躺在喷泉之中,虽然已经看不清容貌,但根据那尸体的身长,以及当下的情势来看,想必那尸体便是… “怎么会这样…” 忽闻身侧有一个少年颤抖着声音,她转过身,发现正是恩。 “恩先生?基先生没事吧?!” 恩却像是没有听见有人在呼唤一般,口中不断重复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啊!——” 他蹲下来抱着头:“难道他想法子把我支开…居然是早已知道…” 会吗? 伊扶侧了侧头,如果基知道炸弹将要爆炸,为什么自己要留下? 可惜她并不知道这二人是什么来历,对基的了解也是一片空白,看着恩的情绪激烈,最后他有些疯癫。 “是你回来了,是不是…” 他这样说着,扑向了喷泉之中。 “恩先生!”二人忙查看着喷泉,但,恩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她嗅着空气中的焦味,说起来,代号拾所使用的炸弹不该是时空弹吗?但地上残留了一地的狼藉,说明了这只是普通的炸弹。 她走出广场中央,在火势已被扑灭的废墟前思考着事情,但却听见废墟旁的白柱楼后传来了一些声响。 “什么人。” 她走过去,那声音的主人移动了一下脚步,伊扶便感对方不善,伸出手,将雷电引了过去。 只听刺啦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她立刻绕到柱子背后,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她坚信着自己的直觉,刚才这里明明就是有人在的。 会是谁? 伊扶回到了中心广场,剧院的工作已经完成,这边发生了爆炸,那,那酒馆呢? 沃佩里翁怎么样了? 她突然神经一紧,正当她想着去找他时,他的声音传至了耳畔。 “还好你没事。” 她转过身,看见他毫发无损的站在她的面前,想必他那边也处理的很是顺利。 “我没事,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她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但想到刚才发生的悲剧,她看向了远处的喷泉:“可是基先生和恩先生…” “很可惜,但在这里呆着也不是办法,我们先回调配层吧。” 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干站着是不会使事情有任何进展,她便听了话,喊着卡其,三人跟着守卫军前去了调配层。 军长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签了几人的悬赏单:“你们做的很好,阻止了更加惨烈的事情,但这件事毕竟关系重大,难保万无一失,如今的结果已经是超乎我们预料了。” “那,请问…”她开口想问那二人的问题,但沃佩里翁和卡其同时轻轻碰了碰她,她便止住了话语,改口道:“之后我们可以继续关于代号拾的工作吗?” “自然,若愿意接任后续任务,请收下这个。”军长取出了三块手掌大小的薄片玻璃:“携带着这个,如果代号拾再次出现,我们会通过这个通讯录传递消息。” 伊扶和沃佩里翁都接过了通讯录,而卡其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请原谅,我可能无法继续这单悬赏了,家中事务繁多,我可能…” “明白,没有关系,我们很感谢您的此次协助。”军长点头道。 准备前往列车站时,她看向二人:“刚才为什么阻止我呢?” “即使问了也不会得到什么情报,大家都是接取了悬赏令才被送到这边,所以雇主对我们的情况并不了解的,而作为一个合格的赏金猎人,还是不要去打探其他猎人的信息,这对自己也好。” 卡其解答道,他一边走,一边在口袋里掏着什么,但他似乎有所顾虑,犹豫许久,还是没有拿出那样东西。 第一百五十章 黑天鹅俱乐部 三人来到购票处,沃佩里翁前去买回去的票,伊扶便在外等待着。 卡其没有选择同他一起过去,而是说:“我要去杂货铺买些别的东西,您先去好了。”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卡其没有去杂货铺,而是向她问话道。 “希尔音小姐,你们要去哪里?” “圣彼洛。” “啊…那我们不顺路了,父亲要我去西部一趟。”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遗憾,但很快,他在口袋中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她。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成为俱乐部的特邀玩家。” 她接过名片,看着上面写着的地址,便是首都城凯彼达,伊扶感叹着他真是不放过一丝拉拢客户的机会,虽然很感兴趣,但如今购置新居的任务才是第一位。 “抱歉,我现在没有太多时间用来娱乐,但之后会去尝试的。” “不,成为我们的特邀玩家,在通关后可以得到丰厚的酬金哦。”卡其仿佛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笑道:“和希尔音小姐的合作很愉快,所以给出特别酬劳,我承诺你若加入,每通过一个副本,我将会付给你二十万世元的奖金。” 听到这个数字,伊扶有些动心。 “怎么样?在娱乐的时间里也可以赚到钱。” “那你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恕我直言,这个诱惑太大,我对此深表怀疑。” 她相信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雨雪,冰雹和花盆。 “当然,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有求于你,如果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两日后我便会回到凯彼达了。” 提起那件重要的事,他又板起了脸,一副认真的样子:“希望你相信我,我不会拿自己家的产业来挥霍,也绝不做有损名声的事情。” “…好,我会去的。” 她答应道,但心中还是疑惑:“我很好奇为什么是我?我先生不管是能力还是头脑,都比我要优秀一些吧。” “确实如此,但这件事,只有你可以做到。” 而沃佩里翁也已经买好了票,正从售票处回来,卡其便掂了掂自己的背包,道别着:“那我先告辞了!” 看着火急火燎走开的卡其,他也没有再多问,将票递给了伊扶。 “我们走吧。” “嗯…”她将那张名片放入口袋,和他一同上了列车。 “你似乎有心事。” 落座后,她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便开口问道。 “虽说这次阻止了代号拾,但我感觉这一切还只是个开始,而且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还在慢慢消化着。” 时空魔法师,基的死亡和恩的消失,柱子后的神秘人,以及卡其的相求。 “有没有想过,基或许是被别人杀害的。” 他语气淡淡的,像是随口一提般。 “你是说…”她想了想当时的现场:“你发现的那枚炸弹也是时空弹吗?” “是。” 既然那位时空魔法师可以自己制作炸弹,便不会大费周章去准备这样的普通炸弹。 基当初为什么要主动选择去中心广场呢? “会不会是他与什么人约好…”伊扶胡乱猜测着,那个神秘人是否和这件事有关? “唉,不管了,希望这只是个意外的插曲吧。”没有什么头绪,她便摇了摇头。 毕竟与那二人也没有接触,现下多思也无益,她便转移了话题,将卡其相邀的事情告知于他,想征询他的意见。 “感兴趣的话就去吧,我觉得他没有在骗你。” 他应允道。 这样她便没了顾虑,二人说着话,打发着时间。 “餐点,水果,画报,应有尽有叻~” 列车上的售卖员推着一辆小木推车经过,伊扶望了一眼,看见里面摆放了许多海上征程演出的画报,十分精美。 “现在各地都在谈论那一场演出,但实际的效果比传颂的要精彩百倍。”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他向她诉说了那场演出的成绩。 “真好,最近看了这些故事,我对那位屠龙少女也产生了一点向往呢。” 看着隔壁座位正观摩着画报的旅人,她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那位英雄还在的话,真希望和她见一见呀。 … 回到圣彼洛领了赏金,现在伊扶已经赚到了三十四万世元。 看着那遥远的两千万目标,她对黑天鹅俱乐部任务的向往又多了一分。 毕竟谁会跟那丰厚的酬金过不去呢! 她将钱存好,留了四万在身上,等到第三日时,便去购买了前往首都凯彼达的车票。 自出发,到抵达凯彼达,整个过程只用了一个半月刻。 从列车站出站后,伊扶抬起头看了看这个城市。 这里却是高楼林立,处处可见标新立异的建筑楼,街上车水马龙,地上也规划好了行人及车马路线。 这是人类没有依靠着神明,而是以自己的智慧和双手,建设起了属于他们的城市和文明。 他们拥有着不同的文化和想法,在这里,他们的思想与才华都得到了释放。 伊扶叫了一辆马车前往黑天鹅俱乐部。 她拉开窗帘,看着街道上行走着的人们,然后她惊讶的发现,这世界上还有着更多她先前从未听说过的种族! 生长着鹿角的种族、蛇尾取代了双腿的种族、甚至还有泡在水缸内、只为了来吃一口陆地上食物的人鱼。 娇柔的花妖、迷你矮小的豆丁族、露出球形关节的人偶。 类似于花代族特征的人类还是占了大多数,但有这些特别的种族参与其中,更带给她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就是这种,虽然拥有着不同的文化与生活方式,甚至连寿命的长短也各不相同,却仍然和平共处的、共同建设着城市和国家的感觉。 何其美妙的世界。 “小姐,黑天鹅俱乐部到了,一共四十世元。” 车夫这样说道。 嗯… 要是繁华城市的消费可以再低一些就更美妙了。 下了车,她打量着俱乐部的门头。 棕色色调的装潢,上面镶嵌着一只黑色的天鹅,在棕色的包围之下,呈若隐若现之感。 即使是备受追捧的全国连锁的娱乐场所,这里却并无那些俗套的装饰,以及浮夸的灯光。 反倒给人一种舒心之感。 她轻推开了门,伴随着淡淡冷气扑面的,还有那清脆的风铃声响,以及店员热情开朗的迎接—— “欢迎光临黑天鹅俱乐部。”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暴雪下的庄园 “你好,我来找卡其先生。” 她将先前收到的那张拥有着邀请性质的名片递了过去,店员接过后看了看。 “明白了,请您稍坐片刻,先生这就过来。” 伊扶在大厅之中找了个位置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剧本菜单,里面的种类繁多,从风格,到不同的时代,冒险,历史,童话,种族传说,还有最近新开放的,纯欣赏风景的旅游副本。 有很多都是她所感兴趣的,尤其是关于屠龙少女的剧本,被放在首页,宣传图画也更为精美,看得出来是俱乐部的宠儿。 正当她沉迷在其中时,卡其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久等了,希尔音小姐,请随我到工作室内,我们进行详谈。” 伊扶将菜单放回桌上,起了身。 卡其穿着俱乐部的工作服,脸上也挂着在大厅之中应有的职业微笑,她跟着他进了工作室,他的笑容才松垮下来,示意她坐下。 “既然你选择相信我,那我便开门见山,在接下来安排的剧本当中,我希望你可以对里面的每个人都进行观察和分析,并记录下来。” 他看着手边的剧本,抿了抿嘴。 “是和我一个重要朋友有关,剧本里都是那个朋友的祖辈家事,里面会涉及到一些传闻,希望你能格外注意。” 他说的模棱两可,没有说朋友遭遇了什么事情,也没有讲到一些她关注的重点。 不过他的态度也很明显,她会在剧本里找到这一切的真相,或许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在现在才无法告知于她。 “我明白了,那我们开始吧。” 她点头道。 “好。”他起身,唤来了工作人员。 “这个剧本里面,你是一个普通的旁观者,除了做下最后且唯一的裁决,其他时候你只能听、看、思考,不要和剧本的人物闲聊太多,否则会进行重置,每一轮过后,你会得到十次收集证据的机会,因为这个事情是真实的案件,所以除了搜证阶段,你所有的动作都只能顺从着你的原型,是个限制很多的不自由副本。” 她点了点头,然后拿到了这次任务里她的身份。 没有秘密的信差。 在做好准备后,工作人员为她打开了一扇大门,里面是宛若重新拼凑的碎玻璃,是通往故事的流动之门。 她伸出手,慢慢的推进,直到完全走入那门之中。 大雪地里,伊扶艰难的骑着车子。 这是她要派送的最后一个地址,是叫做写瑟山庄的地方,那里处在半山上,有一些偏僻。 雪已经浸湿她的鞋袜,在寒风中努力散发着一丝热能,以至身体不算太过冰冷。 唉,真是久违的大雪,上次遇到这样的风雪,得是几十年前了吧。 突然车子呲的一声,在地上打了滑,她没能抓住把手,直接后仰摔进了雪里。 还好不疼。 她爬起来,看了看这普通的车子,现在已经行到了坡上,车子也不防滑,为了保证安全,只得自己慢慢步行上去。 现在已经是黄昏的尾声,送完这单再回到城里,抵达时怕是已经要到第二日了。 她拖着重重的腿,一步一步慢慢行走着,没有什么支撑,走几步就会打滑一下。 走了大概四十分,天空已开始泛了墨色,而她终于来到了山庄门前,按响了铃声。 不一会儿,有仆人过来询问她的用意,她取出了信摇晃几下:“写瑟山庄的信。” “好的,请稍候,我们夫人马上来。” 仆人这样说道。 “你不能接了吗?还要劳烦你们夫人。” 她嘟囔了一句。 “抱歉,山庄内重要的日常事务,我们夫人都是亲力亲为的。” 又等候了一会儿,大门被打开,一位披着绒毛披风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签收了信件,签收过后,她向外望了望,又看了看伊扶身上沾着的雪。 “非常感谢您冒着大雪来送信,现在天黑了,下山一定很危险,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今晚就在这里留宿吧,明天一早再走也不迟。” “感谢您的体贴,那实在是麻烦了。”她没有勉强,答应道。 走进山庄后,她看到这里的花园已被大雪覆盖,世界除了满天的白色,已再无任何点缀。 这段路实在有些长,她便抬眼打量着身边的夫人,见她脸上总是带着柔和的微笑,说话也轻声细语,很是平易近人,全然没有一些大户里夫人的傲气。 终于到了屋子的门口,她还未踏进门,便听见了里面的声音,有很多人在交谈,伴随着壁炉内噼啪的火烧声。 “今天家中来了许多客人,山庄更是热闹非凡。” 夫人笑着,然后推开了门。 中间的桌子旁坐了六个人,五个男人,还有一个女人。 “外面雪实在是太大了,我怕她回去会有危险,便留她在这里住上一晚。” 夫人向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报告道,想必他便是山庄的主人了。 而伊扶鞠了一躬,道:“实在是搅扰您了。” “没事,不必那么拘谨,夫人考虑的是对的。” 先生也没有什么架子,笑呵呵的邀请她落座。 她便坐在了那一排空着的位置上,他们便又继续谈话了。 在言语中,她得知了对面五个人的身份。 从左到右的顺序来看,第一个人名叫意,约莫四十岁,在做红酒生意,穿着一身规矩的西装,长相看起来很是敦厚。 第二个人叫耳,是一个颇有名气的歌剧鉴赏家,看起来也是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改良过的正装,上下都点缀着宝石,看起来很是招摇。 第三个人叫伞,在专门收集传闻的报社工作,他的穿着很是规矩,嘴边的胡须为他那张少年般的脸庞添加了些成熟的感觉,似乎还未满三十岁。 第四个人叫司,设计师,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男人,身上却穿着女人的服装,还留有一头长发,虽然声音很嗲,但一听就知是个男人。 坐在最后的是一个性感的女人,名唤雾,披着雪色的毛绒短款大衣,脸上画着精致的妆,看不出她的年龄,但在她的言谈中也能听出成熟的味道,是一个作曲家。 等丰盛的菜肴都上齐后,先生对仆人说道:“叫孩子们下来吧。” 那仆人恭敬的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大厅。 </br> </br>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追思与争执 不一会儿,有四个孩子嗒嗒的踩着木楼梯,自楼上来到客厅。 人也太多了吧…伊扶打量着这几个孩子。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她牵着一个比她矮一些的男孩子。 而男孩子的身后跟着一位更年幼的男幼童,脸上挂着稚嫩的笑容。 走在最后的则是一位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痕,姐姐抱你坐下。”少女将幼童抱上了座椅,而另一个男孩子则为其余二人拉开了座椅:“科哥哥,姐姐,请坐。” 被唤作科的少年一声不吭的坐下,谁也不搭理,拿起刀叉便开始用餐,仿佛周围坐着的人都是空气一般。 先生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举起了杯盏,对几人说道。 “诸位,今年是我兄长逝世的第六年,他生前是一个伟大的人,创作出了一部伟大的作品,可惜却…大家都是他生前要好的友人,今天我们按照先前的约定,在此缅怀他。” 五位宾客也饮下了杯中的液体,然后神色各异的放下杯子。 伊扶饮了一口,发现里面装着的不是酒,而是葡萄汁。 “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意开了口,他看起来很是沉痛,声音也有些沙哑:“还记得事情发生的前一天晚上,我说为了庆祝他的新剧大获成功,要给他送一瓶最好的酒…” “酒啊…真不是个好东西呢。”司抬起头,双眼迷离的望着头顶的灯光:“要是那日我陪着他,送他一程就好了,那先生也不会…” “没准儿是自杀也说不定呢,那剧其实挺烂的,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广受好评,当时还准备写篇文章登报,结果文章还没写完他就死了,白白少赚一笔钱。”耳撑着太阳穴,砸吧了嘴。 “你这是身为朋友该说的话?!”司看起来有些愤怒,声音中竟也有了些许阳刚之气。 “烂剧烂剧,就因为你这张破嘴,那杆破笔,你可知你害死了多少人?!” “别那么激动嘛,他多么没原则你又不是不知道。”雾眯起了双眼,看着耳:“可能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了。” “那剧一点都不烂,你这个只知道吃人血馒头的烂人。”伞也皱着眉头,很是不满。 伊扶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孩子,科还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少女和男孩有时会投去好奇的目光,而痕则只顾着吃饭,大人间的谈话他全然不明白。 先生和夫人看起来也很是伤感,毕竟亲人离去,对他们是个不小的打击。 “我明白大家心中的悲痛,但在这样的日子,我觉得兄长也不希望看见我们这样争吵。”先生饮了一口葡萄汁,说道:“换个话题吧,伞,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传闻?我对这些很是好奇。” 听见关于传闻的事情,伞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那可是太多了,能和海洋生物交流的少女,还有嫁给了豆丁族的花妖,你能想到,他们居然有了孩子呢!当然我最近最关心的,当属…”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里冒出了激动的光芒。 “金色魔女听说过吗?据说用琴弦将魔女勒死,并用她的血书写诗篇订成书籍,便可以将她的灵魂封印在文字当中,使其为自己效力。” “天哪,太残忍了。”意摇了摇头:“真有疯子这么干?” “可惜啊,目前是没有的。”伞一边吃着菜肴,一边说道。 “是很残忍,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新的灵感,似乎可以作一个新曲,讲述金色魔女和假意爱慕、实际是想将她据为己有的少年。”雾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本子,将其记录下来。 “该死的女人,你最近赚了不少吧。”耳又开始嘴欠,低声嘟囔了一句。 雾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看都不看耳一眼,齿间发出了“嘁”的一声不屑。 啪。 科吃完后便将手中的刀叉拍在桌上,招呼也不打,转身上了楼。 “唉…自从兄长走后,科就这样了。”先生看着科离去的背影,无奈道:“已经六年了,每天都沉溺在书海里,谁也不搭理。” 看来科是先生那位兄长的孩子,父亲去世后便在山庄生活了。 而几个人便又恢复了普通的闲聊,直到用餐结束。 仆人告诉她,房间还在整理当中,她便在大厅之内等待着。 “盯——” 感受到有人在看着她,她转过头,发现是那三个孩子。 “痕,不要打扰少爷小姐与客人谈话。”刚才的仆人走了回来,表达了歉意,便强行将他带走了。 这样看来,痕是仆人的儿子,目前也住在山庄内。 再看看面前的少女和男孩,那少女较为文静,笑起来也很是甜美,那男孩的长相则几乎和夫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加上刚才的称呼,想必他们便是主人家的孩子。 “您每天都要送很多信吗?一定去过很多地方。”男孩眨了眨眼,问道。 “是,要去往各种不同的小镇、村子,或是豪华的府邸。”伊扶答着话,但眼睛却没离了少女。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少女长得既不像先生,也不像夫人。 “真好。”少女笑道,脸上写满了向往。 而伊扶就干坐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时正好仆人从楼上下来,走向了她。 “小姐,房间收拾好了,请随我上去吧。” “好。” 她也跟着起身,踏着楼梯上了二楼。 仆人一边引路,一边介绍道这里的情况,宾客以及几个孩子的房间都在二楼,先生和夫人的房间在三楼,而一些杂用间什么的便是在顶层的四楼了。 从楼梯上来后,她看见居住的房间都在左侧,而右边则标注了是仆人和侍卫的休息间。 这时她才发现,走上两步,对面便又是一个下行的楼梯,这里有一个巨大的水族箱,倚靠着一堵隔离了楼梯的墙,从二楼的天花板处开始,直直垂在一楼的地上,如同是身在水族馆一般。 “下面是饮茶的休息区,您要下去看一看吗?”仆人问道。 她对此很是感兴趣,但望了一眼楼下看见有客人也在,便摇了摇头:“不用啦。麻烦您带我去房间吧。” 前往房间之前,她又扫了一眼在下面的人,似乎是雾和耳,二人坐在一起,不知在谈论着什么。 </br> </br>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轮搜证 回到房间中,伊扶看了一眼表。 现在已经九点三十分了,她将湿了的衣服换下,在浴室里洗了洗。 出来后正好是十点,她听见外面有两人上了楼,一个进入了她左侧的屋子,而另一个则进入了对面的某个房间。 是不是雾和耳? 她将衣服搭在了壁炉上,然后仔细打量着这个房间。 床的对面立着一个书架,上面被放的满满当当的,都是一些专业的书籍,左手边是没有窗户的墙,右手边则是一个长长的软椅,还有一个壁炉。 仆人打扫的很仔细,壁炉上没有一丝灰尘,此刻正跳跃着温暖的火光,为寒冷雪夜带来一丝慰藉。 十点半的时候,仆人再次敲响了门,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今天您一定很累了,睡前饮一杯牛奶,希望明天您能够精神饱满。” 她表达了谢意,然后接过了牛奶,在书架上拿起一本还算感兴趣的书,一边饮着,一边看着上面充满了学术的文字。 太枯燥了,她的眼皮都要开始打架了。 刚准备睡觉,但这时灯突然熄灭了,她瞬间清醒,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了门。 而同时打开门的,还有其他几位,她便趁机看了看这些房间的分布,对面有三个房间,而她的这一排有六个房间。 对面的三个房间,左边的紧闭着门,中间住着男孩,而离她较远的那个房间住着少女。 再看伊扶的这一排,她在第二个房间,左边的房间住着雾。 第三和第四扇门都没有打开,长廊最尽头站着一个人,但不知道是谁,而第五扇门前站着刚准备开门的耳,此刻他正骂骂咧咧道:“什么情况,人呢?!” “客人,实在抱歉,今天没有考虑到魔法能源的消耗,现在已经用光了,现正在重新准备,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很奇怪,她是最后一个住进来的,为什么是在第二个房间,而不是最边上? 带着疑惑,她又将门关好,凭借着火炉的暖光,她看到现在是十一点十分。 唉,也不知道记录时间有没有用,她重新躺回床上,思索着。 这里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家族权谋看起来不会发生,难道是什么情感纠葛什么的。 这屋子看起来实在是闷人,她本想守夜,但嗅着枕头里的淡淡茉莉香,以及作为旁观者必须要做的事,她终究还是没招架住,缓缓睡去。 第二天,一声惊呼打破了寂静,而同时,还有着谁的惊呼声。 伊扶被惊醒,赶忙打开了门,这时门也陆续的打开,朦胧着睡眼,向着声音的源头跑去。 是休息区里传来的声音,他们走下楼梯,却看见了浸泡在水族箱之中的雾。 她赶忙环视一周,数着已经到场的人。 除了最先发现的两个仆人,现场还有男孩,少女,意,伞,司。 “怎么一大清早又不肃静。”很快,耳也骂骂咧咧的下了楼,看见水族箱中的雾,他撇了撇嘴,不满的“啧”了一声。 伊扶注意到他的脸上有些红肿,似乎是被谁打过了。 很快,先生和夫人也从楼上下来,看见雾这个样子,夫人惊呼一声,双手颤抖。 而先生立刻命人将雾打捞出来。 她在旁边观察着,看见底部的海草之中有一个酒瓶,便指了指那酒瓶。 “不会吧…雾竟然也…”意好像想起了什么不愿回忆的事情,双手抱着头。 “当年兄长醉酒溺海,如今雾却…”先生的眼中如同一潭死水,生硬道。 很快,仆人和侍卫便将雾的尸身打捞了上来,抬到一楼众人的位置,她的面部有些肿胀,那胜雪的面庞此时更加惨白,雾的唇红已有些模糊,露出了部分已经青紫的嘴唇。 现在大雪封路,守卫军的人无法立刻赶来,在这漫长等待之中,一个声音传来,在这屋子间荡起了回声。 “第一轮搜证开始。” 搜证地点:除仆人外所有人的房间、案发现场及周围。 所有人都站在了原地,停止了动作。 看来这里只有伊扶可以行动。 她上了楼,开始从房间搜查。 她走到了长廊的尽头,所有的门锁都被打开,她便推门而入。 最里面的这个房间看起来是意的,皮箱中除了一些红酒的资料,还有一瓶。 第二个房间是属于耳的房间,里面的布局和意的房间一样,他的桌上放置着满是诋毁之言的、桌子上还有着一盒,看起来是在和什么人打斗之后用来涂抹的。 对于他脸上的伤痕,她很是在意。 第三个房间是伞的,与前两个房间没什么不同,桌上和床上都摆放整齐,皮箱里放着厚厚的笔记本,在那些笔记之下压着一张旧报纸,上面附着的图片,那人的眉眼看起来与先生很是相似。 似乎没什么东西了,她刚要合上皮箱,却在最上面的夹层中掉出了一个针管,上面插着一个小药瓶。 药瓶上写着她看不懂的名称,仿佛是明白了她的困惑,上面的文字突然转变,被翻译成了。 第四个房间是科的,科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她找了许久,却发现这里无线索。 由于下一个房间是她在住,便自动略过,来到了雾的房间。 屋里一尘不染,很是干净,除了浓重的酒气,便也没有什么了。 死者的房间里居然什么都没有吗?她到处看了看,最后发现壁炉里有着。 这一排都已经搜查完毕,接下来她便去了对面的房间。 对面的第一个房间摆放了很多的裙子与化妆品,还有用来打理头发的物品,以及高跟鞋,想必这就是司的房间了。 异常的东西倒是没有,若要强行计入的话,那这件想必是这里最大的违和感。 男孩和少女的房间同科一样,一无所获。 搜查完这几个房间,伊扶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安排在那里了。 因为只有她的那间屋子,空间最狭小,且没有窗子,想必是杂物间所改造成的房间,这样的屋子除非万不得已,是不会给客人居住的吧。 她这样想着,从楼梯上走着,准备前往先生与夫人的房间。 </br> </br>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令人厌恶的清白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四章令人厌恶的清白先生与夫饶房间布置的很是清新,温和的风透过白色的纱帘缓缓荡在屋内,花瓶里插着的百合更是沁人,伊扶上前看了看,发现那花是假的。 书架上摆放着一些花艺与茶艺的书籍,下面有几个抽屉,她拉开,发现里面放的东西虽然种类繁杂,却井井有条。 首饰、衣物、美丽的绘本,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翻到最下面的抽屉,里面都是一些较为古旧的东西,有布娃娃,舞鞋,花草编织的戒指花环,还有些老课本。 最里面有一只用报纸折叠的船,伊扶将其拆开,报纸已经泛黄,但那触目惊心的几个字仍然映在她的眼里:。 看着这样的山庄,里面任何一件物品都不会让人将这报纸上的内容与其联系起来。 如今已经获得了八条线索,里面有真实的东西,也有迷惑性的东西。 她明白。 接下来她去了三楼,水族箱处正上方的房间之中,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类似水泵一样的东西,应该是用于水族箱的换水工作。 而脚下有一个按钮,用来开启顶盖,但需要长期按压,旁边有一个装着些蓝色液体的铁桶,伊扶猜测仆人清洁时会将铁桶放置在按钮上,从底部游上来时也正好可以触碰到它,工作上很是方便,将来回下水的频率降到了最低。 雾的死亡是意外,还是他杀? 她是否是被淹死的,还是在这之前就被人杀害,投入了水郑 伊扶一边思索着刚才获得的线索,一边走着楼梯,欲回到二楼。 在拐角处,她看见地毯上有一块面积的杂乱,蹲下查看却并未有什么异样,她来回拨弄了几下,指尖拨到一块残渣,抬起手一看,似乎是。 是昨晚仆人无意间弄到的吗?她看了看旁边的扶手,发现下面有几处。 在看到刮痕之后,周围又响起了提示声。 “第一轮证据已集齐十个,请回到其他宾客的身边,接下来你将有一次向其他人询问的机会,但请注意,对方或许会撒谎,在询问机会用掉后,将会开始第二轮搜证。” 只有一次机会啊…想了想自己在意的问题,比如意的安眠药,耳的伤势,耳昨和雾谈了些什么,还有少女和雾的事情,那时候耳去做了些什么,以及伞的兴奋剂等等。 待回到宾客身边时,时间又开始流转。 “不要再提那件事了。”司似乎很怕听到那位好友的死因,他脸色煞白,眉头微蹙。 “在场的我们都不懂医,也不知道雾是怎么死的,在守卫军赶来前,我们先将晚餐后做了些什么都写下来吧。”伞看上去还算冷静,提议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有人杀了那女人?别开玩笑了!”耳上去就要抓伞的衣领。 “我也只是怀疑,你这么激动,是不是心里有鬼?”伞一把推开耳,质问道。 “伞先生的提议是对的,各位都照做吧,我和先生也来写,这也是为了我们大家的清白。”夫人因受到了惊吓,眼角处还留有淡淡的泪痕,听到她这样,先生也没有反对,而是命仆人准备好了纸笔,并为雾的尸体盖上一层白布,将其抬了出去。 “我无可奉告,即使是守卫军来了,也别想在我嘴里撬开什么。”耳很不配合的回了房间,司看着他的背影,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伊扶将昨晚记下的时间写下,而男孩和少女虽然没有被列入怀疑对象,但他们也不肯上楼,只是神情低落的坐在一旁沙发上。 几人写好后便递交给了先生,先生便一张一张的看着,然后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十一点二十分后,大家都在房间里呢,好了…发生了这种事情,想必你们也很难过,先回去休息吧。” 几人陆陆续续的离开,男孩唤了几声,但看少女还是一动不动,也没有再劝慰,踩着楼梯上了二楼。 很快,休息区便只剩下了伊扶和少女二人。 “大姐。” 伊扶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向少女的方向靠了靠,问道:“昨晚您和雾姐是一同回卧房的吗?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些什么…” 少女低着头,双手十指相扣,听见伊扶向她提问后,她深吸几口气,点零头。 “昨晚我看见雾姐和耳先生似乎起了些争执,便想上去劝解,但耳先生看见我后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这时雾姐她心情不好,想喝酒,她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其他客人也是…我有些担心,便命仆人在送酒时再准备一些牛奶,希望大家都能好受一些。” “原来牛奶是您送的,万分感谢。” 伊扶道了谢,而少女只摇了摇头:“没事的,我好累呀,要先失陪了。” 完,她便缓慢的从楼梯上去,回到了房间。 这样的年纪就看到了那样的画面,对她内心的打击肯定也很大吧。 伊扶也回到了房间之中,门刚关上,她就听见了下一轮搜证的到来通知。 “第二轮搜证阶段,你可以在山庄内随意调查走动,在本次搜证中,所有人都会重复前十秒的动作,并不会注意到你。” 她站在走廊里,看见外面的仆人来回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以及卡其之前过的话。 他想让她知道些什么呢?这一场案件是早已发生过的事情,不管是凶手或其他,都已是改变不聊事实。 又或许他的目的并不是凶手?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推开了意的门,看见意正躺在床上,额头上覆盖着一个毛巾,桌上放着安眠药,还有喝了半杯的水,看起来他是睡着了。 这里没有什么线索了,她便去了下一个地点。 耳在房间内来回踱着步,看上去很是愤怒,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咒骂着什么人:“不要脸的臭,还玩起殉情来了,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现在…” 她想起那篇还未写完的稿件,还有先前他在餐桌上的话。 不仅严词抨击友饶作品,甚至在他们死后,还要因没有被他吸了血而得到埋怨。 真想打他一顿。 虽然很惹人厌恶,但这样看来,耳似乎并不是凶手了。 月光礼赞 第一百五十五章 第二轮搜证 调查还在继续,她看见伞为自己注射了兴奋剂,在笔记本上龙飞凤舞,他的眼里夹杂了一丝恐怖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我一定还可以的,我一定还能创造出能够超越自己的!” 他的笑声让她浑身不适,找不到其他证据后,她赶忙退了出来。 没想到伞竟然像个疯子一样。 站在科的门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进行调查。 科还是抱着书,一言不发,伊扶看见桌上有一份旧报纸,。 看着科的低沉样子,虽然他嘴上什么都不说,但父亲离去的消息,对他而言一定造成了沉痛的打击,才导致他现在这个样子吧。 她出门去了下个屋子,看见司趴在桌上,神情萎靡,手里拿着一封信和一张画像,里面写满了对司的鼓励,而那。 司和那位兄长的关系似乎很好呢,根据信中的内容,可以得知司曾经在剧院工作,在剧院倒闭后,那位兄长向他伸出了援手。 剩下几个屋子没有什么异常,除了先生和夫人卧房中那一幅,画像上的女人浅浅的笑着,娇艳妩媚,眼里写满风情。 这会是谁呢? 现在只有六条线索,她一边联系着之前得到的情报,一边在各个房间寻找着新的线索。 首先是那几位宾客。 意应该是这些人当中最正常的一位,看起来与那位兄长应该是关系要好的友人。 耳在表面上看是个利益至上,没有良知和情谊的无情人,虽然惹人厌烦,但相关行业的从事者都不敢与他撕破脸,雾也是如此,而在报纸上,那位兄长似乎是一位舞台剧导演,与耳交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伞的话…之前一直认为他是个正常人,但刚才他的表现着实令人不适,利用兴奋剂来激发自己的创作灵感么?这样想想,他也蛮不容易。 至于司,他对那位兄长似乎有着较深的情感,还有他的日常打扮,会不会是跨性别者呢? 路过仆人间,她听见了一些窃窃私语。 “会不会是来了?” “别说那些吓人的,或许真的是意外,也或许是昨夜那位…没想到老爷的兄长居然还会惹上那种事…” 还差一点。 她四处寻找着最后一丝线索,忙碌的仆人,发愁吸烟的先生,神色倦怠的男孩和少女。 伊扶来到大厅,推开门,便看见站在雪地里向外望去的夫人,似乎是在等待着守卫军。 真是贤淑的夫人啊。 咦? “抱歉,山庄内重要的日常事务,我们夫人都是的。” 第二轮搜证结束,请根据获得的线索,分析出宾客中尚未明确的身份过往,以及与那位故人的关联。 只是要寻找这些吗?不用去关心凶手是谁? 她带着疑惑,开始进行猜测。 意和耳她大致已经明白,剩下的就是伞和司了。 伞…他在报社负责采编工作,会与那位兄长有着怎样的关系? ! 结合着线索,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伞所收藏的那份报纸,刊登着那位兄长的“天才”回归之作。 先生说他生前“创作”出了一部伟大的作品,会不会是剽窃了伞的作品? 铺天盖地而来的“天才”言论,导致伞对此更加耿耿于怀。 因此他变得疯魔、癫狂。 而当耳在晚宴上诋毁那部作品时,他的情绪略显失控。 那不仅仅是在诋毁那位兄长,也是在诋毁他的心血啊! 可他和雾有什么关系? 是雾帮助那位兄长做下的? 这种可能或许不太大,但也值得她记下了。 那么司呢? 如果他真的是跨性别者,而在那位兄长的帮助之下与相处之中,喜欢上了他? 他所携带的,以及仆人刚才提到的。 会不会是同一人?毕竟司在之前一直是以女人的样子出现,如果说他半夜里装扮回了男人的样子,他这样是做了什么? 她突然想起耳的。 司对那位兄长有着深厚情谊,而看见耳对他的离去毫无惋惜,甚至抱怨其没能为自己带来利益,因此怒火中烧? 这样的话,他会不会对插足了那位兄长家庭的第三者雾有什么想法… 说起来,他真的知道这件事吗? 她倚靠在门外的柱子上,看着夫人望着门外,然后向她走了过来。 “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您也一定很苦恼吧。” 伊扶愣了愣,抬起头看着她。 “啊,是的,我只是个信差而已…” “不用担心,现在扫雪工作一定开始进行了,相信守卫军很快就可以抵达,这里冷,我们先进屋吧。” 夫人推开了门,她便跟着她进去,看见仆人们都在忙碌着工作,才发现原来时间已经继续开始流动了。 她看着夫人的背影,想到昨日突然熄灭的灯。 那会是她负责的事情吗?明知道有客人来访,极易消耗的魔法能源却没有准备充足。 等等。 想到关于两位主人的线索,他们卧房之中的女子画像,和那报纸上被奸污后自尽的女子可有什么关联? 来了。 可见仆人们是知道些什么的。 但为什么他们会想到是“那个女人”?明明死者雾也是女性。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夫人或先生中的一人,定与那个女人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样想着,伊扶告别了夫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不会出现剧情推进,现已自动跳转。” 那个声音再次回荡在屋中。 …真是便利。 经过跳转后的时间,已是守卫军来到山庄时的事情。 雾的尸体已被送上了车子,准备带回进行解剖,而此刻,所有人都站在大厅之中接受着盘问。 但就在盘问时,有一个人突然像是承受不住压力一般,双腿和双手都在发抖,瘫坐在地上,然后抱着头,痛哭流涕,口中念念有词。 其表现与先前的做派,截然相反。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凌乱的纸片人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六章凌乱的纸片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你们不要再问了…是我恨透了她,才将她捂死了扔在水族箱的…” “什么?!你给我清楚!” 听到这突然的认罪,其他几人很是激动,一把抓起那饶衣领质问着。 “请放手,询问的工作就交由我们来做。” 守卫军忙将拉扯的几人分开,并围着那人站了一个半圆。 不,不对啊! 伊扶看着认罪的那个“凶手”,想开口,却发现自己不出任何话。 “耳先生,请跟我们回到守卫所,交代你的动机、手法,以及行凶时间。” 耳怎么会是凶手?他还要利用雾赚钱不是吗?他不是还在因为雾的死而愤恨咒骂吗? 明明相比而言,伞、司,甚至是夫人都更像是凶手。 “案件解决了。” 那空荡荡的声音落下后,便有着奇妙的力量推着她前校 她看着自己的身体走出了山庄,而她不甘心的回头看着,看着那山庄的门、山庄的窗。 ! 她恍然大悟。 推开了门,伊扶看见等待在门外的卡其。 “我相信你已经明白了。” “…凶手是科,夫人是帮凶,对吗?”她出了自己的猜测。 “是,耳只是一个被扔出去顶包的,要知道,奸污罪在当时可是比杀人罪还要重的,奸污罪…不仅会让他受到极刑,连家人也会受牵连,而杀人罪,死的不过是他自己罢了。” 卡其平静道。 “那个舞女…” “她是夫饶表妹,夫人恨雾,是因为雾曾与那舞女交好,但为了保全自身,她使用了一些手段,间接害死了她…至于科为什么要杀雾,当然是因为他的母亲得知父亲与雾的私事后,跳海自尽了。” “副本里似乎没有提到这一点。” 她回想了一下,这个饶名字似乎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过。 “因为那个女人,直到最后都没能获得一个夫饶名分啊,只是在幕后陪伴、支持着,但耳将这事挖了出来,或许是以此要挟了雾吧,但事情过去这么久,这些都不得而知了。” “也算恶有恶报…不过你知道的很清楚嘛,像是亲身经历的一般。” 看着卡其对这个故事了如指掌的样子,她好奇道。 “啊,是我朋友告诉我的,毕竟是家族的事情,肯定是知道详细过程的,对了,你在里面有关注到传闻吗?” “自然,金色魔女。” 她没有忘记他最关心的事情,但在谈话和了解之中,似乎只有这个是最令人好奇的了。 “嗯,就是这个…” 他沉默了一阵,然后唤来了工作人员。 “我付给你钱。” “不不,我并没有做什么,我觉得这不值得让我兑换二十万世元的报酬。” 伊扶拒绝道,这个任务过于简单,如果她就此收下这笔钱,心里会感到不安。 “哈?这个可是没有任何一个猜出科是凶手的,你居然它不值得。” 卡其瞪大双眼,惊讶道:“你是才吗?” …你的客人都是些什么人啊,她揉搓了一下后脑勺的头发,想到他可能是故作惊讶,便没有出口,而是再次拒绝道:“总之,之后再付吧。” “好吧,反正我已经备下了,呃,要不要休息一下?后面还有一个。” 大概是觉得亏欠了伊扶,他失去了刚才的从容,有些拘谨道。 “好。” “接下来这个没有什么难度,也不会有人死亡,但里面的人都不会拥有姓名甚至是外貌,只有一个代号,你可以当成是一次旅行,然后在旅途中,探索关于其他宾客的事情。” “你是想让我寻找关于金色魔女的线索吗?你完全可以直的,大可不必编造什么帮助友饶借口。” 看着卡其愿意出重金,只为了让她做这些,相信这里面有他更为关心的事情。 不是为了抓到真凶,也没有任何利益牵扯。 那一定是为了金色魔女。 “…是。” 他有些为难,虽然承认了,却仍然没有细。 “我的确是为了金色魔女,但很抱歉,现在还不能明缘由,不过你放心,我并不想伤害,也不想要魔女为我效力,我有我的难言之隐。” “好吧,希望看完这个故事,我可以更多的了解你的心事。” 伊扶答应道,然后领取了此次故事里的身份。 普通过客。 在通往新故事的大门开启后,她没有犹豫,走了进去。 而在门关上后,卡其独自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 “其实这个故事里还有一个傻透聊帮凶…唉,但只要你知道他是个多么残忍、多么冷漠的人就好,相信你会理解我和那个饶所作所为…” 完,他将手臂的袖口卷起,看着那个泛着淡淡金色的咬痕。 “你愿意帮我的话,即使是要我的命,我也会给你。” … 伊扶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陈旧、却仍难掩昔日奢华的房间内。 她是个普通的路人甲,现在她正处于一艘船上。 这艘船曾是名噪一时的海上剧院,于各处旅行演出,在当时可谓是风光无限,每次演出都将占据报上头条。 但就是这样颇具人气的剧院,却于三十年前突然宣布破产,这艘船从此便被封闭了起来,停靠在海岸,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出不去,当然,如果当时还在船内的话,现在也已经化作白骨了。 至于她是怎么进来的,那自然是因为一个充满了未知谜团的… “我不知道。” 伊扶摇了摇头。 是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这艘船上的。 就像外界至今也不知道剧院倒闭的理由,有人剧院不断航行,由此惹怒了人鱼族,也有人是魔女恋上了剧院院长,擅自将他带回了自己的世界。 伊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打量着这间船室。 这是个内舱房,但似乎并不是为宾客而准备的房间,看起来更像内部人员的住所。 三十年未曾有人打理,里面的灰尘实在呛得不校 可以用魔法吗?伊扶抬起手,呼唤了海芙约特之风,那些灰尘便迎风而起,抱作一团,她赶忙打开了门,将那些灰尘吹了出去。 “!什么人啊!这里还有人站着呢!” 随着一声惊呼,伊扶看见那些灰尘吹了对面的白色纸片人一身。 但在她看见“它”的那一刻,有个标签从而降,打在了纸片人身上。 地理渣。 月光礼赞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金色魔女的传言 “实在太抱歉了!” 伊扶赶忙为地理渣拍着身上的灰尘,目光顺势落在了房间的对面。 这个过道比较狭窄,大概只能容纳三人并行,对面有隔断,也有门的位置,但唯独少了一扇门。 看过去会发现,那里面是一个向贵宾开放的休息所,虽然上面也掩了许多灰尘,但那装点了珍珠的沙发、价值不菲的壁画、刻着精致纹路的壁炉,以及对面的这几间“佣人房”已经说明了这一切。 “好吧,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毕竟这里的一切都令人匪夷所思。” 看见伊扶道了歉,又为它清理了身上的灰尘,地理渣倒也没有再生气刁难,毕竟在这样的地方招惹到一位魔法师可不是什么好事。 “确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的。” 她叹了口气,试探道。 “一样,本来以为这里只有我,现在看来或许还有其他人。”它耸了耸肩:“不如我们一起吧,谁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事呢?” “你说得对。”伊扶表示赞同,二人先敲了敲几间房门,见无人回应,便并行向前走着。 “真神!我们陷入了迷津!” 走到主厅时,他们突然听见了一个呼唤声,而那声音的源头却是来自早已被封死的上甲板。 “我们去看看。” 地理渣跑到入口处的舱门,却发现这里并未被封死,伊扶将门推开,看见了三个人。 小疯子、扑克脸、甜面酱的标签瞬间打在了三人身上。 “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名为向日葵的纸片人出现在了面前。 “天哪…”地理渣看着眼前的景象,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站在甲板上,几人所看见的并非是那熟悉的城市与船只停靠的海岸。 而是一望无际的碧波。 再看看这艘邮轮,虽然里面的确是这艘船以前的装潢,但在外面看,这却是一艘新船,而方便旗的样式并不是报刊上刊登的样子,而是印着几个大字——金色魔女号。 “是金色魔女!金色魔女来杀我们了!”小疯子向着旗子的方向跪拜着。 “哪有的事嘛。”向日葵踩着护栏,将手比作望远镜一般看向海面:“让我看看…” “小心一些,很危险的。”甜面酱和它似乎很是熟络,伸出手搀扶着它,虽然不知道性别,但从那优雅而温柔的动作和语气中,可以猜测甜面酱是一位女性。 “看出什么了吗?”地理渣站在伊扶的旁边,发问道。 “当然没有。”它看向了扑克脸:“有什么头绪吗?” 扑克脸倚靠着护栏,摇了摇头:“船还在行驶中,但我已寻找过,可以确定整艘船只有我们六人。” “看来有什么人,想将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呢。”甜面酱没有怀疑它的话,而是站到了它的身边:“就当成是一次旅行好啦。” “呵呵呵…你们还真是悠闲啊,等那金色魔女唤来暴风雨,将我们全部葬身海中,枯骨与那被斩杀的水龙相伴,到时我的冤魂一定第一个找上你们…” 小疯子手舞足蹈的离开了甲板。 “金色魔女啊…”地理渣转身看向几人:“说起来,大家都知道金色魔女的事情吗?”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沾了血液的魔女之书。” “但那与海上剧场有什么关系?你们也看到了这里面的装潢…”向日葵指了指舱门:“剧院长的消失不是有很多种猜测吗?” “这艘船总会到达它的目的地。”伊扶说道:“在这之前,我们先去找找有没有其他线索吧。” “赞成。”地理渣表示道。 “那分头行动吧,晚些餐厅会合。”扑克脸起了身,带着另外两人离开了甲板。 伊扶便同地理渣一起回到了贵宾休息室,开始翻找着。 “说起来,金色魔女为什么这么有名气?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时,还只是个听过就算的传闻。” 她看着忙碌的纸片人,假装是随口一问。 “看来你离开加兰尼有几年了呢。”它停下手中的动作,手指点着下巴回想着。 “也是这几年突然流行了起来,因为金色魔女的存在得到了证实呢,你对六世前的历史有没有了解?” “抱歉。”她遗憾道。 “当时加兰尼还是由王族统治的,在王权会里就有这样一位金色魔女,她具体可以做些什么还是个未知,只知道后来她爱慕反对王权统治的指令官,竟选择背弃王权会,可惜在发动反叛时偶遇变故,魔女也因背叛遭到追杀,结果在逃亡过程中身亡了。” 说完,地理渣继续翻弄着画框:“我还是觉得传言将她吹捧过头啦。” “这样啊…”伊扶喃喃道。 看起来现在的时间距离写瑟山庄事件已过去了几年。 二人将整层都翻了个遍,却找不到任何的线索,便去往餐厅等待着与其他人的会合。 抵达时发现其他三人早已到达。 “都黄昏了才过来,有找到什么吗?”扑克脸看了一眼腕表,道。 “一无所获,你们呢?” “一样。”它说着,顺手点燃了一根烟。 “啊,不要在这里吸烟啊。”向日葵劝阻道,而扑克脸抬起头,似乎是瞪了它一眼,它只得住了口,无助的望向甜面酱。 而甜面酱也只是摇了摇头,表达了自己的无奈。 “请不要在这里吸烟。”看另外两人都不敢违逆扑克脸的意思,伊扶便上前阻止,将那根烟吹卷起来,落入了一旁的水池之中。 “你…”它站了起来,准备与她理论,但这时船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伴随响声而来的还有一阵颤动。 “好像是撞到哪里了,我们去看看!”地理渣见状立刻拉着她离开了餐厅,欲登上甲板,它一边走,一边低声对她说:“知道你厉害了,但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我们还是少招惹。” “好…” 似乎是没想到它还会关心自己,伊扶看着那白花花的纸片人,一时间竟觉有些可爱。 二人登上甲板,黄昏融着夜色,此刻天色已经有些发昏,船已经停止了航行,停靠在沙滩上。 而他们背对着海,抬起头望着那巨大的女神像,不禁发出一阵惊呼。 </br> </br>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失控的甜面酱 那女神像比伊扶先前所看过的雕像更要高大,她身躯大小甚至不如那雕像一片指甲。 二人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在餐厅的三人看他们久久未归,便也来到了甲板上,路上正巧遇到了被撞击吓到的小疯子,四人一起爬了上来。 而看见那雕像时,他们皆露出了同伊扶一样的惊讶。 “我们在哪里?沧海枯声?大地悲歌?”地理渣问道。 “有空多学学地理,这两个地方可都不临海。”扑克脸回话道。 而小疯子一言不发,捏着下巴作思考状,看起来似乎正常了一点,但下一秒,它就将伊扶刚刚扭转的印象打碎:“这里绝对是金色魔女的岛屿!真是闻所未闻啊!” “哈…或许吧。”向日葵又将手举起,寻找着雕像附近的落脚点,很快,它便指着神像的脚下道:“那里好像是入口,可我们要怎么下去?” “我…” “我来吧。” 伊扶开口道,说完她发现自己打断了甜面酱的讲话。 它也会魔法吗?她这样想着,利用转移术将六人带到了神像脚下。 “金色魔女的使者,请接受我的感谢。”小疯子说着就向伊扶扑了过来,她赶忙后退几步:“麻烦离我三米以上距离。” “哈哈,我明白你的心情,可@#你这样很不礼貌。”向日葵笑道。 有什么称呼被屏蔽掉了。 但其他几人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而是一起打量着入口。 这是建立在女神像脚下的一个石洞,从外望去,一眼望不见终点。 “我们进去吧,不然等天完全黑下来,行走就更困难了。”甜面酱抬头看了看天色,催促道。 几人没有反对,进入石洞内,直到外面的光芒完全消失在脚下时,头顶上忽亮起了点点星火,为他们照亮了前路。 “看来这里是王权会的旧址之一。” 扑克脸看了看头顶上闪着淡金色的壁画,说道。 听到它这样说,伊扶也停下了脚步,欣赏着这些雕刻,大多都是穿着着华袍的王族亲贵,想必这些人物都是印在加兰尼历史书中的,所以扑克脸才这么快就认出了他们。 站在这里,她才对金色魔女的传闻有了些真切感。 石洞内的通道并不是很长,也或许是因为那精彩绝伦的天顶打发了时间,走出来时,一股山间的清凉气息盈上鼻尖,石洞像是通往着新世界的入口,那边是汪洋大海,这边是林海茫茫,如果不是脚下还踩着柔软的沙,她或许真的会这样以为。 走在路上,道路两侧都放置着奇怪形状的雕像,有点像是酒杯。 “甜面酱,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扑克脸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低头问着身边的人。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景象,%,只是不知外面的女神像是谁呢?” 到这里,伊扶才确定那被屏蔽掉的声音,是对彼此身份或性别的称呼。 “那是王权会的信仰,将明灯拟作人物创造出的,这些雕像便是灯火本身的样子。” 原来这些是灯火。 穿过雕像群,一座矮楼出现在几人面前,小疯子看见那矮楼,立刻跪下来参拜着:“请求金色魔女护佑。” 它每走一步就跪下参拜、祈福一次,其他人便也没了耐心,进入了矮楼。 “金色魔女一定会感激你的。” 地理渣这样说道。 矮楼是由普通的砖瓦砌成,又在里外层糊了厚厚的黄泥土,使这里充满了原始气息,里面空荡荡的,完全不像是王族权杖下的组织所会停留的地方。 伊扶触碰着黄泥土的墙壁,发现这里似乎被什么力量覆盖着,她撕开了这层薄膜,那些黄土便脱落,矮楼不断摇晃着,一阵震动之后,场地开始扩大,随着幻象的消失,这里恢复了它们原本的样子。 “这里根本不是王权会的旧址。”小疯子跑进来,拿一片树叶指着扑克脸:“这是那个人为金色魔女黎所建的纪念场所。”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是凝固住了一般。 “我又不知道。”扑克脸开口道,语气轻飘飘的。 “你刚才在亵渎金色魔女!你在她神圣的领地内重提了那些害死她的人!”小疯子跺着脚,很是生气的样子。 “够了!你们都够了!”向日葵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它推开了小疯子,冲它道:“如果你再不老实,我就将你丢去海里!” “…我们离开这里吧。”甜面酱蹲了下来,双手掩面:“求求你们了。” “走吧。”地理渣向它伸出手:“我们回去。” 在离开前,伊扶最后瞥了一眼这里。 金色的琴弦如针如丝,密密的缝在棕布壁纸上,正中间挂着一幅女人的画像。 奶金色的长发,拥有着一双异瞳。 一只浅红色,一只淡金色。 她有些迷惑,但看着其他人都离去,连小疯子也跟着走了,她便也没有逗留,追了上去。 走出那通道后,甜面酱走向了伊扶,声音颤抖:“抱歉,我的魔力可能支撑不住连续施法,麻烦您送我们上去吧。” “好。”伊扶看其他人都在身边,便使用了转移术。 回到甲板上,它念起了咒语,船只晃动两下,便载着几人离去了。 她抬起头看着金色魔女的雕像,这一趟“旅程”真是太奇怪了。 看着甜面酱如此激动的样子,它会不会与金色魔女有关呢? 几个人在她面前都是普通的纸片人的样子,身高相同,性别未知,年龄不详,但若这个故事是在写瑟山庄几年之后发生的,那它们会不会与山庄内的人有些关系? 算一算年龄,那些孩子也该长大了。 这样想着,她转身看了看甜面酱,它正将头倚靠在扑克脸的肩上,扑克脸安慰着它,而向日葵一言不发,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它们。 “我们也回去吧,唉…真是越来越诡异了。”地理渣扯了扯她的衣袖,二人便回到了船室当中。 “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提琴的元素实在是过多了些。”伊扶还在思考着甜面酱的事情,就听到身边人嘀咕了一句。 “以前这里不是剧院吗?有这些很正常吧。”她打量了四周,墙上的壁纸虽然已经黯淡了颜色与花纹,但仔细看仍能发现上面有许多提琴与音符的印花。 “好吧,那看来是设计师过于偏爱提琴了。” 回到房间后,伊扶坐在椅子上小憩,感觉船有些微微晃动,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的撞击伤到了哪里,但在一下一下如摇篮般的晃动之中,她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了。 直到椅子突然向后撞去,她整个人被撞醒,踉跄几下又摔在了地上。 船体在剧烈的摇晃,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船要沉了! </br> </br> 第一百五十九章 被焚毁的琴 伊扶难以掌握平衡,便双脚微微踮地,浮了起来。 打开门后,她看见正躺在地上难以起身的地理渣,它似乎在呕吐,嘴里不断吐出碎纸片,她忙上前将它扶起,背在了背上。 “去甲板…”地理渣虚弱道。 船还在晃动,除了要不断躲避以免撞到墙上,还要注意大厅内因晃动而掉落下来的装饰。 此刻大厅的地面上已经溢了一层水,年久失修的地板受到海浪的冲击,已经开始破损,伊扶将远处的船体打破,准备从破口处飞出,而地理渣又开始难受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再坚持一下!”伊扶转头看了它一眼,外面狂风暴雨,有什么物体被风吹了进来,似乎是断裂的桅杆,打在她的身上,摔了下去,地理渣则直接飞了出去,砸在地板上,直接入了海水里。 伊扶想起身,但刚才墙上那径直砸下的挂画压住了她的下半身,她挣扎了几下,又被什么东西打晕,沉浸在了海水之中。 … 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了陆地上,而那艘船虽然被打烂,但也奇迹般的停靠在了海岸。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这时她才发现,旁边有一个人正坐在她的旁边,双眼写满了担忧:“医师还未能赶来,我真的担心你出什么事。” 伊扶看着眼前的人,它身上的白色纸片开始脱落,渐渐露出了少女的脸庞。 “你是…地理渣?” “什,虽然我地理学得不好,但你也不要这样直白的喊我啊。”地理渣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旁边:“算啦,原谅你了,你看,大家也都没事。” 伊扶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一位长相端正的美女子正对着那船不断拜谢,口中不断说道:“感谢金色魔女,感谢您的恩德!” 小疯子居然是个女孩子! “哥哥,我…” 另一侧,有个少女的声音正唤着什么人,而被她唤着的男子也将她搂在怀里,揉了揉她的长发:“多亏有你,黎,已经没事了。” 说完,男子抬起头看了看旁边的少年:“迟一也没事。” 虽然她早已猜到,甜面酱可能会是写瑟山庄的少女,但没想到搂着她的男子会是那个人,而迟一… “@¥!!” 伊扶喊出了他的名字,但她的声音出口便成了泡沫,将她团团围住。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化,她化作了黑暗里的明灯一盏,出现在一个屋子里。 “黎,你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么?” 科,不,或许是眼里还没有那么重杀气的基,他正抚摸着黎的脸,又轻吻去了她的眼泪。 “哥哥,那只是个传言,我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或许我的父母是魔法师也说不定,黎这个名字,只是父亲认为我成为了他的黎明,仅此而已…” 黎哀求着,但基却没有理会,将琴弦缠上她的脖颈。 伊扶想开口说话,但自己只是一株火苗,喊破喉咙也只能是不断跳动着的灯火。 “哥哥,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我愿意为了你做杀死雾的帮凶,我也可以将全部都献给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以这副身躯。” 基向前凑了凑,轻咬着黎的耳:“金色魔女,我不要做你兄长,我要做你的主人。” 说完,他的手指用力拉扯了琴弦,黎的皮肉渐渐绽开,即使痛苦却也未敢挣扎,或许死在爱人手里,对她而言也是一种甜蜜。 基用她的鲜血书写诗篇,以文字将她的灵魂禁锢在此。 直到黎明的到来,他看了一眼灯火,轻轻吹灭。 … “卡其,你就是迟一,对吗?” 从故事里出来后,伊扶来到他的面前,问道:“你就是写瑟山庄的那个少爷,是你炸死了基先生,对不对?” “是。”他没有反驳,承认道。 “你应该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黎那么爱慕他,而他却只因为一个传言就把她给杀了,之后还对痕洗脑,让他跟着自己。” 原来恩便是痕。 二人坐了下来,他点燃了一根烟,平静着自己的心情。 “我找他找了太久太久,久到不知不觉间就见证了加兰尼的十代变迁。” 他讲起了十六代前的往事。 在后来,王权统治还是被推翻,掌权指令官作为中心统治者,座下二十八位指令官建立了一直到现在还存在的理政会“圣座”。 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黎的恋人得到了一把提琴,那是金色魔女在命数尽了之后化作的琴。 这把琴陪着他度过了漫长的余生,而恋人死后不忍琴陪伴着自己归入尘土,便将其置于旧宅之中,当时历经六代,岁月更迭,最后这把老琴在一次天火之中被焚毁,魔女便转世成了黎。 黎出生在十代前,天生会使用魔法,在与科的接触之中,她爱上了这个内心有些封闭的少年。 科每日沉浸在书籍当中,且因为父亲去世对自己造成沉重打击,心理扭曲,尤其是当他得知雾的事情之后。 雾死后,科也变得开朗了许多,对黎也宠爱有加。 但只有迟一知道,他对黎的好并不是爱,而是因为他在古籍中读到了关于王权会魔女的事情,猜测黎与其有关联。 之后他们曾一起出门旅行,却偶遇大海啸,黎拯救了同船的人,他因此确认了黎是金色魔女,科从此疯狂的寻找曾经关于金色魔女的一切,最后找到了那个地方,并擅自将黎带去,告诉她,她便是金色魔女。 黎虽然痛苦,却也同意他将她勒死,编入书中,放置在图书塔内,饱尝着无垠的寂寞,替他做下种种恶行,抚慰着那颗扭曲的心脏。 迟一从小爱慕着黎,知道这件事后便登上图书塔,想去拯救她,不料却被金色魔女咬伤,却也因祸得福,他在咬痕中获得了黎的些许魔力与时间,之后的生命旅途中,黎在他在,黎死他死。 而这时,有一个游走在各个世界的组织“偷猎者”找到了科和他的侍从痕,二人加入了偷猎者的队伍,更名为基和恩。 看到他们消失在了茫茫人海,迟一便开始了寻找他们的旅程,在那之后,每一代他都会混入亲贵家,而卡其,便是他在这一代里的身份。 </br> </br> 第一百六十章 意料之外的人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一百六十章意料之外的人伊扶与卡其的相遇,冥冥之中如同意一般。 因为偷猎者拥有众多敌对,代号拾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在遇到有关代号拾悬赏的时候,他命洒查所有接取了任务的人,终于被他找到了这二人,他便也接下了悬赏,事先布置了一番。 他调查了代号拾的行动轨迹,发现代号拾只是有勘察过中心广场,并未埋下炸弹,卡其则在中心广场下手,并提前匿名联系了科,表示他知道偷猎者最想知道的,关于的“凌晚”的消息,邀请他到中心广场一谈,因此科才支开了痕。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痕的防备心还挺重,居然悄悄将黎带走了,我没有办法,只得将科炸死,这样便无人能再号令黎,他也只能将黎放回图书塔内。” 卡其掐死了烟,抬眼看着伊扶。 “希尔音姐,通过和你的接触,我发现你拥有着不属于加兰尼的神圣力量,这再次点燃了我拯救黎的希望,只要你愿意,不管是要将我交由守卫军,还是要我所有的钱财,我都可以给你,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就是这唯一的念想,才支撑起我找寻她的这十代时光。”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脸上仍保持着平静,望向她的眼神里,充满着哀求与渴望。 她突然想到了沃佩里翁,她不在的日子里,他一定也像他这样,凄凉而悲怆,明知道对方心里装着另一个人,却不死心的想要去触碰。 “黎会希望你去拯救她吗?” 她问道。 黎无疑是将一条本就漆黑的道路,走至更为纯粹的黑暗当中,直到自己身上的金色也沾满了洗不清的浓墨,甘之如饴,从未想过挣脱。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任性,我想解开她的枷锁,即使她会恨我,我也愿意承担一切的后果。” 她看着他的眼神,以及袖口下所遮盖了一半的,若隐若现的咬痕。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伊扶有些犹豫,身为神,她不能在另一方未有渴望时,擅自更改他饶命运,即使明知那人正在痛苦的深渊之郑 可卡其这样诚心的祈祷着,那她稍稍破例一次,将本该沉寂的历史恢复原状,应该也没关系吧? “带我去见她吧。” 她这样回答着。 门后,黑鹅俱乐部的时空魔法师走出,他伸出手,抛出了许多透明状的门,里面涌动着星辰,而这的屋子也逐渐被夜幕所埋没。 魔法师吟唱着咒语,那些巧的门便飞速的旋转着,与空气中的轨道周旋,最后合为一体,化作了一扇门。 “通往远古的图书塔,现在已为您开启,魔女的祈求声不绝于耳,仿佛已在双眼之中看到无法改写的结局。” 完,那门缓缓开启,霞光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条路,交响着属于金色魔女的黄昏。 三人走进门中,随着披上身的星子,还有着触手可及的时间,那门再度开启时,他们来到了图书塔内。 这是不同于弗拉教院的图书塔,而是类似于月域的黄沙之塔一般,黄昏笼罩,藤蔓缠绕,直通顶赌书架上,放置着早已积了厚厚尘土的书籍。 “我来见你了,黎。” 卡其这样唤着,将袖子挽起,魔法自伊扶指尖流出,那浅浅月光便覆在他金色的咬痕之上,然后在塔内盘旋,最后将光芒落在一本牛皮封面的书上。 她指了指,月光便将书拖拽而出,将其浮在空郑 随着一阵乱翻书的清风,那书被翻动,伴随着一阵金色,有个身影缓缓浮现,双足立在了被掀开的书页之上。 “迟一。” 在金色魔女打量着几饶时候,时空魔法师再次释放魔法,几个星盘围绕在魔女的身旁,形成了混沌的结界。 “希尔音姐,拜托了。” 伊扶唤出了属于她的半月镜,将净化之力通过半月镜传递,琴弦拨动,挣脱了琴身的束缚,化作了月色的丝线,穿过卡其的咬痕,将上面的力量抽离,再化作轻羽,透过结界扑向金色魔女,净化着被血液浸染的书本,再以琴弦为她编织崭新的躯体。 “怎么,可能…神为什么会…”黎皱着眉,眼中的波光不断颤动,她语气里含着惊讶,似乎不奇怪自己会被净化,而更多的是在担心着眼前的人。 “不是你的嘛,在加兰尼,没有任何的不可能。” 在净化之下,卡其的血管开始干枯,血肉脱落,露出铮铮白骨。 魔女的束缚被解除,而他也会随着诅咒的消失而回归到原本该有的结局。 力量消失了,经过了十六代变迁,现在的他正面临着死亡。 “不要…迟一。” 想起了金色魔女记忆的黎以被赐予了一半的身躯,乘着琴弦扑向了卡其,她托起他渐渐凋零的身躯,将额头抵上他的眉心,将自身的魔元传递给他。 “不好,快阻止她!” 时空魔法师出言,伊扶想将二人分开,但金色魔女的魔元却阻挡着她,卡其那残破的身躯正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可二饶身体却愈渐透明。 “这样会导致他们魂魄的时间混乱,这样结合,将永远不会再拥有实体了。”时空魔法师叹息道。 而伊扶也看见他们的灵魂渐渐脱离了躯壳,而肉体直到落下的最后一刻,仍然紧紧相拥。 “您是月神大人吗?” 黎的魂魄问道,看见她轻摇了摇头,黎又笑了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将我们的肉体,送到羽花族领地沧海枯声与鹿黎族领地大地悲歌的交汇处埋葬。” “你们不打算回加兰尼了吗?” 伊扶不太明白,但那位魔法师却懂,他开口问道。 “会回来的,在找到时间调停者之后。”黎完,便在黄昏下携着迟一,消失在了二人眼前。 时间调停者…那是什么样的人? “我们先去完成他们的嘱托吧,你还可以进行传送吗?”伊扶问道。 “没问题。” 正当他准备施展魔法时,却突然被什么人击飞,身体砸在书架上,被书籍淹没,而他快速爬出,却又被无数半透明的巨大怀表所阻拦了去路。 “投入娱乐研究这么久的你,早已失去了和正统魔法师抗衡的力量。” 像是那在列车上看见的一样,空中一团微弱的光芒被撕扯开来,形成了一道裂痕。 月光礼赞 第一百六十一章 被推翻的认知 那裂痕被再次撕扯,从中走出了一人。 他的光影遮住了她,她灰色的眸子被染上了一层深色。 “看来不用再费力找你了,代号拾的魔法师。” 他没有说话,而是打了个响指,那远处的魔法师身下便出现了一扇门,门打开的瞬间,只听他嗷的一声,便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不用担心,送他回去了。” 看她一脸戒备的样子,他拿出了自己怀中的一面镜子,上面是一道裂痕:“第一次遇到神明,却没想到是个冒失鬼,只因看到我表面做的事情,就连人的解释都不听。” “上次在中心广场的人是你?”她皱了皱眉:“你给加兰尼造成了恐慌,这是事实。” “我有我的目的,已经在尽力不伤害到普通人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具躯体:“先完成他们的愿望吧,其他的我会讲给你。” “好吧,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招。” 伊扶将二人的身体托起,而他伸手一抓,便在空气中撕开了一道门。 穿过那门之后,他们来到了沧海枯声与大地悲歌的交汇处。 虽说是交汇处,但这两地之间还是间隔了一整个悬崖,脚下皆是云雾,一眼望不见对面的风景。 “丢下去就行了。” “啊?”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将他们的身躯丢下了悬崖,触碰到那些雾气时,那两具身躯便化作了流光,坠入了未知的地方。 “这就算埋葬了吗?” “看来我比神明懂得还要多些。” 他看了她一眼,眼里充满了不信任:“神界都是你这样的吗?” “神族也只是个种族而已,就像魔族什么的,实力上比人类厉害些罢了,不要把我们想的太无敌。”她反驳道:“那么这位先生又是哪里来的高人?” “泰姆·巫勒,和你一样来自时间遗忘之地,因为家乡只是时空中的渺小裂缝,所以直接以掌控区为名了。” “好吧,泰姆先生,恕我愚昧,掌控区是什么?” 在她的认知当中,给个世界都有着自己的名字,什么界、或是什么大陆,还从未听过掌控区这个名字,而他说他们都是来自时间遗忘之地,则更让她摸不着头脑了。 “是巫勒。”他纠正道:“神明的世界里,没有关于四大掌控区的知识吗?” “闻所未闻。” 听到她的回答,他已经丧失了对她的信心,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你既然来找我,说明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不能因为我不知道这些就直接放弃了吧。” 想到之后他或许还会在加兰尼内引起恐慌,就算是为了这个也不能轻易放他离去。 他好似被说动了,虽然还是一副不信任的样子,但也为她讲解了掌控区的事情。 根据时间的流转,世界上的掌控区分为四种。 时间遗忘之地、时间流转之地、时间逆序之地、时间乱流之地。 掌控区除了时间管理有所不同,还会影响天色与姓名。 像神界、魔界、巴特、永生布克兰都等终日只有一种天色的地带便是时间遗忘之地,这里的居民姓名各式各样,有姓氏在前的,也有姓氏在后的。 时间流转之地是属于正常的世界,主宰着一切的是夜晚,夜晚过后会迎来黄昏,黄昏后是白日,黎明,再迎来夜晚,在这种掌控区内的世界大多是姓氏在前,也有少部分迁移去时间逆序之地的种族,但在姓名上会依旧保持着先前掌控区的习惯。 时间逆序之地则是月域、加兰尼之类的地方,一天的顺序便是黎明、白日、黄昏和夜晚,大多数的人们姓名便是姓氏在后的。 时间乱流之地的世界较少,且所掌管的世界都是完全随机的样子,人们的姓名也会选用中间的字为主要称呼。 这些掌控区内的世界或许相隔较远,也或许近在比邻,而掌控区里除了可以直接抵达的一些世界,也还存在着“里世界”,要通过时空中的裂缝进入,而在里世界生活的人们,大多都拥有着魔法师的特质。 除了里世界,还有碎片、裂缝、镜像世界等等,是除了外界的其他世界,但因都要自裂缝中进入,便以入口为名,被统称为“缝隙世界”。 巫勒所处的世界,便是在时间遗忘之地内、外界与里世界的一道裂缝中。 看到他的能力之后,她对他的话并没有产生怀疑。 “可你为什么要去扰乱加兰尼的安宁呢?在你的世界里,你应该也是一位强者吧。” “…嗯。” 他双唇微抿,似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他看了看伊扶,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苦衷。 “我的家乡被岚多拉尼占领了…那是在时间狭缝里诞生的怪物,它拿其他人的性命要挟我,我只得四处收集恐慌来喂养它,但它吸食的恐惧越多,便会越来越强大,这样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所以你希望反抗?呃,不过你为什么不去找我先生?他可是虚无级别的人,而我你也知道,可能连你都战胜不了。” “没错,他很强,我几乎可以断言他是世上破坏力最强的人,正因为他太强了,若稍有控制不住的地方,整个遗忘之地都会被毁掉,可你不同,我相信只要让你掌握了时空的奥秘,你是可以战胜岚多拉尼的。” 紧接着,他又否定了上一句话:“但看见你一无所知的样子,我对此失去了信心。” “别呀。我只是不知道这些知识而已,你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否定我的能力吧?或许这些知识只有里世界的人才知道呢?不然你路上随便拉个魔法师问问,不说别人,你找我先生去问,他都不一定知道的。” 她开启了洗脑模式:“怎么说我也是双神的女儿,身上兼容着各样的魔法,你想想,世界上还有比我们神族更厉害的种族么?放弃了我,你还能去找谁?别忘了你在加兰尼可是头等危险人物,其他虚无级的人肯定不会帮你,而除去这个世界第一大国,你的选择就更少了。” “懂得不多,歪理不少。”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最后他还是选择相信她。 “如果你拯救了我的家乡,以后我愿意在你身边做事。” “别,一个头号通缉犯在身边,我们可是没有清闲日子了。”她赶忙拒绝,复又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巫勒抬起手,看了看那面镜子,镜子里渐渐浮现出一块怀表的样式,而那镜面的裂痕却阻挡了时间的行走。 “本来可以直接去往其他空间,但拜某人所赐,现在只能从时间庭院开始,慢慢赶路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镜子 “是我的不对,但那也是你先鬼鬼祟祟躲躲藏藏惹的祸。” 看他这样说,伊扶也不客气的将责任推了过去。 想到这一去又不知该走多久,她便提议先回到圣彼洛,和友人们商量一下。 “好吧,你的事情还真是不少…”巫勒敲了敲镜子,有一层玻璃面具便掉落在地上,露出了他本来的样子:“还好当初我做了伪装。” 在伊扶看见他真容时,却颇为震惊,脱口而出。 “卡摩斯?!” “说什么鬼话。” 那双鸢尾色的眸子盯着她,她仔细看了看,才看出了不同。 虽然二人长得极为相似,但还是有些区别。 卡摩斯像是一个花花公子,脸上总是挂着戏谑的微笑,而巫勒却更为英气,眉眼之间有着与沃佩里翁相似的冷淡与威严。 “抱歉,只是我的同伴当中,有一个和你面容非常相似的人,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他闻言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打开了时空之门,带着她回到了圣彼洛。 旅栈门前,有许多辆车马,夏莉和金丝雀站在门口接应着。 “伊扶,你可算回来了。” 夏莉指了指那些车子:“你在哪里赚到的一千六百万世元,只是将它们放上去,我的魔力都险些耗光。” “…一千六百万?”她扭头看了看,果然那些车子上都印着黑天鹅俱乐部的标志。 “希尔音小姐,少爷先前吩咐到的,将他这些年所赚得的金钱一大部分赠与您,一小部分留给家人。” 车子的领队这样说道。 “我不要这钱,你们还是送回去吧。” “少爷说了,如果您拒绝的话,就请在下次见面的时候当面还给他。” 那人说的随意,但伊扶却突然沉默。 对卡其而言,她做的事情或许值得他付出全部来感谢,但对她而言,这和之前在月域做的事情没什么不同。 “那我们今日就先告退了。” 将最后一箱世元放下后,领队便上了车子,不再给她推脱的机会。 “先留着好了,这笔钱我们谁都不花。”金丝雀看了看地上那么多的箱子,抬头看了看巫勒:“卡摩斯先生,今天一点都不主动哦?” “小姐,你这可是太冤枉我了,我这不刚采购回来,还没腾出手。”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后传来,金丝雀“咦”了一声,让开了步子。 卡摩斯和巫勒面面相觑。 金丝雀和夏莉原地愣住。 伊扶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巫勒先忍不住,开口道:“和我长着一样的脸,怎么水平只有灰袍,真是丢人。” “噗。”金丝雀笑了起来:“先生特地叮嘱我不要说出去呢,结果现在被一眼看穿。” “喂…”卡摩斯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不满的看了巫勒一眼:“和我长着一样的脸,结果上来就失礼的拆别人台,真是丢人。” 夏莉看了一眼巫勒,想说些什么,还未开口,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你来做什么。” 是刚完成悬赏的沃佩里翁,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代号拾的时空魔法师。 伊扶将这些天来的事情告知于几人,讲完后,巫勒肯定道:“就是如此,所以你的女人我要借一段时间。” “她在哪儿,我在哪儿,一起。”沃佩里翁没有理会他,而是选择加入了队伍。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能力,万一你没控制住怎么办?” “这些我还是知道的,要让你失望了,我只有在掌控外界内才有可能会失手。” 其态度基本上是把“想带走她,做梦”几字写在脸上了。 听到他对掌控界、外界和缝隙世界的了解程度,巫勒向伊扶丢去了一个轻飘飘的鄙夷眼神,而她则发动了被动技能:微笑与无视。 “那个,我也想去。” 自刚才起就一直没有讲话的夏莉开口道:“我可不放心你们两个跟着伊扶,而且我也很久没有和她在一起了。” “没问题。”伊扶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巫勒本想拒绝,但开口前他瞥了一眼夏莉,看到她正暗搓搓盯着伊扶的眼神,便将话咽了下去。 “好吧,不要添乱。” 说完,他讲解了这一路的计划。 此次总共要穿过几个地方,出发去里世界的时间庭院,进入庭院处相应的缝隙后,便是到了被统称为“沉睡幻境”的三大真实领地,直上后抵达梦之都,还要穿过两大虚空之所,最后才是目的地时间神殿,获得时间王座的许可。 在得到几人明确答复后,巫勒开启了时空之门,前往了时间庭院。 … 这段路虽然不长,却是必经之地,来往有许多人,他们要么穿着点缀着怀表的服饰,要么便穿着颜色各异的兜帽长袍。 “缝隙世界和外界有什么不一样吗?”伊扶一路走着,问道。 “外界代表着绝对的真实,缝隙世界则不同,单拿里世界来说,这是由虚幻、梦境、意识所组成,很简单,却也更复杂,甚至有很多由遗留碎片组成的城市,管理者也是各种各样奇怪的人,沙漏、黑魔法师,或是‘时间女神’。” 巫勒难得耐心,为她解答着。 “里世界虽然庞大,却缺少秩序,所以会有很多脑子有问题的组织,时间遗忘之地与之比起算是很不错的。” 脑子有问题的组织啊,她想到了偷猎者,转而又想起金色魔女说的话。 “那时间调停者是什么?” “他们游走在缝隙世界当中,掌握着失去了肉体的灵魂的时间,就像是刚才那两人一样,通常这样的人会去寻找调停者,以求恢复平衡。” 因为巫勒之前的解说,伊扶理解的倒也快,但一旁的夏莉听见却小声嘟囔了一句:“哪里来的这么多人,这一个世界那一个世界,世界都要爆炸了…” 站在她身边的他闻言,再次看向了她。 她的脸上虽挂着与好友一同出行般的喜悦,但眉眼却总有着似有若无的哀愁,看着她,仿佛感觉此刻若稍稍凑近,他甚至可以听见她来自内心深处的叹息。 但很快,她又敛起了所有细微情绪,与伊扶聊着天:“其实我的实力评定只有掌控,依瑟蒂是吞噬,金丝雀是神圣,本来怎样都轮不到我来的,但你知道,我对这类魔法非常痴迷,加上很久没有见你了,才这样提出的,希望不会拖你后腿。” “怎么这么客气…好久没见也不要这样生疏吧,夏莉,不管你想去哪儿,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更不会认为你在拖后腿,再说了,你这个移动图书馆可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宝藏呢。” 听见她这样说,夏莉又恢复了原本的笑容。 不知为何,最近她总有些患得患失,曾经鼓起巨大勇气说的话,伊扶似乎已经忘记了。 但只要现在的她幸福,忘记就忘记了吧,她反而因此感到庆幸,还好自己没有为她带来困扰,也还好她没有因此而疏离,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慰藉。 </br> </br> 第一百六十四章 虚幻的真实 沉睡的真实,这大概是伊扶有史以来见过的第一个,只行走在路上,便看透了一切的城。 他们释放着自己本性中的恶,拥有力量的人会欺凌着不如他的矮小邻居,而邻居再将愤怒当街宣泄在妻子身上,备受凌辱的妇人会将幼猫溺死在湖里,路过的少年将尸体捞起贩卖给商人,商人再以次充好高价卖出。 当几人来到通往下一个地点的入口时,并没有任何留恋便离开了这里,伊扶和巫勒满脸厌恶,沃佩里翁依旧保持着他原有的平静。 只有夏莉心事重重,一路上越来越沉默。 虚幻的真实是与沉睡的真实完全相反的地方,这里是人人都会驻足、并渴望停留的乌托邦。 没有战乱和苦难,没有生离与死别,没有来自生存的压力,有的只是富足的生活,是睁开眼就能看见的花团锦簇、碧空晴朗。 如果是艰难的穿过上一个地方的旅客,来到这里,很大概率会被牵绊住脚步,从此沉浸在永恒的幸福之中。 巫勒看着久违了的地方,依旧是那样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沙漏统治的地方永远是这样。” 夏莉闻言抬起头看了看他,他对刚才的领地那厌恶至极的态度,加上那断断续续涌入脑海的碎片,她对这此也有了深刻的认知。 想必巫勒先前一定遭受了不少憋屈,而一路走过,终于来到乌托邦的他,却没有被这一切所迷惑。 她就这样望着他,渐渐眼前迷雾四起,又有碎片填充着记忆,她试图拨开迷雾,却只觉双眼一黑,没有任何征兆便陷入了沉睡。 “夏莉!” 伊扶忙上前搀扶,巫勒皱了皱眉,她肯定不会就这样放着不管,但若在这里呆着,肯定会对计划有所影响。 尤其是当他们身处之地还是在这样一个“天堂”之时。 “抱歉,附近有没有治疗所?她的状态让我很担心。”她将夏莉背起,虽然知道他们有着更重要的使命,但她不能就这样放手不管。 “让我来吧,快一些。”他莫名的怀了一丝歉意,将夏莉接过自己背上,这个比伊扶还要高上一些的女孩子,体重却轻的吓人,她身上涌动的莫名的气息使他有些在意,再看看伊扶一脸担忧,他叹了口气,安慰道。 “别担心,岚多拉尼那边有我手下顶着,一时应该…也没什么事。” 这样说着,他凭借着记忆,去寻附近的治疗所。 “非常感谢你…” 伊扶没有想其他的事情,感谢道。 找到了附近的治疗所,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只有一位治疗师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看见有人来了,她立刻起身,脚步轻点,快乐的好像要生了风。 沃佩里翁和巫勒在门外等待,而伊扶跟着治疗师进入了病房之中,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夏莉,她心中很是不舒服。 “放心吧,没什么问题,只是她长久没有接触到缝隙世界内碎片的以太,现在有些不适应。” 以太? 在她印象中,似乎是之前世界里,由亚里士多德提出的假想物质,没想到这在缝隙世界里是真实存在的。 知道她没事,伊扶便也放下了心,出了房门不再打扰,让夏莉安静的休息,想着事后再去了解关于缝隙世界内以太的事情。 “你对朋友还真是好。” 关上门,她才发现巫勒倚靠在一旁的墙壁,而沃佩里翁不知去了哪里。 “是,曾经她为了我,情愿牺牲自己的生命…所以这次我一定要好好护着她,并尽全力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他想起当夏莉表示要一起前往时她的态度,对她的行为也理解了几分。 “对了,沃佩里翁去哪里了?” 她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而是问着沃佩里翁的去向。 “在楼下,刚才似乎有什么让他关心的事情。” “多谢。” 她道了谢便下了楼,而巫勒没有跟着她一起,只是在房门口继续守着。 抵达一楼后,她看见沃佩里翁正坐在长椅上思索着什么,便也坐在了他的身旁。 “在想什么?” “门外那个人,有些眼熟。” 她抬起头望向门外,看见外面有一短发女子,穿着一身男装,手里拿着几个酒瓶,在用通讯录和什么人对话着。 “知道啦知道啦!今晚继续喝!拜啦!” 说完她转过身,正好看见屋内正盯着她看的伊扶,那女子也不生气,笑着抬起手打着招呼:“嗨哟,大美人!” 伊扶也向她招呼了一下,她便挥了挥手:“走啦!拜拜~” 女子跑开后,她问道:“你在哪里见过她吗?” “不,并没有打过照面,所以才感到奇怪。” 如果是见过的人,他一定会有所印象,但对这位女子却丝毫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到过。 “哦…是不是像你以前的情人,让你念念不忘了。” 看到似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便撒起了娇,故作吃醋道。 他闻言,伸出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惩罚胡思乱想的小孩。” “哼…” 她嘟起嘴又蹙了眉,眼波倒映出他的影子,看着她满脸委屈,他略带宠溺的笑了一下,将手穿进她的发间,轻轻抚摸着。 “你是我在世上唯一亲近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轻笑一声,表达了自己的满意,之后巫勒和治疗师一起下了楼,对夏莉的身体做了简单的分析治疗计划,几人便在附近留宿了。 在用晚餐时,她才感慨道,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发自内心的满足,不是单纯只被物质填补肉体,那样的话,他们眼里必定有着无所留恋的空虚。 而这里的人们脸上一直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礼貌谦逊,不骄不躁,对每个人都是那样温柔受礼,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也是毫不吝啬的伸出援助。 “这真是剧本或歌曲都不敢描写的生活。” 看着对面人的欣喜神情,沃佩里翁只附和着她,没有多发表言论。 面对这样的繁华盛景,她总是难掩激动,不经意间就热泪盈眶,一如当初他们相遇时的那样。 </br> </br> 第一百六十五章 幻灭的真实 走在空荡荡的虚无当中,夏莉有些惶然无措。 “对不起,对不起…” 她反复念着,即使知道自己身在梦中,却无法令自己清醒,回到她的身边。 向前走着,那一片黑色寂静之中,渐渐盛开起了独属于她的星辰,每走一步,便有一颗星子出现,点缀了她的梦境。 指引着她尚未抵达的追寻。 … “所以,那位治疗师说的是对的,隐藏在血脉之中的碎片,因为吸取了缝隙世界的以太,力量开始活跃,而她因为对这份力量暂时的不耐受,才导致了昏迷。” 晚餐后,伊扶找到了巫勒,向他了解关于夏莉的情况。 “这对她会有什么影响吗?” “当然,觉醒,或是死亡。” 巫勒的话像是敲响了古老的大钟,一声声的激荡,绵远悠长,不断回响,抓住她的心脏,不免感觉有些心慌。 实在烦透了。 她去往了一家酒馆,想在香醇酒气中获得一丝安慰。 酒液滚过咽喉,她怔了怔,然后眼神迷离,略带了失意般笑着,即使是理想之乡的酒,却也无法将人从苦难中解脱。 “哟,大美人!” 这时有人突然揽上她的肩膀,一个夹杂了些许沧桑的清甜女声萦绕耳畔,伊扶抬起头,看见正是不久前在治疗师前遇到的那位女子。 女子凑近她,仔细观察着她脸上带着的愁绪,轻轻摇晃了她几下。 “怎么了吗?这酒都不能给你带来快乐了。” “饮酒从来都不能带来快乐,只是暂时性的麻痹痛苦罢了。” 伊扶举起手中的蓝色酒液,碰上了女子的杯,然后一饮而尽:“你觉得它令你很快乐?” “哈…”女子见状,也将杯中酒饮尽,然后将酒杯高举,双眼微眯,怅然道:“当然,遗忘了疮痍阴霾过去,人自然会得到快乐。” “你是说,这里的人只是遗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 不知为何,女子的话使她莫名清醒,她不禁也仔细打量着她,她的脸上平和依旧,可眼里却写满了故事,承载了风雨,她此刻饱含了千层愁绪的语气,和先前看见的她判若两人。 女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拉着她东扯西聊,直到看见酒馆内来了大批的客人,属于这里的夜生活开始时,她便知时间已不早,起身告别了女子。 回答旅栈,她一言不发,只倚靠在沃佩里翁身上,看她一脸失魂落魄,他也没有多说,直到怀中人因疲惫而沉沉睡去,他才将她抱回床上,陪她共同熬过了夜晚。 第二天醒来,伊扶只觉神清气爽,眼里又绽放出了以往属于她的光彩,仿佛昨天的事情只是一粒尘埃,被酒精冲刷后,世界再度明朗。 夏莉依旧躺在床上,丝毫没有好转的感觉,治疗师和巫勒虽然都说她没事,但他们都没有保证她会在多久内醒来。 “如果你信我,我倒是有一个建议。”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她略微受到惊吓,想抚摸夏莉的那只手颤抖了一下,伊扶抬起头,看见是巫勒,他靠在门框上,说道。 “说来听听?” “我在想,既然她接受了来自缝隙世界内的以太,那些碎片填充了记忆,使体内的碎片也得到了共鸣,力量苏醒则会渴求着更多以太,而我们经过的这两个世界固有的碎片已被她所吸引干净,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是被体内的碎片所‘饿晕’的?” “虽然有些滑稽,但我确实是这样想的,没有那些催促你的因素。” “我知道的啦,你不用那么在意我对此的想法,我对同伴可是抱有绝对的信任。” 她笑了笑,然后动作轻缓的想抱起夏莉,巫勒便也走上前,协助着她将夏莉扶起,然后背到了自己身上。 “还是让我来吧。” 于是二人回旅栈喊上沃佩里翁,便继续前往下一个城市。 巫勒的余光落在了伊扶身上,心中暗自庆幸这里没有发生一些别的事情,这样她既不会有想留下的想法,在下一个世界里遭遇挫折时,也不会心生怨怼,并产生对这个世界的怀念。 “其实会这样提议,也是因为我们要在下一个领地待上一段时间。” “会发生什么事吗?” “嗯,相比别的地方,黑魔法师管理的地方则多了一些规则。” “明白,是你先前说的为数不多的秩序?” “并不是。” 他否认道,却没有说明缘由。 抵达下一个入口时,她略带担忧的看了一眼夏莉,然后随同二人进入了缝隙之中,来到了真实领地的最后一站。 幻灭的真实。 当被隐藏的沉睡真相苏醒,当人们心中的美梦破灭。 那产生的绝望气息,将会是滋养黑暗最好的巢穴。 黑魔法师为了研究,选择接管了这个混乱的领地。 进入缝隙之后,伊扶看见眼前有一个巨大漩涡正在快速涌动,周围有烟云不断涌入,仿佛在贪得无厌的吞噬着什么,她定睛一看,却发现那烟云竟然是前两个世界! 幻灭的真实,她再次品读道。 这是将两个完全相反的世界融合在一起,再将他们心中的信仰,已经成立的生存法则,以及所有的坚定都推倒,将所有的美梦都打碎后,所形成的“混乱之邦”。 所以先前他们所经历的那两个地方…真的只是单纯的幻境,而即将抵达的这被破坏了最高权威的领地,才是他们所需要面临的真实。 这样想着,之前游走在那两个领地时所产生的一点朦胧也就此散去,沉睡的真实是一个人人唾弃的肮脏之都,而能令所有人幸福的,所谓乌托邦的虚幻的真实,也只是一场令世人遗忘了苦痛的美梦。 另一个疑问也被她想明白,人们虽沉溺在虚幻里,获得的快乐却是真实的,她本以为只要拥有了快乐便好,但这样却会使自己丢失了属于体内的另一部分真实,长此以往,灵魂必定是缺失的。 好在幻灭的真实给予一切解救,而两个领地已经融合了许久,悠长岁月中也形成了新的体系,尤其在黑魔法师接管之后,这里也拥有了崭新的生活。 而来自新领地的诸多碎片,也在夏莉进入之后,向她飞奔而来,缠绕上她的灵魂。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祭司的后裔 接收到碎片的夏莉,梦境的旅程也逐渐丰富了起来,她看见脚下的道路逐渐明朗,而前路有一个穿着类似苏法袍的人正站在那里,静静等候着她的到来。 在外面的伊扶几人来到了幻灭的真实,办理着相关的通行证明。 夏莉因为正处于昏睡当中,所以被转移到了附近的治疗所。 通行证明的办理被分为了两个通道,男子与女子要前往不同的使馆,所以三人便在此分离,去往了不同的地方。 伊扶发现路上一同去办理通行证明的人并不是很多,周围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很少会有直接要求路过此地的人,他们要么申请回到虚幻的真实,要么就打算留在此地,为将来在梦之都的生活打下一个基础。 在指引下,她来到了使馆,找到了应该前往的地方,是在使馆的三楼房间。 走在楼梯上,还未抵达目的地,她便听见了一阵酒馆里常能听到的尤克里里,而奏响声音的主人似乎脚踏着节拍,凭借她的听力,还可以听见附近赞颂着的低声呢喃。 抵达了三楼,她发现那声音正是在办理通行证明的房间里传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叩响了房门,打断了屋主人那短暂的快乐。 “进来吧。” 在得到准允后,她推开了门。 里面站着一位少女,穿着一身褐色学院风的制服,怀抱着尤克里里,她坐在小凳上,一脚踩着地面,一脚蹬着凳子上的横木。 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而少女也抬起头打量着她,两个人就这样,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记忆被唤起,她们才一齐开口道。 “大美人!” “之前酒馆的那位!” 也许是因为二人那在酒桌上的几分交情,再次相见却也感觉熟络了些许。 少女已经留起了长发,在面容与着装上也有了些精心,看起来如同少女一般,倒全然没有之前那大姐大的感觉了。 “叫我凌晚吧,大美人,你叫什么?”凌晚拉着伊扶坐在旁边的小凳上,问道。 “希尔音。” “好名字。” 凌晚夸赞道,手指又在尤克里里上拨弄几番,伊扶也没有打断她,直到她尽了兴,抬眼看见放在一旁的文件,才恍然大悟。 “对了,我还在工作中,你是要办理通行证明的对吧,怎么不提醒我呢。” “刚才打断了你,看你这么有兴致,怎么能再二次搅扰呢。”伊扶笑着,将得到的申请材料递给了她。 “哈哈,我喜欢你,等着吧,小音。”凌晚接过材料,拿起笔开始写写画画,伊扶便坐在一旁看着她,却发现她的手背白皙细嫩,但手掌处却有些已经开始脱落的老茧。 “你会用兵器?”像是直觉一般,她问道。 对面人闻言愣了愣,然后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像是勾起了什么悠久的往事,却又释然的笑了笑。 “啊,以前会耍矛。” “矛呀…说起来在时间逆序之地的外界,有一个叫加兰尼的国家,在那里有一位传说般的少女备受崇敬,她单枪匹马屠龙的事迹是人人都为之歌颂的。” 说起矛,她便想起了在加兰尼时,有关屠龙少女的故事。 “呃,有些听不懂,不过好像很厉害。”凌晚没有任何波动,继续处理着文件,伊扶便静静的等待着。 “好啦,差不多三日就可以拿到了,到时候记得来取。” 她将一个木牌交给伊扶,便继续弹着尤克里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 而伊扶收了木牌下楼,却发现沃佩里翁和巫勒已经在楼下等候了,看起来自己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 凌晚弹着琴,在窗边扫了一眼她的背影,却对上了沃佩里翁投来的视线,她便装作若无其事,拉上了窗帘。 “你绝对猜不到,刚才为我办理通行证明的那个人,就是我们先前在治疗所看到的那个女孩。” 伊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讲道。 “这么巧。”他重新将视线放回在她身上,嘴角抿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对了,夏莉怎么样了,有没有去看过她?” “现在正要去,不过从刚才进入直到她被接管,似乎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巫勒回答道,三人并排走着,一同去看望夏莉。 一走进治疗所,巫勒便感受到了空间之中涌动着的气息,他眯起眼,便看见了浮游在夏莉周围的碎片。 是时候了。 他抬起手中的镜子,便有无数的怀表围绕着她,在病床之下有一个淡蓝色的法阵,立起了几缕光芒,而那怀表不断按逆时针走着,夏莉身上便产生了点点星辰,填充进了怀表之中,时针还在走着,渐渐地那怀表便与星辰融合在一起,像是一个沙漏一般缓缓滴下,滴落在她的身上。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刚才的魔法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伊扶担忧的上前牵住了她的手,只见夏莉的双睫微微颤动几下,从酣梦中苏醒过来。 “…” 夏莉有些迷茫的望着四周,嘴角浮起的笑意夹杂了苦涩:“伊扶。” “感觉怎么样?”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无尽的长廊行走,每走一步,周围都会有不同的变化,有一个人在面前等着我,我虽然可以看见她,却无法触摸到她…直到不久前,我突然感觉自己伸出手便可以穿梭在这一切,然后我看见了她的面容…” 她突然沉默了,眼角有些湿润,她闭上眼叹息道:“是我自己。” “什么?!” “是,不知为什么,有一个穿着苏法风格服装的我在前面等待着…我还来不及惊讶,便被她推出了这场梦境,直到意识模糊前,我看见她举起了法杖,号令着万千星辰…我莫名的可以感觉到,时间正围绕在她身边。” “看来我猜得不错,你很可能是时间神殿内大祭司的后裔。” 巫勒听见夏莉的描述,眉头略微舒展,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算算时间,大祭司的消失正好是幽月族迁移前的日子。” 沃佩里翁随意说了一句,巫勒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惊愕,似是没有想到来自外界的人会对缝隙世界里的事情有如此了解。 看着眼前两个女子的疑惑目光,他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确实。” </br> </br> 第一百六十七章 幽月过往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七章幽月过往在这里的日子着实不自由,走到哪里都有着各种限制,人们的脸上失去了活力和光彩,变成了克制自我的严肃,与虚幻的真实比起来,这里活像是一座牢笼。 终于熬到了取通行证明的时候,这四冉了缝隙之前,等待着前往梦之都。 当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证明时,她随意看了一眼,便看见上面处理饶署名,那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伊扶便好奇道:“我记得为我办理的工作人员叫做凌晚。” “那应该是她做到一半就逃班了,所以由别人接手了吧,毕竟那人是凌晚。” 工作人员不怎么奇怪的样子,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就在工作人员走后,身边的三个人都异口同声问道:“你刚才凌晚?” “啊,是。”她的脸上露出了讶异,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名字,其他三人竟都知道,她疑惑道:“怎么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巫勒皱起了眉,好像是得知了什么不得聊事情一般:“冰龙苏醒之际,她竟还在缝隙世界里。” “不是,凌晚居然还活着?” 夏莉也提出了她的疑问:“她当年…不是失踪了吗?而距离她失踪的日子,怎么也有几千年了吧…” “她没有死,只是进入了缝隙世界,想在虚幻的真实里依靠坠梦水来摆脱自己的痛苦,她曾会一直守卫加兰尼,但现在看来,她似乎遗忘了这个承诺。” 坠梦水,也是伊扶那在酒馆里所饮下的酒液。 使人忘记自己的痛苦,来构造出崭新的幸福。 沃佩里翁抓住了重点,向巫勒发问道:“你刚才的冰龙苏醒之际是怎么回事?” “其实在加兰尼境外的北部地区有一座辽阔冰川,当年凌晚明知那里栖息着龙,却没有将此信息上报,冰龙陷入了沉睡,而她也离开了加兰尼,沉浸在虚幻的醉生梦死之中,只是…” 他看了一眼怀中的镜子:“最近冰龙有从睡梦中苏醒的迹象,本来也没什么事,但这次一向温和的冰龙异常暴躁,随时有进攻加兰尼之势。” “你对加兰尼还真是了解。”夏莉自认对这些还算有了解,但没想到巫勒却对这些细节都知道的如此清楚。 “并不了解,只是时刻有关注着龙的动向罢了,毕竟龙可以穿梭在外界与缝隙世界之间,如果不能得到扼制,必然会带来一场灾难。” “只有凌晚才可以阻止这一切吗?”伊扶问道,加兰尼内不乏优秀的将士与法师,为什么偏偏要凌晚去? “虽然加兰尼人不知道,但她却是龙与人类的孩子,从她对冰龙的纵容来看,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冰龙啊… “你有没有听过莱茵若这个名字?” “这还是首次听闻。” 原本以为可以得到一些关于莱茵若“印象”的信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进入缝隙之后,她突然感觉身下一阵摇晃,再次睁开眼,四人已乘坐着巨大的鲸鱼,奔往了梦之都。 这是和巴特有些许相似的里世界,无尽永夜上盛放着永不熄灭的烟花,巨大的蝴蝶塔下有着无数的上下坡,在这里有永不结束的夜宴,像是一场浸泡在杯酒间的美梦。 “在通行之前,我们需要去找一个人。” 抵达岸边后,巫勒这样道。 他很是熟稔的带着几人穿过了城市,前往了郊外的一间木屋。 “她能透过表面看到一个饶资质,这样在时间神殿里就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敲开了门,一个穿着红色长袍、戴着兜帽的女人正百无聊赖的瘫坐在椅子上,看见巫勒带着些陌生人进来后,她立刻起身,伸了个懒腰。 “找我老婆子什么事~遇到了什么麻烦?让我看看…” 女人走到巫勒旁边,还未有多看他几眼便道:“镜子怎么碎了。” “不心弄坏的,这次来希望你可以看看她对时空魔法的资质。” 他指了指伊扶,女人便在怀中掏出了一片单镜片,凑近伊扶打量了一番,眼里装满了期待,但很快,她便将镜片放下,扫欣:“开什么玩笑嘛,神不需要做选择。” “那好,那她呢?” 他对这个答案没有意外,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然后迫不及待的看向了夏莉。 “真是的,你可真会使唤人。” 女人这样着,又转身看向夏莉,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女人微微一怔,然后缓缓褪下了兜帽,露出了那双同夏莉一样的狐耳。 “您也是幽月族之人…” “是啊,在迁移时我发现自己便是那个不能去新城,只能留在缝隙世界消耗着残存生命的可怜人,唉,算算我的大限也要到了。” 女人叹息着,然后再次拿起那镜片,观察着夏莉,在看着她时,她的泪水渐渐溢满了眼眶,抚平她那略有皱纹的眼角。 “想不到我此生居然还能再见大祭司,不…现在你还不是,是未来的大祭司,我们幽月族终于出了一位大祭司…” “先前所有人都以为神殿内再不会出大祭司,没想到在时间流转那么多轮之后,大祭司降生在了幽月族。” 确定了夏莉的身份后,巫勒看向女人,道。 夏莉闻言,对自己的梦境也了解了些许,原来在那尽头等待着她的,竟是未来的自己? 但她还是有些疑惑,对巫勒和女饶话语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可以向我明一下这些情况吗?”她看向了二人,问道。 “当然,或许现在你还不能理解我心中的激动,但…啊,请先坐下吧,稍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回来。” 女人重新戴上了兜帽,然后脚步像生了风一般,从一侧的楼梯上了阁楼。 很快,她带着一本积了不少灰尘的厚重书本走了下来,坐在了夏莉的对面,她的掌心摩擦着封面,又心的将上面的积灰吹净后才翻开了书本。 她的双手有些许颤抖,巫勒明白这对于她而言,不只是翻开一本书,对后辈解答着她的疑问,这一翻,是翻开了幽月族内早已沉睡的历史与回忆,以及他们的屈辱与无奈。 月光礼赞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只能选一个 在幽月族还是时间流转之地内的缝隙世界居住时,有着这样的一段往事。 在世界最中心的顶点处,是最高权威的时间神殿,神殿掌管着一切的时空魔法,每一个缝隙世界内的时空魔法师,都是通过了时间神殿的考验,由神殿根据个人的资质,赋予适量的魔法。 有的魔法师在迷茫之中会选择了与自己不同的技能,从而影响一生的成就与未来,但在时间流转之地内,有这样一个种族,他们洞悉每个人身上的资质,可以给出相应的意见,成为了许多魔法师的人生导师。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与时空魔法贴近的种族,却从未出过一位时间大祭司。 大祭司是守护着神殿的神职人员,代表了正义、无私、实力和穿梭。由神殿亲自臻选,而大祭司的身份,是埋藏在灵魂的碎片、是从出生那一刻就被决定的。 曾经神殿明确表示,他们会在四大掌控界内、对时空魔法足够掌握的前十个种族当中选择。 其他九个种族都已经诞生过无数的大祭司,只有幽月族,身居高位,备受崇敬,却始终没有这样一个人出现。 渐渐的便有居心叵测之人开始散布关于幽月族的谣言,说他们因为行事不端才会被神殿厌弃,而在一次指导中,被流言蜚语扰乱了心神的魔法师,误将两位求问者的答案说反,导致他们选择了不适合自己的魔法。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一下子更是坐实了谣言一般,一时间,幽月族被各种族口诛笔伐,偏偏祸不单行,幽月族人发现他们的身体已经不再适合居住在缝隙世界内,看着别人对自己的栽赃、连昔日的盟友也急着与幽月族撇清关系,在这样的悲怆之下,他们决定举族迁移。 “幽月族逃跑了。” 这是他们最后得知的,别人对他们的消息。 而幽月族抵达了月域之后,月神接纳了他们,并协助幽月族与当地生存的夜狼族达成了共识,从此便形成了月狼部以及月狐部,而幽月族也由此同月狼部一样,信奉着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的月神,并修习着全新的星月系魔法。 那些在缝隙世界里的学识,已被心如死灰的幽月族抛弃,他们拥有了新的居所的信仰,接纳了新的种族,那些灰暗的往事,渐渐已无人再提起。 但很巧的是,自从幽月族离开了之后,其他种族之间竟再也没有出现过大祭司,一直到现在。 “我们幽月族没有行事不端,承蒙神殿爱怜,我们拥有了一位未来的大祭司,而那些栽赃于我们的卑劣之徒,也因此失去了神殿的认可…” 女子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抚摸上夏莉的手,将一块精美的怀表递给了她。 怀表下的表盘是一面镜子,通往着时空魔法师的镜像空间。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带着它,你会慢慢领悟到时空魔法的奥秘。” “原来我们幽月族还有着这样一段往事…” 夏莉心情有些复杂,但最终她还是接过了怀表,紧紧握着,然后对女子保证道:“我会洗刷掉幽月族身上所有的屈辱。” 看着这两个人,一个脸上都是激动的泪水,另一个脸上写着茫然无措,巫勒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为她们讲述为什么幽月族一直没有诞生大祭司的理由。 但他也知道,她迟早是要面对这一切的,其实本来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只要选对了人就可以,可惜造化弄人,对于夏莉而言,将来还有更加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样想着,他有些心烦意乱,将目光落在了伊扶身上。 如果夏莉出了什么事,伊扶肯定第一个受不了,如果因此影响了之后的事情,那他这一切都是得不偿失。 说到底,他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打败岚多拉尼,拯救自己的故乡。 只要能达成它,他可以做任何事,付出任何代价。 是的。他必须这样,最好连自己都要相信。 察觉到有什么人在打量并揣摩着他,巫勒抬起了头,看见伊扶身边的沃佩里翁正靠在墙上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他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看了他的女人而投来的敌对,而是看穿了一切的怡然自得,像是一个棋手正观望着自己的棋盘一样。 想到沃佩里翁对缝隙世界的了解,难道他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或是知晓了什么内情? 在短暂的目光游离后,巫勒也抬起头,看向了沃佩里翁。 但没想到,他的眼中却流露出了一丝赞许和浅薄的笑意,看见他的反应,巫勒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这个男人所在乎的只有希尔音一人而已。 只要不会对她造成伤害,他什么都不会管。 之后夏莉又与那女子聊了许久,从幽月族的古代文明,再到时间神殿的一些事情。 “既然你是神殿亲自选中的大祭司,那么到达神殿后,你只需要选择与时间有关的一切便好。” 离开了小木屋,伊扶和夏莉走在前面,伊扶抚慰着夏莉的情绪,沃佩里翁和巫勒便走在后面,两人也有了说话的机会。 “你有几成把握。”看着二人的背影,他问道。 “完全没有,我觉得这对我也是个折磨,万一事情没成,又暴露了目的,我觉得希尔音会追杀我到底。” “将这些都当成真的去做,若成功便不算违心,若失败,起码也能离你的目标又近一步。” “好,交给我。”他下定了决心:“穿过梦之都,我们便抵达了两大虚空之所,虚空阶梯和虚空回廊,这两个地方最多只能两两同行,到时你和希尔音一起,那只小狐狸就由我来说服。” 巫勒看着夏莉说笑的样子,心中毫无起伏,只不断回忆着关于她的事情。 她性格虽然开朗,但情感纤细,心思细腻,按照希尔音先前所说的,她会在很快的时间里,做出当中最残酷,却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那些都没有触碰到她的底线,没有对信仰和心意造成冲突。 可这一次他们要面临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将她最重视的东西都摆在明面上,然后对她说——你只能选一个。 </br> </br> 第一百六十九章 虚空之所(上) 在进入两大虚空之所前,巫勒表示这两个地方只能两两通过,且每一组的顺序都与上一组相反。 也就是说这一组如果进入的是虚空阶梯,那下一组进入便会从虚空回廊开始走起。 伊扶本想和夏莉在一起,这也是对她身体的关心,但巫勒说她们二人都不了解缝隙世界,还是分开、和较为了解的人组队比较好。 他的话不无道理,她们也没有多想,分成了两队进入了虚空之所。 伊扶和沃佩里翁先进入了虚空阶梯,夏莉和巫勒便进入到虚空回廊当中。 他们没有告诉她们的是,虚空之所除了漫长而枯燥的旅途,还会伴随着一种奇妙的感觉。 或许是来自灵魂的审问,也或许是周围的寂寥可以引发人不同的情感,在虚空之所内走着,可以激起人内心最深处的真实。 爱意、恨意、喜悦、忧伤,在虚空之所内,所有的情感都会被放大到极致。 夏莉在刚踏入虚空回廊时便隐约察觉到了这点,只是她没有多思是否有更深层次的因素,还以为是因为最近她不稳定的状态,会使她过于恍惚。 跟在巫勒身后走着,这种思念更是愈发强烈,甚至挣脱了她的控制,化成了泪水湿润她的眼角。 这是时空魔法的作用吗?它可以唤醒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巫勒用余光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好似不经意间提了一句:“说起来,你知道幽月族为什么没有出过大祭司吗?” “…不知。” 他的话语让她稍稍敛起了心情,谈话可以分散她的情绪,加上他的问题令她很感兴趣,她也有了几分精神,抬起头看着他,等待着下文。 “其实也是时间神殿对你们的庇护。” 他没有按照以往一贯的风格将话全部讲完,而是故作悬念,她有些焦躁,但还是强压着不耐烦:“您说吧,我在听。” “虽然你们拥有着强大的能力,但和其他种族比起来,你们的身体和灵魂实在过于柔弱,如果接受了和时间大祭司一样的魔法,幽月族无一人可以承受,反而会使自己的灵魂分崩离析,连肉体都不会存留。” 其意已经很明白——你们承受不起这份力量。 “什么?!” 夏莉停下了脚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也就是说,我会…死?那为什么这次神殿要选中我做大祭司?” “还是有可以解决的办法的,你不要着急。” 他没有停下等她,反而自顾自的走着,她便小跑两步跟上了他:“先生,你好像很喜欢卖关子,我是个急性子,你能不能说明白?” 她心里被各种情绪所填满,让她丧失了些许冷静,看目的达到了,他也没有再兜圈。 “虽然幽月族不能单独承受这份力量,但他们却可以与其他强者共享这份力量,由那人承受这份恩惠,再将力量分给被选做大祭司的幽月族,而这个人也将会成为大祭司所谓的‘主人’,大祭司是侍奉着神殿的重要人物,不能轻易认什么人为主,而其中过程也繁琐复杂,所以神殿一直没有选择幽月族来接任大祭司之位。” “那这会给接受了力量的人带来什么不便吗?” “完全不会,相反,那人会变得更强。” 听到巫勒这样说,夏莉的担忧又被扫去,欣然一笑道:“那没有关系,我愿意将我的力量交给伊扶来掌控。” “看你这么高兴,我都不忍心告诉你,希尔…你的伊扶不能做你主人这件事了。” 女孩子的变化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上一秒她还眉眼带笑,下一秒,愁容又爬上了她那张清冷而美丽的脸庞:“为什么?” “因为她是神。” 看她依旧是一副不解的样子,他补充道:“神族可以容纳各种魔法,不需要你奉献力量给她,且神是众生之主,所以他们不能单独成为某个人的主人。” “那,我的其他友人们呢?你之前也见过的。” “我见过的不多,但那位金发的半神小姐也不可能,再想想其他人?力量不能低于你,且种族血统纯粹的友人。” “…” 她再次陷入了迷茫,红和里可丝自然也不行了,她们的评定等级在她之下,而依瑟蒂虽然强大,但她是落晓族与花代族的混血儿。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怀疑你是有针对性的问我,不然为什么要提到种族血统纯粹这件事?” 她心生疑虑,问道。 “嗯?真的有吗?”他似是没有料到这个答案,解释道:“在你以前生活的地方,难道没有跨种族的恋人?” “呃…有。” 这样想想还真是。 “误会你了,抱歉。” 她很是失落,所有的朋友都不行,那她该怎么办? 巫勒倒也没有催促,只继续前进着,夏莉耷拉着脑袋,在想各种问题。 “如果我随便找一个人继承力量,会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当然。”他立刻给出了答复:“你奉献了你的力量,从此你便是神殿与你的主人的私有物,你不能再与其他人有更亲密的关系与情感,比如你对希尔音的那份爱意和执着。” “你,你怎么知道?” 夏莉愕然。 她一直以为自己将这份心意藏的很好,只是以朋友的身份陪伴着她。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和伊扶在一起,我只希望她可以幸福,难道成为了大祭司,就要剥夺我喜欢她的权利吗?谁都不要想将她从我心里抹去!” “完全没有问题,我很欣赏你的行为。”巫勒努力勾起嘴角,尝试着露出微笑:“只要放弃成为大祭司就好了,神殿会理解你的,只是不知道你们幽月族什么时候才可以在缝隙世界翻身了…” 他说着,语气里充满了担忧,但很快又化作了轻松:“没关系,反正退出缝隙世界这么久,也没什么人记得你们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说完,他继续引着路,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她。 因为他可以明显感受到身后人的沉默,以及在努力压抑的情绪。 她似乎是在啜泣,但他依旧没有理会,反而稍稍加快了脚步,也加重了她的无助。 第一百七十章 虚空之所(下) 虚空阶梯内。 伊扶抬起头,看着一眼望不见顶端的水晶阶梯,尝试了一下,发现体内像是被限制了一般,无法飞行,她长叹一口气道:“上一次走这样的阶梯还是在索芙兰特的星塔,说起来这里和星塔也有些许相似呢。” “不想走的话,我可以背你,或抱你上去。” 她双颊微微一红,却也没有拒绝,低声道:“好呀,那你抱我。” 沃佩里翁走上前,将她横空抱起,而她也将双手缠绕上他的脖颈,有些娇羞的倚靠着他。 “重不重…” 听着他的心跳声,她问道。 “若说体重,便是宛若无物。但要说幸福的重量,那实在过于沉重了。” 她笑着蹭了蹭他的脸,随口找了个话题:“也不知道夏莉和巫勒怎么样了,两个人之前都没怎么说过话,会不会吵架呢…” “他们两个都比较稳重,应该不会。” 这一路所见都是相同的风景,没有任何的新意,看久了有些乏味,因为担心沃佩里翁,她便拍了拍他:“放我下来吧,这样走着会困的。” 说完,她不等他拒绝,便从他的怀抱里落下,牵着他的手一边走着,一边感叹:“唉,这里太枯燥了。” “是。”他附和道:“听说虚空之所会使人的情绪最大化,现在看来,我们似乎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他的话,她先是怔了怔,之后如同想起了什么一般,又害羞的低了头浅笑。 ——那是因为我们对彼此的爱意,一直都是最大化的。 她没有说出口,而是放在了心里。 同最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管是漫长的阶梯,还是悠久的时间,都像是开了加速一般。 终于抵达了阶梯的最顶端,推开了门,他们走向了仿若无尽的虚空回廊之中。 … 直到穿过了虚空回廊,来到虚空阶梯时,夏莉和巫勒都是一言不发。 中途有几次他想尝试着接近她,为她擦一擦眼角的泪水,但她却总是背过身摆手,将他拒之于心门外。 他也不急不恼,这一路还很长,还有许多时间。 二人走在虚空阶梯上,夏莉看着这宛若星塔一样的地方,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伊扶的样子。 是她拯救自己时的样子,夸赞自己发明的时候,拒绝要她说敬语的时候,因为她受伤而关切的时候,还有她拉住她的手,要她不要离开的时候。 “呜…” 她最终还是承受不住,跌坐在阶梯之上,失声痛哭着。 而巫勒也停下了脚步,转身蹲在她上面的阶梯上。 “不要哭啦。”他尽量使动作轻柔,抚摸了她的长发。 她的狐耳因为他的触摸而动了几下,却使他莫名的感到可爱。 “我这一路走来多不容易啊…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一定要在我珍视的一切里做选择…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哭着,他便替她抹去眼泪。 不知为何,她突然的失控竟令他有一些慌乱,或许是与预想中的不同,也或许是因为虚空之所为他添了几分早就丧失了的怜悯。 他凑上前,和着她的泪水,轻轻舔舐了她的唇。 “别哭了,夏莉。” “你…” 她睁开了双眼,泪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后知后觉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唇,便又放声大哭着。 “你是混蛋…” “嗯,我是。” 巫勒皱着眉,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女孩在他面前哭得这样伤心,他本有些不忍,但想到自己那被岚多拉尼糟蹋的家乡,他又将自己的情绪压下。 “夏莉,让我来承载你的力量吧。” “才不要…”她虽然哭得厉害,连声音都连带着模糊,但对他的拒绝却是斩钉截铁。 “我是正统的时空魔法师,比你所有的友人都更适合。” “为什么…你可以欺骗我的,你可以告诉我这完全没有什么限制,为什么要让我现在就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虚空之所内,她仿佛得到了释放,在这里,她可以放肆的做一些事情。 “欺骗你没有好处,与其等你做上大祭司之位,结果发现这些限制而失控爆发,再引得希尔音怒急追杀我,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你最合适,其实我不明白你在执着什么…你一边说着不奢望和她在一起,一边又拒绝将这份权利放弃。” “我当然知道我们不可能,可我也想将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留下来,这些都只能是属于她一人的,你…你什么都不懂。” “或许吧。” 他没有再劝,而是站起身:“虚空之所里会影响人的情绪,等你冷静下来,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说完,他向她伸出一只手:“起来吧?你应该不想让他们久等。” 夏莉也没有想过自己第一次对外人吐露对伊扶的心情、以及没有任何顾忌的任性哭闹,竟然是在一个几近陌生的男人面前。 即使他为自己找了台阶说是虚空之所的影响,但在沉淀了情绪之后,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心中的羞意使她有些不自在的抿了下唇。 她不希望自己继续这样狼狈,勉强接受了他的好意:“谢谢…对了。” 她看了看巫勒,请求道:“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伊扶,我对她的心意…” 他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答应道:“放心吧。” 之后他们便继续前进,夏莉跟在他身后只有一小步的距离,二人虽没有再讲话,但经过刚才的事情,彼此间也有了一些奇妙的羁绊。 离开虚空之所时,伊扶和沃佩里翁已经在终点等待着,在看见夏莉有些微肿的双眼时,她皱起了眉,看向巫勒:“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没有的事啦,我觉得在虚空之所实在太孤单了,就自顾自的哭起来了,巫勒先生还帮忙在安慰我呢。” 不等巫勒开口,夏莉便抢先替他辩白道。 “啊,是这样,其实可以用通讯录喊我的。”伊扶闻言伸出手,轻轻抚摸了她的眼角,对其施展了治疗术,缓解了她的红肿:“我美丽的大祭司,马上要踏入时间神殿了,开心一点。” 伊扶眼眸那摄人心魄的灰,是她魂牵梦萦的颜色。 她点了点头,冲伊扶露出了最为灿烂的微笑。 “知道啦!”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时间神殿 或许是因为时间本就是难以捕捉的虚无缥缈,所以当他们抵达时间神殿时,伊扶只觉这里虽然宏伟,却多了几分虚幻,少了几分真实感。 这里与她曾生活的神殿不同,时间神殿内涌动着一股空灵的力量,她闭上眼感受,仿佛都可以看见那承载了历史与未来的碎片。 在通往时间王座的路上,她注意到身边的夏莉虽然依旧保持着平时的笑容,但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她还是会流露出一丝悲伤和落寞。 伊扶隐约能感觉到有什么未知的真相正逐渐浮出水面,在她面前所有人的脸上,似乎都写了一个被深藏的秘密。 时间王座位于神殿的最顶端的建筑,走到脚下时,巫勒单膝跪地向神殿行礼:“王座,请给予我们以指引。” 话音刚落,周遭有奔腾而来的气流,伴随着阵阵风声,有一声音回荡在神殿之内。 “哦…看看是谁来了。” 风缠绕着四人,在对其进行着属于神殿的审判。 “未来的传承,不可违逆的神谕,永恒的万物之主,还有我迟来的大祭司。”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伊扶便感有什么抚摸上了她的脸颊。 “想要接受时空的力量,就请解答来自时空的疑问。” 准备好了吗? ——是的。 伊扶没有开口,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还未来得及感到疑惑,王座便念起了古老的咒语。 时间逆转,空间混沌。 她仿佛溺水一般,又像是回到了曾经的世界,耳边不停传来“嘟嘟”的类似电流的声音。 一切就绪之后,她被推向了时空隧道。 记忆倾泻而下,属于她的,不属于她的,过去、未来,被打乱了的碎片,皆在此刻悉数呈现在她面前—— “岚多兰尼,请你高歌!” “高唱你薄情的歌谣——” 烈火烧死了歌姬。 还有永恒的黄昏。 神殿之上,一个矫健黑影在躲避着神的注意,探寻着什么。 但伴随着一声轰鸣,黑影被摔在了地上。 “诸神…欲创…新世…” “所有条件已具备。” “最后一片碎片,即将…归位…” “神将吾主视为剑…何其卑劣…” 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女子推开了窗,那落满玫瑰的霜雪消融,踏过黑夜,迎来了黎明。 “参见女王倪下!” 告诉我,迷蒙世界之中,你看到了什么? 她放飞了金色的雀鸟。 站在神圣殿顶端的罪数,汝欲言何? “吾主会赐予神殿长夜…” 黑色的影子嘴角吐出一丝鲜血。 “倪下,天空似乎出现了裂痕。” “现在的一切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 “要尽快将世界归还万物之主,否则…” “现在我们正式向神殿宣战。” 废墟之上,一个少年坐在最高处,望着脚下的狼藉。 ——怎么独自坐在这里? 你是谁。 ——我是你未来的王后。 真是不巧啊。 少年眼里闪过一丝讽刺。 看见这一片废墟了?这是我做下的。 我也知道,这里已重复了万千年。 告诉我,你可是来打破这虚幻的? ——是的,现在将由我发起反抗。 ——万物之主,拿回属于你的荣耀吧。 未来的希尔音将手伸向了来自过去的沃佩里翁。 … 那是发生在只有神统治世界的时候。 有一天,神之父看到了一位天资卓越的少年,预言道他将来会是取代神明的万物之主。 神之父断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便对他降下神罚,而少年在抵抗之时,自身的力量与神之力相冲后又融合在一起,少年所有的力量都化为了绝对的破坏力。 也是在抵抗之时,他的破坏力得到释放,这一城均被化为灰烬。 破坏力第二次要释放前,时间女神将这一段过往斩裂,破坏力二次释放前的时间被丢入了无法找寻的领地。 而自身时间不完整的少年在痛苦万分之下,无意中对空间造成了破坏,时空之中出现了一道裂痕。 少年对此没有理会,而是回到了先前的废墟之所,将那里化为了“魔界”。 被遗忘的裂痕便飞速吸收了空间之中的碎片,以及空气中弥漫的一切,最终形成了如今的“缝隙世界”。 缝隙世界里渐渐有了崭新的文明,也被神明所知晓,在欲收复缝隙世界时却发现,单凭神力竟无法进入其中。 直到有一日,时间神殿向神界发起了问候,表示愿意将两界合并的方法进献给神殿,要求是事成之后,时间神殿要并入神界之中。 缝隙世界内的最高权威为什么要向神殿俯首称臣?傲慢的神明对此并没有多加思考。 时间神殿给出的办法便是令双神之子踏入缝隙世界,再由时间神殿赋予其时空魔法的奥秘,两者力量结合之下,神殿便可以直接干预缝隙世界。 希尔音便是当时唯一的双神之子。 神之父将一切的宠爱交给了她,却没想到希尔音竟与当年的那个少年走在一起,且他发现那个少年居然是现在干扰神界统治的“魔界之主”、 神之父只示意了一下希风,雷神便将希尔音送到了由他们统治的世界当中。 在旅程之中,时间神殿命自己的传承者巫勒根据希尔音以往的事迹当中,制造出可以将她引来的事件,并引导她来到缝隙世界。 时间神殿坚信,希尔音一定愿意站在他们这边。 不仅是因为她倾慕着缝隙世界的创世主,也是因为她是两位象征了夜晚的神明所创造。 当得知这件事时,时间神殿才下定决心,与神界内做一次赌局。 为了将希尔音挽留,还特地通过时空穿梭,找到了会与其并肩的夏莉,破例将幽月族选作为大祭司。 当然,爱人和骨血内所存在的万一可能,都不足以让她彻底背弃神殿与家人。 只有当对方拿她最珍视的东西所要挟时,她的恨意才会涌上心头,冲上脑内。 时间神殿将碎片上的灰尘拂去,为她展现出了某个碎片本来的样子。 看到她的神情时,时间神殿明白,从这一刻起,她将站在缝隙世界的这边,成为缝隙世界内的王后,甚至是… 统领一切的女王。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共创新国 诸神站在不落的黄昏之下,围绕着十二圆桌,探讨着他们的计划。 “希尔音已抵达缝隙世界,最后一块碎片即将拼凑齐全。” “神之父真的准允了希尔音与那个大逆之徒?” “双神之子可以有很多,但能打动大逆之徒的人只有一个,让希尔音来克制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依旧主张除去他,以防后患。” “希尔音不会同意的。” “无需过问一把剑的意见,我们手上还有那个叫爱娜的血族,神之父已下令,先拿爱娜与其谈判,如果实在不行…同杀。” “希风大人,月缇大人可知此事?” “为了不让月缇添乱,还要麻烦诸位一同瞒着她了。” “明白…谁?!” 只一阵短暂的风声略过神殿,却依旧引起了圆桌前诸神的注意。 爱娜凭借着对神殿的理解躲避着,却仍被希风所击落。 受了伤的她低吟着对神的咒骂,然后化作了一道烟尘,不知去了何方。 “再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也是我送你的礼物。” 从前有一位名唤岚多拉尼的歌姬,她声音空灵,她眼神冰冷,她唱着最为薄情的歌谣。 她是女巫的后裔,却拥有着一颗平静的心。 直到路过的神明被她的歌声所吸引,却看见她不光彩的过往之时,神明将她的身份揭穿在镇民面前,并命令镇民将其处死。 岚多拉尼被施以火刑,镇民们不敢违逆于神,却也对她多有不舍。在她生命燃烧殆尽的最后一刻,她回报以世人高歌。 在肉体泯灭之后,她的灵魂却进入到了缝隙世界。 她一改昔日的冷静与无争,女巫的一面苏醒,变得阴狠而毒辣,岚多拉尼将自身献给了时间神殿,等待着一个带领着世人攻往神殿的人出现。 … “希尔音。” “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反抗。 “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的答案… 我是无垠的黑暗。 … 在王座的力量涌入伊扶体内时,神殿之上浮现出了黄昏。 再次睁开眼,她看见已经成为大祭司的夏莉,还有站在她旁边的巫勒。 沃佩里翁只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开口提起任何。 她拔出了属于自己的剑,看着黄昏驾临于时间神殿,神之父的面容也逐渐清晰,他乘坐着黄昏,来对缝隙世界内进行所谓的“救赎”。 “孩子,你做的很好,现在利用你的力量,将缝隙世界的统治交由神殿吧。” “神之父,将爱娜还给我。” 她没有听从他的指令,而是向神明谈起了条件。 “希尔音,你这是大逆不道。” 希风站在神之父的身侧,对她进行着指责。 “如果不将爱娜还给我,那就麻烦诸神离开此地。” 希风没有再说话,他知道希尔音不仅天生反骨,且言出必行,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短暂的沉默过后,神之父才开口道。 “我念她护你有功劳,将其带入神殿,结果她却在背地里做下背弃神殿之事,诸神难容,孩子,你莫要再惦记她了。” “既然如此。” 伊扶举起了剑。 “我希尔音从现在开始,与神殿再无半分关系。我既只是一把剑,那么就让诸神看清,这一把剑,是如何将你们的统治葬送的。” 她抛却了自己最擅长的雷电,而是将母亲赐予她的月光,融入进流动的时间,以长剑劈开无垠黄昏。 神欲发起反抗,但这并非是他们的主场。 “我们先走。” 神之父这样说道,但希风却不甘心,他看着女儿陌生的面孔,对她辜负神殿之事就更加悔恨,他对伊扶落下万道天雷,即使这些都被时间神殿所化解,他却仍旧没有放弃。 直到最后一丝黄昏的色彩也要消散,他才怒视了伊扶一眼,就此离去。 “…” 伊扶丢了剑,抬起头看着希风的背影。 曾经他也是个疼爱她的父亲,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只剩下了压制或反抗。 “我想要的理想国,没有任何人能给我。” “不。” 巫勒走上前对她说道。 “还有你可以。” 她转过身看着三人,与此同时,还有几个身影从时间神殿附近走了出来。 她认得。 一个是记忆中看到的女巫后裔岚多拉尼…想到巫勒一本正经说自己的家乡被怪物岚多拉尼所占领时的样子,再看看面容清冷、眼里却满装着恨意的她。 真是奇妙的场景。 另一个便是本该在幻灭的真实里居住的凌晚,她提着自己的矛,面容上勾起了一丝自信的笑。 最后一个就是她心心念念又许久未见的人。 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叛逃出了神殿,在跌落时被月神所救下,时间神殿看到了这一幕,命巫勒的手下将其接到了缝隙世界。 伊扶和爱娜相视一笑。 她没有忘记她,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背叛她。 “若说到建立国家,我觉得在场无人能及这位先生了。”伊扶将父亲失望的眼神放在了心里,重新面对着眼前的事情,她将视线落在了沃佩里翁身上,对其他人说道:“他有丰富的统治经验,而且更是这缝隙世界的主人。” “如果你是这样期望的话。” 他看着她,眼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有想到在这样的事情面前,她依旧坚定的选择了他。 “当然,我想我还是更适合辅佐我们的君主。”她眨了眨眼,表明了心意。 “嗯。”他的嘴角浮起淡淡笑意,但很快又敛了下去:“但如今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冰龙苏醒,不仅加兰尼会受到威胁,还会祸及缝隙世界,所以…” 他看向了凌晚:“传说中的英雄是怎么想的?” “本以为到缝隙世界就不用再听受王命,没想到还是没躲过。”凌晚扶着矛,轻敲了一下地面:“一切谨遵您的命令。” “既是如此,我有一个提议,我与凌晚一同前去冰川,其余的同伴们就留在缝隙世界,准备创立我们的新国吧。”伊扶说道。 “倪下?”“伊扶你…” 爱娜和夏莉一同开口,她们自然明白她有自己的理由,却还是不免担心她的安危。 “没关系,还有英雄在嘛,而且机会难得,我相信依瑟蒂一定不会放过。”说完,她向沃佩里翁问道:“可以吗?” “嗯,依你。” 他这样应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屠龙少女 伊扶利用时空魔法带着凌晚回到了加兰尼的旅栈内。 许久没有回到加兰尼的凌晚想到这是充满了伤心事的故乡,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她停下了脚步打量着周围,不知是因为对这里的变化感到惊讶,还是因为她对圣彼洛的陌生使她对这里产生了一丝好奇。 而伊扶向其他同伴说明了这一路发生的事情,中途她用试探的目光看向了金丝雀,虽然现在她们关系较好,可金丝雀毕竟也是和神殿有一丝关系的人。 但当她提到离开神殿之事时,她并没有表现出讶异或不满,而是像听到一件平常任务、或是去哪里出游一般点了点头:“好呀,接下来需要我做些什么?” “谢谢,我本以为你会拒绝,我知道这样确实大逆不道。” “相反,我对神殿可没有半分感情,包括那位自称是我家人的神圣蝴蝶。”她顿了顿,好似在回想刚才伊扶的话:“当然,你的反抗在我看来也没什么问题,换做我是你,在被丢入月域时就要和神殿脱离关系了。” 金丝雀的支持令她心头一暖,其他同伴自然也无需多言。 她们都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追寻是什么。 依瑟蒂如她想的那样加入了讨伐冰龙的队伍,其他人便在伊扶的指引下,前往去了缝隙世界。 告别好友之后,三人搭乘了列车,前往去了加兰尼的北部边境。 “有件事我有必要和你们说。” 在列车上,凌晚坐正了身姿,神情很是认真。 “其实我是冰龙与人类之子。” 伊扶本无意提及此事,却没想到凌晚会主动坦白。 听到她这样说,伊扶和依瑟蒂面上都没有任何波动,这令对面人有些吃惊——她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将此事说出,这两个人竟然无动于衷?还是说…希尔音对此早已知晓,却仍然愿意相信自己? “所以这次行程,会不会是我太过任性了?”站在凌晚的角度,这也是一场弑父的大逆行为,她为表亲和,将这个问题丢给了她。 “不,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想让它葬送在冰川之上了,只不过…它在最后达成了我母亲的遗愿,我才同意撤出冰川,并暂且隐瞒了它的存在。” 她微抿下唇,将其他的话都咽下。 比如当初为什么她要去讨伐冰龙,又比如关于她母亲的事情。 好在野蔷薇的两位都不是喜欢深究别人隐私之人,对此也没有多问,几人话都不多,一路便也没什么火热气氛。 依瑟蒂靠在了伊扶肩上小憩,凌晚也整个躺在了座椅上,拿报纸盖上了头。 唯独伊扶毫无睡意,看着窗外完全融入了夜色的加兰尼,再看看列车其他座位上热闹的烟火气。 真想在加兰尼住下,做一个平凡的市民,和自己的同伴们一起过着普通的日子。 明明前不久还是这么想的,明明再努努力就能够在圣彼洛买上一套房子了。 为什么命运总是不放过她?总是要她做那个推动着一切的人,每当她燃起一丝对未来的期望,却又很快被打碎她的念想,连片刻的安静都不肯留给她。 在被负面情绪短暂笼罩过后,她又看向了身边的依瑟蒂。 这些跟着她的同伴们,在旅途之中也多有伤痛和磨难,但每一次她遇到问题或转折,她们总是毫不犹豫站在她身边。 她叹了口气,将盖在依瑟蒂身上的风衣向上扯了扯,然后也倚靠在座位上熟睡。 … 清晨时,她被一丝寒意惊醒。 睁开眼就看见窗外是一片白色的苍茫,列车已经到站,而车上已没有其他乘客。 她动了动,看见依瑟蒂也已经醒了,正同她一样望着窗外。 窗帘突然摇晃起,一阵凛冽寒风自窗外吹进车厢,这下熟睡着的凌晚也感受到了,她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缝隙世界待久了,我居然感觉有点冷。” 下了列车,她抚摸着双臂,揉搓着那一层布料。 “也或许是这里比以往更冷了。” 伊扶看着无尽的冰雪,伸出手随意一抛,便有一盏琉璃小火灯被她抛出,围绕着凌晚的身旁,为她带来一丝暖光:“还要麻烦你带路啦。” “会魔法就是好啊。”凌晚戳了两下那小火灯:“我们现在在北部边境,还没有出加兰尼,要抵达冰川,还得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加上还要跨过一条‘冰河’。” “冰河?” “之前那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在这样寒冷的环境,那条河却没有结冰,北部这边条件不优越,造一艘船极耗费人力物力,即使有魔法的帮衬,但前路也实在是个未知数,加兰尼没有必要派高等人才去这样的地方送死,这也是他们一直没有跨过冰河前往冰川的原因。” “唔,那为什么不直接飞过去?难道这里也有空中管制?” “这倒是没有,但他们的身子骨受不住啦,我们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而且…”她神秘一笑:“或许是因为我体内的孽缘之血,上次我前往冰川时,发现冰河竟在我面前慢慢结冰,为我铺平了道路。” “厉害!” 伊扶和依瑟蒂同时伸出大拇指。 临近午时,她们终于看到了凌晚所说的“冰河”。 如同湖水一般清澈,透过表面便可以看清下面的冰地,仔细观察,仿佛都可以看到那冰块上刻画的龙族历史。 冰冷而单调的风景里,她却只觉有莫名的激昂在胸中回荡。 凌晚踏上冰河,那清澈便立刻在她脚下结成冰花,逐渐延伸至未知远方。 她转过身朝着二人挥手道:“跟上我~” 二人相视一笑,也踏上了那冰花。 伸出手,飞舞着的雪亲吻上指尖,融化在她一腔热血之中。 她们肩扛着使命行于暴风雪之中,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心境。 凌晚回想起曾经和挚友们一同屠龙的征程,而伊扶则念起初登雪域时的孤单景象。 依瑟蒂发自内心为踏上新的冒险而感到喜悦。 这是属于少女屠龙的故事,也是在加兰尼人人为之传颂的史诗。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冰川的黑暗 黑暗的事迹无处不在,即使是无人能抵达的冰天雪地,也有着属于他们的哀歌。 当猎龙的队伍踏上冰川大地,她们目之所及,令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这…都是什么?” 伊扶看着脚下抱着自己的畸形生物,发出了疑问。 它们或多或少有着人类的某些特征,却不是人类。 它们身上有长着龙角或龙尾、龙鳞,却不是龙族。 “那个混蛋…” 凌晚以长矛穿刺了像她颠颠跑过来的畸形,双手微颤。 “嘎…” 畸形挣扎了两下,躺在地上失去了生命体征,它的血液如同是融化的雪,渗透进冰上的缝隙,散发出怪异的异香。 而周围有畸形被异香吸引,爬上了死去畸形的尸体。 “我当初真该杀了它!混蛋!混蛋!”凌晚愤怒的攻击着其他被异香吸引的畸形,那些尸体散发出的气味实在是冲人。 看到这一幕,伊扶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些许。 “姐姐,是你吗?” 冰川之中升起一缕蓝色的烟,逐渐形成人形。 “莱茵若,你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凌晚将长矛对准了莱茵若,她摇了摇头,推了推面前的长矛,然后看向了伊扶:“不能怪我,你不在,我又正好赶上了蜕变期,然后…” “之前还疑惑为什么你给我的印象会是冰龙。”伊扶看了看这两个人,她们的面容确实有些许相似。 “嗯,希尔音…我一直有句抱歉想说,当初在布克兰都,我是万不得已,之后也有对你的朋友进行治疗,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虽没有资格替红说原谅,但也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如今我们还是先顾及眼下吧。” 莱茵若的语气诚恳,伊扶也愿意相信那不是她的本意。 “谢谢你。”她感激道,然后看向了地上的狼藉:“冰龙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发指,它命那些没有力量的子女去加兰尼内寻找被抛弃的女婴,不论是什么种族,然后在这里养大,供它享用…” 莱茵若蹲下身,利用魔法将那些尸身埋葬于冰雪之中。 “有着相似血液的孩子们渐渐长大,之后的事情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肮脏而不堪,当我回到这里时,我也实在难以接受,身为它的女儿,我好恨…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姐姐的力量,只得在这里,日复一日的等待。” “那实在让你久等,抱歉。”凌晚望着冰川,好似能一眼看到它的尽头,她面对莱茵若保证道:“这次,我与天凌雪,都不会再离开。” “这句话真是久违了啊。”莱茵若埋葬好了那些畸形尸身,笑道。“那么,我们走吧,去讨伐冰龙。” 只见她跪在冰上,抬起头长啸一声,冰面开始颤抖,而莱茵若渐渐现出了作为龙之子的真身。 “吟——” 她示意几人上背,带着她们前往了龙巢。 冰龙居住在一个冰窟之中,由雪堆积成的屋顶上垂下了许多冰柱,两侧是冰制成的墙壁,夹杂着天青与幽蓝。 伊扶可以感受到那来自巢穴最深处的恐惧,即将苏醒的龙的气息,它的欲望、挣扎和愤怒,在此刻都是那样的清晰。 最后莱茵若在一处狭缝前停留,几人便从背上跃下,而她也变回了人身,拿出扇子,嘴里低声吟唱着什么。 顷刻间便有无数蓝色花瓣自那扇中飞驰而出,在狭缝盘旋,那狭缝便渐渐打开,如同是一扇门。 而凌晚挥舞了一下长矛,那矛的外层竟开始脱落,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那是由坚冰筑成的矛。 看她们都做好了准备,伊扶也拔出剑待命,几人持着武器,走进被打开的狭缝之中。 狭缝里面格外安静,光线也变得昏暗幽森,连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是那样吵人。 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走在最前面的莱茵若突然伸出手做阻拦,她们便停下了脚步。 “当心!!” 她突然大喊一声,依瑟蒂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支起了一层炎火的防护罩,下一秒伊扶便感受到了防护罩上的巨大冲击,冰龙以极快的速度冲了上来,对几人发起了攻击,它的利爪抓挠在炎火之上,火星迸溅,它却丝毫没有感觉一般,再次发动了撞击。 “这里太狭窄了,对我们很不利。” 凌晚丰富的经验告诉她,如果在这里与其战斗,那必然会是个悲惨的结局。 “伊扶,你来护一下。” 一直沉默的依瑟蒂开口道,伊扶便利用月之力,在周围撑起了一个挥洒着淡淡月光的屏障。 只见依瑟蒂在怀中掏出了许久未用的短杖,一只手托着短杖,另一只手也做着同样的动作,在她的吟唱之下,那短杖化作了她以往使用的长杖,落在了她另一只手上。 她再次单手持杖,念了一段很长很长的咒语,在月的屏障出现一丝裂纹时,她终于咏唱完毕,张开双臂释放出力量—— 轰隆!! 伴随着巨大声响的,还有脚下猛然的一空,她们就要开始跌落,伊扶赶忙为屏障再做加护,才将四人都留在了这原形的屏障之中。 “太壮观了…” 莱茵若喃喃自语,伊扶这才睁开双眼,看见这冰窟被依瑟蒂的力量击破,连地面都跟着碎落,她的力量如炼狱的炎火,劈过之处,冰雪都开始消融。 当四壁都被击碎,露出了外面天空时,凌晚提起长矛,纵身一跃便融入了天色,她将矛插入龙身,再跳入冰龙的身上,冰龙在刚才受到了些许惊吓,又吃了痛,开始胡乱摇摆着身躯并四处撞击,希望将她摔在地上。 “姐姐,我来助你——” 莱茵若再次利用扇子生了花瓣,那些花瓣来到冰龙身边便化作了枷锁,依瑟蒂也上前帮忙,为枷锁上添了一层炎火。 冰龙的吟鸣声不断回荡,而伊扶也提起剑飞向冰龙,依瑟蒂和莱茵若在一旁为她防护着,协助着她将剑刺入冰龙的腹部,划出一道长长的伤痕。 凌晚也找回了自己的平衡,在它的背上不断穿刺,最后再次跃起,将她的冰矛“天凌雪”刺入了冰龙的龙头之上! </br> </br>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的渴望 冰龙吃了这几击,却仍然没有削减它的气势,它冲向了最高的一座山峰狠狠一撞,凌晚没能抓住天凌雪,从最高处跌落下来,在半空中,她被莱茵若唤起的花瓣所托住,缓缓落在了地上。 而没有了主人的天凌雪便也成了普通的冰柱,在它头上碎裂,而后回到了凌晚手上。 冰龙连续撞击了几下,地面再次开始颤抖,似是要迎来一场雪崩。 莱茵若又再次变回了龙身,让凌晚搭乘着她再去战。 “试试我新得到的力量…” 伊扶有些忐忑的掏出一块带有镜子的怀表——那是走出时间神殿后,莫名出现在她口袋之中的、象征着时空魔法师的信物。 根据她的指引,怀表逆时针旋转了几圈,时间在这一瞬停止。 “上!” 得到指示之后,莱茵若带着凌晚直冲冰龙,而她像许久之前就在做的那样,将天凌雪刺入了冰龙的心脏。 “以你这颗污浊心脏,向我们的母亲、向所有被你祸害的加兰尼女人,谢罪!!” 刺入心脏的那一刻,凌晚又用力将长矛拔出,那颗早已被冰雪包裹着的、也曾炽热的心脏便化作了一颗灰色的玻璃石,被她从高空抛下,摔入冰地之中,化作了碎片。 暂停的时间继续开始了流动,冰龙庞大的身躯摔入了刚才被制造出的万丈悬崖。 而依瑟蒂看着那些努力向父亲爬来的畸形们,双眉微蹙,一阵犹豫后,她长叹一口气,将火焰附在了它们的身上。 “伊扶,将它们的灵魂带去你说的…缝隙世界吧。” “正有此意。” 她挥洒着月光,制造着空间,将那些在外界无缘于美满的灵魂们送去了缝隙世界。 “我们快走,要雪崩了!” 莱茵若再次恢复了人身,对几人喊道。 伊扶再次拿出怀表,在空中撕开一道裂缝:“从这儿走。” 在雪崩到来之前,她们进入到裂缝之中,离开了这个曾充满罪孽的冰川。 看起来任务很是顺利,魔法师与英雄合力击破了龙族的污秽巢穴。 但此时的伊扶并不知道,当最后一条巨龙也被刺穿了心脏时,人类将要面临着什么样的场景。 起码现在她们护下了加兰尼,带来了短暂的和平。 … 回到时间神殿,这里已与之前大不相同。 神殿之上建立起了城堡塔,看起来高不可攀,下面留出了很大一块空地,用于万民瞻仰并听候王命。 登上城堡塔,看见沃佩里翁正站在塔的窗前,单手扶着窗台,风微微吹动了暗红窗帘,她仿佛又看见了在喀什时的那个他。 听到伊扶的脚步声,他逆着光芒转过身。“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她走到他身边,陪他俯瞰着属于他的山河。 “说起来,之前因为我的任性,将你推到了这里…我很想问你,站在这里,是你的渴望吗?” 他闻言微微侧头看向她,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我的意思是,你总是说只要我是这样想,你就会做,可是我也很想知道,你心里愿意这样吗?” 她也侧了侧身看着他:“我不希望你独自扛下一切。” “伊扶,这不是我的渴望。” 他这样说道。 “我的渴望只有你一人,身居高位、万物之主,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可以放弃所有,但唯独这一件事,我不得不做。”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了她脸颊侧的发丝,然后缓缓移下至她的肩,将她揽在怀中,低头嗅着她的发间香气。 “我会陪着你,度过所有的欢喜、所有的不得已。” 她也伸出手拥着他,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最近的他似乎有些变化,他总是一个人吞下太多苦涩,而她却什么都做不到。 “嗯。”听见他应着,伊扶心里却更是难受,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开口问道。 “能和我多说说吗?为什么我总感觉…现在松开了手,你好像就不见了一样。” “伊扶。” 他低声唤着她,声音略带些沙哑。 “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也要…”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即使她屏住呼吸去倾听,却也仍然错过了他最后的一句话。 “你…” 他是知道什么的,他却不肯告诉她。 “要是你不在了,我就去找你,斥责你为什么独自离开,然后再将你带回来,或者,我跟你走。” 她提着心,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沃佩里翁似乎轻笑了一声,语气里也充满了一丝轻快:“一言为定。” 缠绵过后,他们开始忙起了建立新世界的事情。 自时间神殿下达了缝隙世界主人的回归,收到的回应也是各式各样。 毕竟被放养了这么久,许多地方都有了自己的生存方式,对于突如其来的统一,各界有着自己的担忧也是理所应当。 漂浮不定的碎片大多都是持赞成意见,人烟稀少的裂缝也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 镜像世界也还好,除了时空魔法师所持有的个人镜世界外,另一个有聚集地的镜像世界也大多是与时空魔法师沾边,对于时间神殿的指令也没有不服从的意思。 唯独里世界。 作为缝隙世界内最为庞大的存在,所成立的文明或组织也不尽其数,就像巫勒所说的,除了时间遗忘之地,其他掌控界内的里世界都是一些缺少了秩序的。 所以目前的任务便是要处理这些反对的声浪。 巫勒表示除了金丝雀和爱娜,其他同伴都去解决里世界的问题了,而他会和夏莉、卡摩斯以及岚多拉尼一同留下来辅佐沃佩里翁。 伊扶拿起时间神殿反应上来的组织名单,里面除了偷猎者,还有许多新奇的名字。 比如游鬼列车、上弦之座、竹越道枝。 这也是最后留下的,没有被分配完的几个组织。 “对了。”看到列车二字,伊扶突然想起一件被她遗忘了的事情。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列车吗?那天卡其说旁边的轨道上凭空出现了一辆列车,还有一张狰狞的脸,但很快他们又消失了,那是你的手下吗?” “不。”巫勒否认的很快:“我想他正是遇见了这个。” 他在名单上敲了敲,伊扶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就看见了被排在名单第一位的—— 游鬼列车。 第一百七十六章 竹越道枝 “游鬼列车最初起源于梦之都,当时只是由一群夜宴的狂热之徒所组建的小团体,后来他们包下了一辆列车四处宣扬夜宴,但后来或许是过度沉溺放纵,他们的文化也渐渐变得奇怪,狂欢也不再是单纯的夜宴的形式。” 巫勒讲解着关于游鬼列车的事情,后来加入他们的成员越来越多,最初的列车已容纳不下那么多人,他们便建立了不少的分支,比如偷猎者就是其中一个,且是最为狡猾的一个,他们负责着关于魔女的一切传说,操控着无数魔女之灵,虽然本身的战斗力不是很强,召唤力却无比强劲。 因为他们行踪难以捕捉,所以需要特别派出一队前去,凌晚和莱茵若便自请接下了处理偷猎者的任务。 还留在时间神殿等待着伊扶的爱娜也被派去同她们一起,爱娜拥有着矫健的身手,在这样的斗争中绝不会落了下风。 而剩下的上弦之座和竹越道枝,以及偷猎者的本部游鬼列车,便交由了伊扶、依瑟蒂,以及金丝雀。 最难缠的对手,当然是要交由最强劲的战力。 “夏莉一刻都不能离开时间神殿吗?” 听到夏莉留下镇守此处时,伊扶不觉有些遗憾。 “是,她可是重要的大祭司。” 说谎的巫勒将目光落在了别处,没有告诉她,夏莉只是不能离开他的身边而已。 “好吧,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外面的事情由我们去摆平。” 伊扶将自己领口的带子系好,与巫勒告了别,三人便一起前去处理那三个不乖的里世界组织。 她们最先选中的组织是这个名字奇怪的“竹越道枝”。 据说他们的本部是一座中等面积的小院子,隐匿在生满翠竹的地方,而这个组织里的人皆是剑客,根据他们以往的行事作风,看起来是一个罕见的“正义”组织,按理来说对于统一这种事情是不会拒绝。 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既然他们行事端正,想必也蛮好说话。 伊扶利用时空魔法带领着她们一同前去了竹越道枝经常出没的里世界“覆居”。 落地后,金丝雀召唤了神圣蝴蝶在覆居内寻找,在得到结果前,她们便在这里四处转转。 街道两侧坐落的大多都是草屋,走在街上四处都可以看见杯盏上的腾腾热气,嗅见空气中的悠远茶香。 金丝雀找了一间人不多的茶铺,想坐下时伊扶拉住了她。 “呃…世元在这里可以用吗?” “…” 两声沉默。 没了办法,她们便倚靠在附近的一个路标上,试图探听一下居民们关于合并的想法。 但来吃茶的人们只是随便聊着家常,比如谁去谁家抢了团子,谁又抢了谁的车马。 “这么彪悍?我不觉得他们会乖乖给茶钱。”金丝雀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走了走了。” “喂,你们还没给钱!” “才不给。” “…” 三声沉默。 在这时,一辆车马停在了茶铺前,一位穿着宽大墨袍的男子走了下来,对刚才的几人道。 “新国成立在即,诸位还是遵守规矩为好。” 几人转过身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刚想反驳,却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吓得双腿发软:“是,是…这不刚才想和店家开个玩笑,您可别生气…” 说完他们急急忙忙在布衣里掏出钱币,丢给了店家,然后脚下抹油般溜走了。 “实在太感谢您了。”店家收起了钱币,感激道:“大人,听说竹越道枝反对成立新国,但为何您言语之中都是在拥护着新规?” 男子没有回话,而是帮着店家收拾着刚才客人留下的狼藉,直到离去前才开口道。 “竹越道枝拥护的是秩序,如果新主够格,我们自会臣服于他。”说着,他又侧目看了看路牌下的三人,轻抬起手,那只神圣蝴蝶竟乖巧停在了他的指尖。 “远方的客人,有什么话当面说吧。” “咳。”金丝雀尴尬的收回了蝴蝶,几人走上前。 “抱歉,本无意偷听。”伊扶表达了歉意:“我们是代表时间神殿与新君来此,想向竹越道枝的诸位询问新国成立的相关意见。” “我们的态度很明显,想让竹越道枝臣服就拿出你们的本事,只会耍嘴皮子工夫是不管用的,请吧。” 男子表明了态度,然后伸手做了请的姿势,邀请三人上车。 “相信我们都不会失望。” 伊扶接受了他的好意,男子带领着三人前往了竹越道枝的本部。 如传闻中的一样,这是一个藏匿在竹林之中的院子,但与传闻不同的是,这里看起来更像是隐士的雅居,而并非是在里世界有着很高地位的组织。 当然这些都不可貌相,伊扶这样想着,很快,她便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在这清高雅致的竹居之中,有着令人难以喘息的压迫感。 男子推开门,几人便见堂内两侧都跪坐着同样穿着宽松墨袍的人,见男子进来,他们纷纷按住膝盖行礼道:“道枝大人。” 他转过身,那门便好似受到他的威慑力一般自动关闭,紧接着他向几人介绍道。 “忘记将姓名告知,我是竹越道枝,也是这里的理事者。”说完,他又向两侧的弟兄们介绍了几人:“她们是新君派来的。” 下面依旧是鸦雀无声,连偷偷探讨的声音也没有。 伊扶几人向他们说明了名字,竹越道枝嗯了一声,说起了他们想看到的、来自新君的“本事”。 “我们竹越道枝人不多,只有几百号弟兄,但各个都不是软骨头,想让我们臣服,就要用我们最擅长的本事,战胜在场的所有人,也就是说——” 他抱起剑,认真道:“你们当中要选出一人,不能用魔法、巫术、暗器或诡计,只能使用剑,与我们进行堂堂正正的对决,有自信可以多选择几个对手,没自信也可以单独对战,只要能将我们全部战胜即可。” 此言一出,三个人都有些为难。 金丝雀和依瑟蒂别说剑,就连近身战斗的武器都没有用过,而唯一会用剑的伊扶,也是在以往利用剑将雷电的力量最大化,她甚至没有学过剑术,要说是受过的训练,在作为芙蕾达的时候倒是勉强会个两三招。 如果沃佩里翁在的话,他一定可以… 不。 伊扶摇了摇头,这场战役,她要亲自为他打赢。 第一百七十七章 虚无级的剑客 “那就由我来吧,不过我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恐怕今天是不能让各位都信服了。” 伊扶褪去了风衣上前,将自己的马尾一束,拔出了她的剑:“有没有什么特定的规则?” “没有。”竹越道枝如深潭水一般的眼里闪过一丝期待:“用你最顺手的方式即可,当然,你的对手也会是多样性的。” “请问竹越道枝内共有多少位弟兄。” “加上我,总共三百七十一人。” 她打量了一下跪坐在周围的剑客们,他们看起来都身经百战,想必一个人便可掀起不少风浪,伊扶没有尝试过这样的对战,但她自认千年来自己对剑也有着独到的见解。 不过她也不会冒然就把自己的退路封死,保险起见,她选择了一个较为保守的对战人数。 “我选择每次对战十人。” 此言一出,本来一直波澜不惊的剑客们都压低了声音惊呼。 “你可知在座的各位,每个人平均可以以一敌几?” “约莫七至九人。”她依照自己的判断答复道。 “你既知道,却还是这样选择?” “是。” 话音刚落,堂中所有人都向她表达了敬意,竹越道枝也忍不住轻轻鼓掌:“不管你的实力究竟如何,但我们要先敬你这份勇气,那么按照世界最强国加兰尼的实力测评,我们将会从黑袍的顺序开始,依次往上。” 黑袍… 金丝雀和依瑟蒂都提了一口气。 黑袍可是排在第六阶级的等级,那也是里可丝的等级。 依瑟蒂和里可丝共事多年,自然明白她在剑术上的见解与成长。 在最初对战沙雏时她还没有拥有很强的实力,但在遇见伊扶之后,她成长的愈发迅速,到后面阿莎加莎家被诬陷,里可丝一人可敌数十花代军,对战猩红时她的敏捷可果断也是被记在了她心中的。 而伊扶如今却要面对着十个和里可丝差不多水平的人,相当于以一敌百。 但看她脸上毫无怯色,依旧是那样从容。 十位黑袍等级的剑客出列并选定了站位,竹越道枝一声令下,比试开始了。 他们当中有人剑法快如闪电,令人难以捕捉。有人剑法变幻莫测,令人眼花缭乱。 伊扶最先是防御着,时而跃入空中做躲避,时而身影在地面滑过,她没有轻易出手,而是在最快的时间内记住了他们所有人的剑术特征,并找到了弱点,以她如风的速度冲上前,一击而中。 她并没有将自己当成一打十,而是以神圣的阶级,依次打败十个远在她之后的黑袍。 …或许现在已不是神圣了也说不定。 堂中除了剑器碰撞以及挪动着步伐声、便只剩下了两侧观战人的惊叹声。 直到夜幕倾泻,再加上伊扶有些体力不支,今天的比试才算有了个结果。 她用一天的时间战胜了三百三十位剑客,其中两百四十位黑袍,七十位权杖,二十位掌控。 剩下的五十一人中还有十五位掌控,除此,便是十九位吞噬、六位神圣,以及虚无级的竹越道枝。 “呼…” 伊扶丢了剑,也不顾什么形象,躺在了堂内的地板上,拿一只手半遮着灯光,随意擦拭着额前的汗水。 “快去拿帕子,再去提些水来!” 被她击败的剑客们心服口服,看见她如此疲累,立刻招呼着去为她准备资源。 “伊扶,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金丝雀和依瑟蒂也跑到她的身边,将她扶起,靠在金丝雀的身上,依瑟蒂也坐在地板上,用裙摆一角替她扇着风。 竹越道枝走到她的面前,不同于其他被战斗激起了热血的剑客,他的声音还是同刚才一般平静,像是竹林间一潭清澈的水。 “你很厉害,相信他们已是心甘情愿支持新国和你了。” “可你还没有。” 在依瑟蒂制造的凉风之下,她稍稍恢复了些体力,回应道。 “你刚才的表现确实让我有些期待,但我不觉得你能战胜我,竹越道枝内大多数人都愿意支持你,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去,却被伊扶唤住。 “不…”在金丝雀的搀扶下,她起身站稳。“我会击败你的。” 他没有回头看她,问道:“为何如此执着?” “我相信若新君得到你的帮助,新国将会如虎添翼,且可以减少许多后顾之忧。” 他抱着剑沉默,许久才唤了人:“去准备三间客房。” 吩咐完后,他终于转过了身,看向了伊扶。 “那我期待着。” … 竹越道枝的本部看起来充满玄机,明明在外面看起来面积并不大,但走在里面,却感觉这长廊永远都走不到尽头,在路上,她们看见了许多练剑的剑客,有被她打败,想要从中吸取经验的,也有那些还未能和她对战,在拼命练习的。 看见伊扶时,他们无一例外表现出了对她的敬重。 房间之中有一处庭院,庭院里有一处温泉,四周都是无二致的竹木,她换下衣服,在温泉上升的热气中得到了放松。 她闭目思索着今天对战的那些剑客,他们剑法成熟,每个人也都有着不同的风格。 好久没有这么累了,但经过了这样酣畅淋漓的极限战斗之中,她心中的压力被释放了不少。 原来她也可以这样,不依靠魔法,不依靠雷电,只是凭借着她的双手和双腿,凭借着她的眼睛和大脑,凭借着她的直觉和心脏。 只是…她真的可以战胜竹越道枝吗? 她已经知道了他是一位虚无级的剑客,而她也是在自己的能力辅佐下才获得了神圣的位置,不知道她在获得了时空奥秘之后有没有达到虚无的水平,但即使达到了,那也是她依靠着自己最擅长的能力才拿到的位置。 而他就不一样了,他的剑就是全部,相伴着他的人生。 从温泉里出来,她换上了房间内的白色浴袍,坐在庭院之中散发着热量。 真好。 在没有被打入月域,只是单纯作为希尔音时,她终日都穿着白色的衣裙。 在进入月域成为爱维晚丁后,她的生命中就只有黑色一种色彩。 而现在不同了,伊扶也换上了一身白色,希尔音也学会了用黑色装点自己。 嗯,真好。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以剑为心 次日伊扶早早便醒了过来,看天色未明,她便起身在庭院中练剑。 练剑过程中听见远处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风在摩擦着树叶。 是竹越道枝的剑客吗?这么早便起来练习。 抱着可以相互讨教切磋的想法,她翻过院墙,寻着声音的源头找去。 茂林修竹间,有个墨色的身影持剑,伊扶远远看到那身影将什么东西投掷出去,然后脚一蹬地离开了地面,像是一阵风,而她甚至看不清那人手中之剑去了何处,这样大的动作,旁边的竹却毫无动静,等到那人落地时,她又看到了那把剑,而那人手中还拿着其他的东西。 “别偷看了,出来吧。” 是竹越道枝的声音。 伊扶看了看周围,才意识到原来他说的是自己,便走上前与他寒暄。 凑到面前,她看见竹越道枝拿着一只茶盏,里面落入了几片竹叶。 “刚才听见有动静,以为是其他人在练剑,想着能不能切磋讨教一二,没想到是你,抱歉,我不是有意偷看的。”说完,她又看向了茶盏:“这是泡茶用的么?” “和其他人可以切磋讨教,和我就不行?” 他没有理会她的泡茶问题,发问道。 “嗯?”她好似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我说,怎么你看见在这里的人是我后,反而不想‘切磋讨教’了?” 明白他话中之意后,她立刻拔出了自己的剑。 “还请老师不吝赐教。” “这是我们私下的切磋,你可以使用你擅长的技能。” 伊扶感激他的顾虑,对他回以一笑:“开始吧。” 如果说竹越道枝这个人像是竹间清泉,那他的剑便是将一切带入萧瑟的狂风。 干净利落,不着痕迹,她被他的攻势压的难以还手,便遁入空间之中,但他就像一只敏锐的苍鹰,总能准确捕捉到她的痕迹,然后将她隐匿的裂缝斩开。 即使她找到了机会对他发动攻击,但他却总能完美的接下她每一招,即使是她的月系魔法,他也能破解,或是利用剑风反射回她。 几个回合下来,她有些吃力,他便看准了机会再次攻向她,但到了她面前,他却没有出手,而是将剑轻轻打在她的肩上。 “你对时空魔法的掌握十分生疏,另一种魔法似乎也很久没用来实战,所以,为什么没有使用你擅长的?” “…” 他的剑明明很轻,但打在她肩上,却让她感觉很痛苦。 或许是他话语戳中了她的痛处,她微抿着唇,很是犹豫。 “不愿说吗?”他收起剑,却并未离开。 “我最擅长的招式是我父亲传授给我的,但因为很多事情,我们两个之间的亲情破裂,所剩下的只有仇恨。” “所以,是因为决裂了不能再用那种能力,还是你不希望使用他的学识?” “后者。” “如果是这样,我想你不必有那么多顾虑,我们之间有些许相似,我的剑术是父亲所教,但后来也因不同的信念而渐行渐远,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剑,我相信在与剑的共处当中、以及每次实战的滋养之下,完全成为了我的东西,所以…” 他停顿一下,接着说道:“父亲只是将你领进了这扇门,而我可以肯定,现在你的所学一定是完全属于你自己的。” 伊扶闻言,惊愕抬起头看着他。 “如果你的剑,正是你父亲发明的,那你还会这样想吗?” “若是这样,那我反而会感激他,因为他将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护我立于世间的剑创造了出来。” 他的话语像是在竹林间掀起了一阵清风,吹散了她所有的困惑,即使是平淡的语气,却依旧使她清晰的、听见了心口的激荡。 “谢谢你,但…希望你不会后悔劝解了我。” 她笑道,身上涌起一阵电光,她提起剑,再次做好了进攻的架势—— 那之后,有幸路过观摩了这一场切磋的剑客们,都将这作为自己吹嘘的谈资。 … 接下来的几日,竹越道枝很是耐心的指导了伊扶纯正的剑术,也向她分享了自己习剑的心得。 伊扶也很争气,一些要点他说了一遍,她便立刻记住,并很快的上手,再通过练习,将其变成拥有个人特色的剑法。 金丝雀和依瑟蒂平常除了替伊扶打气,就是被她唤来练习。 二人有时在竹越道枝的堂内走着,都可以听见周围有人在谈论着关于伊扶的事情,今天说她击败了吞噬级别的谁谁,明天又击败了神圣级别的谁谁… 当她认真起来时,她便会成为全程的焦点,成为天空之中最耀眼的那束光芒。 很快,竹越道枝里已有三百七十名剑客败在她手上,唯独剩下一人。 也是最难击败的一人。 所以当对手只剩下竹越道枝时,伊扶几乎是没有再合过眼,每天都在竹林之中舞动着身姿,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他的剑。 即使是利用着雷电,她也只能勉强和他打成平手,若想以剑术战胜她,她需要付出的努力实在是太多太多。 但不知为什么,最近她总感觉自己达到了瓶颈,不管付出再多,都还是停在原地。 竹越道枝有时也会在一旁看她练习,即使她的动作已经让其他人都击掌欢呼,但他却总是没有夸赞过一句。 这一夜似是有月光透射进来,整个竹林都明亮了许多。 她喘着气休息,当再次想投入练习时,竹越道枝来到了她的身边,手里拿着他的剑。 “今夜,我来做你的对手。” 面对着他的进攻,她已经可以做到很好的防守并回击,渐渐,她的剑风中也生了一丝压迫传递给他。 只是最后她还是以失败告终。 “你心有旁骛,所以难以有更深的领悟,我问你,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竹越道枝支持新君。”她拂去了额上的薄汗,回答道。 “只要你还抱着这个想法,你就永远都无法战胜我。” 他拍了拍自己的剑。 “要想将剑练到极致,就要让剑变成自己的心,面对它,就要像面对自己的魂魄一样,你追求的是让我臣服新君,而没有追求剑,所以你赢不了我。” 第一百七十九章 臣服于你 “要追求剑…吗。” 自那日后,伊扶常常叨念着那句话,这令她的同伴感到担忧。 竹越道枝的其他人对此深有体会。 “道枝大人对我们也是这样讲的,听起来好像很容易,但做起来真的太难了,说起来…道枝大人从来都没有野心,也没有说为了什么而练剑,能做到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你们都有自己的目的吗?”金丝雀问道。 “那是自然,为保命,为地位,为了心爱之人,或为心中正义。” 伊扶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剑静静的靠在一旁。 “不要想太多,不要忘了你也是无所求之人!”金丝雀为她打气道。 “可惜,现在我已经有所求了。”她勉强支撑起笑容:“他说得对,我在练剑时总会想着要如何让他站在我们这边,却没有想过我和剑之间的羁绊。” 她看着怀中的剑,闭目回想着与这把剑的点点滴滴。 “它是由我创造出来的,按理来说我们的关系要比所有的剑客和剑都更亲密。”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拔出剑时的样子,不管是作为希尔音还是伊扶,是在神界还是月域,这把剑从未有抛弃她。 从那天起,她在练剑时想的不再是将来辉煌的新国,而是属于她的战役。 她也确实做到了。 在竹越道枝将剑收起,单膝跪地向她表明自己的忠诚时,她的名字便代替了竹越道枝,成为了剑术界的月亮。 对她而言这是一场战役的胜利,也是她铁血之路的再次升华。 因为她在这一刻起有了野心。 “这次的胜利启发了我,我要让世人以后看见雷电便知是我希尔音,而非我的父亲。” “我竹越道枝追随的人,一定可以做到。” 他站在她身后,对她表示了肯定。 “啊,我此次来是希望你们能支持新国的,所以你要效忠的人是新君,不是我。”伊扶摆着手,但竹越道枝否认了这一点。 “以剑让我们臣服的人是希尔音,我们只会追随你一人,你该坦然接受你的荣耀。” 她闻言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好。” 反正沃佩里翁的意愿便是她的意愿,相反,她的意愿也是沃佩里翁的意愿。 所以她不会去在意别人臣服的是他们间的具体哪个对象。 “那么,下一个目的地,上弦之座。” 她没有让竹越道枝的剑客们跟着,而是让他们前往时间神殿待命。 在出发前,竹越道枝为她们讲了关于上弦之座的事情。 就像是偷猎者和游鬼列车间的关系一样,上弦之座曾是组织“月相”当中的一个分支,但后来因为内部不和,月相逐渐分崩离析,唯独上弦之座坚挺了下来,并独立成一个全新的组织。 千丝织成黑夜,十指操控她的迷障,以永生之名引你坠入牢笼,剥夺意识和鲜血,以成全她崭新的华衣。 她是最黑的夜,也是夜幕上挂着的上弦之月。 她杀人于无形之间。 而这样神秘又恐怖的组织就招摇在月相镇,布下她甜美而危险的迷局—— “上弦之座目前正经营着一家珠宝鉴定店铺。” “???” “!!!” “……” 三脸茫然。 “上弦确实随心所欲,一切全凭她的心情。” 竹越道枝这样说道,似乎对她有所了解。 “不过我们竹越道枝已经表明了支持新君的立场,相信上弦大姐也不会拒绝啦。”一名剑客凑到她们面前低声道。 “不要在主君面前多话。”竹越道枝制止了那名剑客。“那我们就先去时间神殿了。” “好,之后见。” 告别了竹越道枝,伊扶一行便前往了月相镇,找到了这间名为上弦之座的珠宝鉴定铺。 在想进入店中时,她注意到入口处隐约有着淡淡的银光。 “等一下。” 她略施魔法,为那些银光施展了色彩,仔细看才会发现,那些都是极为纤细的丝线。 但就在她看清了那些丝线时,里面有人走了过来,那些丝线便也随之消失。 “客人进门难道不会遭遇生命危险?”金丝雀想到自己差点就毫无防备的踏了进去,心中泛起一阵寒意。 “你们又不是客人。”对面的女子笑道:“已经收起来了,进来吧。” 走进店中,里面还没有什么客人,除了接应的女子外,里面差不多还有七八位穿着相同衣服的女子。 “抱歉,刚才只是想和未来的君主开个玩笑,还望不要怪罪。”女子引领她们坐下,伊扶瞬间明白了她便是这里的主人上弦。 “你误会了,我只是替新君前来,想向诸位询问新国成立的相关意见。” “哦?”不知为何,对面的人似乎不太相信,她将那双深紫色的眸子眯起,轻抚着胸前的一颗坦桑石,饱含试探的打量着伊扶。 “听说只你一人便击败了竹越道枝三百七十一号人。” 她转移了话题,发问道。 “是。” “哼。”她深表不满,在一声轻哼之后,在座位之间生出了无数琴弦般锋利的丝线,稍一动弹便会被划伤。“你收了我中意的男人,现在还敢来这里送死。” “…那个,打断一下。” 眼看着要打起来,依瑟蒂却在此时突然开口,她丝毫未动,却有火焰燃烧了几人身侧的丝线。 “你的坦桑石似乎是假的。” 此言一出,店内的温度明显下降了许多。 原本在一旁听热闹的员工们都石化一般,停止了手上的工作。 这是上弦之座公开的秘密,除了上弦本人,其他人都明白那枚宝石是假货。 依瑟蒂表情平淡,似乎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反而补充道:“你不懂珠宝。” “坦桑石可是稀有宝石,你只看一眼怎么就知道是假的?”上弦不以为意,金丝雀猜测她以为这是她们使用的什么心理战术。 “哦,在我的家乡,这是随处可见的。”依瑟蒂说着就掏了掏口袋,在里面拿出一把经过热处理的坦桑石。 “看看真货。” 上弦眉心微蹙,她将胸前的珠宝取下,却没有拿它和桌上的宝石做对比,而是抚摸着那枚珠宝,陷入了深思。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宝石?”趁她沉默之际,伊扶凑近了依瑟蒂,问道。 “…”依瑟蒂扯了扯帽子,这是她不好意思时的表现。 “担心在别的世界里没有钱,这会很麻烦…” 第一百八十章 偏见与恶意 上弦没有像店员想象的一样,怒气冲冲或是直接痛下杀手什么的。 她只是微笑着将那枚宝石戴回在身上,身上的戾气也褪去了些许。 “我早就知道它是假的,但敢于将此事告知于我的,你是唯一一个。” 上弦轻轻抚摸着那宝石,然后看向了窗外。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外面的景色已骤变,到达了乡下的田园之中。 “既然你们想让我加入,那就陪我重温过去的一段旅程吧。” 她看向依瑟蒂:“你愿意吗?” “嗯。” 依瑟蒂起身,看着伊扶和金丝雀担忧的神情,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不要担心。” 她推开了店门,前往了上弦的过去。 “你们打算在那边愣神多久?还不快上茶。”门关闭后,上弦打了个呵欠,指示着手下去泡茶,她没有提起刚才发生的小插曲,而是像以往一样。 … 走在乡村小镇上,依瑟蒂恍然间感觉回到了青苔镇。 已经不知是多久前的事情,当野蔷薇刚成立时,她们也曾在这样的一个午后漫步在镇中,一起规划着新的未来。 在这样宁静的地方,就连猫咪的酣睡声都听得清晰。 “姐姐,好看吗?” 忽然一个糯糯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停下脚步,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年幼的女孩子手中拿着一块泥土捏成的“胸针”,递给了稍微高一些的女孩子。 “好看。” 上弦接过了胸针,爱如珍宝。 “希望我长大后,可以成为一名珠宝商呢。” 下弦稚嫩的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微笑,上弦也笑着打趣:“不希望成为魔法师吗?” “幸好这里很宁静,而且…我没有姐姐那么厉害啦,姐姐去拯救世界,我来为姐姐打造最美的珠宝。”她抬起头看向她,问道:“姐姐,你真的不介意我的身世吗?” “当然。”上弦拿出手帕,为她擦去手上的泥土:“你可是我的妹妹。” 依瑟蒂站在原地,天色虽没有变化,但时间却在流转。 再次看见这对姐妹时,她们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的样子。 上弦穿着类似魔法学院的长袍,而下弦则穿着慵懒简洁的白衬衫。 “姐姐,你的千丝术实在太令人惊艳了,还好我翘了课去看你。” “只要你想看,什么时候都可以,你很注重你的课业不是吗?还想不想去城里读书啦。” “当然,但你的首秀比这都重要。” 之后下弦凭借着自己对家乡的印象,设计出了不少田园风格的珠宝,受到那些厌倦了浮夸的有钱人的追捧,而她也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去城中学院读书的资格。 在离开前,上弦对其很是依依不舍。 “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 马车中的下弦拿出了自己的设计本,上面画着一枚精美的宝石领扣,每个切面都仔细琢磨。 在那领扣下方写着一行小字:致上弦。 抵达城中后,她敛起了自己不经意间的笑容,变回了那个不为人知的下弦。 她摸了摸自己那被少许鳞片点缀的脸,一言不发的拎着行李走进了学院。 是的。她和上弦在血缘上并无半分关系。 她是多年前一个疯狂实验的产物、也是那次实验中的牺牲品。 有一位魔法师在外界的加兰尼内掳了一位人鱼少女,希望可以创造出拥有着完美外貌、双腿、又可以在海中与陆地都能自由呼吸的新种族。 实验失败了无数次,实验中诞生的许多孩子,要么刚出生便死去,要么就拥有着人鱼一样的鱼尾,或者是像她这样,脸上和身体都被鳞片点缀,没有了美貌,却也不能在水中生活。 如果像前两者那样倒还好,无非是未体验过这个世界的美好与肮脏便离去,或是回到水中,过人鱼该过的生活。 可像她们这样的“异类”则不同,没有种族的庇护,也没有父母和亲人,作为实验失败的产物,她们从出生就倍受争议和歧视。 这样的身份已经足够悲惨,可那些魔法师却没有负起责任,而是将她们随处一丢,让她们自生自灭。 下弦是幸运的,她遇到了上弦,二人相依为命。 上弦从不会说什么“你与别人不同”“你很可怜”之类的话,而是完全将她当成了正常人看待,在她渐渐长大,对这个黑暗的世界有了一定的认知时,她也给予她鼓励。 “和其他种族一样千篇一律有什么好的,你这样反而可以让更多人立刻记住你。” ——可是,全世界只有你这样想。 下弦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而是以笑容回应着她。 上弦是她的光,而她也在努力成为她的光。 只是太难了。 只要她一离开上弦,那些恶毒的言语便会灌入她的耳朵,即使她内心再强大,在被咒骂和否定灌溉之后,也会逐渐枯萎,或结出仇恨的果实。 在学院里路过正在谈论的热火朝天的同学,那些欢笑声便会戛然而止,随后便是一阵阵伴随着讥笑的窃窃私语。 “…” 依瑟蒂跟在下弦的后面,她可以充分感受到她那毫不在意的外表之下,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痛苦。 “据说依瑟蒂姐姐从很小就在孤儿院里了。” “没有人愿意领养她吗?” “嗯…因为她不是纯粹的花代族,那些大人希望领养和他们种族相匹配的孩子。” “落晓族已经被灭族了,看来依瑟蒂要在这里呆到读书了吧。” “真可怜啊…” “没想到我们的新女王居然是卡佩先公爵的私生女。” “年纪那么小还不爱说话,身世上还污迹斑斑…占星院和圣教会凭什么同意她做女王啊,要说实力,那直接让我们月城最强的魔法师登位得了。” “谁知道呢,不过女王还不错吧,她登位后提出的几个政策还蛮不错的。” “你还真以为是她自己想的?看她那闷闷的样子能想出什么造福万民的政策,估计是个牵线木偶。” 这个世界上的偏见和恶意实在是太多了。 只要你稍稍偏离了世俗所认为的“正常人”的范畴,你将会被打上各种撕不下的奇怪标签,就像是烙印,滚烫过你的肌肤,即使伤口愈合却仍会留下疤痕,时刻提醒着你那些阴霾的过往。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上弦之座 下弦在学院内不与其他人接触,而是专心修习着课业、设计出了一件又一件精美的珠宝,饱受赞扬的她再次受到了来自身边的恶意。 曾经的同学们只是背后对她指指点点,但因为她的优异,获得了学院提供的许多资源,这让一些其他种族的学生很是恼怒。 “这个奇怪的丑鱼也配获得这样的荣誉?是不是自己的作品还不知道。” 他们开始对下弦施暴,下弦天生没有魔法天赋,由于体弱,她也不会其他的防御术,常常是伤痕累累的回到卧房。 上弦有时会来看她,而她却总是穿着长长的袍子遮盖那些伤口,再笑着对姐姐说:“我在这里很好。” 每到这时,对面人总会忧心忡忡,然后长叹一口气,不知是欣慰还是心疼的回道:“那就好,城里人还是蛮讲礼貌的。” “对了姐姐,我为你准备了一样礼物,本来想过段时间再给你看,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下弦转移了话题,在抽屉中取出了一个盒子。 里面放着一块透着紫色光芒的蓝宝石。 “这是我为你设计的,因为托人寻找的坦桑石还没有找到,所以暂时用热处理后的蓝宝石替代,这里面的紫光也是一个好心的魔法师替我做的,嗯…所以还是个样品,姐姐看看满不满意?” “这…虽然我没有见过坦桑石,但这个宝石实在是太美了。”上弦激动的接过那枚领扣,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件首饰,就来自于自己最心爱的妹妹。“不需要去寻真的,这一个不就挺好的?留着那些钱吧,可以够你买很多喜欢的东西了。” “只要你可以高兴,多少钱我都愿意出,而且我也不是乱买哦,据说坦桑石可以增强魔法师的魔力。”下弦收回了那枚领扣,将它小心翼翼的又放回抽屉里。 “这些都是谣传,你也信它。”上弦着实没有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本来是不信的,嗯…但现在我愿意相信这些,只要是和姐姐有关系的。” … 坦桑石寻到的那一日,正好是上弦诞生日的前几天。 下弦向学院请了几天假,熬红了双眼,终于将这份礼物制作完成。 她准备回到小镇,亲手送给姐姐,为了防止路上遇见不怀好意的人,她特地走了沿海的一条小道。 但她没有想到,有同学自学院之中就在尾随她,宝石遭到了同学们的拦截。 他们将那枚领扣抢夺过来,一边嘲笑着她,一边为他们心仪的女孩戴上了那枚领扣。 那天的下弦也不知从何来了力气,她冲上前一把抓下了领扣,丢入了旁边的海中。 这样珍贵的宝石就这样被丢入了海里,那些霸凌她的同学很是愤怒,将她一脚踹下了围栏,跌入了深海当中。 依瑟蒂连忙跳下去营救,但她伸出手时,手却穿过了下弦的身体,即使想用魔法为她支起防护,却也丝毫不起作用。 在过往之中,她无法触碰她,无法拯救她。 下弦不会游水,她不断挣扎,却不断下沉,她张开嘴想说着什么,海水却灌入了她的口鼻。 不管多少次,她的生命都是注定要消失在时间的长河当中。 根据她的唇形,依瑟蒂隐约明白她想寻找那领扣。 她没有再去看下弦痛苦的挣扎,而是选择去完成她的遗愿。 在海中,她遗忘了时间的流转,没有回到城内,所以对后面的事情也全然不知。 “所以你在血洗了霸凌者的全家之后,加入了月相吗?” “是啊,他们可是在我手下死得最惨的。” 上弦品着茶,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表。“应该快回来了。” 随着她的话语,门被推开,依瑟蒂的斗篷都已湿透,她的表情有些失落,手上空空如也。 “谢谢你为我寻宝石,但我知道,它已经同下弦一样沉睡在了海水中,不管怎样寻找,都再也回不来了。” 她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也没有动怒。 “…宝石虽然是假的,但她对你的心是真的。”依瑟蒂走到她的面前,在口袋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放在桌上,上弦怔了怔,抬起头看着她,只见依瑟蒂只是得意的勾起嘴角:“我是强大的女巫,这也是真的。” 桌上躺着的,正是那颗早该遗失于海底的坦桑石。 “你…” 上弦没能想到她真的会把坦桑石带回来,取下胸前的领扣,将两枚宝石放在一起。 “在妹妹的遗物里,我找到了这一枚样品领扣,再没有摘下过,或许是大家害怕惹怒我,所以从来没有人敢说它是假的,而是当做真品一样奉承着。” 外面的景色回归到了先前的样子,伊扶和金丝雀为依瑟蒂擦拭着头发,而上弦则将领扣仔细收好,笑道:“其实上弦之座早已没有之前那般辉煌,我们比不上竹越道枝,目前能撑着这里的也只有几人了,如果你们不嫌弃,我们也愿意追随。” “谢谢,那今天我们就先告辞了。” 起身离开后,上弦一直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发呆,直到内疚的其他同伴为她收去了桌面的茶,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大姐,十分抱歉…” “呐,你说之后会发生些什么事?为什么追随着新君的人,会成为我们的女王?” “您看到了?” “嗯…我想之后的缝隙世界将会发生一些大事,要提前为她做好打算,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想想。” 上弦独自坐在这里,直到黄昏,直到新上的茶也变凉。 …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本来还以为会经历一场艰难的厮杀。” 离开上弦之座后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确实,不过我想下一个目的地应该不会那么顺利了。”伊扶回答着金丝雀的话,再想到先前卡其说的,在列车经过的短短几秒,在车顶的护卫居然都暴毙而亡,这使她不得不开始担忧。 “说得对,这次不能冒然前往,我想我们还是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是,现在要去梦之都吗?” “我们想到一起了,要了解游鬼列车,还是在起源地开始调查比较好。” </br> </br>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再回梦之都 依瑟蒂和金丝雀初次来到梦之都,对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一份好奇。 “不知道夜宴是怎样的,居然可以让人们狂热到创立一个组织。” 几人走在梦之都的街上,开始四处打听关于夜宴的事情。 当地人虽然鄙夷她们不知这远近闻名的夜宴,但还是耐心为她们讲解——谁叫夜宴如此美妙,只是提起名字都令人兴奋无比呢。 梦之都是一个造梦的地方。 这里居住着无数被制造的梦境、以及被编写出的故事,而其中最为盛大的便是“三千鬼”。 如名字一般,三千鬼内包含了人们所创造出的三千个“鬼”,而夜宴便也是在三千鬼的故事中延伸出来的。 在夜宴上,每个人都披上鬼的外衣,抛却在外的所有形象,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由心鬼——便是三千鬼当中的第一鬼,也是三千鬼中最为“神圣”的存在。 它会令你发挥心中的欲望和恶意,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外面的你是怎样的绅士、优雅,在这里,只有无尽的恶。 而恶之美学里最出名的便是鬼舞和暴力,要么你的鬼舞足够美丽,要么你足够暴力,可以让血腥气蔓延整个会场,激活每个“鬼”的细胞。 “这样的活动哪里好了?难道摘下鬼的外衣之后,每个人又能变回清白的模样?你们在夜宴里做下的罪行将永远烙在你们的魂魄之中。” 伊扶听到甚是荒唐,人们在夜宴里发挥着自己的恶,回到梦之都的日常生活,却又是和善的样子,长此以往,人们还能分得清究竟那一个自己才是戴了面具的? “你们的心中难道就没有黑暗?让我看看你们…”那人也不恼,而是打量着几个人,笑呵呵道。 “你们看上去很像那些正义的伙伴嘛,我就问你们,在不断被需要、一次次受伤、一次次拯救当中,你们难道没有一丝怨言?你们就不会愤怒,想着为什么他们这么无能、凡事都要靠着自己?凭什么自己要这样牺牲了幸福和安稳去拯救他们?” 看几人没有说话,那人又补充道:“呵呵,你们的心里难道就没有想过,要是没有英雄的这一个头衔,真想把这些无能的弱者通通杀死,这样他们就不会来烦自己,你们也就获得解脱了?说起来你们拥有可以战胜敌人的能力,那为什么不干脆镇压住敌人,直接以自己最舒服的方式统治世界?” 那人吸了口烟,一字一句的诛心:“因为你们放不下啊,放不下这副皮囊下的名声,放不下这具躯体带来的社会关系。” “…” 伊扶突然有些沉默。 在拯救着有需要的人们时,她是怎样想的? “我不忍看他们痛苦。”她将自己心中的善说给那人,希望他会明白有些善意不是因为顾虑什么而做的。 起码她是为了她自己而做的。 “那不就是软弱吗?看见他们痛苦就要冲上去扛大梁,以为是救赎别人,其实还不是在折磨自己,你可以体验一次,将一切都放下,尝试着披上崭新的皮囊,尝试着去嘲笑这些软弱,去享受欺凌带来的快感,去做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人,我相信你会爱上这样的感觉,摘下鬼的皮囊,你依旧是英雄,依旧可以享受万丈荣耀。” “好吧,我明白了。”她假意感谢,冲对方笑道:“听说游鬼列车便是由夜宴的狂热爱好者们组织建立的,您对此可有所听闻?” “那当然。” 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美丽,她只盈盈一笑,那人都仿佛感觉自己中了神奇的魔法,愿意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游鬼列车这个名字,其实也是三千鬼里的典故,在这三千鬼当中,有一百五十四位最经典的鬼,被奉为‘游鬼’,而游鬼们会搭乘着列车,将三千鬼的意志送往各地,他们会大肆宣扬夜宴,希望让全世界都能在夜宴之中获得快乐,这是在做好事。” “嗯…如果遇见反对的人,他们会怎么办?” “对三千鬼而言,夜宴是最神圣的存在,反对夜宴便是在贬低他们的价值、或是对自我缺少认知,这时他们会搬出恶之美学来感化反对者。” 把霸凌和杀戮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还是第一次见。 “所以游鬼列车里的鬼,都是在扮演其中的一百五十四位游鬼吗?” “最初是这样的,但随着游鬼列车阵容的扩大,现在已经是三千鬼皆可入。” “哇…”伊扶脸上浮起向往的神情:“我也想加入游鬼列车,是不是只要参加了夜宴,我也可以加入他们啦?” “哪有那么简单,进了夜宴,你可要披上鬼皮,你这张脸可没什么用武之地。”那人摇了摇头:“想加入游鬼列车,起码也要对恶之美学有所钻研。” “好吧…”伊扶叹了口气:“那我还是先去夜宴看看,感受一下你说的‘恶之美学’的美好,唔,您知道夜宴在哪里举行吗?” “梦之塔下,皆是属于夜宴的狂欢。”那人指了指最高处的塔,笑了两声:“梦之塔是梦之都里只要仰望就可以看到的存在,就像永不结束的夜宴一般——不管是乘船还是坐车,只要说一声夜宴,他们都会准确的把你带到入口,第一次去的话,你们还要选一下自己心仪的鬼衣,都是不要钱的,只要你们对选择的鬼有一定的了解,便不用担心后面的事情。” “我明白啦,对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伊扶眨了眨眼睛:“我要怎么才能学习到鬼舞呢?” “梦之塔周围可以看到有相关的舞馆。” “谢谢。”她们挥了挥手道了别,然后抬起头看着那远方的梦之塔。 “看来要参加夜宴,我们还需要去了解关于三千鬼的事情。”伊扶叹了口气,要打入敌人内部还真是不容易,连第一张门票都要费尽心神去获取。 “也好,多准备一下总是没什么错。”金丝雀赞同道:“不过除了了解三千鬼,我认为还有必要再学习一下那人所说的‘鬼舞’,有了能在夜宴上亮眼的技能,或许再打入游鬼列车会更方便一些。” “你说得对,那我们就先去附近的图书馆,然后再去舞馆内学习鬼舞。” 做好了后面的计划,三人便出发向着图书馆前进了。 </br> </br>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夜宴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三章夜宴三人在图书馆内找来了关于三千鬼和一百五十四游鬼的资料。 如那位居民所的一样,游鬼便是三千鬼中最经典,且在故事中实力强劲的一百五十四位。 她们根据自己的经历和喜好在三千鬼之中挑选,一个个看下来,差不多用了一整日的时间。 最后金丝雀选定邻二鬼,也是在心鬼之下的“无心鬼”,听名字倒很适合她这样无心之人。 但在三千鬼的故事里,无心鬼的名字和设定却有些反差,她的设定为一名妖艳女子,拥有着华丽的外表和蛇蝎般的心,玩弄他人感情、追求世上顶峰,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站在更高的位置上。 依瑟蒂选择了“无口鬼”,设定是一位擅长用言语伤饶女子——她对此很满意,不管是名字还是设定,和她都有匹配度。 伊扶迟迟拿不定主意,人气较高的游鬼里都没有适合她的角色,她只得一页一页继续翻找,直到看见最后一位游鬼。 “息之鬼”。 息之鬼是存在感最低的游鬼,不管是在人世间还是在三千鬼界,她总是默默无闻,与世无争,但当她出手时,便是世界迎来灾祸之日。 她不希望做恶事,这样存在感低微的角色刚好适合她。 起初她是这样想的,但随着她对息之鬼的了解,她却渐渐开始心疼这个游鬼。 息之鬼并非生就如此不合群,相反她拥有一颗火热的心,还有超强的赋,却因此被人妒忌陷害,所有察觉到她存在的人都会遭遇不幸,她只得敛起了自己的锋芒,成为角落里一个无人挂念的幽灵,渐渐的,她不再关心世上的任何人与事,她只是三千鬼当中最强大、又最独特的那一个。 读到此处,伊扶想起了在时间神殿内看到的年幼的沃佩里翁,那时的他就已和现在一样有着淡漠疏离的眼神和难以接近的威严气质,全然没有一个孩童该有的真无邪,她难以相信他是经历了怎样的煎熬才成了那个样子。 想到那样的他,伊扶内心一阵抽痛。 在读完三千鬼的资料后,三人前往梦之塔附近的舞馆,陪金丝雀修习鬼舞。 在跳鬼舞时,舞者会戴上化装舞会的面具,穿着露出锁骨和双腿的短款舞袍,在诡异歌谣下持扇舞动。 金丝雀换上一身黑底鬼袍,上面绣着金色的扇子花纹,再由雉眼水仙点缀,她戴着一副双色面具,一半是金丝,一半是墨黑,手中拿着的扇子也同衣服一样,只是扇子上的绣花变成了迎春。 她舞动手中华扇,踩着鼓点,尽显诡魅,黑色点缀着她金色的身影,双眸中虽流露出拒人于千里的冷淡,却又与其他饶不同,金丝雀的金眸又为她添了一份贵气和神秘。 伊扶只在一旁静静看着,便能在她的舞妆中感受到来自夜宴的“魅力”,如果夜宴只是如此,那她或许也会流连忘返其郑 因她们二人对鬼舞的接受度并没有很高,所以只拿了扇子在一旁,伊扶将她获得的“无息之扇”打开,和金丝雀一样的黑底的扇子,扇骨上是精美的金色印花,扇面绣满了曼珠沙华。 虽然各地对这种花的解读都不同,但她看见时却依旧心中一紧。 细腻勾勒的如血丝一般的花瓣,绣在扇上栩栩如生。 她将扇子收起,放在了衣服里,接下来的几日再没有拿出。 好在金丝雀学习起来并不费力,短短几便学会了传统的几支鬼舞。 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她们进入了梦之塔,在领取鬼衣时,工作人员看了她们一眼,笑道:“你们很幸运嘛,今游鬼列车的成员也来到了夜宴,你们可以见识到来自第一组织的恶之美学,优异的游鬼或许还会被看中,从而加入游鬼列车呢,不过你们还是新人,现在还是好好享受当下吧。” 换上鬼衣后,她们终于可以参与到夜宴之郑 阴潮环境中的厚重血腥气,若有低阶血族在此,定会成为他们的堂。 在夜宴的正中央有一个较高的圆台,上面站着一些人在跳着鬼舞,并没有穿鬼衣,而是同金丝雀一样,只戴了面具。 下面的人也在音乐当中狂欢,也有人拿着酒杯在饮酒,但不可否认的是,大多数饶目光都是落在圆台上的人们的,有艳羡,有敬佩,有畏惧,有赞赏。 几人缩在一个角落的墙边,听着欢呼声中隐约传来的低声讨论。 “不知道游鬼列车这次会不会有新人加入呢?” “这些不是我们这些夜宴新人该想的。” “嗯…起来今比起往日,少了那些令人讨厌的事呢。” “毕竟是游鬼列车要来,肯定不能显得太过低俗,起来,他们什么德行大家不都心知肚明,真是又当又立啊。” “嘘,点声。” 伊扶闻言四处看了看,虽然血腥气较浓重,但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是真的,也或许是这里人还很多,有些事情没能拿到台面上,所以她事先料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虽然这样很好,但她们在这里便没有任何的推展。 金丝雀张望一圈后也同伊扶一样有些百无聊赖:“提问,不能享受这里的人,来到这里要做些什么?” “只能到处闲逛,这里看起来是夜宴的中心位置,或许在别处会有意外收获。” 挤着那些在狂欢的鬼们离开了这被包围的中央,中心外面的血腥气更加浓重,虽然这里是在地下,但建筑上也是用了心的,凭借着微弱光线打量四周,这里被刻意做成了类似哥特风的废弃都剩 越向外走,鬼就更加稀少,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腐臭和铁锈的味道,金丝雀皱起眉头,抬袖遮住了口鼻:“这气味实在是难闻…” 伊扶看向金丝雀,刚要开口便又被依瑟蒂扯了袖子,依瑟蒂指了指旁边:“那边有斗殴的声音…” 伊扶闻言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除了飘忽的乐声,确实还有着其他不和谐的音符,有器械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肉体上的声音。 “我们去看看。”担忧的金丝雀也忘记了自己身体上的不适,几人一起前往了依瑟蒂指着的地方。 第一百八十四章 游鬼列车 虽然她们深知关于恶之美学的一切在夜宴都是无比平常的事情,也知道如果想深入这里,多管闲事只能让她们离目标再远一步。 顺着声音寻去,几人看见有十几个穿着鬼衣的人,手持着钢管或是木椅等,正殴打着另外几个鬼。 有一个被殴打的鬼从鬼衣中爬出,伊扶立刻认出了他——虽然已经被打的有些面目全非,但还可以辨认出那是先前为她们介绍夜宴、并引路的梦之都居民。 金丝雀的神圣蝴蝶已经率先干预了施暴者,那些鬼难以置信的转过身看着她们,就像是在正常社会中的人们看着一个完全不遵守社会法则的人一般。 站在他们对面的三人自然也想不懂,即使是躲在不知名的面具之下,为什么他们就能心安理得的对别人施暴?难道他们的良知只是维持表面生活的一层伪装。 “快走…”那位梦之都居民看见有人帮助自己,早已泯灭的良知也被唤醒了些许,虽然心中生了一丝感激,但他也明白她们的行为在夜宴,是会被所有人都讨伐的。 “你们这在干什么?”伊扶看那些施暴者没有直接对她们动手,便认为他们还有可以谈话的机会。 “新人?我们在向后辈宣扬恶之美学。”施暴者将钢管搭在肩上,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想起先前那位梦之都居民对夜宴以及游鬼列车的了解,想必他在这里也有一定的资历,却仍然被人踩踏在脚下殴打,难道对方是更加厉害的人? “原来是前辈。”伊扶语气平静道:“只是这几位前辈明显对恶之美学没有什么深刻见解,我虽是新人,但自认学习能力并不差,不知前辈们可否不吝赐教。” “我们也是夜宴的新人,有这样好的机会自然也想参与,前辈可不要嫌麻烦。”金丝雀扶了一下自己的面具,没有给对面回应的时间,便召唤了蝴蝶发起进攻:“抱歉,我等不及了。” 刚才的施暴者们确实有些实力,在面对她突然的进攻时却丝毫没有慌乱,而是从容应战,虽然他们没有施展魔法,只是凭借手中的武器在战斗,但伊扶却仍然感觉他们的招式有些诡异,看上去攻击力并不高,但总让人隐隐感到不安。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是正确的,几个回合后他们突然站在一起组成一个列阵,其中一个人站在中间被团团围住,渐渐形成一个图案。 伊扶也不知她是怎样想的,但身体只是本能般的为她们支起一层防护,在防护支起后没多久,那图案突然被无限放大,成了一张狰狞的脸,伴随着那张脸的,还有列车经过的声音。 对方竟是游鬼列车的人! 伊扶赶忙向刚才被施暴的人们看去,却还是晚了一些,他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已经死去了,身体与刚才见到时并无异样。 这是什么样的诡异妖术?居然能在一瞬间便将人杀死! 列车的声音消失后,那张狰狞的脸便也不见了踪影,伊扶收起了防护,而游鬼列车的成员则拍了拍手。 “反应很快嘛,真是难得。” “没想到是游鬼列车的前辈,失礼了。” 她们没有说那些带有攻击性的言语,而是先表明了对对方的“敬重”。 “你们很厉害,但这不能抹去你们破坏夜宴规矩的事实。” 游鬼们脱下了鬼衣,鬼衣下的他们脸上戴着与圆台上跳着鬼舞的人们一样的面具:“我们游鬼列车一向爱惜人才,这样吧,除了你,其他二人若能在恶之美学上让我们信服,那今天的事不仅可以就此作罢,还能破例加入游鬼列车,怎么样?” 他们对伊扶刚才的表现很是满意,指了指她,表明了对她的认可。 “刚才的对战没有为我们加分?”金丝雀挑了挑眉:“不知要做到怎样,前辈才能信服?” “起码要表现的和她差不多。” “…”依瑟蒂闻言走上前并掏出了她的法杖,伊扶见状便知依瑟蒂即将表演她最拿手的爆炸环节,赶忙劝阻道:“她绝对没问题的,嗯…为了梦之塔的安全着想,我觉得没有必要让她展示。” “既然你这么说,那可以稍后再做展示,这里不方便一会儿可以去空地上,但我们的认可是必须的。”他们见伊扶有些紧张的神色,虽然好奇这个看上去闷闷的孩子拥有怎样的绝技,但还是听了她的建议,将目光转向了金丝雀:“你也要换场吗?” “不,我不需要。”金丝雀摇了摇头,她做不到大范围的破坏力,她所有的攻击都是倚靠着蝴蝶,虽然攻击方式很多样,但明显游鬼列车的人更注重招式带来的冲击感。 “我们去中心圆台。” 听她这样一说,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以鬼舞来征服他们。 大部队向中心挪移着,伊扶有些悬心,一路上暗暗思量,她确实很有天分,但毕竟接触鬼舞也没有多久,真的可以让这个由夜宴发展起的组织信服吗? 可抬头看看很是自信的金丝雀,她又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放下心。 她一定可以做好的,伊扶这样想着。 即使做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是和游鬼列车闹翻,直接硬碰硬的进行对决,论实力,她自信自己绝对不会输。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般,金丝雀噗嗤一笑,凑近伊扶轻声说道:“刚才真该拿面镜子,让你看看原来表情真的可以传达自己心中所想~” “…哼,还不是因为担心某人,你还真是无心。” “哎呀,怎么还生气了呢,我当然知道你是为我好。”金丝雀哄着她,心中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自从和伊扶在一起后,这个世界的色彩好像都不同了,与她,还有名为野蔷薇的伙伴们一同经历的,让她感受到自己不再是某人的重要侍女,在这里,她会被唤作“同伴”,会有人发自内心的担心她、信任她。 伊扶看她望着自己发愣,便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 “笨蛋。” </br> </br> 第一百八十五章 鬼雀 来到中心圆台,游鬼列车的成员们会合之后便走到一旁说起了伊扶她们三人的事情,在得到一个疑似小头领的人点头后,金丝雀站上圆台,开始了她的表演。 乐器奏出诡异而庄重的音乐,她在伴舞的簇拥之下,微抿双唇,她的舞姿充满了魅惑,金眸之中却又流露出冷漠,带着压迫的诡魅之美,让人难以移开双眼。 她就像是统领着三千鬼的女王一般,在这里,征服了所有的人与鬼,在她的身上,扇子与鬼袍上的花像是活了过来,仿佛只要她稍稍挪了身子,便可以看见背后神秘的繁花。 今夜,金丝雀将化为鬼雀。 一舞毕,在场的所有鬼都没有言语,正当伊扶为之担心时,那位小头领鼓起了掌,表明了对她的认可,看见他这样,其他鬼也为其欢呼。 “我觉得,你们很好。”小头领很是赞许,带领她们离开了夜宴。 之后在依瑟蒂的连环爆炸中,游鬼列车也认可了她的能力,三人正式加入了游鬼列车,跟着小头领一起。 游鬼列车的目标是将夜宴推向整个缝隙世界,也就是将“在暗处的恶”变成“寻常之事”。 经历了索里莫的事情之后,伊扶面对这样的人总会事先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想,以他们的立场去看待这件事。 但她仍然不明白为什么游鬼列车要宣扬恶,如果一切真的按他们所想的那样,这将对缝隙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这些小头领并没有告诉她们,毕竟是新人,要想接触到这些机密还是有些困难。 伊扶坐在列车之中,现在正是游鬼的休息时间,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使用她还不太熟练的时空魔法。 在已经流逝的岁月中,她看见那些接受了夜宴的城市,也有一些城市被用来做“试验城”,在夜宴从暗处被搬到台面变成寻常之事后,这些城市无一都走向了毁灭,即使经历了许多这样的失败,他们仍然没有停止计划,而是变本加厉,且加快了他们的扩张速度,所以面对着在恶之美学小有所成的人,他们都会收入到组织当中。 在时空中几番穿梭,伊扶可以确定游鬼列车为了某个不知名的目的,从而想要摧毁缝隙世界。 没有可以交涉的办法了吗?她实在不想见血。 她来回踱步,叹息,她想起那些在布克兰都违抗谋害她而被她不留情的斩杀的人,又想起曾经屠灭的黑教会,还有游历四方时遗迹的守护者,以及死在她手上的更多更多人。 她本性里是带着果断和残忍的,但自从希尔音的记忆回归之后,这为她添了不少的“软弱”。 “唉…” 伊扶再次长叹一口气,找到了依瑟蒂。 “能不能麻烦你去找上弦呢,我有事情想找她帮忙。” 看着她脸上的纠结神情,以及犹豫的口吻,依瑟蒂点了点头。 “伊扶,你的想法我明白,我赞成你的决定。” … 或许游鬼列车的游鬼,直到意识被剥夺的最后一刻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弦之座的术士通过伊扶的时空魔法转移到游鬼列车内,在列车内部的防护察觉前便布好了千万的无形丝,上弦手持着这些丝线,来到了伊扶的身边。 “只要拉下这根线,便抓住了存留在缝隙世界内、那只最大蛀虫的命脉。” 她将它们交到伊扶手上,感觉到她还有一丝犹豫,补充道:“时间已经不多了,要知道,想统领好缝隙世界,一味的善良和宽容只会害了你。” “多谢。”伊扶握紧了上弦递过的丝线,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她的面容并不太清晰,她阴沉着脸没有再说话。 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结局,从她要依瑟蒂叫上弦之座来到这里时,她的内心就已经决定好了。 伊扶抬起头,上弦才透过灯光看见了她的表情,和先前见到的她不同,此刻的希尔音灰眸之中夹了一丝狠绝,只见她轻轻拉动了那丝线,将它们并在一起,然后用力一扯,再将丝线放飞。 “交给你们了。” 她的话语没有任何的感情,上弦站在一侧扯过了线,对她道:“是。” 无形的线飞舞在游鬼列车中,上弦一边操纵着,一边努力平复着自己那不断跳动、仿佛要窜上咽喉的心。 虽然她和希尔音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的预言已告知于她,这是缝隙世界未来的主人,起初上弦看她总是面带着温和的神情,还以为这个世界将被随意托付于一个软弱的女子手上。 但现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打破了她原本的失望。 一声声惊呼还未叫出口便被封了喉,成为上弦之座手下的傀儡,他们齐刷刷跪倒在希尔音的面前,而上座的人只冷冰冰的下令。 “将你们的同伴带来给我。” 傀儡接到命令后迅速的离开了列车,前往各地捕捉与游鬼列车相关的所有人。 依瑟蒂和金丝雀站在她身侧暗影处若有所思。 依瑟蒂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站在伊扶的身边,所以她一言不发,不问缘由。 而金丝雀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终于开口问道:“刚才你经历了什么,怎么突然下定决心啦?” “我只是不希望因为犹豫而害你们受伤,这里潜在的危险实在太多了。”希尔音转过头看着二人:“抛却软弱,我才能像想象中的那样保护你们。希望你们不排斥这个不太善良的我。” “这个小鬼头自然不用多说,至于我,我想今天要彻底打消你对我的误解。”金丝雀从暗影中走出,来到她的面前。 “虽然我不是从一开始就陪着你的,但在我决定和你一起走的那天,就注定了我一定会与你走到结局,不管最后你的身边有多少人,我都会是那里面的一个。” “…我知道了。”希尔音看着金丝雀,露出一抹笑意。 她将放在衣中的那把无息之扇拿出放在下巴上,似是在聆听远方的声音。 而后她听到了令她满意的答复,将扇子唰的一声打开来。 “我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筹备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六章筹备回到时间神殿,同喀什公爵府一般的新城已在短短的时间内建好。 收复了竹越道枝和上弦之座,又或剿灭或控制了游鬼列车,她们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 其他的同伴也早已完成了任务,回到新城之郑 希尔音来到了沃佩里翁所在的理政间,他还是同上次一样倚靠在窗边等着她,见到他的那一刻,伊扶不自觉嘴角上扬,来到他的身边。 “吾王,对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你亲自去办,当然是满意的。”沃佩里翁今格外温柔,昔日里眉眼间的冰雪,此刻在她面前,都缓缓化作春水与和煦的风,他牵起伊扶的手,虽然没有言语,但透过眼神可以读出他此刻的心情,很是不舍。 “你要走了吗?”伊扶见他这个样子,目中泛起泪意,虽然她努力克制住悲赡情绪,但出口的话语却是哽咽。 “伊扶,来。”他带她坐到了一旁的软塌上,看着她,他的气息已经有些不稳定。 “我不想瞒你,但现在却不能和你细,最近处理过的关于新国的文件我都放在了那张桌子以及书架上,和当初在喀什时的摆放是一样的,你找起来应该很顺手。” “什么意思?你要让我来接管缝隙世界?你到底要去哪里…”伊扶抓住他的袖子,担心一松手他便会消失了一样。 但她也知道很多事情并非是她可以左右的,就像是爱娜,或者是在星塔里的夏莉,不管她怎样哀求渴望或是挽留,该抓不住的,即使抓得再紧,依旧会化成烟尘与沙,在指尖流逝。 “我哪里都不去,只是在这里等你找到我,等你填补好了本该存在,或已不该存在的过去。”他皱了皱眉,触碰了一下领口处的那颗红宝石,将它摘下。 “这是我一直戴着的东西,现在交给你,等你将来亲手再还给我。”他将红宝石戴在了伊扶的领口,然后将额头轻靠在她的肩。 “…”伊扶不出一句话,只是不断的颤抖着嘴唇和身体。 沃佩里翁陷入了沉睡当中,原因未明,归期未明。 “那你可要乖乖的等着我,不然你珍贵的红宝石,可就要被我据为己有了。”她抬起手想阻挡着眼泪再次下滑,却被打湿了手掌,她将沃佩里翁轻轻放在塌上,俯身轻吻了他的额。 “倪下,冒然打扰很是抱歉。”巫勒来到了理政间,看到这个结果,他并没有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一牵 “你是不是知道他的事情?”她没有看他,只是开口问道。 “是,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将一切都告知,但现在您需要做好登位的准备。” “会不会太快了。”巫勒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正是有些不放心的依瑟蒂,她察觉到附近有一股力量突然被削弱,才发现那是来自沃佩里翁的力量,于是来到他们所在的地方。 “现在所有的势力都已重新整合,在编成新的队伍时,必须要有王者来接过这支队伍。”他的意思很明显,在队伍整合完毕时,有一人需要在王位上。 “既然是这样,是不是谁都可以。” 伊扶抬头看向依瑟蒂,又看了看巫勒。“依瑟蒂曾经统治过国家,或是你…你是时间神殿的传承者,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这缝隙世界。” 巫勒闻言看了一眼依瑟蒂,身边的人便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伊扶,虽然我很想帮你…”她轻轻摇了摇头:“你知道的,很多事情,我们都只能独自面对。” 就像当初在月城,能接任王位的只有依瑟蒂一人。 她相较于伊扶而言更加没有统治经验,性格也总是沉默寡言,但她依旧做到了,且将月城治理的很好。 “好吧。” 良久她才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沃佩里翁,刚才身上笼罩的悲伤已经褪去,手上还沾着的泪水也已经被热血烘干。 “那要麻烦巫勒先生,向我明一下目前缝隙世界内的情况。” “遵命。” 希尔音坐在了那熟悉的位置——沃佩里翁在喀什时常坐在那里处理事务,如今她也坐在这里,才感觉到他曾肩负过的沉重。 “不知现在我该如何称呼他?”巫勒坐在她的对面,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软塌。 “王。” “是。因为担心您的状况,所以您不在的这几日,王将您所历经的国家以及相关统治方式、政策都研究了一遍,而后给出的建议是,您可以在大体上仿照加兰尼的方式去管理新国,当然他表明这只是他的建议,最终决定权都在您手上,如果对哪点不满意的话,也有他为您事先准备好的治理方针,还有相关政策,只要照着文书颁布即可。” 希尔音翻看着沃佩里翁留下的文件,时而和巫勒探讨,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 “巴特和加兰尼内都有着与王权较亲近的组织,我打算将你们并入王权会内,从这个基础上再做划分,你和夏莉、岚多拉尼带领先前在时间神殿的各位负责缝隙世界内整体事务,我在野蔷薇的同伴们辅政,凌晚、莱茵若和竹越道枝负责军事和民间的秩序管控,剩下的上弦之座不再参与整合,派去民间观察整体动向。” “是。”巫勒将她的要求一一记录,希尔音在脑海中想着跟随自己来茨同伴,然后敲了敲面前的笔记:“让卡摩斯跟着你吧,起来你们之间可有什么关联?” “我对此也有疑问,毕竟我没有时候的记忆,所以不清楚我们算是同一人,还是兄弟,亦或是真身与影子。” 他看起来没有谎,现在她也无暇去想他们的关系,她扶了扶额,看了看混沌色,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 以前只是作为四大家族的家主时还没有这样的压力,她所承担的无非是一个家族在国家内的地位,而现在却不同,她所管理的是一整个世界,还是一个有着深厚历史却从未有过规则、未被探究的崭新世界。 也是对她而言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天之裂痕 在登位之日到来前,红为希尔音送来了属于女王的披肩和王冠、以及先前她要求的黑色西服。 她没有选择绣娘们为她设计的华美服装,而是结合了她与他的风格和色彩。 暗红色的披肩穿戴在西服上,领口处是沃佩里翁交给她的那颗红宝石。 巫勒为塔内的窗子镶嵌了金边,虽然她不喜过于奢华,但作为一个世界的统治者,也应该有她的威仪。 一只金色的雀鸟落在她的窗沿,迟迟不肯离去,希尔音伸出手,那雀鸟就乖巧的停留在她的手上唱着歌谣。 她将月光落在雀鸟的羽翼上,命它在登位之日,将其带往整个缝隙世界。 这是她为缝隙世界带来的第一个礼物。 “倪下,新国的名称可有想好?” 巫勒来到她的身边,将一份文件递给她。 看着上面国家的名字还是一片空白,她将那只雀鸟重新放回窗沿,接过他递过的羽毛笔,在上面签下了伊拉薇尔四字。 … 近日,缝隙世界内飘起了落雪,落在了园丁为女王修剪的玫瑰园内。 天气转寒,但人们仍在忙碌。 明日将是希尔音的登位之日,缝隙世界内的人们都会来到时间神殿之下,在城堡塔外接受女王的恩赐,并献上属于他们的祝福。 “巫勒,缝隙世界内是否从未落过雪。” 希尔音将最后的一页文书递给巫勒,看着窗外的严寒天气,不禁微微蹙眉。 “是,但在缝隙世界,霜雪亦代表了新生,它将覆盖所有的过往,当光芒洒落、霜雪融化之时,这个世界将与过去不再有任何的联系。” “…嗯。” 她没有再言语,而是挥手让巫勒下去,在他离开后,她点起了一个小火炉,一旁瑟瑟发抖的金色雀鸟看见了火光,立刻上前依偎在她的手边,再次低声唱起歌谣。 … 登位之日,她在爱娜的服侍下换上了女王的礼服,爱娜仔细为她梳理了头发,为她戴上了王冠。 上一次为她精心打扮,还是在她成为王后的那一夜。 但如今她却代替她的心爱之人统领了一个世界。 将那双黑色蕾丝手套戴在她手上后,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 窗外响起了庄严的乐声,她推开了窗户,迎接着那被冰色包裹的世界。 在她推开窗的那一刻,缝隙世界的万千霜雪都尽数消融,她张开双臂,放飞了那只金色的雀鸟,将月光带给她的子民。 “参见女王倪下!” 在雀鸟展翅高飞时,聚集在城堡塔外不远处的人们都举起手臂,发出了呼声。 此刻,她的眼中无慈悲、无爱恨。 只有着平静如水,以及扛在肩上的责任。 也是从登位之日开始,直到她退位之时,她再也没有笑过,以至于在后世关于伊拉薇尔、或是希尔音的历史书籍中,开篇第一句话总是写着:“伊拉薇尔的开国女王是一位很好的君主,只是她似乎从来没有笑过。” 当然这些都只是人们所看到的,她确实不苟言笑,但在某些时候,也会发自真心的流出她的喜悦。 不过现在说这样还为时尚早,因为当人们传颂伊拉薇尔与希尔音的事迹时,就已经是非常、非常遥远的事情了。 … 即使是在日复一日的忙碌当中,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真正想去做的事情。 她几乎每日都会抽出时间陪伴着沉睡的沃佩里翁,看着他平静的睡颜,她常常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有时她冰冷的手指会抚摸上他的脸,有时只会坐在旁边静静无言,或者是为他讲述近日里发生的事情。 就这样过了两三年,伊拉薇尔也在她的统治下日渐稳定。 本以为一切都已步入正轨,却在这时,希尔音收到了一个举国震惊的消息。 原本在月相镇南部有一个镜像世界的入口,而在今晨有人发现,那个镜像世界的入口竟凭空消失,没有任何踪迹可寻。 月相镇将这个消息上报,凌晚和竹越道枝也立刻派去人手,但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那个世界不仅是入口,连里面的整个镜像世界都跟着消失了。 在巫勒亲自前去做最后确认后,这个消息才被证实为真的,但原因尚不明确。 连时间神殿都无法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几日夏莉和岚多拉尼在观星台内督促工作,几乎是日夜不休。 这样严重的事情,他们没有对外宣讲,而暂时的隐瞒并不能结束这一场噩梦,在半年后,人们刚开始遗忘这件事的时候,又一个小城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但好在那是一个较为偏远的小镇,人烟稀薄,上弦之座率先发现后立刻上报,并封锁了附近的路。 这一日,观星台的人匆匆来到希尔音的身边。 “倪下,天空中似乎出现了裂痕。” 那人这样说道,在得到示意后,他接着说道:“经过这半年的观察,我们发现天空的另一端似乎也拥有着人类活动的踪迹,但不能明确的是,天空若彻底被撕裂,将会发生什么。” “那此事可有解决的办法?天空出现裂痕的原因可有查明?”巫勒站在她的身边发问道。 “是…这件事说来复杂。” 随着观星台的描述,希尔音的手握的越来越紧。 “现在外界的统治权在神殿,而神殿如今已不再是万物钦定的主人,这本身也不会有什么,但他们却对新的万物主下手,将他曾经历的一部分时间与空间剥离,这使万物主的力量在一定程度上产生了错位,难以再掌握世界的平衡,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万物主的身份,对此也没有察觉。” “在错位之中,除了我们伊拉薇尔,还产生了全新的物种,比如先前一直危害着加兰尼的六龙,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因素,六龙存在可以弥补缺失的一部分平衡,使错位的时间变缓,这样却会危害它周遭的国度,但若六龙都被斩首,错位也将会变得严重,万物主将会面临两种选择,要么将目前整个世界上的一切全部清除重新再来,要么就迫使自己陷入沉睡,但若这样的话…就如您现在所见,天空之中出现了裂痕。”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创世 “天空的裂痕造成的影响您也看到了,若要解决这件事,必须要将造成错位的原因根除,也就是要前往到那个‘无法找寻的领地’,找到被神殿内时间女神所丢弃的时间,推进它在那个世界里正常运转一次,然后…神殿还需要将世界归还给万物主。” “只要这样做了,裂痕就会被修复?”希尔音开口发问,但观星台的人却叹息摇头:“…请倪下恕罪,这样并不能,或许万物主会有办法,但我们现在无法得知天之裂痕与我们的世界融合之后会发生什么,或许是毁灭,也或许是新生,我的提议或许冒昧,可能还会掀起战火,不过我相信您明白目前的形势,与其什么都不做,不如去尝试这唯一的可能。” “感谢你的直白。”她没有责怪观星台的想法,在那人离去后,她看向了一旁的巫勒。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伊拉薇尔就暂时交由你了。” “您难道是想只身去挑战神殿?这万万不可。”巫勒按住了想要起身的她:“伊拉薇尔的军队不会畏惧战争,伊拉薇尔的子民在建国那日也曾向女王立下誓言,从此女王便是整个缝隙世界内唯一的明灯,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将拥护您每一个决定,追随您到每一个选择的道路。” “…”希尔音闻言,虽然依旧平静如水,但她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别样的光芒。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国家的君主要去征服世界,却为保护军队,而选择只身一人前去的,想想您的王,他在有需要时,可以抛弃过那些追随着他的人?” “好。”最终她回应了他:“但我想先与神殿交涉一次,走到这般境地,神殿应该不会再继续执着了吧?我答应你,若此次交涉不成功,我不会再犹豫。” “一切依从您的决定。” 巫勒退下后,她坐在椅子上闭了目。 虽然在时间神殿她已经看到了未来,但此刻想起她的故乡,仍然对此心存一丝幻想。 可惜结果显而易见。 神殿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沃佩里翁和希尔音的错。 如果不是他反抗于神明,也不会制造出缝隙世界、不会发生之后时间女神做下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背叛了神殿,那么缝隙世界早已归为神殿的统治之下,那么天空也不会出现裂痕。 这使她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她带领着伊拉薇尔的大军,提剑面对神殿。 “现在我们正式向神殿宣战。” 希尔音号令着雷电,一声下,雷电与乌云席卷在无尽的黄昏之上,诸神应战,那些曾经熟悉的、对她曾抱有温和笑容的脸庞,在战争与硝烟中都变得无比狰狞。 只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见希风和月缇——她的父亲与母亲。 时间神殿与时间女神对战,时空吞噬,暴风吹倒了神殿的圣柱,上弦在依瑟蒂的幻障的掩护下对时间女神进行了控制,夏莉丢出了时空之门,将时间女神“绑”回了伊拉薇尔拷问。 凌晚乘着化作了龙的莱茵若,莱茵若收到了希尔音的指示,不断的破坏着神殿,而凌晚则为她清除着上前试图伤害她的神明。 失去时间女神后,巫勒掌控了周遭流动的时空,在他的辅助下,伊拉薇尔军的动作似乎都变得神秘莫测起来,令作战模式单一、只凭着强大力量的神明屡屡受挫,加上希尔音对神殿的了解,每一位神明都被安排了与其有相克技能或属性的将领进攻。 他们在统治者的位置上已经安逸了太久,落败只是迟早的结局。 “神之父,希风和月缇去了哪里。” 即使她对希风毫无牵挂,但身为她母亲的月缇却总是处处维护、对她多有爱怜,见翻遍了神殿、屠尽了神明也未能看见二人身影,希尔音站在神之父的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质问道。 “在你背叛神殿的那一刻,他们就不再受神殿的庇护。” 或许是因为畏惧伊拉薇尔军的力量,也或许是因为希风和月缇都曾是他最得意的两位子女,他说的委婉,又没有掩盖事实。 “巫勒。” “在。” 希尔音唤着巫勒的名字,他便上前听候她的命令。 “将他流放去虚空之所。” “是。” 她放下剑,抬起头仰望着曾经自己生活过的地方。 虽然有很多悲伤的往事,但在她去到恩克兰德之前在这里度过的日子,都是备受光环与宠爱的,过去的时候是那样美好,神殿也时而充满着欢笑。 看着自己的军队如同恐怖袭击一般践踏着神殿,昔日的友人与亲眷都死在了她的攻击之下。 她该怀疑自己是否错了吗?神殿固然有错,对她却从未有半点亏欠。 不… 希尔音摇了摇头。 那些宠爱和光环,不过是因为神殿想利用她,攻占缝隙世界的假象。 是他们先对别人不仁,而那个人却偏偏成了她的心上人。 或许这就是“命运”?纵使神高高端坐于黄昏之上,却仍然不能左右命运。 “倪下。” 听见来自后方的呼唤,她转过身。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能让她感伤了。 现在她不再是在别人阶级之下的某某,她必须一直向前看。 “回去吧。” 她的言语冰冷到自己都感觉有些严寒。 … 神殿的时间女神被带回了伊拉薇尔。 但她却不肯说出当年将沃佩里翁的时间丢入了何处,只是沉默不语,偶尔会咒骂希尔音是叛徒,她想过终结自己,却未能成功。 夏莉和巫勒也有耐心,一次次回溯着她的时间,不在肉体上折磨,而是对其的精神施压。 伊拉薇尔刚取得战争的胜利,并夺得了在外界的统治权,现在举国上下都在欢庆,希尔音将成为新的“创世主”。 “创世主?呵…就当她是,但没有万物主,就凭她怎样强取豪夺了统治权,也不能改变天空之中已出现裂痕的事实。” 时间女神嘴角含着她的一缕长发,眼神幽怨的看着牢房之外高悬的月。 “看来神也不过如此,你们的眼中只有权力,你们所在意的只是对人类而言的高高在上,除了月神,你们其他的神明,都配不上这个称呼。” 夏莉站在透进来的月光之下,拿着法杖抬起了时间女神的脸,她的法杖泛着幽光,而她也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说,万物主去了哪里。” </br> </br> 第一百八十九章 年少的沃佩里翁 “你…”时间女神看着夏莉,不知是何情绪。“希尔音也就罢了,可你…你们月狐部的幽月族在月域接受着神明的庇护,结果却忘记了这份恩泽,倒戈于背叛神殿之人,你…有什么资格在此质问我?!” “我们所效忠的神明只有月神,而效忠她的女儿是我个人的选择,你不必拿这些话刺激我。”说完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不耐烦道:“时间已经不多了,倪下已经下令,若你执意站在神殿那边,那我们便成全你,只是你若投靠伊拉薇尔,凭你的实力,在这城堡塔下,你依旧可以有你相应的地位,你可要想好。” 说完她将法杖举起,念起了咒语。 “等等。” 本能的求生欲让她唤住了夏莉,看着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时间女神低声呜咽,在她开口阻拦她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输了。 她动了动手指,指向了某个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 “依丝若。” “很高兴你加入伊拉薇尔。” 夏莉为依丝若解开了束缚着她的手铐,将她带到了希尔音的面前。 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依丝若会站在她这边,所以当看见二人前来时也并没有太过惊讶,反而抿起一丝微笑。 “我已经准备好了,依丝若姐姐。” “阿音,难得你还唤我一声姐姐。”依丝若自嘲着,然后又品味了一番她话中的意思,感觉不可思议般看着她的眼:“你说准备好了…难得你要亲自去?” “自然,我会亲自找回他。” “你应该知道其中的凶险,要让他回来,就要让被泯灭的历史,重新运转一次,在那个被遗弃的时空,虽然在那里发生的一切不会改变这边世界的事情,但他的破坏力却是真实存在的,对那个世界的伤害也会变成真的。” “我知道。” 她依旧语气平静。 “即使如此你还要去?没了主君,伊拉薇尔要怎么办?” “巫勒会暂代这段时间的政事,这些事你不必操心,只需要为我打开那扇门就好。” 她的目光略过了依丝若,对面的人读不懂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陌生。 希尔音离开神殿已经太久了,她身为时间的掌管者,却时不时沉溺在过去对某人的印象里,不禁叹息摇头。 “好。” 依丝若在希尔音的面前立起了一扇门,淡淡的雪青色被一丝焦味所缠绕,她在推开门前看了一眼夏莉。 “伊拉薇尔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放心吧。”夏莉温和的笑着,然后抬起手向她道了别。 … 废墟之上,沃佩里翁坐在最高处,望着脚下的狼藉。 他的身影倒映在伊扶的眼中,她缓步来到他的身后,而他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却仍然没有回头。 “怎么独自坐在这里?”伊扶开口问道,一切如同她所看到的历史或未来一般。 “你是谁。”他的回答也如记忆中一样。 “我是你未来的王后。” 听到她这样说,他也只是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自嘲般笑道:“那还真是不巧啊。”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讽刺。 “看见这一片废墟了?这是我做下的。当然我也知道这里已重复了万千年。我和我所看见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你既是来自未来的人,那你告诉我,你可是来打破这虚幻的?” “是的,现在将由我发起反抗。我的万物主,请拿回属于你的荣耀。” 伊扶将手伸向沃佩里翁,他再看了一眼废墟,然后将手递给了她。 “那么,你想去哪里?” 他指了指东边。 “我打算去兰扎。” 兰扎? 她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对这个国度却没什么印象。 “明白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伊扶打破了依丝若布下的屏障,在离开那片废墟时,她牵着的那只手一点情绪也没有,没有害怕而产生的紧张,也没有因为终于离开这里而感到激动。 他就这么信任自己吗? 看着对面那被唤做兰扎的地方,伊扶总觉得有些熟悉,还有一丝久违的感觉。 ! 她突然想起先前在喀什时学到的知识,兰扎,正是喀什的前身。 在历史中兰扎是被喀什的第一代君主带兵灭掉的,那么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线走下去,沃佩里翁的破坏力第二次爆发时应是在兰扎吧? “给。”正当她思量着对面会是怎样的地方时,沃佩里翁将一件长袍递给了她。 “想进入兰扎,我们需要穿上这个。” 他将长袍披在了身上,然后戴上了长袍后的兜帽,伊扶便也照做,然后想到身边明明就有一个对其有了解的人,自己居然还在单方面的思考。 “呐,兰扎是个怎样的地方?” 问题问出口,沃佩里翁居然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让她不禁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于是茫然的眨了眨眼。 看见她这样,他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是一个在昏庸残暴的君主统治下,实力日渐衰弱的国家。” “我知道了。”伊扶看着他的样子,或许是因为从未见过他少年时期的样子,所以不禁多看了几眼。“对了,你刚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嘛,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你。” “没什么,只是突然对未来的事情产生了好奇,走吧。” 没有等她再次发问,他带着她来到了人群的后方,排队等待进城。 “那个,其实我们可以不用排队的,我可以直接带你进去。”看着冗长的队伍,她想到了用转移术,沃佩里翁犹豫了一下:“那你不要忘了拿兰扎卡。” “兰扎卡?” “在进入兰扎时,门卫会为每个人发放一张兰扎卡,不然在城内什么都做不了。” “知道啦,那我们…” 她打了个响指,周围的时间便被她暂停,两个人就这样穿过了人群,并拿了两张兰扎卡,进了城中。 “这个魔法插队果然很方便,可惜我这几年一直都不能自由外出,可把我闷坏了。” 看着她满脸都是喜悦,他也没有破坏她的好心情,只是在心中疑惑未来的他做了些什么,让这个开朗的女子的身上笼罩着忧愁,她的眉心似乎久未舒展,而对他而言并不感觉到有趣的事情,她却似乎很是得意,这令他更是好奇。 </br> </br> 第一百九十章 放飞自我的伊扶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一百九十章放飞自我的伊扶“在来找我之前,你都在做些什么?” 当他们在餐馆之中,沃佩里翁看着她吃一份果酱面包都会露出幸福的笑颜时,终于忍不住问道。 “嘘,我很厉害的,统一了两个世界,将其合并成了一个国家。”她用玩笑的语气提起伊拉薇尔,虽有些自得,但想起这些年的忙碌,她脸上又出现了一丝疲倦。 “好吧,看来未来的我出了些状况,我猜这也是你来寻我的理由。” “为何如此自信?” “我不相信自己会拥有所谓的恋人,但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想必你在我心中一定有着很重的分量,所以若我无事,一定不会丢你独自面对。” “你还会这样的话啊,不过,你还蛮了解他的。” “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很快就会被毁灭,你之后见到的就是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未来的我,虽然我是不该存在也没有被选择的那个,但也很感谢你愿意为了‘我’而涉险,想必我们之间也是拥有着深厚的情感,所以,有些他不好意思出口的话,就由我替他了。” “唔,那真是要感谢你,你的话我会一字不差的转达给他的。” “随意。” 虽然他一副‘反正世界都要毁灭了,之后的一切也不由我来承担’的样子,但伊扶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好意。 吃完面包,她百无聊赖的看着玻璃窗外,在他的破坏力爆发以前,他们还要在一起待上一段时间,这里没有神殿可以让她打,没有亲人可以让她见见面以全了心意,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而将她从走神之中拉出来的,则是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伴随着军官的吵嚷:“收税收税!今若再不缴税,你们的店也不用再开下去,连带着你们全家都不要再在兰扎生活了!” 官兵粗暴的掀翻了门口的几个桌子,店内正在就餐的人们也不敢尖叫出声,被掀翻了桌椅的客人也只得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官老爷,我们上周才交了税,现在实在拿不出那么多了,自从本月税收又翻了一倍,我们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少啰嗦,你们能在此开店生活已经是兰扎给你们的恩惠,不要拿这些有的没的搪塞!” “…”伊扶看着这蛮不讲理的官兵,皱起了眉,这时她突然想起了几年前的游鬼列车,还有在梦之都遇见的那个居民,心里有了主意。 “翁殿,介不介意和我一起成就一番大事业?我们两个、把兰扎搞个翻地覆!气死这些王权贵族,还有狗仗人势的官兵。” “怎么坏怎么来?” “怎么坏怎么来!” 得到他的肯定后,伊扶暂停了时间,沃佩里翁的破坏力毁灭了官兵手里的武器,伊扶则利用转移术将官兵的服装褪下,只留有一件内衬,再将那些桌椅翻过来,让士兵单脚立在桌腿上,做完了这些坏事,她又跑到长官背后踹了一脚,然后拉着沃佩里翁坐回了原先的位置,让时间继续流转。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长官被踹到霖上,“唉哟”一声大喊,而其他的官兵看见身上的衣服都被褪了去,还平衡不稳的站在桌腿,也纷纷摔倒在地,爬起后又立刻在从地上捡起了衣服手忙脚乱的换着,周围的居民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些官兵想对其镇压,却发现自己的武器早已化成了一团灰。 伊扶在掌心轻轻吹了一口气,餐馆内的温度骤然下降,那些官兵拿着衣服嗷嗷喊冷,也不再服从长官的命令,离开了餐馆,在临走前伊扶也不忘在他们的裤子上又点了团火。 看着如此狼狈的官兵,附近的百姓都不禁笑出声,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当然他们也知道,这些官兵在此处掉了面,很快又会集结人手来找店家麻烦,她便利用空间魔法,将附近的建筑进邪洗牌”。 “解气!” 沃佩里翁一改往日平静的语气,话语中也有了些起伏。 “这还只是开胃菜,我可是被憋了很久的,难得有了机会,我可要好好的出口气。” “都依你的,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长官。” “带你去个好地方,我们去劫富济贫。” 是的,伊扶带着沃佩里翁来到了兰扎最富有的地方——国库。 里面是成山的金银珠宝和钱币,她做了一项大工程——将钱币传送到各个家庭的餐桌上,再将那些珠宝全部挥洒在皇宫附近,以及那些士兵们驻扎的营所。 “上撒钱了!” “好多首饰珠宝!” “都是我的!不要和我抢…” 只短短几秒之后,争抢声便盈入了耳中,皇宫内乱作一团,士兵们只顾着抢夺,也没有多少人再想好好工作,比如来到国库去看看是谁干的好事,但很快她便听见了皇家的亲卫队赶赴过来的声音,忙拉起沃佩里翁:“我们走!” 她利用转移术带着他来到了郊外的山坡上,落地后伊扶拍了拍他的肩:“这种感觉爽不爽!” “非常,接下来还要继续么?” “当然,要疯狂到世界毁灭!” 皇宫里的乱子直到两日后才平息,统治者为了稳定他手下的士兵,软硬兼施,亲卫队的镇压、以及放血似的将那些珠宝分发出去后,士兵们终于肯老老实实的继续做事。 而伊扶和沃佩里翁在这一段时间里也没有继续捣乱,而是等待着秩序恢复时再予以他们沉痛一击。 因为国库亏空,统治者派了更多的人手去店铺收税,二让到消息后,知道出动的时间到了。 这一日清晨,伊扶和沃佩里翁来到了军需处,将那里的衣物和武器通通化作了灰烬,之后又跑到了街上,有税收的士兵经过,便将他们的武器一起废掉,再顺便转移了他们的衣服抛到上。 什么事情能让王权和士兵气急败坏,他们便去做什么。 而兰扎的百姓们见有不知名的力量在帮助他们,也纷纷奋起反抗,满街追打着那些曾经霸凌过他们的税收官。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最后的花 “呼。做坏人的感觉真好。” 伊扶躺在旅栈的大床上,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恣意妄为,这些年来她都是规规矩矩的走每一条路,现在机缘巧合的可以释放一下心中的压力,尽情的用卑鄙手段捉弄那些看不惯的人,这使她心中感觉无比爽快。 “还真是。” 沃佩里翁坐在她斜侧方的座椅上,眼里含一抹笑意的看她。 “说起来你还真的不爱笑,这还是我来到这里后,唔,第一次见你笑吧?” “或许是因为没有值得高兴的事情,从出生到现在。不过…这几天我觉得,和你一起蛮有意思。” 听他这样说,伊扶有些愣神。 想必她认识的那个沃佩里翁,过去一定更加寂寥,没有亲友的陪伴,也没有人能带着他这样任性玩闹。 “接下来的日子,希望你可以更快乐一些。”她看着他,不知作何心情,但她想此刻自己的眼中一定流露出了悲悯,不然为何对面的人在看到她的神情时,会有些犹豫。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把原本的话咽了下去,转移了话题问道。 “那么,你现在想做什么?想让王权和民众都对兰扎绝望?” “嗯,丧失了希望的人,在面对死亡时,接受度应该会更高一些吧。”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惊讶于自己被看穿的想法。 “你还真是体贴,虽然这完全没必要,在那一刻到来时,很可能只是一瞬的谈笑间。” “就当是我的小小的执拗,最近几天应该不需要我们登场了,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想吃的东西?” “有。” 他的回答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她本以为他会像自己认识的那个沃佩里翁一样,基本没有自己的喜好。 “这还真是难得,说说是什么?” “想吃你亲手做的料理。”他顿了顿,“最普通的野菜就可以。” “既然要做,那肯定要好好做,你有没有什么喜好?” 她没有拒绝,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她想尽量满足他的愿望。 “…没什么喜欢的,平常也没有要求,能维持生命就可以。” “你还真是让人省心,那你在这里乖乖等我,我去采购晚上的食材。”她起身揉了揉他的发,他也就乖巧的让她摸着,然后低下头嗯了一声。 现在整个兰扎都处于混乱之中,还在好好营业的店铺并没有多少,买齐需要的几样食材都跑了很远的路,问了许多农牧场才终于买好。 回到旅栈,沃佩里翁同她叮嘱的一样,坐在房间里等着她回来,屋里被黄昏浸染,他在空荡的屋子里,整个人都更显寂寥。 “现在可比长大后的你乖多了。”她笑着举起手中的食材:“那我现在去做饭,隔壁正好有公共厨房,你无聊的话可以来找我哦。” “好。” 他从椅子上下来,跟着她来到了厨房,看着她忙碌的样子,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周,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也来帮忙。” “不用啦,你在一旁等着就好,喏,那里有个小板凳。”她指了指旁边的小木凳,没有再理会他,又全身心的投入到料理之中。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了几声铅笔略过画纸的声音,便侧目看了看,沃佩里翁手里抱着一本小小的画本,在上面画着什么,她便也没有打扰。 酸汤肥羊那鲜嫩的香气很快就弥漫在了整个厨房,她一边煮着第一道菜,一边又摘着菜根准备下一道料理,时而还会看看刚才用朗姆酒腌制的牛排,用时间魔法对其加速。 “完成了。” 在将最后一道料理也盛入碗中后,她对沃佩里翁说道:“画好了吗?我们可以吃饭了。” “马上就好,我很快过去。” 他加快了绘画的速度,她便将料理先送回屋中,很快他也抱着画本回了房间,将那幅画递给了她。 伊扶接过他的画,展开后发现上面画着的正是在厨房忙碌的自己,画面栩栩如生,连发丝都有在细心的处理。 “第一次画人物,可能不太好。”他腼腆的笑了笑,她可以看得出他的紧张。 “这可能是我收到的,最美的一幅画像了。”她很珍惜的将那幅画像收在怀中:“比以前我遇到的画师们画的还要好,等回到我的世界后,我一定将它好好的珍藏。” “这也是我收到的最高赞誉。” 说完他和她坐在了餐桌前,一同品尝着她做的料理。 这些食物大多是她作为“人类”的时候所学习的,因为许久没有下厨,看着他吃下后依旧面无表情,她也有些紧张了。 “不好吃吗?” “没有,我只是…突然对‘幸福’这个词语,有了一些认知。” … 时间一天天过去,整个兰扎也已经被绝望所笼罩,街上一片死寂,而沃佩里翁的破坏力也到了第二次释放的时间。 这天他们来到了兰扎的一片花圃中,虽然里面的鲜花都已有些凋谢,但仍然难掩昔日的景色。 “你…” “你。” 二人同时开口,又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你先说吧。”伊扶说道。 “我想对你说,谢谢。”他停下了脚步看着她“感谢你,能让我在最后的时光里,头一次像个孩子一样参与到玩乐之中。” “这样真是太好了,能够让你开心这件事。” “这也是第一次,我发自内心的希望时间可以慢些流逝。”他俯下身,折了一朵完好的花朵,夹在一张被折叠的纸中递给了她:“听说很多地方的男子,会送给自己心仪的女子花,可惜我知道的太晚。” “谢谢,其实未来的你经常有送我花的。” “嗯。”他点了点头:“时间到了,你该回去了吧。”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只是想在最后再看看你。” “那要麻烦你送我了。”他伸出手,试图捕捉一缕黄昏,在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暗色光芒,整个世界被变成了血与黑的交响曲。 在力量释放前,伊扶做好了离去的准备,在最后的时刻,她听见他对她说。 “真羡慕未来的我,可以拥有你这样好的女子。” </br> </br> 第一百九十二章 伊拉薇尔 本该存在的历史现在已经毁灭,伊扶将收集的时间碎片带回了伊拉薇尔,将其覆在了那颗红宝石中,再佩戴回沃佩里翁的领口前。 那些碎片便渐渐融合在他的体内。 在等待他醒来的过程中,岚多拉尼带着观星台的人匆匆请见。 “倪下,不好了。” “天空中的缝隙已经越来越大,似乎并没有因为万物主的回归而停止撕裂。照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 她抬起头扫了二人一眼:“要不了多久会怎样?缝隙那边的情况,你们可有查明。” “是,虽然难以置信,但天空的另一端似乎是…逝者之境。” “逝者之境?” “就是那些在外界去世,死前却仍然抱有执念的人,在肉身死后,灵魂未能抵达缝隙世界,而是因为自身的执念,前往了天空之境,那便是如今的逝者之境,他们在那里重生,只是失去了曾经的记忆,像是普通人一样,在那里经过每一世,直到他们终于消除了执念。” “对伊拉薇尔可有什么威胁。” “并没有,但我们尚且不知世界被融合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还是要谨慎才是。” “我知道了。”希尔音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在二人离去后,她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一次被悬起,正当她愁眉魔战时,他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房间内的布置还如同他先前沉睡时的一样,伊扶希望在他醒来时不会有被时光丢弃的感觉,而是像在一个平常的午后,睡了一个稍微漫长点的午觉。 “下午好。” 看见他苏醒,她的神色变得缓和,她坐在他的身旁,向他打着招呼。 “嗯,下午好,伊扶。”他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似乎睡了很久…但,你还是将我找回来了。” “是啊。”她望着那双许久未见的眼眸,所有的心酸都涌上了心头。 “本来可以好好团聚的,可是,现在有件事我不得不去处理。” “什么事如此着急。” 他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没有直接放她走。 她便将天空中缝隙的事情告诉了他。 “你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在沉睡之中曾做了一个梦,我身处于一个名叫伊拉薇尔的国家,而在那个国家的创世史上,明确写着它是由三个世界所融合的。” “若是这样,那我便有了几分把握。”她笑道,牵起他的手。“我已经和巫勒说过了,他一会儿会来寻你,嗯…我很快就会回来。” “我等你。” 他答应道。 … 希尔音来到了离天之裂痕最近的地方,看着天空之中原本只如丝线一般的缝隙成了一道巨大的裂痕,而里面透露着各种奇异的色彩。 她深呼一口气,还是下决心自己亲自进入裂痕之中。 那裂痕就像是一个通道,许多的过往回忆涌入脑海,无数的片段像是放映室里的电影,不断播放着,但只短短的几秒钟,她便再次落在了陆地上。 睁开眼已经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一个普通的小镇。 周围有些嘈杂人声,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却看见很多人围在另一个裂缝的周围探讨着。 “这下面会是什么?” “小心点,昨天就有人掉下去了…” “啊,它又变大了!快往后些!” 在逝者之境里向下看去,只能看到无尽的云层。 裂缝还在不断的扩大,倘若天空彻底被撕裂,那在逝者之境的人们想必也会遭殃。 看来两边的情况都不乐观。 沃佩里翁说伊拉薇尔的未来是由三个世界所融合的国家,那一定就是外界、缝隙世界和逝者之境了。 她拿出承载了时空奥秘的怀表,看着内嵌的镜子,犹豫片刻,她紧紧握着它的外壳。 “既然坐视不理也会造成惨重后果,不如就让我来试一试。” 她将怀表丢入空中,念动了咒语,怀表便在空中停顿,下一秒无数的光晕炸开在她的身边。 伊扶事先没有与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行动,从通往黑失黛的路上她所见的梦境,或许就是很久之后的未来。 如果这一切真的像她看到的那样,那到时候再去弥补、或想做什么,都为时已晚。 所以她希望在这里独自担负起这份风险。 看着那些时针在不断的转动,天地也渐渐融合,世界落入到地面,那些曾经限制着三个世界的屏障也被斩断。 “这已经是我最后的一项考验了吧。” 她筋疲力尽,却仍然面带着笑容。 她将世界重新划分,将昔日的中间区归为了月域,又将康莱、瓦秋、远森、加兰尼以及周边的地方归为了灵域。 永生布克兰都和巴特成为了夜域,曾经的缝隙世界命名为圣域,雪域则保持着原本的样子。 “剩下的地方…以后再慢慢改吧。” 她合并了三个世界,并成为了伊拉薇尔的初代女王。 之后也有人唤她为“创世主”。 只是她合并世界后在位并没有多久,便将王权交给了泰姆·巫勒,使其成为第二任君主。 说来很奇怪的是,在女王辞去职务之后,王权会内也换了一批人手,甚至连大祭司夏莉也归还了力量,从此销声匿迹了。 “那,初代女王倪下之后去了哪里呢?” 拥有着黑色卷发的女孩坐在花海中的小木屋旁,向身侧正在讲故事的大姐姐询问道。 “她呀,和最珍视的同伴、以及最心爱的人,一起去过着平凡的日子了。” 灰眸的少女合上了手中的书籍,将她交给了女孩。 “这便是初代女王希尔音的故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呢?” “喜欢!”女孩接过了书,奶声奶气的答道。“我宣布从现在开始,初代女王是我最崇敬的人!我以后也要向她学习,嗯…我希望长大之后的我可以成为一个记录员,记录下由她创建的,伊拉薇尔的大好河山!” “嗯,你一定可以做到的,露安娜。”少女笑着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好啦,时间不早了,姐姐也要离开了哦。” “大姐姐。”少女起身后,女孩拉住了她的衣角。“请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我的名字吗?”少女想了想,回答道。“下次见面的时候,叫我伊扶就好了。” … 灵域,加兰尼,圣彼洛内。 伊扶推开了屋门,这是他们曾经为之奋斗了很久的、渴望买下的房子。 在她合并了伊拉薇尔后,卡其也带着黎出现在她的面前,当伊扶提起他赠与的那笔钱款时,他只是摇了摇头。“就当是我给女王倪下的上供啦!” 这次她没有再推脱,在统一了货币以后,不客气的用它买下了这里的房屋。 “怎么样?今天玩得可还开心。” 她刚进门便被沃佩里翁拥入怀中,只一天未见,却仿佛好像过了很久一样。 “嗯!我很开心!”她笑着钻入他的怀。“翁殿,现在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了。” “我也是。”他轻吻了她的额发,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 “盯——” “盯——” 感受到门外的几束目光后,伊扶赶忙转过身,就看见红和依瑟蒂在门外注视着二人。 “哎呀,红,你怎么也和里可学坏了。”她将二人请进屋内,打趣道。 “每天都在被各种恩爱秀到,实在是迫不得已。”红坐在沙发上,依瑟蒂便附和的点着头。 现在里可丝和恩格那终日呆在一起——这一对属实令她们没有想到。 金丝雀没有了神圣蝴蝶的负担,和卡摩斯二人也是常常打情骂俏,至于夏莉… 三人同时扶额。 那日夏莉向巫勒辞去大祭司之位,并请求他收回力量时,巫勒很明显的表现出了不舍。 “我承认,一开始确实是为了让倪下站在神殿这边,才要接近你,可是现在,夏莉,我不想放开你了。” 他一字一句对她告白道。 “我不愿放开你的身体,不愿放开你的灵魂,不愿放开你那颗满怀炽热却只能停留在原地,苦苦盼求的心。” 当然这番感人的告白并没有得到答复,皆因里可丝路过时无意中听到,并且不受控制的“哇哦”一声。 夏莉还是执意辞去了大祭司的位置,但巫勒也常常在百忙之中来到加兰尼看望她。 而红和依瑟蒂还是如往常一般,无爱一身轻。 “毕竟和伊扶在一起的时间我们都嫌不够,哪里还有空去想那些呢。” 她们二人是这样回答的。 “明天再一起去哪里玩?野蔷薇好久都没有团建了吧?阿瑟?黑失黛?还是去月域老家看看~” 她们一边吃着茶,一边聊着最近的趣事,再讨论一下明天该去哪里玩。 结束了奔波的生活,如今的平静生活实在弥足珍贵。 虽然她们知道,生活是唯独不会一成不变的事物,但她们都拥有着向前看的勇气和决心。 她们都愿意携手,共同面对将来。 …大概。 当时间又过了三百年,那个瘟疫之都的唯一幸存者出现在她们面前时。 一切,又被推翻。 </br> </br> 杂七杂八的感言 到这里为止,月光礼赞的第一部就完结啦。 和伊扶一起旅行使我感觉快乐,说实话,后面的部分其实不是很满意,爱娜和夏莉本来在设定中是真的死去了,但写死她们的时候是真的很难受,所以又在后面将她们二人复活,但当时剧情的走向,二人的复活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了,加上当时已经有了金丝雀这个角色,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非常纠结,导致在后面获取时空奥秘时也带上了夏莉为她加了段戏。 对此真的很对不起各位读者姥爷!下一部我保证,打算写死的人物死了就真的死透了! 在第二部里爱娜会继续下线,在伊拉薇尔内幸福的活着。爱娜的技能也会相应加给金丝雀一些,让金丝雀变成一个灵活的法系刺客,夏莉则依旧是学识专家,移动的图书馆、战斗中的防护t1。 接下来的剧情将变为伊扶和野蔷薇、金丝雀共同在新世界冒险的故事,其中主角团也会加入几位男角色,也会适当削减一些过强的能力,比如时空魔法。 然后,虽然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舍不得,但沃佩里翁将会下线很久很久,并且主角团的爱情线应该可能大概会没有了,茶妹初心还是想写一个女主角与小伙伴的冒险故事。 其实里面的城市我都很喜欢,但因为伊扶在“拯救世界”的路上比较仓促,一直没能好好的赏沿路风景,所以后面还会开一本轻小说,详细讲述伊拉薇尔内的风土人情,视角定为在逝者之境内重生的露安娜和科洛,轻松旅游的小故事。 最后感谢为我投票的读者姥爷们!砰砰砰砰砰茶妹在这里表示对你们的感谢! </br> </br> 第一章 风雪之灾 伊拉薇尔,新国成立三百年后。 近日因不知名的因素,国内各地天气骤降,天降大雪,人们出行都要穿上厚重无比的服装,不会飞行的人们,行走也变得艰难无比。 伊扶有些担心的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大雪,她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雪,就算是曾经令她感到刺骨之寒的雪域,也未及眼前景象的万分之一。 如果没有火系魔法的维持,想必如今的伊拉薇尔已经被大雪覆没。 即使如此,这对伊拉薇尔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许多不耐寒的种族,已经在大雪之中长眠了几个族群。 而更糟糕的事情也很快便发生,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整个伊拉薇尔内所有的时空魔法,都失去了作用。 “难道伊拉薇尔就要这样迎来灭亡?为什么?是因为我的逆天行为?” 自从降雪之后,每当她想出门查看情况,推开门时却总觉得有莫名的恐惧,好像一走出这间屋子,世界将万劫不复一般。 她焦急的在窗边踱步,直到一双温柔的手覆在了她的肩上。 “伊扶,不要那么说。” 看着眼前人的温和眼眸,她也努力让自己稍稍平静下来。 “谢谢你,红。但这场大雪已经持续了两月,不管是观星台,还是昔日的时间神殿,就连沃佩里翁都不知其中缘由,我实在…” “我明白你的担忧。”红望着窗外的大雪,目中一片苍茫。 皑皑的雾气甚至覆盖住了眼前的视线,就连对面街道的样子都已是模糊不清。 “但不知为何,只要在你的身边,我相信一切都不会是最终的结局,所以,还望你打起精神来,一会儿我们去和夏莉、依瑟蒂会和,大家再想想办法吧。” “好。”伊扶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红。“里可还是那样一蹶不振么?” “是,没想到恩格那居然也会在这场大雪中…” 她没有说完,眼中满是惋惜。 “三百年间,我们已经失去两位同伴了,听夏莉说因为时空魔法的失效,巫勒最近的状况也不太好,红,你说哪天我会不会也…虽然我自认已看透了生死,但想到你们,我还是…” “不,不会。”红撑起笑容,将目光也转移在她的身上。“看来真的不能将你一人留在屋内,只一会儿的工夫你就开始胡思乱想。” 她拿起风衣为伊扶披上。“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好。”看着为自己担忧的红,伊扶也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系上了领口的丝带。“我们走吧。” 打开屋门,外面风雪肆虐,她闭上了眼,抓着红的手,迈出了屋子。 然后和红合力将门关上,伊扶唤出了火系魔法为她们做了屏障,前往了夏莉和依瑟蒂在的地方。 如今她们正在圣彼洛学院内探讨对策,依瑟蒂透过窗子看见两个模糊又熟悉的身影,便猜测是红和伊扶来了,随即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先暂停一下吧。” 说完便拉上了夏莉一同去楼下迎接。 “怎么样?现在可有什么头绪了?”红见到二人后立刻问了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唉,是有一些想法,但目前还不能确定。”夏莉将她们迎进楼内,一边走着,一边说明她们探讨的结果。 “伊拉薇尔内所有设施的运转都没有问题,各个防护层也都是完好无损,所以我们猜测,或许在伊拉薇尔之上,还有着我们一直不知道的、真正在统领全局之人。” “也就是说,我们看似统一了整个‘世界’,但其实也不过是统一了这某个‘星球’,在这上面还有比我们更高级别的人物。”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只是目前我们还没有办法与他们进行联络,可以说我们现在很被动,只能等待着他们与我们进行沟通。” “好吧,我明白了,我也会想想办法。你们忙完了吗?要不要一起回家。” 伊扶扯了扯风衣,问道。 “当然。”夏莉和依瑟蒂也披上了衣服,四人一同离开了圣彼洛学院。 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如今的伊拉薇尔,几乎可以说是人人都过着比较富裕的生活,在这样的大雪天,他们也可以屯上粮食呆在家中,不用为生计发愁。 她们越是前行,越感觉风雪似乎变得更大,凛冽的风强行攻占着脸颊上仅存的温度,有几片雪花也穿过了魔法屏障,落在了睫毛之上。 “家中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总感觉在那里有什么在等着我们。”伊扶努力在白雾中眺望着,那种恐惧和不安再次涌上心头。 “伊扶,你不在家吗?” 通讯录里传来了里可丝的声音,她那边似乎很吵,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拍打着她身边窗户的玻璃。 “嗯,我们来找夏莉和依瑟蒂了,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知为什么,风雪突然大的吓人,我感觉窗户都要被风打烂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呜呜。” “我们马上到了。” 关闭了通讯录,四个人稍稍加快了脚步。 穿过最后一个街道之后,天空之中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湛蓝,变成灰霾一片。 “那是什么?!” 她们看到在家门口处有一处小型的雪色旋风,不断盘旋着。 走近之后,那风似乎也察觉到了她们的到来,渐渐变得强烈。 “啊!快进来!” 里可丝努力打开门,唤着她们进屋,她们抓紧了自己的风衣再前行几步,走到门前,风雪却骤然停止,而伊扶踏进屋内,却并没有进入屋中,而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眼前一片白色。 “我在哪儿?” 伊扶开口问道,紧接着她便听见了一旁夏莉的声音。 “你是谁?” 她退了几步,才发现刚才自己撞上的并不是物体,而是一个人。 一个浑身上下都被雪色所浸染,清冷又高洁的男人。 他一手撑着门框,挡在了伊扶的前面,在伊扶抬起头后,他也向她凑近,仔细看了看她。 “耗费两月时间,终于找到你了,希尔音倪下。” </br> </br> 第二章 远方来客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二章远方来客看着周围已经停聊风雪,伊扶便也知道了他的来历。 “敢问阁下是?” “我来自第二十四国,锡王座王权座下,名为雪烬。” “明白了,雪烬先生,还要麻烦您为我们详细讲述一下事情的经过,以及您刚才提到的第二十四国。” 伊扶对他做了请的手势,里可丝见状便唤道:“请到这边来!” 进屋后他很礼貌的没有四处打量,而是跟随着里可丝坐到了客厅中的沙发上,为几人讲解。 在世界初始有一位贤者曾预言,在未来将会有二十四人会统一他们所在世界的所有国家,将其合并为一国,并预言出了这些国家的名字。 伊拉薇尔为第二十三国,锡王座则是第二十四国,也是如今现存所有国度中实力最雄厚的一个。 提到此处,伊扶看了一眼雪烬,只凭他一人差点令伊拉薇尔进入险境,可想锡王座的恐怖之处。 得罪他们定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伊拉薇尔是预言二十四国内最后完成统一的国家,根据雪烬所,是因为锡王座的君主想见一见她,但她却总感觉里面还有着其他内情。 毕竟伊拉薇尔已经建国三百多年,对这样一个近似世界霸主的国家而言,得知消息的速度不可能如此之慢,而她也早在开国没有多久便退位,如果他们想商讨什么事情,难道不该去寻现任的君主? 那么他们是想做什么?派雪烬前来,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雪烬先生,我有一个疑问。”在这时红开了口,替她问出了她的问题,并做了补充。“还有就是,您为什么没有经过现任的王权指引而直接来此,而是要连着降雪两月,令我伊拉薇尔差点陷入难以挽回的境地。” 听到红的问题,雪烬怔了怔,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为她们带来困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但只一瞬便又消失不见。 “不管这个国家的王权变换几次,在预言二十四国内,我们都只认开国的初代君主,现任王权对此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完他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含着愧疚道。“很抱歉,我最初只想通过风雪来寻找希尔音倪下的去向,但忘记了自己特殊的体质,我们族人感受不到寒冷,所以在操控上常常会过度。” 感受到几人充满不信任的目光后,雪烬在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只白瓷瓶放在了桌上。“看来我们君主早就料到我会闯祸,所以特地让我带来了这个,这是锡王座内世界树下的河流水,在受灾严重的几个地区使用,可以挽回贵国的损失。” 白瓷瓶内装着一些湛蓝色的液体,里面还有些许微光,虽然不确定它的具体用途,但只是望着它,便能感受到那液体充满了灵气。 “你的能力甚至可以阻碍到我们的时空魔法吗?” “不,这个不是我造成的。实话,就连锡王座内的时空魔法都受到了一定的限制,世界树的河流水只能用来恢复生机,以及生命。” “那我先收下了,对了,贵国君主派你前来,可有想见我的具体缘由?”伊扶将白瓷瓶向后递去,爱娜便出现在她的身后,接过了白瓷瓶,送往了时间神殿。 “因为涉及到机密,在此不方便告知,但请您相信,我们君主并无恶意。” 想想确实如此,如果锡王座对伊拉薇尔真的抱有恶意,仅凭雪烬一人就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压力。 “但是,雪烬先生。”里可丝神情严肃,在面对外人商谈正事时,她总是会表现出与以往不同的冷静和正式。 “我们可以理解贵国的想法与善意,但也请您理解我们的担忧,站在我们的角度,让伊拉薇尔内最重要的人只身前往异邦,这实在令人难以放心。” 其他人也点零头,表达了赞同。 “这一点我们明白,所以希尔音倪下可以带着您的同伴或侍从一同前往锡王座,只是容我多余的提醒您一句,那位名唤沃佩里翁的先生要留在伊拉薇尔。” “为什么?” “预言二十四国内都有着属于他们的万物主,就像锡王座内的万物主是世界树、而伊拉薇尔则是沃佩里翁先生一样,如果万物主长期离开他们的领地,将会对他们的世界造成严重的影响。” 他的很有道理,但伊扶还是捕捉到了里面的重要信息。 “你长期离开领地…难道我们前往锡王座,还需要长期呆在那里?” “是。”雪烬答复道。 伊扶虽心有许多疑虑和不安,但她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在强大的势力面前,她没有与其谈判的余地,但好在对方似乎并无恶意,甚至不惜花费两月时间来寻找她,就明她对锡王座是有价值的。 “那么,你们愿意和我同去吗?”她看向了野蔷薇的同伴们,问道。 “自然。” 四个人都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之后再问问金丝雀吧,还有,要向沃佩里翁明这事才好。爱娜已经前去神都,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正着,屋门便被打开,金丝雀来到了几饶身边,她看上去似乎心情大好,完全一扫近日的阴郁愁容。 “我听消息后就先赶回来了,这位是雪烬先生吧?您交由我们的河流水已经派下使用了,在我回来前已经初见成效,相信晚一些就可以得知具体结果。” 在金丝雀落座后,伊扶向她转述了刚才雪烬所的话,然后向她问道。“所以,你要不要也一同去?还是在伊拉薇尔的生活会比较稳定一些…” “你们都走了,难道要我在空荡荡的房子,一出门就面对着巫勒和沃佩里翁嘛?当然要带着我。” “好。”得到金丝雀的答复,再想到伊拉薇尔的现状,她向雪烬询问道:“那么雪烬先生,我们可否过几日再出发?我想先尽力恢复伊拉薇尔国民们的日常生活,起码要让他们可以出门劳作。” “这是自然,本来也是我的过失,这几日我会在留在附近,等可以出发时,您直接唤我便好。” 第三章 锡王座 雪烬带来的河流水确实有着非凡的效果。 只是将他们分发在受灾严重的几个区域滴上两滴,那片土地上的生命便逐渐恢复,短短几日,伊拉薇尔便恢复到了灾难前的光景,仿佛这两月的风雪交加只是一场纯白色的噩梦。 除了时空魔法依旧无法恢复到正常外,日常的生活倒也没有受到影响,沃佩里翁接手处理巫勒的位置,打发着伊扶不在的时光。 一切都准备就绪后,伊扶找到了雪烬,约定次日一同前往锡王座。 她曾很多次离开家中前往远方的国度,但唯独这次不同,她要去的地方,是一个自身极其陌生、印象如同一张白纸一般的国家,她没有任何关于那里的知识储备,只能身不由己的跟随一个陌生人去了解。 或许会有些不舍,但这意味着自己不再会是“英雄”或“君主”的头衔,没有各种要拯救的世界,而是单纯的与同伴们作为普通的冒险者行动,这样想想,实在是… 太棒了! 次日,六人来到了雪烬面前,只见他拿出了一本古老的书籍,上面写着难懂的异族文字,在咏唱之下,几人被传送到了他口中的目的地:锡王座的城市诺弗提亚。 如果要让伊扶来形容诺弗提亚的话,她或许会这样说——这是一座精美的“工艺品”之城。 金属或银饰相称着淡蓝色的琉璃,又在房屋上点缀了粉色的樱花,地板也不是单调的颜色,而是由白砂与黄砂色划分着各个区域,整个城市的建筑很是繁华,但配色上却相对淡雅。 或许是因为这是君主的所在处,所以附近除了巡逻将士们的走动声,只剩下了风在轻轻抚摸着樱花瓣的声音。 在雪烬的带领下,几人进入了这幢白色城堡内,这里的窗户很是别致,像是一个个金色的鸟笼,脚下的楼梯也是由灰色的、类似水晶的物质打造,只是大部分都被地毯所遮盖住,只得透过两边露出的部分进行猜测。 直到走到一扇门前,雪烬才停下了脚步。 “欢迎来到诺弗提亚,希尔音倪下,我们的君主正在里面等候着您,其他几位小姐可以在附近的茶室稍作等待。” 而野蔷薇的诸位仍然是一脸放心不下的样子,仿佛推开那扇门后,将有成军的刀斧手在等候着她一般。 “就依雪烬先生的吧,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说完她轻轻触碰了那扇门,她审视着那门,门也在审视着她,试图在她的眼中读出她的目的,以及她是否会为此地造成危害。 在与门短暂的“注视”过后,门才缓缓打开,在看似普通的门后,有着下沉式的“庭院”,而绕过中间的位置,沿着走廊一直走,会看见有一个琉璃花房,上面爬着许多的绿植与书籍, 在那里面有一个少年坐在椅子上看书,远远望去,她感觉自己像是身处某个学院,而那少年只是在阳光下读书的学生。 但直觉告诉她,那边是锡王座的君主了。 走到他的面前,她礼貌性的向少年行了礼:“您好,我是来自伊拉薇尔的希尔音。” 少年合上了手中的书籍,嘴角带着一抹微笑的抬起了头。 他看起来和少年时的沃佩里翁差不多的年纪,不同的是,沃佩里翁的眼里是冷漠,而这位少年眼里更多的是深不可测,他眯起眼,眼里也写满了算计一般。 “不用那么客气,我们都是预言二十四国的统领者,你我之间是平起平坐的,我的名字是安列洛夫·托瓦尼,你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 安列洛夫虽然客气,但伊扶却不敢将他视为和自己平起平坐之人,于是点头道。“明白,不知此次唤我前来是所为何事呢?” “很抱歉,因为这件事牵扯到锡王座的国家隐秘,所以在伊拉薇尔时并未让雪烬告知。”安列洛夫伸出手,指引伊扶坐下,然后同她讲起了此次的目的。 “或许你已经听说锡王座是预言二十四国之首,但再看似完美的国家也拥有着难以解决的内部问题,锡王座也是如此,我有一件想解决的事情,但在国中有着各种势力的眼线,我不能直接派出我手下的组织,若在国内寻找帮手,我又不能对他们的立场完全放心。” 他脸上虽挂着和善的笑容,但语气却很平淡,他的手轻抚着那本书的封面,仿佛他只是在和她谈论这本书里的哲学道理。 “虽是如此,但为什么是我?今天应该是您和我之间的第一次见面,怎么就这么确信我可以胜任这份委托?难道不怕我会与您的敌人合作,起了吞并锡王座的异心?” 伊扶问的很直白,她毫不避讳的谈及这些问题,安列洛夫也不生气,反而赞赏她的坦荡。 “或许你是第一天知道我,但我早在伊拉薇尔成立前便关注你了,因为预言二十四国只有伊拉薇尔迟迟没有出现,我便起了好奇心,时时注意着动向,在开国后的这百年间我也在观察你,你明白是非黑白,不会故意设计陷害,但也不是纯白的样子,而且…” 他眼中的笑意渐浓,令她感觉脊骨爬上一阵寒意。 “你很清楚的明白,如果你对我不利,我可以随时灭掉你的伊拉薇尔,当然这一点,我相信是不会发生的。” “确实如此。” 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伊扶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人,她自认凭借自己的那点心机是玩不过他们的。 安列洛夫看出了这一点,便将目光重新转移到那本书上,给了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每个国家的历史都是一本有趣的书,锡王座的故事也很是丰富多彩,我知道你不喜欢站在高位上的感觉,所以才会选中你,你不需要有什么压力,只需要和同伴们一起,把自己当成是锡王座的一位普通冒险者,在游历的过程中探寻我想要的答案就好。” 如果说伊拉薇尔的安危是她肩上的使命,那“冒险”一词就是能吸引她的乐趣所在。 她没有理由拒绝他,于情于理。 在短暂的思量过后,她开口问道。 “您需要我做什么?” </br> </br> 第四章 普通的冒险者 “与其他国家不同,在锡王座,至高的万物主是世界树,它庇护着锡王座,保证了这里的生命与日常运作,一般人无法与其对话,只有极少数的人、与生长在那里的精灵族可以和世界树进行交流,我也是其中之一,但在几月前的日常供奉时,世界树突然拒绝与我进行交流,无论怎样都不肯降下恩惠…还是在精灵的指引中得知,在锡王座内竟有人屡次侵犯世界树领地,搅扰它的宁静。” “所以您是想让我们找出世界树的入侵者?” “是,也不是。” 安列洛夫摇了摇头。 “根据我手下的调查结果,大致的范围已经明确,只是目前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以及在他们背后暗中支持着的幕后者。现在的锡王座看起来依旧是平静的湖水,但其实在下面已经起了汹涌的暗潮,就连我也无法直接插手干预。” 他站起身,在桌上拿起两枚木制的圆牌交给了伊扶。 “这是锡王座内两个教徒众多的宗教,一个名为十二教会,信仰着十位神明,以及黑魔法与白魔法。另一个名为白夜教会,与十二教会不同,他们只是单纯的天体崇拜,信仰着日与月。” 伊扶看了看这两枚圆牌,一个上面刻着十二个不同的符号,一个上面刻着日和月。 “我知道伊拉薇尔内是有着神明,并且我知道你也是神的女儿,但锡王座内不同,我清楚的知道这里没有神明,一切至高的恩泽皆是来源于世界树。” 这样看来,这两个宗教的可能性确实是最大的。 一个信仰着神明,所以对锡王座的至高信仰世界树产生不满。 一个信仰着日月,认为没有日月,也就不会有世界树。 “我明白了,我们会着手开始调查这两个组织,不知我们可以在何处接触到他们?”伊扶收下了两枚圆牌,问道。 “十二教会的话,他们常常会在各地进行宣讲,想找他们并不是一件难事,而白夜教会…他们平常神出鬼没,对于他们,我只有一条线索。” 他顿了顿,然后仰头看向了天顶的壁画。 “日落之地。” … 告别了安列洛夫,伊扶来到了野蔷薇们所在的茶室,向她们说明了两个组织的情况。 “因为对这里还不熟悉,所以我们暂时不要分开行动,先在一起打探情报,顺便了解一下锡王座的情况。” 她的想法是经过深思熟虑,又有一些私心的。 “伊扶说得有道理。”红和金丝雀率先表示赞成,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希尔音倪下,君主事先曾交代,让我们‘烬’的成员都听从您的指令安排行动,虽然我们不能在明面上与您同行,但暗地里却可以协助于您。我的另外两位同伴——雷烬和风烬现在在外出执行任务,很快就会与您会面,近期内您若有需要,只需唤我的名字即可。” 这样说着,雪烬又拿出了六枚木雕钥匙递给了她们。 “锡王座的每个城市都有一个名为‘河流亭’的地方,或是酒馆,或是餐馆,但唯一不变的是,河流亭的主要经营之一便是旅栈,所以在锡王座内不管去了哪个城市,诸位都有落脚的地方,重要的是,在打探消息上也会提供一些便利。” “万分感谢。” 在这些拥有实质性的帮助之下,在座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安列洛夫请求相助的诚心。 “那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干劲满满的一行人离开了诺弗提亚的中心地带,前往了王都外的地区——沙塔尼亚。 这里和先前看到的如工艺品一般的城市截然相反。 根据随手购买的旅游志和地图的介绍,这里在早年间曾是一片荒芜大漠,后来才建立了城市。 在这里随处可见的是镶嵌在墙上的金狮喷泉,为一片黄沙色泽的地区带来一丝清凉。 沙塔尼亚内的店铺并不多,商人们在大多是在路边搭起小摊、或铺上毯子、放上货品叫卖,不管白天或是夜晚,这里都很是热闹。 走了一段路程,几人看见不远处有一个高大的建筑,门头上挂着一个两人高的金狮,有许多服装各异的人们走了进去,里面传来了声声丝竹,以及在门外便能闻到的醇厚酒香。 酒馆,总是探听情报的不二场所。 野蔷薇的少女们相视一笑,走进了这家“金狮酒馆”。 一进酒馆,一阵清凉的风迎面扑来,除了酒香,里面还夹杂着新鲜瓜果的甜美清香,六人找了角落处的一个位置坐下,随意点了一些解暑的瓜果制品。 因现在是午后,酣畅淋漓的客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大多数人也是和她们一样,点一杯清酒,配上一些瓜果,三五好友一同聊着近日的情况。 “听说上周你妹妹报名去了华舞会?是真的吗?” “唉…可别提了,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首秀就去华舞会,家里人也劝不动她。” “年纪还小嘛,自然敢闯敢拼的,像我哥哥年轻时也是不顾家人反对,加入了弓箭手协会,要不是森林与狩猎之神眷顾,之前某次任务就回不来了。” “这些你在我们面前说说还好,可千万别在诺弗提亚和外人说啊…宗教信仰本就是敏感的词汇,说了会被那些城里人瞧不起的。” “知道了…不过你也不用如此紧张,我当然知道世界树是我们的命脉,但我觉得信仰神明并不是什么坏事,城里人就是太死板了,不过也能理解,要是我能摆脱游邦者身份,住到城里去,我也全力拥护世界树,可惜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做游邦人不也挺好的,城里虽然繁华,但那些礼仪规矩也是让人受不了,就像我妹妹,一味的想挤进城里去,整个人天天板着脸守着什么礼仪,闷都要闷死了。” “几位小姐,这是你们点的瓜果和饮品。”侍女打断了认真倾听的她们,将点单放在了桌上,打量着几人,然后笑意盈盈的夸赞道:“几位小姐真是光彩照人,是城里来的艺人吗?” “不。”伊扶接过了水晶果,对侍女回以微笑道。 “我们只是路过休息的冒险者罢了。” </br> </br> 第五章 天空神 侍女离去后,邻桌的几个小伙继续聊天发牢骚,虽然只是一些较为日常的谈话,但这为野蔷薇提供了不少信息。 目前可以知道在锡王座内,也是分为住在城里的人、以及生活在城外的游邦人,而住在城里的人大多都是富商或权贵、以及一些有名气的人,总之能住到城内的,都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 而在这些高层次的人物里,他们都是拥护着世界树的万物主地位,对其他的宗教都是报以嗤之以鼻的态度。 但根据安列洛夫所说的,在两个教会的背后都有着不知名的人物支持,也就是说有一些人虽然表面上表达了对世界树的敬意,在背地里却做出了违反自己承诺的事情。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两面派,才触怒了世界树,使其拒绝再与他们的君主安列洛夫对话吧。 在这之后她们还听到了许多地区的传闻、以及一些怪物出没的遗迹等,但对于宗教话题,尤其是十二教会与白夜教会的事情,可以说完全没有收获。 即使她们已经在很慢的享用食物,但仍然在黄昏来临前将桌上的点单一扫而空,看到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便打算外出寻找,等晚上再来探访。 “求求您,再宽限几天吧,您也知道我父亲如今病重,我的弟弟妹妹们还很年幼需要人照顾,要是您带走了我,他们真的熬不过去了…” 正当她们起身离开金狮酒馆后,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了女子的哭泣声,几人转过头去,看见是一个瘦弱的少女,在她面前站着几个壮汉。 “宽限?你说说我已经宽限你几日了?再说你弟弟弄坏了我们老大的海蓝玛瑙,现在赔偿金还没付给我们!” “呜呜,可那颗玛瑙本就是我们家的东西…是我要拿去卖钱给父亲买补品的…” “少废话!今天交不出下月的保护费,还有那玛瑙的赔偿金,我就把你卖掉来抵!” 周围有一些商人向少女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但都无人敢出言劝阻。 “在离诺弗提亚不远的地方,居然都没有士兵维护秩序?!”里可丝握紧了腰间的剑,双眉紧蹙,眼里跳动着怒火。 还不等里可丝出手,便有几道天雷劈在了那几位壮汉的身上,本就不多的头发被炸开了花,脸如涂了一层煤炭。 “是天空神显灵了!” 少女立刻对着天空跪拜,周围的商人也对这种现象解释不通,看着天色毫无变化,也不可能是碰巧遇上雷雨天,难道天空神并非是个传言,而是真实存在的?想到此处,他们也立刻学着少女的样子,朝着天空跪拜起来。 那几个壮汉虽然遭了雷,但并没有危及性命,他们害怕的嚎叫一声,快速离开了。 “哪有天空神这种东西,真是的。”做好事不留名的伊扶无奈摇头,正想转身离去时,却被红抓住了手腕,阻止了她。 “等等,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我也觉得,这里实在太不对劲了!”里可丝也愤愤道,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她们二人所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 “我想红说的应该是这个女孩子吧?至于你刚才说没有士兵维护秩序,要么是他们钻了黄昏间换防的空子,要么就是和当地的军官沆瀣一气,毕竟这里虽然离诺弗提亚不远,但也只是相邻,从很多细节都可以看出这两个城市间的交集并不多。”夏莉解释道。 “啊…抱歉,刚才是我太心急了。”里可丝挠着头,不好意思道。 “那么,红发现了什么事情?”金丝雀将话题重新转回到红身上,等待着她的分析。 “刚才酒馆的几位客人虽然对神明也是抱有相信的态度,但也未敢明目张胆的谈论,只是提及一句便遭到了同伴的提醒,我想即使不是在城内,神明也是一个被避讳谈起的话题,可刚才那个女孩子居然直接向天空跪拜,她是在惊慌之下作此举动,还是另有原因呢…” 红的话令几人醍醐灌顶。 如果神明是一个让人避讳的话题,那么一般的父母是不会向自己的子女讲起太多,担心他们会在外面乱说招来祸端。 而刚才的少女父亲病重,还有年幼的孩子,不管是出于慈爱,或是因为少女离去则没有人赡养,她的父亲都断不会向她说起什么天空神之类的事情。 那么就有了一个可能性。 独自支撑起整个家的少女接触到了某个信奉着神明的宗教,并将其作为自己的灵魂支柱。 虽然不知道在锡王座究竟有多少宗教,但提起神明,她们第一个就会想起十二教会。 “我们跟上她!” 金丝雀召唤了金蝶,带领着她们寻找少女的踪迹。 在金蝶的指引下,她们没有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刚才的少女,看着她离开了沙塔尼亚的闹市,来到一片荒芜之中。 跟在她的后面,时而可以看见附近那用稻草或红砖搭成的小平房,在黄昏的光芒之下,这里显得更加寂寥,让人有些压抑,心情也跟随着那缓缓下沉的落日一般低迷感伤。 “父亲…” 她的声音里夹杂了许多的情绪,激动、欢喜、还有那些不被认可的事情,终于获得了实证之后的底气。 少女一边奔跑,一边擦拭着自己眼角溢出的泪水,她不断奔跑,似是想要追逐那即将进入沉睡的日光。 直到她来到了一幢房子前,那房子破破烂烂,却令奔跑的她停下了脚步,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推开了那扇门。 “父亲,今天天空神显灵了,天空神在那些恶棍的手中救下了我…” 她喘着气,虽然刚才耗费了许多体力,但她还是将句子完整连贯的说了出来。 “阿妮娜,咳咳,我说过了,这个世界上…咳,并没有神明,咳咳…你不要再听他们的话了…”床上的男子每说几句话就要咳几声,虽然他还尚在中年,但如今他的生命却好似风中的残烛,只能依靠女儿来为自己挡下狂风,令自己得以苟活。 “没关系的,父亲,我明白你不理解,但…” 阿妮娜面带微笑,她已经亲眼见过天空神了,只要她坚信便好。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她的屋门便被野蛮的踹开,那门应声而倒,就像是屋主人一般。 </br> </br> 第六章 神使 几个穿着官兵服饰的壮汉踹开了门,在他们的眼中,除了凶恶二字再无其他。 “你就是那个欠钱不还又殴打民众的阿妮娜?” 当然,看着瘦弱的少女,他们心里也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话语权在他们手里握着,她又能怎样呢。 “他们是做坏事遭了报应!得到了天空神的惩治!” 因为坚信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阿妮娜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些,面对着曾经令她吓的腿软的官兵,也没有过于恐惧。 “胡言乱语!你在锡王座内公然提及歪门邪道,我进门没有直接将你以惑众罪斩杀已经给足了面子,你却依旧不知悔改,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为首的官兵说完便一招手,他的手下便上前将阿妮娜拎起。 “放开我,我没有做错,我不要跟你们走!” “别叫了!我倒要看看这次你所谓的天空神还能不能来救你!” “阿妮娜…咳,咳咳!” 躺在床上的男子伸出手想挽救她,但那些官兵只轻轻一推,他便又倒了下去,两颊涨得通红,不断咳嗽着。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官!” 阿妮娜虽双腿悬空,但仍在挣扎着。 “放开她。” 伊扶站在门前,对几位官兵道。 “你是谁?敢阻碍我们执行公务,真是找死。” 官兵将阿妮娜随手一丢,松动了手腕上的筋骨,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我只是个普通的路人,看你们太过分,忍不住想出手罢了。”伊扶摊开手掌,上面一缕电光跃然在掌上,她将那缕电光握在手中,下一刻外面就劈过一道天雷,打在了那颗早已枯死的树上。 “不想让它们打在身上的话,现在离开会比较好。”她这样威胁道。 本来听那些小混混之言还有些半信半疑的官兵,此刻也发了憷,虽然猜到了对方可能是一位魔法师,但在锡王座内除了那个人,还真的未曾听说有其他能号令雷电之人。 即使她与那个人有没有关联,那也定是一位实力超绝之人,他们犯不上招惹,便放了几句狠话,夹着尾巴般的逃跑了。 “您是…天空神的神使吗?”阿妮娜双手放在胸前做祈祷状,伊扶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她便像先前在街市上时的表现一样,在地上跪拜着。 “神使大人,十分感谢您的出手相助!” “嗯。”伊扶走上前将阿妮娜扶起。“听说这附近有仗势欺人的官兵,特地来看看,没想到正好撞见了,阿妮娜。” “您居然连我的名字都知道…不愧是神使大人。”阿妮娜再次流露出激动的泪水。 “不管你是谁…咳,这世上不存在神明…阿妮娜,不要被她骗了…咳咳!”阿妮娜的父亲虽无法解释刚才的那一幕,刚才的一瞬间也有些动摇,但外界的约束他还是牢牢地记在心中,此刻正劝着他的女儿,不要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我们出去说吧。” 伊扶看了眼阿妮娜,此刻她满心都是见到“神使”的欢喜,对父亲的话也充耳不闻,听到她这样说,她也没有犹豫,跟着她离开了屋子。 “阿妮娜,神主最近关心人间之事,特地命我下来暗中审查,因为感动于你的虔诚,所以指派你做我的引路人。” 她一本正经的撒着谎,让躲在屋后面的其他同伴都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看不出伊扶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啊。” “嘘,小点声,别被人家听见了…” 阿妮娜想,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非常丰富。 她得到了神的二次庇护,不仅见到了神使,还听到了来自神明的称赞,被指派了神圣的任务。 这是何等的光荣! “是,神使大人,一切都听您的安排,您需要什么,想去哪里,想知道些什么消息,尽管开口就是!对了,神使大人降临,我还要将这个好消息告知教会才是…” “不必,神主是让我暗中审查的,如果太多人知道,或许会各种参拜、侍奉,平白耽误了时间,所以你只需将我引入教中即可。” 伊扶出言阻止了阿妮娜,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您说得对,实在很抱歉,是我失态了,我这就带您前往教会的分部据点,只是路途会有些遥远,还望神使大人见谅。” 她引领着伊扶离开此处,一路上,阿妮娜很是熟练的绕着小道,对每个地区的一些兵力分配也有所了解,看起来她加入十二教会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神主说你们最近在忙一个很大的项目,现在进展可还顺利吗?”两人在途中也有几句闲聊,伊扶有意无意的提起了这件事,希望可以得到一些消息。 她本没有抱什么希望,看阿妮娜的样子只是一个普通教众,应该是接触不到更深层次的机密的,但得到的结果令她稍稍有些意外。 “嗯,我们还在努力,相信过不了几年将会推翻世界树的统治,将世界归还给众神,先前虽然遇到了一些小风波,权贵派来的人追查的也紧,我们蛰伏了两月,现在总算是让他们转移了注意力,应该去找白夜教会的麻烦了。” “那先前去世界树做的那些事,也是你们的壮举了。” “啊,很抱歉,这个我不太清楚…虽然祭司们很信任我,让我去做一些深层次的工作,但毕竟我加入的时间不算太长,所以更机密的事情也无从得知了。” 看起来阿妮娜在十二教会的地位要比她想的要高一些。 从她所描述的要推翻世界树的统治来看,那些搅扰世界树宁静的人十有八九便是十二教会所派出的了。 但他们具体在怎么样操作,又要以什么办法推翻世界树统治?虽然先前见到的那些官兵并不是什么好人,可在他们的言语之间也能得知这些人是拥护着世界树的。 所以一般会有的以武力反抗,在这里应该不会发生。 像阿妮娜这样的教众会卖命的工作是因为相信了世上有神明,而他们幕后的真正主使却明白这些都是假象。 既然如此,那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是希望自己称王,还是像游鬼列车那样,单纯想祸乱这世间? </br> </br> 第七章 奇怪的规定 “神使大人,我们很快就到了,再翻过一个山头就是分部据点,只是路上会有些磕绊,现在天色已经不早,如果您不着急的话,我们便在附近的旅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出发如何?” 在伊扶还沉浸在思考中时,阿妮娜的话语打断了她。 她抬起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面前有一座高山,里面只有星月为其带来一丝光亮,普通人要在夜里翻过去,实在是太过艰难。 “好,你来安排就是。” 山脚下有一座小城,根据先前的了解,沙塔尼亚的夜市几乎无处不在,如今伊扶才相信了这一点。 附近的小摊贩都点着装了星光的魔法灯,也有一些贫困的商户只得点着火把,在金色与火光点缀之下,倒是更能显出沙塔尼亚的特色。 走进旅栈前,伊扶看了看那家旅栈的名字,这里并非是河流亭,而是在一张简易的木板上刻着难懂的古代文字,应该是这里的土著居民的家族生意。 在她还为阿妮娜担心是否有金钱支付旅栈费用时,她却掏出了几枚铜币交给了店家。“要两间屋,还有,我们需要用餐。” “好的,这是两位的房号。”接过店家的钥匙后,阿妮娜便拉着伊扶坐在了一旁的木桌上,将一张写着餐品的牛皮纸菜单交给了她。 “神使大人,本来应该去城中最好的地方供奉您的,但无奈我的钱不多,这里是我能支付的最好的地方,还望您见谅。” 伊扶不禁有些感慨,虽然他们做的是一些不好的事情,但阿妮娜对她却是实打实的好,如果有一天她的信仰被击碎,她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极端? “那些东西是叫钱吧,你的父亲难道不需要这个么?他病得很重吧,我有一些你们供奉在圣池内的银币,可以用来…”她有些心疼阿妮娜,在口袋中想掏出先前安列洛夫交由她的钱币,却被阿妮娜阻止。 “不用的,我这不是遇见您了,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让您的任务顺利举行,如果您对我并不是十分厌恶的话…等回到神界,能不能帮我向治愈神美言几句,求她救救我的父亲…” “我会的。” 或许是因为心虚,她低下头看着菜单,却又发现了这里的不同之处。 菜单上分为两类食物,一半是比较正常的大众食物,比如杏仁豆腐、山珍烩饭等。 但另一半上的内容却是一些“黑暗料理”,比如墨汁炖蜥蜴尾、葛花鹰眼汁、百香果炒鳄鱼皮等,有些像先前伊拉薇尔内一些种族的饮食。 “一份蓝莓面包就好。”她装作平静的样子点了餐,然后将菜单交给了阿妮娜。 她对这份菜单上的诡异料理没有感到惊讶,想必这在锡王座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令伊扶真正难以容忍的,是她居然对店员说道:“一份烤鼹鼠。” “什,什么?!”伊扶差点没忍住尖叫出声,阿妮娜看她很是愤怒,有些惊惶无措:“神使大人,您,您怎么了?” “阿妮娜,神主说你是虔诚的信徒,但你却残忍的将其他生灵作为食物,以满足口腹之欲,你怎配再侍奉于神明?” 伊扶很快的想好了措辞,指责道。 “不好意思,我…我也要蓝莓面包。”阿妮娜对店员这样说道,等店员走开后,她低下头向伊扶解释着,语气中充满了茫然,似乎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行为有所不妥。 “神使大人,我…教会的祭司说这些食物皆是大地神的恩惠,与其去采摘新鲜的草木蔬菜,不如食用这些死去动物的尸身,才是造福了大地,我开始也有些难以接受这些食物,但…想想祭司说的话,也有些道理…而且羽花族和豆丁族也有吃这些东西,所以…” “羽花族是妖,无法适应其他种族的食物才会吃这些,而豆丁族的生活环境导致他们从小便与这些东西打交道,你们是不一样的。” 之后她忘记自己是怎样回到房中的,她的耳中都是阿妮娜不停道歉的声音,以及保证不会再吃这些东西,她有些茫然的坐在有些破旧的木椅上,这时野蔷薇的同伴们敲响了她的房门——在刚才二人进入旅栈后,她们也跟着坐在了旁边不远的位置。 “刚才的谈话我们听到了,没想到十二教会居然如此…吃这些东西,真是不嫌花代族的寿命短。” 当初她们刚到加兰尼时,里可丝便知道了这世上还有着其他很多的种族,也知道了有一些种族的特殊饮食习惯,她虽然表示了对各种族喜好的尊重,但自身实在难以容忍这些,所以听到有人在教唆花代族食用这些东西时,不禁自我代入了一番。 “我觉得阿妮娜可能是被欺骗了。”夏莉说道。“花代族不管在哪里,都是人口最多的种族,我相信即使是从小就知道其他种族的饮食习惯,他们也不会接受这些奇怪的东西,如果十二教会真的有这样的奇怪规定,应该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所以,夏莉怀疑阿妮娜加入的并非是十二教会?”金丝雀问道。 “是,不过现在我也只是凭空猜测,毕竟她说出了世界树、蛰伏两月、白夜教会等这些词汇,所以我们自然就以为她加入的是十二教会,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她加入的确实是十二教会,但在这附近的区域出现了一些问题。” “看来只有等到明日,阿妮娜带我去到他们的据点后,我们才能了解更多的事情了。”伊扶想到可怜的阿妮娜,对那些欺骗她的人更是难以容忍。 “唉,今夜又将是个不眠夜了。”红的目光中流露出悲悯,她同伊扶一样心疼着阿妮娜的遭遇,不禁叹起了气。 “阿妮娜,会不会…”一直没有讲话的依瑟蒂开了口,但却没有将话说下去。“没什么,最近连我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如果有什么想法就和我们说,说不定可以提供一些新思路哦。”大家都了解依瑟蒂的性格,她对不确定的事情不会轻易下判断,所以夏莉在此为她铺了个台阶下。 “明白了。” 她点头道。 </br> </br> 第八章 圣堂 次日。 在天空只是蒙蒙亮起,连繁星都没有尽数散场时,伊扶便听见了门外的谨慎脚步声,以及小心翼翼的轻轻敲门声。 “神使大人,您醒了吗?” 她起身打开门,看见阿妮娜站在门外,她已经收拾好了仪容,鼻尖还透着一抹红色。虽然现在天气并不寒冷,但山泉水却依旧凛冽,在她被太阳光涂抹至小麦色的肌肤上又添了装点。 “我随时都可以出发。” “那我们现在便动身吧,算算时间,我们可以在日中前抵达。” “这对你来说似乎是段遥远的距离,你平常前去据点时都是如此吗?” 在山脚下,伊扶看了看高耸山头,还有阿妮娜瘦弱的身躯,不禁担忧又好奇,能让她拥有着如此强大的毅力的“十二教会”,会是怎样的? “嗯,有事情的时候,祭司会提前与我联络,次日清晨我便出发,一般在午后就可以到达了,偶尔教会内会有一些忙碌的麻烦事,就在教会或是山脚下留宿一晚,第二天再回家。” “你家中还有父亲和年幼的孩子吧,你不在的时候他们要怎么办?” 听到伊扶这样问,阿妮娜低下了头,愧疚令她有些心不在焉,险些被脚下的石子绊倒。 “小心些。”伊扶及时抓住她,将她在思绪中重新拉了回来。 “抱歉,神使大人。这也是我对家里愧疚的地方,我不是个好女儿,也不是个好姐姐,我有时会觉得父亲那么反对教会和神明,也是因为我常常不在家中,给家里人造成困扰的缘故。” “没什么,我们聊些开心的吧。你加入教会多久了?”看她满脸那与年纪不相符的愁容,伊扶转移开了话题。 “马上满三年了。” “你刚加入教会时,就有那个吃异族食物的规定了吗?” “啊,仔细想想好像并不是。”阿妮娜闻言仔细回想了一下过去。“我记得我加入教会的前半月还是比较自由的,但过了那半月,祭司就突然这样和我说,要我以后严格执行的。” “当时你加入的时间还很短暂吧,没有想过退出吗?” 此言一出,阿妮娜像是心事被戳破一般的窘迫,她的脸有些涨红,不知是因为跋涉的劳累,还是因为她的不好意思。 “神使大人,什么都瞒不过您,这也是我在侍奉神明路上的一个瑕疵,当初我的确打了退堂鼓,但…我不敢不听她的话,在入教会时家中的情况就已经上报给教会,我担心退出后会遭到什么报应,或是别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只有自己能听见,但很快她又抬起头,提高了声音。“但后来在接触中明白了神的信念,我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我可以向您保证,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再退缩了!” “嗯,我明白。”伊扶冲她微笑道。 为了让阿妮娜保持体力,她没有再讲话,而是在她旁边一边走一边想着。 虽然现在对十二教会的了解还不多,但她已经可以基本确定:夏莉的想法是正确的。 阿妮娜加入的是十二教会不假,但在沙塔尼亚内的这个据点,虽然明面上还在依附着教会,并为教会行动着,但私底下却悄悄的进行了一些奇怪的活动。 在正午的太阳即将爬上他的王座,阿妮娜将她带到了一个土黄的建筑面前,表示目的地到了。 看起来这里像是废弃的遗迹,被十二教会占有当成了自己的据点,土烧的十二个符号被摆放在不起眼的、同样土制的“门框”上。 伊扶打量着周围,四下无人,里面不仅空荡荡的没有宗教需要的任何东西,甚至看不出这里依旧被使用着。 “神使大人,请跟紧我。” 阿妮娜熟练的穿梭在这如同迷宫一样的小小遗迹内,最后停留在一个正方形里,这或许就是正中央了。伊扶看着面前的东西心想道。 和四处颜色融为一体的土桌上放置着一个突兀的水晶座,上面什么都没有,但从形状来看,以前应该是放置着圆形物体。 只见阿妮娜在上衣的宽松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木球,在木球上有两个小小的孔,她将那两个孔插入了水晶座上,然后带着伊扶退至了一旁。 紧接着地面震动了几下,她亲眼见那地面如同流沙一般下坠,缓缓形成了一个阶梯——就如同先前她在乌科时看到的那样。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下面没有如同冰龙一般的莱茵若。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气息,却只能听到一段隐约的旋律,沉重,深厚又悠长,和许多宗教的旋律并无二致。 “神使大人,您怎么了?”阿妮娜唤着伊扶,她便睁开眼。“一会儿见到祭司,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自然,您不用担心。”她保证道。 进入了地下空间,随着她们越走越深,光线也变得微弱,只有两侧的火把为她们照明,而除了渐渐不清晰的世界外,那吟唱的歌声也愈来愈近。 她们唱着古老的语言,虽然听不懂,但用心来感受,那声音像是祈求,像是哀悼,有时又突然丧失了情感,变成了神圣庄严的圣歌。 “不知道祭司的歌声可有传达给神明呢?” “嗯,但不止一人在吟唱吧,她们当中似乎有人很迷茫。” “原来您已经知道了啊。”她似是在苦笑的看着伊扶,在昏暗的光线下,她其实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们没有再讲话,而是随着歌声的指引,走出了这狭窄的通道。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路上看够了重复又单调的风景,在走进微光,看见那由橄榄点缀的圣堂时,还是感受到了震撼。 墙壁的两侧是一层一层的阶梯,许多穿着白色或红色长裙的女子正站在上面。 天花板上有着一道不知是天作还是人为的裂痕,透过裂痕,有一缕如星河般的光芒洒下,落在那高达百米的乳白色女神像上。 而在那女神像前,是两位女性,她们面对女神像合唱着圣歌,只二人的声音,便足以响彻回荡在这据点之内。 这一刻,连伊扶都有些相信他们所侍奉的神明,或许真的存在。 第九章 圣歌庇护 阿妮娜带着伊扶在第一排的阶梯前站好,聆听着两位祭司吟唱圣歌。 她们的歌声似乎有着奇妙的魔力,伊扶静静听着,却感觉时间在歌声中,走动也变得缓慢。 二人的声音很是相似,但她却可以感受到二人不同的情感,一个坚定,一个迷茫,即使如此也无法令人否定她们的之音。 她看着两位祭司的背影,一个拥有着阳光般的金色长发,还有与沙塔尼亚不相称的雪色肌肤。 另一位则是一头黑发,还有着美丽的小麦色肌肤。 “愿今日,十位神明,以及伟大的黑白魔法依旧眷顾我们十二教会!u-iy-ui-je-neg-h-s!” “u-iy-ui-je-neg-h-s!” 在结束了吟唱后,两位祭司突然说了一句难以理解的咒语,而周围的教众,以及阿妮娜都跟随着祭司念出了那句咒语。 “今天并无特殊事宜,只需要按照以往做的事情继续行动便可,那么,阿妮娜,向我们介绍一下你身边的那位客人吧。” 两位祭司巡视了一周,脸上并无什么表情,她看了看阿妮娜和伊扶,唤出了她的名字。 “是。”阿妮娜和伊扶一同上前,这时她才看到这两位祭司的容颜,金发的那位女子拥有着美丽的水蓝色瞳孔,黑发女子则是淡紫色的双眸。 从特征上看,二人并没有什么与其他人与众不同的地方,唯独一点。 虽然她们瞳色发色肤色都不一样,但两个人的五官却如同一个模子雕刻出的一般。 阿妮娜将手掌放在左肩上,先是对黑发女子微微鞠躬,再对金发女子行了同样的礼。 “莉兹大人,蒂索娅大人,这位是我结识的友人希尔音,她在听闻我们十二教会的宣言后,表现出了强烈渴望加入的意愿,所以今日我将她带到二位大人面前,希望您们为其指点迷津。” “希尔音,既然加入十二教会,以后便一同沐浴神明恩泽,接受两大魔法的庇护,若你已下定决心追随,那么便在此诵读这份教会的宗旨,并对着我们象征着智慧、艺术与审视的女神念出十二教会的口号吧。” 金发祭司蒂索娅不知从何拿出了一张柔软的纸递给伊扶,她便认真的诵读上面的内容,并在结束之后抬起头,学着刚才她们的样子,念出了那句“u-iy-ui-je-neg-h-s!” “愿圣歌给予你庇护。”莉兹拿起橄榄叶,在伊扶的额前挥洒几下,不知为何,伊扶感受到了身边来自阿妮娜有些艳羡的目光,但很快她又将目光收回,将那种情感放在了莉兹身上。 “劳烦您亲自为新人送上祝福。”蒂索娅对莉兹感谢道。 “我该回去了。”她没有理会蒂索娅的感谢,而是自顾自说道。 “是,莉兹大人,愿圣歌给予您庇护。” 即使是被漠视,但蒂索娅还是礼数周全,在场的其他成员也对莉兹送上了祝福,并目送她离去。 “那么今日大家先散去,阿妮娜,既然希尔音是你引入教中,那她就交由你带领了,你的一些工作也可以适当交由她一些。” “感谢蒂索娅大人。” 就这样,在你虚礼来,我回礼去的奇妙仪式就这么结束了。 阿妮娜带着伊扶来到墙边,只轻轻敲了敲,那墙便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门,她推着门,那门便转动着。 “我们先进来吧,有一些教会内的事务,需要你我共同分担。”她扶着门说道,伊扶便侧身进入了门中,阿妮娜便也走了进来,松开手后,门便自动转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神使大人,我刚才一时,竟不知该羡慕谁了呢。”二人坐下后,伊扶可以看到阿妮娜的眼中又浮现起了那种激动的情感。 “莉兹大人可是十二教会的上位祭司,是真正的管理者与虔诚信徒,她身手不凡,虽然言语不多,但对十二教会的贡献却是很少有人能比拟的,这次她来到我们沙塔尼亚分部探查并传播教义,是一件极大的幸事,我入教快三年,这也是第二次见到莉兹大人呢,而今天莉兹大人亲自为神使大人送上祝福,啊,不对,是莉兹大人有幸为神使大人祝福,真是激动人心!” 她一口气讲完,看着伊扶一脸平静,笑着揉了揉后脑勺。“我真是…都忘记您是神使了,想必您对莉兹大人也早有耳闻了。” 阿妮娜平常没有友人,在教会里的位置也是不上不下的尴尬,上面的祭司不会与她交心,而在她下面的教众又担心说错了什么话为自己招来祸端,都她也是敬而远之。 所以当她遇见伊扶后,偶尔也会忘了对方的“身份”,将其当成好友一般聊着天。 “是,我常常会听到她的名字。”伊扶点了点头。“但是阿妮娜,你是被神明选中的虔诚信徒,我相信这就说明,你将来也会走上和莉兹一样的位置,所以,现在还请多配合我的探查任务。” “真,真的吗!您谬赞了!”听到伊扶这么说,阿妮娜更加激动,但很快她便将这份心情压制下去,“您说得对,我现在不应该乱想,应该多做些实事,我为您说明一下我正在进行的任务。” 她端正的坐好,说道。 “最近分部正在研制一种药水,蒂索娅大人虽没有说它的用途,但我想,应该和教会总部正在研制的、摧毁世界树的东西有关,因为需要的材料有很多,所以这些日子里,教众们都在竭力收集材料,我自然也不例外,作为祭司的副手,工作量要比其他教众多一些。” “只是收集材料的话倒还还说,虽然繁琐,但有我在,相信很快就可以完成。” 伊扶在脑中回想着先前自己遇到的神使,并模仿着他们那骄傲自信的说话方式。 “嗯!那样就好办了。” “所以我们需要收集什么材料?” “很简单,为了方便,我将这些写下来吧。”阿妮娜拿出纸笔,一边为伊扶解说着,一边匆匆的写着。 “嗯…毒蜥的血液、长脚蟾蜍的舌头、幼年红猩猩的绒毛、青空之鸟的羽翼、犰狳的尾巴…” 伊扶坐在一旁,几近崩溃。 圣歌庇护不了我了! 第十章 潜入计划 “你继续在这附近采集药草吧,我先去深处的沙湖采水。” 在沙塔尼亚边境的沙漠区内,伊扶对一旁的阿妮娜说道。 “深处日头很大,沙湖也不易寻,还是我去吧!”身边正蹲在地上收集药草的少女立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起身对她说道。 “神使是不怕这些的,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伊扶没有再给阿妮娜回话的机会,前往了沙漠深处。 走到沙湖边上,她俯下身,将清澈的湖水灌入羊皮水袋中,看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还有那盘旋在她身侧的金色蝴蝶,不禁轻笑道。 “我还在好奇你们怎么还不现身,原来是在等着我,已经没事了。” 话音刚落,几个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里可丝吵嚷的声音立刻打破了这片宁静。“真的是要闷坏了!不能说话也不能做出大动作,这个任务对我而言实在是太——艰——巨——了!” 因为伪装的时间有限,有时她们还要躲在一旁重新进行施法,她被折腾的不轻,此刻拖着长音高声道,宣泄着自己的烦闷。 “真该让伊扶看看里可刚才的样子,十分丰富的面部表情。”金丝雀打趣道。 “我想那一幕一定是出现在十二教会据点中的。”伊扶想起那些奇妙的清单,看向了夏莉和依瑟蒂。 “关于那些东西的用途可有头绪?” “说起这个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不太确定,所以我需要和依瑟蒂交换一下想法。”夏莉用手指托着下巴作思考状。“根据我所学的知识,将这些物品组合排列,其中所有研制出的药水皆是致幻所用,且其药性并不大。” “既然如此岂非是好事?我本以为会是什么烈性的毒药。”金丝雀对药学并无研究,但在听到那些奇怪的材料时,脑中自然想到血腥残暴的东西。 “确实是好事,但这也正是我认为奇怪的地方,耗费那么多人力去寻找的材料,效果却微乎其微,所以想听听依瑟蒂的想法。” “嗯。”依瑟蒂点了点头。“几次的服用,效果确实不会明显,但长期接触会对人的心智造成难以挽回的影响。” “有没有可能是十二教会想将这个东西散布到锡王座各地,从此控制人们?”里可丝问道。 “应该不会。” 夏莉很快否认了这一点。 “如果是这样,那十二教会的目的应该与王权有关,那他们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才是,毕竟这种药水味道极其…你们自己想象吧,加上这些材料看起来很多,实际炼制出来的分量并没有多少,除非他们不吃不喝每天永动机般的挖材料,再能用一个巧妙的办法让整个锡王座的人饮下这种东西,还要坚持一段时间,这可比培养一个军队直接屠城还要困难。” “现在我更加确定了先前夏莉和金丝雀的想法,我打算今夜就潜入分部据点内探查。”伊扶说道。 “这太危险了。”还不等她将自己的计划说出,红就立刻阻止了她。“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与实力,贸然前往绝对不是上策。” “我同意,那个蒂索娅看起来就非善类。”里可丝皱了皱眉,提起了伊扶未曾知道的细节“你知道吗,在那个莉兹离开之后,蒂索娅虽然看起来是在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但我能感受到她四处游动的目光,有那么几个瞬间,我都能感觉她看出了我们的伪装。” “我赞同伊扶的想法,我明白大家的担心,但正是因为我们对他们了解不多,才要前去多争取一些情报,而且…她应该也希望得到你们的理解的。”金丝雀站在伊扶这边替她说道。“我也一起去。” “那也带上我吧,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夏莉也表示要一同前往。 “好吧,你们三个一起我也放心。”红最终还是妥 </br> </br> 第十一章 密谋 在街头的小贩歇了店,在灯火都疲倦睡去后,一行人才披着黑衣离开了旅栈。 红、里可丝和依瑟蒂三人在据点外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守着,伊扶便利用转移术带领着金丝雀和夏莉到了举行圣歌会的大殿之中。 夜间的十二教会大殿并没有火把,但从缝隙内流淌进来的几缕光芒却照亮了这里,女神像在柔和月光下显得更加庄严神圣,橄榄在风中轻轻摇晃着躯体,丝毫没有理会擅入者打破的一丝宁静。 推开了女神像后面的门,里面也是差不多如此,清澈的水上泛着不知从何处透进来的月光,三人依着月色前行,警惕的听着四周的动静。 这条长廊有着许多的曲折,且比一般的要长一些。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三人赶忙躲到了一处石雕喷泉后面。 很快有几个穿着祭司袍的人打着呵欠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一边走一边抱怨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总部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蒂索娅可以靠着莉兹大人的关系,我们可不行。” “没办法,如果不听她的,她肯定不放过我们。” “本想将这事上报给来巡查的上位祭司,没想到来的居然是莉兹。” “莉兹大人的话其实应该…没事吧?听说她们虽然是姐妹,但关系并不亲密。”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能真的这么以为,毕竟血脉相连,现在莉兹这么得信任,要是她的姐姐出了事,她在教会内不会被人戳脊梁?” “小点声,你最近说话越来越放肆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除了蒂索娅,我们是最后一批走的吧。” 祭司们渐渐走远,伊扶她们便从喷泉后走出,相互对视一眼,交流尽在不言中。 再向前走了一段路,这段漫长的煎熬才总算到了头,这里没有门,只有一个半圆形的、可供一人进出的拱门。 进入拱门,前面有几个被分开的走廊,门的位置也似是随机的排列。 虽然知道现在这里只剩下了蒂索娅,三人也未敢怠慢,金丝雀上下巡视一周,指了指头顶,轻声说道:“我们可以上横梁。” 伊扶和夏莉依从了她的意见,在横梁之上慢慢爬行,来到了上面,她们发现了较为惊喜的事情——因为地下通风并不是很好,所以许多房间并不是完整密封的,而是在门上的位置留了空间,以保证空气的流通。 现在许多屋子都是昏暗的状态,只有远处的某个房间上冒着微弱的火光,想必蒂索娅正在那里做些什么。 “我们先去其他房间看看。”金丝雀放出了一只金蝶前去查看情况,伊扶几人便潜入了其他的房间,希望得到一些情报。 这里的房间有许多被当做仓库使用,按照材料的属性,按分类放置在不同的房间,在架子上可以看到玻璃瓶内装着的,或是精美的羽毛,或是血腥的独眼、爪子等等。 第一列的房间几乎都是这些东西,因为蒂索娅所在的房间也在第一列上,她们担心惊动了她,并未深入搜寻。 第二列开始是一些配方,里面的内容都早被夏莉和依瑟蒂记熟透,并没有值得在意的地方。 第三列的房间都被打扫的很干净,架子上有许多被牛皮纸包裹着的纸张,在要踏入房间时,夏莉突然抬手施法,淡蓝的光晕落在了她们想要落下的地方,果不其然,那些光晕落在了丝线上,以及房间墙上的几个机关口。 看到这里,金丝雀又想起了先前在上弦之座的不好回忆。 “看来这里放的东西比较重要,那些机关都被我封死了,但下去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些。”夏莉轻声道,然后小心翼翼的绕过那些线,来到了房间中。 牛皮纸上写着年份和日期,已经较为古老,里面的内容并非是用的通言记录,而是一些异族文字。 之后她们在其他房间内找到了近期的内容,从上面的厚度就可以看出近几年十二教会的活动突然密集了起来。 小心谨慎的夏莉没有选择将这些东西带走,而是让伊扶与金丝雀先去看看蒂索娅的情况,自己则留在房间内,翻开牛皮纸,开始背诵着上面的符号与文字。 金丝雀将金蝶唤回,金蝶扑闪着翅膀,将所见所闻讲给了她。 “蒂索娅正在炼药,但她似乎并非是一个人。” 听到她这样说,伊扶的警觉也提高了些,她们出了房间,从横梁上爬了过去。 还未接近蒂索娅所在的房间,一股刺鼻的味道便窜入了鼻腔,惹得二人险些就出了声音,强忍着这股气味,她们探过身,打探着屋内的情况。 蒂索娅正站在一个药锅前,里面的液体是绿色的,但在她的搅拌之下,不一会儿又变成了紫色。 在里面的药水每次变色,她都会盛出一碗,递给靠在墙上的什么人,因为那人和伊扶她们同在一个方向,所以无法看到这位试药人的样子。 “怎么样?”她问道、 “不行。”一个沙哑的声音回复道。“我说过了,这样的浓度和剂量至多只能影响人的心智,若想达成你的目的,就必须加大药材的用量。” “这些还不够?!这可是用整整四十五千克的原材料熬成的,高阶祭司都不一定受得住,何况是她呢?倘若将用量加到极致,那这算是什么?直接成了一碗毙命的毒药!” 蒂索娅不甘心自己的努力只能换来如此的结果,这段日子她为了那个目的,不断命手下去采集材料,而她为此也付出了大量的金钱,还要瞒着总部不被发现,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么多,这个人只轻飘飘一句“不行”,就将她的努力全部击碎。 “正因为高阶祭司都受不住,才要继续加量,不管你用了多少,这东西都会对人体造成损害,照现在这样,你只能做到损人不利己,而且你放心吧,常年吃那些东西,身体和你手下的其他祭司会有很大的不同,这点你不明白,但我相信只要我将其开膛破肚让你看个干净,你一定会为此感到震撼的。” “不,不用了。”蒂索娅赶忙说道,再三犹豫后,她终于开了口。 “明天…我再派人继续收集材料。” </br> </br> 第十二章 超恐怖的家族?!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十二章超恐怖的家族?!蒂索娅正在研制药物,并且想将这个药物喂给某个人吃,以达成她的目的。 那个人会是谁?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其他的祭司说她和莉兹虽是姐妹,但关系并不亲密,这件事会不会与她有关? 太多的疑问萦绕着她们,好在她们知道如今蒂索娅想将药物加倍剂量,只要一会儿问问夏莉和依瑟蒂,说不定就有些头绪了。 悄悄离开了蒂索娅所在的房间,二人与夏莉会和,此刻她已经记下了那些书页上的文字,与她们一同离开了分部据点。 外面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今夜也算是平安无事,回到了旅栈,伊扶呼唤了雪烬的名字,他便很快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办法传送而来,还是一直都在跟着她们。 伊扶将看到的事情告知于几人,但提及加倍了材料的药剂后,夏莉和依瑟蒂居然都一起摇起了头,表示在她们的知识范畴,这些材料的熬制成果并没有第二层的功效。 “或许是在制药过程中需要添加秘术也说不定——毕竟添加了奇怪的秘术,有可能会与药水本身的一些东西相抵。”这是她们最后给出的想法。 雪烬表示这件事会由他来处理,夏莉便顺势问道关于解析古老文字的人。 “这个…恐怕有些难。” 在接过夏莉凭着记忆写下的文字片段后,雪烬皱起了眉。 “这上面写的并非是某个种族的文字,我也不太了解,但看起来像是以前战争时的情报的加密方式,现在是和平时期,曾经懂这些方式的人也多数都不在了,恐怕现在拿给对历史了解的不全面的学生看,他们也会以为这是上古文字了。” “那,没有办法可以解析了吗?” 虽然她们早已想到这些文字会解读困难,但却没有料到会是如此。 这是目前她们获得的最有力的情报,如果是因为这种原因在这里断掉,她们定不能甘心。 “很难,不过有一个人或许可以。”雪烬在提起那个人时,脸上并没有事情得到进展时的雀跃,反倒更加担忧,能令君主的心腹都如此犯难,那个人一定很是特殊或古怪,起码不是易处之人。 “你们需要回到诺弗提亚,寻找北部的雪尔家族,他们是锡王座内唯一一个直接承受过世界树点拨的家族,虽然性格比较古怪,但很守诚信,不用担心秘密会泄露。” “明白了,我们即刻动身。”野蔷薇应道。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可以帮助解析这种文字,她们都愿意尽全力去尝试。 “等等。”这时雪烬叫住了她们,补充了一点:“见到他们后,不管雪尔家人有多少,或是他们心情很好的将名字告知于你们,也不要以名字或全名来称呼他们,这会让他们突然变得暴躁…所以,对他们必须一律以姓氏来称呼。” 虽然对这个怪癖感到奇怪,但她们也可以理解别人所重视的礼节。 伊扶饱含着对阿妮娜的愧疚,在前往诺弗提亚的路上绕道去了阿妮娜的家里,将几枚银币塞进了门内,并附上了字条:这是天空神对你的奖励。 即使在情意上有亏欠,起码在金钱上对她进行一些弥补吧——这句话总感觉在某个场合也如此说过。 抵达诺弗提亚后天色才刚蒙蒙亮,这里的居民大多数还没有起来工作,街道上很多都是周边地区的食材供应商、以及其他的商人赶到这边,为开铺做着准备,几人便向他们支付了报酬,询问着雪尔家的位置。 商贩听到“雪尔”二字后,明显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还是颤抖着双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某个屋子。 “那里就是雪尔家了…” 在得到具体路线后,她们向商贩道了谢,离开时听见了商贩压低了声音的嘀咕:“希望下次见到你们时,你们还是个正常人。” “…” 六脸沉默。 “有,有这么恐怖?” 里可丝挠着头,虽然她们也曾遇到过很难打交道的人,但“见过后就不再是个正常人”这样的程度,只有什么邪教组织或是可怕的做人体实验的女巫才会做到…吧? “不用担心,我们一定可以的,大概。”金丝雀安慰道。 … 恐怖,黑暗。 在被雷电的咆哮和暗夜的寂寥永恒侵占的北部地区,一座黑色的城堡在闪电的照耀下显得异常惊悚,刺鼻的药水味让城堡外枯树上的黑鸦从巢中跌落,重重摔入了湿润的泥土。 “哦呵呵呵呵…” 城堡内发出了一阵笑声,来自女巫那尖细的嗓子,那笑声伴随着旅行者凄厉的叫喊,让人听见便忍不住浑身打颤。 轰隆隆—— 女巫拖着已经癫狂的旅行者,淋着雨水走出了城堡。 闪电再次游走过天际,照亮了她狰狞的脸,她轻启干瘪的绿色嘴唇,发出了干涩的声音:“你们将成为雪尔家的…” “鬼啊!!!”里可丝尖叫道。 “打住打住,停止你们的想象!” 伊扶不断挥动着手臂,将那些幻象从友人们的脑海中驱赶出去,看着她们对刚才的代入感而不好意思的笑着,她指了指面前的房屋:“我们到了。” 同伴们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双层小木楼,和附近其他的人家没有什么两样。 里可丝刚才的一声尖叫让周围的小商贩齐刷刷的将目光放在了她们身上,他们不仅没有责怪她的惊扰,反而窃窃私语着,时不时还可以听见他们的叹息。 “那是雪尔家吧?” “雪尔家太恐怖了…你看那个孩子还没进门就要疯了。” “真可怜,一定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吧。” “肯定是被雪尔家逼迫霸凌的苦工…” “…” 再次六脸沉默。 “我们一定没问题的!!”这下伊扶心里也发了憷,但还是为同伴们鼓着气,然后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态,敲响了恶魔之,哦不,雪尔家的大门。 敲下门后,几人都一脸紧张的样子,而周围的商贩也是一脸窒息的表情。 “来了。” 里面一个沉重的声音传来,那人的脚步如他的声音一般沉重,像是提着镰刀的死神,对即将步入黄泉之人进行最终的审判。 第十三章 被驱逐的继承者 门被打开后,一个戴着单片眼镜、即使在家中也戴着帽子的中年人站在了她们的面前,这大大超出了她们的预期——为刚才的奇怪想象向雪尔先生道歉。 “你们是?” “您好,雪尔先生。”几人礼貌的鞠了躬。“我们几人目前正在锡王座内四处游历,机缘巧合得到了一些写着古老文字的文献,特地来此,希望借助您的智慧。” “这对渊博的雪尔家并非是难事,不过…”他低下头扫了几人一眼,伊扶的背后突然泛起一阵寒意,不知是不是错觉。 “你们既然敢上门,说明你们愿意付出等价的报酬了。” “是,这些雪尔先生不用担心。” 不过是报酬嘛,虽然雪烬没有说过,但一般人听到这二字都明白,这是需要万能金钱的任务——天真的她们也是这么想的。 “进来吧。” 雪尔先生侧了侧身,六人便进入了房门之内。 昨夜他似乎在连夜工作,桌上放置了许多文件,还有被翻开的书籍,旁边已经略显疲惫的小桔灯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将文件拿给我看看,我来定报酬。” “是。”夏莉拿出了刚才在前往诺弗提亚的路上写下的东西,交给了雪尔先生。 看见那厚度时,他明显的挑了挑眉,这些年来虽然也有一些冒险者委托给他们需要解答的疑惑,但敢这样的… 这样想着,他又扫了她们一眼。 可能是觉得她们人多吧。 他接过了文件,不禁皱起了眉。 倒不是说她写的不正确,而是因为上面写的东西,他也有很久没有看到了。 “你们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文字吧。” “听说是战争时期用来给情报加密所用。” “嗯,所用翻译起来并非是件易事,而且这么多页的文件,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毕竟我们还要进行工作的,你们明白吗?” “明白。” 虽然他并没有用什么威胁的语气,只是平淡的陈述着事实,但她们仍感受到了压迫,不知是因为外界带给她们的印象,还是因为他身上确实散发着大学术家的气息。 “那么我们来谈谈报酬问题,雪尔。” 雪尔先生这样说着,朝着隔壁的房间喊了一声,一个戴着帽子的短发少女便探出了头,她面带笑容,看起来元气满满。 “来啦,雪尔叔叔!” 雪尔小姐走了过来,在她们身边转了几圈,打量着几人。 “就是这位小姐啦,我相信我们会相处的很愉快的!”她指着里可丝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这是要做什么?”里可丝一头雾水,其他人自然也一样,不是说好了报酬,为什么此刻她们却像商品一样被挑选着。 “哈?当然是你们委托我们雪尔家的报酬了,我们替你们做事,你们也要替我们做事。” “了解~!那么雪尔小姐,我们要去做什么?” “很简单,我不会为难你的,你就跟着我一起屠几个盗贼窝点,干干烧杀抢掠的活儿就好啦。” 雪尔小姐笑道。 “我们雪尔家怎么说也是世家,不会做那些事的。” 雪尔先生立刻解释道,这并非是因为担心她们会被此事吓到,而是因为在意着雪尔家的名声。 当然,名声里这些不包括逼疯旅行者什么的奇怪的传言,而是涉及到原则问题的——雪尔家是锡王座内遵纪守法的良民。 “了解了。” 伊扶已无力吐槽。 “既然雪尔已经选好了,那么剩下的便是我和其他人的要求,你们可以自己分配。” 比如。 寻找童话故事中的恶龙。 君主的胡子一根。 一颗蓝色的星星。 …此处省略很多条。 最后一项: 寻找曾经雪尔家的继承人。 “看起来只有最后一项有希望,不过,为什么是曾经的继承人?” “因为她违背了雪尔家的规定,雪尔的家规内已经写明,所有人都是共同的雪尔,而她却认为这样会丧失了自我,以同样的名字来称呼不同的人也常常会有不必要的混乱,因此一直强调着自己的全名,后来被赶出了雪尔家。” “呃,我明白了,那么有没有关于她的线索?”这个理由令伊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已经离开雪尔家六年了。”雪尔先生说完,看向了雪尔小姐。“雪尔的全名叫什么来着。” “我想想…叫雪尔…雪尔…” 雪尔小姐充满苦痛的陷入了思考。 “想起来了,雪尔灥。” “雪尔寻?” “嗯嗯,就是那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写,很复杂的字,这也是为了防止外人读懂我们的真实名字,从此将我们用别的称呼区分的方式。” 雪尔小姐如是说。 “不过在离开雪尔家后,她似乎把名字改成了雪尔寻,说什么要追寻属于自己的人生,哼,这么多年来连个信也不向家里报,真的是个叛逆的孩子。”提起雪尔寻,雪尔先生似乎很生气,即使已经被逐出了家族,但他们毕竟还是亲人,这么多年,大家难免挂念,而她却像个无情无义之人,彻底与雪尔家断了来往。 “在锡王座找一位雪尔家族的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金丝雀说道。 这点雪尔家自然也是知道的,毕竟他们“恶名”在外,除了雪尔寻以外。 “确实如此。事实上,我们偶尔也会掌握到她的动向,但因为她常年四处走动,所以一直未能与她碰面,加上雪尔家族事务繁多,我们没有太多精力去寻她,这件事便交给你们了。如果你们想知道她的近况,可以在城内的委托协会打探打探,好了,我说的已经够多了,你们快点分配好工作,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雪尔先生说完便转身投入到了工作中。 “走啦走啦,你们加油。”雪尔小姐看到叔叔不再说话,便拉着里可丝出了家门。 他们对几人似乎格外放心,或许这也是他们对“合作”所表现出的诚意。 “那么,我们来分配一下吧。”红担心打扰到雪尔先生,压低了声音说道。 </br> </br> 第十四章 路上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十四章路上看着这些令人犯难的任务,她们也不知该从何下手。 伊扶想到自己有‘烬’们的协助,出行时也会方便许多,让她去寻找雪尔寻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这个任务看起来最简单,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样子,她便希望将这个任务让给其他的同伴去做。 当她想将这个想法告知时,红和金丝雀却同时开口:“伊扶愿意去找雪尔寻吗?” “我是都可以,但你们…” “我们没问题的,因为想到你有雪烬先生的帮助,应该会比其他人更加效率一些。” 接受了同伴们的好意,伊扶也没有再推托,而是抓紧时间离开了雪尔家,前往城中的委托协会。 说是委托协会,但实际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是屹立在繁华地带的高楼,相反,只是一间在门头上贴了五彩画报的、和报亭差不多,但面积稍大一些的小木房。 “您好,第一次见到您,请问您是来接受委托,还是来提交委托的呢?” 在委托协会窗口处站着的女子面带标准的微笑,向她打着招呼。 “我想打听关于雪尔寻的一些线索,她的家人说在这里可以得到我需要的答案。”伊扶将铜币放在了窗口上,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看来雪尔家族仍不死心啊。”女子叹了口气,收下了那些铜币。“你对雪尔寻有多少了解?除了她曾是雪尔家继承人这件事。” “事实上我除了她的名字外,对她一无所知,只是她的家人说她常年四处走动。” “不错,虽然雪尔寻在锡王座一直比较低调,但她却是目前雪尔家族内唯一一个与世界树进行了对话,并获得了祝福之人,喏,这个拿着。” 女子拿出一本不算厚的书本递给了伊扶。 “你很幸运,她最近几日都会在凯维亚大森林,你现在立刻乘车过去的话,或许…明天一早就能到了,祝你好运哟。” “十分感谢。” 伊扶接过那本书,找到了诺弗提亚的列车站,踏上了前去凯维亚大森林的旅程。 列车开动后,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那本书。 书是淡绿色的封面,上面没有名字,只点缀了一些树叶花草的图画,笔触细腻,配色上也带给人一种视角享受,像是精巧的艺术品一般让人爱不释手,伊扶小心翼翼的翻开这本书,生怕自己会折皱了书的一边一角。 第一页上是一张雪尔寻的画像以及她的简介。 看见她的画像时,伊扶突然明白为什么雪尔先生和雪尔小姐即使在自己家中,头上都要戴一顶帽子。 原来是在那头上,有与严肃家风完全不同的一双耳朵。 “种族:月食之猫。” 伊扶看着这一栏,以及雪尔寻的笑颜,不禁也微笑起来。 这个女孩子就如同淡粉色的樱花一样。 再看看其他的资料,可以得知雪尔寻现在正在与委托协会合作,并为他们进行长期的工作。 而她主要负责一些需要到世界各处去采集奇异草药、花卉植物的任务。 在后面便是雪尔寻的“作品展”,附着许多她采集到的稀有物,以及与这些植物相遇时的故事。有些她特别喜欢的,还会在一旁附上备注,讲一下她的理解。 完全是将自然界的草木当成了她的友人一般,或许这也是世界树会愿意与她交流的缘故吧。 但刚才的女子说,雪尔寻不仅被世界树召见与其进行了对话,还获得了世界树的祝福。 那么她会不会对这几月世界树的状态有所了解呢? 她在列车上,被带领着穿梭在各个城市之间,或许是因为锡王座统一的早,所以渐渐原先的城邦丧失了自己的风格,一路看下来,几乎所有城市都有许多共同点,虽然经过了许多的地方,但最终能给她深刻印象的城市却几乎没有。 这让她不禁担忧起伊拉薇尔的未来,她不希望将来那些充满了特色与习俗的地方也被同化,虽说建国百年这点还未发生改变,但百年的时间和预言二十四国那些合并了千年以上的国家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除了对伊拉薇尔的担忧,她对锡王座的历史也产生了好奇心。 不知道曾经的锡王座是不是也像伊拉薇尔一样,拥有着丰富的文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王族的决定,还是千百年磨合而成的因果。 车上附近的座位并没有多少游客可以与她一起聊聊天,她自己一个人很是无聊,手中的书也来回翻看了几遍,最后她打了个呵欠,再次在列车上进入了梦乡。 … 梦。 她的梦似乎总是能预示着某种未来,但身在梦中时,却总是难以确切感知这一点。 来到锡王座后就更是如此,这个梦充斥着虚无缥缈,她突然有些理解夏莉先前进入缝隙世界后的感受了。 周围的树都是奇怪的形状,而前方有一颗参天大树,正伏在一个长方形的石拱门上。 穿过拱门,那是被青苔所占领的世外。 有水滴在上方滴落,天空刚才还很晴朗,可走进这里,景色突然变得一片雾蒙蒙。 “过来,孩子。” 远方的迷雾中,有一个和善的声音这样唤道。 但梦中的自己却感到一阵恐惧,这种恐惧让她明白——这并非是她的身体。 她像是幽魂一样,落在了某个人的身上,以她的眼观望,以她的腿前行。 “过来,孩子。” 那声音再次唤着她,而她却双手颤抖着。 “不!——” 身体突然开始向后奔跑,但奇怪的是,刚才从拱门处进来的她并没有走几步,但回头想要离开时,却仿佛被放在了永远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上。 但很快有一声凄厉的鸟鸣,或许是鸟鸣,也或许是其他的生物,衔着她的衣服,将她带离这一场循环。 “过来,孩子。” 在最后,她又听见了那个声音,明明那“鸟”已经带着她飞了很久很远,可当那个声音响起,却如同回荡在耳畔。 又是一声名叫,“鸟”似是张开了嘴,她便开始跌落在云层,打破雾气的宁静。 她在。 无限,坠落。 第十五章 杂乱梦境 她醒了。 她睁开了双眼。 当她以为自己逃离了噩梦,却发现自己此刻正身处于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还是梦…” 她扶着自己的头,刚才的跌落就像是真的一样,她浑身酸痛,仿佛骨骼尽碎,但却未感觉哪里受了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并无任何伤痕。 “月眠…花…” 她突然不受控制的唤着。 “我要将月眠花…” 一阵异香窜入了她的鼻腔,她咳了几声,清醒了些许,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石板地上,起了身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她在一个森林当中。 古树在轻歌,而曙光透过枝叶散落在地上。 “光?” 她先是受了惊一般的打了个寒颤,然后抚摸了一下身上那被光略过的地方。 紧接着她茫然的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了上方天空。 现在…不是黑夜吗? “伊扶”向前走着,她很多记忆都已失去,唯独记得月眠花,即使连它的作用和样子都忘记,只有名字留在了心中。 疼痛时而消失,又时而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正当她为走不到尽头的森林而感到烦躁时,世界再次发生了变化。 她突然开始奔跑,看着周围,她还是在那被恐惧支配的青苔与迷雾中。 奔跑的途中,她又回到了那片森林,还是那样慢慢的行走。 奔跑,行走,奔跑,行走。 迷雾,灼光,迷雾,灼光。 变换的速度越来越快,她被折腾的身心俱疲,但这样的可怕幻象却仍然没有结束。 她就像是一个被操控的人偶,所有的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去选择。 渐渐的,她感觉自己变成了旋涡,吞噬着一切,或者说,她的旋涡吞噬的只是她自己。 她再次失去了意识,感觉自己仿佛得到了解脱。 … 她醒了。 但她知道自己的梦境并没有结束,膝盖上传来的疼痛这样提醒着她。 她正跪坐在墓前,手中拿着一朵淡紫色的花。 直到膝盖骨已经难以再支撑她的重量,她才扶着面前的墓碑,缓缓站了起来。 而一转身,世界又骤变。 两侧都是雕像,长着翅膀的“天使”正单膝跪地,虔诚的祈祷着什么。 “au-nia-mu-ei-yh-se-n-w。” “id-an-gd-nes-hu-io-ud-ie-w,nh-zn-gil-yuna-ica-zna-ja-uw” 这次伊扶听懂了这些奇怪的语言,她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有人。 最后她看向了那些雕像。 “ongda” 她开了口,熟练地咏唱着咒语,但这些古老的文字从她口中吐出时,她自己却并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 她不知自己是何时沉睡的,但这一次,她又醒了。 她看见自己的面前有一个少女,少女背对着自己,月光如瀑,洒落在她深蓝的长卷发上。 环顾周围,还是刚才的地方,只是这次周围不再是茂密的森林,周围多了一个石阶,还有长着青苔的石头,与一些雕刻精美的柱子。 少女举起双臂,面对着石阶,咏唱着咒语。 突然在那石阶中央出现了一只金色的眼,那光芒耀眼,照亮了整个台阶,那台阶上泛起了如水一般波光粼粼的流光。 “这下再没有人能伤害世界树了。” 少女侧了侧身,转过了头。 一滴泪从她的眼中划过。 “u-e-hs-is-ei-w” 伊扶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像是没有感情的石雕一般。 “u-e-hs-is-ei-w” 少女没有再流泪,转过身,目光坚定的看着她。 … 少女的腹部被银枪穿透,她气息微弱,但仍然咬牙坚持着,她不甘心自己就这样离去,手指轻轻的颤抖着。 但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渐渐消逝后,她对着关心她的人,强忍着疼痛开口道。 “答应我,将月眠花…送到…” 天空中开始下雨,雨急促的打在露出的肌肤上,泛起深入骨髓的寒冷。 她看不到那人的表情,但在她含着哭腔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她的不舍。 “好…我答应你…你也要相信,你一定会没事的…” 在得到面前人确切的应答后,少女微笑着,虽然面容狼狈,但依然凄美,她最后饱含留恋的看了一眼夜空,双唇颤抖。 “少爷,原谅我。” 说完,她永远闭上了双眼。 伊扶看着手中的那朵月眠花,双手用力紧握,试图将那朵花捏碎。 但她失败了。 紧接着雷电布满夜空,有一击天雷劈过,她抬起手试图抵挡,手中的那朵月眠花却被风吹起,不知去了何处。 她很是愤怒的握着拳,提起那柄枪又向着失去生命的少女,致以泄愤的一击。 然后她丢下了枪,满面泪水跪倒在泥土,任由雨水冲刷着鲜血和悔恨。 等雨停了,她才缓缓起身,走向了远方那不知何处的地方。 … “希尔音小姐,希尔音小姐。” 她被列车员摇醒,惺忪着双眼看着面前穿戴整齐的女子。 “啊…” 窗外已经泛起了蒙蒙亮的晨光,这次她真的逃离了梦境。 虽然经历了一夜疲惫又忙碌的梦境,但现实的清醒使她心情大好。 “凯维亚大森林站到了,希尔音小姐,您需要帮助吗?刚才您一直双眉紧蹙,看起来实在令人担心…不如去列车上的治疗室看看吧?” 列车员关心道,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在睡梦中不自觉露出满脸哀愁,让她情不自禁的想尽力去帮助她。 “没事,谢谢你。”她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冲列车员报以一个感激的微笑,然后在她的指引下下了列车,离开了车站。 在步行前往凯维亚大森林的路上,她不断回忆着刚才的梦,并对他做了分析。 她似乎成为了很多人,要保护世界树的人,还有站在世界树对立面的人。 她们曾经的关系似乎很要好,所以在最后一幕的那个女子才会将月眠花托付给对面的人,而那个人的目的是破坏掉月眠花,可她并未成功,月眠花被一阵雷电带走。 这样看来,那位已经死去的女子似乎就是在森林中行走,有些畏光、似是受了伤,且记忆中只剩下月眠花三字的女子。 </br> </br> 第十六章 梦境坠落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十六章梦境坠落按照梦中所出现的场景及顺序,伊扶为那些被她“扮演”过的女子都取了一个代号。 死去的“月眠花”,还有试图逃离谜之声音捕捉的“莫比乌斯”,跪坐在地上的“天使”,还有吟唱着咒语,唤起石阶之眼的“泪光”,在一旁看着的“冷漠”,以及最后试图破坏月眠花的“悔恨”。 不知道上面有没有身份重叠的人,她摇了摇头,说起来,她连梦境中的背景与时代都尚未知晓,但她可以肯定,这是她昏睡前所想的关于锡王座的历史故事。 “嗯?” 走着走着,她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凯维亚大森林的入口,在入口处有一块已经被磨损的木牌,还有许久没有人的服务台。 看起来以前凯维亚大森林也是有着和旅游相关的业务,但不知为何,现在已经没有在做了。 “啊,请,请等一下!” 在她准备进入森林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呼唤声,她看了看四周只有她一人,便知那人唤的是自己了。 她转过身看着正一路小跑过来的少年,看起来是一位送货员的样子。 “有什么事吗?”她问道。 “请问您是要进入凯维亚大森林吗?”少年虽是气喘吁吁,但为了保持礼貌,他尽量保持着自己话语的流利,问道。 伊扶点了点头,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是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少年拉低了帽子,露出了请求时不好意思的神情,然后他在自己的小箩筐中拿出了一个被油纸包裹着的东西。 “今早老板临时为我加了个急单,但这个客人的订单也非常重要,只是如果我去送货的话,急单就赶不上了…所以…能不能请您顺路帮个忙,把它送到大森林内的提尔塔露村的琳歇家呢?啊,您不用担心,我会好好付钱的!”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来,对路并不熟悉。”乐于助人的伊扶表达了自己的难处。 “如果是这样,那没关系的!”听到她肯帮自己,少年立刻开口道:“沿着入口的路一直走,走到尽头后,翻过那面墙,之后只要在附近稍微找一下,就可以找到提尔塔露村了!有时候还可以看到出来玩的村民,并不难找。” “好吧,我明白了,你把东西给我吧。” 少年在口袋中拿出了几枚铜币,连带着那个东西一起交给了伊扶。 “实在非常感谢!那我先去”说完,少年向她鞠了一躬,然后又小跑着离开了。 手中的油纸还有残留着温热,只拿在手中,就可以嗅到从里面散发出了甜甜的、经过了烘烤后的蜂蜜香,想必里面装的是面包之类的食物。 从入口处一直沿着路走,两排树木如同她走过的很多片森林一般,但让她一直怀念、并久久留在心上的,还是和沃佩里翁、金丝雀与阿伦一同走在夕娜的时光。 那时的光芒也是同现在一般柔和,但铭刻在记忆里的东西,总是会被自动加工,成为更加耀眼的东西啊。 她这样想着,停下脚步抬起头,想透过树荫去看看那缕光。 “咦?” 紧接着,伊扶发出了疑惑不解的声音。 她明明没有走多久,而且她非常肯定的是,自己来的时候绝对还是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 那为什么现在的天空,会是…黑夜的状态? 扑通。 回忆被放大,有一个身影似乎与她重叠了起来。 那是梦里的“月眠花”,难道她当年所处的地方,正是凯维亚大森林? 她又回忆着刚才遇见那个少年的情景,她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可以看到凯维亚内也是拥有着湛蓝的天空的。 再向前走了一段路,她看见了先前少年说的路的尽头——那是一个已经坍塌的无比巨大、几乎能赶上一面高墙的树干,周围又是密密麻麻的树林,看起来没有其他的路了。 但这并不能难倒她,对她而言,翻一面墙的难度简直易如反掌。 只见她纵身一跃,便跃上了那树干,她半蹲在那上面,一手扶着树干,确定了自己的平衡后,才抬起眼看眼前的场景。 看着眼前的场景,伊扶不禁想,这是如同乌科一样的、已经下沉的世界。 但与乌科不同的是,这里的下沉并没有那么严重,而是只有一个长斜坡的高度,她从树干上跃下,在已经有些被磨平的台阶上下行着。 走在台阶后,这里伫立着一块木牌,虽然木牌也已有些老旧,但上面的字迹却依然很新。 “梦境坠落。” 上面这样写着。 伊扶将这句话记了下来,这或许会对她的那个梦有所帮助。 看完了木牌,她没有过多停留,继续前进着。 下来后的路相比刚才而言变得无比复杂,这里的树木不再那么密集紧凑,但这些间隙却将路分成了许多条,让没有计划、对此也不熟悉的人一时间难以判断自己该通往何处,徒增了许多麻烦。 但这也是提尔塔露村的智慧所在,这里被施加了魔法,在进入时魔法会自动识别这个人的大致目的,如果检测到来人抱有恶念,那么魔法会二次生效,将那人的路变得迷幻,很大概率会被困在其中,久久难以寻找出路,也是因为这个,先前被作为景点的凯维亚大森林,也被撤销了相关游玩的业务,因为无法深入玩耍后,所能观赏的只有外面一排排树木。 而凯维亚与其他有名的旅游森林相比,不管是距离还是风景、可游玩项目,都差了许多,所以久而久之,这里变成了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 伊扶凭着直觉随便进入了一条,这里树的种类并不统一,而是多种多样,她有时走几步就要俯身躲过那些低低压下的树枝。 虽然这些树的种类繁多,但并不显得杂乱无章,而是别有一番奇妙的景趣。 走着走着,她听到了来自不远处的孩童戏耍的声音,以及一些大人的谈话声,她便顺着那声音的方向寻去,拨开了遮挡住视线的树叶,跨过那些试图将她绊倒在地的树根。 第十七章 提尔塔露村 在拨开最后一片叶子时,她终于来到了提尔塔露村的脚下。 与她印象中的村子不同,村民们住在树上,但又和平常居住在森林的居民们不同,他们的房屋不再是秉承“一人一树”的单调树屋,而是在树与树之间连接了桥,以供过路和上下用。 这样一来,一棵树上可以居住几户人家,不仅增进了邻里关系,又方便了许多的店铺交易。 “呀嗖,外乡人!”一个女孩子惊呼道,没有顾上什么礼仪——这也是因为他们许久未曾涉世,对这些礼节也不再在意的缘故。 “天哪,这段时间居然罕见的见到两次外乡人嗖~最近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她身边另一个女孩子这样说道。 或许是因为现在的提尔塔露村少有旅客来此,村民们对外来人抱有着浓厚的好奇心。 “是送货员吗?她身上有诺哥哥常常带来的面包气味嗖。”旁边的小朋友抬起头问着身边的大人。 “你们好,我是受一位先生的委托,前来将货物送到琳歇家。” 伊扶表明了自己的来历后,其他人便丧失了兴致一般:“原来是这样…不是外乡人啊嗖。” 但在短暂的扫兴过后,村民们还是热情的为她指了路:“从这里上去,八号树的三层屋就是琳歇姊姊家了嗖。” “谢谢。” 她向村民们道了谢,便按照着指示,从桥处上了树,寻找着八号树。 伊扶在前去琳歇家的路上,时不时也会关注身边的一些小摊贩,看着他们出售的打猎武器、炙烤的肉串和蔬菜与各种奇异色彩的药水,再听着村民们熟练地讲着价:“你看我每个月都会来的,前天来你这里的格花嫂嫂就是我介绍来的嗖,再便宜点嘛嗖。” “吼嘛,十五枚不能再少了哦,已经是成本价了嗖!” 这些奇怪的口癖并没有让她感觉和别的城市有什么格格不入,相反,她非常羡慕这样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她从未经历过平凡市民的生活,所以这样浓厚的乡里氛围、与平淡的小日子令她感到十分温暖。 来到八号树三层屋的琳歇家,有一位女子正蹲在自家围栏内的小小地方,努力栽种着一朵小小的淡粉色花朵,似乎是嗅到了伊扶身上传来的蜂蜜香气,她吸了吸鼻子,侧了目。 “你好,请问这是琳歇家吗?” “是的。”那女子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我就是琳歇,你是来送烤蜜包的吗?我已经闻到那熟悉的味道了。” “是。”伊扶将油纸包交给了她,琳歇讲话并不像其他的村民一样带着口癖,而是和她一样讲着标准的通用语。 琳歇接过了油纸包,在她的面前拆开,那甜腻的香气便萦绕在附近,而她一口咬下,里面的淡鲜奶便溢了出来,中和了蜂蜜的甜,奶香和蜜香惹得一些村民也停下了脚步,向她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琳歇,我们的烤蜜包什么时候才到嗖,眼巴巴的等了五天了嗖。” “抱歉哦雅苏,团体订单的话至少要等上七天才会收到货的。”琳歇对她回以一个抱歉的笑容,说道。 “啊啊,城里真好啊嗖!还有两天,再等两天就可以了嗖!” 那位村民这样说着,又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了。 看到她如此的期待,琳歇刚才的抱歉神情稍稍转化成了一丝骄傲,随即才想到伊扶还没有离开,于是又转过身和她继续聊着。 “你应该看出来了,我不是村里人,只是来这边进行考察学习,因为实在思念家乡的烤蜜包,所以特地叫人来送,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呢,不回去工作吗?” “不,事实上我只是顺路来送烤蜜包的。”伊扶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样,那你需不需要什么帮助?就当是我报答你替我送来了家乡美食~” 琳歇将烤蜜包重新装回油纸包内,做好了帮忙的准备。 伊扶也没有推辞,现在的她十分需要一些情报。 “我来找一位名叫雪尔寻的女子,你知道她现在在何处吗?” 听到这个名字,琳歇笑着点了点头:“阿寻她一早便出去了,自从来到提尔塔露村,她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今天她说要去东边采集金露草,听说它们不仅分布较广,而且是有点距离的,嗯…你着急的话可以现在就去东边,或者在我家坐坐,等晚上她回来。” “非常感谢,但我想,还是现在去找她好了。”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雪尔寻的位置情报,看来上天~哦不,世界树真是待她不薄啊。 她出了村子,顺着东部寻去,这边的树木并没有那么密集,且人烟稀少,看起来经过提尔塔露村后的大森林,有着许多未经人探索的地方。 伊扶抬起头再次看向了天空,感叹大森林还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刚才在村内光线充足,且天空碧朗,可一旦出了村子,天空又变成了深邃的黑夜。 仿佛太阳只眷顾着那一小片天地一般。 在这样的地方,被舒适的凉风包围着,寻找也不再是一件令人感到焦急和不耐烦的事情了。 … 自森林内的小溪流旁,有许多在夜晚发着橘黄光芒的、足有两人高的草木。 但这样的高度对见多识广的雪尔寻而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如今她正蹙着眉站在一旁,看了看手里拿着镰刀,不满意的摇了摇头,她将自己背上的大背包取下,从里面取出了锄镐和砍斧。 虽然凯维亚大森林内金露草资源丰富,但这对外界而言依旧是十分珍惜的草药,她的专业素养让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试探与不确定,而白白浪费了一株金露草。 她将背包内的空间腾出许多,将那些工具摆放整齐,只为了给金露草一个舒适的环境。 “en-ta,do-lo-ta” 只见她突然开口,严肃的念着些什么,然后拿起砍斧,找到了书中记载的、砍伐金露草的最佳位置,一下下的砍伐着那包裹着脆弱金露草的坚硬枝干。 </br> </br> 第十八章 寻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十八章寻当伊扶找到雪尔寻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她放在地上的、那已经被岁月洗去了颜色,又被生活磨掉了光鲜亮丽外层的大背包里,已经被金露草装的满满当当。 但她似乎并不满足,而是继续砍伐着,即使她瘦弱的肩膀已无法扛起背包。 “你好。” 伊扶向她打着招呼,但雪尔寻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你包里装了太多东西,这样你回去会很辛苦。” 她看了看地上的背包,还有不远处的少女那不愿停止的动作,开口道。 “不是还有你么?”听到她这样问,雪尔寻停下了手中的砍斧,转过身来。 “雪尔家派了那么多人来找我,可只有你真正找到了。” “这似乎不是一件难事。”伊扶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面对着她:“那这次,你为什么愿意被找到了?” “谁说的,我可没这样说。”她转过身继续砍伐着:“好了,我的事你大致也了解了,没有秘密的无聊女子而已,反正你是劝不动我的,不如来说说你吧,你遇到了什么困难,要去寻求雪尔家的帮助?” “有一些现已没有再使用的文字,需要雪尔家的学识帮助翻译。” 她这样平静的回答着,没有表示抱怨和不满,只是陈述着事实,这倒令雪尔寻有些意外。 “我明白你不想再回到雪尔家的决心,但我真的非常需要那份文件的翻译结果,所以…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做所有你想完成的事情。” 她明白比起打嘴皮子功夫都是空的,还不如直接让对方获得最大利益,这样也有可谈的余地。 “哈…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雪尔寻表现出了明显的动摇:“要是你再早几个月遇见我,我一定会拒绝,还会不客气的将你赶走,但现在…我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我等你。” 之后她们谁都没有再讲话,彼此间只剩下一下下的砍伐声。 “好了,我们走吧。” 将最后的金露草丢入背包中,扣好了扣子,伊扶见状,很主动的上前帮忙。 她本以为背包会无比沉重,便稍用了些力气,但当她将背包拎起时,却发现它轻的好像一片羽毛,如果不是她手中紧紧抓着那背包的背带,她真的以为它要被风吹起来了一般。 可想想雪尔寻刚刚丢进去的砍斧,只那一把斧子就不会这样的轻,她惊讶的抬起头,但雪尔寻只是得意一笑:“怎么样~惊到了吧?” “这是怎么做到的?!”伊扶将包背在了肩上,雪尔寻倒也没有担心她会‘携包潜逃’,放心的和她并肩走着。 “一种近几年才出现的魔法,不算新颖,但很少见,毕竟这种魔法要是被扩散出去,难免会有不法之徒用来做一些坏事。” 她似乎忘记了刚才自己的难处,和伊扶随便闲聊着,谁都没有再提起“需要做的事”,以及“快点回雪尔寻家”。 凯维亚大森林内许多地方都大同小异,让伊扶独自回到提尔塔露村是件困难的事,但雪尔寻却好似很熟练,带着她很顺利的回了村。 这让伊扶不禁感叹她实在是天赋异禀,只短短几天就能将这里的路记得这么熟。 还是说,世界树的恩惠居然这么好用的吗? “想什么呢,小心脚下。” 直到雪尔寻出声唤她,她才从想象中抽离出来,跟着她去了暂住的小屋当中。 伊扶将背包放下,按照雪尔寻的指示帮她将金露草取出、洗净,之后又听她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着金露草的优势,为什么如此稀有,以及很多草药采下并不需要清理,但金露草却很是娇贵等等… 她不懂这些知识,所以有些昏昏欲睡。 伊扶感觉有些奇怪,平常她并不是一个会在课堂上睡觉的人,良好的贵族素养让她即使面对着最枯燥乏味的议会都能保持端庄和优雅,听不听得进是一回事,但绝对不会犯困。 可面对雪尔寻时,她的话语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这样形容好像也不太准确。 仔细想想,她的声音就像是摇篮曲一般温柔,听她说话,仿佛是在唱歌一般动听。 “困了吗?说起来我以前也不是什么嗜睡之人,但到了这里,总感觉自己也睡不够呢。”她听见雪尔寻这样说道:“我也有些困了,不介意我睡你身边吧?” 她感觉自己点了点头,她似乎不太能意识到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了。 但当少女身上淡淡兰花香氛的气息盈入鼻腔后,她似乎彻底进入了梦乡。 … “en-ta,do-lo-ta” 她听到有许多人这样念着。 她试图睁开眼,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感受身边人潮涌动,他们彬彬有礼,且守秩序。 有清脆的铃铛声和一阵香气略过她的面前,即使看不见,但感官上却告诉她,这是一位美丽而圣洁的女子。 她似乎穿着一袭带纱的白衣,手捧着鸢尾,系在手腕上的铃铛在为她引路。 突然圣歌响起,一切都变得庄重肃穆。 女子似乎停在了她的面前凝视着。 “…” 即使她看不见。 即使看不见…她仿佛也能感受到自己面前的一切突然变换。 在她面前的似乎是夕阳,而在她脚下的是万丈深渊。 刚才那女子白衣上的白纱与蕾丝似乎被风吹起,而上面画着的纹样在风中挣脱了束缚,变成了白鸽,飞往了夕阳。 在这里的另一端…是什么? 她试图伸手去触摸,但却什么都摸不到。 圣歌响彻,脚下的一切都被夕阳的颜色染尽。 这种神圣感击穿了她的心脏,她感觉到似乎有伟大的神明正凝视着她。 即使她看不见,即使她对神界的了解胜过任何人。 可对面的是谁? 是… … 这个梦断的平静又无任何征兆。 伊扶睁开眼,外面的天似乎已经亮了,这张床是靠在墙上的,而她昨晚就睡在床的外面。 “雪尔寻,你…” 她坐起来想把雪尔寻也喊起,却突然发现她旁边的床位是空的。 床单没有任何褶皱,仿佛从未有人在那里休息过。 第十九章 日与月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十九章日与月发现雪尔寻不见后,伊扶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她或许已经逃了”、“她是不是去采金露草了”这类的问题。 而是“雪尔寻没事吧?” 房间里有淡淡的草木香,这种香气使她感觉身心都放松了许多,从床上起身后,她离开了木屋,想在周边转一转。 但她出了屋子还没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唤着她:“喂,你去哪里?” 伊扶转过身,发现雪尔寻从另一侧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木制的盒子:“我看你不见了,有些担心。” “担心我会跑?”她噗嗤一声笑了,伊扶赶忙摇头否认道:“不是,我是担心你遇到危险。” “哈…我怎么会遇到危险。”她这样喃喃自语着,似乎对她的话充满不解,但很快她又想起自己出去的目的:“我给你带了早餐,吃完饭你陪我去采金露草。” “好。” 她们仍然没有提那两件事,而是像普通的、同居在一起的好友一样,随便聊着家常,品尝着一碗味道鲜美的香菇粥。 用完早餐,雪尔寻背起了她的大背包,和伊扶二人一同出了村子。 虽然伊扶对这附近的路并不熟悉,但也发现了这并非是昨天去采金露草的路,而是与之相反的地方。 “我们不去采金露草了吗?”她问道。 而身边人只是点点头:“嗯,突然改变了主意,昨天采了蛮多的,今天带你去看看别的。” 随着她们越走越远,一阵淡淡的果香突然从远处传了过来,香气虽然幽微,但伊扶敏锐的嗅觉却依旧捕捉到了。 “看,那是波子橙。”雪尔寻抬起手指着树上:“如果你有豆丁族的亲友,可千万不要给他们吃这些,只要吃一点~点,他们浑身就会起小红疹,而且没有特效药,连魔法都无能为力哦,只能紧闭家门等着恢复,当然,要是你有仇人是豆丁族…哼哼~” 伊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些小小的、外壳光滑的橙色水果,有点像金桔。 “还有那边叫玫瑰露的葡萄,鹿黎族的最爱。” “哦呀,这里居然还有星星芒。” 她不断介绍着那些稀奇古怪又拥有着美丽名字的水果,伊扶便听着。 在走出那些如同神圣节一般被五颜六色装点的水果园林后,雪尔寻又敛起了自己眼中的光彩。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多话?” “并没有很多,我都在听着,而且记住了。”伊扶说着,向她复述着刚才她讲的那些水果的特征,还有培养的须知等等,她就这样听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但很快她又变了脸,像刚才一样。 二人继续走着,直到附近一个过路人都看不见,雪尔寻才停下了脚步。 “能不能将你的真实姓名告诉我?不要再拿假名骗我了。”她问道。 伊扶对她的问题表达了疑惑:“我没有骗你,希尔音,这就是我的名字,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我的朋友,或者,我还有很多办法证明我没有说谎。” “知道了,你真是…生怕我对你产生怀疑。” 雪尔寻说着,转过身看着她。 “你知道希尔音用精灵语该怎么读吗?” 伊扶摇了摇头。 “nir-ix,意为‘月亮’。” “原来我的名字不是父母乱取的,居然还有各种考究…”她这样说着,像是说给正看着她的人,又像是说给她自己。 可是,他们真的知道在那广袤世界之外,还拥有着一个叫锡王座的国家吗? 他们会特地调查了这个国家的精灵族语言,然后为她取名吗? 好像…不太可能。 “顺便一提。”雪尔寻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我的名字用精灵语来读的话是,nur-ux,意为…”她顿了顿,突然神秘一笑:“你猜是什么?” “不会是太阳吧。” “答对了。” “nir-ix,月亮。nur-ux,太阳。” 伊扶重复着刚才她所说的,她们两个人的名字还真像。 “精灵语在锡王座是使用广泛的语言吗?” “当然不是,起码平民是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精灵语的。” 听着她这么说,伊扶歪了歪头:“iy-ui-je-neg-h-s是什么意思?” “愿圣歌给予你庇护。” “u-e-hs-is-ei-w?” “为了世界树!” 她激情澎湃道。 “唔,那ongda呢?” “这个不是精灵语,倒像是某个古老的咒语。”她流利的答着,伊扶又低下头想了想。 “en-ta,do-lo-ta” “不知道。”雪尔寻面色平静道:“听都没有听说过呢,你在哪里来的这些奇怪词汇?” “梦里。”伊扶如实答道。 “梦里?那就更不能当真了,不过我很好奇,你梦了些什么?”她凑上前问道,不知道为何,伊扶突然感觉她似乎变得有些陌生。 但很快她又退了几步,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 “记不太清了,你可以记住自己的每个梦境吗?”她反问道,雪尔寻点了点头,依旧面无异色:“也是,像我平常做梦的话,苏醒后不超过五秒,我就将它忘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是很平常的对话,但不知为什么,气氛就是变得微妙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两个人都不擅长撒谎,所以在谎言过后,她们会为自己感到些许的尴尬,但她们又努力打破着这种尴尬,不想让对方对自己产生不好的想法。 很奇怪,明明曾经她们都是不在意这些的人,再说对方对自己而言明明还只是个陌生人。 为什么要在意她的想法? 我对每个朋友都很在意吧?即使是路人我也会在意他们的想法,这是我的习惯不是吗?而且要是雪尔寻对我有不满,任务就完不成了,我们的文件就全泡汤了,再往深处想想,那可是要危及整个伊拉薇尔的!——伊扶这样想道。 我对正常人的态度都比较正常的吧?以前对雪尔家派来的人态度不好或是躲避,那是因为他们都是愚笨、是眼里只有目的或金钱的,呃,希尔音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吗?但她说会帮助我,那件事对我很重要,她就不一样了,她的目的只是一份翻译文件而已,只要肯花大价钱谁都愿意做的,想想我的目的,那关系可就大了!——雪尔寻这样想道。 第二十章 月眠花 二人缓解着尴尬的气氛,继续走着。 直到她们来到了一个破损的石阶前,周围的“天使”雕像已经脱落了一边的翅膀,而石头上也沾满了雨水和青苔。 “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帮我。” 雪尔寻站在石阶前,终于开了口。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在许久之前有一位大魔法师,他四处游历,修习各式各样的魔法,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踏入了别的领地,也就是如今的伊拉薇尔。 游历时他接触到了月城、索芙兰特和迪古温德的神明信仰,并为之深深吸引,开始信奉神明。 而在教义中他坚信神明统治着万世,在回到锡王座后,他将信仰进行了广泛传播,后来在他死去后,神明在人民间已有了一定的地位。 但在后世传颂中这些神明被加以改编,直到成为现在的样子。 其中对神明信仰最为狂热的便是十二教会的前身——半神教。 半神教不仅信奉神明,还信奉着将神明信仰带入锡王座的大魔法师,以及协助着他的学生。 虽然信仰神明的信徒较多,但也只是在民间备受追捧,那些身居高位,信奉着权利和金钱的富人却认为这种事情极为荒唐。 后来锡王座内遭遇了一次天灾,火山喷发,山火,山崩,雪崩,暴雨,海啸,地动等等。 灾难面前有一些国家覆灭,也有一些国家受到了重击。 面对着紧缺的资源,那些拥有实力的强国便趁机开始对邻国进行掠夺,各国间爆发了战争。 直到有一次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国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女子。 她手持着一个玉瓶,那里面装着源源不断的碧蓝湖水。 在她将那里面的液体泼洒后,万物开始复苏,灾难也逐渐被平息。 这也是世界树第一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当中。 半神教认为这是神明的恩惠,想要占领世界树,其他国家也想要获得这份奇妙的力量,战争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而故事就发生在锡王座合并前,到征服战争结束后。 当时不仅是各国的军队,包括在民间都有许多组织想要借此发一笔财,于是就有了许多盗贼集团来到世界树附近。 其中有一个少年,他的组织在任务中遭遇另一个对手组织的伏击,负了重伤并与同伴走散,奄奄一息的他跌跌撞撞误入了世界树的领地。 世界树看他可怜,便将能治愈伤痛的月眠花交给了少年,为他治愈伤口。 少年见月眠花有超越魔法的治愈力,这样的非凡之物一定可以卖出不菲的价格!想到自己贫困的家庭,以及老迈的母亲——如果可以拿到月眠花,他们一家将再也不用住在简陋的破屋里了! 而且世界树所处的是异国领地,和他的国家也算是敌对关系。 一瞬间的贪婪遮住了他的双眼,他偷走了月眠花,将其带出了世界树领地,可惜还未能将它换成金钱,他便被得知消息的半神教教徒杀死,月眠花落入了半神教之手。 世界树领地内的守护者与精灵得知此事后十分愤怒,他们组成了一个团体,第一次离开了世界树领地,前往了人类世界。 这其中的人便是“一月花”、“肆灵”、“夜灵”、“露月”、“九月花”以及一位不知名的男子。 六人组悄悄潜入半神教内窃取了月眠花,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附近被施加了一种特殊的魔法,单纯的九月花毫无戒心的尽全力破除魔法,却被侵蚀了意志,自己在将被半神教同化的边缘。 她的两种人格反复更替的折磨着她——当然这些都是在许久以后才被人知晓的,在破除魔法时九月花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 魔法被破除,半神教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立刻派出了大量教徒对他们进行追杀。 其中保管着月眠花的夜灵从悬崖上坠落,生死不明,而肆灵则被半神教捉住,对她进行了洗脑,之后将她放回,已经成为半个间谍的肆灵回到了同伴身边,背地里却在为半神教做事。 说回到夜灵。 夜灵是原本世界树的一颗枝丫,预示着黑夜的来临,在落地后她成了人形,但体内依旧拥有着黑夜的血脉。 在受伤后她遭到重创,力量开始崩溃,笼罩在了当初她所在的地方——凯维亚大森林的上方,但由于当时的力量已不再强烈,她虽将黑夜带到了这里,却并未阻止更上层光芒的渗透。 当然这些她记得都不是很清楚。 因为她失忆了。 她走过的地方被黑夜填满,但当她看到森林中的小村时,她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力量,跌倒在了地上昏睡。 这也是提尔塔露村的天象与村外不同的原因。 后来她被村民们所救,开始了在这里的生活,她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月眠花”三字。 之后的几年,她的同伴们一边寻找着她,一边继续保卫着世界树。 有一天他们回到了世界树领地。 第二天,九月花不见了。 她体内的两种力量在回到世界树领地后彻底开始相撞,她开始出现幻觉,并被赋予了多种记忆,最后没能挺过去,死在了荒野边境里。 另一边,没有月眠花的世界树,这就意味着它失去了源源不断的生命治愈力,在遭遇了几次攻击后,已渐渐呈现了枯萎的迹象。 虽然当时外界的人还不知道,但长期守护着世界树领地的精灵却明白,若世界树真的枯萎,整个世界也将步入灭绝之境。 露月和一月花、肆灵决定再次前往夜灵失踪的地点去寻找,在几番找寻后,她们听到了路边人的传言,说附近有个奇怪的、常年被夜晚笼罩,而村子却并无异象的地方。 她们终于找到了凯维亚大森林。 这时肆灵提出兵分三路去寻找夜灵,露月和一月花没有反对。 肆灵离开后立刻向半神教传信,希望他们带领着教徒来此,抢夺月眠花。 可惜她没有想到,露月和一月花就在此时对她生了疑。 </br> </br> 第二十一章 露月 在肆灵离开后,露月和一月花并没有分离,而是施展了幻境将其封锁——可惜这并没有阻止肆灵将信送出,她只是以为自己真的迷了路,在无限的循环中不断的行走。 露月发现凯维亚大森林里,拥有着可以填补世界树的灵力,虽然感知较为微弱,但在地脉中,两者确实有着微弱的联系。 如果将生命泉水灌溉,在仪式中唤醒其中灵力,便可以利用这里的地脉,将月眠花直接送回到世界树——不仅如此,只要让月眠花打通了回往世界树的通道,那么凯维亚内的灵气也会传输给世界树。 得知此事的一月花表示她愿意为此献身,恳求露月将她作为唤醒仪式的祭品。 露月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她的想法。 随着她的吟唱,附近的风景骤变,在她们的面前出现了石阶,以及一只金色的眼。 露月表示将手放在那只眼睛上,她的生命泉水将会被吸收。 一月花告别了好友,永远回归了世界树。 仪式已经完成,如今只差最后的月眠花。 她们的同伴,也就是那位不知名的男子刚才也已来到凯维亚大森林,开始寻找夜灵,现在她只需要在此等候着月眠花与他的到来即可。 另一边。 稍稍恢复了些记忆的夜灵感知到有人即将侵入凯维亚,便在四处寻找着踪迹,却在途中看到了被困住的肆灵。 在准备进入幻境时,她突然被后面飞来的长枪穿透了身体,她跌跌撞撞的走进了幻境,消失在神教会的面前,并试图救出肆灵。 但在最后,早已失去大部分力量的她已经不能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夜灵倒在地上,在最后一刻将月眠花托付给了肆灵。 而肆灵不知为何,拿到月眠花后在试图摧毁,这不符合半神教的目的,而六人组最后的那名男子利用他的能力,夺走了肆灵的月眠花,回到了露月身边。 被过去的友谊,以及被半神教强加了记忆的肆灵,最终选择了跳崖,来结束她这痛苦的一生。 而拿到月眠花的露月将其送回至世界树,并对法阵施加了咒语。 守护精灵们通过法阵齐刷刷出现在她的面前,并自称为“月眠花”。 他们对人们的贪婪欲望深恶痛绝,作为万物主的侍者,他们决定将世界夺回,归于世界树统管。 在守护精灵的攻击下,半神教受到重创,不得已改了名字,也就是十二教会。之后的行动也从明面上转为到暗地里。 后来世界树将自己的庇护降落给一直在维护并保护世界树的托瓦尼家族,协助他统一了整个世界,辅助他登上了王位。 从此世界树成为了锡王座的第一信仰。 … 雪尔寻说的和伊扶的梦境基本无二致。 “这里便是露月施展仪式的地方?” 看着面前的石阶,她问道。 “是。”雪尔寻没有否认。 “好吧,不过要原谅我的迟钝,你将这些事情讲给我,想要我做些什么?” “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雪尔寻俯身拿起石阶上的一块被打磨的发亮的圆石,在经历多年的霜雪后,它早已不在原先的位置上,她便蹲了下来,一块一块的重新堆放。 伊扶也不急,她依靠在一旁的树上看着她的动作。 既然她这次可以过去的事情,那么先前的那个梦应该也是过去的事情。 那一段又会是谁的回忆? 虽然她在那个梦境里一直是以感觉贯穿着她,但她总感觉如果睁开双眼,那个场景一定更为宏伟。 “呼…” 这样想着,她叹了口气。 雪尔寻稍稍停下手中的动作,侧目看了看伊扶,不知在想什么。 但很快她又将目光重新落在那些圆石上,即使她自己也知道这些再也不能被重新拼凑。 “我们走吧。” 良久,雪尔寻起身道。 伊扶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跟着她继续走着。 … 在这个故事里,六人小组中的一月花、夜灵、肆灵和九月花都有了结局。 再看看露月的丰功伟绩,很多人便认为她一定得到了善终,是故事中的胜利者。 只可惜在这个故事中,只有那个没有任何情感的人活到了最后。 露月在锡王座合并后也曾在国内各地游历,后来她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一个奇妙的力量——传闻中那是可以令死者死而复生的力量。 被秘术迷乱了双眼,又被过去的姐妹情深深深困住的露月选择钻研秘术,并回到了凯维亚大森林,在暗地里秘密进行着这一切。 她躲过了世界树的审查,又和所有人断绝了关系。 后来她还是失败了。 露月最后一次出现,便是在提尔塔露村,村民说她曾来借了一些工具,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了。 很多人都认为她死了。 摔下悬崖、或是寿终正寝,又或是乔装后继续在世界中游历。 很多人都认为她疯了。 毕竟在锡王座合并后,她的精神越来越不正常。 纷纷的流言很快又被平息,因为她真的太久没有出现了。 人们已经开始忘记了她的存在,一直到现在,露月的名字早已没有人记得。 除了一小部分的人。 … “其实她一直都在凯维亚大森林里,秘密进行着她的计划。” 走到一处泥沼前,雪尔寻停下了脚步,她咏唱了几句简单的咒语,那些泥沼便渐渐被掀起,她手里像是在操纵什么东西一样,而那些泥沼便听从着她的号令,如同是被她捏着的泥人一样,渐渐形成了一个半圆状的小城堡。 雪尔寻再次将手向下一压,那小城堡又瘫入了泥沼中,里面的东西被完全翻转了过来。 她的手开始在空中划出各式各样的优美弧线,那泥沼便听从着她的指示渐渐成型。 伊扶目不转睛的盯着,时而会看看雪尔寻的手势。 直到她轻笑一声,说:“完成了。” 原本的泥沼,像是深渊被掀开了遮掩着它的屏障,露出了原本深不可测的样子。 伊扶探过身去,却只能看见深不见底的褐色,以及呼啸而来的风声。 第二十二章 遥远的少女 “这里是她创造的圣殿。” 雪尔寻看向了她:“怎么样,愿意和我下去走走吗?” 伊扶看了看那无尽的深渊,起初她表现的有一些犹豫,但转而一想,雪尔寻没有骗她的理由,她刚才说的话与她的梦境也对的上,如果这些是谎言的话,她不可能会编造一个与她的梦几近一致的谎言。 想到这里,伊扶也多了几份信心,点头道:“那要麻烦你带路了。” 于是,象征着太阳的女子伸出手,向她做着邀约。 她便也牵上了她的手。 “抓紧了。”雪尔寻莞尔一笑道。 下一秒,伊扶感受到了狂躁的风,以及湿润的泥土气息。 深渊的吸引力将二人吸入了其中,随后她听见了那些泥沼重新为自己做了伪装,她感觉身体很重,仿佛有千斤泥土压在自己身上,有些难以呼吸。 “醒醒,阿音。” 感觉周围有人在摇晃着她,伊扶睁开了眼,看见雪尔寻正坐在她旁边,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们到了吗?”她坐起身,环顾了四周。 四周只是普通的泥土墙壁,她仔细看了看,发现她们正坐在一个不算宽敞的、贴在泥土墙壁上的斜坡,而探出头去看向斜坡外,旁边就是更深的深渊。 “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或许是我太久没操作了,所以没能直接去到谷底。”雪尔寻一脸抱歉,然后将伊扶从地上拉了起来。 “那要不要再试一次?从这里飞下去的话…啊,你会飞吗?”她又看了一眼深渊,虽然看不到底,但她想只要自己慢慢飞下去,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不行哦,那样会粉身碎骨的。” 雪尔寻立刻否认了她的想法。 “这里受到凯维亚大森林的地脉影响,在这里走路都会有些不稳,更何况是飞行,而且一些魔法什么的,施展起来很容易出现偏差,所以万一出了事情,我不能保证我们可以好好的做出应对的防护措施。” “明白了,那我们只能走下去了。”伊扶点了点头,复又问道:“对了,从这里到目的地,大概需要多久?” “…” 雪尔寻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尴尬,然后她抬起头冲她笑了笑:“那个,我们还是先走吧。” “?” 伊扶看向雪尔寻,她僵笑着转过身就要向下走去。 “我总有种被你忽悠了的感觉。” “是、是吗,可能是错觉吧。” 两人扶着墙壁,一前一后的走着。 “这下面有什么秘密吗?”伊扶问道。 “嗯。”雪尔寻点了点头,表示了肯定,却没有接着继续说什么,伊扶本以为她是不愿意言说,便也没有再追问,但雪尔寻过了一会儿又突然开了口。 “锡王座内需要用到时空魔法的一些地方,最近开始无法运转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难道和这里的秘密有关?”提到时空魔法,伊扶格外关心道。 “说实话,我还没有把握,但因为这件事,世界树也多少受到了影响,还被一些狂妄之徒搅扰了宁静,导致现在世界树已经拒绝和王族对话,这不是个好事情…” 雪尔寻表面看上去虽然只是个普通的、采集各类草木的工匠,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她对锡王座内的了解,似乎已经超过了许多贵族,不知为何,伊扶总觉得她很奇妙,看上去参与在其中,但她只是站在遥远的地方,看着这整个世界。 她什么都懂,但她却不愿将自己暴露在世人面前,而是默默的观察着,并做一些自己并不讨厌的事情消磨着时光。 当然这一切只是伊扶的胡乱猜测。 但她总觉得这个名字在精灵语中意为太阳的女子,会是锡王座的太阳、世界树的太阳。 “说到狂妄之徒,对他们的身份你可有些了解?传言中说是十二教会或白夜教会做下的。”伊扶看她对这些事情较为了解,便装作随意的样子问道。 “你觉得呢?”雪尔寻没有直接给出答复,而是反问道,似乎是想听听她的看法。 “说实话,我对白夜教会一点都不了解,但经过我先前的一些探查,加上你讲述的那个故事,我觉得十二教会的嫌疑更大一些。” “嗯,这点并不难猜。”她点了点头,对伊扶的话语表示了肯定。 “但我不明白的是,他们作为半神教时应该是想将世界树据为己有的吧?为什么现在却要做出伤害世界树的行为?”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所以才想请你帮我,不过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查清时空魔法失效的缘由,并恢复世界树的平衡,这些事情还要在之后麻烦你继续跟着我调查。”雪尔寻这样说着,微微侧头看向她:“你愿意吗?” “当然,我说过会帮你完成心愿的。”伊扶答应道,当然她的内心远比表现出的还要积极,原本以为跟着雪尔寻是会做一些收集草木,并费尽口舌极力劝说的麻烦任务,但没想到居然可以直接接触到她的真实目的,这让她感到十分雀跃。 “总感觉你对这件事十分关心,并且对内情也颇有了解的样子。”她突然勾起嘴角,笑着看了看伊扶,然后又将头扭去,即使不看,她也能想到伊扶听到这话后的表情该是多么有趣。 “你,你怎么知道。” 果不其然,一个稍微有些窘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哦?看来我猜对了?” 雪尔寻假装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是猜的吗?” “当然不是,我逗你的,在你没有为我的话语深感震惊,并说传言是十二教会或白夜教会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知晓些内情,毕竟这些可是机密情报,即使我和世界树亲近,但听到这样的信息,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平静的。” “是我疏忽了,不过我知道的这个情报,提供者对其也不是很确定,所以才前去调查,但…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知晓内情’。” “原来如此。” 看雪尔寻点了点头,伊扶便以为她是对她话语明白了的下意识动作,并没有往更深层次去想。 </br> </br> 第二十三章 相互看不透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二十三章相互看不透从和伊扶接触的短短时间内,雪尔寻对她产生了好奇心。 她说她不知晓更多的内情,她便相信了她,没有如以往一样的怀疑——这还是第一个令她无法怀疑动机的人。 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她便这样觉得了。 当知道雪尔家又派了人寻找自己时,她本该和往常一样躲起来,不愿被这些人找到的。 可这次她却想停留下来,等等那个人,见一见那个人。 见到后,她便全然相信了她。 她好奇的地方不仅是因为自己对她的信任,还有对她身份的好奇。 这个与自己相对应,名字里被刻上了月亮的女子,她先前从未听说过,这对知晓锡王座内许多事情的她而言是无比意外的。 她可以感受到她身上涌动的魔力,还有那身经百战的实力,这样的气质是她见过的许多武者或魔法师都没有的,而她却将这两种感觉结合在了一起,有着魔法师的神秘,又有着强力武者会带来的压迫感。 可在面对她时,她却总是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让人想再亲近一些。 另一方面,她的美貌也是让人难以忘怀,这份美丽并不会令人感觉疏离,且只看一眼便能保证她是世界上、再不济也是在某人短暂一生中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锡王座很大,大到徒步行走到死亡也无法走遍整个国家。 但锡王座又很小,稍微一点令人在意的事情或传闻,便会被她这样的人听到并记住。 所以这样一位美艳又拥有着高强实力的人,只要出现过,被人提起过,她就一定会知道。 可是并没有——难道这些年来她总是在家中的后院里练习、从未出过门,一出门便是接受了这样的任务?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的身份会是以下几种。 皇室成员、大魔法师的后裔、世界树所创造的完美之人。 但若她的身份是以上三种可能的话,那她断不会去雪尔家寻求帮助,毕竟在这样的位置上,翻译文件这种事情自然会有专门的人士为她效劳。 雪尔寻看不透她。 希尔音是有心思的,她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但她又很单纯,被她随便一套话就套了出来,但她刚才明明可以为自己做掩饰,可她却没有,而是如她想的那样,将自己的窘迫展现给她。 雪尔寻并不是一个严肃的人,相反,正因为她的生活都是刻板的规矩,所以她更加追求那些“有趣”的事物。 她很聪慧,这就意味着许多的有趣都只能暂时吸引她的目光,但不超过几分钟便会被看透本质,从而失去了它的价值。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打发打发时间。”雪尔寻希望知道伊扶更多的事情,便提出了情报交换一样的游戏:“我们问对方一个问题,但对方可以不用直接回答,给出一个正确又模糊的回复,提问的人来猜,如果猜对便可以继续提问,猜错了则换成对方来提问,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伊扶也有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对此很是赞成:“但你不怕我说谎?” “你不会,而且你都没有怀疑我会说谎。” 她讶异于对方对自己的信任,以极轻的声音嗯了一下后,开口道:“那你先问吧。” “既然如此,那你可要被我占尽便宜了。”雪尔寻轻笑一声:“那么希尔音小姐,能将你的出生地告诉我吗?” “我的出生地…”伊扶想了想,回答道:“我曾出生于很多个地方,或高不可攀,或遥不可及,亦或是令人感到未知和恐惧。” 这超出了雪尔寻的想象,锡王座的地图和文化在她的脑中飞快过了一遍。 不,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她太诡异了。 或者说她的回答本身就很诡异。 曾出生于很多个地方,难道现在的她只是个躯壳,里面被塞上了各种伟大人物的灵魂? “巴提亚、巨象岛和奇拉马雅?” 她将自己记忆中最厉害的魔法师、武者和历史上第一美女的故乡说了出来。 但伊扶只是轻轻一笑,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错了哦。” “好吧,是我对自己过于自信了,现在该你提问。” 本以为可以让自己对她进一步了解的问题,没想到却给她带来了更大的疑惑。 “我想知道这下面的秘密。” 伊扶提出了一个她料想中的问题——可以说是对她的照顾,因为下面的事情她不久后便会知道。 她没有问关于雪尔寻的私事,也没有那些试探性的问题。 这让雪尔寻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当然她知道伊扶并没有用那种想法,这一切都是她本能当中的温柔。 “地脉中流动的不只是魔法和力量,还有千百年来流淌的血液。” 她差点遗忘了游戏规则,将下面的事情全盘托出,可话到嘴边才想起这一层,于是立刻咽了下去,想了一个简单的谜题。 “嗯…露月的计划是操纵时间和空间,从而在世界树的‘血脉’中将已经逝去的好友唤回?比如死而复生什么的…” “基本上是这样的,但我不确定哦。” “世界树拥有死而复生的能力,她和同伴又是世界树的拥护者,为什么露月不直接请求世界树将她们复活?” “世界树注重着平衡,除非真的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不然是不会轻易复活什么人的,加上她们和人类不同,本就是世界树的一部分,死后回归到世界树,原本在外面的自己便消失了。” “原本在外面的自己?” 听到这个新奇的词汇,伊扶不禁重复了一遍。 “你刚才的问题,我直接回答你了哦,没有出谜题让你猜测,算不算是我赢了?”雪尔寻打断了她的思绪,问道。 “啊…” 伊扶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她们之间确实就像是普通的问答,全然忘记了游戏的事情。 “明明是你犯规,怎么算是赢了?” 她反问道。 “好吧,是我输了,是我太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才这样‘暗算’你的。” 雪尔寻又恢复了以往的微笑,但走在她身后的伊扶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是在逗自己取乐吗? 第二十四章 相似与互补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二十四章相似与互补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走着,终于到了最下面的一层,伊扶感觉有人陪伴着,倒也没有觉得路很长、时间很慢。 看着面前的门,她只觉得自己变得很渺小。 那是一扇百米高、足以和十二教会内分部的那个女神像相较的高度。 丝丝的冷风从门的缝隙内飘出,带着一些泥土、以及雨过后春芽的气息。 不知为何,当她站在这里,总感觉这里并不是百尺地下,推开门所见到的或许并非深邃古老遗迹,而是如天宫神殿一样的辉煌风景。 “我们要怎么进去?” 面对如此厚重的门,伊扶转头看向了雪尔寻。 “或许我有办法。” 雪尔寻在胸前的衣领处掏出了她的项链。 那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小到还不如她的指甲般大小,在玻璃瓶的外侧还拴着一个小巧的银色风铃。 而玻璃瓶内放着一个精致的、长着片片嫩叶的小树木雕,在木雕下还有一些只没过它树根的淡蓝色液体。 只见她轻轻晃动着项链,那风铃便敲打着玻璃瓶,她口中吟唱了一些难懂的咒语,不知为何,伊扶听到她吟唱咒语,却总感觉很是熟悉。 她们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彼此近在咫尺。 这种感觉随着她的咏唱、以及地面的震动而变得越来越强烈,她不再期待那缓缓而开的门背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她此刻只想注视着雪尔寻,灵魂有些不受使唤的想靠近她,仔细听听她的吟唱。 但她并没有。 她的灵魂想飞奔过去,但她的肉体却像是灌了铅一样。 这是什么神秘的魔法吗?还是受到这里地脉的影响? “我们走吧。” 雪尔寻这样说着,然后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进入了门后。 伊扶强忍住想问她的冲动,她看着那牵着她的白皙的手,再看向走的稍微快了一些、只能看到侧颜的她。 雪尔寻是怕她溜走吗?她想做什么?是不是想害自己? 她的警惕性被提起,不自觉的开始这样想,但即使脑袋中已经有万千想法,她却更紧的抓住了那只手,有淡淡薄汗从她手心处渗出。 不知为何,此刻她更紧张的是面前的雪尔寻,她害怕她会遇到什么不测。 很矛盾,很纠结吧。 “不要怕,里面应该没有危险。” 雪尔寻回过头,温柔的看着伊扶。 明明是她希望让伊扶来保护自己,此刻几乎没什么战斗能力的她却在安慰一个强者不要害怕。 换做平常的她,一定会勾起嘴角,形成一个最为嘲讽的弧度。 但这次她没有,相反,她微微蹙眉,也更紧的握住那只冰冷的手。 … 门后的世界并不像伊扶想的那样,或辉煌华丽,或破旧不堪,或被神秘的氛围所充斥。 里面如同一个普通的遗迹洞窟,只是要比以前她曾去过的洞窟简陋一些、又更加宽敞高大一些。 “你刚才…念的是什么咒语?很是神奇呢。” 伊扶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那个啊,是世界树教我的,不过并不是什么厉害的咒语,还有刚才的项链,里面装着的也是世界树的树枝、河水以及草木叶,那是世界树对我的庇佑。我之所可以能打开那扇门,是因为露月以前是在世界树领地出走的,所以她的一些咒语我应该可以破解许多。” “这样,我明白了。” “嗯。” 雪尔寻点了点头,伊扶本以为她们之间又要陷入沉默,但这时她又开了口。 “阿音,你觉得我们像吗?” 这个问题是伊扶没有想到的,于是反问道:“哪方面的?” “很多,你随便说说你的感觉就好。” “我想想…” 伊扶想着自己和雪尔寻相遇后发生的事情,并努力找出她们的共同点。 “除了名字的相似、还有名字在精灵语中的对应,其他方面我倒觉得与其说我们很像,不如说互补的地方更多吧。” 她顿了顿,看雪尔寻听得很是耐心,便压低了声音继续讲道:“就像我在战斗方面一定胜过你,但我感觉你比我要聪明…” “哈哈,是这样吗?我觉得我在莽夫属性上也略胜一筹。” “你是在说我胆小吗?” 伊扶不服气道。 “因为这种事情计较起来,我觉得在孩子气上是你赢了。” “我不要理你了,你老爱打趣我。” “啊,是我错了,是我不好,你可别丢下我。” 雪尔寻立刻认错道,伊扶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以往的伊扶很少会和朋友这样撒娇,但遇到这样的雪尔寻,却总感觉很是亲切。 她仿佛回到作为“人类”的时候了。 雪尔寻看着一会儿气鼓鼓,一会儿又笑呵呵的伊扶,也不禁抿了抿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天真,而她蔑视众人。 她这一生都是如此,看起来生活在万众瞩目的日光下,可其实抬起头看,会发现那太阳早已是腐朽不堪的模样,而先前太阳的那份灼热使她遍体鳞伤,这让她更加向往着一个如月亮一般的存在出现。 她不知道伊扶先前经历过什么,让她变得如此完美无瑕,她本以为她是一个一生幸福的孩子,没有风雨和霜雪,没有嘈杂和烦忧,这样的她足以成为一个高高在上、被万众敬仰的月亮。 是可以治愈着她伤痛、带给她悲悯之心的月亮。 所以当雪尔寻得知她的过去也是那样伤痕累累,其中又有些冷漠有些残忍时,她更是打心中生起了向往和心疼。 “那边似乎有什么动静。” 正当雪尔寻陷入自己的沉思中时,伊扶扯了扯她的袖子,将她从思绪中唤醒。 她聚精会神仔细聆听着,只听见有一些清脆的声音涌入耳朵,但听的并不清晰,便抬起头顺着伊扶手指向的方向看去。 这时她才发现她们已经走完了这个长廊,即将到达下一个地方。 从狭窄的一人宽的门先后进入后、她发现这是个正方形的房间,与刚才的荒凉相比,这里实在是过于繁华了些。 而刚才伊扶听到的动静便是在这个屋里传出的。 第二十五章 火焰和琴弦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二十五章火焰和琴弦虽然这里是地下,但这间屋子的内设却装饰的如同是某位大户人家的宅邸。 即使外面都是泥土,屋中却打造了精致的银色螺旋式的窗子,在窗户后的墙上挂了朦胧美的壁画,不知是用了什么样的魔法,那壁画上的光芒竟也透射进屋中,洒在了地板上。 窗子的两侧挂了浅色的窗帘,试图用它遮挡着两边的画框。 在距离窗户不远处的位置,摆放着几样乐器。 那些乐器是伊扶没有见过的样式,或许是来自锡王座的本土乐器。 乐器弹奏出如同轻柔雨点滴落在湖水中泛起的涟漪声,伴随着声声忧伤的拉弦,令人感觉沐浴在森林的恩惠之中,漫步行走着。 ——如果不是她们的演奏者让人的观感有些奇怪的话。 两人看着面前正在弹奏着乐器的乐者,“它”们已经不能再被称其为人了。 因为在那体积并不大的乐器背后,坐着的正是四具骷髅。 它们穿着美丽的长裙,从左到右分别是淡蓝、浅橘、草绿和夜幕的深紫。 上面的饰品繁琐而复杂,不管是布料或工艺,都令人一眼便知其不菲的价值,与锡王座古代历史的盛世景象。 “这难道是…” 伊扶像是一个失声许久的人突然开了口,她那悦耳的声音此刻被覆盖了一些沙哑。 她没有将一月花、九月花、肆灵和夜灵的名字说出,但雪尔寻也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起来,她似乎成功了,只是成功的太晚,那边的朋友们只剩下了白骨森森。” 不知是不是伊扶的错觉,她感觉此刻雪尔寻的声音如同冰霜一般让人感到寒冷。 “它们身上穿着的服装来自锡王座统一的十五年后,当时有一位贵族召集了原本各国内手艺最精湛的裁缝,和许多知名的设计师,希望打造出独属于锡王座风格的服饰。” 但因为这种服饰行走活动起来很是麻烦,在全民劳作的时代,这样的衣服只能为日常的工作带来负担,穿起来游玩也很不方便,所以现在这样的衣服比较少见,只有在一些特殊的茶会上才会有人穿。 “嗑嗑嗑。” 打断了二人谈话的是一旁的骷髅,它们似乎刚刚意识到有非法侵入的不速之客,放下了手中的乐器,艰难的起了身。 它们每活动一下,骨头摩擦的声音变会让伊扶感觉到不适。 “嗑嗑嗑。” 它们似乎已经在这里弹了很多年的琴,对行走、奔跑等动作都有些生疏。 只见四具骷髅如今正活动着手脚,渐渐适应了这样的身体。 “不好,它们似乎想攻击我们。” 雪尔寻话音刚落,那些原本笨拙的骷髅便一齐涌上,而伊扶的动作也很快,她飞快的拉过雪尔寻倒一侧闪避,然后拔出了剑。 “来玩,吗?” 穿着草绿色裙子的肆灵开口问道,它的嘴巴一开一合,发出了骨头碰撞、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我们,准备,了茶点。”一月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一起,来玩,吧。”四具骷髅同时说道,然后像是饿狼扑食一般追着她们,伊扶和雪尔寻本想先撤出去,却发现那扇小门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她们被困在了此地。 骷髅前后左右四处夹击,让伊扶没有施法的时间,看着四具精力旺盛的骷髅,她一把揽过雪尔寻的纤细腰肢,带着她跳上了梁柱上,然后为她施展了一层防护,并在上面号令了雷电对下面进行大范围的攻击。 但让她犯难的是,这些骷髅即使是生吃了雷击,却也只是烧缓了它们的动作。 不仅如此,它们还不惧怕火焰和土木,不管伊扶使用怎样的招式,都只能稍稍将它们的动作放缓。 看着四具骷髅即将从柱子上爬了上来,她回头看了看坐在上面双手扶着房梁的雪尔寻。 “你就呆在我的防护内,想想一会儿怎么为我介绍下一个‘景点’吧。” 说完她持着剑,身披着火焰跃下地面,然后速度飞快的向骷髅攻去,想生生将它们劈成碎片。 剑砍在骷髅身上,却只能迸出几颗火星,并不能对它们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在上面看着的雪尔寻也在寻找对策,下面形势胶着,她听着剑与骨头碰撞的声音,却只感觉它们是在兵戎相见一般。 “一起,玩。” “吃茶,嘛。” 伊扶砍得激烈,但那些骷髅却好似没什么压力一般,还和她说着诡异的话语。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她?雪尔寻在屋内环顾一周,突然看到了那几架琴。 虽然琴声已经停止了,但摆放在那里的琴,似乎并没有停止演奏的动作。 证据就是琴弦仍然在空气中颤抖,而琴键仍然在上下跳动。 会不会和这些琴有关? “阿音,去打那些琴试试!” 她冲下面喊道,伊扶听了她的话,立刻转身攻向那些琴——这似乎十分奏效,那些骷髅停止了攻击,也向着琴的方向跑去,试图保护那些琴。 但伊扶的速度却突然像是乘了风一般,她将冒着火光的剑向那些琴砍下,沾了火苗的朽木被砍下华丽的外衣,但下一秒它们便渐渐的向成为灰烬的路上走去。 “咔,咔咔。” 那些骷髅身上的部件开始掉落,慢慢的散了架。 看那些朽木都已化作了灰烬,伊扶又唤起了海芙约特之水,将面前的火焰扑灭,连同着那些灰烬也被冲刷去。 经过刚才的那场火,墙壁也受了不少的伤,那黢黑的墙面和天花板的表层开始脱落,在伊扶的面前开辟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最后还是依靠你战胜的它们,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 伊扶将雪尔寻从上面抱下,夸赞道。 “如果没有你拖住它们,我也不会有时间注意到那些琴竟然还在运作,所以这个军功章我们一人一半。” “好。”伊扶点头笑道,雪尔寻伸出手为她整理着刚才因战斗而有些凌乱的发丝,她的指尖是淡淡的温热,触碰到她冰凉脸颊时,让她感觉到一阵暖意。 真是如太阳一般的温暖女子。 她这样想道。 第二十六章 回诺弗提亚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二十六章回诺弗提亚穿过乐房,二人掀开了门口的重重纱帐,走到了露月的内室当中。 刚踏进内室,便闻见一股奇异的异香,再走近一些,会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子,穿着与之容颜相称的奢华长裙,此刻她正坐在桌边的软垫,而上半身趴在了软垫旁的小木桌上,长裙的长纱与厚重的蕾丝拖出了很远的距离,可以看出主人对自己仪容的在意。 露月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即使她已经死去很久。 她的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雪尔寻仿佛知道那是什么,走上前将她僵硬的手指掰开,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个钟表样式的木制小巧挂件,上面有一个十字形的剑,不知作何用途。 上面的钟表表盘没有什么异样,但走时针却被人拔断。 “这是什么?”伊扶一边问着,一边凑上前去查看,又发现了那‘钟表’的些许不同之处——表盘四周写着一些她不认识的字。 “这是世界树的计时钟,是那个地方的东西,露月将它偷了出来,又在死前破坏了它。” “所以,这是她的尸身没有腐烂的缘故吗?嗯…这个计时钟被破坏了,还能修复吗?” “我想是的。”雪尔寻先回答了伊扶的第一个问题,然后抬起头看向她:“只要将它带回到世界树,还是可以修复的,只是…” 她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要将它说出来,还是感觉有些失落。 “我发现的太晚了,计时钟已经耗尽了它最后所储存的能量,如今也只能保证当前的一切不会受到影响,可惜以后,锡王座再也不能使用时空魔法了。” 伊扶有些明白,又有些困惑。 按照雪尔寻的说法,计时钟在很久以前被破坏,但计时钟依旧利用它原本储存下的魔力维持着时空魔法的运行,而在几月前,计时钟的魔力耗尽,导致锡王座内的时空魔法失去了作用。 可是为什么伊拉薇尔也受到了这样的影响?或者说,不知预言二十四国的其他国度有没有影响? “在想什么?” 雪尔寻看伊扶突然陷入了沉思,开口问道。 “没什么,你在此处的目的达成了吗?”她回过神来,答复道。 “嗯,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算完成了,那作为你保护了我的报酬,我可以跟你回雪尔家。”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内室。 听到她这么说,伊扶的内心自然是高兴的,但不知为何她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这样就可以了吗?” “当然。” 雪尔寻没有回头看她,如果将‘原先她也带过一些护卫来这里,可惜他们却没能到达地面便死去’的事情告诉她,不知伊扶会不会和她反目。 “好吧,那我们回去,你有办法送我们上去吗?” “嗯?当然没有。” “什么?!也就是说…” “像来的时候一样,我们要走上去。” 看着抬起头也无法望见的出口,伊扶内心几近崩溃,但还是跟在雪尔寻的身后慢慢向上走着。 上行比下行还要浪费体力,正所谓下坡容易上坡难嘛,伊扶走了不到一半便感觉有些疲惫,她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累的路。 但雪尔寻依旧很是轻松,当然伊扶并不知道她是真的轻松,还是故作没事,只是一边佩服着她不愧是常年各处去伐木采集的人,体力实在厉害。 而走在前面的雪尔寻却有些提心吊胆,时不时想想要不要抬起头故作柔弱、或是直接跌坐在地,矫揉造作的喊一句:“累死了——”什么的。 尤其是在听到伊扶已经有些紊乱的气息之后。 这样才正常吧? 但她做不出那样羞耻的事情,总感觉是在给自己丢人。 她一边上行一边揣测着在后面跟着的伊扶的想法——她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自己一个身体强劲的武人都感到些许疲惫,而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采集工却好像没有压力的样子。 雪尔寻不禁开始思考,如果她突然发问,她要怎么应答? “喂,你啊。” 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身后的伊扶突然开口唤道,这让她几乎汗毛倒竖。 “怎么了?” 她还是没有转身,不知为何,在要被发现的时候,她居然会感觉紧张。 为什么要紧张,按照平常的她一定会想,大不了趁她不备直接将她推下去。 可是现在她却害怕自己在伊扶心中的形象会崩塌。 “你已经很累了吧,连手心都出汗了,我们小心坐下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伊扶这样说着,然后贴着墙壁,保持着平衡,缓缓坐了下来。 听到她这样说,雪尔寻才抬起手,看来是自己一直在揣测她的想法,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手心冒了汗,但这点被她看去,只认为是自己太过劳累了。 她松了口气,也扶着墙壁坐了下来,语气轻松道、 “好吧,我刚才在担心拖你后腿,想想也是该休息一下了,不然还没出去我就要倒地了。” … “没想到你还真把她带回来了。” 诺弗提亚内,雪尔先生看着伊扶和雪尔寻,语气里有一丝少有的惊讶,然后他和雪尔寻走到了一旁,两人低声的谈论着什么。 “伊扶那么久没回来,我们真是担心死了!红这几天一直在自责,说不该让你自己走。”里可丝看到伊扶后立刻上前到她的怀中蹭了蹭。 “喂…你不是答应我不要说出来的吗?”刚才一直保持着以往优雅模样的红窘迫道。 “有什么关系嘛,毕竟是事实。”金丝雀笑着,看向了伊扶:“那么为了庆祝你顺利归来,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 “真的?不愧是你们,快说说是怎么完成的!” “开始我们也觉得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后来依瑟蒂换了个思路去想,结果比意料之中还要简单!” 野蔷薇的几人聊着天,一旁的雪尔寻和雪尔先生在争论着,她微微蹙眉,想着雪尔先生说的话,但在思考时,她还是会时不时将目光游离至她们身上。 准确的说,是伊扶的身上。 第二十七章 又生变故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二十七章又生变故按照先前的约定,我应该帮你们翻译文件,我现在去拿,你们稍等一下。” 片刻后,雪尔先生和雪尔寻终于讨论完毕,他来到几人面前这样说道,然后转身上了楼,去取她们委托的东西。 “和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雪尔寻小姐。” 雪尔先生走后,伊扶拉着她为野蔷薇的几人介绍。 其他人向她打着招呼并做了介绍,而她也是礼貌的回应着。 在寒暄过后,雪尔寻看向了伊扶。 “阿音,我刚才听到那位姓氏为提弗亚的小姐称呼你为‘伊扶’,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眼神有些冷漠,从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她便一直在意着这件事,察觉到雪尔寻的误会之后,伊扶立刻向她解释了这个名字的由来。 “是这样,不是由你亲口告诉我的,总感觉有些不高兴。” 在解释过后,她还是勾起嘴角,浮现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对不起,我是想再过些日子和你说的。” “你不用道歉的,毕竟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彼此也不是很了解。” 雪尔寻说完便将头转了过去,不再看她。 这还是伊扶经历的第一次、因为没有将昵称告知别人而让对方感到气愤,所以她有些不知所措。 雪尔寻在将头转过去后也有些后悔,为自己的莫名其妙感觉到困惑。 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野蔷薇的几人在她们之间来回看着,感觉这时无论说什么都难以缓解这种微妙,索性都保持着沉默。 好在这时候,雪尔先生下了楼,打破了这种尴尬。 “找到了,给,你们要的。”他将厚厚的文件递给几人,然后意味深长道:“如果没有必要的理由,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如果是必要的话,那你们…注意安全吧。” 看起来也是一个冷面热心的人,这和雪尔家的传闻截然相反。 或许他们只是因为性格孤傲才导致了那么多的传言,可他们却从没有想过为自己辩解。 真是一个奇怪的家族。 接过雪尔先生翻译好的文件后,几人道了谢,离开了雪尔家,准备在附近坐下来好好查看文件。 在走前,她再次看了一眼雪尔寻,想向她道别,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出手,朝着她一动不动的背影挥了挥。 门被关上,雪尔寻才转过身看了那扇门,虽然刚才她没有回头看她,但凭借她的感知力,已经感受到了伊扶刚才的小动作。 她学着她的样子也伸出手,但最后还是没有做出那个动作,她将手放下,转身跟着雪尔先生去了大厅,和家族的其他人相会。 … 伊扶这几日不在,所以对雪尔家附近的情况不太了解,在友人的带领下,她来到了一个有着巨大招牌的旅栈。 “河流亭”。 在屋中翻开那些文件,里面大多是十二教会的任务指派,以及一些往来信件。 通过里面的记载,她们得知目前十二教会确实不想再将世界树据为己有,而是将其毁灭,其中缘由不得而知,而他们想使用的办法,似乎是下毒,使世界树及其河流枯萎干涸。 里面没有写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毕竟策划这个行动已经有很久了。 前面大多都是关于材料的收集,药品的测试,还有沙塔尼亚分部的报告等等。 但后面的内容却不同了。 那是沙塔尼亚分部内的行动计划。 最吸引她们注意的是其中一个计划的最终设计稿,名为“魔物培养计划”。 蒂索娅希望通过药物培养一个怪物,且从文字说明可以看出这个计划存在已久,起码在一年以上。 这个怪物是一个拥有着绝佳战斗力、且有着两种形态。 平常她是人类的外表,但在需要战斗的场合,又可以成为身手超绝的怪物。 里面有个词让伊扶很是在意,“替换”。 上面写着想制造这个怪物,不仅需要一个合适的躯壳做母体,还需要与被替换者拥有相似之处,才可以保证被替换者的记忆能与之相容。 蒂索娅想制造一个怪物,并且用这个怪物替代掉某人。 “莉兹?” 想到这里时,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喊出了那个名字。 “莉兹是十二教会的上位祭司,其地位和权利也是蒂索娅完全无法比拟的,即使她已经是一个分部的首领祭司,见到莉兹仍然畏手畏脚,可见上位祭司的地位。”夏莉分析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想要谁来做这个计划的母体?一个对她有着绝对尊敬,绝对不会背叛她的人…” “沙塔尼亚内的祭司和成员少说也有上百人,想要找的这个人实在是个大工程。” 调查看似前进了一大步,但她们却仍感觉自己在原地踏步。 伊扶继续翻着那些文件,毫无头绪。 当她再次翻到培养计划的设计稿时,发现旁边还有一些字被她忽略掉了。 那些文字在计划所需的材料的下面,因为让人不适的材料太多,刚才她们都没有仔细看。 在所需材料的下方写着“母体培养食谱”,从一堆令人恶心的食谱当中,她看见了烤鼹鼠三个字。 她突然想到那天和阿妮娜在旅栈中的对话,有一瞬间她在想是不是自己想错了,便将那些食谱全部完,发现除了烤鼹鼠外,剩下的食物都不在那个旅栈的菜单中。 “我们快去沙塔尼亚,阿妮娜家。” 一阵恶寒爬上了她的后背,她立刻和同伴们离开了旅栈。 从诺弗提亚到沙塔尼亚,她们第一次感觉到路途的漫长,也全然没了看途中风景的欲望。 到了沙塔尼亚,想去阿妮娜的家里,那么先前她们所经过的那条街则是必经之路。 她们在街上快步走着,原本在这条休闲的街道上,如此匆忙的旅人多少会引起周边商贩的注意,但这次他们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住了。 “听说了吗,东边的土丘那里。” “那可不,听说第一发现人立刻被送去治疗了,可惜醒来后整个人都吓傻了。” “不要再回忆那些了,唉,你说会是什么人做的?” “不会是白夜教会吧…” “小点声小点声…” 第二十八章 退出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二十八章退出听到白夜教会四个字,伊扶的警觉立刻被拉到了最满。 她走进刚刚更换了装饰的摊车面前,找到了正窃窃私语的商贩,将几枚铜币丢给了他们。 “你们在说什么?我也想听听。” 那些商贩被打断了对话本还有些惊吓,但看见她抛来的钱币后,也没有再计较,而是放下了手中的拉花,并将她拉近了些,和她说着近日发生的大事。 “十二教会在沙塔尼亚的分部被屠了,现场极为恐怖,且无一人生还。” “你们怎么知道无一人生还的?十二教会人不是挺多的吗?”伊扶问道。 “昨天是月末,听说他们会举行一个祭拜仪式,所有人都要到场参加,现在大家都默认封锁消息,所以这事你听听就行,可千万别外传,不然我们沙塔尼亚的名声可就毁了,城内也会派人来彻查。” “明白了,谢谢你们。” 听了商人们的话,不知为何,伊扶总感觉这件事情另有蹊跷。 她让同伴们在金狮酒馆等待,然后独自一人奔向了十二教会的分部据点。 阿妮娜…阿妮娜可千万不能有事! 那个即使自己贫困也想尽力对她好的少女,那个被她所欺骗、还未来得及向她道歉的少女。 赶到分部据点时,附近已经用白布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周围没有多少人,或许是因为现场过于残忍,也或许是这里的味道实在是难闻。 有的尸体是直接在心脏处一刀毙命,但也有很多尸体身首分离、有的死前遭遇了巨大的痛苦,这让人捉摸不透行凶者的想法,当然也可能凶手并非是一人。 伊扶绕过警戒线,进入了据点内。 她扶着墙稍稍使自己浮在空中,不然还没走几步,脚下的尸体,或是泥土中那些不知作何用处的彩带就要绊她一跤。 从阴暗的隧道钻了出来,大堂内和外面没什么不同,尸体在两侧的阶梯上堆成了山,连原本圣洁的女神像上也沾了教徒们的血液。 “你来了,希尔音。” 听到有人在唤她,她立刻循着声音的方向找去——只见莉兹坐在女神像的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我想和你谈谈。” “你想和我谈什么?” 她感到有些震惊,再看看女神像下蒂索娅的尸体,她环顾四周草草找寻着,却似乎没有看到阿妮娜的尸体。 从莉兹那镇定的态度来看,这里的一切大概率是她的杰作。 “在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要加入十二教会。”莉兹的声音如同幽灵般飘浮、再飘进她的耳朵,伊扶没有打断她,也没有询问她是怎样知道的,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对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一些,我们不想与你这样的人为敌,说到底,十二教会的生死和你并无半分关系,我希望你就此退出这件事,不然…我可不能保证那个孩子的安全,我想想,是叫阿妮娜吧?” “你…” 听到阿妮娜的名字,伊扶抬起头看着莉兹:“你把她怎么样了?” “她很安全,在十二教会内,好了,我也等到你了,走了。”莉兹说完便从女神像上起了身,没有理会神像下她说的“等等”,只是侧了侧目看着伊扶,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回到金狮酒馆,其他人都坐在位置上等待着,因为伊扶走的匆忙,她们未能跟上,便只得听她的叮嘱来到这里。 “伊扶,先坐下来吧。”看到她脸上的复杂情绪,红没有着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平复着她的心情,让她落了座。 “莉兹。” 伊扶坐下后吐出了这两个字。 “是莉兹做的。” “莉兹…”几人念着这个名字,分析着当下的情况。 “或许沙塔尼亚分部内还有些其他问题,不然即使是上位祭司,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也不会轻易将一个地区的分部屠戮掉吧,更何况在魔物培养的计划上,很多人都是不知晓内情的。”金丝雀这样说道。 “同意。”众人纷纷赞同,然后看向伊扶,她此刻的心情似乎并不激动,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里,夏莉到底还是不放心,问道:“既然你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已经见过莉兹了?她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 “嗯。”她点了点头,声音轻的像是一片羽毛:“十二教会抓走了阿妮娜,似乎没有杀她,莉兹和我也没有起什么冲突,只是说如果我退出,她就不会对阿妮娜动手。”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不知道我们附近会不会有他们的眼线,所以…以后可能要小心一些,不仅仅是为了完成委托,还要将阿妮娜救出才是。” “虽然是这样,但我们目前与十二教会的唯一联系也断掉了,接下来要去哪里寻找他们还是个难题。” 夏莉翻着那些被翻译的文件,十二教会行事很小心,不仅往来信件要加密,在上面对各个地址也并没有写明,甚至这上面的文字,许多在教会几年的教众都未能有所接触。 费尽周折,却在一夜之间线索尽断。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伊扶坐在位置上,手指一边摆弄着面前薄荷冰乳的吸管,一边心不在焉的在店内四处看着。 她发现店内有店员手里拿着一些精美的挂饰和活动贴纸,在对店内进行装点。 是要到店庆节日了吗?她看向了门外,才发现许多的小摊贩的店门头上都做了装饰,她想了想,刚才那几个正在谈话的小贩也是一边聊天一边扯着拉花,只是她当时更在意十二教会的事情,对这些细节都没有细想。 包括在去教会据点的那条隧道内,也有着不少精美的缎带,如果他们现在还活着,想必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装点着墙内的屋子和平常总是站着的台阶吧。 “说起来,最近是不是要有什么重要的节日,这几天街上一直挺热闹的,我本以为那是诺弗提亚的日常生活。” 金丝雀也和伊扶一样关心着附近的环境。 第二十九章 盛大节日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二十九章盛大节日看起来是的。” “真好,看起来像是游乐园一样。” “是啊。” 伊扶和金丝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看天色不早后,几人便起身回了诺弗提亚。 节日的气氛似乎萦绕在整个锡王座内,不管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许多装点,几乎没有一个店铺对此会怠慢偷懒。 人们的喜悦稍许冲刷了她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但依旧没什么游玩的兴致,所以在里可丝提议上街去玩时,她只是说今天太累便回房休息了。 伊扶独自一人趴在点了小桔灯的木桌上,天蓝与纯白格子的桌布上放了白瓷花瓶,里面插了许多色调淡雅的花朵,看起来令人很是舒心。 “啊,毫无头绪。” 她将脸埋进袖间蹭了蹭,一个人默默发泄着自己的疲惫和烦躁。 “我说怎么没看到你,原来正在这里扮演泄气皮球。” 雪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伊扶本想坐起问候,但想到既然他已经看到了这个样子,也没有了再去伪装的心情,便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将头侧过,用余光看着他:“下次有事情的话,请先敲门,给我一个整理自己心情的机会。” “呃。”听到她这么说,他似乎才想起自己的行为很是失礼,他似乎不太懂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基本常识,被她点破后立刻道了歉:“抱歉,下次我会记得。” “所以,有什么事情吗?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伊扶坐了起来,将椅子转了个向问道。 “听说线索断掉了,君主特地让我传达感谢,以及,不用那么着急。”雪烬在口袋中拿出被他折叠成了四方形的宣传海报放在了她的面前。 “你们来到锡王座后还没能四处转转吧?正好最近文化交流节要到了,这是锡王座内比较盛大的一个节日,君主特地命我来邀请你们,也可以在节日中感受一下我们的风土人情、顺便好好放松放松。” 宣传海报的画面一看就洋溢着幸福的气息,各个种族之间相互进行着彼此的文化交流,并将两族文化的特色加在一起进行一定的创新,发明一些新的食物以及好玩的东西,看起来很是有趣。 说起来,她也很久没有参加过什么大型节日了,曾经在伊拉薇尔,走到哪里都会被一群人簇拥着,即使乔装打扮也会被认出,周围人也会向她投去目光,这让她不能好好的享受节日,虽然她知道她的臣民也是因为爱戴她才会如此。 想到刚才里可丝的笑脸,以及街上的热闹气氛,再看看手中的这份海报,伊扶有些动心。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短暂的思索过后,她笑着给出了答复。 伊扶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野蔷薇的同伴,几人也是表现出了积极的态度,都非常期待着此次的共同出行。 文化交流节为期整整十五日,且在各个城市都会开展,平常风格已经几乎一致的城市,此刻却截然不同,有了属于他们独特的风格。 于是。 “这个实在是太——好——吃——了!” 在锡王座南部的城市苏柯美瓦内,里可丝毫不掩饰着自己的喜悦和吃货的本质,将面前原本满满当当的一碗玫瑰寒天肉枣吃了个精光。 “你现在用这个填饱了肚子,一会儿到冰食开放时刻,你又要一边摸着肚子,一边眼巴巴的看着了。”红拿出手绢为里可丝擦了擦嘴巴,一如曾经在月城时的样子。 “没关系,红吃了就等于我吃了!而且只是一碗而已,我在大爬象上玩个几回就消化掉了!” 里可丝拍着胸脯道。 “来到锡王座后,里可终于完成了进化,彻底变成猴子。”依瑟蒂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认真的在上面写道。 “什么?!我要进化才能变成猴子?小依瑟蒂你也太欺负人了!”里可丝不平道。 “关注点居然是这个?!” 金丝雀再次加深了对猴子,哦不,是对里可丝的认知。 伊扶看着眼前嬉笑打闹的同伴,也不禁同她们一样笑出了声,看着天空中正缓缓升起的泡沫气球,在阳光下绽放出了美丽的光彩。 真是漂亮的景象啊,也不知道雪尔寻今天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吃好吃的东西,看美丽的气球。 她莫名的就想到雪尔寻,脑海中还是她离开时,她将头转过去的不满样子。 想必她一定是讨厌自己了吧,而且锡王座这么大,或许她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原本伊扶还以为又交到了一个好朋友,没想到最后却是她的一番自作多情。 这样想着,她将自己点的那份小小的一块金露草奶酪送入口中,回味着口中淡淡的草木香,然后起了身,和同伴们一起去音乐喷泉处看魔法展,以及各种族舞蹈大杂烩。 … 与此同时。 锡王座另一边,东部城市桑舍隆内。 四年一度的文化交流节来临,几乎每个人都对此很是期待,即使这样的节日已经开展了不知几百次,但每一次人们都会有新的收获。 只可惜这样的节日从来都与她们无关。 坐在一个较高的位置,她们只需要保持庄严和肃穆,日复一日的枯燥赐福,这才是需要她们关心的事情,当然因为这是私下里要做的事情,所以因为其他事情而荒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毕竟现在和往日不同了。 “根据阿妮娜所说的,希尔音冒充神使接近她,利用她加入了教会,并窃取了教内的一些重要资料。” 女子白皙的手里执着一枚黑色的棋子,向左前方推了一格,拿下了那枚白色的棋子。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资料,大多都是她已经知道的,教会对世界树的想法,后面的内容似乎是蒂索娅的密谋计划,在搜查时发现最终设计稿不见了。” 坐在她面前的女子正说话时,外面突然传来了烟花升上天并炸开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如潮水般的欢呼声,但她却充耳不闻,甚至在烟花声响起时,她连一丁点的停顿都未曾有过,好似全然没有听见那巨大的声响。 第三十章 铃兰与游乐园 少女站在窗边看着美丽的落日斜阳,它的光辉洒落在这片大地,人们沐浴在其中,脸上多少带着疲惫却又欢愉的笑容,想也不用想便知是在文化交流节上尽了兴,正和家人携手回到他们共同的家中。 她看着冉冉升起的烟火之气,心中本该毫无波澜,她知道不管是在过去还是现在,这些东西从来都不属于她,甚至是连这些关系的名词她都要细细思索,或许是友情?或是与生命中被称为“珍贵之人”的旅程。 哦对,那种是爱情。 那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丝嘲讽笑意,才想到原来她的生活中只剩下自己的各种面具,然而面具到底是她的伪装,还是她自身喜怒无常情绪的展露,连她自己都不知晓。 残阳映照着她的脸庞,而她一言不发,转身遁入黑暗之中。 又要开始不断寻访着那午夜花香。 … 伊扶一行人愉悦行程的结束,是在文化交流节开展的第七日。 事情发生在她们来到桑舍隆的时候,且猝不及防。 今天原本该同前几日一样,去当地知名的活动展馆看看这里的古代遗迹解说,再去附近的游乐园玩一些当地特色和各种族风格交汇在一起的娱乐。 桑舍隆是锡王座东部最繁华、也是最具文化底蕴的城市。 尤其是在这样盛大的节日中。 白日的她或许总在寂静沉睡,但黄昏和夜幕降临在这座城市时,她才会苏醒,丝毫不再掩饰自己的优雅。 因为白天的节目并不多,伊扶她们便先去了商业区的游乐园,锡王座城市的游乐园大多千篇一律,为了迎合各地人的口味,在风格和元素上也少有创新,总是维持着无功无过的样子。 但桑舍隆却如同一位任性的大小姐一般,即使是在人潮最多的地方,也要将自己的特色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对“兰”字情有独钟,淡蓝色的铃兰和兰花,只有桑舍隆的本地才有,这种平日里难以见到的花,在这里可以一饱眼福。 包括游乐园内也是如此。 在这被淡蓝色填满的游乐园,有一座巨大的建筑使人移不开视线,不管在哪里,只要是在游乐园附近,只一抬头便可以看到那座名为“兰天”的设施。 那是淡蓝色铃兰样式的建筑,看上去像是一个美丽的代表性建筑,但其实也是改良摩天轮的感觉,当然在这个世界里,摩天轮这种东西并不存在,所以伊扶只是看着,没有将这个词汇说给其他人听。 “坐在那朵铃兰上,就可以一边饮茶,一边赏这附近的风景了!” 里可丝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地指着那建筑说道。 今天的她难得的换了服装风格,因为节日的缘故,大家都希望在形象上也稍作改变,便换了与以往风格不同的衣服。 前几天的她还有些扭捏着不肯换掉骑装,认为自己只有在成为比盖斯时才可以对自己的形象进行大改变,但在同伴们的“熏陶”之下,她也尝试着在没有戴上假发时,换上一身浅粉色的洋装,红为她梳理了因为她不拘小节而略显杂乱的金发,并未她戴上了白色蕾丝拉满的波奈特,使得今天的里可丝看起来更像是一尊娇贵的白瓷娃娃。 “可惜一朵铃兰最多只能限三人登坐,要想几个人一起赏景饮茶,还是去刚才的云景楼比较好。” 走到兰天面前,红看了一眼乘坐须知,有些失望道。 “没关系,难得一次的新奇体验,我们上去吧。”夏莉安抚道,一行人便一起买了票,拎着装满了茶点、被鲜花点缀了一圈的可爱竹篮,上了兰天。 伊扶坐进了兰天,以往不急不慢的依瑟蒂却动作迅速的跟着她进了同一朵。 夏莉看了看其他三人,不知该如何开口,金丝雀便笑着拉着红,又揽过里可丝上了后面的那朵:“带孩子的事就交给我和红了~” 坐上兰天后,伊扶透过那琉璃窗子看向外面,随着高度一点一点的上升,她的内心也逐渐被兴奋所充斥。 这家游乐园似乎并不以盈利为主要目的,相反,他们真的是想贩卖快乐,有许多地方明明可以建造人气更高、来钱最快的设施,但他们却偏偏将一大块空地都种满了花,做成了免费开放的风景圣地。 “不知为何,虽然现在我也可以飞行了,但总感觉飞在空中,和这样慢慢的上升、看着风景缓缓流动在眼中,两种不同的感受是完全无法相比的。” 夏莉抬起手轻轻扶在玻璃窗上,很是优雅,而依瑟蒂则双手撑着座位,睁大眼睛和伊扶一同看着同一边的风景。 听到她这样说,伊扶和依瑟蒂都不禁点了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伊扶顿了顿,将目光从外面的景色转移到两位同伴身上,或许是因为刚才外面的光线强烈,看着铃兰内的她们,总觉有些遥远和恍惚。 “曾经我也在类似的地方,乘坐过类似的设施,但那时我只能感觉到时间冗长,所以我想这种感觉并非来自于空中,而是来自于身边的你们。” “伊扶说得对。”依瑟蒂赞同道,夏莉眼里溢满了笑意看着她,也点了点头。 在铃兰升至最高处时,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来自天空的礼物”。 这是兰天的特殊之处,每一朵升到最高处的铃兰,里面原本用来做装饰的花朵便会轻轻晃动,发出如同银铃一般的悦耳铃声。 3、2、1。 伊扶在心中默念着,听到耳畔传来轻轻的叮当声,心情也顿时变得大好,不禁拿起了一块松饼,然后抬起头眺望着远方—— 咦? 松饼掉落在今天特地换的洋装上,蜂蜜沾到了洁白的蕾丝,而一向对这些细节很是在意的她却无暇处理。 因为此刻她的目光都被那不远处、已在一声巨大轰响中化身火海的花圃所吸引,火光跃上了她那双灰色的眸子,将那片澄澈也慢慢染成了一片鲜红。 </br> </br> 第三十一章 不存在的记忆 “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那是什么?” “发生了什么…完全毫无征兆!” 情绪是种神奇的魔力。 在兰天上原本感觉短暂的时光,因这突如其来的爆炸而变得无比漫长,当那朵铃兰到达目的地之后,她们都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下来,与同伴们进行会和。 此刻的天空已经漫起了黑雾,空气中的烟火味夹杂着来救火的轻薄水汽,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爆炸,总感觉现在比刚才要更加炎热了一些。 “不好意思,刚才得到通知,花圃内事先被人埋下了炸弹,可惜消息得知的太晚,几乎是在得知消息没多久它便爆炸了,我们连疏散工作都没能做完就…” 工作人员向同样关心着情况的其他游客说明着情况,看起来这似乎是一起连环案的样子,有人在别的地方埋下了炸弹,而相关人员得知游乐园内也有炸弹,只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现场证人较多,他们都口述了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幕,和伊扶她们的并无二致,所以也没什么人上前与她们问话,只是指明了安全通道,护送她们离开这附近区域。 通道内栽种了许多的花,说是通道,其实也是平常供少部分喜欢清静的行人散步的地方。 这里的风景清幽,花香也格外浓郁,只可惜此刻的游客并没有心情去嗅着花香赏景,他们行色匆匆的大步向前走着,直到消失在拐角处的尽头。 “刚才一定死了很多人。” 里可丝的语气中很是沉重,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在兰天上大吼大叫了的缘故,此刻她的声音略显得沙哑。 “是啊,不知道这是连环案,还是因为什么事情牵扯出了嫌疑人才发现的,不过应该是后者吧?毕竟我们在锡王座的这些时间,好像并未有听说哪里发生了爆炸。”红习惯性的对当下发生的事情进行了分析。 “这也不好说哦,毕竟锡王座那么大,怎么说呢,就拿我们来说,以前还在月城的时候,是完全想不到会有一个名为加兰尼的国家正在和龙族有争斗。”夏莉指出了这一点,虽然伊拉薇尔成立已经很久,但她们偶尔还未能完全习惯一个世界内的很多国家突然都被合并成了一整个,所以时常会以原先的思维去判断。 “总感觉让人放心不下。”伊扶担忧道。 “我们也尽力帮帮忙吧,不过刚才的爆炸虽然引起了骚动,但这边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金丝雀看了看四周,很多旅客依旧是一脸悠闲的样子,除了有少部分人还不断在刚才的花园通道处一脸惊慌的跑了出来,其他似乎并无异样。 她们抬起头,看到天空一片澄澈,并没有刚才那漫天的黑雾。 这时有个男子又从通道处跑了出来,满头大汗,而外面有一位女子似乎在等他,见他这么慌张的出来,立刻上前拿手绢为他擦了擦汗水。 “你那么着急干嘛呀,又没人追你,好好的新衣服都有些脏了。” 女子的语气里有一丝抱怨,男子立刻向她道着歉:“抱歉,是有些急了,我怕你久等。” “我不急的哦,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听到他这么说,女子温和一笑,没有再怪罪。 “没什么,只是今早花圃浇水过多,花都有些蔫了,我们还是去平常去的那家吧。”男子这样说着,表情没有任何不对劲。 “好吧,真可惜。”女子也没有怀疑,挽起男子的胳膊离开了这里。 原本以为只是他害怕她担心,或是工作人员希望此事不要外传而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但在接下来出来的一些游客中也有许多这样告诉同行人的,这让她们心中打了个疑惑。 “你好,请问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伊扶看见又有几位结伴的女子在通道中走出,便上前问道。 “啊,花圃的花水喝的太饱,恐怕今天不方便让人观赏了,或许最近的一段日子都要重新栽种了。” 女子一脸遗憾的叙述着刚才的事情,脸上并没有任何不对。 “真的吗?”伊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我没有理由骗你吧,不信的话你自己可以去看看,不过我想,应该不会让你进去的。”女子很不高兴的离开了,明明是好心告知,结果却还被人怀疑,真是有够不爽。 “看起来除了我们,其他人都已经忘记了…不,是被篡改了记忆。”金丝雀走上前拍了拍伊扶的肩:“很奇怪,为什么我们没事?” “雪烬。” 伊扶皱着眉,拉着同伴们来到了附近游客较少的地方,唤着雪烬的名字。 “我在。” 话音刚落,雪烬便倚着阴凉处的植物墙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他的眼睛在周围扫了一圈,确认附近没有可疑人物后才再次开口。 “其实锡王座内最近确实会发生爆炸,根据调查,犯人似乎只有一人,但他的目的我们也不能明确。” “因为目标和地点比较随机,没有找到共同点吗?”伊扶问道。 “这也是其中之一,但更令人捉摸不透的是,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所有经历了爆炸的人,事后都忘记了这件事。” “怎么会?!我原本以为是为了不造成恐慌才…” 到刚才为止,野蔷薇一行人几乎都以为是锡王座的守卫军为了不让居民们擅自制造恐怖气氛才特地这样做,伊扶原本都已经想确认:是不是因为安列洛夫的指令,才没有清除掉她们的记忆。 现在看来,是她们错了。 犯人为什么会如此好心? “不过这么想想,倒不是没有可能。”伊扶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开口道:“如果证人很多,说不定会有很多人注意到更多事情,或许守卫军还可以通过这些证词来确定犯人的身份,想必这会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干脆想了一个办法,清除了他们的记忆。” “但这样我就更加疑惑了,为什么我们会记得这一切?犯人是想告诉我们些什么,或是…?” 金丝雀突然噤了声。 第三十二章 银白 看来再这样讨论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了。 因为担心与雪烬交流太久会引起什么人注意,便决定今天他先离去,野蔷薇一行再去附近寻找其他线索。 “听说了吗,下午圆桌舞台的特邀嘉宾是银色王子,这次的票买的很值!” “真的?!天姬女会来吗?那个传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真是令人揪心。” “没有说,我得到的消息没有提到关于她的事情。” 路过的行人在讨论着下午的节目以及传奇舞台剧演员与歌姬的绯闻八卦。 “看起来下午的节目很受欢迎,在来桑舍隆前的路上我便听到有人在谈论。”夏莉看着几人低沉的情绪,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实是让人接二连三的感到失望,十二教会线索断掉,还偶遇了这惊心动魄的爆炸案,原本是希望出来放松的,结果现在反而又沉闷了起来。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不是吗?说不定还能找到犯人的其他线索。”看其他人没有什么动摇,她索性胡编乱造了起来,但伊扶她们对此却很受用,接受了这个提议。 “好啊,我们还从未一起去看大明星表演呢。” “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到附近场地等候吧。” 圆桌舞台距离她们现在的位置还有一定的距离,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节日的气氛也更加厚重了一些,人们纷纷讨论着近日的热点,还有银色王子与天姬女的八卦,看着四周的热闹,伊扶总有种刚才眼前的火光和那震耳欲聋都是幻觉一般。 如果真的是幻觉就好了,她这样想。 “特价的鲜奶果冻,限量售卖咯——” 路边甜品铺子的店员这样喊道,顿时有很多人都围了上来,将刚好路过的野蔷薇一行人挤在了店铺的最前面。 “客人,要几份?” 穿着绣有小熊图案服装的店员亲切笑道。 “啊,六份,谢谢。” 既然已经被挤在了前面,就这样走似乎有些尴尬,看到这家店铺很有人气的样子,索性也品尝一下美食。 “六份鲜奶果冻,客人们可以去左手边的茶座区休息,一会儿会有免费的茶饮。” 接过即使是特价却依旧昂贵的果冻,她们在店员的指引下进入了休息区,这里似乎是花了一定金额的顾客才可以进入的地方,里面并没有太多的游客,能坐在里面的大多也是穿着昂贵面料服装的人。 “正好也不用闲逛了,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候。” 金丝雀坐下后,伊扶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便向她问道:“那是什么?” “唔,这个,刚才在柜台顺手拿了一份活动画报。”她将手里的画报放在桌上,移动到了伊扶的面前。 上面画着下午在圆桌舞台上的演出节目单,还有一个白色的剪影,看上去是个较清瘦的男子,从剪影轮廓上看,他穿着精致的西装和礼帽,有一种大魔术师的感觉。 伊扶愣了愣神,抬起头看着金丝雀,但她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低下头吃着果冻。 “好吃!” 或许她只是单纯好奇吧,伊扶这样想着,也挖了一匙送入口中,入口即化的清甜奶香让她也情不自禁道—— “真的!” 在她挖下第二匙的时候,目光随意的落在了某个地方。 似乎是休息区的另一个出入口,那里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那是一位男子,如今正和对面的什么人在说着话,表情看起来很是不悦。 但很快他又摆了摆手,愤怒的离开了。 伊扶一边吃着果冻,一边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她低下头看着画报上的那个剪影,真是蛮像的。 … 下午的温度并不是很高,她们本以为已经提前了许久到达,但圆桌舞台的人气已经远远超过了她们的想象,此刻已经到处都围满了等待的人,时不时还会有激动的游客喊出他们喜欢的节目和演员。 “哇,大家都太热情了!里可也要~” 里可丝已经彻底浸入了这样的气氛当中,举起一只手,微微跳动着身子,加入了其他游客的欢呼行列。 “这样会使我很期待的,话说回来,你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表演什么,就跟着人家凑热闹。”夏莉将快跳到前面的里可丝一把抓回,敲了敲她的脑袋。 “夏莉真是的,在这样的气氛下,什么节目都没那么重要了!”里可丝开始讲起了她的大道理,她的理论总是很神奇,听起来毫无逻辑,但总感觉有些道理。 “马上开始了,看!”伊扶指了指上方空中,一个巨大的东西正缓缓下落着,那似乎是锡王座内备受欢迎的卡通人物,从外表来看是仙人掌,穿着特制服装的主持人们正坐在仙人掌的手臂上,手里拿着气球,向下面的观众打着招呼。 他们活跃着气氛,在短暂的解说过后开始了节目。 这些节目大多都是游乐园内常见的,即使是追求特立独行的桑舍隆在这里也无法避免千篇一律,虽然形式大多相同,但桑舍隆还是在许多设施上做了改进。 比如高空走钢丝的节目,他们大胆的用会自动旋转的螺旋丝取代了平常的钢丝,危险重重,但却比一般的节目更加令人提心吊胆。 伊扶看的胆战心惊,认为这种过度追求与众不同的行为实在大可不必。 后面还有一些让歌姬坐在狮子上歌唱,让舞者站在秋千上表演等等。 虽然看着很让人揪心,但好在演出过程中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就这样等来了中场的互动节目。 主持人手中拿着一个彩色的魔法泡沫走了上来。 “接下来我们会抽取一个幸运的观众,与刚才的演员们共同乘坐热气球绿野号,一同在高空中俯瞰整座游乐园!抽取方式便是将命运交由我手中的这只魔法泡沫,谁接到了它便可以拥有登上绿野号的机会!” 说完,在短暂的倒计时后,主持人将泡沫抛入了空中,人们齐刷刷的高举着双手,希望可以得到这次机会。 看着那在光芒下耀眼闪烁的魔法泡沫,好像接住了它,便接住了光一般。 第三十三章 雾中消散的蝴蝶 “啊!” 身边的人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和掌声。 “看来我们的幸运儿已经诞生!请这位小姐登台发表自己的获奖感言!” 主持人伸出手做出了邀请。 话音刚落,里可丝手中的魔法泡沫便开始逐渐变大,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泡沫当中。 泡沫开始升起,飞向了舞台当中。 “恭喜你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不可以请问你的名字?”主持人脸上洋溢着几乎难以撼动的笑容。 “里可丝·提弗亚。” 她还未从刚才的激动中缓过来,便被身边人亲热的挽起了手。 “那么请这位小姐跟随我们的工作人员前往绿野栖息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梦幻之旅吧!” 说完,另一位穿着可爱的工作人员便上了台,拉着里可丝像是小兔子般一蹦一跳的离开。 “真好啊,里可一定很高兴。”伊扶看着刚才她接到泡沫时难以掩饰的欣喜,也为她高兴。 “这之后就是中场休息了,我们去外面看看吧,说不定她还可以看到我们哦。”红拉起伊扶的手,五个人一同出了圆桌舞台的场地,在外面草坪中的蓝色太阳伞下等待着绿野的升空。 但似乎还要等待一段时间,周围的旅客也有一些等不及,轻轻跺了跺脚小声抱怨着:“怎么这么慢呀?” 伊扶倒也不急,在四周到处看看,就在她看见一个比较在意的事情时,依瑟蒂扯了扯她的袖子:“开始了。” 她抬起头,看着那被各色气球塞满的、巨大仙人掌热气球正缓缓升空,仙人掌手中举着一个长方形的泡沫,在里面可以看到仙人掌内的乘客。 里可丝正一只手手扶着热气球,另一只手到处招着手,寻找着野蔷薇一行人,伊扶她们便也伸出手向她回应着,里可丝很快便找到了她们,隔空遥遥问候。 “大家注意咯,幻象烟花的释放也进入了倒计时!十五、十四、十三…” 所谓的幻象烟花也是这其中一环,为了渲染气氛,又不伤到热气球,所以游乐园特地安排了魔法师制作幻象烟花,来取代真正的烟花。 “说起幻象,这可是我们依瑟蒂的强项。” 看着一脸期待的依瑟蒂,伊扶笑道,看着她重重点了点头,也抬起头重新看着天空。 但就在她抬头时,一个令她在意的人出现了。 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看起来如同王子一般的优雅动作,正是刚才她在甜品店的休息区看到的那个人。 此刻他正匆匆忙忙的大步走着,时而拿起手绢擦拭着额头,似乎冒出了许多的汗珠。 是衣服太热了吗? 不知为何,伊扶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五、四、三…” 幻象烟花的倒计时马上结束,伊扶却是本能般的喊出“快停下!” 可惜一切已经晚了,她的声音被埋没在巨大的声响当中,幻象烟花升了空,在碧蓝上炸出了响亮的声音。 被埋没的不只是她的声音,还有某个凶手将匕首刺入银色王子的心脏,血迸出的声音,还有逃离现场的急促脚步声、被害者倒地的声音,以及周围人的尖叫声。 全部都被埋没在这轰鸣当中。 … “各位游客,十分抱歉,因为一些缘故,我们的特邀嘉宾不能登台与大家互动了…” 主持人遗憾的声音在圆桌舞台上传来,伴随着其他人的不满抱怨。 “怎么这样,我可是特地为了银色王子来的。” “虽然其他人的表演也很精彩,但事先说好的事情就这么随意被改掉?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这些声音被伊扶远远的甩在身后,她只顾着追逐眼前的猎物。 在看到凶手行凶的那一瞬间,她便立刻冲上去与其进行追逐战,但对方身手极为矫健,似乎是受过专业的训练,可以很快的找到接下来可以突破的位置,并给伊扶以及她身后的野蔷薇们带来一些麻烦,只要能拖延一秒钟,凶手便又有了逃脱的机会。 这样的敌人实在是可怕。 伊扶开始还会躲避着一些障碍,但发现对方会通过她躲避的时间再想出新的对策,利用一秒钟也可以拉开他们的距离后,她便也开始了半破坏模式,在月光的护盾下对面前的障碍进行破坏。 他们所经过之处,都引起许多游客的惊呼和尖叫,安保人员也在配合着野蔷薇一行人进行追捕,但对方没有丝毫的意外和畏惧,平静的像是缺失了情感一般,亦或是在纵观着全局。 伊扶看着那个黑色的背影,总感觉有一些熟悉。 这种熟悉和银色王子的熟悉并不是同一种感觉,而是她们曾经面对面的站在一起,并有过对视的熟悉。 在这种感觉如潮水般漫过心头时,对方突然改变了对策,像是听到了她心中的话语一般,原本只顾着逃跑的猎物,突然转过身猝不及防的向猎人发动了攻击。 飞抛而来的的弹丸炸开后散布出了黑色的迷烟,伊扶本以为那人想继续逃跑,却没想到对方直接穿过黑雾对她进行了攻击。 她大惊,却也在飞速闪避后拔剑应对,黑雾之中不知夹杂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双眼刺痛,视线开始模糊,对方继续进行着攻击,她只得开始防守。 敌人似乎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她定睛去看向她攻来的人,发现对方竟然是蒙着眼睛的! 仅仅是凭借着听力来感知一切方位的吗? 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流泪,干咳两声后认为继续纠缠会对她不利。 伊扶开始转身逃跑,本以为敌人会就此离开,却没想到那人仍然紧追不舍。 猎人和猎物的位置对调了。 好在野蔷薇的同伴刚才也在她的后面进行着追逐,她飞快的跑出迷雾,刚好到达黑雾前的夏莉和依瑟蒂便立刻接应了她,为她的双目进行治疗。 金丝雀停下了脚步,放出了无数的神圣蝴蝶飞入黑雾当中探查着情况,她对神圣蝴蝶的能力很是自信,但这次却在短短几秒钟后,眼神中流露出了惊讶,但她仍然未敢擅自闯进黑雾当中,只是等待着雾气消散。 她放出的那没有实体的蝴蝶,居然全都不见了。 第三十四章 落日记忆 “可以确定死者是目前锡王座内艺名为银色王子的知名舞台剧演员,死因是被匕首穿刺了心脏,目前凶手的身份还在排查当中。” 守卫军将案发现场保护了起来,伊扶一行人坐在不远处的位置,金丝雀站在她身后,用蝴蝶治疗着受伤的眼睛,虽然没什么大碍,但她还是有些难受的睁不开,凭借着嗅觉,她感觉身边似乎还有别人在,那人身上散发出的香气让她总有种奇妙的感觉。 “非常感谢几位的鼎力相助,通过刚才的对战,想必可以从凶手的攻击手段上进行深度的排查,您的伤势不要紧吧?” 一位现场勘查员关切问道,一边问着,一边转动着他的眼珠,似是在思索接下来要说的话。 “没关系,您不用做铺垫了,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就好。” 像是被戳破了自己的心事,勘查员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拿出了标着疑点的记录本。 “在刚才与凶手的追逐当中,几位有没有什么发现?” “很强,且很诡异。”伊扶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凶手即使蒙着眼睛依旧可以感知周围的环境,且拥有着一般人难以比拟的判断力和敏捷,令我更在意的是最后的那一片黑雾。” 讲到这里,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金丝雀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召唤出了刚才她所释放的神圣蝴蝶。 “我的蝴蝶用途广泛,除了攻击和防守,还可以进行探索等事情,为了追踪敌人的踪迹,我召唤了探索性能的蝴蝶,它们不会受到任何的干扰,可就在刚才,这些蝴蝶穿过黑雾后却全都不见了,我试图回收刚才释放的蝴蝶,但它们就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没有一点动静。” 她们说着,勘查员便动作迅速的将这些描述记录了下来,然后转过身去询问了其他的同伴,他们的声音很小,几人听不清也不屑刻意探听他们在谈论什么。 很快,勘查员又转过了身子面对着她们,而他的同伴也跑开了这附近。 “黑雾的检测报告书还没有下来,不过关于凶手,目前我们有一点可以确定,凶手是一个女人。” “这是从何得知的?” “根据几个路人的证词,在死者遇害前他们曾听到身边有一个女子在念着奇怪的咒语,因为好奇便多看了两眼,结果正好看到了她杀死死者的那一幕。” 连环爆炸案,被抹除的记忆,诡异的女子和奇怪的咒语。 今天遭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这两起案件是纯属碰巧的巧合,还是有着什么微妙联系? 银色王子。 金丝雀看着死者已经被盖上白布的尸体,一个舞台剧演员会招惹到这么厉害的杀手吗?是被对手买凶杀死,还是另有隐情? 恰到好处的证人证词,会是凶手刻意安排过,为了混淆视听的吗? 没有有力的线索让她感到沮丧,但此刻又有一个消息又让整件事情蒙上了一层名为未知的霜。 “队长,队长!” 刚才跑开的勘查员大步跑了过来,和刚才的冷静完全不同。 “不用那么慌张,告诉我检测报告上怎么写的?” “鉴识部那边说他们也无法检测黑雾的成分,那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有魔法因子也有一些稀有物质,总之不会是平常我们用到的那些烟雾弹。” “什么?!带我过去!” 两位勘查员急匆匆的离开了现场,而伊扶犹豫了一下,悄悄扯了扯将手搭在她肩上的、站在她后面的金丝雀。 “怎么了?”金丝雀俯下身低声问道。 “你有没有闻到一种奇怪的香气?” 因为担心这个味道有别的主人,被听到会不太好,所以伊扶没有直接问身旁是否还有别人。 “刚才起就闻到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咦,等等…” 金丝雀点了点头回答着她,然后又似是想确认一样用鼻子嗅了嗅,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似乎是你身上传来的,会不会是刚才沾到的?” “或许,我还以为是有什么人在,没想到会是我身上的气味…你觉得,闻起来像是什么东西的味道?” 金丝雀又凑近了伊扶一些,不知为何,在闻到这个气味时,她们总会感觉自己像是跌入了一个圆环,随着气味的变化在圆环内快速的转动了一圈,像是过山车一般,飞速的在鼻腔中打转。 “这还是第一种让我有触觉的味道…虽然有些说不上来,但我感觉有一点接近花香,你很在意这个味道吗?” “嗯,对方是个奇怪的人,我总感觉我们接触到了某个不得了的东西,像我刚才以为自己只要睁开了眼就能摆脱目前的黑暗,可是属于黑暗的东西一直附在我的身上,我却如此后知后觉。” 听到她这样说,金丝雀再次将手覆上了她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她。 “没事的,因为在你的身边,其他的事物皆是向着光明的。” … 伊扶恢复视觉是在黄昏来临的时候。 她一睁开眼便看见大片的火烧云侵占着整片天空,这时她们已经离开了游乐园,来到了桑舍隆的“河流亭”内。 这里的河流亭相比其他的城市,建造的也更为繁华一些,且在顶层有一个宽敞的观景台,在上面可以欣赏到极美的落日。 而此刻野蔷薇的几人便在上面伫立着,望着脚下的一片大好风景。 伊扶看着眼前的一切,那种空洞和恍惚又涌上了心头,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似乎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又似乎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周围只剩下她自己,看着那些火红色,竟有一瞬间认为那是永恒。 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是谁,而是被一个全新的记忆所代替。 似乎是一个异族的少女,她的生命中是被落日写满的史诗。 她的眼并非只是为了看清这个世界,相反更像是打开了落日和灵魂的大门。 她躺在流沙里,化成泥,又成为神像在此伫立。 世界变化了千万次,只有她的眼睛一直久久凝视,一眨不眨。 </br> </br> 第三十五章 血腥和惊喜 “伊扶,你没事吧?你的眼睛怎么样?” 再次回过神,野蔷薇的同伴们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一脸关切的问着。 “我没事。” 她摇了摇头,笑着回应道:“只是刚睁开眼便看见这个美的落入,忍不住稍稍发了呆。” “你真是…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那些不该我们管的事情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今天发生了许多讨厌的事情,可以看出伊扶已经很是疲惫,同伴们将她送回了房间,决心不再管其他无关的事情。 依瑟蒂替她掖好了被子,里可丝正放着厚重精美的窗帘,红为她在床头前准备了水,金丝雀将脱水香草的香囊放在了她的枕边。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出发,继续探查关于十二教会的事情。” 说完,夏莉关上了房门,离开了房间。 或许真的是太累了,一整天心都是提着的,下午还飞奔了那么久,是该好好休息了。 朋友们的关心让她心头一暖,配合着香草的怡人味道,她渐渐睡了过去。 睡梦中似乎有人站在了她的床边,俯身抚摸着她的脸颊。 那人的身上有好闻的淡淡香气,是和香草完全不同的感觉。 香气关闭了伊扶的警觉系统,她明知道身边有一个野蔷薇之外的人,却仍然不愿在好梦当中苏醒。 … 次日醒来时,身上的疲惫感都被一扫而空,回想起昨夜那个温柔的气息,伊扶微微扬起嘴角,却什么也没有说。 走出门,或许是因为时间还早,楼道内几乎没有什么人,半开着的窗户源源不断的流进清新的空气,伊扶心情大好,在寻找其他同伴时,却发现她们居然都不在屋里,这属实令她感到意外。 下了一楼后客人变得多了起来,一股奇怪的气氛在河流亭内弥漫。 他们要么表情严肃的小声谈论,要么一手拿着报纸目不转睛,连手里的豆沙包都只是如完成任务一般机械的啃着。 她的心中咯噔一声,也顺手拿起晨报阅读。 上面的内容和配图触目惊心。 标题是“被洗劫的记忆”。 昨夜在一间古式温泉酒馆,一个冒险者组织包了场庆祝他们完成了拥有丰厚赏金的任务,却没想到遭到了地毯式的袭击,连带着在酒馆的工作人员也没能幸免于难。 但或许是杀手的疏忽,偏偏出了一条漏网之鱼,那位冒险者将发生的事情全部记录了下来,逃到了附近的一户人家门前,将纸条塞到了门下便继续逃跑。 虽然最后他还是被杀死,可纸条却留了下来,被晚归的主人发现,立刻上报了守卫军,才没能让对方收拾掉温泉酒馆内的凌乱。 即使当时路过酒馆的人们忘记了自己看到的事情,但这件事却仍然浮出了水面。 他们开始回忆自己以前觉得自身或是友人有些奇怪的事情,比如游乐园内只是关闭了花圃茶会,但周围人出来时的反应却无比慌乱等等。 “红,你们现在在哪里?” 她抚摸上通讯录问道。 没有答复。 “依瑟蒂,夏莉,金丝雀?”她呼唤着其他人的名字。 依旧没有答复。 “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五个女孩子离开这里?”伊扶慌张的向工作人员描述着同伴们的特征,店员在听完后点了点头。 “啊,我记得她们,天没亮前她们便出去了。” “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地方在哪里?”她拿着手中的报纸,指了指那间温泉酒馆。 “出了门向左转,朝着日升的地方一直走,可以看见一个很大的扇子雕塑,在它的背面开始直走,直到有一个松树的地方就是了,因为出了那种事…所以我想应该很容易就找到了。” 伊扶的紧张心情仿佛传递给了店员,她的神色也紧张了起来,努力回忆着并为她指了路,伊扶听到后只说了句感谢,便冲出了河流亭。 外面的天色如同她睡去前看到的一般绚丽,让人有些分不清现在是夕阳还是黄昏。 如店员说的一样,不仅是那间酒馆,就连附近都站满了守卫军,虽然已经进行了冲刷,但那残留的血腥气仍然让人有些生理性的反胃。 可即使是这样,第一案发现场也永远是一些人喜欢围观的地方,警戒线前围满了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 “太惨了,听说这些人都是一刀毙命,干脆利落,又留下了极为恐怖的伤口。” “我听说了…这样的人做些什么不好,走到哪里都可以赚一大笔钱吧,非要干这种杀人勾当。” “说起来真是祸福相依啊,我原本也有申请加入的,可他们说只收男人,连后备的治疗师都只要男性,现在想想我还有些后怕。” 听着那些围观者的讨论,本来该惋惜的伊扶却松了口气,虽然她心里认为这样很冷血,但还好,里面没有女性的尸体,这让她稍稍放了心。 可如果不在这里,她们会去哪里?谁也联系不上的通讯录依旧值得她揪心。 “雪烬。” 她离开了现场,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内,唤起了雪烬的名字。 依旧无人回应。 看起来她们是和雪烬一起出去了。 既然如此,想必是她们联合了雪烬,又想在背地里悄悄给她一个什么惊喜,故意不回通讯录的呼唤,制造出她们失踪的悬念,然后在适当的时候突然出现。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情。 知道同伴们想给自己惊喜,那她自然也要装作不知情,伊扶出了小巷准备回往河流亭。 这段路并不长,大概不到半月刻就可以走回去,她也没有再着急,一边走一边想着该给她们准备什么样的回礼。 接过了店家递来的特色雪团子,转身却碰到了什么人。 “啊。” “抱歉!我以为身后没有人。”伊扶立刻道了歉。 “咦,阿…伊扶?”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抬起了头,看见了这些天里时常会蹦入脑海中的一个人。 “抱歉,是我擅自叫了你的昵称。”看伊扶不说话,对面的人脸上浮现出了愧疚。 “没关系,我只是,见到你很高兴。” 看着面前的雪尔寻,伊扶回应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br> </br> 第三十六章 优秀的学生 “没想到会在桑舍隆遇到你,你来参加文化交流展览吗?” 二人一扫先前分别时的些许不悦,和最初一样聊着天。 “是,你又接了新的委托吗?” 看着雪尔寻背的那个巨大背包,伊扶问道。 “是哦,锡王座第一采集工可是很忙的。”她得意的笑了一下,然后看了看伊扶的四周。 “你的同伴们没有和你一起吗?” “她们似乎在准备什么,正和我玩捉迷藏,不想被我找到呢。” “这样。”雪尔寻用手指轻轻敲着脸颊,似是在思考着什么,突然她露出了一丝坏笑:“不如你跟我走,我们也来个反惊喜吧。” 伊扶听到后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如果实在找不到,野蔷薇们也会通过通讯录联系她,便答应道:“好呀,拜托你了,雪尔大师!”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雪尔寻在微风中笑着,在风停后,她伸出手抚上伊扶的发丝:“被风吹乱了。” 只是微风而已,会乱掉吗?但想到早上因为急促出门而忘记整理头发,或许雪尔寻便认为是被风吹乱的吧,想到这里,伊扶没有多问,任由她温热的手指在发间摆弄,时而会轻轻略过她的耳边,令她不自觉的抖了下双肩。 “有些痒。”她抬起眼眸看着雪尔寻,正好对上她的双眼。 每次看到雪尔寻,总会觉得很是熟悉。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结识的缘故,伊扶做什么都会想到她,渴望与她一起游玩,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雪尔寻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有些超越了野蔷薇的同伴。 “我们走吧。” 在思索间,面前的人已经停下了她的动作。 “好。” 没有问要去哪里做什么,她只是这样答应着,然后同雪尔寻一起走着。 “说起来也巧,我今早刚到桑舍隆,本想在这附近买些吃的以便路上用,没想到正好遇见了你,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糟透了,昨天来桑舍隆就遇到了好多烦心事。”伊扶摇着头:“算了,那些事情也和我无关,不去想它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起来是在为别人的事情烦忧呢。”从刚才起,雪尔寻不管是倾听还是说话,一直都在看着伊扶的眼睛,听到她的烦恼,她挑了挑眉,朝着天空看了一眼。 “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做就能做好的。” “嗯,我已经想开了。” 雪尔寻带着伊扶去到了目的地,从建筑的风格来看,似乎是一间学院。 “这次的委托有些特殊,委托人希望先与我见一面再作详谈,似乎是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的样子。” 出示了委托证明后,她这样对伊扶道。 此时正是早课刚刚开始的时间,整个学院里还算是寂静,雪尔寻似乎早就来过这里,对里面的路很是熟悉。 穿过樱花小道进入教学楼后的办公楼中,雪尔寻带领着伊扶走上了楼梯。 “好久没有回到这里,还真是有些想念。”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了伊扶感受到的异样,她这样说着。 原来是她曾就读的学院,看着如今在领域内小有名气的雪尔寻,想必这间学院也是一个知名院校了。 雪尔寻看着身边一脸平静的伊扶,越来越肯定一件事情。 她对锡王座内的基本常识,几乎一无所知。 来到五楼的一扇木门前,雪尔寻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扇被打磨的光亮的红木门,门的中央挂着学院的校徽。 看起来虽然简洁,但却能感受到来自学识的肃穆。 “看来我要在门外等你了。” 伊扶自觉的跑到了一边的楼梯处坐着等待,雪尔寻望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转身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不知他们在谈论些什么事情,伊扶只觉得在外面等待了很久,下课的铃声响起,周围的教学楼传来了热闹的声音,再到一声上课铃响起,学院内又回归了静寂。 “你是哪个分部的学生,怎么坐在这里?” 正当伊扶叹着气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位女子的声音。 她似乎是这里的教师,穿着合身显身材的制服,手里抱着几本书,她低头便看见独自在这里的伊扶,一边推着有些下滑的眼镜框一边问道。 “抱歉,我不是这里的学生,因为朋友有些事情我便跟着来了,现在在等她。” 伊扶赶忙站起回话道。 “这样,在等谁呢?” 听到她这么说,女子的声音也变得温和了些许,其实她并不关心面前的人在等待谁,因为她大概率不认识这样的外来人,但既然主动和人搭了话,就这样结束话题显得有些仓促突兀,这不是她的习惯。 “她叫雪尔寻。” 听到这个名字,女子有些惊讶,本想着在听到陌生名字后点头离去,却没想到她的友人居然是那个人。 “您认识她吗?” 伊扶看到女子的表情后便知她们相识。 “啊,小寻。”女子提起雪尔寻时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无奈。 “那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当年在学院里可是个大名人,还在院时就有很多研究部抢着要她,结果毕业后非要去做什么采集工,当时可气坏了不少导师,我也是大跌眼镜,偏偏这孩子做什么都那么出色…” 伊扶想起雪尔寻说起自己是第一采集工时的自信表情,结合先前她的一些言语,让人会以为她是一个骄傲的人。 但她却从未提起过自己在学院内的光辉,看起来她是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吧。 “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以为她是自然学科出身的。”伊扶笑着回道,从女子的描述中可以得知她先前的专业与现在并不沾边,但她将这一点抛出,是因为相信对面人的习惯,听到对方说出了错误的信息,她一定会加以纠正。 “也不全是。”女子没有令她失望,纠正道:“小寻是在最后一年才兼修了自然学科,在这之前她一直是魔法风险检测部的。” </br> </br> 第三十七章 委托石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三十七章委托石魔法风险检测部。 这是一个只有少数人才能就读的学科,就算是凭着幸运入读,在毕业后的就业也是极难的。 所有这个学科的学生的基本条件便是必须掌握所有的魔法理论,其次还要对自然界的各类元素有着充分的了解,明白什么样的魔法结合什么东西,根据个人的威力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当前所有学院的魔法师可学的内容几乎都经由他们的手。 简单地说就是,这类人是会被写在魔法历史书的那种。 雪尔寻在入学第三年便开始从事一些社会辅助,第四学年时便收到许多研究部的邀请,从这些便可以得知当时她的成绩是怎样的辉煌。 学院内所有人几乎都可以断定她毕业后将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 所以当她最后一年选择兼修自然学时,导师们也以为她只是想对一些自然元素进行更深入的了解和研究,却没想到她在毕业后直接放弃了先前的全部成就,成为了一名采集工。 “不过你不要告诉她我喊她小寻的事情,那孩子到底还是雪尔家的人,小寻这个名字导师们也只敢在私底下这么讲,啊,不说了,我要先去教课了。”女子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计时器,与伊扶道别后便离开了办公楼。 魔法风险检测啊… 伊扶站在原地,思索着刚才那位教师所说的话。 就在思考时,有一双手覆上了她的后背,她立刻反应了过来,警惕性的转了身,却看见是雪尔寻正笑着看她。 “你回来啦,干嘛这么吓我。” 伊扶微微蹙眉,假装抱怨道。 “我喊你了,可你太入迷了,只能这样了。”雪尔寻眨了眨眼:“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我们走吧,现在要去完成委托吗?” 想到自己也没有听到她的呼唤,便也没有继续责备。 “嗯,要去采集一些特殊的石头,可能会有点远,你要不要先和同伴们说一声?” 伊扶想到从早上自己的问候起她们便一直没有回话,想必还没有准备好,现在再去问应该也不会得到答复。 “不用,她们找不到我的时候会联系我的。” “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雪尔寻似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伊扶没有多虑,结合起之前她在雪尔家的表现,她将这抹笑容理解为“胜利”。 “对了,雪尔,你…” 伊扶提起关于她的学科,可还没说几句便被她打断。 “你喊我什么?”雪尔寻皱起眉。 “雪尔…有什么问题吗?”按照那位教师所说的,如果喊她小寻想必她会生气吧,便按照对雪尔家人的称呼这样喊着,却没想到她还是生气了。 “就算是在我们不熟的时候,我也没有以姓氏唤你。” 她没有接着说,伊扶便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确实从刚见面的时候,她就一直称呼自己为阿音,但在雪尔家称呼里可丝时,她说的却是“提弗亚小姐”。 “抱歉,阿寻,因为先前知道的关于雪尔家的规矩,我以为唤你的名字会惹你生气的。” “好啦,你刚才想说什么?” 听到伊扶改了口,她的心情顿时又大好。 “其实我看过你的采集册,不管是草木还是土石你都非常了解,我对此非常感兴趣,所以想问你以前是什么学科的?可以培养出你这么博学的孩子。” “我以前是自然学科。” 她这样回答着,同伊扶所想的一样。 她没有说完整的实话,而是有所隐瞒。 “不过我也在魔法相关的学科学习过,两者兼修,当时也有不少研究部邀请我,但我觉得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做出这个决定,很多导师都表示不理解,多次找我谈话,就名誉、身份和薪资多番比较,期间我也动摇过几次,但好在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 正当伊扶感到有些失望时,雪尔寻又补充了几句。 “没想到你还这么抢手,真是令人羡慕哦。” “咦,酸兮兮的。”她伸出手刮了一下伊扶的鼻子:“那你呢?不管是魔法还是近身攻击都如此出色,还是少见的可以号令雷电的奇才,又是出自哪所高校?” “我…当然是遭受了社会的毒打。” 伊扶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保持了几分戒心,没有说出那个在锡王座不存在的学院的名字,好在雪尔寻没有追究,只是笑着说。 “原来如此。” 经过上次的事情,雪尔寻知道了她其他同伴的姓氏和名字,便又利用别的手段打听了关于这几个家族的情况。 但她的人却遗憾的告诉她调查都没有结果,因为这几个家族在锡王座并不存在,对方或许使用了假名。 听到这个答案,她没有表现出失望,而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她们不是锡王座出身的人,或许是因为担心说出了原本的出身地会让她产生疑惑,所以在她隐瞒了这一点时,雪尔寻也没有生气,根据她所知的情报,锡王座是领先了很多国家的地方,她想融入这里也没什么不对。 一个拥有实力的冒险者来到锡王座,被高位的人发现并委托了调查十二教会的事情,这样想便能想得通了。 “能不能和我说一说这次委托的石头?居然让委托人不能直接写在书面上,真是让人好奇。”伊扶飞快的转移了话题,没有再给她深入思考的机会。 “本来我也很好奇,但心里也多少有数,结果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又是要寻找圣光石的人。” “圣光石?又?” “看你这一脸单纯的样子,我都不忍心让你听这些玷污你。”雪尔寻虽这么说,但还是为她解释了何为圣光石。 “很多研究看上去光鲜,但其背后也有着灰色的一面,就比如圣光石,每颗圣光石都可以令当前的研究成果突进,可这样一颗石头,却是人为制造的…制作方法便是在魔法师魔力最旺盛时将其杀死,再取出心脏涂上一些药水,埋入特定的地点,历经几年,心脏便会成为圣光石。” 第三十八章 真实的传闻 “果然如此…如果对方是自愿的话,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有些进步本就是踩踏着万千尸体才能达到一定的高度,我尊敬这些愿意为之献身的人。但现在我更关心这么贵重的石头,应该会有很多人去盗取贩卖吧?” 伊扶的反应远远超出了雪尔寻的想象。原以为她会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却没想到她能有这样的看法。 正好省下了解释的时间。 “是,所以在埋着圣光石的地方,都会有特定的守护使驻守,只要持有取用资质机构的证明,以及顶级采集工的身份证明才可以通行。” 雪尔寻一边说着,一边在背包中拿出了一个封面有些磨损的笔记,里面有一些比较新的墨迹,还有一些是前几年写上去的。 “这是我得到的一些圣光石的埋葬之地,里面记录着圣光石的各类数据。”她在笔记中来回翻找着,似乎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她摇了摇头。 “学院要求的品质很高吗?” “嗯,虽然以往那些研究所和学院需求的品质也很高,但这一次已经是要接近无暇级的了,我的笔记里没有找到合适的。” “那现在要怎么办?”她不了解也不擅长找这些东西,所以一切只能依靠着雪尔寻。 “别着急,我还知道一个地方,一定可以满足他们的需求。” 伊扶刚想开口问是哪里,雪尔寻雇来的车子便驶向了二人,似乎是知道她想提问一般,她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只可惜车子停下时发出了一阵声响,嘈杂的声音让伊扶没能听清她在讲什么,上车后也没有好意思再让她复述一遍。 这段路确实如雪尔寻说的那样漫长,但好在她一直为伊扶讲述着新奇的草木和石头来解闷,伊扶一边听着,一边感叹雪尔寻确实是个天赋异禀的人,单凭她刚才的讲解,伊扶是完全想象不到面前的她只是学习了一年的自然学。 在被讲解吸引了目光的同时,她偶尔也会注意着通讯录内的动向,如今已经是下午,可通讯录内却依旧安静。 她们到底在忙些什么呢,那么久却连个动静都没有,这种事情在以前也是没有发生过的。 “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闻?” 雪尔寻看她沉默了,还以为是对自己的话语不感兴趣,便更换了话题。 “什么传闻?” 伊扶被她从思绪中拉出,问道。 “我想你一定感兴趣。”雪尔寻卖了个关子,看见伊扶期待的眼神后便也没有再吊她胃口:“暗夜伯爵。” 盲山暗夜伯爵事件也是最近锡王座内比较热门的话题。 在遥远的盲山城堡上世代居住着曾经锡王座内的伯爵一家,过着与世隔绝的孤独日子。 但就在前不久,新一任的伯爵突然开放了盲山,并邀请了家族曾经的亲友世家来此做客。 而恐怖的事情就在聚会那日当晚发生了。 原本宾客们用完餐后会有一场交际舞会,许多很久未联络感情的家族可以借此谈一些合作、或是增进彼此的友谊。 可在用完餐后,仆人却表示伯爵有了新的主意,舞会将会推迟片刻,在这期间会进行伯爵的游戏。 那个游戏名为“寻首”,众人表示不解,便追问于那名仆人。 仆人犹豫了很久,才支支吾吾道是伯爵的小儿子不见了踪影,希望各位帮忙寻找,率先找到的人可以获得一份丰厚的奖赏——伯爵三分之一的家产。 听到这个数字,在场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纷纷开始在城堡内翻找,希望找到伯爵的小儿子。 可那位小少爷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门口的守卫们信誓旦旦的表示小少爷今日绝对没有外出,而仆人们也说在晚宴前还有看见小少爷在舞厅内跑来跑去。 找吧,一定还在城堡里——宾客们这么说着,表面上是因为担心孩子的安危,实际上谁都不愿意放过这笔巨额的财富。 后来有一位先生找到了伯爵家的地下通道,那是一个阴暗而潮湿的地道,里面时不时会发散出腐臭的味道。 或许是小少爷在下面玩探险游戏。 想到三分之一的家产,那位先生也顾不得眼前脏乱差的地道,提着油灯钻了进去。 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又有一位夫人发现了地道,只是她虽然贪婪却又过于胆小,谨慎令她喊上了守卫以及她的丈夫一同下了地道。 一行人在地道中走了很久却仍然没有什么收获,可就在此时,那位夫人突然尖叫了起来,手指僵在半空中。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是已经死去、身上被穿了无数道标枪的、最先下去的那位先生。 而他的脚下是一具染血的白骨、地上被血液所浸湿,仔细看会发现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同小少爷一般颜色的毛发、以及一些奇怪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影子缓缓接近的他们。 楼上的宾客们找寻了很久都没有发现小少爷的身影,相反有一些敏锐的人发现了宾客好像越来越少,守卫说今晚还没有人离开,可他们却也凭空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有些人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也不再渴望什么家产,拿起自己的随身物件便要离开。 而有的人因为同行的亲友家属不见了,仍然焦急的找寻,他们组成了一个队伍,最后找到了那间地下通道。 次日,有一个奇怪的传闻开始传开。 送菜的菜农因为记错了伯爵家已经不再定菜,便按照以往的习惯,一大清早来到了盲山。 平常本就被灰雾所笼罩的盲山,今天更是有黑云压城之感,这让菜农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危,便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 一个穿着蝙蝠斗篷的脸庞映照在天空之中。 下午,有几队守卫军前往了盲山的方向,像是坐实了这个传闻一般。 以上的故事也是在那之后所出现的较为完整的版本。 或许是因为害怕造成不良的影响,所以守卫军将这件事定为,谣传。 第三十九章 前世相遇 “这,这是故事吗?” 听完雪尔寻的讲述,伊扶突然想起了关于雪尔家的传闻,还有在很久以前,世人对血族的看法。 她没有立刻回复她的问题,而是向她又坐近了一些,接着凑近伊扶的耳畔,压低了声音,像是害怕被外面的车夫所听到一般说道。 “当然是真的。” “嘶…” 或许是因为雪尔寻的气息扑在她的耳朵上让她感觉有些敏感,也或许是因为刚才她的讲述和语气过于阴森,伊扶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还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那、这个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官方说法当然是谣传,只是盲山现在依旧被封锁。”雪尔寻重新坐了回去,抖了抖肩膀:“感兴趣吗?” “你莫非是想…” 伊扶试探性的问道,这个女子居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胆大。 “正有此意,或许是世界树的庇护,让我在桑舍隆再次遇见了你。如果你也感兴趣的话,完成委托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让我考虑考虑,不过你不是对这些都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吗?怎么突然…” “无聊的事情当然事不关己,但这种事情很有趣不是吗?难道说你害怕了?” “谁说我害怕了,我只是担心。” 眼前的雪尔寻好像很是兴奋,但这种兴奋并没有在她的脸上保持多久,她便恢复了以往的状态。 “也是,是我强人所难了。” “…我陪你去就是了,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我不太会哄人的。” 看着雪尔寻有些失落的表情,伊扶几乎是没有再考虑,向她坐近了些,哄着她。 “那就说好了,你可要好好保护我。” … 一路上讲了不少的知识,再加上刚才的暗夜伯爵事件,时间一下子过得很快,伊扶还未思考好后面的行程,她们便到达了目的地。 抵达时正好是黄昏时分,雪尔寻一扫刚才的娇柔模样,又变回了以往的样子,她先下了车,然后将手递给了伊扶,很是绅士的样子。 斜阳的光辉洒落在她身上,伊扶伸出手递给她,在她接过的那一瞬间,伊扶突然有些恍惚。 这一幕似乎在哪里经历过。 下了车,她习惯性的想将手放下,但雪尔寻却紧紧的抓着她,没有给她离开的机会。 “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她没有看着伊扶,而是看着远方的落日。 “走吧。” 不等伊扶发问,她便拉着她向前走着,放置着矮栅栏的守护使所在地就在不远的位置,而她却感觉这段路无比的漫长。 漫长到这似乎是她最后的岁月一般。 … 到达那栅栏前,伊扶看见这是一处断崖,而断崖边上有一座小屋。 雪尔寻将需要的证明都取了出来,然后晃动了栅栏门上挂着的摇铃。 几声清脆的响声后,有几个穿着褐色服饰的人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 他们似乎早就认识雪尔寻,和她打着招呼,虽然语气冷漠,却不会让人感觉到不适。 “来完成委托。” 她将材料递上,守护使们查看过后便打开了栅栏门,这时伊扶才发现那矮栅栏上其实是有着一层魔法加护,如果想跨过栅栏,或是冒然打开门,便会被那防护所刺伤。 进入栅栏后,刚才的断崖也变了样子,成了一个斜下坡。 从上面看下去,会发现脚下是一片墓地,远远可以看见印刻着魔法标识的石制墓碑。 她们一起走在斜坡上,就像当初在凯维亚大森林时一样。 伊扶想,每次看见黄昏都会觉得熟悉,是不是因为自己曾经在神殿时,最爱的便是独属于神殿的永恒黄昏的缘故。 可她仔细回忆了小时候的事情,却发现这种感觉和以前并不太一样。 神殿的黄昏对她而言是怀念,但最近她所感觉到的熟悉,却是自灵魂当中所发出的。 “阿寻。” 伊扶突然唤了身边人的名字。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将自己所有的记忆都找寻了个遍,但她可以肯定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中,雪尔寻这个名字查无此人。 但当伊扶和雪尔寻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安心。 这种安心是野蔷薇、维尔德、甚至是沃佩里翁都给不了的。 是无关爱情和友情,而是来自灵魂之中的共鸣。 似乎只有和雪尔寻在一起的她,才是完整的。 “怎么这么问?” “只是觉得你很熟悉,可我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你…有这种感觉吗?” 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伊扶的话,回复道。 “熟悉的感觉倒是没有,但冥冥之中似乎和你有缘分吧。”说完她又自顾自的说道:“或许是前世见过也说不定呢…啊,到了。”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走下了斜坡,来到了墓地之中。 雪尔寻没有去看那些树着墓碑的土地,而是前去了平坦的地方。 “这些墓碑都是在圣光石被采集过后才会被安排的。”她解释道,并将那巨大的背包从肩上取下。 “好了,锡王座第一采集工要开始工作了。” “需要帮忙吗?”伊扶站在一旁,感觉自己无事可做。 “不用,你只要陪着我就好了。” 说完,雪尔寻便没有再讲话,伊扶也不好再打扰她,只是安静的等待着她的采集结束。 两个人不说话,只是一个在工作,一个在等待,却也不觉得无聊。 只要和雪尔寻在一起,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了吧,伊扶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这样想着。 至于被她所注视的那个人,对此也有些不解,自己为什么会对她如此关心。希尔音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第一个所挂念的人,也是除了那些人之外,唯一一个没有利益相连时,所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个人。 “…” 一阵凉风吹过,伊扶回了回神。 已经这么晚了,野蔷薇的同伴们绝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这么久而一个招呼都不打。 是通讯录出什么问题了吗?她这样想着,再次抚摸上了通讯录。 “红。” 片刻后,对面终于有了回应。 “伊扶。” 第四十章 口袋 “今天一天都联系不上你们,我很担心,你们已经回到河流亭了吗?” 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伊扶也放心了许多。 “还没有,很抱歉,出了一点事情,这几天可能要你独自留在那里了。”通讯录那边的声音抱歉道。 “没关系,正好我也有些事情…那你们要注意安全。” “你也是。” 得知同伴们没事后,她明显有了精神,因为过于专注的对着通讯录讲话,她没能注意到一旁的雪尔寻稍稍停了停动作,侧目盯着她看。 有一丝汗水滑过她的脸颊,她却没有同往常一样抬手擦拭,而是将手放进了口袋,又很快从口袋中拿出。 看到伊扶结束通话后,她才缓缓开口。 “联系上她们了?” “嗯,朋友们说有些事情,这几天没空管我。”伊扶将刚才的通话内容都告诉了她,雪尔寻听完后也只是笑笑。 “看起来我的出现很合时宜,拯救了被留守在家的可怜小孩。” “是啊,那你说说我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伊扶向前走了几步,看到雪尔寻脚下的土地已经露出了一点浅金色与白色交接着的光芒,似乎距离采集完毕也没有多少时间了,而她此刻却动作放缓了些,似乎是不希望这么快就将圣光石取出。 “真想感谢我的话,不如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给我解解闷儿,你在一旁一言不发,让我觉得挺寂寞的。” 她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情绪与渴望。 “我是怕你会烦我…至于我小时候的事,嗯…”她低下头,试探性的问道:“假如我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要说吗?自己血迹斑斑的过往,面对着这个相处时间并不算太长的异世界的朋友。 “不是纯粹的好人?”雪尔寻重复了一遍:“比如?和别人勾心斗角、或者其他的?我猜你做过最坏的事情也就是杀过人之类的。” “你好像不太意外的样子…” 伊扶认为对于受到世界树恩宠,又没有经历过什么战斗的雪尔寻来说,这些一定是难以令人接受的事情,但她却不以为意。 “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让她安下了心,又像是一块吸铁石,将她吸引进雪尔寻的温柔之中。 她讲述了自己的几段过往,她便耐心听着,看着伊扶在她的面前逐渐褪去神秘的外壳,被她看穿了一切。 本来是该觉得索然无味的,可雪尔寻却忍不住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或许我不该问你的,你真是坚强的让我心疼啊。” 坚强的让人心疼——这是伊扶曾在很久很久之前对红说过的话,此刻却是另外一个女子对她这样说着。 “很累吧,独自治理着国家,就算是有朋友在身边,但仍然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去扛,不能任性,因为所有人都需要你。” 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如同是一个甜蜜的漩涡,她感受着怀抱中的女子逐渐崩坏的情绪,那是积攒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的失声痛哭。 她的朋友们对她很好,她也是这样。 野蔷薇和伊扶,她们为了彼此都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竭尽全力的去支持对方的一切。 就连她下令要操控游鬼列车的时候,她们也表明会站在她的身边。 可她仍旧感觉到孤独,就算是有再多的欢笑,她也仍然感觉自己的灵魂是空虚的。 她明白大家对她的好,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害怕,会孤独。 她害怕她们无法接受自己的黑暗的一面。 朋友们很热心,对需要帮助的人总会伸出援助之手。 但她一直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她不想继续这样下去。 野蔷薇或许已经看出了她的想法,所以才会说那些不该管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既然如此,她们为什么又悄悄的出了门,又要几天不回来? 她们是去寻找酒馆案的凶手?还是去探查那个杀了银色王子的杀手,或是连环爆炸案也说不定。 “以后在我身边的话,这些压力都不会再有了。” 她将自己的体贴不断展现着,伊扶虽没有说话,却是点了点头以作应答。 之后雪尔寻也沉默了,她怀抱中的人没有看到的是,她此刻轻轻勾起了嘴角,再次露出了胜利般的微笑。 伊扶是我的了——不管谁看了这个笑容,都会如此作解。 不再是大英雄,而是会被呵护的小孩,雪尔寻的切入点找的非常好。 ………… 在安慰完无助哭泣的孩子后,雪尔寻继续开始了她的工作,三下五除二便将周遭的泥土清理干净,取出了那颗肉眼近乎无暇的圣光石。 “你这不是挺快的嘛,看来刚才你是故意的。”伊扶揉了揉眼睛,声音中虽还有些委屈,鼻子也有些泛红,但从语气上听,她的几分活泼已经回归到了身上。 “是啊,我怕要是在外面,一有任何的变动,你就不说了。” 她坦诚道。 “雪尔寻小姐,你这样会让我怀疑你对我起了什么非分之想,我可是有恋人的,你不要太逾矩了。”伊扶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将地上的其他工具帮忙丢进那只巨大的背包内。 “虽然暂时还没这个想法,但要是以后有了,你可是逃不开的。”她语气平静,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任何的不妥。 “在这锡王座内,只要我想,你就必定是我的。” 伊扶闻言愣了神,似乎是没有想到雪尔寻会有如此强势的一面,而这句话的主人在将背包背上身后,掏了掏口袋,然后看着有些呆滞的伊扶,突然笑出了声。 “谁叫你先逗我,我不过是反击,你却接不上来了,是不是愚笨。” “…哼。”她没有回复,只是用哼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两人上着坡,伊扶偶尔会用余光打量着身边的雪尔寻,此刻她正一手扶着肩上的背包带,一手放在了那瘪瘪的口袋里,她似乎察觉到了身边人在看她,但却始终没有回应。 第四十一章 暗夜伯爵的城堡 “今天这么晚了,我们就在学院内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启程去盲山。” 雪尔寻将委托所获得的沉重钱袋放入了背包,对伊扶说道。 回到学院后已经是晚上,好在这里的教师总是很晚才去休息,所以即使整个学院都已是万籁俱寂,在办公楼内仍然可以听到许多忙碌的脚步声。 夜晚有许多星星,伴随着书上未干透的墨香,以及窗外那声声不断的夜鸣虫歌谣,她和雪尔寻共同走在前往寝室的路上。 雪尔寻的身上有种好闻的兰花香,这种香气在晚上会更加浓郁,凭借着月色以及石子路灯的微弱光芒,伊扶仔细的看着将头发散下的她,越看越觉得无比熟悉。 “我很喜欢这样的夜晚,让人心旷神怡,你有没有觉得同是一个地方,白天和晚上的空气中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味道。” 雪尔寻慢悠悠的走着,很是享受的呼吸着夜间的空气。 “是这样的,我也对夜晚无比痴迷。”伊扶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月,没有选择说那些科学知识来扫她的兴。 今夜二人同住在一间双人寝室内,雪尔寻对此好像非常期待,并表示因为以前学院担心室友会影响她的研究,所以在读书时她都是一个人住。 可能这就是天才的世界吧。 在她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时,一个温热的身体靠近了她的后背,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臂。 她惊愕的转过头,发现雪尔寻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她的被窝。 “怎,怎么了?” “今天在和我讲述你的过去时,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比如十二教会发现了你的目的,派我到你身边监视你…” “你会吗?” “怎么不会呢,你和我接触的时间又不长。” “就算你是站在和我对立的那面,你所知的情报,也是我心甘情愿告诉你的。” 说完伊扶飞快的蒙上被子道了晚安,她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全部打乱,现在也无心思考为什么雪尔寻这么想去探查关于暗夜伯爵的事情,只是在她残留的幽幽兰花香下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 …………… 次日,二人登上了前往盲山的列车,盲山所处的城市距离桑舍隆并不远,只是下车后再去往目的地会比较麻烦,因为道路封锁,附近有许多交通地点也被临时无限期取消,虽然可以雇佣一些高价的黑车马悄悄过去,但雪尔寻却执意去到距离最近的一站路后步行过去。 “如果被守卫军发现最近有人去过,我们乘坐黑车马的事情很容易便会被查到。”她的解释是这样的,伊扶觉得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还以为是担心采集工悄悄潜入这种地方会影响声誉之类的。 会不会又是接了什么奇怪的委托?不然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她要去这种危险的地方。 想到昨晚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伊扶总觉得忐忑。 不是因为担心她真的是敌人,而是担心她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就这样消失在她的视野当中。 宿命之友,她这样定义雪尔寻。 “虽然两个城市相隔不远,但天气真是两个极端啊。” 伊扶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乌云密布,时不时刮着阴风。 “那件事情发生后就一直是这样了,虽然被辟谣很多次,但这些是魔法师们掩饰不住的。”雪尔寻带着她躲避着守卫军,从盲山脚下的一个小山路走着,这里杂草丛生,有些路也已经断掉,或许是因为采集工的特殊技能,也亏她能找到这样的路。 “阿寻,你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比如朋友参与了这次的聚会,或是接了什么奇怪的委托…” 伊扶忍不住问道。 听到她这么问,雪尔寻停住了脚步,微微愣神。 “嗯,是有一件特殊委托。” 她没有说这是什么样的事情,伊扶便知道此刻她不想说,继续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好吧,通过我们的相处,感觉你似乎有很多秘密,我把我的所有都告诉你,却依旧不能换得你的真心。” 像是赌气一般,她这样说着。 “抱歉,我有不得不的理由,只是…希望你相信,我不会伤害你。” 她要利用她,却又不希望将她卷进这场阴谋当中。 尤其在得知伊扶的过去时,那些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却深深为之自责。 如果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身份,她所掌控的一切,说不定会就此离她远去。 不管是为了她的目的,还是为了她的心意,此刻的雪尔寻都只能闭口不言。 “我们快上去吧。” 伊扶没有再追问,看到天色阴沉,似是要下雨了。 二人穿过沾满了晨露的野草花园,来到了那座城堡的面前。 盲山下的守备森严,但现在的盲山还没有什么人,一是因为大多数的调查都已在几日前完成,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守卫军们的安全着想。 这倒方便了她们很多事情。 城堡内虽然已经经过了处理,但满屋子铁锈般的血腥味道仍然难以掩去。 “这里面会有…吸血的伯爵什么吗?” 小时候看到的、别人对血族的印象城堡,今天终于得以一见。 “害怕了?也难怪,这里的气氛确实令人感觉到不适。” “我还好,你要找的东西在哪里?我也来帮忙吧…如果走得晚了些,说不定会被守卫军发现。” 走在这里,总感觉下一秒就要有很多血族冲了出来,将二人啃食干净一般。看着雪尔寻依旧怡然自得的样子,伊扶总感觉这样的她更加遥远和陌生。 “你说得对,只是我不知道那个东西在哪里,是一本上面画着六芒星图案的古书,大概长这样,我们分头去找找吧,节省些时间。” 雪尔寻在口袋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她,上面是那本书的封面图案。 “好,那你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这里没有怪物的。”她笑着打趣。 之后二人在中心大厅分开,分头去寻找。 城堡的内部远比伊扶想象的还要宽敞,且色调都是由淡蓝和黑白组成。 比意料中要庄重许多。 第四十二章 镜像 这里与其说是远离世俗许久的城堡,但单从城堡内的建筑风格来看,却并非如此,不知是传闻有误,还是说伯爵一直有在请工人对这里进行翻新,总之走在这里,总感觉她并不是来调查一个悬案,或寻找什么东西,反而像是受邀来参加茶会的宾客。 “说起来,这里真是好多镜子和蔷薇啊…” 伊扶探查了许多个房间,发现这里除了各种常见的家具以外,镜框精美的镜子和经过特殊方法培育的淡蓝蔷薇便成了城堡内的主角。 如果不是空气中还弥漫着厚重的血气,以及有些地方未来得及清晰干净的深红印记,她一定会比较喜欢这个地方。 “真的会有这本书在吗?或许我应该去书房看看。” 她一手拿着画着书封的纸张,找了很多个房间,别说是书本、书架,就连一张纸都没能找到。 因为房间有许多重复,所以她很多时候也常常忘记哪个房间是她去过、哪个是没有去过的,在这样来回几次之后,她才在门上做了小小的标记,以供自己记忆。 走廊两侧的房间就像是镜像的一般,虽然隐约感觉到这几间屋子找不到书架,但回头看看找了那么多的屋子,或许主人只是为了防贼,比如小偷进来后找了许多都是相同的屋子,说不定会直接放弃这附近的寻找。 “不能放弃!” 秉承着做事要有头有尾的原则,她真的将这里所有的房间都翻了个遍,最后只得抚摸着最后一扇大门叹着气。 “真是太难了…” 她伸出手准备在门上做标记,但在伸出手时却发现了那里有着一道淡淡的痕迹。 “咦?这好像…” 伊扶凑近一看,却倍感震惊。 这扇门她居然已经标记过了? 可是她确实是刚刚才从屋内出来,准备做标记的。 位置也没有弄错,最开始的几间房间因为只是刚开始调查所以没能做标记,如果是走反了的话,这里应该没有标记才对。 难道这里是镜像空间?她这样想着,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想法,锡王座的时空魔法也受到了影响,镜像空间的话应该做不到这种程度了。 不,比起这个,她有些担心雪尔寻。 她没有再前进,而是原路返回打算去刚才离开的地方寻找。 可即使走了很长一段路,前方仍然是一望无际的长廊。 两侧都挂满了镜子,在这样安静又永远走不出的空间,她只觉浑身汗毛都倒竖。 “我…被困在这里了?” 推开房间门,里面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她想通过门上的标记找寻,却突然发现所有的门上竟都被做了标记。 这是谁做的?难道是… 伊扶摇了摇头,她相信雪尔寻,如果她想要害她,那她明明有很多次得手的机会,为什么要特意将她引到这里来? 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墙上的镜子全部都破碎,她赶忙张开了屏障。 而伴随着镜子碎成破片并掉落在地上的,还有雪尔寻的一声尖叫,以及什么巨大怪物的吼叫声。 “阿寻!” 伊扶这样喊着,收起屏障后才发现镜像空间已经被打破,她看到了不远处的楼梯,还有大厅上的吊灯。 凭借着记忆中听到的方向,她向大厅跑去,还未抵达便又是一声嘶吼,大厅上的吊灯晃动了几下,啪的摔在了地上。 但这声响并未阻止她的脚步,伊扶走到护栏旁边才发现,中间站着一个巨大的怪物。 像是一只健硕的熊,又像是稍微肥胖的狼,它用双脚站立着,手中捏着一个人,正是雪尔寻。 “伊扶,快走!” 看见了二楼的伊扶后,她立刻出声让她离开。 但伊扶又哪会听她的话,此刻她救人心切,上前便与那怪物进行搏斗。 好在那怪物虽然身形庞大,但动作却有些迟钝,吃了几招攻击后,它便吃痛的将雪尔寻丢出,伊扶赶忙奔去接住了她。 “我们快离开这里。” “不行,伊扶…”雪尔寻摇着头,伸出手指向了不远处的地面,那里正躺着一本书,看起来正是她正寻找的那一本。 可是… 伊扶犯难的看着正守护在书旁边的怪物。 看起来那是书的守护者,被雪尔寻发现后触动了守护魔法。 “那本书很重要吗?” 重要到不得到它便不肯罢休。 “是,所以…不要管我了。” 看雪尔寻如此坚定,伊扶便将她放在了附近的沙发上。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帮你取。” 想到那个怪物行动并不敏捷,她要拿到那本书应该会很容易。 可当要迈出脚步时,她却有些犹豫,好像那里是一处深渊,只要接近,便会万劫不复。 或许是刚才在镜像空间里受到了什么影响,伊扶没有再多想,径直冲了上去。 但这次她错了。 那个怪物的速度突然变得异常之快,快到她还未触碰到那本书,便被迎面的手掌拍了出去。 “伊扶!” 雪尔寻失声叫道,但伊扶虽然吃了一击,但动作也还算是稳健,也在最后及时反应了过来,所以此刻还并未倒下。 “我没事。” 说完,她提起了剑再次去与怪物对战。 提高了警惕的她和怪物不分上下的死斗着,伊扶来回寻找着机会,找到了怪物的弱点,以及拿到那本书的最合适的时机。 再等一下,等到它的手掌再次抬起。 再几个回合,那只怪物明显的急躁起来,它抬起手,准备再给她一击,而她便抓住了这个机会,在地板上滑动过去,拿到了那本书。 拿到书的同时,那只怪物不知为什么,突然又以一个几乎难以做到的姿势向她打了过来,伊扶想躲闪,但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向她发动了攻击,她没有预料到,在想躲闪两个攻击时,没能注意到脚下的吊灯支架,摔倒在了地上,两下攻击都吃了个满。 “伊扶…” 雪尔寻快速跑了过来,可她还没能过来,便被另一个袭击了伊扶的人从背后击中,昏了过去。 “阿寻…” 伊扶在最后失去意识前看到了那个攻击她的人。 </br> </br> 第四十三章 找不见的她和她 雷声轰鸣。 伊扶再次醒来时,是被夹杂着嘶吼声的雷声所惊醒。 寒冷的风拍打在她的脸上,现在整个锡王座已经步入夜色,而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城堡外的地面上。 不对,这里像是那座城堡,却又不太像。 她记得从山上上来后,这里是没有断崖的。 “阿寻…” 她捂着头,回忆着昏倒以前看到的景象。 在她吃了两击后,雪尔寻急着想来查看她的情况。 但就在这时,莉兹出现了,她将雪尔寻击昏,又来给了自己一击,将她打昏。 在她昏过去后,莉兹又莫名其妙的抚摸了她的头发。 难道雪尔寻被她带走了?十二教会想要雪尔寻做什么… 莫非是想绑架雪尔寻,再利用世界树对她的信任,达成他们的目的? 可恶,现在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嗷呜——” 一声野兽的吼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她站起身,虽然身体还有些酸痛,但也不算太过严重,伊扶拔出剑,双脚离地想查看这附近以及城堡的情况,但在将要飞起时,突然有许多的“野狼”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向她发动了攻击。 只是野狼而已,她还可以轻松应对。 可是她在对战中却发现,这些似乎不是普通的野狼,即使是被她斩断了躯体,它们依旧能继续行动,向她发起攻击。 这是什么怪物?! 伊扶将海芙约特的火之力运入剑中,那些火焰打在了怪物们的身上,燃起熊熊烈火。 成功了? 她未敢放松警惕,事实证明她这样是对的。 那些身上燃着烈火的怪物再次向她扑来,在躯体被焚烧殆尽之前,它们还可以对她不断的发起进攻。 这难道是十二教会的产物?… 伊扶不解,如果莉兹想让她死,直接在她昏迷时给她一击便是。 还是说,她只是想单纯的拖延时间。 “嗷呜!!!” 在她有一瞬间的走神时,一只怪物扑了上来,尖利的牙齿刮伤了她的肌肤,而她吃了痛,也清醒了过来。 清醒的除了神志,还有浑身的疼痛。 摔倒在地的疼痛,被怪物和莉兹击中的疼痛,在冰冷的地面上躺了一整天后的疼痛。 这些都在瞬间爆发,让她有些站不住脚,此刻的伊扶已经有些勉强,她想飞起来离开,但就在要飞起来时,这些怪物也会随着她一同起飞。 已经无力应对那么多怪物了。 她将剑指着天空,既然此刻有雷电,她应该可以借助天空的力量,再消耗一些体力进行范围式的进攻,说不定还能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 在短暂的吟唱过后,天上的雷电响应了她的呼唤,火舌般的电光充斥了剑身,她将长剑插入地面,那些怪物瞬间被弹开,烧焦的味道充斥在鼻腔当中。 快走。 她这样想着,但双腿沉重,有些无力的跪倒在悬崖边上。 “嗷呜!——” 刚才的一击并未造成所有怪物的死亡,此刻残存下来的怪物,依旧坚挺的站起了身,试图对她进行最后的进攻。 “我不甘心…” 她捶着自己的双腿,可她却像是瘫痪了一般再无力。 就在那些怪物即将扑上来对她进行撕咬时,一道电光闪过,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怪物们被劈成了数瓣。 甚至可以隐约嗅到烤肉的味道。 这是雷电对她的眷顾吗?她抬起头,却发现在断崖的边缘、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人。 是一个男人。 他有着漆黑的头发和双眼,穿着与雪烬截然相反的黑衣,整个人都像是被融入了夜色当中。 风吹起他长袍的边角,伊扶看到了上面印着的闪电的符号。 “谢谢…呃…” 她依旧试图站起,但站起来时双腿再次失去力气,男人伸出手,不慌不忙,却恰好扶住了她。 “你是…”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但视线却渐渐模糊。 “终于找到你了。” …………… “先生,伊扶她没事吧?”熟悉的声音。 “没事,她本就是武人体魄,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还是要好好休养几天。”陌生的声音。 “这怎么能叫没事?看一眼都觉得要痛死!”熟悉的声音。 “呜呜,伊扶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熟悉的声音。 “都怪我,要不是我说要给她一个惊喜…”熟悉的声音。 “…”伊扶动了动手指,似乎有很多个熟悉的人在她的身边,有的人在哭泣,有的人在着急。 她死了吗?还是说… 她睁开眼,看见一片洁白,身边有几个人物的剪影,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轮廓。 “伊扶,你醒了…还痛不痛?…” 眼前模糊的迷雾渐渐散去,她看见了围绕在她身边的野蔷薇们,除了她们,还有一个陌生的老者,穿着医者的服装,而老者身边还有两个人。 雪烬,以及救了她的那个男人。 “我没事…” 伊扶想坐起身,红立刻伸出手扶住她。 “呃,那个…发生了什么…” “伊扶,那天在你睡去之后,我们很想给你一个惊喜,就像往常一样…所以便去准备,又叫走了雪烬先生,让他一同瞒着你,可是在我们回来后却找不到你的身影,通讯录也联系不上,我们和雪烬先生找遍了各个地方都找不到,最后还是执行任务回来的雷烬先生找到了你并将你带回,可…那时你正和怪物们搏斗,还受了很多伤。” 同伴们都是一脸愧疚的表情,雪烬也是如此。 “啊,我那是,等等。”伊扶正要解释,却突然想到刚才话中的端倪。 “通讯录联系不上我吗?” “是,我们来回喊了你很多次,可都没有回应。”夏莉点头道。 “怎么会?当天下午我不是还和红通过话,红说你们有事情在忙,这几天要将我独自留下了。”伊扶感觉心中一阵寒意。 “可…红那天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并没有接到通讯录的消息呀。”里可丝回忆着那天的情形,确认道。 “是真的,伊扶,我真的没有收到你的消息,更没有说要将你独自留下。”红也这样说着。 “除了早上有听到你的呼唤外,其他时候真的就联系不上了。” 金丝雀也这样说道。 </br> </br> 第四十四章 黑白 “虽然有些冒昧,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上盲山?” 正当气氛愈发诡异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雷烬突然开口问道。 “因为…阿寻说她有一个委托,要去盲山上的伯爵府里寻找一本书,对了!雪尔寻被莉兹捉走了,我应该去救她。” 提起盲山,她才想到被带走的雪尔寻,心中的焦急一下子涌了上来,让她不禁咳了几声,一旁的红赶忙为她顺着气。 “雪尔寻?”提到这个名字,雷烬宠辱不惊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惊讶。 “连雷烬都知道她,看来雪尔小姐真是出名啊。”雪烬打趣道。 “我们以前曾在一个学院就读,不过,最近因为一些事情,我也在找她,没想到她和你在一起。刚才你说她被莉兹带走了,我想她应该会没事的。” “为什么?”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雷烬也没有卖关子,直白道。 “既然她调换了你用来联络的东西,又让你看到她被袭击的一幕,想必是要你转达什么事情。” “你是说…阿寻她在利用我。” 伊扶仍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金丝雀说了一句话,让她开始产生怀疑。 “伊扶,你回忆一下,你们的接触当中,她有没有触碰你通讯录的位置。” “好像没有?…那天我买完雪团子,正好撞上了她,她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去玩,给你们一个反惊喜,我便答应了,之后我们就…” 她突然停止了回忆。 “那时她要帮我整理头发,我还在好奇明明只是刮着微风,为什么头发会乱掉。” “看起来通讯录就是那时被掉包的了。”夏莉确信道。“为了防止重量造成负担,我特地将通讯录做的很轻,所以就算是摘下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这么说来,在我被莉兹击昏时,我感觉到有人在整理我的头发,当时以为是莉兹的失常举动,现在想想或许是阿寻帮我将通讯录重新换上也说不定。” 终究还是被利用了啊,伊扶心中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想追问她。 为什么要这么做,先前在一起所有经历的事情,以及彼此曾付出的信任,难道都只是逢场作戏,为了欺骗她看到那一幕? “雪尔寻这个人很奇怪,不能说她是好人,但也不能说她很坏。”雷烬回忆着这位曾经的同学,说道:“她是被世界树庇护的人,应该不至于会偏向十二教会,但她的这些行为又实在反常。” “阿寻是个复杂的人。”她感叹道。“对了,雷烬先生,刚才你说最近在找她,请问是因为什么事情让你想到了她?” “你应该切身经历过,关于银色王子被害后的那位凶手,她所释放的黑雾,虽然成分难以解析,但在研究后发现里面是有一些植物成分,雪尔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想她应该会知道。” 雷烬的话让她开始重新思考着最近的事情。 “桑舍隆,阿寻,莉兹,凶手。”在简单推理后,她突然有了一个很奇妙的想法。“你们说,那天的凶手会不会是莉兹?而阿寻和她…” 伊扶不愿再说下去。 “依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雷烬没有对她的想法表明态度,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如我刚才所说,她是个复杂的人,懂得引导,又会让人莫名的想去相信,但当接近之后又会觉得她心思莫测,让人猜不透。” 想到这里,她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看来雪尔让你伤心了啊。”雷烬这一句话猝不及防,让雪烬都大觉不妥:“雷烬,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这是事实。” “虽然是有些难过,但我愿意相信她。”似乎是赌气一般,让动摇的伊扶不再做思考便袒护了雪尔寻。“她会向我说明这一切的。” “那么,相信着她的你,可知道现在她在哪里?” “如果你知道就说出来,君主有令,这件事情上我们要全力辅助。”雪烬对雷烬今日的反常很是不解,平常一贯少言寡语又冷静的雷烬,为什么会在君主的贵客面前各种出言顶撞。 “你还记得黑白圣女吗?”雷烬问道。 “你是说最近在国内横行的那两个盗贼?还是…”提起这个,雪烬怔了怔:“不会是白夜教会的那两人吧。” “嗯,虽然她们已经淡出大众视野很久很久了,但我们是不会忘记的。” “你的证据呢?莉兹可是十二教会的上位祭司,雪尔小姐更是世界树的庇护之人,你说话前还是考虑清楚。” “正是因为经过深思熟虑,我才敢这么说。”雷烬倚靠在墙上,对雪烬的怀疑也没有太过在意。 “那个…请问你们在说什么?”野蔷薇一行人茫然道。 白夜教会她们知道,但黑白圣女这四个字,今日还是头一回听说。 “在白夜教会有两位圣女,一位白圣女,一位黑圣女,白圣女拥有着一般人难以比拟的战斗力,而黑圣女虽然近乎手无缚鸡之力,却能盘算天下之事,杀人于无形之中。有她们二人在,白夜教会便能在锡王座内不断扩大势力,且让人难以找寻。” 雪烬解释道。 “只是在很多年前,因为黑圣女的一次失误——当然是失误还是故意的尚且不知,白夜教会的行踪被暴露,黑白圣女的真实身份也被追查,但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黑圣女意外被杀的事情,当然那时也有传闻说是白夜教会处死了黑圣女,这些如今都真假难辨了。只是在那之后,白夜教会便渐渐淡出大众视野,转为暗中行动,只是,我们烬对黑圣女的死是全然不信的。” 雷烬补充道。 且不说黑圣女有着白圣女、以及教会内众多守卫的保护,就单凭她的智谋也不会令她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 至于被白夜教会处死这种事就更是荒唐,作为白夜教会必不可少的核心人物,处死了她,相当于是断了自身所有的路一般。 这些年烬的人也有在暗中探查这件事,只可惜不管他们怎么努力,用何种方式追查,最终却总是一无所获。 </br> </br> 第四十五章 和她一起才完整 “所以你怀疑,阿寻和莉兹就是白夜教会的黑白圣女,为了不知名的目的在以不同的身份行动。” 伊扶总结道。 “是,如果是这样,那莉兹在十二教会上位祭司的身份也并不难想象,毕竟整个锡王座几乎都在她的盘算之中。”雷烬的语气有些无奈,每当提起黑圣女,他总是会气馁,这样可怕的人生死未卜,而他努力了那么久,却连她的行踪都无法找寻。 “可…如果莉兹是白圣女,那她的姐妹蒂索娅呢?而且若阿寻真的是黑圣女,身为万物主的世界树会不知情吗?她的成长轨迹都是被公开的吧。” “我同意,雪尔小姐定期也会前往世界树领地,如果是被人冒名顶替的,世界树也一定会知晓。”雪烬对伊扶的话表达了赞同。 “为了证实一下结果,不如你们也加入我的调查。” 雷烬最近正在调查近些日子在锡王座内出现的,名为“黑白圣女”的盗窃组合。 虽然烬的成员开始有怀疑那是为了快速打响名号而取的名字,但很快他们便发现,原来除了她们,在锡王座内真的少有人再记得黑白圣女了。 于是他们特地展开了讨论,历来一些女子怪盗组织,都比较喜欢以“魔女”、“少女”、或是精灵语来组建队名,加上对黑白圣女的目击证词当中,也有对她们的服装和大致的性格印象的描述,和白夜教会的两位圣女也是有吻合之处的。 比如少有人知道,也从未公开过的一条情报——白圣女其实总是会穿黑衣服这种事情,也被完美的复刻了下来,也正是这一点彻底吸引了雷烬的注意力,让他对此展开了调查。 “这样看的话,我怀疑是相关人员提供了情报。”伊扶分析道,比如让她们分散注意力什么的,或是在特定的,有需要的场合进行捣乱等等,一些怪盗相关的罗曼史小说里会这么写。 “不错,所以你要不要来。”雷烬点头道。 “当然!我…”伊扶立刻爽快应道,但话还没说完,却被人强制性的打断。“不行!起码在你身体好之前,哪里都不许去。” 看着有些生气的夏莉,她才想到自己现在还是一个病号的身份。 “也不急在这一时,在两周内能康复就好。”雷烬拿出了一张预告函,很多对自己极为自信,或是一些对自身搞不清,只觉得很帅便随便发预告函的怪盗一样,黑白圣女也会在行动前的一段时间发送预告函。 “桑舍隆的国家珍宝品鉴会…说起来,桑舍隆最近的事情可真多啊,又是爆炸又是谋杀,还有冒险者在酒馆内被屠戮,现在又来了个盗窃组织,真是快极其各类犯罪事件了。” 看着上面的地址,伊扶无奈的笑了笑。 “说起冒险者酒馆事件,似乎和银色王子的死亡有些许关联。”里可丝终于有了可以说话的机会,立刻喋喋不休起来。 “好像是银色王子最近在暗中委托冒险者去调查一些什么事情,那笔酬金丰厚的委托便是他所发出的,只可惜对方下手极快,目前只知道是他们有过联系。” 里可丝说完,像是害怕伊扶会不高兴一样,立刻补充道:“啊,我们是通过守卫军才知道的,因为河流亭正好距离那里不远,我们又是银色王子案的目击者,所以就多聊了几句,并不是瞒着你去悄悄调查的。” 里可长大了呀——夏莉、依瑟蒂和红都纷纷投去了欣慰的眼神。 “我知道啦。”伊扶笑道,不管是什么时候,同伴们永远会担心着她的感受。 要是能再更加、更加信任她一下便好了。 不过说起来,伊扶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伟大,在和雪尔寻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曾怀疑过她们丢下她私自去调查。 不过那些都是因为雪尔寻的误导… “你们说,阿寻去盲山上寻找的那本书,会不会和银色王子的委托有关?如果她是黑圣女的话,只是那是本什么样的书我还不知道…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一幕。” 这是伊扶最摸不清的地方。 “好啦,现在就不要想太多了,好好把身体养好才是真的,你还想不想去品鉴会捉盗贼了?”金丝雀担心她继续这样,又要劳心伤神,便打断了她的思绪,勒令伊扶要好好休息。 “是是,我知道啦。”伊扶立刻拉好了被子,乖巧道。 雪尔寻要是看见她这副样子,会说些什么呢? 在其他人都离去后,伊扶不禁这么想。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她了!”她赶忙摇着头。 “不能再,想谁?”旁边依瑟蒂的声音响起,她转过头,看见依瑟蒂都呆在房间内没有离去。 “啊,你没有去休息吗?”伊扶再次坐起身,看着小小的她趴在床边,有些慵懒的样子,不禁心生爱怜。 “嗯,你自己一个人,会寂寞。”依瑟蒂也坐了起来。“虽然我话少,但,聊胜于无。” “怎么会呢,你陪在我身边,我便感觉很开心。” 明明也是一个常常独来独往的孩子,明明她心中的孤独要比她更多,此刻却还是留在这里,担心她自己会寂寞。 也或许是因为相似的缘故,所以她才会发现了她此刻心中的渴望。 “伊扶,在想新朋友了。” “是有一些,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二人你问一句,我答一句的对着话。 “对她的感觉,和我们是一样的吗?” “有点一样,可又不太一样,是说不上来的感觉,不太像友情,更不是爱情,这样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就是那种…好像只有她在,我才会变得完整的感觉。” 提起对雪尔寻的情感,伊扶总觉得有些尴尬,那种托付了所有又被辜负,但心中却仍然信任的感觉是十分奇妙的。 “完整?”依瑟蒂歪了歪头:“现在的伊扶是不完整的吗?” “啊…” 不知依瑟蒂这句话是不是无心的,但却点醒了伊扶。 明明她就是她啊。 为什么她和雪尔寻在一起,会觉得“完整”? </br> </br> 第四十六章 索菲亚的眼泪(一)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四十六章索菲亚的眼泪或许她和你,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羁绊。”依瑟蒂看伊扶有些困惑,又有些想开的纠结表情,脸上泛起了柔和的微笑。 “羁绊吗?可我们都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在没有接触过以前的中间区时,伊扶也没有想过,会和万物主倪下有羁绊。”她提醒道,言下之意是,现在看到的伊拉薇尔和锡王座或许很遥远,但其实也在某种地方有关联也说不定。 “谢谢你,依瑟蒂。”伊扶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是啊,雪烬可以去往伊拉薇尔,而她也可以来到锡王座,和当初她去往恩克兰德时几乎没什么区别,她根本没有必要将这些都划分的那么清楚。 “很高兴,我帮上忙。”依瑟蒂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平常她话不多,但总能看到问题深处的本质。 “有你这样细腻的朋友,是我的荣幸才对。” 她决定了,不管雪尔寻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她都会做出从心的选择。 …………… 最近的桑舍隆经历了各种案件的折腾,市民们对此也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他们坚信着只要自己不去插手那些大人物们的纠葛,再多的风雨也只不过是为他们添加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在国家珍宝品鉴会到来前的桑舍隆总算是可以清净个几日,除了那些被指派去秘密调查案件的守卫军,全城都进入了半警备状态,这几日城内的进出都被严格的管控着。 “今天去采购食材时,客人和商贩们的声音都明显变小了呢,平常不在价格上争上一会儿是不会罢休的,却没想到刚才也都乖乖掏钱,商贩主动提出让利,真是有些新鲜。” 一大早便出门采购一整日食材的金丝雀一边将菜篮放在桌上,一边笑着对坐在沙发上的伊扶说道。 此刻的伊扶正穿着奶杏色的蕾丝睡裙,手里抱着一本当下锡王座内最受欢迎的罗曼史,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书籍,被勒令呆在河流亭内,正好也有了时间。 “今天比平时回来的稍微早了一会儿,看起来大家都不怎么出门了,囤积了粮食在家等着品鉴会到来,倒是你每天都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过着检测程序。” 现在出行去哪里都要被盘问个好久,各种文书都要查看一遍,所以很多市民除了工作以外,都不再去其他地方,但金丝雀又不希望将隔夜的蔬果做给伊扶吃,每天都坚持出门采购新鲜食材。 “事实证明,坚持不懈的出门还是可以得到好处的,那些工作无聊的守卫军看我也眼熟,主动和我说起了关于‘索菲亚的眼泪’的事情。” 将物品都归纳好的金丝雀转身看向伊扶,此刻外面的柔光正透过橘色调的窗帘洒落进屋中,伊扶将书放在腿上,眉眼弯弯的冲她笑着。 “不愧是阿雀,天底下就没有事情可以难倒你。” 索菲亚的眼泪——那是写在雷烬递过来的预告函上的、黑白圣女想要抢夺的物品。 但当野蔷薇提到这件珍宝的由来时,雪烬和雷烬却突然双双沉默,伊扶便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们二人遵从着王的指令,协助她调查事件,雷烬或许会有些难以掌控,但雪烬却凡事都会依从着她,能让他也沉默的,天底下恐怕只有一个人了。 “索菲亚可以说是安列洛夫倪下唯一爱过的人。”金丝雀换上了一身舒适的睡裙,也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同伊扶一起聊着自己所听到的消息。 那是发生在安列洛夫即位前的事情。 身为世代功勋托瓦尼家族的长子,安列洛夫从小便被限制了几乎所有的自由。 在他的生命当中,只剩下了如何协助君上辅佐政事的修习,以及能将人淹没的无尽书海当中。 枯燥的文字便是他的全部,就算是读书,他也不能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而和同龄人玩耍这件事,则更是天方夜谭。 平日里接触到的女子大多也是和他身份相匹配的世家子弟,因为各个家族内的限制,他与其他人的交往也都是点到为止。 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他交心,唯有家族一直拥护的世界树愿意听他的倾诉。 “你的命定之人将在不久后出现。” 这是他最近一次去看望世界树时所得到的答复。 命定之人吗? 安列洛夫在去往侯爵家的途中,抬起头看着车窗外的树影斑驳。 这一日是侯爵千金的成人礼,他受邀去参加。 一路上父母都在说两家关系是多么要好,侯爵也有意将千金许配给安列洛夫。 这便是他的命定之人吗?他这样想。虽然他与千金曾见过几面,但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只记得对方是个美人。 这都不是他想要的。 安列洛夫叹了口气,原本抱有的一丝期待也在此时抹灭。 能走进他心里的人,或许根本不会存在。 他已经习惯了。 千金的成人礼上,无数人都献上了华丽的辞藻为其祝福,安列洛夫也是如此,将精心编排好的社交语句说与对方,对方也只是轻轻的点着头,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在她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的喜悦,或许也是听说了双方父母擅自做主的婚事。 舞会过后,他实在是不想继续浸泡在这些虚言,以及空气中酒的气息之中,便找了个借口溜出了会场,随意散着步便走到了侯爵家的后花园。 今天的月很是明亮,花园里经过特殊培育的蓝玫瑰也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吸引着他继续向深处前进。 “啊啊,索菲亚!怎么办,水管突然爆开了!”一个女子惊慌失措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好像遭遇了什么突发情况。 “我这就来,小心些,不要让水灌进花丛当中了!”是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与刚才的声音不同,这个声音更为清冷和平静。 他抱着围观看戏,有需要再帮一手的想法朝着声音的源头看了过去。 就是在这时,他遇见了他的命定之人。 第四十七章 索菲亚的眼泪(二)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四十七章索菲亚的眼泪那是一个穿着简易男装的女子。 她上前与同伴一起控制着水管,并用身体挡着,不让已经喝饱了水的花儿受灾。 有些冰凉的水打在她的身上,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是在稳定了水管之后,用简易的魔法进行了修补。 她的衣衫已经湿透,似乎是见四下无人,她便将头上的头巾解下,一头银发就这样在月光下,如瀑般散下,上面残留的水珠缓缓滴落,而一旁的安列洛夫却好似能听见那水珠落下所泛起的。 “呜呜,对不起,索菲亚,是我太不小心了。”另一个女子略带着哭腔,而被唤做索菲亚的女子只是轻轻摸了摸同伴的头。 “没关系,我们收拾一下这里吧,如果之后侯爵有怪罪,就说是我不小心踢到了连接管。” 说完,二人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而那一刻,安列洛夫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他走上前对二人说。 “我也来帮忙吧,正巧路过这里。” “您愿意帮忙实在不胜感激,不过先生…啊!小心!”索菲亚客套着,安列洛夫却已走上前,但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耳畔传来了索菲亚的一声惊呼,顿时有一些冰冷的液体打在了身上。 “快,像刚才一样抓住那里。”索菲亚指挥着同伴,再次将水管修补了回来。 “呼,回去一定要和老大说,这水管真该换一换了。”修补好了水管,索菲亚才想起旁边站着的安列洛夫,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先生,刚才忘记提醒您。” “不用在意,是我太过鲁莽了,你没事吧?” “没事,先生,不过您浑身都湿透了,现在回去肯定会招来别人的讨论,不如跟着我去后面烤烤火,我帮您把衣服烘干。” “就依你。”想了想索菲亚说的不无道理,便跟着她一同到了杂货间内。 这是一间并不杂乱的小屋,里面的东西摆放整齐,还腾出了不小的一块空地,空地出摆放了一个壁炉。 “这是大小姐想出来的,这样家里雇佣的人,冬天来整理东西时也不至于太冷。”索菲亚将椅子搬到了壁炉前,又为安列洛夫找了一件合适的衣服顶替着。 没想到侯爵千金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换下了湿透的衣服,坐在壁炉旁取着暖。 “你是侯爵家的人吗?”他问道。 “不,我们只是被雇佣来打理花园的,每天都有好几家府邸要跑。” 索菲亚的声音很是动听,加上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他的穿着而将自己放在了比较卑微的位置,而是如同朋友一般和他说着话,当然他也没有朋友,这些都是他想象当中朋友之间会有的语气。 “每天都与花草作伴,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 他想起自己在书中所看到的许多园林设计,以及各类花草的辨认,对此也会产生一些向往,而看到侯爵的花园后,他对面前能培育出这样的花朵,并修剪出精美园林的人很是佩服。 或许只有受到了世界树的庇护,才能做到如此的地步吧。 “很多人都认为我们的工作又累又脏,但先生的看法却很不一样呢。”索菲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不错,我也觉得自己这样的生活很幸福。”她似乎对他的话很是赞赏,语气中也欢快了不少:“那先生您呢?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可还满意?” “我吗?只是在枯燥生活和责任感中等待着死亡罢了。我的生活…除了灰色外一无所有。” 索菲亚闻言没有再讲话,当安列洛夫以为这个话题就要结束时,她将已经烘干并整平的衣服递给他,问道。 “要不要和我一起种花?” “种花?” “既然生活都是灰色的,不如就用花来装点一下怎么样?虽然不能改变它原本的颜色,但起码不会那么枯燥了。” 索菲亚不同于那些被礼仪拘束着的贵族小姐,也不像唯唯诺诺的其他市民或劳动者,她身上绽放的光彩是安列洛夫从未见过的。 “好。” 不知为何,他就是想答应她。 即使从此以后要瞒着家里的眼睛偷偷溜出去,偶尔也会弄得浑身是泥,但看着索菲亚拿着水壶在阳光下,笑着为花浇水时,他才感觉自己的世界也充满了色彩。 而令他惊喜的是,索菲亚同他的家族一样,追随并信奉着世界树。 或许他们的相遇并非是偶然,而是身为万物主的世界树的安排——他常常会这样想,直到一次他将自己的想法对索菲亚说出。 听到他这么说,索菲亚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波动,她愣了愣神,然后轻轻点头应道。 为了索菲亚,他婉拒了和侯爵千金的订婚,为此不惜被家人责备。 好在侯爵千金对这桩婚事也是诸多不愿,在二人的努力下,虽然没能促成姻缘,但两家人的关系也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疏远。 安列洛夫本以为这事就要这么过去了,直到有一日他的父母突然严肃的唤他去书房,并将他与索菲亚在一起的证据摆在了他的面前。 “以后不许你们再见面,城中如她一样渴求上位的女子数不胜数,你不要再被她迷惑了。” 听着父母对索菲亚的贬低,他第一次忤逆了家人,独自跑到世界树的领地躲了起来。 本以为只要过些日子,等父母的心软下来,他便可以回去。 但就在此时,外面的世界爆发了战争和灾祸。 他听到消息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日。 家里人无暇再去管顾他的事情,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国事上。 他们国家只是个不知名的小国,在世界的舞台上并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以及反抗的余地。 好在有世界树的庇护,才能让他们远离灾祸。 他也投入到了国事当中,与索菲亚很久未再见面。 直到他听说有一位出身于园艺协会的女子从世界树领地走出,来到了各国使者的面前。 她携一个玉瓶,里面是源源不断的碧蓝湖水。 信奉着世界树的他知道,要想让世界树下出现河流水,则需要一位愿意将自己奉献给世界树的人。 他也知道,选择这样做的人,正是索菲亚。 第四十八章 淡蓝丝线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四十八章淡蓝丝线灾难虽然被平息,但他们的这个渺小国,以及世界树便被其他国家和各种组织盯上。 而平息了这场灾难的索菲亚,也在世界树领地等待着自己的生命之泉干涸,迎接自己的死亡,前往“那个世界”。 “索菲亚,听说受世界树庇护的人,会在下一次来到这世界前,保留着曾经的记忆。”安列洛夫单膝跪在虚弱的索菲亚面前,见证着他心爱之人的死亡。 “如果你回来了,能不能…再次来到我的身边。” “…” 索菲亚一言不发,她用一种悲怆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深爱着自己的人。 最终,她似乎是点了点头,又似乎是摇了摇头。 在那之后,人间再没有了索菲亚。 ………… “听上去好像很感人,但貌似并未提到索菲亚的眼泪这种东西。” 听完金丝雀的讲述,伊扶感叹安列洛夫也是个情深之人,怪不得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一位王妃伴其左右,但这似乎和黑白圣女想要盗取的珍宝没什么关系。 “据说是因为索菲亚这一世从来没有流过泪,也从来没有对谁动过心,所以她的真心和她的眼泪,都是这世上名贵的珍宝,安列洛夫在登位后上百年,上千年,索菲亚都没有去往他的身边,想必是因为在她的心中,对他并没有爱意,或许是自嘲吧,安列洛夫倪下便命珠宝匠用世上最名贵的材料,打造出了这样一枚胸针。不过我很好奇,既然是倪下所爱重的东西,为什么又会放到品鉴会里?” “大概他希望与过去的自己和索菲亚告别吧。” …… 锡王座珍宝品鉴会当日。 因为黑白圣女的缘故,有许多客人的事先预定都被取消,所以这次品鉴会的客流量并没有伊扶想象的那么多。 除此之外,原本将要登上品鉴舞台的“索菲亚的眼泪”也被取消了原定计划。 野蔷薇一行人先是见到了品鉴会选馆的馆长。 馆长先生穿着一身得体的酒红色西装,嘴边是两撇稳重又不失轻佻的八字胡,这也是伊扶不太喜欢的一个特征。 “很感谢几位愿意参与到这次品鉴会的安保工作当中,关于您的事迹我已有耳闻,能得到几位的帮助,是我们的荣幸。” 他流利的说着那些客套的礼貌之词,即使如此,伊扶仍然注意到他那微微颤抖着的双手。 有点令人在意,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弄丢了王族打造的珠宝,将会有大罪过加身。 在预告函的约定时间到来前,野蔷薇一行人便在馆内查看安防情况。 索菲亚的眼泪被放在了馆长办公室内密室的暗格当中,在暗格外又布置了防止各类入侵魔法的防护层,馆内到处都有来回巡视的守卫军,就连一只蚂蚁都没有办法在此自由行动。 “还真是令人放心的安保。”夏莉查看了这些魔法的设置,对此表达了赞许。“我想就算是我们,加上一位大魔法师合力破解,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既然敢明目张胆的窃取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说明她们已经有了破解的办法。”伊扶想到以往看过的侦探,大多时候为了突出怪盗的厉害,也会在现场布置重重的障碍和安保。 不知在现实生活中能不能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当然她肯定不希望对方真的将东西偷走。 “…” 嗯? 正要离开时,伊扶看到了半蹲下来,双手撑着膝盖的依瑟蒂。 她似乎是被暗格内索菲亚的眼泪所吸引,目光久久不肯移开。 “有什么发现吗?” 她走到依瑟蒂的身边,学着她的动作,也对里面的珠宝观察起来。 真是美丽啊。她感叹道。 淡蓝色的如同湖水一般的石头,在没有灯光照射下,也依旧闪耀着淡淡的白光,不仅是色泽还是切割工艺,都是一些被列为上成品的珠宝所不能比拟的。 “有点令人在意,不过…或许是因为伊拉薇尔没有这种宝石的缘故,我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依瑟蒂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伊扶便明白了她刚才的行为。 虽然她从小接触各类名贵宝石,但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对此也没有很深的研究,自从经过上弦之座的事情后,她在宝石上也做了一定的功课。 也是在那之后,她明白了依瑟蒂更厉害的地方。 一般宝石的鉴定需要三日左右,即使是去对此有研究的大魔法师处进行特殊的鉴定,也需要一日。 而依瑟蒂仅凭着肉眼的观察便可以大致判断出宝石的真假,准确率甚至高达了百分之九十八。 “明天我们一起去宝石博物馆去看看吧,说不定可以知道这种宝石的名字。” 她建议道。 “嗯!”依瑟蒂闻言起了身,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期待的表情。 将其他地方的安保处也巡查完毕,确认没有出现任何纰漏之后,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了五分钟。 她们在目的地附近蹲守着,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五、四、三、二、一。 预料之中会停电的一幕并没有发生,这里所采用的照明技术皆是由魔法师所制作并操控的,可以保证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让馆中明亮如白日。 玻璃也没有碎掉,如同液体一般的、极为柔软的魔法玻璃可以保证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不能从窗户内穿过。 馆内安静无比。 伊扶屏住呼吸,感受着空气中的所有流动。 在一阵几乎感觉不到的微风经过耳畔时,她本能般的伸出手,动作迅速的抓住了那缕“微风”。 “嘶———” 在她抓住的时候,空气中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声响和一束强烈刺眼的光。 她伸出另一只手遮挡着光芒,然后低头看着手中捉住的一缕淡蓝丝线。 在断开的地方也有着淡淡的荧光。 她立刻背过身,唤着同伴拉着那丝线,越拉越长,越拉越轻。 “这是什么?” 在巨大声响下,她提高了声音问着身边的夏莉。 夏莉正解析这条丝线,依瑟蒂则利用魔法将线的样子变得更为明显,金丝雀放出的蝴蝶也在飞速的追着丝线的另一头,追踪着,疾跑着。 第四十九章 意料外的宽容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四十九章意料外的宽容快,去一区!” “三区的人也不要放松警惕,黑白圣女或许会经过你们那里!” “跟着那条丝线,没有看到丝线的就跟着蝴蝶走!” 守卫军的指挥官在拿着军用通讯录指挥着,里可丝和红也追踪着那条丝线。 “我总感觉这条丝线,在被我捉住的那一刻便成了迷障。” 伊扶皱着眉,等待着夏莉的解析结果。 夏莉也同她一样蹙着眉头。“还差一点,还差一些什么…啊!” 在她即将找到缺失的那个点时,丝线突然不受控制般的成了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丝线怪物。 “注意,二区出现怪物,还没有赶到警备区的一区三区,现在去二区!” 指令派发后很快,守卫军便来到了伊扶她们所在的地方合力攻击着怪物。 “几位先离开这里,前往警备区,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收到指令的野蔷薇们点了点头,丝线虽然断掉,但刚才追踪过去的蝴蝶已经速度很快的抵达了丝线的另一端。 赶过去时,她们都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到。 馆长办公室内一片狼藉,而索菲亚的眼泪摔落在地上,碎成了渣滓。 “这…”里可丝看着地上的碎片,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怎么可能?!” 同时赶来的守卫军队长,以及驻守在馆内的工作人员很明显也倍感惊讶。 而令他们惊讶的事情,更是震惊了整个馆内的人。 “这是君主特地寻来的、拥有着天然切割的爱瓦石,是任何外力或魔法都不能将其破坏的石头,在接手这块石头时,君主特地命我们二次检测,我保证当时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所以这,是为什么??” “呃…” 听到消息从大厅赶过来的馆长看到这一幕,双腿止不住的发软。 “馆长,事已至此,已经藏不住了。” 跟随着馆长而来的一位疑似是助理的女子说道。 “馆长,希望您能够给我们,以及君主一个解释。” 馆长的额头上不停地冒着冷汗,他的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队长!!报!!” 又有守卫军赶了过来,向队长汇报情况:“不,不好了,王上突然来到了馆内!” “什么?!所有人,立刻下楼迎接!” 安列洛夫为什么会来桑舍隆? 气氛中的紧张感让伊扶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他是因为关心这块石头的动向吗? 这样想着,野蔷薇一行人跟随着守卫军,快步下楼,迎接着安列洛夫。 “吾王,请原谅臣下们的迟迎!” 在见到王家标志时,守卫军所有人都整齐的做出了礼数,单膝跪地在他的面前。 “吾、吾王!” 馆长在见到安列洛夫的那一刻,才终于开了口,他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像是在等待着自己生命流逝殆尽的最后一秒。 “说说吧。” 安列洛夫站在大厅的正中央,雷烬和雪烬站在他的侧前方,脸上是令人说不出的气势,和平常她们见到的二人全然不同。 “是,是…” “是下民无能,辜负了吾王信任,其,其实真正的索菲亚的眼泪,在三年前便不翼而飞…当时因为害怕吾王降责,才吞了龙胆,命、命人暗中制作了一枚赝品代替!” 馆长所跪着的地方有着一团浅浅的积水,不知是他紧张的汗水,还是悔恨的眼泪。 但让伊扶更为震惊的是,安列洛夫身为王者的威仪。 即使是她见过的最有气势的喀什王,所造成的影响力也不会有他这般。 明明是个那么温暖的人。她这样想着。 嗯? 明明?温暖? 她突然陷入了冰窟。 寒冷包裹着她,感受到了无尽的冰雪,她不禁蜷缩着身体。 ……… “阿音,在想什么呢?” 少女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的云朵,身边的好友见喊她几次无果,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 “啊。” 少女回过神,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同伴。 “还用说嘛,肯定在想沃佩里翁。”有一个朋友笑着打趣她。 “喂,你不要乱说。”少女涨红了脸,阻止着同伴继续传她的八卦。 “是的,我认为阿音和维尔德比较相配。” “维党和翁党第二百七十八次模拟战争,开始!”旁边不知是谁吹响了哨子。 “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竹马打不过天降这种事情么~”又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着。 “你还在这里说,都是你啦!还不快去阻止她们!” 少女拍着同伴的肩膀,让她去阻止眼前正在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几人。 “是、是,你们不要争了!” 少女叹了口气。“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转过身,便对上了他的眼眸。 灰色的,很美丽。 ……… “伊扶,你怎么了?没事吧?!” “会不会是上次之后身体还没好,可有哪里不舒服么?” 同伴的声音将她在不知名的梦境中拉出。 那些回忆一般的海洋,还不至于将她溺毙。 她睁开双眼,看见同伴们一脸关切,而刚才周围围着的守卫军也已经离去,雷烬和雪烬也不知去了哪里。 “结束了吗?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好像…” 她扶着头,刚才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她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安列洛夫,又在梦境中看到了沃佩里翁。 那双灰色的眼睛,她绝对不会认错。 “已经结束了。”金丝雀和依瑟蒂扶着她,夏莉则摸着她的额头,同伴们都是一脸担忧。 “那,我们先走吧。” … 那天在她昏迷过后的事情,还是金丝雀在回到河流亭后说与她听的。 安列洛夫在得知索菲亚的眼泪已经被偷走,现在摆在馆中的是赝品时,接下来的一幕却超乎了大家的预想。 “已经丢了这么久,再找回也不太可能了吧。” 原以为一场灾难要降临,他却只是勾了勾嘴角,不知是在笑,还是想怎么样。 “算了,既然真品被偷,赝品也被毁,就说明我和索菲亚之间最后的一点缘分也尽了。” 金丝雀说在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当然这是一个君主或管理者必须要有的素养。 “这次不再予以追究,但若下次再犯,会连并这次的一起惩治。” 在最后,他这样宽容的说道。 第五十章 主动出走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五十章主动出走在那之后的几天,伊扶都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或是到河流亭的花园里发呆,朋友们都认为她是因为线索再次断掉而低落。 但相反,伊扶开始对自己,以及世界所处的位置开始进行着思考。 根据以往几次的经验,她的梦已经并非单纯是个梦,而是通往着过去和未来的门。 她站在门前,看见那些没有印象,或是已经忘记的过往。 这次她看见的是一个少女,不出意外那应该就是她。她和同伴们身处在一个学院,而这时的她们已经知道维尔德和沃佩里翁,并在为谁更适合她做起了打算。 竹马打不过天降说的应该也是他们二人。 在最后她看见了沃佩里翁,想必他们应该都是同学的身份,比如从小和维尔德一起长大,入学后认识了沃佩里翁等等。 但她所疑惑的是,为什么在看到安列洛夫时,眼前会浮现起这样的画面。 最近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她不能再坐在这里,一次一次的被动,又一次一次的失望。 这一次,她要主动去寻找答案。 …………… “圣女大人,任务完成了。” 两个穿着黑白服饰的女子正向面前那看着窗外风景的女子汇报着情况。 “辛苦了,以后你们不用再做这些事了。” 女子没有回头,只是在她说完之后,有其他侍者来到了房间,将两名女子带了下去。 “…” 直到房间回归到了安静,她才转过身,将抽屉中的丝绒盒拿了出来。 里面躺着一枚精美的胸针,淡蓝色的宝石闪烁着白色的光。 “非要做到如此么?还真是像你。” 说话的女子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看着自己的同僚大费周章只是为了毁掉一个赝品,这种断就要断到底的风格一如既往,但为了如此麻烦的事特地布了局,还真是让她意想不到。 “我和安列洛夫从来就没有开始,索菲亚虽然已经是我的久远往事,但冠着这个名字,我始终不舒服。” 女子将索菲亚的眼泪放回盒中。 “这种难以销毁的东西,以后不会再出现在锡王座了。” 她在很多的地方与国家出生,又经历过锡王座的合并,与这之前的故事。 “咦。” 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 “怎么了?” “没什么,去忙吧。” 她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曾经某个人给出的答案,当时没能往这方面想,但现在看看,她说的实在是准确。 ……… 这天早上,桑舍隆内的河流亭二楼乱作一团。 “怎么办,还是找不到她。” “通讯录也没有回话…到底去哪里了。” “再去找找。” 野蔷薇们晨早起来,却发现伊扶不见了。 不管是哪里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你们看这里,伊扶留了字条。” 夏莉来到伊扶的房间,看见她压在床头花瓶下的一张折叠好的白纸。 “看来是主动出走。” 金丝雀看着纸条,自从来到锡王座以后,伊扶似乎多了很多的心事。 而这些心事,却是她们无法为她解决分忧的。 其他同伴们都接受了这个事实,没有敢去追问她为什么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 只是一味的陪伴和接受,只会让伊扶离她们越来越远——她们有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虽然她自己也知道,伊扶一直很重视她们。 但在遥远未来,有些事情,未必是自己可以操控的。 金丝雀抬起头,发现对面的依瑟蒂正盯着自己。 她本以为她会一言不发,准备起身去做其他的事情,但这时依瑟蒂却向她走了过来。 “一起去吧。” 她这样说道。 “不去找伊扶吗?” 或许是因为金丝雀的震惊表现的太过明显,依瑟蒂歪了歪头,认为自己的猜想可能出现了偏差。 “不,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发现这件事。” 依瑟蒂闻言,扯了扯自己的帽子,金丝雀立刻反应了过来。 “抱歉,我…” “没关系,不用在意。”说完,依瑟蒂抬起头:“我们去找雪烬先生吧。” ……… “原来是这样,希尔音倪下留下了字条便离开了。” 雪烬站在二人面前,听着她们的描述。 “是,所以想请问您,锡王座内有哪个地方,可能会有她想要的答案?” “希尔音倪下既然没有说,就说明她想独自去完成这件事情,如果我将猜想告诉了你们,会不会违背了她的心愿?” 雪烬对此有所顾虑,毕竟君主只是命他协助希尔音,所以他在做事情、尤其是要暴露她行踪时总会再三思考,即使发问的人是她的同伴。 “雪烬先生,您应该很敬重您的君主。” 金丝雀看出了雪烬或许知道答案,她没有强迫,而是换了一种说法。 “那是自然,烬的一切都是为了君主而存在。” “那么,如果有一天,安列洛夫倪下心中有了难以解答的困惑,又不愿将困惑告知于烬,只是一个人独自背负着,换做是你,你会乖乖听他的命令,什么都不做吗?” 面对她的发问,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他便给出了答复。 “会。既然那是君主的期望,我会听从。” “是啊,这是你的一贯风格。”雷烬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的,看起来他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从一旁走了过来,看着金丝雀和依瑟蒂。 “他会,但我不会。即使倪下会厌烦,我也要追着他问个彻底。” “雷烬先生…” “你啊,还真是。”雪烬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将伊扶可能去的地方告知于二人,毕竟听雷烬这语气,如果他不说,那么这个好友也一定会说出口。 既然如此,还是不要让自己太难堪了。 “希尔音倪下如果想寻找关于雪尔寻小姐的事情,那么她的第一个选择,一定是与雪尔寻小姐密切相关的地方。” “密切相关的地方…难道是!” 金丝雀回想着先前的对话,恍然大悟道。 “没错。”雪烬赞同了她的想法。 “正是世界树领地。” 第五十一章 仙子们说的话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五十一章仙子们说的话昨夜,锡王座被雷鸣和闪电独占了整片天空,今早起来甚至登上了很多家的报纸。 “不好意思啦,实在不好意思。” 伊扶抱歉的耸了耸肩,因为不想再乘坐列车,她便和雷烬商量了一下,直接利用特殊能力一起到达了世界树领地外。 雷烬在离开前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丢下了四个字。 “自求多福。” 现在她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从夜里一直转到早上,甚至还走错了路返回到了外面,顺便在附近吃了份早餐,听着周围人纷纷讨论昨天的夜间景象是怎么回事。 她叹了口气,回到世界树领地继续摸路。 这里不能用魔法,也飞不起来。 伊小扶实在太难了。 “ii-zae-dlu-mi,es-aia” “u-sn-yen-tei-au-ou-iem-u?” “u-aia!” “is” “e-ou-ganil-an-z?” 听着耳畔的窃窃私语,伊扶虽不明白他们在讲什么,但可以听出是在讨论与她有关的事情。 嗯…该怎么办呢? 脑海中浮现出了几个答案。 1、你们好。 2、你们是小仙女吗? 3、nir-ix。 犹豫再三后。 “nir-ix。” 她凭借着印象,将雪尔寻告诉她的,精灵语的名字念了出来。 “ou-hat:nir-ix。” “!¥#%¥#……” 又是一堆听不懂的语言。 良久过后,在树后飞出了一群仙子。 和童话故事中的仙子一样,她们有着精致的外表,和有些半透明的翅膀。 “@#¥!” 仙子在她的面前飞舞着,说着那些难懂的精灵语。 好吧,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那个,其实我听不懂精灵语,但是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世界树。” 仙子们应该是可以听懂世界通用语…的…吧? “哎呀,原来你听不懂嘛。”仙子一号说道。 “你什么态度,不要用这么轻佻的语气和希尔音小姐讲话~”仙子二号拍打着仙子一号的翅膀。 “那么,希尔音小姐因为什么事情来到世界树领地?要知道,世界树平常是不见外人的,尤其是你们这些冒险者~”唯有仙子三号抓住了重点,问道。 “其实是因为,我的朋友雪尔寻被十二教会的莉兹捉走了,我不知道她的动向,只得来寻求世界树的帮助。” 伊扶将她的难处说给了仙子们,而眼前的仙子也乱作一团。 “小寻被抓走了?!怎么会?!” “呜呜呜,小寻,我一定会派勇猛的英雄去救你!” “你们安静一些。”仙子三号被其他仙子吵得脑袋痛,便摆了摆手。 “既然是小寻的朋友,那我就帮你这个忙咯,这样,我带你去世界树的面前,能不能说服世界树,全凭你的本事啦。” “十分感谢!” 伊扶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对了,世界树虽然听得懂你们的语言,但他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语言,只会说精灵语哦。”仙子一号提醒道。 “不过不用担心,没有我们做不到的事情~”仙子二号拿出了自己小小的法杖,变出了一颗药丸递给伊扶。 “一会儿吃下这个,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听懂精灵语了。” 这么好用! “万分感谢!我会记得你们的恩情的!” “不用客气~小寻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小寻遭到了不测,我们也很担心,会尽力帮助你!” 仙子们依旧说笑打闹着,看起来对雪尔寻被绑走的事情并不是很担心。 …… 世界树领地内的灵气极为旺盛,走在其中,她便感觉到自己这一路奔忙的疲惫都尽数消散,身体从上到下都觉得无比轻快。 这样的灵活,让她难以想象自己曾经是怎么以人类的躯体生活了十几年的。 仙子们领着路,有时会打开隐藏在树干中的暗门,走进去以后,看上去是个没有任何不同的地方,但伊扶能感觉到,其中确实是有些改变的。 或许是因为曾经的背叛和战争,让世界树领地内多了许多的防卫措施吧。 可惜就连这样的防卫,都没能抵挡过那些试图伤害世界树的宵小之徒。 不知为何,她突然感觉到悲伤。 像是感受到了世界树的失望,心中难过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的脸上不自觉的也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哎呀,你这个表情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仙子一号注意到伊扶的变化,一只手指戳着下巴,回忆着曾经的事情。 “你这呆脑,小寻第一次来也是这个样子。”仙子二号说道。 “你们就只记得小寻,伊扶和索菲亚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呀,或许灵气旺盛的孩子都比较敏感。”仙子三号提醒道。 “哦哦,对哦!唉,毕竟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 “嗯…等等,你们说小寻,索菲亚和谁?”伊扶刚才的某个瞬间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啊,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锡王座还没有合并之前的更久更久,有一个叫伊扶的女孩也曾来过这里。” 仙子三号说完,仙子二号便又开口,她双手托着下巴,满脸都是怀念的表情。 “伊扶可真是个好孩子,虽然我也很爱索菲亚和小寻,但世界上恐怕再没有孩子比伊扶更可爱了!” “是哦,不过看着索菲亚和小寻,总感觉是可爱的伊扶正一步步成长成那个样子呢~唉,要是伊扶还在的话,说不定也会和小寻一样吧。” “呜呜呜,你不要再说了,我又要哭了,不管是伊扶还是索菲亚都回不来了啦,所以我们要更加珍惜和小寻在一起的时光!” 伊扶,这会是单纯的重名吗? 毕竟锡王座那么大,伊拉薇尔也是。 在伊拉薇尔的过去说不定都有与她重名的孩子,更何况是相距甚远的锡王座。 “真是的,你们这样,让小音觉得我们是奇怪的仙子了怎么办!快收收!” 仙子们还在滔滔不绝,而伊扶却感觉自己手脚一阵冰凉,刚才被灵气所净化过的身体,此刻仿佛更加轻飘飘。 像是她轻轻一蹬,便会飞腾进入空中,化作空气。 再也消失不见了踪影一般。 第五十二章 古菲尔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五十二章古菲尔如果我跟你走了,你会告诉我答案吗?” “当然,从今往后,我会永远,在你的身边。” “在你的、坟墓之前。” ……… “在我们这个地图上几乎都找不到的渺小国家,世界树是我们的至高信仰。” “世界树的恩赐让我们的生活从贫穷走向富有,即使我只是个园丁的女儿,却获得了世界树的赏识和庇护,使我原本枯燥的人生里,增添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直到有一天,我恢复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 “那是如同深海一样冰冷而黑暗的,背叛和救赎。” “我本以为那些事情离我极为遥远,可就在一个平凡的晚上,他出现了。” “那个来自梦境的人。” “那个将我拖入深渊的人。” ……… “在锡王座,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只要向着日落之地去找寻,心善的孩子将会获得一份属于黄昏的礼物。” “曾经我也向往过,总以为只要一直追寻,便可以捉住属于自己的那缕光。” “幼年时所有的朋友都得到了馈赠,而我却总是一无所有。她们笑话我是拥有着不为人所知的黑暗面的孩子,虽然只是玩笑,她们也将自己的礼物慷慨的与我分享。” “但她们的话语仍然深深刺痛了我。” “我没能想到一句单纯的玩笑,却一语成谶。” “看着那些因为我而死的人们,还有因我的计策而被毁灭的、我的家乡。” “或许我生来就是恶魔的孩子。” “救赎,这种东西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 “即使我穿着一身白衣,也难以掩盖我身上那被冲刷过的,可怜无辜人们的鲜血。” “不,他们并不无辜。” “在那如同利剑一般的言语刺在我身上时,我就已经死了。” “我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已冰冷,即使是在沙漠的烈阳照耀之下,我也会是那个没有温度的人。” “可为什么,你要对我露出如此温柔的神情,即使是在我的生命要被终结的那一刻,你还是不顾一切的,为我而死。” “只可惜,我的鲜血也已经流干了。” “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了。” “我答应了她,等我回来,我还会继续与她并肩作战。” “所以要麻烦她,在我回来之前,独自于冰冷时间努力了。” “感情真好?…深厚羁绊?” “啊,都错了,这不是羁绊,和感情也没有任何联系。” “唯一能支撑我的…” “是我那被无限延长的恨啊!” ……… “为什么我不能拥有自己的名字?为什么我要和大家一样?” “我,为什么不能做我自己?” “啊,是这样。” “因为我是个幸运的孩子,出身在了王都内的名门世家。” “又来了,这种感觉。” “这些年来我常常会做许多奇怪的梦,而这些梦在我脑海中却逐渐清晰了起来。” “恐惧萦绕,以及被泯灭的善良。” “与其说是梦境,不如说是我的前世回忆。” “我按照梦境的路线来到了世界树前,接受了恩惠。” “本以为这件事就要这么过去,我会回归到以往的生活,加上拥有世界树庇护的名门世家的大小姐头衔,我可以安稳的过好这一生。” “直到上一世的记忆,在我十三岁生日那天来临。” “血腥,以及,无尽黄昏——这是我第一反应之下的词语。” “白鸽咏唱着哀悼曲,那是无比的辉煌。” “我没有恐惧,反而无比期待着,我体内的恶魔,仿佛也在此刻苏醒。” “我想,我要去了结那些未完成的心愿。” “这一世的我,拥有着难以比拟的地位,而她也是,变得更加强大,只要我轻轻点拨,她就立刻明白自己应该朝着哪个方向去做。” “真是空虚又寂寞啊,这世界上就没有能让我提起兴趣的东西了吗?” “直到。” “雪尔,我找到你了。” “我们走吧,雪尔。” “你不高兴了吗?” “阿寻。” “伊扶,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伊扶?” “我应该没有听错吧——我在心里默默说。” “啊,那个是我的…昵称。” “伊扶…吗?” “见到你我很开心。” “我还记得她的名字,是在与我的权斗当中所牺牲的第一人。” “为了家族,我间接的杀了好多人…” “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很不堪?你可以尽情的嘲笑我。” “我当然不后悔,即使践踏着鲜血,但我保护了我想保护的东西。” “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来背负,我也不在意的。” “你,你在干什么?” “就算你是站在和我对立的那面,你所知的情报,也是我心甘情愿告诉你的。” “阿寻!” “阿寻…” ………… “!” 雪尔寻在床上坐起,不知为何,控制不住般,她开始无声的哭泣。 “阿音…” “伊扶,也是我的名字啊。” “为什么即使知道了你的一切,我也仍然不知道你是谁…” 来到这个世界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同梦魇一般的轮回转世,不断缠绕着她的循环,到底是想做什么? 要她信任,却又被辜负。要她逃离,却又再相遇。 要她残忍,便双手染血。要她冷漠,便蔑视世人。 她按照自己的人生剧本,做了所有认为对的事情。 然而结果却总是与设想背道而驰。 尤其是当她出现在她面前时。 明明没有做什么,明明都没有付出努力。 她却就这样,温和的撕开了所有。 “古菲尔,醒了吗?我想和你再谈谈关于阿妮…你怎么了?” 莉兹推开门,眼前的一幕让她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古菲尔居然…哭了? 但这样的画面只在她面前停留了一瞬,在她的话还未说完,古菲尔便恢复了平静,脸上连泪痕都不曾有,她坐在床上,声音没有任何情感的问道。 “阿妮娜怎么了?” 情绪转变之快,让莉兹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或许是最近太累了吧… 古菲尔以极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同她一起走出了房间。 ……… 第五十三章 即使前路绝望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五十三章即使前路绝望你们让小音都不说话了,真是——下次等小寻来,我要好好告你们一状!” 看伊扶走着走着便陷入了沉默,任凭仙子们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便认为是她厌烦了吵闹的仙子,躲进了自己的小世界内。 “啊,没有没有,刚才我在想事情。” 听到小寻二字,伊扶回过了神,解释道。 “那就好~我们很快就到了,相信世界树也会很喜欢你的!” “谢谢你们,没有你们的帮忙,或许我在这里找上几天都不一定找得到,世界树领地实在是复杂。” 伊扶亲切的和仙子们聊着天。 森林似乎是一切神秘魔法的起源地。 这里孕育着天地间的灵气,之前在苏诗学会的那段日子也有听说,有一些专攻魔法的学生会特地去森林当中寻求与自然的共鸣。 “那些都是笨蛋才会去做的事情,真正厉害的魔法师才不需要那种外力辅助。”夜系魔法师露安娜不痛不痒的,坐在她的面前如是说。 之后她还被学会里的木系魔法师约着挑战了好多次。 啊…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啊。 想着想着,她发现自己又沉浸在了回忆当中。 之前她和弗里亚德也在森林当中寻找过遗迹,只可惜发现受伤小鹿的概率也要比遗迹大很多,当时的他会抱怨几句,说那些虚假传闻真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就当来玩了也不错嘛,自从上次考试过后,好久都没出来散心了不是吗?” 真好。 不知不觉间,仙子们带领着她来到了世界树的面前。 “那我们去外面等你啦,祝你好运哦。” 仙子们这样说着,迅速离开了。 世界树。 伊扶抬起头看着那参天的大树,繁茂的枝叶遮盖住了她目之所及的天空区域。 翠绿色的古老色调,世界树像是一位老者,就静静的伫立在那里。 “ezn-eid-ai-hse-im-ei-n,id-nih-urn-iz-nah-s” “ie-ne-re-do-a-ix-m,is-eh-uo-gna-a-d” 伊扶吃下了仙子二号递给她的药丸,听懂了世界树的声音。 “很抱歉打扰您的清静,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冒失。此次前来,是因为一件要事,我的友人雪尔寻被十二教会的上位祭司抓走,至今下落不明,在此请求万物主的世界树,为我指明前行的方向。” 伊扶真诚的对世界树说明了她到访的缘由,世界树静静的听着,没有言语,但伊扶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灵气。 似乎是在审视着她,直到确信了她并非是奸邪之徒后,那些灵气才在她的四周散去。 “我明白了,孩子。看起来小寻确实是遇到了困难,嗯…孩子,一直朝着日落的方向去寻找吧,她就在那里。” “日落的方向?”伊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孩子,我不能和你说更多,这是小寻心中的伤痛,如果你能明白,希望你可以让她从中获得救赎…作为与你的见面礼,我会赐予你我的庇护,和祝福…” 世界树说完,伊扶便觉体内涌起了奇怪的气流。 是很温暖,很舒适的力量,遍布了她的全身。 “谢谢您。” 面对着再次陷入沉睡的世界树,伊扶转身离开。 “小音真棒!小音也是个好孩子呢!” 在外面等待着的仙子们看到她出来,立刻飞了过来围着她转,同时喋喋不休道。 “只有好孩子才会获得世界树的祝福哦~这说明你获得了世界树极大的认可呢!这可是很多人都求不来的福源!以后小音也要常常来看我们,陪我们玩呀~” “我明白了,我会的。” 伊扶答应道,对这些热心的仙子们,她也心中充满感激。 世界树领地,真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 不过说起来,世界树刚才说雪尔寻所在的地方,是她心中的伤痛。 世界树应该知道很多关于雪尔寻的秘密吧,或许那是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隐秘,但世界树仍然站在了她的身边,为她隐瞒着她心中的那一丝脆弱。 这就说明雪尔寻是个好孩子嘛,她很满意自己的猜测,点了点头。 走出世界树领地,她想着刚才世界树的提示。 日落的方向。 总感觉有一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不对,这种话本来就会让人觉得耳熟吧。 她这么想着,又在脑海中飞快的过滤了一遍。 对了! “白夜教会是个很神秘的组织,关于他们的线索,我们只知道一条——” “日落之地。” 安列洛夫曾经说过的,关于白夜教会的线索。 莉兹是十二教会的上位祭司,难道雪尔寻是白夜教会的人? 可是既然如此,她身处的位置应该是十二教会才对,为什么会是白夜教会相关的线索? “你还真是有很多秘密啊,阿寻,不过,这一次不管用尽什么办法,我也一定会将你找到的。” 想起雪尔寻,她勾起嘴角,有些幸福的笑着。 “你也知道啊,真是的。” 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身侧响起,她愕然,抬起头看见是金丝雀,在她的身边还有依瑟蒂和雷烬。 “你们怎么…” 同伴们的出现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但看了看雷烬,她又明白了什么,不满道。 “叛徒。” “啊,君主只说要我们协助你查案,可没说要我们帮你保守秘密。”雷烬理直气壮道。 “伊扶,你还说别人有很多的秘密,你自己不也是如此,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们说,难道我们不是你的同伴,为什么总是要将这一切独自扛下?” 金丝雀来到了伊扶面前,她的眼里饱含着伊扶未曾见过的情绪。 似乎是失落,不解,还有一丝愤怒。 “嗯嗯。” 依瑟蒂也随同她一起走了过来,点了点头。 “不过这些…暂时都没关系,只是暂时没关系哦。你不管用尽什么方法也要去找到她,那我们也会,不管用尽什么方法,都要呆在你的身边,陪着你走过那些令你在意的所有事情。” “即使结果可能会让我们失望?” “即使前路是绝望,答案也是肯定的。” 第五十四章 伊扶这个名字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五十四章伊扶这个名字神圣的祭坛已经建成。 最后一片混沌已经就位。 二十四星盘开始转动。 在此静待下一次日不落黄昏的降临—— … 虽然伊拉薇尔内能看到太阳的地方不多,但基本上能看见太阳的地方,都是从东部升起,西部落下。 按理来说,她们应该前去西部地区,寻找所谓的日落之地。 但不知为何,伊扶却说还是留在桑舍隆为好。 在问及为什么时,她只是抬起手指着那轮落日。 “你看,太阳是在东部落下的。” 不管锡王座有多么辽阔,所有城市的日夜更替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在最初认为,信仰着日月的白夜教会应是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但在与雪尔寻相遇,看到种种奇怪现象后,她愈发肯定,雪尔寻是来自白夜教会的人。 不仅如此,白夜教会所知道的秘密,是连身为王族的安列洛夫都不曾知晓的隐秘。 这一点被世界树所得知,而世界树却站在了雪尔寻这一边。 若世界树洞悉一切,那想必世界树也会知晓,伊扶是奉了王命才会进行一系列的调查。 既然如此,为什么世界树要将这一切告知她,并对她这个外邦人降下了庇护? 两个世界的伊扶会有什么样的联系,在锡王座的那个与她同名的人又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 如果,如果一切都像是仙子说的那样。 伊扶、索菲亚、雪尔寻。 她们三个就像是逐渐成长的伊扶,那么雪尔寻和伊扶… 会不会同她一样? 伊扶也是在几次转世后,终于成了现在的样子。 她是希尔音,是爱维晚丁,是白羽,是伊扶。 不,不对。 这样就是四个了,可雪尔寻只有三个。 啊,在想什么,真是越想越乱。 她只觉自己现在越来越理不清,便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怎么了?”金丝雀关切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或许一切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简单。”伊扶摇了摇头,想着该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可能你们不知道,我的梦境…有着与众不同的能力,可以看到过去,或是未来。” “那来到锡王座后,你都做了什么样的梦?” “很多,在锡王座成立以前的事情,还有一个不知名的梦境,但最让我在意的,还是那天我在品鉴会上昏倒后所看到的。” 听到品鉴会,雷烬同其他同伴一样也将注意力放在了伊扶身上,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或许你们听到会有些惊讶,但那是在我看到安列洛夫倪下之后的事情,很奇怪,明明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并没有感觉有任何的异样,可就在那天,看着倪下身上的气场,我突然有种感觉,在我的印象当中,他似乎是个温暖的人,但我可以肯定先前绝对没有见过他,也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就在那种印象产生之后,我突然陷入了昏睡。” 说到这里,伊扶有些激动,她提了提气,强压着那种无助的感觉继续说着。 “你们应该知道,在我没有希尔音的记忆以前、在遇见沃佩里翁以前,我和布克兰都的维尔德倪下是有着一段姻缘的。” 金丝雀还记得当初在恩克兰德时,阿伦说的话,以及根据她的调查所看到的,闻名月域的动人爱情故事。 “是,难道你在梦里梦见了…” “我梦见,我和维尔德,还有沃佩里翁,以及几位看不清面容的好友同在一所学院里读书,好友们对我未来的归属很是关心,常常会为此展开讨论,从语气来看,那些同伴和你们很相似…” “可你并没有关于这些的记忆,对吗?” 金丝雀听到以后,才明白为什么伊扶会日渐消沉。 在得知自己拥有这样一种奇妙能力,却又总是看到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画面时,她深深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对。”伊扶肯定道。 这些记忆,怎么可能会有呢。 “对了,我还有一件很关心的事情。在梦里的同伴们唤我皆是称之为伊扶,你们知道自从我登位后,礼官有在整个伊拉薇尔内进行重名调查,后来证实在整个国家内,只有我一个人叫希尔音,也只有我一人叫伊扶。” 伊扶突然说起了自己的名字,金丝雀虽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听着她讲的话,既然她提起,就说明哪里出现了令她在意的细节。 “是,因为这两个名字在伊拉薇尔都不是常用到的,不管是姓氏还是其他…尤其是伊扶这个名字,算是比较生僻了。” 她应道。 “嗯,所以我一直以为这个名字只是属于我的,直到我来到世界树领地,听到仙子们说,曾有一个受到世界树庇护的女孩,她的名字也叫做伊扶…” 听到这里,依瑟蒂微微蹙眉,而金丝雀也是一脸疑惑。 “会不会是刚好重名?毕竟两个国家之间文化不太相同…对了,雷烬先生,就您所知的,关于伊扶这个名字,可还有其他的头绪?” 金丝雀看向了雷烬。 组织烬内的成员在锡王座大多都效力了千百年,对曾经受到世界树庇护的人的名字肯定也是知晓的。 “确实是有这样的事情,但很遗憾,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连我们的君主都还未出世,加上当时那个国家的相关制度都不完善,所以保留下来的资料少之又少。不过我可以确定,伊扶这两个字在锡王座也是一个不会被人考虑的名字。” “为什么?在伊拉薇尔不会被考虑的原因是和女王重名,但锡王座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顾虑吧?” 金丝雀说出了伊扶想问的问题。 “你们忘记了,在锡王座,可不只是君主的名字是禁忌。”雷烬丢出了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将问题抛给了伊扶她们去思考。 “难道说,是…” 伊扶想了想,突然反应了过来,看着雷烬满意的点了点头,她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可,为什么?” “先不说这个名字的生僻,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索菲亚在精灵语中的发音,和世界语的伊扶音节有多处重合,百姓们在取名时会在多个方面诸多考量,所以…现在锡王座内,只有你一个伊扶。” 第五十五章 意图毁灭分子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五十五章意图毁灭分子这…应该只是单纯的巧合吧?精灵语的发音什么的…” 金丝雀听到这个有些牵强的理由,难以想象索菲亚会在这种地方和伊扶有关联。 “听起来很牵强吧?但精灵语是来自自然的语言,就是这样一种奇妙的存在。” 雷烬这样说,让她也没有再反驳的话语。 “对了,安列洛夫倪下对雪尔寻的事情可有所知晓?就是…对她这个人有没有什么评语。” 听见伊扶的问题后,雷烬来回思索了很久,才略带不确定的回答说。 “根据我的记忆,他们二人是认识,偶尔会在世界树领地遇到,倪下还亲自为雪尔颁发过奖杯,并对她的能力有所赞赏,这些都是表面上我们看到的,私底下二人怎么样,我们是无法得知的,不过我相信君主和她不会有什么关系,也相信雪尔不是愿意和王权结交之人,所以…应该就只是停留在表面上了。” 既然雷烬都这么说,想必他们确实是没什么关系了。 “可能我有些多话,不过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雷烬先生,希望您不吝赐教。” “在我面前不用那么客气,我不像雪烬,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有问题,直接说。” 你在安列洛夫倪下面前也这么嚣张吗——当然这只是在心里问的。 “我想知道,在锡王座历史上有什么比较知名的事情,会使人怀疑到黑白圣女的那种。” 虽然白夜教会的事迹较少,但关于黑白圣女的情报似乎要远比白夜教会的多一些,她会这么问,也是想从中获得一些情报,好以此为方向,思考她们的目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有一件事…是很令人在意的。”雷烬提起此事依旧是有些犹豫。 “有难处的话,可以换个问题的。” “不,没什么。这件事关乎到雪烬…他曾经所在的城市,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整个村子的人全部感染,并在短短数日内死去,而这件事怪就怪在,它并没有感染到别的村子,或许是因为感染到发病的时间很短吧。” “那…雪烬先生他?” 既然全村都已经感染,那雪烬想必也难逃一劫。 “他是那场瘟疫之中唯一的幸存者,不,与其说是唯一,不如说是唯二,或者…唯三?” “嗯?” 雷烬的话让几人有些一头雾水:“也就是说,还有别人也存活下来了吗?” “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雷烬摇了摇头:“听说在雪烬小时候,很盛传一个传说——只要向着日落之地去找寻,心善的孩子将会获得一份属于黄昏的礼物。”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一向对黄昏有着强烈热爱的伊扶赞叹道。 “是,但这不仅仅是传说,而且是真实存在的,所有这样做的孩子,都确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有一个人除外。” 雷烬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 “好像是一个叫古菲尔的女孩,因为寻求多次而没有获得黄昏的赠礼,便被所有人排挤,他们对她做下了许多暴行…后来古菲尔在某一天突然离奇消失,但大家都没有在意。” “这样看来,古菲尔是恨着整个城市的人的。” “确实如此,不过听说雪烬的弟弟雪风却对她很好,雪烬虽然和古菲尔并不亲近,但也没有做下过霸凌她的事情,偶尔还会和一起三人出行,在古菲尔消失后,雪风也一起消失了,之后的很多年大家都没有再见过他们,直到那次事情。” “在雪烬被感染后,是古菲尔和雪风为他送来了解药?”伊扶说起了自己的猜测。 “确实不错,但那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之所以怀疑古菲尔是白夜教会的圣女,是因为…在当年传闻黑圣女死后,雪风便也离世了,是雪烬亲自确认的,至于后来怎么样,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雪烬对古菲尔一直是有愧疚的,所以他对白夜教会其实并没有那么仇恨,更何况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古菲尔就是黑圣女,以及瘟疫的事情就是她做下的。” “嗯…那你之前怀疑阿寻是黑圣女,是觉得她是继承了古菲尔记忆的人么?” “是。” “不过雪烬先生对这件事好像颇有微词,他一直在向着阿寻说话呢。”伊扶想到雪烬的反应,如果换做她,即使是有万一的可能,她也会产生一些怀疑,并去亲自证实,但雪烬好像非常信任雪尔寻,即使是雪尔寻的旧年同学这样说,他也并没有相信。 “雪烬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更看重强有力的证据,而且他并不相信这些东西,在那些事情发生时,雪尔并没有出生,而且她的那些反常举动对他而言都只是个人自由,加上倪下和世界树都赏识她,他自然不会对她起疑,当然他这么想也可以理解,毕竟我现在也是无端揣测。” 雷烬的这番话,让伊扶莫名对雪烬增添了不少好感。 “大致我了解了…那,对于预言二十四国,我想知道其他更多的事情,比如这些国家的万物主、或是当前状态,有没有什么让人在意的地方等等。” 除了黑白圣女和雪尔寻,这便是她更加关心的事情,这几日她总是在想,有什么东西是凌驾于伊拉薇尔之上的。 她本以为会是锡王座,但经过在锡王座的这些日子,她总觉得锡王座只是实力更为强劲的伊拉薇尔。 如果说他们其实都共处在一个世界,那么主导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她相信那些不存在的记忆必定是来自遥不可及的过去。 “当前状态…其实每个国家之间的实力悬殊并不大,毕竟是能将一个世界所有国家都合并的地方,并不会存在很弱的国家,要说令人在意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在意的点。” “在每个国家,都会出现一个拥有着庞大势力的组织,意图令国家陷入毁灭…不是侵占自立为王,而是毁灭。而在预言二十四国当中,确实有他们成功的案例,而且…还不少。” 意图令国家毁灭。 这百年间的伊拉薇尔倒是没有听说有这样的组织,但在很久之前,倒是出现过。 第五十六章 日不落之山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五十六章日不落之山你是说,当年的游鬼列车吗?” 听到伊扶的想法,金丝雀也想起了那个不明其目的的组织。 如果初步确定伊拉薇尔内这样的反派势力是游鬼列车的话,那锡王座应该就是十二教会了。 毕竟若雪尔寻真的是白夜教会的圣女,从世界树的立场来看,白夜教会应该是隐藏于黑暗当中的正义吧。 “或许毁灭掉预言二十四国,会对在暗处的什么人有好处也说不定。” 在一直向东的路上,他们也在到处打听消息,有没有见过类似雪尔寻和莉兹的人、或者附近有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等。 只可惜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致的,他们也早已料想到这个结果。 但事情的转机就发生在找寻之路的第三日上午。 因为距离东部越来越近,途中也会看到一些眼熟的风景,伊扶便细思起是在哪里看到的这些建筑,最后才想到,那天和雪尔寻一起去采集圣光石的途中,是有路过这些地方的。 想起那个开采地,有一个地方是令她颇为在意的。 便是那座房屋后的幻象,在看到那的第一眼,伊扶便感觉有些许眼熟。 似乎是在梦里曾见过那样的风景。 “雷烬先生,能麻烦你陪同我去一个地方吗?有些事情可能需要您的帮忙。” 伊扶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于雷烬,希望他可以在那些守卫面前说一说话,毕竟君主手下的人前来问话,他们应该不会拒绝回答。 雷烬这次倒答应的很爽快,或许是因为即将触碰到关于雪尔寻背后的秘密,他也很是期待吧。 总之还是得到了确切的答复,一行人启程后,伊扶凭借着记忆,带领他们来到了那座山坡。 那些守护者对伊扶的面容有些印象,毕竟这里常年没有什么人来往,加上她确实是个不容易被遗忘的姑娘,第一次前来便是被锡王座第一采集工带着的,所以便带了几分亲和的同她打了招呼,询问她今日到访的缘由。 伊扶看了一眼雷烬,他便站出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向守护者问起了那些幻象所反映的地方是何处,守护者闻言思索很久,倒不是因为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而是因为他们确实没什么印象。 毕竟那是在很久之前,由前辈们所设立的,而守护者们常年都只能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外出。 正在苦恼之时,有一位年纪略长的守护者翻阅了前辈留下了资料,才给出了答复—— “找到了,那是日不落之山。” “日不落之山?”这个名字和日落之地真是有些相似,却又有很大的不同。 “据说太阳每天都会在这个山头落下,很抱歉,我们只知道这些了。” 看着守护者们的表情确实不像是在说谎,伊扶便也没有追问,况且她就这样获得了如此重要的情报。 在道谢之后,几人便离开,前往了日不落之山。 毕竟有一个可能会失望的目标,起码也是有了一个前行的方向,总比一无所知,蒙头乱撞的好。 在四周到处打听后,他们又得到了一个消息。 因为不太清楚具体的位置,所以在前行的路上,难免会去麻烦周遭的村民,向他们打听相关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退出世界舞台太久,有很多人都未曾听说过这个名字,而年长一些的人在经过回忆,才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听过的传闻。 “如果你们说是死神山的话,那很快就到了,从东口出去,不要绕路,一直直走就是了。” “死神山?”听到这个名字,令人不得不在意起来。 “听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死神山叫做日不落之山,站在山顶上便可以看见极美的落日…只是后来开始的某一天,日不落之山开始发生怪事,原本是有一个孩子上山去看落日,结果第二天都没能回来,家里人着急啊,就喊上一些要好的村民去寻找,结果都没有一个回来的…” 老者摇了摇头,又长叹一口气。 “村民们也报了守卫军,守卫军和大魔法师都来了,在山上来回搜寻了一圈,结果什么都没发现,并且一个人都没少,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守卫军说村民谎报警情,占用了公共资源,但当时大家都没觉得什么,毕竟确认了山上是平安的,之后又有人结伴上山,可都没有一个回来的。” “怎么会这样?那之后还有再上报吗?”金丝雀关切道。 “有是有,守卫军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派了不少人来,这次和第一次的结果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次彻底惹怒了上头的长官,那次的事情对村子造成了不少的影响,严重影响了整个村子的发展,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上那山,因为发生了那种事情,这座山便被村民们称作是死神山,现在已经很久没有人再去过了。” 老者说完,又善意提醒道:“如果你们真的想上去,可千万要注意安全,有任何异样就立刻撤离吧,当然我还是建议你们就此离去,什么事情都比不上性命重要啊。” “十分感谢您。”伊扶向老者道了谢,又和同伴们对视一眼。 “我想,那些村民或许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便被在山上的某个组织灭了口,至于守卫军和大魔法师能平安回来,想必是因为担心如果守卫军出了事,上面将会派更多人来查探。” “我也是这样想的。” 金丝雀赞同道。 前些日子一直苦苦追寻却没有的答案,此刻却突然被摆在眼前、塞在手里,有一瞬间总觉得这一切都来的太快而太不真实,她难免会去猜想,走到这一步的这一切,究竟是不是也在雪尔寻的算计当中? 知道自己会注意到两侧风景,以及在意那些有些熟悉的幻象。 如果她来找她也是在算计当中,那这一步走下去,会得到一个怎样的答案? 这样毫无顾虑的走下去,是否就可以迎来结局,或者起码,有人能解答她心中的疑惑? 第五十七章 她就在那里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五十七章她就在那里根据老者的指路方向一直走,果然能看到一座山。 看到那座山的样貌后,一行人总算明白此处为什么会被称之为“日不落”。 或许这是它本来的面容,也或许是因为长年累月被太阳的光芒所灼烧,所以在山脚下向上看,会发现整座山的色调都如同是夕阳黄昏的色调一般。 从山脚下向上走,踩着黄土地。 在踏上去的第一步时,伊扶便感觉到了那种久违的熟悉感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如同在河流亭第一次仰望黄昏时的感觉。 如同是梦境中站在最高处的顶端,俯视脚下荒芜时的感觉。 “我似乎来过这里。” 从远方传来的,似有若无的、在风中轻轻摇晃的铃铛声。 夕阳的色泽融进了万丈深渊,在那黑暗之中被逐渐吞噬着的—— 流沙房子外的门帘,是流淌着的水珠,从太阳之下走回来的少女穿过那扇水帘,可以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凉意。 铃铛的声音在她身上响起。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和同伴们走上了较高的地方。 又是一次的黄昏,那是在她面前盛放的斜阳。 她看不清身边同伴们是什么样的神情,是否有在注视着这片天空。 但心底那种强烈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在此刻。 她伸出手,如同是在舞会上邀请自己心仪的姑娘一般,她高举着那优雅的手势。 下一刻,是无数的白鸽扑闪着双翼,一齐在这里飞舞。 耳畔是只有她能听见的圣歌。 ……… “古菲尔,你怎么将山上的守卫都撤掉了?” 在山顶上巡视了一周后发现守卫居然都在休息的莉兹匆忙来到雪尔寻的身边,问道。 “这么久了,这座山已经没有人会来了,不是么?”雪尔寻看着莉兹,脸上带着一丝礼仪般的微笑。 “虽然是这样,但怎么突然要撤掉,之前也没有和我提起过。” “嗯,因为今天她会来。”雪尔寻转身看向了摆在祭坛之上的那颗水晶球,虽然里面什么都没有,但她就是能透过那些虚无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谁?难道是…希尔音?她怎么会知道这里?”莉兹在雪尔寻的面前总是会放下那些对外面的冷漠,此刻她有些不解的看着雪尔寻。 当初说蒂索娅有背叛之意的是她,要留下阿妮娜的是她,要她去找希尔音、警告说不要继续插手这件事的也是她。 包括在盲山上,她要让希尔音以为,她是被莉兹所带走的。 可是为什么这一路上她要将线索抛给这个注定要站在她对立面上的人? “古菲尔,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看雪尔寻没有说话,莉兹便继续追问。 “莉兹,你对希尔音有多少了解?不管是你自己与她的接触,或者在阿妮娜口中听到的那个虚假的神使。” 雪尔寻没有解答她的疑惑,而是反问道。 “希尔音有着你我公认的实力,至于她这个人,我不是很了解,但阿妮娜好像蛮喜欢她嘛,即使是被欺骗了,却仍然向着她说话,这样看,要么就是她人格魅力太强,要么就是蒂索娅管教无方。” 莉兹说着自己的看法,她与希尔音只接触过三次。 第一次便是在十二教会内,她为她送上了祝福。 第二次也是在十二教会内,她对她给出了警告。 第三次是在游乐园内,二人进行了一场追逐战。 这样想着,莉兹又看向了雪尔寻。 “你呢?” “莉兹,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刚开展这个行动时,你说的一句话吗?” “呃,我想想。” 莉兹被雪尔寻的这几出弄得摸不清头脑,但还是听她的话,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古菲尔和莉兹并肩站在这里,聆听着白夜教会的计划。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找到另一个我吗?”还处于少女时期的莉兹有些期待的问道。 “会的,只要我们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 “是这句吗?” “是。莉兹。”雪尔寻对她的话语表达了肯定,然后解答道:“莉兹,或许你会不太相信,但我可以肯定,希尔音就是另一个我。” “什么?!”莉兹听到这个答案,有些难以接受的样子。 “你们两个怎么会…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是啊。” 她没有再理会莉兹,而是看向了外面。 白鸽扑扇翅膀的声音是格外的响亮。 与她宿命相投的人即将来到这里。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她走的越近,她能在这世上留存的时间便越来越短。 ……… 登上山头,在他们面前呈现的,便是如同那个神圣而昏暗的梦境一般的景象。 在梦境中的伊扶虽然看不见,但只是站在那悬崖边上,便能确认这是她梦境中的地方。 “en-ta,do-lo-ta” 她不自觉的这样念着,念着隐藏在心底的那句仍然不解其意的咒语。 为什么会这样?——但那种熟悉的感觉,伴随着世界树给予她的庇护,渐渐在心中升起,化作了她手中,足以打开这一切真相的钥匙,或是给予了她推开沉重真理大门的力量。 周围的幻象渐渐跌破,在她脚下的悬崖突然坍塌,而那些由白鸽组成的桥梁在她的面前搭起。 “雪尔寻,就在前面。” 这样强烈的感觉笼罩着她,她没有犹豫,走上了白鸽的桥梁。 她很想直接就这样飞过去,但不知为何,看着脚下的白鸽,她隐约觉得,这才是唯一且正确的路。 就这样往前走—— 走过纯白搭成的桥梁,去往深邃和黝黑所铸成的巢穴。 从断崖到对面的路短暂,却又很漫长。 短暂的是它实际的距离,而漫长的是那颗想快点见到友人的心。 看着通身都是漆黑的宫殿,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伊扶便知道,雪尔寻和莉兹就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到来。 推开了似乎很久都没有打开的门,里面阴冷的空气和外面的灼热实在不成正比。 虽然阴冷,但隐约可以嗅到山泉般的清新空气,以及淡淡的、又无比熟悉的花香。 雪尔寻转过身,她穿着一身圣洁白衣,就站在那里,如同是一尊冰冷的雕塑。 第五十八章 沉睡之梦(一)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五十八章沉睡之梦阿寻!” 伊扶看到了站立在她对面的雪尔寻,她手中拿着如同梦境中的鸢尾。 “你…” 看着雪尔寻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向后退了几步。 “伊扶,曾经我说,总有一天会将所有的事情告知于你。”手中的鸢尾摇曳着,而雪尔寻的身上传来了清脆的铃声。 一切都如同梦中的那样。 “我想…就是今天了。” 她的话语有着神奇的魔力,在她话音刚落之后,四周掀起了狂风,将她席卷。 雪尔寻依旧平静的走到她的面前,将那束鸢尾放置在她的手中。 “伊扶!” 在最后,她听见了金丝雀的呼唤,还隐约看到了依瑟蒂的火焰,以及雷烬的闪电、莉兹的兵刃碰撞发出的声响。 可那些都被关在了风暴的外面,在伊扶目之所及的世界里,只有雪尔寻一人。 唇上传来了一片温热。 如同是她千百次曾经过的,午夜的花香。 ……… 万物初始之际。 “最晚明天就该到了。” 名唤伊扶的少女抬起手臂,遮挡着有些刺眼的阳光,不禁开始怀念起刚才途径过的世界树领地。 那是一个很小的国家,小到她一路走下去,直到踏入他们的国土时,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着这样一个国家。 口渴难耐的她误打误撞的进入了一片森林,在仙子的指引下,她被带到了世界树的面前,不仅获得了清凉的泉水,还有世界树给予她的庇护。 她本想就此在这里居住,但身为一个流浪冒险家,她也明白自己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长久。 就这样,她离开了世界树领地,继续了属于她的旅行。 并非是她不希望得到安稳的生活,而是来自家族的使命,需要她寻找到这个世界里的一块珍宝。 名唤“地心”的珍宝。 起初她是拒绝的,但看着家人因为“残缺”而要历经死亡的痛苦,她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踏上这条路。 只有当预言二十四国全部毁灭,再将每个预言国的命脉珍宝供奉在祭坛之上,开启那古老的禁术之后,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回到那遥不可及的繁荣与昌盛。 剩下的事情族人并没有再和她细说,每当她问起,他们便将头扭过去,谈论着那些只有大人们才可以参与到的话题。 “等你寻到了地心,成为家主之后,我们会将这一切都告知于你。” 族人这样说着,然后关上了大门。 她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羊皮卷地图,上面绘着可能埋藏着地心的地方。 而刚才途径的那个国家,便是倒数第二站,之后再走一段较长的路程,连夜赶路的话,最晚明天就可以赶到目的地。 那个名为日不落之山的地方,小地图上画的较为详细,日不落之山的山顶有一处断崖,之后只要拿出族人交给她的那样东西,便可以唤起通往埋藏地心的洞穴。 就在前往日不落之山的路上,她却因为路上的灼热骄阳而有些体力不支,她颤抖着双手,双腿有些发软。 “稍稍休息一下吧…唔!” 在她准备在不远处的巨石下稍坐片刻时,突然有一双手在背后捂住了她的口鼻。 第五十九章 沉睡之梦(二)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五十九章沉睡之梦意识正逐渐变得模糊,耳边不断传来嘈杂的声音。 “嘿嘿,今天收获不错呀,这么一个大美人,老板肯定愿意出很多钱吧?” “说不定成交了这一单,接下来可以快活自在三个月呢!” 迷蒙之中,伊扶听到有人在这样说着。 看样子,她是被绑架了。 明明只差一步之遥,难道她就要这样被卖掉了? “万物主,或是神明,若您…” 她如同是在睡梦当中一般呢喃着,明知不会有任何的回应,却还是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然后她的声音,便跌落进了海水当中。 当她再次醒来时,整个世界已经步入了黑夜的怀抱当中。 前方似乎有着温暖的火光,以及一丝烤肉的香气,她沉重呼吸几下,那烤肉与淡淡的血腥气便窜入鼻腔。 “嗯…” 眼前的迷雾散去,她睁开了双眼,看清周围的模样。 有一位青年男子正坐在火堆旁拨弄着,他穿着一件简易的皮质夹克衫,绀色的长裤使他的双腿显得很是修长。 看起来并不是坏人,而是一位普通的冒险者。 可是… 伊扶四处张望着,却看见了不远处七横八竖的尸体们,那些尸体大多是被一刀毙命,而他们的穿着,与印象中那些山贼土匪并无二致。 看到这里,她便也明白了几分,走到男子面前微微屈膝:“先生,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听到她的呼唤,男子抬起头打量着她。 “举手之劳,不过这附近少有人前往,小姐怎么会在此处?” “啊,那个,好奇。”伊扶想了想,还是没有将自己的真实目的告知于对方。 男子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戳穿她拙劣的谎言,虽然平日这里少有人烟,但若是有人前来,不是土匪,那必定是为了地心。 “先生救了我,还没有请问您的名字。” 看着男子的表情,伊扶便也明白了些什么,她坐在离他约一米的地方,转移了话题来缓解尴尬。 “加迪利斯。”他一边回答着,一边顺手将烤好的鸡肉递给她。 “不、不用了先生,您吃就好!” 伊扶本要推托,但闻见那加了特制香草后美味的香气,肚子却不争气的叫唤起来。 “吃吧。”加迪利斯笑了起来,起身将烤鸡放在了她的手中。 “谢谢您,实在很抱歉…”伊扶接过烤鸡,一口咬下,香草的气息已经完全融入了鸡肉当中,而烤鸡上似乎撒上了一种花油,使得烤鸡外焦里嫩,从皮中流出的金黄油汁更是让人胃口大开,她不禁多咬了几口。 好久没有吃过这样美味的食物了,自从离开族人,每天都只是吃着朴素的简餐度日。 “别着急,没人抢你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吃起东西来也是全然不顾淑女形象,这倒使得加迪利斯对她产生了几分兴趣。 一顿美餐过后,伊扶才将竹签放下,拍了拍被尘土沾染的衣裙。 “说起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加迪利斯问道。 “先生,我的名字是伊扶。” 第六十章 沉睡之梦(三) 月光礼赞正文卷第六十章沉睡之梦在那之后,伊扶的身边有了一位愿意与她共同前进的冒险者,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保驾护航。 “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已经遗忘了外面世界的风景。”他这样说道。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目的,但一路上能有一人作伴也是好的,加之对方又有武艺傍身,之后回家的路上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 加迪利斯跟着伊扶,上了日不落之山,又取得了地心——那是一块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普通石头。 伊扶本有些疑惑,这样的珍宝为什么会被她轻而易举取得,但加迪利斯却说这附近一向人烟稀少,且路途遥遥,消息也不灵通,一直在这里也是正常的。 本着对同伴的信任,她没有再深思,而是相信了他的说辞。 只是她不知为何,地心被取走的消息突然开始在相关的领域传播开来,其中有不少组织都在打听关于地心的事情,而加迪利斯也利用自己的人脉为她打点了一二——当然,她依旧没有询问,为什么常年在荒郊地带游荡的人,会在各国的城中进行布置。 在加迪利斯的帮助下,事件似乎正被慢慢平息着,有很多个体和组织都已经放弃了这样大海捞针一样的行动,但很快她又发现,有一个名为“昼月”的魔法组织,对她穷追不舍,且昼月的眼线已经踏入到她隐藏的地带附近。 “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可以帮你暂时保管地心。” 就在这时,加迪利斯提议道。 她本有些犹豫,但想到最初能取得地心也是因为有了他的帮忙,如果他有意夺取地心,那在日不落之山时他就该动手,完全没有必要等到现在。 虽然她对其充满了信任,但想到这是关乎到整个家族使命的东西,她还是将真正的地心藏在了屋内,将一块伪造成地心的石头交给了他。 加迪利斯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异样,替她买通了附近的卖报童,打听关于昼月的事情,并准备了许多吃食,可以保证她这段时间内即使不出旅栈,也不用担心食物短缺等问题。 打点好之后,他离开了伊扶的身边,看着加迪利斯为自己的付出,伊扶突然心生一丝愧疚,无法将自己的真实目的告知于他,总觉得很抱歉。 约莫三天过后,先前买通的报童为她带来了消息,地心在邻国出现,而昼月已经离开了这座小城。 时间比她想象的要快一些,因为担心此时就离去,或许会和他们撞个正着,又或许他们留了个心,在城外布了警戒,总之各种思量过后,她决定继续在这里待几天。 而这段时间里又出了很多事情。 关于地心的消息再一次如同烟花一般炸开,却没有同上次一样转瞬即逝,这一次,正在暗处窥伺的蛇也出了巢,各路组织纷纷开启了对地心的搜寻。 看起来消息确实不假,这样铺天盖地的消息,昼月应该不会再注意到这座小城了。 这样想着,伊扶离开了旅栈,步入了早被设计好的圈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