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妻不下堂》 001 噩耗传来 安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了锣鼓声，阮小满猛地惊醒。 “发生什么事了？”阮小满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走出房间，问已经匆匆起身的父母。 “没事，你继续睡吧。”阮三娘子低头弯腰，温柔地对阮小满说道。 哄小孩子呢，她虽然只有四岁，但已经懂得察言观色了。 阮小满表面乖巧地回房间了，可趁着父母一个不注意便偷偷地溜了出来，隐约听到发大水什么的。 阮小满心里有些不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但又怕被父母发现，只好赶紧回了房间，姐姐阮小霞仍在熟睡。 阮三郎穿上蓑衣，然后安慰了阮三娘子几句便匆匆忙忙出了门，和他一起出门的还有三道口其他十几个成年男子。 这阵子是下了很大的雨，雨下的时间也很长，夜里还淅淅沥沥下着雨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滴答滴答的水声让人有些烦躁。 阮小满看着接水的小木盆满了，拿去倒掉之后才回房间想要继续睡觉。 但她睡不着了，看情况应该是挺严重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半夜里扰人清梦。 阮三娘子就更加睡不着了，阮三郎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这么一走，她的主心骨都没了。 正屋里，阮老婆子翻了个身便继续睡觉，天还没亮，她可不想浪费灯油钱。 阮老爷子却是睡不着了，阮家一下子出了四个儿郎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他哪里睡得着，只是这份苦闷无处诉说，只是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阮老婆子有些不满，这个时候还抽旱烟，费钱得很呢，但她也不敢说阮老爷子什么，只是嘀咕了几句便睡着了。 天刚刚亮，阮三娘子便惊醒了，阮三郎还没回来，她这是在做梦呢。 她梦见阮三郎平平安安回来了，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围着桌子在吃早点。 阮三娘子擦了一把虚汗，连忙穿戴整齐，该去准备做早点了，他们也应该快回来了吧。 阮小满睡不踏实，也跟着早早起来帮忙了。 厨房里就阮三娘子一人在忙碌着，阮大娘子和阮二娘子还没起身了。 阮小满有些不满，这么一大家子的早点就阮三娘子一个人在准备，着实有点过分了。 但阮三娘子一点怨言也没有，低眉顺眼的样子叫阮小满有气无处发泄。 所谓早点也只是白粥和番薯而已，许是闻到了白粥和番薯的香味，阮大娘子和阮二娘子他们便陆陆续续起来了。 “谁让你准备这么多白粥和番薯的？”阮老婆子走过来看了一眼早点，立马瞪了阮三娘子一眼，败家娘们。 “我想他们出去了一个晚上，这会应该也快回来了，我怕他们回来会饿。”阮三娘子讪讪地解释。 “还不一定会回来，昨晚这么一吵，我呀是整宿都睡不着了，心里担心啊，天快亮的时候才眯了一小会。”阮大娘子打了个呵欠，故作不经意地替自己的晚起解释了那么一句。 阮小满翻了个白眼，也就阮老婆子会相信她说的话，看她精神饱满的样子，哪里像是整宿睡不着。 阮家三个儿媳妇就属阮大娘子珠圆玉润的了，下巴都快成叠罗汉。 阮二娘子身材苗条，那是不胖不瘦刚刚好。 可阮三娘子是真的瘦，个子还小，阮小满都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也像阮三娘子那般瘦小，她可不喜欢那样子的身材。 现在的她也是瘦不拉几的，阮小满叹了一口气，她希望自己长胖一点。 阮二娘子听了阮大娘子的话，也只是浅浅一笑。 阮老婆子看了阮大娘子一眼，可比看着阮三娘子的时候和蔼多了，“快叫孩子们出来吃早点吧，一人一份好了，剩下的留着给大郎他们。” “诶，我这就去叫他们。”阮大娘子满嘴答应，却是转头便让阮二娘子去叫人，自己则是留在厨房里分配口粮。 阮大娘子惯会吩咐人的，还惯会糊弄人的，嘴上说的是一套一套的，说什么女孩子家家吃不多，苗条点好什么的，愣是克扣了她们母女三人的口粮去填饱自己和她儿子的肚子。 阮小满真的是服了阮三娘子，愣是一声不吭忍了下来，可怜她和阮小霞，两人都快被饿得骨瘦如柴了。 早点刚刚摆开，阮老婆子看着自己那份口粮没少，根本不会去管她们的死活。 阮小满想要抗议的，可都被阮三娘子拦了下来，怕她名声不好什么的。 都快要饿死了还管名声做什么，阮小满最后还是没有违背阮三娘子的意愿。 不是因为她不想反抗，而是因为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还是省省吧。 其实她曾经想要反抗这些不公的对待的，可是当她听到那个被当做妖孽卖掉的小女娃时，她放弃了。 那个小女娃只是为了救那个快要被打死的亲生母亲而骂了她奶奶一句而已，那浑话估计也是经常听她奶奶说的。 阮小满正想着，院子门被推开了，应该是阮三郎他们回来了，便匆匆忙忙吃掉手里的番薯，然后就跑出去了。 这么一跑，本就消化不良的阮小满差点被番薯噎得喘不过气来。 阮小满拍着心口，眼泪都出来了，这才喘过气来，可是她好像没有看到阮三郎的身影。 阮三娘子也是傻傻地看着阮大郎他们，怎么就偏偏少了阮三郎一人呢？ “三郎呢？”阮三娘子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在问。 “三叔他落水了。”阮宝兴快嘴说了一句。 阮大郎掐了儿子一把，他还没想好怎么和阮三娘子交代这事呢，怎么就这样子说出来了呢。 阮三娘子听到这话腿便软了，站都站不稳，还好阮二娘子不动声色地扶了她一把。 “我儿啊，救回来了没有？”阮老婆子嚎了一嗓子，微微颤抖着，浑浊的双眼有些辨不清方向了，竟是对着阮老爷子在问。 阮大郎难过地摇了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当时的情况很混乱，他也是后面才知道落水的人是阮三郎，他什么也做不了了。 002 去母留子 阮三娘子死死地盯着阮大郎他们，但见阮大郎摇了摇头，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软软地倒了下来。 其他人也是难以消化这事实，一时间竟没人理会阮三娘子。 阮小霞已经懂事了，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也知道事情不大妙，憋了很久，这会又看到阮三娘子倒了下来，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阮小满也是一直盯着阮大郎他们的，这个答案意料之中，却又是她迟迟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可她好像看到阮宝兴的神情有点不大对劲，是不敢直视她们吗？ 阮小满没来得及深究便被阮老婆子的叱喝给打断了思绪。 “哭，哭，哭，哭什么哭，哭丧啊。”阮老婆子气冲冲地骂了阮小霞一句，仍不觉得解恨，便又扇了她一巴掌。 阮小霞顿时不敢哭了，嘴唇都快要咬破了愣是一声不吭。 可这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真的是哭丧啊，阮老婆子瘫软在地上，指着阮三娘子在骂，“你这丧门星，自从你嫁给我三儿以来，我们三儿就没过多一天的好日子，现在还断了后……” “姐姐，我们扶娘回家吧。”阮小满泪眼婆娑地拉着阮小霞的手，轻声说道。 看样子她也不可能指望阮家其他人搭把手的了。 男女授受不亲，阮大郎他们不敢，阮大娘子和阮二娘子估计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想违背阮老婆子的意思。 不过阮二娘子还是向阮宝林使了个眼色，他年纪大，力气也大，阮小霞她们未必能将阮三娘子抬进屋子里。 阮宝林径直背起阮三娘子回她们的屋子，他们这屋子是东边的柴房改造而来的，简陋得很，只是用茅草隔成了两个房间。 阮宝林来到房间前便停了下来，阮小霞和阮小满两人合力才将阮三娘子扶上了木床。 阮老婆子嚎了好一会才发现阮三娘子不见了，气得捶地跺脚的。 阮大娘子和阮二娘子见阮老婆子哭得差不多了，这才上前去劝着阮老婆子进了屋。 在院子里闹了这么一会，他们也怕丢人现眼。 阮老爷子木然地被阮大郎他们扶着进了屋，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把年纪了，老天爷还要他经历丧子之痛，天理何在。 阮三郎落水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村子里，可是没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上门安慰他们。 说得好听是安慰，说得不好听便是落井下石了。 偏房里，阮小霞不安地摇着阮三娘子，希望她能快点醒过来，她害怕。 “姐姐，别摇了，让娘睡会吧。”阮小满轻声说道。 她也伤心难过，虽然阮三郎这人比较木讷，只会干活，不会哄人。 但他有什么好东西会第一时间给到阮三娘子，给了阮三娘子也算是间接给到她们。 不过能够落到阮三郎手里的好东西不多。 阮小满叹了一口气，安抚阮小霞，“姐姐，你守着娘，我去外面看看什么情况。” 她还想找人来看看她娘，虽然知道这不大可能，但她还是想要试一试。 阮小霞看了一眼阮小满的背影，不大明白她的意思，眼下她们娘亲比较重要吧。 阮小满却是蹑手蹑脚去了正屋里偷听，想要看看情况再说。 还好一大家子都在，这个大家庭好像就她们融不进去。 正屋里，一伙人好不容易让阮老婆子和阮老爷子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可是阮大娘子眼珠子一转，打铁趁热，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娘，你老可得保重身体，三郎不在了，可他的妻儿还在，都指望着你过活呢。” “呸，那丧门星，害死了三郎还想要我养活，做梦。”阮老婆子气性上来了，狠狠地骂了一句。 阮二娘子若有所思地望了阮大娘子一眼，没有说话，还偷偷地掐了一把阮二郎，这节骨眼上他们还是保持沉默吧。 “娘，看你这话说的，千错万错都是那女人的错，可小霞和小满毕竟是你亲孙女，也是我亲侄女，我们不管别人会说闲话的。 她们还小，眼下家里又是这状况，可就算是我们管不了那么多，至少也得给她们找户好人家，这样子才对得起三郎啊。”阮大娘子苦口婆心地劝说。 阮小满气得两眼发黑，她爹尸骨未寒，阮大娘子就想着如何处置她们娘三了。 不过在这世道，她们的命运还是难以掌控在自己手里，这才是叫她绝望的。 阮小满听不下去了，偷偷摸摸地回了自己屋子里，她得好好想想才行，可不能叫他们称心如意了。 阮小满才进屋便听到阮小霞激动的喊了一声“娘”。 阮三娘子醒来了，想要挣扎着起来，可几番挣扎下来都没能坚持到最后，只能是躺在床上默默流泪。 阮小霞不安地帮阮三娘子擦眼泪，可是这眼泪擦不尽。 阮小满看到这一幕心里堵得慌，她不想这个家就这样子没了。 只有这个小家才有她的容身之处，阮小满顾不上伤心难过了，只想着能够让阮三娘子尽快振作起来。 “娘，不哭了，你看，我也不哭，娘，我们以后怎么办？”阮小满说着说着差点忍不住哭了起来。 可是她不敢，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她不能哭。 阮三娘子望了一眼阮小霞和阮小满，她们以后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个家里没了男人，她们以后的路会很难走。 她自己不正是因为没了爹，没过多久娘亲也跟着没了，她也被卖给一户人家做丫鬟。 在那里，她吃尽了苦头。 只是后来那户人家犯了事，她才重获自由身，后经人介绍嫁给了阮三郎。 原以为自己所有的苦难都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她还是没有那个福气啊。 阮小满看着阮三娘子这副模样，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将她听到的那些话告诉阮三娘子。 他们竟是这样子打算，阮三娘子绝望的眼中有过刹那的光芒，是活着的信念。 她不能倒下，不能叫阮小霞和阮小满也经历自己的不幸。 003 迫不及待 她可不相信他们会给阮小霞和阮小满安排户好人家，无非是价高者得罢了。 阮三娘子搂着两个女儿，心里既是悲愤又是无助。 阮小满心里多少有些欣慰，但不安的情绪依然难以消除。 看过太多的无奈以及悲欢离合，她们能不能逃的过各自的命运还是个未知数。 正屋里，阮老婆子却是被阮大娘子的话给说动了心。 不为别的，只为他们家眼前窘迫的状况，眼看着孙儿都大了，可一个个都还没成亲呢。 阮老爷子看了一眼身边的子孙，但阮小霞和阮小满也是自己的子孙。 可他知道阮老婆子听进去了，而他没有能力保护阮小霞和阮小满她们。 或许能够为她们找个好的归宿才是最好的结局。 但阮三郎尸骨未寒啊，他们却是这番心思，传出去他们家的脸面都没了。 然而这三道口哪家不是这么没脸没皮的活过来的。 阮三娘子知道这事已然是十拿九稳的了，便不再说些什么了。 沉默的气氛却是被阮三娘子和阮小霞她们的出现给打破了。 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也有沾沾自喜，喜的大概是自己的男儿身以及在这场飞来横祸里竟然能够全身而退，还有所收获。 阮宝兴回想起那晚的凶险也是惊魂未定。 不过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也只是想要好好表现，希望能够得到官老爷的青睐，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罢了。 只是向前一步便是不归路，那些被雨水冲刷浸润的堤坝早就不堪一击了。 他却是无知无畏的踩了上去，是阮三郎看到他的险况及时拉了他一把，自己才会掉进水里的。 但阮宝兴不敢说也不想说这事，把这一切都当成是老天爷对他的眷顾。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大概便是他吧。 “娘，我想给三郎立个衣冠冢。”阮三娘子呐呐地说道。 阮老婆子一拍桌子，正想说三郎还没死呢，可是她不想说这个了。 三郎没死还怎么处置这碍眼的东西，阮老婆子眼睛一瞪，“三郎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还有脸来和我说这个，阮家不缺你一个人。” “娘……”阮三娘子不敢置信地抬头，这么的迫不及待吗？ “看什么看，你就是一脸的克夫相，当初三郎说要娶你，我是不同意的。 你说你克死了父母，连主家都被你牵连的家破人亡了，你还有脸活着。 是三郎坚持说要娶你，我才勉为其难让你进了这个门。 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克死了三郎不说，还没给三郎留后啊。 你，你，你这个丧门星，你给我滚，滚出我们家大门，滚的远远的。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我一看到你我就想到我那可怜的三郎啊。”阮老婆子捶胸顿足的。 说了这么多仍不解恨，阮老婆子脱下自己的鞋子便朝阮三娘子扔了过去。 阮小霞见状是下意识地往阮三娘子身后躲了过去。 阮三娘子却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闭上眼睛等待着。 痛也痛不到哪里去，就让阮老婆子出了这口气吧。 但是良久都没有痛感，阮三娘子睁开眼，却是见阮小满站在自己面前替她挡了这一回。 阮小满放下了双手，愤愤不平地瞪了所有人一眼。 她已经没了爹，可不能再没了娘，她要保护她娘。 阮小满深知没了娘的孩子多么的可怜，哪怕是个男孩，更不用提她只是个女孩儿。 阮老婆子见没打到阮三娘子已经是怒气冲冲的了，又见阮小满小小年纪便敢对她瞪眼，就更加的怒不可遏。 也更加的坚定了要卖掉阮小霞和阮小满的心思，阮老婆子想到这里，心里才舒畅了些。 “叫你滚，你没听到吗？”阮老婆子气哼哼地指着阮三娘子。 “咳咳，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那我滚了。”里正这般说着，却是走了进来。 阮老婆子看到里正来了，尴尬地盘起腿坐好，她的鞋子还明晃晃的在阮小满眼前。 里正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了，其他人心里都打起鼓来。 阮老爷子连忙招呼着里正坐下来，又给了个眼色给阮大娘子。 被坏了好事，阮大娘子心里不满，却又不得不顾全阮老婆子的脸面。 阮二娘子已经乖觉地去准备茶水了，她却是要去给阮老婆子捡臭鞋。 阮大娘子忍不住瞪了一眼阮小满，刚才敢瞪她，还像块木头似的站在这里，都不知道讨好一下她奶奶。 阮小满和阮三娘子一样，都是硬骨头，把她们都卖掉就没错了。 不过阮三娘子可不好卖掉，她又不是阮家买进来的媳妇儿，还没这样子的先例。 阮大娘子总归是不满，对阮三娘子不满，对阮小满更加是不满，甚至觉得是她们拖累了阮家。 里正坐了下来，瞥了一眼杵在那里的母女三人，迟迟没有说正事。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下去，再在这里丢人现眼的，我可就不客气了。”阮老婆子偷偷摸摸地穿好鞋子，这才指着阮三娘子的鼻子在骂。 “里正大老爷，你来得正好，三郎没了，我也不好再留在这里。 今天我就当着你的面说说，这个家我没脸再呆下去，希望里正大老爷你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阮三娘子却是不依。 “你反了，反了。”阮老婆子被阮三娘子打了脸，不禁大发雷霆。 这还是头一回，还是当着里正的面，这不是叫她难堪吗？ “瞧你说的，你不姓阮，但你两个女儿可是姓阮的，哪能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阮大娘子挤出一点点怜悯，摆出了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 “就是，里正，你看看她，她这是反了天了，我们阮家实在是容不下她啊。”阮老婆子摸了摸眼泪。 不是伤心，更多的只是难堪，被儿媳妇违背了意愿的难堪。 “这个，俗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也不好插手，这次来我是有事要和你们说的。”里正迟疑了一下。 只是看眼下这情况，这事当着阮三娘子的面好像不大好说。 004 以退为进 “里正大老爷，我生是阮家的人，死是阮家的鬼，所以我没想着要离开阮家。 只是三郎他遭此横祸，我心里苦啊，这个家处处都叫我想起三郎在的日子。 我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所以想请里正大老爷给我们孤儿寡母做个主，我想要分家。”阮三娘子不卑不亢地说道。 “分家？”里正愕然地望着阮三娘子，分了家她们孤儿寡母的能够活得下去？ 也不是没有这样子的先例，但也算不上是分家，只是被家人赶了出去罢了。 里正看了一眼阮老婆子和阮老爷子，前者有愤怒也有偷偷松了一口气。 阮三娘子她们娘仨确实在他们家确实是碍眼了点。 阮老爷子一脸的苦闷，他大概不想背负骂名，只是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阮二娘子有些惊讶阮三娘子的做法，瞧她平时闷声不吭的，想不到关键时候还是挺有想法的。 换了她也未必能够做得出这样子的抉择，阮二娘子虽有心想帮阮三娘子，可这个时候不说话便是帮了她大忙了。 阮大娘子可就不依了，分了家，她还怎么做阮小霞和阮小满这个主。 “不是我说你，三郎才发生这样子的事情，你便提分家的事情不大合适吧？”阮大娘子可是义正词严。 “三郎发生了这样子的事情谁也不想，小霞和小满还小，可到底是三郎的女儿，我想带着她们给三郎守孝。 我也想好了，宝兴他们年纪大了，也该娶媳妇了。 我这守孝的寡妇呆在这里真不合适，而且我打算给三郎守三年的孝。 就在村子西边立个衣冠冢，村子西边那没人住的房子希望里正大老爷可以允许我们娘仨住着。”阮三娘子继续说道。 村子西边那间没人住的房子？ 其他人心里都打起鼓来，那可是间荒废了许久的老房子。 这还不算什么，主要是这老房子好像随时会塌掉一样。 老房子的正主是得了痨病死掉的，下一任主人是那对被赶出家门的孤儿寡母。 只是那对母女住进去没多久就莫名其妙死掉了，过了很久才被人发现。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靠近那间屋子了，太邪门了。 可是现在阮三娘子居然说要带着阮小霞她们住进去。 里正倒是高看了阮三娘子一眼，看来阮家也容不下她们母女了。 不过分家这事还是得看看阮老爷子他们的意思才行。 阮老婆子一听阮三娘子提起那屋子便觉得晦气，嘟囔着，“爱滚就滚，你别想带走这屋子里的一针一线。” 阮老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揉了一把干枯的老脸，什么也没说。 阮大娘子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阮三娘子还真的是把话说到她心坎里面去了。 万一阮三娘子死活不肯离开这个家，难道她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被耽搁不成。 阮宝兴拉了拉阮大娘子的衣袖，又厚着脸皮对阮老婆子和阮老爷子说，“难得三婶有这份心，祖父祖母，你们就成全了她吧。” 这里面有他的私心，也有他的一份愧疚，真要卖掉阮小霞和阮小满，他怕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阮大娘子瞪了阮宝兴一眼，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阮老婆子和阮老爷子也就默许了这次的分家，但只允许阮三娘子她们带走自己的衣物。 真的是针线都不许带走，更不用说被褥那些了。 三郎的衣物也让她们带走，不值钱的东西留着也没用。 屋子里就只剩下两张床和一个孤零零的木盆了，盆子里还有些许水迹。 打发掉阮三娘子她们，还有其他人，里正这才和阮老婆子还有阮老爷子说起了正事。 “三郎出了事，我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的，可也不能不管不顾。 上面也惦记着这事，可河水凶猛，我们是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人，这人掉了进去怕是凶多吉少的了。 所以我和村子里的三位长老一商量，还是觉得该让你们好好处理一下三郎的后事为妙。 我们也理解你们的难处，这不，我们也凑了点钱，不多，只有五百文钱，好歹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你也清楚村里面的情况，不说了，这钱你们拿着，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就不打扰了。”里正放下五百文钱，拍了拍阮老爷子的肩膀便离开了。 “这……”阮老婆子眼前一亮，可一想到这是三郎拿命换来的钱眼神便又暗了下去。 里正已经离开了阮家，他还得去上面汇报一下这事的处理情况呢。 阮老爷子拿起钱来掂了掂，这是人命啊，他们也只能是认命了。 再说出了阮家大门的阮三娘子她们在旁人的指指点点之下还是硬着头皮推开了破败不堪的院子的竹门。 不过阮三娘子只是轻轻一推，竹门便散了架，还有一道不那么清晰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那声音像是幽幽的叹息，是女人的叹息，其他人似乎也听到了。 这屋子不吉利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白天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很快便一哄而散了。 可是阮三娘子和阮小霞，还有阮小满，她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是硬着头皮往前一步，走进了院子。 “娘，这里可比我们原来住的地方大多了。”阮小满有些许的欢喜。 离开了老宅连呼吸的空气都觉得新鲜许多，小孩子忘性大，也没那么难过了。 阮三娘子听了这话却是忍不住落泪，以为孩子什么都不懂，其他孩子什么都懂。 这些年她 “娘……”阮小霞却是忍不住喊了一声，她有点害怕，又不大清楚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许是被刚才那些人的反应给吓着了吧，而且一下子经历太多事，她变得不安，且彷徨无助。 她甚至不大相信阮三娘子能够养的活她和阮小满。 现在的她们连一粒米都没有，她肚子饿，可她不敢告诉阮三娘子。 便是她说了又如何，阮三娘子不可能凭空变出食物来。 “别怕，娘先进去看看。”阮三娘子轻声细语。 005 屋内有人 阮三娘子下意识的不想带着两个女儿进去，她也害怕，只是别无选择而已。 这是她所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幸好老天爷保佑，一切都如她所愿。 “我也去。”阮小满却不是很害怕，上前一小步，拉住了阮三娘子的手。 阮小霞在原地站了一小会，望着阮三娘子和阮小满的背影，却是越来越害怕，也跟着跑了上前，“娘……” 阮三娘子叹了一口气，紧紧地握住了两个女儿的手，“走吧，没事的。” 嘴巴上虽是这样子说，阮三娘子心里还是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脸上仍强装镇定地向前走去。 这屋子只有一间正屋和西边一间偏房，东边那块地围了起来，是个菜园子，荒废了的菜园子。 她们可以在这菜园子里种点菜，应该也能养活自己。 就是不知道偏房那有没有小灶，她一个小女人可不会弄那个。 阮三娘子想着种种，终是来到了正房的大门前，这门看着不结实。 可她还是轻轻地推开了，还好，还没坏掉，只是咯吱的响了一声。 客厅里空无一物，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似乎尘封已久，阮三娘子松了一口气。 阮小满却是松开了阮三娘子的手，推开了一边的房门。 “娘……”阮小满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不由自主喊了一声，然后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她身上虽然也穿着灰布衣裳，可梳着好看的发髻，发髻上也只有一根木簪子别着。 脸上虽说有些苍白，可还是像仙女一样漂亮，是仙女么？ “你是……”紧跟在阮小满身后的阮三娘子惊讶地望着跟前的女人。 这里怎么会有人，而且看着不像是本地人，她一个小女人，精神看着好像不大好，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只是看着看着，阮三娘子的脸色却是顿时变了，这张脸有点熟悉。 只是叫她回想起来的却是另外一张凶巴巴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总是不问青红皂白便拿她来撒气。 “你可是姓何？”阮三娘子颤颤巍巍地问。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姓氏？”何碧莲无法淡定了。 她以为自己躲在这里便可以和过去划清界线，想不到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三河镇的何大夫可是你父亲？阮三娘子挣扎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是银翘？”何碧莲迟疑了一下，却是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的贴身丫鬟田七早就背弃了她，卖主求荣，可悲可恨。 “是我。”阮三娘子苦笑，她都差点忘了自己的名字了。 “不过你怎么会来这里？”阮三娘子连忙问道，何家的小姐在出事前就嫁人了的。 她只是远远地看过一眼那风姿卓越的身影，想不到再见面竟会是这般光景。 那个时候她在何家基本上是忙得像只陀螺一样，停不下来。 何家小姐被他们养在深闺，她们便是遇上了，她也不敢靠得太近，更别说抬头看了。 何家太太嫌弃她小家子气，嫌弃她笨手笨脚，也不让她去伺候何家小姐。 那个时候她是多么的羡慕伺候何家小姐的田七，也像个小姐似的。 “我……说来话长。”何碧莲苦笑。 嫁人之后她是过过一段甜甜蜜蜜的好日子，只是自从何家出事之后，她的好日子便结束了。 她的夫家和娘家本有生意上的来往，自从娘家出事之后夫家便和娘家那边划清界线了，连她也不被待见。 她都忍了，以为自己的隐忍能够换来安生，结果却是彻底被抛弃了。 没了娘家的依靠，她本来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被休。 七出之条一是不顺父母；二是无子；三是淫荡；四是嫉妒；五是恶疾；六是多言；七是偷盗。 她恨夫家为何偏偏要污蔑她红杏出墙，也恨自己无力反抗。 忽然听阮三娘子这般问起，她以为自己满腹心酸终有发泄之地。 可她已无力再恨下去了，只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娘家没了，被休了。” “小姐……”阮三娘子有些不忍，何家小姐肯定是有所隐瞒的。 不过她也不好再追问下去，都是可怜人，她是没了夫婿被弃，不也一样。 “不用叫我小姐了，我早就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叫我何氏就好了。”何碧莲苦笑着说。 她最不愿意回想起的那段幸福的日子，又何必在意这小小的称谓。 之前有多么的幸福，如今就有多么的痛。 娘家出了事，夫家不管不顾，却是急着划清界线，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这样子的她也无颜当何家的小姐，何碧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你身子不舒服吗？”阮三娘子见何碧莲气色不好，连忙又问。 她们好歹有这个缘分，阮三娘子还是当她是半个主子，做人不能忘本。 “我怀孕了。”何碧莲苦涩地笑了，只是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不过这一路上她乔装打扮，躲躲藏藏的来到这里，孩子还在。 或许这孩子和她有缘分，何碧莲抚摸着平坦的腹部，应该也快有三个月了吧。 阮三娘子愕然地望着何碧莲，一个女人已经不易，肚子里还有一个就更加不易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不过阮三娘子也跟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份幸运。 她也希望能够给三郎留个后啊，阮三娘子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娘，我是不是要有弟弟了？”阮小满却是忍不住兴奋地问。 “这孩子……”阮三娘子尴尬地笑了笑。 “你们怎么也会来这里的？”何碧莲也起了好奇之心。 在来这里的路上，她是偶然听到村民的话，知道这里没人，所以才会选择躲在这里的。 “我爹出事了，祖父祖母他们想卖掉我们姐妹俩，所以娘带着我们离开那个家了。”阮小满一溜嘴地说道。 “不许你那样子说你祖父祖母。”阮三娘子尴尬地拉了拉阮小满。 家丑不可外扬，到底还是个孩子，阮三娘子伸手想要阮小满长长记性。 006 绝望与否 “孩子还小，打了也长不了记性。”何碧莲忍不住说道。 阮小满这孩子和她长子年龄相仿，叫她忍不住想要护着。 一想到那个在大宅里孤苦无依的孩子，她怎么敢轻易死去。 只是有人一心想要她的命，所以她才不得不远走他乡。 肚子里这个也是她的命根子，哪怕被泼了污水，可她还是不忍心放弃肚子里的孩子。 虽然觉得有些荒谬，她甚至想过肚子里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或许能够帮扶一下那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只恨她这个当娘亲的无能为力，何碧莲脸上神色越发苦涩。 而阮三娘子听到何碧莲这样子说，讪讪地缩回了手，“我去找点吃的。” “我这还有些干粮，你们先拿来垫垫肚子。”何碧莲从竹床角落里拿出一个包裹。 包裹里面还有三张饼和两个馒头，只剩这么些了。 她当掉了自己的衣裳和一对耳坠子换来的干粮都吃得差不多了。 自己这身子骨也做不了什么，如果今天遇上的不是阮三娘子她们，她都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阮小满和阮小霞看着油纸里包着的葱油饼和大白馒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可是她们都不敢向前，只是抬起头望着阮三娘子。 “这怎么能行，你自己留着吃吧，我出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点野草什么的。”阮三娘子不敢也不忍受她这份恩惠。 阮三娘子话虽是这样子说，可是娘仨肚子都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何碧莲也没有笑话她们，五十步笑百步，没意思。 “吃吧，天都快黑了，你们还得收拾个睡觉的地方，再说了，以后我要仰仗你的地方多着呢。”何碧莲想要下床。 然而她有了身孕之后反应大的很，也没好好歇着，气色本就不好，这乍然间的大动作还是叫她有点眩晕。 “你别动，我领了你的好意就是了。”阮三娘子厚着脸皮说道。 她可以不吃，可是两个孩子不能不吃，阮三娘子只拿了两张饼，任凭何碧莲怎么说她都不再多拿一张饼。 娘仨一起吃掉了两张葱油饼，不过大部分的葱油饼都进了阮小霞和阮小满的肚子里。 肚子里有点东西垫着才感觉又活过来了，不过阮三娘子和阮小霞也没歇着。 两人开始打扫一下屋子，而阮小满则是留下来陪着何碧莲。 这屋子不是很大，就两间房间和一个客厅，东西都被拿走得差不多了。 那些桌子和椅子都不见了，农具那些就更加不用说了。 客厅里就只剩下一件破破烂烂的蓑衣和一顶破破烂烂的草帽。 还好另外一个房间里还有一张竹床，有些破败不堪，这房子的第一任主人可是个做竹编家具的好手。 原本那户人家家里还过得去，只是没想到家里的独苗还没娶妻生子就去世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夫妇没多久也跟着去世了。 那寡妇住进来没多久也离奇去世了，那时候村民还说是之前那户人家的儿子想找个伴，所以才带着了那对母女。 阮三娘子想到这里都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些事还不敢和阮小霞她们说。 厨房里的灶台还能用，就是锅碗瓢盆没了，柴火也没了，只剩两只破掉的药罐子和发了霉的竹筷子。 她们还没忙完天便黑了，阮三娘子只好停下手来，等天亮吧。 阮小满听着何碧莲说了许多许多她没听过的故事，正兴致勃勃的时候，很是不舍得离开。 “小满，不好意思，孩子烦到你了吧。”阮三娘子暗斥了一声，然后抱歉地对何碧莲说道。 “没有的事，难得她不嫌我啰嗦。”何碧莲笑了笑，不过确实是有些困乏了。 阮三娘子也不妨碍何碧莲休息，拉着阮小满和阮小霞离开了，并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她们娘仨却是摸索着来到了床边，然后逐个蹑手蹑脚的爬了上去。 床没塌，黑暗中的三人都忍不住笑了，笑过之后便是沉默。 也都累了，没多久阮三娘子她们都睡着了。 何碧莲也难得睡了个好觉。 天才微微亮，阮三娘子便起床继续打扫卫生，可算是把厨房收拾出来了。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阮三娘子只能是赶着露珠正浓的时候出去找点野草来填报肚子。 这个时候能够摘点艾叶，还有马齿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捡漏，摘些蛇莓和桑果。 不过村子附近就那么几棵桑树，桑果怕是早就被孩子们摘光了。 阮三娘子只找到些艾草和马齿苋，还有野蒜，野蒜打算拿回去种到院子里的。 她刚进村子便遇上了早起的村民，不过没有人愿意上前和她搭话。 她们前几天才在井边有说有笑的在聊天，物是人非，阮三娘子低着头，快步向家里面走去。 “可怜啊，也不知道她们能熬多久。” “别人说她命硬的很，我原本还不信，想不到三郎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积点德吧。” “我又没说什么。” …… 阮三娘子刚回到家门前，便看到篱笆下有一株地瓜秧。 是谁？ 阮三娘子四下张望，却是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影子。 她那死水般的心里又泛起了涟漪，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娘，你回来了。”阮小霞不安的站在院子门前，看到阮三娘子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一睁开眼，发现阮三娘子不在，是多么的害怕她一去不回。 “嗯，小满呢？”阮三娘子放下手里的野菜，拍了拍阮小霞的肩膀。 她知道阮小霞在害怕，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因为自己也在害怕。 害怕看到村里曾经的好友，害怕看到这个一无所有的家。 可不管她再怎么害怕，她还是不得不去面对，因为她的身后是阮小霞和阮小满。 “小满去找何大婶了。”阮小霞指着何碧莲的房间说道。 阮小满喜欢往何碧莲面前凑，可她不喜欢，她觉得自己在何碧莲面前会紧张得说不上话，会显得自己很笨。 007 虚惊一场 正说着，阮小满便噔噔噔地跑了出来。 天气好不容易放晴了，她可不想闷在家里，说不定出去还能找点野果子吃。 她肚子饿了，也没好意思再要何碧莲的东西吃。 “姐姐，我们出去玩吧。”阮小满拉着阮小霞的手，撒娇道。 “东西还没吃呢。”阮三娘子看着阮小霞和阮小满，可是她也变不出什么东西来给她们吃。 她得去找点柴火回来才行，村子东边有一片竹林，兴许能够捡到些竹壳枯枝什么的。 “娘，我们去外面找点吃的。”阮小满信心满满地说。 “一会回来吃点东西吧。”阮三娘子不好再劝，她还得去准备些柴火。 不过在出去之前，她先把地瓜秧种好了，这菜园子也得好好整理一下了。 阮小霞和阮小满才走到水井附近，便遇上了村子里的小霸王。 里正家的长子阮大宝，阮大宝是村子里唯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 他还有一个两岁的妹妹，据说体型也有点向他看齐。 阮小霞和阮小满都不想理会阮大宝，看到他便绕道走。 可惜阮大宝偏偏不让她们称心如意，一挥手，联合身边两个狗腿子，一步步将阮小霞和阮小满逼到前来打水的队伍前面来。 “你想干嘛？”阮小满气哼哼地瞪着阮大宝，小小年纪就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碍眼的很。 “没想干嘛，就是想仔细看看扫把星长什么样。”阮大宝嬉皮笑脸地说道。 阮大宝的话让其他人忍不住笑了，而他也更加得意了。 “你才是扫把星。”阮小满指着阮大宝，怒气冲冲地说道。 她年纪虽小，可在村子里什么浑话没听过，便是没听过也能够猜的出来，阮大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爹死了，你娘成了寡妇，你还不是扫把星。”阮大宝得意洋洋地说道。 他听爹娘说起他们家的事情，所以看到阮小霞和阮小满便迫不及待地卖弄起来了。 “我爹没死。”阮小霞握紧了拳头，憋红了脸。 “你爹掉水里了，死了，全村人都知道了。”阮大宝向前一步，指着阮小满，摆出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 “你胡说，我爹没死，他没死，只是还没回家而已。”阮小满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憋足了劲想要推开阮大宝。 她虽然知道她爹这回是凶多吉少了，可心里还是存了一线希望的。 偏偏阮大宝不识趣，一再拿这事来说，阮小满不想和他纠缠，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 “我没胡说，不信你问问他们。”阮大宝气性上来，怒推了一把阮小满。 其他人连忙假装看远处的风景，小孩子家家的事情他们看看热闹就好了。 再说这事他们瞎起哄就有点过火了，私底下怎么说是另外一回事。 阮小满人小力气也小，肚子还空唠唠的，几个踉跄竟掉进水井里了。 阮大宝傻眼了，反应过来立马撒腿就跑，他的两个小跟班见状也是跑得飞快。 “小满！”阮小霞绝望的喊了一声。 “快拉住绳子。”有人率先反应过来，立马喊了一声。 “哦。”正在打水的阮大娘也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应了声，赶紧拉住了往下掉的绳子。 其他人也赶紧过来帮忙，这可是村子里唯一一口井呢，要是出事了该多晦气。 阮三娘子就在竹林里捡竹壳和枯枝，听到阮小霞凄厉的喊声，心都揪了起来，也顾不上刚整理好的一小撮柴火，立马跑了过去。 再说阮小满掉下去的那一刻却是出奇的冷静，下意识的想要抓住打水的绳子。 但却是踩到了木桶的那一刻她才抓住了，也抓稳了。 便是这样，井水还是没过了她的耳朵，咕咚咕咚的，被呛了好几口井水。 她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全都是水，这一刻才是最绝望的。 可是绝望之余，她还是死死地握着绳子，是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阮三娘子赶来，一入眼只看到阮小霞咬着嘴唇，孤零零地站在水井旁边，然后才看到其他人围着水井。 不会的，可阮三娘子还是发出了最为绝望的哀嚎，一股劲挤到了水井边上。 当她看到阮小满半坐着木桶上来，还对着她笑，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这孩子命真大。”阮大娘惊叹。 “小满……”阮三娘子抱过阮小满，又哭又笑的。 “小满……娘……”阮小霞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阮小满好像看到阮三娘子了，这才感到后怕，迷迷糊糊的竟晕了过去。 “快回家换身衣服吧，这天气还有点冷。”阮大娘忍不住提醒道。 阮三娘子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抱着阮小满回家。 其他人却是在水井边上窃窃私语，差点忘了正事。 而回到家之后的阮三娘子立马帮阮小满换了一身衣服，也擦干了头发。 “妹妹的手好凉。”阮小霞不安地说道。 阮三娘子不停地帮阮小满搓着手，希望她能够尽快暖和起来。 她们每人也就那么两身衣服，除了穿在身上的衣服之外便都盖到阮小满身上。 何碧莲也将自己唯一一床薄被给了阮小满，可好像还是不管用。 这天气掉水里了真的会要人的命。 阮三娘子恨不得抽自己耳光，她连生火都做不到，只能是抱着阮小满，祈求她不要发高烧。 中午的时候，何碧莲又过来看了看，见阮小满脸都红了，暗叫不好。 “我身上也没钱了，这是我绣好的手绢，你拿着，看看能不能换点钱，小满这情况得尽快看大夫。”何碧莲从衣袖里掏出一条手绢。 手绢上绣着几朵兰花，雅致得很。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你收好，我去找点鱼腥草，还有紫苏叶子回来，如果有生姜就好了。”阮三娘子幽幽地说道。 不，还有柴火，阮三娘子不敢耽搁，赶紧放下阮小满，然后出去了。 阮小霞继续照顾着阮小满，学着阮三娘子的样子抱着阮小满，帮她搓着双手。 008 大难不死 何碧莲有了身孕，多少有点顾忌，只是偶尔来看看。 阮三娘子去竹林的时候，柴火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些许干枯的叶子。 怕是水还没温热，这些叶子便烧完了，可阮三娘子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用衣服兜了些竹叶子。 鱼腥草比较容易找，紫苏也不难发现，可是想要找野生的姜可就难了。 这一路上，阮三娘子又捡了三根两指粗手臂长短的木头。 正想要去别人家借个火，阮三娘子却是撞上了里正娘子，她也没多想。 这里正娘子却是特地来寻她的。 里正娘子发现别人对她指指点点的，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呢，问了阮大宝才知道阮小满掉水井里的事情。 正想着如何将这事瞒天过海，没想到里正听到别人嚼舌根，早就知道了。 这事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发生，里正也不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所以便催着里正娘子去道个歉什么的。 他还得支开了里正娘子才好好好教训一下家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理是这么个理，不过里正娘子还是不大情愿的。 虽说自个儿子有错，可阮三娘子家里那个也是个刺头。 要不是阮小满不知天高地厚，阮大宝哪会范这样子的错。 “那个，阮三娘子，今早的事情我现在才听说了。 不过孩子还小，打打闹闹也是正常，发生这样子的事情我们谁也不想看到的。 要说你们家那孩子也是整个小儿郎似的，得改改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家大宝也是有错，这不，我带了点鸡蛋，算是给你们陪个不是了。”里正娘子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 阮三娘子看着里正娘子手里那个精致得不能再精致的竹篮子，里面就放着三个鸡蛋。 “没事。”阮三娘子心里苦，脸上却是若无其事的憋出了两个字。 “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咱们谁也别提了，这个篮子也送给你了。”里正娘子见阮三娘子识趣，大大方方地多送了个竹篮子出去。 这鸡蛋可是个好东西，也就送礼的时候才舍得送出去，里正娘子完成了任务，赶紧回家了。 这一路上眼皮子老是跳，她心里面嘀咕了许久，怕家里面有事发生。 结果还真是，阮大宝被里正收拾了一顿，气头上哪里想得起那句“不许告状”的话，见到亲娘还不噼里啪啦埋怨了一通。 里正娘子看着阮大宝手臂上的藤条印子，气得火冒三丈，心里暗自记下了这么一笔。 再说阮三娘子拿着鸡蛋回去，然后又去离她们家最近的老大娘家借了两块打火石回来。 这老大娘家也就比她们家好点，家里就她一个老太婆，腿脚还算利索，就是眼神有点不大好了。 听说她还有个儿子，为了救老大娘的命把自己卖了给别人做长工，也没见她儿子怎么回来过。 阮三娘子借来了打火石，自己用石头垒了个小灶，用那破掉的药罐子，硬是熬了点汤水给阮小满喝下。 不过夜里阮小满还是发起了高烧，阮三娘子和阮小霞两人轮流守着阮小满，这才把高烧压了下去。 折腾了一宿，阮小满的高烧是退下去了，可是阮小霞和阮三娘子却是不大好了。 这紫苏水得三个人分着喝掉才勉强没那么难受。 阮三娘子见阮小满可算是睡踏实了，便让阮小霞也睡一会，可不能都病倒了。 她还得去找点吃的，不过何碧莲没让她去，她昨晚也没睡好。 虽说阮三娘子她们已经尽量轻手轻脚的了，可这门啊，咯吱咯吱的，她又睡不踏实。 一番巨变之后她就没再睡过一个踏实觉，她这身子可受不了。 所以她才没让阮三娘子去找那野菜什么的，让她去卖掉手绢换点干粮回来。 阮三娘子也不敢推迟，不过想要卖掉手绢得去到镇上才行。 她一个寡妇想坐个顺路的牛车都不行，走了半里地才碰到一对去镇上探亲的夫妇愿意捎上她的。 阮三娘子在镇子上生活过，不过她也就在屋子里头忙活，没什么机会逛集市。 嫁到这里来之后，她还是头一回来这镇子上，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阮三娘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卖布料的铺子愿意收她的手绢。 不过店家开口只给十文钱，阮三娘子是好说歹说才涨了那么五文钱。 阮三娘子拿着钱，除了买了两块打火石之外全换吃的了。 这最便宜的大米也就买了那么一点点，剩下的全买了馒头。 阮三娘子坐了一小段路的牛车，然后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家里。 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阮小霞和阮小满眼巴巴地坐在大门口等着她回来。 “我的小祖宗啊，怎么刚好就出来了，你这病可不能吹冷风。”阮三娘子快步走了上前，抱起阮小满进了屋子。 “娘……”阮小霞有气无力地说道，饿了一天肚子了。 别说是她，就是何碧莲也在饿着肚子呢，也是望眼欲穿地等着她回来。 “等会。”阮三娘子放下了阮小满，关好了大门，这才去找何碧莲。 “那手绢我只卖了十五文钱，原本店家只愿意给十文钱的。”阮三娘子呐呐地对何碧莲说。 “我知道，比我想的要多了。”何碧莲说道。 她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了，这穷乡僻野的，能够卖掉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原本是想要在镇子上讨生活的，可奈何她连住店的钱都没有。 她外祖家本是这镇子上的人，可她寻来的时候，外祖家已经举家搬迁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了。 阮三娘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没被怪罪就好，她这手啊是连碰都不敢碰那手绢一下子。 “这馒头你们也一起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日后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倚仗你的。”何碧莲见阮三娘子想要拒绝她的好意，便抢先把话说了。 阮三娘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阮小霞和阮小满，厚着脸皮接过了馒头。 这饿了一天才吃了那么一个馒头哪里够饱，不过阮小霞和阮小满都没有抱怨。 009 夜半惊魂 鸡蛋也还好好的，她们都不敢乱动这么贵重的东西。 而阮三娘子这次回来不仅仅带回来了干粮，还背了一小捆干草回来。 有芦苇也有草珠子，有干的也有还鲜绿的，勉强能用那么一天吧。 夜色不算太差，阮三娘子趁着月色，用烧剩的木棍翻了一小块地方出来。 可她连种子都没有，有些菜苗子问别人要还是可以要到的。 再不济去田头捡些烂菜头回来育苗，阮三娘子惦记上这事，又看了看熟睡中的两个女儿，很快也跟着睡熟了。 可能是太累了，阮三娘子醒来的时候都快日上三竿了。 在这之前，阮小霞和阮小满偷偷地溜了出去找吃的了。 阮小霞看到阮小满所谓的好地方吓得魂飞魄散。 那块高地可是墓地，除了清明祭拜的时候这里会有些人气，其他时候可是连个人影都没有的。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你来玩的地方吗？”阮小霞生气了。 可是一说完便看到阮小满不以为然的神色，阮小霞就更加生气了，白费口舌。 “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太祖父和太祖母都葬在这里。 我又不上去那上面，你跟我来，有好东西给你看。”阮小满拉着阮小霞绕到高地后面。 “是桑椹。”阮小霞惊喜地说道，不过一想到高地上面的坟墓，心里就有些膈应。 “还有蛇泡果。”阮小满得意地指着另外一边的果树。 “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蛇吧。”阮小霞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里的野草那么高，都快要遮住她们俩了。 “嘘，别出声，有人来了。”阮小满却是立马拉着阮小霞蹲了下来。。 果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个衣衫褴褛却又牛高马大的男人经过一番东张西望之后溜上了高地。 阮小霞和阮小满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了好一会那人才离开。 怕是遭了难的灾民来偷贡品吃，阮小满和阮小霞哪里敢暴露了自己。 三道口这名字源于这里河流密集，有小清河，还有北沅江，还有小清河的分支。 小清河的分支离她们村子最近，她们都叫那条河做大水坑。 因为那里河床比较高，不发大水的时候那里就是孩子们的天堂。 这次发大水的是北沅江，来势汹汹，河堤岌岌可危，所以才会半夜里也召集村民去加固堤坝的。 阮小满看着那个走远的人，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亲爹，他如果还活着，不知道会不会比那人好一些。 见阮小霞看着自己，阮小满吸了吸鼻子，“我们摘点果子回去吧，看，那里还有蕨菜。” “阮小满，你行啊，知道的挺多的。”阮小霞白了一眼阮小满，不知道她们姐妹俩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 她的眼泪也逼了回去，爹不在，她这个做姐姐的要照顾好妹妹。 阮小霞和阮小满相视一笑，桑椹和蛇泡果都装满衣兜了，手里还拿着些蕨菜。 那些蕨菜省点吃也够三顿的了，只是家里什么都没有，做出来可能也不会很好吃。 阮三娘子看到阮小霞和阮小满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你们可不能到处乱跑，去哪儿记得要告诉我。”阮三娘子再三叮嘱。 “我们去高地那了。”阮小霞乖乖地说道。 阮小满瞪了阮小霞一眼，娘亲也没问，她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你们，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点，以后不许去那里了。 今年遭了水患，我怕会有流民到处乱窜，你们两个小孩子在外面太危险了。”阮三娘子是一阵阵的后怕。 “娘，你看，我们摘了很多桑椹，还有蛇泡果，还有蕨菜呢。 如果真有危险我们会躲起来的。”阮小满从衣兜里掏出几颗桑椹和蛇泡果，递给阮三娘子看。 “娘知道你们是为了这个家好，可娘只希望你们能够平平安安长大。”阮三娘子叹了一口气，还希望她能够看到她们出嫁。 “知道了，我们以后不去就是了。”阮小满连忙承诺。 反正果子都被她摘得差不多了，剩下那些歪枣裂瓜她才不稀罕。 只可惜有些长得好看得很的蛇泡果她摘不到，太多荆棘了。 阮三娘子虽然知道阮小满只是嘴巴上说说，可她也不好再继续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那些草珠子，里面的薏仁可以吃，她可是一颗都没放过。 这也是她在何家学到的东西，知道草珠子里面的薏仁是可以吃的。 那三个鸡蛋只有一个鸡蛋是可以孵出小鸡的，阮三娘子便将照看鸡蛋的重任交给阮小满了，她和阮小霞去翻菜地。 不过她们两人两双手还是太慢了，一根小木棍不知道得翻到什么时候才行。 她们中午就吃了那么一点点果子，硬是撑到晚上才把蕨菜煮来吃了，没盐没油的，寡淡无味。 何碧莲让她们吃馒头的，阮三娘子推辞不过，拿鸡蛋和何碧莲做了交换。 虽然阮小霞和阮小满也稀罕鸡蛋，不过还是馒头比较容易填饱肚子。 这六个馒头她们也没舍得吃，明天再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都快睡觉了，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娘仨都没惦记着馒头。 夜里，阮小满还想着白天的事情，怎么都睡不着，却是被她听到了点动静。 阮小满偷偷地推开窗户看了一眼，竟又是个牛高马大的影子，不禁尖叫了起来。 阮小霞和阮三娘子都被吓醒了，那人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跑了。 但阮三娘子和阮小满她们却是一整宿都睡不着了。 何碧莲也是，好几回都差点走到房门前，想要和阮三娘子她们挤一块睡。 可她实在是拉不下那个脸来，只好坐在床上，困得受不了才眯一下眼。 家里就她们几个女的，万一真要有小偷小摸的闯进屋里来，她们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阮小满见阮三娘子忧心忡忡的，隐约知道她心里面担心些什么。 还不是那句老话，寡妇门前是非多，阮小满彻底睡不着了，天快亮的时候才有了主意。 010 人小鬼大 天一亮，阮三娘子便起床，只吃了半个馒头就开始忙碌。 阮小霞也跟着帮忙翻地，阮小满却是放下了宝贝的鸡蛋，去打水。 说起来也是可怜，她们装水的工具就只有一个竹筒了。 竹筒也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所以才被允许带过来这边。 水井边已经聚集了好些人，阮大娘子也在其中。 阮小满看到阮大娘子亲自来打水，心里暗骂了一句“活该”。 本来这些活都是她娘亲干的，谁让阮大娘子黑了心，竟打她们姐妹俩的主意。 要说阮大娘子也是后悔，就不该给面子给自己儿子，留着阮三娘子她们好歹有人帮忙干活。 说不定还是能够赚点媒人钱，可现在，阮三娘子不在，阮二娘子可没阮三娘子那么好说话。 说都是儿媳妇，该干嘛干嘛，谁也别想偷懒，她竟半点便宜也占不着。 “哟，是小满啊，听说你家昨晚招贼了，没被偷什么东西吧。”阮大娘子看到阮小满，眼前一亮。 “家里有什么好偷的，连个吃饭的碗都没有，不对，是连一粒米也没有。”阮小满天真地说道。 “有人啊，我说你们娘仨没吃亏吧，孤儿寡母的逞什么强，家里又没人逼着你们离开。”阮大娘子大言不惭地说道。 她听说了这事，心里便起了个恶毒的念头，要是泼一盆子脏水能够逼走阮三娘子的话，她不介意做这个恶人的。 “那人还没进院子门就被我吓跑了。”阮小满略显得意。 “人有什么好偷的，再说了，我们三人都瘦不拉几的，论斤卖也不值钱。 要偷人也得找像大伯母这样子珠圆玉润的才像话，谁也不是笨蛋。”阮小满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其他人都捂着嘴巴笑了，阮大娘子却是气红了脸，“你，你，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说话的。” “我说错话了吗？”阮小满不耻下问。 有人憋不住了，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竟变成哄堂大笑。 阮大娘子恨不得上前撕掉阮小满的嘴，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好跺了跺脚离开了，水桶也没顾得上拿。 “大娘，能帮忙倒点水吗？”阮小满乖巧地问正在排队的老大娘。 “能，能，能，你这嘴巴子也不知道随了谁。”老大娘嘀咕了一句。 可不是吗，阮三娘子和阮三郎都是出了名的老实巴交的人。 阮小满心想，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嚼舌根的人，她记性好得很呢。 待阮小满离开之后，其他人都纷纷起了怜悯之色，甚至有些佩服阮三娘子。 换作其他人未必能够撑得到今天，不过也幸好她们一无所有。 没人会眼红已经一无所有的孤儿寡母，也不会将这样子的孤儿寡母逼上绝路。 至于她们能不能活下去，那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在她们之前已经有过失败的例子了，这也是其他人心生怜悯的缘故。 估计也没有谁再会拿昨晚的意外来说事了，阮小满转身离开之后，脸上哪还有天真，眼神清冷了许多。 回到家里，阮三娘子和阮小霞才翻了那么一小块地。 “娘，要不我们去借张锄头来用一下吧，老大娘家里应该会有，我去借。”阮小满放下了竹筒，也不待阮三娘子准许便撒腿就跑。 阮三娘子拦都拦不住，家里出了这样子的事情，按理说一个月内都不应该去别人家的。 阮小满也没进别人家门，只在院子门前大声喊。 可她喊了老半天都没人应她，阮小满还以为老大娘也不愿意搭理她们呢。 “谁啊？”老大娘拄着拐杖走了出来，眯着眼看了一会，大声问。 “是我，阮小满，大娘，我想问你借张锄头。”阮小满惊喜地转过身，大声地说道。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耳朵不好。”老大娘看清楚是阮小满了。 “我想借锄头。”阮小满憋足了劲。 “馒头，没馒头。”老大娘摆了摆手。 “别走啊，是锄头，种地的那种。”阮小满急得手舞足蹈的，听不到看得到吧。 “锄头啊，有，你等会。”老大娘笑眯眯地转身进屋。 她这是有多久没逗小孩子了，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病，说不定自己都抱上孙子了。 “谢谢，谢谢。”阮小满接过锄头，感激不尽。 老大娘看着远去的阮小满，不禁老泪纵横，儿子已经好几年没信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再等多久。 阮三娘子看到阮小满真的借了张锄头回来，兴奋得连中午饭都没吃，一下子把菜园子都翻了个遍，整理出三垄地来。 这还不算，阮三娘子又在院子里挖了好几个坑，然后才亲自把锄头还回去。 阮小满也是一顿吃半个馒头，吃完了馒头便抱着鸡蛋去和何碧莲聊天。 “你不和你姐姐出去玩吗？”何碧莲挺喜欢阮小满的，可她也不用一整天陪着自己。 “不去了，姐姐和娘去找果苗还有菜苗了，我不喜欢跟着去，我喜欢听人说话。”阮小满摇了摇头。 “喜欢听人说话，你喜欢听人说什么话啊。”何碧莲脸上多了些笑容。 “什么都喜欢。”阮小满认真地说。 “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了，你说说看你想听什么吧。”何碧莲服了阮小满了。 她本就不是爱说话的人，这也太为难她了。 “何大婶，你肚子里的是小弟弟吗？”阮小满满脸羡慕地问。 要是她娘肚子里也有一个小弟弟就好了，她们就不会被赶走了。 “不知道啊，不过老人家常说酸儿辣女的，我呀，打小就喜欢吃酸的，也不知道准不准了。”何碧莲叹了一口气。 叹自己命运多厄，她现在便是想吃一口酸的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为什么你不想被人知道你呆在这里啊。”阮小满很是不解。 “等你长大了就会懂了，不过我不希望你会懂。”何碧莲怜爱地望着阮小满。 “我什么都懂。”阮小满傲娇地说道，便把今早的事和何碧莲说了。 何碧莲心中一动。 011 喜忧参半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能够撑到这一天已经是不易。 十月怀胎还不算，生孩子那道坎才是鬼门关，当初她生长子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她回想起来就害怕，更加害怕这一次得以命换命。 她死不足惜，只是担心孩子生下来之后没人照顾。 “你很喜欢小弟弟吗？”何碧莲问阮小满。 “喜欢，如果我有弟弟就好了，我们就不会被赶出来了。”阮小满迟疑了一下。 其实她也不大确定她们被赶出来是不是因为这个。 只是耳濡目染，她知道家里没有男丁的日子不大好过。 阮老婆子也没少拿这个来嫌弃她们娘仨。 何碧莲叹了一口气，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和阮小满解释。 她也给陆家生了个儿子，可是不也一样落到如斯地步。 阮小满她们便是有男丁未必能够留得下来，四张嘴，吃喝拉撒的，在阮家其他人看来就是个烫手山芋。 在陆家，陆家的人还会替自己找个体面的理由赶她出来。 是她大意了，竟没发现下人都被支开了，贴身丫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可那人是陆家的下人，只是来和她请示采购的清单。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碧莲苦笑，多想无益，徒添悲伤。 然而在这里，随便找个理由便可以打发她们离开，生死由命。 “你不喜欢妹妹吗？”何碧莲迟疑着问。 “也喜欢啊，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会好好带大他们的。”阮小满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何碧莲苦笑，竟想着向一个四岁孩童托孤，她大概是疯了。 “小满，小满，娘晕倒了，你快来帮忙啊。”阮小霞哭着大声喊。 阮小满一听，差点摔了手里的篮子，篮子里还有个鸡蛋呢。 还好她在看到鸡蛋的瞬间冷静了下来，千钧一发之际稳稳地接住了，然后轻轻放好才撒腿就跑。 何碧莲却是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了，她没别的本事，只是耳濡目染多少知道点药方。 阮小满这么聪明，她一定可以学会的。 再说阮三娘子在自己院子里晕倒了，其实她早就有点眩晕，硬撑着到了家才断了那根绷紧的弦。 阮小霞和阮小满两人合力才将阮三娘子扶进了房间。 何碧莲过来看了一下阮三娘子，却是皱起了眉头。 “我娘她没事吧？是不是中暑了？可是她的手好凉。”阮小满担忧地问。 “娘她可能是吃错东西了，我看她都吐了好几回了。”阮小霞忧心忡忡的。 不过她们都没怎么吃东西，也只是干呕而已，什么也没吐出来。 何碧莲心里咯噔了一下，阮三娘子这症状不像是中暑，倒像是饿的。 不过听到阮小霞那样子说，她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 阮三娘子可能怀孕了，只是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小满，让你娘喝点水，我拿点馒头来给她吃，可能只是饿了。”何碧莲苦笑。 “哦。”阮小满应了一声，连忙喂阮三娘子喝了点水。 阮三娘子这才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看到阮小满。 “娘，吃东西。”阮小霞接过何碧莲递过来的馒头，撕下一小片喂给阮三娘子。 阮三娘子是真的饿了，也没想过这馒头怎么来的，一下子就吃进去了。 待一个馒头进了肚子，阮三娘子的气色看上去才好了些许。 “我，怎么能吃你的东西。”阮三娘子懊恼地说道。 “别那样子说，你叫我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受你恩惠。”何碧莲假装苦恼地说。 “娘。”阮小满和阮小霞异口同声地喊道。 前一刻她们是多么害怕阮三娘子再出点什么事，这一刻，她们就有多么的高兴阮三娘子没事了。 “你们别担心，你们啊可能很快就会有个小弟弟了。”何碧莲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她是害怕阮三娘子还像之前那样子埋头苦干，这头三个月多少得注意点。 阮三娘子和阮小满她们都愕然地望着何碧莲，她是认真的吗？ 阮小满也只是愣了片刻，然后便高兴得跳了起来，“我有弟弟了，我有弟弟了。” 阮小霞却是高兴不起来，她想的比阮小满的多，这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阮三娘子抚摸着平坦的腹部，有些不敢相信，她的月事不大规律，她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 如今听何碧莲这样子说，阮三娘子才回想起些端倪，怪不得她这阵子老是觉得疲累。 能够为三郎生个男丁她自然是高兴的，可是，阮三娘子看着阮小霞和阮小满，高兴不起来了。 一来害怕会再生个丫头片子，她怕自己会被其他人取笑。 便是这回能够争气生个男丁，可这么多张嘴可怎么活。 阮三娘子眉头都快打结了。 阮小满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可是气氛不大对，她尴尬地停了下来。 “娘，你是不是担心吃饭问题，你放心，我会抓鱼，还会找野菜。”阮小满讪讪地说道。 “娘，我也会帮忙干活的。”阮小霞释怀了许多，也赶紧表态。 她们只是纯粹地想让阮三娘子高兴起来，可能还没意识到真正的困难。 何碧莲有些羡慕阮三娘子有这么贴心的两个女儿。 可她连想见自己儿子一面都见不着。 “娘知道你们乖，娘没事。”阮三娘子松开了眉头。 何碧莲呆了一小会便回房间里歇着了。 阮三娘子和阮小满她们这一晚也是早早就歇下了。 不过村子里却是热闹了起来。 有流民闻着肉香偷偷潜入里正家里，才吃了一口肉便被逮了个正着。 那人被打了一顿，然后才被赶出了村子。 不过经过这事，里正安排了人在夜里巡逻，阮小满她们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阮三娘子也越发肯定自己是怀有身孕，但该干嘛还是干嘛。 阮小满坐在大门口，望着院子里的小树苗，捂着篮子，喃喃自语，“小鸡小鸡你快点出来，出来后快点长大，长大了快点下蛋，我弟弟还等着你的鸡蛋吃呢。” 012 是陌生人 刚出来大厅里溜达的何碧莲听到阮小满这话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阮小满扭头一看，脸都红了，她怎么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呢。 “我不是笑你。”何碧莲连忙解释，只是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份童真了。 不知道没了她这个亲娘在身边，她的儿子还会不会保持这样的天真。 “我出去了。”阮小满放下篮子，屋檐下有阳光，让鸡蛋晒晒太阳就行了，她不能把鸡蛋带出去，万一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办才好。 何碧莲望着阮小满的背影，有点后悔自己没忍住笑声，小孩子还是有点敏感的。 阮三娘子去打水了，阮小霞也去跟着，生怕她会再次晕倒。 阮小满却是在村子外围溜达，田里的稻苗长了不少。 田里的水有些还没消退完，都溢出来了。 稻田之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小路旁边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引水渠。 引水渠很浅，她这小身板也只是过了膝盖而已。 阮小满走过了稻田，稻田尽头有一处池塘，用来积水的。 这一片的地面比较大，只是有点坑坑洼洼的，阮小满却是眼尖地看到了一条在坑坑洼洼里活蹦乱跳的鱼。 “别动。”阮小满激动地扑了上去，鱼儿是抓住了。 可她人小力气也小，鱼儿又滑，鱼儿挣扎几下就挣脱了。 阮小满赶紧堵住靠近池塘的那一边，可不能让鱼儿回到水里。 “说了别动的，我就不信我抓不住你。”阮小满对眼前的鱼儿是志在必得。 她都忘了自己是多久没有吃过肉了，这鱼儿烤着来吃应该会很香很香的。 “有鱼，快来抓鱼啊。”阮大宝正带着两个小伙伴到处乱逛。 无聊的时候让他发现了阮小满，阮小满他才不想理会，不过他想抓鱼。 “走开。”阮大宝一把拉开阮小满，自己亲自上阵抓鱼，还不忘指挥着两个小伙伴帮忙。 阮小满看着都快到嘴边的鱼儿就这样子成了阮大宝的囊中之物，气得都快哭了。 “是我先看到的，是我先看到的。”阮小满推不动阮大宝，急得直跺脚。 “你看到的就是你的吗，你不也看到我了吗？”阮大宝坏笑。 “我已经抓住了的，只是不小心弄掉了。”阮小满恶狠狠地瞪了阮大宝一眼。 “别和她废话，抓鱼。”其中一个小伙伴激动地说。 说会话的功夫，鱼儿都快跳到池塘边了，阮大宝信心满满地伸手去抓。 阮小满哪会让他得逞，也跟着去抢，不过两人都没抢到，鱼儿却是趁机回到了池塘。 “都怪你。”阮大宝推了阮小满一把。 阮小满这回是差点就掉池塘里。 阮大宝也是差点就吓懵了，还好只是一只脚踩空了而已。 阮小满爬了上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双手叉腰，凶巴巴地说，“都怨你，你赔我鱼儿。” 阮大宝看着阮小满这个样子，竟想到了他亲娘，那是他亲娘头一回发他脾气。 “走了，走了，鱼儿都没了，没意思。”阮大宝不想和阮小满争执。 阮小满本来还有点害怕的，毕竟阮大宝是出了名的小混球。 不过看到阮大宝败下阵来，阮小满略显得意，虽然她个子小，可架势大啊。 原来输人不输阵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鱼儿没抓到，衣服也弄脏了，阮小满只好垂头丧气地转身回去。 可是听到有动静，阮小满还是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但她看到的是马车，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她还是头一回看到马车，不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会是官老爷吗？ 阮小满就躲在那里偷偷地看着，马车里没人吗，连颗脑袋也没看见，窗帘子捂得密不透风。 不过马车很快便拐了个弯，那条路是进村子的，是路过还是来村子的啊。 阮小满看到了，赶紧跑回村子里，她有点好奇马车里的是什么人物。 不过她也不知道马车会去哪家哪户，只好往家里面的方向赶去。 马车后面已经跟了好些小孩了，阮小满也跟了上去。 没想到马车最后竟是停在老大娘家院子里，马车里好像没人，就车夫一人下来了。 其他小孩见没什么热闹好看的，又有人提议去找野果子，便一哄而散了。 阮小满还远远地望着，她总感觉马车里是有人的。 阮大富用力拍了拍马车，翻了个白眼，“出来吧，胆小鬼。” 阮小满听了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可她仍是十分好奇。 过了片刻，马车上才下来一个小男孩，看样子像个小少爷似的。 然而阮小满总觉得他还她想象中的小少爷模样有点不同。 “外面那个，你进来。”阮大富看到了阮小满，大声喊道。 “娘，你怎么出来了。”阮大富看到老大娘，都怪小少爷磨蹭。 “是大富回来了？”老大娘有些不敢置信，走了上前，伸手摸了摸阮大富的脸，是他没错。 “你回来了。”老大娘越发的心酸，待她发现小男孩的存在，心里扑通了一下，“他是？” “娘，进屋说。”阮大富皱着眉，还在等阮小满出现。 阮小满心里迟疑着，不过看到那人喊老大娘“娘”，她才没那么害怕。 阮小满走进院子，仍是和阮大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阮大富这才扶着老大娘进了屋，那小男孩看了看阮小满，又看了看尚且算是整洁的屋子，勉强跟着进去了。 这里可比他们之前住的地方好多了，那里简直就是狗窝。 “小满。”老大娘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阮小满，不解地望着儿子。 “娘，事情有点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这孩子是我小主子。 不过因为有事得在这边住一段时间。”阮大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整件事情，太复杂了。 “这孩子谁家的？”阮大富又问。 “三郎家的，前段时间三郎去加固堤坝，结果掉水里了，人没了，她们孤儿寡母的就被赶了出来。”老大娘看了一眼阮小满，然后说道。 013 管饭的活 “你过来，会做饭吗？”阮大富问阮小满。 阮小满本来听到阮三郎的事情还鼻子酸酸的，可是见阮大富这样子问，立马吸了吸鼻子，连连点头。 看着是个机警的孩子，阮大富心想，这年纪好奇心是难免的。 “那你以后过来帮忙做饭，管你一碗饭怎么样？”阮大富又问。 阮小满欣喜若狂，连连点头。 其实她没有独立完成过做饭，都是帮阮三娘子打打下手。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她就不信自己不会做饭。 “不过这孩子的事情你不能和别人说，哪怕是你家人也不行，知道吗？”阮大富严肃地说道。 阮小满也没多想，还是一顿猛点头。 不过好奇怪，干嘛都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他是这样子，何碧莲也是这样子。 阮大富仔细打量了阮小满一番，相信她也不是藏不住秘密的人。 “娘，我得回去了，这些是干粮，过段时间我再让人捎一些回来。”阮大富将肩膀上的大包裹放下。 里面有些豆子和腊肠腊肉，还有大米，够他们吃一两个月的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老大娘很是不舍。 “得马上离开了，那边还有事。”阮大富不得不狠下心来。 他何尝不想多呆片刻，可是早在他签下卖身契的那一刻就已经没了自由。 阮大富在离开前又和老大娘说了几句贴心话，还有叮嘱了她几句。 老大娘也不敢拦着阮大富，泪眼婆娑地目送着他离开。 “我回去和娘说一声再过来帮你做饭。”阮小满想起自己都在外面玩了好长一段时间了，立马跑回家。 “你这泥猴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阮三娘子看到阮小满出现，心里才稍微没那么担忧了。 “嘻嘻。”阮小满笑了笑，“娘，我去帮老大娘做饭，她管我一碗饭呢，不用管我了。” 阮小满说完又火速跑回老大娘家。 “记得洗手。”阮三娘子大声喊道。 “知道了。”阮小满一边跑一边应着。 阮三娘子有些感激老大娘仁义，只要孩子能够填饱肚子就行了。 “娘，小满呢？”刚才明明听到声音的，阮小霞出来一却是没看到阮小满的身影。 “她去帮大娘做饭，不用管她了，我们自己吃吧。”阮三娘子柔声说道。 阮小霞咽了咽口水，她年纪大，做饭肯定比小满厉害，真羡慕小满能够有活干，她连饭香都很久没闻过了。 她们晚餐也只是熬野菜糊糊，没有油没有盐，只能是捏着鼻子吞下去。 再说阮小满去到老大娘家，很殷勤地抢着干活。 老大娘看着阮小满抢着干活的样子，有点哭笑不得，她只是耳朵不大好使，眼睛还勉强看得到东西。 “你们肚子都饿了吧，我去做饭了。”老大娘说道。 “我去，是我去做饭。”阮小满连忙大声提醒。 “脏死了。”那小男孩，也就是陆远峰嫌弃地看了一眼阮小满的手。 “我的手可以洗干净的，可是你的脸臭死了，不知道能不能摆张好看点的脸出来。”阮小满很不服气地反驳。 她只是还没来得及洗手而已。 老大娘听到阮小满这样子说，也不争了，让阮小满帮忙做饭。 想不到阮小满做饭也是有模有样的，水也刚刚好，还真会做饭啊。 其实阮小满心里却是虚得很，生怕第一次做饭做不好老大娘以后就不要她帮忙做饭了。 不过她一直回想着阮三娘子教她的话，没敢错过一句，应该不会出错的。 老大娘切了几片腊肉放米饭上面，这香味叫阮小满垂涎欲滴。 饭好了，看样子还挺成功的，阮小满放下盖子，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看到老大娘在摘菜叶子，她赶紧过去帮忙，“我来。” “你会炒菜吗？”老大娘取笑道，便是会也没那么大的力气可以拿得起铁铲吧。 “我会。”阮小满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肯定能把菜煮熟就是了。 “还是我来吧，你把菜叶子洗干净了。”老大娘叮嘱道。 里面那个小主子爱干净得很，她眼神不大好，免得闹笑话了。 “知道了。”阮小满高兴地说，有活干她就高兴，就怕没她什么事。 陆远峰在屋子里看着阮小满洗菜，见她洗的仔细，这才收回了视线。 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何尝试过这般寄人篱下的滋味，哪怕他是主，对方是仆，也是让他百般不自在。 饭菜做好了，阮小满装了三碗饭，她那碗还特地少了一半。 “我老了，吃不了那么多，小满，你吃多点。”老大娘将自己碗里的饭扒了一团到阮小满的碗里。 “我不吃肉，你吃。”阮小满见碗里还有一片腊肉，连忙夹了出来。 “我哪里嚼得动。”老大娘摆了摆手，饭里有点味道就行了。 “那你吃。”阮小满便把肉给了陆远峰。 陆远峰看着碗里的腊肉，眉头都快打结了。 “我能回家吃吗？”阮小满没敢坐到桌子前，只是站在一边。 “可以。”老大娘愣了一下，然后说道。 “那我回家了，一会再过来帮忙洗碗。”阮小满感激地说道。 “吃点青菜啊。”老大娘有些无奈地提醒。 “不用了。”阮小满捧着碗，难掩兴奋地小跑着回家。 “娘，娘，我回来了。”阮小满捧着碗饭没进院子便大声喊。 “小满回来了。”阮三娘子和阮小霞一起走了出来。 “娘，姐姐，你们看，这是给你们的。”阮小满看到阮三娘子和阮小霞，兴奋得连蹦带跳的，急着献宝呢。 可是她忘了院子里多了好几个小土堆和小树苗。 “啊。”阮小满被拌了一下，这才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的碗，她的饭。 “小满，你没事吧。”阮三娘子连忙上前将阮小满扶了起来。 “我没事，哎呀，都弄脏了。”阮小满看到自己衣服上沾到的米饭，心痛极了，还好米饭没有全部洒出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阮小霞忍不住说了句。 014 读书识字 “没事，人没事就好。”阮三娘子将碗拿出来，没摔碎。 阮小满却是咧开嘴巴笑了，手一弯便痛，可能擦破皮了，刚才光顾着护着碗了。 “娘，姐姐，你们快点吃，”我还要回去洗碗呢。阮小满催促道。 阮小满太高兴了，都忘了自己还没吃饭，只是捡起自己衣服上的饭米粒来吃。 这些弄脏了，只好自己吃掉。 直到肚子里咕噜噜的响了一下，阮小满才讪讪地笑了笑。 阮三娘子却是忍不住抹眼泪，将碗塞给阮小霞，“你快点吃，吃完了让妹妹吃。” “让妹妹先吃吧，我吃过东西了。”阮小霞觉得那碗有点烫手，竟不敢去接。 阮三娘子将阮小满身上的饭米粒都捡了出来，塞进了嘴里，却是被噎到了。 “娘，你没事吧。”阮小满连忙帮阮三娘子顺了顺气。 阮小霞见手里的碗递不出去，匆匆忙忙扒了一口便放下碗，“我吃饱了，回去睡了。” 阮三娘子让阮小满也吃，不然她也不吃，就这样娘俩你一口我一口也吃得差不多了。 就剩这么一口饭了，阮小满和阮三娘子谁也没动。 “要不留着明早熬点粥吧。”阮三娘子见阮小满不肯再吃了，只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阮小满点了点头，待阮三娘子用药罐子装好了那一点点米饭之后便拿着碗摸黑回老大娘家。 不过她不敢走太快，怕摔着了碗，一溜的小碎步，刚到老大娘家门口，一把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碗放下，你回去，明早再来。” “哦。”阮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乖乖地放下了碗。 月色不大好，没有谁家会点灯洗碗的，手里空荡荡的，阮小满心里就虚了，依稀看到阮三娘子站在院子门前，这才没那么害怕。 “回去睡吧。”阮三娘子搂着阮小满，心疼地说道。 “嗯。”阮小满此时已经是呵欠连连。 到底还是小孩子，阮三娘子心疼极了，原以为不会让孩子受委屈，可她却是做不到。 两人都蹑手蹑脚的回了房间，阮小满是沾床上就睡着了。 阮三娘子有了身孕，也容易疲累，一会儿就跟着睡着了。 但阮小霞却是睁开了眼睛，看着身边熟睡的阮小满，她的心情复杂极了。 昨晚剩下的一点点米饭再加上野菜，熬了点稀粥出来，也分了何碧莲一点。 阮三娘子将这米饭的来头和何碧莲说了一遍，“你可别嫌弃。” “我现在哪有嫌弃别人的资格。”何碧莲苦笑，能填饱肚子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之前有饭吃的时候她还不爱吃饭，爱吃的是零食，是糕点，还有水果。 可如今，她只想好好吃一碗白米饭而已。 “真香。”何碧莲喝了一口稀粥，幸福得眼泪汪汪。 阮小霞和阮三娘子还得出去找野菜和柴火，何碧莲接下了帮忙照看鸡蛋的重任。 阮小满说了，有她一口饭吃一定会分她一口的。 何碧莲看着篮子里的鸡蛋，笑得像个孩子似的。 而一大早跑去老大娘家的阮小满却是看到昨晚的碗还静静地呆在那里。 “真是的。”阮小满生气地嘀咕了一句，万一被野猫野狗撞坏了，她岂不是百口莫辩。 老大娘见阮小满来的早，洗碗的事情还是由她来干。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老大娘好奇地问。 “以前在家里，这些粗活都是我和我娘，还有我姐姐做的。”阮小满嘀咕了一句。 老大娘没有听到，不过猜也能够猜的到是怎么一回事。 “好了，洗完碗就回家吧，中午再过来。”老大娘对阮小满说。 “可是，可是，我还可以帮忙除草的。”阮小满眼珠子溜了一圈，看到了菜园子，连忙说道。 “不用，不用，你把活都干完了，我干什么。”老大娘硬是将阮小满赶了出去。 阮小满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连早点都不用她帮忙做。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何碧莲看到阮小满这副模样，随口问道。 “中午还要去帮忙做饭的，老大娘不用我帮忙做其他事情。”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她只是不习惯被人伺候，小满，要不我教你读书识字吧。 等你学会认字，我再教你几个药方子，说不定还能赚钱养家呢。”何碧莲装作不经意地说。 “好啊，好啊，我要学。”阮小满立马激动地跳了起来。 她可羡慕会读书识字的人了，他们会知道很多事情，会讲故事，会赚钱。 感觉他们会的都是天大的本事，可是她是没有机会读书识字的。 阮家倒是想供一个秀才出来，可放眼十里八乡的，哪是十年也出不了一个秀才。 听到阮小满这样子说，何碧莲很欣慰，立马开始教阮小满识字。 阮小满除了去帮老大娘做饭，其他时间都在和何碧莲学识字。 阮小霞偶尔过来看看，只是觉得阮小满和何碧莲在地上划来划去的很无聊，便没有再关注了。 “我得去做饭了，明天再来和你学新的字。”阮小满依依不舍地说道。 “好，去吧。”何碧莲对着阮小满挥了挥手。 一碗饭四个人分着吃，可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阮小满现在做饭做菜都有模有样了，虽然老大娘不允许，可她还是会帮忙干点家务活。 只是老大娘家那个小祖宗能够一整天都闷在房间里不出来。 阮小满去喊他吃饭的时候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但她不敢碰那本书，只能是眼巴巴地望着，她识字还不多，等她再学多些字，应该可以看得懂那本书了吧。 “看什么看。”陆远峰瞪了阮小满一眼，话音刚落却是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你生病吗？”阮小满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探一下他额头的体温。 “别碰我。”陆远峰像刺猬一样躲开了。 他是生病了，他的病无药可救。 “我……“阮小满讪讪地缩回手，只是习惯性的动作而已，就好像她娘亲为她做的一样。 阮小满有些心不在焉地捧着碗饭回家。 015 落井下石 “小满，你怎么了？”阮三娘子担忧地问。 “我没事。娘，如果人咳嗽了怎么样才可以治好？”阮小满抬头问阮三娘子。 “谁病了，老大娘病了吗？”阮三娘子关心地问。 “嗯。”阮小满想起阮大富的叮嘱，胡乱应了一声。 “我听老人家说车前草可以治咳嗽，明天我去找点车前草回来。 老大娘帮了我们大忙，要不是她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 我煎好药了你拿去给她喝下吧。”阮三娘子想了想，然后说道。 “那是风寒感冒引起的咳嗽刚开始的时候还管用。 如果是时间久了，得用枇杷叶，还有紫苏叶和薄荷叶子煎水喝才行。”何碧莲扶着腰出来，轻声说道。 “之前好像没听他咳嗽。”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那就车前草吧，枇杷叶子难找。”阮三娘子一槌定音。 阮小满没了心事，高高兴兴地和家人吃了晚餐。 再过些时候野菜也不好找了，阮三娘子看着菜园子里的菜，还得留一棵来做种子，其他那些也不大够吃。 她们这是把菜当成饭来吃，两个孕妇，也不能老是饿着肚子。 那颗鸡蛋孵不出小鸡，成了毛鸡蛋，煮了汤分着喝掉了。 天没亮，阮三娘子便去找车前草了，这屋子后面就有。 阮小满起来的时候，碗里已经盛好了车前草煮出来的水。 碗还有点烫，阮小满小心翼翼地捧着碗去了老大娘家里。 “小满你这是干嘛？”老大娘看到阮小满碗里的东西，惊讶地问。 “这是我娘用车前草煮出来的水，对咳嗽可好了，那人呢？”阮小满骄傲地说。 “哟，你娘还会治病。”老大娘惊奇地说道。 “我娘当然会，她在医馆做过帮工的。”阮小满理直气壮地说道。 老大娘这才想起了些，好像是这么回事，但阮三娘子好像不是帮工吧，只是个丫鬟。 阮小满捧着碗进了陆远峰的房间。 陆远峰还没起床，被阮小满给吓醒了，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起来喝点凉茶，对咳嗽可好了，这是我娘亲手熬的。”阮小满殷勤地说道。 “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的。”陆远峰黑了脸。 “可，这个凉了对嗓子不好，你快点起来喝了吧。”阮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放下碗出去了。 陆远峰见阮小满出去了，这才不情不愿地起来，却是越发觉得那碗碍眼得很。 一想到自己的处境，陆远峰便生气，一把推开了那只脏兮兮的破碗。 碗都崩了一道小口了，他以前拿来喂狗的碗都比这个漂亮。 碗里的水洒了一些出来，陆远峰越发觉得嗓子干痒难受。 没有必要和自己过不去，他还得活着回去看看那些小人的面孔。 陆远峰最后还是拿起碗来抿了一小口，喉咙好像是没那么难受了。 阮小满进来拿碗，见陆远峰都喝掉了，笑眯了眼。 “我口渴而已。”陆远峰不自在地说了一句。 “你老是呆在房间里不闷吗？我教你一些好玩的。”阮小满忍不住说道。 “不闷。”陆远峰闷声闷气地说。 “外面多好玩啊，我教你用丝瓜须钓虫子怎么样？”阮小满锲而不舍地说道。 “恶心。”陆远峰皱起了眉头。 “我还会这个。”阮小满张开手，手心里有几块石头，她能够抛起一块石头，在石头掉下来之前把所有的石头都抓到手里。 “无聊。”陆远峰翻了个白眼。 “试试嘛，不和你说了，我得回去了。”阮小满有点气馁。 阮小满刚离开老大娘家就看到阮三娘子和阮小霞，便兴冲冲地喊，“娘，姐姐。” 不过阮三娘子和阮小霞都没有理会她，不是不想理会，而是没听到。 她们太生气了，阮大娘子看到阮三娘子有了身孕，竟然想泼她脏水。 阮三娘子气得差点晕了过去，可不想阮小霞一人面对着其他人的指指点点，硬是将自己掐得回过神来。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她都没摘多少野菜便和阮小霞回来了。 “娘，姐姐。”阮小满也感觉到她们很生气，有些不安地喊道。 “娘没事。”阮三娘子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些话要是传出去了真会要人命的。 “娘，大伯娘这是想要逼死我们吗。”阮小霞气不过，暗骂了一句，然后又说了一句。 “怎么了？”阮小满更加不安了。 “她不是想逼死我们，是想逼死我而已。”阮三娘子擦了一把眼泪。 她死了，阮大娘子便可以随心所欲，阮小霞和阮小满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她都不敢想，所以她不能死。 “娘，你可不能死。”阮小霞忍不住也哭了。 “我找她去。”阮小满怒气冲冲地说道。 “别去，你找她有什么用，嘴巴长在她身上，我们管不住。”阮三娘子悲戚地叹息。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这个世道做女人太难了。 阮小满见阮三娘子不说，只好偷偷问阮小霞，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好啊，她们躲到这里来，他们一大家子没人过问就算了，还想着落井下石。 “我找他们去。”阮小满气性一上来，一溜烟便跑回老宅去了。 可是回到老宅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她是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想哭。 阮三娘子和阮小霞被阮小满的举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 见阮小满站在老宅院子门前，她们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去劝。 她们不劝还好，一劝阮小满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的那个叫伤心欲绝啊，阮三娘子和阮小霞本就受了委屈，也忍不住抽噎起来。 身后也渐渐围了些来看热闹的人，阮大娘子见势头不好，躲了起来。 阮老婆子只好指使阮二娘子出来打发她们离开，她才不出来丢人，不过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阮二娘子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心里早就把阮大娘子骂了个遍。 她可是听到了些风言风语的，阮大娘子只想着自己的好事，也不想想就算是分了家，也分不了情份。 016 再次对峙 这脏水泼到阮三娘子身上，也会把自己给弄脏了的。 外面三个女的，阮家的其他男丁没好意思出现，阮大郎和阮二郎他们去田里干活了。 阮二娘子望着阮三娘子，很是陌生的感觉，她们不出现，自己都差点忘了她们还在村子里讨生活。 “你们就不要为难我了，快点走吧，别人看到也不好看。”阮二娘子为难地对阮三娘子说道。 “小满，我们走吧。”阮三娘子本就不想来这一趟的，可她劝不动，但还是一再开口。 阮小霞也觉得丢脸，但她不敢乱动，连头都不敢抬了。 阮小满仍然跪在那里，她可不能白跑一趟。 但是她一时间也没想到要说些什么才好，这话说错了只会雪上加霜。 村子里不外乎东家长西家短的，嚼舌根大概是闲暇下来的人们唯一的乐趣了。 阮小满抓了抓头发，好久没洗头了，痒痒的。 不过抓着抓着，哑巴了好一会的阮小满可算是想到了可以说些什么了。 但她也没有立马开始说，只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过了片刻阮小满才抽噎着说，“我们除了自己的衣服，别的可是什么也没带走，连个木桶也没有。 我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洗过头，有多久没有洗过澡了。 不信你们闻闻看，我们身上臭烘烘的，连村头的大黄看到我们都远远的就掉头走。 我们都这样子了，大伯娘还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我娘是那样子的人吗，我们又不是闲的发慌，肚子都填不饱，谁有空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再说了，我弟弟不嫌弃我们这个家，我娘才赌上性命也要留着他的……” “谁告诉你你娘肚子里的一定是弟弟，万一是个妹妹呢？”有好事者忍不住说了句。 “就是弟弟，我做梦梦见的，是个白白胖胖的弟弟，像画里的一样。”阮小满理直气壮地说道。 “哟，还白白胖胖。”那人忍不住笑了。 眼前这三人脏兮兮的，都像瘦竹竿似的，还能有个异种不行。 其他人也是哄堂大笑，笑阮小满的天真和不自量力。 这年头，便是她像刺头一样也未必能够活得下来。 阮大娘子的话也没谁会信，她们都这样子了，真的是寒酸得很，乞丐都比她们好一些。 阮二娘子黑了脸，阮小满这才是泼他们脏水。 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阮二娘子皱起了眉头。 阮三娘子又气又急，尴尬极了，拉着阮小满，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阮老婆子听着，忍不住走了出来，指着阮三娘子她们说道，“你这丧门星，你还有脸了。 如果你真能替三郎留下一点血脉，我们至于这样子做吗？ 别说我无情，你这肚子真要是争气的话，真要能给三郎留个后，我饿不死他。” 阮三娘子如今听到这话，两眼发黑，心里苦啊，阮小霞和阮小满就不是三郎的血脉了吗？ 她这是拿剪刀往自己心窝里扎，可她是自己的婆婆，阮三娘子只好咽下那口气血。 “娘，你别生气，我不说就是了，我们走吧，弟弟该饿了。”阮小满见阮三娘子身子晃了晃，连忙说道。 其他人见状，连忙让出一条大道，还真的是臭烘烘的。 阮大娘子真的是睁眼说瞎话，她们都已经被村子里的人边缘化了，谁还敢凑上去自找麻烦。 “小满，你不该那样子说的。”阮三娘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和阮小满说教了。 这孩子主意正，她的话也未必能够听得进去。 “娘，我不想听到别人说你闲话。”阮小满仍是气鼓鼓。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了。”阮三娘子叹了一口气。 从那个家出来，她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我们是管不了别人的嘴，可是我们能够让他们不再拿你来说事。”阮小满愤愤不平。 有时候闲话说多了就真假难辨了。 老大娘人那么好，还不是被冠上克夫克子的头衔，都没人愿意搭理她了。 “是，现在他们该拿你来说事了。”阮小霞白了阮小满一眼。 “我不怕。”阮小满挺直了腰板。 “你再闹就更加没人愿意搭理我们了。”阮小霞很是失落。 之前她还有那么一两个能够说的上话的小姐妹，现在是一个也没有了。 “我们不闹也没人愿意搭理我们的，他们背地里都在嫌弃我们。 哼，不搭理就不搭理，我乐得清净。”阮小满反驳道。 正好何碧莲也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存在，还有老大娘家那个小祖宗。 她们这两户说是村子里的人，可也没谁会来串门什么的。 阮小霞知道阮小满说的是实话，可是看着阮小满满不在乎的模样，她还是有些生气。 大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生谁的气，在气些什么吧。 “到家了。”阮三娘子叹了一口气，推开了摇摇欲坠的院子门。 “完了，我该去做饭了。”阮小满跳了起来，连忙往老大娘家跑去。 “怎么才来？”老大娘看到阮小满，随口问道。 “我……我现在就做饭。”阮小满不安地说道。 “饭我已经做好了，也已经吃过了，给你剩了点。 里面那个小祖宗不愿意吃饭，你去劝劝吧，也就你能和他说的上话。”老大娘叹了一口气。 那小祖宗骂他们都是坏人，可是她坚信自己儿子不坏。 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老大娘自问也没有为难过那小祖宗啊。 阮小满听了，连忙跑去陆远峰的房间里。 “滚。”陆远峰躲在床上，扔了一本书出来。 阮小满被书打到了脸，可还是下意识地抓住了书，轻轻地抚平书的皱褶。 陆远峰看着阮小满的举动，红了脸，他连一个小女娃都比不上了吗？ “你来做什么？”陆远峰脸色缓和了些，仍是没有好语气。 “你怎么能不吃饭，饿肚子可不好受。”阮小满很生气，她想吃还没得吃呢。 “我就不吃大坏蛋的东西。”陆远峰故意大声喊。 017 愁云惨淡 “他们哪是大坏蛋，我看你才是那个小坏蛋。”阮小满生气极了。 “他一个下人竟然敢把我扔在这里，不是大坏蛋是什么。 她明明知道自己儿子干的好事，还百般维护她儿子。 你敢说他们不是大坏蛋，说好了会很快来接我离开这里的，可他到现在还没来。”陆远峰很是抓狂。 “我敢说他们不是坏人，我敢说他们都是好人。 我娘说了，大富叔为了救他娘才卖身为奴的，他是好人。 他看我可怜，给我饱饭吃，这样的人不是好人什么样的才是好人。 老大娘也是好人，她对我很好，谁都不愿意搭理我们，她还愿意搭理我们，她也是好人。 他们哪里对你不好了，给你吃，给你穿的。 大富叔没出现，可能有事耽搁了吧。”阮小满一溜嘴的说。 “什么叫给我吃，给我穿，我才是主子，他们只不过是下人而已。”陆远峰撇了撇嘴。 “下人怎么了，见你不得势欺负你怎么了，见风使舵的人多了去了。”阮小满白了陆远峰一眼。 “还见风使舵，谁教你的。”陆远峰没好气地问。 “听别人说的。”阮小满想起了何碧莲的话，没敢吱声。 陆远峰别过头，不想让阮小满看到他难过的样子。 见风使舵，他是陆家的长子嫡孙啊，可是看看他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还不去拿饭进来。”陆远峰闷声闷气地说，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看看那些人的下场。 “哦。”阮小满却是很高兴，总算是不负所望。 不过这中午她没能帮上忙，阮小满都不好意思拿饭回家吃，只好敷衍自己吃过东西了。 阮三娘子听了阮小满的解释，有些欣慰，她已经煮好了野菜，勉强够垫肚子。 打这以后，阮小满是管他天皇老子来了也不敢耽搁这事。 不过没人来惹她们，阮大娘子被阮老婆子和阮老爷子，还有阮大郎轮番训斥了一顿，乖觉了许多。 即便是偶尔碰面她也就暗地里膈应一下阮三娘子她们，可不会那么明目张胆了。 而阮三娘子她们全靠一碗饭也活了下来。 老大娘家里早就不种地了，她耳朵不好，眼神不好，身体也不好。 家里的地给别人种了，一年两季，一季给回半袋大米给她，也够她吃的了。 阮大富偶尔还能帮衬些，老大娘的日子过得不算太差。 老大娘还把家里用不着的箢箕，筛子，还有一个背篓，一个箩筐给到她们。 阮三娘子她们去捡柴火和去找野菜可就方便多了。 不过阮三娘子的身子越发沉了，家里连烧水的东西都没有。 这事便是不提，可是她们一看到两个大肚子，家里的气氛便有些愁云惨淡。 何碧莲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了，不然也会让阮三娘子她们拿去换钱。 她已经把可以腾出来的衣物都改成小孩子的衣服了。 可以教给阮小霞和阮小满的关于接生的事也都已经教给她们了。 剩下的真的只能是听天由命了，何碧莲心里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孩子不管她在不在，她都不希望他一出生便带着污名活着。 阮三娘子不敢违背她的意思，谁让自己是何家的奴婢。 可眼下这情况，阮三娘子也只能是见一步走一步的了。 虽说阮小霞和阮小满很懂事，可到底是个孩子，阮三娘子都不敢细想日后的情况。 阮小满有闲暇的时间也没去和何碧莲学字了，而是和阮小霞两人村里村外的找吃的。 小鱼小虾，还有河蚌田螺什么的，野菜野果，还有捡漏，每天也就那么一点点收获。 能够存起来的她们都存起来了，只希望能够熬过寒冬。 在这期间，阮大娘子可算是给阮宝兴谈好了一门亲事，全村人都知道了。 不过阮小满也没兴趣理会，反正人家都说了她们不方便参加喜宴。 一来是她们说了要给三郎守孝的，二来阮三娘子怀有身孕，参加婚宴不方便什么的。 刚吃饭不干活，阮大娘子可不允许阮三娘子她们占这样子的便宜。 除了守孝那点让人无法反驳之外，什么不方便也就她胡说八道，自家人哪有那么讲究。 她们也识趣的很，自从上回那样子闹了之后，人家还给个笑脸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阮大娘子一转身就“呸”的一声，就因为阮小满这刺头，害她没能挑个好儿媳妇，只能是退而求其次。 对方家里女儿多，也没那么讲究了，有人愿意娶，他们就愿意将女儿嫁出去。 聘礼什么的也就意思意思，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阮大娘子虽然不满意这门亲事，可还是打起精神来好好操办操办。 这门亲事还是阮老婆子搭的线，他们二老的意思也是好好操办操办，也有点要冲冲喜的意思。 全村子的人都请了，除了阮三娘子她们。 不过也没关系，阮小满心想看着他们自己也未必能够吃得下饭。 她关心的是自己还能不能继续有饭吃，阮大富回来了。 他说了明天就走，还把她打发回家了，阮小满一整天都是垂头丧气的。 阮三娘子和阮小霞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阮小满。 或许她们更多的是担忧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何碧莲拉着阮小满，继续教她识字，教她一些道理。 阮小满是个好学生，即便是这样还能静下心来学习。 “我想要去和大富叔谈谈。”阮小满抬起头望着何碧莲。 她不能什么也不做，让别人决定自己的命运。 何碧莲笑着点了点头，看着阮小满这样倔强的活着，自己才有点盼头。 而阮小满虽是这样子想的，可是走到老大娘家的时候她还是胆怯了。 这样子不请自来，她的脸皮还没那么厚，不知道会不会讨人嫌。 颤颤巍巍的推开了老大娘家的院子门，阮小满一只脚迈了进去，另一只脚却是始终没有勇气抬起来。 “你怎么又来了？”阮大富听到声音，出来一看，又是阮小满，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018 是巧合吗 “大富叔，我……”阮小满有些纠结地开口，明明一肚子的话，怎么就说不出来了呢。 “没事就回去吧。”阮大富不耐烦了。 或许他猜到了阮小满心里所想，可是他不敢承诺。 之前是因为陆远峰在这里，而他娘年纪又大，所以才会留下阮小满的。 只是自己以后的日子凶险难测，他娘亲还指望着那一点点粮食过活，他不敢轻易留下阮小满。 “大富叔，我想继续过来帮忙照顾大娘，我会做饭，我会干活，我还会看病。 我什么都不要，只是你们管我一碗饭就行了。 没有米饭，番薯什么的都可以的，我也不是说一定要吃米饭的。”阮小满憋红了脸。 现在的她像个乞丐似的，至少在她看来这是副乞讨的模样。 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只是希望每天都有那么一点点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而已。 阮大富有些动容，曾经的他也是这般卑微的在别人面前祈求。 “你会看病？”阮大富有些意外。 “嗯，我会看病，我娘曾经在医馆里做过帮工。 别的不好说，普通风寒咳嗽什么的我会治的。”阮小满连忙说道。 “留下她吧。”老大娘出来，看着阮小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陆远峰听到老大娘这样子说，不禁松了一口气。 阮小满还是不敢高兴得太早，小心翼翼地望着阮大富，见他点了点头，这才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明天中午再来帮忙吧，今晚我想尽尽孝。”阮大富扶起了阮小满。 “嗯。”阮小满生怕阮大富后悔，一溜烟跑了。 “这孩子……”老大娘有些心疼了。 阮大富挺高兴自己的决定，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只希望如果自己以后遇到什么不测，阮小满能够念着这一饭之恩可以继续照看他娘亲。 阮小满一回家，立马把这事和阮三娘子他们说了，阮三娘子她们脸上才稍微有了些喜色。 但她没有高兴多久，何碧莲病倒了，似乎是着凉了。 阮小满在家照顾着碧莲，阮三娘子出去找点草药煎水给何碧莲喝了下去。 夜里仍是阮小满在照顾着何碧莲，对她来说，何碧莲相当于她的师傅。 何碧莲喝了药，夜里又盖上所有的被褥衣服，还有干草，出了一身汗，这才好了些。 不过天已经亮透了，阮小满还睡得有些沉，她夜里睡得很浅，帮忙擦汗盖被子什么的。 但她仍是被何碧莲的尖叫给吓醒了，阮小满迷迷糊糊中听见何碧莲喊了一声，“远峰”。 “你刚才喊谁的名字啊？”阮小满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远峰是我长子，我做噩梦了，梦见他被奸人……”何碧莲说不下去了。 梦都是相反的吧，何碧莲这般安慰自己，一定是的。 “远峰，陆远峰吗？”阮小满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嗯。”何碧莲有些愕然地望着阮小满，她好像没有提过陆家吧。 或许她曾经提过，只是忘记了，还是睡着的时候说梦话了。 阮小满顿时了无睡意，不会那么巧吧，那小祖宗该不会是何碧莲的长子吧？ 他们两人长得也不是很像，阮小满打量了何碧莲一会。 儿子长得不像娘亲也不奇怪的，她也长得不是很像娘亲，有人说她像她爹多一点。 “你看着我干嘛？”何碧莲摸了摸自己的脸，很脏吗。 阮小满却是跳了下床，迈开小腿跑向老大娘家。 但是马车不在了，阮小满还是心存侥幸地问，“大娘，大富叔呢？” “走了。”老大娘很是失落。 “去哪儿了？”阮小满很是不甘心，不知道还能不能追的上。 “不知道。”老大娘摇了摇头，这孩子心里藏了事，而且他从来不和自己说主家的事情。 阮小满跺了跺脚，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去村头找人，还是去村尾碰碰运气。 不过大富叔来的时候是从村尾那条路回来的，阮小满没多想便跑去了村尾找人。 她已经竭尽全力了，可还只是看到马车的影子而已。 “娘，娘，你娘……”阮小满气喘吁吁地大声喊。 她只是想问一下陆远峰，他娘亲是不是姓何。 马车里，陆远峰并没有听到阮小满的叫喊，只是有些心情复杂地掀起了窗帘子。 他没想到还能再见阮小满一面，可是见了面又如何。 这里的一切他都不想记起，而他还得回到那个养病的地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陆家，又或者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到陆家。 想到这里，陆远峰便朝着阮小满挥了挥手。 阮小满跑不动了，只是拼命地朝着陆远峰招手，别走啊，她还有话要问。 “你们快看，地上有只又丑又脏的瘌蛤蟆，瘌蛤蟆想吃天鹅肉。”阮大宝刚撒野回来，看到阮小满跪倒在地，阴阳怪气地说道。 “哪里是瘌蛤蟆，明明就是小乞丐。”阮大宝的跟班嬉皮笑脸的说。 阮小满瞪了两人一眼，闷声不吭，等喘过气来才站了起来。 “瞪什么瞪，看我不打你。”阮大宝凶巴巴地说道。 “你打啊，打死我算了，反正我是死过一回了。 你打死我了，说不定还能给我娘换点粮食什么的。”阮小满阴恻恻地回了句。 阮大宝愕然地望着脏兮兮的阮小满，竟生出了丝害怕，可仍在嘴硬，“打你，我怕弄脏了自己的手。” “我们走，她们一家邪门的很。”阮大宝的小跟班心里一哆嗦，连忙劝道。 他娘可没少叮嘱，没事别去招惹阮小满，看见她们娘仨也要绕路走的。 “小爷我今天不和你计较，走，回家吃饭。”阮大宝冷哼一声。 阮小满猛地想起还得去帮忙干活，跑得比阮大宝还要快。 阮大宝和他的小跟班是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阮小满回到老大娘家，老大娘什么也没问，也只是让阮小满帮忙做饭。 不过饭里掺了许多番薯，阮小满一点也不惊讶。 也不是谁家都能天天吃大米饭的，之前只是因为陆远峰在，她们才跟着沾了光的。 019 惊喜惊吓 吃饭的时候，阮小满也尽量把番薯挑出来。 老大娘也没说些什么，她也是沾了那小祖宗的光，平常哪里舍得吃肉吃大米饭。 不过她把家里不怎么用的大锅借给阮小满了。 她知道阮三娘子就快要生孩子了，这锅她她们用得着。 她一个人，便是再加上阮小满，平常在饭里蒸几片腊肠腊肉的就行了。 便是青菜什么的，也只是用瓦煲烫熟了，再放点油放点盐也就一顿。 阮小满是喜出望外，干脆把木盆也借了。 老大娘便将家里闲置的木盆给了阮小满。 她老了，生死这些事多少有些顾忌，可不打算再要回去了。 阮小满自然是喜出望外，吃完中午饭，叫上阮小霞把大铁锅和木盆一起抬了回去。 阮三娘子望着那口大铁锅，不禁泪眼婆娑。 生孩子的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虽然还远远不够，但聊胜于无。 一转眼便到了阮家大排筵席的日子，村子里的孩子都去凑热闹，抢喜糖。 阮小满和阮小霞两人却是没有去凑热闹。 虽然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糖了，但一来她们不受欢迎，二来阮三娘子和何碧莲身子越发沉了。 何碧莲算着日子也是这一两天的，阮小霞和阮小满哪里敢离开她们半步。 而且她们被耳提面命了那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 晚上那顿老大娘也不用阮小满过去帮忙了，她去喝喜酒。 阮三娘子却是依然去找柴火，去找野菜。 这次她们收获颇丰，结果回来之后没多久阮三娘子便发动了。 何碧莲赶紧吩咐阮小满去烧水，锅里一直备着一大锅水的。 阮小霞和何碧莲两人扶着阮三娘子回了房间。 阮三娘子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倒没有那么慌张。 她知道现在应该还没到要马上生孩子的时候，不过应该也快了。 阮小满刚把水烧热，阮三娘子便痛得厉害。 阮小霞拿着剪刀的手一直在发抖。 “你拿着剪刀做什么，快点看看孩子的头出来没有。”何碧莲催促。 她现在连低头弯腰都困难，只能是逼着阮小霞去面对。 “我，哦。”阮小霞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才走了一步便把木盆给踢翻了。 阮小满在厨房里，听着里面的动静，心急如焚。 容不得她多想，阮小满跑进房间，看着不安的阮小霞和焦虑的何碧莲，“我来，姐姐，你去烧水吧。” 她看过别人帮牛接生，应该差不多吧，就算人和畜牲有区别，可按照她们说的去做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阮三娘子顾不上安慰阮小霞，她一直都不敢用力气，还不到时候。 晚饭的时候吃的不多，肚子很快就会饿的，阮三娘子只是对着阮小霞挥了挥手。 阮小霞即是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失落，懊恼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阮三娘子又对着何碧莲摇了摇头，孩子还没出来。 不过前一刻想着没那么快，下一刻她便阵痛起来，感觉孩子快要出来了，下意识的用力。 听到“哇”的一声，阮三娘子哭了，她甚至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阮小满接住了小婴儿，何碧莲帮忙处理好脐带。 阮小霞打了些热水过来，阮小满小心翼翼地帮忙将孩子洗干净。 阮三娘子喘过气来，扭头望着襁褓中的小婴儿，“男孩还是女孩？” “是女孩。”阮小满假装满不在乎地说道，其实她有那么一点点失望。 阮三娘子闭上了眼睛，眼泪止不住的流。 “别哭了，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办才好。”何碧莲叹了一口气。 阮三娘子望着阮小霞和阮小满，如今又多了一个小女娃，她不能哭了。 忙活了那么久，何碧莲也累了，刚想要回房间歇息，一起来，肚子竟也痛了起来。 “我好像也要生了。”何碧莲不安地说道，不会那么巧吧。 “别动，就在这里歇着吧，万一真要生了可怎么办。”阮三娘子连忙说道。 “热水还有吗？”阮小满连忙问。 “还有，还有。”阮小霞点了点头，“我去倒些热水进来。” “还不用。”何碧莲摇了摇头，这点热水还得省着点用。 这房间里烧着柴火，她也就在这边躺下了。 不过何碧莲生孩子没有阮三娘子那么顺利。 她把竹床都踹坏了，孩子才露出了个头。 “我看到头了，再用点力，孩子可不能憋那么久。”阮小满很是担心。 “我没力气了。”何碧莲绝望的发现自己真的是使不上力气了。 “没事的，没事的。”阮三娘子连忙坐起来安慰她。 孩子好像也没什么力气了，阮三娘子摸了摸胎儿，越发担忧。 “我们再用一次力。”阮三娘子仍是故作轻松地说。 阮小霞也捧着一盆热水进来了，看到何碧莲的样子，都快吓晕过去了。 但阮三娘子不得不让阮小霞也过来帮忙，让何碧莲借她们两人之力最后使了一把劲。 “孩子出来了。”阮小满又惊又喜，她已经快要绝望了。 但是惊喜很快就变成惊吓了，出来的不仅仅是孩子，还有血。 “别看，快把孩子收拾干净。”阮三娘子惊呼。 阮小霞别过头，不敢去看，孩子也是，都不敢正眼看一下。 阮小满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学着何碧莲的样子把孩子收拾干净。 何碧莲却是幽幽地睁开了眼睛，“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男孩。”阮小满连忙把孩子抱给她看，白白净净的男孩。 何碧莲有些失落，她真希望自己能够有个像阮小满那样子的女儿呢。 不过这世道，她也怕她的女儿将来会像她一样命苦。 男孩也好，阮三娘子她们稀罕男孩子呢，应该不会亏待了他的。 “我好累。”何碧莲觉得自己连说话都费劲了。 那种力气一丝丝的抽离的感觉很清晰很清晰，她知道自己这回是拿命换来这孩子的。 “别睡，孩子需要你。”阮三娘子擦干了眼泪，她们什么也做不了。 她们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何碧莲即将香消玉殒。 020 一宿没睡 何碧莲这情况怕是得请大夫才行。 且不说她们有没有那个能力去请大夫，即便请了大夫也未必能够保得住她的性命。 阮小满不忍看着何碧莲就这样子认命了，猛地想起陆远峰来，便对她说道，“你别睡，我有件事忘了告诉你的。 我想我见过你儿子，大富叔带回来的那个孩子也叫陆远峰呢，长得和你有几分像，是个富家少爷。 不过大富叔不许我把这事说出去，我就一直没有告诉你。 那天听到你说梦话，提到这名字，我本来想去找他确认一下的。 不过那天他刚好离开了，我追不上他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你儿子。” 何碧莲本来已经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不敢置信地望着阮小满。 可是，可能吗？ “他长得是不是白白胖胖的，虎头虎脑的。”何碧莲满带着期盼。 阮小满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她看见的陆远峰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瘦高瘦高的，脸上已有几分轮廓，眼睛总是带着几分讥笑和嘲讽，还有疏离。 何碧莲的眼神又淡了下去，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呢？ 如果他曾经离自己这么近，她怎么就感觉不到呢？ 不是说血脉相连的吗，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他就在自己附近？ 阮三娘子拉了拉阮小满，何碧莲都这个样子了，就安慰安慰她好了。 “他看着很聪明，而且还爱看书，对了，他看的那本书叫三缘记。”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又说道。 何碧莲猛地拉住了阮小满的手，点了点头，应该是她儿子没错。 不过他身为陆家的长子嫡孙，怎么会沦落到这里？ 何碧莲不想去猜想里面的缘由，很费劲地对阮小满说道，“你若有缘再见他一面，麻烦你告诉他，他娘亲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和他爹的事情。” 阮小满重重地点了点头，如果大富叔他们回来，她一定会问个清楚的。 她也会把何碧莲的事情告诉陆远峰，告诉他他娘亲是个很好很温柔的女人。 何碧莲这才欣慰地闭上了眼睛，或者心里更多的只是痛楚。 那只本只是轻轻搭在她手上的手滑了下来，阮小满隐约知道她不好了。 但她只是愣愣地望着何碧莲脸上的笑容，这笑容很淡很淡，也很苦很苦。 阮三娘子探了探何碧莲的鼻息，没了，不禁心有戚戚。 其实她有劝何碧莲多加走动，保重身体的，奈何何碧莲忧思过重，又惧怕闲言闲语，几乎没怎么离开过房间。 阮三娘子看着襁褓中的两个孩子，他们也是有缘。 “小霞，小满，这是你们的妹妹和弟弟。”阮三娘子对阮小霞和阮小满说道。 “大婶她……”阮小霞有些害怕。 “别怕，她是好人，等天亮了，不，还是不等了，小霞，小满，你们俩在院子里那棵杨桃树下挖个坑把她埋了吧。”阮三娘子急了。 她生下孩子这事是瞒不了多久的，就怕夜长梦多。 阮大娘子那边还在盯着自己肚子里面这孩子，万一被他们发现何碧莲的存在，她们是百口莫辩。 误会她是事小，就怕误了这两个孩子的生机，她隐约猜到何碧莲遇到的事不小。 阮小霞和阮小满愣了片刻，立马按照阮三娘子说的去做。 那棵杨桃树在菜园子入口的旁边，离屋子最远，正对着何碧莲原来住的房间。 阮三娘子强打起精神来，帮何碧莲整理好头发和衣裳。 她们也买不起棺木，只能是将何碧莲带来的被褥让她带到黄土里。 阮小满和阮小霞两人在这月黑风高的晚上忙活了许久才勉强挖出一个很浅的坑出来。 她们仅有的工具只是两根稍微有些锋利的木棍子而已。 两人手都起水泡了，可也没敢停下来片刻，天已经微微亮了。 幸好她们这里快要被遗忘的了，这时候没有谁会经过。 阮三娘子和阮小霞两人把何碧莲埋进土里，只盖了薄薄的一层泥土而已。 似乎谁要是在上面走一圈，脚底下沾了泥土就会暴露出地下的东西。 阮三娘子又吩咐阮小霞把柴火铺到上面，暂且只能是这样了。 她们才忙活完这些，屋子里的孩子便哭了起来，似乎是知道他永远也看不到自己的娘亲了。 他一哭，小女娃也跟着哭了起来，阮三娘子和阮小霞她们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们还是会害怕，阮三娘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进了屋。 阮小霞紧跟其后，却是也哭了起来，“娘，你裙摆上的是什么？” 是血吗？ 她害怕阮三娘子会像何碧莲那样撒手人寰，她不想连娘亲也没有了。 阮三娘子摸了摸被弄脏了的裙摆，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别怕，只是恶露而已。” 虽是这样子说，但她还是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只吩咐阮小满把孩子给她。 阮小满连忙把哭得最大声的男婴给了阮三娘子。 阮三娘子也没说什么，喂起孩子来，但孩子还没吃饱就换自己女儿了。 两个都得吃，她没有偏心，两个都得活，哪怕只是一点点口粮也好。 “娘，我去熬点鱼汤吧。”阮小满见状，连忙说道。 “去吧，别放那么多鱼干，两条好了。”阮三娘子赶紧叮嘱道。 阮小满点了点头，鱼干不多，也就只剩十来条了，一两个手指大小。 这样的鱼干拿来熬鱼汤没多大作用，只是比什么也不吃好那么一点点。 鱼汤熬好了，阮三娘子喝了汤，鱼干留给阮小霞和阮小满当早餐了。 阮小霞只能是一个人去打水，弄脏了的衣服得洗干净才行。 已经有好事的人问阮小霞阮三娘子是不是生孩子了。 阮小霞硬是什么也没说，她害怕自己说错话，她知道自己不能说错话的。 老大娘也在问阮小满，“你娘昨晚生了，我听着是闹了一宿，人没事吧？” 阮小满心里大惊，老大娘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她们昨晚在做些什么。 不过她眼神不大好，应该不会看到些什么的，阮小满这般安慰自己。 021 来认门了 “没什么事，挺顺利的，就是得好好歇几天才行。”阮小满迟疑了片刻才回。 “你娘一个人能行？”老大娘有些怀疑。 虽说阮三娘子也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但她那身子骨真叫人担心。 那些在地里干着活也能生孩子的也有，可那样的奇人异事也就听说过，可谁也没亲眼见过。 “我娘教过我和我姐姐的，我们也有帮忙。”阮小满连忙说道。 其实帮她娘亲最多的人是何碧莲，阮小满有些难过，那么好的人命怎么那么苦。 “没事就好。”老大娘见阮小满难过起来，也不好再问。 阮小满她们姐妹俩也是难得的懂事，老大娘狠了狠心，走到鸡窝旁，从里面摸出一个鸡蛋，“给你娘补补。” 阮小满望着鸡蛋没敢去接，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来自老大娘的善意。 虽然之前老大娘也帮过她们许多，但多有勉为其难之意。 “拿着，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老大娘不高兴了。 虽说她平日里有些抠门，可她那是为儿子守着这个家。 不过儿子似乎也没有什么机会再回到这里生活了，她只希望百年之后有人能够帮忙处理自己的身后事。 这也是她儿子和她交了心的话，老大娘望着阮小满，她应该是可以托付的人吧。 “谢谢。”阮小满几度哽咽。 “快回家看看吧，铁锅也不急着还回来，你们还要用呢。”老大娘对阮小满说道。 阮小满重重地点了点头，赶紧拿着鸡蛋回家了。 家里多了两个孩子，阮三娘子很是头疼，一个哭完，另外一个又跟着哭了起来。 她本就没有休息好，现在更加没有机会休息了，精神看着是越发不好了。 “娘，你看，老大娘给的。”阮小满把鸡蛋拿给阮三娘子看。 “你怎么能问别人要那么贵重的东西。”阮三娘子却是变了脸色。 “我没问她要，是老大娘主动给的，她说让你好好补补，昨晚的动静她都听到了。”阮小满很是委屈。 “……娘错怪你了，老大娘，她，你好好照顾她，这份恩情我们是一辈子也还不完的了。”阮三娘子愣了片刻才让脑袋清醒了些。 她怎么能这样子想自己的女儿呢，大概是昏了头了。 “嗯，我知道。”阮小满点点头，连忙叮嘱泪眼婆娑的阮三娘子，“娘，人家说月子里不能哭的。” “不哭，有你这么懂事的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阮三娘子擦干了眼泪。 “娘。”阮小霞打水回来。 她见阮大娘子和新媳妇一起过来这边，却是没有要进门的意思，还问阮三娘子怎么不出来见她们。 阮小霞没有理会阮大娘子，径直进了屋，对她多少还是有些怨念的。 要说老宅那边也就阮大娘子欺负她们欺负得很。 阮老婆子不稀罕她们，只要她们不在她眼皮子底下做错事，或者是碍了她的眼，她一般也不会拿她们来说事。 “怎么了？”阮三娘子见阮小霞不高兴的样子，连忙问。 “大伯娘和新媳妇来了，没进门，还想着你出去见她们。”阮小霞气鼓鼓地说道。 “坐月子呢，不方便去见。”阮三娘子淡淡地说道。 她还是挺爱惜自己这条小命的，吃了那么多的苦才走到这一步，可不能丢下四个孩子就走了。 阮小霞听明白了阮三娘子的意思，底气十足地走了出去。 阮小满怕阮小霞吃亏，也赶紧跟着出去看看情况。 “你娘呢？躲在房间里是什么意思，我这带着新媳妇来认人，免得日后在村子里见着了面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阮大娘子扯高气昂地说。 “我娘在坐月子。”阮小霞冷冷地说。 “啧，还真生下来了，男孩还是女孩？”阮大娘子有些意外。 “男孩女孩都有。”阮小霞依旧是不冷不热。 “啧，啧，啧，小小年纪就摆着一张臭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你钱呢。 以后要是嫁不出去可别来求我帮你做媒。”阮大娘子气得想要打阮小霞。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到底才办完喜宴，可不想惹麻烦，新媳妇也在，看在她的面子上暂且放过她们吧。 阮小霞彻底黑了脸，她虽然还没到情窦初开的年纪，可也知道嫁不出去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你放心我们的事我娘会操心。”阮小满白了阮大娘子一眼，还惦记着她们的卖身钱啊。 阮大娘子被阮小满的话气得心口有点堵，想不到阮三娘子真能生出个儿子。 “你娘有了儿子，我怕她没那个精力才替你们操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家也没听说过谁生过双胎的。”阮大娘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真想去里面瞧瞧是不是真的，可这地方她还有点避讳。 这一回可是花了大价钱办的喜宴，可够叫她肉疼许久的了。 好不容易沾了点喜气，她才不想来这种地方折煞了自己的喜气。 “你没有而已，兴许我娘那边有，不信的话有机会去问问啊。”阮小满随口说道。 “呸呸呸，怎么说话的。算了，反正有的是机会，这回记着她们就行了。”阮大娘子伸长了脖子瞧了瞧，什么也没看到。 这两个小煞神，阮大娘子可不想和她们扯下去，她们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呢。 阮小霞和阮小满待阮大娘子和新媳妇离开之后才转身回屋子。 新媳妇扭头看了一眼阮小霞和阮小满，不过见阮大娘子不高兴，立马不敢再看了。 “走了？”阮三娘子看到阮小霞和阮小满便问。 阮小霞点了点头，然后又对阮小满说道“，以后少点和她们说话。” 阮小满点了点头，只要不惹到她就行，她也不喜欢和她们说话。 “我该去帮老大娘做饭了。”阮小满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连忙说道。 阮三娘子则是让阮小霞把鸡蛋用来煮汤，两个孩子吃得太多，不够吃，她得喝点汤水补补。 老大娘家院子里，老大娘望着阮小满，“你娘真生了双胎？” 022 得活下去 阮小满点了点头，高兴地说，“弟弟妹妹都有了。” 老大娘望着阮小满，不像是在撒谎，可阮三娘子那肚子里不像是怀了双胎啊。 可能是天气冷，不显怀，老大娘心想，这也算是奇事了。 “老天保佑。”老大娘感慨了一句，不然的话她们姐妹俩以后不知道该怎么过活。 地都没有，就靠那菜园子哪里熬得过冬，老大娘揣着手进了屋。 方才在院子里听到阮大娘子的话，她还不大相信呢。 人老了，眼拙了，老大娘望着忙碌起来的阮小满，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如果不是阮小满来帮忙的话，她这冬天肯定得病一场。 以前自己什么粗活重活没干过，想不到老来还越发精贵了。 偶尔还是会想着要是自己身体好些就不用耽搁儿子了。 哪怕断了和阮小满这缘分也无所谓的，老大娘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淘好了米，阮小满生了火，暖和暖和双手，又摸了摸脸，这感觉真不赖。 只是一想到家里的弟弟妹妹她又有点忧心忡忡。 她们大一点，两套厚衣服勉强还能过冬，可是这两个孩子统共才四套衣服而已，还是比较薄的。 何碧莲留下来的一床比较厚点的被褥她们可舍不得拿来做衣服，给孩子用了。 再大点可怎么办才好，阮小满嗅到了点焦味，连忙弄熄柴火。 阮小满张开手来数了数，等他们大点了，这天气应该会暖和起来了吧。 她没敢再分神了，还得做菜呢，用瓦煲将几片腊肠滋溜出油，再放些青菜进去翻炒片刻，那味道绝了。 本来她打算把青菜煮软一点的，可是老大娘舍不得费柴火，让她煮熟了就行，自己慢慢磨烂了再吃就是了。 吃饭的时候阮小满也没敢要腊肠，不过老大娘亲自夹了一片给她。 一片腊肠娘仨分着吃了，这味道叫人念念不忘啊。 傍晚的时候阮小满又把锄头借回去了，她们还得再开垦些地才行。 院子里除了留出一条路和晾衣服的地方，其他全部拿来种东西。 蛇泡果，桑树，还有番石榴树，只要她们能够找得到的树苗都会种上去的。 菜园子还不够大，阮三娘子还想着多开些地来种番薯。 还有何碧莲那也得再挖深一点才行，这样子做多少有点掩人耳目的意味。 老大娘也没有起疑心，还给了些菜种子给阮小满，她留着也用不了那么多。 阮三娘子打开那包菜种子，很是惊喜，想不到还有冬瓜种子和南瓜种子，还有些应该是丝瓜和水瓜种子。 不过她还不敢下地干粗活，只能是让阮小霞和阮小满一起动手。 夜里风实在是太大了，阮三娘子怕她们着凉了，只好叫她们停下来，明天再继续。 这天越来越冷，她们能够找得到的柴火不多了，阮三娘子都不敢让阮小霞熬汤水给她。 “我明天去找些茅草回来。”阮小霞和阮小满挤在一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虽然她们多了一床被褥，可也多了两个孩子，还是不够暖和。 “我也去。”阮小满也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虽然这床破了个洞，她们挤在一块也是难受，但这样也能暖和一些。 阮小霞和阮小满睡一头，阮三娘子和两个小的睡另外一头。 “也好。”阮三娘子在黑暗中幽幽地说道。 她不能病倒，只能是狠心点让她们出去找茅草了。 柳絮也有，不过早就被人捡完了，哪里轮得到她们去捡。 这地还没翻完，还好老大娘也不急着要回锄头。 老大娘知道阮小满是要去找茅草，还把镰刀借给她了。 家里也没有多余的被褥，儿子的衣服也不可能给到阮小满她们，老大娘只能是这样了。 阮小满拿着镰刀，高高兴兴地和阮小霞一块去找茅草。 村子外的路边就有很多茅草，不是饥荒年也没有多少人稀罕这些东西。 他们这里虽然也会遭遇水患，可大多只淹没了稻田，退水也快，最坏的可能是收成不好而已，不至于颗粒无收。 可该交的还是得交，苦日子咬咬牙就过去了，也算是块福地。 听村里的老人说有一次发大水，那水来势汹汹，但到了他们这里也只是刚好过了门槛而已。 刚走到村子路口，阮小满羡慕地看着别人家的孩子，穿得够多的，像只粽子一样。 可怜的娃连手都放不下来了，苦瓜着脸，可这仍然抵挡不了一颗贪玩的心。 “我的小祖宗呀，你看你，都流鼻涕了，怎么还跑出来玩。 快回家里去，娘给你煮好吃的，鸡蛋怎么样？”阮大贵家的新媳妇赶紧上前抱起自己儿子。 “阿嚏。”阮小宝揉了揉鼻子，好痒。 “完了，完了，看吧，都说不能出来玩的，可千万不要得病了。 不行，不行，我得给你找个大夫看看才行。”阮大贵家的心疼地说。 阮大贵头上还有一个哥哥，不过他哥哥家里只有一个女娃。 阮大贵家的是一索得男，这阮小宝可真的是他们家里的宝。 平日里就算是阮小宝打个喷嚏，阮大贵家的都得挨公公婆婆一顿臭骂。 村子里的人经常笑话她儿子是个穷少爷，但也难怪她这般紧张的。 “愣在那里干嘛，快点过来帮忙。”阮小霞不满地说道。 阮小满却是搓了搓手，把心一横，走到阮大贵家的面前，“婶婶，我会帮人治病的，虽然只会风寒咳嗽这些，可我保证药到病除。” 阮小霞听到阮小满这样子说，被吓得差点晕倒了。 她这是疯了吗，这样子的话说出去谁会信啊，也不怕被当成妖孽了。 阮大贵家的听到阮小满这样子说，忍不住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没毛病啊。 可阮小满说她会治病，莫不是拿她来寻开心吧。 阮小满却是忐忑不安地望着阮大贵家的，学了点皮毛，可她真打算靠这个过活。 不然的话她们这一大家子可怎么活下去，得活下去才行。 阮小霞稳了稳身子，连忙跑到阮小满身边，用力抓着她的手。 023 难念的经 “干嘛，别拉着我。”阮小满故作不知。 “你，你会治病，穷疯了吧，竟想拿我家小宝来骗钱。”阮大贵家的指着阮小满笑得花枝乱颤。 偶尔经过的和喜欢凑热闹的人过来看着阮小满她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真的会看风寒咳嗽的，我娘曾经在医馆帮过忙，她教我的。 我们姐妹俩可没看过大夫，都是自己找草药煎水喝就把病治好了的。 药方子我都记着呢，再说了我也没想着要你们的钱，如果你们有不要的旧衣服给一两件给我们也行。”阮小满委屈兮兮地说。 阮小霞听到阮小满这样子说不禁气红了脸，这不是害得她们更加抬不起头来吗？ 然而阮小满并不那样子想，能够熬过这个寒冬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得活下去，她都有弟弟妹妹了，她得让他们都活下去。 其他人听到阮小满那样子说，之前看笑话的心思都没了，多起了怜悯之意。 听说阮三娘子才生了孩子没多久，还是眼前这姐妹俩帮的忙。 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再看看自己家的孩子，叫她们都有点手痒。 不过阮三娘子她们也是被逼的，她们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去吃那样子的苦。 同情归同情，可也没有谁愿意让阮小满来给她们治病。 再说了也没有谁有病要治，风寒什么的，熬一熬就过去了。 熬不过没有办法才会去请大夫瞧瞧还有没有得治，够不够钱治。 “你真能治风寒这毛病？” 有把男声响起，阮小满惊喜地抬起头，看到一张有些陌生的脸。 “大柱回来了。” “又买什么好东西回来看你爹娘了。” “……” 阮小满这才想起这阮大柱有个姐姐嫁到镇子上。 他姐夫经营着一家杂货铺，也算是比较富裕的，而他长年在镇子上帮姐姐姐夫打长工。 “得了风寒，姐夫让我回来歇几天再回去帮忙。”阮大柱老老实实地说。 好东西是没有的，他也就一长工，不被克扣工钱就已经很好了。 虽说东家是他姐夫，可他姐夫那人实在是抠门的很。 他偶尔带些东西回来还是他姐姐偷偷摸摸塞给他的，对外说是他姐夫给的。 阮大贵家的一听到阮大柱得了风寒，连忙抱起阮小宝回家了。 她见阮小宝还和她闹，气得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别闹了，说了煮鸡蛋给你吃的。” 其他人也就默默地和阮大柱拉开了点距离而已，毕竟没有谁愿意得病。 阮小满却是向前走了一步，连连点头，还一本正经地问，“是什么时候得的风寒？” “阿嚏，大概是昨天晚上。”阮大柱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地说。 天气一下子变得太冷，他被褥有点薄，结果早上就发现自己不大舒服了。 如果不是因为老顾客嫌弃他得了病还在店里干活，他姐夫也不会放他回来。 他兜里也没有多少钱，他姐夫说了管他吃管他住，工钱就不要太计较。 可他吃的都是定量的，还得干重活粗活，至于睡，还不是晚上的时候才在铺子里腾出个睡觉的地方。 家里也没有多少钱，他父母是知道他有多少工钱的，可是为了面子硬是让他继续留在那里干活。 所以听到阮小满那番话，阮大柱才会动心，钱是没有，不要的旧衣服倒是有一些。 那些衣服还是他姐姐留下来的，他父母没送人，说是留着将来改了给孙子孙女穿。 阮小满她们穿着应该也合适，阮大柱想着反正自己这身体应该也吃不坏的。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熬些汤水给你喝，保管有效。”阮小满是生怕阮大柱会后悔，拉着阮小霞就跑。 待差不多到家，阮小霞才甩开了阮小满的手，“你疯了。” “我没疯，之前娘熬给那个陆远峰的药也是管用的。 再说了，我也没有夸下海口啊，风寒那些小病而已，不会有问题的。”阮小满信心十足。 自己之前生病还不是熬一段时间就会自己好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阮小霞仍然是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阮小满，她什么时候开始胆子生毛了。 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也不想想后果，万一真要出了点意外，她们以后别想再呆在村子里。 阮小满看到阮小霞那怀疑的眼神，正准备解释一番。 可是屋子里传出哭声，阮小霞一下子就跑了进去。 两个孩子都饿了，阮三娘子擦干了眼泪，她想喂孩子，可孩子都饿得没力气吃东西了。 “娘，我们回来了。”阮小霞有些气馁，茅草也没带回来一点。 回来了。阮三娘子低着头说了句，没敢去看她们，自己的眼睛应该还红着。 不知道是孩子哭得她心烦了还是自己本就心烦，就是想哭。 可是她不应该在孩子面前哭的，阮三娘子勉强挤出了点笑容，但还是没敢让她们看到。 阮小满却是噼里啪啦地将刚才的事情和阮三娘子说了。 阮三娘子这才愕然地望着阮小满，她是认真的。 “娘，何婶婶和我说过几个方子，都是治风寒咳嗽，还有头痛这些简单的小毛病的。 我可以去帮人看病，多少能够换些粮食过来，再不济也能换些有用的东西回来。 老大娘那如果我顾不上，还有姐姐可以去帮忙。 娘，我们会养大弟弟妹妹的，我们也把弟弟妹妹养得白白胖胖的。”阮小满搂着阮三娘子撒娇。 阮小霞听到阮小满那样子说，心里却是噗通一下，她也可以吗？ 她也很想像阮小满那样子可以捧着一碗饭出现在阮三娘子面前。 她也希望自己能够为这个家做点真真切切的事情，也希望阮三娘子称赞她几句。 阮三娘子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又哭了几声，想要伸手去抱一抱阮小满和阮小霞。 可是阮小满却是跳开了，“我得去找草药了，说好了要帮人治病的。” “娘，我去给你熬点汤水。”阮小霞听到了阮三娘子肚子里传出来的咕噜噜的声音，连忙说道。 024 做噩梦了 还有几条小鱼干的，她现在一有时间就恨不得把田野间的坑坑洼洼都过滤一遍。 家里也种上了姜葱，鱼干熬出来的汤也没那么难喝了。 阮小霞和阮小满还为谁先用药罐子争论了一番。 不过也就闹一小会而已，阮小满也不想耽搁阮三娘子的吃食，便去老大娘那借了个药罐子回来。 家里连个碗都没有，阮小满熬好了药直接拿干草隔热，然后拿去找阮大柱了。 村民看到阮小满拿着药罐子去找阮大柱，都跟着过去看热闹。 阮小满看到自己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孩，甚至还有大人，一脸黑线。 还好阮大柱的家很快就到了，阮小满扯开喉咙喊，“大柱叔。” “哟，是小满来了，药好了？”阮大柱走出来，看到阮小满，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还直接把药罐子拿过来了。 阮小满见阮大柱的目光落在药罐子上，不禁红了脸，“家里没碗。” “哦，没事，我去拿碗。”阮大柱愣了片刻，“进来吧。” “不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好了。”阮小满摇头。 说了要给她爹守孝三年的，还是不要进别人家门的好。 更何况她手里还拿着药罐子，老人家比较避讳这个。 “大柱。”阮大柱的父母在屋子里喊了一声。 阮大柱也就匆匆忙忙走了进屋，似乎争执了一番。 阮小满任凭其他人怎么打量就是纹丝不动。 阮大柱还是出来了，还带着一个包裹，里面是几件旧衣裳，“你拿着。” “你先喝药吧，凉了可就不好了。如果出了汗就记得马上擦掉。 还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多喝点热水。”阮小满一本正经地叮嘱道。 阮大柱听了有些想笑，可是他又不敢笑，也跟着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药的味道不算太苦，似乎还有点鱼腥草的味道。 看样子阮小满是懂点草药的，阮大柱一口气喝完了药。 “如果还是没见好就来找我，我再给你熬一碗。”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给的这些就够了，这药管好。” “知道了。”阮大柱有些意外，还管好，看样子信心不小。 阮小满这才拿起地上的包裹离开了，都没去看其他人一眼。 事实上她是紧张得都看不清楚其他人的脸，只知道自己被围观了。 她怕自己看清楚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之后就没有勇气再站在这里。 她走出了自己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待回到老大娘院子前，阮小满才发现自己的腿有点软。 而在她离开之后，原先围观阮小满的人转而围观阮大柱了，问他那药什么滋味。 阮大柱只推说自己困了，想歇息，什么也没说。 还好其他人也不敢太靠近他，没人拦着他不让他进屋。 而阮小满站在院子前愣了片刻，只偷偷地将药罐子放进院子里，然后才回了自己家。 “我得去做饭了。”阮小满匆匆忙忙将包裹放下之后就跑去老大娘家了。 阮三娘子和阮小霞见阮小满真的拿回来了一个包裹，都惊讶得合不上嘴巴。 是衣裳，足足有四件，两件厚的，两件薄的，比较适合阮小霞穿。 这衣裳看上去比她们身上穿着的老气横秋的青色补丁的衣裳好看多了。 有一件还是红色花布衣裳来的，虽然褪了色，可在她们眼里看来还是很喜庆的。 阮三娘子眼睛湿润了，可是没让眼泪流下来，她不哭了。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这日子也会渐渐好起来的。 “娘，我能试穿一下吗？”阮小霞忍不住说道。 “穿吧，穿吧。”阮三娘子点了点头，难得看到孩子脸上鲜见的笑容。 阮小霞迫不及待地换上了那件红色的衣裳，然后兴奋地问，“好看吗？” “好看，好看，我家闺女最好看了。”阮三娘子笑着说道。 阮小霞有些舍不得换下来了，不过最后她还是换回了原来的衣裳。 她怕弄脏了新衣裳，一会要吃饭，还要干活。 新衣裳，那些衣裳对于她来说便是新衣裳来的。 阮小满捧着一碗饭回来了，不过多是豆子沾着饭米粒。 豆子只是刚好熟了而已，还有些硬，老大娘家里没有秸秆，柴火都得省着用。 老大娘牙又不好，只吃了一两颗豆子便都让给阮小满了。 阮小满看着那件单独放开的红色衣裳，真好看。 不过她穿有点大了，不合适，她穿了也不会好看的，便移开了视线。 待阮小满忙完老大娘那边的活，阮小霞又拉着阮小满去找柴火了。 她们现在有了镰刀，能够割很多野草呢。 只是镰刀只有一把，阮小霞拿着镰刀割了许多茅草，还有其他杂草。 而阮小满则是负责整理好杂草，将它们绑在一起。 直到太阳快下山，阮小霞才停下手来，可看到阮小满都还没打包好杂草，不禁有些生气。 “我找了好多草药。”阮小满赶紧说道，她可没偷懒。 趁着现在天气还好，她得多备一些草药在家里。 有些草药过了时节可就不好找了，而她又怕认错了草药，所以一直都很小心谨慎，便耽搁了点时辰。 阮小霞张口想要说阮小满的，可是一想到那件红色衣裳，她便说不出话来了。 “快点帮忙，不是还要去做饭吗？”阮小霞没好气地说。 “知道了。”阮小满小心翼翼地收好那些草药，然后帮忙将杂草绑好。 两个人拖着好几捆杂草回家，虽然这些杂草还远远不够过冬，可也能撑好几天的了。 夜里，阮小满是怎么也睡不着，还做噩梦了。 她梦见阮大柱病怏怏的，他的父母拿着擂东西的大棍子来找她麻烦。 眼看着那棍子就要打在她身上了，阮小满猛地惊醒。 还好只是做梦而已，阮小满见阮三娘子似乎动了一下，赶紧闭上了眼睛在装睡。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别自己吓自己了。 阮小满不停地安慰自己，还好下半夜没再做噩梦了。 天亮之后还是得早早起来，阮小满是呵欠连连。 025 来者不善 “昨晚没睡好？”阮三娘子怜惜地问，她这个当娘的竟没发现。 “不是。”阮小满摇头。 她睡眠浅，就算是没有做噩梦也会被阮三娘子夜里起来喂孩子的动静给吵醒。 每当这个时候，阮小满就很羡慕阮小霞，她是一点也不会被影响到。 一大早的，阮小满还真的是看到阮大柱来找她。 阮小满竟下意识的心虚了，有点不敢上前，想着假装没看到。 但阮大柱是来找她的，他要回镇上了，喝了药，睡了一宿好多了。 本来他还不想那么快就回镇上的，但他父母见不得他呆在家里。 “阮小满。”阮大柱看到阮小满了，喊了一声，可到底是寡妇门前，他不敢进去。 “大柱叔。”阮小满不得不上前，讪讪地喊了一声。 不过抬头的时候看到阮大柱精神好多了，她心里绷紧的那根弦才松了。 可那根弦一旦松了，阮小满就有点虚软无力，扶了扶篱笆才稳住了身形。 “我要回镇上了，想着是喝了你的药才好的，特地过来和你说一下，你的药真的很管用。”阮大柱佩服地说。 “也是你身体好，我的药才见效快，不过这么快就回镇上，可得好好歇息才行。”阮小满仍有些担忧。 万一又累病了可怎么办才好，不要把账算到她头上才好。 “铺子里有点忙，人手不够，我得回去帮忙了。”阮大柱解释。 两边面子都得给，他这个夹心心好累，阮大柱还得赶路，就没和阮小满继续聊。 不过阮小满能够治风寒的事却是传开了，偶尔有人来找她帮忙治个咳嗽风寒什么的。 都是小病小痛，效果怎么样且不说，公道自在人心。 阮小满家里可算是恢复到之前的生活水平了。 应该是比在老宅的时候还要好一些，毕竟在老宅的时候除了身上穿的，其他东西都不属于她们的。 水缸有了，虽然破了一个大口，但对于她们来说已经够用了。 打水的木桶也有了，不用每次都趁着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偷偷地把公家的木桶拿回家。 还得还回去，太麻烦了，现在可就方便多了。 碗也有了三只，都有点缺口，不算太严重，还能用。 大铁锅还给老大娘了，她们也没好意思一直占用着。 不过老大娘把药罐子给阮小满了，她们拿来做饭，煲汤，煮东西，偶尔才用来煲药。 阮小霞还捡了一把生了锈的镰刀，现在已经被阮三娘子磨得亮堂且锋利。 阮小霞和阮小满一有空就去找草药和杂草。 日子勉强就这样子过下去了。 阮小霞和阮小满都会带孩子了，她们的弟弟妹妹，一个叫阮小纪，一个叫阮小吉，都学会翻身了。 名字还是阮小满起的，她可不想弟弟妹妹叫小花小草或是小宝小贝的。 刚过完年没多久，春耕还没开始，不过没她们什么事。 她们地还没有呢，原本属于她们的地可是一直被老宅的人攥在手里。 村子里的规矩是男丁满了三岁才有资格分田地。 这要了田地可就得开始交田租了，阮小纪才三个月。 阮三娘子没敢吱声，再说了，她也有点心虚，毕竟阮小纪不是她亲生的。 开荒就更加不用说了，地都没来得及养肥就得交田租了，她们负担不起。 只能是这么熬着，孩子渐渐大了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碗饭可养不活五张嘴，阮三娘子愁得头发都白了。 现在的她可喜欢囤食物了，番薯干，菜干，豆角干，能够晒干了放着的都囤起来。 这个菜园子，甚至是真个院子的地可是一刻都没歇着，地都耕瘦了。 春寒交替，得病的人又多了起来，阮小满是厚着脸皮再换点大米回来。 都不多，她那只小手抓一小把而已，大多都愿意给的。 除了阮大贵家的不大乐意，只塞了几条番薯给阮小满。 番薯也好，阮小满拿着番薯回家了，等番薯存多一些再去老大娘家借大铁锅来把番薯煮熟了。 番薯洗干净煮熟，然后切条晒干，可以放很久。 不过现在天也不怎么好，还得等天晴的时候才好晒东西。 晒干了的番薯干硬邦邦的，她最喜欢晒了一两天的番薯，软软绵绵的，最好吃不过了。 可她还得忍着，这些都是她们的粮食来的，当零嘴吃有点奢侈了。 阮小满看着横梁上挂着的箩箩筐筐，真怕横梁会塌下来。 这些番薯就先放地上好了，用一层干草隔着，也没那么容易受潮。 阮小霞在照顾着阮小纪和阮小吉，阮三娘子去找柴火了。 附近的野草都被她们割得差不多了，阮三娘子得去更远的地方找野草。 她不放心阮小霞和阮小满去那么远的地方，便让她们在家照顾孩子。 阮小满放好番薯之后便进房间看看孩子。 “妹妹在对我笑呢。”阮小霞有些得意地说。 现在的她也是带孩子的好手了。 “弟弟也在对我笑。”阮小满骄傲地说，弟弟很喜欢她呢，一看到她就笑。 阮小霞看着阮小纪，心情依旧有些复杂，她真的没有办法把阮小纪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看待。 可是阮小满却是喜欢阮小纪胜过阮小吉。 阮小霞无法理解阮小满心里怎么想的，亲疏远近都分不清了吗？ 阮三娘子要养着阮小纪，她无法反对，不得不承认家里需要一个男丁。 可阮小纪的存在意义也仅限于此而已，阮小霞就是无法说服自己打心底里接受阮小纪。 “娘怎么还不回来？”烦心事一多，阮小霞就觉得有些不耐烦了。 “应该没那么快吧。”阮小满看了一眼窗外。 阮三娘子每次出远门都得花很长时间，都会带两大捆杂草回来。 “是娘回来了吗？”阮小霞看到外面有个人影走来。 “不是。”阮小满一看，这不是阮大贵家的吗。 “阮小满你给我出来！” 可是听着这语气是来者不善。 阮小满迟疑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阮小满见阮大贵家的不说话，便怯怯地问。 026 要出大事 “我找你有什么事，你也知道我找你有事对吧，你说能是什么事。”阮大贵家的气急败坏地说。 阮小满依旧是一头雾水，她们之间没有什么恩怨吧，除了…… 难道…… 阮小满有些不安地问，“小宝他有什么事吗？” 阮大贵家的见可算是来了一两个好事者，嚎得更加卖力了。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她这是心虚了，可怜我们家小宝啊，这么小的年纪遭了那么大的罪。 你说你会看病我本来就不信的，可是其他人也没说什么就打算暂且信你一回。 反正也就是些粮食而已，权当做是可怜可怜你了。 可是你这是昧了良心啊，连这么小的孩子你也敢乱开药。 我们小宝啊，喝了你的药之后是拉都拉不出来了。 一整天啊，肠子都掉出来了，这还能活吗？ 要是我们小宝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我，我也不想活了。 我们娘俩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这个黑心肠的。 可怜我们小宝啊，怎么年纪小小就遭了那么大的罪啊。” 阮大贵家的一边嚎一边拉扯着阮小满，恨不得将她撕碎一般。 阮小满木然地任由阮大贵家的推搡，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阮小霞望着外面的一幕，可是看了看在床上翻来翻去的两个小不点，心里急得越发上火。 她是顾得了弟弟妹妹就顾不了阮小满了。 可是叫她眼睁睁地看着阮小满被人欺负，她又看不下去。 阮小霞看了看弟弟妹妹，一狠心抱起了阮小吉，然后胡乱把阮小纪捆成一团。 “住手。”动静这么大，老大娘都被吵到了。 可是出来一看，老大娘见阮小满像布娃娃一样任由阮大贵家的推搡可就沉不住气了。 阮大贵家的也是被老大娘给吓了一跳，可回过神来立马又嚎了起来。 “嚎什么嚎，死人了吗？”老大娘黑了脸，本来想着与人为善的，可阮大贵家的欺人太甚。 “我儿子是没死，可一整天都拉不出便便来，肠子倒是拉出来了，这，这还能活吗？”阮大贵家的停下手来，抹了一把眼泪鼻涕。 “死不了，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能治好他。”老大娘咬了咬牙，然后说道。 “你能治，你能治，她说她能治病，你说你也能治病，我怎么不知道村里面有这么多个能人啊。”阮大贵家的一声嗤笑。 “想你儿子活的话就带路。”老大娘白了阮大贵家的一眼。 阮大贵家的也是将信将疑，阮大贵去请大夫了。 可是请大夫得花钱，要是老大娘能够治好他儿子，姑且信她一回吧。 要是治不好，这两人别想再住在村子里面了。 “你呆在这里。”老大娘对阮小满说道，然后跟上了阮大贵家的。 阮小满茫然地望着老大娘的背影，然后跟了上去。 “阮小满。”阮小霞跺了跺脚，大声喊了一声。 可是阮小满依然是头也不回地跟了过去。 阮小霞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回头看了看屋里，没敢追上去。 回屋里一看，阮小纪半个身子探出床边了，阮小霞吓得魂儿都没了。 待她把阮小纪推回床上之后，阮小霞忍不住拍了一下阮小纪。 只是轻轻一拍而已，拍完之后阮小霞却是忍不住哭了。 而老大娘去到阮大贵家一看，阮大贵爹娘正守着阮小宝，哭得那个是眼泪汪汪的啊。 “我来看看。”老大娘翻过阮小宝一看，脸色尚且可以，虽说哼哼嗤嗤，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阮大贵家的看到老大娘几乎是凑到自己儿子脸上来看，很是不悦。 可老大娘说她能治，她也只好将这份不悦压了下去。 老大娘看了看阮小宝的衣服和手，又翻了翻他的口袋。 “你干嘛？”阮大贵家的生气地大喊。 “你儿子是吃多了番石榴才会拉不出来的。 本来番石榴吃多了就不行，更不用说还没熟的果子了。”老大娘掏出只剩下一小块的青涩的番石榴。 “你说是就是了吗。”阮大贵家的气红了脸，仍在硬撑。 “哟，看来还是新媳妇，连这个都不知道。”跟着前来看热闹的人呛了阮大贵家的一句。 “别吵了，不是说能治的吗？”阮大贵的娘亲打断了她们的话。 看着阮小宝这样子受罪，她都快急死了，这时候还分不清事情的轻重急缓吗。 “去摘片柚子叶过来。”老大娘吩咐阮大贵家的，她看到她们院子里种了一棵柚子树的，还有两棵番石榴树。 她是能治这个，以前家里穷，她也曾贪嘴，还是村子里面的老人把她救过来了。 之前那番举动只是确认一下是不是同样的问题而已。 阮大贵家的不大情愿地走了出去，冷不丁看到眼神空洞的阮小满，吓了一大跳。 她这心里是又虚又愤恨，老大娘虽是那样子说，可也不能将阮小满的责任给撇清了。 但现在她只能是先顾着自己儿子，阮大贵家的把柚子叶给了老大娘。 老大娘用柚子叶一点一点地把肠子推了进去。 这时候阮大贵也带着大夫过来了，看到孩子没事了，有些惊讶。 “不是没事了，不知道吃了多少没熟的番石榴，还是叫大夫看看吧。”老大娘叮嘱道。 阮大贵的爹娘不放心，还是让大夫看了看阮小宝的情况。 大夫帮阮小宝把了脉，又开了药，然后才叮嘱，“现在虽然是没事了，可以后是不能再吃容易生火的东西了。” “你怎么看的孩子！”阮大贵的娘亲气得打了一巴掌阮大贵家的。 阮大贵家的委屈地捂着脸，这孩子馋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偷偷捡了果子来吃。 阮大贵正要带着大夫出去的时候，阮小满却是气喘吁吁地带着药渣子过来了。 “大夫，你看看我开的药方子有没有问题。”阮小满满脸期盼地望着大夫。 “你会开方子？”大夫惊讶地望着阮小满，这么小的女娃竟然会开方子。 想不到这小小的村子竟有这般厉害的人才，可惜是个女娃。 027 一天一夜 若不然的话，他倒是想收这么一个厉害的徒弟。 “我跟我娘学的，她在医馆里做过帮工，简单的风寒咳嗽的方子她都记得。”阮小满是一口咬定这说法。 大夫看了一眼阮小满，又扭头看了看其他人，轻咳了一下，“好。” 大夫翻看了一下药渣子，很是惊讶，这份量拿捏得很准了，“这药方子没问题，对咳嗽甚好，甚好。” 阮大贵家的彻底红了脸，她这是冤枉了阮小满不成？ 可即便是这样，但阮小满在外人面前打了她的脸，阮大贵家的恨恨地瞪了阮小满一眼。 今天她真的是倒霉透了，白花了钱，还挨了打，没了脸。 阮小满却是丝毫不在意阮大贵家的脸色，她本来就没见过什么好脸色。 阮三娘子慌慌张张地找来，看到阮小满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大清楚缘由，只听阮小霞说阮大贵家的欺负阮小满，污蔑她害了阮小宝。 可现在应该没什么事了，阮三娘子也不敢细问。 “我们走。”阮三娘子抱起阮小满便要离开。 “我自己走。”阮小满挣扎着下来。 阮三娘子看到阮小满乱糟糟的头发，鼻子酸酸的，她这是遭了多大的罪才会这样啊。 但阮小满不想让她抱，阮三娘子只好由着她，可也不放手。 看热闹的散去了，阮小满和阮三娘子离开了。 老大娘也跟着离开了。 阮小满停了下来，等着老大娘走到跟前才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 要不是老大娘，她都不敢想象在大夫来之前还有没有命活着。 阮三娘子虽然不清楚事情缘由，可还是跟着阮小满说了一声“谢谢”。 不为别的，也为老大娘一直以来的小恩小惠心存感激。 “到底出什么事了？”阮三娘子见走了一段路，便问阮小满。 “没事。”阮小满不想再次提起那事。 或许她一直以来都是如履薄冰，是因为她年纪尚幼，是因为她没有经验。 所以当阮大贵家的来质问她的时候，她也曾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她不敢大声反驳，因为她没有那样的底气。 她是想要活下去，但从未想过要罔顾人的性命。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证明自己并没有做错。 她甚至连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她年纪还是太小了。 当阮小满看到老大娘挺身而出，看到她的做法以后，她才回过神来。 她还是可以证明自己没有错的，所以才匆匆忙忙回家拿药渣子给大夫检验一番。 她要学的还是很多很多，可是没有人再会那么负责任那么认真的教她这些那些东西了。 她只能是靠自己来学，靠看别人的一举一动来学。 可真真假假，好与坏都需要她自己去判断。 阮小满的脑袋时而混乱，时而清晰，越发昏胀。 阮小满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是越敲越糊涂了。 阮三娘子偷偷地和老大娘打听了事情的缘由，不由得更加心疼阮小满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个当娘的没用，阮小满也用不这冒这个险来挣家里那些东西回来。 她竟然还心安理得，她竟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阮三娘子越想越是后怕，握着阮小满的手却是越来越紧了。 但，阮三娘子看着快要倒下的阮小满，连忙把她抱起来。 “怕是吓到了，快回家歇着吧。”老大娘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她也未必能够做到阮小满这个份上。 阮三娘子不敢耽搁，连忙抱着阮小满回家了。 刚才阮小满还回家来拿东西，这会却是被阮三娘子抱了回来，阮小霞都不禁被吓了一跳。 “小满她没事吧？”阮小霞忐忑不安地问，她本就自责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要是再看到阮小满出什么事，这叫她心里会更加难受的。 “没什么事，大概是累着了。”阮三娘子把阮小满放下。 “你去帮老大娘干活吧，家里有我。”阮三娘子对阮小霞说道。 “哦。”阮小霞看了一眼睡得昏昏沉沉的阮小满，迟疑了一下，然后出门了。 老大娘看到是阮小霞过来，也没说些什么。 不过她还是特地让阮小霞做了大米饭，还放了好几片腊肉在饭里面蒸。 可是阮小满并没有吃到这饭，她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了。 然而阮三娘子仍是不得不出去找柴火，找野菜。 “我要做饭。”阮小满醒来说的第一件事便是这个。 “还没到时候，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阮小霞看到阮小满醒过来，高兴的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心里面突然就难受起来。 无缘无故的特别特别的想哭，阮小霞擦了擦眼泪。 “你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了吗。”阮小满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不是哭，我这是高兴。”阮小霞解释，“你没事了我高兴着呢。” “我会有什么事，可能是太困了。”阮小满不想说自己浑浑噩噩的睡了那么久而且刹那想过不想醒来了。 但是在睡梦里她听到了阮小纪的笑声，她知道自己必须要醒过来。 这时阮小纪真的是对着自己在笑，阮小满捏了捏阮小纪的笑脸，也跟着笑了。 她还会笑，阮小满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概都过去了吧。 然而她并没有意识到此时脸上的笑容早已褪尽了童真。 但是可笑的是阮大娘子竟然听了些道听途说的话就来教训她，让她不要坏了阮家的家风。 阮家有没有家风尚且不说，她大概还没弄清楚事情的缘由就迫不及待地来教训她们的吧。 “你去打听清楚了再来和我们说道说道。”阮小满冷冷地说。 没有必要和一个只会恶心她们的人讲情面，哪怕她是长辈。 “自己做的好事还不许别人说了。”阮大娘子见阮小满理直气壮的，有些拿不准她的心思。 难道阮大贵家的撒谎了，可她确实是看到阮大贵领着大夫进村子的啊。 “我做的好事自然是允许别人说的，做了坏事的人才会胡说八道来掩盖真相。”阮小满怒极反笑。 028 是好事吗 阮大娘子见仍是讨不着好，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你和她计较些什么。”阮小霞见阮小满气性上来，忍不住劝了句。 阮小满紧闭着嘴巴，憋了一肚子的话不敢说，她怕自己一开口会伤着别人的同时也伤着自己。 原来她还是会介意的，介意那样子被人污蔑，介意那样子被人欺负。 阮小满越发沉默了，不反驳，但也不接受劝说。 然而事情还是向着她所担忧的那样子发展了。 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三人成虎，阮小满是百口莫辩。 其实现在她说什么都是错的，没有人会站在她这边，哪怕明明知道她是无辜的也只会选择袖手旁观。 或许是因为明哲保身，或许是因为妒忌她的能干。 像她们这样的孤儿寡母还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 阮小满发现自己在找草药的时候仍会有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大概不会再有人找她看病了，可她还是得找这些草药。 不知道镇子上有没有医馆收这些草药，阮小满小心翼翼地收好雷公藤。 也差不多该回去帮忙做饭了，阮小满便打算打道回府。 在村尾的那条小路上有一块的石头，石头上刻着的本是“三道口”这三个朱红色的大字。 但现在那个口字上碎了一小块，口字没收也没人管。 这样的石头村头也有一块差不多大小的。 但阮小满对这块石头的印象尤为深刻，里面还藏有一段故事。 那时候她才依稀记事，村子里面一个童养媳为了救她被蛇咬了。 隔壁村子来这里抓蛇的男人救了那女的，结果却是被人传他们有问题。 阮小满那时候说话还不大利索，想要替他们辩解几句，可是没有人听她的解释。 那男的听说那女的日子过得很苦，便想着来解释一番，结果却是被打着出了村子。 这石头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打碎了一小块的。 没多久那女的投了河，也没人找得到她的尸体。 那时候小清河正发大水，估计尸体不知道被大水冲到哪里去了。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才养成了做一个旁观者的习惯。 可即便是她学会了如何去说话，但还是没有办法改变些什么。 阮小满收回了视线，心情越发的沉重了。 幸好阮三娘子习惯囤粮食，她们吃得也不算太多，勉强能够支撑一段时间的吧。 老大娘见阮小满小小年纪便心事重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导她了。 这样颠倒黑白的事情并不少见，遇上了也只能是自认倒霉。 阮小满和阮大贵家的相比，她是势单力薄，附和阮大贵家的自然就多了。 至于真相是什么，谁知道了，说着说着大概连知道真相的人也就忘了真相是什么了。 就这样子连续过了三天，有没有人病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没有人再来找她看病了。 阮小满叹了一口气，没人得病也是好事，只能是这样子安慰自己了。 然而阮大娘子却是又翘起了尾巴，假惺惺地过来找她们了。 这一回她竟然进了她们的屋子，也是稀奇。 阮大娘子打量着横梁上吊着的箩箩筐筐，眼都馋了。 阮三娘子假装看不到阮大娘子的视线往哪里瞄。 阮大娘子这一回来得实在是突然，而且还说进来就进来，也不和她们打声招呼就进来了。 她们压根就没有时间把东西藏好，看来她们也是太久没被打扰，都放松警惕了。 “看来你们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阮大娘子竟露出了几分羡慕的神色。 “这滋润的日子希望你也能早日过上。”阮三娘子淡笑。 阮大娘子却是瞬间黑了脸，呸，她才不稀罕过这样子的日子。 她们母女三人像乞丐一样在村子里活着，连带他们老宅的人也跟着抬不起头来了。 阮老婆子虽说会养活三郎的遗腹子，但阮三娘子不开这个口，他们也只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上一年发了大水，收成锐减，他们可都还过得苦巴巴的。 “上面的都是些什么好东西啊？”阮大娘子仍是好奇了。 “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些白菜干什么的。 还有几条番薯，这里老鼠多，也只能是把东西都放上面了。”阮三娘子轻描淡写地说。 “小霞，把那些菜干都拿出去晒一下，免得发霉了。”阮三娘子对阮小霞说道，顺便让阮大娘子看看她们的好东西。 阮小霞接过阮三娘子递给她的箩筐，拿出去放在太阳底下晒了起来。 阮小满见阮大娘子还没说明来意，都不敢出去找草药了。 阮大娘子看着那一箩筐干草一样的菜干，真的是大杂烩，感觉什么菜叶子都有。 也是，她们能有什么好东西，除了从老大娘那讨来的一碗饭之外，她们也就只能靠吃这些过日子了。 不过这样也好，正合她意，阮大娘子露出了越发假惺惺的笑容。 “那些怎么能当饭吃，你们现在可是有五张嘴。 别说我这个做大伯娘的没良心，我可是有什么好事都惦记着你们的。 这不，我从我一个嫁到镇子上的姐妹那听说了一件好事，立马就过来找你们了。 有个大户人家的少爷来这边游山玩水，住的那可是大房子。 房子那么大，正好缺个打扫的丫鬟，便想着在这边找一个。 虽然只是暂时的而已，可是给出了大价钱，一两银子啊。 一两银子，你说我们这样的人什么时候有过一两银子。 这样的好事我可没对其他人说过，立马就过来找你们了。 你说阮小满那事都传开了，谁还敢再叫她开药。 不过老天爷有眼，眼看着这生路都走到头了，又来了这么个天大的好事。 你看看阮小满和阮小霞她们俩谁合适，我也好给个准信给别人。 机会可不等人，晚了可就轮不到你们了。”阮大娘子说的那叫一个苦口婆心，生怕阮三娘子不答应。 阮三娘子和阮小满，还有阮小霞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有着同一个疑问，“天下间会有这样的好事吗？” 029 冤家路窄 便是有，可从阮大娘子嘴里说出来总感觉这话已经不大可信了。 阮大娘子见阮三娘子不为所动，急了，她还得给个准信给别人呢。 这事要是成了自然是有好处可拿的，阮大娘子哪会轻易放弃。 只是听说那人得了病，来这里是为了养病什么的。 至于是什么病并不重要，阮大娘子早就被那银子迷了眼。 想着阮三娘子这边随便打发一下就行了，她可是得占大头的。 阮小满看着阮大娘子眼中的算计，很干脆地说，“这好事你还是找别人去吧，我们还在守孝呢，哪能说离开就离开的。” “守孝，骗小孩子呢，谁不知道你们一天天的在干嘛。”阮大娘子一声嗤笑。 “谁说守孝就得不吃不喝的。”阮小满白了阮大娘子一眼。 阮大娘子被阮小满的话给呛到了，“这么好的事你们真不考虑？” “谢谢你的好意，孩子还小，没见过世面，不适合去大户人家做丫鬟。”阮三娘子见阮小满那样子说，也早就有了决定。 她本就觉得阮大娘子的话不可信，只是那钱也是确实叫人心动。 但如果要她拿孩子来换，叫她昧着良心不去想可能的后果，她也做不到。 事出反常必有妖，阮三娘子哪里敢让阮小霞和阮小满去冒那个险。 阮小霞却是有点心动了，但阮三娘子和阮小满都那样子说了，她也不好反对。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别后悔，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阮大娘子跳了起来，指着阮三娘子她们说道。 “有什么好后悔的，难道还能比现在更糟糕不成？”阮三娘子淡淡地说道。 她到现在仍没有后悔过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那个家。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够守着她们多久，但能够多熬一天是一天。 倘若真的有一天撑不下去了，那也是她这个当娘的来替她们找条生路。 阮大娘子见阮三娘子软硬不吃，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她们还在想着能够像以前那样子在村子里面讨生活吗？ 做梦！ 阮大娘子狠狠地咬了咬牙，她会彻底断了她们的念想的。 阮大贵家的应该也不希望再有人想起阮小满曾经治过她儿子。 而待阮大娘子离开之后阮小霞有些不解地问，“娘，你说大伯娘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真假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便是县令家里的千金，她那个跟前的大丫鬟也没这个例银。 出得了这么高的例银怕是有什么隐情，你们还小，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阮三娘子叹了一口气。 当初何大夫也曾进后院帮丫鬟治过病，那丫鬟被打得半条命都没了，只是因为主子不高兴。 但即便是这样也只是让他保住那丫鬟的命而已，伤还没好就被丢到庄子上任凭她自生自灭，到时候也就一句病死了事。 这样的事情本不该让她知道的，只是她不小心听到了而已。 从那以后，她也有些庆幸自己遇到了好主子。 虽说挨骂是常事，粗活重活也没少干，但至少没怎么被打过。 阮小霞见阮三娘子那神色，没敢细问，也没敢再惦记着这事了。 阮小霞和阮小满出去找草药和野菜，还有小鱼小虾的。 阮三娘子留在家里照顾着两个孩子，阮小吉和阮小纪有点不舒服，她怕传染给阮小霞和阮小满。 这时候野菜倒是挺多的，可是来找野菜的人也挺多的。 阮小霞和阮小满都已经尽量避开村子里面的人。 一来她们动作没大人那么快，压根就抢不到什么。 二来总有人拿阮小满帮人看病那事来嘲笑她们。 虽说她们没有遇上大人，却是遇上了阮大宝和他的两个小跟班。 “哟，这不是阮小满吗，不用帮人看病了？”阮大宝幸灾乐祸地说道。 他亲爹竟然拿阮小满来和他比，说他一整天不着家，只顾着玩。 阮小满白了阮大宝一眼，继续找野菜，她才没功夫理会他呢。 阮大宝见自己被无视了，就更加生气了，“和你说话呢，哑巴了？” 阮小满依然没有理会阮大宝，只是耳朵旁好像多了只嗡嗡嗡的小蜜蜂，烦人的很。 “我们去那边吧。”阮小霞有些害怕阮大宝这小泼皮。 阮小满点了点头，她不害怕阮大宝，但是烦得很。 阮大宝见阮小满想要离开，立马从大水坑里走出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走到岸边便鬼哭狼嚎了起来，“我的脚，我的脚……” 阮小霞和阮小满都被吓了一大跳，这人怎么了？ 阮大宝抬起脚来一看，腿都软了，竟是踩到了河蚌的空壳。 一道鲜红的口子在冒着血，阮大宝被两个小跟班搀扶着上了岸，那一路的小红花啊，怪瘆人的。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阮小满，我要是死了一定会回来找你算账的。”阮大宝仍在嘴硬。 不这样子说的话他怕自己随时会晕倒，这伤口疼得要命。 “我背你回去。”其中一个小跟班鼓起勇气说道。 但还没走两步就跪倒在地了，阮大宝也太重了，但他没敢说出实情，只说自己没吃饱。 也只好两人一起搀扶着阮大宝回去村里面找大人求助了，如果这血没流光的话应该还可以治。 阮小霞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阮小满，小声地说，“我去找大人来。” 阮小满望着阮小霞的背影，真不想管阮大宝的。 她还没忘记阮大宝推她掉进井里的事情呢。 但如果阮大宝真要出了点什么事情的话，大概她也会跟着遭殃。 真的是无妄之灾，阮小满不甘心地望着阮大宝。 从大水坑到村子里面也要点时间，她就先帮他止了血再说。 这种野草虽然有些臭，但它的叶子是止血的良方。 阮小满扯了好几片叶子，边走边用手搓出液汁来，“死不了的，别动，好了，拿衣服包扎一下吧。” 阮大宝有些惊讶地望着阮小满，见她仍用手捂着自己的伤口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想不到阮小满还愿意救他。 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030 救人一命 “还愣着干嘛，没听到她怎么说的吗！”阮大宝掐了一把自己的小跟班。 “哦。”小跟班也没敢用阮大宝的衣服，只好牺牲自己的裤腰带。 等阮小霞领着大人过来看到的一幕便是阮大宝的小跟班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扶着阮大宝。 另外一名小跟班则是不停地吸溜着鼻涕。 刚才阮大宝弄伤了脚，鬼哭狼嚎的时候把他们的衣服都弄湿了。 他比较倒霉，挡了大部分的河水，结果冷风一吹就受不了了。 阮小霞见没看到阮小满的身影，连忙跑回到大水坑那边。 还好阮小满还在原地等着她，阮小霞看了一眼阮大宝他们的背影，怅然若失。 她们现在连帮助别人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并不是她想要强求些什么，只是她去找人的时候还没开口便被拒绝了。 但是对方听到她说出事的人是阮大宝的时候才愿意跟着她过来的。 “走吧，我们回去。”阮小霞对阮小满说道。 她们出来有一段时间了，出来太久怕阮三娘子会担心。 “姐姐你看这是什么。”阮小满掀开箩筐的草药对阮小霞说道。 “哪里来的鱼？”阮小霞惊讶地问，她可不信是阮小满抓的。 “估计是他们抓的。”阮小满耸耸肩，大水坑边上有个小坑，坑里有好几条小鱼呢。 估计着阮大宝他们都忘记了这回事，就算想起来了又不能拿她们怎么办。 这大水坑一到晚上便会涨水，她不拿，这鱼儿也会游回水里面的。 再说了，这些就当做是她帮阮大宝止血的酬劳。 “你怎么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阮小霞板着脸说道。 “什么叫随便拿，又没写着是谁的，而且我不拿，这些鱼儿也会被别人拿走，又或者是回到大水坑的。 再说了，如果这鱼儿是他们的又怎么样，我还帮他止了血，这些当做是酬劳好了。”阮小满大声说道。 心里念叨了一回的话又说了一遍，但她心里还是有些虚。 “那我们也不应该拿的。”阮小霞小声嘀咕了一句。 阮小满当做没听见，有些心事重重地跟在阮小霞身后回家。 “姐姐，我想去镇上看看，这些草药不知道能不能换些钱回来。”阮小满对阮小霞说道。 “你怎么去镇上？”阮小霞问。 她不反对阮小满去镇上，如果她找的那些草药真能换钱，她巴不得她快些去镇上呢。 “不知道，再想想办法吧。”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她还没去过远门，镇子上对她来说有些遥远。 村子里面有人会去镇子上卖些粮食，就是不知道愿不愿意让她搭个便车。 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牛车，好像就里正家里面有一辆。 每次里正要去镇子上的时候都有很多人等着搭这个便车呢。 其他村子也有人有牛车，一般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多也愿意行个方便。 阮小满想着要不要去看看有没有经过的牛车可以坐一下。 或者是阮大柱回来的时候她可以跟着去镇子上，就是回来的时候会有些麻烦。 阮小满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谁让她人还小，总有诸多不便。 阮小霞见阮小满有些烦恼，可她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要不你和娘一块去吧，我看着弟弟妹妹。”阮小霞想了想，然后说道。 虽然叫她一整天看着弟弟妹妹可能有些困难，可再怎么困难也比不上家里面的困难。 阮小满摇了摇头，她想一个人去，其实还想着打听打听阮大娘子说的那件事。 待她打听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冒这个险。 阮小霞见阮小满不同意，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阮小纪和阮小吉不舒服，可能是着凉了，有些流鼻涕，哼哼吱吱的。 他们还太小，阮小满都不大敢开方子，只好看看情况再说。 只要不是太严重，再仔细照看几天应该也会没事的。 阮小满去帮老大娘干活，顺带还帮忙整理了一下菜园子。 鸡笼里面的干草也换了一遍，然后才开始做饭。 只是熬了一锅眉豆粥而已，豆子放了很多，闻着也是很香的。 阮小满也只是要了一碗粥而已，粥很粘稠，也是能够填饱肚子的。 阮小霞在家里煮了些鱼汤给阮三娘子喝，凑合着又是一顿。 阮小满回到家里，刚吃了一口豆子便听到外面有人在喊阮三娘子。 “我出去看看。”阮三娘子放下了碗筷，却是见里正娘子来找她。 阮小满看到是里正娘子，又看了看她们正在吃的鱼，心里又虚了，连忙跟了出去。 “那个，我听说是你家小满和小霞救了我儿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 这里有些鸡蛋，就当做是谢礼吧。”里正娘子皮笑肉不笑的。 本来背着阮大宝回来的那人已经答谢过了。 可阮大宝那混小子当着外人的面说阮小满和阮小霞也有份救了他。 这不，里正一听，又要让她来谢谢阮三娘子她们了。 谢她们，里正娘子只觉得阮小满就是个祸害，她儿子遇见阮小满准没好事才是。 “举手之劳而已，应该的，应该的。”阮三娘子倒会察言观色，没敢去接那三个鸡蛋。 阮大宝的事情她已经听阮小霞和她说了，也真不觉得帮了多大的忙。 “你拿着吧，我也好回去交差。”里正娘子忍痛说道。 看来她是得好好管教管教阮大宝了，自打他会走会跑之后，自己不是赔礼道歉就是答谢这个答谢那个的。 阮三娘子有些为难地望着里正娘子，总觉得她拿走了里正娘子的心头肉似的，自己也是于心不忍。 “那个，我们不要你的鸡蛋，就是想着你们去镇子上的时候能不能捎带我一下。”阮小满斗胆说道。 “能，能，能，明天还得带阮大宝去镇子上看看大夫。”里正娘子连连点头。 伤口看着有些狰狞，她心里总不踏实，里正说不过她才答应明天带阮大宝去看看大夫的。 “不过你去镇子上干嘛？”里正娘子好奇地问。 阮三娘子望着阮小满的眼里也有同样的疑惑。 031 告示内容 “我这不是囤了些草药吗，看看值不值几个钱。”阮小满讪讪地笑了笑。 “正好顺路，我和当家的说一声就好了，明早在村口等着。”里正娘子爽快地应了一声，生怕她们后悔似的，赶紧走了。 这鸡蛋她还想着留给阮大宝好好补补的呢。 “你一个人去镇子上吗？”阮三娘子有些担忧。 她还得照看着两个孩子，抽不开身，孩子还小，还不放心离开那么久。 “没事的，不是还有里正在嘛。”阮小满故作轻松地说道。 虽然心里面很是虚的，从未出过远门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显得见过些世面。 她也害怕被骗，害怕碰到坏人，但她不得不走这么一趟。 便是她救了阮大宝又如何，没有人会来找她看病的了。 阮小满一想起阮大娘子当着她的面在别人面前说三道四就火大。 却也无可奈何，人微言轻，她现在是真正意识到这个词的意思了。 阮二娘子则是素来都秉着明哲保身的态度。 她的祖父祖母也从来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她们都渐渐被老宅那边忘记了，有时候和堂哥擦肩而过，对方一下子还回不过神来。 阮三娘子还是有些犹豫，“你真的只是要去找医馆吗？” “不然我还能做些什么，刚好里正也是要去医馆的。”阮小满连忙推着阮三娘子进了屋子。 吃完饭还得照料一下院子里的蔬菜，那些草药也得整理一下，至少看着不会太零碎。 阮小满心里盘算着事情，竟也瞒过了阮三娘子。 按照里正娘子说的，阮小满一大早就背着个箩筐在村口等着里正了。 等了片刻就看到里正出来了，除了里正和阮大宝，还有三个村民，都带了点干货去镇子上卖。 就属阮小满的草药比较显眼了，但谣言让他们之间生疏了许多。 本来村民之间打趣什么的再平常不过了，可阮小满她们是比较特殊的存在，再加上谣言，彼此都觉得很陌生。 其他村民偶尔交谈一两句，阮小满则是打量着一路上的风景。 其实她并没有心情欣赏风景，只是记着这里多是些什么草药，想着那边的植物是什么。 还有认一下路，在阮小满看来从村子到镇子上还是挺远的。 而阮大宝就是有心想要和阮小满说一两句话，但他说不出来。 好像无形之中有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叫他说不出话来。 本来无所顾忌的他头一次出远门，再加上这叫他很陌生的沉默气氛，阮大宝也安静了起来。 里正驾着牛车，也只是偶尔和村民聊一两句而已。 身为里正，他带上阮小满去镇子上也无可厚非，但于私，他也不想给自己找那么多的麻烦。 阮三娘子她们在他看来就是很麻烦的存在。 他们终于到镇子上了，村民下了马车找地方摆摊卖东西。 阮小满则是跟着里正去了医馆，她那点草药医馆里的那个小学徒本来不想收的。 他们不缺这点东西，而且他也不敢做这个主，更不想为了阮小满去麻烦大夫。 幸好大夫出来一看，见她也是可怜，给了三文钱。 一箩筐的草药，是在寻常不过的夏枯草之类的，大夫愿意收下她已经很感激了。 “里正叔，我去买点东西回家，一会再回来。”阮小满连忙对里正说道。 “可是我走不开。”里正有点头痛地望着阮小满。 让阮小满一个人到处乱跑他也不放心，好歹是他带出来的，平平安安带回去才是。 “我只是去隔壁铺子买点东西。”阮小满连忙说道。 三文钱买不了什么，阮小满还没想到怎么安排这三文钱呢。 而且她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告示了，她想去看看是什么告示。 里正听到阮小满那样子说，也就没有多想，随她去了。。 阮小满离开了医馆，却是一溜烟地跑去看告示了。 但她只看得懂告示这两个字，里面的内容十个字有六七个是不认识的。 想要猜出告示的内容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大叔，你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吗？”阮小满问一边驻足细看的大汉。 大汉却是摇了摇头，“我也在等人帮我看看上面写着什么东西呢。” 他不识字，但是想要找份长工，希望告示上的内容和他有关才好。 阮小满一脸黑线，告示前面聚集了好几个人了。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朗声说道，“这上面写着鱼坝村来了位有钱的少爷，不幸在途中染了水痘。 想要在镇子上找几个丫鬟暂为照看，但生死有命。 啧啧，开这么高的工钱也没人愿意去啊，实在是可怜。” “你知道些什么，哪里是没有人愿意去，是人家不愿意要而已。 都病成那样了，脾气还那么大，这病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去。”有人反驳道。 这年头谁家有女娃的不会心动，只是有些钱不是他们想赚就能赚得到的。 阮小满心中一动，莫非就是阮大娘子说的那事。 只是长水痘而已，阮小满心想，只要她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传染上的。 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身体这么好，就算是不幸被传染上了，应该也能抗得过去的。 “这上面有没有说怎么去找他们？”阮小满脱口而出。 “你想要去当丫鬟？也太小了点吧。”那人打量了阮小满一眼，不禁失笑。 “我只是个头长的小而已。”阮小满睁着眼睛说瞎话。 “到杂货铺那报个名就行了，自然会有人带你去的。”那人说道。 阮小满一听，连忙跑到杂货铺去，但她看到了阮大柱。 “小满，你怎么来了？”阮大柱惊讶地望着阮小满。 “你认识的？”阮大柱的姐姐看了看阮小满，又看了看阮大柱，对阮小满可没什么印象。 她出嫁的时候阮小满还没出生呢，自然是不认识。 “我们村子的，三郎的小女儿。”阮大柱说道。 “一个村子的啊，想要买些什么吗，算你便宜一点。”阮大柱的姐姐笑容满脸地说道。 032 原是旧识 但三郎不就是之前出事的那人吗？ 阮小满看了看阮大柱和他姐姐，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可是她不得不开这个口，她看到里正出了医馆门来找她。 “我想去做丫鬟。”阮小满决然开了口。 “你，做丫鬟，别闹了，你还太小了点。”阮大柱的姐姐摇了摇头。 再说了，都是一条村子的，让她推阮小满出去有些于心不忍。 这事是她相公揽下来的破烂事，还把她拖下水了。 那次阮大娘子来买东西，还逼着她向阮大娘子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来着。 她真心不想做这样子的恶人，幸好阮大娘子那边也没信。 可是阮小满她怎么知道的，阮大柱的姐姐不敢想。 “我不小了，再说了，我还会治点小病小痛的，不信你问问大柱哥。”阮小满却是仍然不想放弃。 “她真的会治病？”阮大柱的姐姐惊呆了，问阮大柱。 阮大柱点了点头，可是水痘那病不一样，严重了的话会要人命的。 阮大柱也不想阮小满去冒这个险，“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阮小满不想解释那么多。 “我带你去试试。”阮大柱的姐夫赵达业从后门进来，一槌定音。 阮大柱姐弟俩望着赵达业，心都凉了，但却是都顾忌着没有开口反对。 阮大柱的姐姐拉了拉赵达业的衣服，可赵达业只当没感觉到。 “好。”阮小满看了看阮大柱姐弟俩，姑且相信这么一回吧。 眼前这个赵达业看着虽然一脸的算计，可看着是个胆子小的，杀人放火的事应该不会干的。 “随我来吧。”赵达业倒是暗自佩服阮小满这般镇定。 要知道别的小女娃都是大人领着来的，都是不情不愿的。 那人看着这个那个不顺眼的，那些不顺眼的丢一文钱就打发了。 但他可是一文钱都没到手的，忙活了那么久，他可不想什么也得不到。 再找不到人，他怕那小少爷都病死了，叫他上哪找人要钱去。 而且这事传开了，也没多少人愿意再去试了，一文钱耽搁一天的功夫也不大划算。 所以赵达业听到阮小满那样子说，才迫不及待地带着阮小满去见那人的。 阮小满心里面有些愧疚，没来得及和里正说一声，她怕这事不成。 待这事成了再让赵达业去捎个信好了，阮小满这般安慰自己。 铺子后面停了俩马车呢，阮小满有些惊讶，她还没坐过马车。 “上车吧，这马车可是个好东西，可惜不是我的。”赵达业也是羡慕。 这么好的东西说借给他就借给他了，正好他也同样不想那么招摇。 经过医馆的时候，阮小满偷偷地看了一眼，大夫正在帮阮大宝包扎。 应该没那么快来找她的，阮小满连忙放下了窗帘子，不敢再看。 待离开了镇子阮小满才敢偷偷地看着外面的风景，顺带认认路。 她对鱼坝村没有什么印象，听着也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从镇子上去到鱼坝村花不了多少时间，阮小满见马车在一间大宅门前停了下来。 高门大户，这村子里面也有这般豪气的宅子，阮小满有些惊讶。 “下来吧。”赵达业对阮小满说道，自己率先去敲了敲门。 很快便有人出来开门了，见是赵达业来了，倒是有几分好脸色。 可是当他一看到阮小满却是瞬间变了脸色，不会就是她吧？ 这也太小了点，能干什么活，别还要他们伺候多个小主子。 “你是认真的吗？这么小也带过来，别浪费我们时间了。”那人黑着脸，暗暗警告赵达业。 “没开玩笑，认识的，说是能够帮人治病的呢。”赵达业陪着笑脸说道。 阮小满有些不安地站在一旁，隐约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年纪这问题她改变不了的，阮小满却是不想来到这里了还得临阵退缩。 “进来吧。”那人不大情愿地说。 到时候挨骂估计也是骂赵达业的，且给他一个面子。 赵达业松了一口气，连忙领着阮小满熟门熟路地去到一个房间前等着。 阮小满一直低着头，不敢乱看，跟在赵达业身后乖乖地一动不动地等着。 那人推开门进去了，房间里有些闷热，她在外面都感觉到了。 那人还是让他们都进去了，阮小满看不到那小少爷的模样。 只感觉到帐幔后面躺着一个人，听着声音年纪也还小。 “听说你会治病。”那人问阮小满。 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陆远峰，见是阮小满也是惊讶。 “只是会治点小病小痛，我娘在医馆里面做过帮工，学到了点方子，便教给我了。”阮小满连忙解释道。 “既然会治病，为什么还要来做丫鬟？你不怕死吗？”陆远峰有些烦躁地问。 为什么这人偏偏是阮小满，留还是不留，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我不怕，我只是怕我的弟弟妹妹他们活不下来。 如果我能留下来，我也不要钱，你给我家送点粮食就行了。”阮小满心意已决。 弟弟妹妹，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一下子来了俩，她们家的情况他也隐约知道点。 那么一大家子想要活下来也是不容易，陆远峰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留下来吧。” “谢谢。”阮小满不敢置信地说道，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够留下来。 赵达业一听，也是兴高采烈的，可算是可以拿赏银了。 “等等，我想和赵大叔说一句话。”阮小满见赵达业要和那人离开去领银子，连忙说道。 那人停了下来，赵达业心急着去领银子，真怕阮小满是反悔了。 “小祖宗，有什么话不在路上说啊。”赵达业嘀咕了一句。 “赵大叔，我是和里正一起来的，他在医馆里，麻烦你告诉他一声，我暂时不回村里面了。”阮小满连忙说道。 赵达业应了一声，都没多想，不就是传一句话的事吗？ 可是直到他差点被里正掐断脖子才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 他又不是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至于吗？ 033 护食得很 但赵达业见自己已经传完了话便赶紧溜了。 其他村民刚劝完里正，又埋怨起阮小满来。 害他们等了那么久，结果自己却偷偷离开了，还找了份好差事，酸肯定是有点酸的了。 “还不是你们给逼的。”里正找人找了那么久，都急上火了，肚子又饿，忍不住吼了一句。 不是因为在村子里没活路了，阮小满也不会起了这样的心思。 话一说出口，里正立马就后悔了，他并不是同情阮小满。 可阮小满是跟着他出来的，结果自己一个人溜了。 虽说知道她的去向，但这叫他怎么向阮三娘子交代。 她们娘仨，里正发誓以后都不再管她们的麻烦事了。 一个个的，狠起来连男人都自愧不如，惹不起，惹不起。 其他村民听了里正的话都噤若寒蝉，有跟着说过阮小满的坏话吗？ 好像有，也好像没有，谁记得曾经附和过些什么话来着。 肚子饿得咕噜噜的叫，也知道阮小满的下落了，里正便在路上买了两个馒头先凑合着。 过了这个村便没那个店了，其他村民仍是没舍得花那个钱。 反正坐牛车很快就可以到家了，有人兜里还有几块番薯干的，分着啃着吃得了。 阮大宝拿着馒头有些心不在焉，少了一个人的位置，总觉得很是奇怪。 但气氛更加奇怪，他都不敢开口问，虽然藏了一肚子的问题。 回到村子里，阮小霞正翘首以盼，看到里正可算是回来了。 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她便发现车上没有阮小满的影子。 阮小霞喏喏地上前，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回去吧，我一会会去和你娘解释的。”里正叹了一口气。 说完他便先回家了，这事他得亲自和阮三娘子说一声才行。 里正娘子都没来得及问个究竟里正便离开了。 阮小霞也是傻傻地点了点头，然后回家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人都不见了，这事还能怎么解释。 阮小霞看到里正真的来了自家门前，只听他说，“叫你娘出来。” “哦。”阮小霞应了一声。 但阮三娘子早就翘首以盼，看到他们两人立马就出来了。 “小满呢？”阮三娘子伸长了脖子也没看到阮小满的身影啊。 “她……去当丫鬟了。”里正想了一大堆的开场白，最后都没用上。 阮三娘子一听，吓得腿都软了，勉强扶着篱笆站了起来。 “这事可不怨我。”里正连忙说道，然后又将事情解释了一遍，“你生了个好女儿，心里主意正得很。” 听着里正话里埋怨，阮三娘子一肚子的苦水。 里正解释完便离开了，真的是多呆一刻都不愿意。 “娘……”阮小霞不安地喊了一声，她很想问出水痘是不是会死人。 村子里面也曾有过一例，那孩子没能活下来。 过了很久很久其他村民才愿意和那户人家多有来往。 阮三娘子捶胸顿足，都怨她，怎么就没想到阮小满打的是这个主意。 “娘……”阮小霞更加不满了。 “出什么事了？”老大娘听到动静，忍不住出来问了一句。 “小满她去照顾别人了，那人听说是出了水痘的。”阮小霞呐呐地说道。 “那孩子也太糊涂了。”老大娘跺了跺脚，再怎么艰难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啊。 她们这个家里要是少了阮小满，老大娘都有些不大敢想她们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阮小霞的性子太过于小心谨慎了，阮三娘子也是，不被逼狠了都不会发火的人。 也就阮小满敢说敢干，多少能够拼出一条活路来。 “都怨我，都怨我。”阮三娘子越发悔恨，不该让她一个人去镇子上的。 “做什么呢，坐在地上像什么样，你一个当娘的得有当娘的样子。 阮小满这样子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家。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儿子他，不说也罢。 小满也没和人家签死约，迟早会回来的。 你不会想着她活着回来的时候看到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吧。”老大娘怒斥。 阮三娘子这才慢慢止了哭声，她不能倒下。 她还得照顾孩子，还得活着等到阮小满回来。 “我没事。”阮三娘子擦了一把眼泪鼻涕，破涕为笑。 虽然这笑容很苦，但还是叫阮小霞心里安稳了许多。 只是相依为命了那么久，阮小满一下子不在自己身边，阮小霞很是不习惯没了她的存在。 但是她甚至连提都不敢提一下“阮小满”这三个字。 阮三娘子谢过了老大娘，关起门来，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里正娘子听到阮大宝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以后不许再招惹她们了，看到了也得绕路走，知道吗！”里正娘子连忙叮嘱阮大宝。 阮小满这事传开了，谣言反倒是停了下来。 偶尔有人病了还会念叨一句，“可惜阮小满没在啊。” 阮三娘子和阮小霞仍是该干嘛就干嘛，没人再会给她们添堵了。 甚至还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们，但阮三娘子和阮小霞都已经不需要她们的同情了。 有人在临近黄昏的时候悄悄进了村，给她们送来了大米和一口大锅以及锅铲。 阮三娘子望着那堆东西，没有多么的高兴，只问了一句，“还活着吗？” “还活着。”那人也只回了这么一句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但这事还是被人知道了，阮大娘子又来登门，硬是被她翻到了大米藏哪儿了。 她好歹也是牵桥搭线的那人，却是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她不甘心啊。 只不过这一次阮三娘子却是护食得很，拿起锅铲挥舞了一圈，咬牙切齿的地说，“我女儿拿命换来的粮食，便是老鼠想要偷吃我掘地三尺也要把它找出来，凌迟处死。” 阮大娘子真想要抓一把大米的，听了阮三娘子这话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一点也没怀疑阮三娘子的狠劲，那眼睛倒像是想要把她吃掉一样。 “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阮大娘子讪讪地笑了笑，忍不住说了一句。 034 两难选择 “分明是小满看到告示才动的心，和你说的那可不是一回事。”阮三娘子却是丝毫没有退让。 一想到小满如今的处境她心里就难受，偏偏阮大娘子这个罪魁祸首还不知好歹地往她面前凑。 阮大娘子一听不禁黑了脸，现在阮三娘子她是翅膀硬了不成。 “是不是你心里面清楚。”阮大娘子扔下一句狠话就离开了。 阮三娘子望着阮大娘子离去的背影，这才有些虚脱地瘫坐在地上。 告示的事情是阮大柱和她赔不是的时候告诉她的。 阮大娘子分明是报小了数目，她才敢这般反驳。 阮三娘子知道这事怨不上阮大柱，并没有怪他。 阮小霞看到阮大娘子可算离开了，又看到阮三娘子后怕的样子，很是后悔。 她后悔自己没有和阮三娘子站到一块，哪怕是一小会也好。 阮三娘子说要让她看着孩子她就看着孩子。 或许心里面还是有些害怕阮大娘子的，阮小霞懊恼不已。 阮小霞心想这时才去扶起阮三娘子会不会太迟了点，可阮三娘子已经站了起来。 “娘没事。”阮三娘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解气得很。 而鱼坝村里，阮小满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她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只是有些想念家人而已。 不过让她有些奇怪的是她极少有机会在陆远峰跟前伺候。 只是大夫来的时候她才会跟着过去搭把手，帮的也只是大夫而已。 而且大夫还没认出她来，阮小满也不想自报家门。 当然她也不知道病床上躺着的那人是陆远峰。 陆远峰还没想过让阮小满知道他的身份。 如今他身上的水痘已经消散了许多，但还不能出这房门。 只能是等水痘彻底好了，他才可以出去走动走动。 这次跟他回来的也不是阮大富，而是他父亲跟前的一个小管事。 之前阮大富也是带他回来这鱼坝村，不过他们刚来这里的时候，这屋子还是破旧的很。 如今是都已经翻新过了，看上去就好像是新盖的房子一样。 那时候也不仅仅是翻新房子这么简单，阮大富还在这里成了亲。 如今他娘子有了身孕，带他回来的差事才落到别人身上。 陆远峰心情却是一直很郁结，他的人生才有那么几年值得念想的光景。 这次得了水痘已经是够倒霉的了，结果还被他后母指责他把水痘传染给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事总觉得有些蹊跷，但他却是连还自己清白的机会都没有又被送到这边来了。 陆远峰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仍留在陆家的话，他那个跋扈的后母会弄死他。 陆家在这里有好几个山头，是陆家的根本所在。 陆家是经营药材起家的，当初他父母的姻缘还被人津津乐道，说是天作之合。 多么讽刺的结局，可即便是如今这结果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仍有人在他跟前说起往事。 家丑不可外扬，陆远峰无数次想要反驳，但都忍了下来。 这一次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回到陆家。 问题是他那个后母会消气吗？ 万一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活不成了，那他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用想着回陆家了。 陆远峰想到自己的病，他已经是陆家的弃子了吗？ 阮小满很仔细地听着大夫望闻问切，但她不敢细看陆远峰的脸。 陆远峰也一直背对着阮小满，才不要让她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两回了。 大夫却是仔细检查了一下陆远峰的情况，小小年纪心思太重了。 这病才会难以痊愈，大夫也是跟着叹了一口气。 “病情严重了吗，可我看着是好了些的。”阮小满不解地问。 “你好像对这方面很感兴趣。”大夫有些好笑地望着阮小满。 “是有点。”阮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算不算偷师。 如果能够跟着大夫好好学一阵子就好了，她也就没那么心虚了。 望闻问切，她大概是没这个机会的了，阮小满收敛了心神，帮大夫收拾好药箱。 “可惜是个小女娃。”大夫望着阮小满摇了摇头。 阮小满有些不服气，小女娃怎么了，小女娃就不能学医了吗？ 但这在别人地盘，她可不敢造次，只好乖乖地送大夫出去。 大夫这回还是开了药方给陆远峰，她则是负责煎药和烧水给陆远峰洗澡。 时辰不早了，阮小满拿着那包用来烧水洗澡的药去大厨房了。 陆远峰则是打开大夫开的另一包药看了看配方。 他也算是自幼和药材打交道了，多少能够看得懂。 这屋子后院还有一个很大的仓库，用来堆放药材的。 多是些清热解毒的药材，但是再多这样的药材也下不了他心里面的那股火气。 憋屈，这感觉一直都有，陆远峰感觉到身上的痒痒的。 是快要好了吗？ 这种常人难以忍受的感觉他只是轻轻地闭上眼，静待片刻便过去了。 出了水痘如果忍不住抓破了那可就危险了。 他那个弟弟还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哪里忍得了。 除非有人能够一整天盯着他，不让他抓痒痒。 陆远峰想他也还不至于那么残忍的希望弟弟死。 但是没有人会相信他，所以他被发配到这里了，多么讽刺。 另一边，阮小满烧开了水，又等了一会儿才叫人把开水抬到陆远峰房间里。 药材渣子用袋子装着，泡到水刚刚好才会被拿出来，然后阮小满会让人处理掉药渣子。 在这里干活还有一个好处，她能够认识更多的字。 房间里有一本游记类的书，陆远峰会让她念出来。 她经常念错，但每念错一个字都会被纠正。 阮小满佩服得不得了，他这是把一整本书都背了下来的样子啊。 房间里，陆远峰一边泡着药水，一边让阮小满继续念书给他听。 阮小满便又拿起了书念了起来，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他都快要好了，自己是不是就快要离开了？ 自己是该厚着脸皮要求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家？ 她有点放心不下娘亲和姐姐，还有弟弟妹妹。 035 白日做梦 “念书的时候专心点。”陆远峰不满地说道。 这断句断得叫人啼笑皆非，一听就知道她没有用心在看书。 阮小满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认真地念起书来。 陆远峰泡完了澡，习惯性地自己拿起衣服来穿。 他也怕自己这病会传染给阮小满，且不说这个，经历了一番变故之后很多事情他都习惯了自己动手去做。 他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少爷了，大宅里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 阮小满念完了书，低着头，等陆远峰穿好了衣服才去开了一点点窗户通通风。 只是眼角余光扫到陆远峰模糊的样子，阮小满总觉得似曾相识。 不过转念一想，她怎么可能认识这样的有钱人家，便没有多想。 她还得叫人过来把洗澡水倒掉，然后清理一下地面的水迹。 这大宅里就她和陆远峰两个小孩，其他都是大人。 但也只是管事的和两个粗使仆人，还有些工人住在山上，只是偶尔才会下山和管事的汇报一下重要的事情。 但阮小满却是陆远峰跟前的丫鬟，领的是一等丫鬟的例银。 一两银子，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够做多久，阮小满也没想过要拿钱。 她怕她们娘仨拿不稳那么多钱，便求陆远峰换成了粮食和必须的东西。 厨房准备好饭菜了，阮小满一个人去端那些饭菜回房间。 食盒里放着饭菜，也不算太重，是他们两个人的份量。 但她也不可能和陆远峰同台吃饭，每次都是等他吃完她才开始吃。 刚开始她也是害怕极了，怕自己会染上水痘。 但这些天过去了，她什么事也没有，阮小满才慢慢的没那么害怕了。 陆远峰有自己的碗筷，夹菜的筷子单独放开，也不会传染给别人。 阮小满在这里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大夫教会她的。 大夫也不想一下子有两个麻烦的小病人，自然是仔细叮嘱了一番。 阮小满又偷偷地打量着陆远峰的脸，虽然水痘瘪了下去，可还是挺明显的，但这也不影响轮廓。 陆远峰轻咳了几声，又在偷偷地看着他了。 不过他还是不大想被阮小满发现他的秘密。 阮小满夹着菜的手哆嗦了一下，肉都掉食盒里了。 她真不是故意想要偷看的，只是好奇而已。 这天底下真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吗？ 阮小满想起何碧莲的临终遗言，如果眼前这人是陆远峰就好了。 但她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些大人只是喊他大少爷而已。 阮小满也是跟着喊大少爷，她可没那个胆量去打听大少爷的名字。 “吃完饭把书上第一页的字抄一遍。”陆远峰冷冷地说。 “哦。”阮小满红着脸应了一声。 让她脸红的是她的字有点不堪入目，她都没拿过毛笔。 也只能是依样画葫芦，那人似乎很乐意看到她出糗。 不过吃完了饭，阮小满得先把食盒拿回去厨房那边给她们清洗。 自己则是打了些热水回房间打扫一下卫生，地面，桌子，还有窗户那些都得擦一遍。 每天都是在陆远峰快要睡觉前才忙活这些。 等她忙完了这些，阮小满便窝在屏风后面的长椅上歇息。 天微微亮，阮小满便爬起来写字了，每一笔每一划都小心翼翼的。 在她看来这些纸张和笔墨都很珍贵，她不想浪费。 陆远峰看到阮小满认真的样子显得有些烦躁。 “你那么认真干嘛？你是女孩子，又不能去考科举。”陆远峰躺在床上不想起来，可仍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科举很难考吗？”阮小满好奇地问了一句。 “难，万里挑一也是说轻了。”陆远峰嗤笑，该不会真在这做白日梦吧？ 陆家也算是家大业大的，可是想从族人里挑一两个人才出来走科举的道路也是难得很。 也就旁支里有个二十出头的考了个秀才，但那也是到了尽头了。 他小的时候他父亲也说过想让他走科举的道路的话。 但是也只是说说而已，谁也没有当真，如今他都成了弃子，更加不可能了。 如果陆家回不去，这里可能就是他翻身的资本了。 但阮小满却是止不住好奇了问了许多关于科举的事情。 没办法，她就见过那么一回，那人据说是个秀才，可是在里正面前都是横着走的。 不过他最后也没留在三道口，据说被人请到别处教书了。 里正本来打算请个教书先生回来在三道口办个私塾的，也就只好作罢了。 愿意报名读书，也能够掏得出钱的人家并不多。 阮小满却是想着她不可以考科举，但是阮小纪可以啊。 她现在识字了，等阮小纪大一点她便可以教他了。 如果阮小纪够聪明的话，而她也有条件的话也是可以试一下的。 陆远峰说了那么多，阮小满心里的念头就越发的清晰明亮。 如果阮小纪考上了科举，不说大的，就算是个秀才也没人敢小瞧她们了。 而且阮小纪能够考上秀才，那他也有谋生的本事了。 她们连地都没有，这未尝不是一条出路，阮小满越想越激动。 “你该不会真的想要去考科举吧，女扮男装去考吗？ 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你就别白日做梦了。”陆远峰没好气地说。 “谁说我要去考科举了？赚钱不好吗？我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吗。 他可聪明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会对着我笑了。”阮小满骄傲地说。 “哈，哈，哈哈……”陆远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不说你家的情况，便是一个家族想要培养出一个秀才来得花多少钱吗？” “不想知道。”阮小满连忙打断陆远峰的话。 虽然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可好歹是有了个盼头活着。 “真是个怪人。”陆远峰无语了，也不知道是该说阮小满什么好了。 这人怎么一会儿精明一会儿傻的，他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她还不敢面对现实。 阮小满将写好的字拿给陆远峰看，心里有些话却是迟疑着没有说出口。 036 病快好了 “有话想说？”陆远峰一看阮小满那个样子便知道她又有问题想问了。 阮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问道，“你的病一好我是不是就要回家了？” “你想留下来？”陆远峰有些得意地问，看他心情吧。 阮小满却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陆远峰黑了脸，当他的丫鬟不好吗？给那么高的价钱。 “看我心情。”陆远峰哼了一声，然后说道。 阮小满望着陆远峰的背影，有些糊涂，他不是来养病的吗？ 病好了不回家干嘛呢？留在这里有什么好的？和家人在一起不好吗？ “你回家干嘛？你不是缺钱才来当丫鬟的吗？”陆远峰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没了钱她们一大家子的还怎么活，这人也不想想后果。 “想家了。”阮小满仔细想了想，憋了一肚子的话，只回了这么一句。 她是缺钱，可是在村子里没钱也是可以活的。 像她们这样的孤儿寡母钱多了才活不了。 所以才会要求把例银换成大米和锅碗瓢盆的，那些也只是最普通不过的那种而已。 财不露白，这话便是何碧莲不教她她也是深有体会。 在老宅的时候她们便是捡到一文钱没来得及上交也会掀起一阵大风暴。 她们能够活到离开也是奇迹了，不过那个时候她们手里有钱的几率极少极少。 陆远峰知道阮小满没有和他说实话，心里有些不满，但也没有最问。 爱说不说，哼，等他病好了才不要她在自己跟前晃悠。 比起在村子里面那个像小乞丐一样的阮小满，跟前这模样可是，可是，有点像个小女娃的样子。 陆远峰转了一个身，还是不想起来，起来了在这房间里可以干嘛。 “你不起来吗？”阮小满倒是先问了，她还得去准备热水呢。 陆远峰翻了个白眼，一点眼力都没有，没看到主子一点也不想起来吗？ 没眼力也比见风使舵的下人要强一些，只是他有点不大习惯而已。 “等会。”陆远峰慵懒地说了一声。 阮小满却是当了真，咚咚咚地跑去准备热水。 陆远峰很是抓狂地跺了跺脚，怎么也得在她回来前穿戴整齐了。 现在大夫隔天才会来给他看病，陆远峰就想睡会懒觉，但他认命了。 才刚穿戴好阮小满便捧着一盆热水进来了，还有毛巾。 毛巾也是用开水烫过才拿来给陆远峰用的。 “下次不用拿这么多的热水。”陆远峰看着那一大盆水，抽了抽嘴角。 “哦。”阮小满应了一声，厨房里的大娘倒得有点多了，路上已经洒了一些。 待她忙完回来一看，陆远峰又在床上躺下了。 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是这般吃喝睡的吗，日子不无聊吗？ 还有一整天捂着脸不闷吗？ 其实当初大夫是建议她捂着脸的，怕被传染了。 但是陆远峰抢了先，说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样子。 躲在房间里除了自己还有谁会看得到他这样子。 真是个怪人。 “要我念书给你听吗？”阮小满想了想，然后问道。 “不要。”陆远峰摇了摇头。 “听腻了，没有别的书了吗？”阮小满又问。 “没有。”陆远峰耐着性子回了一句，又不是要靠科举，读那么多书干嘛。 “有没有那种教人看病的书？”阮小满忍不住问了一句。 如果有，她想着抄一本下来自己慢慢看的。 书太金贵了，她买不起，笔墨和纸这点东西她还是舍得的。 医书当然是有点，不过我这里没有，你想学医，陆远峰惊讶地问。 有人会相信你吗，陆远峰随后又问，除了稳婆，他就没听说过女大夫。 “之前有的。”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之前……出什么事了吗？”陆远峰忍不住好奇地问。 阮小满不大想说那事，但耐不住陆远峰一而再的追问便含糊说了一下。 陆远峰见阮小满不想细说，大概是真的受了委屈了。 但他这里还真的是没有，大夫应该有，问他要一本好了。 “你胆子可真大！”陆远峰白了阮小满一眼。 换他也会怀疑啊，这也很难怪别人的，谁让她师出无名。 “我都是试过真的有效才敢用的药。”阮小满反驳了一句。 她胆子才不大，小的很，真要出点事，她们一大家子还怎么活。 有谁敢像她这样把自己弄病了来试药的，但她连阮三娘子她们都瞒着。 她们以为她不小心病的，阮小满有些难过，为什么都不相信她？ “试药？没病没痛的怎么试？”陆远峰不禁觉得好笑。 但见阮小满咬着下唇不说话，转念一想，陆远峰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会吧。 “我饿了，还不快去端点吃的来。”陆远峰凶巴巴地说道。 阮小满却是笑眯眯地跑了出去，可算是等到小主子开了金口。 她肚子早就饿了呢，不过她还是跑得很快。 厨房已经准备好早点了，是面条，还有包子。 阮小满又咚咚咚的跑回了房间里，放下食盒之后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些天应该长胖了些，胖了才好，福气。 陆远峰只吃了半碗面条，剩下的全进了阮小满的肚子。 一个小女娃吃得比他还多，陆远峰也是服气了。 而且吃了那么多也没怎么长肉，浪费粮食。 大夫又来给陆远峰看病了，这回是好消息，再注意几天，这病就能断根了。 阮小满听了也是真的是替陆远峰高兴，可他好像不大高兴。 病好了不该高兴的吗？ 大夫留下两包药，过几天再来看一眼诊断一下就可以了。 阮小满却是盘算起什么时候得离开了，例银什么的她都没敢张口。 反正这大少爷看着也是心善的，只要他记得让人带点粮食给她好了。 阮小满高兴了，陆远峰却是不高兴了，病好了意味着他又要等待陆家对他的宣判。 是走还是留，他都还没想好，有时候觉得离开那个家也挺好的，没那么多烦心事糟心事。 可更多的时候却是不甘心，为什么走的人是他啊？ 037 不欢而散 但他没有选择权。 “你不高兴吗？”阮小满小心翼翼地问。 陆远峰闷声不坑地瘫倒在床上，他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吵死了。”陆远峰不耐烦地说道。 阮小满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话了，这小主子有时候也是阴晴不定，叫人捉摸不透。 不过陆远峰的病还是好了，送走了大夫之后阮小满便坐立不安了。 她是不是该回家了？她想家了，并不是很想继续留在这里。 她怕自己不在，她娘和姐姐会被人欺负。 她们怕惹事，但她不怕，就是要让那些人知道她们不好欺负才对。 “又怎么了？”陆远峰不耐烦地问。 病还是好了，不知道他那个所谓弟弟病好了没有。 不过这么久都没有消息，陆远峰越发有些烦躁。 “你是不是要回家了？那我是不是也该回家了？”阮小满看到陆远峰的脸又变得阴晴不定，仍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就这么想回家，说不定你娘她们都不想你回去了。 有人赚钱养活她们多好啊，你一回去，她们就得过回以前的苦日子了。”陆远峰嘲讽道。 “不会的，她们不会的。”阮小满气红了脸。 “我娘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呢，要不是我娘带着我和我姐姐离开了老宅，说不定我们早就被人卖掉了。 我姐姐对我也很好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会惦记着我。”阮小满气鼓鼓地反驳道。 “天底下哪有那么狠心的娘亲！”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至少她到现在为止还没看到过一个，狠心的宗亲倒是有不少。 “嗤，在你来这里之前，那些小女娃可都是被她们娘亲推着来的，你不也是吗？”陆远峰翻了个白眼。 “别人我不知道，可是我是自己要来的，我娘她们都不知道我要来这里的。”阮小满理直气壮地说道。 “还有你说那些人是被娘亲推着来的，你亲眼看到了吗。 说不定是其他人呢，她们只不过是没得选择而已。”阮小满仍是觉得陆远峰说的有些过分了。 但他为什么那样子说啊，好像，好像说的是自己似的。 阮小满甩了甩脑袋，看他好吃好喝的，也不像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人啊。 虽然他的爹娘都没有出现过，但这些事情阮小满也不敢问，也不敢说。 没得选择吗，陆远峰眼神一暗，他娘亲是不是也是没得选择。 但她可以选择不招惹那些流言的，那她是不是就不用离开陆家了。 这一番争论倒是让他们不欢而散了，陆远峰懒得留阮小满，第二天便打发她离开了。 虽然阮小满在这里还不够一个月，但他还是给够一两银子。 阮小满回到三道口是坐着马车回去的，但她怕太过于招摇，到了村口便下了马车。 身上的衣服也还是她原先穿过的，但皮肤白了点，人也胖了点，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看上去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这也是村子里其他人的想法，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阮小满回来了。”，人越来越多了。 头一回被这么多人围观，阮小满有些不自在。 但慢慢的，她发现自己只是被围观而已，没有人敢靠近她。 有些大人甚至拉着自己的孩子不让他们靠近自己。 阮小满以为自己会不在意的，可心里面还是被刺痛了一下子。 但是很快便有人推开围观的人群一下子抱住了她。 “小满……”阮三娘子听到这消息还不大相信的，没想到真的是阮小满回来了。 “娘……”阮小满也是扁了嘴，还是有点委屈，有点想念，也有点难过。 “你家小满也是命大，竟然一点事也没有。” “没被传染上吗？大夫怎么说的？ …… 阮小满不想说话了。 阮三娘子也不想说话了，抱起阮小满高高兴兴地回家。 其他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随他们去，反正她们也管不了。 感觉她们也是在别人的唾沫星子下活到现在的。 阮三娘子带着阮小满离开了，其他人也就散了。 但仍有人在嘀咕阮小满这回是赚了多少钱回来。 “你们可是放走了会下蛋的母鸡。”有人对阮大娘子说道。 阮大娘子黑了脸，她还记恨着自己这个大功臣被一脚踢开的事情。 回到老宅之后，阮大娘子少了不在阮老婆子面前嚼舌根。 阮小满她们可不知道那么多，也没那个闲工夫理会那么多。 到了家门口，阮小满便挣扎着下来自己走。 看到那个落败的家可算是有点像家的样子，阮小满才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阮小霞看着已然有些陌生的阮小满，愣了许久。 “姐姐。”阮小满笑着对阮小霞说道。 “你回来了。”阮小霞搓了搓手，略显生疏地说了句。 “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还是家里面舒服。 你们是不知道，那人病了，整天是阴晴不定的，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都快闷死我了。”阮小满上前抱住了阮小霞，撒娇道。 “小满！”阮三娘子斥责道，怎么能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阮小满吐了吐舌头，半开玩笑的，那人也没她说的那么糟糕。 但阮小霞还是忍不住拉着阮小满问了她这些日子来都干了些什么。 阮小满便将她的日常说了一遍，“是不是挺无聊的？” “是有点。”阮小霞不假思索地说。 要是让她一整天呆在家里，她大概是这辈子都做不到的了。 还得捡别人的剩菜剩饭吃，也太难为情了点。 但她们饿的时候哪有得选择，还不是有一口饭吃就已经很好了。 可是阮小满的情况又不一样，阮小霞想了想，觉得他们给出的银子也不算太多了。 “你真没要银子回来？”阮小霞见阮三娘子在照看孩子，便偷偷地问了句。 阮小满正要回答，却是见老宅的新媳妇过来传话了。 说是阮小满平安回来，让她们一大家子回老宅好好聚聚。 阮小满看着堂嫂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怕是鸿门宴啊。 038 重回老宅 “知道我为什么不要银子了吗？”阮小满嘲讽地说道。 “为什么？”阮小霞脑袋没转过弯来，还是下意识地问。 “你真以为他们是奔着我来的，不，他们是奔着我的钱来的。 我的钱没了，我这命才能有，我就想看看他们是不是要狠心到把这家里的粮食都给抬走了。”阮小满咬牙彻齿。 阮小霞看到阮小满这个样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因为阮小满的陌生还是因为老宅的狠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有些安心，她做不到的事情阮小满做到了。 阮三娘子抱着两个孩子出来，看着阮小霞和阮小满，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她还能说些什么好呢，阮小满没做错，也没说错。 “带一斤大米过去吧，总不能空着手过去。”阮三娘子说道，也算是她们一大家子的口粮了，少吃点菜就是了。 阮小霞和阮小满听了都觉得有些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 真要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那是不可能的。 她们还在饭点前就回老宅了，在这之前老大娘也没让她们帮忙做饭。 老大娘知道阮小满平安回来就已经很高兴了。 哪里还舍得让她一回来就给自己干活，她还干得动。 等哪天真的是干不动了迫不得已才会厚着脸皮承了她们的好意。 阮三娘子她们一行人提着个袋子回老宅，一路上都有人指指点点，估计很快便会传开了。 也好，她们礼数也做到了，让人挑不出刺来。 但她们能够拿的出手的东西让别人猜去吧。 阮大娘子看到阮小满拿着一个袋子过来也还高兴了片刻。 结果接过来一看，里面只是些陈年旧米而已，阮大娘子的脸顿时黑了。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吧？”阮大娘子忍不住说道。 “你看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的样子吗？我们家里吃什么样的大米你不清楚吗？”阮小满反问。 她可是记得自己问过阮小霞的，阮大娘子有来过家里翻找东西。 阮大娘子的脸更加黑了，沉了，似乎伸手一戳就能滴出墨汁似的。 “我去做饭。”阮二娘子默默地接过那袋子大米，然后说了句。 阮小满可没阮三娘子那么好欺负，人小鬼大的，她都让着三分。 毕竟有些事情小孩子做了别人也只是拿来说笑而已，但她不行。 “二伯娘，那袋子给我留着啊，我还能用一段时间呢。”阮小满毫不客气地提醒道。 阮二娘子有点哭笑不得，干脆今晚就用这些米做饭好了。 阮小满小心翼翼地收好了袋子，“我去让祖母她老人家好好瞧瞧我是胖了还是瘦了。 娘，姐姐，你们也是，好不容易来一趟，可得让祖母她老人家好好看看我们的样子。” 阮三娘子听了，便抱着孩子离开了厨房。 阮大娘子气得，还想让阮三娘子帮忙做饭的呢。 挑来挑去，结果挑了个不会做饭的儿媳妇，阮大娘子心里那个恨啊。 也不能说她不会做饭，就是做得不好吃，舍不得柴火，舍不得油盐。 这饭菜要不是半生不熟就是寡淡无味，连带她的脸都快被丢光了。 阮老婆子发话了，不用新媳妇进厨房了，反正大把的活计等着她干。 照着她这做法，且不说他们吃不吃得下，浪费粮食做不到，吃了又怕拉肚子。 除了不会做饭，那新媳妇干活还是挺有一套的，一个顶俩。 这会儿她还在田里干活，但是阮宝兴不大喜欢这个媳妇，三天两头的找个由头吵架。 再说阮三娘子领着孩子们，规规矩矩地见过了阮老婆子和阮老爷子他们。 阮家的小儿郎都在偷偷地打量着这熟悉的陌生人。 “平安回来就好。”阮老爷子抽了一口旱烟，然后说道。 “看来是去享福了。”阮老婆子打量了一番阮小满，然后说道。 “享不享福我不知道，像我这样捡别人的剩饭剩菜吃，天天早起晚睡干活，还能有命活着回来的人应该是个心宽的，有点福气的。”阮小满一本正经的说。 阮三娘子抹了一把眼泪，她听不得阮小满这样子说自己，哪怕知道她是在说气话。 “这就是享福了，怎么，还想什么都不干就有饭吃啊，可没那样子的闲人。”阮老婆子瞥了阮小满一眼。 还好当初赶她们出去了，真要是一天到晚对着她们那三张哭丧的脸，她怕自己会被气死。 可是就算她们离了这老宅也离不了这血脉，她们还是姓阮的。 家里之前办了一场大喜事都已经是把家底掏空了。 可这一个个小子是排着队等着成亲，阮老婆子一想到这事就头皮发麻。 可是阮大娘子说阮小满去当丫鬟可是有一两银子收入的。 虽说分了家，但断骨不离皮，她们可以不管小的，可也不能不管她这个老婆子。 “你老说的是，自打离开这个家，我们啊是地里刨的，水里游的，反正吃不死人的我们也能够得着的那可是一个都没放过。 家里那些箩箩筐筐可都还放着些吃剩的，就是有些寒酸。 哦，对了，像大伯娘说的那样，干草都比我们那点干货好看。 不信你问问大伯娘，她对我们家那点家底可是最清楚不过了。 我们这次过来总不能空手过来，可家里还有几条不够塞牙缝的虾米小鱼干的也着实拿不出手。 只好拿了点陈年大米，也不多，估计着有一斤，我们饿几天肚子就是了……”阮小满一溜嘴的说。 “陈年大米，谁信啊，你不是去给人家有钱少爷当丫鬟了吗，听说可是有一两银子收入呢。”阮老婆子听的脸都黑了。 阮大娘子刚进来想问做什么菜，结果听到阮小满的话，差点喘不过气来。 但见阮老婆子打断了阮小满的话，又立马竖起了耳朵。 其他人脸上可就精彩多了，几个小儿郎听了是又好笑，又好气，还有点心酸。 阮小满她们之前什么样可是有目共睹的，那么惨兮兮的事情叫她说来是叫人听了想发笑。 039 食不知味 但笑着笑着又叫人觉得很不是滋味。 “信不信由你，我才做了几天啊，而且还央求人家给换了些吃饭的家伙。 那些锅碗瓢盆的不用花钱啊，剩下那么点也就只好要点陈年大米了。 托某些人的福，现在村子里谁不知道我阮小满是个没本事的大夫。 学了点三角猫功夫也敢给人开方子，是幸好没出人命。 如今又是去照顾那出水痘的大少爷，运气好点才没事。 但我一回来村子里面的人可都是把我当成瘟神一样。 我也不能指望着再像以前那样靠自己的本事换点粮食。 这陈年大米虽然在你们眼里不怎么样，但在我们眼里可是个能活命的好东西，多少也能支撑一段时间。阮小满越说越委屈。 就这样还想着来找她分一杯羹啊，阮小满眼泪汪汪地打量了阮老婆子。 阮老婆子这心里噗通噗通的，那是被阮小满气的。 就说不该招惹这瘟神回来的，对，就是瘟神。 她自己也那样子说了，说的真的是一点也没错。 “一段时间没见，别的没长进，这嘴巴倒是厉害了不少。”阮老婆子冷哼了一声。 总不能领着人去她们家搜个底朝天吧，搜出点什么来还好说。 要是什么也搜不出来，那他们还怎么在村子里呆下去。 阮小满这是有恃无恐了，阮老婆子恨得咬牙彻齿的。 但她忘了阮三郎那点体恤钱可是一个子都没留给她们娘仨。 “总得有一样可以活命的本事。”阮小满转而嬉皮笑脸的说道。 “别尾巴翘上天了，忘了自己姓什么了，你年纪小，别人也不好说你什么而已，可一转头还不是怪罪到大人头上来。”阮大娘子装着苦口婆心的样子劝诫。 这人是她招来的，阮老婆子看样子都有点埋怨她了，她可不能让阮小满占尽了便宜。 “忘不了，所以才不敢死，总得让村子里面的人看看我们阮家的人有多大的本事。 我们能活一天是一天，就是想着不能给阮家丢脸。”阮小满眨了眨眼，然后说道。 阮三娘子腾不出手来提醒阮小满见好就收，也没那个口才让阮老婆子她们闭嘴。 只好由着阮小满发挥了，她听着怎么觉得有些解气呢。 阮小霞就更加不敢吭声了，阮小满还能用不懂事唬弄过去，但她不行。 阮老婆子一听，气又不顺了，这煞星是来祸害他们阮家的才对。 “饭做好了。”阮二娘子硬着头皮进来说道。 阮老婆子便打发阮大娘子随便做点菜好了，本来就没打算准备什么好酒好菜的。 这一顿饭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阮小满只吃了几口饭，一个字都没有再说了。 天色一黑，阮三娘子便借口孩子该睡觉了，开口要回去，阮家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说去。 天都黑了，这夜路可不好走。 “害怕吗？”阮三娘子问阮小霞和阮小满，从老宅到家里还得经过一片竹林呢。 “不怕。”阮小霞挨着阮三娘子说了一句，依稀还能看得到路。 路的尽头便是老大娘的家，她的家里还亮着油灯。 一点点的光也足以慰籍她们忐忑不安的心。 村子里早已没人巡视了，也算是安稳了一段日子。 平常她们是天一黑便紧闭门户的，以后这样子的事情还是能拒就拒才对。 万幸的是她们也平平安安到家了，阮三娘子也是后怕不已。 三人一到家便关好了院子门，进屋之后点了灯检查了一番，然后才关好了门窗。 门窗都加固了，之前有流民来村子里偷盗的事情吓得她们胆子小了许多。 就这样，老宅那边也没人说要亲自送她们回家的。 大概都是巴不得她们快点离开，免得碍眼了吧。 她们可都没敢怎么夹菜吃，虽说都只是素菜而已。 老宅那边的人还真的是待她们如初，没把她们当成客人。 阮小满的肚子咕噜噜地响了起来，才消停了片刻，阮小霞肚子也跟着响了起来。 阮三娘子自然也是都还饿着，不过谁也没想着起来找东西吃。 笑过之后相互挨着，不断给自己暗示，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 想是这样子想，可阮小满还是过了很久才勉强睡着了。 结果阮小满感觉闭上眼没多久便又醒了过来，。 早上熬了点白粥应付过去了，再一人一块番薯干当零嘴。 一碗白粥想要熬到中午也是难熬的，阮小满啃着番薯干，心想这肚子可不能娇贵起来才好。 “小满，歇会吧。老大娘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扭头看着阮小满依旧在菜园子里忙活。 “我不累，习惯了，没事干会浑身不自在的。”阮小满笑了笑。 她喜欢对着这些蔬菜，因为只有这些是她用心对待便会回报她的。 阮小霞现在也是除了打水的时候出去一趟，其他时间都在院子里忙碌着。 除草，捡虫子，松土，分苗，事情多着呢。 她们这样子真的不敢想再去开荒什么的了。 偶尔她还得照看这两个小家伙，好让阮三娘子有空去找柴火。 阮小满看了一眼对面的阮小霞，笑了笑，笑得心满意足。 她刚回来的时候阮小纪看上去还有点生她的气呢。 现在可好，她每次出去都得和阮小纪交代一下去向。 阮小满心想阮小纪应该是个聪明的孩子，等他再大点自己就把认识的那几个字都教给他。 一个月之后陆远峰又派人给阮小满她们送米了。 但还有另外一样东西，是本医书，阮小满激动坏了。 是医书，虽然她识字不多，而且医书也有些难懂，但她还是将里面的内容反反复复记在心里。 鱼坝村里，陆远峰拿着阮小满留下的那张纸在看。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张药方，这药方看着有些熟悉。 让他觉得熟悉的不是阮小满的字，而是上面的一味药，甘草。 他记得他外公开药方也喜欢添这一味药材。 陆远峰放下药方，叹了一口气，上次不欢而散，阮小满落下了这药方，而他多了满肚子疑问。 040 有意点醒 正想着，管事的回来了，报给陆远峰知道，那些大米已经给阮小满他们送过去了。 “她们看着可都还好？”陆远峰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 “都还好，比上一回看着好多了。”管事的不假思索地说道。 “真搞不懂她为什么要那些发了霉的陈年大米。”陆远峰叹了一口气。 “这正是她的聪明之处，本就表现得有点出挑，如今又当过你的丫鬟。 不说他们本家的人对她是虎视眈眈的，便是村子里的其他人也在看热闹。 她哪里敢吃好喝好，她那样子做岂不是挖坑给自己跳。 还有，且不说她有没有本事找到别的活路，那换来的陈年大米也够她们家吃一年的了。 看着也是个有远见的孩子。”管事的有几分佩服。 “嗤，也就有点小聪明，估计也是没了爹，娘亲也不怎么偏爱她的，所以才没皮没脸的活着。”陆远峰有点不服气了。 说得阮小满这么好，他怎么就不觉得，就是比一般的孩子聪明一点而已。 那点小聪明在他看来也不怎么样，陆远峰暗忖。 “这你就说错了，她一个小女娃再怎么厉害，如果她娘亲不偏爱她，她怎么会肆无忌惮地活着。 就阮三娘子能够带着她们出来独自谋生，这一点就已经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所以自然是有人护着才会平平安安地长大，阮小满才会用自己的方式反哺亲娘。”管事的忍不住说了句。 陆远峰却是想到了自己，他一小小孩童，没了娘亲护着，随时都会成为弃子。 更何况如今他父亲已经有了小儿子，他算得了什么。 但两度被送到这里来，奴仆的态度尚可，这屋舍也修葺得有些气派。 于他而言，他这算是弃子吗？ 是因为他父亲护着他，所以他才会活到现在的吗？ 可是如果他爹可以护着他，为什么不可以护着他娘？ 陆远峰若有所思，可总觉得怎么也想不明白。 管事的见状，便悄悄地退了出去，但愿他能够尽快想个通透。 以后的路还很难走，陆远峰可不能再这样子稀里糊涂地活着了。 自从他娘亲出事之后陆远峰父子俩的关系便生份了许多。 陆远峰再这样子把他亲爹推开，他怕他们父子俩之间的那一点点血脉亲情也就淡了。 有些事陆老爷那边抹不开面子，但陆远峰可以。 陆老爷才是陆远峰现在最大的依靠，但他好像还没想明白这一点。 如果他真能想通透了，能够主动靠近陆老爷以求庇佑，这样子他也算是还了份恩情给他娘亲了。 当初要不是他娘亲求了一副药给他，治好了他爹的老咳喘，他那点家底估计早就被掏空了。 再说回三道口，阮小满她们虽然有了那些陈年大米，可是也是一天都不敢放松。 这眼看着很快便又要过冬了，她们这存柴火的速度可就有点跟不上了。 粮食也是，一天天吃着掺杂了番薯和蔬菜的米饭，可那么多张嘴还是吃得很快。 老大娘那她们依然会过去帮忙，可已经不好意思再要她一碗饭了。 不过老大娘也是过意不去，把家里的豆子和一些干货分她们一些，推说自己怕浪费柴火。 老大娘腿脚不大好，这柴火有时候还得花钱买。 偶尔她也会在村子附近割点野草回去当柴火烧。 那片竹林她也经常光顾，住得有点近，有时候还能捡漏，捡到的柴火够烧一天两天的。 但阮三娘子她们怕和村子里的其他人起争执，都没怎么去竹林捡柴火。 竹林是公家的，可她们有点特殊，不必要的争执还是能避免就避免一下。 阮小霞也会跟着去帮忙找柴火，运气好还能捡点野果子回来。 而阮小满也可以一个人照看着两个小孩子了。 阮小满可没有什么带孩子的经验，别的不知道，但她还是惦记着教阮小纪识字的。 感觉自己说完一个字之后，阮小纪都会冲着她笑。 阮小满看着阮小纪的笑容是心花怒放，看样子真的是个聪明的小家伙。 她很喜欢这个弟弟，阮小满忍不住捏了捏阮小纪的小脸蛋。 现在看上去还是有点肉嘟嘟的，不算太瘦，可也绝对称不上太胖，刚刚好吧。 但是阮小吉这个做姐姐的好像不大喜欢阮小纪，老是欺负他。 “不许打架。”阮小满板起了脸，警告阮小吉。 阮小吉竟然一张口就咬在阮小纪的胳膊上。 阮小纪反应还有些迟钝，看了看阮小吉，又看了看阮小满，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阮小满一边安抚这着阮小纪，一边挺无奈地问，“你到底是聪明啊？还好是笨啊。 阮小吉她咬你，你不会躲开吗，疼了吧，这回就当作是让你好好长长记性吧。” 阮小纪哭了一会，哭红了脸，叫阮小满看着有点害怕。 结果一阵臭味飘过，刚才怕是憋的，尿尿了，阮小满有些手忙脚乱地帮阮小纪换了条裤子。 她那几件漂亮的衣服都被改成阮小纪和阮小纪的衣服了。 反正她是不敢穿着那些衣服出去的，虽说不是什么绫罗绸缎，可也是上好的料子，村子里可没几个人舍得买的好布料。 这一回阮三娘子和阮小霞回来的比较早。 她们两人齐心协力，又有了趁手的镰刀，很快便收获了一大担子的杂草。 且她们又都担心阮小满一个人怕是搞不定两个小孩，所以早早回来了。 阮三娘子回到家里面一看，也换下来一套脏衣服，别的还好。 看着阮小满和两个孩子在玩耍，阮三娘子才恍然，她也还是个孩子啊。 可更多的时候她老是忘记了阮小满还是个孩子的事实。 “这几天你们不要到处乱跑。”阮三娘子想起自己听到的话，连忙叮嘱阮小满和阮小霞。 “为什么？”阮小满不是很明白，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听说这阵子会有官兵南下，不过他们走的是官道，你们不要去那官道上乱跑就行了。”阮三娘子解释道。 041 失望至极 她也只是道听途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可是应该不会有战事发生吧，阮三娘子心里越发的不安。 阮小霞和阮小满年纪太小，还不懂事，万一惹怒了那些官兵就是遭殃了。 在阮三娘子印象中，还是何家被抄家的时候最叫她心惊胆战。 那些官兵翻箱倒柜的，她们都被推倒在地，阮三娘子差点就以为自己要掉脑袋了。 阮小满却是若有所思，她有点好奇，又有点想法。 但她的想法还不大成熟，阮小满敲了敲脑袋，怎么就想不到好的法子呢？ 这法子自然是赚钱的法子，如果真有官兵经过，她想卖点干货。 但这个好像不大现实，她出去都带点干粮，更不用说官兵了。 再说了，卖干货有点冒险，万一那些人看不上或是不给钱，她也拿他们没办法。 不行，这个办法不行，她得再想点别的办法才行。 “娘，喝水。”阮小霞倒了一碗凉白开给阮三娘子。 “娘，我想到了。”阮小满激动得一拍桌子。 “哇……”阮小纪和阮小吉被阮小满吓了一跳，哭了。 阮小满见阮三娘子她们愕然地望着她，讪讪地笑了。 阮小霞过去抱起阮小吉，阮小满也跟着过去抱起阮小纪。 “你想到什么了？”阮三娘子好奇地问，至于那么激动吗？ “娘，我想卖凉茶。”阮小满兴冲冲地说道。 “凉茶？”阮三娘子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啊？ “就是用草药熬的水，可以消暑解渴。他们走了那么久的路，应该也累了，喝口水歇歇脚的时间应该有。 就算没有歇歇脚的时间，补充一下水袋的时间总该有吧。”阮小满仍是不减兴致。 甚至有点越说越激动的感觉，阮小满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一文钱，两文钱……而不是一个人，两个人…… 她好像想太多了，一文钱一碗凉茶，估计也没人愿意买吧。 “这个能喝吗？”阮三娘子表示有点怀疑，她不是不相信阮小满。 只是不敢让阮小满有一丁点危险，万一人家喝了她的凉茶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办才好。 “能喝，就像是喝茶一样，不过配方多了点而已。”阮小满解释道。 “竹叶也能煮水喝，还有那些灯芯草不都可以煮水喝吗？”阮小满信心十足地说道。 不过她的方子可以需要改良一下，将药的作用降低一些，风险自然也少许多。 但那些草药的作用仍在，只是药用效果没那么高，更多的只是起预防作用而已。 阮小满一想到这里，便把阮小纪交给阮三娘子，她要去看看医书。 虽然有些地方还看不懂，但是她看看一些草药的药性，勉强还是能够看得明白的。 而且她之前要给别人开过方子，治疗风寒的，治疗咳嗽的，都有。 不，她不能兼顾得了那么多，还是只准备一下消暑解渴的凉茶吧。 便是村子里的人也会找些清热解毒的野草野菜来煮水或是做菜。 阮小满一边看着书，一边在地上写写画画。 阮小霞有些羡慕地望着阮小满，觉得她很厉害。 可是她看不进去书，也没有想要识字的冲动，那些都叫她有些头痛。 识字那么多，可到最后还不是得嫁人，嫁人之后还不是得围着家人，围着厨房在转。 阮三娘子却是很欣慰阮小满这么努力，努力学东西，努力赚钱，为了这个家而努力。 只是接下来这两天可就苦了阮小霞和阮三娘子。 “还要喝吗？”阮小霞苦瓜着脸问阮小满，喝了那么多，她哪里还记得这个什么味道，那个什么味道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阮小满煮的那些凉茶真的是消暑解渴还下火，现在的她真的是一点火气也没有了。 “下次我再煮少一点。”阮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些喝着也没坏的，就当茶一样喝了，也不是很多，也就半天就喝完了。 “这个可以了，味道有些回甘。”阮三娘子吧唧了一下嘴，回味了一番。 “真的吗？”阮小满激动极了，她都快要泄气了，都没怎么好好品尝那味道了。 “明天就去摆摊。”阮小满笑眯眯地说道，终于可以有点小钱进账了。 她那三文钱还藏着呢，也是不敢乱花，就怕会有急用的时候。 “小满，你真的要去摆摊吗？”阮三娘子仍是不安。 “娘，没事的，大不了全送他们就是了。”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道。 除了柴火，别的也不值什么钱，送人就送人呗。 她就怕送也送不出去，阮小满心想，但这念头可没敢告诉阮三娘子。 “姐姐，你会和我一起去的吧。”阮小满问阮小霞。 “我……”阮小霞看了看阮三娘子，又看了看阮小满，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有点害怕官兵的，只是她也不能让阮小满一个人去摆摊就是了。 她也没做过这样子的事情，心里全是忐忑。 可看着阮小满的样子，她好像很兴奋，阮小霞不知道她在兴奋些什么。 耽搁了两天时间，也没听说有官兵经过，可阮小满还是准备了一大锅凉茶在官道边上候着。 “阮小满，你们这是在干嘛？”阮宝才乍一看还以为自己眼花。 阮宝才是阮二娘子的大儿子，虽说和阮小满她们有些疏离，可也不至于疏离到碰面了也不打招呼的那种。 “卖茶水。”阮小满倒也没有隐藏，反正这事也瞒不住。 传开了才好，说不定还有人会来好奇一下，有人帮衬自然是最好的。 她也不奢望村子里的人会帮衬，爱买不买，她不求人。 “茶水？”阮宝才愕然地望着阮小满，她这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啊。 除了外地人，谁会花钱买什么茶水啊，便是最有钱的那户人家估计也是一文钱也不舍得花在这上面的。 “嗯，找了些草药煮了些水，你要不要喝点，反正也没人来买，免费给你尝尝。”阮小满大方地说道。 “我不渴。”阮宝才连忙摆手，“我还有事，我回家了。” 去别的村子里找小伙伴玩了好一会，他怕阮二娘子会找他。 阮小霞看着阮宝才匆匆忙忙的背影，失望至极。 042 可疑的人 等了这么久也没有人愿意试一下就罢了，连阮宝才这样子对她们知根知底的人也不乐意，阮小霞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我们回家吧？”阮小霞拉了拉阮小满。 “再等等。”阮小满有些不甘心，她准备了那么久，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你看，有人来了。”阮小满张望了一下，高兴地说。 不过来的是辆马车，车上有个中年男子，马车停了下来。 阮小满见他是打量了自己一番然后才问，“你们这是在干嘛？” “大叔，我们在卖凉茶，消暑解渴的凉茶，要不要来一碗，一文钱就行了。”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 阮小霞惊讶地望着阮小满，一文钱，会不会太贵了点？ 之前她可是说一文钱两三碗的，怎么说变就变了。 该不会是看对方有马车，所以特地说贵的吧。 阮小霞望着阮小满的眼神有些复杂，她怎么能这样子？ “一文钱，有点贵，不过看你们也怪可怜的，给我来一碗尝尝。”那人掏出一文钱给阮小满。 “谢谢，谢谢。”阮小满高兴极了，连忙拿出另一个箩筐里的碗。 碗是倒放着的，只有五只碗而已，箩筐底下还垫了一块干净的布。 “想不到这味道还可以，你们小小年纪便出来卖东西，真的是太厉害了。 你父母也是放心，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卖东西。”那男人说的好像有点于心不忍的样子。 “没事，我们家就在这边上。”阮小满伸手一指，却是指着靠近官道的那个村子。 村子就在官道边上，便是她们在这里喊一声，村子里面的人也能听得见的那种。 阮小霞顺着阮小满的手望了过去，心里直犯嘀咕。 “大娘，种地回来了，忙了大半天肯定渴了，来喝点凉茶消消暑，不收钱的。”阮小满热情地对着一个从官道另一边过来的老大娘说道。 “真的不花钱？”那老大娘将信将疑地看着阮小满她们，却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有人在喝着呢，她怕什么，便让阮小满给她一碗。 那男人听着那老大娘和阮小满在聊天，片刻之后便放下了碗。 天色不早了，他也该赶路了。 那老大娘和阮小满聊了一小会，都聊得好像她们很熟似的。 那老大娘也不好意思真的白喝她们一碗凉茶，还了两棵大芥菜才走了。 “你就图这两棵大芥菜啊？”阮小霞白了阮小满一眼。 是不是她也觉得这凉茶卖不出去了，只能是白送人了。 阮小满望着已经远去的马车，这才有些后怕地对阮小霞说道，“刚才那男的在打我们的主意。” “那男的，不会吧。”阮小霞吓了一跳，阮小满为什么会这样子想。 “真的，虽然那人的样子看上去好像很老实似的。 可他那眼睛一直在打量着我们，打量着这里的环境，还套我话呢。 便是老大娘来了，他也没有马上离开，故意慢慢喝。 后来见我和那大娘在聊天聊得开才立马便放下碗走人了。”阮小满心里憋着的话说了出来舒服多了。 “那你还敢卖凉茶给他，怎么不知道跑啊？”阮小霞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心里仍是砰砰砰的跳。 也不拉着她一块跑，万一出了点什么事，那她都不想活了。 “跑什么跑啊，我也没有真凭实据的，都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那人真要是坏人，我们一跑，他发狠了想要抓住我们其中一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有马车，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便是有人想来救我们也救不了，刚好有人过来，我才想着套热乎的。”阮小满摇了摇头。 都是附近的人，那老大娘一般都很会聊天，不会聊不来。 聊聊野菜，聊聊种地之类的，也不怕会露馅。 而且她也舍不得自己的东西啊，花了不少钱的，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想丢下这些东西跑掉。 “你啊，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阮小霞仔细想想也觉得那男人很可疑。 便是这么想着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们回去吧。”阮小霞越想越不安。 “再等等。”阮小满仍是不甘心。 大概今天是不会有官兵路过的了，阮小满都想着放弃了。 正想着，阮小满却是看到一队人马朝她们走来。 骑马的是领队的两人，后面的人都是一路小跑着的。 “卖凉茶了，卖凉茶了，消暑解渴的凉茶。”阮小满扯开嗓子喊道。 阮小霞被阮小满吓了一跳，她有点害怕那么多人，可这里没处可躲。 阮小霞下意识地往阮小满身后挪了挪，不敢去看那些人。 她们今天除了一身的补丁衣服，虽然干净，但人家那身衣服也叫她有些抬不起头来。 领头的两人停了下来，打量了阮小满一番。 “大哥，买碗凉茶喝一下吧，消暑解渴的。 你们人这么多，我这一锅的凉茶十文钱就可以了。 要不八文钱，你看行不行，卖完我们也好回家。”阮小满眼巴巴地望着领头的那人。 虽然那人凶巴巴的，可看着不像是坏人。 “哟，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妹妹，人家问你话呢。”另外一人打趣道。 “叫姓何那小子过来。”那个长相凶恶的人迟疑了一下，然后扭头对身后一官兵说道。 阮小满看着他从队伍后面领了一个长相有点清秀的小伙子过来了。 “你来试试这凉茶是什么东西，说是可以消暑解渴。”那人对那清秀的官兵说道。 何道远打量了阮小满她们一番，“给我倒一碗。” “哦。”阮小满连忙应了一声，略显慌张地给何道远倒了一碗。 估计领头的人喊他过来，他应该也是个识货的。 阮小满本就是强装镇定一样，此时又有识货的人试喝，自然是有些小紧张的。 何道远慢慢地尝了一口，然后才大口大口的喝完了。 阮小满松了一口气，真的他会吐出来，白白浪费了她这么一大锅凉茶。 “味道怎么样？”领头的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043 似曾相识 不过那个凶巴巴的人是想知道这凉茶有没有问题，而另外一个人只是纯属好奇。 “是可以消暑解渴的凉茶。”何道远笑着说道。 “给我来一碗试一下。”好奇的那人立马说道。 “我也要。”有人抢着说道。 阮小满为难地望着见底的箩筐，没那么多的碗，“那个，我没那么多碗。” “没关系，我们都有水囊。” 他们走了这么久的路也该添些水了，有人便将水囊里的水喝掉，然后将水囊递给阮小满。 阮小满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到嘴的鸭子飞了她会心疼坏的。 不过好像没人提给钱的事情，她也不敢问。 她们也喝不了那么多，反正卖不出去也是倒掉的，凉茶隔夜可不好，就当作是做好事了。 阮小满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仍旧保持着笑容。 有人的水囊里面还装满了水，便让她们拿碗来。 虽然有些人爱逗她们，但阮小满和阮小霞是不爱搭理他们的。 那些人觉得没趣，也就没有再开玩笑了，阮小霞这才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一锅凉茶见底了，阮小满叮嘱了一句，让他们尽量在一天内喝完。 可这凉茶都见底了，还是没人给钱，阮小满想着要大方一点，可那话还没说出口便有人抢了先。 “虽然人家喊你一声大哥，但是亲兄弟还明算账，你可不能不给钱。”其中一个领头人对那凶巴巴的人说道。 阮小满红了脸，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这凉茶不要钱了。 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吧，哪怕是几文钱，对她们来说也是挺重要的。 “请兄弟们喝凉茶自然是我们俩一人一半。”那凶巴巴的男人径直拿过那人的钱袋子，翻出了五文钱，自己又添了五文钱进去，然后递给了阮小满。 阮小满有些手足无措地抓着那十文钱，双手抓着。 她还是头一回抓着这么多钱，而且这些钱都是属于她的。 “多了，多了，只是些凉茶而已，那个，我家里还有些草药，治疗风寒咳嗽什么的挺管用的，都给你了，不要钱的。”阮小满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只是些草药而已，没了可以再找，她并不是很心疼。 许是头一回拿到这么多钱，她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十文钱，阮小满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贪多了。 那凶巴巴的领头人打量了阮小满一眼，然后对何道远说道，“这马暂借给你，你跟她去取草药，我们先行一步，天黑前要追上我们。” 何道远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牵着马随阮小满姐妹俩回家。 何道远有些惊讶阮小满怎么会懂那么多，便多嘴问了一句。 阮小满仍是那套说辞，一会儿便到家了。 阮三娘子听到阮小满和阮小霞的声音，一颗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但见有个男人跟了过来，阮三娘子又提心吊胆的，正想要走出去问个究竟，阮小满她们已经跑了进来。 阮小满把那些晒干的草药一股脑的给了何道远。 “那个，这箩筐我得留着，这些草药你放这里行不行。”阮小满指着马鞍说道。 哪怕要被骂也好，何道远竟不忍拒绝阮小满。 而屋内阮小霞正和阮三娘子说起今天的事情。 但那个可疑的男人自然是一笔带过，这是她和阮小满商量好了的。 何道远骑着马很快便追上了队伍，将马匹还给武常青。 武常青见马鞍放满了草药不禁黑了脸，“怎么回事？” “人家孤儿寡母的连个箩筐都没多，我怎么好意思拿人家的箩筐。”何道远连忙解释。 “孤儿寡母，怎么看着挺本事的？”武常青仍是有些疑惑。 “说是她母亲曾经在医馆里做过帮工，而且农村人，自己弄些草药煎水喝也是常有的事。”何道远惊讶地看了武常青一眼。 他该不会是怀疑那姐妹俩有问题吧？能有什么问题？ “听说你家以前也是开医馆的，不会那么巧吧？”武常青脸上有些许不自然。 他们这次是有任务在身的，小心点也不为过。 何道远却是不吭声，他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情。 而阮三娘子待何道远转身离开之后才敢偷偷地看一眼。 总觉得这人好像在哪见过一样，但没敢多想。 就怕是抄家的那班人，阮三娘子哆嗦了一下，赶紧关好院子门。 “以后不许去干那么危险的事情。”阮三娘子对阮小满说道。 “娘，哪里危险了，我就呆在岔路口，离村子很近，有什么危险大喊一声就行了。”阮小满不依。 虽然有些潜在的危险她选择性忘记了，谁让这赚钱的感觉实在是好极了。 “娘说不过你，你就好好呆在家里几天吧。”阮三娘子扶额。 “草药都没了，我还得再去找些，说不定又能换钱呢。”阮小满连忙求饶。 “换钱，不是说送人的吗？”阮三娘子没好气地说道。 虽说那些草药不值几个钱，但就这么送人了，她还是有点心疼。 “娘，你看，人家给了十文钱，我都不好意思了，就送了些草药给他们。 再说了，现在又没人找我看病，我留着那些草药也没用。 没了就没了，还能再找回来的。”阮小满笑眯眯地说道。 阮三娘子和阮小霞，还有阮小满将那十文钱数来又数去，这才心满意足地把钱藏好了。 阮小纪和阮小吉想拿钱来玩，她们都没敢让两个小家伙碰一下。 还好她们藏钱藏得比较及时，老宅那边又有人来找她们了。 不过这次来找她们的人不是阮大娘子，而是阮宝兴的媳妇。 阮小满正准备去帮老大娘做饭的，但还是停了起来，“嫂子，你来找我娘吗？” 阮陈氏却是看着阮小满，再三犹豫才开口道，“你真的会看病吗？” “我只会看点小病小痛，风寒咳嗽什么的，不大严重的那种。”阮小满怕她有为难之处，也没敢推说自己什么都不会。 “哦。”阮陈氏失望地应了一声，然后急急忙忙离开了。 044 买卖被抢 她还得打水回家，晚了可能又得挨骂了。 只是她嫁过来有些时日了，肚子里也没有什么好消息，自己心里面急。 但是阮宝兴好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反倒是更加急了。 可是这事也是怪，越急越是失望，她这才病急乱投医，跑来找阮小满。 当然没有阮大娘子的授意，她也不大敢擅自来找阮小满。 而阮小满做饭的时候仍在想着阮陈氏怎么会突然来找自己。 她不是怀疑阮陈氏，阮陈氏是那种老实到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 她怀疑的只是阮大娘子而已，阮陈氏如果没有得到阮大娘子的首肯，应该不会偷偷来找她的。 毕竟这村子里想要藏个秘密也挺难的，阮陈氏来找她这事瞒不了阮大娘子。 阮小满甩了甩脑袋，想那么多干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老大娘也进了厨房，年纪大了，爱暖和，她最喜欢烧火取暖。 阮小满让开了正对着灶口的位置，热烘烘的，她可不大喜欢。 “刚才看你好像有什么烦心事？”老大娘打量了一下阮小满，然后问道。 “刚刚我堂嫂来找我了，问我会不会看病，我都没敢夸大。 她又闷声不吭的走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得了病。”阮小满有些许担忧。 虽然她和老宅那边的人有些不对付，可是阮陈氏却是那种老实得让人心疼的人。 阮小满看着她就会想起阮三娘子在老宅那受过的苦。 “大病是没有，估计是心病，说起来她嫁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 你也知道我们这哪家新媳妇没被人盯过肚子。”老大娘感慨了一句。 她前些天才看到阮陈氏干活那利索劲，男人都可能比不上她。 去打水的时候又听到别人议论她来着，在猜测她怀了孩子没。 阮小满这才恍然，应该是为了这事没错了。 这也太心急了点吧，才嫁过来多久啊，再等等就是了。 不过生孩子这事找她一个小孩子干嘛，阮小满一脸黑线。 再说阮陈氏打水回家之后老老实实地把阮小满的话告诉了阮大娘子。 阮大娘子有些厌烦地挥了挥手让阮陈氏干活去。 真是的，没一样叫人如意的，这么点事也办不好。 她可是听到阮宝才说阮小满在官道上卖凉茶。 这也就罢了，那玩意谁会买，可转头她又打听到有个官差打扮的人跟着阮小满回家。 阮大娘子觉得阮小满应该是把买卖做成了，但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她才特地让阮陈氏去和阮小满她们搭个讪。 结果阮陈氏这榆木脑袋她是指望不上了。 阮小满精明得很，阮大娘子咬了咬牙，叫她找到证据再来好好收拾阮小满。 现在只指望阮宝才和阮二娘子他们在阮老婆子面前说阮小满几句。 结果他们两人还是指望不上，阮大娘子有点急上火了。 而阮小满没空理会别人怎么想的，她还是得准备些草药过冬。 不为别人治病，也得给自家人好好准备准备。 不过村子范围内的草药被她收割得差不多了。 有些幼苗还没长起来，阮小满将目光锁定在隔壁村子。 但她没敢和阮三娘子说自己要跑那么远的地方。 待她和阮小霞出了门，阮小满才说了自己的打算。 “叫你那么大方。”阮小霞白了阮小满一眼。 “嘻嘻，结个善缘。”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 再说当时也是激动坏了，脑门一热就脱口而出，总不能反悔吧。 阮小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阮小满了，她总会有自己的歪理。 可是好像又有点道理似的，阮小霞参不透个中玄妙。 那些人和她们哪里还有机会再见面，而且她可不大想再次见到那些人。 她可不像阮小满那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 阮小满领着阮小霞去到隔壁村子的菜地里。 菜地里有人在干活，多少也是有人在，阮小满和阮小霞也没那么害怕。 阮小满也只说自己是来找野菜的，那些人也就没怎么管了。 “你还打不打算继续卖凉茶了？”阮小霞有几分好奇。 阮小满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等她存到了点草药再说。 而且官道上也不是经常有外地人经过的。 如果只是村子里的人，估计她也赚不到什么钱。 阮小霞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十文钱真的买不了什么东西。 不过比起她们刚离开老宅的时候已经是好很多了。 “我打算养几只小鸡。”阮小满倒是和阮小霞说了自己的打算。 老大娘家里有养鸡，自己也会挑鸡蛋出来孵小鸡。 阮小满打算和她要几只小鸡来养，就图些鸡蛋给阮小纪和阮小吉。 阮小霞头一回特别的认同阮小满的话，她也想养小鸡。 不过这事还得阮三娘子点头才行，阮小满和阮小霞再次商量好，那就是一定要说服阮三娘子买几只小鸡来养。 不过从菜地里回来，阮小满和阮小霞听着别人吆喝卖凉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眼了。 可惜对方并不搭理她们两人，估计是她们俩一看就知道是买不起凉茶的那种人。 倒是有走亲戚的人经过，大包小包的，那人才是对方吆喝的目标。 阮小满有些好奇，不知道她能不能卖得动。 阮小霞也停了下来，有些懊恼地对阮小满说，“你看看，都被人抢了自家买卖了吧。” 阮小满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话叫人听了去估计会挨揍。 人家正在做买卖呢，她们这样子说岂不是要拆人家的台。 阮小霞这才反应过来，闭上了嘴巴，她也没多大嗓门。 “这卖的是什么啊？”牛车上的那个妇人下来问了句。 “凉茶，消暑解渴还下火。” 听着这熟悉的话，阮小满有些哭笑不得。 该不会是和她聊天那老大娘的家人吧，这都知道。 还是她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叫村子里的人都听见了。 “我儿子就是生火了，嗓音都变了，喝这个能好吗？”那妇人看了一眼自己儿子，有些迟疑。 “能，我也不是第一天在这里摆摊了。”卖凉茶的拍着胸口说道。 045 心痛极了 不是第一天，最多也就第二天，阮小满一脸黑线。 “去，去，去，一边去。”卖凉茶的见阮小满和阮小霞姐妹俩还在自己身边探头探脑的，不耐烦地说。 听她婆婆说昨天卖凉茶的也是姐妹两人，该不会就是她们吧？ 同行如敌国，再说了，她做这买卖可不想被阮小满她们搅和了。 “你忙你的，我们忙我们的。”阮小满拉着阮小霞到一边，装模作样地割草。 “还不回去吗？”阮小霞看了看天色，不明白阮小满在等什么。 “再等会。”阮小满心事重重地说道。 那妇人是耳根软的，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可她那个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孙子的小孩看着是个身子娇贵的。 那凉茶的味道很重，盖了盖子她都闻得到那凉茶的味道，可见有多浓。 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下那么多的草药，阮小满有些担心那孩子会受不了。 但她只是担心而已，现在的她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估计还会挨打。 阮小满选择了自保，可良心又叫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结果那妇人听卖凉茶的说了一通，还真的花了一文钱买了一碗。 那一大碗是打算全都给那孩子喝啊，阮小满焦急地看着这一幕。 正想要冒险开口劝一句，可是对上那孩子的目光，阮小满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然而哪怕那孩子不愿意，那妇人还是让他喝一口试试。 只是这一口就叫那孩子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而且还直流清口水。 “你这凉茶有问题。”那妇人才急了起来，摔了碗，抱起孩子怒吼。 “我这凉茶有什么问题，我自己也这样子喝来着。”卖凉茶的哆嗦着，自己猛灌了一大碗。 “你看我这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卖凉茶的见自身也没有什么异样，得意地站了起来。 可是头好像有点晕，这会儿她才觉得不仅仅是头晕，腿也在发软，心里拨凉拨凉的。 她只是想要赚钱小钱而已，可没想过谋财害命的。 煲凉茶的草药是她用过的，以前也是这样子煲水来喝，没事啊。 不过这回煲的水有点多，可能是一下子拿捏不准，草药放多了。 那妇人见卖凉茶那人心虚的样子，不禁火冒三丈。 她那么相信她说的话，结果却是害了自己的孙子啊。 这可是她唯一的孙子，她儿子被人害了没了，如果这孩子有点什么事，叫她怎么有脸去见屠家的列祖列宗。 “如果我孙子有什么事，我要了你的狗命。”屠大娘一把揪住卖凉茶的衣领大声说道。 卖凉茶的大婶更加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头脑都成浆糊了，她真的害人性命了？ 她可是连一只蚂蚁都没害过的人啊，她怎么可能会害人性命。 “死不了，只是脾胃受不了而已，身子本来就弱，凉茶这些还是少点碰。”阮小满忍不住说道。 “你放手，她说的，死不了，她也是卖凉茶的，她知道凉茶喝不死人的，我也是跟着卖凉茶而已。”卖凉茶的见阮小满开口，连忙挣脱了屠大娘的手。 “你下那么重的草药，谁喝谁出事。”阮小满白了她一眼，“前面带路，快点带我们去你家。” “我家里不方便，也没钱。”卖凉茶的白了脸，连忙说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带路你就带路，信不信我一掌劈死你。”屠大娘大喝一声，腾出手来。 他们屠家可是屠户世家，只是到了这孩子，怕是得另谋生路了。 卖凉茶的颤颤巍巍地领着他们几个人到了自己家里。 阮小满到她家一看，果然昨天和她唠叨的人正是她婆婆。 阮小满也没有为难她们，只是借个地方做炒米茶给那孩子喝而已。 孩子脾胃虚弱，喝炒米茶可以助消化，驱胃寒，对拉肚子也有一定的帮助。 果然，那孩子喝了一碗炒米茶之后就没有再流清口水了。 阮小满见他好了些便急急忙忙和阮小霞回家了。 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她们也怕阮三娘子担心。 屠大娘只顾着盯着孙子的反应，连阮小满她们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 卖凉茶的大婶自知理亏，见对方又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人，赔了好几斤大米这事才算作罢。 屠大娘不让她再卖凉茶害人，可哪用得着屠大娘叮嘱，她可是怕了。 再说阮小满和阮小霞回到家，阮三娘子是头一回黑了脸站在院子门前等着她们。 “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阮三娘子很是生气。 “去找药材了。”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 “去找药材要这么久吗？你们不知道看天色的吗？”阮三娘子看到阮小满这无所谓的样子却是越发的生气。 “娘，我得去帮大娘做饭了。姐姐，这些药材给你，记得要放好。”阮小满把装满了草药的箩筐递给阮小霞，然后跑了。 阮三娘子却是拉着阮小霞将事情的缘由问了个一清二楚。 结果阮小满吃完饭才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找到的草药全没了。 那些草药都被阮三娘子拿去堆肥了，就埋在院子里的那颗番石榴树下。 “为什么？”阮小满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置信地望着阮三娘子。 阮三郎出事的时候她的心似乎也没有现在这么痛。 阮三娘子没敢去看阮小满，她在害怕，太害怕了。 害怕阮小满也会像那人一样被人斥责是在谋财害命。 害怕阮小满有一天也会经历何家的悲剧。 阮三娘子忘了自己是怎么把那些草药都深深的埋进土里。 她只记得自己越想越害怕，害怕到了极点，然后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 恨吧，怨吧，阮三娘子无言以对，她只求这一刻的心安。 阮三娘子吹熄了油灯，该睡了。 这是她们头一回点着灯来吃饭，希望也是最后一回。 黑暗中，阮小满努力睁大眼睛看清楚回房间的路。 她和阮小霞已经搬到何碧莲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 两个小家伙大了，那张破烂的竹床承受不了那么多人的重量。 046 烦恼不断 黑暗中，阮小满爬上了床，默默地侧着身。 阮小霞随后也跟着上床睡觉，今天折腾的有些累了，很快便睡着了。 可是阮小满却是睡不着，还越想越委屈，眼泪突然间就止也止不住。 虽然知道阮小霞平常都睡得很熟，阮小满还是不敢吭一声，甚至都不敢擦一下眼泪。 却又怕那眼泪滴在竹床上会惊醒阮小霞，阮小满偷偷地拉了拉被子拦截了所有的泪水。 那滋味太难受了，阮小满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又呼了两口闷气，勉强止住了眼泪。 可是正当她勉强有了些困意的时候，阮小纪和阮小吉却是相继哭了起来。 阮小满听到阮三娘子略显烦躁的骂声，心突然又被刺痛了。 那骂声在她听来就像是在骂她一样，阮小满恨不得马上跑过去抱住阮小纪和阮小吉。 但最后她只是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擦干了泪水，然后很快便睡着了。 阮小满破天荒地起来晚了，但阮三娘子起的比她还要晚。 阮小霞仍是在她醒过来之后才醒的，她还是起得最早的那个。 阮三娘子不喜欢她捣鼓那些草药，阮小满也没了心思再去寻草药了。 可是每天去找柴火这事还是得有人做的。 不是她和阮小霞便是阮三娘子一个人去找柴火。 阮小纪和阮小纪渐渐大了，一个人看着他们两个有点吃力。 幸好老大娘家离她们家不远，大喊一声也能听得到。 阮小满去老大娘家帮忙了，阮小霞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 老大娘也去找柴火了，阮小满有老大娘家的钥匙，但她只是帮忙伺候菜园子。 菜园子里的草都清理掉了，又浇了水，有好一阵子没下雨了，地都快干了。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阮小满才开了门，该做饭了。 刚点着火的时候老大娘便背着一捆还青绿的杂草回来。 “回来的真是时候，刚好可以取暖。”老大娘凑了过来，搓了搓手，然后伸过去灶口取暖。 “你这胳膊都快露出来了。”老大娘看了一眼阮小满的衣服，叹了一口气。 “正好，不用挽袖子便可以干活了。”阮小满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等阮小霞的衣服不合身了，她还可以捡来穿。 可是阮小霞的衣服不合身了，又该上哪儿去找衣服给她穿。 眼下家里没了收入，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寒风从窗口灌了进来，吹散了炊烟，老大娘拉紧了身上的衣服。 阮小满不觉得冷，脚上有些麻而已，只是她的心更加的冷。 她头一回有种茫然的感觉，就好像迷了路，一个人在分岔路口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她好害怕一条路走到尽头才知道此路不通。 但在老大娘面前，阮小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阮小霞在喊她，阮小满连忙对老大娘说，“我回家看看。” “去吧，去吧，我自己能行。”老大娘赶紧说道。 她们现在也不和她一起吃饭，还能来帮她干活实属难得了。 阮小满跑回家一看，阮小霞哭了，阮小纪和阮小吉也在哭，地上撒了好些大米。 “我想做饭来着，可是他们俩……”阮小霞一看到这地上的大米就恨不得打他们一顿。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打他们，所以才会喊阮小满回来的。 “洗洗还能吃，我看着他们吧，下回做饭的时候喊我一下。”阮小满挡了阮小霞的手。 “太气人了，一天天的就只会添乱。”阮小霞收回了手，仍是愤愤不平地说道。 “他们知道什么，再添点番薯就好了。”阮小满一边哄着阮小纪和阮小吉，一边抽空捡起地上的大米放到一边。 阮小霞看着护犊子的阮小满，跺了跺脚，拿着番薯准备做饭去了。 “粮食是很重要的，没有粮食我们就得饿着肚子，以后不许调皮了。”阮小满一边叹气一边说道。 这陈年大米也不知道还能吃多久，阮小满将阮小纪和阮小吉仍想要拿大米来玩，连忙拿了个竹筒来放好那些脏掉的大米。 但两孩子也跟着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想要捡那些大米来吃。 阮小满一边挡着他们一边和他们比速度，可算是把地上撒落的大米都捡了起来，虽然沾了灰尘，但洗洗还是能吃的。 她们也有一段时间顾不上去找吃的了，光顾着找草药，找柴火。 可能也是因为现在还有些吃的，找吃食便显得没那么紧迫了。 院子里种的菜并不多，地方都腾出来种番薯了。 番薯差不多可以收了，收了番薯才有地种点蔬菜。 这地都没有怎么空闲，都瘦了，阮小满望着那几棵比她还要小的果树，却是幻想着硕果累累的场景。 一棵黄皮果，一棵番石榴，还有两棵龙眼树，都是她强烈要求下才得以留下来的。 等这两个小家伙大了，应该也有零嘴了，她得盯紧点，这番石榴得熟透了才能吃呢。 阮小满低下头看到阮小纪在扯她的衣服，便将他抱了起来，和他一一介绍院子里的那些果树。 阮小吉也爬到她跟前，结果放了个屁把自己给吓到了。 阮小满有些哭笑不得地放下阮小纪来哄阮小吉。 她的弟弟妹妹，她拼了性命也要护着他们平平安安长大的。 阮小满抓着两人的手，教他们在地上写字。 可是阮小吉不喜欢阮小满抓着她的手，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阮小满只好放开了她的手，阮小纪却是很喜欢跟着阮小满在地上划来划去的感觉。 “你也喜欢写字，对吧？”阮小满很高兴阮小纪的表现。 何碧莲在她看来是最聪明不过的了，会识字，会说大道理，还会点医术，阮小纪一定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阮小满望着阮小纪的脸，小孩子的脸看着好像也差不多。 可是阮小纪和阮小吉还是长得不大像的，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再大点可怎么办才好，老宅那边的人可没少盯着阮小纪的脸来研究到底随了谁。 而且他们是双胎，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的，阮小满不敢再往下想。 047 我都知道 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差不到哪里去的，阮小满心里嘀咕着。 心里虽是这样子想，可阮小满还是不停地打量着阮小纪，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熟悉的感觉。 这轮廓和自己也差不多啊，鼻子好像也差不多，秀挺。 差不多得了，能够瞒得过去就好了，阮小满这般安慰自己。 待阮小霞做好了饭，阮小满跑去老大娘那和她打了个招呼，等做晚饭的时候再过去帮忙。 老大娘知道阮小满她们也忙，多了两个孩子，也是说不用她们帮忙的，只是她们一直在坚持帮自己。 不过那两个孩子她都没见过一面，虽说离得那么近。 总会有机会见上一面的，她还没见过双胎，而且还是一男一女。 阮三娘子挑着一旦杂草回来，菜饭也刚好摆上了桌子。 这一顿饭吃得有些安静，阮小满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阮小纪和阮小吉也跟着吃饭了，所以这饭做得有些烂。 阮小满有点吃不下饭，她的嘴巴也不叼啊。 这坐着的时候，衣服抽了上去，露出了一道小缝隙。 那些寒风钻了进去，阮小满只觉得后脊骨凉飕飕的，叫人忍不住哆嗦。 那感觉，阮小满暗叫不好，估计是着凉了。 吃了饭没多久，阮三娘子又出去了，阮小满则是挖了点葱和生姜，用葱白和生姜煮水喝了。 “你生病了吗？”阮小霞担忧地问阮小满，见她好像没什么精神似的，这不像她啊。 “可能是着凉了。”阮小满眼皮子有些抬不起来了。 “那你快去躺着吧，我看着孩子就行了。”阮小霞连忙说道。 她们家最怕的就是家人生病了，没钱看大夫，只能是硬扛着。 小病还好，幸运的话扛着扛着就没事了。 可是有时候小病也会变成大病的，脑子烧糊涂的也有发生过。 阮小霞还是探了一下阮小满的体温，见她没有发烧，这才安心了许多。 阮小满勉强笑了笑，见阮小纪还冲着自己要抱抱，有些难过，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阮小满回房间里躺了一小会便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然后突然间就惊醒了。 这一觉醒来竟已经是天黑了，阮三娘子和阮小霞两人守在自己身边。 “天怎么黑了？”阮小满刚醒来，有点分不清楚时辰了。 “天已经黑了，给你留了饭，起来吃点吧。”阮三娘子对阮小满说道。 阮小满摸了摸肚子，肚子也咕噜噜的抗议，看来自己真的是睡得挺久的。 “老大娘那？”阮小满不好意思地问，说好了傍晚要过去帮忙的，看来又食言了。 “小霞过去帮忙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担心那些做什么，好点了没？”阮三娘子埋怨道。 “我没事。”阮小满自我感觉了一番，没那么难受了。 刚刚得伤风的时候最容易治好，拖久了可就麻烦了。 再一次挑灯吃了些东西，阮小满这才又回房间睡觉。 阮三娘子吹熄了油灯，望着阮小满小小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 也安静的叫人难受，阮小满进了房间，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弄出来。 阮小纪和阮小吉已经睡着了，也是安静得很。 他们闹的时候叫她烦，如今安安静静也让她有些难受。 自从生下这孩子之后她就总觉得难受，许是因为阮小吉没有如她所愿是个男孩。 许是因为阮小纪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叫她难以安睡。 阮三娘子望着两个孩子，逼着自己入睡。 而阮小满却是了无睡意了，阮小霞已经睡得很沉了。 她羡慕不来，自己的睡眠素来都很浅，但凡有点什么动静都会叫她醒来。 可她又害怕睁开眼睛，阮小满闭上眼睛，却是浮想联翩。 好的，坏的，林林种种，阮小满快要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仍难入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有点不大愿意起来。 阮小霞和她差不多时间醒过来，已经是精神抖擞地出了房间。 阮三娘子见阮小满无精打采的样子，赶紧探了探她的体温，“是不是又难受了？” “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阮小满闭着眼睛在说。 “那你再睡一会好了。”阮三娘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用了。阮小满甩了甩脑袋，可不能再睡了。 她怕自己睡多了，到了晚上又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没事就好，对了，中午不用做我的饭了。”阮三娘子匆匆忙忙对阮小满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阮小满都还来不及问个究竟，只好问阮小霞，“你知道娘去干嘛吗？ “不知道啊，有什么问题吗？”阮小霞不明所以。 “你不觉得有问题吗？”阮小满翻了个白眼。 家里又没有什么干粮，阮三娘子不回家吃饭吃什么，去哪里吃。 “娘说她中午不回来吃饭了。”阮小满补充了一句。 “哦。”阮小霞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大人的事她有什么好操心的。 阮小满简直就是无语了，都懒得再和阮小霞说些什么了。 结果阮三娘子这一出去天黑了才回来，还一身疲惫。 阮小满再三追问才知道阮三娘子是去帮阮大娘子他们收割水稻了。 忙了一天就管了一顿饭，晚餐也只是给了一条番薯和两个小芋头。 “娘，你就图这些吗？”阮小满气得直跺脚。 自己家里还顾不上来呢，阮小满想不明白阮三娘子怎么还有心思去帮阮大娘子他们。 再说了，老宅那边的劳动力可不少，不缺阮三娘子一个。 “人家都开口了，总不能不帮吧。”阮三娘子有些无奈。 “不帮，也没见他们帮过我们。”阮小满不假思索地说道。 “你啊，等你大了你就知道了。”阮三娘子有些头痛地望着阮小满。 哪是一句话就能拒绝的事情，谁让他们是一家人。 “我不是小孩子了。”阮小满黑了脸，不就是拉不下脸来吗！ 阮大娘子可不会和她们客气，她好意思开这个口，她就好意思拒绝，面子值几个钱，小命要紧。 048 步步紧逼 “你还是个孩子，有些话你能说但是我不能说。”阮三娘子不想再说这个问题了。 “娘，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阮小满撒娇道。 “娘不辛苦。”阮三娘子不以为然地说道，比起之前的苦日子，现在已经是好了很多了。 阮小满没办法了，总不能日夜看着阮三娘子不让她出去吧。 天都黑了，阮小满只好让阮三娘子洗漱一番然后休息。 不过天亮之后，阮小满便抱着阮小纪对阮三娘子说道，“娘，你看，小纪要找你。” “乖，和姐姐一起玩，娘出去一会就回来。”阮三娘子摸了摸阮小纪的脸，准备要出去。 “娘，你还要去帮他们收水稻吗？”阮小满抬起头问阮三娘子。 “只是忙两三天就可以了。”阮三娘子无奈地说道。 阮家这么多人，很快就可以忙完的了，阮三娘子也不好意思说只帮那么一天就不帮了。 阮小满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阮三娘子出去。 “姐姐，我们晚点去老宅那边吃饭。”阮小满抱着阮小纪发了狠。 虽说在村子里你帮我我帮你是很正常的，但问题是老宅那边的人帮过她们了吗？ 没有，压根就没有，他们不落井下石她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阮小霞望着阮小满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她才不要去老宅那边。 “你想看着娘那么辛苦吗？”阮小满白了阮小霞一眼。 老宅那边有什么好怕的，他们不想看到她们，她们就是偏偏要凑过去让他们好好瞧瞧。 他们别只盯着阮三娘子一个人啊，还有四个小的呢。 就这还好意思把阮三娘子叫过去帮忙，阮小满越发的不满。 这份不满由来已久，只是之前一直是敢怒不敢言。 可是现在，她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而且她不能害怕。 即便是心里面怕得直哆嗦，可是在他们面前她也不能后退一步。 因为只要她后退一步，那些人就会步步紧逼，不管她们身后是否已经是悬崖。 阮小霞听到阮小满这样子说，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我去和老大娘说一声，早点帮她做饭。”阮小满得意地说道。 阮小霞却是忐忑不安地望着阮小满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她从来都说不过阮小满的，阮小霞叹了一口气，还是算了，且随她心意一回吧。 阮小满帮老大娘干了一会儿活计才回家，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早早去帮老大娘做饭。 “小满。”老大娘望着阮小满，喊了一声，想要劝劝她来着。 可是她知道自己劝不动，在阮小满心里，她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才会拼尽全力去保护她那个小家，保护她的家人。 然而阮三娘子的做法也没有什么不妥，换她或许也会选择同样的忍声吞气。 甚至这点小事她们早已习以为常了，她也做不到像个泼妇似的耍无赖，讲歪理。 他们孤儿寡母的，她只试过一回活得像个泼妇似的，为了保住这屋子。 但那一回，仅此一回而已，好像已经把她平生的勇气都耗尽了。 她再也做不到像那个时候那样什么都不去理会，眼里只有这屋子和儿子。 有时候想想，像阮小满这样肆无忌惮的活着也挺好的。 要是阮小满知道老大娘心里面的想法定然会苦笑。 她哪里肆无忌惮了，她没有，她一直都活得小心谨慎，不敢走错每一步。 她每做一个决定都会考虑到最坏的结果，而且那结果必然是她可以坦然面对的。 此时阮小满不明所以地望着老大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别和他们硬碰硬，你赢不了他们的。”老大娘只好告诫了一句。 “我知道，我就是耍耍嘴皮子而已，见好就收，这个我懂。”阮小满狡黠地笑了。 而且老宅那边的人怎么样，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你啊，真不知道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老大娘也是服气。 她还担心她来着，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估计是饿的，一饿这脑袋就想事情，想着想着就变聪明了。”阮小满对老大娘眨了眨眼睛。 老大娘忍不住笑了，莫名有点同情阮老婆子。 如果她儿子将来有了孩子，哪怕只是个女孩儿，她也会当成宝一样来疼爱的。 免得像阮老婆子一样给自己养了个仇人，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不久阮小满和阮小霞便一人抱着一个孩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去老宅了。 雄赳赳气昂昂的也就只有阮小满和阮小纪两人。 阮小满是铁了心去给老宅那边的人添堵的，这气势可不能弱。 阮小纪是头一回走出家门，有点兴奋不已。 阮小霞则是躲避着旁人的目光，她们现在比旁人穿得多了许多。 身上套了好几件衣服，几乎把能穿的都穿在身上了。 衣服破旧得很，都不怎么暖和了，只好穿多一点。 只是这样子的她还得抱着个孩子，费劲得很。 一个大粽子抱着一个小粽子，也难为她抱得过来。 阮小满还更加夸张，还得用绳子绑一下才不至于怕摔了孩子。 阮小霞面皮薄，总觉得其他人是在嘲笑她。 “哟，你们这是去哪儿呢？”阮大贵家的看到阮小满她们，捂着嘴巴在笑。 阮小满却是一扭头，冷哼了一声，她记仇。 阮大贵家的自讨没趣，也不好意思和阮小满计较，讪讪地笑了笑，走了。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忙，没有谁有空逗她们。 倒是没了大人管的小孩子多得很，三五成群的在玩游戏。 她们从来都没有这般的玩过，从小便是家里的劳动力之一。 里正家的阮大宝，半大的孩子了，算是个例外，仍在村子里闲逛，都成孩子王了。 阮大宝看到阮小满，想要和她说说话，可是一想到他娘的叮嘱，顿时变了脸色，领着其他人去别的地方玩了。 阮小霞看着那些孩子的背影，心里有些难过。 阮小满却是看着尽在眼前的老宅，迟疑了一下。 049 难言苦闷 只是一会儿而已，阮小满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前。 阮小霞只好紧跟其后，暗叹阮小满这小短腿走得倒是挺快的。 老宅就只有阮老婆子和阮二娘子在家，其他人都去农田里干活了。 就她和阮小霞年纪算是比较小的，其他人都可以下地里干活了。 但阮二娘子还呆在家里，阮小满有些惊讶地望着阮二娘子。 阮二娘子也是很惊讶地望着阮小满和她身后的阮小霞，还有她们怀里的小不点。 “你们怎么来了？”阮二娘子惊讶地问，这架势看着有点像是来者不善。 但阮小满和阮小霞，还有她们的弟弟妹妹，他们来能干嘛？ 阮小满乖巧地和她们打过招呼，然后笑嘻嘻地说道，“家里没柴火了，娘又不在，我们只好来这里蹭饭了。 一顿，两顿，这个不好说，等娘有空去找柴火再说吧。” 阮老婆子黑了脸，“你们这班讨债鬼，想吃穷我啊。” “我们也不想来这里的啊，可是娘她现在都没空管我们了。 我们总不能饿肚子吧，我们可以不吃，这两个小的还得吃东西呢。”阮小满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吃，吃，吃，就知道吃，不就是点柴火吗，你们就知道白吃饭，不知道去找柴火啊。”阮老婆子气哼哼地骂。 她可没打算留她们在家里吃饭，看着她们也是闹心。 “我们得看着孩子呢，一个人看不来的。”阮小满却是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是你们的事。”阮老婆子白了阮小满一眼。 “那收水稻是你们的事？还是我们的事？ 这水稻本该是有爹的一份的，我们也没敢贪那一点点粮食。 可都这样了你不也是把娘叫过来帮忙了吗？ 你帮我，我帮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叫我们为了帮你而饿着肚子吧。”阮小满有些气不过。 “都怪我，是我身子不舒服，迫不得已才会叫你娘过来帮忙的。”阮二娘子见这架势，连忙说道。 再不劝她怕阮老婆子会被气疯掉，这两人她也怕自己拦不住。 阮小满有些惊讶地望着阮二娘子，见她红着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但是阮小满还是有些不甘心。 虽然她说的有些夸张了，可家里面的柴火真的是差不多没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些够了吧，拿走，别在我面前碍眼，看着闹心。”阮老婆子气得抓起一把烘了一半的番薯干塞到阮小满手里，一边塞一边将她赶出去。 烫，阮小满的手都红了，可是她的心却是如坠冰窟。 阮二娘子有些于心不忍，连忙将阮老婆子拉到一边去劝。 阮老婆子还是顾忌着她这身孕的，只是嘴里骂骂咧咧，倒没再上前。 虽然叫阮三娘子过来帮忙的主意是阮大娘子提的，但这事算是因她而起，阮二娘子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阮二娘子小心翼翼地劝着阮老婆子，也不想在阮小满面前说她不是，有点为难。 阮小满默默地转身，手里还是抓着那些番薯干。 哪怕她真的真的很想把那些番薯干都扔到阮老婆子脸上，但她没有。 阮小霞连忙跟上了阮小满，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说不该来的，可她不敢那样子说，走了一半阮小霞才想起接过那些番薯干，但已经凉透了。 一回到家，阮小满放下那些番薯干便闷声不吭地躲进了房间里，却是仍然抱着阮小纪。 阮小霞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准备些吃的给两个小的。 阮小吉闹腾得很，阮小霞听到阮小纪的哭闹也没敢让阮小满看着两个小的。 阮小满也在哭，但她不敢哭出声音来，只是偶尔吸一下鼻子。 她的心好像很难过很难过，可她有不知道难过些什么。 有什么好难过的，她能够想得到的最坏的结果不就是空手而回。 但她们现在并没有空手而回，可她心里面依然很难过。 阮小满想要伸手去擦干眼泪，但是有一只小手抢先了一步。 阮小满看着不敢哭了的阮小纪，心里面刺痛了一下。 看着他那扁着嘴的样子，阮小满心里面那根刺好像被猛地抽离了，然后心碎了。 阮小满抓住了阮小纪的手，亲了亲他的小脸蛋，然后擦干眼泪笑了。 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这样子哭吧，她累了。 阮小霞准备好了饭，进房间一看，阮小满和阮小纪都已经睡着了，便没有去叫醒她。 阮小满是侧着身睡的，阮小霞并没有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阮三娘子被阮老婆子赶了回来，气得饭都没吃了。 她以为阮小满只是心里面不乐意而已，没想到她竟然带着阮小霞他们跑到老宅那边去了。 阮三娘子满腔怒火的回来，但却是听到阮小霞说她和阮小纪都睡着了。 阮三娘子有气没处发泄，倒是吃掉了本来留给阮小满的饭。 阮小满早在阮三娘子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醒了又如何，还不是继续装睡，她可以挨骂，但不是今天。 今天她已经受够了，阮小满动都不曾动一下，闭紧了眼睛。 这一回还真的是让她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睡到天都黑了。 阮小纪也是能睡，阮小满亲了亲阮小纪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阮小纪是懂她的，所以才没让她难堪。 黑暗中，阮三娘子只是默默地抱过阮小纪，也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阮小满也没有说话，她很饿，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不想知道外面还有没有她的饭菜，她也吃不下。 饿着就饿着吧，饿一天两天也死不了的，又不是头一回了。 “你不吃东西吗？”阮小霞忙完进房间，见是阮小满，诧异地问。 阮小满摇了摇头，也转身进了房间，她忘了自己走出来想做什么了。 天都黑了，什么都做不了。 阮小霞张了张嘴，想要说她其实留了点芋头给她的。 但是阮小霞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敢说了，她除了安安静静地躺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050 困难重重 阮小满安安静静地躺着，睡不着，下午睡了那么久，她现在睡不着了。 阮小霞也还没睡，但是她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 阮小满此时也没有什么心情聊天，只想着能够快点睡着。 可还是几乎睁眼到天亮，天亮之后阮小满就了无睡意了。 这么一闹，阮三娘子和阮小满有两三天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虽说她们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就是说不上话。 阮小满也不想再去拦着阮三娘子了，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可自打她这么一闹，老宅那边的人也不来找阮三娘子了。 主要是阮老婆子把话说死了，阮大娘子就是辛苦点也不敢找阮三娘子。 但阮大娘子是怎么也想不到儿媳妇竟然在这节骨眼上被发现有了身孕。 连续干了两天重活，阮陈氏也扛不住了，晕倒在田里。 众目睽睽之下，阮大娘子只好请了大夫，结果看过才发现阮陈氏这是有了身孕。 不过这日子尚浅，阮陈氏又操劳过度，得卧床歇息一段时间才行。 这好歹是她的第一个孙子，是阮老婆子的第一个重孙子，她们自然不敢再让阮陈氏像以前那样干活。 阮大娘子心里气得要吐血，可又不得不在干农活之余还照顾一下阮陈氏。 她还没怎么享受当婆婆的滋味，现在却是反过来得照顾阮陈氏，阮大娘子心里有些隔应。 阮陈氏，阮二娘子，还有阮小满，阮大娘子都一一在心里记上了一笔。 不过阮小满她们还不知道阮陈氏有了身孕的事情。 倒是阮三娘子打水回来的时候嘀咕了一句，“奇了怪了，这几天都没见阮陈氏来打水。” 依照阮大娘子的性子，她可不会抢着干这活的。 “估计是有了身孕呗。”阮小满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除了这个原因也没别的可能了，她可是听说了阮陈氏在田里晕倒的消息。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她也没看到老宅的其他人愁眉苦脸的样子。 就连阮宝兴脸上也多了几分高兴，连他都高兴自然是好事错不了。 阮三娘子愕然地望了阮小满一眼，她竟无法反驳。 她们俩好像有好几天没有说过话了，这一句话打破了她们之间的沉默。 阮三娘子和阮小满相视一笑，似乎所有的不开心都烟消云散了。 但阮小满的笑容里多是自嘲，又有点心疼阮三娘子。 从别人嘴里听到阮三娘子生下她的前一天还在田里干活，当时她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阮小满总觉得阮三娘子瘦小的身体承受不了那么重的担子。 所以她对阮三娘子不顾自己的身体去帮老宅那事的反应才那么大。 而阮三娘子笑是由衷的替阮陈氏感到高兴。 她嫁过来这么久了，可算是有好消息了。 再晚一些，阮三娘子都不敢想象阮陈氏会承受怎样的压力。 但，阮三娘子心里有些吃惊，她竟一点也没有怀疑阮小满的说辞。 连她都相信阮陈氏这是怀孕了，但她也听说过这事。 不过阮三娘子很快便听到了别人的议论，也是这样子想的。 阮三娘子听着别人的议论默不作声，也不知道阮小满是怎么猜到这事的。 年尾这段时间有些干旱，田里的收成并不好，出来找野果野菜的人多了。 阮三娘子都很久没往家里面带野果子了，就连鱼腥草也找不到好的了。 偶尔还能捡漏找到些蕨菜，可都不多，凑一两天才够吃一顿。 村子里面的大水井也深了许多，可还是能够打得到水。 不过里正发话了，这水也得省着点用，怕不够水用。 虽然那口井从来都没有干过，可也经不住一个村子的人像雨天那样子用水的。 阮三娘子这次是连野菜都没有找到，只割了些杂草便回家了。 前些天有人送来了最后一批陈年大米，那批陈年大米吃完之后她们就没这口粮了。 院子里那些菜长得不怎么好，缺水，都有点苦味出来了。 能吃就行，苦不苦的也没所谓，阮三娘子担心的是这老天爷再不下雨，她们怕是连吃都没得吃了。 她们这情况还算好的，取水的地方有的是，虽然比较远。 但有些地方旱情一严重是连水井都没水冒出来的，那才要人命。 阮小满倒没觉得会有多严重，就是吃进嘴里的菜有些苦，就是村子里面的人脸上有些愁容。 水稻好歹已经收了，这时候家家户户都等着过年，下不下雨的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她反而比较担心她们家以后的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填饱肚子。 阮小满见阮三娘子回来了，也不打算出去了，便和阮小霞出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得到点吃的。 老是吃青菜，她们都很久没有闻过肉腥味了。 肉是买不起的，但是希望能够抓到点小鱼小虾的。 田间的那条小水坑已经没有水了，阮小满和阮小霞顺着小水坑一路走。 直到走到大水坑那头也没看到一洼能藏着鱼虾的水。 大水坑的水浅了许多，有一段甚至能让一个孩子走到对面去，水也只是到膝盖而已。 阮小满和阮小霞看着在大水坑戏水的一堆小男孩，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家去了。 这一刻，阮小满才盼着老天爷快点下雨。 往年这个时候还能捡些地皮菜呢。 看到阮小霞和阮小满垂头丧气的，又是空手而归，阮三娘子也没说些什么，只让她们带着孩子，自己再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新发现。 阮小满抱着阮小纪教他识字，这是她和阮小纪之间的游戏。 阮小吉比较喜欢和阮小霞一起玩，可不爱听阮小满一本正经地教的那些东西。 阮小满打量着阮小纪，看着是个聪明的孩子，只可惜她们没有条件让他去念书。 哪怕只是考个秀才也好，阮小满咧开嘴巴笑了。 想的有点美，但她也得再想个赚钱的法子才行。 她除了手里那几张药方子外也没别的本事了。 还是年纪有些小啊，阮小满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在叹气。 051 吓破了胆 村子里的人似乎也忘了她曾经帮他们治愈过风寒咳嗽的事。 阮三娘子也不喜欢她帮别人看病，阮小满一想到那些草药，心里还是有些许遗憾。 若无其事的过了这么些天，阮小满差点就以为自己忘了，原来从来不曾忘记。 而干冬湿年，差不过一两个月没下雨的天终于飘起了毛毛细雨。 久旱逢甘霖，但没有多少人能够高兴得起来。 庄稼该收的都已经收了，这一年来就歇那么几天，结果老天爷不赏脸，一下起雨来没完没了。 走亲戚多不方便，这雨天想要保存些食物也不方便。 但对于阮小满来说下雨并不是什么坏事。 反正她们不用去走亲戚，也不会有谁来她们这里串门。 一家四口难得呆在家里面，除了打水和去老大娘家帮忙哪儿也不去。 老大娘还给了四份麦芽糖给阮小满带回家了。 阮小满不爱吃糖，把自己那份让给了阮三娘子。 阮三娘子也没好意思全吃了，还是分了一点点给阮小满，算是讨个好彩头吧。 阮小霞见了也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也分了点给阮小满。 嘴巴里甜甜的，阮小满喝了一大口水冲淡了嘴巴里的味道。 这没油没盐的日子过久了，她都吃不惯这么重的味道。 能吃是福，阮小满喜欢看着阮小纪吃，一下又一下，就是舍不得一下子全部吃完。 不过阮小吉性子比较急，一下子就吃完了，还想去抢阮小纪的麦芽糖。 阮小纪这时才急了，一下子把剩下的麦芽糖全塞进嘴巴里。 眼看着两个小家伙又要打起来了，阮小霞和阮小满赶紧把两人分开。 这两个小家伙感情好的时候谁也分不开，可是一闹起来也是叫人头痛。 阮三娘子望着阮小满他们，一时间也忘了所有的烦忧。 年很快便过去了，阮老婆子甚至没有喊她们回去吃顿团圆饭。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阮小满一点也不难过。 估计那样子的大团圆饭她是吃不下的，还是自家人一起吃豆子饭比较自在。 开春之后，水稻开始播种，村子里又忙碌起来。 上一年收成不怎么好，他们都寄希望在今年，希望今年能够有个好收成。 阮三娘子她们也要忙起来，她们的粮食只够过完这个春天。 如果能够找多些野菜什么的，她们的粮食或许还能够熬过一个夏天。 早上阮三娘子会去找柴火，找野菜，下午则是阮小霞和阮小满去找野果子，或者是小鱼小虾的。 那田间的小水坑里的水很满，也有不少小鱼什么的。 但是盯着这些小鱼的人也有不少，这也是孩子们的乐趣。 大人在田里忙碌，他们则是在这小水坑里忙碌。 他们只是为了好玩，可阮小满她们是为了那一点点口粮。 阮小霞和阮小满都会尽量避开那些孩子。 不过收获是一天不如一天，阮小满和阮小霞也放弃了这条小水坑。 一到春天，不时的下雨，大水坑那边的水涨得厉害，大人们都不让小孩子去那边玩了。 阮小霞和阮小满也没去那边，估计那边的野草还没长高呢。 她现在也用不着找草药，阮小满看着脚边的雷公藤，叹了一口气。 这些熟悉的草药她还是念念不忘，每看到一种草药，她都会在心里默念着它的药效。 “回去吧。”阮小满对阮小霞说道，她看到阮大宝浩浩荡荡地带着一队小孩子过来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阮小满忍不住多看了跟在队伍后面的阮小宝一眼。 “看什么看，丑八怪。”阮小宝双手叉腰，瞪了阮小满一眼。 他可是记得他娘说过的话，反正阮小满一家都没个好的，让他离她们远一点。 阮小满仔细打量了阮小宝一番，穿得有些多，可他脸色并不是很好，还偶尔吸鼻子。 “你怕是着凉了，别沾水了。”阮小满几番纠结，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要你管。”阮小宝仍是凶巴巴地说道，还作势要打阮小满。 “走吧，别管那么多。”阮小霞拉了拉阮小满。 阮小满眼神一暗，扭头便走远了，她还管那么多干嘛，人家也不领情。 “你回去。”阮大宝见阮小满走远了，冷不丁地对阮小宝说道。 阮小宝怯生生地看了阮大宝一眼，“哇”的一声哭了。 他想要跟着阮大宝他们去玩，家里人好不容易才同意的。 可是阮大宝不让他跟着，他也不敢违背阮大宝的意思。 阮小宝只好哭哭啼啼地回家去，却是记恨着阮小满害他不能跟着去玩的事，在他娘面前告了阮小满一状。 结果第二天阮小宝就真的是病倒了，阮大贵家的没想别的，只认为她儿子是被阮小满气病的，越发的记恨阮小满了。 阮小满却是全然不知情，要是知道阮大贵家的会这样子想她，估计真的被气病的人是她。 这天又开始下雨了，阮三娘子还没回来，阮小满和阮小霞几个在家里。 阮小满想不到阮大娘子会来找她的，而且还是为了看病的事情。 得病的人是阮陈氏，也是着凉了，阮大娘子来找阮小满要祛风寒的汤药。 阮小满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阮大娘子，她的面皮不是一般的厚啊。 说她不是的人是她，来求她的人也是她，她还好意思开这个口。 “大伯娘，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真没这个本事。 堂嫂有了身孕，我哪里敢胡乱煎药给她喝，你还是去镇上找大夫给她看看吧。”阮小满摇头。 “不都一样的病吗，没问题的，她也没那么金贵。”阮大娘子却是不依不饶。 “我这小命不值钱，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可赔不起。”阮小满却是丝毫不退让，说什么都不会帮这个忙的。 “大人的病你会治，小孩的病你也会治。 你们家小吉和小纪被你照顾得多好，你看看他现在……小纪这孩子我怎么看着不大像三郎啊？”阮大娘子摸了摸阮小纪的脸蛋，却是若有所思。 阮小霞被吓破了胆。 052 六神无主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52六神无主阮大娘子怀疑了吗？ 她就说不该养着阮小纪的，这种事还能瞒天过海不成。 “饭可以乱吃，但是话可不能乱说。”阮小满气势汹汹地说道。 这架势倒是把心底的那一点点心虚给压下去了。 阮大娘子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阮小霞和阮小满俩姐妹。 但阮小霞的性子本就如此，很是怕事的人。 阮大娘子看着阮小满那恨不得生吃了她的架势，犹在嘴硬，“老实话都不让人说了。” “什么老实话，我看是昧着良心的黑心话。”阮小满咬牙彻齿。 “怎么说话的？有你这样子和长辈说话的吗？”阮大娘子作势要打阮小满。 “那你倒是摆正了自己长辈的样子给我看啊。 你说你儿媳妇病了那就给她请大夫啊，来找我干嘛。 托某些人的福，现在村子里谁不知道我阮小满是个没本事的。 你说我弟弟不像我爹，可人家都说外甥多肖舅，你去找我舅舅来看看啊。 再说了我那些堂哥的脸也不是一个样啊。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们不像大伯呢。”阮小满向前一步，伶牙俐齿地说道。 阮大娘子竟被阮小满气得晃了晃身形，这话还真的是不能乱说。 这样子的话要是传到阮大郎耳朵里，没事也会搞出事来。 “不帮就不帮，说那么多干嘛，给你脸了你不要，哼。 身为长辈我就赠你一句，小小年纪别太嚣张，小心嫁不出去。”阮大娘子深呼吸了好几回。 要不是念着她还有儿子没娶亲，她还真的是想要好好教训一下阮小满的。 今天就算是她走运好了，阮大娘子气哼哼地走了。 出门的时候还被门框绊了一下，阮大娘子才发现这门框还挺结实的。 离开前，阮大娘子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屋子。 之前让人见了想要绕路走的屋子如今似乎多了几分生机勃勃的样子。 他们现在住着的地方还真比不上阮小满她们这里。 比不上，阮大娘子心里有些隔应，他们竟然连阮三娘子她们也比不上。 老宅的地就那么多，但是孩子们渐渐大了，该娶妻生子了，还挤在一块可不行。 阮大娘子越想越烦躁，她也想盖间新房子，可是钱从哪里来？ 而阮小满待阮大娘子离开之后才瘫坐在椅子上。 但她立马又跳了起来，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来抓住阮小霞的手，“姐姐，以后不管是谁说弟弟不像爹娘，你就和他们说外甥多肖舅这话就对了。” 阮三娘子没有兄弟，谁也不能给她们变出一个舅舅来。 “哦。”阮小霞的手有些疼，但是没敢挣脱，傻傻地点了点头。 阮小满这才松开了手，心里念叨着这话还是得提醒一下阮三娘子才行。 阮小霞刚才也是被吓懵了，或许她本就心虚，所以才会差点就露出马脚。 阮三娘子回来，阮小满又是仔细叮嘱了她一番。 想不到阮大娘子竟然会说出那样子的话来，阮三娘子也是后怕不已。 还好阮小满机灵，这事才算是瞒过去了。 “你……真的不帮一下你堂嫂吗？”阮三娘子却是对这事有些犹豫。 阮陈氏看着也是可怜，大着肚子还得干活，估计是淋了点小雨。 这忽冷忽热的天气，人本来就很容易病倒，更何况阮陈氏怀了身孕。 而且她怀孕初期还不大稳定，这孩子可是她盼了许久才盼来的，阮三娘子还是希望她能够顺顺利利地生下孩子的。 这里面多少有点感同身受，不过她比较幸运，怀孕的时候没有什么小病小痛的。 阮三娘子会这样子说，阮小满很是意外。 虽然她很同情阮陈氏，但是自己也不比她好多少，阮小满摇了摇头。 她实在是不敢押上这个家来帮阮陈氏啊。 阮三娘子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毕竟阮小满之所以会这样子也是因为她。 阮小满的回答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阮三娘子去收拾翻晾一下柴火，这雨天，柴火都潮湿了。 没干透的柴火很难烧得起来，便是烧起来了也是一股烟，呛得很。 她们都被阮大娘子的话给吓到了，阮三娘子没有心思去管身上湿了些的衣服。 阮小满和阮小霞也都没有留意到阮三娘子湿了的衣袖。 结果这夜里阮三娘子就觉得有些不好了。 可是阮三娘子以为这一回她也是幸运的，熬一下就会没事了。 而且她也不大好意思叫阮小满帮她煎汤药，那些草药是她亲手埋了的。 再说了，天都黑了，阮小满上哪儿去找草药来煎水给她喝。 或许等天亮的时候她自己煮些姜水来喝就会好了的。 可是天亮的时候，阮三娘子迟迟没有醒来，阮小满和阮小霞这才发现阮三娘子病倒了。 阮三娘子的身体像个火炉似的，阮小满也是被吓得六神无主。 阮小霞还得顾着两个小的，生怕他们也被传染到了。 阮小满又是烧水，又是替阮三娘子降温，折腾了一番，这体温还是没降下去。 “我去请大夫。”阮小满坐不住了，药方她倒是有，可是她怕自己用量不准确，会害了阮三娘子。 阮小满一再想要说服自己，不用害怕，要相信自己，要相信阮三娘子会没事的。 但她还是迟疑了，她已经没了爹，可不能再没了娘。 “我们没有钱。”阮小霞听到阮小满这样子说，呐呐地说道。 有的，她们还有十三文钱，那些钱是救命钱来的，等的或许就是这一天。 就算请不起大夫，她也得亲自去买一副药。 有些药这个时候是找不到的，找到了也不合适。 阮小满提醒着阮小霞给阮三娘子换一下毛巾，然后就急急忙忙离开了。 她得去里正家，希望他能够格外开恩，可以带她去镇子上请大夫过来帮她娘看病。 不过里正家还没到，阮小满就看到大夫从阮大贵家出来。 “大夫，麻烦你帮我娘看看，她烧得很厉害。”阮小满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哟，你自己帮人看病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到亲娘那就不行了。”阮大贵家的讥讽道。 053 不大好了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53不大好了阮小满一愣，抬起头望着阮大贵家的，看来她真的是急疯了，眼里就只有大夫没有旁人。 “家里草药早没了，我也变不出来，就是我大伯娘来找我，我也只是让她自己找大夫去，我是来求大夫给些药的。”阮小满站了起来。 “原来是你啊，我随你去看看吧。”大夫见是阮小满，和她倒也有些缘分，便点头同意了。 阮大贵家的见讨不到好处，越发的愤恨不已。 阮小满松了一口气，连忙领着大夫往自己家里面走去。 “大夫，我只有十三文钱，够买一副药吗？”阮小满这才有些忐忑不安地问。 “够了，够了，如果你真能说得出药方来，我送你三副药又如何。”大夫望着阮小满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 眼下春冬交替，有好些人都病倒了，他经常是这个村那个村的到处跑。 如果阮小满真有厉害的药方就好了，还能救更多的人。 阮小满打量了大夫一眼，见他慈眉善目的，便没有藏私。 “这药方你是怎么得来的？”大夫有些惊讶地问阮小满。 这药方让他想起了一个人，说起来那人也算是他半个师傅了。 若非经他提点，自己的医术也不可能突飞猛进，还能声名鹊起。 “我娘在医馆里做过帮工，知道点方子，自己又琢磨了一下。”阮小满低下了头。 “那你挺聪明的。”大夫有些哭笑不得，但见阮小满不愿意说也没为难。 大夫给阮三娘子看了一下，只是普通的发烧而已，阮小满的方子是可以用的，倒也真的是免费给了她三副药。 阮小满千恩万谢地送大夫出门，还把家里的干货送了点给他。 大夫见阮小满家里这情况本不愿意收她的，但又见阮小满一再坚持，只好受了她这点心意。 拿到了药，阮小满便立马熬了药给阮三娘子喝了下去。 夜里阮三娘子的体温才降了下去，阮小满也没敢大意，守了她一夜。 阮小霞则是领着两个小的在她房间里睡，免得被传染到了。 天亮的时候，阮三娘子的体温又有点升高的苗头。 阮小满又熬了一副药，让阮三娘子喝了下去，这才把她的体温彻底降了下去。 还有最后一副药，阮小满看了一下，是调理脾胃的药。 估计这体温不会再升上去的了，阮小满松了一口气，连忙去看看两个小的。 她有点担心的，阮小霞晚上睡觉睡得沉，怕两个小的会踢被子，会着凉。 阮小满过去一看，阮小霞正拿被子给阮小纪和阮小吉暖身子。 真被她猜中了，阮小满也没说些什么，把手搓暖了些，这才探了一下两人的体温。 凉，估计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忙了一宿，夜里那身衣服可扛不住刁钻的寒风的侵袭，好像有点不大好了。 阮小满又默默地转身去准备煮些生姜水来驱寒。 阮小霞讪讪地笑了笑，她真不是故意的，自己睡觉睡得比较沉，还是一只冰凉冰凉的小手搭上了自己的脖子才被惊醒了，当时就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了。 阮小满煮了生姜水，自己喝了一碗，还剩一碗让阮小纪和阮小吉分着喝了。 阮小纪还算是配合的，就是阮小吉闹腾了一番才喝了一小半。 阮小满很是无奈地望着阮小吉，估计刚才这么一闹，身子也暖和了些，随她吧。 但她也不敢大意，得盯紧点才行，所以阮小满便让阮小霞去看着阮三娘子，自己和两个小家伙再睡个回笼觉。 不过说是睡个回笼觉，阮小满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机会睡。 这俩小家伙精力旺盛，根本就不给她睡觉的机会。 阮小满只好把他们放地上，又叫阮小霞盯着点，自己睡一会儿。 昨晚一宿没睡，她的脑袋嗡嗡嗡的响，她不能病倒。 阮小霞见阮小满精神不大好，也不敢让两个小的吵着她休息，便把弟弟妹妹抱到大厅里玩。 这样一来也方便她两头跑，不过大厅里的危险的东西都得放到阮小纪和阮小吉拿不到的地方。 这两个小家伙是手里抓到什么都会放进嘴巴里的，馋得很。 吃进去了些什么她们看不到就算了，看到真的是快要被吓死的那种。 阮三娘子精神好了些，也不让阮小霞照顾她了，让她好好看着两个小的。 做饭的时候她还可以帮忙看一下，阮小满还没睡醒。 阮三娘子舍不得叫醒阮小满，若不是她，自己这病都不知道熬不熬得过来。 不过阮小满闻着饭香醒过来了，差点跳了起来。 阮三娘子告诉她不用过去帮老大娘干活了，老大娘知道她病了，阮小满也不大好，让她们歇息几天再说。 老大娘还送了半条腊肉过来，这家里面是很久没闻过肉腥味了。 阮三娘子拒绝不了老大娘的好意，不是自己想吃，而是念着几个孩子得吃点肉才行，这才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那我下午再过去吧。”阮小满很是感激地说道。 “不舒服就说出来，别逞强。”阮三娘子有些许担忧。 “知道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道。 天晓得她多么的害怕生病，所以一有什么苗头就把病给压下去了。 她可不能病倒了，病不起，这个家真的是经不起一点点风浪。 阮三娘子听到阮小满这样子说，心里更加愧疚了。 逞强的人是她才对，还叫几个孩子都跟着她受罪了。 如果，没有如果，阮三娘子记住了这事，以后再也不会这般糊涂了。 还好家里面那点钱没花，以后也是，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花掉的。 阮小满和阮小霞都心心念念想要养几只小鸡，她都没舍得，看来也是对的。 这次是幸运的，大夫没收她们的钱，可也不可能每次都这样。 不过歇了这么两天，家里面的柴火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 她得尽快好才行，得再去找些柴火回来了，阮三娘子惆怅地望了一眼外面。 但见有陌生人在自家院子前探头探脑的，阮三娘子心都提起来了。 054 谁能做主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54谁能做主“借问一下这里可是三道口？”那人对上了阮三娘子的目光，大声问道。 “是。”阮三娘子迫不得已只好应了一声，却是没打算走出去。 “那个，我想再问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个会帮人看病的小姑娘？”那人仍是没打算离开。 阮三娘子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说道，“没有。” “娘！”阮小满不满地喊道，然后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阮三娘子想拦都拦不住，气得直跺脚，这人的来意还没弄明白她怎么就凑上去。 “你找她干嘛？”阮小满打量着眼前这个有几分英气的妇人，好奇地问。 “难道你就是那小姑娘？”那人也在打量着阮小满。 “你猜对了，但我不会帮人看病，你大概是打听错了吧。”阮小满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阮三娘子急了，披着被子就追了出来。 “娘，没事的。”阮小满安慰阮三娘子道，这人看着不坏。 “瞧我，都忘了说正事了。 其实我来这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了，听说你会点药方，还照顾过一个出了水痘的小孩。 我儿子身子弱，最近又病了，我却忙于家计分不开身，所以想着找人照看他一段时间。 我夫家姓屠，在镇子上卖猪肉的，不信的话尽管打听打听我们家。 家里就我婆婆和我，还有我儿子在住着。 不过我婆婆那人比较不拘小节，不大适合照看孩子，所以我才想着来找你的。 要不是我婆婆说漏了嘴，我也不知道你还救过我儿子。 这里有两条腊肉就当做是谢礼。”屠家娘子递上那两条腊肉。 阮三娘子打量了屠家娘子一眼，似乎似曾相识。 去镇子上的时候她看了一下卖猪肉的铺子。 因为卖猪肉的是个女的，所以她便多看了一眼。 屠家她倒是听说过，但她没见过屠家的人。 过年杀猪的时候可没有她们女人凑热闹的机会。 村子里清明祭祖和过年的时候请的就是屠家的人来帮忙杀猪。 后来又听说屠家的男人没了，换了个女的来卖猪肉。 从那以后村子里就没有再请屠家的人来帮忙杀猪了。 估计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冒充屠家的人吧。 阮小满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就说好像有点熟悉，原来是那个小男孩的娘亲啊。 这轮廓和眉眼有些相似，阮小满想到这里又有些担忧了。 阮小纪是找不到一丁点和阮三娘子相似的地方。 可能是因为阮小纪现在还小，等他大一点可能就会好些吧。 屠家娘子见阮三娘子没有要去接她这份谢礼的意思，便径直塞进她的手里，“拿着，我不知道这事还说得过去，我都知道了可不能当没这回事。” “这怎么好意思。”阮三娘子讪讪地笑了笑，刚才还提防着她来着。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我说的事你们也可以考虑考虑。 我虽是给不起太高的工钱，可也会按照长工的工钱再添点。 这样吧，明天我再来找你们，你们可得给个准信。”屠家娘子见阮三娘子仍有些迟疑，只好给时间她们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明天亲自去找你。”阮小满却是脱口而出。 “小满！”阮三娘子大惊，没想到阮小满想都不想就把这事给答应了下来。 “不用我来接你吗？”屠家娘子有些意外，也有些惊讶。 阮小满能给自己做这个主吗？ “不用了，我去找你就好了，不过可能会晚一些。”阮小满摇了摇头。 屠家娘子见阮小满和阮三娘子意见好像不一致，只好先行离开了。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了她婆婆那般行事，她还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有，继续让她婆婆照顾自己儿子的。 可屠家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了，可不能再出什么问题了。 她婆婆什么都好，就是不大会替孙子考虑。 她还总是认为孙子还是以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什么都敢给他吃。 因为这个她没少和她婆婆闹不愉快，看着自己儿子遭罪，她心里面实在是难受。 而且现在她儿子还在生病中，她哪里还敢再让她婆婆来照顾。 已经是没病变有病了，再这么下去，她害怕小病变成大病。 可她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就一门心思照顾孩子。 这孩子底子弱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而且还得考虑让他念私塾，她是一刻都不能闲着。 阮三娘子望着小大人似的阮小满，这个决定好像轮不到她来左右了。 “你真的想好了吗？”阮三娘子仍是抱着一线希望多问了一句。 上一回可能是幸运，但这一回？ 也能同样幸运吗？ 屠家娘子也说了，她那孩子从小体弱，万一那孩子出了点什么事情，阮三娘子不敢想下去。 这屠家娘子要是怪罪到阮小满头上，她们怕是连替自己辩驳一句的机会都没有。 阮三娘子还是没能从那次巨变的阴影中走出来。 她的人生经历了好几回的大起大落，那些都叫她变得小心谨慎。 “想好了，娘，我们没有地，这房子也不属于我们的。 万一哪一天连这房子也要被里正收回去，那我们住哪，吃什么。 娘，明天我会亲自去看看她们家的情况，我想她应该没有撒谎。 那孩子我也见过，虽说是体弱，但也不至于弱不禁风那么夸张。 至于他的祖母，看着是个没有心计，而且还爽朗大方的老人家。 屠家娘子你也看到了，也不像是个坏人。”阮小满宽慰阮三娘子。 她也害怕被骗，所以明天亲自去看看就知道屠家娘子有没有撒谎了。 阮三娘子听到阮小满这样子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里正应该不会那么狠心吧。”阮三娘子良久才幽幽地说了一句。 只是这话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大可信，都不敢去看阮小满那双似乎看透人心的眼睛。 阮三娘子扭头打量了一眼这个家，这里已经像是一个家了。 她们在这里住久了，差点就以为这里便是她们的家。 她甚至想都没有想过这个家是里正随时可以收回去的地方。 这个家真的是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阮三娘子不得不默许了阮小满的选择。 055 擦肩而过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55擦肩而过里正会不会那么狠心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总有人看不得她们过得好一点点，阮小满不想让阮三娘子知道她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但愿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阮小满自嘲地笑了笑。 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是希望有挡风遮阳的地方，还有不用饿肚子而已。 不知道为何，阮三娘子看到阮小满的这个表情叫她心有戚戚，似乎回想起一些很不开心的事情。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此刻回想起来才发现那些事依旧是历历在目。 “明天我送你去吧。”阮三娘子叹了一口气，她也能看看那屠家娘子说的是真是假。 阮小满点了点头，估计里正也不会再理会她了，她一个人走到镇子上还是有点为难的。 屋子里的阮小霞竖起了耳朵，但始终没有走出去。 两个不安分的小家伙让她不时分神，阮小霞听得不大清楚阮三娘子她们在说什么。 但她知道小满又要离开这个家了，虽然知道小满是为了这个家，可她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阮小满在家里，好歹有个人陪她说说话，阮小霞看着阮小吉，她还太小了，才牙牙学语。 阮三娘子和阮小满回到屋里，沉默了片刻才把阮小满的事情告诉阮小霞。 “不能让我去吗？”阮小霞呐呐地开口问道。 她也想为这个家做点事情，不就是照顾病人吗，她也可以的。 “小霞，你年纪大了，这事传了出去对你不好。”阮三娘子望着阮小霞，语重心长地说道。 她是只字不提屠家娘子点名要阮小满这事。 可是这话说完，阮三娘子打量着差不多有她一半多高的阮小霞，恍惚间想起最初对她的憧憬。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虽说是个女孩，但她还是希望对她好，不让她受自己受过的苦。 可惜事与愿违，阮三娘子怜惜地帮阮小霞重新理顺了一下小辫子。 她们这家境哪里还会有人上门提亲，便是有估计对方家里也不怎么样。 阮三娘子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更加的温柔了。 阮小霞以为阮三娘子在想着她的亲事，羞涩地低下了头。 是啊，她年纪大了，阮小满可以做的事情她不可以做了，她是个大姑娘了，阮小霞心里变得有些柔软。 那份柔软暂时把现实的所有菱角都包裹了起来，阮小霞对未来还是依稀有些憧憬的。 阮小满却是在静坐，凝神，默默又重温了一下她学到过的东西。 但很快阮小满便回房间，她得准备她的行囊，还有那本医书。 那本医书她曾爱不释手，可还是放下了一段时间。 阮小满再次拿起那本医书，心里感慨万千。 她心里甚至在想着可能她这辈子都和这医术脱不开关系了。 哪怕只是照顾病人她也无所谓的，能够帮得到别人，还能解决自己的生计也是不错的。 她兜里那点墨水也就那么多，也不指望更上一层楼。 再说了，她还没听说过哪里有女大夫的，阮小满叹了一口气，不再想那么多了。 阮小霞进来，却是以为阮小满舍不得离开这个家，“小满，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嗯，会回来的，等那人好点我就让屠家娘子放我回家看看。”阮小满点了点头。 “要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着你回来。”阮小霞有些伤感地说。 “我知道。”阮小满也变得有些伤感，正是因为这个家有人等着她回来，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开，为了更好的将来。 阮小满收拾好行囊，傍晚的时候去老大娘家干活，和她说了这事。 老大娘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她前半生挺顺的，什么也没学到，家计那些也不用她操心。 她后半生虽说有些不顺，可养大了儿子就轮到儿子来操心家计了。 这时她便是想教点什么东西给阮小满也只是有心无力。 难不成让她教阮小满种地吗？ 她们连地都没有，拿什么来种地，估计出去打长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夜里还是阮小满陪着阮三娘子歇息，阮小满怕阮三娘子还没完全好。 她夜里睡眠浅，阮三娘子若是有什么不妥她也能及早发现。 而且阮小纪和阮小吉两个小家伙也不方便和阮三娘子一起睡。 不过阮小满也怕再像昨晚那样，所以拿衣服把两个小家伙的肚子裹好了才安心去睡觉的。 阮三娘子也舍不得阮小满就这么离开了，也就让她再照顾自己一个晚上。 但她现在已经不用再让人照顾了，而且她又怕阮小满睡不好会没精神，娘俩是一宿没有说过什么话。 阮三娘子睡得安安稳稳，生怕吵到阮小满，她知道阮小满很容易惊醒的。 第二天一大早，阮三娘子便叫醒了阮小霞，让她呆在家里，没事别出门。 她得和阮小满出发了，一来一回也得花不少时间。 阮小霞还是睡眼惺忪，待阮三娘子和阮小满出了院子门，她才猛地想起来她们这是要去镇子上。 她竟没来得及和阮小满道别，阮小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一大早的，而且又不是市集日，没有多少人去镇子上。 阮三娘子和阮小满只顾着赶路，都没怎么说过话。 差不多到的时候，阮三娘子她们才碰到了一辆马车。 竟然是马车，阮三娘子都不敢惊扰对方，更不用说让对方顺路捎带她们一程了。 阮小满却是好奇地望了一眼那马车，他们这是要去哪里的？ 这镇子上估计也没有谁能够拥有一辆马车的。 但阮小满怎么也想不到马车里的人是她认识的。 马车里的人正是陆远峰，他又回来的，不过这一回他不是被人赶回来的，而是他自己要求回来这里的。 他又要多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了，那个家里已经没了他的容身之处。 所以他和他父亲请求回来这边料理家中的产业。 但他这年纪也只能是跟着家中的管事先学习学习怎么管理那些产业而已，除了陆家少爷这一身份外，他没别的权利了。 一切都是未知数，陆远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但他知道自己若是继续留在大宅里只会是死路一条。 056 闻风而来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56闻风而来阮三娘子拉了拉阮小满，可不能大大咧咧的盯着人家看。 她只是好奇而已，阮小满收回了视线，继续赶路。 马车很快便将她们甩在身后，她们这四条腿可比不上马儿的四条腿。 阮三娘子和阮小满去到镇子上的时候屠家娘子已经卖完了猪肉，正打算回家。 三人一碰面，屠家娘子很是高兴，可算是把她们给盼来了。 这家里就她儿子和婆婆在，她干活都有点魂不守舍的。 “你们可算是来了，我可是望眼欲穿，走，我带你们回家去。”屠家娘子很高兴地对阮三娘子她们说道。 “我们走路过来的，来得有些晚了。”阮三娘子不好意思地说。 “你们也不用和我客气的，这样的事和我说一声就行了。 家里有牛车，我叫人去接你们就是了。”屠家娘子豪爽地说道。 “不用，不用，我们走路走惯了。”阮三娘子呐呐地说道。 两人跟着屠家娘子一路走回到她家里，是个二进的宅子，离她卖猪肉的铺子不远，街头和街尾的距离而已。 屠家娘子的宅子在街头，卖猪肉的铺子在街尾，那里是市集的出入口，人流比较大。 屠家娘子住在正房里，她婆婆住在西边的厢房。 为了静养，屠家娘子的儿子屠广荣住在后面的院子里。 不过为了方便照顾屠广荣，屠大娘在后面的院子里也有一个偏房来歇息。 如今阮小满来照顾屠广荣，这后院的偏房已经收拾出来，准备给阮小满住。 阮三娘子随着屠家娘子逛了这么一圈，有些汗颜。 想不到屠家娘子一个女人也把这个家照顾得很好，阮三娘子很是佩服。 虽然家里面就只有屠广荣这么一个小男孩，但这个家没有一点败落的迹象。 她们两家相差太大了，阮三娘子显得有些畏手畏脚的。 阮小满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拘谨，不过逛了这么一圈下来反倒是放开了。 “那我先回去了。”阮三娘子纵使百般不舍，可也不得不和屠家娘子告辞了。 “这是一个月的月钱，我先给你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就顺带买了回去吧。 一会那顿就在这里吃好了，我准备准备，待吃完了饭我再送你回去。”屠家娘子拿出一个钱袋子给阮三娘子。 阮三娘子没敢掂，但里面的份量不轻，这活都没敢她不敢拿这钱。 “使不得，使不得。”阮三娘子可不敢接这烫手山芋。 虽说她这不是在卖女儿，但也叫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使得，使得，这是你应得的，你养了个好女儿。”屠家娘子又把钱袋子塞进了阮三娘子手里。 这猪肉都卖完了，要不然她也能给些猪肉让阮三娘子带回去。 她本就打算要不给些猪肉让阮三娘子带回去，要不提前给了月钱，二者选其一的。 “这怎么好意思。”阮三娘子为难地望着屠家娘子。 “娘，你就收下吧，我会好好干活的。”阮小满拉了拉阮三娘子的手。 “拿着吧，也是你家孩子的一片心意。”屠家娘子握紧了阮三娘子的手。 阮三娘子这才讪讪地收好了钱袋子，她有很多东西想买。 家里的盐早就见底了，一直没舍得买呢，还有点灯的桐油。 太多太多想要买的东西了，但是阮三娘子逛了一圈，最后只买了点针线和盐，还有桐油，别的是一样都没舍得买了。 屠家娘子家里留了肉，做了六菜一汤来款待阮三娘子和阮小满。 不过阮三娘子也没怎么夹菜，倒是屠广荣很贴心地夹了块肉给她。 吃完了饭，屠家娘子也没有食言，用牛车送阮三娘子回家了。 阮三娘子还没坐热凳子，阮大娘子便闻风而来了。 “怎么没见阮小满啊？她去哪儿了？”阮大娘子一进门这眼珠子便转了好几圈。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阮三娘子本不想隐瞒的，可是见阮大娘子那贼溜贼溜的眼睛，贴肉的钱都觉得有些滚烫，叫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妯娌一场，没事就不能来关心关心你们吗？你这话说得也太见外了点。”阮大娘子白了阮三娘子一眼。 还以为是根木头，想不到还学会藏奸了，肯定是有事瞒着她。 她可是远远便看见有人用牛车送阮三娘子回来的。 阮大娘子一看到这个就顾不上去田里放水了。 她这命苦的，牛车都没坐过几回，还得一大早被撵着去田里放水。 阮老婆子听人说上游下了雨，这水坑里的水可能都倒灌进田里了，让她去瞧瞧。 阮三娘子嘴角抽了抽，哪有她这样子关心别人的。 她本不想让屠家娘子送她到家门口的，但谢绝不了屠家娘子的好意。 “我得去找柴火了。”阮三娘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便是这样，阮三娘子仍是不敢再在家里呆下去。 “你还没说你去哪儿了，怎么一大早有人用牛车送你回来啊？”阮大娘子急了，脱口而出。 阮三娘子一脸黑线，就知道会是这个缘故，阮大娘子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才不会是什么关心呢。 “腿脚有点不好使，那人好心，便送我回来了。”阮三娘子也是精明了一回。 看样子阮小满去屠家帮忙的事还是得瞒着村子里面的其他人才行，特别是阮大娘子。 前车之鉴，阮三娘子都不敢想象要是阮大娘子知道阮小满去屠家帮忙，而且她们现在手里还有钱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我怎么就没碰上这样的好心人。”阮大娘子讥讽。 这一家子的人怎么忽然间好像都变了，变得让她觉得很是陌生。 阮三娘子借口上茅房，再次把钱藏好了，不管她怎么动都不会弄出半点声响来，她才稍微放心了些。 阮大娘子很是不甘心，可也只好跟着阮三娘子出了门。 她这一直盯着阮三娘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阮三娘子这人一直以来做什么都是畏手畏脚的，这点倒是没让阮大娘子起疑。 不过偶尔望着阮三娘子的背影，阮大娘子还是觉得很是可疑。 女人的这点感觉应该不会出错才对啊，她到底哪里看走眼了？ 057 两相比较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57两相比较阮三娘子这人一直以来做什么都是畏手畏脚的，这点倒是没让阮大娘子起疑。 不过来都来了，阮大娘子也不吃亏，拉着阮三娘子帮忙去田里放完水，然后又一同拔了田里的草才放阮三娘子离开。 阮三娘子只割了一点点草回家，还不够她们烧开水呢。 阮三娘子只好拿了肉和米去老大娘家借个火。 不过这一回倒是让她找到了个不错的借口来打发阮大娘子。 若是阮大娘子再问起阮小满，她便推说阮小满去老大娘亲戚家帮忙了。 至于帮什么忙，能不说便不说，她一时半会也没想到什么更好的借口了。 而阮小满算是正式在屠家住下了，她在这里没有在之前那家那么拘谨。 屠家上下对她都挺好的，屠大娘有时候说话没心没肺的，但绝对没有恶意。 阮小满刚开始不习惯，还难过了那么一小会，还是屠广荣替屠大娘解释了那么几句，她才想开了。 在这里她也不用干别的活，就是照顾屠广荣的饮食起居。 主要是吃食方面和煎药，别的事情也不用她怎么动手。 阮小满发现屠家娘子是生怕屠广荣吃不饱，每天不是鱼便是肉，还有不少水果零食。 这可不像是一个病人该有的饮食习惯，阮小满也和屠家娘子说了这事。 不过说的时候屠家娘子也答应得好好的，可是转眼便忘了。 这个家里面大概除了屠广荣，屠家娘子和屠大娘都是离不开肉的，而且这口味还挺重的。 阮小满只好另外给屠广荣开小灶，屠家娘子虽然有些心疼儿子，可这人是她请来的，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屠大娘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只要她说这事是对屠广荣好的就行了。 摊上这么个祖母，阮小满都不知道是替屠广荣高兴还是替他担忧。 “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屠广荣来看看阮小满在做什么。 “豆角胡萝卜炒肉，枸杞鸡蛋汤。”阮小满指着已经做好了的枸杞鸡蛋汤说道。 她正炒着菜呢，肉也只放了那么一点点，屠广荣不能吃太饱，她也只是做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她是饿习惯了，屠广荣还有水果零食垫垫肚子，一天下来也饿不着。 屠广荣看了看那再寻常不过的饭菜都觉得挺有食欲的。 天天被逼着吃东西也挺难受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饿了吗？饿了就先吃着，这菜也快好了。”阮小满头也不回地说道。 “还不饿。”屠广荣摇了摇头，就是有点无聊。 “不饿就在院子里溜达一会儿，待我做好这菜你也应该差不多饿了。”阮小满继续说道。 赶着他这病人出去溜达的大概就只有阮小满一人了。 他只是有些发烧而已，结果被他母亲勒令在房间里呆了好几天。 如今他体温早就降下来了，只是胃口尚未恢复而已。 大夫开了些调理脾胃的药给他，每隔一段时间再来给他检查一下。 他这条命是捡回来的，虽说身体大不如从前，但他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他是幸运的，他爹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屠广荣一想到这个就有些难过。 “可以吃饭了。”阮小满大声喊。 “来了。”屠广荣三两下便进了房间。 “慢点吃。”阮小满见屠广荣吃得那么快，连忙叮嘱道。 吃得这么快可不好，那人吃得是斯条慢理的，轮到她的时候饭菜早就凉了。 阮小满又想起了一些事。 “习惯了。”屠广荣擦了一把嘴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样子容易消化不良。”阮小满无奈地望着屠广荣。 她可是把大夫的话都牢牢地记在心里，可这病人不大听话啊。 “知道了，下不为例。”屠广荣不以为然地说道。 反正这身子最糟糕的情况他都经历过了，没有什么不可以忍受的。 “我听说考秀才也得身体好才行。”阮小满忧心忡忡地说道。 屠家的人对她这么好，她是真心希望屠家娘子和屠大娘他们能够如愿以偿的。 “你怎么知道的？”屠广荣有些好奇。 “我听别人说的。”阮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别人？ 屠广荣这才想起阮小满曾经照顾过另外一个人。 那人也是打算考秀才的吗？ 他考秀才只是因为他祖母和他娘亲担忧他以后的生计而已。 如今他这身子可不适合做屠夫了，但他也不爱看书啊。 他根本就不是念书的好苗子，屠广荣甚至不想去私塾。 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这事一拖再拖，到现在也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屠家娘子和屠大娘提起这事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你好像对这事挺感兴趣的？”屠广荣只好奇这一点。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阮小满有些心虚地摆摆手。 “我吃饱了。”屠广荣有些失望，阮小满不想和他说心里话。 “哦。”阮小满应了一声，连忙坐下来吃饭。 虽说屠广荣一再让她同台吃饭，可她也不敢坏了规矩。 谨守本分总不会错的，阮小满吃得也是快，三两下就吃完了。 “你慢慢吃。”屠广荣看得口瞪目呆的，“别光会说我啊。” “我习惯了。”阮小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总不能她这个做丫鬟的吃得比主子还要慢。 “那好吧，等你也学会慢慢吃的时候再来说我吧。”屠广荣叹了一口气。 他只是不想让她吃冷掉的饭菜而已，让她分开两份饭菜她也不肯，生怕他吃少了。 她又怕麻烦，不是做事怕麻烦，而是怕给他们添麻烦。 但他真没把她当成丫鬟的啊。 “我改，我保证。”阮小满一听，连忙举手发誓。 屠广荣有些哭笑不得，“那我也尽量改改。” “不能是尽量，是一定要，你要听大夫的话。 这脾胃调理好了，身体才会好起来，更加的好。”阮小满连忙给他鼓励。 “承你贵言。”屠广荣不想打击阮小满的积极性，乖乖地做个听话的病人。 做个听话的病人还是有回报的，至少大夫能够在屠家娘子面前替他说了几句好话。 屠广荣终于被允许出门了，以前的他可是天天在外面疯玩。 058 七上八下 如今出去玩一小会都觉得罪孽深重，让娘亲好生担忧是他的不是。 虽说屠广荣病已经好了，但屠家娘子也没说让阮小满回去，这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呢。 不过阮大柱带了个不大好的消息给她，应该是说给屠家娘子才对。 那张歪歪扭扭的字条上只有两个字，“速回”。 这字是阮大柱写的，话却是阮三娘子说的。 屠家娘子不知道阮家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敢耽搁，卖完了猪肉便带着阮小满回去了。 不过阮小满只让她送自己到村口，然后自己一溜烟跑回家去了。 自打她看到那字条之后，阮小满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家里能发生什么事情，阮小满想象不到，钱被偷了？还是家里人病倒了？ 各种担忧各种猜测，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阮小满都一一推翻了，多想片刻都能要她的命。 结果她回到自家门前才发现家里似乎平静得很，不像是发生过什么糟糕的事情。 “你回来了。”阮小霞看到阮小满，并不惊讶，脸上也没有多少悲戚难过。 阮小满喘着粗气，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阮小霞也不和她解释一下，阮小满都快急死了。 阮小满一边平息着自己的呼吸，一边往家里面走。 结果迎面走来一个人，阮小满望着阮陈氏，被吓了一大跳，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会在我家？” 阮小霞这时才想起还没和阮小满解释一下事情的缘由。 这事也不知道是怨她们倒霉还是怨阮大娘子心狠。 阮三娘子去打水的时候遇上了阮陈氏和阮大娘子，也就随便聊了几句。 可就在阮三娘子要离开的时候，阮陈氏摔了。 其实摔得也不重，阮三娘子在阮陈氏快要倒地的时候扶住了她。 阮大娘子一口咬定是阮三娘子不小心撞倒了阮陈氏。 这事闹得挺大的，到最后阮大娘子竟直接把阮陈氏塞进她们家。 是塞进来的，阮陈氏并不想为难阮三娘子她们的。 再说了，她有丈夫，有婆家，呆在阮三娘子这里算什么？ 这不是叫她以后在村子里面抬不起头来吗？ 但阮大娘子不管她怎么哀求，就是不肯让她回去。 阮大娘子放话了，说是阮陈氏好不容易怀稳了，结果被阮三娘子这么一撞，怕是要出大事。 所以阮大娘子逼着阮三娘子还她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媳妇和宝贝孙子。 阮三娘子当时也是被瞎懵了，刚好阮大柱在村子里，她便让阮大柱带个信给屠家娘子。 屠家娘子看了自然会让阮小满回来的。 阮小满回来能做什么，阮三娘子其实也没想好。 或许是因为阮陈氏有什么不好，阮小满可能会治。 或许是因为她和阮小霞都想不到该拿阮陈氏怎么办，所以才想着让阮小满回来，她主意多，应该会有办法的。 阮小满看了看阮小霞，又看了看阮陈氏，“真的是我娘撞了你？” 阮陈氏有些茫然，事发突然，她都忘了自己是怎么摔倒的。 此时的她竟回想不起当天的细节来，满心眼里都是被遗弃的难受滋味。 遗弃，阮陈氏觉得自己就是被嫌弃了，现在的她除了肚子里面那个孩子，家里面的事情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阮老婆子还是力求一视同仁的，阮二娘子干什么活，她也差不多就是了。 这家里面的活不多，主要是田里的活也不用她怎么做了。 倒不是因为她这肚子精贵，只是因为家里为她请过两回大夫，阮老婆子和阮大娘子都怕了。 或许是因为这样，她们才会把她塞给阮三娘子的吧。 阮陈氏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天就没人看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阮小满觉得自己喉咙里都涌现出一股檀腥味了。 “好像有吧，不过没人看到是怎么一回事。”阮陈氏呐呐地说道。 “没人看到是怎么一回事，就凭你婆婆我大伯娘那张嘴就想赖我娘身上？”阮小满觉得自己没被气疯也是奇迹了。 估计是有人看到了也没人会帮她们说话，这是家务事，旁人不会管。 正当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的时候，阮三娘子回来了，挑着一担柴火。 久别重逢没有喜悦，只有各种抓狂，阮小满深呼吸了好几回。 她不能生气，这是她亲娘，她的亲娘啊，这么糊涂的事也能揽到自己的身上。 “你回来了。”阮三娘子竟生了几分胆怯，知女莫若母，阮小满这是生气到了极点，所以才会出奇的平静。 其实她这头才求完阮大柱帮她带个信，那头便后悔了。 可是那信她也追不回来了。 她竟怕自己的女儿，阮三娘子望着阮小满，有些许陌生的感觉。 “多久了？”阮小满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可是心里还是堵得慌。 多久了，阮三娘子竟算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说，“两天。” 她怕阮小满气急了会不管不顾，她们和老宅那边的高兴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可不能又闹起来。 “两天，两天你就由着大伯娘她这么欺负着我们吗？”阮小满炸毛了。 “嫂嫂，我不怪你，这事你说不上话来，但我只问你一句，你也认为是我娘撞了你吗？”阮小满指着阮陈氏一字一句地问道。 阮陈氏低下了头，沉默着，片刻之后才摇了摇头。 “那行，对错我们不管了，你这大着肚子的在我们这住还真的是不合适。 今天我是一定得把你给送回去的，你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离我们远一点就行了。”阮小满极力保持这冷静。 她这不是迁怒，把怨恨发泄在阮陈氏身上会让她觉得自己也很卑鄙。 阮陈氏已然有些泪眼婆娑，可还是咬着嘴唇，五个手指绕绕，不说话。 “小满……”阮三娘子见状，有些于心不忍，就是看着阮陈氏也是可怜，她才默许了她住下来的。 她也没本事留阮陈氏太久，可哪怕只是三两天也好，可以让她喘口气。 “娘！”阮小满也喊了一声，没看到她已经是很努力的假装很冷静的吗？ 059 虚张声势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59虚张声势阮陈氏默默地转身回房间把行囊拿了出来，只是几件衣服而已。 阮小满就跟在她身后，阮三娘子怕出事，也跟在阮小满身后。 阮小霞虽然想跟过去看看，但她得看着弟弟妹妹。 阮三娘子见阮陈氏的背影实在是可怜，忍不住想要上前去安慰她一下。 “娘。”阮小满及时把阮三娘子拉住了，可不能再靠近一步，她们负不起这个责任。 阮三娘子默默地止住了脚步，除了同情，她什么也做不了。 村子里的其他人看到阮三娘子和阮小满，还有阮陈氏一同出现，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她们这事闹得挺大的，村子里面的人都知道。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妯娌之间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 不过和阮小满沾上关系的事情他们还是少管为妙。 啧啧，看看这小小的人儿，一副小大人的架势，看着是比阮三娘子的架势还要大呢。 不过阮三娘子和阮三郎是出了名的没脾气，也不知道阮小满怎么长的，该不是他们这一家子的脾气都集中在阮小满身上了。 然而这一回阮小满却是不打算闹，闹大了万一伤着阮陈氏可就更加不好办了。 阮陈氏走到家门前就踌躇不前，她连走进这道门的勇气都没有。 在这里，她连唯一的依靠都没有，阮宝兴不待见她，不知何故还在生她的气。 她都离开两天了，也不知道他的气消了没有。 阮老婆子只是看到她的肚子的时候才想起她这个人来。 阮陈氏挺羡慕阮二娘子的，她这把年纪了，和阮二郎之间的感情还那么好。 阮二郎虽不会说什么哄人的话，可有什么事都是依着阮二娘子的。 至于她婆婆，阮陈氏有些木然，就是她婆婆把她送出去的。 阮陈氏站着，阮三娘子和阮小满也站着不动。 不过阮小满可没多少耐性，嚎了一嗓子把阮老婆子给吓出来了。 阮老婆子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听到阮小满的声音。 这阮大娘子可是说了阮小满确确实实不在家的。 要不是阮大娘子说阮三娘子又藏了私房钱，她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穷，家里面实在是穷，这一窝的小子眼看着个个都该娶妻生子了，她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她就不该让阮三娘子她们离开，说不定还能换两三个孙媳妇回来呢。 阮老婆子也是恨啊，那时候光顾着讨厌阮三娘子她们了，没想那么多。 瞧瞧，现在阮小满这长得多好啊，阮老婆子被气得捶胸顿足。 这吃得白白胖胖的，阮三娘子她肯定又找到什么好差事给阮小满了。 其实阮小满真不算胖，只是长了点肉而已，刚刚好。 她这身衣服也是离家时穿的，衣服还打了好几个补丁，也是刚刚好，稍微一动作可就显得衣服不够大了。 一番对峙之后，阮老婆子沉不住气了，阮小满这眼睛叫她看得怪瘆人的。 “哟，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去了什么好地方舍不得回来了呢。”阮老婆子气哼哼地说道。 “嫂嫂你听，就说是你误会了，你婆婆他们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了呢。 你可是他们大排筵席给娶回来的，你肚子里面这个可是他们头一个曾孙子。 再说了，我那个破家算什么好地方，处处露着风呢。 你现在这身子精贵，可不能再呆在我那个破家里了。”阮小满接着阮老婆子的话一溜嘴地说道。 阮老婆子傻眼了，说谁呢，她说的可是阮小满啊。 阮大娘子躲在屋子里偷听了片刻，这不对劲啊，连忙出来了。 “你们还有脸来了，祸害了我的宝贝孙子，你们不赔我，这事没完。”阮大娘子堵在门口就是不让阮陈氏进去。 阮陈氏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又幻灭了，这刚迈出去的脚步只好又收了回来。 “赔你什么，这人不是好好的吗，这肚子里面的也还在，你看，刚才还动了一下呢。 估计是听到这不是人话的话给气着了，别生气啊，人家说的不是你。 说什么我娘撞了我嫂嫂，这事不是全凭你一张嘴说了算的。 你说我嫂嫂有什么不好，你倒是请大夫来给她仔细瞧瞧啊。 真的是因为我嫂嫂摔的那么一下子惹出来的问题，我们再来好好说道说道。 不过我可是问仔细了，我娘还及时扶了我嫂嫂一把的，没摔地上吧。 当时你也在场的，好像你离我嫂嫂更近一些吧，也不知道你这婆婆怎么当的……”阮小满怒极反笑。 “你闭嘴，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阮大娘子气疯了。 当时是她不小心带倒了阮陈氏，可她也是怕了，刚好阮三娘子扶了阮陈氏一把，她干脆就赖上了。 长辈，阮小满冷笑，“我娘敬你们是她的长辈，这心里面都憋着话不敢说。 她不敢说，我敢，反正我们是不敢留我嫂嫂再呆在我们那个破家里了。 你们要是不想要了退回去就是了，哪来那么多的事。 如果你说她这肚子里面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阮小满把这条命赔给你们，这行了吧。” 阮小满发了狠，跪倒在地，伸长了脖子，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小满。”阮三娘子心痛坏了，上前去拉阮小满，可她就是不肯起来。 这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阮小满这么一出还真的是把阮老婆子和阮大娘子给镇住了。 她们也就想着阮小满不在，这事闹腾闹腾说不定还能捡点便宜。 可她们还想着活呢，好死不如赖活，就是一点便宜也占不到叫她们很是不甘心啊。 “你的命不值钱，你们一大家子都抵不过我的第一个孙子，吓唬谁呢。”阮大娘子指着阮小满，虚张声势。 阮大娘子话音刚落，阮三娘子便忍不住低声抽噎。 她知道她们的命不值钱，但知道是一回事，被人这么大大咧咧说出来是另外一回事。 就好像最后一点体面都没了，阮三娘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是伤心，太伤心了。 阮小满却是无所谓了，早就无所谓了，甚至想着如她所愿又如何。 不值钱也好，不体面也罢，能够活着就好了。 060 为时尚早 “你那孙子不还好好的呆在我嫂嫂肚子里吗？ 真要有那么一天你再来说这事好了，现在把人塞我家里算什么？”阮小满冷眼看着虚张声势的阮大娘子还有她那个最爱面子的祖母。 但还有旁人看着，她也不敢表现得太过于明显。 她这样说在旁人听来本就不大好，如果连行为都太过于明显就有点大不敬了。 眼前这两人真要发起狠来，她也没有法子反抗。 谁也护不了她，她娘亲和她姐姐估计也是自身难保。 这么一想，阮小满还是有些庆幸她们还要那么一点点脸面的。 阮小满暂且把她们要的一点点脸面当成了良知，心里那股无名火才下去了些。 “什么叫把人塞你家里，人可是你娘撞的，你们，你们得负责到底。”阮大娘子双手叉腰，就是一口咬定阮陈氏是被阮三娘子撞了。 “又来说这事是不是？”阮小满讥笑，还是不死心啊。 “自己做下的事还怕别人说啊？”阮大娘子有些心虚地说道。 “不怕，真正该死的才会被天打雷劈。”阮小满一声冷笑。 阮大娘子哆嗦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而阮三娘子也哆嗦了一下，她竟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呐呐地说了一句，“那天我离阮陈氏有一段距离。” 按理说不应该是她撞倒阮陈氏的才对，难道是她自己滑倒的？ 阮三娘子望着阮陈氏，希望她能够替自己辩解几句。 那时她被吓到了，不记得当时的情形也是情有可原，但都过于两天了，她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吗？ 阮陈氏没敢去看阮三娘子的眼睛，她还是怕，怕得脑袋一片空白。 阮小满还在和阮大娘子还有阮老婆子她们争论。 争论也没有结果，但阮老婆子可不想再让人看笑话了，气哼哼地让阮陈氏进了家门。 阮陈氏这才喏喏地走了进去，却是和正要出门的阮宝兴碰了个正着。 恍惚间，阮陈氏竟以为阮宝兴是来接她回家的。 但事实上阮宝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天都快黑了，阮大娘子跺了跺脚，追上了阮宝兴。 阮老婆子狠狠地刮了阮三娘子和阮小满一眼，这才扭头进屋了。 阮三娘子和阮小满都有些虚脱了，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都散了，其他看热闹的人也是跟着散了，得回家做饭了。 这热闹也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虚掩的窗户后面，阮二娘子心事重重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想可别是个女娃才好。 回去的路上，阮三娘子有些懊恼，懊恼刚才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们应该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吧。”阮三娘子叹了一口气。 这话说得连她自己都不大相信。 阮小满没有吭声，阮大娘子不会找她们麻烦才怪。 她们没钱的时候阮大娘子是万分嫌弃，眼里只有她们仅剩的一点点价值。 在她以为她们有那么一点点小钱的时候，她又憎恨上她们了，一副恨不得榨干了她们的样子。 这事还真的是没完没了的，阮小满变得心事重重。 阮三娘子见阮小满不说话，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好了。 是替自己辩解几句，还是替阮大娘子说几句好话，但似乎都太晚了。 回到家里，阮小纪刚开始还对阮小满有些陌生，但很快便缠着她不放。 阮小满却是抓紧时间教阮小纪识字，还有和他说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事。 阮小霞也在陪阮小吉玩，现在的阮小吉还是挺可爱的。 阮三娘子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心都醉了，所有的不开心也都烟消云散了。 阮陈氏的事情没有谁再提起过，好像这事不曾发生过一样。 第二天阮三娘子又亲自把阮小满送回屠家。 看着阮三娘子不停地和屠家娘子赔礼道歉，阮小满心里也不好受。 阮小满只看了一会便回后院了，有些茫然地望着那高墙，这里不属于她的。 在想什么。屠广荣见阮小满神情有些悲戚，竟也跟着难过起来。 不过阮小满想着心事，也没发现屠广荣的异样。 “没什么，你想吃什么？我去准备。”阮小满说道。 “你娘来了，不和她一起吃顿饭再让她回去吗？”屠广荣问。 阮小满摇了摇头，就算是屠家娘子再三挽留，她娘亲也不会留下来吃饭的。 果然，屠家娘子进来告诉她她娘亲回去了。 阮小满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追出去，转身去给屠广荣准备饭菜了。 一个月很快便差不多过完了，屠广荣不知道他娘亲会不会继续留着阮小满。 但这可能性估计不大，他身子好了许多，该是去私塾念书了。 屠广荣见阮小满这些天一个人的时候老是落落寡欢，便想着带她出去走走。 但这事屠家娘子并不是很想同意的，屠广荣的身子才好了那么几天而已，可不能又在外面着了凉或者是吃错了东西什么的。 “娘，我想去看看私塾。”屠广荣只好拿这个做借口。 “那你一个人去就行了，带着阮小满也不大好，我们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屠家娘子虽然高兴屠广荣想念书了，可还是不想屠广荣带着阮小满出去。 虽说阮小满年纪比较小，但这镇子不大，被人看到了会被说闲话的。 “娘，小满她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就行了，就说是自家亲戚。”屠广荣知道屠家娘子的担忧，便又再让一步。 “再说了，我要有点什么不对劲，小满她也可以帮得上忙，我现在身体好了这么多，这里面也有她的一半功劳呢。屠广荣又补充了一句。 屠家娘子打量了屠广荣一番，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 儿子还小，应该不会想那儿女私情，再说了阮小满也太小了点。 但在这之前，最先动这心思的人却是她自己。 她也是害怕自己儿子身体不好，她和她婆婆都不在了，屠广荣会被人欺负。 所以她想着得给他找个厉害点的媳妇才行。 就她打听到的那些事，阮小满就很符合她的要求。 不过现在她的这个念头早就动摇了，此时更是摇摆不定。 或许她想的有些为时尚早。 061 有人落水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61有人落水就阮小满那个小家，还有阮三娘子那个大家都足以让她望而却步。 而得到了娘亲的同意，屠广荣便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一回到后院，屠广荣便找到阮小满，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了她。 出去，女扮男装，这些她都不大感兴趣，但让她感兴趣的是私塾。 阮小满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那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出发。”屠广荣见阮小满可高兴了，心里面也是跟着高兴起来了。 一大早出发，私塾还没开，他们还可以在外面吃个早点什么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外面吃东西了，好像也很久没有出去外面闲逛了。 屠广荣有些怀念这久违的感觉，明天好像还有点遥远。 但当他走出家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回最初的感觉了。 在外面，他们也是难得同台吃东西，屠广荣要了一份云吞，阮小满只要了一份素面。 屠广荣看了阮小满一眼，知道他说不过她的，只好随她了。 他还特地躲开了屠家娘子的视线的，其实并不用顾忌那么多。 家里就只有屠大娘，屠大娘可比屠家娘子好说话多了。 阮小满是见屠广荣只求了那么一句，屠大娘便让他们自己出去吃早点了。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在外面吃早点呢。 不过却是因为屠广荣，阮小满心里面有一点点小遗憾。 不知道她长大后有没有这个能力请家里人也尝一尝这味道。 “给你，我吃不了那么多。”屠广荣夹了一个云吞给阮小满。 其实那一大勺子只有七八个云吞而已，不多。 “谢谢。”阮小满还是默默地说了一声。 她吃的比屠广荣吃得还多，不过可能是因为他脾胃虚弱，不能一下子吃得太多太饱的缘故。 快一个月时间，她才慢慢让屠家娘子接受了屠广荣新的饮食习惯。 屠大娘倒也没说什么，家里面大小事情都是屠家娘子说了算的。 就是不知道她离开后屠家娘子会不会又恢复以前的做派。 一想到离开，阮小满倒没什么留恋的，她比较担心自己家里面的情况。 阮陈氏估计着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她还真怕阮大娘子会借由阮陈氏生孩子这事再闹一回。 不是她铁石心肠，而是不管阮大娘子怎么闹，她都不能拿出一文钱来。 阮小满想到何碧莲生孩子时的惨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阮陈氏估计是比较幸运的吧，傻人有傻福。 虽然阮陈氏不是真傻，只是比较木纳而已。 “你冷吗？要不我回家去拿件衣服给你？”屠广荣见状，便问了一句。 “不冷，不冷。”阮小满连忙摇头，只是想到了些叫她心寒的事情而已。 现在两人吃东西都有点慢了，吃完这早点再去私塾也是差不多了。 私塾在镇子边上，离市集挺近的，私塾对开便是小清河了。 阮小满这才想到当初她爹就是掉进这小清河的。 才生出了点悲伤又被朗朗的读书声给冲淡了。 阮小满想起何碧莲教她识字时的情景，那时的她最高兴不过了，简单而又快乐和满足。 可惜的是她甚至不敢大声念出来，只能是小声念而已。 私塾里的孩子也不多，估计着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你将来也要在这里念书吗？”阮小满有些羡慕地问。 “嗯，我娘想让我念书。”屠广荣对念书这事没有太大的兴趣。 “如果我有能力，我也想让我弟弟也去念书。”阮小满不禁脱口而出。 村子里没有私塾，附近村子里都没有，她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打听这事。 看来想要念书也不容易，私塾在镇子上，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能力，就是天天跑来镇子上念书也不大可能。 “你弟弟？”屠广荣有些好奇，这还是阮小满头一回在他面前说起她的家人。 “嗯，我有个弟弟。”阮小满点了点头，却是不大愿意再说别的了。 现在来谈论这个有点太早了，能不能做到还是另外一回事。 屠广荣见阮小满不愿意说，也就只好作罢了。 这私塾大门紧闭，听说教书先生挺严厉的，屠广荣有些胆怯。 他并不算太聪明，现在才来说去念书不知道会不会太晚了点。 而且感觉去念书也不是离开家，只是从一个牢笼到另外一个牢笼而已。 屠广荣在私塾外面呆了一小会，便带着阮小满去河边玩。 他很久很久没有来河边玩了，这个时候估计河水还是挺满的。 再过一段时间，河床都快要露出来的时候才好玩呢。 可是屠广荣还是想着去看一眼，他还能清晰地回想起自己在河边沙滩上疯跑的样子。 “该回去了吧？”阮小满有些担忧地问，她怕屠家娘子会怪罪下来。 “多玩一会儿，没事的，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这里了。 这里明明离我家才那么点距离，可是我娘就是不让我来这里玩了。”屠广荣可怜兮兮地说道。 阮小满心软了，就去看一眼吧，大不了被屠家娘子骂一顿。 而且她也想要去看看她爹落水的地方，甚至还幻想着她爹会突然从水里冒出来，然后带着她回家去。 阮小满回过神来也是不禁失笑，都这个时候了她心里面还留了这么一丝念想。 河水却是挺满的，不过这河堤已经加固了，倒也不会太危险。 屠广荣这回没有什么借口再去玩了吧，阮小满一心想要早点回屠家。 “你看，哪些船都是来往的商船，还有些是来这里游玩的文人雅士。”屠广荣指着不远处的码头对阮小满说道。 商船多是用来运送货物的，有些船是专门用来搭载游客的。 但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阮小满难以理解。 不过文人雅士？她有些好奇，看着也并不像啊。 屠广荣也只是随口说说，他也只是曾经听别人这么说过而已。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阮小满和屠广荣才靠近码头一小会，便听到有人在大声喊。 阮小满心都提起来了，河水这么满，落水了还能活吗？ 她本来想去看看那人情况怎么样了，但却是被围观的人挤了出去。 阮小满正想要离开，听到有人在喊，脚步硬生生停住了。 062 一线生机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62一线生机她没听错，真的是有人在喊“陆远峰”这三个字，阮小满猛地推开了围观的人，钻了进去。 虽然她并不能肯定这个陆远峰便是她要找的那人，但她还是想要亲自确认一下才安心。 那句话藏在她心里面那么久，她时常怕自己会忘了。 直到这一刻，阮小满才发现自己大概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何碧莲临终对她的嘱托。 但是河水那么深，阮小满什么也没看到，心越发的沉了。 或许只是同名同姓的人罢了，一定不会是她要找的那个。 “小满。”屠广荣有些费劲地钻了进来，见阮小满完好无损地站在河边，这才放下心来。 “我们走吧。”屠广荣却是不大想呆在这个地方了。 眼前的阮小满好像有些陌生，是什么让她毫不犹豫的回头？ 正分神，河面跃起两道身影，落水的人被救上来了吗？ 阮小满还没看清楚河里是什么情况便被涌动的人给撞了下去。 她太靠近河边了，却是一点也没有察觉这样的危险。 这不像她，阮小满心里面最后的一个念头竟是或许这是天意，是她爹来接她离开了。 “小满……”屠广荣尖叫了一声，然后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 他会水，以前也偶尔偷偷地在码头这玩水。 但是想要救人，这个对他来说就有点困难了。 屠广荣还是抓住了阮小满，还好船夫认得屠广荣，刚放下了陆远峰便又下水去救他。 河里，屠广荣正吃力地带着阮小满想要游出河面。 但阮小满本能地紧紧地抓住了他，这叫他更加的吃力了。 一个不好他们俩可能都得没命了，屠广荣却是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意念。 他们得活着，都好好地活着才行，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幸好就在他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船夫找到了他们。 屠广荣却是把阮小满推给了船夫，他会水，会没事的。 但他却是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这个动作叫他陷入了更加绝望的境地。 他在往下沉，屠广荣望了一眼那个小小的背影，不甘心。 他至少得知道她有没有活着才甘心，至少得亲自确认她有没有好好活着才行。 屠广荣已经是本能的游着，一下又一下，竭尽全力去靠近那道身影。 幸好有商船靠岸，船上的人听到有人掉水里了，没有多想便跳了下去。 这一跳好像是接力一样，屠广荣把最后一线生机都交到他手里了。 船夫见屠广荣也被救了上来，连忙帮他催吐。 见他尚有些呼吸，立马叫人把他和阮小满都带到医馆里，也派人去通知屠家娘子。 大部分人都忘了那个最初落水的人已经乘着另外一艘船悄然离去。 冯姝娴看着浑身湿漉漉的陆远峰，跺了跺脚，“就那么讨厌我吗？” “是。”陆远峰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冯姝娴忍不住捂着脸嘤嘤哭泣，她都拉下脸来往他面前凑了。 骄傲如她何曾在别人面前这般低三下四，偏偏陆远峰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自己的底线。 陆远峰却是熟视无睹，不是他铁石心肠，而是眼前这人他碰不得。 和他继母有关的人和事他都碰不得，也不想碰。 他不想像他父亲那样娶一个官家千金来供着养着。 陆远峰有点怀疑这冯姝娴是他继母为了恶心他才牵的线。 虽说他们还没有订婚，但陆家上下都知道冯姝娴将会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难得回家一趟，还以为是他父亲终于想起了他这个儿子，结果却是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他都躲到这里来了，想不到冯姝娴还是跟着来了这里。 说是来游玩的，却是硬是逼着他带她出来，陆远峰丝毫不为所动，她却是死缠烂打，一路跟着他。 他被逼急了，甚至不惜跳河明志，其实他会水，但在冯姝娴面前，只是装作不会水而已。 没想到最后他还是上了冯姝娴的船，这艘船稍微好一些，还有洗衣做饭的地方，也有睡觉的地方。 陆远峰进了船夫的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码头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他上来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小满”。 小满，会是他认识的那个阮小满吗？ 也不知道阮小满如今过得怎么样。 她那人大概在哪里也能够好好活着的吧，陆远峰失笑，他竟还有闲情去担忧别人，自己也已经是自顾不暇了。 “公子，你在这里可是有认识的故人。”船夫好奇地问陆远峰。 “没有。”陆远峰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刚才那位小兄弟是真的担心你，我还以为是你认识的。”船夫随口说道。 就那小兄弟不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情，而是真真切切的担忧。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救了上来。”船夫叹了一口气。 这码头每年都会出事，还多是孩子，可怜啊。 她也落水了吗？ 陆远峰心都提了起来。 是阮小满吗？ 她还记得自己吗？ 她还会担心自己吗？ “回去，马上，我要去医馆。”陆远峰对船夫说道。 “这……”船夫为难地望着陆远峰，雇他的人可是冯姝娴。 “我给你双倍的价钱。”陆远峰看了船夫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船夫爽快地应了一声，那小姐看着是对陆远峰千依百顺的，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冯姝娴一个人在船舱里哭了一会，也没见陆远峰来安慰她，却是见船往回走，便走出了船舱。 “这是在做什么？”冯姝娴厉眼瞪着船夫。 也就只有陆远峰会让她这般好脾气的，旁人连个好眼色都不大想给。 “这位公子说要回镇子上找医馆。”船夫哆嗦了一下，连忙说道。 “你病了吗？”冯姝娴关心地问。 陆远峰却是不置可否。 冯姝娴也没再说些什么，她的丫鬟还在码头那等着她呢。 原以为会是他们两个一同去游玩的好机会，结果却是让她更加的伤心难过。 她甚至都放下身段跟着他来到这里，甚至想着和他一起去采药。 为了他，她走了这辈子最远的路，却是走不进他的心里。 而得知屠广荣落水的消息，屠家娘子风风火火跑进了医馆。 063 都不大好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63都不大好上一次叫她这般惶恐不安的是他们父子两一同被送进了医馆。 那一次的情景每每想起都叫她心有余悸，那一次只保住了屠广荣啊。 从那一天起，她便扛起了这个家，她便绞尽脑计想要替屠广荣铺平余生平坦的道路。 眼看着活蹦乱跳的孩子变得弱不禁风，她都快要疯掉了。 从那以后，她为了照顾屠广荣，多少个日夜不眠不休。 如今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怎么偏偏又发生这样子的事情。 都说了不能再去河边玩，他现在的身体大不如以前，怎么还是那么任性？ 屠家娘子越想越生气，她非得好好骂他一顿不可。 可是一到医馆，屠家娘子望着躺在床上的屠广荣，屠广荣那脸色苍白的让她心惊胆战。 “广荣……”屠家娘子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这声音一出来，她便死死地捂住了嘴巴，生怕忍不住会哭出来，会惊扰到屠广荣。 这样子的他是骂不得，更加打不得，屠家娘子越想越悲伤。 大夫见状又是叹了一口气，屠广荣被送过来的时候真的是只有一口气在那吊着。 他都差点以为自己救不活了，没想到施了针，屠广荣的情况竟渐渐好了起来。 只是到现在还没醒，大夫也不敢打包票他会没事，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多灾多难。 “应该会没事的，这孩子是个命大的。”大夫一声叹息。 “应该，没事。”屠家娘子还是忍不住低声抽噎，“怎么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 “听说是为了救人。”大夫摇了摇头，这孩子也真是的，也不想想自己什么情况。 “救人？救谁？”屠家娘子稀里糊涂地问，他还是个孩子啊，他能救得了谁。 “救我……”阮小满又做噩梦了，梦见自己在水里不停地往下沉。 那种被水包围的滋味太难受了，她不想那么难受。 虽然死了一了百了，但是她还是想活着，她死了，她娘亲，她姐姐，她的家人该是多么的伤心啊。 她爹出事之后她偷偷抹了多少眼泪，但却是从未在人前落过泪。 有人说她小不懂事，也有人说她没心没肺的。 她不是啊，只是比起伤心，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好好活着啊。 哪怕只是在旁人眼里看来是那样，什么苦滋味就只有自己知道。 屠家娘子愣了片刻，这才看到一张长案上还躺了个人。 这人不是谁，正是阮小满。 她，这又是怎么回事？屠家娘子不敢去猜测。 这人在她这里出了事，她可不好向阮三娘子她们交代。 “也是落水了，不过她的情况比你儿子的好一些，看着应该快要醒过来了。”大夫解释道。 落水，比她儿子的情况要好，屠家娘子忍不住走了过去，还真的是比她儿子好很多。 她现在只是有些烫而已，但她儿子却是连烧都烧不起来，浑身冰凉冰凉的，像她的心一样。 “娘……”阮小满又喃喃自语，闭着眼睛便伸手去抓，就好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屠家娘子睁大了眼睛，摇着头，后退了一步，忍不住挡开了她的手。 她儿子该不会就是为了救阮小满出事的吧？ 屠家娘子看了看阮小满，又看了看屠广荣，心里生出了一团无名火。 但她是在生自己的气，怎么就给自己儿子挑了这么个祸害。 但她是在生阮小满的气，以为阮小满是个小心谨慎的，结果却是闯出个这么大的祸，还连累了她儿子。 她看着屠广荣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她怎么舍得生他的气。 “大夫，他怎么还没醒过来？”屠家娘子不安地问。 哪怕只是睁开眼，看一眼她也好啊，可他现在一定很难受吧。 屠家娘子擦了擦眼泪，她不想哭的，可是眼泪不听话，止也止不住。 “不知道，已经施了针，喂了药，估计得等到晚上的时候再看看。”大夫也是担忧得很。 而码头那，船才靠岸，陆远峰便从船头跳上岸边，然后向着医馆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冯姝娴只能是望着陆远峰的背影暗恨不已。 她的丫鬟还在茶摊那等着她呢，是个会武的，年纪也比她大。 冯姝娴和她说不上什么话，她还有另外一个年纪相仿的丫鬟，不过她爹为了保护她，派了眼前这人过来而已。 “我们走。”冯姝娴见丫鬟走到自己跟前，气哼哼地说道。 她爹只给了她七天时间，但明天便是最后期限了。 原以为今天这番安排能够拉近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谁想人算不如天算人算不如天算。 而陆远峰一直跑到医馆前却是停了下来，他来这里做什么？ 如果，如果真的是有人因为他的任性胡闹而出事的话，他良心何安。 “陆公子你来了。”有小学徒看到陆远峰，很殷勤地打了声招呼。 “嗯，过来看看。”陆远峰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这医馆的药多是从他们陆家进的药材，他来这边之后便负责这事。 “师傅他很忙，刚来了两个小病人，都不大好。”小学徒见陆远峰四下张望，忍不住有些怜悯地说道。 两个小病人，陆远峰忍不住张望了一眼，他们就在屏风那边吗？ “听说落水了，屠家公子的情况不大好，那小女孩看着也挺严重的。”小学徒知道屠家娘子脾性，附在陆远峰耳畔小声说道。 不过里面有些动静，他说完便不敢再说了，赶紧忙自己的事。 小女孩，是阮小满吗？ 陆远峰却是不敢走过去看一眼，更加不敢说他便是那个罪魁祸首。 大夫只出来和陆远峰打了声招呼便又进去里面盯着屠广荣和阮小满两人了。 陆远峰在医馆里待不下去了，只好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大夫守了他们俩一天，天黑之前，阮小满的体温降了下去。 但屠广荣的体温这时才升了起来，大夫是一刻都不敢闭眼。 屠家娘子留在医馆里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屠广荣。 屠大娘来看过屠广荣，屠家娘子好不容易才把屠大娘给劝回家去。 “我来。”阮小满夜里醒了过来，见屠家娘子在打瞌睡，她手里的毛巾都快掉地上了，连忙接了过来。 064 迁怒于人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64迁怒于人“不用。”屠家娘子猛地惊醒，见是阮小满，心情很是复杂。 “我没事的。”阮小满内疚地说道， 如果不是她，屠广荣也不用躺在这里，都是她的错。 “回去躺着吧，你要是又病倒了，我可没功夫顾得上你。”屠家娘子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阮小满有些难过，却是自知理亏，屠家娘子还能忍着已经是念着她们之间的一点点主仆情谊了。 她没有什么好埋怨的，木已成舟，埋怨也改变不了什么。 屠家娘子心里只懊恼了那么一小会，可转念一想，让阮小满知道害怕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不管阮小满以后会不会改，她想她也不敢再用阮小满了。 屠家娘子强打起精神来，屠广荣的体温反反复复，大夫已经来看过一回了，她也不敢半夜里吵醒大夫。 每次感觉到屠广荣的体温高得吓人，她都忍不住想要去敲大夫的门。 但大夫说了这也是正常的，只要屠广荣没有抽搐或者是其他吓人的症状也不用太过于担忧。 屠家娘子眼睛都不敢移开片刻，看着屠广荣偶尔微微颤抖着，心都碎了。 但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试过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的。 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像今晚这样整宿不睡的。 屠家娘子偶尔打个盹，但很快便会惊醒，竟是下意识的去探一下屠广荣的鼻息。 阮小满回去躺着，望着屠家娘子的背影，望着屠广荣的半边侧脸，哪里还睡得着。 屠家娘子不用她帮忙，可是阮小满还是趁着屠家娘子打盹的时候帮她披上滑落的披风。 屠家娘子再次惊醒，看了看屠广荣，见他体温没那么烫手了，这才系紧了披风，却是没有回头去看一眼。 天已经微微亮了，屠大娘一大早就送来了早点，她却是不能呆太久，只问了一下屠广荣的情况便离开了。 镇上就他们一家卖猪肉的，有老顾客每天都会来买猪肉，这铺子得开着。 而且屠广荣如今这个样子，正是要花钱的时候，她们更加是一天都不敢歇着。 阮小满体温刚降下去，昨晚又没休息好，整个人看着是一点精神都没有。 不过大夫来看屠广荣的时候，阮小满却是打起精神来，仔细听着大夫的诊断，还有叮嘱。 大夫仍是留屠广荣在医馆里再呆一天，或者是两天，甚至更久，直到他的体温不再反复为止。 大夫见屠家娘子和阮小满两人都没精神的样子，忍不住劝了一句，“你们俩都得休息好才行，你们也病倒了谁来照顾他。” 屠家娘子苦笑着，现在的她是除了自己谁也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有谁能够比得上她那么细心那么认真的照顾她儿子。 阮小满却是听了进去，屠家娘子估计也不会让她来照顾屠广荣了。 至少现在不会，阮小满闭上了眼睛，好好睡了一觉。 响午的时候陆远峰又来了一趟，不过却是过门不入。 他看到那屏风还没撤掉，真的那么严重吗？ 他竟不忍心去细问，怕结果是自己难以接受的。 到了晚上，屠家娘子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大夫劝她不动，也只好随她了。 可上半夜，屠家娘子便趴着床边睡着了。 阮小满这才睁开了眼睛，蹑手蹑脚下了长案，接替了屠家娘子的位置。 这一晚屠广荣的体温还是不稳定，反反复复，偶尔烫手得吓人，偶尔冰凉得吓人。 阮小满一直在用温热的毛巾帮他降温，不敢合眼。 下半夜的时候，屠家娘子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忙碌着的阮小满，又赶紧闭上了。 她怕自己再看多一眼，这眼泪便会夺眶而出。 但她还是止不住的怨怼，受罪的人是她儿子，这一点叫她无法原谅。 这一闭眼，她竟又睡了过去，天亮的时候才醒了过来。 两天了，屠广荣的情况才稍微好转了些。 屠家娘子也不敢再逞强了，默许了阮小满上半夜里照顾屠广荣。 而她则是下半夜里照顾屠广荣，白天的时候也是她自己来照顾。 幸好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屠广荣醒了过来。 不过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问阮小满的情况。 屠家娘子脸都黑了，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的人是她啊。 “娘，是我没站稳才把小满撞河里的。”屠广荣怯生生地解释道。 虽然这句话有些不合时宜，但他必须得说出来。 “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啊。”屠家娘子又气又怕又恨。 不管屠广荣说的是真是假，她还是无法接受这样子的结果。 “我没有，我这不是好好的。”屠广荣虚弱地笑了笑。 “你这叫好好的吗？你这是往我心窝里捅刀子，你这是想要气死我吗？”屠家娘子气得捶胸顿足。 阮小满神色一暗，甚至不敢上前让屠广荣好好看看她。 大夫让屠家娘子带屠广荣回家好好歇着，他每天去看看他的病情就行了。 屠家娘子连忙让人安排了轿子来接屠广荣回家。 阮小满见屠家娘子忙前忙后的，也没敢打扰她，只是离开的时候她默默地跟着，一路跟着到了屠家。 屠家娘子这才好像突然间想起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 “算算日子，你来我们家也快一个月了，眼下这情况你呆在这里也不合适，明天我让人送你回去吧。”屠家娘子一只脚踏进了门槛，却是在这时才扭头对阮小满说道。 阮小满听了，也没有什么表示，但她心中依然有了决定。 屠广荣听到屠家娘子那样子说，心里焦急，却是不敢再替阮小满说话了。 不管他说什么，可能都只会是适得其反而已。 阮小满跟着进了屠家，屠大娘见了她也是摇头。 也不知道是埋怨还是同情，阮小满都不是很介意。 她就像游荡在这个家的外人一样，悄然无声地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但她来这里的目的从来都未曾改变过。 屠家娘子还真的是说到做到，一大早便安排了人送她离开。 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阮小满依旧守着小火炉，她在熬白粥，粘稠的白粥。 屠家娘子却是铁了心要送她离开。 065 厚颜留下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65厚颜留下“车子在外面等着，你的行囊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可以走了。”屠家娘子快要失去了耐心。 “这粥快要好了，再等等。”阮小满头也不抬，只是盯着柴火。 “我已经准备好早点了，用不着你来操心这个。”屠家娘子依旧忍着，耐着性子和她说话。 “大夫说了病还没好不能吃太多的肉。”阮小满仍然没去看屠家娘子。 屠家娘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肉倒是没见着，只是那汤水是用上好的猪肉熬出来的。 “叫你走你就走，哪来那么多的话，这里是我家。”屠家娘子说不过阮小满，脾气上来了压不住了，直接上前去拉阮小满。 阮小满却是只顾着用火钳子把炉子里多余的柴火都夹了出来。 屠家娘子一把推开了阮小满，一边将柴火踩灭了，一边怒声骂道，“你想放火烧了我家吗？” 阮小满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好几步，却是没有摔倒，有人扶了她一把。 一扭头，阮小满便看见屠广荣，“你怎么出来了？帽子也不戴上。” 屠家娘子脸上的狰狞瞬间变成了担忧，“我的小祖宗啊，你现在可不能再着凉的啊。” 屠广荣把披风上帽子戴好，把披风搂紧了，“我没事，我不冷。娘，我肚子饿了，想喝点白粥。小满，粥是不是已经熬好了？” “熬好了，我马上给你端来。”阮小满闻言，连忙去打开食盒，里面放了一个碗和勺子。 “我来，你手脏。”屠家娘子一把将阮小满推开，盛了一碗白粥，然后领着屠广荣回了房间。 “娘准备的早点不好吃吗？”屠家娘子见她准备的几样早点屠广荣都没有怎么动过，不禁有些难过。 “吃不下。”屠广荣老老实实地说道，没有说自己吃了还反胃了。 他又担心屠家娘子真的就这样子把阮小满给送走了，所以才偷偷地出来看一下的。 屠家娘子张了张嘴，一肚子的话，可一看到屠广荣那病弱的样子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阮小满就在一旁候着，一动不动。 屠家娘子光顾着看屠广荣吃东西，都忘了阮小满那事。 愿意吃东西就好，就怕他什么都不想吃，之前他病的时候她是求着他吃的。 屠家娘子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想着这粥也不是她准备的，可屠广荣就是只吃这个。 屠家娘子这才想起了还有阮小满这号人物。 她或许真的是太生气了，一看到阮小满那张脸就会忍不住的生气，所以很多的时候都会刻意的不去看她。 没想到时间久了，她竟是经常忘了家里还多了个阮小满。 可屠广荣却是老是提醒着她阮小满的存在，屠家娘子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粥已经熬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屠家娘子语气稍微软了一些，对阮小满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 “我会走，但不是现在，等他病好了我就走，我也不要你给我工钱。”阮小满却是不为所动。 她压根就没想过在这个时候离开，是铁了心要留下来，不管屠家娘子怎么说怎么做。 工钱，不让你赔钱就已经很好了，屠家娘子气得差点吐血。 这医馆的钱还没结，但她已经付了一两银子出去了。 “娘……”屠广荣弱弱地拉了拉屠家娘子的衣袖。 屠家娘子却是别开脸不去看屠广荣，但偏偏屠广荣依旧是不依不饶地拉着她的衣袖。 屠家娘子心里的火气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渐渐的有些失控了。 屠家娘子猛地将衣袖抽了出来，快步走到阮小满面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然后便走出了这房间。 阮小满知道自己反抗不了，想哭却是不敢哭，只是难过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但她不得不表明自己的心意，“就算是你把我送走了，我还是会回来的。 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照顾你儿子的吗？他的病一好，我马上就走，我自己走，行吗？” 屠家娘子顿了顿，却是加快了步伐，一次送不走，她就送两次。 两次还是送不走，她就送三次，她就不信送不走阮小满。 她怎么就给自己招来了这么一个麻烦，屠家娘子又气又恼。 “娘，娘，娘……”屠广荣一边追一边气喘吁吁地喊。 屠家娘子却是狠了心没有回头，甚至加快了步伐，不能让他追上来。 “你最好把我绑了送回去，不然我会逃跑的。”阮小满却是开起了玩笑。 屠家娘子脚下一个踉跄，怎么就没想到阮小满是这样一个刺头。 不过刚出家门，屠家娘子便看到屠大娘匆匆忙忙地跑着回来。 屠大娘见屠家娘子动了真格，又看了看阮小满，跺了跺脚，“闹，闹，闹，都什么时候了，还嫌不够乱吗？” “娘……”屠广荣扶着门框，喘了好几口粗气，然后才喊了一声。 “娘，你恼小满害了我，可她也救过我啊。且不说是我害她落水的，这一回就当做是一命还一命，我们俩扯平了。”屠广荣艰难地说道。 “呸呸呸，什么叫一命还一命？”屠家娘子听不得屠广荣这样说自己。 “你走吧，不用麻烦你了。”屠大娘掏了十几文钱给车夫打发他离开了。 紧接着屠大娘便将阮小满拽了下来，“该干嘛干嘛去，还不快去！” 阮小满看了一眼屠广荣，连忙一溜烟跑回后院。 屠广荣感激地看了一眼屠大娘，小心翼翼地拿过屠家娘子手里的包裹，然后也跟着回了后院。 屠家娘子见屠大娘关了大门，这才瘫坐在地上，捂着嘴巴低声哭了出来。 “哭吧，哭吧，哭出来舒服一些。”屠大娘叹了一口气，说完便离开了。 屠广荣扭头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默默地离开了。 他娘亲大概也不想让谁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 因为他，她娘亲偷偷地躲起来哭了好多回了，但他只能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屠家娘子也只是哭了一小会，有人来敲门，她不得不擦干眼泪。 是大夫来给屠广荣看病了，他身后还跟了个小学徒。 不过这小学徒不是别人，正是陆远峰，他求着大夫让他来看一眼。 066 识趣得很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66识趣得很但大夫也不知道陆远峰是因为内疚才来的，只当他是仍念着阮小满。 大夫跟着屠家娘子进了后院，屠大娘正守着屠广荣，见大夫来了，便让开了位置给大夫。 乍一看，陆远峰都没有发现阮小满，环视了一遍才发现阮小满在屏风后面躲着，她这是在干嘛？ 大夫看了看屠广荣的情况，并没有什么改善，可这话也不敢告诉屠家娘子，只是叮嘱她让屠广荣好好养着身子，有什么问题就来找他。 “药也可以停了，我过两天再来看看他什么情况。”大夫收好了药箱，然后对屠家娘子说道。 屠家娘子却是惯会看大夫脸色，一颗心不断往下沉，没有好消息估计是最坏的消息了。 但大夫没说什么，她也不便追根究底，而且还是当着儿子的面。 屠家娘子送大夫出去，打量了一下陆远峰，这人看着有点面生，但也没有怎么往心里面去。 “大夫，广荣他怎么样了？你就和我说实话吧，我心里面好有个底。”屠家娘子把大夫送到前院，这才哀求道。 “没有变好，但也没有变坏，他底子差，得慢慢养着，不能着急。”大夫迟疑了一下，这才实话实说。 屠家娘子还是没能安心，有谁愿意看着自己儿子变成这样。 不是她心急，只是看着屠广荣现在这模样，她心里面难受。 难受极了，真的是多看一眼都是难以呼吸的痛。 大夫见屠家娘子不说话，也不好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说了又说，估计她是难以听进去的。 陆远峰看着屠家娘子心系儿子的模样，不禁想起了他娘亲，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有没有时常想起他这个儿子。 然而屠家娘子又回到后院的时候，她已经是换上了一张温柔的脸。 屠家娘子和屠大娘在的时候，阮小满都尽量躲着。 只有待他们离开或者该要做饭做菜的时候才露个脸。 买菜的事情都是屠大娘去买的，屠家娘子负责去卖猪肉。 屠广荣的情况算是稳定了下来，但是想要调理好身体可没那么容易。 阮小满见着大夫，也问了些怎么帮屠广荣调理身体的方法。 主要是饮食方面的，大夫能开的药都已经开了，但不怎么见效。 阮小满只好厚着脸皮让屠大娘按照她说的来买菜。 或许只是因为屠广荣身体不好，经常喝药，这药对他来说已经不怎么管用了。 但是吃的东西虽然见效慢，可能够坚持下去还是会有效果的。 屠大娘对于花在屠广荣身上的钱从来都不吝啬。 屠家娘子却是有点意见，还特地去找大夫问了好几回，见也没什么问题，这才慢慢不去管这事了。 她现在是早出晚归，忙着赚钱养家，也没什么机会见着阮小满。 而且阮小满现在见了她就好像是老鼠见了猫，有多远躲多远。 她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她仍是不大想见阮小满。 都躲着彼此，虽说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屠家娘子和阮小满并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有时候甚至好几天都见不着一回正面。 这天，阮小满把做好的饭菜给屠广荣端了过去。 屠大娘会过来看着屠广荣吃饭，盯着他，看他能够吃多少。 阮小满不想逼着屠广荣吃，都是随他的，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估计屠大娘和屠家娘子都是难以理解体弱胃浅的人吃不下东西的那种痛苦。 阮小满待屠大娘离开之后，这才坐下来吃东西。 不过在吃东西之前，阮小满忍不住再次提醒屠广荣，“要是你吃不下了就别勉强自己。” “我知道，可是我又不想让祖母担心。”屠广荣为难地说道。 “但你没有必要为难自己啊，你病好了才是真的不用她们担心了。”阮小满苦口婆心地劝。 “我病好了，你是不是就要离开了？”屠广荣忽然问道。 阮小满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她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你自己想离开吗？”屠广荣只想知道这个答案。 如果不想离开的话，他想他可以再去求他娘亲的。 “家里还有些麻烦事，我想我回去也好，我也不大放心我娘和我姐他们。”阮小满望了一眼门外。 现在的她连坐下来和屠广荣说几句话都觉得心虚。 “不是因为我娘吗？”屠广荣却是有些怀疑，是因为他娘亲，阮小满才会这么急着离开的吧。 “不是。”阮小满摇了摇头。 她想她可以理解屠家娘子的，如果她的家人也遭遇同样的事情，她想她可能也会抓狂。 “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你是不是就走不了了。屠广荣半开玩笑地说道。 “会好的，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只有你好了，我想你娘亲才会没那么生我的气，我想我离开的时候才不至于那么尴尬。”阮小满自嘲地笑了笑。 那笑容有些苦，屠广荣的心被刺痛了一下，他会好起来的，他会尽快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两人聊过之后，屠广荣倒是很听话，该吃药便吃药，该散步就散步，对身体好的事情绝不偷懒，一件都没落下。 阮小满看着屠广荣这么听话的样子，别提多么的欣慰了。 屠大娘见屠广荣真的是日渐好了起来，屠广荣说什么便是什么，也不强迫他吃多少饭了。 一顿饭分两顿三顿的也没所谓，阮小满也不嫌麻烦。 但屠广荣的底子摆在那里，这病仍是拖了大半个月屠广荣的身体才算是恢复了大半。 阮小满默默地整理好行囊，都只是她的贴身衣物而已。 那里面有三套换洗的衣服，还是屠家娘子买给她的。 阮小满摸了摸那喜庆的红色花衣裳，心却是暗淡得很。 她就要离开了，很想去和屠家娘子打个招呼，但始终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她识趣的很，从那以后都没往屠家娘子面前凑过一回。 “你要走了吗？”屠广荣见从外面进来的阮小满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难免伤感。 “嗯，我该回家了，以后你也要好好吃饭，别勉强自己，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阮小满不停地叮嘱。 “一定要离开吗？”屠广荣不舍地说道。 067 不辞而别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67不辞而别“我该离开了。”阮小满心意已决，但见屠广荣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停地用手指擦着桌子，像极了曾经的自己，不由得鼻子一酸，“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去和屠大娘打个招呼。”阮小满见屠广荣还是不说话，一狠心，扭头走出了房门。 屠广荣这才看了看指尖，她才说要离开，这桌子便蒙上了些许灰尘。 往日里可是一尘不染的，屠广荣默默跟了出去，他想送一送阮小满。 屠大娘正在大厨房里准备自己的早点，屠家娘子等不及吃早点，一般在外面买点包子或者烧饼路上吃。 阮小满望着屠大娘的背影，有些难受，要是她的祖母也像屠大娘那样护着她就好了。 虽说她永远排在屠广荣后面，能够分给她的也只是那一点点的怜爱，但对她来说已经是足够的了。 至少她没有像屠家娘子那样无视她，躲着她，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也许正是因为屠大娘的态度，她才有足够的勇气厚颜留在屠家这么些天。 “大娘，我该回去了。”阮小满没有走进去，只是在厨房门口说了一声。 屠大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头看了阮小满一眼，“这么快吗？” 她还以为阮小满会多留几天的，屠大娘看了看锅里刚下的面条，把余下的柴火都塞了灶里。 “我叫人送你回去吧。”屠大娘擦了擦手，然后说道。 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因为她知道阮小满心意已决，而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留下她。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认得路。”阮小满摇了摇头。 就是不想再麻烦屠家的人，她才早就决定自己走回去的。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遇上牛车可以坐一段路。 “你一个人怎么走回去？太危险了，我还是叫人送你回去吧。”屠大娘摇了摇头。 万一这路上遇到点什么事，她也不好向阮三娘子交代。 “杂货铺的老板娘是我们村子的人，她弟弟也在那干活，我去找他们……”阮小满不得已只好撒了个谎。 “那好吧。”屠大娘迟疑了一下，没想过阮小满会撒谎。 屠大娘把阮小满送出了家门，看着她往杂货铺的方向走去，这才进了屋。 一扭头却是看见屠广荣，屠大娘叹了一口气，“想去送送她就去吧，一会儿好了。” 屠广荣感激地笑了笑，然后越过屠大娘跑了出去。 阮小满正要往回走，却是迎面遇上了屠广荣。 “你这是要去哪？”屠广荣眉头都打结了，不是说有伴回去的吗？ “我，你，今早熬的猪肝瘦肉粥好不好吃？”阮小满讪讪地笑了笑。 “吃不下。”屠广荣有点赌气地说道。 “可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记得要按时吃饭，天冷天热的记得要添减衣服……”阮小满忍不住又唠叨了一遍。 “你这么担心我的话怎么不多留一些日子？”屠广荣埋怨道。 这些事我又不能替你操心一辈子，阮小满心想。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屠广荣见阮小满不说话，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 “什么事？你问吧。”阮小满爽快地说。 “在码头那，你为什么突然间跑回去？是因为落水的那人吗？”屠广荣深呼吸了一下，然后问道。 这个问题他憋在心里很久了。 阮小满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为什么？”屠广荣很是不解，按理说阮小满在镇子上也不认识什么人啊。 “我以为那人是我认识的。”阮小满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给出了这个答案。 “那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屠广荣忍不住又问。 “嗯，我有句没来得及和他说的话，一直想着有一天能够重新遇上他，然后告诉他的。”阮小满也没有隐瞒。 这心事说了出来舒服多了，阮小满看了看自己的影子，“我该回去了。” “我帮你叫辆马车吧。”屠广荣将心里的疑惑压了下去，只想着能够将阮小满安全送回家去。 “是要回三道口吗？一起走吧。”一辆马车在屠广荣和阮小满面前停了下来，大夫掀起窗帘子对阮小满说道。 大夫？ 阮小满和屠广荣都有些惊讶地望着大夫，这么巧？ “咳咳，快点上车吧，我还得赶着去帮人看病。”大夫清了清嗓子。 “哦，谢谢。”阮小满十分感激地说道，心想自己还是有点小运气的。 屠广荣也是放下心来，目送着阮小满上了马车，待马车看不到了，这才转身回家。 “怎么傻站在这里？”屠家娘子见屠广荣站在自家门口，还以为他是在等着自己呢。 “娘。”屠广荣看到屠家娘子有些意外，喊了一声，“小满她离开我们家了。” “哦。”屠家娘子应了一声，并不是很意外，她迟早都要离开的。 这是她自己说的，又不是她逼着她离开的。 不辞而别，这样很好，彼此都不用尴尬，屠家娘子心里还暗自欢喜。 他们现在年纪还小，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等过了一段时间也就什么都忘了。 屠广荣见娘亲这样的态度，有些失望，相处了差不多两个月了，就没有那么一点点感情吗？ 屠广荣的肚子这时才咕噜噜的响了起来，都忘了自己早点还没吃。 “饿了吗？娘回去做好吃的给你吃。”屠家娘子关心地说道。 “不用了，我还有些粥没吃完。”屠广荣婉拒了。 “只是喝粥怎么能填饱肚子？”屠家娘子心里被堵得气都不顺了。 “没什么胃口，吃不了那么多。”屠广荣迟疑了一下，直接说道。 屠家娘子别开脸，现在的她是连自己儿子的脸都见不得，这儿子就是来讨债的，不把她气疯不罢休啊。 马车上，大夫见阮小满喋喋不休地问有关女人生孩子的事，是一脸黑线。 她现在年纪还小，这时候就担心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点。 “你娘好像已经生过孩子了。”大夫记得在她家里看到过两个小不点的。 “嘻嘻，我嫂子快要生了啊。”阮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担心那些做什么？”大夫看着阮小满，搞不懂她心里面怎么想的。 068 同名同姓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68同名同姓大人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小孩子来操心吧。 阮小满见大夫有些不耐烦了，也不好意思再问了。 她只是担心万一阮陈氏生孩子不是很顺利，她那个大伯娘可能又会赖到她们头上。 自己先了解一些，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帮得上点忙。 “你还记不记得……”大夫正想要问阮小满还记不记得陆远峰了。 “咳咳……”陆远峰清咳了几声，可不想大夫提起他的名字。 驾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之后的陆远峰。 偶然听到大夫说陆远峰病好了阮小满便会离开，他便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了。 不过他听到阮小满和屠广荣的一番话，这让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阮小满会有什么话想要和自己说？ 除了他，阮小满应该也不认识第二个叫做陆远峰的人了吧。 他们也就在三道口的时候有过交集，在鱼坝村的时候阮小满可是不知道他就是陆远峰的。 不过他不大想表明身份，大夫误会他对阮小满有意思也就罢了。 如果再让阮小满也误会他对她有所企图可就不大好了。 阮小满这人，偶尔让他觉得她是挺简单的一个人，偶尔又让他觉得她挺麻烦的。 与麻烦有关的一切他都想要远离，特别是女人。 小女孩也是一样，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这也值得她念念不忘，这样子的人他才不想招惹。 陆家的人可不是她能够肖想的，想到这里陆远峰略显得意，又觉无趣。 这陆家的身份让他觉得无趣，可惜的是他摆脱不了，哪怕他现在已经游离在陆家核心之外了。 大夫见陆远峰表态了，以为他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便没有再说这个话题了。 “记得什么？”阮小满倒是有些好奇。 她记性挺好的，一般重要的事情都不会轻易忘记。 “没什么。”大夫闭上了嘴巴，和丫头小片子还能聊了这么久，他也想要清净清净片刻了。 阮小满见他不愿意说，也就没敢追问下去，一肚子的问题也只好忍了。 安静中，三道口似乎很快便到了，阮小满在官道转入三道口的分岔路口下了车。 她不想那么招摇，可不想再给自己惹来更多的麻烦了。 而陆远峰和大夫还得去另外一个村子，他们还真的是有事要来这里的，两人都是。 阮小满拿着个小包袱回到了家，乍一看，阮小纪和阮小吉好像大了许多。 不过两人在打架，嘴里也咿咿呀呀的吵着，阮小霞耐着性子在劝架。 “姐姐，我回来了。”阮小满看到这一幕可没有不耐烦，而是幸福的感觉。 还是在家里面好啊，不像是寄人篱下那般战战兢兢。 “小满，你回来了。”阮小霞扭头一看，也是万分高兴。 不过高兴过后又有点害怕，光顾着两个小家伙，竟连家里进人了都没发现。 “娘呢？”阮小满又问，“家里没什么事吧？” “娘去找柴火了，家里没什么事。”阮小霞想了想，然后说道。 除了阮大娘子锲而不舍地来她们家做客之外，别的事都不算什么事。 她们之间明明没有什么好聊的，可阮大娘子就是经常来看看她们日常，偶尔试探着问阮小满的下落。 不过她们都不敢明说，一直在敷衍着，也不知道能够敷衍多久。 “你还会离开吗？”阮小霞想到这，连忙问阮小满。 “不走了，还是家里面舒服。”阮小满一脸轻松，放下包袱便坐地上和两个小家伙玩。 阮小霞一脸黑线，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她可是个大姑娘了，才不要和两个小孩子在地上玩泥沙。 阮小霞去菜园子里拔草，一会还得去做饭呢。 阮三娘子很快便回来了，看到阮小满在家很意外。 “回来了。”阮三娘子还是有些高兴的。 “娘。”阮小满望着阮三娘子，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 “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阮三娘子一边擦了擦手，一边问。 “我，不走了。”阮小满犹豫着，还是把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阮三娘子。 “你做得没错。”阮三娘子长叹了一声。 屠家娘子没让她们赔钱就已经很好了，工钱什么的想也别想就对了。 阮小霞在门口愣了片刻，心里也是有些沉重。 她们的粮食快没了，阮小满不在家，她们囤的干粮也多不了多少。 阮大娘子经常来盯着她们也耽搁了她们不少时间。 怎么就那么难？ 她们只是想要吃顿饱饭而已，两个小家伙胃口可好，饿起来什么都往嘴里面塞，想给少点他们吃都不行。 这阵子她们还能偶尔抽空去老大娘家帮忙干活。 有时候老大娘也会来和她们一起吃饭，多少带点粮食过来，其实也有点接济她们的意思了。 “娘，我再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阮小满连忙安慰阮三娘子。 虽是这样，但她却是只字没提卖凉茶的事情。 天气眼看着又要热起来了，如果卖凉茶应该也能偶尔换点小钱。 就不想这事了，在屠家的时候她也曾想过以后怎么办。 但这么久了，她还真的是一个可行的法子都想不出来。 这十里八乡的，有需要而且又能够请得起丫鬟的人家也不多。 这样子的好事也不可能老是让她遇上，阮小满苦笑了一下。 便是有，她想她也不大愿意了，屠家的经历让她有些害怕了。 阮三娘子看了看院子里的果树，再过一年应该也能开花结果了，那时候还能卖点果子。 但现在，她们还有什么，去镇子上卖点青菜吗？ 这些青菜也就只够她们填饱肚子而已，她们现在是吃的菜比吃的饭要多得多。 “会有办法的。”阮三娘子自言自语，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阮小满。 她已经尽力了，已经做得很好了，是她这个做娘的没本事。 而病好了的屠广荣终于踏上了求学的路，不过他没想到竟会在私塾里认识一个叫陆远峰的人。 “你真的叫陆远峰吗？”屠广荣上上下下打量着陆远峰。 这人这身气势看着不像是阮小满会认识的人啊。 “咳咳，名字还能有假。”陆远峰一脸黑线，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屠广荣。 069 心灰意冷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69心灰意冷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肚子里能够多点墨水，但屠广荣怕不是这样子想的。 陆远峰也没想要得罪一个想要走仕途的人，而且屠广荣这人倒也值得结交。 “你是哪里人？”屠广荣又问。 “我不是这里的人，只是来这里，来这里做事，顺便学点东西。”陆远峰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 屠广荣惊讶地打量着陆远峰，他才多大，这么小就出来做事了吗？ 屠广荣见他行事作风倒也像是见过世面的，应该是商户人家的儿子，即便不是，那也得是哪个大户人家管事的儿子。 阮小满认识的人应该不是他，屠广荣和陆远峰相处久了，竟也不再怀疑这一点。 如果换作从前，他想他们应该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但现在，他首要任务是念书。 这才刚开始，私塾里学到的东西对他来说有点难。 而阮小满也渐渐习惯了曾经熟悉的一切，好像家里什么也没变过，她们又得回到从前的日子。 家里没粮真的不行，阮三娘子去镇子上卖了点青菜，但卖不动，只卖了几文钱，连着之前的那些钱都换成了最差的陈年大米。 她连里正家的车子都不敢坐，一个人挑着个担子一路来回。 不过她一个寡妇也不适合和几个大男人坐在一起。 里正他们驾着牛车从她身边走过，阮三娘子头也没敢抬。 “你说她卖那几根青菜，可担子好像都快把人给压扁了，你们说奇怪不奇怪？”有人多嘴说了一句。 “我看你是心疼人家了吧，连这样的事情也注意道。”另外一人取笑道。 “你想害我啊。”那人怒了，不过也没敢再议论阮三娘子的事情。 里正叹了一口气，加快了速度，让他们给闲得，什么都敢说。 他是巴不得离她们一大家子的人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阮三娘子见他们走远了，这才安心了许多。 她就挑着担子一路走回去，这路上还摘了几个野果子。 回到家里，这野果子都进了阮小纪和阮小吉的嘴巴里。 但这粮食可得藏好才行，这不，她前脚才藏好粮食，阮大娘子后脚就进来了。 在阮三娘子回来之前她就已经在家门口转了好几回了。 “哟，可算是回来了，这青菜好不好卖？家里正缺钱，如果卖得好，我也想去试试。”阮大娘子自顾自地打量着，询问着。 “只卖了一点点，卖不动，市集里卖东西的人多得很，钱我都拿来换成针线了。 这孩子是一天天的大啊，衣服改来改去的太费针线了。”阮三娘子愁眉苦脸的。 她是真的愁，粮食也就那么点，估计着最多能够吃一个月时间而已。 这真的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叫她怎么能不愁。 “你这两个孩子走出去都没人知道他们是双胎。”阮大娘子瞥了一眼阮小满，讥笑道。 “我们知道就行了，还管别人怎么想的，我们可没那么闲。”阮小满见阮三娘子愣了，便抢着说道。 也就阮大娘子这么闲，一有空就来她们这里溜达。 不对劲，很不对劲，阮小满是越想越怀疑阮大娘子，肯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咳咳，这龙眼树看着是一天天的大了，说不定来年你们就有果子吃了。”阮大娘子有几分羡慕。 家里可没有多余的空地来种这个，村子里倒是有几棵没主的龙眼树，还有其他果子树。 不过那些果子树还不够村子里面的孩子祸祸。 “你也可以自己种啊，我们这可不是种来吃的，是种来换救命的粮食的。”阮小满试探着阮大娘子的态度。 她抢着说也是怕阮三娘子拉不下脸来堵住阮大娘子那张嘴。 万一她随口答应了阮大娘子什么，阮大娘子估计会揪着不放。 “家里哪有那个闲工夫来种这东西，再说了，这些果子树长大了多碍地方。 我们家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人住的地方都不够。 还能腾出地方来种这些果子树才怪，不像是你们这里，地方那么大。”阮大娘子闭上了嘴巴。 阮大娘子眼睛贼溜溜打量了一遍，便匆匆忙忙找个借口离开了。 阮小满已经把饭做好了，待阮大娘子离开才敢摆出来。 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也只是刚好够她们填饱肚子，被阮大娘子吃一口，她都会觉得心疼。 阮三娘子去抓阮小纪和阮小吉来吃饭，阮小满则是在发呆。 她还在想着阮大娘子是不是有什么坏主意。 “在想什么呢？吃饭了。”阮小霞没好气地说道。 做饭的时候也不来帮忙，娘亲都已经回来了，她一个人做饭有点麻烦。 阮小满仍在想啊想啊，猛地一拍桌子，差点把碗给摔了。 阮小纪和阮小吉哆嗦了一下，“哇”的一声，哭了，一发不可收拾。 “发什么神经！”阮小霞连忙去扶住差点被震倒的碗。 “娘，姐姐，我怀疑大伯娘她是惦记上我们这屋子了。”阮小满说的是痛心疾首。 她们才遭遇不幸，阮大娘子就惦记着要卖掉她们。 现在阮大娘子惦记上她们这屋子是一点也不奇怪。 老宅那边好几个半大的堂哥，那可都是排着队想要娶妻生子的。 可老宅的地就那么多，还真的是塞不下那么多个小家了。 这房子不是真正属于她们的，这才叫她忧心忡忡。 阮小霞和阮三娘子细细想了一番，竟也无法反驳阮小满的话，似乎还真的就是那么一回事。 阮三娘子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分神想着这事，愁眉不展。 “她不可以这样。”阮小霞气得快要哭了，没了这个家，她们还能去哪里？ 难道老天爷真的要逼着她们去流落街头吗？ 她不要，这里好歹能挡风遮雨，日子苦一点也无所谓的。 “别人可以不可以不好说，但她还真的是可以这样子做。 万一哪天她有钱了，去里正面前这么一说，把这里给买下来给我们住，我们还能说些什么。 到时候别说是做牛做马，就算是她想要再次把我们给卖掉，遮遮掩掩也就过去了，谁会来管我们。”阮小满说的是心灰意冷。 070 一身轻松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70一身轻松“她，不会那么狠心吧。”阮三娘子一想到那样的情景就心如死灰。 阮小满没有说话，阮小霞也没有反驳，但她们不是默认了阮三娘子的话，只是阮大娘子是什么样的人她们最清楚不过了。 阮三娘子却是仍抱着一线希望，或许事情没有阮小满想的那么糟糕。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可以叫她安心的东西了。 “总会有办法的。”阮小满有些不服气，不让阮大娘子称心如意是她现在最大的动力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阮小霞很认真地望着阮小满。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她们可以去做什么吗？ 阮小满讪讪地笑了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 “唉……”娘仨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阮小纪和阮小吉察觉到不对劲，也不哭了，只是那可怜的样子看了更叫人觉得心酸。 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是满世界里找吃的，不过都是捡漏而已。 看看哪个角落里有没有没被翻过的草丛，草丛里有没有野生的瓜果，顺带割点草回去。 托她们的福，这村子里再也没见过有半个人高的野草了。 但冤家路窄啊，阮小满和阮小霞看着躲在角落里的阮大宝，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 该不会是在和谁玩躲猫猫吧，坏了他的好事也不好。 可有谁会躲在废弃的茅房里？ “我们去别的地方吧。”阮小满对阮小霞说道。 阮小霞连连点头，反正她也不想离阮大宝太近。 这人虽然没以前那么混了，可也还是不好惹的主。 “阮小满，别走。”阮大宝却是突然扭头，话里甚至有几分请求的味道。 阮小满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谁让他是里正的儿子，便勉为其难停下来听听他想说什么吧。 里正不想来找她，她倒是想去找里正的，虽不是现在，但和阮大宝打好关系也没错。 “你会帮大黄接生吗？”阮大宝让开了一个身位，草堆里躺着一条母狗。 阮小满一脸黑线，她哪里会这个啊，但也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啊。 “咳咳，你别靠那么近，它都躲起来生小狗了，可能是害怕了吧。”阮小满清咳了几声，然后说道。 这也不是她胡扯的，是她听村子里的老人家说的。 “哦。”阮大宝听话地离大黄远一点，“可它好像很难受，小狗还没生下来。 我找了它好几天了，才发现它躲在这里，小狗怎么还没生下来？” 好几天，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对阮大宝说道，“你去给它找点吃的来，估计是饿的，我们帮你看着它。” “哦。”阮大宝听话地一溜烟跑了。 阮小霞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万一这狗出了点什么问题，阮大宝肯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要是我们家也有一条狗就好了。”阮小满倒是满喜欢毛茸茸的小狗，长大了的狗可就不怎么喜欢了。 阮小霞听了是一脸黑线，她们现在连人都快要养不活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来养狗。 “想都别想。”阮小霞白了阮小满一眼，有时候真搞不懂她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想一下而已，又不费钱。”阮小满嘀咕了一句。 在现实面前，她还是挺克制的，但偶尔的幻想也是人生乐趣。 “我去割草了，你在这看着吧。”阮小霞没好气地说道。 “哦，别走那么远，也别弄太大的动静出来，我怕吓到狗狗。”阮小满应了一声，不忘叮嘱。 这要求还真的是挺难的，阮小霞无语了，“尽量吧。” 阮大宝回来了，他拿的竟然是肉包子，两个肉包子就这样进了狗狗的肚子。 阮小满咽了咽口水，人不如狗啊，她可没吃过这么好的肉包子。 除了肉包子还有一块发糕，阮小满再次咽了咽口水，她还以为这是阮大宝留给自己吃的，结果又给狗狗吃了。 “这样行了吗？要不要我再给它喂点？”阮大宝扭头问阮小满。 “给狗就不用了，它好像快要生了。”阮小满小声嘀咕道，给人还差不多。 养什么狗，她想她养不起了，有这些好吃的还不如拿来填饱自己肚子。 “真的管用。”阮大宝略显兴奋。 阮小满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人饿好几天也没力气，狗也一样。 不知道它是不是害怕小狗会被卖掉所以才躲起来的。 阮小满同情地望着大黄，可除了同情她什么也做不了。 “你会卖掉小狗吗？”阮小满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会。”阮大宝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说了又不算。”阮小满白了阮大宝一眼，他头上还有爹娘呢。 “我不同意，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反正我会护着小狗的。”阮大宝毫不犹豫地说道。 阮小满不禁对他有些许改观，或许他还不算太坏。 “生了，生了。”阮大宝有些激动地喊。 阮小满拉了拉他的衣袖，可别吓到母狗才好。 刚生完小狗的母狗都很凶，而且应该还没生完吧。 阮大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安静地呆着。 一只，两只，三只……大黄竟然一下子生了五只小狗。 “好神奇！”阮小满惊叹。 “我要带它们回去。”阮大宝摩拳擦掌，高兴地说道。 “别碰。”阮小满急了，伸手就是一抓，竟扯住了阮大宝的衣领，而且一下子就把他拉倒在地。 “刚生完小狗的母狗很凶的，会咬人。”阮小满讪讪地笑了笑。 阮大宝望着对着他呲牙咧嘴的大黄，那眼神变得凶狠、冷漠，直勾勾地盯着他。 狗鼻子向上提了起来，而且耳朵直挺挺的，毛发也竖了起来。 看样子它真的是很生气也很危险，阮大宝只好后退了几步，这才让大黄安静了下来。 “看样子它是没那么快愿意挪窝，要不你在这守着，要不你去叫你爹娘来处理这事。 反正就是没我什么事了，我得去干活了。”阮小满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事情顺利解决，她是一身轻松。 “你在这看着，我去叫我爹来。”阮大宝想了想，然后对阮小满说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阮小满白了阮大宝一眼。 071 垂头丧气 “这个给你。”阮大宝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袋，里面还有一个烧饼，还没来得及给大黄吃。 好吧，他本来就是打算留给自己吃的，但现在只好忍痛割爱了。 “成交，快点啊。”阮小满用力嗅了嗅，是烧饼。 “阮小满，快点，该回去了。”阮小霞割了一捆野草，但没找到一点点野果子。 “等等，这个给你，先带回去给娘，阮大宝给的，我帮他看着小狗的工钱。”阮小满把烧饼递给阮小霞，笑眯眯地说道。 这烧饼还是先让阮小霞带走比较安全，她都怕阮大宝后悔了。 阮小霞看着那个烧饼，酸了，她怎么就遇不上这样的好事。 但这烧饼她也有份的，阮小霞连忙将烧饼揣兜里，走了。 阮小霞走了没多久，阮大宝便领着里正来这里了。 阮小满见里正看见她好像不大高兴，连忙跑了。 回到家里，家里也没做饭，一个烧饼分着吃了。 “小满，这是留给你的。”阮三娘子对阮小满说道。 话音刚落，一只小手便一把将油纸袋扯了下来，掉地上了。 阮小满看着阮小吉把掉地上的那一点点烧饼立马塞嘴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阮三娘子见了立马抢过来给阮小满，但只能是抢到更少一点点了。 “算了，给她吧。”阮小满见阮小吉嚎啕大哭，只好把烧饼塞到阮小吉手里。 但在给她之前也分了一点点出来给到阮小纪。 阮小吉这才破涕为笑，阮小纪却是高兴的笑了，还分一点点出来给阮小满。 阮小满张口就咬，但见阮小纪心疼坏了，最后只是咬了一点点而已。 这一点点东西哪里够饱，阮小满又拿了两块番薯干来吭。 不过得躲着阮小纪和阮小吉才行，两个小家伙好像就没有吃饱的时候。 待阮小满吃完了番薯干，阮三娘子便让她看着两个小的，自己在晒着的野草中找出些比较韧性的来。 太阳越来越毒辣了，她们也不敢在这大太阳底下干活，所以阮三娘子才想着编三顶草帽。 不过她也不会做太精细的草帽，也就不会散架，还能遮点太阳而已。 阮小霞也从老大娘家回来了，唉声叹气的。 “怎么了？”阮小满关心地问。 “老大娘她看着好像没什么精神，感觉她老了很多。”阮小霞担忧地说，生老病死，就怕她过不了最后那关。 “我去看看。”阮小满连忙说道。 “去哪？”阮三娘子见阮小满还想往外跑，连忙问。 “就去老大娘家里。”阮小满一边跑，一边应。 阮三娘子这才没有拦着。 阮小满推开了老大娘的院子门，见老大娘坐在门口发呆，垂垂老矣，手里正是给自己准备的寿衣。 “大娘。”阮小满见她这个样子，心里有些难受，又见一旁的稀饭只吃了一小半，更是心酸。 但她还是忍住了，故作不知，“怎么不好好吃饭？” “吃不下了，没胃口，这稀饭留着来喂鸡好了。 天口太热，饭都留不住，人也留不住，这衣裳得晒晒了，我怕冷。”老大娘这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把衣裳晾好了。 “小心点。”阮小满扶着老大娘回屋里。 这是寿衣，老大娘不想让阮小满碰的，她还太小，该避讳的还是得避讳。 “小满，能帮大娘捎个信给我儿子吗？”老大娘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 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打听到她儿子的消息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临走的时候再看看她儿子一眼。 “嗯。”阮小满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只是这事当初是阮大柱他姐夫牵的线。 兴许去找他，他可能有办法找到我儿子，你说是不是？”老大娘望着阮小满。 看着老大娘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的样子，阮小满竟不忍拒绝，“是，他一定可以找得到你儿子的。” “我也不是说一定得见着他人，只是想让他给我捎个信，告诉我他还活着就好了，我也好安心去见他爹。”老大娘老泪纵横，实在是憋不住了。 她儿子是个孝顺的，不然也不会为了她卖身为奴，可眼下都这么久没信了，她心里面哪能不担心。 “大娘，不许你说这丧气话，你头发还没全白呢，想那些做什么。 你看我祖母她老人家操心这一大家子的事，头发都白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阮小满有点生气地说道。 老大娘愣了愣，她估计真的是老糊涂了，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 “不说了，不说了，天口热，你快回家歇着吧。”老大娘催着阮小满离开。 阮小满迟疑了一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一回到家，阮小满便将老大娘的担忧和阮三娘子说了，希望她能帮忙劝劝老大娘。 “娘嘴巴笨，你都劝不动，我怎么劝，这人啊，老了都是这样。 不是怕死就是盼着那天早点来……我尽量吧。”阮三娘子见阮小满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只好改了口风。 “娘，我不怕死，我也不会盼着那一天早点来的，老天爷要我死我就死是了。”阮小满气哼哼地说道。 一个个的垂头丧气叫她看了有点火大，这日子也没糟糕到让人不想活了吧。 那么艰难的日子她们不都熬过来了吗？ “你这孩子。”阮三娘子一声叹息，摇了摇头，还只是个孩子，不懂为娘的心啊。 她现在是怕死，孩子一个个的都还小，她可不能有事。 下午的时候阮小满带了个口信给阮大柱的爹娘，又亲自给老大娘熬了点开胃的小粥，见她都吃完了，这才安心离开。 第二天阮小满给家里人也熬了点开胃的小粥，还有消暑的凉茶。 这天真的是热，庄稼都焉了，村子里的人都得轮流在大水坑那引水进小水坑。 傍晚开始也得轮流放水进田里，里正不得不盯着，因为抢水发生打斗的事情常有发生。 阮小满看着倒掉的茶渣子，虽然很想熬些凉茶分给大家，让他们好消消火，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其他人也会熬这个消暑的茶水，不过就是用的草药五花八门而已。 夜里，阮小满隐约听到些动静，该不会又发生打斗了吧？ 072 夜半来人 但没多久便有一道黑影来到她们家院子前，阮小满见了，心都提了起来。 不过那道黑影在喊她娘，阮小满一时间竟想不起来是谁。 倒是阮三娘子窸窸窣窣穿好了衣服，然后打开了大门，见了来人，开口便问，“阮陈氏要生了？” “估计快了，上半夜开始疼得厉害。”阮二娘子点了点头。 要不是阮大娘子和阮老婆子都开了口，她才不想半夜里来这里。 她一个人还真不敢走夜路，这不，拉上了阮二郎才敢过来找她们的。 “我跟你们过去看看。”阮三娘子听了连忙说道。 生孩子可是道坎，阮陈氏这还是头胎呢，有了身孕之后又没好好养着胎儿，她都有点替阮陈氏担忧。 “那个，她说要阮小满也过去看看。”阮二娘子为难地说。 这夜里他们也不好去隔壁村找接生婆，只是阮陈氏动静太大，她们又不放心，只好来找阮三娘子和阮小满了。 阮大娘子还没忘记阮小满说过的话，要是阮陈氏有点什么好歹，她可没钱再给儿子娶个媳妇。 “可是……”阮三娘子望了一眼阮小满的房间，她应该睡着了吧。 “娘，我去看看就行了，你留在家里吧。”阮小满也穿好了衣服，走出来对阮三娘子说道。 “这怎么行。”阮三娘子惊愕地望着阮小满，她还真想帮阮陈氏接生不成？ 阮三娘子可不想让阮小满去冒这个险，她或许还能帮得上忙呢。 “娘，姐姐还没醒，总不能把她也吵醒，你又得看着孩子，我就去看看就行了，不动手。”阮小满却是坚持。 阮三娘子还是迟疑不决，但又听到阮陈氏的大喊和阮二娘子的催促，只好点了点头。 “你还小，有事不要强出头。”阮三娘子只好叮嘱道。 “知道了，我不动手。”阮小满满嘴答应。 她可不就是怕她娘亲强出头所以才不想让她也跟着过去的吗。 她自己可是分得很清楚，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可以做。 再说了，万一有什么问题，她只管按照大夫说过的话来吩咐大人去做就好了。 到时候真要有个好歹她也能保住小命啊，阮小满早就盘算好了。 阮三娘子见阮小满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竟淡定了许多。 见阮二娘子他们领着阮小满离开，她便赶紧回屋，并关好了门。 阮二娘子和阮二郎都不是话多的人，这一路上他们也没和阮小满说什么话。 只是把人领到家了，阮二娘子夫妻俩人便回屋睡觉了。 阮二娘子还没生孩子，不过也快了，估计也是这几天。 听着阮陈氏这般喊着叫阮二娘子心里面也是烦得很。 偏偏阮大娘子好像和她有仇似的，打着阮陈氏的口号非得使唤她一回不可。 要不是想着阮二郎一个人夜里去找阮三娘子这事传出去不好听，她都不想赶这趟浑水。 阮陈氏那就只有阮大娘子和阮老婆子在守着。 阮老婆子的精神看着也不大好了，阮大娘子就是急。 阮小满没看到阮宝兴的身影，估计不知道躲哪睡着了吧。 看着被阵痛折磨得半条命都快没了的阮陈氏，阮小满心里就莫名的替她感到悲哀。 “别喊了，留点力气来生孩子吧。”阮小满走上前，安抚她道。 阮陈氏看了阮小满一眼，她也不想，只是她真的是很痛很痛，而且还很害怕很害怕。 “这话我都说了八百遍了，她就是不听。我是过来人，难不成会害了她不成。”阮大娘子很是气恼。 生孩子而已，这大半夜的喊得整个村子都听得见，这不是叫人笑话吗。 “不用怕的，我娘生了两个还不是没事。”阮小满只当没听到，继续说道。 “就是，你看看哪个女的像你这样的……”阮大娘子骂骂咧咧。 阮陈氏也不知道是痛哭了，还是心里不痛快哭的。 阮小满见她嘴唇都快咬破了，只好和她说说话，让她别老是想着生孩子这事。 阮大娘子仍在那骂骂咧咧，阮老婆子却是在打盹。 阮小满充耳不闻，继续和阮陈氏说说话，挑她想听的话。 问一下她做好了孩子的衣服没有，有没有想好孩子的名字等等。 阮小满都没想过自己竟然这么能说，不过估计以后都不会了。 她说的嘴巴都干了，还是开口问阮大娘子要了碗水，阮大娘子这才去给她端水来。 这一说便是说到天亮，阮陈氏还是没能生出个孩子来。 阮小满理直气壮的在老宅这吃了早点，也让阮陈氏吃了点东西。 这叫了一个晚上了，不吃东西可怎么会有力气生孩子。 眼看着阮陈氏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觉，阮大娘子的心都提了起来。 阮陈氏这分明就是难产，可她也不敢明说，怕吓着阮陈氏。 她这胆子也太小了点，阮大娘子心越发的沉了，这人看着有点不大好。 “别睡。”阮大娘子忍不住叫醒了阮陈氏，孩子还没生下来呢。 “我困。”阮陈氏苦瓜着脸。 “她是真的困了，让她睡会吧，没休息好哪来的力气生孩子。”阮小满白了阮大娘子一眼。 都这时候了，还能睡得着实属是奇迹，阮小满见她娘亲和何碧莲在生孩子前一天可是一整天都没怎么合过眼。 阮大娘子打了个呵欠，别说是阮陈氏，便是她也快要睁不开眼了。 阮小满见她们两人都想要睡觉，她可不能留在这里守着她们睡觉，连忙找了个借口溜了。 一到家，阮三娘子便抓着阮小满问了一堆问题。 阮小满一五一十的将阮陈氏的情况告诉了她。 真的是越怕的事情越是会遇上，阮三娘子越发的担忧。 “能帮就帮吧，她也是个可怜人。”阮三娘子忍不住说了一句。 “我们更加可怜。”阮小满翻了个白眼，她娘亲这么快就忘了自己是怎么样生孩子的吗？ 至少阮陈氏身边还有阮大娘子和阮老婆子两个大人在守着。 但阮三娘子生孩子的时候就只有她们姐妹俩守着而已。 叫她袖手旁观她是于心不忍的，阮三娘子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板正阮小满的想法，她这是长歪的苗头啊。 073 三天三夜 阮小满见阮三娘子看她的眼神有点复杂，这是痛心疾首的意思吗？ 怨她咯？ 但她这话说的不是自己啊，这话可是特地说给阮三娘子听的。 阮小满默默地去菜园子里除草，一棵又一棵，直到太阳大了，这菜园子的草也被清除得差不多了。 不过好像也没听到些什么动静，阮陈氏不会还没生吧？ 倒是太阳快下山的时候让她看到接生婆来了。 接生婆都来了，应该就没她什么事了吧，阮小满心里轻松了点。 这接生婆是阮老婆子逼着阮大娘子去请的，总不能真的指望阮小满一个小孩子吧。 阮大娘子虽然心疼她的第一个孙子，但要她请接生婆还是很心疼的。 这花的可都是她的私房钱，阮大娘子没法子才不得不花。 她都有点懊恼在阮老婆子面前说了太多阮小满的坏话，就应该有多厉害说多厉害的。 接生婆看了阮陈氏的情况就回去了，说是没那么快。 阮大娘子一听，连忙打发接生婆走了，这下子阮老婆子应该也没话可说了吧。 只是夜里，阮陈氏又开始叫唤，但也比之前克制许多了。 阮小满是没听见，还以为这一晚能够睡个好觉。 但阮大娘子就是不想她睡个安稳觉，她才睡着便被叫醒了。 这一回阮小满也没什么精神了，白天里有阮小纪和阮小吉两个小家伙吵吵闹闹的，她压根就没睡好。 阮三娘子本来想抢这事来做的，但阮小满硬是不让她去。 像她这样还能光明正大打个盹，换了她娘亲怕是被阮大娘子使唤得团团转。 许是见阮小满也在，阮陈氏忍得厉害，也没怎么叫唤了。 反正不管她怎么叫唤，她最想看到的那人也不会出现。 阮小满眯了一小会，没那么困了，这才仔细看了看阮陈氏的情况。 应该没那么快生了吧，但阮小满还是不大放心，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她判断的是八九不离十，这才心安理得小睡了一会。 这一回她还是吃了早点再回去，真的是怕了，希望阮陈氏白天里生孩子好了，估计这就没她什么事了。 “还没生吗？”阮三娘子起了个大早，就等着阮小满回来。 阮小满摇了摇头，呵欠连连。 “赶紧去睡吧。”阮三娘子也是心疼她。 “睡不着。”阮小满老老实实地说道，该干嘛就干嘛，挨晚的时候才累的困的受不了，爬上床便睡了，饭都没有吃。 阮三娘子也不敢叫醒她来吃饭，她知道阮小满是很难睡得着的人。 睡觉的时候阮小霞也是蹑手蹑脚的爬了上床。 不过阮小满也没机会睡多久，一入夜，阮家的人又来找她了。 来找她的人只有阮二郎，也直接点名找阮小满。 阮二娘子虽然睡不好，可也不想爬起来，她感觉自己都差不多快要生了。 阮小满这回倒是有了点精神去看看阮陈氏，她又开始叫唤了。 不过阮小满见她的神情，怕是快要生了吧，也就没敢大意。 只是阮老婆子摸了摸胎位，不大确定，心里却是暗叫不好。 她摸到的好像是脚来的，这可怎么生啊，万一弄得不好可是会一尸两命。 阮小满见阮老婆子的神色不大对劲，也跟着摸了摸，却是被一只小脚丫给踢了一下。 她可高兴不起来，这不正是最危险的胎位吗。 “扶她起来走走吧，大夫说了多走动一下也能帮助生产的。”阮小满不动声色地对阮老婆子说道。 阮老婆子本来还有些怀疑的，但听到是大夫说的，立马叫醒了阮大娘子。 阮大娘子也是被阮陈氏给磨得没脾气了，连说都懒得说她了。 这会儿阮老婆子让她扶着阮陈氏走动走动，阮大娘子什么也没问，照做，都有点麻木了。 只是阮陈氏走动了一小会又走不动了，便是阮大娘子和阮老婆子架着她她也走不动了。 “去熬点鸡汤或者是鸡蛋汤给她喝吧。”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眼看着快要生了，可不能什么也吃不下，一会儿还得使劲。 阮大娘子虽然有点不大愿意，可又怕阮小满下手狠了，只好自己去厨房里准备了。 这才喝完了鸡蛋汤，又吃了个鸡蛋，阮陈氏的脸色看上去才没那么糟糕。 阮小满估计着她这是快要生了都没怎么吃过什么好东西。 吃饱了喝足了，阮陈氏才破了羊水，阮小满细心，第一个发现了。 她第一时间便是叫醒阮大娘子去烧开水，估计快了。 阮大娘子不知道该怎么骂阮陈氏了，但却是知道该怎么骂阮小满的，一路骂骂咧咧的，说她这是故意使唤她的。 阮老婆子和阮小满留在屋子里，阮小满摸了摸阮陈氏的肚子，感觉还是不大好。 她是又哄又使劲，当然使的是巧劲，肚子里面那个也在使劲，竟也把胎位弄顺了。 阮老婆子都有点不大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摸到的。 只是阮老婆子看着阮小满的神色很是复杂，他们阮家就出了阮小满这么一个异类，可惜是个小女娃。 不过阮老婆子也没来得及多想，不停查看阮陈氏的情况，吩咐她该怎么使劲。 阮小满只是在一旁看着，见阮陈氏还是使不上劲的样子，心里面有点急。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大人孩子都可能会有危险。 “我去熬药。”阮小满迟疑了一下，然后一咬牙，也不藏着了。 大夫在她离开前给了一副药给她的，说是可以催产。 她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可眼下这情况怕是有点危险。 阮陈氏的羊水一直在流，再不把孩子生下来可就不好了。 阮老婆子也没拦着她，阮小满是亲自去熬药，听着阮陈氏又痛苦的叫着，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只盼着她一切安好，她和自己说好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用药的。 现在应该就是那个万不得已的节骨眼上了吧，阮小满心里不踏实。 可她不想看着阮陈氏像何碧莲那样，阮小满不禁唉声叹气的。 药好了，她也没敢耽搁，用扇子扇凉了点便让阮陈氏喝了下去。 这天都快亮了，阮老婆子怕阮陈氏白费力气，都带着她来使劲。 074 刻薄对待 破晓的时候，阮小满可算是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哭声。 “生了？生了？”阮小满激动地问。 “生了，生了，是个丫头片子。”阮老婆子有些失望，可这到底是她的第一个曾孙，也就没说什么。 阮大娘子刚从外面进来，听了这话却是摔了一碗鸡蛋汤。 她还不死心，还检查了一下小婴儿的性别，大失所望。 忙活了那么久，竟然盼来的只是个丫头片子。 “你干什么，浪费粮食是造孽啊。”阮老婆子见阮大娘子浪费粮食，斥责了一句，没了下文。 也只是因为她浪费了粮食而已，阮小满红了眼，连带着自己心底那份委屈，一把将阮大娘子推开，不让她再碰孩子。 “你干什么，反了你。”阮大娘子把气都撒在阮小满身上，提着她便想要扔她出去。 她还真的是扔了，只是对上身上染了血的阮小满的眼睛，她又胆怯了。 阮小满揉了揉被摔疼了的胳膊和手，恶狠狠地盯着阮大娘子。 “我是你请来的，人已经平安生完孩子了，我出了这房门，她们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了。”阮小满说完，也不待阮大娘子反应过来便跑了。 待阮大娘子反应过来都傻眼了，却是拉不下脸来去追阮小满。 阮小满是一溜烟的跑回家去，她那身惹眼的衣服把阮三娘子和阮小霞给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你嫂子生了？你帮忙了？不是说了不动手的吗……”阮三娘子提心吊胆的，问了一连串问题。 “娘，让我吃饱了再告诉你吧。”阮小满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阮三娘子没想到阮小满这一大早的就回来，也没想到她还没吃东西，都没准备她那份，便连忙把自己那份吃了一半的稀粥给了阮小满。 阮小满吃了点东西进肚子，这才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阮三娘子，除了用药的事情外，其他的事情全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了。 “哎，她以后的日子可就更加不好过了。”阮三娘子叹了一口气，怎么就偏偏生了个小女娃。 “娘，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真搞不懂你怎么还有心情去操心他们家的事情。 便是同情也好，怜悯也罢，他们家的事情我们又说不上话。”阮小满忍不住嘀咕了几句。 “我一会看看她吧，我这个做婶婶的也不能不去看一眼。”阮三娘子不知道该怎么说阮小满了，只好喃喃自语。 “娘。”阮小满立马喊了一声，紧接着劝，“你想啊，她都疼了三天三夜了，孩子生下来又得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她哪里有时间理会你啊。 我也不是说拦着你不让你去看看她，只是等她缓过神来再去。 万一你这个时候过去，我好不容易和他们撇清了的那一点点嫌弃怕又得赖你头上。” “娘。”阮小霞也是担忧地喊了一声。 “好吧，那就再等等。”阮三娘子见两个女儿都不同意，只好作罢。 事实上阮小满的担忧也不是多余的，阮陈氏虽然生下了个女儿，但恶露难除，断断续续的流了好几天的血。 这人眼看着是越来越不好了，阮大娘子迫不得已只好叫阮大郎去镇子上请大夫过来看看。 阮小满远远的看到阮大郎领着大夫进了村子，心里暗自庆幸。 大夫一进老宅，阮大娘子不是让他先去看阮陈氏，而是把催产的药渣子拿出来给大夫看，“大夫，你看看，这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是催产的药，而且是我给的，能有什么问题？”大夫翻开看了一下，不甚耐烦地说道。 阮大郎去到医馆说的是有多严重多严重的，他都来到了这里不应该先去看看病人的吗？ 结果大夫一进屋子里便闻到一股潮湿的腐臭的味道，“你这房间是多久没打扫了，脏了的被褥要及时更换掉，虽说不能碰水，但还是得用温热的毛巾擦擦身子…… ” “我们没那么讲究。”阮大娘子讪讪地笑了笑。 “她都这个样子了，你还给她喝这稀粥，你这是在要她的命，没有鸡汤也得拿鸡蛋熬点汤水来给她补补。”大夫见阮大娘子捧着碗白粥进来，上面还飘着几根青菜，不由得气结。 阮大娘子捧着碗粥，放下好像不大合适，拿走好像也是她的不是。 她干嘛要给阮陈氏请大夫啊，这大夫不是来给阮陈氏治病的，是来戳她心窝的。 大夫这才帮阮陈氏把了把脉，开了三副药给她调理身子。 “真没事？”阮大娘子还是不大放心，阮陈氏这样子叫她看了都心里发毛。 “吃好喝好睡好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十月怀胎就那么一个月可以恢复，好生伺候着就是了。”大夫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能够说这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也还是念在阮小满的面子上才说的这番话。 至于阮大娘子能不能听得进去他就无能为力了。 阮大娘子的脸差点就绷不住了，还好生伺候着，凭什么啊，又不是立了什么大功。 这一回又没能扳倒阮小满，她心里正不痛快呢。 都怪阮陈氏不争气，阮大娘子有点恼羞成怒，可又不能真的是眼睁睁地看着阮陈氏去死。 这么多钱都花她身上了，只能是勉强自己忍了所有的不甘。 自打大夫来看过阮陈氏之后，阮大娘子虽说仍是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但也不至于在吃食方面刻薄对待。 再加上喝了药，阮陈氏也慢慢恢复了些，能自己照顾孩子了。 阮大娘子哪里还记得大夫的叮嘱，她是一刻都不想再帮阮陈氏带孩子了。 阮小满打听清楚了，这才同意让阮三娘子去看看阮陈氏，带了几颗自己种的青菜。 在阮小满看来阮三娘子一个人去老宅无异于羊入虎口，所以她也不顾阮三娘子反对，跟着去了。 “一会别乱说话。”阮三娘子怕阮小满脾气上来了会不管不顾的。 她受点委屈无所谓的，都是一家人，她们也脱离不了这个姓氏。 “一会别乱答应他们的要求。”阮小满还有自己的担忧呢。 “他们对我们还能有什么要求。”阮三娘子不禁失笑，笑阮小满杞人忧天。 075 得过且过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75得过且过她怎么感觉这几率挺大的，但阮小满只是笑笑不说话。 阮大娘子正在忙碌，阮老婆子也还在睡懒觉，倒是阮宝兴给她们开了院子门。 阮宝兴见阮三娘子提着几颗青菜就来了，这脸上有点不大好看。 阮三娘子知道这样子做不大合适，可家里面真找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粮食她们都不够吃，也有点难以下咽，还不如这青菜新鲜。 再说了她们那点粮食还是瞒着阮大娘子他们的，哪里敢拿粮食过来，这不不打自招吗。 见阮三娘子都把青菜塞他手里了，阮宝兴也只好收下了。 阮小满却是有点庆幸出来的人是阮宝兴而不是其他人。 阮三娘子知道阮老婆子还在睡觉，这才先去看看阮陈氏。 这些天估计把阮老婆子也累得够呛的，阮三娘子没敢去打扰她歇息。 进了曾经的屋子，阮三娘子有些感慨，重新布置了一番，看着比她们在的时候好多了。 不过阮小满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在她心里，她们现在住的地方才是家。 “好点了没？”阮三娘子见阮陈氏在帮女儿换尿布，连忙上前帮忙。 “好多了，可算是活过来了，我还以为我就那样了……”阮陈氏过了鬼门关，竟也通透了些。 “别说丧气话，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阮三娘子安慰她道。 阮陈氏苦笑，就她这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吗？ “只希望我这女儿像了小满才好，那天真的是谢谢你了。”阮陈氏感激地对阮小满说道。 阮小满偷偷地对着阮陈氏摆了摆手，可不能让她娘亲知道她做了些什么好事。 阮陈氏见状也不再说些什么了，只专注地看着女儿。 阮小满有些感激，阮陈氏不说，这事估计就能瞒过去了。 那药她藏在家里好些天了都没被发现，这会应该也不会被发现的。 阮大娘子在厨房里忙完，又偷偷眯了会眼，这才过来看阮陈氏。 见到阮三娘子她们在也不觉得惊讶，就是看阮小满有点不顺眼，阮大娘子只对着阮三娘子说，“你可算是来了。” “家里事多，我走不开，又念着阮陈氏刚生完得歇息，就没来打扰。”阮三娘子讪讪地笑了笑。 “不打扰，不打扰，我是日夜盼着你来呢。你好歹才生下孩子没多久。 不像我，都忘了怎么照顾这么一小团的人儿了。”阮大娘子像看救星一样看着阮三娘子。 就差没说你养两个养三个也是一样养，就把这麻烦的小东西给领回去养算了。 阮小满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眼阮大娘子，不是说这是她的宝贝孙子的吗？ 这么快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不过见阮大娘子这有点迫不及待甩手不干的样子，阮小满没敢说这话。 “我也忘了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稀里糊涂的。”阮三娘子警觉了起来。 要不是阮小满提前和她说过那些话，她怕自己就顺着阮大娘子的话说了下去。 “稀里糊涂的他们能长这么大，我是忘了怎么照顾这么小的孩子。 她呢，又是没经验的，我们俩都手忙脚乱的，遭罪的还不是这丫头片子。 你这个当婶娘的可不能光顾着自己，也得照顾一下她们才行。”阮大娘子也不装了。 阮三娘子目瞪口呆的，他们这么一大家子哪里还轮得到她来照顾这大人小孩。 再说了她家什么情况阮大娘子又不是不知道，手停口停的。 “可以啊。”阮小满却是很爽快地应了一声，见她娘都被吓到了，连忙出了后续，“家里正愁没粮呢。 我娘来你这里帮忙照顾这大人小孩，你管我们几个口粮就好了，不过分吧？” 过分，太过分了，阮大娘子还没来得及高兴，恶狠狠地瞪了阮小满一眼。 阮三娘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嗔怒，“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家家的插什么嘴。” 都说好了不许胡乱说话的，但见阮大娘子焉了，她又觉得阮小满其实也没说错。 这事暂且没再提，阮三娘子也没敢呆太久，找了个借口急急忙忙走了。 阮三娘子前脚刚走，阮二娘子就发动了，不过阮二娘子比阮陈氏幸运，生完还能赶得上吃傍晚那顿饭。 阮三娘子听到了，都有点不大敢去打扰他们了，但还是独自一人去看了一眼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她在那里就像是个外人一样，插不上话，也帮不上忙。 只是阮二娘子可比阮陈氏幸运太多了，虽然她生的也是个小女娃，可这人和人的运气相差得也太多了点。 阮二娘子生了两个儿子才盼来一个女儿，自然是宝贝着的。 而且阮二郎在这个家里面贡献也大，他们愿意宝贝着这丫头片子，阮老婆子他们也说不了什么。 阮三娘子回家这么一说，阮小满有点惊讶，这辈分有点乱啊。 更乱的也有，她也操不了这心，还是操心一下家里明天怎么办吧。 她感觉自己都有点得过且过了，阮三娘子找完柴火回来，轮到她们有空在村子里面晃荡了。 阮小霞不大想在这大热天出去，阮小满一个人出去溜达溜达。 她也不是想着去玩，只是看看村子里面有什么事发生，到处走走看看也比呆在家里面要好得多。 但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外面溜达，阮小满又觉得有点无聊了。 正打算回家去的，可是在她转身的时候，身后竟有了点动静。 路边的番石榴树上溜下来一个人，两个，感情都躲树上面了。 “你们干嘛去啊？”阮小满有点好奇地问。 “里正家有热闹看。”那小孩正兴奋，也没看清楚人便答了。 阮小满也有点蠢蠢欲动，虽然感觉到自己没那么受欢迎，但还是想跟着去看看的。 里正家能有什么热闹好看啊？ 难道是来客人了？ 有时候谁家前脚来了客人，后脚便跟着进来好几个小孩子。 有些大方的客人或者是主家会分些零食给小孩子。 便是没有零食也看个稀奇，都那样干的，除了她们。 阮小满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这么干，不过她想她只是干看着而已，可没好意思白要别人的东西。 076 实力围观 去到一看，阮小满才发现已经有好些小孩子在院子前面围观了。 里正娘子见也赶不走他们，只好让他们别吵太大声了。 牛棚里有好几个人在，一旁还有村子里面的两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在那坐着。 阮小满看了好一会才知道是里正家的母牛要产子了。 看来里正很快又能赚上一笔了，可她的钱都不知道在哪。 牛棚里，里正烦着呢，这母牛头一回产子，并不是很顺利。 这十里八乡的也没出一个兽医，当初他买这头牛的时候卖牛的人可没教他怎么帮母牛接生。 村中的老人七嘴八舌的，话很多，没一句实用的。 他是急上火了，一头小牛犊可值钱了，万一没了，他这钱可就打水漂了。 兽医一般和江湖郎中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上，看缘分。 他早就抓住阉鸡的问了，可对方也不敢接他这活。 阮大宝也很安分，这几天都很安分，他爹娘这几天脾气可不怎么好。 再加上他不让他们卖掉小狗的事情，阮大宝心里虚着呢。 但他的好奇心不比其他小孩少，此时正站在牛棚门口看热闹。 “走，走，走，别挡我看东西。”里正没好气地对阮大宝说道。 “阮小满……” 是阮小霞在找她。 阮小满这才感觉到自己似乎看了好一会热闹了，都忘了她们没那个闲工夫，便转身离开。 “阮小满你给我站住。”阮大宝听到阮小满的名字连忙大声地喊道。 阮小满听到阮大宝喊她，叫她站住，下意识的拔腿就跑。 里正见阮大宝嚎这么一嗓子，母牛又变得躁动不安了，火气一上来，啪的一声打了阮大宝一巴掌，“喊什么喊！” 里正娘子见状连劝都不敢劝，一边是儿子，一边是白花花的银子，左右为难。 “爹，阮小满她知道怎么样帮大黄接生，她一定也可以帮母牛接生的。”阮大宝委屈地解释道。 里正却是不大相信阮小满可以帮母牛接生的，她才多大。 阮大娘子的三儿子阮宝文耳尖，听到之后便补了一句，“我这个堂妹可厉害了，我嫂嫂生孩子都是找她来帮忙的。” 里正打量了阮宝文一眼，只是听说阮二郎领着阮小满回老宅好几趟了，却是不知道所为何事。 难不成他们阮家穷疯了，找个小孩子来给阮陈氏接生。 不过她娘亲生了两个也没见她们求谁，说是两孩子帮的忙。 里正心里一时间七上八下的，有点拿不定主意。 但见母牛躁动不安，他也不敢耽搁太久，不想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还不快去把她找来。”里正有点尴尬，却是凶巴巴地说道。 “真要找阮小满吗？”里正娘子站在一旁，迟疑了片刻，然后问道。 她是一听到阮小满这名字就头大，感觉凡事和她扯上关系就会好事都变成坏事似的。 “不然你来啊。”里正没好气地呛了一句，现在的他是谁惹谁倒霉。 里正娘子丢了脸，却是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不过阮大宝却是早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不知道这时候追出去还追不追得上。 阮宝文见阮大宝真的要去找阮小满了，他便也兴冲冲地跑回家去把这好消息告诉阮大娘子。 阮小满要是坏了里正的好事，活该她倒大霉。 他娘应该很高兴看到阮小满倒大霉的，阮宝文心想。 阮大娘子听完阮宝文的话，却是不大高兴了。 一来他那样子说岂不是叫他们丢脸丢大了。 二来万一阮小满走了狗屎运，真要帮了里正大忙。 不，不，不，她可不想看到那一幕，但她还是忍不住放下手里的功夫跟着阮宝文去看看热闹。 再说阮大宝直接追到阮小满家里面，却是没见到阮小满的身影，只看到有点严阵以待的阮三娘子和阮小霞。 “你来这里做什么？”阮三娘子这么大个人都被阮大宝给吓了一大跳。 他这恶名在外，还不请自来，径直推开院子门自己进来了，叫她怎么能不担心！ “我找阮小满，她在哪里啊？”阮大宝急了，嗓门也跟着大了起来。 阮小满正躲床底下，听到阮大宝喊她的时候就已经躲起来了。 没想到阮大宝竟追进这屋子里了，她好像没有怎么得罪他吧？ 难不成吃了他一个烧饼让他给记恨上了？可她也没逼着他给的啊。 “你找她有什么事？”阮三娘子却是挡住了阮大宝的去路。 这混小子，可不能让他进了阮小满的房间，他这年纪也该懂得避讳才对。 “你别拦着我啊，我找她帮忙，不找她麻烦。 她不是会帮大黄接生吗，家里那头牛好像也难产了，叫她过去帮忙。”阮大宝急了眼。 阮三娘子愕然地看了看阮小霞，“有这回事吗？” 阮小霞点了点头，那烧饼不就是这样换来的么。 阮小满听了却是差点跳了起来，都忘了自己躲床底下了，头都快被装晕了。 但她不能晕，有些事情她得说清楚才行，她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这算哪门子的会帮大黄接生啊。 阮小满顾不上脑袋疼，连忙爬了出来，走了出去，外面那个呆子更叫她头痛。 “谁说的，我只是好心提醒了几句而已，狗也就罢了，你还想让我帮母牛接生啊。”阮小满急得跺了跺脚。 狗也不算很金贵，可牛不一样，还是头会产子的母牛，万一母牛或者是小牛犊有什么闪失，她可赔不起。 “没关系，那你说，让他们做就好了。”阮大宝却是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阮小满觉得自己快要被阮大宝气疯了，这人怎么就说不明白的呢。 “那个，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还是去找别人吧。”阮三娘子也不敢答应这事。 “别啊，我都和我爹说了，你还是快点去帮忙吧。 我爹说了要是有兽医，他就是花大价钱也会请个兽医来帮忙的。 可眼下也没有兽医来村子里面，你就帮帮忙吧，我让我爹给你钱。”阮大宝一狠心，只好游说。 “我跟你走。”阮小满犹豫不了多久。 “小满！”阮三娘子急了，这事可不能开玩笑的啊。 077 是个狠人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77是个狠人万一出事了她们怕是都不能再住在这里了，这母牛的主人可是里正啊。 不过这也是阮小满考虑的，她们得继续住在这里，所以她才愿意冒这个险的。 只要不是人就行，人命她赔不起，但这回出了事大不了她这辈子做牛做马的赔。 阮小满也是满腹心事，竟没有理会阮三娘子。 阮三娘子叹了一声，把阮小纪放下，“小霞，你看着他们，我去看看。” “喔。”阮小霞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她想的却是阮小满说不定还真会。 阮三娘子快步追上阮大宝和阮小满，可眼看着都快到里正家了。 “小满。”阮三娘子一把拉住了阮小满，“你这孩子，怎么能胡来？” “哟，还真来了，让大伯娘也看看你的真本事。”阮大娘子有点酸不溜秋地说。 阮小满一狠心抽出了自己的手，她甚至不敢去看阮三娘子的眼睛。 她谁的眼睛都不去看，身外的所有人和物好像都模糊了，只看得到阮大宝，“我们走吧。” 因为只有他相信她，因为只有他不会让她那颗摇摆不定的心临阵脱逃。 阮三娘子望着阮小满决然的背影心都碎了，她的手刚刚明明还在哆嗦。 “啧啧啧，翅膀硬了，连我都不理会了。”阮大娘子最恨阮小满无视她的样子。 阮三娘子这一回也没有理会阮大娘子，赶紧追了过去。 但阮小满已经进了里正家了，可她却是停了下来。 她一个寡妇是不能进里正家的，其他人家里面她都没有进过。 不说她打着守孝的名义分了家，而且有些人就是避讳这个，她不想自讨没趣。 “你来了。”里正看到阮小满真的来了，还是有点不大相信她能帮得上什么忙。 阮小满恭恭敬敬地向里正鞠了个躬，眼睛却是望着母牛。 里正都有点不大习惯了，不是过年过节的还没有哪个小孩子这样子向他行礼。 “生了生了……”有人喊了一声，但见牛好像又不安了起来，连忙闭上了嘴巴。 里正一听，连忙上前，但只是看到一点点牛脚而已。 母牛好像又不动了，里正怕小牛犊憋里面太久会出事，连忙上前去，想把小牛犊拉出来。 但好像哪里卡住了，他拉不动，一拉母牛就毛燥不安。 “干净的毛巾热水有吗？”阮小满却是扭头问里正娘子。 “有，有，有，我去拿来。”里正娘子一头雾水的。 这是牛不是人，母牛产子也要毛巾热水吗？ 怎么感觉这阮小满太不靠谱了，但她吃过亏，不敢问也不敢说。 毛巾热水拿来了，母牛还没生下来，只是一只牛脚被拉出来了一点点。 阮小满却是撸高袖子，用毛巾热水给自己洗手，直到把手都搓红了才停了下来，然后对里正说，“我来。” 阮三娘子看到阮小满这样，都急眼了，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点。 里正听了，迟疑着。 阮小满却是径直走到母牛后面，安抚了它一下，然后接过牛脚。 里正竟也理所当然的让给她来处理这事了，他心里面没底。 阮小满却不是直接帮母牛接生，而是把牛脚重新塞了回去。 她记得何碧莲和大夫都曾经说过，如果胎位不正不能强来。 她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她知道东西卡住了就重新塞回去换种办法再来试试。 这一送，连带她的手也进了母牛的产道，但她没有没有害怕，甚至没有缩手。 她对母牛一点也不熟悉，还好现在知道产道在哪了，便在里面摸索着找到了一对牛脚。 她还是仔细感觉过，应该是牛的一双后脚，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外来，动作极其轻柔。 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便是有人想要说话，早就被里正和里正娘子目光警告了一番。 “接住。”阮小满小声地说，她还得保证小牛犊的头不会被卡住。 里正听了，连忙过去帮忙，他大概是被震惊到了，都傻了，还真指望阮小满一人能够完成这事。 “干净的干草地。”阮小满看了一眼，然后又说。 里正娘子听了，哪里知道什么叫干净不干净的！ 一狠心，里正娘子只好把自己刚晒干的衣服拿来了，铺在干草上面。 里正都有点哭笑不得了，重新拿点干草就好了，这里的干草都被弄脏了。 不过阮小满已经把小牛犊的头也接了出来，只好将就一下了。 小牛犊的头出来的时候，母牛的尾巴却是甩了阮小满一脸，她的脸顿时变得又红又肿。 阮小满连哼都不曾哼一声，事情还没完，她还真的是把小牛犊当成小婴儿。 但只是稍微清理了一下，看看小牛犊嘴巴里有没有脏东西，然后便让里正将小牛犊移到母牛面前。 母牛看到小牛犊便温顺了许多，也会清理小牛犊身上的脏东西的，清理了片刻才开始喂小牛犊了。 阮小满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 里正高兴地看着小牛犊喝奶，“活了，活了。” 但听到动静，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阮小满，里正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是个狠人。 “那个……”里正在寻思着阮小满帮了他这个忙也不知道该怎么谢她。 阮小满却是一个激灵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然后才跪下。 “里正，我什么都不要，只是想要我们现在住着的房子。”阮小满大声地说道。 里正都被阮小满吓了一大跳，这事还真不难，村子里的房子也不值什么钱。 “你们不是已经住着了吗？”里正有点搞不懂阮小满怎么想的。 “我想要房契。”阮小满补充道，“不然我们住着心里面也不踏实。” 里正这才恍然，原来是因为这个，正儿八经的房子都是有房契的。 阮小满担心的原来是这个，现在还好说，万一以后真有谁看上了那间房子就连他也不好说了。 但是有谁会看中那间房子，里正还没寻思过来便被阮小满的话给打断了。 “就是你要我们给钱也可以的，但只是求你给个宽限的日期给我。”阮小满一狠心只好再退一步。 她只是想着里正在这么多人面前怕也不好意思要高价格。 078 一心赚钱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78一心赚钱里正一听，也不犹豫了，“这样吧，这事我给你先办了，但一年内你得给我五十文钱。 你也知道这房契不好办，我帮你跑腿，这钱没收多你的。” “可以。”阮小满张口便答应了。 村子里面那两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没吭声，他们都还没回过神来呢。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阮小满却是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阮大娘子黑了脸，冷哼了一声也跟着离开了。 “娘，你抱抱我吧，我走不动了。”阮小满泪流满脸。 阮三娘子擦了一把眼泪，抱起阮小满便往家里面走。 阮小满浑身脏兮兮的，却是睡得香甜，好歹了了件心事。 至于这钱，总会有办法的，她就不信她一年里也凑不齐这五十文钱。 阮三娘子看着睡着了的阮小满，又想到阮大娘子那个反应，难过得很，怕是又被阮小满给猜中了。 但她现在是不是不用再担心了，只是担心怎么样赚到这五十文钱就行了。 里正虽说给了她们一年时间，但她想她们稍微晚一点里正应该也不会有意见的，就是怕别人有意见而已。 阮小霞见阮三娘子抱着睡着了的脏兮兮的阮小满回来，也是被吓了一跳。 阮三娘子把阮小满放下了，帮她擦干净了手和脸，阮小满还是没能醒过来。 她可是个不容易睡着的孩子，阮三娘子越发的心酸，连忙走出了房间。 “娘。”阮小霞有些不安，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但听到阮三娘子说她们可以真正拥有这房子，阮小霞也是万分高兴，就是担忧她们凑不齐那五十文钱。 万一她们凑不齐那五十文钱，这房子会不会被收回去？ 不过她不敢问这个问题。 阮小霞都有点佩服阮小满，这事竟也让她干成了。 这一回，阮小满睡到吃饭的时候就醒过来了。 她是肚子饿了，又闻到了饭香，自然而然就醒过来了。 阮三娘子见阮小满醒了过来，很高兴，让她洗手吃饭。 吃饭的时候，阮三娘子突然说道，“等早稻收割的时候我去帮别人干活吧，兴许能够赚点小钱。” “娘。“阮小满惊讶地望着阮三娘子，无情地打破她的希望，“别开玩笑了，你这身子骨谁愿意请你啊。” “我干活也不差，吃得也不多。”阮三娘子讪讪地笑了笑。 “娘，我不答应，以前你每次熬过农忙时节，哪一回不是肩膀都被磨烂了。 还有腰酸背痛的都快走不动了，别人还以为你是装的。”阮小满急了眼。 阮三娘子鼻子一酸，竟忍不住在儿女面前落泪，她还以为阮小满她们不知道。 “娘，我们不能没有你。”阮小霞也有些愧疚，她差点就忘了那些事。 “我……”阮三娘子却是迟迟没有否定心里面的想法。 “娘，你是想五湖四海的走一遍还是在这附近找找看。 我听别人说了，那些五湖四海行走的人可都是男的。 可要说就这附近的，你看看哪家哪户得要请人帮忙的。 就算是家里面没有人，可总有那么一两个可以帮得上忙的亲戚，轮不到你的。”阮小满继续毫不留情地打击阮三娘子，可不能让她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 “我就说说。”阮三娘子竟无言以对，良久才呐呐地回了一句。 “不然你说该怎么办？”阮三娘子有点不服气，这事难不成还得靠阮小满一人来操心不成。 “娘，我们卖点干货吧。”阮小满对阮三娘子说道。 但那些干货只有那么一点点菜干和木耳，好像有点拿不出手。 “也不是不可以，下一回等集市的时候去看看。”阮三娘子无奈地说道。 打包卖掉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买，阮三娘子心想。 “我这些天也去找点草药，说不定大夫愿意收。”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又说道。 “只是去找草药？”阮三娘子却是有点担忧，她可不能再干点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不然我还能干嘛？我现在腿还有点软呢。”阮小满自嘲。 阮三娘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觉得自己有点神经兮兮的了，怕阮小满又弄出点什么大动静来，她胆子小，不经吓。 这一晚阮三娘子特地烧了一锅热水让阮小满和阮小霞都洗了个热水澡。 竹床也擦了一遍，干干净净的，没那么凉，余温刚好。 可阮小满仍是睡不着，她还在想着除了找点草药外，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听大夫说他们医馆里的药都是有专门的药材商人提供给他们的。 除非是特别的药材或者是值钱的药材，他们才会考虑是否要收购。 但在这村子里，她所能够找到的药材只是再寻常不过的。 可她还是决定独自去找草药，阮小霞贪凉，有点不舒服，留在家里面歇息。 感觉这村子附近能够找得到草药的地方都被她找了一遍。 阮小满看着那些少得可怜的半边莲和雷公藤，她都不忍心下手。 夏枯草倒是有很多，阮小满割了好一些，卖不掉就当柴火烧了吧。 阮小满背着一大捆夏枯草回家，这田里的稻穗已经开始低头了，过不了多久就能收割了。 田野中间还有一片高出来的菜地，但是和她们没有关系。 她每次经过的时候都是各种羡慕，这菜地整整齐齐的，各式各样的蔬菜，看着叫人眼馋。 但，阮小满看到躲在苦瓜滕里的人影，小偷？ 谁会去偷苦瓜？ 不过这苦瓜熟了之后，里面红色的苦瓜囊甜甜的，也有不少小孩子喜欢吃。 那身影看着也有点小，不像是个大人，阮小满没那么害怕了。 这时田里没什么人，也就菜地里还有那么一两个人在忙碌着。 阮小满正想要离开，却是看到从苦瓜滕里钻出来的人，花了脸的阮大宝。 这菜地是他的？ 看着是刚刚偷吃完苦瓜的样子，阮小满有点嫌弃阮大宝这游手好闲的德行。 阮大宝看到阮小满的眼神，有点受伤，“这菜地是我家的。” 他也变得有些敏感了，或许是长大了的缘故。 “我又没说什么。”阮小满清了清嗓子，替自己辩解了一句。 “我也没说什么。”阮大宝呛了阮小满一句，“不过……” 079 毛遂自荐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79毛遂自荐“不过什么？”阮小满有些好奇。 “你会不会阉鸡啊？”阮大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阉鸡，如果给得钱多的话，别说鸡了，人我也会！”阮小满没好气地说。 阉鸡这行当可都是男的，穿街走巷的，几十只鸡才收那么点钱，她才不要做这个。 别的还好说，她真要碰了这个怕是会被当成异类中的异类。 嫁不嫁的出去另说，活不活得成也是个问题。 阮大宝也不知道是想帮她还是想害她，阮小满一想到这严重的后果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阮大宝一想到阮小满阉鸡的画面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看到阮小满竟打算向他爹提议这事，想想还是算了，好像不大合适。 阮大宝望着阮小满的背影，以后还是离她远一点，听他娘亲的话准没错。 就这样子过了十几天，她们可是一文钱都没见着。 阮三娘子从每天的伙食里抠了点出来，又添了好几把菜干，准备拿去集市上卖的。 阮小满也打算跟着去卖药材，阮小霞最怕她们俩一块离开的，感觉自己好像被遗弃了一样。 而且她一个人照顾着两个小家弄得她筋疲力尽的。 但她知道娘亲和妹妹也是为了这个家，自己也该做出点贡献。 这一天阮三娘子和阮小满起了个大早，准备去集市。 阮三娘子把阮小霞也叫醒，叮嘱她关好门窗，没事别出家门。 阮小霞听了点了点头，待阮三娘子和阮小满走远了，这才关了大门。 阮小纪和阮小吉还没醒，阮小霞打了个呵欠，又爬床上继续睡觉。 这一路上，阮小满看着遍地的草药忍不住手痒痒。 但还没晒干的草药大夫应该不会收吧，阮小满看着那些草药，都是钱啊，感觉挺可惜的。 “快点走吧。”阮三娘子怕阮小满追不上，还特地放慢了脚步，可见她还是慢了一拍，忍不住催促。 “知道了。”阮小满连忙应了一声，可不能再东张西望的了， 集市上很多人，卖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来集市上买东西的人也很多，阮小满和阮三娘子却是选了个最为偏僻的地方，都没什么人走过。 人流最大的那条街是要收钱的，不是谁都可以在那里摆摊卖东西的。 便是给不了钱也得上缴点货物，要是不值钱的东西怕是得交一半。 所以她们才不敢去那里摆摊的，她们东西本来就不多，可没得再给出去了。 这里也有人摆摊，可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多，基本上一文钱能全要的那种。 这里没什么人逛，来这里逛的人大多自家也有这些菜和干货的。 不过偶尔也有贪图便宜的人来这里捡漏，反正都是买，要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阮小满陪着阮三娘子站了一会，也没有人前来问价钱。 娘，我去医馆那。阮小满将装有药材的篓子背了起来。 “你一个人去吗？”阮三娘子有点担心。 “没事的，这地方我也有点熟了。”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你快去快回。”阮三娘子这才想起阮小满也在这镇子上住了快两个月了。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这街道尽头右拐便是医馆了。 但她却是拐进了左边，她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公告。 但是贴公告的地方什么也没有，上一张公告只留下一个角而已。 兴许自己已经错过了什么好事，阮小满失望地转身离开。 角落里却是有一团纸在那静静地呆着，无人知晓。 阮小满去到医馆，大夫正在帮一个小孩子固定手臂，可能是摔断了。 小孩子还没哭，大人却是泪眼婆娑的，看着怎么就有点心酸。 “好了，可以回家了，以后可得注意点，别再伤着了，过几天再来给我检查一下。”大夫叮嘱道。 “知道了，谢谢大夫。”大人感激地说道，交了钱便领着孩子离开了。 “大夫。”阮小满静静地等着大夫忙完，这才上前打招呼。 “你来了，家里没什么事吧？”大夫见阮小满脸上并没有忧色，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托你的福，家里一切安好。”阮小满一本正经地问。 “那你来我这里是做什么？”大夫刚问完便看到阮小满背篓里的东西，便招呼学徒来算一算阮小满的草药值多少钱。 阮小满有些感激地对大夫笑了笑，她也是迫不得已才厚着脸皮来这里的。 学徒算了好一会，那些草药也就只能是给一文钱，这已经是看在大夫的面子上给多了。 阮小满握紧了那一文钱，手心都有点发烫，好歹不是空手而归。 但是叫她这样子一点一点的卖这些再寻常不过的药材给大夫，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师傅，陆家少爷派人来说，山上的药材可能得晚几天才能采收完，已经让陆家那边调些存货过来，明天应该能到。”学徒忙完了阮小满的事情，这才想起这事，连忙告诉大夫。 “知道了，你这记性，以后可不能再忘事。”大夫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 还不如阮小满呢，可是阮小满，算了，他可不能收一个女徒弟。 阮小满正走到医馆门口了，听到学徒那样子说，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大夫，那个陆家少爷有没有说想要请人帮忙采药，我也会的。”阮小满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大夫。 “这个，早些天贴了告示的，我也不知道他还要不要人。 要不你去杂货铺那问问吧，店老板负责和那边走动的。”大夫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 “哦。”阮小满有些糊涂了，她没看到告示啊，怕是没希望了。 但她还是有点不死心，还是去找阮大柱姐夫问个明白才行。 去到杂货铺，阮小满和阮大柱姐夫一合计才知道告示都不知道去哪了。 怪不得这些天都没人来找他了，真要耽搁了陆家少爷采药的事情，他怕这条财路就断了。 “不过你一个人能帮得上什么忙？”阮大柱姐夫拿不定主意。 “我懂药材的，手脚也快，不会比谁差。”阮小满听了，只好厚着脸皮说道。 懂一点点也是懂，快一点点也是快，至于和谁比，这是个秘密。 080 断发明志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80断发明志不过阮小满好歹也和陆家少爷有过交集，说不定还真的能用她。 再三思量过后，赵达业还是觉得把阮小满送过去比较好，她的去留就让陆家少爷来决定吧。 赵达业是陪着笑脸去敲门的，第一次把事情给搞砸了，自知理亏。 阮小满望着这熟悉的大门，没想到这个地方会来两回。 管家见赵达业领着个小女孩过来，脸都黑了。 仔细一看，这小女孩还是来过这里一回的，怎么又带她来这里了？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管家没好气地问。 “带了个人来帮忙。”赵达业笑得脸都快僵硬了，一刻都不敢停，伸手不打笑脸人，习惯了。 “你确定她是来帮忙的吗？”管家不想给好脸色给赵达业，甚至是阮小满。 就怕阮小满会有什么非分之想，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他家少爷什么身份。 “我会采药，我在村子里经常采些草药，也看过本医书，对一些药理也略懂一二。”阮小满只好厚着脸皮说道。 “你以为你在村子里面找些再寻常不过的草药便是会采药了吗？ 我们的草药在山里面，要爬山涉水的，连大人也未必能够胜任，你一个小孩子哪里能够做得到！ 再说了，你一个小女孩跟着一班大男人上山采药也不合适。”管家不想留下阮小满。 “在说什么？”陆远峰正准备去山里面看看，见管家在门口，便问。 “少爷，他们又来了。”管家有点无奈地说，还赶也赶不走。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没人知道我是男是女，这头发大不了剪了。”阮小满发了狠，扯了一小截头发下来。 男孩子的头发比较短，她剪短了头发就没人看得出来她是女的了。 村子里面的人都说她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这身灰不溜秋的衣服也看不出她是男是女。 管家惊讶地望着阮小满，她到底知不知道这头发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啊？ “你就那么缺钱吗？”陆远峰无语了。 大夫还在误会他，听到阮小满的消息还有意无意的在他耳边说。 不过和阮小满有关的事也就一件而已，就是她帮母牛接生的事情，都传到隔壁村了。 屠广荣偶尔也会念叨一下阮小满教他的那些养生方法。 陆远峰心想，那些哪里是阮小满教他的，分明就是大夫叮嘱过的事情。 “是。”阮小满立马点了点头。 “那你卖身做丫鬟好了，采药这些活不适合你做的。”陆远峰不大耐烦了。 管家愕然地望着陆远峰，他该不会是想买下阮小满吧？ “我就是不想做丫鬟才找别的活的。”阮小满皱起了眉头，都有点心灰意冷了。 “算了，看你也是不会死心的，正好我要去山里面，你不怕的话就跟着来吧。”陆远峰有点口是心非。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来了，他也不好意思立马打自己的脸。 “我不怕。赵大叔，我娘来集市卖干货，也可能去医馆找我了，麻烦你和我娘说一声，我找到事情做了，晚几天再回去。”阮小满兴高采烈地说道。 又来，赵达业一脸黑线，还没忘记被里正掐着脖子的事情呢。 但这事还是让他那个小舅子去说比较合适，他哪里知道哪个是她娘亲。 陆远峰却是已经领着阮小满出发了。 阮小满一边走一边将头发胡乱扎成男孩子的束发。 陆远峰的也是束发，虽说他年纪不是很大，可也学着做事了，打扮也是小大人模样。 阮小满学着他那样子束发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管家望着陆远峰和阮小满的背影，摇了摇头。 陆家在码头有船，还得乘船去对面山上才行。 对面好几个山头都是陆家的，山上种了好些药材。 那些药材并不是很刻意去种的，都让它们自然而然的生长，然后采收。 他们这里也有种野山参，但不是很值钱，已经采收了一批了。 一般常见的，如车前草、夏枯草，棉茵陈，还有艾叶，艾草头等常见的药材都在鱼坝村的药园里。 山上种植的中草药有很多：五指毛桃、肉桂、鸡骨草、石斛、茯苓等等。 采收药材一般是陆家那边派人来的，但这一回他们没有及时派人过来。 陆远峰这才贴了告示的，想着不能事事被陆家那边牵制着，他也得有自己的采药人才行。 可是见了好几个也感觉不大合适，便是有合适的，可人家也不愿意卖身为奴。 这事他都想着就此作罢的，看来他也得买几个人帮他做事才行。 阮小满倒是比较信得过的，可惜她是个女的。 陆远峰有些失望，望着对面的青山绿水，颇为惆怅。 想要学习经商之道也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阮小满乖乖地盯着自己的鞋尖，脚趾头都露出来了。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怎么感觉眼前这人好像在哪见过？ 不是他生病的时候见过，而是在那之前见过。 其实他生病的时候，她都认不出他长什么样。 但是她不敢问，怕惹恼了陆远峰，自己这份来之不易的活计就没没了。 而赵达业赶回镇子上，连饭都没让阮大柱吃便让他去通知阮小满的娘亲，阮小满找到事情做了，不回去了。 而阮三娘子见阮小满去了那么久也没有回来，很是担忧。 但她还是相信阮小满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她在医馆那多呆了一会。 这样子安慰着自己，过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 到最后她都没有办法骗自己了，正想着东西都不卖了就去找阮小满。 倒是让她碰上了屠广荣，屠广荣帮她买下了那些干货。 知道阮小满不见了，屠广荣还想着和她一起去找的，但被屠家娘子拉走了。 阮三娘子问了人，这才找到了医馆，打听到阮小满去杂货铺那边了，连忙又找了过去。 阮三娘子走到半路就碰上急急忙忙过来的阮大柱。 得知阮小满又擅自找事情做，阮三娘子气红了眼。 她不是干别的事情，而是上山采药，阮三娘子哪能不担心。 阮三娘子越想心里面就却不是滋味，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081 故意刁难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81故意刁难“你别哭了。”阮大柱尴尬地说。 瓜田李下，他还怕别人以为是他欺负她了呢。 想想还是不妙，阮大柱说完就匆匆忙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阮三娘子擦了一把眼泪，她现在去鱼坝村，还能把阮小满给拽回来吗？ 不能，阮小满认定了的事情，谁也左右不了她的决定。 她甚至不知道鱼坝村在哪个方向，家里就阮小霞姐弟三人她也不放心，阮三娘子茫然四顾，最后目光还是落在回家的路上。 阮三娘子走了没几步便被人追了上来，是屠广荣。 “找到阮小满没？”屠广荣气喘吁吁地问，他一吃完东西便找了个借口出来了。 “找到了。”阮三娘子把阮小满要上山采药的事情和屠广荣说了一遍。 “她胆子也太大了点。”屠广荣张口结舌的说了句，可见阮三娘子忧心忡忡的样子，只好不说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认识她东家，是个好人，过几天我让阮小满给你捎个信。”屠广荣承诺道。 “真的，那太感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阮三娘子眼中瞬间明亮了起来。 “这个给你，路上吃，我先回去了。”屠广荣也不敢在这里呆太久，怕他娘亲会出来找他。 阮三娘子看着手里的油纸，暖呼呼的，打开一看，一股肉香味。 是个肉包子，阮三娘子不禁泪眼婆娑，屠广荣这孩子心善。 屠广荣只是想起阮小满感慨的那句，她说她没吃过肉包子，她娘也没吃过肉包子。 所以他娘亲让他吃肉包子的时候他便藏起了一个，那时候他就打算找阮三娘子的，看看她找到了阮小满没有。 不过阮三娘子把肉包子和钱都藏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发现了。 钱也不多，屠广荣给了她三文钱，但她只收了屠广荣一文钱而已。 一文钱不多，可好歹是个开头，是个好的开头。 一年时间里，她就跑五十趟好了，应该也能把这钱给凑齐了。 阮小霞见阮三娘子又是一个人回来，心情莫名其妙的有些复杂。 “小满呢？”阮小霞问道。 “回屋里说。”阮三娘子催促道。 阮小霞见阮三娘子紧张兮兮的，自己也跟着有些紧张了。 但听见阮小满又找到事情做了，心里不禁酸溜溜的。 阮三娘子也没说阮小满去做什么了，只是说自己也不大清楚。 上山采药这事还是不要传出去的比较好，之前那事还时不时有人拿来说事呢。 “饭做好了吗？”阮三娘子问。 “做好了，还没吃，打算等你们回来再吃的。”阮小霞说道。 只是熬了点稀饭而已，上面放了些蒲瓜，几粒盐。 “把这个放饭里面拌了吧，小满之前的东家给的。”阮三娘子把肉包子拿了出来。 她也没敢说是屠广荣给的，不过屠广荣也算是阮小满的东家。 屠家娘子见了她都扭头就走，哪里会给这么好的东西给她吃。 阮小霞用力嗅了嗅，香，实在是太香了，香的让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不过这个比巴掌还小点的肉包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分。 饭分完还有多，阮小满的那一份便分给阮小纪和阮小吉了。 “可惜小满没在。”阮三娘子遗憾地说道，真希望她也能尝一尝这肉包子拌饭的味道。 “娘，小满肯定没少吃。”阮小霞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真以为去当丫鬟是去享福啊，当下人吃的都是别人吃剩的，要不就是见不着肉的素菜。 屠家娘子大概还记恨着小满害她儿子落水的事情，见了我也是扭头就走。 也就屠大娘比较好一点，你想想小满在那能有好日子过吗？”阮三娘子板起了脸，她当下人的那段日子可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她还真怕阮小霞会误以为当丫鬟能够吃好穿好，怕她闷声不吭的就把自己给卖了。 阮小霞自知理亏，都不敢反驳一句，心里却是有些难过。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些什么，反正就是很不好受的感觉。 而阮小满也和陆远峰上了岸，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了山。 但陆远峰却是没有直接去找守山的人，而是自己去看看药材的长势。 阮小满一路跟着他，学到了很多东西，知道怎么辨认五指毛桃和七指毛桃，还有其他药材如何去辨认。 书上看的和实际看到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还是自己看到的更加直观一些，印象也更加深刻。 这一路走着，陆远峰也不停地和阮小满介绍着药材的属性特点。 山路，不，已经没有路了，他们就在茂密的山林间走来走去。 两人似乎都忘了辨认方向了，待他们看得差不多了，想要回头的时候，两人这才发现他们似乎迷路了。 陆远峰脸都黑了，说了那么多，不是他心善，而是想要让阮小满知难而退。 但她似乎越发的感兴趣了，他不想说了，但她还在不停地问。 他大概是有点烦躁了，故意挑不好走的山路来走。 可眼下，他似乎把自己也坑进去了，陆远峰白了阮小满一眼，不想再说话了。 他们好像迷路了，阮小满见陆远峰没了心情也不敢问。 在这密密麻麻的树林间，她也不知道怎么走才能走出这里。 陆远峰想了想，只好往山下走，说不定到了山脚下便能有路可走了。 阮小满不敢问，只是小心翼翼地跟在陆远峰后面。 他的心情不用问都知道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 阮小满第一次走这山路，鞋子都快磨破了也不敢和陆远峰说，更加不敢让他帮忙。 她只是很努力很努力地去追上陆远峰的步伐。 直到阮小满摔了个大跟头，滚到他面前，陆远峰这才有一点点后悔了。 但他也没说些什么，还不是因为她自己才会迷路的。 陆远峰没有去扶阮小满，但还是放慢了脚步，大不了在山上过一晚上吧。 阮小满在这山林里有些害怕，不时有鸟儿在鸣叫，怪吓人的。 而且这么多的长草，她也怕里面藏着蛇，虽然陆远峰在前面打草惊蛇，可万一有条笨蛇反应迟钝呢。 阮小满却是猛地拉了一把陆远峰，拉着他躲在一个凹进去的小坑里。 082 脱口而出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82脱口而出“你……”陆远峰才说了一个字便被阮小满捂住了嘴巴。 “嘘……”阮小满连忙做了个噤声动作，然后竖起了耳朵。 “别跑……” 陆远峰却是隔了好一会才听到隐约有人在喊“别跑”。 但这山林里除了守山的人外怎么会有其他人在。 难不成有人偷偷上山采药？ 他是不是应该阻止，陆远峰正想要起身却是见有人已经快要到眼前。 仔细一看，陆远峰和阮小满两人都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哪里是偷偷上山采药的人，分明就是流窜的匪徒。 两个匪徒追着的人却是守山的李伯，陆远峰见那匪徒明晃晃的大刀举了起来，连忙捂住了阮小满的眼睛。 只听到一声惨叫，那李伯便没了动静，陆远峰也是不敢看。 “怎么把人给杀了，惹来官府的人可怎么办才好？” “谁叫他听到不该听的话，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我这心里仍是有些不踏实，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想多了吧，有谁会知道我们的事，过几天等风声过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些东西处理掉就行了。” “要不把他扔湖里吧，万一被人发现了就糟了。” “扔湖里，我可不想弄脏了自己的衣服，要扔你扔。 再说了这荒山野岭的，谁会来这种地方，过不了几天这人就会被动物吃掉。” “他看着不像是樵夫，还拿着铜锣呢，可能是守山的，还是把他给埋了吧。” “要埋你埋，快点，老子肚子都快饿了，别磨磨蹭蹭的。” 陆远峰和阮小满看着那其中一人挖了个坑把李伯给埋了。 那人似乎也是比较小心谨慎的，还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才拍了拍手离开。 “谁？” 那人大声喊道。 陆远峰的心都提了起来，他只是稍微动了一下手而已，该不会这样子也被发现了吧？ 一只兔子从他们身边跑过，很快便再次躲进了长草里。 “看把你给吓的，兔子你也怕。”另外一人嘲笑。 “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人却是不以为然，干他们这一行的都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 待那两人走远了，声音也听不见了，陆远峰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们走吧。” “等等，还是绕上山再走吧，万一被人知道我们来过这里可就不好办了。”阮小满拉住了陆远峰。 “想不到你胆子也挺小的。”陆远峰有点哭笑不得，可还是顺着阮小满的意思。 他们才下山，便遇上了正准备上山去找李伯的李婶。 陆远峰和阮小满这才知道他们走了一个山头了，这山下有个小渔村，村子里只有几户人家而已。 “陆公子，你怎么来这里了？”李婶有些惊讶地望着陆远峰。 “我家公子想要过来找那谁问点事。”阮小满抢着说道。 这两个山头之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连着，通往他们上岸的码头。 她这样子说李婶应该不会怀疑他们是从这边山头下来的。 “李伯。”陆远峰警告了阮小满一眼，可不许再胡说。 “他还没回来，按理说该回来了。”李婶忧心忡忡地说道。 “可能在山上有事耽搁了，再等等吧，既然他不在，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看看吧。”陆远峰不忍，说罢便拉着阮小满离开了。 船夫仍在码头那等着他们，陆远峰和阮小满上了船，两人都安安静静的，谁也没说话。 陆家的人明天就要来了，这事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去。 上了岸，阮小满这才忍不住说道，“那李伯的事是不是得让李婶知道？” “怎么说？岂不是不打自招。”陆远峰没好气地说道。 没看到他正烦着吗？ 沉默了片刻。 “找了狗上山，狗鼻子可灵了。”阮小满想了好一会，这才弱弱地说道。 狗？ 陆远峰记得李伯还养了一条狗的，但是他的狗去哪了。 陆远峰没有说话，阮小满显得有些尴尬，还有些后怕。 回到那熟悉的大宅，阮小满被安排到一个偏房里，离陆远峰的房间很远。 这里好像很久没人住了，阮小满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老是回想起那一声惨叫，虽然没有看到，但却是更加让她感觉到害怕。 第二天一大早，阮小满便被人叫醒了，她还以为自己得上山采药了，结果却是被人塞进了马车里。 “你们这是要干嘛？”阮小满有些生气也有些害怕。 他们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送你回家。”陆远峰见阮小满眼中的恐惧，便解释了一句。 “我不回去，我是来干活的。”阮小满忍不住哀求。 “已经有人来帮忙了，用不着你。”陆远峰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带她走。 “等等，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阮小满见陆远峰心意已决，也不再强求。 她已经厚着脸皮留下来了，却是不能厚着脸皮赖着不走。 “不能。”陆远峰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你是不是叫陆远峰？”阮小满却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陆远峰没有回答，转身进了屋子里，把门关上了。 管家抽了一鞭子，马车就飞快地跑了起来。 阮小满知道管家不大喜欢她，也就只好安安静静地呆在车厢里面。 “你不知道我家少爷的名字？”安静了一路，差不多快到的时候，管家却是忍不住好奇了。 阮小满摇了摇头。 “那你找的那个陆远峰是谁你也不知道吗？”管家又问。 “你家少爷去过三道口吗？”阮小满却是反问。 如果他也去过三道口，应该就是她要找的那人。 管家一愣，仔细回想了一遍，隐约听谁说过自己是三道口的人。 阮大富，那天少爷还向他打听过这人的事情来着。 难不成他们真的是认识的？ “你找他做什么，难不成你们私定终身了？”管家开玩笑道。 阮小满黑了脸，这个玩笑有点过了。 管家见阮小满不高兴了，讪讪地笑了笑，脱口而出，“我家少爷也叫陆远峰，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人。” “他也叫陆远峰？”阮小满激动地问，有点不大敢相信，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083 歪打正着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83歪打正着“你这么激动干嘛，你该不会是喜欢是我家少爷了吧？ 别想了，你们不可能的，你也不打听打听陆家是什么来头。”管家同情地看了阮小满一眼。 阮小满一脸黑线，她有自知之明，用不着他来提醒。 她现在已经有八九成把握，他便是自己要找的陆远峰。 可是她也已经快到家了。 阮小满一肚子的话想要说，但不是和管家。 对上管家好奇的目光，阮小满选择了闭上嘴巴。 她可没忘记何碧莲对陆家人的怨恨，除了陆远峰。 “我到了，就在这里停下来吧。”阮小满对管家说道。 管家望着阮小满的背影，也不知道自己把少爷的名字说出去是对是错。 阮三娘子见阮小满回来了，又惊又喜，却是轻轻地拍了她一巴掌，“以后不许你自作主张了。” “你怎么回来了？”阮小霞却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他们找到人来干活，用不着我了呗。”阮小满遗憾极了，钱都没赚到就被打发回来了。 “那哪是你能干的活！”阮三娘子瞪了阮小满一眼，还是想着她那些草药医书什么的。 要不是因为这年头一本书可金贵了，她都想把那本医书烧了。 “鞋子都磨破了。”阮小满叹了一口气，亏了，亏了。 “没事，补补还能穿。”阮三娘子安慰她道，也没多余的东西可以重新做一对鞋子。 两人的鞋子都不合脚了，阮三娘子却是不敢提这事。 而陆远峰待阮小满离开之后并没有留在那里等着陆家的人到来。 陆家的人说是会来，可也一拖再拖，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准时到达。 他去镇子上的酒肆坐了小半天，倒是叫他打听到一件事情。 说是一个告老返乡的官人在水路被人劫了，妻儿落水，生死未卜，自己晕倒了才躲过了一劫 这官人在京城里当过官，县太爷都过问这事。 陆远峰听得是心里头猛地一跳，那两个匪徒作恶多端，不该留着他们在世上。 更何况他们杀的人还是和陆家有关，陆远峰听罢便起身离开。 但他也没有马上回村子里面，而是去了一个地方。 他知道三道口再往南有一处营地，是离镇子最近的。 陆远峰雇了马车去了营地，也得花上两三个时辰。 营地有些偏僻，可也是在官道附近，陆远峰让马车停了下来。 营地一般不会有闲杂人等来访，守门的小兵见陆远峰靠近，便凶巴巴地说道，“兵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是来打听一个人的，我舅舅听说当了兵，他以前是个大夫，叫何道远，麻烦你行个方便，帮忙打听一下。”陆远峰很是识趣。 他是真的有在找何道远，可惜一直都没有找到。 这次来这里是为了李伯被杀一事，何道远不过是他找人的借口而已。 但他没有看到营地的首领在，陆远峰有些失望。 实在是不行，他就留个口信好了，他做了两手准备的。 小兵掂了掂手里的锦囊，并没有为难陆远峰，还真的是帮他去打听了。 而且还真让他找到了何道远。 何道远听说有个自称是他的小外甥的人来找他，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陆远峰会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在陆家才对。 但出来一看，何道远有些不大敢认陆远峰，真的是他 “舅舅。”陆远峰却是激动得哭了，想不到真的让他找到了他。 “远峰？”何道远拉开了扑进他怀里的陆远峰，仔细打量了一番，仍是有些不大相信，像是在做梦一样。 “远峰长大了，舅舅还是一点也没变。”陆远峰又哭又笑的，都忘了来这里的正事了。 “真的是你。”何道远也是忍不住落泪，想不到他们也有再见面的机会。 何家出事之后，他爹就一直郁郁寡欢，在监牢里就没了。 他娘亲也跟着吐血而亡，而他却是只能隔着牢笼看着这一切。 县太爷见他爹娘都去了，也没有重罚他，但他家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带罪之身，他不敢回镇子上，也不敢去找他姐姐，后来机缘巧合下当了兵。 “你娘亲她最近可好？”何道远激动不已，有些手足无措地问。 “娘亲她被赶出陆家了。”陆远峰忍不住又伤心落泪。 “陆家欺人太甚。”何道远气愤不已。 “那你找到你娘没有？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也被赶出陆家了吗……”何道远悲愤交加。 陆远峰看了看守门的小兵，拉着何道远去一旁说起了悄悄话。 何道远听完陆远峰的一番话，不禁益发的难过，“你放心，你舅舅我没别的本事，就这身医术，不会比谁差，我一定会找到治好你的方法的。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对了，忘了这事。”陆远峰又将自己发现匪徒的事情告诉了何道远。 “这事你且不要声张，你先回去，待这事捅了出来，你再来找我。 这事情你还是不要牵扯进去比较好，我会处理好这事的。 你就一个人来这里吗？”何道远有些担忧地问陆远峰。 陆远峰点了点头，其实陆家有派人来保护他的。 可他不知道那人是来保护他的还是来盯着他的，便打发那人走了。 “你先回去，过一两天再来找我，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何道远叮嘱道。 陆远峰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和何道远告别。 陆远峰刚离开没多久便有人来找何道远，见他眼中有泪，便仔细询问了一番。 待陆远峰回到鱼坝村，陆家来的人已经上山了，就留一个管事。 陆远峰却是洗漱了一番才让那管事来见他。 那管事姓陈，不是他父亲身边的人，陆远峰还想着保持点表面上的客套。 可没想到那陈管事反倒摆起了架子来，好像没及时见他是他不是了。 他一个下人，架子再大也大不过他这个主子吧。 陆远峰不说话，就那样子晾着他，待茶凉了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你没什么可说的，那我也不想浪费时间。 你就在外面候着吧，等你想起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再来告诉我。 哦，不，应该是等天明再来告诉我，我可是困了累了。” 084 唉声叹气 陆远峰说完，伸了伸懒腰，不再理会那陈管事。 陈管事都还没反应过来，要他一下子转变态度似乎有点为难。 可陆远峰已经不见人影了，他这是候着还是假装听不懂。 一番权衡之下，陈管事不得不在门外等着。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主子，哪怕是个不受宠的主子。 了了一桩心事，陆远峰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也幸亏他真的找到了何道远，不然的话说不定就把自己牵扯进命案里了。 在这里他一个人显得有些势单力薄，很容易被他人所左右。 且不说远水救不了近火，陆家再大也只是商户，陆远峰可没指望陆家的人会保他。 天亮了，门外的陈管事还睡得很死，陆远峰径直越过他和林管家上山了，他们还带了条大狗。 林管家不知道陆远峰带条狗上山做什么，但照做便是了。 在山上有条狗也好，虽不是猎狗，可应该也能吓唬吓唬一下蛇虫鼠蚁的。 林管家和陆远峰才过到湖对面，李婶早就领着儿子在那翘首以盼。 “陆家少爷，你可算是来了，我家老头子都两天没回家了。 昨天我一个人在山上找了一天，还是没找到人。 也没听到铜锣声，你说，你说，这是怎么了？”李婶焦急地问。 她心里面早就有了不大好的预感，可就是不敢说出来。 她怕自己乌鸦嘴，一说出来，假的都变成真的了。 她都不敢想象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她一个妇人带着儿子怎样活下去。 “你别急，李伯可能只是在山上迷路了，你确定山上都找遍了吗？”陆远峰不动声色地问。 “我确定，那山上我也去过好几回，他来来回回也就走那几个地方。 我都找了个遍，可是没有找到人，我还遇到上山采药的人，他们也都说没看见我家老头子。”李婶说着说着忍不住低声抽噎。 “少爷。”林管家皱着眉头，估计真的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你别哭了，事情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坏。李伯他，可能只是抄近路回家了。山上的路不好走，他有可能迷路了。 这样吧，我正好带了大黄过来，狗鼻子可灵了，看看它能不能帮忙找到李伯吧。你有没有李伯的旧衣物？”陆远峰略微思索了一番，然后问。 “有，有，有，我马上回家去拿。”李婶心里升起了一线希望，连忙点头。 陆远峰却是有些难过，但始终不忍告诉她李伯已经不在了。 这事瞒不了多久，但这希望多留一刻是一刻。 林管家对陆远峰刮目相看，行事越发稳重了。 陆远峰随李婶到她家，让大黄闻了闻李伯的一件旧衣服，然后才带着大黄上山了。 他走的却不是那天他走过的路，怕被李婶和林管家发现那里曾经有人走过。 大黄的狗鼻子还真的是灵，一路嗅着，竟找到了李伯丢失的铜锣。 林管家看了一眼强忍着悲痛的李婶，暗叹，李伯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可能只是受伤了，拿不动这铜锣了，你们说是不是？”李婶哭着问。 陆远峰和林管家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勇气去回答她这个问题。 “我不能哭，他可能还在哪里等着我去救他。”李婶擦了一把眼泪。 陆远峰看了看铜锣掉落的地方，离他们躲着的地方还挺远的，想不到阮小满也能听到动静。 大黄已经嗅到了点味道，拉着陆远峰不停地走。 林管家和李婶连忙跟了上去，但大黄却是在一堆新土前停了下来。 林管家摇了摇头，看了看瘫坐在地上的李婶，硬着头皮上前去扒开了新土。 “汪汪汪。”大黄叫了好几声，似乎在告诉他们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林管家扒开了一层土，却是摸到了冰冷僵硬的手指，竟也吓得尖叫了一声。 陆远峰别开了脸，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 李婶却是疯了似的上前，想要去证实泥土下的人不是李伯。 “住手，还是报官吧。”陆远峰赶紧拉住了李婶，“万一里面有什么证据，可不能被我们给毁了。” 李婶愣了愣，看着那露出来的三根手指，嚎啕大哭，就是她家老头子啊。 “你在这看着，我去报官。”陆远峰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林管家说道。 “哦。”林管家有些害怕，叫他在这里看着什么。 陆远峰已经急急忙忙离开了，一边派人去县里面报案，一边写了信派人去送给何道远。 而阮小满也接受现实了，按阮三娘子的话来说就是至少老实了那么一两天。 不仅仅是她老实了那么一两天，就连阮大娘子也老实了那么一两天。 阮陈氏可以干活了，阮大娘子只好捡了带孩子的活。 不过她早就不大习惯被这么小的孩子缠着，更不用说这只是个丫头片子。 阮大娘子是经常借口让孙女和阮二娘子的女儿玩，然后偷个懒什么的。 次数多了，阮二娘子也不乐意了，带一个和带两个区别还是挺大的。 不是农忙时节，阮二娘子还是可以自己带孩子的，哪里还想分时间给阮大娘子她们。 阮大娘子只好带着孙女来找阮三娘子她们了。 阮三娘子脸皮薄，心也宽，可能还有点可怜小孩子，便由着她。 阮小满可不想由着阮大娘子还来占她们便宜，只要阮大娘子一来，她和阮小霞就带着阮小纪和阮小吉在外面溜达。 只要他们不在家，他们娘亲便会找事情做，也就帮不了阮大娘子带孩子。 一次，两次，三次，慢慢的这才断了阮大娘子的小心思。 他们家都这情况了，阮大娘子还好意思吃他们家的干粮。 阮小满看着快要见底的番薯干，可心疼了。 她们每天都挤那么一点点口粮出来可不容易。 这屋子里可以藏东西的地方真不多，连个柜子也没有。 阮小霞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唯一的零食啊，虽然目的是为了饱腹，可也算是他们的零食了。 阮小纪和阮小吉也是有样学样，跟着叹了一口气。 阮小满和阮小霞相视一笑，领着两个小家伙去老大娘家。 不过老大娘也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样子。 085 各种猜测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85各种猜测“怎么了？”阮小满关心地问。 “天太热，鸡都耸拉着翅膀，怕是不好了，唉。”老大娘忧心忡忡地说道。 年纪大了，面对这些事总有点心生怯意，哪怕只是几只鸡。 “天热的时候，狗都老是吐舌头。别说狗了，就是我都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孩子，可以泡水里玩。”阮小满安慰了几句。 这天这么热，幸好田里的庄稼都快收成。 不过老大娘还是没能安心，这鸡可不能有事，她还指望着那几只鸡蛋。 村子里的红白事多是拿鸡蛋随礼的，她年纪大了，又没年轻人在身旁，总不能为了随礼把家底都给掏空了。 “我去找点穿心莲回来，熬点水给鸡喝了就没事了。”阮小满对老大娘说道。 穿心莲对预防鸡瘟还是挺管用的，阮小满信心十足。 “真的，这鸡要是活过来了，我给你一只小鸡。”老大娘又惊又喜。 “不行，不行，我可不能拿你的东西，小鸡就更加不行了。”阮小满连忙摇头兼摆手。 “你救活的可不只是几只鸡，还有我，这鸡要是没了，我这老命也快没了，你能拿。”老大娘却是坚持。 “等我治好了它们再说吧。”阮小满又有点忐忑不安。 她之所以信心十足是因为那只是几只鸡而已，可老大娘把它们看得那么重，她又有点患得患失的了。 阮小满见老大娘还是忧心忡忡地望着篱笆下的那几只鸡，便立马出去。 穿心莲喜高温，喜湿润，可是田头的土都干裂了。 杂草也长了不少，也没人理会，都快收割了，一般是等下一季再处理这些杂草的。 阮小满还是在田头找到了几株穿心莲，小水坑也已经没水了，但还是有些湿润。 小水坑从头到尾找了个遍，阮小满这才揣着一兜穿心莲回去了。 大水坑那边有一群孩子在那玩水，她都不敢靠近。 都是男孩子，可没什么讲究的，但她不行，看一眼都不行。 阮小满回到家，熬了点穿心莲水，然后喂鸡喝了。 她那一兜子的穿心莲没有用完，如果这一次的份量不管用，她还得再熬点穿心莲水才行。 穿心莲可以清热解毒，这么热的天让鸡也喝点穿心莲熬的水，可以预防鸡瘟。 “这样就行了吗？”老大娘满怀希望地问。 “应该可以的，再等等，要是明天还不见好，我再熬点穿心莲水给它们。”阮小满迟疑了一下。 “天热的时候就让鸡呆在鸡舍里好了。”阮小满又叮嘱了一句。 “嗯嗯嗯，都听你的。”老大娘连连点头，只要能救活这些鸡就行。 阮小满顺手帮她做了饭，然后才回家，阮三娘子他们都在等着她吃饭呢。 阮三娘子问阮小满治好了那些鸡没有，只要不是治人，她就没那么担心。 “再等等，明天吧。”阮小满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天一亮，老大娘便拿着只小鸡来找他们了。 阮小满差点就以为老大娘是来兴师问罪的，但见小鸡活蹦乱跳的，这才放下心来。 “鸡都没事了吧？”阮小满连忙问。 “没事了，没事了，这不，我给你送只小鸡来，是小母鸡呢。”老大娘兴高采烈地说道。 阮小满笑了，“没事就好，这小鸡你还是拿走吧，我们不能收。” “能收，我说你能收就能收。”老大娘也不和她废话，放下小鸡就走了。 “娘？”阮小满有点为难地望着阮三娘子，她不大想收老大娘的这份大礼。 “收下吧。”阮三娘子叹了一口气，要是平常她还真不想收下的，可眼下她们还欠着巨款呢。 这一天是接连收了好几份大礼，里正把房契给他们送来了。 阮小满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应该是真的，假不了。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里正黑了脸，要不要检查得那么仔细。 “没见过，稀罕，稀罕。”阮小满讪讪地笑了笑。 “别忘了还钱。”里正黑着脸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这来来回回可是跑了好几趟才把房契给办了下来，自己还花了点钱打点，可不是为了她们那几句谢谢。 “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当着里正的面那样子做。”阮三娘子接过房契娇嗔了一句。 “娘，赶紧收好，我听到大伯娘的声音了。”阮小满连忙对阮三娘子说道，这一路骂骂咧咧的也是没谁了。 阮三娘子一听，吓得差点就把房契给扔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不能扔。 阮三娘子赶紧进屋子里藏东西，可她都听到阮大娘子的声音了，一时情急只好先把房契和那一文钱藏一块。 阮小满还真没听错，还真的是阮大娘子来了，还抱着孙女过来了。 阮家有些田里的水稻已经可以收成了，阮老爷子打算早点开始收水稻。 家里两个小的阮老婆子一个人管不过来，只好默许了阮大娘子提议的把她家那个送阮三娘子这来。 反正他们也没有田，这回也不用阮三娘子帮忙，只是看一下孩子而已，不算为难她了。 阮大娘子便是来说这事的，可不能让他们又躲了起来。 阮大娘子进门的时候，阮三娘子才刚刚好把房契给藏好了。 “不欢迎我吗？看你慌慌张张的，我有那么可怕吗？”阮大娘子酸溜溜地瞪了阮三娘子一眼。 自打里正答应了把这房子改到阮三娘子名下之后，阮大娘子就总觉得阮三娘子和阮小满她们肯定是背着她藏了钱。 现在眼前这两人看着就很可疑，阮大娘子是各种猜测。 “不是，不是。”阮三娘子连忙否认，心里想都不敢想。 不过阮小满脸上却是只差写着“不欢迎”三个大字。 阮三娘子赶紧偷偷地拉了阮小满一下，表面客套一下还是得要的。 阮小满勉强笑了笑，客套还是免了吧，她是在客套，可人家当真了，还不是她吃亏。 “哟，你们家可是豪气得很，连小鸡都养上了。”阮大娘子一进屋，见阮小霞和阮小纪他们围着一只小鸡在看，语气更酸了。 “老大娘给的，给他们养着玩的。”阮三娘子呐呐地解释道。 这小鸡还真没法藏，阮大娘子迟早会知道的，也就没有藏着掖着。 086 理所当然 “养着玩，就你们有这个闲情逸致，我可是没那个命啊。 家里准备收水稻了，你放心，我们这一回可是不敢用你娘了。 可你们也是阮家的人，总得出那么一点点力吧。 这孩子就给你们看着，也养着玩几天。”阮大娘子似笑非笑地说道。 本来还打算明天再把孩子送过来的，看样子还是现在就丢下好了，看把她们给闲的。 阮大娘子把孩子放进阮三娘子怀里，“辛苦你了。” “行。”阮三娘子抢着应了，生怕阮小满会拒绝阮大娘子。 阮小满只能是干瞪眼，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离了娘。 “不是，这孩子你不带回去吗？”阮三娘子见阮大娘子要走，有点急了。 “明天就开始忙了，我哪有时间把孩子送过来，你就多担待一晚上吧。”阮大娘子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去把孩子抱过来总行了吧，孩子你还是先带回去吧。”阮三娘子有点生气了。 阮大娘子见阮三娘子来了气，讪讪地笑了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阮家的规矩，天没亮就出发的。” 因为天气热的缘故，所以天没亮就出发，走到田里，天也就刚好透着亮。 这样一来一天也能多干点活，响午大太阳的时候可没有谁会在田里忙活。 有人试过不要命的抢收，结果真的是把命都给搭上了。 “我知道。”阮三娘子很平静地说，然后把孩子还给了阮大娘子。 阮大娘子只好不大情愿地把孩子带回家去。 “娘。”阮小满待阮大娘子离开之后才吭声，“真要帮他们带孩子啊？” “娘都答应了。”阮三娘子有点无奈地说道，“总不能推了吧，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多一个小娃娃而已。” 阮小满一想起阮小纪和阮小吉刚出生没多久的那段日子，夜里的哭声是此起彼伏，简直就是往事不堪回首。 “这么小的孩子吃什么啊？”阮小霞比较担心这个。 “要不煮点粥水，要不把孩子带给阮陈氏。”阮三娘子说道。 也有人把才满月的小娃娃带到田里干活，但那只是别无选择的做法而已。 可是阮二娘子不忍心自己女儿也受这样子的苦，所以才留她在家里。 所以到了阮陈氏那，便有了阮大娘子的那番提议。 阮大娘子可不想失去阮陈氏这么个得力帮手，把孩子带到田里，那她岂不是可以经常偷懒。 而听到阮三娘子这般建议，阮小满想也不想便说，“把孩子带到田里吧。” “小霞，到时候你把孩子带田里吧。”阮三娘子对阮小霞说道。 一来，她怕阮小满会在老宅的人面前胡说八道。 二来，她也怕阮小满太小，不大会照顾这么小的孩子，所以还是交给阮小霞比较放心。 “哦。”阮小霞轻轻地应了一声。 虽然她并不是很想去见老宅的人，可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她年纪最大，这事情非她莫属。 而老宅那，阮陈氏见阮大娘子可算是把孩子给带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阮大娘子会直接把孩子留在阮三娘子那。 阮宝兴没在家，离开家去打短工了，也没说是去干嘛。 阮陈氏夜里守着孩子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没人在耳边唠唠叨叨的清净多了。 她也不敢麻烦阮三娘子亲自来老宅这边，所以自己偷偷的提前了点出发，把孩子喂饱了，然后给到了阮三娘子。 这天都还黑着，只是有那么一线光亮而已，隐隐约约，不至于是伸手不见五指那么黑。 阮三娘子看着阮陈氏的背影很快便看不见了，这才把孩子抱了进屋。 不过孩子也是乖巧，并没有哭闹，阮三娘子松了一口气。 就怕是难带的孩子，这么乖巧的孩子，阮小霞应该可以带得好。 阮三娘子抱着孩子，待她睡熟了点，然后才把她放床上，自己去准备早点了。 早点做好了，天也快亮了，阮三娘子进房间里一看，阮小吉都快睡到小娃娃身上了，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阮三娘子连忙将两个孩子分开，都不敢再把小娃娃放床上了。 阮小满醒了一小会，可实在是困，便又重新睡了一会才起来，但她起得比较早。 阮小霞是肚子饿得咕噜噜的叫，这才醒了的。 阮三娘子约莫着时辰，然后和阮小霞，还有带着小娃娃一起出发。 她是去找点柴火，阮小霞是抱着孩子去找阮陈氏。 阮三娘子怕阮小霞一个人搞不定孩子，便和她一起去老宅的田里。 收水稻的时候，田头很多野草，她也可以割一点野草回去。 而阮小满则是在家里守着两个还没睡醒的小家伙。 这两个小家伙还真能睡，太阳都快晒到床上了，他们这才迷迷糊糊的醒了。 阮小满手忙脚乱地帮两个小家伙穿好了衣服，然后又喂他们吃了点东西。 阮三娘子和阮小霞已经回来了，孩子也带回来了。 阮三娘子又去挑水，阮小霞把孩子放床上了，出来之后感觉都快累瘫了。 “今年收成怎么样？阮小满问阮小霞，阮老婆子可是说了不会少了阮小纪的那份口粮的，这话她可是一直记在心里。 阮小霞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清明的时候雨水太多，清明过后雨水又太少，庄稼长不好。 阮小满有些失望，看来这事还是不能提，估计她真提这事，老宅那边的人会恨不得把她给吃了。 粮食啊，粮食，她光顾着惦记赚钱的事情，都忘了他们还得吃饭，入不敷出。 他们刚吃完饭，村里面便出了很大动静，阮小满又有点好奇了。 阮三娘子见管不住阮小满，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阮小霞也想着去看看热闹，可她也去看热闹，家里岂不是就阮三娘子一人带着三个孩子。 她可不能光顾着自己，阮小霞乖乖地留在家里面。 像她这样的大姑娘再去看热闹好像也不大合适。 而阮小满跑到人多的地方一看，这里好像是阮大牛家。 阮大牛家就阮大牛和阮小牛父子俩，不过阮大牛家里没地，他长年在外面打短工，阮小牛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他家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阮小满心想。 087 又出名了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87又出名了听到别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阮小满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阮小牛的情况是被阮小宝发现的，阮小宝来找他玩，结果发现阮小牛不动了，脸白得像张纸一样。 阮小宝被吓得大叫了起来，反应过来才连忙叫人过来看看。 现在村子里除了阮小牛还愿意搭理他，其他人都不怎么爱和他玩了。 他不想没了这个小伙伴，虽然他父母不大想看到他们俩在一块玩。 但是大人来看了一眼，也只有摇头叹息，一口饭可以施舍，但是帮他请个大夫可能就有点为难了。 而且阮小牛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在大水坑那玩耍的，这才隔了一个晚上怎么就半死不活了。 要么可能是遇到脏东西了，要么可能是突发急病。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阮小牛都没有多大机会活了。 阮小满却是不信这个邪，见没人敢进去阮大牛家，把心一横便走了进去。 阮小宝也想进去的，可是被他娘亲死死的拉住了。 阮大贵家的是生怕里面有什么晦气的东西，沾上了可就甩不掉了。 阮小满走进去一看，大厅里面光线很暗，房间里就更加暗了。 原以为自己已经是够穷的了，没想到阮大牛家更加不堪。 家里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大厅里连张吃饭的桌子都没有，更不用说椅子了。 那两块木头大概是阮小牛平时用来当凳子用的吧。 大厅里挂满了蜘蛛网，也没人清理一下，光线透过屋顶漏了下来，这下雨天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可以站的地方。 房间里也就只有一张床而已，没有别的了，衣服也是堆在床上。 这么热的天，可衣服的味道还是很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随时都可能坍塌的屋子里过活的。 村子里大多数人的屋子都有前后院，再不济也有个做饭的厨房。 但阮大牛家不是，他家里就一个小小的客厅和一间小小的房间，连个小院子都没有。 突然间，阮小满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的惨了。 阮小满推开了房间的窗户，这时光线才亮了些。 阮小满看到阮小牛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和衣而睡，脸色惨白惨白的，心里面也有些害怕。 可是他偶尔还会动一下眼珠子，就是有点茫然无神，很快又闭上眼睛。 该不会真的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吧？阮小满心里都有些怀疑了。 这人，这破鞋子都还没脱掉就上床睡觉了，阮小满忍着恶心的感觉帮他脱掉了鞋子。 但是阮小牛的脚并没有受伤，可能是自己猜测错了，阮小牛并不是因为受伤才这样子的。 光线突然暗了许多，阮小满下意识地望向窗户，一脸黑线。 这些人也真是的，不帮忙就算了，还趴在窗户上面看，把光线都挡了。 “要看进来看，别挡了光啊。”阮小满没好气地说。 一扭头，阮小满发现阮小牛又抽搐了一下，手脚似乎都没有受伤，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眼看着他的情况是越来越不好的感觉，阮小满有点不甘心，想要仔细再检查一下。 才靠近了点，她突然闻到了一点点檀腥味。 之前可能是一直被臭味掩盖了，她竟没有察觉。 阮小满用力嗅了一番，到阮小牛的头那里却是恶心得想吐。 “这男人味香的还是臭的？”阮大贵家的依旧在窗口处看着，见状便取笑了一句。 阮小满没有理会她，而是检查起阮小牛的脑袋。 这脑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个鸟窝似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 突然间她摸到了点软软的，滑溜溜的东西，待她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不禁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阮大男进来看看阮小满到底在做什么，见她这样，立马问。 “快，是蚂蝗，快把它拿走。”阮小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缩回手之后仍忍不住哆嗦了好几遍。 阮大男见阮小满这么害怕，他一个大人总不能被一个小孩子给比下去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去把蚂蝗给取下来。 那蚂蝗已经吃得饱饱的，这东西取下来之后，阮小牛才好像没那么痛苦了。 有胆子大的用棍子把蚂蝗翻了过来，立在太阳底下暴晒。 其他人都议论开了，想不到竟是这东西在作祟。 “麻烦你把他的头发都剪了，我去找点止血的草药来。”阮小满见伤口处还有东西流出来，但颜色已经很淡很淡了，不敢耽搁片刻。 “又是我。”阮大男嘀咕了一句，这里可没有剪刀。 不过好歹是为了救人，阮大男冲着外面喊了一句，“谁有剪刀，快。” 一小会便有人把剪刀给拿来了，阮大男小心翼翼地把阮小牛的头发给剪了。 就是手艺不怎么好，这里长那里短的，难看极了。 阮小满也找到了止血的草药，那种臭草屋前屋后多的是。 阮小满用力搓着，搓出了点汁液才捂住了阮小牛头上的伤口。 “谁有吃的？给他吃点东西吧。”阮小满又大声喊道。 弄清楚了事情，其他人也没那么害怕了，阮小牛好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也没人想看着他就这样子没了，便有人弄了点稀饭过来喂他吃了。 阮小满看了看太阳，该回家了，便对阮大男说道，“你记得经常来看看他，我要回家了。” 阮大男翻了个白眼，怎么又是他？他干嘛要听阮小满的？ 不过看着阮小牛这个样子也是可怜，阮大男叹了一口气。 他娘也是早走，但他比阮小牛幸运一点，还有个婶娘愿意照顾他。 待阮小满离开之后，其他人都开始议论起她来了。 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惜是个小女娃，要不然他们这三道口说不定就出了个能人了。 阮小满回家把这事和阮三娘子她们一说，阮三娘子和阮小霞光是听着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阮小纪，你给我听着，长大了可不许去大水坑那边玩。”阮小满很严肃地对阮小纪说道。 阮小纪只是傻笑着，转头便又和阮小吉开始玩。 阮陈氏歇息的时候过来这里坐了坐，喂了孩子又匆匆忙忙离开了。 今天来她们家的人也真不少，还指名道姓要找阮小满的。 088 挂名兽医 “不见。”阮小满捂住了耳朵，懒得理会那些人。 这时候才把她当成大夫，但她已经没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 阮三娘子叹了一口气，她不反对阮小满救人，但就是后果有点麻烦。 “我家小满真不会治病，只是小牛那孩子命大，被她发现了问题所在而已。”阮三娘子委婉地解释道。 “之前不是还帮人煎药的吗？”阮小花不大高兴了。 “小满说了，那只是病不是很严重的时候那药才管用，也只是风寒头痛什么的，别的她也不敢胡乱用药。”阮三娘子为难地说道。 阮小花的祖母已经六十有多了，躺床上好几年了，这样的病她居然想叫阮小满去看看。 看都不想看，阮小满烦躁地数着竹床上的竹子。 但听见阮小花还是不想离开，阮小满也不想再躲了。 她干嘛要躲起来？总不能躲一辈子吧，这事还是得有个了结才行。 “小孩子忘性大，我连怎么治疗风寒都不记得了。 不过我倒是记得一些药材的功效，人我是不敢治了，鸡呀，鹅呀那些我还可以考虑一下。”阮小满一本正经地对阮小花说道。 “呸，你当我祖母是畜牲啊。”阮小花气哼哼地指着阮小满，怒了。 “我没开玩笑啊，我是真的会点药理，老大娘家的鸡热得没精神了也是我给治好的。 至于人，我真不敢治了，我这条小命赔不起。 再说了，阮小牛那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不叫治病，那真的是他自己命大，遇上了我这么个心善的人。”阮小满很平静地解释。 阮小花望着阮小满，人比人气死人，她竟无言以对了。 送走了阮小花，阮三娘子把阮小满拉到身边，“你还想着帮人治病啊？” “没有啊，我也说了，不是帮人，而是帮畜牲。 不然你说那五十文钱怎么存？”阮小满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说错了，可是畜牲也是条命，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家哪户的那些鸡鸭鹅什么的，都是很金贵的。”阮三娘子还是有点担忧，怕出事。 那些兽医多是和江湖郎中一样，便是出了事也找不到人。 可他们不一样，他们就住在这里，万一把那些鸡鸭鹅什么的治没了，他们拿什么来赔？ “娘，躺床上还能被倒塌的屋子砸死呢，想那么多也没用，我自己会小心的。 大不了一辈子做牛做马的赔给人家，可万一赚了呢。”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 “娘，就由她吧。”阮小霞这一回也站在阮小满这边。 她只是想着能够早日踏踏实实地住在这里。 五十文钱啊，对他们来说可是笔巨款，阮小霞也不想这笔钱在她出嫁的时候还没还清。 “还没人找你了，不说这些了。”阮三娘子松了口。 这时候还真没，那些想让阮小满帮忙治病的人都被打发走了。 阮小满却是在想着真要有人找她治一治那些鸡或者是猪什么的，她该怎么收钱才好。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收钱是不可能收钱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换点鸡蛋来卖倒是比较实际。 不过还是没人把她当兽医，直到阮小牛又活蹦乱跳了，来找她道谢，才把阮小满那番话给传遍了整个村子。 然而这年头那些鸡鸭鹅的被照顾得比孩子还要仔细，也没有谁得请兽医。 想法很好，但阮小满见渐渐的都没人来找她了，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唾弃了。 又隔了好几天，她才接到自己挂名兽医的第一单生意。 但不是在他们村子里，而是隔壁村子里的人来找她。 那人养了好几十只鸡，都挤在一个小小的鸡棚里。 再加上天气热，鸡一只只的都像是打了霜的茄子——焉了。 阮小满熬了些穿心莲水，混在糠里给鸡吃，然后又叮嘱了那人几句，换了两个鸡蛋回来。 其实她只是要了一个鸡蛋而已，不过那人存了好些鸡蛋，便大大方方地多给了她一个。 阮小满拿着两个鸡蛋回到家，对阮三娘子说道，“娘，这两个鸡蛋放好了，等鸡蛋多一点就拿到镇子上去卖。” 阮三娘子点了点头，见阮小纪和阮小吉眼巴巴地望着鸡蛋，也只好狠心当没看到。 “姐姐呢？”阮小满又问，没看到阮小霞在家里。 “她去打水了。”阮三娘子说道。 本来她打算自己去打水的，可阮小霞怕对着两个孩子，便自告奋勇去打水了。 “娘，你去帮帮姐姐吧，我来看着弟弟妹妹就行了。”阮小满连忙说道。 话音刚落，阮小霞便提着一桶水回家了，小半桶而已，一大桶水她还提不动。 阮三娘子接过那桶水，让阮小霞在家呆着，她去打水。 “你回来了，赚了多少钱？”阮小霞好奇地问。 “两个鸡蛋，我本来只打算要一个鸡蛋的，但他们家那鸡蛋是用箩筐来装的，便多给了一个。”阮小满有些羡慕。 阮小霞更加是羡慕得不得了，“我们的小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阮小满看着大了一点点的小鸡，她们这可没什么东西给它吃的，只能是忍着恶心去抓菜虫子给它吃，还有找嫩一点的野菜或者是杂草来给小鸡吃。 自打阮小纪拔掉了小鸡一根鸡毛之后，她们就不再允许阮小纪和阮小吉靠近小鸡了。 她也想象不到这院子里满地都是大鸡小鸡的情景。 还是安心赚她的鸡蛋吧，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阮小满。”阮小牛在外面喊道。 “有什么事？”阮小满望着阮小牛，他这些天来得有些勤快。 “我抓了条鱼给你。”阮小牛献宝似得打开卷了起来的衣摆，露出了一条巴掌大的小鱼。 “你还敢下水啊。”阮小满有点服气了，她可是恶心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我会仔细检查一遍的。”阮小牛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鱼你拿回家吧。”阮小满不想收阮小牛的礼物。 “我家里没土灶。”阮小牛生怕阮小满不接受这鱼，扔下便跑了。 “晚上过来吃饭吧。”阮小满只好冲着阮小牛的背影大声喊了一句，她可不想欠他人情。 089 男生女相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89男生女相阮小牛也算是帮过她，不然她也没那么快赚到两个鸡蛋。 可她说完后便有点后悔了，一条小鱼而已，她那么大方干嘛。 但阮三娘子知道这事之后倒是对阮小满刮目相看，可算是开窍了。 在村子里就离不开这人情往来，不过她们这情况有点特殊而已。 只是这家里面的情况，阮三娘子都有点为难了，做不出什么美味来款待客人。 可阮小牛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应该不会那么计较的吧。 傍晚的时候，阮三娘子熬了点花生眉豆粥。 这花生只有那么一点点，院子里可没有多余的地方来种花生，只是用边角地方种了一点点而已。 阮三娘子和阮小霞都有点小紧张，她们还是头一回正儿八经的请人来做客呢。 这当家做主的感觉还是挺不赖的，就是这顿饭有点寒酸了。 阮小满没什么感觉，家常便饭而已，阮小牛应该也不算是什么客人。 但阮小牛却是带了一个人过来，阮三娘子见了，脸都白了。 阮小牛带的不是谁，而是阮大牛，但阮小牛可以进来，阮大牛可就不行了。 “快去，别让他进来了。”阮三娘子连忙对阮小满说道。 “咳咳。”阮小满用力咳了几声，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阮大牛三十有多了，常年在外做苦力，县里面有个码头，来往商船很多，他就是在那帮人卸货什么的。 偶尔也会帮人拉货甚至是上山砍柴，只要有人愿意雇他，只要是出力气的活，他都能干。 但这些活也不是天天都有，有时候甚至会被其他人抢了。 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在码头和家里面来回奔波，所以常年守在码头或者是苦力集中的地方。 这风餐露宿的，晒得阮大牛人很黑，但他这人长得倒是高大，看着也是很有力气的样子。 乍一看，阮小满认不出阮大牛来，但阮大牛和阮小牛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我爹回来了。”阮小牛骄傲地说道。 “回来就好，那个，小牛啊，你也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不是很方便让你爹进来。”阮小满一狠心把话给说明白了。 阮大牛哆嗦了一下，他虽然粗枝大叶的，可有些事还是知道的，这踏进去了半只脚，连忙缩了回去。 “我……”阮大牛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然。 “我本来是请小牛来做客的，家里面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是熬了点花生眉豆粥而已。 这样吧，我把粥给你们端出来，你们父子俩也好回家去吃。 小牛，你不会怪我吧，我不是不想让你进来……”阮小满只好继续说道。 “没事。”阮小牛笑嘻嘻地说道。 看脸色看惯了，有些事也不往心里面去，他虽是脸皮厚，但也不是不知道忌讳什么的。 不过选择性忘记的事情多了，还得旁人提醒才记起。 他太高兴了，本来只是拉着阮大牛来和阮小满道谢的，也没想着拉着他爹一起到阮小满家里做客。 不过他爹和他一样，人情世故的都没记着，得别人提醒才行。 别人怎么说，他们怎么做就是了，父子俩是一个性子的。 阮小满有些过意不去，进屋后把自己那份都给腾出来给阮大牛了。 阮三娘子也滕了些出来，阮小霞也没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多点，也滕了点出来。 这看着也有一小锅了，勺子只有一个，也给他们了。 阮大牛放下了一本书便拉着阮小牛走了，这书在他看来是好东西，不知道是谁掉码头了。 那时天都黑了，这书用防水的油纸包着在一个角落里，他等了好一会，见没人来找才捡了回去的。 阮小满饿着肚子，回想了一下那恶心的画面，一点食欲都没有了，硬是撑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阮小牛便来还那口锅和勺子。 “你爹呢？”阮小满随口问了句。 “爹去帮别人干活了。”阮小牛说道。 每次他爹回来也没有多少时间陪自己，都是去帮别人干活，随叫随到，只讨一口饭吃。 “你那屋子也该修葺一下屋顶了，不然下雨天怎么住。”阮小满提醒了一句。 “我爹回来就是为了这事。”阮小牛挺起了胸膛，他爹惦记着他呢。 清明雨水多，还有龙舟水，他爹都会抽空回家看看，顺道修葺一下房子。 “那就好。”阮小满笑了笑，“那我先回去干活了。” “嗯，要我帮忙吗？”阮小牛很积极地问。 “不用了。”阮小满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他可以帮得上忙的。 “那我走了。”阮小牛也不在意，回去看他爹去，他爹一般就回来几天又得离开了。 阮小满捧着锅进厨房，那条小鱼还在厨房的屋檐下挂着，都快变成小鱼干了。 鱼儿太小，不够分，昨晚她们才没拿来做菜。 阮小满洗完那口锅和勺子，这才进屋去看书。 书还用油纸包着，但被掀开了一边，阮小满把书拿出来，把油纸小心翼翼地放好。 不过她才翻了一页便被阮小霞叫了出去。 阮小纪和阮小吉又打架了，阮小霞分不开他们两人。 阮小满只好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好了，这才出了房间。 “你躲房间干嘛？”阮小霞一边拉着阮小吉，一边白了阮小满一眼。 “没什么。”阮小满费力地把阮小纪抱走，有段时间没好好教他识字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这书一放便是好几天，阮小满再次拿起那本书，才发现书里面还有封信。 只是信里面的内容叫她看得稀里糊涂的，好像是欠条，又好像不是。 阮小满只好另外把那封信收好了，先放着，万一有人寻来呢。 但那只是万一而已，这书的主人应该也不知道谁拿走了这本书吧。 书不是什么贵重的书，只是一本《三字经》而已，贵重的是书信。 阮小满放好书信后便出去了，她不能在房间里呆太久。 阮小纪和阮小吉也是，不能在屋子里呆太久，现在是吵着闹着要出去玩了。 他们出去玩得两人看着才行，就是阮小满看着阮小纪的样子，仍不免会担忧。 男生女相，比她们都好看呢，乍一看也很容易叫人起疑心。 090 再次相遇 而阮小吉看上去比阮小纪还要像个男孩子， 所以他们也只是在这屋前屋后玩而已，他们这里比较少人来。 不过也不是绝对的，阮小牛来的次数就明显多了很多。 然后阮小宝跟着阮小牛过来的次数也不少，还真让他们给碰上了。 “你弟弟妹妹？”阮小牛可喜欢阮小纪和阮小吉了，小孩子他都喜欢。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忍着想要躲进家里面的冲动。 她不能老是想着躲起来，也不可能让阮小纪和阮小吉也跟着躲起来。 “你妹妹真漂亮。”阮小宝一边走过去和阮小纪玩，一边冲着阮小满说道。 阮小满一脸黑线，“那个是我弟弟，这个才是我妹妹。” “你确定？”阮小宝搔了搔脑袋，还是觉得弟弟更加漂亮。 阮小满无语了，要不是因为衣服没得选，她也想让阮小纪穿得更加像个男孩子。 花色衣裳都给了阮小吉穿，但阮小纪穿的衣服颜色也是偏浅的，像个女孩子似的。 再大点可怎么办才好。 她不想阮小纪被人笑话，男孩子就应该有男孩子的样子才对。 可是她们现在也是无能为力，或许还是呆在家里面好了。 阮小满见阮小牛和阮小宝不大想离开，便借口他们饿了，得回家了。 她一个人抱不动两个，便喊阮小霞一块出来把他们都抱走。 他们进屋没多久便有人来找阮小满了，又是养鸡的那个陈大嫂。 阮小满便跟着她离开了，去到一看，那些鸡好像又没什么精神了。 有几只小鸡缩着头，闭着眼，还拉稀，幸好她和老大娘问过这些家禽的常见病，按照老大娘的土方法治好了那几只小鸡。 陈大嫂一高兴便又给了两个鸡蛋给阮小满。 阮小满拿着鸡蛋回到家，数了数，加上她帮村子里面的人讨来的那些个鸡蛋，一共也才六个鸡蛋而已。 等阮三娘子一回来，阮小满便和她说打算明天去镇子上把鸡蛋卖了。 天热，鸡蛋放太久也不好，一文钱两个鸡蛋，要是卖不动那就只好一文钱卖三个。 可这笔账算下来也不划算啊，阮小满有些心疼了。 “好吧，不等了。”阮三娘子点了点头，她也担心这鸡蛋会放坏了。 “我也去。”阮小满提前和阮三娘子打了个招呼。 “卖这点东西你跟着去干嘛？”阮三娘子没好气地问。 “我可以帮忙看一下价格，还可以帮忙卖东西，我怕你被人骗了。”阮小满理直气壮地说道。 阮三娘子被阮小满气得哭笑不得，她也没那么笨吧。 “娘，我保证我不会乱跑，真的。”阮小满举手发誓。 “娘，不要相信她说的话。”阮小霞凉凉的在一旁煽风点火，又想甩掉她去镇子上玩，没门。 “姐姐。”阮小满不满地喊了一声，“我又不是去玩。” 阮小霞讪讪地笑了笑，她也想去镇子上，但总不能让阮小满一个人看着两个小的，谁让她年纪大呢。 阮三娘子虽说不想带着阮小满去镇子上，可还是经不住阮小满软磨硬泡的，只好让她跟着了。 “这一回你可不许再到处乱跑了。”阮三娘子一边走一边叮嘱。 “知道了。”阮小满应得都有点不耐烦了，这话说了又说，说得她都快耳朵起茧子了。 “娘，等等，我摘些蛇泡果。”阮小满看着水沟旁的果子，眼前一亮，走不动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玩想着吃啊。”阮三娘子没好气地说道。 “娘，你不稀罕这些野果子，可是镇子上的人说不定会稀罕。”阮小满却是坚持要去摘蛇泡果。 蛇泡果不经放，她是连枝摘下来的，看着新鲜，红绿相称也好看。 阮三娘子红了脸，还以为阮小满是为了玩为了吃。 她们这一回，不光是摘了点小白菜和苦麦菜来卖，还有菜干，还有鸡蛋，兴许能多卖一点小钱。 阮小满摘好了蛇泡果，就那样子拿着到镇子上。 阮三娘子还是选择在老地方摆卖，阮小满手里的蛇泡果很快便卖出去了，一文钱。 小孩子图新鲜，看到蛇泡果便走不动了，哭着闹着要吃，大人没办法，只好买了下来。 阮小满见大人满脸不耐烦，还有点怨怼的小眼神都没敢收多她的钱。 反正也只是野果子而已，不值什么钱，相当于她是在路上捡了这一文钱而已，阮小满这般安慰自己。 阮三娘子可就高兴多了，她真没想到这蛇泡果还能换钱。 “娘，我去看看别人怎么卖鸡蛋。”阮小满对阮三娘子说道。 “一小会好了，别到处乱跑了。”阮三娘子一高兴，也就没拦着她。 阮小满还是有点小想法的，可是除了一张通缉令外没别的告示了。 通缉令看了一遍下来，有些字她也不认识，不过猜测着应该是和他们发现的那两人有关。 看来是有人成了漏网之鱼，希望官府早日把他抓住才好。 去到粮油铺一看，鸡蛋卖一文钱两个，看样子她们可能得卖一文钱三个才卖得动。 “怎么去了那么久？”阮三娘子见阮小满可算是回来了，忍不住说了她一句。 “嘻嘻，腿短。”阮小满笑了笑，没有解释那么多。 “东西卖出去了没有？”阮小满连忙转移话题，可不能老是盯着她这事。 “没有，别人嫌贵没买。”阮三娘子有点心疼。 刚才有人来问价钱，她也没开大价格，只是旁边的人硬是连卖带送的抢了客人过去。 她也没好意思再把客人抢回来，而且手里的东西不多，叫她送出去都有点不大舍得呢。 娘俩守了一两个时差，卖了三个鸡蛋出去。 这越来越少人了，这东西还怎么卖？阮小满和阮三娘子都有点急了。 难不成她们也得连卖带送的把剩下的东西都卖掉？ 但也得有人来问价格才行啊，阮三娘子眼巴巴地望着集市那，盼着能有人从那出来。 “阮小满。”屠广荣看到阮小满也在，很高兴地喊道。 “是你。”阮小满看到屠广荣，看着好像，还是有点病弱，心里又愧疚了起来。 兜兜转转，屠广荣的身体好像又回到她刚见到他的情形，大夫说了很可能只是这样子了。 091 纠结不已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91纠结不已“你没事就好，听说你去山上采药了，我都有点担心你……做不做得来。 我问陆远峰，他说陆家来人了，没用你，采药的事不适合女孩子干的。”屠广荣忍不住说道。 “这不他不也是没要我吗。”阮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了，陆远峰他人呢？” 他们是同窗，怎么没看到陆远峰在啊？她还有问题想要问他。 “他……刚才还在。”屠广荣四下张望着，没看到陆远峰，走得那么快。 事实上陆远峰是跑的，管家和他说阮小满知道他的名字了。 这事他也知道瞒不住，可是不想在这大街上被阮小满缠着，所以一看到她的身影就跑了。 “你找他做什么？他真的是你认识的那个陆远峰吗？”屠广荣好奇地问。 “嗯，你有笔和纸吗，我想给他写封信，不，写几个字就好了。”阮小满想了想，她可不会写什么信。 “有，你等等。”屠广荣从书包里拿出笔墨纸砚。 “不用那么夸张，我就写几个字。”阮小满用毛笔沾了点笔墨，应该勉强够写几个字的。 “你不许偷看。”阮小满一想到自己那手字，不禁红了脸。 事实上她已经尽力了，哪怕她已经是垫着书写的，可这字写出来还是歪歪扭扭的。 阮小满有些挫败地看着那几个小字，没敢浪费屠广荣的纸，哪怕只是练字的草稿。 阮小满将那一小角撕了下来，折成一个三角形，“这个麻烦你给陆远峰。” “哦。”屠广荣收好了纸条，略显惆怅地望着阮小满，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是他不能知道的吗？ “对了，你们东西还没卖出去吧，我有个小舅舅是在镇子上开酒馆的，我带你们去问问他，看他收不收。”屠广荣见阮三娘子好奇地望着他们，便提议。 “好啊，好啊。”阮小满连连点头，就怕东西带来又带去的。 “这怎么好意思。”阮三娘子也不好意思装作听不见了。 阮小满娇嗔地白了阮三娘子一眼，还装，都什么时候了。 阮三娘子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局促不安地站了起来。 “娘，快点，免得耽误了屠公子回家吃饭。”阮小满催促道。 她肚子也饿了，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阮小满忍着安抚肚子的冲动。 “你怎么还叫我屠公子，怪不习惯的，你还是叫我，屠广荣吧。”屠广荣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在屠家的时候，阮小满也是叫他屠公子，可他大概没有当公子哥儿的命，每次听了感觉都怪怪的。 “好吧，屠广荣。”阮小满很顺从地喊了一句。 屠广荣把阮三娘子和阮小满领到一家酒馆前停了下来。 酒馆不是很大，就放得下六张桌子，屠广荣的小舅舅和小舅妈两人在打理。 见是屠广荣亲自领过来的，他很爽快地收下了阮三娘子的东西，还给了四文钱给她们。 阮三娘子和阮小满拿了钱已经怪不好意思的了，压根就不敢再留下来吃饭，谢过屠广荣他们便急急忙忙离开了。 “你相中的小娘子吗？”屠广荣的小舅舅见屠广荣痴痴的望着阮三娘子和阮小满的背影，开玩笑道。 “小舅舅。”屠广荣闹了个大红脸，“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家吃饭了。” “别啊，在这里吃啊，饭都做好了。”屠广荣的小舅舅大声喊道。 不过屠广荣没敢停下来，也没敢回头，他这个小舅舅就爱拿他开玩笑。 这喊声下一刻伴随着一声哀嚎，断了，屠广荣不看也知道小舅舅和小舅妈又该要吵吵闹闹了。 路上，阮三娘子和阮小满也没歇着，走得飞快。 “你们刚才聊什么了？”阮三娘子有点好奇，她是听一点没听一点的。 可阮小满又是拿纸又是拿笔的，她有点好奇她想做什么。 “没什么。”阮小满不想让阮三娘子知道陆远峰的事情。 反正他们也没什么机会见面的，免得她娘亲知道他的事情后会胡思乱想。 陆远峰还是阮小纪的亲哥哥呢，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 这事，阮小满一拍脑袋，有点懊恼不已，不知道阮小纪的事情该不该瞒着陆远峰，万一他要抢走阮小纪，她们该怎么办？ 她考虑的实在是不够周祥，不过她不说，陆远峰也不会知道吧。 陆远峰和阮小纪，他们应该不会有机会见面的吧。 阮小满满脑子都是这样那样的问题，瞒着陆远峰又叫她有点于心不忍。 阮小纪还那么小，总不能让他跟着她们过苦日子吧。 阮小满万分苦恼，这样那样的想法，可没有一个叫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认同的。 “你撞邪了吗？”阮三娘子这才发现阮小满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被她吓了一大跳。 “没有。”阮小满回过神来，不敢再想那么多。 “娘，快点走吧，弟弟还在等着我们回家呢。”阮小满催促道。 “你啊，就记得你弟弟，你忘了你还有个妹妹了吗？”阮三娘子都不知道怎么说阮小满好了。 这偏心眼的比谁都明显。 “娘，我记得，弟弟妹妹我都记得，说那么多我口水都会说干的。”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 阮小吉不爱腻歪她啊，阮小吉就爱黏着阮小霞。 阮小纪就不一样，阮小纪爱黏着她，阮小满自然惦记着阮小纪多一点。 “可惜没有野果子了，阮小吉和阮小纪如果看到有野果子吃肯定会高兴的。”阮小满略显遗憾。 “又说口都干了，省点力气来赶路吧。”阮三娘子说着说着都觉得自己嘴巴干了。 她们就带了那么一点点白开水，都喝完了。 这一回兜里有了七文钱，阮三娘子和阮小满她们心里才踏实了些。 不过回到家里面，阮三娘子和阮小满都有点高兴不起来了。 阮小宝回家和他娘亲那么一说，说是阮小纪长得像个女孩子。 阮大贵家的就不遗余力地把这事宣扬开了。 有些人就好奇了，想要过来看看阮小纪长什么样。 阮小霞吓得大白天的关紧了大门，都没敢出大门一步，饭都没做。 “我去做饭。”阮三娘子藏好了钱，忧心忡忡地说道。 092 父子见面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92父子见面“娘。”阮小霞弱弱地喊了一声，她也是被吓到了，不是故意偷懒的。 “娘没怪你。”阮三娘子回头看了阮小霞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 阮小满也是饿得瘫坐在椅子上，任由阮小纪摇她，她就是一动不动。 “乖，让我歇会。”阮小满一把搂过阮小纪，都快被他摇得头都晕了。 阮小纪只安安静静地在阮小满怀里呆了片刻便不愿意了，又去和阮小吉玩了。 没有做好饭等她们回来，阮小霞有点不好意思了，拉着阮小纪和阮小吉在一旁玩。 吃了点饭进肚子，阮小满才感觉到活过来了。 不仅仅是活过来了，脑袋也清晰了许多，也不躲着藏着了，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个够吧。 阮小霞和阮小满一人抱着一个，在村子里逛了一圈。 阮小满逢人就说，“我弟弟长得好看吧，阮小宝还以为他才是妹妹呢。 人家小小年纪也知道什么才叫好看，什么是丑。” 阮小霞脸都红了，她的脸皮比不上阮小满，没谁像她那样子夸自家人的，哪怕是阮小宝他亲娘。 刚开始还有很多人来围观，慢慢的也就散了。 农忙时候呢，谁有空看热闹，好看是好看，但也没阮大贵家的说的那么夸张。 再怎么好看也是别人家的，自己家里面的孩子也不丑啊。 阮小满见没多少人围观了，心里面也渐渐的没那么紧张了。 想当初她刚刚看到陆远峰的时候也觉得他长得挺不错的。 可是相处久了也就那样，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脾气还不怎么好呢。 阮小满很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以后还是让阮小纪在村子里面多点露面才行，其他人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你还真好意思夸。”阮小霞待其他人都走光了，这才忍不住说了阮小满一句。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前面那句不是重点，后面那句才是。”阮小满没好气地说道。 礼尚往来，仅此而已，真当她没脾气啊，阮小满狡黠地笑了笑。 阮小纪看着阮小满笑，他也跟着笑，笑得最纯真不过了。 阮小霞竟回味了一番才哑口无言，怪不得老人家常说“老大笨，老二精”的，阮小满就是个人精。 阮小纪和阮小吉看着也挺精明的，这家里面难不成就她一个笨蛋了？ 阮小霞有些忧伤地自我反省了一番又一番，其实她也没那么笨，她只是实诚而已。 她是个实诚的孩子，实诚的好孩子，阮小霞不停地安慰自己。 阮三娘子得知了阮小满的做法，也没说些什么，这样子也很好。 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就让他们说去，说着说着可能就过去了，谁家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没被议论过像谁谁谁的。 不过阮大贵家的喜欢在背后说别人闲话，可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说阮小宝半分不是，哪怕只是开玩笑。 又是阮小满那祸害，阮大贵家的越发的记恨阮小满了。 而镇子上，屠广荣惦记着阮小满的交代，但却是隔了两天才把纸条给了陆远峰。 陆远峰和他不一样，陆远峰只是偶尔来私塾，而他是一天也不敢偷懒。 “你不打开来看看？”屠广荣有些好奇地问，陆远峰怎么就一点也不好奇。 “没什么好看的，想看就给你看。陆远峰见屠广荣不敢接，便随手将纸条放包里了。 如果不是屠广荣盯着他看，他都想把这纸条给扔了。 “她好像有话想和你说。”屠广荣提醒道，他想知道阮小满在纸条上写了什么字。 他有机会看的，但是不敢看，每次看到书封上的那一小点，他都忍不住猜测，阮小满到底写了什么字。 “我知道。”陆远峰不耐烦地说道。 但他没有心思去了解那么多，而且每次遇上阮小满他准没好事。 阮小满这人他还是离她远一点好，陆远峰不想和屠广荣解释那么多。 在屠广荣心里面，阮小满是个好的，甚至是完美。 他没有办法在屠广荣面前说阮小满的不是，屠广荣这人也是，认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的。 看着屠广荣那么认真的念书，他还是希望屠广荣能认定了他这个朋友的，所以阮小满这人他还是不提为妙。 “你知道？”屠广荣有些惊讶地望着陆远峰，真的是他想的那样的吗？ 阮小满喜欢陆远峰，但陆远峰不喜欢阮小满吗？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他们俩之间是认真的吗？ 他们两人年纪也不大，这么早就情窦初开了吗？ “没什么事，就是她那人太死心眼了，可能……算了，不说了。”陆远峰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你还是找个机会和她说清楚吧，她那人认死理，人还是挺好的。”屠广荣忍不住劝了一句。 总不能让阮小满老是惦记着这事，还有眼前这人。 “尽量，我爹可能会来，暂时没空处理这事。”陆远峰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屠广荣不大明白陆远峰为什么突然间变了脸色，他爹要回来了，他不应该高兴的吗？ 陆远峰也没去私塾念书了，只是在家里面等着他爹出现。 他爹，陆镇棠出现的时辰却是比他预想的要晚得多。 估计他们父子俩聊完就可以洗洗睡了，彼此都不用尴尬了吧。 而他还幻想着他爹能够好好陪他吃顿饭，陆远峰偷偷地把凉掉的饭菜都喂了狗。 他也没吩咐厨娘多做一份饭菜，只是说自己饿了，让她多做点而已。 他却是一直没舍得动那些饭菜，只是吃了点点心而已，就那样子一直等啊，等啊。 陆镇棠见了他，第一句话不是问他吃了没，而是问他是不是去私塾念书了。 大概陆家里能够主动提出来要念书的人也是凤毛麟角，所以便他爹也被惊动了，所以特地来看看。 可怎么办才好，他可不是为了陆家才念的书，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他也不想走仕途，光是应付陆家的人就已经够让他心累的了，更不用说让他混迹官场。 他大概也不是念书的料，只是想要识字，能够看得懂他喜欢看的书就行了。 他爹是不是想太多了，不知道自己儿子有多少斤两吗？ 093 心生芥蒂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93心生芥蒂陆远峰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还在大门口，可不想在这里丢了自己的脸。 这情景在旁人看来或许还有点父慈子孝，只有陆远峰知道他们早就不复从前的亲近了，打心底里的生疏，亲近不起来了。 不过陆镇棠还是随陆远峰进了他的房间，然后两人是彻底的沉默了。 陆镇棠此次回来并不是为了看看陆远峰过得怎么样，而是听说这边出了事，所以才回来的。 顺道查一下账，可能还会看看能不能再买几个山头。 “书念的怎么样了？”陆镇棠看到书桌上的书包，径直走了过去，然后打开，从里面拿了一本书出来。 刚才他就瞄了一眼，没看到有什么不正经的书。 不过他手里的这本里面却是有个纸条，陆镇棠下意识地拆开来看。 陆远峰脸色一白，怎么就被他爹给看到了呢？ “爹。”陆远峰不满地喊了一声，想要去抢纸条回来。 陆镇棠突然听到陆远峰大声喊他爹都有点愕然了。 但他已经打开纸条来看了，心里有些后悔，可眼睛却是很实诚。 那一点点后悔在看到纸条上的字时却是烟消云散了。 “你还在想着你娘那个贱……”陆镇棠恼羞成怒地将纸条扔陆远峰脸上了。 “你想说贱人是不是？说不出口吧？心虚了吧？ 我替你说了，但公道自在人心。 可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她儿子，唯一的儿子。”陆远峰将纸条捡了起来，打开一看，震惊，愕然，苦笑……最后才凄声道。 “你也是我儿子，这就是你闹着要回来这里的缘故吗？ 就算你找到了她又如何，陆家已经容不下她了……字也不好好写。”陆镇棠说了那么多，见陆远峰已将近暴怒的边缘，这才草草结尾。 “容不下她的人从来都是你不是我。”陆远峰极力保持住冷静，寒了心，也寒了声。 陆家容不下她，是因为他爹早就另结新欢，所以迫不及待地让他娘亲让出位置来。 他还像个傻瓜似的怀疑过他娘亲是不是真的哪里做错了。 可是他的那个弟弟虽说是早产，可看着已然是足月的了。 他却是不曾怀疑过，若非他见过真正早产的怕也被瞒过去了。 陆镇棠望着全然陌生的陆远峰，不禁脊梁一寒，眉头紧锁，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颓然地转身离开。 不是他容不下她，只是，不管怎样说最终还是因为他，陆镇棠无力反驳陆远峰的话。 可他已经别无选择了，也无能为力了，所以才不得不默许了那些事的发生，也默认了她的不忠。 刚一见面，父子两人便心生芥蒂，或许没有这事他们也假装不了亲近。 接下来几天父子两人在同一屋檐下竟也没机会见面。 陆远峰早出晚归的去私塾念书，而陆镇棠也是早出晚归的，比陆远峰早出门，比他晚回来。 陆镇棠经常是待陆远峰睡着的时候才归家，可陆远峰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他这一天天的干嘛去了。 他现在只想陆镇棠能够早点回陆家去，而他则是想去找阮小满。 他想问一下她，她写的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但陆镇棠在这里，他什么都不想干，陆远峰被吵醒了，转辗反侧才再次入睡。 陆远峰没有去找阮小满，屠广荣却是悄悄地写了封信给阮小满。 他现在去念书，偶尔还能去外面走走看看，可有一回他在路上晕倒了，把他娘亲紧张得不得了，一直说要给他找个小书童来照顾一下他。 屠广荣一时冲动便写了信给阮小满，他觉得没有人比阮小满能够更加好的照顾他的了。 可是他也知道他娘亲不可能会让阮小满再来照顾他的。 所以他把这选择权给了阮小满，或许她挑的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阮小满收到屠广荣的信，差点就以为是陆远峰寄来的。 不过看了信的内容，她才知道找她的人是屠广荣。 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失望的吧，陆远峰他没看她的纸条吗？ 他那人，说不定还真没看，阮小满忍不住嘀咕了几句。 她只是想转述那么一句话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还有阮小纪那，她也想明白了，如果陆远峰想要认回这个弟弟，她也认了。 她总不能拦着不让阮小纪去过好日子，她娘亲那她会去劝的。 如果陆远峰不想认回他弟弟，那就最好不过，她还是很高兴自己能有一个弟弟的。 阮小满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陆远峰的事情，只是屠广荣这要求，她还真想到了一个人。 阮小满把这事还有心里面的想法和阮三娘子还有阮小霞说了。 “阮宝文不行吗？阮三娘子迟疑了一下，然后提了个建议。 “不行。”阮小满斩钉截铁地说道，“他都快可以成亲了，我可不想被人说耽搁了他的亲事。 再说了阮宝文那人能吃能睡就是不能好好干活。 反正我是不好意思推他出去的，娘，你真觉得他合适吗？” “不合适，不合适。”阮三娘子讪讪地笑了笑，阮小满还真没说错阮宝文。 可当书童而已，屠广荣说了不用签卖身契的，只是打长工而已，这可是好事，有好事自然想着自家人。 阮小满不一样，她想的是合适的人，老宅那一大家子的人没一个合适的。 便是她想替阮二娘子那边两个堂哥考虑一下，可年纪不合适。 “那你说谁合适？”阮小霞好奇地问，选谁都无所谓，反正不是她。 “阮小牛。”阮小满不假思索地说道，刚才就想村子里有谁合适来着，还比较了一番。 “阮小牛吗？可他什么也不懂。”阮三娘子有点迟疑，阮小满好像挺认真的。 “他什么也不懂也没关系，又不是让他去干嘛。 再说了，屠家娘子只是想让屠广荣在外面有个伴，有什么事也好有人照应一下而已。 我觉得吧，阮小牛这人才能过得了屠家娘子那一关。”阮小满笃定得很。 太聪明的不好，太笨的也不行，阮小牛就刚刚好，有颗赤子之心，看着不大聪明，可也不完全笨。 “你说了算。”阮三娘子点了点头，没老宅那边的人什么事，其他人是谁也无所谓了。 094 胆大包天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94胆大包天“娘，我们明天就去镇子上吧，这事不能拖的。”阮小满早已做好了决定。 她也想去镇子上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见陆远峰，好了了自己的心事。 “好吧，你也去。”阮三娘子有一点点惊讶，不过见阮小满点点头，倒也没再说些什么。 这事屠广荣本就是找的阮小满，她不过是陪着他们过去而已。 阮小满便去把这事和阮小牛说了，然后问，“你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阮小牛待阮小满说完便连连点头。 “你也不怕我把你给卖了。”阮小满有点哭笑不得，好歹动脑筋想想吧。 “嘻嘻，能卖个好价钱就行了。”阮小牛无所谓地笑了笑。 阮小满听了却是有点心酸，“这事还没成，你别和其他人说，明天早点起，在村口等我们。” “知道了。”阮小牛点了点头，有点小兴奋。 他都没出过这村子呢，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还有阮小满说的那个屠家，不知道屠家的人怎么样。 阮小牛兴奋得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天没亮就醒了。 他也不知道时辰，还怕起来晚了，干脆就到村口等着。 也有早起去干活的人，阮小牛都有点怕阮小满她们已经去镇子上了，不等他了。 不过阮小满和阮三娘子可没起那么早，阮小牛都等得打瞌睡了。 阮三娘子和阮小满才出现，阮小牛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安稳了许多。 “你们来了。”阮小牛很高兴地对阮三娘子他们说道。 “你等了很久吧？怎么起来得那么早？”阮小满打了个呵欠。 阮三娘子起得比她还早，顺道准备了些青菜去镇子上卖。 “嘻嘻，睡不着。”阮小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出发了。”阮小满也有点小兴奋，难得又去镇子上。 阮三娘子看着阮小满和阮小牛，心想等阮小纪大了，她也带他去镇子上瞧瞧才行，看把阮小牛给兴奋的。 阮小满一路上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阮小牛了，希望她的话能帮他尽快适合自己新的身份。 阮小牛听得仔细，也不时点头，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记住。 快到镇子上的时候阮小牛就有点撑不住了，困了，累了。 还好阮小牛也知道他不能睡，硬是撑到了镇子上。 阮三娘子在摆摊卖菜，阮小牛和阮小满一边一个挨着阮三娘子在睡觉。 她们这一回比较幸运，青菜顺利卖完了，不过她们的青菜不多，也只是卖了两文钱而已。 屠广荣下了课便回家吃饭，自打他寄了信给阮小满之后便习惯性地看看阮小满她们有没有出现在这里。 “你们来了。”屠广荣看到阮小满她们，兴奋地跑了过来。 阮小满拍了拍脸，赶走了最后一丝睡意，“我们来了，对了，他叫阮小牛，阮小牛，他就是我和你说的屠公子。” “屠公子。”阮小牛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用叫我屠公子。”屠广荣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们屠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我带你们回家去看看吧。”屠广荣对阮小满他们说道。 “不用了，我们还得去买点东西，你带他回去就行了。 你先问问你娘亲的意思，如果她们不同意，我们就带他回去。”阮小满摇了摇头。 “那好吧，一会儿在这里见面吧。”屠广荣有些许失望。 “行，那一会儿见。”阮小满点了点头，只要不用进屠家就行了。 “我们要买什么东西？”阮三娘子待屠广荣走远了，这才问道。 “没有，只是不想去屠家而已。”阮小满摇了摇头。 “不去就不去。”阮三娘子叹了一口气，别人又不欢迎她们，她们就不过去了呗。 屠广荣把阮小牛带给他娘亲和祖母看了一遍。 阮小牛倒是挺符合屠家娘子的要求的，就是有点不大想知道屠广荣怎么找的人。 屠广荣见屠家娘子答应了，本来想亲自去和阮小满她们说一声的。 但屠家娘子故作不知，也不让他去，只是让阮小牛去和带他来的人说一声他被留下了。 阮小牛见屠广荣点了点头，一溜烟跑了。 “跑得还挺快的。”屠家娘子有点哭笑不得。 阮小满和阮三娘子在外面等着，听到阮小牛这样子说，也是替他高兴，催着他赶紧回屠家。 阮小牛依依不舍和告别了阮小满她们，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阮三娘子看着阮小满又再破开的鞋子，却是不得不再次花钱买点针线。 阮三娘子在杂货铺里和阮大柱闲聊了几句。 阮小满在外面晃荡了一小会，也没碰见陆远峰。 刚才光顾着阮小牛的事情，都忘了问屠广荣有没有陆远峰的消息。 不过如果陆远峰对屠广荣说了些什么，屠广荣应该会告诉她的。 难不成陆远峰不知道他娘亲姓什么了？阮小满不由得猜测。 但见迎面走来一人，他身后还跟了个鬼鬼祟祟的人，阮小满一时情急冲了过去。 “表舅公，这么巧啊，这位是我的大表哥吗？”阮小满抱着那人大声说道。 那鬼鬼祟祟的人都被阮小满吓了一大跳，刚准备下手的。 陆镇棠扭头一看，偌大的街道上就这贼眉鼠眼的人离自己最近，“不是，你认错人了，不认识的。 你怎么来镇子上了？你娘亲呢？她也来了吗？ “来了，在买东西呢。”阮小满乖巧地说道，指着刚出来的阮三娘子甜甜地笑了笑。 “走吧，看你们也是走路来了，我帮你们租辆马车。”陆镇棠倒也通透，借故把钱袋子拿在手上。 那人见没机会下手了，只好尴尬地离开了。 “怎么回事？”阮三娘子见阮小满和陆镇棠走得近，不由得问。 “你生了个好女儿，刚才真的是谢谢她了。”陆镇棠大大方方地解释了一下。 “你……”阮三娘子不知道该怎么样说阮小满了。 在外人面前，阮三娘子也不好意思说不该帮这个忙的。 这地痞流氓的，她怎么也敢招惹？就怕对方记仇。 “你不用担心，我叫人送你们回去。”陆镇棠也猜到了阮三娘子的担忧。 “那怎么好意思。”阮三娘子反倒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095 受宠若惊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95受宠若惊可她胆子小，也就只好接受了陆镇棠的好意。 陆镇棠本来还想给些钱来答谢她们的，但阮三娘子说什么也不敢收下。 没有遇上陆远峰，阮小满挺失望的，不过能够坐马车回家，阮小满也挺高兴的。 下了马车，阮三娘子才忍不住说了阮小满几句。 “知道了，知道了。”阮小满点了点头，行动比脑子转的要快，她能怎么办。 阮三娘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这女儿她是管不了了。 这次回来得早，阮小满还来得及帮老大娘做做饭。 等阮三娘子唤她，阮小满这才回家吃饭去。 家里的小鸡又长大了点，羽毛上剪了个标识，这是他们家的小鸡呢。 菜园子里可是一条虫子也没见着了，阮小满和阮小霞他们就在外面找些嫩点的小草喂鸡。 阮小纪和阮小吉也知道这鸡比他们还宝贝着呢，不去碰，就是看着。 阮三娘子在给他们补鞋子，阮小满还是光着脚在外面玩的。 等阮三娘子帮他们补好了鞋子，阮小满和阮小霞便呆在家里面照顾两个小的，阮三娘子去找柴火。 太阳差不多下山的时候，里正领着几个人过来了，和刚回来的阮三娘子碰了个正着。 阮三娘子一头雾水地望着众人，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里正清了清嗓子。 这事是阮大贵家的挑起的。 阮小宝去找阮小牛玩，可是村头村尾都找不着人，便去求他娘亲。 阮大贵家的拗不过阮小宝，只好帮忙去找人。 这一圈子找下来她才发现人真的是不见了。 问了好几个人，才有人说好像看见阮小牛和阮三娘子她们一起离开的。 阮大贵家的便去找里正告状了，说是阮三娘子她们把阮小牛给卖了。 这阮小牛不管怎么说也是村子里面的人，现在人不见了，里正也不能不管，便领着几个人来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他得找些人来作证，阮大贵家的那张嘴，他可信不过。 “阮小牛不见了，听说他曾经和你一起……”里正解释了一下来意。 “阮小牛他没不见，他只是去给人当书童了。 我什么也没做，也没收过什么好处，我只是把人给领过去而已。”阮三娘子被这阵势给吓着了，连忙哆嗦着解释。 “谁家书童？”里正一头雾水地问，“怎么和你扯上关系了？” “屠家的，我们去镇子上的时候听说了这事便让阮小牛去试试。 屠家的人好像挺满意阮小牛的，就把人给留下了。 不信你们去问问看看，人就在屠家。”阮小满走了出来，大声说道。 “屠家，镇子上卖猪肉的屠家？”里正很意外这个答案。 “对啊，就是那家。”阮三娘子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 “你们怎么认识屠家的人？”阮大贵家的酸溜溜地问。 这么好的事怎么就光想着阮小牛了呢？好歹她儿子也曾经和阮小牛来过这里，她儿子可比阮小牛好多了。 “这事是我听别人说的，反正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看看，我们又跑不了。”阮小满就这么一口咬定。 “行了，行了，又没说不信你们。”里正打住了这个话题。 他也知道阮小满没有完全说实话，但阮小牛在屠家这事没骗人就是了。 里正便领着其他人走了，这事就此打住了。 至于阮小牛在不在屠家，等他有空的时候再去证实好了。 阮三娘子有些后怕，感觉这事还没完呢。 阮小满倒是有些无所谓，反正她们又没做什么坏事。 “他们还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阮小霞有些许担忧。 “只要我们在这村子里面住着，这麻烦事就不会少，有什么好怕的！”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道。 没有谁能置身事外，哪家哪户没为抢水的事情吵过，干架的都有。 没有这样的事也有那样的事，吵了便吵了，干架了便干架了，日子还是得过。 这些事多了，过了便忘了，能够记着这样那样的事情那岂不是得成世代的仇人。 暂时来说也没那样子的人出现过，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图什么呢。 不过这日子也都是过得紧巴巴的，谁也没有精力去搞事情。 阮大贵家的是闲过头了，而她儿子又宝贝过头了。 阮小宝只要他娘亲带，她便光明正大地偷懒。 听到阮小满这样说，阮三娘子和阮小霞也就没再说些什么了。 倒是老宅那边来人请他们回去了，说是阮老爷子做寿。 阮老爷子也算是高寿了，但他们也没能力大排筵席，只是一家人凑一起吃顿饭而已。 阮三娘子有点发愁，他们能够拿的出手的东西都没有。 “拿那几条小鱼干过去好了。”阮小满提议道。 阮小牛经常去大水坑里玩，偶尔抓到鱼也是拿给她们。 “也只能是这样了。”阮三娘子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过几条小鱼干有点单薄，阮三娘子又添了点余下的眉豆。 他们人多，只拿这么一点点东西去吃饭也不大好意思。 一来到老宅院子前，阮小满便闻到了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 阮二娘子在做香芋扣肉，这顿寿宴上唯一的荤菜。 阮三娘子却是径直领着人进屋里去见阮老婆子他们。 阮小满有点惊讶这一回阮老婆子他们好像有点和颜悦色。 她是不是该表现得受宠若惊？阮小满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一家人，那么拘谨干嘛？”阮老爷子对阮小满他们说道。 许是因为今天是他做寿，阮小满竟觉得他有些许和蔼慈祥。 阮三娘子把礼送到了，阮老爷子接了过去，“一家人，多走动才是，以后不用带东西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阮老爷子把阮小纪拉过来仔细瞧了瞧，然后问。 “阮小纪。”阮小纪也不胆怯，脆生生地说道。 阮老爷子有些惊讶地打量着阮小纪，说话说得挺流利的。 而且阮小纪还真的是有点男生女相，看着是有点富贵的相貌，就是不大像他们阮家的人。 外甥多似舅，阮小满看着也不大像阮二郎，他们几个看着都有点不大像。 阮老爷子这般想着，倒也没有细究，拉着他们几个又说了一会儿话。 096 终于来了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96终于来了阮家的其他人表现得也友善，或许是友善吧。 阮小满心里却始终是忐忑不安，总觉得这一切很不正常，太诡异了，心里老是绷紧的。 “吃饭了。”阮二娘子喊了一声。 阮老婆子便让阮陈氏张罗摆开饭桌。 阮家人多，得分开两桌才行，阮老爷子领着男丁坐一桌。 阮老婆子领着其他人坐一桌，那一碗香芋扣肉放阮老爷子他们那一桌了。 今天吃的也是大米饭，饭做的很软，可用的是新米，闻着也是香喷喷的。 阮小满看着她眼前的那个碗，饭虽然少了点，可好歹没那么夸张。 小孩子吃得少点也是无可厚非，叫她意外的是阮三娘子面前那碗饭和其他人的一样，没多也没少。 阮三娘子都有点不敢拿筷子了，还是阮二娘子叫她吃她才敢吃。 她们这一桌子都是素菜，阮小满反倒是吃得安心多了。 之前桌子上的菜多是猪肉炒茄子豆角之类的，她是生怕夹素菜把肉也给带上来了，会遭白眼的。 只是阮大娘子看着她们的眼神有点很微妙的改变。 那眼神，阮小满都有点猜不准她心里面想的是什么了。 吃完了饭，阮老爷子便让他们先回去了，天都黑了，他们也比较早睡，没有摸黑干活的道理。 还好外面还有月光，可他们几个还是有点害怕，阮小满和阮小霞一路唱着童谣走了回去。 他们都没敢走竹林那边，走的是另外一条小路。 安全到了家，阮小满她们娘仨也没有什么心思在讨论一下老宅那边的人的改变，各自回房歇息了。 天亮了，家里的事多就更加没有心思去闲聊，也就吃完饭那一小会可以放松一下的。 但阮小满和阮小霞惦记着领着两个小的在村子里溜达溜达。 她们两个女的不和其他小孩子玩也情有可原，但阮小纪想要呆在这个村子里可就不能不和其他人打交道。 虽然他们眼下这情况不受人待见，但小孩子可没那么多想法，就是想要一个玩得来的玩伴而已。 阮小霞和阮小满就是领着阮小纪和阮小吉找他们的小伙伴去的。 不过他们这年纪的小孩子还是有大人或者是大孩子领着的。 小孩子要在一块玩，大人也无法阻止，阮小纪和阮小吉都找到了自己的小玩伴呢。 阮小满和阮小霞就在一旁看着他们玩，有些羡慕。 她们好像都没有这样子快乐地一起玩耍过，记忆里好像除了干活便是干活。 阮小纪喜欢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玩，当然他和大孩子也玩得来。 阮小吉却是只喜欢和比她大一点的孩子玩，正追着阮宝珠玩。 阮宝珠是阮大宝的妹妹，比阮小吉大两岁。 阮小满看了都抹了一额汗，阮宝珠不喜欢和阮小吉玩，她喜欢和阮小纪玩。 但阮小纪已经有了玩伴了，也没怎么理会阮宝珠。 “你弟弟很受欢迎。”阮大宝有些羡慕地对阮小满说道。 这种受欢迎的程度是最真实不过的，不像他，只是因为他是里正的儿子而已。 如果他爹和他没做错什么事，这里正的位置一般是由他来接任的。 阮大宝也是想明白了，也没那么混了，他还是想做里正的。 他怕他保不住里正这位置，将来都无法在村子里面立足了。 阮小满一直在关注这阮小纪，听到阮大宝这羡慕的语气，有点哭笑不得，但也没说些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吧，她大概不用操心阮小纪的婚事，就算他们家很穷，应该也有人愿意嫁进来的吧。 阮小满想到这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竟想那么遥远了。 都是闲得，天渐渐没那么热了，也没有人来找她帮家禽治病了。 家里又没了收入，兜里那点钱她们都不敢动。 阮三娘子除了去找柴火，也会去田里捡漏，但每天能够找到的稻谷并不多。 有时候换她和阮小霞去找，她们两人找得比较多一点。 但很多小孩子也会去田里捡漏，每天一小撮稻谷已经是极限了。 再怎么抢收也不可能浪费那么多的稻谷，除了小孩子，偶尔还有放养的鸡也会来抢食。 等太阳没那么大了，她们还得去田里看看还有没有稻谷可以捡的呢。 忙着忙着，倒把陆远峰的事情给忘了，阮小满只惦记着教阮小纪识字。 这天，阮小满正在田里找稻谷，但眼睛都快瞎了还是没看到一粒稻谷。 也该差不多被捡完了，没她们什么事了，阮小满对阮小霞说道，“没了，都被捡完了，我们走吧。” “好吧，我们走吧。”阮小霞很是失望，能够捡到一点点也好啊。 他们现在已经改吃粥了，而且吃的粥是越来越稀了，米粒也越来越少了。 院子里的龙眼树还没开花结果，番石榴树今年应该能够开花结果了。 之前已经打了几个果子，并不是很多，但那也不能填饱肚子。 而且番石榴几户家家户户都有种那么一两棵的，就算没有也有野生的番石榴树，谁会稀罕，便是拿到镇子上也卖不了什么钱吧。 田野对开的那条小路上，马车上的陆远峰看着田里的两个人影，仔细辨认了一番才确定她们中其中一人是阮小满。 当初他就是从这里离开的，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再次回到这里来。 陆远峰见阮小满她们要离开，连忙出了车厢，抢过马夫手里的缰绳，拉紧了，疼的马儿一声长啸。 听到马儿的叫声，阮小满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 她大概是眼花吧，陆远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远峰见阮小满都没看到他，气得他又拉了拉缰绳。 马夫可心疼了，连忙抢回缰绳，“小祖宗哎，我来，我来。” “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去就回。”陆远峰对马夫说道。 “行行行。”马夫连忙说道，只要不祸祸他的马儿就行了，不过这马儿好像也是陆远峰的。 阮小满扭头就走，可是不知为何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没想到她真的是看到了陆远峰在向她走来，真的是他。 “姐姐，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再回去。”阮小满对阮小霞说道。 097 意料之外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97意料之外“嗯。”阮小霞心里惦记着家里面，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只是以为阮小满还想再找一会。 但她后知后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却是见阮小满和一男的站在一块，不禁惊掉了下巴。 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吧？阮小霞不敢走远了，可也不敢上前。 “你来了。”阮小满有些手足无措地对陆远峰说道。 想不到这一天来得那么突然，她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幻想过他们再次见面的情景，可都不是像现在这样。 阮小满捏着兜里的几粒稻谷，忘了自己曾经想要和他说的话。 陆远峰望着阮小满，心情颇为复杂，还是耽搁了那么久才来找她。 他不想让他爹知道一丁点和他娘亲有关的事情，所以等他爹回陆家之后他才想起这事来。 不过他试着在镇子上等阮小满出现，可是没有等到阮小满的出现，只好亲自来找她了。 “你写的字条是什么意思？”陆远峰开门见山地问。 “哦，字条。”阮小满如梦初醒，“当初我们去到那屋子的时候，屋子里有人。 她说她被人诬陷，被赶了出家门，东躲西藏的来到我们村子里。 那时她还怀有身孕，你也知道像她那情况会被人说闲话的。 所以她便一直躲在我们家里，我学到的那些东西大多都是她教我的。 可惜生孩子那天她因为大出血没了，我不是不想救她，只是无能为力。 你是不是就是那个陆远峰啊？可能只是我想太多了，怎么会那么巧。 其实你离开那天我才知道她儿子也叫陆远峰，所以就想去找你问一问。 可是你已经离开了，马车跑得太快，我追不上。”阮小满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 之前的她是那么的笃定，认定了眼前这人便是她要找的那个陆远峰。 可现在，她看到陆远峰那般沉默，却是不敢相信世事会那么巧合。 陆远峰却是震惊得难以言喻，还有伤心，他曾经离他娘亲那么近，却是没有机会见她最后一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还是忍不住落泪，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她最后一面。 “你，别哭啊，你，难不成你真的是她要找的人？”阮小满慌慌张张地看着陆远峰，她可不大会安慰人。 “风太大，眼睛进沙子了。”陆远峰擦了擦眼泪，“她在哪里？” “你倒是说你是不是啊？”阮小满有点急了，这人也是的，就不给个准话。 现在哪里有风，草都不动一下的，她觉得他是，可又怕那个万一。 陆远峰点了点头，他就是啊，所以才会那么伤心难过的。 “她说如果我能够找得到你的话，她叫我和你说句话，她说她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还有你爹的事情。”阮小满连忙说道。 差点忘了这最重要的事情，越是惦记着的事情就越是容易忘记。 “我问你她在哪里？”陆远峰忍不住吼了一句。 “她，她就在我家院子里，你也知道我们连买一副棺材的钱都没有。 而且这事又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只好这样子草草葬了她。 那坑也是我和我姐姐一点一点用小棍子挖出来的……”阮小满不安地解释。 “够了。”陆远峰听不下去了，曾经堂堂陆家夫人最后竟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那是他的亲娘啊，他恨。 “对不起。”阮小满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些事藏在心里面那么久，突然可以向人倾诉，她突然就变得多话了。 但见陆远峰不说话，阮小满很是不安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打算怎么办？ 陆远峰从来就没有想过就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甚至连好好安葬了他娘亲的能力都没有，陆远峰头一回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如果说他娘亲被赶出陆家，他还可以恨他娘亲的话，那他现在连可以迁怒的人都没有。 恨陆家的人吗？ 这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他甚至连他爹都不能左右，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他甚至没脸去见他娘亲，要她一直担忧自己，愧对自己，其实最该惭愧的人是他才对。 “你也别难过，你还有个弟弟，你娘说过，如果可以，她希望他能够走仕途，说不定还能够还何家一个清白。 她还说希望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希望他能够和你互相扶持。阮小满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陆远峰的反应，一边说道。 “不过她也说了陆家的人未必能够接受他，所以才会叫我们养着，好歹有个清白的家世。 我没有弟弟，小纪他就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我们都会对他好的，如果他回不去陆家的话。” 陆家，还可以回得去吗？ 连他都回不去了，更不用说他弟弟了。 就算是陆家的人勉强接受了他，但他在陆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而且他不想他弟弟也和他一样受苦受罪，陆远峰茫然地看着阮小满，“我可以看看我弟弟吗？” “你要带他走吗？他还那么小，不过也就这时候合适是不是，反正他还不会记事，说不定没几天就忘了我们了。 我不是要拦着你，只是你得让我提前和我娘还有我姐姐说这事，我怕……”阮小满满脸祈求。 “够了，我没说要带他走，暂且就这样吧。”陆远峰打断了阮小满的话。 “哦。”阮小满听了，立马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的无所谓，其实心里面还是不大愿意接受这样子的结果的。 如果阮小纪的事情被捅了出去，她们在村子里面怕是难以抬起头来。 “还不走。”陆远峰催促道，他可不想呆在这里听她唠唠叨叨的，“等等，我也是没脸去见我娘，你就告诉她我还好好活着。 该死的人还没死，所以我得好好活着，我会好好养大弟弟的。 我能看看我弟弟吗？只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哦，要不你在这等着好了？我去带我弟过来给你看看好了，你进村子里面好像有点惹眼。”阮小满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 “那也行。”陆远峰点了点头，他也得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得到陆远峰的同意，阮小满一路快跑，却是在看到阮小霞的时候刹住了脚。 098 血脉亲情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98血脉亲情“姐姐，你还没回家啊？”阮小满有些惊讶地问。 光顾着想事情，都没怎么注意看人，还有看路，阮小满发现自己竟是跨过了小水沟而不自知。 “那人是谁，你怎么和他聊了那么久？”阮小霞狐疑地看了一眼陆远峰的方向。 “他……问路的。”阮小满随口说道。 “问路的也能聊那么久？该不会是想要骗你的吧？”阮小霞有些担心。 “不会，不会，姐姐，快点回去啦，我还想带弟弟出去玩一下。”阮小满不耐烦地催促道。 “那你还和那人聊那么久？”阮小霞白了阮小满一眼。 “也没多久啦。”阮小满撒娇。 阮小霞最受不了阮小满撒娇的样子，总叫她万般不自在。 还是正常一点的阮小满看着比较顺眼，阮小霞快步走了起来。 阮小满却是小跑着回到了家，抱起阮小纪就往外跑。 “你干嘛去？”阮三娘子连忙追出来问。 “娘，我带他出去玩一下，你不用担心。”阮小满回了一句。 “阮小满，等等我。”阮小霞和跑出来的阮小满还有阮小纪撞了个正着。 “你一会来找我就是了。”阮小满却是没有停下脚步。 阮小霞望着阮小满离开的方向，有点奇怪，他们去村子里玩一般不走那边的吧，她这是要去哪？ “娘，我出去一会。”阮小霞越想越不对劲，连忙追了上去。 “你们俩这是在干嘛？一个个的，你这是去哪啊？不带小吉去玩吗？”阮三娘子一把拉住了阮小霞。 “娘，我一会就回来，很快。”阮小霞心里有些不大确定，也怕吓着阮三娘子，便没有明说。 她有点怀疑和阮小满说话的那人不怀好意，怕阮小满被他骗了。 而且阮小满还把阮小纪也带了出去，万一一下子两人都被他骗了可怎么办才好，阮小霞越想越是害怕。 阮小满没想到阮小霞会往那方面去想，只是陆远峰这身份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她们解释而已，所以便没有明说。 也不知道她们还记不记得陆远峰这名字，还有阮小纪的事情，她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阮小满抱着阮小纪一路跑回到田野里，气喘吁吁。 陆远峰正坐在田埂上百般无聊，竟想起阮小满教他的斗草游戏，也一个人玩了起来。 但见阮小满来了，陆远峰立马把手里的草扔得远远的，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他就是……我弟弟？”陆远峰看着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阮小纪，虽是初次见面，可还是觉得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阮小满说不出话来，点了点头，片刻之后才对阮小纪说道，“哥哥。” “哥哥。”阮小纪笑嘻嘻地重复。 陆远峰激动不已，阮小纪这话虽是对阮小满说的，可他还是很高兴。 高兴之余陆远峰又有点难过，他也是陆家的子孙，本该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如今却是穿得破破烂烂的，还有点面黄肌瘦的样子。 陆远峰一想到自己曾经买来陈年大米给阮小满就后悔不已。 如果他知道他弟弟就在阮小满家里面，他绝不会买那些差劲的大米给阮小满的，绝不会。 “你要抱抱他吗？”阮小满又问。 “不要。”阮小霞见状，大声喊道，“阮小满你给我回来。” 阮小满一回头，见阮小霞竟带着阮大宝气势汹汹的来了，连忙对陆远峰说道，“你快走吧，他们可能是误会了。” “我干嘛要走？我又没做错什么。”陆远峰不满地说。 “这事没办法解释，你赶紧走吧，你走了，我才好解释。”阮小满急了，推着陆远峰离开。 但在阮小霞和阮大宝看来，阮小满这是在和陆远峰拉扯。 眼看着阮大宝都快到跟前了，陆远峰不得不跑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可不想挨了一顿揍之后才能脱身。 回到马车之后，陆远峰便命马夫赶紧离开，仔细想想，阮小满也没说错，他出现在这里这事实在是不好解释。 而且这事他也不想传了出去，不管他怎么解释，这事还是说不通的。 “别追了，他不是坏人。”阮小满却是一直在拉着阮大宝，不让他追过去。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他脸上写着的吗？坐马车的就是好人了？”阮大宝气哼哼地说道。 看着那人年纪也不大，他才不怕他呢，就是怕他还有同伙。 阮小满闭上了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和阮大宝解释，还有阮小霞。 “你傻啊，把阮小纪带来这里干嘛？你想把你弟弟卖了啊？”阮小霞生气极了。 “我没有，我，我就是想来这看看还有没有东西捡。”阮小满弱弱地解释。 “捡，我们不是已经都看过了吗？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捡的？”阮小霞瞪着阮小满。 她有那么好骗吗？拿这话来搪塞她，阮小霞顿时变得凶巴巴的。 “还有鹅蛋啊，鸭蛋啊。”阮小满嘻嘻一笑，“碰碰运气。” 偶尔会有人来这里放鸭子或者放鹅，那些鸭子或者是鹅可能会把蛋下在草丛里，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捡到那些蛋。 但阮小霞可不相信阮小满这借口，“你骗谁呢，这时候还没人养鹅呢。” “有人养鸭子啊。”阮小满嘻嘻一笑，“谁知道那人还没走。” “你怎么也跟来了？”阮小满转而问阮大宝，他来凑什么热闹。 “你姐姐说你遇上坏人了，叫我来打坏人的。”阮大宝说道。 结果英雄无用武之地，阮小满还护着那个坏人。 “我那么聪明，好人坏人还分不清吗？走了，走了，看来是没人来这边放鸭子了。”阮小满故作失望地说道。 阮大宝竟无言以对，虽然她平日里看着是挺聪明的，但人家可能比她还有聪明，不然怎么会叫她那么相信他。 而且他也没见过有谁比阮小满脸皮还要厚的小女孩。 怪胎，阮小满绝对是他们家的怪胎，和谁都不像。 阮小霞见阮大宝在，也不好再说阮小满什么了，回家再好好训她一顿才行。 不过回到家之后，两人都忙得没时间想起这事来了。 便是她想起这事来，阮小霞也不好再说阮小满什么了。 099 态度转变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099态度转变这事便成了他们三人之间的秘密，谁也没有说穿。 阮小满的丰功伟绩似乎已经落幕了，但在阮小牛回村子里的刹那又再次被人提起。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看着脱胎换骨的阮小牛，别说是村子里的其他人，就是阮小满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阮小满惊讶地问，可不要是被赶回来的才好。 “里正去找我了，屠公子听说你被人误会了，便让我回来一趟。 他还让我带了些旧衣服回来，都给你，可惜我还没拿到工钱。 屠家娘子说了，这钱我也拿不住，一年一结，或者是等我要用的时候再给。 本来我还想买点东西回来给你的，现在空手而来，你可别介意。”阮小牛不好意思地说。 这事也是屠广荣临时起意，好不容易让屠家娘子答应了，他们哪敢提别的要求，就这样子匆匆忙忙回来了。 “不介意，不介意，那钱你留着来娶媳妇吧。”阮小满连忙摆了摆手。 阮小牛乐呵呵地笑了笑，之前压根就没敢想自己的将来，不过他现在也没想那么长远。 只是想着等他爹回来就不用他再去外面打工了，家里的屋子也得重建才行。 但是他现在才适应了屠家的生活，还没过一个月呢，且不考虑那么多。 “这个给你，牛车还在等着我呢，我得回去了。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家公子说的？”阮小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 “嗯，你帮我和他说一声谢谢，还有叫他别忘了大夫的叮嘱，照顾好自己。”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行。”阮小牛应了一声，然后匆匆忙忙离开了。 “娘，姐姐。”阮小满拿着那包衣服进屋，大声喊道。 阮三娘子在厨房里忙碌，阮小霞领着两个小的在房间里玩耍。 不过阮三娘子还没进来，阮大娘子倒是进来了，“听说阮小牛回来找你了，说是换了个人似的，还拿了好东西回来给你，就这一大包吗？” 阮小满一脸黑线，这事也就阮大娘子能够干得出来。 “不过就是些旧衣服而已，没有什么好东西。”阮小满护着包裹，可不想被阮大娘子抢了去。 “你来了。”阮三娘子进了屋子，看到阮大娘子在，嘴角抽了抽，笑不出来。 “娘，阮小纪把床给蹦坏了。”阮小霞气急败坏的大叫，“说了不许跳的，就是不听。” 阮三娘子连忙进房间去看看，阮小纪和阮小吉无辜地站在床角，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刮伤吧？”阮三娘子检查了一下阮小纪和阮小吉的腿，见他们没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娘。”阮小霞跺了跺脚，“床都破了，今后还怎么睡啊？” “以后别让他们上床玩就行了，这破了的地方我看看能不能找些竹枝补一补吧。”阮三娘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听见了没有，以后不许爬上床玩了。”阮小霞没好气地对阮小纪和阮小吉两人说道。 阮小满进来看了看，怀里还抱着个包裹，谁让阮大娘子表现得太过明显，她都不敢把包裹放了下来。 “没事就好，阮小牛带了些旧衣服回来，娘，你可收好了，有空改来给我们穿。”阮小满对阮三娘子说道。 “让大伯娘也见识一下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穿的是什么绫罗绸缎。”阮大娘子却是毫不客气地接过包裹。 阮三娘子可没阮大娘子那么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抢了回来。 阮大娘子打开包裹看了一眼，虽说料子比他们穿的要好些，可也不是些什么绫罗绸缎，不值什么钱。 这衣服他们家里面也没有谁能够穿得上，至于她的孙女，她可不想管那么宽。 “好歹你帮了他一个大忙，怎么只拿些旧衣服给你？ 这阮小牛也真是的，一点也不会做人，你说是不是？”阮大娘子不甘心地埋汰了几句。 “这些才是我们需要的，我可不好意思贪别人的钱财。 娘，你说我说得对不对？”阮小满拿回包裹，笑盈盈道。 阮三娘子都没敢去看阮大娘子的脸色，但也不得不点了点头。 她可不想她女儿学坏了，至于别人怎么想怎么做她就管不着了。 “都这个点了，我……得回家吃饭了。”阮大娘子摸了摸肚子。 这味道闻着有点难闻，还是回家吃饭比较好一点，阮大娘子说完就离开了。 不请自来，不辞而别，不过阮小满她们已经习惯了。 谁让他们是一家的呢，也不能不让她进门。 “娘，你做什么了，怎么大伯娘闻了都不想留下来吃饭？”阮小满开玩笑道。 “放了点苦斋婆进去，下下火。小满，不许在背后这样子说别人。”阮三娘子娇嗔道。 “我们也没少被人在背后说我们闲话。”阮小满嘀咕道。 阮三娘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好当做没听到。 阮小牛回来这么一趟，阮小满都觉得村子里的人明显对她们友善多了。 没事还能拉着她们闲聊几句，以前对她们可是避之不及的。 阮三娘子挺高兴村子里的其他人这样的转变，阮小满倒是无所谓。 不过她们也没那个闲工夫说东家长西家短的。 倒是阮小满又给自己找了点活干，换了三个鸡蛋回来。 而陆远峰从三道口回来便有些心灰意冷，但一想到阮小满一家，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这事他还是告诉了何道远，他也在找他娘亲。 何道远有些不敢相信，他那苦命的姐姐竟那样子没了。 “你说的那户人家可是孤儿寡母的那家，那小女孩是不是会点医术？”何道远整理了心情，幽幽地问。 “你也认识她们？”陆远峰有些惊讶地望着何道远，不会那么巧吧？ 何道远便将自己如何和阮小满她们认识的事情说了一遍，“想不到我也曾经离姐姐那么近。” “舅舅，对不起，我没有能力厚葬了娘亲。”陆远峰愧疚地说道。 他不想这事被陆家的人知道了，不想陆家的人在他娘亲的丧礼上闹事。 “你没做错，是陆家的人欺人太甚。你娘会理解你的做法的。”何道远安慰道。 100 麻烦事多 “我们不会让她等太久的，到时候我们光明正大的厚葬了她。”何道远顿了顿，忘了陆远峰也姓陆。 这也正是陆远峰所想，一是能力不够，二是不想她背负冤屈，死不瞑目。 “我也是这样想的。”陆远峰喟叹，曾经的他迷茫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但现在，他至少有了一个清晰的目标了。 “那个阮小满，我想她会善待她弟弟的。”何道远极目远眺，但看不到他想看到的风景。 “舅舅，你觉得像她那样卖凉茶是否可行？”陆远峰迟疑了一下，然后问。 “你外祖父曾经赠送凉茶给别人喝，倒是挺受欢迎的。 但想要别人掏钱买凉茶来喝可能会有点难。 你舅舅我只会行医救人，经商那些事你问我也是白问，那才是你最为擅长的事情啊。”何道远自嘲地笑了笑。 陆远峰对学医没有兴趣，估计是骨子里留着陆家的血脉，所以对经商的事比较感兴趣。 有人来喊何道远，陆远峰也不敢耽搁他太久，便告辞离开。 一路上，陆远峰都在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一份属于他自己的产业。 三道口，阮三娘子找了几根竹枝回来，竹枝还青翠，被破开了好几条。 但她补衣服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补床她可就不会了。 阮三娘子拿着竹条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但见阮小霞他们都好奇地看着，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好像挺难的。” 想要换掉断掉的那几根竹子得用老竹才行，她可没那个胆量去砍一根竹子回来用。 那竹林虽说是公家的，但哪一堆竹子归谁也是约定俗成的。 阮家也有一小堆竹子，轮不到她来做这个主。 便是有了现成的竹子她也没那个手艺，阮三娘子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框架那压得很紧，也没办法把竹条塞进去。 “娘，要不在这破洞下面放点东西垫着好了。”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可是没有合适的东西可以用。”阮三娘子也不是没想过这办法。 “用那些干草怎么样？”阮小霞想了想，然后问道。 “对啊，就好像稻草人一样，不过我们做一个方方正正的稻草人。”阮小满笑眯眯地说道。 “这主意不错。”阮小霞向阮小满竖起了大拇指。 阮小满反倒是不好意思了，这建议可是阮小霞最先提出来的。 “看来也只好先这样了。”阮三娘子无奈地说道。 刚好她们有竹条，想要做一个方方正正的稻草人也没有什么难度。 好歹把这破洞给填上了，就是睡觉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硌得慌。 阮小满抱着阮小纪，拉着他的手在上面试了试，“看你还敢不敢在这上面跳来跳去。 你看，以后睡觉的时候可能会被硌到了。” 但这感觉痒痒的，阮小纪以为阮小满在和他玩呢，咯咯笑。 阮小满被他打败了，只好真的陪着他玩了一小会。 “好了，别闹了，去看看老大娘那要不要帮忙。”阮三娘子对阮小满说道。 阮小满点了点头，连忙放下阮小纪，这一天过得也是飞快，都忘了时辰。 天没亮，阮陈氏便急急忙忙抱着女儿过来找阮小满了。 她女儿夜里体温高得有些吓人，她是被吓得一宿没睡。 眼看着这体温降不下来，阮大娘子又不给钱给她找大夫，一时情急，她只好来求阮小满了。 阮小满真的是不想理会阮陈氏，她不怕阮陈氏，但是怕阮大娘子。 而且这么小的孩子，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她心里也难以承受。 “娘？”阮小满睡意全无，为难地望着阮三娘子，她的话阮陈氏好像听不进去。 “没别的办法了吗？”阮三娘子见阮陈氏六神无主的样子，一时心软，便问阮小满。 “我去烧开水，别让她吹风了。”阮小满只好对阮陈氏说道。 “哦，好。”阮陈氏连连点头，抱着孩子进了屋。 阮三娘子连忙把门关上，可是小孩子难受便有些哭闹。 阮小纪和阮小吉都被吵醒了，没睡好，也是跟着哭闹了起来。 这下子连阮小霞都被吵醒了，一人哄着一个。 阮陈氏好不容易把女儿哄好了，这才内疚地对阮三娘子笑了笑，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阮三娘子想要安慰阮陈氏的话也不敢说，一闹便是三个，她也是怕了。 不过阮小满和阮小霞小的时候也曾发过高烧，那些日子不堪回首。 只要照料得仔细倒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她有了经验，轮到阮小纪和阮小吉的时候才没那么害怕。 两个小家伙经常是一起病，防不胜防，阮三娘子见怀里的阮小纪又睡着了，可不敢放他下来。 她怕一会儿小孩子又哭闹起来，阮小纪可不得又闹一回。 阮小霞也是，抱着阮小吉在打瞌睡，阮小吉也是放不下，一松手就不乐意了，立马就醒。 阮小满烧了一小壶开水，兑了点凉水，温度差不多了，这才开始给小侄女擦擦身体。 阮小满示范了一回，然后这差事便交给阮陈氏了。 她偶尔看一下小侄女的体温，还是有点反复，天亮了可能就好了。 天亮了，阮陈氏抱着女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阮小满猛地一个激灵醒了，探了一下小侄女的体温，还好没那么烫了。 但阮大娘子来找阮陈氏了，家里的活也没有谁会帮她干。 阮陈氏只好求阮小满帮忙照顾女儿了，她压根就不放心阮大娘子。 阮小满也是可怜这小家伙，只好领了这份差事。 两天之后，阮陈氏才把女儿领回去了，阮小满苦瓜着脸，带孩子什么的太累人了。 “我再也不干这样子的苦差事了。”阮小满发誓。 但阮二娘子的女儿没多久也发高烧了，阮二娘子怕女儿受苦，也想着来找阮小满。 这一回阮小满却是不敢轻易答应了“，我不是不想答应，只是我那个嫂嫂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没办法才答应的。 可是二伯娘你不一样啊，你有经验了，哪里用得着我啊。” “你那两个哥哥多大了，什么经验不经验的，我早就忘了。 你就帮帮我吧，你可不能这么偏心。”阮二娘子继续缠着阮小满不放。 101 拼了小命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01拼了小命阮小满郁闷得想要吐血，要不是怕阮大娘子趁机祸害了小侄女，她才不会那么好心帮忙。 “你看看我，都两三天没睡好了，怕了，怕了。”阮小满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不用看都知道自己什么样。 阮三娘子也是为难，虽然不想拒绝了阮二娘子，可是见阮小满那个样子，也舍不得让她接这个活。 “再说了，我嫂嫂那会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帮了点小忙而已。 那么小的孩子我可不敢胡乱开药给她喝。”阮小满无精打采地坐着不动。 阮小霞有点同情阮小满，她那样子看着哪像是个孩子。 “那你也帮我个小忙，回头我给你几个鸡蛋。 我年纪大了，这一宿熬下来吃不消啊，有人替一下我也行。 你二伯父那人指望不上，要不是他，我女儿也不会得病。”阮二娘子一说起他就咬牙彻齿。 阮小满惊讶地望着阮二娘子，还以为阮家就她最幸运不过。 不对，她管人家夫妻的事情干嘛，几个鸡蛋啊，她拼了这条小命也得再坚持几天啊。 “那好吧，我也帮你这一回，不过我可是说好了，你按照我说的做。 如果她的体温能够降下来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降不下来也不能赖我。 到时候我不收你鸡蛋就是了，你自己找大夫去吧。”阮小满事先声明。 阮二娘子看了看阮小满，有点哭笑不得，她就随口一提，她还当真了。 但看她连小命都不要了的样子，阮二娘子也只好当真了。 她之前是急上火了，什么也想不到，就是害怕。 可是看着阮小满这反应，她反倒是冷静了许多。 不知为何还有点于心不忍，但话已经说了出去也断然没有要收回的可能。 她是真的想要有人搭把手，而且来这里她才好偷偷眯一小会。 阮小满和阮二娘子轮流照看着孩子，但这孩子比阮陈氏的娇气些，哼哼唧唧的，没好的那么快。 “怎么办？”阮二娘子有点急了，“这得烧到什么时候啊？” “也好了一点点，估计晚上有得熬了。”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那我今晚在你家睡。”阮二娘子一听，连忙说道。 就怕晚上的时候没得睡，她一个人守着孩子，万一晚上的时候才不好，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二伯娘，我就和你说句老实话吧，我们家里连油灯都用不起。 你说夜里怎么照看孩子，嫂嫂那会好歹天都快亮了。”阮小满只好实话实说。 余下两天她也只是白天帮忙照看一下而已，夜里还是阮陈氏带回家去的。 阮二娘子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都怪她把女儿养娇气了。 龙床不如狗窝，可为了女儿，她今晚就呆这狗窝了“，我回家拿油灯过来，女儿就麻烦你帮忙看一下了。” 阮老婆子见阮二娘子也去找阮小满，只问了一句，“她真的会看病？” “看病这事我也不好说，但她照顾人真的是挺细心的。”阮二娘子迟疑了一下。 “丫头片子，就是做丫鬟的命。”阮老婆子哼了一句。 感觉这一个个的都跑去找阮小满，没人来找她，她脸上有点挂不住。 不过眼不见为净，小孩子夜里哭闹也是烦人得很，想去找阮小满就去找她吧，她乐得清净。 阮小满却是把孩子交给阮三娘子，她得去找些草药回来，可以降温的草药，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用那方子。 阮二娘子回来的时候见是阮三娘子守着女儿，随口问了一句，“小满呢？” “她说她出去一趟，不知道干嘛了。”阮三娘子解释道。 阮小满也不敢和她娘亲说自己去找草药了，只盼着今晚能够顺顺利利度过。 但事与愿违，小家伙夜里烧了起来，体温高得吓人。 帮她擦了身子，但体温也没怎么降下来，阮二娘子急得都哭了。 “怎么办才好？”阮二娘子哭着问阮小满，她什么也想不到了，不知道自己可以为女儿做些什么。 “还有一个办法，只是强行泄了体内的那股火可能会有所损伤。 这么小的孩子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好用那一招的。 但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家里要什么没什么的。”阮小满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 “什么办法？”阮二娘子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那根稻草，死死的抓住了阮小满。 “我手疼。”阮小满忍不住叫了一声，阮二娘子才松手。 为了她那几个鸡蛋，阮小霞都跑去和阮三娘子他们挤一块了。 为了她那几个鸡蛋，她也只好拼尽全力一试。 “推天河穴。”阮小满说道，她白天就是去找了点薄荷叶子回来。 一会用薄荷煮些水来帮孩子擦擦额头那些地方，然后再推天河穴，应该能压住体温的。 阮二娘子想也不想就点头同意了，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好的办法。 她的两个儿子好像也没试过像她女儿现在这样凶险。 大晚上的也没有办法去请大夫，她只能是相信阮小满了。 阮小满忙活了一个晚上，可算是把小家伙的体温降了下来。 但阮小满她自己是谁也叫不醒了，累了一个晚上，白天也没休息。 阮二娘子不敢动女儿，才睡着，她只好让阮小霞去老宅那边拿点新米过来。 一会让阮二娘子熬些白粥，等女儿醒过来，让女儿喝粥水，白粥给阮小满他们吃。 阮小霞领了这苦差事，才说明来意就光听着阮大娘子指桑骂愧的骂了好一会，米都没碰到。 阮陈氏怕阮大娘子，没她点头，阮陈氏不敢去拿新米。 还是阮二郎家的阮宝才不怕事，拿了一小袋子新米给阮小霞带了回去。 阮二娘子又在阮小满家里呆了一天，这才安了心带着女儿回家去。 阮小满又是傍晚的时候才醒过来，吃了东西就了无睡意了。 阮二娘子也是说到做到，还真送了三个鸡蛋过来。 阮陈氏估计是听说了，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也偷偷拿了几根番薯过来。 阮小满数了数鸡蛋，便又拉着她娘亲去镇子上换钱了。 可惜这一路上也没见一个野果子，就一担青菜和六个鸡蛋，没别的东西了。 102 守株待兔 虽说换不了大钱，但总比没有的要好，钱太多她们还不敢拿回家呢。 阮二娘子和阮小满才蹲下来，便有人过来。 但看见来人，阮小满高兴不起来，他可不就是那个想偷钱的地痞流氓。 “这青菜怎么卖？”肖大在担子里挑来挑去的，吊儿郎当的问。 “一文钱三把。”阮小满抢着说道，还好这鸡蛋还没放下来。 被他这么挑来捡去的，换了鸡蛋肯定得坏，这鸡蛋可不能磕着碰着。 现在她可不敢放下来，护得紧紧的，不敢松手。 “就这破东西还一文钱，你怎么不去抢啊？还有什么好东西没？让我看看值不值那个钱。”肖大盯着阮小满手里的东西，垂涎欲滴。 看她护得那么紧，应该也是值点钱的东西，应该比这青菜好得多。 上次被阮小满搅和了自己的好事，他是越想越不对劲。 后来一打听，他就知道阮小满是故意的，守了她好些天了。 但守着阮小满的人可不止肖大一个人，陆远峰他也在等着阮小满出现呢。 但见肖大踢翻了担子，青菜都掉了一地，陆远峰忍无可忍了。 “打断他的狗腿。”陆远峰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是。”卫宁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他本是绿林中人，因被仇家追杀受了重伤，是何道远救了他，还放他一马。 何道远叫他去保护陆远峰，他也正愁无处落脚，便答应了下来，还隐姓埋名。 卫宁这名字是陆远峰帮他起的，他喜欢现在这样的日子，也希望能够捍卫彼此的安宁。 虽说他是绿林中人，可也见不得地痞流氓这般欺负孤儿寡母的。 眼看着就要被肖大抢了手里的鸡蛋，但是没有让他得逞，阮小满惊讶地望着鬼哭狼嚎的肖大，怎么回事？ 肖大也是没想到会有这飞来横祸，其他人都离他远远的，地上除了多了一根棍子没别的了。 他的小腿啊，咔嚓一声，估计是断了，活生生的断了，痛得他站都站不起来，趴在地上叫爹叫娘的。 “你别乱动，你的腿应该是断了。”阮小满好心提醒。 肖大愕然地望着阮小满，她是在叫他别乱动吗？ 肖大望着折成两半的小腿骨，一眼就看出来是真断了，不禁哭丧着脸，可不敢再乱动了。 “有没有谁帮忙去叫大夫过来看看？”阮小满大声问道。 但没有人愿意管这地痞流氓的事情，心里还暗暗叫好呢，只是管紧了自己的嘴巴而已。 不过有人比阮小满更快一步，陆远峰早就吩咐卫宁去叫大夫过来了。 阮小满还在挣扎着要不要去找大夫，虽说肖大已经这德性了，但她还是不放心她娘亲一个人对着肖大。 但是大夫来了，阮小满也不用挣扎了，来了就好。 “小满，是你啊，正好来搭把手。”大夫笑眯眯地对阮小满说道。 “我？”阮小满有些愕然地问，她没听错吧？她能帮得上什么忙。 “你不是会点医术吗？正好我那徒弟也不在，不是你还有谁？”大夫清咳了一声，然后说道。 “好吧。”阮小满迟疑了一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大夫仔细检查了一下肖大的腿，啧啧，下手也太狠了点。 “你想干嘛？”肖大看到大夫拿出一把剪刀，吓得魂飞魄散。 “不把你裤腿剪开了怎么帮你上药？难不成你脱了裤子吗？”大夫白了肖大一眼，再说下手可就难保轻重了。 肖大这才闭上了嘴巴，但也哼哼唧唧的，痛，动一下也是痛。 阮三娘子别开脸，默默地捡起青菜，看到肖大这样子，她也忍不住想要说一句活该。 “娘，你过去那边摆卖吧。”阮小满连忙把鸡蛋给阮三娘子，这事也不能忘。 “哦，哦，哦。”阮三娘子连忙点头，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大夫也没怎么动手，除了正骨那一小会自己动手，其余的他只是在一旁指点阮小满该怎么做。 阮小满的表现还是让他挺满意的，是根不错的苗子。 肖大可就不怎么满意了，大夫不亲自动手，却是让阮小满来。 她还不趁机报复，但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阮小满的动作也很轻柔。 肖大不禁红了脸，他还以为阮小满会狠狠报复他一下的呢。 “你可比我那笨徒弟聪明多了，如果你不是个小女娃就好了，不然我肯定会收你做我徒弟。”大夫略带遗憾地说道。 “小女娃怎么了？你会的事情我就不能会了？ 再说了，没有哪条律例不许小女娃学医吧？ 还有女人生孩子这道鬼门关，如果有会医术的接生婆该多好……”阮小满气不过大夫一而再的拿这事来说，忍不住反驳了几句。 虽说大夫也略懂生孩子那些事，可男女有别，不能真正帮得上忙，只是开些催产或是止血的药而已。 没有哪个大夫敢在产房里亲自上阵指点如果接生的。 但女人就不一样了，她们可以，如果她们还能学点医术就好了。 或许那样子的话，像何碧莲那样的情况也未必会搭上性命。 阮三娘子见阮小满脾气又上来了，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汗。 但她想了又想，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原地，不给大夫和阮小满添乱了。 “你说的也是，是老夫食古不化，你这孩子也是聪明，老夫决定了收你做我徒弟，你看怎么样？”大夫坦然地说道。 阮小满却是张大了嘴巴，震惊极了，大夫他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他不是在和她开玩笑吧？ 可是他看着挺认真的，不像是在和她开玩笑。 大夫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点，叫她都反应不过来。 “怎么？不愿意？”大夫乐了，看着阮小满这傻傻的样子也是有趣。 “愿意，愿意。”阮小满连连点头，就好像鸡啄米一样。 这是天大的好事，她怎么会不愿意。她以后是不是可以做一个会医术的接生婆了？ 虽然这事她没想过，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可好歹能够赚点小钱。 “我看这个月十五就是个好日子，到时候你来医馆行个拜师礼吧。 各位乡亲父老，你们也可以前来做个见证，到时候我会煲些凉茶来款待各位的。”大夫说完便收拾药箱走了。 103 幕后推手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03幕后推手阮小满飘飘然地走来到阮三娘子身旁，耳畔还回荡着其他人应的那一声声“好”。 路中央就剩肖大在那躺着，也没人来扶他一把，他只好自己爬到一边凉快去。 “娘。”阮小满傻傻地喊了一声，还是像做梦一样。 “你女儿真厉害，小小年纪就懂医术，我家那臭小子还在玩泥巴。” “就是，就是，大夫还破格收她做徒弟，怕是整个镇子上，不，放眼整个县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 旁人纷纷向阮三娘子道贺，阮三娘子谦虚地应着。 这一回，她们的东西很快就卖完了，又添了五文钱。 回去的路上，阮小满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阮三娘子，“娘，拜师要送礼吗？” 这个好像是大事来的，她总不能空手去拜师吧？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啊？早知道买好东西再回家。”阮三娘子忍不住说道。 光顾着高兴，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阮三娘子想了一圈，家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得出手的。 “我也忘了。”阮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有十天时间，她上哪去准备这礼物，也不是常常有人找她帮家禽看病，阮小满有点发愁。 阮三娘子也有点发愁，这路都已经走了一半，断然没有回头的理由。 回到家之后，阮小霞也是替阮小满高兴，反正她就喜欢那些草药什么的。 而且阮小满师出有名，可能就会有更多的人找她看病了。 到时候他们也不用愁吃穿那些了，最主要的是应该很快就能把钱给还上。 阮小满高兴过后又有些忐忑，一有空便抱着医书来看。 她字都不认识几个，有些是靠猜的，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 大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拜师的事情，她可不想让大夫丢脸，自己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 阮小牛去帮屠广荣拿药，也知道了这事，一路囔囔着回了屠家。 屠家娘子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想不到阮小满还有这般造化。 屠大娘还是替阮小满高兴的，大夫能够看得上她，愿意收她做徒弟，这是她的本事。 屠广荣也是高兴，阮小满拜大夫为师，那他是不是就可以经常看得到她了？ 但见他娘亲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屠广荣连忙拉着阮小牛回了自己房间，又仔细问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她胆子也太大了点，不过这才像她。”屠广荣不禁笑了。 以后她肩上的担子可就更加重了，不过他们家的情况，这或许是件好事吧。 “那是，那是，她肚子大得很，在我们那可是出了名的。”阮小牛说的与荣有焉。 此时大夫正在和陆远峰坐一块，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陆远峰给他的野生灵芝。 “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大夫满脸堆笑。 “好好教她就是了。”陆远峰抿了一小口茶水，然后说道。 “想要学好医术可没那么容易，你这是想要帮她赚名气还是赚家底。 不过她就算是天赋异禀也难以追的上陆家的家世。 可是嫁娶这事讲的是高嫁低娶，或许你们还是有机会的。”大夫同情地望着陆远峰。 陆远峰也不解释，误会便误会吧，只要他用心教阮小满就行了。 他的目的只是帮阮小满赚名气，家底也赚，他来当这个幕后大老板。 阮小满赚来的一切，有他弟弟的一半，也有他的一半，这就足够了。 至于陆家，不管他是否会成为弃子，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而阮小满愁了好几天了，眼看着就快要到拜师的日子了，她可是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好。 阮小满看着在院子里孤单地撒欢的小鸡，长大了一点，可看着还是有点小。 不行，不行，她可不能把这么小的母鸡抓了去送礼。 她愁着没东西送礼，却是有人拿着大礼上门了。 不是别人，而是里正，还有两位村老，和其他看热闹的村民，阮大柱也在其中，他回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阮小满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她不知正是阮大柱回来了，把阮小满要拜师的事情说了出来，很快便传到里正耳朵里。 其他人都知道了，就阮小满他们一家子不知道。 “你说你这孩子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又变笨了。 你要拜师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又不是去学别的，你是去学医术，我们三道口能够出一个大夫也是我们三道口的福气。 我们都很支持你去拜师学医的，你的本事我们也是看在眼里，你可以的。 这不，我和其他人商量过了，你家里这情况估计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拜师礼。 你代表的可是我们三道口，总不能让你丢了我们村子的脸，所以我们帮你准备了一份大礼。”里正说明了来意。 阮小满忐忑不安地将里正他们迎了进屋，除了里正和两位村老能够有一碗茶水喝，其他人也就只能是看看热闹。 她们连个碗也没多，想要款待他们也是有心无力。 里正放下了礼物，又叮嘱了阮小满几句，然后才问，“你娘呢？” “我娘去找柴火了。”阮小满刚才光顾着点头，这会回话还是点着头来说的。 她都有点晕乎乎的了，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别说是她，就是阮小纪和阮小吉也是安安静静地呆在一旁，没见过这阵势。 旁人还夸他们乖巧呢。 阮小霞和阮小满站在一块，也是跟着听里正他们的叮嘱。 “你娘也是勤快，等你有出息了，你娘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里正说了一句。 里正脸上的笑容在看到跟过来看热闹的儿子的时候没了。 人比人真的是要气死人，自家儿子连人家一个小女娃都比不上，能不气吗？ 不过村子里能够出一个大夫，这对他们村子来说也是好事。 阮大宝缩了缩，他太明白他爹那眼神意味着什么了。 每次说到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厉害，怎么厉害的，他就会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再说阮三娘子看到家里面围了那么多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生怕阮小满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104 初来乍到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04初来乍到但旁人的恭喜又弄得她一头雾水，在看到阮小满他们安好无损时阮三娘子心里才安定了许多。 里正又和阮三娘子说了一会，不外乎让她好好教导阮小满，要给自己争光，也给村里面争光。 阮三娘子一直都是懵的，直到送走了里正他们才回过神来。 “他们这是来干嘛？”阮三娘子一头雾水地问阮小满。 “来给我们送这个。”阮小满指着里正放下来的那些礼物。 无功不受禄，阮小满有点头大，感觉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大好过。 万一谁有个头痛发热什么的都找她，那她岂不是分身乏术。 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出师，万一到时候也没学到什么就被赶出师门，那她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阮小满越想越是胆怯，她只是想帮别人看点小病，可不想什么都揽上身，怕担待不起。 “小满，这份人情你得记下了。”阮三娘子无奈地道。 “我知道。”阮小满点了点头，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承了他们这份人情。 “万一我学不会怎么办？”阮小满变得不大自信。 阮三娘子一脸黑线，之前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现在才来说这个，太晚了。 “这话你可不能和别人说，现在也没有别的退路了，除非你想一辈子都夹着尾巴做人。”阮三娘子白了阮小满一眼。 “我就说说。”阮小满尴尬地笑了笑，没有退路就没有退路，只能是硬着头皮往前走。 “性命攸关的大事，你可不能拿这个来开玩笑。”阮小霞告诫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阮小满敷衍着，就知道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所以她才有点胆怯。 其实她胆子也没那么大，相反在某些方面她胆子还是挺小的。 自打她要拜师的事情传开之后，他们家好像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了。 老宅那边有事也会喊他们回去帮忙，或者是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旁人越是热情，阮小满就越是小心谨慎，这人情欠得越多她就越是害怕。 搞得好像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似的，阮小满心里沉甸甸的。 到了拜师那天，里正亲自送她过去的，阮三娘子没有跟过去。 只是想着到时候回来就他和阮三娘子两人不大方便。 里正看着跟在他身后的阮小满，这时的她才像个孩子。 来到医馆之后，来看热闹的人还是挺多的。 大夫领着阮小满拜了拜祖师爷，然后才行了拜师礼。 里正见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便又告诫了阮小满一番，然后才离开。 阮小满就在医馆里住下了，大夫和他娘子，还有一个女儿住后院。 她还能有一个单独的房间，阮小满却是拘谨得很。 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感觉这一切很不真切，生怕下一刻就会出现变数。 大夫还有一个徒弟，叫田七，他也住在医馆里，也是自己一个人住一个房间。 不过阮小满和他的房间隔得挺远的，她住的离大夫他女儿的房间近一些。 但初来乍到，她也只是在医馆做些简简单单的活。 每天跟在大夫跟前看看他怎么帮别人看病什么的。 整个镇子上就他一家医馆，基本上每天都有病人进医馆。 屠广荣也是医馆的常客，他现在每隔一段日子便会来医馆，让大夫帮他开点调理身子的药。 阮小满见屠广荣看上去还是一副病弱的样子，懊恼不已，却是让她有了更大的决心想要学好医术。 “你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屠广荣拿了药却是不想走。 “还好，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大夫人很好，师兄人也很好。”阮小满笑着回答。 田七虽然好像不喜欢她，但有问必答，也算是个很好的师兄。 现在这药柜里的药材她基本上都能够记得住了。 只是除了常见那些，其他药材辨认起来还有些难度。 现在还轮不到她抓药，她就是看看田七怎么抓药的，看看大夫怎么帮别人治病。 大夫也没说什么时候教她药方那些，只说等她熟悉了些再考虑别的。 “那就好，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我，我也算是久病成医了。 再不济我也能教你识字那些，你有没有医书？”屠广荣问。 “有，我有一本医书了，师兄他识字，他有教我的。”阮小满连忙回答。 不过大夫给她的医书是和药理有关的，要她熟记了药材的属性。 她一有空便拿着那本书来看，到时候大夫会考考她有没有把整本医书的内容给背下来。 “那就好，那我先回去了。”屠广荣有些遗憾地说道。 阮小牛也和阮小满挥了挥手，转身跟上了屠广荣。 “你挺多贵人的。”田七有些酸溜溜地说道，大夫对她赞赏有加，屠广荣也很关心她，就连陆家公子也对她另眼相看。 他怎么就没这样的待遇呢？没有人关爱就算了，还老是被人嫌弃。 “你也是我的贵人，如果不是你，我也没那么快熟悉这里的环境，谢谢你了，师兄。”阮小满乖巧地说道。 “谁让我是大师兄呢。”田七骄傲地说道。 “严师出高徒，我也想师傅对我要求严格一些呢。”阮小满很认真地说。 大夫对她和对田七还是有区别的，对她没有像对田七那么严厉。 田七愕然地望着阮小满，她好像是认真的，但这话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师娘在家相夫教子，也负责他们的一日三餐，他们也没有分桌，同台吃饭。 看着田七自在的如同一家人，阮小满很是羡慕，她做不到。 在饭桌上她仍是保留着几分拘谨，习惯这东西很难改的。 吃完了饭，大夫会歇息一会，阮小满和田七则是守着医馆。 田七摆起了师兄的款来考考阮小满，但见她把医书都背得差不多了，脸都黑了。 估计再过不了多久，那她岂不是比他还要厉害，他真的有那么笨吗？ 阮小满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敢说其实她也有一本医书，内容大同小异，所以才会记得比旁人快。 不过阮小满在辨认药材方面还是略输一筹，田七这才挽回了些许自尊心。 正说着，陆远峰来了，田七一看，便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回避。 105 又出难题 “你来找大夫吗？”阮小满下意识地问。 “不是，我是专门来找你的。”陆远峰摇了摇头，直视着阮小满。 “找我？找我干嘛？”阮小满一头雾水地问。 “你觉得我找你能有什么事？借个地方说话。”陆远峰没好气地说道。 阮小满转念一想，除了阮小纪的事情，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便拉着陆远峰来到了角落里。 陆远峰无语地望着阮小满，她确定就在这里谈论阮小纪的事情吗？ “就在这里说那事？”陆远峰忍不住问。 “这里不行吗？又没别人，你说吧，我很忙的。”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道。 陆远峰气得想要吐血，但也不想和她浪费时间，“你看看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你弟弟接来镇子上生活。” “你在和我开玩笑吧？我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欠人家一大笔钱。 就我这样子能够有什么办法把他接过来镇子上住？”阮小满很不爽地望着陆远峰。 可他看上去好像是认真的，这不是在为难她吗？ 再说了，他不是说让阮小纪留在她们身边的吗？ 他还管她怎么样对阮小纪干嘛？ 难不成他想要反悔？ “你说过的，你不会和我抢我弟弟的，你可不许反悔。”阮小满很严肃地说道。 一想到陆远峰是来和她抢弟弟的，越来越觉得看他不顺眼。 “你不是说想让你弟弟走仕途的吗？他都这么大了，难不成你想让他继续在乡下玩泥巴？”陆远峰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话说进阮小满心坎里了，阮小纪那么聪明，她还真的是动了那样的心思。 但是走仕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她本来想着再等等的。 她现在还在学医呢，等她出了师，等她赚了钱，她便会送阮小纪去私塾的。 而且阮小纪才不到三岁，他是不是有点太心急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阮小满不想阮小纪小小年纪便背负太多。 陆远峰知道阮小满动心了，他舅舅想要看看阮小纪，可是他不方便去阮小满家里面。 何道远现在也不用行军打仗，做的是一名大夫该做的事情，偶尔会来镇子上买些药材回去营地。 如果阮小纪来了镇子上，那他们见面就方便多了。 “不想。”阮小满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如果你能把他带到镇子上，我便能当他的启蒙老师。”陆远峰继续说道。 “可是他还那么小，谁来照顾他，就算是我能够照顾他，可是他总不能和我一起住吧。”阮小满为难地说道。 虽然陆远峰的提议很让她心动，但也有点不切实际。 而且陆远峰当阮小纪的启蒙老师，感觉他会把阮小纪带歪的。 “那些不用你来考虑，如果他能来镇子上，我自然会安排好这一切。”陆远峰说道。 “你打算怎么安排？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借口把我弟弟给接过来这边？”阮小满郁闷地问。 “这个说了不用你操心，你只管把他带出来就是了，我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陆远峰看了阮小满一眼，见她不吭声，便说。 “有。”阮小满立马喊停了陆远峰想要离去的步伐，“你该不会是想要反悔吧？ 我告诉你啊，做人不能言而不信，你可不能抢走我弟弟。”阮小满挣扎了片刻，还是决定丑话说在前头。 陆远峰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阮小满，就算是他反悔了也轮不到她来质疑他的决定。 但他并不打算反悔，现在还不是时候，陆家不缺男丁，甚至还显得有些多余，像他一样，所以他不会让阮小纪在这个时候回到陆家的。 阮小满虽说有些心虚，毕竟陆远峰才是阮小纪的亲哥哥，但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会比他差的。 阮小满挺起了胸膛，视死如归般仰视着陆远峰，绝不低头。 陆远峰本来还有点生气，阮小满居然那样误解他的好意，但见阮小满的样子有几分滑稽，又不由得想笑。 但他不想被阮小满再次误会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承诺，“不会。” 现在不会，以后会不会就难说了，他从不承诺太遥远的事情。 田七正在门口处探头探脑的，可惜阮小满和陆远峰嘀嘀咕咕的，他一句都没听到。 正竖起耳朵偷听呢，却是突然被师傅拍了一下脑袋，吓得他差点跳了起来。 光顾着看阮小满和陆远峰他们，他都没留意到师傅的脚步声。 田七拍着自己的小心肝，“师傅，你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太吓人了。” “怎么说话的，看什么呢？”大夫又拍了一下田七的脑袋。 “刚才陆家公子来找阮小满了，他们居然认识，好像还挺熟的样子，师傅你说……”田七笑得有些深意。 “我说，你赶紧给我干活去。”大夫瞪了田七一眼，干活可没见他那么积极。 “是。”田七连忙陪着笑脸，师傅没别的不好，就是太严肃了。 大夫打量了阮小满一番，瘦不拉几的，也不知道陆远峰看中她什么了。 “师傅。”阮小满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扭头一看，见是师傅出来了，连忙喊了一声。 “嗯。”大夫有些心虚地应了一声，走到柜台前，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师傅，你还看这入门的书吗？”田七不怕死地问了一句。 “温故而知新，顺道考考你们。”大夫清咳了一下，然后说道。 田七苦瓜着脸，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那么多嘴干嘛。 阮小满有些小紧张，幸亏大夫问的她都能够结结巴巴的回答出来。 但田七同样也是结结巴巴的回答出来却是被罚打扫医馆三天。 “不公平。”田七气恼地说道。 “你白长岁数了，感情你之前跟着我学不到东西的。”大夫瞪了田七一眼。 “开玩笑的。”田七也是心虚，连忙赔不是，突然说考就考，他被吓得差点忘了而已。 “不许再开玩笑。”大夫板起了脸，严肃地说道。 “知道了。”田七一本正经地答应着。 大夫却是摇了摇头，别的还好，就这话还是先听着吧，田七在这方面忘性挺大的。 106 气氛不对 阮小满却是不停在想着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把阮小纪带到身边。 “阮小满。”大夫见阮小满不时分神，严厉地喊了她一声。 “师傅，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阮小满乖乖地认错。 “别轻易被人左右了自己的想法。”大夫也没怎么责怪阮小满，反而有些同情她。 也不知道陆远峰和她说了些什么，让她那般苦恼。 “知道了。”阮小满听的是一头雾水，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现在也没空回去，等有机会见到她娘亲再说这事吧。 陆远峰好像也没有说这事很急，阮小满只能是这样安慰自己。 大夫见阮小满懵懵懂懂的样子，摇了摇头，还是太小了。 来医馆好些天，阮小满发现前来看病的病人并不算太多，大夫出诊的次数倒是挺多的。 不过大夫出诊一般是带田七出去，又或者是一个人出去，她还没有机会跟着去。 大夫出去的时候，田七也会帮忙看病，多是些小儿病症。 阮小满也跟着学了点药方子，但是把脉那些她还没学呢。 她现在连入门都算不上，大夫似乎也不急着教她那些东西。 田七也说了，他可是在医馆里当了好几年的学徒才开始学把脉针灸那些。 她现在也只是做些搬药，切药，熬药之类的粗活。 大夫有时会和他们说一下不同种类的药加工炮制的方法，还有如何辨药材好坏的经验。 阮小满现在才知道大夫和田七还会去帮陆远峰采药，如果他们不是特别忙的话。 嘴上说一百句还不如让亲自动手干一回，可惜她错过了一次机会了。 离家时间久了，阮小满眼巴巴地盼着她娘亲来镇子上。 阮三娘子倒是想去镇子上，只是她种的菜还不够吃，腾不出多少拿去卖的。 而且卖菜又不值什么钱，阮三娘子不大想去镇子上。 阮小纪又见不到阮小满，挺想她的，哭着闹着，好几回了。 不过他好像知道不管自己怎么闹，阮小满都不会回来的，这才没怎么闹了。 阮三娘子不去镇子上，阮小满都没有机会和她说阮小纪的事情。 陆远峰见阮小满久久没有动静，有些沉不住气了。 但他不想去催阮小满，这事急不来，他也尚未准备好。 陆家那么有钱，可是陆远峰才发现自己挺穷的。 那灵芝还是他在山上发现的，不过瞒了下来，送给了大夫。 这里的管事才三两银子，而他多了个陆家公子的身份，所以多了二两银子。 陆远峰以为这钱很少，但在这里来说，这钱不少了。 可他还是觉得少，不够用，以前的他对银子压根就没有什么概念，想花就花。 但现在不行，做什么都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这感觉叫他很不爽。 他是想在镇子上买间屋子，但不是以他的名义来买。 或许会以阮小满的名义，又或者是卫宁的名义。 他还没想好，房子也还没选好，他买的不仅仅是房子，还是铺子。 那种既能住人又能做生意的铺子，但地段好的铺子很难买。 陆远峰叫卫宁去打听了，不过还没有消息，阮小满那边也没有消息，这对他来说算是好消息吧。 所以他就是沉不住气也得沉下气来，谁让他想法太多，能力有限。 也难怪陆家的人对他那么放心，折了他的翅膀，都以为他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 但卫宁打听出来的消息却是让陆远峰大吃一惊，“你确定你没打听错吗？” “没有，我很确定我没听错。”卫宁很肯定，但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只是大夫说的刚好是他想要打听的事情，这才停下了脚步来。 结果让他发现大夫和他娘子居然是私奔而来的。 他娘子本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结果跟了大夫来到这小地方隐姓埋名过起了小日子。 但大夫现在被他娘子的家人找到了，他得给个说法给他们。 所以他便打算卖掉这医馆和妻儿一起回她娘家，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 他当时好像习惯性的选择了飞檐走壁，卫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我和他透露点口风。”陆远峰不大想知道卫宁怎么打听到这事的，这结果叫他满意就行了。 “越快越好。”卫宁说道，大夫急着卖掉医馆，卖的急，卖的贱，也会卖的快。 “我明天就去找他。”陆远峰早已做好了决定，一天也不想拖。 不过他却是盘算起自己的银两，那房子，顶天了也就二十两银子。 这二十两银子他还是拿的出手的，虽然他不大想用他亲爹给他的额外补贴。 阮小满还在奇怪医馆里的气氛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 自从有个凶神恶煞的持剑男子来找过他们之后，大夫和他娘子忧心忡忡就算了，田七也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 阮小满感觉好像就她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可没人告诉她是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还没说，他还没决定好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估计是年前。 但这离开的意思已经透露给田七了，田七现在也勉强能够当个江湖郎中。 可阮小满还不行，她还没入门，虽说她很聪慧，可这学医不比别的，不能一蹴而就，可惜他们之间的师徒缘分太浅了点。 大夫不告诉阮小满就是不想让她分心，自己也尽力再教她一些实用的东西，也不枉他们师徒一场。 大夫正在和阮小满还有田七说着话，陆远峰便登门。 “你来了，是来找阮小满的吗？”大夫见陆远峰打量了阮小满一眼，便问。 “不是，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借一步说话。”陆远峰没再多看阮小满一眼。 他只是有点好奇阮小满有没有想到什么办法接阮小纪出来而已。 “找我？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不过你来得也是刚好，我也正好有事想要和你说呢。”大夫便领着陆远峰进了中庭，在一张石桌前停了下来。 两人刚坐了下来，大夫茶水都还没倒好，陆远峰便说明了来意。 “你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大夫好奇地问，这事他不找赵达业来找他，肯定是知道了点什么吧。 107 缘聚缘散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07缘聚缘散“知道什么？实话和你说吧，我就是有点想买下你这屋子，所以才来找你的。 不过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想想而已，我不会夺人所爱的。 赵达业他虽然神通广大，可我不大想找他，还不如把好处给到卖家实在一些。 你行医济世，这镇子上的人多受你恩惠，找你来当个中间人，我也好跟着沾沾光，不瞒你说，我拿得出手的银两并不多。”陆远峰苦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大夫却是听出了点什么，陆远峰似乎也没有得了这陆家公子身份的什么好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夫微微一叹，便打开天窗说亮话，“这里我还真的是想卖掉。 就这事我还没敢让阮小满知道，还没教她些什么就不得不离开，我……” “师傅，你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阮小满震惊地望着大夫，他要离开了？ “小满，你怎么来了？”大夫惊讶地望着阮小满，还没想好怎么和她说自己要离开的事，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迟早都要知道的。 “哦，有人找你看病，快点，他伤得很重。”阮小满回过神来，连忙催促。 大夫也不敢耽搁，抱歉地对陆远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过来坐坐。”陆远峰对阮小满说道。 “不了。”阮小满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她想看看大夫怎么处理伤者。 伤者是位老人，被流窜的野狗吓到了，伤了脑袋，伤口看着有些吓人。 陆远峰见她毫不犹豫便转身离开，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在这坐着，便跟着出去看看。 田七已经帮老人清理了一下伤口，见大夫出来了，便让了位置给他。 大夫见伤者意识有些模糊了，不敢大意，这脑袋是磕到石头上了，万一处理得不好可是会要人命的。 阮小满也是头一回见大夫那般紧张，老人的伤势也着实严重。 不过老人的儿子是个孝子，二话不说就带他来医馆了。 大夫帮老人止了血，施了针，包扎好伤口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大夫，我爹他没事了吧？”老人的儿子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大夫却是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这可是伤着了脑袋，脑袋不比别的地方，便是保住了性命也可能会有其他问题出现。” “什么问题？”老人的儿子心里一沉，看着亲爹虽是昏迷不醒，但脸上仍有几分惶恐，忍不住落泪。 “这个不好说，得等他醒过来才知道，今晚你们就在这医馆住一宿吧。”大夫摇头叹息，看着老人的儿子这般模样，他也是不忍。 更叫他不忍的是，他也不能让他娘子的双亲终日惦记着女儿。 年少轻狂，自己又没有双亲，一时头脑发热便做下了冲动的选择，大夫此时才有点后悔。 话说他娘子的家人可是走南闯北的镖师，大夫一想到这个就有点害怕。 老人的儿子见大夫也是心有戚戚的样子，顿时感激不已，“谢谢大夫，谢谢大夫，谢谢。” “不用谢我，等他过了这一宿再说。”大夫也不敢掉以轻心，一走开便让田七盯着老人的情况。 陆远峰见大夫来了病人，且情况那么严重，只好先告辞了。 “等等。”大夫喊住了陆远峰，“既然你来了，我们还是先谈谈你的事情吧。” “这……”陆远峰愕然地望着大夫，他就这么着急吗？ “没事，有田七在这看着，也趁我这会没别的事情，就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先了了。”大夫又看了看老人的情况，喊田七仔细盯着，然后和陆远峰进了中庭。 阮小满虽然好奇，可她不敢跟着进去，只是帮田七打打下手。 “大夫，你很急着离开吗？”陆远峰忍不住问了句。 “是，本来还想拖的，看样子还是得早点离开才行。”大夫已然做出了决定，长痛不如短痛，心里反而是轻松多了。 “看来我挺幸运的，本来打算买间大点的铺子，可奈何鄙人不争气，只准备了二十两银子。 所以才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来的，想不到误打误撞也能成事。”陆远峰有些庆幸。 “你这小子确实是挺幸运的，正好让你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过你打算拿这铺子来做什么买卖？我不是要干涉你的意思。 只是如果将来你开铺子做老板，如果能够用得上田七或者是阮小满的地方就请你帮他们一把。 田七他还好，稍加锻炼一下就能独当一面，但阮小满她还不行，小打小闹或许还可以，别的真不可。 我是有负你所托，那灵芝已经用了，还不了给你。 这屋子我可不敢收你二十两银子，你给十两银子给我就行了。 相识一场也算是好聚好散。”大夫拍了拍陆远峰的肩膀。 “十两银子，不行，不行。”陆远峰可不敢答应这划算的买卖。 大夫有点哭笑不得地望着陆远峰，他好像才是卖家。 只希望陆远峰以后也还记得自己今天的这反应，可不要变成狡猾奸诈的商人才好。 两人又一番讨价还价，陆远峰又添了五两银子，大夫想着这人情往来确实是少不了银子打点，只好领了陆远峰的好意。 因为大夫的关系，这房契很快便办了下来，挂在卫宁名下，将来等他想要结婚生子，这房子送给他也没关系。 卫宁知道陆远峰的打算，虽然感激，但却是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结婚生子。 但大夫还没确定离开的日子，医馆早已经贴了告示。 不少人前来看病，问个平安，或者是顺道送些东西给大夫的。 这临近离别的日子，人才渐渐少了许多，阮小满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她这个半吊子的水平还能做些什么好呢？阮小满愁啊，真希望大夫能多留些日子，哪怕一天也好。 “你别担心那么多，我和陆家公子说了，他还是会继续用你们的。”大夫安慰她道。 “我也不是担心自己的生计，只是有些舍不得师傅你而已。”阮小满低下头，扭捏了片刻才低声说道。 “有缘还是会再见的。”大夫笑了，因为女儿的关系，他也是把阮小满当成自己半个女儿了。 可惜怕是没机会看着她和陆远峰走到一起。 108 冷冷清清 “可是雷州好远。”阮小满可没敢想自己有一天能够去到雷州那么远的地方。 雷州是师娘的家乡，据说得出了县城，还要翻山越岭才能到。 “也不是很远，走水路的话大概也就八九天时间。”大夫看着阮小满，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阮小满倒吸了一口凉气，得要那么多天才能到雷州吗？ 大夫见阮小满这反应，只好不再说这话题，“陆家公子一会会来，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问个明白。” “哦。”阮小满应了一声，但她好像没有什么问题要问陆远峰的。 就是阮小纪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和阮三娘子说，自己也没来得及想什么办法。 都这个时候了，她哪里有什么心情想那件事情。 大夫望着冷冷清清的医馆，也罢，也罢，没人上门是好事，便转身进去帮忙收拾一下细软。 因为走水路的缘故，他们有很多东西都不能带走，只能是带走最重要的东西。 陆远峰他也不用添置什么大件的物品就可以搬进来住了。 陆远峰他说他还没想好做些什么，只希望别把这里改得面目全非才好。 这里的东西全是他和娘子亲自布置的，全都有纪念价值。 但也只是对他来说有这份价值而已，大夫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脸庞，然后才走了进房间。 阮小满和田七两人守着这冷冷清清的医馆，应该也不会有人进门了，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陆远峰虽说会尽量考虑用她，但她可以做些什么？ 阮小满连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总不至于卖些蔬果吧。 但这事陆远峰应该不会稀罕的，阮小满摇了摇头。 “陆公子你来了。”田七见了陆远峰，便上前迎去，比往日多了几分殷勤。 “嗯，你师傅呢？”陆远峰问道。 大夫明天就走，他今晚就宿在这里，明天一早亲自送一下大夫他们。 他们走水路的话得去鱼坝村，他和船家也是相熟。 “师傅在屋子里面。”田七连忙说道。 “那我去找他。”陆远峰便说。 田七和阮小满都眼巴巴地望着陆远峰，他们好像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可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陆远峰只是进去和大夫打了个招呼，见他正忙着便出来了。 田七便拉着陆远峰先聊了起来，他得问个究竟，如果陆远峰不想用他，又或者是用不着他，他得早做打算。 他已经写了信回家，这里留不下来了，他就回家做大夫。 不过他的家乡是个小地方，这儿对他来说反而更加亲切，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留在这里。 “我打算开家药材铺子或者是和药材有关的铺子，你当然可以留下来。 这镇子上也不能没有大夫，你不留下来谁来当大夫。”陆远峰说道。 卖凉茶的事情他还得和阮小满说一下才决定要不要做这买卖。 “我做大夫，可是我还没出师。”田七反而有些忐忑不安。 之前好是念叨着出师出师的，可真要让他出师，他心里反而是七上八下的。 心虚了，田七这时才明白师傅说他还欠缺些火候，大概便是缺了走马上任的自信吧。 大夫离开了，他没有谁可以依靠，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只能是靠自己来解决，田七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答应下来。 他可不想丢了师傅的脸，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他兜不住可怎么办才好。 “你师傅说了你没问题的，只是仍缺少点经验而已。 他说你熟读医书，只要遇事多冷静想想，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陆远峰安慰田七道。 田七红了脸，他都是大人了，还得让陆远峰来安慰他。 可陆远峰也没说错，田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去把阮小满叫来，她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 他都没脸继续和陆远峰说下去了。 “也好。”陆远峰点了点头，他也是有些问题想要问阮小满的。 阮小满听到田七说陆远峰要见她，却是迟疑了片刻才走了过去。 “你找我。”阮小满有点心不在焉地说。 “不是你找我吗？也没关系了，反正我也有些事情想要问你的。”陆远峰示意阮小满先坐下来再说。 只是这里本是大夫问诊的地方，他们这么一坐，阮小满觉得自己好像病人似的。 “我弟弟的事情，我想好了。”阮小满本有些像小媳妇似的低眉顺眼的，可猛地抬起头和陆远峰对视。 “哦，你想到什么办法了？”陆远峰不禁好奇了。 “我就说这镇子上来了对有钱的母子，我去照顾他们，还能顺带把阮小纪带上，给那孩子做个伴。”阮小满一字一句地斟酌着说，这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吧？ 但陆远峰却是摇了摇头，“不行，这借口不行。” “那我说我找到了份长工，还能供我弟弟去念书，你觉得我娘会放人吗？”阮小满反问，她也想过这借口的。 但这借口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不用说是她娘亲了。 估计她娘亲连想都没有想过让阮小纪去念书的。 而且她还这么小，能够找得到什么好的差事可以供阮小纪去念书。 “这理由不错。”陆远峰却是点了点头。 阮小满有些愕然地望着陆远峰，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情吗？ “你是认真的？”阮小满傻傻地问。 到时候她娘亲真要来看看，又或者是追根究底，那她怎么圆这个谎？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陆远峰笑了，这理由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我得找份什么活才能供得起我弟弟去念书。 不过只要是能够养得活我们俩就行了，我就说屠广荣他愿意教阮小纪就行了。”阮小满一拍脑袋。 只要是念书的事情，还是阮小纪去念书，而且还不花钱，她娘亲断然不会阻拦的。 而且屠广荣她也认识，她肯定会放心的，阮小满越想越发觉得这借口挺不错的。 陆远峰却是黑了脸，她好像忘了阮小纪也是他弟弟。 念书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竟然只想到了屠广荣。 “我说错了吗？”阮小满小心翼翼地问，她想的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啊。 109 大错特错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09大错特错“大错特错，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陆远峰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还是没能缓和下来。 “我忘什么了？”阮小满想了一圈，一头雾水地反问。 “你忘了……”陆远峰正要提醒阮小满，但听到大夫在喊他，只要停了下来。 大夫颇为为难地望着陆远峰，就是他们想带走一个花瓶而已，可这大箱小箱，大包小包的已经不少了。 但这花瓶他们夫妻两人都很喜欢的，自然是想着带在身边。 “没问题，我找的是大船。”陆远峰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怎么好意思。”大夫只是拜托陆远峰帮忙找船而已，他便揽了这事上身。 他原以为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那种小船而已，这花费他都不敢问。 “船家也是顺道，去雷州也只是多走一两天而已。”陆远峰连忙解释道，也没怎么收他的钱呢。 “那就好，那就好。”大夫只能是当了真了。 除了还要用的衣物外，别的也都收拾好了，他女儿的房间也滕了出来给陆远峰住。 今晚他们一家三口就住一个房间好了，大夫领着陆远峰去看了看他的房间。 陆远峰也没怎么挑剔，比这还要差的地方他都住过了。 “我还有些事要和阮小满说的，你们忙吧。”陆远峰对大夫他们说道。 “好，好，好。”大夫连忙应道。 “这会你信了吧，我说的没错吧。”望着陆远峰的背影，大夫略显得意地对他娘子说道。 就说陆远峰是对阮小满起了别的心思，他娘子就是不信。 但他娘子也没回应，大夫摸了摸鼻子，就不管他们的事了，反正也管不着了，他操的是哪门子的心。 阮小满还在想着自己忘了那些事没考虑到的，见陆远峰出来了，连忙问，“我忘了什么了吗？” 陆远峰见她还这样问，气得想要吐血，“你弟弟不就是我弟弟。” 田七一不小心听到这么给力的表白，倒吸了一口冷气，但见陆远峰眼角余光扫到了他身上，田七连忙去门口拍苍蝇。 陆远峰的脸更加黑了，这师徒还真的是像，连想法都与旁人不一样。 “哦。”阮小满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虽说陆远峰不认她弟弟，但这关系也是抹杀不了的。 “念书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我会处理的，你只管和你娘亲说就是了。”陆远峰深呼吸了一口气。 有时候和阮小满说话真的是会被气疯的，陆远峰冷静了下来，差点忘了说最重要的事情。 “我打算把这医馆改成药材铺子……”陆远峰便和阮小满说了自己的打算。 “药材铺子，多浪费啊。”阮小满下意识地说道。 她只是想到了鱼坝村的那个药材仓库，放了那么多药材，有些都放坏了。 “浪费，那你觉得怎么样才不算浪费？”陆远峰耐着性子问。 “我觉得……”阮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觉得吧，这主动来看病的人不多，买药材的应该也不会多多少。 但我们这的天气又变化无常的，很多人都容易得风寒湿热的症状，你觉得主动卖药材怎么样？” “怎么个主动法？”陆远峰起了点兴趣，倒希望阮小满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 “我试过卖凉茶，不过那也是凑巧有人买了下来。 可旁人也卖，也是会有人买的，只是不多而已。 你觉得在镇子上卖凉茶行不行？”阮小满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说。 这也是她的私心，至少卖凉茶这事她还有点信心自己做得来。 “试试不就知道了。”陆远峰挺满意阮小满的说辞。 “试试，试试。”阮小满笑得有些心虚，可不要卖不出去才好。 陆远峰要送大夫去坐船，田七守在店里，阮小满便回家和她娘亲说阮小纪的事情，正好阮大柱也回村子，便一道回去。 “你说大夫怎么说走就走？”阮大柱惋惜地说道。 “师傅家里面有事得回去。”阮小满说道，这说辞也是告示上写着的。 “那你学到了什么吗？”阮大柱好奇地问，也不知道阮小满算不算出师了。 “我，大概连入门都不算吧，你看，我知道那是夏枯草，那是鱼腥草，还有那边那些是棉茵陈，也知道它们有什么用。 但你叫我把脉什么的我就无能为力了。”阮小满耸了耸肩。 “那也挺好的，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强很多。”阮大柱见阮小满有些失落便安慰她道。 阮小满并不是因为这事而失落，缘聚缘散终有时。 只是她去拜师的时候还是里正领着去的，这拜师的礼还是里正他们给准备的。 但她学的却是皮毛，阮小满觉得自己都没脸回村子里面了。 这事她也不好和阮大柱明说，烦啊，阮小满有点体会到了什么是近乡情怯了。 她和阮大柱是走路回去的，这会儿她却是恨不得飞回去，至少没有机会让她胡思乱想了。 三道口还是到了，阮小满都没敢先回家，而是去里正家说了这事。 “大夫要离开的事情我也是听说了，这事不怨你。”里正也只好安慰一下阮小满了，只是有点心疼那送出去的腊肉，别的倒是无所谓。 “不过我师傅说了，接手医馆的人还是会继续留用我的。 我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上的，我欠你的人情我也会铭记于心的。”阮小满厚着脸皮说了一句。 “我也没催你，都是本家的，哪能那么生分。”里正见阮小满谈吐也是让他刮目相看，自然是没敢小瞧。 阮小满又和里正客套了几句，然后才回了家，把这事和阮三娘子她们说了。 “唉，你说你这以后还怎么见人。”阮三娘子忧心忡忡的。 要是阮小满能够学成归来，好歹有个女大夫的头衔。 可她现在只学了点皮毛，又抛头露面了，嫁不嫁的出去都成问题了。 “我怎么就不能见人了？以后我还会去镇子上打长工。 我不仅自己要去打长工，我还会把阮小纪给带上呢。”阮小满忍不住呛了一句。 “你带阮小纪去干嘛？”阮三娘子没好气地问。 “去念书啊。”阮小满理直气壮地说道，反正陆远峰会管这事。 110 据理力争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10据理力争“说话不用带脑子，还念书，我们家吃饭都成问题了。”阮三娘子捶了捶胸口，都是被气的。 “娘，那老板打算拿铺子来卖凉茶呢，我建议的。 他说打算让我来管这事，你就不用操心那么多了。”阮小满连忙解释道。 “你管？没别人了吗？”阮三娘子却是不大相信。 “娘，你就这么小瞧你女儿我。”阮小满不满地说道。 “不是小瞧你，而是事实摆在眼前，人家当老板的什么样的能人没见过，犯得着用你一个小丫头吗？”阮三娘子生怕阮小满被人骗了。 “就是，你别被人给骗了。”阮小霞也帮腔，但她帮的是阮三娘子。 “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人骗的，那人是大夫认识的，是附近的人。”阮小满耐着性子说道。 就只差说那人就是陆远峰，但阮小满忍了又忍，这事还是不要让她们知道好了，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阮三娘子指着阮小满，“你自己好好想想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都给你遇着了？” “娘，你也好好想想，弟弟大了，总不能让他也像我们这样活着。 他该是家里的顶梁柱，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我不想他连养家糊口的本事都没有，我厚着脸皮争来的这个机会还不是为了你的将来。 再说了，弟弟一天天大了，这模样可就有棱有角，没那么好糊弄别人了。 要是我们将来能够在镇子上有一席之地，哪怕是弟弟的事被别人知道了，我们也好有一条退路。 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就是这样子想的，要是弟弟争气的话，能够念书念出点名堂他就有活路。 不仅仅是他，还有我们，甭管他的出身，他要是有这本事，他就是我们三道口的人。”阮小满理直气壮地说道。 到时候便是阮小纪的事情被说穿了，谁也不敢拿这事来说她们闲话。 到时候不是赶着他们离开，而且抢着要他们留下来。 这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好的退路了，阮小满知道想要说服娘亲她们就只能是如实相告。 阮三娘子惊讶地望着阮小满，竟无言以对，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但阮小纪他可以吗？ 他真能靠念书念出点名堂来吗？ 可是念书哪有那么容易啊。 “说得轻巧。”阮小霞轻嗤。 “小纪，来，数个一二三给娘看看。”阮小满抱起阮小纪，然后对他说。 阮小纪看了看阮小满，又看了看阮三娘子，迟疑了片刻，然后才数了四个手指头，然后咯咯笑。 阮小满也笑了，这是她经常和阮小纪玩的游戏，幸好他还记得。 阮三娘子仔细打量着阮小纪，恨不得看透他的人生。 但他这模样确实是和她们不一样，别人说是穿着龙袍不像太子，但他是穿着这破烂衣服仍像是个小少爷。 何碧莲没有说她夫家的事情，但估摸着是大户人家。 她那时候忙得昏天暗地的，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去听别人说小道消息。 她只是知道她嫁得很好，是高嫁，说不定这孩子也真能闯出点名堂来。 阮小满见她娘亲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又添油加醋劝说了一番。 阮三娘子彻底动了心，“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可别骗我才好。” “我骗你做什么，你可是我娘亲呢，我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阮小满可怜兮兮地说。 “嗤，你这嘴巴惯会糊弄人的。”阮小霞白了阮小满一眼，最见不得她这油嘴滑舌的样子。 “我这不叫糊弄，我这是考虑周祥。对别人那才叫糊弄，对娘亲这叫哄，娘亲高兴我就高兴。”阮小满慢条斯理地说道。 但这哄人的事情还是不大适合她，她也就只能哄这么一两句而已。 据理力争才是她的风格，阮小满斜睨了一眼阮小霞，懒得再说些什么了，只顾着和阮小纪玩。 她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就让她们自己想去吧。 阮小满的话确实是说到阮三娘子心坎里了，她已经动了心，但是没有马上松口，心中顾虑重重。 夜里，阮小纪见阮三娘子仍旧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学着她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臂，喊了一声“娘”。 这一声娘彻底让阮三娘子放下了所有的顾虑。 阮小纪是喊她做娘亲的，这事谁也改变不了。 就好像将来阮小纪有了本事，谁也无法抹杀他就是从三道口出去的一样。 而且这孩子和阮小吉不一样，和别的孩子也不一样，看着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阮小满她敢想敢做，把她没敢想敢做的都想了做了。 阮三娘子一醒来便和阮小满宣告了自己的决定，让阮小纪跟着她去镇子上。 “谢谢娘亲，大柱哥明天就出发，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阮小满早就料到了这结果，但听到阮三娘子亲口说出来还是很高兴的。 阮小霞动了动嘴角，最后什么也没说，放弃了。 她说不过阮小满，更加说不过已经做了决定的阮三娘子。 “不，我明天亲自送你们去。”阮三娘子摇了摇头。 她还是亲自去看看才能安心把两个孩子留在那里。 “也行，顺道让你看看我住的地方。”阮小满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让她娘亲看看自己住的地方也好让她安心。 “不过你要是卖不动凉茶会不会被扫地出门？”阮三娘子仍有些忧心。 “娘，你就不能说些让我高兴的话吗？我本来就有点担心这个的。”阮小满跺了跺脚。 “该，让你胆子肥了，什么事都敢揽上身。”阮三娘子却是伸手点了点阮小满的额头，还不长记性。 “这事不怨我，我就随口那么一说，老板就点头同意了。 我总不能打自己嘴巴吧。”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 “看把你给得意的，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啊。 你这是去帮别人打工干活，干的不好是会挨骂的。”阮三娘子冷哼了一声。 阮小满顿了顿，竟然想到陆远峰指着她鼻子骂的画面，还挺真实的，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阮三娘子却是心软了，“你还带着阮小纪，可不能做错一丁点，少说话多干活总不会错。” 111 如愿以偿 “知道了，知道了。”阮小满一副受教的样子。 阮三娘子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但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些什么。 “娘，我去熬些粥。”阮小满乖巧地说道，难得回家便主动干活。 “去吧，去吧。”阮三娘子挥了挥手，她也得去看看菜园子。 阮小霞看着阮小纪和阮小吉，阮小满和阮小纪都离开了家，家里岂不是就剩她和阮小吉了。 她突然也有点想要离开这个家了，但她没有阮小满那样的本事。 除非嫁人，可是谁会娶她这样的，总不能嫁到比他们还要差的人家吧。 阮小霞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念头也只是想想，甚至不敢和阮三娘子透露半点。 吃过了粥，阮三娘子又去找柴火了，阮小满去帮老大娘干活，顺道和她说了自己的打算。 “去吧，去吧，这是好事。”老大娘没有一丝质疑，还很高兴呢。 “我知道。”阮小满笑着说道，这日子可算是有点盼头了。 阮三娘子找了柴火回来便没有再出去了，一家人呆在家里面种菜。 阮大娘子过来了，听说阮小满回来了，特地过来看看。 只是看着阮大娘子幸灾乐祸的样子，阮小满都不大想理会她。 不过她带着阮小纪去干活的事情还是不想让阮大娘子知道，阮小满阻止了阮三娘子将这事说出来。 至少等他们做到了一点点才说透这事也没关系的。 现在，她可不想又一次被人连番打击，特别是阮大娘子。 阮三娘子一想也是，这事不宜让她知道，可不想节外生枝，便守口如瓶。 “我总觉得你们还瞒了我什么事。”阮大娘子见阮三娘子和阮小满眉来眼去的，撇了撇嘴，不高兴地说。 “这村子里能有什么事瞒得了你。”阮小满敷衍道。 “那是，不过你这是什么意思？”阮大娘子应得爽快，但这话经不住细细品味。 “没什么意思，就是大伯娘你厉害而已，我，佩服，佩服。”阮小满一本正经地说道。 阮三娘子忍得有点辛苦，偷偷地拉了拉阮小满的衣袖，别胡闹了。 “那是自然，以后你们俩的婚事我也帮你们把把关，包你们满意。”阮大娘子得意地说。 “呵呵，等我们活到那一天再说。”阮小满一脸黑线。 这哪是包她们满意，是包她自己满意吧，她们的婚事可不敢让阮大娘子插手。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说话的……”阮大娘子板起脸来教训了阮小满一顿。 阮小满自知理亏，便随她说去，反正她是一个字都不想听，左耳进右耳出的。 阮大娘子说完又觉无趣，这才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你说你惹她干嘛？”阮三娘子待阮大娘子离开之后，忍不住说了阮小满一句。 “是她先惹我的，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拿我们的事来讨好处。”阮小满反驳道。 “许是你多心了。”阮三娘子有点无力反驳阮小满的话。 “呵呵。”阮小满冷笑，狗改不了吃屎，反正她是不信阮大娘子会真心替她们考虑的。 阮三娘子知道无法改变阮小满的想法，也就没再说。 阮小霞还有点失望，原以为她们会继续说这问题的。 估计是她娘亲都认为没有人会上门提亲，所以才不说的吧。 第二天，阮三娘子起了个大早，没敢吵醒阮小吉。 阮小纪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和阮小满在一起，他可高兴了。 阮大柱比他们晚一些，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 阮小纪东张西望的，好奇得很，阮小满便和他说这些是什么，那些是什么。 说着说着阮小纪便睡着了，阮三娘子把阮小纪抱了起来。 实在是累得受不了了才换阮小满抱一小会。 阮小纪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他们也快到镇子上了。 阮小满领着他们到了医馆，田七还在守着空荡荡的医馆。 “师兄，这是我娘亲，还有我弟弟。”阮小满对田七说道。 田七和阮三娘子打完招呼便偷偷地问阮小满，“你还真把你弟弟带来了，我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呢。” 阮小满不想解释那么多，她娘亲还在这儿呢，免得她多心。 趁着陆远峰不在，阮小满便带阮三娘子看了看她住的房间。 她住的房间不大，放了一张床而已，连个小柜子也没有，衣物就放床头。 阮三娘子看到阮小满住的地方反而是踏实了许多。 这才像是来干活的，听阮小满那样子说她还以为她是来享福的呢。 但见有人运送了些药材过来，阮三娘子心里更加踏实了，不敢耽搁阮小满干活，便叮嘱了她几句就离开了。 阮小满见阮三娘子前脚刚离开，陆远峰后脚便进来了，连忙问，“你没看到我娘吧？” “谁，没留意。”陆远峰想了一下，没有什么印象。 阮小满翻了个白眼，她娘亲便是看到了陆远峰应该也不会知道他是谁的。 陆远峰和阮小纪不像，阮小纪应该是像他娘亲多一点。 陆远峰吧，不知道随了谁，好像，好像谁来着？ “你问这个做什么？”陆远峰看着牵着阮小满的手的阮小纪，心情有些复杂。 阮小纪此时正怯生生地躲在阮小满身后望着他。 “没什么，就是怕她还记得你。”阮小满讪讪地笑了笑。 陆远峰在村子里住了一段时间，虽说足不出户的，可也难保他们没见过面。 “这个给你。”陆远峰掏出一颗糖，递给了阮小纪。 阮小满差点就伸手去接了，怪尴尬的，只好假装去安抚阮小纪，“不怕的，他是姐姐的老板，给你你就拿着吧。” 阮小纪听话地伸手去接过那颗糖，却是想要塞给阮小满吃。 阮小满可不想吃，也不敢吃这颗糖，“姐姐不爱吃糖，弟弟吃。” 阮小纪迟疑了一下，这才张了嘴。 陆远峰看着阮小纪满足的样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我怎么就没糖吃。”田七哀怨地说道，他好歹干活比阮小满积极，且能干。 “和小孩子争糖吃，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阮小满白了田七一眼。 “我这是童心，童心，你懂吗？”田七气哼哼地反驳。 112 天生绝配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12天生绝配“不懂，我只知道你脸皮很厚。”阮小满懒得理会田七。 田七翻了个白眼，无趣的人，哪里知道他用心良苦。 而陆远峰待卫宁把药材安置好之后便将早已写好的信给了他，让他拿给何道远。 阮小纪来镇子上了，他这铺子也快要开张了。 头一回做生意，陆远峰有点小紧张，还需要旁人指点他一番。 何道远就是不二之选，只是他想要尽快把这凉茶铺子开起来，所以抽不开身去见何道远。 阮小满则是把阮小纪哄睡之后才过去找陆远峰，“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有，你说这铺子起个什么名字好？”陆远峰问。 他想了好几个名字，可总觉得不大合适，但这名字也得尽快定下来才行。 “这个我不大懂，不过我看别人都是用姓氏做店名的。”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你觉得叫陆氏凉茶铺怎么样？” 陆远峰白了阮小满一眼，就是不想和陆家扯上任何关系所以才不考虑用陆家的姓氏。 “不行吗？”阮小满见陆远峰似乎不大满意的样子，讪讪地问。 “干脆就叫阮氏凉茶铺好了。”陆远峰却是双手一拍，决定了。 “阮氏？”阮小满心里一跳，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考虑用她当掌柜啊？ “嗯，我的名字有个远字，我舅舅的名字也有一个远字。 远字和阮字相近，且还有一个阮小纪呢，这凉茶铺就叫阮氏凉茶铺好了。”陆远峰解释道。 这样的话既不用和陆家扯上关系，将来这凉茶铺或许还方便给到阮小纪。 “哦。”阮小满恍然大悟，她可没陆远峰想的长远，还以为陆远峰真考虑给她个掌柜当呢。 “你好像有点失望？”陆远峰似笑非笑地望着阮小满。 “没有。”阮小满立马摇头，怎么会失望，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 “你觉得小纪他能够适应这里的生活吗？”陆远峰忽然问。 “当然可以，我们没那么金贵，都这么长大的，哪里都能活。”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道。 陆远峰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可是阮小纪还那么小，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吧。 “你一个人能够照顾好他吗？要不要我再请个人来帮忙？”陆远峰又问。 如果实在是不行的话，他也可以请个人来帮忙的。 只是自己还没有把这笔钱给算进去，这花销太大，他都有点吃不消。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可以照顾好他的，哪里用得着再找人来照顾他。 都说了我弟弟很聪明的，他会自己穿衣服，还会自己吃饭。”阮小满骄傲地说道。 虽然衣服只是胡乱穿上的那种而已，但对他这年纪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 陆远峰有点无奈地望着阮小满，她似乎老是忘记他才是阮小纪的亲哥哥。 “你要卖凉茶的话，这煲凉茶什么的带个小孩子在身边多麻烦，你不怕烫着他吗？”陆远峰担心的是这个。 他这个幕后老板也不可能老是呆在这里。 万一陆家召他回去，又或者是鱼坝村那边有事情要他处理，他可得离开铺子的。 “可以的，我在家干活的时候还不是带着他。”阮小满却是信心十足。 “这可是你说的，明天就试营业，我去找人做个牌匾。”陆远峰了了件心事，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明天？”阮小满很是惊讶，比她想的快了一两天。 不过她也没空去想明天的事情，肚子饿得很呢。 不光是她，还有田七也吵着要吃饭，这厨房里还剩一点点米，还有半条咸鱼。 阮小满熬了一锅粥，那咸鱼蒸好了，拿来送粥。 阮小纪也很快便醒了过来，饿醒的，喝了粥便在这屋子里转了一圈。 但新奇退去，他又感觉到有点无聊了，家里还有阮小吉陪他玩。 “姐姐。”阮小纪拉着阮小满，想要出去外面走走。 “不行，小纪，姐姐得留在这里干活，你不可以到处乱跑的。 万一姐姐找不到你，姐姐会担心的。”阮小满耐着性子和阮小纪说。 阮小纪似懂非懂地望着阮小满，好像不可以出去外面玩，可呆在这里挺无聊的。 阮小满抱着阮小纪去找田七，和他商量一下明天卖些什么凉茶好。 “罗汉果茶，适合这干燥的天气，能够清热化痰，止咳润肺，是神仙果呢。”田七想了想，然后说道。 “除了这个呢？”阮小满又问。 “师傅一般用金银花和菊花，还有木棉花那些煲凉茶给街坊喝。 但我们用药都是最简单不过的，也不知道陆公子怎么想的。 你说这卖凉茶能有什么赚头？”田七不以为然地说道。 “嗯，我曾经靠卖凉茶赚了十文钱。”阮小满瞅了田七一下，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 田七倒吸了一口凉气，还真能赚钱啊，是他没见过世面，“果然，你和陆家公子才是天生绝配。” “说什么呢？什么陆家公子？他是你老板，也是我老板。”阮小满凶巴巴地瞪了田七一眼。 “什么老板，偏心眼也太明显了点。”田七哀怨地嘀咕了几句。 光顾着耍嘴皮子，直到陆远峰回来，阮小满才发现自己和田七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 “你们俩在聊什么？”陆远峰问。 “我们在聊明天卖些什么凉茶好。”阮小满连忙说道。 “哦，商量出什么了没？”陆远峰挑了挑眉，可不像是在说正事。 “就想到了个罗汉果，他呢，说是这凉茶该简单一些。 而我呢，就觉得这凉茶好歹得有一定的功效。 你觉得呢？”阮小满略显苦恼地问陆远峰。 “我觉得，不是，你觉得我会什么也没准备好就开这铺子吗。 还有田七你，让你呆在凉茶铺也是大材小用，所以我决定这医馆还是继续开，你来当大夫。”陆远峰想了想，然后又说。 “我来当大夫。”田七不敢置信地问，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真要遇上了，这心里总觉得不大踏实。 “有问题吗？”陆远峰很认真地望着田七，他想了很久才决定了最终的方案。 “没，没问题。”田七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拍着胸膛说道。 113 阮氏凉茶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13阮氏凉茶好歹跟着师傅学了那么多年，可不能丢了师傅的脸。 “那就好，你先整理一下药柜，有什么需要添补的就和我说一下。”陆远峰对田七说道。 “是，老板。”田七难得正经了一回。 陆远峰便让阮小满跟着他到一旁，还有阮小纪，这小人儿总能让他心情复杂。 阮小满有些忐忑不安地跟在陆远峰身份，这里还是做医馆，是不是就没她什么事了？ “刚才你也听到了，不过你放心，凉茶还是要继续卖的。 在这之前我是有想过整个医馆都改成卖凉茶的。 但是你想想这可能吗？哪里会有那么多人天天来喝凉茶的？ 所以到最后我还是没敢走这一步，凉茶仍然会卖，但只是以摆摊的方式。 可是你真要推着个凉茶摊子在外面卖也不方便。 方不方便是其次，别人未必会相信你，所以这摊子就在医馆门口摆着。 就在那里，有医馆做担保，这凉茶应该会比较好卖。”陆远峰指着医馆门口左手边的位置。 “你说的也是没错。”阮小满点了点头，在这里能给她留个摊子也已经很好了。 “这柜子，还有炉子晚点就会送过来的，药方我已经写好了，你明天按照药方捡药来煲凉茶就行了。 不过这方子你得记下来，不许透露出去，知道吗？”陆远峰叮嘱道。 “知道。”阮小满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这方子很重要。 陆远峰这才拿药方子给阮小满，“你什么时候记住了这方子，你就把它还给我，不许弄丢了。” “知道了。”阮小满小心翼翼地接过药方子，和她之前煲的凉茶方子有一点不一样，应该是大夫写的。 陆远峰见交代好这重要的事情，本来想和阮小纪亲近一下的。 但阮小纪刚刚来这陌生的地方，还是很黏阮小满。 陆远峰也就只好作罢，来日方长，他不急这一小会。 只是突然间多了一个亲人，而他又习惯了独来独往，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亲近旁人。 没多久，赵达业便将一个手推柜子，还有药煲那些给送过来了。 阮小满看着柜子上写着的阮氏凉茶四个字，心情很是激动。 激动之余也有些忐忑，她怕明天试营业失败会没脸继续留在这里。 阮小纪见阮小满心情不好，便抱了抱她以示安慰。 陆远峰一扭头便是看到这个，就好像当初他心情不好，他娘亲也会这样抱着他的。 他爹还说他娘亲把他给宠坏了，陆远峰眼睛有些湿润。 他生怕自己会继续胡思乱想，便去忙其他事情了。 这医馆仍是医馆，田七一个人应该也能守得住，他只是做那幕后老板行了。 偶尔会过来查查帐，但查账这事他打算也教会阮小满。 这样一来，他也比较省心省事，陆远峰去和田七详细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万一田七觉得自己不想再呆在这里，他也不会勉强的。 想要找一个大夫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知道，明白，我明白。”田七连连点头，他也没想过陆远峰送这医馆给他。 能够继续行医救人才是他最想做的事情，田七哪有什么不乐意的。 这医馆也从原来的叶氏医馆改成了济世堂。 田七有些惊讶陆远峰竟然想开医馆，不过管他怎么想的，他能继续在这里做他的大夫就行了。 男女有别，陆远峰让田七就在医馆里住着就行了，后面的院子暂时就让阮小满姐弟住着。 等他看看这经营的效果再决定要不要顾一个人来帮他们做饭什么的。 田七也是没有异议，阮小满虽然比他小，可她这年纪也是该避讳的。 不过今晚他们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陆远峰也暂时住在大夫原来住的房间里。 天刚刚亮，阮小满便趁着阮小纪还在睡，自己起来煲凉茶，还有准备早点。 田七和陆远峰是闻着凉茶的味道起来的，今天他们都得起早准备。 不过陆远峰只是在背后看着，他不准备插手他们的事情。 医馆又开了门，不少人前来围观，他们早就看到医馆的动静，有些好奇这医馆打算拿来做什么。 田七也是严肃了起来，郑重地介绍了一番这济世堂。 “恭喜，恭喜田老板。”有人起哄。 “不敢当，不敢当，我就是当大夫的命，这济世堂的老板可不是我。”田七谦虚地说道。 “不过这摊子又是怎么回事？”也有人看到了阮小满的摊子。 “我这是卖凉茶的，阮氏凉茶，清热解毒的凉茶，润喉清肺的凉茶，各种功效的凉茶都有，有病治病，没病预防。”阮小满笑容满脸地介绍着。 “这凉茶怎么卖？”那人仍是有些好奇。 “一文钱两碗，这可都是真材实料熬出来的。”阮小满见对方有些迟疑，连忙说道，但似乎效果不大。 “好贵。”那人退后了一步。 阮小满笑着说着，脸都快僵硬了，也没人愿意掏这一文钱来买凉茶喝。 也没人上门找田七看病，该不会一整天都没个人上门吧？ 这医馆也不比别的，没什么事，别人也不愿意进门。 将近响午的时候，阮小满见街上的人又渐渐多了起来，便厚着脸皮吆喝了一番。 “大叔，买凉茶喝吗？清热解毒，润喉清肺的都有，我看你好像有点上火，来一份凉茶下下火怎么样？”阮小满笑着说道。 “不怎么样，我看到你就有火。”那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给我，还有我的兄弟们来一份。”何道远浅笑，然后说道。 那人见有官差模样的人过来，连忙躲一旁看热闹。 但怎么会是来买凉茶的，那人看着何道远他们，惊掉了下巴，这东西也有人买啊！ “何大哥，你怎么来了？想要喝什么凉茶？”阮小满惊讶地望着何道远。 “罗汉果好了，给这大块头来一碗下火的，让他火气那么大。 还有他，就来一碗润喉清肺的，他说他喉咙痒痒的，预防一下。 再来，你们说你们自己有点什么毛病，自己找凉茶来喝。”何道远对身后的五人说道。 他知道今天陆远峰这医馆要开门，所以特地找了几个要好的同僚来帮他撑撑场子。 114 主仆情深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14主仆情深他也没有帮陆远峰做决定，而是将决定权给回了陆远峰。 陆远峰的选择和他想的差别不大，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阮小满给他们每人都倒了一碗凉茶，每个人的凉茶都不一样，都是根据他们的情况来给的。 何道远放下了三文钱，“我进去看看我那外甥。” 阮小满望着何道远，张大了嘴巴，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外甥，谁？ 他也没和田七说话啊，阮小满看着何道远的背影消失在后门里。 他这是打算去找陆远峰吗？ 陆远峰该不会就是他外甥吧？ 这也太巧了点。 “小姑娘，你是不是看上何大夫了？”有小兵见阮小满望穿秋水的样子，不禁取笑她。 阮小满回过神来，合上了嘴巴，如果何道远是陆远峰的舅舅，那他岂不是也是阮小纪的舅舅。 这缘分真的是很奇妙，陆远峰曾经离他娘亲那么近，却是擦肩而过。 何道远也是曾经离他姐姐那么近，却是阴阳相隔。 “你这凉茶真管用？”那大叔看了一会儿，有些心痒痒地走了过来，问了一句。 “当然管用，我骗你做什么，大夫在这看着呢。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田大夫，他可是我师兄。 而且我这生意又不是打算只做一回。”阮小满也顾不上旁人的打趣，连忙招呼客人。 那人再三犹豫，还是忍不住喝了两大碗罗汉果茶。 “甜。”那人意犹未尽，感觉两碗罗汉果茶喝了下去，好像喉咙也没那么难受了，不过他可不舍得再花钱了。 好歹开了个不错的头，阮小满可高兴了，但她又有点好奇里面什么情况。 那几个小兵喝完了便去了酒馆那边，何道远说好了要请他们喝酒吃饭的。 “小满，真的是你，陆远峰说你会留下来我还不信呢。 没想到他真的是没骗我，你这是在卖凉茶吗？ 我们初次见面好像也是因为这凉茶的缘故。 听说最初是你在那卖凉茶的，可惜那时候我遇上的人不是你，不过还是你救了我一命。 你这凉茶我可以放心喝了，给我来两碗吧。”屠广荣看到阮小满在摊子前面，兴奋不已。 阮小牛偷偷地向阮小满竖起了大拇指，她现在这个样子可威风。 “不行，你可不许随便喝这个，不过阮小牛你可以。 我看你鼻子有点塞，精神也不大好，你该不会是着凉了吧？ 阮小牛，你可得照顾好自己才行，不然你病倒了还怎么照顾别人。”阮小满打量了阮小牛一番，很认真地说。 屠广荣身子弱，万一被他传染了可就糟了。 “嘻嘻，没什么事的。”阮小牛吸了吸鼻子，心虚地说道，他好像是着凉了。 不过他以前也经常着凉，熬几天就没事了的。 可是阮小满也没说错，屠广荣身体不好，万一被他害了，屠家娘子怕是会埋怨他的。 弄不好他连这书童的活也没了，阮小牛有些不安地望着屠广荣。 他昨晚忙得忘了时辰，想要烧水洗澡又怕吵到屠家的人，可不洗澡又怕被他们嫌弃。 屠家的人都很爱干净，他只好咬着牙洗了个冷水澡。 今天起来他就觉得自己不大好，但也没敢告诉屠广荣。 “那就给他来一碗这个感冒茶好了。”屠广荣不以为然地说道，“一碗不够就两碗。” “先喝一碗吧，过些时辰再来喝一碗应该就会没事了。”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行，没问题。”屠广荣应得爽快，给钱也给得爽快。 阮小满不想收屠广荣的钱，但是屠广荣坚持要给。 “这钱从我工钱里扣吧，阮小满，你就收下吧。”阮小牛盯着那一文钱在屠广荣和阮小满手里来来回回的，连忙说了句。 “那也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别心疼。”阮小满打趣道。 “不会。”阮小牛笑呵呵地说道，就是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痛。 庭院里，何道远望着阮小纪，像，很像他姐姐。 外甥多似舅，这阮小纪还有点像他呢，陆远峰不像他，随了陆镇棠，何道远眼睛都湿润了。 阮小纪有些害怕何道远望着他的眼神，他不敢去打扰阮小满，下意识躲在陆远峰身后。 这份依赖让陆远峰很是愧疚，感觉是他亲手推开了他似的。 何道远擦了擦滴落的眼泪，“我那班兄弟还在等着我呢，我改天再来。” “嗯。”陆远峰应了一声，抱着阮小纪送何道远离开。 “一会我让人送些吃的过来，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就当是我的一份心意吧。”何道远离开前对陆远峰说道。 陆远峰含笑点头，他准备了那么多东西，不仅仅是他那点小钱，何道远也给了他一两银子。 如今他还要领着好几个人来帮衬一下，这花销怕是得要他捉襟见肘。 他哪里还有脸要他的大礼，能够找到可以依靠的亲人，他已经是万分感激的了，不贪心了。 而田七看到陆远峰抱着阮小纪出来，都快惊掉了下巴。 这表现的是不是太过于明显了，他该不该装瞎？ 屠广荣和阮小牛已经离开了，阮小满好歹开张了，但他还没一个病人找上门来呢。 阮小满看了看天色，然后才对陆远峰说道，“我去做饭。” “不用了，一会有人送饭菜过来。”陆远峰摇了摇头。 怀里的阮小纪可怜兮兮地向阮小满伸出小手要抱抱。 阮小满只好抱过阮小纪，也是见没有人，这才陪着他玩了一小会。 老是让阮小纪一个人呆着也不是办法，陆远峰不是说要教阮小纪的吗？ 阮小满正想要说这事，但田七他快一步，把陆远峰拉走了。 “有什么事不能在阮小满面前说的吗？”陆远峰服了田七了。 这一脸的神秘兮兮的样子，在他看来怎么感觉有点滑稽，像极了陆家那些爱说人闲话的长舌妇。 “刚才屠广荣来找阮小满了，还特地帮衬了阮小满。 阮小满也没做他的生意，让那个叫阮小牛的喝了碗感冒茶。 听她这语气好像还是挺关心那个屠广荣的。”田七看了阮小满一眼，小声说道。 他们两人看着不像是主仆情深，陆远峰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115 误会重重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15误会重重别光顾着讨好小的，他都替他操碎了心，田七见陆远峰仍是若无其事，不禁急得团团转。 “先管好自己的事情，阮小满的事情不用你管。”陆远峰无奈地说道。 “好，好，好，我不管，你来管。”田七没了脾气。 “我管她干嘛。”陆远峰心里嘀咕了一句。 酒馆那边派人送了饭菜过来，看着也是挺丰盛的。 阮小满和田七他们的也有一荤两素，阮小满和阮小纪两人吃一份饭菜就行了。 只是陆远峰看着他们俩吃一份饭菜有点于心不忍，便夹了个鸡腿给阮小满。 田七看了不禁偷笑，但又怕陆远峰脸皮薄，忍得有点辛苦。 阮小满却是很乖觉地把鸡腿去了皮，然后给阮小纪了。 阮小纪一个人吃掉了整个鸡腿，然后又吃了几口饭便吃不下了。 响午的时候没有什么人，田七守着医馆，陆远峰带着阮小满和阮小纪在庭院里的石桌坐下。 陆远峰在教阮小满怎么记账，阮小纪觉得新奇，也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听着。 阮小满看了一遍便记得差不多了，记账不是很难。 “等你熟练了些，我再教你怎么查账，这医馆的账目你先帮忙过一遍，我复查起来就没那么麻烦了。”陆远峰对阮小满说道。 阮小满点了点头，但是她却是惦记着阮小纪的事情，“你不是说你要教我弟弟的吗？ 他一个人也挺无聊的，老是在那玩也不是办法。” “我有空自然会教他的。”陆远峰看了看阮小纪，然后说道。 “好吧，不过也不用教他什么大道理，只是教他识字就行了，还有数数什么的。”阮小满提醒道。 他还这么小，就不急着学别的东西，慢慢来，不然的话她怕他学不过来。 “知道了。”陆远峰不耐烦地白了阮小满一眼，听到何道远在喊他的名字，连忙走了出去。 “我先回去了，你忙你的，我就是来和你打个招呼。 阮小满姐弟也是和我们有缘分，照顾好他们。”何道远不舍地叮嘱。 他也不能老是出来，只能是靠他们自己了。 “我知道。”陆远峰点了点头，他会让他弟弟也过上好日子的。 便是没有陆家，他也一样可以给他弟弟最好的条件。 何道远看着年少稳重的陆远峰，相信他可以做到的。 只希望他们都能过得好好的，那样子的话他姐姐在九泉之下也就安心了。 见同僚在催促，何道远只好和陆远峰挥了挥手，坐上了马车。 田七见陆远峰要转身，连忙继续装睡，这发展有点神速啊，这么快就得到家里长辈同意了。 现在的小孩子都那么早就谈婚论嫁了吗？田七想到了自己，不禁瑟瑟发抖。 阮小满把食盒清洗完了，正在教阮小纪识字呢。 陆远峰看着阮小满教阮小纪的样子，分明就是她娘亲教他的时候的样子。 动作，神态，说话都差不多，不像是旁人那般刻板，就好像是在和他玩游戏一样。 陆远峰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才清咳了几声。 “你来了，帮忙带一下我弟弟，我去还食盒。”阮小满见陆远峰来了，便说。 “嗯。”陆远峰点了点头，没拦着她，正好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异样。 阮小满急急忙忙离开了，阮小纪有点不大高兴。 陆远峰也想像阮小满那样子教阮小纪的，可惜有点闹脾气的阮小纪不大领情，气得陆远峰跳脚。 陆远峰心里是忍了又忍，要不是阮小纪运气好，长得像他娘亲，他非得骂他一顿不可。 不过阮小纪可聪明着呢，知道陆远峰不耐烦了，这才收敛了些，可还是不喜欢他，谁让他凶巴巴的。 这一来二往的较量，陆远峰的脾气都快爆发，幸好阮小满也回来了。 阮小满再不回来，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打他一顿。 “我困了，去睡会，你看着他吧。”陆远峰一看到阮小满便想甩掉阮小纪这个烫手山芋。 “哦。”阮小满也没多想便点头。 看着阮小纪有点像是诡计得逞的奸笑，陆远峰气得想要吐血，他故意的吗？ 不对，他才是个孩子，他怎么会那样子想他呢？ 陆远峰惊出了一身冷汗，别说教他了，以后还是能躲多远就多远吧，他怕自己被阮小纪气得变笨了。 阮小满陪着阮小纪玩了一小会，没敢偷懒，继续守着自己的小摊。 田七被人喊了出去，她是一步也不能离开这医馆。 这一天下来，零零星星的只是卖了十文钱而已，说的她口水都快干了。 这成本都不知道能不能赚回来，阮小满有点失望。 陆远峰却是觉得这开头挺不错的，做生意不能急，慢慢守着就是了。 阮小满也正正经经地记好了账，田七帮人看病，收了六文钱呢。 陆远峰对她忙活了许久的成果只说了一句，“你这字得好好练练了。” 阮小满气红了脸，不打击她会死啊，她哪有时间练字。 这字已经是一笔一划的写出来的，她都有点心疼这灯油钱了。 陆远峰只在店里待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回鱼坝村了。 屠广荣倒是天天过来瞧瞧，阮小牛喝凉茶喝得心都痛了。 别说是阮小牛心痛，就是阮小满都不想做他生意了。 “这是凉茶，没事不用天天喝的。”阮小满下了逐客令。 我也不想喝啊，阮小牛心想，但没敢说出来。 “不能天天喝的吗？”屠广荣疑惑地问。 “不能，特别是你，没有什么事情就别乱喝凉茶。 要喝也只能是对症下药，喝那么一点点倒也没关系。 不过我可不大想做你的生意，你要是想调理好身体得慢慢转成食疗才行。”阮小满很严肃地说。 不过说到最后阮小满的语气还是缓和了许多。 “叶大夫不在了，我娘还担心这事来着，不过有你在，我娘就不用那么担心了。”屠广荣含笑道。 “屠公子，我这小师妹水平还不够，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让你变得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的。”田七清咳了一下，然后毛遂自荐。 他可不能让屠广荣有机会接近阮小满，他是坚决站在陆远峰这边的。 116 是逆鳞吗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16是逆鳞吗毕竟阮小满这个小师妹能够做自己的老板娘也挺不错的。 屠广荣却是一点都不为所动，便是叶大夫也不敢拍着胸口承诺可以治好他的病，更不用说回到从前那样了。 田七居然敢说可以让他恢复到以前那么康健，屠广荣哪里会信。 而且田七这人不比叶大夫，他总给人一种不够稳重的感觉。 屠广荣笑了笑，没有接话，相比田七，他更加相信阮小满。 “你不相信我。”田七却是很受伤，越发的较真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屠广荣颇为失落。 阮小满见状瞪了田七一眼，连忙安慰了屠广荣几句。 屠广荣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田七哀怨地问阮小满。 阮小满见屠广荣离开了，向着在一旁可怜兮兮地等着的阮小纪招了招手。 阮小纪咧嘴一笑，小腿一迈，咚咚咚地冲进了阮小满怀里。 “你觉得一位老人家的话和三岁孩童的话哪个比较可信？”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反问田七。 “当然是老人家的话比较可信。”田七不假思索地说道。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老人家的经验之谈并不可靠， 三岁孩童却是至真至纯，并不善于撒谎。”阮小满幽幽地说道。 她是在一次又一次被人质疑之后，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 也曾在一次又一次被人左右之时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说什么？”田七有点被阮小满搞糊涂了。 “我想说，要不你就用医术来证明自己，要不你就收起你的幼稚，做一个可靠且可信的大夫。”阮小满忽而坏笑。 田七还细细品味了一番，然后便跳了起来，怒目圆睁，“你一个小不点的和我说幼稚，我哪里幼稚了？” “你还别说，我和你站一块，选择我肯定比选择你的人多一些，因为我的脸上写着我很诚实，而且也不会说大话骗人。”阮小满得意洋洋地说道。 “那是因为他们没看到你这嚣张的模样。”田七被阮小满气得快要吐血。 送走了一个师傅，田七原以为没有人会再来打击他了。 没想到阮小满打击人的功力比他师傅的打击人的功力还要深厚。 “在你面前我可不敢嚣张，我这是在点醒你而已啊。 你再这样嬉皮笑脸的，满嘴大话，我都怕没人敢来找你看病。”阮小满无辜地说道。 “谁满嘴大话？”陆远峰一进门便听见田七和阮小满在斗嘴，好奇问了一句。 “他，他说能够治好屠公子，让他像以前那样生龙活虎的。 人家屠公子都没敢接他的话呢。”阮小满光明正大的告了田七一状。 “我还不是怕他找机会缠着你。”田七气得捶胸顿足，他这是图什么啊。 阮小满却是不明所以的望着田七，什么意思？ “这话你以后别和屠公子说了。”陆远峰扭头对田七说道。 屠广荣对自己的身体问题最为敏感的，虽然他也希望屠广荣能够好起来，但他可不敢说得那么乐观。 而且屠家和他还有那么一点点渊源，陆远峰都不敢表明自己的身份。 屠广荣的父亲就是在喝了他外祖父开的药之后出的事。 屠广荣也在那次意外中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不止是他，还有他的外祖父一家，还有他娘亲，甚至是陆家。 他外祖父所用的药材多是陆家提供的，可不知为何陆家在那个案子里被摘得一干二净。 但他外祖父却是以命相抵，还有他的外祖母也随他外祖父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对。”田七自知理亏，乖乖认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逆鳞，说不得，碰不得，屠广荣的逆鳞大概就是他的身体问题了。”陆远峰神色凝重地说道。 田七微微一叹，脸上也是少有的稳重，但他和自己保证，他会尽一生之力去兑现自己的承诺的。 恍惚间，阮小满只觉得田七褪去了不少青涩，或许他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大夫。 她的逆鳞大概是她弟弟吧，阮小满抱紧了阮小纪。 阮小纪不仅仅是他们家唯一的男丁，不仅仅是她以后的依靠，他还是何碧莲临终托付给她的小不点。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何碧莲那样相信她，哪怕是她娘亲，还有她姐姐，她们都做不到那样的信任。 但何碧莲相信她，阮小纪一出生便是紧紧抓住了她的食指，阮小满觉得那也是全然的依赖和信任。 陆远峰也在想着自己的逆鳞是什么，大概是那一晚的巨变，他失去了他的娘亲，再也不想听谁提起那晚的事情。 “你把账本拿过来给我看看。”陆远峰对阮小满说道。 顺便教教她怎么查账，还有阮小纪的事情。 陆远峰想了许久，不得不承认他并不适合教书育人。 如今听阮小满提起屠广荣，他却是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办法。 或许屠广荣可以教阮小纪，阮小纪现在还小，只是启蒙的教导而已，屠广荣应该可以胜任的。 一来，屠广荣也可以在教阮小纪的过程中强化一下自己学到的东西，二来，他也想弥补一下屠广荣。 “好。”阮小满应了一声，放下了阮小纪去拿账本。 阮小纪对账本很好奇，阮小满怕他会撕烂账本，都没敢让他靠近。 陆远峰见阮小纪这小可怜的模样，便将他抱了起来。 不过阮小纪不大喜欢陆远峰抱他，陆远峰抱得不舒服，阮小纪扭来扭去的。 陆远峰看了一下账本，字还是那么难看，他都不想说阮小满了。 不过她倒是挺实在的，这账本一目了然，也没看出点什么问题来。 陆远峰一边抱着阮小纪一边教阮小满简单的查账方法。 阮小满见阮小纪不安分的扭来扭去，便把他抱了过来。 阮小满对数字这些倒是挺快上手的，陆远峰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这天气渐渐凉了，阮小满准备的凉茶少了消暑解渴的，多了预防风寒咳嗽的。 只是这凉茶的买卖并不稳定，偶尔会多卖一些，偶尔一天也卖不了多少。 阮小满怕陆远峰会嫌弃这点小钱。 117 拍案而起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17拍案而起不过这口碑倒是有了，也没有人再来问她这凉茶管不管用。 但那些病得比较严重的人，阮小满都让他们去找田七看一下，把把关。 要是她的凉茶可以治得好的话就买凉茶喝，要是不行，田七另外再开药方。 这就相当于是问了个平安，这做法倒是挺得人心的。 阮小满偷偷看了看陆远峰的神色，见他好像没有什么不高兴，这才问了句，“这凉茶还继续卖吗？” “卖。”陆远峰头也不抬便回了句，好歹是个进项。 阮小满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陆远峰看不起这凉茶的买卖。 “阮小纪的事情我认真考虑过了，我想让屠广荣来教他，你觉得怎么样？”陆远峰合上了账本，很认真的问阮小满。 “好啊，好啊。”阮小满连连点头，屠广荣应该比陆远峰更加适合教阮小纪的。 阮小满答应得太快，陆远峰却是有点不高兴了。 她就差在脸上写着嫌弃他这三个字了，陆远峰扯了扯嘴角，片刻后才补充了一句，“等他大一点就送他去私塾吧。” “也行。”阮小满思索了一下，咬咬牙点了点头。 她这工钱可是和凉茶的收入挂钩的，或许以后这凉茶的生意会好起来吧。 “你放心，你弟弟的事情我会管的，特别是念书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陆远峰仔细打量着阮小满，善意提醒。 “你管你的，我管我的，我总不能什么也不管了吧。”阮小满却是丝毫也不感动，甚至有点担心陆远峰会抢了她这个做姐姐的事情。 “你爱管就管。”陆远峰脸色一黑，这阮小满总能气他，他真不能和她多呆一会，怕被她给气死了。 “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阮小满连忙拉住陆远峰。 “放手，你以为这是你乡下吗。”陆远峰的脸更加黑了。 “哦。”阮小满想了想，连忙松手，她好像老是忘了自己是个女儿家。 陆远峰还是想走开一小会的，但和田七对上了眼，大眼瞪小眼的，只好铁黑着脸继续坐下来听听阮小满怎么说。 “我就想问问你能不能进点别的药材，譬如玉竹，莲子，枸杞那些。”阮小满见陆远峰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说。 “医馆里好像有这些吧，你问这个干嘛？”陆远峰狐疑地问。 “药食同源，我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食疗方子可以给屠公子。 师傅曾经说过他这情况不能光靠吃药来调理身体，最重要的还是靠平时的饮食习惯来改善一下体质。 只是这些药材医馆里不多，有些还没有。”阮小满并没有隐瞒。 当然没有，他拿的多是治疗风寒咳嗽，还有湿热症状和跌打扭伤之类的药材，可没阮小满说的那些，有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你好像很关心他的样子。”陆远峰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阮小满，小小年纪便情窦初开？ “是我害他落水的，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阮小满说起这事仍是一脸愧疚。 其实屠广荣之前的情况或许还能好好调理一番的。 但在落水之后，他的情况更加糟糕了，还多了个气喘的毛病。 她师傅对他这情况都是束手无策，阮小满却是不想那么快认输。 或许中药调理对他来说已经不大管用了，但她依然认为可以试一下通过改变饮食习惯来改善他的情况的。 她照顾他的那些日子也遵循了师傅的嘱托，虽说见效甚微，但还是有点作用的，只是得坚持下去才行。 阮小满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方法可行，就只差说服陆远峰和屠广荣了。 这屠广荣要是能够来教阮小纪，那她就更加方便顾及他的饮食了。 陆远峰愕然地望着阮小满，真的只是这个原因吗？ “你怎么那么笨，那么大个人还能掉水里。”陆远峰翻了个白眼。 他不一样，他是故意跳进水里的，陆远峰却是有点迁怒阮小满了。 要不是因为她多事，他也就不用又欠了屠广荣一笔账了。 “当时那么多人，也不知道谁推了我一下。”阮小满有点无奈地说道。 “所以说做人不要不自量力，没事去凑什么热闹。”陆远峰嘲笑。 “我以为掉进水里的人是你啊。”阮小满仍是一脸无辜。 要是掉水里的人真的是他，她也好告诉何碧莲，或许不是真相，只说她找到他了而已。 陆远峰还想着再好好说说阮小满，让她别那么冲动行事。 但听她这么一说，他反倒是心虚了，落水的人就是他啊。 陆远峰憋了一肚子的话，可把自己给气着了。 这阮小满真的是他的克星，陆远峰憋了好一会才咽下了这口气。 “你想进些什么药材就列张清单出来，至于方子，你且试着写一份，我让舅舅看看有没有问题。”陆远峰丢下这话便转身离开。 和阮小满说话真的是会让他觉得很累，他想要去躺会。 “你舅舅也是大夫吗？”阮小满有些惊讶地问。 不过那时候也是何道远首先尝了自己的凉茶，他应该很厉害的吧。 阮小满越发的有信心了，何道远看着可比田七靠谱多了。 陆远峰头也不回，但也微微点了点头，他相信舅舅应该也很乐意帮这个忙的。 “你们聊什么了？”田七一脸八卦地问阮小满，刚才被陆远峰这么一瞪，他都不敢靠近一步了。 “说你太闲了，我们在商量怎么治治你。”阮小满没好气地说道，才对他有点改观，这性子怕是改不了的。 田七张牙舞爪了一番，见阮小满不为所动，顿觉无趣。 阮小满却是拿起医书仔细翻阅，顺道抓着阮小纪的小手，教他念一遍。 阮小纪只觉得好玩，偶尔也跟着念一两个字。 屠家里，屠广荣却是没得休息，被他娘亲拉去问话了。 “听说你老是跑去医馆，怎么回事？”屠家娘子是明知故问。 都怨阮小满，又出现在她儿子面前，这是要把她儿子的魂都给勾掉。 “阮小牛他有点不舒服，阮小满卖的凉茶很管用的，我就带他去买点凉茶来喝。”屠广荣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屠家娘子本就一忍再忍，见屠广荣还在她面前狡辩，忍不住拍案而起。 118 权衡之下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18权衡之下“还拿阮小牛来做借口吗？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屠家娘子指着屠广荣，被气得手指都微微颤抖着。 但见屠广荣只是低着头，最敷衍不过的姿态，怕是没将她的话听进去。 屠家娘子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一手撑着桌子，一手颓然地缩回。 现在这孩子打不得，骂也不管用，最后被气着的还不是她。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或许是因为阮小满这人让她不安了。 又或者说是任何可能会给她儿子带来危险的人物她都喜欢不上来。 这个傻儿子，屠家娘子有点恼他不知好歹，甚至是情愿他自私一点好了。 自己都什么情况了，还有心思去顾及别人。 “既然阮小牛这般不中用，辞了他就是了。”屠家娘子心里五味杂陈，最后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娘……”屠广荣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娘亲，她这是在威胁他吗？ 她明明知道自己和阮小牛相处得很融洽，而阮小牛这人也是真心待他的。 她明明也是已经接受了阮小牛呆在屠家的。 为了不让他去医馆，她宁愿拿阮小牛的去留来逼他做取舍吗？ “别喊我娘，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就行了。”屠家娘子决然道。 阮小满这人不安分，她不能让她儿子和她走得太近。 屠广荣失望地转身离开，没有任何的表示。 自从他身体变差之后，他娘亲便变得不可理喻了。 这种不可理喻刚开始他还能接受，还能理解，但现在，他发现他再也无法忍受了。 之前叶大夫在，他的话他娘亲还能听进去一点点，可现在他娘亲并不是很信任田七。 所以他娘亲要不把她认为是最好的东西一股脑的塞给他，不管是药还是别的。 要不就是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不允许他接触，不管是人还是别的。 他曾经也是很混乱，辨不清到底什么才是好，什么才是坏。 可他现在想要试着自己去尝试一番，酸甜苦辣都无所谓，他想要自己去证实。 屠家娘子见屠广荣公然忤逆自己的意思，虽说生气，但也没有追上去。 说多了也没意思，他迟早会知道自己是为了他好的。 屠广荣从屠家娘子房间里出来，心情并不好，都写在脸上了。 阮小牛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什么话都不敢说，他本就嘴笨。 屠广荣也不想解释些什么，阮小牛大概不会懂他的心思。 阮小牛没了娘亲，只有他爹，他那个爹也只是偶尔出现。 而他却是没了爹，只有他娘亲，还有祖母。 如果他爹还在的话，或许他现在过的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了。 虽说不敢苟同他娘亲的意思，但屠广荣还是没去医馆了。 他怕他们家这点事连最后的遮丑布都没了。 他怕他娘亲会去找阮小满麻烦，会把他家那点事弄得街知巷闻。 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或同情或指指点点，他早就受够了。 如今街坊好不容易淡忘了他们家的那件事情，他可不想又被人拿来说三道四的。 但是他没去医馆，医馆却是有人来找他了。 这人不是谁，而是陆远峰，陆远峰也不是正式来找他的，而是来找屠家娘子的。 不过屠家娘子还是把屠广荣叫了过来，这事和他有关呢。 陆远峰和屠家娘子寒暄了好一会才说明了来意。 屠家娘子下意识地望向屠广荣，见他也是一脸震惊，勉强相信他也是不知情的吧。 只是陆远峰为何突然来找她说这事，屠家娘子仍是有些怀疑。 “你对阮小满挺好的，不仅让她带着弟弟住在医馆，现在连她弟弟念书的事情也是分外上心。”屠家娘子转念一想，浅笑道。 “一来这是叶大夫的嘱托，二来，阮小满她是非得带上她弟弟才肯留下来。 这凉茶的买卖本就是她的意思，我也不好只要方子不要人。 吃住那些都不是问题，至于这念书的事情本就是她的意思。 所以这钱还是得她来付，我是想着阮小纪年纪还小，去私塾也不大合适。 就算是他可以去私塾，阮小满也没那么多钱。 但是你家公子倒是个挺合适的人选，而且我们又曾经是同窗。 屠公子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他又和阮小满相熟，选他就最合适不过了。 至于时间的话就随他，又或者是响午和傍晚的时候过来医馆，可以在医馆里吃，完了之后教阮小纪一两个时辰就行了。 这教学两相宜，也不会耽搁他太多时间，所以我才斗胆来求你的。”陆远峰不疾不徐地说道。 屠广荣心里扑通一下跳了跳，他早就心动了。 只是他娘亲不点头的话他却是没有办法答应这事的。 当然他也不想要收阮小满的钱，有人愿意找他教书，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但这事的决定权在他娘亲手里，屠广荣心里七上八下的。 万一他娘亲不肯点头，他要不要据理力争？ 屠家娘子对陆远峰所说的事情感到很惊讶。 阮小满她居然想让她弟弟念书，不说是她，便是自己，自打决定让屠广荣走念书这条道之后她都倍感压力。 就说阮小满这人不安分，屠家娘子心里思绪万千，沉默了好一会。 “娘。”屠广荣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她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事我答应了，不过他这水平我也不好意思收你的钱。 你不已经管他一顿饭了吗，就这样子吧。”屠家娘子终是点了点头。 虽说她不乐意屠广荣和阮小满接触太多，但权衡之下，她还是更加希望屠广荣能够喜欢上教书育人这份差事。 屠广荣在念书这方面真的是算不上有天赋，甚至连喜欢都算不上。 如果他乐意去教阮小满的弟弟，倒也算是帮了他自己。 比起屠广荣的将来，阮小满那点事就不算是什么事。 屠广荣惊讶地望着他娘亲，没想到她居然会答应。 “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至于时间我是希望越快越好，但也随你们的意思。”陆远峰颔首一笑。 见陆远峰想要告辞，屠家娘子也就没有挽留，“明天就开始吧。” 119 坚持己见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19坚持己见“那就最好不过。”陆远峰也就起身告辞，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心情也难得放轻松了。 “娘，我真的可以吗？”送走了陆远峰，屠广荣却是仍有些不敢置信。 “当然可以，不过就是个小孩子而已，教他识字罢了，有什么难的。”屠家娘子安慰他道。 屠广荣尴尬地笑了笑，他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 医馆里，阮小满正翘首以盼，可算是把陆远峰给盼回来了，“怎么样？他答应了没有？” “我出马会有不成事的吗？”陆远峰得意地说道。 “那就好。”阮小满高兴地把阮小纪抱了起来，“可算是有人陪你玩了。” “你这是打算帮阮小纪找个玩伴吗？“陆远峰一脸黑线地问。 “当然不是，不过他现在就知道玩，玩着玩着能够学到点东西就行了。”阮小满反驳。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等他真要去了私塾能习惯私塾那一套吗？”陆远峰反问。 “我不管，该玩的时候就玩，该念书的时候就好好念书。 这么小就拿私塾那一套来管着他，我怕他会不喜欢念书。 这叫拔苗助长，对，就是拔苗助长。再说了习惯这东西能改的。”阮小满却是坚持己见。 “歪理。”陆远峰懒得和她说下去。 阮小满动了动嘴皮子，见陆远峰不理会她，也没好意思追着他来争论一番。 田七却是羡慕地望着陆远峰和阮小满，什么时候陆远峰也这般关爱他就好了。 陆远峰虽说不想和阮小满吵，但接了何道远的来信也不得不去找阮小满，“我舅舅帮你改了一下方子，你自己看吧。” “这么快，谢谢，那这些药材什么时候能到货。”阮小满接过一张信纸来看了一眼便收好了，她相信何道远的本事。 “再等等。”陆远峰心里盘算了一下，医馆里有的那些药材应该能够撑到新货到的，“你急什么？” “不急，不急，不过我就是想着……哦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和你说的。”阮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好说话，一件归一件。”陆远峰白了阮小满一眼，受不了她这跳脱的说辞。 “嘻嘻，我就是想着那些最普通不过的药材拿来熬汤，还有点疗效，我们可以分包捡好卖出去。 特别是温补的药材，家里有病人，便是没有病也可以拿来煲汤的。”阮小满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 “你觉得怎么**较好？”陆远峰想了想，也是这个理。 在省城，陆家的药材铺子也不时有人来问方子，他们捡好了药材再卖出去。 有些是拿来治病的，有些是拿来煲汤的汤料。 不过如果他们主动卖的话不知道效果会怎么样。 “我和田七可以推销一下，便是我们推销不动，我想有人应该可以推销得动的。”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她就闻过一回那个味道，可香呢，拿药材来煲汤的味道很香很香，是药材的香味，叫她念念不忘。 “谁？”陆远峰有些惊讶地问。 “屠广荣他舅舅啊，他舅舅就是开酒馆的，我想他可以再卖多一样东西，汤。 兴许这汤比酒更加好卖也说不定呢，汤能养人，酒可不行。 而且用药材煲出来的汤特别特别香，这可是个活招牌。”阮小满也是一时兴起，但这想着想着倒是越发觉得这事可行。 “让我考虑考虑，不过你还有什么事想要和我说的吗？”陆远峰记下了这事。 “哦，是这样的，我就是想着这医馆能不能用屏风隔出一小块地方来。 放一两张长椅也好，人家来买凉茶喝，还可以顺道歇歇脚，如果有一两张小桌子就更加好了。”阮小满陪着笑脸问。 “这医馆有些人没事不大愿意来的，我这卖凉茶虽说是医馆的一部分，可还是得替买的人想想，你说是不是？”阮小满见陆远峰不吭声，便说了自己的顾虑。 “你都听到了，你有意见吗？”陆远峰却是一扭头喊住了假装经过的田七。 “没有，没有。”田七连忙摇头，这事阮小满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 “那我找人来做个屏风和桌椅出来吧。”陆远峰对阮小满说道。 “谢谢，谢谢。”阮小满感激不尽，这样子或许这凉茶会更容易卖一些。 汤料的事情陆远峰却是已经惦记上了，他所记得的方子不是很清楚，除了为屠广荣准备的那些个方子外，可能还需要再做调整。 陆远峰便拉着田七也来商量一下汤料的事情，让他和阮小满各写些方子出来。 到时候他还得写信给何道远，让他也帮忙出点主意。 这事他并不是很急，这药材都还没准备好呢。 看样子他得从陆家调好些药材过来才行，但陆远峰却是想要试着找别的药材供应商。 万一到时候陆家有人从中作梗，他也好有二手准备。 屠广荣也开始来医馆这边教阮小纪了，一点都没有含糊。 阮小满看着屠广荣做的准备，知道陆远峰也是没有选错人，他也是真心为了阮小纪好的。 阮小纪和屠广荣两人倒是投缘，看着是比和陆远峰亲近多了。 阮小满最喜欢看着阮小纪念书，那一声声的念书声于她是无尽的可能。 “姐姐。”阮小纪念完了那几张字，有些得意地望着阮小满。 看着阮小满高兴，他也是跟着高兴。 “我们小纪真厉害，老师教的都学会了。”阮小满摸了摸阮小纪的脑袋。 “姐姐教的。”阮小纪纠正。 “老师也教了你啊，姐姐教的只能是基础而已，老师可比姐姐聪明多了，你说是不是？”阮小满拉着阮小纪的手，很认真地说。 阮小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姐姐也很聪明。” “嗯，小纪也很聪明。”阮小满不禁觉得好笑。 阮小纪知道她这是在夸他呢，咯咯笑。 “有什么喜事吗？笑得那么开心。”陆远峰一进门就听见阮小纪在笑，心情更加爽利。 “小纪在夸我呢，好吧，我们在互相夸赞。”阮小满也忍不住笑了。 “说件让你更加高兴的事情，李老板答应卖汤料了。”陆远峰也不卖关子。 120 再三叮嘱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20再三叮嘱“太好了。”阮小满兴奋的摩拳擦掌。 “你和田七准备些汤料，今天就送过去给李老板。”陆远峰笑着说道。 这可以拿来煲汤的材料他是和他们说好了的，以后统一叫汤料。 李老板是酒馆的主人，也是屠广荣的亲舅舅。 “那太好了，我这就去准备。”阮小满兴奋地说道。 “好，准备多一点，我和他们说好了，如果卖得好的话要帮我们宣传一下的。”陆远峰也是兴奋不已。 “那是自然。”阮小满应了一声，叫上田七去准备汤料。 阮小满手慢，田七却是一下子就准备了许多。 “这些都给他们送过去？”田七表示怀疑，用得了这么多吗？ “我看看，先送六包过去吧，我去和他们说清楚这汤料的用法。”阮小满自告奋勇地说。 “去吧，去吧，看把你得意的。”田七有些好笑地说。 “我哪有得意？”阮小满不服气地反驳了一句。 六包药材上面已经写好了功效，可阮小满还是一再叮嘱才放心离开。 陆远峰则是亲自去酒馆看看他们卖的怎么样了。 但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却是下起了倾盆大雨。 陆远峰心里一沉，这开局可不是个好兆头。 别说是他，便是李老板夫妇两人都是暗叫不好。 这可不光是费药材的事情，还有这猪骨头，这一煲汤都是钱啊。 医馆里，阮小满也是唉声叹气的，这老天爷也太不给面子了。 她还准备好了饭菜等着屠广荣过来，他怕是不过来了。 但大雨中却是有两道身影快步跑向医馆。 阮小满一惊，连忙拿起雨伞想要看个究竟，却是只来得及替他们挡了那么一点点雨。 还真的是屠广荣和阮小牛，两人身上都湿了。 “这么大的雨你们怎么还来？淋湿了可怎么办？”阮小满嘴上说着，手里也没有停。 倒了两碗热水给他们喝着先，自己也去准备姜汤给他们。 田七拿了两条干净的毛巾给他们，阮小牛的衣服得换了才行。 田七便带着阮小牛和阮小纪去换衣服，打发屠广荣去厨房暖暖身子。 “这雨半路上才下的。”屠广荣进了厨房，小心翼翼地解释。 “这么大的雨，你也得找个地方先避一下雨啊，可不能着凉了。 过来啊，还好你的衣服淋湿得不多，可还是得尽快烘干。”阮小满催促道。 “哦。”屠广荣反倒不好意思了。 不过阮小满把烧火的位置让给了屠广荣，“你会烧火吧？” “会。”屠广荣点了点头，自在了许多，很多事情他都会，只是后来他娘亲都不让他干了。 “那就好，你来烧火吧，其实偶尔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对你也有好处。”阮小满笑着说道。 阮小满虽是这样说，但她还是帮忙递一下木头。 屠广荣一边看着灶里的火，一边烘着衣袖和裤脚。 身上暖暖的，屠广荣闻着姜汤辛辣的味道心里也是暖暖的，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这姜汤好了，一人一份让屠广荣和阮小牛喝了下去。 她煲好的清补凉汤则是吃完饭再喝，还在温着呢。 不过他们才吃完饭，屠家娘子便火急火燎地找来了。 虽说什么事也没有，只是下了一场大雨，可她还是不放心。 “娘，你怎么来了？”屠广荣有些惊讶地望着他娘亲。 阮小满和田七他们也和屠家娘子打了声招呼便抱着阮小纪离开了，让他们娘俩说说话。 “哦，没什么，我见你们这么久都不回家，怕你们淋湿了。 这不下大雨吗，我就是来给你们送干净的衣服。”屠家娘子仔细打量着屠广荣，有片刻的走神。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地打量着他了，他的气色似乎好了许多。 看样子他在这里吃得很好，被照顾得很好。 只是屠家娘子一想到阮小满可能又捣鼓了些什么让屠广荣照着吃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她哥哥说陆远峰在捣鼓汤料，让他帮忙推销一下。 如果卖得好的话他们这酒馆都打算改成卖老火汤了。 这事也不知道是谁提的主意，屠家娘子想到这里放下包袱便说，“我去你舅舅那看看。” 没事就好，别的就不想太多了，她现在反倒有些担心她哥哥那了。 “哦。”屠广荣应了一声，只当他娘亲是担心舅舅，不过是顺道来看看他的。 阮小满也有点担心这第一天的生意好不好呢，便叮嘱了屠广荣记得喝汤，自己也跟着过去酒馆那看着。 “她们也太紧张了些。”屠广荣有些无奈地说道。 “女人都这样。”田七不以为然地说道。 屠家娘子和阮小满一前一后地去到酒馆却是发现没有位置坐了。 酒馆里坐满了人，李老板忙得没空和屠家娘子好好说话，只匆匆忙忙让她自己找位置坐。 可是就陆远峰那一桌还有位置，阮小满已经坐了过去，屠家娘子只好进厨房帮忙。 她的厨艺还行，这进厨房一问才知道除了有三桌是平常客人外，其他三桌都是亲戚。 这家的亲戚突然来了，又下起了大雨，没有准备那么多饭菜，只好来下馆子了。 陆远峰却是和阮小满嘀咕了起来，刚开始他还担心来着。 可是陆陆续续有人进来避雨，顺道吃个饭。 这汤真的是香，不用他们介绍，那些人便主动问了。 有一桌的人本来也没想喝汤的，但见其他两桌的人都在喝汤，好像很好喝的样子，后来又要了一碗汤。 “你要不要来一碗？”陆远峰问阮小满。 “不要，不要，我吃过饭了。”阮小满咽了咽口水。 “我请。”陆远峰有些好笑地说道。 阮小满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馋就馋吧，总不能什么都得尝一下。 陆远峰也没有追问，他也喝了一碗汤呢，祛湿汤，用五指毛桃煲的，味道还不错。 还不错而已，和陆家的水平还是没法比的。 陆远峰微微一叹，怎么又想那些事情了。 “你叹什么气？这效果还不满意吗？”阮小满惊讶地问。 “多事，走吧。”陆远峰懒得和阮小满解释那么多。 “这就走？”阮小满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人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点。 121 福祸难定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21福祸难定“怎么？你还想留下来吃饭不成？”陆远峰心情很不爽地问。 “不是。”阮小满乖觉地说。 屠家娘子望着一前一后两道消失在雨中的背影，微微失神，直到她哥哥喊她才反应过来。 要上的菜都上齐了，李老板这才有空和妹妹聊几句。 “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跑过来了？”李老板问屠家娘子。 “你不是说你今天卖老火汤吗，我过来看看你卖得怎么样。”屠家娘子解释道。 她本意只是去看看儿子的，只是突然想起这事，便顺道过来看看。 “还不错，要是不下雨，今天这生意应该会更好。”李老板略显遗憾地说道。 “这雨也差不多停了。”屠家娘子望着外面的雨，心里并没有多高兴。 她的脑海里老是想着那一前一后的两个背影，他们之间怕是容不下别的人了。 她怕她儿子只是一厢情愿，她担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是啊，差不多该停了傍晚的时候看看什么情况吧。 既然你来了，你也试一下你哥我的手艺，你还别说，这汤加了点汤料进去，味道还真不赖。”李老板很是得意。 “也好，我也帮衬一下。”屠家娘子回过神来，笑着说道。 “什么帮衬不帮衬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我兄妹一场，可别和我说这么见外的话。 我给你来一碗鸡骨草煲猪横脷，这汤说是能够清热利湿、舒肝健脾呢。”李老板接着说道。 “那阮小满也是好笑，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老是怕我记不住这功效。 她也不想想我可是做生意的，这点记性都没有，这酒馆岂不是老早就做不下去了。” “说那些做什么。”李老板娘子娇嗔地白了李老板一眼。 李老板笑嘻嘻的，他娘子什么都讲意头，不过他就没那么讲究了。 而陆远峰和阮小满回到医馆里，和田七还有屠广荣他们说了一下情况，他们才松了一口气，皆大欢喜了。 屠广荣又教了阮小纪一会，歇了片刻便和阮小牛回私塾了。 雨停了，有人过来送屏风和桌椅，待他们安装完，阮小满才把手推车推到那边去。 这乍一看还有点像是个独立的小铺子呢，阮小满看得是喜上眉梢。 陆远峰则是在看账本，这一进一出的，他们也没赚多少。 不能急，不能急，陆远峰叹了一口气，将近年关了，又是一笔花销。 回到陆家大宅，什么都可以缺就是不可以缺银子。 看着陆远峰愁眉苦脸的，阮小满揉了揉自己的脸，不敢表现得太高兴。 “这账本没问题吧？”阮小满小心翼翼地问，她可是按照他说的来做的。 而且这账本她也是老老实实的记录的，没有弄虚作假。 “没问题。”陆远峰顿觉无趣，合上了账本，再怎么看，这账本上的数字也变不出银子来。 “没问题就好。”阮小满松了一口气，“那你愁什么？” “你管得太宽了。”陆远峰白了阮小满一眼，他又想要自闭了。 “我又说错话了吗？”望着陆远峰的背影，阮小满无语了，无辜地问田七。 “男人嘛，要面子，有什么事自己扛着，不会告诉你的。”田七傲然说道。 阮小满翻了个白眼，这俩的德性没得挽救了，她还是好好教导一下阮小纪吧。 年关将近，前来买凉茶的人不多了，但买汤料的人不少，清热解毒的，疏肝养胃的，家里多少都备点。 医馆贴了告示出去，田七得回老家，医馆歇七天，从大年三十到大年初六。 田七的老家在山里，是叶大夫偶尔经过那山，然后带他出来的。 这一来一回至少得两天，田七是打算大年三十那天天没亮就出发。 阮小满也得回家了，虽然她并不是很想回去。 她让阮大柱给她娘捎个话，让她娘亲在二十九那天过来接他们回去，顺道买点东西。 陆远峰久未露面，这天又过来找他们了，这工钱过年前得给。 田七那给了六百五十文钱，这才三个多月。 叶大夫在的时候田七是一文钱也没有的，陆远峰也没亏他，都是看着账本来定的工钱。 这小镇上来看病的人不多，田七也没有什么名气，来找他的人就更加少了。 这工钱也不是固定的，看以后什么情况再来涨点就是了。 田七头一回拿到工钱，什么意见也没有，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阮小满那边，陆远峰算了一下，应该可以凑整数给她一百文钱的。 但是阮小满却是只拿了十文钱，剩下的先记在账上。 “十文钱能买什么，还有你不是说你要还钱的吗？”陆远峰好奇地问。 有时候他真的是搞不懂阮小满心里面怎么想的，想的那是一出一出的，他猜都猜不到。 “买点粮食回去，还有盐巴什么的就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什么情况。 这钱我还真不急着还呢，太早还钱，别人还以为我发大财了呢。 财不露白，我还是比较喜欢闷声发大财，虽然这也不算是什么大财。 但就这点小钱我们家也未必守得住，还不如放你这安全一点。 到时候要用钱或者是要还钱我就问你拿就是了。 就当做是我给我弟弟存念书的钱好了。”阮小满只好将自己的顾虑全盘托出。 她还得想个借口怎么敷衍老宅那边的人呢。 万一他们说她挣了钱也不孝敬一下长辈，她也好有借口堵住他们的嘴。 “你也够吝啬的。”陆远峰听的是目瞪口呆，良久才说了一句。 “吝啬？我只知道有多大的本领就做多大的事。 没那个本领也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我承认自己没那个本领能守住那点钱。 那点钱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九牛一毛，可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 是福是祸也难说，我这人胆子小，不想给自己找麻烦。”阮小满自顾自地说道。 “你胆子还小？我看满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阮小满来了。”陆远峰嘲笑。 “这世上哪有第二个阮小满？我便是那独一无二的。”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 “脸皮还厚。”陆远峰一脸黑线，补充了一句，不过他还是把余下的钱记账上了。 122 恍如隔世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22恍如隔世阮小满也不反驳，他大概永远也无法体会到自己的感受。 陆远峰虽说不敢认同阮小满的做法，可还是开始认真思索自己的处境。 他在陆家似乎也不比阮小满在三道口好多少。 而且他开这医馆本就有点遮遮掩掩的，虽说瞒不了多久，可能够瞒得了一时是一时。 陆家的人应该不会那么快知道这事的，陆远峰开始思考该如何应对即将要面对的一切。 接下来几天也没什么人光顾，阮小满准备的凉茶也越来越少。 屠广荣还是雷打不动地过来教阮小纪，两人越发的亲近了。 李老板那还真的是改卖老火汤了，酒也卖，但卖得不多。 医馆里的汤料也跟着卖得比较好，但这只是阮小满认为的而已。 在陆远峰看来这医馆也就这样了，远远比不上省城随便一家店铺的生意。 但他现在也没有那个能力把这医馆开到省城去。 就田七那点医术到了省城还不够看呢，所以他还不急。 陆家还是来人把他接回去了，大过年的，他这陆家少爷总不至于不能出来见人，陆远峰并不觉得高兴。 陆远峰离开了，阮小满和田七还在医馆里守着。 田七最后一个离开，这几天也没有人来医馆。 阮三娘子忍了又忍，可算是可以来镇子上接阮小满他们回去了。 之前她怕影响阮小满干活，一直都没敢来镇子上找她。 再说了家里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卖的。 当阮小满说她只有十文钱，阮三娘子也没怀疑过。 毕竟阮小满能够留在医馆里，还带上阮小纪，这花费少不了，能够还有余钱就已经很好了。 十文钱能够买的东西不多，她们的粮食也不多了。 阮小满和阮小纪不在，她们就省点吃，竟也熬了一段日子，不过真的是要见底了。 阮三娘子花了六文钱买了将近十斤大米。 这米比陈年大米稍微好一点，但这已经差不多是最便宜的了。 看样子是受了潮，颜色看上去没那么好，也没有什么米香。 剩下的钱买了点盐，还有油，都不多，阮三娘子提着米，阮小满拿着油盐，阮小纪自己走，三人一路走回去。 来镇子上买东西的人很多，虽然也有走街串巷的货郎，但更多人愿意来镇子上买。 里正也领着好几个人买好了东西赶着回去，见了阮三娘子她们，还打了声招呼呢。 除了里正，也有别的村子的人，见过面的也就聊那么一两句。 这一路上倒也不寂寞，阮小纪自己还走了好长一段路呢，实在是走不动了才要抱着。 差不多快到村子的时候，阮小满才有机会问她娘亲，“家里没什么事吧？” “没有，没什么事。”阮三娘子想也不想便说。 除了阮大娘子偶尔还会来他们家里面看看，没别的什么事了。 老宅那边的年夜饭还叫上他们呢，阮三娘子可高兴了。 意料之中，阮小满并没有那么的高兴，感觉又是鸿门宴。 阮小纪离家好几个月，突然回到家竟有点不习惯。 但小孩子忘性大，很快便和阮小吉玩到一块了。 阮小满却是很怀念这个家里面的一切，在这里她才是最自在不过的。 阮小霞看着阮小满，觉得她好像离自己更加遥远了。 家里差不多快要断粮了，阮三娘子买了米回来，她高兴，这米看着也是比陈年大米好上许多。 只是好像除了米和油盐外，阮三娘子什么也没买。 阮小霞不敢问，她有点羡慕阮小满那一身新净的衣服，还有那条红色的头绳。 衣服虽说是很普通的青色麻衣，可她好像都没有穿过新衣服。 这一身的补丁衣服让她都没好意思走出家门。 老大娘还给他们家送了点油角过来，说是亲戚送的，她咬不动了。 阮小满这时才有点后悔，早知道该留点钱给老大娘买点东西的。 省城，陆远峰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卖各种小玩意的摊贩，恍如隔世。 有一家三口出来买年货的，也有打扮精致的妇人领着丫鬟在挑选胭脂水粉的。 还有三三两两的年轻小姑娘或是小伙子在看热闹的。 他以前都是盼着过年的，过年的时候他的爹娘才会一同带着他逛一逛这大街小巷。 再也回不去了，陆远峰放下了窗帘，眯了一小会。 陆家到了，陆家在水直街街头，也算是高门大户。 但青阳城里像他们这样的高门大户不少。 他们只是开了几家药材铺子，还有粮油铺子而已。 不过陆家在青阳城里买下了一大块地来种粮食，这地还是有点值钱的。 陆远峰在大门前下了马车，门房的人看到陆远峰出现，愣了好一会才想起陆家还有这么一位小少爷呢。 陆远峰却是已经麻木了，径直走了进去。 门房赶紧派人去通知其他人，陆远峰回来了。 陆远峰一回来，没成想看到的是他爹和他那个最小的弟弟父慈子孝的模样，他继母领着他二弟走了过去，这一家子挺完整的，他显得有些多余。 其实他并不想看到他们的，但他回房间必须得经过这院子才行。 “哟，峰儿回来了。”陆夫人看到陆远峰，拿着绢丝捂着嘴巴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 这一声峰儿让陆远峰心里很是隔应，他娘亲也是喊他峰儿来着，但是听着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陆远峰应了一声，或许有吧，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来。 “你回来了，先回房间歇一会吧。”陆镇棠对陆远峰说道。 陆远峰巴不得马上离开了，得了陆镇棠的首肯，匆匆忙忙回了自己房间。 他连衣服都没有换，只是穿着一身宝蓝色的棉布衣服。 在镇子上穿绫罗绸缎好像夸张了些，便是有，他也没看见那个敢把绫罗绸缎穿上身的。 但在陆家，陆远峰不得不换上一身锦衣。 陆镇棠来找他了，陆远峰才换好衣服，父子俩却是无话可说。 陆远峰在等他爹开口，可是陆镇棠也在等陆远峰开口。 僵持之下，陆镇棠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山上没别的事吧？” “没。”陆远峰的回答没有一个多余的字眼。 123 年关将近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23年关将近两个贼人，一个被抓，一个成了漏网之鱼。 陆远峰又找了个人来巡山，经过这事他已经是再三叮嘱巡山的人如果遇到危险首要的是先保护好自己。 “听说叶大夫离开兴隆镇了，那边的账目怎么样了？”陆镇棠又问。 “你看。”陆远峰把事先准备好的账本拿了出来。 “济世堂，这济世堂是什么人开的？”陆镇棠惊讶地问。 陆远峰不吭声，这济世堂可不就是他开的。 不过他把田七摆上了台面而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田七便是济世堂的东家。 “这老板倒是个做生意的好手。”陆镇棠看了账本不禁感叹。 所进的药材可比叶大夫在的那会多了许多。 一般医馆应该也消耗不了那么多的药材吧？ 陆远峰脸上闪过一丝异色，最后还是归于平静。 陆镇棠看了账本之后便领着陆远峰去见其他长辈。 陆家有四房人，陆镇棠居长，老祖宗是二房的一位姨老太太，吃斋念佛，安居一角。 陆远峰的祖父在他出生那一年没了，他的祖母在陆家出事的那一年也没了。 陆镇棠当了家，三房和四房都是陆镇棠的亲弟弟，二房是庶子，不插手陆家的生意，只学了门调脂弄粉的手艺。 陆远峰随着他父亲逐一见过陆家的其他长辈，免得吃年夜饭的时候会尴尬。 而三道口，阮小满刚去见过里正，说了暂时还不能还钱的事情。 里正也没催她，说好了给一年期限的，他总不至于打自己的脸吧。 阮小满回了村子里，阮大娘子也是一收到消息来看她的。 不过阮小满去找里正了，阮大娘子居然也能等。 这时候她不应该很忙的吗？ 阮小满回到家看到阮大娘子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阮大娘子是忙，但她忙的是照顾孙女，小孩子可算是有了自己的名字，叫阮小翠。 她来这里自己还可以躲懒呢，所以阮大娘子来得还是挺勤快的。 “哟，可算是见着面了，你不在，大伯娘可想你了。”阮大娘子看到阮小满回来了，也不害臊，囔囔着。 阮小满听了都替她脸红，脸皮比她还厚，这样子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呵呵。”阮小满尴尬地笑了笑，没别的反应了，反正是无法感动。 “我听别人说你在医馆里都有自己的铺子了，是卖凉茶对吧？”阮大娘子好奇地问，这凉茶也能卖吗？ “我哪有那个本事，我就是在那干活的。”阮小满一脸黑线。 “你还撒谎，我都知道了，那牌匾上面听说写着的可是阮氏凉茶。”阮大娘子狐疑地打量着阮小满。 要说阮小满自己能够开铺子，她也是将信将疑的，她哪来那么多钱？ “你说这个啊。”阮小满哭笑不得了，“真要是写着这个便成了我的就好了。 实话和你说吧，只是因为我拜师的事情还有那么点影响力，所以人家才借用了我的姓氏而已。” “借用你的姓氏不用给钱吗？你不是也卖过凉茶吗？你就实话告诉我吧，这玩意是不是你的主意，？真能卖钱？”阮大娘子生怕阮小满又敷衍她，盯得可紧了。 “还真不用，你去镇子上看看不就知道了，还有一家阮氏布料呢，你去问掌柜的要钱，看人家给不给你。 这凉茶我是卖过一回，但仅仅是一回而已，用的草药也没个准数。 人家那是一根草药也得用秤砣称过的，方子保密，我就管卖，镇子上识货的人不少，口味变了一点也不行。 这凉茶也就在我们这成了稀罕货，但听说省城那早就有人卖这个凉茶了。 我天天卖那么点钱，人家还看不上呢，说我不会做生意。”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看不上你还让你带上阮小纪，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阮大娘子才不相信阮小满的话呢。 “我师傅对他有救命之恩啊，我师兄和我都留下来了。 至于我带上阮小纪，反正又不花他的钱，他还能多收一份钱呢。”阮小满一本正经地解释。 “你也知道得多花钱，怎么还把阮小纪给带上？要带也带个能够帮忙干活的。 你就老老实实和我说你那还缺不缺人，你看你哥哥怎么样？”阮大娘子见阮小满虽说看着老实，可总觉得她仍是在敷衍，只好实话实说了。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阮小满看了看她娘亲，保持沉默就行，“大伯娘，你怎么就听不明白我的话呢？ 什么叫我那？我做不了主，你又不是不知道。 阮小纪呢，虽说要花钱还不干活，可医馆里的活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那些草药什么的，弄错了可是会出人命的。 我带上阮小纪呢，只是想着他能够跟着我学点本领，见见世面什么的。 你也知道我们连地都没有，到时候他没地种，至少还能在镇子上打长工。”阮小满一脸的忧心忡忡。 “你不也说自己只管卖凉茶吗？这卖凉茶的活你哥哥总能干了吧？”阮大娘子没好气地说。 “不是，大伯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合着我不活了，卖个凉茶总不至于要两个人吧。”阮小满脸上不大好看了。 阮三娘子拉了拉阮小满，让她说话别那么难听。 “我可没说，这话是你说的，反正你就帮忙打听打听有没有别的活适合你哥哥干的就行了。”阮大娘子的脸比阮小满的更加难看。 “我尽量吧，就光顾着铺子里的事都够我忙活的了。”阮小满也不敢承诺些什么。 阮大娘子又在他们家呆了一会，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你怎么和她那样子说话！”阮三娘子忍不住说了阮小满一句。 “娘，这话不明明白白和她说清楚，以后麻烦事就不会少。”阮小满一拍额头。 阮大娘子这一来，害她更加不想去吃年夜饭了。 “小满说的没错。”正在角落里看着阮小纪和阮小吉的阮小霞忍不住说了一句。 阮小纪和阮小吉正在看角落里的蚂蚁窝呢。 阮小霞刚才一直在听着她们说话，自然也不想阮小满丢了好差事，这个家里可不能一点收入都没有。 124 礼尚往来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24礼尚往来她也有点烦阮大娘子，本来带一个阮小吉就已经够烦人的了，阮大娘子还经常带阮小翠来给她添麻烦。 阮三娘子也知道阮小满说的在理，可是理大还是人情大，她还真不好说。 “能帮就帮吧。”阮三娘子忍不住劝了句。 “可以帮的我自然会帮，问题是我帮不了啊。”阮小满无奈极了。 而且阮大娘子她那是只想着占便宜的人，她也不想去祸祸别人。 原以为他们大过年的也得吃素，但没想到阮小牛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两条腊肉，分了一条给他们。 阮小满拿着这腊肉都觉得烫手，阮小牛那人也是认死理的人，阮小满不接，他便把腊肉挂在篱笆上就离开了。 他爹也回来了，知道阮小牛找到了这么好的活，高兴得逢人就说他有出息。 阮小牛听得脸都红了，他这那算是有出息。 而且他爹还打算来年盖间好点的房子，把他们屋子后面那块地也用上，那块地已经被他爹用竹子围了起来。 这下子村子里面的人都知道他们家打算盖房子了。 事实上，阮小牛都不知道自己的工钱够不够盖房子。 虽说盖房子这事都是其他人帮的忙，可也得管人家吃啊，还有土胚和木材那些。 阮小牛可愁了。 可是他爹一句也听不进去，盖房子这事就是他爹现在唯一想的事情了。 而阮三娘子出来一问，便让阮小满把油角给阮小牛给送去。 她本来打算把油角当成是礼物给送出去的。 分家之后头一回去老宅那边吃年夜饭，除了油角，她还准备了点干货。 虽说菜干豆子那些家家户户都有，可应该也没人会嫌多的。 心意到了就行了，阮三娘子看了这腊肉，也没打算吃，这腊肉得拿过去老宅那边才行。 这油角阮三娘子藏得好好的，阮小吉虽然知道，也馋，可是找不着。 如今阮三娘子拿了油角出来，阮小吉又被馋哭了。 阮小满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好歹是吃上好吃的了，可是家里人还在过苦日子呢。 阮三娘子则是再次把腊肉给收好了，虽说阮小吉知道这腊肉不能生吃，但也怕老鼠那些贪吃的家伙。 阮小满拿着油角去找阮小牛了，阮小牛没见着，却是看到阮大牛在吹牛。 阮大牛这人木纳，说话都不是很会说，许是苦闷了大半辈子，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的缘故吧。 如今难得有一件让他值得骄傲的事情，虽说说来又说去的，可依然兴奋，这话也依然说不顺。 阮小满见其他人有羡慕，也有窃笑，也就阮大牛这性子什么也感觉不到。 或许稀里糊涂的活着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吧。 “大牛叔，小牛呢？”阮小满走了过去，开门见山地问。 “小牛他，不知道，你怎么来了，找小牛吗？ 小满啊，叔高兴，心里高兴，这事得谢你的。 叔今年过年有肉吃呢，腊肉，这么长的一条腊肉。 你说人家做的这腊肉咋那么好看呢，那肥的瘦的好像商量好的，不多也不少，都刚刚好呢。 那个，叔好像想起来了，大宝来找过我家小牛……”阮大牛看到阮小满，激动得语无伦次。 “那我去找他。”阮小满忙打断了他的话，见其他人盯着她手里的东西在看，好像恨不得有透视眼似的。 这油角真要给到阮大牛手里，怕是他自己都没得吃就被人抢来分了。 这油角还是得让阮小牛也尝尝才行，阮小满说完便转身就走。 “啧啧，这阮小满看着是和我们大不一样了。” “听说还一个人在镇子上卖凉茶呢，阮氏凉茶，你们听听，多气派。” …… 阮小满还没走远便听到他们在议论自己，多是无奈。 早就料到自己会被议论的，可好歹等自己走远了才说啊。 不过没当着她的面说，她便当作听不到，也不解释。 村子里的孩子多是出来玩了，可是阮小满没看到阮小牛的身影。 阮小满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路边的那几棵果树，阮小牛果真在树上。 “阮小牛，你下来，我有东西要给你。”阮小满对阮小牛喊道。 “哟，有什么好东西？怎么能只给阮小牛？你这偏心眼也太明显了点。”阮大宝的目光在阮小牛和阮小满身上来回巡视。 阮小牛一回来，他便拉着阮小牛问他镇子上的事情。 他有点不服气，现在他爹嘴里居然还多了一个阮小牛来和他比。 说是阮小牛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知道替家里面分忧了，而他还只是光顾着玩。 说阮小牛看着精神多了，稳重多了，长进多了，就他一个没长进的。 阮大宝被他爹气得快要吐血了，阮小牛还不是会爬树，会抓虫子。 这些不长进的事情他可是一件都没忘记，但是阮大宝不敢顶嘴。 阮小满听到阮大宝这酸溜溜的语气，没有理会他。 阮小牛则是快速爬下树，“你找我。” “这个给你，是油角来的，你尝尝，也给你爹尝尝。 你给的腊肉我们收下了，也不让我说一声谢谢，这个就当作是小小的回礼。”阮小满把油角递给阮小牛。 阮小牛拿着那包油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是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和他爹一样，别人给他便收下。 意料之中，阮小满完成了任务便回家，她现在只想在家好好呆着。 “别走啊，和我们说说你的事情啊。”阮大宝很是好奇。 “没什么好说的。”阮小满才不想和他走得太近。 “嗤，尾巴都翘天上了。”阮大宝气哼哼地指着阮小满的背影，咬牙彻齿。 “我和你说，我和你说。”阮小牛陪着笑脸，“她的事我也知道点。” “我有要你说吗？”阮大宝瞪了阮小牛一眼，这人还是那么的没眼力。 阮小牛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还是他们家公子好说话。 “这个分一个给我尝尝。”阮大宝嗅到了油角的味道，毫不客气地说。 这一分，阮小牛勉强给自己留了两个，一个给他爹，一个自己吃。 吓得他都不敢再出来玩了，还是家里面安全一些。 他还破天荒地收拾了一下家里面，好歹看着舒服些。 125 油炸果子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25油炸果子阮大牛回来吃了一个油角，知道他把其他油角分了出去也不生气，换他也会分了出去的。 施舍与被施舍，这角色互换的感觉有点爽。 阮大牛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他终于也可以像其他人那样和别人分享自己的食物，是被认同的喜悦。 所以阮小牛说要给阮小满送腊肉的时候，他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在他看来那不是送礼，而是和阮小满他们分享一下食物而已，看，他也有送的出手的东西了。 阮小牛又试着和他爹说一下盖房子的事情，但是阮大牛不为所动。 钱不够，力气来凑，他自己也会继续去县城里找活干的。 阮小牛不大想让他爹继续去县城里干活，可也说不过他爹，只好作罢。 希望这房子盖好之后他爹不用再到处奔波了。 但阮小牛看了看他爹，也是个闲不住的，怕是难了。 再说阮小满回家之后，才躺了一小会便起来忙活了。 家里面依然有很多事情要做，把家里家外收拾了一遍，这样那样琐碎的事情很多，够她们忙活的。 除此之外，她们还得看着阮小纪和阮小吉两个小家伙，不让他们捣乱。 阮小纪还好，她们的话他偶尔还能听进去，阮小吉可就有点难管教了。 忙完了家里面的事情，阮小满又去帮老大娘收拾一下家里的东西。 老大娘家里面的瓶瓶罐罐可不少，还得喊上阮三娘子一块帮忙才行。 老大娘搬不动那些瓶瓶罐罐，只能是随便打扫一下而已。 原以为就这样过个年，老大娘看着阮三娘子和阮小满忙活着，又是高兴又是难过的。 这忙活了小半天弄得她们都灰头灰脸的，回家换了身衣服便又得赶着去老宅了。 阮小满依然穿着平常在家里面穿的补丁衣服，她穿回来的那身衣服可不想弄脏了。 “哟，还说没赚大钱，这么好的腊肉都吃上了。”阮大娘子是最积极来见他们的。 “大伯娘，我们哪有钱买这么好的腊肉。这是阮小牛惦记着我帮他那点恩情给我们送过来的礼。 我们可是都舍不得吃上一口，完好无缺的给你们送过来了。”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 反正这些礼多是你家送我家，我家送他家的，送来送去还有回到原主手上的呢，她也不怕说穿了。 她娘亲就是不好意思明说而已，她可不怕，免得别人猜来猜去的。 阮三娘子尴尬地笑了笑，领着几个孩子去见他们的祖父祖母。 寒暄了片刻，阮三娘子去帮忙做饭了，阮小满他们只好呆在客厅里。 阮老婆子却是把阮小纪抱了起来，仔细打量，这张脸好看是好看，可怎么看还是不大像他们阮家的人， 阮小满观颜察色的，心都快要提起来了，幸好阮小吉拉着阮小纪出去玩了。 阮小满也不想多呆，便也跟着出去看着几个孩子玩。 阮二娘子也不好意思老是看着女儿，便把女儿交给阮小霞来带，自己也去厨房帮忙。 难得她们妯娌三人合力，这一顿年夜饭很快便准备好了。 这腊肉放米饭上面蒸熟了再拿出来炒芹菜。 猪皮拿来煲菜干汤了，还加了点黄豆进去。 又炒了几个素菜便是一顿年夜饭了，算不上丰盛。 他们家里好几个儿郎还没娶上媳妇，便是这年夜饭也只好省省了。 以前阮老婆子还爱拿几个孙子的婚事来开玩笑，但她现在连说都不敢说了。 没钱还怎么娶媳妇，阮老婆子越发的怨阮陈氏，感觉就是她把家底都掏空了似的。 阮小满看着阮陈氏，似乎越发的木纳了，本就不大聪明的人，唉。 阮宝思和阮宝才同年，过了这年虚岁都已经十七了，该娶媳妇了。 阮二娘子尚且有点信心，她已经托娘家那边帮忙物色合适的人选。 至于聘礼那些也不讲究，她私底下再添一些进去好了。 阮大娘子可就没有多少私房钱了，阮宝思的亲事她都不敢随便挑。 再找一个像阮陈氏那样的人进门，她怕自己会被气死。 阮老爷子也打发两个儿子去找活干，可是没点手艺，这活不好找。 心思各异的众人让这顿年夜饭显得有些沉闷。 阮三娘子还忐忑不安，以为是他们这一大家子在的缘故，连菜都不敢怎么夹。 不过这饭里面有肉香味，光吃饭也是香，阮小满都没怎么夹菜。 阮小纪和阮小吉有点挑食，也不怎么爱吃青菜，肉那些也轮不到他们，也是光吃饭。 阮二娘子偶尔还招呼他们夹菜吃，可是阮小满连食欲都没有，压根不想动筷子。 一桌子的菜很快便被吃光了，吃完了饭他们也没有马上离开。 阮三娘子还得帮忙收拾一下餐桌，阮小满他们在客厅里坐着。 这个家里面就他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阮宝兴他们几个还聊得来，但他们可不想和阮小满她们聊。 或许等这个家里面两个小的长大了点，她们才不至于那么尴尬吧。 阮老婆子把油炸果子拿了出来，一人分了一个。 那是一种用糯米粉做的年货，不过别人的多是手指长短，再不济也有拇指大小。 可眼前这个过分秀气，阮小满不忍吃，让给了阮小纪和阮小吉。 想要分开这么秀气的油炸果子也挺不容易的。 阮老婆子看着阮小满的做法，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家里就这情况，他们还能做点年货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阮小满也不知道是太懂事还是根本就不屑一顾。 但不管哪一种她都不大想看到，因为相比之下，家里那几个猴急的小子有点上不了台面。 至于压岁钱是不可能的，他们现在是恨不得一文钱能够用上一年。 阮三娘子忙完厨房的那点事便领着阮小满他们回去了。 阮小满看着阮三娘子消瘦的背影，如果不是因为阮老婆子在盯着，她都想把油炸果子留着给她娘亲的。 回到家里面，天都黑透了，阮小满躺在床上睡不着。 不是因为不习惯，而是因为阮小纪有点闹，大概不习惯的人是阮小纪吧。 阮小纪再大点可就不能再和阮小吉还有娘亲她们睡一张床上了。 阮小满听着阮小吉也跟着闹，头都痛了。 126 贼心不死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26贼心不死阮小纪和阮小吉闹了一番才睡，阮小满耳根清净了片刻，鞭炮声又响了起来。 阮小满这会是彻底睡不着了，但却是没听到阮小纪和阮小吉的动静了，这俩磨人的小家伙。 待外面安静下来，阮小满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不知何时睡着了。 一睁眼却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恍惚间，阮小满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可是做梦梦到自己了吗？自己在干嘛？阮小满喃喃自语。 待她看清那人是谁，阮小满却是又闭上了眼睛。 阮小霞心里一惊，扭头一看，见阮小满依旧闭着眼睛，这才松了一口气，依依不舍地换了身衣服。 还有这条红头绳，她都没有用过这么漂亮的红头绳。 阮小满翻了个身，难过得想哭，如果可以，她也想把这身衣服送给姐姐，但她不可以。 她就两套换洗的衣服，一套衣服放医馆里了，另外一套穿了回来。 现在她们身高差不多了，阮小霞也能勉强穿得了她的衣服。 如此这般想着，阮小满竟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他们也用不着去拜年串门的，阮三娘子也就没叫醒她。 一年就这么一天什么也不用干的，就随她了。 虽说他们不去串门，但阮小牛却是过来串门了，就只有阮小牛一个人过来而已，阮三娘子没理由不让他进。 他还是个孩子，但是家里面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款待小客人的，阮三娘子只好把唯一的番薯干拿了出来。 阮小牛也不吃，就给他们拜了个年就走了。 阮小满还迷迷糊糊的，睡过头了，脑袋有点糊涂了。 这时小孩子都喜欢串门，但他们却是呆在家里面玩。 阮三娘子也不出去了，但阮大娘子却是一个人来了。 阮小满一个激灵，马上把番薯干都藏了起来。 “你看到我好像很惊讶？”阮大娘子白了阮三娘子一眼，不欢迎她吗？ “不是，没有的事。”阮三娘子连忙摇头，她哪里敢啊。 “昨晚你也看到了，家里面什么情况我都不想说了。 这不，我只好厚着脸皮空手而来，你可不要见怪。”阮大娘子大大咧咧地说。 “怎么会，我们也是没有什么好东西来款待你呢。 唯一的好东西都拿过去给你们了。”阮小满抢着说道。 “你这嘴巴倒是能说会道了。”阮大娘子被气得心里堵得慌，酸溜溜地说道。 “没办法，都是被逼的。”阮小满呵呵一笑，站在阮三娘子身边，就不离开。 阮小纪和阮小吉他们向阮大娘子拜年，但什么也没有，有点失望呢。 阮小满听了这么一轮，可算是听出了点味道了。 阮大娘子这是来炫耀的，说是有人给阮宝兴介绍了个不错的活。 “有什么好高兴的，赚的钱估计也就够凑点聘礼。 阮宝兴是个好孩子，惦记着弟弟还没成亲，想要努力赚点钱帮补一下家里。 可是你说宝思这孩子都十七了，就算是我们给他说了门亲事，可这新人住哪啊？”阮大娘子愁眉苦脸的。 “说起这住的地方，娘，弟弟大了，我们是不是得让他自己一个人住一个房间。”阮小满也就这么随口一说。 “是啊，是啊，你不说我都想不起这事来。”阮三娘子不由得望着阮小纪，再大点可就不能再和她一块睡了。 他们这屋子也就两个房间，还有一个厨房。 那个菜园子估计之前是拿来养猪或者是养鸡的，都已经破败不堪了，她们才推倒了拿来种菜。 本来有点肥沃的地都被她们种瘦了，除此之外她们也没别的地方可以拿来建个房间给阮小纪了。 买地就更加不用说了，总不能在村子边上随便找块无主的荒地搭个茅草房吧。 阮大娘子有点怨怼地瞅了瞅阮小满，本来在说着她的事情的。 她可不想听她们的难处，她们的难处再大也大不过她的。 再说了，阮小纪还小呢，急什么急，阮大娘子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你们也不常在家里面住，偶尔回来一下，你们娘几个挤一挤就行了。 再说了，等阮小纪大了，阮小霞也该嫁人了。” 阮大娘子不以为然的语气让阮小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阮三娘子一愣，看了看阮大娘子，又望了一眼红了脸的阮小霞，她好像真的长大了，成了大姑娘了。 阮小霞此时却是有点恼阮大娘子，净拿她来说笑。 “不说了，不说了，还早着呢。”阮三娘子讪讪地笑了。 这事她这个做娘亲的都没想过呢，看来她也得好好物色一下人选才行。 “看吧，就说你这事不急，我那事才叫人愁呢。 你说说，过了年，阮小满和阮小纪是不是又得回镇子上，这家里面住着也够宽敞的了。”阮大娘子眼珠子一转，羡慕不已。 阮小满却是警惕地望着阮大娘子，感觉她这是贼心不死。 可是这房子记在她娘亲名下的，也不是她想惦记就能惦记的了。 还有什么是她忽视了的吗？阮小满不由得猜测。 阮大娘子瞥了一眼阮小满，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寻思些什么，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事有阮小满在怕是成不了，阮大娘子冷哼了一声，有点怏怏不乐地起身离开了。 她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要借她们这地方把阮宝思的亲事给谈成了。 还是等阮小满不在的时候再来和阮三娘子好好说道吧。 阮小满却是在阮大娘子离开之后毫不客气地说，“娘，大伯娘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小满，你怎么能那样子说你大伯娘呢？”阮三娘子揉了揉太阳穴。 昨晚没睡好，本就有点头痛，如今听阮小满这样子说，阮三娘子就觉得脑袋突突突的疼。 “娘，我是认真的，甭管大伯娘说的天花乱坠的，你就是不能答应她，知道吗？”阮小满却是一再提醒。 “阮小满，现在到底你是当娘的还是我是当娘的？”阮三娘子板起了脸。 “你是，你是。”阮小满见阮三娘子脸色不大好，只好认输了。 过年这几天大家伙都闲，但她们却是闲不住的。 阮三娘子也不用回娘家，便又去附近找点柴火了。 127 来添堵的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27来添堵的嫁进来的拖家带口的回娘家了，嫁出去的也拖家带口的回娘家了。 村子里面一如既往的热闹，甚至是更加热闹。 阮小纪和阮小吉眼巴巴地望着别人的热闹，家里显得有些冷清。 “出去玩一下吧。”阮小满对阮小霞说道，老是困着两个小的也不是办法。 阮小霞点了点头，拉着阮小吉的小手便走了出去。 阮小满也拉着阮小纪的手走出了家门，只见又有人带着儿女来探亲了。 阮小满看了一眼对方那身打扮，都穿上了新衣裳，看着精神得很，人也都挺壮实的。 阮丫玲领着一双儿女，还有侄子回娘家，出嫁这么久她还是头一回回娘家。 她嫁得远，想要回趟娘家也是有心无力，如今儿女都大了，她才找着机会回来。 阮老婆子都没有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女儿，激动得老泪纵横，而且两个外孙都大了，一个六岁，一个八岁了。 阮老爷子的眼睛都有点湿润了，看到女儿平安无事就老怀欣慰。 阮丫玲出嫁得比较晚，也没什么讲究，嫁了个山里汉。 阮老婆子和阮老爷子都没见过亲家的面，全凭媒婆的一张嘴描绘出一个忠厚老实的人家。 阮老爷子倒是去过一趟那地方，就一个字，穷。 不过他们家那时候也穷，哪里轮得到他们挑剔。 那时候阮丫玲已经是老姑娘了，再不嫁人可能就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他们只好让她嫁了，是女婿亲自来接的，他们看着女婿也是个可靠的，收下了一箩筐山货，这门亲事就成了。 如今阮丫玲回娘家也是背了一箩筐的山货。 蘑菇，竹笋，野兔，还有山鸡那些，满满的一箩筐。 阮大娘子看着都有点眼馋了，阮老婆子收好了东西才又出来和女儿聊。 阮二娘子领着一家大小回娘家了，阮陈氏也领着女儿回娘家了。 阮宝兴没有跟着回去，他不想去岳父家，还不如呆在家里面。 阮大娘子娘家只有兄长在，爹娘都不在了，也没心思回娘家了。 “三哥哥三嫂嫂呢？”阮丫玲看了看家里面，就说总觉得少了些人。 她可是记得三哥哥是成了亲的，那三嫂嫂又是个没爹没娘的，这时候应该在家才对。 阮老婆子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此时又漱漱落下，几度哽咽。 阮老爷子终是忍不住落泪，可怜的三郎啊。 阮丫玲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们，心里却是暗道不好。 阮大娘子嘴快，把阮三郎没了还有阮三娘子她们搬出去的事情统统都告诉了阮丫玲。 “三哥哥没了，三嫂嫂不顾念着爹娘，反倒是躲了出去，太过分了。”阮丫玲生气地说道。 阮大娘子讪讪地笑了笑，遮遮掩掩说了这么些，可不就是要这个结果么。 阮老婆子和阮老爷子两人正伤心，也没有心思替阮三娘子解释几句。 “我去找她们评理去。”阮丫玲见不得她爹娘受委屈。 “别去了，事情都这样了，说了也没意思。”阮大娘子拉住阮丫玲的手，故作亲昵地说道。 阮老婆子伤心过后安排了一番，让几个小的挤一挤，愣是挤出了一个房间给女儿和外孙女。 至于她的侄子只好和阮宝思他们住一块，也幸好阮二娘子他们回娘家了，勉强还是够住的。 阮大娘子却是借口和阮丫玲出去走走，结果把人领到阮三娘子家里了。 阮小满她们刚做好了饭，才吃了几口，阮大娘子她们就来了。 阮丫玲看了一眼他们吃的稀饭，嫌弃地别开脸，还不如他们呢。 他们虽说没有多少粮食，可是有不少山货，倒也不至于这么寒酸。 阮三娘子放下了碗筷，招呼她们坐下，可是家里面连多余碗筷和凳子都没有了。 阮三娘子只好自己站了起来，把凳子让给了阮大娘子。 阮小霞见状，也把自己的小凳子让给了阮丫玲。 “这是？”阮三娘子望着阮丫玲，有点不敢相认，这轮廓依稀像是阮家的人。 只是阮丫玲出嫁的时候好歹还是个大姑娘，可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变化不是一般的大。 “这是你小姑子，瞧你，真的是贵人多忘事。”阮大娘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不是，不是，就是太久没见，真的是见了面都不敢认了。”阮三娘子讪讪地赔着笑脸。 “你就直说我老了，认不出来了得了。”阮丫玲自嘲地笑了一下。 “不是，没有，一点都没有变，是我眼拙……”阮三娘子手足无措地解释着。 但似乎是越描越黑，阮丫玲的脸也是跟着越来越黑了。 但阮大娘子却是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要不是阮小满一直盯着她看，她都想偷偷笑一会。 “小姑妈，大伯娘，你们别老站着，光顾着聊天啊。 还没吃饭吧，坐下来一起吃啊，家里还有些粮食。 不过你们来得不凑巧，再早一点来就好了。 这不，家里也没有多余的碗筷，你们等等啊，我快吃完了，洗洗还能用。 姐姐，别傻愣着啊，快点吃饭，吃完了好把碗筷腾出来啊。”阮小满十分热情地招呼着。 “哦。”阮小霞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这会儿阮大娘子的脸也变了，哪里还笑得出来。 家里面应该做好饭菜了，家里来了客人，多少会做些荤菜，大过年的，她可不想吃这些。 “对，对，对，我再做些饭，很快就有饭吃了。”阮三娘子一拍脑袋，连忙说。 眼看着阮三娘子就要去准备做饭，阮大娘子比她还急。 “不用了，家里面也该吃饭了，也没和他们说不在家吃饭，就不在这儿吃了。”阮大娘子连忙拉着阮丫玲离开。 别说是阮大娘子，便是阮丫玲也不大想在这儿吃。 “大伯娘，小姑妈，你们别走啊，留下来吃饭，做个饭有多难的，很快就好了。”阮小满追到院子外，大声喊道。 “怎么就走了？”阮三娘子拿着煮饭的瓦煲走了出来，遗憾地说。 “娘，这米留着晚上吃，你该不会以为她们真的会在我们这儿吃吧。”阮小满一拍额头，无奈地望着她娘亲。 在村头见的那会，那位小姑妈可是背着个箩筐来的。 128 一忍再忍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28一忍再忍估计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她那大伯娘才不稀罕占她们这点便宜。 “这大过年的，总得留人家吃顿饭啊。”阮三娘子板起脸来，很严肃地说。 “是，是，是。”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他们家里要是有大鱼大肉的，看她们留不留下来吃饭，阮小满不想打击她娘亲。 阮大娘子和阮丫玲回到老宅那边，肉倒是有，刚宰的大公鸡，拿了一半的一半来炖蘑菇。 阮大娘子闻着那香味，馋得都快流口水了，对着阮丫玲一顿夸。 阮丫玲挺享受这夸赞的，也就孩子大了点，这日子才好过了些，之前的日子也都是苦巴巴的。 阮小满她们还是餐餐都吃青菜白饭，偶尔添点豆子的也算是加菜了。 阮丫玲的回来对她们来说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事。 阮小满这暴脾气，天天忍着阮丫玲来家里摆出一副姑奶奶的样子在那指桑骂槐，都快要受不了了。 可怜她娘亲，才脱离了阮老婆子的魔爪，阮丫玲又来摆婆婆的款。 也就她娘亲能够受得了阮丫玲和阮大娘子她们两人，还能笑得出来。 阮小满这几天都是黑着脸的，大过年的笑都笑不出来。 阮丫玲居然说她们不孝顺，只顾着自己过好日子，不顾阮老婆子死活。 阮小满好几回想要反驳，可都被阮三娘子拦了下来。 次数多了，她也就心灰意冷了，虽说是自己亲娘，可阮小满还是有点无法理解她心里面怎么想的。 活得那么憋屈还不如活成个泼妇呢，阮小满听得烦了，听得腻了，晓得躲了。 她只盼着能够快点回到镇子上，再也受不了天天呆在家里面的日子了。 可是她都要回到镇子上了，阮丫玲还是没打算回去，说是要等带他们来的老乡，估计得到大年初十呢。 阮小满虽说和阮小纪回到镇子上了，心里也高兴不起来，还是很担心阮三娘子会被阮丫玲她们给欺负了。 看着阮三娘子一脸平静，阮小满一肚子的话都说不出口。 “娘，我们进去了，你也进来坐一会吧。”阮小满对阮三娘子说道。 她还得打扫一下屋子，田七已经回来了，但他也只是随意打扫一下而已，这事还是得她来。 “不了，不了，你们忙。”阮三娘子不好意思进去，怕自己碍手碍脚的。 阮小满也不好强留，早点回家也好，家里就阮小霞和阮小吉在，她怕她们应付不了阮大娘子她们。 送走了阮三娘子，阮小满领着阮小纪一块打扫屋子。 阮小纪很乐意帮忙，像个小大人似的，阮小满指派了些简单的活给他。 只是这忙着忙着便成了玩了，阮小满见他把凳子翻来翻去的，便由他。 田七去整理药柜，阮小满忙了一下午才打扫完屋子，紧接着就准备做饭了。 屠广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没敢进去，医馆还没正式开门营业，这天色也不早了，只好作罢。 陆远峰虽然不在，但田七和阮小满两人还是很自觉的，该干嘛就干嘛。 第二天一样照常开门营业，只是也没有人上门看病。 不过来买凉茶的人有不少，这过年吃得比平常好，煎炸油炸的东西吃多了，上火。 阮小满看着自己准备的凉茶都卖完了，看到自己估算的和实际的差不多，有点小骄傲呢。 别的没怎么备，就多备了点清热解毒和润喉清肺的凉茶。 陆远峰的人没回来，不过信倒是回来了，头一回收到信件，阮小满有点激动。 田七偷偷瞄了几眼，看着阮小满这反应怎么看都像是情窦初开。 “你来念。”阮小满见田七探头探脑的，便大大方方地把信件递给他。 “不了，写给你的，又不是写给我的。”田七摇了摇头。 “不是啊，你的名字也在上面。”阮小满把信件扬给田七看。 还真的是有他的名字，田七有些意外，还有些小激动，看来小老板心里还是有他的。 “你看，你看，快点，看看陆公子说什么了。”田七连忙摆手。 “没说什么，他只是说他得过了十五才回来。”阮小满便打开了信件来看。 “就这事？”田七拿过信件来看，还真的是就那么一行字。 过了十五是不是就不用再给开门利是给他们了，田七有点心疼。 不过陆远峰不能在十五前回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陆远峰还没回来，不过屠广荣却是准时来报到。 阮小满仔细打量着他，见他气色不错，应该也没乱吃东西，这才安心了些。 坚持了那么些天，可不想功亏一篑，还得继续坚持下去才行。 田七帮屠广荣把了把脉，有些惊讶，这汤汤水水的真的是养人。 “我可是很听话的，油角那些都没吃，连味道都没闻。”屠广荣浅笑。 他娘亲，还有祖母和舅妈在做油角糖环那些的时候他都躲得远远的，隐约闻到一点点味道而已。 以前他最喜欢在一旁看热闹，偶尔偷点馅料来吃，大人也不会斥责，反而会笑呵呵的。 “那就好，以后继续。”阮小满向屠广荣竖起了大拇指。 “嗯，是得继续保持这样的好习惯，你娘亲看到你这样她也会很高兴的。”田七鼓励屠广荣。 或许这样的好消息应该告诉他师傅，田七在心里记下了这事情。 屠广荣苦笑，他娘亲可没怎么高兴，在她看来他得恢复到没生病前的状态才算是好了。 这大过年的，肉没怎么吃，油腻的也没怎么吃，他娘亲看着只会心疼，拼命夹菜给他吃。 但他已经学会了拒绝，不为自己，也得为了他娘亲和祖母着想，总不能指望她们养自己一辈子。 他这身体必须得好起来才行，念书也是件很费劲的事情。 屠广荣来了，阮小牛也跟着来，还带了点肉过来，这肉有点多，连青菜都放了点肉进去炒，可香了。 “下回别带那么多肉过来，偶尔吃一顿两顿素菜也没关系的。”阮小满很认真的说道。 她用党参和北芪煮了水给屠广荣喝，肉都没放。 党参带点甜味，这党参北芪煮出来的水不难喝，还能补中益气，健脾益肺。 129 流年不利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29流年不利“哦。”阮小牛还是很听阮小满的话的，就是这肉是屠家娘子给的，她给多少，他就带多少。 “你也不考虑一下我。”田七哀嚎，他可是吃肉兽，无肉不欢。 他师傅吃得比较清淡，他可是忍了好些年了。 好不容易让他碰到了屠广荣这么个小财主，就不能让他吃好点。 “考虑了啊，少吃肉，多锻炼。”阮小满做了个鬼脸。 田七默默地转身离开，他说的话好像不中用。 “也不是经常都能这样，这不还是过年吗。”屠广荣有点于心不忍。 因为过年的关系才让他带多一点肉过来的。 “少吃点也没关系的。”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一天天的肉屠家娘子也不收她的钱，她哪里好意思再贪多。 当然，她这点药材也没好意思收屠家娘子的钱，陆远峰默许了的。 而且他们同台吃饭，这肉也不好单独做一份给田七。 屠广荣也不好再劝了，他听阮小满的，虽然这不是他的事。 十五还没到，阮三娘子便火急火燎地带着阮小吉来找她了。 阮小满看到阮三娘子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都提起来了。 “阮小霞她，她跟她姑妈走了。这孩子，平时一声不吭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呢？ 你说她姑妈住得那么远，听说还是住山里呢，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跟着去啊。 再说了，她姑妈家那个侄子看着比她大点，万一被人说了闲话，你姐姐以后可怎么办才好？”阮三娘子六神无主了。 “娘，无缘无故的，姐姐怎么会和他们回去？”阮小满仍是不大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不知道，我怎么知道。”阮三娘子摇着头，茫然地望着阮小满。 “小满，你说你姐姐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 她这是在我心里插刀子，你说我这几年过得那么苦图的是什么。 你还小，有些事我说了你也不懂。小满，你要记住，你得听娘的。 乖，你要听娘的话，娘亲不会害你的，你可不能像你姐姐那样。 你大伯娘说你姐姐是看中了你姑妈家的侄子才跟人家走的。 可是我不相信，他们才见了几次面啊，小满，你说怎么办才好？ 她还说你在这镇子上见那么多人，一不小心可能也会被人勾了魂。 小满，你可不能啊，你得争气啊……”阮三娘子唠唠叨叨地说着。 阮小满没有打断她的话，由她说，除了听她娘亲说说话，她还能做些什么吗？ 总不能让她去找阮小霞吧，阮小满又悲又恨，也不知道是恨自己多一点还是恨阮小霞多一点。 她就不能再等等吗？再等等，等她把钱都还了，等她再多赚点钱。 家里面不会一直这么穷的，她还想着等还了钱，如果添置完粮食家什还有剩的话她就买条漂亮的红头绳给她。 姐姐从小就爱美，她看到了一定会高兴的。 阮小满失魂落魄地想着自己的心事，阮三娘子说了些什么她都没听清楚。 “小满。”田七见有人来买凉茶，连忙提醒。 “哦。”阮小满如梦初醒，连忙去招呼客人。 “记得打听一下你姐姐的事情。”阮三娘子追了上去，提醒了一句便默默转身离开。 “我要的是罗汉果茶。”客人提醒。 “对不起。”阮小满惊出了一身冷汗，放下了手里的感冒茶。 送走了客人，阮小满追了出去，阮三娘子还没走远，但她只是看着她走远而已，她什么也做不了。 阮小纪走了出来，敏感的他不安地拉了拉阮小满的衣角，“姐姐，娘……她……” “娘回家了，走吧，我们也回去。”阮小满想要抱起阮小纪，但她抱不动了。 “姐姐，我自己能走。”阮小纪挣脱阮小满的怀抱，咚咚咚地跑回医馆。 “家里没事吧？”田七见阮小满脸色不大好，关心地问。 “没事。”阮小满低下了头，几次张嘴都没敢问不出口。 她该怎么说？ 说她姐姐和姑妈回去了吗？ 但只是普通的走亲戚而已，不应该担心的。 阮小满甩了甩脑袋，勉强打起精神来陪阮小纪玩了一小会。 田七见阮小满不愿意说，也不好意思追问，这是她的家事。 家丑不可外扬，换他大概也不愿意说的，田七只好假装忙碌。 阮小满被阮三娘子那样子一说，心神全乱了，更加睡不着了，一宿都没睡好。 早上准备凉茶的时候还走神了，得亏田七闻着味道不对劲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田七见阮小满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压根就不敢让她碰药材了。 但阮小满还是坚持自己来煲凉茶，田七一路盯着，没发现问题才敢让她拿出去卖。 “我不知道你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但你要知道你卖的不是别的东西，是喝进肚子里的凉茶。 这凉茶要是出了点差错可是会要人命的。”田七叹了一口气。 师傅经常说他吊儿郎当的，但这药材的事情他可是不敢疏忽大意的。 “对不起。”阮小满抱歉地说道，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不眠不休的怎么还能起来准备凉茶。 即便是现在，她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可也始终无法集中精神。 都说人争一口气，可她就觉得自己少了这么一口气，半死不活的。 “你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那些相信你的人。”田七摇了摇头。 接下来几天，田七都盯着阮小满，生怕她再出点什么差错。 但见她好点才松懈了下来，结果这一松懈就出大问题了。 田七也顾不上阮小满，连忙去灭火，怎么把厨房都给烧着了？ 阮小满也想要去帮忙，但被极度恐惧的阮小纪拉着，只好先安慰他了。 其实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扭头便看到阮小纪站在石桌边缘。 她是本能地冲过去救阮小纪，可能是她冲出去的时候把柴火带出了炉灶。 火好不容易扑灭了，田七灰头灰脸的瘫躺在地上，地上水迹斑斑。 得亏这火不大，也没惊动到邻里，田七一抹额头，才发现衣袖都湿透了。 “对不起，你赶紧去换身衣服吧，这里我来收拾。”阮小满抱着阮小纪来到田七面前，内疚地说。 130 看不顺眼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30看不顺眼冷风吹过，田七打了个寒颤，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身衣服确实得换了，田七不敢耽搁片刻，立马回房间换衣服。 阮小满安抚好阮小纪，正准备收拾残局，却是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情了？”陆远峰没想到自己一回来看到的却是遍地狼籍。 阮小满一扭头，看到陆远峰眼里的震惊，脸都白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还有呢？一句对不起就完了。”陆远峰斜睨了阮小满一眼，走过去看了厨房一眼。 柴火被烧了个遍，木头都变成木炭了，屋顶都被熏黑了，比他的脸还要黑。 看着还算是结实，应该不会塌下来，陆远峰仍然高兴不起来。 陆远峰看着沉默不语的阮小满便来气，只是碍于阮小纪在看着，也不好再说她什么。 阮小满把柴火都搬到院子里晾晒，但这时候没有什么阳光，只有寒风。 田七换了身衣服出来，和陆远峰打过招呼之后便也跟着去帮忙了。 陆远峰不想呆在这儿了，本就打算来看看他们怎么样就算了的。 “我先回去了，你们把这里打扫干净了。”陆远峰冷冷地抛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他好像很生气。”阮小满不安地喃喃，他不会赶自己离开吧？ “气消了就没事了。”田七安慰她道，不过就是小孩子脾性。 但愿吧，阮小满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忙完出来，阮小满见阮小纪独自坐在石凳子上，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心酸极了，“没事了，没事了。” 阮小纪这时才抽噎了几声，他年纪虽然不大，可隐约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 陆远峰的拂袖离去，姐姐的愧疚自责，田七的一身疲惫，如此种种看在眼里叫他不敢动弹。 之前的自在快乐不复存在，此时的他隐约知道他们好像只是寄人篱下而已，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家。 田七见阮小满姐弟这样，也不便打扰，医馆也得有人看着。 不过阮小满也没在院子里呆多久，领着阮小纪便出来了。 夜里阮小纪许是因为受了惊吓，竟烧了起来。 阮小满又是一宿没睡，忙于照顾阮小纪，幸好天亮之前把他的体温降了下去。 厨房还能用，就是柴火都湿了个透，也没干多少，一烧火，那烟呛得很。 阮小满准备好凉茶，又熬了点煲粥，蒸了点芋头便是早点了。 田七今天起得比较早，见阮小满顶着两个黑眼圈，叹了一口气。 不过今天的她倒是没有出什么差错，田七检查完凉茶便对阮小满说道，“现在也没什么人，你再歇会吧。” “我不困。”阮小满摇了摇头，她真的是不困，一点也不。 只是惦记着阮小纪，便又去看了一眼，小家伙还没醒。 昨晚也是折腾得够呛的，阮小满不忍心叫醒他。 “小纪还没醒吗？”田七见阮小满一个人从房间里出来，好奇地问。 “还没呢，他昨晚有点发烧，一宿都没睡好，让他再多睡一会吧。”阮小满摇了摇头。 她都没见过阮小纪这么闹腾的，翻来翻去的睡不着，老是要她抱。 只有她抱着的时候才能勉强睡那么一小会，她偶尔也能跟着眯一小会。 “你怎么不叫醒我？”田七惊讶地问，小孩子发烧这事可大可小的。 “没事的，又不是头一回了。”阮小满却是很淡定。 能不吃药都尽量不吃药，阮小纪出生的时候没那么顺，底子也没阮小吉那么好，她细心照料着便是了。 “这点小病你倒也能自己处理，但也不可疏忽大意，有什么自己拿不定主意的记得找我。”田七只好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阮小满答应得爽快。 没人来买凉茶，不过陆远峰却是来了，还带来了一车新的柴火。 阮小满也没敢去凑热闹，守着凉茶摊子，等着陆远峰发落。 该来的始终会来的，阮小满偶尔扭头看着忙碌着的陆远峰和卫宁。 但一有风吹草动便立马假装在干活，阮小满却是听到了阮小纪在喊他，连忙跑了回房间。 阮小纪一醒来不见阮小满，哭丧着脸，见到阮小满匆匆忙忙跑来，脸上这才有了点笑容。 “可算是醒了，肚子饿了吧，姐姐熬了点白粥，应该还热着呢，赶紧穿好衣服去吃东西。”阮小满抱起阮小纪。 “怎么这么大了还要人抱？”陆远峰见阮小纪这般黏着阮小满，脸色不善。 “他不舒服，昨天还受了点惊吓，黏人也正常。”阮小满尽量克制着自己，很平静地解释了一句。 “哼。”陆远峰见不得阮小纪这娇气的样子，扭头便走。 阮小纪却是更加不安了，抱着阮小满的小手抓得更加紧了。 “姐姐在呢，姐姐又跑不了，不过姐姐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别勒我脖子啊。”阮小满没好气地说道。 阮小纪这才松了松手，可依然抱得很紧，就是不自己下地走。 阮小满哄了好一会，阮小纪才勉强同意站在她身旁。 “我来帮忙。”阮小纪很积极地说道。 “这忙你还真的是帮不了，来，喝口水，漱漱口。”阮小满倒了一碗温水给阮小纪。 这锅盖可重了，阮小纪哪里拿得动，阮小满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有这份心就行了。 阮小纪见阮小满领了他的情，什么都说要帮忙，弄得阮小满哭笑不得。 “好好喝粥便是帮了我大忙了。”阮小满点了点阮小纪的鼻子。 “哦。”阮小纪却是很认真的，一本正经地把粥喝完了。 陆远峰这次来，把昨天忘了的事情补上了，田七和阮小满一人一封开门利是。 不过田七的是六文钱，阮小满的只有一文钱。 “你也别嫌少，我没扣光你的就已经很不错了。”陆远峰斜睨了阮小满一眼。 “没有，没有。”阮小满立马摇头，赶紧把这一文钱揣兜里。 陆远峰看了看账册，脸色也不大好。 阮小满观颜察色的，还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大错。 “你这手字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再这么下去，这账册也不用你帮忙了。”陆远峰冷哼。 “我改，我好好练字。”阮小满红了脸，她还是希望能够管着这账册的。 131 代人受过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31代人受过好歹显得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作用，阮小满连忙再三保证。 陆远峰却是漠然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 “不许你欺负姐姐。”阮小纪气哼哼的挺身而出。 阮小满却是无法感动，都被吓出一身冷汗来了。 尴尬的东张西望，期间阮小满偷偷看了一眼陆远峰，完了，好像更加生气了。 “别光说不练。”陆远峰丢下一句便离开了。 他还得去见见舅舅，陆家那个已经不算是他的家了。 这个年过得糟心透了，只有舅舅才是真正关心他的家人。 而阮小满却是很认真地对阮小纪说道，“小纪，大哥哥没有欺负姐姐，他是姐姐的老板。 只是因为姐姐做得不好，他才会这么严厉的要求姐姐的。” “姐姐，小纪也做错了事，你会不会也像大哥哥那样？”阮小纪不安地问。 “姐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姐姐不会，但如果你真的是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姐姐一样会说你的。”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我不会的。”阮小纪连忙保证。 “姐姐知道你不会的。”阮小满摸了摸阮小纪的小脑袋，欣慰地笑了。 陆远峰的脚步停顿了片刻，但还是继续自己的行程。 如果不是因为阮小纪，他才不会忍了又忍。 屠广荣来的时候，阮小满向他借了本字帖来看。 这字帖上的字工工整整的，好像印刷出来的一样，但其实是屠广荣的老师写的，阮小满佩服不已。 屠广荣的字写得已经很工整了，他见阮小满有兴趣，便教了她一点自己的心得，阮小满听着，受益颇多。 这账本她也不急着记了，慢慢的来写，哪怕是要挑灯来写也无所谓。 而医馆这边没什么事情，陆远峰也比较少来。 鱼坝村那边他还是得盯紧点才行，开年的时候陆镇棠会来巡察，陆远峰怕他会挑刺。 阮小满见陆远峰来得少了，心里还偷着乐呢。 陆远峰心情似乎不大好，老是一副看她不顺眼的样子，殊不知她也不想看到他呢。 陆远峰没怎么来，何道远倒是来了两趟，虽说都是有任务在身，可也来陪阮小纪玩一小会，还带了点小玩意。 阮小满看到阮小纪那么喜欢那竹蜻蜓，一个人也能玩大半天，也是高兴。 这才像是个孩子该有的天真烂漫，阮小满眼里全是柔和的目光。 只有看着阮小纪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的心还留有那么一片柔软。 阮小霞的事情她已经不会经常想起了，偶尔甚至还以为她仍在家里面呢。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心疼一下她那可怜的娘亲。 不知道她是不是仍在为阮小霞的事情而忧心忡忡。 但她仍记得一件事情，那就是还钱，虽然离一年期限尚远，可阮小满却是一天都不敢忘记。 这钱她还是会还的，提前一个月还好了，阮小满天天算着自己的小金库。 练了这么些天，阮小满的字已经有了很大进步了。 字帖也已经还给屠广荣了，阮小满见陆远峰看了账册也没再说些什么，这才松了一口气。 似乎所有事情都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她也能忘记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 但这一天，阮大郎却是火急火燎的来找田七。 阮老爷子不大好了，着了凉也不说，瞒着家人，自己硬撑着，结果撑不过去了才被阮老婆子发现他不对劲。 但阮老爷子说话都说不清楚了，阮老婆子连忙叫阮大郎去找大夫。 田七一听这情况，心知不好，可还是拿了点药便打算和阮大郎去一趟三道口。 “你也回去吧，还有你弟弟。”阮大郎却是这样和阮小满说。 “嗯。”阮小满低声应道，心里有些发堵，怕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阮老爷子快要撑不过去了，只是阮老婆子不愿意相信事实而已。 阮小满留了张纸条，怕陆远峰会找上门来。 自己就这样领着阮小纪跟着阮大郎回去了。 田七租了马车，此时已将近响午，这一来一回怕耽搁太久。 田七和阮小满他们才离开没多久，屠广荣和阮小牛便来医馆了，只是医馆大门禁闭，怎么会连阮小满也不在？ “小满家里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吧？”屠广荣问阮小牛。 阮小牛摇了摇头，他离家多时，哪里知道阮小满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可能只是临时有事出去了而已。”阮小牛只好这般安慰屠广荣。 “你回家看看吧。”屠广荣想了想，然后对阮小牛说道。 “我？”阮小牛有些惊讶地望着屠广荣，他这是认真的吗？ 阮小牛还没想明白就被屠广荣塞进了马车里。 屠广荣这才急急忙忙回家，家里也没做他的饭，屠家娘子只好拿鸡蛋煮了点面给他吃。 而阮小满他们也快到家了，阮大娘子在村头翘首以盼。 家里乱哄哄的，饭都没有做，谁也没有心思吃饭，只是各自找些干粮来凑合一顿而已，都守在阮老爷子跟前。 阮小满看到阮大娘子脸上少有的焦急，心里一沉，难过得有些想哭。 “大伯娘。”阮小满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此时一开口竟有些哽咽。 “哭什么哭，还没到你哭丧的时候。”阮大娘子却是火大地甩了阮小满一巴掌。 “咳咳。”田七吩咐车夫在村头等着他，自己跟他们去看看阮老爷子。 阮大娘子看到田七，这才想起阮大郎是去找大夫，而不是去找阮小满的，只好讪讪地缩回了手。 阮老爷子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叫她怎么能不焦急呢。 钱财是一个问题，这村子里没有哪家丧事是简简单单的办的。 便是不愁钱财，可孩子的亲事还没个着落呢，都被耽搁了。 阮大娘子去找过阮三娘子，可阮三娘子怕事，就是不肯松口，不愿意借房子给她。 阮大娘子还记恨着这事呢，如今看到阮小满这一身光鲜更加是意难平。 阮小满不敢去看田七，也不敢去捂着脸，只是死死地抱紧了阮小纪，捂住了他的嘴巴，。 自己也是死死地咬住了嘴唇，硬是把眼泪给逼回去了。 “乖。”良久，阮小满才幽幽地对阮小纪说了一句。 132 难念的经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32难念的经阮小满眼中全是可怜兮兮的祈求，不想再节外生枝。 阮小纪见阮小满这样，倒也安静了下来，只是看着阮大娘子的眼神依旧不善。 除了阮三娘子，没有人注意到她脸上的五指印。 阮三娘子虽是心疼，可大伙都在屏住呼吸在盯着田七看，她也不好过问这事。 田七仔细给阮老爷子检查了一番，摇了摇头，应该是中风了。 早点发现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机会挽救，可现在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阮老婆子看了看田七，又看了看阮老爷子，木然了片刻，然后才捶胸顿足，嚎了起来。 都怪她太大意了，要是早点发现阮老爷子有问题，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阮老婆子悲嚎着，其他人也跟着抹眼泪，或者低声抽噎。 阮老婆子却是突然止住了声音，步伐蹒跚地走向阮小满，一拉将她拽到自己跟前。 但阮老婆子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拽着阮小满走到了阮老爷子床前。 阮小满也没有反抗，任凭阮老婆子拉扯着她，木然地看着脸庞有些扭曲的阮老爷子。 其他人都被阮老婆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很有能耐的吗？这床上躺的不是别人，是你亲亲的祖父啊，你快去救救他啊。 你别傻站着啊，快点去救救他啊，他那么勤快的人，哪里受得了一天到晚的躺着不动……”阮老婆子几乎是在咆哮。 “她还没这个本事，都给我闭嘴，别打扰我救人。”田七看不下去了，一把将阮小满从阮老婆子手中解救了下来。 阮三娘子连忙上前将阮小满抱在怀里，阮小纪和阮小吉紧跟其后，安安静静的守在阮小满身旁。 这房间挤了那么多人，明明已经显得很沉闷了，但阮小满却是只觉得一颗心好像坠入了冰窟，谁也无法给到她温暖。 她发现她无法看清楚眼前这一张张的脸。 她发现她每一次的呼吸都很轻很轻，好像在密封的地窖里，每一次呼吸都弥足珍贵。 虽然头重脚轻，可她依然站着，不知道为何站着，明明可以依靠的。 田七打开了药箱，却是没有动手，已经耽搁了那么久，早一点和晚一点也没有多大区别了。 “你们别全都站在这里，留一两个人在房间就行了。 这房间太闷了，对病人也不好，出去，快点。”田七看了一眼阮小满，又看了看其他人，不耐烦地说道。 阮老婆子和阮大郎还有阮二郎留了下来，其他人都走了出去，在大厅里等着，谁也不敢走出这大厅。 田七头一回遇上这么严重的病人，心里没底，却是不敢显露半分。 “你们也看到了，他这情况，我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田七乐观不起来。 要不是因为他是阮小满的祖父，他还不想救了呢。 “医，医，医。”阮老婆子什么也想不到，只想着阮老爷子可能会醒过来，那怕只是那么一丁点希望也好。 阮大郎和阮二郎都没敢问这得花多少钱，阮老爷子已经这样了，他们也不想看到阮老婆子也跟着出事。 田七全神贯注地给阮老爷子施针，完了已经是一额头的汗。 “怎么样？怎么样？”阮老婆子迫不及待地问。 阮老爷子就是今早起来的时候突然全身力气都没了，可他还想着下地。 阮老婆子发现他不对劲，想要拉住他的，可是没有拉住。 结果阮老爷子摔了一跤，脑袋撞上了床尾的柜子。 阮老婆子心里那个悔啊，如果阮老爷子过不了这关，她就是间接害死了自己的老伴啊。 “如果他今晚能够醒得过来，或许还能撑一年半载的。 如果醒不过来，那我也没有办法了，你们心里要有个准备。 我开三副药，如果他醒过来的话就把药煎了喂他喝下去。”田七擦了擦额头的汗，汗衣也是湿透了。 “会醒过来的，一定会醒过来的。”阮老婆子喃喃自语。 阮大郎和阮二郎却是悄悄地将田七拉到一旁。 两个大男人畏手畏脚的，谁也没好意思问诊金得给多少。 “诊金我也不多收你们的，给三十五文钱就行了。”田七知他们的难处，开门见山地说。 这药钱还有租车子的钱，他也不能自己倒贴。 三十五文钱真的不多，阮大郎和阮二郎还是脸有难色，可谁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去找阮老婆子要了钱给田七。 阮老婆子本来还想让田七多呆一会，但田七知道自己呆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了，医馆那边也不能没人，便婉拒了。 田七又交代了几句，又安慰了阮小满一会，这才匆匆忙忙离开了，饭都没吃一口，幸好他喜欢随身带些干粮。 做大夫的偶尔也会遇上急诊，帮人看完病，他们也得吃东西，也不是谁都有心情准备东西给他们吃的。 医馆里，陆远峰正等着阮小满和田七他们呢。 但听田七这么一说，陆远峰也没说什么，只是让田七先负责凉茶的事情。 这方子给了田七也无所谓，他大概也能猜得到里面有什么药材。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他爹经常和他说的一句话。 阮小满离开了也好，他爹过几天就要来镇子上了。 是他爹不要了他弟弟的，陆远峰不想让他爹看到阮小纪。 “小满她，怪可怜的。”田七感慨了一句，“我还真没看出来。” 陆远峰笑了笑，他也挺可怜的，田七不一样没看出来。 再说阮小满他们等了那么久，阮老爷子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阮大郎看着他们都站在大厅里等着，心里有些烦，让他们都散了。 等阮老爷子醒过来，又或者是醒不过来的时候再叫他们过来守着便是了。 只是阮小满还没到家又被阮宝才叫了回去，说是阮老婆子叫她回去的。 “小满……”阮三娘子知道她无法拒绝，可还是很担心。 阮小满脸上的红印还没完全消呢，叫她怎么能不担心。 阮小满茫然了片刻才对上阮三娘子的视线，勉强笑了笑松开了拉着阮小纪的手，跟着阮宝才回去了。 133 直言不讳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33直言不讳“姐姐……”阮小纪拉了拉阮三娘子的衣角，却是一直望着阮小满的背影，希望阮三娘子能够去把阮小满给追回来。 “娘……”阮小吉也是被吓到了，不安地抱紧了阮三娘子的脖子。 阮三娘子的泪忍不住漱漱落下，一脚轻一脚重的回家。 而阮小满在进入老宅的时候，脑袋还是一片空白的。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做些什么，她什么也想不到。 “别告诉我你出去了那么久什么也没学到，这可是你祖父，你得好好照料着，醒不过来唯你是问。”阮老婆子一看到阮小满进来便囔囔。 阮小满的心反而是定了许多，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抬起头。 “我本是要去学医的，不是去学洗衣做饭。 光是分辨南北杏，当归和北芪，还有赤小豆和红豆那些都已经费了不少时日。 不瞒你说，我这点水平在师傅眼里什么都不是，连门都没摸着。 师傅觉得没教会我，心里有愧，这才求人给我在医馆里留了个位置。 祖父这情况别说是田大夫，便是师傅来了也做不了什么。 你指望我能做些什么呢？这和祖父睡一张床上的人是祖母你啊。 我不是推脱自己的责任，只是最熟悉祖父的人是你不是我。 便是祖父有一点点异样最先发现的人绝对会是你而不是我。 要是祖父运气好能够醒过来，但我听说这情况怕是说话也说不清楚的。 可是我想啊，便是祖父动动手指头，又或者是眨眨眼睛，祖母你肯定知道祖父心里面怎么想的。 祖母，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这一番话说下来，阮小满心里却是波澜不惊，脸上也尽然是平静。 阮老婆子原本还差点被阮小满气得怒火冲天的，可她却是在怒火爆发的边缘焉了。 她心里面有愧啊，事实上她什么也没发现，什么也没做到。 少年夫妻老来伴，她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阮老婆子捶着自己的胸口，老泪纵横，几度哽咽。 其他人听到了动静，进来一看，阮老婆子仍在那哭，阮小满却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有点搞不懂状况。 不过阮老婆子这一整天也没少哭，阮大郎和阮二郎他们嘴笨，只说了一两句便让自家娘子来劝。 阮大娘子和阮二娘子两人合力劝了好一会，阮老婆子才止住了哭声，可仍不停的抹眼泪。 这眼泪就是停不下来，阮老婆子也恨自己不争气。 当然也恨那个惹她哭的罪魁祸首，虽说阮小满惹她不痛快，可阮老婆子仍是扣着阮小满不放。 阮小满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不过就是守一夜罢了。 不眠不休的日子她就没少过过，阮小满只是偶尔眯一下眼。 人老了，熬不了多久，阮老婆子是有心无力。 阮老婆子睡着了，阮小满也不能不管阮老爷子。 但她也只是看看他醒过来没有，大概是三更时分，阮小满看着阮老爷子的眼皮子动了动，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了。 “醒了，醒了……”阮小满激动不已，她是压根没有想过阮老爷子能够醒过来。 “醒了？醒了？”浅睡中的阮老婆子听到动静，但并没有听清楚阮小满说了些什么。 阮老婆子一把拉开阮小满，自己走近床边，一边看着阮老爷子，一边却是下意识的问，“真醒了？” 阮小满却是一个踉跄，后背都贴到墙上了才停了下来。 阮老婆子隔壁的房间是阮大郎他们在住。 阮大郎已经穿好了衣服，阮大娘子却是不大愿意起床，嘀咕了一句，醒的真不是时候。 阮大郎扭头瞪了阮大娘子一眼，阮大娘子以为阮大郎听到她的话了，吓得立马起床，动作要多利索有多利索。 但阮大郎只是嫌弃阮大娘子慢吞吞而已，他等不及了，自己先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阮二郎他们也醒过来了，陆陆续续过来看看阮老爷子。 “醒了，醒了……”阮老婆子喜极而泣，仍有些不敢置信。 “爹，你还认得我吗？”阮大郎在问阮老爷子。 阮老爷子艰难地点了点头，一个个的看了个遍，都还认得。 只是阮老爷子动作不利索，说话也含糊不清，阮大郎他们高兴不起来。 但阮老婆子不管那么多，只要阮老爷子能够醒过来就行了。 “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给你。”阮老婆子手足无措地说。 阮老爷子点了点头，瞬即又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还有说了些什么。 阮老婆子却是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听阮老爷子的。 老宅这天的早点提前了不是一点点，阮老爷子勉强喝了点粥水和几粒米进肚子。 阮大娘子看着阮老爷子这模样，连阮小翠都比不上，更加高兴不起来。 待阮老爷子喝了点粥水进肚子，阮小满便去煎了药，煎药喂药这活除了她也没谁了。 可是这药，阮小满翻看了一下，心里扑通了一下，里面有一两根人参的根须。 阮小满仔细闻了闻，知道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是人参。 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把药煎好了，然后喂阮老爷子喝了进去。 这药晚些时候还得再煲一次，阮小满煲好了药就没她什么事了。 回到家里，阮小满才好好吃了顿饭，只是阮小霞不在，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娘俩都闭口不谈阮小霞的事情。 一连三天，阮小满都会去老宅帮忙煲药，还有喂阮老爷子喝药。 阮小满也会趁机教阮老婆子怎么样照料阮老爷子。 “这些事你来做就行了。”阮老婆子大大咧咧惯了，几个孩子也是婆婆帮忙带大了，照顾人的活她可不大会。 至于翻身擦身那些她来干就好了，阮老婆子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还得回医馆，这欠着里正的钱还没还呢。 耽搁这几天我也没有意见，是我这个做孙女该做的。 可是这么一大家子，这点事情也不是就我一个人能干的，便是轮流干也还没轮得到我呢。”阮小满直言不讳。 “你黑心肝啊，让你做这么一点点事情就推三阻四的。 生你下来就现在有这么一点点用处，你还有脸说不干。”阮老婆子气得指着阮小满骂。 134 人之常情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34人之常情“我娘生我下来，我怎么也得还她下半辈子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所以这医馆的活我也不能不干了。 再说了，这差事可是我师傅帮我求来的，我总不能辜负他老人家。”阮小满依旧一脸平静。 “就你那点事能和你祖父比吗？你以为你有多么了不起吗？我们老阮家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都能替你。”阮老婆子不禁破口大骂。 阮小满却是待阮老婆子骂完才回了一句，“若是你挑出来的人能够过得了田大夫和我老板那一关，那我也就认了。” 阮老婆子见阮小满没有丝毫的惶恐不安，依旧淡定，自己反倒是拿不准主意了。 她还真的是动过这样的念头，可是她那几个孙子有谁能够干得了这活，她心里没底。 这家里面也就阮二娘子看着比较聪明，也比较可靠，但她和自己不亲，且又是妇道人家，阮老婆子可不想让她出去抛头露面的。 阮老爷子的手微微颤抖，艰难地举起些许，却是指着阮小满，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走，走，走……” 阮老婆子听了小半会才勉强猜对了阮老爷子的意思，虽不甘心，可好歹有了个下台阶让阮小满离开。 阮小满离开了老宅，直挺挺的肩膀这才垮了下来。 不过快要到家的时候，阮小满不得不又再打起精神来。 阮三娘子见阮小满回来了，连忙问了问阮老爷子的情况。 阮小满如实相告，就阮老爷子这情况不大可能会有什么好转的了。 “娘，我明天就回医馆。”阮小满还没坐下就和阮三娘子说了这事。 “这么急吗？”阮三娘子惊讶地问。 本来阮三娘子还想问一下阮老婆子他们怎么会让她离开，但见阮小满这般笃定，犹豫了片刻便什么也没问。 “急吗？娘，你带着妹妹能干些什么，这家里面断粮断了柴火可没人会施舍给我们。”阮小满极其冷静地问。 阮小吉可没阮小纪这么乖巧，甚至还有点小脾气。 阮小纪偶尔还能听一下她的话，便是玩啊闹啊的也不是说一直玩一直闹的那种，哄哄便好了。 可是阮小吉却是一直哭啊闹啊，直到大人妥协为止的。 阮三娘子无言以对，看了看阮小纪，又看了看阮小满，“你还是会带上你弟弟去的，对吗？” “嗯，你一个人带两个也辛苦，我也想好了，去镇子上的那条路我都走了好多遍了，明天和我弟弟自己去就行了。”阮小满咬牙说道。 虽然他们两个小孩子走那么远的路可能会有些危险，但她想要尝试一下。 “不行。”阮三娘子却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她可不放心他们自己走去镇子上。 对于阮三娘子的回复，阮小满倒也不大惊讶，没有反驳，随她吧。 回到家里面，阮小满才头一回好好地睡了一觉。 不过第二天依旧起得很早，阮小纪和阮小吉也是，不过这两个小家伙依旧是睡眼惺忪呢。 吃过了白米饭，阮三娘子和阮小满一人背着一个上路了。 路上阮三娘子也没什么话说，只是快到镇子上的时候才和阮小满说了一件事。 “你祖父那个样子，我和你大伯父说了，这事得告诉你姑妈。 你猜怎么着，你大伯父同意了，说是该让你姑妈他们回来一趟的。”阮三娘子略显得意地说。 便是阮老爷子又醒了过来，可这送信的人早就该出发了。 那时候他们都没想过阮老爷子能够醒得过来的。 就算是阮老爷子醒过来了，可是他病得这么重，阮丫玲回来看一看他，这理也说得过去。 阮丫玲回来了，阮小霞怎么也得跟着回来吧。 阮三娘子就想见一见阮小霞，问一问她怎么那么狠心。 阮小满听了只是低着头，没有任何表示。 背着阮小纪走了大半的路程也让她累得够呛，没有心思想别的了。 阮三娘子见阮小满没有任何反应，又觉得有些无趣，便也没有再说话。 田七看到阮小满他们来了，也惊讶，也不惊讶。 这时间和自己估算的差不多，他知道阮小满会回来的，只是想不到阮老婆子他们居然会这么快放人而已。 阮小满看着阮氏凉茶那四个大字依旧在，提着的心可算是放了下来。 阮小满和阮小纪到了，阮三娘子和阮小吉便得回去了。 可是阮小吉不依，非得要留下来，现在家里面就她一个人，没人陪她玩。 阮三娘子见阮小吉这架势，哪里敢让她在医馆里逗留，直接抱着她就离开，别的还好说，这事没得商量。 阮小吉被强制离开，这新鲜劲还没过去呢，哪里舍得，哭的是伤心欲绝。 阮小满听着那哭声越来越远，难过的低下了头。 “小纪，姐姐现在还不能把妹妹也带在身边。”阮小满抱了抱阮小纪，喃喃自语。 阮小纪也像她抱着他那样抱了抱她，咧嘴一笑。 可是阮小满见他这般乖巧却是忍不住想要落泪。 大概没有谁天生就这般乖巧的吧，便是她似乎也曾胡闹过。 “好了，好了，我终于可以专心钻研医术了，这阵子搞得我有些不务正业了。”田七嬉皮笑脸地说道。 “这几天真的谢谢你了。”阮小满感激地说道，这本该是她的活，却是压在田七身上。 “没什么好谢的，你也常常帮我的忙啊。”田七最怕这婆婆妈妈的话了。 阮小满脸上多了些许笑容，田七能够救活阮老爷子她也很感激，只是大恩不言谢。 田七又问了问阮老爷子的情况，和自己估算的差不多。 只是阮家摊上这样的病人也是够呛的，得劳心劳力照顾才行。 屠广荣从私塾里回来，看到阮小纪在医馆里玩，知道阮小满回来了。 田七却是打发他回家，让他明天再过来。 屠广荣还没见着阮小满一面，多少有些遗憾。 “你说她祖父那样了，我还真怕阮小满不来了呢。”屠广荣感慨了一句。 “你怕什么？阮小牛却是莫名其妙地问，照顾长辈这不人之常情吗，有什么好怕的？ 屠广荣清咳了几句，瞪了阮小牛一眼，见他乖乖闭上了嘴巴，自己也不敢再提这事。 135 信口雌黄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35信口雌黄在厨房里忙着，阮小满都不知道屠广荣来了这么一趟。 阮小满不问，田七也不说，屠广荣这小子怕是惦记上他的小师妹了，他得护着他的小师妹才行。 阮小满年纪还小，怕她被屠广荣给骗了，虽然这几率不大。 再说了，要骗也是阮小满骗屠广荣的可能性比较大。 田七一想到这里，安心了许多，忍不住笑了。 阮小满听到这突兀的笑声，咬了咬筷子，总觉得田七笑得好奸诈。 田七见阮小满有所察觉，连忙假装很努力地吃饭。 但这个节骨眼上却是有人来登门拜访，和陆远峰一块来的人是陆镇棠。 田七看到陆镇棠，这才想起自己新的身份是田老板。 虽然不知道陆远峰为什么要瞒着他亲爹，但老板吩咐，他得照做。 陆远峰还送了一套衣服给他的，只是他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他还是喜欢麻布衣服多一些。 田七站了起来，想要用衣袖擦擦嘴巴，可好像不大合适，想要打个招呼，可是差点露馅。 阮小满看了看田七，又看了看陆远峰，总觉得哪里不对。 陆远峰看到阮小满在，魂儿都快吓没了，躲在陆镇棠后面使劲向阮小满使眼色。 阮小满看到陆远峰这个样子，乖觉比闭上嘴巴，说多错多。 陆镇棠和田七打过招呼，看到阮小满有几分惊讶，“你不就是上次帮过我的那个小女孩。” “呵呵。”阮小满这才抬头仔细看了一眼，“这么巧。” “想不到你居然便是叶大夫收的女徒弟，我刚开始听了这事还有些不信。”陆镇棠打量着阮小满，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陆远峰却是不着痕迹地挡住了陆镇棠望向阮小纪的视线。 但哪里藏得住，陆镇棠看到了阮小纪的衣衫便问，“这位又是？” “他啊，他是阮小满的弟弟，叫阮小纪，我和他玩过一两次，我俩挺熟的。”陆远峰揉着阮小纪的脸，笑嘻嘻地说道。 阮小纪呱呱吵，但话都说不清晰了，他讨厌别人碰他，这样揉他的脸就更加讨厌了。 阮小满见阮小纪的脸都被揉得变形了，阮小纪已经很生气了，她都有点生气了，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但一想到陆镇棠和阮小纪他们之间有这层关系，阮小满只好忍着脾气将阮小纪解救下来，抱在自己怀里。 陆远峰见阮小纪生气了，埋头进阮小满怀里，陆镇棠倒也看不到，也就松了一口气。 “他害羞。”陆远峰一本正经地说道。 阮小满翻了个白眼，才不是害羞呢，陆远峰这满嘴信口雌黄的。 陆镇棠看了看阮小纪的背影，又看了看陆远峰，他和他弟弟都没这么亲昵。 今天的陆远峰表现得有些怪，陆镇棠倒也没有多想。 便是田七这个老板，陆镇棠是不相信的，只是他背后的人是谁，那人想要躲在暗处，他也不大想知道了，只要这医馆依旧从陆家进药材便行了。 虽说这幕后的老板做事有一套，可是在他看来也不过是略胜一筹而已。 他做生意这么多年，跌摸滚爬的，这一点点小小的成绩还入不了他的法眼。 陆镇棠见他们在吃饭，也不便打扰，帮衬着买了一碗凉茶，又和田七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 他还得去别的地方，这趟出来，行程还是挺紧凑的。 送走了陆镇棠，陆远峰才算是安心了许多。 待陆远峰和陆镇棠走远了，阮小满这才敢问田七，“你们怎么回事？” “看不出来吗？陆远峰不想让他爹知道自己搞私产。”田七鄙视了阮小满一眼，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啊。 阮小满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陆远峰又没和她说过他家的情况。 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是可以理解的，她不也瞒着阮三娘子自己的真实情况了吗。 阮三娘子耳根软，她也是怕她娘亲管不住那么多钱。 没那个能力，钱多了可能是祸而不是福，她也一样。 财不可露白，她还是藏点私房钱比较好，她来镇子上干活，多少人眼红她呢。 而陆镇棠看过了医馆，又去李老板那吃了顿饭，喝了汤。 这汤的味道却是让陆镇棠动了心思，或许他们那也可以卖这汤料。 陆远峰听到李老板喊他老板，心里扑通了一下，见他爹没什么反应这才淡定了许多。 这汤料的事情，他爹怕是惦记上了，但这东西他可以卖，陆家也可以卖。 而且陆家应该会卖得更加好，陆远峰见陆镇棠和他聊这事是一点也不意外，还拍手叫好呢。 不过吃完了饭，陆镇棠还得继续北上，便和陆远峰告辞。 可算是把他爹给送走了，陆远峰待陆镇棠的马车走远了，转身便又回医馆了。 阮小满还在高兴呢，镇子上的人没有忘记她，偶尔来关心几句，顺道买碗凉茶喝的人也不少，这小半天进账了不少。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陆远峰却是有点埋怨阮小满。 他可没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看到阮小满和阮小纪的。 阮小满听他这样子说，再也高兴不起来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陆远峰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 阮小满见陆远峰不说了，心里却是更加没底了。 他该不会不想再用自己了吧？ 还是只是不想让陆镇棠看到阮小纪，阮小满猜不透陆远峰心里怎么样想的。 陆远峰看了看账册，阮小满把缺的这几天都补上了。 这诊金那阮小满也添了点进去，从自己的工钱里扣。 陆远峰看了也没有什么表示，阮小满能够这般公私分明，他倒也放心把这账册给她管。 阮小满一直盯着陆远峰看，见他没有什么不满，那便是认可的，心里稍微淡定了些。 “你干嘛盯着我看？”陆远峰一抬头，对上阮小满的视线，下意识的皱眉。 “没有啊，哪有。”阮小满连忙否认。 陆远峰却是以为阮小满心虚了，扯了扯嘴角，懒得和她说那么多。 阮小满看着陆远峰一副高不可攀的神色，气得想要吐血。 大概她再怎么解释都只会被误以为是在辩解。 他在别人眼里百般好，可在她阮小满眼里不过如是。 136 阴差阳错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36阴差阳错只是这事谁也没有说破。 陆远峰看完账册，本打算在医馆里住一宿的，但却是临时改变了主意，他打算回鱼坝村了。 过几天再派人来接田七上山上看看药材的长势，还有看看能不能发现新的药材，如果有，他便考虑是否多种些药材。 阮小满也想要去的，不过陆远峰不允许，只好作罢。 “爬山涉水的事不适合你。”田七也是待陆远峰离开之后才替他说了一句。 “知道了。”阮小满敷衍着，她可没那么娇气。 田七哪会看不出来，可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不过到了那天，田七却是拉肚子，卫宁只好把阮小满给带了回去。 陆远峰看到来的人是阮小满不禁怀疑田七是故意的。 但这一回田七还真不是故意的，他可没那么伟大，拿自己的健康来成全他们。 只是吃了一口阮小纪喂他的包子之后就拉肚子了。 当时阮小纪殷勤地拿包子喂他，他还乐了呢。 但是吃完才发现阮小纪连手都没洗，想吐也吐不出来了，结果就拉肚子了。 这不，田七才训了阮小纪一小会又不得不去茅房了。 喝了药还没见效啊，田七怕阮小纪走远，还拿绳子一头绑他手上，一头绑自己手上。 “臭死了，臭死了。”阮小纪囔囔着。 “该，让你不爱洗手。”田七还憋着一肚子气呢。 “就不洗。”阮小纪哼了一声，“你也没洗手就吃东西。” 田七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好像捡了一副药，那里面可是有巴豆粉的。 难不成自己手上也沾了些巴豆粉？ 不，不，不，手上可能没沾到，不然他不会不知道的。 可能是身上沾到了，而他又习惯用身上的衣服擦手，田七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就那么倒霉。 老天爷，你想要成全陆远峰和阮小满也别拿我来开玩笑啊，田七哀嚎。 阮小纪不耐烦地催促，打断了田七的哀嚎。 而鱼坝村，阮小满在码头那等着陆远峰，陆远峰说是忘了拿点东西。 阮小满才等了一会，便看到两道身影款款而来。 是陆远峰，他带卫宁来了？可身高不对，有一道身影看着像是女的。 待看清楚来人，阮小满却是下意识的躲了起来。 来的人不是谁，是她认识的，不仅仅是认识，还是本家呢。 阮宝兴，阮大娘子说他找到了活干，难不成就是这个？ 码头上停了一艘大船，是货船，阮宝兴是跟船的，帮忙搬货，鱼娘是船主的亲戚，帮忙在船上做饭什么的。 码头边上有些长草，阮小满就躲在那里，阮宝兴和鱼娘也没发现。 不对劲，很不对劲，阮小满望着阮宝兴和鱼娘的背影，这两人肯定有问题。 阮小满见阮宝兴和鱼娘的身影都进了货船里，没多想便蹑手蹑脚的上了船，躲在一个空的箩筐里。 那些是备用的箩筐，也得亏她年纪小，不然的话还真躲不进去。 只是阮宝兴和鱼娘也没到甲板上来，阮小满都有些后悔了。 她管阮宝兴和鱼娘之间有些什么，这事她一个小孩子也管不来。 可是没等她有机会后悔，船便开了，阮小满这会真的是后悔死了。 也不知道这船会开到哪里，她还怎么回家啊。 没有她在身边，阮小纪肯定会不习惯，会害怕的。 阮小满又急又悔，但也不能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 阮宝兴这人她还不敢全然的信任，再说了他也未必能做得了主。 万一阮宝兴知道她发现了自己的奸情，把她扔水里，阮小满不敢再想下去。 没多久，阮宝兴还鱼娘便一前一后来到甲板上来。 阮小满隐约看到两道身影越靠越近，手都碰一块了。 真替阮陈氏不值，阮陈氏除了木纳些，别的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任劳任怨的，阮宝兴还不满足。 这就算了，他竟然敢对不起阮陈氏，阮小满看不下去了。 但她知道就算是自己看不下去也得忍着，阮宝兴要是恼羞成怒，有她好看的。 船开了一天便靠岸了，傍晚的时候阮宝兴把货物都搬了下船，又搬了些货物上船，走了好几趟。 这码头对开一里地有个村落，船主和村民有货物买卖。 村落靠山，村民卖给船主的多是些山货，而船主卖给他们的则是粮食和其他日常要用的必需品。 阮小满仍然躲在角落里，阮宝兴也没发现她，得亏他忙着和鱼娘眉来眼去的。 到了夜里，月朗星疏，船主估计已经睡了，阮宝兴和鱼娘却是手牵着手离开了船。 阮小满有些好奇，这大半夜的，他们俩要去干嘛？ 阮小满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鱼娘不安地说。 “没有啊，哪有，你想太多了，这大半夜的谁会像我们这样不睡觉的。 不过我们也是这个舒服的地好好睡觉，没人会打扰我们。”阮宝兴生怕鱼娘反悔，握紧了她的手。 鱼娘半推半就的跟了过去。 阮小满待两人走远了才敢上前一点点，好像有些声音，可她不敢再靠前了。 这声音有些奇怪，阮小满都在树后面只看到两道交叠的身影。 阮小满的肚子却是不合时宜的响了，咕噜噜的。 “好像有什么声音？”鱼娘一把推开了阮宝兴，吓得花容失色。 “哪里有什么声音，便是有也不奇怪，许是什么飞禽走兽。”阮宝兴不以为然地说，这荒山野岭的哪里会有人。 鱼娘却是更加害怕了，连忙穿好了衣服，“我们还是回去吧。” 阮宝兴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但也不敢惹恼了鱼娘，“听你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阮小满躲在那树后面，捂着肚子，真饿了，一天没吃东西。 不过这树上好像有几个果子，阮小满摘了一个，咬了一小口。 虽然刚入口的时候有点微苦，但嚼起来香甜可口，阮小满一下子就吃完了，肚子才没有再抗议。 这个，阮小满仔细一看，像是茶泡，另外一种应该就是茶果了，味道就一个字，苦，还硬。 但阮小满却是摘了几个茶果，还有两个茶泡。 再应该便是山茶了，她在书上看到过，不知道她能不能种活。 137 水洗不清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37水洗不清不过她也没有心思想这些，只是想着赶紧回家。 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后怕，但已经回不去了，只能是强打着精神等。 心里想着这样那样的事情硬是撑了一个时辰左右。 只是想到最后，阮小满才猛然想起自己来鱼坝村的目的。 完了，陆远峰这回该是真的生气了，阮小满忐忑不安地看了看天色，不能再等了。 一路小心翼翼，躲躲藏藏的来到码头，阮小满仔细看过才蹑手蹑脚的上了船，再次躲了起来。 船主睡得沉，鱼娘却是胆战心惊，满脑子想的是自己的事情被人发现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但阮宝兴哪会考虑那么多，满脑子想的是鱼娘。 两个女人一比较，家里那位显得索然无味，更加叫他倒胃口。 谁也没发现她上了船，阮小满在箩筐里呆着，一动不动，越发觉得又冷又饿。 不过天没怎么亮船便开了，到了鱼坝村天早就亮透了。 但还没到交货的时候，船主又回船舱里面补眠。 阮宝兴和鱼娘鱼娘此时正睡得沉，阮小满听着阮宝兴和船主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心想也不知道鱼娘图阮宝兴什么。 不过她正好下船，只是还没回到村口便撞上了陆远峰。 陆远峰早就急上火了，找不到阮小满，他是一宿没睡。 可他怕影响了阮小满的名声，这找人还不敢声张，只是派卫宁偷偷摸摸的去找人。 又说自己掉了贵重东西下水，找人下水去找，可是哪里找得到。 也没有人听到有人落水呼喊的声音，但他也是怕万一没人听到。 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却是见阮小满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啪”的一声，陆远峰别开脸，没敢去看阮小满脸上的红印，只是缩回手，捂着有些发疼的手。 他手都打疼了，她该是多痛啊，陆远峰后悔了。 后悔自己那么冲动，事情还没问清楚呢，可是没有动静，陆远峰回过头却是看到阮小满软绵绵的倒下。 撞破了阮宝兴的事情，阮小满本就又惊又怕，又想这想那的，肚子还只是吃了一点点东西垫着，如今被陆远峰打了这么一巴掌，她哪里受得了。 不过在倒下前，阮小满心里最后想着的却是，陆远峰打了她一巴掌，自己擅作主张不辞而别这笔账该是一笔勾销了吧，他总不能把自己给辞了。 陆远峰没来得及多想，连忙把人抱了起来，她都这样了，天大的怒火也得回家再说。 卫宁找了一宿没找着人，回来禀告陆远峰，却是发现人在陆远峰床上躺着。 他该不会是故意找点事给自己做的吧，卫宁觉得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叫田七过来看看。”陆远峰怒吼。 “哦，是。”卫宁回过神来，立马出发，快马加鞭赶到镇子上，把田七和阮小纪带回了鱼坝村。 陆远峰早就在门口等着，一手墨抹在阮小纪脸上。 谁也没有怀疑他的恶作剧，只是担心阮小满怎么样了。 田七看到阮小满脸上的红印，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怎么能动粗！” “多嘴，叫你过来是给她看病的。”陆远峰瞪了田七一眼。 田七捂住了嘴巴，完蛋了，口直心快，他好像说穿了老板的坏事，他还能活到明天吗？ 卫宁正在哄着阮小纪呢，听田七这么一说，赶紧捂住了阮小纪的耳朵。 阮小纪不满地抓着他的手，陆远峰和卫宁都讨厌，他不喜欢别人碰他，说了老是不记得。 “没病啊，估计是累的，小满好歹是个女的，你可得怜香惜玉才行。 这被子不能盖这么厚，不然的话会捂出病来的。 你看看她脸都红了。”田七一脸问号，病没病他看不出来吗？ “哪里是玉，臭石头还差不多。”陆远峰嘀咕道。 阮小满刚开始整张脸白得像张纸一样，手冰凉冰凉的，他怕啊。 估计说了田七也不会相信，陆远峰有些粗鲁地掀开了一床被子。 不过阮小满没病，陆远峰便让卫宁把田七和阮小纪给送回去。 医馆不能没人，阮小纪这么紧张阮小满，他可不想让阮小纪看到阮小满脸上的巴掌印。 田七很是听话，但阮小纪可不大想离开阮小满，又是哭又是闹的。 田七连哄带骗的把阮小纪给带走了，卫宁送他们回医馆。 阮小满却是猛地惊醒，大声喊到，“小纪，小纪呢？” 陆远峰被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脸又黑了，“你做梦吧。” “好像是哦。”阮小满东张西望的，没有看到阮小纪的身影，便不好意思地说。 “还睡不睡？”陆远峰问。 “不睡了，不睡了。”阮小满摇了摇头，她醒了便很难再睡着。 这时才发现自己躺在哪，阮小满连忙起来，不安地站在床边。 “昨天干嘛去了？”陆远峰来到桌前，坐了下来，然后问道。 “我，不小心上错了船，怕被人发现，躲了一天一夜。”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这事你能不能别说出去？” “不小心。”陆远峰冷笑，这借口也太差劲了点。 阮小满心想家丑不可外扬，阮宝兴的事她也不能说出去。 陆远峰看着阮小满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样子就来气。 “既然你没事了，别忘了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陆远峰气哼哼地说。 管家过来找陆远峰，看到阮小满也在，有些惊讶。 阮小满一直低着头，没脸见人。 “帮她安排一个房间，这房间的被褥都给我换了。”陆远峰面不改色地吩咐。 阮小满的脚步顿了顿，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还不快走。”陆远峰不耐烦地催促。 “这河蚌挺大的，都快成精了。”阮小满看着院子里放着个木盆，木盆里养着好几个大河蚌，想着说说话缓和一下气氛。 只是说起这个陆远峰便更加来气，他叫人下水本来是想找阮小满的，人没找到，钱花出去了。 估计对方觉得不好意思，捡了这东西给他。 “一百文钱买的。”陆远峰黑着脸，冷哼了一声。 他本来是要出一两银子的，可是对方没找到他丢的东西，只收了他一百文钱。 138 做贼心虚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38做贼心虚“一百文钱，这河蚌里面有珍珠吗？”阮小满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该不会别人看他那么有钱哄骗他的吧？可陆远峰这人看着不傻啊。 他居然被怀疑了，陆远峰咬着后牙槽，他忍了。 片刻之后，阮小满这眼神还是不大友好。 “你话怎么那么多？”陆远峰不想理会阮小满了，他怕自己会被气死。 阮小满立马闭上了嘴巴，本想善意提醒他一下的，可他还是生气，怎么办？ 只要不赶自己走，生气就生气吧，忍着便是了，阮小满不停地安慰自己。 货船仍停在码头，阮小满却是害怕会遇上阮宝兴。 遇到了便假装不认识吧，估计阮宝兴也不想看到自己的。 真的是越怕的事情越是会遇上，阮小满看到那迎面而来的两道身影，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尖走。 陆远峰狐疑地打量着阮小满，她这是又在搞什么名堂？ “阮小满，你怎么会在这里？”阮宝兴却是认出了阮小满，兴奋地喊了一声。 让他兴奋的不是看到阮小满，而是阮小满认识陆远峰。 他来这里一段日子，早就听说过陆远峰的大名了。 阮小满抬起头，勉强笑了笑，“这么巧啊。” “这位是？”阮宝兴看了看阮小满，又看了看陆远峰，他们怎么会认识？ “陆公子，陆公子，这位是我堂哥。不过你身边这位又是谁啊？”阮小满上下打量着鱼娘。 “她是，我现在跑船，她在船上帮忙的。”阮宝兴淡定地解释。 鱼娘却是不着痕迹地和阮宝兴拉开了点距离。 有趣，有趣，陆远峰面不改色地充当着看客。 “哦，时候不早了，我还得上山采药，陆公子也得跟着去盯着，有机会再聊。”阮小满却是不想和阮宝兴多呆片刻。 “她好像知道我们的事。”鱼娘不安地问。 “怎么可能，她那人就这样，和谁都不对付。”阮宝兴不以为然地说。 见鱼娘仍是不信，阮宝兴便将阮小满和他们家的那点事情说了出来。 阮宝兴这么一说，鱼娘心里的疑虑才尽消。 只是扭头看了一眼阮小满的背影，又看了看阮宝兴，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 “这就是你上错的那条船？”陆远峰见货船仍停在码头，悄声问。 阮小满不由自主的望了一眼陆远峰，脸上仍有些许惶恐。 “你堂哥成亲了吗？”陆远峰又问。 阮小满泄气地点了点头，要是阮宝兴没成亲的话，她才懒得管他的事呢。 可他不但成亲了，连孩子都有了，阮小满觉得自己有点无法面对阮陈氏，虽然做错事的人不是她。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陆远峰坏笑着问。 “够了。”阮小满不满地说，没看到她正烦着吗？ 但她好像才做了错事，不应该这样子和他说话的。 “没有。”阮小满语气软了许多。 陆远峰见阮小满不高兴了，自觉理亏，也没有再追问。 两人上了山，阮小满仔细看了一下药材的长势。 药材倒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她也没发现什么新的药材。 值钱的药材没有，不值钱的药材随处可见。 但没多久他们便得下山了，陆远峰不敢耽搁太久。 两人一回来才知道阮宝兴来认门了，不过管家没让他进门，直说他们还没回来。 “以后就说我们都不在行了。”陆远峰看了看阮小满，慢条斯理地说。 管家识趣的点了点头，饭菜早已准备好，不过却是各自送到他们房间去的。 “自作聪明。”陆远峰不由得嗤笑，他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阮小满的。 在山上的时候没有机会问，他还真的是负责盯着阮小满。 而阮小满则是负责盯着药材，偶尔还把种子撒到别的地方，让药材长得更多。 一连三天，上山下山的，他们也没有再遇见阮宝兴。 货船不在，估计又跑哪里了，阮小满也仔细看过药材的长势了，可以回医馆了。 陆远峰打了个呵欠，阮小满就是太仔细了，这效率不行。 不过这日子掐得挺准的，眼看着她脸上的红印也消了，明天便打发她回医馆好了。 “这个你不要了吗？”阮小满指着门口那个箩筐里的陶器问陆远峰。 “这是要扔掉的，你想要吗？想要就拿走吧。 不过都破了，还能拿来做什么？”陆远峰好奇地问。 “拿来种东西。”阮小满欣喜地说道，大小正合适。 那茶果她可以先种着，等养得差不多了再拿回家，又或者是就种在医馆里。 “你倒是节俭，种花吗？”陆远峰打量这阮小满，听说她家里也种了花的，那是他母亲的坟。 “不是，是这个。”阮小满把茶果拿给陆远峰看。 “这是什么？”陆远峰看着茶果，没认出来是什么东西。 “这个应该是茶果，还有一种叫茶泡，我吃过茶泡，挺好吃的。”阮小满解释。 “茶泡，你就为了吃茶泡才种这东西的吗？”陆远峰一脸黑线。 他听说过茶泡，可那也不是天然长出来的。 “当然不是，这可是茶树呢，你想啊，茶叶这么金贵的东西，自己能够种上一棵，偶尔想喝茶的话就摘点叶子来泡茶也挺不错的。”阮小满摇了摇头。 她就是想尝尝这茶叶什么滋味，会不会像茶泡那么香甜可口。 “种好了让我第一个尝一下。”陆远峰心里扑通了一下。 茶叶，或许他可以染指一下，但想要突围而出，必须得有好的茶叶才行。 “没问题。”阮小满点了点头，“你也。 喜欢喝茶吗？” “嗯，喜欢。”陆远峰点了点头，但他是在撒谎，他都还没喝过茶呢。 不过从今往后，他得好好研究一下茶叶才行。 陆家没有经营茶叶的生意，他想做这独一份的生意。 “能不能种活都不知道，可得等上很久呢。”阮小满迟疑了一下。 总觉得陆远峰的反应有些奇怪，她猜不透。 “没关系，我等着。”陆远峰笑说，“这太阳还没下山，我让卫宁送你回去吧。” “哦。”阮小满应了一声。 她才收拾完行李出来，陆远峰已经叫人把陶器收拾好，装上了满满的泥土。 。 139 各自打算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39各自打算卫宁看到阮小满抱着个装满了泥土的盆子出来，有点看不懂了。 现在年轻人的定情信物都这么实惠的吗？ 阮小满一回到医馆，阮小纪便眼泪汪汪地朝她冲了过来，吓得她赶紧放下手里的花盆抱住了他。 “你弟弟一听到有马车的声音就跑出来看看是不是你回来了。”田七忍不住说道。 姐弟情深，可惜他没有兄弟姐妹，有时候还挺羡慕阮小满的。 被人惦记的感觉挺不错的，阮小满感动地抱紧了阮小纪。 “咳咳，一边去，让我这孤家寡人情何以堪。”田七挥了挥手。 阮小满这才放开阮小纪，抱起花盆进了后院，这花盆便放到院子的角落里。 “姐姐，这是什么？”阮小纪好奇地问，也不好看，有什么好宝贝的，比他还宝贝，哼。 “这个盆子姐姐拿来种东西的，种这个东西。”阮小满把茶果拿了出来。 “不好吃。”阮小纪却是一把拿到手，然后咬了一口便吐了。 “你怎么什么都放嘴里啊，脏。再说了，这可不是吃的，这是种子。”阮小满轻拍了一下阮小纪的手。 不过该怎么种她也不是很清楚，这茶果放了一个进去，另一个敲开了再放进去，还剩一个先存着，看看情况再说。 “什么时候会发芽啊？”阮小纪好奇地问。 “不知道，大概要很久吧。”阮小满怕阮小纪天天问，便这样说。 “哦。”阮小纪有些失望，不过这东西不能吃，他也没有什么遗憾。 回到医馆，阮小满便又负责做饭，她才知道阮小纪连续吃了三天包子。 怪不得她一说明早吃包子阮小纪的反应那么大。 “不吃了，明早喝粥吧。”阮小满一脸黑线。 “好，喝粥好。”阮小纪拍手，忘了自己其实也挺讨厌喝粥的，在家里的时候就是经常喝粥。 田七蹑手蹑脚离开，假装没听到吧，他不会做饭，也不喜欢做饭，只好自掏腰包买包子吃。 这柴米油盐酱醋的陆远峰会派人送过来，不用他们买，可他还是宁愿自掏腰包去外面买东西吃。 阮小满也没说田七，估计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了，一次两次的就算了。 这几天屠广荣回家吃饭，不过吃完饭便来医馆教阮小纪了。 得知阮小满回来了，屠广荣便没再回家吃饭。 吃完了饭屠广荣没有急着教阮小纪，而是和阮小满说了一件事情。 “小纪他，我看他学东西挺快的，便是去私塾也可以跟得上老师说的了，你觉得呢？”屠广荣看了看在一旁玩耍的阮小纪，然后对阮小满说道。 “他？”阮小满看着阮小纪，“再等等吧，不急。” 她还没那么多钱，陆远峰便是会帮忙，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其他人解释。 如果她接受了陆远峰的好意，这下子真的是水洗都洗不清了。 而且，阮小纪这孩子有点敏感，太早离开她身边可能对他也不大好。 只是这些隐忧她没办法和屠广荣明说。 “你……”屠广荣有些意外，阮小满不急着让阮小纪念书吗？ 但转念一想，却又无法承诺她什么， 但他却是和他娘亲承诺过的。 他一定会考上秀才的，只是这事他也不是随口说说，而是有条件的。 他只不过是想要自己决定自己的亲事罢了，他娘亲好像永远也不知道他心里面怎么想的。 但其实以他现在的资质想要考上秀才挺难的，所以过些天他得去县城那边念书了。 县城那边私塾的条件好一些，耳濡目染的，或许他的学业可以更上一层楼。 他有一个小舅舅在县城那边，他娘亲打算等这边学业结束就亲自带他过去，拜托他小舅舅照顾他。 但这事屠广荣还不想和阮小满说，和她说了，她大概不会让他再教阮小纪了吧。 “那就再等等，不过我肚子里拿点墨水都快没了。”屠广荣自嘲道。 “你可别那么谦虚，他哪里比得上你。”阮小满笑了。 看着阮小纪得到屠广荣的肯定，她还是挺高兴的。 希望阮小纪去私塾的时候也能表现得很好吧。 屠广荣去教阮小纪了，阮小满看了一小会便去忙了。 刚把这几天的账都写好了，阮小满放下了毛笔。 别的还好，就写字有点急性子，一不小心就写不好，她都没敢分神。 屠广荣也来和阮小满告辞了，领着阮小牛去私塾。 便是去县城那边，他还是会带着阮小牛的，他娘亲也是这样想的，怕他一个人会被人欺负。 他小舅舅才新婚燕尔，他想他有了个伴也不用他小舅舅分身来照顾他了。 阮小满送走了屠广荣，这才认真看了看这账册。 凉茶和汤料的生意已经稳定了下来，每天准备的量多不了多少。 这样算下来，一个月也有一两银子进账，刨去进货的价格之后的纯收入，陆远峰也算是个有钱人了。 不过他本来就是有钱人，阮小满不禁失笑。 “赚了很多吗？笑得那么开心。”田七好奇地问。 这一文钱两文钱的进账，他心里真没数，不过医馆赚了还是亏了他也不操心。 “不是，我在想啊，你老板看了这一文钱两文钱的进账，心里该多不耐烦啊。”阮小满连忙否认。 她也没说错，陆远峰该也是这样子想的吧。 “大白天的别在别人背后说别人闲话。”陆远峰悄悄地斜了斜身子，这会该看到自己了吧。 “呵呵。”阮小满尴尬地笑了笑，她好冤啊，她可是因为不敢透露他兜里的银子才那样子说的吗。 “你怎么来了？”田七哆嗦了一下，一回想，发现自己也没说他什么坏话，这才淡定了些。 “来送货，有人忘了而已。”陆远峰站好，斜睨了某人一眼。 有吗？ 好像有吧。 在山上的时候陆远峰好像说过要送什么来着，她没听清楚。 那些汤料是从陆家调过来的，不过陆家那边已经没那么多汤料送过来了。 他爹写了信回去，陆家那边留下了大部分的汤料，应该是等他爹回去便开始卖汤料。 不过这是他的猜测而已，他爹说过这事要尽快的，毕竟这些汤料陆家不至于才那么点。 140 依依不舍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40依依不舍看来他准备的后路可以提前用上了，他拿了两个批次的汤料过来，好让田七辨认一下。 如果这汤料好的话便和新的供货商长期合作。 毕竟如果汤料在省城那边卖得好的话，陆家的货源大概会优先陆家的铺子的。 他可不想这些汤料时常断货，赵达业那边都已经拿了点货来卖。 不过他是拿来散卖的，也不至于抢了他的生意，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便是有人也卖这汤料，他也不能阻止别人。 陆远峰看着田七，见他仔细辨认着。 田七比较了一番，其实这新进的汤料比陆家的还要略胜一筹。 不过人家这是头一回合作，自然是要送最好的货色过来。 田七点了点头，竖起了大拇指，“这些汤料可以的。” “那就行，过几天我去和对方签份合约。”陆远峰放下心来。 其实他也略懂如何辨认药材，只是这事还是让田七来下定论比较放心。 “下雨了。”阮小满失望地说，这天阴沉沉的，好几天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才下起雨来。 看来她这凉茶又不大好卖了，阮小满走到阮小纪身边，陪着他玩，用水在地上写字。 阮小纪觉得很新奇呢，也跟着依样画葫芦。 陆远峰过来看了一小会，又静悄悄地退开了。 下雨了，他也不急着回鱼坝村了，便和卫宁留了下来。 雨下得不大，只是淅淅沥沥的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 阮小满又守了一个时辰左右，仍是没有客人上门，便让阮小纪自己一个人玩，她去做饭了。 陆远峰和卫宁也在这里吃饭，陆远峰让卫宁去买些肉和菜回来。 阮小满还是头一回做这么多饭菜，有些吃力。 不过卫宁却是擅长做饭了，这炒菜的活便交给他了。 阮小满只是一直盯着，怕他放太多调味料了。 卫宁干脆分了两份，他可吃不惯这少盐少油的饭菜。 饭菜做好了，还等屠广荣和阮小牛到了才开饭。 屠广荣看到陆远峰在，很是惊讶，但他知道这医馆是陆远峰的。 “看到我在至于这么惊讶吗？”陆远峰挑了挑眉。 “有点，你这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屠广荣便大大方方承认。 念书的时候陆远峰也是经常缺席的。 “下雨天留客天。”陆远峰笑着说道。 “得了，你可是主人家。”屠广荣翻了个白眼。 “主人家是卫宁。”陆远峰指了指卫宁，这屋子可是记在卫宁名下的，他没忘。 他们闲聊的功夫，阮小满和阮小牛已经把饭菜都摆开了，也不讲究，就摆了一桌子。 这屋内的大圆桌也够坐得下这么多人。 不过这一桌子也就田七和陆远峰，还有卫宁偶尔聊几句。 他们之中陆远峰明明是最小的，可看着像个大人似的，你来我往的一点也不输架势。 阮小满和屠广荣他们都静静地吃着饭，甚至有些许拘谨。 吃完了饭，屠广荣继续教阮小纪识字。 不过教完了阮小纪，屠广荣便和阮小满说了自己明天要去县城的事情。 如果他娘亲和小舅舅说好了，这事便定下来了。 他大概也就只能再教阮小纪七八天而已。 “县城？”阮小满有些恍惚，如果阮小纪想要走仕途，不光光是要在这镇子上念会书那么简单。 之前是她想的太简单了点，念书可是一条漫长的路啊，她估计就想了个开头。 “不过我偶尔会回来的，过年过节的应该会回来的。”屠广荣连忙说道。 应该可以回来的，总不至于一年都呆在小舅舅家。 阮小满愣了愣，也没有多做解释，“说不定以后我弟弟也得去县城念书。” 不过这话说完，阮小满却是忍不住失笑。 估计也就陆远峰可以让阮小纪去县城念书，现在的她哪里有这个能力啊。 “你可以的。”屠广荣安慰她道。 “但愿吧。”阮小满摇了摇头，不想那么遥远的事情了，“这些天谢谢你了。” “是我应该谢谢你的才对，要不是你，我这身体也未必能好起来。”屠广荣却是更加感激。 要不是因为他身体好了起来，他娘亲也不会答应让他去县城念书的。 去县城念书是他的老师提议的，还给了他一封推荐信。 他有位同窗在县城那边教书，当年可是差点考中进士的能人。 虽然后面因为家里的缘故没有再考，可他也教出了好几个秀才了，听说还有一个考中了进士的。 屠广荣想要考秀才，他才提这建议的。 他这小私塾，也就教孩子们识字，至于考秀才，连他都没那个把握了。 屠广荣不知道那么多事情，在他看来老师已经是很厉害的了。 不过他推荐的那位先生更加厉害，也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收他这个学生。 阮小满听了屠广荣的这番话，便让他在家好好看书，阮小纪这她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你要离开了？”陆远峰本来是打算送一送屠广荣的，没想到听到这番话。 “嗯。”屠广荣点了点头，又解释了一遍，本打算这事情定了下来再和你说的。 “这是好事。”陆远峰也是替屠广荣高兴，他这是铁了心要考个秀才出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只是想着尽力一试。”屠广荣谦虚地说道。 “我看你已经很努力了，一定可以的。”陆远峰安慰他。 田七和卫宁在走廊里磕着瓜子，偶尔交头接耳。 阮小纪一听到他们说阮小满这三个字就抗议，“哼，不许说我姐姐坏话。” “没有，没有，我们是好人，说的好话。”田七连忙保证。 哄好了阮小纪，田七和卫宁心照不宣的不再提阮小满这三个字，可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看戏的好心情。 而阮小满正在叮嘱阮小牛记住了这一日三餐的安排，还有汤料那些该怎么用。 屠广荣感激不已，想到阮小满心里还惦记着他就高兴。 “行了，再说，人家就要迟到了。”陆远峰好心提醒。 屠广荣依依不舍地和阮小满他们一一告别。 “没戏看了。”田七朝屠广荣他们挥了挥手，略显遗憾。 陆远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人，用脚趾头都猜得到他们刚才干嘛了。 141 慈母败儿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41慈母败儿卫宁和田七马上各自找事情做。 陆远峰看了看阮小满，见她心事重重，取笑道，“这么快就舍不得，人家真走了，你该不会也跟着跑了吧？” 阮小满刮了一眼陆远峰，此人多半有病。 陆远峰摸了摸鼻子，好像说得有些过火了。 “我之前可能想的有些简单了，想要走仕途，可不仅仅是在这小地方识几个字就行了。 去不去私塾是一个问题，能不能去县城念书又是一个问题。”阮小满唉声叹气的。 “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再说了，阮小纪是不是念书的料还不知道呢，你想那么多是不是为时过早了。”陆远峰哭笑不得地望着阮小满。 “小纪可聪明了。”阮小满不满地白了陆远峰一眼，说得好像就他最聪明似的。 陆远峰无语了，他可不觉得阮小纪有多聪明。 但不可否认阮小纪会识几个字，也听教。 忽然间他有些羡慕阮小纪，有阮小满义无反顾的护着他，相信他。 “这事你不用操心，过几天先让他上私塾念书吧。”陆远峰看了看阮小纪，老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玩也不是办法。 “再过半年吧。”阮小满却是摇了摇头，等阮小纪再大点，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她才安心让他去私塾念书。 其实阮小纪还小，他们家又不是有钱人家，这么小就送去私塾可能会显得有些扎眼。 但是她也不想请个先生来单独教阮小纪，那样子的话可能更加说不过去。 可是等到阮小纪五六岁的时候再去念书，她又怕耽误了他。 她和屠广荣去过一次私塾，里面的孩子最小大概也有四五岁。 阮小满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等阮小纪够了四岁再考虑去不去私塾这个问题。 “你说了算。”陆远峰翻了个白眼，真善变。 “姐姐。”阮小纪跑了过来，挡在阮小满前面，望着陆远峰的眼神有些敌意。 眼前这人是要和自己抢姐姐的，他可不喜欢有人和他抢自己的姐姐。 他好像显得有些多余，陆远峰瞪了一眼阮小纪，然后转身离开，他才是他亲哥哥，笨蛋。 阮小纪朝陆远峰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一扭头却是向阮小满撒娇要抱抱。 “小孩子很容易哄的。”卫宁见陆远峰不受阮小纪待见，有些同情。 “多事。”陆远峰一拍额头，卫宁和田七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 他和阮小满，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但不管他怎么解释都成了他们眼里的辩解。 卫宁只好闭上嘴巴，但有机会的话他会帮他的小主子说几句好话的。 陆远峰这次过来，顺道留了一个晚上，叫人准备了个房间给阮小纪。 田七和卫宁心照不宣的同情的望着阮小纪，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陆远峰也只是趁着自己有空才顺道做了这事的。 他之前也已经想过这事了，不过见阮小纪还小才一拖再拖罢了。 但说起念书的事情，陆远峰才意识阮小纪不小了，且他们又不是血亲的姐弟，还是得避讳些。 阮小纪可不想自己一个人睡，说什么也不愿意。 阮小满见阮小纪哭得可凄凉了，心软了。 “胆小鬼。”陆远峰鄙视着阮小纪，他三岁的时候都已经自己一个人睡了，哪像他现在这样还得人哄。 阮小满“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天都黑了，该睡了。 陆远峰被阮小满气得吐血，慈母多败儿。 他居然用了慈母多败儿这句话，陆远峰黯然神伤。 他们一家三口最后一次的相聚，他爹便是说了这句话。 但他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带笑，望着他和娘亲在笑。 可如今再次回想起，他却是有点想哭，陆远峰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怜啊。”田七和卫宁不约而同的感慨。 天一亮，陆远峰便和卫宁离开了，在外面吃了个面才回的鱼坝村。 卫宁见陆远峰心情不好，宁愿在外面吃面也不想在医馆吃东西，看来真生气了，话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阮小满也是的，太不解风情了，好歹让着点陆远峰才是，在外人面前落了陆远峰的面子，换他也高兴不起来。 她一个小女人要什么面子，卫宁觉得自己有必要点醒一下阮小满才行，为了主子的幸福。 陆远峰吃了一碗云吞面，心满意足地在马车上眯了会。 摊主的手艺可比阮小满的那点手艺好多了。 田七也是哀嚎，以为屠广荣不在了，他能够吃得好点。 但阮小满做的仍是那一套，要多清淡就多清淡，说是小孩子不能吃太重口味的东西。 田七说多了，阮小满偶尔才换一下口味。 她还好点，阮小纪真心吃不得重口味的东西，她不得不在吃食方面多费些心思。 阮小纪的房间一直放着，阮小满怎么说他都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睡。 她种下的茶果发芽了，长出了好些幼苗，但成活的只有三四棵而已。 阮小满细心照料着茶树，估计最后活下来的能有那么一两棵就已经很不错了。 有一棵已经奄奄一息了，最近天气都不怎么样，来买感冒茶的人多了起来。 阮小满却是有些担忧阮老爷子，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他那情况可不能再病倒了，阮小满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叹气。 三道口，阮老爷子的情况确实不大好。 阮老婆子没那个精力，阮大郎和阮二郎照顾得也没那么仔细，阮老爷子的情况是越来越糟，都已经被搬出了房间。 这人老了，病了，不大好了，是不能住房间里的。 房间里死过人不吉利，多有避讳，阮老爷子这情况也是如此，他都被搬到大厅最里面。 大厅最里面用板子隔出了个空间，大概也就够放下一张床和留出一个人走动的位置。 阮老爷子估计也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只是憋着一口气而已。 阮丫玲回了信，她过些日子再回来看看阮老爷子。 阮宝兴那，阮大郎也叫人通知了，阮小满那晚一些也行。 清明前，阮小满和阮小纪被阮大郎带了回去，一同回去的还有一口薄棺材。 阮小满便是想要添点钱也是有心无力，她已经准备了五十文钱应急，该出的钱她不会少一文的。 142 无人知晓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42无人知晓在镇子上的时候她已经添了十几文钱买蜡烛纸钱那些了。 这钱花得明明白白，她掏也掏得也心甘情愿。 阮大郎都不敢小瞧了阮小满，这出手大方的连他都自愧不如。 这一次回家，阮小满直接去了老宅那边，阮三娘子和阮小吉都在老宅。 这几天她们都在老宅这边，除了吃和睡仍在自家里。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已经陆陆续续派人来看过阮老爷子了，除了阮大牛通知不到，别的是一个也没少。 阮老爷子这口气还是没咽下去，阮小满也回来了，阮老爷子还是没咽气。 阮老婆子这些天日夜的哭，眼睛都不大好了，再这么哭下去估计会瞎。 可是谁劝都没用，阮老婆子是真的伤心，老头子真要走了，连个听她唠叨的人都没了，心里难受。 “可能是在等小妹。”阮大郎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阮丫玲什么时候才过来。 阮小满和阮小纪挨着阮三娘子和阮小吉静静地守在大厅里。 差不多到了饭点，阮三娘子他们是自觉的回家。 “你说你姐姐她怎么还不回来？”阮三娘子忍不住说。 阮小满心里有些烦躁，但也不打断阮三娘子的念叨。 “你倒是说句话啊。”阮三娘子略显生气，提高了嗓门。 “会回来的。”阮小满却是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可别出什么意外才好。”阮三娘子依旧是忧心忡忡的。 就知道自己的安慰不起作用，所以她才一直保持沉默。 她心里也不痛快，可即便是她说了，她娘亲估计也是无法理解的。 她有份不错的差事，再不满足便是贪心了。 “不会的。”阮小满脸上云淡风轻的，但她早已经想过无数个最坏的可能。 只是这一切她都只能是深埋于心底，无人知晓。 或许便是那一天到来，她也不至于胆战心惊，不至于无法应对。 “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你姐姐？”阮三娘子益发的生气。 “娘，我，那我什么也不做了，陪你在这儿一块担心吧。”阮小满苦笑。 “你变了。”阮三娘子伤心地望着阮小满，怎么能变得那么铁石心肠！ “大概吧。”阮小满惆怅一叹，转向阮小纪却又是另一副柔和的面孔，“饿了吧，来，帮姐姐做饭吧。” “他是男孩子，怎么能进厨房。”阮三娘子一把拉过阮小纪，“还说让他去念书，净让他干这个干那个的，你到底怎么想的？” “小纪，你说你想不想帮忙干活？”阮小满没有去看阮三娘子，只是低头问阮小纪。 “想。”阮小纪连忙大声说道，然后挣脱了阮三娘子的手。 阮三娘子脸色一变，她的话不管用了，连阮小纪也不听她的话了。 因为这事，这一顿饭变得索然无味，阮小纪还有些挑食。 这里的饭菜肯定是无法和医馆里的饭菜相比的。 阮小满哄着让他多吃了几口白饭，自己把多余的青菜都吃掉了。 许是阮小霞的归期将近，阮三娘子不时念叨几句。 只是这一等便是好几天，阮老爷子依旧没有咽气。 可算是在阮小满回来之后的第五天把阮丫玲和她夫婿还有阮小霞他们给盼回来了。 阮丫玲他们的回来让阮老爷子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但只有阮小满知道他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大伯父，去看看祖父吧，他，可能不行了。”阮小满悄声对阮大郎说道。 阮老婆子还在拉着阮丫玲诉苦，阮大郎一个激灵，高兴的劲没了。 阮大郎和阮大娘子一块进去看看阮老爷子。 阮老爷子看到阮大郎和阮大娘子，微微笑了笑，这笑容有些不易。 “好，好，好好……”阮老爷子指着两人，说话清晰了些许。 “爹，我们会好好的，好好过日子，好好赚钱，好好替宝思他们挑个媳妇。”阮大郎哽咽道。 阮老爷子微微一笑，艰难地动了动脑袋，然后又说，“分，分，家。” 这事他之前没想过，可是病了之后才开始想，但还没来得及做便成这样了。 儿大分家，是他还念着儿孙满堂，没舍得提这事。 但这儿女都成家了，小心思多了，这个家早就不再是一条心了。 强扭的瓜不甜，或许早就该分家了，像阮三娘子她们那样，分了家可能便会好起来的。 阮大郎有些意外，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分家便分家吧，等处理好他爹的身后事再提分家的事。 阮老爷子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阮大郎又悄声把阮二郎和阮二娘子叫了进去。 阮老爷子也是惦记着几个孩子的亲事，等他们做了承诺，阮二娘子便让阮三娘子他们进去。 阮老爷子看着阮小纪，这孩子不是他们老阮家的种啊，但他认了。 她们都已经分出去了，有阮小纪这个男丁在也是好事，随她们吧。 阮三娘子大概也意识到他们为什么要进来的，连忙保证会照顾好几个孩子的。 阮老爷子却是指着阮小满，他要她的保证。 “祖父，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娘亲他们的，弟弟还小，我会亲自教导他的。”阮小满牵着阮小纪的手，望向阮老爷子，丝毫不觉得害怕。 阮老爷子张了张嘴，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个承诺。 “我去叫姑妈他们进来。”阮小满却是假装没看到阮老爷子眼底的遗憾。 别说以后的事情，便是明天的事情她都不敢保证，但她的家人，便是拼了性命也会护着的。 阮三娘子看了看阮老爷子，他好像还想说话，可是最后又什么也没说，便也跟着阮小满出去了。 阮丫玲有些惊讶地望着阮小满，阮老爷子想要见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刚才他们好像轮流进去了，阮丫玲一想到那个可能便眼泪汪汪的。 阮丫玲领着一家子进去了，没多久里面便传出了嚎啕大哭。 阮老婆子颤颤巍巍地被阮大郎和阮二郎扶了进去，再也挤不进去更多的人了。 阮宝兴把隔板拆了，阮小满看到阮老爷子死不瞑目，心跳都慢了半拍，这会才知道害怕了。 死不瞑目，白事最为忌讳的便是这个了，这事传了出去，他们家以后可就没脸没面了。 143 儿大分家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43儿大分家阮老婆子哭的那个伤心啊，都没来得及见阮老爷子最后一面。 她还以为阮老爷子看到女儿回来了，一高兴，这病便能好了呢。 这番变故让她有些难以接受，阮老婆子哭着哭着便晕了过去。 阮二娘子和阮三娘子手忙脚乱的扶着阮老婆子进房间歇息。 阮小满看了看走到门外的阮丫玲，对这个带走阮小霞的罪魁祸首她喜欢不上来。 但见她的手放到肚子上片刻，皱了皱眉，想到了一个可能，该不会是有了吧？ 阮小满又看了看阮小霞，她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异样，或许她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但她脸上也没有过多的伤心，所以低着头，怕被人说三道四吧。 阮小霞感觉到阮小满在看她，倒是抬起头看了一眼阮小满，然后又低下了头。 那一眼才让她觉得很是陌生，阮小满茫然地望着其他人。 阮大郎给阮老爷子换好了寿衣，可阮老爷子还是没闭眼，怪瘆人的。 阮二郎胆子大些，试了一回仍是没能让阮老爷子闭上眼睛。 阮大郎便只好跪了下来，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亲爹啊，你还有什么放不下心来的？ 儿孙们都在，让他们给你叩头了，让他们给你说说，你且听好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个家会分，但不会散了。 长兄为父，我会看着他们的，这日子会好起来的。” 阮二郎和阮二娘子，还有阮三娘子他们都大吃一惊。 分家，在这个节骨眼上，阮老爷子都这样了，阮大郎应该不会撒谎的。 但在阮二娘子听来，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白事办完，老阮家又该是元气大伤了，分了家也好，各自好好过自家的小日子。 阮小满有些意外，老宅这边一直没分家，想不到阮老爷子最后还是想到了这事。 她们家如果等到这个时候才分家，不知道又是怎样的光景。 阮大娘子心里有些害怕，但也还是叩了三个响头。 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阮大郎不都已经说了吗。 扭捏了半天，阮大娘子才厚着脸皮说自己以后再也不偷懒了，踏踏实实过日子。 阮小满不禁觉得好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她哪里敢笑出来啊，得憋着才行。 老阮家其他人也各自叩头，各自承诺，或者兼认个错。 阮小满和阮小纪是最后一个叩头的，她仍是那句，她会照顾好弟弟的。 阮老婆子醒过来，自己扶着墙壁门框出来了，又是哭。 阮大郎试着帮阮老爷子合上眼，试了好几回，可算是成功了。 “老爷子到死都还担心着这最小的。”阮大郎忍不住哭了。 其他人也跟着哭了，生老病死，能够无动于衷的大概没有几个吧。 哪怕阮老爷子最后这段日子没少叫他们劳心劳力的。 这一守便是三天三夜，谁也没有例外，便是阮丫玲也只能是靠在她夫婿身边睡着。 这也能睡着，阮小满服了，她实在是困得受不了才眯一小会。 这三天三夜，她一直抱着阮小纪，怕他被吓到了，没敢松手。 阮小霞也是一直抱着阮小吉，阮三娘子偶尔还得忙这忙那。 出殡的时候，阮小满都已经麻木了，跟着别人走，还得拉着阮小纪，偶尔抱着。 也就出殡的时候她们能够跟着过去，清明的时候她们可不许去拜祭的。 阮老婆子是阮二郎背着去的，阮二郎的后背都被泪水打湿了。 阮小满头脑晕乎乎的，却是听到阮大娘子问她，“好歹你都能挣钱了，也不出点，看这寒酸的。” 阮小满却是没听清楚，阮大娘子又悄声问她打算出多少钱。 这回是听得清清楚楚了，这个时候还犯浑，也不怕老爷子气得从坟里跳出来。 “你手上拿着的是我花钱买的。”阮小满板起了脸，也不怕其他人听到。 但除了阮二娘子和几个小的扭头看了一眼他们，别人都没有反应。 阮大娘子闹了个大红脸，凶巴巴的白了阮小满一眼。 阮小纪犯了倔，一直盯着阮大娘子，阮小满都哄不好。 “行了，别人都看着呢，都什么时候了，别闹了。”阮小满几乎是哀求。 阮小纪这才认输了，没再理会阮大娘子。 安葬好阮老爷子，所有人几乎都快累瘫了。 阮小满也总算可以回到自己家里面了好好歇一会了。 阮三娘子都没有心思再问阮小霞的事情。 这事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各自回房歇息。 阮老爷子没有活个一年半载，只是多活了几个月而已。 看样子，阮老婆子他们都没怎么仔细照料阮老爷子。 阮小满甩了甩头，不再去想阮老爷子的事情。 在家歇了一天，这回是阮大柱带着阮小满和阮小纪回镇子上的。 阮丫玲他们也离开了，这老宅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他们住。 而阮大郎却是叫来了里正主持分家的事情。 阮三娘子也被叫了过去，想不到这个时候还能分得到三分地。 老阮家的地不多，这三分地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阮大郎也是和阮二郎商量过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阮老爷子最后牵挂的便是阮小纪了，这事也是阮老婆子说过的。 再说了，这地本就该给他的，阮三郎不在了，他们也不能亏了阮小纪。 里正自然也是乐于看到他们兄友弟恭的，他来不过是做个见证。 但分家分得这么顺利，他也是头一回看到。 老宅这边没什么好分的，原来各自住着的房间仍住着，该是公用的仍是公用。 就这地怎么分费的时间比较长一点，这地有肥有瘦，不好分。 阮三娘子可激动坏了，别的事她也无所谓，这地对她来说是天上掉馅饼。 家分完了，老阮家这次聚会才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阮宝兴迫不及待地回去鱼坝村了，阮二郎也出去找活干了。 老宅那边是连一个子都没了，都花完了，没有欠下债已经是万幸了。 阮三娘子也把藏着掖着的几文钱都贴进去了。 而这家都分了，可唯一还没分好的大概就只剩阮老婆子了。 阮大郎想养着老娘，可阮大娘子不干，阮老婆子眼睛都快瞎了，还得有人在跟前伺候着。 144 谈婚论嫁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44谈婚论嫁这事又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三家人轮流养着阮老婆子。 而医馆那边，阮小满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田七安慰了阮小满几句，见她没有过多的伤心，倒也安心了些。 陆远峰来过一回，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循例看看账本而已。 倒是屠广荣来了一趟，阮小满见他沉稳了不少，只是也消瘦了不少，便叮嘱他得照顾好自己。 屠广荣这次回来给阮小满带了一本三字经和一本字帖。 这些阮小纪都能用得上，她只好领了他的好意了。 陆远峰虽说也认同让阮小纪念书的事情，但他可没想过给他准备这些东西。 如今便是屠广荣没能来教阮小纪，她这个半桶水的老师也可以再教一段时间。 阮小纪倒是很喜欢听阮小纪念书，每次都念的她快要打瞌睡阮小纪才睡着。 这天气渐渐暖和了，来买凉茶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阮小满看着账本上的数字，这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阮三娘子来镇子上买粮食，她手里可没有钱，只能是来问阮小满拿。 “粮食这么快吃完了。”阮小满随口的问了一句。 说完又觉得不妥，阮小满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阮三娘子的反应，见她没放在心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祖母来我们家住了。”阮三娘子叹了一口气。 阮老婆子经历了丧夫，如今眼睛哭得也快瞎了，只能是看得到一点点影子。 又在三个小家里这里呆一个月，那里呆一个月的，阮老婆子的脾气变得越发古怪。 要说她傻吧，可在阮大郎和阮二郎家的时候还知道收敛一下。 可要说她不傻吧，但在阮三娘子家里，她是怼天怼地，逮谁骂谁。 阮三娘子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天天这样被人指桑骂槐。 再说了，她也过了一段清净的日子，如今却是被阮老婆子折磨得越发消瘦了。 阮小满听着阮三娘子唠唠叨叨地说着家里面的事情，一脸苦笑。 这事她真帮不上忙，虽说有些不孝，但若是她娘亲能够凶一些，耳根倒也能够清净一点。 可惜阮三娘子也就只能是在她面前诉诉苦。 幸好她打发阮小纪去里面玩了，这家里长短的，她可不想让阮小纪听那么多。 阮三娘子见有人来买凉茶，倒也乖觉的闭上了嘴巴。 “娘，这里是二十文钱，买点好点的大米回去吧。 有多余的钱便买点别的。”阮小满拿了二十文钱给阮三娘子。 好点的大米，不用再吃陈年大米又或者是受了潮的大米。 经历了阮老爷子的事情，阮小满也想开了许多。 生老病死躲不开，有生之年但求无憾吧，所以她不想亏待了家人。 “这好点的大米可买不了多少，也吃不了多久。”阮三娘子掂了掂二十文钱，忍不住叹了一声。 “娘，端午前我回家一趟，再带点回去，顺道把钱还了。”阮小满心里揪了一下，瞬间又一脸平静。 “是啊，还得还钱，你可记得了。”阮三娘子差点都忘了这事。 “嗯，我记着呢。”阮小满点了点头。 “你姐姐听了你姑妈哄人的鬼话，说是山上遍地山货，结果去到什么也没捡着，白跑了一趟。 小霞这孩子有心了，一直想着替家里面分忧，这段日子也难为她了。 要不是有她帮忙，我都不知道这段日子怎么熬过来。”阮三娘子忍不住又唠叨了几句。 阮小满没有做任何的反应，末了，见阮三娘子看着她才勉强笑了笑。 “只是她这事传了出去，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嫁人。 小霞是个好孩子，小满，你就帮帮你姐姐吧。 你在镇子上认识的人多，你看看有没有合适你姐姐的人。 要是你脸皮薄，那就我来，或者是找个媒人撮合一下。”阮三娘子本来打算离开，可想到了这事，迟疑了一下，然后又问阮小满。 阮小满愕然地望着阮三娘子，阮小霞可以谈婚论嫁了吗？ 会不会太早了点，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阮小霞比她大三岁，那她是不是也快要嫁人了？ 只是这嫁娶的事情怎么样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孩子来管吧。 再说了，阮小满一想到阮宝兴那德性，她就害怕。 她原以为阮宝兴再怎么不好也不至于会对不起阮陈氏。 知人口面不知心，她可不想担这么大的责任。 “娘，姐姐还小。再说了，这事哪有做妹妹的来牵线的。”阮小满忍不住说道。 她可没兴趣转行当媒婆，阮小满满脸无奈，可惜她的娘亲啊，看不懂。 “不小了，现在物色也差不多了，你伯母她们可都已经物色好人选了，只等孝期一过便办喜事。”阮三娘子却是当阮小满不理解她的苦心。 阮小满不敢再说什么了，阮宝才和阮宝思他们多大，阮小霞又是多大，能相提并论吗！ 可惜阮三娘子就是惦记上这事了，不管谁劝都听不进去。 阮三娘子见时候不早了，这才拿了钱离开。 阮小满趴在桌子上，对着她娘亲可比在医馆忙了一天还累。 但她也只是趴那么一小会而已，没敢偷懒，怕被人看到了。 还好她没偷懒，陆远峰又来了，不过他这次来是来和阮小满还有田七他们告别的。 “你要回去了？”阮小满有些惊讶，青阳，好遥远的样子。 “嗯，应该会回来的。”陆远峰心里也不大确定自己能不能回来。 “那这医馆怎么办？”阮小满却是有些担忧，还有进货那些事情都是陆远峰在经手的。 “你这一天天的，呆在医馆里都白呆了吗？ 也就这么点小事，自己看着办就行了，不用问我了。 药材那些如果鱼坝村里有的倒也好办，如果没有便提前写信给我，我去安排一下。 再有，汤料那些，供货商那你也有联系地址和人，如果快没了，也提前订些货回来便是了。”陆远峰说道。 “可是……”阮小满心里还是没底。 “账本有你看着我也放心。”陆远峰看着阮小满，很认真地说。 陆远峰难得说了句好话，可阮小满心里高兴不起来。 她可没打算管那么多事情，这医馆不是她的，万一出了点问题…… 145 谆谆教诲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45谆谆教诲阮小满摇了摇头，她可担待不起，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我也相信你。”田七却是对阮小满挤眉弄眼的。 陆远峰都说得那么直白了，阮小满这榆木脑袋还推三阻四的，他得帮她一把才行。 阮小满白了田七一眼，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也该回去了。”陆远峰对他们两人说道。 “可是……”阮小满张了张嘴，他们都故意装作没听到她的话。 可是她理不直气不壮，赚了钱还好，就怕亏了他的钱她赔不起。 之前有事情她还可以说找陆远峰去，别问她。 但如今万一出了点问题，她该找谁去，找…… 还有何道远，阮小满想了一圈，想到了这么一个人物，稍感安慰。 陆远峰明天就离开，这急急忙忙的，不知道是不是家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阮小满望着陆远峰远去的背影，心里又是七上八下的。 “别看了，人都看不见了。这人还没走远呢，你就这样。 人家真要回去个一年半载的，那你可怎么办才好啊。”田七同情地说。 阮小满翻了个白眼，他们俩说话一直都说不到一块去。 屠广荣离开了，陆远峰也离开了，田七又是什么事都不操心的那种人，她遇上问题找谁哭去。 陆远峰直接走的水路回青阳，陆镇棠来信只说家里面有急事，他猜不到会是什么事情。 这次回去他带了卫宁回去，本来还想把卫宁留给阮小满的。 可陆家那么大，他也得有个信得过的人帮帮自己才行。 这次回青阳，他只来得及写封信给何道远，都没机会亲自和他道别。 陆远峰不能把卫宁留给阮小满，倒是把大黄给阮小满送来了。 对于陆远峰这份大礼，阮小满有点哭笑不得。 她可不大喜欢大黄，不过大黄认得阮小满，没那么凶。 阮小纪大概是这医馆里最喜欢大黄的了，简直就是形影不离。 甚至愿意自己一个人睡也要带着大黄，对于这样的结果，阮小满是哭笑不得。 许是收到了陆远峰的信，何道远亲自来医馆找阮小满了。 “你打算怎么办？”何道远开门见山地问阮小满。 “什么怎么办？”阮小满心里又没底了，好不容易过了一天顺心的日子，被何道远突然这么一说，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医馆你打算怎么办啊？”何道远一拍额头，又问。 “原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阮小满回答得有点底气不足。 “那也行，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就多看多问，真要遇上解决不了的难事你也可以来找我。 你一个女孩子出入也不方便，卫宁呢，是我介绍给远峰的。 我也找不出第二个卫宁了，但给你找个孔武有力的车夫随从的倒也不难。 我先问问，找找看，你且等等。”何道远想了想，然后说道。 至于医馆这，他倒是有点心得，何家本来就是开医馆的。 阮小满听着何道远说和医馆有关的事情，听得仔细。 “我还记得几个曾经合作过的药材商户，你也可以联系一下对方，就看你有没有这个需要了。”何道远想了想，然后又说。 何家主要的药材多是从陆家进的货，可陆家经营的多是青阳这边的药材，所以何家偶尔也从别家买进一些罕见的药材。 “要的，要，要，要。”阮小满连连点头，有备无患。 何道远想了想，然后在纸上写下几个商户的联系方式。 “小纪他，你打算怎么办？”何道远看着阮小纪，心疼这没爹没娘的孩子。 “我打算等他大一点再送他去私塾。”阮小满立马说道。 “也行，我相信你是真心替他考虑的，这钱你也别舍不得花，只要是用在正道上的，一分钱也不能少。”何道远点了点头。 陆远峰不在，他怕阮小满一个人考虑得不够仔细。 “这是自然。”阮小满点了点头。 何道远又叮嘱了一番，然后买了些药材回去。 听何道远这么一说，阮小满心里淡定了许多。 陆远峰离开之后，她要学习的东西很多，虽然有些笨手笨脚的，但也勉强能够应付得了。 “何公子也是用心良苦。”田七有些羡慕地望着阮小满。 何道远的父亲可是他师傅的师傅，何道远算是他半个师叔了。 何家和屠家的事情他只是一知半解，所以从不敢在屠广荣面前提这事。 何道远难得来一回，每次都没有机会指点他，光顾着阮小满和阮小纪，还有陆远峰了。 他们才是一家人，田七有点酸了，“下一回好歹留点时间给我，我也有好多话想和何公子说的。” “知道了。”阮小满一头雾水地田七，至于这么哀怨吗？ “还有，今晚能吃大餐吗？”田七坏笑着问，陆远峰不在，偶尔奢侈一下也没关系吧。 “没门。”阮小满白了田七一眼，“完了，陆远峰那个混蛋，一文钱都没给我们留啊。” 阮小满哀嚎，陆远峰带走医馆所有的钱，她还一脸的无所谓。 如今想想，每天吃穿用度哪样不用花钱啊，这里面还有她的一部分钱呢。 她还得还钱，阮小满有点欲哭无泪了，端午节快到了，她都不知道能不能赚够五十文钱。 如果不用花钱的话，她倒是不担心这一点。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我吃白饭都没关系的。”田七有些傻眼了，这么严重吗？ “还不至于到吃白饭的时候。”阮小满没好气地说。 “那不就行了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别生陆公子的气啊。”田七连忙好言相劝。 “谁和他一家人。”阮小满气得吐血，田七和卫宁都不知道什么眼神。 就只有阮小纪才是和陆远峰是一家的，不过不说穿的话，大概谁也想不到他们会是一家人吧。 “还说不生气。”田七还想帮陆远峰说说好话，但见阮小满真生气了，只好讪讪地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姐姐，你该不会真的是要嫁给陆远峰吧？”阮小纪忐忑不安地问。 他不希望姐姐那么早就嫁人，而且他也不怎么喜欢陆远峰，那人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146 有惊无险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46有惊无险“没有的事，再说了，姐姐还小了，姐姐不会嫁人的。”阮小满耐着性子和阮小纪解释。 家里这情况，她哪里放心得下，而且阮小纪还得念书，还得考状元的，她得看着他高中。 阮小纪仍是将信将疑的，一整天都特别黏人，阮小满哭笑不得的由他胡闹。 有惊无险的过了将近一个月，何道远给阮小满带来了一个人。 钟二贵孔武有力，看着也比较忠厚老实，家里父母不在了，哥嫂也不容他，听说何道远在物色车夫人选便毛遂自荐，还愿意签卖身契。 阮小满没想过要和他签卖身契的，有点于心不忍，但经何道远分析利弊，还是和钟二贵签下了卖身契。 车夫有了，但他们马车还没有呢，阮小满便让钟二贵在医馆里打打杂。 只是没想到何道远隔了几天便把马车给她送了过来。 这马车很简陋，值钱的是马儿，人家说了这是给阮小纪的，阮小满也只能是替阮小纪收下了。 有了马车，她便买了一袋米，然后领着阮小纪，让钟二贵送他们回家。 这一次马车直接送他们到了家门口，阮小满便先让钟二贵回医馆，让他两天后再来接自己回去。 阮小霞有些羡慕地望着阮小满，这身打扮也有点不一样了，还能做马车出入。 她上次和阮丫玲回家，可是一个人走了不少山路。 一想到那事，阮小霞便神色黯然，瞬间又假装若无其事。 “你们回来了。”阮三娘子看着阮小满带了一袋大米回来，又惊又喜，“你和我说一下，我好去接你啊，坐马车多费钱。” “家里油也没了。”阮三娘子随即又叹了一口气。 本来就没什么油，只是偶尔用一点点油而已也早用没了。 阮小满一愣，油啊盐啊的，她倒是没想到，便是她都没怎么舍得用。 如今这医馆好不容易赚下点钱，她想着买了米。 剩下点钱是要拿来还给里正的，再剩下那么一点点医馆那边也得留着，如今又多了个钟二贵。 “这米贵，我也没什么钱了，这次回来就是回来还钱给里正的。 马车是医馆的，田大夫今天不用买马车，便让我们用。”阮小满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你买这么贵的米做什么。”阮三娘子有些心疼。 阮小满还想说些什么，但见阮老婆子摸着门框走了出来，便闭上了嘴巴，但又讪讪地开口喊了一声“祖母”。 阮老婆子嘴巴都没张，用鼻子冷哼一声。 几道人影分不清谁是谁，最后阮老婆子竟对着阮小吉阴阳怪气地说，“买得起贵米了，却是舍不得给我这老婆子吃了。 那你去换啊，换那陈年大米，换那受了潮的大米。 我这老不死的什么苦没吃过，就是没享过一天福而已。 年轻的时候遭了那么多的罪，年老的时候还享不了儿媳妇的福，连吃一顿饭都和我斤斤计较啊……” 阮三娘子一听，默默地放下阮小吉，把大米搬了进去。 阮小霞已经是听惯不怪了，拉着阮小吉扭头便进了屋里。 阮小纪有些害怕阮老婆子，阮小满安抚了他一会，这才默默地上前，想要扶着阮老婆子回屋。 “我还没瞎，用不着你假好心。”阮老婆子却是一巴掌拍开了阮小满的手。 阮小满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红印，默不吭声地拉着阮小纪进了屋。 阮小纪懂事地帮她吹了吹，但这动静让阮老婆子听到了，又是骂骂咧咧。 阮小满进房间一看，这才发现她们的房间被隔开了，分成了两间，阮老婆子住最外面那间。 阮三娘子过来看到阮小满盯着房间看便说这隔板是阮宝才帮忙干的活，这木床还是从老宅那边拿过来的。 只是阮老婆子神神叨叨的，阮小霞受不了，连她都快受不了了，还有个小的。 如果不是顾忌着这点面子，她都想把阮老婆子挪到外面。 厨房那还可以隔开个房间让阮老婆子住下的。 但她没有那样子做，怕其他人说三道四的，这个家经不起一点风浪。 阮小满看着这个熟悉的家，也有些许陌生。 地方倒是有，院子那应该还可以再盖个偏房。 如今他们已经有了地，这院子倒是可以少种点菜。 家里的台台凳凳，还有木床什么的，样样都缺。 阮小满记在心里，却是有心无力，想要维持医馆的运营，少一点钱都不行，晚些时候还得进货呢。 凳子都还没坐热，阮小满便让阮三娘子和她一块去还钱。 她坐不住，甚至想着立马回医馆，可惜她已经和钟二贵说好了两天后再来接他们回去。 这钟二贵的卖身钱都没给，钟二贵也不在乎，他就是想找个有瓦遮头的地方而已。 可他真要问自己拿，自己也不能不给，阮小满想的有点头大。 如今回来，阮小满也没换衣服，就这样子去找里正了。 里正想不到阮小满还能提前还这笔钱，很是佩服。 阮小满和里正寒暄了几句，拿着收据离开了。 “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自己。”里正一扭头看着好像还没长大的阮大宝，心里便来气。 阮大宝吮了吮手指，吃个烤番薯怎么了，但还是假装了片刻很听话的样子，待里正一扭头便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欠下的钱还了，阮三娘子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 “娘，这收据你可得拿好了。”阮小满叮嘱道。 “这钱都还了，总不至于不认吧。”阮三娘子不以为然地说。 阮小满沉默了片刻，最后也没说些什么。 医馆里有送货单差点不见了，这缺斤短两的，人家还不认了呢。 要不是她几乎把医馆翻了个遍，把这签字画押的送货单给找了出来，她不得自己填这亏损。 这单据被阮小纪拿来玩了，皱巴巴的被遗忘在院子的角落里，还被打湿了一点点。 打那以后，这些东西她都小心翼翼的收好，锁好，可不敢让阮小纪拿得到了。 “那屠公子还教小纪念书吗？”阮三娘子突然开口问。 “没有了，屠公子要去县城念书了。”阮小满摇了摇头。 “那你还带着小纪干嘛？”阮三娘子脱口而出。 147 度日如年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47度日如年“你要干活，带着个孩子多麻烦。小纪年纪还小，你就让他呆在家里面好了。”阮三娘子见阮小满不解，反倒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阮小纪这孩子都快和她不亲了，到底她们谁才是阮小纪的娘亲啊。 “娘？”阮小满愕然地望着阮三娘子，不是都已经说好的吗。 “难道我说错了吗？”阮三娘子认真了想了想，理直气壮了起来。 “你带着小纪，你老板能没意见？再说了，万一小纪给你添乱了，到时候我怕你连这份工都保不住。”阮三娘子却是越说越觉得自己占了个理字。 阮小纪是陆远峰亲弟弟，他不会有意见的，但这事她还不能说出来。 “我说的没错吧？”阮三娘子见阮小满沉默了，略显得意。 “娘，医馆里就我一个女孩子多尴尬，小纪在医馆住着也好，能堵住别人的嘴，能挡些闲言闲语的。”阮小满迟疑了片刻，然后说道。 “小满，要不你以后还是别去医馆了。”阮三娘子很是愧疚，她这个当娘亲的都没能替女儿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娘，你又说笑了，我不去医馆，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我怎么能不去医馆。”阮小满顿时哭笑不得。 “可你一个女孩子多不方便啊。”阮三娘子忧心忡忡的说。 “我还小呢，田大夫是把我当成亲妹妹一样的，那车夫看着也是个忠厚老实的。 还有小纪在，也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不过我是这样子想，但管不了别人怎么想，以防万一而已。”阮小满耐着性子和阮三娘子说道说道。 “那车夫成亲了没？”阮三娘子却是眼前一亮。 “娘，人家可是签了卖身契的，卖身契，你知道是什么吧？”阮小满一拍额头，可算是让自己清醒了一点点，没被气糊涂。 “我就随口问问，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阮三娘子讪讪地说。 她可没敢承认自己动了那么一点点念头。 但她也只是想给阮小霞找个忠厚老实的夫婿而已。 “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阮小满拉耸着肩膀，有气无力地说。 “那你也当我什么也没问。”阮三娘子连忙说道。 阮小满和阮三娘子一对视，两人都忍俊不禁。 这事自然没敢再提，阮小霞已经做好了饭，还是之前剩下的大米。 阮老婆子可不乐意了，骂骂咧咧的，嘴巴就没停过。 阮小满听着，脑袋晕乎乎的，家里就这么点地方，躲都躲不开。 便是她们做了顿好的，阮老婆子依旧骂骂咧咧，有事没事这嘴巴就是停不下来。 阮小满是眼巴巴地盼着钟二贵来接他们回去。 这也太难为阮三娘子她们了，阮老婆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阮老婆子在这里，连阮大娘子都不来登门了。 不过阮大娘子也是忙，忙着给儿子相看未来媳妇。 老宅那边，这里腾点地方出来，那里腾点地方出来，倒是又多了两个房间，刚好能给阮宝思和阮宝才一人一个房间。 但还是不够，阮二娘子看不上这一个房间，她想重新盖间大点的房子。 村子里闲置的土地并不多，能够拿来盖房子的就更加少了。 只要里正同意，他们还是可以盖房子的，但想要这地有主，还是得给钱。 这钱迟一点给也行，阮二娘子便物色起地方，想要盖房子，她娘家那边能帮得上忙。 阮大娘子也是这样子想的，只是阮宝兴拿回来的钱不多，阮大郎偶尔才帮别人干点活，所以手里的钱也是不多，这想法才一直没实现。 不过阮大娘子听说阮小满出入都有马车，立马又赶过来，可还是扑了个空，阮小满和阮小纪刚离开。 “你可享清福得了，女儿本事了，出入都坐马车了。”阮大娘子酸溜溜地对阮三娘子说道。 “这马车不是她的，是医馆的，是老板心善，知道她回来一趟不容易，这才把借马车给她用一下。”阮三娘子却是不敢接这恭维的酸话。 “咳咳，我听说阮小满认识了个有钱人，年纪和她差不多，这两人可亲密呢。 你别这样看着我啊，这可是我儿子亲眼所见。 这事我自然是会替他们保密的，但如果将来阮小满要是高嫁了，你们可得惦记着我的好。”阮大娘子这话说得别扭。 酸是肯定酸的，但想要讨好也确实是有点拉不下脸来，突然的角色互换让她难以接受。 “你说这事啊，我听小满提过一下，她说医馆的供货商户是她认识的，就是她之前帮忙干活的那家人。”阮三娘子想了想，然后说道。 阮小满确实和阮三娘子提过这事，就想着阮三娘子能够慢慢接受陆远峰这人。 到时候阮小纪真要和陆远峰相认，阮三娘子也不至于那么抗拒。 想不到这事还能让阮三娘子拿来堵住阮大娘子的嘴。 “你是说阮小满当丫鬟那事，缘分啊，缘分。 这么说来我这个当大伯娘的也算是给他们牵了线的。”阮大娘子一合计，激动不已。 “这事你可不能胡说，真要传了出去，别人倒是无所谓，可我们家小满怎么办？ 万一到时候嫁不出去你来养她一辈子啊？”阮三娘子气得跺脚，阮大娘子这是存心来气她的。 “你少操心那丫头的事情，那丫头主意大着呢，我看啊，就是你也管不了她了。”阮大娘子对阮三娘子的说辞是嗤之以鼻。 “我是她娘亲，我不管她谁管她。”阮三娘子说的心虚。 阮大娘子却是窃笑，还带了点幸灾乐祸。 阮小满这么本事，嫁不出去才好，一辈子留在阮家，不能便宜了别人。 这段插曲阮小满是无从知晓，她只庆幸离开家了。 医馆那田七正盼着阮小满早点回了，有些汤料库存不够了，等及早下单才行。 阮小满看了看库存，确实不多够，这些莲子还有党参她都已经写了信件出去的，怎么还没到货？ 他们可没那么多时间再等下去，阮小满让钟二贵去鱼坝村那边问一下。 至于莲子那些赵达业那里倒是有，可阮小满不想从赵达业那进货，甚至是不大想和赵达业那人打交道。 148 诸般顾虑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48诸般顾虑那人估计就只有一个可能，趁火打劫，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我明天去县城那边看看吧，或许能带些现货回来，顺道可以去找新的合作商户。”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对田七说道。 从镇上到县城大概要大半天时间，到了玉枝县看一看情况，然后才找客栈住一宿，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或许就能赶回来。 阮小满心里盘算了好一会，一抬头，看到田七向她挤眉弄眼的，“你有意见吗？” “有，你说去县城，一个人去吗？你都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田七连忙说道。 “所以呢？”阮小满秀眉一挑，似笑非笑的望着田七，静待下文。 “我去过县城啊，我陪你去。”田七拍着胸口说道。 “不用了，这医馆得有人看着，二贵会和我一块去的。”阮小满摇了摇头。 “医馆一天两天不开也没关系的。”田七满不在乎地说。 “有关系，万一有急诊，可你又出去了，岂不是耽搁了病情。 再说了，医馆什么情况你好歹也知道点，这钱啊，是一天也不能少。 我们离开这一天两天的，最高兴的大概是赵达业了，没人和他抢生意。”阮小满是坚决不同意。 这小镇上买汤料的来来去去就那些人，偶尔多几个新客户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他们不在，万一这人都跑赵达业那岂不是便宜他了。 赵达业那张嘴惯会说话，哄得客人乐意买点散装的汤料，对他们来说可是不利。 “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我不就是担心你吗。”田七委屈了。 “姐姐，那我呢？”阮小纪听了一小会，知道阮小满要离开，连忙问。 “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了，你且等等。”阮小满神秘兮兮地说。 阮小满从房间里出来，分明已经是个小公子，虽不是一身锦衣，但也穿了件上好的麻布衣裳。 田七一看，这做派竟多少有点像陆远峰，“阮小满，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你应该叫我陆公子。”阮小满摇了摇头。 “为什么啊？”阮小纪替田七问了。 “这事吧，自从何公子和我说了那些事之后我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你说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别人怎么会相信我。 所以我不能做阮小满，只能是做陆远峰。”阮小满解释道。 何道远给她的几个商户的资料，其中一人便是在县城那边的。 还有一个是北方的药材商人，另外一个则是到处跑的小贩，阮小满暂时没打算联系这两人。 但是县城那个她倒是可以去拜访一下的，她有勇气做陆远峰，却是没有勇气做阮小满。 不是她不想，而是别人不许，如果能够少点麻烦，她倒是无所谓的。 田七想要安慰阮小满几句，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便是他，一开始也不相信她阮小满能够学医的。 如果她有志于此，或许她所取得的成就会比自己高。 但看样子，她似乎对赚钱更加感兴趣，不亏是陆远峰看中的人。 “就这么说定了”阮小满也不想再说这事，更加不想听田七说这个那个扰乱她的心思。 好不容易憋足了劲，打算迈出最为关键的一步，她可不想出师未捷心先死，阮小满回去换了身衣服。 阮小纪可怜兮兮地跟着阮小满到了房门，又等着她出来。 “姐姐。”阮小纪望着阮小满，都快要哭了，“姐姐，你不是说我长大了吗？我能保护你的，你就带我一块去吧。” “小纪，姐姐是去干正经事，不能带上你的，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阮小满蹲下来，和阮小纪平视，然后很冷静地说。 没有往日的温柔，也没有哄骗，是两个小大人之间的对话。 “我也可以帮忙的。”阮小纪还是很委屈，为什么就是不能带他去呢？ 一来，他不想和阮小满分开，二来，他也想去县城看看。 “小纪可以帮忙的，等你长大了，有出息了，便是帮了姐姐一个大忙了。 姐姐知道你也想去县城看看，可是姐姐也没去过县城呢。 这一次呢，就当做是姐姐先去熟悉一下环境。 将来呢，我们小纪也得去县城念书的，到时候可不许哭着鼻子吵着闹着要回来。”阮小满破了功，不得不哄一哄阮小纪。 “我才不会哭鼻子。”阮小纪傲娇地说，他长大了，小孩子才哭。 阮小满笑了，没有提醒他忘记昨晚就有哭啊闹啊的事情，“嗯，就这么说定了，姐姐离开两三天而已，你也不许哭鼻子。” 阮小纪点了点头，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阮小满虽说脸上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心里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这算是头一回出远门了，有点睡不好，阮小满早早便醒了。 她还准备了早点和凉茶，阮小纪闹了一小会，见阮小满还是要离开，便没有再闹。 吃完早点，钟二贵驾着马车带着阮小满出发了。 阮小满一路看着外面的景色，还有路线，一点也不觉得累。 县城那边人很多，阮小满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也很陌生，钟二贵带着阮小满绕了一圈县城的大街小巷。 “就在这儿停吧。”阮小满看到了一家药材铺，连忙对钟二贵说。 钟二贵连忙将马车停了下来，看着阮小满下了马车，他才将马车停到一旁，不会妨碍到别人。 阮小满进了药材铺子，问了一番价格，但什么也没买便离开了。 “回前面那家药材铺子吧。”阮小满对钟二贵说道。 还有另外一家药材铺才是何道远介绍给她的那家。 但她见这边也有一家药材铺，便问了一下价格，心里也好有个底。 “好嘞。”钟二贵爽快应了一声，待阮小满坐稳，便驾驶着马车往回赶。 阮小满望着招牌，赵家药材铺，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走了进去。 刚才她看的那家药材铺多是经营本地的药材，但这赵家据说在北方有货源，进的多是北方的药材。 阮小满看着刚离开离开的那人，应该也是来进货的，买了那么多，她想医馆那边可能消耗不了那么多药材。 149 想法很多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49想法很多阮小满在这站了一小会却是没有人来招呼她。 她就这么没存在感吗？ 阮小满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向店小二问了问价格。 但没有什么对比性，只是估计着能不能接受而已。 这些都是她打算买回去的药材，这边的党参看上去好很多，可也贵上些许。 “你买不买的？不买的话就别捣乱。”店小二却是不耐烦，小孩子家家的跑这进货，说出去谁信。 “自然是要买的，但我今晚还得投宿，明早再来买些药材回去，顺道来拜访一下你们赵老板。”阮小满冷眸，凛然，直把对方的轻视压倒。 店小二有点摸不透阮小满的来头，看着她坐马车离开，这人他确定没看过。 “去客栈，等等，还是先去喜庆里。”阮小满想到屠广荣现在住的地方，连忙对钟二贵说道。 应该还有时间和屠广荣聊几句，这半路上，阮小满让钟二贵买了点包子便是一餐了。 屠广荣住的地方倒也好找，随便一问，喜庆里的人都知道李家来了个念书的小孩。 阮小满得知屠广荣快要吃饭了，也不敢和他聊太久，只问他有没有去赵家药材铺买过药材，她想听听他买这药材的价格。 “这个你找我就对了，我舅舅可是赵家的账房先生。”屠广荣略显得意地说。 “可是，这不大好吧。”阮小满摇了摇头，她也算是管账的，有些数可不能对别人透露。 “没事，我让我舅舅和他老板说几句好话，这总可以了吧。”屠广荣一想也是，他小舅舅在家都不怎么提自己的事情，他也不好提过分的要求。 “那就谢谢你了，这次来得匆忙，又是临时起意来找你的，下回再登门拜访。”阮小满不好意思地说。 告别了屠广荣，阮小满心里稍微淡定了些，就怕她买的药材少，人家不乐意给批发价给她。 到时候这笔钱还得算到成本里面去，她可不大想这笔钱最后算到病人头上。 这住客栈她只是要了两间普通的客房，还是有点心疼。 要是在县城里他们也有住的地方就好了，将来阮小纪想要过来念书也方便。 这夜里的县城和镇子上似乎没有多大的区别，但夜里仍有人在摆摊做点小生意，粥粉面饭都有。 阮小满看着角落里的小摊，偶尔也有人坐下来吃点宵夜。 镇子上的夜里可没有这些，安静得很，便是白天也没这么热闹。 阮小满想的头都大了，想法很多，只是没钱而已。 她还是先好好赚钱吧，阮小满关好了门窗，这才安心上床睡觉。 闭上了眼睛，一小会便睡着了，醒来又是个大晴天，阮小满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去赵家药材铺。”阮小满对钟二贵说，她不想耽搁太多时间，买完东西便回去。 到了赵家药材铺，阮小满这一打量，才发现账房先生和李老板有几分相似，想不到竟然会是屠广荣的小舅舅。 李得财也打量着阮小满，她便是屠广荣想要帮的那小丫头吗？ 这身公子打扮还是有点欠缺，先敬罗衣后敬人，他那老板可是有点势利眼。 何道远估计也没想到这一点，他爹是声名在外，所以这赵老板才敬他几分。 但阮小满她在赵老板眼里什么都不是，也算不上是个大客户。 李得财厚着脸皮和他老板说了这事，也只是比散卖的略降了一成而已。 这人也不想见，一早出去见别人了，李得财心里鄙视了他老板无数次。 阮小满恭恭敬敬地和李得财打过招呼，想要约见他老板，却是没能见上一面，虽有些小遗憾，但也没放心上。 有些药材她本是可以多进一些的，只是没那么多钱而已，只能是各进一些来应应急。 店小二对阮小满也客气了不少，阮小满看了一下他捡的那些药材，货色还可以，也算是稍感安慰。 但总感觉有人在偷偷看着她，阮小满四下张望，却是没有看到有可疑的人。 一会她还得去另外一家买点汤料回去，便没在赵家药材铺这耽搁太久。 买完了汤料便开始赶着回去，阮小满到了医馆才收到陆远峰找的那家药材商的来信。 这信阮小满看了一遍，似乎也没有多大问题，便没有放在心上。 待吃过晚饭，哄阮小纪睡着之后，阮小满才点了灯，补上进账。 但她仍是不困，便又拿起那信仔细看了一遍，看出了点问题。 估计是对方知道陆远峰不在，所以才一再试探他们的底线。 拖延交货，还有以次充好，阮小满忍着撕碎这信笺的冲动，一字一句地好好回了信给对方。 他们之间的合约她都能背得出来了，想要找事也得掂量掂量。 如今她又多了几条后路，可不大稀罕继续和他们合作呢。 那家卖本地药材的老板很好说话，如能长期合作，这进货的价格甚至比他们的还要优惠一点点。 阮小满觉得两家的汤料也差不多，都不用怎么考虑选谁了。 只是给个面子给陆远峰才不至于一下子把他们换掉而已。 他们不是说这莲子收成不好，那个党参成色不好什么的，耽搁了交货，那她便逐渐减少进货好了。 阮小满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回信，没发现什么问题，明天可以直接寄出去了。 忙到这会，阮小满才打了个呵欠，可算是能够好好安心睡一觉了。 去了县城一趟，阮小满想的最多的便是在县城里开一家铺子。 至于开什么铺子她也已经想好了，就开一家卖凉茶或者是卖汤料的铺子。 或者是两者兼卖，这县城里的人流可比镇子上的多，收入应该也比较可观。 只是陆远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这事得等他回来才能决定。 阮小满的信寄出去没多久，对方可算是把汤料给寄过来了，还给她打了个小小的折扣。 阮小满仔细检查了一下汤料，勉为其难收下了，但再吃一成优惠，不然这汤料没法卖出去。 对方也是自讨苦吃，以为陆远峰不在，可以欺负新来的，结果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阮小满可是真的愁，她在县城进的汤料也够卖好多天的。 150 日思夜想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50日思夜想再加上今天这些，得卖好一阵子呢，阮小满看着小货仓，只想尽快清空了这些东西。 不行，她得尽快想个办法把这些汤料卖出去才行。 这些货压在手里，她心里就不踏实，还是换成银子比较安心，可不能都成了他们的损耗。 李老板那进货有限，医馆里卖的汤料也是有限，不过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她一把。 阮小满想了一圈，又想到了赵达业头上，不过她也不敢贸然去找赵达业。 待阮小满做足了准备，这才去找赵达业，见他这铺子生意也还可以。 人家只是想买点针线，但他也可以多卖好几样东西出去。 “看了小半天了，打算买点什么吗？“赵达业笑嘻嘻地问阮小满。 “汤料，不是买，是卖。”阮小满开门见山地说。 “这个……”赵达业看了看阮大柱，“里面说，里面说。” 阮小满便跟着赵达业到了铺子后门，他这里就一个小小的铺子，可没有什么院子。 阮小满是任凭赵达业口舌莲花就是不为所动，一步也不退。 她的底线就在那里，退一步都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一步也不可能轻易退却，阮小满始终很清醒地看着赵达业，“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愿不愿意？” 赵达业咬牙切齿地望着阮小满，赚那么一点点代销费而已，没什么赚头。 可是这一点点钱放弃了也可惜，赚吧，又有点不甘心。 “你说我铺子里的这些汤料都卖不出去呢，怎么帮你卖啊？”赵达业仍是不甘心。 “赵老板，你这些莲子什么的，你人缘广，看看有谁家做点心生意的，卖给人家做馅料就行了。 至于剩下的那点慢慢卖，要是实在卖不动，我看看医馆那边能不能帮忙卖。 不过你那些红枣党参的成色也不怎么样，可能有点难。”阮小满摇了摇头。 成色不好，倒是不影响入药的功效，她回去看看医馆那边还能不能再进这些剩余的药材。 赵达业望着阮小满，要是她能帮忙处理掉这些汤料也好。 他进的货不多，可也没卖出去多少，这一点点的卖，他心里没底。 而且这汤料不比别的，放着，放着，万一放坏了，他可就心疼坏了。 阮小满的提议让他有点心动，而且不是一点点。 “你打算怎么个卖法？”赵达业很认真地问，可没敢小瞧了阮小满。 阮小满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月结也是可以，也不用他压货。 赵达业没再多想，爽快地和阮小满签了字，画了押。 “那我回去拿六包汤料过来给你。”阮小满收好了合约，然后对赵达业说道。 “看来你这是早就准备好了。”赵达业打量着阮小满，这算盘打得挺好的。 “有备无患。”阮小满浅笑，她是闲不下来的。 不是谁都愿意去医馆那买汤料的，而李老板那是做小饭馆的，也只是偶尔有人主动说要买汤料的。 至于赵达业这，不一样，来这买东西的人多，赵达业还能说会道，说不定能卖得更多。 田七却是表示有点怀疑，赵达业他卖那些杂货，还能卖得动这汤料不成。 但赵达业果真厉害，就这么一天功夫便把六包汤料都卖出去了，还火急火燎的来医馆催他们多给些货呢。 有他这张嘴，还有济世堂这个金字招牌，这汤料很好卖。 “还不快点。”阮小满催促田七，至于这么惊讶吗，可得淡定点才好。 田七闭上了嘴巴，又准备了十包汤料给赵达业。 阮小满收好了收据，一下子卖掉六包汤料可能有点运气的成分在，但也是个不错的开头。 送走了赵达业，阮小满却是有些惆怅，“你说陆远峰怎么连封信都没有？” “这么快就日思夜想了。”田七取笑道，还嘴硬不肯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觉得我们这样没人管好吗？”阮小满白了田七一眼。 这些事本来不应该她来管的，要是陆远峰在，她才不愿意管呢。 而且有些事情她只是硬着头皮去处理，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谁说没人管啊？你啊。”田七不以为然地说。 反正老板和老板娘，谁管都一样，他是无所谓的。 看着田七无所谓的样子，阮小满觉得自己再和田七说下去可能都要内伤了。 “终于知道害羞了。”田七窃笑。 阮小满差点就跪了，田七的脑袋是不是有点异于常人。 阮小纪在和大黄玩，出入都带着大黄，阮小满偶尔允许他在医馆门前玩一小会，但都得在她眼皮子底下才行。 院子里的那棵茶树长得很慢，可能是阳光不够还是怎么样的，但也顽强的活着，阮小满也只是偶尔才想起这事。 阮三娘子打算种地，来找阮小满要了点钱，买了点种子还有油盐回去。 家里没别的事，除了阮老婆子一直是神神叨叨的。 这是心病，谁也治不了的心病，阮小满如今也没有多少时间回家去看看。 只是听说阮二娘子要盖新房子了，阮三娘子和她打了个招呼，到时候得找个时间回家吃个饭。 阮大娘子也想盖新房子，也想给阮宝思找个媳妇。 但她总比阮二娘子慢了那么大半截，如今才相看好了，可聘礼那些还没准备好了，更不用说房子了。 阮三娘子看着阮小满这有些冷清的医馆，说了这么多，想起阮大娘子的拜托，有点说不出口。 这医馆哪还有多余的活给其他人干，总不至于抢了车夫的活。 阮三娘子又和阮小纪说了一会话便要离开了。 阮小满也没别的地方要去，便让钟二贵送阮三娘子回去。 阮三娘子说什么也不肯，怕会影响到阮小满。 “没事的，老板不在，这事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没人知道。”阮小满安慰她道。 钟二贵憨厚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他就人阮小满这个主子的，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说话就是了。 阮小满是好劝歹劝，阮三娘子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阮小满的好意。 只是这一路上阮三娘子千叮嘱万拜托的，让钟二贵别和他老板说阮小满擅作主张这事出去。 钟二贵只是点头，也不说话，怕坏了阮小满的好事。 151 妯娌之间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51妯娌之间阮三娘子在官道拐进村子的路口便让钟二贵停下马车，她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她可不敢让别人知道这事，村子里那么多人，这嘴万一管不住，她怕连累了阮小满。 钟二贵倒也不是榆木脑袋，便让阮三娘子在这下了马车。 阮大娘子早就盼着阮三娘子回来了，可是没想到阮三娘子回来得那么快。 这不，听别人说阮三娘子回来了，她还不大相信呢。 “我去看看。”阮大娘子一拍大腿，可别唬弄她才好。 但阮三娘子真的回来了，这么快，阮大娘子连忙推门进去，看着她，正事都忘了问了。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没去找阮小满吗？”阮大娘子狐疑地打量着阮三娘子。 “找了。”阮三娘子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她说这事呢。 “那她怎么说？”阮大娘子这才想起了正事来。 “她，医馆哪有她说话的份，我去到的时候医馆除了他们几个都没其他人。”阮三娘子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连忙说回正事上来，她是真开不了这口麻烦自己女儿。 “我也没说一定要去医馆那找活干啊，就没别的活了吗？ 让她帮忙留意一下而已，你说了这事没？”阮大娘子急上火了。 “忘了。”阮三娘子脸色一白，没敢撒谎，也不会撒谎。 “就求你这么点事怎么都不上心。”阮大娘子气势汹汹地说道。 “我，下一回见着她肯定会提这事的，她二伯父不是盖新房子了吗，小满说了会回来的。”阮三娘子连忙保证。 只是阮三娘子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阮大娘子脸上就更加挂不住了，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娘，你帮她做什么，她那是求人该有的态度吗？”阮小霞没好气地说。 本来一个阮老婆子已经够烦的了，还不时来个阮大娘子给她们添堵，凭什么啊，阮小霞可不想再受她的气。 “一家人，能帮就帮。”阮三娘子仍是一脸的无所谓。 哪里是能帮就帮，是能坑就坑吧，好不容易到了送走阮老婆子的时候，阮大娘子他们总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拖那么三两天。 阮小霞一肚子的火，可遇上阮三娘子，她也只能是认输了。 而医馆那，阮小满算了算账，再这么下去，这进账倒是可观。 可是陆远峰不回来，这钱拿着有点烫手啊，不是怕被偷就是怕被贼惦记。 阮小满开始满屋子里找可以藏钱的地方，不对，她干嘛要藏钱？ 阮小满收回了视线，总不能在田七的眼皮子底下在这院子里挖个坑把钱给埋了吧。 “姐姐，姐姐，这个字怎么念？”阮小纪一本正经地拿着书在看，还不时在问。 阮小满欣慰地望着阮小纪，教了他一会，然后出去忙了。 陆远峰已经离开两个多月了，怎么还不回来。 阮小满数着手指，该不会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看来得写封信问一下他才行，再这么等下去可怎么办才好。 这盘账越来越大，这钱也越来越多，她有点心虚，怕自己管不了那么多。 等过了年她就送阮小纪去私塾，自己的那部分钱也勉强够用的。 不过想要去县城那边念书还是远远不够，阮小满又算了算，她那点钱哪里够。 但不用再算了，要是过了年陆远峰还不回来，她便先去县城那边开个铺子。 这钱换成房契她心里会安稳许多，便是想到这个，她这心里也轻松了起来，也算是有了个盼头。 田七出诊回来，却是脸色沉重，任凭她怎么问就是不说话。 阮小满都不敢再追问，或许等他缓过来能够自己说出来吧。 见田七这样，阮小纪也乖巧了许多，没敢胡闹。 不过田七却是和阮小满要了何道远的地址，想让钟二贵带他去见何道远。 阮小满二话不说便把何道远的地址给了田七。 田七这才和阮小满说了实话，这次出急诊，他没能救活那人。 虽说主人家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他总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做点什么的。 但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漏了些什么没注意到或者是没想到的，所以他想找何道远问问。 师傅给他留下来的日记手札，他也仔细翻看了，但也找不到相似的病例。 “快去快回。”阮小满也没有过多安慰田七，这事何道远来做更加适合。 田七和何道远聊完，心情倒是好了些，可还是有些沉重，到底还是因为他医术不精。 何道远听了他的话也能猜出几分，还能帮他分析用药施针利弊。 田七仍是苦闷了几天，写了信给师傅，又被阮小满骂了一顿才发了狠要好好看医书。 看到田七恢复正常了，阮小满这才安心，就怕自己骂狠了，田七醒悟不过来，还掉谷底了。 但又怕他过犹不及，阮小满不敢再多说，还是先观察几天再说吧。 看到田七这么认真，她也好安心回家，阮二娘子办了入伙酒席。 这次回去，阮小满买了点烧饼回去，她还是头一回买这个，阮小纪都有点馋。 “回家再吃。”阮小满对阮小纪说道。 阮小纪点了点头，咽了咽口水，还是很想吃啊。 这次没有买米，阮小满让钟二贵送他们到村口就行了，后天一早再来接他们回去。 不过阮三娘子已经泡好了豆子，打算今晚煲粥，见阮小满买了烧饼回来，这粥还是得煲，算是加餐了。 这烧饼就放桌子上，离开一小会的功夫便被阮小吉偷吃了一大口。 “不是我。”阮小吉见阮小满凶巴巴的样子，连忙指着阮小纪。 阮小满被阮小吉气笑了，“小纪才没有偷吃，是你偷吃了，偷吃也不知道把嘴巴擦干净，你自己擦擦。” 阮小吉还真的是擦了擦，但什么也没有啊。 烧饼碎屑倒是没有，只是有一点点油星子而已。 “好了，好了，别逗她了，反正都是要吃的。”阮三娘子打圆场。 “娘，我不是在逗她，她偷吃就算了，可诬赖小纪这就不对了。”阮小满无奈地说道。 “你小时候也一样。”阮小霞没好气地说，“就知道护着阮小纪。” 阮小满看了看阮小霞，闭上了嘴巴，她是说不过她们俩的。 152 扬眉吐气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52扬眉吐气但见阮小吉不知悔改，还一脸得意，阮小满不禁恨得牙痒痒。 才说那么一句两句便被阮三娘子和阮小霞轻飘飘的给挡了回去。 阮小满也懒得说了，默不吭声地摆桌子，准备吃饭。 结果吃饭的时候阮小吉三两下便把自己那份吃完了，阮三娘子只好把自己那份分了点给她。 阮小满见状，只好把自己的那份给了阮三娘子。 阮小吉却是又从阮三娘子手里哄了去，吃烧饼吃饱了，粥都没喝。 阮小满见了，心里暗自难过，也不知道为何难过，是为自己还是为阮小吉，不知道。 这心里空落落的，肚子也是，吃惯了饱饭，这一小碗粥不够饱的，便把阮小吉没吃的粥拿过来吃了。 阮小纪本想分一点烧饼给她吃的，但阮小满却是摇了摇头。 有这份心就行了，她可不想吃他那一份，但阮小纪还是塞了一小块进她嘴里。 这烧饼真好吃，阮小满心满意足地望着阮小纪，真香。 难得回来一趟，阮三娘子也就破例晚点睡觉，拉着阮小满说说话。 但只是阮小满在听阮三娘子说而已，说的最多的还是阮老婆子的事情。 阮小满就静静地听着，心想阮老婆子在和她单独相处的那么一小会说的也全是阮三娘子。 孰是孰非，阮小满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分辨了。 “娘，早点歇着吧，明早你不是得去二伯娘家里帮忙吗？”阮小满提醒。 “是哦，你二伯娘这回是争了一口气，盖的房子气派着呢，比老宅还要好，她这是打算一大家子都搬过去新家那边住。”阮三娘子羡慕地说。 她去看过她的新家了，大厅亮堂堂的，两边厢房也多，够他们一大家子住的，而且还有厨房，还有猪圈，该有的全都有了。 这地听说都是买了下来的，有个本事的娘家就是不一样。 但她都没听阮二娘子说过她娘家的事情，只是过年过节的时候偶尔见过而已，像是有大本事的人。 其实回来的时候她在村口瞄了一眼，在村头原本的荒地上多了一间大房子，很容易发现的。 新旧房子一看也容易看得出来，气派不气派不知道，看着差不多。 他们这房子客厅大，房间大，占了个大字，也占了个少字。 其实隔开一下也能多两三个房间，还有院子的地也能盖个猪圈什么的。 不过他们这情况还是不养猪为好，免得被人惦记。 阮小满只是哼哼了一下，阮三娘子觉得光是自己说有点没意思，这才结束了聊天。 阮小满蹑手蹑脚进了房间，房顶还透着一线光亮，今晚的月色真好，星空也亮。 这屋顶阮三娘子爬上去修过一回，但没什么技术含量的。 只是拿些小木块这里堵一下，那里堵一下的。 如果下大雨的话应该还是会漏水，看来她得提醒一下她娘亲叫人过来修葺一下这屋子才行。 一般村子里会这手艺的也乐意帮忙，随便给点鸡蛋什么的就行了。 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乐意帮他们这个忙。 阮小满想了这事，想了那事，越想越是睡不着，或许多少也有点不习惯吧，她竟觉得在家里有点不习惯了。 这微微一叹倒是让她没有再想些什么，慢慢的才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却是滂沱大雨，这屋子都装满了水，而她被困在水里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怕水，挣扎着，猛地惊醒，原来是一场梦。 天也亮了，阮小满都觉得自己没睡了多少。 阮三娘子见她醒了，便让她看着阮小纪和阮小纪两人，她过去阮二娘子那边帮忙了。 阮小满点了点头，见阮三娘子走远了，这才迷迷糊糊的想到一事，阮二娘子他们这么早就醒过来了吗。 阮二娘子倒是醒过来了，他们是主人家，早早便去到新家那边做准备，打扫什么的。 阮大娘子还在睡觉，不是装的，是真的在睡觉。 阮大郎喊她早点起来帮忙，阮大娘子还骂了他一句，转个身便继续睡觉。 又不是她的新房子，本就看着心烦，还想让她一大早过去，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她是铁了心要睡个自然醒的，等睡醒再过去吧。 阮大郎也不好再管她了，随她吧，便是他自己也是继续睡懒觉。 阮陈氏却是早早起来准备早点了，一会吃完早点便过去帮忙。 因为这事阮陈氏还被阮大娘子给骂了，过去帮忙还吃自家粮食。 阮二娘子抱着女儿指挥着阮二郎父子三人打扫屋子，偶尔看一下阮小翠。 这屋子已经打扫过了的，不过还是看看哪里沾灰了没。 家具那些也都已经摆好了，阮二娘子看着自己的新家，虽说欠了娘家的人情债，可还是觉得很是扬眉吐气。 这个家才是她的家，她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了，特别是阮大娘子的脸色。 阮大娘子睡醒了，看着空荡荡的老宅，要是这个家都是她的就好了。 阮大郎他们都过去阮二娘子的新家了，她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呆在老宅这，便也跟着过去了。 看着阮二娘子脸上的气色，阮大娘子羡慕极了。 她这新家够大也够气派，够他们一大家子住的，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回老宅，阮大娘子心痒痒的惦记上这事，但也没敢在这节骨眼上提。 阮二娘子可不比阮三娘子那么好说话，也记仇，阮大娘子只好忍了。 而阮小满等阮小霞他们醒过来，喝了粥，这才一块去阮二娘子新家。 阮二娘子的新家其实和别人的相比看着没大多少，大概是因为杂物少，所以显得大上许多。 不过阮小满他们也只是过来看看，看完便打算回家吃饭，这宴席可没有在中午便摆的道理。 可是阮大娘子昨天有事耽搁了，没见着阮小满，这会见了她，哪能轻易放她离开。 “哟，大忙人可算是来了，别走啊，家里那点事耽误不了。”阮大娘子连忙喊住了阮小满。 阮小满还真的是想一走了之，但见阮三娘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好停了下来。 “不耽误，不过就做顿饭的功夫。”阮小满就站在那里，听听阮大娘子怎么说。 153 自知之明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53自知之明“瞧你说的，来都来了，在这吃便是了。”阮大娘子笑嘻嘻地说。 “就是，在这里吃好了，不用和我客气的，我又不缺这点粮食。”阮二娘子走了过来，说话倒也和气。 阮小满看了看阮二娘子，又看了看阮大娘子，没敢随口答应。 “都是一家人来的，我也是真心实意的留你们吃饭的，你们啊，也别回家了，就在这儿玩。”阮二娘子拉着阮小满的手，亲昵地说。 “那就谢谢二伯娘了。”阮小满仍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阮二娘子的神色。 就怕她是为了和阮大娘子争口气而随口说说的而已。 “一家人，不用谢，你们说是不是？”阮二娘子看着阮三娘子和阮大娘子她们。 这个家她说了算，可不能让阮大娘子帮她做主。 阮大娘子心里只觉得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受，但脸上仍是笑嘻嘻的。 “是，是，是。”阮三娘子可高兴了，一家人，她终于被承认了。 阮老婆子可也是来了的，躺在院子边的懒人椅上，在晒太阳，不过她今天很安静，一句话也没说。 “你们都本事。”阮大娘子有点不甘心地说了句。 “小满啊，什么时候也带携一下大伯娘？你大伯娘我可是也想住新房子呢。”阮大娘子冲着阮小满说。 “大伯娘，我们住的可不是什么新房子。”阮小满提醒。 “都一样，都一样。”阮大娘子不耐烦地说道，“我呢，本来是托你娘和你说的，想叫你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什么活适合我干的。 我干不了，你那几个堂哥也可以干啊，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心拉我们一把。 不过你娘忘了和你说这事，现在我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 你可得惦记上这事才行，我的新屋子可全指望你了。” 阮二娘子听了，脸都黑了，她费了那么多心思，欠了那么大的人情债，怎么到了阮大娘子嘴里就是和阮三娘子那破屋子一样了呢。 阮宝思和阮宝文虽然不大乐意被阮小满比下去，可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他们当然也想有新屋子住，最好比阮二娘子这屋子还要大，还要好。 阮小满眼珠子一转，溜了一圈众人的反应，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这事你不是早就和我说过了吗？ 我记着呢，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活而已。不过这回我倒是……” “什么活？你快说。”阮大娘子迫不及待地打断了阮小满的话。 “我这不是正打算说吗。”阮小满一脸黑线，“是这样的，阮大柱的姐夫，你们也都知道。 他认识的一个做饼的坊主接了张大的单子，打算再找一两个心灵手巧的人。 我一听他这样子说便向他推荐了你的，待我回去再问问他招够了人没。” “这事还没定下来的吗？”阮大娘子眼睛一瞪，到底成没成。 “大伯娘，你会做饼吗？”阮小满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都不知道她有没有这手艺，哪里敢随便答应这事。 “我会。”阮二娘子却是笑逐颜开，她也想去干点活，早点赚够钱，早点把钱还了才好。 娘家虽说有这份心帮她，可她兄弟都已经成家了，她不考虑父母兄弟，也得考虑两个嫂嫂。 “不就是做饼吗？说的好像谁不会似的。”阮大娘子却是有些心虚。 “那就好了，明早我带你们一块去找赵老板，让他带你们去见见坊主。”阮小满也只好假装看不出阮大娘子的心虚。 “娘，你不去试试吗？”阮小霞问阮三娘子，这么好的事也不带自己亲娘。 “不了，我可没那样的手艺。”阮三娘子讪讪地笑了笑，她有自知之明。 她真有那样的手艺早就当厨娘了，当初也不用被主人家百般挑剔。 何夫人虽说不满她的表现，倒也没有赶她离开何家。 阮小霞听阮三娘子那样子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便是她也没有那天赋，不然的话她也想去试试。 这事说好了，阮小满他们想离开，阮二娘子这会是真心实意留他们下来吃了顿饭。 一大家子，也没什么活轮得到她们干，阮小霞和阮小满就帮忙看着孩子。 这一回阮宝兴却是没有回来，说是跟了船出了远门。 阮小满看着阮陈氏，老是想起阮宝兴和鱼娘站在一块的情景，害她都不敢去看阮陈氏了。 阮陈氏偶尔对上阮小满的目光，也只是笑笑，然后低着头继续摘青菜。 傍晚的时候，客人陆陆续续到了，整条村子的人都到了。 人到了，饭碗桌子那些也到了，桌子都摆到门外了，摆了十几桌。 也都是一家人坐在一块，人少的拼成一桌。 但这菜陆陆续续的才上齐了，有些吃的快的都吃完了。 阮小满他们几个小的坐了一桌子，阮三娘子他们忙完再吃。 宴席散了，桌椅碗筷那些却是乱了，明天再慢慢分清楚，各自来认领。 阮小满他们也等阮三娘子把东西收进去，洗干净，然后才一块离开。 阮小满困得有些睁不开眼，阮三娘子却是很兴奋，同喜同乐，她高兴。 第二天一大早，钟二贵便到了家门口，阮小满才刚起，只好让阮三娘子叫醒阮小纪，而她收拾好，去叫上阮大娘子还有阮二娘子。 阮大娘子还在睡呢，不大情愿地起了个早。 阮二娘子则是早就起来了，还打算收拾一下家里的，但阮小满过来了，她也只好交代了阮二郎几句便跟着离开了。 马车上坐那么多人有些挤，阮小满便和阮小纪坐外面。 阮小纪还乐意呢，虽然不是他来驾驶马车，可这迎着风的感觉还真不赖。 碍于有外人在，阮二娘子和阮大娘子都没敢说话。 去到镇子上，阮大娘子还想进医馆看看呢，但阮小满哪里会让她进去，让钟二贵赶紧送她们去见赵达业。 这马车也借她们用了，钟二贵天黑前才赶回来。 阮小满给他留了饭，待他吃完才问了句，“怎么样？” “你那二伯娘留下来了，你那大伯娘却是闹了个大笑话。”钟二贵都忍不住笑了。 去到人家那作坊，人家坊主可不是见人就收，还得试试她们的手艺。 154 都要离开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54都要离开别人做的最差的饼都能勉强成型，可阮大娘子做出来的饼要不是馅料都快包不住了，就是包住了也四不像，这里漏点，那里漏点的。 坊主看得脸都白了，浪费了他那么多材料，阮大娘子居然还有脸说想要再试一回。 不过阮二娘子做的是真的好，他也没有为难阮二娘子，让她留下来干活。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钟二贵说完，好奇地问了句。 “意料之中。”阮小满忍着笑意，在背后笑话别人也不好。 钟二贵却是很意外阮小满这答案，但转念一想，阮小满熟悉她们俩的为人也不奇怪。 而阮二娘子在作坊忙了六天，坊主很满意她的表现，说是有活干的话优先考虑找她呢。 因为这事阮二娘子记着阮小满的好，还特地来谢了她。 阮小满本来想留她在医馆吃顿饭，但见阮二娘子惦记着女儿，便让钟二贵送她回去，顺道给阮三娘子带了点针线和灯芯灯油的。 阮二娘子嘴巴比较紧，阮小满倒不怕让她知道，反正那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送走了阮二娘子，阮小满依旧是翘首以盼，这信都寄出去了，可陆远峰怎么连封信都不回一下。 因为信是直接寄到陆家的，她也没敢光明正大让陆远峰赶紧回来处理自己的产业。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写得太隐晦了，陆远峰看不懂，所以才没有给自己回信的。 阮小满叹了一口气，生意好了也愁，小钱换成大钱，可感觉更加烫手。 陆远峰没来，何道远倒是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和陆远峰有关的消息。 “什么，他不回来了？”阮小满不敢置信地望着何道远。 “也不是不回来，只是近期不方便回来而已。”何道远不禁失笑，这么失望吗？ 陆镇棠借口让陆远峰帮忙处理一下汤料的事情留他下来。 但铺子的事陆远峰说不上话，可陆镇棠仍是不放人。 不知道是谁说了闲话还是陆镇棠本意，陆远峰估计着一时半会回不来，又怕何道远担心他，所以特地给他写了封信。 也就只有这么一封信而已，何家和陆家除了陆远峰和阮小纪这两点断不了关系之外，别的可是没什么牵连了。 陆远峰也不想让他爹知道他找到何道远了，这信还是偷偷摸摸寄出去的。 “可是这医馆怎么办？”阮小满苦瓜着脸，虽然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心里想的和亲耳听的感觉是两回事。 “医馆有什么问题吗？”何道远关心地问，他倒是可以帮得上忙的。 “没有，暂时没有。”阮小满讪讪地笑了笑，可问题不是这个。 “这不就成了，便是有什么问题，我想你也可以处理得了的。 不过我可能也帮不了你多久了，我可能要被调走了。”何道远有些许茫然。 虽说走了从军这条路，但他做的依旧是行医救人的事情。 而且冲锋陷阵的事情没做过，又一直在营地里呆着，他还以为岁月静好。 可这一回他可能得上战场，便不是战场也是离战场最近的地方。 “你要去哪里吗？”阮小满关心地问，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问的。 何道远摇了摇头，他真不知道，调动的文书还没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向何处。 只是这事私底下都传开了，都在等待命运的安排。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你的家人在等你回来。”阮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但见身旁懵懵懂懂的阮小纪，阮小满心思一动，教他说了一声“舅舅”。 何道远别开脸，偷偷把眼底的泪光给逼了回去，然后才敢抱一抱阮小纪。 家人，他还有家人呢，陆远峰和阮小纪便是他的家人。 为了这份牵挂，他想他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难事他都会很努力的活着，活着回来亲眼见他们安好才甘心的。 但这次出来是有任务的，何道远也不敢呆太久。 田七已经把药材捡好了，阮小满又不要钱似的塞了好些制好的药给何道远，让他带着防身。 何道远拒绝不了阮小满的好意，只好领了这份情。 “这笔账不会记我头上吧？”田七见阮小满有些伤感，便开玩笑。 “一人一半。”阮小满似笑非笑地望着田七，好歹何道远也算是他师叔。 “小气鬼。”田七撇了撇嘴，他倒是不介意孝敬何道远，但介意被阮小满这样子说。 “开玩笑的。”阮小满无奈地坦白，真没听出来吗。 这笔账记到陆远峰头上好了，她出一点点，估计陆远峰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你不适合开玩笑。”田七抹了一额的冷汗，“不过那瓶铁打的药酒算我的。” “这是你说的，我可当真了。”阮小满挑了挑眉，很严肃地说。 “知道你没开玩笑了。”田七翻了个白眼，一板一眼的人开什么玩笑，这不是吓唬人吗。 不过那些药丸都送给何道远了，除了必备常用的留了一点点以防万一，田七和阮小满又得再做些出来才行。 那些药丸都是出诊的时候必备的，不是什么急诊才带药材。 汤料那些卖得也快，都是田七和阮小满准备好，盖上济世堂的印章才给赵达业和李老板他们的。 田七和阮小满两人可忙不过来，阮小满也不得不提议田七再招个学徒回来。 不过这房子可能就不大够住了，阮小满提了这事，也提了一个要求，最好找个这附近的学徒。 田七望着阮小满，他才从学徒转正过来没多久，可没想过带个小学徒。 不过能够带个小学徒出来也挺有成就感的。 “我留意一下。”田七没多想便同意了。 “让我也看看吧。”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她的眼光应该比田七好那么一点点，学医的话，这人品可得过关才行。 “那是自然。”田七并没有异议，陆远峰和何道远都是将这医馆托付给阮小满了的。 阮小满以为自己比较挑剔，谁知道田七比她还要挑剔。 挑来捡去的，田七在年前都没挑到满意的学徒。 阮小满都想随便挑一个算了，田七怎么就总是不满意呢？ 155 古怪脾气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55古怪脾气不过这学徒是给田七带着的，还是得让田七合眼缘才行。 田七回老家了，阮小满和阮小纪守着医馆到最后，他们也得回家过年。 这么快，一眨眼便又到年关了，阮小满让钟二贵送他们回家之后把马车放马车租赁行，他也可以回家过年的。 马车放租赁行也能有点进账，还能有人帮忙照顾马匹。 过年的时候走亲访友的，路途遥远不说，还得带着年礼，这租赁行的生意可是最好的时候。 阮小满这一回买了点面粉回去准备做年糕，还买了一大块肉回去。 这肉是从屠家娘子那买的，半买半送，都快两斤了。 她不贪这便宜，但对方是屠家娘子，以前的不愉快似乎都在这次买卖中一笔勾销了。 三道口，阮三娘子见阮小满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这么大的惊喜，掐了自己一把，没做梦。 “不就过个年吗，花那么多钱干嘛。”阮三娘子接过面粉和肉，有些许心疼。 “娘，还了钱了，可不能亏了自己。”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 她还有点小金库，这钱藏哪都不安心，她存钱庄了。 对联那些她都没舍得买，这面粉和肉可不能省。 “虽说你能赚钱，可也不能大手大脚的花。”阮三娘子放好了东西，又说了阮小满一句。 “她赚了钱，孝敬一下我怎么了？”阮老婆子却是冷笑。 阮三娘子一愣，高兴过了头，都忘了阮老婆子在自家住着呢。 “没怎么，应该的，应该的。”阮三娘子连忙说道，脸上也没多少笑容了。 “娘，我们做萝卜糕吧。”阮小满连忙打圆场。 “萝卜糕，也行，也行。”阮三娘子一愣，她都快忘了怎么做萝卜糕了。 “到时候放点猪肉进去炒萝卜，可香了，我看别人也是那样子做的，可惜没有腊肉，腊肉才香呢。”阮小满又说，就是没尝过味道。 “你怎么不买点腊肉回来？”阮小霞也有些馋了。 “腊肉贵，猪肉也香。”阮三娘子瞪了阮小霞一眼。 “这猪皮可以拿来煲菜干或者是芥菜，肥的呢拿来炼油，瘦的拿来吃。 我在屠家娘子那买的，多送了半斤多呢。”阮小满便又说了句。 其实她压根就没想过买腊肉，还是吃新鲜的比较划算。 “屠家娘子是个好人啊。”阮三娘子感慨道，可帮了她们不少。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连男人都对她称赞有加自然有她过人之处。 便是他们这地方，妇人出来抛头露面的也没多少。 “听说阮小牛都跟着屠公子去县城了。”阮三娘子羡慕地说。 去县城已经是很了不起了，阮大牛也是去县城，父子俩还是一块回来的。 可阮大牛他是风餐露宿的，没有谁会羡慕他，但阮小牛不一样，跟着去念书，还有地方住。 “是啊。”阮小满不以为然地应了句。 “你说这念书念着念着怎么就念到县城那去了呢？”阮三娘子不解地问。 阮小满老是囔囔着让阮小纪念书，可她们哪有那个能力让阮小纪去县城念书啊，阮三娘子心里担忧这事，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提。 阮小纪还没去私塾念书呢，她也不想说那样长远的事情。 她是不反对阮小纪去念书的，将来阮小纪能够考得上秀才，那她可就扬眉吐气了。 便是考不上，要是能够识字，像阮小满那样找得到好的差事也比种那三分地强得多。 “县城里的教书先生厉害，听说都教出了个状元的。”阮小满随口说道。 阮三娘子倒吸一口气，这么厉害吗？ “那屠公子也是打算考状元的吗？”阮三娘子惊讶地问。 “他，大概吧，我看他考秀才应该是没问题的。”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秀才也很厉害了，啧啧，屠家娘子该安心了。”阮三娘子羡慕极了。 “娘，你放心，我让小纪也考个秀才，让你也高兴高兴。”阮小满认真地说。 “开什么玩笑，说话这口气也越来越大了，人家那叫志气，你这叫白日做梦。”阮三娘子却是不以为然。 阮小满却是丝毫不被阮三娘子影响，她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我们小纪最聪明了，会识字，会念书，还会干活。”阮小满摸了摸阮小纪的小脑袋，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还这么小，能干些什么。”阮三娘子嗤之以鼻。 阮小满却是和阮小纪相视一笑，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可不能告诉阮三娘子。 阮小纪都已经四岁了，穷人家孩子早当家，阮小满都有点服了她娘亲，不知道她心里面怎么想的。 阮小满又去老大娘家看了看她，顺道帮忙干点活。 老大娘老了许多了，明明比阮老婆子年轻，可是看着比阮老婆子还老。 阮大富的事情她问过陆远峰，但阮大富的卖身契不在他手上，他又不经常在陆家，这事他说不上话。 或许等她见到陆远峰再和他商量一下阮大富的事情。 这事她也没有把握，阮小满都不敢在老大娘面前提半个字。 回到家，阮三娘子已经准备好萝卜丝了，萝卜糕没那么快做，是拿来做菜的。 用猪油渣炒的萝卜丝那叫一个香，阮小满恨不得多吃一碗饭。 但家里习惯了一人一碗饭，可没得添饭，阮小满放下了碗，“娘，粮食那些你不用操心的，管饱管够，要是一碗饭不够饱的话就做两碗，三碗也行。” “我们不饿，习惯了吃这么多，你不够饱吗？要不我再做点饭给你吃？”阮三娘子望着阮小满，关心地问。 “够了，够了。”阮小满连忙摇头，就是担心他们还饿肚子而已。 习惯，她也是习惯了，习惯了在医馆吃两碗饭，习惯了在家吃一碗饭。 阮老婆子始终黑着脸，大年三十呢，大郎他们居然没有接她回去吃团圆饭。 没有和儿子在一块吃饭对她来说就不是什么团圆饭。 这分了家，阮老爷子又不在了，就阮老婆子一人，谁也没想凑一块吃团圆饭。 但阮老婆子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她还活着呢，好好的活着呢。 一个个的都当她不存在似的，阮老婆子又气又恨。 156 做贼心虚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56做贼心虚但阮老婆子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她无能为力改变些什么。 只是阮三娘子她们已经习惯了阮老婆子的古怪脾气，谁也没把她的表现当回事，不躲着就已经很好了。 阮老婆子哼哼唧唧了一个晚上，阮小满被折磨得快疯了，下半夜才睡了那么一小会。 一醒来，阮老婆子却是没在家，说是去外面溜达了，阮小满不禁松了一口气。 昨晚没睡好，这脑袋还在嗡嗡嗡的响，就让她喘口气吧。 阮三娘子和阮小霞她们已经习惯了，一点都没被影响。 阮小纪却是顶着个黑眼圈，他也不习惯，被吵醒了一回。 阮小满抱着阮小纪在院子里晒太阳，晒着晒着两人都睡着了。 阮三娘子见了，也没敢惊动他们，冬日暖阳，她也搬了张凳子过来，好让阮小满能够挨着她睡觉。 坐着也能睡，在医馆的时候她便经常困了就坐着打个盹。 阮小满感觉到有人靠近，没睁开眼睛便知道那人是谁，安心靠在阮三娘子的肩膀上。 阮小霞和阮小吉不喜欢晒太阳，在屋里玩斗草。 阮小牛本来想找阮小满的，可见他们这样，又悄悄离开了。 他还买了点油角回来，屠家娘子送了两条腊肉给他，他拿了一条过来，还有一小包油角。 没走多远便遇上阮老婆子了，阮小牛乖巧地和阮老婆子打了个招呼。 阮老婆子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点了点头，正要离开，突然喊住了阮小牛，“你是去找阮小满了吗？” “嗯，不过她在睡觉，我晚点再来找她吧。”阮小牛点了点头。 “带什么好东西了？我闻到了，腊肉的味道。”阮老婆子用力嗅了嗅，有些不大肯定。 但想到上一年阮三娘子带去老宅的腊肉，听说也是阮小牛给的。 阮小牛的东西是屠家娘子给的，可惜她老了，不然的话真想去看看人家屠家娘子怎么活的。 “哦，是腊肉，本来打算送给小满他们的。”阮小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什么叫本来，现在不打算送了吗？”阮老婆子板起脸来。 “不是，不是，就是怕吵到他们睡觉，我一会再送过去。”阮小牛连忙摇头。 “都什么时候了，还睡。那么麻烦做什么，你当我这个老太婆死的，给我。”阮老婆子冷哼了一声，不高兴了。 “不是，不是，是哦，是哦，你现在在他们家住。”阮小牛反应有些迟钝。 昨天不知道听谁说了，说阮老婆子在三个儿子家里面轮流住着。 这大过年的刚好轮到了阮三娘子，年夜饭都没回老宅那边，也没回阮二娘子新家那。 东家长西家短的，这闲话就没停过，本来阮大郎还有些顾忌，可阮大娘子不想操持年夜饭。 阮老爷子才刚过，家里穷得响当当，她又闹了个大笑话，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看到阮二娘子和阮小满。 阮大娘子不愿意动，阮大郎虽然有这份心，可他又不会厨房那点活，只好听阮大娘子的。 而阮老婆子听了阮小牛的话却是又哼了一声。 在村子里溜达了一圈，那些嚼舌根的婆娘实在讨厌，见了她便拿这事来说，她是从村头哼到村尾。 谁知道连阮小牛都不知好歹，但阮小牛和阮大牛这两人都是一根筋，阮老婆子想骂，也敢骂，可又觉得无趣。 最后阮老婆子还是什么也没说，接过腊肉和油角便准备回家。 但听着阮小牛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阮老婆子这才哆嗦着把油角藏好，脸上多了几分做坏事得逞的笑容。 这笑容也没维持多久，隐约看到家门口了，阮老婆子又板起脸来，清咳了几声，推开了院子门。 阮小满竟也一个激灵，醒了，茫然了片刻才看到阮老婆子，连忙打个招呼。 阮老婆子又是哼哼，算是应了她了，然后径直进了房间，但片刻之后便出来了，这油角还是藏在身上比较安全。 那房间没什么地方好藏的，还有阮小吉那丫头片子，怕被她找了出来。 阮三娘子见阮老婆子拿着腊肉进来，有些惊讶。 这腊肉绝不会是从老宅那边拿过来的，阮二娘子那应该也不是，她该不会是在哪里捡来的吧？ 正想着，阮老婆子又出来了，把腊肉往她手里一塞，“阮小牛给的。” 阮三娘子连忙拿好腊肉，可惜了这一手的油。 阮小牛什么时候来过，阮三娘子转念一想，可能是他们刚才在打个盹的功夫来过吧。 “娘，我们出去玩一下。”阮小满拉着已经醒来的阮小纪对阮三娘子说。 “去吧，去吧，记得回来吃饭，一会我拿猪肉剁菜干，炖着吃。”阮三娘子知道她要去找阮小牛，也没拦着。 “多做点，我给老大娘送点过去。”阮小满点了点头。 “好。”阮三娘子点了点头。 “哼。”阮老婆子又是一声冷哼，就知道对外人好。 不过不管她再怎么哼哼也没人在意，阮三娘子只当听不到。 阮小满和阮小纪也径直出去找阮小牛了，他们是真没听见。 阮小牛这回在家里面，阮小满见他家也围了个小院子，不过院子里什么也没有。 阮大牛没在家，在别人家里面蹭吃蹭喝呢。 别人随口一说他便当真了，毫不客气的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这大过年了，人家也是随口说说，一时间难改口而已。 不过阮大牛这人这脾性大家伙都知道，也没法计较。 阮小牛反倒是不好意思再去蹭吃蹭喝，正准备自己一个人做饭吃呢。 “别做了，去我家吃吧，呃，把碗筷带上。”阮小满也不让他做饭了。 阮小牛不好意思去他们家吃饭的，但阮小满再三坚持，他也只好听她的了。 阮小满让阮小纪先回家告诉阮三娘子一下。 这事被阮老婆子听到了，又是哼哼，脸上阴沉沉的。 但她更多的是心虚，怕阮小牛来了，会戳穿她私藏了油角的事情。 阮三娘子倒没介意，阮小牛送了一整条腊肉给他们呢。 这菜干猪肉还没剁好，阮小满便带着阮小牛回家了。 阮小牛来他们家做客，有点拘谨，阮小满怕他不自在，便搬了张小凳子放在屋檐下给他坐。 157 垂垂老矣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57垂垂老矣她也搬了张小凳子过去，这太阳不能再晒了。 她想问问他县城那边的事情，她只去过一回，感觉还是很陌生。 但阮小牛不一样，他已经在那边住了很长一段日子了。 阮小纪还是黏着她，也跟着搬了张小凳子过来坐。 见阮小满对县城的事情感兴趣，阮小牛便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事情。 阮小霞和阮小吉也都被阮小牛的话给吸引了过来。 连阮老婆子也都安静下来，竖起了耳朵在听。 还是头一回有这么多人认真地听他说话，阮小牛越说越来劲。 “吃饭了。”阮三娘子做好了饭，便大声喊了一句。 “我去准备开饭。”阮小满偷偷松了一口气，连忙打断了阮小牛的话。 他这是越说越夸张，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 她尚且能够分辨得出真假，可阮小霞和阮老婆子她们估计当真了。 阮小满不在，阮小牛也没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阮小霞心里有些遗憾，她还想再听听呢，听听县城里的事情。 但她不好意思让阮小牛继续说下去，该准备吃饭了。 阮三娘子用剩下的猪油渣和半肥瘦的猪肉剁了菜干来炖，菜干和猪肉都炖软了炖烂了，适合老人家和小孩子吃。 饭上面放满了腊肉来蒸，虽然这腊肉都快要比纸还薄，可这饭还是很香很香。 饭好了之后，这腊肉都被夹了出来，阮三娘子用腊肉炒了菜心，然后又炒了个芥菜头。 饭做得有点烂，阮老婆子喜欢吃软烂的饭菜，这顿饭倒是合她的意，竟没有挑三拣四。 虽然耳根清净了，但阮小满却是没有什么胃口，有点勉为其难的凑合了一顿。 吃完了饭，阮三娘子又摘了些菜心和大芥菜给阮小牛，让他带回去吃。 他家里可没人种菜，就阮小牛买了点米回来，阮大牛还打算蹭吃蹭喝的。 阮小牛跟着屠广荣，别的没怎么长进，最多识了点字，但这厨艺倒是长进了不少。 他是想做饭，可阮大牛一天到晚的不着家，他一个人都不大想动。 阮小牛拒绝不了阮三娘子的好意，便拿着菜走了。 阮小满独自追上了阮小牛，“阮小牛，可算是追上你了，我想和你说件事。 你能帮我打听打听县城那边有没有人想卖铺子吗？” “你想买铺子？”阮小牛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阮小满。 “不是我，可能吗？是我老板，他让我问的。”阮小满连忙摆手。 “那我留意一下，我让屠公子也留意一下。”阮小牛合上了嘴巴，也是，怎么可能是阮小满要买。 “也行。”阮小满点了点头，屠广荣认识的人肯定比阮小牛多。 只是她都没机会和屠广荣说这事，屠广荣回来之后只是和她远远的打过一个招呼而已。 她存了点钱，也大概了解过县城那边铺子的行情，可比镇子上的贵多了。 但她也不急着买，让阮小牛和屠广荣他们先打听打听，到时候说不定就够钱买了。 那点钱拿来买镇子上的铺子好像有点浪费，她总不能再单独开一家铺子来卖汤料。 这事她也是想了很久，最后才决定去县城开汤料铺子。 最好是能够住人的铺子，那样子的话她也可以不用操心阮小纪到时候去县城念书没地方住的事情了。 阮小满和阮小牛说了一下自己的要求，这要求不是一般的低。 说着说着，阮小满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都怪陆远峰，要是他在的话，她就不用操心这样的事了。 “这事我不着急，有就考虑一下，没有就算了。”阮小满讪讪地说道。 “你着什么急，了？要急也是你老板要急啊。”阮小牛不明所以。 “呵呵，我怕他说我没干活。”阮小满眼珠子一转，心虚地解释了一句。 “也是，还是屠公子心肠好，连一句狠话都没说过。”阮小牛骄傲地说。 但他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你老板也不错，就是急性子而已。” 阮小满笑了笑，没说话，陆远峰那人急只会他自己的事情，别人的事情可没怎么放心上。 要不然也不会直接把医馆的那点钱都拿走了。 还好这小镇上也不会有什么突然的情况需要用钱，不然的话这医馆都不知道能不能经营得下去。 阮大宝过来找阮小牛，阮小满见了和阮小牛找了个招呼便转身就离开。 “她这是什么意思？”阮大宝不满地问阮小牛。 “她就帮忙拿点东西。”阮小牛笑呵呵地说道。 “她给的？”阮大宝看着阮小牛手里的大芥菜和菜心，狐疑地问。 “阮三娘子给的，我也给她家送了条腊肉。”阮小牛连忙解释。 “你们两家都开始走亲戚了？”阮大宝酸溜溜地说。 “没有，没有。”阮小牛连忙摆手，“我先进屋放好这些菜。” 阮小满见了阮大宝就转身走，而阮大娘子见了阮小满也是转身就走。 阮小满都懒得追上去打招呼，不见就不见吧。 阮老婆子在他们家里，阮大娘子都不过来串门了。 他们养着阮老婆子，其他人可就得出三斤大米。 阮小满也只知道这么多，至于有没有短斤缺两的就不知道了。 在阮老婆子和阮大娘子之间，阮小满都不知道该如何选择，虽然选择权并不在她手里。 这一年阮丫玲可没回来看望阮老婆子，阮老婆子仍是习惯去村头那棵大树下的石头上坐着。 大年初二也是村子里少有的热闹的日子，只是这份热闹与她无关，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 偶尔有人和她打个招呼，她也看不到对方是谁，猜也猜不到。 眼睛好的时候躲在家里面不出去见人，如今眼睛瞎了倒是天天出来晃荡。 阮老婆子感觉到身上的暖意渐渐散去了，悠悠长叹。 阮小满出来找阮老婆子的时候，她脸上是最正常不过的神态，满头白发，垂垂老矣。 但阮小满却是宁愿看到阮老婆子哼哼唧唧的样子，那样的话，她心里没那么难受。 “阿嫲，回家吃饭了。”阮小满轻声说道，语气也不知不觉软了下来，还多了几分耐心。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喊她“阿嫲”。 158来学徒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58新来学徒以前她还没开口便被骂得开不了这口，阮小满觉得自己所有的心结在这次对视中烟消云散了。 阮老婆子却是不领她的情，甩开了她的手，骂骂咧咧的拄着拐杖起身。 所谓的拐杖只是一根两个手指大小的竹杆而已，但用来探路和偶尔借力依靠片刻足矣。 阮小满有些无奈地望着阮老婆子伛偻的背影，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慢吞吞的，比我这老太婆还慢，白吃饭了。”阮老婆子又骂了一句。 “来了。”阮小满笑着跟了上前，静静地听着阮老婆子骂她，骂老天爷，也骂那绊脚的杂草。 阮三娘子早就做好饭菜了，就等她们回来，太早叫阮老婆子回来也得挨骂。 今晚这菜不合胃口也骂，阮小满发现她也习惯了阮老婆子的骂，该干嘛干嘛。 只是她才习惯了这些，刚好能睡个好觉，这年便过去了。 阮小满和阮小纪回到医馆，田七没多久也回来了，还带了个小孩过来。 “傅采禾，我新收的小徒弟。”田七对阮小满说道。 阮小满打量着有些许怯生生的傅采禾，五官端正，应该不是藏奸耍滑的人，便善意笑了笑。 各自介绍一番之后，钟二贵也回来了，还把马车也带回来了。 阮小满本来让他晚一点回来的，想不到他提前回来了。 只是这住的地方不得不重新分配一下，她只好厚着脸皮搬到了叶大夫之前住的房间。 阮小纪也搬到了叶大夫女儿之前住的房间。 他们的房间让给了傅采禾和钟二贵，钟二贵也不用再和田七挤在一块了。 阮小纪呢，等过了十五，她便送他去私塾，这念书也得有个好点的环境，所以才给他也换了个房间。 田七一回来便出诊，傅采禾不方便跟着过去，阮小满让他跟着阮小纪识字。 阮小纪可得意了，一本正经地教傅采禾识字。 傅采禾不识字，可阮小满总觉得他不像是不识字的样子。 这孩子看着挺机警的，田七愿意收他做学徒，这品行应该也不会太差，田七这家伙比她还挑剔。 傅采禾比她小一岁，不过个子可比她还要高那么一点点。 阮小满在打量着傅采禾，傅采禾也同样打量着阮小满。 田七和他说过阮小满，但他不怎么相信，便是看到阮小满本人，他还是不大相信，她怎么可能是老板娘？ 一看就知道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野丫头，傅采禾心不在焉地听着阮小纪说话。 他只是没有规规矩矩地念过书而已，但字还是认识一点的。 阮小纪也没发现傅采禾的心不在焉，还在高兴多了个玩伴。 在他心里，傅采禾是和屠广荣一样的好，但不一样的是在傅采禾面前，他扮演的是屠广荣而已。 阮小满看了一小会，也不戳穿阮小纪的兴致。 人情世故这些，说了也是白说，年少轻狂，待他长大一点，经历了一些事，自然会有所改变。 她从不希望阮小纪不谙世事，也不希望他五谷不分。 田七出去了小半天才回来，阮小满他们都在等着他回来吃饭。 田七也是饿了，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就不停的打嗝。 阮小满给他倒了碗消食的凉茶，“就不能慢点吃吗？” “我饿啊。”田七喘了一口气，可算是没再打嗝了。 阮小满扭头看了看，就只有他们两人，“傅采禾是怎么回事？” 让他在镇子上挑，挑了那么久都没挑到，怎么就挑到了傅采禾这人？ 田七也是看了看身后，见没人，这才小声地把傅采禾的身世告诉了阮小满。 傅采禾的父母本是他们附近的采药人，也算是半个大夫了，不过是专治疑难杂症的那种。 行不行不知道，偶尔也有人来找他爹治病。 只是他们一家三口去采药的时候，药没采到，父母却是没了。 等傅采禾带人过去的时候，他父母已经不行了。 傅采禾还有叔婶一家亲戚，只是他叔婶说他克死了父母，不收留他。 他父母挣下的那点家底也被叔婶霸占了，说是办丧事都花完了。 这些家事外人没法管，田七见他可怜，又略懂草药，便收了他做徒弟。 原来如此，阮小满心里了然，怪不得傅采禾对人总有些许敌意。 她曾经也是这样，总觉得所有人都是好坏难分。 但并不是好坏难分，只是经历了太多不好的事情，有时候不敢相信自己能够遇上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事而已。 阮小满和田七说了自己的打算，田七还是那句，“你自己做主。” 这人真是的，阮小满叹了一口气，就是没人商量，她才想要找个人说说，听听别人的意见。 第二天医馆也没什么事，阮小满让钟二贵领着阮小纪和傅采禾出去走走。 “你怎么让钟二贵把傅采禾也带出去了？”田七找不着人，来找阮小满了。 “有问题吗？”阮小满不明所以。 “他是我的徒弟。”田七不满地说。 “刚才你没在，你在肯定得问问你。傅采禾他，我看他的心思还没静下来，出去走走也好。”阮小满反驳。 “你有道理。”田七说不过阮小满，很快便认输了。 刚说完，屠广荣和阮小牛便来找阮小满了。 看着屠广荣向她走来，恍惚间，那个有些许忧郁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多了几分书卷气。 “看呆了，丢人。”田七嘲讽了一句，但也识趣地离阮小满远远的。 阮小满回过神来，“你们怎么来了？” “过来找你，也找田大夫把个平安脉。”屠广荣浅笑。 “那就先让田大夫看看吧，一会再聊。”阮小满打量了一下屠广荣的气色，看样子精神不是很好。 “也行。”屠广荣点了点头，过去找田七看病。 大病倒是没有，就是心思有点重了，他那身体可经不住这么种的心思。 阮小满也在一旁仔细听着，田七给屠广荣开了点调理身体的药。 这药阮小牛拿着，阮小满又写了份新的菜单给阮小牛，叮嘱他该怎么样做。 “谢谢。”屠广荣感激地说道。 刚去到县城，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这学业也繁重，还有他娘亲的殷切期盼，如此种种，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159 相谈甚欢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59相谈甚欢来这里也不是他本意，只是想着来这里喘口气也好。 “谢我做什么，说不定我还得谢你呢，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啊？”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 “你的事阮小牛和我说了，不过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得我云里雾里的，还不如直接来问你比较快一些。”屠广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阮小牛说了那么多，他一个重点都没抓着。 阮小满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阮小牛还真是这样，她怎么就找阮小牛来传话了呢。 屠广荣也忍不住笑了，阮小牛闹的笑话也不止这一点。 阮小满便和屠广荣说了自己的要求，还是那一句，不急。 “那我留意一下，这事陆远峰不管吗？”屠广荣好奇地问。 “他有事不能回来，我只好多做点。”阮小满一脸平静地说。 屠广荣不提这人她都差点忘了她还有这么个省心的老板。 写了信也不回，阮小满恨得牙痒痒，偶尔也会担心一下他的安危。 不过陆家在鱼坝村还有座山，如果陆远峰出了点什么事，不会的，别自己吓自己了。 阮小满不敢再想，便和屠广荣聊其他事情。 一听屠广荣的话便知道阮小牛说的那些是在吹牛。 相谈甚欢，田七看着阮小满和屠广荣，怕阮小满走歪路，可不能对不起他老板才好。 屠广荣和阮小满聊了一会，又和阮小纪聊了聊。 阮小纪见人便说自己要去念书了，可兴奋了。 他念了书回来，又能给傅采禾当老师了。 屠广荣摸了摸阮小纪的小脑袋，真希望自己也能有个这样的弟弟。 那样子的话，他娘亲就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他身上了。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问老师，老师人很好的，不用害怕。”屠广荣对阮小纪说道。 他现在这老师很厉害，但也让他无法亲近。 有些功课想要追上其他同窗的进度对他来说很是吃力。 “嗯。”阮小纪点了点头，不懂他为什么要害怕老师。 屠广荣在医馆里呆了一两个时辰便离开了。 阮小满想留他吃顿饭也没留得住这人，想要走的怎么也留不住。 陆远峰虽然不在，可他们从陆家进药材的事情仍然有效。 不过汤料那些进得很少很少了，阮小满只是猜想着省城那边汤料应该卖得很好。 如今医馆进货的货源稳定了许多，也没有谁再来试探他们的底线了。 阮小纪也正式去私塾念书，他还小，阮小满都会亲自去接送。 阮三娘子来镇子上才知道阮小纪去念书了。 “你真送他去念书了？”阮三娘子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 “钱够吗？”阮三娘子却是有些不大相信的。 “省着点还是够的。”阮小满淡定地说道，花的都是她的钱。 属于陆远峰的钱她没敢动，到时候拿来买铺子或者是干别的，这账目都清清楚楚。 “那就好，那就好。”阮三娘子仍没回过神来。 “娘，这事你先别告诉其他人。”阮小满叮嘱了一句。 “可这事瞒得了多久？”阮三娘子迟疑了一下。 她倒是不会说，可是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怎么解释？ “瞒得了多久就瞒多久。”阮小满不假思索地说。 阮三娘子点了点头，心跳还是有点快，没想到阮小满说让阮小纪念书还真的是让他去念书了。 她还以为至少得让阮小纪再过三五年的。 让阮小纪呆在医馆也只是想着阮小纪能够接阮小满的活呢。 “娘，我本来打算买几只小鸡给你养的，不过小纪去念书了，这事晚点。”阮小满有些遗憾地说。 “没事，不急，不急，家里还养着鸡呢。”阮三娘子连忙说道。 养了那么一只瘦不拉几的小母鸡，再养多点可怎么养啊。 她这次来镇子上卖了点菜，剩下的都拿给阮小满了。 阮三娘子也没留在医馆吃饭，家里还等着她回去呢。 阮小满不知道阮三娘子来找她，也没准备些什么。 不过她兜里也没几个钱了，只叮嘱了几句便没有再留阮三娘子了。 送走了阮三娘子，阮小满便去把阮小纪接了回来。 傅采禾还帮忙做饭，他如今也跟着田七学医了。 阮小满偶尔也让阮小纪去学，但阮小纪对药材不大感兴趣。 屠广荣去县城没多久便给她来信了，阮小满还以为是陆远峰的来信。 但看到屠广荣说找了一家铺子应该符合她的要求，阮小满也高兴，打算明天过去看看。 接送的事情交给傅采禾了，做饭的事情也是。 阮小满一早便和钟二贵出发，她仍是打扮成小公子的模样。 屠广荣说的地方位于集市里边，位置不算太好，屋舍也很破旧了。 但这价格应该是在她预算之内的，阮小满看了一番，做不了决定。 便让钟二贵带着她在县城里转转，转着转着便到了私塾那。 “停车。”阮小满对钟二贵说道，她想看看这私塾。 只是一靠近便听到老师的斥责，阮小满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但见那道站着的熟悉的背影，阮小满连忙蹲了下来，偷偷溜走了。 回到马车，阮小满便让钟二贵带她继续转转。 她打算吃完午饭便回去，快马加鞭也赶得上。 “就在这里停吧。”阮小满对钟二贵说道，这小饭馆没什么人。 小饭馆对面还有一家客栈，客栈里也提供吃的。 这条街上也没什么人流，老板怎么会想到在这里开饭馆的？ 阮小满犹豫了片刻，只是想着在这里等屠广荣比较方便，便还是走了进去。 店老板看着比较老实，阮小满忍不住叹息，不像是做生意的人，也难怪这小饭馆这么冷清。 “两位想要吃点什么吗？”店老板殷勤地走到阮小满跟前问。 “肉炒黄瓜，再来份青菜，两碗饭，一大一小。”阮小满看了看菜牌，然后说道。 “好嘞。”店老板高兴地说。 “我们来早了吗？”阮小满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一个食客也没有？” “不是你们来早了，是学生还没放学。”店老板笑着说道。 “学生？”阮小满一头雾水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店老板见阮小满这样子，笑了笑，没说什么。 160 亲证真假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60亲证真假倒是老板娘过来和阮小满解释了一番，他们这小店的食客多是私塾里的学生，现在还不到他们休息的时间，他们还真的是来早了。 来这私塾念书的学生本地的也有，但更多的是来自附近的乡镇，甚至是临近的县城。 有的学生直接住客栈，也有的学生住私塾附近的房舍，也有像屠广荣那样寄人篱下的，但多在私塾附近住着。 阮小满和钟二贵吃完了饭才看到有学生从私塾里出来。 这里的饭菜只能算是一般，店老板的儿子也在私塾念书，所以他们才开了这么一家小饭馆，一家三口都在这小饭馆里住着。 阮小满看到一个和店老板有点相像的十几岁的男孩呼朋唤友的朝小饭馆走来。 阮小满和钟二贵过了对面，在一个拐弯处等着屠广荣。 屠广荣和阮小牛显得有些行色匆匆，看到阮小满和钟二贵在等着他们，两人都大吃一惊。 “你怎么来了？”屠广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阮小满仍在那里对他浅笑。 “上车吧。”阮小满对屠广荣说道，待他上了马车才又说，“我收到你的信了，心急着想看看铺子便过来了。” “怎么样？还满意吗？”屠广荣连忙问，这事也是他小舅舅打听到的，他去看过一小会。 只是他对做生意的事情是一窍不通，也不知道符不符合她的要求。 “不是很适合，我在那呆了一小会，那附近的人流是挺多的，可铺子的位置不是很好。 而且如果我是打算开汤料铺子的话可能得在东边大街那找间铺子。 如果是开间凉茶铺，可能开在西边大街比较合适。”阮小满也是实话实说。 东边富人比较多，开汤料铺子也合适，西边有个码头，南来北往的人也多，在那开间凉茶铺应该也可以。 她之前没考虑这么多，这次来才认认真真思考这个位置的问题。 “你还没想好开什么铺子吗？我是说陆远峰。”屠广荣越想越觉得奇怪。 “这个得看我能找得到什么铺子，不过这事你别告诉其他人，陆远峰他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私产。”阮小满连忙叮嘱了一句。 屠广荣也很识趣，不再问，只说再找找看。 阮小满把他送到家之后便赶着回医馆了。 回去的路上，阮小满想了许多，兜里的钱怎么算都还是不大够。 这十几两银子的铺子，能够住人的那种几乎找不到。 虽然她的预算可以稍微提高一下，可能够找得到的好房子也不多。 这事或许可以暂且先放着，还是先把医馆的事情管好了再说。 说不定到时候陆远峰便回来了，她也就不用管那么多事情了。 只是这事开了个头，屠广荣是记在心里面了，一直在帮她打听这事。 阮小满没催也没问，一切顺其自然，估计陆远峰回来了也不会反对这事的，但他连封信都没有。 一想起这事，阮小满便恨得牙痒痒，他是不是太放心这边的事情了。 而阮小纪已经习惯了私塾的生活，在她看来他是大有长进，一副小大人模样。 只是这事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三道口了，阮大郎还亲自来看看是真是假。 当他看到阮小纪坐在那里认认真真地听老师念书，阮大郎心里是五味杂陈，他们家还没出过一个念书的种。 这阮小纪看着既不像阮三郎，又不像阮三娘子，横看竖看都不是他们阮家的种。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阮大郎正要转身离开，却是对上了阮小满惊愕的目光。 “大伯父。”阮小满回过神来，连忙喊了一声，“你怎么来这里了？” 她那几个堂哥应该过了想要念书的年纪了吧。 “听说阮小纪去念书了，我还不相信呢，还是你有本事啊。”阮大郎呐呐地说。 因为这事他还和别人争吵了一番，赌气般来了镇子上，想看看阮小纪是不是真的去念书了。 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他也能顺道找活干。 阮大娘子自然是不会拦着他，要不是因为家里有事走不开，她都想来找阮小满好好问道问道。 她儿子媳妇都娶不起，她阮小满却是让阮小纪去念书，这什么道理啊。 阮小满略微沉吟，带着几分惶恐不安，“我哪有那个本事。 不瞒你说，我赚的那点钱也就刚好够养家。 小纪这事情，怎么说呢，之前是因为有人愿意教他识字我才带他出来的。 至于去私塾念书的事情，也是因为我老板见他聪慧才肯花钱在他身上。 这钱当然是不会白花的，不管将来小纪是继续念书考科举还是替我老板干活，这天大的人情他是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一辈子就一辈子，换我我也乐意。”阮大郎狐疑地打量着阮小满，忍不住嘀咕道。 这话好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可阮大郎总觉得阮小满没说实话。 阮小满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总不能弄个卖身契出来，阮小纪可不能卖身给陆远峰，假的也不行。 这事怎么就那么快便传开了，她还想着说不定这事能够瞒到阮小纪去县城念书的时候呢。 阮大郎也不好意思在这干耗着，“有机会多在你老板面前说说你几个哥哥的好话。 还有你也是，有机会多回家走走，做人不能忘根。” 他怎么就找不到这么好的雇主，阮大郎说完便不自在地走开了。 阮小满目送着阮大郎离开，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回去怕是要被阮大娘子烦死了，而且这医馆的事情也多，如今小纪又去念书了，她哪里走得开。 “姐姐，姐姐，你不开心吗？”阮小纪从私塾里出来，拉了拉阮小满的衣角。 阮小满这才如梦初醒，她竟一点也没察觉。 “没有啊，姐姐在想事情。”阮小满连忙否认，挤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老师今天又夸我了，夸我背书背得好。”阮小纪得意地说。 “小纪都会背书了，背给姐姐听听。”阮小满牵起阮小纪的手。 “姐姐，我长大了，得自己走。”阮小纪不好意思地甩开了阮小满的手，然后一边走一边背书。 161 普天同庆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61普天同庆“小纪是背得很好呢，姐姐让屠公子教你也是怕你年纪太小跟不上老师教的东西。 到时候你见着了屠公子，你可得好好和他说一声谢谢。 他教会了你识字，也教会了你念书，所以你现在学起来才会觉得轻松了很多的。” 阮小满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阮小纪，有几分恍惚，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前，道理还是要讲的。 “嗯。”阮小纪点了点头，似懂非懂的，但也没敢太得意了。 阮小满眼里满满的疼惜，一想到阮大郎亲自过来偷偷看阮小纪这事就如梗在咽，她怕。 如果他们能够尽快离开三道口，远离那里的是是非非就好了。 她会努力的，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如此想着，阮小满的步伐轻松了许多，也坚定了许多。 回到医馆里，医馆来了好几个人，这天气不怎么好，还是乍暖还寒的，一不小心就得了风寒。 田七和傅采禾忙了一番才闲下来吃饭，阮小满也刚好准备好炒菜。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饭后，田七却是跟着阮小满进了厨房。 “没有啊。”阮小满立马否认。 “还说没有，你看看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田七哭笑不得地问。 阮小满一看，连忙放下手里干净的碗，尴尬的笑了笑，“就家里那点事。” 田七一听是这回事，也就没有多问，家事这些他可帮不上忙。 “医馆也多备点粮食和药材吧，估计汛期快到了，县里下发了通告，让修河堤呢。”田七便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阮小满。 这河堤差点出事，如今年年在汛期前加固抢修一番。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难免又想起她爹的事情，脸上几乎绷不住了。 还好田七已经离开，阮小满落落寡欢，心里的事情无人倾诉。 但她也没敢多想，这事已经过去了，她多留一个心眼便是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老宅那边的人能够把她怎么样。 才这样想着，傍晚的时候便下起了毛毛细雨。 看着样子，雨是很难停的了，万一碰上了回南天，这药材那些可都得小心翼翼保管好才行。 第二天仍然在下雨，阮小满却是风雨不改地带着阮小纪去私塾。 回去医馆的时候，阮小满去看了一眼告示，修河堤还可以领工钱。 这次修河堤只是小修而已，县里直接拨了一笔钱下来。 阮小满便让人捎信给阮三娘子，看看老宅那边的人愿不愿意接这活。 愿不愿意都与她无关，她就传个话而已，也算是做到了答应阮大娘子的事情。 但这活老宅那边可没人愿意干，这可是份苦差事，阮三郎就是那样没的，心里多少有点忌讳。 阮三娘子本是兴冲冲地告诉阮大娘子他们的，结果却是自己心里不痛快了。 想起了亡夫，阮三娘子心里憋屈，回到家看到阮小吉又在哭，忍不住冲着阮小吉发了火。 阮小霞望着有些许陌生的阮三娘子，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阮小满不知家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盯着医馆的事情。 因为下雨的缘故，这凉茶的生意不怎么样。 田七那边倒是不时忙着，风湿骨痛的病人也多了些。 汤料也就李老板那还算可以，没人上门，便是赵达业也卖不动。 这雨还没停，阮小满数着手指，都下了三天了。 阮小满合上账本，放好了，这才去接阮小纪回来。 阮小纪也有些疲惫，春困秋乏，还得天天去私塾，就更加累了。 念书可真的是很累人的事情，也难为屠广荣坚持了那么久。 县城那边，阮小满忽然又惦记起这事情了。 不过阮小纪难得休息一天，阮小满也没打算去县城那边。 下了好几天雨，这路怕是不好走，还是等天晴了再去看看吧。 这钱放着可不会生出钱来，倒是天天花钱花得她心疼。 最主要还是因为这收入少了，可这要花钱的地方可没少，反而多了。 天还没放晴，阮小满便接到屠广荣的来信了，信里面又给她介绍了好几处铺子。 阮小满看到信最后面提的那事，却是眼前一亮。 屠广荣说他有个同窗不想念书了，只是父母为了他离乡背井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虽然屠广荣写得含糊，可阮小满却是想到了那店老板。 应该不会再有第二对父母是这样跟着儿子一块去求学的地方的吧。 她高兴的不是屠广荣说的这事，而是这事背后的那处铺子。 那里离私塾很近，正合她意，她也想离阮小纪念书的地方那么近。 一来方便阮小纪去念书，二来，她有点想接手那铺子。 那铺子只是她进县城的第一步而已，阮小满越想越高兴。 但她还是字斟句酌的写了封回信给屠广荣，只问他他说的那同窗是不是店老板儿子。 如果是，她倒是想接手那小饭馆，算是给阮小纪去县城念书铺路。 屠广荣收到阮小满的回信，有些意外被她猜中了同窗的身份。 也羡慕阮小纪有个这么好的姐姐，姐弟俩在一块总比要寄人篱下好。 那些独自来求学的全凭自律，有人管着也好。 他只是想着自己的承诺，也不想让他娘亲失望，一路咬牙坚持了下来。 只是这事他那同窗还没和父母说自己的想法，甚至是决定。 屠广荣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劝他再坚持一下还是该劝他早日和父母坦白。 而阮小满把信寄出去了之后仍然不是很着急。 只等雨停，这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也快有小半个月了。 阮小满心情倒是没那么糟糕了，这雨会停的，而且一定会停的。 这是信念，也是希望，是越来越大的希望，足以支撑着她的波澜不惊地看着这雨在下。 滴答滴答，雨又停了，雨水还没停，滴答滴答的。 医馆门前只有一小摊子的雨水而已，雨水都排到田里去了。 第二天惊喜便来了，不仅雨停了，还有大大的太阳。 阮小满脸上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有灿烂耀眼。 不仅是她，其他人脸上也是喜不自禁，小孩子也出来肆意撒欢。 因为这份普天同庆的快乐，阮小满没有离开镇子。 162 了了心事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62了了心事“你捡到银子了？”田七好奇地问阮小满，她这几天心情也太好了点。 “比捡到银子还高兴，雨停了，你不高兴吗？”阮小满一脸黑线地问。 “高兴，然后没了。”田七想了想，就高兴了那么一小会吧。 “你这是要去哪？”阮小满随口问。 “去鱼坝村。”田七顺口便回了句，说完便小心翼翼地看着阮小满的反应。 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田七就有点搞不懂了，顿觉无趣，于是催促钟二贵赶紧带他去鱼坝村。 待田七走远了，阮小满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田七之前那样子看着她。 她又把陆远峰这号人物给忘了，还有鱼坝村的事情。 不过这些事也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小曲都哼了出来。 看着街上玩水的小孩，阮小满想起了阮小纪，他本该是贪玩的年纪，可他却是规规矩矩去念书了。 不过如果让她选择的话，她仍会选择送他去念书，与其懵懵懂懂的过，倒不如明明白白的活。 阮小纪肩上的担子比她肩上的担子还要重，他必须得活得明明白白才行。 傅采禾困惑地望着阮小满，此时的她笑得像个孩子，可就是这张脸，也能镇得住他师傅和钟二贵。 阮小满察觉到傅采禾的目光，一扭头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但见傅采禾嫌弃的表情，阮小满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也是个无趣的人。 有人来买了碗凉茶喝，顺道歇了歇脚，然后才拉着一车木头离开了。 田七不在，也有人来看病，幸好只是小病，阮小满也能应付得了。 没开药，只是推荐喝凉茶便可，对方还将信将疑，可能是碍于面子才勉为其难接受了阮小满的提议。 有人病得都快走不动了还指望着凉茶能够药到病除。 可有的人只是刚开始有点症状便要死要活的来求田七救命。 阮小满仿佛看不到对方的怀疑，笑着送他离开。 “你这脾气也太好了点，换我爹肯定会说等你真的一脚踏进了鬼门再来找我。”傅采禾鄙视了一眼阮小满。 阮小满有些意外，还是头一回听到傅采禾提他爹，这么厉害吗？ 但她也没说什么，年少气盛啊，她说了估计还是会被鄙视的。 “你不相信？”傅采禾却是倍受打击。 “我相信这世上真有神丹妙药可以起死回生，但这人心病了却是无药可救。”阮小满怅然若失。 这样的阮小满让傅采禾有些害怕，有点恼羞成怒地远离了她。 阮小满望着傅采禾的背影，其实她相信他可以在学医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 但他比田七多了几分狂傲，是优点，但也是缺点。 田七估计也知道他这性子，一直在找机会磨磨他的性子呢。 田七挑了这么个徒弟，可有苦头吃了，阮小满不担心傅采禾。 但她有点担心阮小纪，这孩子总是叫她心疼。 他还小，或许长大之后性子会有所改变吧，阮小满又叹了一口气。 街上的小孩子发现了其他好玩的事情，都跑了，没有热闹可看，阮小满收拾了一下心情，又拿起账本来研究研究。 她这是把接下来的收入都算了进去，应该是有多余的钱盘下那家小饭馆的。 那个位置不算是特别特别好，不过阮小满是打算把它买下来，这钱也不能少。 她一直在等，等屠广荣的消息，终于被她等来了。 阮小满让钟二贵带她去县城，直接去小饭馆那。 店老板知道自己儿子不想念书，心灰意冷，不想再经营这小饭馆了。 这小饭馆是租的，租期还没结束，他正愁没人接手呢。 不过阮小满打算买下这里，店老板便让她和屋主直接谈这事。 阮小满没想到自己这个冒牌的陆公子会遇上鱼坝村的人。 这屋主也是从鱼坝村里出来的，阮小满不敢大意，小心周旋着。 幸亏对方出来的早，只是偶尔回一下老家，很多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的。 凭借着她在鱼坝村那些日子的见闻竟也能够蒙混过关。 屋主本就打算卖掉这里的，可奈何有租约在身。 而他却是正好急需钱来解决自己的麻烦事，这屋子是他的私产。 阮小满想买，他也只是稍微拒绝了一下子而已。 三方坐下来谈，一个想买，一个想卖，还有一个想抽身，皆大欢喜。 只是这价格还没谈好，阮小满打量着屋主，心里又把想要出的价格压了压。 屋主见阮小满这般笃定，也不着急，只好退了一步，同意二十三两银子卖掉这屋子，也算是结个善缘。 阮小满看着屋主和那女的离开，这两人应该不是夫妻，不免又想起了阮陈氏。 事情还没办好，她就没回医馆，在对面客栈住了一宿。 第二天拜托李得财介绍了个牙行的人把这房契给办了下来，写的可是她阮小满的名字。 虽然花了点钱，但也省了不少麻烦，阮小满拿着烫手的房契回了医馆。 店老板他们还没打算离开，这钱都交了，得过完一个月才另作打算。 田七听到阮小满说买了个饭馆，下巴都快惊掉了。 “你还来真的了？”田七望着阮小满，她哪来那么多钱？ 虽然阮小满老是说想干这个想干那个的，可她说了那么久也没什么动静啊。 还以为她只是说笑，又或者是已经放弃了，结果她一声不吭把铺子都买了下来。 “这事还假得了吗？你知道有这事就行了，傅采禾应该也能帮得上忙了，凉茶那就让他负责吧。 不过他还是得跟着你学医的，不能耽搁了正事。 下个月我得去县城那边忙上一阵子了，这里就交给你了。”阮小满很认真地说。 “我知道了，你都安排妥当了，我全力配合就行了。”田七有点无奈地说道。 “小纪他也麻烦你们照顾一下，我今晚会和他说这事的。”阮小满心里刺痛了一下。 不过为了他们的将来，她是必须得去县城一段时间的。 “这个没问题，你好好和小纪说吧。”田七点了点头。 只是到了真要说这事的时候，阮小满却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姐姐，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阮小纪很是不安地问。 163 有心无力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63有心无力她看着他的眼神和她以前要离开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姐姐在县城买了个铺子，姐姐得去那边处理好铺子的事情。 姐姐不是要离开，姐姐只是去干活，等你有空姐姐会带你去那边看看的。 那里离私塾很近，将来小纪去那边念书的话会方便很多的。”阮小满解释道。 “好。”阮小纪轻轻地说道。 阮小满还在打腹稿，可这一肚子的话在听到阮小纪的回答时都忘了。 他这乖巧得让人心疼，有时候吧，她真想看着他闹。 “睡吧，睡吧。”阮小满哄着他睡，自己却是了无睡意。 以前她离开家也是迫不得已，无法带着他，今后尽量带着他吧，只要不影响学业就行了。 阮小纪很快便闭上了眼睛，但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给他念了一会儿书。 等到他真的睡着了，睡熟了，她这才蹑手蹑脚离开了他的房间。 抬头的瞬间还看到了星星，但她只是打了个哈欠，然后匆匆忙忙回房间歇息。 每天送完阮小纪去私塾，阮小满便开始检查药材还剩多少。 不仅仅要检查药材还剩多少，还得估计着新开的店得提前准备多少汤料。 除此之外，她就是拿着账本和书在看，就没停过。 看到阮小满这么勤快，田七都没好意思偷懒，是时候做个严师好好教一教傅采禾。 这凉茶也慢慢交给傅采禾来管了，傅采禾一下子得兼顾着凉茶和学医这两样倒是没吭一声。 田七都拿他没办法，性子太倔了，想法太狂了，等他学得差不多了，怕是难压制得住，这对他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都快要被带偏了，田七偶尔会抓狂的找阮小满诉诉苦。 阮小满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田七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也不会记这样的闲事，说了可能转头就忘了。 阮小满等到阮小纪休息，便让钟二贵带着他们去县城。 阮小纪听说能去县城可兴奋了，阮小满陪着他很久才哄得他睡着了。 第二天阮小纪一路兴奋不易，阮小满却是不时在打瞌睡。 阮小纪见阮小满想睡，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外面的景色。 去到县城，阮小满便来了精神，早就打算来这么一趟的，只是因为阮小纪，还有医馆的事情才一拖再拖。 店老板姓胡，来这里已经有两年多了，本来打算让儿子参加明年二月县试的。 阮小满来的时候店里也没有客人，胡得福看上去已经接受了事实，但仍有些许愁眉苦脸。 阮小满牵着阮小纪的手和胡得福打了个招呼。 “我哪是什么老板，不是老板了，还以为能够靠这个小店过一辈子的。”胡得福尴尬的笑了笑。 没了这店，便是老家那边也只剩下一家破旧的老房子而已。 “回老家也好，喜欢什么种什么，还有乡里乡亲的可以串串门，聊聊天。”阮小满浅笑。 “我们二老倒是无所谓，就是大志这孩子，可惜了。”胡得福叹了一口气。 都说这孩子聪明，大志原先的先生也建议他来这边求学，只是事情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顺利。 阮小满略微沉吟，不是她不想留他们下来，而是有心无力。 胡大志倒是可以留一下的，阮小满心里盘算了一番，然后说道，“虽说有心想让你们一家三口都留下来，但恕我有心无力。 不过大志还是可以留下来的，他来这里已经两年多了，不去考个结果出来未免有些可惜。 如果你们两位放心我的话就让他留下来跟着我吧。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也不是免费养着他供着他的，该干的活还是得干。” “放心，放心。”胡得福夫妇不禁喜上眉梢，家里地都没有了，儿子跟着他们回去也只会是无所事事。 手里那点银子干不了什么，大概勉强够他们撑过一两年。 只是胡大志这半吊子的水平想要留在县城也不容易，如今阮小满想要留下他，他们自然是高兴不已。 “爹，娘。”胡大志有些不满，都说了他不是考秀才的料子，怎么还要他去考县试？ “你不会连下场的胆子都没有吧？做人做事可不能半途而废，试都没试过就打退堂鼓了。 你若是这样的人，我看我得考虑一下要不要收回自己的话。”阮小满眉毛一挑，严肃地说。 “谁说我没胆子的，不就是县试吗，我还怕了不成。”胡大志犯了倔，不服气地说。 “就是，就是，去考一回。”胡得福笑逐颜开，也不生气阮小满抢了他的话来说。 阮小满愿意提点胡大志，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会儿是真的放心了。 阮小满笑了笑，不再说这事，和胡得福商量好这交接的事情便离开了。 这小饭馆倒不用再做什么改动了，这样朴实也挺合适的。 只是她得准备些汤煲和火炉子，这个李老板可以帮忙。 阮小纪明天还得去私塾，阮小满也没敢耽搁，都没来得及去见一见屠广荣便回医馆了。 回去的路上，阮小纪一上马车便挨着阮小满睡着了，到了地才醒过来。 看着活蹦乱跳的阮小纪，阮小满只能是苦笑，今晚怕是有得熬了。 她也只能是陪着他上跳下串的，好歹让他觉得有点累了，只是惊呆了田七和傅采禾他们。 汤煲的事情，阮小满找李老板掌掌眼，挑了六个大汤煲，待钟二贵有闲暇的时候便让他先送过去饭馆那。 这事她写了信告诉屠广荣，笑称他以后的一日三餐她来承包了。 屠广荣收到阮小满的来信，可兴奋了，枯燥无味的日子快要结束了。 胡得福他们定下来了离开的日子，这小饭馆他们也是无心经营了。 阮小满便提前接管了这小饭馆，还拉了阮小牛来帮忙。 胡大志该去私塾的时候依旧去私塾念书，休息的时候便在小饭馆帮忙。 私塾先生来吃饭的时候胡大志还起哄让他给这小饭馆起了个名字，留仙楼。 留仙楼，阮小满挺满意这名字的，牌匾第二天便挂了上去。 私塾先生更加满意，看到牌匾的时候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笑眯了眼。 但也有人笑不出来，客栈的掌柜算了算账，脸都黑了。 164 下火靓汤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64下火靓汤这老火汤的味道便是留仙楼最大的招牌，生意火爆得让阮小满不敢置信。 除了私塾的学生和老师，还有客栈的客人，附近的人也不时来帮衬。 每到饭点的时候，店里都坐满了人，她管钱，也管汤。 阮小牛和胡大志跑堂，钟二贵也过来帮忙了。 田七那边让他自己去租马车出行，这边缺人手。 阮小满笑得合不拢嘴，但一想到这钱也不是她的，她高兴个什么劲。 只是不仅仅是她笑不出来，店里的其他人都笑不出来，看着门口那人，来者不善。 阮小满迟疑了片刻，脸上便挂满了笑容，将对方迎了进店。 “方掌柜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阮小满直接无视方掌柜身边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笑着问。 “你这汤的味道都把我们那的客人的魂都勾了过来。 我倒要尝尝你这汤里放的什么料。”方掌柜语气不善。 “过奖了，过奖了。楼上还有一间厢房，请方掌柜移步楼上。”阮小满眼珠子一转，连忙说道。 “不了，我就喜欢热热闹闹的地方。”方掌柜却是不领情。 “我也喜欢热热闹闹的地方，不过这种地方不大适合谈事情。 我初来乍到，又仗着和方掌柜有几面之缘，稍有怠慢，是我的不是。 相请不如偶遇，今天我做东，你这两位朋友就在这里坐着好了。 不知道方掌柜是否赏脸，有些事我们还是单独谈谈比较好。”阮小满不卑不亢地说。 方掌柜有些意外地望着阮小满，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一个人跟着阮小满上了楼。 楼上还有两间厢房，一般是熟客或者是喜欢清净的贵客才会请他们上楼的。 阮小满这会亲自招呼方掌柜，这方掌柜也不是客栈的老板，只能是称他一声掌柜。 只是不知道这客栈背后的老板是谁，方掌柜的气焰有点盛。 不过和气生财，阮小满倒不会和他计较这些，她是真的有事想要和他谈谈的。 阮小满给方掌柜倒了茶，又吩咐阮小牛做几个好菜上来。 阮小牛有些不甘心地下了楼，他怕这方掌柜是来闹事的，会对阮小满不利。 之前经过的客栈的时候他便听到这方掌柜在客栈门口骂骂咧咧的，说是阮小满抢了他们的生意。 这客栈也提供堂食，只是这留仙楼开了之后可就没多少人愿意在他们那边吃饭了。 “让你见笑了，我这就小打小闹的，没那么讲究。”阮小满陪着笑脸，阮小牛这性子还是直，不会拐弯。 “你这哪是小打小闹，动静大的都传到省城那边去了。”方掌柜脸色依旧不大好。 省城，阮小满心思一动，脸上依旧浅笑着，“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 言归正传，我请方掌柜上来是打算和你谈谈这生意上面的事情。 方掌柜觉得我这留仙楼给你们当个小厨房怎么样？” 方掌柜愕然地望着阮小满，都忘了他是要来找事的。 虽说他只是这客栈的掌柜，可这客栈的生意是归他管。 这收入一下子少了一笔数，他老板责问下来，他怕自己这掌柜是要做到头了。 明明阮小满比他小那么一大截，可他也不敢小瞧了。 阮小满这提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事他有点拿捏不准。 “你早就想好这么一出的？”方掌柜忍不住问，阮小满的淡定很值得怀疑。 “不是，我这些天忙得像个陀螺，考虑得不够周全，得亏方掌柜及时出现才提醒了我。”阮小满很坦诚地说。 “你这是不是有点贪心了？”方掌柜愤愤不平地酸了句。 被阮小满戳穿这尴尬的事实，方掌柜脸上阴沉沉的。 胡大志端着两碗汤上来，左看看，右看看，放下了两碗汤便离开。 这汤据说是下火的，应该会有点作用吧，可不要打起来才好。 他们家经营这小饭馆的时候抢不了客栈的生意，方掌柜是看都懒得看一眼他们。 但是阮小满这么一来，简直就是起死回生，方掌柜忍了这么些天才过来，胡大志怕他憋不住一肚子的火。 “这就是你们的汤，味道一般般。”方掌柜嗅了嗅，这味道不怎么样。 “味道这东西各有偏好，汤是好汤，这汤汤水水的养人。 苦斋婆煲筒骨，放了点黄豆和蜜枣，清热解毒，滋阴润燥。 我就挺喜欢这味道的，方掌柜也尝尝，我见掌柜有些上火，便自作主张了。”阮小满淡定地说道。 “难不成你还会望闻问切？”方掌柜一声冷笑，他上火还不是被她给气的。 说出去也是让人笑话，他这么一个老江湖了，竟然栽在阮小满手里。 “我曾经和叶大夫学过一段日子，略懂一二。”阮小满依旧很淡定。 “你，你，该不会就是叶大夫收的那个女徒弟吧？”方掌柜张口结舌地问。 阮小满一愣，倒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被你看出来了。” 她一直做男装打扮，没想到方掌柜居然一眼便看出来了。 或许其他人也看出来了，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丫头片子，胆子生毛了，路子还这么野。”方掌柜却是讥笑。 “没办法，为了讨生活罢了。”阮小满一点也不生气。 相反，她还有点高兴呢，这方掌柜虽说言语上打击她，可这态度品着品着就不一样了。 方掌柜见阮小满这样都不生气，有点服气了。 叶大夫也算是对他有恩，阮小满是叶大夫的徒弟，方掌柜不由得对阮小满另眼相看，或许她自有她的过人之处。 这讨生活讨得像她这样成功的可没几个，方掌柜收起了轻视和不甘，“说正事，你说的那事可有个章程？” “章程，没有什么章程，若是你的客人愿意移步，我们欢迎，若是不愿意，我们也可以做好了送过去给你们。 这样一来，你们也省了不少麻烦，我们要谈的是这笔账该怎么样算而已。”阮小满心里一直在盘算着这事。 让利，让多少利出去比较合适，一成，还是两成？ 方掌柜听阮小满这么一说，虽有些不想认输，可她这建议还是让他有点心动。 165 先礼后兵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65先礼后兵这事他做得了主，客栈的厨房偶尔用一下而已，客人多有自备干粮。 便是有客人愿意在客栈吃一顿两顿的，这采购食材什么的也比较麻烦。 方掌柜心里也盘算了起来，这利该怎么算才好。 两人一番唇枪舌战，阮小满只肯让一成利出来。 但方掌柜却是想要拿两成利，有点各不相让。 饭菜都上来了，这事也暂且不提，待吃饱喝足之后再谈。 “方掌柜，我实话和你说吧，我是仔细算过了，这一成利不少了。 我再退一步，你要是来我们留仙楼吃饭，我给你打个八折如何？”阮小满待方掌柜放下茶杯，这才说回正事。 其实她的底线是两成，但这底线绝不轻易触及，一成也是她最大的诚意了。 这一成利绝不会亏了方掌柜便是了，在他那住的时候她便有留意客栈的经营情况。 其实她一直在学习，学习别人怎么做生意的，好的坏的都看在眼里，一直在思考着如果是自己该怎么样处理。 “一成就一成，我这是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才让步的。”方掌柜终是点了点头。 其实突然说这事，他毫无准备，不知道该是一成利还是两成利才能把账给做得漂漂亮亮的。 不过他也是看阮小满实诚，应该也不会坑了他，姑且信她一回。 “那我得写信给师傅，好好谢谢他老人家。”阮小满咯咯笑。 听到阮小满这毫不掩饰的笑声，屠广荣又默默转身下了楼。 他如今是一日三餐都在这里解决，只是晚上的时候才回小舅舅那睡一觉而已。 这样也不会太打扰他们，毕竟他们才新婚燕尔。 他的那一份餐谱是阮小满特别订制的，一连七天没一样重复的。 有时候看阮小满那么费心思，他是既感动又难过。 难过的是她仍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少爷来看待。 或许他不该想这些儿女私情的，他答应了他娘亲的事情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到。 而阮小满和方掌柜谈好了事情，又白纸黑字的写了下来，画了押。 下了楼，屠广荣已经离开了，回私塾了，这短短的一段路倒是不用阮小牛陪着，阮小牛依旧在厨房里忙着，阮小满便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客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她也可以清净一下子。 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这账本就得好好整理一下。 阮小满才刚开始低头整理账本，便感觉到有人挡了她的光线。 “你挡着我了。”阮小满抬头一看，见是阮小牛，但他前面还有一人，是屠家娘子。 阮小牛刚从厨房里出来，这围裙还没脱下来，突然看到屠家娘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魂儿都没了。 他可没忘自己是给谁干活的，来帮阮小满虽然是屠广荣同意的，可他这也算是开小灶了。 阮小牛讪讪地和屠家娘子打了声招呼，然后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屠家娘子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到阮小牛，一时间也是懵了。 只是听说阮小满在县城里开了家留仙楼，屠广荣也不在他小舅舅那吃饭了，一日三餐都在这里解决。 她放心不下，自然是要来看看的，也不知道阮小满给她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你来了，里面坐。吃过饭了没有？我去给你做点，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品？”阮小满率先回过神来，连忙走出柜台去招呼屠家娘子。 屠家娘子的视线这才从阮小牛身上转到阮小满身上。 她想吃什么，她吃过东西了，可现在有点恨不得吃了阮小满。 阮小满却是偷偷朝阮小牛打了个手势，赶紧躲开一会儿啊。 阮小牛还没反应过来，钟二贵拎着他进里屋了。 两人都不敢看，不敢听，还好现在没客人，要不然都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但事实上阮小满和屠家娘子客客气气地坐了下来，还互相吹捧了一番。 屠家娘子本来是想先礼后兵的，可一听到私塾的先生亲自给阮小满这饭馆题字，她改变主意了。 那先生看着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呢，当初也是看在屠广荣原来的老师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收下了他的。 “这是我给屠公子写的单子，他这些日子吃了什么也是一清二楚。 这上面的菜式至少坚持三个月便可去找田大夫问个平安。 我不敢保证他可以恢复到以前那样，但和平常人一样是没问题的。 人这身体吧，挺复杂的，糟蹋了，老天爷给的再好也是白搭，但好好爱惜便是老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给这单子给你不是想要居功，而是因为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做到而已，眼下有了这样的机会就想要试一试。 屠公子回家的时候希望他也能按照上面写的来安排饮食。”阮小满很认真地说。 “你这留仙楼该不会是为了这事才开的吧？”屠家娘子心情复杂地望着阮小满。 她这个当亲娘的也未必能够做得到这个份上。 只是屠广荣每次回家，她觉得他瘦了就会忍不住做多点给他吃，或者说是逼着他吃更加合适。 一次，两次，她真的是忘不了他那么脆弱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离开自己一样。 叶大夫也不敢这么底气十足地告诉她她儿子能够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但是阮小满，她敢，屠家娘子直视着阮小满，她没有丝毫退缩。 她信了，或许她该试着去相信阮小满，去相信自己儿子。 阮小满也直视着屠家娘子，不敢有半分躲闪，她信，屠家娘子才会信。 以前的她不敢说这番话，但现在的她可以大胆的说出来了。 但听到屠家娘子的问题，阮小满有点哭笑不得，“我弟弟已经进私塾了。 来县城是迟早的事，我开这留仙楼也只是为了给他铺路而已。 我弟弟来这里的时候，私塾的先生还夸了他一句呢。” 当初看了好几间铺子总不是很合心意，这里还好，一切都刚刚好，所以才临时改变了主意。 其实她最初只是打算开汤料铺子或者是凉茶铺子的，压根没想过要开饭馆的。 听着好像阮小满和私塾先生很熟稔的样子，屠家娘子心情更加复杂了。 166 不屑一顾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66不屑一顾但阮小纪，他也太小了点，阮小满这路铺得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她总觉得阮小满还是藏了点私心，但这事也不好摊开了来说。 拿阮小纪来做借口，阮小纪他一个乡下小子能折腾得出什么水花来。 屠家娘子还是很识趣的没有打击阮小满，反正她是不相信阮小纪的。 如果换了是阮小满，她倒是不会怀疑，谁也想不到阮小满能够有今天这番成就，当初她也是看走眼了。 屠家娘子和阮小满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尴尬聊了那么好一会已经是极限了，聊不下去了。 她还得去弟弟家看看，难得来了一趟，总不能过门不入。 送走了屠家娘子，阮小满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原来聊天也是累人的活，她是生怕说错了话惹恼了屠家娘子。 屠广荣的事情，屠家娘子若是不配合的话就有点难办了。 “出来吧。”阮小满见阮小牛探头探脑的，有些好笑地说。 “她没说什么吗？”阮小牛搔了搔脑袋，讪讪地笑了笑，乖乖地走到阮小满面前，站好。 “没有，你这站姿挺好的，不过不用给我看，给她看吧。 这事吧，我也有点错，考虑得不够周到，你……”阮小满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你不会是不想再用我了吧？”阮小牛苦瓜着脸，都快哭出来了。 比起跟着屠广荣，他发现自己还是更加喜欢现在这活。 “不会，不会，我只是想说你得和屠家娘子保证你不会耽搁正事就行了。 我想她应该不会那么苛刻的，便是你那份工钱少了，你也别放在心上，我这里给你补上。”阮小满连忙说道。 “不用，不用。”阮小牛急得又是摆手又是甩头。 屠广荣去念书的时候他是最无聊不过了，难得有事情可以打发时间，他都不好意思再收钱。 更何况对方是阮小满，阮小牛说什么也不同意阮小满的做法。 “公归公，私归私，这事我说了算。”阮小满一槌定音，她忙着呢。 屠广荣一下课便听说他娘亲来找阮小满了，吓得食不知味。 虽然阮小满再三保证她们聊得挺好的，可屠广荣哪里会信。 阮小牛只好提前结束厨房的活，陪屠广荣回家。 钟二贵的厨艺可比阮小牛要好，不过他们这店的精髓在汤，至于饭菜不算太糟糕，比寻常的好那么一点点就行了。 他们这小店比不上县城里的老字号味然居。 味然居的掌柜来这试了一下他们的饭菜便不屑一顾地走了。 不屑一顾才好呢，阮小满可不想表现得那么惹眼，至少现在不行。 味然居的客人和她这小店的客人不一样，谈不上有多大的竞争。 阮小满算了一下一天下来的进账，有一两多银子呢。 今天这生意只能算是一般，阮小满看了看外面，打算打烊了。 不过才扫了地，阮大牛便领着五六个人进来了。 “吃饭。”阮大牛笑呵呵地对阮小满说道。 “你便是大牛的老乡啊，这饭馆还不错。”一个工头模样的人对阮小满说道。 阮小满听他们闹哄哄的说了好一会才弄明白是工头请他们吃饭。 饭馆里还有些材料，钟二贵做了一桌子菜出来。 忙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这最后一桌送走了，不过阮小满却是追上了阮大牛。 “大牛叔，你是不是借钱给工头了？”阮小满小心翼翼地问。 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他们都是大嗓门，说话好像要打架似的。 阮大牛提了那么一句，阮小满记在心上了，只是那工头却是不让他继续问下去，可她听着像是阮大牛借了钱给工头。 “你怎么知道的？“阮大牛张大了嘴巴，瞪大眼睛望着阮小满。 他好像没说过这事吧？ “大牛叔，你不是问他够钱修房子没，我就寻思着这里面若是没你的事，你应该也不会那样子问。 再说了，我听着工头打断了你的话，我想他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怕你继续追问下去。 可我怎么觉得那人有点不靠谱，大牛叔，你真借钱给他了，我想你还是找个借口问他要回来吧。 不然的话，我怕这钱是要不回来了。”阮小满担忧地说道。 还真的是借钱出去了，这阮大牛也不想想自己什么情况。 虽然不知道阮大牛借了多少钱出去，可不管多少钱，对于他们家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 “不会，不会，我去过他家呢，他不会赖账的。”阮大牛却是不以为然。 阮小满张嘴想要再劝，可是对上阮大牛，她发现自己哑巴了。 阮大牛也没等阮小满再说些什么便跑远了，追上了其他人。 阮小满叹了一口气，其实阮大牛这人和她娘亲有点像，怎么就那么容易被人骗呢？ 她娘亲还好一点，就老宅那边的人说什么都信。 可阮大牛他是其他人说什么都信，虽然与她无关，但她还是得提醒一下阮小牛才行。 而阮小牛也听阮小满的，和屠广荣回到李得财家里后，立马和屠家娘子认错。 当着屠广荣的面，屠家娘子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 阮小牛的事情她倒不是很介意，她介意的是阮小满的事情。 屠家娘子挥了挥手，让阮小牛下去，她想和自己儿子说会话。 阮小牛看了看屠广荣，见他也点了点头，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所谓房间只是个杂物间清理出来，添了一张小小的木床而已。 不过阮小牛向来对这吃的住的都不怎么讲究。 他厨艺的提高也只是得益于阮小满的指点和要求。 阮小牛一躺下来就心慌慌的，怕屠广荣和屠家娘子谈崩了。 万一他们娘俩闹翻了，那他怕是没机会再去阮小满那帮忙了。 客房内，屠家娘子却是迟迟没有开口，而是仔细打量着屠广荣。 一个多月没见，他的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 屠家娘子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对阮小满的信任又加深了一点。 “娘。”屠广荣却是忐忑不安地开了口。 “最近学业怎么样了？”屠家娘子难得温柔地问。 “先生说我进步了，写的诗也工整了许多。”屠广荣想了想，依旧有些小心翼翼。 167 一大出戏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67一大出戏但见屠家娘子心情似乎还不错，便又多说了几句。 “明年的县试你要不要下场试一下？”屠家娘子突然问。 屠广荣一听，愕然了片刻，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我……”屠广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娘不是逼你，只是这县试吧，怎么说呢，你姑且去试一下自己火候到哪了，心里好有个底。”屠家娘子见屠广荣这般为难，有点后悔提这事，忙解释了一番。 “我考虑一下。”屠广荣却是没敢直接答应这事。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去参加县试并没有多大意义。 “那你考虑一下。”屠家娘子连忙说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屠家娘子便回房歇息，不敢耽搁他太久。 只是屠家娘子离开之后，屠广荣也没有什么心思睡觉，捧着本书看到迷迷糊糊才爬上了床。 一沾床上他便做了个噩梦，发现自己参加了县试，成绩却是垫底，害的他都没脸去见先生。 天没怎么亮，屠广荣便惊醒了，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但他却是没有和屠家娘子说。 屠家娘子陪着屠广荣去留仙楼吃了早点才离开。 阮小满待屠家娘子和屠广荣离开之后才偷偷问了阮小牛一句。 没事就好，她心里也是没底，也怕屠家娘子气性上来了后果难料。 等到胡大志歇息，阮小满便将留仙楼交给他打理，自己回医馆那看看。 阮小牛和钟二贵都只是暂时搭把手的，她已经聘请了两人帮忙，一个管厨房，一个管跑堂。 阮小纪一看到阮小满回来，可兴奋了，阮小满都没敢管其他事情，就陪着他到处转悠。 只等阮小纪睡着了，她这才开始整理账册和做其他事情。 只是想着阮小纪白天和她说的事情，阮小满有点无法集中注意力在账册上面。 阮大娘子来找过她，阮大娘子找不到她便找了阮小纪。 不过阮小纪不喜欢阮大娘子，十问九不应，问什么都只是摇头。 阮小纪一兴奋也不大记得阮大娘子问了些什么。 阮小满甩了甩脑袋，她可没那个闲工夫想这些事情。 但她也有很久没回三道口了，不知道家里面怎么样了。 等吧，等明年二月之后，留仙楼那她可以暂时抽身，那时便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个时候，阮小满又有点盼着陆远峰能够早点回来。 他这是做什么去了？ 阮小满看了看旁边的宣纸，却是打了个呵欠。 还是先把账册整理好，其他事情暂且放一边吧。 这信又不是没写，也没见他回只言片字，她都不想再写了，写了也只会石沉大海的。 第二天，阮小满问了一下田七阮大娘子的事情。 田七去过三道口，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阮小满心里还是不大踏实，匆匆忙忙回家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原是阮大娘子听阮大牛不小心说漏了嘴，知道阮小满在县城里开了家饭馆，亲自去打听虚实了。 阮小满只和阮三娘子说，她只负责管账，这饭馆可不是她的。 虽然实际上是挂了她的名字，可这不是她的钱，她可不敢随便做决定。 尤其是安置阮大娘子那三个儿子，再说了阮宝兴未必乐意去她那小饭馆呢。 不过阮小满也是回家之后才知道阮宝兴那事被捅破了。 鱼娘的家人知道阮宝兴有家室之后找人把他打了一顿，这跑船的活也没了。 田七便是去给阮宝兴治病的，腿没瘸，估计得有点风湿骨痛的后遗症。 只是那样子的事情田七不会知道，知道了也不好意思和阮小满说。 幸好阮大娘子已经给阮宝思定了亲，来年开春才办喜宴，到时候这事或许就瞒过去了。 便是瞒不过去，人家女方估计也不会悔婚，这理站不稳。 而阮宝兴虽说想要休妻，可阮陈氏又有了，死活不肯离开阮家。 阮大娘子虽然不喜欢阮陈氏，但也不大可能让阮宝兴娶鱼娘。 他们家才挨了一顿打，这笔账可没法抹掉，更何况阮陈氏又有了，怀的很可能是个男丁。 还有阮宝才年底成亲，阮大娘子不可能让这家丑扬了出去。 她听了这事，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替阮陈氏高兴，还是替她不值。 年底那场喜宴阮三娘子再三叮嘱阮小满要带阮小纪回来。 年底也好，她都不想那么早看到阮大娘子。 阮小满到现在都还有点懵的，回家那么一小会，听了那么一大出戏。 阮宝兴丢了跑船的活，怪不得阮大娘子火急火燎的来找她。 只是阮宝兴和阮宝思这两人她真不敢用，就阮宝文长得稍微正一些。 饭馆那的人她都亲自挑选，可不敢放偷奸耍滑的人进去。 阮小满又回私塾那接了阮小纪回医馆，陪着他吃了饭才回县城。 饭馆的账阮小满算了一遍，没什么问题，胡大志这人有点小聪明，但也是个信得过的人。 信得过就好，她便可以经常回医馆那了，这留仙楼的生意稳定了下来，她也不用太操心。 不过比这留仙楼的生意更加让她高兴的是屠广荣的身体经过这番调理下来，田七都不敢相信自己把到的脉象。 “和常人无异了。”田七缩回了手，竭力平静地说。 屠家娘子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听到田七这话，她还是忍不住低声抽噎了起来。 屠广荣也是很激动，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可是听到田七也是这么说，他还是很激动，激动的是他娘亲可以把他当成正常人来看待了。 “咳咳，喜伤心、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高兴高兴就行了。”阮小满忍不住轻声说道。 屠家娘子一听，连忙止住了眼泪，怕屠广荣也跟着伤心。 在看到屠广荣转忧为喜的瞬间，屠家娘子忍不住破涕为笑。 “要不让师兄给你也把个平安脉？”阮小满却是向屠家娘子提议。 屠家娘子一愣，但见屠广荣也怂恿她把个平安脉，只好勉为其难同意了。 田七看了一眼阮小满，随即仔细给屠家娘子把了把脉。 没什么大问题，小毛病倒是不少，忧思过重，气血不通，田七写了医嘱和开了三副药给屠家娘子。 168 称心如意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68称心如意待送走了屠家娘子和屠广荣，田七忍不住向阮小满竖起了大拇指，“你这医术进步了不少啊。” “医术，什么医术？”阮小满一愣，都丢得差不多了吧，除了凉茶的方子还有几个常用的治病方子外。 “你不是早就看出来屠家娘子有不妥的吗？”田七惊讶地望着阮小满，难道又他猜错了？ 阮小满听了，只是笑而不语，屠广荣在她面前提了一下屠家娘子让他参加明年二月县试的事。 便是屠广荣不提这事，之前的相处阮小满也深知屠家娘子为人。 人不坏，处处为家人着想，可就是想太多了，整个人紧张兮兮的。 屠广荣这病算是好了，阮小满也不希望看到屠家娘子病倒。 虽然这人的性子改变不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一下屠家娘子。 只希望屠家娘子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可以不用老是盯着屠广荣才好。 她其实和屠广荣想的一样，太早去考县试也不好。 被打击得多了，等真正可以下场考的时候却是没了信心。 而且屠广荣知道屠家娘子的情况，估计也知道该怎么样才可以让她娘亲宽心。 屠广荣回家之后几经考虑和屠家娘子说了一番知心话。 屠家娘子本就懊恼，如今屠广荣愿意告诉她他的真实想法，她全盘接受了。 “娘，你再等着两年，两年之后我想我应该可以去考县试了。”屠广荣也不忍屠家娘子太过于担心这事，一番权衡之后给出了期限。 “不急，不急，娘等，娘愿意等。”屠家娘子连连点头。 对视之下，母子两人仿佛找回了最初最开心的那段日子的温情。 而阮小满则是领着阮小纪去饭馆那呆上一天。 胡大志好歹是打算明年便去考县试的，阮小满想让他教教阮小纪。 屠广荣那她可不大敢打扰了，可这事胡大志真不适合。 阮小满看着玩疯了的两人，有点哭笑不得，感情之前胡大志一本正经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还以为胡大志挺适合教人呢，看来她看走眼了。 胡大志这人是自己喜欢的事情才有耐性去做，教书育人这事他可不大喜欢，呼朋唤友才是一把好手。 陆远峰那人不一样，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所以一直都很不耐烦的样子。 都这么久了，他怎么还不回来，阮小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胡大志见阮小满对着他叹气，连忙收敛了一些。 阮小纪看了看阮小满的神色，也安分了些许。 “累了吧，过来擦擦汗，看你玩得。”阮小满帮阮小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探了探他脖子上的温度。 “我自己来。”阮小纪不好意思了，身上也没什么汗，有也被衣服吸干了。 阮小满缩回了手，阮小纪是长大了，她竟有点不习惯。 她这个当姐姐的操的是当娘的心啊，阮小满看着阮小纪有模有样的擦了擦脸，又擦了擦脖子上些许汗珠，最后的心情是欣慰。 两头跑得她都没什么机会歇息，阮小满差点忘了阮三娘子叮嘱她的事情。 还是她回医馆的时候看到已经收成了的田野才想起阮三娘子曾经说过，阮宝才的亲事定在秋收之后。 阮小满回到医馆立马就查看了一下万年历，还好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 她是匆匆忙忙的接上阮小纪便让钟二贵送他们回了三道口。 两手空空的回家，阮三娘子已经去阮二娘子新家那边帮忙了。 阮小霞和阮小吉没去阮二娘子那边，仍在家里面。 阮小霞一看到阮小满，很不耐烦地说了句，“怎么才回来？” 至于忙成那个样子吗？ 如果不是阮三娘子让她呆在家里面等着阮小满他们回来，她才不想呆在家里面呢。 “有点忙。”阮小满讪讪地说，没敢承认自己差点忘了时间。 “忙，忙得两手空空就回来了，白忙了那么久了。”阮小霞却是嗤之以鼻。 阮小满自知理亏，不再辩解，她一个小孩子而已，不送礼也是可以的。 “我们先过去了，你们一会就过去吧。”阮小霞不想再等阮小满了。 她早就想去看看热闹了，光明正大的，而且阮小吉也是很不耐烦，烦得她有些抓狂。 阮小霞才说完，阮小吉已经拉着阮小霞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家。 阮小满望着她们的背影，她们好像很久没有去看热闹了。 嫁娶那样子的大事她们也不好跟着过去看热闹。 便是阮宝兴那会，她们也没有，怕自讨没趣。 可是如今他们的关系缓和了很多，阮二娘子也没阮大娘子那么难相处，也难怪阮小霞那么想去凑热闹。 “走，去看热闹去。”阮小满和阮小纪换了一身衣服，然后便去阮二娘子家了。 阮二娘子家里已经很热闹了，阮二娘子忙得没功夫理会他们。 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终于给阮宝才娶了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是阮大娘子脸上只能是勉强维持着平静，眼里满是羡慕。 这次给阮宝思挑的媳妇也只能算是勉强比阮陈氏好那么一点点而已，压根就比不上阮宝才的媳妇。 听说阮宝才成亲之后还能跟着大舅子去马行干活呢。 所谓马行是指那些租赁马车牛车的地方，偶尔也有驴。 这在他们看来是很体面的活，说不定还能得贵人青睐，到时候可就时来运了。 但阮宝思什么也没得到，还倒贴了不少东西出去，聘礼是给出去了，估计也没多少嫁妆带回来。 阮大娘子看到阮小满冷哼了一声，别开了脸。 在她看来阮小满这是有心躲着她的，连阮小纪那态度也是叫她闹心。 阮二娘子好不容易同意把老宅让给他们，她不想在这里和阮小满闹起来。 虽然阮二娘子也不是把自己那半房子白送给她的。 这屋地有多大，他们可是在田地上划了同样大小的地给回阮二娘子，还送出去一小块菜地。 这房子要的不痛快，这房子看着也不够体面，阮大娘子是迫不得已才这般操作，心里哪里高兴得起来。 还有阮宝兴也推说不舒服，都没来这里露个面。 169 身兼数职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69身兼数职她也怕万一和阮小满吵了起来，家里那点事会被天不怕地不怕的阮小满给抖了出来。 阮小满有些意外阮大娘子的态度，还以为得费一番唇舌才可以堵住阮大娘子的嘴。 阮三娘子忙前忙后的在招呼客人，阮小满只来得及和她打个招呼，好让她知道自己回来了。 吃着喜宴的村民看到阮小满还得问一句，“这是谁家闺女？” 不然的话都不知道她便是阮三娘子那个常年不在家的女儿。 阮小满一直领着阮小纪，在大厅里站了片刻便进新娘子的房间了。 阮小霞和阮小吉早就呆在房间里面了，她们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别人聊天而已。 阮小满和阮小纪在这里，可算是得了片会儿清净。 新娘子看上去也是个有主意的，看到阮小满在打量着她，她也只是报以善意的微笑。 房间里估计是新娘子的家人，还有村里几个老人，在陪着聊天。 阮老婆子也在房间里，怪不得她之前没看到人。 但阮老婆子只是静静地听着旁人说话，便是有人问她，她也只是点个头或者是最简单不过的回一两个字。 阮小吉嘴里吃着糖，也是安静得很，新娘子的家人看到阮小满和阮小纪，也给了他们一人一块喜糖。 阮小纪看了一眼阮小满，见她同意才敢吃。 其他人又夸了阮小纪一顿，然后才聊别的。 阮小满手里那块糖却是没有吃，让给了阮小吉，好让她安静片刻。 高嫁低娶，可这新娘子的家境看着比阮二娘子家还要好些。 穿着谈吐都有点不一样，阮小满安安静静地当个看客。 阮宝才不时朝房间里偷偷瞄上一眼，新娘子只是羞涩的别开脸，这红头盖并没有放下来。 不时有人想来看看新娘子，新娘子的家人怕新娘子被人冲撞了，这才帮她放下了红头盖。 阮小满和阮小纪见房间里人太多了，便出去喘了口气。 阮三娘子找了一圈才找到阮小满和阮小纪，让他们先吃饭回家。 阮三娘子没那么快回家，宴席散了还得帮忙收拾。 阮小满和阮小霞他们吃了饭便被阮二娘子打发回家了。 “新娘子真漂亮。”阮小霞艳羡不已，“还很会打扮，听她们说新娘子今天这身打扮还是她自己亲自动手的。” 其实新娘子的打扮不都差不多吗？ 阮小满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没发现新娘子的打扮有什么特别的。 阮小霞见阮小满没点反应，不禁觉得无趣，自言自语了几句便不说话了。 阮小满也是有点无奈，她说的阮小霞不感兴趣，阮小霞说的她也不感兴趣，她们竟说不到一块去了。 “姐，过年的时候我也给你带条新的头绳吧。”阮小满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好啊，好啊。”阮小霞略显兴奋地说，她早就想换掉这破旧的布料做成的头绳。 “那我也给你做个布娃娃。”阮小霞想了想，也不好意思白要自家妹妹的东西。 阮小纪和阮小吉不合适的衣服也没谁可以送。 阮二娘子不会稀罕，阮陈氏那也没开这个口，估计也是不稀罕的。 她现在偶尔也会跟阮三娘子，甚至是阮二娘子学做女红，针线活比阮三娘子的还好那么一点点。 “好啊，好啊。”阮小满也有片刻欣慰，但走着走着她们仍是各说各的。 阮小纪和阮小吉闹了片刻又亲近了起来。 阮小满看着阮小纪和阮小吉，阮小纪在镇子上没有多少同龄的小孩子可以玩到一块的。 如果不是因为医馆和饭馆都没有条件住得下那么多人，她都想把她们都接出去的。 或许出去见识多了，她们也不用围着家里长短的事情来说了。 阮三娘子忙到很晚才回来，阮小满听到阮三娘子到家的动静，这才安心的睡着了。 难得回来一趟，阮小满去老大娘家看了看。 老大娘头发都全白了，看上去更加老了，阮小满只字不提头发的事情，帮忙干了一会儿活。 “有心了，有心了。”老大娘很是欣慰地看着阮小满。 “这是我应该做的。”阮小满笑了笑。 “听说小纪去念书了。”老大娘又问，这事都传开了。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 “念书好，念书好，像你这样才好。”老大娘连声说。 像她才不好，阮小纪可是要考状元的，不像她，只能是做长工。 “嗯。”阮小满仍是点了点头。 阮小纪念书这事，阮小霞却是有点不满，毕竟阮小纪和她不是同一血脉的，可家里大部分的钱却是几乎都花在阮小纪身上了。 阮三娘子对此毫无异议，她是真心把阮小纪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就是阮小霞心里有根刺。 但这事她也不敢说，说了便成了千古罪人了。 阮小满在家里呆了大半天，然后才和阮小纪回镇子上了。 阮小纪要去念书，阮小满不敢耽搁阮小纪念书的事情。 回到医馆的时候，傅采禾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们回来了。 傅采禾对于做饭这事没什么意见，就是不大待见阮小满种的那棵茶树。 他们那有好些，山茶而已，没那么金贵，也有老人摘来泡茶喝，味道一般般。 阮小满听了傅采禾的话，心思一动，感情她是去到了田七老家那边了。 这山茶值不值钱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茶庄卖的茶叶可贵了。 当时她就想如果她有茶叶卖就好了，一想到日进斗金的情景阮小满就忍不住笑了。 “怪人。”傅采禾翻了个白眼。 阮小满宝贝这山茶，阮小纪也跟着宝贝，但他可不知道该怎么宝贝。 傅采禾见他给茶树浇太多水，都快把茶树的根都给泡坏了，还不是他给抢救过来了。 现在的他是身兼数职，但田七可没降低对他的要求。 夜里，阮小满拿着算盘对着账本算了又算。 她想买下那边的几个山头，山不是很高，或许应该说是几个山岭比较合适，拿来做茶园也不错。 这钱放在钱庄里，她心里也不是很踏实，钱庄可能会跑，但这山可不会跑。 不仅不会跑，还是个宝呢，阮小满越想越兴奋。 但这事还是等陆远峰回来之后再做决定吧。 170 心不设防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70心不设防阮小满合上了账本，过完了这个年，如果陆远峰还是不回来，她再考虑这事情吧。 去到县城，阮小满第一件事便是给阮小霞买了条红色的头绳。 成衣铺里的衣裳花花绿绿的，吸引了不少顾客进门。 但她更加喜欢素净一点的衣裳，如今做男装打扮也习惯了，让她穿回女装反而有点不自在了。 成衣铺的生意很不错，但卖胭脂水粉的铺子的生意更好。 可惜这两样她都不熟悉，甚至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没听说过香玉斋吗？”钟二贵见阮小满停在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前，忍不住问了一句。 “香玉斋？”阮小满一愣，抬头才发现是胭脂水粉店的名字，“很出名吗？” “嘻嘻，你说了，连我一个大男人都知道香玉斋。”钟二贵嘻嘻一笑。 香玉斋这个名字他是听他嫂嫂说的，那时他嫂嫂骂他哥没出息，说她自己连香玉斋最便宜的胭脂水粉都买不起。 当时他就好奇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香玉斋是他们这里卖得最好的胭脂水粉铺子。 不过钟二贵想不到阮小满竟然不知道香玉斋的存在。 “走吧。”阮小满对钟二贵说道。 “不进去买一点吗？不过你年纪还小，不用这些东西应该也没关系的。”钟二贵想了想，然后说道。 阮小满笑了笑，她多看一眼这铺子并不是因为她想买，只是好奇这胭脂水粉的买卖而已。 要说她最想买的东西大概就是新衣服了。 如果给阮小霞和阮小吉买件新衣服过年，她们大概会很高兴吧。 可是一想到阮小纪念书要花的钱，她就不大敢动自己那点小钱。 自己的钱尚且不敢动，更加不用提陆远峰的钱了。 虽说阮小纪是陆远峰亲弟弟，可他那人，阮小满不敢保证乱花钱的话他会不会生气。 只要是和学习有关的事情，她是恨不得花钱来把最好的东西给阮小纪。 但她这想法在陆远峰看来就是乱花钱，还是自己的钱花得心安理得，也理直气壮。 再说了，她是真心想为阮小纪做点事情的，这钱便是其中一样。 但阮小满虽说是要离开，可是听到旁人说的事情却是竖起了耳朵，一路跟着走了好一会。 钟二贵不明所以，也跟着走了一段路程，阮小满停下来，他才停下来。 “你这是要去哪里？”钟二贵忍不住问，这方向不是回饭馆的方向。 “去临丰。”阮小满神情凝重，方才那两女人口中说的金宝隆可不就是她存钱进去的钱庄吗。 她们说金宝隆的老板惹到不该惹的人，怕是会有大麻烦。 阮小满坐不住了，她好不容易挣下的那点钱可不能就这样打水漂了。 而且这钱还不是她的，阮小满火急火燎的回饭馆那拿出票据取回了自己的银子。 这银子拿着也是烫手，阮小满立马让钟二贵带着她和田七去临丰。 有了田七这个中间人，阮小满很顺利地买下了临丰的三个山头。 你买这山头做什么。田七搞不明白阮小满怎么想的。 这山也不值钱，没有什么珍贵的药材，后面那深山老林才有。 但阮小满买的只是那几个山岭而已，树是普通的树，药材也是普通的药材，她该不会贪那偶尔出现的野兔吧。 “打算买来种茶叶的，不过买了才发现自己就是个门外汉。”阮小满笑嘻嘻地解释道。 田七望着阮小满，被她这答案给噎着了，还真任性。 山买下来了，银子还有剩呢，阮小满干脆又在码头附近租了个凉茶铺子，自己干。 不过这事她也不好一直自己负责，她还得忙别的。 凉茶铺子那请了个人来负责卖，她只管准备好凉茶。 这人是从赵家药材铺那出来的，当了半年的学徒便被赵老板给辞退了，请了自家亲戚来帮忙。 阮小满见他还算是知道点基本的药理，便让他管这凉茶铺子。 一年，两年，阮小满有点坐不住了，陆远峰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胡大志去考了县试，成绩还是挺靠前的，阮小满让他再考一回。 可胡大志并不是很愿意，阮小满也只好由他了。 胡大志乐意管着留仙楼，阮小满也轻松了许多。 李得财也被赵老板给辞退了，阮小满干脆让他来管这凉茶铺子和留仙楼的账。 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去青阳找陆远峰。 不过阮小满的出行计划还没实现就搁浅了。 阮老婆子病重，阮小满不得不带着阮小纪，还有田七回家。 阮小满回到家一看，阮老婆子已经被抬出了房间。 原本还算是宽敞的大厅隔出了个小房间，阮老婆子便在那小房间躺着。 田七给阮老婆子把了把脉，也是束手无策。 阮老婆子已经在这躺了好些天了，在他们家也住了小半年了。 这小半年来，阮老婆子的精神是越来越差，阮大娘子便以阮老婆子的情况不宜搬动为由赖在他们家了。 “怎么这么晚才告诉我”阮小满忍不住说了句。 或许早点告诉她，早点找田七来看看情况就不一样了。 “找你，我们找得到人才行啊，你说你什么时候回家看过一眼。 再说了，这人老了不都一样的吗？”阮小霞却是有些气急败坏。 阮小满愕然地看了一眼阮小霞，她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又不是在埋怨她们什么的。 在外面那么久，她一直在带着面具活着，只有在家人面前才心不设防。 别人说她铁石心肠，几乎不近人情，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一直留着一片柔软给身边的人。 但如今这不设防的地方却是万箭穿心，阮小满脸上只剩木然。 做了那么久的陆公子，外面的人质疑她，否定她，打击她，伤害力却统统都不及阮小霞这短短几句话。 “你别介意，她这也是累的。”阮三娘子回过神来，连忙打了个圆场。 阮老婆子就在她们这住下了，照顾病人可不容易。 以前阮老爷子病倒的时候好歹还有他们三家轮流照顾一下。 可如今阮老婆子病倒了，阮大娘子借口忙不管了。 171 万箭穿心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71万箭穿心至于阮二娘子，又说是儿媳妇有了身孕，也不方便过来照顾阮老婆子，只能是麻烦阮三娘子了。 阮陈氏也是有了身孕，这月份大了，她是有心无力。 照顾阮老婆子这事也不可能指望阮大郎和阮二郎两个大男人，几个小的就更加不用说了。 家里那么多的事情，阮小吉又正是添乱的时候，她和阮小霞已经是心力交瘁了。 阮小满望着消瘦的阮三娘子，又看了一眼愤恨不平的阮小霞，她还能说些什么。 田七不方便呆在这里，阮小满让钟二贵送田七回去。 至于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到时候再托人捎个信吧。 送走了田七和钟二贵，阮小满这才转身回家。 她的脚却是很沉重，每走一步都很吃力。 回家的那种兴奋的感觉没有了，只剩下沉重。 但是看到在家门口翘首以盼的阮小纪，阮小满脸上又是艳阳天。 阮小纪长大了，过不了几年就会比她还要高。 这个家里面她不能寄希望于阮三娘子，也不能寄希望于阮小霞和阮小吉，只能是寄希望于阮小纪身上。 只要阮小纪能够有出息，他们这个家或许会好过一些。 她对阮小纪好，是真的好，可还是带了点私心吧。 但她要的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只是不再被轻视而已。 如果他们这个家再强大一点，阮大娘子和阮二娘子他们就不会一而再的逼着他们退让了。 再退再让，他们就没有立足之地了，阮小满牵起阮小纪的手毅然走进了屋子里。 该是她要做的她也不会找借口躲懒，照顾病人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眼前这人是阮老婆子。 此时的阮老婆子早已没有了最初的盛气凌人，只剩下死寂。 但她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夜里，阮小满便不得不让阮三娘子去通知阮大娘子和阮二娘子他们。 阮老婆子怕是不行了，脉搏越来越弱，身体也越来越凉。 阮小满看了一眼燃烧着木炭的火盆，她的心也越来越凉了。 阮老婆子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阮小满吓了一跳，随即却是坦然。 阮大娘子和阮二娘子他们陆陆续续到了。 阮老婆子却是没有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便走了。 阮小满以为阮老婆子会像阮老爷子那样死不瞑目，但没有，甚至没有说一句话，没有看谁一眼便走了。 阮老婆子人走了，可她的子孙人还没到齐呢。 阮老婆子的尸体在他们家放了两天两夜，这人才到齐了。 多了两个新媳妇，多了三个即将出生的小孩子，既熟悉又陌生。 可阮小满没有空理会这些，她跟着阮大郎去镇子上给阮老婆子买口棺材。 这一次，阮小满狠了心给阮老婆子买了口好一点的棺材。 该花的钱一笔也没少，同样，该收回来的钱也是一笔也没少。 阮大郎看着阮小满这般花钱又肉疼了，虽说那个是他亲娘，可这钱也不是这样子花的。 人他们已经是不能照顾了，可这分摊的钱却是不能不给。 阮大娘子这几天看阮小满的眼神很是不善，脸上越发阴沉沉的。 但与她何干，白事都这么办的，她这白事办的只能算是一般般而已，算不上是给阮老婆子风光大葬。 阮三娘子对白事的花费从不多说一句话，也不会问她这钱从哪来的，更加不会问她够不够钱用。 刚送走了阮老婆子，阮大娘子也没来上门兴师问罪。 阮小满看着这个有些许陌生的家，送走了阮老婆子并没有改变些什么。 她托了阮大柱给钟二贵捎信，让钟二贵三天后再来接他们回去。 阮小满一进房间，看到阮小霞手里拿着的那条红头绳，她好像放在衣服里面了。 突然要回来，阮老婆子又那样，她都没机会把这红头绳给送出去。 而且她们之间也尴尬了好几天，然后便是丧事耽搁了。 “这是送我的吗？”阮小霞爱不释手地看着红头绳。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 “小吉翻出来的。”阮小霞贴身收好了红头绳，“我喜欢。” “喜欢就好。”阮小满说完，看了看她们俩，忘了自己进房间想要干嘛了。 但听到阮小纪在唤她，她便又出去了，阮小纪发现了虫洞，找她一起钓虫子呢。 他们家才办了白事，也不方便去老大娘家里面。 阮三娘子去田里了，刚收成的地她又打算种点别的，或许是萝卜，或许是芥菜什么的。 阮小满和阮小纪在家里玩了一会，阮小满便带着阮小纪去田里找阮三娘子了。 阮小纪不能帮忙，阮小满却是可以的，帮着阮三娘子翻翻土。 阮大娘子从菜地里回来，看到他们三人，冷哼了一声。 “你别放心上，她也没什么恶意的。”阮三娘子都不好意思装作没听见。 阮小满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低着头干活。 她都不想去看阮大娘子那充满了恶意的眼。 “唉，宝兴出了那样子的事情，她在新媳妇面前都低了一截头。 如今宝文都可以谈亲事了，但她都没敢操持。 不过你二伯娘却是在替宝林相看对象了。 唉，要是我也像你二伯娘那样认识那么多人就好了。 你姐姐也该找婆家了，可眼下家里这情况也不方便光明正大的给她找婆家，你说怎么办才好？”阮三娘子愁眉苦脸的。 两个侄子的亲事愁，阮小霞的亲事也愁。 阮宝文比阮宝林小两岁，他的亲事可以稍微晚一些。 男孩子的亲事稍微晚一些也没关系，可女孩子不一样，阮小霞都十二岁了，该找个好人家了。 只是先相看，这样那样的耽搁一下，现在准备也是刚好。 阮小满停了下来，望着阮三娘子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可以说些什么吗？ “娘，等孝期过了再说吧。”阮小满幽幽地说。 这孝期至少得一年吧，一年后或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今年收成不好，留仙楼的生意不算太好，勉强靠私塾和客栈的客源维持下去。 凉茶铺子所有的影响稍微没那么大，可都勒紧裤腰带在熬着。 “你也不小了，医馆那是没法子才让你继续呆着的，可别忘了自己的终身大事。”阮三娘子自顾自地说。 172 噩梦连连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72噩梦连连又来了，可是亲娘？ 她就那么怕自己嫁不出去吗？ 阮小满只低头不语，默默地翻着干枯的泥土，然后敲碎。 阮小纪摘了一束野花，绕着田埂转了好几圈了。 阮三娘子见忙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回家，剩下的活明天再干。 如今这家里面偶尔还能卖点菜和鸡蛋，还有果子，多少有点进账了。 如果不是因为阮小纪要去念书的话，阮三娘子是真的想让阮小满回家的。 她一个女孩子老是在外面，便是有份正经的活也不好。 阮三娘子看了一眼阮小纪，看着是个聪明的孩子，也只好委屈阮小满了。 等阮小纪大了，可以接替阮小满的活了，到时候就让阮小满回家安安分分待上一两年。 或许一两年之后阮小满曾经出去干活的事便被人遗忘了。 虽然她也曾经做过丫鬟，也嫁人了，但她是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是被人挑三拣四的。 能够嫁给阮三郎也算是她运气好了，还能过几年安稳日子。 她不想阮小满也被人那样子挑剔，更何况阮小满这脾气若是被人那样子挑剔，不得闹翻天了。 阮三娘子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阮小满和阮小纪，不停地安慰自己，他们还小，还小。 阮小纪刚把花儿给了阮小满，自己蹦蹦跳跳的，偶尔转个圈，哼几句歌谣。 阮小满望着阮小纪，一时兴起，也跟着蹦蹦跳跳了起来。 像两个傻瓜，却是最开心不过的，无忧无虑的。 她忘了自己方才还在懊恼太早把多余钱都花了出去，不然的话她现在也不会算着手里的那点钱来花。 金宝隆也在这玉枝县盘根多年，哪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扳倒的。 虽然金宝隆的生意大不如前，倒也不至于开不下去了。 不过她便是后悔也于事无补，还是想个法子怎么度过眼前这个难关吧。 在家呆了三天，钟二贵也是一早来接他们回去医馆。 马车行经竹林的时候，马儿却是被突然冒出来的人给惊到了。 钟二贵好不容易安抚好马儿，那人却是直挺挺的倒下了。 “怎么回事？”阮小满掀开帘子问钟二贵。 “有人晕倒了。”钟二贵看着那人，把路都挡了，不得不下了马车去看看。 可是当他翻过那人的身体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这哪是正常人的脸，整张脸像是腐朽的木头一样散发着恶臭。 阮小满见钟二贵后退了一步，便好奇地上前看了一眼。 比这更恶心的她也见过，但这人还能活着也是奇迹了。 阮小满探了一下那人的脉搏和鼻息，估计是饿的，还带伤，身体虚脱了。 他们都没有带干粮，阮小满只好让钟二贵把人带上马车，得赶紧回医馆。 阮小纪和钟二贵坐在一块，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钟二贵是惭愧不已，连两个小孩子都比不上。 他估计晚上还得做噩梦，也不知道阮小满和阮小纪姐弟俩怎么能那么淡定。 阮小满在马车里看着那人，不让他被磕着碰着。 他们那边的大水坑，每年都会有人溺水，还有从上游漂下来的尸体，她见到过一个比这人还惨的。 那回她可是做了很久很久的噩梦，后来想想自己问心无愧，也没什么可怕的，这才渐渐淡忘了。 回到医馆之后，田七和阮小满饭都顾不上吃便忙着救人。 傅采禾也在一旁帮忙，就钟二贵和阮小纪先吃了饭。 田七和阮小满小心翼翼地帮那人刮掉腐肉，清洗伤口，然后上药。 这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两人一连忙了好几个时辰才算是大功告成。 阮小纪喂阮小满吃了几口饭，阮小满这才感觉活过来了。 田七看了一眼钟二贵，他的手都快断了，抖得拿筷子都拿不稳了。 钟二贵翻了个白眼，勉为其难喂了田七两口饭。 傅采禾熬了白粥，喂了点粥水给那人，但那人还是没醒过来。 “他可真够命大的，被大火烧成那样，又不知道被水泡了多久，竟然还能活。 运气也不错，幸好是遇上你了。”田七瞪了钟二贵一眼，活动活动了一下手臂才拿稳了筷子。 “运气还不错？”阮小满愣了片刻，这算什么运气。 田七嘿嘿一笑，好像也不能说是运气，估计是倒大霉了才遇上那样的事情，那人下半辈子估计是被毁了。 夜里，阮小满和田七是轮流守着那人，怕他出点什么事。 “水，水，水……” 阮小满听了一小会，以为他是渴了，连忙拿勺子喂点水给他喝。 只是水没喝进去多少她便被那人掐住了脖子，阮小满挣扎的时候踹了一脚椅子。 田七惊醒，这才阻止了一场悲剧发生，要不然的话阮小满的小命可就到此为止了。 “啧啧，这是多大的仇啊，下手也太重了点。”田七看了看阮小满脖子上的印子，啧啧称奇。 阮小满缓过气来，翻了个白眼，遭罪的人是她，还说风凉话。 “阮小满，你说你会不会惹了个大麻烦回来？”田七又问。 “换你，你救还是不救？”阮小满只回了这么一句。 “救。”田七不假思索地说。 救不救这个问题不用考虑，医者父母心，他肯定是先救人的。 “这不就结了。”阮小满幽幽地说道。 无能为力的时候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人死去，那滋味太难受了。 阮小满忽然又想起了何碧莲，仍是心有余悸。 田七以为阮小满是受了惊吓，也不让她继续照顾这人了，让她回房间好好歇歇。 可是阮小满哪里睡得着，便是勉强入睡也是噩梦连连。 她竟梦到何碧莲哀怨地看着她，问她为什么不帮自己把儿子给找回来。 阮小满猛地惊醒了，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房间，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她为什么要心虚？ 别的还好，就是这山头，还有留仙楼和凉茶铺子，可都是写了她的名字的。 不行，她得尽快找个机会亲自去找陆远峰回来才行。 一宿没睡好，阮小满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看看那人情况怎么样了。 那人体温一直比常人的体温高一点点，却是不算太高。 173 心有余悸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73心有余悸昨天夜里喂了药，那人才发了一次高烧，但也很快降了下去。 还好他的底子好，不然的话怕是撑不了那么久的。 “还没醒过来吗？”阮小满问傅采禾。 “没有，不过师傅说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傅采禾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阮小满都不大敢靠近他了，脖子上的红印还没消。 “胆小鬼。”傅采禾鄙视了阮小满一眼。 她胆子小，阮小满翻了个白眼，她胆子小的话就不会救他回来了。 因为这事，她都不打算去县城那边了，暂且再多呆一两天。 如今这小镇上也多了些流民，阮小满不敢让阮小纪一人去私塾，让田七或者是钟二贵接送。 也不知道县城那边情况怎么样了，阮小满有点放心不下。 “醒了，醒了。”傅采禾略显兴奋地大声囔囔。 这人可是他们从鬼门关里把他拉回来的。 “你们是谁？”那人却是警惕地盯着阮小满和傅采禾。 他们一动，他便一惊一乍的，阮小满看着都觉得有些心酸。 也不知道他是遭了什么样的罪才会变得这么胆小。 “我们都是大夫，你在路上晕倒了，我们便把你带回医馆了。”阮小满连忙解释道。 “路上？我，我是谁？”那人茫然地问。 阮小满一愣，她哪里知道他是谁。 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傅采禾，阮小满小声地对傅采禾说道，“去叫你师傅过来。” “你们想干嘛？”那人却是很警惕地问。 “没想干嘛，我们又不会害你，想害你的话干嘛要费那么大的劲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阮小满柔声说道。 不知不觉是把他当成阮小纪来哄了，这一套似乎也行得通，他的戒备心似乎没那么重了。 “怎么回事？”田七急急忙忙走了进来，然后问阮小满。 “他好像得了离魂症。”阮小满也不瞒着那人。 “离魂症？”田七一愣，他都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情况。 “离魂症。”那人也跟着喃喃自语。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田七试探着问。 “别怕，他是大夫，就是他救你的。”阮小满连忙安抚那人。 “名字……”那人呐呐地重复着，憋了很久才憋出两个字，“火……水……” “别问了。”阮小满对田七说道，看着他头痛欲裂的样子也是于心不忍。 “不问了，那你打算怎么办？”田七问阮小满，这人怕是个大麻烦。 阮小满看了看那人，他还在不停地敲自己的脑袋，“别敲了，敲开了也没答案的，以后你暂且叫，叫祝林吧。” “竹篱笆？”那人愕然地望着阮小满，这是什么意思？ “祝贺的祝，树林的林，祝林，你暂且用这个名字吧。 我们也不能随便叫你阿猫阿狗的，你是我在竹林那遇见的。”阮小满解释道。 竹林？ 这个他有印象，那时他刚从水里爬上岸，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碰到一个人，那人大喊了一声“鬼啊”便跑了。 那时天都快黑了，他本就惶恐不安，也跟着躲进了一片竹林。 天亮了才想着要离开，只是想要离开而已，却是不知道想要去哪里。 接下来的事情他便不知道了，祝林望着阮小满和田七，还有傅采禾，挫败地抓了抓被烧焦了的头发。 这头发，祝林愣了片刻，很努力地想要回想起些事情，可只忆起一片火海。 “别想了，你的病还没好呢。”阮小满忍不住劝说。 “我没病。”祝林依旧倔强。 “好吧，你这也不算是什么毛病，只是有些虚弱而已，歇几天就行了。”阮小满连忙说道。 “我去煎药。”田七看了看祝林，然后说道，看样子得加多些可以帮助安眠的药进去才行。 “我的脸怎么了？”祝林摸了摸自己的脸，但只摸得到一层纱布而已。 “你受伤了，别乱动，药会掉下来的。”阮小满连忙阻止他。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其他地方的伤还好，就这脸上的伤得好好养着。 祝林听了，他真的受伤了吗？ 为什么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可看阮小满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他毁容了吗？ 不过他一个大男人，毁容了便毁容了，也是无动于衷。 阮小满打量了他片刻，总觉得这反应不正常，但也不好细问，便让傅采禾守着祝林。 等阮小纪回来，阮小满便和他说了自己要去县城的事情。 县城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大事。 只是这药材已经不从陆家那边进货了，鱼坝村那的药材全都运到省城那边去了。 一次，两次，阮小满便不再从陆家进药材了。 她问管家，管家也是十问九不应的，还好她有后备的供货商。 她想要的药材赵家药材铺那基本上都有，就是汤料会从其他地方进点。 这次去县城还得去赵家药材铺那进点药材。 阮小满仔细检查了一下药材清单，又列了一下自己去县城要做的事情，查账，看看留仙楼和凉茶铺子的生意。 夜深了，阮小满这才收好了两份清单，打了个呵欠，吹熄了油灯。 第二天一早，钟二贵便带着阮小满去发，这路上也陆陆续续多了好些流民。 可是，阮小满望着衣衫褴褛的流民，不禁想起了自己最无助的时候。 她心软了，可是当她看到流民眼中不断放大的瞳孔，似乎要将她吸进去一般，让她害怕。 “快点走吧。”阮小满放下了窗帘，已然很平静了。 钟二贵一愣，但见路上有不少流民，他也害怕会出事，立马加快了速度。 去到留仙楼，胡大志闲得在拍苍蝇，不过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也正常。 “把门关了，饭市再打开。”阮小满也没歇着，去到便看了看账本。 “是。”胡大志连忙应了一声，不大明白阮小满这是唱哪一出戏。 “发生什么事情了？”李得财不明所以，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一路上看到好些流民，估计是要进城的。 这年底了，再过些日子未必会放流民进城。 不过那些人靠两条腿应该没那么快可以进城。 “没什么事。”阮小满装作不经意地说。 174 意外收获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74意外收获“以后你们也这样做就可以了，爱做什么都行，也不怕客人会看到了，不过别耽误了份内的事情就行了。”阮小满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这理由也是够充分的了，其他人也就没有再问些什么。 响午的时候，这店门才又打开了，屠广荣依旧来店里吃饭。 阮小满重新写了份菜单给他，但来店里吃饭的人多是私塾的学生，点的饭菜都大打折扣了。 要不是点份汤和白饭便是青菜白饭，再这么下去留仙楼可能就要入不敷出了。 阮小满虽然心里焦急，可也没敢表现出来。 “唉。”阮小牛趴在桌子上叹了一口气。 阮小满有些意外地望着垂头丧气的阮小牛，这不像他啊。 他可没试过像现在这样愁眉苦脸的，阮小满忍不住坐到他对面，“怎么了？” “我爹他不见了。”阮小牛哭丧着脸。 “他那么大的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兴许是去哪里干活了吧。”阮小满安慰他道。 阮小牛却是摇了摇头，“我都打听过了，码头那边没什么活干，也没人见过我爹，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或许只是上山砍柴了。”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不知道，都有好些天没见到他人了。”阮小牛忧心忡忡的。 之前他爹可没试过这么久都不来看他一眼的。 阮小满又安慰了阮小牛几句，正想要去凉茶铺那边看看的，但路上遇见的那几个流民已经进城了，正挨家挨户的求人施舍点食物。 阮小满迟疑了一下，改变主意了，她留下，吩咐钟二贵去凉茶铺子那边看看。 待钟二贵离开后她才关上了大门，这大门关上了，倒是没人来打扰他们。 “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李得财仍旧是一脸好奇。 “有流民进城了。”胡大志从楼上下来，他从窗户看到的。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年底的时候多有乞丐出现。 之前店门口也不时有乞丐守在那里，有客人看到了都掉头离开。 今年好像有好几个月没下雨了，这井水都快干了，他们还得去排队打水回来用。 城里东边角落有一口大井，那里的井水稍微多一些。 只是再多的井水也经不住那么多人一起用。 官府的人天天在那盯着，以防人多会发生争端。 “我也看到了。”阮小满幽幽地说。 李得财恍然，怪不得阮小满说要关上门了。 “不怕，流民年年都有，像赵老板那样凶就行了，没人敢去烦他。”李得财开玩笑道。 其实赵老板不是凶，而是抠，谁也没办法从他手里白拿一个子。 流民年年都有，今年似乎特别多，但愿只是她多虑了。 今年的旱季有点长，老天爷还不下雨的话就更加不妙了。 在县城呆了几天，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阮小满便回镇子上了。 这小镇一如既往的平静，连流民的身影都少见了。 或许他们只是途经这小镇而已，阮小满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阮三娘子也听说了流民的事情，没敢丢下阮小霞和阮小吉在家，自己一个人来镇子上，有事都是托人捎信给阮小满。 譬如陈氏生了个男丁，不过阮大娘子不打算办酒席，阮三娘子还是告诉了阮小满。 还有家里的大米吃得差不多了，让她买点大米回家。 年底事儿多，阮小满只能是拜托钟二贵带点大米和年货回家。 祝林已经好了，但他什么也想不起来，阮小满不忍心赶他离开，便让他留了下来。 医馆没多少事情要人帮忙干的，他只是偶尔砍一下木柴，打扫一下屋子什么的。 让阮小满惊讶的是祝林干活比她一个女的还要仔细，简直就是洁癖。 可正正是这么洁癖的一个人却是任由脸上的疤痕存在，丝毫不介意。 祝林这脸上坑坑洼洼的，眉毛都看不出来原来的形状了。 不过他怕吓到其他人，几乎是一整天都戴着面具。 阮小满动了恻隐之心，在县城的时候她本来想买点祛疤痕的药膏给他的。 可这香玉斋最出名的玉肌膏却是贵的吓人，她连拿都不敢拿一下。 当时她就想了，这药膏她干嘛要买，自己好歹学过点医术，总不至于比不上这做胭脂水粉的。 只是这事也不过是个想法而已，她可没空去研究那个。 这一忙便是忙到年底，田七和傅采禾回老家了。 阮小满和阮小纪也得回去了三道口了，就剩钟二贵和祝林，两人都不想离开医馆，都无家可归。 阮小满也随他们，就是叮嘱他们这药材库房和药柜不能乱动。 “这个给你。”祝林塞了一个小罐子给阮小满。 “这是什么？”阮小满很是好奇，很普通的小罐子，本是拿来装名贵药材的。 “茶叶。”祝林很平静地说。 “茶叶，哪来的？”阮小满一头雾水地问，他怎么会有钱买茶叶？ “你种的茶树，是好茶。”祝林依旧一脸平静。 阮小满听了，一颗心却是扑通扑通的乱跳，不敢置信地望着祝林。 有个问题想要问他来着，可是阮小满没有问，只是笑了笑，然后和阮小纪坐上了马车。 她已经买了面粉和油，还有大米，糖和盐那些回家了，这次只带了这么一小罐茶叶回去。 这小小的一罐子茶叶阮小满拿在手里却是觉得它沉甸甸的。 虽然她连味道都没有尝过，可她觉得这茶叶的味道应该是妙不可言的。 这茶叶在祝林眼里或许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可在她看来却是白花花的银子。 她买下那几个山头可是一直放着的，想要找个懂茶的人不容易。 不是不想找，而是找不到，可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咯咯咯……” 阮小满尚未笑出来，阮小纪便先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阮小满一头雾水地问阮小纪，“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姐姐在笑啊，姐姐笑，我也想笑。”阮小纪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道。 他好像有很久没看到阮小满这般开心了，“那姐姐笑什么？” “姐姐开心啊，过年了，比捡到钱还开心。”阮小满笑眯眯地说。 175 大失所望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75大失所望听到阮小满姐弟两人笑得那么开心，钟二贵脸上也跟着有了笑容。 回到了三道口，阮小满才收敛了一点点，还是先尝尝这茶叶的味道再高兴也不迟。 “这是什么宝贝？”阮小霞好奇地盯着阮小满手里的小罐子来看。 “别人给的茶叶。”阮小满正想要收好这小罐子，却是被阮小霞看到了。 “让我看看。”阮小霞径直拿过小罐子，打开之后却是很嫌弃，一把将小罐子塞回阮小满手里，“好难闻。” 难闻？阮小满哆嗦了一下才接稳了小罐子。 用力一闻，确实是有股烧焦的味道，阮小满略显失望地合上了盖子。 “谁那么缺德啊？这么差的东西也拿来送人。”阮小霞鄙视道，“那人该不会是和你有仇吧？” 有仇？不至于，她对他还有恩呢，阮小满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不对啊，祝林把这小罐子给她的时候可是十分的笃定。 他说这是好茶，阮小满不死心，再次用力嗅了嗅，却还是有股焦味。 便是这样，她仍是拿这茶叶泡了碗茶水，可是除了焦味，尝不到别的味道了。 阮小满失望地将小罐子收好，虽是这样，她心里却是仍然没有怀疑过祝林。 至于为什么这茶叶会有一股焦味，阮小满心里有个猜想。 但只是猜想而已，还有待证实，阮小满心里又生出了希望。 “姐姐。”阮小吉冲着阮小满喊了一声，却是拉着阮小纪去一边玩了。 阮小满看着阮小纪和阮小吉，阮小纪比阮小吉高一些。 如今阮小纪不合适的衣服都给阮小吉了，阮小吉看上去像个小男孩似的。 只是这小石头的游戏，阮小纪不是很喜欢玩了，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勉为其难地陪着阮小吉在玩。 阮三娘子回来，看到阮小满，可高兴了，“你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回来，是不是你们老板给你涨工钱了？ 不过你花那么多钱会不会不够钱给小纪去念书啊？” 涨工钱，她都想扣工钱了，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如今卖凉茶也不归她管了，她就管查账，这里管管，那里管管，也不知道该给自己定多少工钱。 这钱是她之前存在的，阮老婆子过世之后，她想明白了很多，有生之年也不想亏了家人。 她没有能力给到他们最好的，但至少不缺这衣食住行。 “娘，这不过年吗，老板打赏的。”阮小满浅笑。 “打赏了多少钱？”阮小霞倒吸了一口凉气，能买那么多东西得多少钱啊。 “我就买了点大米和油盐，剩下那些老板给的。”阮小满随口说道。 “前几个月不是干旱得很吗，老板怕收成不好，准备了好些粮食。 怕是过完年也吃不完，便分了点给我们。”阮小满解释道。 她确实是准备了好些粮食，只因为听老人说可能会出现大旱。 而且她也怕年底的时候粮食会涨价，便是他们不吃，留仙楼也得要用。 不过留仙楼也没用多少了，这粮食堆放在医馆里。 田七和傅采禾回家的时候，她也给了他们一人一袋子大米，一袋子大米大概两斤左右。 钟二贵和祝林留守医馆也好，她原本还担心这粮食放在医馆里不安全呢。 这大年三十的团圆饭也是没凑一块吃，阮三娘子有点失望。 不过这阮老婆子也没了，阮大娘子家里不大好过，她哪有心思做什么团圆饭。 如今阮宝思找的媳妇可算是有拿的出手的厨艺，阮大娘子都是翘着双手等吃的。 阮大郎这做大哥的不吭声，阮二郎也不会主动说要一块吃团圆饭。 这三家人走在一块，至少得摆上两三桌才行，谁也不敢轻易接这麻烦的活。 阮二娘子是有心无力了，如今阮宝才有了份体面的活，媳妇又有了身孕。 她可宝贝这个儿媳妇了，别的都得让路，自然也不会接办团圆饭，怕惊扰了儿媳妇。 “唉。”阮三娘子收拾完碗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不怕麻烦，以前吃完了饭，收拾碗筷那些的时候还能和妯娌说说闲话。 这人老了，怕寂寞，她都很久没和人聊聊天什么的了。 这小小的村子里也分个三六九等，同一房头的凑一块。 家里条件差不多的凑一块，反正就是找个能聊到一块的凑了一块。 可是他们这孤儿寡母的在这村子里总显得有些扎眼，没几个人愿意主动凑过来。 “娘。”阮小满一走出来便听到阮三娘子唉声叹气的，心又揪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就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凑一块吃顿团圆饭。”阮三娘子感慨道。 “会有机会的。”阮小满一愣，只是因为这事吗？ 她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呢。 “会吗？”阮三娘子却是不大相信。 今年过年没看到阮小牛来找她，阮小满都觉得有点奇怪，便拉着阮小纪去找阮小牛。 阮小牛还没看到，阮小满却是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人。 “大牛叔？”阮小满仔细一辨认，这才迟疑着喊了一声。 阮大牛茫然地看了阮小满一眼，继续往家里面走去。 他是把盖房子的钱都借出去了，说好了要盖房子的，这下该怎么办？ 那工头的家依旧是个破败的家，没人知道他们举家搬迁到哪里了。 他来来回回走了很久，问了很多人，最后才找到了回家的路。 阮小满有些不放心阮大牛，但见阮小纪有些害怕，便将他抱了起来，“他是大牛叔啊，你不记得了吗？” 阮小纪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阮大牛在他印象里不是这个样子的。 不过阮小满说那人是阮大牛，他便是阮大牛，阮小纪也不好意思要阮小满抱了。 家里阮小牛都快要哭了，这过年了，他爹还不回家，他怕他爹是凶多吉少。 阮小牛乍一看阮大牛出现，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爹。”阮小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转忧为喜，嚎了一嗓子，然后冲了过去，抱住了阮大牛。 阮大牛就任由阮小牛抱着，过了片刻才推开阮小牛，径直进了家里面，回房间躺下了。 176 一毛不拔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76一毛不拔阮小牛跟了进去房间，担心地看着他爹，他爹这是病了吗？ 阮小满不方便跟进去，抱起阮小纪，透过窗户对阮小牛使眼色。 阮小纪有些不耐烦了，他就差大声喊了，可阮小牛还是没注意到他。 抱着差不多和她一样重的阮小纪，阮小满也累了，小声问，“行了没？” “没……行了，行了。”阮小纪略显高兴地说，阮小牛可算是看到他了，便连忙向他招了招手。 只是他们这动静不小了，阮大牛却是好像没听到似的，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闭着眼睛谁也不看。 阮小牛虽是走了出来，可仍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找我有事？” 阮小满看了看阮小纪，让他到一边玩去，然后才小声地把阮大牛借钱出去的事情告诉了阮小牛。 估计是因为这事，她也想不到别的事情了。 “哦。”阮小牛淡淡地应了一声，钱没了就没了，人没事就行了。 阮小满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阮小牛，他又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那我先回去了。”阮小满说道，不妨碍阮小牛和他爹好好说说话。 “嗯。”阮小牛应了一声。 今年屠家娘子也没给什么东西让他拿回来，就结了部分工钱给他而已。 如今屠广荣正是要花钱的时候，猪肉摊的生意说是没之前那么好，屠家吃穿用度都缩减了。 不过也就图大娘和屠家娘子两人节衣缩食而已，屠广荣的伙食可没降低过，他也是跟着沾福气了。 这次过年他都没能准备什么东西，也不能给阮小满他们家送礼了。 屠家这情况，他都不好意思开口要回自己的工钱。 虽然他爹说过等过完年就把家里的房子拆了，然后盖新的。 可他爹失踪了那么些天，他一门子心思想着找人，也顾不上这事。 阮小满之前结给他的几十文钱他都给他爹了，估计也没花在他爹身上。 阮小牛勉强挤出了点笑容，进屋里，安慰了他爹一大通。 阮大牛依旧沉默，那么多钱，哪能说忘掉就忘掉的。 如果这钱即便是丢了，被人偷了抢了，他或许还没现在这么难过。 而阮小满说完便有点后悔，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阮小牛的。 但说都说了，只希望阮小牛能够好好开导一下他爹。 阮小满刚回到家里便看到阮陈氏抱着儿子，身后还跟了个阮小翠，来他们家串门了。 阮三娘子还是挺喜欢阮陈氏的，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两人也聊得来，只是她们俩都没有什么机会坐下来好好聊聊。 如今新媳妇进门，阮大娘子不稀罕阮陈氏在她面前晃，阮陈氏才有机会出来走走。 不仅仅是阮大娘子不稀罕她在家里呆着，阮宝兴也是。 阮陈氏心里面苦，见了阮三娘子比见了自己亲娘还要亲，忍不住诉起苦来。 这家里长短的，阮小满不想让阮小纪听那么多，领着他在外面玩。 阮小霞和阮小吉却是喜欢凑热闹，还多了个阮小翠和她们玩，不愿意离开。 阮陈氏的儿子虎头虎脑的，有点像阮宝兴，阮小霞稀罕了那么片刻。 这样一比较，她还是比较喜欢阮小纪多一点。 阮陈氏和阮三娘子说了会话，心里舒服多了。 可一看到自己的儿女，阮陈氏又忍不住叹息，“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她虽然笨，可又不是木头，那么明显的嫌弃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然而便是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娘家是不可能回去的了。 这夫家，为了两个孩子，她也只能是厚着脸皮继续呆下去。 可阮宝兴是彻底唾弃她了，觉得是她挡了他的路，害的他现在人财两失。 阮三郎是个老实的男人，阮三娘子觉得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便是遇上了阮三郎了。 即便是这样，听到阮陈氏说的那些话，虽说的隐晦，可过来人一听便明白了，她仍是心有戚戚。 阮小霞和阮小满，还有阮小吉，她们将来的夫婿可得仔细挑选才行。 阮三娘子越发觉得自己现在开始操心便对了。 “别想了，会好起来的，我不也是那样子过来的。”阮三娘子安慰了阮陈氏一句。 阮陈氏张了张嘴，她们还是不一样的，阮三娘子可以带着女儿离开，但她不可以。 阮宝兴还没死呢，再说了，阮大娘子也不可能现在便让几个儿子分家。 “要不中午在我这吃饭吧？”阮三娘子见阮陈氏更加愁了，不敢再说她那些事。 “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了？”阮陈氏迟疑了一下，讪讪地问。 这大过年的，她只是想让女儿能够有口饱饭吃。 “不会，不会，你回去和他们说一声就行了。”阮三娘子连忙说道。 “说不说都无所谓，反正他们也不会注意到我们没在家的。”阮陈氏来了这里便更加不愿意回家了。 阮三娘子也不好逼着阮陈氏回家去说这事，只好让阮小霞去和阮大娘子说一下这事。 阮小霞可不想去见阮大娘子，那人老是一副别人欠了她钱的样子。 出了门口，阮小霞便把这差事推给了阮小满。 阮小满只好让小纪呆在家里面，她去找阮大娘子。 一回到老宅便看到阮大娘子和新媳妇亲昵得像母女一样。 可怜了阮陈氏，阮小满暗自叹息，上前几步“，大伯娘，嫂嫂他们在我家吃饭，让我来和你说一声。” “爱回不回。”阮大娘子冷哼了一声，依旧不是很待见阮小满。 反正她是看透了，阮小满就是一只铁公鸡，一毛不拔。 一想到阮陈氏能够分她阮小满一口饱饭吃，阮大娘子心里的气才稍微顺了点。 阮小满讪讪地尬聊了几句便急急忙忙找借口离开了。 “她就是阮小满啊。”新媳妇有些许羡慕，这年头，她一个丫头片子还能有份体面的活可不容易。 “什么都别想，她那人就是铁公鸡一个。”阮大娘子气哼哼地说。 新媳妇一听这味道有点不对，连忙岔开了话题。 而阮小满是急急忙忙跑回家去，都有点害怕阮大娘子会追上来。 阮小霞在做饭，阮三娘子继续陪阮陈氏聊天，也是东家长西家短的。 177 无话可说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77无话可说阮小翠很努力想要融入到阮小纪和阮小吉当中。 不过阮小纪和阮小吉都不大喜欢和比他们小的孩子玩，只让她干看着。 阮小满便陪着阮小翠玩了一小会，这孩子的精力也太好了点，还喜欢玩你跑我追的游戏。 幸好快要吃饭了，阮小满连忙去帮忙摆桌子。 因为阮陈氏在，阮三娘子还特地煎了几个鸡蛋，一人一半。 阮陈氏吃着鸡蛋，心里却是越发苦涩，外人待她尚且如此，可本该最亲近的人却是往她心里面插刀子。 “吃吧，吃吧，别嫌弃。”阮三娘子夹了点青菜给阮陈氏。 阮陈氏拿着碗，大口扒着饭，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下了一滴。 心里正难受，她还这样吃着饭，一不小心就噎着了。 这下子好了，憋着的眼泪全出来了，阮陈氏被噎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阮三娘子吓得脸色都变了，竟忘了该怎么办。 还好阮小满学过点医术，帮阮陈氏把堵在喉咙里的东西给拍了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难受了吧，慢点吃，不急。”阮三娘子用衣袖帮阮陈氏擦了擦眼泪。 阮陈氏这才不好意思地止住了眼泪，她心里苦，一对比这心里就更加难受了。 只是看到女儿担忧的怯生生的眼神，阮陈氏这才勉强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容，安抚了一下阮小翠。 “让你看笑话了。”阮陈氏抱歉地对阮三娘子说道。 “自家人，说这些做什么，谁没个狼狈的时候。”阮三娘子是感同身受。 可闹了这么一出，阮陈氏也不好意思再呆在阮三娘子家里面，吃完饭没多久便找了个借口回家。 家里原本隔开的房间依旧在，两张长凳加几块长木板便拼凑成一张木床了。 长凳和木板都是阮小满让钟二贵运回来的。 这房间便给阮小纪一个人住了，阮三娘子和阮小吉睡一个房间，阮小霞和阮小满睡一个房间。 阮三娘子房间的竹床也加了三块长木板，那竹床除了支架还能用，上面已经不能睡人了。 阮小霞和阮小满房间的竹床还能用，就是不能让阮小纪和阮小吉在上面跳来跳去而已。 夏天的时候睡竹床最舒服了，就是天冷的时候有点凉，得铺点被褥在上面才行。 吃了饭没什么事情，天气又冷，阮小满躲在被窝里睡懒觉。 也睡不着，就是被窝暖和得让她有点不想动弹而已。 难得可以这样睡懒觉，阮小满舒服地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清净。 阮小纪进房间看到阮小满睡着了，也没叫醒她，自个出去玩了。 大年初二的时候，阮三娘子难得出去走走。 这村头有几块石头，上面坐了几个妇人，阮三娘子也搬了块石头过去坐着，看看热闹，听听闲话。 过了这么些年，阮三娘子一家子都活得好好的，那些人早就不大介意她寡妇的身份了。 便是介意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挑起，比这有趣的事情多着呢。 看着回娘家的小两口可有趣多了，阮三娘子听着她们说这是谁家姑娘，她都没什么印象。 阮老爷子和阮老婆子都不在了，阮丫玲估计也不会回娘家了。 阮三娘子是不大想见阮丫玲的，一想到她带走了阮小霞，这心里就难受。 不过阮三娘子看的不是本村的姑娘，而是和她们一起回来的半大小子，看看有没有长得不错的小伙子。 适合做女婿的那种，可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顺眼，阮三娘子记下了好几家的亲戚。 她们带这样的小伙子回来探亲，本就有点相看的意思，有成事的，也有不成事的，姻缘天定。 这人回来的差不多了，阮三娘子便起身回家了。 她心里记下的那几家，往后多走动走动才行。 “你们说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突然间冒出来似的？往日里她可不爱凑这热闹。” “闲的呗，人家女儿有本事了，家里不愁吃喝了。” “我看啊，是她家那阮小霞和阮小满可以嫁人了。” “那阮小霞不是相看过了吗？怎么后来又没成事？” “谁知道，阮小霞就不说了，便是那阮小满，谁敢娶啊，你们说是不是？” “说得好像人家看得上你家亲戚似的，阮小满那孩子我看不是一般人可以压得住的。” “呸，不就是个丫头片子，她以为她是谁啊。” “……” 待阮三娘子离开，那几个妇人却是议论开了。 还好阮三娘子没听见，心里还乐滋滋的，好歹有目标了。 只是这话阮三娘子没听见，阮大娘子却是偷偷听了个遍。 隔天阮大娘子便将这话一字不漏的说给阮三娘子听。 阮小霞就在院子里陪阮小吉玩，听了这话又羞又恼。 可她也不能冲着阮大娘子发脾气，便是说闲话那些人也不行，只能是忍了又忍。 阮小满看了看阮小霞，她是打算没听到的。 别人爱怎么说怎么想她又管不着，随她们说去。 就是阮大娘子假惺惺的关心让她有点忍无可忍。 最让她头大的是她娘亲竟然认为阮大娘子是在关心他们。 阮小满气得想要吐血，蹭的一下起来了，走到阮三娘子身旁，坐下。 这脚步带风，一会儿功夫，阮小满却是冷静了下来。 “娘，你不用担心，不就是几句闲话吗，听听就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便是天大的事情，这日子久了那些人也就忘了。 你看这一年来村里面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好事坏事都有，谁记得了那么多事情啊。 都说坏事传千里，当着人家的面不好意思说，背地里还不是一样说。 我看啊，还是别往人家面前凑，好的不说，坏的倒是想起来，想忘也忘不了。”阮小满似笑非笑地望着阮大娘子。 来他们家说风凉话，这么快就把自己家的丑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不介意提醒她一下的，阮小满也不怕阮大娘子会恼羞成怒。 但应该不会的，阮小满对这一点还是十分自信的。 阮大娘子确实是被阮小满提醒了她阮宝兴的事情。 这事情眼看着好不容易过去了，可被阮小满这么一提醒，阮大娘子气得快要吐血。 178 倍受打击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78倍受打击哪壶不开提哪壶，阮大娘子看了看仍毫不知情的阮三娘子，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阮小满，不禁又气又恨，却是不敢反驳一句。 “也是，也是。”阮三娘子这才稍微没那么担忧了。 阮小满略显得意地看了阮大娘子一眼，但也晓得不让阮三娘子看到。 阮大娘子磨了磨后牙槽，“如果是那样的话最好不过，那我就不用替你们操这份心了。 不过不是我说你啊，你看啊，阮小纪还小，这娘家立不起来可就要被夫家压一头了。 阮小满不急着嫁人，可小霞的亲事你也得上心才行。 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可以找我帮忙啊。 我帮好歹也相看过好些人家了，这哪家有适婚的小伙子我也知道个大概。” 阮三娘子一想，如果村里人真那样说的话，她倒是不好再开这个口了。 可是真要让她自己去找，她上哪去找，最后还不是得靠别人。 “你有心了。”阮三娘子有些许感激地对阮大娘子说道。 阮大娘子扳回了一局，挑衅地望着阮小满，她吃盐过多她吃饭，阮小满还是嫩了点。 阮小满懒得和阮大娘子暗自较劲，她这不争气的亲娘啊，这么快就忘了当初阮大娘子想要卖掉她们的事情了。 阮大娘子心里仍是不痛快，又不能在这发泄出来，便起身，“我回去看看家里有没有来客人。” 阮三娘子连忙跟着起身，亲自送阮大娘子出门。 “我们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客人来。”阮三娘子有些许失落，刚一坐下就自言自语道。 “娘，你别听大伯娘瞎说，他们家哪会有什么客人，估计比我们还要冷清呢。”阮小满刚趴了一小会，听到阮三娘子的话，连忙坐好，一本正经地说。 阮三娘子想了想，也是，阮宝思得和新媳妇回娘家。 这新媳妇有了身孕，估计得在娘家住上好几天。 阮陈氏也找了隔壁村的同乡一起出发，拖儿带女的回娘家了。 不过阮宝兴可没有和阮陈氏回她娘家，只是他便是呆在家也老是躲在自己屋里，不轻易出房门。 自打人财两失之后，阮宝兴就一直都很颓废。 阮小满只远远地看过他一眼，那颓废的背影叫她不敢相认，还是旁人说那是阮宝兴她才知道。 “娘，你说宝兴哥哥他是不是真的不想和嫂嫂过下去了？”阮小满有些许好奇。 “小孩子问这个干嘛？这话可不能乱说。”阮三娘子拍了拍被吓到的小心脏，瞪了阮小满一眼。 阮小满有点无辜地望着阮三娘子，她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她看到过阮宝兴春风得意的样子，也看到过他萎靡不振的样子，这两者的差异太大了。 “知道了，我就随口问问。”阮小满也不敢再问下去。 “不过，娘，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大伯娘是怎么对我们的？ 她可是想把我们卖掉的，你还敢让她管我们的亲事啊。”阮小满哀怨地问，她们可是亲生的。 “啧，你这张嘴啊，才多大，就惦记着自己的亲事了。”阮三娘子羞了羞阮小满的脸。 “娘都记得，可总不能当着她的面揭她的老底吧。 再说了，这事也没个真凭实据的，就你一张嘴，谁信啊？”阮三娘子很严肃地地阮小满说。 她担心阮小满一时气急会拿这事来说，到时候占不到便宜也就罢了，就怕还会招来恶名。 阮小满嘻嘻一笑，原来自己娘亲也没她想的那么傻。 阮小纪见阮小满在屋里那么久也不出来，便进去找她。 但见阮小满在笑，他也跟着笑，逗得阮小满和阮三娘子都笑开怀。 过年这几天，阮三娘子都没出去找柴火，年前便准备得差不多了，这几天都呆在家里面好好陪陪儿女。 这个年，阮小满过得还是比较舒心的，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她也是得回去面对医馆和留仙楼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 阮小满回到医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泡了一杯茶给祝林。 可见他喝得悠然自得，姿势似乎是个爱茶的好手，但他喝不出来这茶有什么问题吗？ “这茶有股焦味。”阮小满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失去味觉和嗅觉了？” 祝林一听，差点拿不稳手中的茶杯了，他失败了。 纵然是知道自己失去了味觉和嗅觉，可他依然自信可以炒得一手好茶。 但他失败了，祝林黯然神伤，默默地放下了茶杯。 待田七回来，阮小满才知道祝林的味觉和嗅觉都失灵了。 田七原以为这事不是很重要，也不影响祝林干的那些活，便没有告诉阮小满。 他也怕祝林心里面会介意别人知道他味觉和嗅觉都失灵的事情。 “他这病能治吗？”阮小满连忙问。 “应该是可以的吧，我写信去问问师傅他老人家。”田七迟疑了一下，也不敢打包票，“这事很重要吗？” “很重要。”阮小满点了点头，“我也去看看医书。” “那我也找找看，改日我们再合计合计，看看有没有什么良方。”田七点了点头，不敢有丝毫怠慢。 医馆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阮小满又去县城那看了看。 凉茶铺子那没什么事，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留仙楼也没什么事情，他们习惯到了饭市的时候才开门，省了不少麻烦。 店里也有人轮流守着，并没有什么损失，只是隔壁的裁缝铺子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听说丢了好几匹普通的布料。 那种满大街都穿的麻布料子，就是官府想要查也不容易查得出来是谁干的，掌柜也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虽然这生意不怎么样，阮小满还是每人发了一文钱当做是开门利是。 他们也尽心尽力过了个平安年了，这钱是他们应该得的。 县城的事情都处理好，阮小满又买了一车的货回小镇。 只是看到祝林依旧倍受打击的样子，阮小满心里面有点过意不去。 祝林是这样子，阮宝兴是这样子，还有阮大牛也是这个样子。 听阮小牛说，阮大牛都不想去县城了，他可是闲不住的人。 她虽然有心想帮祝林治好他的病，可这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179 辗转反侧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79辗转反侧阮小满左思右想，把医书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好办法。 倒是翻看账本的时候让她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这法子或许不能治好祝林，但至少可以让他没那么沮丧。 不过这事除了祝林，她还想带上阮大牛，他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别的人她还不大放心呢，可是阮大牛这人她还是信得过的。 阮小满便让钟二贵去接阮大牛来医馆，她想问问他的意思。 阮大牛一听说阮小满有事想要他帮忙，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阮小满也不说什么事，直接让钟二贵送他们去临丰。 去到临丰之后在农家借宿了一晚，阮小满便领着他们上山了。 “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祝林不明所以，应该不会是叫他们来这里游山玩水的吧。 “这里风景美不美？”阮小满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笑嘻嘻地问。 这山可是记在她名下的，莫名有种山大王的感觉，可爽了。 只要不想起陆远峰那人才有的感觉，阮小满冷静了下来，也不卖关子了。 “这里是五十两银子，钱给你，你帮我把这里变成一个茶园吧。”阮小满把一个小箱子递给祝林。 祝林惊愕地望着阮小满，她就不怕他拿着银子跑了。 “看着我干嘛，你放心，这是碎银，总不能让你在这地方拿着个大银宝来用。”阮小满笑嘻嘻地说。 这事她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连钟二贵都不知道。 “快拿着，挺重的。”阮小满苦瓜着脸，再次伸了伸手。 “你的病我们都记着，你放心，这病能治，你且再等等。 这里风景很美，人也淳朴，你和阮大牛就安心住下吧。 大牛叔那人除了嗓门大了点之外也没什么心眼。 就是他说什么冲撞了你，你也别介意，他不是诚心的。 他这性子你要是能改就改，不能改就忍忍吧。 这事是我擅作主张，也没问过你的意思，大牛叔他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就是你，你若是不想留下来我也不勉强，这里我是打算拿来办茶园的。 只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人选，老天爷让我遇上你，我觉得你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阮小满笑意盈盈地说道。 祝林可算是合上了嘴巴，接过箱子，“我愿意留下来。” “那就太好了，这财不露白，你自己好生保管着这箱银子啊。 这里呢，我也不管，你就一个月写一封信告诉我有趣的事情就行了。 我和钟二贵会在这里留几天，好歹得等你们在这有了个安身之所后才离开。”阮小满算了算，然后又说。 她今早便去和里正说了这事，让他帮忙找人安排一下的。 祝林除了点头之外也不晓得还可以做些什么了。 这么大的茶园，但他相信来日可期，这里会变得更加美好，他也是。 味觉和嗅觉的事情他没告诉阮小满他们，他恢复记忆的事情也没告诉他们。 但他相信阮小满也不会介意的，他失去了一切又如何。 原来老天爷还没将他赶至绝路，他还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 终有一天他会拿回他应得的东西，祝林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阮小满在临丰呆了十几天，这房子也建好了，就在这山脚下。 这里离村子近，有什么事他们也好去找里正他们帮忙。 到时候山上再搭建个简陋的屋子或者是凉亭，用来避雨。 这屋子应有尽有，还留了三间大的偏房来堆放杂物什么的。 锅碗瓢盆那些她也和钟二贵去镇子上买来了。 祝林和阮大牛都不敢再张口要点别的了，他们没想到的，阮小满都贴心的替他们想到了。 阮小满和钟二贵在这新房子住了一宿，明早他们便要离开了。 阮小满上了马车，阮大牛才扭捏地和她说了一句，“我没事了，让小牛别担心我了。” 阮小满忍着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阮大牛偶尔的体贴让她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 这关心的话就那么难开口吗？ 钟二贵不敢耽搁，他们还得赶在天黑前回到医馆。 阮小满看着越来越模糊的人和屋子，心里的希望却是越来越大。 阮小纪可算是看到阮小满了，抱着她不放，便是吃饭什么的也是寸步不离。 就连睡觉，阮小纪仍是抱着阮小满的手不放。 虽然手都快麻了，阮小满也没吭声，又是内疚又是心疼，“姐姐不走，姐姐就在这里。 这些天姐姐给你安排了个秘密的小花园，到时候带你去看看。” “花园很多花吗？”阮小纪好奇地问。 “嗯，很多，很多。”阮小满点了点头，山茶花开的时候一定很美很美。 “那些花儿很美吗？”阮小纪又问。 “很美很美。”阮小满重重地点了点头。 “姐姐，你会不会突然间不见了？”阮小纪担忧地问。 “不会。”阮小满斩钉截铁地说，“我每次出去办事可都是有提前和你说的。 再说了，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可是娘说大姐姐不见了，还让我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只能告诉你一个人。”阮小纪疑惑地说道。 阮小满心都提起来了，可见阮小纪也是懵懵懂懂的，不敢细问。 “可能是你记错了，姐姐明天回家问一下娘，听听娘是怎么说的。”阮小满竭力保持着冷静。 “嗯。”阮小纪点了点头，打了个呵欠。 “睡吧，睡吧。”阮小满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拍着阮小纪的肩膀。 “姐姐也睡。”阮小纪强打着精神，硬是拉着阮小满躺了下来。 “嗯，姐姐也睡。”阮小满也有些困了，累了一天了，躺下来的瞬间简直是太舒服了。 不过舒服过了头，她竟比阮小纪还要早睡着。 半夜里醒来她才蹑手蹑脚回了自己房间，辗转反侧才勉强睡了一小会，很快又醒了。 阮小满醒了便顺道准备了早点，还亲自送阮小纪去私塾之后才让钟二贵送她回三道口。 她怕要用到钟二贵，便让他在另外一条进村子的小路入口等着。 下了马车，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家的，推开家门，阮三娘子不在，阮小霞和阮小吉也不在。 180 关心则乱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80关心则乱阮小满看着空荡荡的家里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娘，姐姐，小吉，你们在哪？”阮小满焦急地大声喊了起来。 “小满，小满，是你回来了吗？”老大娘眼神不大好，听到阮小满的声音，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对着她大声问。 “是我，大娘，我娘她们去哪儿了？”阮小满急上火了。 “别急，出什么事了吗？你娘和你妹估计是去田里了。 至于你姐姐，你不是给她找了份活吗？你怎么忘了？”老大娘一头雾水地问。 “啊，哦，嗯，忘了。”阮小满懵了，什么意思？ 但她什么不清楚内情，不敢胡乱说话，随口应着。 “大娘，我去田里找我娘了。”阮小满连忙说道。 她这是急得什么都想不到了，脑袋里一片空白的。 本就担心家里人，突然回到家里面又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才懵了的。 她竟忘了不见了的人只有阮小霞一个而已，她娘亲和阮小吉应该还在家的。 如果她娘亲和阮小吉她们也不见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村里其他人。 阮小满走过村子边缘的小路，对开便是一大片田野。 她看到了，是阮三娘子的身影，阮小满几乎是冲了过去。 “娘。”阮小满微微颤抖着，拉住了阮三娘子的手，后怕不已。 虽然不停的安慰自己，阮三娘子她们不可能全都离她而去，但她仍是后怕。 那紧锁的大门，而她被拒之门外，就她一个人，她害怕。 “你回来了，怎么回来了？”阮三娘子却是若无其事的问。 “娘。”阮小满松开了手，愕然地抬起头，望着不像是在开玩笑的阮三娘子，“你不是和小纪说姐姐她……” “回家再说。”阮三娘子这才恍然大悟。 她一直在努力忘记阮小霞的事情，她做到了。 便是在看到阮小满回来的刹那，她都没往阮小霞那想。 阮小满看到阮三娘子一手提着箩筐，一手扶着肩膀上的锄头，锄头正对着她背上的阮小吉，吓出了一身冷汗。 “娘，我来背妹妹吧。”阮小满连忙上前，轻轻地拉了拉阮三娘子。 “也好，我也累了。”阮三娘子放下了锄头和箩筐，把阮小吉放了下来。 她干活的时候阮小吉便呆在箩筐里面玩，怕她跑远了自己没看到。 阮小吉一个人无聊，犯困了，阮三娘子只好背着她回家了。 阮小满背起了阮小吉，这么大动静，她竟也没有醒过来。 阮三娘子揉了揉肩膀，这才重新扛起锄头，拿起箩筐。 母女两人也没说话，怕吵醒阮小吉，大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接下来她们要聊的话题多少有些沉重，阮小满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回到家里面之后，阮三娘子开了门，这锄头和箩筐都得放她房间，放院子不安全，怕被人偷了。 阮小满也将阮小吉放了下来，这小家伙还是没醒。 阮三娘子准备做饭了，问阮小满，“你会在家吃吧？”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阮小纪那她已经叮嘱了傅采禾记得去接人的。 阮三娘子一边淘米一边对阮小满说，“你姐姐跟货郎走了，她的事你别管了，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了。” 阮小满心里一沉，阮三娘子说的太平静了，平静的让她生出了几分绝望。 这个家，她努力想要守着的这个家似乎出现了一道难以弥补的裂痕。 “她也不想想这个家里面是不是就她一个人，做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的。 去她姑妈家那次就算了，就当做是她去走亲戚好了。 村里面的人说她闲话，我还可以理直气壮的反驳一句。 可现在她竟跟着那货郎走了，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样和别人解释。 她也不想想她这名声要是坏了，你和你妹妹，还有你弟弟以后该怎么办。 你大娘那是亲眼看见了，看见她和货郎出了村子。 我一时情急，说是你给你姐姐找了份长工，一时半会回不来了。”阮三娘子依旧说的很平静。 “娘，你是不是误会姐姐了？”阮小满却是仍然不相信阮小霞会这么突然跟别人离开了这个家。 “小满，你姐姐心大，她对这个家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吉，不是我说她，估计也沾上了小霞的坏脾性。 货郎进村的那天，她去看了会热闹，回来和我说那货郎要多好有多好。 我还提醒她要离那货郎远点的，说是从省城来的，可谁知道真假呢。 省城的人怎么可能会来我们这穷乡僻野，还说的好像省城遍地黄金似的。 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她能干什么。”阮三娘子说着说着，咬着牙，折断了手里的树枝。 两根手指大小的树枝，阮三娘子几乎是咬牙彻齿的折断了。 阮小满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娘亲到底还是意难平。 阮小霞她变了，阮小满叹了一口气，原本她只是以为女孩子大多都爱美而已。 阮小满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办法理解阮小霞的胆大妄为。 不过阮三娘子不想再提阮小霞的事情，阮小满也不好再问。 省城吗？ 陆远峰不也来过。 或许事情并没有阮三娘子想的那么糟糕，阮小满试图安慰自己。 可这心情真的是糟糕透了，连她都觉得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吃了饭，阮小满也不想再留在家里面了，对着阮三娘子，她会忍不住想到阮小霞的事情。 因为阮小霞的事情，她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聊的了。 医馆那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回去处理呢，阮小满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却是迟迟没有开口。 “你忙的话就先回去吧，小满，你这活老是要跑这跑那的，一个女孩子干这事多危险啊。 等小纪大了点，你这差事就让给你弟弟做吧。”阮三娘子又是一声叹息。 阮小满望着阮三娘子，久久没有回应，她的亲娘啊，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那我回去了。”阮小满勉强笑了笑，阮小纪可不适合干她现在这活，他还得去考状元呢。 只是这事她也不敢告诉阮三娘子，怕她说自己异想天开。 钟二贵看到阮小满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一句话都不敢说。 181 轻描淡写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81轻描淡写虽然阮小满在马车里一路上都瘫坐着，可回到了医馆，她便又是那个风风火火的阮小满了。 “我要去省城。”阮小满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道。 “你要去省城，为什么？”田七率先回过神来。 “去找陆远峰，顺道看看省城那边有没有好的先生。”阮小满随口说道。 “姐姐。”阮小纪却是不舍。 “别那样看着我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很快就可以回来了的。 小纪，还有你，在这镇子上念书只是第一步而已，将来你是要去县城的。 不仅仅是县城，还有省城，最后是都城，姐姐相信你可以做到的。”阮小满轻描淡写地说。 “嗯。”阮小纪却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小孩子真好骗，田七和傅采禾，还有钟二贵默默地捧起碗，努力地扒着饭。 其实他们都想要站阮小满那边的，可骗小孩子始终不大好，而且他们还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 打击小孩子也不大好，他们感觉做什么都是错的，除了吃饭，不过这饭吃得差点噎着了。 “别光顾着吃饭啊，夹菜啊。”阮小满也不去细究他们心里面怎么想的。 “哦，夹菜。”钟二贵咧嘴一笑，原来还可以夹菜的。 晚上，阮小满依旧陪着阮小纪入睡，只是这一回两人都了无睡意。 阮小纪被阮小满描绘的宏图给吸引住了，“姐姐，你去过都城吗？” “没有。”阮小满摇了摇头。 都城是一个比省城还要遥远的存在，她这辈子怕是去不了了。 “那你去过省城吗？”阮小纪又问。 “没有。”阮小满依旧摇了摇头。 “省城比县城还要热闹吗？”阮小纪好奇地问。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 “可是你不是没去过省城吗？”阮小纪一脸疑惑。 “我是没去过，可是我听别人说过，那里很大，也很热闹。 有很多很多我也没见过的听过的人和事。”阮小满浅笑。 “哦，那你听谁说的？”阮小纪似懂非懂地问。 “听，留仙楼的客人说的。”阮小满笑了笑，偶尔也会有从省城那边来的人到他们留仙楼吃饭。 “我也想去看看。”阮小纪满怀着憧憬。 “会有机会的，等姐姐办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姐姐会带你去省城逛逛的。”阮小满承诺。 去看看陆家，看看陆远峰，也去省城那边拜访一下有名的先生。 听说省城那边有水路可以直达都城，会比走陆路快很多。 听说那边的码头人很多，很热闹，说各地方言的人都有。 听说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也想去见识一下呢。 其实从兴隆镇到省城是可以走水路的，不过水路弯弯曲曲的，还不如走官道快，没有什么人会选择走水路去省城。 阮小满打算走官道，带上钟二贵，而她依然打扮成小公子模样。 陆远峰他还会认得出自己来吗？ 姐弟俩人聊着聊着才渐渐有了点困意，阮小满又在阮小纪这坐着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阮小满整个人失重，这才猛地惊醒。 阮小满连忙蹑手蹑脚的回自己房间，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然是三更了。 不过这一回她是很快又睡着了，还起来晚了一点点。 虽是打算去省城，可她依然是坚持送阮小纪去私塾之后再出发。 这去省城的官道也不过如此，阮小满望着外面的大片田野，水稻抽穗了，开花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收成了。 家里的三分地也种上水稻了，只有阮三娘子一人，又得照顾阮小吉，她怕是忙不过来。 她得赶在水稻收成之前回去帮忙才行，阮小满望着前路，希望一切顺利才好，可不要出什么差池。 有一队商队走在他们前面，拉了三车货物，走得不是很快。 这货物盖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什么时候她也能像他们那样走南闯北的贩卖些货物该多好。 阮小满放下了窗帘，看了那么久的风景都让她觉得有些疲惫了。 可正正是疲惫的时候，外面却是高谈阔论了起来。 “怎么回事？”阮小满迷迷糊糊的，不禁掀开了门帘问钟二贵。 “小路那边来了几个人，说是有祖传的宝贝卖。”钟二贵都有点好奇是什么样的宝贝了。 马车继续上前，阮小满打量了一下那几个打扮有些不一样的男子，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 其中一人穿着靛蓝色的长袍，外加一件织锦小短袄，看着有点像有钱人家的傻儿子。 另外三人的衣着最普通不过了，灰色的麻布衣服。 宝贝她是没见着，只是那三人热切的望向商队，也望向她。 阮小满放下了门帘，闭目养神，外面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了。 “你不好奇吗？”钟二贵被他们说得都有点蠢蠢欲动了。 说是家道中落，想贱卖祖传的宝贝，虽然他未必买得起，可还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 “骗人的。”阮小满却是十分笃定。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骗人的。”钟二贵大惊，还好他兜里没钱。 “他们的目标是过路的商队，甚至是像我这样的路人，这就很值得怀疑了。 还有就是谁家有个宝贝不是藏着掖着的，哪会像他们那样大大咧咧的拿出来叫卖的。 便是再傻，再怎么家道中落也不至于让他来处置祖传的宝贝。 虽说也有例外，可你看看那几个人，再仔细听听他们怎么说，怎么做就知道他们是在骗人的了。”阮小满一脸的不屑。 钟二贵竖起了耳朵，听着听着真觉得有点不对劲。 而且那几个人是一看到有人感兴趣便缠着对方不放。 哪有人像他们这样卖祖传宝贝的，真有那么好的宝贝，他们还犯得着这样子来卖吗？ “驾。”钟二贵大喊了一声，抽了一鞭子，马车飞快跑了起来。 一天到不了省城，他们还得住客栈，只是这客栈有点小贵。 阮小满要了两间最普通不过的房间，里面只放了一张床而已，什么都没有。 去省城快的话也要两三天，像他们这么的马车最少得三天才行。 而且去到省城之后她还得尽快找到陆远峰才行。 182 不速之客 陆家，阮小满看了看那张纸条，是陆家的地址，她贴身带着的。 钟二贵就住她隔壁，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她大声喊钟二贵便能听得见。 这薄得有些可怜的木板估计便是她也能一脚踹穿了。 客栈还提供热水，她只是拿热水擦了擦身子，喝的水和吃的干粮都是自己随身带的。 她才刚刚躺下，外面又热闹了起来，有人来投宿，听着像是那队商队。 这客栈还真的是不愁客源啊，商队刚安顿好，她本想好好歇歇的，结果又来了一拨人。 阮小满有些抓狂地坐了起来，等那拨人也安顿好了，她却是彻底睡不着了。 都半夜了还有动静，不过这动静也太小了点，不对劲。 阮小满走到窗边，见窗纸破了个小洞，然后从外面伸进来一条小竹管，她连忙躲到一旁。 不好，阮小满及时反应过来，随手拿起一块抹布轻轻地堵住了竹管，另外一手捂住了鼻子。 咚的一声，有人掉了下来，客栈又热闹了起来。 “你没事吧。”钟二贵听说有贼，连忙过来问阮小满。 “没事，睡吧，明天还要早起。”阮小满淡定地说。 闹了这么一出，她这才勉强睡了一点点，然后天亮了。 掌柜的看着阮小满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那贼人看着似乎是从她那边掉下来的，她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贼人被抓了一个，送官府了，还有一个同伙看到不对劲跑了。 待阮小满他们离开，掌柜的进她房间一看，昨晚那贼人的目标果然是她。 其他客人不是一家三口便是五大三粗的男人，贼人估计以为阮小满一个小孩子很容易对付，想不到会马失前蹄。 “那客栈该不会是家黑店吧，？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钟二贵提心吊胆的，走远了才敢和阮小满说。 “不是，昨晚没睡好，我先睡一会。”阮小满扑哧一下笑了，警惕性提高了，可又有点草木皆兵。 钟二贵搔了搔脑袋，不明白阮小满怎么又那么肯定。 事关自身安危的事情，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人，难道这回没发现那掌柜眼神不一样吗？ 但阮小满说想睡觉，他也不敢打扰，继续赶路。 第三天了，太阳快要下山他们才赶到了省城。 正是吃饭的时候，阮小满在路上便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先去找陆远峰。 进了城，这陆家也很容易找的，阮小满看着这大院，鼓起了勇气敲了敲门。 “谁啊？”门房不耐烦地问，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家里正乱着呢。 “元丰商行的东家前来拜访。”阮小满迟疑了一下，然后大声说道。 “元丰商行，没听说过。”门房打开了大门，上上下下打量了阮小满好几遍。 “麻烦你行个方便，前去知会一下陆远峰陆少爷，他看到这封信就会明白了。”阮小满塞了个小荷包给门房，里面放了六文钱。 门房掂了掂荷包，勉为其难的接下了阮小满递给他的信封。 大厅里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陆镇棠背对着众人，板着脸一言不发。 公孙长清双手放背后，傲然站在那里，不肯坐下来。 两个外孙一旁一个靠着他，而不是靠着陆镇棠。 陆远峰看了看他爹，又看了看公孙长清，有点头痛。 因为公孙长清的到来，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晚餐。 但陆镇棠和公孙长清谈不拢，这顿饭怕是吃不成了，饭菜都凉了。 这顿饭再怎么丰盛，可是少了一个人，公孙长清吃不下饭。 他的女儿，陆镇棠的夫人说是病了，正卧床不起，他哪里肯就此罢休。 陆家的其他人都有点紧张兮兮的盯着这客厅的情况。 门房顶着众人的注目礼，颤颤巍巍的一步步靠近。 这钱拿着烫手啊，早知道他就不贪这点小钱了。 只是听说公孙长清前来拜访，陆家如临大敌，可他还以为是旁人夸大其词，心想不过就是女婿见老丈人该有的紧张而已。 门房硬着头皮走到了门口，提心吊胆地向陆远峰使眼色。 各路神仙啊，保佑陆远峰看到他吧，门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进来。”公孙长清看到门房，眉毛一挑，厉声说道，俨然主人家做派。 陆镇棠和陆远峰皆是扭头望着来的不是时候的门房。 “什么事？”陆镇棠抢先发问。 “老爷。”门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其实这事不该他来通报的，只是管家离这里远远的，可不敢接这差事，让他自己说去。 “起来说话。”陆镇棠有些恨门房不争气，让公孙长清小瞧了。 “是。”门房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门外有位公子来访，说是要找……” 门房顿了顿，陆镇棠和陆远峰，还有公孙长清全都盯着他看。 绷着的那根弦差点断掉了，门房哆嗦着拿出信封，“说是要找大少爷的，这是信物。” 对不起了，大少爷，他也是迫不得已才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来的。 陆镇棠和公孙长清都有点意外，没想到竟是来找陆远峰的。 “我？”陆远峰愣住了，谁那么不知趣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但陆镇棠和公孙长清都盯着他看，陆远峰只好假装冷静地接过信封。 但他并不打算在这儿便打开信封的，“我现在不方便见他，打发他走吧。” “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叫他进来，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就应该光明磊落才是，没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 等等，是我考虑不周，这信物你还是先看看，免得被人钻了空子。”公孙长清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 陆远峰握着信封，左右为难，公孙长清这人又不是他亲外公，其实他没必要听他的。 但公孙长清这人却是他们陆家得罪不起的。 “看看吧。”陆镇棠黑着脸说道，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随便放一个人进来，以免闹更大的笑话。 陆远峰一听，只好硬着头皮打开了信封，可是当他看到阮小满这三个大字时却是目瞪口呆。 陆家近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差点就忘了济世堂了。 阮小满，她怎么会找到陆家来的？ 183 几步之遥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83几步之遥她该不会是有什么难事才会亲自来找他的吧。 “愣着干嘛？到底认不认识的？”陆镇棠不耐烦地问。 僵持了这么久，他都有点厌烦了，只想早点结束。 “那还用问吗，看他的反应肯定是认识的，让他进来吧。”公孙长清嗤之以鼻。 “老爷？”门房哆嗦着问，看都不看陆远峰一下。 “让他进来吧。”陆镇棠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 他也有点好奇到底是谁能让陆远峰这般失态。 “不用了，我去见见就行了。”陆远峰却是脱口而出。 “还不快去，别让你家少爷等急了。”公孙长清冷笑。 陆镇棠瞪了陆远峰一眼，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他都有点后悔同意让那人进来，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是门房却是跑得比飞毛腿还要快，陆镇棠只能是干看着门房的背影，伸出的手讪讪缩了回去。 门房是一路跑回到门口都不带喘一下的，对着阮小满便说，“就你一个人进去吧，记住，不要乱说话。” “哦。”阮小满想也不想便应了，以为门房是指那小荷包的事情。 只是走进陆家才让她变得恍恍惚惚，她进的是陆家吗？ 陆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而且那么多人都那么闲，他们在看什么？ 该不会是在看她吧？ 她又不是什么贵宾，再说了她是不请自来的，他们也不可能会提前知道。 阮小满走的是步步惊心，看来她的运气不怎么好。 陆远峰能不能见得到都成问题了。 难道是陆镇棠要见她？ 陆镇棠想给她这个不速之客来个下马威。 但她现在这身打扮，也没说明来意，阮小满又否定了这一想法。 “进去吧，都在里面。”门房走到院子门口，指着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弯弯曲曲的小路对阮小满说道。 都…… “可是……”阮小满话还没说完，一扭头，门房都已经跑远了，不见了。 其实陆家是有回廊的，不过回廊那几乎是站满了人。 她一个客人走这条捷径好像挺奇怪的，而且还是她一个人走。 回廊那边的人都在窃窃私语，除了公孙长清那事，可算是有点别的话题了。 公孙长清的事情有点沉重，不过他们几乎都一致性的认为陆镇棠会放陆夫人出来的。 阮小满的出现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多少有点闲聊的滋味了。 可是阮小满却是后悔不已，真恨不得立马掉头就走。 不过估计她还没走得出这院子门便被人抓住。 但她为什么要跑，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阮小满鼓起勇气继续往前走去。 “慢吞吞的，还不快点，怕我们吃了你不成？”公孙长清很不耐烦地催促。 是，而且这话听着就是想吃了她，阮小满哆嗦了一下，仍旧是不疾不徐地走着，她已经看到了陆远峰。 是他吧，三年了，看着长高了不少，轮廓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还好她找来了，要不然再过些时日，便是在大街上遇上都未必能够认得出来。 “你是谁？”公孙长清打量着阮小满，狐疑地问。 “在下元丰商行的东家陆为先。”阮小满极力保持着冷静，眼前两只老狐狸来的，可比她碰到的那些生意人难缠多了。 “元丰商行，没听说过，你们陆家的亲戚？”公孙长清皱眉。 “不是。”陆远峰立马否认，搞不清楚阮小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峰儿，你带他去偏厅那聊吧，我和你外祖父还有事情要聊。”陆镇棠却是找到了一个下台阶。 “是。”陆远峰松了一口气，连忙对阮小满使了个眼色。 阮小满愣了片刻，然后便跟着陆远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放人。”公孙长清却是不想和陆镇棠说那么多废话。 “不可能。”陆镇棠也是绝不让步。 公孙明月那女人做下那等丑事，他留着她陆夫人的头衔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公孙长清想不到陆镇棠竟也有这么硬气的一天。 但明月的事情是他理亏了，可不管怎么样他必须得让明月出了那房门。 公孙长清盯着陆镇棠，有点恨他那不争气的女儿。 好好的陆夫人不当，非得念着一个不成器的男人。 但那不争气的男人却是出手大方，拿人家的手软，这事他必须得办成了。 公孙长清的脑海里却是突然间灵光一闪，然后大步离开。 陆镇棠不明所以，急忙跟上公孙长清，“你这是想做什么？” 但这里不是去偏房的方向吗，公孙长清想要去找陆远峰吗？ 公孙明月的事情和陆远峰有什么关系，公孙长清找他做什么？ “让开。”公孙长清却是推开了陆镇棠，也推开了偏厅的大门。 偏厅和客厅只有几步之遥，陆镇棠拦不住公孙长清。 而阮小满正被陆远峰的一连串问题问得头晕脑胀的，什么都来不及回答，公孙长清便来了。 他来这里做什么？阮小满看了看陆远峰，又看了看公孙长清，还有陆镇棠。 她脑子好像变笨了，竟然什么也想不到，只能是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陆远峰问了什么也忘了。 陆远峰也忘了自己说过些什么了，只记得自己问阮小满来这里做什么。 然后阮小满便告诉他他离开的三年里他不仅仅有一个济世堂，还多出了一个留仙楼，一间凉茶铺子，还有一个茶园，她还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管管自己的产业。 其实阮小满的来信他都收到了，但陆家正值多事之秋，他便狠了心没有回信。 济世堂那他腾不出手来打理，只能是逼着阮小满去管事。 他顾不上济世堂，也顾不上阮小纪，这济世堂他原本都打算留给阮小满，做傍身之物也好。 兴隆镇那样的小地方，济世堂又是唯一一家医馆，他想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难事的。 阮小满也算是聪明，便是有一般的难事，她应该也能处理得了。 她能够管好济世堂，能够让阮小纪去念书就已经很厉害了。 可这多出来的留仙楼和凉茶铺子，甚至是茶园，怎么来的？ 陆远峰是一肚子的疑问，震惊之下，他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184 啼笑皆非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84啼笑皆非不过他爹和公孙长清来这里做什么，事情谈妥了吗？ 但看着不像呢。 公孙长清在盯着阮小满看，他想干嘛？陆远峰心都提了起来。 陆镇棠有点糊涂了，感情公孙长清不是来找陆远峰的，而是来找阮小满的。 他们认识的吗？ 公孙长清曾经做过玉枝县的县令，后来被罢官了，再后来又成了巡抚跟前的大红人。 但他们两人会有什么交集？ 陆镇棠也想不明白，元丰商行他可没听说过啊。 公孙长清却是突然上前，一声“得罪”便解下了阮小满束发的发髻，“原来是个姑娘家。” 陆镇棠惊愕地望着阮小满，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忆起，她不就是济世堂的女大夫阮小满。 陆远峰没想到公孙长清突然来这么一出，这事传出去可不妙。 阮小满有些尴尬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当着他们的面披头散发可不好。 “这是怎么回事？”陆镇棠望着阮小满，“你来找我家峰儿做什么？” “那还用问吗？千里迢迢来会情郎实属勇气可嘉。 看着是一个有情一个有意，我们做长辈的成全他们便是了。 峰儿若是个孝顺的，应该知道在这个时候为他母亲做点什么。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趁着我休沐，干脆把他们俩的喜事给办了。 你们陆家这乌烟瘴气的，冲冲喜说不定就转运了。”公孙长清笑了笑，不疾不徐地说。 阮小满和陆远峰皆是瞪大了眼睛望着公孙长清，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来人。”陆镇棠大声喊了起来。 管家竖起了耳朵，仍然是在陆镇棠喊了两三回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了进去，在偏厅那找到了人。 “带他们下去。”陆镇棠始终黑着脸，一把拿回了阮小满束发的发髻，“别像个疯婆子似的走出去。” 阮小满接过束发的发髻，匆匆忙忙束好了发，“不是，你们误会了，我来找他只是想要，想要还我欠他的人情而已。” “带走。”陆镇棠的脸更加黑了，真相是什么样的并不重要。 阮小满千里迢迢来找陆远峰，她这胆子，胆大生毛了。 她怎么想的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想的。 公孙长清若是揪着这事不放还真的是挺让他为难的。 他本就为陆远峰的亲事时常感到左右为难，若阮小满这事传了出去，陆远峰的亲事怕是更加不好办了。 陆远峰瞪了阮小满一眼，示意叫她闭嘴，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阮小满看到陆远峰凶巴巴的眼神，忐忑不安地闭上了嘴巴。 管家带着陆远峰回他房间，正准备让阮小满也留下。 “家里没房间了吗？没有的话就关柴房好了。”陆远峰却是大声斥责。 管家一愣，看了看阮小满，好像是个姑娘家，方才没敢细瞧，又先入为主，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柴房是不可能的，陆家多的是客房，管家便将阮小满带到西厢的一个客房，让她在里面呆着。 阮小满都愣住了，管家为什么要在外面锁上门。 又想起公孙长清的话，阮小满摇了摇头，陆家这么大，陆远峰的婚姻大事不可能这么儿戏。 但是那个公孙长清连陆镇棠都礼让三分呢。 他真的能做得了主吗？ 就算是公孙长清做得了主，她进来这么久，钟二贵应该会进来要人的吧。 只是钟二贵能救自己出去吗？ 她来可不仅仅是要来找陆远峰的，她还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得到阮小霞。 可她也不想在省城呆太久，所以来这里之后第一时间便是来找陆远峰了。 如果有陆远峰的帮忙，说不定她想要找人的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多了。 可如今这事情似乎完全不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发展，还越发复杂了。 阮小满欲哭无泪，坐立不安，她还有机会逃跑吗？ 她还小，可不想就这样嫁人了，而且她嫁人了，她还可以顾得上家里人吗？ 至于陆镇棠和公孙长清，对峙了许久，公孙长清才打破了沉默。 “陆家遇到的麻烦我都知道，你别那样子看着我，我没兴趣给你们添堵，谁让你得罪了人还不知道。 咱们翁婿一场，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自会帮你做个中间人，化解了你们之间的矛盾。”公孙长清语气稍微没那么强硬。 “谁？”陆镇棠却是一头雾水。 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他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人。 你们吃了魏老头的生意，胆子也太大了点，也不看看魏老头背后有谁。公孙长清冷哼了一声。 “谁？”陆镇棠却是仍旧不大明白公孙长清所指。 “巡抚大人的侄子和那魏老头的千金可是郎情妾意，只差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了。 因为你这一搅和，魏老头押着闺女不放，你说人家能饶得了你。 不过这事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坏了魏家千金的名声，你们陆家也别想再呆在青阳了。”公孙长清很严肃地说道。 其实他是偶然才得知这件事情的，不过巡抚大人的侄子那时候正在气头上，又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他只能是装聋扮傻。 陆镇棠听的张口结舌，随即又黯然神伤。 士农工商，他们陆家虽是锦衣玉食，可仍活得小心翼翼。 公孙长清见陆镇棠这反应，意料之中，又借花献佛，陆镇棠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既然他无力反抗，那便争取最大利益，至于公孙明月那贱人，放她出来又如何。 公孙长清的手再长也伸不进他们陆家后院。 尘埃落定，陆远峰听到管家向他道喜，他才知道这喜从何来。 公孙明月的房间里，看着久未见面的陆镇棠，只一声冷笑。 这结果意料之中，真的是一点惊喜都没有。 陆镇棠恨极了公孙明月的淡定，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掌控。 可她忘了他才是陆家的主人，她不是，她只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偏偏这口气他得忍着，如今是连小儿子都让他看不顺眼了，说是他的种，可谁知道呢。 看到陆镇棠脸上的鄙视与不屑一顾，公孙明月笑得更加放肆。 185 啼笑因缘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85啼笑因缘看到公孙明月肆无忌惮的样子，陆镇棠却是突然冷静了下来。 “你病得太重，一件喜事怕是救不了你，也救不了陆家。 托你的福，陆家这回是双喜临门，你放心，你很快便可以出这房门了。”陆镇棠冷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公孙明月一愣，笑不出来了。 双喜临门？ 陆家谁还能有喜，公孙明月想了一圈只想到一个可能。 “不可能。”公孙明月强装淡定，脱口而出，不会是他的。 “有什么是你爹做不到的，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可算是有人愿意嫁给他了。 你也要做人家婆婆，做人婆婆得有个做人婆婆的样。 我可不想好好的儿媳妇被你教坏了，这陆家的家风还指望儿媳妇来重振。” 陆镇棠一直站着，说完这番话才觉心里憋着的那股气稍微发泄了一些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公孙明月不敢置信地望着陆镇棠。 “字面上的意思，公孙明月，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自从你选择了嫁给我陆镇棠之后，你这辈子就没机会再重新嫁人了。”陆镇棠冷笑。 “我忘了说，你出得了这房门也出不了这院子门，我是不会让你这贱人毁了我陆家的名声。”陆镇棠说完仍不解恨，又补充了一句。 “贱人，陆镇棠，我公孙明月敢作敢当，嫁你非我所愿，可自从嫁给你之后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倒是你，你就一清二白了，你想不起来我不介意提醒你。 当初要不是你们陆家出了事，要不是你一心想着将责任全部推卸到你前岳父大人头上。 我爹能钻这个空子，我能嫁给你，我也是被迫嫁给你的，麻烦你认清楚这个事实。 这么说起来，我们俩也算是半斤八两，登对得很。”公孙明月痴痴的笑着。 怪谁？ 怨谁？ 恨谁？ 他们可以有得选择，但是她没有，她只是被选择而已。 当初不仅仅是陆家遇到了大麻烦，她爹也遇到了大麻烦。 为了保命，她爹必须得在短期内筹到一大笔钱。 她不清楚那笔钱是多少，只知道即便是把家底都掏空了也凑不齐的。 她家里没有，陆镇逸没有，但是陆镇棠却是有的。 正巧那个时候陆家出了问题，陆镇棠自动送上门来。 她爹逼着她嫁给陆镇棠，即便是她已经和陆镇逸珠胎暗结，她爹仍一意孤行。 陆镇逸不过是个庶子，他不能沾手陆家的产业。 陆镇棠便是愿意给陆镇逸那么一大笔钱，他也不可能继续填公孙家的那个大窟窿。 她爹看上的不仅仅是她的聘礼，还有陆家的产业。 她腹中孩儿只能是陆家的长子嫡孙，陆家的产业只能落到她的手中。 虽说她对那些不感兴趣，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人去死。 家里度过了那个难关，她爹虽然保住了性命，可也丢了乌纱帽。 她堂堂一个陆家夫人因此是穷得响当当，但凡手里有点闲钱都补贴娘家了。 原以为她爹来到青阳，她的苦日子便可以结束了。 但似乎还没有，她已经接受了现实，可陆镇逸还没有。 他们不可能了，自从他们的关系被撞破，她已经彻底死心了。 让她死心的是陆镇棠的态度，他恨她，绝不会轻饶了她。 他的报复便是留着她陆夫人的头衔，让她一天天守着无尽的绝望，然后油尽灯枯。 但两个孩子还小，她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他们了。 陆镇棠早就对她的长子没有一点好脸色，便是幼子，他也不管不顾。 她哪里敢撒手人寰，她得活着，活着看着两个可怜的孩子长大成人。 她得活着看看陆镇棠老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她有资格恨吗？ 之前她一直不知道答案，但这一刻，她知道了。 她恨，恨她爹，恨陆镇棠，恨机关算尽的将她推向深渊的所有人。 陆镇棠被公孙明月说的哑口无言，他也恨，恨自己一时鬼迷心窍。 但是有些念头动了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后面的事情就好像完全失去了控制一般。 可是曾经的某一刻，他曾经得意过，以为公孙明月真的是看中了他这人。 这样的得意让他失去了判断力，他这是引狼入室。 门外的陆远峰已经石化了，这就是他爹一直在遮遮掩掩的事情。 这就是他爹举止古古怪怪的原因。 陆远峰木然地转身离开，忘了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了。 所有难以解释清楚的事情似乎都说得过去了。 但他们那些肮脏的事情凭什么要他娘亲，要他外祖父一家来承担后果。 陆家，呵呵，陆家，陆远峰真想仰天大笑。 但他也是卑劣的，卑劣的想要留着这一层遮丑布。 所以当阮小满问他为什么要办这一场喜事的时候，他说只有那样他们才可以离开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陆家这次双喜临门，只是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难免引人怀疑。 而且定下的日子很近很近，不过只有五天时间准备。 那又如何，陆家有这个能力办一场，甚至是两场风风光光的喜宴。 阮小满和陆远峰这两个主角却是完全不在状态，稀里糊涂的成了亲。 钟二贵是真心替阮小满高兴的，早就听说他们是情投意合的。 如今他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也是替阮小满高兴。 成亲，阮小满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只知道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离开陆家，离开省城，她想阮小纪了，想她娘亲了。 陆远峰也是在离开陆家的时候才感觉到可以好好喘口气了。 在陆家，太多太多的问题，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成家了，可以离开陆家了，他的三叔也离开陆家了。 自此陆家多了条规定，成亲后必须得搬离陆家大宅。 陆家大宅，他还真不稀罕，就由得他爹他后娘争个你死我活好了。 “我们真的可以离开吗？”阮小满仍是不大相信。 “嗯。”陆远峰淡淡地应着。 “那就好。”阮小满松了一口气，在省城耽搁了太久，她有点担心留仙楼那边的生意。 “你为什么要嫁给我？”陆远峰却是望着阮小满，茫然地问。 “那你为什么要娶我啊？”阮小满也在问。 186 至亲至疏 陆远峰听阮小满那样子说，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阮小满望着陆远峰，后悔自己那样子问了。 木已成舟，她还问那些做什么，其实她不需要理由。 阮小满讪讪地笑了笑，默默地走到贵妃椅旁边，然后躺下了。 其实他敢娶，她便敢嫁，这需要理由吗？ 他想离开陆家，她比他更加想离开陆家，迫不得已而为之。 青阳离三道口那么远，她便是成亲了，家里人也不会知道的。 只要陆远峰和钟二贵不说，这事就不会传到她娘耳朵里。 只要这事不传到她娘耳朵里，她就能掩饰得过去。 可她这心里还是不踏实，阮小满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陆远峰躺在床上，看了一眼贵妃椅上那小小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大红的被褥实在是刺眼得很，陆远峰吹熄了蜡烛。 因为气氛不大对，陆家的人都很乖觉，没有人来闹洞房，也没有人来过问他们之间的事情。 越是这样，他便越是觉得无形中好像有一双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好生难受。 公孙明月的话让他不寒而栗，陆远峰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他们明天就可以离开陆家了，陆镇逸是成亲后第二天离开的，带着他娘亲离开了。 他们也要离开了，要去玉枝县，因为他们这身份颇为尴尬，该做的仪式一样没漏。 或许尴尬的人只有他一个而已，公孙明月可没有尴尬，若无其事的样子。 公孙长清盯着他们，他们不得不给公孙明月行了个大礼。 陆镇棠脸上并没有多大的喜色，脸上始终是淡淡的，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他的两个兄弟还得逢人便解释一番。 陆远峰敲了敲脑袋，想那过去了的荒唐事做什么，他就要离开了。 可他依旧是辗转反侧，勉强才睡了一小会。 阮小满是一连好几天都提心吊胆的，更加睡不好，只是她不敢乱动罢了。 天明了，他们便要离开了，只有陆镇棠一个人来送他们离开。 “好好照顾峰儿。”陆镇棠对阮小满说道，虽说诸多不满，可阮小满这个儿媳妇他是认了。 阮小满还帮过他一回，或许他们之间的缘分早就注定了的。 这么一想，陆镇棠心里稍微没那么难受。 连陆远峰他们也离开了，这个家变得空落落的。 在外人看来他们这是分了家了，分了也好，他还怕那点丑事扬出去了。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 只是这身份转换的太突然，她不大习惯喊陆镇棠一声“爹”。 问题是他好像不大情愿的样子，真搞不懂他心里面怎么想的。 陆远峰看了看他爹，神色复杂，他可不需要阮小满来照顾他。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憋出两个字，“保重。” “保重。”陆镇棠淡淡地说道。 待马车一动，陆镇棠便转身进了陆家大宅。 “管家。”陆镇棠大声喊了起来，这喜帐该拆了，看着碍眼得很。 这陆家的家规也该重新制定了，这里是陆家，他说了算，公孙明月算什么东西。 陆远峰还能听到他爹的声音，冷笑了一声，真的是迫不及待啊。 阮小满看了一眼陆远峰，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马车走了一天，阮小满累得闭上了眼睛。 看着倒向自己的阮小满，陆远峰却是没有怜香惜玉，直接一个手指头戳向阮小满的脑袋，把她给戳醒了。 阮小满确实醒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陆远峰为什么会反应过度。 她也不想的，阮小满掐了自己一把，在陆家她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打瞌睡也是情有可原。 睡不好就算了，这乱七八糟的规矩还多的吓人。 她就好像是个木偶一样，任凭他们指使着她做这个做那个的。 陆家那些亲戚她是一个也没记住，只记得自己跪的膝盖都疼了。 陆远峰却是只当没看到阮小满的小动作。 到了客栈，陆远峰也是要了三间房，离了陆家他说了算。 钟二贵一头雾水地望着陆远峰，他们的事情保密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分开住？ 不过看他们两人这模样，不说穿的话谁知道他们会是少年夫妻。 少年夫妻，还真的是讽刺，陆远峰可没当过自己是成了亲的人。 成亲不过是他离开陆家的一种手段而已。 阮小满也没有成了亲的自觉，她还不知道成亲和没成亲有什么区别。 反正除了成亲那天的繁文缛节之外，其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改变。 上了楼，阮小满见陆远峰要回自己房间，他们的房间只是隔了一面墙。 “那个……”阮小满喊了一声。 纠结了那么久，喊他“相公”好像挺奇怪的，所以她只喊了一声“那个”。 陆远峰停了下来，眉毛一挑，静待下文。 “回去之后我还可以继续卖凉茶吗？”阮小满小心翼翼地问。 “随你。”陆远峰一边进房间一边说，还以为是什么事情。 钟二贵都愣住了，阮小满这是什么问题？ 他们的事情他可不想知道太多，钟二贵连忙进房间。 看着陆远峰就这样进去了，她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的。 在陆家没有机会，在马车上也不方便，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又是这家客栈，阮小满不敢熟睡，睡得很浅，稍有动静她便醒过来了。 第二天马车继续赶往玉枝县的时候，阮小满才猛地想起自己去青阳还有一个目的。 只是她已经不可能回头了，阮小满难过地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村落。 她离青阳也越来越远了，陆远峰大概不会帮她的吧。 他对她似乎越发不耐烦了，阮小满失魂落魄地缩在一角。 她以后还能有机会再来青阳吗？ 医馆和留仙楼那些事情都有陆远峰来处理，她留在医馆便行了。 其实医馆才是她最熟悉也是让她最舒心的地方。 但一想到她和阮小霞以后可能没有什么机会再见面，阮小满心里就难受。 陆远峰总算是正眼看了一下阮小满，随即又嫌弃地别开了脸。 她那么委屈干嘛，别人看了还以为是他欺负她了。 马车外，钟二贵摸了摸鼻子，阮小满和陆远峰两人一整天不说话都行。 187 有舍有得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87有舍有得可是他憋得难受，主子不说话，他又不敢说话。 结果一回到医馆，钟二贵拉着田七说了将近一个时辰。 “你放手。”田七不耐烦了，陆远峰回来了，还是和阮小满一起回来的，他也想听听他们聊些什么。 “哦。”钟二贵心里痛快了，放手也放得痛快。 田七出了房间一看，见傅采禾小心翼翼的站在院子中间，连忙问，“他们人呢？” “阮小满去接阮小纪了，陆公子回房间了。”傅采禾说道。 不过话音刚落，陆远峰又出来了，这房间已经不是他的房间了，是阮小满的。 阮小满竟然没告诉他这事，陆远峰咬了咬牙。 “那个医馆里人多，所以这房间重新分配了一下。”田七连忙解释。 这人确实有点多，等卫宁回来之后这里怕是都住不下了。 他让卫宁去看看阮小满说的那个茶园，还有留仙楼，还有凉茶铺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嗯。”陆远峰只是嗯了一声。 说话间，阮小满已经牵着阮小纪的手回来了。 看到阮小满终于回来了，阮小纪这小小男子汉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巴不得阮小满一整天都抱着他不放呢。 陆远峰看到阮小纪，心情有点复杂，但也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 阮小纪跟着阮小满她们是最好不过的，陆家有他一个就够了。 “你过来，我有事要问你。”陆远峰对阮小满说道。 阮小纪有些怯怯地望着陆远峰，他不大记得陆远峰这人了。 “小纪，你在这看会书，姐姐去去就来。”阮小满对阮小纪说道。 阮小纪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阮小满的手，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不过这医馆也没有什么方便说话的地方，陆远峰和阮小满进了她的房间。 为了避嫌，这房门并没有没关上，陆远峰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问，“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阮小满一头雾水地问，随即恍然大悟般说道，“长辈给的见面礼我都藏好了，光顾着去接小纪，忘了还给你了。” “陆家不缺那点东西，那是你应得的。”陆远峰一脸黑线。 “不行，不行，我拿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偷的抢的呢。”阮小满摇了摇头。 除了陆镇棠给的翡翠镯子外，其他人给的那些东西也是价值不菲，够她花一辈子的了。 “没出息。”陆远峰鄙视着阮小满。 “呵呵。”阮小满也不介意，“不是这事吗，那你想问什么？” “你说的那个茶园，还有留仙楼什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远峰只好直接问了。 “哦，这事啊……就这样了。”阮小满便将他不在的这三年里发生的大小事情一一告诉陆远峰。 陆远峰一脸黑线，感情只是因为这钱多得没地方花才置办下来的产业。 阮小满的脑袋想的还真的是与众不同，还有那么一点点运气。 “账本呢？”陆远峰又问。 “在，我都锁抽屉里了，你先看着之前的，今年的我再整理一下。”阮小满连忙掏出钥匙。 “那个，饭都做好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田七冲着房间大声说道。 “知道了。”阮小满大声应道，“钥匙给你，你可要保管好了。” “我住哪？”陆远峰又问。 “你，住这好了，我也没敢随便动其他东西。 这柜子里还有一场新的被褥，我待会重新铺上就行了。”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那你住哪？”陆远峰又问。 “我，我和小纪挤一挤就行了。”阮小满不假思索地说。 “不行，你以为你还小吗？”陆远峰立马否决了她的主意。 “我趴桌子上睡一晚，明天再想办法吧，先吃饭。”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 陆远峰见阮小满已经转身离开，又咬牙了，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新的身份。 不过这事得瞒着其他人的，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他们的饭桌显得有些拥挤了，除了阮小满和田七，没人敢坐在陆远峰身旁。 “我们明天去一趟县城。”吃完了饭，陆远峰便对众人说道。 “哦。”田七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其他人点了点头。 “姐姐……”阮小纪却是望着阮小满，依依不舍，姐姐才回来又得离开了吗？ “那个，不能晚一两天吗？”阮小满看着阮小纪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软了。 “不行。”陆远峰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阮小纪不甘心，继续可怜兮兮地看着阮小满。 阮小满为难地望着陆远峰，还真的是一点也没变。 阮小纪又不是谁，他怎么一点也不让一下步。 陆远峰感觉到来自阮小纪的敌意，这小家伙对着自己和对着阮小满是截然不同的态度，阮小满这是被他可怜兮兮的样子骗了。 阮小满见陆远峰依旧是不为所动，只好转身安慰阮小纪。 陆远峰看到阮小纪冲着他做鬼脸的样子，恨不得揍他一顿。 其他人喝茶的喝茶，揉肚子的揉肚子，其他事情看不到，听不见。 夜里，阮小满还是和阮小纪挤了一个晚上。 陆远峰看着这几年来的账本，哪里还睡得着。 那留仙楼和凉茶铺子也就算了，便是只有那茶园，如果办成了可就是日进斗金的宝藏。 他原以为自己离开了陆家便一无所有了，想不到竟有这么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老天爷待他不薄，他还有阮小纪，还有舅舅。 就是不知道舅舅如今身处何处，他还有机会替父亲赎罪吗？ 虽是一宿没怎么睡，陆远峰依旧和阮小满一早便出发了。 快到县城的时候，陆远峰忽然问阮小满，“为什么你要用陆怀先这个名字？” “没有为什么，因为你姓陆，怀先这个名字是我听路人说的。”阮小满得意地说。 陆远峰一脸黑线，这有什么好得意的，“那你呆会你打算怎么和别人介绍我？” “直说呗，我又没承认自己是老板。”阮小满不明所以地望着陆远峰，他为什么要这样问啊？ 陆远峰却是有点犹豫，陆家，陆家这块肥肉被公孙长清盯着，那些产业挂在他的名下还真的是不安全。 “不用了。”陆远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 188 难以服众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88难以服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阮小满一头雾水地问。 他们俩的沟通好像出现了点问题，总是说不到一块去。 “不能那样子和别人介绍我的身份。”陆远峰摇了摇头。 “为什么？”阮小满有些抓狂地问。 “不为什么，你来当这老板，我负责管事好了。”陆远峰说道 “为什么？”阮小满愕然地望着陆远峰，“我可不想管你那些事。” “没让你管，我来管，你当甩手掌柜就行了。”陆远峰一脸黑线，这样说她能听得懂了吧。 “哦，可是你为什么要那样子做啊？”阮小满好奇地问。 “没为什么，难道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得向你解释吗？”陆远峰板起脸来。 “不是。”阮小满立马摇头，她哪里敢质疑他的决定啊。 “我说了你也不会懂的。”陆远峰又说，陆家的事情太复杂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和阮小满解释。 阮小满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她也没他想的那么笨。 县城到了，经过香玉斋，阮小满羡慕地看了一眼，“女人的钱真好赚，你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开家店卖胭脂水粉。” “那店是我三叔开的。”陆远峰脸色一黑，忘了县城还有家香玉斋。 阮小满张大了嘴巴，不会吧，这赚钱的生意都让陆家给占了。 陆远峰话音刚落，香玉斋里面便走出来一个人，正是陆镇逸。 陆远峰抽了抽嘴角，他可笑不出来，怎么就被陆镇逸给看到了呢。 而且陆镇逸看到他还快步走了过来，“远峰，你也来玉枝县了。” “嗯。”陆远峰迫不得已，只好和阮小满下了马车。 为图方便，阮小满还是打扮成小公子模样。 陆镇逸看到阮小满的样子，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原来你就是元丰商行的老板，幸会幸会。” “幸会幸会。”阮小满讪讪地笑着说道，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元丰商行可是以远峰的名字来命名的？”陆镇逸又问。 阮小满看了看陆远峰，又看了看陆镇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随口胡扯的。 “看来你媳妇心里是真的有你的。”陆镇逸羡慕地对陆远峰说道。 “嗯，呃，我们还有事……”陆远峰不想和陆镇逸聊太久。 自打知道了他和他后娘的事情之后，陆远峰就有点无法面对陆镇逸。 “那你忙，你忙。”陆镇逸连忙对陆远峰说道，“改天去留仙楼吃饭，你们可得给个大大的折扣给我。” “一定，一定。”陆远峰有些敷衍地说道，他怎么也会来玉枝县了？ “那个我和你三婶婶打算在这定居了。”陆镇逸冲着陆远峰的背影说道。 陆远峰的脚步顿了顿，连头都没有回便上了马车。 阮小满扭头和陆镇逸挥了挥手，然后才跟着上了马车。 陆远峰的脸比锅底还要黑，阮小满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喜欢你三叔吗？”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陆镇逸不过是庶子，之前见面了也能维持点礼数，只是如今他心里面有些隔应。 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陆镇逸如果识趣的话应该不会再凑上来的吧。 但陆镇逸还真的是想凑上来，青阳那边的产业他已经卖掉了，就只剩下玉枝县的香玉斋。 原本这铺子也是打算卖掉的，只是仓促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买家而已。 钱都给了公孙长清，陆镇棠又要他离开陆家。 虽说陆镇棠只是要他离开陆家，但他知道他连青阳也没有资格再呆下去了，只能是来玉枝县。 钱财不过身外之物，那是他欠公孙明月的。 那是他欠她的，陆镇逸悲戚长叹。 他曾经那么羡慕妒忌的大哥，在撞破他和公孙明月的关系的那天发了狂似的，让他又恨转为怜悯。 那事之后他想了很多，很多，之前一直执着放不下的瞬间释然了。 他和公孙明月，还有陆镇棠，其实他们三人都不过是公孙长清手里的棋子罢了。 他原本可以舍弃钱财和公孙明月私奔的，但公孙明月不可能舍弃家人的性命和他离开。 他原本想要成全公孙长清的野心，不过与其说成全公孙长清，不如说成全公孙明月，还有他的一点点私心。 但是那次陆远峰没事，他和公孙明月的孩子却是变得有些愚钝。 那大概是他的报应，因为这事公孙明月恨上了陆远峰，但他却是不敢向公孙明月坦白。 其实他也来不及坦白，公孙明月便被陆镇棠囚禁起来了。 他离开了陆家，陆家还会回到以前的样子吗？ 陆镇逸失魂落魄地回了香玉斋，这小小的铺子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他卖断的不仅仅是胭脂水粉的配方和铺子，还有经营权，这是他唯一可以保留的赖以为生的铺子了。 而阮小满和陆远峰逛了一圈，看了看凉茶铺子，最后才回留仙楼。 因为陆镇逸的事情，陆远峰没有什么心情管事。 但留仙楼和凉茶铺子的人都知道陆远峰是新来的管事。 不过这事情还是阮小满点头才行，阮小满看着陆远峰，觉得自己好像被坑了。 说好的不用管事的，怎么陆远峰这反应似乎一点也不上心的样子。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阮小满也不好意思，更加是没那个胆量去说他。 阮小满和陆远峰还得在县城住一个晚上，留仙楼只给阮小满留了一间房。 陆远峰只好和胡大志挤了一个晚上，可胡大志那人睡相不好，也是难为陆远峰了。 第二天他还得打起精神来好好管一管账。 李得财这人还是可以相信的，但是陆远峰却是不大想用他。 和屠家有关的人他都不大想用，只是在没有帮李得财找到新的雇主前他还得留着这人。 阮小满和陆远峰回到兴隆镇没多久，卫宁也回来了。 卫宁和陆远峰关在房间里聊了好一会才结束密谈。 阮小满还真的是没有撒谎，临丰那几个山头已经被整理出一个茶园的雏形了。 听到卫宁描绘出的画面，待茶树长成之后，那景色一定很美。 陆远峰有点想要去看看茶园，但他必须得尽快对留仙楼和凉茶铺子的生意上手。 这次见面他的表现似乎不大好，有点难以服众。 189 名气渐大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89名气渐大离开那么久，他好像和所有人都陌生了，他们依然选择听阮小满的。 这感觉让陆远峰很不爽，他可不想输给阮小满了。 因为这个念头，陆远峰有点不大待见阮小满。 但阮小满却是一点也感应不到陆远峰的不爽，他这所有人都好像欠他钱的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陆远峰对阮小满这时而聪明，时而愚钝的特殊体质有点抓狂。 但他学会了不和自己生闷气，特别是对着阮小满的时候。 “我们去临丰看看吧。”陆远峰对阮小满说道。 “为什么？”阮小满眨了眨眼睛，临丰那有什么好看的。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这需要理由吗？”陆远峰深呼吸了一口气。 “当然，你忘了，我说过我不管他们的，有事他会写信告诉我的。”阮小满理所当然地说。 “你这老板当得可真省心。”陆远峰嘲笑，别的不会，疑人不用疑人不用这套学得挺溜的。 “操那么多心干嘛，反正现在去了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再等等。”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道。 她才看了祝林的信，临丰那边才刚刚有了点起色。 因为山体的缘故，他们不敢一下子开垦太多，只能是慢慢来，三个山头才完成了一个山头的开垦。 而且她还没找到可以治疗祝林的病的良方，她不大想去见祝林。 她问过傅采禾，让他看看他爹留下来的祖传秘方能不能治得好祝林，但他说不可以。 田七那边说是有了点眉目，她也不好老是催促，只能是等。 “等到什么时候？”陆远峰耐着性子问。 “信你也看了，现在还只是在种山茶树，而且还没开垦完，至少等开垦完了，等山茶树长高了点再过去吧。 祝林的问题我和田七还在想办法，到时候还可以顺道给他治病。”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又说不操心，你操的心还真不小。”陆远峰嘲笑。 “没办法，我不是做生意的命，但是是操心的命。”阮小满嘻嘻一笑。 陆远峰彻底被阮小满打败了，怎么说都是她有理了。 但这事因为阮小满的坚持还是没有成，陆远峰也不能一个人跑去和祝林说，他才是管事的那个。 不能去临丰，陆远峰便买下了医馆隔壁的房子，把钟二贵和傅采禾，还有田七都安顿在房子里。 阮小纪是不可能离开他的，阮小满也离不了阮小纪，都继续在医馆里住着。 卫宁功夫好，陆远峰留着他在医馆，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况且这医馆本就是挂在卫宁名下的，也不能让他出去住。 办完了这事，陆远峰才经常去县城那边打理生意。 这饮食的生意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多看多做多问，多少摸到了点门道。 他害怕的陆镇逸会经常来留仙楼的事情倒是没有发生。 不过陆镇逸倒是给他做了不少宣传，这留仙楼的名气可比之前大了不少。 如今县城里的人一提起留仙楼都会记得那味道一绝的药膳汤。 而且留仙楼近私塾，学生多，这一点也吸引了不少人前去。 陆远峰又搞了个书法比赛，还成了留仙楼的招牌节目。 阮小满却是依然卖她的凉茶，可以天天陪着阮小纪，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是过年了，要回家了，她这心里有点没底。 她可是成了亲的，话说她成亲这事能不能当没发生过？ 但在乡下，只要摆了宴席便是成了亲的，阮小满头都大了。 陆远峰什么表示也没有，阮小满有点不好意思问。 他们俩还是各过各的，这事阮小满一度怀疑是黄粱一梦。 陆远峰不回陆家，年底前下了好几场大雨，有一段官道被水淹了。 这只是借口而已，事实上是陆远峰就没打算回陆家。 陆远峰不回去陆家，陆镇棠却是来了兴隆镇。 他可不想大过年的对着公孙明月那女人，陆家留着他的心腹在盯着，人情往来那些他也提前打点了。 对于陆镇棠的到来，陆远峰并没有多高兴。 他还是恨，恨陆镇棠害了他娘，害了外祖父一家。 陆镇棠只是过来看了看陆远峰，之后便识趣地呆在鱼坝村。 阮小满在不在他都不关心，陆远峰呆在医馆里他也不惊讶。 他早就怀疑这医馆是陆远峰的了，阮小满不过就是个幌子而已。 但留仙楼和凉茶铺子他就不大清楚了，阮小满那人看着那是个有手段的。 公孙长清一直盯着陆家，陆远峰能够自立门户，他还是很高兴的。 三道口那，阮小满和阮小纪，还有阮小吉，少了一个阮小霞。 别人问起阮小霞为什么过年也不回来，阮小满只推说忙。 这个年，阮小霞没有回来，阮宝兴也没有回来，听说是又找了个粗活。 阮大牛也没有回来，临丰那边需要有人盯着，本来祝林一个人就可以了的。 可是阮大牛是个认死理的，觉得自己一个人离开不好。 可那也不能两个人一下子全部都离开，便都留了下来。 阮小满让阮小牛来她家过年，反正他一个人也不方便做饭。 阮三娘子点了头，阮小牛也就不和她客气了。 不过就是顾着阮小牛一日三餐而已，阮小牛还是回自己家里睡的。 阮小牛还带着阮小纪和村子里的其他孩子都混熟了。 只是阮小吉就没人陪她玩了，阮陈氏喜欢带着阮小翠来他们这，阮小吉才没那么孤单。 阮小满就看着阮小吉和阮小翠，还有阮大男在地上玩。 阮大男是阮陈氏的小儿子，这本是小名而已，喊着喊着却是成了大名罢了。 阮宝兴不管，阮大娘子对名字这事不上心，阮大郎也想不到什么不一样的名字，只好就这样了。 阮小满都有点庆幸自己在小满那天出生，没有被叫小花小草的。 阮陈氏和阮三娘子聊得来，又难得闲暇，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 说的多是阮大娘子的偏心眼，阮宝思的媳妇头一胎就生了个男丁，阮大娘子可高兴了。 她虽说也生了个男丁，可一比较，在阮大娘子心里她还是比阮宝思的媳妇低了一截头。 阮宝思的媳妇来自李家村，家境也不算太好，可还比阮陈氏娘家好很多。 190 紧张兮兮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90紧张兮兮阮陈氏心里苦，处处比不上人家，阮宝思还挺宝贝阮李氏的。 阮三娘子不好意思说阮大娘子坏话，也不敢说，只能是劝阮陈氏想开点。 阮小满真想堵住耳朵，这家里长短的有什么好说的。 阮陈氏在他们家呆了没多久便回去了，她可不可能在阮三娘子这里长住，还是得回去看阮大娘子的脸色。 阮大娘子如今不大爱来阮小满家里了，新媳妇哄得她开开心心的，她没必要来阮小满这自讨不快。 阮三娘子还舍不得阮陈氏离开呢，就只有阮陈氏和她有共同话题。 阮陈氏说了她不敢说的，虽说不敢附和，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痛快的。 傍晚吃饭的时候，阮小牛和阮小满说了一件事，屠广荣要去考县试了。 阮小满并没有多意外，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可以下场试一下自己的真本事了。 如今屠广荣的身体基本上好了，屠家娘子不大想用阮小牛了。 不过她不想在屠广荣考县试之前放阮小牛离开，怕影响了屠广荣的心情。 这事屠家娘子已经和他说了，让他离开屠广荣之后去找阮小满，说是留仙楼那应该还有他的位置。 “留仙楼，听着很是气派呢，那是什么地方？怎么和你扯上关系了？”阮三娘子一脸好奇地问。 阮小牛愕然地望着阮小满，怎么阮三娘子好像不知道她在县城开了家饭馆的事情呢？ 阮小满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示意阮小牛不要再说了。 “娘，留仙楼那老板我认识，能够说得上话，所以屠家娘子才会那样子说的。”阮小满淡定地解释。 阮小牛抿了抿嘴，有点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不明白的事情闭嘴就最稳妥不过了，阮小牛不敢再说了。 如今阮小满不去留仙楼那，换了陆远峰之后他便不敢去留仙楼帮忙，所以两人没什么机会见面。 “哦。”阮三娘子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有点与荣有焉，“虽说你能说得上话，可也不能为难人家，知道吗？” “知道了，小牛有这本事我才说的。”阮小满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小牛，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她就一小工，万一说错了做错了可就讨不着好了。”阮三娘子赶紧和阮小牛解释了一番。 “嗯。”阮小牛点了点头，阮小满可不仅仅是小工而已。 “我送送你。”阮小满对阮小牛眨了眨眼睛，有些事得和他说说才行。 “好，”阮小牛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出了家门，阮小满才敢说，“我在外面的事情不敢和我娘说，免得她担心，也怕别人会来烦她。 她耳根软，又是个只会顾着自家人的，有些事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嗯。”阮小牛应着。 “你也是……算了，你的家事我不便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阮小满顿了顿，改了口。 阮小牛若有所思地望着阮小满，其实心里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 “我会的。”阮小牛说道。 阮小满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会就好，她还是希望阮小牛能够有所改变，能够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的。 过完了年，阮小满和阮小纪又回到镇子上，阮小牛比他们早一天回屠家。 屠广荣要参加今年的县试，屠家如临大敌。 阮小牛负责屠广荣的饮食，可是一天也不能缺少。 阮小牛回家那几天，屠家娘子亲自负责屠广荣的饮食，可她总是一不小心就下重了手。 这饭菜做出来不是咸了便是淡了，有一次屠广荣还吃坏了肚子，所以这事还是得让阮小牛来才行。 田七一回来，阮小牛便陪着屠广荣去医馆了。 屠家娘子不放心，让屠广荣去医馆问个平安。 阮小满看到屠广荣的样子还是被他吓了一跳。 “你这阵子睡得不好吗？”阮小满看着屠广荣没精打采的，关心地问。 “有点，我要考县试了。”屠广荣叹了一口气。 说好了的要去考县试的，本来他也只是想去试一试自己的本事而已。 可是看到屠家娘子那反应，他感觉自己那样子想有点对不起他娘。 “我知道，那挺好的，可以知道自己能不能过。 说句不好听的，便是不能过，也可以知道自己哪些方面还有所欠缺。 你那先生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他一定可以帮得到你的。”阮小满安慰他道。 “我娘不那样子想。”屠广荣叹了一口气，弄得他也有些紧张兮兮的。 “我说你们娘俩真是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你不告诉她自己心里面怎么想的，万一到时候，弄巧成拙的，岂不是你们俩都得失望。 不过你真的不紧张吗？”阮小满好奇地问，考县试可是件大事。 她要是碰上这样的大事可是会很紧张的，没进入状态前一直都是紧张兮兮的。 屠广荣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兜里那点墨水应该可以应付得了县试的。 “那就最好不过了，你回家之后可得好好和你娘说说才行。 要是你不敢说，我去帮你说。”阮小满仗义地说道。 “你很闲吗？”陆远峰从外面回来便听到阮小满这话。 “你怎么回来了？不，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屠广荣看到陆远峰，很是惊讶。 “你还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陆远峰取笑道。 他回来有段时间了，屠广荣竟一点也不知情。 屠广荣尴尬地笑了笑，还真的是没怎么关心他的事情。 阮小满瞪了陆远峰一眼，说话没点分寸的。 陆远峰看了看屠广荣，又看了看阮小满，摸了摸鼻子，讪讪地坐了下来，忙自己的事情。 “我是来找田大夫的。”屠广荣不敢在这耽搁太久。 “来了，就等着你们叙完旧。”田七连忙说道。 屠广荣没有什么大的毛病，田七开了三副调理身子的药给他，让他别想太多。 拿了药，屠广荣便和阮小满还有陆远峰他们告辞离开了。 望着屠广荣匆匆忙忙的背影，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或许这就是她不想和她娘亲说太多自己的事情的缘故吧。 说了，她大概也会被阮三娘子弄得紧张兮兮的。 191 闲的无聊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91闲的无聊但愿屠广荣能够和屠家娘子好好说说，其实她也希望屠广荣能够考好，但不敢多说。 “人都走远了，还看。”陆远峰嘲笑。 阮小满翻了个白眼，继续守着她的凉茶摊子，然后拍苍蝇。 “你好像挺关心屠广荣的。”陆远峰却是走了过来，说了句。 “嗯，有问题吗？”阮小满反问。 问题可大了，这事传到他爹耳朵里，那她这就是不守妇道。 不过他爹回青阳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又不能说出去，但她怎么可以一点自觉都没有。 到时候便是和离了，她好歹能保留那么一点点名声。 但见阮小满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陆远峰心里的话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干嘛要管她死活，被人说三道四也是她活该。 钟二贵路过，继续保持路过，作为这医馆里唯一的知情者，他憋得好痛苦。 不，还有卫宁。 但卫宁嘴巴很紧，而且不管他们俩说什么做什么他总能波澜不惊。 过完年，老天爷便开始下雨，淅淅沥沥，没完没了。 陆远峰却是风雨不改的去县城那边，特别是县试在即，他得去看看留仙楼的情况。 这天阮小满却是想跟着陆远峰去县城了，她想去看看县试的情况。 “你去？别闹了。”陆远峰只当她是开玩笑，她那么闲吗？ “我不是胡闹，我去看看县试的情况，顺道给屠公子打打气。”阮小满对着陆远峰眨了眨眼睛，通融一下不行吗？ 难得看到阮小满调皮一下，陆远峰愣了愣，但一想到阮小满是因为屠广荣才这样子的，顿时黑了脸，“不行，卫宁，我们走。” “哦。”卫宁连忙应道，真为阮小满捏了一把汗，这话可不能随便说的。 阮小满很是失望地看着陆远峰和卫宁离开，冲着他们俩大声喊，“下雨路滑，慢点走。” 这路被雨水冲刷的多了好些坑坑洼洼，马车走了没几步便颠簸了一下。 “让你慢点，没听到吗？”陆远峰心情稍微好了点，对卫宁说道。 卫宁咧嘴一笑，大声说道，“知道了。” “唉。”阮小满守着凉茶摊子，才发现天天守着这摊子其实挺无聊的。 还是陆远峰不在的时候自由多了，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且下雨天不是很忙，汤料那些又不用天天整理，唯一的消遣便是看书了。 医书，翻来翻去，偶尔练练字，一天便过去了。 第二天她送阮小纪去私塾的时候看到屠家娘子坐马车出去了。 看样子应该是去县城了，屠广荣要去考县试这么大的事情，屠家娘子怎么可能安心呆在家里面。 阮小满看了看阮小纪，心想她可不能像屠家娘子那样。 这雨下得让人无端烦躁，阮小满撑着雨伞，走在路上，不时与人擦肩而过，难免被弄湿了点衣服。 回到医馆，阮小满换了身衣服才坐到摊子前。 “师傅来信了。”田七兴奋地跑了过来，大声囔囔。 “真的，快点，快点看看师傅说什么了。”阮小满迫不及待地说。 田七激动地拆开了信，叶大夫在信上说他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治疗味觉和嗅觉失灵的问题。 田七和阮小满看着叶大夫信上所写的施针穴位，还有药方。 这药材医馆里有，大部分都有，有些没有的，可能得去赵家药材铺那买回来。 可惜陆远峰才离开，要不然的话叫他顺道带回来就好了。 虽说祝林的事情并不算太急，这茶园还没完全开垦出来，但她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陆远峰这次却是在县城呆了两天才回来，阮小满是翘首以盼。 可算是看到卫宁和马车了，阮小满跑了出去迎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医馆里有事吗？”陆远峰打量着阮小满的神色，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好事，好事，师傅回信了，说是有法子可以治得好祝林。 不过有几味药医馆里没有，我想去赵家药材铺买。”阮小满连忙说道。 “真的，那太好了。”陆远峰很高兴地说，祝林是个人才，如果他的病能够治好，那就是如虎添翼。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县城？”阮小满眼巴巴地问。 “什么我们，你老实呆在这里，我去就行了。”陆远峰瞥了一眼阮小满，还想着去县城啊。 “啊，哦，好吧。”阮小满很是失望地说，不去就不去。 陆远峰看着阮小满那样子，差点，差那么一点点就心软了。 不过阮小满没再说要去县城，他也不想主动说要带她去。 一来县城里还有个陆镇逸，虽然他叮嘱过陆镇逸不要和别人说穿他和阮小满之间的关系，但还是怕万一。 陆镇逸可不是那么贴心的人，还有点不省心。 便是陆镇逸能守得住秘密，可他不想阮小满还要出来抛头露面的。 还是没机会去县城，阮小满叹了一口气，这日子有点无聊了。 也就去接送阮小纪的时候能够出去走走，喘口气。 人啊，就是不能贪心，阮小满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拿起书来看。 田七和傅采禾，还有钟二贵出去了，没那么快回来。 阮小满只能是拜托陆远峰帮忙看着凉茶铺子，她去接阮小纪。 这雨可算是停了，但地上还是有小水坑，有小孩子在水坑里玩，跳来跳去的，一不小心就会被溅到。 阮小满是躲着小孩子来走，相比之下阮小纪可是乖许多。 阮小满冲着走出私塾的阮小纪笑着招手，恍惚感觉阮小纪又长高了些许。 “姐姐。”阮小纪跑向阮小满，抬起头，喊了一声。 “嗯。”阮小满应道。 “我们一定要住在医馆吗？”阮小纪想了想，然后问。 “嗯。”阮小满点了一下头，“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 阮小纪低下了头，不敢和阮小满说真话，还真的是有人说闲话了。 说她一个姑娘家和几个大男人住一块，阮小纪还因为这个差点和那人打了一架，只是因为老师来了才忍了。 阮小满见阮小纪这反应，并没有追着问个究竟，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 阮小纪那样子问，她隐约可以猜得到点缘由。 192 夫妻之名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或者早就发生了，只是没传到她耳朵里罢了。 “走吧。”阮小满淡淡地说了句。 原以为来了镇子上她便可以躲开闲言闲语，可有人的地方，就有嘴碎的人。 看着这一间间房子，多么希望有一间是属于她的。 但她现在得顾着阮小纪念书的事情，兜里的钱可不多了。 这还是陆远峰帮忙买笔墨纸砚和书之类的，她手里才会有闲钱。 陆远峰不在的时候，她肩膀上的担子还是挺重的。 医馆门外，阮小满已经听到了田七他们的说笑声。 虽说田七他们已经不在医馆里住，可还是在一块吃饭的。 阮小满半蹲着和阮小纪对视，“小纪，这事你不要和田大夫他们说，好吗？” “嗯。”阮小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真乖。”阮小满摸了摸阮小纪的小脑袋，对她来说，田七他们就好像是自己的家人一样。 但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外人可不这样子想。 其实她并不在意外面的人怎么想，可她在意阮小纪怎么想。 阮小纪还小，她不希望他被这些事困扰了，从而影响了学业。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阮小满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堆出了些许笑容，从容地走了进去。 “这么高兴，捡到钱了？”田七看到阮小满笑容满脸的样子，笑嘻嘻地问。 “你钻钱眼里了，心情好也要缘由的吗？”阮小满翻了个白眼。 但担心阮小纪还被那事困扰着，阮小满低下头看了他一眼。 小孩子忘性大，阮小纪已经眉开眼笑地和傅采禾他们聊到一块去了。 还真的是挺热闹的，这样才像个家，叫她安心的家。 哪怕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也好，书上不是有句话念作“此心安处是吾乡”。 待田七他们离开，陆远峰才和阮小满说，“我打算明天就去县里。” “嗯，那个，你能不能帮忙看一下屠公子考的怎么样了？”阮小满迟疑了一下，然后问。 “你还惦记上这事了，知道了。”陆远峰没好气地说。 “谢谢。”阮小满想了一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道了谢。 县试那么大的事，对屠广荣和屠家娘子来说尤为重要，她知道结果还是有必要的。 就怕到时候见着面，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多尴尬。 当然，她是希望见了屠广荣能够和他道贺的。 医馆的夜里安静了许多，陆远峰那人是喜欢安静的，卫宁也是。 阮小满都跟着安静了下来，就阮小纪还无知无畏的拉着阮小满说个不停。 这小嘴说起话来有条有理的，她一听就懂了，可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全靠猜。 说的也是高兴的事情，譬如老师表扬他念书进步了许多诸如此类的。 “小纪，姐姐问你，你在医馆这住得开不开心？”阮小满迟疑了一下，忍不住旧事重提。 “开心。”阮小纪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道。 “为什么呀？”阮小满对着阮小纪眨了眨眼睛。 “嗯，我发现大哥哥对着别人凶巴巴的，可是对我很好。”阮小纪很努力地想了想，然后说道。 这大哥哥指的是傅采禾，他平常脸上极少有笑容，严肃得像个小老头。 但他对阮小纪却是温和得像个称职的大哥哥，阮小满点了点头。 小孩子都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精着呢。 “田大夫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姐姐，我现在也知道得了风寒该吃什么药了。还有二贵叔他很会讲故事，还知道很多事情呢……”阮小纪说的越发兴奋。 田七是个大夫，游历的地方多，见多识广，又是个爱交朋友的，这看到的听到的趣事随便捡一件和阮小纪说也够他念叨许久的了。 钟二贵在营地，五湖四海的人，听到的也不少，志怪奇事之类的说的是有声有色。 便是她也都还记得他们俩说过的趣事奇闻呢。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对姐姐来说他们就好像是我的家人一样。”阮小满怕他越说越兴奋，连忙打断阮小纪的话。 “嗯，我也是。”阮小纪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心里面怎么想的。有些想法只要我们认为是对的，就不应该轻易被人左右了。”阮小满语重心长地说。 “嗯。”阮小纪细细品，轻轻应。 “好了，夜深了，该睡了。”阮小满轻轻地拍着阮小纪身上盖着的被褥，自己倒是先打了个呵欠。 “姐姐，你回去睡吧，我可以自己睡的。”阮小纪却是鼓起勇气说道。 其实他刚才还想起钟二贵说过的可怕的妖怪，但他是个男子汉了，不用别人哄着睡了。 “那好吧，赶紧睡。”阮小满见他不像是说笑，便起身。 明天好像不用去私塾，阮小满想了想，确定了一番，这才离开了房间。 门尚未打开，陆远峰便躲到柱子后面，听了那么多非他所愿。 只是阮小纪越说越兴奋，撩得他不知不觉越来越靠近这房间。 然后他便一直站到阮小满出来，只是她的话让他品到了另外一番滋味。 他们俩继续住在这里或许不大合适，虽说阮小满和他有夫妻之名，但他们并无夫妻之实。 一想到这里，陆远峰心里就莫名的烦躁，不禁又想起了阮小满的嘱托。 她和屠广荣是两情相悦的吧，他该是成人之美的。 但他们两人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谈婚论嫁的，他还可以再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来解决他们之间的大问题。 待阮小满进了房间，没了动静，陆远峰这才蹑手蹑脚的回了自己房间。 阮小满却是还没睡着，听到了一点点动静，但并不担心，这里有卫宁在守着呢，一般贼人可不敢来。 天亮了，陆远峰和他们吃过早点便又出发去县城了。 这次他是打算等到放榜之后才回来的，留仙楼那应该会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的。 留仙楼的成名和私塾和学生离不开关系，如今县试这么大的事情，留仙楼自然也得有所表示。 他早就贴出了告示，考上的学子都能来他们留仙楼吃一顿庆功宴。 193 放榜之日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93放榜之日这顿庆功宴他准备了很久才定下了十道好彩头的菜式。 倘若这庆功宴办好了，那也将是留仙楼的一大招牌。 如今留仙楼在玉枝县可是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饭馆了，陆远峰越发的有干劲，鱼坝村那点事他已经不插手管了。 留仙楼的名气大了，味然居的掌柜不高兴了，但他们味然居做的是达官贵人的生意，和留仙楼还是有区别的，暂且相安无事。 心里惦记着事情，这去县城的路都显得特别漫长，陆远峰睁了好几次眼，发现还没到县城。 到了县城，他却是差点睡着了，接近了凉茶铺子那才醒了过来。 马车停了，陆远峰闻到了凉茶的味道，回过神来才下了马车。 凉茶铺子这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就顺道来看看账，然后便上了马车离开了。 “香玉斋今天竟然没开。”卫宁知道陆镇逸和陆远峰的关系，看到香玉斋禁闭的大门，惊讶地说。 香玉斋没开，陆远峰掀起帘子一看，怎么回事？ “不管了，走吧。”陆远峰放下了帘子。 留仙楼那多了很多客人，县试还没考完，但关注县试的人可不少，这留仙楼便是他们高谈阔论的好地方。 这老天爷很是赏脸，是个艳阳天，陆远峰脸上全是笑容。 想不到屠家娘子也在其中，陆远峰上前和她攀谈了几句。 这几天留仙楼的进账还不错，便是拿来免费办这庆功宴仍是绰绰有余。 大钱不出小钱不进，细水长流，日积月累还是挺可观的，陆远峰越发对留仙楼的前景信心满满。 这县试的地点就在私塾附近，离留仙楼近，今天是最后一场了。 来这里的多是考生的亲朋戚友，都在等着考生出来呢。 留仙楼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应该是县试快结束了。 陆远峰让胡大志看着店里，他也去看看屠广荣。 屠家娘子和阮小牛都在外面焦急地等着，一连考了四场，他们都担心屠广荣的身子吃不消。 虽然屠广荣和屠家娘子掏心置腹地谈了一番之后，屠家娘子也没敢在他面前说太多县试的事情，但屠广荣自身还是渐渐感觉到紧张。 特别是进了考场之后，有应对从容的，也有紧张得直哆嗦的，而屠广荣大概是假装镇静，心里直哆嗦。 这抓笔的手还得费劲才能抓稳了，第一场感觉没考好，他几乎都要放弃了，可不敢和屠家娘子说。 硬着头皮考完了四场，后面反倒是无所谓了，结果怎么样他都不敢想，出了考场，这腿还是软的。 阮小牛连忙上前扶着屠广荣，把他扶到一旁，拿出鲁班凳让他坐下。 “广荣，喝点水吧。”屠家娘子看到屠广荣这心力交瘁的模样，可心疼了。 “吃点东西。”阮小牛紧跟着递上还热乎乎的肉包子。 屠广荣喝了水，吃完了包子，这才感觉有了点力气。 “你也来了。”屠广荣看到陆远峰，很是感激地说道。 “嗯，你还好吧？”陆远峰看到屠广荣这模样，心有戚戚，幸好他没选择走仕途这条路。 “还好。”屠广荣慢慢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陆远峰只和屠广荣闲聊了几句便告辞了，“我先回去了，不耽搁你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嗯。”屠广荣点了点头，他是恨不得睡个三天三夜。 结果还得两天后才出来，望着陆远峰的背影，屠广荣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去参加庆功宴。 方才陆远峰没提这事，估计是怕他尴尬，或者是他并不看好他吧，屠广荣不敢细想，却又停不下来。 屠家娘子和阮小牛陪着屠广荣回李得财家里，屠广荣是饭都没吃就睡了。 放榜那天，陆远峰早早就去看榜单了，结果屠家娘子比他还早，还有屠广荣和阮小牛。 只是这结果让他有点尴尬，屠广荣并没有考上秀才。 对于这个结果屠广荣并不意外，他知道自己没有考好。 “对不起。”屠广荣愧疚地对屠家娘子说道，“辜负了你的期望。” “傻孩子，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娘相信你可以的。”屠家娘子安慰他道。 “我也相信你。”陆远峰拍了拍屠广荣的肩膀。 “我也是。”阮小牛连忙跟着表态。 屠广荣哭笑不得地望着他们三人，好吧，他也相信自己可以的。 先生说了那么多，可他心里仍然是没底，如今下场考了一回了，知道自己哪些方面还有所欠缺，下次，下次应该是可以的。 看榜单的人越来越多，有兴高采烈的，也有哭丧着脸的，人生百态。 此地不宜久留，留仙楼那还有很多事情要他回去处理的。 陆远峰和屠广荣他们告辞，回留仙楼，这庆功宴少了屠广荣一个，他心里总觉得遗憾。 可这不影响留仙楼的其他人兴高采烈的心情，能够为这庆功宴出分力，这事也够他们说上好一阵子的了。 庆功宴响午的时候才办，但厨房已经开始准备了。 庆功宴不能出任何差池，陆远峰可是请来了县令和私塾先生的，那些考中的学子自然不会错过这庆功宴。 留仙楼这场庆功宴连味然居的食客都在议论着，味然居的掌柜听得牙都酸了。 哼，他们这味然居才不稀罕博人眼球的东西，俗。 留仙楼那，庆功宴上虽有学子喝了点小酒差点失仪，但及时被陆远峰和胡大志劝住了，也算是完满落幕。 送走了全部的客人，陆远峰都有点不顾仪态，趴着柜台眯了一小会眼。 这账李得财来算，酒水那些他们可没省着，但陆远峰看着一点都不心疼。 那些学子的墨宝可就值钱了不少，随便卖掉一副都有不错的进账，但他不缺这点钱。 他想看看他们能够走多远，这墨宝可还有升值空间，陆远峰叮嘱其他人好好保管那些字画，笑容越发灿烂。 庆功宴办完了，陆远峰才去赵家药材铺子买好了药材，明天就回兴隆镇。 去临丰他得带上田七还有阮小满和阮小纪，医馆就留傅采禾一个人看着。 这事阮小满知道了肯定会高兴，还有阮小纪，陆远峰想想也是偷着乐。 194 出发临丰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94出发临丰要是祝林的病真能治好就好了，这茶叶的事情他可是惦记了许久了。 店里就胡大志和大厨住在店里，其他人都是住附近的，不用住店。 陆远峰和卫宁住店里，这顿晚宴他们早早就吃完回房歇息。 可胡大志和大厨仍在那兴奋地讨论着庆功宴上的事情。 胡大志嘴上说得兴奋，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点遗憾的。 要是他坚持考秀才，说不定就考上了，成为这庆功宴上的一员，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他爹娘知道了一定笑得合不拢嘴。 可是没有如果，胡大志灌了一杯酒进肚子，辣，辣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这小子，小小年纪学人喝什么酒，别浪费了。”大厨抢过胡大志手里的酒杯，不让他喝了，自己倒是连喝三杯。 “别误了明天的事情。”胡大志擦了一把眼泪，抢过了大厨手里的酒杯。 两人相视一笑，倒是自觉结束了这顿晚饭。 陆远峰早已歇下，外面动静都没了，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是升起了淡淡的愁绪。 一切顺利，他甚至不知道愁从何处来，只是感觉而已，凭空而来的感觉吗？ 迷迷糊糊的睡着，又迷迷糊糊的醒来，陆远峰洗过脸才清醒了许多。 才放榜，仍有尚未回家的学子前来吃早点，考中秀才的仍是兴高采烈，扬眉吐气。 但没考中秀才的却是垂头丧气，随便买一两个包子便离开了。 都得回家，只是两者心情截然不同，陆远峰忽然想到了屠广荣，他今天应该也会回兴隆镇吧。 他猜得没错，屠广荣和屠家娘子收拾好行李便急急忙忙回兴隆镇了。 李得财极力挽留也留不住，屠家娘子不好意思再在弟弟家里住下去。 卫宁和陆远峰出发的比屠家娘子稍微晚一些，但还是远远便看到屠家娘子和屠广荣了。 “别那么快。”陆远峰对卫宁说道，免得赶上了会尴尬。 卫宁看了看前面的屠家娘子和屠广荣，这可真让他为难，但到底还是忍住了，一路赏花赏草的慢慢回到了兴隆镇。 这天都快黑了，阮小满他们吃过了饭，见陆远峰和卫宁回来了，饭都还没吃，便煮了面给他们吃。 陆远峰没有心思和阮小满说要一块去临丰的事情，只把药材给了她。 阮小满仔细检查了一番，都是上好的药材，没有次品，陆远峰眼光不错。 虽然很想立马就飞到临丰，但她怕是没机会了，阮小满小心翼翼地收好药材，这些明天再交给田七吧。 祝林的病能好就最好不过了，心里记挂着的事情便少了一件。 但此时阮小满才突然想起忘了问屠广荣考的怎么样了，陆远峰没说，他是没去看榜单还是故意瞒着她不说的。 难不成屠广荣没考好，阮小满忍不住走出了房门，看到陆远峰房里的灯光刚刚熄灭，微微一叹，转身回房间了。 真希望只是她多虑了，刚才一直忙这忙那的，都忘了问这么重要的事情，心里藏了事就更加睡不着了。 这早早的起来，她准备好了凉茶和早点，可陆远峰还没起来，阮小满看了看他紧闭的房门好几回了，那是恨不得一脚踹开了房门来问。 阮小纪起得比陆远峰还早，见阮小满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忍不住问，“姐姐，你在干嘛？” “走走，消消食。”阮小满讪讪一笑。 “哦。”阮小纪吃完，也跟着阮小满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 田七和傅采禾他们过来了，阮小满便送阮小纪去私塾。 回来的时候，陆远峰可算是起来了，才开始吃早点。 “屠公子考得怎么样了？”阮小满迫不及待地问。 陆远峰看了阮小满一眼，摇了摇头。 “你没骗我吧？”阮小满有点不大愿意相信这结果，屠家娘子和屠广荣他们该多失望啊。 “我骗你做什么？有什么好处吗？我的话就那么不可信？”陆远峰黑了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阮小满连忙赔不是，就是有点失望。 “他的事你倒是挺上心的，本来我还想让你和阮小纪都去临丰看看的，要不你留下来好好安慰屠公子好了。”陆远峰一口吃掉馒头，有点口齿不清地说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阮小满愣了好一会才慢慢反应过来，“去，去，去。” “德性。”陆远峰鄙视道。 能够去临丰，还能带上阮小纪，随他怎么说，阮小满笑弯了眼。 陆远峰别是别开了脸，刚才吃得急，差点被噎到了，偷偷捶了捶胸口这才缓过气来。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阮小满迫不及待地问。 “明天吧。”陆远峰说道，好歹歇一天再出发。 “大概要去多久？”阮小满又问。 “四五天吧。”陆远峰算了算，天没亮就出发，一天时间应该可以到临丰的，治病的事情可能得花两三天时间，四五天应该够了。 “那我去接小纪的时候和老师说。”阮小满点了点头，仍是兴奋不已。 “出息。”陆远峰扯了扯嘴角，到底还是笑了，有点嘲讽，或许也有点兴奋。 他兴奋，阮小纪更加兴奋，可以出远门了，感觉是比去县城更远的地方。 阮小满好不容易才哄他睡着，明早准备了干粮，都不用起来准备早点了。 马车只用一辆，卫宁来驾驶马车，钟二贵和傅采禾留下来。 傅采禾眼睛都没睁开便来医馆了，阮小满不放心他来准备凉茶，自己起早准备好了。 可傅采禾不是很感激，他也想去临丰看看，他对茶园没兴趣，就是想回家去拜祭一下爹娘。 至于他的叔婶，过年的时候他都是跟着田七过的，可不想认这门亲了。 “辛苦你了。”阮小满见傅采禾板着脸，便安慰了一句。 “不辛苦。”傅采禾仍然是那副样子。 阮小满耸耸肩，转身去叫阮小纪起来了，陆远峰还没起，又说得早点出发。 田七也来医馆了，卫宁早就起来准备马车了，就等陆远峰那位大爷了。 他们都准备妥当了，陆远峰才推开了房门，也是穿戴整齐了的。 “出发。”陆远峰看了看众人，一声令下，齐齐出门。 195 遥远的梦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95遥远的梦马车里，任凭马车怎么颠簸，阮小纪和阮小满仍然是不停地打瞌睡，阮小纪抱着阮小满，半躺着睡着了，阮小满搂着阮小纪，坐着也睡着了。 田七坐在靠着门帘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什么也不看。 陆远峰昨晚睡得好，神清气爽的，就是觉得阮小纪和阮小满这睡相有点碍眼，还不如看外面的风景。 马车又一个颠簸，陆远峰立马回头看了阮小满一眼，见她差点就掉下来，不大情愿地扶了她一把。 阮小满一个激灵，醒了，看了一眼阮小纪，松了一口气，还好没醒。 “坐都坐不好。”陆远峰没好气地说。 阮小满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是全靠陆远峰的手臂借力才没摔跟头，连忙重新坐好了。 “还挺重的。”陆远峰嘀咕了一句，偷偷揉了揉手臂，一脸不耐烦。 虽然好几天没下雨了，可这坑坑洼洼的路却是没人及时修好。 这一醒，阮小满便了无睡意，阮小纪却是睡了很久，差不多快到了才醒过来。 “一会到了可不许闹腾。”陆远峰对阮小纪说道。 阮小纪迷迷糊糊的，听了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去到临丰，他们还有时间去和祝林他们一块吃饭。 祝林不会做饭，阮大牛会，虽比不上大厨的手艺，但按陆远峰的话来说是比阮小满做的饭菜要好那么一点点。 吃过了饭，田七和阮小满手痒痒，连夜给祝林施针煎药，至于效果，明早再来检验。 陆远峰看了看茶园的账，对于祝林的笔迹，他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祝林写得一手好字，做账也不逊色，陆远峰虽说好奇他的身世，但却是问不出个所以然。 屋子外有一块地，专门用来育苗的，这山头种下的山茶树长高了不少，再长高点景色可能会更美更壮观。 陆远峰看了好一会，今晚的月色很美，可还是关上了窗户，山林里蚊虫鼠蚁的可不少。 天亮了，田七测试了一下祝林的味觉和嗅觉，但结果还是让人失望了。 “可能没那么快见效，再等等，师傅说了，这个不能急的。”田七并不是很失望，他对叶大夫信心十足。 “就是，就是。”阮小满点了点头，她相信叶大夫的医术。 况且这方子不是叶大夫一人所为，这可是他求来的良方，对方据说是师从太医院出来的大夫。 陆远峰却是很失望的，但勉强能够维持平静。 阮大牛一大早便去茶园忙碌了起来，他可宝贝这茶园了，也知道茶叶的金贵，照护山茶树比看小孩子还细心。 阮小满觉得他应该对阮小牛都没这么细心过，也不知道阮小牛怎么活过来的。 祝林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便是没了味觉和嗅觉，这满山的山茶树，他想他一定可以熟练掌控得火候，味觉和嗅觉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茶园真的是很美，阮小纪乐坏了，围着茶树跑了一圈又一圈都不觉得累。 阮小满怕他摔了，也跟着他跑，她可没阮小纪那么好精力，早就累得气喘吁吁的。 幸好阮小纪不跑了，停下来慢慢走，看看地上的蚂蚁和野花野草的。 看着阮小纪和阮小满，陆远峰心痒痒的，他似乎很久没有这样撒欢跑了。 但他没有动，只是听着祝林说着这茶园的事情。 祝林似乎对茶园很熟悉，虽说得了失魂症，可这些并没有忘记，他以前也是管理茶园的吗？ 但他看着更加像是茶园的主人，陆远峰心思一动，可还是觉得没有谁比祝林更加合适的了。 祝林打算把另外一个山头也开垦出来，开垦的时候需要村民帮忙，阮小满给的钱还绰绰有余，只是他想请多一个人来帮忙，这人他想让阮小满和陆远峰看看，帮忙掌掌眼。 阮大牛一个人负责一个山头就够他忙活的了。 阮小满和陆远峰看过那人，性子和阮大牛有点像呢，都没什么意见。 就要离开了，阮小满叫上陆远峰爬上了最高处，当然还有阮小纪这个小尾巴跟着。 “你看到什么了？”阮小满指着茶园问陆远峰。 “山茶树？”陆远峰一头雾水地问，山茶树还小，看着勉强能入眼吧。 “不是，你再看看。”阮小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是迷宫。”阮小纪得意地说。 跑了好几回了，茶园的小路转来转去的差点把自己给绕晕了。 “呃，好吧，是迷宫。”阮小满泄气了，都忘了那个绞尽脑汁才想到的好词。 “别卖关子了。”陆远峰可没耐性和她绕圈子。 “我没卖关子，就是觉得这里景色怡人，是个诗情画意的好地方。”阮小满反驳道。 她想，她想的好像有点为时过早了，就这一个山头会否逊色许多？ “所以呢，你想干嘛？”陆远峰很认真地望着阮小满。 “我就是想等小纪大了可以和同窗来这里看看，吟诗作对什么的。 这儿风景美，我们再想些和茶有关的点心或者是其他的，有得吃有得喝有得玩，雅俗共赏，说不定还能搞出点名堂来。”阮小满略显兴奋地说。 “好啊，好啊。”阮小纪只知道自己还可以来这里，立马高兴得跳了起来。 “你想的，美。”陆远峰心思一动，但阮小满想的有点遥远了。 这里有三个山头，如今才开垦出一个山头来，而且山茶树长大也需要时间，待这三个山头都开垦完，达到他们所预想的效果怕是至少也得一两年时间。 当然他们或许可以砸钱，花费更多的人力物力来完成这事，可欲速则不达，这山茶树的苗也需要时间来准备。 祝林这人确实是有点小才情，这茶园布局生动有趣多了，那些文人雅士应该会喜欢这里的。 陆远峰也想快点等到那一天，但现在的他只能是忍了。 至于阮小满说的等阮小纪长大，他怕是等不及。 可阮小纪不行，还有一个屠广荣，陆远峰暗忖，屠广荣可得加把劲考上秀才才好。 留仙楼将会又多了一个节目，那就是助那有秀才头衔的人来这里游学，这茶叶也不愁没销路。 可是他们想了那么多，就是还没给这茶叶想个好名字。 196 心潮澎湃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96心潮澎湃话说他还没尝过这茶叶的味道，祝林说它是好茶，而他信了。 陆远峰望着阮小满，是她一开始便那般笃定的，她比他更加深信这山茶会是好茶。 或许这并不重要，便是和他预想的有一定差距，他想他应该可以逆转乾坤的。 而阮小满和阮小纪听到陆远峰那样子说，脸顿时垮了下来。 夜里，陆远峰却是和祝林谈了很久，直把祝林说得心潮彭拜，慷慨激昂，发誓一定不负他所望。 其实守着这片山茶林偶尔会感觉到寂寞无聊，所以他花了许多小心思在那预留的小道上，没想到陆远峰竟看出来了。 这不仅仅是茶园，他是把它当成花园来布置的，至少行走在其中会增添那么一点点趣味。 士为知己者死，大概就是祝林此时的心情的真实写照了。 陆远峰面不改色地别过祝林，这人可用，至少在他找回自己的记忆前可用。 在那之前，他得好好学习这茶道，祝林愿意教当然最好，如果他不想教的话，他想他应该可以找得到别的更好的师傅来教他的。 茶园估计得三年之后才有进账，他得从现在开始就做准备了。 但他得先回去了，阮小满说是不插手祝林做事，这叫他有点为难，总会有办法的，陆远峰想了很久才慢慢放下了心事，勉强睡了一觉。 回去的时候轮到陆远峰在打瞌睡了，阮小纪也是，阮小满左看看右看看，了无睡意。 马车上还放了许多山货，都是里正送的，这茶园惠及村民，里正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田七坐在另一边角落里，而阮小满和阮小纪，还有陆远峰坐在他对面，紧挨着，可如今阮小纪和陆远峰都挨着她睡着了，阮小满不敢动。 阮小纪也就罢了，陆远峰这人可重了，阮小满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竟然没醒。 算了，忍忍好了，阮小满闭上眼睛，一忍再忍。 这路怎么就不颠簸了，她快要忍不下去了。 正想着，马车颠簸了一下，陆远峰换了个位置歪着，仍在睡着。 阮小满可就大大松了一口气了，差点就要撑不下去了。 田七偷偷瞄了一眼，这下可安心闭目养神了。 山货那么多，留了一部分在医馆里，余下的拿到留仙楼那给胡大志他们换换口味了。 如今陆远峰回来了，她可就没那么方便回家了。 阮小满略显惆怅地望着回家的路，估计是闲的，今天没什么客人，要是有客人进来坐坐，闲聊几句，她还可以听听八卦。 田七和傅采禾在晾晒药材，之前连续下了好几天雨，怕药材潮湿了。 这凉茶摊子和医馆隔了一面屏风，有时候她都不大清楚田七和傅采禾他们在干嘛。 目光一对上阮小牛和屠广荣两人，阮小满眼睛顿时亮闪闪的，正准备走出去迎接，屠广荣却是有所闪避。 阮小满迟疑了一下，估计是有正事，便停下了脚步。 “这个你送去舅舅吧。”屠广荣对阮小牛说道。 这些艾糍和萝卜糕是他祖母做的，做的有点多，本就打算送一些给李老板他们的。 清明前的艾草最嫩了，路边遍地都是艾草，只掐了尖尖来做艾糍，做出来的艾糍可香了。 “嗯。”阮小牛应了一声，独自走开。 自从县试没考上，屠广荣的心情就不大美妙，屠家娘子和屠大娘怕他心情不好，都没敢提县试的事情。 倒是屠广荣主动说了清明之后再去县城念书，但他想和同窗住在客栈那，屠家娘子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屠广荣没考中秀才，屠家娘子本就不好意思再打扰弟弟一家。 而且客栈那对私塾的学子是有优惠的，特别是长住的学子，费用她可以负担得起，只要屠广荣住的舒心就行了。 阮小满看屠广荣又停了下来，似乎试想要来找她的样子，连忙迎了出去，“来找田大夫的吗？” “我来找你的。”屠广荣看着阮小满，浅笑片刻。 “哦，进来坐坐吧，我正无聊着呢。”阮小满苦瓜着脸。 “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吗？”屠广荣略显意外地问。 “那倒不是，就是没客人的时候会觉得有点无聊而已。”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 便是她可以到处跑的时候，她还是最喜欢医馆这里的。 “你这可是凉茶摊，又不是谁都可以喝的。”屠广荣笑了。 “我就随口一说，你就别埋汰我了。”阮小满求饶了。 “没有，我可没那个意思。”屠广荣立马说道。 “开个小玩笑，别那么认真。”阮小满见屠广荣这反应，乐了。 “我县试没考好……”屠广荣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 “呃，我都知道了，可是没关系啊，下一回好好考就是了。 你有过经验，下一回可就甩开其他人一大截了，肯定能考中的。”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屠广荣自嘲。 “那你还是打算再去考的，对吧？”阮小满想了想，然后问。 “嗯，我和我娘说了，过了清明便再去私塾念书，我不打算住我小舅舅家了，想着到时候住客栈或许会好一点。”屠广荣点了点头。 “这样挺好的，一来可以安心念书，二来也可以和同窗互相督促，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的。”阮小满高兴地说。 “只是住客栈的事本就给我娘添了不少负担，小牛那我想让他到留仙楼帮忙，你看可不可以？ 我身体好了许多了，有些事我想自己亲力亲为。”屠广荣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缓缓道来。 这个借口不错，他希望阮小牛能够有份正当的营生，总不能一辈子跟着他。 屠家不算富裕，他怕他娘亲太辛苦了，阮小牛跟了他那么久，虽然不舍，可更加不想误了他。 “这个应该没问题，我和陆远峰说一下吧。”阮小满点了点头，他应该会答应的。 “其实这事我应该和陆远峰亲自说的，可他经常不在医馆，我都没机会亲口和他说。 和阮小牛有关的事情，我想着你来开这个口应该也没关系的吧。”屠广荣抱歉地说。 197 麻烦大了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97麻烦大了“没关系，没关系，我来说，你还是会去留仙楼吃饭的吧，我再写份菜单给你。”阮小满连忙说道。 “不用你特地费心了，留仙楼的菜式本就合适读书人的，你再说我都不好意思去留仙楼了。”屠广荣摇了摇头。 他这个活招牌带火了阮小满给他写的那些菜式，那些菜式都成了留仙楼的例牌菜式了。 “不说了，不说了。”阮小满怕他书生意气，立马闭上了嘴巴。 “这个给你，承蒙你照顾，大恩不言谢。”屠广荣略显迟疑，但还是从袖口处拿出一锦盒。 “给我的……谢谢。”阮小满迟疑着接过了锦盒。 “我先回去了。”屠广荣猛地起来，转身离开。 阮小满回过神来的时候，屠广荣已经走远了，阮小牛正追着屠广荣跑。 “定情信物？”傅采禾却是突然冒出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阮小满，不是说她和陆远峰才是一对的吗？ “你别乱说。”阮小满本想打开锦盒来看的，可听傅采禾那样一说，双手握紧了锦盒，片刻之后便藏衣袖里了。 傅采禾耸耸肩，一个个的，都是胆小鬼。 阮小满咬了咬牙，被傅采禾那么一说，害她连打开锦盒来看的勇气都没有了，她给不起承诺的。 她可是有夫之妇，阮小满垂头丧气地擦着桌子，虽然老是忘记这事，可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陆远峰闭口不谈这事，是因为陆家的事情还没过去吗？ 她，算了，当初是她点了头的，也能只怨陆远峰一人。 这人都爱凑热闹吗？ 陆远峰还没回来，倒是有一妇人来医馆了，还戴着帷帽，带了个丫鬟，像是个贵妇人。 只是她们认识的吗？ “小满，是你吧，我是你三婶婶，你还记得我吗？”陆三夫人掀起了薄纱让阮小满看了一眼。 阮小满都愣住了，她们好像没见过吧？但又好像有吧？ 见了这所谓的陆三夫人她才知道自己差点又把陆家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实属可笑。 如今被迫回想起来，阮小满略显费劲地记起当时一大家子似乎同屋吃过饭的。 但当时那么多人，桌子都得摆上两三桌，她莫名其妙的成为其中一员，都没敢去看其他人。 虽然有些尴尬，可阮小满还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陆三夫人一愣，脸上很是尴尬，幸好隔着薄纱让人看得不真切。 “这里不方便，可否借一步说话？”陆三夫人压低了声音，卑微祈求。 阮小满看了看丫鬟，又看了看陆三夫人，点了点头，唤傅采禾来看着凉茶铺子，领着陆三夫人进了后院。 田七见陆三夫人进来了，为了避嫌，连忙出了后院。 陆三夫人仔细打量着阮小满，从她身上恍惚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时悲戚，竟忍不住低声抽噎。 “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我能帮就帮，你别哭啊。”阮小满为难地望着陆三夫人，还不知真假都这般承诺了，她能不能好好说说看。 陆三夫人捏着手绢轻轻地擦了擦眼泪， “我们同一天嫁进陆家也算是有缘，我家相公遭了难，我一时情急才冒昧来找你的。” 她本是秀才家的姑娘，虽说长得不是国色天香，但模样端正，来说亲的人可不少。 选了陆家只是迫不得已，她娘亲病了，花销大不说，还急需一笔救命钱。 所以陆家的人来求娶，成亲的日子很急，她还是不问缘由便嫁了。 虽说陆镇逸是庶子，虽说他们离开了陆家，离开了青阳，但她嫁过来之后日子还是比娘家好过了许多。 娘家那边还有一个弟弟，陆家给了许多聘礼，应该足以让她父母和弟弟过上好日子。 她就安心和陆镇逸在这玉枝县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安生的日子过了没多久，香玉斋便惹上麻烦了，说是县令千金用了香玉斋的雪花膏之后差点毁容了，陆镇逸还被抓进大牢里了。 她求助无门，陆家那边没有回信，她只好来找阮小满了。 本来她应该去找陆远峰的，可陆远峰没在留仙楼，她不想再等，便直接找到这里来了。 “这个，你倒是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啊。 ”阮小满有点急了，说得她提心吊胆的，陆镇逸和陆远峰这关系又是断不了的，怕是会被影响。 陆三夫人又擦了擦眼泪，“县令千金用了香玉斋的雪花膏，说是差点毁容了，还说我们那雪花膏里有害人的东西，你三叔被抓了，人也不让见，我，我，我就一妇人，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厚着脸皮来找你的。” 这事不是一般的麻烦，阮小满不敢随便答应陆三夫人，只是陆远峰怎么还不回来。 “你先回去，我和，我会和他好好商量一下这事该怎么办的。”阮小满只好敷衍了一句。 陆三夫人怎会听不出阮小满的敷衍，可她只能是把这渺茫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马车还在等着她呢，陆三夫人再三拜托之后才黯然离开。 “发生什么事了？”田七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问阮小满。 事关县令千金的闺誉，又不知道陆远峰态度，阮小满不敢直说，只含糊了几句。 田七并不是追根究底的人，见阮小满不愿意说，他便不问了。 陆远峰却是在第二天下午才回到医馆，见阮小满想和他说话，听都没听就说，“我知道了。” 这人真是的，他知道什么，阮小满直接拉着他进了房间，“你倒是给我好好说说你知道什么了？” “那女人来找你了。”陆远峰问。 “什么那女人，她可是你三婶婶，她可是无辜的。”阮小满翻了个白眼，估计他们俩这回说的是同一件事。 “县令找过我了，要不是因为留仙楼，估计我是讨不着好的。”陆远峰冷哼一声。 回来的时候，卫宁认出了陆三夫人的马车。 陆镇逸给他添的麻烦可真的是够了，眼前这个阮小满就是最大的一个麻烦，如今又多了一件。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阮小满见陆远峰这态度，有点不明朗啊，便弱弱地问了一句。 198 刁蛮千金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98刁蛮千金“还能怎么办，我们怕是不能置身事外了。”陆远峰无奈地说，恨极了这身不由己的感觉。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阮小满泄气地说，她一个连里正都不敢得罪的，如今有人告诉她，她好像间接得罪了县令，她怕啊。 “虽说这事按理是怪责不到我们身上的，但我还是向县令保证这事我们会尽绵薄之力。 只是得麻烦你和田七了，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给县令千金看病，不过这事除了你们两人之外不许让其他人知道。”陆远峰不忘叮嘱。 阮小满点了点头，可是她不会看病啊，但，不管了，跟过去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吧。 陆远峰和阮小满说完，又和田七说了一遍，县令千金具体的情况他并不清楚，县令说了最好得带个女大夫，他才叫上阮小满的。 田七深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陆远峰把雪花膏带回来给田七，让他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雪花膏的盒子都是用玉石来雕琢的，田七拿着盒子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生怕摔了，碰了，更加是没敢问价格。 他是连夜检查了这雪花膏，还真让他发现了铅粉。 据《本草纲目》中记载，铅粉这东西，能铄人肌骨，且其性燥烈。 可还是有人在用，为了美白是连命都不要了。 到底还是陆镇逸理亏，陆远峰和阮小满对这个结果了然于胸，就看看那县令千金的情况怎么样了。 阮小满有点睡不好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过得了这关。 他们三人神神秘秘地去县城，傅采禾一点也不好奇。 其实县令千金这事又不是没别的大夫去看过，就是还没靠近就被打了出去，又或者仅凭只言片语无法开药的。 陆远峰迫不得已才把阮小满推了出来，好歹她应该能准确描述县令千金的情况给田七知道。 到了县衙，阮小满忐忑不安地和陆远峰他们跟着丫鬟进了后院。 虽然她曾经来过县衙办事，但如今进来感觉像是待罪之身，阮小满心里虚着呢。 进了后院，县令和县令夫人在客厅里等着他们。 寒暄过后，县令夫人拉着阮小满的手，温和地说，“你便是陆公子所说的女大夫了。” “大夫二字不敢当，只是和师傅学过一段时日而已。”阮小满依旧很是紧张。 “听说码头那边的凉茶铺子可是你的主意，这凉茶我尝过，确实有效，你可别谦虚了。”县令夫人拍了拍阮小满的手，微微一笑。 阮小满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她说是就是吧，她不反驳。 “带她进去看看女儿吧。”县令对县令夫人说道，他和陆远峰还有田七两人闲聊几句。 “走吧。”县令夫人对阮小满说道。 “哦。”阮小满傻傻的应了一声。 县令千金住在西厢，离客厅不是很远，可她走的每一步都觉得很漫长。 “滚开” 一把尖锐的女声吓了阮小满一跳，该不会就是那县令千金吧？ “敏儿心情不是很好，但希望你能理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县令夫人见惯不怪，面不改色地对阮小满说道。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爱美吗，她倒是无所谓的，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吗。 不过这县令千金的闺房她还是头一回见着。 这淡蓝色的帐幔，大红的凤凰牡丹花卉的床围，碎花棉被，里面躺了一个人，应该就是县令千金了。 这房间里梨木镜台，妆匣，玫瑰椅，美人塌，柜子，一样不少，看得出来这县令千金也是个备受宠爱的。 阮小满恍惚间才想起她好像连一面镜子也没有。 镜台上的镜子被拆了下来，县令千金的病真那么严重吗？ “敏儿，娘给你请了个女大夫过来，你起来让她好好看看。”县令夫人对床上的人儿说道。 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这才转过身来，赌气般掀开了脸上的薄纱。 “好像没问题啊？”阮小满傻傻地问，她怎么什么也看不到。 “什么叫没问题，你看看，你仔细看看，这里，娘，她是不是假大夫啊？”县令千金抓狂地说道，指着耳门旁的一处，又指了指手腕上的那片淡灰色的斑痕。 阮小满斗胆上前，看了看县令千金的脸，又看了看她手腕上的灰色斑痕，但她手腕上的更加像是胎记。 “这里是不是出生的时候就有的？应该是胎记来的吧。”阮小满迟疑了一下，然后问县令夫人。 “是这样没错，但敏儿自从用了那雪花膏身上便起了疹子。 这疹子好不容易退了，但她刚才所指的那两处仍是瘙痒难耐。”县令夫人解释道。 这就有点奇怪了，耳门前只是有一点点小疹子而已，是雪花膏的缘故吗？ 阮小满斗胆看了看县令千金的脖子和手臂，并没有什么问题，便又问了她的饮食情况。 “你问这个干嘛？”县令千金不耐烦地说了一遍，然后问。 “春天湿气重，你感觉到很痒或者是疲惫可能并不是雪花膏的缘故。”阮小满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 “就是，就是，我就是用了这雪花膏才这样子的。你别想唬弄我，你们都是一伙的。”县令千金不服气地说。 “而且那东家说这雪花膏还能美白，可我一点也没变白，他就是个骗子。”县令千金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已经很白了。”阮小满一脸黑线，难道还想白得发光发亮不成？ 县令千金瞪了阮小满一眼，满脸鄙视，她懂什么。 “让我看看你的舌苔。”阮小满只能是行若无事，继续望闻问切。 她这半吊子功夫还不敢开药，还得和田七商量之后才能决定。 “喂，你说我手腕上这该死的胎记能不能治好？”县令千金见阮小满想要离开，不大情愿地开口。 “这个，胎记这东西没人能够改变得了的。”阮小满为难地说。 “你不行，你嘴里那个师兄行不行？要不然去找你师傅啊。”县令千金不死心地追问。 “我师兄手腕上也有这么一个胎记，他自己学医的，还不是拿胎记没办法。”阮小满求助地望着县令夫人。 199 今非昔比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199今非昔比他们今天来的目的不是这个吧，能不能先把正事办了。 敏儿，别闹了，还是先治好你脸上的疹子吧。县令夫人耐着性子在劝。 这么爱美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他们夫妻俩好像也没这般执着吧。 对啊，我出去和我师兄商量一下，立马开药给你。阮小满连忙点头。 “他是男人当然无所谓了，我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有这么丑的胎记在手上。”县令千金不甘心地说道，将来她还怎么嫁人啊。 县令夫人脸上都快挂不住了，两个孩子，就女儿手上有胎记，她心里有点内疚，怕是自己贪嘴造成的，对女儿多有包容，可造成女儿性子有点刁蛮了。 阮小满低眉顺眼的，不敢看她们俩，脚尖都偷偷转向门口了，能动了没？ 县令夫人敷衍地对她女儿说了几句便领着阮小满离开了。 “敏儿脸上的问题可能治好？”县令夫人担忧地问，她女儿最在乎那张脸了，要是还治不好，以后可就家无宁日了。 “可以的，这问题不大，一般大夫应该也可以处理得了的。”阮小满不明白了。 县令夫人尴尬地笑了笑，因为问题在脸上，她女儿不许大夫看她的脸，也不许大夫进她闺房，把脉那些都不肯，就说是雪花膏的问题，直接让大夫开药，这才耽搁了那么久。 阮小满见县令夫人不想说，她便不问了，心里一直记着脉象那些，一会好和田七说明情况。 陆远峰和田七见阮小满出来了，都齐齐望着她，但见阮小满一派淡定，他们的心也放了下来。 田七听阮小满这么一说，也知道问题所在了，略一思索，便写了药方交给了县令。 事情处理完了，阮小满和田七先回兴隆镇，而陆远峰留了下来。 只是碍于县令的面子，他才勉为其难地去接陆镇逸离开。 他们可没那么叔侄情深，他爹都不管陆镇逸的事情，而他不过是被迫揽这烂摊子上身的。 陆镇逸万万没有想到救他出来的人会是陆远峰，这就尴尬了。 除了刚出大牢的时候陆远峰说了几句，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到了陆镇逸府上，陆远峰才又说了句，“我就不进去了。” 陆三夫人听到下人来报，几乎是飞奔着跑了出来，可是抓着陆镇逸的手还是抖的，“你回来了。” 陆远峰别开脸，不再打扰他们两人，或许陆镇逸是幸运的，还能遇上一个真心喜欢他的人。 他的婚姻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可相比较之下某人显得有点没心没肺的。 陆镇逸望着陆远峰的背影，心不在焉地安慰着妻子，他竟欠了他一个人情。 香玉斋经过这次风波，便是再次营业怕是再难恢复往日的风光，但他已经没别的选择了。 铅粉那东西怕是不能再用了，他还得重新改良一下方子。 这调脂弄粉的本事是他娘亲教他的，因为这个他和公孙明月相识相知相爱，但也因为这个被公孙长清唾弃。 从那以后他便发誓便是调脂弄粉也要做出一番成就来。 可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成果又因为公孙明月没了。 那是他欠她的，所以他心甘情愿，可他或许还是有点不甘心重归平庸的吧，又或许是因为他骨子里流着陆家人不服输的血，所以回到这玉枝县之后他有点心急了，走了捷径。 经此一事，陆镇逸是前所未有的彷徨，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在这个地方呆下去。 陆远峰回到留仙楼之后有点恶趣味地将他帮了陆镇逸的事情写信告诉了他爹。 与此同时，陆镇逸也写了一封信给陆镇棠，将他所做过的事情一一和陆镇棠坦白，也承诺从今往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陆镇逸这人，让他和公孙明月好好过日子。 陆镇棠看着陆远峰和陆镇逸的信，一时间心里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但他和公孙明月是无论如何都回不到相敬如宾的最初了。 陆远峰只知道香玉斋没有再开下去了，却是连陆镇逸离开了玉枝县都不知道，事实上他并不关心这个。 兴隆镇里，阮小满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以及无聊。 屠广荣和阮小牛听说已经回县城了，屠广荣在客栈住了下来。 而阮小牛在留仙楼厨房帮忙，他这手艺还得再学学才行，陆远峰给出的工钱只比学徒好一点点。 阮小满听陆远峰那么一说，并没有说些什么，如今的留仙楼是今非昔比，可讲究多了。 而县令千金的病也好了许多，除了雪花膏这个诱因外，更多的是因为体内的湿气引起的皮肤瘙痒。 香玉斋的脂粉不能再用，她又托人从青阳买了一大堆回来，还不是原来的方子，不过是换了个主人罢了。 这方子可能真的不适合她，阮小满又被请去看病了。 “这些东西你不能再用了。”阮小满叹了一口气，指着镜台上的胭脂水粉，轻声说道。 “那怎么行，为什么别人可以用，我就不行？”县令千金胡敏儿如今对阮小满客气许多了，但说起这事她就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这些东西可是花了她不少银两的。 阮小满还是下意识地望着胡夫人，这事还是得她这个当娘的来劝吧，这反反复复的不是她没本事啊，是胡敏儿这个病人不听话。 胡夫人对这事很是头痛，女儿爱美，别的还能劝，就是这和容貌有关的事情不好劝。 “这，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就好像你吃了山珍海味没问题，而我吃了会起疹子一样。”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不一样，那是你没我这个命。”胡敏儿得意洋洋地说道。 她从小就生活在蜜罐里，祖父和外祖父家境不错，也都很疼爱她，家里不愁吃不愁穿的，她就愁这胎记还有自己的脸蛋。 “敏儿。”胡夫人板起了脸，“怎么能这样子和大夫说话！” “那个，我不是大夫。”阮小满连忙摆手，都说了多少遍了。 虽然她们都把她当成大夫了，只请她一个人来，而陆远峰直接说了不管她这事了，让她自己看着办。 200 爱美之心 “你太谦虚了。”胡夫人只当阮小满是在谦虚。 “那我回去和师兄商量一下，应该有不用这胭脂水粉也能变美的方子吧。”阮小满左看看右看看，估计不给个满意的答案她都走不了了。 这答案虽说不大让胡敏儿满意，但总比没希望要好，“你这皮肤就挺好的，就是黑了点，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秘方？” “敏儿。”胡夫人提高了声调，这孩子性子也太不着调了，真怕她嫁人之后还是这脾性。 其实阮小满不算黑，可比一般女子白那么一点点，她女儿对皮肤白的要求不是一般的高。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阮小满能说什么，只能是尴尬地笑着。 虽然她被陆远峰打击惯了，但被同样身为女子的胡敏儿这般打击，内心还是有点痛的。 原以为自己从三道口走出来，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但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连别人的起点都达不到。 人比人气死人，阮小满纠结了片刻便释然了。 药方还是原来的药方，其实胡敏儿如果能够按照医嘱来做是没问题的，就是她这人贪嘴爱美，戒不掉了。 这些话阮小满都不再和胡敏儿说了，而是和胡夫人再三叮嘱，她已经尽力了，这事不能怪她的。 胡夫人答应得爽快，虽然她已经放弃了劝说女儿，但她还是面不改色地保证下不为例。 对上胡夫人和胡敏儿，阮小满只能是把假话当真。 医者父母心，遇到这么不听话的病人也是够闹心的。 这次没耽搁多少时间，她是立马就赶回兴隆镇，不过赶得够呛，但要她选择的话她还是会选择回兴隆镇吧。 陆远峰不在，医馆里就田七陪着阮小纪。 看到阮小满回来了，阮小纪可兴奋了，抱着她不放。 田七见阮小满回来了，自己也功成身退，叮嘱她关好门窗便回自己屋了。 说句老实话，她和阮小纪两人住这么大的屋子还真的是有点害怕的。 陆远峰和卫宁在的话她会比较安心，但这阵子陆远峰有点忙，不常在兴隆镇。 他如今在县城那另外置办了一处产业，挂牌元丰商行，在那办公呢。 她本不知道的，是陆远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 阮小满带着阮小纪回房间，哄他睡着之后便回自己房间了。 第二天，待送阮小纪去私塾之后，阮小满便和田七说起了胡敏儿的事情。 “又来了，她烦不烦啊，女儿家的事情还是你来研究一下比较合适。”田七翻了个白眼。 诸多要求不说，还总是质疑这个质疑那个的，田七感觉阮小满已经是很委婉的转达了。 阮小满倒是没说胡敏儿坏话，陆远峰叮嘱了几句，且看胡大人和胡夫人的态度也知道胡敏儿不是个好相处的主，田七同情地望着阮小满。 阮小满咬了咬牙，“我不是大夫，再说了，人家还信不过我呢。” “信得过你才找你的。”田七用眼神鼓励阮小满一番，铁了心不想管这事了。 “只是因为我是女的而已，她不想让其他人看到……”阮小满顿了顿。 “看到什么？她长得很丑吗？”田七好奇地问。 “不丑，还很美。”阮小满合上了嘴巴，怎么看门外那人看着都像是胡敏儿，可她不是不出闺房的吗？ “真那么漂亮怎么躲在房间里不敢见人。”田七嗤之以鼻，人丑多作怪，脾气也大。 阮小满默默地假装看不到来人，回去卖她的凉茶。 门外那人还真的是胡敏儿，她不仅爱美，还是个急性子，可不想呆在家里面等阮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研究出来的方子，所以亲自来找她了。 其实胡敏儿也常常出门，胡夫人担心她的安危，特地找了个会武的丫鬟给她，还抗打。 打人那么不雅的事情胡敏儿倒是不会做，就是有时候发脾气会乱扔东西，偶尔会不小心砸到人。 刚到这济世堂，胡敏儿便听到有人说她丑，这个她本不该忍的，可她愤怒了片刻，目光却是落到了田七的手腕上。 阮小满说田七手腕上也有一个胎记，莫名的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这感觉浇灭了胡敏儿内心的怒火。 田七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望着胡敏儿的方向，奇怪，这身打扮不像是会亲自来这里看病的，大概是路过的吧。 胡敏儿迟疑了一下，看了看田七，又看了看阮小满，终究还是去找阮小满了。 “你怎么来了？”阮小满一脸惊讶地问胡敏儿，还以为她不会出门的呢。 “我来拿方子，你不是不许我用那些胭脂水粉了吗？”胡敏儿理直气壮地说。 “我可没有不许你用，只是你用了那些东西皮肤会过敏，我才建议你别用了的。”阮小满赶紧澄清自己的立场，她哪敢左右她胡大小姐的决定。 “都一样，我不管，你今天必须得给个方子给我。”胡敏儿都不带思考的，伸手便要。 “你等等，我问我师兄去。”阮小满头疼地望着胡敏儿。 “那个，他医术怎么样的？”胡敏儿有些好奇地问，感觉田七有点年轻了。 “当然是有两三把刷子的。”阮小满骄傲地说道。 “哦。”胡敏儿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什么人来的？”傅采禾略显好奇地问阮小满。 “人家找来了，来要方子。”阮小满越过傅采禾，无奈地对田七说过。 田七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置信地偷偷看了胡敏儿一眼，真的是白天不能说人，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方子没有，我又不会弄那些。”田七翻了个白眼。 阮小满跺了跺脚，都这个时候了还说风凉话，“你真不管是不是？” “不管，说不管就不管。”田七也是倔脾气，他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的，不是为了让人变美的。 “我来就我来。”阮小满有些赌气地从药柜里捡了些药材，磨成了粉交给了胡敏儿。 医书上说那些药材对皮肤有一定的美白作用，姑且唬弄一下，方子是不可能有方子的。 便是有，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不可能交给胡敏儿的。 201 青阳来信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01青阳来信胡敏儿竟没有起疑心，还开开心心地把那药粉当成宝贝一样拿走了。 阮小满望着胡敏儿的背影，满脸黑线，她这是一天不涂脂抹粉都不自在的吗？ 脸上好像加了一层面具似的，不难受吗？ 田七向阮小满竖起了大拇指，阮小满回了他一个大白眼，还不是被逼的。 因为胡敏儿这个大麻烦在，阮小满不得不再次拿起医书来看。 在她看来胡敏儿这人是尝到了甜头就会得一想二的。 但她也没研究出什么方子来，倒是拿自己的脸来实验了好几回。 可是吓到人还是头一回，阮小满没想到陆远峰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你这是在干嘛？脸上的是什么东西？”陆远峰在确认这张白森森的吓人的脸的主人是阮小满之后，恼羞成怒，火冒三丈。 卫宁也被吓到了，但他只是假装淡定地回房间了，女人真可怕，连小女孩也是一样的可怕。 “对不起。”阮小满自知理亏，乖觉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好不容易等到阮小纪早睡，她就又拿自己的脸来做实验，可是才敷上药粉便隐约听到敲门声。 她胆子小，走近一听，发现是陆远峰，一下子忘了自己的脸还敷着药粉，便直接开门了。 “干嘛，你也想学人家胡小姐吗？”陆远峰翻了个白眼，好不的学，就学这爱美的坏毛病。 “你也知道胡小姐那人的，她都直接跑来找我要什么方子。我只不过是建议她别用那胭脂水粉而已，她就赖上我了，非要我给别的东西给她，你说我哪有啊，我是被迫捣鼓这些的。”阮小满苦瓜着脸，还不忘关好门。 陆远峰动，她才敢动。 “你直说没有好了。”陆远峰看着阮小满，心里一度百感交集，不免有点自欺欺人。 “可以吗？”阮小满有些许雀跃，她其实不大想研究这些的。 “不可以。”陆远峰毫不迟疑地说，如果阮小满可以和胡敏儿交好还是挺不错的，“就是以后别大晚上的出来吓人了，我不怕，可被别人看到了也不好。” 还说自己不怕，刚才明明是被吓到了，阮小满腹诽，“不过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远峰一顿，就是突然想起快到端午节了，他好像有段时日没回来这里了，便一时兴起想要回来看看。 离开了那么久总得回来看看阮小纪，不知道他念书念的怎么样了。 再说了，这过时过节的还是得和家人呆在一起才好，阮小纪便是他唯一的家人了。 “不可以吗？”陆远峰反问，这里是他的家啊。 “可以。”阮小满点了点头，“对了，好像快端午了，我能回家一趟吗？” “随你，别带走小纪。”陆远峰没好气地说。 “为什么不可以带走小纪啊？”我娘看到我一个人回去，心里面会怎么想啊。”阮小满耐着性子和陆远峰好好说道说道。 “你不困吗？”我困了，别吵。”陆远峰停在自己房门前，“你这是打算用跟着进来吗？” 阮小满的脚步立马僵住了，片刻之后才跳开，小跑着回自己房间了。 这说着说着竟连走到陆远峰房门了都没发现，阮小满嗷嚎了一声。 声音很小，可他还是听到了，这安静的夜里还是有点好处的，陆远峰心情稍微好转了些。 在县城那他是真的忙，除了留仙楼和凉茶铺子的事情外，他还跑了不少地方去查探一下茶叶的行情。 虽说祝林有和他说过一下茶叶的事情，但他似乎只是对种茶，制茶比较在行，别的只是一知半解的。 而他这个门外汉可是费了不少劲才摸到了点门道，就是想要找个懂茶的人不容易。 事情太多，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回到这医馆，他总算可以好好歇息了。 而阮小满打算回家的念头却是因为阮三娘子来镇子上而取消了。 阮三娘子带着阮小吉来镇子上，凉茶那有客人，医馆也有病人，阮小满只好让傅采禾帮忙看着凉茶摊子，带她娘亲和阮小吉进后院了。 “小吉，别乱跑。”阮小满叮嘱了阮小吉一句。 “哦。”阮小吉答应着，可依旧在跑来跑去的。 “娘，怎么了？”阮小满看到阮三娘子愁容满脸的样子就提心吊胆的。 “你姐姐来信了，我不识字，又不敢叫别人帮忙看信，只能是来找你了。”阮三娘子四下张望，这才将信笺拿出来给阮小满。 阮小满教她认过字，别的没学会，就几个孩子的名字记住了。 信里面写了小满的名字，又是从青阳来的信，应该是阮小霞写回来的信没错。 阮小满心里扑通了一下，她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事。 看着阮三娘子惴惴不安的样子，阮小满也跟着担惊受怕，可是这信又不得不看。 既然能够写信回来，阮小霞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想到这里，阮小满才鼓起勇气拆开信笺来看。 信上说她在青阳找到一份长工了，在青阳最大的作坊里当女工，那作坊是做胭脂水粉的，还说工钱不错，叫她也去青阳干活。 后面那些话她没有和阮三娘子说，她是不可能离开兴隆镇，更加不可能离开家的。 “那就好，那就好。”阮三娘子此时才忍不住擦了一把眼泪。 不好，一点也不好，阮小满勉强笑了笑，这字迹看着更加像是男人的笔迹，就是不知道是阮小霞找的写信人还是相熟的人写的信。 而且阮小霞这字里行间的一句都没有问家里面的情况，只说自己怎么样，还鼓动她离开家里呢。 听到动静，阮小满扭头看着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的阮小吉，皱眉，快步上前，“手里拿的是什么？” “没什么。”阮小吉心虚地说。 “拿来，不许动别人的东西，便是我的也不行。”阮小满径直把阮小吉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她手里拿着的正是屠广荣送她的锦盒。 “怎么了？”阮三娘子见阮小吉哭了，连忙上前问。 “娘，她拿了我的东西。”阮小满生气地说。 “小孩子图新鲜罢了，不过这东西看着挺贵重的。”阮三娘子好奇地打量着锦盒。 202的目标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02新的目标“我帮别人保管的。”阮小满讪讪地解释，因为端午快到了，不知道屠广荣会不会回来，她便又拿了出来，准备找个机会还给他的。 “那可要保管好，看着挺贵重的，万一弄丢了怕是赔不起。”阮三娘子连忙叮嘱道。 陆远峰一回来便看到阮三娘子和阮小满她们，愣了愣，然后才和她们打了个招呼。 眼尾余光却是落在阮小满手里的盒子上，看着不像是她的东西。 阮三娘子见陆远峰回来了，不敢再打扰阮小满了。 只是她没想到陆远峰这么年轻，更加不知道陆远峰也是住在这医馆里。 “刚才那人可是你老板？”出了医馆门，阮三娘子才悄悄问了句。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隔了那么久，她娘亲便是见过陆远峰小时候的样子这会应该也认不出来了。 “真年轻。”阮三娘子感慨到，这么年轻就当大老板了。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给了点钱给阮三娘子，让她买点东西回家，余下的钱就租车子回去。 阮三娘子哪里舍得花钱坐车子回去，买好了东西打算走回去的，幸好遇上了阮宝才，这才不用走路回家。 阮小满看到是阮宝才送阮三娘子回家，这才安心了许多，就知道她舍不得花钱的。 作坊的事情，阮小满记在心里了，看到陆远峰出来了，偷偷地朝他招了招手。 这人真是的，大白天还偷偷摸摸的，陆远峰看了看其他人，还是默默地改变了方向，“找我？” “我想问一下你，那个，青阳是不是有一间做胭脂水粉的作坊叫汇春坊？”阮小满问的小心翼翼，生怕答案会让她失望。 “你怎么知道汇春坊的？”陆远峰惊讶地问，汇春坊是青阳最大的胭脂水粉作坊，可那原本是陆镇逸的产业，后来转手给别人了，这名字也改了。 “听别人说的。”阮小满眼珠子一转，弱弱地说道。 陆远峰却是狐疑地望着阮小满，她听谁说的，但转念一想，除了胡敏儿也没谁对那些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了。 “你问这个干嘛？”陆远峰仍是有些不耐烦，还神秘兮兮的样子。 “没干嘛，就随便问问，有些好奇那些东西怎么做出来的而已。”阮小满想了想，兴致缺缺地说。 汇春坊是真的，阮小霞说的应该有一半是真的了。 “胡家小姐还会来找你吗？”陆远峰却是提起了点兴趣。 “不知道，那些东西用完了可能还会来吧，如果她还没找到别的更加合适的胭脂水粉的话。”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我知道了，让她老是来这里也不大合适。”陆远峰心里有了个主意。 “什么意思？你能找得到更加合适的胭脂水粉给她用吗？”阮小满好奇地问，哪里还有比汇春坊更加出名的胭脂水粉吗？ “找不到那就自己做。”陆远峰若有所思地望着阮小满。 只是这眼神让阮小满的眼皮子开始跳了，“别那样看着我，我怕。” “德性，我把香玉斋买下来，你好好研究怎么样可以让自己变得美一些，我们不做一般的胭脂水粉。”陆远峰越说越得意，这玉枝县可不能缺了一家胭脂水粉的铺子。 “什么意思？你是说用药？”阮小满迟疑了一下。 “还不算太笨。”陆远峰正眼看了一下阮小满。 “我本来就不笨，也不丑。”阮小满不服气地说，别的还好，可绝对不认输也不认为自己丑。 “我还以为你没把自己当女的。”陆远峰忍不住笑了。 阮小满却是黑了脸，这人绝对有一百零八种气死人的法子。 如果真要开一家药妆的铺子，那她这个头号功臣是不是得指点江山了，阮小满一想到那个情景就有点热血沸腾。 为了那一天早点到来，她必须得好好努力才行。 但因为收到了阮小霞的来信，她还是带着阮小纪回家了。 陆远峰这人还不算太坏，还允许钟二贵送他们回去，回来的时候也是由钟二贵负责接他们。 这次回来，阮小满还买了四条粽子，家里人少，自己动手做的话有点麻烦了。 “这个多费钱啊。”阮三娘子拿着粽子，有些爱不惜手。 “不贵。”阮小满笑着说道，还是不告诉阮三娘子花了多少钱为好。 阮小吉看到阮小满却是有些许敌意，觉得她太偏心眼了，对她也不好。 这样的眼神阮小满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想要和阮小吉亲近一下的，但是不知道为何亲近不起来。 阮小吉仍是喜欢找阮小纪玩，但阮小纪已经不大爱玩小孩子的游戏了，更何况还是女孩子的游戏。 因为这个，阮小吉对阮小满更加不满了，这个家因为她有点家不像家了。 当然她想的或许没那么深奥，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阮小满而已。 阮小满只好去陪阮三娘子做饭，这做饭的事情一点也没生疏。 “清明的时候你大哥回来了，听说还和阮陈氏打了一架。”阮三娘子忽然对阮小满说道。 “哦。”阮小满一想到阮宝兴那张阴沉沉的脸，并不是很惊讶。 “阮陈氏带着孩子回娘家呆了不到三天便又回来了。”阮三娘子又是一声叹息。 估计是真的打架了，阮陈氏都没来她这串门了。 “嫂嫂她还好吧？”阮小满问得心有戚戚，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能有什么好，你说她，真是的，宝兴当初的事情不也忍了，这个时候才来闹，有意思吗？”阮三娘子怕阮陈氏想歪了，又见不着面来劝。 “娘，人家小夫妻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阮小满无奈地说道。 “我没操心，就是觉得她那样子做不值得。”阮三娘子讪讪地笑了笑。 阮大娘子不爱串门了，阮二娘子是忙着家里的事情没空串门，如今连阮陈氏都不爱来她这里了，阮三娘子叹了一口气，没再说阮陈氏的事情。 阮小满本来想去老大娘家的，只是听说她儿子回来了，还带了个小女孩回来，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阮大富回来了，阮小满一想到陆家的事情头都大了。 203 预料之中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03预料之中她竟忘记了阮大富是陆家的人，他该不会知道新娘子是她吧。 “算了，还是不去了。”阮小满尴尬地笑了笑。 还是不去好一些，如今阮大富回来了，大娘她也能过些安乐日子。 只是阮大富腿瘸了，说是自己不小心摔断了腿才被打发回来的，阮三娘子让阮小满心里有个底，到时候碰上了别太惊讶。 “嗯。”阮小满应着，可还是不由自主走出了院子门，刚好碰上了老大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往家里面走。 “小满回来了，这是我孙女晓婉，知晓的晓，婉转的婉。晓婉，她便是我常常和你说的小满姐姐了。”老大娘看到阮小满回来了，可高兴了，拉着晓婉走到阮小满面前。 阮小满打量着老大娘，看得出来老大娘是真心喜欢这个孙女，就是这孙女未必同样的喜欢她。 但她娘只说阮大富带着女儿回来了，那她娘亲哪去了，阮小满不敢问，和老大娘闲聊了几句。 晓婉好奇地看着阮小满，见她友善，正想要和阮小满玩一小会，可是阮大富出来找她们了。 看到晓婉的手明显的缩了回去，阮小满扭头一看，阮大富变得挺大的，老了，沧桑了，落魄了。 要不是因为他从老大娘家里面出来，她怕是不敢猜想他便是阮大富。 “大富叔。”阮小满迟疑了一下，然后喊了一声。 “是小满，小满回来了。”老大娘连声说道，儿子回来了，还带了个孙女回来，她高兴，一直都很高兴。 “嗯。”阮大富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只是今非昔比，他和阮小满两人的身份似乎互换了，阮小满如今看着比他以前还要气派。 其实阮小满的衣着并不显眼，就是那身气度不一样了，这样的认知让他很是不自在。 都怪他当初鬼迷心窍，为了得那点好处和公孙长清签下了卖身契。 后来辗转去到了陆家，最后沦为弃子，恍如梦一场。如今可以回来了，他甚至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生怕到头来什么都是假的。 老大娘对儿子的态度习以为常了，带着孙女回家了。 阮小满自觉无聊，也回屋里去了，看到阮三娘子便问，“娘，大富叔就只带了女儿回来吗？” “嗯，你没问他这事吧！”阮三娘子吓了一跳，连忙问。 “没有，我问他干嘛。”阮小满笑了。 “你这孩子，净吓唬人。”阮三娘子松了一口气，老大娘好歹还和她有点来往，可不能闹些不愉快出来。 “嘻嘻。”阮小满笑了笑，去菜园子除草，杂草并不多。 阮三娘子看了看锅里的菜，差不多好的时候才叫阮小满准备吃饭。 “娘，田里的事情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阮小满一边准备摆桌子，一边问阮三娘子。 “忙得过来，再多点都忙得过来，你嫂嫂说要来帮忙我都不用她帮忙。”阮三娘子骄傲地说道。 “那就好。”阮小满见阮三娘子不像是说谎，心里稍微好过一些。 刚吃过饭，阮二娘子便过来了，看到阮小满在，惊讶地说道，“小满回来了，怎么不过我家坐坐。” “这是？”阮三娘子接过阮二娘子手里的东西，惊讶地问。 “这不端午了吗，我那媳妇喜欢捣鼓这些东西，做得有点多了，我便拿了些过来给你，你可别嫌弃。”阮二娘子说道。 “是粽子啊，不嫌弃，不嫌弃，这可是好东西。”阮三娘子笑逐颜开。 “姐姐也买了粽子回来。”阮小吉快嘴说了一句。 “小满是个孝顺的孩子。”阮二娘子仿佛看不到阮三娘子脸上的尴尬，面不改色地说道。 “哪里，哪里，就知道乱花钱。”阮三娘子嫌弃地说道。 阮小满波澜不惊地听着，这个亲娘没少在别人面前嫌弃自己。 阮二娘子和阮三娘子闲聊了片刻，见阮小满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一咬牙说明了来意。 “我不怕和你直说，我今天来还有一事相求。”阮二娘子对着阮三娘子说话，却是不时看看阮小满的反应，估计是被她猜对了，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什么事，你尽管说，一家人有什么求不求的，能帮自然得帮。”阮三娘子这时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我听说阮小牛去留仙楼帮忙了，是小满牵的线呢，我正愁宝林这孩子的出路，所以便厚着脸皮来找你了，正好小满也在，我就直说了。 宝林这孩子手脚快，村子里有喜宴的时候还去帮过忙，我看他是真的喜欢干这厨房的活，我知道他是不够资格当大厨的，就是想着当个学徒，学点本事也行。”阮二娘子见阮小满没有什么不快，便缓缓道来。 “小满你看……”阮三娘子下意识地望着阮小满。 “说句话而已，不为难，就是能不能成事我说了不算的，想进留仙楼，除了老板那一关的话还得看师傅愿不愿意教。”阮小满把丑话说在前头。 “没关系，没关系，有机会去试试，成不成事怨他自己，不怨你。”阮二娘子连忙说道。 如今她偶尔还能去作坊那帮忙，宝才也有份体面的活，家里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滋润了。 可儿大分家，宝林也得有自己的本事才行，家里的地他们二老打理就行了。 阮二娘子拉着阮三娘子的手说了会知心话，这才乐滋滋地走了。 “你真能说得上话吗？”阮三娘子却是始终有点怀疑。 阮小牛虽说是去留仙楼帮忙了，可那是他自己的本事，阮宝林的事情万一弄不好，到时候见面了该多尴尬。 阮大娘子因为没能去作坊都怨了她许久了，这妯娌情分也淡了。 “娘，我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要是她还能怨到我头上，那我也无话可说了。”阮小满知道她娘在担心些什么。 “话是这样说没错。”阮三娘子幽幽地说道，然而这些事情可没阮小满说的那么简单。 阮小满见她娘亲愁的，看来她得叮嘱阮大牛几句，别把茶园的事情说出去才行，这茶园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会优先用临丰的人。 万一到时候她安排人进去搞得分帮结派的就不好了。 204 弦外之音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04弦外之音不过一家独大也不好，阮小满惦记上这事，还是得和陆远峰说说才行。 晚上他们几个吃粽子就够饱了，阮三娘子终于意识到他们可以放开肚子来吃了，不过胃早就养小了。 阮小满在家呆两天，这第二天阮大娘子才了一趟，来打听一下阮二娘子找她们干嘛了。 事情还没成，阮三娘子和阮二娘子都不敢说出去，阮大娘子什么也没问到，气哼哼的离开了。 除了阮三娘子还有点内疚，阮小满早就无所谓了。 待他们回到医馆，陆远峰却是没在医馆，说是又去县城了，倒是胡敏儿来了一趟，结果阮小满没在，很快便走了。 阮小满想起陆远峰说过的话，这胡敏儿真的是惦记上她做的那点药粉，就是不知道她现在做出来的这点东西能不能唬弄到其他人。 “她还有没有说别的？”阮小满问田七，好让她心里有个底。 “没有，就说改天再来找你。”田七摇了摇头。 “哦。”阮小满略显失望，还是按照上次那样随便弄点药粉给她吗？ 但，她良心难安啊，感觉这胡敏儿是全心的相信她的，大概也是很容易相信别人的那种人。 “想不到你还挺有一手的，连千金小姐都惦记上你的那点手艺了。”田七笑嘻嘻地说。 “你可以露一手，让她也惦记上你的。”阮小满看不惯田七脸上虚伪的羡慕，咬牙道。 “你越来越有老板娘的风范了，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田七却是换脸比换翻书还快。 阮小满直接无语了，又来了，但被田七打趣了那么久，就这会儿有点儿心虚，还真的是被他说中了一半。 只是陆远峰不在，阮宝林的事情得拖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而且让阮小满没有想到的是陆远峰还没回来，胡敏儿倒是来了。 胡敏儿一看到阮小满便有几分雀跃，步伐轻快的走向她，“你快看看我，有没有发现我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挺为难她的，阮小满上上下下打量了胡敏儿好一会，衣服有没有不一样她都不记得了，更不用说别的了。 “衣服不一样吗？”阮小满小心翼翼地问，似乎这个答案比较安全一点。 “不是这个，难得出门一趟，我怎么可能穿同一件的衣服。”胡敏儿嘟起了嘴。 她们好像也没那么熟稔吧，阮小满看着胡敏儿自然而然的撒娇，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甚至在想着这样子还不如她凶巴巴的时候看着顺眼。 但这样子的念头大概就她一个人有吧，医馆里的其他人似乎不那样子想。 虽然田七和傅采禾还有钟二贵他们看上去挺正常的，就是来看病的病人有点过于龙精虎猛了，幸好她不是男人。 “你是来看病还是来看人的，没病的话就给我滚。”田七摸到乱跳的脉象，忍不住骂了一句。 胡敏儿却是噗嗤一下笑了。 阮小满头皮发麻，让傅采禾帮忙看着凉茶摊子，然后她领着胡敏儿进后院了。 “大小姐，你怎么又来了？”阮小满是明知故问。 “怎么，你不欢迎我？”胡敏儿娇嗔道。 “不敢。”阮小满认命了，她就是个自来熟的人。 “我娘说我变美了，你看看，仔细看看，没看到我皮肤变白了吗？你再给我做点药粉吧，你师兄那人也太铁石心肠了，我都开口和他说话了，他竟不答应帮我做药粉。”胡敏儿幽怨地说道。 同人不同命啊，她娘亲只会嫌弃她，胡敏儿的娘亲估计是在哄她的。 这哄着哄着都把胡敏儿哄到她这儿来了，阮小满头顶着个大疑问，具体怎么变美了变白了，为什么她一点也看不出来？ 而且胡敏儿说田七的时候一副郎心似铁的小女儿神态，不知道田七听着了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反正她是受不了了。 “有些药材我这儿没有了，我得再叫人送些过来才行。”阮小满只能是敷衍了。 “你早说啊，我叫人去买回来就行了。”胡敏儿懊恼地说道。 “这个真不行，药材的好坏直接决定了粉末的好坏，这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吧。”阮小满连忙拒绝了她的好意。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胡敏儿却是有些许怀疑。 “真的。阮小满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吧，姑且相信你，到时候记得多准备点药材，药粉也得做多点，我有几个小姐妹都想要点呢。胡敏儿不纠结了。 好，好，好。阮小满连连点头，这次她会用心准备的，想不到胡敏儿这人也不算太笨。 好不容易送走了胡敏儿，阮小满认命地拿起医书来看，可医书上没说怎么样做胭脂水粉的，她只能是靠划重点的方式来自己看着办。 陆远峰回来的时候阮小满仍然是在看医书，还看得挺认真的，居然没发现他回来了。 不过他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个五六十岁左右的妇人。 阮小满还是听到田七和傅采禾他们的声音才知道陆远峰回来了，走过来一看，愣住了，那妇人是怎么一回事？ “过来。”陆远峰对着她招了招手，和众人介绍了一下魏大娘。 来就来呗，可为什么说是特地请来教她的，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又有问题了。 “以后凉茶那边就由采禾来负责，如果忙不过来的话就再带个徒弟出来帮忙。”陆远峰一槌定音。 大事说完，还有更大的事情，陆远峰领着魏大娘进了后院，还有一间客房是比较宽敞的，见她没意见便让她在这住下了，至于被褥那些他让卫宁去准备。 阮小满跟了一小会，还是不大明白陆远峰什么意思，这魏大娘该不会是来教她女红那些的吧，她对女红那些可没兴趣，还不如争取管管凉茶。 “怎么回事？”阮小满悄悄地问陆远峰，说话说一半，连她都糊涂了，这人难得对一陌生的老大娘有几分尊敬，肯定有些事没和他们说清楚的。 “魏大娘会调脂弄粉，我请她来教你，条件就是负责她的养老送终。”陆远峰当着魏大娘的面直说。 还好只是调脂弄粉的事情，阮小满松了一口气，“那大小姐才来找过我，被我打发走了。” 205 如蒙大赦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05如蒙大赦“你，你该不会拒绝了她吧。”陆远峰把眼睛一瞪，就知道给自己添乱。 “没有，没有，我只是拖延了一下而已，总不能敷衍她两回吧，下一次得拿出点真本事来。”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 “那就好，你们俩好好研究一下，铺子和作坊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俩的好消息了。”陆远峰说完便想离开。 “不是，那个，你这么快就准备好铺子和作坊，可是，万一我们做不出来怎么办？”阮小满头都大了。 万一胭脂水粉那些做不出来，这钱不就浪费了。 浪费可耻，阮小满转念一想，她干嘛要心疼他的钱怎么花，算了。 “没有万一。”陆远峰不假思索地说。 “等等。”阮小满不管他的事，可阮宝林的事情得管。 “又怎么了？”陆远峰有点不耐烦了。 “那个，我堂哥想去留仙楼当个学徒，不过我说了，得过了你这关和大厨那关才行。”阮小满连忙说道。 “可以，你捎个信给他，让他三天后自己想办法去留仙楼见我。”陆远峰看了看阮小满，然后说道。 “没问题。”阮小满笑容满脸地说，总算是不负所托，剩下的事情就只能是靠他自己了。 魏大娘在一旁听了一会，有点摸不准陆远峰和阮小满两人的关系，好歹她在大户人家干了那么多年，眼神到了这儿有点不大好使了。 “对了，明天带你们去作坊看看，你们现在可以开始了。”陆远峰刚推开房门，停了下来，扭头对阮小满和魏大娘说道。 阮小满看了看魏大娘，她们可以开始了，可怎么开始？ “这里可有比较隐秘点的地方。”？”魏大娘打量了一下几个房间，配方那些可不能随便让人看到。 “这个，药房那应该可以的。”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药房，不行，我们要做的可是胭脂水粉。”魏大娘摇了摇头。 “那，要不去你房里，或者是去我房里吧。”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又说。 估计她们去药房里捣鼓这些东西田七肯定会有意见的。 “只能是这样了，就你房间吧。”魏大娘勉为其难地说。 阮小满把研磨药粉的铁药碾拿了过来，见魏大娘搬了个小箱子过来，“里面是什么来的？” 魏大娘笑而不语，打开了小箱子，里面有许多精致的盒子形状的瓷器，还有石臼，甚至是甑器，但都极其袖珍。 小箱子里的东西对阮小满来说是个新的小天地。 “这些都是用来做胭脂水粉的？”阮小满好奇地问。 “嗯。”魏大娘自豪地点了点头，她这身本领可是让她在夫人小姐面前出尽了风头。 不过让她吃尽了苦头的也是这身本领，真的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幸好老夫人念着点旧情，只是命人打了她一顿，然后把她赶出去了。 这箱子里的东西还是陆远峰买给她的，如果不是遇上他，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活到现在。 魏大娘是个有真本事的，不过她习惯了做那么一点点胭脂水粉，只能是做做样品而已。 阮小满想要加入点药材成分，又把那些容易让人产生过敏反应的材料剔除掉，原材料可得重新再找点回来才行，不然不够用。 魏大娘知道阮小满懂医术，说得头头是道，虽然有点不服气，但不得不听她的。 当初就是她掉进了别人给她挖下的坑，差点害得府上得宠的小姐毁了容，这方面的事情始终让她心生畏惧。 样品做出来了，就是没有人来试验一下，阮小纪和傅采禾年纪太小，皮肤好着呢，田七，算了，他不会愿意的。 “二贵，你进来一下。”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大声喊道。 魏大娘愕然地望着阮小满，“你不想自己试一下吗？” “不想，这效果怎么样我又看不出来，还是用在别人脸上更加合适。”阮小满断然拒绝。 钟二贵听到阮小满喊他，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找我有事吗？” “有，你过来一点，我又不会吃了你，这可是我们研究了很久才做出来的一小盒粉，你来试试效果怎么样。”阮小满指着描有兰图案的小盒子对钟二贵说道。 “可是，可是，这个，这个不是女人用的东西吗？”钟二贵张口结舌，迈腿就想跑，他还要脸。 “站住，这东西要是做得好，胡家小姐肯定会重重有赏的，到时候赏银分你一半。”阮小满大声喊，细声说。 “可是，我一个大男人弄这个会被人笑话的。”钟二贵为难地望着阮小满，别的事他二话不说就帮忙干了。 “谁敢笑话你，我扣他们工钱。”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 好说歹说可算是让钟二贵点头了，魏大娘手艺没法说，硬是把一个糙汉子变成了小白脸。 不过刚刚晋升为小白脸的钟二贵可不习惯铜镜里的自己，说什么也不愿意出房间门。 “钟二贵，你呆在我房间里算什么，找个没人的地方呆着，不许洗脸，吃饭的时候也不可以，睡觉前可以。”阮小满白了他一眼，不然的话她哪里知道效果怎么样。 钟二贵哀嚎着掩脸而去，他不吃饭了，不见人了，他都忘了自己怎么点头的，这张脸不是他的，他不要用这张脸去见人。 田七和傅采禾看着钟二贵的背影，面面相觑，被阮小满她们欺负了？ 钟二贵一连用了三天阮小满和魏大娘做出来的粉，也一连被田七和傅采禾他们笑话了三天。 第四天，胡敏儿又来了，阮小满让钟二贵过来给她好好瞧瞧，“你仔细看看他，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 “白了。”胡敏儿仔细看了一会，又仔细回想了一遍，这医馆里分明没有这么白的人，特别是男人。 “好了，你可以去洗脸了，洗了脸记得回来给我们看看效果怎么样。”阮小满对钟二贵说道。 钟二贵如蒙大赦，飞奔着去把脸上的粉末洗得一干二净。 阮小满仔细看了看钟二贵的脸，看着是比之前的白了那么一点点，不知道和他躲在家里面有没有关系，不过这里面更多的应该是她们的功劳吧。 206 皆大欢喜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06皆大欢喜“你可以走了。”阮小满对钟二贵说道，然后问胡敏儿，“这回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的，怎么样，还满意吗？” “不满意。”胡敏儿嘟起了嘴，直勾勾的看着阮小满。 “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我改。”阮小满讪讪一笑。 “以后这样子的好事可得找我来，不是我自夸，胭脂水粉这东西估计没几个人比我更加了解它的好坏了。”胡敏儿昂首挺胸，尽是得意洋洋。 “一定，一定。”阮小满答应得爽快，但心里却是否定了她的建议，还是让别人来更加稳妥一些。 “真的，你记得要找我啊，我娘说我这脸蛋可娇气，没人能比的，过得了我这关就没问题了。”胡敏儿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抿嘴一笑。 “明白，明白。”阮小满哭笑不得。 只是这一小盒子是钟二贵用过的，胡敏儿虽然爱美，但还是很嫌弃，让阮小满重新再做两盒给她。 “定金先给你了，要是我那小姐妹也说好的话重重有赏。”胡敏儿掏了二两银子出来。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阮小满却是很淡定地接过了，免得你推我搡的显得小家子气。 丫鬟催胡敏儿离开，胡敏儿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还不望再三叮嘱阮小满记得早点做好她要的东西。 “一定，一定。”阮小满笑容满脸地送胡敏儿出门。 “这回肯定是捡到钱了。”田七笑嘻嘻地对阮小满说道，胡家大小姐就是一个会走动的财神爷。 “嗯，胡家小姐给了定金了。”阮小满伸出两个手指头，笑得合不拢嘴。 “二两银子。”田七迟疑了一下，张大了嘴巴。 “厉害，一猜就猜到了。”阮小满向田七竖起了大拇指。 啧啧，田七无语了，这千金大小姐出手真够大方的。 “那我这功臣是不是……”钟二贵愣住了，连忙觍着脸过来问。 “这是定金，人家说了做得好的话重重有赏，少不了你那份，再等等。”阮小满斜睨了一眼钟二贵，“这下子不埋怨了吧？” “不埋怨，不埋怨。”钟二贵嘻嘻一笑，喜滋滋的去找活干。 傅采禾鄙视了他们一眼，一个个的财迷样。 唯一面不改色的大概就是魏大娘一人了，这二两银子便是打赏来的她都面不改色，女人在这方面花的钱是最大方不过的。 作坊那边阮小满和魏大娘已经去看过了，就在镇子出口处，原是荒废了的豆腐坊，陆远峰没花多少钱便将它买了下来。 如今已经修葺一新，东西还没添置好，等东西备齐了，这作坊便可以开始运作了。 算算日子陆远峰应该快要回来了，阮小满得了胡敏儿的肯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留仙楼那，大厨见阮宝林是真的想学，手脚也麻利，收了他这个徒弟。 阮宝才见阮宝林如愿以偿，把行李给他，自己回去报喜了。 阮二娘子得知这一消息，一颗心可算是放了下来，还不忘拿了点礼去阮三娘子家报喜。 这事阮三娘子比阮二娘子还要紧张，生怕不成事，如今皆大欢喜了，她比谁都高兴。 就是这事被阮大娘子知道了，比谁都不高兴，阮小满她这是故意的吧。 再说陆远峰处理完县城那边的事情便回兴隆镇了。 作坊的器具准备得差不多了，也一并带了回来。 他一回来，阮小满和魏大娘便开始忙碌了，有些粗活还得卫宁来帮忙。 材料那些都已经买好了，魏大娘和阮小满亲自检查过，确定没问题才收货的。 第一次大量做这胭脂水粉，阮小满拿着算盘算了好几遍，生怕搞错了一下下，这一搞错可就浪费了一大锅材料了。 头一回做这东西只有阮小满和魏大娘，还有卫宁和钟二贵四人。 东西做出来了，阮小满和魏大娘检查过没问题才让陆远峰拿走。 “这么点东西够吗？”阮小满有点怀疑，他这是打算拿去卖的。 “你以为这是买卖菜吗？”陆远峰叮嘱卫宁小心点把东西放好，这些可是胭脂水粉，太多了可不好，少才值钱。 阮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可没关注过这胭脂水粉怎么个卖法。 陆远峰见东西都放好了，又叮嘱阮小满好好准备一下，如果忙不过来的话就请几个人回来帮忙。 这些货他拿去试卖一下，如果反应好的话会提前派人来通知她们准备的。 “知道了。”阮小满点了点头，对陆远峰挥了挥手。 去到县城那边，陆远峰这铺子便挂上了牌匾，芙蓉坊，邀请的头一份帖子连夜送到了胡敏儿手上。 胡敏儿拿着帖子可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高兴。 “小姐，你不用再跑兴隆镇那么远的地方了，你不高兴吗？”徐一梅好奇地问胡敏儿。 “不高兴。”胡敏儿白了身边的丫鬟一眼，她难得有个借口可以出远门，如今这县城里开了家芙蓉坊，她哪还有机会再去找阮小满啊。 但第二天她还是高高兴兴地拉着小姐妹去芙蓉坊捧场了，全套买下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有胡敏儿来捧场，这货卖得不错，小半天便售罄了。 卫宁是快马加鞭回去通知阮小满再做点胭脂水粉出来。 阮小满都傻眼了，还想着能够歇息好几天的呢。 不过她也在准备这材料那些，应该是可以赶出来的。 陆远峰说了这胭脂水粉每天卖的量不多，卖完就没了，让她还是按照之前的数量来做。 按照他这说法自己岂不是没得休息了，阮小满苦瓜着脸，又开始忙活开，好歹把东西赶出来给卫宁了。 不过卫宁也不可能连夜赶回县城，明天一早就出发，今晚他便守在这作坊了。 钟二贵送阮小满和魏大娘回去医馆，傅采禾留在医馆里陪着阮小纪，见他们回来了才离开。 饭菜还在锅里热着呢，阮小满和魏大娘还有钟二贵一起吃了饭。 阮小纪见阮小满累得不成样子，自己很乖觉地做好自己的事情，不用她操心了。 “魏大娘，这作坊的事情你想不想去帮忙，你和我说真心话就行了，我打算请一两个人回来帮忙。”阮小满问魏大娘。 207 无家可归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07无家可归“我乐意，人老了，最怕的就是自己没用了，我还有这点用处，我乐意。”魏大娘幽幽地说道。 得知魏大娘的心意，阮小满忽然想到了阮老婆子。 自从阮老爷子去世之后，她便好像被儿女们遗忘了，所以才会骂骂咧咧的吧。 但今天是真的累，阮小满没心思想其他事情了，洗洗便睡了。 醒来之后送阮小纪去了私塾，阮小满便直接去作坊那边。 魏大娘一早便去作坊做准备了，阮小满跟着忙碌，有些粗活得让钟二贵来干。 响午没到，阮三娘子便带着阮小吉，还有阮陈氏来找她了，一起同来的还有田七。 田七把人带到便离开了。 阮小满看到她们三人一块来找她，吓了一大跳。 而且阮陈氏这模样分明是被人打了，衣领子和面巾，还有头发一起来都遮不住脸上的淤青。 “娘，这是怎么了？”阮小满提心吊胆地问，虽然阮三娘子看着没什么事，但她还是担忧不已。 “小满，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你被辞退了吗？”阮三娘子忧心忡忡地问阮小满。 “娘，没有的事，进来说话。”阮小满拉着阮三娘子进作坊。 阮小吉的手没拉住，她自己跑开了，阮小满盯着她，“过来坐好，不许乱跑，知不知道。” 阮小吉看了看板起脸来的魏大娘，又看了看钟二贵，心生怯意，连忙回到阮三娘子身边，不满地瞪了阮小满一眼。 魏大娘这才换了张和蔼的脸孔，熊孩子而已，一下子就能唬住了。 “你快说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阮三娘子有点急了。 “我来这作坊帮忙啊，这里是做胭脂水粉的，都是女人，不用抛头露面的，不好吗？”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 钟二贵幽怨地看了阮小满一眼，她是不是把自己给忘了。 阮三娘子偷偷瞟了一眼钟二贵，懒得和阮小满计较这话里的水分。 “那你住哪啊？”阮三娘子又问，该不会就住这作坊里吧。 这里这么大，她一个人住会不会不大安全。 “我还是住医馆，魏大娘和我一起住。娘，你还没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呢。”阮小满连忙说道。 阮陈氏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这事因她而起。 鱼娘嫁人了，不理阮宝兴了，阮宝兴得知之后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泄，随便找了个由头打了她一顿，把她赶了出去。 阮陈氏回娘家未果，回老宅又不让，只能是去找阮三娘子了。 阮三娘子不敢收留阮陈氏，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无家可归也不管，只能是带着她来找阮小满了。 这事，阮小满听得上火，但又无可奈何，“孩子呢，孩子怎么办？” “孩子是他们家的，他们不能不管。”阮三娘子小声地说。 阮陈氏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掉了。 “我们这里正好缺人，嫂嫂，你力气大，我去问问魏大娘能不能收下你。”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魏大娘有点好奇阮小满的事情，本就竖起了耳朵，听到阮小满那样子说不禁翻了个白眼，明明她自己可以说了算的，还来问她干嘛。 阮陈氏死灰的眼睛泛起了些许涟漪，她真的可以吗？ 本来阮三娘子说要带她来找阮小满，她是不好意思的，自己这个做长辈的一身狼狈都不想让小辈看到。 可她实在是无处可去，想着来阮小满这如果能够躲那么几天，等阮宝兴的气消了，她便能回家了。 阮陈氏从未想过她可以像阮小满那样在这镇子上找一份活来干。 “过来啊。”阮小满牵着阮陈氏的手，拉着她来到魏大娘面前。 “我，我，我……”阮陈氏“我”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嫂子力气大，二贵你让开一下，让她来搅拌。”阮小满对魏大娘眨了眨眼睛。 “哦。”钟二贵连忙让开。 “你回去拿饭过来吧。”魏大娘摆起了款，对钟二贵说道。 好歹跟了阮小满那么久，钟二贵很是识趣地离开了。 阮陈氏立马擦干了眼泪，紧张兮兮地搓了搓手，一大锅材料搅得翻江倒海一般。 魏大娘一脸黑线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水迹，力气够大，人也够傻。 “行了，行了，熟能生巧，这活费力气，但还是得讲究点技巧的。”阮小满连忙阻止阮陈氏。 阮三娘子抱起阮小吉，悄悄地走了过来，偷偷地打量着魏大娘。 阮陈氏可紧张了，几乎是屏住呼吸等待魏大娘的决定，但她不敢去看魏大娘的反应，阮小满说了，这活还是得讲究技巧的，但她只有一身力气，别的还好，偏独独不占个巧字。 装的还挺像的，差不多得了，阮小满向魏大娘使了个眼色。 “好吧，大概也找不到比你力气更大的女人了。”魏大娘脸色一缓，勉为其难地说道。 “谢谢，谢谢。”阮陈氏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给魏大娘磕了三个响头。 见魏大娘脸都黑了，阮小满连忙将阮陈氏拉了起来。 阮三娘子放下心来，笑着向魏大娘连声说谢谢。 “别动不动就磕头，我还没死呢。”魏大娘一脸不高兴地说。 “不磕了，不磕了。”阮陈氏怯生生地说，见魏大娘不像是反悔的样子，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阮陈氏留在了作坊里，吃了饭，阮小满让钟二贵送阮三娘子她们回去，还给了点钱让她带回去。 如今家里除了油盐那些需要来镇子上买，米那些阮三娘子和村里人买，便宜一些。 有时候阮大柱回家的话，阮小满也会让他给家里面捎带些东西回去。 阮陈氏就住在作坊里，陆远峰知道了这事并没有什么反应。 这芙蓉坊的口碑很快便出来了，但他还是坚持限量发售，每天的销量还不错。 只是有其他地方的商户知道了芙蓉坊的胭脂水粉卖得好，也想来分一杯羹，陆远峰在考虑要不要接这张单子，怎么接。 所以他才特地回来作坊这边看看情况怎么样。 作坊那么大，应该还可以再请些人回来帮忙，这质量的话，有阮小满和魏大娘把控，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208 生疏父子 陆远峰和阮小满还有魏大娘商量了一下这事，心里有了个底，这单子可以接，他想好了大概的章程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再做些准备才行，陆远峰打算把旁边那块闲置的土地也买下来，这作坊或许得再改造一下才行。 而且人手还不够，他还得再招些人进来作坊这边帮忙。 别的还好，这加建的事情请来木匠详细规划了一下才动工。 阮小满和魏大娘则是贴出了告示要招聘女工。 一天不到便来了好几十人，阮小满和魏大娘都被吓了一跳，但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这样子适合女子的活计可不多。 陆远峰让卫宁看着作坊的进度，他修书好几封，约见有意向合作的商户。 作坊差不多完工了，陆远峰打算去县城那边和商户见一见面，没想到田七把陆镇棠给领了过来。 阮小满看到陆镇棠来了，整个人都傻了，他来干嘛？ 陆远峰也是没想到田七竟然会把他爹领到作坊里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田七看到阮小满和陆远峰如临大敌的样子，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他这算不算是好心办坏事了。 此时，陆镇棠心情更加复杂，他在这里好像并不受欢迎。 “爹，你怎么来了？”陆远峰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了。 “呵呵。”阮小满不大情愿地靠近陆远峰那么一点点，对着陆镇棠傻笑，这一声“爹”实在是喊不出来。 “你去忙吧。”陆远峰不想看到阮小满在，免得被人看穿了。 阮小满如释重负，她才不想呆在这里，一点也不，只是又不得不露个脸，听到陆远峰那样子说，立马就走开了。 “作坊挺不错的，做胭脂水粉的？”陆镇棠嗅了嗅，然后问。 “嗯，小满想出来的东西，还挺受欢迎的。”陆远峰淡定地说了句。 “陪我走走吧，很久没来兴隆镇了。”陆镇棠看了一眼忙碌着的其他人，对陆远峰说道。 “嗯。”陆远峰点了点头，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过年的时候才来过这里。 不过陆家的生意重心都转到青阳那边了，这边就只剩鱼坝村的药材库房了，陆镇棠不用怎么过来也行的。 兴隆镇不大，走不了多久就走到河边，陆镇棠打量了陆远峰片刻，越发稳重了，不错。 “你三叔的事情我知道了。”陆镇棠犹豫着，尴尬的开了口。 “哦。”陆远峰点了点头，这是他写信告诉他的啊。 “他写了信给我，说是香玉斋不开了，他们要离开玉枝县，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还说当年你出水痘的事情是他害的，他没脸面对你，也没脸再做陆家人了。”陆镇棠望着平静的河面，静水流深，就好像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 陆远峰震惊了，略显茫然的望着陆镇棠，他知道他爹不会拿这事来开玩笑的。 “其实当初我曾有所怀疑，但不敢肯定，所以才不得不将你送到这里来，怕你再遭毒手。”陆镇棠颓然地说道。 一次又一次，接二连三的失去了对事情的判断力和掌控，这让他感觉到了害怕。 “为什么？”陆远峰忽然问，陆镇逸为什么要害他，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的面对他，为什么…… 他有点后悔救陆镇逸了，哪怕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他还是后悔了。 “许是公孙长清指使的吧。还有你……那女人疯了。”陆镇棠叹了一口气，公孙明月和陆镇逸的丑事，他怎么好意思和陆远峰说。 公孙明月那女人天天骂，天天吵，他都已经搬到书房那边住了，可也不能由着她胡闹。 陆镇逸的信本不想拿给她看的，但见她闹得过分，虽说守着院子的人是他的心腹，但他也不想公孙明月把那点丑事扬了出来，所以最后还是将信拿给她看了。 公孙明月看完信之后便彻底安静了，安静了没多久便疯魔了，神神叨叨的，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这事公孙长清还不知道，知道了不知道又会掀起什么风浪来，陆镇棠暂时还不想告诉他，等他处理完茶园的事情再说吧。 陆远峰对公孙明月疯掉的事情没有多大的感触，她对于他来说由始至终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但她占着他娘亲的位置，他却是不得不守礼法，如今来这兴隆镇已然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这大概便是她的报应吧，可是公孙长清的报应在哪，陆远峰想着想着，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冷笑，却是一瞬即逝。 看着陆远峰几乎是无动于衷的样子，陆镇棠心里越发的难过。 陆镇逸只承认水痘的事情是他做的，但陆远峰伤及子嗣的事情他并没有承认。 这事陆镇逸按理说是不知情的，或许他并不是真凶。 公孙明月那女人被激怒了什么都敢说，但她没有承认过这事，不，不，不，那时候的她应该没这本事能够害他儿子吧，陆镇棠只想到了一个可能，公孙长清。 只是他怎么动的手，陆镇棠查不到什么线索，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怕是查到的机会更加渺茫了。 陆家的家业他是绝对不可能交到那两个孩子手上的，但远峰他又这样，陆镇棠眼神一暗。 “我明天要动身去福垣，陆家在那买了一个茶园，新茶上市，我要去盯着点。”陆镇棠说出了最后一件事情。 他只是顺道来看看他的而已，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虽然回不到从前了，但他还是想要尽力挽回一下。 茶园，买的？ 陆家的产业可没这个，估计是他和公孙长清之间的交易吧，陆远峰脸上多了几分玩味的笑意。 只是陆镇棠心事重重，没有注意到陆远峰脸上一闪而过的嘲笑。 陆远峰想了想，自从知道自己多了个茶园，他便开始了解和茶叶有关的事情，福垣他自然是知道的，那里产出的绿茶久负盛名。 但茶园可是会下蛋的金鸡，公孙长清怎么可能会将茶园让给他爹。 “那茶园的主人怎么会卖掉自己的茶庄？”陆远峰忍不住问了句。 “估计是有什么难事吧。”陆镇棠一愣，他从不关心这样子的问题。 209 兴师动众 陆镇棠更加没想到陆远峰会那样子问，便是这样，他还是在敷衍。 买卖这东西你情我愿的，虽然这是他和公孙长清之间的交易，但他只看表面上的文书，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就足够了。 陆远峰见他爹一点也不上心，不想再问了，陆家的事情他爹说了算的。 “你和小满怎么样了？”陆镇棠自觉无话可说，这话本不该问的，但还是脱口而出了。 从河边走回医馆应该很快的，这个话题应该也很快可以结束的。 “没怎么样。”陆远峰似笑非笑的望着前路，真的是煎熬啊。 “婚姻大事不比别的，我看你们俩是命中注定是有这个缘分，能过就过吧。”陆镇棠却是继续说着这事。 这话是他肺腑之言，或许他也是在说他自己吧。 即便是公孙明月疯了，她还是占着陆夫人的头衔，大概这辈子只能是这样了，陆镇棠微微一叹。 陆远峰却是哼出了一个轻轻的冷冷的音调，缘分，是他们强加在他身上的缘分吧。 阮小满那人可不会是什么贤妻良母，想到这里，陆远峰的心便好像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他也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其实他们谁也无法嫌弃谁的。 但他们大概是过不下去的，她总有办法让他生气，而他左看右看总是看她不顺眼。 只是一场喜宴而已，只要他们守口如瓶，这事便可以抹掉的，一定可以的。 见陆远峰一点反应也没有，陆镇棠不好再说些什么。 回到医馆，他便和长随回鱼坝村了，从兴隆镇到福垣走水路的话快一些。 陆远峰送走了他爹，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继续去作坊那边和阮小满说了会事，然后才和卫宁离开了，去县城。 对于陆远峰突变的态度，阮小满思前想后，应该是陆镇棠到来的缘故，她应该是没惹到他的。 如今这作坊有了工人们歇息的地方，特别是在新品推出的时候，没出货之前她们都必须得呆在作坊里，免得走漏了风声。 吃住的地方都有了，这炼制胭脂水粉的地方宽敞了许多，整洁了许多，分工很明确，挑拣材料，杵槌，研碎，取汁，阴干，蒸煮等等都有专人负责，她和魏大娘负责最为关键的步骤，调配。 不过她们现在做的量还是不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看陆远峰和那些商户谈的怎么样。 在这之前她们足以教会新来的女工，教她们的任务由魏大娘来，阮小满负责考察她们的动手能力。 阮陈氏依旧是负责力气活，除了她还多了三四个同样力气大的女工，搬搬抬抬那些得让她们来干，这里一般不让男子进来。 只是陆远峰没等来，倒是阮大娘子一大家子来了，来找阮陈氏回去。 “住手。”阮小满看到阮大娘子来作坊里发疯，还想动手，忍不可忍，不想再躲她了。 “哟，看看，看看，你们都看看，这就是我那好侄女啊，哪有做妹妹的把嫂嫂给藏了起来，害得哥哥妻离子散的，今天你要是不给个说法给我，我拆了你这里。”阮大娘子指着阮小满，恨得咬牙彻齿。 原以为打压阮陈氏几天能让她乖乖听话，没想到她竟跑到这里来享福了，家里两个孩子不管了，二儿媳妇也不管，都指望她来管。 一天还好，可这么些天，阮大娘子可就忍无可忍了，阮陈氏没回娘家，也没在阮三娘子那，一问才知道来阮小满这了，她便兴师动众来了。 不说阮大娘子和阮大郎，还有阮宝思和阮宝兴，阮小翠和她弟弟都在。 阮宝兴还是不大乐意的样子，不过是被他亲娘押着来的。 只是阮小满看着阮二娘子和阮二郎，他们怎么也来了？ 阮二娘子和阮二郎默默地和阮大娘子他们拉开了点距离，他们不是一伙的，他们就是怕事情闹大了，跟着来劝和的，好歹是一家人，可不能面子上都过不去了。 如此一来，阮小满大概明了了，冷笑一声，“嫂嫂的事你好意思说，我可没脸在这和你吵。，至于这作坊，拆啊，反正不是我的，你随便拆，拆多少赔多少，还有你们……” 阮小满扭头一看那些在看热闹的女工，还有低着头的阮陈氏，回过头来指着阮大娘子他们，“他们没钱赔，我和你们得一块跟着赔，这里便是坏了一朵花儿也得照进货价的两倍来赔，浪费这点功夫就不和你们算了。” 那些女工只知道阮小满很严厉，可没想到她那么狠啊，赔钱是不可能赔钱的，工钱都没赚到手呢，怎么可能倒贴出去，于是乎所有人，除了阮陈氏都拿起了趁手的家伙。 “阮小满，你这是什么意思？”阮大娘子脸都快要涨成猪肝色了。 “没什么意思啊，我敬着你老，怕你被气着了，舍了身家来陪你闹腾闹腾。”阮小满凉凉地说。 阮大郎脸色好不到哪里去，他虽不同意阮大娘子来闹，可还是得接阮陈氏回去的，不然的话这事怕是没完。 “小满，这是我们的家事，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只是来接阮陈氏回去的。”阮大郎不得不放低了态度。 阮陈氏，其他女工这才恍然，原来她便是罪魁祸首，平日里可看不出来阮小满和她竟是姑嫂关系。 阮陈氏的头更加低了，木然地走了过去，却是被阮小满一把拉住了。 “不是来闹事的话就更加好说话了，我不拦着你们带人走，可是你们要知道当初阮陈氏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我老板好心收留了她，让她在这里能够吃好睡好还有工钱收。 所有进来这作坊的人都知道进来之前得先签个字，规矩都一样，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但凡中途退出者赔三个月工钱，你们带钱来了吗？”阮小满赔上了笑脸。 只是在阮大娘子他们听来尽是嘲讽的意味，他们是想来坑钱的，赔钱，不可能的事情。 “哪有这样子的事，你就是黑心肠，你没良心……”阮大娘子左右不是，不禁嚎啕大哭了起来。 阮宝兴和阮宝思不得不去劝，已经够丢人现眼的了。 210 牛皮灯笼 “娘……”阮小翠和阮大男却是怯生生地望着阮陈氏，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别喊她娘，她不要你们了……”阮大娘子止住了哭声，破口大骂。 阮小翠和阮大男哪见过这阵势，吓得想哭不敢哭的。 阮陈氏看得心都碎了，便是这样，阮宝兴依然无动于衷，这可是他的孩子啊。 “闹够了没有？”阮小满任凭她闹腾，左耳进右耳出的，待差不多了才漠然地问，与此同时向魏大娘使了个眼色，看戏看够了就赶紧过来帮忙。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不用干活啊，交货晚了你们今晚别想吃饭了。还有啊，干活给我仔细点，出了问题拉你们去见官。”魏大娘心领神会，立马来了个河东狮吼。 便是阮大娘子这听惯大嗓门的人都不禁被吓了一大跳，嗓门大就算了，还那么有气势，一听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比阮小满更加不好惹的人物。 “呃。”阮大娘子突然止住了声音，却是止不住的打嗝，捂住嘴巴也不管用，虽然不甘心，可不得不先撤，“我们，呃，走，呃。” 阮小满绷紧了脸，生怕有一丝松懈便会笑了出来，示意阮陈氏在作坊里呆着，她跟着出去。 “跟我来。”魏大娘没好气地对阮陈氏说道，阮小满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嫂嫂，她一个女的都看不过眼，更不用说阮陈氏她男人了。 “你们慢走，我就不送了，至于我这两个侄子侄女，大伯娘你要是不想养的话就送我娘那吧。 我娘爱热闹，我想她不会介意多养两个的，一家人不谈钱，反正到时候发了工钱，我让嫂嫂把那些米啊粮啊的往我家送就是了。”阮小满怜悯地看着阮小翠和阮大男。 或许她还是比较幸运了，曾经得父母关爱，阮三娘子虽然怕事，但关键时候还是能够护得了她们的。 哪怕是一时半会也好，足以让她们有喘息的机会。 “哼，她一个女人能赚得了多少钱。”阮宝兴嗤之以鼻，要手艺没手艺的笨女人而已，也就阮小满会收留她。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工钱的事情可是保密了，只能自己一个人知道自己那份工钱是多少。”阮小满慢条斯理地说。 “走了，还走不走。”阮大娘子可算是止住了打嗝，大声斥喝，没讨着好，她不甘心啊。 阮二娘子和阮二郎没和他们一块离开，说是要去见见阮宝才回去。 不过他们待阮大娘子走远了，阮二娘子便和阮二郎去找阮小满赔不是了，他们是知情的，可阮大娘子那人却是不听劝的，他们都没能帮得上忙。 阮小满并没有怪他们，这事不怨他们，阮大娘子和阮宝兴才是罪魁祸首。 阮二娘子见阮小满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这才安心和阮二郎离开了。 待阮二娘子和阮二郎都离开了，阮小满这才耸拉着脑袋，片刻功夫之后又昂首挺胸的进了作坊。 作坊里其他人都若无其事的样子，都在认真的干活，今天两位管事的看上去心情不好，谁也不敢偷懒。 阮小满盯了阮陈氏一小会，见她没出错才安心了许多。 趁着歇息的机会，阮小满把自己和阮大娘子说过的话又和阮陈氏说了一遍，“你就安心在这呆着吧，在这里总比在家里强，至少你也有一样东西可以让他们有所顾忌的，至于你的工钱，孩子吃的穿的用的花完了再说，还有余钱随你怎么处置。他们若是有意见，你就当做是自己被休了吧，我看到时候是他们急还是你急。” 阮陈氏愕然地望着阮小满，被休，她竟说得如此轻松平常。 她爹知道她被阮宝兴赶了出来，没有收留她就算了，还把她打了出去，让她便是死也要死在阮家。 魏大娘也和她说了一番大道理，可她听不进去，她做不到，从小到大就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人的，更加不用说学那妖娆艳俗的姿态。 但阮小满这话阮陈氏却是听进去了一点，虽然害怕被休弃，但她更加害怕两个孩子在阮家会挨饿挨冻。 幸好魏大娘不知道阮陈氏怎么想的，虽然她这辈子没缘嫁人，可在大宅子里看了那么多争宠的戏码也能心领神会，不过是让阮陈氏低眉顺眼讨好一下她男人而已。 魏大娘知道了大概是要吐血的，她也曾有过如花年华，也曾情窦初开，还有幸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不过在谈婚论嫁的时候那人却是出意外没了。 那时她便立下誓言，这辈子不嫁了，家里人不容她，她便卖身为奴，辗转来到这里而已。 出了作坊，魏大娘还在等着她呢，钟二贵有时候忙，她们自己走回去，路不算太远，不过是个小镇子而已，天色也还尚早。 “你那嫂嫂简直就是个牛皮灯笼。”魏大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已经改变了很多了。”阮小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想当初阮陈氏刚嫁过来的时候那简直就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 “唉。”魏大娘叹了一口气，不禁想起了她那可怜的娘亲，像极了阮陈氏，所以她才会心软倾囊相授的，但估计是白费唇舌了。 她也常常挨打挨骂，但却是没长歪，可能是因为她娘亲的反骨都长她身上了，当时她爹想要将她嫁给隔壁村的张麻子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给卖了，好歹能卖个好价钱。 阮小满听着魏大娘说起了自己的往事，虽然不堪，但已能平心静气的说出来，大概是释然了吧，她会有这样的一天吗，会吗？ 魏大娘见阮小满若有所思，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一辈子那么长，总有些心事是不愿与人诉说的。 县城那边，陆远峰约见的几个商户可都是老狐狸，他没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和他们周旋着，还没谈出点具体的结果。 这些胭脂水粉他是想选一个合作商户来负责其他县的售卖，这打着的是芙蓉坊的头衔，所以这里面的条条框框彼此都想着争取最大的权利和最小的风险。 陆远峰和他们说了那么多，但还是没有个结果，只好先结束了这次商议。 211 听者有意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11听者有意不过这次商议还是有收获的，至少他知道了他们大概的订货量，陆远峰让他们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作坊那边准备了那么多的材料和工人，这次商谈却是没那么顺利，陆远峰打算回一趟兴隆镇。 三日后他们再来好好谈一谈这合作的事情该怎么个合作法。 月色如水，人忧愁，院子里，阮小满哄完阮小纪出来便看到陆远峰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好受，停了下来，“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陆远峰看都不看她一眼，起身想要回房。 “顶了天不就是生意上出了问题，我那会也没少碰上这样那样的问题啊。”阮小满翻了个白眼，少看不起人。 陆远峰正眼看了阮小满一下，虽然不甘心，可不得不承认她开局做得尚算可以，但她只会小打小闹而已，如今这胭脂水粉的买卖他想要个好点的布局。 又来了，又是这熟悉的眼神，阮小满深呼吸了一下，不想理会他了。 “作坊还有多少原材料？”陆远峰却是突然开口问。 “大概够准备十几天的货。”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十几天，如果合作的事情谈成了，可能还得再进些原材料才行，陆远峰心里盘算了一下。 “事情还没谈好吗？”阮小满忍不住问了一句。 “还没，一个个的都是老狐狸，绕来绕去差点把自己给绕进去了。”陆远峰说的是心有余悸，幸好他一直提醒着自己要保持冷静才及时抽身出来。 “怎么那么麻烦，谈那么多，想那么多干嘛，换我我就直接列出条件，价高者得。”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哪些可以让步，哪些不可以让步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至于可让可不让的东西就看对方的诚意了。 陆远峰心思一动，好像抓住了点什么东西，立马回房仔细思量。 “我又说错话了？”阮小满望着陆远峰二话不说便离开的背影，一头雾水的喃喃自语。 月亮越来越圆了，她有点想家了，不知道阮大娘子有没有因为阮陈氏的事情为难她娘亲。 但作坊里离不了人，阮小满还是得打起精神来继续管着作坊的事情。 陆远峰去作坊看了看，交代了些事情便安心去县城那边继续和他们好好谈谈了，不过这次主动权在他手里。 那些想要和芙蓉坊合作的商户看到陆远峰给了他们一人一个信封，让他们把自己想要合作的最大诚意写出来，脸色顿时变得不大好看了。 这一张张桌椅摆出来，他们面前是一张大大的宣纸，上面写着陆远峰提出的要求，搞得他们好像考科举似的，丢人不丢人。 但已经有人抢了先交出答案，陆远峰看得直点头，其他人不得不加快速度，或许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下笔前都没考虑太久。 陆远峰看着这一封封信，笑容灿烂无比，这样子做可省事多了。 其他人可就笑不出来了，下笔之后懊恼不已的有，泰然处之的有，心思各异。 一番比较下来，陆远峰选了三家来合作，其余落选的让卫宁安排好酒好菜款待了一番，他则是带着合作的三家商户看了看芙蓉坊的生意，然后去味然居交流一下心得。 留仙楼那和学子几乎是挂上钩了，不大合适拿来谈生意，味然居这里就挺合适的。 掌柜的大概也接受了这个现实，不再将留仙楼当成自己的竞争对手，和陆远峰有说有笑的，热情得很。 “听说留仙楼也归陆掌柜管，我有个侄儿打算明年开春来这边求学，到时候可得麻烦陆大掌柜照拂一二。”莫大掌柜自从第一轮商议结束后便不敢小瞧陆远峰，这会更加是客客气气的。 “一定，一定。”陆远峰笑着说道，顺道推销了一下留仙楼。 如今留仙楼旁还多了一间卖汤料的小铺子，借着留仙楼的名气，这生意还不错，连味然居都来汤料铺进些高档货。 这交货的日期很紧，陆远峰不敢怠慢，送别了他们便赶回兴隆镇了。 他这大掌柜看来得退居幕后，有些跑腿的事情得让真正的大掌柜来，这事不能急，他还得好好观察一番才行。 胡大志那人在留仙楼混得不错，可他有点书生意气，不大适合做大掌柜，卫宁得跟在他身边，也不行，还有谁呢。 陆远峰回去的路上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事情越来越多，可用的人才不多，他想要选个知根知底的，这个有点难。 作坊里，阮小满和魏大娘她们好不容易做好了一批货，结果来了张更大的单子，材料明天便到了，又得忙上好一阵子了，阮小满忍不住哀嚎了一声，但见陆远峰不满才收敛了点。 魏大娘却是很高兴有事情可以做，拍着胸口说要保证完成订单。 “有什么意见就直说吧。”陆远峰让魏大娘先出去忙，独独留下了阮小满。 “没有意见，就是快到中秋了，我有点想要回家而已。”阮小满小心翼翼地说道。 快到中秋了吗，陆远峰愣了片刻，他爹应该回青阳了吧。 “回家而已，其他日子回也可以，这单子忙完了，一人一份大礼。”陆远峰不以为然地说道。 “真的。”阮小满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可是等她拿到了两个月饼，脸都垮下来了，这算什么大礼啊。 作坊忙完了一段时间，她总算可以回家了，其他人也放了一天假，阮陈氏和她一块回去。 阮小满盯着她，让她大胆的买买买，包子，衣服，还有两个木偶。 “这样真的好吗？”阮陈氏虽说胆子大了不小，可到手的钱没剩多少了，她又害怕了起来。 “这是你的钱，有什么好不好的，有钱了你不顾着你自己的孩子，难道留给你婆婆花在她儿子身上，男人有钱就变坏。”阮小满一本正经地说道。 “咳咳。”钟二贵小小的抗议了一下下。 “你嗓子不舒服吗？要是的话回去之后记得喝点凉茶。”阮小满关爱了一番钟二贵之后继续慢慢引导一下阮陈氏走上正轨。 212 近乡情怯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12近乡情怯阮陈氏听着阮小满说，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但是近乡情怯，不由自主的变回畏畏缩缩的样子。 看到阮陈氏最熟悉不过的表情，阮小满不得不认输了，闭上了嘴巴，她说得再多还是比不上阮大娘子他们说一句。 为了自己耳根能够清净些许，阮小满让钟二贵在小路那边停了下来，让他申时再来接自己和阮陈氏回去。 阮三娘子看到阮小满回来了，惊讶得不得了，“你怎么回来了？你嫂嫂呢？她也回来了吗？你大伯娘她没为难你吧？我都听说了，这事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娘，娘，娘，你停下来听我说一句。”阮小满不得不打断阮三娘子的话。 “你说，我听着。”阮三娘子仍是愁容满脸，自从阮大娘子来她家门口骂了小半天之后她就担心到现在。 可是她又不敢贸然去找女儿，怕会给她添麻烦了。 “我没事，嫂嫂也没事，作坊的事情忙完了，我们一块回来的，不过作坊只歇息一天，晚点就得回去了，二贵叔会来接我们回去的。 嫂嫂还买了很多东西回来呢，我也买了点，这月饼是作坊发的，这些油盐还有糖得放好了，娘，我还给你和小吉买了件新衣服呢。”阮小满打开包裹，将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数给阮三娘子看。 “你这孩子，怎么又乱花钱了，娘有衣服穿，你花这个钱干嘛。”阮三娘子伸手想去摸摸那衣服，可看了看自己的手，沾了灰尘，便又缩了回去。 阮小吉可不管那么多，拿着新衣服不放手，自己比划着在那儿美得乐呵呵。 “我不买的话嫂嫂更加舍不得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翠身上的衣服，那补丁可比我们最落魄的时候的衣服补丁还要多。 再说了她那点工钱可不能全给大伯娘，好歹得花些在自己儿女身上吧。”阮小满理直气壮地说。 “你啊，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但你别忘了他们才是一家人，你别管太多了。”阮三娘子微微一叹。 她是有心无力，然而即便是阮小满有心有力，她却是不想女儿管到长辈头上，会被人说闲话的。 “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阮陈氏也没你想的那么笨。”阮小满略显担忧地望着阮三娘子，感觉她娘亲这么些年都没什么改变。 阮陈氏在作坊里听得多了，看得多了，耳濡目染的，多多少少有所改变，只是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很难说改就改的，就看她造化了。 阮三娘子却是很意外阮小满那样子说，阮陈氏她会变吗？ 这在阮大娘子看来，阮陈氏这是翻了天了，在作坊那闹了那么一出，她还有脸回来，不过这大包小包的，她到底想干嘛？ 正在她们僵持之际，阮小翠却是领着阮大男冲了出来，“娘。” 阮陈氏看到自己的儿女邋邋遢遢的像小乞丐一样，心都碎了。 “翠儿，来，娘给你们买了点包子。”阮陈氏哆嗦着把一团油纸塞进阮小翠手里，她那是激动的。 这是她自己努力赚来的钱，她可以理直气壮的买东西给自己的儿女，不用看谁的脸色。 阮小翠一听是包子，三两下便扒开了油纸，咽了咽口水，仍是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阮大娘子。 “吃吧。”阮陈氏心酸不已，催促道。 阮大男已经顾不上手脏，拿起一个包子便往嘴里塞。 “慢点吃。”阮陈氏叮嘱道。 闻着香，吃着也香，不过不是她吃而已，阮大娘子咽了咽口水，脸上冷冰冰的，“你还回来干嘛？人家不要你了吗？” “不是，今天作坊歇息，我就回来一会儿。”阮陈氏呐呐地说道。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阮大娘子勃然变色。 阮小翠和阮大男三两下便吃完了包子，此时正怯生生地挨着阮陈氏。 “我和小翠和大男说会话，这个给你，里面还有十文钱。”阮陈氏把其中一个包裹给阮大娘子。 阮大娘子憋了一肚子的话却是被阮陈氏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压了回去，“十文钱，你当我是乞丐啊，拿这点东西唬弄我就想一个人去享福，还有那个是什么来的。？” “都是给小翠和大男的东西，衣服。”阮陈氏护着个小包裹，可不能让阮大娘子看到。 给阮大娘子的包裹里有十斤米和一斤面，还有一小包盐，还挺重的，阮大娘子可没阮陈氏那么大的力气，差点接不住包裹。 这沉甸甸的包裹让阮大娘子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好先回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虽然看到阮陈氏回来了，但阮宝思的媳妇只在屋内朝外面瞄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跟在阮大娘子左右。 阮陈氏却是趁这个机会拉着阮小翠，抱起阮大男回自己屋里了。 屋里一股发霉的味道，这天都很久没下雨了，天气还不是很冷，棉被一直都在，阮陈氏顾不上这些，给阮小翠和阮大男换上了新衣服。 “这个给你们，想娘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别让其他人看到了，还有这梳子也是，可要藏好了。 娘不能常常回来，娘要赚钱买好吃的给你们，买新衣服给你们，你们别怪娘，娘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子做的。 这次娘回来买了十斤大米，还买了一斤面粉，吃饭的时候记得别饿着自己，有什么小事去找你三嫲嫲，有什么难事去找你二嫲嫲。”阮陈氏嘱阮小翠。 阮小翠看着木偶，爱不释手，不停地点头。 阮陈氏不放心，让她说说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见她也是听了进去，这才安心了许多。 这一小会功夫，阮大娘子又骂骂咧咧的来了。 赶紧藏好了。阮陈氏连忙叮嘱阮小翠把木偶和梳子藏好了。 “你别告诉我就只得了那么点工钱，唬弄谁呢。”阮大娘子一进来看到阮小翠和阮大男身上的新衣服，眼都红了，“好啊，你这败家娘们，赚了点小钱净顾着自个了，别忘了你是阮家的人，这个家我说了算，轮不到你来做主，要是你胆敢藏私，你别想再去作坊了。” 213 脸有忧色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13脸有忧色哀莫大于心死，阮陈氏搂着儿女，尽量让他们不要听太多这骂她的话，却是没有阻止阮大娘子继续骂人。 待她骂得差不多了，阮陈氏才木然地开口，“小满给买的，我干的是力气活，没多少钱，去镇子上的时候一身的伤，看病吃药的，还欠着医馆的钱，没剩多少，你忘了？还有，阮宝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不要我了，说我不是这个家的人了，我……” 阮陈氏说不下去了，她还真没那个胆认了这事，虽然阮小满说不怕，必要的时候可以拿这话来堵住阮大娘子的嘴，阮大娘子不会不要她这个儿媳妇的。 真的吗？ 看着怒火中烧的阮大娘子，阮陈氏惶恐不安，万一，万一…… 憋了一肚子的火，被阮陈氏这么一说，阮大娘子就泄气了，有点懵了，还真的是忘了阮陈氏是怎么离开三道口的，也忘了阮宝兴说过什么话了。 但阮陈氏素来不会撒谎，阮大娘子顿了顿，这才找回了舌头，“气话而已，我还说过让你去死呢，你怎么不去死啊，你还当真了不成，别拿这个来说事。” “可是宝兴他……”阮陈氏仍旧是寒心酸鼻的，那天的情景历历在目。 看着阮陈氏眼泪汪汪的样子，阮大娘子不禁恼怒起阮宝兴来，这个儿媳妇是她挑的，要不要也轮不到阮宝兴来做主，“这个家我说了算，轮不到他来做主，我是不会让这个家散了的。” “谢谢娘。”阮陈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是真的怕。 这哭着哭着都哭得阮大娘子没了下文了，好歹将前尘往事冲淡了。 而阮小满早就和阮三娘子说好了的，阮小翠和阮大男那身衣服就当做是她送的。 阮三娘子可怜那两个孩子，自然是没意见，就是怕阮小满长歪了，唠叨了好一会。 “你姐姐怎么还没来信，要不你写信问问你姐，干活而已，用不着去那么远的，如今你那不是有个作坊吗，叫她回来兴隆镇好了。”阮三娘子却是一直在惦记着这事。 “我试试，那上面没写详细的地址，这信不一定能送到姐姐手里。”阮小满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有想过这事，只是她却是和阮三娘子想的不一样，阮小霞未必愿意回来这小镇的。 但她娘亲都开口说这事了，她就写封信问问吧，至于阮小霞愿不愿意回来，她左右不了的。 阮小满又去老大娘家坐了一小会便回家和阮三娘子说要离开了。 “小纪他念书念得怎么样了？”阮三娘子记挂着阮小纪。 “很好，老师还不时夸他呢。”阮小满一提起阮小纪便笑容满脸。 “那就好，可他这得念到什么时候啊。”阮三娘子微微一叹，但见阮小满还想说话，倒是主动催促她离开了，生怕要钟二贵等太久。 “嗯，娘，你要照顾好自己。”阮小满对阮三娘子挥了挥手。 看来她得和老师好好谈谈，看看阮小纪这水平能不能去县城那边继续求学。 阮陈氏不舍儿女，比阮小满慢了那么一点点。 “怎么样？“阮小满一看到阮陈氏便迫不及待地问。 “按照你教的说了。”阮陈氏长舒了一口气，却仍是心有余悸，“这样真的行得通吗？” 行不行得通她不知道，至少能管一些时日，等阮大娘子回过神来，阮陈氏应该又长进了不少，没那么容易被欺负了吧。 阮陈氏见阮小满但笑不语，心里安稳了许多，她顾不上两个孩子，可孩子还小，得有人照料着点。 阮小满给了她两份小小的胭脂，一份给了阮大娘子，一份给了宝思媳妇，阮大娘子想用却是不敢用，最后都落到宝思媳妇手上了，她应该会念着这份好，至少应该会让孩子吃个饱饭吧。 “她说她也想去作坊干活。”阮陈氏内心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和阮小满说了这事。 其实她有点害怕，这样一来，自己的事情就瞒不了阮大娘子了。 “让她想着呗。”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她有这想法一点都不奇怪。 她这是什么意思，阮陈氏愕然地望着阮小满，还以为她会爽快的答应的。 “你就别替她操那份心了，下次她还那样子问你，你就和她说，只要她能够让她婆婆和她男人点头，我是可以推荐她进作坊的，成不成事就看她自己的本事和作坊要不要用人。”阮小满只好解释了一通。 阮宝思那么宝贝他媳妇，而且他又找了份散工，用不着他媳妇出去干活。 阮大娘子更加不可能让二儿媳妇也到作坊那干活，那她这个婆婆岂不是空有其名。 这话绕得阮陈氏似懂非懂的，不过阮小满那么淡定，她也跟着放下心来，第一次撒谎，心里始终有点紧张，到现在还是紧张兮兮的，生怕谎言被戳穿了。 回到兴隆镇，阮陈氏回作坊了，阮小满直接回医馆，阮小纪已经回来了，看到她可高兴了，拉着她的手撒娇道，“姐姐，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带我一起去？” “姐姐回家了，这不回来了吗，今天都学了些什么？”阮小满笑着问。 “还不是那些。”阮小纪兴趣缺缺地说道，每天练字背书什么的，有点无聊了。 这态度不大妙啊，阮小满默不作声，暂且不提这事，片刻之后才挑了点别的事情和他说。 “给你留了点饭，在锅里热着。”魏大娘洗漱完，从房间里出来，对阮小满说。 “谢谢大娘。”阮小满感激地说道，她只在路上吃了点干粮。 陆远峰没回来，医馆里就他们三人，显得有些安静。 这人想要见的时候总不在，阮小满拿着手上的清单，要和他说的事情又多了一项，该回来了吧。 作坊才交了一张大的单子，他还有什么事要忙的吗？ 县城那边，陆远峰合上了账本，脸上略过忧色。 留仙楼的账勉强能够看得过去而已，但他要的是名气，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可茶园那边却是正要花钱的时候，祝林还没开这个口而已。 作坊那边也投了不少钱进去，虽然接了张大的单子，但账面上还是没多少盈余。 214 干冬湿年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14干冬湿年医馆和凉茶铺子那点小钱而已，仍是不够看。 陆远峰算了算日子，还是得回作坊那边看看，芙蓉坊的生意稳定了下来，等过了年，他再去找别的合作商户，说不定能给作坊接到更多的订单。 舅舅那边过了那么久，都没有音信，派人去打听也没个结果，他都开始担心了。 如此这般的思绪万千，陆远峰就在案前过了一宿，一大早的起来洗漱了一番，然后才回兴隆镇。 陆远峰一回来，阮小满便拉着他聊了好一会。 “都说完了？”陆远峰略显不耐烦地问，生意上的事她还没放下来吗？ “说完了。”阮小满闭上了嘴巴，陆远峰的态度早就预料到了，可有些事情不说不快。 “生意上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至于小纪那，他还小，不用急着去县城求学。”陆远峰没有思索太久。 “哦。”阮小满对这个答案还是略显失望的，她就是想着在县城那边求学的氛围可能会比这小镇上要好上些许而已。 而且陆远峰似乎不大相信阮小纪已经进步了许多，不相信小纪他应该可以跟得上县城私塾先生教的东西的。 那就再等等吧，小纪十岁之前她都可以再等等，等到小纪满了十岁之后，便是陆远峰不同意，她还是会送小纪去县城念书的。 在这之前她得帮小纪安下心来，扎扎实实学好老师教的内容，去到县城那边才不会轻易被其他人给比下去。 陆远峰问了一下作坊那边一天大概的最大产出有多少，材料和新品那些了解了一下，然后才放阮小满出去。 出了房门，阮小满撇了撇嘴，看样子他的心情很不好，没事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了。 至于陆远峰说的新品，阮小满扭头便进了书房，这里的医书都快堆满了书架和书桌。 本就小小的房间，如今看来更加狭窄了，但她在这里却是安心得很。 翻阅过的书有好些了，但凡和身体发肤有关的她都重点记录了下来，可是想要从中找得到可以做成胭脂水粉的却是不容易。 魏大娘知晓许多可以做成胭脂水粉的东西，但她更多的是一知半解而已，怎么做可就不大明了。 如今芙蓉坊推出的新品，更多的只是改变花香而已，阮小满想来想去，还是没想到可行的办法，只好认认真真地拿起书来看，一会再去作坊那边试着做一下。 医馆里，来看病的人还挺多的，大概是想在年底前问个平安吧，田七和傅采禾在忙碌着。 陆远峰去李老板和赵老板那看了看，和他们聊了一下汤料的事情才离开了，却是没有回医馆。 围着兴隆镇绕了一圈，又回到了私塾，陆远峰看着有些许心不在焉的阮小纪，心情又变得更加糟糕了起来。 阮小纪看到陆远峰在，可高兴不起来，他怎么也跑来看他了？ 不仅是陆远峰来了，阮小满也来了，她可不知道陆远峰会在，“你怎么来这里了？” “不能来吗？”陆远峰说的漫不经心。 “你高兴就好，随你。”阮小满对上他，勉强扯出点微笑的弧度，但对上阮小纪却是真心实意的温暖的笑容。 “姐姐。”阮小纪看到阮小满可比看到陆远峰高兴多了，小跑着冲向她。 陆远峰却是看得直皱眉，小纪他年纪不小了，可看着还是像个孩子似的爱撒娇，这一点可不好。 “走，回去啰。”阮小满自然而然地牵起了阮小纪的手。 陆远峰的脸更加黑了，看来他还是得好好和阮小满说说才行。 医馆那来看病的人已经离开了，人多了，吃饭还得摆两张桌子才行，陆远峰那一桌也就阮小满和阮小纪还有魏大娘。 魏大娘看陆远峰的眉头都快拧成结了，阮小满又惹他不高兴了，不过罪魁祸首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忍，陆远峰一忍再忍，等到田七他们都离开了，这才叫阮小满到一旁说了一大通。 吵倒是没有吵，他们估计吵不起来的，阮小满极其冷静地听完了陆远峰的话，总结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阮小纪大了，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管着阮小纪了。 “我没有，你不懂小纪，至少没我那么懂他。”阮小满听完还能很平静地回了一句。 陆远峰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阮小满还是无动于衷，不禁怒火中烧，可对上阮小满波澜不惊的脸，他只得拂袖而去。 “小满啊，大娘劝你一句啊，这对男人啊，你得让着点，可不能和他们来个硬碰硬。”魏大娘语重心长地说道。 “知道了。”阮小满爽快地应着，别的她在让啊，就是小纪的事情不能让步而已。 魏大娘被阮小满的态度噎得无话可说了，她这方面和那阮陈氏一样，都是牛皮灯笼，怎么说都不明白。 在她看来，陆远峰是又被阮小满给气走了，都没在医馆呆够两天就被阮小满给气走了。 陆远峰在县城那边一直呆到大年二十七都没回兴隆镇，他直接回青阳了。 阮小满还是差不多要回家才知道陆远峰回青阳了。 干冬湿年，这个年过得有些糟心，她在家呆了没两天便被钟二贵给接了回去，就她一个人先回去了。 作坊那边对开有一片低洼地带，如今积水甚多，都快漫到作坊门口了，库房钥匙魏大娘也有，不过她一个人有点急上火，所以叫上阮小满来商量一下。 其实库房那边地基已经抬高了，还做了防潮的措施，阮小满看着外面的积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库房里，钟二贵正在用木材临时搭建个简易的架子，底层的材料都得换个地方放着。 外面，阮小满看着低洼处的积水，这雨再不停的话，这雨水可就更加难退了，路边那条小水坑的水都满了出来，有些还流进了低洼处。 她来的时候，有些村的入口处都被水淹了。 不过玉枝县雨水甚重，年年都有大大小小的水患，许是她太过于担忧了而已，阮小满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架子搭建好了，三人一起把底层的材料放到了架子的上层。 215 愁深苦大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15愁深苦大“我这眼皮子老是跳个不停，不然的话也不会把你给叫回来了。”魏大娘忧心忡忡地说。 “没事的，没事的。”阮小满安慰她道，心里的担忧却是只增不减。 她以为陆远峰回来了，这些事便不用她操心了，都没有怎么理会了，竟察觉不到隐忧。 “二贵叔，你去河边看看河水涨了多少。”阮小满对钟二贵说道。 “嗯。”钟二贵穿上蓑衣，戴上斗笠便出了作坊门。 阮小满和魏大娘都在等着钟二贵回来，见他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河水都快满到岸上来了。”钟二贵说的是心有余悸。 河面看上去宽广了许多，再加上烟雨朦胧的，看着更像是一片海域，而且河水都快溢出来，他站在河堤上一直都是心惊胆战的，不敢上前一步，还生怕脚下的泥土下一刻便会坍塌。 “有没有贴告示出来说加固河堤之类的？”阮小满又问。 “没听说。”钟二贵摇了摇头，人都躲在家里没出门，贴了告示也没人看，真要加固河堤的话应该会挨家挨户的通知。 而且年前已经加固了一回了，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不行，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这样吧，你每天拿着铜锣去河堤上走走，发现问题的话就敲响铜锣，喊人过去帮忙。”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知道了。”钟二贵点了点头，他也怕这河堤会出事，水太大了。 “我去找一下李老板和赵老板他们，看看他们能不能找得到人去河边巡视一下。”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又说。 之前屠家在镇子上颇有声望，很多事情都是屠广荣父亲牵头的，只可惜，如今得看看李老板和赵老板他们愿不愿意管了。 不过阮小满还是亲自去河边看了看情况，然后才去找的李老板和赵老板，把情况和他们说了。 赵老板那人可不想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婉拒了。 李老板答应了找人去河边看看，毕竟钟二贵一个人管不了那么长的河堤。 有总比没有的要好，阮小满和李老板还有钟二贵他们商量了一下怎么个巡视法，然后才离开了。 临丰那边却是爆发了山洪，把山下的村落都给淹了。 人没事，都转移到茶园了，幸好他们当初把这房子建在了半山腰，可大水差不多快到屋子门口了。 看着辛辛苦苦种下的山茶树都被水淹没了，祝林眼都红了。 这次大水来得突然，村民没多少人能够带粮食逃出来的，茶园里祝林备了一个多月的粮食，可那是他和阮大牛两个人的份量。 虽然阮大牛回家过年了，但也省不了多少粮食出来，人那么多，不知道能管到什么时候。 田七和祝林，还有里正三人盯着村民，倒不至于出什么问题，这大水可能没那么快消退，只等外面的人看到了能够上报一下。 这事阮小满知道的时候，大水都退得差不多了，田七捎了信给她，说是晚点再回来。 相比之下，兴隆镇幸运太多了，河堤只是被河水冲刷出一道小小的缺口，因为及时发现了缺口，河堤又是加固过的，堵住了缺口就没事了。 雨水还是没停，但只是下着毛毛细雨，看样子应该差不多要停了。 阮小满亲自回家去接阮小纪，阮三娘子看到她回来，问个不停。 “没事，小事而已。”阮小满淡定地说道，“都过去了。” “真没事就好，自从你离开之后我这心里就没安稳过。”阮三娘子愁眉锁眼的，还是不能宽心。 “娘，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是，要照顾好自己。”阮小满抱了抱阮三娘子，但她不大习惯这样的举动，片刻之后便松了手。 “你嫂嫂又和你大哥打架了，要不让她回家吧，这没完没了的还怎么活啊。”阮三娘子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打架，不会吧？”阮小满听了下意识的说了句。 “真打了，整个村子的人都听见了，看到了，我还去劝架了。”阮三娘子叹了一口气。 “娘，你劝什么架，你就别凑热闹了。”阮小满被阮三娘子的话给吓了一跳，“没被打到吧？” “没有，没有，我劝你大伯娘而已。”阮三娘子讪讪地说道。 阮陈氏和阮宝兴那是恨不得把对方往死里打的架势，她哪敢靠近半步。 到最后还是阮大郎和阮二郎合力才把阮宝兴给拉开了，他们两人脸上都挂了彩，阮大郎不小心挨了阮宝兴的手肘，阮二郎不小心挨了阮陈氏巴掌。 “怎么会打起来了？”阮小满心有戚戚地问，阮陈氏可是最能忍的人了。 “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是和孩子有关的，不然的话你嫂嫂那样的人怎么会和他打起来。”阮三娘子小声地说道。 “真要是那样子的话那也是大哥他活该。作坊的活嫂嫂还得继续干，不然的话才是真的没活路了。”阮小满一脸的不屑。 “咳咳，不许那样说你大哥。”阮三娘子讪讪地说道，虽然她也认同阮小满的话，可不能说出来啊。 阮小满冲着阮三娘子做了个鬼脸，喊上钟二贵上老宅那接阮陈氏去。 听到阮小满喊她，阮陈氏是半遮着脸出来的。 话都还没说，阮陈氏一看到阮小满便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别哭啊，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我能帮的自然会帮。”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怎么她一回家，这叹气的次数比她在外面叹气的次数加起来还要多。 “你跟我来。”阮陈氏抽噎着说了一句，然后带着阮小满进了屋子。 这屋子比他们住的时候还要糟糕，一半许是和雨天有关，另一半就和人有关了。 他们那一架大概打得挺激烈的，这薄薄的木板都破了裂了好几处。 可是让阮小满心惊肉跳的是阮小翠眼角处的红色的伤口，这是破了相啊。 “怎么会弄成这样的？”阮小满看到了都不禁吓了一大跳。 阮陈氏抽噎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阮宝兴失意之后对着谁都是愁深苦大的样子，阮小翠玩木偶的时候被他看到了，可能是刺激到他了，木偶被他直接抢了过去，折断了。 216 深感无力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16深感无力阮小翠想要去抢回来，阮宝兴还和她争，结果一不小心就弄成这样了。 “你应该打断他的手。”阮小满咬牙道，阮宝兴这是越来越过分了。 阮小翠不说话，木偶坏了，她很难过，她不可能要求娘亲再买一个木偶给她，便是有这个可能，她想她大概还是高兴不起来的。 她还不大清楚破相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可阮小满很清楚，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阮小翠的悲惨命运。 阮陈氏愕然地望着阮小满，这几日她一直惶恐不安，只是凭借一时之气才和阮宝兴打了一架，事后却是后悔不已。 阮大娘子对她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她都受了，可阮小满说她打轻了，毕竟阮宝兴手还没断。 这话阮陈氏不敢接，只是不安地站在那里，她是不是让阮小满不高兴了？ “人呢，去哪了？”阮小满又问，她太生气了，真想大骂他一顿。 “不知道。”阮陈氏摇了摇头，这个家阮宝兴想回便回，想走就走，从来不和她说，她只是偶尔听到别人说阮宝兴去干嘛了，这个别人除了阮家的人之外甚至包括村民，就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阮小满泄气了，估计说了也没用，还是看看阮小翠的脸能不能治吧。 “你打算怎么办？”阮小满又问，问完她都被自己气笑了，问了也是白问，阮陈氏的反应又被她猜中了。 “带她去医馆吧，我让田大夫给她看看。”阮小满对阮陈氏说道。 “可是大男怎么办？”阮陈氏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呆在这个家里面。 “让他们好生看着就是了。”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道，阮大娘子不会对大男不管不顾的。 可是阮陈氏却是不放心把儿子交给阮大娘子他们的，小翠年纪大一点，还能护着自己儿子，其他人，她想都不敢想，不欺负自己儿子就已经很好了。 阮大娘子在外面听了一小会，脸上越发狰狞，气得心口疼，一起一伏的，一肚子的气，便是两个鼻翼一张一合的不停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完。 这事阮宝兴有错，可阮陈氏也不能和她儿子打架啊。 宝兴不听劝了，她还指望着儿子给她养老，她不能打自己儿子，骂自己儿子，只能是把气撒在阮陈氏头上。 “想走，你们想得美。”阮大娘子黑着脸，挡住了阮小满他们的去路。 阮陈氏正在哄着儿子呢，阮大男以为她们都不要他了，看到阮大娘子突然出现，不禁被吓了一大跳，她们的话，她听了多少？ “你想干嘛？”阮小满冷笑。 “都是你这个搅屎棍，非得搞得我儿子妻离子散你才安心啊，你黑心眼啊。”阮大娘子是恨不得想要吃了阮小满。 “我？”阮小满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还真的是被阮大娘子给唬愣了，片刻之后才笑了，尽是讥讽，“我怎么了我？” “要不是你买的败家玩意，宝兴能生气吗，不生气的话，他们就不会吵架。还有她，仗着赚钱了，还被你教唆得翅膀都硬了，都敢和男人打架了。”阮大娘子气红了眼，指着阮小满，说的那个理直气壮。 这个时候阮大娘子身后怎么就没有跟班了呢，看她还要不要脸，阮小满还能分神想这事。 “你说这个啊，那我来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事情应该是这样子的才对，你弄错了顺序了。 难道不是因为一开始你就不应该为了省钱给你儿子挑了个他不喜欢的媳妇，第一步你就做错了，害了他们俩不说，还害了孩子，要是这一点你做对了就没后面那么多事了，这点我祖母你婆婆做的比你好。”阮小满慢条斯理地解释。 但阮大娘子却是被她说糊涂了，是这样吗，说的好像没什么毛病，可她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过这也不能怪你，老人们常说姻缘天定，说不准他们就是一早就注定了要成为夫妻的。”阮小满安慰了她一句。 阮陈氏低下了头，心中升起了一丝渺茫的希望，她这辈子大概不会被休弃的吧，可除了还能住在这里之外，她这样子和被休弃了又有什么区别。 “呸，你说什么都没用，反正你们今天别想离开这里，我可不能再让你带坏了我儿媳妇。”阮大娘子回过神来，凶巴巴的张开了双手。 “大伯娘，你忘性可真大，我说过的，人可以不去作坊，但这钱你得赔啊。”阮小满善意提醒。 “赔什么赔，人是你带进去的，你赔。”阮大娘子可不管那么多了。 “大伯娘，道理可没这样的，我看嫂嫂买回来的东西你都吃进肚子了吧，这吃进肚子的东西你能再吐出来不成，嫂嫂这事也是啊，我来赔钱这叫什么道理。 还有啊，小翠的脸都成那样子了，你养她一辈子不成，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儿子还没成亲的呢。我带她去医馆，说不定还能治好她脸上的伤。”阮小满发现自己终于对阮大娘子的话可以做到波澜不惊了。 “瘸了腿还不是照样能嫁出去呢，她那样子算得了什么，哪用得着花钱，治什么治，这都是她的命，得受着。”阮大娘子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 要是阮小翠敢在其他人面前乱说话，她就敢把她的腿给打断了。 阮小满说了那么多还是败下阵来，连阮陈氏都不帮腔，她一个外人真不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最后只把阮陈氏给带走了。 她到底有没有想过阮小翠破了相的后果是什么， 幸运一点或许能找个穷一点的对她好一点的男人，可更多的只是有人要便将她嫁出去，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阮陈氏缩在一旁，虽说愚笨，但还是知道阮小满此时很不高兴的，不敢说话。 还知道不敢说话，阮小满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睛，火大得她睡不着。 一直到回到作坊，阮小满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顺路而已。 “姐姐，你别不高兴了。”下了马车，阮小纪拉着阮小满的手，不安地说。 “小纪，姐姐没有不高兴。”阮小满勉强笑了笑，只是深感无力而已。 217 谆谆教导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17谆谆教导“嫂嫂她只是没钱而已。”阮小纪忽然说了一句。 阮小满一愣，或许阮小纪是对的，如果换作是她，或许还是做同样的选择吧，不，是以前的她。 阮陈氏不是没钱，只是舍不得花钱，更加不会考虑太长远的事情。 “小纪，其实嫂嫂她有钱，作坊的工钱还是够治好小翠的脸的，但她舍不得而已，她只看得到眼前的钱，却是没有想过如果她这样子做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阮小满停了下来，拉着阮小纪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 “书上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老师说容颜有损不利仕途，对男子尚且如此，对女子就更加苛刻了。”阮小纪摇头晃脑地说。 “行了，别跟我来那酸腐的一套，姐姐让你去念书就是希望你能明事理，辨是非，姐姐不希望你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小小的兴隆镇。 好男儿当志在四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眼界开豁了，便是遇到什么难事也能想法子跳出困境，一步步遂愿。 至于仕途，你能做到自然是最好不过，做不到也没姐姐什么事，你这一辈子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得你自己想清楚了。 如果你心系百姓，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想要改变些什么，当官是最好的选择。”阮小满语重心长地说。 再多的她不想说了，有些事不是她所能够改变得了的。 说了那么多，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进去，阮小满摸了摸阮小纪的脑袋，“姐姐去忙了。” 阮小纪托着下巴在思考人生，都没有听到阮小满说了些什么。 私塾先生还没回来，据说是被困在亲戚家了，这回来的路不好走，得晚些时日才能回来。 田七也还没回来，家里房子塌了，重建得费些时日。 傅采禾只关心他师傅和爹娘的墓地的情况，至于别的，他并不关心。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留仙楼和凉茶铺子没有什么坏消息。 虽说留仙楼和凉茶铺子的生意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做生意起起伏伏再正常不过了。 账本都在陆远峰那，如今陆远峰不在，她才接手看了看当下的账本，有点入不敷出。 阮小满放好了算盘，实在不行的话她还有点压箱底的东西，应该能够度过这次难关的。 临丰那边等田七回来问问情况再做决定，说不定到时候陆远峰便回来了，用不着她操心了。 她想研制出可以消除疤痕的药膏，如果不做些什么，她良心难安。 阮小满仔细翻查了一下自己记录下来的笔记，想要从中找出些头绪来。 此时陆远峰仍被困在客栈，大水把石桥都给淹没了，只露出一点点栏杆来。 水还没退去，不知道石桥情况怎么样，没人敢贸然过桥，客栈这已经人满为患了。 眼下雨停了而已，水却是退得很慢，老天爷仍是阴阴沉沉的，还没放晴，这里又是下游，这水一时半会很难消退。 他不担心这里，他担心的是临丰，还有留仙楼，是恨不得立马飞回去。 这次回青阳，他不仅仅是为了回去见他爹，主要是和汇春坊的老板聊了聊生意上的事情，还有走访一下青阳卖茶叶的铺子。 而公孙长清知道女儿疯了，许是自知理亏，竟没有找他们麻烦，他们陆家不知道是不是成了他的弃子。 陆远峰放下了茶杯，这茶细细品，品出了点苦涩的味道。 “水又退了点，桥边的栏杆都快露出一半来了。”卫宁回来汇报了一下情况，他是天天去盯着这大水退了多少。 陆远峰听到这消息是笑不出来的，可又被卫宁的兴奋给弄得哭笑不得。 被困了这么些天实在是难为他了，要他安安分分地坐下来喝茶都不可能了。 兴隆镇那边仍有些积水，但已经有人开始下田干活了，这排水沟的淤泥和野草该清理一下了，为开春耕种做准备。 阮小满和傅采禾两人守着医馆，小病小痛那些还可以帮忙看一下。 作坊那边有魏大娘盯着，阮小满还是比较放心的。 兴隆镇这边离不了人，她都没机会去县城看看芙蓉坊和留仙楼的情况怎么样。 “大夫，大夫，快来人啊。”有人在门外已经大声喊了起来。 傅采禾听到声音，从库房里跑了出来，大声说道，“快进来，这是怎么了？” 阮小满起身，顾不上凉茶摊子了，过去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外面一老一少，老的背着个人，少的帮忙扶着，急急忙忙的进了医馆。 “大夫，你看看他这腿是怎么了，都肿成这个样子了。”老人颤颤巍巍的指着儿子的大脚，心急如焚地问。 “我哥说他的腿动不了。”一旁的少年也是很担忧，补充了一句。 “怕是被毒虫咬了。”傅采禾看得心惊肉跳的，这人的情况看着不大好，脸都有点麻痹的样子，“伤口在哪？” 那男人摇了摇头，一阵刺痛之后他便倒下来了，醒来之后就到这了。 “你帮他洗干净脚。”阮小满对那少年说道，脚上还有泥巴，身上也有点湿。 “哦。”少年应了一声。 我去倒水来。”阮小满连忙进后院，倒了些温水给他。 傅采禾检查了一下那男人的情况，是什么毒虫他有点猜不准，但这情况却是不能不管。 “怎么样啊？我儿子还有救吗？”老人焦急地问，这傅采禾和阮小满看着不大可靠，但他别无选择了。 他不应该这么心急的拉着两个儿子去田里干活的，如今弄成这样，他是后悔不已啊。 不知道，但傅采禾不敢说，待少年帮那男人洗完了脚，他仔细辨认出伤口，幸好不是什么毒蛇咬过的伤痕，应该是被不知名的毒虫蛰了一口。 傅采禾点燃了油灯，把刀子放火上烤了片刻，然后被咬处划出一道半指长的口子。 这一举动让其他人都懵了。 “你这是在干嘛？想要了他的命吗？”老人生气地推开傅采禾。 “我在给他放血，血里有毒。”傅采禾后退了两三步，扶着柜子站稳之后才漠然地说，这是他能够想得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218 兴高采烈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18兴高采烈老人却是不信，只觉得自己儿子的面色越发的苍白，望着傅采禾的眼神从半信半疑到恼火得很。 傅采禾走了过去，拿过止血解毒的药粉，倒了些在伤口上，然后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没愈合之前别碰水，今晚可能会发热，注意一下。” “我来找你治病的，不是来添乱的，他都这个样子了，还发热，这不是要他的命吗！”老人语气越发的质疑，甚至有点居高临下了。 “不信我们的话你去找别的大夫啊，我们又没拦着你。”阮小满被他说的恼火了，他们小心翼翼的救人，他倒好，什么都不懂还在这指手画脚的。 老人愣了片刻，他去哪里找大夫，这里就他们一家医馆。 阮小满见把老人唬住了，这才叮嘱了一番，教他怎么样照料发热的病人，然后打发他们走了。 如果他们不是这般态度的话，她都想要留那男人在医馆里过一夜。 但那男人的情况不算太严重，只是精神不大好而已，他们自己应该可以处理得了的情况。 待他们离开之后，阮小满才问傅采禾，“你怎么想到用这样的法子的？” 她看到流出来的血到后面颜色正常了，前面的颜色只是略深而已，不仔细辨认都难以发现，估计老人家看不出来，所以才会生气的吧。 “我看过别人这样子做，你不觉得我这样子做有什么问题吗？”傅采禾问阮小满，或许应该有其他更好的办法的。 临丰近山，山上多有毒虫，他爹被蛰过一回，肿得没那么厉害，但他就是这样子处理的。 “你都是半个大夫了，我相信你不会拿别人的性命来开玩笑的。”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 傅采禾却是有片刻茫然，田七老是怕他闯祸，他今天这样算是闯祸了吗？ 其实他心里是害怕的，生怕给医馆带来麻烦，但他更加害怕自己面对病人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老人没来找他们麻烦，傅采禾心里才踏实了些。 更加让他心里踏实的是田七回来了，但田七带回来的消息不大好。 他们没有经历过那么凶险的情况，有点难以想象村民和祝林他们被困山上的情形。 但阮小满知道茶园那边该花不少钱来整顿一下了，特别是水利方面的事情。 本来再过一年就该有收入的，如此一来，怕是又得耽搁些时日了。 阮小满刚刚修书一封，陆远峰和卫宁可算是回来了，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得知临丰的情况，虽说他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但这事实可比他预想中的要坏许多。 田七把情况说完了，没敢夸大，也没敢往小里说，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陆远峰，“祝林的信在阮小满那。” “知道了。”陆远峰去找阮小满。 阮小满还在作坊里研究祛除疤痕的药膏，多少有了点头绪了。 陆远峰和阮小满谈了片刻便和卫宁去县城了，饭都没顾得上吃，他们带了干粮在路上吃。 她的信陆远峰连看都没看，说是要亲自去茶园那边看看，可是她想着信上写了该怎么样修建水利的，所以没和陆远峰说自己的想法。 水利的事情她不懂，只是更加直观的想法而已，应该可以帮得到他们的吧，阮小满还是默默地把信送了出去，然后又埋头研究祛除疤痕的药膏。 作坊的订单不多，工人都有点懒散了，魏大娘在外面盯着，总能找到点别的事情给她们干着。 芙蓉坊的生意受到的影响并不是很大，订单少了一点点而已，大的订单过了正月才来。 阮小满忙完那张大的订单才发现这日子过得飞快，县试竟已经过了。 陆远峰出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事情应该都处理完了吧。 这次县试，陆远峰都没有呆在留仙楼，他刚刚从茶园那边回来，只是途经县城发现放榜处人头涌涌，这才恍然大悟，今天可是放榜的大喜日子。 “不回兴隆镇了，去留仙楼。”陆远峰叮嘱卫宁。 “知道了。”卫宁拉了拉缰绳，马儿拐了个弯，去留仙楼了。 “中了，中了，屠公子他考中了。”胡大志一看到陆远峰出现便兴奋不已，比他自己考中秀才还要高兴。 “中了，屠公子考了案首了？”陆远峰有点意外，想不到屠广荣长进了那么多。 “不是，不是，考了第八。”胡大志摇了摇头，但这离秀才只是几步之遥而已。 可这成绩还不能高兴得太早，还得考府试，府试通过了还得考院试才有秀才功名。 但在他们眼里，能够考上前十的人离秀才功名不远了。 李得财笑得合不拢嘴，屠广荣可算是出人头地了，他这个做舅舅的脸上也跟着沾光了。 这样的反应，陆远峰都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在县城留了一个晚上，看了看芙蓉坊和凉茶铺子的情况。 他光顾着处理茶园的事情，都没顾得上县城这边的事情。 阮小满的信比他还早到祝林手上，祝林还听了她的意见，他不好反驳，只能是默许了。 他有那样的打算，只是资金吃紧，原本想要拖延一段时日的，可祝林不想再经历一次同样的困境，这修建水利的事情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至于规划那些全权交给祝林来做主了，陆远峰只是听了他大概的规划，然后便把兜里的银票都给了祝林，让他自己看着办。 如此一来，他这个老板比祝林还穷，陆远峰看了看账本，芙蓉坊的订单也算是及时雨了。 第二天陆远峰一早便赶回兴隆镇，到达兴隆镇的时候还偶尔会遇上逃难的人，这次大水怕是有不少人会遭殃。 芙蓉坊那，阮小满也收留了一对母子，只是看他们着实可怜，但他们即便是落难了还能保持着几分讲究，一时心软便收留了他们。 只要不是光吃饭不干活的，陆远峰都没有意见，听阮小满说那对母子饿着肚子还不求人施舍，想要靠双手来换吃的，他也敬他们几分。 又见那男孩看着不像是愚笨的，陆远峰正想挑个大掌柜呢，便让他跟着自己，打算好好培养一番。 219 得遂所愿 阮小满是回到医馆才想起要问陆远峰县试的情况，得知屠广荣考上了前十，顿时笑逐颜开。 这一个个的真的是够了，陆远峰觉得他们太过于乐观了点，笑容灿烂得有些碍眼。 “别高兴得太早了，还得过了府试和院试才算得上是有秀才功名。”陆远峰忍不住说道。 这话对着别的人他不敢说，但对着阮小满还是恨不得把所有不敢说的都说给她听，看她还高不高兴，哼。 “我知道，但这不值得高兴吗？”阮小满反问，好歹有进步了，距离秀才这个目标更近了。 “他的事与我何干。”陆远峰别扭地说，被她的话给气着了，歪理一大堆。 “对了，那个莫娘子有没有说自己是哪儿人？家里还有没有别的人？”陆远峰想起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阮小满想了想，摇了摇头，她问这个干嘛。 “不知根知底的人别招进作坊，万一这胭脂水粉的方子泄露了出去，我唯你是问。”陆远峰没好气地说。 “我这不是观察过他们的为人才收留他们的吗，你问这个干嘛？”阮小满弱弱地解释。 “说了你也不懂。”陆远峰不耐烦地让她出去，看来得自己查了。 结果一查就发现他们说谎了，陆远峰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母子，不语。 莫娘子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陆远峰比她小那么多，可在气势上却是压了她一头。 但她唯一心虚的只是撒了点小谎而已，难道被发现了吗？ 阮小满那人看着不像是会追根究底的人，可陆远峰这人可没阮小满那么好说话，莫娘子越想越不安。 她本不姓莫，只是流落在外已然穷途末路了，这才谎称自己夫家姓莫，让孩子改名为莫录，让他别忘记了这最艰难的日子。 “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陆远峰慢条斯理地说。 这个房间是账房，里面就只有他们三人，一墙之隔是忙碌着的众人，但他让阮小满盯着，别让其他人靠近这里的。 莫娘子斗胆抬头看了看陆远峰，一咬牙将自己刻意隐瞒的事情说了出来。 夫婿被害，家业被抢，她是迫不得已才撒谎的。 虽然已经背井离乡，可这一路上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来到这里，她图什么，不过就是为了能够过些安生的日子罢了，能够留在作坊里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陆远峰又问了她几个问题，然后才放她出去，这些事情他会让卫宁去查的，看样子她应该没有撒谎。 “人呢？”陆远峰出了房间一看，阮小满没在外面。 “那个，刚才屠公子来找小满了，他们俩一块离开的，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魏大娘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们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陆远峰磨了磨后牙槽，“知道了，我回去了，你盯着点。” 魏大娘点了点头，却是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陆远峰离去的方向，又是去了河边，只希望阮小满别范糊涂才好。 屠广荣约了阮小满出来，却是没有说话，一直走到了河边，两人沿着河堤漫无目的的走着。 “我都听说了，恭喜你得偿所愿。”阮小满忍不住说道。 “你都知道了。”屠广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到现在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考中了，我，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事来着。” “那你有什么打算没有？”阮小满问，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前路漫漫。 “我娘拜托人去省城那边打听情况了，如果找得到好的先生，我可能会去那边求学。 她原本是想让小牛陪我去的，但我不想麻烦小牛了，我一个人去。 我娘说我们家在青阳那边有一个远房亲戚，到时候去看看情况，先借宿一段时日，等我熟悉了再搬出去住。”屠广荣轻声细语说着。 “青阳，陆远峰他就是青阳的啊，我问问他，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建议。”阮小满连忙说道。 “我娘原本有想过拜托他的，但后来想想，还是觉得不大方便。”屠广荣摇了摇头，且陆远峰又不常在青阳。 “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先探探他的口风。”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这留仙楼她都想在青阳开一家，只是现在轮不到她来做主。 阮小纪是要考科举的，至少现在来看是这样子打算，而她的打算是按照这科举的线路图把留仙楼开到他求学的每一个点上，大概又会被陆远峰说她太惯着阮小纪了。 看来她得想个好点的说辞才行，阮小满暗暗记下这事，又和屠广荣闲聊了几句，不知不觉走到了码头处。 码头人比较多，不时有人打量着他们，屠广荣有些懊恼地说，“想不到我们都走了这么远了，该回去了。”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回头一看，是挺远的，便下了河堤，绕了一小圈回去作坊那边。 田里有不少人开始耕作了，可没人有空理会他们。 说了那么多，屠广荣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最想问的话却是没有问出来，她没有看过他给她的东西吗？ 她看不懂吗？ 为什么她好像一点点反应都没有？ “我到了。”阮小满扭头看了屠广荣一眼，然后说道。 屠广荣正想着心事，差点止不住脚步，看着近在咫尺的心心念念的人儿，心里噗通噗通个不停。 但阮小满已经转身进了作坊，屠广荣叹了一口气，他的目标是秀才，考取了秀才功名才能得遂所愿，他不该分心去想旁的。 “在看什么呢？”陆远峰从一旁的长草里走了出来，他们俩从自己身边走过，竟然没注意到自己。 “没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屠广荣被突然冒出来的陆远峰给吓了一跳。 “我看那边风景独好，忍不住看了好一会。”陆远峰随手一指。 “你……”屠广荣顺着陆远峰所指的方向望去，春耕图趣，倒是挺有雅兴的，“你头上有根草。” 陆远峰伸手一摸，差点被划到，这烦人的芒草，不知道什么时候沾在自己头上的，勉强一笑，将草撕烂了。 “我该回去了。”屠广荣莫名有点心虚。 220 白日做梦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20白日做梦“一起走吧，我也要回医馆。”陆远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了，忘了恭喜你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娘在安排了。”屠广荣心不在焉地说道，为何突然如此的不安？ 该不会他娘又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吧？ 可是去求学的事情他娘比他还要紧张，这事应该不会旁生枝节才对。 “若有我帮得上忙的事情尽管吩咐便是了，你我之间的交情，随叫随到。”陆远峰笑容可掬地说道。 “那我就先谢过了。”屠广荣向陆远峰拱手作谢。 言毕，屠广荣便急急忙忙赶回家里面去了，刚和一拨人擦肩而过，那些人一个个的在向他道喜。 这些天的恭维听得多了，屠广荣没做多想，去找他娘亲。 “娘，那些是什么人来的？”屠广荣看到正想要转身进客厅的屠家娘子，很好奇地问。 “回来了，远房亲戚而已，你可能不认识。”屠家娘子想了想，然后说道。 说是远房亲戚，可这攀亲带故的，别说屠广荣不认识，便是她也没有什么印象，有些隔了好几辈的亲戚早就断了亲。 “他们来干嘛？”屠广荣就更加好奇了，他娘亲待客可不是这样子的态度，更不用说是自家亲戚了。 “来给你说亲的。”屠家娘子傲气地说道，屠广荣这回考出了好成绩，这攀亲带故的多了不说，还有想着要和他们家结亲，这让她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自从她相公去世之后别人只看到她的泼辣神勇，却是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恐惧，以及忍气吞声才换来的些许安生日子。 屠广荣如今考出了好成绩，屠家娘子才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这日子不是在熬，而是有了盼头，他们孤儿寡母的是可以活得有滋有味的。 “娘，你不是答应了吧？”屠广荣被他娘亲的话给吓了一跳。 他们这儿虽说有年纪很小便成亲的，但按大域国的法令来说，男子十五岁可以娶妻，女子十三岁可以嫁人，他还没到十五岁。 像陆家那么大，陆远峰和阮小满的糊涂亲事还不是照样举行，说是为了冲喜，没那么多的讲究，除了喜宴，其他一切从简。 “看把你吓的，娘是那么糊涂的人吗，我都推掉了。”屠家娘子噗嗤一下笑了，只是一想到屠广荣心系的人是阮小满，她便有点笑不出来了。 但屠广荣还得继续求学，这事她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仕途面前，其他的都得让步。 屠广荣听到屠家娘子那样子说，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真的是怕他娘亲被人恭维了几句便晕了头。 他还没到娶妻的年纪，阮小满却是快到可以嫁人的年纪了，屠广荣有些懊恼，忘了探一下她的口风了。 而陆远峰回到医馆之后，把账本算来又算去，这每一分钱都得算着花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便是处境有点艰难，他却是从未想过向他爹求助，更加不用说指望阮小满手里那点贵重东西。 在他看来那些都是给她的赔偿，每次阮小满巴不得将东西脱手的样子都叫他恼其缺心眼。 原本打算今年产出新茶的，祝林的味觉和嗅觉都在一步步的康复之中，他还制作了一点点茶叶出来。 茶叶紧秀，锋苗好，色泽乌黑有光，茶叶冲泡之后，茶汤和叶底色呈红色，是属红茶，香气浓郁，滋味醇厚，回味隽永，当属好茶。 可惜啊，可惜啊，陆远峰一想到错失良机便心痛不已。 难得这次屠广荣考了个好成绩，留仙楼原本打算推出的茶园文化品鉴的出游计划却是不得不暂时搁置。 而作坊里事情不多，阮小满见忙得差不多了便去私塾接阮小纪回来。 “姐姐，姐姐，小老师是不是考中秀才了？”阮小纪略显兴奋地说，在他看来，屠广荣便是他的小老师。 “还不是，不过他这回能够在县试里考中第八名已经很厉害了。”阮小满挺佩服屠广荣的，虽说他接受启蒙有点晚了，可他还能够奋力追上其他人努力了好几年的进度，实属不易。 “哦。”阮小纪略显失望，他看老师说的那么兴奋，还以为小老师考中秀才了呢。 “老师说的吗？”阮小满笑着问道。 “嗯，我们老师可高兴了。”阮小纪点了点头。 “要是屠公子考中了秀才，你们老师会更加高兴的，别说是他，便是我们这兴隆镇都能高兴好些日子呢。”阮小满羡慕地说。 阮小纪还小，要是他也能考中秀才，她估计自己会乐呵一辈子的。 “那要是考中状元了呢？”阮小纪好奇地问。 “状元，那可真的是很了不得来了，听说得头戴状元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百姓欢声雷动，喜炮震天，遍街张灯结彩……”阮小满笑着说道，那样子的盛况只在书上看到过，还有她做梦的时候梦到过一回。 在梦里她老了，可阮小纪正春风得意，不过一切都值了。 阮小纪听着听着，张大了嘴巴，感觉好像很威风的样子，至少比屠广荣这回考了个好成绩出来还要威风。 “姐姐，姐姐，我能考中状元吗？”阮小纪眼巴巴地望着阮小满。 “能。”阮小满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我会考个状元回来的。”阮小纪咧嘴一笑。 两人傻笑了片刻才正常了些许，梦都做了，偶尔白日想想也没关系的。 回到了医馆，阮小满就有点笑不出来了，陆远峰那张脸看着似乎不大高兴，估计是生意上的烦心事太多了。 陆远峰不喜欢她过分生意上的事情，她便不问，只安分守己的做着自己的份内事。 “回来了。”陆远峰看到阮小满和阮小纪，看在阮小纪的份上，说了一句。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陆远峰他这老是板着脸的可不行啊，阮小纪看到他都想躲着。 他们好歹是亲兄弟，阮小满可不想看到他们俩这么生分。 “小纪。”阮小满将想要躲在自己身后的阮小纪拉了出来。 221 世事难料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21世事难料“大哥哥。”阮小纪不大情愿地喊了一声。 姐姐原本让他喊陆大哥的，说是喊老板不合适，喊陆公子太见外了。 可这省着省着都成了大哥了，他喊不出来，便多加了一个字。 陆远峰看到阮小纪，想要挤出点笑容出来，可这有点为难他了，最后还是板着脸点了点头。 “吃饭了，吃饭了。”傅采禾听到门外的马蹄声，知道是钟二贵和魏大娘他们回来了，便大声喊了起来。 陆远峰原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阮小满说的，此时不得不暂时作罢。 饭后，陆远峰才留阮小满在院子里稍作歇息，自然不是为了赏花赏月，院子里只有一棵桂花树，还不到开花的时节，月亮又是半遮半掩的。 陆远峰不说话的时候，阮小满有点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再三犹豫才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莫娘子的事情吗？” “不是。”这事卫宁还在查，陆远峰暂且留着人在作坊那。 “那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阮小满想抓脑袋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陆远峰反问，他似乎不大合适质问他的，反正坏了名声害的是她自己。 不过这种小地方没高门大宅那么讲究男女之防，她大概是听不进去的。 “这个，还真的是有，我在想你能不能在青阳也开一家留仙楼。”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在私塾附近，还是和这里的留仙楼一样经营吗？”陆远峰丝毫不意外。 “嗯，难道你打算改变留仙楼的作风吗？”阮小满惊讶地问。 “没有，只是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陆远峰摇了摇头。 “我知道，只是个想法而已，小纪还小，这事不急。”阮小满说完，有点懊恼，说好了不能把自己这点小心思说出去的，不知不觉中还是说漏嘴了。 “你是打算为他铺好所有的路吗？”陆远峰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许。 “没有，没有，这路还得他自己来走，只是有这么个点可以让学生聚到一块吟咏诗文，议论学问什么的，我觉得挺好的。”阮小满连忙否认。 “不，我觉得你想的挺美的。”陆远峰白了她一眼，这个计划他有考虑过，甚至得比茶叶的计划提早许多。 阮小满想的是为阮小纪铺路，但他想的是为茶叶铺路，不管怎么说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只是眼下手里的余钱不多，他还得再掂量掂量才行，青阳可不比玉枝县，那里算得上是寸土寸金，没点家底都不敢开铺子。 况且留仙楼这样的经营手法，只能是勉强有盈余而已，但这个提议倒是让陆远峰有了点别的想法。 屠广荣应该是打算去青阳求学的，就是不知道李得财愿不愿意为了外甥也搬到青阳去住。 他想要替李得财介绍一份不错的活计挺容易的，看来他得探一下李得财的口风才行。 “对了，你这阵子在捣鼓些什么？”陆远峰想了想，然后又问，芙蓉坊得出新品了，胭脂水粉这些金主有点喜新厌旧。 芙蓉坊里除了有几款口碑特别好的胭脂和润肤膏外，别的很容易就取代的，这玉枝县不止他一人卖胭脂水粉，只是做得最大最好的是芙蓉坊而已。 而且那些人不一定非得在玉枝县买胭脂水粉，她们可以选择的胭脂水粉有很多，不说州府，便是都城那边数一数二的胭脂水粉都是她们可以肖想的。 有些摊贩同样也卖胭脂水粉，价格更加低廉，质地有点差异而已，还是会抢走一部分摇摆不定的顾客。 “我，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呢，我研制了点祛除疤痕的药膏，想要找个人来试验一下效果。”阮小满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 “有人选了？”陆远峰一看她这样，不做多想，下意识就问。 “嗯，不过这人不方便接来医馆，我可能会经常回家，或者是隔几天回家一趟。”阮小满几乎是讨好的笑了。 “笑得真假，别耽误作坊的事情就行了，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陆远峰抽了抽嘴角，鄙视不已。 “知道了。”阮小满这才笑逐颜开。 陆远峰望着阮小满，有片刻的闪神，就说此时此刻的她好像有什么不一样，原是脸上多了一个小小的酒窝。 不过酒窝很浅很浅，如果她不是笑得这般灿烂估计都难以发现。 哼，就知道她以前从未对他笑得这般灿烂，陆远峰扭头就走。 说完了吗？ 阮小满望着陆远峰的背影，一头雾水，但想想，她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 如今他同意她回家，她便心安理得地让钟二贵送她回去了，捣鼓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捣鼓出这么点东西出来，她是迫不及待了。 她回家的同时，陆远峰独自一人乘坐马车回了县城，他在那等卫宁回来。 卫宁想要打听莫娘子的事情没那么难，她并没有撒谎。 他去到福垣稍作打听便打听到许多事情，比他想要知道的还要多。 这福垣盛产绿茶，光是茶园便有好几家，莫娘子的夫家齐家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齐家早已家破人亡，长子也就是莫娘子的夫婿外出卖茶叶的时候出了意外，次子不争气，别的不会，吃喝嫖赌全会，这家当落在他手里，一年不到茶园就易主了。 卫宁回到玉枝县，将自己知道的全盘告诉了陆远峰，包括原本属于齐家的茶园现在的主人，这主人不是谁，正是陆镇棠。 “你确定？”陆远峰听得口瞪目呆的，还是有些许不敢置信。 “千真万确。”卫宁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也怕其中会有什么误会，所以再三确认过后才回来告诉陆远峰的。 “这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许告诉其他人。”陆远峰不忘叮嘱卫宁。 他自然是相信他爹的，只是这茶园是陆家经公孙长清才买下来的，他不敢细想其中的弯弯道道。 而且他想到了一个人，祝林，他懂茶，又是落了难，又是毁了容，可惜他得了失魂症。 只是这世上的事真有这般巧合吗？ “你再去查一下齐家大公子是怎么落的难。”陆远峰又吩咐卫宁。 222 淡淡哀思 “这是？”卫宁有些意外。 “赶紧去，别问为什么，这事更加不许让其他人知道，暗中打听一下就行了。”陆远峰严肃了起来。 “知道了。”卫宁正色道。 莫录那人可用，只是齐家和陆家会否有点牵扯，用还是不用，陆远峰还没想好，手上的事却是只多不少。 阮小满虽然可信，可惜她是女的，再加上一个赖不掉的身份，他不敢用，至少明面上的事情不敢让她来做。 想了那么多，陆远峰终究还是偏向培养莫录，只是不管怎么样说，这卖身契得先签着。 祝林没和他们签卖身契，一来阮小满没提这事，二来他又是个身份不明的，他也没提这事，冲着祝林这身本事，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道口那，阮小满让钟二贵在小路入口处等着她，自己跑回家了。 阮三娘子对阮小满的突然出现还有点意外，还有点担心，“怎么跑得那么急？是不是……该不会是小纪出什么事了吧？” 这越说越害怕，倒是把自己给吓着了，阮三娘子忍不住伸手，想要戳阮小满脑袋，催促她快点回话。 “不是，娘，你去带小翠过来，作坊那出了个祛除疤痕的药膏，我这是急着拿给她试试。”阮小满喘过气来，赶紧解释清楚。 “你这孩子，被你吓了一大跳。”阮三娘子讪讪地缩回手，“我试试。” 阮小翠毁了容的事情传了出去，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至于真相是什么样的，只有阮小翠她自己和阮三娘子等人知道而已。 阮陈氏是个闷葫芦，干打架不说话的那种，这事竟没几个人知道。 阮三娘子去老宅，找了个借口带阮小翠出来了。 阮小翠破了相，原本懵懵懂懂的她在其他小孩子的取笑中隐约知道了点事情，整个人越发的阴沉。 阮大娘子也因此越发不待见阮小翠，要不是阮陈氏还能拿钱回来养着他们，她还不想养了呢。 阮三娘子说要带阮小翠出去散散心，阮大娘子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一路上，甚至是进了阮三娘子的屋里，阮小翠还是低着头的。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阮小满轻声说道。 阮小翠一听，头却是低得不能再低了，甚至对阮小满生出了几分恨意。 “我拿了点祛除疤痕的药膏回来给你，用了之后虽不敢说可以保证了无痕迹，但至少应该可以淡化疤痕。 你现在年纪还小，再长大点，这疤痕还会继续淡化，到时候不细看的话应该是看不出来的。”阮小满只得柔声说明自己的心意。 阮小翠这才愕然地抬起头，望着阮小满，她说的是真的吗？ 然而阮小满却是被阮小翠的脸给吓到了，还有那眼底的余恨。 “你在这等着，我去倒点水来给你擦擦脸，然后再用药膏。”阮小满对她说道。 她想她是做对了，只希望这药膏有效才好，这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未必是阮小翠能够承受得了的。 阮三娘子在屋里安慰了阮小翠一小会，越发的怜悯这孩子。 阮小满捧着一小盆子的水来，仔细给阮小翠洗了脸，“你看，现在精神多了，记得每天都收拾收拾，别人越是看不起你，你就越是要抬起头来做人。 还有这药膏用了没那么快会见到效果的，得耐心点等，可能会有点痒痒的感觉，得忍着点。” 阮小翠迟疑了一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满眼羡慕地望着阮小满，她想像她那样滋润肆意的活着。 阮小满看了看阮小翠的疤痕，若是刚愈合的时候用这药膏效果可能会更好一点，如今怕是得费些时日。 药膏涂上去的时候有点凉凉的，阮小翠的心却是暖暖的，还没被遗忘的感觉真好。 这药膏阮小满让阮三娘子拿着，让她每天给阮小翠擦一次，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免得生出点是非来。 阮三娘子和阮小翠都同意这样子做，阮小翠想要出来一趟也不难，就是有点不放心阮大男而已。 现在也是，阮小翠没敢在这逗留太久，急急忙忙的回家去了，下回得把大男也带过来才行。 阮小满和阮三娘子说了会话便急急忙忙离开了，留下了药膏，她可能会隔两三天再回来看看阮小翠的情况怎么样。 阮三娘子拿着药膏，心里老怀安慰，女儿的心还是善良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 而莫娘子知道陆远峰想要培养莫录当大掌柜，二话不说便同意了，当天便让莫录跟着陆远峰离开，去哪儿都不问一句，生怕陆远峰会后悔。 卫宁查了很久只查到齐家长子是落水没了的，具体是什么原因落水的没人知晓，而且这落水的地点和他出现的地点距离有点远。 陆远峰便没让卫宁继续查下去了，他这边有些事还得卫宁帮忙跑腿。 莫录跟着他学算账，学识字，学经营之道，很多东西都得学，他也在学，一直在学。 至于李得财，知道陆远峰在青阳给他找了份活，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带着自家娘子和屠广荣，还有屠家娘子一块去了青阳。 胡大志算账也有一手，李得财的事情就给他来管了。 清明的时候，阮小满领着阮小纪回来了，一同跟着回来的还有陆远峰和卫宁。 如今她也不怕，就让马车在自家门前停着。 不过陆远峰不下车，就坐在马车里，马车就挨着院子的篱笆，隐约还能闻得到花香，他的娘亲就在繁花下面，淡淡的哀思萦绕心间。 阮小满拉着阮小纪在花儿旁席地而坐，说着和何碧莲有关的事情，说了那么多，等他再大点才能说最后的结局。 阮三娘子叹了一口气，随他们怎么做，做人没有忘本是件好事，她去寻阮小翠过来。 只是这一回阮小翠没那么容易过来，阮家的男丁去祭祖了，她和阮大娘子，还有婶婶在家准备这个准备那个的，忙着呢。 阮三娘子嘴笨，憋了很久才找了个借口，说是阮小吉哭着闹着要见阮小翠。 这借口没人相信，但阮大娘子就爱看着阮三娘子为难的样子，看够了才勉为其难的打发她们离开。 223 冷冷清清 “娘，你信吗？”宝思媳妇讥笑。 “不信，你记得看火，我去看看。”阮大娘子盯着阮三娘子和阮小翠的背影，擦了擦手，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锅里蒸着艾糍，阮陈氏买回来的面粉这才用上了。 宝思媳妇看着这偌大的厨房就剩自己一个了，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阮大娘子鬼鬼祟祟地跟上阮三娘子和阮小翠，只可惜她们俩都是闷葫芦，这一路上竟一句话也没说。 倒是阮三娘子家门前的马车让阮大娘子吓了一大跳，乖乖，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马车，阮小满竟坐得起这么好的马车了。 但其实这马车既不华丽又不耀眼，只是很结实而已。 陆远峰在马车里坐了那么久，阮三娘子还不知道里面坐着个人呢。 阮小满见阮三娘子和阮小翠回来了，拉着阮小纪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清明前还下了好长一段时日的雨，雨虽不大，但弄得到处都是湿答答的，这一两天才放晴，地上已经干透了，有些低洼处还有泥浆。 阮小吉喜欢玩泥浆，阮小纪可不喜欢，两人玩不到一块去，阮小吉又发脾气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都不陪她玩。 而阮小满仔细检查了一下阮小翠脸上的疤痕，淡了些，药膏还是有效果的。 这药膏在傅采禾那试过效果的，不过傅采禾只是手指头被扎了一道小口而已，且用药及时，甚至是便是不用药都未必会留疤痕。 如今阮小翠还会收拾一下自己，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多了。 这药膏才刚刚擦完，阮大娘子便径直走了进来，阮小满赶紧藏好了药膏。 “你们鬼鬼祟祟的在干嘛？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大忙人来的吗！门外那马车怎么回事，是你的吗？”阮大娘子逮着阮小满问个不停。 “想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阮小满翻了个白眼。“至于小翠，嫂嫂记挂着女儿，老是问我她女儿怎么样了，我才一回来便喊她过来坐坐。” “唬弄谁呢，这丫头一天天的往你家里面跑，吃里扒外的东西。”阮大娘子恶狠狠的瞪了阮小翠一眼。 阮小翠忍不住缩了缩，那里哪是家的，感觉比寄人篱下更加糟糕，不往外跑才奇怪呢。 阮大娘子却是用眼神把阮三娘子的家搜了个遍，有阮小满在，门外还有辆马车，她可没胆撒泼。 只是这越看眼越红，牙越酸，阮三娘子家里的东西越堆越多，显得可以走动的地方越来越小。 他们家没了阮二娘子他们可是宽敞了许多，东西只见少可没见多。 家里的男人还老是往外跑，不到吃饭时候都不回家的那种，家里可冷清了。 “还愣着干嘛，家里忙着呢，你倒好，来这里躲懒来了。”阮大娘子忍不住掐了阮小翠一把，硬生生拖着她离开了。 “唉，这下可怎么办才好？”阮三娘子叹了一口气，阮小翠的处境本就不好，如今怕是更加为难了。 “娘，小翠不能来我们家，那就我们去她家好了，大伯娘总不能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进她家家门吧，她以前可没少来我们这串门。”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阮三娘子一声叹息，如今阮大娘子起了疑心，这事怕是不好办了。 “实在不行就实话实说。”阮小满一咬牙，“反正我在他们眼里又不是什么好人，谁要是敢来问我要这免费的药膏，我一律说没有。” “你啊……”阮三娘子一脸黑线地望着阮小满，哪有人大大咧咧的说自己不是好人的。 “娘，我不和你说了，我得回医馆了。你别想太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们奈何不了我们的。”阮小满看了看天色，不得不狠下心来和阮小纪离开。 阮小吉正和阮小纪闹别扭，可是一看到他要离开，又哭着追了出去，但是他们已经上了马车。 “小吉，别追了。”阮三娘子连忙上前拉住阮小吉。 “娘，马车上面还有一个男人。”阮小吉抽噎着说。 “你这孩子，别乱说话，那是车夫。”阮三娘子连忙捂住了阮小吉的嘴巴。 “不是车夫，是马车里面，里面。”阮小吉拉开阮三娘子的手，跺了跺脚，不满地说。 “许是你看错了。”阮三娘子却是不信，这人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会不下车。 马车里，陆远峰酸溜溜的看了阮小满一眼，便闭上了眼睛，就好像是她抢了他的娘亲似的，那些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宠爱他却是无福享受。 好奇怪的感觉，但转瞬即逝，阮小满读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你还没告诉我那位婶婶后来怎么样了。”阮小纪却是依然惦记着阮小满和他说过的话。 还记着呢，阮小满神色复杂地望着阮小纪，是母子天性吗？ “姐姐记不起来了，姐姐那时候比你还小呢，等哪天姐姐记起来了再告诉你啊。”阮小满微微一笑，拍了拍阮小纪的小手，幽幽地说。 这小手大了许多，她还记得他刚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就是这小手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食指，抓得那么的用力，笑得那么的天真无邪，笑得她心都化了，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她年纪虽小，可阮小纪比她还小，他好像是那么的依赖她，信任她，而她不能辜负了他的信任。 “姐姐记性真差。”阮小纪朝阮小满做了个鬼脸，却又撒娇般依偎在她肩膀上。 这相依相偎的画面不是一般的碍眼，陆远峰猛地睁开了眼睛。 阮小纪的脸皮可没那么厚，不好意思地乖乖坐好了。 这人真是的，吓唬小孩子干嘛，阮小满白了陆远峰一眼。 陆远峰又闭上了眼睛，拒绝回应她的眼神，虽然有点生气，虽然有点看不惯阮小纪的小性子，但不可否认的是小纪这孩子长得还算正直，可这应该归功于他娘亲的品性吧，与她何干。 医馆歇息几天，田七和傅采禾回临丰了，田七得顺带给祝林检查一下他的情况，拿了些药回去。 一同去临丰的还有钟二贵，凉茶摊子没开，医馆有点冷清。 224 遭贼惦记 作坊那边还是开着的，魏大娘在那盯着，阮小满得亲自准备饭菜了，她这厨艺还比不上傅采禾的，没少被陆远峰唠叨，然而并不影响她的心情。 医馆里就他们几个，总不能让他亲自下厨，卫宁的厨艺比她更加糟糕，只会把东西煮熟或者是烤熟而已。 饭后，待她忙完，陆远峰早已在石桌那等着她，阮小满迟疑了一下，擦了擦手，走了过去。 今晚可没有月色，隐约有些星光，或许可能只是萤火虫而已，走廊处，他们的房间门口对开各挂了一个灯笼。 朦朦胧胧的看到陆远峰在那，乍一看，阮小满被他吓了一跳，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胆子那么小，这里又不会进贼。”陆远峰白了她一眼。 “谁胆小了，万一……”阮小满瞪着陆远峰，敢怒不敢言，害怕自己乌鸦嘴，“找我有什么事吗？” “今天你不是回去了吗，药膏的效果怎么样？”陆远峰正色道。 “还是有点效果的，只是不够明显，她那算是陈旧疤痕了，我想这药膏得再找人试试。”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她有做改良版的，想要两个一起比较一下，看看改良之后的效果会不会好一点，如果不行就得再改良一下了。 “找不到人吗？”陆远峰又问，他想尽快推出这款药膏，祛除疤痕的药膏可比美白之类的要值钱多了。 “这是说找就找的吗？”阮小满想也不想便说。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医馆里总有受伤的人吧，或者是在作坊那贴个告示，不用花钱的帮人祛除疤痕，你还愁没人不成。”陆远峰鄙视着阮小满。 “知道了，还有没有别的事？没事的话我去睡觉了。”这眼神让她心里面有些发堵，忍不住腹诽了几句。 老天爷一个响雷打下来，阮小满几乎是落荒而逃，就说刚才天好像亮了亮，原是想要打雷，她还以为陆远峰是独得老天爷厚爱，腹诽几句都要被雷劈。 “胆小鬼。”陆远峰摇了摇头，这事还得再等等了。 这月黑风高的，又是闪电打雷的，阮小满有点睡不着了，望着窗外一道黑影闪过，尖叫了一声。 陆远峰走出来的时候，卫宁已经追着一道黑影离开了。 阮小满吓得不敢一个人睡，抱着薄被可怜兮兮地跟着魏大娘进了她的房间。 就阮小纪没被惊醒，陆远峰回了自己房间，彻底睡不着了，谁会来医馆，谋财还是害命？ 雨没多久便开始下了起来，还挺大的，雨打屋檐，滴答滴答的，让人心烦意乱，陆远峰起身，点了灯。 卫宁一身落汤鸡的回来了，换了身衣服才去见陆远峰，“雨太大，跟丢了。” 陆远峰盯着他看了半响，气氛诡异到了极点，然后才幽幽地说道，“和我说实话，我像是守不住秘密的人吗？” 不像，可，卫宁抬起头，看着陆远峰，沉默了好一会才求得他再三保证不会说出去，这才如实相告。 “知道了，回去歇着吧。”陆远峰一叹，挥手让卫宁离开，心底的秘密又多了一个，挺沉的。 天一亮，阮小满便眼巴巴地望着卫宁问，“你抓到贼了吗？” “没有，雨太大了，让他跑了。”卫宁早已整理好心情，此时平静得很，自然而然的回道。 阮小满竟没看出半点破绽，只是有点失望，昨晚月黑风高，又雷雨交加，想要抓贼也不容易，她早就想到是这样子的结果。 可是这贼没被抓住，她心里害怕，忍不住找陆远峰，想把箱底那点值钱的东西都给回他，让他自己保管，不见了不怨她。 “够了，我们俩之间还不到清算的时候，给你的你就好好拿着。”陆远峰怒发冲冠，咬着牙，低声斥责。 “那好吧，你什么时候找到心上人了告诉我一下。”阮小满勉为其难地说。 陆远峰咬得牙齿咯咯响，拂袖而去，他不想告诉她，陆家里就只有他爹把她当成正妻一样看待，其他人不过是把她当成冲喜的小妾而已，她真以为什么人都可以嫁给他当正妻吗？ 她眼里宝贝得不得了的东西在陆家其他人眼里不过是可以打赏下人的东西而已，唯一值钱的就是他爹给的那个玉镯子。 “又生气了。”阮小满无奈地说道，心里还是怕怕的，但不是怕陆远峰，而是怕那贼人还惦记着医馆里的宝贝。 医馆里的药材，一砖一瓦，还有人，在她眼里都是宝贝。 送阮小纪去私塾的时候，她还不时的左盼右顾，看谁都有点可疑，兴隆镇不大，人就那么点，只是没听说谁家进贼了，就他们那么倒霉吗？ 阮小纪只是狐疑地看了看阮小满，没有多想。 这坏习惯被魏大娘说了好几回阮小满才改了过来。 医馆里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进贼了，许是知道卫宁不好惹了吧，可是卫宁和陆远峰不在，那他们该怎么办。 这么一想，阮小满就不想陆远峰离开了，但陆远峰不得不离开，而且他是要去找胭脂水粉的合作商户，必须得亲自考察一下对方的实力才另作打算。 这一次出发，他还带了莫录一起去，让他也看看，学学。 而阮小满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直到田七和傅采禾他们回来之后，这医馆热闹了些许，心里才踏实了许多。 药膏的试用有很多人前来应征，毕竟不用自己花钱，还能祛除疤痕，阮小满挑了两个小孩和两个年轻的女子，脸上和手上都有伤痕的那种，还真不好挑。 小孩子是自己淘气用伤的，那两个年轻的女子则是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阮小满不问这些，是他们自己说的。 费了一个月左右，这疤痕便淡化了许多，阮小满都一一记录下来了，果然是刚愈合的时候用这药膏效果要好上许多，小孩子的恢复程度比大人的要好，改良的要比最初的要好，她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录下来了。 这个程度的效果应该可以推出了吧，魏大娘说是可以的，便是汇春坊都没有他们这么厉害的祛除疤痕的药膏。 225 互相背靠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25互相背靠但阮小满还是想听听陆远峰的意见，这事他说了才算。 这一次陆远峰出去了差不多一个多月才再次回到兴隆镇，因为不是别人主动找的他，而是他主动找的别人，这商谈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自然还是有识货的，陆远峰稍微做了点让步，接了张大的订单回来。 只是作坊那边却是鸡飞狗跳的，乱作一团了。 陆远峰直接回的作坊，看到她们什么都不干，三五成群的在议论纷纷，直皱眉头。 那些人见陆远峰回来了，脸色不大好，这才停止了议论。 “你回来了。”阮小满见陆远峰回来了，高兴不起来，他回来的不是时候。 “发生什么事情了？”陆远峰隐忍着怒火，还是决定先问个究竟。 “这个，你跟我来吧。”阮小满叹了一口气，把陆远峰带到她研制新品的房间，心想谁会想到她这点年纪就会遇上这么荒唐的事情呢。 魏大娘则是在外面好生管教着那班工人，都是闲的。 待关上了门，阮小满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陆远峰说了一遍。 原本只是作坊的一名女工风花雪月的事情，可她偏不承认，闹着闹着竟被其他人说成是这兴隆镇出现了采花贼，害得镇子上的人有段时日都人心惶惶的。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阮小满知道那人在撒谎，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她有意中人，对方还想要提亲，只是不喜她成亲之后还在作坊里干活，两人有了点分歧。 本就是那名工人不守规矩晚上夜会情郎，还非要说成是遇上登徒子，这传着传着越说越过分，作坊其他人都跟着惶恐不安，有人甚至想要不干了。 阮小满一怒之下便辞退了那名女工，她的家人还来闹了一回，被她打压了一番才老实了。 这事没有说破，兴隆镇就这么点地方，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而且没有真凭实据，单凭她一张嘴可没那么容易让所有人都相信她。 再说了这样子的事情传了出去怕是会逼那女工上绝路，她和魏大娘都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便卖了个人情给他们。 “人家未必会领你的情。”陆远峰听完是一脸黑线，回过神来只笑她天真。 “我知道。”阮小满早就猜想过最坏的结果，她又不是傻的，绝不会烂好心，万一还有下文，她是占了个理字，也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那人刚进来的时候还是挺老实的，在作坊里呆久了，竟生出了几分傲气来，做错了事还以为死不承认，以为能够瞒天过海，她是不敢再用了。 这荒唐的事情竟让好几个女工都离开了作坊，阮小满留都不留一下，单子还是要接的，重新招了几个人新来，每个人负责的程序稍作调整，她和魏大娘盯紧一点，比平日里更加忙碌点，还是可以按时交货的。 经过这次事情之后，魏大娘和阮小满两人挑了几个聪明点的，多学几道工序，以防万一。 人回来了，芙蓉坊便正式推出了舒痕膏，阮小满以为这东西卖个二三十两银子已经是顶天了，结果陆远峰直接定价六十八两。 六十八两的东西还免费给人试用，推出当天想要抢这免费名额的人在芙蓉坊门外排成了长龙。 阮小满一番比较之下挑了十个人出来，这十个人是通过抽签来决定谁才是幸运儿。 这事都成了其他人的饭后谈资，阮小满只能是叹气，她还是低估了女人的爱美之心。 还是胡敏儿大方，问都不问效果便买了一盒回去以防万一，虽然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但自己用不上还可以拿来送人。 胡敏儿买了舒痕膏，她的小姐妹自然是跟着买了一盒，剩下的就靠这舒痕膏的口碑了。 她只负责挑人，剩下的事情不归她管了，钟二贵送她回作坊那边。 陆远峰在县城里呆了一晚上之后也回了医馆。 他这次回来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他想在县城开家济世堂，这边给傅采禾来看着。 傅采禾自幼跟着父母，耳濡目染的知道不少草药的药理，又和田七学了那么久，一般小病小痛的都可以处理得了，若有什么疑难杂症的，让田七回来帮帮忙就行了。 陆远峰的话说完了，田七看了看傅采禾，青出于蓝胜于蓝，他这个做师傅的有点欣慰，还受到了一点点打击。 “你觉得呢？”田七问傅采禾，其实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的。 “我还不行。”傅采禾却是直接拒绝了陆远峰的提议，他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还远远没有达到田七的水平。 “没关系，我都想好了，田七你每隔七天便回来这边，或者是你去县城跟着你师傅一天，该学的还是要学的。”陆远峰不以为然地说。 芙蓉坊打的是用药调理的理念，济世堂是芙蓉坊的背靠，济世堂也得打出点名堂来才行。 心里的想法自然不会告诉他们，事情却是势在必行，芙蓉坊是茶园的背靠，而茶园和芙蓉坊都是留仙楼的背靠。 济世堂，芙蓉坊，茶园，还有留仙楼这四门生意便是元丰商行最大的背靠。 “我同意。”田七点了点头，想要医术有所长进，他不能总呆在兴隆镇这种小地方，只是这安逸的日子叫人不舍啊。 “我也同意。”傅采禾见田七都同意了，只好也跟着同意了。 “我相信你。”阮小满笑着对傅采禾说道，这人平时看着胆大包天的，想不到这会儿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 傅采禾冷哼一声，谁要她相信来着。 事情就这样子定下来了，青阳的留仙楼没开成，说好的茶园之旅也没做成，反倒是在县城开了一家济世堂。 县城已经有了一家医馆，一家在城东，济世堂在城西，病人和大夫也讲缘分，算不上竞争，自然是相安无事。 田七和傅采禾轮流走动，互相学习，可比两人都在兴隆镇的时候过得充实多了，学习到的东西也多了许多。 阮小满尚不知道自己成了济世堂那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大夫，还安心在作坊那呆着。 226 蒙在鼓里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26蒙在鼓里有活干的时候自然是忙碌得很，偶有闲暇还得研究一下怎么样可以变得美美的，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直到阮三娘子来找她，她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 “也要成亲了，他才多大啊？”阮小满听到阮宝林要成亲的消息，愕然。 “他都二十了，成家立业理所当然，你也是，娘帮你相看着，要是你有合适的得告诉娘，娘帮你掌掌眼。”阮三娘子敲了敲阮小满的脑袋，好让她长长记性，这话可不能在阮二娘子面前说的。 她，怎么说到她身上了，阮小满讪讪地笑了笑，没敢说自己已经成亲了。 这门亲事随时可能会结束，她还是不要告诉她娘亲比较好，免得她受不了那般打击。 “娶的是哪家闺女？”阮小满连忙转移话题。 “你不知道吗？宝林在县城找的媳妇，可厉害了。”阮三娘子羡慕不已。 厉害的不是即将嫁到三道口的新媳妇，而是阮宝林能够在县城里找到媳妇这件事本身。 “哦。”阮小满却是抓不住阮三娘子的兴奋点，随口应了声。 “你不知道吗？听说这媳妇是他师傅介绍的，家里几个哥哥都有正经的差事。”阮三娘子又说。 阮小满哭笑不得地望着她娘亲，到了阮小纪该成亲的时候，她可不要太低要求了才好。 “知道，知道。”阮小满胡乱地点头，知道才怪，她素来不爱凑热闹，忙起来哪有功夫听这些小道消息。 “宝林他忙着呢，过年的时候才摆喜宴，初六那天，你可别又忙得连这事都忘了。”阮三娘子叮嘱道。 “知道了，上一年是例外，我没那么忙的。”阮小满陪着笑脸。 “小翠的脸好了许多了，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她们竟然没发现，还是我说了这事她们才注意到的。”阮三娘子幽幽一叹。 她是想起了自己，以前在老宅的时候便是手受伤了也没人注意到，该干的活还是得干，也不知道阮小翠心里面会怎么想，反正她那时是有点小伤感的。 “那就好，娘，再用一段日子吧，如果没多大效果就只能是那样子了，希望她长大之后会好一些吧。”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行，我还把药膏给你带回来了，听说这东西可贵了，我都不敢让其他人知道我手里有这东西。 你拿这个回来真的没关系吗？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老板会不会有意见啊？”阮三娘子东张西望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 “不会的，这种新研制出来的东西总得找人试一下效果再拿去卖啊。 你看啊，芙蓉坊推出这药膏的时候还不是找人免费试用了。”阮小满漫不经心地说。 “那就好，这事我也听说了，换我我也会去试试。”阮三娘子咧嘴一笑。 阮小满跟着笑了片刻，阮三娘子便要和阮小吉离开了。 她送她们去坐马车，钟二贵没空，这点钱她已经舍得花了，陆远峰那人终于记得给她涨工钱了，一个月有一两银子呢。 等她再存点钱就在这兴隆镇上买间房子给她们住。 一家人还是住得近一些比较好，有什么事也能彼此互相照应。 阮小满知道了这事，和阮陈氏一说，但阮陈氏比她还要早知道，估计就她一个人什么也不知道的。 “婆婆告诉我的，她还问我打算准备多少贺礼。”阮陈氏呐呐地说道。 其实自家人的贺礼不讲究，只是意思意思便成了。 最初阮家日子不好过的时候，便是嫁娶这样的大喜事都试过送几个鸡蛋而已。 所以当初阮大娘子问她打算送多少贺礼的时候，她忘了回答，阮大娘子又不高兴了。 送礼这样子的事情阮陈氏不方便问阮小满，便没和她说，她去问了阮三娘子，阮三娘子送多少，她便送多少好了。 “那你打算送多少？”阮小满随口问道，她还不用送礼，打算送点胭脂水粉给新娘子，但还是看看其他人怎么送这份礼吧。 “五文钱，我问了你娘了，她说的。”阮陈氏略显心疼。 这么少，阮小满意外了。 但在三道口来说已经算是高的了，自家人和村子里的其他人送一文钱或者是几个鸡蛋当贺礼的都有，只是图个热闹而已。 “哦，我想你婆婆的意思是想要亲自送贺礼出去。”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对阮陈氏说道。 至于她怎么样来送那便是她自己的事情了，他们还没分家，送一份礼便成了。 “我知道。”阮陈氏有些不甘心地说，这钱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经她婆婆的手，阮家还轮不到她来做主。 她现在偷偷存了点钱在阮小满那，孩子有什么事情她也不至于要伸手问阮大娘子要回原本属于自己的钱。 不过她给到阮大娘子的钱只是小钱而已，大头都拿来买粮食和穿的用的了，没剩多少。 阮大娘子每月都骂，骂她藏私，骂她死性不改，她习惯了，随她骂，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阮小满欣慰地看着阮陈氏，总算开窍了。 阮宝林要成亲的事情连陆远峰都知道，就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他还请了我。”陆远峰淡定地补充了一句。 “那你答应了吗？”阮小满吃惊地问。 陆远峰这人她是恨不得藏起来不让她身边的人知道，特别是三道口的人，免得到时候事情被戳穿了她就没脸见人了。 “你不想我去喝喜酒吗？”陆远峰上上下下打量着阮小满，为什么？ “没有，随口问问，好像起风了，怪冷的，我先回去睡了。”阮小满哆嗦了一下，溜之大吉。 这院子的小圆桌都成了他们聊天的老地方了，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才会去陆远峰房间里面说，或者是下雨的时候。 卫宁和钟二贵似乎都已经忘记了他们成了亲的事情，这样很好。 去还是不去，陆远峰望着阮小满的背影，一时半会竟没想出个所以然。 阮宝林和他说这事情的时候，他没给出肯定的答案，可去可不去的，毕竟年底挺忙的。 茶园的重建如火如荼，水利方面，园林还有重新做了些修改，开荒，种苗，都是要花钱的地方。 。 227 执笔忘字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27执笔忘字因为舒痕膏的推出，芙蓉坊的口碑又上了一层楼，每天的销量涨了不少，东凑西拼的都填到茶园那边去了。 起风了，陆远峰一叹，事情太多了，今年他不打算回青阳了，就留在医馆这边吧。 县城那里就他一个人，医馆这里至少还有阮小纪这么一个亲人。 虽然阮小纪过年的时候得回去，但总比呆在县城强那么一点点。 阮小满跑得那么快，他还有事情没说完呢，明天再说。 舒痕膏的推出让他尝到了甜头，他想再推波助澜，把舒痕膏打造成不可取代的镇店之宝。 当阮小满听到陆远峰想要再改良舒痕膏的配方，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你疯了。” “说了你也不懂，你按照我的意思照做便是了。”陆远峰白了阮小满一眼，头发长见识短的，她哪里清楚经营之道，就只有点小运气而已。 “现在这效果不好吗？换上名贵的药材，你打算卖多少钱？”阮小满咬牙。 他一句话说换便换，可她得做多少功夫才敢确保万无一失啊。 还有，什么这药材的药性总有相近的，只不过是把便宜的换成贵的而已，哪有他说的那么轻巧。 动一发而牵全身，这是相当于让她重新做一个新的舒痕膏出来，虽说有了经验，但还是很麻烦的。 “一百两，所以这药材不能太名贵了。”陆远峰轻描淡写地说。 六十八两只是起步价而已，一百两还不是终极目标，这价格一点一点的升上去才好玩。 但见阮小满呆若木鸡的样子，陆远峰不想告诉她自己的打算。 “我这算不算助纣为虐？”阮小满忽然傻笑。 陆远峰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鄙视，“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她不就是开个小玩笑而已，那么生气干嘛，不过这个玩笑有点不合时宜，而且陆远峰这人可不会和人说笑，阮小满乖乖闭上了嘴巴，感觉自己被他的眼神摁在地上摩擦了好几百回了。 “我尽快。”阮小满怏怏不乐地说道，都快过年了，也不让人安心过个好年。 看到阮小满闷闷不乐的样子，陆远峰心里有过刹那的后悔，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卫宁带着莫录去收账了，这事其实他去有点不大合适，他年纪有点小，但这也是对他的考验。 莫娘子在作坊里表现得很好，成了第一个全才的女工。 阮小满还是有所保留的，至少研制新品和调配依然是自己亲自动手。 莫娘子提上来是打算让她接替魏大娘的位置，但她这方面还有待改进，且魏大娘没那么快退下来，可以容她慢慢学习。 医馆里，这边没有多少事情，显得他有点无所事事，陆远峰呆不下去了，虽然仓促，但还是让钟二贵送他去县城。 留仙楼那边，学子大多准备回家了，客栈的生意也冷清了许多，就附近的街坊帮衬着，留了几个人看着就行了，眼下就他一个吃饭的。 胡大志回家了，店里还有新来的账房先生可以暂时管着点，这留仙楼他是打算开到大年二十八才歇息几天的。 元丰商行里积了几封信笺，钟二贵已经歇息了，陆远峰仍在挑灯处理文书，如今的他已经不用每次下笔都字斟句酌了。 但这封来自青阳的信笺却是让他执笔忘字，灯芯烧了半截，雪白的宣纸上却是只多了一点墨而已。 他爹来就算了，连他二叔和小叔都要过来可就有点难办了。 他们这边还有亲戚，说是表叔的儿子要成亲了，他们回来喝喜酒的，也是大年初六。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爹说的那句，他们想见见阮小满。 他能不让他们来喝喜酒吗？ 不能。 他能不让他们看看阮小满吗？ 也不能。 这边的亲戚他不大熟悉了，陆家很早便搬到青阳了。 因为路途遥远，不是谁都会宴请他们的，也不是什么宴席都会宴请他们的，这次只是因为表叔去青阳办事，顺道去了趟陆家而已。 陆远峰打了个盹，微不可闻的叹了叹气，放下了手中的笔，离开了书房，回房间歇息了。 这事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样和阮小满说，他们可不仅仅是来看阮小满的，而是来看看她身后的元丰商行。 这芙蓉坊的口碑太好了点，连他爹他们都知道了，他这是该高兴还是该高兴。 想了那么多还是没有个答案，陆远峰竟忘了将这事告诉阮小满。 医馆里就他和卫宁，还有魏大娘，莫录和傅采禾，还有钟二贵在隔壁房子里住着。 “今天大年初几了？”陆远峰惯例问卫宁，第一次闲的不知道今日是何时。 “大年初三。”卫宁调整了一下脸部肌肉，一本正经地说。 “才大年初三啊。”陆远峰泄气了，日子那么的煎熬，那么的漫长。 “要不我现在就去把阮小满接回来吧。”卫宁好心建议。 有其他人在，喊陆夫人不行，喊阮姑娘也不合适，还是直呼其名好了，陆远峰交代的。 “多嘴。”陆远峰瞪了卫宁一眼，“等她喝完喜酒再说吧。” “是。”卫宁面无表情了，内心却是很是抓狂，恨不得把他们俩关一屋里，坐实了这对小夫妻的关系。 他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两人相处的方式看得他上火，也操碎了心。 陆远峰虽是这样子说，但阮小满的喜宴还没吃完，应该是说只吃了早点没多久便被卫宁接了回去，直接去了元丰商行。 阮小满下了马车，人还是懵的，卫宁又不和她说发生什么事了，害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而且阮小纪还不让带来，陆远峰会有什么事这么急着见她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陆远峰人没见着，倒是看到陆镇棠、陆镇海和陆镇兴迎面走来，阮小满顿时愣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什么情况？ 是她眼花了吗？ 可是天色还没黑透，她眼神也挺好的，不应该会认错人。 “咳咳。”卫宁轻咳。 阮小满这才回过神来，不甚自然地和他们三人行礼。 “你怎么还这般打扮？”陆镇海看着阮小满那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服，甚至可以说是失礼得很。 228 置若罔闻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28置若罔闻连陆家的下人都穿得比她好，且都已经嫁人了，还打扮得像个姑娘家，像什么样子。 “就是。”陆镇兴居高临下的给了个轻蔑的眼神。 “行了，在这外面说话就不失礼了，还有你这个主人家是不是该请我们进去？”陆镇棠对阮小满还是勉强满意的，便给了下台阶给她下。 且又考虑到陆远峰的情况，便是他们有名无实，他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能让儿子孤独终老。 这会儿是真真的透心凉了，是他们没错，阮小满不禁幽怨地望了卫宁一眼，怎么都不提前通知她一下？ 幸好她今天是要去喝喜酒的，所以特地穿上了件最好的红色花棉袄，但似乎并不能让他们满意。 小手都快冻僵了，她还得忍着，鄙视的眼神直接无视，陆远峰那脾性看样子是得了他们的真传啊。 阮小满哆嗦了一下，连忙将人迎了进去。 看到阮小满的眼神，卫宁无辜地摊摊手，陆远峰说他自己亲自和她解释的，他怕坏了主子的好事，忍得可辛苦了，谁知道好事变坏事。 他们才迈上一级台阶，陆远峰便匆匆忙忙开了门出来，毕恭毕敬地将陆镇棠他们迎了进去。 陆镇棠他们回来的比他预想的要早，陆远峰选择性无视阮小满的疑问。 心虚是不可能心虚的，甚至还有点恼怒她打扮得不恰当，都在作坊呆了那么久，还是不会打扮，一如当初那个乡土的阮小满。 便是没有看到陆远峰此时的眼神，阮小满看到他的侧脸，大概也能猜到他什么表情，怎么想的，不就是嫌弃，鄙视。 但她这份打扮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参加喜宴挺合适的，不会抢了新娘子的风头，也不会丢了自己的脸。 谁会想到今天竟会见着陆镇棠他们呢，怨得了她吗？ “还不去倒茶。”一进元丰商行的会客厅，陆远峰便直接对她下命令。 这里她只是来过一次，茶在哪里还真不知道，陆远峰可没请她喝过茶，阮小满茫然了片刻。 卫宁赶紧去把茶给端来了，放在她面前。 这手还没搭上茶壶的把手，陆远峰又不耐烦了，“笨手笨脚的，让我来。” 阮小满低眉顺眼地坐在陆远峰身旁的椅子，中规中矩地坐着。 “你这商行朴实了点，做生意还是得讲究一下门面的。”陆镇兴摇了摇头。 “倒是像主人，朴实无华。”陆镇海暗含讥笑。 她还能说些什么，只能是尴尬地笑着，内心毫无波澜，她是不是该感谢陆远峰提前给她做好的预防。 要不是他锲而不舍的打击，她在陆家人面前也做不到置若罔闻。 “我们这次来带了点福垣绿茶给你们尝尝。”陆镇棠无奈地用眼神压了压两个弟弟，可得给小辈留点面子。 陆远峰接过陆镇棠手里的盒子，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一个青瓷小罐子。 那青瓷小罐子看着就感觉它质地坚硬，且细腻，呈淡灰色，釉色晶莹纯净，类冰似玉。 阮小满素来对这般精致的小物件爱不惜手的，但这一回她是连摸都不敢摸一下。 看着挺贵重的，这样的青瓷小罐子还拿来装茶叶，岂不是金镶玉，怕是得卖出天价来，不愧是陆家人。 陆远峰拿着茶夹的手顿了顿，没做多想便换上了他们的茶叶。 福垣是个好地方，那里的绿茶一般二月中便可以上市了，是最早上市的。 茶汤呈翠绿色，很是好看，但阮小满还是更加偏爱他们的红茶，不由得感慨了一句，“我们的茶茶汤是红色的，这福垣绿茶茶汤是绿色的，好神奇的感觉。” “你们的茶，你们有茶园吗？”陆镇海神色复杂地看着阮小满和陆远峰。 “有啊，这事没和你们说是因为那时候才把山头给买下来。”阮小满自然而然地说道。 “你们茶园有多大？”陆镇兴不以为然地问。 “三座山头而已。”阮小满乖巧地回道。 三座山头，还而已，陆镇兴只觉得胸口气血翻腾，还得忍着。 他不该问的，陆家买下来的茶园只有一座山头而已，还不算很大，他们的茶园在福垣只能算是居中。 家里的娘子还吩咐他们这次来玉枝县记得买点芙蓉坊的胭脂水粉回去，特别是那舒痕膏，陆镇兴觉得自己可以选择性忘记这事情了。 陆镇海不着痕迹地上上下下打量了阮小满好几回，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他之前还怀疑这元丰商行是陆远峰的，阮小满不过是陆远峰推出来的挡箭牌罢了。 可那时候陆远峰已经回了陆家好几年了，这元丰商行他们打听过，就是在他不在那几年才冒出来的。 是人不可貌相，还是陆远峰在暗中遥控着这一切。 不，不，不，陆远峰应该还没有那个能力，但陆镇海却是无法接受前者的猜测。 陆镇棠同样的意外，看样子陆远峰是捡到宝了。 “怎么没听说过你们有什么红茶推出？”陆镇兴有点不甘心地问。 “茶园是新建的，还没有那么快可以有茶叶产出，不过估计也快了，过了年应该可以推出第一批新茶了。”阮小满见陆远峰不吭声，只好自己回了陆镇兴。 陆远峰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些什么茶园的事情他本没打算那么快和陆镇棠他们坦白的。 但阮小满说了出来，这语气倒是十足的主人家，正合他意，免得元丰商行也被纳入到陆家的范围里。 “你怎么好像不大清楚这些事情？”陆镇海狐疑地问。 “茶园的事情我当初就和管事的人说了不会插手他怎么做的，如今元丰商行的事情都是他来管，我管账而已。阮小满很老实地说道。 这茶园的账，还有芙蓉坊的账她来管，不过茶园的账偶尔管一下而已。 陆镇海这张老脸差点挂不住了，甚至恼羞成怒地瞪了陆远峰一眼，堂堂的陆家大少爷给一个女人当管事，这叫什么事啊，说出去都嫌丢人。 阮小满今天这表现奇佳，陆远峰对上陆镇海的恼怒一点也不生气，只当作是挨了一顿长辈的训斥。 这事他们不会说出去的，如此一来正合他意。 229 似喜非喜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29似喜非喜她说错话了，这气氛不大对啊，阮小满忐忑不安地望着陆远峰，用眼神示意，你是不是该说说话了？ 要是她说错了什么话，他是不是该补救一下。 别说陆镇海和陆镇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便是陆镇棠尚且回不过神来，新茶上市的兴奋没了，似喜非喜。 “呵呵。”陆远峰笑了笑，陪着他爹和两个叔叔闲话家常，不谈生意上的事情。 家里长短的话题真不适合他们几个大男人来说，没多久便各自散了。 元丰商行有足够多的房间给他们住，早已经收拾妥当了。 至于他们睡不睡得着，陆远峰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他是有点睡不着。 他们都长大了，可不大合适再共处一室的，但他爹和两位叔叔都盯着他看，他只能是把阮小满拉进房间了。 男女大防的事情阮小满没想到，她只想着一件事情，“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你说得很好。”陆远峰很肯定她的表现。 这，算是表扬吗？ 阮小满受宠若惊地望着陆远峰，高兴的劲还没缓过来，陆远峰便又批了她一顿，不外乎说她不会打扮，不像个女人，丢了自己的脸，还丢了他的脸。 但她不觉得丢脸啊，穿衣吃饭这些，舒不舒服，喜不喜欢自己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让他觉得自己会感到丢脸呢！ 这人真是的，就不能好好说话，以后听到他说好话还得冷静些，免得上一刻感动着，下一刻便抓狂想要揍他一顿。 但她现在不想揍他，只是想问问他，且一肚子的疑问，可好像不大合适，问了估计也不会告诉她的。 “以后在其他人面前你便是是元丰商行的幕后老板。”陆远峰深思熟虑之后才开口对阮小满说道。 这个其他人包括陆家的人，这样子说她应该不会再乱说话了，这次是她运气好，下一回可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子的好运气了。 “知道。”阮小满爽快地应着，这回却是轮到她鄙视他了，连亲爹都瞒着，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你在心里说我坏话。”陆远峰斜睨了片刻，冷声说道。 “没有。”阮小满心虚地否认。 “我们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这样子的事情你做的可不比我少。”陆远峰冷哼了一下。 “我……”阮小满张了张嘴巴，没做过多的解释。 她家家贫，骤然富裕对他们家来说是祸非福，但陆家早已富裕，锦上添花有何不可？ 陆家的事情有点复杂，陆远峰没有和阮小满说太多，更加不会解释自己的做法，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全盘托出。 如此一想，他竟觉得没有谁比阮小满更加合适这陆家少夫人的头衔了。 房间挺大的，阮小满就睡躺椅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安心的睡着了。 陆镇棠和陆镇海他们睡不着，可还是得在这元丰商行多呆几天，这茶叶可不仅仅卖给青阳的商户，还有这玉枝县的商户同样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事情让陆远峰来牵线挺合适的，他在玉枝县呆得最久，人脉应该比他们还要广。 长辈的事情陆远峰不敢有丝毫怠慢，领着陆镇棠和陆镇海他们拜访了玉枝县的几个大的商户。 福垣绿茶早已有口皆碑，且陆家在商行里也称得上号，事情谈得很顺利。 就是玉枝县的商户还不大清楚陆远峰便是陆家的大少爷，如此一来免不了在陆镇棠他们面前一顿夸，陆镇棠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青出于蓝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继有人，他该是高兴的，可又怕这陆家交到陆远峰手里却是变成了后继无人。 陆家那么大，陆远峰这是不屑一顾，这又让陆镇棠很是难受，他还在为他娘亲的事情记恨自己吗？ 陆镇海和陆镇兴对陆远峰的事情略有耳闻，但心思却是没有多少，毕竟陆镇棠还有另外两个儿子。 公孙明月的事情陆镇棠可没脸让陆镇海他们知道。 但陆镇棠不想让陆镇海他们知道不代表这事就能瞒得住。 如今公孙明月疯了，疯言疯语，不管不顾，照看她的人都快被磨疯了，稍有怠慢，这疯言疯语便传了出去。 管家知道之后，及时敲打了一番，可事情还是传到陆家两位夫人耳朵里。 公孙明月望着高墙，痴痴地笑着，花儿都开到外面去了，她却是只能在这高墙内枯萎，心有不甘啊。 玉枝县内元丰商行，陆镇棠在这边呆到大年初十才动身离开，他们得回青阳过元宵节。 陆远峰不可能跟他们回去，元丰商行事情太多了，茶园那边还需要他去盯着。 这芙蓉坊的胭脂水粉准备了两份，陆远峰送了陆镇海和陆镇兴每人一份，说是给两位婶婶的。 拿着这胭脂水粉，陆镇兴没显得有多高兴，没买回去不过就是听家里那位唠叨几天而已。 拿回去之后可就天天提醒着他陆远峰捡了个聚宝盆了，这些东西可都是阮小满的功劳。 家里的儿子才三岁，不过他得从现在开始就帮他找媳妇，可不能让阮小满给比了下去。 “大哥，远峰他和那个阮小满是认真的吗？”陆镇海将妆盒放到一旁，好奇地问陆镇棠，这是认了阮小满陆家少夫人的头衔的意思了。 “喜宴都摆过了，还能有假不成，便是假的都得当成是真的。”陆镇棠严肃地说道，这事可不能胡乱说的。 不过他得提醒一下陆远峰，可别忘了把婚书那些给补齐了。 “不知道他们那个红茶怎么样。”陆镇兴略显遗憾，甚至想在这茶的好坏中找点优越感，这一连串的打击太伤人了。 陆镇海偷偷拉了拉陆镇兴的手，没事提这个干嘛。 对他们俩的小动作，陆镇棠只当做是没看到，他也想知道答案。 假以时日，这元丰商行怕是比得上他们陆家了。 这是，陆镇棠想到了阮小满，他心里面竟觉得阮小满便是元丰商行的话事人了，是和陆家的产业划分的清清楚楚的独立的商号了。 元丰商行里，好不容易送走了陆镇棠他们，阮小满如蒙大赦，立马溜之大吉。 230 羽翼未丰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30羽翼未丰陆远峰不拦着她，爱走就走，她在这里，他睡不好。 他得启程去临丰了，带上莫录，多少有点试探的意味。 看着莫录，在他身上隐约能够看到当初那个年少的自己，所以才会一眼便相中了他做大掌柜的吧。 去到了临丰，陆远峰望着焕然一新的茶园，方恨自己读书少，美景当前，他却是只能如同登徒子般啧啧称奇。 莫录来到茶园，一眼便爱上了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在茶园里，他是自在的，一如最初的幸福快乐的时光。 或许有过刹那的伤感，但眼前的美景太过于治愈了。 曲径通幽，小桥流水，假山凉亭，风景如画。 因为旁边的山头仍在开垦，茶园并没有完封闭，只在靠近山溪的那一边种满了荆棘和装上了护栏。 荷塘已经挖好，祝林说要种上莲花的，开春的时候再种。 莲花盛开的时候他一定要邀请学子前来观赏，正巧撞上红茶上市的时候呢。 陆远峰对他们的红茶信心十足，就等那些学子来锦上添花了。 祝林已经在茶园入口处恭候多时，看到莫录，下意识的皱眉。 就是感觉脑袋突然一片空白，这空白的画面好像被谁撕裂一般，撕裂处的黑是深不可测的，有什么东西才刚刚冒出来便又被吞噬了。 陆远峰一直盯着祝林和莫录，但祝林的神色变幻莫测，他竟猜不透，莫录却是因为祝林的皱眉而以为他不喜自己，惴惴不安。 一路走来有太多的质疑和否定，他都可以不为所动，但祝林不一样，陆远峰更加器重祝林。 若是祝林不喜他，陆远峰会否因此而不再重用他？ 羽翼未丰，每一次的翱翔对他来说都是生死瞬间，此行同样也是如此。 祝林带着面具，只露出半边脸，仍看得到些许疤痕。 他的疤痕太严重，便是舒痕膏也无济于事。 莫录对上祝林的黑眸，莫名多了几分亲近，却还是显得小心翼翼。 陆远峰一时间难以揣测两人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言语间难免有试探之意，但多疑的似乎只有他一人而已。 罢了，罢了，祝林的离魂症怕是好不了了，卫宁那边也查不到什么新的线索，且看看吧。 茶园那么大，祝林打算规划出三个风格各异的园区，如今只剩下一个山头待开垦了，第二个山头已经初见雏形。 商讨的差不多了，祝林预估了一个大概的产量给陆远峰，六月，他们第一批红茶就要上市了。 但现在离六月还早着呢，陆远峰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顾客的反应了，但他能等，不差这么点日子了。 茶园这里并没有让他乐不思蜀，他还得回去好好琢磨一下游园的事情怎么安排才比较恰当。 医馆那里，傅采禾收了个学徒，先从卖凉茶学起，偶尔跟着他去给人看病。 阮小满却是觉得他不如田七那么懂得如何当一个好师傅，但凉茶摊子得有人看着，只能是由他了。 她开始在镇子上物色屋子，但这小镇的流动性不大，想要买一间合心意的屋子并不容易，这事就这么一直拖着。 到了四月初，阮小满终于按照陆远峰的意思研制出一款新的舒痕膏来，用的药材不算最贵的，但比她之前所用的药材好了许多。 至于效果的话，她还得再找人来试一下才知道，刚好作坊有一名女工的手受伤了，她便叫她来试一下这效果。 舒痕膏的作用很不错，那名女工的手几乎看不出疤痕来，只是愈合处的肌肤颜色稍微浅一些，过段时日这点差异是可以抹掉的。 陆远峰看了阮小满所记录的，二话不说便将新的舒痕膏拿去卖了，定价调到了一百八十两。 之前的舒痕膏仍然在卖，毕竟不是谁都可以买得起一百八十两一小盒的东西。 阮小满偶然得知这价格，忍不住咋舌，忽然觉得陆远峰给她的工钱太少了点，之前她还觉得很多来着。 魏大娘却是生了一场大病，陆远峰虽说是要养着她来着，但照顾魏大娘的事情却是阮小满来做的。 这大病一场之后魏大娘的精神是眼看着大不如从前，想要继续管着作坊也有心无力。 莫娘子开始独当一面，阮小满没有研制新品的任务时大多数时候都在盯着女工干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作坊的女工换了好几拨了，除了阮陈氏，她却是没敢用三道口的人。 除了阮陈氏和莫娘子，还有寡母，没有哪个女工嫁人之后仍然留在作坊里干活的。 这里不过是她们赚嫁妆或者是养家的地方罢了。 阮陈氏虽说可以在作坊里干活，但也逃不掉夫家的掌控，至少大事上她是没有说不的权利。 听到阮陈氏说要回去，阮小满很是意外，她很是这样子主动说要离开的。 “怎么回事？”阮小满下意识地问，该不会阮大娘子又要作妖了罢？ “没事，没事，就是宝文要相看而已，女方听说在县城里有间杂货铺子，可厉害了。 我婆婆她想要结这门亲事，不仅是我，其他人都得回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子的。”阮陈氏连忙解释道。 “知道了，早去早回。”阮小满点了点头，不敢拦她。 或许这就是她不想用三道口的人的缘故吧，这人情世故的看得太多，她厌倦了，还是不要自找麻烦比较好。 阮大娘子虽说是那样子下的命令，但阮宝兴还是没有回家。 哀莫大于心死，阮陈氏早就当没了他这个相公了，他是连假装一下相亲相爱都不屑一顾了，所以干脆不回来了。 但她还有阮小翠和阮大男，这个家离不了，只能是忍着。 事情进行的不是很顺利，阮大娘子笑容满脸地送走了女方的人，一转身便乌云密布。 其他人见状早就各找各的借口，散了，阮陈氏带着两个孩子走得慢一点，被阮大娘子骂到进了屋，这骂声依然没停。 阮大娘子心情不好，阮陈氏不放心阮小翠他们，在家里多呆了一天。 但赶着她去作坊的人却是阮大娘子，还勒令她不许乱花钱了，这钱得交到她手里。 。 231 此刻心安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31此刻心安为了两个孩子，她不得不从，但阮宝文要成亲，这钱不能她一个人出钱出力，阮陈氏不敢反驳，只能是先答应着。 一回到作坊，她便愁眉苦脸的找阮小满，她是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婆媳这么深奥的问题阮小满没办法指点阮陈氏一二，要么低头，要么分家。 但阮大娘子估计是不会同意分家的，除非她死，毕竟分了家这人就不好管了，如今人和事还能够拿捏在手里，她怎么会轻易放手。 见阮小满都没有什么好办法，阮陈氏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她还指望阮小满能够帮帮她来着。 钱还是得交到阮大娘子手中，只是阮陈氏报少了点数而已。 不光是她这样子做，其他人也藏了私心，这钱交到阮大娘子手里，只进不出的，且又是为了阮宝文的亲事，他们的亲事都没这般隆重，谁乐意啊。 阮陈氏这样想着，心里踏实了许多，她的胆子还是挺小的。 事实上她不光是猜想，还听到妯娌和宝思的悄悄话。 这事其他人同样有意见，便是阮大郎也不认同阮大娘子的做法，六两银子的聘礼对他们来说是天价了，但阮大娘子铁了心要攀上这门亲事，阮大郎吵不过阮大娘子，只好由她作天作地。 留仙楼处，陆远峰让人贴出了告示，免费的吃喝玩乐，动心的人多着呢，但他只选了在留仙楼花钱最多的七名学子，还有表现最为突出的一名学子，再加上私塾先生，一共九人。 莲花的花期和茶叶的上市就只等祝林的来信了。 六月初陆远峰便雇了马车，领着众人出发去到茶园了。 里正知道陆远峰的大动作，可是全力配合的。 原本陆远峰想让留仙楼的厨子跟来，但后来和里正一谈，这事就作罢了，由里正在村子里挑一名大厨出来，做的是临丰的美食，擂茶，豆腐，山坑鱼等。 为了这次的游玩，陆远峰还特地让祝林准备多两间房舍，摆设之类的只讲究一个雅字。 他只负责把人带到，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祝林了。 假山处登高，看着远处的那群人，听不见他们说话，但能够感觉到他们的兴奋，他这一身铜臭的还是不要附庸风雅为好，可惜山下的油菜花谢了，让这趟旅途略显失色。 茶园的美景令他们惊叹不已，流连忘返，山上的夜也别有一番滋味，临别陆远峰还送了他们每人一小罐的红茶。 这罐子自然不会是用青瓷那么贵重的瓷器，他选用的是竹筒。 竹筒虽然简朴，却是经过匠人用心制作的，还雕刻了梅兰竹菊四君子，图案各异，清雅淡泊反而更加得众人喜爱。 一切如他所料，临丰红茶横空出世便赢得了口碑和市场，且他们的产量有限，价格被抬高了不少。 阮小满看着茶园的账，咋舌，果然还是茶叶最赚钱。 临丰红茶这一大手笔让陆远峰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子的，她看着账面上的数字却是隐隐不安。 银子没见着，这些只是数字而已，且钱又不是她的，她没什么感觉，就是陆远峰的变化让她不大适应。 中秋节前，阮宝文的亲事成了，除了阮大娘子扯高气扬，其他人可没那么她那么得意忘形。 阮小满看着阮大娘子也是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至于吗？ 席间，阮三娘子却是偷偷地把阮小满拉到一旁，指着正在吃着的一桌问她，“你看女方那几个亲戚怎么样？” 亲戚？ 来送亲的都是男子，那一桌有四个人看着不大眼熟，应该是女方的亲戚了，但有三个年纪大的，应该是新娘子的长辈，只有一个和新娘子年纪差不多，应该是平辈，她娘亲要她看谁？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阮小满心里猛然咚地使劲跳了一下。 “傻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害羞，你要是觉得不错，娘求你大伯娘给你牵个线。”阮三娘子噗嗤一下笑了。 害羞？ 她？ 不会的！ 她成亲那天都没害羞过。 对啊，她成过亲了，阮小满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在惯了，差点忘了这事。 可是她的亲娘啊，阮小满一脸黑线，不知道阮三娘子怎么会觉得她这是在害羞，她没有。 “娘，有人喊你。”阮小满左顾右盼，可算是等来了及时雨。 “那我去忙了，你好好看看啊，记得好好看看啊。”阮三娘子东张西望，见没人偷听她们的悄悄话，还偷偷窃喜呢。 阮小满直接翻了个白眼，感情是她娘亲一厢情愿啊，她直接说看不上就行了。 因为这事她是急急忙忙便回作坊了，阮陈氏也跟着她一起回去了。 这婚事大概就阮大娘子和阮宝文两个是高兴的，阮小满是看着新娘子似乎都不大高兴的样子。 娶妻这么大的事情，阮宝兴不得不回家喝喜酒，但阮陈氏和他一句话都没说，也没话可说。 一想到阮陈氏还偷偷问她如果被休弃了怎么办，阮小满就头疼不已。 劝和不劝离，即便是阮宝兴扶不起来的烂泥，但她呢？ 她当初想得很简单，大不了背上弃妇的污名，大不了一辈子不再嫁人，但估计她娘亲第一个饶不了她。 可如今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她不急，且拖着，这问题她不敢问陆远峰，话说多了没意思，这事且轮不到她说了算。 即便是如此，她还是偷偷拟了份和离书，大概会用得上吧，和离书比休书好看些许。 藏好了和离书，阮小满安心了些许，哪怕是自欺欺人也无所谓，只求此刻心安，茶园的账耽搁了几天，她还得赶紧整理完。 陆远峰这些天都很忙，这些事情都交给她来处理。 只是，阮小满看着从账册里抽离的一万两银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从头到尾把单据文书那些看了个遍，没有遗漏些什么，难道是陆远峰自己要用的钱，可是整整一万两银子，他这是打算买下一整条街吗？ 因为这事，阮小满越发的不安，陆远峰却是迟迟没有出现，她却是不能放任不管。 作坊没有什么事，阮小满便让钟二贵送她去县城。 232 有备而来 然而陆远峰并不在元丰商行，也没在留仙楼，除了这两个地方，他还能上哪儿去？ “去芙蓉坊。”阮小满对钟二贵说道。 马车尚未停下来，阮小满却是突然对钟二贵说，“不去芙蓉坊了，去府衙。” 钟二贵一头雾水地拐了个弯，搞不懂阮小满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她不是要来找陆远峰的吗，去县衙干嘛？ 这个问题，阮小满自己都不清楚，只是看到陆远峰和一个女人并肩而行，她不敢打扰而已。 甚至是不敢让他知道自己曾经来找过他，所以才会说要去县衙的吧。 县衙里除了胡敏儿，她没别的相识的人了，冒味前去拜访原本以为会被拒之门外，但事实上她很快便被迎了进去。 胡敏儿被困在家中多日，正无聊着，得知阮小满来找她，自然是高兴的。 “你怎么会突然来找我？”胡敏儿好奇地问，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这个，其实，我，芙蓉坊那，我想研制一款更加温和的雪花膏，便是最娇嫩的肌肤也能用，不会出现任何不适的症状，所以我想到了你。”阮小满想过很多借口，但在见到胡敏儿的时候统统都忘掉了，这话竟是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胡敏儿一愣，片刻之后捂嘴娇笑，然后得意洋洋地说，“你找我就没错了，我娘常常说我这肌肤还是像小时候那么娇贵。 不过你们芙蓉坊的胭脂水粉我全都用过，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啊，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的？” “医馆里来了个病人，她对花粉过敏，我有点担心用花瓣那些做成的雪花膏会不会对某些人有致敏问题。”阮小满随口说道。 芙蓉坊的雪花膏有好几款花香，这个问题她有想过，也一再叮嘱掌柜要注意这方面的问题。 “还有人对花粉过敏啊。”胡敏儿惊讶地说道。 “有的。”阮小满点了点头。 “忘了你是大夫，对了，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来着。”胡敏儿略显羞涩地说，事关小日子，便让徐一梅守在门外，然后才和阮小满说起了悄悄话。 “你怎么还贪凉啊！”阮小满看着胡敏儿面前的碗，碗里放着几颗剥了壳的荔枝，晶莹剔透，和几块碎冰交相辉映，让人垂涎欲滴。 “你怎么也这样子说啊，不过就是几颗荔枝而已。”胡敏儿娇嗔道。 虽然知道胡敏儿听不进去，阮小满还是耐心地叮嘱了一番，做不做得她就不管了。 在胡敏儿这耽搁了点时辰，阮小满回不去兴隆镇了。 急急忙忙的过来找陆远峰，钱袋子都忘了带，她这阵子忙的是有钱都没有机会去花，事情不多，就是很琐碎。 回去喝喜酒都忘了带点胭脂水粉回去送给新娘子，阮大娘子还生她的气呢，说她挣了大钱都不给哥哥长长脸。 这个她不好越过她娘亲，还有阮家其他人，且她本不用添礼的，可还是给了点小小的心意出去，只是阮大娘子看不上，她能有什么办法。 这会儿她也是没有办法了，只好厚着脸皮去找陆远峰。 “你怎么来了？”陆远峰看到阮小满突然来找他，吓了一大跳。 “我来找胡家小姐的，耽搁了点时辰，又忘了带钱，我今晚能在商行住一宿吗？”阮小满可怜兮兮地说。 “这点事情都记不住，你这脑袋怎么长的？”陆远峰轻蔑地说，“不过你找胡家小姐干嘛？你们俩能有什么话可聊？” 阮小满便把对胡敏儿说过的那套说词又说给陆远峰听。 “你这胆子也太小了点，不过这个作为一个新品来推出也还行。”陆远峰稍微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说。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看到账上少了一笔一万的账，怎么回事？”阮小满想起了正事，开门见山地问。 “这个，我花自己的钱有问题吗？”陆远峰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没有，你这是打算回青阳开留仙楼吗？”阮小满好奇地问。 “不是，别问了，这生意上的事情你懂什么！”陆远峰又开始不耐烦了。 “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阮小满忽然冷笑，真是够了，“你可以说我们想法不一样，但你不能说我什么也不懂！” 说得好像全世界就他自己一个聪明人似的。 陆远峰见阮小满生气了，沉默了，直到在客房门前停了下来才说，“你今晚就住在这。” “等等，我还有件事想要和你说的。”阮小满冷静下来，喊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陆远峰。 陆远峰停了下来，就在原地等着她说话，果然还是有备而来，他才不相信阮小满是专程来找胡敏儿的。 这事该怎么说，在陆家的时候她便略有耳闻，说是陆远峰多受欢迎，想要嫁给他的人都能排满整条街了，最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冯家的千金冯姝娴了，追着陆远峰都追到玉枝县去了。 言下之意便是她这个家境比不上人家，品貌比不上人家的乡下野丫头捡了个大便宜了。 那时候她还没心没肺的不以为然，现在想想，好后悔当时没反驳回去，反正她又没打算和那些人有过多的交情。 今天又突然从胡敏儿嘴里听到冯姝娴的名字，她的眼皮便跳了跳，心想该不会是那么巧吧。 她们聊着胭脂水粉的话题，聊着聊着胡敏儿便说到了冯姝娴身上去了。 这事胡夫人在胡敏儿跟前说了好多遍了，冯姝娴之前大胆的行径她略有耳闻，如今过得不如意，便成了胡夫人嘴里的反面例子来教导胡敏儿。 但这后院内宅的小道消息，她本是一再叮嘱胡敏儿不能说出去的，只是胡敏儿可守不住秘密。 她说冯姝娴嫁给了金宝隆的大少爷，那大少爷犯了事跑了，估计是不可能再回来的那种，冯姝娴算是成了新寡。 阮小满当时便想起了有这么一号人物，便多嘴问了几句，估计和陆远峰在一起的人便是那个冯姝娴吧。 “说话啊，别像根木头似的站在那里。”陆远峰冷冷地看了一眼阮小满。 “我能进你房间之后再说吗？”阮小满低眉顺眼地问。 233 眼神不好 有些事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哪怕是被听到的可能性不大。 陆远峰几度迟疑，最后才默许了她跟着自己进房间。 在进去的刹那他却是有种想要回到前厅的冲动。 阮小满正想着心事，差点撞上了半掩的门，不禁幽怨地盯着陆远峰的背影，银牙都快被磨碎了。 陆远峰已经点了灯，看着姗姗来迟的阮小满，越发不耐烦，“有什么话就快点说，我困了。” “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真不打算在青阳开留仙楼了？”阮小满再次问。 “这事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是有这个打算，但不是现在，你那么着急去青阳想做什么？”陆远峰不禁黑了脸。 “我知道，但你不考虑一下把这事提前一点吗？”阮小满又问。 “提前一点，这是提前一点的小事吗？我自有我的安排，你别忘了你只是有名无实的老板而已，还真当自己能够对元丰商行指手画脚吗？”陆远峰气得一拍书案，她真的是为了阮小纪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在青阳开留仙楼的吗？ 这反应在阮小满的意料之外，她的头更加的低了，不安地绕着手指，“我知道，我没忘。” “这事不许再提了。”陆远峰不想听她说这事，脸色始终没有缓和下来。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去青阳除了找你之外还有别的目的。 我姐姐去青阳了，我本来打算先去找你，心想或许你能够帮我找到我姐姐。 可是我一进陆家，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控制，我竟把这事给忘了。 回去的路上我才想起来，但我不敢说……”阮小满不安地说。 “那你姐姐她……”陆远峰一愣，没想到阮小满会突然说这个。 这年头这说词，她姐姐怕是找不回来了，她怎么不早点和他说。 “这些事我们都是瞒着其他人的，后来姐姐可算是给我来了信，说是她在汇春坊找到了一份活计。 但她在青阳无亲无故的，我娘想让她回来，可我写了信给姐姐都石沉大海了，所以我想着如果青阳也开一家留仙楼，那样子的话我或许还有机会再去青阳，去见见她。 我想找我姐姐，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想了很久了。 到时候便是我姐姐不愿意回来，万一她遇到什么难事也可以去留仙楼求助。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是想让阮小牛去青阳而已，如果他愿意的话。” “我们之间没关系。”陆远峰冷哼了一声，可语气到底还是没之前那么生硬了。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事希望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如果你回青阳的话，麻烦你帮忙看看我姐姐是不是真的在汇春坊……这事你不要告诉其他人……”阮小满忐忑不安地说。 “啰嗦。”陆远峰皱眉。 “我怕我没有勇气再提这些事。”阮小满自嘲，苦笑。 这事传了出去对她姐姐不好，偏生三道口多的是好事之人，真要追根究底的，撒过的谎便圆不回去了，真实情况又让人难以启齿。 说完，阮小满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陆远峰的房间。 一连好几天没睡好，这会儿可算是犯困了，阮小满揉了揉眼睛，推开了房门，她已经尽力了，余下的事情就看陆远峰他自己的造化了。 但愿一切都只是她的顾虑罢了。 陆远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门也不知道帮忙关一下，哼。 但走到门外，陆远峰却是看到了站在庭院里的卫宁。 被发现了，阮小满都没发现他，卫宁讪讪地笑了笑，还不是听到他拍桌子的声音，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才走出来的。 万一他们俩吵了起来，他也好劝一劝啊，这两人真叫人不省心啊。 就他一人乐于替主子操心的，钟二贵的房门可是锁得紧紧的，也不来帮他一把，但眼下看来是不用劝架了。 卫宁大步流星地走到陆远峰面前，“还是主子你眼神好，刚才阮小满都没看到我，哭着回房间了。” “她哭了吗？陆远峰愕然地望着卫宁。 阮小满她……会哭吗？ “哭了，我亲眼看到她擦眼泪的。”卫宁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看错了。”陆远峰盯着卫宁，应该没 有撒谎吧。 “是，知道了，天黑呢，我眼神不大好，看错了。”卫宁识趣地封住了嘴巴，这事传出去对主子不好。 陆远峰气得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遇上阮小满准没好事。 心里甚至有些恼怒，平白无故的，阮小满和他说自己的家事做什么，陆家那一摊子的事情已经够他烦的了。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没那么积极筹备在青阳开留仙楼的事情吧。 只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留仙楼还是得开的。 可他手里的钱却是没了，也不算是没了，算是借了出去吧，最坏的打算却是当那一万两银子没了。 金宝隆遇上了大麻烦他是知道的，偶然在芙蓉坊遇上了冯姝娴，她开口求他，他便借了一万两银子给她周转。 虽然说好的还钱日期已过，但他却是开不了这个口来问她要回自己那笔钱。 天明，阮小满便一早和钟二贵回兴隆镇了。 陆远峰却是在金宝隆的钱庄前徘徊，如今的金宝隆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他的钱都没敢放在这里。 不远处，冯姝娴痴痴地望着陆远峰的背影，要是他以前也愿意这样等着见她就好了。 公孙长清是她舅舅，他不同意她嫁给陆远峰，也笃定陆远峰不会喜欢她的。 她不清楚个中的缘由，后来金宝隆的人来求亲，她不愿意嫁，她舅舅才告诉她陆远峰子嗣艰难，要她死了这条心。 子嗣艰难，她知道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会是什么下场，但陆远峰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又是什么结果她不知道。 其实她有想过再任性一回的，可她知道她舅舅，她爹娘不会再让她任性下去的，即便是她心有不甘，情有不愿，亲事还是成了。 孩子是有了，可她却是没有为人母亲的喜悦，她恨死金宝隆了。 金宝隆是金家唯一的男丁，这钱庄还以是他的名字来命名的。 234 我的亲娘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34我的亲娘如今人不在了，这钱庄也半死不活的，她本不屑一顾的，奈何总有人想要替她做主。 她的公婆因为金宝隆的事情身体不大好了，她仗着自己有了儿子，要来了金家的大权，以后她的人生她说了算，谁也左右不了她了。 想到这里，冯姝娴便款款走向陆远峰，“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是。”陆远峰略显挣扎。 还是那么的别扭，像个孩子似的，冯姝娴望着陆远峰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怜爱，掩嘴轻笑。 “让我猜猜，你来找我是想要请我喝茶的吗？”冯姝娴语气活泼多了，一如当初在他面前的小女儿姿态。 “不是。”陆远峰摇了摇头，为什么这话就那么难开口呢？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那一万两银子我一直带在身上，还你。”冯姝娴这才正色道。 当初为了争夺金家的管家权，她费了好大劲才借了三十万两银子，最后那一万两银子便是陆远峰给的。 他们都以为她一个妇道人家没有这个能力，结果谁也没有她借的钱多。 金宝隆想要继续在玉枝县经营下去就必须得有人愿意存钱进来才行。 两次的风波或直接或间接都是由金宝隆引起的，钱庄已经大不如前，但这是他们金家的门面，必须得经营下去才行。 陆远峰接过银票，只觉得这银票有些烫手，本就是他的钱来的，为什么会有这样子的感觉。 “我打算在青阳开家留仙楼。”陆远峰解释了一句。 “这是好事，可惜我才接管金宝隆的事情，想要入股却又有心无力。”冯姝娴遗憾地说。 最主要的是她知道留仙楼没有多少钱赚，她不得不放弃这样子的机会，她现在需要赚钱，很多很多的钱。 陆远峰笑了笑，闲聊了几句便急急忙忙离开了。 留仙楼那可不需要她入股，他只当她是随口说说的而已。 甚至怕她反悔，他急急忙忙的回了兴隆镇。 作坊那边没有什么事情，阮小满看着也没有什么异常，陆远峰暂时没将自己打算回青阳的事情告诉她。 但他打算在兴隆镇呆几天便启程回青阳了，在这期间他得好好计划一下才行。 作坊里，阮小满正埋头研究新款的雪花膏，作坊的事情有莫娘子和魏大娘盯着，她比较放心。 陆远峰回来了，她却是没有什么想要和他说的了，装了那么一回，心有点累。 医馆里就他们几人，魏大娘又是个喜欢清净的，除了阮小纪偶尔念书的声音，几乎没别的动静了。 正好她脑袋疼，可以好好缓缓，阮小满房间里的灯破天荒的第一个熄灭了。 但阮三娘子的到来又让她脑袋疼了，而且她还偏偏选了他们吃饭的时候才来。 今天她还特地回医馆这边吃饭，还有魏大娘，想着陆远峰在，便凑一块热闹热闹。 要是她知道阮三娘子会来找她，而且还是为了她的亲事，她说什么也不会回医馆这边的。 陆远峰神色复杂地望着阮三娘子，他的丈母娘吗？ 但阮三娘子和他说什么，让他放阮小满回去相看…… 卫宁惊讶的连碗都掉了，还好他会武，仍是手忙脚乱的才接住了碗，没弄出一丁点动静来，只是这点儿功夫都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钟二贵死命的抓住碗，用力咽下卡在喉咙里的肉，除了脸有片刻的扭曲，没别的证据证明他差点儿就连小命也没有了。 其他人感觉到不对劲，默默地扒着饭，要么放下碗。 “我吃饱了。”傅采禾用衣袖擦了擦嘴巴，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卫宁和魏大娘也赶紧把碗里的饭吃完，赶紧离开。 就钟二贵看着碗里只吃了一口的饭，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没事添什么饭，他还有点后怕，可，不管了，含着热泪也要赶紧吃完饭，然后走开。 陆远峰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一下视线，望着阮小满的后脑勺。 心虚了，她在这之前相看多少回了，嫁不出去还是不敢嫁？ 痛定思痛，阮小满勇敢地抬起头，却又小碎步走近阮三娘子身旁。 她的亲娘啊，这样子的事情怎么能大大咧咧的说出来。 说出来就算了，还当着陆远峰的面说，她以后还怎么样面对他啊。 “娘，去我房间里说话吧。”阮小满都不敢去看陆远峰的反应，弱弱地对阮三娘子说道。 “没关系，就在这里说，你们说，我吃饭。”陆远峰很平静地说。 阮三娘子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啧啧，也太浪费了，菜都没怎么动过。 不过看到阮小满能够吃得这么好，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今天更加让她高兴的是居然有人上门来给阮小满说亲，而且条件还不错，说是家里面有很多地，未来女婿还是家中独子。 有人愿意来她家提亲，阮三娘子觉得腰板都挺直了。 阮小吉都没带，让老大娘帮忙看着，她一路走来，感觉轻飘飘的，像风一样，转眼便到医馆这了。 这么好的事情她怕阮小满因为作坊的事情而耽搁了，所以一看到陆远峰也在，便下意识的和陆远峰说了这事。 老板都同意了，阮小满没别的理由不回家了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其他人知道了，能够有所顾忌也好。 阮三娘子觉得自己这一回的决定最睿智不过了，什么都替阮小满考虑好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回家去啊。”阮三娘子却是这样子对阮小满说。 “吃饭了没，吃完了饭再回去。”陆远峰忽然对阮三娘子说道。 阮三娘子刚想要婉拒，肚子却是咕噜噜的叫了起来，顿时不好意思了，“瞧我，光顾着高兴，饭都忘了吃。” “那就在这儿吃吧，饭菜都还有，我给你添双碗筷。”陆远峰继续温和地说道。 不让亲娘吃饭，让她饿着肚子，还是他们三人同台吃饭，但她怕自己的小心脏受不了。 但她还没做出选择，陆远峰已经拿着干净的碗筷出来的。 “我来。”阮小满一个激灵，连忙抢过陆远峰手里的碗筷，可不敢再麻烦他了。 。 235 无力反驳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35无力反驳“那怎么好意思。”阮三娘子一边说着一边坐了下来。 阮小满心惊胆战地给阮三娘子盛了一碗饭，生怕她的亲娘又在她背后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娘，吃饭。”阮小满把饭放到阮三娘子面前，自己已经了无食欲。 还有小半碗饭，她吃不下了，陆远峰竟然去添饭了。 “你……”阮三娘子又想说话，至少得把女儿给说动心了，阮小满这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样子总叫她不安。 难得遇上一门好的亲事，她是说什么也不会放过的。 “娘，吃饭，吃完饭再说。”阮小满却是立马打断了阮三娘子的话，饭还是要吃的，不能浪费了。 陆远峰本来想说没关系的，但一想到继续说下去可能会唾沫横飞的情景，什么食欲也没有了。 还好他只是添了小半碗饭而已，一会儿就吃完了。 眼看着阮小满也快吃完饭了，陆远峰盯着她看，“我让卫宁送你们回去吧。你要嫁人，我不拦着你，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才行，不能光凭媒人的一张嘴。” “嗯，嗯，嗯，难得你有这份心，不知道谁家小娘子这么幸运能够嫁给你。”阮三娘子抢先说，越看越觉得陆远峰年少有为，还没什么架子，颇为欣赏佩服。 “我成亲了，家中娘子，不提也罢。”陆远峰眼波流转，某人不敢正视事实。 阮小满再次拿起筷子，默默地夹了一块脆骨来磨牙。 生气了，陆远峰只好去吩咐一下卫宁，然后才回房间了。 阮小满不想回家的，可是陆远峰都那样子说了，卫宁在等着，阮三娘子的兴奋劲还没过，她只好跟着坐上了马车。 一路上阮三娘子还在不停的说着未来女婿的好话，直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阮小满几番打断她的话仍堵不住她的嘴，只好自暴自弃的随她说去。 希望这些话不要传到陆远峰耳朵里才好，不然的话她怕会被他笑话。 卫宁却是一字不漏的记了下来，他不能辜负了主子的信任，这么艰巨的任务选他就没错了。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阮三娘子说的那人，便自作主张的去打听打听了一番。 家中独子没错，可是他上面还有九个姐姐，虽然都嫁出去了，但挑的夫家尽在方圆一公里以内，堪称一大奇闻。 再者家中田产不过就十来亩而已，还多是女婿割让的聘礼，又成一大趣闻。 至于这长相，小白脸似的，念书不像念书的，乡下人又不像乡下人的，方圆百里都挑不出这么个同款来。 卫宁不禁替阮小满捏了一把汗，她娘亲这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耳根又软，她可得拎得清才行。 三道口那，阮小满正苦口婆心的劝她亲娘，别再为她的亲事操心了。 “够了，我不替你操心，你嫁的出去吗？”阮三娘子没好气地说。 “可是，娘，万一我嫁人了，顾不上家里了怎么办？ 小纪他还小，念书又念得好，老师说他明年都可以去县城念书了。”阮小满挺泄气的，怎么就说不动她娘亲呢。 “还去县城念书，你有这个钱给他去念书吗？”阮三娘子笑了，笑她白日做梦。 “有，老板给我涨工钱了。”阮小满却是丝毫不被影响。 “涨多少了？你知道念书有多烧钱吗？听说一本书一两银子都有，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看啊，你还是让小纪留在医馆那干活好了，他年纪不小了，还念什么书。”阮三娘子说起这事情就来气。 也不知道她是阮小纪娘亲还是阮小满才是，反正和阮小纪有关的事情她就说不上话来。 “娘……”阮小满简直是快要抓狂了，又不能告诉她自己已经成亲了，且陆远峰的身份又不能说破，无力反驳。 但不管怎样，阮小纪还是要念书的，不过看样子得瞒着她娘亲才行，大不了她再添点钱给家里面。 如果不让她娘亲看得到一点点希望，她娘亲是不会让阮小纪继续念书的。 虽然即便是她娘亲不同意，她还是会继续让阮小纪去念书，想尽办法，但她还是希望她娘亲能够认同这事的。 就是陆远峰的事情不好说，万一哪一天这事被戳穿了，阮小满想到这事就头疼，平日里想都不敢想。 “干嘛？！我儿子的事情我不能说不能管了。”阮三娘子理直气壮地说，“你看看作坊里的那些姑娘，哪个是嫁了人的，你自己得替自己考虑一下才行，有些话我不方便和你老板说，可是你自己心里面得清醒一点，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作坊里的。” “我嫂嫂就是。”阮小满面无表情地提醒，还有几个妇人，她娘亲这是选择性看不到吗？ “你嫂嫂那是特殊情况，你大哥太不争气了。”阮三娘子不以为然地说。 “你就能确保我嫁了人就高枕无忧了。”阮小满耐着性子问。 “呸呸呸，吐口水重新说。”阮三娘子被阮小满气得发了狠，猛地敲了一下她脑袋。 但她好像很久没有打过孩子了，如今阮小满长得比她还高一点点，阮三娘子讪讪地缩回手，她这亲娘是一点威信都没有了。 “人心易变，我只是做最坏打算而已。”阮小满不怕死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最坏的打算，你要是敢拿自己的人生大事来开玩笑，我打断你的腿，你看看有哪个姑娘家像你这样的，难得还有人愿意要你，你就嫁了吧。”阮三娘子好不容易熄灭的怒火又蹭蹭蹭的冒了出来。 “没人要才好，那我就可以一辈子都不离开娘亲你了。”阮小满笑嘻嘻地说，心里却是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滚，我可不想养你一辈子。”阮三娘子没好气地说，家里的孩子大概就阮小纪看着比较正常的，其他三个怎么都叫人操碎了心。 但扎心的是让她操心的那三个才是自己亲生的，阮三娘子揉了揉胸口，好气人啊。 阮小吉不知道去哪儿疯玩了，一个女孩子不着家的，性子还别扭，她说的话都不管用，阮三娘子发愁地望着阮小满，眉头都快打结了。 236 对天发誓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36对天发誓这等人生大事阮小满是说不动阮三娘子的，除非……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自己给嫁出去的，不会让你养我一辈子的。”阮小满对天发誓。 “你发誓不管用的啊，难不成这姻缘还能自己送上门……”阮三娘子苦口婆心地劝说，生怕她出去太久，这眼光高了，嫁不出去了。 阮小满只觉得心好累，不管她怎么说，她娘亲还是不相信她。 任凭她娘亲拉着她去打听打听那人的虚实。 听到那户人家的奇闻，阮三娘子竟不以为然，甚至认为他有那么多姐姐，将来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也不怕，会有人帮忙解决。 “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女儿我，我一人难敌那么多张嘴，我还要不要活了，我……”阮小满身心疲惫，怎么就说不动她娘亲呢。 “你嫁过去是要过日子的，又不是去吵架的，安分守己的好好过日子，难不成她们还能挑你的刺？”阮三娘子却是不那样子认为。 “娘，你做得还不够好吗，祖母和姑妈她们还不是一样的刁难你。”阮小满不得不提醒她娘亲。 “一家人多少会有些矛盾，又不是谁都像她们那样子的。”阮三娘子尴尬极了。 阮小满大概能够猜到自己的悲惨日子，她可不想像她娘亲那样子活着，可更加不想吵吵闹闹的活着，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这事阮小满绝不低头，阮三娘子虽然觉得遗憾，但还是没有勉强她。 医馆里，卫宁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陆远峰。 “多事。”陆远峰只回了两个字给他。 阮小满还敢嫁人不成，卫宁有点多此一举了。 但卫宁没想太多，有点摸不准陆远峰的心思。 阮小满不在，傅采禾他们又忙，去接阮小纪的任务落到陆远峰身上了。 其实阮小纪自己回来也可以的了，不过习惯了，且都当他还是个孩子。 阮小纪看到陆远峰来接他，惊讶得很，“姐姐呢？” “你姐姐回家了。”陆远峰依旧显得有些漠然。 “家里有事吗？”阮小纪又问，不然的话姐姐怎么会突然回去。 “没事，就是你姐姐可以嫁人了，有人上门提亲，你娘让她回去看看。”陆远峰径直说。 “你骗人，姐姐说了不会嫁人的，我不要姐姐嫁人。”阮小纪气鼓鼓地说道。 “你姐姐说的？”陆远峰这才挑了挑眉。 “嗯。”阮小纪迟疑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样子说过吧。 “不可能的，你姐姐迟早都要嫁人的，就好像你长大了也得成亲生子一样。”陆远峰无视阮小纪那备受打击的样子。 “我，我长大了娶了姐姐好了。”阮小纪反驳道。 “你读书都读了些什么，那是你姐姐，你没机会了。”陆远峰皱眉。 “她不是。”阮小纪下意识地反驳，阮小吉和他说的。 虽然阮小吉的话未必可信，但一想到阮小霞对他的态度，阮小纪又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身世了。 “你姐姐听了会很伤心的，她对你这个弟弟是最好不过的了。”陆远峰一愣，幽幽地说道。 当然不是，他才是他的亲哥哥，可是他却是不知道怎么样做个好哥哥。 阮小纪闭上了嘴巴，惴惴不安地望着陆远峰，他会不会告诉姐姐。 万一姐姐生气了，他该怎么办？ “我胡说的。”阮小纪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知道。”陆远峰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别告诉姐姐。”阮小纪仍是不大放心，可怜兮兮地祈求。 “我像是那样子多嘴的人吗？”陆远峰反问，在他眼里自己就那么不可信。 阮小纪迟疑了一下，陆远峰是话不多，可他老是和姐姐在说悄悄话，谁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不过陆远峰盯着他看，阮小纪还是摇了摇头，除了相信他之外别无他法了。 在家里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钟二贵一来，阮小满便立马离开了。 虽然她一再让她娘亲别再操心她的婚事了，但阮小满心里还是不大踏实。 不过回到医馆之后，阮小满一看到陆远峰就莫名的心虚。 陆远峰却是拉着阮小满又说起了悄悄话，进他的房间里说，把阮小纪的话说给了她听。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你告诉他的？”陆远峰狐疑地问。 “不是，只是这事我早就有打算告诉他的，但不是现在，或许等他长大了以后吧，所以便是他有这样子的想法也没关系的。”阮小满解释道，又把村里人的猜疑告诉了陆远峰。 “麻烦。”陆远峰却是没有阮小满这么乐观，这事传了出去对阮小纪不好。 “村子里的人什么事都会拿来说道说道。”阮小满无奈地说。 “亲事定下来了？”陆远峰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他知道这不可能。 阮小满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她怎么可能顶着妇人的身份再去谈婚论嫁。 “再等等。”陆远峰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你要嫁人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不会拦着你的。” 他回去青阳，还要看看陆家的情况怎么样再做决定。 “随你，我也不想耽误你。”阮小满下意识想到那华丽的身影。 陆远峰被阮小满不以为然的态度给气着了，他们在说的可是人生大事，他可以无所谓，但她不行。 可惜阮小满没有那样子的觉悟，眼光不够长远，只看得到眼前的问题，陆远峰牙痒痒地看着阮小满，烦了，便让她出去。 阮小满立马离开他的房间，只给他留下一个挺直的背影。 这背影却是在出了房门之后便垮了下来，那最坏的结果她猜想了无数遍，大概是可以接受的。 “等等，我后天回青阳，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陆远峰追了出来，看到阮小满，总觉得她好像哪里不一样。 “要说的我已经和你说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了。”阮小满吓得立马打起精神来，扭头看了他一眼便回过头，快步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是在躲，事情好像越发的复杂，或许只是她想的复杂，她需要一个人好好静静。 陆远峰本来打算后天去青阳的，但却是在出发之前听到一个消息。 237 无心睡眠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37无心睡眠说是金家的女婿放印子钱被抓了个现行，这事可大可小。 但对如今的金家来说只会是雪上加霜，陆远峰自顾不暇，并没有多做逗留。 回了青阳之后，想要挑个好地段开留仙楼却是不容易。 陆远峰看中了一处，还得和对方好好谈谈，看看对方愿不愿意割爱。 这事还没谈，他倒是没忘记去找阮小霞，只是他不大记得阮小霞的样子了，先让卫宁去打听一番。 卫宁看着已经做妇人打扮的阮小霞，她真的是阮小满的姐姐吗？ 这事只能是让陆远峰来判断，卫宁把陆远峰带到一处宅子。 “人呢？”陆远峰却是没有发现人。 “应该还在里面。”卫宁说道。 正说着，从里面走出来一人，陆远峰看着那人抚摸着肚子的样子，眼皮跳了跳，阮小满和阮小霞两人并不是很像，且又隔了那么久，他还真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阮小霞。 “我都打听过了，这宅子是租的，里面住的据说是一对小夫妻，男的叫冯辉，是冯捕头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女的就叫阮小霞。 那冯辉本在衙门里有份差事的，可因为好赌丢了差事，家当都没了，后来靠着当货郎勉强过活。 听说他经常跑附近的县，赚到的钱都拿去赌了，那女的听着口音应该是玉枝县的人没错。”卫宁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告诉陆远峰。 “这事你别告诉其他人。”陆远峰沉默了片刻，阮小满大概不会想要知道这样子的结果的。 冯捕头是冯姝娴她爹，冯家，公孙家，陆家，还有阮家，偏生一个阮家有点格格不入。 卫宁郑重其事地保证不会将此事说出去，让陆远峰放心。 阮小霞出来了一小会转悠转悠，却是总感觉有人盯着她看，没多久便回家里面了。 虽然在青阳遇到故人的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是害怕。 自己一时任性跟着冯辉走了，可是到了青阳之后才知道害怕。 冯辉原本是想将阮小霞卖给戏班子的，但班主看不上阮小霞。 这番打击让阮小霞更加的害怕，却又不得不依附着冯辉。 他这人虽说好赌成性，且有不少坏毛病，但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点可取之处，不会害她性命。 她在青阳无依无靠的，稀里糊涂的和冯辉在一起了，冯辉比她大整整十岁。 即便是冯辉在青阳劣迹斑斑，但在他父母眼里却是个好的，他的家人都帮忙瞒着他父母。 阮小霞愿意跟着冯辉，他们还乐见其成呢，就希望冯辉成家之后可以好好过日子。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冯辉怕自己的坏事被戳穿之后会气死父母，不得不继续留在青阳里讨生活。 后来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冯辉厚着脸皮给阮小霞在汇春坊找了点活干，赚的那点钱勉强够过日子。 这些糟心事让她不敢回家，便是想回家兜里也没有钱，如今还有了身孕，她就更加不敢想回家的事情了。 她娘亲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而陆远峰回去之后写了好几封信都不大满意，都一一撕碎了，这事还是亲自告诉阮小满比较好。 偌大的陆家变得冷冷清清的，他有点不习惯。 下人对他的态度自然是不敢怠慢的，眼看着陆家就他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但他心里面依然有根刺。 他那两个弟弟看到他就躲，阮小纪也是如此，大概他并不适合当一个好哥哥。 公孙明月在自己的院子里，偶尔经过，总感觉里面阴森森的，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陆远峰打那之后都是绕路走的。 他爹也搬离了那个院子，眼不见为净，只是真的是这样子的吗？ 不过这是他爹的私事，陆远峰不方便说些什么。 倒是公孙长清偶尔过来看看两个外孙，陆镇棠没拦着他。 要不是顾着陆家的那点名声，陆远峰都想搬去客栈住。 唉，长夜漫漫无心睡眠，都是阮小满给害的，她家那点小事为什么要告诉他，陆远峰四躺八叉地倒在床上，任凭灯芯燃尽。 一大早的，陆远峰都没和陆镇棠一块吃早点，他约了人，谈铺子的事情。 只是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对方要价超出他的预算了，他不得不考虑别家。 李得财在青阳安了个小家，不过屠广荣并没有和他住一块，自己在私塾附近租了间房子，和同窗住一块。 陆远峰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便决定去见一见屠广荣。 只是屠广荣此时仍在私塾，陆远峰在他住处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了人。 屠广荣没想到会在青阳看到陆远峰，更加没有想到陆远峰会在此处等着他回来，他却是忽然想起阮小满等他的情景。 “很惊讶吗？”陆远峰笑嘻嘻地问。 他不想回陆家，所以特地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做，来见屠广荣总比对着商场上的那些老狐狸要好。 “有点。”屠广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怎么回来了？” “这里是我家啊，而且不仅仅是我回来了，我还想把留仙楼也带到这边来。”陆远峰解释道。 “留仙楼，如此甚好，茶园之行我都听说了，可惜没能参与其中。”屠广荣略显遗憾。 “还会有机会的，等留仙楼开了，等新茶上市，我第一个要邀请的人便是你。”陆远峰笑言。 “就这么说定了。”屠广荣兴奋地说，他还没试过去游学，这茶园之行也算是游学的机会。 他们俩也算是曾经的同窗，陆远峰挺高兴自己和屠广荣还能够聊得来，便邀他去酒楼吃饭。 只是屠广荣点的全是清淡的菜品，陆远峰可就不一样，他偏爱煎炸等香口的食物。 “会不会太寡淡了些？”来酒楼吃这些东西还不如自己在家里面做吃的，陆远峰看着屠广荣，“你别和我客气。” “习惯了，她说我不能吃太多刺激油腻的东西。”屠广荣泰然自若。 她？ 阮小满？ 陆远峰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屠广荣，阮小满还没把定情信物还给他吗？ 她是不是在等着屠广荣高中？ 等到那个时候她才抛弃陆家少夫人的头衔，然后和屠广荣双宿双飞？ 238 女中豪杰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38女中豪杰“身体要紧。”陆远峰不再说。 吃了顿饭，闲聊几句，屠广荣便不得不告辞，课业繁重，他不敢耽搁太久。 陆远峰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屠广荣如今是越发的像个读书人了，而他在商界打滚了那么久，始终觉得自己还是有点不大像个真正的生意人。 青阳可以逛的地方都逛了个遍，陆远峰选择了回家。 才想着要歇息一会儿的，门房来报，说是有人来拜访。 陆远峰一听是和他谈的不欢而散的那人，晾了他一会才装作勉为其难地和他见了个面。 这一回他掌握了主动权，闭口不谈铺子的事情，青阳那么大，又不只有他一家铺子可以开留仙楼的。 磨了小半天，对方不得不接受陆远峰开出来的条件，生意不好做，难得有人愿意接手，他是巴不得立马脱手，可惜没能如愿卖个好价钱。 现在这价钱不亏，可没有人嫌钱少的，有了这笔钱，他可以回乡下当个小地主了。 铺子买了下来，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陆镇棠留陆远峰在家里过年，不然的话他过年都不想呆在家里面了。 正好有事要忙，陆远峰便顺势答应了他爹。 玉枝县里，因为印子钱的事情，金宝隆撑了没几天，牌匾便易主了。 冯姝娴恨极了公婆，不就是一个女婿吗？值得为了他放弃金宝隆吗？ 但她却是不得不屈服，总不能因为这事气死公婆吧。 手里的钱她是一个子都不会让其他人再碰一下的，金宝隆没了就没了，她就不信没了金宝隆她就没别的活路了，生意是如此，生活也是如此。 金家除了金宝隆还有其他的生意，成衣铺子和卖玉器的铺子。 卖玉器的铺子最为赚钱，至于还有几块地，不提也罢。 这两间铺子是金家剩下来的最值钱的铺子了，因为之前的风波，金家早就大不如从前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冯姝娴却是直接缩减了家里的开支。 作坊里，阮小满也研制出了新款的雪花膏，在年前推出去卖了，反应还不错，小孩子也能用。 陆远峰不在，莫录暂时还不能独挡一面，她这个挂牌的幕后老板便出来溜达了一圈。 芙蓉坊里，阮小满查了账，又了解了一下铺子里的情况，正准备要离开。 刚迈开脚，店里便来了客人，阮小满一抬头，这女的看着眼熟，只微微一笑。 “等等。”冯姝娴却是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阮小满，刚才已经观察了她一小会了。 “请问有什么事吗？”阮小满一愣，这才恍然想起她便是和陆远峰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你……就是阮小满？”冯姝娴迟疑了一下，然后问。 “正是。”阮小满很平静地说道，隐隐感觉到对方有点敌意啊。 “他没和你说起过我吗？”冯姝娴又问，舅舅挑了这么一个人给陆远峰，太儿戏了点。 “没有。”阮小满茫然地看着冯姝娴，陆远峰脑子坏了才会和她说这人。 哪个他都没和她说过你这号人物，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冯姝娴心有不甘，暗戳戳手心，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我是……冯姝娴……” “金家的少夫人，我知道。”阮小满却是一反常态，多了几分热络。 “你知道？！”冯姝娴愕然地望着阮小满，她怎么会知道的？ “我猜的，金家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这玉枝县挑不出一个像少夫人这样的女中豪杰了。”阮小满恭维道。 “我算什么女中豪杰，不过就是赶鸭子上架，哪里比得上你这个元丰商行的幕后大老板。”冯姝娴说不出恭维的话，多少有点讥讽的语气。 “他那人就爱拿我来开玩笑。”阮小满掩嘴娇笑，自己听了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不像她。 “可否借一步说话？”冯姝娴笑不出来了，金家少夫人，她是摆脱不了这头衔的了，金家的事情她不想管，却又不得不管，她算什么女中豪杰，听着真憋屈。 阮小满默默地移到了一旁，“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陆远峰他去哪儿了？”冯姝娴又问。 “他啊，回青阳了。”阮小满不假思索地说，这女人不知道何为避嫌吗？ 她有点好奇冯姝娴知不知道她和陆远峰之间的关系。 这样子恶趣味的念头不是一个两个，阮小满却是乐在其中。 “这芙蓉坊你说了算吗？这生意好的让我心动，想着也参一股呢。”冯姝娴试探着问。 “别和我开玩笑了，我们元丰商行不过就是小打小闹，哪里比得上你们金家家大业大。 再说了，自打他回来之后，我就是闲人一个，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怎么管了，我只管钱。 这么大的事情我还真不敢拿主意了，还是等他回来再说说看吧。”阮小满婉拒，她疯了才会让冯姝娴参合进来。 管钱，钱你也未必管得了，陆远峰拿给自己的那一万两银子应该和她无关，冯姝娴暗忖。 “你还真爱说笑，谁不知道你们元丰商行有个玉枝县最大的茶园。”冯姝娴说起这个是真的羡慕不已，不仅是最大，而且还是唯一的茶园。 县令颇为看重元丰商行，临丰红茶的推广他也出了一分力，不然的话单靠那些学子未必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说来说去说了那么多，阮小满却是怀疑她是否真的只是想要参一股而已。 不管冯姝娴说什么，问什么，阮小满都只是和她打太极，让她自己猜去。 冯姝娴估计看出来了，客套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阮小满视察了一遍玉枝县的铺子，回元丰商行整理了一年的账册，这才回了医馆那边。 这个年她可算是安安心心的过了，至于陆远峰和她说的，阮小纪怀疑自己身世的事情，她观察了好几天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阮小纪没有问题，阮小吉也没有问题，估计只是她多疑而已。 三道口一如既往的热闹，阮大娘子稀罕得不得了的儿媳妇却是一直没有传出好消息，她等不及了，整天指桑骂槐。 这才成亲多久，阮小满都服了阮大娘子了，幸好阮宝文还知道护着媳妇。 239 迷惑不解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39迷惑不解而他媳妇大概也认命了，心平气和地和阮宝文过着自己的日子，不管阮大娘子说什么都不理会。 阮陈氏一有机会便带着儿女来他们家，阮小翠脸上的疤痕基本上看不到了，可她还是偶尔会摸着疤痕的位置。 脸上的疤痕可以去掉，心里的伤痕却是无法去掉。 而阮三娘子依然热络于看看来村子里的有为青年，但不敢表现得太过于明显。 阮小满随她做什么，只要不来真的就行了。 毕竟来三道口的那些适婚少年的长辈更加热衷于亲上加亲的，轮不到她娘亲来肖想。 至于之前来提亲的那户人家听说娶到媳妇了，家中田产没了一半，阮三娘子知道之后还埋怨了她好一会才消停。 阮小满哭笑不得地听着，感觉这里才是最真实的生活，她却是有点想要逃离。 但一年难得几回闲，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 阮小吉喜欢和老大娘的孙女在一块玩，只是阮小满却是不大喜欢看到阮小吉和阮晓婉在一块玩。 阮晓婉的做派有点娇气，眼高于顶，到现在还没接受现实。 她问了一下陆远峰，说是阮晓婉母亲另嫁他人才不要阮晓婉的。 阮大富带着她回三道口，想要踏踏实实地过些安生日子，只是阮晓婉却是不愿意呆在三道口这种乡下地方的。 只是阮小吉不听她的话，她拦不住，她娘亲管不了，又不认为两小姑娘在一块玩没有什么问题。 她们姐妹三人或许性子都颇为相近，认定了的事情谁劝都没用，只希望阮小吉不要走歪路才好。 过了年，阮小满和阮小纪回医馆，她没让阮小纪再去私塾念书了，打算过了十五就去县城看看。 阮小纪的老师给他写了封推荐信，县城那边的先生看了应该会收下阮小纪这个学生的吧。 能够去县城念书，阮小纪还是挺兴奋的，毕竟县城比兴隆镇热闹多了。 阮小满见他这反应，心里踏实多了，就怕他不乐意。 医馆才开门，门外便来了个熟人，阮小满看着田七，很是惊讶。 “不认识我了？”田七伪装生气地瞪了阮小满一眼。 “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阮小满老老实实地说。 “我那小徒弟呢？”田七又问，他可是有事情才来这边的。 “他出去了，应该很快便回来，怎么突然想到来看看我们了？”阮小满好奇地问。 县城那边的济世堂应该挺忙的，田七又带了两个小徒弟，不过他还是最看重傅采禾这个徒弟。 “想你们了，采禾他叔婶让我带了点干货给他。”田七解释了来意，放下了一箩筐的干货。 他知道傅采禾不喜欢他叔婶，但这点小要求他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来这么一趟了。 我觉得你还是自己带回去吃吧。阮小满叹了一口气，傅采禾可没提过他的亲人半句。 “要你说。”田七白了阮小满一眼，这事得傅采禾自己来决定。 傅采禾回来之后，说的话比阮小满还直接，东西不要，让他带走，还不许他再帮他叔婶带东西了。 这话说的田七很生气，但一想到傅采禾叔婶曾经做过的事情，他又没有底气去说些什么了。 难得回来一趟，田七和傅采禾聊了许久，天都快黑了，他干脆在镇子上过了一宿才回县城。 阮小满整理好作坊和医馆的账目之后才去作坊那边看着，县城那边还有莫录在盯着，她暂时不用过去。 自从上次的风波之后，莫娘子和魏大娘整顿了一下作坊的风气，管理更加严厉了，却是重新赢得了口碑，不少人都眼巴巴地等着作坊聘请工人。 辞职的人可就后悔不已，但作坊里已经没有了她们的位置。 魏大娘把兜底的那点东西都教给了阮小满，研制新品的事情她基本上不管了，她比较喜欢管人。 莫娘子可没魏大娘那么强势，为人处世更加圆滑一点，各有优劣。 魏大娘也就在女工面前强势，回到医馆之后她可没那么强势，是阮小满心目中慈祥的长辈。 她们相处久了，阮小满才知道魏大娘来自汇春坊的孙家，怪不得她对胭脂水粉这些颇有研究。 又是汇春坊，不知道她姐姐怎么样了，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如果她姐姐没有撒谎，陆远峰应该很容易便找得到她姐姐的吧。 可是陆远峰还没回来，不知道他在青阳怎么样了。 陆远峰虽然没有回来，但是写了信回来，调走了留仙楼的大厨，还有阮小牛。 对于陆远峰的安排，阮小牛只是习惯性的听从而已，一句为什么都没问。 阮宝林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输给阮小牛的，他都已经厚着脸皮毛遂自荐了。 但这事是陆远峰白纸黑字写下来的，他们只是暂时调过去帮忙，大厨没法自作主张带上阮宝林。 大厨和阮小牛调去青阳之后，玉枝县这边的留仙楼做了点调整，阮宝林升了一级，勉强可以安慰一下自己。 阮小满还是去留仙楼的时候才知道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她只是来叙旧，没让阮宝林起疑心。 “你去忙吧。”阮小满叮嘱了胡大志一番，然后便对他说，账目那些查过，没发现什么问题。 因为阮宝林的关系，她都没在留仙楼呆太久，去商行那找莫录了，听他说说商行里的事情。 有些事情莫录拿不准主意的会问一下她的意思再回复有合作关系的商户。 “有没有人来找过我，或者是你老板的？”忙完了正事，阮小满便打听起这事。 莫录被阮小满绕懵了，其实他到现在都搞不懂他们俩到底谁才是老板。 但不管是谁，反正没有人来找就是了，有什么要见面谈的一般都会提前约好，如今陆远峰不在，自然不会有人贸然来找。 没有啊，阮小满倒有些意外，还以为那个女人会来这里找陆远峰。 “你在等谁吗？”莫录好奇地问，问完又有些懊恼，他娘亲千叮万嘱，不该问的事情不能问，这事好像是不该问的吧。 “没有，你忙吧，我去医馆那边坐会。”阮小满讪讪地笑了笑，她可不想等冯姝娴那女人。 240 根深蒂固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40根深蒂固那天她说的话是在逗她玩吗？ 不过金宝隆换了主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估计她挺忙的。 安逸的日子最舒心不过了，回想从前，她都有点难以想象。 这么一想，她又有点盼着陆远峰早点回来。 去医馆的路程不远，走一小会就到了，阮小满一个人走过去的，钟二贵就在元丰商行那边等着。 看到田七和徐一梅在一块走着，片刻之后便分开了，阮小满好奇地问田七，“胡家千金病了吗？” “没有，没有，吓我一跳，你怎么来了？”田七没想到这回到她突然之间出现，小生怕怕地拍了拍心口。 “你，好像有点可疑？”阮小满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田七，哪里可疑呢？ “你才可疑，你和陆远峰两人可疑得很，真搞不懂你们在掩饰些什么！”田七炸毛了。 说到这个，阮小满没了脾气了，不再拿这事来说笑。 医馆门面比兴隆镇的要小一点，但是间两进的屋子，收拾得还挺干净的。 医馆这边的账目莫录已经看过了，她不是来查账的，纯属来看看田七。 不过田七回医馆之后仍是很忙，她便自己拿医书来看，看了一小会便离开了。 县城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她该离开了，阮小纪晚点再送过来县城这边，等陆远峰回来之后再考虑这问题。 主要是阮宝林在留仙楼，阮小纪去县城念书，不知道能不能瞒得了她娘亲。 阮宝林或许不会将这事给说出去，但这事难保不会传到她娘亲耳朵里。 不是钱的问题，家里的钱够用了就行了，主要是她娘亲觉得去县城念书浪费钱，有那钱还不如留下来给他们娶媳妇或者是做嫁妆。 回去的路上阮小满一直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说服她娘亲。 但估计任凭她舌灿莲花仍是难以改变她娘亲根深蒂固的想法。 思前想后，阮小满还是决定先瞒一段时日，看看阮小纪在县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再说。 医馆里，阮小纪在帮忙卖凉茶，他在医馆里呆久了，多少懂点医理。 阮小满看到阮小纪在卖凉茶，却是想到了阮三娘子的话，可不要一语成缄才好，立马让他出去玩，她来看着这凉茶摊子好了。 “他做得挺好的，你来凑什么热闹，就算是要念书也不能只会念书别的都不会，你想让他当个糊涂官吗？”傅采禾却是毫不留情地说她。 “呵呵。”阮小满尴尬地笑了笑，没做过多的解释。 只是看到阮小纪那模样，瞬间的害怕让她忘了自己曾经的初衷，她是希望阮小纪可以体会得到民间疾苦民间疾苦的，可以做个为民解忧排难的好官的。 本想找个借口去忙，让阮小纪继续来帮忙，不过小学徒只是走开一小会而已，医馆不是很忙，他便继续接管这凉茶摊子。 阮小满便去处理一下文书的事情，喊上阮小纪来帮忙。 “你来写怎么样？”阮小满刚拿出宣纸，却是停了一下。 “我，我不行。”阮小纪下意识地说。 “试试，试过才知道自己行不行，再说了，有我在旁边看着呢。”阮小满却是坚持。 阮小纪勉为其难的拿起了笔，代为写了一封回信。 这信写得太客气了点，阮小满自己又写了一封信，让他比较比较，看看两封信有什么不一样。 “姐姐的信写得更加简单明了，我的信好像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阮小纪泄气地说道。 “我第一次写的信比你的糟糕多了，要知道隔行如隔山，你能够考虑周到没有遗漏已经很了不起了。”阮小满噗嗤一下笑了，往事不堪回首。 “真的吗？”阮小纪眼中亮晶晶的。 “当然，姐姐骗你干嘛。”阮小满打开抽屉，从最下面拿出一封没寄出去的信笺，“这信我一直留着，没舍得撕掉，也没舍得扔掉，你要看看吗？” “不看，姐姐在我心里就是最厉害的。”阮小纪摇了摇头。 “哟，嘴巴变甜了。”阮小满说完都忍不住笑了。 在阮小纪闲暇的这段时日，可以让他帮忙的事情还是会让他帮忙。 不是改变了主意，只是想看看他志在何处。 但见阮小纪仍是比较喜欢念书，阮小满心里踏实了许多。 只要他是喜欢念书的，她就一定会让他继续念下去，不管旁人说些什么。 陆远峰三月初才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大厨和阮小牛。 青阳那边的留仙楼已经步入了正轨，他请了个掌柜盯着留仙楼的事情。 玉枝县这边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来处理，特别是安排一下茶园的出游计划。 现在来安排并不会太早，是等待，也是期待。 即便是期待太久，他想茶园那边的景色依然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阮小满见陆远峰迟迟不归，早就等不及了，让阮小纪先去县城那边念书，暂时让他在商行那边呆着。 莫录虽说比阮小纪小几个月，但在照顾人这方面，莫录做得比阮小纪好。 且元丰商行那边还有两个下人，一个管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一个管打扫房舍诸如此类的粗活。 陆远峰一回来便看到阮小纪住在商行里，还以为阮小满也在。 “书念得怎么样了？”陆远峰又问。 阮小纪来县城念书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不和自己打个招呼就自作主张了。 “还行。”阮小纪讪讪地说道，行不行他自己都不清楚，还在适应阶段。 本来就有点不大自信，被陆远峰这么一问，他都有点自我怀疑了。 陆远峰见阮小纪这神态，恨不得骂他一顿，但一想到阮小满的反应，鬼使神差地改了口风，“那你好好努力吧。” “嗯。”阮小纪松了一口气，乖乖去念书了，没敢在陆远峰面前晃。 待处理完县城的事情，陆远峰才回了兴隆镇。 回到兴隆镇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见阮小满了。 作坊里，阮小满正在和好几款待试验的药材较劲。 “你看到我好像不是很高兴？”陆远峰盯着阮小满看。 “没有啊。”阮小满被他这么一说，不敢分神了，思绪被打断，还得陪着笑脸，这是什么道理。 。 241 惹上麻烦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41惹上麻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的？”陆远峰又问，阮小纪的事情是不是该和他解释一下。 “没有啊，对了，小纪他去县城念书了。”阮小满略加思索。 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想要打发他，陆远峰不满地刮了她一眼。 这眼神有问题，阮小满仍是没做多想，随口问道，“青阳那边怎么样了？” “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了我才回来的。”陆远峰不大情愿地回了一句。 “那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 “你说吧。”陆远峰却是想到了阮小霞的事情上面去了，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呢，她问他答便是了。 “你有没有打算找人入股？”阮小满迟疑了一下。 “入股？谁？不会是你想要入股吧？”陆远峰愕然地问。 “你就告诉我你有没有这个打算吧。”阮小满却是避重就轻。 “没有。”陆远峰想也不想便说，一个阮小满已经够麻烦的了，但凡和她沾上关系的人他都不想再牵扯进来了，特别是生意上的事情。 “那就好，金家少夫人说想要入股元丰商行，我拒绝了，还怕你会生气呢。”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 冯姝娴她……找阮小满了，还说想要入股元丰商行…… 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陆远峰莫名心虚，冯姝娴那女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你招惹她的？”陆远峰脸一沉，不悦地问，无端端的，冯姝娴怎么会和阮小满说这样的事情？ “什么叫我招惹她啊，你招惹她才是真的，她不说我哪里知道有她这么一号人物。”阮小满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陆远峰脸上略过尴尬之色，看来以后得尽量离冯姝娴远一点才行。 许是他乡遇故知，而她嫁作人妇，日子又过得不顺心，他念着几分旧情和小小的愧疚便心软了，但他只是把她当成同行来看待而已。 “胡说八道什么！非得惹来麻烦才高兴吗？”陆远峰怒斥。 “我……就在你面前说一下子而已，你心虚了？”阮小满不怕死地多说了一句，但被陆远峰一瞪，立马就求饶了，“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就是了……她好像知道我们的事情。” “什么叫我们的事情？不会说话就别说。”陆远峰恼羞成怒地说。 “……”阮小满略低下头，片刻才抬起，已经是波澜不惊，“差点忘了问你，你有没有见到我姐姐？” “你姐姐她……”陆远峰犹豫着该怎么样开口说阮小霞的事情。 “她怎么样了？难道她已经嫁人了？”阮小满一惊，竟是下意识地问。 陆远峰比阮小满还要惊讶，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男人看着怎么样？”阮小满满嘴苦涩，仍留一线希望。 “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有点好赌。”陆远峰犹豫着，最后还是如实相告。 “哦。”阮小满满腹心事最后化作一声幽幽的回应。 或许他已经有所美化了，或许事实更加不堪，但她没有勇气深究。 “我姐姐她有孩子了没？”阮小满艰难地问。 “没有……或许是有了……我的意思是说看着好像有了身孕。”陆远峰有些意外她会这样子问，只得含糊其词。 “我知道了。”阮小满不想再问下去了，且当各自安好。 “你在研究些什么？”陆远峰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找到话说。 “没什么。”阮小满意兴阑珊地说，只是才起了个头，思路都还没有。 陆远峰可不习惯和这样子的阮小满相处，无话可说，只得找个借口离开。 那滴倔强的眼泪在他离开之后才涌现，然后决堤。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么，就是心里难受，眼泪止也止不住。 但她哭不出来，几度哽咽，愣是没弄出些动静，就是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铜镜里的自己眼睛还有些许异样，阮小满别开脸，收拾了一下这小小的房间。 魏大娘来喊她离开，她只推说自己还没忙完，让魏大娘先回去了。 待心情完全平复下来，阮小满才离开了作坊，钟二贵在门外等候着。 回到医馆，他们给她留了饭，阮小纪不在，幸好。 她能察觉到陆远峰难以启齿的模样，她何尝不是，这些事叫她该怎么样和她娘亲说。 虽然早早熄了灯，但她几乎是睁眼到天明。 陆远峰本来想在兴隆镇多呆两天，但阮小满的样子令他很是不自在，又匆匆忙忙去县城了。 才回县城，冯姝娴找他，县令也在找他，莫录都打算派人去把叫他回来。 陆远峰皱眉，心里有点不大妙的感觉，只得匆匆忙忙去找胡县令。 但在胡县令那听来的消息却是让他失魂落魄。 齐家有人要状告他爹谋财害命，只是这案子事关重大，知道的人不多。 福垣的县令是胡县令他爹的学生，且听他提起过陆家，所以这才将此事说给他听。 胡县令知道陆远峰和陆镇棠之间的关系，就卖了个人情给他。 不说陆远峰能不能救他爹，但趋利避害保住元丰商行应该就不用他提了。 陆远峰却是没有想那么多，他爹出了事，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齐家的事情闹得那么大，沸沸扬扬的，齐家业生死未卜，但在外人看来他已经是已死的人。 他不能自乱阵脚，他爹已经被困被福垣了，陆远峰第一次感觉到了无望。 陆镇兴几乎是和陆镇海的书信一起到了玉枝县。 他自然不是来找陆远峰的，只是去福垣途经此处，且天色一黑无法继续前行而已。 “你已经知道了？谁告诉你的？”陆镇兴有点意外地问。 “是谁不重要，叔叔此番来可有什么打算？”陆远峰问，暂时不想将胡县令牵扯进来，他能够告诉他这个消息已经是帮了他大忙了。 “能有什么打算，青阳那边有二哥帮忙看着，我就是去看看福垣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陆镇兴愁眉苦脸的，他就是个跑腿的。 “我和你一块去吧，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陆远峰不假思索地说。 便是他再怎么恼怒陆镇棠的做法也无法改变陆镇棠是他爹这个事实，他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242 如梦初醒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42如梦初醒“这样也好，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正愁着把这事给办砸了。”陆镇兴是明显松了一口气。 “二叔他……”陆远峰正想要问陆镇海有没有什么办法，莫录便拿着信过来了。 “你自己看。”陆镇兴对陆远峰说道，他不知道陆镇海有没有什么事是单独和陆远峰说的。 但事实上陆镇海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告诉他有这么一件事情而已，至于茶园的事情能推便尽量推到公孙长清身上。 陆远峰却是没有陆镇海那么乐观，公孙长清可不像是会把茶园这样的聚宝盆让出来的人。 且他既然可以利用女儿来帮公孙家度过难关，想必他是不会为了女儿放弃茶园的，他那样子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估计在他做出那样子的决定的那一刻，他早就想好了可以身而退的办法。 陆远峰失望地放下了信笺，但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怎么样？二哥他在信里面说了些什么？”陆镇兴焦急地问。 “没什么。我们明天就出发，待到了福垣看看是什么情况再做决定。夜深了，四叔早点歇息吧。”陆远峰摇了摇头。 只是这一宿两人都睡不着，福垣一行凶险未卜，他们哪里睡得着，齐家的事情可大可小，陆家想要身而退怕是有点难。 天尚未亮陆远峰便醒了，一出房门便遇上同样早早起来的陆镇兴，两人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便是蒙蒙细雨也挡不住他们想要飞去福垣的心，只是近日来雨水多，一路泥泞，马车快不了多少。 陆远峰只能是干着急，陆镇兴的马车坏了，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这会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欲速则不达。 这坏掉的马车只能是让车夫先回玉枝县，陆镇兴和陆远峰坐同一辆马车。 陆远峰不在，玉枝县的事情又落到阮小满头上。 福垣那边的事情她本不知道，但是田七听来了点风声，便告诉她了。 阮小满一问莫录才知道陆远峰这般匆匆忙忙是去做什么了。 从玉枝县到福垣至少得走七八天，阮小满数着日子，陆远峰已经离开两天了。 齐家的事情略一打听便知道，这在茶行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陆镇棠接手齐家茶园之后自然是将茶叶改头换面了，然后才推出市场的。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阮小满狐疑地打量着莫录。 “嗯，早就听说过了。”莫录面无表情地说，麻木了，甚至当别人提起这事的时候他还能敷衍几句。 只是在阮小满面前，他怕说多错多，只好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对于莫录的解释，阮小满并没有怀疑些什么，但是脑海里翻滚着的思绪，有些东西她好像怎么抓也抓不住。 阮小纪可高兴阮小满来县城了，他们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面了。 “姐姐，姐姐，要不你也来县城这边住吧？”阮小纪撒娇道。 他一个人呆在商行里多无聊，莫录和陆远峰都很忙，且话不多，他和阮宝林又聊不来，他都快呆不下去了。 如今陆远峰不在，他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商行很大，他只是住在西边的一个厢房里，那里位置比较偏僻，但很安静，很适合他念书。 他进出都是从偏门那边进出的，免得打扰了陆远峰他们干活。 “作坊那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姐姐去处理的，而且陆家出了点事，我可能要去一趟福垣。”阮小满心思甚重，竟没瞒着阮小纪。 很多事情她都没瞒着阮小纪，偶尔还会听听他的意见。 虽说她去福垣未必能够帮得上忙，但她还是想要去看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陆远峰那个闷葫芦，什么事情都不和她说，就怕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她去福垣的话可以打听一下案情，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一下的。 如果他用得着她，她或许会留下来，如果他用不着她，她回来便是了，心里有个底总比被蒙在鼓里要好。 要不什么都不知道，要不就了解得清清楚楚，这样子她心里才踏实。 “福垣吗？莫录也会跟着去吗？”阮小纪好奇地问。 “莫录？他跟着去干嘛？”阮小满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的家乡是福垣的啊。”阮小纪不禁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的？”阮小满愕然地望着阮小纪，莫录告诉他的吗？ 但莫录和莫娘子都没有和她说过自己家乡的事情，问她从哪里来，她只会含糊其词。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碧莲是如此，莫娘子又是如此，所以她才不喜欢追根究底的吧。 “呃，不是，但他曾经提起过福垣，说那里山清水秀，是块福地，说得可自豪了，而且他的口音就是那边的人啊。”阮小纪说得有理有据。 口音，阮小满此时此刻才如梦初醒，莫录，莫娘子他们的口音和那个自称是来自福垣的人何其相似。 不，不仅仅是这样，还有一个人的口音和他们的口音也很相似，她竟一直忽视了口音这个细节。 祝林他，难道他的家乡也是福垣的？ 那次她夜归，撞见莫娘子在角落里哼着的小调，那小调她曾听祝林吟唱。 如此这般想着，虽然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但阮小满却是越发相信自己的猜想。 祝林他该不会和莫录，还有莫娘子他们是一家的吧？ 他们都来自福垣，都懂茶。 但阮小满更加大胆的猜想却是祝林会否就是生死未卜的齐家业。 “姐姐，姐姐，我说错话了吗？”阮小纪见阮小满不吭声，略带不安地问。 “不是，你帮了我大忙了。”阮小满激动地抱了抱阮小纪，“你早点睡，姐姐也要回去睡了。” “嗯，姐姐也要早点睡啊。”阮小纪乖巧地说。 “知道了，我家小纪长大了，知道关心姐姐了。”阮小满欣慰地看着阮小纪，心里的烦忧一扫而空，甜滋滋的。 阮小纪被她看得羞涩不已，催促她离开，自己可以一个人睡的。 阮小满离开之后却是敲开了钟二贵的房门，让他明天一大早便出发，务必要将祝林尽快带来商行这里。 。 243 荒诞至极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43荒诞至极临丰那边有阮大牛一人看着，又不是新茶上市的时候，阮小满还是比较放心的，福垣那边的事情应该不会耽搁太久。 至于作坊，还有魏大娘在盯着，她守着元丰商行便是了。 这么想着，她是彻底断了去福垣的念头，心想就这么安排。 她还是比较相信莫娘子和祝林的，他们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而且就算祝林不是齐家业，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说他是他便是。 当然如果他就是齐家业，事情或许简单许多。 估摸着钟二贵差不多回来了，阮小满便让莫录去把他娘亲接过来商行这边，她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和他们说。 莫娘子还一头雾水，阮小满能有什么事要和她说的。 这作坊里的事情她一直以来都是小心谨慎的，不应该会出什么问题。 莫录说不出个所以然，阮小满没告诉他到底是为什么。 娘俩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去到了元丰商行，他们比祝林他们早到。 钟二贵和祝林还没到，阮小满便让他们在议事厅里等着。 莫娘子和莫录才坐下没多久，阮小满便听到钟二贵的大嗓门，忙对他们说道，“我去去就回。” 阮小满几乎是飞跑着奔向门口，一看到刚下马车的祝林，兴奋不已，“谢天谢地，你们可算是来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祝林一头雾水地望着阮小满。 “你先进去歇会吧，记得把门关上。”阮小满对钟二贵说道，然后又和祝林说，“我们进去说。” 今天元丰商行歇息一天，她领着祝林便去了议事厅。 祝林看到莫娘子在，下意识别开了脸，怎么还会有女人在？ 阮小满是个例外，她是他的东家，又是比他小的晚辈。 莫录是认识祝林的，在他娘亲耳畔悄声说了一句，“都是元丰商行的人。” 莫娘子只好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都是为了公事，她可不能丢了架势。 “你们都坐下，什么都不要问，我来不及解释太多，你们且听我说便是了。”阮小满对祝林他们说道。 祝林和莫娘子他们点了点头，都盯着阮小满看，他们都很少见她这般认真和严肃的。 “莫娘子，我问你，你是不是来自福垣齐家？齐家茶园原本是不是属于你的？”阮小满先是问莫娘子。 莫娘子目瞪口呆地望着阮小满，她怎么也知道这事？ 但见她这般严肃，莫娘子略加思索，并没有隐瞒。 果然，阮小满松了一口气，这样子可就好办多了，便说了自己的打算。 莫娘子他们听着听着却又觉得她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怎么可能会是真的，但祝林尚未记起往事，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就好像听了一出荒诞至极的戏而已。 然而莫娘子和莫录仍旧是动容了，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他们已经失望了太多回了。 祝林他真的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吗？ 他们望着祝林的目光中满是热烈，但热烈背后仍藏有一丝畏怯。 但阮小满仍在说，他们不敢有所表示，真的会是她说的那样子的吗？ 然而这不是阮小满想要说的重点，重点是她的安排。 “我不勉强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但如果你们能够救出陆镇棠，我会尽力去劝他们把齐家齐家茶园还给你们的。”阮小满最后才说道。 她不清楚陆镇棠怎么买下齐家茶园的，但她相信陆镇棠不是那样子的人。 这事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不敢给太大的希望给他们。 “愿赌服输。”即便这是真实的故事，他还是同样的想法，祝林漠然地说。 莫娘子和莫录眼中的希望和期盼瞬间熄灭了，他们便是要回了齐家茶园，但他们能要回曾经的幸福吗？ 是啊，愿赌服输，哪怕赌的那人是他们的亲人，且阮小满对他们一家子都有大恩大德，他们怎么敢索要那样子的回报。 阮小满一直在打量着他们的神色，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道，“这事可事后再商议，眼下福垣那边的事情更加急，我为你们准备了行囊，里面有干粮和路上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你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准备好了我去叫船家，你们走水路，我让马大叔带你们去找陆远峰他们。” 马大叔是陆镇兴的车夫，马车修好之后他便暂时在商行这边住了下来。 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他们收拾好行李了。 莫娘子和祝林已经带了行李过来的，阮小满说让他们准备好些天的行李，莫录还要再收拾一下。 阮小满和祝林，还有莫娘子在议事厅里等着。 待莫录拿着一个包裹出来，阮小满便领着他们去码头。 阮小满安排的是商船，顺路捎带他们几人。 亲自送祝林和莫娘子，还有莫录上船之后，待船看不见了，阮小满才对钟二贵说道，“我们回商行吧。” “是。”钟二贵应了一声，虽然一肚子的疑问，但什么都不敢问。 祝林上了船，却是有些害怕，他怕水，天生的吗？ 莫娘子却是毫不掩饰地盯着祝林在看，曾经至亲的是他，如今至疏的也是他，他们是夫妻啊。 她已经认定了他便是齐家业，只是还需要那么一点点证据而已。 在议事厅里，阮小满曾让他们有片刻小聚，但祝林却是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是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想问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她想问他是不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他们母子二人。 她想问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他却是视而不见。 祝林可不习惯被一个女人这样子盯着，下意识的皱眉。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他们对他来说就好像是陌生人一般。 莫录虽然有过一面之缘，但他仍是亲近不起来。 他们真的会是一家人吗？ 只是这要求是阮小满提出来的，他拒绝不了，只好暂代齐家业的身份。 莫娘子思绪万千，就是不知道祝林会否就是齐家业，她有证据可以证明他的身份的，但那位置有点敏感。 她总不能在这里扒下祝林的衣服，莫娘子俯下身去，在莫录耳畔说了几句，就看他的了。 244 两看相厌 莫录一听，兴奋地把他娘亲的话转述给祝林，好像这便是他一直想要的答案，无需证实。 祝林却是为难地望着莫录，但见他眼神灼热，只好勉为其难地跟着他进了船舱，然而才进去，他的胃便开始翻江倒海。 “呕。”祝林再也忍不住，跑回甲板上去，却只是对着河面干呕。 莫娘子担忧地望着祝林，她家相公可是会水的，卖茶叶的时候经常走水路，没听他说过会晕船。 他真的是她家相公吗？ “娘。”莫录走到莫娘子身边，他也有同样的隐忧，这不是他所熟知的父亲。 此时祝林虽带着面具，但面具之下一片惨白，胃里依旧难受，但在甲板上的时候比进入船舱的时候好许多。 起码在甲板上可以自由呼吸，进入船舱之后却是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那滋味太难受了。 莫娘子不忍心看他这般难受，猛地想起阮小满给他们的包裹，里面除了干粮，还有几瓶药，瓶子上面写了药的用途。 有治疗风寒咳嗽的，有治疗眩晕的，还有驱赶蚊虫的，莫娘子拿起那瓶治疗眩晕的药走到祝林身旁，“你试试。” “谢谢。”祝林扭头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拿过药瓶。 “东家准备的。”莫娘子讪讪地笑了笑，声音好像也有点不一样，略带低沉沙哑。 为什么即便是如此，她心里仍保留了一线希望。 祝林吃了药方感觉好多了，眼尾余光看到莫娘子和莫录殷切期盼，莫名的想要躲开，却又口是心非，“你过来，我让你看看。” 莫录迟疑了一下，他有点不忍心看到祝林难受的样子，但祝林已经率先进入了船舱。 在他们歇息的房间里，莫录望着祝林身上的伤痕，伤痕很多，但没有他想要看到的那道伤痕。 莫录失望地缩回了手，那些伤痕看着触目惊心，令他对祝林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悯。 相比较祝林所受的伤害，他们遇到的那一点点困难不值一提。 祝林穿好了衣服，看到莫录脸上的失望，他却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还有家人，如果他的家人看到他如今这模样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他想象不到。 但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或许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的选择。 莫录垂头丧气地回到甲板上。 “怎么样？”莫娘子看到莫录的反应便猜想到了结果，可仍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是。”莫录颇为艰难地摇了摇头，其实他希望祝林就是他的父亲。 他们找了那么久，失望了那么多回，本不该再抱有希望，但祝林却是那个离希望最近的人。 元丰商行里阮小满看着款款走进来的女人，嘴角抽了抽，欣赏不了她的走姿。 “陆远峰不在。”阮小满先声夺人。 “他去哪儿了？我有急事要找他。”冯姝娴看到阮小满坐在本该是陆远峰坐着的位置就不喜，却又不得不忍着心底的那份不喜若无其事地问。 “他急急忙忙的离开了，不知道去哪儿了。”阮小满漫不经心地说。 “那莫录呢？”冯姝娴又问，“怎么只有你一人？其他人去哪儿了？” 陆远峰不和阮小满交代行踪，她本该是高兴的，但总觉得阮小满是知情的，是故意瞒着她的。 “莫录自然是跟着陆远峰的……二贵，有人要找你。”阮小满大声喊道。 钟二贵正在沏茶，享受着幸福时光，但听阮小满这么一喊，差点摔了手里的紫砂壶。 他的小祖宗啊，他胆子小，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但眼前这贵妇……找他？阮小满又睁眼说瞎话了。 冯姝娴瞪了阮小满一眼，呛声说道，“谁说我要找他？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冯姝娴的丫鬟跟着冷哼了一下，这么不雅的事她们做下人的来做就行了。 “可是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人。”阮小满无辜地说道。 钟二贵挺直了腰板站在阮小满身旁，努力瞪着那鼻子朝天的丫鬟，谁怕谁啊！ 真真是两看相厌，阮小满却是笑得灿烂，一副恭候下文的模样。 下文没有，背影多了俩。 阮小满的笑容顿时没了，揉了揉快要僵硬的脸庞。 “我过几天再来找他。”冯姝娴不甘心地说道，却是头也不回。 “估计没那么快回。”阮小满善意提醒。 冯姝娴恨恨地扭着手帕，要她提醒了吗？还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陆镇棠的事情，她听到了点风声，想要来提醒一下陆远峰的。 金家的事很多，她不可能老是过来找陆远峰，没想到两回都扑了个空。 看着冯姝娴上了软轿，钟二贵好奇地问阮小满，“那女人是谁啊？” “我怎么知道，问你老板去。”阮小满没好气地说。 钟二贵纠结地望着阮小满，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到底谁才是老板啊？ 明明买下他的人是阮小满，可是突然冒出一个陆远峰，他们俩就那么嫌弃当老板吗？ 这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无所适从啊。 但阮小满又开始埋头苦干，钟二贵只好继续回去喝茶。 阮小满手上的那些事情他可不会，他大字都不认识一个，跟了阮小满那么久，才学会认识自己的名字而已。 忙了一天，阮小满这才活动活动筋骨，两个人的活如今她是一个人硬抗了下来，要命啊。 阮小纪回来之后还主动要帮忙分担一下，但她手上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吃饭要紧。 来到县城之后，阮小纪的课业繁重，竟得挑灯夜读。 阮小满几番想要提醒他早点歇息，但最后却是只能忍住。 她也曾为了看医书看到不知不觉睡着了，只为了找一味可以改良舒痕膏的方子。 以后他要走的路还很长，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 阮小满抽空写了份菜单给管厨房的下人，是针对阮小纪的体质来写的，她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作坊那边只有魏大娘一人，她不得不两边跑，阮小满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县城，回兴隆镇。 幸好有魏大娘盯着，作坊那边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今天有一批药材要送过来，她便是特地回来检验一下药材的好坏的。 245 还真敢想 魏大娘对药材的辨识度不如阮小满，但她的鼻子对各种花香却是极其灵敏的。 回到兴隆镇的时候刚好赶上来送货的车辆，阮小满顾不上歇息便忙了起来，退了一大包受了潮的云苓。 “幸好有你在。”魏大娘笑着对阮小满说道，万一她收下了这批云苓，想要再退回去可就麻烦了。 “我也是，幸好有你，不然的话我一个人真忙不过来。”阮小满很认真地说道。 “你说陆公子他怎么就不请多个人来帮忙呢？”魏大娘心疼地望着瘦了一圈的阮小满，都成大姑娘了，老是跑来跑去也不好。 “他啊，大概喜欢亲力亲为吧。”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但她不一样，选对了人，她只需要发号施令便行了。 如今她本来只需要专心做一件事情便行了，但陆远峰和莫录都不在，她迫不得已才接手了他们的事情。 过一两天还得去茶园那边看看呢，就只有阮大牛在盯着，她心里不踏实，这么想着，真的是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才好。 魏大娘不想在背后说陆远峰的闲话，便没有再说些什么。 医馆里，傅采禾还负责做饭呢，他那小徒弟不在医馆住，家就在镇子上。 吃了饭，阮小满便把自己的打算和他们说了。 “你去找这人，他懂茶，人品也不错。”傅采禾回柜台，找来笔和纸，写下一行字，然后递给阮小满。 “行。”阮小满没有多问便收好了纸条，她相信傅采禾。 傅采禾眼光还不错，他举荐的人定然有他过人之处。 阮小满去到临丰的时候，莫录和祝林他们也已经到了福垣，但他们还是比陆远峰他们晚了三天。 想要找到陆远峰他们并不是很难，新茶上市的时机已过，外地客商没几个了。 莫录在衙门附近的客栈稍微打听了一下便找到了陆远峰他们。 “你……们怎么来了？”陆远峰望着莫录和祝林他们，愕然地问，这熟悉的面孔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感觉太奇怪了。 “小满姑娘让我们来的。”祝林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 小满姑娘？ 陆镇兴望着陆远峰，和他想的是同一个人吗？ “咳咳，我们到里面说话，四叔，麻烦你先去衙门那边看看什么情况。”陆远峰对陆镇兴说道。 他们本来要去衙门的，这事情拖了好些天了，再拖下去对他们不利。 齐家明那人是破罐子破摔，非得从他们身上捞些好处才甘心。 他竟说是陆镇棠设局坑了他，还害死了齐家业，用尽卑鄙手段才抢走了齐家茶园。 如今他大难不死，历尽千辛万苦回到福垣，求青天大老爷给他做主，帮他要回齐家茶园。 他还算准了陆镇棠回福垣的时候才去告的状。 这事虽然还没个结果，但陆镇棠是走不了了。 事关重大，福垣的县令不敢怠慢，只能是委屈陆镇棠，把他关进大牢里。 虽然陆镇棠一个外地人，但齐家明这人声名狼藉，说是落了难，却是每天好吃好喝的，谁是谁非县令心里还是有数的。 仅凭齐家明一张嘴是没有办法将陆镇棠定罪的，可又不能就那样子把陆镇棠放走。 这事齐家明早就囔囔开了，老百姓都盯着这案子呢。 福垣的县令不是糊涂县令，可陆镇棠也只是一张嘴而已，他拿不出什么实际的证据来，正要讲个是非曲直，还是陆镇棠理亏。 陆镇棠自然是后悔不已，公孙长清那个老狐狸早就把所有对自己不利的证据毁得一干二净。 陆远峰和陆镇兴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这时候等不及让公孙长清来福垣。 便是有办法将他请来对簿公堂，可嘴巴长在他身上，他说什么都可以。 衙门里，齐家明一直囔囔着要县令还他一个公道。 而客栈那，陆远峰听完了祝林的话，久久无语，阮小满她还真敢想。 “你们真的是一家人吗？其实那次我带莫录去茶园便是已经有了这样子的猜想，可又觉得太过于不可思议了，到最后都没敢说出来。”陆远峰叹了一口气。 “不是。”祝林不假思索地说。 莫娘子和莫录低下了头，听到他那样子说，他们心里竟难过得说不出话来，真的不是吗？ “这样，莫娘子和莫录你们先去衙门，换身衣服再去，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祝林说的。”陆远峰对莫娘子和莫录说道。 “是。”莫录应了一声，和莫娘子一块离开了。 莫娘子却是扭头望着祝林，即便是种种证据证明他不是，但心里为何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便是事实。 房间里，陆远峰盯着祝林看了片刻，“其实我让卫宁查过齐家业的事情，但没有十足的把握证明你便是齐家业。 齐家业的商船失了火，从那以后他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去到玉枝县的，不知道你是不是齐家业。 但事到如今我不怕告诉你，我希望你便是齐家业。 阮小满说的办法可行，但她想不到的是你的经历和齐家业如此相似。 齐家明那人心虚，诈一诈便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陆远峰忽而笑了，片刻之后才和祝林商量了一番。 衙门那，齐家明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自己的嫂嫂和侄子。 他甚至一度怀疑他们是有人假冒的，可再不认下他们，自己最后一张遮丑布都没了。 “够了，够了，我又没说你们不是。”齐家明连忙打断莫录的话。 有些话莫娘子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但莫录一个孩子，他不怕。 他恨齐家明，就是眼前这人，还是他的亲叔叔，害得他家破人亡的，都已经落到如斯地步，有什么不可说的。 “咳咳。”县令正大开眼界，突然没得听下去了，只得言归正传，继续审理这糊涂案子了。 “你可有新的证据证明堂下所跪之人便是谋你家财的人？”县令板起脸来问齐家明。 “齐家茶园最后落到谁的手里，谁便是罪魁祸首。 再说了，青天大老爷啊，这找证据的事情自然是你们更加在行。”齐家明对上县令依旧是嬉皮笑脸的。 246 幕后主使 县令的脸有片刻的狰狞，真恨不得上前撕掉齐家明那虚伪的卑鄙的无耻的笑脸，但他不可以。 这案子都快审不下去的时候，陆远峰和祝林来了。 家丑不可外扬，祝林只有一个要求，闲杂人等退下，只留县令和师爷，还有齐家明足矣。 在船上的时候他想起了些许片段，他隐约记得那时房间里有三人，其中一个大概便是自己，另外一个应该就是齐家明没错，还有一个他仍是想不起来。 齐家明本就心虚，祝林知道他那么多事情，还记得船上的情况，撑不了多久便招了。 齐家没了，他本来没那么厚的脸皮再次回来的，可是有人要他回来状告陆镇棠，还给三百两银子给他，他一时鬼迷心窍便答应了。 最好的结果是可以拿回齐家茶园，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挨一顿打，但能够换回三百两已经很值了。 祝林面无表情地望着齐家明，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那是父母对他的斥责，对齐家明的百般疼爱。 惯子如杀子，他爹娘大概做梦也想不到齐家会落得如斯下场。 很多事情他并不知道，还想不起来，都是莫娘子和莫录告诉他的。 他的娘子和儿子，祝林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令他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的情况，何苦连累了妻儿。 案情已经真相大白，至于陆镇棠得罪了谁，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县令让人把齐家明给押了下去，打一顿再扔出去好了，是死是活看他自己的造化。 齐家明这才猛然想起向祝林求饶，但祝林岂会动容，没骂他一句活该就已经很不错了。 人已经被押了下去，祝林这才咚的一下子跪倒在地，缓缓摘下了面具，脸上疤痕触目惊心，却不会让人觉得狰狞。 “你这是干什么？”县令连忙问。 “以前的齐家业已死，如今的我只是祝林而已，除了还懂点茶叶的事情外已然是个废人，这里的事情希望两位能够替草民保守秘密，我的妻儿……就让他们当我已经死了吧。”祝林早已想好了答案。 “这，这，糊涂！”县令和师爷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才怒斥。 但奈何祝林心意已决，这是家事，真的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可不能和祝林再耗下去，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祝林这才起来，谢过县令，然后离开了衙门。 陆远峰在门外等着他，还有陆镇棠，莫娘子和莫录，陆镇兴先回客栈了。 面对莫娘子和莫录热切的目光，祝林却是选择视而不见。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陆镇棠对祝林是感激不尽。 “是小满姑娘和陆公子的功劳，在下不敢居功。”祝林轻描淡写地说。 “回去客栈再说。”陆远峰面对他爹投来的不大友善的眼神，讪讪地笑了笑。 莫娘子和莫录对祝林的态度并不意外，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回到客栈之后，祝林向陆远峰和陆镇棠交代了一下齐家明的供词，自然是挑了些重点来说。 只是陆镇棠一时半会想不出来谁会这般害他。 公孙长清吗？ 但他是巴不得和这事撇清关系的，应该不会自找麻烦的吧。 可是除了公孙长清还会有谁？ 难道他在生意上得罪了人而不自知，陆镇棠叹了一口气。 “这事我会派人去查，谁若是想要和陆家为敌，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陆镇棠发了狠。 “随你。”陆远峰本来还想自己找人去查的，但见他爹抢了先，便暂且放下了这个念头。 陆镇棠看到陆远峰这般态度却是尴尬的很，只好对祝林说道，“这齐家茶园是我那岳父大人公孙长清以极低的价格卖给我的，我一生意人，当时是鬼迷心窍，没想太多便接手了。 如今知道这齐家茶园是你的，你对我又有救命之恩，这齐家茶园还你最合适不过了。” 经过这一事情，茶园和陆家的声誉铁定受到影响，他只好忍痛割爱，希望能够搏个好名声。 公孙长清…… “愿赌服输。”祝林的声音依旧是波澜不惊，他不想以最糟糕的模样活在最熟悉的地方，这里有他曾经的朋友，曾经的妻儿，曾经最最美好的一切。 正正是因为他百般爱惜，容不得破坏曾经美好的一切，只好独自一人放在心底珍藏，可是谁懂？ 他们大概会认为他冷血无情，祝林此时脸上才有一丝皲裂，却是不足以动摇他的决定。 “这……可能是你误会的，君之爱财取之有道，我是真不知道齐家的事情。”陆镇棠尴尬地说。 只是你推我让没个结果，祝林却是不想再纠缠下去，他脑袋疼，今天突然之间想起了好些事情，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你真要让茶园给我，那茶园的事情我是不是可以做主了？”祝林直接问陆镇棠。 “那是自然。”陆镇棠点了点头，做生意讲的是个信字。 “茶园直接给阮小满吧，她对我有救命之恩。如果没别的事情我想先回去歇息了。”祝林一槌定音。 阮小满救的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的妻儿，让他知道他们好好活着，这就足够了，小小一个茶园而已，难以表达他内心的感激。 陆镇棠还想说些什么，但被陆远峰打断了。 “你先回去歇息吧，累了一天了。”陆远峰看得出来祝林快要撑不下去了。 祝林谢过陆远峰，然后便离开了。 陆镇棠望着祝林的背影，门关上了，然后才看着陆远峰，“你和阮小满到底是怎么回事？还瞒着其他人做什么？” “没做什么，爹，你也累了，好生歇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陆远峰对陆镇棠说道，估计阮小满的事情还得再耽搁些时日才能好好处理。 正好他还没想到该拿她怎么办。 陆镇棠瞪着陆远峰的背影，罢了，罢了，这茶园给阮小满就给阮小满吧。 只是希望陆远峰不要后悔才好，这女人倚仗的东西多了，可能就会把男人给看轻了。 陆镇棠出来了，陆远峰又去要了一间房间。 歇了一个晚上，祝林不想在福垣呆太久，和陆远峰他们告辞，租了马车回临丰。 247 眼睛瞎啊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47眼睛瞎啊陆远峰和莫娘子他们坐船，而陆镇棠和陆镇兴还要处理些事情，没那么快离开福垣。 阮小满还不知道自己多了个茶园，她还呆在临丰。 傅采禾推荐的人她已经找到了，只是人已经年过花甲，他是认真的吗？ “我老了，当不了什么大用，如若不弃，我孙儿可以一试。”老人家摆了摆手，唤来一七八岁孩童。 阮小满看着从树上麻溜地下来的男童，看着有几分敦厚，不像是愚笨的。 “他爹娘早逝，跟着我学不到什么本事，就只会些炒茶功夫。”老人家望着孙子的眼却是很自豪。 他在茶园里干了一辈子，老了不中用了，被人排挤被人嫌弃，只好自己卷铺走人，勉强算是好聚好散。 若不是看阮小满不像是那么没良心的，他都不想孙儿重蹈覆辙。 “行。”阮小满点了点头，不会也没关系，祝林可以教他，如果祝林愿意的话。 男童叫张铁，此时还有些胆怯地望着阮小满，不明白自己的人生早就被人决定了。 和老人家告辞之后，阮小满便领着张铁回茶园了，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 阮大牛见阮小满领了个小男孩回来，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结果只是来这干活的。 如今他对茶树已经很了解了，该怎么样种，该怎么护理都了如指掌。 祝林一般不负责种山茶树，只负责茶园的规划和管理。 阮小满让阮大牛领着张铁去干活，先学学怎么种树，其他的让祝林回来再做决定好了。 不知道祝林他们怎么样了，她是天天数着日子来过。 不怕万一，就怕祝林不会撒谎，这事要是漏了馅可就麻烦了。 虽然偶尔出入衙门，可阮小满还是很怕胡县令他们。 只是陆镇棠的事情太麻烦了，她是一时情急才会强人所难。 她所有的担忧在看到祝林清冷的眼眸时才稍微有所缓解。 “事情怎么样了？”阮小满迫不及待地问。 “如你所愿。”祝林回道。 “那就好，如今想想还真的是后怕，对不起，让你冒这么大的险去帮别人。”阮小满愧疚地说。 虽然那个别人是她名义上的公公，但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没关系。”祝林思绪百转千回，最后统统都化作这三个字。 有些事情不足以对外人道，莫娘子和莫录是如此，阮小满也是如此。 “快点进屋歇会，我给你找了个小帮手呢，一会他回来我再介绍给你们认识。”阮小满笑眯眯地说。 幸好一切顺利，不然的话她心难安。 阮大牛领着张铁转了一圈，这茶园大得让张铁惊讶不已，且这么大的茶园布局一眼便让人觉得很是惊艳。 他不大懂得欣赏其中的玄机，可还是知道分辨美丑的。 阮大牛看到祝林回来了，可高兴了，虽然祝林这人不爱说话，可他还是会听他说话的。 祝林不在，愿意听他说话的人都没几个了。 这茶园一般是忙碌的时候才会比较多人，如今还不到忙碌的时候。 张铁看到祝林脸上的面具却是有些害怕，不过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本能的感觉到祝林没有危险，慢慢的也愿意靠近祝林身旁。 “他祖父是从齐家茶园退下来的，说不定你们会是旧识。”阮小满说了一句，见祝林有些许恍惚，不敢再提齐家茶园的事情。 陆镇棠接手茶园之后，自然是安排了自己人进去的。 齐家茶园原本留下来的老人和新来的那些人便形成了两个不同的派别，张铁的祖父便是被新来的主管排挤掉的。 “你认识我爷爷？”张铁一听，顿觉和祝林之间更加亲近了。 “不认识。”祝林否认，他真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 不管怎样说祝林还是愿意留下张铁的，茶园这么大，便是阮小满不安排，他也曾想过要带一两个小徒弟出来。 其实他最想教的人是莫录，但他害怕他们之间太过于亲近。 可即便是害怕，偶尔还是会想着如果可以靠近一些该多好，然而都只是想想而已。 祝林回来之后的第三天，陆远峰也来了茶园。 阮小满打算离开了，可是因为陆远峰的到来，马车又掉头回去了。 这事不是她吩咐的，是钟二贵擅作主张的，当然她也不敢反驳就是了。 看到阮小满在茶园，陆远峰一点也不惊讶，他在商行那边处理了一些事情再过来的。 只是看到阮小满的时候，他的心情很是复杂，有种怎么哪儿都有她的错觉。 “我明天就回去。”阮小满见陆远峰盯着她看，连忙保证。 陆远峰没有吭声，阮小满便当他是默许了。 莫录留在商行那边盯着，他亲自来这么一趟，以后就让莫录来跑这边好了。 他就是来看看茶园这边的进度，如今三座山头都已经开垦完毕，就剩其中一个园区有些手尾还没完成。 还有看看祝林的情况适不适合继续管着这茶园，他怕会出什么差池，特地来盯紧一点的。 祝林已经将福垣的事情抛之脑后，在这里他的心才是最最安稳的。 陆远峰见他和自己说起茶园的事情头头是道，估计福垣的事情对他影响不大。 夜里，阮小满有点睡不着，这里景色很美，但她得回去了，还有那么一点点不舍吧。 陆远峰也睡不着，心里藏了事情，只是一出来，看到阮小满占了最为赏心悦目的观景台心情就不大美妙了。 这观景台可以看到茶园的全景，还可以看得到茶园旁边的山溪，可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到，隐隐约约有星光而已。 阮小满听到动静，被吓了一跳，几乎是凑到陆远峰面前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你眼睛瞎啊！”陆远峰却是略显不快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不是看不清楚吗。”阮小满讪讪地解释道。 “就说你眼神不大好。”陆远峰冷哼一声，突然凑过来，他都被她吓了一大跳，一颗心还砰砰砰的直跳。 “你说祝林他是不是就是齐家业？”阮小满略显惆怅地问。 “你问这个干嘛？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睡不着吧？”陆远峰没好气地反问。 248 翘首以盼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48翘首以盼“我总觉得他便是齐家业。”阮小满却是自顾自地说道。 如果祝林便是齐家业，那样子的话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她爹还有一线生机。 “你管得可够宽的。”陆远峰忍不住嘲讽，莫娘子和莫录都不纠结这一点了。 “我管不了，只是……”阮小满扭头看了陆远峰一眼，没有说话。 只是眼前这人不适合谈心事，他总能曲解自己的意思。 “你以为而已。”陆远峰不想谈祝林的事情，祝林十之八九就是齐家业，但他拒不承认，旁人奈何不了。 “对了，我那时情急，曾和祝林说过如果有机会的话会试着和你爹说一下把齐家茶园还给他，如果他真的是齐家业……。”阮小满小心翼翼地说道。 只是尽力试一下而已，她并没有强求的意思。 “这个不用你说，只是他不承认，也不接受这提议，还说如果茶园送给他还不如送给你。”陆远峰明显迟疑了一下。 “我要茶园做什么？”阮小满惊问。 “你们俩的想法还真的是独特，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聚宝盆，你们却是当成了烫手山芋。”陆远峰怅然若失。 他爹虽是那样子说，可问题是陆家其他人同意吗？ 一个茶园的收入可比陆家其他生意的收入多得多。 “因为我怕自己守不住茶园，更怕因为一个茶园给自己惹来祸事。”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其实我胆子挺小的。” “那你还一下子买下三个山头。”陆远峰无语了。 “这不是有你在吗，我可是立马就去找你了。”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 “感情你是拿我做挡箭牌。”陆远峰哭笑不得地望着阮小满，真想看看她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阮小满理直气壮地说。 话说那时候她还拿着少得可怜的工钱呢，天天提心吊胆的，居然还能撑了三年那么久。 “长进了！”陆远峰被气笑了。 他们刚才是在说笑吗？ 突然觉得有点不习惯是怎么回事？ “我困了。” 阮小满打了个呵欠。 “我也困了。” 陆远峰被她这么一说，顿觉有些许困乏之意。 这观景台的台阶只能容纳一人，阮小满迟疑了一下，想要让陆远峰先下去。 只是这一转身，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不痛。 “好好走路。”陆远峰揉了揉手臂，没好气地说。 看来他得让祝林买些灯笼回来，月色朦胧的时候还能好好看路，免得摔着。 房间门前倒是各挂了一个灯笼，谁安排的房间，竟在阮小满隔壁。 “我明天一早便出发，先回商行那边看看小纪，然后再回作坊。”阮小满停顿了一下，说了自己的打算。 “嗯。”陆远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 没有然后了，她是真的困，她甚至都没有点灯，直接倒头就睡。 望着紧闭的房门，陆远峰在门口站了片刻才进了房间。 阮小满是一大早就起来，准备早点回兴隆镇。 茶园这里虽好，但她不得不离开了，还有点归心似箭。 回到了元丰商行，她是打算在这里呆一个晚上的。 阮小纪和同窗多聊了会，晚了点回来，阮小满早就翘首以盼了。 看到阮小纪的身影出现在巷子里，她才安心了许多。 虽然阮小纪差不多和她一般高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替他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 “姐姐，你回来了。”阮小纪看到阮小满在，可高兴了。 “嗯，回来了，等你回来吃饭呢。”阮小满笑着说道。 “刚才还和朋友说起茶园的事情呢。”阮小纪一边走一边说。 “朋友？”阮小满愣了愣，难道不是同窗吗？ “嗯。”阮小纪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阮小满忍着好奇，没有追问，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了自己不想说的心事了。 有点替他高兴，但还是有点担忧，可这是他的人生。 想到这里，阮小满忍不住叮嘱了几句，可不是谁都能成为良朋益友。 “知道了，知道了。”阮小纪略带敷衍地说，仍是没有透露那位朋友的身份。 阮小满泄气了，彻底断了试探的心思，可不能再把阮小纪当成小孩子了。 而原本打算回家的她因为胡夫人的到来又耽搁了一天。 “令千金的病很严重吗？若是严重的话还是去请田大夫比较好一点。”阮小满却是一再迟疑。 她连个大夫都不算啊，且如今又丢开了那么久。 虽说她经常看医书，可关注的重点不是怎么样治病，而是怎么样才可以变漂亮一点。 “不严重，就是姑娘家的小毛病而已，老是麻烦田大夫可不好。”胡夫人连忙解释道。 “哦。”阮小满应了一声。 但老是麻烦是什么意思？ 胡敏儿虽然看着娇滴滴的，但不像是病弱的样子。 估计是她老贪嘴，这样子不听话的病人她可没有办法治啊。 “其实她身体挺好的，就是有点贪凉，如果她不戒掉这贪凉的习惯，我可不能保证些什么。”阮小满想到这个，便先和胡夫人交个底。 “我知道，我知道，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我会盯着她的。”胡夫人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便领着阮小满出了门。 阮小满看着停在门口的软轿，还是停在偏门，估计是她不想让人知道这事吧。 胡夫人上了软轿，见阮小满在外面傻站着，向她招了招手，“上来吧。” “我也上去？”阮小满颇为意外地问。 她还没坐过软轿呢，感觉还是马车舒服一点。 去到胡敏儿的闺房，阮小满一看她的气色，就是有点无精打采的，真病了？ 胡夫人却是没有离开，示意阮小满给胡敏儿看病。 “娘，我没病。”胡敏儿生气地说。 阮小满尴尬地缩回手，什么情况，这病还看不看了？ 其实她并不想充当大夫的角色，如果用不着她的话，她巴不得立马离开呢。 “这孩子，还不好意思了，乖，听话，有病治病，没病问个平安。”胡夫人却是不以为然地说。 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阮小满还没来得及深思，但见胡敏儿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伸出手来了。 249 忧思过重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49忧思过重这是同意让她看病了，可这态度可不像是配合的样子。 “你说有就有吧，好好看看，看看我是不是快要活不成了？”胡敏儿自暴自弃地说道。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胡夫人气恼地轻轻拍了一下被子。 这病还看不看了，阮小满尴尬地望着胡敏儿，“心病还需心药。” “阮大夫说的是，说的是。”胡夫人连忙附和。 被她说中了，阮小满一愣，手还是搭上了胡敏儿的脉搏。 只是这脉搏，阮小满皱眉，岂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 “她，她，该不会真病了吧？”胡夫人看到阮小满这表情，担忧地问。 “只是忧思过重而已，这人啊，就不能想太多，有机会多点出去走走看看，见的人和事多了可能就会想开了。 要是不方便就在院子里种种花，练练字什么的，但求静心。”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前面还好，后面的话让胡敏儿又黑了脸，她可不喜欢一天到晚的被困在房间里，没病也会憋出毛病。 胡夫人看了看阮小满，又看了看胡敏儿，谢过阮小满，然后让身边的丫鬟送她出去。 药方还是要开的，一会她亲自送过来便是了。 县城没什么变化，好像也有，这新开的茶庄好气派。 金裕茶庄，什么人开的？ “这是谁家开的茶庄啊？”阮小满好奇地问路过的妇人。 “金家开的，你乡下来的吧，居然连金家都不知道。”那妇人上下打量了阮小满一番，说的是与荣有焉。 风向变化太大，什么时候金家从人人唾弃到人人崇拜了？ 想不到冯姝娴有两把刷子，只是这茶庄该不会是冲着陆远峰开的吧？ 有钱人的做法真够任性的，然而她好像听说金家的大少爷还没死吧。 脑补的画面太美，阮小满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能再想下去了。 “你怎么在这？”莫录拿着一叠单据回元丰商行，看到阮小满站在茶庄前面，好奇地问。 “经过。”阮小满随口说道，可没兴趣和冯姝娴那女人牵扯太多。 “茶庄开业那天金家少夫人来送请柬了，可是陆公子不在。”莫录想了想，然后说道。 金裕茶庄他听说了一下，开业那天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便是陆远峰不在也轮不到他去凑热闹。 “哦。”阮小满应了一声，完美避开了冯姝娴这个麻烦的女人，挺好的。 便是她和陆远峰和离了，她也不希望陆远峰再娶的女人会是冯姝娴。 估计陆家也不会答应陆远峰娶冯姝娴吧，且她还不是自由身。 不对，她想这个干嘛？ 阮小满甩了甩脑袋，“我还要去一趟济世堂，你先回去吧。” “嗯。”莫录应道。 这做派比陆远峰那时候还要少年老成，阮小满不禁失笑。 不过还是能够理解的，他这年纪想要和那些老狐狸打交道可不能小孩子意气。 金裕茶庄里，冯姝娴看着已经离去的阮小满，心里依旧是意难平。 而阮小满去到济世堂的时候，田七不在，她便在医馆里等了片刻。 医馆里还有两个学徒在守着，听着他们喊她师姑，阮小满依旧不习惯啊。 门外，田七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看到阮小满在，有些意外，“你回来了，听说去了临丰。” “嗯，陆远峰去临丰了，我便回来了，刚回来没多久就被胡夫人请了去。病看完了，想来找你开点药，我一会亲自给她送过去。”阮小满解释道。 “胡夫人病了？”田七连忙问，他才从兴隆镇回来，傅采禾那边遇到了个棘手的病人。 “不是她，是胡家千金，胡夫人好着呢。”阮小满摇了摇头。 “她……病了？”田七更加意外了。 “你好像不相信她会病。”阮小满狐疑地问。 “没有，就是有点奇怪怎么会找到你去帮她看病而已。”田七立马说道。 “我也是，这县城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医馆，我才回来一小会就被逮着了。”阮小满越想越觉得这事可疑。 “行了，行了，说说看是什么症状吧。”田七打断了阮小满的话。 “忧思过重，估计和胡夫人闹别扭了。”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道。 田七没做多想，捡了三副药给阮小满，“你赶紧送过去吧。” “这么快。”阮小满拿着药，还想着叙叙旧的，但胡夫人那边还在等着她呢，只好离开了医馆。 不过这一回她都没进内院，把药亲自交给了胡夫人身边的丫鬟便离开了。 县城太小了点，不是遇上莫录便是遇上冯姝娴，现在才来扭头就走似乎不大友好，阮小满只好勉为其难地迎面而上，“这么巧啊。” “就是这么巧，我新开了一家茶庄，要不进去坐会？”冯姝娴掩嘴浅笑。 “不了，不了，喝茶那些不适合我的。”阮小满连忙拒绝。 冯姝娴没想到阮小满竟会那么直白的拒绝，她想了一肚子的话岂不是全都白费功夫了。 “我还有事，先回商行那边了。”阮小满可不容她反应过来。 “别急着走啊，我还想和你谈谈合作的事情。”冯姝娴恼怒地说道。 “那点小事你找莫录就行了，说了我不管事的。”阮小满漫不经心地说道，然后头也不回便离开了。 看来她还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行，感觉她这是被冯姝娴盯上了。 冯姝娴听到阮小满那样子说却是越发的恼怒，莫录算什么东西？ 值得她屈尊降贵去找他谈吗？ 阮小满这是看不起她吗？ 这个想法阮小满还真没有，只是直觉告诉她冯姝娴这女人很麻烦，而她怕麻烦而已，仅此而已。 福垣那边，齐家茶园最后还是没落到阮小满头上。 这事陆镇兴是头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幸好他知道得及时，不然的话这茶园可就没了。 阮小满已经有了一个那么大的茶园，如果还要再加上一个齐家茶园的话，她岂不是要压陆家一头。 陆镇棠不想在这里和陆镇兴闹翻了，茶园的事情只得暂时缓一缓。 被困在福垣那么久，陆镇棠只想着快点回青阳那边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虽说有陆镇海在盯着，但陆镇棠怕会出篓子。 250 无趣得很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50无趣得很平时陆镇海只负责管进货那些事，且家里还有一个公孙明月。 福垣这边的事情公孙长清应该是知情的，就怕他会趁机找陆家麻烦。 临丰那边，陆远峰见茶园又恢复往常的秩序，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新茶上市不会被耽搁，他这才安心离开临丰，打算回商行那边。 该回去准备一下茶园之旅了，留仙楼那边还在等着他回去发号施令呢。 他在想着要不要徇私，把阮小纪给带上，让他也感受一下茶园的魅力。 虽然如今阮小纪住在商行里，可他挑的房间离自己的房间有点远，且不是他忙着念书便是自己忙着商行的事情，同一屋檐下竟没多少机会说说话。 一想到这些事，陆远峰便不想再往深一层去想，还是生意上的事情比较没那么麻烦。 但还是有例外的，对于冯姝娴想要合作的事情，他突然有种有钱不想赚的冲动，最后却还是接受了她的提议。 不过就是把茶叶放她那里卖而已，幸好早已有了先例，他不可能因为她是冯姝娴便破例。 冯姝娴还顶着金家少夫人的头衔，他可不想自找麻烦。 对于这个结果冯姝娴却是早就料到了，有来往便好。 “少夫人，这茶叶怎么个卖法？”掌柜的却是很是为难，又不是他们一家在卖，价格定得太高怕要卖不出去。 这事他得问问冯姝娴的意思，自己好做打算。 “贵有贵的卖法，便宜有便宜的卖法。”冯姝娴却是早已胸有成竹。 陆远峰回了元丰商行，青阳那边来信了，说是茶园的事情稍后再做决定。 意料之中的结果，陆远峰并没有放在心上。 还有青阳那边的留仙楼按照玉枝县这边的做法同样打出了名堂来。 这里面少不了屠广荣这个领头人的功劳，有他推波助澜，事情简单许多了。 顺心的事情多了，陆远峰的心情才好了些许。 陆家的情况可就没那么妙了，有时候流言不管真假破坏力还是同样的厉害。 在福垣的事情上，他们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公孙长清哪里会是那么好心的人，这个锅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得背了。 事实上这事本是公孙明仁设局坑了齐家明，齐家业的死虽然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但可以说是他间接害的。 公孙明仁想要齐家茶园，还想要齐家业的制茶工艺。 齐家茶园在福垣虽称不上是最大的，但齐家业的制茶工艺却是业内翘楚。 然而那时齐家业才识破齐家明想要偷偷卖掉齐家茶园的技俩，偏生齐家明不识趣，还想要齐家业交出制茶秘方，齐家业哪里会给。 两人争执之中，齐家业一时心软被齐家明推倒，撞上了桌角，还撞倒了油灯。 结果商船起火了，齐家明第一反应却是想逃跑，后来良心发现的时候想要回去救人，可哪还有机会让他后悔，他根本就无法靠近房间了。 当时齐家明心想着没了齐家业，齐家的一切便归他了，把心一狠便自顾自逃生，活着回了齐家，还将嫂嫂和侄子都赶出家门，卖掉了齐家的一切。 除了还赌债，剩下的那点钱他本想着够他换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过点逍遥的日子。 只是这日子太过于逍遥，以至于没多久便穷困潦倒。 这时有人找到他，要他去状告陆镇棠，便有了后面的事情。 这些事陆镇棠几乎是没费多大劲便从齐家明的嘴里问了出来。 只是那个要齐家明告他的人却是还没找出来，幕后主使仍然逍遥法外。 陆镇棠望着书案上的画像，那是根据齐家明口述描绘出来的，这人会是谁。 他尚未理清头绪，远处隐约出来了幽怨的琴声，夜里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感觉怪瘆人的。 但他知道那是谁，只是平日里公孙明月一般不会弹琴，陆镇棠见琴声尚未停，忍不住再次踏足她所住的梅园。 下人见陆镇棠来了，忙起身请安，她们两个守着这梅园够倒霉的了，还要在这夜里听着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琴声，这才相互依偎着，瑟瑟发抖中。 陆镇棠挥手让她们退守一旁，只是看到做少女装扮的公孙明月，感觉很怪异，她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但他只是在门外看了一眼便离开了，并没有走进去。 在他离开之后没多久，琴弦……断了，纤纤玉指，殷红血珠。 一滴…… 两滴…… 三滴…… 滴落琴面的刹那像极了梅花绚烂时，她却是不复青春少艾。 公孙明月随即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他来过。 她这里并不是无人问津，他来过，还停留了片刻。 她便是闭上眼睛，只是凭着那脚步声也能辨认出来人是谁，是他，就是他。 他来看看她疯了没有吗？ 他不想听她说话，那她便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她后悔了，后悔嫁给他，所以她每天都装扮成尚未出阁时的模样。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这是她臆想中的胜利！ 无趣得很！ 作坊里，阮小满不得不再次面对将要相看这样尴尬的局面。 只是阮三娘子却是不想再任由她拖下去了，怕她再不嫁人可就嫁不出去了。 阮小纪去县城念书的事情她还没和阮小满算账呢。 说来说去都是她的错，阮小满突然觉得家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讲理的地方。 “娘，我打算在镇子上买间房子，到时候你和妹妹可以搬过来住。”阮小满突然想起了这事。 她已经物色好房子了，就看对方什么时候搬走而已，听说是要投奔在别处发了财的亲戚。 “你疯了，有钱也不能那样子乱花啊！买什么房子？我们在乡下住得好好的。”阮三娘子却是压根不考虑这事情。 “可是……”阮小满不想放弃这念头，说不定她娘亲来镇子上之后就不会老是逼着她去相看了。 毕竟在镇子上靠自己过活的女人有好些呢，周围的人对她们相对宽容一些。 耳濡目染的，她娘亲或许会有所改变，不会老是盯着她的亲事不放。 “没有什么可是的，再说下去我可要生气了。”阮三娘子甚至不想听阮小满的理由，这女儿净有一肚子的歪理。 251 天生眼拙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51天生眼拙不说便不说，她娘亲始终是她娘亲，阮小满只能是认输了。 但她也不能真去相看，房子可以不买，相看可以不去，这作坊的事情可不能耽搁。 “娘，这事听你的，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等忙完了这张订单我再回去和你好好聊。”阮小满不时回头看看作坊。 “等你忙完得等到什么时候，人家可不会等着你。”阮三娘子气哼哼地说，可到底还是怕耽搁了阮小满干活，只得先回去了。 这次的亲事怕是又不成了，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会碰上合适的人选。 才刚说自己忙来着，阮小满都不敢去送送她娘亲，只好偷偷躲在作坊门口多看几眼。 原本她还打算回家来着，看来只能再拖一段时日了。 看好的房子是买不成了，可是已经答应了人家的，只能是把房子让给阮陈氏了，而且几乎没费什么唇舌便让她答应了此事。 阮陈氏手里的钱不够，她先垫付着便是了，在她的工钱里慢慢扣一点出来。 如果换作是以前的阮陈氏，便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这样子做的，但阮宝兴每次回家都和她吵，每次吵架都说要把他们赶出去。 阮陈氏别的不怕，就怕无家可归，娘家容不下她，婆家也容不下她。 如今能够在镇子上买到一间房子，她不怕了。 便是阮宝兴休了她，她也不怕了。 不过这房子依旧挂在阮小满头上，有一点她还是怕的，怕这辛辛苦苦买下来的房子被阮大娘子给抢走了。 且这房子她暂时住不上，阮小满帮她租了出去，又抵了一部分房钱。 而这一回的留仙楼的茶园之旅由莫录领队，陆远峰并没有跟着过去。 虽然他和陆镇棠的关系那么糟糕，但莫录和祝林之间的关系不像他们那样，陆远峰还是希望他们父子之间能够早日相认的。 阮小纪并没有跟着过去，说是要凭真本事去茶园。 陆远峰多少有些欣慰，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茶园之旅倒是让不少学子都竭力为之努力。 茶园那边去不了，阮小纪和陆远峰回了兴隆镇。 夜里，阮小纪便和阮小满说了自己的打算，他打算明年下场考县试。 “你准备好了吗？”阮小满想了许久，然后才问。 “还没，但我想试一下自己的实力如何。”阮小纪摇了摇头。 “如果考得不好呢？”阮小满又问。 “考得不好就继续努力学习，弥补不足之处。”阮小纪不假思索地说。 “那就好，姐姐支持你的选择，只是千万别轻言放弃。”阮小满的担忧一扫而空，欣慰地看着阮小纪。 “嗯，我知道。”阮小纪点了点头。 “难得回来一趟，早点歇息，我们明天回家一趟吧，这事就不用告诉娘亲了。”阮小满对阮小纪说道。 “好。”阮小纪应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不知道家里面怎么样了。 阮小纪去县城念书的事情，阮三娘子是被迫接受了这事实，阮小满怕他被娘亲的话所影响。 但他们又不能不回家，三道口才是他们的根。 只是陆远峰一听到阮小满和阮小纪要回去，脸就黑了。 但他连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机会说，阮小满和阮小纪就已经上了马车。 该不会又是回去相看了吧？ 就不能再等等。 只是等谁？ 等他还她自由身？ 还是等屠广荣？ 大概她心里面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了吧。 陆远峰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想了想，去找赵老板了。 阮小满和阮小纪回了三道口，打算在家里面呆两天的。 阮三娘子看到他们回来可高兴了，如今他们可以说是今时不同往日，可以扬眉吐气了。 但阮三娘子不是高调的人，还是原来的做派。 阮小满更加不喜欢将家里那点事都拿出去说。 可是阮小纪去县城念书的事情还是瞒不住，村里的人什么话都敢说，可没几句好听的。 毕竟方圆百里之内连个秀才都没出过，更不用说别的了。 阮小纪居然去县城念书了，兜里有了点小钱就想着做白日梦了，诸如此类的话可没少说。 这些话阮三娘子都没敢和阮小满还有阮小纪说。 但她想要劝阮小纪不要去念书的话又说不出口。 毕竟阮小纪去念书没花她一分钱，花的都是阮小满的钱。 至于阮小满兜里有多少钱，她这个做娘亲的都不好意思过问，权当做是她自己的嫁妆吧。 反正到时候阮小满出嫁她是没本事给她准备嫁妆的了。 她兜里那点钱还得留给阮小纪娶媳妇呢，儿子娶媳妇她总该可以做主了吧。 如今的阮小纪越发的像是个读书人，读书人素来受人敬重。 只是有些人无法接受事实，有些人天生眼拙。 阮大娘子大概是两种都有吧，可没少因为这事埋汰阮三娘子。 阮小满和阮小纪回来这么一趟，阮大娘子还说是特地来看一看他们阮家的读书人呢，就是语气尽是取笑。 “过年的时候，我们家的对联就等着小纪回来再准备了。 小纪，你可不能拒绝，难得我们老阮家能够出一个会念书写字的。 再说了，现在就开始练练字，将来要是考不上状元还能在大街上摆个摊子帮人写信什么的，听说还挺赚钱的。”阮大娘子笑嘻嘻地说。 阮小纪和她可没那么亲昵，仅剩的一点点修养让他没有立马转身走人。 “小纪，过来帮忙。”阮小满对阮小纪喊道，这菜园子还有几棵小草要除掉的。 她才不管那么多呢，阮大娘子一来，她便来这菜园子了。 “马上来。”阮小纪松了一口气，再听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发火。 “你还真和她生气啊，不值得。”阮小满微微一叹。 看，如今的她淡定了许多，随阮大娘子怎么说，她连反驳都不想反驳了。 即便是她娘亲，有些事情她无法改变的，只好保持沉默。 “没有。”阮小纪否认，但不可否认的是出来之后心情好了许多。 “啧啧啧，都成念书人了，怎么还干粗活？这读书人不都得供着养着的吗？”阮大娘子扭头看了一眼，啧啧称奇。 阮三娘子有点听不下去了。 252 越发生疏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52越发生疏她转身去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可算是堵住了阮大娘子的嘴巴。 阮小吉愤怒地瞪了阮大娘子一眼，离开了客厅，站在院子里，看着菜园子里的阮小满和阮小纪，片刻之后还是离开了家。 快的连阮小满都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出了院子门。 还想着叫她一块来帮忙的，阮小满望着阮小吉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这是和自己越发的疏离了，有时候甚至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草都被拔得一干二净，阮小满看了看天色，打算去做饭了。 阮大娘子这才恍惚想起了些什么，闷闷不乐地起身离开。 望着一桌子的果壳和果核，还有渣子，阮小满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些东西她是买来给她娘亲吃的，而且不能一下子吃太多的那种，可现在倒好，全吃完了。 “娘，我再给你买点零食回来。”阮小满只好对阮三娘子说道。 “不用，不用。”阮三娘子下意识地说，然后赶紧把桌面上的垃圾都清理掉。 阮小满去做饭，阮三娘子准备做菜，难得娘俩一块洗菜做饭，这片刻的温馨还是令她很有感触。 “我看看能不能安排一下明天相看。”阮三娘子自顾自地说。 就知道不能感动得太久，阮小满一脸黑线，就不能让她多享受一下这种感觉。 “娘，其实……”阮小满一时情急，下意识地说。 “其实什么？”阮三娘子连忙问，该不会又出什么问题吧？ “没有。”阮小满摇了摇头，她还能说些什么好呢。 “小纪他念书行不行？”阮三娘子见阮小满默许了，高兴了许多。 “行，念书念得可好了。”阮小满不假思索地说。 “唉，考状元哪有那么容易！别说考状元了，便是考秀才也不容易。 那屠公子听说念书都念到省城去了，可还没念出个什么名堂来。”阮三娘子忧心忡忡地说。 望着阮三娘子的神色，阮小满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曾经她还拿屠广荣来说，希望阮小纪也能给她长长面子。 这人啊，忘性可真大！ 阮小满不得不和阮三娘子讲解了一下科举之路。 然而阮三娘子却是更加的忧心忡忡了，“这得花多少钱啊？” 好了，阮小满都有点后悔了，就不该和她娘亲说那么多的。 想到这里，阮小满便连忙岔开话题，聊点别的。 说起这些八卦的小道消息，阮三娘子的话忍不住多了起来。 一顿饭的功夫让阮小满叹为观止，这些都是什么事。 譬如阮宝兴越发的颓废，连活计都丢了，回来没多久不知怎么的竟住进了大芬家里面。 那大芬可还是有夫婿的人，都是一个村子的，她男人硬是吭都没吭一声。 这事连里正都拿他们没办法，大芬娘家有钱还厉害，自己盖房子搬出去住，但只是从村尾搬到村头而已。 宝文媳妇依然没有好消息传出来，阮大娘子却是连骂都不想骂了，对手没点反应，她一个人骂着没意思，就没给过好脸色而已。 大柱成亲了，不再去镇子上干活了，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 阮小满这时才发现她竟连这事都不知道，一心只顾着作坊里的事情。 只是阮陈氏没和她说阮宝兴的事情，估计是不好意思开口吧。 该吃饭了，阮三娘子这才停了下来，还有很多没说的。 阮小满却是不想再听了，去喊阮小纪来吃饭，还有阮小吉。 桌子摆好之后她才想起还少了一个阮小吉。 “娘，我去喊小吉回来。”阮小满对阮三娘子说道。 “不用了，她饿了自然会回来的。”阮三娘子不以为然地说。 阮三娘子虽是这样子说，但她却是自己去找阮小吉了。 没多久便回来了，阮三娘子一个人回来的，“我们先吃吧，她说她还不饿。” “这怎么行。”阮小满下意识地说。 “怎么就不行了，留饭给她就好了。”阮三娘子不以为然地说。 “一家人自然得一块吃饭才对。”阮小纪忍不住说了一句。 “我去喊她回来吃饭吧。”阮小满便说。 “不用，不用，还是我去吧，你们俩都是暴脾气。”阮三娘子连忙说道。 其实她的脾气好了许多了，阮小满暗自想道，但没和阮三娘子抢这活。 这一回阮三娘子把阮小吉带回来了，只是阮小吉仍是有点不情不愿的样子。 好吧，她的小暴脾气还是有点的，看到阮小吉那副谁都欠她钱的样子，她还真有点生气了。 “吃饭了，吃饭了。”阮三娘子连忙说道，今天的菜还是挺丰盛的，有鸡蛋羹，还有腊肉炒豆角，还有个炒青菜。 “这个给你。”阮小吉夹了块腊肉给阮小纪，脸色好了许多。 “我自己来。”阮小纪却是不大习惯这样被厚待。 阮小吉又黑了脸，自顾自地吃完饭便离开了。 望着阮小吉的背影，阮小满的心就没安稳过。 夜里阮小满本来想着和她睡同一张床，说说心里话，却是被赶了出去，还美名其曰不习惯。 她好像也不是很习惯，阮小满并没有勉强。 回到家里反倒是有点不习惯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阮三娘子竟真的找了个媒婆给她相看。 她还大大咧咧的和媒婆打招呼，后来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感情她娘亲一早就准备好，就等着她回家。 只是媒婆那张嘴啊，真的是宁信世上有鬼，不信媒婆一张嘴。 偏生阮三娘子爱听，阮小满怀疑媒婆全捡了她娘亲爱听的话来说。 这说着说着都说到要相看那一步了，说是看看家风如何。 “娘……”阮小满不满地说，就没人问问她的意见吗？ “没你什么事，别乱插话。”阮三娘子没好气地说。 阮小满真的是被气笑了，这是她的亲事，怎么就没她什么事？ 结果还是阮三娘子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媒婆，感觉这是已经把自己当成那人的丈母娘了。 阮小满一脸黑线地望着走路都带飘的媒婆，又扭头看了看仍然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阮三娘子，难道就她一个是清醒的吗？ 只是媒婆说的那人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说过。 253 荒唐荒唐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53荒唐荒唐兴隆镇没多大点地方，这人听说过还真不奇怪。 “姐姐，姐姐，你会嫁人吗？”阮小纪却是不安地问。 她已经嫁人了，阮小满不知道该如何和阮小纪说这事，“姐姐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可是娘……她……”阮小纪比较担心的是这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不嫁人轮不到阮小满来决定。 “我会想办法的。”阮小满也是头痛这事，只是想了那么久也没个万全之策。 但在她离开之前还是没能想到什么好办法啊。 钟二贵来接他们回去了，才到隔壁村，阮小满却是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喊钟二贵掉头回去。 “怎么了？”阮小纪担忧地问。 “没事，姐姐忘了点东西而已。”阮小满若无其事地说。 一回到家里面，阮小满却是拉着阮三娘子进了房间，关起了房门。 “娘，媒婆说的那人我可算是想起来了。”阮小满恨恨地说。 “太好了，既然是你认识的那就更加好办了，姻缘天定，这都是缘分啊。”阮三娘子却是一点都没察觉出什么问题来。 “缘分个屁，孽缘还差不多，那个肖大可是兴隆镇的地痞流氓。 娘，难道你忘了他还欺负过我们的事情了吗？ 就是那人想要收保护费，结果不知道怎么的摔断了腿……”阮小满满腔怒火，却是不得不压低声音来说。 “不会吧？”阮三娘子仍是不敢相信，可媒婆说的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地痞流氓。 “娘，不信的话我这就带你去看看媒婆说的是人是鬼。”阮小满越发的生气。 抛开年纪不说，肖大那一无是处的人竟被说得天上有地上无，媒婆这不是祸害人吗！ 阮三娘子这才隐约想起那人是叫肖大来着，“兴隆镇会不会有第二个肖大？” 这可能性不大，看着阮小满快要冒火的眼睛，可能性直接归零了。 “这次是娘不好，下次娘会好好相看的。”阮三娘子讪讪地说。 虽然急着把女儿嫁出去，虽然怕女儿嫁不出去，但她还不至于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还有下次，没有下次了。娘，不瞒你说，我有意中人了，你且再等等，我会把自己嫁出去的。”阮小满一咬牙，可不相信她娘亲的保证。 “你……”阮三娘子张大了嘴巴，有了意中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她还是头一回看到，偏生还是自己女儿。 为什么她觉得有点郁闷呢？ 如果不是肖大这事，阮小满打算瞒着她瞒到什么时候啊。 “是谁啊？哪里人？这亲事得等到什么时候？”阮三娘子更加关心这些。 至于这人，女儿的眼光应该还是不错的，应该会比她这个当娘亲的要好吧。 阮三娘子看着阮小满这样子，心想不像是被情情爱爱蒙蔽了双眼的样子。 “没那么快，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现在有些事不方便说。 娘，这事你可不能和别人说，村里人爱胡说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到时候出了点什么问题，我才是真的嫁不出去了。”阮小满连忙叮嘱。 “呸呸呸，吐口水重新说过，说话不经脑子的。”阮三娘子却是紧张兮兮的，事关闺誉的事情她怎么就好像是在说笑一般呢。 “没事，做人总不能净想着好事，坏事也得想一想。”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 好说歹说总算说服了阮三娘子接受了她有意中人这一事情。 就是意中人是谁，阮小满可是一丁点都没有透露。 幸好她的记性并不算太坏，回去的路上阮小满一直都在后怕。 虽说大不了到时候多了个被退婚的坏名声，但她仍然不想和肖大那样子的人有任何牵扯。 她说了那么多，估计耳根能够清净那么一两年了吧。 回到医馆，陆远峰又没在，说是回县城了。 怎么也不等等小纪，到时候还得另外安排人送小纪回县城，阮小满忍不住腹诽了几句。 不过她得回作坊了，手里还有一个研究的新品。 倒是阮宝兴的事情她忍不住问了阮陈氏一句。 阮陈氏一说起阮宝兴的事情就忍不住号啕大哭。 阮宝兴做出那样子的事情，阮大娘子仍是拿他没办法，只好随他了。 但即便是这样，阮宝兴却是不愿意给她休书，说是他娘亲给阮家娶回来的媳妇，一辈子都别想离开阮家。 “那女人她能愿意？”阮小满听得头都大了，这叫什么事。 不对，那女人还是有夫婿的，她都快被气晕了，竟忘了这茬。 “这话便是那女人说的。”阮陈氏哭得更加伤心了。 “这，疯了，疯了，他们都疯了。”阮小满觉得自己有些恍恍惚惚。 “听说她男人不行。”阮陈氏小声说了一句，唉声叹气的，也不知道该是同情自己还是该同情那女人。 阮小满张大了嘴巴，她娘亲可没和她说这事。 “但你就打算这样子过一辈子？”阮小满不得不多问了一句。 “有什么办法，反正有他没他都一样，不，至少现在这样他不会再和我吵了，至少现在这样我还知道他人在哪。”阮陈氏木然地说道。 因为这事阮大娘子可不敢再对她指手画脚的了，甚至不用她再上交工钱。 不过她还是会买点吃的用的回家，吃的是交到阮三娘子手里的，用的是给儿女的。 有时候她还能带着儿女来镇子上住上那么一两天。 不过就那么一回，换租客的空当，而她又不用回作坊。 她的儿女都接受了事实，权当没了父亲，该怎么过仍是怎么过。 阮小满却是仍没从坍塌的世界里走出来，怎么好像所有人都接受了事实就她一个人仍是难以接受这荒唐的事情。 不过这手上的事情不得不继续进行，她只好暂时不去想阮宝兴的事情。 知道的事情越多，她这胆子便越小，颤颤巍巍，战战兢兢，生怕平地一声雷。 但似乎没有什么坏消息，平平安安到了年底。 然而没有消息不代表便是好消息，只是这消息还没传到她耳朵里罢了。 青阳那边，陆镇棠木然地望着门外，没有焦点，全然不去看跪在地上的两人。 254 一别无期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54一别无期庭院里草木正茂，他的心里早已一片荒芜。 外面下人都离得远远的，到底是家丑啊，家丑不可外扬。 他们陆家的丑事还不止这么一件两件的，这高强大院是好东西，至少可以遮丑。 陆镇棠脸上不曾有些许情绪，只是目光所到之处流转着别样的悲凉。 那是他的亲弟弟啊，那是他当成家人一样的弟媳妇。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福垣的事情查来查去竟会查到他们身上。 陆镇海在看到画像那一刻便知道这事和自家娘子脱不了干系。 但这事他却是难以开口和陆镇棠坦白，或许那一刻他还是心存侥幸的吧。 但这一刻他却是胆战心惊，只想陆镇棠可以给他一个痛痛快快的结果。 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任何解释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她娘子说不过就是帮公孙明月递了封信而已，罪不至死。 然而这是一笔交易，公孙明月拿秘密和她换来的。 这事除了公孙明月和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陆二夫人自然不敢让陆镇棠和陆镇海知道。 公孙明月那女人虽然疯疯癫癫的，但她多少还是讲点信用的，陆二夫人甚至怀疑她不过是在装疯卖傻。 当初听到陆镇棠在福垣出事的消息她还没往公孙明月身上想去，谁曾想还真的是和她有关系。 那个疯女人，这不是害惨了自己吗？ 这下好了，陆镇海怨她，陆镇棠大概也是恨她的吧。 家里那几个狐狸精该是高兴了，陆二夫人一会儿是惴惴不安，一会儿是急火攻心，但她没敢再辩解一句半句。 然而陆镇棠到最后还是没有说一句话便离开了，恍如他们不曾来过。 望着陆镇棠的背影，陆镇海和陆二夫人面面相觑。 这是打算就这样子放过他们了吗？ 然而并不是，陆镇棠还需要再次和公孙长清谈一笔交易。 至于他们谈了些什么内容，除了他们自己，无人知晓。 高墙内的公孙明月被人连夜接走，对外宣称人没了，病死的。 虽然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但结果是一样的，她终于离开了这高墙。 陆镇棠想要困她一辈子，那她就毁掉这陆家的高强大院，看他还能拿什么来困住她的人。 只是公孙明月从未想过如今这结果是否便是她想要的。 在离开陆家的那一刻，她只知道自己无悲无喜，一如当初嫁进来时的心情。 她的孩子视她如仇人，她的父亲弃她如敝履。 公孙明月早就死了，这世上再无公孙明月。 明月，她娘亲希望她的人生如明月般清丽明朗，但如今的她低到尘埃了。 一别无期，她连回头的念头都没有，陆镇棠不值得，孩子，大概是不敢想吧。 一别无期，陆镇棠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自然不会相送。 陆家的下人只知道陆家没有大夫人了，梅园在夜里被人砸了个稀巴烂，却又在一天内焕然一新。 陆远峰收到这要回去奔丧的消息，不知为何，对公孙明月的恨烟消云散了，甚至同情公孙明月多于同情他亲爹。 虽然离开陆家有一段时日，但他知道公孙明月死得蹊跷。 可他不想去猜测个中缘由了，他接受他爹说的事实。 只是这次回去他得带上阮小满，陆家的少夫人。 陆镇棠寄给陆远峰的书信里还有茶园的地契和相关文书。 名字换成阮小满的了，陆远峰却是没打算和阮小满说。 去青阳的决定耽搁了一天，这么大的事情阮小满得回去和阮三娘子说一下。 一听说她这是要去把阮小霞给找回来，阮三娘子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这一说辞同样适合对阮小纪说，只是阮小纪差点就忘了阮小霞的存在。 但他没有反对的理由，如今他已经适应了县城的生活，用不着阮小满担心。 上了马车，阮小满才露出些许担忧，“我们得回去多久？” “不知道。”陆远峰皱眉，这事他说了不算，就看看他爹怎么对外人说的了。 阮小满对这个结果很是不满，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小疙瘩。 这亲事又不算数，她这连白事都参加了，总感觉不好。 不过陆远峰是她老板……阮小满试着想要说服自己，但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我要不要做些什么的？”阮小满不安地问，做人媳妇真艰难，哪怕是假的也一样。 “不用。”陆远峰闭上眼睛，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阮小满不得不忍着一肚子的疑问，大概真的是不用她做什么的吧。 这要是闹出点笑话来，丢的可是陆家的脸，他应该不会不管她的。 还有一个问题，其实她并没有把握可以带回阮小霞，阮小满也跟着闭上眼睛歇息，但竟睡着了，还做了个噩梦。 当她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陆远峰的脸，片刻功夫梦境里的一切已经悄然烟消云散，她竟抓不住丝毫。 她的心是如此的不安，甚至连自己在害怕些什么都不清楚。 阮小满垂下眼帘，再次睁大眼睛，这才清醒了些许。 掀起车帘子的一角，阮小满只看了片刻风景便觉无趣。 还没出玉枝县的地界，这一路是如此的漫长。 去到青阳的时候，陆家门前已经挂起了白色丧幡。 灵棚是在一废旧的院子里搭建起来的，这白事陆家并没有大肆操办。 一切从简，冷冷清清，公孙长清甚至没有出现。 阮小满还是头一回看到公孙明仁，公孙明月的弟弟。 生了一副好相貌，和公孙明月有几分相似，但公孙明仁却是十足的纨绔子弟。 还有一个人是阮小满没有想到的，那便是冯姝娴了，她竟来青阳了，还来送一送公孙明月了。 只是来这里的人大概就冯姝娴是真的伤心落泪的吧。 冯姝娴来了一小会而已，临别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她没敢抬头去看，眼中装不出太多的悲伤。 陆远峰却是起身，亲自送冯姝娴出去了，但很快又回来了。 她甚至有点怀疑冯姝娴是冲着陆远峰来的。 但与她何干，这一切又与她何干，膝盖都跪酸了，事情还没完。 难，事情压根就没他说的那么简单，她都不敢想陆家真要大肆操办白事，她熬不熬得住。 255 学以致用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55学以致用唯一令她稍觉安慰的便是陆镇棠说了，他们只需在青阳呆一个月。 一个月而已，她还可以接受，这白事一天便办完了。 公孙明月没有葬在陆家的墓地里，只在山脚下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甚至连块墓碑都没有，谁会在意呢。 这事是陆远峰告诉她的，阮小满心想这是什么仇什么恨啊。 只是可怜公孙明月那两个孩子，没了娘，爹又不管。 这大宅门里下人都是看主子脸色行事的，难免会有所怠慢。 要不是他们还有公孙长清那个外祖父，这日子怕是更加难过。 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啊，阮小满根本无暇管他们。 每次想要和陆远峰说说他们的事情，但话到了嘴边便说不下去了。 陆远峰对阮小纪尚且不怎么上心，更不用说这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房间里，阮小满几乎是足不出户，甚至连这房门都甚少出。 陆远峰依旧很忙，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在陆家，她甚至可以什么都不用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但她不习惯被人伺候，除了这一日三餐和别的粗活，其他事情都是自己动手。 可这日子仍旧很难熬，阮小满问陆远峰要来一些书，只能是靠看书打发时日。 日子才过半而已，阮小满还惦记着去看看阮小霞的事情。 都过了小半个月了，她应该可以出门了吧？陆远峰尚且天天出去呢。 阮小满依偎在门框，真的是望穿秋水，在看到陆远峰的身影出现，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你回来了。”阮小满连忙走出房门，去到院子中央迎接他的归来。 陆远峰成亲之后便换了个大的单独的院子。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鹅卵石的小径，精致的假山，看着很美，但天天看会腻。 除了花开花谢，其他的一切似乎都是一成不变的。 她不敢乱动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她若是有这么大的院子，大概更加喜欢种上各种各样的蔬果，至少还有播种和收获的替换。 “有什么事吗？”陆远峰看了阮小满一眼，然后问。 “你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出去一趟？”阮小满便开门见山地问。 “明天吧。”陆远峰没多想。 明天？ 这个答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还以为会晚那么一两天。 她好像还没准备好，该以何种面目去见阮小霞，她的姐姐。 “你好像不高兴？”陆远峰皱眉。 “没有。”阮小满连忙否认，生怕他会后悔，明天便明天吧。 都说女人想要俏一身孝，陆远峰却是看得直皱眉，“平日里穿素净的衣服便可以了。” “哦。”阮小满如释重负，她才不想这样子穿呢。 “留仙楼那边很忙吗？”阮小满忍不住问，他怎么一天天的往外跑。 “有点。”陆远峰随口说道，难得回青阳便盯紧一点。 且又去听听客人对临丰红茶的评价如何，见见几个做茶叶生意的老板，还真的是挺忙的。 汇春坊的孙老板对他们芙蓉坊颇为忌惮，几番试探，生怕他们芙蓉坊的生意做到青阳这边来。 但他并没有那样子的想法，毕竟孙家背后还有一个大靠山，芙蓉坊若是贸然来青阳怕是举步维艰。 还真的是在忙啊，她还以为他这是在躲着她呢。 想不到自己会在青阳过了个年，但这年实在是冷清。 她甚至连陆镇棠的面都没有见过，除了刚来那几天。 陆家这么大却是门庭冷清，而她身处其中，感觉怪怪的。 就好像大过年的时候街道上却是空无一人那样。 “你的书都看完了吗？”陆远峰想了想，然后问。 “都看得差不多了。”阮小满微微一叹，突然有种闲得发慌的感觉。 “我再去给你找点书来。”陆远峰便说。 便是同一屋檐下也不觉得尴尬了，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饭桌上有时候她甚至会不经意把他爱吃而她不爱吃的菜悄悄挪到他面前。 在这里他们不可能分房睡的，阮小满仍旧睡在懒人塌上。 只是如今她长大了，这懒人塌不如从前那般舒服。 一个月而已，忍忍便过去了。 除了这一点倒没有什么不便，她不介意他看到她睡醒的样子，他不介意她偶尔弄出来的动静。 但这一晚，她睡不着，想着阮小霞的事情。 明天就要去见阮小霞了，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连见面第一句话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够了。”陆远峰忍不住说道，阮小满在那翻来覆去的，害得他都睡不好。 阮小满一听，便不敢再动了。 原以为就这样子睡一个晚上，但是灯亮了。 突然看到陆远峰披着长袍站在自己面前，阮小满差点没被他吓死。 不过这房间里就他们两人，她居然还会害怕。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阮小满没好气地说，她的小心肝啊，到现在还是噗通噗通的跳着。 “胆小鬼，不舒服吗？”陆远峰扯了扯嘴角，语气还是比较温和的。 “不是，睡不着。”阮小满坐了起来，无精打采地望着陆远峰。 “在想什么呢？”陆远峰又问。 “在想着明天见到我姐姐该怎么打个招呼，该说些什么好。”阮小满迟疑了一下，仍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事。 “这有什么好想的。”陆远峰笑了。 “你不懂。”阮小满下意识地说，只是这话怎么听着感觉那么的熟悉？ 陆远峰的口头禅她不知不觉的学以致用了？ “我懂，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让我找到我娘，我看到她的那一刻该是埋怨还是诉说思念之情。”陆远峰幽幽地说道，但可惜两者都不是。 “对不起。”阮小满愣了好一会，然后才呐呐地说道。 “与你何干。”陆远峰的伤感只是转瞬即逝，到底还是意难平。 “睡吧，去床上睡吧，我睡这里好了，我有点睡不着了，我睡不着的时候便喜欢睡这懒人塌。”陆远峰以示她起来。 这是什么奇怪的习惯，阮小满将信将疑，但还是让出了懒人塌，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陆远峰。 “把等吹熄了，刺眼。”陆远峰吩咐道。 这懒人塌大概是他可以保留下来的唯一一个和他娘亲有点关系的东西了。 256 久别重逢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56久别重逢小时候她娘亲便爱抱着他在这懒人塌上小歇。 如今这么一说，这念头越发的强烈了，大概会真的成了他的习惯吧。 陆远峰躺在这懒人塌上，回忆起的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越想越难入睡，且这被子薄了点，不够暖和，她怎么都不吭一声？ 这一晚，他还不大习惯，半夜里醒来，迷迷糊糊的回床上睡了。 然后天一亮，陆远峰望着自己身侧的阮小满，猛地后退了好几下，躲到床边，惊魂未定。 “早啊。”阮小满一睁开眼便看到陆远峰，还笑了笑，完全没搞懂什么状况。 但…… 她似乎还在床上。 而且…… 陆远峰似乎也还在床上。 …… “谢谢你叫我起来。”阮小满若无其事地说道，然后匆匆忙忙下了床。 陆远峰望着阮小满的背影，一脸黑线，为什么受到惊吓的人只有他一个？ 看着手中抓得紧紧的被子，陆远峰不知怎的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马扔了这烫手山芋。 这时候还挺冷的，屋子里烧了炭，窗户没关好，还是会有寒风吹进来，离开了暖和的被子，陆远峰直哆嗦，连忙找衣服披上。 阮小满已经穿戴整齐，“我去叫人准备早点，吃完早点便出门。” “嗯。”陆远峰点了点头，她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感觉有点受伤，陆远峰再次瘫倒在床上，但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再睡了。 出了房门，阮小满才安抚了一下受惊的小心肝。 她倒是没有多想，毕竟自己那么容易惊醒的人都没察觉到陆远峰什么时候爬上了床。 只隐约觉得好像被子有点重，她还以为是鬼压床，那时候她是迷迷糊糊的，无法辩识是梦还是真实的情况。 都怪床太大了，各安一隅，她都没能察觉到些什么。 或许陆远峰这人对她来说是可以让她心安的，或许只是因为他们俩太过于熟悉和习惯彼此的存在。 如此这般想着，再次回到房间里，阮小满是真的泰然自若。 反正这房间里的事情除了他们俩没别的人知道了。 陆远峰他可不会希望有人知道这事了，她，自然也是。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陆远峰也淡定了许多，可不能在这方面输给阮小满。 吃过了早点，陆远峰便领着阮小满去偏门那，卫宁安排了软轿。 陆家才办完了白事，他们还是得低调一些的。 没多久，轿子便在一处略显老旧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阮小满下了轿子，望着眼前这小房子，真的是小房子而已。 门面很小，估计还不如陆家的一个偏房大呢。 又小又老旧，和其他地方一比较，显得格格不入。 这样子的地方青阳还有不少，多是来青阳讨生活的人住着，房子一般都不是他们自己的。 她本就对阮小霞的处境没抱太大的希望，但如今看到这房子仍旧是难过。 阮小满下意识地望了陆远峰一眼，她好像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了。 陆远峰上前一步，敲了敲门，然后退守一旁。 幸好他还没有离开，阮小满心里没那么不安。 “谁啊？” 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陌生，阮小满甚至有些怀疑陆远峰他是不是认错人了，毕竟他没见过她姐姐几回。 这声音不是她所熟知的，里面的人真的会是她的姐姐吗？ “是我，阮小满。”阮小满一开口方知早已是满嘴苦涩与哽咽。 屋子里头的动静突然没了。 怎么会是她？ 阮小霞不安地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她怎么会来青阳了？ 她来了。 阮小牛也来了。 那次她突然撞见阮小牛，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但阮小牛没认出她来，她一度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毕竟隔了那么久，人都是会变的，可阮小牛那人却是没有怎么变。 怕是再隔个十年二十年的，她想她还是会一眼便认出他来。 大概三道口的其他人也是一样，那些人那些事，她想了一遍又一遍。 可阮小牛出入的是留仙楼，玉枝县也有一个留仙楼，他便是在那干活的。 那段日子她几乎都是绕开留仙楼来走的，后来没有再看到阮小牛了。 她心想或许只是人有相似罢了，而她思乡情切。 无数次幻想着遇到的人和三道口的谁谁谁特别特别像，最后才发现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 但如今有人找上门来了，还说她便是阮小满。 这世上还有第二个阮小满吗？ 大概是没有的吧。 阮小霞不敢去开门，可又怕是家里发生了什么时候阮小满才会亲自找来。 想到这里，阮小霞进屋拿起一件披风披上，这披风还是别人送的，不过就是黑不溜秋的棉布做成的罢了。 阮小霞抓紧了披风，大概看不出来她怀孕了吧。 儿子还在房间里睡着，应该不会弄出点别的动静来，应付一会儿应该是可以的，阮小霞揉了揉僵硬的脸，这才去开门。 “怎么还不来开……”阮小满幽幽地说道，但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门开了。 望着已经做妇人打扮的阮小霞，身上的是灰不溜秋的麻布衣服，她可是最爱花花绿绿的颜色。 即便是这样，阮小满仍认出来眼前这妇人便是她的亲姐姐，阮小霞。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只是，阮小满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越发的复杂。 “你……你……你……怎么来了？”阮小霞结结巴巴地问，“娘亲和妹妹他们没有什么事吧？没事吧？” “没事，他们都好着呢。”阮小满回过神来，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有事的人是她，怎么就成了如今这模样了？ “他是？”阮小霞看了一眼阮小满身后的陆远峰，好像在哪见过。 “我先回去了。”陆远峰见她们姐妹俩已经相认，便不想再打扰。 阮小满点了点头，甚至没有回头相送，只是看着阮小霞。 陆远峰虽说离开了，但还是留卫宁在此处守着。 他还要去留仙楼看看，暂且不回陆家，陆远峰给自己安排了一堆事情。 “你……”阮小霞上下打量着阮小满，这身打扮虽说素净，可这料子一看便知道值不少钱。 257 蓄谋已久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57蓄谋已久只是阮小满仍是做少女打扮，阮小霞一下子猜不透她和陆远峰之间是什么关系了。 “不请我进去吗？”阮小满却是径直说道，旁的可以掩饰，但这家是无法掩饰的，是好是坏一眼便可以看得出来了。 她没有抱什么希望，可还是想进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这……”阮小霞迟疑了好一会，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拒绝。 总不能丢下儿子去和阮小满逛逛这青阳城吧。 这房子是真的小，一览无余，除了一小块天井，用来洗衣做饭的地方外便是一个小厨房和客厅，还有房间。 屋子虽小，可锅碗瓢盆那些还是齐全的，做饭烧水用的是一个小炉子，哪里比得上大锅大灶来得方便。 客厅里堆放了许多杂物，多是衣物和箱子什么的。 房间门紧闭着，但她不想再看了，差不多得了。 “坐。”阮小霞拉了一张椅子出来，但见上面的灰尘，连忙擦了擦。 三年抱俩，她压根就没有精神来收拾这些东西。 肚子里面这个估计年底要生了，幸好这个没什么反应，不然的话怕是要露馅了，阮小霞却是觉得阮小满好像都知道。 她那么聪明，肯定是猜到了些什么，或者是已经在怀疑她了。 “姐姐你怎么嫁人了？”沉默过后，阮小满这才幽幽地问。 “你不要用这样子的语气和我说话，我们半斤八两，你不也是和刚才那位公子不清不楚，别告诉我你们俩是清白的。”阮小霞却是愤恨不平。 好吧，她不该问的，木已成舟，她只是想了解一下她的过去罢了。 她只是想要找回她们俩之间丢失的岁月罢了。 但好像已然不可能了，好不好的问了显得有些虚伪，一目了然的事情。 “我写了信给你，怎么没再回信给我了，娘亲担心，几番催促，刚好他要回青阳，我便厚着脸皮跟来了。”阮小满垂下眼帘，藏好了所有情绪才再次开口。 信…… 她没收到什么信。 冯辉那个混蛋！ 阮小霞咬了咬牙，却又不得不假装收到了家书，“忘了，我又不认识字，每天又要去干活，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了就忘了。” 不管她的说词是真是假，阮小满都只能是接受她的说法。 她们之间好像除了接受彼此的说法之外没有别的相处方式了，竟经不起半点质疑。 “你在青阳有地方住吗？”阮小霞轻声问，她可不想留阮小满下来。 她这里真的是没有地方可以给她住了，孩子都只能是和他们睡一张床上。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 “那就好，你也看到了，我家里就这么点地方，想要留你，可有心无力。 就这么点地方，每月的租金可贵了，幸好你姐夫有份不错的活计，我仍能在汇春坊干活。”阮小霞心底仍留些许骄傲。 冯辉那人虽说好赌，但儿子生下来之后好了那么一点点。 毕竟她一个人养不活儿子，还有婆家那边的人盯着他，冯辉在酒楼那找了份跑堂的活。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偶尔去赌一把，家里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可在这青阳城里有一处有瓦遮头的地方，有份不错的活计是她唯一的骄傲了。 “那就好。”阮小满勉强挤出了点笑容，如果阮小霞没有来青阳，或许留在家里也是留不住的，早该嫁人了。 只是这嫁的是什么人，比这更好还是更坏就不好说了。 大概真的是姻缘天定，明明隔了千山万水的两人偏生走到了一块。 她和陆远峰呢？ 他们之间的姻缘是真的吗？ 还是老天爷另有安排？ “你不忙吗？”阮小霞小心翼翼地问。 她再不走，儿子该醒过来了，阮小霞为难地望着阮小满。 姐妹相见，她却是没有一点点欢喜，只有尴尬和为难，左右为难。 哪有什么久别重逢，多是蓄谋已久的念想牵引着彼此的靠近。 可再相见，又岂是想要靠近便可以靠近的。 “不忙，娘想你了，很想很想，叫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阮小满迟疑了一下，假装没听明白阮小霞的意思，假装没察觉彼此之间陌生的感觉。 “我也想娘亲啊，但我现在这样子怎么回去。 不瞒你说，我有儿子了，肚子里面还有一个，手停口停的，我不用吃饭，可我两个孩子得有口饭吃。 再说了，这汇春坊的活不能丢，你姐夫那更加不能随随便便离开那么久，你说我们怎么回去，有心无力啊。”阮小霞索性不瞒着阮小满了。 瞒不了，话音刚落房间里便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啼声。 刚才的声音大了点，估计把孩子给吵醒了，阮小霞懊恼不已，好不容易可以清净片刻的。 阮小满只能是看着阮小霞进了房间，偷偷瞄了一眼，衣物，被褥之类的堆得高高的，连小孩子都看不到。 但很快阮小霞便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婴儿出来。 “多大了？是男孩吗？”阮小满打量着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脸蛋，不像阮小霞，大概随了他父亲吧。 “是男孩，差不多一岁了。”阮小霞想不起来了，孩子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扔哪了，她那时候痛得死去活来的，哪里记得那么多。 且生了孩子之后忘性大了，每天又要带孩子，又要干家务活的，偶尔还去汇春坊帮忙，脑子几乎是全程没机会想别的事情。 “肚子里面那个呢？”阮小满又问，已然满是无奈。 “大概四五个月了吧。”阮小霞随口说道，脑子越发不好使了。 “这事要告诉娘吗？”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又问。 “说吧，说吧，我又没什么好瞒着她的。”阮小霞不以为然地说。 便是留在家里，她也不可能是风光大嫁的，嫁给冯辉和嫁给别人大概没有什么区别。 “不回去家里面看看了吗？”阮小满微微一叹，家里还盼着她回去。 “怎么回去，你说我怎么回去。”阮小霞略显烦躁地说。 “其实镇子上开了家芙蓉坊，也是做胭脂水粉的……”阮小满仍是不死心。 “行了，行了，我都嫁人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难道你要我抛家弃子的跟你回去吗？”阮小霞语气不善。 258 自讨没趣 “你就和娘亲说我在青阳挺好的，叫她不用担心。”阮小霞越发不耐烦了。 “哦。”阮小满这才闭上了嘴巴，她还有什么好说的，这结果意料之中。 阮小霞走到天井处，抬头望了望一方天色，“光顾着和你说话，都忘了做饭了。” 门突然被人推开了，阮小霞望着穿着尚且算是体面的冯辉，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吗？屋里藏男人了？”冯辉吊儿郎当地说道。 阮小满听到声音，走了出来，冯辉那样子说，阮小霞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哟，这是哪来的千金小姐？”冯辉上下打量着阮小满，衣服挺值钱的，就是头上太素净了点，金钗银钗都没有。 这话听着别扭，阮小满皱眉，不喜，但奈何眼前这人估计便是她姐夫了。 阮小霞脸色一白，掐了冯辉一把，“这是我妹妹阮小满。” “妹妹……你家里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有钱的妹妹了？”冯辉顿时傻眼了，小姨子看着光鲜多了。 不过他对女色没多大兴趣，就是眼馋这值钱的东西。 一个光鲜的女人背后肯定有个更加光鲜的金主，说不定就是他连襟了，正好他手头缺钱。 阮小霞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家里没饭吃，自己解决吧。 “没饭吃，没饭吃，家里难得来个客人，还是你妹妹，饭都不请她吃一顿吗？ 这样好了，反正现在做饭有点晚了，我请你们去吃好吃的。”冯辉摸了摸兜里的那点钱。 捡的，生怕被失主寻来，所以他特地找了个借口回家，打算把这钱藏好的。 不过这捡到的钱还是花出去比较吉利一点，还能和小姨子联络一下感情，冯辉自然是舍得的。 他本就对金钱没什么概念，输钱输得他麻木了。 “你请？”阮小霞却是有点怀疑，他哪里的钱？ “自然是我请。”冯辉挺直了腰板，可不能怀疑他请不起啊。 阮小满听他们的，客随主便，自然不会拒绝，她还想看看冯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冯辉说是请吃饭，却是在街边卖面食的摊子停了下来，“就这了，地方虽然简陋了点，但味道那是没的说的。” 看到阮小满他们出来，卫宁只是远远地盯着，没有靠太近。 阮小满没敢让他花太多钱，只是要了一小碗素面而已。 但阮小霞却是不管那么多，难得冯辉说要请客，点了一份净云吞，馋，怀孕之后更加馋了。 冯辉则是要了一份鲜肉云吞面，大份的，这钱差不多都花完了，还好勉强够。 阮小满三两下吃完，帮忙抱着孩子，让阮小霞好好吃东西。 这孩子看着眉清目秀的，可不要像他父亲那样子吊儿郎当才好。 一小会的功夫，阮小满便听冯辉说了一大堆混话，怪不得阮小霞听了他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估计是习惯了。 她可没办法习惯，阮小满不想理会冯辉，免得他越发肆无忌惮。 “她不爱说话。”阮小霞看了阮小满一眼，对冯辉说道。 “木头美人多无趣，男人不喜欢你这样子的。”冯辉摇了摇头。 阮小满一脸黑线，她凭本事过自己的日子，犯得着讨好男人吗？ “说够了没？！”阮小霞这才白了冯辉一眼，什么话都敢说，还不分场合，都不知道他跑堂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冯辉这才吹了吹口哨，嘴巴闲不下来，无趣，无趣。 但付了钱他便得回酒楼那边了，吃饭的功夫，他可不敢偷懒。 阮小满陪着阮小霞回屋里，只是两人没什么好聊的。 聊了点家里的事情，聊了点各自的近况，阮小满便打算离开了。 “这点钱你拿着防身，小纪还要念书，我手里就这么点余钱了。”阮小满拿出些碎银给阮小霞，足足有一两。 其实她准备了六两银子，但见冯辉那德性，不敢全部给阮小霞。 一两银子足够她用一段日子了，如果他们能够好好赚钱，好好过日子，这日子不至于太难过就是了。 “这，我怎么能要你的钱。”阮小霞想要，但不敢要。 “不是给你的，给我两个小外甥的。”阮小满将钱塞进阮小霞手里。 “那我替他们谢谢你了。”阮小霞这才收好那个钱袋子。 “再过十天我便要回家了，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阮小满叹了一口气，再相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么快。”阮小霞本想问她住哪，可自己这情况还是算了。 “嗯，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阮小满点了点头。 “留仙楼吗？”阮小霞又问。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 “怪不得我说好像在留仙楼看到阮小牛，是他吗？ 不过你能做些什么？”阮小霞很是好奇，留仙楼那么多人，至于让阮小满来做事吗？ “我管账。”阮小满解释道，偶尔帮忙，陆远峰有时候看她太闲了便会丢账册给她看看。 “那人是你老板？用人挺特别的。”阮小霞酸溜溜地说道。 便是汇春坊，这管账的都是个大男人，没听说过有女人管账的。 管家倒是有，就高门大户后院那方寸地方的小家而已。 阮小满笑了笑，没有解释些什么，勉强尴尬地聊了片刻，她便离开了。 从陆家来这里有些不方便，大概就离开青阳的时候再来一回吧。 好不容易送走了阮小满，阮小霞心里并没有多高兴。 她们之间还是有差距，这差距似乎越来越大了，她追不上，这让她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卫宁互送着阮小满回了陆家，阮小满又呆房间里不出门了。 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可以看会书，陆远峰回来了。 “你们聊得怎么样？”陆远峰有点好奇地问，她们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亲姐妹啊，性子什么的差别太大了。 “不怎么样。”阮小满却是不想再说阮小霞的事情。 “你姐夫那人简直就是散财童子，不是我不想帮他。”陆远峰讪讪地说。 酒楼那份活还是他暗中帮忙的，不然的话谁乐意请冯辉那样的人。 “没要你帮忙。”阮小满白了他一眼，且……他会帮忙吗？ 陆远峰摸了摸鼻子，自讨没趣了。 259 利害关系 夜里阮小满说什么也不愿意睡床上了，这懒人塌总不至于把陆远峰给招来吧，她还是睡这懒人塌比较安心。 说不动阮小满，陆远峰只好随她了，反正就那么几天而已。 阮小满躺在懒人塌上，心里却是惦记上了更加舒服的大床。 这做人啊，还是不能轻易动心，不是她可以掌控的东西还是不能老是惦记着，又有点睡不着了。 不过她可以睡懒觉，想睡多久就睡多久，起来的时候陆远峰已经出门了。 早点还在桌面上放着，是两个烧饼和一碗柴鱼花生粥，尚有些余温。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大户人家少夫人的生活，阮小满吃完了烧饼和粥，又拿起书来看。 不过这一回她不仅看，还做了笔记，杂七杂八的书都看，还把之前的书又重新看了一遍，笔记写了厚厚一叠。 有些内容她还需要验证一下真假，整理成册，回去芙蓉坊的时候便可以用得上了。 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日子过得顺心多了，很快便到了要回玉枝县的日子了，阮小满早就叫陆远峰帮忙买好了东西，都是些干货和零嘴。 这些东西是要送给阮小霞的，那个冯辉总不至于把这些东西都拿去卖了换钱吧，冬菇干瑶柱之类的，差不多花了她一两银子。 阮小霞看到阮小满给了她一两银子之后还能买这些东西给她。 有过刹那的心动想要跟着阮小满回家的，但看看自己的状况，还有身后摇摇欲坠的家，终是不忍。 “好好保重。”阮小霞看着阮小满那双似乎能够洞察人心的依旧清澈的双眼，什么念头都不敢生出来了。 “好好保重。”阮小满抱了抱阮小霞，一如小时候相依相偎的样子。 只是她们都已经长大了，有了各自想要守护的东西。 但即便是她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这一刻的温暖还是令彼此动容。 转身之际，阮小满已经将多余的泪光抹去，若无其事的上了马车。 这条路想不到还有机会再走第二回，客栈仍是那家客栈。 都说干冬湿年，过冬那段日子天天下雨，这一年确实没有下雨，天天晴空万里。 依窗而立，月朗星稀，偌大的房间就她一个人还挺不习惯的。 付钱的人是陆远峰，他可不会委屈自己，定要住好吃好。 她这是跟着沾光了，想到这里，阮小满失神地望着遥不可及的皎洁的月亮。 夜深了，寒露重了，她这才关好了窗户，躺回床上。 一宿没怎么睡，上了马车几乎是立马便睡着了。 坐着也能睡着，他是了无睡意，陆远峰盯了阮小满看了好一会，不像是在装睡，真睡着了。 车厢里太安静了，陆远峰掀起车帘子的一角，看着外面的风景。 “走慢点。”陆远峰放下了车帘子，叮嘱卫宁，前面的路有点坑坑洼洼。 这里是交界，属于三不管地带，这路自然没人愿意去修一下。 即便是颠簸，阮小满依旧没有醒过来，她是真的困了。 好不容易回到了玉枝县，阮小满在商行呆了一天。 阮小纪已经回来了，看到阮小满独自一人回来，“小霞姐姐呢？” “她没回来……她已经在那边安了家。”阮小满没做多想便说。 “已经嫁人了？！”阮小纪目瞪口呆地望着阮小满，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而且他就没看到过阮小满和人开玩笑，那应该便是真的了。 可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吗？ 阮小满打量着院子里的乔木，或许有一天阮小纪会像这乔木那样，成为栋梁之才，高不可攀。 维系他们的大概就那点最初的亲情了，或许她和阮小霞也一样，各自成家，越行越远，但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 “嗯。”阮小满微笑着点了点头，“嫁人了，成家了，青阳才是她的家了，这边只是她的娘家而已。” “可是……”阮小纪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人是他的姐姐啊。 虽然他们姐弟之间算不上什么姐弟情深，但有些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你是不是觉得这不合常理？”阮小满扭头看着阮小纪，轻声问道。 “是有那么一点点。”阮小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的想法被看穿了。 “你姐姐我没少做这不合常理的事情，学医，做生意，诸如此类的。 如果你觉得我好，大概是你抛开了自身的利害关系，如果你觉得我坏，大概是你掺杂了自身的利害关系。 你且听我说。”阮小满见阮小纪想要反驳，打断了他的思绪。 “如果有一天旁人笑你依靠姐姐我才能功成名就，你还会觉得我好吗？ 你生气大概是因为他们抹杀了你自己所有的努力和付出。 到那个时候你仍不觉得你被我所累，是因为你没考虑过这些事对你的影响。 到那个时候你若是有了被连累的念头，大概是想这事情的时候把自己也考虑进去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为官之道我不懂，生存之道还是略有心得的。 我们是一家人，只能念着家人的好，至少在外人面前是这样子。 关上了门，打打闹闹，鸡飞狗跳，那便是家务事了。 只有这样子旁人才伤不了我们半分，小霞的事情便是这个道理，你可懂得？ 我不是要你是非不分，做人如尺子一把，心中自有曲直。 只是遇事你权衡利弊的起点却是可以选择的。”阮小满幽幽地问。 似懂非懂，阮小纪却是把阮小满的话听了进去。 “歪理一大堆。”陆远峰听了好一会，冷哼一声离开了。 “她说得很有道理啊。”卫宁忍不住为阮小满说了一句公道话。 “你很闲吗？”陆远峰瞪了一眼卫宁，他居然敢偷听！ “我在擦柱子。”卫宁默默地抓住衣袖擦了擦身边的柱子。 “跟我来。”陆远峰白了他一眼，可不许他再偷听了。 “是。”卫宁悄声说道。 而阮小满和阮小纪说了那么多，可算是让他接受了事实。 这些话用不着和阮三娘子说，她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的。 在玉枝县呆了一天，阮小满便回兴隆镇了，她不急着回家。 260 接受与否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60接受与否她还得去作坊那边看看，带回来的那些笔记得先放好了。 卫宁送她回兴隆镇之后便离开了，仍旧是钟二贵跟着阮小满出入。 在兴隆镇耽搁了几天，阮小满这才动身回三道口。 因为阮小霞的事情，她大概会在家里呆三天，她怕阮三娘子接受不了事实。 三道口那，阮三娘子日盼夜盼的，天天都忍不住绕着村子走一圈，就希望能够早早看到阮小满回来的身影。 但她还是错过了，阮三娘子看到有马车停在自家门前，几乎是立马冲了过去。 “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吗？”阮三娘子看到阮小满下来，后面没动静了，仍是不信，径直掀开了车帘，里面没人了。 碍于钟二贵仍在，阮三娘子只好拉着阮小满便往屋里走。 “娘，还有东西要拿。”阮小满指着脚下的一袋子东西。 “快点。”阮三娘子不耐烦地催促。 阮小满叹了一口气，把东西拿上，还被阮三娘子拉得差点摔了一跤。 “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阮三娘子还没坐下来便迫不及待地问。 “小吉呢？”阮小满却是东张西望。 “她没在家。你倒是快点说啊，急死了人。”阮三娘子戳了戳阮小满，就不能痛痛快快点告诉她结果吗？ “姐姐没事，就是嫁人了，生孩子了。”阮小满只好直截了当地说。 “……就知道会是这样。”阮三娘子并没有太惊讶。 除了嫁人她还能做些什么，人生地不熟的，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阮三娘子的反应令阮小满有些许意外，还以为她会骂上几句的。 “那人怎么样？什么人来的？”阮三娘子唉声叹气的，片刻之后才问。 “那人家在青阳，在酒楼里当跑堂的，姐姐确实在汇春坊干活，生了个男孩，差不多一岁了，我去看她的时候又怀了一个，估计年底的时候会生下来。”阮小满避重就轻地说道。 冯辉老家虽说在青阳，但位置挺偏僻的，不过他们不常回去，家里其他人都怕他把家中老父母给气死了。 “唉，你姐姐糊涂啊，唉，唉……”阮三娘子连声叹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了。 嫁得那么远，真要遇上什么事家里都帮不上忙。 且她又是自己做的主，这事瞒不下去，迟早都会被人知道了的。 不用阮小满主动提，阮三娘子便让她不要对外面的人说阮小霞的情况，就说她在干活的时候主人家牵的红线。 嫁女儿而已，家贫没有操办的有好些，村里人总不能拿这个来说闲话。 “嗯。”阮小满郑重地点了点头，她们娘俩是头一回想到一块去了。 阮小吉这才从外面回来，看到阮小满在，惊讶得很，“你怎么回来了？” “她是你姐姐。”阮三娘子没好气地说，越发的没大没小了。 “不说的话谁知道我们是亲姐妹，别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千金大小姐呢。”阮小吉酸溜溜地说。 “阮小吉……”阮三娘子大声怒喝，然，没了下文。 阮小满愣愣地望着阮小吉，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 忽然想起陆家的奴婢，这做派隐约有些相似，却又想要撑起千金大小姐的架子，显得不伦不类了。 “你看着我干嘛？”阮小吉见阮小满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挺直了胸膛，心里却是虚得很。 “你长高了。”阮小满浅笑，堆不起太多的温情。 在这个家里面她和阮小纪更像是一家人，而和阮小吉还有阮三娘子似乎渐行渐远了。 听阮小满那么一说，阮小吉尴尬地笑了笑。 “我买了点绣线回来，你看看喜不喜欢。”阮小满又说。 阮小吉和阮晓婉两个人躲在房间里学绣花，被阮三娘子撞破之后索性光明正大的主动要求学这个。 只是这三道口没有哪个小媳妇懂得绣花这样精细的活计，心灵手巧的那位不过就是比较擅长缝缝补补而已。 阮三娘子找不出师傅给她们，只当她们是小孩子心性。 但这事阮小满却是惦记上了，但认识的人里还真没会这个的，只好先买点绣线给她们自己捣鼓。 若是这玉枝县里有绣坊，她便是厚着脸皮都帮阮小吉求个学徒的名额，但没有，青阳倒是有一个有名的绣坊。 “我又没你那么聪明，光看着那些绣线可以看出点什么名堂来。”阮小吉嘴上虽是那样子说，可还是看了个稀奇。 吃了饭，阮小吉便迫不及待地拿着绣线去找阮晓婉了。 “她们俩走得太近了点。”阮小满望着阮小吉的背影，隐隐担忧。 “这不挺好的吗，我又不能老是陪着她。”阮三娘子不以为然地说。 阮小满不知道该如何提醒阮三娘子，阮晓婉那孩子不安分。 但，估计便是她说了，她娘亲只会说她而已。 要准备开春了，挺忙的，然而即便是这样，阮三娘子都没有叫阮小吉下田里干活。 难得回来一趟，阮小满便老老实实地和阮三娘子去田里干活了。 只是太久没干农活，这腰板都快直不起来了。 “哟，稀客啊。” “这回来的可是小满？” “长这么大了，可以嫁人了。” …… 不时有村民经过，总要打趣一两句才离开。 阮小满只是笑笑不说话，有些新嫁进来的小媳妇都不认识。 阮三娘子偶尔还停下来和他们唠叨一两句。 里正头发有些许发白了，那个被宝贝了许久的阮小宝已经下田干活了，家里多了两个弟弟…… 阮小满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她还没忘记这里的一切。 阮小翠知道她回来了，还特地来她家和她聊了一小会，问一下阮陈氏的情况。 阮大男长高了许多，阮小翠姐弟俩没那么怕阮大娘子了。 至于她那个父亲，便是同在村子里也没机会见上一面。 但有时候阮小翠不经意走到那屋子附近都朝那屋子的方向吐口水。 感觉到阮小翠话里的恨意，阮三娘子和阮小满都不敢吭声。 大逆不道的话她们不敢说，违背良心的话又不想说。 阮小翠却是越说越来气，甚至不想看到阮大娘子他们，干脆便和阮大男留在阮三娘子家里吃饭。 261 大意了吧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61大意了吧因为阮宝兴的事情，阮小翠他们一家在老宅那边已经近乎是边缘化了。 便是这样，阮大娘子依旧没有想过要分家。 阮小翠和阮大男在他们家呆得很晚才回去，阮三娘子不放心，亲自送他们回家的，生怕他们会被骂。 但没有人说他们，甚至问都不问一下，看都不看一眼。 连带着阮三娘子都觉得尴尬不已，却又不知道是该替谁尴尬。 家里阮小满一直在等着阮三娘子回来，阮小吉却是已经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油灯还亮着。 家里只有三间房，阮三娘子占了一个房间，原本阮小霞和她，还有阮小吉睡一个房间，阮小纪单独一个房间。 如今阮小吉占了间大的房间，阮小满只好睡小的那间房了。 “怎么还不睡？”阮三娘子看到阮小满仍等着她，心里一暖，语气却尽是嗔怒。 “在等你回来。”阮小满老实道。 “好了，我回来了，你快点回房间睡吧。”阮三娘子催促道。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 白天的时候阮三娘子还问她意中人的事情，阮小满都不敢单独和她相处太久，怕这事又要被提起。 阮三娘子检查了一遍门窗，这才回房间睡了。 她在的这三天，阮小翠领着阮大男天天来她家闲聊玩耍。 只是阮小吉仍旧比较喜欢和阮晓婉玩，都没怎么在家里。 阮三娘子得去干活，招呼阮小翠和阮大男的任务便落在阮小满身上了。 昨天已经抱怨了一通，阮小翠仍旧不时抱怨一句。 但更多的是阮小满在说兴隆镇上的一些事情。 阮小翠还小，竟透露着想要去作坊干活的念头。 只是阮小满不敢答应，阮小翠心思太重了，怕她哪一天想岔了会给作坊带来麻烦。 如今作坊里的女工倒是安分了许多，但人心这东西是会变的，或许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阮小翠只提了那么几句便没有再提了，安安静静的听阮小满说话。 离开了三道口，阮小满再次回到了兴隆镇，直接去了作坊。 原本想和阮陈氏谈一谈阮小翠的事情，结果阮陈氏比阮小翠还要恨阮宝兴。 她还能说些什么好，阮小满有点庆幸爹娘的性子软糯，没让她从小就心怀怨恨，但她却是个护短的。 这次回来，阮小满才认真地投入到新品研制中去，自然又是美白的问题。 如今她这张脸蛋白白嫩嫩的，下地里干活都没怎么晒黑。 这美白膏药研制出来之后得找别人来试验一番了。 阮小满放下了铜镜，她已经想到了一个人选了，阮陈氏。 阮陈氏的肤色有点偏黑偏黄，常年的劳作换来的。 便是在作坊呆了那么久，这肤色都没有怎么改变。 回到医馆的时候，阮小满才发现陆远峰回来了。 这里的小生意用不着他老是跑回来吧，还是不放心她管着作坊，阮小满不禁腹诽。 其实这一次陆远峰回来还真的是和作坊有关，接了张大的订单回来了。 阮小满听完陆远峰说的，“这交货日期好像有点紧。” “有问题吗？”陆远峰却是不以为然。 作坊里的原材料不多够，特别是玫瑰花花瓣。 仓库里只剩下一袋干花了，还远远不够，至少还得再购进十袋才行。 阮小满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把自己的隐忧说了出来。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安排购进了原料了。”陆远峰仍是漫不经心。 好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阮小满不好再说些什么。 偏生还就是这一环节出了问题，花田出了点问题，玫瑰花都被水浸泡了。 陆远峰想要购进玫瑰花的文书被退了回来，这文书还没画押，他真没办法拿对方怎么样。 除了他们一家，别的花农都没有多余的玫瑰花花瓣出售了。 陆远峰这会儿才是真的急了，让莫录和卫宁都去找玫瑰花，自己也四处打听有没有花田。 这事连赵老板都没有办法帮他了，眼看着这交货日子越来越近了。 作坊里有的原料都用上了，先安排做了一部分成品出来。 眼看着手上的活就要停了下来，阮小满只好去找陆远峰，“这玫瑰花兴许山上会有，我们要不要去找找看。” “外面有个女的来找你。”魏大娘敲门进来，看了一眼阮小满，然后小心翼翼地对陆远峰说道。 女的？ 陆远峰第一反应便是冯姝娴，除了她没谁了。 她怎么找到作坊这里来了？陆远峰皱眉，不知道该不该去见一见她了。 “去看看吧，估计和这事有关。”阮小满却是催促。 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是冯姝娴那女人。 陆远峰万万没有想到真的是被阮小满给猜中了。 “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玫瑰花？”陆远峰却是有些许怀疑。 “你忘了，我是开茶庄的，这玫瑰花花茶颇受城中贵女喜爱。”冯姝娴不恼，反而轻笑。 “这……我怎么好意思要你做花茶的玫瑰花。”陆远峰却是有点迟疑。 “我想你是买不到玫瑰花的了，青阳还有一个汇春坊，听说也爱用这玫瑰花做胭脂水粉。”冯姝娴迟疑了一下，缓缓道来，无心人对着有心人，这亏陆远峰不吃也得吃。 汇春坊…… 陆远峰还真没往汇春坊那边想，事已至此，他更加没有心思去想别的，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我去问一下她，看看用你家的花茶行不行。”陆远峰想了想，便对冯姝娴说道。 “这个是我们的玫瑰花花茶，你拿给她看一看吧。”冯姝娴拿出一个精致的锦囊，里面放的便是玫瑰花了。 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花香浓郁，用来做香囊也可。 只是这香囊却是要给到阮小满手里，冯姝娴勉强维持着笑容。 “我们这样子帮他，舅老爷那边会不会……”冯姝娴身边的丫鬟却是有些担忧，待陆远峰走远之后便小心提醒。 “多事。”冯姝娴怒斥。 丫鬟不敢再说些什么了，毕竟冯姝娴才是她的主子。 但金家却是已经倚仗青阳那边的人脉了，公孙长清这人得罪不起。 陆远峰把锦囊递给阮小满，说明了冯姝娴的来意。 还真的是被她猜中了。 262 最后期限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62最后期限这玫瑰花的花香十分浓郁，花是好花，人就不一定了。 阮小满拿着一朵玫瑰花花苞仔细端详，又或者是发呆…… “行不行你给个准话啊？”陆远峰可没耐性等阮小满慢慢研究。 行不行这个问题他心里没底吗？ 且不说这东西行不行，但凡和茶字沾上关系的就价值不菲，更别提这玫瑰花花茶的背后还有一个金家。 冯姝娴这女人经手的东西价格几乎都是要翻了好几倍的。 便是她愿意卖这个人情给陆远峰，阮小满忽然有种不忍推他进火坑的感觉。 “不行。”阮小满断然道。 “为什么？”陆远峰急了，这不行那不行，只能赔钱了吗？ “这种玫瑰花的花香还浓烈了，和之前在用的相差太大了，我怕来不及重新调配了。 再说了，这么金贵的东西拿来做原料，这订单你不打算赚钱了，干脆直接赔钱给人家算了。”阮小满没好气地说。 “做生意讲的是信誉，而且她未必会收我那么多钱。”陆远峰白了阮小满一眼。 “你的面子可真大，你就没想过她这来得太巧合了点吗？”阮小满不服气地瞪了回去，反正她是说什么都不会用的。 “……别把她想得那么坏。”陆远峰眉头都快打结了。 在作坊这，要是阮小满不点头，他还真拿她没办法。 冯姝娴背后有金家，有公孙长清他是知道的，所以她知道这事他一点都不奇怪，孙家和公孙长清他们走得挺近的。 至于这玫瑰花茶，一般人或许不会进那么多玫瑰花茶，她可能只是单纯想要帮自己而已。 毕竟想要给他添堵的人是孙家，而冯姝娴左右不了孙家的。 幸好他们僵持没多久，莫录直接带了两车玫瑰花回来。 卫宁比他晚了一步，但也带了三大车玫瑰花回来。 差不多够了，陆远峰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有借口委婉地谢绝了冯姝娴的好意。 冯姝娴捏碎了香囊，她进了那么多玫瑰花茶，想要全部卖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孙家想要添堵，她以为自己可以帮陆远峰这事是十拿九稳的。 但陆远峰没要她帮忙，她总不能强买强卖。 “你们回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阮小满对上莫录和卫宁，笑得可灿烂了。 “我这里有一封信，麻烦你送给赵家药材铺的赵公子。”阮小满将写好的信交给卫宁。 卫宁看了一眼立马黑了脸的陆远峰，他该听谁的？ “……叫你去就去。”陆远峰顿觉卫宁有些碍眼，语气更是不耐烦。 卫宁这才接过信，直接骑马回县城，把信送了过去。 赵家俊接了信，立马便回了一信封给阮小满。 这速度，这态度，不像是谈情说爱的样子，卫宁接过信，安心了许多。 作坊那陆远峰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但阮小满忙得像个陀螺似的，压根就没空理会他。 而且她们都忙到很晚，魏大娘熬不了那么晚，吃了饭便回医馆那歇息了。 阮小满没有回医馆，直接在作坊那歇息了。 陆远峰不方便在作坊呆太久，回医馆睡了一晚，一大早便又了去作坊。 卫宁很早便回来了，早点都没吃，先把信给了阮小满。 “他有没有说些什么？”陆远峰把卫宁拉到一旁，悄声问。 “没有。”卫宁摇了摇头，赵公子有什么话也不会告诉他啊，直接写信里成了。 阮小满看了信，大大方方的给陆远峰看了，“我记性挺好的，就说他有相熟的花农。” “……那你现在才来说，你们俩很熟吗？”陆远峰白了阮小满一眼。 “才想起来，不还有莫录和卫宁两个得力助手吗。 这个只是给你备用的，免得以后有什么意外又会变得很被动。”阮小满慢条斯理地说。 两个得力助手听了都默默转个身，免得被无辜牵连进去。 莫录得回县城了，刚刚在莫娘子身边说了几句话。 赵家俊信里说的那花农陆远峰也略有耳闻，是个大户，若是能够长期合作倒是不错。 且那地址可以走水路，这路程可以缩短很多。 等作坊这批货出了之后他得亲自去拜访一番才行。 但阮小满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偏生她还若无其事的样子，又忙碌了起来。 这里没他什么事，陆远峰只好交代了莫录几句，然后回医馆了。 等成品出来之后，阮小满亲自检验了一番，然后陆远峰亲自给对方送了过去。 最后一天的期限了，卫宁快马加鞭的，可算是赶上了。 陆远峰收了尾数便离开了，并没有逗留太久。 在那里，他看到了孙家的人，看来以后胭脂水粉这一块得多留一个心眼才行。 好不容易没那么忙了，阮小满可算是有机会在镇子上溜达一圈了。 猪肉铺子那，屠家娘子几乎是半卖半送，嘴巴笑得都快裂到耳朵根了。 这一声声的恭喜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阮小满便知道缘故了，听着买到猪肉的人羡慕地说着屠广荣快要当秀才的事情。 阮小满有些恍恍惚惚，她似乎很长一段时日没听说过屠广荣的消息了。 都快考上秀才了吗？ 阮小纪去考了县试，没有通过，意料之中，但排名不算太靠后。 她好像看到了阮小纪考上秀才的那一天了，那一天应该不会让她等太久。 屠家娘字收了铺子，肉都卖完了，看到阮小满，愣了愣，瞬间便笑容满脸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其实屠广荣还没考上秀才，只是通过了府试而已。 来年便要参加院试了，他都没有回家，继续求学之路。 屠家娘字收到屠广荣的信，字里行间已然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她这高兴劲头还没过。 有李得财在青阳帮衬着点，屠家娘字还是比较放心的，但还是狠心花了大价钱买了个会点拳脚功夫的书童跟着屠广荣。 这样一来，便是屠广荣要去其他地方求学，她这心里也踏实些许。 阮小满看着屠家娘子的背影，羡慕不已，就盼着阮小纪也能有那样的一天，让她也高兴高兴。 镇子不大，都逛完了，阮小满便回了医馆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263 闹心的事 医馆不算太忙，傅采禾说什么也不愿意让阮小满帮忙做饭。 她好像被嫌弃了，阮小满回了房间歇息，这一歇有点不想动了。 直到傅采禾喊她出来吃饭，阮小满这才猛然惊醒，她竟睡着了。 什么都不用她干，醒来便有饭吃，阮小满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傅采禾这人除了不大会带徒弟，别的倒是挺不错的。 在医馆着实有点无聊了，阮小满便又回作坊了。 之前研制的进展被耽搁了，如今重拾，她都找不到什么思绪。 在这里她仍是在发呆而已，阮小满忍不住低声哀嚎。 外面有魏大娘和莫娘子盯着，她本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的。 只是这里的事情她竟没多少印象了，阮小满拿出自己的笔记仔细看了看，隐约想起了些事情。 不过今天作坊早早歇息，让女工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大部分女工都歇息，只留了几个来帮忙晒一下原材料。 魏大娘忙完这些便去喊阮小满离开了，一块回了医馆。 回到医馆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一封信，信是阮小霞写给她的。 她们才见面没多久便写信给她，阮小满眼皮跳了跳，不安地拿着信回了房间。 看完了信，信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不好的事情，但阮小满的眉头却是一直没有舒展开来。 阮小霞她居然邀请自己一块去汇春坊干活，说是去汇春坊比呆在兴隆镇更加有前途。 她可不那样子认为，毕竟如今芙蓉坊的口碑是越来越好，看订单就知道了。 字里行间诚意满满，这不像是她姐姐说的，但又颇为符合阮小霞一贯的做法。 除了这事她是只字未提家里的事情，不管是她家里还是这边的家里。 “吃饭了。”傅采禾喊了一句。 阮小满这才将信收好了，今晚再写一封回信给她吧。 这回信没费她多久，阮小满直截了当拒绝了阮小霞的好意，她是说什么也不会去青阳的。 青阳离家那么远，她放心不下家里人，压根就不考虑去什么汇春坊。 这信不是送到阮小霞手里的，而是送到孙家的人手里。 阮小霞忐忑不安地望着孙家的人，只是下人而已，但对方什么也没说，只是不耐烦地让她离开。 那人打开信一看，心想阮小满这人比阮小霞聪明许多，整封信言简意赅的拒绝了阮小霞的提议没有再说别的了。 阮小霞还说她顾家护短，不过如此，不就是仗着懂点胭脂水粉才得孙家看重，可孙家这样子的人才已经有很多了。 汇春坊外面，阮小霞抚摸着自己月份渐大的肚子，这里的活计她怕是干不了了，大不了以后不在这儿干了。 那一两银子在青阳撑不了多久，冯辉那人每月才给三十文钱，买菜钱都不够，阮小霞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先回家去呆着了，或许以后可以帮人洗衣做饭赚点小钱。 而玉枝县那，陆远峰先是去拜访了赵家俊介绍的花农，谈好了合作的意向，沿途又找了几家花农，规模虽小，但还是可以合作一下的。 不仅仅是花农，还有胭脂水粉的原料商户，这一趟值了。 还是不能把希望全押在一个商户身上，陆远峰满意地收好了几份文书，安心歇息。 陆远峰一回来，莫录便要动身去趟临丰，去看看祝林那边有没有准备好招待学子们。 等陆远峰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刚好阮小纪有空，两人便一块回兴隆镇了。 “屠广荣考过了府试。”陆远峰对阮小纪说道。 “我知道，先生说的。他也给我写了信，说今年不回家了，去游学，然后在岭兴找个地方住下来。”阮小纪说道。 岭兴是院试所在地，他提前去那边适应一下也好。 这事私塾先生和他们说了的，说屠广荣资质虽说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勤奋的，说他来年应该可以考得过院试。 知道了，陆远峰讪讪地笑了笑，接下来的话他还要再说吗？ 鼓励人这事他反正不大擅长，还是不要再说了，估计先生没少说那样子的话。 信上除了说自己的事情，他还提了一下阮小满，但这事…… 阮小纪不想告诉陆远峰，他隐约感觉屠广荣这是对他姐姐念念不忘。 卫宁和莫录他们都说陆远峰好，可他怎么觉得真要让他选，他还是觉得可能屠广荣更加适合他姐姐。 作坊那边，女工都陆陆续续回来了，阮小满也追回了原来的进度。 这次阮陈氏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说是宝文媳妇有喜了，而且怀的是双胎，看肚子像是怀了男孩。 双胎，才三个多月就能看得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了？ 之前因为怀孕的事情，阮大娘子可没少说她，阮小满希望她能真的生个男孩出来。 要是两个都是女孩，阮大娘子估计得唠叨好一阵子了。 “唉。”阮陈氏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苦瓜脸都快成型了。 “这是喜事，怎么唉声叹气的？”阮小满莫名其妙地问阮陈氏。 “他们家三个儿子，宝思和宝文都是疼妻子的，怎么就出了阮宝兴这么一个坏种？”阮陈氏愤愤不平。 这是他们的喜事而已，又不是她的，喜从何来。 眼下宝文媳妇身子重，她那个小家越发的被遗忘。 她只是可怜两个儿女，干的活怕是不会少了。 若不是因为还没分家，她是恨不得把儿女都接到镇子上来生活。 阮宝兴天天呆在村子里面，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心。 别想那么多了，想了也于事无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阮小满跟着一声叹息，安慰了一句。 阮陈氏也就在阮小满面前唠叨几句，她是知根知底的，还不爱说闲话，否则的话，这样子的丑事她怎么好意思和旁人说。 作坊又忙碌了起来，不过订单不大，不用加班加点的赶着出货。 陆远峰回来了，阮小纪回来了，阮小满看到阮小纪可高兴了。 他好像被无视了，陆远峰看着阮小满和阮小纪，眼中写满了无奈，还有那么一点点妒忌。 哼，都怪阮小满，抢走了阮小纪所有的关爱。 他缺爱，他怎么就没有像阮小满那样的姐姐！ 264 家里长短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64家里长短阮小纪就是个闹心的，他嫌弃了，在阮小纪眼里谁都好，就是他不好。 “走，姐姐给你做好吃的。”阮小满对阮小纪说道。 “不用，不用。”阮小纪连忙拒绝，“你忙，我们先回医馆，你和魏大娘一会儿回医馆吃饭吧。” 看到阮小满也被嫌弃了，陆远峰稍感安慰，决定买只烧鸡回去加菜。 但阮小满是真的还有事情要忙，没多想，送他们离开之后便又回作坊继续忙碌了起来。 回到医馆，餐桌上多了一条鱼和一只烧鸡，这两样菜傅采禾都不怎么做的。 阮小纪喜欢吃烧鸡，阮小满可不怎么喜欢，只吃了个鸡翅膀，她还是比较喜欢原汁原味的。 见陆远峰回来了，阮小满便将阮小霞信中内容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你想去汇春坊？”陆远峰下意识地问。 “不是。”阮小满摇了摇头。 “那你嫌这工钱给少了？”陆远峰又问了。 “不是。”阮小满翻了个白眼，只是纯粹告诉他这事而已，她不该说的。 但又感觉这信的事情可能和孙家有关，所以才忍不住要告诉他，可他怎么尽想歪了。 “那你和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炫耀吗？”陆远峰打量着阮小满。 “我只是怀疑这背后有孙家的意思。”阮小满被他气得想要吐血。 “不管是谁的意思，最重要的是你的意思，你没动心就行了。”陆远峰不以为然地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知道了。”阮小满嘴角动了动，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孙家，又是孙家，陆远峰望着阮小满的背影，若有所思。 作坊那边没什么大事，陆远峰不想过去，就在院子里闲坐着。 但除了这一出之外孙家似乎没别的动静了，无惊无险的到了年底。 只是阮小满没想到阮小霞会回来过年，而且还是一家子回来的。 孩子才刚满月，她怎么就舍得带着她长途跋涉？ 冯辉本是货郎，此次回来还带了一堆稀罕的货物回来想着顺道赚一笔。 阮小霞突然回来了，还带回来了相公和儿女，村里人都来瞧个热闹。 阮小满看着冯辉油嘴滑舌的在自家门口卖东西，嘴角抽了抽，真的是大开眼界了。 阮三娘子望着所谓的女婿，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便是他带走了阮小霞，如今看着他如此厚脸皮的在家门口做买卖，阮三娘子是只有惊没有喜，生怕别人会想起冯辉这人。 但来村子里的外地人没几个，其他人又怎么可能会忘记。 一张小桌子坐满了，阮大娘子，阮大贵家的，还有阮三娘子和阮小霞。 阮小满在一旁坐着，阮小纪不喜冯辉这人，躲房间里面了。 阮小吉在外面看热闹，看稀奇，家里难得这么热闹，她比谁都高兴。 别的小媳妇挑完了要买的东西都离开了，可没好意思继续留下来。 冯辉见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了，便收好剩下的那点东西进了屋。 “你不是说小霞去干活了吗，怎么嫁的人是他？他不就是来过我们村的那个货郎吗。”阮大娘子记性贼好，至少在八卦这方面可算是天赋异禀。 东拉西扯了那么多，原来是等冯辉进来才说正事。 阮大娘子这一问话，阮三娘子顿时哑口无言了。 阮小霞脸皮厚了些，可还没厚到可以自黑，这话自然是不想接。 冯辉虽说油嘴滑舌，但如今这身份不一样，家里长短的更是不擅长，还是不说话为妙。 “大伯娘，这话你问我娘干嘛，她又不清楚那些事，问我啊。”阮小满忍不住说道说道。 “那你说说这事怎么解释。”阮大娘子是铁了心要踩阮三娘子一脚的。 阮大贵家的是她拉来的盟友，两人都好家里长短的。 “姐姐去了青阳那边干活，没成想姐夫也是青阳的人，一来二往的，主人家便给他们牵了线，成了好事。”阮小满漫不经心地解释。 让她喊冯辉做姐夫有点难为她了，幸好此时冯辉隐藏起了自己的本性，就是不知道他还能装多久。 “哟，原以为你只是在玉枝县有能耐，想不到你的手都伸到青阳那边去了。”阮大娘子酸溜溜地说。 “我是没那个本事，但我老板有啊，也是凑巧有那样的活计而已。 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总不能抹了老板的面子，拒绝了那样的好事。 青阳虽远，可去哪里不是干活，这管吃管住的，还能拿多点工钱，何乐而不为。”阮小满看了阮小霞一眼，转而对上阮大娘子眼中的精光，笑意盈盈。 这是阮小满早就和她说过了，但阮小霞没有解释，不想解释。 如今听阮小满说来，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但她得忍着，不可能，也没那个胆把真相说出来。 可算是把阮大娘子她们打发走了，阮三娘子杀了一只鸡，做了白切鸡。 腊肉腊肠那些拿来炒菜，这一大桌子的菜平日里可吃不到。 便是以往过年都没试过这么丰盛，这个时候阮三娘子才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冯辉这个女婿，热情的招呼着。 不接受又能如何，儿女都有了，阮三娘子看着刚满月的外孙女，越看越喜欢。 阮小霞他们仍在吃饭，他们很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 因为冯辉在酒楼里干活，偶尔还能带点剩饭剩菜回去，但那滋味怎么能和现在这一桌子的自家饭菜相比。 这次回来是因为冯辉好赌，又欠下了一大笔债，他们不得不回来躲债。 冯辉带回来的那些东西还是她掏私房钱进的货。 吃完了饭，阮小霞便拉着冯辉进房间，把钱都要了过来，除去本钱赚了大概有五百文钱，没白来这一趟。 其实自打女儿生下来之后，冯辉还是有所收敛的。 他这人喜欢女儿胜过儿子，只是身边仍有不少狐朋狗友，偶尔还是会去赌一把，可有时候一下子就把那点家底都给赌没了，饭都没得吃了。 家里一下子多了阮小霞一家四口，大的房间让给他们一家四口住。 阮小满和阮小吉，还有阮三娘子睡一块，阮小纪仍旧是自己睡一个房间。 家里条件好了许多，可她却是好像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265 热热闹闹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65热热闹闹阮小霞望着早已熟睡发冯辉，看不到希望和将来，这叫她怎么能睡得着。 儿子睡不安稳，特别是在陌生的地方，如今更加是闹腾个没完没了的，女儿还好，乖巧得很。 然而冯辉却是一点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嘟囔了几句，转个身便又睡了。 阮小霞被儿子哭得脑袋嗡嗡嗡的响，心里越发恼火，发了狠，不管儿子怎么哭都不去哄一下。 这样的哭闹声音竟没吵醒阮小吉，阮小纪那边不知道是说梦话还是问了那么一句，倒是阮三娘子和阮小满彻底醒过来了。 阮小满不好意思去敲门，见娘亲起来了，便心事重重地回了房间。 阮三娘子都没顾上阮小满，去敲了敲阮小霞房门，“是我。” 房间里头，阮小霞听到阮三娘子的话，没有办法，不得不起来给她开门。 “孩子哭得那么厉害，怎么都不抱一下他？”阮三娘子心疼极了，她是个喜欢孩子的，不管是自家孩子还是别人家的孩子。 “我这不是来开门吗，抱着孩子还怎么开门。”阮小霞小声说道，没敢承认她压根就没抱过儿子。 “把孩子给我。”阮三娘子对阮小霞说道，“嗓子都哭哑了，听着怪可怜的。” “天天都那样子闹。”阮小霞却是麻木了，他可怜，那她呢？ 谁来心疼她？没日没夜的不曾合过眼，她都快疯了。 阮三娘子抱过小外孙，哄他睡着了，就抱着他在椅子上坐着睡着了。 阮小满睡不着，起来看到这一幕，只好拿衣服给他们披一下。 家里没多余的地方可以放下孩子，阮小霞已经关上房门睡着了。 阮三娘子睁开了眼，看到阮小满，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在说，“快回去睡吧，我就这样将就一晚上好了。” 小孩子很容易惊醒，阮三娘子不敢怎么动。 阮小满叹了一口气，只好先回房间了，可哪里睡得着。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给家人准备早点，自己做的萝卜糕还有红豆糕。 但除了阮小纪和阮三娘子起来吃了早点，其他人都还没起来呢。 小家伙睡得正熟，阮小满抱着小外甥，眼睫毛还看得出来曾经哭过，而且哭得很伤心呢。 “累了吧，让我来吧。”阮三娘子吃完了东西，对阮小满说道。 “不累。”阮小满咬了咬牙，然后说道，其实手臂已经酸软了。 她好像很久没有抱过孩子了，小时候小纪还是比较乖巧的。 等阮小吉醒过来，阮小满这才敢把孩子放床上，手臂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娘，我去玩了。”阮小吉吃了两块萝卜糕便不吃了，拿走了两块花生芝麻糖。 那花生芝麻糖是阮小霞带回来的，只有一小包，大概也就一人一两块左右，这糖是客人赏冯辉的。 冯辉不爱吃糖，阮小霞舍不得吃，一直留着，没想到可以回娘家，干脆拿来当年礼了。 “记得回来吃饭。”阮三娘子叮嘱道，不过阮小吉也就是去找阮晓婉。 还没起来，阮小满有点服了阮小霞他们一大家子了。 也不是都还睡着，小女娃醒了，安安静静的东张西望，不哭不闹。 但不哭不闹不代表不用吃喝拉撒，冯辉感觉到自己裤子都湿了，骂骂咧咧的醒了过来。 对这个女儿他还是比较喜欢的，但换尿布这样子的事情还是叫醒了阮小霞来做才合适。 阮小霞一醒来才自己腰间的衣服都湿了，她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好不容易可以睡个安稳觉，睡得太沉了点。 这下子他们三人都得换身衣服才行，收拾妥当差不多可以吃中午那顿了。 睡够了，肚子都不觉得怎么饿，阮三娘子在帮他们洗衣服，“你说你们真是的，孩子都尿成这样了都不知道。” 阮小霞撇了撇嘴巴，没有说话，抱着女儿，在逗她玩。 而阮小满则是在抱着小外甥，男孩子调皮，不好哄，她这脾气还不适合带孩子啊。 阮陈氏带着儿女来了，家里更加热闹了，阮小满觉得自己脑袋开始疼了。 昨晚一晚没睡好啊，眼下这热闹的情况更加是没机会睡一个懒觉。 阮小纪在村子里溜达溜达，看着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在玩，他可不喜欢玩泥巴了。 而阮小牛和阮大牛的家依旧破落，两人都不怎么回家，干脆一直就任它破落下去。 阮小牛打算在县城里买房子了，这事他只和阮小满说了。 阮大牛那他还没机会说，毕竟他是打算一直在留仙楼帮忙的。 这事阮小满告诉陆远峰了，让他帮忙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屋子。 阮小纪和阮小牛聊了一小会便回家了，家里依旧热闹。 一大家子再加上阮陈氏他们，得两张桌子才做得下来。 他们家可没那么多桌子，有人坐着，有人站着，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 阮小满坐在门前的地台，望着挂了果的番石榴树，曾经那么稀罕的果子，如今就任由它们挂在树上，地上还有一些掉落下来的，烂掉的果子。 她现在不怎么爱吃番石榴了，小时候可馋了。 阮小满扒了一口白饭，最后一口白饭了，便把碗放水盆里，扭头看了一眼屋里的其他人，并没有走进去。 有冯辉在，阮陈氏不敢说自家那点丑事，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 阮小吉和阮小翠玩了一小会，她是很得意有阮小翠这个小跟班。 至于阮大男，正缠着阮小纪给他讲故事，阮小满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听着阮小纪在讲故事。 里面那么吵，她隐隐约约听得到一些，迷迷糊糊的就这么眯了一会眼。 甚至连阮陈氏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 醒来之后隐隐约约听到些许动静，阮小满听着听着，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那个冯辉居然嫌弃这里太无聊了，闹着要回青阳。 只是阮小霞还不想回去，在青阳累死累活的都没人可怜她，在这里还有阮三娘子愿意帮她一把。 她这里挨着阮小霞的房间，而她耳朵又灵，这才听得真真切切。 进屋里一看，阮三娘子似乎压根就没听到阮小霞他们说了些什么，其他人没在家。 “弟弟呢？”阮小满好奇地问。 266 日夜颠倒 “说是去钓鱼了。”阮三娘子想了想，然后说道，阮小牛来找他一块去的。 “哦。”心思一动，她都有点想要跟着去凑凑热闹。 但正说着，阮小纪已经回来了，还带回来一条手掌大小的草鱼。 看到阮小纪脸上多了几分笑容，阮小满比他还要高兴。 家里热热闹闹的，但他却是安安静静的那个。 难得他能找到自己的乐趣，过年就该高高兴兴的。 晚上多了一条鱼做晚餐，不过冯辉这人不喜欢吃鱼。 不喜欢也就罢了，嘴巴还不停，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 冯辉这人口无遮拦的，又听说阮小纪去念书，阴阳怪气的话没少说。 她是忍无可忍，直接怼得他无话可说才作罢。 然而因为这个阮小霞却是生了她的气，餐桌上安静了下来。 阮小满吃不下饭，胡乱吃完碗里的白饭便放下了碗筷，然后起身走了出去，到了院子那才停了下来。 “姐姐。”阮小纪吃完饭，跟着过来了，“你生气了？” “没有，为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得。”阮小满摇了摇头，小声说道。 偏生那样的人是她姐夫，她只是恼他打击阮小纪而已。 “姐姐，那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我不该出去玩的，可在家里没有心思看书。”阮小纪自我检讨了一番。 “傻瓜，姐姐又不希望你变成书呆子，该玩就玩，该吃就吃，该念书的时候就得好好念书。 只是有时候姐姐觉得一家人应该一条心才对，但姐姐好像是痴心妄想。 小纪，姐姐不想让你听太多那样子的话，怕会影响到你。 可是现在想想，家人尚且如此，旁人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在外面念书求学，什么人都可能会遇上，什么话都有可能会听到，这其中的是非曲直你自己得有个尺度才行，不用什么都放心上的。”阮小满对上阮小纪担忧的目光，只好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 “嗯，小纪知道了，我没放心上。”阮小纪甜甜一笑。 他压根就不想理会冯辉那么说些什么，他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说了些什么。 两人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然后便回屋子里。 在家里这几天，她几乎是天天都日夜颠倒。 晚上没什么机会好好歇息，白天的时候一边晒太阳，一边眯一会眼。 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回镇子上的时候，冯辉又说家里太无聊，说什么都要跟着他们去镇子上逛逛。 不得已，这马车里便多了三人，冯辉和阮小霞，还有一个小的，小的还太小，不能离了阮小霞，大的留在家里，阮三娘子帮忙看着。 至于冯辉，大概也离不了阮小霞吧，阮小满都怕他会闯祸，得有人盯着点才行。 医馆那边人都在，陆远峰看到冯辉的身影，却是下意识躲了起来，他怎么也在？ 到了医馆，阮小满让阮小纪先进去，却是没有邀请阮小霞他们进去的意思，“你们先去逛逛，逛完了我让他送你们回去。” “这里就是镇子了，一看便知道是乡下地方。”冯辉环顾了一番，大失所望。 阮小满都不想理会冯辉那人了，她可不想说自己家乡有什么不好，又不想和冯辉多说一句，便让钟二贵下去歇着，自己也跟着进医馆了。 “你那妹妹眼睛长在头顶上了，自己没多大本事，凭什么看不起人！”冯辉盯着阮小满的背影，不满得很。 “比你强，抱着女儿，我不舒服。”阮小霞白了冯辉一眼，把女儿塞他手里。 “不舒服你跟着来做什么，自作自受，该。”冯辉不得已抱过女儿，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小镇没多少人，更加没那个男人抱着小婴儿的。 阮小霞撇了撇嘴，还不是怕他手太多，嘴太欠会被人骂。 但冯辉手不能摸，嘴巴却是没停，看到什么都会忍不住点评一番，反正是样样都不如青阳的。 “够了，逛完了，回去吧。”阮小霞忍无可忍了。 “回去就回去，这里也太无聊了点。我们什么时候回青阳？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冯辉把女儿还给阮小霞。 “问我做什么，问你自己啊，现在到底是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的？”阮小霞忍不住大声质问。 在这里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冯辉还真的是忘了他们为什么要来玉枝县。 回去的时候阮小满给了一套胭脂水粉给阮小霞，至于她拿来做什么那是她的事情了。 汇春坊，冯家，还真的是孽缘啊，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冯家是冯辉说道，他那点老底几乎都说完了。 只是像他那样子的人，冯家愿不愿意认这门亲戚另说。 她可没脸带着冯辉去见冯姝娴那个女人，让他自己想办法去见好了。 马车上，冯辉看着梳妆箱，有点馋了，这可是好东西，值不少钱呢。 “你别打这个的主意。”阮小霞警告，这些东西可是打算带回去青阳再卖掉的，有了这些东西，大概能够还掉一些赌债吧。 “听说芙蓉坊的舒痕膏卖一百两银子。”冯辉却是不听，拿起那盒舒痕膏，不愿意放下来了。 一百两！ 阮小霞的心里砰砰砰的跳，一百两，可阮小满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送她了。 不，不，不，这梳妆箱里的东西可不止一百两。 “放下，再不放下来，我……我咬你。”阮小霞越发的恼火，但凡值钱的东西是不能让冯辉经手的。 冯辉一听，也不能在这马车里和阮小霞闹起来，只好讪讪地松了手，可目光依旧不时黏在梳妆箱上。 阮小霞把箱子放到自己身旁，侧身挡住了，不让冯辉再打箱子的主意。 医馆那，阮小满却是有点后悔，她不好明着帮阮小霞，那些胭脂水粉是样品，没贴上芙蓉坊的标签的。 她后悔只是怕阮小霞守不住那些胭脂水粉而已。 “你给那些东西给他们，你就不怕冯辉把东西都给卖了？”陆远峰有些许好奇地问。 “本来就没打算给他们自己用的。”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 “冯辉怎么会来这里？”陆远峰更加好奇了。 “大概是在青阳混不下去了吧，不过他在这里呆不了太久。”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267 财大气粗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67财大气粗“你就不怕他们把东西卖给孙家？”陆远峰扯了扯嘴角，怎么好像什么事情到了她这就成了小事一桩。 “你怕吗？”阮小满这才认认真真地望着陆远峰，“如果你怕的话，那我去把东西给追回来。” 陆远峰哭笑不得地望着阮小满，和她说笑，她倒来劲了。 孙家的人要买芙蓉坊的胭脂水粉还不容易，估计手上都不止一套了。 “不和你说了，我得好好睡上一觉才行。”阮小满却是打了个呵欠。 在家晒得太多太阳，如今又站在太阳底下，头有点晕乎乎的。 陆远峰此时才发现阮小满眼底淡淡的青色，也才发现她好像白了许多，这番对比显得她越发的可怜。 在家没睡好吗？ 他也没睡好，他爹来信告诉他，陆家分家了，将来他那一份家财是要留给他的，那两个弟弟饿不着就行了。 舅舅那边也来信了，他去了边关要塞，一场战事平息下来才有机会好好写封信给他，报个平安。 但估计没什么机会回玉枝县这边，让他不要担心。 可陆远峰哪里能够不担心，这些苦本不该让他受着的。 陆远峰便跟着回了房间，拿起那沾了些许沙尘的信笺，心里越发的苦涩，不是滋味。 院子的一旁，阮小纪拿着书，眼睛却是瞄完阮小满的背影，又瞄了瞄陆远峰的背影，完了，这书是看不进去了。 在医馆歇了两天，阮小满便精神抖擞地回作坊了。 阮三娘子让人捎信给她，说是阮小霞他们回青阳了。 没多久，阮宝文火急火燎的来找傅采禾了，媳妇快要生了，因为是双胎，他怕不好生，所以来找傅采禾了。 这女人生孩子的事情，还是双胎，傅采禾便把阮小满也叫上，或许能够帮得上忙。 催产的药，还有能够用得上的都带上了，阮宝文是坐阮宝才的车子来的，这会儿跟着他们的马车回去。 “安静。”阮小满见阮宝文嘴巴不停的念叨着，吵得她脑袋疼。 阮宝文愕然地望着很是陌生的阮小满，还真不敢张口了。 “我脑袋疼，得安静些才能想事情。”阮小满讪讪地解释了一句。 傅采禾瞥了一眼阮小满，气色确实不怎么好，回头得给她把把脉才行。 马车还没到，远远的便听到宝文媳妇的惨叫声。 阮小满听了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娘亲和何碧莲生孩子的时候可是一声没吭。 但阮宝文听了，又急了，“快点，快点，再快点。” “都到家门口了，看着点小孩子。”阮小满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撞了鸡鸭鹅那些没事，可撞到孩子就不好了。 钟二贵应了一声，能理解，都能理解，没敢分神。 马车还没停稳，阮宝文便跳了下马车，一边跑一边催促，“你们快点啊，慢吞吞的。” “你们家倒出了个情种。”傅采禾哭笑不得地望着阮宝文的背影，然后对阮小满说道。 除了阮宝兴，他们家大概都是吧，不，连阮宝兴也是，只是他没遇上对的人，阮陈氏，可惜了。 阮大娘子看到阮小满跟着傅采禾进来了，一点都不觉得脸上有光。 傅采禾给产妇把了脉，还不用开催产药，便让阮小满在里面看着，他在外面守着，有紧急情况再叫他。 接生婆来看了一眼，说是没那么快，可阮宝文不信，去找傅采禾。 阮大娘子便把接生婆打发走了，请了大夫就不用再请接生婆了，浪费钱。 她本不同意请大夫的，可阮宝文不依，她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这接生的事情阮小满都有经验了，还真的是没那么快，“痛也别喊，省点力气来生孩子，看样子还没那么快。” “就说没那么快，现在把大夫请来了又用不上……”阮大娘子忍不住唠叨了几句，就是怕浪费钱。 “这钱不用你出，但红包得你出。”阮小满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阮大娘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阮小满这是越发的财大气粗，她心里堵得慌。 而阮小满要出去和傅采禾说一句，只见傅采禾在院子里静静地站着，有着和他这年纪不符的老定，“没那么快呢，估计最快也得明天，你要不要先回去医馆？” “没事，不回去了，等孩子生下来再回去吧，这里有张椅子给我坐着歇息便可以了。”傅采禾不以为然地说道。 “一张椅子可不行。”阮小满想了想，让傅采禾和阮大男挤一个晚上。 傅采禾早些年常常和父母上山采药，对睡觉这一方面没什么要求。 阮大娘子没想到傅采禾竟然愿意在他们家住一个晚上，感觉太有面子了。 可一想到这面子是阮小满给的，她便好像吞了苍蝇般恶心。 快到天亮的时候产妇才有了点动静，宫口开了三指，阮小满立马打起精神来。 心里是不停地吐槽一下阮大娘子，连接生婆都不愿意请。 要不是因为外面有个傅采禾，她还真没这个胆子。 别说是她，阮三娘子比阮小满还要提心吊胆的，哪怕有傅采禾在。 阮三娘子一早便过来盯着，生怕会有半点差池。 “真不会有事吗？”阮三娘子绕着院子转了好几圈，忍不住又问傅采禾。 “没事，人好着呢。”傅采禾安慰她道，“你得相信你女儿才行。” 产妇没什么问题，只好阮小满指挥得当，便是双胎也能够顺顺利利地生下来。 听到傅采禾这样子说，阮三娘子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她是不相信阮小满的，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懂接生那些事情。 便是她学过点医术，可大夫应该不会教她这些事情吧。 傅采禾知道阮三娘子不相信阮小满，也难怪阮小满有很多事情不和她说。 产房内，阮小满有条不紊地吩咐阮大娘子她们准备热水和鸡汤那些东西。 趁着她们离开，阮小满偷偷拿了一片人参给嫂嫂含着，“一会我让你用力的时候再用力。” 宝文媳妇点了点头，心里踏实许多了，还好丈夫是向着她的，阮小满也是个好的，她一定也会好好的。 阮小满再次摸了摸她的肚子，折腾了一晚上，这胎位有点不顺。 268 如她所愿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68如她所愿但她不敢吭声，只是不停地慢慢地用巧劲把胎位给顺了回来，就好像在哄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小家伙们应该都知道的，可能只是好动，一个姿势不能保持得太久而已。 “我的孩子……没事吧？”宝文媳妇却是本就担心，见阮小满此番举动，越发狐疑和担忧。 “没事，没事了。”阮小满快要虚脱了，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检查了一下宫口，可以了，便立马让她用力。 阮三娘子听着里面的动静，坐不住了，立马从小凳子上起来，推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阮大娘子她们已经烧好了热水，也已经煮好了鸡汤，听到动静，急急忙忙的先后进了房间。 鸡汤有点烫，宝文媳妇来不及喝便生了一个出来，但她此时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全靠参片吊着一口气。 “我的好嫂嫂，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来，赶紧一鼓作气生完。”阮小满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说你怎么一点正形都没有，你到底会不会接生啊？”阮大娘子不乐意了，怎么能拿她的宝贝孙子来开玩笑！ 宝文媳妇笑不出来，但没那么紧张了，继续用力。 阮小满一直摸着肚子，顺势推着孩子出来。 最后这个可算是顺利生了下来，宝文媳妇已经精疲力尽，一动不动。 两个都是男孩，只是后面这个有点瘦弱，这下子阮大娘子不心疼煮好的鸡汤了。 宝文媳妇硬撑着，听到是两个男孩，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之前一直在担忧着这个问题，幸好，万幸，如她所愿。 因着生了双胎，阮小满见她是虚弱得好像大病了一场，那脸色别提多糟糕了。 阮三娘子本是担忧阮小满的，此时却是开始担忧起宝文媳妇。 “娘，你们帮忙收拾一下，我让傅大夫进来看看，估计得开几副药。”阮小满有气无力地说，接生这活有点劳心劳力。 她脑海里那根弦一直绷得紧紧的，便是这会儿也不曾松懈。 阮大娘子却是以为已经万事大吉，听到阮小满那样子说，扯了扯嘴角，“孩子都生完了，还吃什么药，是药三分毒，还要喂孩子呢。” 听到阮大娘子竟然那样子说，阮小满简直是无语了，压根就不想和她解释一言半语。 而阮三娘子和宝思媳妇默默地收拾了一下房间。 宝文进来看媳妇儿，但不敢抱儿子，阮大娘子抱了个大的，小的那个也说是不敢抱。 阮小满只好先抱着，等房间收拾得差不多了才喊傅采禾进来。 傅采禾给产妇把了脉，开了几副药，药都带来了，交给了阮小满，他得回医馆了。 因为担心孩子，阮小满便留了下来，不过夜里她不便守着，只叮嘱宝文该怎么做。 阮大娘子在一旁，一直唠叨到她离开，说是于理不合。 眼皮子都要打架了，阮小满才不管她怎么说，回家里好好睡了一觉。 醒来才发现她娘亲没在家，阮小吉没做饭，在等着她醒来再做饭。 “娘呢？”阮小满揉了揉眉心。 “还在大伯家。”阮小吉看着阮小满，一副你的问题很有问题的表情。 还在那吗？ 她都没有留意到她有没有离开，天都快黑了，该不会在那边吃了饭吧？ 但才刚想到这可能，阮三娘子回来了，进厨房一看，“怎么饭都还没做啊？我都快饿扁了。” “我也是。”阮小满跟着进了厨房，就知道会是这样，“娘，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宝文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懂得照顾孩子，你大伯娘又说没歇息好，宝思媳妇又得照顾自己孩子，竟都没有搭把手，唉，你说我怎么好意思离开？”阮三娘子有点同情那两个孩子。 宝文媳妇还没缓过来，看着死气沉沉的样子，孩子吃不饱，她便帮忙熬了点粥水喂孩子喝了才回来。 “娘，我们还不是那样子过来的，不，我们那时候可比他们苦多了。”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 老宅那边那么多人，还全指望她们不成？ 她可不想惯着他们。 “说是那样子说，可看着孩子，我这心，不忍啊。”阮三娘子看了阮小满一眼，没敢提什么要求。 阮二娘子去看了一眼，她家里也有几个孩子要带，没敢留太久。 而阮三娘子那一眼，阮小满猜她大概是看懂了的，但却是假装看不懂。 她能够在家里多呆几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可不至于没日没夜的照顾他们母子。 自从扛起了芙蓉坊的样品研发这个重任之后，她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优点，嗅觉极其灵敏。 是优点也是缺点。 原本听觉便很灵敏的人，如今再加上一个嗅觉，她觉得自己都快天天失眠了。 一丁点动静可以吵到她睡觉，一丁点味道也可以影响到她睡觉。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即便是这样，她仍是不想把自己折腾到非睡不可的地步。 白天的时候睡了一觉，晚上这顿弄得很晚才吃，但她还是了无睡意。 一闭上眼睛便想起那瘦小的婴儿，天快亮的时候竟做了个噩梦。 惊醒之后她想不起来自己梦见了些什么，但却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那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她以为孩子不好才会做那样子的噩梦，匆匆忙忙赶到老宅，幸好两个孩子都没事。 宝文媳妇恢复了些，仍没见阮大娘子来照顾儿媳妇，倒是宝思媳妇偶尔来搭把手。 这也就罢了，阮大娘子还把阮小满叫了过去，让她给自己看病。 看着阮大娘子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不像是病了，倒像是中了邪。 “唉哟，我这腰酸背痛的，还一会儿觉得冷一会儿觉得热的，该不会是得了风寒吧？”阮大娘子见阮小满不吭声，又叫了起来。 “我来看看。”阮小满一本正经地给阮大娘子把了把脉。 “我该不会真病了吧？”阮大娘子见阮小满直皱眉，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只是想装病而已，可没想过真生病的。 “这人老了，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小毛病，很正常的，不用担心。 我看这样吧，我回去拿针过来给你扎几下，保证你马上活蹦乱跳的。”阮小满狡黠地笑了笑。 269 好事坏事 确认过眼神，这个眼神只有她们彼此之间才懂。 “不用那么麻烦，开点药就行了。”阮大娘子一惊，她才不要扎针。 “是药三分毒，况且我这里也没有药材，还得要去镇子上拿药，多麻烦。”阮小满笑嘻嘻地说。 “那就算了，我这病估计是累的，再躺会就好了。”阮大娘子气得翻了个白眼，不甘心地说。 “别啊，扎几针而已，又不用扎成刺猬那样，很快的。”阮小满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说了不用就不用，我头痛，我要睡觉了，别烦我。”阮大娘子看着阮小满那胸有成竹的样子，蒙住了头，免得自己越看越生气。 “那我不打扰你歇息了。”阮小满这才作罢，事实上她可没有针灸用的针，正考虑要不要用绣花针代替一下。 宝文媳妇那，小的那个看着脾胃不好，鼻梁边上的青筋很明显，可她却是恨不得一口把儿子喂成小胖子。 “停，再喂可就都要吐……”阮小满连忙上前阻止，才说完，孩子便吐了宝文媳妇一身。 她话还没说完呢，阮小满叹了一声，帮忙给孩子换了身干净的小被褥。 待宝文媳妇也换好了衣服，阮小满这才好心叮嘱了一番。 宝文媳妇有点后悔了，看着儿子那样子，她心疼。 “长大了会好起来的，可前提是你得有这个耐心等他慢慢长大。”阮小满安慰了一句。 在家呆了三天，见他们夫妻两人都熟练了许多，她这才安心回了镇子上。 虽说生了双胎，可阮宝文夫妻俩都没精力搞满月酒，其他人也不想接这麻烦的差事，就请岳父家的人过来吃了一顿酒席而已。 阮小满听了阮陈氏的话，她无所谓，耸耸肩又钻进自己的房间里。 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钟二贵在等着她，魏大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医馆了。 有时候她太过于专注，可能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只是这个时候女工应该都在吃饭，阮小满看着那道匆匆忙忙从钟二贵身旁离开的身影，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惊扰了鸳鸯。 “那女的可是你意中人？”阮小满忍不住问，“你别恼，我没有要追究你的意思，想想倒是我的不是，你这年纪早该娶妻生子了。” 钟二贵红了脸，他没恼，只是有点心虚而已。 他一个签了卖身契的人，这些事本不该肖想的。 只是他想不到像他这样老实巴交的人也会有人喜欢。 单身多年，没有尝试过娶妻生子的滋味，不经撩拨。 钟二贵望着阮小满坦然的真诚的脸，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事我不会插手，你若是真有娶人家的意思就别耽搁人家太久，到时候我给你准备份大礼。”阮小满笑着说道。 “嘻嘻。”钟二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刚才没看清楚，那女的叫什么名字啊？”阮小满好奇地问。 “何春花。”钟二贵笑呵呵地说道，满脸春风得意，是沉浸在美好爱情中该有的样子。 看这样子是情根深种，只是那个何春花怕是想要得更多，阮小满仔细回想了一番，心里顿觉不大妙。 每次陆远峰回来，那女人总是爱往前凑，含羞带怯的，阮小满不知道该不该和钟二贵说。 但估计她说了他也听不进去的，但愿那女人是真心想要和钟二贵过日子才好。 这事被阮小满撞破，钟二贵倒是诚心诚意去提亲了，三书六礼，该有的程序一个没少，聘礼给了九两，说是长长久久的意思。 这在镇子上可算是天价了，阮小满有预感他们医馆这几位爷肯定会成为万人迷的。 酒席在李老板那摆的，阮小满送了一盒芙蓉坊的胭脂和一两银子，陆远峰给了十两银子。 原本他还想给多点，但是被阮小满拦住了，不能再多了。 其他人则是随大众，该给多少再添一倍以示亲疏。 这一场婚宴下来，钟二贵是只赚不赔，但他在镇子上没有房子，租了间房子当新房。 房子不大，两个人住勉强够，没地方摆酒席才选了李老板那的。 婚后何春花依旧在作坊里干活，而钟二贵还是负责赶车，只是不再住医馆隔壁而已。 那何春花想要往她跟前凑，可惜她是真的没那个功夫理会她。 陆远峰那个家伙只会吩咐她做些新品出来，从未想过她为了研制这胭脂水粉掉了多少头发。 但这一天她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卫宁接走了。 何春花望着阮小满的背影，可恨了，嫁给钟二贵好像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聘礼那些落不到她手里，就那些贺礼也远比她想的要少。 而阮小满问都没问，一上马车便睡着了，再睁开眼都到县城了，掀起帘子的一角，有些意外自己看到的东西。 “医馆怎么没开了？”阮小满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个还是让公子和你说吧。”卫宁不敢多说。 这语气不妙啊，阮小满心里七上八下的，该不会医馆出什么事了吧？ 去到元丰商行，陆远峰守着商行，莫录领着学子去了茶园这边，这一回阮小纪也在名单上。 “发生什么事情了？”阮小满忐忑不安地问，陆远峰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像是在捉弄人。 “田七被……扣了。”陆远峰斟酌了片刻，然后才对阮小满说道。 “被扣……被谁扣了？”阮小满一头雾水地问，以田七现在的能力，不该出什么大问题啊。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是胡家，我想让你去打听一下胡夫人的意思，又或者是把这消息告诉胡小姐。”陆远峰一声叹息。 “胡敏儿她……不会是因为他们俩的事情吧？”阮小满见陆远峰欲言又止，不禁脱口而出。 “你……这话你可不能随便说！不过你怎么知道的？”陆远峰被阮小满的话吓了一跳，还真被她猜中了。 “猜的。”阮小满耸耸肩，每次她猜的几乎是八九不离十。 陆远峰无语了，还以为她是个知情的，“不管怎样，你得去一趟县衙那边，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这人他们可不能扣留太久，别人还以为济世堂出什么问题了。” 270 寸步不让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70寸步不让这对济世堂，对商行都不好。万一到时候他们和胡家的关系弄得太僵，元丰商行在玉枝县怕是举步维艰。 “我吗？”阮小满却是没有信心可以说服胡夫人的，但对胡敏儿倒是有一定的了解。 她们有很长一段时日没见了，现在的问题是她不是她能不能说服胡夫人，而是能不能进衙门。 “除了你还有谁？”陆远峰反问，他已经找过胡县令了，但没敢告诉阮小满，他已经成功地惹恼了胡县令。 “好吧，但明天早上再去，我得好好睡一觉才行，我还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和胡夫人说。”阮小满幽幽地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真麻烦。”陆远峰有点不耐烦了。 不过阮小满都没机会睡懒觉，冯姝娴找来了。 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冯姝娴，阮小满依然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只是来找自己的，她们之间还有什么交集吗？ “有话快说，我很忙的。”阮小满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 天热坐这石凳很凉快，若不是冯姝娴在跟前，她都想抱着桌子凉快凉快。 因为胡敏儿的事情，她都有点急上火了，她干嘛要揽下这苦差事！ 冯姝娴却是没有坐下来，待身边的丫鬟擦干净凳子之后才款款上前，然后坐了下来。 “听说冯辉是你姐夫，我们之间还真的是有缘分啊。”冯姝娴上下打量着阮小满，和阮小霞完全不同，更加难对付。 “你不都打听清楚了吗？别和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有什么话就直说，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麻烦你该干嘛干嘛去。”阮小满越发不耐烦，少来她跟前幸灾乐祸，别以为她听不出来。 不是还有一个金家吗？她怎么就那么闲呢！ “你怎么说话的！”冯姝娴身边的丫鬟却是看不得阮小满对冯姝娴无礼。 “无碍，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我们也不好难为人家。”冯姝娴很大度地安抚不满的丫鬟。 阮小满却是不想再耗下去，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见阮小满站了起来，冯姝娴立马跟着站了起来，拿出几张借据，“冯辉在我这借了三十两银子，再加上之前帮他还的那些，一共一百一十两银子。 念在我们之间多多少少有点亲戚关系，给你打个折扣，还有那些零零碎碎的就不和你计较了，当打发穷亲戚了，还一百两银子就行了。” “陆远峰。”阮小满却是嚎了一嗓子，看她演的那么卖力，没有观众多可惜。 “我不缺钱，他更加不缺钱，他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而你是金家的，对了，你家相公什么时候回来啊，看把你给闲的。”阮小满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冯姝娴，戳心窝谁不会，她才是个中好手！ 冯姝娴顿时变了脸色，金宝隆那人最好死在外面。 她不急，因为金家还有二老在，她能等，等她把金家的一切牢牢握在手里，到时候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但是阮小满不能等，不，她是一辈子都等不来她和陆远峰的孩子。 想到这里，冯姝娴的脸上稍微没那么难看了，瞥见越走越近的陆远峰，立马拿手绢擦了擦眼角。 “叫我来有什么事吗？”陆远峰这话是问阮小满的。 “拿一百一十两银子来。”阮小满可没和他客气，谁让他招惹了冯姝娴这个大麻烦的。 “你怎么老是不带钱啊。”陆远峰无奈地说道，掏钱还是挺爽快的。 冯姝娴这会儿是真的伤心落泪了，不是装的。 陆远峰可没对她有这般好脸色，哪怕是那会儿借她一万两的时候。 “别哭了，不就是一百一十两吗，难不成我还会欠你。 不过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金家的当家，什么人能帮，什么人不能帮，你分不清楚吗？ 这次念在你是一时糊涂，我认了就是了，下不为例。”阮小满语重心长地说。 冯姝娴身边的丫鬟看了一眼陆远峰，还想着要反驳回去，但被冯姝娴拉住了。 郎心似铁，冯姝娴接过一百两银票和十两银子，太过用力抓着，手上青筋都突出来了，看着有点吓人。 “我们走。”冯姝娴最后看了陆远峰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送你啊，免得被人误会了。”阮小满笑嘻嘻地说。 冯姝娴却是头也不回，熟门熟路地离开了商行。 阮小满一直送她送到大门外，耸耸肩，这钱她是得要回来的，哼！ “什么叫我的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陆远峰恨不得看透阮小满心里所想。 “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想要吓死我啊。”阮小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真的是白天不能说人，夜里不能说鬼，说什么来什么，比乌鸦嘴还灵验。 “心虚了吧？”陆远峰挡了她的去路，不该给他一个解释吗？ “你这人真是的，女人之间说的话也要较真吗？这女人之间说话的技巧你不会懂的！”阮小满翻了个白眼。 “你是女人吗？”陆远峰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我不是……”阮小满被陆远峰呛了一句，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很快小暴脾气便上头了，“还想不想让我帮忙了？想不想了？” “别把话说太狠了。”陆远峰只好让步了，却是叮嘱了一句。 “陆远峰。”阮小满很认真地望着他。 “嗯？”陆远峰不明所以地望着突然认真起来的阮小满。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些人是不值得我让的，一寸都不能让，我怕麻烦。”阮小满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话是对她自己说的，也是对陆远峰说的，这个大麻烦不就是他自己给招惹回来的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望着阮小满的背影，陆远峰陷入了深思，他做错了吗？ 而阮小满歇息了一个晚上，精神抖擞地去衙门了。 幸好胡夫人还愿意见她，阮小满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胡夫人虽然愿意见她，但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是来给你师兄当说客的？”胡夫人开门见山地问。 “是。”阮小满也不否认。 “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胡夫人却是不想和她说这事。 271 天下无敌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71天下无敌“这济世堂不能没有大夫，我就是来问问我师兄什么时候能够回去，我也算是半个大夫，有什么问题我来帮忙解决就好了。”阮小满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们老爷因为敏儿的事情急火攻心，这病你治不了。”胡夫人却是不松口。 “心病还需心药，我懂，只是有些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阮小满前所未有的认真与诚恳。 “不瞒你说，陆公子已经来过一趟了，不管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家老爷的想法的，只会让我家老爷越发恼火。”胡夫人摇了摇头，吩咐丫鬟出去守着门口。 听着胡夫人的语气，这事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阮小满顿时信心十足。 “男人容易一根筋，但也不是不可以化作绕指柔，就看胡夫人怎么吹这枕边风。”阮小满忍不住笑了。 陆远峰那个家伙原是已经当了一回说客，把事情搞砸了才来找她的。 不过男女那些事，她说的话那可是天下无敌的。 “你这丫头，什么话都敢说。”胡夫人红了脸，她可不敢像阮小满那样没个正形，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动心了。 “我自然是有我的小算盘，比不上令千金天真无邪，心无城府，对谁都是毫无保留的好，令我汗颜。 不说别的，就说那金家，换了其他人怕是早就被赶出家门了，哪里容得她翻身当主人。 我本不该在背后说人家闲话，但在胡夫人面前不得不说一句，敏儿她不适合高门大户。 敏儿虽然聪慧，有没有那个运气能够过三关斩六将不说，但吃尽了苦头才换来的一方安宁不值得。 虽然小门小户也有口舌之争，但至少我师兄那人是个重情重义的，也有能力护着自家娘子。 高嫁低娶也好，低嫁高娶也罢，得看各人情况，门当户对自然是好，却是难得有情人。 这亲结的不好，亲家也会变成冤家，你们胡家富贵我是早有耳闻，敏儿又是你们的掌上明珠，我想你们从一开始便只是盼着她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的吧。 你放心，不说你们，我们也会盯着他的，不是说他会犯错，而是我这人护短，护女人的短。 再说了师兄他现在虽然只是个大夫，可这济世堂我是打算送给他当贺礼的。 师兄这人重情重义不说，还有耐心，带出来的徒弟那是一个比一个好。 我呢，有过这样子的打算，就是让师兄普及一下浅显的医术道理，老百姓有个风寒咳嗽什么的能自我预防一下，这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阮小满整理了一下思绪，个中厉害，缓缓道来。 “行了，你这嘴可是够厉害的了。”胡夫人打断了阮小满的话。 她本就站在胡敏儿那边的，考虑的更多的自然是胡敏儿。 阮小满这话是说到她心窝里面去了，她想到的没想到的都被她说完了。 “嘻嘻，我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当娘亲的考虑周全。”阮小满这才笑嘻嘻地说。 “你先回去吧，等我家老爷下了口气我再去劝劝他。”胡夫人揉了揉眉心，这才是问题所在。 “是，不过有些话敏儿说更加合适喔。”阮小满陪着笑脸说道。 “知道了，啧啧，要是敏儿有你一半就好了。”胡夫人一想到自己女儿，摇了摇头，估计这辈子都看不到那样子的胡敏儿。 “我若是有她一丁点福气就好了。”阮小满是真羡慕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胡敏儿却是仍有机会争取自己的幸福。 胡夫人哭笑不得地送走了阮小满，却是认真思量起她说过的话。 原本摇摆不定的心此时已然有了决定，她就是为了躲避高门大户的烦心事情才会带着儿女跟着胡县令来这里的，她可不想女儿经历那些。 阮小满一出衙门便遇上了据说正在随便看看的陆远峰。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陆远峰见阮小满没有说话的意思，迫不及待地问。 “成了一半。”阮小满这才笑嘻嘻地说。 “什么叫成了一半？成就是成，不成就不成。”陆远峰听得直皱眉头。 “因为有像你这样的大男人。”阮小满翻了个白眼，她好像只负责说服胡夫人的吧，胡县令才不屑和她说这些家里长短的知心话。 “你在笑话我。”陆远峰脸色一黑，他不发火，她这是越发的蹭鼻子上脸了。 “不敢，不敢，胡夫人那边应该没有问题了，就看她能不能说服胡县令了。 啧啧，没想到师兄竟然和胡敏儿看对眼了，到时候得风风光光的把人家娶进门才行。”阮小满笑眯眯地说。 “什么娶进门？”陆远峰却是大惊失色，他只是让她去说服胡夫人把田七给放出来先，可没让她去当媒人啊！ “当然是娶胡敏儿啊，还有啊，我说了，这济世堂得给师兄当贺礼的，还有，还有，到时候开个小学堂，专门教人如何预防和治疗风寒咳嗽那些小毛病，你说好不好？”阮小满眼巴巴地望着陆远峰，好嘛？！ 好嘛？！ 这大白天的，陆远峰却是觉得眼前便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小星星。 “你都把话说完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好。”陆远峰甩了甩脑袋，嗯，他还是清醒的，没有被左右。 “嘿嘿，那就等胡夫人的好消息了。”阮小满乐了，最后一点担忧都没有了。 “你笑得很傻。”陆远峰别过脸，这么傻的脸他刚才竟然会觉得有点亮眼。 “对了，对了，还有，芙蓉坊那你挂个牌子出去，说是花露接受私人定制，香味绝对是独一无二的，起价一百一十两。”阮小满磨了磨后牙槽，然后说道。 陆远峰一脸黑线地望着阮小满，这么记仇可不好！ 但他好像没有必要和钱过不去，私人定制，很不错的主意，但她忙得过来吗？就不怕头秃吗？ 之前不知道是谁老是囔囔自己很忙很忙的。 秃头的阮小满？ 陆远峰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憋笑也挺痛苦的。 “没了？”陆远峰哭笑不得地望着阮小满，或许这一回笑容占据了上风。 “没了，没了。没我什么事的话我回去作坊那边了。”阮小满连忙摇头。 272 受之有愧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72受之有愧“走吧，慢吞吞的。”陆远峰没好气地说，话怎么那么多。 “来了。”阮小满连忙快步追上了陆远峰，他本就有双大长腿，偏生走路还要大步流星脚下带风的，想要追上他的步伐有点费劲。 但她从未说过要他等她的话，咬牙追上便是了。 回到了元丰商行，阮小满连饭都没吃便坐上了马车回兴隆镇。 不过离开之前她还有一句话得告诉陆远峰的。 “有句话你得告诉田七那家伙，我理不帮，亲不帮，就帮着胡敏儿的，让他做什么都得三思而后行。”阮小满很认真地说道。 她可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意思，做媒人太难了，下不为例。 陆远峰突然有点后悔找阮小满来当说客了，济世堂给了田七倒无所谓，开小学堂也可行，就是怕阮小满和胡敏儿走得太近了，感觉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济世堂和元丰商行本就是一家的，便是给了田七也抹不掉这事实。 有舍有得，说不定将来还会成一桩美谈呢。 茶园那边，莫录和祝林正在给学子们准备茶水。 莫录对茶叶颇有天赋，两人一举一动竟出奇的一致。 祝林看了一眼莫录的动作，分了分神，被茶水烫了一下，却又若无其事的放了下来。 茶水准备好，祝林让阮大牛给学子们送去。 “娘说了，虽然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和我们可说是有缘，让我认你做干爹。”莫录眼巴巴地望着祝林。 祝林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没关系，不认他也没关系，但他还是想喊他一声爹。 “可以吗？”莫录可怜兮兮地问。 祝林望着莫录水汪汪的双眼，早就心软了，是他亏欠了他们。 这般想着，祝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再次望向莫录，他眼中泪水早已了无痕迹。 为什么他突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跑了好几趟了，可算是有了点进展，以后他们一定会像一家人一样的，他不急，慢慢来，一定可以的。 “爹。”莫录笑得可甜，眼中再次涌现出泪花，却是喜悦的。 祝林眼中并无波澜，嘴角却是微微扬起，这孩子小时候便古灵精怪的，还好，依稀还看得到他所熟知的样子。 玉枝县那边，陆远峰在商行那处理完文书之后便去了芙蓉坊，好生交代了掌柜一番。 掌柜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牌子挂出去没多久便有人来问，且付了定金，要的是桂花的花露。 陆远峰已经回到了商行那边，听到掌柜派人来告知的好消息，意料之中。 城中千金小姐和贵妇都用这定制的花露，冯姝娴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只是不知道她看到花露的价格会有何感想。 因为这事阮小满却是忙碌了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后悔，但这可是甜蜜的负担。 不过花露这东西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阮小满顺手便教给了莫娘子。 莫娘子诚惶诚恐的，生怕会砸了芙蓉坊的招牌。 “你就放手去做好了，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再说了，这作坊我是打算交给你来打理的，你得拿出点魄力来。”阮小满和她交了底。 作坊女工很多，有能力的不止莫娘子一人，但是野心太大的她却是不想用，莫娘子正合适。 如今莫娘子和莫录都已经正名了，恢复了以前的身份。 但在这里他们仍沿用现在的名字，不过陆远峰却是重新和莫录签了一份卖身契，这是经过莫录他们同意的。 到时候若是要重用莫娘子，这一步也必不可少，虽然未必是卖身契。 莫娘子有想过这个可能，如今听到阮小满这般坦然，还是很激动，连忙保证一定不负所望。 阮小满长舒一口气，有钱赚虽然高兴，但小命要紧，真想看看冯姝娴看到芙蓉坊挂出去的牌子是什么样的表情。 冯姝娴没有去芙蓉坊也知道这事了，城中大小事情都有人前来告诉她。 原本她并没有多想，但听丫鬟说这价格定得有些奇怪，不是九九九，不是八八八，也不是六六六，而是一百一十，她才不得不往阮小满身上想去。 还真的小鸡肚肠，和冯辉那人一样难缠，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老话一点也没说错。 阮小满还在庆幸自己可以忙中偷闲，只是这几天回去都会碰上晚归的屠家娘子。 她这匆匆忙忙的是去哪里？ “你在看什么？”傅采禾正出来看看她回来没有，撞见她望着屠家娘字的背影，有点好奇。 “没什么，就是一连好几天都看到屠家娘子外出，有点好奇而已。”阮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本不喜在背后议论别人，但还是关心自己身边人的。 “你说这事啊，我昨天出诊便看到她去拜祭亡夫，可能是屠公子快要考院试了吧，你不知道吗？”傅采禾忍不住笑了。 估计屠家娘子把各路神仙都拜了个遍，求了个遍。 原是为了这事，她还差点忘了，倒是阮小纪说了明年再次下场考，他有信心可以考过县试。 吃过了晚饭，阮小满把屠广荣送她的锦盒拿了出来。 她是希望屠广荣可以考中秀才的，这样一来她还这锦盒给他的时候或许相对没那么愧疚。 可不管屠广荣有没有考中秀才，这锦盒她都是要还给他的，她受之有愧。 或许有一天她可能会和陆远峰断了关系，或许她会重新嫁人，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屠广荣。 屠家娘子会不会答应此事不说，他们大概并没有那样的缘分，她的心意她很清楚。 莫录回商行了，陆远峰便带着阮小纪回了兴隆镇。 头一回和同窗去茶园，谈天说地，吟诗作对，阮小纪兴奋不已，拉着阮小满说了好一会才作罢。 也只有这个时候，阮小满才会觉得阮小纪还是有点孩子气的。 得宠，陆远峰望着他们姐弟俩，忽然想到了这个词，阮小纪还真的是独得阮小满宠爱。 他在她心里大概还排不上号吧，哼，他才不稀罕。 幸好阮小纪只是回来一天而已，不然的话他怕是没机会和阮小满说几句。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陆远峰告诉她冯姝娴买了花露的事情，阮小满却是没有多大的反应。 273 人命关天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73人命关天“意料之中的事情。”阮小满意兴阑珊，此时想想甚至还觉得有些无趣。 “有一件事你大概没想到的吧，田七被放出来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去提亲了。”陆远峰笑眯眯地说。 “这事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阮小满白了陆远峰一眼，这算什么消息。 好像是，但他没料到事情这么顺利，且进展神速，陆远峰看了一眼就差趴在石桌上的阮小满，“你还真敢想。” “有什么不敢想的，我还想过……”阮小满闭上了嘴巴，脑袋热晕乎了，差点就说漏嘴了。 “你还想过什么？”陆远峰嗅到了一点点不一样的东西，她这是害羞了吗？ 难不成和自己有关？ 陆远峰乐了，就说他也没那么糟糕，还以为阮小满对他不屑一顾呢。 他为什么会这样子想？ 还不是因为阮小满从未对他另眼相看，对他的态度和其他人无异。 “没什么。”阮小满立马摇头。 她就是想过把和离书甚至是休夫的文书扔他脸上而已，特别是他把她气狠的时候，想想还是挺过瘾的。 但现在看到陆远峰终于不再欠揍的脸，她还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内疚，不该那样子想他的。 “我们俩之间还有什么话不可以说的，我又不会笑话你的。”陆远峰眼神鼓励着阮小满，说来让他开心一下。 但阮小满只是翻了个白眼，他笑话她的次数还少吗？！ 而且她真要说实话了，估计不是笑不笑话的问题，而是打不打。 而莫娘子收到了莫录的信，这孩子就会瞎捣乱，她可没让他认祝林做干爹。 其实她心里面一直认为祝林便是齐家业，但他不承认，甚至对她有躲避之意，她怕逼得他太紧，不敢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可孩子还是渴望有爹的。 她又不是那种看重外表的女人，夫妻一场，她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清楚吗？ 便是只是一张信纸，莫娘子还是能够感觉到莫录的喜悦，他们父子两人确实是有很多很多的相同。 她可以等，但是孩子不能等，父亲的位置不能缺失，莫娘子想到这些便忍不住落泪。 如果可以，她想再次问一下祝林，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不愿意认回他们母子？ 但如今她不能轻易离开作坊，以后吧，还是有机会的，只要莫录还有机会和他亲近便足够了，她无所谓的。 医馆那边，不管陆远峰怎么追问，阮小满硬是没理会他。 看着在凳子和桌子上一一摆开的物件，陆远峰可算是开眼界了，“你是收破烂的吗？这些东西还留着来干嘛？” 这书都那么破旧了，还有衣服也是，还是小孩子的补丁衣服…… “都是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而这些书可是值钱的东西，咦，这信还在。”阮小满随手拿起一本书，却是翻到了一封信。 她差点就忘了这信的来历，但这么多年多去了，这信大概没用了吧。 “谁寄给你的信？”陆远峰好奇地问，这信看着有些年头了。 “这书是捡的，不过不是我捡的，是大牛叔在县城里捡的，信是夹在书里面的。 当时我还想着或许以后有机会把信还给它的主人。”阮小满想起这事都不禁笑自己傻，人海茫茫，想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等等。”陆远峰抢过阮小满手里的信笺，打开仔细瞧了瞧，却是皱起了眉头。 “该不会是你认识的吧？”阮小满说完又觉得不可思议，不会那么巧吧。 “不认识，不过这手字写得挺好的，我拿回去仔细研究一下。”陆远峰坦然自若地将信笺收好，归他了。 这借口不是一般的糟糕，她是不会信的，但也不想追问。 陆远峰拿了这信没多久便和卫宁回了商行那边，翻找了许久才找到和公孙长清有关的书信，这字迹很像，该不会是公孙长清写的信吧？ 只是信上的内容写得很隐晦，陆远峰有些怀疑这信是公孙长清的把柄，他怎么会和山匪扯上关系的？ 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需要一一理清，但公孙长清背后还有一个知府大人，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信落在阮小满手里，如今又被他看到，或许这便是天意。 而田七已经去提亲了，这亲事进行得很顺利，婚期定在五个月后。 济世堂本是要送给田七当贺礼的，但田七没好意思白要这济世堂，自己花钱买了下来。 家里有地，爹娘和哥嫂不时可以去茶园帮忙，家境好了许多。 如今知道他要娶的是县令千金，原本还有些担忧，但见过胡敏儿一家，这心才踏实了许多，是全力支持他娶妻的。 且这说媒保媒的又是阮小满和陆远峰，他们可不好意思再贪别的。 胡县令看到田家的做法，勉强对田七有了些许改观。 他们倾全家之力来娶自己的宝贝女，聘礼那些胡县令他们是打算袖手旁观的，可嫁妆不会少便是了。 田七不知道胡县令的打算，但既然下定了决心要结这门亲事，他是不会让心上人失望的。 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兴隆镇却是出了件大事，人命关天的大事。 何春花死了，中毒死的，一尸两命，钟二贵被关进了牢房。 何家的人说钟二贵害死了何春花，要他赔钱偿命。 钟二贵的哥嫂却是不认他这个亲人了，之前还偶尔来看望一下钟二贵的。 阮小满都没敢告诉钟二贵他们要和他断亲。 坊间却是流言四起，说是何春花给钟二贵带了绿帽子，钟二贵一气之下才下毒害了何春花的。 仵作的验尸结果出来了，说是中了断肠草的毒而死的。 阮小满刚从牢房里出来，去探望钟二贵了，可钟二贵是个闷葫芦，如今又遇上了这么大的事，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什么都没问出来。 听到陆远峰这话，阮小满有些意外，断肠草吗？ “你想到了些什么？”陆远峰连忙问。 “别吵。”阮小满闭上眼睛，但好好的思绪却是被陆远峰打乱了，不禁嗔怒地望了他一眼。 怪我咯，陆远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却是不敢吭声。 “我去找田七。”阮小满越过陆远峰。 274 如实相告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74如实相告断肠草和五指毛桃有些相似，说不定是何春花是把断肠草当成了五指毛桃。 但田七检查了一下医馆里的药材还有汤料铺里的药材，并没有问题。 陆远峰只好厚着脸皮去找胡县令，虽说查案的事情归胡县令管，可这事情和他们元丰商行有关系，他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毕竟他们两家多多少少都有点关系，胡县令并没有隐瞒些什么。 听到胡县令说何春花确实是中了断肠草的毒而死的，而何春花生前就是喝了五指毛桃煲的鸡汤，汤里便有断肠草的毒素。 这事胡县令已经查过了，但药材已经煲过汤了，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差异。 幸好医馆和汤料里的五指毛桃都没有问题，然而阮小满还是心里不安。 她不相信钟二贵会害人，特别是害何春花，虽然…… 虽然钟二贵曾对何春花有几句怨言，但阮小满怎么也不会相信钟二贵他会下此毒手。 “我回兴隆镇。”阮小满对陆远峰说道，医馆仍有嫌疑，因为钟二贵曾经在医馆买过五指毛桃。 不过嫌疑最大的还是钟二贵，毕竟何春花没了，钟二贵却是活得好好的。 “你先回去吧，好好歇息一下，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查案是县令的事情。 如果钟二贵真的是清白，胡县令会还他清白的。”陆远峰见阮小满有几分憔悴，不大自然地说道。 “嗯。”阮小满只是胡乱答应着。 如今钟二贵出了事，陆远峰便让卫宁送她回去兴隆镇。 阮小满却是没来得及歇息，直接回了作坊那边，然后让卫宁回陆远峰身边。 作坊里因为何春花的事情已经弄得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人心又浮躁了起来。 偏生之前被她们辞退的那人还不遗余力的在外面煽风点火。 她现在腾不出手来处理那些流言蜚语，且兴隆镇这么点地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是说让人遗忘便可以遗忘的。 再说了，事情还没完，何家的人在闹，钟二贵还在监牢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多着呢。 当时看到钟二贵被官差带走，她整个人都是懵的，没来得及多想便去了县城里找陆远峰了。 虽说在县城的时候她有想过许多问题，但却是没多少头绪。 此时屠广荣却是回来了，考中了秀才，这么高兴的事情他们却是关上门来庆祝了一下，并无大肆宣扬。 作坊那边，阮小满叫来魏大娘和莫娘子，“我想问一下你们知不知道何春花有没有相好？” 这个直白的问题，魏大娘和莫娘子都愣住了，迟疑了一下，均是摇了摇头。 “那你们知道她有了身孕的事情吗？”阮小满又问。 钟二贵没和她说过此事，问他什么也不说，到底是不知情还是不想说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看她和平常无异，可能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吧。”莫娘子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倒是发现她有点爱偷懒，好像很累的样子，我以为她只是没睡好。现在想想那时候她可能已经是有了身孕的。”魏大娘回想起来懊恼不已，虽然未必能改变些什么。 离开高门大户太久，不用勾心斗角的，她都没做太多的猜测。 “何春花是哪里人？”阮小满想了想，然后问道，这些事是魏大娘和莫娘子在管，她没怎么过问。 “她是清水村的，爹娘在这边卖豆腐，她便跟着过来了，哥嫂说是在家里种地的。”莫娘子连忙说道。 清水村吗？ 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阮小满没有再问了，独自一人回了医馆，小镇就那么大，几乎都认识她了。 如今何春花出了事，钟二贵又进了监牢，连她都被人指指点点的。 在三道口的时候她没少被人围观，阮小满目不斜视，仿若听不到看不到。 但她却是看到屠广荣了，此时的他清瘦了不少，念书挺累的吧。 “你回来了。”阮小满脸上勉强有了一点点笑容。 “嗯，来找傅大夫问个平安。”屠广荣连忙解释。 若不是这个理由，他娘亲是不会让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这里的。 “他应该在医馆。”阮小满想也不想便说，钟二贵的事情连带医馆都受到不少的影响，傅采禾没平时那么忙了。 “那就好。”屠广荣看着阮小满，有些话想要对她说，但还是晚一点再说吧。 傅采禾给屠广荣把了脉，开了几副调理身体的要给他，见他仍不想走，“你可是有话想要和阮小满说的？” 屠广荣红了脸，没想到会被傅采禾看穿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但还是厚着脸皮点了点头。 “我去叫她来。”傅采禾一转身便看到阮小满的身影了，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锦盒，一声叹息，不知为何。 屠广荣看到阮小满拿着锦盒过来的时候，满腹的话都烟消云散了，他好像知道答案了。 那个他一直不想去猜测的答案，如今就摆在他面前。 阮小满就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屠广荣眼尾的余光在量度着两张椅子之间的距离，十三四寸的样子，不远不近刚刚好，就好像他们是久别重逢的朋友。 事实上他们就只有这一种关系而已，屠广荣见阮小满拿着锦盒却是不急着还给他，希望尚未燃起，阮小满接下来的话却是犹如一盆冷水浇得他透心凉。 “我去过青阳两回，头一回去是为了找陆远峰，却没想到会稀里糊涂的嫁给他了，第二回去是回去给他继母守孝。 虽说这姻缘不是我所愿，但这个我却是受之有愧。”阮小满没有过多的纠结，她早就想好了要坦白的，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难。 坦白之后她的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抱歉，这事瞒了你那么久，但我有我的思量，是迫不得已才这般做的。” 屠广荣听得目瞪口呆，良久才找回些许思绪，“你们……这事你们为什么要瞒着其他人？” 她是女子，这婚事还能作废不成？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那么聪明的人难道就没想过这事的后果吗？ “我们大概都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般荒唐的事情，说出去谁信？”阮小满笑得越发苦涩。 275 人前人后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75人前人后“且，没那个必要。或许有那么一天他要另娶，我会再嫁，这事还是得如实相告的。”阮小满苦笑，他还是不大相信的样子。 屠广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都已经想好了，不是吗？ “我，我该回去了。”屠广荣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做不到像她那样坦然。 那个锦盒拿着有点烫手，屠广荣胡乱藏在衣袖里。 “……忘了恭喜你了。”阮小满追了上前，屠广荣考中秀才的事情她还是略有耳闻的。 屠广荣头也没回，他甚至忘了自己到底有没有说那一声“谢谢”。 回到屠家，屠家娘子见屠广荣这么快便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广荣，娘和你说件事，你不要生气，娘给你说了门亲事，女方是秀才家的小娘子，和我们可说是门当户对。”屠家娘字忐忑不安地说。 “娘，听你的，都听你的。”屠广荣一脸的无所谓。 这，这么顺利，屠家娘子望着屠广荣的背影，他这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儿子去医馆的时候，阮小满那丫头和他说了什么吧？ 但只要这亲事儿子愿意听她的就行了，只可惜了想了好几晚才想到的一肚子的大道理，这下子全忘得一干二净了。 医馆那，傅采禾望着追了出去的阮小满，她和陆远峰竟是夫妻关系！ 他们两人藏得可够深的，原以为师傅和卫宁他们只是说笑，没想到竟是真的，他们真的是一对。 可为什么师傅好像并不知情的样子？ 而她说自己是稀里糊涂的成亲。 可是这亲事若非他们两人点头怎么会成事？ 他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一不小心听到阮小满那样子说便走不动了。 傅采禾本想走上前去问一下阮小满，但她却是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阮小满又回了作坊，大伙们正在吃饭呢，魏大娘刚才回了医馆。 看到阮小满突然出现，作坊的女工都很惊讶。 “你吃饭了没？”莫娘子擦了擦手，连忙上前问阮小满。 “还没。”阮小满摇了摇头，她哪里吃得下饭。 莫娘子见还有些饭菜，便给阮小满来了一份，“这些够吗？” “够了，再多我可吃不下。”阮小满无所谓地说。 但在吃饭之前，阮小满却是对其他女工说道，“吃完了饭你们先别走，我有话要问。” 那些女工面面相觑，阮小满素来不怎么管她们的，这会儿怎么要找她们来问话了？ 官差倒是来找过她们问话，可何春花的事情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阮小满没让她们等太久，只胡乱吃完了饭便开始问话。 在问话之前，阮小满让莫娘子拿了十两银子和一些纸和笔出来，这一举动更加是叫那些女工一头雾水。 “我猜你们应该知道我想问些什么，关于何春花的事情，我很难过，更加让我难过的是在作坊竟有人非议此事。 但多余的话我不想说了，只希望以后不再听到有人说他们的事情了。 你们要记住你们是来干活的，不是来谈天说地的。 我相信钟二贵，也相信何春花，这事我是要管到底的。 我不希望冤枉好人，我想还他们一个清白。 这十两银子是赏给你们的，只要你们提供的线索能够帮钟二贵洗脱冤屈。 当然这事你们不用担心会被人说三道四，我会替你们保守秘密的。 你们一个个的上前，说过的话我会一一记录下来，然后你们印上手指印，待钟二贵洗脱冤屈之后，这十两银子便归有功之人。”阮小满不疾不徐地说着。 十两银子！ 没有人不会动心的，便是莫娘子也添了一句，但她是真的想帮阮小满的。 而且这十两银子还能成为自己的私房钱，阮小满写的手都软了，不得不让她们别说太多废话。 没想到何春花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人背地里竟背负了那么多。 父母送几块豆腐给她，她几乎是以双倍的价钱买了下来，当然不是说买，而是孝敬父母的。 哥嫂来给她送点山货和青菜什么的，她都得拿钱来还礼。 怪不得何春花嫌弃钟二贵没本事，自己又野心勃勃的想要往上爬。 只是像她这样子，得有多少钱才够填娘家那个窟窿。 这些事有被人撞见的，也有何春花自己不小心说漏嘴的。 阮小满收好了宣纸，其他人也就散了，各自说过的话可不敢和小姐妹们分享，都成了闷葫芦。 “我送你回去吧。”莫娘子对阮小满说道，“还是在作坊给你安排个住的地方？” “我……”阮小满走出食堂，看了看天色，叹了一口气。 却是听到敲门声，阮小满心里扑通了一下，这么晚了谁会来作坊？ “是我，傅采禾。”傅采禾在门外说道。 阮小满出去了那么久，他想来看看她在不在作坊。 听到是傅采禾的声音，阮小满这才安心开了门，然后对莫娘子说道，“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看着作坊。” “嗯，我会的，你回去好好歇着吧。”莫娘子看到阮小满憔悴的样子，很是心疼，只可惜钟二贵的事情她帮不上忙。 “你怎么来了？”阮小满问傅采禾。 “你怎么这么晚了都还不回去？”傅采禾却是有点生气了。 “没事，若是太晚了我不回医馆便是了。”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 “你不说谁知道你去了作坊。”傅采禾没好气地说。 但也知道她是因为钟二贵的事情才没有以往那么有交代的。 “那些是什么？”钟二贵有些好奇地指着阮小满手里的宣纸问。 “线索，何春花的事情你怎么看？”阮小满很认真地问。 但见阮小满一脸的严肃，傅采禾不想打击她。 “我相信钟二贵是无辜的。“傅采禾叹了一口气，“怎么就遇上那样子的事情呢。” “我们都相信他是无辜的。”阮小满忍不住也叹了一口气。 “原本我怀疑是何春花误将断肠草当成了五指毛桃，但这可能性不存在。 今晚又打听了许多和她有关的事情，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差那么一点点，那么一点点便可以接近真相了。”阮小满心里越发难受。 276 相生相克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76相生相克“那就别想了，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傅采禾劝道。 “可是我怕他等不到水落石出的那天。”阮小满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的。 他可不会哄女人，特别是像阮小满这样的女人，傅采禾手足无措地望着阮小满，怎么说哭就哭了？ 但阮小满并没有让眼泪掉下来，统统都给逼了回去。 看着阮小满这个样子，傅采禾突然觉得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过于残忍，她大概忘了钟二贵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小镇的夜里特别特别安静，除了偶尔的虫鸣没别的声音了。 便是夜里，没有一丝凉风，酷热难当，傅采禾扭头看了一眼阮小满，突然觉得有点害怕，“我们快点走吧。” 他怕护不了她的周全，幸好他们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医馆。 “早点歇着吧，以后别那么晚回来了。”傅采禾略显恼火地说。 阮小满正要关上门的手一顿，应了一声，待傅采禾转身，这才关上了大门。 只是因为这是她最为熟悉的地方，只是因为有傅采禾在，所以她并不觉得特别害怕。 魏大娘见她回来了，出来叮嘱了一句，“早点歇息。” “嗯，大娘也早点歇息。”阮小满看到她披着外衣便出来，心里暖暖的。 正是因为这一份温暖，她想要好好守护，阮小满翻看着自己的笔记，希望能够找得到点有用的线索。 看着看着，阮小满和衣睡着了，一醒来，手里的笔记掉了落地。 阮小满顾不上洗漱，昨晚做了个可怕的噩梦，梦见钟二贵被判斩立决，她想尽快看完这些笔记。 魏大娘醒来之后见阮小满房门紧闭着，自己洗漱了一番，然后独自去作坊了，没有叫醒阮小满。 阮小满把笔记看完之后才起来洗漱了一番，然后吃早点。 傅采禾见阮小满起得这么晚，却是顶着两个黑眼圈，“昨晚没睡好吗？” “睡不着。”阮小满捂着嘴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听到小学徒在背着相生相克的医理，阮小满陷入了沉思。 相生相克，阮小满略显激动地拉住了想要转身离开的傅采禾，“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断肠草和五指毛桃长在一块，五指毛桃本身没有问题，但断肠草的毒可能已经通过根部渗透了进去。” 她记得笔记里有过这么一段记载，说是有户人家吃了苦丝瓜后只得幼儿幸存。 而那孩童长大后，为了找出真凶，几番波折之后才发现原是蝴蝶吸食了有毒的花蜜之后又吸食了丝瓜的花蜜，导致丝瓜变苦有毒。 也不是没有那样子的案例，但通常采药人会先辨认采药周边有没有致命的毒物才能进行采摘。 阮小满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便又将傅采禾拉到一旁，见四下无人才小声地说，“我昨晚问到了许多有用的东西，有人看到何春花的哥哥在何春花出事前两天来找过山，大包小包的，说不定里面就有那带毒的五指毛桃。 而且清水村和鱼坝村相邻，也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我想和你一块去清水村那边打听一下，最重要的是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得到生长在一块的断肠草和五指毛桃，若是有……” “你们在聊什么？”陆远峰一回来便看到阮小满和傅采禾在一旁说悄悄话，他还担心她来着，看来担心是多余的。 傅采禾一惊，见陆远峰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突然便想起了两人的关系，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回来得正好。”阮小满看到陆远峰回来，很是高兴，她这一打算还缺了一个跑腿的人手。 竟是回来的正好？！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就没有一丁点身为人妻的自觉吗？ 傅采禾见阮小满目光依旧坦然，脸上的热度才稍微降了下来。 解释的话还没说，便听阮小满迫不及待地把刚才的话又和陆远峰说了一遍。 感觉到陆远峰的目光扫向他，傅采禾却是抬头叶子，一二三四五…… “你想借卫宁去？”陆远峰忽然问，她是这个意思吗？ “嗯，嗯，嗯，如果真有发现，他去通知胡县令最合适不过了。”阮小满越发的激动。 “我去吧，那片山岭我比较熟悉，此事不宜惊扰何家的人。”陆远峰想了片刻，然后说道。 “好啊，好啊，人多好啊，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便能发现重要的证据了。”阮小满连声说道。 他的意思是他去便可以了，不用傅采禾去了。 但这该死的坦荡，他竟说不了一个不字，然后三人便上了去鱼坝村的马车。 然后阮小满后知后觉地发现马车里气氛好像不大对劲，她刚才光顾着激动了，便捡了些奇闻轶事来说。 但她好像不大会讲故事，这气氛越来越冷了，阮小满左右偷偷瞟了一眼，闭上了眼睛，她是真的困了，管他们闹什么别扭。 傅采禾一直半垂着眼帘，如今马车里彻底安静了下来，他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路途不远，但有些颠簸，他还是不睡了，免得某人磕坏了脑袋，本来就已经够笨的了。 卫宁将马车停在陆远峰在鱼坝村的家，带上了干粮和水，然后和他们一块上山了。 只是在山上找了一小会天便黑了下来，山上有几个草棚，是采药人歇息的地方，勉强可以挡风避雨。 阮小满和陆远峰他们便在草棚里暂且歇一晚。 卫宁去打了只野鸡回来，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 从杀鸡到烤熟，卫宁一手包办了，好久没像现在这样过瘾了。 阮小满只吃了一个鸡腿便差不多饱了，味道挺香的，还很有嚼劲。 陆远峰和傅采禾他们吃完了一只野鸡，又吃了点干粮，这才作罢。 连续忙了好几天，她是真的累了，在地上铺了些干菜，垫了块长布，洒了点防蛇虫鼠蚁的药便窝在上面睡着了。 像只缩成一团的小猫咪，她怎么能睡得着？陆远峰回过头来，挥走了想要飞进来的飞蛾，他有点不大习惯这样子的生活。 傅采禾还好，他偶尔还会自己去采药，现在靠着墙壁便睡着了。 卫宁在外面溜达了一圈，见没有危险也回来了，席地而睡。 277 笨手笨脚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77笨手笨脚怎么都睡了。 就他一个睡不着的。 陆远峰又扭头看了一眼小猫似的阮小满，衣袖遮住了大半张脸，这都能睡得着，还能好好呼吸吗？ 只是这手才刚刚掀起了一半衣袖，便听底下的人儿嘀咕了一句，陆远峰吓得赶紧松开了手，管她能不能喘气，他倒是快要被她吓得喘不过气来。 他干嘛要和他们一块上山啊，好日子过腻了吗。 钟二贵的事情他本不想这般劳心劳力的，只是身边那位是个爱管闲事的。 结果这东想西想的，第二天醒来，其他人都精神抖擞的，就他一个无精打采。 翻过了一座山，便是清水村背靠的大山了。 “这里，这里有挖掘过的痕迹。”阮小满看到一处泥土有松动过的痕迹，激动地喊了起来。 “是断肠草。”傅采禾皱眉，但这并不能证明些什么，谁也不敢保证被挖走的就是五指毛桃。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知道。”激动过后，阮小满便冷静了下来，还是有希望的。 只是想要找到两株生长在一块的断肠草和五指毛桃并不容易。 陆远峰他们面无表情地望着阮小满，他们刚才什么也没想啊。 天色又暗了下来，陆远峰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天到此为止吧，那边好像有个草棚。” 山上一般有这种简陋的草棚，多是猎户或者是上山砍柴的人搭建的。 “再找找吧。”阮小满还不想那么快放弃。 正说着，眼尾余光好像看到了点什么，是断肠草……吗？ 断肠草旁边的好像是五指毛桃，但她看得不是很真切。 都怪这天色，阮小满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 还没看清楚那是什么，脚底下便踩了个空，阮小满惊叫了一声。 “小心。”陆远峰回过头来，有些懊恼自己光顾着找歇息的地方，都没留意身后的阮小满。 原本是阮小满走在他前面的，只是，只是一会儿功夫，她本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 此时想要拉住她已经是来不及了，陆远峰看着自己抓空的手，暗恨，立马追了过去。 斜坡上很多杂草和野花，还有荆棘丛和大树。 傅采禾也跟着快步走了上前，但还是慢了陆远峰一步。 他不该离他们太远的，傅采禾懊恼不已，只能是眼睁睁看着阮小满在自己面前摔倒。 卫宁在前面探路，听到动静，将手中的包袱扔了出去。 阮小满一路滚了下去，刚好停在断肠草跟前，还不忘挡住了飞来的包袱，“别把断肠草压坏了。” 是断肠草和五指毛桃，两株植物长得很近很近，它们的根部应该都要缠到一块了吧。 卫宁飞奔过来，听到阮小满这话，一脸黑线，还不是怕她花了脸，幸好他用的力度不大。 “你没事吧。”陆远峰把阮小满拎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 “没事，没事。”阮小满连忙说道，然后自救，把陆远峰的爪子扯开，脖子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刚才滚下来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可是挡住脸。 山上夜里还是比较凉的，她身上已经披上了长布，挡了不少荆棘，可能就是手臂有点擦伤。 “让我看看。”陆远峰却是不信，顺手扔掉了她头上的叶子和野花，方才那模样看着特别像个傻姑娘，碍眼得很。 “都说了没事，别看我，看这个，是断肠草和五指毛桃没错吧？”阮小满兴奋地问傅采禾，大概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你学的都还给师傅了吗？”傅采禾没好气地说。 “卫宁，你快点去通知胡县令，叫他派人过来，顺道暗访一下清水村的村民，看看何春花她哥哥是不是曾经上山采药，是不是给何春花送过东西。”阮小满迫不及待地说。 卫宁看了看陆远峰，这么急吗？那他们怎么办？ “去吧。”陆远峰对卫宁说道，这事不宜再耽搁。 卫宁只好连夜回了鱼坝村，骑马先回了医馆歇了半宿，然后天没亮便出发去县城。 陆远峰原本想带阮小满回鱼坝村的，但阮小满不放心傅采禾一个人在山里过夜，坚持留了下来。 她只是担心傅采禾一个人呆在山上太危险，且又怕他被清水村的人发现了，怕闹出点别的事来，虽然这可能性不大。 手上有些许擦伤，但不是很严重，擦了药便没事的。 只是天亮的时候陆远峰才发现阮小满肩膀什么有一根刺，他以为那是不小心沾上的，便拔了出来，只是这感觉不对。 “嘶。”阮小满倒吸了一口凉气，好痛。 陆远峰掀开她身上的破布，又不是没披风，带这破布干嘛。 只是看到底下渗出的血珠，陆远峰懊恼不已，忍不住吼道，“你身上扎了刺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是不是傻啊？！” 阮小满白了脸，她还真的是不知道啊，昨晚都没怎么活动筋骨，此时仔细想想，滚下来的时候好像是感觉到一点点痛的，但那时光顾着兴奋就没细想，过后就没太大的感觉了。 “我……有药。”傅采禾顿了顿，然后找出一瓶治疗外伤的药，“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了。我是大夫，上山采药也是正常，但你们不一样，你们在这里反而不好解释了。” 他们现在在半山腰，这里有人活动过的痕迹，说明是有村民会来这里的。 “就按他说的来……你闭嘴。”陆远峰见阮小满仍想要逞强，没好气地说。 傅采禾皱眉，但对上陆远峰，还是平日里的清冷。 “我没那么娇贵。”阮小满嘀咕了一句，但还是听他们的，没再反驳。 陆远峰握紧了手里的药，傅采禾还在这里，他不想现在便给阮小满上药。 两人沿着山路走了一段，陆远峰见四下无人，便把药塞给了阮小满，“先敷药再走。” 阮小满反手摸了摸，“我够不到，回去再找人帮忙。” “你当我死的吗？”陆远峰冷哼了一声。 “是哦。”阮小满随口回了一句，把药给了陆远峰，但现在才来后悔来不来得及，“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这里就我们两人，我不说你不说谁会知道。”陆远峰早已不耐烦。 278 呼之欲出 是这个理吗？ 总感觉他在欺负她读书少。 但看到陆远峰臭臭的脸，阮小满就哑口无言了。 “回去之后清洗过伤口再叫人重新上药。谁让你笨手笨脚的！”陆远峰不耐烦地催促。 怨她咯…… “可是……”阮小满突然发现自己的脸皮其实挺薄的。 “闭嘴。”陆远峰拉住了阮小满的衣领，冷笑，“你以为我稀罕啊，我只是怕麻烦，你该不会是想要装病吧？” 这嘴巴臭的，阮小满无力反驳，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对上陆远峰风雨欲来的脸，一咬牙解开了领口的带子，估摸着露出了伤口的位置。 伤口就针口大小，但因为渗出的血迹化开了，看着有点碍眼。 对着这样的伤口他可没有任何的遐想，上了药便自然而然帮忙拉好了衣服，他只是怕她会弄到伤口而已。 阮小满红了脸，整理好衣服，连句谢谢都说不出口。 “笨手笨脚的。”陆远峰一想到那伤口便来气。 其实上山找药这样子的事情他和傅采禾就行了，以后还是不能再让她跟着了。 阮小满突然觉得自己脾气太好了，陆远峰那样子说她竟一点火气都没有，但还是想还几记白眼，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他不腻吗？ 为了耳根能够清净一点，她选择了低头数石头，尴尬什么的不存在了。 “好好走路。”陆远峰却是皱眉，万一又摔着了怎么办。 阮小满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的走着，总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动作略显僵硬。 回到鱼坝村之后，阮小满泡了个药浴，完了又叫来下人帮忙给差不多好了的伤口上了药才作罢。 爬山什么的还是挺累的，洗完澡之后昏昏欲睡，醒来已经是满天星辰。 陆远峰说卫宁他们来过了，又连夜回了兴隆镇。 胡县令派了两路人马过来，一路人马带着那两株连土带根的植物先回县城，另外一路人马仍在清水村打探消息。 “你怎么不叫醒我啊？”阮小满嘟囔了一句，她想回兴隆镇的。 “叫了，你没醒，你知道我没什么耐心的。”陆远峰漫不经心地说。 阮小满却是有些狐疑，若是陆远峰叫了她，她不至于一丁点印象都没有吧。 “我想去听一下胡县令审这案子，若是真有其事，我想让田七早点和村民讲一下基本的药理。 而且，我师傅的师傅，何大夫算是我师傅半个师傅了，又是我娘曾经的主子，他那事我略有耳闻，你说会不会是同样的原因？”阮小满满腹心事。 “这事不用你操心，我去叫人给你准备吃的。”陆远峰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都没往这上面想，阮小满她怎么会想到这个的？ 但隔了那么久，物是人非，还可以还外祖父他们一个清白吗？ 阮小满望着陆远峰的背影，恍恍惚惚间突然想起何大夫是他外祖父。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陆远峰端了一份鸡汤刀切糍过来，“这个本来是做早点的，凑合着吃吧。” “哦。”自觉说错了话的阮小满乖巧地应了一声，连平常不怎么爱吃的香菜都吃得一干二净。 “明天再弄。”陆远峰见阮小满想要去洗碗，又皱眉头。 “我睡不着。”阮小满老老实实地说，总得找点事情来做吧。 “睡不着也不用去厨房捣乱，你在房间里等着，我给你找几本书来看看。”陆远峰没好气地说。 管家也太没眼力了，给阮小满安排的房间离厨房远，离书房也远，害他走了那么长的路。 他也睡不着的，他比谁都想要还一个公道给外祖父他们。 若真的是如阮小满所说，那他们经历的事情算什么？ 老天爷在逗他们吗？ 因为这事他没了娘亲，没了外祖父和外祖母，没了家。 因为这事他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了，真相却是如此的残忍。 公孙长清…… 若非他当年草草结案，屈打成招，他外祖父一家不至于落到如斯田地。 夜里，灯长燃。 天明，陆远峰让管家送他们回了兴隆镇，卫宁在医馆那等着他们。 陆远峰和阮小满都没有歇息，换了马车便去了县城。 这案子明天开审，胡县令把何春花的家人暂且关进了牢房。 如今他们也是待罪之身，可没那么好的招待。 不过他们并没有和钟二贵关在一起，隔了条通道。 何春花的家人把这一切都归咎在钟二贵身上，全捡了最难听的话来骂。 狱卒警告了他们一番这才安静了下来，钟二贵依旧是一言不发。 公堂之上，何春花的家人和钟二贵都在下面跪着。 胡县令请来了城中两位有名的大夫来验一下五指毛桃是否有毒。 他们在挖这个的时候可是没敢伤到断肠草和五指毛桃的根，所以挖了很大一个坑。 外面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他们还是头一回看到审案审到这植物上的糊涂县令。 田七和那大夫小心翼翼地去掉多余的泥土，把两株植物完好无缺地挖了出来， 断肠草的根部和五指毛桃的根部确实是缠到了一块。 看到这里何春花的哥哥心里便咯噔了一下，那断肠草看着似乎有点眼熟，不禁低下了头。 而胡县令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还没审到他而已。 田大夫和另外一名大夫把植物给胡县令看了看，也让外面的老百姓看了看。 外面的老百姓一片哇然，这样子缠到一块便能让五指毛桃染上断肠草的毒素，还能害死人不成？ 胡县令不得不拍惊堂木，可算是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但何春花的哥哥却是被吓尿了。 他一个庄稼人，哪里见过这般阵势，如今又是待罪之身，且真相呼之欲出，最后那点沉默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因为这事，胡县令不得不让他下去换上衣服。 但别的衣服没有，囚服倒是有许多，何春花的哥哥再次吓尿了。 折腾了一番，这公堂才再次开审。 五指毛桃的根部有陈旧的缺口，应该是被虫子咬过。 虽然答案呼之欲出，但胡县令还是命官差搬了个小炉子进公堂，当场拿五指毛桃煲了水，足足煲了两个时辰。 279 何其残忍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79何其残忍这是参照何春花煲汤的习惯来做的，这五指毛桃的水最后喂了鸡。 外面的老百姓有增无减，两个时辰丝毫不损他们看热闹的兴致。 不，远不止两个时辰，围观的老百姓越来越多。 陆远峰和阮小满就在最靠前的位置，听着胡县令审案子。 这老百姓越多越好，这事宣扬出去让更多人知道正合她意，阮小满只盯着公堂之上何春花哥嫂他们一家。 她可没忘记他们来医馆闹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嘴脸。 如今估计就何春花哥哥一个是知道真相的，其他两人还稀里糊涂的，依旧理直气壮得很呢。 这汤煲好了，又待凉了之后才喂鸡喝了下去。 胡县令正审着其他证人呢，有人看到何春花哥哥上了山，有人看到他挖到了五指毛桃。 审得差不多了，鸡就蹦不起来了，是中了断肠草的毒。 案子到了这里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胡县令看着垂死挣扎的何春田，这惊堂木一拍，他便老老实实的招来了。 那天他挖到了这五指毛桃原本是打算拿去卖了换钱的，可家里的婆娘说与其卖给其他人不如卖给何春花，毕竟何春花出手大方多了。 鬼使神差的他便拿着这五指毛桃还有其他一些干货去找何春花了。 谁想没过两天何春花便出事了，他还真没往自己身上去想，他是绝对没有想过要害自己亲妹妹的，更不用说何春花还是他们家的摇钱树。 何春花的嫂嫂和亲爹听到这里，都瘫坐在地上，怎么会是这样的？ 他们想要闹，却是不敢闹，连一个词都想不到，还怎么闹。 这事钟二贵反倒成了苦主，胡县令问他告不告何春田。 钟二贵木然地摇了摇头，人都没了，那个还是他的大舅子，告他有什么意思。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何春田被罚做三年苦役，钟二贵无罪释放。 老百姓听到这里，对着何春田他们指指点点，可惜了死者，听说还是一尸两命，怎么就摊上了这样子的一家人？ “这鸡也挺可惜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想死就吃啊。”阮小满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真是的，什么人都有。 陆远峰拉了拉阮小满，让卫宁去带钟二贵出来。 虽然洗脱了冤屈，但钟二贵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好不容易成了个家却又转眼便没了，妻儿都没了，哥嫂说的没错，他就是个不祥之人。 “走了，回……去了。”阮小满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钟二贵家都没了，她提都不敢提一个字，还好及时停住了。 但在陆远峰这里，这事却是没有完，这事不仅仅要宣扬出去，还有外祖父的事情也要一并宣扬出去，公道自在人心。 出了这样子的事情，钟二贵退了房子，房子出了人命，不过房主见他可怜，并没有怎么为难他。 阮小满见他一直都垂头丧气的，干脆让他去茶园那边帮忙。 陆远峰另外安排了一个人跟着阮小满，是个女人，叫朱翘，还会点武功。 兴隆镇好不容易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屠家便出了事，屠大娘没了。 这事似乎有点蹊跷，屠大娘看着身子骨挺健朗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屠家娘子他们也没有大肆操办，只是简简单单的安葬了屠大娘。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李老板叹了一口气。 新坟前是眼看着憔悴下去的屠家娘子和一脸担忧的李老板。 屠广荣先回家了，好不容易好起来的身体可不能又熬坏了。 屠家娘子听到这里，拿着纸钱的手一顿，心里苦啊…… 她知道真相，却是不能说，便是屠广荣也不知情。 婆婆在外面听到何春花那桩奇案，又听闻了何大夫的往事，回家之后便神神叨叨的。 屠大娘断气之前才告诉屠家娘子，当年是她从一个乡下人手里买了一扎野生的五指毛桃，那汤里面除了从何大夫那买来的五指毛桃，还有她加进去的那些。 他们家在吃的这方面素来是管多管够的，但那次是儿子和孙子先喝了汤。 后来说是五指毛桃有毒，她根本就没想过这个可能。 或许潜意识里不想承认是自己害死了儿子和害苦了孙子吧。 如今这个秘密却是要她来承受，那是她的丈夫和儿子啊，偏生害了他们的人是自己婆婆，如今人没了，她怨谁去？ 她知道陆远峰便是陆家的人，她知道何大夫是他外祖父。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稚子无辜，她没想过要找他麻烦的。 为什么他还要把这陈年旧事给说了出来？弄得街知巷闻。 这里面若是没有陆远峰的手笔，她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何大夫他们一家若真的是像何春花那案子一样的情况，他们也是可怜。”李老板以为屠家娘子想起了亡夫，便想要劝她放下往事。 只是李老板越说，屠家娘子心里越发的苦涩。 这份苦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谁也不能说。 无人可以诉说，或许他日可以安安静静地告诉死去的丈夫，但真相何其残忍，她于心不忍。 她心里苦，何家冤，陆远峰的做法无可厚非，只叹天意弄人。 屠家娘子抬起头，青天白日，而她眼神一暗，软绵绵的倒了下来。 傅采禾去给屠家娘子看过，急火攻心，并无大碍。 但是这心病若是治不好，以后可就难说了，傅采禾只好叮嘱屠广荣他们尽量宽慰一下屠家娘子。 可是因为屠大娘的意外离世，屠广荣的亲事不得不推迟几年。 原本是打算推迟三年的，屠家娘子却是将守孝的年头缩短成一年。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她只希望看着屠广荣成亲生子。 待她归于黄土，她只希望屠广荣一家大小离开这兴隆镇，到别处谋生。 “屠家娘子的病很严重吗？”待傅采禾回了医馆，阮小满迫不及待地问。 屠大娘出殡的时候，她远远地看了屠家娘子一眼。 看得不是很真切，但那摇摇欲坠的身影和她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做派截然不同，真叫人担心。 阮小满才会有此一问，是真的担心。 280 凤毛麟角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80凤毛麟角何春花的案子，还有何大夫的往事，屠大娘的突然离世，这一桩桩的事情不得不令她深思。 只是想到某一处，她却是不敢再往更深一层去想了。 难得糊涂，没有必要什么事情都问个明明白白的。 “心病。”傅采禾略显惋惜，那么强悍的一个女人，说垮就垮，难免让人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心病……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也更加担心了，屠家娘子那人容易钻牛角尖，怕是想歪了。 而她自问没有那个本事能够将屠家娘子带出来。 这样的效果却是陆远峰想要的，至于屠家，非他所愿。 在兴隆镇绕了一圈，听了些小道消息，陆远峰这才回医馆，然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写了一封信。 信是写给何道远的，希望他能够收到，希望他知道这迟来的公道。 阮小满从作坊里回来，看到陆远峰脸上鲜有的喜悦，心里尝到了一丝苦涩，但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这次陆远峰回来，是想要去拜祭一下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还有他的娘亲，以事实真相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陆远峰的房间里，纸篓里还有一堆废纸。 他本打算将此事告知陆镇棠，但一想到他爹染白的头发便心生不忍。 陆远峰离开了医馆，阮小满去了作坊，却是心神不宁，干脆回医馆歇着。 看到陆远峰平安归来，阮小满心里的不安才稍微少了些许。 该不会是家里面又或者是阮小纪有什么事情吧。？ 看到陆远峰归于平静的脸，阮小满才鼓起勇气和他告假归家。 “我和你一块回去，这事我想说给我娘听。”陆远峰依旧是一脸的平静。 这份平静是他在外祖父和外祖母坟前静待了好几个时辰换来的。 委屈吗？ 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委屈。 难过吗？ 大概算不上。 那些悲伤的词挑来捡去总难以形容他当时的心情。 到了最后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否太过于冷血无情。 但这世上还是有东西可以让他动容的，只是大多数时候无悲无喜而已。 “好。”阮小满并没有想太多，立马便应了一声。 她有一个晚上去想个可以让她娘亲接受陆远峰出现在自己家里的借口。 因为是回三道口，朱翘的出现可能有点扎眼，阮小满并没有让她跟着。 这一趟归家的路途有陆远峰和卫宁同行足矣。 车厢里，陆远峰的脸太过于平静了，虽然和平日里差别不大，但还是让阮小满说不出话来。 回到了三道口，阮小满见阮三娘子和阮小吉她们都没有什么事，心里又安稳了许多。 “他怎么也跟着来了？”阮三娘子远远地打量着篱笆外的陆远峰，不安地问。 阮小满和他会不会走得太近了点？ 万一闹出点别的事情来，阮三娘子怕阮小满嫁不出去。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意中人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 “娘，你想什么呢，是公事。”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具体是什么公事就不解释了。 “你都这么大了，该避讳的还是得避讳。”阮三娘子没好气地说。 “知道了。”阮小满翻了个白眼。 但见阮小吉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陆远峰，阮小满的眉心慢慢拧成了一团。 “娘，小吉，进屋吧，他喜欢赏花，随他去。”阮小满拉了拉阮小吉。 阮小吉看着阮三娘子和阮小满的背影，不大情愿地跟着进了屋。 那话还没开呢，只有那么一两朵含苞待放的，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人长得好看。 这三道口都找不出一个像陆远峰那么俊的男子，除了阮小纪，阮小吉的脸慢慢红了。 但阮小纪可没那身华服，且阮小纪是男生女相，偏秀气。 这么一比较，陆远峰在她看来是器宇非凡，且目若朗星，是最为耀眼的。 阮小满只是和阮三娘子说了会话便离开。 离开的时候，陆远峰已经上了马车，阮小满却是扭头看了一眼跟着上前的阮小吉。 “姐姐…常回家看看。”阮小吉略显别扭地对阮小满说道。 “嗯。”阮小满沉声应道。 车厢里，陆远峰已一脸平静，感觉到阮小满在打量着自己，稍微转动了一下脖子，正眼看了一下又回过头去，并没有询问的意思。 不问才好，阮小满闭上了眼睛，心好累。 “小纪他是个有福的，我在等他高中那天。”陆远峰忽然说道。 那次他外出，被一个算命的拉住，说要给他算一卦。 他不喜那些，但为了脱身，随口说了阮小纪的生辰八字。 那人说阮小纪是个有福的，且有官命，他信了，但没有细问，赏了点钱便离开了。 “嗯。”阮小满淡淡地应了一声。 仔细想想还是可以理解陆远峰的选择的。 倘若他日阮小纪能够高中，倘若他仍是三道口的人，或许何碧莲可以进阮氏宗祠，受阮氏后人香火。 并非没有那样子的先例，只是那样子的先例凤毛麟角，在他们这那样子的女中豪杰大概只活在说书人嘴里。 “胡家千金那你该去添妆的，走公账，别丢了元丰商行的脸。”陆远峰又说了一句。 “你来准备吧。”阮小满兴致缺缺，非得挑她的刺才开心吗？ “也好。”陆远峰漫不经心地说。 阮小满一脸黑线地望着陆远峰，那他干嘛还要来问自己啊？！ “到时候告诉我一声，免得被人问起我自己都不知道送了些什么。”阮小满颇为无奈地说。 大不了到时候她再加一套胭脂水粉好了。 县城那边的济世堂够摆十几桌的，到时候留仙楼的厨子会过去帮忙。 眼下就田七的亲事最为重要，他只是从旁协助而已，可得圆圆满满地办好这事。 阮小满看着陆远峰难得的积极，这是比自己的亲事还要上心啊。 两人回了医馆，陆远峰在兴隆镇又留了一天便回县城了。 阮小满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去作坊干活。 如今出入有朱翘跟着她，镇子上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看着看着便会习惯的，阮小满丝毫不被其他人影响，天天溜达着去作坊。 之前钟二贵在这里的时候，她可不方便和钟二贵在大街上溜达。 281 作天作地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81作天作地小心。”阮小满看到屠家娘子提着一大桶猪肉出来，但人却是没往日那般健步如飞，看着摇摇晃晃的，真替她担心。 屠家娘子看清楚扶着她的人是阮小满，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怎么会是你……”屠家娘子默默拉开了和阮小满之间的距离。 “我来帮你。”阮小满仿佛看不到屠家娘子的逐客令，但尴尬的不是这个，而是她提不起地上那桶猪肉，看着得有好几十斤吧。 “这是要送去哪里的？”阮小满讪讪地松开了手。 “送给我哥的。”屠家娘子迟疑了片刻才幽幽地说道。 这人怎么就那么不识趣，没看到她不欢迎她吗？ “朱翘，你帮忙把这个给送到李老板那吧。”阮小满只好求助朱翘。 “没问题。”朱翘是个会武的，这点东西难不倒她。 “不用，不用……”屠家娘子拦不住朱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轻轻松松地提着一大桶猪肉离开，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阮小满。”屠家娘子只好盯着罪魁祸首来看，“我儿子可是已经定了亲的人了，你这样子做不大好吧，我怕别人会误以为你在讨好我，对你对我对大家都不大好。” “大家一场街坊，你帮我我帮你的，有什么问题，至于拿这点事来说三道四吗？至于你儿子，你放心，我没敢想。”阮小满一脸黑线地望着屠家娘子。 “还有屠公子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还是谁也取代不了的亲人，你可得好好保重才好，你这样子别人才会容易误会些什么呢！”阮小满忍无可忍，语气难免重了些。 屠家娘子愕然地望着阮小满，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通透，她知道什么了吗？ 但她尚未来得及找到那个答案，阮小满便转身离去，追上了向她走来的朱翘。 李老板见是朱翘来送猪肉，因为担心屠家娘子，忙出来找人。 “以后我亲自去拿猪肉，不用你送了。”李老板越发的担心屠家娘子。 他采买食材的时候，屠家娘子还没准备好他要的猪肉，才会要她亲自送过来。 店里就他和娘子两人，早上又是最忙的时候，忙得分不开身，看来再忙也得挤出点时间来。 “我没事。”屠家娘子想要让李老板放心，说出来的话却是有气无力。 这时她才感觉到慌了，就她这样还能等到儿子娶妻生子的那个时候吗？ 阮小满回到医馆的时候，傅采禾便告诉她屠家娘子亲自到医馆求医问药了。 那样便好，阮小满只是笑笑，没有问也没有说些什么。 第二天去作坊的时候，阮陈氏却是哭哭啼啼的从三道口回来了。 看她的样子是没精神干活了，阮小满便让她再歇一天。 女工的宿舍里就她们两人，阮小满看着仍旧是哭得停不下来的阮陈氏，“等你哭完再来找我吧，如果你还有话想要和我说便来找我吧。” “我回家的时候没哭，只是到了这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是忍不住想哭。”阮陈氏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 在老宅那边哭有什么用，没人会理会你，说不定还会笑话你，换我也哭不出来，阮小满腹诽几句，不忍打击阮陈氏。 “那个天杀的，我都忍到这份上了，他爱去哪就去哪，至少孩子们知道他们的爹在哪。 可是他竟还不满足，居然和那个女人跑了，你说他还是个人吗？”阮陈氏说着说着忍不住号啕大哭。 这个消息太令她惊讶了，阮小满听的是目瞪口呆，良久才幽幽地说道，“别哭了，我脑袋疼。” 阮陈氏这才不好意思了，慢慢止住了眼泪。 阮小满却是在想这事她娘亲到底知不知道，怎么都不告诉她一下，搞得她现在毫无心理准备。 “这事……你婆婆怎么说？”阮小满小心翼翼地问。 “没怎么说，她还好意思说什么，就是这样了她也不肯让我带走小翠和大男。”阮陈氏忍不住了，只是这一回是默默地流泪。 带走小翠还说得过去，想要带走大男可就难了，这事阮陈氏应该能想到的，只是不愿意接受事实而已。 因为阮宝兴的事情，阮大娘子没少被人戳背梁骨，到阮陈氏这是行不通的了，到底还是亲疏远近有别。 只是最难熬的日子都熬过去了，他们怎么突然说跑就跑了” 阮小满心里咯噔了一下，望着顶着一张苦瓜干一样的脸的阮陈氏，心里的话说不出口了。 她怀疑那女人可能是有了身孕才会和阮宝兴跑了的。 两人便是住到一块，这关上门的事情其他人管不着，毕竟苦主都没吭声，换作厉害点的他们两人这是要被沉塘的。 能够像他们那样作天作地的还真不多，可作到最后他们跑了，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这些事大人可以承受，但要一个无辜的孩子来承受就未必可以。 阮小满摇了摇头，没敢再说阮宝兴的事情，只问阮陈氏日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把孩子带到镇子上，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的孩子可不能跟着受罪。 “小满，我求你了，这事你得帮帮我。”阮陈氏扑通一下给阮小满跪下了。 “你这不是折煞我吗！快起来，若是我能帮得上忙的我自然会帮。”阮小满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扶她起来。 “我只是想给他们找份活计，当个学徒什么的，我想过了，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借口带他们出来了。”阮陈氏擦干了眼泪，不想再哭了。 “给他们找份当学徒的活不难，只是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去办，活我给你找。”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阮陈氏连声应道。 作坊这边不需要人手，阮陈氏是知道的，学徒也不需要，阮小满不想为了阮小翠破例，又不是没别的活计。 何春花的爹经过那事之后没好意思继续呆在镇子上，回清水村了。 在清水村他们也是悄然无声地关上门过日子，极少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至于那豆腐作坊转让给别人了，阮小满和新来的坊主有几面之缘，她也乐意找个学徒。 282 为之动容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82为之动容阮小满找了好几份活计给阮陈氏，让她去和阮小翠还有阮大男说。 结果阮大男选择了在棺材铺当学徒，而阮小翠选择了学做豆腐。 都搬到镇子上来了，暂且在铺子里吃住，租户可怜他们母子三人，答应另外找地方住，但没那么快找到合适的。 阮小满帮忙找了一间房子，谈了个不错的租金，提前搞定这事情了。 阮陈氏和儿女可算是住上了自己的房子，阮小满看着她的脸多了一点点喜悦，但长年愁眉苦脸的人突然想笑，那张脸笑得总让人觉得好像哪里不协调，很是怪异。 这事阮大娘子可就不乐意了，当学徒是没有工钱的，有些还得贴钱进去，阮大娘子可就有借口不给钱给她了。 她想闹的，但一想到阮小翠淬了毒的眼神，心里发毛。 现在的小蹄子一个比一个狠，阮大娘子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她可没想过错在谁身上，便是阮宝兴有错，可她收留了他们母子三人那么久，恩怨也该一笔勾销了。 阮陈氏原本提心吊胆的，见阮大娘子没来闹，这才安心了许多。 但房子这事还是不能让阮大娘子知道的，若是被她知道了，肯定得闹。 将近年底，田七的婚事如期进行，阮小满提前去到了县城，她明天得去给胡敏儿添妆了。 这嫁妆得提前一天给，阮小满带了一套胭脂水粉过来。 元丰商行里，陆远峰早已准备好了贺礼，是个十三四五寸长的盒子，说是玉如意，她没打开来看，已经包装好了的。 玉如意，这东西不实用，估计胡敏儿的嫁妆里没少这样的东西吧。 但这是陆远峰准备的，阮小满勉为其难接受了。 “你好像不满意？”陆远峰挑了挑眉。 “没有。”阮小满连忙否认，可不想和他争论这个。 “姐姐，姐姐。”阮小纪一回来便大声囔囔着要找她。 阮小满瞄了一眼陆远峰，心想阮小纪回来得可及时了，“我去看看。” 看到跑向自己的阮小纪，快要比自己高了，阮小满笑得可欣慰了。 陆远峰远远地望着他们俩的身影，那身影很快便进了后院看不到了。 阮小纪这家伙还是经常咋咋呼呼的，但阮小满有点护短，还满嘴歪理，他说不过她。 后院里，阮小纪拉着阮小满在凉亭那坐了下来，“听说你要给胡家千金添妆。” “嗯，我们多少算是有点交情。”阮小满点了点头。 “我好想跟着去迎亲，听说得过三关斩六将。”阮小纪眼巴巴地望着阮小满，她和田七好像挺熟的吧。 “想什么呢，什么过三关斩六将，那是去迎亲，得说吉利的话。 田七他是大夫，胡家便是有心要为难他他们也会挑点和他沾点边的东西来出题，你是帮不上忙的了。”阮小满点了点阮小纪的额头，“喜酒可以去喝。” “好吧。”阮小纪的脸垮了下来，没敢说自己只是想去吟诗作对而已。 听闻有些会让新郎官对对子什么的，他有点好奇了。 “娘亲他们可还好？”阮小纪很快便不想迎亲的事情了。 “还好，都还好的，可惦记你了。”阮小满笑着说道。 给阮小翠和阮大男找学徒的活时，她本想给阮小吉也找一份那样子的活，但阮小吉看不上。 她想去作坊那边干活，可她这年纪还太小，阮小满没同意，自己抽空教她一点基本的调脂弄粉的技巧。 不过阮小吉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一会儿想要喝水，一会儿又惦记着去玩的，还没个定性。 后来她自己都不提这事了，阮小满也就没再教她了。 或许她和傅采禾一样都是不大适合当师傅的人。 “我明年再下场考县试。”阮小纪轻描淡写地说。 “嗯，我看着你这是有八九成把握了。”阮小满并不意外，但很欣慰。 “八九成不敢说，应该能够考得上。”阮小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先生说以他现在的水平去考县试是没问题的。 先生还说等他过了县试，让他去找别的先生。 只是他还可以去别的地方求学吗？ 阮小纪心里总有点不踏实，他怕阮小满承担不了自己求学的费用。 “考得上就好，到时候姐姐拜托陆公子给你找个名师，最好的名师。”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屠广荣的先生就不错，到时候阮小纪可以拜他为师。 去青阳有点远了，想想都有点舍不得，但这条路还是得他自己来走。 “真的可以吗？”阮小纪仍是不大敢相信，为什么姐姐说的那么轻松。 “当然可以，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现在挣的钱足够供你念书的了。”阮小满噗嗤一下笑了，他原是担心这个。 她还怕他不想离开玉枝县呢，好男儿当志在四方。 “不过到时候你便是考过了县试，这事还得先瞒着娘亲她们，也不是说瞒着，她们不问你不说便是了。”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为什么？”阮小纪有点弄不明白，这是好事，干嘛要瞒着娘亲她们？ “因为……娘亲她想的可能只是眼前的事情，我怕她会打击你。”阮小满微微一叹。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阮小纪的身份，她不想他显得特别特别扎眼。 这三道口第一个考上县试的人可不就显得有点扎眼了吗？ “我不怕。”阮小纪挺直胸膛，傲娇地说道，娘亲可不就是一直都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有些话听听就算了。 “唉哟，我们家小纪长大了。”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脸蛋。 “姐姐。”阮小纪恼了，他长大了，可不能再像个孩子似的在闹。 但偶尔闹一下好像还挺不错的，阮小纪装不下去了。 陆远峰站在院子的入口，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在闹在笑，这大概便是可以让他为之动容的东西。 而阮小满和阮小纪闹了一小会便一块儿去田七那看看。 但田七那正忙得不可开交，阮小满和阮小纪就去看了一眼便默默离开了。 “做新郎好像挺麻烦的。”阮小纪感慨了一句。 283 惋惜之意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83惋惜之意阮小满一听，愣了片刻，忍不住笑了，“你还小，你不懂，人生三大喜事，其一便是洞房花烛夜，田七虽然忙，但你没看到他一直笑得像个傻瓜似的吗？” 阮小纪红了脸，他就随口说说而已，且又不是那个意思。 看到阮小纪红了脸，阮小满闭上了嘴巴，憋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田七这桩婚事可说是城中热话，阮小满和阮小纪走的这一路，不少人在议论此事呢。 都说田七是高攀了，胡家的身份摆在那里，难堵住众口悠悠。 “为什么他们都看不到田大夫的好？”阮小纪听着却是有点恼。 “因为田七他还不够优秀，有时候说得再多也没用，他们反而会以为你是心虚了，所以沉默是个不错的选择。 等你足够优秀了，再回过头来看看，想想，这些话才不屑一顾呢。”阮小满撇了撇嘴。 经过何春花的案子之后，胡县令改变了态度，转而大力支持田七宣讲医理，但因为婚事，这事得推迟一点。 假以时日，田七的名声不说可以媲美胡家，但是绝对可以配得上胡敏儿的。 阮小纪听了阮小满的话，若有所思，没那么气恼了。 次日阮小满去胡家给胡敏儿添妆，她已经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但依然显得有些素净。 胡敏儿看到阮小满来了，脸上的笑容是最真切不过。 她那些小姐妹，还有远道而来的表姐妹，一个个的都说她低嫁了，恭喜之言，惋惜之意，听得她越发恼火，可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在她看来阮小满是懂她，且阮小满还是她和田七的小媒人。 “这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娇俏少女问胡敏儿。 “她便是我和你们说的阮小满了，可厉害了，会医术还会调脂弄粉，我们县里的芙蓉坊便是她的手笔。”胡敏儿说的是与荣有焉。 “不敢当，不敢当。”阮小满尴尬地笑了笑，在她们面前她可不敢做大。 “这是芙蓉坊的胭脂水粉？”胡敏儿对陆远峰准备的礼盒不感兴趣，但还是认得芙蓉坊的妆盒的。 “嗯，想着你喜欢芙蓉坊的胭脂水粉，特地给你准备了一整套最新的。”阮小满笑着说道。 “太好了，可省了我不少钱。”胡敏儿大大咧咧地说道。 阮小满哭笑不得地望着胡敏儿，她不缺这点钱吧，每次芙蓉坊出新品，她总是第一个要买的。 “你这皮肤好好哦，还滑溜溜的。”一个年纪略小的少女突然就摸上了阮小满的脸，羡慕不已。 这就尴尬了，阮小满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但女孩子说起变美的大事，总有说不完的话。 胡敏儿见有新的胭脂水粉，便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存货送人了，好些都没怎么用过的。 阮小满觉得自己来这里除了添妆之外，还额外做了一回店小二，推销了不少胭脂水粉。 这气氛很融洽就好，阮小满从胡家出来，立马去买了一碗滋润喉咙的凉茶来喝，还是喜欢安静多一点。 回到了元丰商行，阮小满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陆远峰，“芙蓉坊那边还有多少存货？” “怎么了？”陆远峰有点好奇地问。 阮小满把在胡家的事情说了一遍，“意不意外？” “做的还不错。”陆远峰乐了，真要是有这苗头，他还可以再去别的地方谈一笔买卖回来。 胡家的根不在这边，在雷州那边，他或许可以考虑去那边看看。 “就一句做得不错？没别的表示了？”阮小满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知道那玉如意值多少钱吗？”陆远峰似笑非笑地望着阮小满。 “不想。”阮小满摇了摇头，说好了走公账的，她才不想知道。 换她自己挑贺礼，她定然会量力而为，是他要考虑商行的面子而已。 阮小满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们俩成了亲的，还得送两份礼，有点亏。 胭脂水粉那些还真的是有人去买了，买来送人的，买的还不少，这货都备了好几回了。 那些少女不缺钱，胭脂水粉这些也不嫌少，自己用，再买点来送人，芙蓉坊这几天的账做得特别漂亮。 但在陆远峰看来那点钱还不够看，也就比平常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元丰商行的重头戏仍然是临丰红茶和福垣绿茶。 冯姝娴在他这特别定制的一品好茶换了个包装，卖出了天价。 但她自有自己的渠道和客源，陆远峰羡慕不来。 虽说冯姝娴有意想要拉他进自己的销售渠道，但陆远峰毫不犹豫便拒绝了。 除了生意上的往来，他不想和冯姝娴那个疯女人有多过的接触。 她竟想着让他做她儿子的便宜爹爹，陆远峰心想她大概是真的疯了。 这事绝无可能，便是他这辈子注定了没有自己的儿子也不可能做她儿子的便宜爹爹。 特别是冯姝娴还是公孙长清的外甥女，他们只能是勉强保持着那点脸面而已，别的免谈。 田七的婚事办得妥妥当当，体体面面，胡家的人这才没什么意见。 阮小满和阮小纪，还有陆远峰和莫录、傅采禾、胡大志他们都去喝喜酒了。 夜深了才散了，傅采禾和他们一块去商行那边歇息。 阮小满喝了一点儿小酒，脸蛋红红的，脑袋有点儿晕，但不至于醉倒。 只是这走路有点儿飘了，她是真的高兴，还哼着小曲。 阮小纪扶着阮小满，被她带得东歪西倒的。 “好好走路！”陆远峰看不得她这般模样，语气重了点。 声音大的令阮小满哆嗦了一下，又被冷风一吹，这脑袋才清醒了许多。 好好走路而已，谁不会！ 阮小满推开了阮小纪，学着那些贵女婀娜多姿的样子走了好几步。 学着学着都快要忘了自己原来是怎么样走路的，阮小满停了下来，歪着脑袋想了想，咯咯咯地笑了。 陆远峰一脸黑线地望着阮小满，看样子是真的醉了，以后可不能让她再沾酒了，若不是傅采禾和莫录在，他都想立马扛着她走了，免得她在这大街上丢人现眼的。 “姐姐我背你。”阮小纪察言观色，立马背起阮小满便跑。 陆远峰的脸更加黑了。 284 傻乎乎的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84傻乎乎的谁让他背来着，要背也是他来，他个子比较高。 但都快到元丰商行了，阮小纪走的还是偏门。 远远的还听到阮小满沙哑的声音在说，“我们小纪长大了。” 陆远峰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偏门，免得她胡闹。 “我们走这边吧。”莫录很识趣地及时叫停了傅采禾，走正门好，阮小满和阮小纪他们那是特殊情况。 “好。”傅采禾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应道。 莫录将傅采禾安排在东边厢房，离阮小纪他们姐弟俩的房间远远的。 再说陆远峰跟着进了后院，阮小纪刚把阮小满放了下来，可累坏他了。 慢慢走估计还没什么问题，偏偏他是一路跑着回来的。 “看把你给累的，去打点水来给你姐洗把脸，我帮你看着她。”陆远峰对阮小纪说道。 “哦。”阮小纪顺口应了声，但为什么是他去跑腿，而不是他？ 罢了，罢了，阮小满是他姐姐，没理由要陆远峰去当跑腿的。 “小纪，小纪，你的手怎么好像粗糙了那么多，不怕，姐给你拿点雪花膏，一定会让你的手变得像小时候那样白白嫩嫩的。 小纪，你的脸，小时候才巴掌大小，一看到我就笑，看得我老是忍不住想要亲亲你，你现在为什么不笑了，是不是念书太累了？” 阮小满先是拉住了陆远峰的手，然后突然一用力将他拉到自己跟前，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嘴巴对着嘴巴，紧接着用手点了点，揉了揉他的脸。 温热的略带醉意的气息吐在他的脸上，化开，染得他的脸也多了几分可疑的酡红。 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脸如今带着点红扑扑的，看着顺眼多了。 她倒是越长越回去了，这皮肤，这笑脸像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似的。 就是半眯着的眼睛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但还是有点可爱的。 但她好像把自己当成阮小纪了，陆远峰的脸黑了。 阮小纪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仍是这可疑的一幕，还好他回来的及时。 “你姐姐喝醉了，把我当成了你。”陆远峰很淡定地说道。 原主回来了，他这替身勉为其难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但仍在一边盯着，免得阮小满再闹出点别的动静来。 但阮小满已经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眼睛睁不开了。 “擦把脸，把鞋脱了就行了。”陆远峰十分淡定地在一旁指挥着。 这事不用他吩咐吧？！ 阮小纪扯了扯嘴角，一边给阮小满擦脸，一边腹诽，怎么还不离开？ “轻点。”陆远峰叮嘱了一句，脸都被他擦红了。 阮小纪翻了个白眼，还是照做了，然后给阮小满盖好被子，然后离开了房间。 且慢，陆远峰好像走在他后面，阮小纪一回头，和陆远峰大眼瞪小眼的。 “好好走路。”陆远峰没好气地说，和阮小满呆久了，一个德行。 “我以为你没打算跟着出来。”阮小纪可恼火了。 “耳朵长那去了？”陆远峰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不想和他说话了，也不知道姐姐怎么就老是爱和他聊天，像他这样一句话便可以终结聊天的人注孤生，阮小纪撇了撇嘴，腹诽几句。 门关上了，陆远峰盯着那扇门，总觉得下一刻那扇门便会打开，然后从里面跑出一个醉醺醺的女人抓着人便乱抱乱亲，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大安全。 “夜深了，你还不回去歇息吗？”阮小纪很友好地问， “这就回去，小纪，睡觉的时候记得关好门，免得有老鼠跑进去。”陆远峰的脚步依旧没有动， 不该让他们俩的房间挨得那么近的，得给阮小满换个房间了。 这里好像没有老鼠吧，他在这儿住了那么久，没听说过有老鼠啊，更不用说见过了。 陆远峰今天的表现很奇怪，阮小纪突然有点怕他，进了房间果断关上了门。 很好，陆远峰这才施施然离开了。 房间里的阮小纪听到了陆远峰离开的声音，他也好累，倒头便睡了。 厨房里备了热水，陆远峰让人准备了热水，泡了个热水澡，又吹了一会冷风，这才回房间睡觉。 阮小满睡了一大觉，醒来的时候好好洗漱了一番，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门。 傅采禾已经回去了，阮小纪呢也已经去私塾了。 莫录很忙，没空理会她，那些账目什么的她还可以帮忙处理一下的。 只是莫录身为商行的小管事，这些事得亲力亲为才能对事情有个大概的了解，没让她帮忙。 “陆远峰呢？”阮小满百无聊赖地问，她打算明天回兴隆镇了，和他说一下。 “去留仙楼了。”莫录头也没有抬，回了一句。 “哦。”阮小满应了一声，和朱翘去逛逛县城，准备买点东西回家过年。 出了商行没多久，阮小满便看到满头珠翠的冯姝娴，但对方并没有上前的意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她们好像没有什么可聊的，阮小满耸耸肩，继续逛街。 却是没看到身后的冯姝娴都快扭断手中的手帕了。 冯姝娴想不到如今阮小满出入都有丫鬟跟着了。 不过她那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俩小姐妹在逛街呢。 阮小满逛了一圈下来，大包小包的回了商行，有些吃的是买给莫录他们的。 “怎么没有我的？”陆远峰黑了脸，莫录和卫宁都有，就他没有。 卫宁捏着手里的桂花糕，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他可没那个胆量喂陆远峰吃东西。 “你不爱吃这些啊，我又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反正你不缺这点吃的。”阮小满尴尬地笑了笑。 陆远峰不喜欢吃零食，糕点那些他都不怎么喜欢吃，总不能买只烧鸡给他吧。 “你也不缺这点钱。”陆远峰冷哼一声。 “我该去对账了。”莫录吃完擦干净嘴巴，干紧溜人。 卫宁却是得在陆远峰吃人的目光下一口吞掉了那块咬了一小口的桂花糕，“我去打扫一下马厩。” “没买吃的给你是我不对，但我准备了别的东西给你。”阮小满对上陆远峰的眼神，心虚地说道。 285 青阳陆家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85青阳陆家其实那桂花糕是大家伙一块吃的，只是他没在，想着他又不喜欢吃那些东西才没留给他的。 “哦？”陆远峰挑了挑眉，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但礼物还是要收的。 只是，大冷天的送把扇子给他是什么意思？ “提前准备的，天热的时候可以用。”阮小满讪讪地说道。 没敢说这扇子是杂货铺卖剩的，便宜，且又没什么问题，想着天热的时候阮小纪能用得上，她便买了。 除了这个之外，别的可都不大合适拿来送礼。 “送礼得送点实用的东西，不过这好歹是你的一番心意，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陆远峰将扇子收好。 “呵呵。”阮小满尴尬地笑了笑，其实她一点都不想为难他的！ “我明天回兴隆镇。”阮小满突然想起了正事。 “嗯，知道了，今年我得回青阳，可能会在那边呆久一点。”陆远峰点了点头。 阮小纪说好了要去考县试的，他会赶在阮小纪考县试之前回来的。 “哦。”阮小满点了点头。 “你就没别的要和我说了吗？”陆远峰问道，譬如她姐姐的事情。 “没了。”阮小满摇了摇头。 那就算了，陆远峰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绳子，撇了撇嘴，回房间干正事。 但一不小心看到了自己的手就挪不开视线了。 他的手也没那么粗糙吧，只是男人的手哪能比得上女人的手。 阮小满她那是把他当成了阮小纪，阮小纪那家伙的手确实比他的光滑多了。 都是闲的，看来他得让阮小纪干多点事情才行。 或者是学点武功防身，陆远峰越想越觉得这事迫在眉睫。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阮小纪应该能考得上县试。 待他考完了县试便得去别的地方求学了，这书童得有，他自己也得会点防身之术才行。 就阮小满那操心的性子，可不得一整天在他耳边念叨着阮小纪的事情。 阮小满说了想在青阳给阮小纪找个名师，但他不这样子想。 青阳是有陆家，还有公孙长清他们，陆远峰不想让阮小纪太早出现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 这先生是要找的，看来他得提前做点准备才行。 而阮小满打扫完桌面上的垃圾，然后回后院了，见朱翘已经整理好明天要带回去的大部分东西了。 “小姐，你真不用我跟着你回家过年吗？”朱翘有点不死心，为什么啊？ “不用，不用。”阮小满连连摇头， 她若是带着朱翘回家过年，那画面想想都不怎么美丽。 那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朱翘接受了事实。 第二天陆远峰起了个大早，送一送阮小满。 “其实我并不讨厌吃糕点。”陆远峰一脸认真地对阮小满说道。 昨晚他想了很久，或许并不是讨厌吃糕点，只是每每看到那些东西他便会想起他娘亲而已。 他娘亲很擅长做糕点，每次他闹脾气或者是不开心，他娘亲都会亲自做些糕点来哄他开心。 但这话听得阮小满一脸懵逼，他这是特地来告诉她这事的吗？ “哦。”阮小满愣了好一会，依旧有点茫然，“朱翘，我们走吧。” 朱翘看了看陆远峰，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赶着马车离开了。 一转眼便又到了过年，阮陈氏和儿女留在镇子上，对外说是得留在作坊看守东西。 至于阮小翠和阮大男都是差不多的借口，但阮大娘子除了骂几句之外没别的办法了。 眼不见为净，就当他们回娘家好了，阮大娘子骂着骂着少不了把阮小满也给骂上了，都是她给教唆的。 这事却是和她一文钱关系也没有，阮陈氏不想回来，她劝都懒得劝，也不想想他们一大家子怎么对阮陈氏的。 “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阮小满勉强维持着点不失礼貌的微笑。 “能有什么事，便是有事也不敢劳烦你这个大忙人。女孩子家家的，天天不着家，难怪嫁不出去。”阮大娘子已然有些许混浊的双眼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阮小满，看得不是很真切，却是一如既往的令她心生不喜还有怯意。 阮小满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便转身离开了。 这次回来，她给阮大娘子和阮二娘子他们都准备了点礼物，到时候让她娘亲送过去好了，她可不想再走这么一趟。 她娘亲还是挺喜欢和她们走到一块的，聊聊儿女，聊聊村里的大小事情。 今年阮小牛没回来，去茶园那边陪他爹过年了。 他的家都快要垮掉了，也没想着重新盖一下。 但他说了，等他成亲的时候还是得在三道口摆喜酒。 估计等过了年他家的房子便得重新盖一下。 没人陪阮小纪去钓鱼，他独自一人去钓鱼，而阮小满去了阮大娘子家。 如今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阮小满便去找阮小纪。 村子边上，靠近田野的地方有个池塘，灌溉用的，偶尔也会有人来池塘里摸鱼，来钓鱼的可就没几个了。 特别是过年的时候，谁也不缺吃的，小孩子也没平常那么坐得住，可看不上钓鱼这种游戏。 阮小满安安静静地走了过去，看着水桶里的一条巴掌大的草鱼，笑了，今晚有鱼吃了。 “要不要试试？”阮小纪把钓鱼竿递给阮小满。 “好啊。”阮小满轻声说道。 不过等了好一会都没有鱼儿上钩，阮小满抬头看了看天色，“要不我们回去吧？” “好吧。”阮小纪开始收拾东西。 阮小满手里的竹竿突然沉了一下，有鱼儿上钩了。 好事成双，她也钓到了一条稍微小一点的草鱼。 “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阮小满看着水桶里的鱼儿，可高兴了。 “姐姐，陆家在青阳是不是很厉害？”阮小纪突然问。 青阳…… 陆家…… 阮小满心里咯噔了一下，阮小纪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好像，应该算是挺厉害的。”阮小满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阮小纪的神色，“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啊？” 该不会是知道了点什么吧？ 可是谁会告诉他真相？ “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阮小纪没去看阮小满的眼睛。 286 诸多顾虑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86诸多顾虑好奇陆家？ 阮小满突然有些犹豫，让阮小纪去青阳念书到底是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这个你应该去问陆远峰，我不是很清楚陆家的事情。”阮小满没多想，只是眸光不复方才的光彩。 “姐姐，这事你可别告诉他。”阮小纪一想到陆远峰锅底一样的脸色，略显紧张和别扭，“我就是想着像他那样的人若是娶妻的话应该会很注重门第吧。” 阮小满扭头看着阮小纪，片刻之后才隐约感觉到阮小纪话里的意思，他这是怕陆远峰始乱终弃吗？ 他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 她和陆远峰已经成亲了，但这事她还不想告诉阮小纪，免得他更加担忧。 “或许吧。”阮小满略带敷衍，没想再讨论他的事情。 阮小纪见状，以为她这是黯然神伤，自然不敢再问下去。 青阳陆家，陆远峰看到许久未曾见面的两个弟弟，他曾经那么妒忌的小人儿如今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公孙明月不在，陆镇棠可能想明白了，许他们一块来陪自己吃饭，但仅仅是吃一顿饭而已，父子依旧生疏。 如今陆镇棠请了先生来教两个孩子，慢慢的正眼相看了，下人自然不敢怠慢。 吃过了饭，陆镇棠独留陆远峰来聊生意上的事情。 他早已过了开疆辟土的热血年纪，如今只希望能够守着这份家业，等他百年之后这份家业能够好好交到陆远峰手里便足矣。 陆远峰望着陆镇棠，心里想要说的话很多，但他说不出口。 “听说玉枝县出了件奇案，还是和元丰商行有关的，我从商多年都没遇到过那样子的事情，想不到在你这倒迎刃而解了。”陆镇棠感慨道。 何春花的案子和当年屠家的案子何其相似，可惜他那时候没能遇上一个好县令，而他，一时糊涂。 “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陆远峰有些讶异他爹居然会主动提起这事。 “这样很好，很好，是该听听下面的人的意见。”陆镇棠摸了摸下巴的胡须。 陆远峰看着那不到半指长的黑须，他这是认老了？ “嗯。”陆远峰轻轻地应了一声。 “陆家的生意我只留了药材铺子给你，你不会怨我吧？ 药材这一块的生意我觉得还是交到你手里比较安心。 你二叔心大得很，你幺叔又不擅长经营，交到他们手里我这心不踏实。 至于你那两个弟弟，有他们一口饭吃就行了。”陆镇棠说到最后叹了一口气。 但这交代遗言似的举动却是让陆远峰越发的难受。 “不说这些了，过年了就该把生意上的事情放一放。”陆远峰笑了笑，只是笑得不是很自然。 “不说了，不说了，小满她怎么没跟着你回来？”陆镇棠又问。 陆远峰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又说起阮小满的事情了？ 但这个念头一生出来，陆远峰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爹似乎有些糊涂了，记性没往日那么好了。 他这是老糊涂了？ “玉枝县那边的生意得有人看着。”陆远峰没多想便说，惯用的借口。 “理是这个理，但你们夫妻二人总不能过年了都得分开过吧？”陆镇棠想要好好说道说道的，但一想到自己做过的糊涂事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三道口那，阮小纪依然不经意地提起陆家的事情。 他这是多么的怕她飞蛾扑火一样喜欢上陆远峰啊！ 阮小满哭笑不得地听着，感觉还挺窝心的。 阮三娘子又催促阮小满赶紧的把自己给嫁出去，生怕她所谓的意中人变心了。 如今她都已经十七了，再不嫁人有点说不过去了。 大过年的她都尽量躲在屋子里，免得被人瞧见，然后问长问短的。 阮三娘子说了阮小满一番，然后拿着礼物去阮大娘子家了。 阮小吉也拿着糖豆豆去找阮晓婉一块玩了。 而阮小纪因为打算去考县试，正在房间里认真地看书呢。 阮小满不敢惊扰他，自己躲在房间里睡了个昏天暗地。 醒来的时候仔细想了许久才想起应该是天黑了。 阮三娘子已经做好了晚饭，大年初一不杀生，吃的是素菜。 “老大娘好像不大好了。”阮小吉吃着吃着，突然说道。 阮小满一愣，才去看过老大娘没多久，她是老了许多，但不至于一下子就不大好了吧？ 可如今天都黑了，她们不方便过去看看，只好明天再去看看老大娘怎么样了。 白天睡了那么久，到了夜里，阮小满睡不着了。 但还是闭上眼睛，耳朵却是忍不住听着外面的动静。 很安静，很好，老大娘她应该会没事的，阮小满这般安慰自己。 天一亮，阮小满洗漱了一番便去老大娘家。 一问，说是老大娘吃错了东西，有点拉肚子而已。 可阮小满看到老大娘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样，随时都会倒下来的样子。 “我家里有药，我拿些药过来给你吧。”阮小满对老大娘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好多了。”老大娘婉拒，自己用土办法止住了腹泻。 “真的不用吗？”阮小满却是越发的担忧，这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不用，不用。”老大娘连连摇头。 老大娘一再坚持，阮小满不好再说些什么，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看到阮小满离开了，老大娘叹了一口气，她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儿子不大愿意和阮小满他们打交道，应该是说不想和所有人打交道，她不想让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糟糕，有心便行。 至于孙女，老大娘心里再也没有初见的激动和爱护，只剩下无奈和担忧。 她竟透露几分想让她爹娶阮三娘子的意思，老大娘是彻底火大了，狠狠骂了她一顿她才不敢再提此事。 别说自己儿子和阮三娘子会不会同意，便是她也不可能会点这个头的。 她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儿子又成如今这模样，孙女又不听管教，她只希望留着和阮小满那一点点情分，那孩子大概会在他们困难的时候拉他们一把的。 阮小吉没有去找阮晓婉玩，缠着阮小纪给她说故事。 阮三娘子还是习惯去村头晃晃，看看来村子里的客人。 287 羡慕不已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87羡慕不已有人认出她来，还主动和她打个招呼，聊上那么一两句。 “回娘家啊，孩子都这么大了，长得可真俊。”阮三娘子羡慕不已。 阮小霞嫁得那么远，可不能年年都回娘家，那两个孩子，她怪想念的。 阮小满带回来的礼物都送阮大娘子和阮二娘子了，他们家里孩子多，就喜欢吃甜的，而她喜欢看着他们吃。 这孩子还是小时候可爱，长大了可就有操不完的心。 阮三娘子目送着一家三口进村，现在她已经能够和其他妇人凑一块聊天了。 差不多该吃饭的时候妇人才散了，各自回家，阮三娘子也跟着回家。 阮小满已经做好了饭，就等阮三娘子回来吃了。 昨天吃了一天的斋菜，今天吃鸡，冬菇焖鸡，可香了。 “小红的孩子看着都有三四岁了，她只是比你大一两岁而已。”阮三娘子有点嗔怒，甚至一度怀疑阮小满是不是在忽悠她。 “哦。”阮小满茫然地应了一声，小红是谁来着？ “也不知道你姐姐怎么样了。”阮三娘子叹了一口气。 没有坏消息便是好消息，他们的日子应该能够过得不错的。 阮小满没敢让阮三娘子知道那个冯辉好赌。 如果他们突然间回娘家她才会害怕呢，怕他们又闯什么祸了。 “大过年的，肯定得好好的，别想那么多了，吃饭，吃饭。”阮小满夹了块鸡肉给阮三娘子。 “老了，嚼不动了，你吃吧。”阮三娘子又把肉夹给了阮小满。 “慢点吃，下次我炖烂一点。”阮小满又夹了一块比较嫩的鸡肉给阮三娘子。 “小纪吃多点，还可以长个，你现在应该能够帮得上忙了吧？”阮三娘子夹了块肉给阮小纪，一脸期盼。 “能，我有帮忙的。”阮小纪点了点头，现在卫宁还教他功夫，莫录也会教他算账的本事，可不就是在帮忙了。 阮三娘子欣慰地笑了，儿女可算都大了，再过一两年，儿子都可以娶妻生子了，她想当祖母了。 “姐姐，你老板是不是叫陆远峰啊？”阮小吉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嗯。”阮小满一愣，点了点头。 “阮晓婉说青阳陆家的大少爷也叫陆远峰呢，你老板该不会就是青阳陆家的大少爷吧？”阮小吉更加好奇了。 “嗯。”阮小满依旧是随口应了一声。 “听说陆家的宅子很大。”阮小吉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你今天怎么没去找阮晓婉一块玩了？”阮小满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哪能天天都在一块玩。”阮小吉撇了撇嘴，而且她家气氛不大好，她不想去她家了。 吃完了饭，阮晓婉倒是主动来找阮小吉玩了。 “小婶婶，小满姐姐，小吉，小纪你们都在家啊。”阮晓婉很是乖巧地和他们逐一打招呼。 “你祖母她身体好了点没？”阮小满关心地问， “好多了，小满姐姐有心了，祖母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阮晓婉眼神一亮，但里面却是藏了些许心虚。 是她不小心弄了些野果子的汁液进她祖母的茶水里，她祖母喝了之后才会闹肚子的。 阮小满笑了笑，回房间了，让阮小吉和阮晓婉她们一块玩。 阮小纪也跟着回房间看书了，有人来陪阮小吉玩，他可不想和两个姑娘家一块玩。 “你弟弟都长这么大了，长得可真俊。”看得她心神荡漾，阮晓婉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陆家的公子哥儿也不过如此，阮小纪在三道口是个异类。 “那是自然，毕竟我长得也不差。”阮小吉骄傲地说道。 阮晓婉看了看阮小吉，讨好地奉承着，但阮小吉还真比不上阮小纪。 “我姐姐说了，她老板便是青阳陆家的大少爷。”阮小吉说起这事可就更加得意了，阮小满能够攀上青阳陆家，而阮晓婉不过是陆家曾经的下人而已。 “真的？”阮晓婉一惊，但也下定了决心要抱住阮小满这尊大佛。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阮小吉略显恼怒。 阮小满听了一点点，摇了摇头，青阳陆家如今可比不上元丰商行了。 光是两大茶园便能让元丰商行日进斗金，青阳陆家不过如此。 但陆远峰还是陆家的人，把他算进去，这青阳陆家还是挺厉害的。 阮小满和阮小纪出房间的时候，阮晓婉还没离开。 看到阮晓婉有意无意的看着阮小纪，阮小满一脸黑线。 虽说他们只是同宗，也不知道隔了多少辈，但阮晓婉比阮小纪大，且她可以笃定阮小纪不会对阮晓婉感兴趣的。 阮晓婉见阮小满好像察觉了她的心思，红了脸，寻了个借口离开他们家了。 幸好在家里的时候除了偶尔有人来找阮小纪写书信外，其他时间他多是呆在家里面看书。 因为阮小纪要准备考县试，阮小满便提前一天和阮小纪离开了家。 阮三娘子看到朱翘仍是忍不住惊叹，想不到女人都可以当车夫。 而陆远峰没那么快回玉枝县，他仍留在青阳，和青阳的茶叶商谈一下茶叶的事情，他想把临丰红茶和福垣的绿茶卖到更远的地方。 只是这条件还没谈妥，那些商户本就已经有自己的合作商户，再添一个元丰商行得添不少人手。 这事情谈了许久都没有什么进展，陆远峰都有点泄气了。 玉枝县那边一切顺利，有莫录盯着，大的事情莫录会找阮小满商量一下，并没有擅作主张。 阮小满亲自送阮小纪回元丰商行，看了看元丰商行的账目，没有什么问题，打算呆一两天便回兴隆镇。 “我去济世堂坐一会。”阮小满见没她什么事，便想着去田七那看看。 虽然济世堂不归他们管了，但情分还是在的。 且田七不擅长管账，济世堂的账目还是委托元丰商行来管的。 换他的话来说，胡敏儿败家可以，管家真不行，便是她要败家，他无所谓的，但得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过田七并没有在济世堂，被城郊的里正请去宣讲医理了。 胡敏儿看到阮小满来，可高兴了，“你来得可真是时候，我正无聊着呢。” 288 千盼万盼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88千盼万盼成了亲还能无聊？ 除了梳起已婚妇人的发髻，胡敏儿并没有多大的改变，看样子这婚后的小日子过得挺舒心挺滋润的。 这样的幸福她羡慕不来，阮小满真心的笑了，“都嫁人了还说这日子过得无聊也就你一人了。” “你这是在笑话我吗？”胡敏儿嘟着嘴，不满地撒娇。 “不敢，不敢。”阮小满连忙否认，这撒娇的样子连她都有点抵挡不住。 “他那人啊，一天天的比谁都忙。”胡敏儿用鼻音轻哼，状似不满，但话里却又带点小骄傲。 “师兄做的是好事，这事你爹爹也大力赞成的，你这个做娘子的可得多担待些。”阮小满掩嘴偷笑。 两人聊了一小会还没看到田七回来，阮小满只好先告辞了。 县城里挺热闹的，阮小满逛了一小会便回元丰商行了。 阮小纪在认真看书，阮小满没敢惊扰他，呆在前厅看了会书才回后院。 原本打算多呆一两天的，因为多了张订单，阮小满便拿着订单先回作坊那边准备了。 这订单比往日里的多了那么一点点，阮小满看着挺高兴的。 看样子他们的胭脂水粉口碑越来越好了，那些商户才会加大了订单的。 青阳那边，陆远峰和对方没有谈妥条件，茶叶事情只好先暂时作罢。 不知道是他多心还是本就是事实，他在青阳似乎遇到了点阻力。 或许他该考虑别的出路的，陆远峰暂且不将青阳纳入到拓展的目标范围里。 陆远峰回到元丰商行的时候已将近县试举行的日子。 阮小满定然是早早便来了县城这边盯着点的。 她没敢打扰阮小纪念书，住到了东边的厢房。 看到阮小满如临大敌的样子，陆远峰哭笑不得，“你怎么比他还要紧张？” “我紧张了吗？没有啊。”阮小满耸耸肩，她只是不想打扰阮小纪看书而已。 阮小纪和她一样，是个喜欢清净的人，而她怕自己出入会吵到他而已。 “还说没有。”陆远峰抽了抽嘴角，还在嘴硬。 “青阳那边怎么样了？”阮小满好奇地问，看着这神态，似乎并没有什么好消息，难道事情进行得不顺利吗？ “不怎么样。”陆远峰意兴阑珊，不想再说青阳的事情。 阮小满见他这反应，不敢再问，生意上的事情他自有主张。 一路风尘仆仆，陆远峰和阮小满还有莫录各聊了几句便回房间好好歇息。 但他睡不着，仍在想着生意上的事情，等阮小纪考完了县试，他打算去雷州那边看看。 顺道给阮小纪找个好先生，生意上的事情，既然打算南下发展遇到了阻力，那他便往北发展好了。 如此这般细细思考了良久，陆远峰心里踏实了许多。 而且除了现有的生意外，他还想着做点粮油的生意。 他们这一带水患频频，旱情不断，粮食产量不高，且价格偏高。 做点粮油生意，顺道给商行和留仙楼自备粮食。 去雷州之行又添了新的任务，陆远峰心里记下了这事。 一转眼便到了阮小纪去考县试的日子，阮小满亲自送阮小纪进了考场，然后有点不想离开。 “走不走？”陆远峰只是打算去留仙楼，然后顺道送一送阮小纪。 “走。”阮小满看着考场入口，她不可能真要在这里等着阮小纪出来的。 陆远峰一边走一边和阮小满说了自己的打算。 “你就没什么话想要和我说的吗？”陆远峰有点好奇，真的一点意见都没有？ “没有。”阮小满摇了摇头，这是好事，她干嘛要反对？ “这边的事情你偶尔看一下便行了。”陆远峰脸上略显不愉。 “知道了。”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道，又不是头一回了。 “你说小纪他这次能不能考得过？”阮小满心里七上八下的。 虽然在阮小纪面前她是十足的相信他，但看到他进了考场，她这心里突然就不那么踏实了。 “考不过就再考，小纪他还小。”陆远峰满不在乎地说。 能够考得过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是考不过也无须妄自菲薄，小纪他能够自信从容地走进考场已经很不容易了。 “能不能说点好听的！”阮小满白了他一眼，这心里突然就更加不安了。 这是比她头一回去和别人谈生意的时候还要紧张啊。 “放心了，一定可以高中的。”陆远峰扯了扯嘴皮子，有意思吗？ “呵呵。”阮小满笑了，一定可以的。 陆远峰彻底无语了。 好不容易等到阮小纪考完，虽说他有八九成把握，但阮小满仍然是伸长了脖子盼着早点放榜。 到了放榜这一天，阮小纪还没醒过来，阮小满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陆远峰比她起得稍微晚一点，但他同样想要亲自去看看榜单棒淡定结果。 “快点，慢吞吞的。”阮小满跺了跺脚，想去看榜单还不早点起来。 “结果没那么早放出来的。”陆远峰一脸黑线，他还是头一回被人说他慢。 “先去占个好位置。”阮小满嘿嘿一笑。 这理由也就她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出来，陆远峰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准备出发了。 他们还不是起得最早的，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在放榜的地方等着了。 “想不到还有人会比我们早。”阮小满看得目瞪口呆。 莫录在看到阮小满和陆远峰一起过来的身影的时候便悄悄地去了留仙楼。 主子亲自来看榜单就没他什么事了，用不着他去报喜了。 榜单还没放出来，阮小满已经开始念念有词了。 “现在才来求神仙保佑会不会太晚了点？”陆远峰哭笑不得地望着阮小满。 “才不是……”阮小满撇了撇嘴，神仙哪管得到他们头上，她求的是何碧莲。 但这话她不敢告诉陆远峰，免得他伤心难过。 可要一切顺利才好，阮小满幽幽一叹，怎么还没放榜？ 告示牌前的人越来越多了，千盼万盼可算是把榜单给盼来了。 阮小满想也不想便跟着挤进去，但被陆远峰拉到了一旁。 “挤什么挤，没看到一个个的都是大男人来的吗，我去看就好了，你乖乖的在这边等着。”陆远峰脸都黑了，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 289 十足把握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89十足把握“没挤，就是想靠近点看看。”阮小满讪讪地笑了笑，到底没敢再上前，只是看着陆远峰的身影渐渐没入人群当中。 没过多久，阮小满还没再次看到陆远峰的身影便听到了他的声音，“中了，中了。” 中了，真的中了。阮小满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有人悲伤有人喜，她不想扎了谁的心，这想哭又有点想大笑的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了些许。 一扭头便看到闲庭信步地走着的阮小纪，这家伙怕是有十足的把握的吧！ “中了，中了。”阮小满几乎是飞奔着向前，抱了抱阮小纪。 说好的中不中都无所谓的，阮小纪看到阮小满这么高兴，他也跟着高兴。 虽说自己有十足的把握，但在没有看到结果的那一刻他都不敢给太大的希望给她。 陆远峰千辛万苦的挤进去，然后又千辛万苦的挤出来。 没看到阮小满的脸就算了，还一出来便看到她和阮小纪搂搂抱抱的背影，大街上这样子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虽说是考中了，但倒数第二而已，没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陆远峰磨了磨牙，上前说道。 正高兴着的两人冷不丁听到陆远峰这样子说，都愣住了。 还是阮小满先回过神来，看到陆远峰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话的样子，又看到阮小纪略显尴尬的样子，气得忍不住捶了他一下，“你去考一个试试。” “我志不在此。”陆远峰淡定地说道。 “算了，不想和你说话了。小纪，我们走，姐请你吃好吃的。”阮小满瞪了陆远峰一眼。 “去哪吃啊，就在留仙楼吃好了，算是我的，我也还没吃早点呢。”陆远峰摸了摸鼻子，大步跟了过去。 “你说呢？”阮小满问阮小纪。 “就去留仙楼好了。”阮小纪瞥了一眼陆远峰。 “那好吧。”阮小满只好听他们的了。 阮小牛一听阮小纪考过了，比谁都高兴，说是要亲自做好吃的给他呢。 阮宝林看着同台而坐的三人，想不到阮小纪竟能考过县试，更加想不到阮小满和陆远峰似乎挺熟的。 而阮小满看到了阮宝林，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他一番，这事先别让三道口的人知道。 至少等有了秀才功名再告诉众人也不迟，像陆远峰那样子嘴巴臭的人还是有不少的，她可不想他们难得回家一趟还得听那些算话。 阮宝林猜不透阮小满的顾虑，除了点头他不晓得还可以说些什么好了。 这一顿算是给阮小纪庆祝的，吃完之后陆远峰便马不停蹄地回去准备远行的东西。 而阮小满也该回兴隆镇了，至于阮小纪暂时留在商行那边帮忙。 作坊没有什么大事，如今莫娘子接管的事情越来越多。 阮小满依然管账作坊的账目，茶园那边的数目大多数时候还是她来核对。 莫录更多的是处理书信来往还有盯着县城的几间铺子。 他的年纪摆在哪里，总得有个喘息的机会。 莫录还有莫娘子，再加上一个祝林，陆远峰还是有些许顾忌的。 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全然的信任却是没那么容易做到。 倘若雷州之行顺利的话，他还是需要再物色一个大掌柜来负责雷州那边的事情，陆远峰没在玉枝县耽搁太久，准备妥当便出发了。 阮宝林回家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将阮小纪的事情告诉了阮二娘子。 阮二娘子听了，同样是吩咐他听阮小满的，这事不能往外说。 阮小满那样子决定，定然是有她自己的顾虑。 至于阮三娘子那边，阮小满只说阮小纪在商行帮忙，不能常回家。 但是清明祭祖的时候阮小纪还是得回家祭祖的，阮小纪和阮宝林一块回的家。 祭祖那样子的事情没阮小满什么事，她还得去县城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两边的账目合计合计，待陆远峰回来一看便对商行的运营有个大概的了解。 陆远峰都离开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回来？ 虽然他身边有卫宁，阮小满还是有点担心。 去雷州那么远，一来一回也得费不少时日，可得顺顺利利才好。 原本打算让阮小纪去青阳念书，但陆远峰不同意，说是不方便。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阮小满一想到青阳还有一个陆家，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说什么了。 阮小纪这些日子除了在商行帮忙，偶尔也会回私塾和先生聊聊课业上的事情，看到他并没有因为考过了县试而有所松懈，阮小满心里踏实了许多。 先生还给阮小纪介绍了好几个有名气的名师，陆远峰这次去还顺道去拜访一下他们，看看对方愿不愿意收阮小纪这个学生。 三道口那，里正领着村里的男子拜祭了老祖宗后，猪肉还没分，外面便有人嚎了起来。 “这猪肉不能分。”阮大娘子在外面大声囔囔。 里正皱眉，宗祠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妇人来插嘴了！ 但外面吵吵闹闹的，阮氏宗祠里却是诡异的安静。 里正轻咳了一下，不得不暂停了分猪肉的事情。 “刚才是谁在说话？”里正一出来，看到不少凑热闹的村民，越发的不悦。 看到里正不高兴了，其他人一哄而散，只剩下阮大娘子站在原地。 阮大娘子一想到自己得到的确切消息，挺直了腰板，“是我。” “怎么又是你？这回又是怎么了？”里正看到阮大娘子就头痛，什么事都有她掺合的份。 “是我，是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里正你的。”阮大娘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有屁快放。”里正对上阮大娘子，没好气地说，她能有什么事重要的过分猪肉的。 “这事我想要单独告诉你。”阮大娘子迟疑了一下，左看看右看看，又不大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 一想到自己套出来的真相，阮大娘子就无比的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她就知道阮小纪不是老阮家的人。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里正皱眉，他可不想单独和阮大娘子谈什么事情。 宗祠里，不少人朝外面张望，有些好奇阮大娘子到底想说些什么。 290 终于来了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90终于来了只有阮大郎的眼神有些闪烁，他知道自家婆娘想说些什么。 阮小纪听出了阮大娘子的声音，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事情和他有关，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主持分猪肉的村老环视了一周，见人群骚动，用拐杖敲了敲身边装有供果的木桶。 宗祠内的阮家男丁这才安静了些许，但心里却是忍不住嘀咕。 阮小纪低着头，垂下眼帘，脸上神色不明。 这略显昏暗的光线让阮大郎始终无法窥视阮小纪的心思。 外面阮大娘子见里正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迟疑了一下。 可一想到自己套来的那些话，一想到阮小满的光鲜，以及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好事，她便顾不上那么多了。 而闯了祸的阮小吉却是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 她虽然甚少和阮大娘子打交道，但也知道她这个大伯娘绝非善类，更加知道她的话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阮三娘子刚做完艾糍，看到紧闭的房门，下意识的走了过去。 推开门一看，见阮小吉躲在被窝里，这大白天的，阮三娘子不由得担心了起来，“小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娘……我好像闯祸了。”阮小吉原本蒙住头不敢见人的，但听到阮三娘子关切的话语，缓缓地拉开盖住脸上的被子。 “你能闯什么祸啊？”阮三娘子却是不以为然，便是弄坏了东西也用不着这么害怕吧？ 他们家如今不缺那一件两件家拾，便是坏了，修修补补还能用就行了。 “大伯娘知道小纪的身世了。”阮小吉万念俱灰地望着阮三娘子，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都知道了……”阮三娘子脸上顿时血色尽失，心里好像被人插了一把刀子，身上所有的力气被快速抽离，一下子变得连呼吸都很困难，是濒临死亡的绝望。 阮小吉不忍看阮三娘子的绝望，那份绝望是她迟迟不愿看到的，也是她的，不禁灰心丧气的低下了头。 “我去看看。”阮三娘子茫然不知所措，但视线扫过房门外面，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阮小纪这时候应该还在阮氏宗祠。 起来的动作过于快速，阮三娘子的身形晃了晃才站稳了。 但她还是想着先去找阮大娘子，大不了她去求阮大娘子帮她保守秘密，妯娌一场，她总不至于和她撕破了脸皮吧。 阮三娘子颤颤巍巍地去了阮家老宅，但侄媳妇说阮大娘子不在家。 不在家，这个时候阮大娘子不在家会在哪里？ 阮三娘子想到了一个可能，差点就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不好了，扶着院子的篱笆这才勉强站稳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神秘兮兮的。”宝文媳妇嘀咕了一句。 阮家的宗祠在村子边上，走几步就到的地方，阮三娘子却是觉得这一路比上刀山下火海还要困难。 而里正越发的不耐烦，阮大娘子这是在逗他玩吗？ 见里正这样子的态度，是压根就不给她机会想太多。 其实她已经想了很多很多的了，譬如戳穿了阮小纪的身世，譬如把阮三娘子他们一家全部都赶出三道口，那他们的东西可就都归她的了。 便是那么不能拿走全部也能占个房子什么的。 自打阮三郎没了之后，自打分了家之后，阮三娘子她们便处处压她一头。 原本活得最为滋润的她如今却是成了活得最憋屈的那一个，阮大娘子恨啊。 恨得巴不得阮三娘子再次落魄，巴不得把碍眼的都给赶走。 但那些事想的太美，一想到阮小满那个刺头，阮大娘子总觉得心里不安。 不过阮小满不在，阮大娘子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阮小纪不是阮家的人，是野种，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阮大娘子被里正盯得心里发毛，不禁脱口而出，心虚的人不应该是她。 她说出来了，阮大娘子的腿有些软，不敢去看里正的脸色。 但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她的声音太小了？ 阮三娘子赶了过来，却是听到阮大娘子已经把话给说了出来，不禁瘫坐在地上，全然听不到其他人的指指点点。 里正看了看阮大娘子，又看了看瘫坐在地上的阮三娘子，不禁摇了摇头，这是什么仇什么恨啊，这阮大娘子可是给他出了难题！ 阮小纪的身世之前就有人说过，怀疑他不是阮家的人，但这样的事也就说说罢了，谁会闹得这么大。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阮大娘子她倒好，她是巴不得全村的人都知道。 “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里正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分猪肉这样子的事情本就多看热闹的，这下子差不多全村的人都来了吧。 阮二娘子听到了风声，没多想，问宝才媳妇，“你会驾车吗？” 宝才媳妇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这都是阮宝才私底下教她的，做姑娘的时候也学过一点点，但婆婆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赶紧驾车去镇上通知小满，村里出大事了，小纪的身世被人知道了。”阮二娘子心里砰砰跳的，“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啊。” “啊，哦。”宝才媳妇愣了一下，放下了好不容易才哄睡着的孩子。 小纪的身世，他不是阮家的人吗？ 她还是头一回看到阮二娘子这么紧张，可是驾车这样子的事情，宝才媳妇也很紧张。 虽说不大熟练，但还是有惊无险的去到了镇子上。 幸好阮小满刚刚回了兴隆镇，正准备去作坊呢，看到宝才媳妇来找她，惊讶得下巴都掉了。 “小满，快点上车，家里出大事了。”宝才媳妇手忙脚乱地让马儿停了下来。 阮小满心里咯噔了一下，家里出大事了，“我娘她受伤了吗？” “不是，是小纪他……”宝才媳妇摇了摇头，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小纪他受伤了？”阮小满心都被提了起来，“我去叫上傅大夫。” 清明的时候偶尔会有人被鞭炮所伤，阮小满竭力想要冷静下来。 “不是，是他的身世。”宝才媳妇急了。 身世？阮小满愣住了，这么快就被戳穿了。 291 无根无依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91无根无依快点啊。”宝才媳妇催促道。 “等一下。”阮小满却是不急着上车，扭头对朱翘说道，“家里有事，我得回去一趟，如果三天内我回不来，你去县城找田大夫，就说我有要事请他到三道口来一趟。” “小姐，我陪你一块回去。”朱翘却是不想让阮小满一个人独自涉险，陆远峰买她下来就是为了保护阮小满的。 “还没到那个时候。”阮小满摇了摇头，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宝才媳妇愕然地望着朱翘，她刚才喊阮小满做小姐？！ 阮小满她为什么还能这般淡定？！ 朱翘见阮小满上了马车，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犹豫着，没有追上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傅采禾见阮小满独自一人和来人离去，忙出来问朱翘。 “她家好像出大事了，我去找田大夫。”朱翘跺了跺脚。 管她用不用得上田大夫，先把田大夫请过来就没错了。 阮小满家里出大事了？ 她是最紧张家里人的，但看着还是挺淡定的，傅采禾只好这般安慰自己，“那你快点去。” 可惜陆远峰他们还没回来，说不定还能帮得上忙。 而他不过就是一个大夫，没有师傅那样的身份，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是干着急。 阮氏宗祠内，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猪肉还是要分的，但不在祠堂内，而是在外面，估计差不多分完了。 主持分猪肉的村老可不许其他人有什么意见，他只想快点分完猪肉，然后进去主持公道。 里正，还有另外两位村老坐在上座，而老阮家的人站在一旁，阮三娘子和阮小纪站在中间。 这还是阮三娘子第一次进入阮氏宗祠，没想到竟会是因为阮小纪的事情。 阮大娘子和阮二娘子都在，还有阮大郎和阮二郎。 阮二娘子心里数着数，算着阮小满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他们站在这里许久了，里正还没开始问话。 阮大娘子心里不禁嘀咕了起来，里正这是什么意思，阮小纪的身世是板上钉钉，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来了，来了，我来了。”主持分猪肉的村老一边进来，一边擦了擦手，好像还没开始，太好了。 里正抽了抽嘴角，他等的人可不是村老，但事情总得有个开头。 “阮三娘子，我问你，阮大娘子说的可都是事实？”里正清了清嗓子，然后问阮三娘子。 听到里正第一个点名的人是她，阮三娘子的腿又哆嗦了起来，若不是阮小纪及时扶住了她，她怕是站都站不住了。 “这还用问吗，看她心虚的样子就知道了，估计阮小吉也不是阮三郎的种。”阮大娘子不忘在一旁煽风点火。 “你胡说。”阮三娘子气红了眼，可算是有了点底气。 “他们俩来得太巧了点，怨不了别人怀疑的啊。”阮大娘子越发的得意。 “闭嘴，我问你了吗！”里正大声斥喝，便是阮三娘子理亏，但他还是看阮大娘子不顺眼。 阮大娘子顿时缩了缩脖子，她可不敢在里正面前放肆，更何况她现在在阮氏宗祠。 托阮小纪的福，她还能进这阮氏宗祠，别的女人想进都进不了。 “是，但小吉她真的是我的女儿。”阮三娘子咚的一下跪倒在地。 阮小纪还来不及抓住阮三娘子的衣角，手里的重量没了，阮三娘子已经跪倒在地，那本该是他可以依靠的。 他还是害怕的，他不该姓阮，而这里是阮氏宗祠。 “那他从哪里来？”里正皱眉，已经不大惊讶阮三娘子的答案。 “他……”阮三娘子抬起头，看了一眼阮小纪，又低下了头，“他是我捡来的，我生了个女儿，没有儿子，看到他便捡来养了。” “你胡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再说了你们那个时候连自己都养不活，哪里的自信可以养别人的种，你们别让她给骗了。”阮大娘子虽然害怕里正他们，但还是忍不住反驳道。 谁能证明阮小吉和阮小纪就是阮三娘子亲生的呢，两个孩子来得太巧合了点，指不定是谁的种，不管怎样，反正他们老阮家不背这个锅。 “阮三娘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给我打马虎眼，你就老老实实交代阮小纪到底是谁家的种？”里正自然是听出来阮三娘子没有说实话，忍不住有点生气了。 然而阮三娘子是真的怕了，但更加怕把何碧莲给供了出来，她怕到时候更加说不清楚了。 万一到时候还多了个杀人的罪名那可真的是没活路了。 “我……我没撒谎，小纪他真的是我捡来的。”阮三娘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顿时红了。 阮小纪依然直挺挺地站着，他不知道该不该跪这阮家的列祖列宗。 心里虽然早已有所猜测，但到了真的被证实的这一刻，他还是很难过。 无根无依便是他此时此刻的最佳写照了，阮小纪面无表情地盯着脚尖。 这事可大可小，捡个孩子来养而已，罪不至死。 但阮大娘子若是揪着这事不放，他们也得拿出一个可以说服众人的理由才行。 且听阮大娘子的意思，这是要往阮三娘子身上泼脏水。 “我相信阮三娘子不会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情。”阮二娘子迟疑了一下，斗胆说了一句。 往日里她只想明哲保身，但这一刻她却是不得不做出选择。 这选择并不困难，她早就看不惯阮大娘子的做派，且事关老阮家的门风，她不可能让阮大娘子得逞的。 最好这一次的选择能够让她和阮大娘子划清界线才好。 “你……”阮大娘子没想到阮二娘子会在这个时候拖她后退。 “你得了阮小满多少好处了，竟这样子帮着他们。”阮大娘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 “我只是帮理不帮亲罢了。”阮二娘子却是不怕阮大娘子的，以前那是看在婆婆的面子上让她三分而已。 “住嘴，都给我住嘴。”里正正烦着呢，听着听着，不禁大声吼道。 祠堂里安静了下来，又过于安静了，里正都想要抓头发了，转身对三位村老说道，“这事你们怎么看？” 怎么看？ 292 道理都懂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92道理都懂看热闹那样子看！ 突然被点名，他们都被吓了一跳。 抓奸要抓双，抓贼要拿赃，阮大娘子一个妇人，脑袋不够灵光啊，以为这是仅凭她几句话就想要定阮三娘子死罪。 她大概还以为自己可以随时拿捏阮三娘子，也不想想阮小满同意不同意！ “这事我们得从长计议，你们就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跪着，好好想想自己哪里做错了。”辈分最高的阮老太爷摸了摸下巴一绺山羊须。 阮老太爷牙齿都快没了，说话吧嗒着嘴，让人听得不是很清楚。 但这一回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立马跪下了。 阮小纪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跪了下来，谁让他还顶着人家的姓氏。 里正和三位村老进了一个放杂物的小房间里面嘀嘀咕咕了许久。 而宝才媳妇带着阮小满回来了，有点横冲直撞的。 好几回阮小满都觉得自己差点就连小命都没了，以后再也不敢坐她的马车了，太吓人了。 到了村口，阮小满便下了马车自己跑着去祠堂。 村民看到她指指点点的，但阮小满只当没看到没听到。 祠堂的大门虚掩着，外面还有些人在等着看热闹，但看到阮小满来了，都主动让开了。 阮小满没有任何的迟疑，推开了祠堂的大门。 看到跪在地上的阮三娘子和阮小纪，阮小满的心顿时被揪了起来。 “娘，小纪。”阮小满异常冷静地喊了一声，又狠狠地刮了一眼罪魁祸首。 阮大娘子没想到阮小满回来得那么快，都怪里正偏心眼，事情拖了那么久，这事应该速战速决才对。 被阮小满那么一看，看得她心里直发毛，但理亏的人不应该是阮小满吗？ 想到这里阮大娘子便挺直了腰板，又不是她的错。 但阮大郎可没阮大娘子那么乐观，看到阮小满这神色，他便知道事情估计不能善了了。 都怪他们夫妻俩没本事，所以才会鬼迷心窍闹了这么一出。 阮二娘子看到阮小满回来了，心里踏实了许多，看着阮大娘子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唾弃。 阮二郎虽然心疼自家哥哥，但这一回都没法帮他说句好话了。 阮三娘子没想到阮小满会径直走了进来，心里还是害怕的，怕连累了阮小满，想着拉着她一同跪下来。 “小纪起来。”阮小满却是没有理会阮三娘子，她大概是不会起来的，暂且由着她吧。 “姐姐。”阮小纪见来人是阮小满，突然就不害怕了。 她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他何惧之有，稚子无辜，他没错。 里正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想着是谁有要紧的事找他，结果出来一看，竟是阮小满。 而他眼睁睁地看着阮小满叫阮小纪起来，四目相对，僵持了片刻。 阮三娘子一瞧，低下了头，一声不吭，瑟瑟发抖中。 “里正和村老都在吧，正好，我有些事想要和你们好好说道说道的。”阮小满见阮三娘子和阮小纪他们并没有什么大碍，说话仍是客客气气的。 “小满回来了。”阮老太爷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其他两位村老也跟着出来了，这下子人齐了，他们倒想听听阮小满还有什么好说的。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也好堵住某些人的嘴。”里正看了看三位村老的意思，然后对阮小满说道。 “行，小纪，去把门关上。”阮小满不用回头也知道外面那些人不安分。 阮小纪扭头一看，外面那些村民探头探脑的，便走了过去把门给关上了，全程没看任何一人。 “啧啧，瞧着真俊，就说他不像是老阮家的种。” “连生气都那么好看。” “呸，他有什么资格生气，我看他那是心虚了，没脸见人才对。” “……” 里面的人尚未说话，外面的人反倒是小声嘀咕了起来。 而阮小满环视了一周，眼神若有所思的略过众人。 “说吧，你有什么话就好好说说。”里正催促道。 “小纪确实不是我娘亲生的，不知道在这里的各位还记不记得十三年前我们村子里曾经来过一个妇人，她才是小纪的亲生母亲。 当时我娘生完孩子没多久，小纪便出生了，那妇人把孩子给了我们，然后便走了。 我娘生了小吉，我们就成绝户了，但是老天爷可怜我们，把小纪送给了我们，我们是真心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 阿猫阿狗尚且有善心人收养，更何况是个小婴儿，我们何错之有。 小纪的娘亲看着是个知书识礼的，只是落了难而已。 如今小纪是随了他亲生母亲，喜欢念书，打算走仕途这条道。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我娘亲，那便是小纪他已经考过了县试。”阮小满缓缓道来，只是在陈述事实。 里正听到这里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阮小纪他竟然已经考过县试了。 而阮小满却是继续说了下去，“这事没有告诉我娘亲是免得她操心小纪的束脩，且农家子弟想要考科举本就不易，我并不希望小纪被人说三道四。 然束脩这点小钱我不缺，县令还夸过我家小纪年少有为，便是没钱我也会想办法供他继续念书的。 如今小纪考过了县试，他的先生爱才惜才，已经举荐了好几位名师让他继续去求学。 我却是有意让他拜在胡县令的岳丈大人门下，嵇北齐家。 我师兄田七娶的是胡县令的千金，说起来他们的姻缘还是我一手促成的。 胡家千金平易近人，且又得外祖家宠爱，想必这事不难。 小纪生在三道口，又是在三道口长大的，入的是阮家宗祠，这里便是他的根。 读书人最讲究的是个礼字，讲的是个礼字，守的是个礼字，阮氏宗祠便是其中之一。 倘若有人不认我们家小纪作阮氏男丁，我无所谓的。 我们离得了三道口，大不了去县城定居，再不然去青阳。 至于三道口这点不值钱的房舍我还不放在眼里，谁爱放在心里谁有本事谁拿了去好了。 便是我们离不了姓阮这个姓氏，理还是在我们这边的。 如上便是我想要说的，句句属实，里正和三位村老可以去查。” 293 陈年旧事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93陈年旧事这一句句听得里正直冒冷汗，他只知道阮小满是个不好惹的主，可如今看来是他们已经惹不起了。 束脩那一大笔钱，她竟说是小钱而已，且她什么时候和胡县令一家走得那么近了？ 田七娶了胡家千金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顺带听到的是胡家的旧闻，其中便包括这嵇北齐家。 嵇北齐家可是桃李满天下的世家大族，多少寒门学子想要拜在齐家门下却是不得其门而入。 但阮小满说胡家千金可以助阮小纪一臂之力。 这些事可不是可以随便说说的，但阮小满说得那么淡定，里正扯了扯嘴角，不禁越发恼怒阮大娘子。 然而阮大娘子还没听完阮小满的话就已经瘫软在地，她终于知道自己错了。 唯一庆幸的是那句读书人最讲究的是个礼字，最守的也是一个礼字。 她还是他们的大伯娘呢，他们总不能不认她这个大伯娘吧？ 阮大郎什么都听阮大娘子的，可是此时此刻他终于清楚的意识到他不能什么都听阮大娘子的了，连忙偷偷地看了一眼阮二郎，打死不离亲兄弟，救我！ 阮二郎还没来得及确认阮大郎的眼神便被阮二娘子偷偷给掐了一把。 想到他们还有一个通风报信的功劳，这事还是阮二娘子主张的，听娘子的准没错，阮二郎便老老实实的跪着，不去看阮大郎了。 阮大郎嘴里尝到了一丝苦涩，只好垂头丧气地跪着，第一次埋怨起阮大娘子来，没事瞎挑拨些什么。 阮三娘子听着阮小满说的这一件件事情，可没几件是她知道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原本担心何碧莲的事情会给他们带来祸事，但却是被阮小满轻描淡写的一句给一笔带过了。 女儿长大了，却是显得她这个当娘亲的越发没用。 “阮小纪已经入了我们阮氏宗祠的族谱便是我们阮氏一族的一份子了，至于你说的那些事我们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总得对其他人有个交代，免得他们再拿此事来嚼舌根。”里正看了看其他三位村老的意思，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 “那样最好不过，我在来这里之前我还特地交代了身边人一句，若是三天之后回不去兴隆镇，便去请我师兄田七过来。 到时候你们可以好好问问我所说的，关于胡家，关于齐家的事情，我怕你们不相信。”阮小满漫不经心地说。 里正听了，抽了抽嘴角，她这哪是怕他们不相信，是怕他们不讲理吧，他是那样子的人吗？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且他又不是那无知妇孺，一点眼力都没有怎么能干里正这活。 阮小纪一肚子的疑问，他知道阮小满应该没有全部说实话，不由得看了看她。 阮小满轻轻拍了拍阮小纪的手背，示意他且等等，有些事该和他说的了，该来的始终会来。 “你们且在这等着吧，不用跪了，坐着，坐着，这事没那么快完，我的意思是总得费些功夫查查。”里正对三位村老使了个眼色，拉着他们一块推开这祠堂大门出去了。 里正让人把全村男女老少都给叫唤了过来，然后说明了阮小纪的身世。 只是十三年前的事情这谁还记得那么多，村民听了都不禁面面相觑。 相比较于阮大娘子的为人，他们更加相信老实巴交的阮三娘子不会偷汉子，且阮小纪那模样方圆百里挑不出第二个来，那样子的阮小纪的亲爹怎么可能会看得上阮三娘子。 “我……我想我记得。”老大娘没犹豫多久便站了出来。 “哦，你记得些什么？”里正一喜，连忙问。 “阮三娘子他们住着的房子之前进过一个女人，看着应该是有了身孕的。”老大娘仔细回想了一下。 “你该不会是老糊涂了吧？那么久的事情你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人群里有人起哄。 “闭嘴，没有线索的都给我闭嘴。”里正摔了几个眼刀子出去。 “我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那一年发了那么大的水，阮三郎便是那一年没了的，阮三娘子又是在那一年被分了出来，就住在我隔壁，我怎么会不记得！”老大娘听了不禁火冒三丈。 “那女人长什么样。”里正连忙又问，希望阮小纪多少像那个女人才好。 “这个……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不过我记得她穿了身蓝色的碎花棉袄，看着不像是乡下人。”老大娘仔细想了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那时候看到她进了隔壁屋子，她可不敢跟着进去。 “我记得，我记得……”阮大贵家的听老大娘说完，不禁咋呼了起来。 “你记得些什么？”里正见是阮大贵家的，并不意外，八卦什么的就属她最厉害了。 “那女人我见过，哟，那皮肤白的羡慕死人了。”阮大贵家的啧啧了两声。 “说正事！”里正尚未开口，阮老太爷便看不下去了。 娶妻当娶贤，瞧瞧这阮大贵家的和阮大娘子，祸害，祸害！ “是，是，是，那女的一看便知道是有钱人，不是大家闺秀那也是小家碧玉，我就寻思着她应该不是我们村哪家的亲戚。 那身段可苗条了，就是腰身那有些粗，人看着没什么精神，可收拾得挺干净整洁的，说不定还真的是有了身孕的，就是她躲着我，我没瞧清楚她去哪儿了。”阮大贵家的说得很是遗憾，怎么就白白给阮三娘子捡了这么个大便宜了呢！ 说不定她们娘三能够活到现在是沾了那女人的福气，私底下怕是藏了不少好东西，只是瞒着其他人罢了。 不然的话阮小满哪会变得那么厉害，说把房子买下来就买下来，还混得不错。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想到了一个人，也是穿着蓝色碎花棉袄的女人，她在我姐夫的杂货铺买过东西，我看她那时候便有些干呕，还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叫她去找大夫看看。”阮大柱站了出来，朗声说道。 “我有话要说。”虽然里正是在外面问话，但阮小满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没多想便走了出来。 294 就上天了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94就上天了里正听到身后的声音，一愣，她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他怕自己一下子接受不了那么多震撼人心的消息。 就不能让他好好消化一下她之前说过的话吗？ 害得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起了波澜。 寻思着自己对阮三娘子一家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里正便客客气气，淡淡定定地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小纪他娘亲可能去过医馆，你可以去找田大夫确认一下。”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又说道。 如果这些不足以证明阮小纪的身世，那她会考虑一下别的证据。 至于那尸骸，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说出来。 “现在想想，阮小纪那孩子应该是长得像他娘亲，男生女相，好福气呢。”阮大柱咧嘴一笑，没想到会是这样子的缘分。 “不用，不用，回去跪着。”里正连忙摆手，一个阮小满已经够他头痛的了，还来一个田大夫，干脆这里正的位置让给他们做得了。 其实村子里有过这样子的先例，但一般人家都是过继旁支的男丁，再不济那也是从亲戚里面挑一个，像他们这样捡一个的还真没有。 也不是说不可以，现在就是得还一个清白给阮三娘子而已。 再说朱翘，本身是学武的，听力是极好的，因为阮小满家中有事急急忙忙回去的，听着是小纪的身世问题，没敢耽搁便去找田七。 在乡下，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万一说不清楚可就麻烦了。 差不多到县城的时候朱翘便遇上了陆远峰和卫宁他们大车小车的回来了。 雷州一行很顺利，陆远峰卖出去了不少茶叶，还带回来了一张大的单子。 听朱翘这么一说，事关阮小纪的身世，陆远峰没敢耽搁，立马让卫宁带他去三道口。 至于他们带回来的东西让朱翘安排下去，莫娘子他们会处理的。 只是等陆远峰他们去到三道口的时候这天已经黑了下来。 亮着油灯的人家并不多，马车前面挂起了灯笼，陆远峰直接挂起了车帘子看着外面的路。 慢！ 太慢了！ 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赶着，灯笼摇曳，忽明忽暗的，陆远峰本就敛容屏气，映衬之下，乍一看像个煞神似的。 阮氏宗祠的大门还开着，里正领着阮小满他们跪拜祖先，今天闹了这么一出，真怕老祖宗的棺材板都快摁不住了。 他们村子里就有三人可以作证，里正又去请了隔壁村子的人来，那人那天去杂货铺那买过东西，然后又是去看病的。 证实是有这么个人去医馆买过安胎药，且这人看着，特别是那双眼睛，那个像的。 得亏何碧莲长得出挑，便是粗布麻衣也能让人记住。 十里八村的哪个出挑的不被惦记着的，忘不了。 何碧莲那模样在他们看来估计是神仙级的人物，至少当初阮小满是这样子认为的。 这事算是过去了，现在得给列祖列宗磕个头，认个错，以后便还是阮氏一族的一份子。 里正以前没好意思仔细盯着阮小纪来看，如今仔细瞧着，越看越欢喜，看着像是个有大出息的。 若不是自家闺女不争气，他都想着和阮小纪结个亲。 即便是阮小纪未必能够同意，他还是想着试一试。 但一想到自家闺女圆滚滚的身形，里正自断了这个念头。 他们阮氏一族很久没出过一个有大出息的人物了。 最厉害那个好像是做大掌柜的，跑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世面呢。 但现在他觉得阮小纪会更加的厉害，真要出一个当官的人物，那可真的是光宗耀祖。 哪怕阮小纪不是阮氏一族的血脉，可还是可以带旺阮氏一族的。 陆远峰去到的时候见阮小满他们都跪着，而里正拿着藤条正准备往阮小满身上招呼，立马大声喝道，“住手，她是我陆远峰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们谁敢打她！” 里正拿着藤条的手愣是没敢落下来，他只是破例让阮小满记住阮氏一族的族规家法而已。 这藤条做做样子的而已，便是男丁那也是轻轻落下的那种，更何况阮小满是女子。 但…… 阮小满…… 陆远峰…… 妻子？？？！！！ 她还瞒了他们多少事实？！ 阮小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还没来得及扭头看一眼，这头便低了下来，都快成鸵鸟了。 脸上火辣辣的，完蛋了，她这辈子估计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且婚姻大事还要瞒着父母和村里其他人，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卫宁在外面听着都目瞪口呆，若不是这里是祠堂重地，他都想要拍手叫好，这事可算是说了出来，他再也不用藏着这个秘密了。 阮三娘子却是挪到了阮小满身旁，捶了她一下，微微颤抖着，“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但阮小满一声不吭，她哪里敢回答这个问题啊。 只是阮大娘子和阮大郎是彻底瘫倒在地了，阮小满这个煞神咋就上了天了呢。 阮二娘子和阮二郎却是眼前一亮，陆远峰可是元丰商行的大老板，没想到竟也是阮小满的夫婿，幸好他们没做过什么对不起阮小满的事情。 “快起来。”陆远峰却是径直走了过去，想要拉阮小满起来。 但阮小满哪敢起来啊，她没脸见人了，不想活了。 “你的脸怎么那么烫？不舒服吗？我带你去看大夫。”陆远峰见她头低得厉害，只当她是被折磨得没了人形，又触及滚烫的脸颊，立马便抚上她的额头。 阮小纪目瞪口呆地望着陆远峰，他们什么时候成亲的？ 这事可不能随便拿来说说的，若是真的也就罢了，若是假的，他这是想要他姐姐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吗？ 姐夫？ 阮小纪突然很是嫌弃这么笨的姐夫，眼睛瞎了，没看到姐姐都快要被他吓晕过去了吗？ “咳咳。”阮老太爷拍了拍胸口，老了，即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可今天这么一出还真的是让他的小心肝都快受不了了。 他可不想提前去阎王爷那报道，他要回家！ 但，好奇心能害死人呐，他竟然不想动。 “那个你误会了，我这不是在打她，只是让她听听这族规家法而已。”里正回过神来，立马解释。 295姑爷吗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95新姑爷吗“事情都已经弄明白了，你放心，小纪还是我们阮氏一族的一份子，你也还是我们阮氏一族的新姑爷。”里正见陆远峰似乎不相信他的话，还瞥了一眼他的手，只好讪讪地放下了藤条。 阮小满是个拎得清的，这些族规家法什么的就算了，他也不想浪费唇舌。 姑爷…… 他好像误会了点什么，这个误会却是自己闹的，陆远峰的脸黑得更加彻底了。 “起来，赶紧起来，回家好好歇息，明天大家伙一块吃顿饭啊，到时候再好好聊聊，聊聊。”里正看了看三位村老，可不能让他们老人家跟着熬夜。 三道口每年清明祭祖之后，全村人都会聚在一起吃顿饭，热闹非凡。 家家户户把自家桌椅碗筷那些拿出来摆在村子里的过道处，从村头摆到村尾。 村中擅长做饭的当大厨，妇人负责洗菜做饭那些，至于食材，除了烧猪得分摊下去，别的都是每家每户拿一些出来就足够了。 里正发了话，没热闹可看了，三位村老略显遗憾地起身回家。 至于在祠堂里听到的这些，足够他们吹一辈子的了。 阮二娘子和阮二郎和阮三娘子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回家了，看陆远峰的眼神和看自家女婿差不多，越看越顺眼。 阮三娘子跪了那么久，差点起不来了，幸而阮小纪及时扶了她一把。 “还不起来干嘛。”阮三娘子没好气地对阮小满说道。 里正他们不在，阮三娘子说话可就理直气壮多了。 “腿……麻……”阮小满闷声说道，其实她的腿不麻，就是发软而已。 “麻烦。”陆远峰不耐烦地冷哼，但不得不认了这个麻烦的娘子。 反正都认了，陆远峰迟疑了一下，打横抱起了阮小满，熟门熟路地往阮三娘子家的方向走去。 阮三娘子听到陆远峰这样子说，心里咯噔了一下。 做人媳妇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阮小满这是高攀了，高门大户的媳妇更加难，怪不得她不想告诉自己，是怕自己会担心吧。 阮三娘子不禁懊恼自己不够关心女儿，若是知道她的意中人竟是陆远峰，定然会拦着她不让她高攀的。 阮小满被陆远峰这么一抱，更加不敢动了，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当一辈子鸵鸟好了。 但脑袋里那根弦绷了那么久，如今尘埃落定，至于陆远峰这事，她是当定鸵鸟的了，这人一旦松懈下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竟没多久就睡着了。 虽然睡着了，但整个人依然有些僵硬，陆远峰看着那颗像小鸡啄米似的脑袋，磨了磨牙，她倒睡得着。 阮小纪扶着阮三娘子，除了低头看路便是不时看着陆远峰和阮小满了。 卫宁则是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他睡马车上就行了，想必他们还有很多话要说的。 阮小吉一个人躲在家里面，便是里正召集所有村民的时候也没出现。 如今听到了点动静，更加是瑟瑟发抖，阮小吉摸索着下了床，偷偷往外面瞄了一眼，月下那几道身影，这人数不对啊…… “小吉。”阮三娘子这时才想起阮小吉来，连忙喊了一声。 是娘亲，阮小吉连忙跑了出去，娘亲什么时候这么高大了？ “小吉。”阮三娘子怕阮小吉冲撞了陆远峰，连忙把她拉住，点着了油灯。 阮小吉愕然地望着陆远峰，他怎么会来自己家？ 而且他怎么会抱着阮小满？阮小吉扭头望着阮三娘子，怎么回事？ “小满她睡着了，你们早点歇息吧，小吉你今晚和我一块睡吧。 等等，我重新铺一下再放她下来吧。”阮三娘子轻声说道，生怕陆远峰会看不上他们家这狗窝。 家里还有一床干净的被褥，只能是委屈一下他们了。 真重，陆远峰嫌弃地看了某人一眼，手臂都酸了，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等着。 阮三娘子不敢耽搁太久，三两下便换了一床干净的被褥。 至于阮小吉正用着的那床被褥都抱到她房间里面去了。 “走了，进去睡觉。”阮三娘子拉走了阮小吉。 明天按理说得去帮忙干活的，只是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她还可以再去帮忙吗？ “娘……”阮小吉睡不着，谁来告诉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睡觉，娘累了。”阮三娘子不想说话，一整天都担惊受怕的，如今可算是可以睡得踏实些，很快便睡着了。 至于阮小满和陆远峰那事，铁板钉钉的事情，虽然有些许担心，但她相信自己女儿可以处理得了。 客厅里，阮小纪盯着陆远峰进了房间，继续盯着。 陆远峰似笑非笑地望着阮小纪，轻嗤，“看什么看，这么闲，过来帮忙关门啊？” 真重，陆远峰把阮小满放了下来，见她哼唧了一下，眼睛都没睁一下，继续睡着，服了。 这手臂是真的酸了，麻了，陆远峰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这屋子太寒酸了点，比阮大富家还要寒酸，连张多余的凳子都没有，他今晚睡哪？ 其实衣柜那些都已经有了，阮小满原本打算翻新一下房子的，但阮三娘子怕她浪费钱，拒绝了。 阮小纪盯了片刻，扭头进了自己房间，至于阮小满的房间，房门就这样子一直开着吧！ 陆远峰撇了撇嘴，走过去把房门关上，心安理得地爬上了床，他也挺累的。 老大娘见阮三娘子他们回来之后才安心睡下了。 所有人都睡下了，就阮小吉一个人睡不着，她搞不懂这陆远峰和阮小满到底是什么关系。 祠堂里，阮大娘子和阮大郎也是彻底睡不着了。 若不是当着列祖列宗的面，阮大郎非得和阮大娘子吵一架。 到了下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俩才灰溜溜地溜回家了。 阮三娘子睡得不是很安稳，阮小纪的事情说穿之后她这心里是踏实了，但又惦记上阮小满的事情来。 今天起了个早，想着有陆远峰这个贵客，特地做了点萝卜糕，腊肉好像不用钱似的放了许多。 炒腊肉的味道很香，但阮小满还是没有醒过来。 陆远峰看着枕着自己手臂的阮小满的脑袋，她这是和自己的手过不去吗？ 296 天荒夜谭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96天荒夜谭这手感觉像是废了似的，反正都废了，就这么废着吧，陆远峰别开了脸，没眼看了。 但下一刻阮小满便翻了个身，他的手终于得救了，抢救一下这手还是可以用的。 陆远峰一边揉着软绵绵的手一边看着阮小满，怎么还不醒过来？ 真能睡！ 陆远峰犹豫着，还是没有起来，突然有点好奇她的反应。 很快他便后悔了，那条从天而降的飞毛腿正中脆弱的腹部，陆远峰倒吸了一口凉气。 阮小满喃喃自语，片刻之后才又安静了下来，在梦里化身女侠，把几个小毛贼给打败了，忍不住咯咯笑了一下。 原是在做梦呢，这睡相实在是不敢恭维，陆远峰看了看仍压着自己的那条腿，这会是想动也动不了了。 阮二娘子来找阮三娘子一块去干活，她已经拿了一箩筐青菜和一只大公鸡过去祠堂那边了。 里正问她怎么没和阮三娘子一块来，她便识趣地来找阮三娘子了。 往日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昨天的事算是翻篇了。 “我可以去吗？”阮三娘子却是仍有些心有余悸，还没缓过来呢。 “为什么不可以啊？当然可以！里正还问你怎么还没过去祠堂那边帮忙呢。 昨天的事情不都弄清楚了吗，过去了就过去了，这日子总得过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怕什么。”阮二娘子劝道。 “我这就去。”阮三娘子一听里正都那样子说了，心里踏实了许多，当下割了一箩筐清楚，还打算抓一只大公鸡过去。 一大早的，大公鸡被阮三娘子和阮二娘子追得满院子跑，最后还是逃不掉被塞进笼子里的命运。 阮小满睡不着了，但还是想要赖床，眯着眼睛伸手一抱，感觉不大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猛地睁得大大的，连连退到角落里，警惕地看着陆远峰。 这床可真够小的，两个人刚刚好，三个人有点挤。 危险解除，陆远峰却是想要再睡一会懒觉，他昨晚可没睡好。 他竟还好意思睡，阮小满恼羞成怒地盯着陆远峰，记忆慢慢回笼，却又不敢和他闹。 听着阮小满的磨牙声，很快他便可以独自一人霸占整张床了，抱着尚且些许余温的被子，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像老夫老妻那样。 阮小满扭头看了一眼，冷哼一声，怏怏不乐地除了房门。 用冷水洗了把脸，脸上才感觉没那么烫了，今天还是一村人凑一块吃饭的日子，她只想着陆远峰他能赶紧离开。 卫宁就在马车里睡觉，阮小满洗漱了一番，过去叫他进屋吃东西。 阮小纪也醒过来了，看着阮小满，也不说话，就等着她开口。 唉，阮小满往嘴巴里塞了一块萝卜糕，然后口齿不清地对阮小纪说道，“你跟我来。” 阮小纪就安安静静地跟在阮小满身后，静待她停下来，然后开口说话。 阮小满在荆棘花丛前停了下来，先是扭头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况，然后才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阮小纪。 从何家开始，到她们遇见何碧莲，还有何道远，甚至是她嫁给陆远峰的事情，大概的情况都告诉了阮小纪。 她不像是在开玩笑，但这荆棘花丛下的人才是他的亲生母亲，那个陆远峰竟是他的亲哥哥！ 为什么他有点不想认陆远峰这个哥哥？ 他宁愿陆远峰当他的姐夫，这样挺好的。 “陆家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等他醒过来我让他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这些事我没打算这么快就告诉你的，但谁曾想人算不如天算。 小纪，不要去怨恨谁，我想他们大概都有自己迫不得已的苦衷。”阮小满叹了一口气，伸手抱过红了眼的阮小纪，怎么还那么倔强呢，“想哭便哭吧。” 看着外面哭得像个孩子似的阮小纪，陆远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关上了窗户，懒觉是睡不成了。 “喂，热水毛巾有没有？”陆远峰穿戴整齐，清咳了几声，大声问阮小满。 “你等等。”阮小满拍了拍阮小纪的后背，“别哭了，好好和她说会话吧。” 恍恍惚惚间，阮小纪突然想起阮小满小时候拉着他在这荆棘花丛前说过的话，顿时更加想哭了。 阮小满给陆远峰准备好热水毛巾，见阮小纪仍哭得伤心，放下便转身就离开。 在陆远峰看来这更加像是置气一般，水花都溅落在凳子上了。 陆远峰抹掉手背上的水珠，看着又跑去安慰阮小纪的阮小满，脸都黑了。 卫宁本来想要起来的，看到挡在他前面的心情似乎不大妙的陆远峰，又默默地拿起筷子，他再吃多一块萝卜糕好了。 洗漱了一番之后顿觉神清气爽，陆远峰快步走到阮小满和阮小纪身旁，“都知道了？” “我知道的他都知道了，你知道的也该让他知道的。”阮小满对陆远峰说道。 “有些事不方便告诉你，你暂且回避一下，我来好好和他说说。”陆远峰扒开了阮小满的手，都这么大了，还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哄啊。 阮小满倒没多想，立马便转身离开，让他们兄弟两人好好说话。 “你这接受能力有点弱啊，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怕你接受不了。”陆远峰四下看了看，找来两张小凳子，站着多累。 “谁说的，我只是……眼泪不听话而已。”阮小纪气红了脸，擦干了眼睛。 阮小纪怎么说也是自己弟弟，这亲疏远近可得分得清清楚楚。 陆远峰并没有犹豫太久便把自己知道的也告诉了阮小纪。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意让你回陆家的缘故。”陆远峰耸耸肩。 看来他的决定是正确的，阮小纪没有长歪，回到陆家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陆家，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听到陆远峰说了那么多，阮小纪茫然了。 因为没有感觉，他更像是个局外人在听着天荒夜谭。 “舅舅他可还好？”阮小纪还记得何道远，那个总是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大叔叔没想到竟是自己的哥哥。 “会很好的。”陆远峰正色道，何家遭了那么大的罪，老天爷会待他舅舅好一点的。 哥哥吗？ 297 窃窃私语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97窃窃私语只是阮小纪看着陆远峰，仍是亲近不起来，一张欠揍的脸并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有所改变。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俩都这么熟了，若是你觉得不自在便像以前一样好了。 只是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最好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陆远峰尴尬地笑了笑。 “嗯。”阮小纪回了一个鼻音。 “陆家会有麻烦吗？”阮小纪突然问，那个人好像见过一面，但没什么印象，脸都记不住的人竟是他亲爹。 陆远峰说他的样子随了他亲爹，而他的样子随了娘亲，大概那人也是亲近不起来的吧。 “生意上面的事情很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陆远峰叹了一口气。 陆家以前在青阳只是勉强排得上号，如今分了家，大概不会碍了谁的眼。 可他这边又多了一个元丰商行，再加上陆家，这情况可就难说了。 想到自己在青阳感觉到的阻力，陆远峰不由得皱眉。 “你有麻烦了，是不是？”阮小纪却是敏锐的感觉到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说了生意上的事情你不懂。”陆远峰却是不想和阮小纪说那么多，“不谈生意上的事情，好好念你的书，这次去雷州给你找了几位名师，倒是有那么一两个勉强看得上你的文章的……” “姐姐说打算给我找嵇北齐家。”阮小纪听着陆远峰说着，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她还真敢想。”陆远峰愕然地望着阮小纪，他被阮小满带坏了，变得好高骛远了。 嵇北齐家确实是读书人心中所向往的师门，但可能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可不可以，姐姐说了就一定能做到的。”阮小纪不乐意了。 “她是姐姐，那我算是什么？我的话你不听了？”陆远峰恼火了。 “姐夫。”阮小纪头也不回便说。 姐夫…… 感觉还不赖。 陆远峰的火气没了。 而阮小满就站在大门口旁看着他们兄弟俩，大概已经雨过天晴了吧。 阮小吉这时才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看到卫宁在，又捂着脸回了房间。 卫宁转过身来，一脸无辜地看着阮小满，默默地走了出去。 没多久阮小吉便穿戴整齐地出来了，阮小满看着阮小吉身上的花衣裳，今天又不是什么喜庆的日子，不大合适吧。 且都快成大姑娘了，感觉还是很孩子气，这身衣裳穿得挺自信的，阮小满瞄到外面探头探脑的阮晓婉，同款花衣裳，好吧，随她们吧。 “姐姐，那个……他真的是姐夫？”阮小吉扭捏地问阮小满，都睡一个房间了，不是姐夫会是什么？ 挺好看的一个人，怎么就会看上阮小满了呢？别人都说她长得比阮小满好看，阮小吉不服气地和阮小满比较了一番，她是看不上阮小满那一身的素净。 虽是这样子想，但倒没多么的伤心，毕竟陆远峰和他们家家境差得太远，之前的感觉大概和看到有钱人家穿戴的珠宝首饰一样，羡慕心动，仅此而已。 如今他又成了自己的姐夫，阮小吉现在是羡慕阮小满的。 除了陆远峰之外，她见过的人当中大概就数阮小纪最好看了，但他却是自己的弟弟，少女心碎了。 “啊，嗯。”阮小满含糊地应了一声，脸蛋又红了。 “他真的娶了你？他家里人会同意？”阮小吉却是很怀疑，总觉得他们俩在撒谎。 就是他家里人命令他娶她的，阮小满淡定地说道，“我和他爹有过一面之缘，就是他爹要他娶我的，不信的话你问娘亲。” 阮小满说道这个份上，阮小吉仍是将信将疑，到底哪里不对呢？ 祠堂门口那块空地上临时搭了好几个炉灶，摆上了好几口大锅。 阮小牛和阮宝林和村里其他两个男子当大厨，杀鸡杀鹅。 鸡杀好之后做成白切鸡，放在大锅里煮熟切块，浇上姜葱做成的调味料便可以上桌了，一口大锅一次可以煮三四只大公鸡。 鹅则是要做成碌鹅，虽然费一些功夫，但美食值得等待。 而妇人则是在另一边准备姜葱，摘菜洗菜什么的。 阮三娘子和阮二娘子两人凑一块干活，阮大娘子哪里好意思露面。 “听说你家小满闷声不吭嫁人了，是不是真的？”阮大贵家的厚着脸皮问。 这事过于震撼，且今天还得同台吃饭，所以里正没瞒着，好让其他村民有些心里准备，便和他娘子一说，没多久几乎全村人都知道这事了。 至于这里面有没有其他人的功劳那就不知道了，效果达到了就行了。 阮小牛和阮宝林对视了一眼，他们仍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毕竟他们可以不时有机会看到阮小满和陆远峰，他们俩是夫妻？ 说出去大概没几个人会相信的吧，但陆远峰又是当着众人的面说的，这种事情不可能是开玩笑的，那应该就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里正娘子都说了，听说嫁的可好了。” “你那女婿什么来头啊？” 阮三娘子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她对这个女婿那是一无所知，叫她怎么回话。 “哟，女儿才飞上枝头变凤凰就翘起尾巴来了，看不起人了。” “她是那样子的人吗？这人还在村子里，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亲自去问啊，又不是没做过这样子的事情。”阮二娘子叹了一口气，怼了一句。 村里哪个新姑爷没被众人把祖宗十八代都给套了出来的。 耳根可算是清净了些许，但拦不住那些人在那窃窃私语。 阮三娘子只低头干活，实在是迫不得已得回答，那也是一问三不知。 而陆远峰和阮小纪说完陆家那点事，在母亲安息之处静待了许久，又和他说了一件事，若是嵇北齐家愿意收他这个学生，自然是去嵇北好过去青阳。 且他还有另外一个要务让阮小纪去完成的，但这里不方便说，待回去之后在好生商议一番。 阮小纪听完，脸上神色越发的凝重，缓缓地点了点头。 屋内阮晓婉心不在焉地陪着阮小吉聊天，魂儿都被外面那两人给勾了去。 青阳陆家没有谁比她更加清楚的了，阮小满她竟嫁进了陆家。 298 被同情了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98被同情了且嫁的人不是谁，而是陆家的大少爷陆远峰啊。 阮晓婉心思微动，这事怎么看都是陆远峰吃亏了。 被同情了的陆远峰尚不知情，脸上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在阮晓婉看来那是写在脸上的嫌弃，这事肯定是阮小满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成了的。 陆远峰走进来，想要问一下这饭什么时候可以吃，他想早点回镇子上。 但见阮晓婉在，陆远峰看都不看一眼，这话还没问便有人来请了。 是里正亲自来请的，请他过去他家喝茶聊天，还有村里三位村老和可以说得上话的其他两人做陪客。 陆远峰下意识地看了看阮小满，见她点了点头，这才跟着里正离开了。 里正见状，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不敢显露半分出来。 阮小满目送着陆远峰离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机会对对说词。 至于身后探究的目光，想要忽视都难，阮小满转身，只叹阮小吉看不清阮晓婉的脾性，且又是个护短的，但她护的是阮晓婉的短，她这个做姐姐的竟比不上一个外人。 阮晓婉感觉到来自阮小满的压力，还真的是个霸道的主，怪不得陆远峰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青阳陆家，一想到她爹的话，阮晓婉便黯然神伤，她没有办法选择更好的出身，是她的错吗？ 为什么要她离他远一点？ 难道就因为父母的出身她连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如此这般想着，即便是惯会掩饰，此时阮晓婉脸上的不忿明眼人一眼便看出来来了。 “你不舒服吗？”阮小吉却是懵懵懂懂的，还带着几分关切。 “有一点，可能吃错东西了。”阮晓婉顺水推舟地说，然后借口离开了。 人都不在这里了，阮晓婉没什么心思继续留下来。 阮小满看着差不多到点了，便和阮小吉还有阮小纪一块出门。 他们一家子坐一桌刚刚好，大多数都是自己坐回自家的桌椅。 老大娘原本想挨着阮小满一家坐的，但阮大富却是只想着最好没人知道他和陆远峰之间的关系，离得远远的。 不过陆远峰没和他们坐一块，被里正拉着去喝酒了。 这喝完茶再喝酒，阮小满越看越心虚，还有那么一点点心疼。 前后左右恭维的话不绝于耳，阮小满含糊地应着。 好好吃饭不行吗？ 这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白切鸡，碌鹅，烧肉闷油豆腐，还有三样素菜，都是她爱吃的。 但此时此刻她却是没有什么胃口，心不在焉地吃着，很快便放下了筷子，偶尔吃上那么一口。 原以为不会出现的阮大娘子一大家子却是出现了。 但只有阮大男和阮小翠回来了，作坊那边不是很忙，阮陈氏却是没有休假回来。 怕被察觉，阮小满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大家伙其乐融融的样子，就那么健忘吗？ 或许，大概不是健忘吧，只是识趣而已，不识趣的人只是少数罢了。 陆远峰喝了酒，浑身酒气，但人还是清醒着的，和里正告辞，他还惦记着作坊的事情。 既然是有事要忙，里正不好意思再留陆远峰，安抚了一下其他还想着胡吃海喝的人，放他离开了。 阮小满他们那一桌子的菜吃不完，还没准备好打包带走便被其他人抢先了一步。 便是吃不完，那也是自己坐的那一桌子的事，但阮三娘子脸皮薄，且现在没以前那么护食了，便随他们拿走剩饭剩菜。 “啧啧，这么多好东西不吃可就要白白浪费了，有了钱就是不一样，这么多的好东西都看不上了。” 阮小满抽了抽嘴角，他们没想着浪费的，都是自家人，还打算打包回去的，晚上再吃一顿不好吗？ 只是他们速度没她快，脸皮没她厚而已。 “这个你们不要了吧。” “要的，要的。”阮小满护着食盒，那可是留给卫宁的饭菜，这么好的食盒哪是说不要就不要的，她还没那么败家。 那人嘀咕了一句，不大甘心地离开了。 “什么人啊？”阮小满无语了。 “呵呵，呵呵。”阮三娘子笑了笑，不认为阮小满这是不认识人家。 但阮小满真的是对那人没什么印象，见阮三娘子没说，她不想再问。 吃完了这一顿，桌椅那些她和阮三娘子抬着回家，阮小纪提着食盒在一旁扶着，阮小吉手里拿了张小凳子跟在后面。 陆远峰却是走在前面，刚才说是想要帮忙，却是差点害她们摔了一跤。 她好像还是头一回看到他醉成这个样子，便是他们成亲那会，他可是滴酒不沾。 陆远峰回到阮小满家里，还不忘叮嘱卫宁去帮忙，然后自己就坐在大门口，靠着墙壁，吹着凉风，凉风正好，这人越发的昏昏欲睡了。 “走了，回去了，作坊还有很多事。”陆远峰感觉到身旁多了道人影，迷迷糊糊地说。 阮三娘子捧着一小盆子的水，本来是打算给陆远峰洗把脸的，听他这么一说，什么都忘了，拉着阮小满便赶着出家门，“你们赶紧回去，别耽搁太久了。” “娘，我总得收拾一下吧。”阮小满翻了个白眼，事实上她没多少东西需要收拾的，这次回来得急，没带什么东西。 但阮小纪有，他得跟着自己回去了，先生的事情得尽快确定下来才行，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阮三娘子不拦着，阮小纪喜欢念书，又考过了县试，应该是有远大前程的。 原本她只是担忧阮小纪念书会拖累了家里，但现在不一样了，阮小满已经嫁人了，还嫁给了陆远峰。 虽然她不是很清楚陆远峰家底，可看里正他们的态度，应该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且陆远峰看着挺喜欢阮小纪这个小舅子的，小纪要念书的事情他应该会大力支持的吧，所以阮三娘子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接下来她只需要给阮小吉好好物色一下夫婿便成了，至于小纪，她还可以再等等看。 小纪真要考上了秀才，那他的亲事可不能随便定下来。 阮小纪收拾好行李，卫宁也吃完了他的午餐，陆远峰却是快要睡着了。 叫醒陆远峰的事情落在阮小满身上。 299 百口莫辩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299百口莫辩为什么是她？！ 陆远峰的起床气可不怎么好！ “起来了，回家了。”阮小满走了过去，轻声说道。 “吵死了，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会……”陆远峰嘀咕了一句，还没醒过来的样子。 “卫宁，过来把人抬上车。”阮小满恼了。 “来了。”卫宁应了一声。 “我自己走。”陆远峰彻底清醒过来，怒气冲冲地瞪了阮小满一眼。 “你这孩子……“阮三娘子急的拉了阮小满一眼，“你以为你还是姑娘家，你嫁人了，那是你相公。” “知道了。”阮小满略显烦躁地说，看样子是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的身份。 阮小纪不清楚阮小满和陆远峰之间的事情，这会儿正贴心地扶着陆远峰，看在阮小满的份上。 卫宁把帘子掀起来，又帮忙扶着陆远峰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最让人操心的那个可算是嫁了出去了，阮三娘子一点都不难过，开心得很。 回到了镇子上，陆远峰没了心思去作坊，让阮小满去盯着，他只想着好好睡一觉。 作坊那边正忙得不可开交，有些事情得让阮小满亲自来把关。 她若是还不回来的话，莫娘子都想着亲自去找她了。 幸好阮小满回来了，工序差不多到了她把关的那一步了。 阮小满检查了一下半成品，没什么问题，这作坊还是得再多个帮手才行，像这次的事情，万一哪天她来不及回来，那作坊的麻烦可就大了。 莫娘子的条件很符合，用人这事阮小满还是得问一下陆远峰的意思。 只是陆远峰带回来的订单很大，阮小满在作坊忙得很晚才回医馆。 朱翘看到阮小满完好无缺的回来了，比谁都要高兴，寸步不离地跟着。 只是看到阮小纪在等着阮小满，朱翘这才识趣地回自己房间了。 “姐姐，为什么你们还要分房睡？”阮小纪一脸苦恼苦恼地问。 陆远峰那样子说分明是想断了姐姐的后路，想要当没这回事都不行了。 有他在，他是不会让陆远峰休妻的，阮小纪在心里骂了陆远峰几句。 这孩子…… 他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啊，她都如实相告了，难不成还想着坐实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想到最坏的结果大概是远走他乡，然后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度过余生，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应该都已经睡着了，免得吵醒他。”阮小满尴尬地笑了笑，“我困了，你不困吗？早点睡，明天回县城，我陪你去。” 不过得在作坊忙一会儿才行，还有些事情需要她跟一下的。 “哦。”阮小纪听她那样子说，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翘听到阮小纪喊陆远峰姐夫，下巴都快惊掉了。 他们这是回家成亲了吗？ 陆远峰似笑非笑地望着阮小纪，他这个当弟弟的管得太宽了点。 阮小满拍了拍额头，阮小纪这是不让她好好活了，但隐约猜到他的心思…… 感动吗？ 事实上并没有！ 哭笑不得的成分更大。 “回作坊了。”阮小满把包子塞进嘴里，拍了拍胸口，几乎是硬吞了下去。 “姐姐你慢点吃，喝点水再去。”阮小纪给阮小满倒了一碗凉白开。 阮小满不忍生他的气，喝了水便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想不到你是那样子的人。”傅采禾见阮小满走远了，这才剑指陆远峰。 给不了承诺就别说穿这事啊，看样子阮小纪是认定了陆远峰这个姐夫了。 “乖，去看书，考中了状元姐夫给你挑门好亲事。”陆远峰摸了摸阮小纪的脑袋，皮笑肉不笑的说。 “哼。”阮小纪拉开陆远峰的手，不用看都知道头发快成鸟窝了，这分明是拿他来撒气，小气鬼。 卫宁安心地吃着他的早点，耳听八方，这暗涌凶猛，下饭。 “家事，少管。”陆远峰对上傅采禾，漫不经心地说道。 看到傅采禾灰溜溜的背影，陆远峰心情愉悦地弹掉指尖的灰尘。 待吃完了早点，陆远峰又去找阮小纪了，拉他进了自己房间谈了很久。 阮小满忙完作坊的事情打算回去接阮小纪去县城，却是遇上了田七，估计今天是去不了县城的了。 两人一同回了医馆，下了马车，阮小满才发现田七额头肿了一小块，还有些许破损。 “你怎么受伤了？”阮小满关心地问，田七这性子稳了不少，且不是毛手毛脚的人。 “不小心撞到的。”田七尴尬地笑了笑，可没好意思说这闺房之事，若非没地方可去了，且没别的更好的理由了，他哪里好意思来找傅采禾这个徒弟。 胡敏儿什么都好，爱花钱什么的没关系的，就是醋劲不是一般的大。 他的医术长进了不少，救活了一个将死之人，人家只是太过于激动，拉着他的手连声感激的一番，而他沉浸在自己的美好的宏图大志里，一时间忘了家里有个醋坛子。 虽然对方已经有了夫婿，且又是他救活的，虽然那妇人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但胡敏儿就是不听他解释，闹着闹着砸了他的额头，他哪里敢躲，她却是更加生气了。 气他不躲，说他这是心虚了，田七这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女人的脑袋里九曲十八弯的，他哪里猜得到她的想法，左右都是他的错。 来这里的路上他甚至怀疑胡敏儿是不是把家底都给败光了，这才和他闹这么一出的。 阮小满嗅到了一点点八卦的味道，“你和敏儿吵架了？” 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田七白了阮小满一眼，去找傅采禾了。 “师兄，别走啊，和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呗。”阮小满好奇地追问。 她想要想象一下自己和陆远峰吵架的画面，奈何现实实力碾压她的想象力，画面出不来，算了，他们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吵架的。 “闭嘴，不许在其他人面前胡说八道。”田七恼羞成怒地咬牙。 “我是那样子的人吗？就是关心你而已，敏儿那人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很好哄的，想不想听听我的建议？”阮小满笑嘻嘻地问。 “不想。”田七不假思索便拒绝，一点眼力都没有！ 300 心有不甘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00心有不甘没看到他才是最需要哄的那个吗？ 田七仰天长叹。 女人啊…… 要命还要钱！ “师傅来了。”傅采禾看到田七，飞奔着出来扶了他一把，还顺带关心了一番，“师傅，你怎么受伤了，我去给你拿点药酒。” “等等。”阮小满嗔怪，“你忘了你师傅也是个大夫了吗？” “不过我看这伤还是留着吧。”阮小满似笑非笑地望着田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田七变了脸色，太过分了，他好歹还是她师兄呢。 这人问都不问就生气了，阮小满没敢再逗他，附在田七耳边如此这般指点了一番。 “真的行得通吗？”田七却是半信半疑的问。 “试试不就知道了吗。”阮小满胸有成竹地说道，反正不会坑他就是了。 阮小满便让田七和傅采禾好好聚一聚，她去找陆远峰了。 “我打算让莫娘子接管一部分配方。”阮小满开门见山地说。 不过这事自然是在房间陆远峰里面说，免得让其他人提前知道了此事。 “可以，先把卖身契签了。”陆远峰敲了敲桌子，没多想便答应了，阮小满应该已经权衡过了的。 “这个我得先问问她的意思。”阮小满没敢拍着胸膛说没问题。 “这事你自己拿主意，祝林那边我看他是死鸭子嘴硬，他们一家三口这样子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先让他们自己先想清楚了。”陆远峰叮嘱道。 他这次去雷州，请了位佟掌柜负责雷州那边的事情。 至于是否提一位大掌柜出来，他尚在考察当中。 粮食方面的事情在着手准备了，基于玉枝县这边特殊的情况，他是想着买点好田好地，旱涝保收的那种，这个可就不是一般的难，这事不能急，得慢慢来。 他一个生意人总不能做亏本买卖，陆远峰想了片刻，但见阮小满仍站在自己面前，“你还有其他事情要说的吗？” 阮小满话还没说，脸倒是先红了，这人怎么能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恨极了他若无其事的样子，阮小满咬咬牙，想了点别的事情，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想确定一下自己的身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远峰一愣。 他这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故意要气她的，阮小满半垂着眼帘，眼珠子转了转，到没再扭捏，“倘若他人问起，我是不是得认了这陆家少夫人的头衔？” “你还能有别的选择吗？”陆远峰反问，这事还用问吗？！ “有啊，大不了远走他乡。”阮小满漫不经心地说。 这书案前他们两人聊过许多公事，如今说起这事竟也是一副说公事的口吻。 阮小满没去看陆远峰，半靠着书案，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陆远峰比阮小满高大半截头，现在两人都坐着，但他坐的挺直，而阮小满坐的没个正形，这差距越发明显。 一时间他竟无法窥探她脸上的表情，这话是真是假。 “不行，你这辈子想都别想，不说你握着作坊的那么多配方，还有元丰商行那些事，我是不会让你走的，坐好一点，好好说话。”陆远峰皱眉。 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阮小满坐好了，从容不迫地和陆远峰对视，仿若他们只是在谈论天气一样，“知道了。” “陆家少夫人的头衔我可以给你，但不能再多了。”陆远峰低声说道。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了，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好不容易攀上高枝的我是不会自请下堂的。”阮小满越发的平静。 虽然她曾想过这辈子都不嫁人，但却是以这种形式来实现，不知为何，心有不甘。 “你以后搬去县城那边住吧，没什么事还是尽量不要回家了，我另外买一处宅子，商行那边可能会越来越多人。”陆远峰只说着自己的安排。 “除了公事，其他事情我们还是互不干涉吧。”阮小满很认真地说。 至于搬去县城，她不置可否，偶尔还是得回兴隆镇的。 卫宁来喊他们出来吃饭了，陆远峰本来想说那么一两句话，但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很想给她名正言顺的陆家少夫人身份，但他不可以那么自私。 陆远峰和阮小满刚一出来便对上田七幽怨的目光。 “你们居然瞒着我成亲了，太不讲义了。”田七控诉。 阮小满环视了一遍，但见阮小纪耸耸肩，一脸无辜，算了，迟早都会知道了。 这事她可不方便解释，让陆远峰自己去解释吧，便若无其事地越过田七，去医馆那边先坐了下来。 而陆远峰很淡定地看着田七，“现在你知道了，是不是该补上一份贺礼？” 妈的，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田七啐了一口，还带了点檀腥味，气得立马转身便走，“奸商，不想和你说话了。” 陆远峰苦笑着，跟上了田七，“礼轻情意重，有心就行。” “你还赖上我了不成，等哪天你摆上几桌再说吧。我那小师妹又不是不能见人，你好意思藏着掖着吗？”田七恼怒极了，不知道是该气陆远峰还是该气阮小满，这两人的脑袋不知道怎么长的。 “在青阳摆的喜宴。”陆远峰微微一叹，那场热热闹闹的喜宴如今想来仍是与他无关的感觉，他和阮小满的纠缠大概早就开始了，注定了的。 居然摆过喜酒了，没人告诉他啊，田七很快便回过神来，停下了脚步，“你不说，这边谁知道你们在青阳摆过喜宴？” 然陆远峰只当自己没听到这句话，径直走进了医馆。 天气热的时候他们一般都会在医馆这边吃饭，偶尔也会在院子那吃。 田七见状，跟着走了过去，闭上了嘴巴，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陆远峰说他和阮小满的私事。 吃完了饭，阮小满又回了作坊，订单差不多快要完成了，她还是盯紧一点吧。 事情忙得差不多，阮小满拿了一瓶舒痕膏回去，这个是要给田七的。 “这个我不能要，我一个大男人用这个做什么，多浪费。”田七可不敢平白无故地接受阮小满的东西。 301 公事公办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01公事公办给他…… 怎么可能！ 他那伤口只是破了一点点皮而已，疤痕都不会有的那种，用舒痕膏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有钱也不是这样子浪费的。 “谁说是要给你的，给你借花献佛的，总不能空手去见你丈母娘吧，你若是不好意思收下的话，半价给你好了。”阮小满开玩笑道。 田七一愣，阮小满要他去找丈母娘告状，他还想着寻个什么样的由头，看到这个东西，他突然便想到了一个，“奸商，卖东西都卖到我头上来了，你和陆远峰还真的是天生一对。” 阮小满一愣，突然听到田七这样子大大咧咧地说她和陆远峰是天生一对感觉怪怪的。 心里的苦涩说了出来大概会有一大堆人跳出来骂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天生一对吗？ 是佳偶。 还有可能是冤家。 他好像说错话了，田七讪讪地笑了笑，乖觉地说起了别的事情。 而阮小满大概也意识到了，这样子打趣的话只会多不会少，她可得习惯一下才好。 第二天一大早，三两马车从医馆出发去县城，阮小满和阮小纪坐一辆马车，陆远峰自己一个人坐一辆马车，田七也是。 说好了的陆家少夫人呢，陆远峰掀起车帘子，回头看了看跟着自己后面的马车，阮小满她这是不是太没自觉了点！ 去到县城之后，田七是迫不及待地去见丈母娘了。 胡敏儿嫁给田七之后仍是不时回娘家，夫妻两人一块回去的次数不多。 所以当胡夫人听到田七独自一人来找她，而且还是先来找的她，心里便咯噔了一下，生怕是敏儿出什么事了。 “我昨天去了趟兴隆镇，阮小满她见我受了点伤，给了盒舒痕膏给我。我一个大男人哪用得着这东西，且又只是点小伤，敏儿那也不缺这个，我便想着拿过来给你。”田七寒暄过后便拿出了那盒未曾用过的舒痕膏递给胡夫人。 受伤了？ 胡夫人这时才注意到田七那别扭的发型，一个大男人留着刘海遮遮掩掩的，就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胡夫人迟疑了一下，接过了舒痕膏。 “就是，就是，笨手笨脚的，一不小心就惹……我是说撞，睡糊涂了，撞上床架子。”田七讪讪地说道，伸手撩起了刘海，这发型连他自己都不习惯。 “敏儿她还好吧？”胡夫人原本只是有些怀疑，但看到田七手腕上的抓痕，哪还有什么不懂的，感情是来告状的。 “还好，还好，别的还好，就是心情不怎么好，都怪我，惹她不高兴了，我嘴巴笨，不大会哄人，还请丈母娘指点一二。”田七把心一横，将缘由说了一遍。 胡夫人嘴角抽了抽，这熊孩子，特亏没将她嫁进那高门大户。 小夫妻闹点小别扭她本不该插手的，但田七都求到她这里来了，胡夫人总不能什么表示也没有，便指点了一二。 田七千恩万谢的，顺道说了点八卦消息给胡夫人听。 “什么，他们竟是夫妻。”胡夫人惊讶极了，但在晚辈面前这般失态可不好，很快便淡定了下来。 “想不到吧，我也是被吓了一跳呢。”田七笑嘻嘻地说道。 看着田七这模样，大概晓得敏儿喜欢他什么了，胡夫人不得不感觉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事和胡县令一说，夫妻两人都庆幸当初没有棒打鸳鸯。 田七这边和胡夫人聊完，立马便回家去哄胡敏儿，也没瞒着她自己去见丈母娘的事情。 “你去告状了？”胡敏儿虽然天真，但却不是愚笨之人。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田七摇头，打死他都不会承认的，只是去请教而已。 胡敏儿仍是将信将疑的，但是闹了几天脾气也不好继续僵持下去，便顺着台阶下了，两人和好如初。 第二天一大早，阮小满便来找胡敏儿了，见她脸上神色，知道已经是雨过天晴了，便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这个没问题，写封信而已，但外祖父那边同不同意可就不是我说了算的。”胡敏儿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若是你外祖父不同意，那是他的水平还不够，怨不得别人。”阮小满浅笑。 自从那事之后，阮小纪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刻苦多了，她怕他逼得自己太紧了点，劝了几次，见效甚微。 不过阮小纪也不是死读书的那种人，除了念书，偶尔还是会练武，或者是在商行里帮忙干点活。 陆远峰说帮阮小纪找个书童，最好会点拳脚功夫的。 这人是叶夫人娘家那边举荐的，叶夫人娘家是开镖局的。 那小子叫马七，是个孤儿，今年才八岁，在镖局呆过一段时间，学了点功夫。 父母都是镖局里的人，因为一趟镖出了点意外没了，孩子宁愿当个书童也不想再呆在镖局里了。 但他回来得比较急，那边又想着多留那孩子些时日，说是晚点亲自送过来。 得了胡敏儿首肯，阮小满心里踏实了许多，这书信一来一回得费些时日，阮小纪应该可以等得来他的小书童。 “你真的嫁给陆远峰了？”胡敏儿却是拉过阮小满，悄悄地问。 “嗯。”阮小满弱弱地点了点头，是不是县城这边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 “早说嘛，大家都是女人了，有些悄悄话我原本还不好意思和你说的。”胡敏儿大大咧咧地说道。 要不要这么彪悍？ 阮小满一脸黑线地望着胡敏儿，她可不想听他们夫妻之间的那点私房话。 但原是她想太多了，胡敏儿只是想问一下她的小日子以及如何可以一索得男。 “田七不是那重重男轻女的人。”阮小满哭笑不得地望着胡敏儿。 “我是啊，我喜欢儿子。”胡敏儿理直气壮地说道。 而且估计她婆婆也是喜欢孙子多过孙女的，她自己呢则是担心万一生了个女儿，她可不会教那些琴棋书画，那样子多丢脸啊。 生儿子多好，她只管生下来，教养那些事丢给田七就行了。 这理由强大到令阮小满无言以对，心里默默为田七点了三炷香，自求多福吧。 302 知之甚少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02知之甚少“你喜欢儿子还是喜欢女儿？”胡敏儿坏笑。 “都喜欢。”阮小满敷衍道。 两个人又聊了一小会，阮小满这才告辞离开。 阮小满前脚刚离开，胡夫人后脚便来了，看到女儿笑嘻嘻的样子，这才安心了许多。 看样子田七已经把人给哄好了，这孩子看着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娘～”胡敏儿飞奔着扑向胡夫人。 这一声娇滴滴软糯糯的娘喊得胡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的没长进，就这撒娇的功夫长进了不少啊。 “你怎么来了？”胡敏儿好奇地问，田七不是说昨天便去看过她了吗？ “怎么？我不能来了吗？做什么亏心事了？”胡夫人没好气地说，拉开了胡敏儿，“好好给我坐着。” 坐着就坐着，胡敏儿吩咐徐一梅给胡夫人斟茶倒水。 “听说你和田七吵架了，都成亲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胡夫人念叨了好一会。 胡敏儿咬牙了，还说不是去告状了，她娘亲都过来教训她了。 胡夫人看到胡敏儿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了，怕她又闹了起来，没敢再说下去。 “有好消息了没？”胡夫人连忙转移了话题。 “娘……”胡敏儿娇嗔道。 “你这孩子，这成亲生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胡夫人不以为然地说道。 “他说不急，说我还小，说过一两年也没关系的。”胡敏儿红了脸，低下了头，闷声道。 胡夫人一愣，女儿今年都已经十八岁了，她十八岁的时候都已经当娘亲了，女婿应该是个替女儿考虑的人，总不好在背后说他点什么。 “这种事情顺其自然便行了。”胡夫人最后只得这般说道。 “嗯。”胡敏儿越发不好意思了。 “对了，小满她说想让她弟弟去外祖父家求学，不过她的意思是只让我递交一下文章而已。”胡敏儿可不想再说自己的事了，便把阮小满的提议告诉了胡夫人。 嵇北齐家有专门的学堂来教本家子弟，外面的人想要进齐家也不是不可以，但那可是万里挑一。 “阮小满她弟弟，那个阮小纪吗，举手之劳，能帮就帮他们一把吧。”胡夫人心思一动。 胡县令还在她面前夸过阮小纪一句呢，想不到阮小满姐弟俩的心挺大的，看样子是冲着科举去的。 但阮小满那人是个有分寸的，这要求虽然唐突，但也不算过分。 “嗯，我知道的。”胡敏儿正色道。 胡夫人又叮嘱了她几句，这才安心离开。 胡敏儿送胡夫人出医馆，正好看到田七背着药箱回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晚上再好好收拾他一顿。 田七缩了缩脖子，讨好地笑了笑，连忙劝胡夫人再坐多一会。 “不了，家里还有事，敏儿你先回屋，我和田七聊几句。”胡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 这孩子嫁人之后越发的刁蛮了，一点都没收敛。 田七愿意宠着自然是没问题的，但儿孙呢。 一想到家里那位越发糊涂的老祖宗，胡夫人就有点担心胡敏儿将来会被嫌弃，或者是管不了家。 她这性子估计是改不了了，她还是省口气，留着来好好教外孙吧。 田七偷偷打量了一下胡夫人的神色，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才安心了许多，乖乖地等着。 “敏儿她都成亲了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当娘亲的没教好。”胡夫人叹了一口气，管家那些事不是没和她说，而是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样挺好的，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要她操心的，至于管账那些我们俩都没什么兴趣，大概得从小教起，等有了孩子，让孩子学去。”田七一本正经地说道。 胡夫人抽了抽嘴角，可怜的小外孙，还没出生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这孩子都还没影呢，不是我说，是你们俩的年纪摆在这里，是不是该抓紧了？你父母就不急着抱孙子？”胡夫人略一思索，顺着他的话说。 “其实，这个我真不急，我父母那边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的，不能急，我自有分寸。敏儿她仍有些宫寒，若是此时有了身孕对她不好。”田七只好如实相告。 “她这问题还没治好吗？”胡夫人略显惊讶，阮小满帮她调理过，田七自己也是大夫啊。 “敏儿她……”田七有点小委屈，不是他医术不行，而是病人不听话，老是贪凉贪嘴。 “我去说说她。”胡夫人见田七这委屈的样子，大抵猜到了点什么。 “别，别，别，我来，我来，就不麻烦您了，您已经帮了我大忙了。”田七连忙拒绝，他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那好吧。”胡夫人哭笑不得地看着紧张兮兮的田七，改天再找个机会好好说说她好了。 她可不指望田七能够管得住自己女儿，还是她来吧。 田七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送走了胡夫人，然后立马回去哄里面那位。 而阮小满回去之后便告诉阮小纪这个消息。 一篇文章，可长可短，可华丽可朴实，阮小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你可曾听闻嵇北齐家的事情？”阮小满问阮小纪。 都说嵇北齐家高风亮节，桃李满天下，族中子弟除了嫡系一支可以入朝为官，旁的是不允许的。 但这不妨碍他们成为世家大族，皇权交替他们依然毫发无损。 “知之甚少。”阮小纪微微一叹，甚至有点担忧自己的文章能不能拿得出手，会不会被人贻笑大方。 “且不想那么多，考科举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做官吗？做官得为老百姓做点实事吧，老百姓的苦你懂，且从这一方面入手，华而不实是为大忌，什么样的身份说什么样的话你得拿捏准了。”阮小满略一思索，便有了决定，只是她的决定而已。 “你好好想想，我就不打扰你了。”阮小满说完便离开，关上了房门。 她就守着这院子门口，不让其他人打扰他。 阮小纪听完阮小满的话，还真的是有了点想法。 但这想法越写越多，都有厚厚一叠了，阮小纪回看了一遍，不可能全部寄出去的。 303 尽力就好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03尽力就好想要压缩成一篇文章也挺难的，阮小纪反复思量，不得不做出取舍，抽了几点出来，写成了一篇文章。 其间阮小满进去送了点糕点，待阮小纪出来天已经黑了。 虽然最后写出来的文章算不上特别满意，但他暂时想不到别的更好的了。 阮小满留了饭菜给他，此时正看着他吃东西，“今晚好好睡一觉，睡好了这人才有精神，这脑袋才能好好想事情，别想太多了，尽力就好。” “嗯，知道了。”阮小纪点了点头，他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了，得缓缓才行。 “慢点吃。”阮小满不忘叮嘱道。 “姐夫呢？”阮小纪看了一眼阮小满，然后问道。 姐夫？ 他怎么就叫得这么顺口呢？ “估计已经睡了吧。”阮小满耸耸肩，刚才一块吃了饭，吃完饭没多久陆远峰便回房间了。 如今她的房间搬到了东边厢房，紧挨着他的房间。 自己睡觉睡得不踏实，怕动静太大会影响到阮小纪看书，阮小满这才同意搬过去的。 且现在阮小纪大了，他懂得自己照顾自己了。 “姐姐，你先回去歇息吧，这食盒我一会拿过去厨房好了。”阮小纪对阮小满说道。 “那好吧，你记得早点歇息。”阮小满叮嘱道。 “知道了。”阮小纪催促着她离开。 阮小满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仍在吃饭的阮小纪，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后悔让他选了一条最难的路。 刚出院子没多久阮小满便看到抄手回廊拐弯处有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哪里，不禁被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楚那人是陆远峰，嗔怒，“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胆小鬼，这里除了我和你之外还有旁人吗？”陆远峰眉峰微动。 “你，在等我？”阮小满略显犹豫。 这夜里月色朦胧，便是有灯笼挂在抄手回廊，白日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一切此时此刻都显得不甚明显，偏生她把陆远峰细微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嗯。”陆远峰又不耐烦了起来，“就是想问一下你小纪的事情。” 他这个当哥哥的就是和弟弟亲近不起来，有些事还得来问问阮小满。 他没想到胡敏儿愿意帮这个忙，嵇北齐家，没有人比他更加希望阮小纪能够进嵇北齐家的学堂。 但他知道这事情没有阮小满想的那么简单，可在他看来这事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 然而课业上的事情他帮不上忙，只能是靠阮小纪自己了。 “说是准备好了，我明天天黑之前把信给到胡敏儿就行了，他还可以再好好想想。”阮小满一想到阮小纪肩上的担子就忍不住有点埋怨陆远峰，“你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我看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是你自己要求的，陆家的事情得原原本本告诉他。”陆远峰脸色沉了一分，阮小纪还是个孩子吗？ 他长大了，可阮小满仍不时当他是个孩子似的，他就没这个待遇，哪怕是一半的待遇都没有！ 陆家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吗？阮小满不禁猜想。 “是，都是我的错。”阮小满不想和陆远峰辩驳，他这人大概会更加直白的把事情告诉阮小纪了吧。 “暂时先住这里吧，宅子的事情应该很会有结果了。”陆远峰边走边说。 如今商行又得买地，还有人力物力的投入，资金有点紧张。 这县城里的院房子可不便宜，最少那得好几百两银子。 他看中的那房子少说也需要一千两银子，但对方只是有这一意思，还没松这个口。 除了生意上的事情外，其他的人情往来，这宅子还是得有个女主人才行。 还是再等等吧，这事情是越来越发不受自己控制了，他心里有点虚。 宅子？ 他仍在闲话家常那般，但她做不到，她分明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事弄得人尽皆知，她可不会轻易让出陆家少夫人的位置。 但，随他吧，此时她仍需要仰仗他，阮小满忽然很认真地说道，“若是你有喜欢的人，你不可以瞒着我，我可以让位的。” 我该谢谢你那么大方吗？！ 陆远峰听了，脸上染上了寒霜，拂袖而去。 但他们差不多到房门口了，这一回阮小满并没有看清楚他脸上是什么样的反应。 也不知道她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听说大户人家喜欢三妻四妾，胡县令家里还有一位姨娘呢，只不过那女人看着是很安分的一个人。 但她接受不了二女共侍一夫，至少在三道口没那么多糟心事。 虽然村子里多多少少有点风流韵事，但大多只是说说而已。 阮宝兴那事情大概是最为出格的事情了，如今人不在，那事也渐渐淡去，没多少人再提起。 她只是担心自己做不做得来这女主人的位置，生意上的人情往来可不像是村子里那些事那么简单。 或许陆远峰会有所安排的吧，她且看看，若是胜任不了，大不了她请辞便是了。 第二天阮小纪仍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练字，最后又改了好几遍，这才把信拿了出来给阮小满。 “你不看看吗？”阮小纪问阮小满，他尽力了，剩下的事情交给老天爷来决定吧，他只想好好歇一会，一会儿便好，身上的力气好像倾泻而出，整个人一下子变得疲惫无力。 “不看了，我相信你，你好好歇息，我一会便回来。”阮小满双手接过书信，郑重其事。 只是这天色不早了，她不敢耽搁太久，便和朱翘一块急急忙忙出了门，把书信交给胡敏儿之后，只闲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胡敏儿对阮小满的事情还是比较上心的，当晚便写好了信，打算明天一大早寄出去。 接下来他们就只能是继续等着了，镖局的人带着马七过来了，还有给田七和阮小满的书信。 现如今叶大夫在雷州那边安了家，也收了好几个徒弟，但还是惦记着他们两人的。 信里还让阮小满别荒废了医术，田七现在应该是可以教她的。 阮小满看了不禁汗颜，自己现在是一门心思扑在专研胭脂水粉上。 304 娘亲的心 医术虽然没有全部丢弃，但忘得差不多了，基本的医理还是忘不掉的。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诚惶诚恐地回了一封信给叶大夫，阮小满又想着慢慢拾回一些医术。 至于阮小纪，已经领着马七去游学，看看玉枝县的山山水水。 阮小纪离开了，阮小满回了作坊，和莫娘子说了自己的打算。 莫娘子没有多想便答应了，和阮小满签了卖身契，接管了一部分配方。 除了特别定制的那些胭脂水粉，一般的订单有莫娘子盯着就行了。 她还抽空回家一趟，但阮三娘子见她回来了，第一句话竟是，“你家相公知道你回来了吗？怎么还打扮成这个样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她打扮成什么样子了？衣裳还是缎面的，光鲜得很。 但见阮三娘子的目光落在她的头上，阮小满隐约猜到了她娘亲的意思，她还是不大习惯打扮成妇人模样，看来以后得注意一点了。 “知道的，我改。”阮小满见她娘亲诚惶诚恐的样子，顿觉自己不该回家的。 在她娘亲眼里她这是已经出嫁了的，出嫁了的女儿除了大年初二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家，其他时候可没几个外嫁的女儿会回娘家。 “都嫁人了，该懂点规矩，特别是他那样子的大户人家，规矩不会少的，就算他明面上没有说你，但你知道他心里面怎么想的吗？”阮三娘子苦口婆心地劝着，大概是猜到阮小满没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 “嗯。”阮小满只管应着。 说话的时候阮小吉回来了，从老大娘家回来的，看到阮小满，一如既往的羡慕，“姐姐，姐姐，我能去你家住几天吗？” “嗯。”阮小满迟疑了一下。 她的家，在哪里？ 医馆？ 商行？ 还是陆远峰带她去看过的那间四进的大宅子。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在家里面呆着，家里少你吃的还是少你穿的，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阮三娘子却是难得对阮小吉发了火。 “没关系的，去医馆那边住几天还是可以的。”阮小满想了想。 “你为什么还住在医馆里？女婿他没意见吗？”阮三娘子却是皱了眉。 “习惯了，作坊那边没有地方给我住，还是住在医馆里。”阮小满一愣，没想到阮三娘子反应这么大。 “那也不行，不管怎么说你都已经是嫁人了的，作坊那边没了你不行吗？你这样子抛头露面女婿他能没意见，你是真聪明还是傻啊？”阮三娘子急了眼。 这就是陆远峰那家伙要求的，该干嘛干嘛，她娘亲总不会以为她嫁人之后除了洗衣做饭之外什么都不干吧。 但这话她没敢和阮三娘子说，说了她娘亲大概不会相信的。 “这边就我和他两个人，没长辈在，没那么多讲究，且他现在没那么多人手，商行里的事情有一部分还得我帮忙。”阮小满想了想，这样子的解释总该可以了吧。 “就算是那样，但你也不可以光顾着自己，娘很好，你不用常回来看我的，至于生意上的事情我是不懂，但就算是他让你帮忙，不该你碰的，不该你管的，你可千万别越界了。”阮三娘子叮嘱道。 “知道了。”阮小满顺从地应着。 “娘，那我呢？”阮小吉不满地问，到底能不能去镇子上啊？ 不过去镇子上有点没意思，阮小吉只是不忿阮三娘子拦着她不让她离开家而已。 “你什么你，你给我好好呆在家里面，都有媒婆上门说亲了，还到处乱跑，像什么样子。”阮三娘子恼怒地瞪了阮小吉一眼。 说到自己的亲事，阮小吉多少有些羞涩，横着脖子，“我不嫁。” 至少不随便嫁人，没有陆远峰那么好，至少得有他一半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我才不想养你一辈子……”阮三娘子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直说得阮小吉躲进了房间。 “小纪他怎么样了？”阮三娘子说完阮小吉，这才想起了阮小纪。 “去游学了，嵇北齐家的事情暂时还没定下来。”阮小满没瞒着她，这事说了出来，至少能堵住某些人的嘴。 “这得花不少钱吧，女婿他没意见吗？”阮三娘子觉得自己被阮小满这一出出的吓破了胆，也操碎了心。 原本阮小满没嫁人的时候帮一下阮小纪是没问题，可现在的问题是阮小满她嫁人了。 已经嫁人了还这样子帮着娘家可怎么行。 也不是没有那样子的人，但多是门当户对的，多走动一下没关系，但阮小满高嫁了，可就得注意点了。 “没意见。”阮小满微笑着，聊天聊得心好累。 突然有些庆幸阮三娘子和娘家那边断了亲，不然的话，估计又是一大家子的事要她操心的了。 家里就那么一点地，她是帮完了阮大娘子便是帮阮二娘子，劝也劝不住，阮小满只好随她了。 不过从今往后阮大娘子应该不好意思要她娘亲帮忙了吧。 至于阮二娘子那，他们是知道分寸的，应该不会让她娘亲太过于辛苦，就随她吧。 阮小满和阮三娘子聊了一会，早早做了饭，等她吃完，这饭还没落到胃里便催着她离开了。 她还能死皮赖脸地赖在家里面不成，她还怕她娘亲愁得睡不着觉。 阮三娘子不留她，阮小满只好匆匆忙忙回了医馆。 作坊那边没那么忙，阮小满就没经常回去，重新捡起了医书来看。 傅采禾给人看病的时候她也跟着在一旁看着，有女病人的时候自己动手把脉。 “你打算做大夫吗？”傅采禾挺惊讶的，送走了病人便问阮小满，怎么突然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多学点总不会错，师傅他老人家问起医术上的事情我也能有点底气回答。”阮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原是叶大夫的缘故，田七偶尔会和他提起叶大夫的事情，交流一下病案什么的。 不过在医馆待了一段时日，陆远峰人没回来，信回来了，说是院子买了下来，让她过去看看。 阮小满收到信的第二天便去了县城，直接去了商行那边。 陆远峰没在商行，出去了，莫录说他去见合作商户了。 但为什么是冯姝娴那女人送陆远峰回来的？ 305 无力吐槽 阮小满看着几乎是和陆远峰并肩而行的冯姝娴，默默地转了个身。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怪不得方才莫录闪烁其词，原是陆远峰去见的人是冯姝娴啊。 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却是不想泼妇似的骂街，笑脸相迎自然是不可能的，只好直接无视了，连带某人也是。 莫录同情地望了一眼阮小满落寞的背影，连忙上前去迎接陆远峰，“东家，你可回来了，少夫人她已经回来了，等了有一小会了……咦，方才还在的，人呢？” 陆远峰一脸黑线地望着莫录，他有看到阮小满，不用他在这唱独角戏，但她，生气了？ “那你先忙，我去茶庄那看看，有机会过去坐坐。”冯姝娴只是笑笑，别过陆远峰，款款离开。 少夫人，阮小满她这是坐实了自己陆少夫人的身份了？ 她凭什么？ 她配吗？ 再说莫录看到陆远峰风雨欲来的神色，很识趣地回去干活。 陆远峰倒是没有说些什么，两指扶额片刻，进了商行，就在回廊那看到阮小满坐在栏杆处望着，一棵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陆远峰若无其事地问。 “在你回来之前，见你在忙，没敢打扰你。”阮小满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她还是很识趣的。 就是有点好奇他被这般爱慕是什么样的感觉。 “刚才去买了点玉器摆件，她说要去茶庄，顺路……”陆远峰抽抽嘴角，这番话是在赌气？ 陆远峰纠结了片刻，拿出了一块玉佩，“这个送的，给你，身上没块玉佩怎么行。” 阮小满接过那白玉玉佩，温润通透，雕刻的是流云百福图案，看样子是块好玉。 但他说这是送的，他这是买了多少钱东西才会送这么一块好玉？ 或者，还是说这东西是冯姝娴那女人随便找了个借口送他的。 想到这里，阮小满心里不大舒服了，怪膈应人的。 “你在和我解释吗？阮小满挺认真地望着陆远峰。 “我解释什么，算了，不说这事了，一会先去看看新家，有什么要买的要换的尽管说。”陆远峰不甚自然地说。 “这块玉……”阮小满举起手中的玉佩，伸了出去，阳光下玉佩泛着别样的光彩，透过这玉，她好像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那么的不真切。 “这块玉有什么问题吗？”陆远峰皱眉，她好像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不喜欢吗？ “我怕我拿了它有人会不高兴，人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送给你的。”阮小满兴趣缺缺地晃着那玉佩，有点嫌弃，不大想要啊。 “送，花了我一百两银子才送给我的。”陆远峰气得火冒三丈。 他帮衬了冯姝娴一单大生意，这玉佩几乎是半卖半送的。 “一百两银子这么贵！”阮小满可算是回到了现实世界，太败家了。 不过这个玉还是挺值钱的，忽悠一下说不定这价格就翻了好几翻，这一回冯姝娴那女人到底有没有坑陆远峰啊？ “没礼貌，人家送东西给你你就这态度。”陆远峰服了。 “第一次收到礼物，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且我们谁跟谁啊，都这么熟了，开个玩笑不可以吗？”阮小满自知理亏，忙赔笑脸。 “第一次吗？”陆远峰挑了挑眉，屠广荣送的那个算什么，定情信物？ “没收的不算。”阮小满小声嘀咕了一句，突然间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这个你用不上吗？”阮小满仍是有些怀疑。 “这个一般是女子才用的，陆家少夫人的头面多少得有点，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你身后的陆家。”陆远峰无力吐槽，阮小满的脑袋与众不同。 “像冯姝娴那样吗？我怕累。”阮小满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怕自己像歪脖子树一样。 “好好的提她干嘛？”陆远峰眉目越发隐忍，尚有一息理智让他保持住最后的心平气和。 “我就随口说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都听你的。”阮小满后知后觉地自我检讨了一番，这个话题有点危险，不能再说下去了。 “你好像对她有点偏见？”陆远峰却是不想就此掀过此篇。 “你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现在是她对我有点偏见，因为你的关系。”阮小满咬牙，平白无故的她干嘛要对冯姝娴有什么偏见？！ “这事不可再说，你只要记住她是金家的少奶奶，是玉枝县举足轻重的商户便行了，以后少不了会遇上的，面子上至少得过得去才行。”陆远峰脸色一沉，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我又不是个傻的，这些话我只是说给你听，我……”还不是怕脑袋不清楚的人是你，但这话，阮小满不敢说。 “你该不是是吃醋了吧？”陆远峰品着品着，脸色稍霁。 “我干嘛要吃你的醋？不想和你说话了。”阮小满气红了脸，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回房间。 “还说自己不小气，开个玩笑都不可以。”陆远峰撇了撇嘴，还有正事要忙，没追上去，转身去了去前厅办事。 “主子的事情你少掺合。”卫宁见朱翘在一旁探头探脑的，警告了一句。 “我没有。”朱翘心虚地说道，就是有点担心阮小满会和陆远峰闹翻了。 “没有就最好。”卫宁说完便去忙自己的事情，新家那边还有好些事需要他盯着的。 卫宁跟在陆远峰身边最久，朱翘有点怕他，这话还是听进去了的。 原本想要去劝一劝阮小满的，但想要说些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阮小满没有找她，她便在一旁候着就行了。 陆远峰说一会要去看新房子的，阮小满坐在窗前，拿着玉佩看了好一会才挂在腰间。 铜镜里有些许陌生的自己的脸，怎么看都不像个已经成了亲的小妇人，但她还是重新梳起了头发，发髻梳成妇人款式。 朱翘看到阮小满出来，一时间觉得她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小姐，啊，不对，夫人，你这样子好看多了。”朱翘笑嘻嘻地说道。 哪有妇道人家比小姑娘好看的，阮小满白了朱翘一眼，去找陆远峰了。 “你……”陆远峰看到阮小满这身打扮，惊讶不比旁人少。 306 鬼使神差 “走吧，又说去看看新房子。”阮小满只能是装作看不懂他们眼中的不解。 陆远峰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将账册收好，然后站了起来，“走吧。” “新房子那准备得怎么样了？”陆远峰不说话，阮小满只好自己找话说。 “请了工匠，有些地方需要修葺一下的，大概还需要二十几天左右。”陆远峰算了算日子。 就是家具需要些时日才能做好，其他的简单收拾一下就行了。 “我这样没丢你的脸吧？”又是无话可说了，阮小满忽而问，想了一大通理由，他竟然问都不问。 “其实可以不用这样的。”只要不是太出挑就行了，看着她梳着妇人的发髻，看着她那张少女的脸，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免得被人说三道四，这样挺好了。”阮小满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没有小辫子可以揪了，手有点无处安放，不过习惯了就好。 “后悔吗？”陆远峰心里迟疑着，却又脱口而出。 “有什么好后悔的，人生如棋，落子无悔。”阮小满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倒是看得开。”陆远峰一愣，他应当也是如此，既成事实，没必要再纠结。 但她说过如果有一天过不下去了便会远走天涯的。 不会有那一天的，她是阮小纪的姐姐，是他陆远峰的妻子。 他还不至于那么狠心逼着她远走天涯，虽然逼迫她的未必是他。 “没办法的事，总得活着。”阮小满笑嘻嘻地说道。 朱翘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他们的话听了一点，有些又没听清楚，听得她一头雾水。 她不是故意去听的，反正也听不懂，这样看着他们的背影，好像还是欠缺了点什么，但她说不上来。 新房子在城东，离商行不是很远，按照他们现在这样子的速度，大概小半个时辰便可到达。 这说着说着他们便到了，阮小满抬头一看，漆红的两个大字“陆府”。 高门大户，而她是这里的女主人，没有激动，没有兴奋，就是有种总算是有了个家的感觉。 但又因为这一切都是陆远峰赋予的，感觉不大真切，阮小满低下了头，听到咯吱一声，这才跟着陆远峰走了进去。 门房在一旁恭迎着他们进屋，而朱翘待他们先进屋，然后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四进的房子，有正厅和前后厅，还有一个偏厅，而他们住在正厅右边厢房里。 正厅左边还有两个厢房，原是嫡系子女住的地方，但陆远峰却是按照陆镇棠喜欢的风格来准备的。 房子原来的主人也是经商的，早就不在玉枝县住了，这里可算是他的祖宅，只是因为遇到了点事，急需要用钱才会卖掉这房子。 原来的值钱的摆设被搬空了不少，但余下那些仍是精品，还是隐约可以看得出来原主人喜欢奢侈装潢。 陆远峰给了几分图样给阮小满看，她看了只有一个感觉，大概有钱人都喜欢奢侈华丽的东西。 正厅这里是会客的地方，也是代表了陆府和元丰商行的门面，还是可以理解的。 先敬罗衣后敬人，现如今她都鲜少穿棉衣。 特别是陆远峰说了她已经嫁给他的事情出来之后，哪怕是回三道口，她穿的也是上好的绫罗绸缎。 她穿得稍微没那么好，旁人还以为他们落魄了呢。 阮小满却是看着右边的厢房，他们得住到一块吗？ “有问题吗？”陆远峰顺着阮小满的目光望去，心底了然，却又问的漫不经心，便是这府内的事情还是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传了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以前的事情没办法计较，但从现在开始他们对内对外都是夫妻了。 “没有。”阮小满一笑而过，她早就该猜到了，所以才会主动梳起这妇人的发髻。 元丰商行是陆远峰的，但也是她安身立命的地方，她不希望听到任何对元丰商行不好的流言。 这房子大得很，逛一圈下来都费了一个时辰左右。 卫宁在前厅里盯着几个工匠在修葺屋顶，破损的地方仍有好些，大大小小都得修葺一新。 “房子会不会太大了点？”就他们两人，便是再加上朱翘和卫宁，还有一些下人，还是住不满。 “不大，这里比不上青阳的大宅，暂且住着吧。”陆远峰略显失望，但想要买间合心意的大宅挺不容易的。 她好像还没习惯这陆家少夫人的身份，阮小满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这新家逛了一圈下来，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大事陆远峰决定，小事卫宁可以拿主意，她就是来看看的而已。 新房子看完了，陆远峰又回元丰商行做事。 而阮小满只有一件事情可以忙，把自己的东西搬到陆远峰房间里。 东西也不是她一个人搬的，还有朱翘帮忙，但收拾那些她得自己来，可不喜欢旁人帮忙。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把东西放好而已。 柜子里陆远峰已经腾出了一格给她放东西了，阮小满将自己的衣物放了进去，好像并没有什么不自在。 至于晚上，还有一张懒人塌可以睡，阮小满环视了一周，收拾得差不多了，陆远峰的东西她没怎么动，只是在台面上添了一面镜子而已。 他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大概用不着奴仆成群的伺候着他，就这一点好。 而阮小纪和马七在玉枝县内转了转，转到最后他却是鬼使神差地去了青阳，就是听到路过的人说自己要去青阳，他不知怎么想的就跟在人家后面了，他想去青阳看看。 山也看了，水也看了，还差一个人没看。 马七年纪虽小，但驾起马车来有板有眼的。 离开了镖局，和阮小纪又相处得来，到底是童心未泯，活泼了不少。 “公子你这是打算进城还是去哪里啊？”马七问了路人，他们已经进入了青阳的地界，便问一问阮小纪的意思。 青阳，不仅仅有陆镇棠，还有阮小霞和冯辉，阮小纪愣了一下，“进城吧。” 只是去看一眼便好了，这一回他大概是可以记住那人的模样。 姐姐说他长得像娘亲，但陆远峰说不是很像，就眼睛看着像。 307 签卖身契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07签卖身契他是想象不到娘亲的模样，只是依据旁人的描述脑海中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而已。 马车已经朝着青阳出发，断然没有回头的可能，他不屑那种优柔寡断的人，便是心生了那么一丝丝悔意，此时此刻不得不死死地将它压了下去。 这一路走来，他越发无法想象他娘亲是怎么样去到三道口，又是怎么样将他生下来的。 自从知道了真相之后，他便抑制不住去想这样那样的事情，却又无人可以倾诉。 有些事不可以对外人道，只能烂在心里。 所以他只能是很努力很努力地去看书，不让自己停下来去想别的事情。 但阮小满和他说过，这些事他可以说出来的，不过得挑合适的机会和合适的人选，譬如金榜题名时。 他的身世于他是双刃剑，用得好了可以杀人于无形，用得不好却又会伤及自身。 但他相信阮小满的话，他想没有谁比她更加懂得人心所向。 在这之前他只能是忍耐着这份煎熬，等待脱胎换骨之时。 阮小纪放下了车帘，拿起了一旁的书来看，大概有很长的一段路，风景无异。 青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到他可以静下来看书的时候，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前，天色已暗。 一同在客栈门前停下来的还有另外一辆马车，阮小纪下车的时候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似曾相识。 竟是陆镇棠和随从，阮小纪仍是不大相信这般缘分。 但听掌柜的热情地出来迎接，并称他为陆老爷，阮小纪晃了晃身形。 “公子，你怎么了？”马七连忙扶了阮小纪一把，担忧地问。 “没事，许是看书看久了。”阮小纪垂下眼帘，便是有心人也难以窥视那底下藏着怎样的思绪。 陆镇棠看了阮小纪一眼，隐约觉得有些许熟悉的感觉，但没多想便进了客栈。 陆家的事情没多少，有掌柜在就已经足够了，他没了野心，家里两个孩子和他不亲，原本忙碌的人一下子闲下来有点不习惯，所以想着去看看大儿子。 虽然陆远峰和他称不上亲近，可到底还是可以说得上话的，不像家里面那两个。 “公子，公子。”马七安置好马车，见阮小纪仍站在店门口，喊了两声。 “等你。”阮小纪面不改色地说道。 马七感动得差点落泪。 公子仁厚，待他像亲人一样，他没了亲人，镖局那些人对他好，多多少少有点同情和可怜的成分在，所以他不喜欢呆在镖局，只想着要逃离那个地方。 以往他去镖局都是父母带着去的，可自从父母不在了，他只是寄人篱下而已。 幸而陆远峰将他带了出来，其实他并不缺钱，总镖头给了不少体恤银两给他。 但有一半被族中亲人半抢半骗的给拿走了，剩下的总镖头和他们撕破了脸，到底是护住了，让他缺钱的时候就问他拿。 他来当书童，可身上却是有足足一百两银子。 阮小纪怕他只是一时意气，和他签的是长约而已，并不是卖身契。 但一段时日相处下来，马七还是挺喜欢阮小纪这个主子的，便是签了卖身契也无所谓的。 有时候越界的想着，心底是把阮小纪当成自己哥哥那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比族中那三个堂哥好多了。 便是阮小纪已经转身进了客栈，马七跟了上去，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陆镇棠正在上楼，阮小纪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你们认识的吗？”掌柜的察言观色，好奇地问。 “似曾相识。”阮小纪迟疑着开口。 “青阳陆家的大老爷，这附近行商的人都认识他，不过看公子的模样，应该是个读书人吧？玉枝县来的？是准备去青阳求学吗？可能见过也说不准，陆家就是在玉枝县发家的。”掌柜的压低声音说道。 “可能吧。”阮小纪不想多说，待马七拿了房牌号便转身上楼了。 陆镇棠开了一会房门，正准备关上，看到阮小纪上来了，见他是读书人，友善地笑了笑。 阮小纪回了礼，默默地进了自己的房间，陆镇棠就住在他的斜对面。 他们这是有缘分还是没有缘分，南辕北辙，只擦肩而过。 如果他身处在陆镇棠那个位置，他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或许会，或许不会，时隔太久，他有太多的参考来左右自己的决定，这样子的猜想是没有意义的。 但他还是止不住去想这么一个可能，会吗？ “公子，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水土不服啊？”马七越发的担忧了。 自从公子离开了玉枝县，他的脸色就没好过，马七怕他这是水土不服。 虽然他们身上带了许多药，但就怕这病来得太突然，且来势汹汹。 阮小纪略懂医理，但未必会懂得治疗水土不服这样的急症。 眼看着马七就差把心底的担忧写在脸上了，阮小纪敛下了所有的情绪，“我没事，现在好多了。” 马七仔细看着，辨不出可疑之处，心里稍安，“那就好，公子，若是真有不适可得去看大夫。明天我这马儿若是跑快了，你得和我说一声，我让马儿跑慢点。” “嗯。”阮小纪无言以对，只能是由着由着他误会吧。 马车的速度并不快，但慢一点也无所谓，反正他们并不赶时间。 虽说他们父子两人在客栈里遇上了，但离开客栈的时候，阮小纪只来得及看到陆镇棠的马车的背影。 “去青阳。”阮小纪朗声对马七说道，没了陆镇棠还有阮小霞在呢。 便是没有，他还可以去拜访一下青阳的先生，屠广荣给他写了一封推荐信的。 而阮小满刚想要回兴隆镇的时候却是撞上了陆镇棠，她自然是不能不管不顾地离开，反正作坊的事情不急，她便在商行呆多一天。 陆镇棠看到阮小满的打扮，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像样。 看样子之前自己的做派是很不合他的心意，阮小满尴尬地应着。 好像也没什么，住一间房，睡两张床，像夫妻又不像夫妻，就这样过着，除了他们的新房子的邻居的邻居是冯姝娴之外，阮小满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 308 有夫之妇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08有夫之妇陆远峰收到消息匆匆忙忙赶了回来，看到陆镇棠的第一感觉就是他怎么又来了。 而陆镇棠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并不是很受欢迎，“我想回鱼坝村看看，住几天，顺道来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 “我们挺好的，买了间新房子，打算年底的时候搬过去住。”陆远峰在陆镇棠身侧坐了下来，然后亲自给他添了点茶水。 “买房子了，正好可以去认认门。”陆镇棠一愣，他这是打算在玉枝县定居了吗？ 青阳那边的大宅怎么办？ 他，怎么办？ “嗯，不急，先歇歇脚，明天我再带你过去看看。”陆远峰体贴地说。 “好，好，好。”陆镇棠连声说好。 见父子俩在聊天，阮小满并不插话，除非他们问到她。 又见茶水差不多没了，阮小满这才起身去吩咐朱翘再添点白开水过来。 “对了，听说你弟弟在这里住着，怎么没见到他？打算什么时候考县试？”陆镇棠想起一事，便问阮小满。 之前就知道阮小纪在商行里住着，只是他住得离前厅厢房比较远，且又是来念书的，他便没去打扰。 阮小满看了一眼陆远峰，见他没有什么提示，便老老实实地说，“他考过县试了，前些日子说要出去走走，没在商行里。” “考过了，你弟弟多大来着？”陆镇棠惊讶地问。 “虚岁十三了。”阮小满笑着说道，提起这个弟弟她便有些骄傲。 “不错，不错，很不错，看样子是读书的料子。远峰啊，他可是你的小舅子，读书费钱，你得帮他一把。”陆镇棠连忙对陆远峰说道。 他们商人敬重读书人，若阮小纪他日能够高中，也算是结个善缘。 “嗯。”陆远峰淡定地点了点头，小舅子就小舅子吧，那小子只认自己做姐夫，他能怎么办。 至于阮小满，她只是听着，现在她的钱是够阮小纪去念书的，但若是去游学，还有人情打点那些钱还真不多够，她不想亏了他。 陆镇棠在商行里住下了，看到他们俩睡同一个房间，越发的高兴。 只是阮小满有点好奇，这做长辈的怎么都不催他们生孩子？ 或许是因为他是男人，不好意思和她说这话，大概只和陆远峰说了吧。 在三道口，若是新媳妇久久没有好消息，便是老公公都会忍不住破口大骂的，不是全部那也是大多数。 “你看着我干嘛？”陆远峰正在看书，背后的目光太过于灼热，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可是，这是同情吗？ 她又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阮小满立马摇头，放下了手里的书，盖上了小被子，9我要睡了。” 然而眼睛才刚刚合上，她依然能够感觉到头顶上一道黑影压了下来，现在装睡还来不来得及？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在听着。”陆远峰顺手拿了一张小凳子过来，坐在她面前。 阮小满一睁开眼便是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的，吓了一大跳。 但她不想起来，现在这个样子挺好了，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可以立马装死，嗯，就这样吧。 但她还是默默地往后靠去，拉远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我真没什么好说的，睡觉吧，就是担心你熬夜熬得太晚了。”阮小满自觉是一脸乖巧。 每天晚上他坐在桌子前看书，而她则是半躺在懒人塌上看书，他看的是杂书，而她看的是医书。 有时候陆远峰看书会看得很晚，所以她才会这样子说。 但陆远峰在她脸上只看到心虚两个字，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的。 “还有呢？”陆远峰望入她的眼底，那里明明藏了心事，却仍是清澈见底。 “没有了。”阮小满弱弱地摇了摇头，怎么就较真了起来？能不能放过她？她只想着好好睡一觉。 明天还得陪着陆镇棠去看看他们的新家，又要逛一圈，她得养精蓄锐才行，不想和他胡搅蛮缠的。 “不信。”陆远峰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我就是有点好奇你爹怎么都不催我生孩子，你是不是和他说了些什么？”阮小满一咬牙，什么都说出来了。 她娘亲还催她生孩子来着，她只说是随缘，但她娘亲不信啊。 若是陆远峰有什么话能够堵住陆镇棠的嘴，怎么也不传授经验给她？ “你想生孩子？”陆远峰一愣，眼神一暗，这事只能是想想而已。 他给不了她什么，所以不想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却又因为命运捉弄，一步步的走到了现在。 放她离开吗？ 他做不到。 “不想，我怕疼。”阮小满想了想，立马摇头。 她不仅怕疼，还怕死，她现在还不能死，她想看到小纪高中。 一说到生孩子这事她总是会想起何碧莲，眼睁睁地看着一条活鲜鲜的生命在消逝，而自己无能为力，她怕。 或许她是真的怕了，陆远峰没有多想，便是如此，她终有一天会战胜这份恐惧的。 而阮小满不想在陆远峰面前提起何碧莲的事情，这事就此打住。 但她却是无法安心睡觉，担心阮小纪，想着阮三娘子热烈而又迫切的期盼，脑袋疼。 不过第二天陆远峰没让她跟着过去新家那边，让她回作坊看看。 陆镇棠没有意见，阮小满自然不会拒绝这一提议。 虽说莫娘子可以负责一部分的订单，但有些特别定制的胭脂水粉还是她来负责调配的。 陆远峰和陆镇棠还有他们的随从去了新家那边，而阮小满和朱翘回兴隆镇，在大门口便分道扬镳。 陆镇棠和陆远峰刚到新家门口便遇上了冯姝娴和婢女要出门。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陆镇棠，冯姝娴大大方方地上前打招呼。 曾经的她是将陆镇棠当成了未来老公公来讨好的，想不到她没那个福分。 陆镇棠和她客套了一番，然后才进了陆府的大门。 陆府，很好，儿子都可以自立门户了，他该高兴的。 “那个冯姝娴还有缠着你吗？”陆镇棠见四下无人，悄声问陆远峰。 这一见面他是感觉到她还没死心，言语间仍带着不自觉的讨好。 他可不想看到陆远峰和有夫之妇有什么纠缠。 309 非礼勿听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09非礼勿听“没有。”陆远峰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立马说道，“爹，她已经嫁作人妇，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对她对我都不好，她是个有分寸的，我和她只是生意上有来往而已。” “那就好，没什么事别亲自去见她，商行里又不是没别人了，且小满她没意见吗？”陆镇棠不忘叮嘱。 阮小满吗？ 大概是有意见的吧。 陆远峰想到阮小满的反应，隐约多了几分笑意。 “你还笑，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吗？小心女人，特别是冯姝娴那样没皮没脸的疯女人。”陆镇棠皱眉。 可不是谁都能够做得到像她那样追着男人跑的。 陆镇棠压根就没想过让陆远峰娶冯姝娴做妻子，她不合适。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若是陆远峰娶了她，这陆家怕是迟早都要成了他们冯家的，还有冯家背后的公孙家。 然而陆远峰一脸无辜，他便是得意也不是因为冯姝娴啊。 他的意思多年以前就已经表达得清清楚楚的了。 现在他不想谈冯姝娴的事情，领着陆镇棠逛了一圈新家。 陆镇棠看到陆远峰还给他准备了房间，感动得差点落泪，不枉此行啊。 而阮小满和朱翘回了作坊，作坊没什么事，但有人来找事。 听到莫娘子说有人打着她的旗号想进作坊，阮小满并没有多意外。 “公事公办，就说这里我做不了主的。”阮小满不假思索便说。 “嗯，属下知道了。”莫娘子点了点头，有她这话就足够了，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这点事，阮小满没放心上，把自己关进了小房间，有几张单子需要她亲自来做的。 从作坊里出来，她依然是回医馆，她不在，陆远峰也不在，就魏大娘一个人住在医馆里，怕是会寂寞。 魏大娘只是偶尔去作坊，但她只是负责管着人，眼睛没以前那么好使了，她怕弄坏了胭脂水粉，没再管调配的事情。 “魏大娘，等年底的时候搬了新家，我们就可以住一块了，他说了安排两个人伺候你的，这里始终是不大方便。”晚饭后，阮小满和魏大娘便在院子里坐着，聊会天。 这话不是她随便说说，拿来安慰魏大娘的，陆远峰也是这个意思。 “我腿脚还利索，不用人伺候。”魏大娘却是不好意思了。 当初和陆远峰只是合作关系，自己那点水平在阮小满面前还不够看，所付出的和所得到的是无法匹配的，她这是占了大便宜了，怎么好意思还要人伺候。 “就当做是找个人来陪你说说话，我们俩怕是不能常常陪在你左右。”阮小满可把这丑话说在前头。 其实陆远峰的意思是他们养着她，敬着她，但不能让她越过他们头上。 “听你的，都听你的。”魏大娘欣慰地笑了，这辈子不用愁了，她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而阮小纪进了城，青阳好像和玉枝县没有什么差别，或许只是更加热闹一些而已。 他和马七住的是客栈，大概会在这边呆上几天，明早再去拜访一下屠广荣的先生。 还有去看看阮小霞，这礼物得提前准备一下才行。 客栈对面便是留仙楼了，阮小纪和马七安顿好便去留仙楼吃饭。 私塾离留仙楼有一小段距离，并不是很远，这个和玉枝县仍是很相似。 只不过这里的留仙楼不仅仅是面对学子，其他慕名而来的客人仍是有不少，大堂里几乎满座了。 阮小纪和马七来得有点晚，只能是在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大堂里实在是吵杂，阮小纪干脆添了点银子换了个雅间。 雅间在二楼，推开窗户看到的是熙熙囔囔的大街，阮小纪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冯辉。 但他似乎和人起了争执，没过多久便撒腿跑了。 阮小纪看得直皱眉，那一声“姐夫”实在是喊不出口。 便是雅间也没安静多少，隔壁房间有人在高谈阔论，听着似乎是陆家的人，阮小纪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陆家的二老爷，他怎么会和孙家的人走到一块？ 听着这意思，孙家的人是想通过陆家二老爷和陆远峰谈条件。 他们是竞争对手，有什么好谈的？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 其实孙家所谓的谈条件只是想和陆远峰划分一下市场而已。 本来以为吃掉陆镇逸的店便可以大展拳脚，谁曾想又冒出一个芙蓉坊，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陆镇逸给坑了。 若不是因为芙蓉坊的胭脂水粉和陆镇逸做出来的胭脂水粉大相径庭，他差点就说服自己了，他就是被陆家给坑了。 陆家也不全是坑人的货色，至少眼前这个陆镇海是个好的。 然而陆镇海只是想通过孙家搭线买地而已，所以顺着他的心意说话。 这商场上哪有什么仇什么恨的，唯利可动人心。 至于答应孙家的事情，也就是传个话而已，孙家不也只是给他牵个线罢了，各取所需。 待隔壁的人下了楼梯，马七才小心翼翼地问，“公子，可是你认识的人？” 不是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吗？但他看公子是听得津津有味。 “不认识。”阮小纪摇了摇头，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快点吃吧，饭菜都凉了。” 你也知道饭菜都凉了，你这个当主子的不吃，他这个做书童的自然是不敢吃的。 在青阳的第二天，阮小纪去和先生讨论学业上的问题，相聊甚欢，一天便这样子过去了。 先生本是有意要收他这个学生的，但听他竟想入嵇北齐家的师门，且又有自己的门路，先生无话可说了，只可惜没这个师生的缘分，然仍是不敢怠慢。 先生很热情，留阮小纪在他家吃了顿饭才放他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阮小纪便出门，打算挑些合适做礼物的东西去找阮小霞。 想了一圈，最后还是买了点糕点上门，虽然他并不知道阮小霞住在哪里，但问一下冯辉的住处还是挺多人知道的，很快便找到了。 许是见来找冯辉的是个读书人，指路的人不禁多看了几眼。 “我来。”阮小纪拦住马七，亲自上前敲门。 “是谁啊？” 里面传来一把女声，听着像是阮小霞的声音。 310 文人风骨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10文人风骨“是我，小纪。”阮小纪朗声应道。 小纪吗？ 她认识的那个阮小纪？ 阮小霞一愣，她不记得阮小纪的声音了，但在这里谁会冒充阮小纪来骗她开门？ 可是阮小纪他怎么会来找自己的，该不会是…… 阮小霞心里咯噔了一下，该不会是家里面出什么事了吧？ 门开了，先是一条小小的缝隙，然后才完全敞开。 不是来找麻烦的，现如今冯辉不怎么去赌钱了，家里饭都吃不上了，而他大概是真的喜欢女儿吧，在赌那一方面收敛了不少。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背后有冯家人的手笔，赌坊不能把冯家的人给得罪了，人家一句话，赌坊不敢让冯辉进去赌钱了。 最重要的是冯家的人用不上冯辉了，不想替他还赌债，冯辉可以没皮没脸，但冯家人不能。 阮小霞没想到真的是阮小纪，“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书生打扮的模样还真的是好看，虽然不是绫罗绸缎，但仍有几分贵公子的气质。 弟弟…… 阮小霞有些心虚。 天晓得她曾经有多么的讨厌这个弟弟，或许是因为妒忌吧。 妒忌她娘亲和阮小满都把他这个外姓人当成了宝。 但阮小纪身后还有马七和马车，阮小霞看着马七，愣愣地问，“他是谁？” “他是我的书童。”阮小纪没有越过阮小霞，仍等着她领自己进去。 “马七，你在外面等我一会。”阮小纪瞧着这屋内是一眼看到底了，便对马七说道。 马七应了一声，乖乖地等在外面，只是有点好奇，他们看着不像是亲姐弟啊。 “瞧我，快进屋坐吧。”阮小霞这才反应过来，领着阮小纪进屋了。 “这次来是突然起意，我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就买了点糕点而已。”阮小纪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阮小霞。 “姐弟一场，不用和我那么客气的。”阮小霞接过糕点，藏好了，儿女在房间里玩，还好没看到。 正想着，两个小家伙出来了，阮小霞若无其事地让他们喊阮小纪舅舅。 两个小家伙见阮小纪来了，没带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来，又回房间去玩了。 阮小纪见只有阮小霞一个人在家，便将在三道口发生的那事说了出来。 “你都知道了。”阮小霞听得眼皮直跳，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 她都不好意思端起姐姐的架势了，且这弟弟是真的出息了，都成读书人了，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嗯，但我仍是你的弟弟，我们仍是一家人。”阮小纪浅笑。 虽是这样子说，但阮小霞本就和他有些疏离，此时也生不出亲近的感觉来，罢了，罢了，就当作是自己活该吧。 “你来这里不会是特地来见我的吧，家里可都还好？”阮小霞小心翼翼地问，总不至于特地来告诉她这件事情。 “家里都还好，我来这里拜访一位先生，顺道来看看你，估计明天得回去了。”阮小纪解释道。 “那就好。”阮小霞松了一口气，然而便是家里面有事她也腾不出手来帮忙，自己这个小家就已经够她烦的了。 “姐夫呢？”阮小纪又问，那天在留仙楼看到冯辉好像惹了什么麻烦。 “回老家了，婆婆说是有点不舒服，他回家去看看。”冯辉回去得比较急，她带着儿女不方便跟着回去。 阮小纪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那冯辉又惹了什么麻烦。 但自己只是猜测而已，不好在阮小霞面前提起。 阮小纪和阮小霞聊了聊了一小会便起身告辞了。 阮小霞没好意思留他，家里已经够乱的了，且又做不出一桌子好菜来款待他。 在他们离开之后，阮小霞才想起都没来得及问他这马车这书童是怎么一回事。 阮小满她发财了？ 而阮小满和陆远峰的事情，阮小纪并没有告诉阮小霞。 虽然他是希望他们俩真能成为一对，但在这里没有这个必要。 那个冯辉有点麻烦，他怕他没皮没脸的去找陆家。 看样子他们是不知道的，他就当他们是知道的吧。 阮小纪虽然离开了阮小霞家里，但还是惦记着冯辉的事情，便让马七去打听一下冯辉惹什么麻烦了。 马七很快便回来了，那几个人还在找冯辉呢，说是冯辉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服，要他赔钱，只是没找到人。 就这点小事，阮小纪有点意外，且阮小霞看着不像是知情的样子，这事不管了。 第二天，阮小纪去和阮小霞告辞，然后便离开了青阳。 而阮小满也回了县城，带着几盒特别定制的胭脂。 其中有一盒是胡敏儿要的，阮小满只能是感叹她的嫁妆丰厚，活得恣意潇洒。 正好她想去问一下胡敏儿嵇北齐家那边回信了没有。 阮小满将其他三盒胭脂交给了芙蓉坊的掌柜，其中有一盒还是冯姝娴要的呢，但她可不想亲自给她送过去。 去了芙蓉坊，然后才去医馆那边找胡敏儿。 现在田七可算是找到了胡敏儿的克星，他的岳母大人。 便是他和胡敏儿闹了点小脾气也不怕了，第二天夫妻俩双双去岳母大人那，胡敏儿便能消停下来。 如今胡敏儿的小脾气消停了不少，但胡夫人却是一听到他们来就心跳加速，被气的。 胡敏儿看到阮小满来了，挺高兴的，但看到那盒胭脂更加高兴。 “我还比不上一盒胭脂了。”阮小满取笑道。 “不一样，我就爱这些。”胡敏儿理直气壮地说道，就喜欢打扮得美美的，人生唯一的追求了，其余的事情不用她操心。 太操心容易老，她才不要，胡敏儿试用了一下那盒胭脂，很满意的样子。 “对了，我想问一下你外祖父那边回信了没有？”阮小满开门见山地问。 “还没有，不过你放心，估计得小半个月才行，我外祖父一定会回信的。”胡敏儿笃定地说道。 只是会回信，不是肯定会答应，文人有文人的风骨，并不会因为胡敏儿便破格收了阮小纪这个学生。 阮小满没再提这事，胡敏儿收到了回信应该会第一时间告诉她的，她等着就是了。 可为了等这一消息，阮小满都不怎么想回兴隆镇了。 311 合作互利的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11合作互利的好消息还没等来，阮小纪便先回来了，他大概也是挺急着想要知道结果的吧，阮小满没主动提这事。 不管去嵇北齐家的事情能不能成，阮小纪还是要去外地求学的，所以她分外珍惜他们俩可以相处的时间。 元丰商行后院，阮小纪放好了自己的物品便出了房间，阮小满就在外面等着。 两人绕着院子散步，一边散步一边聊各自的事情。 “我去青阳了，去拜访了一下先生，还去见小霞姐姐了。”阮小纪没瞒着阮小满。 “小霞她怎么样了？”阮小满没多想，她是相信阮小纪的。 “老样子。”阮小纪只能是回这么一句，不至于太糟糕，但也算不上是好。 “你告诉她家里面发生的事情了吗？阮小满又问。 “只说了我自己的事情。”阮小纪说道，至于她的事情就等她自己来说吧。 阮小纪又和阮小满说了一些路上的趣闻。 朱翘便来告诉他们，这饭菜都准备好了。 陆远峰也回来了，阮小满和陆远峰，还有阮小纪想说些贴心话，三人坐一张桌子。 朱翘和卫宁，还有莫录他们三人另外坐一张桌子。 这饭菜吃完都撤掉了，换上了水果和茶点。 陆远峰没什么好和阮小纪说的，大多数时候是阮小满和阮小纪在聊天，而他则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我寻了本书，忘了拿过来给你，一会你去我房间找我吧，你们继续聊，我先回房间了。”陆远峰对他们说道。 “嗯。” 阮小满和阮小纪异口同声地应道。 阮小纪却是知道陆远峰这是有话要和他说，虽然心急，仍耐着性子和阮小满聊着。 “去吧，我们改天再聊。”阮小满见阮小纪神色微动，只当他是爱书如痴。 “嗯，那我先过去。”阮小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陆远峰是真的找了一本书给阮小纪，但也真的是有话要和他说的。 之前被山匪所害的那官人找到了，他只是让人暗中盯着，必要时帮他一把，而他的妻子也已经找到了，但早就不在人世了。 他的妻儿是一块落水的，他妻子的尸体已经找到了，但他儿子的消息却是一直没打听出来，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现在还不是时候，但陆远峰想让阮小纪知道，这人是可以利用的。 说是利用，但其实他们是合作互利的关系才对。 “你想我怎么做？”阮小纪直接问陆远峰。 “等你去都城的时候便是捅破这关系的时候，我们现在还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陆远峰说道。 “我明白了。”阮小纪点了点头。 或许陆远峰所图的不仅仅是为了母亲报仇，他还想消除元丰商行和陆家最大的威胁。 但他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母亲报仇。 “你若是去了嵇北齐家，不仅仅是要学科考的东西，还有都城里的弯弯道道也得弄清楚了，自己的心思藏好了，别让人察觉到你的私心。”陆远峰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得他自己去把握，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站错了队带来的可能是灭顶之灾。 “我知道。”阮小纪点了点头。 除了正事，兄弟两人没别的话可说了，阮小纪拿着书回去看。 陆远峰看的书比较杂，他偶尔还是会拿来看看的。 至于科考那些书，陆远峰还看不出好不好的。 陆远峰和阮小纪谈完，歇了一会才离开了房间。 而阮小满在书房里看书，如今这书房添了不少医理方面的书籍。 或许得在新家那边安排一间研究胭脂水粉的小房子才行。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嵇北齐家的信，对方同意收下阮小纪这个学生。 阮小纪不敢耽搁，收到信的当天便要和马七出发了。 “这回信可要收好了，是信物来的。路上注意安全，千万不可贪快，若是遇到不安全不确定的事情，暂且等一等也没关系的……”阮小满千叮万嘱，总觉得自己的话仍有遗漏的。 “姐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阮小纪不得不打断阮小满的话。 “他不是小孩子了。”陆远峰语气多有不满。 阮小满讪讪地笑了笑，不再说些什么，便是再怎么不舍，她也不可能拦着他，不让他离开的，他们终究还是要分离的。 现在出发还能赶得上住客栈的，阮小满不敢耽搁他太多时间，只能是目送着他离开。 “放心吧，会好好的。”陆远峰安慰阮小满道。 他本不信算命那些，但他这一回仍是偷偷地拿着阮小纪的八字去问平安，幸好得到的结果和他之前听到的相差无几。 “嗯，一定会的。”阮小满勉强笑了笑，仍是不舍，只是这背影都看不到了他，她这才不得不转身回商行。 这事她写了信告诉阮三娘子，便是有好事的人问起，那些人无话可说了吧。 将近年底的时候屠广荣成亲了，不过阮小满和陆远峰并没有去祝贺，因为那一天是他们新居入伙的日子，他们挑的是同一天。 大概屠家娘子并没有那么想看到他们出现的吧。 这次宴席主要请的还是陆远峰生意上的合作商户和认识的那些人。 而阮小满只请了阮三娘子和阮小吉过来住几天。 宴席还是分男宾和女宾的，除了一个冯姝娴外，其他那些都能聊得来，但不会怠慢冯姝娴便是了。 阮三娘子和阮小吉头一回参加这样的宴席，显得有些拘谨和拘束不安，阮小满更多的时候是陪着她们。 华灯初上的时候这宴席才结束，一般人都会有自己的马车或者是轿子，没有的他们也会安排人把客人送到家。 田七和胡敏儿想着走路回去，一路散散步，聊聊天，有徐一梅陪着，不用他们送。 “你那个妹妹和你不一样。”临别时胡敏儿对阮小满说道。 田七拉了拉胡敏儿，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这事不用胡敏儿说，阮小满也知道其他人大概心里没少嘀咕。 阮小吉有点自来熟，自然是和她差不多水平，又或者是比她条件好的，她都乐意结交。 若不是有她这个女主人在，或者是因为她没那个底气，估计她会直接把自己当成女主人了。 312 冰释前嫌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12冰释前嫌但那个是她的妹妹，她可以说些什么好。 阮小吉只喜欢听好话，容不得别人说她不好，这性子都不知道随了谁。 或许有点像她奶奶吧，天生的，没法改的。 当初或许就是因为她娘亲不会讨好人，又没有娘家，所以才会不被待见的吧。 阮小霞也是一样，便是知道自己过得不如意，听到别人说她不该擅作主张嫁给冯辉仍是会黑脸，就是不许别人说她错了。 客人差不多都送走了，阮小满这才回了屋子。 陆家的大门关上了。 热闹过后自有管家负责收拾东西，他们这里就住了陆镇棠和阮三娘子还有阮小吉。 魏大娘搬过来和他们一块住了，陆远峰安排她住后院，还安排了两个丫鬟给她。 陆镇海和陆镇兴并没有过来，他们那边有喜宴要参加，这一次过来就陆镇海一个人而已。 再过些日子该是卫宁和徐一梅的好日子，但他们不打算摆喜酒，只是请陆远峰和田七他们吃一顿而已，估计也就两三桌。 他们两人都是习武了，不喜欢那么繁文缛节。 至于徐一梅，习惯了跟着胡敏儿，也就随她，这卖身契已经撕掉了，情谊还是在的。 现在胡敏儿成亲了，胡夫人没那么担心她闯祸了，一般丫鬟跟着胡敏儿便可以了的。 年底总是比较忙碌的，但她却是越发清闲，闲的只负责芙蓉坊那点事和研究一下医术。 阮小满见陆远峰和陆镇棠仍在小酌，叮嘱了他一句便去看看阮三娘子和阮小吉。 “娘，小吉，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热水过来了，你们困不困？”阮小满握着阮三娘子的手，很亲热地问，若是困了，先歇息也是可以的。 “不困，不困。”阮三娘子摇了摇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满头珠翠的女儿，像是在做梦一样。 “姐姐，你这发簪好漂亮，衣服也是，不过你穿红色不好看。”阮小吉望着阮小满，嘻嘻一笑，带着点讨好。 “这些东西都是拿来充场面的，且又是记载在册的东西，你若喜欢这款式的发簪，我让人再做一个给你？”阮小满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衣服便是不合适也没法送给她，她更加不合适，这衣服太过于厚重。 当然她不可能送这么贵重的发簪给阮小吉，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一个小孩子用不上这么贵重的东西。”阮三娘子瞪了阮小吉一眼，不许她再乱说话。 “娘，我不小了。”阮小吉不依。 “我说你小你就是小，白长个子了。”阮三娘子没好气地说。 “姐姐，姐姐，我能在这里多住几天吗？”阮小吉不理会阮三娘子，径直问阮小满。 “可以啊。”阮小满应道，反正有地方她住。 “不行，我怕家里的鸡被人偷了。”阮三娘子却是不同意。 “要回你回，反正我就不回去。”阮小吉认定了的事情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哪怕那人是阮三娘子。 “娘，就让她在这住几天，到时候我让人送她回去。”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道。 “姐姐，姐姐，我可以……”阮小吉顿时眼睛一亮，兴冲冲地问道。 “不行，我心眼小，你和娘亲住在这里可以，但是其他人不行。”阮小满却是抢先一步把丑话说在前头。 阮小吉一愣，她还真打了这个主意，想着邀请阮晓婉来看看她过着的大小姐一样的生活，但阮小满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好说话，这才意识到在这里她说了不算。 “你就别添乱了。”阮三娘子恼怒地拍了一下阮小吉。 她虽极少和有钱人家打交道，可到底在何家呆过，那些人怎么看她，她哪里会不知道。 只是宴席上不方便说阮小吉，私底下哪里还容许她胡来。 下人准备了热水进来，阮小满便没有继续留下来，让她们洗漱完便早点歇息。 她是真的困了，而陆远峰难得和陆镇棠喝酒，直到把陆镇棠喝醉了才能脱身。 阮小满刚洗漱完，陆远峰便一身酒气地进了房间。 原本是半躺在懒人塌上的，很快便整个人睡了下去。 去准备些热水进来。阮小满吩咐卫宁，他也喝了点小酒，但人是清醒着的。 热水放好了，陆远峰却是差不多睡着了，阮小满推了推陆远峰，“醒醒，该洗澡了。” “走开。”陆远峰反手便是一推，然后继续睡觉。 幸亏她反应快，不然的话可就要被他推倒了。 几番都叫不醒陆远峰，阮小满只好帮他擦了手和脸，又帮他脱掉鞋子，然后便心安理得地去睡大床了。 虽然懒人塌睡得下，到底还是不如这大床睡得舒服，她几乎是在上面打了个滚然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陆远峰没醒过来，她便先去看了看阮三娘子和阮小吉，让人安排早点，三人一块吃了点早点先。 阮三娘子是要回去的，但阮小吉却是想留下来住几天。 “娘，远峰和公公都还没起来呢，要不你等他们醒了，和他们打个招呼再回家也不迟啊。”阮小满安抚着娘亲，估计得再多住一天。 “你说的在理，那就再等等。”阮三娘子只好歇了回家的念头。 府上一切都恢复原状，仿佛昨日的热闹不曾发生过一般。 她虽不大管这府上的事情，但还是要管账册的，魏大娘那边也得过去看看，如此这般打发时光。 陆远峰和陆镇棠几乎是睡到中午的时候才醒过来。 待他们洗漱的时候，阮小满便吩咐下人准备饭菜。 热腾腾的饭菜准备好了，陆远峰和陆镇棠神清气爽地过来。 阮三娘子和阮小满她们早就在正厅里等着他们。 用过了午膳，阮三娘子便和陆远峰说明天一早便回三道口。 陆远峰挽留了一下，见她仍是坚持便就此作罢。 而陆镇棠虽然不舍，但也得尽快回青阳了，铺子里的事情还需要他去盯紧点。 陆远峰送走了陆镇棠，虽然心里仍是有根刺，但年少时的菱角被磨平了不少，又加上在生意上打滚了好些年，父子俩人看上去似乎已经冰释前嫌了。 他们这个新家还少了一个人，阮小纪写了信回来，说是不回来过年了。 313 脑子清醒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13脑子清醒能不能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是另外一回事。 陆远峰是无所谓的，好男儿当志在四方，且阮小纪又不是去玩，而是去念书，这一来一回会耽搁不少时日。 而阮小满很是不习惯，除了书信往来，她只能是想象着他在那边过着怎么样的日子。 阮小纪的书信，多是报喜不报忧，虽然他的字里行间写得轻巧，但她却是止不住的担忧，甚至会胡思乱想。 嵇北齐家，因为他们会接受外面的学生，所以齐家的学堂安排在偏厅。 除了齐家的学子就阮小纪和钱斌才两人是外地来这里求学的。 钱斌才来自雷州，和胡家有点关系，是托了胡家的福才能进齐家学堂，当然他本人自然是有点本事的。 而他们两人除了交束脩之外还交了点钱，在偏厅这边住了下来。 偏厅这边除了一个老仆负责打扫之外，其他事情就得他们自己解决了，小厨房是有的，但钱家有钱，除了烧热水外几乎不怎么用厨房。 而阮小纪却是几乎天天都在偏厅这边吃饭，马七的厨艺马马虎虎，而他偶尔会亲自下厨。 一有闲暇时间便去外面摆摊帮人写信，权当练字和修心养性。 虽然他来嵇北的时候阮小满和陆远峰塞了近千两银票给他，但他是铁了心要衣锦还乡的，所以不能坐食山空。 他的字已经写得很好了，就是画画尚需要好好练练，这笔墨纸砚可没少花钱。 还有平时找到一本好书，这书也是得花不少钱的。 外面的书再怎么好也比不上齐家的书库，是书库没错，可惜他没机会进去里面看看。 偏厅和后院隔了一个挺大的花园，这门除了齐家的子弟进出时会开，其他时候都是关着的。 有些住外面的齐家子弟则是由偏门那边进出。 他和钱斌才在这里显得有些突兀，齐家子弟虽然不会打压他们，但也不会和他们走得太近，除非他们的表现惊艳绝伦。 然他们的表现算不上惊艳绝伦，阮小纪现在只是勉强跟得上先生教授的东西而已。 钱斌才家里有钱，但是没官，好不容易出了他这么一个有出息的，自然是抓着他进齐家学堂。 然而钱斌才志不在此，但拗不过家中父母相逼才会勉强来这里的。 少年心性，自然是不愿意落后于他人，所以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 钱斌才比阮小纪大三岁，已经考了秀才功名，目标自然是考状元的。 阮小纪来齐家学堂小半年，打算明年考府试。 他们的先生是齐家嫡系旁支，且又是胡夫人亲爹，满腹经纶，阮小纪勉强能入他的眼。 因为他的出身，还有动手能力都叫人大开眼界。 现在阮小纪手上的书还是先生借给他翻阅的，他看了一遍，又抄了一遍，手都快酸了，这才放下了毛笔。 “公子，该歇息了。”马七小心翼翼地提醒。 “嗯。”阮小纪应了一声，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准备歇息，而这书明天便得还给先生了。 玉枝县陆府。 阮小满送走了阮三娘子，阮小吉留了下来。 陆府虽然大，但有点无趣，阮小吉是迫不及待想要出去逛逛。 阮小满怕丫鬟管不住阮小吉，不得不陪在她左右。 而陆远峰离了府，去巡视一遍自家的田产。 明年的目标是在雷州那边开一家卖粮食的铺子，那边和玉枝县不一样，这粮食铺子可不能随便开。 至于留仙楼，他是有这个打算，但还没找到合适的铺子，佟掌柜负责跟进此事。 玉枝县这边的事情有莫录跟着，还有阮小满盯着，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雷州那边有间茶庄，卖的是临丰红茶和福垣绿茶，佟掌柜也负责联络和元丰商行合作的商户。 再说阮小满陪着阮小吉出门，可没坐轿子，大街小巷对阮小吉来说都是新鲜的热闹的，是三道口远远比不上的，她是恨不得每间铺子都进去看看。 芙蓉坊可以，但东西不可以，阮小满看了一眼阮小吉的脸，“你还不需要用这些东西。” “那你又用？”阮小吉不服气地说道，她也想变白变美。 “我不是已经给了你一盒雪花膏了吗，其他的不许用，再说就回去了。”阮小满懒得和她废话。 她自己也只是用雪花膏而已，别的一般是研制的时候拿自己的脸蛋来试验一下而已。 一听说要回去，阮小吉只得万分不舍地放下了玫瑰花花露。 “哟，你们这芙蓉坊的东西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怎么连自个都不敢用？”冯姝娴一进来便听到这么一出，捂着嘴巴在偷笑，只可惜没有其他客人在，瞧瞧这话说的。 “我说什么了吗？只是觉得没必要用就不必花那个钱而已。”阮小满淡淡地说道。 “堂堂的陆家少夫人居然会心疼花钱。”冯姝娴咯咯笑，实在是想不明白陆远峰图她些什么。 “我这人比较喜欢明明白白的赚钱，明明白白的花钱。”阮小满漫不经心地说道。 冯姝娴这女人却是惯会低买高卖，卖的是人情还是旁的就不清楚了，反正她是让陆远峰离她远一点的。 金家可算是重新崛起了，但她背后有没有别的支撑可就难说了。 她能够想得到的，陆远峰大概也想到的吧，她看着他是脑子清醒着的。 冯姝娴只暗恨惯用的那些方式打击不到阮小满，她又不能拉低自己的段位来对付她。 “金家少夫人是来买东西的吧，我这个做东家的可得好生招呼才对。”阮小满笑容堆满了脸，想看她笑话，也不看看她在意不在意。 论起卖东西，她还是挺在行的，三言两语便让冯姝娴买了一大堆胭脂水粉，金家真的是不缺钱啊。 一旁的阮小吉看得眼都直了，好几百两银子，冯姝娴居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便给了。 待冯姝娴走远了，阮小吉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刚刚和掌柜说完话的阮小满问道，“金家比陆家有钱吗？” “你问这个干嘛？我怎么知道？难不成人家会把自己的家底都露出来给旁人看吗？”阮小满没好气地说。 314 甘拜下风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14甘拜下风“还逛不逛？不逛的话我们回家了。”阮小满意兴阑珊地说，她最怕这漫无目的的逛街了。 “逛逛逛。”阮小吉连连点头，她还想着买买买，但知道阮小满不会同意的，不能买，看看也好。 “姐姐，我想去看看那个。”阮小吉伸手便是一指。 金家的玉器铺子，阮小满挑了挑眉，“那个没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懂玉，我们去逛逛别的。” “不懂玉就不能看了吗？”阮小吉怏怏不乐地反问。 “那是金家的玉器铺子，我怕那女人会抓着我不放，非得要坑我一笔。”阮小满理直气壮地说道。 她这胭脂水粉可是明码标价的，但玉器不是，且阮小吉这性子有点危险，她还是不去冒险好一点。 “你好像有点怕她吗？”阮小吉好奇地问，“为什么她喊姐夫做哥哥？他们是亲戚吗？” 既然是亲戚，为什么看着有点水火不容？ 一说起这事阮小满便更加的无语，公孙明月都已经没了，她还把自己当成是以前的冯姝娴，在酒席间说起往事，大大方方地喊陆远峰一声哥哥。 现在的她不用看别人脸色了，这脸皮她大概是不想要的吧。 其他人怎么想的她不知道，反正她是听着有点别扭。 “我怕她做什么，不过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个不好惹的人，我更怕你，被人当枪使唤了都不知道。”阮小满警告道。 不好惹不是惹不起，是没必要惹而已，冯姝娴那女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且是个心眼小的。 金家的女儿和女婿被打压得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是在家混吃混喝等死。 金家的二老虽然心疼女儿女婿，但他们说不上话了，只能是守着孙子，盼着孙子能够是个好的。 冯姝娴不待见儿子，倒也不拦着他们带孙子，她是乐得清净。 玉器铺子不能逛，这成衣铺子也不能逛，阮小吉有点泄气。 “你喜欢衣服，我让府里的绣娘给你做几套新衣裳，你若是喜欢做衣服，可以跟着绣娘学。”阮小满只好哄着她。 “喜欢，喜欢，我要学。”阮小吉没多想便点头同意，只要能够留在县城就行了。 “你不怕辛苦？”阮小满有点意外，但转念一想，似乎又能懂得她的权衡。 “不怕。”阮小吉毅然说道。 能够让她主动学门手艺挺好的，阮小满便没再说些什么。 逛了一圈下来，阮小吉买了个仕女款式的木偶，还买了些糕点回去，中午那顿都是在外面吃的。 阮小满拿了些糕点去给魏大娘，阮小吉却是不懂。 “那个魏大娘是什么人啊？你干嘛要养着她？”阮小吉挺好奇魏大娘的身份，虽说对芙蓉坊有功，但不至于把她当成主子一样伺候吧？ “这话我不想再听到，不懂的事情私底下问过我可不可以拿到明面上来说再考虑要不要开口。”阮小满的脸顿时变了，怒斥，又告诫了阮小吉和身边的两个丫鬟一番，这才离开了。 把她留下来也不知道是对是错，阮小满显得忧心忡忡。 魏大娘只会调脂弄粉，规矩那些自然是知道的，却是年纪大了，不好管着府上后院那些事。 陆远峰买了个负责教规矩的嬷嬷回来打点后院的事情。 规矩那些事他不能指望阮小满来负责，她大概会是坏规矩的那个。 大概没有哪个府上会在后院花园里种菜的了。 不过这地是阮小满张口要的，又是角落的位置，便随她了。 原本长满了杂草的地方被她开荒出来，整理了三垅地出来，一垄地种上了时令蔬菜，一垄地用来种瓜果，还有一垄地用来种其他东西。 花园的池塘拿来养鱼，种上了莲藕，开花的时候挺赏心悦目的。 但按陆远峰的话来说却是没眼看，阮小满就这点眼光，不指望她能把家布置得像人间仙境。 这些事吩咐下人来做就行了，没几个是阮小满亲自动手的。 她就是看到府里下人大大小小有二十几人，总得找些事情给他们来做吧。 若不是陆远峰嫌弃鸡鸭鹅的味道太大，她还想着养多一点。 如今他们买了三个庄子，这些东西下面的庄子送过来的便够吃的了。 年底的时候，下面的庄子会送些年货过来，新鲜的和干货都有，阮小满看了一下，吩咐下人将东西拿下去。 至于庄头，该赏的赏，该训诫的训诫，该建议的建议。 “不瞒你们说，我就是从乡下出来的，有些东西可能我比你们更加懂，这次就这样吧，以后论功行赏。”阮小满挥手让他们下去。 三人心思各异地离开了陆府，便是有点小心思的人都不得不收敛一下。 阮小吉去逛完街回来便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面跟着绣娘学做衣服。 她喜欢漂亮的衣服，虽然有点坐不住，但还是学到了点东西的，勉强能够绣得出简单的图案来。 但她开始做的那几件衣服手工可不怎么好，阮小满让她拿回去送人，只是普通的碎花棉布衣裳而已。 能够磨一磨她的性子也好，只是有点心疼娘亲一人在家。 不过阮三娘子便是一人在家也不会孤单，平日里阮小吉就没怎么在家的。 阮大娘子和阮二娘子好几个孙辈呢，阮三娘子是自告奋勇的帮忙带孩子，就没闲着。 阮大娘子闹了那么一出，阮三娘子好像不记事一般，照样和他们有来往，没有一丝异样。 阮大娘子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阮三娘子，她的脸皮再怎么厚还是不能假装什么都不记得了。 虽然农村人多多少少发生点口角都会当没那回事，记仇的也有，但少之又少。 在阮三娘子面前，阮大娘子是甘拜下风，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段位高。 但阮大娘子拦不住两个儿媳妇和阮三娘子交好。 而阮二娘子自然是乐意和阮三娘子交好的，所以阮三娘子除了地里的那点活，平时还挺忙的。 忙得没空去想别的，等到阮小吉回来的时候还愣了许久，“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快过年了，姐姐说我该回家了。”阮小吉闷闷不乐地说道，她不想回家的。 315 愤愤不平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15愤愤不平她还想着姐夫回来的时候会不会给她带礼物，还想着感受一下县城里过年的热闹气氛。 但阮小满也是个说一不二的，才二十七便送她回来了。 但那点愤愤不平很快便烟消云散，看着阮晓婉羡慕不已的眼神，阮小吉骄傲了。 “你真厉害！这衣服做得真好看！比大户人家的绣娘做的还要好看！”阮晓婉拿起一件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 “就跟着师傅学了几天，没你说的那么好，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好了，这可是我自己亲手做的第一件衣服。”阮小吉骄傲地说道。 虽然明明知道阮晓婉说的话有点假，她这手艺在师傅眼里看来就是废品而已，但她心里还是很高兴。 “真的吗？谢谢你，你最好了！”阮晓婉抱了抱阮小吉，感激地说道。 她爹给她买的衣服不是老气横秋的，要不就是颜色不对，或者是花式不对，反正就是不合她心意。 只是她爹的脾气不好，虽然不满，可她还指望她爹养活她呢，她没敢说些什么。 “你喜欢就好，这个手链我看着挺好看的，就买了两条，想着留一条给你的。”阮小吉拿出一条红色的手绳，织得挺好看的，自己右手上戴着的是同款手链。 “谢谢，我戴着好不好看？”阮晓婉笑着戴上手绳，心里多少有点嫌弃。 阮小满嫁的可是陆远峰，怎么这打发自家亲妹妹的东西都那么寒酸？ 手链上连颗小小的石头或者是珠子都没有，真难看。 “好看。”阮小吉松了一口气，还怕她看不上来着。 她那个姐姐简直就是一毛不拔，对她这个亲妹妹也是如此，害她没什么东西可以拿得出手的。 阮三娘子见阮小吉和阮晓婉在聊天，她在家呆着也是无聊，又没什么活可以干。 这家里面的地天天扫一遍，东西也擦一遍，没费多少功夫，阮三娘子便去阮二娘子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阮晓婉嘴上和阮小吉聊着，心里盘算着这针线重新改改还是可以当成新衣服穿的。 好歹娇养了好几年，怎么就落得如此地步？阮晓婉愤愤不平地揪着衣服，脸上却是不得不笑着奉承。 头一回被人这般奉承，且阮晓婉毕竟是最熟悉阮小吉的人，这话说到她心底了，阮小吉竟一点也没发现阮晓婉的异样。 然而阮小吉越是这般翘起尾巴，阮晓婉心里便越是不甘。 “你这手艺真好，我也想和你一块学做衣服呢，好歹能够帮补一下家里面。”阮晓婉眼巴巴地望着阮小吉，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但她却是不知自己这一举动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阮小吉听到阮晓婉那样子说，立马便想起了阮小满的话，只好敷衍道，“这事我得问问我姐姐的意思，其实我学会了再教你也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 眼睛瞎的人也能辨认得出来这衣服做得不好！ 自己的手艺自己不知道吗？ 但阮晓婉怕再说下去，傻子都知道她心里面怎么想的，便不再聊这个话题了，等有机会再提一两句吧。 而县城陆府，陆远峰和卫宁在年二十七那天傍晚才到家。 第二天卫宁和徐一梅在留仙楼请大伙吃了一顿，写了婚书，然后换了间大点的房间，算是成了家了，一点都没耽搁打扫房子的大事。 徐一梅不喜欢擦脂涂粉的，阮小满直接给了一百两银子，其他人看着自己的荷包给的贺礼。 兴隆镇那间医馆写的是卫宁的名字，但他们不可能回兴隆镇住，那一百两算是给他们的买房补贴了。 徐一梅依旧跟在胡敏儿左右伺候，卫宁则是跟着陆远峰，晚上才凑一块吃顿饭。 但胡敏儿还是又添了一个丫鬟，胡夫人给的，阮小满看她的样子，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陆远峰见阮小满从留仙楼回来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怀疑胡敏儿有身孕了。”阮小满附在陆远峰耳畔小声说道。 估计月份不大，所以他们不方便告诉其他人，且胡敏儿不算是太娇贵的主，那么爱美的人在今天居然素脸朝天，这一点才是最可疑的。 “有了便有了，人家没告诉你，你可别到处乱说。”陆远峰叮嘱道。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别乱说才对。”阮小满没好气地说道。 且在酒席上这家伙还怂恿胡敏儿喝酒，一点眼力都没有，还不是怕他冲撞了胡敏儿才告诉他的。 “知道了。”听到阮小满这样子说，陆远峰答应得爽快。 他们两人就坐在凉亭里，石桌上摆放了些茶点，府中的下人个个都忙了起来，屋子里能搬出来的东西都搬出来了，什么旮旯角落都要清扫一遍。 其实他们才搬新家，不用打扫屋子都可以的，但这是年例，她还是不打击大家伙积极性了。 他们远远地偶尔看一眼，朱翘和卫宁，还有管家在盯着琐碎的小事。 “话说今年大年初二你会不会和我一块回娘家啊？”阮小满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想我陪你一块回去还是不想？”陆远峰很认真地问。 “这个问题我能不能不回答？”阮小满弱弱地问，这会儿她有点猜不透他的答案。 “不能。”陆远峰没好气地说，想白费他的唇舌吗？ “如果你不怕他们问这个问那个的话你就跟着我回去吧。”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第一次回家，不，她现在只能说是回娘家了，她怕别人盯着她的肚子看，更怕她娘亲催她生孩子，她一个人可生不出孩子来。 “那我得好好考虑考虑。”陆远峰瞅了一眼阮小满，没给个肯定的答案。 “你看着这府中有没有可以嫁人的，挑一个出来……”陆远峰突然想起一事，便和她说。 “怎么？你想纳妾吗？有我在你想都别想！”阮小满瞪了陆远峰一眼，不满地打断了他的话。 “吃醋了？”陆远峰嘴角微微扬起，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得意。 “我可以让位，但在我让位之前你不能纳妾。”阮小满漫不经心地说。 哪怕是假的，她都没心思给自己夫婿纳妾。 316 别样滋味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16别样滋味她便是再怎么闲也不会操这门子心，阮小满剥了个橘子吃，牙都快酸掉了，人也清醒了些许。 不过他们才搬的新家，这府里的丫鬟怎么也得过个三五年才能嫁人，他问这个干嘛？ “这府里的下人可是你挑的，说吧，看中谁了？”阮小满似笑非笑地问。 “我有说是我吗？是阮大牛叫我给阮小牛挑一个。”陆远峰懒得逗她了。 那次他去茶园，阮大牛惦记着阮小牛的亲事，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而阮大牛又是个没眼力的，他随口便答应了下来。 “这事不用你操心，我看着他是有心上人了。告诉你一件事，他在县城里买了间小房子了，就在留仙楼附近，这事他还没敢和他亲爹说呢，你知道就行了。”阮小满瞥了一眼陆远峰，然后又看着那扇小门。 估计是打算成亲的，这说买房子买房子的，贵的太贵，便宜的不能住人，几乎看县城合适的大大小小的房子看了个遍才把房子给买好了。 乡下的房子都还没重新盖，阮大牛不经常回去，太远太麻烦，且他又不是讲究的人，乡下那间房子将就着还是可以住人的。 至于阮小牛，他偶尔还是会回乡下的，清明和过年都会回去走走看看，还有哪家哪户的红白事，有阮宝林这个传话筒，他便是想躲也躲不掉。 “想不到你知道得挺多的。”还以为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呢，至少他看到的阮小满是这个样子的，那叫一个字，懒。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阮小满并没多得意，阮小牛那人见了她，每次都是把自己的事情大大小小都给说一遍。 大概在他看来这便是在聊天了，而她只需要听着，偶尔应一声，问一句。 这房子还是她拜托人给阮小牛找的，怕他被人骗了。 人家帮忙跑了那么多回，她都不好意思了，自己添了点钱给对方。 家里都打扫干净了，收拾妥当了，也清点完毕了，陆远峰和阮小满吩咐下人把凉亭里的东西清理一下，回屋里看看。 这地板干净得他们都不好意思踏进去，像是间新房子似的。 陆远峰便吩咐管家，晚上的时候给他们加道荤菜，算是奖赏。 而这一年的团圆饭不算大团圆，只能算是小团圆而已，就她和陆远峰两人，还是头一回。 以往便是陆远峰留在玉枝县，但她却是要回三道口的。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多少总觉得有点别样的情绪在悄然滋生。 而在三道口，阮三娘子和阮二娘子一合计，打算把三家人凑一块吃顿团圆饭。 这事是阮二娘子提的，她见阮三娘子家里面就她和阮小吉两人，而阮三娘子又是个喜欢热闹的，便提议凑一块吃顿团圆饭。 但阮大娘子是长嫂，这顿饭该是在老宅那边吃才合规矩。 阮大娘子扭捏了小会儿便答应了，她不同意的，但架不住儿媳妇想啊。 换作以往她才不看儿媳妇脸色，但自己做过的事情，虽然她们妯娌之间面子上是过得去了，但儿媳妇可都还惦记着呢。 这人老了，底气不足了，阮大娘子不得不听听儿媳妇的意思了，虽然不甘心，但自己作的只能是自己认了。 再说那个阮小纪可是去了嵇北齐家，几乎是半戴了乌纱帽的人了，她不懂，但年轻人懂。 儿媳妇三番四次的耳提面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而她记不住。 她只知道自己怕官，连带着都不大敢小瞧她以往最看不起的阮三娘子了，便是憋屈也得认了。 阮陈氏一家子都被叫了回来，自然是好言相待。 至于阮宝兴，没人敢提。 阮三娘子大概是最高兴的那个人，纯粹的高兴。 家里的好东西几乎都拿出来了，若不是阮小吉急眼了，提醒她留着点来招待阮小满和陆远峰，大概一样都没得剩了。 阮小吉虽然对别人好，但她和老宅那边的人关系却是一般般，不在她该热情相待的范围内。 阮二娘子和阮大娘子的儿媳妇在忙着准备年夜饭，而她们三人则是吃着零食聊天。 男人凑一堆，女人凑一堆，大的小的都一样。 阮三娘子有点羡慕阮二娘子和阮大娘子，这婆婆当得可真舒心。 反观她，两个女儿的亲事没她操心的份，儿子的亲事轮不到她来做主。 虽然早已经有媒婆上门给阮小吉说亲，但她不敢答应。 阮小满说了，阮小吉的亲事让他自己来决定。 万一哪天他高中了，当了官，总不能挑了个撑不起门户来的媳妇。 阮三娘子不大想被一个高门大户的儿媳妇给压了一头，但更加害怕自己和阮小纪那一点点母子情分都没了。 至于阮小吉，她的亲事阮小满说了，她会帮忙挑人的。 阮三娘子想着阮小满认识的人肯定比她多，比她认识的人厉害，她是想着阮小吉能够嫁个好人家的，自然不会拦着。 所以来给阮小纪和阮小吉说亲的人都被她挡了回去。 她这样子做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但现在那些人也就私底下说说，或者是打趣几句而已，阮三娘子还是扛得住的。 “小纪他怎么过年也不回来啊？一个人在外面多没意思。”阮大娘子撇撇嘴，想起儿媳妇的嘱托，不大情愿地开口问。 家里难得出了这么个人才，哪怕不是老阮家的种，还是挡不住有心人想要试一试这月老的意思，如果能够牵得了红线自然是皆大欢喜，便是没那个缘分还是得试过才肯死心。 “说是等考完再回来，估计得几年，小纪他底子薄，好不容易进了齐家学堂，得更加努力才行。”阮三娘子按照阮小满的意思说道。 “考……考状元吗？”阮大娘子结结巴巴地问。 虽然听儿媳妇说进了齐家的学堂就有很大机会能够考得上秀才，甚至于考上状元，但听别人说是一回事，如今连阮三娘子也敢这般说，阮大娘子是真的被吓到了。 完了，完了，她好像坑了未来的状元郎一把了。 “不知道，应该是要试一试的。”阮三娘子迟疑了一下。 都说齐家厉害，但她总觉得这不大可能。 317 不解风情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17不解风情但她又不能在外人面前说自己儿子不好，只能是含糊其词。 阮三娘子这番迟疑却是让阮大娘子心里踏实了些许，考不上就最好了。 “我闻到焖酸鹅的味道了，真香。”阮二娘子用力嗅了嗅，光是闻着便叫人垂涎欲滴，胃口大开。 小孩子都转去厨房那边卖萌讨吃的了，大厅里清净了许多。 而阮三娘子她们则是讨论起这顿年夜饭的菜品菜式来，暂且是融洽的。 再说陆府那，陆远峰和阮小满吃完了年夜饭，早早洗漱完，然后没事干了。 阮小满拿起医书，但心不在焉，一点儿都看不进去。 而陆远峰则是连杂书都看不进去了，该干的事情都该完了，剩下的事情那都不是事，不急于一时。 “要不我们早点歇息吧？”陆远峰对阮小满说道，点着灯他更加睡不着了。 平日里他们尚且能够若无其事地在同一间房间里住着，但此时此刻有点煎熬。 “好吧。”虽然她一点困意都没有，但阮小满还是同意了。 “今晚还要你睡那懒人塌好像有点说不过去。”陆远峰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来睡懒人塌吗？”阮小满下意识地问。 “可能吗？！”陆远峰尚未合上的眼睛浮动着嫌弃之意，毫不掩饰，又藏于黑暗之中。 “我睡相不好。”阮小满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虽然床很大，但感觉还是有点危险。 “随你。”陆远峰转了个身，便是感觉到她的气息都会被气死的郁闷的感觉。 愉快沟通完，阮小满安心睡自己的懒人塌，大床什么的一个人睡最舒心不过的，两个人睡就有点危险。 或许她还有点讨厌大过年的要被陆远峰嫌弃这个嫌弃那个。 习惯这东西挺可怕的，便你是心细如发，到最后都会被蚕食得只剩下一根筋。 黑暗中，陆远峰又默默翻了个身，咬了咬牙，暗骂了一句。 他不该看这奇奇怪怪的书的，都怪那书屋的掌柜，半卖半送的给了他这么一本书，讲的是书生和狐狸精的故事，寥寥几笔却又让人浮想联翩。 而他掐了自己一把，阮小满哪里像狐狸精了，瞎想些什么，还是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这梦里确实是什么样的狐狸精都有，但诡异的是不管他挑的是哪个，最后那狐狸精的脸都会变成某人的脸。 陆远峰是被吓醒的，醒来之后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蹑手蹑脚下了床，走近懒人塌，盯着阮小满的脸在看。 其实阮小满的脸挺圆润的，眼睛是那种大大的杏眼，惯会装无辜，哼。 这个角度看着弧度挑不出半点毛病来，一脸的无害，他的手痒痒的，好像小孩子看到喜欢的玩具，恨不得立马抓到手心里，不让其他人抢了去。 大概就从头顶的位置居高临下地望过去，这脸蛋有点儿像是瓜子脸。 瓜子脸而已，不是狐狸精的脸，狐狸精才不会像她这样不解风情。 所以他并没有被她迷惑了才对。 好像也不对。 陆远峰还没理的清头绪，突然便对上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 他的脑袋顿时变成一片空白。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帮她赶蚊子这个理由可说得过去？ “小纪。”阮小满的眼却是没有焦点的，而且笑得像个傻瓜似的。 她梦见阮小纪考上了状元，不仅如此，他还成驸马爷了。 但驸马爷不好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母老虎。 阮小满顿时急了，挣扎着想要穿过人海的时候突然便醒了。 一醒过来便对上陆远峰的大黑脸，他这是又怎么了？ 大过年了黑了脸，谁惹他不高兴了？ 在她的计划里，今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的，吃早点，然后派发红包，然后看书，或者是研制胭脂水粉。 今天可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做什么都得讲究个好彩头。 所以她一点也不想一睁开眼便看到陆远峰的大黑脸。 但她也不想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更加不想惹他不开心，吵架什么的更加不用说了。 “早啊，新年好。”阮小满眨了眨眼睛。 嗯，确定了，她不是在做梦。 不好…… “你刚才喊了一声小纪，做梦了？梦见他了？“陆远峰若无其事地站好了，若无其事地问。 “嗯，我梦见他考中状元了，还当了驸马爷呢，不过后来想想驸马爷不是那么好当的，还是挑个门当户对的比较合适，可是他都没听到我喊他啊。”阮小满对这个梦很满意。 就是不知道驸马爷这剧情是几个意思，小纪长得好看，说不定真有金枝玉叶看中他也不一定。 大年初一做了个这样子的梦，是很好的征兆啊。 “他连秀才都还没考上，你会不会想的太遥远，想得太美了点？”陆远峰无语了。 “这是好兆头啊，等他真要考状元的时候我一定要去云山寺抢头柱香，求各路神仙保佑他高中。”阮小满嘻嘻一笑，傻乐呵。 陆远峰扶额，真没办法叫醒一个做白日梦的人。 虽然他也希望阮小纪能够考中状元，但这不是一般的难。 所以他只是希望他能够有机会进前三甲便行了。 只要他有机会接触那层次的人，他便有机会扳倒公孙长清，以及他背后的人。 这一天除了陆远峰一大早的大黑脸，别的还是挺称心如意的，而陆远峰也没再黑脸，阮小满很满意这新的一年。 哪怕是想着明天要回娘家，她还是可以继续保持着笑脸。 然而越是惦记着的事情就越是容易忘记，阮小满几乎是快要睡真的时候才想起来问陆远峰，“明天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回娘家啊？”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陆远峰打了个呵欠，嘀咕了一句，然后很快便睡着了。 她竟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反正东西都备好了，他不回去那些东西还是得带回娘家的。 但第二天一大早，她都准备妥当了，但陆远峰还没要起来的意思。 他这是什么意思？ 阮小满迟疑了一下，忍不住推了推陆远峰，“我要回娘家了，你要不要……” 这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手便横扫了过来，阮小满立马退开。 318 是风俗吗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18是风俗吗“别吵。”陆远峰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一大早的吵什么吵。 “你继续睡，我要回娘家了。”看样子是起不来了，阮小满不想等他了。 “回娘家，你怎么不早点说？”陆远峰瞬间清醒了过来，忍不住埋怨道。 “你这是要跟着回去吗？好吧，好吧，是我的错……快点。”阮小满接收到不善的目光，识趣地认了个错，却又忍不住催促。 陆远峰不大情愿地起来，看样子还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这磨磨蹭蹭的样子看得阮小满忍无可忍，三两下便帮他穿好了衣服。 只是拿外袍给他披上，系好带子，还有腰带而已。 “好了。”阮小满抚平了肩膀处的皱褶，就好像小时候帮阮小纪穿衣服一般，“可以出发了吧？” 这熟练的手势让陆远峰是完全忘了反应，任由她张罗，而且这好像就是作为妻子该做的事情。 “你这手势挺熟练的，干脆以后都由你来帮我穿衣服好了。”陆远峰低头一看，挑不出什么毛病。 “想得美，走啦，出发啦。”阮小满回了个白眼给他。 他们这次回三道口带的是朱翘，毕竟卫宁和徐一梅成亲了。 而徐一梅把胡敏儿当成了自己半个亲人，所以领着卫宁去胡敏儿那坐坐。 但胡敏儿是得回娘家的，所以一行人又转去了胡敏儿娘家。 徐一梅倒没把自己当成客人，以前是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卫宁则是跟着田七去见胡县令了，翁婿二人在说些男人之间的小秘密，他只好在花园里赏花。 前厅里，作为父亲的胡县令还是挺喜欢田七这个女婿的，毕竟他对自己女儿不是一般的好。 但作为男人，胡县令对田七的不齿到了极点。 其实田七哄着宠着敏儿没关系的，他高兴都来不及，但小夫妻俩的事情没必要捅到他夫人那。 两相比较，胡夫人简直就是把他当成负心汉一般，是变着法子在折磨他，所以胡县令在思考着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该是时候好好教育一下田七该怎么样做一个好女婿了。 但田七只能是一边擦着冷汗一边敷衍着胡县令，他可不会撒谎，且想都不敢想，胡敏儿现在是把他那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的了。 胡县令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物，怎么会听不出田七是在敷衍他，却又奈何不了他。 相比较田七的战战兢兢，陆远峰在三道口得到的待遇简直就是到了让他觉得受宠若惊的地步。 “你们这的姑爷都有这种待遇吗？”陆远峰傻傻地问阮小满。 清明的时候已经全村人聚一块吃了一顿，如今又要聚一块吃一顿吗？ 当然，不是今天，而是明天，这样子的聚餐一般是中午的时候进行的。 “现在有了，以后大概会成为惯例的吧。”阮小满对陆远峰眨了眨眼。 不过仔细想想，或许这会是件好事情，他们这的姑娘一般都嫁到附近的村子里，当天来回的就有不少，现在可算是有借口留宿一晚了。 且这么热闹的场面，彼此认识一下也好，免得出门遇见了都不认识。 但以上只是自我安慰而已，阮小满忐忑不安地望着陆远峰，里正这是分明把他当成财神爷一样供着，不知道他心里面怎么想的。 答应里正的人是陆远峰，而她不介意当个丑人。 “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去推了就是了。”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阮三娘子一听阮小满这话，心都提了起来，生怕陆远峰会点头。 里正第一次进她家还是因为阮小满去拜师的事情，可陆远峰却是让里正破了例，一而再亲自来她家请人，所以说家里还是得有个男人才行。 答应了人家的事情怎么能反悔，且他答应的人是里正，阮三娘子真怕阮小满把里正给得罪了。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但这满意的光彩尚未到达眼底，阮三娘子眼尾余光扫到阮小满的肚子，愁了。 他们刚回来，带来了十几条小尾巴，糖豆豆和果脯都快分了一大半出去了，紧接着里正便是告诉他们这一重要的消息，阮三娘子都没机会问一下阮小满，看看她有没有好消息。 对于阮三娘子关爱的眼神，阮小满心领神会，所以坚决不离陆远峰左右。 阮小吉急急忙忙从外面回来，看到阮小满和陆远峰回来了，挺高兴的，乖巧地喊了一声，“姐姐，姐夫。” 这次阮小满回来给阮小吉带了点礼物的，但这绣线，阮小吉一点也不喜欢，可又不得不装作欢天喜地的样子。 在陆家她便是一天到晚在练刺绣，好不容易可以歇几天，她可不想再碰这些东西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阮小满的礼物收到了，那陆远峰的礼物呢？大概会比绣线好一点点吧？ 但她注定是要失望的，不同于某人的真不知道，阮小满是假装看不到，她都没收到过陆远峰送的真正的礼物呢。 或许在他看来买礼物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便是有东西要给她，那绝对是顺手而为，又或者是合作商户赠送的东西，而他用不上的。 她暗示的那么清楚，可陆远峰仍是毫无表示，大概是没给她准备什么特别的东西吧，在阮小满面前阮小吉还是有所收敛的。 “该准备做饭了，小满你来帮忙吧。”阮三娘子对阮小满说道。 除了这个借口，她想不到别的可以和阮小满单独相处的理由了。 “夫人，还是我来吧，这点粗活我来做就行了。”朱翘自告奋勇地说道。 “不用，不用，不用，来者是客，怎么能让客人帮忙。”阮三娘子一愣，还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喊做夫人。 “我不是客人，奴婢只是一个下人而已。”朱翘连忙说道。 虽然阮小满对她很好，也不要求她守什么规矩，但规矩就是规矩，这是她的本分。 “来我这里的就是客人。”阮三娘子硬气了起来。 朱翘有点为难地望着阮小满，真要让主子做饭给她吃。 “娘，我们做饭去了，朱翘，你就等着尝尝我的手艺吧，别抱太大的希望。”阮小满见躲不过，只好笑嘻嘻地说道。 319 主仆情分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19主仆情分阮小满没在，就剩朱翘和阮小吉在，陆远峰便走出了大厅，在院子里站着。 阮小吉便拉着朱翘，要她讲点有趣的事情来听听。 但朱翘不擅长讲故事，自己肚子里那点见闻说得平淡无味，但阮小吉没听过，凑合着听一下，不懂就问。 厨房里，阮三娘子淘好了米下锅，见没人在外面偷听，这才小声地问阮小满，“怎么还没有好消息啊？还是不方便说？” “这事不能急。”阮小满干笑着，又来了，她还能说些什么好呢？ “你这孩子，你不急，他就不急了？便是他也不急，不还有他爹吗？”阮三娘子恨不得钻进她脑子里看看她怎么想的，别人的唾沫能够淹死她的。 得亏她没有婆婆，不然的话她这态度肯定会闹出很多事情来。 “知道了，随缘，随缘，这种事情急不来的。”阮小满敷衍着。 “你有没有偷偷去问过大夫，身子没什么毛病吧？”阮三娘子担忧地问。 “娘，我自己就是大夫。”阮小满一脸黑线地说道。 半吊子大夫也是大夫啊，且偶尔有贵妇人来找她问女人方面的问题，在这方面她算得上是称职的大夫了。 “你还知道你自己是大夫啊，这点事一点也不上心，别人还以为你医术不行呢。”阮三娘子没好气地说。 “知道了。”阮小满脸上又滑下三道黑杠杠，和她的医术有什么关系！ 自此，不管阮三娘子说些什么，阮小满的回应就只有“知道了，啊，嗯，哦”了。 一顿饭的功夫搞得她都有点上火，真搞不懂这种事情凭什么就只有女人有麻烦。 村子里又不是没出过这样子的事情，他们该不会真忘了阮宝兴当初是怎么进了那女人的门的吧。 但这大过年的，阮小满懒得提起阮宝兴的事情，且家丑不可外扬。 大概提了阮三娘子也听不懂她的暗示，她还是省一口气吧。 抱有侥幸心的人可不少，那种不大可能发生的事情总以为自己不会遇上，而她习惯了做最坏的打算。 但她好像…… 差点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阮小满不再想这还没影子的事情。 “你出去陪陪他吧，剩下的事情我一个人便可以了。”阮三娘子见该说的都说了，便让阮小满离开厨房。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 “哦。”阮小满乖乖地放下火钳子，出去找陆远峰，如释重负。 “一个人挺无聊的吧。”阮小满走了过去，对他说道。 “不会。”他习惯了一个人，这样子很好，他可以安安静静地想着一些事情。 对面老大娘家，阮晓婉靠着门框痴痴地望着陆远峰，但她不敢踏出这道坎。 她爹说了，若是她敢跨过这门槛他便敢打断她的腿。 她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而已，阮小满的脸看得不是很真切，陆远峰的也是如此，但他们靠得那么近，好像感情很好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陆远峰喜欢那阮小满什么，阮小满能够做到的，她也一样可以做得到的，阮晓婉越发怨恨她爹。 若不是她爹把她给带回来了，她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是恨不得她窝在这种小地方过一辈子的，哪有这样子做人父亲的。 但听到声音，又见阮大富已经推开院子门了，阮晓婉这才躲进了房间。 “他怎么好像不大想看到你啊。”阮小满总觉得阮大富的态度很可疑，刚才路过都装作没有看到他们两个大活人。 因为阮大富的态度，她都没再向以前那样经常去看看老大娘了。 “没兴趣知道。”陆远峰漫不经心地说。 他们算不上是主仆一场，阮大富是公孙明月的人，当初他带自己来这里，他还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给卖了呢。 所以他们没有什么情分在，还了他自由身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划清界线便划清界线，他可不喜欢装圣人。 而阮大富仿佛看不到阮晓婉的背影，放下了锄头和箢箕，然后若无其事地喊阮晓婉去做饭。 这个女儿啊，除了失望还是失望，推一下动一下的人。 原本他娘亲还很疼爱这个孙女的，但渐渐的都只能是装作看不到听不到了。 都快可以嫁人的人了，总不能娇养着，该懂的还是得懂。 刚才在田里的时候听到别人说村子里多了个风俗，说是明天全村人都会聚在一块，连外嫁的女儿和姑爷都可以参加。 在看到陆远峰的那一刻他便懂了，又是因为他。 那个人…… 唉…… 阮大富叹了一口气，当初没有狠心把他弄死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便是他有错，但已经付出了代价，这条腿就当作是还他的了，以后只想着离陆家的人远远的。 而阮小满陪着陆远峰在院子里站了一会，这里的果树都是她亲手种下的，还有那些花儿，仅此而已，其他的都好像变得有些陌生了。 “可以吃饭了。”阮三娘子在厨房里炒着青菜，差不多快好了，便喊了一声。 一份冬菇焖鸡，还有腊肉炒菜梗，清蒸鱼和炒青菜，菜干汤是中午便煲好了的，可算是丰盛。 但在陆远峰和阮小满看来和他们平常吃的没什么两样，就是份量很大，两人都只吃了一碗饭便放下了。 阮三娘子说要给他们添饭都被挡了回去就不为难他们了。 只是到了夜里，阮小满才觉得她少带了一样东西，她该带本书回来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和陆远峰尬聊。 “你说嵇北那边过年的风俗和我们这边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啊？”阮小满幽幽地问，也不知道小纪他习不习惯。 “我怎么知道？”陆远峰翻了个白眼，这床这么窄，身边还多了一个人，有点不习惯。 他的手还没伸到嵇北那边，且阮小纪身边还有一个书童呢，他是去念书的，不是为了享受的，受点苦也无所谓。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这个亲哥都不心疼，女人就是矫情。 “你有没有打算去看看他啊？”阮小满转了个身，眼巴巴地望着陆远峰。 这是个坑，他很清楚，陆远峰略一思索便有了答案。 320 百无聊赖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20百无聊赖虽然房间里乌漆麻黑的，但他们的距离那么近，隐隐约约看得到那双如同幽潭般的黑眸，平静却又深远，此时仿佛蓄着风雨，说下雨就下雨。 “没有。”陆远峰说完便后悔了，他的心不至于那么狠，早就打算去一趟嵇北的。 但只是个念头而已，什么计划都没有，且不知道何时能启程，便不敢给希望给她。 他尚未来得及看清楚她的反应，她便转了个身，一动不动地躺着。 生气了？ 他尽快安排一下去嵇北的事情就是了，到时候应该会高兴起来的吧。 且不说陆远峰懊恼，阮小满也有点懊恼，今非昔比，岂是她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从玉枝县到嵇北，少说得八九天，这一来一回怕是要耽搁不少时日。 元丰商行还没有大掌柜，有些大事仍是得有人拿个主意的。 再说了，小纪是去念书，他们去到之后除了看一眼他是否安好之外也做不了什么。 罢了，罢了，这念头还是不能再想的，回去之后再写封信给他便是了。 天明，阮二娘子和阮陈氏来找阮三娘子，约着一块去帮忙干活。 阮小翠和阮大男不喜欢在老宅那边呆着，跟了过来找阮小吉玩。 至于阮小满和陆远峰醒来之后，在家坐了一小会便出去溜达溜达。 两人才出门没多久，陆远峰便被里正拉了去喝茶聊天。 这茶还是他们商行里出的临丰红茶，品相只能算是一般，便是里正有意为之，他还是挺高兴的。 而陆远峰被里正拉走了，阮小满一个人有点无聊，又回了家，见阮小吉他们三人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聊天，便凑了过去。 阮小吉嘴巴不够严密，他们在镇子上有房子的事情自然是不敢告诉她的。 这事情就只有他们一家子和阮小满知道，其他人都没敢说实话。 阮小吉只当他们还要在镇子上租房子住那么可怜。 这事情可不能再说下去，阮小翠忙说起别的事情。 阮小满看着她是越发像镇子上的小姑娘，爱打扮，挑衣裳的眼光不错，平添了几分俏丽。 阮小翠和阮大男都有几分像阮宝兴，长得不算太难看。 如今阮小翠长开了点，稍微打扮一下，说是城里的姑娘也会有人信的，但愿她会过得比她娘亲好吧。 阮小翠察觉到阮小满在看她，冲着她笑了笑，“姑姑，你和姑父打算什么时候回城里？” “大概明天吧。”阮小满笑着说道。 “我们也是打算明天就回镇子上呢，回去准备一下，差不多到开工的日子了。”阮小翠笑嘻嘻地说道。 老宅那边他们住不惯了，他们的房子破破烂烂的也没人帮忙修葺一下。 反正他们只是偶尔回来住一下，将就着好了。 他们在这里，阮大娘子老是盯着他们的工钱，他们哪里来的工钱，本事还没学到呢。 两边家里的东西多是他们娘亲置办的，这一回来又得花不少钱，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正聊着，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他们便一块出门赶去祠堂那边。 从被众人唾弃到如今备受瞩目，阮小满仍是不大习惯。 村民太过于热情了，什么都敢问，这肚子里有没有好消息，元丰商行一年能赚多少钱，小纪什么时候能考上状元等等，等等。 她能说些什么好呢，只能是一再敷衍罢了，还被人酸，说她眼高于顶。 其实她不介意坐实这一说词的，再有人问那些问题，她只是笑笑，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她突然有点不那么喜欢这个风俗了，只盼着早点离开。 一顿饭下来，陆远峰喝得醉醺醺的回了家。 阮小满熬了点醒酒汤喂他喝下，便是出去应酬也鲜少有喝得那么醉的。 “还没醒过来吗？”阮三娘子担忧地问，还好陆远峰不是那种喝醉了便发酒疯的人。 “没有，让他睡会吧。”阮小满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阮二娘子过来坐了一小会，知道陆远峰醉酒了，还没醒，她没呆多久便离开了。 陆远峰这一睡，差不多到了吃饭的点才醒过来，脑袋还是有点疼。 阮小满听到动静，赶紧进去看看，“你可算是醒了。” “什么时辰了？”陆远峰眯着眼睛望了一眼窗外，这是天都快黑了？还是刚刚才亮？ “酉时了。饭菜都做好了，我去打点水来给你洗把脸。以后少喝点酒，实在推不了就推我身上得了，面子重要还是身子重要。”阮小满小声说道。 “你懂什么。”陆远峰冷哼一声，这面子是给她的，不是给谁的，还怪他不成，不识好人心。 “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我不稀罕什么面子，我只求身边人好好的。”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将来阮小纪不会被困在三道口这种小地方，阮小吉嫁人之后就剩阮三娘子一个人。 若是她要跟着小纪便跟着，便是她不愿意跟着小纪去别处，她养着便是了，断然不会留她一个人独自呆在三道口的。 这里的一切断不了，但亲近不起来了，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她想的倒是豁达，他竟无言以对，甚至不想去猜那些陪他喝酒的人几番被人打断的话是什么。 晚上这一顿清淡了不少，正合阮小满心意。 吃完饭，阮小满便和阮三娘子说他们明天一早就回县城的事情。 女儿女婿回家住了两天，阮三娘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催着他们早点回去呢。 “姐姐，我想和你们一块回去。”阮小吉却是不想呆在家里面了。 “你在家多练练，过几天我再派人来接你，你不想要歇息，但你师傅得歇息几天。”阮小满却是不依。 “就是，就是。”阮三娘子掐了阮小吉一把，胡闹些什么。 对阮小吉这个孩子，阮三娘子是管不了了，巴不得阮小满能够替她好好管教一番，自然是听阮小满的。 不过阮小满有自己的私心，就是想着阮小吉能够在家多陪陪娘亲。 阮小吉嘟着嘴，不大乐意地接受了现实，没人站在她这一边。 事情就这样子说好了，阮小满在夜里便收拾好东西。 “你就这么急着回去吗？”陆远峰百无聊赖地看着她忙碌。 321 不敢苟同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21不敢苟同“有点。难道你想留下来？”阮小满不想撒谎。 “不想。”他一个女婿留下来做什么，陆远峰讪讪一笑。 “我困了，你自己看着办，别吵到其他人就行了。”阮小满缩到床边先睡了。 这床太小了点，她已经尽量缩到一边的了，可还是难免会碰到某人。 还真睡着了，陆远峰凑了过去仔细一看，他可睡不着。 赏花？ 赏月？ 都没有！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隐隐约约的，看得不是很真切，然后迷迷糊糊的竟睡着了。 但阮小满却是醒了，来自身后的压力骤增，他竟这么快睡着了，只是这姿势有点奇怪，他整个人的重量几乎半压在她背后。 阮小满一把将他推开，但两人之间的距离足足有半臂长，好像有点危险，但危险的人不是她而是陆远峰。 这是稍微一翻身便会有掉下床的危险，不过这床不是很高，且他睡觉挺老实的，阮小满想了想，果断继续睡觉。 许是因为有了这样子的猜想，半夜里陆远峰掉下了床都没吵醒她。 而陆远峰发现自己掉下了床，第一个怀疑的便是阮小满。 但见她睡得挺香的，也不像是在装睡，难不成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床的？ 这么糗的事情他可不敢说出来，自己爬上床，防着点阮小满，半梦半醒的熬了一夜。 很奇怪的一晚，他辗转反侧，而阮小满却是破天荒的睡得很踏实。 “昨晚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醒来之后，阮小满第一句便是问这个。 “没有，你做梦了。”陆远峰面不改色地说。 “我昨晚好像没有做梦。”阮小满却是有点怀疑，但陆远峰没掉下床她心里就不用愧疚了。 难不成她是在梦里推了他一把？阮小满有点糊涂了。 这事暂且不提，阮小满和陆远峰收拾妥当便出了房门。 阮三娘子早早起来，准备了刀切糍，鸡汤汤底，放了点豌豆和香菜做配料，香喷喷，热腾腾。 吃着这刀切糍，阮小满又有点不想离开家了，如果她娘亲不会老是盯着她的肚子就好了。 这才大半年而已，真要拖个一两年的，阮小满想到这里，放下了碗筷。 “吃饱了吗？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的吗？我再给你盛一碗，你太瘦了，胖一点好。”阮三娘子拿起阮小满的碗就要起身。 “不用了，路上颠簸，我怕吃多了会反胃。”阮小满连忙拦了下来。 吃胖了等于容易生孩子？？？ 大概就她娘亲的想法如此独特，阮小满不敢恭维。 阮小满放下了碗筷，陆远峰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继续吃着，也跟着放下了碗筷，他们一家子的人好像吃猫食似的，就吃那么一小碗。 剩了好些刀切糍，阮三娘子都推销给朱翘了。 这刀切糍好吃，她都已经吃了三大碗了，实在是吃不下了，不得不直接拒绝了阮三娘子的好意。 陆远峰和阮小满在院子里散散步，消消食。 而朱翘一擦嘴巴，拿行李上了马车，等着陆远峰和阮小满。 阮小满和陆远峰向阮三娘子他们告辞，该离开了。 “慢点，不急。”阮小满叮嘱朱翘，这才吃完东西没多久。 “知道了。”朱翘应了一声，从小路那离开了三道口。 阮小翠和阮陈氏他们走着去兴隆镇，他们并不同路。 “是姑姑和姑父他们。”阮小翠听到马蹄声，扭头一看，大声说道。 “走吧，我们不同路。”阮陈氏却是头都没有回。 “我知道。”阮小翠幽幽地说道。 而另一边，陆远峰想到了一件事情，“赵老板的孙子满月了，满月酒定在初六那天。” 孙子…… 满月了。 “我也要去吗？”阮小满迟疑了一下，有些时候陆远峰都没告诉她这些事，更不用说带她参加宴席了。 “不然我告诉你干嘛？”陆远峰没好气地反问。 只是有时候看到她埋头研究新品才没打扰她而已。 回到陆府，两人歇了一天。 到了初六那天，陆远峰去元丰商行做准备。 而阮小满带上管家准备好的礼物，和朱翘还有卫宁去商行那边找陆远峰。 莫录匆匆忙忙回来了，又是去兴隆镇，又是去临丰，真的是为父母操碎了心。 偏生两人都不肯低头，还认定自己就是为对方好，莫录被他们气得快要吐血，却又无可奈何。 “莫录好可怜。”阮小满叹了一口气，怎么就摊上这么不省心的父母？ “少夫人想帮他一把吗？”朱翘好奇地问，她挺同情莫娘子的，至于莫录这孩子，压根就是不用别人操心的主。 “家事不好管。”阮小满幽幽地说道，自己娘家那点事她都管不好，怎么好意思管别人的？ 虽然早就和赵老板认识，但阮小满还是头一回去他家里面。 赵老板的府邸一点都不比陆府逊色，且这花园里种的多是药材，还挺特别的。 这里宴席一般分男宾和女宾，不算太讲究，所以女人泼辣点便可以坐在男人堆里盯着自己的丈夫，不让随便喝酒。 但这里没有，女宾都凑一堆，看着白白胖胖的小婴儿，说着恭维的话。 “什么时候到你啊？听说可是早就成亲了的，怎么还没好消息啊？”冯姝娴一脸关切地问。 “随缘。”阮小满不想理会冯姝娴，哪儿都有她，烦！ “也是，没有谁像你这般逍遥了，嫁进了高门大户不说，连规矩都不用守着。”冯姝娴却是不想就此放过阮小满。 “看你这话说的，人生在世，哪有逍遥二字。 你看我好，我看你好，比来比去没意思，好不好自己知道就行了。 至于规矩，这人多了，没有规矩可撑不起来。 再说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倒是希望守着这规矩便可以了，至于掌家那些事不急，奈何我没有那个福分。 想必金少夫人如今能够独当一面离不了金家二老的指点吧。 要我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像金少夫人这样撑得起门户的女人放眼玉枝县可没几个。 哪像我，光会调脂弄粉，医术也只是半吊子而已。”阮小满忍不住感慨道，说完还不忘一脸真诚地望着冯姝娴，来啊，谁怕谁！ 322 疯了疯了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22疯了疯了胭脂水粉可是女人都感兴趣的东西，阮小满一下子成了话题中心。 而冯姝娴以前那些事早就在小圈子里传开，至于她现在怎么想真没人敢乱说，金家的实力摆在那里，估计谁也不想得罪她这个金主。 便是抛开这个不说，在别人的宴席上，谁也不会那么没眼力，做出煽风点火的事情来。 一张桌子坐八个人，几乎是一半在向阮小满请教怎么样才可以变美，而另一半则是陪着冯姝娴闲聊，可不能让她们俩聊到一块去。 宴席很快便开始了，觥筹交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阮小满还是头一回喝到鸡酒，有鸡肉的香味，还有姜的辣味和酒的醇香，混合在一起，味道那个香，让她忍不住多喝了一碗。 肚子填得太饱，阮小满没好意思再去尝尝那猪脚醋的味道，暗记下哪天让大厨房那边试着做一下这道菜。 她们女宾这边喝的是鸡酒，但男宾那边喝的却是实打实的白酒。 陆远峰没少喝，喝到最后得卫宁搀扶着出来。 那些鸡酒不上头，便是她多喝了一碗，也只是感觉有那么一点点晕乎乎和轻飘飘而已。 阮小满打了个饱嗝，被冷风一吹，身上的燥热散去了许多。 “你又喝多了。”阮小满一看到陆远峰这模样，忍不住娇嗔道。 “我没醉，我高兴，替赵老板高兴。”陆远峰推开了卫宁，踉踉跄跄地走下台阶。 “小心点。”阮小满看得心惊胆战的，连忙上前扶住他。 卫宁和朱翘则是各自扶住自己的小主子。 卫宁扶着陆远峰上了马车，可还是没防住他突然站直，脑袋撞上了门框。 “我要换马车，这马车太小了，我要换大的，可以在里面蹦蹦跳跳的那种。”陆远峰嘟囔着。 “换，换，换。”阮小满敷衍着，搞不懂他怎么就委屈上了。 “宅子也是，太小了，换，等小纪中了状元，可不能让人说状元郎的家那么寒酸。”陆远峰一想到自己娘亲住在那样子的地方生下了阮小纪，然后没了，而他又在那里掉下了床，越发的委屈。 “好，好，好，换，换，换。”阮小满好脾气地应着。 他老说她异想天开来着，他自己还不是想着阮小纪将来有一天能考上状元。 这一路哄着，阮小满却是在猜想，陆远峰他这是打算把所有的东西都换一遍吗？ 甭管他说什么，她只管应着，好不容易把人哄进了房间，该是他们清算的时候了！ “你是不是说漏了什么？”阮小满一边帮他洗脸，一边暗戳戳的问。 “有吗？嘿嘿，没有了。”陆远峰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 “干脆把我也给换了得了。”阮小满戳了戳他的脑袋。 “你，不换了。”陆远峰突然抓住阮小满的手。 阮小满的心突然慢了半拍，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阮小满推了推陆远峰，到底喝醉了没有啊。 “废话，你当我喝醉了啊，我没醉！都说了我没醉，我还记得你说过你不想生孩子来着。”陆远峰一本正经地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过这样子的话吗？ 好像是有吧。 “是，是，是，你没醉，你也没记错。”阮小满哄着，只想着快点把这小祖宗给哄睡着了才好。 “我也不想，我们俩真的是天生一对。”陆远峰仍是没想过要放手。 今晚他看到那白白胖胖的小婴儿，突然有点酸了。 其实他不是那么的想当父亲，因为他不想自己的孩子重复自己的痛苦，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么小的人儿相处。 他想了那么多，却是独独忘了他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睡吧，很晚了。”阮小满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几乎是眯着眼睛在说话。 “一块睡。”陆远峰将身边的人拉近了一步。 陆远峰，阮小满被他这么一拉，几乎是半趴在他的身上，不禁又气又恼的。 但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气消了一大半，何必跟喝醉了的人计较，“我去换身衣裳。” “我帮你。”陆远峰的手顺着手臂便往上伸去。 阮小满却是趁机溜了，疯了，疯了，陆远峰他疯了，而她的心跳也跳疯了，晕乎乎的感觉又来了，容不得她做过多的思考。 她脸皮再怎么厚也没好意思当着他的脸宽衣解带，都是躲在屏风后面的。 但这一次，刚脱下了外衣便看到陆远峰一动不动地站在入口盯着她看，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他不动。 她也不动。 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 这心跳的节奏如此的一致，在这安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她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骂人。 “好了没有？”陆远峰缓缓地开口问。 “好，好，好了。”阮小满结结巴巴地说道，他怎么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突然觉得和他一块睡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阮小满默默地等着他先动。 但陆远峰也在等着她动。 好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兮兮地在等着它的主人出现一般。 阮小满忽然想到了那条曾经在村子里出现过的流浪狗。 它静静地看着她，而她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它而已。 她想带它回家的，但那时候她们连饭都吃不饱，所以她跑了。 那流浪狗叫都没叫一声，她心里却是很难受很难受，因此难过了好几天。 如果她不哄着陆远峰这小祖宗，感觉她会内疚好几天的。 “你怎么连鞋子都不穿啊？”阮小满低头一看，忍不住嗔怒。 “我的鞋子不知道去哪儿了。”陆远峰委屈极了。 他的鞋子好像是她帮忙脱掉的，阮小满一愣，赶紧扶着他回床上躺着，“别闹了，早点睡吧。” “我没闹，我不要一个人睡，小时候我娘会哄我睡。 但我娘不在了，我不会哄自己睡，我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我今年十九了，都是一个人睡，我知道他们都笑话我，笑我不喜欢女人，笑我生不出孩子。 女人真麻烦，你是这样，那个冯姝娴也是这样，但你比她可爱多了。”陆远峰嘟嘟囔囔着。 323 无师自通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23无师自通居然拿她和冯姝娴比，这样子的恭维她可承受不起。 但再往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阮小满尚未细细品味便又被陆远峰抓住了手。 “你陪我睡。”陆远峰可怜兮兮地望着阮小满。 “你就那么想睡我？”阮小满恼火了。 说完却是恨不得咬断自己的大舌头，她不是这个意思，绝对不是！ 她只是想问一下他今晚到底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非得要她陪着他一块睡。 “嗯。”陆远峰轻轻地应了一声。 轻轻的一个字却是如同平地一声雷，阮小满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成灰烬了，不好使了。 然后…… 还是有然后的。 然后，后面的话越来越歪，绕了好几个圈的那种，她来不及思考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一不小心就被套牢了。 晕…… 排山倒海的眩晕…… 感觉像是在坐船，浪里来，浪里去，最后成了浪里白条。 她几番想要挣扎着想要上岸，但又被陆远峰那个家伙给拖下了水。 这家伙狡猾得像只饿了许久的狐狸，被他盯上了便脱不了身，而她却像那案上肉，任由他搓圆揉扁。 只因他的笨拙笑了那么一下，她愣是被他折腾得一宿没睡。 有些事无师自通的，这家伙是食髓知味，不知节制。 大年初七是开工的好日子，便是昨晚奋战了一宿，陆远峰依旧是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朱翘则是得陆远峰吩咐，一动不动地守在房门口。 而阮小满睡了一整天，天快黑了这才慢悠悠地醒过来，仍是窝在床上不想动弹，但还是得洗个澡，便吩咐朱翘备好热水。 房间里的气息让人脸红耳赤，便是散去了些许，她仍是没好意思让朱翘帮忙，只让她守在外面，自己一路扶着东西走了过去。 “少爷，少夫人在洗澡。”朱翘见陆远峰回来的不是时候，不知道该不该拦着他。 好像不应该的吧，朱翘默默地让开了身。 “去吩咐厨房准备晚膳，还有炖盅燕窝过来。”陆远峰对朱翘说道。 “是，少爷。”朱翘应了一声，连忙吩咐下去。 看到陆远峰对阮小满可算是上心了，她替她高兴。 陆远峰推开了门，却是见阮小满穿戴不那么整齐的从屏风后面出来。 “衣服没穿好，头发还是湿的……”陆远峰看得直皱眉。 还不是你害的，阮小满的小脸刷的一下红了，又躲进屏风后面，整理好衣服才出来。 他只是想帮忙而已，陆远峰看着自己的手，秀发没摸到，抓了一把空气而已。 “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早？”阮小满很想很想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她做不到，不像某人，吃干抹净还能若无其事地去商行做事。 “商行没什么事便早点回来看看你。”陆远峰见她穿了身高领的衣裳，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昨晚没个轻重。 只是这想着想着容易想歪，陆远峰走过去将窗户再推开一点，寒风还不够大。 本来就有点尴尬的，偏生肚子还咕噜噜的叫了起来，阮小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整天都没进一粒米，而且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换了一床新的被褥，如今只有一个感觉，累，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似的。 她也顾不上形象不形象的，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 认识了那么多年，好像直接进入了老夫老妻的状态了。 “我叫厨房准备了晚膳的。”陆远峰摸了摸鼻子，带着几分讨好之意。 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坏事，他一点也不困。 看样子她是睡了一天了，大概也不会困了吧。 “嗯。”阮小满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饭菜上来，阮小满吃到打了个饱嗝才停了下来，勉强感觉活了过来。 “你看看你这肚子，像什么样子。”陆远峰冷哼了一声。 “你看看我这样子像不像是有了？”阮小满大大方方地挺了挺肚子，开玩笑道。 “这一点都不好笑。”陆远峰却是黑了脸。 她不可能会有身孕的，除非她给他戴绿帽子！ 他们不可能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的。 后悔吗？ 他不可能会后悔的，就好像他曾经有机会阻止昨晚的事情发生，但他还是放任自己的私心了。 但她呢？ 她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吗？ 好像并没有。 但他没有勇气再说第二遍了。 阮小满却是一头雾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脾气越发见长了，说变脸就变脸，她还没生气呢！ 但她脸皮没那么厚，这肚子还是得减一减，消消食。 “不开玩笑了。”阮小满讪讪地笑了笑，就在房间散散步好了。 房间里暖和多了，外面乍暖还寒的，她怕自己这身子骨出去走一圈，风一吹便会散架。 “真有那么累吗？我帮你揉揉。”陆远峰心虚了起来。 然后阮小满再一次后悔，就不该心软了，想着给彼此一个台阶下才会答应让他动手的，然而还没见效便又跑题了。 三道口那边，阮小吉天天盼着啊，但是没人来接她去县城里。 “娘，姐姐她是不是不想让我去她家啊？”阮小吉忍不住向阮三娘子埋怨。 “别乱说，你姐姐不是那样子的人。”阮三娘子吓得捂住了阮小吉的嘴巴，“你去到你姐姐家可不能这么口无遮拦的，那个家你姐姐说了不算的。” “知道了。”阮小吉不耐烦地应着，现在能不能去县城都不一定呢。 阮晓婉还问她什么时候去县城呢，害她都不好意思回答。 而县城那边，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阮小吉的事情是一再被耽搁，过了十五阮小满才想起阮小吉的事情来，忙派人去把她接过来。 阮小吉到陆府的时候阮小满正陪着胡敏儿在闲聊。 胡敏儿是个闲不住的，田七不可能一整天都陪着她，她便不是回娘家就是来找阮小满。 两人正聊着这小宝宝的事情，阮小吉却是怒气冲冲地跑着过来质问，“怎么这么晚才去接我？” 胡敏儿一听这语气，忙找借口溜走了。 朱翘追了上来，不安地上前，她知道阮小吉有几分不满，但没想到她竟会当着客人的面质问阮小满。 324 春风得意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24春风得意“我说了什么时候去接你了吗？没有吧，既然没有何来早晚。”阮小满怒极反笑，枉她之前还有那么一点点盼着她的到来。 阮小吉不安地站在原地，猛地意识到阮小满不会像娘亲那般没脾气，不会像娘亲那般任自己闹。 “先带她去见见绣娘。至于你，明天辰时开始学习，一个月后该有所长进了，若是没有，你大概不适合继续学针线。”阮小满板着脸吩咐朱翘。 “是。”朱翘应了一声，连忙带阮小吉下去。 原以为这位小主子会发脾气，但没有，她只是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而阮小满望着阮小吉的背影，并不后悔自己说过的话。 她确实该需要好好管管了，娘亲不管她，其他人不方便管她，且尽挑她爱听的来说，导致她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原本在三道口那呆着没什么事，但来了县城，她这性子若是不收敛一下，怕是会惹来祸事的。 阮小满想起胡敏儿的话来，她说她爹很忙，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连胡夫人也没空陪她了。 胡县令和胡夫人都很忙，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待朱翘回来，阮小满便带着她出门逛了一圈。 她好像有好几天没出过门了，该出门多走动走动的。 衙门的人正挨家挨户地检查着，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县里发生什么事了吗？”阮小满问朱翘。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朱翘愣了片刻，不好意思地说。 “去留仙楼看看。”阮小满对朱翘说道，官差从那边过来，可能胡大志他们知道些什么。 这一问才知道官差的人只是叮嘱他们注意点店里的环境而已，脏水，剩饭剩菜那些处理好，别弄出太大的味道来。 阮小满问完便离开了，和朱翘逛了一圈，这街道确实干净整洁多了，且有破损的房屋能修葺的都修葺了一番。 这架势怕不是会有什么大人物来玉枝县吧。 迎面走来的那女人，冯姝娴，阮小满看了她一眼，只有一个感觉，春风得意。 阮小满下意识的皱眉，若她的春风得意和那可能会来玉枝县的大人物有关，对他们来说怕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不过冯姝娴和他们元丰商行并不是竞争对手，但还是得注意一下的。 “我们回去吧。”阮小满逛了一圈下来，心里大概有底了。 陆远峰这一回忙得比较晚才回来，两人都没有什么旖旎心思。 “商行里有什么事吗？”阮小满关心地问。 今年算是风调雨顺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难事才对。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陆远峰却是不想多说。 商行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但胡县令那边还要他们商户凑钱修桥补路的，元丰商行是占了大头的，躲都躲不掉。 又来了，又是这样子的话，阮小满翻了个白眼，“我今天出去走了一圈，胡县令动作挺大的，怕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玉枝县。” “那些大人物和我们这些商户有什么关系，出钱出力讨不着好。”陆远峰不以为然地说道。 “能让冯姝娴春风得意的，要不是能让她借势，要不就是能让她得好处，你说和我们有没有关系？”阮小满只得和他好好争辩一下。 “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我都说了我对她没别的意思。”陆远峰一听，头都大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只是擦肩而过而已，看她那得意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直觉告诉我定然是和这次的事情有关。 若真的是和我猜测的那样，别的不说，留仙楼这名声是不是得让那些大人物知道知道，别人要借势，我们也可以啊，这和学生有关的事情他们或许会看那么一眼。”阮小满娇嗔地白了陆远峰一眼。 胡县令的一举一动商户明面上没敢乱说，可私底下都在猜测这的用意呢。 陆远峰有想过其中的可能，又觉得和自己没多大关系，还担心出了钱讨不着好处。 但听阮小满这么一说，他倒是想到了一点点可以发挥的地方。 “我再去打听打听。”陆远峰想了想，然后说道。 大人物没来，但胡家的人来了，还是胡家大房的嫡女。 胡夫人请了阮小满过去，一同过去的还有胡敏儿。 但胡敏儿有了身孕，而她也是嫁了人，过去陪着一个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做什么？ 胡大小姐不好意思说明来意，胡夫人只好替她说了，让阮小满帮她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阮小满这才仔细打量起胡大小姐的气色来，她的肤色虽然白，但带着几分病气。 得了胡夫人首肯，阮小满仔细给她检查了一番，大毛病没有，小毛病有不少。 “我给你开几个方子，先喝三副药，饮食方也得注意一下，小小年纪心思太重了点。”阮小满叹了一口气，千金大小姐不好做啊。 胡夫人抽了抽嘴角，阮小满也没比她侄女大多少，这样的话她说得还挺顺溜的。 喝的药，吃的食谱，还有芙蓉坊的胭脂水粉一套，胡夫人大大方方地全部要了，还给了她五十两诊金。 离开的时候阮小满走的很慢很慢，隐约听到了点什么。 可惜不能再慢了，学学这贵妇人走路的姿势也听不错的。 离开了衙门，阮小满这才大步流星地赶着去元丰商行。 朱翘跟在阮小满身后，有点搞不懂主子的小心思。 “你怎么来这里了？”陆远峰看到阮小满过来了，惊讶地问。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阮小满示意朱翘在门外守着，然后关上了房门。 “有什么事就直说，神秘兮兮的。”陆远峰想不到阮小满有什么事可以和她说的。 “胡家来人了，是胡家大房的嫡女，胡夫人请我过去帮她看看病，调理一下身体什么的。”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你的医术真这么大名气吗？她怎么会大老远的来找你看病？”陆远峰不禁挑了挑眉，阮小满的医术值得胡大千金舍近求远吗？ “你小瞧我！”话虽是这样子说，但阮小满心知定然是有其他方面的缘故。 325 药食同源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25药食同源“不敢，不敢。”陆远峰看着阮小满这是要生气，话到嘴边不得不认怂了。 “我自己的医术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是你不清楚而已……医术上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阮小满坏笑着说道。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陆远峰细细品了品，没敢吭声了。 “不和你开玩笑了，接下来的话我是认真的。我离开的时候隐约听到海运二字，你说朝廷是不是有意要重视海运一事？”阮小满一脸严肃地问。 “海运？”陆远峰不得不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青阳近海，若是海运一事得朝廷重视，大力发展起来，前景不可限量。 光凭民间的力量发展海运很难，几乎是全靠运气，有九死一生活着回来的，还有全军覆没的，凯旋而归的少之又少，但真金白银令多少人眼红和为之疯狂。 他手头上就有茶叶想要销往更远的地方，若是能够搭上海运这条线，陆远峰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原本他还计划去嵇北看看阮小纪的，但这事又得往后推迟一下了。 “你确定你没有听错？”陆远峰平复了一下心情，仍是有些不信。 “我的耳朵很灵的，且故意走慢点，应该没有听错，只可惜不知道是谁负责海运的事情。 但我估计着这胡家千金待字闺中，胡家在雷州又颇有声望，她的亲事不至于舍近求远，我怀疑她是冲着负责海运那人来的。 高嫁低娶，胡家这举动定然是存心想攀哪家的高枝，只可惜我对都城那边的情况不大了解。 冯姝娴大概是知道点情况的，她手里有茶庄，还有玉器铺子和成衣铺子，看她春风得意的样子，怕是想搭上海运这条线大赚一笔。 若是我猜测得没错的话，我是想着茶叶这一块自己争取一下，绕开冯姝娴这个中间人。”阮小满捋了捋思路，然后说道。 “商行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别想那么多了。”陆远峰没法反驳阮小满的话。 冯姝娴背后还有一个知府大人，还有公孙长清，他们想要争取搭上海运这条线可能有点难度。 但真要有那样子的人物来玉枝县，陆远峰还是想见一见的，探一探都城那边的风声也好啊。 夫妻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心事重重地熄灯睡觉。 然而第二天，陆远峰尚未去求证，冯姝娴便来找他了，要预订新茶，量很大。 “你要这么多？”陆远峰皱眉，阮小满说的怕是真的了。 “嗯，接了张大的单子。”冯姝娴很淡定地望着陆远峰，在商言商，眼前这个男人铁石心肠，不适合谈情，那就谈钱好了。 “这个我怕是不能马上答复你，雷州那边的销量不错，且新茶上市玉枝县这边还得留着点。”陆远峰没多想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就可惜了，你看看能匀出多少来，我都要了。”冯姝娴只得先把话给说清楚了。 “这个没问题。”陆远峰点了点头，他得尽快确认一下情况才行。 不知道阮小纪那边有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嵇北齐家应该是知道都城那边情况的。 天黑之前陆远峰便收到了阮小纪的信，陆远峰在商行里把信看完，再结合卫宁打听回来的消息，海运一事十有八九了。 胡夫人那边隔了三天之后又来找阮小满了，这食谱该改一改了。 看来自己的话胡夫人是听进去了的，阮小满收拾好自己的小药箱，带着朱翘随来人去找胡夫人。 “这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阮小满看到胡宝珠的脸色，暗自松了一口气。 有效果就好，她原先还怕胡宝珠心思太重会影响到疗效。 “都是你的功劳。”胡宝珠可不敢小瞧阮小满了，家中姐妹都笑话她是病美人，想不到自己这张脸有一天会红润起来。 “那也得你配合才行。”阮小满谦虚地说，其实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在来之前都已经想好了托词，看来是用不上了。 胡宝珠一想到自己的处境，脸上又多了几分担忧。 胡家四房人，大房是最不济的，他爹连功名都没有，弟弟年幼，而她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罢了。 父母却是想着让她攀上高枝，将来可以携带一下年幼的弟弟，但他们挑的人不是谁，而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楚珩书。 楚珩书出身寒门，虽然成了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但在她父母眼里仍是比不上胡家家世。 只是因为楚珩书奉命开发海运一事传了出来，这人一下子成了香饽饽，而她父母二话不说便让她来找叔叔婶婶。 她这次来玉枝县，除了身边的两个丫鬟之外还有一个嬷嬷，是母亲那边派来盯着她的。 难不成真要她舍弃脸面往那人跟前凑吗？她自问自己这张脸还没到人见人爱的程度。 万一事情不成，她以后还怎么嫁人？但这事她不得不答应，一个孝字能压死人啊。 “你们俩就别互相谦虚了。”胡夫人见胡宝珠心思又重，忙打岔。 胡家那些糟心事多了去了，大房那边也就胡宝珠姐弟没长歪的，她只是可怜两个小的，不然的话才懒得管这样子的事情。 “只是吃东西也能治病吗？”胡宝珠很是好奇。 “能，药食同源，就好像赤小豆、桂圆肉、山楂那些，它们既可以入药，有治病疗效，又可以拿来煲汤或者是熬粥，你若是感兴趣的话……”阮小满不安地看了胡夫人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好像挺有趣的样子，我可是听说屠家公子能够恢复到正常人一样都是你的功劳。我家那位老是囔囔着这里痛那里痛的，我都想要一份食谱呢。”胡夫人笑着说道。 “想要通过食疗来改善身体情况是可以的，但见效慢，且需要坚持下去，屠公子能够好起来最该感谢的人不是我是他自己，还有田大夫，那食谱都是经他同意的，我只是出了那么一点点力而已。”阮小满连忙解释。 不过胡宝珠和胡夫人都有那么一点点兴趣，阮小满便和她们聊了一下这食谱，还有能够美颜养容的汤汤水水。 许是这么一聊，三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胡夫人和胡宝珠说起旁的事情也没防着阮小满。 326 不吐不快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26不吐不快“这一次我不得不承认你父母眼光不错，楚珩书那人你叔叔在我面前夸个不停，自己儿子却是一再嫌弃。”胡夫人酸溜溜地说。 别人家孩子千好万好不如自己家孩子好，但偏生家里那位不这样子想，老是拿顶顶好的那一两个人来埋汰打击自家孩子，还说她慈母多败儿。 虽然儿女算不上太出色，但没长成纨绔，没老是惹祸，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儿子跟着外祖父学习，科举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就这还能嫌弃的。 至于女儿，他可是最宠的那一位，结果女儿挑了田七这事又赖她身上，胡夫人一想到这些便郁闷极了。 楚珩书…… 这名字她记下了，阮小满虽有些好奇，但胡宝珠羞涩不已，胡夫人也不再说此人，她不方便问。 待回到陆家，阮小满便将此人告诉了陆远峰。 这和卫宁打听回来的是一样的，他却是没有多少把握可以说得动此人。 “行，我知道了，以后这事你就不要再管了。”陆远峰打算见一见这人再做决定，看看是否要争取一下。 “嗯。”阮小满只管答应着，却是在猜测着陆远峰的态度。 但他说不让她管，她便不怎么管，只在家里面研究一下胭脂水粉，管着自己的菜园子，有时候还拉上阮小吉去干活。 不过阮小吉在家里面都没怎么干活，来到陆府之后就更加是不想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然而在阮小满面前不得不装装样子。 阮小满见阮小吉站在菜地边上一动不动，想要喊她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面。 如今想想，大概是因为阮小吉没吃过太大的苦，不知道这收成来之不易，享受不了亲手摘下这收成的乐趣，便是她说破了嘴，她大概只会无动于衷吧。 “我累了，剩下的你来摘吧，今晚我们三人的青菜全靠你了。”阮小满将摘好的菜心放到一旁，拍了拍手，起身和朱翘离开了。 阮小吉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养得白白嫩嫩的小手，皱着眉头，她这是把自己当成下人了吗？ 这样子的粗活她才不干，阮小吉目送着阮小满走远了，这才对身边的丫鬟说道，“你们去把这一垅的菜心全给我摘了。” “可是，可是少夫人说摘三个人的份量便可以了。” “你们到底听谁的，算了，摘一半吧，我就想吃菜心，不可以吗？”阮小吉底气不足，只好做出了让步。 那丫鬟心想，她们是陆府的下人，不听主子的，难道听你的，且你又是个拎不清的主，还真把自己当成这陆府的主人了。 不过厨房那边没敢把全部的菜心都炒了，但还是比平常多了许多。 阮小满却是只当没发现，只是不时给阮小吉夹菜，“多吃点，我看你是想吃青菜了。” 陆远峰看了看阮小满，没吭声，默默地吃饭。 碗里的菜心堆得像小山似的，阮小吉垂下了眼帘，默默地吃完了碗里的饭菜，然后就什么都不想吃了。 本就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天天就那几样，不是鸡肉便是猪肉，或者是鱼什么的，她都吃腻了。 一顿顿吃得她怀疑人生，难道这就是有钱人家的生活？ 还有那菜园子，哪有人像他们这样在花园里种菜的？ 据阮晓婉说青阳那边的陆家可不是这样子的，大概是被阮小满拖累的。 吃完了饭，阮小吉便和丫鬟回自己的厢房，她住的厢房和阮小满住的厢房不在一个院子里。 刺绣，刺绣，她没有什么心思学刺绣，她只喜欢漂亮的衣服，可不管这衣服怎么来的。 但寄人篱下，她不得不低头，一想到阮小满那狠心的样子，阮小吉戳烂了绣布，身后却是没人来劝，一扭头，房间里就只有她和阮小满两人。 “你来我这里干嘛？”阮小吉心虚不已，仍是强词夺理。 “这里是我家，既然你选择来我这里，你就得守着我这里的规矩。我不喜欢浪费，你发脾气可以，但别糟蹋这里的东西，也别把自己的将来给赌上。 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你只是我的妹妹而已，娘亲在，我们还是一家人，娘亲不在了，我们只是亲戚而已，所以别指望我会像娘亲那样惯着你。 你是幸运的，没受过太大的苦，但在我看来，这是你的不幸，不会珍惜自己拥有的东西，不会察言观色。 听惯了那些顺着你心思来说的话，现在听到我这样戳心窝的话是不是很难受，那也得给我受着，不然的话我怕你记不住。 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够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但又不希望有那样子的一天。”一肚子的话却是言尽于此，阮小满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阮小吉死死地盯着阮小满的背影，她真的是她的亲生姐姐吗？ 她怀疑阮小满才是他们家里的异类，还不如阮小纪那样真心待她们。 发脾气可以，但不可以糟蹋这里的东西，那还怎么发脾气？ 阮小吉揪着手帕，恨不得将里面的绢丝一根一根地抽离出来，然后一把火给烧掉。 而阮小满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这话她是听不进去的，但不吐不快。 走着走着，肚子里好像有股热流潺潺而下，阮小满皱眉，连忙吩咐朱翘让厨房准备一份红糖姜水和一份白果腐竹鸡蛋糖水。 还以为自己会怀孕的，但小日子来了，阮小满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有点小小的失望。 房间里还亮着灯，阮小满一推开房门便被人抱住了。 “你就不怕抱错了人？！”阮小满红了脸，拍了一下陆远峰的手。 “自己的娘子还能认错不成。”陆远峰不松手。 阮小满抬头看了一眼高了自己半截的陆远峰，一眼便看懂了他的暗示。 这小样像极了为了吃肉摇首摆尾且毫无底线的小狗。 “我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了白果腐竹鸡蛋糖水。”阮小满低下了头，闷声说道。 “我不想吃白果，我想吃肉。”陆远峰咬牙，谁让她自作主张的，不过一会儿运动完，饿了的时候可以考虑一下。 “别闹了，小日子来了。”阮小满只得狠心推开他，找来寝衣躲进了屏风后面。 327 异想天开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27异想天开陆远峰这时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我讨厌吃白果。” 小日子来了的时候体温本就偏高，如今听陆远峰这么一说，阮小满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放在火上烤着一般难受。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不舒服吗？”陆远峰见阮小满出来，下意识摸了摸她的额头，烫手的。 “不是。”阮小满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拽了下来。 “都烫手了还说不是。”陆远峰不是很懂女人那点事。 “说了不是就不是，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阮小满磨牙了，没空和他耍小性子。 “这是常识问题吧。”陆远峰关心着这个问题，大夫也会畏疾忌医。 “你是女人还是我是女人，只是因为小日子来了的关系而已。”阮小满说到最后几乎是腹诽了。 他好像懂了，便是没听清楚阮小满后面那几个字也懂了。 东西端上来之后，陆远峰还是乖乖地喝完了他那份糖水。 阮小满喝完了红糖姜水，稍微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这天还是有点冷，到了晚上阮小满觉得自己可以不用盖被子了。 而陆远峰觉得一个人盖厚被子有点没意思，抱着阮小满比抱着火炉舒服许多。 他是舒服了，但阮小满却是睡不着了，她不习惯这样被人抱着睡。 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处，阮小满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我的小日子来了，你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当然失望，今晚吃白果了，陆远峰腹诽。 “敏儿说她怀的可能是个男孩，说想要和我们结亲家的，虽说是开玩笑，但我还是盼着肚子里面能够结颗小青梅的。”阮小满开玩笑道。 她希望自己能够生一个女儿，不让她受自己受过的苦。 但这设想尚未进入状态，身后的禁锢却是骤然松开。 陆远峰愕然地望着阮小满，他以为她听进去了的，但她好像一无所知的样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但木已成舟，他怎么变一个孩子出来给她？ “你怎么了，了？脸色这么差，不舒服吗？”阮小满转过身，窥探到陆远峰眼底有一丝来不及藏匿的心虚和后悔。 “不是。”陆远峰闭上了眼，“可能是累了，早点睡吧。” 这一晚陆远峰盖一床厚厚的被子，而阮小满盖了一床薄被子，两人都睡得很老实。 但她睡不着，几番想要问一下他为什么突然说变脸就变脸了，但到最后这话还是没有问出来。 楚珩书来了。 他终于来玉枝县了。 但这里不是他的终点，青阳才是，他只在这里停留两天而已。 在他来之前玉枝县的商户早就收到了消息，送礼的人踏破了衙门的大门。 阮小满只远远地看了一眼，看得不是很清楚，也没什么感觉，只是想象着他日阮小纪也能衣锦还乡该多好。 楚珩书原本想要住驿站的，但架不住胡县令一再热情相邀，而胡县令勉强算是清流，他才勉为其难的在衙门住下了。 但他是自己住一个院子，然后派人严加看守着这院子，连只苍蝇都不让放进去。 胡宝珠松了一口气，投怀送抱这样子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 胡夫人和胡县令自然没那个胆量给楚珩书牵红线。 至于胡宝珠身边的嬷嬷那自然是有贼心没贼胆，这事是心照不宣的翻篇了。 楚珩书是不屑见商户的，他这次奉旨南下主要是为了海运一事，地方上面的事情没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冯姝娴在玉枝县见不着楚珩书，是打定主意要追到青阳去的。 至于陆远峰，阮小纪的来信提到一人，在造船方面颇有研究，他亲自去拜访，看过他的动手能力之后便引荐给楚珩书。 便是这样，陆远峰仍然没能见上楚珩书一面，他在考虑是否要追着去青阳。 到了青阳可就未必有他说话的机会，若是投诚，他拿什么来投诚？ 阮小满见他这几天都心事重重的样子，只当他是忧心生意上的事情，没往更深一层去想。 “我想去青阳。”夜里，陆远峰对阮小满说道，大概会呆很长一段时日。 “要我陪你去吗？”阮小满迟疑了一下。 “不了，这边得有人盯着。”陆远峰没敢去看阮小满的眼睛。 “其实我有想过若是我们想要搭上海运这条线得给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将其他人比下去。”阮小满忽然说道。 “哦，如果是你，你打算怎么样做？”陆远峰有点好奇。 “茶园，福垣茶园让利五成，临丰那边是大头，且有我们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不能让。”阮小满迟疑了一下，他会不会觉得她这是异想天开？ 五成？！ 陆远峰一愣，想不到她一出手竟这么大方，那人大概会动心的吧？ “睡吧，别想那么多了。”陆远峰叹了一口气，还是有点不敢面对她清澈的双眸。 “嗯。”阮小满应了一声，不懂为何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人怎么这么快就越行越远了。 虽说陆远峰不让她管商行的事情，但她还是忍不住出去走走看看。 街道上依旧有很多人，那个楚珩书只是路过而已，该巴结的早已经递上了橄榄枝，至于其他人，大概就是看客心态吧。 阮小满带着朱翘去了留仙楼，想要让阮宝林带点东西回三道口。 阮小吉不在家，而她也不能常伴在娘亲身边，只能是指望着阮二娘子一家了。 阮三娘子不想住在她家，怕给她带来麻烦，且自己也住不习惯，阮小满没法，只能是顺着她的心意。 留仙楼里也多了些外地的陌生的面孔，这样子的打扮看着不像是本地人，且穿的是漆黑的靴子。 那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阮小满不敢细看，忙进去找阮宝林，叮嘱了一番便打算离开的，但听到几声咳嗽，忍不住吩咐了胡大志几句。 胡大志笑得极其讨好，老板娘说这一桌的是贵客，不能得罪呢，好说歹说帮他们换了份合适的老火汤。 “你是大夫吗？”楚珩书有点好奇地问。 “我？我若是大夫就好了，这点常识是老板娘教的，我们老板娘才是大夫，这玉枝县唯一一个女大夫，可厉害了……”胡大志吹捧了一波，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328 都在等着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28都在等着胡大志是称职的掌柜，把自家生意挨个的都吹捧了一番。 “听你这么一说感觉是非去不可了。”而且如果他不这样说，估计这掌柜会跪下来求他去看一眼，他暴露身份了吗？ 从衙门出来他靠的可是翻墙本事，且又是乔装打扮过的，楚珩书的食指点了点桌面，示意身边人稍安勿躁。 胡大志见好就收，识趣地退开了，没再说些什么。 楚珩书是通过考科举当的官，且靠一身真本事走到今天的。 早在来之前他便打听过这边的风土人情，他对留仙楼比较感兴趣，可惜他最艰难的时候没有遇上像留仙楼东家那样的人。 “公子，你说那掌柜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苍术现在看谁都像是探子。 海运一事事关重大，一路南下，有阻力也有想要巴结他们的各方势力的探路人。 “估计不是。”楚珩书相信自己的判断，估计是那女人和他说了点什么。 元丰商行的东家，陆远峰，他是记得的，送来的不是礼物而是人，且这人他不得不收下。 别人都羡慕他得到皇上的重用，但海运一事多少人盯着，万万不可出一丁点差池，人前的荣耀谁都看得到，但人后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 他缺人，造船的人，掌舵的人，各式各样的人才都缺。 这一路南下收罗的人才寥寥无几，到了青阳之后海运一事不管他准备好没有都得有个开始的。 再说阮小满离开了留仙楼，又去芙蓉坊看看掌柜有没有接到私人定制的单子。 单子没有，倒是遇上了冯姝娴，她又来买胭脂水粉。 “这么巧。”阮小满真想问问她是不是故意在等着自己的，怎么哪儿都有她。 “陆少夫人这脸色不大好啊，芙蓉坊的手艺不行了吗？”冯姝娴毫不客气地说。 “我这张脸还不需要胭脂水粉来搭救，就不劳你操心了。”阮小满冷哼一声。 她也知道这话不可以大声说出来的吗？！ “阮小满。”冯姝娴瞪了阮小满一眼。 “有事？”没事她就先行离开了，对这女人一丁点好感都没有。 “没能喝到你们的喜酒挺遗憾的，在这里我想补上一句祝福，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冯姝娴微微一笑。 这笑容怪瘆人的，阮小满一时间忘了该作何反应了。 冯姝娴原本想要进去芙蓉坊看看的，但遇上了阮小满，顿时改变了主意。 茶叶的事情陆远峰一拖再拖，他已经知道了海运的事情，估计结果没出来之前他是不会轻易让出大部分的茶叶的。 金家的玉器，还有成衣和茶叶都是可以走海运的，可惜没机会和那人见个面，好好谈一谈。 在青阳还有孙家，还有公孙长清，孙家应该是站在她这边的，只要搭上海运一事，这芙蓉坊迟早有一天会被汇春坊给比下去的，陆远峰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且看阮小满这反应怕是不知情的吧，实在是有趣，真想看看她知道真相之后的反应会是什么样的。 而楚珩书离开青阳的时候，冯姝娴和陆远峰几乎是前后离开了玉枝县。 他们需要亲眼看看楚珩书在青阳打算做些什么。 虽然知道这只是巧合，但知道冯姝娴也离开了玉枝县，阮小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啊，只希望陆远峰追不上冯姝娴才好。 但他们两人都有同一个目标，追上楚珩书，制造点见面的机会。 然而楚珩书早就带着苍术走小路抢先一步去青阳了。 客栈里，陆远峰和冯姝娴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楚珩书已经入住了客栈，然而他们连人家的面都见不到。 冯姝娴见不到楚珩书，只好去见陆远峰。 “不请我进去吗？”冯姝娴似笑非笑地望着陆远峰，堵在门口是几个意思。 “不方便，有话直说。”陆远峰却是没有犹豫，谁晓得她会不会赖上他的。 “我们合作。”冯姝娴不想和他废话。 “还不到认输的时候。”陆远峰不大想放弃这个机会，且陆家是不会和冯家还有公孙家合作的。 “胃口不小。”冯姝娴冷笑，待到了青阳，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看到冯姝娴拂袖而去，陆远峰面无表情地关上了房门。 待他们到了青阳，楚珩书早就贴出了告示，把条件罗列得明明白白，符合条件的都可以递交样品给他过目，以作筛选参考用，至于海运何时开通，等。 青阳的商户可以等，但他们不可以等，陆远峰只得叮嘱掌柜盯着这件事情，他先回玉枝县了。 陆远峰离开之后，阮小满便偶尔回元丰商行处理一下事情。 至于作坊那边，有大单子的时候她还是得回去盯紧点。 还有阮小吉的亲事，这个有点难，比生意上的事情更加难。 阮小吉是一心想要嫁个有钱人，但她这性子在那高门大户里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阮小满可没想过要给她挑个特别特别有钱的人。 姻缘这事情讲的是你情我愿，她看中的对方未必会看得中阮小吉。 阮小满挑不到合心意的人家，干脆请了官媒来给她找户好人家。 毕竟认识的人里面她可不忍心把阮小吉嫁过去祸祸别人，还是不认识的比较好，各有所图，怨不得别人。 到底是人生大事，阮小吉乖觉了许多，怕真惹阮小满不高兴了，她就没机会在县城里找到意中人了，总不能把亲事交给她娘亲来决定。 阮小满陪着阮小吉挑了小半天，可算是知道原来阮小吉也是个看脸的。 光是这一条件，很多人都被刷了下来，她这是打算当什么神仙的妻子吗？ 阮小满无语了，让她自己挑去，就看看别人能不能看得上她。 阮小吉的亲事还没定下来，陆远峰便回来了，阮小满急着想要知道结果，大白天的拉着陆远峰进了房间，在有心人眼里看来是有点饥渴啊。 但事实上阮小满是很认真地和陆远峰在谈正事。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阮小满最怕这样子等着了。 “估计没那么快，所有人都在等着，我们还是先准备样品交过去吧。”陆远峰不急，只要不是他一个人在等就行。 329 六月来了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29六月来了这样品需要在六月底前交到楚珩书手里，他可以慢慢挑一批顶尖的茶叶出来。 海运的事情还没等到结果，阮小纪那却是传来了好消息，考过了府试。 但他想要继续参加院试，又得匆匆忙忙赶着回嵇北。 阮小满和陆远峰在官道路口守了他好几天，只匆匆忙忙聊了几句便没敢耽搁他，塞了三个大包裹给他，还有碎银和银票，这吃的，穿的，用的，统统都有。 “他瘦了许多。”阮小满可心疼了，读书太辛苦了，他还把自己逼得那么紧，胡家那小子都没打算那么快便去考院试。 “有吗？我倒是觉得他长高了许多，人也结实了许多。”陆远峰不以为然地说道。 阮小满老是说他念书很辛苦，他管着商行，一天到晚在外面奔波也很辛苦的啊，她怎么好像没看到似的？ “刚才我都不敢问科举的事情，我想他是个有主意的人，应该会有分寸的。”阮小满幽幽一叹，这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你不是写了信给他了吗？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回家吧。”陆远峰率先转身离开。 科举这条路才刚刚起步而已，她这么快就担心上了。 马车里，阮小纪看着这一小包一小包的糕点和干果之类的，他的干粮有点多余了，手里的南瓜饼还带着余温。 这些东西阮小满准备了好几回了，没碰上阮小纪的时候都分给了下人吃。 还有信，阮小纪吃完手里的南瓜饼，拍了拍手，拆开了信件来看。 与其说是信件不如说是食谱，有健脾益胃的，有滋阴润燥的，有补脑安神的，她都一一写了下来。 阮小纪想到阮小满写这些东西时的样子那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还有药香味，她这是把药材都给捡好了，这一小包一小包的，为了这一天她准备了多久啊。 阮小纪深呼吸了一口气，一想得到陆远峰不甚耐烦的样子，心里有些发堵。 他们终成了夫妻，是他一手促成的，怎么这会儿有点后悔了，虽然陆远峰是亲哥，但感觉不是阮小满的良人。 最初只是担心阮小满的名声才会盼着他们能成真的夫妻。 姻缘这事或许老天爷早就已经安排好的，谁也左右不了。 阮小纪一再安慰自己，这才稍微觉得好过一些。 马车里放了那么多东西，俨然像个小家，他一点都不觉得拥挤，反而觉得很踏实，只盼着早点回到嵇北与人分享这一切。 陆府里，阮小吉早就在翘首以盼，她是希望阮小纪能够考上秀才的，最好能够当大官。 做个官家小姐可比做商户的千金威风多了，阮小吉越想越兴奋，一看到阮小满和陆远峰便跑了过去，“姐姐，姐姐，弟弟他考上了秀才没有啊？” “只是通过了府试，还要继续考院试。”阮小满解释道。 “怎么那么麻烦啊。”阮小吉没兴趣知道那么多，她只想知道阮小纪什么时候能够当大官，她不想那么快嫁人。 阮小满白了阮小吉一眼，她的亲事一拖再拖难道就是为了等这个？ 但碍于陆远峰在，阮小满最后还是没说她什么。 在陆府住了这么几个月，她做的衣服勉强能够给下人穿，性子还是定不下来，这手艺时好时坏的。 阮小满暗自记下了这事，看来得敲打一番才行。 陆远峰听了阮小吉的话，暗自摇头，还好阮小满是个拎得清的，三道口那边的人和事都得过她这一关才递到他面前。 她还真不介意做这个恶人，这样一来也好，没那么多麻烦事。 玉枝县这边很多地都有主了，他主要是以收购为主，粮油铺子开在玉枝县，买下的地靠近雷州，那边是粮食的主要产地。 楚珩书离开了玉枝县，商行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大事，陆远峰便打算歇一天。 而阮小满则是打算让阮小吉明天回三道口，一来告诉阮三娘子阮小纪通过了府试这事，二来阮小吉该回家陪陪娘亲了。 “我不回去。”阮小吉却是不想离开，回去过苦日子，她才没那么笨。 “给你挑的亲事你不要，让你学针线你看看你自己学了些什么，你还有脸赖在这里当你的千金大小姐，我不养闲人。”阮小满冷笑。 让她挑亲事，她还真以为自己可以随心挑选了，左右看不上，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你挑的那些是什么亲事，我才不稀罕。”阮小吉嘟囔了一句。 “你的亲事我不管了，明天就给我回去在家里面好好呆着。”阮小满盯着阮小吉看了许久，满心悲凉。 想让她找门好的亲事，想让她学点本事，想改一改她的性子，但在她心里全是对自己的不满，阮小满算是看透了，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阮小吉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即便是只剩一个背影都让她心有余悸。 她明天必须得离开了吗？ 离开就离开，什么姐姐姐夫都是假的，她还不如指望阮小纪考上状元呢。 在这里这样不行那样不行的，还不如回三道口过些众星拱月的日子。 终于送走了阮小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内疚，阮小满也终于可以闲下来打理一下自己的菜园子，这苦瓜苗才刚刚爬藤，可得好生看着才行。 等啊盼啊，六月来了。 苦瓜吃了好几顿了，都是她一个人在吃，陆远峰这阵子早出晚归的，如今还去了临丰和福垣，没怎么在家呆过几天。 阮小满看着才手指大小的苦瓜，等陆远峰回来，可得让他尝一尝这苦瓜才行。 茶叶要分三个等次做样品，陆远峰不放心，要亲自去盯着。 芙蓉坊这边阮小满倒是没怎么管，她挑的都是最受欢迎的那几款胭脂水粉，样品随时可以拿得出手。 陆远峰从茶园回来，应该是直接便奔去青阳的。 她偶尔在大街上碰到冯姝娴，那个雷厉风行，她都忘了自己还能不能重新做到那种程度。 不过她挺喜欢现在这种生活的，这才是生活。 虽然有点心疼陆远峰那么忙碌，但陆远峰不喜欢她过问商行的事情，又觉得他有点活该。 330 真是无情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30真是无情“少夫人，有个自称是魏大娘侄女的人在外面求见。”朱翘听了门房来报，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诉了阮小满。 侄女？ 魏大娘的亲人？ “让魏大娘去见见。”阮小满没多想便同意了。 魏大娘听闻有个侄女来见她，还不大相信，但见了人，却又觉得那模样和她大哥有几分像，仅此而已。 看着二十几岁的人了，一脸愁容，穿着一身靛蓝的亚麻衣服，头上梳着妇人的发髻，用木头簪子别着，和寻常的乡下妇人无异。 魏大娘不禁想到她的哥嫂为了丁点聘礼就想着把她嫁给张二麻子，若不是她把自己卖掉，怕是一辈子也就那样子了。 “姑姑。”魏玉梅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倒不怕魏大娘怀疑她的身世，只是听父母偶尔提起过有这么个姑姑，说是被卖到青阳孙家。 “先别喊我姑姑，我问你，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魏大娘还没老糊涂，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侄女，第一反应便是有古怪。 “姑姑，我叫魏玉梅，今年刚好二十，父母是洛河湾人，后来逃难去了石川县，我是在石川县出生的。在十五岁那年我嫁到了青阳，因为三年无所出被休，父母因为这事备受打击先后去了。哥嫂容不下我，我只好在外面讨生活，后来听说姑姑还活着，便一路寻来。”魏玉梅越说越委屈，哽咽道。 哥嫂容不下，魏大娘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初她也是因为哥嫂容不下才会把自己给卖掉。 虽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但更大的缘故还是因为哥嫂的逼迫，现在这是报应吗？ “你有什么证据吗？”魏大娘仍是有所怀疑。 “有，这桃木梳是我爹留给我的，他说这桃木梳原本是给你准备的嫁妆，结果……”魏玉梅连忙拿出一把桃木梳，上面还刻着一个桃字。 这木梳她原本不想要的，不吉利，但家里出不起什么嫁妆，她又没钱换新的，勉为其难拿来用了。 想不到有一天这把木梳会成为信物，她是巴不得物归原主。 魏大娘接过丫鬟递给她的桃木梳，上面确实有一个桃字。 这字还是她刻上去的，家里面没有人认识字，她学的那几个字是那人教的，可惜他们有缘无分。 “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不过是寄人篱下，帮不了你什么的。”魏大娘叹了一口气，对这个侄女算不上是有感情，只是可怜她的遭遇而已。 “姑姑，我只求能够有口饭吃就行了，别的不敢奢望。”魏玉梅呐呐地说道，却是不信魏大娘说的只是寄人篱下，哪有寄人篱下还能有丫鬟伺候的？ 且这房间的摆设看着挺气派的，可不像是下人住的房间。 魏大娘望着魏玉梅贼溜溜地打量着房间里的东西，不禁苦笑。 她只看到表面上的风光，却是体会不到她内心的不安。 自己那点恩情能够换来下半辈子的安稳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其实便是没有她的指点阮小满依然能够做出来胭脂水粉，可能会走一点弯路，但最后必定会比她兜里那点手艺要好。 且她又是个有原则的，说到底魏大娘还是想着帮侄女一把，但又怕阮小满不答应。 “我给点银子给你，你拿着银子找份好点的营生，将来是要嫁人还是有别的打算自己看着办吧。”魏大娘想了想，终于做出了决定。 “姑姑。”魏玉梅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我这样子还怎么嫁人，三年无所出被休的人谁会要我，难不成要我去当人后娘？我才不要当人后娘，万一遇上没良心的不肖子孙，等我老了没用了才来丢弃我，我哦找谁哭去。 至于说是找份活计，我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但那点微薄的工钱连饭都吃不饱，更不用说住了，姑姑，侄女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投奔你的。” 魏大娘被她哭得有点心软，正想着要不要去求一求阮小满，一抬头却是看到阮小满和朱翘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听说魏大娘有个侄女，我想着你们应该叙完旧了，便过来瞧瞧，怎么哭上了？亲人见面应该高兴才对。”阮小满将魏大娘扶回座位上，自己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魏玉梅。 魏玉梅知道阮小满不是个好相处的主，不禁提起精神来应对，又把自己的身世说了一遍，到最后猛地向阮小满跪了下来，“奴婢不敢奢求少夫人供着奴婢养着奴婢，只求少夫人能够收留奴婢几天，让我可以在姑姑跟前伺候几天，以便尽尽孝心。” “既然是要尽孝心，我自然没有道理要拦着，不过这府里的规矩是不养闲人，魏大娘对我们有恩，我们养着她，但是你，住的话可以随着魏大娘一块住，若是她不习惯和你住一块，那你去和其他下人住一块得了，至于你该干些什么，我让管家安排一下。”阮小满不假思索便说。 随后就没怎么看魏玉梅，而是和魏大娘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 还真的是无情，魏玉梅原以为阮小满多多少少都会装装样子，让她体验一下被人伺候着的感觉。 “姑姑，侄女想和你说说贴心的话。”魏玉梅眼珠子一转，站了起来，讨好地对魏大娘说道。 魏大娘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让身边的丫鬟退了下去。 “那个少夫人连你的面子都不给，我一个客人还真拿我当奴婢使唤。”魏玉梅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你算哪门子的客人？以后这样子的话别再说了，人家亲妹妹来这住还不是照样没闲着。”魏大娘脸色一凛，冷声道。 心里还生出了那么一点点后悔，早就不对那个家抱有一线希望，她还奢求什么亲情，就怕是抱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阮小满已经开了口留她下来，魏大娘只好好心叮嘱了一番。 魏玉梅听了魏大娘的话，脸上讪讪的，尴尬极了，忙认错。 只是那阮小满这般无情，怕是近不了她的身，那人的嘱托怕是做不到了，魏大娘又指望不上，她实在是有点不甘心啊。 331 兴奋不已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31兴奋不已不过魏大娘在作坊呆过那么久，应该是知道些配方的，便是接近不了阮小满，她还可以从魏大娘这学到点有用的东西，魏玉梅想到这里，对魏大娘越发的讨好。 不过两人聊了一小会，魏大娘见她这一路风尘仆仆的，便让她先下去洗漱一番，衣服只能是先将就着穿丫鬟的了。 这点要求不算过分，魏玉梅只好先跟丫鬟下去洗漱和换身衣服。 只是这穿着丫鬟的服饰，却又梳着妇人的发髻，看上去有点奇怪，左看看右看看就是看不顺眼。 待魏玉梅洗漱完，换过衣服之后魏大娘才拉着她的手仔细问了一下娘家的事情。 魏玉梅都一一细细道来，她在家里老幺，却是得不到多余的宠爱，活得连个使唤丫鬟都不如。 上面本来有三个哥哥，但二哥和三哥先后夭折了，大哥和她不亲，娶亲之后更加是无暇顾及她这个亲妹妹。 魏大娘叹了一口气，不想再听那些糟心事。 “姑姑，我若是有你一半本事就好了，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只可惜在青阳时不知道姑姑近在咫尺，苦苦熬了三年，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魏玉梅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想要哭。 “本事是好是坏不好说，踏踏实实学点可以养活自己的本事才是真的。”魏大娘叹了一口气。 她那点本事在孙家看来不值一提，给她荣耀的是那身本事，给她祸害的也是那身本事，终究还是高门大户勾心斗角的太多了。 如今这陆府就两位主子，没那么多糟心事，她乐得清净。 孙家，魏大娘忍不住问魏玉梅，“你从哪儿打听到我在这里的？” “姑姑，我回娘家之后哥嫂嫌弃我白吃家里的饭，让我学你那样卖身为奴抵那饭钱，我气不过便离开了家。 那时候连个去处都没有，便想着去寻你，结果你没在孙家了，我又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后来遇上一个从芙蓉坊出来的人，她说作坊里有个魏大娘，我便来碰碰运气，幸好真的是姑姑你。”魏玉梅擦了擦眼泪，脸上勉强有了点笑容。 “暂且先住在这里吧，管家吩咐你的事情好好干，有空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活计，我这做不了主。”魏大娘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可我看那少夫人好像挺看重你的？”魏玉梅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 “少夫人只是遵守承诺而已，谈不上看重。”魏大娘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魏玉梅，淡淡地说道。 魏玉梅一愣，不敢再说点什么了，忙挑别的事情来说。 而阮小满和朱翘离开之后，朱翘却是有点怀疑那魏玉梅来历不明。 “来历不明，那就放到眼皮子底下仔细盯着，省得她在外面不知道会干些什么。”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道。 说是颠沛流离，但她看着那魏玉梅至少好吃好喝有一段时日了，至于别的，日子久了总归会露出马脚来的。 她是不会养闲人的，至于魏大娘想养着她侄女，那是她的事情。 朱翘一愣，没再说些什么，原来主子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阮小满的心思就没怎么放在魏玉梅身上，商行的事情且都顺利，她只需要盯紧点账目便可以了。 福垣那边的账目她仔细研究过了，一年下来收成好的话大概有近五千银子的收入。 如果他们能够搭上海运那条线，这收入至少得翻一翻，就是不知道那人看不看得上这点银子。 “少夫人，这账目没有什么问题吧？”莫录见阮小满若有所思，小心翼翼地问，他只是过一遍单据什么的，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没有，做得很好，若是没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阮小满对莫录说道。 如今商行里有专门的账房先生管着账目，她还是习惯再自己认真看一遍。 “没有。”莫录摇了摇头。 此时陆远峰还在临丰，新茶上市，他盯着最后的步骤，明天就得离开，直接去青阳。 不知道能不能和阮小满见上一面，她会不会像见阮小纪那般眼巴巴地等着自己？ 这个可能性很低，陆远峰不禁失笑，他确实是羡慕阮小纪了，有人把他放在心上。 那封信早就写好了，放进了锦盒里，但愿楚大人能够看得到那封信，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了。 而祝林虽说对自己的茶艺很有信心，但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懂茶之人，没敢把话说得太圆满，安慰不了陆远峰，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夜深了，陆远峰见身后的灯熄灭了三盏，这才转身进了房间。 六月了，阮小纪的一封信加急送到了阮小满跟前。 阮小纪考上秀才了，只是没考好，只考了个增生。 秋闱两年后举行，他打算继续在嵇北学习。 秋闱在雷州举行，青阳这边考科举的人不多，并入了雷州。 嵇北离雷州倒是不算太远，阮小满紧握着信件，比自己考中了秀才还要高兴呢。 “阮公子考上秀才了？”朱翘见阮小满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自然是跟着高兴，笑着问。 “嗯，考上了。”阮小满傻乐呵了片刻，然后才便信重新折好放好。 “恭喜少夫人，贺喜少夫人。”朱翘嘿嘿一笑。 “瞧你嘴巴甜的，回去领赏，都有赏。”阮小满决定大方一回，“我要写封信给他。” “谢谢少夫人。”朱翘咧嘴一笑，忙应了一声。 朱翘拿来纸和笔给阮小满，又在一旁研墨。 阮小满拿着笔却是激动得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好。 “少夫人，少爷他回来了。”莫录在外面朗声说道。 回来了？ 回来得正好。 阮小满激动地放下笔，快步走了出去，笑容就没停过。 “少夫人。”朱翘看到溅落的墨迹，忙跟了过去。 “你回来了，小纪他来信了，说是考上秀才了呢。”阮小满兴奋地说道。 “哦。”陆远峰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原来她的笑容并不是因为他回来了。 “你瞧你邋遢的。”陆远峰伸手在她唇边一抹，指尖尽是墨痕。 “刚准备回信，还没想好写些什么。对了你这次回来呆多久？”阮小满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问。 332 心病心药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32心病心药“不会呆太久，和你吃顿饭还是可以的，你顺道和我说说这边有没有什么事。”陆远峰说道。 “去留仙楼吗？”阮小满想了想，然后问他。 “也行，走吧，边走边说。”陆远峰转身离开，刚才要和莫录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将近正午时分，这日头有点毒辣，一走出大门阮小满便打开了雨伞，然后顺手递给了陆远峰，她个子没他高，撑伞撑得有点累。 陆远峰默默地接过雨伞，除非下雨，这点阳光他可没打开过雨伞。 “魏大娘的侄女来找她了，这个节骨眼上总觉得她有点可疑，我让人盯紧一点。”阮小满说道。 “嗯。”陆远峰应了一声，没有怀疑她的能力。 “你这次去青阳能不能帮忙看看我姐姐她最近过得怎么样？”阮小满想了想，然后问。 “可以。”陆远峰答应了下来。 “茶园那边没有什么事情吧？”阮小满随口问道。 “没有。”陆远峰不假思索便回。 这一路怎么觉得有点漫长，阮小满也不说话了，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着。 他这样回话都没办法好好聊天了，算了，不聊了。 去到了留仙楼，两人上二楼的雅间坐着，只是三菜一汤，足够了。 “先喝点汤垫垫肚子。”阮小满给他盛了一碗汤，是下火的苦斋婆豆腐猪骨汤，是味道很特别的一款汤水。 “嗯。”陆远峰慢条斯理地用小勺子喝着汤，不像是急着要离开的样子。 阮小满没多想，难得见上一面，这一顿饭能吃多久便吃多久。 陆远峰吃饭吃得很慢，阮小满和他一块吃饭的次数多了，也跟着慢了下来，这一回两人几乎是同时放下了碗筷。 “你要离开了吗？”阮小满怕耽搁他的行程，忍不住问。 “不急，再歇会。”陆远峰甚至没有去看看天色，径直说道。 “我碰上冯姝娴了。”阮小满迟疑了一下，忍不住说道。 “又怎么了？”陆远峰没兴趣听到和冯姝娴有关的事情，语气甚是不耐烦。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好端端的，她突然祝福我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我总觉得她话里有话。”阮小满讪讪地笑了笑。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面憋了很久，自己想不明白，所以才会问陆远峰的，若非这事她也不想提起冯姝娴这人。 “阮小满！”陆远峰这时才正眼看着阮小满，黑眸深处酝酿着诡秘风云。 “嗯？”阮小满傻傻地应了一声，每当他正眼看着她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懂他。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是不是？”陆远峰站了起来，只留下一个背影和一句话。 她就这么看着他离开，她忘了他说过的话了吗？ 没有吧？ 其实她的记性挺好的，若是他说过的重要的话，她不应该会忘掉才对。 他已经离开了，阮小满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待她下了楼，只来得及看到马车的背影。 他生气了吗？ 因为她忘记了他说过的话。 难道他就不能重新提醒她一遍吗？ 但那些话陆远峰却是没有勇气再说第二遍的。 卫宁习武，耳朵比较灵敏，听到阮小满的脚步声，放慢了速度，“少爷，少夫人追了出来，要不要等一等她？” “不用了，我们没什么好说的。”陆远峰幽幽地说道，后面那句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而阮小满有些失魂落魄地回了陆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 她忘记了些什么？ 为什么陆远峰会问那样子的问题？ 为什么冯姝娴会说那样子的话？ 那里面藏着他们都知道的秘密吗？ 是只有她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的秘密吗？ 陆远峰离家这么久，属于他的那股淡淡的味道几近消失了。 他们两人腻歪的日子屈指可数，她真的是讨厌像现在这样疏离。 虽然他们腻歪的时候也仅仅是关上了房门之后，别的时候他那嘴巴一样的欠揍。 他说过的话，阮小满回想起来一些片段，那叫人面红耳赤的话外之音隐约想起了点。 她没忘记过的，只是从来不去想为什么而已。 呵，呵呵…… 他该不会以为她还可以像平常一样理智吧？！ 那些画面，那些话，还有冯姝娴说话时的嘲弄，这番冲撞却是让阮小满隐隐察觉到她错过的真相。 是她想的那样子的吗？ 所以他并不是不急，所以他才从来不问她有没有好消息。 所以陆镇棠才从不介意她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儿媳妇。 心隐隐有些刺痛，阮小满无力地躺在大床上。 她害怕生孩子，但她更加知道如果她没有孩子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那他呢？ 他会替她挡住那些流言蜚语吗？ 就好像她帮他挡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那样。 陆远峰娶的人是她，她不想因为她这边的人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当恶人挡掉了许多不合理的要求。 他大概做不到的吧，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不行，哪怕只是不能生孩子而已。 阮小满病恹恹地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到最后还是和自己和解了。 她还有阮小纪，阮小纪的孩子便是她的孩子，都一样，都一样，他应该不介意养着阮小纪的孩子的。 “少夫人，田大夫来了。”朱翘在外面喊道。 他怎么来了，阮小满连忙吩咐朱翘备些热水，她得好好洗漱一番才行，大概只有那样子才会精神许多，应该能够瞒得过去。 朱翘见阮小满愿意见田七，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只是见阮小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那么久，又不让她进去伺候，便自作主张派人去找田七过来。 阮小满快速洗漱了一番，铜镜里的那张脸仍然有些许憔悴，但没了郁结，不得不又涂了点脂粉，这才勉强过了自己这一关。 前厅里，来的人不仅仅是田七，还有傅采禾，他们怎么都来了？ “你们来了，来看看我吗？”阮小满浅笑着问。 “那是自然，我们住得那么近，你都没怎么来我家找敏儿了，我只好来找你了。你若是没什么事情就多点去找敏儿聊聊，省得她一天到晚的到处乱跑。”田七打量了阮小满一番，气色不怎么样，估计只是心病而已。 333 假仁假义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33假仁假义心病还须心药医，她也是大夫，自然是知道这个理的。 胡敏儿她怀有身孕了，阮小满有几分羡慕。 但她更加羡慕胡敏儿和田七之间的相处方式，他们还是原来的自己，不曾变过。 而她早就忘了自己原来的样子了，是天不怕地不怕还是前怕狼后怕虎？ 田七却是误会了，以为阮小满心急孕事，但这种事情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说，看来得让胡敏儿去劝劝她才行。 三人凑一块说的自然是医理上的事情，田七去乡镇做的简单的医理宣讲早已经完成了，效果还是有的，因为误食食物药物产生的纠纷少了许多。 有药童来找田七，说是有病人来找他求医问药。 田七这才和阮小满告辞，领着傅采禾离开。 和他们两人聊了这么一会儿，阮小满觉得自己受益良多。 但她只是学着点而已，并不行医，陆远峰大概不会让她当大夫的。 商行的事情他都没有和她说，只是他不在的时候她看了账册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或许在他眼里那些都不值一提，如此一来他们之间可以聊的事情寥寥无几了。 这偌大的宅子就她一个人，连个可以说话的伴都没有。 然而便是有人可以说说心事，但那人未必会懂她心里所想。 朱翘不懂，她不是那种心思细腻之人，阮小满的肩膀垮了下来。 花园的一角是片菜园地，苦瓜，蒲瓜，豆角，菜心，阮小满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它们。 四季轮换，每一天这里都会有点小小的变化，提醒着她时光的流逝。 “这豆角长得真好。”朱翘指着豆角架子上挂着的长长的豆角，笑着对阮小满说道。 “是啊，长好了，今晚就吃它了。”阮小满摸了摸圆润饱满的豆角，脸上隐约有几分笑容。 “那我摘了送过去厨房。”朱翘连忙说道，该收割的苦瓜和豆角，还有青菜都送过去厨房那边。 下人把菜园里的杂草拔得干干净净的，这里也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了。 池塘里的荷花已经开了，零零星星几朵，阮小满摘了一朵下来，养在房间里。 荷花看着赏心悦目，又有点孤芳自赏，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看着荷花，那光华丝毫不被黑夜所掩盖，在她眼中始终鲜艳，活在她的心里了。 好不容易安睡了一宿，阮小满又把自己锁在了书房里。 书房里有一半是她研制胭脂水粉的地方，陆远峰在的时候他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看书，而她或者在看书，或者在研制胭脂水粉，都是互不干扰的。 或许这就是她和陆远峰之间的相处方式吧。 她做不到像胡敏儿那样撒娇任性，而陆远峰也做不到像田七那样嘻笑打闹，他们都做不到。 阮小满放下了手中的指甲花，心里的郁结越发淡了。 门外，管家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在偷偷看着书房的魏玉梅，直到魏玉梅发现他，他这才背着手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魏玉梅被他吓了一大跳，不敢去偷看书房门了，她又不会透视眼，看不到阮小满在里面做了些什么。 更加不敢偷懒了，若是偷懒被罚重新打扫一遍这院子，她就更加没机会在姑姑跟前露面了。 魏玉梅觉得魏大娘是记恨她爹娘，所以才会对她不亲的。 本来想在她那套出点有用的配方，结果她嘴巴严密得很，魏玉梅什么也没问到。 魏大娘不是说没教魏玉梅，只是她教的那些都是眼见功夫，配方那些还不至于会教给魏玉梅，她和陆远峰有过协议，那些是不可以教给别人的，是属于芙蓉坊专享的。 一天，两天，三天，魏玉梅急了，两头讨不着好。 魏大娘待她不冷不热的，阮小满更加是不待见她，除了在那人面前她还有那么一丁点用处之外，魏玉梅想不到别的出路了。 大概是真的急了，急得没去想为什么一切都那么顺利。 没有人看到她靠近书房，没有想过书房的门为什么没有关上，她甚至以为这一切都只是老天爷终于站在她这一边了。 阮小满叹了一口气，对朱翘说道，“去喊魏大娘过来吧。” 她给过她机会的，若是魏玉梅能够真心待魏大娘，她还是可以留下她的，但她没有。 或许她所能够给到的魏玉梅看不上，有人许诺给的价格更高吧。 但高回报往往意味着高的风险，只可惜大多数人仍是想要放手一搏。 魏玉梅高度紧张地翻找着书房里的笔记，那些瓶瓶罐罐。 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主人对她的一举一动毫不知情，但她就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些笔记大概会值点钱吧，魏玉梅找了一圈，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便偷偷抽了几张写满了笔记的宣纸出来，还有那一小罐半成品。 她记得阮小满出门了的，或许能够来得及抄写一份，或者是直接离开陆府，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她可不是来做下人的。 但可笑的是她鬼鬼祟祟地离开书房的时候却是见阮小满大大方方地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斜睨了她一眼。 阮小满、魏大娘、管家、朱翘，还有几个路过的下人。 “我……”魏玉梅“我”了半天，抓住门把的手无力松开，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魏大娘却是失望地上前，因为气极，整个人颤颤巍巍的指着魏玉梅，“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 “姑姑，姑姑，你听我解释……”魏玉梅欲哭无泪，“咚”的一下跪倒在地，爬着向前，抱住魏大娘的大腿。 “啪”的一声，魏大娘咬牙切齿地打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断了魏玉梅好不容易想到的借口。 这一巴掌也打松了魏玉梅抱着她的双手。 从头到尾，阮小满就看着魏玉梅，无悲无喜，一切早就在她寻来的时候便已经料到了。 这个最坏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偏偏躲不过。 “是她，都是她，一切都是她设置的陷阱，她想要离间我们姑侄之间的感情。”魏玉梅愤恨地指着阮小满，恨极了她的无动于衷。 她是存了心要看她笑话的，当初何必假仁假义。 334 悔不当初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34悔不当初“闭嘴吧，你……”魏大娘跺了跺脚，见魏玉梅甩向阮小满的仍是淬了毒的眼刀子，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 魏玉梅闭上了眼睛，但是那一脚却是没有落在她身上。 “何必和她置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划算。”阮小满拉住了魏大娘，柔声安慰。 “至于你，我这里容不下有二心的人，念在你是魏大娘的侄女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的所作所为。朱翘，搜身，不该拿的东西一概不许拿出去。”阮小满的目光再次落在魏玉梅身上，声音冷了几分。 “是，少夫人。”朱翘应了一声，从魏玉梅身上搜到了那些笔记和小罐子。 魏玉梅无力地低下头，不敢去看魏大娘的反应。 “走吧。”朱翘对魏玉梅说道，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等等……”魏大娘到底还是不忍心，拿出一个荷包，里面有点碎银，算是她最后的仁慈了，以后你好自为之。 魏玉梅这时才悔不当初，不该贪那所谓的报酬的，在这里至少有魏大娘是念着她的，但在外面她却是无依无靠的。 原本看不上每天都要打扫庭院，活得像个下人一样，但现在她想做个下人都不行了。 送走了魏玉梅，阮小满好生安抚了魏大娘一番这作罢。 原本打算去作坊看看，叮嘱一下莫娘子提防一下有没有人打配方的主意，但胡敏儿来找她了，这事只好作罢。 胡敏儿的孕肚已经显怀了，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但看着腰身还是像以前那样，估计怀的是男孩。 “小满。”胡敏儿一见到阮小满却是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田七那家伙欺负你了？”阮小满愕然地问，但怎么会来找她告状？ “不是，不是，他才不会欺负我呢。”胡敏儿连忙正色道。 又见阮小满仍是不信，胡敏儿气鼓鼓地指着自己的脸，“我脸上长痘痘了，他不管我，说是正常现象。” “这是正常的啊，估计你这胎怀的是男孩。”阮小满有八九成把握了。 “还真被你猜中了，他也这么说，我想怀女儿啊，美美的多好啊。”胡敏儿幽怨地说道。 娘家那边不敢怎么回了，每次回去各种补，补得痘痘都出来了，害她出门都得带着面纱。 “那就再生一个女儿好了。”阮小满捂嘴轻笑。 “不好，不好，我怕痛。小满，你说我这张脸还有没有得救啊？”胡敏儿苦瓜着脸，肚子里面那个没少折腾她，睡不好，火气有点大。 “我看看。”阮小满很认真地帮胡敏儿把脉，思索了一番，“补品那些不能吃太多了，你这肚子看着有点大，我怕到时候胎儿太大了不好生。” “嗯，嗯，嗯，我知道了，我也不想吃那些东西的，可我娘亲老是说我太瘦了，我只是吃不胖而已。”胡敏儿连连点头。 田七那个呆子，告状挺会的，就这事他却是没劝着点她娘亲，说她这是一番好意，让她多少喝点，意思意思一下。 胡敏儿缠着阮小满找秘方治一下她脸上的痘痘。 阮小满没办法，按照书上说的用黄瓜敷脸给她试了试。 她试过这一方法，感觉挺舒服的，至于祛痘效果怎么样她还没研究过。 芙蓉坊有专门的祛痘的药膏，但胡敏儿怕对胎儿不好，什么都不敢用。 虽然她嘴上说着嫌弃，但实际上比谁都要紧张这个孩子。 其实那药膏的成分阮小满很清楚，按理说对胎儿是没有什么影响的，但胡敏儿不敢用，她不好说些什么。 “凉凉的，挺舒服的。”胡敏儿嘟囔了一句，心满意足，幻想着下一刻便可以变得美美的。 阮小满没听清楚她说些什么，以为她是担心效果，便安慰她道，“你不用祛痘的药膏，单凭这种办法没那么快见效，这样吧，我写份食谱给你，你回去之后按照食谱来进食，内调外治，这脸上的痘痘才会根除。” “嗯嗯。”胡敏儿连连点头，就知道她有办法。 敷完了脸，胡敏儿感觉脸上舒服多了，拉着阮小满的手不放，“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听说会很丑，我可不敢让他看到我那么丑的样子。” 田七说他会亲自盯着，但胡敏儿不敢让他进产房，还是让阮小满帮忙比较好一点。 “一定，一定。”阮小满不禁失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美不美的。 愿意进产房的男人不多，虽然田七是大夫，但他能有这份心就已经很不错了。 胡敏儿随阮小满进了书房，看到书案上一盆草，有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叫芦荟，是花农送给我们的，据说也有祛痘的功效。等它长大点我再拿来研究一下，若是长了新芽，我送一棵给你。”芦荟的汁液也能很好的祛痘呢。阮小满解释道。 “好啊，好啊。”胡敏儿一听到可以祛痘，看着芦荟的眼神便炙热了几分，胖胖的草也挺可爱的。 阮小满将写好的食谱给胡敏儿，胡敏儿随手便给了五十两银票。 “这怎么使得。”阮小满可不敢接她这张银票。 “你嫌少吗？我现在嫁人了，得省着点花钱，只好委屈一下你了。我这张脸若是治好了，你便是最大的功臣，给这么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胡敏儿苦恼地说道。 这一番话说得阮小满无言以对，稍微推辞了一下便收下了。 胡敏儿虽说嫁人了，按照她这样节省的性子是败不完她那些嫁妆的。 阮小满除了羡慕还是羡慕，虽然她现在已经是挺有钱的了，但和胡家的家底来比还是比不过啊。 商行账面上的银子不算太多，值钱的是铺子和存货，还有茶园那些。 胡敏儿解决了一大烦恼，几乎是蹦哒着离开的。 阮小满在后面看着，感觉是提心吊胆的，大概田七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第二天阮小满便和朱翘去了作坊，正好有张订单要验货，阮小满仔细检查了一番，都没问题。 阮小满和莫娘子说了魏玉梅的事情，让她盯紧点这边的人和事。 莫娘子再三保证她会守护好作坊的一切，让她不用担心。 335 曲高和寡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35曲高和寡回到了兴隆镇，阮小满惯例去医馆坐坐。 医馆留了一间房间给她和陆远峰，傅采禾住了进来，而旁边的房子留着给车夫和学徒住着，不过阮小满回来的时候他还是会到隔壁住着。 傅采禾带了两个学徒，一个负责卖凉茶，一个跟着他学医术。 进医馆的时候有病人在看病，阮小满便先进院子里等着，小学徒端来茶水，然后便退下了。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阮小满越发怀念着过去的那些忙碌而又平淡的日子。 “刚才那个可是阮小满？”病人仍记得阮小满，既好奇又羡慕，听说嫁到县城了。 “嗯。”傅采禾点了点头，叮嘱了一番，然后才送他出去。 “有病人再叫我。”傅采禾对徒弟说道，紧接着便进了院子。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傅采禾随口问道。 “回来看看作坊还有你们，这边没什么大事吧？”阮小满给傅采禾倒了一杯茶水。 “大事没有，都是小事。在县城住得可还习惯？”傅采禾想了想，在这里能有什么大事。 “还行。在这里不知不觉便又是一天，感觉离县城那些人和事挺遥远的样子。但在县城，躲不开的人和事那么多，却又每天都得找些事情来打发日子。”阮小满突然很是感慨。 “大概是因为成了家吧。”傅采禾取笑道，曲高和寡，她那个小家在玉枝县独一份，士农工商，可以来往的却又成了冤家。 “可能是吧。”阮小满不置可否，没聊下去，说的是医馆里的那点事。 在兴隆镇住了两晚，阮小满并没有直接回县城，而是去了云山寺还愿。 不仅仅是还愿，她还想求菩萨保佑阮小纪能够顺利考过乡试。 乡试两年后才举行，两年期限应该足够他准备的吧。 “施主，求支签吗？”有和尚前来问阮小满。 “不用了。”阮小满摇头婉拒，结果是好是坏她不想提前知道，但还是添了点香油钱。 从云山寺回县城大概就一两个时辰，道路两旁的田里水稻快要成熟了，沉甸甸的，稻穗被压得弯了腰。 庄子上的水稻应该也快要收成了吧，真想去看一眼。 青阳，陆远峰还是没见到楚珩书，样品那些只是教给了他的一个手下。 不知道楚珩书什么时候才会仔细看看那些样品。 如今船场调用了许多民间的造船工匠，因为要打造楼船，最快也得两三个月才能完成。 且这不是一艘船的问题，而是一个船队，试水那天便是公布结果的那天，他们就只能等了。 因为船场的缘故，青阳比往常热闹了许多，老少妇孺都在谈论着海运的事情。 能够在船场做帮工更加是莫大的荣耀，是见证奇迹的荣耀。 留仙楼里，陆远峰坐在厢房里，听着那些学子，还有商人讨论着海运一事，盛世莫过于如此。 全城热话，齐心协力，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 他想便是让出一半茶园又如何，他只想参与其中。 对了，还有阮小霞的事情，陆远峰想到这里，让卫宁去打听一番。 卫宁前脚刚走，陆镇棠后脚便来了，毫不客气地在陆远峰身旁坐了下来，“听说你那小舅子考上秀才了，可喜可贺啊。” 陆远峰望着陆镇棠，他大概不会想要知道真相的，陆家求了那么久的读书人却是被他一手推出了陆家。 “你好像不是很高兴？没关系的，原本觉得阮小满的家世配不上陆家，但如今她有个那么本事的弟弟，若是能够再考中个解元什么的，谁还敢拿她的家世来做文章。”陆镇棠安慰陆远峰。 陆远峰听着却是更加无语了，罢了，罢了，这事能够瞒着他一辈子就最好不过了。 没人拿阮小满的家世来做文章，她在玉枝县混得风生水起凭的是真本事，估计就他两位叔叔看不过眼吧。 “可惜药材那些不在海运的名录上，不然的话我都想着要去试一试。”陆镇棠颇为遗憾地说。 看着青阳一片欣欣向荣，他仿佛又回到了热血少年时期，但终究还是老了，想了想又不想去争了。 陆镇海还想着要代表陆家，代理两家茶园的生意，被陆镇棠敲打了一番才不敢再提这事。 但他不甘心就此错过海运的机会，又去倒腾瓷器那些东西。 “嗯。”陆远峰轻轻应了一声，破有些无奈。 “这次打算回来多久？”陆镇棠却是仿佛没有察觉他的态度，自顾自地问。 “大概三五天吧。”陆远峰想了想，然后说道。 原本没打算在这边呆那么久的的，但想着还是得陪一陪陆镇棠，又想听听青阳这边的民声，多呆几天也没关系的。 “你弟弟说是要考秀才。”陆镇棠不怎么提那两个儿子，如今却是突然提了那么一句。 小儿子应该是他的种，他和陆镇逸长得不像，而小儿子长得和他像，但心里那根刺拔不掉了。 “那挺好的。”陆远峰不以为然地说。 “我就怕公孙长清不知道有没有在他面前说了点什么，整个人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这心里没底。”陆镇棠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哪有老子怕儿子的，但他看到小儿子那陌生的眼神，心生怯意。 那个沉默寡言的孩子，陆远峰愣了愣，“你不希望他偏听偏信那你就告诉他真相行了。” 真相…… 陆镇棠有点意外陆远峰这个答案，他就随口说说。 公孙明月那点事他可没脸说出来，陆镇棠不敢再说这事了。 陆远峰回来了，他这个当爹的眼巴巴地赶过来找他，他这个爹当得太失败了点。 陆镇棠又灰溜溜地找了个借口离开，去找老友喝茶。 像他这年纪便退下来的人不多，能够欧陪他闲聊的人更加不多。 他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儿子这么本事都是被他逼的。 如果不是因为店里的伙计还需要份养家的活，他真打算吃老本算了。 陆镇棠离开之后，陆远峰仍在留仙楼里坐着，卫宁在陆镇棠离开之后没多久便回来了。 “都打听清楚了，那个冯辉进了船场当伙夫，阮小霞在家带孩子，偶尔帮人洗洗衣服，带带孩子什么的。”卫宁向陆远峰汇报。 336 兄友弟恭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36兄友弟恭阮小霞她没在汇春坊干活了？ 陆远峰想了想，还是改天再亲自去拜访一下她吧。 在留仙楼这听得差不多了，陆远峰这才起身离开。 青阳这地方他迟早要回来的，可惜不是现在。 陆府，这么大的宅子下人少了许多，丫鬟也没几个。 陆远峰早就不用丫鬟近身伺候，习惯了自己动手。 突然看到有个女人出现在视线范围内，陆远峰没反应过来，问了个很傻的问题，“那女人是谁？” “是薛姨娘。”卫宁看了看，然后说道。 薛姨娘？ 他爹身边还有个女人，他都忘了，不过薛姨娘跟着他爹那么久却是没有生过一个孩子。 且那个薛姨娘曾经是他娘亲身边的丫鬟，陆远峰连山闪过鄙视和嘲弄的神色。 不知道他娘亲的事情她参与了多少才会当上了姨娘的。 卖主求荣的东西，陆远峰撇了撇嘴，快步走过。 兰花苑里，薛姨娘仿佛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一心打理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自从她当了姨娘之后她就没怎么出过这兰花苑了。 久而久之，大概连陆镇棠都快忘了他还有她这么一个女人吧。 丫鬟劝她去争宠，但她现在不需要去争了，偌大的陆家就她一个女人，陆镇棠的女人。 但她争不过的，活人争不过，死人更加争不过。 管家的权利她也争不过，陆镇棠他不相信女人，压根就不会让她沾手。 而陆镇棠不在家，陆远峰便在花园里转了一圈。 “哥哥，哥哥。”陆远峰扭头一看，恍如隔世，那个陆远宁，那个傻瓜还在喊他哥哥。 堂哥也是哥哥，陆远宁眉宇间有几分公孙明月的神韵，又有点随了陆镇逸，他喊他哥哥。 “哥哥……” 远远地听到另外一把声音在喊哥哥，是陆远安。 陆远安和陆远宁相差一岁，如今看着差不多大，走出去别人还以为他们是双胞胎，但样子还是有点差别的。 “哥哥，哥哥。”陆远宁已经抓住了他的衣袖，笑得有些讨好。 因为是个傻瓜，所以无知无畏地讨好着他，仿佛看不懂他的疏离和厌烦。 在这个家里面也就他还愿意喊他一声哥哥。 陆远安找到假山这边来，看到陆远宁抓着陆远峰的衣袖，紧张兮兮地盯着陆远峰看，带着几分防备，生怕他随时会把陆远宁推倒在地。 陆镇棠回来，看到这一幕，却是觉得有点兄友弟恭，感动得差点就老泪纵横了。 “你们都在，都在呢，继续聊，不用管我。”陆镇棠嘿嘿一笑，颇为欣慰地对着陆远峰说。 陆远峰翻了个白眼，他哪只眼睛看到他们在聊了？ 但陆镇棠已经走远了，听都不听一下他的解释。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陆远峰低头看了看陆远宁，不说话。 “哥哥，哥哥，乖，跟我回去，我有麦芽糖给你吃。”陆远安哄着陆远宁。 在麦芽糖和不会哄他的陆远峰之间，陆远宁毫不犹豫便选了麦芽糖。 陆远峰望着走远的陆远宁和陆远安，陆远安还是没有喊他一声哥哥。 他不稀罕，这样互不相扰挺好的，若是他只有阮小纪这么一个弟弟就最好不过了。 但陆远安和陆远宁是他这辈子都甩不掉的包袱。 兄友弟恭是做不到的，大概最好的结局是各自安好吧。 晚膳的时候陆镇棠把他们兄弟三人都喊上。 便是在陆镇棠面前，陆远安仍是没有喊过他一声哥哥。 陆镇棠却是早已习以为常，感情这东西慢慢培养一下就好了。 看到他们兄友弟恭大概是他现在唯一的心愿了。 将来陆远峰若是老了，无儿无女的，最后还不是得仰仗兄弟。 大概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对陆镇海网开一面的吧。 而陆远峰却是不知道陆镇棠心里怎么想的。 他在想着什么时候去见阮小霞，拿什么礼物去见阮小霞。 东西是卫宁挑的，让他挑礼物有点为难了。 卫宁买了点糕点，还有小孩衣物和干货，整整两大包东西。 看上去有点夸张，陆远峰亲自上前去敲门。 这是来认亲的，他和阮小满都成夫妻了，总不能仍是瞒着阮小霞。 阮小霞听到敲门声，抱着小女儿走到大门后面，“是谁啊？” 冯辉自打进了船场之后就鲜少回家的，便是回来都是匆匆忙忙的。 而且按理说这时候他不应该会回家的啊，除了他还有谁会来找她。 难道是债主？ 冯辉他不是说已经还清了所有的欠债的吗？ 为了还债他才死皮赖脸的混进了船场，还发誓从此之后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不再赌钱。 “是我，陆远峰，阮小满叫我过来看看你的。”陆远峰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说道。 阮小满托人过来看她了？ 陆远峰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阮小霞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门，惊讶地望着陆远峰和他身后的卫宁和卫宁手里的东西。 她不认识陆远峰和卫宁，但看两人的衣着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 阮小满她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有钱人家的公子了？ 上一次阮小纪来看她的时候，阮小纪虽说没有穿着锦衣华服，但看上去也像是个贵公子。 反观自己，阮小霞不自在地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身上的补丁。 “姐姐。”陆远峰迟疑了一下，还是喊阮小霞一声姐姐。 阮小霞却是惊愕地望着陆远峰，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不是她爹娘亲生的，而是被收养的？ 如今她的亲人终于找来了，想想都有点激动。 “我和小满成了亲，喊你一声姐姐是应该的。”陆远峰轻咳一声，淡定地解释了一句。 成亲！！！ 阮小满她嫁人了，且嫁的是眼前这贵气的公子。 “陆远峰，可是和青阳陆家有什么关系的吗？”阮小霞傻傻地问。 “我爹是陆镇棠，要不我们进去再详细和你解释一下。”陆远峰看了看屋内，应该能坐得下他们两人。 “哦，哦，哦，请进，请进，快点进来……别乱动，我说我女儿。”阮小霞尴尬地对着陆远峰笑了笑。 “家里有点乱，小孩子皮，不是一般的皮。”阮小霞尴尬拿开椅子上的尿布，又用手擦了擦，然后才请陆远峰坐下。 337 喜事临门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37喜事临门他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乱的房子，到处都堆放着杂物，大多数是小孩子的衣物。 “让你见笑了。”阮小霞讪讪地笑着，手足无措地站了片刻才想起要去斟茶倒水。 茶叶是冯辉当店小二的时候拿回来的那么一点，一直都没有机会用，想不到竟是拿来招待陆远峰。 阮小满她知道青阳陆家？她知道自己嫁的是什么人吗？ “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讲究。”陆远峰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在三道口住的那些日子，还有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什么洁癖都治好了。 一家人，阮小霞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跳，突然有点感动。 儿子冯孝瑾睡醒了，出来一看，懵懵懂懂地望着陆远峰，“谁啊？” “这是你姨丈，赶紧叫人。”阮小霞将冯孝瑾推到陆远峰面前。 “姨丈。”冯孝瑾略显拘谨地喊了一声，小姨嫁了个有钱人吗，？怎么没听娘亲提起过小姨嫁人的事情？ “乖。”陆远峰拿出一个荷包里面有点碎银，大概就一两银子。 冯孝瑾打开看了一眼，不敢置信地望着陆远峰，“给我的？” “这次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喜欢什么就自己去买。”陆远峰解释道，他哪里知道小孩子喜欢什么，还不如给钱更加实际点。 给了冯孝瑾，自然不能把冯孝悦给落下，一人一份。 阮小霞没想到有一天两个孩子会比她还有钱。 女儿还把碎银当玩具，看得她眼皮一抽一抽的，生怕这碎银掉进哪个缝隙或者是角落里，她不得把家里的东西都翻一遍。 但当着陆远峰的面她不好意思把孩子们的钱给收走了，只好一边和陆远峰说这话，一边盯着两个孩子。 “小满叫我来看看你，我不知道你需要点什么，只好随意买了点，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陆远峰指着卫宁放下的两大包东西对阮小霞说道。 “用得上，用得上。”阮小霞笑得合不拢嘴。 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是邻居接济的，不然的话这日子没办法活了，看到陆远峰的到来，阮小霞原本绝望的心又生出了点希望来。 “用得上就好。”陆远峰附和了一句，然后又问，“孩子有没有送去私塾？” “我这条件哪有能力送他们去私塾。”阮小霞苦笑。 “这孩子读书识字的事不能耽搁，来的时候小满和我说过，这个家得靠你立起来，不能让冯辉管钱。 我想了许久，本意是想给你找份可以养家的活计，但你又要带着孩子，怕是没那么容易，姐姐你可有什么主意？”陆远峰想了想，然后问阮小霞。 阮小满只是想过让阮小霞掌家，至于养家的事情还是指望冯辉的。 冯辉好赌，可不能让他闲下来，且阮小霞要带着孩子，又没有一技傍身，她一时半会想不到什么好的活计可以让她来做的。 单纯的给钱她又不想，怕到了最后连那么点亲情都给养没了。 陆远峰倒是认同她的想法，只是这事还是得问一下当事人才行。 他们想破脑袋，但是阮小霞不喜欢或者是不乐意，这事情也做不下去。 “我，我，我……”阮小霞我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这是要厨艺没厨艺，要手艺没手艺的，还要带着孩子，能做点什么…… “我看姐夫之前是做过货郎的，或许开间小一点的杂货铺应该是没问题的，本钱那些我可以先垫着，以后有了盈利再慢慢还就是了。 这样吧，这事不急，你慢慢想，想到了再去留仙楼留个口信给我。凡事要有个章程，你没做过生意，到时候我再找人教教你。 我这次回来三五天，这事便是我不在也会交代给别人，你慢慢想，不着急。”陆远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嗯，不急，不急。”阮小霞应着，却是巴不得明天便当上老板娘。 但这事不能出什么差错，免得被冯辉那家伙拿来说事，平白无故被他压自己一头。 陆远峰说了，是要她掌家的，怕是看不上冯辉那人，如果她也入不了陆远峰的眼，怕是再也没这样的好事，所以这事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 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儿豪气万丈，一会儿又陷入了自我否定，想法很多，又不能一一说给陆远峰听，怕被他笑话了。 虽然心急，但阮小霞还是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她不急，不能急。 “对了，那芙蓉坊可是你的产业？”阮小霞突然问陆远峰。 陆远峰好像是阮小满的老板来着，而阮小满在芙蓉坊干活，阮小霞惊出了一身冷汗。 之前孙家来人，旁敲侧听的套她的话，还怂恿她去芙蓉坊干活，希望她能够把芙蓉坊的关键配方给弄到手。 那时候她正缺钱呢，不是不心动，而是她离不开两个孩子。 且阮小满从小就鬼精鬼精的，这事难办。 她这个当姐姐的不是不想压阮小满一头，但当初是她自己一否拒绝了阮小满的提议，她哪还有脸灰溜溜地回去低头认错。 得亏她咬牙坚持到现在，没干什么亏心事，不然的话怕是不会遇上这样的好事。 “正是，姐姐怎么会这样子问？可是有意做这胭脂水粉的买卖？”陆远峰有点好奇地问。 @还不是孙家，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小满是我妹妹，让我去弄那什么配方，我怎么能坑自己的亲妹妹。孙家在我这讨不着好怕是会起别的心思，妹夫你可得防着点。阮”小霞说得心有戚戚，孙家的人找上门她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呢。 因为她拒绝了孙家的要求，这汇春坊都没有再去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想不到陆远峰亲自找来了。 “多谢姐姐提醒。”陆远峰脸上不显，虽厌烦孙家，但碍于知府大人为孙家撑腰，他还真不能拿他们怎么办。 陆远峰又和阮小霞说了一会话，然后才离开。 阮小霞送陆远峰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你们两个，银子给我，你们还太小了，万一弄丢了银子可就亏大了，娘亲帮你们保管着，等你们要用的时候再给你们。”关上了大门，阮小霞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身后的冯孝瑾和冯孝悦，凶巴巴地说道。 338 老泪纵横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38老泪纵横冯孝悦还小，一听娘亲要自己手里的银子，给得爽快，反正都快玩腻了。 但冯孝瑾却是舍不得，他知道这银子可以买好多东西呢。 “快点。”阮小霞又朝冯孝瑾伸了伸手，满目尽是警告。 “哼。”冯孝瑾垮了脸，不情不愿地把手里的荷包给了阮小霞。 银子拿到手，阮小霞又拿好吃的哄着两个儿女，今天得了银子的事情得瞒着冯辉，不然他又得拿去赌了。 “娘，为什么姨丈那么有钱啊？”冯孝瑾一脸天真和惆怅。 为什么小姨能够嫁个有钱人？ 为什么娘亲不嫁个有钱人？ 这差别不是一般的大，他都懂，自己家里不是一般的穷。 虽说童言无忌，但阮小霞还是一脸黑线地打了冯孝瑾一巴掌，“以后不许再问这样子的问题。” 被儿子戳心窝，就好像钝刀子似的一下又一下的下重手，到最后见血了才停住了手。 怨自己当初太傻太天真？ 臭小子，没你爹哪来的你，但这些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像冯孝瑾解释。 至于陆远峰和阮小霞谈过之后又回去和陆镇棠交了底，免得亲家便仇家。 “哎，你怎么不早点说？你们成亲那么久我都没去见过阮小满的亲姐姐，这事可说不过去。”陆镇棠并没有嫌弃穷亲戚的意思。 他们刚发家的时候族亲没少上门求助什么的，直到他们搬到青阳之后才渐渐断了联系。 好吧，都是他的不是，陆远峰没想戳穿亲爹的口是心非，当初他可没把这门亲事当真的。 “没关系的，他们过得不是很好。冯辉虽说有所收敛，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满心疼姐姐，想要帮她一把，我便想着让她自己立起来，看能不能把这日子好好过下去。”陆远峰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陆镇棠。 反正以后还是要来往的，但这来往的度得把握好了，免得被冯辉那样子的人给黏上了。 陆镇棠原本想要好好帮他们一把，但这人是冯辉他得好好掂量掂量一下了，毕竟连冯捕头都被气得和冯辉划清了界线。 “还是你考虑的周到，若是她想开杂货铺，我倒是可以帮她找个可靠的掌柜，这生意不是说做就做的，得有人在一旁指点指点。”陆远峰愿意和他说事，又是商量的语气，陆镇棠兴奋得有点找不到北，所以特别积极。 “我也是这样子想的，但没爹你考虑得那么周到。”陆远峰心软了几分。 陆镇棠越发的相信儿子这是原谅他了，拉着陆远峰聊了许久才放他离开。 望着陆远峰的背影，陆镇棠忍不住老泪纵横，他何德何能！ 不知道她去哪儿了，若是看到陆远峰这般懂事大概会很欣慰的吧。 如此这般想着竟有点疯魔了，他想把她找回来，他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对，就应该是这样。 玉枝县，阮小满刚采了不少新鲜的莲蓬，吩咐朱翘拿去厨房做银耳莲子糖水。 这么新鲜的好东西可惜不能寄给小纪，阮小满喝着糖水，心里很是感慨。 糖水还没喝完胡敏儿又来了，阮小满吩咐厨房给胡敏儿备了一份。 自打她给胡敏儿捣鼓了那些祛痘美白的东西之后，胡敏儿就经常过来拉着她捣鼓这个捣鼓那个的。 “你还真闲得住，老是呆在家里面不会很无聊吗？”胡敏儿喝完糖水，又在那吃葡萄。 这葡萄据说能够让皮肤变得好好的，白白的，又是她可以吃的，自然是尽情地吃。 “不要一下子吃太多了，容易消化不良。”阮小满让朱翘把水果给撤掉，过会再备些坚果过来。 “好吧，听你的。”胡敏儿见果盆都给撤掉了，这才不大情愿地说。 自从怀孕之后，这嘴巴就没怎么停过，一不吃东西感觉嘴巴闲的发慌，田七因为这事没少说她，还每天逼着她去散步。 “你这肚子看着有点大了。”阮小满摸了摸胡敏儿的肚子，片刻后激动地说，“他好像动了。” “是吗？没什么感觉。”胡敏儿耸耸肩，但见阮小满一脸的羡慕忙聊别的话题，她可是阮小满的活招牌，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说了一通，大概会有很多人来找阮小满要变美的小窍门。 “我告诉你一件事，听说那个金宝隆好像回来了，就躲在金家里面呢。当年那事苦主都没在了，证据什么的自然不用想了，这事怕是不了了之了。”胡敏儿神秘兮兮地对阮小满说道。 当初说是金宝隆杀了人，但只是坊间传闻而已，人证物证都没有，且金宝隆又跑了，如今人回来了，她爹拿金宝隆没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案子还是要查的，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金宝隆还是会逍遥法外。 “金宝隆回来了？那他那事就那么过去了？”阮小满有点替苦主不值啊。 “这个不好说，隔了那么久怕是更加查不到什么实质的证据。”胡敏儿叹了一口气。 父母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只能是尽力而为。 有点想去看看冯姝娴的反应，但只是想想而已，只要冯姝娴不惹她，她也不会做那落井下石之事。 金家那边确实是因为金宝隆的回来而乱成了一锅粥。 这事还不能传出去，冯姝娴正好光明正大地把金宝隆困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不许他踏出院门一步。 但金宝隆的爹娘不允许，心疼儿子，想让儿子过回以前的潇洒日子，可冯姝娴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谁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然而金家女儿女婿是站在金家二老那边的，天天在那吵，天天在那找冯姝娴的麻烦。 冯姝娴几乎是天天都早出晚归，没事都不会回家，如今她掌了权，家里的下人大多听她的，没本事的人才瞎囔囔。 再闹，她不介意大义灭亲，左右看金宝隆不顺眼。 至于阮小满送走了胡敏儿之后又收到了几张帖子。 阮小满看着那些帖子，有点哭笑不得，胡敏儿这是不遗余力地在别人面前花式夸赞她啊。 其实她没胡敏儿想的那么闲，家里的花园和菜地偶尔打理一下，还有研究新的胭脂水粉，可以做的事情还挺多的。 339 盐商秦家 不过该走动的还是得走动，虽然大多数女人都被困在后院里，但还是可以听到很多有趣的事。 八卦得人心，就是有时候需要好好甄别甄别一下那些信息有用，阮小满看了看那几份帖子，圈定了其中一份。 盐商秦家，给她下帖子的是秦家的二夫人。 秦二夫人虽说是二房，却是掌管中馈之人。 秦家有四房，都是嫡子，秦大少爷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家中美妾都能凑一桌了，再加上无名无份的那些大概能凑好几桌呢。 秦大夫人前头光顾着争风吃醋，等她反应过来中馈已经落到秦二夫人手中了。 这到手的权利想让秦二夫人再交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秦家有钱，但是很低调，大房那是个另类。 秦家是运商，据说有人在盐运使衙门，衙门有人好办事，阮小满想听这一类的八卦。 之前她和秦二夫人打过交道，只是点头之交，如今秦二夫人亲自给她下了帖子怕是有所求。 不管秦二夫人所求的是什么，阮小满都想去看一看，探一探。 陆远峰不和她说朝政上的事，她只好自己去打听。 但她也不是刻意去打听这些，只是这民间的风向，还有人家亲自说的那些事她都记在心里，说不定会对商行有点用处。 且到时候小纪真当了官，她知道这些事还能和小纪说得上话。 而家里自从魏玉梅的事之后魏大娘没好意思在她面前露脸，倒是迷上了花花草草，伺候花花草草比谁都要精细，她没怎么去找魏大娘，想着等这事过去一段时再说。 胭脂水粉那些暂时没有头绪，就放一边了，阮小满这会儿是真的闲，回了秦二夫人的话，明便上门拜访。 去到秦家大宅一看，入眼的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摆件，迈进一扇拱形的院子门，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假山流水引人入胜，繁花似锦，别有洞天，入眼如画。 阮小满突然可以理解陆远峰为什么会嫌弃家里太小太寒酸了。 便是青阳陆家也比不上秦家的豪气，到底是盐商，再怎么低调，这门面是没法低调的，是几辈子的累积，底蕴摆在那里，陆家比不上。 陆家勉强能够说是后起之秀，朝中无人，地位可想而知。 领阮小满进门的桂嬷嬷看着有几分体面，应该是能够在秦二夫人面前说得上话的，此时正絮絮叨叨地和阮小满说着秦府的规矩。 “哟，这不是陆少夫人吗弟妹请来的客人，弟妹这是子不舒服还是想着要变成那天仙般的人物若是后者，我得跟着去学着点。”秦大夫人状似在问那桂嬷嬷，实际上却是径直走在她们前面。 都说秦家大夫人和二夫人不对付，这是当着外人的面都丝毫不隐瞒啊，阮小满有点庆幸自己不用呆在青阳那边。 陆远峰就阮小纪这么一个亲弟弟，她和阮小纪关系好的，阮小纪成了亲之后应该不会怎么变吧。 虽然她是想着让阮小纪自己挑心上人的，但这小嫂子她还是得把把关，不是说拦着，劝不住的她才没心当恶人，总有些人，总有些事得试过才甘心。 至于他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阮小满收敛了一下心神，跟着嬷嬷进了秦二夫人的院子。 院子没有太花俏的东西，素雅大方，阮小满颇为欣赏这一份大气。 秦二夫人迎了出来，见了秦大夫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秦大夫人见秦二夫人对她只是点点头，却是对阮小满笑脸相迎，脸都黑了，掌管中馈就了不起啊，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弟妹这是哪里不舒服，这气色看着不怎么好啊，你也真是的，不是我这个当嫂嫂的说你，府中大夫不好吗非得请个外人过来看笑话。”秦大夫人可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压秦二夫人的机会。 秦府有自己的大夫，他们做运商的，受伤是常有的事，且有些事得瞒着外面那些人，甚至是本家的人。 不过她们女眷一般不会动用府中大夫，那大夫更加擅长内外伤，女儿家的那点事也不方便问大夫。 且这大夫忠于谁还不一定呢，秦二夫人是谨慎惯了，便对秦大夫人说道，“我和陆少夫人一见如故，约她过来说几句贴心话而已，大嫂若是闲着便坐下来听着就是了。” 见秦大夫人上的戾气快要掩饰不住，阮小满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这是出门没看黄历吗 对于阮小满，秦大夫人是不屑一顾的，陆家算老几，压根就不值得她高看一眼，不过就是这几年才冒出来的暴发户罢了。 她和秦二夫人不一样，秦二夫人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出一样。 秦大夫人是官家千金，父亲是县令，嫁入秦家自认是颇为委屈，秦家大爷又是风流成的人，这子久了是越发委屈。 而秦二夫人娘家是开镖局的，子豪爽，和夫婿投意合。 秦大夫人自觉处处比不上秦二夫人，只好在份上找找存在感，但凡和秦二夫人有来往的人，她总能挑出点问题来。 而这阮小满不用她挑刺就一毛病，秦大夫人觉得不可以屈尊降贵，损了秦二夫人几句便昂首地离开了。 “让你见笑了。”秦二夫人尴尬地对阮小满说道。 别人都说她嫁得好，可天天被人恶心其实也恶心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阮小满不得不感慨一句。 也不知道陆远峰见了她姐姐没有，也不知道她姐姐过得怎么样 若是姐姐知道她和陆远峰成亲了，不知道她心里面会怎么想。 姐妹一场，她想着帮阮小霞一把，可又怕冯辉得寸进尺，又怕阮小霞成了暴发户之后像秦大夫人那样眼高于顶。 她顾虑重重，但在姐妹眼里她大概是最无的那个吧。 都是有故事的人，秦二夫人和阮小满心照不宣地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 她这次请阮小满过来，一是想着好生调理一下子，她已经在秦家站稳了脚，该是生个孩子的时候了；二是想着这容颜憔悴，看看阮小满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善一下的。 340 相聊甚欢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40相聊甚欢女为悦己者容，秦二夫人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灰头灰脸的面对自己的夫婿，所以才请了阮小满来。 毕竟老是被秦大夫人拿自己的脸来说事挺恶心的。 自己这般操劳有一半是大房那边的功劳。哼，她就是要变得美美的，让她想恶心自己都不可以。以前惯会拿来说事的那些话都给她憋回去，看她还有没有别的招数。 秦二夫人以前本不大在意这些，年纪摆在那里，有颜任性，但现在嫁人了，糟心事多了，还是得悠着点好。 “听说你为田夫人专门写了份食谱，还捣鼓了些可以让人变美的东西，田夫人见人便说自己变美都是你的功劳，我也想试一试呢。”秦二夫人开门见山地说。 “这个没问题，回头我也给你写份食谱，美容的那几个法子不值一提，我教你便是了。”阮小满大大方方地说道。 那些都是需要内外调理，且需要长期坚持下去才有效的，芙蓉坊的胭脂水粉却是实打实的效果，所以便是她教会其他人变美的办法其实对芙蓉坊的影响并不大。 秦二夫人知道阮小满和胡敏儿交好，所以她教胡敏儿什么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她给阮小满递帖子的时候还怕阮小满会推脱，想不到她大大方方地答应了，连带自己的要求。 “那真的是太谢谢你了。”秦二夫人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是越发喜欢阮小满这人了。 “你该多笑笑的，你笑起来的样子好好看啊。”阮小满有片刻闪神。 见多了胡敏儿没心没肺的笑容，见惯了那些讨好的笑容，但她鲜少看到心事重重的人突然之间笑得那么纯粹。 她似乎也很少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出来，阮小满微微一笑，又觉得自己笑得有点假。 秦二夫人一愣，想起某人也曾说过她笑得好看，但许久没听过他的赞美了，是自己没怎么笑了还是因为他早已熟视无睹了 但很快又开怀大笑，这可不像她，秦二夫人止住了笑意，“你啊，可真的是个妙人儿。” 两人聊了一会儿，秦二夫人很快便将话题引入如何变美的话题上。 阮小满教了她几种敷脸的方法，一块试了试这效果。 “珍珠粉末也可以敷脸吗？”秦二夫人突然问阮小满。 秦二爷送了她一小瓶珍珠粉末，说是好东西，可也不大清楚这用处，只说可以入药，拿回来放家里备着点。 “可以，当然可以，珍珠粉末有解毒生肌的功效，还能美白。你可真的是我的贵人，我一直想不到新的好的主意，这珍珠粉末倒是个不错的材料，做成美白的药膏或者是妆粉效果一定很好。”阮小满激动地说道。 “那我定然是第一个去帮衬的。”秦二夫人有点惊讶地望着阮小满，怪不得芙蓉坊的生意那么好，原是有阮小满这个幕后大功臣。 “敏儿也说过这话的。”阮小满忍不住接了一句。 只是她有了身孕之后就不敢再用胭脂水粉，哪怕她再三保证有些胭脂水粉是孕妇都可以用的，但她说怕儿子别的不会，倒随了她，和她一样喜欢擦脂涂粉。 这理由强大到她无法反驳，可能是她读书太少，找不到可以反驳她的话的理由。 “说起来很少在芙蓉坊遇上田夫人了。”秦二夫人想了想，然后说道。 “她有了身孕之后就停了胭脂水粉。”阮小满不想多说胡敏儿的事情。 秦二夫人也没追问，只是想起一件事情，秦大夫人怀有身孕的时候她才刚刚嫁进来，人家防着她像是防贼一样，她还难过了许久。 她后来才发现秦大夫人谁都防着，并不只是针对她一个。 她怀着身孕的时候可紧张了，在她跟前说话大声一点都会被斥责，味道太大的东西也不喜，是加倍的挑剔。 田夫人可比她那嫂嫂可爱多了，那么爱美的一个人都能说放弃胭脂水粉就放弃胭脂水粉，而她嫂嫂就只会要求别人而已。 秦二夫人和阮小满聊了许久如何变美的话题，到最后她才央求阮小满给她看病。 病没有，阮小满只劝她放宽心，儿女这事讲的是缘分。 不过估计秦二夫人是真的心急了，在这样的大家族里没有一儿半女在身边压力可想而知。 “这样吧，我回头写几份食谱给你，是给你吃的，有利于怀孕的食物。”阮小满仔细想了想，来之前大概了解了一下这方面的东西，没记清楚具体的食用方式。 但是她倒是记得那些是不利于怀孕的食物还有房事方面的秘术。 曾经的她还想过用在自己身上的，但估计是用不上了。 秦二夫人听得脸红耳赤，但见阮小满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禁汗颜，大夫就是大夫，和常人不一样。 秦家事儿多，秦二夫人已经说了没有什么大事不要来打扰她，但还是有人找来要她做主。 阮小满识趣地和秦二夫人告辞，她该回去了。 离开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一只绿色的翡翠玉镯，看着便是价值不菲，秦二夫人送她的，她拒绝不了，只好领了秦二夫人的这份情。 “秦家可真有钱。”离了秦家朱翘才敢说这话。 方才在秦家，她和秦二夫人那几个丫鬟在外面候着，出来便发现阮小满手里多了只玉镯，一问真的是秦二夫人送的。 “这话可不许再说了。秦家素来低调，有些事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阮小满叮嘱朱翘。 “奴婢知道。”朱翘应了一声，秦家在玉枝县确实是低调的存在。 回到陆府，陆远峰已经回来了，在房间里等着阮小满呢。 阮小满一进门便知道他回来了，忍不住走快了几步。 朱翘笑着跟了上去，但只在房间外面守着。 而阮小满推门进去，看到陆远峰衣服都没换，躺在懒人塌上，心柔软了几分，“很累吗？” “有点儿，去哪儿了？”陆远峰睁开眼，打量了她一下，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她不是素来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吗？ 身上素静得很，说是妨碍她做事情，手镯那些都摘下来了。 “秦二夫人送的。”阮小满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笑着解释。 341 拿人手短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41拿人手短“秦家？”陆远峰有点惊讶，他们两家其实并没有什么交集。 “嗯，秦二夫人人挺好的，和我也聊得来。托她的福，我还想到了一个可以用来做妆粉或者是美白膏的材料，珍珠。”阮小满笑眯眯地说。 不是不知道，而是穷惯了，没想过用那么名贵的材料来做原材料。 芙蓉坊的胭脂水粉每次提价都是因为添加更加名贵的材料进去，这个自然是陆远峰提议的，而她不过是勉为其难找可以替换的原材料罢了。 但在秦家，她见秦二夫人用了大半瓶珍珠粉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大概新品出来之后还是有人会买的。 且这一回她打算限量供应，毕竟珍珠这东西挺昂贵的，妆粉什么的还是不能放作坊那边大量生产。 “珍珠吗？那我得去找找供货商。”陆远峰一喜，芙蓉坊有好久没出过新品了，就怕那些爱美的女人喜新厌旧。 且阮小满这是开窍了，不觉得用名贵的原材料太奢侈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量不需要太多，这个也接受定制，我亲自来做，西边厢房打算腾出一间专门用来做胭脂水粉。 至于珍珠，秦二夫人说帮忙联系一下供货商，你可以比较一下，我想着她提议的供货商应该是可以信得过的。”阮小满又说，又和陆远峰商量了一下厢房改动的方案，剩下的事情交给管家去处理。 “对了，你见到我姐姐了吗？”阮小满问得有几分忐忑，生怕他会带回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嗯，亲自去拜访了，如今姐夫进了船场做伙夫，姐姐带着两个孩子，偶尔做点帮工，这日子还是能够过得下去的。 我想着姐夫以前做过货郎，便想着帮姐姐开一间杂货铺，让她既可以带孩子又可以赚钱养家。”陆远峰说了自己的打算。 他离开青阳的时候已经帮忙找好了一间一进的宅子，临街的房间可以划有一部分出来做商铺，剩下的还可以住人，够他们一家子住的了。 且这宅子在她原先住着的那一带附近，杂货铺做的是街坊生意，就看她如何经营了。 他爹已经帮忙找了一个退下来的老掌柜，只是帮忙带阮小霞一段日子，等她学会了如何打理铺子便行了。 老掌柜家里人多，正是花钱的时候，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铺子还没开，重新装潢和入货那些他爹会帮忙盯着。 他爹原本想着送这房子给阮小霞的，但被他拦住了。 他已经和他爹说好了，这钱是要还的，只是不急，他们可以慢慢还。 这事冯辉知道了，估计还在想着他们会不会成他的金山银山呢，他可不能做出丁点让步。 冯辉那人的品性他爹是知道的，在生意场上混了那么久，自然能够看得出冯辉那点小心思，所以这事听了他的吩咐。 等阮小霞能够撑起她的家，这房子到时候再给他们也不迟。 就看阮小霞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如果没有就看看她的儿女什么品性再做决定。 两个孩子找了先生，只是念书识字，并不打算考科举的。 没了两个孩子的牵绊，阮小霞可以跟着老掌柜学习的机会多了许多。 他能够帮的都已经帮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阮小满听完陆远峰的安排，依偎在他话里，闷声说道，“谢谢。” 有点感动怎么办？ 第一次没被陆远峰气着，而是有点感动，不大习惯，她是不是很傻？ “只是嘴巴上说谢谢吗？我比较喜欢实际点的……”陆远峰歇了一小会，感觉精神多了，换了个姿势，眼角眉梢尽是不言而喻的暗示。 “天还亮着呢……”阮小满红了脸，垂下眼帘，低声细语，不敢去看他熠熠生辉的双眼。 但到底还是如了他的愿，又怕下人察觉些什么，愣是共用了一桶洗澡水。 待两人梳洗完都到了该晚膳的时候了，两人都添了饭，还加了两份果品，这才作罢。 夜里那厮倒是安分了，只是这手有点不规矩，六月天还靠着火炉的感觉不好受，她几乎是睁眼到天明。 揉了揉泛酸的腰，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阮小满翻看了一下自己记录下来的资料，整理了几份食谱出来，抄了一份，打算亲自送给秦二夫人。 这一回从陆府到秦家她选择了坐轿子，门房看到她来，客客气气的让她等着，然后进去通报了。 秦二夫人没想到阮小满这么快便来了，可惜家里有事不方便招呼她，和她简简单单聊了几句便让身边的丫鬟送她离开。 这次来只是送食谱，且看秦二夫人房里跪着的那几个下人，阮小满没敢逗留太久。 秦二夫人不瞒着她这些事，她不知道该感到荣幸还是该感到不安，她真没兴趣知道别人后院那点事。 事实上她一个多余的字都没听到，且目不斜视，跪着那几个人脑袋都快低到地上了，也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下次出门还是看看黄历吧，阮小满看着手里的荷包，感觉轻飘飘的她才敢收下，她真的只是来送食谱的，秦二夫人却是又给她打赏。 不过这不是秦二夫人亲自给她的，而是她身边的大丫鬟给她的，说是秦二夫人交代，一定要她收下这份礼物，她收下了。 但走着走着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不像是碎银，倒像是银票，不过她没好意思在外面打开荷包来看，几十一百的银票对秦家来说算不了什么吧。 不过她没想到里面竟是五百两的银票，这秦二夫人出手太大方了点。 书房里，阮小满看着一旁的银票，心不在焉地看着书。 “管家说你在书房，不饿吗？”陆远峰推开书房门，看到在发呆的阮小满，一脸疑惑，有心事吗？ “今天我去秦家了，秦二夫人又给了五百两给我。”阮小满叹了一口气，拿人家的手短啊。 她没和陆远峰说去秦家做什么，事关秦二夫人的小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嫌钱少吗？”陆远峰开玩笑道，还有点酸，这钱也太好赚了点。 “你知道我愁什么吗？还在这说风凉话。”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342 久别重逢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42久别重逢“有什么好愁的？她给你这么多钱自然是觉得值得才给的，你收着就是了。你也说了秦二夫人是个值得结交的人，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陆远峰劝解道。 “嗯。”阮小满轻轻应了一声，不再去想别的了，和陆远峰一起离开了书房。 “我打算过几天去见一见珍珠供应商，大概得出去十几天。”陆远峰一边走一边说。 “这么快？”阮小满一愣，他不是才回来没多久吗？ “你舍不得我离开吗？”陆远峰笑吟吟地问，他也不想，但他想快点看到新品研制出来。 “有点儿，我怕你太累了。”阮小满主动握住陆远峰的手，偷偷探了一下他的脉搏，好像没什么问题。 大概是她学艺不精，又或者是因为没能静下心来细细研究。 “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吧？”陆远峰见阮小满若有所思，挑了挑眉，这是打算重拾医术吗？ “我这水平不够啊，要不明天去找师兄给你把个平安脉？”阮小满笑意盈盈。 这些年他好像都没有怎么看过大夫，一般的小毛病直接让田七或者是傅采禾开几副药就行了。 她想让田七看看陆远峰是不是真的不能传宗接代。 但这话有点难以启齿，他不说，大概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事的吧。 阮小满突然想起村子里那人被人说穿自己不能传宗接代的事情之后的绝望以及羞愤。 她不敢去试，阮小满叹了一口气，还是等阮小纪娶妻生子吧。 “不用。”陆远峰却是没什么兴趣，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但在阮小满看来他这是畏疾忌医，罢了，罢了，不强迫他了。 然而陆远峰的远行没能实现，因为何道远回来了，一家三口一起回来的。 西北的战事刚停，他便和上峰告了假，带着妻儿回来祭祖。 阮小满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看到何道远，一时间激动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若是阮小纪在就好了。 “不记得我了？”何道远笑着问。 看到他们能够做夫妻，他是欣慰的，又有点儿小小的内疚，这对她来说怕是不大公平的。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阮小满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要我掐你一把吗？”陆远峰哭笑不得地望着阮小满。 好吧，他的反应比她的还要夸张，舅舅这次回来完全是个意外惊喜。 莫录说外面有人找他，还是一家三口，他还想着会是谁呢。 他万万没想到舅舅已经成家了，还能亲自回来找他。 他在信上可没说这些事，陆远峰都忘了请他们进商行坐坐，抓着何道远的手问了几句，听到孩子哭闹才反应过来。 那孩子才刚满两岁，在商行那边不大方便，他便直接领着人回家了。 “你敢！快，快，快点进屋再说。”阮小满娇嗔地白了陆远峰一眼，转而热络地对何道远他们说道，又吩咐朱翘收拾一间厢房出来。 何夫人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在看到陆远峰和阮小满这般态度之后总算是踏实了。 正厅里，陆远峰和何道远聊着自己这些年发生过的大小事情。 而阮小满和何夫人则是聊着西北趣闻还有这孩子的事情。 何夫人她爹是正三品的指挥使，何道远对他爹有救命之恩，而她因为孝期还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了婚事，成了大姑娘了，她爹见何道远人品可以，医术了得，便给他们牵了红线成了好事。 “这孩子看着长得比较像他爹。”阮小满仔细看着孩子的。 “大家伙都这样说。”毫无悬念的答案，何夫人略显遗憾地说，怎么就没一样随了她的呢？！ “我常听他说起你的事，说你是个大夫呢。”何夫人羡慕地说。 她在西北潇洒自在惯了，做姑娘那会除了婚事不如意之外，别的都顺心，但也没想过要学医，只是学着打理家里的大小事情，还有自己名下的那几间铺子。 别人都夸她厉害，但如今看来不过是恭维罢了。 她再怎么厉害，年纪摆在那里，可没几个愿意把她娶回家。 “我算不上是个大夫，不过是略懂皮毛罢了，要说胭脂水粉那些倒可以称得上是略懂一二。”阮小满谦虚地说道，能被何道远惦记着，诚惶诚恐啊。 只是女大夫的名号说了出去之后就收不回来了，现在这个小圈子里的人情往来，人家看重的是她的那点所谓医术，求子求美，可不就是略懂一二。 “你还会做胭脂水粉，他可没告诉我这个。”何夫人惊讶地说道， “呃，闲来无事捣鼓一下。”阮小满不好意思地说。 这小孩子颠簸了一路，此时有点犯困了，何夫人只好先把孩子哄睡觉。 阮小满待孩子睡着之后便领着他们母子回厢房。 何夫人将孩子放床上，盖上了小被子，就在这儿守着他。 而阮小满吩咐了朱翘几句，然后便在房间里陪着她说说话。 没多久管家选了几个人过来给何夫人挑选，这跟前得有人伺候才行。 何夫人挑了一个嬷嬷一个丫鬟，嬷嬷看着慈眉善目，又有带孩子的经验，丫鬟家中有弟弟妹妹，是个会照顾人的。 虽然她喜欢自己亲自带孩子，但偶尔还是希望有人能够搭把手。 至于陆远峰和何道远那，这贴心的话还没说够。 陆镇棠和公孙长清，还有阮小纪那些事他不方便在信上说，这时才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何道远。 “我们是跟着调动的队伍一起回玉枝县的，不然的话我都想着去嵇北看一看小纪，不知道他现在长多高了，有没有长胖长开。”何道远略显遗憾地说。 他带着妻儿，这一路可不大太平，他不敢太过于冒险。 西北那一带旱灾闹得很严重，多少人无家可归，又有多少人落草为寇，再加上朝政不稳，人心惶惶。 外忧内患，战事虽然停了，但敌人仍旧是虎视眈眈。 边关那边却又成了几位皇子想要建功立业之处，党派之争连他也无法避免。 他岳父大人是忠于皇上的，不想掺合其他事情，三皇子去了西北，他岳父大人怕他被人当枪使，干脆放他长假。 343 水土不服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43水土不服于公于私岳父大人都想着让他带着妻儿回家躲一段时日。 这些自然是私底下说的，明面上的说辞还是他想家了，要回家祭祖。 何道远倒没瞒着陆远峰这些事，那知府大人和公孙长清可是三皇子一派的，而三皇子此时风头正盛，又有个当宠妃的母后罩着，想要对付他们可得小心谨慎些才行。 当然他们这些小虾米是没办法对付像三皇子那样子的人，别说对付了，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公孙长清还是可以对付的，就是不知道他手上有没有知府大人的把柄，知府大人若是要保他，这事可就难说了。 对于当年的事情何道远已经放下了，但他无法原谅公孙长清害了陆远峰。 这次回来他还想着看看能不能帮陆远峰治一下他的问题。 何道远想到了些事情，眼神微闪，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陆远峰说，“下回写信给他可得让他画几副自画像回来。” “这个主意不错，还可以看看他的画工如何。说起来我都没给他写过信，打仗的那些日子压根就没机会好好写信。”医者仁心，一想到打仗时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他心里就不好受。 “原本打算去看看他的，但事情多了，去嵇北的打算是一拖再拖。”陆远峰面有愧色。 阮小纪虽然独立，但他才十四岁，马七只是书童，护不了他的安危，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且又是依附在齐家那样子的世家大族，他多少还是有点担心他的安危的。 “我去看看他也是一样，回西北的时候绕道去嵇北也是可以的。”何道远惦记着阮小纪，早就有此打算。 “舅舅这次回来能够呆多久？以后还能回玉枝县吗？”陆远峰一想到西北有战事便忧心忡忡，若是舅舅能够回玉枝县定居该多好，互相有个照应，他心里稍微没那么愧疚。 外祖家说到底还是替陆家遭了罪，陆远峰将他听来的事情告诉了何道远，然后跪了下来，这些事就由他这个做儿子的来赔罪吧。 “你也说了那事是个意外，天意如此，何来赔罪一说。”何道远连忙将陆远峰扶了起来。 在西北见惯了生死，以前一心想要报仇的念头都抛到九霄云外，他是个大夫，一心只想着要如何才能够救人。 父母的选择他不怪陆镇棠，真的，但他恨他抛弃了妻儿，他可怜的姐姐，这笔账还是要算的。 这事陆远峰和阮小纪自有打算，他相信他们。 说起了伤心往事，两人好不容易止住了将要决堤的眼泪。 “小满她可知你的病？”何道远开门见山地问。 在西北他曾见过一妇人三年无所出，受尽了屈辱，最后还是被婆家扫地出门。但幸运的是妇人再嫁没多久便怀有身孕，而那男的却是没有传出好消息。 因为西北战事频频，退下来的伤残和突然成了寡妇不在少数，民风比较开放，嫁娶还是比较自有的。 后来那男的偷偷找到他，问了个难以启齿的问题。 何道远还是头一回诊治到那样子的病人，病案记录得清清楚楚。 其实便是有无儿无女的人家，大多数都是女人求医问药的，可没见过有男的会主动去找大夫，主动承认自己有毛病。 事实上问题就在那男的身上，不是女方的问题，后来听说那男的收养了一个孤儿，而他娘亲自然成了缩头乌龟，没敢再生事，这事才慢慢被别人淡忘。 听到何道远问这么直接，陆远峰脸上仍是有些许不自在，弱弱地说，“应该是知道的。” 他说了，她应该是听到了的。 她那脑子有时候挺聪明的，一点就明，可有些时候又能把人给气死，他有点猜不透她心里面怎么想的。 以前还提一下孩子的事情，现在她不说了，应该，大概，可能是知道的吧。 “什么叫应该？”何道远瞪了陆远峰一眼，“你们都成夫妻了，夫妻之间贵在坦诚相待，这事不该瞒着她的，至于愿不愿意再和你做夫妻那是她的选择。” 这是亲舅舅吗？ 陆远峰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了，我错了，对不起。” “你这是对不起我吗？你对不起的人是她。”何道远没好气地说。 “是，是，是，我会好好和她说道。”陆远峰讪讪地说道，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勇气，万一要吃白果…… 他讨厌吃白果！ “其实我有一事想要告诉你……”何道远见状，便再也忍不住了。 但他话还没说完便有下人匆匆来找，说是小公子哭闹得厉害，怕有什么不妥，让他过去看看。 何道远担心儿子，没顾得上和陆远峰说那事，匆匆忙忙跟着过去看看儿子什么情况。 他们是跟着大队来玉枝县的，行程匆忙，就怕小孩子吃不消，路上有点发热什么的靠吃药压了下去，这会儿怕是要压制不住了。 何道远进厢房一看，儿子的脸红彤彤的，因为不舒服，睡了没多久便醒了，此时正哭闹个不停。 “我们丹儿这是怎么了？”何夫人担忧地问，这孩子很少病得这么厉害，就一岁多的时候有过一次高烧。 何道远仔细给儿子检查了一番，发热高烧，还有点水土不服，这下子全发出来了，但他的担忧没敢和妻子说。 然而夫妻一场，何夫人怎么会不晓得何道远心里所想，看着难受的儿子忍不住掉眼泪。 “会没事的，舅舅他医术高明，丹儿一定会没事的。”阮小满安慰何夫人道。 她方才给孩子检查了一下，但这么小的孩子不敢乱开药，还是得让何道远来。 西北的饮食和他们这边不一样，阮小满让朱翘买了些食材回来，何夫人亲自做了点面食给儿子吃。 但小孩子病着，没吃几口，哭啊闹啊，累了歇会继续哭着闹着。 夜里的时候更加是凶险，阮小满和何道远轮流守着孩子，即便是这样，这孩子的高烧还是两天才退了，前前后后花了七天左右才彻底好了。 儿子刚好，何夫人就有点想家了，她想不明白她父亲为什么突然要他们离开西北，她想回去了。 344 用心良苦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44用心良苦只是这些话她不敢和何道远说，当初父亲和他密谈了一个多时辰才做下的决定，他怕是不会轻易改变心意的。 且因为儿子的病情，她还没去祭拜公公婆婆，何夫人望着儿子睡得香甜的小脸却是高兴不起来。 她是家里面的独女，爹娘年纪大了，对这个外孙十分看重，怎么会突然舍得让他们离开西北？ “还在担心儿子的身体吗？我估计是长牙了，再加上长途跋涉才会发热的，现在已经好了，没事了。”何道远安慰她。 “夫君，你可是有事瞒着我？”何夫人心神不宁地问。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何道远抱过何夫人，这无处安放的眼神才敢茫然地落在某处。 “别闹了。”何夫人俏脸一红，想要将何道远的手给拽下来。 “别动，我和你说个故事，我怕我看着你我就说不出来了。”何道远却是抱得更加紧了。 “那也得让我喘口气。”何夫人没好气地说，只是感觉到何道远松开了手怎么有点小遗憾啊。 何道远已经整理好心情，便将何家的那些事一一告诉了妻子。 被他这么一打岔，何夫人忘了追问何道远瞒着的事情了。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成亲的了，想不到会遇上你，这大概便是天意吧。明天去拜祭爹娘，该让他们见见你和儿子了。”何道远感慨了一句。 当年草草将父母下葬，又怕因为屠家的事情而被人记恨，连墓碑都极其简单，这次回来才重新换了块墓碑。 “嗯，你还有我们，别难过了。”何夫人心疼地安慰何道远。 “是啊，我还有你们，我们一定会好好的。”何道远握住了夫人的手，心中有了牵挂，但感觉还不赖。 两人守着儿子说了会话，这一天早早歇下，明早又早早起来。 去拜祭的事情少不了阮小满和陆远峰，他这个外孙也是何大夫心中记挂着的。 阮小满却是头一回去拜祭何大夫，这边一般不会让女人去上坟，但因为何夫人和何道远相邀，她便同意了。 何大夫他们的坟就在兴隆镇白梨村村道旁的一处荒地上，位置并不显眼，陆远峰每年都会来拜祭他们。 此时墓碑已经换好了，只是和寻常墓穴一般。 陆远峰本来想建个显眼一点的墓穴，但何道远拒绝了，父母都不是喜爱奢华的人。 清明的时候已经清理了一番，如今坟头草又长了一拨，陆远峰和何道远清理了坟头草，又整理了一下坟墓，看上去像是新的一样，然后才上香点蜡烛，还有烧衣纸。 何道远和陆远峰各自告慰了两位亲人，行了大礼，又静默了叙旧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最为不舍的人是何道远，如今随队伍远赴西北，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故乡拜祭二老。 一路无话，回到了陆府没多久，一封加急的密函便送到了何道远手上。 来了。 还是来了。 何道远叹了一口气，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何夫人心里便咯噔了一下，这大概便是他要瞒着自己的事情吧。 这事情何道远不知道该如何向夫人解释，但却是告诉了陆远峰和阮小满。 都是私心惹的祸，他有想过西北会遭殃，但没想过连嵇北也逃不掉。 当初岳父大人收到探子回报，说是敌人大后方出现了鼠疫，西北的战事才匆匆结束，然后封闭了两国之间所有通道。 这事上报了朝廷，皇上派了三皇子下来，一同前来的还有太医院的两人。 此事事关重大，岳父大人别的不怕，就是担心女儿和年幼的外孙，这才逼迫他带着他们回玉枝县避难。 当然何道远此行于公于私都没法让人挑错的，不然的话被三皇子逮着了把柄，岳父大人便是不想站队都不行。 事情真的发生了，何道远不能再留在玉枝县，他可以回去，他的妻儿可以不用回去的，再耽搁些时日那边大概会封锁通关，想回去也回不去。 何道远要回的是西北，但阮小满想去嵇北，她担心阮小纪的安危。 “你去岂不是添乱。”陆远峰却是不同意，他甚至不想放舅舅离开，但军令难违，阮小满却是可以的。 “你这是在小看我，我是一定会去嵇北的，你就忍心小纪一个人呆在那里。”阮小满早已做了决定，根本就不听陆远峰的劝。 不忍心，但他也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去冒险啊。 何道远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事大概会瞒不住，她迟早会知道，大概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可他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在外面偷听了片刻的何夫人捂住嘴巴离开了。 她爹竟是藏了私心，怪不得这事连她娘亲都不曾拦着，明明丹儿还那么小，他们还催着他们离开西北。 “你是一定要去嵇北的吗？”陆远峰仍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嗯。”阮小满点了点头，“你别想趁着我不在就到处鬼混，我鼻子很灵的，等我回来。” 陆远峰白了她一眼，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咳咳，或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严重。”何道远尴尬地说，“那个我回去和我夫人说一下，你们先聊。” 阮小满小脸一红，心急起来都忘了何道远的存在了。 回了厢房，何道远见何夫人眼睛红红的，想起朱翘曾告诉他她去找过他，不禁叹了一口气，“我得先回去西北了，等那边的事情忙完我再回来接你们回去。” “你一定要回来接我们。”何夫人以为自己已经整理好心情了，但一开口便忍不住哽咽。 “都知道了？”何道远叹了一口气。 “嗯。”何夫人难过地依偎在他怀里，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我一定会回来的，远峰他会照顾好你们的，只是西北的事情你万万不可泄露出去半分，谁也不能说。”何道远叮嘱道。 她那么聪慧应该能够猜得到岳父大人的用心良苦。 虽说岳父大人的做法挑不出什么毛病，就怕有心人拿这事来做文章。 何夫人自幼跟着父母，西北那些大小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这事可大可小，她哪里敢拿父母的安危来开玩笑。 345 予取予夺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45予取予夺“我知道的。”何夫人不舍地抱紧了何道远，郑重地点了点头。 何道远没多说，不得不狠心推开她，然后离开了厢房，这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的。 待脚步声听不见了，何夫人才敢捂着嘴巴低声哭泣，生怕惊扰了熟睡中的孩子。 阮小满和陆远峰亲自去田七那拿了许多药给何道远带回去。 何道远竟是一刻也没有耽搁独身一人骑马回西北。 “你也要那么快离开吗？”陆远峰幽怨地望着阮小满。 这天色，这眼神，阮小满不得不屈服，“明天一早吧。” 陆远峰还是高兴不起来，还是要离开的。 他确实是不放心阮小纪一个人在嵇北，但阮小满过去他就更加不放心啊。 阮小满在商行那写了一份清单，让卫宁回兴隆镇拿药，都是用得上的，有些没有的药材便去赵家药材铺那买，她原本想骑马去嵇北的，朱翘可以带她，但后来一想，还是想着带一部分药材过去的，便坐马车好了。 想要准备的东西太多，这清单写了两份，剩下的一份让陆远峰来准备。 两人刚回到陆府，胡县令和胡夫人已经在正厅里等着他们了。 管家派了人去找他们，估计错开了，没遇上。 陆远峰和阮小满对视了一眼，隐约猜到了胡县令他们的来意。 “听说何大夫回来过。”客套之后，胡县令迟疑了一下，然后说。 他已经收到了密函，一份是给他的，一份是给何道远的，西北的事情不知道陆远峰和阮小满他们知不知道，故来敲打一番，还有看看他们有什么动作没有。 胡夫人的娘家，还有儿子都在嵇北，突然听到这事，她这眉头就没松开过，饭都吃不下，知道胡县令要来找陆远峰，便死缠烂打的跟了过来。 “嗯，舅舅收到了密函，已经启程回西北了。”陆远峰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道他因何事匆匆忙忙离开？”胡县令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其实这里就他们四人，大可不必掩饰些什么。 陆远峰和阮小满对视了一眼，若是连胡县令也收到了消息，这事可能真的挺严重了。 阮小满打算去嵇北的事情瞒不了多久，若是胡县令知道倒可以掩饰一二。 胡公子也在嵇北，他们若是知道阮小满打算去嵇北定然有所求，但也会方便她行事。 “我打算去嵇北。”阮小满没打算隐瞒此事。 “你去嵇北？”胡县令一愣，他收到的密函是让他严守城门，不能让那边的人过来，可阮小满说她要去嵇北。 “嗯。”阮小满淡然一笑。 “那你可知若是你去了嵇北未必能想回就回？”胡县令心生怜悯，但私心又希望她能够把儿子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若是回不来便在那边呆着，总会有雨过天晴的一天。”她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陆远峰的心都揪了起来，突然想要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但凡我还有一口气你都只能有我一个妻子。”阮小满附在他耳畔轻声说道，但没敢多说。 她真的不适合开玩笑，这不，陆远峰的脸却是越发的黑沉，也顾不上胡县令他们在，若是他们没在这而，他非得打她一顿不可。 胡县令将陆远峰拉到一旁，叮嘱他万万不可将此事宣扬出去。 而胡夫人有千言万语想要和儿子说的，此时拉着阮小满的手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胡夫人且放心，要带去嵇北的东西我都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剩下的也让他稍后运送到嵇北。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阮小满反倒宽慰起胡夫人来。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密函她看过，怕是已经粉饰过了的，这些却是不能和阮小满说。 阮小满十分看重她那个弟弟，也不是她可以改变得了阮小满的决定的。 儿子在嵇北她不放心，虽然他们已经修书一封并派人立马送去嵇北，但便是儿子能够回来，她爹却是不可能跟着她儿子一同回来的。 她爹年纪大了，经不起长途跋涉，嵇北齐家的根就在那，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她爹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胡县令夫妇和阮小满他们商议了一番对策，主要是预防和商户的安排那些事，至于其他的就等这事被捅了出来再说吧。 胡县令他们离开没多久，胡夫人便派贴身的丫鬟给阮小满送来了一万两银票。 其中一千两是给她的，剩下的给胡公子拿来傍身。 一万两银票啊，阮小满拿着银票有种不敢出门的胆怯，躲在房间里面把银票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还打算拿十万两银票给你的，你还有地方藏吗？”陆远峰见阮小满将银票藏在衣服里，十万银票得藏多少件衣服里。 阮小满拿出一张银票，取下手腕上的银镯子，打开机关，藏里面了，还有头上的发簪。 这一番操作看得陆远峰目瞪口呆，他要不要再加点钱？ “我后悔了。”陆远峰不让她插回发簪，此时此刻才懂自己离开时她是什么样的感觉。 “别闹了，还没准备完。”阮小满不让他搞小动作，不得不感慨一句钱太多也挺麻烦的。 “我就要闹，每次我出远门的时候你都像个黏人的小妖精，还说不让我有精力想别的女人，怎么到你要出远门了就忍心让我独守空房了？”陆远峰把玩着手里的秀发，附在她耳畔悄声说道。 这话她说过吗？ 这一字一句就好像把她放火炉上烤，阮小满感觉脑袋又成浆糊了，手里的针线停了，终于完成了。 但最后那几针歪歪扭扭的，丑死了，陆远峰看都没看一眼便将衣服扔到一旁，他没空取笑她。 她也没空再想别的事情了，因为别离，所以放纵自己，任他予取予夺，且不说她根本无力反抗。 虽然知道她即将要远赴嵇北，但他还是没忍住，一夜极尽缠绵。 阮小满差点起不来了，她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她起来的时候陆远峰还没醒，而她进了马车便睡着了。 去嵇北有危险，朱翘自然是不可能让阮小满一人独自去嵇北的。 346 我相信你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46我相信你她虽然不懂医术，但她可以保护主子的安危。 车厢里放满了药材，阮小满缩在角落里坐着睡着了。 她只能是带一部分要过去，剩下的陆远峰会安排。 朱翘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放满速度，一路快马加鞭。 越是靠近嵇北，这南下的人便越多，逆行的人却是不多。 阮小满甚至没有勇气去掀开窗帘子去看，但听到那些擦肩而过的声音，心里越发焦急，不知道还能不能在封城之前进城。 她可以不去看，但不可以不去听，已然入耳，那孩童凄凉的哭声哭得她心都快碎了。 “停车。”阮小满没有犹豫。 朱翘一愣，但想起那抱着孩子在苦苦哀求路人帮助的妇人，心下了然。 阮小满带上面纱，一下车便感觉到好多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穿的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粗布棉衣，但像她这样能够坐得上马车的人便是穿着粗布麻衣也依然是鹤立鸡群，更何况她不像是当地人。 “我是大夫。”阮小满走近那妇人，原本和颜悦色的脸顿时火冒三丈，“这天气还捂得那么严实，再晚一点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这孩子了。” “我……”那妇人支吾了一下便没声了，终于有人愿意理会她，她不敢说自己丈夫是染了疫病没的。 这孩子是自己丈夫唯一的血脉，但婆家那边不缺男丁，因为害怕被传染就把他们母子俩人赶出家门。 她是迫不得已才想着去投靠亲戚的，但又害怕孩子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的，所以捂得严严紧紧的，生怕染上那可怕的病。 不说那妇人眼神有所躲闪，便是她没病，这该防着的还是得防着。 阮小满给孩子把了脉，只是一般的高热症状而已，留了药给她，又叮嘱了一番才上了马车。 至于干粮，不是不想给，而是不能给，那妇人怕是保不住的。 虽然有点抱歉，但阮小满还是一再催促朱翘快点赶路。 眼下这情况最怕流民作乱，若是能够住上客栈或者是有村落就方便多了，可连炊烟都没看到。 她们再往前走却是遇上山林地带，过了这片山林才是嵇北的地界，和胡县令说的一致。 他也曾说这里有山匪，然而太阳已经下山，她们不可以硬闯这片山林，阮小满让朱翘生了火，暂且在这山脚下歇一晚吧。 “有动静。”朱翘竖起耳朵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脚步杂乱，且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怕是来者不善。 “我也听到了，去那边躲一躲。”阮小满指着左手边一处树林。 朱翘有些惊讶，想不到阮小满的听力竟可以和她媲美。 火堆已经灭了，只是胡乱掩饰一下，没时间了。 “你会做陷阱吗？”阮小满一边走一边问朱翘。 “会一点。”朱翘想了想，现在只能是摸黑来准备了，隐约还能看得到一点点东西。 阮小满摸了摸袖口处的匕首，还有银针，左手用针，右手用匕首，能够放到好几个大男人的药也有，她一瓶，朱翘一瓶。 这时阮小满才想起那个和她们一样逆行的身影，估计她们早就被盯上了。 一路过来不是说没有危险，但都是可以提防的，然而现在却是不得不涉险，阮小满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还得安抚马儿，不让它发出动静。 “你猜他们第一拨会来多少人？“阮小满忽而问朱翘。 “估计就五六个人。”朱翘仔细一听，然后说道。 “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我不会拖你后腿的。”阮小满出奇的冷静。 “我知道。”朱翘眼热心暖，点了点头，继续削着树枝，临时的暗器，定是要护她平安无恙的。 再说那六个山匪在山脚入口处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阮小满和朱翘，便举着火把找来。 “你的消息准备吗？” “千真万确，奶奶的，人呢？” “这泥怎么感觉有点温热？” 其中一人将泥土翻开，炭火已经熄灭了，但还是热的。 “人应该还没走远，你们三个去那边找，我们去那边。” “一大马车的东西应该走不远。” “……” 阮小满和朱翘对视了一眼，三对二，胜算又大了些。 他们在明，她们在暗，胜算就更加大了。 那三人越来越近了，其中一人发现了马车，奶奶的，原来躲这儿了。 朱翘向阮小满打了个手势，她对付两个，阮小满对付一个。 阮小满选择了用银针，淬了毒的银针，就选了举着火把的那个。 那三人还以为朱翘她们躲在马车里，奸笑着靠近，嘴里说着方土的污言秽语。 阮小满只庆幸自己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依然不想再听了，他们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她们早就躲他们身后了。 朱翘打了个手势，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招。 中了毒那个软绵绵的倒下了，另外两个被朱翘一剑毙命。 “好像有动静。” 另外那三人皱起眉头，怀疑同伙发现了人，不过想着要占便宜故而没吭声而已。 阮小满和朱翘想要故技重施，但这次来的三人没那么好对付。 这不，火把在她面前一晃而过，吓得她屏住了呼吸。 那人感觉好像看到了点什么，第一反应竟是以为自己见鬼了，待反应过来，脑门上多了一根毒针。 原本想要留他一条狗命的，但若是选择题，她自然是选择自己活下去。 朱翘用暗器解决了其中一人，但另外一个被他避开了。 许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朱翘竟觉得有点兴奋。 对方勉强接了她三招，然后跪了，他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女人剑下。 朱翘将那个还没死的绑了起来，“少夫人，这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先留着，若是再有人来看看能不能当个人质，若是不可以便当挡箭牌。他中了毒，想要活命的话让他去衙门自首。”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这毒是他们那边独有的，想要解毒应该没有那么容易。 “好像又有人来了。”阮小满叹了一口气，这次来的人还挺多的，但听着不像是山匪。 那些人也是要去嵇北的吗？ “是有人来了，估计有二三十人。”朱翘皱起了眉头，这可不大好对付啊。 347 是人是鬼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47是人是鬼“先按兵不动，且看看来者何人。”阮小满没有感觉到危险，淡定了许多。 月黑风高，还混杂着血腥味，武常青不得不让队伍停了下来，自己则是下了马，刚好走到那堆被翻出来的炭火前，伸手一摸，只剩下最后一丝余温，这里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戒备。” 武常青不敢松懈，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亮出了长剑。 朱翘眼皮子跳了跳，现在已然看不清楚对方什么来头了，万一是自己惹不起的人，还是互不打扰的好。 正想着要回到阮小满身边，却是不想脚下踩到了枯枝。 “什么人？”武常青提剑走近树林，身后的人紧跟了上去。 是这里没错了，血腥味渐浓，这里应该是发生过打斗，难道还有活口？ 朱翘屏住呼吸，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万一被他们发现了主子，不行，她不可以让那样子的事情发生。 武常青没想到会被人偷袭，但对方似乎只有一个人，且是个女人。 虽然他不打女人，可是她偷袭在先，他可不能束手就擒。 两人过了十几招，武常青明显占了上风，他那班兄弟干脆在一旁摇旗呐喊，给他打气。 武常青倒不恼火，免得被眼前这贼婆娘抓了他的兄弟来要挟他。 朱翘渐渐觉得有些吃力了，挡了武常青一剑，剑刃离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但她也渐渐看清楚了对方身上的劲装，竟是卫千总。 “等等，我并无恶意，只是误以为你们是坏人才想着先下手为强的。”朱翘连忙说道，卸了手中的力道，后退了好几步。 武常青见对方确实无心恋战，便收了剑，但剑尖收不及，撩起了朱翘的面纱，隐约觉得对方有几分英姿，难道是武林中人？ 若是，这事便当作是误会，武常青仍是提防着朱翘，但扭头一看，自己的手下竟全被放倒了，不禁怒发冲冠，剑指朱翘，“你有同伙？！” “误会，真的是误会，不信的话我把剑扔了。”朱翘连忙将剑扔到一旁。 她的武器就只有一把吗？武常青依然没有相信朱翘，就怕她使什么诡计。 误会吗？ 阮小满有点怀疑朱翘有没有说错，她好不容易才摸到上风口，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把那人的同伙给放倒了，结果朱翘告诉她这只是一场误会。 怎么办？ 朱翘剑都扔了，阮小满想了想，还是相信朱翘吧。 若是朱翘落入他们手里，她估计也没那么幸运能够跑得掉。 “我们是好人。”阮小满讪讪地走了出来，给自己贴上好人的标签。 两个女人，且看着另外一个女人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武常青脸都黑了，不禁踢了身边躺尸的某人，老脸都被丢尽了。 就剩他们三人，阮小满连忙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就是怕他们是对方的同伙而已。 “你们把人都给杀了？”武常青抽了抽嘴角，女人啊，太可怕了。 “还留了一个活口，喂了毒药，被我们绑了。”阮小满连忙解释道。 “我去把人带过来。”朱翘起身说道，还有马车。 “他们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还有你们两个女人这是要去哪里？”武常青好奇地问。 “大概四五个时辰便可以醒了，快的话一两个时辰。我们打算去嵇北，敢问官爷可是和我们同路？”阮小满借着火光打量着武常青，眉骨一处那道疤痕似乎好像在哪见过。 武常青没有吭声，他执行的是军令，不可随意告诉其他人。 “你不怕我？”武常青见阮小满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挑了挑眉。 而阮小满想起了一些事，看他们这身打扮，她曾经见过一回，便浅笑，“我小时候曾在官道上卖凉茶，第一个帮衬我的人不是族亲而是路过的官差大哥，每次想起年少那时我都颇为感激他们给予的足够的信任。” 武常青愕然地望着阮小满，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她这么一说，他还是回想起来了。 朱翘牵着马车过来了，那贼人被扔在甲板上。 马车刚停好，朱翘便迫不及待地将人扔了下来。 武常青抽了抽嘴角，他们也很忙的好不好。 “这人就交给你了，别说是我们抓的，这是解药。”阮小满见武常青没承认他们见过，倒没再说些什么。 其中一人慢悠悠地醒来，看到武常青身边多了两个容貌俏丽的女子，哪里来的狐狸精？竟然连他们老大也不放过！ “你们是人是鬼？” 阮小满被这颤颤巍巍的声音给逗乐了，扭头咯咯一笑，有她这么善良的女鬼吗？ 那人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我不是故意要吓他的。”而且她长得不吓人啊，阮小满无辜地说。 武常青发誓，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试过像现在这么丢脸的。 “你这车厢里的都是药材？”武常青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材味。 “嗯，有备无患。”阮小满没想说太多，不知道武常青对嵇北的事情知道多少，但他估计不会说。 两人没什么好聊的，阮小满回马车歇息，而朱翘靠着马车歇息。 武常青却是睡不着，这一路看到那些衣衫褴褛的逃难的难民，他隐约知道这一行怕是远比以往的那些任务要难得多，但他没别的选择了。 只是不知道阮小满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去嵇北，她是大夫吗？ 朱翘见武常青老是望着马车这边，睡意了无，瞪了回去，有她在别想打她们的主意。 武常青翻了个白眼，又打不过他，哪来的自信敢瞪他？！ 陆陆续续有人醒过来了，见不远处多了一辆马车，又有那个被吓晕的在添油加醋，武常青无语地抬头望天，他们今晚大概不用睡了。 有了武常青他们同路，阮小满再也不用担心有贼人打她们的主意了。 嵇北已经戒严了，因为武常青的关系，阮小满没被人为难。 “武大哥，我弟弟在齐家学堂求学，若是有事可去齐家找我。对了我弟弟叫阮小纪。”进了城门之后阮小满就得和武常青别过了。 武常青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要求到她的。 348 远道而来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48远道而来找到了齐家的大门，阮小满才知道什么叫世家大族。 但她并不是要去求见齐家的人，而是去找阮小纪，学堂似乎不开了。 所幸问人才知道阮小纪仍住在齐家里面，阮小满看着眼前的小门，上前敲了敲。 “是谁啊？”阮小纪有点意外这个时候会有人来找。 “小纪，是我，小满姐姐。”阮小满听到阮小纪的声音，仍是那么的熟悉，难免有点激动，整理了一下心情才扬声说道。 阮小纪听到这话都傻眼了，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打开门一看没曾想真的是阮小满。 “你怎么来了？”阮小纪激动过后才冷静下来。 如今已经实行宵禁，西北的事情瞒不住，他们这边陆陆续续出现了好几例死亡案例，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钱斌才一早就被家人接了回去，他曾想过离开的，但进齐家学堂不容易，他又不像钱斌才那样有家人来接，总不能显得自己太过于贪生怕死，就留了下来。 结果现在学堂不开了，想要离开却是得知最新的政令，出城门得有知府大人亲自签发的路引才行。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哪里有资格去求这样一个路引，听说都是执行任务的人才能拿到路引出城门。 “你舅舅回来过，收到密函又赶回西北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便过来看看你。”阮小满道。 “姐姐，那你可是知道嵇北现在都什么情况了？还有舅舅他可还好？听说西北比这边严重许多。”阮小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良久才问。 “我这一路过来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没有什么比小时候更加糟糕的情况了，我相信会过去的。 你舅舅呢，成亲了，孩子都两岁了。西北战事才刚停没多久，他便带着妻儿回玉枝县了，拜祭了父母，然后便离开了。 西北那边事情多，你舅舅又是跟着队伍回的玉枝县，原本想要来看看你的都没办法了。他心里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了，但军令难违，他只好先回西北。 我也是最担心你，所以亲自来看看你。”阮小满打量着阮小纪，颇为欣慰，依然是像个老母亲一样那么的慈爱。 “你就不怕我早就离开嵇北了。”阮小满说得他都有点小委屈了，想要撒娇，奈何不想被马七和朱翘小瞧了，但仍是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在。 “人啊，总是心存侥幸的，我想着便是你已经离开了嵇北，这路上应该还是可以遇上的。 但我又想啊，你应该没离开嵇北，书信上没听你说要离开嵇北，这事情应该没传开，便是传开了应该还没到要离开的地步。 且你们读书人不是常说患难与共，我想你应该不会贸然便决定离开的。”阮小满打量了一下院子里整然有序的布置，越发的满意。 她唯一一次心存侥幸便是来找他了，从未想过他们真的会擦肩而过。 “姐姐……”阮小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都被她猜到了。 除非齐家下逐客令，不然的话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且胡文斌仍在齐家，他或许也有在等胡文斌的意思，看看他是否要离开。 “好了，我突然来这里有些冒味了，你看看能否帮我引荐一下，看看主人家愿不愿意留我下来，若是不行，我便去外面租房子来住，我们四人一块住。”阮小满对阮小纪说道。 “马七，你去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帮忙传个话。”阮小纪对马七说道。 “是，公子。”马七应了一声，麻利地爬上了墙头。 阮小满抽了抽嘴角，这方法会不会太有辱斯文了？！ “这边是偏院，自从学堂闭门之后就鲜少有人过来这边，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阮小纪尴尬地解释。 有时候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会他们也挺郁闷的。 “拿钱打点一下，从这边引铃铛过去，总有人乐意赚点跑腿钱的，钱这方面不用省着。还有，我们先去见胡文斌吧，这一层一层的递话，齐家家主若是乐意见我们便见，若是不乐意我们也没话可说。”阮小满叮嘱道。 “还是姐姐考虑的周祥，就听姐姐的。”阮小纪嘻嘻一笑。 胡文斌和外祖父住一屋，他还想着直接去拜见先生呢。 至于齐家家主，便是他也没见过一面，压根就没机会遇上。 马七趴在墙头上，也是个机灵的，把阮小满的意思和来人一说，还给了一两银子，对方便接了他的活，安装铃铛而已，他是负责隔壁院子花花草草的，以后跑腿的事情他接了。 胡文斌听说阮小满来了，自然是要见的，且亲自来接人过去他那屋。 如今齐家不让外人进了，阮小满又是远道而来，他自然是要亲自去接，免得节外生枝。 齐家可真的是够大的，这抄手回廊愣是走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 齐老先生得人尊重，胡文斌跟着沾了光，住的厢房那是极好的，一看便知是书香世家。 阮小纪还是头一回进胡文斌住的厢房，有几分羡慕那些藏书。 “你母亲托我给你带了一万两银票，这路途遥远，我又带了许多药材，别的东西没顾得上带过来，还望海涵。”阮小满将一万两银票悉数给了胡文斌，只是顺路而已，可不敢贪那一千两银子。 阮小满又将来意说了一遍，然后定定地看着胡文斌。 “我这就去禀告外祖父，这点小事他还是可以做主的，在我这里你不用那么见外，这面纱可以不用戴着的。”胡文斌收好银票，没说他已经收到了父亲来信，阮小满既然不贪那一千两银子，他记着她的好便是了。 外祖父膝下只有两个嫡女，都是远嫁的，他这个做外孙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老人家，故便是收到家书也没有离开。 “我这一路过来遇上许多逃难的难民，这面纱用药炮制过的，以防万一，还是戴着比较好。 且这特殊时期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齐老先生那边我还是不去见了，我这次来得匆忙，只准备了一份小小的礼物，还望代为转送。”阮小满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胡文斌。 349 不容乐观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49不容乐观胡文斌一愣，没想到阮小满竟如此谨慎，点了点头去找外祖父。 “姐姐……”阮小纪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夸她还是该劝她。 “谨慎些总没错。”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道。 有丫鬟进来给他们斟茶递水，而胡文斌很快便回来了，外祖父同意阮小满她们住在偏院那边。 “外祖父说了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能做到的他一定会帮忙。”胡文斌略显兴奋地说。 他原本还没什么把握说服外祖父的，没想到外祖父看了阮小满送的礼物之后态度就变了。 好奇之下他看了那么一眼，外祖父便没让他再看了，生怕他弄坏了那幅画，他更加没想到阮小满送的居然是穆先生的画作。 穆先生作为南派画家的灵魂人物，他的画作备受世人追捧，往往是一画难求，也不知道阮小满是怎么样拿到这画的。 其实这画是阮小满早先买下的，原本打算送给阮小纪，他是拿来送礼或者是自己留着来临摹都随他。 就玉枝县那些夫人小姐的圈子里，她可是早就放了话说自己最喜欢书画之类的，若是有孤本或者是名画她是最先得知的那批人。 “那就麻烦胡公子帮忙和你外祖父说一声谢谢，我们就不打扰你了。”阮小满客气地对胡文斌说。 她虽说和胡敏儿交好，但和胡文斌可没说过一句话。 但胡文斌却是因为胡敏儿的关系高看了阮小满一眼，如今更加是佩服，“你可是认识穆先生？” “不认识，那画只是偶然所得。”阮小满不想撒谎。 胡文斌有点遗憾，但称不上失望，阮小满会认识那样子的人才是奇怪。 阮小满不想久留，胡文斌也不强求，派丫鬟送他们回去。 回到自己院子之后阮小纪才敢问，“姐姐，胡公子那话是什么意思？” “锦盒里是穆先生的画作，我这次过来就带着这么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既然要打扰主人家，只好将它送出去作为补偿……你放心，日后得了好东西再给你留一份。”阮小满忙安慰阮小纪。 “这礼送得倒合适，再合适不过了。”阮小纪有点想看看穆先生的大作啊。 “行了，又不是没有了，若是再有穆先生的画作，我让人给我留着便是了。”阮小满没好气地说，看把他给酸的。 “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阮小纪这才一扫之前的不快。 “停，离我远点，我得自我隔离三五天。你让人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了。”阮小满对阮小纪说道。 她到嵇北的时候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多的是官兵和执行公务的衙差。 阮小纪连忙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 “眼下这情况有点不容乐观，你且再去打听打听，若是还可以离开，我们还是先回去避一下吧。”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对阮小纪说道。 她这次亲自过来，自然是想带着阮小纪离开的，如果情况允许的话。 若是情况不允许的话，她也不强求，只是想着有她在他身边，他也不至于彷徨无助。 “这样可以吗？”阮小纪有点犹豫。 “自然是可以的，有什么事我担待着就是了。”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 学堂没再开了，且又临近年关，他们要回家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让你担待这样的事情。”阮小纪听了只觉得羞愧难当。 “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些事只适合我们女人来做，你若是成了当事人，指不定被人说成是贪生怕死的宵小鼠辈。”阮小满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马七去外面转了一圈，没多久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回去，“都已经封城门了，所有人都不许进出。” 阮小纪听了不禁张大了嘴巴，政令变得这么快吗？ “姐姐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阮小纪一头雾水地望着淡定的阮小满。 “我们来的时候遇上了从别处调过来的官兵，当时我就想着嵇北这边的事态怕是越发严重了，再晚一步怕是不能进城了。”阮小满叹了一口气。 “你们倒不用那么担忧，既来之则安之，只要我们做足防御准备，也不用那么害怕。”阮小满又对朱翘和马七说道。 “我们不怕。”朱翘和马七对视了一眼，主子都不怕，他们怕什么。 “你这里备了多少粮食？”阮小满问阮小纪。 “没有。阮小纪不好意思地说，粮食那些都是齐家分发的，他没想那么多。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这样吧，我们出去买点东西以防万一。”阮小满顾不上歇息，吩咐朱翘把马车腾出来，然后让阮小纪带他们出去逛一下。 虽然大街上没有什么人，但有些商铺还是开着的，特别是粮油铺子和杂货铺之类的。 开着的铺子都是民生所需，阮小满问了价钱，略一讲价，基本上就是买买买，马车装不下就让店家送货。 “这个我们真的需要吗？”阮小纪眼皮子跳了跳，棋子可以拿来打发时间，但种子又是什么意思？ “买。”阮小满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十万两啊，她才买了一千两不到，不心疼，一点也不，阮小满摸着良心安慰自己，该花的必须得花。 西北这边可比玉枝县冷多了，听说还会下雪，她还没看过雪呢，那些皮毛和手炉之类的保暖物品是一样都不能少，她怕冷。 因为东西太多，马七和朱翘先回去齐家收货。 “没有别的东西要买了吧？”阮小纪弱弱地问。 女人要买东西他压根就拦不住啊，又是自己姐姐，更加是不敢拦着。 “再买点书回去看看吧。”阮小满想了想，可不能缺了书这么重要的东西。 但可惜的是书局并没有开门，阮小满一溜烟望去，除了棺材铺差不多都进去逛了一圈了，没别的铺子可以逛了，“好吧，我们回去吧。” “我们再买下去别人都不用开门做生意了。”阮小纪无奈地说。 “没那么夸张，别人不会自己留着点，你还真以为他们把家底都卖给我们了。”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 “是，是，是，走，回去了，我肚子饿了。”阮小纪怕她又想要买其他东西，连忙说道。 350 什么味道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50什么味道“不是才吃了烧饼吗？”这么快又饿了？阮小满狐疑地问，她现在可是一点都不饿。 “回到家差不多就饿了。”阮小纪连忙说道。 “那就再买点猪肉回去，还有蔬菜，我煲汤给你喝。”阮小满下意识地说。 “这时候可没猪肉卖了，菜也没有。”阮小纪立马拉着阮小满离开。 也是，这时候哪还有猪肉卖，阮小满只好作罢。 “我来拿这包吧。”阮小满见阮小纪双手都提满了东西，她却是双手空空的在闲逛，有点过意不去。 “没关系，一点都不重。”阮小纪笑眯眯地说，不让她碰包裹，不过就是被绳子勒得有点麻而已。 “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阮小满四下张望，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她今天这是光顾着兴奋都忘了财不可外露，一下子买太多东西，万一别人以为她很有钱该怎么办？ 好吧，她身上是有挺多钱的，阮小满警惕了起来。 “没有，可能是你看错了。”他也感觉到了身后跟着他们的那几个人，但怕阮小满会害怕，便若无其事地说。 “但愿吧。”阮小满仍是难以安心，她就怕日后给阮小纪带来麻烦。 抬头一看，阮小满略显兴奋地喊了一声，“武大哥。” 武常青今年三十八，比阮小满大二十岁，但阮小满已经嫁人了，喊他大叔怕他会生气。 感觉到同僚对他挤眉弄眼的，武常青有点无奈， 同乡？ 旧识？ 好像都不大合适。 但不理不睬好像也说不过去。 尤其是阮小满还帮他抓了个山匪，顺藤摸瓜的捣毁了山匪的老巢，他这是立了大功，得了不少好处。 “路上认识的，我去去就回。”武常青只好尴尬地说。 “武大哥，想不到我们还会见面，这是我弟弟阮小纪，小纪，他便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好人。”阮小满笑眯眯地说道。 好人…… 武常青严肃的脸有几分松动，最后都归于平静，波澜未起。 阮小满又说了自己现在住在齐家西边偏院，让他有机会过来坐坐。 但他们好像没那么熟络吧，武常青听她自来熟的说了一连串，最后憋出一句，“我该回去了。” 阮小满自然是不敢留他的，挥手送别了武常青，脸上的笑容这才渐渐淡去。 “姐姐，就算是他救了你你也不至于感动成这个样子吧。”阮小纪总觉得阮小满的表现有点奇怪。 那武大哥哪一点比得上陆远峰，且当着他的面，她绝对不是移情别恋，想到这里阮小纪稍微放下心来。 “你想什么呢，这叫狐假虎威，免得有宵小鼠辈以为我们无依无靠，可以为所欲为。 且武大哥虽说是武将，但你走仕途免不了要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多结交个朋友对你没坏处。”阮小满本想敲他一脑勺，但看着他手里的那些东西，于心不忍。 “是，是，是，是我不对。”阮小纪汗颜，自己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是因为巡视的官差多了，还是身后那些尾巴本就投鼠忌器，他们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偏院。 朱翘和马七已经将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原本用来放杂物的房间暂时拿来当库房了。 而阮小满和朱翘睡一个房间，也已经收拾出来了。 “少夫人，我们真要养兔子吗？”朱翘抱着一只兔子，还有一只兔子马七在逗弄着，兔子很可爱，但她不大习惯伺候这小东西。 “养着呗，这院子里的杂草拿来喂兔子，等哪天没肉吃了就剁了它来吃。”阮小满摸了摸小兔子。 可爱的小东西，听说拿来红烧挺美味的，她是没吃过，就想着有机会换换口味也挺不错的。 马七一听差点就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阮小满，兔子这么可爱，她怎么忍心？！ 只希望她快点走人，他不会让她有机会吃到兔子的。 而因为白天的事情，阮小满和朱翘说了，也让阮小纪夜里小心点。 朱翘赶跑了两拨贼人，抓了一个，刚好碰上了武常青巡夜，把贼人扔给他便跑了。 武常青看着自己脚边被打断了腿的贼人，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阮小满她们太倒霉。 宵禁竟也这么不安分，武常青让手下将贼人押进大牢。 而朱翘打了个呵欠，今天是真的累了，第一拨贼人只是吓跑了而已，第二拨贼人跑了两个，她懒得追。 对方没占到便宜，不然的话她定然是会把他们都给抓住的。 “睡吧，今晚应该消停了。”阮小满打着呵欠对朱翘说道。 “是。”朱翘应了一声，躺屏风后面的懒人塌上。 一大早的，阮小满便起来准备早点，吃完之后又让阮小纪他们跟着做了一套五禽操，然后才许他们各自找节目。 昨晚出了贼人，阮小纪的武功比不上朱翘，没能帮得上忙，便让朱翘指点他一二。 将近正午的时候有个嬷嬷过来慰问了几句，送来了一些瓜果。 马七早上的时候买了肉和菜，现在还可以买得到，但再过些日子可就未必能够买得到了。 阮小满不担心那么长远的事情，到时候大不了厚着脸皮问齐家要一点。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没人打理，有些荒废了，她都拿来种菜了。 炉子里还煨着虫草花鸡汤，她原本想煲胡椒猪肚鸡汤，这么冷的天喝胡椒猪肚鸡汤最合适不过了，但马七没买到猪肚，明天才有，还不要钱。 若是人家不要钱，她都想着天天吃猪下水，但做人不能太贪心，每天要一样就够了。 原本写给阮小纪的食谱，看样子他是没怎么按照食谱来准备一日三餐，她是想着盯着他的一日三餐的。 鸡汤煲好了，胡文斌闻着味道来了，刚好一人一碗。 胡文斌喝了汤，又和阮小纪下了一盘棋，听说阮小满明天打算煲胡椒猪肚鸡，预订了一份，还答应借几本书给他们打发时间。 马七不负众望地把大小猪肚都给拿过来了，阮小满捣鼓了一两个时辰，可算是把一大煲汤给准备好了。 不出一个时辰，鸡汤的味道便飘了出来，阮小满用力嗅了嗅，是幸福的味道。 巷子外，武常青用力嗅了嗅，是心酸的味道，他许久没吃过住家饭了。 351 可恶至极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51可恶至极他曾娶过妻，妻子因为难产没了，一尸两命，他甚至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那张脸他记不清楚了，但没有人能够替代得了，因为他怕了，怕再次失去，也怕自己不能陪伴妻儿到最后。 同行的手下也是好奇这是什么味道，但见武常青拐了个弯，他们不得不跟上，好可惜，多呆一会也好啊，吃不上肉闻闻肉味解解馋。 偏院里，阮小纪不想和朱翘对打了，越打越觉得肚子饿。 “姐姐，鸡汤快好了吗？”阮小纪可馋了，许久许久没有这么馋过吃的了。 “还没有，去看会书吧。”阮小满盯着炉子里的炭火，头也不回便说了句。 但他看不进去书了，阮小纪正想着要不要进去那本书看看的时候胡文斌来了，手里还拿着书。 阮小纪早就想看看齐家的藏书了，胡文斌很大方，一点都没藏私，拿出来的是文豪巨作还有历年来科举题目的名家点评。 一共三本，他有种不知道先看那本的激动，但一掀开第一页，看到第一个字之后这种激动便没了，恨不得一下子将整本书都看完了。 鸡汤煲好了，阮小满见阮小纪看书看得入神，给他留了一碗，没打扰他看书。 又留了一份给胡文斌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剩下的他们全部解决了，汤渣都没剩下一点点。 胡文斌摸了摸肚子，今晚不用吃饭都可以了。 这汤得趁热拿过去给外祖父和外祖母尝尝，他只好喝饱喝足就离开。 齐老先生见胡文斌三天两头的跑到阮小满那院子，本来还想着说他一顿，见他带了点食物过来就饶了他一回。 打开食盒，这汤的味道就藏不住了，很香很浓，喝下去还暖暖的，齐老先生一下子爱上了这个味道，可惜太少了点，“这是什么汤啊？” “这是胡椒猪肚鸡汤，里面放了胡椒，胡椒性味辛热，能够温中散寒，适合胃寒疼痛、受寒泄泻、四肢手脚冰冷的人喝，且猪肚入脾经和胃经，能够健脾开胃，虚劳羸瘦、脾虚食少、食欲不振的人都适合喝这汤，反正好处多多就是了。”胡文斌笑得一脸讨好，说的头头是道，这几天课业有所怠慢，希望外祖父就放过他这一回吧。 “你什么时候对吃的这么有研究了？”齐老先生瞪着胡文斌。 “嘿嘿，不是我，是陆少夫人，就是阮小纪他姐姐，她是大夫，对这些最懂了。”胡文斌讪讪地笑了笑。 “这是什么味道啊？”齐老夫人午睡醒来，闻着味道找来了。 齐老先生看着一滴不剩的大碗，心里咯噔了一下，都怪胡文斌没提醒着他，要不给老婆子留点，要不让他把汤渣都给吃掉也好，只可惜自己快没牙了，咬不动啊。 胡文斌也想到了这一层，外祖父是不打算解释了，他…… “鸡汤的味道，一不小心就喝没了，下一回我一定给你留一份。”胡文斌只好顶着压力解释。 “怪好闻的，你这老头子，喝完都不擦嘴巴，有好东西也不给我留点。”齐老夫人哪会看不出来胡文斌这是在替他外祖父掩饰，她自然是对着罪魁祸首发火。 胡文斌看着两位老人家在闹，这大概就是他留下来的全部意义所在吧。 而偏院那边，阮小纪直到吃晚膳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书，鸡汤只剩一碗，他倒没多大遗憾了。 “别看那么久的书，伤眼睛，明天我煲点对眼睛好的汤给你补补。”阮小满对阮小纪说道。 每次想要喊他，可看到他看书看得认真，有点废寝忘食，她只好作罢。 “嗯，我知道的。”阮小纪答应着，可又有点想要回去继续看书的冲动。 朱翘在收拾碗筷，马七在伺候兔子，阮小满让阮小纪陪着她散散步。 “这是在下雪吗？”阮小满看着落在手心里的雪花，激动得像个孩子似的。 “下雪了。”阮小纪抓住一片雪花，早已没了最初的激动，但看到阮小满那么高兴，他也跟着高兴。 “下雪了，下雪了。”阮小满冲着刚从厨房里出来的朱翘喊了起来。 “是啊，下雪了。”朱翘有几分笑意，早些年走南闯北的，早就领略过银装素裹的风光。 怎么好像就她一个人激动？但管他呢，她高兴，阮小满抓了一片又一片雪花，唯一的一点点遗憾便是陆远峰不在。 不知道他看到雪会不会也像她这样激动，她有点想看看他的反应。 玉枝县那边已经有了传闻了，留仙楼的生意差了许多，但粮油店那边却是有点供不应求，大户人家都买许多粮食备着，虽然有些人有庄子，但粮食这些不嫌少的。 陆远峰自己留了点，又让莫录四下收购粮食，应该能够撑到风波过后。 魏大娘知道阮小满去了嵇北，除了伺候花花草草之外便是吃斋念佛，祈求她能平安归来。 这段日子胡敏儿想要来找阮小满，但都被他以阮小满忙于研制胭脂水粉为由拒绝了。 胡夫人的意思是这事得瞒着胡敏儿，她都快要生孩子了，怕她担心弟弟和外祖父他们。 田七知道了西北的事情，但他不可能离开胡敏儿。 倒是傅采禾知道之后便自请去嵇北，陆远峰没有理由拒绝。 西北缺大夫，嵇北也缺大夫，傅采禾想要去嵇北便让他去嵇北。 这时候一般人已经不能进入嵇北了，傅采禾得了胡县令的书信，领着陆远峰准备的物资去嵇北了。 阮小满让陆远峰准备的东西很多，得让镖局的人一路护送才行。 兴隆镇的济世堂让田七带出来的徒弟当坐堂大夫，只是一般的病症都可以应付得来。 他担心阮小满的安危，虽然知道她懂点医术，但那是鼠疫，不是一般的病。 傅采禾过去也好，若是她有需要他能帮她一把，他的医术让陆远峰觉得比田七更胜一筹。 只是傅采禾临走之前说的那番话让他很不爽，十分不爽，若非他有点真本事……陆远峰咬了咬牙，不再去想他说过的话，实在是可恶至极。 他这边除了留仙楼，其他的产业都没怎么受到影响，倒不至于手忙脚乱。 352 人微言轻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52人微言轻其他那些按照阮小满留下的册子来做，以防万一，估计没什么问题的了。 无情的女人，陆远峰独守空房的夜里骂得最多的便是这句了。 嵇北那边，除了采购必需品外，阮小满他们基本上不外出。 只是偶尔会听闻谁家又出现了病人，谁谁谁又没能熬过去。 阮小满让阮小纪抄写了一份预防疫情的小册子递交给了衙门，希望能够帮得上忙。 玉枝县那边多这样那样的灾情，在防御这方面做得还是比较好的。 偶尔打开门看看，但没见过几个路人，倒是巡逻的官差见过好几回。 但那些人都是没有任何防护在巡视的，阮小满心里有点失望，她那小册子大概是被知府大人扔到一旁了吧。 倒是齐老先生愿意听她一两句建议，都是美食的功劳，阮小满惆怅地望着寂静的巷子，最后还是缓缓地关上了门。 但转念一想，大概没几个人愿意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的建议，阮小满释然了。 来嵇北她都是隔天煲汤，瓦罐换了个大的，胡文斌和他的外祖父外祖母都算上了。 煲好的猪脚醋还有，这么冷的天气可以放好些天，偶尔喝上一碗可以散寒开胃。 嵇北的甜醋味道正宗，做出来的猪脚醋特别特别好喝，但她规定他们每天只能喝一碗。 阮小满闻到了猪脚醋的味道，朱翘已经准备好一人一碗热腾腾的猪脚醋了。 墙头上多了一个人，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阮小满看了那孩童一眼，“想喝汤吗？” 那孩童点了点头，麻利地翻过了偏院的墙头。 阮小满都被他吓了一跳，没想过他会翻墙，还想着怎么样分一点给他的。 但看他身上的穿着，应该是哪一房的小主子。 阮小满让朱翘拿个小碗过来，一碗变两碗。 “等等。”阮小满却是阻止了他去拿碗，“我先看看你能不能喝这汤，可有什么不能吃的？譬如鸡蛋什么的。” 她这汤里面放了鸡蛋的，有些小孩子不能吃鸡蛋，吃了会起疹子，她怕惹麻烦。 “没有。”那孩童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汤，好想快点喝到。 “我帮你把把脉。”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又说。 “你是大夫？”那孩童望着阮小满，狐疑地问。 “嗯，我是大夫。”阮小满点了点头。 “可是大夫不都是男的吗？”那孩童打量着阮小满，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夫。 “谁说的，女子也可以学医术的。”阮小满颇为无奈地说。 这大概就是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大夫的缘故，只是别人有求于她，是相信她，她才会出手相助。 那孩童迟疑了一下，为了吃的很快便点了点头。 这一回阮小满仔细地诊了诊脉，然后才同意让他喝汤。 他们才刚放开碗筷，偏院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阮小满看着那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她不是正主，她身后的那位千金小姐才是。 只见她身上披着枣红缎面披风，披风上用五彩金丝线绣着牡丹花纹，边上镶嵌着白色狐毛。 披风将她整个人都笼盖着，只露出个小脑袋，那张脸和男童有几分相似，莫非是姐弟？ 只是一个是忐忑不安，一个是俏脸薄怒，只是隐忍不发而已。 少女身旁是瑟瑟发抖的小书童，看到自己主子也不敢上前，只是一双眼睛就没敢离开过自己的主子。 方才他只是移开了一小会便被小主子撇开他跑了。 那孩童虽然害怕，但还是上前跟着那少女离开了，离开之前给了一个“我还会再回来”的眼神给阮小满。 一行人沿着抄手回廊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回到了后院，这里是齐家嫡系正主住的地方。 那少女是齐家的嫡长女，齐元妙，那孩童是齐家的嫡长子齐元胤。 奴仆在外面候着，房间内就只有齐元妙和齐元胤姐弟俩。 “你知道错了吗？”齐元妙仍是极力保持着冷静在问。 方才小书童来报，说是齐元胤不见了，她差点被吓得魂儿都没了。 齐元胤第一次不见了人结果是掉池塘里了，那时他才五岁，自从那次之后齐元胤的身体就不大好，她最怕齐元胤离了她的眼线。 “我知道错了。”齐元胤乖乖地认错，不安地试探着拉着齐元妙的衣袖。 “错在哪里了？”齐元妙虽然气恼弟弟不听话，但看到他那张比自己还要肖像母亲的脸，早就心软了，但还是没敢显露出半分来。 但她便是假装严厉，齐元胤还是能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身上愤怒的气息减弱了许多。 姐姐就是这样，不会真的生他的气的，就是有时候把他管得太严厉了点，他才忍不住偷偷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不该一个人到处乱跑。”齐元胤没多想便说道。 “还有呢？”齐元妙仍是有点生气，非常时期，这事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还有，我不该贪吃。”齐元胤认真的想了想，“可是那猪脚醋真的是好好喝，而且特别适合女子喝，我该给姐姐讨一碗来喝的。” “呵，呵呵。”齐元妙被齐元胤气笑了，这是什么歪理？她还贪那点吃的东西不成，想不到他竟那样子想她。 “姐姐别生气了，那大姐姐人很好的，还是个大夫，她还给我把过脉才让我喝汤的。”齐元胤怕她迁怒于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大夫？ 女大夫。 齐元妙忽然想起了胡敏儿的来信，信中便有提到阮小满的事情。 说起来她挺羡慕胡敏儿的，没碍着谁的事，个个都宠着她，她又是自来熟的，和谁都相处得好。 胡敏儿成亲那会还邀请她来着，但她哪敢撇下弟弟去玉枝县那么远的地方。 母亲在生下弟弟没多久之后便去世了，一年后父亲便续了弦。隔年继母生了个女儿，但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再生一个弟弟出来的。 她只想要一个弟弟，母亲临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弟弟和她的亲事，她嫁给谁都无所谓，就是担心弟弟不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结果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弟弟五岁那年还是出了事，因为那事她是一刻都不敢放松。 353 药膳方子 她没去玉枝县，但胡敏儿仍是给她送了礼，其中便有芙蓉坊的胭脂水粉，丫鬟试过没问题她才敢用的，好像便是出自阮小满的手。 想不到她竟也有机会见到传闻中的人物，但方才光顾着盯着齐元胤，她眼里容不下其他人。 她好像失礼了。 一想到阮小满也是有弟弟的，且也是把弟弟当成自己眼珠子一般疼的人，不然的话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找她弟弟，齐元妙不对她多了几分好奇。 如此这般想着，齐元妙的气差不多都消了，仍是免不了训斥齐元胤一番，她这个当姐姐的是着当母亲的心。 再说偏院那边，待齐元妙他们离开，阮小满和阮小纪他们才敢吭声。 “你认识他们吗”阮小满问阮小纪，看着很是贵气呢。 “不认识。”阮小纪脸上闪过可疑的红晕，方才斗胆看了那小女子一眼，感觉比戏文里写的美人儿还要美。 戏文里描写的美人只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他没见过像她那么美的，想象不出来，如今见着了，又觉得戏文里写的仍是不够好，难以描述方才那惊鸿一瞥的美。 阮小满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有点心疼阮小纪在这边的处境，估计是被排挤的，更加不用说结识齐家的人了。 阮小满回房间，执笔想了许久，一笔一划地写了满满一页。 如今这字应该勉强能够入得了旁人的眼了吧。 将近落西山的时候，齐元妙派人给他们送来了一篮子新鲜的蔬果。 这个时候仍能有这么新鲜的蔬果实属不容易，阮小满谢过嬷嬷便收下了。 嬷嬷可是齐家小姐边的得力助手，阮小满塞了个荷包给那嬷嬷。 “使不得，使不得。”林嬷嬷是奉命过来送谢礼的，哪里敢收阮小满的银子。 “嬷嬷莫要和我见外，我这是有事想要求一求嬷嬷的。 那小公子能够寻到这偏院来可说是和我有点缘分的，且又有我弟弟早就没了的可，便有点上心了。 我看他似乎有些体弱，便寻思着写了份食谱，麻烦嬷嬷给他姐姐过目，看看能否用得上。”阮小满不卑不亢地递上一封书信。 林嬷嬷掂量着，不过就是送个信，便斗胆收下了阮小满的荷包。 不再可的阮小纪，“姐姐这是嫌弃我了吗” “难道要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吗好吧，你做好准备，我要开始夸了”阮小满对着阮小纪眨了眨眼睛。 但她还没开始夸，阮小纪倒不好意思了，“违心的夸赞我才不稀罕。” “哪有违心，每一夸好了，你们都听到了，谁要是夸不出来就得复杂洗碗和打扫院子。”阮小满噗嗤一下笑了，憋得太辛苦了。 “是。”朱翘和马七也是跟着笑了。 阮小纪闹了个大红脸，阮小满却是打算真的这样子办，不是夸阮小纪一个，而是谁都可以。 再说林嬷嬷将食谱的方子给齐元妙送去，也没瞒着自己收了的好处。 既然是有所求，齐元妙便让她收着打赏，知道她没透露自己份心里踏实了许多，只是看着阮小满写下的那些字，她不是很懂医理，可又想着胡敏儿曾推荐过阮小满的药膳方子，便让府中大夫来看看食谱。 “这些食谱可是有问题”齐元妙见袁大夫眉头就没松开过，忍不住问。 “食谱没问题，而且还对小公子的体有很大的帮助，若是能够按照这食谱的来进食，小公子应该可以像正常人那般跑跑跳跳。 这莫不是小姐从宫中寻来的方子，老夫可否要一份回去研究一下小公子那坚持一个月左右，老夫再来看看小公子的况如何。”袁大夫腆着脸问齐元妙。 “你怎么不早点说”齐元妙有点恼怒地问，自从弟弟溺水之后很容易得风寒咳嗽的小毛病，且不能跑太快太久，她看着他年纪小小的受那样子的罪，心里一直都不好受。 “这个老夫对药膳没有什么研究，且药膳不是一时半会便能见效的。”袁大夫不好意思地说，他们当大夫也不容易，见不到效果便说他们是庸医，唉，难啊，且药膳不是谁都能坚持下去的。 齐元妙忽而想起每次齐元胤生病她都会发脾气，责怪大夫医术不精，害弟弟备受折磨，她沉默了，挥挥手让袁大夫下去，至于这方子等真的有效再抄写一份给他好了。 在这之前，齐元妙不大想让其他人知道齐元胤在用这药膳，小厨房这边应该可以应付得了。 那个阮小满倒是有几分本事，但她不想那么快就去求阮小满，晾她几天再说，齐元妙吩咐丫鬟准备一下小厨房的事，暂且不禀告继母那边，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而阮小满让朱翘跟着马七去采买食材，一两银子收了两大桶猪下水回来，连桶带猪下水才一两银子，阮小满觉得划算的。 猪下水收拾干净之后用八角、桂皮、小茴、甘草、三奈、甘菘、花椒、砂仁、草豆蔻、草果、丁香那些煮的卤水卤和卤猪下水。 “少夫人，这么多我们能吃得完吗”朱翘看着那一大锅，闻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吃不完的，没说全部给你们吃。那我们留了点，剩下的你给武大哥送去，他好像每天都会在这附近巡查。”阮小满扭头示意放在角落里的一大盆卤。 朱翘愣了愣，好想说这么点她一个人都能解决，但主子人好不是她可以得寸进尺的借口。 “我还准备了些面纱，都是用药炮制过的，你也一块拿过去给武大哥，看看他能不能用得上。”阮小满拍了拍手，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小包裹。 “少夫人怎么对他那么好”朱翘被武常青打得甘拜下风，但也差点被他打成内伤，对他可没什么好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在嵇北我们也说不上话，没个依靠，武大哥大概还是会听听我们的建议的，能帮得上忙就帮一点吧。”阮小满想了想，然后说道。 她还是想着这事能够快点过去的，只是人微言轻，武常青若是能够帮忙递个话就好了。 354 言而无信 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想要好好结交的意思，给自己找多个靠山总归是没错的。 朱翘一听阮小满的意思，对武常青那点抱怨都抛到九霄云外，见着他人竟笑得有些讨好。 他们在执勤，看到兄弟们挤眉弄眼的，武常青面无表地走了过去。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朱翘嘀咕了一句，她明明是冲着他笑了，还向他招了招手。 武常青耳朵尖，听到了，不得不示意手下继续巡视，然后转走到朱翘面前，“说。” “是这样的，我家公子准备了点食物犒劳一下你们，还有像我这样子的面纱，你闻闻，用药炮制过的，还有就是预防的小册子，我给你们念念，你们该吃饭了吧，你们在哪吃饭的。”朱翘笑嘻嘻地说道。 “公子是阮小满吧。”武常青冷哼一声，不然的话也不会派朱翘过来，且那阮小纪应该不会医术的。 “你也知道我家夫人最不喜欢张扬的了。”朱翘不以为然地说。 “来就来。”武常青不想和她说太久，板着脸走了。 朱翘自然是跟着武常青的，虽然提着一大桶的东西，却是神色自然。 好像是的味道，武常青的手下的鼻子这一路就没闲过。 武常青却是领着手下一路巡视到西街那边才停了下来。 朱翘看着恍如人间炼狱般的光景，揪了心，红了眼，简直就是在胡闹。 “你还要跟着来吗”武常青却是早已麻木了。 他们现在还不用进去里面，进去了之后就没有机会再出来了。 这里住的原本是穷苦老百姓，出了事之后便成了区，这范围越来越大，最后不得不画地为牢，由他们和另外一队士兵轮流守着。 他们这些天就没好好坐下来吃饭，吃的都是干粮。 朱翘用准备好的竹签分发给他们，东西吃完了把竹签还回来。 这竹签得拿回去烧了，免得招惹到麻烦。 “这东西能吃吗” “怎么看着像是肠子” “就是，这不就是猪下水吗” “” “能吃，你吃一个试试。”朱翘毫不客气地对武常青说道。 武常青抽了抽嘴角，接过竹签，咬了一口，忍不住又咬了一口，把嘴巴塞满了才作罢。 虽说是猪下水，但没有一丁点的檀腥味，且入口的是各种药材的芬芳，他有点想再吃一串。 “再吃一点，还有很多呢，你们别挤，排队去，一个个的来。”朱翘怒吼。 “是，都听嫂子的。” “对对对，听嫂子的。” “听嫂子的有吃。” “” 朱翘红了脸，但没和他们计较，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她是想着和他们说一下怎么样预防，但一点效果都没有，那些人光顾着吃，压根就不理会她说的话。 “朱翘” 是谁在喊她，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朱翘四下张望，“傅大夫，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们之间隔了一道屏障，屏障用手臂粗壮的木头做成，但还是可以递点小件东西。 “我来帮忙，少夫人她还好吗”傅采禾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 “还好，我们都没事，你可得保护好自己，对了这些面纱是少夫人准备的，给你，都给你，还有这本小册子，也是少夫人准备的，原本是说给他们的，但他们听不进去，还是给你好了。”朱翘一股脑的把东西塞给傅采禾。 傅采禾接过小册子，越看这神色越是凝重，他是相信阮小满的。 这样的小册子他相信陆远峰手里有一份，他去到县城的时候还看到留仙楼做艾熏。 但转念一想，他这次来得匆忙，许是陆远峰忘了也不一定。 他还真的是真相了，傅采禾突然说要去嵇北，他还没来得及准备小册子。 玉枝县那边只是有些传闻而已，这况也只是县城先按照册子上的预防措施来做，别的地方是他离开那天陆远峰才派发下去。 胡县令手里也有一份，他让人抄写了许多份，下发到下辖的各个乡镇。 他和陆远峰估计都以为对方会给这份小册子给傅采禾了吧。 “傅大夫还有什么需要我们给你准备的吗我回去告诉少夫人，让她给你准备准备。”朱翘又问。 “暂时没有，她准备的已经够多的了。”傅采禾笑着摇了摇头。 武常青看着朱翘和傅采禾，想不到她竟是喜欢比她小那么多的人 说好了给他的东西转眼便给了把人，一点信用都没有 “大哥，我还想要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剩一点给其他兄弟。”武常青冷哼一声，盖上了盖子，可不许再吃了，轮值的兄弟也得吃口才行。 那人吧唧着嘴，还没吃够，但不敢违抗武常青的话。 朱翘也是听到武常青的话了，见傅采禾要忙，没敢妨碍他，只叮嘱他赶紧换上阮小满准备的面纱。 待走到武常青跟前，朱翘刻意和武常青保持着一条手臂的距离，“木桶先放你这，等你们吃完用完了还给我们就行了。” 她得先回去告诉阮小满这一消息，几乎是飞跑着回去。 武常青望着朱翘的背影，眉头都快打结了，出什么事了吗 “少夫人，少夫人”朱翘一边拍门一边喊。 “出什么事了吗”阮小满过去开门，担忧地问。 “我看到傅大夫了。”朱翘连忙说道。 “傅采禾，他来嵇北了”阮小满一愣，他真的来了吗 “嗯，他进了区，我把小册子和面纱都给他了，区那边好恐怖，我有点担心傅大夫。”朱翘眼中全是茫然，感觉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这滋味不好受，想哭。 区那些除了大夫和士兵外没看到一个病人，却又哀嚎不止，令人听了遍体生寒。 “辛苦你了，我们再做点面纱给他们送过去。”那些药材用得好应该能够帮得上忙，阮小满只好这样子安慰自己。 但这还远远不够，阮小满又写了张单子给马七，让他准备明天的食材。 “少夫人这是准备做什么好吃的吗”马七咽了咽口水，感觉就算是阮小满现在把兔子烧了吃了也无所谓了。 马七手里的兔子哆嗦了一下，感觉自己成了弃子。 355 微薄之力 小兔子努力挣脱了马七的手，找地方躲了起来。 “明天你就知道了。”阮小满笑而不语，便是没这个能力她还是想着能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借别人的手。 但今天她和朱翘，还有马七和阮小纪都在做面纱，针线不是很讲究，勉强看得过去就行了。 过来送东西的婆子看到阮小纪和马七在缝东西，看他的眼神像是见鬼了一样。 这新鲜的事传着传着，齐家的各位主子都差不多知道了。 有人一笑置之，也有人有点好奇，可没见过男人会做针线活的。 而阮小满他们不知道，只是忙着准备面纱，她想准备多一点，能多帮一个是一个。 今天估计赶不上了，夜里又做了一些，明天一早让朱翘送过去。 朱翘一大早将面纱送去西区，因为武常青的关系并没有收到什么阻拦。 而马七买好了食材回来，阮小满又开始捣鼓了。 她原本想按照书上说的做道菜，但食材不是说有钱就能买到的，只能是简化了一下，或者是换别的食材。 这道菜本就是大杂烩，就看如何搭配，阮小满是才食材当成药材一般来搭配，效果竟意外的好。 将近晚膳的时候齐老先生和齐老夫人还有胡文斌都来偏院了。 “这做的是什么好吃的啊”胡文斌用力嗅了嗅，味道很香很香，什么时候才能吃啊 “大杂烩，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复杂的菜。”阮小满看了看炉火，等炭火过去便差不多得了。 见他们都眼巴巴地等着，阮小满笑着将食材介绍了一遍，鲍鱼营养丰富，滋，益精；鸡可以健脾养胃，增进人的食；干贝补肾助阳，还能治疗头疼眼花，脾胃虚弱等病症 瓦罐里放了十几种食材，比十全大补汤还要讲究。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忍不住想要尝一尝这汤了。”齐老先生眯了眯眼，被阮小满的话撩起了食。 “你这一厨艺跟谁学的比我们府里的厨子还要厉害。”齐老夫人好奇地问。 “都是跟书上学的，我就比较擅长煲汤，你要叫我炒个菜出来，我怕是连我弟弟都比不上。”阮小满自嘲地笑了笑。 “你还会炒菜”齐老先生有点意外地望着阮小纪羞红的脸，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勉强能够把东西煮熟。”阮小纪不好意思地说道。 “得了，在我面前少来那一。”齐老先生瞪了阮小纪一眼。 “去抄个菜出来，饭差不多好了，今天就早点吃晚膳。”阮小满怂恿阮小纪道。 这炉火得有人看着，马七过去帮阮小纪的忙，朱翘在一旁斟茶递水。 “其实这次特地请你老过来是有事相求的。”阮小满开门见山地说道。 齐老先生和齐老夫人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从胡夫人和胡敏儿的信件来看，阮小满是个有分寸的人，定然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他们这做主人的能帮便帮。 “你说吧，只要是我们帮得上忙的我们一定会帮。”齐老先生没多想，爽快地说道。 “是这样的，玉枝县素来多天灾，先辈经历了多次磨难才总结出一些有用的经验。我摘录了其中一些要点出来，想着应对这次疫应该也是合适的，便将那些经验整理成册，但苦于人微言轻，想要出一份微薄之力都不行。 所以我们想麻烦您帮忙传个话，在嵇北我想不到比您更加德高望重的人选了。知府大人那边若是行不通，但齐老先生桃李满天下，让门下子弟按照册子上的指引来行事，我不敢说能够百分百有效，但不再给不堪重负的城中大夫添乱应该还是可以的。 这读书人一句话胜过我们喊十句百句的，所以想借齐老先生的手将册子发放出去，十个人中有九个人能够做到也好，最好是不仅仅自己能够做到，还要能约束家人。”阮小满恭恭敬敬地将早已准备好的小册子递给齐老先生。 齐老先生虽说是一界大儒，但医书那些也偶尔会涉及，自然是看出了这小册子的意义所在。 胡夫人给他们的信上也有写上部分建议，只是没有这小册子写的那么详细。 齐老先生摸了摸山羊须，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没问题，你和阮小纪也该出点力了，这小册子就由你们来抄写一百份，我明早安排人派发出去。” 胡文斌哀嚎了一声，但在盖子掀开的那一刻，所有的抱怨都烟消云散了，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而阮小纪抄了两个菜出来，卖相可以，就是有点清淡，齐老先生吃了几口便没兴趣了，还不如汤渣。 这汤不算太多，只能是一人一小碗，齐老先生拿起碗，有点舍不得喝。 但在偏院的门打开的时候，他看清楚了来人，咕噜一下便将汤喝进肚子里面了。 有点后悔啊，这味道都没尝仔细，齐老先生瞪了来人一眼。 齐夫人不敢在齐老先生面前作大，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好，虽然她如今已经是齐家的主母，但她是继室，肚子又不争气，没生出个男丁来，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娘家又不比齐家，哪里来的底气。 倒是齐老夫人和颜悦色的，齐元珠的子有点像胡敏儿，甚得她欢心，但齐夫人把齐元珠带来这偏院她就不大高兴了。 但在阮小满姐弟面前齐老夫人没表露出半分不满，有些事得私底下来说。 今天是什么子，怎么一个个都来了阮小满只安安静静地当个旁观者。 齐元妙原本也想过来一趟的，但知道齐老先生他们已经过去偏院了，连继母也过去偏院了，她便歇了心思，两看相厌，她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因为齐夫人和齐元珠的到来，汤没有了，他们的都已经喝了一小口，不可能让出来，瓦罐底还有一点点，倒了小半碗出来，齐夫人喝了一小口就让给齐元珠了。 “好好喝，还有吗”齐元珠一口喝下，脱口而出。 “哼。”齐老先生冷哼一声，她们不来，这汤该他喝的，他都没尝出什么味来，她还想多喝一碗，想的美。 356 于心不忍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56于心不忍齐元珠不敢再说些什么，回味着，好想留下来吃饭，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只好奇地打量着阮小满他们。 “没有了，有机会再煲一罐这汤。”阮小满颇为尴尬地笑了笑。 齐夫人比阮小满还要尴尬，只说了些客套话就离开了，留下了些果脯和布匹。 说是因为齐元胤的事情来的，可阮小满总觉得她的来意值得深思。 齐老先生难得亲自过来一趟，顺道指点了一下阮小纪和胡文斌的课业，又推荐了几本书，明日再让人送过来。 阮小纪还是头一回和齐老先生私底下相处，没了课堂上的拘谨，胆子大了许多，才思敏捷，令齐老先生颇为满意。 这一呆，偏院小门外的丫鬟和奴仆把灯笼都给点上了，齐老先生这才慢悠悠地离开。 “老婆子，那汤什么滋味？”齐老先生颇为惋惜地问。 “丢脸不丢脸啊，你自己不也尝了吗？”齐老夫人没好气地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 “没仔细品出来，你……”齐老先生倒是没说下去，有些话还是关上门再来说才好。 “我觉得汤的味道妙啊，里面放了十多种材料，可又不存在谁的味道掩盖了谁，反而是相得益彰，是绝佳的搭配，那味道让人回味无穷啊。”胡文斌吧唧了一下嘴巴。 齐老先生瞪了胡文斌一眼，得意忘形了，见他有所收敛这才没再理会他，“又下雪了，我却是感觉身子暖呼呼的，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不至于养废了。只是不知道西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这么冷的天只希望他们能够熬得过才好啊。” 偏院里，阮小纪勤勤勉勉地抄着小册子，这字可不敢含糊，夜里的灯点了许久。 阮小满那边亦然，买来防寒的靴子和皮袄等物资腾出来一套，还有其他可能用得上的东西都打包好让朱翘给傅采禾送过去。 他们四人都不大擅长做衣服，阮小满借用了齐家的绣娘，定做了几十件长袍。 带来的药材用了将近一半了，医馆还开着，阮小满等着朱翘带药材回来，到时候长袍也炮制一下，可以进疫区里面穿。 小册子已经派发下去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见得到效果。 阮小满有点心神不宁地望着大门，就盼着朱翘能够带点好消息回来。 什么味道？ 好像是醋的味道，酸溜溜的，阮小满用力嗅了嗅，味道太浓，这是打翻了醋瓶子吗？ 铃铛摇响了。 “公子有什么吩咐吗？”丁叔麻利地跑了过来，爬上梯子。 “我想问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那么大的醋味？”阮小纪塞了一两银子给丁叔。 一两银子，丁叔想着他们的人品应该是信得过的，便悄声说道，“府里有个跑腿的染了病，被锁进了柴房，等他一命呜呼的时候就一把火烧了柴房。其他和他有过接触的都被看管了起来。” 阮小满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可曾打听过他接触过什么人？” 府里接触过的人瞒不住，但外面的呢？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丁叔为难地说，“没别的事小的去忙了。” 府里如临大敌，若非有事情要忙，连个走动的人都没有。 阮小纪看了看阮小满，似乎读懂了她的意思，“我们能够见一见那人吗？” “你疯了，府中大夫都不敢过去看。”丁叔愣了愣，这一两银子拿着有点烫手啊。 府中大夫还得顾着各房主子，哪里会让他去给一个下人看病，万一染了病，主子们怎么办？ 所以没人去管那人，只丢进柴房，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你只管去传话就是了。”阮小满已然下定了决心。 不知道还好，这知道了她是不能不管不顾。 或许在齐家的人眼里那人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下人，但在他的家人眼里可能就是顶梁柱。 家里一下子没了顶梁柱的苦她知道，所以心生不忍。 “我尽管试试。”丁叔咬了咬牙，他们都不怕，他怕什么。 但他没有主子的命令不能离开这院子，一层一层的报了过去，这话才传到齐夫人耳朵里。 “她会不会管得太宽了点？”嬷嬷见主子眉心紧锁忍不住说了句。 “她是个心善的。”齐夫人不置可否，之前所求的只是些小事，且他们又是入了齐老先生的眼的，所以她都允许了，还想着和他们打好关系呢，但现在事关重大，她都有点拿不准主意了。 她生齐元珠的时候伤了身子，到现在都还没再有过喜讯，想着求阮小满给她看看的，且看看阮小纪那人怎么样，若是个好的，她倒是想给女儿牵一下红线。 她这身份尴尬，女儿想要嫁进世家大族有点难，怕挑不到好的，还不如挑个寒门子弟。 不过女儿还小，她只是有这样子的想法，对谁都不敢透露出半分来。 至于齐元妙的婚事，她懒得管，任她挑，毕竟不是她说想嫁谁就嫁谁的，看她自己的运气好不好了。 而齐老先生虽然不做官，可桃李满天下，门下子弟中当官的无数，说起来他的面子比她夫婿的面子还要管用呢，阮小纪能入得了他的眼，齐夫人便得掂量一下。 答应了又怕捅了大篓子，不答应吧，这事传了出去又不好，会坏了齐家的名声。 左右为难啊，齐夫人揉了揉紧锁的眉心，可惜夫婿不在，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她这当家做主母的，好不容易熬到掌管中馈，却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多少人盯着她出错。 “去把大小姐给请过来。”齐夫人想了想，然后说道。 齐元妙那边好像得了阮小满好处，每天在自己的小厨房里捣鼓吃的，藏都藏不住，看看她愿不愿意让阮小满冒这个险。 嬷嬷听了，她都想不起来自己主子上一回请齐元妙过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这事怎么就和齐元妙扯上关系了，但回过神来，立马亲自去请。 齐元妙虽然不乐意，但见是继母身边的贴身嬷嬷亲自来请，只好走这么一趟。 府里刚出了事，她们本不该走动得这么频繁的。 357 想死想活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57想死想活齐元妙带着面纱，前面是嬷嬷在领路，后面是丫鬟在跟着，都隔了段距离，都是按照小册子上的建议来做的。 大厅里就齐夫人一人，没丫鬟在跟前伺候，都在外面一字排开等着。 齐元妙就站在齐夫人面前，不远不近的距离，等候差遣。 “茶水就不用了吧，我想你也不会乐意喝的。”齐夫人看到齐元妙像防贼一样防着她就来气。 “我不渴。”齐元妙不卑不亢地说道。 “那我就长话短说，阮小满想要救人，我想听听你的意思。”齐夫人没好气地说。 她要救人就救人，为什么要听我的意思？齐元妙一愣。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阮小满给过什么好东西给你们。你点的头，到时候若是出了事好歹不能赖到我头上来。”这里就她们两人，齐夫人懒得和她装母慈子孝。 果然是盯着他们姐弟俩的，齐元妙的脸越发清冷，“母亲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问我这个当女儿的。” 齐夫人只好挥手让她离开，每次喊她母亲准是心生不满了，她都懒得揣摩她这是怎么了。 既然齐元妙没意见，齐夫人便让人捎信给阮小满，可以去看，但不可以把人放出来。 朱翘回来，东西已经送到傅采禾手中，还带回来一个消息。 西区那边尽量将病患分类管理，轻症重症分开来治疗，至于尚未确定是否患病的则是留在家中，家门贴上封条，吃穿用度都有专人负责采购配送。 叶大夫也来了嵇北，两人在太医院的人面前也说得上话了，傅采禾救治几个轻症的，太医院的人不敢小瞧他了。 禁区里的东西不能带出来，傅采禾也怕害了阮小满，所以方子告诉了朱翘，让她转告阮小满。 阮小满没想到叶大夫也来了嵇北，有种想要马上去看一看他的冲动，但眼下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齐夫人已经允许她去给那人医治了，方子也有了，正好带来的药材有那几味药，便煎了送过去给那人喝。 帮忙开门的人却是对阮小满有些怨念，若不是她一个外来人多管闲事，她就不用来这地方两趟。 来这里的路简直比走黄泉路还有恐怖，回去得把衣服烧了，头发也洗一下，全身上下都得仔细洗一遍才行，她还不想这么早死。 这柴房的环境不是一般的糟糕，那人嘴巴里还塞着破布。 就算是三五天内没病死怕也得饿死，阮小满叹了一口气，“想活命的话就别囔囔，我是来救你的。” 那人惶恐的眼中生出了一丝希望和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掉，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还有一个行动不便的老母亲，他是被迫无奈才会卖身进齐府的。 家里的困境刚熬了过去，想不到又摊上这样子的事，被锁进柴房的那一刻他便被无止境的恐惧给支配了，看着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绝望而又无助。 但眼前这人看着不像是大夫也不像是下人的人说要救他，他除了相信之外别无他法了。 “你知道这世上死得最多的是什么样的人吗？”阮小满放下滚烫的大碗，还不能喝，探了一下他的脉搏，不像是轻症，但还是快起了玩笑。 那人却是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只担心自己能不能熬得过今晚。 “不知道吗？当然是胆小的人，天天喊着吓死我了。所以呢没事别自己吓自己，不然的话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你就多想想家里人，那些需要你的人，不想糟心的事情，只想着自己活下去之后想做些什么事情。”阮小满讪讪一笑，忍不住说了点自己的事情。 其实她胆子挺小的，但是为了活下去她的胆子才不得不大了起来，至少在外人面前是如此，她永远是胆大包天的那一个。 “为什么要帮我？”那人好奇地问。 “我爹在我四岁那年没了，我和我娘还有我姐姐为了活命不得不自力更生。”阮小满淡然说道。 “药可以喝了，你的症状不算太严重，这药效可能还有点欠缺，我明天过来看过之后再重新配药。”阮小满摸了摸药碗，可以喝了。 手上的绳索已经解开了，就是脚上的绳索还不能松开。 “明天再给你带点干粮和水过来，今天且忍忍。别想着逃跑，那样子的话只会死得更快和害死更多人。”阮小满想了想，然后又说。 药碗她拿回去处理了，且回去之后自己独自睡一个房间，至于方子让阮小纪给袁大夫送过去，那些观察中的人可以用这药方的。 柴房到偏院这一路用艾条熏过，钥匙她也拿到手，不用再麻烦其他人。 齐老先生知道阮小满去给人看病，这汤是没得喝了，倒也没说些什么。 齐元妙原本想去找阮小满的也一拖再拖，就算是她救得了那人也得再观察一段时日才行。 而阮小满第二次去给那人看病的时候穿了一身白色长袍，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一路一个人走了过去。 从把脉到煎药再到送药都是她一个人负责，没有其他人帮她。 便是在偏院她也是离阮小纪和朱翘他们远远的，生怕会把病气过给他们。 朱翘帮不上忙，火急火燎的，傅采禾那边她也不能老是去找他，只能是祈求阮小满能够平平安安的。 “这药可能会救你的命，但也可能会要你的命，你可要想好了，你这病情一下子发展得太快了，我只能是赌一把。”阮小满放下了药碗，选择权不在她手上，虽然她是大夫。 “我喝。”那人已经别无选择了，大口大口的喝完了药。 阮小满却是没有立马离开，敞开柴房的门，烧了段艾条。 她是头一回用药这么大胆，但又不得不试一下。 隔了一两个时差，病人的脉象似乎没有那么凶险了，但她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我得回去了，今晚你什么都不要去想，只要想着自己还不想死就对了。” 那人抽了抽嘴角，谁没事会想死，但这药似乎有点效，自己没那么难受了，是乖觉地点了点头。 原来阮小满并没有吓唬他，到了晚上的时候病情突然反弹。 358 一地狼藉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58一地狼藉几次都感觉一脚迈进了鬼门关，但他还不想死，一次又一次的默念，熬过了一宿。 阮小满一大早去看他，见他还活着，松了一口气，这药算是用对了，但还需要再吃几副药才行。 那些药得齐府的人出，她让朱翘把方子递给了傅采禾，这方子有风险，得斟酌一下才能用，毕竟不怕死的人不多。 熬了几天，阮小满睡了整整一宿仍是不愿意醒过来，迷迷糊糊中好像做了个很漫长的梦。 她梦见她爹还没死，还衣锦还乡了，曾经所经历过的那些磨难不过是噩梦一场，都是假的。 这个梦好像很漫长，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叫她深深眷恋着，不愿意醒过来。 直到朱翘过来喊她起来吃饭，她这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已经错过了早膳，都快正午了。 她躲在房间里，没有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点东西便放下了筷子。 直到又睡了一宿她才意识到不好，她怕是染上了病，且这病来势汹汹。 五行五色五脏相生，相克，相乘也相侮：肝木藏血以济心火，心火之热以温脾土，脾土化生水谷精微以充肺金，肺金清肃下降以助肾水，肾水之精以养肝木…… 她是大夫，五色入梦，这番仔细回想着，一笔一划极其艰难的写下了药方，然后一路扶着墙，步伐蹒跚地走到了门口。 “少夫人，早点已经准备好了，今早就熬了点小米粥，还有蒸了几个馒头。”朱翘在外面轻声喊道，能够买到的食材不多，只能是将就一下。 “别靠那么近。”阮小满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暗哑。 “少夫人，你病了吗？我去请大夫。”朱翘被阮小满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想要推开门看看，但推不动。 阮小满早就挡住了门，“别慌，我病了，但我就是大夫，听我说，你们别靠我这里太近，从现在开始每天都要用艾条熏一下院子，房间和厨房，反正没个角落都得熏一遍……” 她手上只有三味药材，还有另外几味药材不得不求助齐家，她病了的事情怕是瞒不住的。 “我知道。”朱翘不想去求齐家，一来一回得耽搁不少功夫，见阮小满没拦着她便直接出去买，跑了好几家才把药材买齐了。 这一路她都像是做贼一样防着其他人，怕连累其他人，但这特殊时期没人觉得奇怪。 武常青见朱翘红着眼睛匆匆忙忙的跑前跑后，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心里便知道不好。 若是发现了病人，他们是得将病人抓进禁区的，但他却是选择性当没看到朱翘的异样。 齐家出了病人的事情上报了给知府大人，但他们有大夫，且保证一定会按照规矩来办，还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西区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每天都有要处理的尸体，很多病人都转为重症了，大夫太少，人手不够，武常青一再安慰自己。 偏院这边熏了艾条，煎了药的事情还是传到齐夫人耳朵里。 “夫人，我们要不要将此事上报？”嬷嬷忍不住问。 “再等等。”齐夫人却是不为所动，淡定得很，柴房里的那人袁大夫已经去看过了，好得差不多了，她是个有真本事的，且给她一点点时间。 但柴房仍是没人敢靠近，胜在里面没多少柴火了，本就是闲置的，干脆一把火烧了重建。 至于那人，这次是他们齐家做得不好，待那人好了便打发离开齐家，给的补偿够他做点小本生意的了。 嬷嬷见齐夫人主意正，便没再说些什么。 而阮小满也已经喝了药，睡得很沉，但阮小纪和朱翘他们却是不敢熟睡，轮流守着阮小满的房间，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句话。 夜里仍是有些凶险，但她调整了药方，咬咬牙便熬了过去，天未亮便出了一身汗。 这身汗湿的里衣不敢再穿了，阮小满摸索着点亮了灯。 病去如抽丝，动一动都吃力得很，几乎是每动一下都得喘口气缓缓，阮小满看着自己的双手，毫无血色，这身子是越发的娇气。 “姐姐，你醒了，是不是渴了？我给你倒杯水。”阮小纪连忙问。 “不是，我换身衣服而已，我自己可以的。”阮小满立马说道。 “你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我。”阮小纪红了脸，不忘叮嘱。 “嗯。”阮小满有气无力地应了声，这手上的动作没停过。 只是系个带子而已却是好像在和人打架一般，非得用尽全力。 “哐当”一声，床边矮柜上的杯子都被她撞落地上，碎了。 “姐姐，你怎么了，了？我能进来了吗？”阮小纪急得快要哭了，可又怕看到不该看的，在房门口转来转去。 朱翘已经醒来，穿戴好，只是扣子扣错了也没发现。 “少夫人你别动，让我来。”朱翘听到声音，怕是打碎了东西，连忙说道。 “先别进来，面纱戴了吗？长袍穿好了没？”阮小满比她还急。 朱翘跺了跺脚，连忙回房穿好长袍，戴好面纱，然后冲进了阮小满的房间，生怕她会后悔。 但见里面的一地狼藉，朱翘的眼泪啪嗒的掉了下来。 “把眼泪擦干净了，不然的话就出去。”阮小满不得不狠下心来。 朱翘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擦干了眼泪，赶紧才帮阮小满穿好了衣服，然后才打扫地上的碎片。 “让马七熬点白粥水，还有叫小纪过来，我有事要和他说。”阮小满见她忙完了，便吩咐道。 刚才歇了一会，总算有点力气了，但嘴巴寡淡寡淡的，吃不下别的东西，粥水养人。 阮小满又让朱翘扶着自己到窗台前坐了下来，“昨日的方子可都还记得。” “记得。”朱翘连忙说道。 “你告诉小纪，我在一旁听着。”阮小满点了点桌子上的宣纸，朱翘识字，但不算多，这药方写得潦草，怕她看不懂。 朱翘唤来阮小纪，让他在外面记着药方，待确定药方无误之后阮小满才开始说了病症和用药后的反应。 “你念一遍给我听听。”阮小满对阮小纪说道，她得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359 不要贪功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59不要贪功还真让她想到了一两点更加细致的用词，“可以了，你将这个给叶大夫或者是傅大夫送过去吧。” “还是我去送吧。”朱翘犹豫了一下，她跑腿跑惯了。 “让他去，该看看外面成什么样了。”阮小满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去，我去。”阮小纪连忙说道，不就是送个信吗，他可以的，而且西区他知道在哪里。 但一走出偏院，大街上就他一个人，便是有开着门的铺子，这人都躲在里面，人影都看不到。 “站住。”武常青看到阮小纪的背影，这是去西区的方向，立马厉声说道。 人吓人吓死人，还在想着连个鬼影都看不到阮小纪一听到这声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但在武常青看来却是有点心虚，立马吩咐手下将他围了起来。 “是你，朱翘呢？”武常青看到是阮小纪，忍不住问道。 “朱翘在姐姐跟前伺候，我姐姐又想到了一个方子，让我给傅大夫他们送过去。”阮小纪连忙解释。 武常青见他戴了面纱，穿了长袍，心里面的猜想更加肯定了，“快去快回，没事别在外面瞎溜达。” “是是是。”阮小纪连声应道。 一路走过去，偶尔听到些不知道从哪传来打骂声外就再也没遇到一个活人了，阮小纪心有感触，更加不敢耽搁。 傅采禾见是阮小纪来送信，这方子和病症写得这么详细，不禁脱口而出，“她病了？” 怎么这事好像他们都知道？方才武常青若有所思，如今傅采禾又是直接说了出来，阮小纪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姐姐已经喝了药，能起来走动了，姐姐惦记着这里的病人，让我赶紧把方子给送过来，还让我问问你有什么缺的，她会想办法给你送过来的。” “缺药材，缺粮食，已经上报了。”傅采禾苦笑，但这么些天过去了，也没听到什么新的消息。 他带来的药材撑不了几天，再这么下去，傅采禾不敢细想。 “缺那些药材，你告诉我，我帮你准备准备。”阮小纪连忙问。 傅采禾看着阮小纪，念出了几味药材，“我得回去了，你们保重。” “傅大哥，姐姐让你们保重身体，你们活着里面的人才有希望。”阮小纪转过身，没敢再细看傅采禾一身疲惫。 “我会的。”傅采禾笑了，转身离开了，他还有心愿未了，哪敢轻言舍弃自己的性命。 阮小纪擦了擦眼泪，几乎是飞跑着回家，可算是明了姐姐让他跑这一趟的目的所在。 而阮小满听完阮小纪所说的问题，沉思了片刻，“药材看看还能不能买到，若是没有怕是得寻相熟的药材商人来筹谋才行。至于粮食，我们可以让出大部分的粮食，但估计是杯水车薪，帮不了他们什么。小纪你觉得这事谁来做最合适？” “齐家。”阮小纪脱口而出，大户人家施粥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过眼下没人敢聚集在一起，没有人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罢了。 “你说的没错，粮食的事情得齐家的人牵头，至于药材，玉枝县太远了，远水救不了近火，怕是也得依仗齐家。 何大夫说三皇子会去西北，他这一进入西北怕是走不了了。嵇北却是没听说有上面的官员要过来，我猜想着该有人要下来巡察了，且来的应该是三皇子的死对头。 驿站已经被征用了来做士兵的临时安置点，若是上面有人要下来，齐家和知府衙门是他们的选择。 不说这些，齐家人自会掂量着这些事，但你寻个机会和齐老先生说说你的建议，不要贪功。”阮小满撑着额头，疲惫不已，她得歇息一会了。 “我知道。”阮小纪羞愧不已，枉他饱读诗书，却是不如阮小满考虑的周到，被她这么一提点，他倒是想到了许多建议，满腔热血，又有种为国为民做实事之后深藏功与名的淡然。 待满脑子的想法整理好之后阮小纪便去求见齐老先生。 幸好齐老先生愿意见他，两人在书房里密谈了许久，阮小纪才离开，他已经能够猜想到结果了。 这是运筹帷幄的最基本的能力，他不贪功，只想着自己的建议能够落到实处，能够帮这嵇北的病人还有大夫，帮了他们也是帮了自己。 两年后的秋闱他是势在必得，这疫情不能再耽搁下去。 齐老先生自然是心怀天下的，忙完了药材和粮食的事情之后才把胡文斌狠狠地骂了一通，歇了这么些天，课业有所松懈，还不如阮小纪呢，他生气了。 胡文斌被骂得一头雾水，但外祖父吩咐下来的课业却是不敢再松懈了。 而西区，傅采禾见有东西运进来，大概猜到是什么了，虽是白粥，但粘稠了许多，喝着也香。 再说齐老先生收到齐家家主的密函，又被阮小纪的先见之明给吓了一大跳，但他估计想不到来的人会是太子。 只是他那个侄儿心大，竟想让齐家出一个太子妃。 齐家曾出过一个皇后，但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齐元妙当不了太子妃，齐老先生把信给烧了。 两天之后太子便和三名随从便衣进了嵇北，看到的是最真实的嵇北。 放他们进来的是他们的人，这事得瞒着其他人，连知府大人那边也瞒着。 这知府大人太子看不上，庸才，无功也无过，但没想到这边的疫情竟控制得很好。 而阮小纪这一回亲自动手做了点卤味给傅采禾他们送过去。 如今西区的重症病人都得到了医治，傅采禾综合了几个方子，对症下药，除了那些本身有其他毛病的还没完全治好外，别的都差不多治好了，没有尸体运出禁区，但也不能放人出去。 疫情情况明朗了许多，阮小纪想着送些吃的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这肉很难买得到，就猪下水没人稀罕，他们还能做出一大桶美食出来。 他走出偏院没多久便遇上了太子他们四人。 看着面生，且头一回遇上这么多人，阮小纪忍不住放下木桶，稍微借力靠着，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们。 但在太子随从看来，阮小纪这姿势像是准备掏暗器出来的，嗖嗖嗖的拔剑出鞘，对准了阮小纪。 360 面红耳赤 阮小纪一脸懵地望着对方，他做什么了？要被人用剑指着脸！ 万一划花了脸他还怎么去考秋闱，阮小纪下意识挡了挡脸，脸不能花。 难不成几天没出门都已经发展到了要当街抢吃的地步了？ 但看对方的衣着不像是缺钱的主，难道是吃货？ 阮小纪弱弱地打开盖子，拿出一串猪下水，“各位英雄好汉，要不要尝一串？一人一串？这些都是要送给西区的大夫和官差大哥的。” 那三人收了剑，一脸黑线地望着阮小纪，谁要他的吃的！ 不过闻着挺香的，那竹签上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阮小纪。”武常青看到阮小纪被人围着，忙上前来给他壮壮胆。 “这位公子，虽然现在疫情有所缓解，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没有什么事情还是不要随便出门。”武常青见太子贵气十足，恭恭敬敬地说道。 第一次被人当作是英雄好汉的太子殿下指着阮小纪，“他不也出门了，还是要去西区。” “这个，阮公子仁义，只是想为西区的人出一份力，现在西区缺粮食。”武常青向阮小纪使了个眼色，还不赶紧离开。 “这个全部都要送过去那边吗？”有人咽了咽口水，还想着自己有口福了呢。 “姐姐说了下一回有猪下水便全要了，你们一半，西区的人一半。”阮小纪嘿嘿一笑，手里那一串没人要，正打算要送给武常青的。 太子殿下向手下打了个眼色，那人面不改色地半路拦截了阮小纪想要送给武常青的肉串。 他是吃肉兽啊，都斋戒了好几天了，武常青觉得自己脸皮还是不够厚的，不然的话就把肉给抢回来的。 既然没有冲突，太子他们四人看着不像是不讲理的，他得继续巡逻。 阮小纪则是提着大木桶快步走向西区，这些卤串得趁热吃才好。 “去看看他想做什么。”太子殿下吩咐其中一人道。 “你尝尝这个什么味道。”太子殿下又对拿了卤串的人说道，他有点好奇猪下水做出来的食物能不能吃。 “好吃。”一串连嘴巴都塞不满啊，一口横扫过去，全进了自己的嘴巴，口齿不清地说，那人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 太子殿下一脸黑线地望着他，读书少，连味道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是吧，“回去多看点书。” “是。”太子殿下吩咐他照做就是了，只是他识字啊，为什么还要他看书？ 再说阮小纪一路提着木桶到了西区，给到了守门的官差，说是给他们和大夫改善伙食的，又和傅采禾说了几句，然后才离开。 忙完了正事，阮小纪也没在路上耽搁，路上也没看到那四个奇怪的人。 因为太子殿下的吩咐，那人是一路跟着阮小纪回到了偏院。 而阮小纪回到偏院便和阮小满说了自己办的事情，还有遇见的人。 “你啊，这眼力还是得练练才行，你遇见的怕是皇子皇孙。”阮小满掩嘴轻笑。 “没听到有什么人进城啊。”阮小纪还是没想明白。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故事看过没，想得到用瞒天过海的招数，我想那人是想干点实事的。 那你想想那四人长什么样？能够不动声色进城的人这嵇北也没几个吧？听着口音像是哪里人？我累了，你自己好好想想。”阮小满没将话说完，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阮小纪听着，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好像表现得像个傻瓜似的。 人都回来了，阮小满便让马七和朱翘用艾条熏了熏院落。 “谁？”朱翘却是发现了不妥，又有贼人惦记上他们这偏院了。 阮小满想要喊她都来不及，朱翘还追不上那人，只好气哼哼地回了偏院。 “追不上了吧。”阮小满见朱翘回来，意料之中的结果。 “少夫人你怎么知道的？”朱翘愕然地问，她的武功不算太差，愣是连影子都没瞧见，气死她了。 “那人应该是跟着小纪回来的，应该没有恶意，幸亏你追不上。”阮小满望着窗外的那片菜地，都快可以吃了。 她来这里一个多月了，不知道玉枝县那边怎么样了，娘亲和妹妹她们可都还好，阮小满叹了一口气，这身子还得再歇歇才行啊。 朱翘想起阮小满的话，若是被她猜中了，自己也是输得心服口服了。 太子殿下听了下人回报，有几分好奇，想不到这嵇北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他在嵇北有落脚之处，还是靠着齐家大宅的，朱翘追不上也是情有可原，青哥翻了个墙便到他们的落脚点了。 而马七去买菜的时候发现街上偶尔会遇上一两个走动的人，回去兴奋地告诉了阮小纪这个好消息。 这大概算是个好消息吧，其实还是会有患病的人被抓进西区。 只是现在被抓进西区并不意味着得在那等死，老百姓也没最初那么抗拒了。 在家里可能都快吃不上饭了，但现在在西区反而能够吃上一顿饱饭呢。 有齐老先生牵头，嵇北的商家大户都拿出了一部分存粮出来供给西区那边，药材也备了不少。 阮小满身体好了些便熬了些凉茶给齐家的下人，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听闻阮小满真的好了，齐夫人又来了一趟，愿意以齐家的名义免费赠送凉茶给老百姓。 阮小满自然是乐意的，这凉茶的方子她都打算送给齐夫人的，没想到齐夫人没想着要她的方子，只是让她帮忙准备凉茶。 但是齐夫人想让她帮忙看一下病，阮小满也没推托。 其实大夫应该是夸大了，但她不一样，她喜欢实话实说，“机会不是没有，但是很渺茫，你可愿意等这渺茫的机会？” “我愿意，我愿意……”齐夫人就算是再怎么矜持，但终于听到这样的好消息，还是忍不住掉眼泪了。 “我开几副药给你，剩下的就要靠药膳来改善身子了。”房间里就她们两人，有些房术上的私房话阮小满大大方方地告诉了齐夫人，这在她看来和一般医嘱无异，但齐夫人却是听得脸红耳赤。 因为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齐夫人在阮小满房里坐了很久。 361 情根深种 闲妻不下堂正文卷361情根深种两个女人待在一起聊的不外乎家里长短和如何变美，齐家的事情不方便说太多，齐夫人说得最多的便是自己的女儿了，而阮小满说的最多的则是阮小纪。 两人聊得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齐夫人和阮小满聊了很久才离开。 齐夫人看了好几个大夫都说她没有机会再生孩子了，但她还是选择相信阮小满的话。 阮小满还说这事尽量让其他人知道，她不想惹麻烦，便是这样齐夫人都没怀疑她是庸医。 能够治好疫病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庸医，只不过她不是个性张扬之人罢了。 嬷嬷看到齐夫人心情好，自然是跟着高兴，心想以后定然不能让齐家其他下人怠慢了阮小满他们。 而阮小满和齐夫人聊完，晚膳的时候不时若有所思地望着阮小纪。 “姐姐这般看着我做什么？看得我心慌慌的。”阮小纪半开玩笑道。 “食不言寝不语。”阮小满却是板起脸来教训了他一句。 逗他玩呢？！ 哼，阮小纪不满地冲着阮小满做了个鬼脸。 晚膳过后阮小满才正正经经地和阮小纪好好谈了会心。 安安静静的过了个年，小纪又大了一岁，十五，在乡下该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阮小满忍不住试探了一下他的意思。 这番试探最初是齐夫人撩起的，阮小满当时没多想，后来细细品着，有点拿捏不住齐夫人的意思。 齐家虽然是嵇北的世家大族，但若是阮小纪能够考得上状元，娶个世家女未尝不可，且齐元珠的身份多多少少有点尴尬。 倒不是她想要看轻了齐元珠，而是世人多是这般看重门第家世。 齐夫人这个当娘亲的更多的是看重女儿的幸福，不想让女儿嫁入高门大户，苦熬多年才从媳妇熬成婆婆。 而阮小纪在她看来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的，但这些她都不可能和阮小纪说，怕影响齐元珠的闺誉，只问他是否有意中人，他的亲事得由他自己来挑，可得考虑周详了。 阮小纪听到阮小满说起他的亲事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抹倩影，惊觉自己的唐突，恨不得连脑袋都给甩掉。 他那突如其来的羞涩让阮小满心生不忍，“如今我们家境稍微好过了些，但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寒门子弟，没有书香底蕴，连根都尚未扎稳的小门小户。 这个家将来依仗的人是你，还有你的妻子。那个可以和你并肩而立的女人，不仅仅要和你面对官场上的诡秘风云，还要能和娘亲，还有我们三姐妹打交道，不说有七窍玲珑心，但为人处世得有个章程才好。 你尚且年轻，可以等秋闱，可以等他日高中。但你若有心上人，对方能否等得起？ 你有情投意合的知心人我还会替你高兴，只要不耽误课业我便不拦着你。你要知道你现在所努力的便是为你们的将来撑起一片天……” 她的苦口婆心不过是怕他情根深种，她这操的是什么心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阮小纪甚至有点感激阮小满及早戳穿了他的美梦。 那人也是将弟弟当成眼珠子的人，纵然神女有心，但在她弟弟的前程面前都得让步。 “姐姐是为了我才嫁给姐夫的吗？”阮小纪有点好奇地问。 “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我不可能为你铺一条青云路，这条路得你自己走出来，我最多只是在你身后为你摇旗呐喊。”阮小满一愣，脸上多了些许笑意。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是陆远峰亲弟弟了，便是她没有嫁给陆远峰，陆远峰也不会不管他的。 阮小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偶尔会有些不确定自己捅穿他们的关系有没有做错。 他是感觉姐姐和姐夫相处时不大像平常夫妻而已。 阮小满又和他说了一会话，免得他考上了状元便被都城权贵给拐跑了。 让她颇为欣慰的是在这事上面阮小纪有自己的想法，她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再说太子的队伍终于到了嵇北，带来了一批药材和粮食，能够缓解嵇北的粮荒和药材紧缺的问题。 朱翘和马七还去看热闹了呢，不仅仅是他们，大街上原本紧锁的门户都悄悄打开了，偷偷看着那几大车东西，至于人，脸都没看到，只是以为自己错过了。 而太子一行人正式拜访知府大人，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想要粉饰太平甚至是将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的卑鄙行径。 知府大人的头都快低到裤裆里面了，生怕自己这顶乌纱帽被摘了。 不过太子殿下倒没想过要摘他的乌纱帽，狠狠敲打了一番，在衙门住了一宿，又不住了。 疫情期间老百姓在受苦受难，他却是锦衣玉食，心里不安啊。 纵然是贵为太子，他仍坚持自己的底线，想要体验一下老百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自己去找房子住，就不用知府大人劳心劳力，且那么破费，有这人力物力还不如为老百姓多做点实事。 知府大人将太子的话品了又品，心塞不已，想着他是太子殿下，准备的院子可都是好东西，那些东西怕是不能再占为己有了，心里滴着血，脸上还得打着大仁大义的幌子把东西都拿去换粮食换钱，然后捐了出去。 偏生太子殿下还神出鬼没的，好一点的东西都不敢再用，太子殿下的眼神太可怕，且每次想到派人跟着他们，这还没走出一条街便被人发现，再三敲打。 他怕是遇到了个假的太子，他捐的差不多就剩身上这身皮了，甚至后院妻妾连珠钗都不敢戴了。 这清水衙门一装便是一辈子，没敢贪墨，小恩小惠可以有，好歹混了个清官的好名声安稳过了晚年，这是后话。 嵇北仍然戒严，太子殿下来了之后命人逐户排查，每天都有那么一两个或者是三五个病人被押送至西区的。 再后来隐瞒病情不上报的罚，再严重的进大牢，这疫情算是管住了，就只等西区那边的人全部都解除禁令。 但他们这边是管住了，其他地方可没那么幸运。 太子殿下他们不紧紧是盯着嵇北，还有周边的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