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田园农家小地主》 灰暗的一天 首先要和所有小伙伴，说声对不起。 相信大家已经看到了，本书，在三月二十九日的时候，断更一天。 连续保持了将近二百天的更新记录，终于在那天断了。 那天对于我来说，真的是灰暗的一天。 我的视野出现了灰色。 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盲人的世界，可能不是黑的，而是灰的。 焦急，恐慌，害怕，无时无刻，不伴随着我。 我还年轻，我不想失去光亮。 后悔！ 特别后悔！ 为什么不早点吃退烧药。 也许早点吃了，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在这里，郑重的提醒小伙伴们。 每个人的温度的耐受度，是不一样的， 觉得难受一定要早点吃药。 不要像我一样，非等到医生说的385才开始吃药退烧。 结果…… 第二天一早，一边打吊瓶一边打字的时候，突然发现。 打出来的字，看着怎么就缺瞥少捺呢。 然后，看向自己的鞋，五个鞋眼，我就只能看见三个。 还有两个怎么也看不见。 这个时候突然意识到，视野缺失！ 急得我很想哭。 拿着吊瓶，就去挂号看了眼科。 可惜，社区医院，没有足够的仪器，什么也查不出来。 打完吊瓶后，立刻去了大医院。 一番检查后，眼睛确实出问题了。 但是医生告诉我，不是眼睛来的。 问题在脑袋里。 占位！两个字不停的在脑子里闪现。 突然好绝望，这回不止是要失去光明。 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那剩余的日子，我要做些什么呢？ 这个时候，我真的没有心思，在写小说了。 于是，断更了。 只是觉得对不起，这么多支持我的书迷。 对不起给我无数推荐的，我的编辑。 跟编辑大大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很想哭。 写小说，写的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一个个梦想。 我想把宋青苑的人生写圆满了。 我想让锦绣田园：农家小地主，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我想…… 我想…… 我有无数个想法，可能都实现不了了。 遗憾！遗憾！特别遗憾！ 就这样在惶惶不安中，过了一晚。 第二天，惊奇的发现，视线竟然恢复了一些。 又去了我们这里最好的医院做检查。 还是眼科！ 得出同样的结论。 问题可能出现在头部。 建议我做磁共振。 两家医院的医生，同时给出这样的建议…… 这回连我老公都吓坏了。 我也不敢跟爸爸，妈妈说。 直到结果出来，没事！ 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时，缺失的视野，也基本恢复正常了。（自己恢复的。） 只是，眼睛不能累到，不敢码字，不敢看手机。 这两天都是我说，我老公帮我打。 少更了一张，还请小伙伴们，多担待。 同时，也要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 很感动。 就在我老公帮我打字的这两天。 我突然觉得…… 我俩可能不是一个语文老师。 他的语文，可能是数学老师教的。（我们是高中同学，语文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 ………… 所以，有错别字的话，宝贝们，一定要来捉虫啊！ 我让他改。 最后的最后。 希望我的所有的小伙伴，都能幸福快乐。 就像挽挽一样，知道快乐。 也要珍惜光阴，珍惜身边人。 你们都是最可爱的天使。 第一章 初至农家 夏日炎炎，炙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闷热的空气憋的人透不过气。 外面的花草树木热的打不起精神，耷拉着脑袋。 宋青苑下意识的想要挽起袖子，继而想起什么，只能作罢。 “哎，现在已经不是二十一世纪。”宋青苑轻轻叹口气。 就在七天前，大学刚毕业的宋青苑，穿越到了这里。 成为了宋家九岁的小女孩宋青苑。 想到宋家，宋青苑一阵无奈。 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着补丁的碎花长裙。 上面的小花被水洗的泛白，袖口明显短了一块，一看就有年头。 脚下一双青布鞋同样泛白，周边磨的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眼看着就要露了。 宋青苑又是低低一叹，眉头微微皱起。 就是这一身还是她翻箱倒柜，找出来洗了又洗的。 若是原身，恐怕还穿着脏兮兮，带着泥土的衣裳。 爹爹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娘亲好吃懒做，邋遢不讲卫生。 哥哥是中二期的不良少年。 弟弟整个一不听话的熊孩子。 如此家庭配备，宋青苑觉得心力交瘁。 还好他们家还有一颗好苗苗，就是她的亲哥哥，宋家的三郎。 阳光正直，积极向上，三好少年般的品质，多少给了她一点安慰。 说起原身离开的理由，宋青苑又是忍不住抚额。 竟然是因为原身的母亲，带着原身去村东头偷人家菜园子里的黄瓜。 乃至被大黄狗追，摔倒磕到了头，造成了她的穿越。 “哎！天意如此，既来之则安之吧。”宋青苑喃喃的说道。 背起装满了野菜的小背篓，抬手擦了擦汗，向村里走去。 小小的村落，名为宋家村。 宋青苑的家，就坐落在村西头，是一座很大很大的，房顶扣着瓦片的土房。 大大的木板门镶在土墙的两侧，一开一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宋家老两口，带着宋家三房，一大家子十六口人，就生活在这里。 一会的功夫，挖菜归来的宋青苑，就看到了自家的院子。 可是此时她家的门前，却围满了人，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宋青苑跨步走了过去，站在门前，疑惑道，“各位叔叔婶子来串门子吗？怎么聚在门口不进去？” “你家这不是好像出了点啥事吗？里面一直吵吵闹闹的，我们来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啥忙。” 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道，眼睛还时不时的顺着门缝往里面瞟。 “谢谢各位叔叔婶婶的好意，那你们进来坐” 宋青苑说着就要去打开院门，作出请的手势。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在外面看看就好。” “对，我们就在外面看看。”围在宋青苑家门口的人，摆手的摆手，摇头的摇头。 宋青苑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来看热闹的。 于是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微微一笑道，“时间不早了，各位叔叔婶婶家里也挺忙的，苑儿就不留各位了，请回吧！” 宋青苑说的虽礼貌，语气里却带着些微的强势，摆出了送客的姿态。 主人家摆明了不希望他们在这里看热闹。 脸皮薄的人对着宋青苑尴尬的笑笑，转身就离开了。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三三两两的也都跟着离去了。 只剩下村里有名的长舌妇，最爱道东家长，李家短的两个女人家没走。 还饶有兴趣的往着宋家院里张望呢。 “春来婶，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春来叔打着水，往村东头去了。” “要说这春来叔人可真好，乐于助人” 宋青苑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那膀大腰圆的妇人，急急忙忙的就往村东头跑去。 边跑还边骂，“那不要脸的小臊货，自己没汉子，就来勾引别人家的，咋就不喝口水呛死你呢。” “你个克夫的小寡妇，早晚把你赶出宋家村。” 诺大的嗓门恨不得喊破天际，一路风风火火的跑去，惊起一阵鸡鸣狗叫。 春来叔喜欢给村东头的寡妇家挑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俩人之间有没有其他事，就不得而知了。 宋青苑看着春来婶离去后，转过头，又笑道，“昨天晚上我听二哥说，后边的柴垛里” “哎呦，我要赶回去做饭了，就不和你聊了啊！” 小山嫂大叫一声，打断了宋青菀的话，头也不回的跑了。 小山哥和小山嫂子喜欢在柴垛做那事，被不少半大的小伙子看见过。 宋家二郎宋青苑的亲哥哥宋怀武，就曾经当笑话讲给弟弟听。 被不小心路过的宋青苑听到。 如果不是小山嫂实在难缠，宋青苑还真不愿意拿这事来说。 毕竟不管在哪里，一个小姑娘，说这种是非都是不好的，所以她也就只能点到为止。 还好小山嫂要脸面，宋青苑不由得庆幸。 第二章 欠债 “爹，儿子求您了，儿子只有这么两个闺女。儿子舍不得啊！爹！” “爹，蓉儿是我的亲闺女，是您的亲孙女，不能拉蓉儿去抵债啊！爹！” 凄婉哀求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 宋青苑嘎吱一声拉开了门，放轻了步伐，悄悄走了过去。 宋青苑的母亲李氏一看到宋青苑进来，立刻神色慌张的拉过宋青苑。 连拉带拽的把宋青苑拉进了二房。 “在里面呆着，不准出来。”李氏神情严肃的吩咐道。 然后“碰”的一声关上房门，把宋青苑关在了屋内。 屋内不光有宋青苑，还有宋青苑的弟弟。 宋家四郎宋怀安，也是宋家最小的孩子。 宋怀安今年六岁，比宋青苑小三岁，是个十分灵动的小胖子。 正趴在炕上，透过木窗好奇的看着外面。 看到宋青苑进来后，转过头。 神秘兮兮的道，“爹和大伯赌博欠了银子，被人家找上门来，正准备拉着蓉儿姐抵债呢。” “你可别出去，不然也会拉你抵债的。”宋怀安说着。 眼睑略带了几分嫌弃，“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你没有蓉儿姐好看，他们不一定要你的。” “就怕蓉儿姐不够抵债的，把你也拉过去充数。”四郎叹了一口气。 虽然姐姐以前经常和自己抢吃食，不过自从撞到脑袋后已经改了很多。 尤其是这几天还会帮自己洗衣服，还帮自己擦鼻涕。 要是就这么被抓走了，他还是很不舍的。 毕竟这是自己唯一的亲姐姐。 宋青苑看着四郎纠结中带着关心不舍的表情，心中一暖。 这个熊孩子还是有点良心的，不妄她这几日来的照顾。 至于这熊孩子略带嫌弃的，说她没有宋青蓉好看的事情，就不和他计较了。 她是真的没有宋青蓉长得好看。 宋青蓉身材纤细，模样秀气，她嘛，有点一言难尽，只能说是略黑、略胖。 好在底子不错，只要减减肥，在做做美白，还是能做个小美女的。 不过这些宋青苑倒不是很在意，模样只要过得去就行。 人还是三分靠长相，七分靠气质的。 宋青苑伸出手，拍拍四郎的脑袋。 被四郎不耐烦的躲开后，也不生气，问道，“爹和大伯到底欠了多少银子？” “八十两，整整八十两！”四郎伸出八个手指，张大嘴，表情夸张的说道。 “八十两”宋青苑心里咯噔一下。 宋家有多少钱，宋青苑不清楚。 但是看着宋家的环境，是绝对拿不出八十两。 怪不得要拉宋家的女娃去抵债呢。 不对，宋家还有二十亩地，就是不知道宋老爷子，肯不肯卖地。 地在古代就是庄稼人的命根子，女娃一向被称为赔钱货。 到底是会卖地，还是卖人，宋青苑心里没底。 尤其是这银子是原主的爹和大伯欠下的，要说卖的话，首当其冲的就该是她。 只是三叔家一向老实木呐，才被大房二房欺负。 以至于要拉三房的宋青蓉去抵债。 宋青蓉抵得了八十两吗？ 宋青苑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古代的物价。 凭着感觉猜测，买个漂亮点的奴婢也要不了那么多钱。 这么说她很有可能，即将面临被卖的命运，宋青苑不禁有些担心。 不过她也知道，这件事由不得她，只能看宋家老爷子的意思。 还好，宋家老爷子曾是读书人，卖儿卖女的事情应该做不出来。 何况宋家大郎，三郎还在读书，也是要考科举的。 家里卖儿卖女，对他们的影响是很大的。 想到这，宋青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放下背篓，两步窜上炕，宋青苑挨着四郎，把木窗撑起个缝隙，悄悄的观察着院内的情形。 只见几个人高马大，手持棍棒，表情凶恶，看起来很不好惹的陌生大汉，环抱着手臂，站在院落中间。 旁边是娘三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哭做一团的场景。 宋青苑打量了一眼，这三人分别是原主的三婶叶氏。 还有三房的两个闺女，宋青蓉和宋青茉。 原主的母亲李氏，还有大房的伯母孙氏则站在她们的旁边，神色戚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外还有一个脊背弯曲，中等身材，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也是原主的三叔。 正跪在一边朝着原主爷爷奶奶的方向不断的磕着头。 而在原主爷奶的另一侧同样跪着两个人，一个是原主的父亲，一个是原主的大伯。 “三弟，你自私啊！你丧良心啊，你舍不得你闺女，你就要看你两个哥哥去死吗！” “二哥我可对你不薄啊，想当年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可是你二哥我去偷了两个馒头，分了你一半，你才不至于饿死的。” “我可是连大哥都没给，就给你了，你现在咋能忘恩负义呢？” “现在二哥用着你的时候，你翻脸不认人，你是要二哥去死吗？” “老三啊，你丧良心啊！”宋诚义一阵哭嚎。 边哭边用双手不停的拍地，神情激愤，嘴上不断的数落着老三宋诚礼。 “二哥，我不是……”宋诚礼摇头连连摆手。 “二哥当年的恩情我记着，我不敢忘，可是蓉儿是我的女儿。” “也是二哥你的亲侄女，二哥你咋能让蓉儿去抵债呢……” “老三啊，你就救救你两个哥哥吧，哥哥一辈子念着你的好啊！” “老三啊，大哥给你磕头了。” 老大宋诚忠一脸的忠厚老实像，言词恳切祈求着。 “老三，你看你都把大哥逼成啥样了，你咋就这么自私呢？” “光想着你自己就不能想想我们大家伙。”宋诚义接着宋诚忠的话道。 “再说了，我这当二伯的也是为了蓉儿丫头好。” “我这侄女长得俊俏就像大户人家的小姐似的，合着就该过着好日子。” “搁在咱家平白委屈了她，咱家不是那有钱的人家，每天就只能吃汤喝粥，吃馍馍，连白面馒头都吃不上。” “这要是跟了顺丰赌坊的李三爷，那可是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到时候二伯也能借上你的光是不是。” 宋诚义边说边露出讨好的笑，对着躲在一边哭的宋青蓉道。 第三章 争吵 宋诚义越说越来劲，沉下去的腰杆也渐渐挺直。 “这也是因为我在镇上有关系。” “要不然那平常人家，怎么认识李三爷那种大人物。” “二伯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蓉儿，李三爷的门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这都是你的福分。” 宋青苑顿时一阵膛目结舌，忍不住想要捂脸。 这种话她这爹是怎么说出口的，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明明是自己赌博欠了钱，要拉侄女去抵债。 现在说的就好像是为了侄女好似的。 不要脸，到这种境界也真是没谁了。 她这爹，真不是一般人啊！ “这种福分我二姐享受不起，还是留给你们家宋青苑吧！”宋青茉恶狠狠的看着宋诚义。 一双眼睛通红，眼里的怒气止不住，还有深深的恨意埋藏在眼底。 “好你个死丫头，你敢这么咒我们家苑儿，看我不打死你！” “我们家苑儿那以后可是要嫁给大户人家，做正经太太的。” 宋青苑的娘亲李氏说着就撸起袖子，朝着宋青茉就打了过去。 叶氏见状，急忙把宋青茉拉到自己的怀里，用身子护住宋青茉。 懦懦的说道，“二嫂，你要打就打我吧” “茉儿，快给你二伯娘道歉。”叶氏推了推怀里的宋青茉。 宋青茉乘机挣脱出叶氏的怀抱，梗梗着脖子说道，“我凭什么给她道歉，我说错了吗！” “大伯和二伯欠的银子凭什么要拿我姐姐去抵债，就是抵债，也该拉他们自己的女儿。” “你们不就是欺负我爹老实人嘛！” “我告诉你们，我爹娘好欺负，我宋青茉可不好欺负。” “有本事你们就打死我，连我二姐一起打死，省得你们把她卖去做小。” 宋青茉神色疯狂，指着宋诚忠，宋诚义大吼。 “大人说话，哪有你个小孩子家家插嘴的份！”宋诚义瞪了眼宋青茉。 转头对宋诚礼道，“老三你也不管管。” “老三！你是怎么教育闺女的，这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哪有小辈伸手指着长辈说话的。” 宋诚忠接过话头，不赞同的看着宋诚礼斥责道。 “大哥二哥我”宋诚礼回头，为难的道，“茉儿” 看着宋青茉带着怨恨的眼睛，一脸坚毅的表情，宋诚礼训斥的话，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宋诚礼瘫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号啕大哭，“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是我没用啊。” 宋青茉看着她爹的这幅神情也难受的紧。 她是怨她爹老实总是被她大伯和二伯欺负，也护不住她们娘几个。 可是她爹如今这样，她也心疼。 宋青茉跑过去，抱住她爹说道，“爹，谁说你没用，咱家地里的活都是你在干，咱家就数你最勤快，最能吃苦。” “你不偷不抢，不赌博，不卖女儿，谁敢说你没用。”宋青茉说的时候，眼睛斜看着宋诚忠、宋诚义意有所指的道。 “你那眼睛看我做什么！” “好啊，老三，你这女儿现在可不得了啊！” “看我不收拾她的。”宋诚义咋咋唬唬的站起来，满脸怒气的扬起手，就要去打宋青茉。 “好了！都给我闭嘴！”宋老爷子沉声怒道。 “碰！”的一脚，宋老爷子又把刚站起来的宋诚义踹回了地上。 “你也给我闭嘴，你还有脸说。收拾这个收拾那个的，老子先收拾了你。” 宋老爷子说着又接连两脚踹在了宋诚义的身上，“不争气的玩意。” “哎爹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 接连挨了三脚，再加上宋老爷子发话了，宋诚义刚刚升起的气焰又灭了下去。 老老实实的跟宋诚忠跪在一起。” 收拾完宋诚义，宋老爷子把头转向几个手持棍棒的大汉，说道，“家门不幸，让各位看笑话了。” “笑话不笑话的，我们不看，我们只负责收账。”大汉中领头的人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种事他们见多了，这算什么，更鸡飞狗跳，要死要活的场景他们都见过。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宋老爷子应该不会赖我们顺丰赌坊的账吧。” “我们顺丰赌坊开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赖我们的账。” 领头的大汉牵起一抹笑，语含威胁的说道。 “欠债要还，这个道理我们懂，我们宋家不会赖账。”宋老爷子沉声道。 大汉笑笑，伸出手，“那好，八十两银子，拿出来吧。” “这”宋老爷子皱眉。 “怎么，有问题？”大汉刚放柔和的表情，又凶悍了起来。 “事发突然，我们家暂时拿不出这么多现银，不置可否宽限几天。”宋老爷子迟疑的打着商量道。 大汉没说话，而是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欠条。 “老爷子，这张欠条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今日还钱，逾期不还的话，会拿宋家的二孙女抵债。” “这上面可有你两个儿子按的手印。” 大汉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把欠条递给宋老爷子。 丝毫不怕宋老爷子，或者宋家的人会不会趁机撕掉。 顺丰赌坊的账，无论有没有欠条，都没人敢赖，这就是底气。 宋老爷子接过欠条看了看，上面的还钱日期确实是今日。 而上面也明确的写了，逾期不还的话，就拿宋家的二孙女宋青蓉抵债。 上面不但有宋诚忠和宋诚义的手印，还有两个人的签名。 甚至关于宋青蓉的一些信息上面都标明了。 就是为了防止到日期还不出钱来的时候，会拿错了人。 宋老爷子握紧了欠条，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啊！ “家里还有多少银子？”宋老爷子回头问宋老太太周氏。 宋家没分家，所有的家当都是收在周氏的手里。 “整银有三十二两，还有几百纹铜钱。”周氏拉拉着脸说道。 目光狠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兄弟。 她的心都在滴血，这可是家里全部的银钱。 是一家人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攒下的，他们怎么敢呢。 不但赌博，还一输就是八十两。 周氏早就想冲上去大骂了，可是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大汉，周氏还是吓得腿软了。 她终究只是个妇道人家，这个时候只能忍着。 “你们大房，二房，三房还有没有银子，有就拿出来吧，咱们先把这个难关度过去。”宋老爷子说的虽然是大房二房三房。 但是眼睛看着的却是孙氏，李氏，叶氏。 “哎呀，爹啊！咱们家又没分家，家里的银子都在娘的手里，我们哪来的钱啊！”李氏率先咋咋唬唬的喊了起来。 “你给我少在那咋呼，你们都偷偷的攒私房钱别以为我不知道。”周氏冷哼。 目光顺着孙氏，李氏看过去，最后扫了叶氏一眼。 “娘你看的那么严，我可不敢攒私房钱。”李氏说着。 还冲着孙氏努努嘴，心里暗哼，要说私房钱，就数大房的多。 “老大家的，把钱拿出来。”周氏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孙氏。 孙氏温顺的点头，“娘，我这就去取。” “还有你！”周氏的目光又盯准了李氏。 李氏干笑了几声，正想辩解几句。 可看到周氏要吃人的目光，终究是没有胆量，灰头土脸的回了房。 至于叶氏不用周氏发话，早就听话的回房取钱了。 第四章 凑钱 “老死婆子，我呸！”李氏嘟嘟囔囔的回了房。 对着宋青苑和四郎嚷嚷道，“你们两个给我去里屋呆着去，在这看什么看。” 宋家二房共有两间房，一间是二房的三个小子，二郎、三郎、四郎在住。 另外一间房子被木板和木门隔成了两间。 里屋是宋青苑在住，外屋则是宋诚义和李氏的房间。 “我才不去里屋呢，这咋就不能呆了。”四郎撅起嘴，哼哼唧唧不肯走。 李氏这会哪有心思和他耗，一把就拽住了，连拉带扯的送进了里屋，同时也把宋青苑推了进去。 李氏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宋青苑和四郎没有偷看。 而后小心翼翼的拿起墙角的一个酒坛子，酒坛子不大，空着的。 里面已经没有酒，被放进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李氏拿起酒坛子后，没有翻看酒坛子。 而是把酒坛子放在了一边，在酒坛子下面。 李氏用手可劲的划拉，划拉掉一堆土后，露出了一块小木板。 拿起木板，下面露出一个破旧的荷包。 李氏把荷包拿在手里，反复的摩挲，眼里透出不舍，几经挣扎。 最后还是哀叹一声，咬咬牙，打开了荷包。 荷包里放着块碎银子，大约二两重。 李氏拿出碎银子，又数了十几枚铜钱，垫了垫荷包，里面哗哗作响。 大概还剩下百十来文，还有一块大约一两的小银角。 李氏把荷包扎好，放了进去，盖上木板，再把土重新铺上，酒坛子照例压在上面。 然后拿着那二两的碎银子，和十几文铜钱就出去了。 回房取钱的孙氏和叶氏也相继出来了。 相比脸色平静的孙氏，叶氏就难看的很，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佝偻着身子抬不起头。 “娘，给您，这是我的嫁妆，再加上这些年攒下的，一共有八两多。” “这里还有几件首饰，一个是我陪嫁过来的银簪子，一个是莲儿带的簪子，我也让她摘下来了，还有这个鎏金的耳坠。”孙氏说着，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周氏。 李氏看了，撇撇嘴，就知道装好人。 她才不信大房没有藏私呢，孙氏是老秀才的女儿，心眼可比她多多了。 李氏赶紧挤过去，“娘，这也是我的陪嫁银子。” “我们这房没啥收入，攒不了私房钱，银子就这么多了。”李氏把自己手里的二两银子并着十几文铜钱递了过去。 看着旁边微颤的叶氏，李氏眼角勾出一分得意之色，“三弟妹，我和大嫂可都拿出贴己钱了，三弟妹也有不少银子吧。” 叶氏羞愧的低下头，呐呐的道，“娘我手里只有这么多。” 叶氏把攥的紧紧的十文钱递给周氏，沉默的低下头。 “哎呦，怎么才十文钱啊？”李氏惊呼声响起。 “三弟妹不会是舍不得拿出来吧” “二嫂我不是我没有”叶氏连连摇头，脸上的愧色更浓。 “好了，闭上你的嘴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周氏指着李氏骂道，“一天天的满嘴喷粪，宋家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娶了你这么个儿媳妇。” 周氏又狠狠的看了眼叶氏，嘴张了张，吐出一句，“没用的玩意儿。” 李氏撇撇嘴，小声嘟囔，“娶了我至少还有嫁妆，还有三个大孙子。” “不像有些人”李氏鄙夷的眼神扫过叶氏。 叶氏感觉到李氏的视线，身子缩的越发佝偻了。 “这些钱加起来也才四十二两，再加上这几件首饰”宋老爷子声音沉沉的。 “两个银簪子就各算一两银子，鎏金耳坠，就算二两银子吧。”领头的大汉看着周氏手里的首饰，估算了一下价格后说道。 “那这就是四十六两”还差了三十四两呢，宋老爷子叹了口气。 “宋老爷子要是凑不齐这银子，那我可就只能拿人了。”大汉笑嘻嘻的说道。 眼角不怀好意的朝着宋青蓉撇去。 宋青蓉被盯的浑身颤抖，眼泪不要钱的往外流。 宋老爷子暗哼一声，心里一阵厌恶，冷声道，“我们宋家是读书人家，绝对不会允许卖儿卖女的事情发生。” “这件事情就休要再提。” 转头看着周氏，“我记得你还有几件首饰，其中还有一个金溜子呢，先拿出来，把这一关过了再说。” 宋老爷子的话，顿时让时间定格，周氏愣愣的看着宋老爷子。 慢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让我拿陪嫁首饰？”周氏不甘心的再次确认道。 宋老爷子在周氏的直视下，无奈的点点头。 打着商量道，“你先把首饰拿出来，帮家里度过这场难关再说。” “难为你了”宋老爷子说着，他知道那些首饰周氏又多看重。 可是为了家里，他也只好这样了。 周氏踉跄两步，瘫倒在地。 大声哭嚎，“我的天老爷啊！养儿子有啥用啊，临老还要来吸我的血，拿我的棺材本啊。” “我不活了，杀了我吧！” 周氏蹬着双腿，一只手拍打着地面，一只手指着宋诚忠，宋诚义怒骂，“你们两个王八羔子，不学好，学人赌博，回头让家里给你们还债，你们丧良心啊。” “你们给我滚，滚出宋家。”周氏指了指宋诚忠，宋诚义，又指了指门口。 “娘，我们不走，我们还要给你和爹养老呢。”宋诚义连忙起身去扶周氏。 宋诚忠也在另一边搀扶周氏，两人一左一右，把周氏架了起来。 “养老，你不把我和你爹气死，我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敢指望你们给我养老啊。”周氏伸手就去挠宋诚义。 “哎娘！娘”宋诚义因为扶着周氏，被周氏抓住，没法子闪躲。 两下就被周氏挠花了脸，宋诚忠身上也跟着挨了两巴掌。 周氏到底是顾着宋诚忠长子的身份，平日里对宋诚忠也是偏爱有加，才没在他的脸上动手，给他留了两分脸面。 “娘，您就救救您的两个儿子吧，等以后儿子有钱了，儿子给您买更好的。”宋诚忠眼含凄切的看着周氏，满脸的恳求之色。 “娘，你要是没了儿子以后谁孝顺您，谁伺候您啊。”宋诚义接话道。 “我们哥俩还得留在您跟前，给您端洗脚水呢，给您倒夜壶呢。” “娘，我们哥俩以后肯定听您的话，等以后我们有了钱，第一时间就把您的首饰给您补上。” “不止补上，我们还要更好的，到时候给娘您买个金簪子。” 宋诚忠认同的点着头，“对，我们给娘您买最好的，买最时兴的。到时候娘带上肯定好看。” 任由宋诚忠，宋诚义说的天花乱坠，周氏也丝毫不为所动。 那几件首饰可是她的命根子，是她仅剩的嫁妆。 她平时没事就拿出来看看，村里知道她那几件首饰的，谁不羡慕她。 哪家又能拿出那么好的嫁妆来。 这可一直都是她的骄傲，也是她压制儿子，儿媳妇的法宝。 因为她的嫁妆多，谁听她的话，将来她的嫁妆就给谁。 现在他们要剥削她的嫁妆，直接就触犯了她的逆鳞，她当然不能容忍。 周氏紧了紧手，不管是谁，想打她嫁妆的主意，门都没有。 第五章 闹剧 周氏梗梗着脖子，跟宋老爷子对视，一脸坚毅，不肯妥协。 宋老爷子脸色沉了沉，低声道，“四六不懂的玩意儿。”背过手，大步向上房走去。 “你要干什么？”周氏惊呼，明白了宋老爷子的意图，周氏连忙拦住宋老爷子。 宋老爷子急于摆脱周氏，一甩手，周氏就被推了个大跟头，倒在地上。 宋老爷子前进的脚步顿了一下，又接着快步的奔进屋子。 周氏看宋老爷子没管她，立刻哭了起来，“没良心，没良心啊，一群没良心的玩意儿。” “你们宋家一群黑心肝子！” “我咋就嫁了个这么个瘪犊子，生了这两个混账啊！”周氏拍打着大腿，哭的好生伤心。 “娘，您别难过了”宋诚礼上前搀扶。 “别难过？敢情不是你的东西，不是挖你的心肝，你当然不难过了。” 周氏对着宋诚礼就是一顿揍，手打在宋诚礼的脸上啪啪作响。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舍不得你闺女，就舍得你老娘。” “一群丧良心的玩意儿。” “娘我不是”宋诚礼笨拙的想要解释，却嘴笨的很，不知道怎么说好。 焦急的看着宋诚忠，宋诚义。 宋诚忠，宋诚义，对视一眼，讪讪的笑笑。 当没看懂宋诚礼的意思，撇过头去。 站在原地，不肯上前，脸上被挠的伤痕犹在，宋诚义也不想再添新伤了。 “老三啊，你快好好哄哄娘，咱娘稀罕你。”宋诚忠心虚的摸摸鼻子，转过脸。 没一会，宋老爷子手里拿着个包裹着东西的方布出来了。 宋老爷子看都没看周氏，把方布连同里面包裹着的东西，都交给了领头的大汉。 “这个金溜子，就算二两。”领头的大汉拿起金溜子看了看。 又掂了掂，“这套银头面，倒是不错，挺沉的，就是款式过时了。” “回来拿给我老娘带也不错，我就收了，算你五两半，还有这些金坠子，银溜子，就算二两半吧。”大汉大手一挥，把宋老爷子手里的银子，还有这些首饰全部收了起来。 “五十六两，还有二十四两，我也不是为难老爷子您，我们哥几个还有别的账要去收呢，没闲工夫在这跟您耗着。” “您看您是在凑凑，还是去别处借借？”大汉看着宋家拿出的银子首饰，凑出了五十多两银子后，态度也缓和了很多。 称呼的转变，宋老爷子没注意，不过态度变好了，宋老爷子还是察觉的到的。 要是宋家拿不出银子来，估计就是另一种说法了，宋老爷子暗道。 这种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沉默了片刻，“我去” 借字尚未出口，就被周氏打断，“我知道哪里有钱！”周氏大声道。 也不哭了，也不喊了，周氏拍拍屁股，站起来，三步并两步，在院子内抄起斧子，进奔着大房去了。 “娘”“娘你干啥去啊”声音接连响起。 孙氏，宋诚忠连忙跟了过去。 李氏，宋诚义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的也跟了过去。 宋老爷子看着院内的几个大汉，想了想，也过去了。 “奶！奶！你这是做什么？”房门被推开。 躲在屋内的宋青莲立刻迎了过去，伸手拉周氏，被周氏一把推开。 一个箭步窜上炕，掀开炕里的被，露出个四四方方的小匣子。 拎起斧头对着小匣子就砍，几下的功夫小匣子就被砍断。 看着这一幕，赶过来的孙氏一时间脸色煞白。 周氏看着孙氏冷笑，暗道：我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拎起匣子往外倒，哗啦哗啦，几个银角子，并着铜板就掉在了炕上。 “老大媳妇，你咋解释”周氏冷冷的看着孙氏，眼神像刀子一般锐利。 “娘这”孙氏苍白着脸，泫然欲泣，手指甲狠狠的扣着手心。 “老大媳妇，你可别说这是你的嫁妆，你的嫁妆刚可都拿出去了，我心里都有数。” “咱们还没分家呢，你就攒了这么多私房钱，你这可是有二心啊！”周氏厉声道。 “娘我”孙氏喃喃着。 “爹，这事先放一放，外面人还等着呢。”宋诚忠扫了眼孙氏，对着宋老爷子道。 “嗯！”宋老爷子点点头，把洒在炕上的银钱收起来。 “老二媳妇，你藏的私房钱，是让我翻，还是你自己拿出来？”周氏又把矛头对准了正在幸灾乐祸的李氏。 李氏顿时咯噔一下，讪笑道，“娘，您还不知道我，我哪有那心眼子，我要是有钱，我早就买吃的喝的了，我能攒的下嘛。” “别跟我整那没用的，你最好自己拿出来，要是被我找到，你直接给我滚出宋家，我说到做到。”周氏犀利的盯着李氏。 看李氏心虚的样子，就知道李氏肯定也藏了私房钱。 周氏本来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又抓出来一个。 离开了大房，周氏直奔二房，宋青苑和四郎都从里屋出来了，不解的看着周氏，不懂她又闹什么幺蛾子。 “自己拿出来吧。”周氏这会也不急了，饶有耐心的坐在了炕上。 “娘我这哪有啊！”李氏眼神发虚，左右乱转。 宋青苑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捂脸，她娘这表情，明摆着的心虚。 只要长眼睛的就能看出来，何况是精明的周氏呢。 “不拿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周氏抄起扫把，就往李氏身上打。 李氏东躲西躲，边躲边喊，“娘，我没钱，我真没藏私房钱，我的嫁妆都拿出来了，我真的没有了。” “娘啊，疼啊，别打了，我真的没有啊。”李氏咧着嘴，丝丝咧咧的喊疼。 扫把砰砰的一下一下的打在李氏身上。 宋青苑冲过去抱住李氏，用自己的小身板替她挨了两下。 那么两下，就打得宋青苑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是真疼啊！周氏一点也没留手啊！ “奶，别打了，我知道钱在哪里，我给你找。”宋青苑大声喊道。 周氏狐疑的看着宋青苑，“你知道？” 宋青苑没说话，揉了揉被打的地方，直接就奔着酒坛子去了。 打开了酒坛子，倒了倒，里面杂七杂八的，但是没有银钱。 “不应该啊”宋青苑呢喃道。又仔细观察了下周围，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难道我想错了？”宋青苑有些尴尬，看来要闹笑话了。 正当要起身的时候，目光一凝，“这土”好像不太对劲，似乎是被人动过。 宋青苑顺着直觉划拉划拉土，很快就看到一块木板。 宋青苑心里笑笑，暗道；果然。 面上保持着淡定的表情，从木板下面拿出破旧的荷包递给周氏。 一两多的银钱到了周氏的手里，周氏满意了，也消停了。 家里所有的钱加吧加吧，宋老爷子又去外面借了十三两，总算把债还清了。 大汉拿到银子满意的笑笑，“我们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宋大爷，宋二爷，改天有时间再去玩啊。” 第六章 事件起因 太阳就要落山。 平常这个时候，宋家已经开始吃晚饭。 但是经过今天这么一折腾，谁都没了吃饭的心思。 宋家上房内死气沉沉的，落针可闻。 宋家老爷子宋祖德，今年刚满五十岁，身子骨还很硬朗。 他穿着一身青褐色长衫，盘腿坐在炕桌前。 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炕桌，就像敲击在人的心头上。 使本来就沉闷的气氛，更加的压抑。 老爷子的旁边瘫坐着宋家老太太周氏。 明显没有精气神，整个人情绪低迷。 周氏左边隔着很远，靠着墙边，坐着大房孙氏母女。 孙氏脸白白的，嘴唇薄薄的。 穿着一件半新的裙子，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整洁。 身子坐的笔直，腿稍稍倾斜，很有规范，看着就和一般的农家媳妇不同。 靠着孙氏的，是孙氏的女儿宋青莲，今年十五岁。 她穿的是九成新的粉色妆花长裙，可以说是这个屋里穿的最好的。 宋青莲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杏眼微挑，无形中多了一抹风情。 一头漆黑的秀发自然垂落，格外的美艳动人。 宋青莲旁边坐在凳子上的是大房的长子，宋怀文，今年十六岁。 月白色的长袍，头戴一抹方巾，有了几分书生气。 挨着宋怀文的是宋家三房的四口人，宋诚礼和他的妻子叶氏，还有两个女儿。 宋诚礼穿着打着很多补丁的长褂，叶氏也是一样。 如果说宋青莲是宋家穿的最好的，宋诚礼夫妇则正好相反。 宋诚礼的两个女儿身上的衣服，也各自打着补丁。 彷佛验证了那句老话，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宋青蓉，今年十二岁，长相秀气，要不然宋诚忠宋诚义也不会打她的主意。 宋青茉九岁，和宋青苑同岁，生日比宋青苑小了两个月。 没有宋青莲的美艳，也没有宋青蓉的秀气，人有些黑，瘦瘦小小的。 此时她正用恨不得吃人的眼神，恶狠狠的盯着跪在中间的两个人。 炕的另一边坐着宋青苑和她的娘亲李氏，李氏双腿盘在炕沿边，老神在在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宋青苑正对着的地方，顺着一排凳子依次坐着二房的三个男娃。 眼珠子乱转，没个老实样的是二郎宋怀武，今年十五岁。 腰板笔直正襟危坐的是三郎宋怀志，今年十三岁。 瘫软成一团的小胖子是四郎宋怀安，今年六岁。 宋家的十六口人，一个不少的，都在这里了。 宋老爷子敲击着炕桌的手指停下，抬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 “老大，老二，你们说说，今天到底是咋回事吧。” “爹啊，我们是被人骗了。”宋诚忠哭丧个脸，率先开口。 “都是王二那个瘪犊子，他骗了我们哥俩啊！”宋诚义紧随其后。 “我们被人害了呀。”宋诚义垂头丧气的道。 宋青苑抬头，悄悄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她的大伯和便宜爹。 她的大伯一脸的忠厚老实像，但是从今天的事上就看出来，是个自私自利的主。 她的便宜爹，看着是个混不吝的，却从不肯吃亏，有什么好处，都想沾上一分，脸皮更是厚的可以。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轻易上当呢？ “你们两个这么容易就上当了？人家害你，你们就往里面跳？”宋老爷子问道。 他的两个儿子他心里清楚，绝对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不可能别人说几句就跳进去的。 宋诚义眼神闪了闪，“刚开始我们得到好处了，后来就想得到更多，慢慢就陷进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头到尾说。”宋老爷子沉着脸，心中产生怀疑，难道是顺丰赌坊的人设计的？ “半个月前，我和哥俩在县里碰到了王二，他正从顺丰赌坊出来，脸上喜滋滋的，一看就是赢了不少钱。”宋诚忠陈述道。 “我们哥俩就宰了他一顿饭，他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后来喝酒喝多了，他就开始吹牛，不小心说走了嘴，让我们哥俩意识到他这银子赢得不简单。” “我们就逼问他，才知道他和顺风赌坊的一个伙计认识，那伙计知道摇骰子那里面的猫腻。” “能帮着他做假，让他赢钱，他们商量好，赢得钱事后平分。” “他们已经各自赢了三十多两了。我们哥俩知道后，就威胁他们要加入，不然就把这件事告诉顺风赌坊。” “后来他们同意了，一开始我们合作的好好的，我俩也赢了不少银子了。” 宋诚忠叹了口气，“后来这事不知道怎的就被顺风赌坊知道了。” “顺风赌坊知道后也没声张，就又设个局，让我们把赢得都输了回去，还欠了不少银子，王二一看事情不妙就跑了，我俩的根在这，跑不了，债就落到我们哥俩头上了。” “那个伙计”宋老爷子问。 “被赌坊的人处理了”宋诚忠小声道，说到处理的时候，手不自觉的抖了抖。 “你你们”宋老爷子气的浑身颤抖，虚指着宋诚忠，宋诚义，“你们这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 顺风赌坊的人在心狠点，他们的命就没了，那八十两银子实际是他们的买命钱。 “开赌坊的，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你们咋就这么能耐呢，敢在老虎身上拔毛。” “你们咋不掉进钱眼里去。”宋老爷子怒道，恨铁不成钢啊，这两个玩意，连这种要命的银子都敢碰。 “不是说一开始赢了钱吗，那赢的钱也不见你们往家里拿一文。”周氏瞪着眼睛看着俩人。 “那进赌坊不需要本钱啊，你们说说，你们哪来的本钱？”周氏逼问，“一个个的就会藏心眼，都在那偷摸的攒私房钱呢。” “娘，那本钱是借的，我们真没有私房钱。”宋诚义道。 “我们也是想着多赢点，好给家里减点负担，谁想到折里去了。”宋诚义摊摊手无奈的道。 “这么说你们还是为了家里好了？我还得谢谢你们了不成！”周氏瞪红了眼。 “娘，你就别埋汰儿子了，儿子就是想挣点大钱，让你过点好日子。”宋诚义谄媚的看着周氏，讨好道。 “可是哪想到事情会这样啊！”宋诚义可怜巴巴的说道。 第七章 风波结束 “经过这件事情，你们哥俩也长点教训，别成天想着发横财。”宋老爷子教训道。 “银子不是那么好赚的，哪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便宜事。” “别等哪天把小命丢了，你们就不得瑟了。” “这么多年的书，你都白读了，老二拎不清，你也拎不清。”宋老爷子气恼的指着宋诚忠。 “爹，儿子知道错了。”宋诚忠老实的认错。 “哎！”宋老爷子抿了抿嘴，长叹一口气。 看着一脸忠厚像的宋诚忠，宋老爷子内心郁闷，这就是他的好儿子，他的长子，他寄托了很大期望，希望能够光耀宋家门楣的人。 真真是让他失望啊！不止是失望更多的还有寒心。 大伯二伯欠赌债，要拿侄女还债，别说宋家算是读书人家，就是村里那平常的人家，也干不出来这种丧良心的事。 可偏偏他的两个儿子就干出来了。 蓉儿的事，他不提，不代表他不在意。他只是怕伤了老三和老大老二之间的情分。 好在老三是个懂事的，宋老爷子心里多少有点安慰。 “你们也是，都要以此为戒。”宋老爷子敲了敲炕桌，指指坐在凳子上的几个孙子。 “做人还是要踏踏实实的，脚踏实地，这样挣来的银子花着才踏实，睡着才安心。” “爷，我们知道了，我们肯定踏踏实实做人，做学问。”宋家长孙宋怀文率先表态。后面的二郎三郎也跟着点头。 四郎懵懵懂懂的，看着哥哥们都点头了，也跟着照做。 “爹，我这回真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赌钱了。我要是再赌你就打断我的腿。”宋诚义伸出两根手指，指着天发誓道。 “爹，我以后肯定踏踏实实的做事，脚踏实地的做人，在做好学问。”宋诚忠也连忙保证道。 “好，我就在信你们一次。”宋老爷子点点头。 “但是，如果下次再犯，你们别指望着家里给你们出银子，我不但不会给你们银子，我还要开祠堂，把你们逐出宋家。” “不光是他们两个，你们也一样，谁要是再去赌，谁就给我滚出宋家。”宋老爷子戾声道。 片刻沉默，宋老爷子再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何况老大还在镇上坐堂，大郎三郎也在读书，咱们宋家的名声上不能有瑕疵。” “所以今天的事儿，谁也不准往外说，谁要是嘴上没个把门的，给露了出去，谁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我们宋家不留她。”宋老爷子意有所指，余光在李氏身上停留了下。 “老二媳妇，听见了没，你要是敢在外面瞎咧咧，就给我滚回你们李家。”周氏点了点李氏。 “娘，家里这么多人，您咋就说我一个呢。”李氏不服气的道。 “家里这些人谁像你一样，好吃懒做，成天走东家窜西家，长个大嘴可哪咧咧，满嘴的喷分。” “哎呦，娘您这话说的，真真是冤枉我了，您老倒是说说，我啥时候长个大嘴可哪咧咧了。”李氏拧着脖子还嘴道。 “好啊，你你个破。拦。货，你还敢跟我顶嘴。”周氏正一肚子气没处发呢，李氏可算撞在枪口上了，拿起苕埽，就奔着李氏来了。 宋诚义看见，拽着李氏，直接把李氏从炕沿拖到了地上，当场就给了李氏一脚。 “咋跟娘说话呢，看我回屋不收拾你。” “快点跟娘道歉。”宋诚义一边说着，一边向李氏使眼色。 “娘，我知道错了，我肯定听您的话，绝对不出去乱说。”李氏看周氏真急眼了，态度就软了下来。 “娘，你消消气，打她还脏了你的手呢，回头儿子收拾她。”宋诚义谄笑道。 “你也不是个好玩意儿。”周氏撇撇嘴。 “行了，天不早了，吃饭吧。”宋老爷子又指了指宋诚忠，宋诚义，摆摆手，“你们两个就别吃了，院子里跪着去吧。” “吃吃吃，就知道吃，家里钱都被这两个王八犊。子败光了，还吃个啥。”周氏冲着宋老爷子嚷嚷。 宋老爷子因为首饰的事情，正觉得理亏，低着头不说话。 周氏自觉站了上风，压了老爷子一头，顿时来了精神，挺起了身板，“看看，这都啥时辰了，咋还不做饭呢。”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一个个的懒婆娘，啥玩意儿都得指使到了才能干，要你们有啥用。”周氏骂道。 “娘，昨天是我做的饭，今天该轮到旁人了。”李氏说道。 “咋的就你话多，成天大嘴嘛哈的。让你做一顿饭咋的，我还不能吃你做的饭了。”周氏抬高了嗓门。 “奶，我娘这就去做。”宋青苑上前，拽着李氏就往外走。 “还有你，老大家的”周氏瞥了眼孙氏。 “娘，我这就去。”孙氏老实的应答，麻利的往外走。 “就你多事，今天本来就不是我做饭。”走出屋，李氏甩开宋青苑拽着的手没好气的说道。 “娘，我是怕奶打你。” “奶想让你做，你不做也得做，你还能说过我奶啊！”宋青苑暗自翻了个白眼，她这娘不长记性，挨打没够。 余光扫过一脸淡然的孙氏，宋青苑暗道：这位就聪明多了，不愧是秀才的女儿。 “啧啧”人还是要多读书。 “啊！”一阵刺痛传来，宋青苑惊呼，“娘，你干什么？”揉着被李氏掐过的地方，宋青苑哀怨的看着李氏，这里用力，肯定会青的。 “你个死丫头，我还没说你呢，你竟然偷看我藏钱。”李氏说着又伸手要来打宋青苑。 宋青苑一发现不对，立刻跳脚躲开，“娘，我没偷看。” “你个死丫头，还嘴硬，你要是没偷看，你能知道我把钱藏在哪了。”李氏不信道。 宋青苑悄悄翻了个白眼，“娘，你表现的太明显了。我奶说你的时候，你那眼睛一个劲的往酒坛子那扫，我才猜测你把钱放在那里了。” “哼！”李氏冷哼一声，“你有那么聪明” “我随你和爹。”宋青苑笑道。 “一两银子，白白的给了那老死婆子，这能买多少东西啊，你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说着李氏又想动手。 宋青苑叹气，劝道，“娘，你也不想想，当时奶那架势，你要是不把钱拿出来，奶就是不打死你，也得把你打个半死。” “银子哪有我娘重要啊，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娘你被打，我心疼。”宋青苑讨好的说道。 “就会说好听的”想着今天宋青苑的表现，李氏心里的火消了不少，她这个闺女在周氏打她的时候，确实是护着她的，还帮她挨了两下。 也不知道打没打坏，那个老死婆子下手可重，李氏暗道。 “小死丫头，快去帮我摘菜去，我还要做饭呢。”李氏没好气的瞪了眼宋青苑。 “哎，好，我这就去。”宋青苑应道。 第八章 宋青茉的不满 宋家的院子很大，有正房和厢房。 宋老爷子和周氏住的正房，被称为上房。 宋家吃饭都是在上房吃。 上房左边连着一个比较小的房间，用来做了书房，平时都是宋家的几个读书人在用。 书房的左边连着的是仓房，里面堆积了一些农具，杂物。 还有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吃食，例如土豆，黄豆之类的。 重要的粮食，都放在了上房的里屋，由周氏专门看管。 上房的右边就是厨房，厨房里面修着大灶台。 旁边还有一个案子，案子上面放着盆，菜刀，菜板等厨房用具。 案子下面是一个用木头打造的碗架子，里面装着盘子，碗，筷子等。 院子的东边是四间房子，靠近仓房的两间是大房。 靠近门口的是二房，大房二房之间种着两颗枣树，绿色的枣子满满的挂在树上。 再过一段时间，枣子就会熟了。 西边这边是两间房，住着宋家三房。 三房左边，挨着厨房这边是柴火垛，右边是猪圈，在往外是鸡圈。 宋青苑挎着篮子，进入后院，摘了些菜，直接进了厨房。 刚进去就看见她娘李氏，掐着腰，站在门口道，“老三媳妇，我记得今天可是轮到你做饭啊。” “哎，二嫂，我这就做。”叶氏应道。 “那，菜给你摘好了，你做吧。”李氏从宋青苑手里拿过菜蓝子，放在了叶氏怀里。 叶氏拿出菜，正准备打水清洗。 宋青茉拽了拽叶氏的衣角，悄声道，“娘，奶说今天让大伯娘和二伯娘做饭。” “可是今天该轮到我做了”叶氏说道。 “没轮到你的时候，你也没少做！”宋青茉脸色一拉，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孩子，咋这不懂事呢，不就一顿饭吗，谁做不是做。”叶氏正色道。 “你也说了就是一顿饭，他们就懒成这样，连一顿饭也不肯做。”宋青茉撇撇嘴，“你看你平时，没少帮他们做饭，没少帮他们洗衣服，该他们干的活，你全干了，可哪一个感激你了，谁记得你的好了。” “一出事了，就要拉咱们三房的人去抵债，他们凭什么啊，我们三房该他们欠她们的。”宋青茉气愤不已。 “你小点声。”叶氏扯了扯宋青茉，“咱们家是读书人家，你爷不会同意的。” “这不是我爷同不同意的事，这事我大伯和二伯，他就做的不对。”宋青茉坚定的说道。 “你看事后，他们给我爹道歉了吗，给我姐道歉了吗，他们说了一句抱歉愧疚的话了吗？” “他们这是压根就不把我爹放在眼里，不把我们三房放在眼里。” 宋青茉恨恨的看着被罚跪在院子里的两个人。 “茉儿，别说了！”叶氏脸带祈求的道，“你爷这不是惩罚了他们嘛。” “罚得轻，跪跪算什么，不伤筋不动骨的。”这个惩罚她一点都不满意。 “茉儿” “老三家的，你在那傻站着干啥呢！”周氏站在上房门口喊道。 “娘，我洗菜”叶氏小声的说道。 “谁让你洗菜了，去把猪和鸡喂了去。” “老二家的，吃你做顿饭，还得我三催四请啊！”周氏训斥道，“还不赶快把菜洗了。” “就会指使我！”李氏嘟囔道。伸手接过叶氏手里的菜开始清洗。 “老二家的，还不快点生火！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你们的饭。” 周氏横了李氏一眼。 “娘，我这不洗菜呢嘛” “娘，我来洗菜，你去生火吧。”宋青苑急忙接过李氏手里的活。 周氏瞪了一眼宋青苑，宋青苑装作没看到。 周氏的目光又对准了孙氏，“吃了这么多年的饭，你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和个面和的这么慢，咋不懒死你呢。” “还秀才的女儿呢，说出去都不嫌丢人，你爹就没教过你啥叫三从四德，啥叫相夫教子。” “老大出这事，没准就是你在背后鼓捣的，不然你哪来的那么多私房钱。” “我呸，平时装的跟个人是的，一肚子的坏心眼。”周氏大声的咒骂。 孙氏的脸色一下子变的煞白，跪倒在周氏脚边。 哭道，“娘，儿媳无地自容”这还是她嫁到宋家以来，第一次被骂的这么惨。 往常周氏因为她是秀才的女儿对她高看三分。 再加上对于长子长孙的疼爱，所以明知道大房有私房钱，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今天却开始算旧账。 孙氏不笨，一想就明白了，周氏这么做的原因。 周氏一是因为嫁妆被夺，有一股火没处发泄，她正好撞上了。 二是因为周氏没了嫁妆，自觉腰杆子没以前硬，急于立威，她是被杀鸡儆猴了。 看穿了周氏的目的，为了少受点罪，孙氏也顺着周氏的心思，可终究意难平。 不过再难平能怎样，嫁进了宋家，被人抓住了把柄，她就得妥协，得忍着。 “娘，娘，儿媳知道错了，儿媳以后天天在娘跟前立规矩，聆听娘的教诲。” 孙氏弯下身子，恭顺的说道。 周氏见孙氏姿态放的这么低，这么识相，心里略微舒坦了些。 到底是秀才的女儿，小心思是多了些，但是礼数还是不错的，周氏暗暗点头。 “一个个的都得我指示着干，一眼照顾不到就不行。” “你们啥愣地，一大家子都等着呢。”周氏不耐烦的挥挥手，回了屋内。 第九章 周氏的奖励 李氏和孙氏，再加上宋青苑和宋青莲，一共四个人。 人多力量大，很快就将饭做好。 屋里大郎几个也把桌子放上，两张大方桌并在了一起，靠着炕沿放。 几个人又一起把碗筷和菜拿上桌，两盆茄子炖土豆，两盆水煮白菜，还有一大盆窝窝头。 宋老爷子和周氏坐在炕上的主位，周氏这边坐着宋家女眷，宋老爷子那边坐着男丁。 因为宋诚忠和宋诚义还在外面跪着，所以位置稍显松快了些，没有平常那么挤。 依次摆好碗筷，孙氏道，“爹，娘吃饭了。” “还用你说，我看不见啊！”周氏没好气的道。 这个时候在外面玩的四郎跑了进来，“饭好了啊，我都饿了。”说着四郎拿着那脏兮兮的手，就去抓桌上的窝窝头。 “啪！”周氏一巴掌打在四郎的手上，“没规矩，长辈都没开口呢，哪有你动手的份！” “回你那边坐着去。”周氏端起装着窝窝头的盆，放在自己前面。 开始发放。 “今天的窝窝头做多了。”看着盆里剩下的窝窝头，周氏说道。 “娘，教训的是，以后我会注意的。”孙氏应承道。 “马屁精！”李氏撇撇嘴，呢喃道。 那每天的窝窝头都是可丁可卯的，就没多过。今天剩下了，一是因为还有两个人没吃饭。 二是因为周氏克扣了她们的口粮，平时她们可都是吃两个的。 宋家一项自诩是读书人家，没有克扣吃食的习惯。 只有周氏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者是要拿捏谁的时候，才会特意的分发食物。 可想而知，周氏想要拿捏的人，必然是得不到足够食物的。 而今天周氏的心情格外不好，很多人都被扣了吃食。 周氏在盆里看了一圈，挑出一个较小的，递给宋青苑，“这个是你的。” 宋青苑受宠若惊的看着周氏，接过窝窝头，甜笑着道，“谢谢奶。” 周氏抿抿嘴。 宋青苑了然，这是周氏给她的奖励，奖励她今天找出来的那一两多银钱。 一两多银钱，换一个窝窝头，真贵啊！宋青苑暗暗的想。 就在宋青苑晃神的工夫，手上的窝窝头不翼而飞，宋青苑诧异的转过头。 李氏一口咬在窝窝上，笑道，“你吃不了吧，娘替你吃了。”说着李氏又张嘴咬了一大口。 宋青苑“” “我吃不了，娘，你吃吧。”宋青苑认命的道。话音刚落，周氏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吃吃吃，就知道吃，连孩子的东西都抢，你还要不要点脸。”周氏指着李氏，“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好好我这就出去”李氏又夹了两大口菜，把嘴里塞的满满的。 抓着手里的吃了一半的窝窝头就出去了。 “饿死鬼投胎！”周氏冲着李氏的背影骂道。 “那，这个给你，自己吃，别再被抢走了。真没用！”周氏又在盆里挑了一个窝窝头给宋青苑。 “谢谢奶，奶对我真好。”宋青苑卖乖道。 “嗯！别跟你娘学，学不了好。”周氏点点头，对宋青苑的表现很满意。 这个三孙女以前呆的很，又跟她娘一样，又懒又馋的，没想到撞破了头之后，人倒是机灵了不少。 没那么讨人嫌了，就是总护着她那四六不懂的娘这点不好。 孙女到底是隔了一辈，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能不能养的熟，还有待观察，周氏暗暗的想着。 晚饭过后，宋青苑留下来帮忙捡桌子，正待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宋老爷子的声音。 “三郎，你先留下，我有话对你说。” 宋青苑听罢顿下脚步，把手里的东西扔给叶氏，转身进屋。 靠着周氏坐在了炕上，周氏看了眼宋青苑，难得的没有撵她出去。 宋老爷子也没在意她一个小丫头片子。 接着和三郎道，“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你爹和你大伯那两个混账，败光了家里的银钱不说，还欠了外债。” “以家里现在的能力，恐怕是供不起两个人读书了。”宋老爷子的声音顿了顿。 “你大郎哥今年已经十六岁，过年就十七了。家里本打算等他明年参加完童生试，就给他议亲的。” “有个童生的功名，亲事也能往上提一提。他年龄大了，耽误不得。”宋老爷子语气温和的跟三郎商量道，“所以你” “爷，您说的我明白，我都懂。家里现在的条件，也确实供不了两个书生，明天我就去镇上和先生说一声，我以后就不去学堂了。” “我今年已经十三岁，家里的活也都能干，爷和大伯在外面挣钱，我就留在家里，帮着爹和三叔拾掇地。”表情平淡，声音平缓，没有一丝怨言。 “你是个好孩子啊！”宋老爷子欣慰的拍了拍三郎的肩膀。 “爷知道你读书喜欢读书，也够勤奋刻苦。你先等等，等以后家里缓过来，再把你送去，你就先在家里自学。” “有不懂的在问你大伯，或者等我休假回来问我。我和你大伯都是童生出身，指导你还是没问题的。” “好，爷，我知道了。”三郎笑笑，低下头，眼中划过一抹黯然。 “爷，三哥今年的束脩都交过了，要是现在就不去，不是白瞎了嘛。”宋青苑插话道。 “再说三哥就这样突然不去，学堂里面的人指不定咋想呢，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他们追根究底，知道了咱家的事，那不是影响大伯的名声吗。” “爷，要不这样咱先让三哥把这年读完，反正还差两个多月就放农忙假了，农忙过后，就要收新一年的束脩，那个时候咱在不去。”宋青苑和宋老爷子打着商量。 “镇上离咱家也近，走路也就一刻钟，中午三哥完全可以回来吃饭。就是三哥回不来，我也可以给三哥送去，还可以给大郎哥和大伯一起带去。” “这样吃饭就不用另花钱，至于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就是写字的纸让三哥省着点用，多读少写，这样也不用花钱了。” “这样成吗爷？”宋青苑期待的看着宋老爷子。 宋老爷子看看宋青苑，又看了看三郎，叹了口气，“那就听苑儿的，先上完这两个月吧。” 第十章 大房夜话 “其实你不必这样的” “读不读这两个月没什么区别，也改变不了什么。” 出去后，三郎看着宋青苑淡淡的说道。 宋青苑嘴角牵起一抹笑，“谁说的，算上农忙假，我们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呢。” “三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 “没准今年家里的收成好，爷就会让你继续读书呢。”宋青苑语气轻松。 太天真！三郎摇头失笑。 “不说咱家欠的十几两银子，就说大郎哥，明年二月就要参加童生试。” “县试若是过了，还要去府城参加府试，穷家富路，需要不少银子的。”三郎唏嘘道。 “三哥，咱们来算笔账，咱家有二十亩地，到了秋收交完地税后，够还账不？”宋青苑问。 三郎点点头，“省吃俭用的话，勉强够。” “那爷在驿站做工，包吃包住每个月有一两银子的月例。” “大伯在镇上的私塾给孩童启蒙，每个月也有一两银子的收入，两个人加起来就是二两。” 宋青苑继续道，“大郎哥县试就在县里，没那么大花销，就算是县试过了，要参加府试，那也要等到四月份。” “从现在到明年四月份，还有好长时间呢。” “这段时间爷和大伯挣得钱就留给大郎哥用，够了吧？” 这次三郎没有点头，迟疑的道，“节省着花，用不了。” 可惜大郎哥不是节省的主，只怕再多一倍也是不够的。 这话三郎没有说出口，宋青苑也不了解大郎的状况，只当足够了。 于是接着道，“家里的债和大郎哥的事情不用操心，那么我们只要在三个月内挣出你的束脩就够了。” “哪有那么容易，我每年的束脩要二两呢，就是我天天抄书，抄三个月，也挣不了二两啊！”三郎摇头。 家里指望不上，爹指望不上，娘指望不上，光靠他抄书，根本凑不齐束脩的。 何况被奶拿去的那一两多银子中，还有一部分是他抄书赚来的。 现在的二房恐怕是一文钱也没有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三哥就安心读书吧，别想那么多，总会有办法的。” 宋青苑淡笑着，她本来也没打算指望家里。 还有三个月，看来她要想办法挣些银钱了。 二房就这么颗读书的好苗子，不能就这么放弃。 三郎只当宋青苑在安慰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探究的目光看着宋青苑，宋青苑曾经呆滞的双眼，如今流露出皎洁灵动之色，使整个人鲜活起来。 略黑的皮肤，胖胖的脸蛋，有了那么一双眼睛后，突然多了几分光彩。 三郎暗暗的想道，“自从撞到了头后，这个妹妹变化真的挺大的，懂事了很多啊！” 月明星稀，一道道月光洒在地上，给大地染上了一层柔和之色。 宋家大房内 “爹真是的，欠了那么多赌债，害得家里都没钱了。还有啊，今天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我看了都害怕。”宋青莲撅着嘴不满的说道。 “肯定是二叔撺掇的，二叔最不务正业了。都把我爹给带坏了，爷奶也不好好管管他。” “今天奶也是的，把咱这房的银子都抢走了，还针对娘你，说那些难听的话。” “奶看见那些银子眼睛都红了，跟要吃人是的。” “哎”孙氏叹了口气。 “这两天你老实点，没事别出屋，你奶心里有气，正寻人撒气呢，我算是撞在你奶手上了。” “那些钱明明就是我和你辛辛苦苦绣帕子攒来的，现在可倒好，全没了。”宋青莲气恼的直咬牙。 “没分家，你奶要收走咱也没办法。”孙氏叹息。 “那要是分家就好了”宋青莲叹道。 “说什么胡话呢！”孙氏训斥道，“父母在不分家，这种话不要再说，何况分家了，谁给你爹还赌债，谁供你哥读书？” “以后讨好着你奶点，过几天我再去镇上接点绣活，在慢慢把钱攒起来。” “攒起来有啥用，万一哪天又缺钱了，还不是得被奶收走，话说，奶是咋知道娘你把银子藏在那的？”宋青莲好奇的问道。 孙氏嗤笑，“你奶精明着呢，咱家啥事能瞒过你奶的眼睛。你以为咱俩偷着接绣活挣钱你奶不知道？” “你奶其实早就知道，只是那个时候家里的日子不紧吧，你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现在出了这事，你奶的陪嫁都被收走了。她不好过，她能让咱好过。等着吧，这段日子还有的闹。”孙氏讥笑道。 年轻那会，孙氏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一朵花，再加上爹是秀才，登门求亲的人无数。 她当时就是看宋诚忠一脸老实像，还年纪轻轻的就有童生的功名，爹也是童生出身，才会选择了宋诚忠的。 可谁想到，这些年过去，宋诚忠考了那么多次就是怎地也考不上这个秀才。 再后来大郎读书了，宋诚忠也就放弃了科举的念头，找了份给孩童启蒙的活。 回想往事，孙氏不由唏嘘，还是选错了人家啊！ “娘，今天我从门缝里可都看见了，三婶就拿出那么一小把铜钱，一只手就抓得住，三婶就那么点钱，没点嫁妆什么的？” “也没见我奶骂三婶，这要是放在平时，我奶第一个调理的就是三房的。”宋青莲不解的问道。 孙氏眼带不屑，“你三婶哪来的嫁妆，她一个被卖进来的。” “被卖进来的？”宋青莲惊呼，以前总是听二婶的人说三婶没娘家之类的话，她还不得其解，原来是被卖进来的。 “山里的，家里好像没什么亲人，就被族里的族叔卖到这了，你奶当时看她挺勤快的，老实懦弱，人好拿捏，就花了三两银子，买下给你三叔当媳妇了。”孙氏淡淡的道。 “那我咋没印象呢？”宋青莲问。 “你那个时候才会走路，还不记事呢。”孙氏回道。 宋青莲撇撇嘴，“我奶倒是挺会看人的，一眼就看出我三婶好拿捏。” “你奶可不是一般人，该用啥态度对待哪房，你奶心里明镜的。” 孙氏温和的摸着宋青莲的头，“我现在啊，也不招你奶，我就想着给你找个好人家，顺顺当当的把你嫁出去，可别再出这些事了。” “娘你说啥呢”宋青莲满脸羞涩的依靠在孙氏怀里。 孙氏又回头看着一边安静的听着娘俩说话的大郎道，“大郎啊，你爹都在外面跪了好几个时辰了，天都黑了，你去跟你爷求求情去。” “娘，我爷咋能听我的呢”大郎为难道。 “你是长孙，在你爷心里还是有份量的。”孙氏劝道。 “这”大郎犹豫，“不好吧，我爷让我爹跪，我去求情不太好，三郎都没去。” 闻言，孙氏叹息，她这个儿子也没生好，跟他爹一样没个担当。 第十一章 二房夜话 二房内，李氏指着宋青苑的鼻子骂道，“你个死丫头，吃里扒外的东西，一两多银子就换来两个窝窝头。” 说着李氏就又要动手。 宋青苑急忙躲开，李氏掐人的手劲可不轻呢，下午那两下都把她掐青了。 穿越过来的这些天，李氏掐在她身上的次数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可不能在由着她。 “娘，你可别打我了，要是打坏了，我还咋嫁给有钱人家的少爷。”宋青苑喊道。 “娘，今天爷可是找三哥说了，读完这两个月，就不让三哥读书了，你官太太的梦也就到头了。” “所以你现在得对我好点，你能不能坐上富太太，可都指望着我了。我要是被你打得嫁不进好人家，你富太太的梦也到头了。”宋青苑威胁道。 “我就打你两下，咋还能嫁不好呢！”李氏不以为然。 “你把我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哪个有钱人家看了愿意要，要是再把我打出个好歹，估计连普通人家的门都进不去了，你到时候一文聘礼钱都收不着，还得倒贴。”宋青苑煞有其事的说。 李氏撇撇嘴，“你可别指望我给你倒贴。” “你没事少出去乱转，学着莲儿在家里做做绣活，还能攒点私房钱，也能捂白点。” “听说那大户人家，都喜欢白净的小娘子。”李氏看着宋青苑略黑的脸蛋，嫌弃的别开眼。 “对了，你刚才说你爷不让你哥读书了，是咋回事，你给我说明白点。”李氏才反应过味来，顿时咋乎了起来。 “就是家里没钱了，供不起两个人，所以就不让三哥读了呗。”宋青苑道。 李氏看着旁边沉默的三郎，“是这回事不？” “嗯！”三郎点点头。 “哎呀！没天理啊！这一大家子偏心偏到膈鸡窝里去了。” “都是姓宋的，都是宋家的男孙，凭啥大郎就能读书，我们三郎就不能读。”李氏一边嚷嚷着，一边把鞋往脚上套。 “我这就去找你爷说道说道去，他凭啥这么对我们二房。” 三郎和宋青苑一看李氏这架势，暗道：不好，立刻一左一右拦住了李氏。 “娘，因为爹和大伯的事，家里都借了外债，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来供两个读书人，我还小，所以就先不读了。” “爷说了等家里缓两年，就让我重新读书。”三郎拉着李氏说道。 “凭啥啊！那钱是你爹和你大伯一起输的，又不是你爹自己输的。要不读，大郎也别想读。”大不了一拍两散。 “娘，大郎哥马上就要议亲了，有个功名也能抬高身价，找个好人家的闺女。”三郎劝说道。 “你个没良心的啊，娘真是白疼你了。你还想让大郎压你一辈子啊！”李氏在三郎身上锤了两下。 “孙氏是秀才的闺女，一向得你奶的看中，我一直被她压着。” “就想在你这一辈找回来，当初我和你爹为了能让你和大郎一起上学，可是闹了好大一场，才让你爷点头的。” “现在就不读了，那这老些年不是白费了吗！”李氏满脸不愿意的说道。 “娘，爷说了，等家里条件好了，还让我读，只是这两年家里得缓缓。”三郎解释道。 李氏撇嘴，“骗鬼呢！这话也就说给你听听还行，我是不信的。” 看来她娘也不傻嘛！宋青苑暗道。 老爷子说这话时可能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可是日月轮转，四季变迁，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就拿眼下的事来说，大郎参加完童生试，若是考上了，还要不要接着读？ 大郎这么年轻，老爷子肯定会继续供。 读书，再继续参加科考，这又是一笔开销。 而不管考没考上，大郎都要议亲的，再之后宋青莲要嫁人，这又是两笔开销。 再然后二郎也要议亲，这么一桩接一桩的，宋家的银子根本剩不下，哪有钱来给三郎读书。 所以说老爷子画的是一张大饼，指望不上。 “娘，你现在去跟爷闹也没用，爷正在气头上呢，家里也是真没钱。何况我爹刚犯了错，现在说话也不好使。” “反正我爷已经答应，先让三哥把今年读完，等交下一年束脩的时候在不读。 “那个时候我爹犯的错也淡化了，你在和我爹一起去闹，两个人也有说服力，对吧，娘。” 闻言，三郎诧异的抬头看着宋青苑，宋青苑调皮的眨眨眼。 接着道，“等秋收家里粮食下来了，也许爷会改变主意呢。” 李氏想了想，“嗯，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再等等，看到时候是个啥说法。” 回头又看了看三郎，“天不早了，你哥和你弟都睡了，你也回屋去吧。” “记得好好读书，可别被大郎给比下去。” 三郎透过窗缝，看着外面跪着的两道身影。 “更深露重，爹跪了这么久，也该涨教训了，我去求求爷去，让爹回来吧。” “三哥，你可别去。”宋青苑急忙三郎。 “怎么？”三郎不解。 “三哥，爷让大伯和爹在院子里跪着是为了给三叔看的。”宋青苑说道。 “三叔家今天受了委屈，心里肯定不舒服，爷这么做，是为了给三叔消火，所以今天这事，谁去求都不好使，只能三叔去。”宋青苑肯定的道。 今天这事宋老爷子完全可以打他们一顿，宋老爷子却选择了罚跪。 宋老爷子难道不知道宋诚忠明天还要去私塾教书嘛。 他当然知道，他这么做，就是现在常用到的一项计策，卖惨！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房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 而两个犯错的人还在接受惩罚，漆黑的夜晚，瑟瑟发抖的身躯。 看着多可怜，和他们一母同胞的兄弟能不心生怜惜嘛，能不原谅他们嘛。 “啧啧！”好手段，她这个爷爷也不简单啊！宋青苑默默的想。 “三哥，你回去休息吧，别担心了，过不了多久爹就会回屋的。”宋青苑道。 三郎皱眉，这个妹妹他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你就这么肯定三叔会去求情？”经过宋青苑的点播，老爷子的意思他也明白了。 “会的！”宋青苑自信的笑笑，又看着李氏道，“娘，你给我找件衣裳，我去拿给爹披上。” “你不是说你爹一会就回来了吗，怎么还去送衣裳？”李氏不解，三郎同样不解。 宋青苑神秘的笑笑。 第十二章 笼络渣爹 “当然是为了让三叔知道。”不然三叔又怎么，想得起来，要去求情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笼络渣爹，教育渣爹，这么好的机会，宋青苑当然不会错过。 夜晚的宋家村格外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声。 几个时辰的罚跪，宋家兄弟身心疲惫不堪，连最基础的姿势都维持不住。 “爹，冷了吧，快披上点。”宋青苑跑了过去，蹲在宋诚义的身前。 把衣裳抖开，裹在宋诚义的身上，状似心疼的说道。 “这大晚上的不得冻坏了！” “可不是嘛，别看白天挺热的，晚上还是照样凉飕飕地。” 宋诚忠打了个寒颤，裹了裹大衣，深有体会的感慨道。 “爹，跪了这么久，晚饭都没吃，饿了吧。”宋青苑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窝窝头，递给宋诚义。 “爹，这是奶给我的，我没吃。就怕你饿着，特意给你留着的。”宋青苑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宋诚义，眼里带着心疼之色。 “爹你快吃了吧。” “哎！还是我闺女好，知道心疼爹。”宋诚义嘿嘿一笑，拿着窝窝头就来了一大口。 “别说我还真饿了，肚子一直咕咕叫呢。” “就是光吃窝窝头太干了，要是有汤就好了。”宋诚义吧唧吧唧嘴，遗憾的说道。 宋青苑低下头，在黑夜的掩饰下，悄悄翻了下白眼。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要求那么多。 “苑儿，还有没有？，大伯也饿了，你咋就光想着你爹，不想着大伯呢，你这么做可不对劲啊！”宋诚忠皱着眉道。 宋青苑转头看去，宋诚忠正眼巴巴的盯着宋诚义手里的窝窝头。 “大伯，咱家粮食都在我奶手里呢，我爹这一个，还是我在自己嘴缝里省下来的，那还有再多的。”宋青苑撇撇嘴，宋家的窝窝头可不大，她自己都没吃饱呢。 “二弟，你吃独食可不好啊！”宋诚忠又看着宋诚义。 “大哥，这可是我闺女给我的，你想吃找你闺女去啊！”宋诚义嘿笑两声。 在宋诚忠的注视下，三两口的就把窝窝头都塞到了嘴里。 “没了，真不抗吃。”宋诚义嘴里撑的满满的，对着宋诚忠摊摊手。 “哼！”宋诚忠冷哼一声。 “苑儿，给大伯也拿件衣裳去。”宋诚忠挺了挺身子，对着宋青苑吩咐道。 呸！趾高气昂的劲对着谁呢，宋青苑在心里暗哼。 指使人办事也不知道说点好听的。 “大伯，有大伯母，大郎哥，莲儿姐呢，哪用的着我啊。”宋青苑笑道。 “我要是越俎代庖，岂不是剥夺了大郎哥和莲儿姐尽孝的机会。” “大伯，你再等等，一会他们就来了。”宋青苑安慰似的道。 “对啊，大哥你再等等，一会他们准来。”宋诚义扯着嗓子道，“我家苑儿这么笨的人都知道给我送衣服呢，你家大郎，莲儿那么聪明肯定能想着你。” “大哥，你别着急啊！”宋诚义嘿嘿一笑，拍拍宋诚忠的肩膀。 “啪！”宋诚忠拍开宋诚义的手，冷哼一声，扭过头，往旁边挪了两步，离宋诚义远了些。 默默的垂下头，心塞的紧。 过了一会，宋青苑打量了一下宋诚义的脸色，试探着说道，“爹，今天来的那些人真可怕。” “跟要吃人是的，我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生怕他们把我抓走了。”宋青苑蹲在宋诚义的身边，一手扯着宋诚义的衣袖，一手拍着胸脯，做心慌慌状。 “抓你干啥，要抓也是抓蓉儿。”宋诚义理所当然的道。 好渣！我竟无言以对。 “爹，你今天和爷说，跟你们一起做假的那个人被处理了。” “处理了是啥意思啊？是赶回家不用他干活了吗？”宋青苑眨着眼睛，装出天真的样子。 “你小孩家家的，问这个干啥！”宋诚义瞪着眼睛，不满的说道。 “我就是好奇嘛，爹，你就告诉我吧。”宋青苑又扯了扯宋诚义的衣角，撒娇的看着宋诚义。 “就是咔嚓，没命了。”宋诚义比划了一个砍人的手势。 “啊！”宋青苑瞪大眼睛，伸手捂着嘴，惊恐的问，“杀人了？” “嗯！”宋诚义点点头，心有余悸的说道，“那帮人手黑着呢。” 宋青苑听罢，瞪大的眼睛里哗哗流出两行泪。 “吓哭了？胆这么小！”宋诚义嗤笑。 真渣！女儿都哭了还有心情笑，宋青苑默默的在心里束起了中指。 行动上却一把抱住了渣爹，哭着道，“爹，幸好你没事。” 宋青苑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爹，你可要好好的，你是咱家的顶梁柱，咱家就指望你呢，你可不能有事啊！” “爹，以后这么危险地事你可别做了。”宋青苑劝道，“搞不好命都没有了，我不想做个没爹的孩子。” “呸呸！说啥呢，你爹我好好的。”宋诚义连在地上吐了两口。 “那你得答应我，以后都好好的。”宋青苑倔强着要宋诚义保证。 “好好好，爹答应你，以后肯定不做那么危险的事了。”宋诚义不耐烦的保证道。 “哎，其实这次爹我也吓坏了。”宋诚义叹了口气，“直到现在我还心慌得很呢。” “那爹以后离他们远点吧，万一他们要是想起这事，在找你算账，那可咋办？”宋青苑担心的说道。 “那不能吧他们可是坑了咱家八十两银子呢。” “那咋不能呢，那帮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啥事都干的出来，你还是离他们远点好，看不见你，就想不起来找你麻烦了。” “等着几年没见你，估计这事他们就忘脑后了。”宋青苑悄悄的打量着宋诚义的神色，“现在咱们还是小心点好。” “你说的对，我最近得躲着点。”宋诚义赞同的点点头。 “对了，爹，我听你跟爷说是你们发现了赌场的猫腻，才利用猫腻做假的？那，那么大的赌场，还骗人啊？”宋青苑好奇的问道。 “赌场咋不骗人呢，赌场不骗人赢谁的去。” “就说摇骰子吧，他们想让它出大就出大，想让出小就出小，都是赌场里人控制的。” 宋诚义撇撇嘴，“我呸！只许自己出老千，不许别人做假，开赌场的没一个好东西。” “我出去玩的时候就听那帮大人唠嗑说，十赌九输，还有一个输光光。” “不过我爹这么精明的一个人，都发现赌场的有猫腻，以后肯定不会再去，是吧，爹？”宋青苑试探道。 “那当然了，我又不傻。”宋诚义微微扬头，肯定的道。 宋青苑悄悄的拍了拍胸口，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珍爱生命，远离赌场。 渣爹改造第一步，戒赌！暂获成功，以观后效。 宋青苑伸出两根手指，偷偷的比了一个耶。 第十三章 戏精的诞生 “爹，你想不想回屋睡觉？”宋青苑故作神秘的眨眨眼，悄悄的问道。 “那不是废话嘛，我的腿都快跪断了。”宋诚义如是说。 “爹，那一会儿你这么说”宋青苑对着宋诚义耳语一番。 宋诚义听罢皱眉，“我干啥要给老三道歉，他连个儿子都没有，以后还不是得靠我。” 宋诚义闪过得意之色，他可是有三个儿子的。 宋青苑内心一叹，深吸一口气，耐心劝道，“爹，现在就三叔给你求情好使，你要是不想跪着，就得这么说。” “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爹你这么精明，肯定不会在这事上犯傻，让自己继续遭罪吧。”宋青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 “那是，不就说两句好话，装装可怜嘛，你爹我擅长的很。”宋诚义拍拍胸脯。 片刻，宋青苑突然抬高了嗓门，带着哭音喊道，“爹，你这是咋了，身子咋都抖成这样呢？” 渣爹接话，“你喊啥喊，大晚上的，别影响了你爷你奶睡觉。” 宋诚义一边说一边抬高了自己的声音，“我就是跪的久了，腿抽筋了，缓缓就好，别大惊小怪的。” “爹！”宋青苑加大哭声，“跪了这么久把腿跪坏了咋整，我去找爷求求情去，要是爷不同意，我就替你跪着。” “苑儿，你别去！”宋诚义大喊，“这是爹应得的，爹做错了事，爹对不起你爷，对不起你三叔。” “爹今天干了不是人的事，爹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要是你三叔不原谅爹，爹就一直跪着不起来。” 宋诚义抻着脖子吵着三房的方向，声音坚定决绝的喊着。 “爹，人无完人，谁都犯过错。爹你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肯定会对三叔好，对两个侄女好。” “三叔和你是亲兄弟，肯定会原谅你的。”宋青苑大喊道。 “那是，你三叔跟爹的感情最好了，你三叔是条汉子啊！”宋诚义眼睛直盯着三房的门。 宋诚忠堂目结舌的看着这对表演的父女，灵机一动，“三弟啊，大哥对不住你啊！大哥心里有愧啊！” 恨不得响破天际的声音冲口而出。 “大哥今天是糊涂了，才做了这混账的事，大哥心里难受啊，对不住我这亲弟弟啊！”宋诚忠带着哭腔，撕心裂肺的喊道。 人才啊！不愧是读书的，这么快就把事情想明白了。 宋青苑默默的给她的人渣大伯点了个赞。 那边宋诚义看见宋诚忠这么卖力的表演，也来了戏瘾，更夸张的喊道，“二哥的错，都是二哥的错，我真恨不得打死我自己啊！” 说着宋诚义就拿出一只手，狠狠的打向了另一只手的手掌心，发出啪啪啪的声音，“我扇自己的大耳光，我打死我自己。” “啪！啪！啪！”声音一声比一声响，振的宋青苑连忙退后了两步，以防被打到。 这种力度要真是打在脸上，第二天绝对成了猪头。 宋青苑看着渣爹大伯，嘴角抽了抽，戏过了！ 终于在两人一番卖力的表演后，三房的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宋诚忠宋诚义同时松了一口气，停止了夸张的表演，期待的望着三房的方向。 宋诚礼走了过来，挠了挠头，“大哥，二哥，我和孩子她娘，还有孩子都原谅你们了，以后咱们一家好好的，那不义之财别赚了。” “我们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宋诚忠宋城义连连点头。 他们两个跪的腿都直打颤，现在只想着快点起来，自然说什么是什么。 在俩人期待的目光下，宋诚礼喃喃道，“那那我去跟咱爹求求情。” “嗯，好！好！好！麻烦三弟了。”哥俩温和的道谢。 宋诚礼去了上房门口敲了敲，门马上就开了，说了几句话后。 宋老爷子喊道，“你们两个过来。” 宋老爷子严肃的看着宋诚忠和宋诚义，目光犀利，“今天是你三弟给你们求情，我就不罚你们了。” 宋诚忠，宋诚义顿时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跪了。 “但是绝对不可以有下次。” “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你们都是宋家人，是亲兄弟，要互相扶持。以后谁也别给我整那个别愣子事，不然我饶不了他。”宋老爷子继续道。 “还有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谁也别放心里。”宋老爷子看了眼宋诚礼，颇含深意的道。 看着宋诚礼好无芥蒂的点头，宋老爷子稍稍满意，“记住家和万事兴这个道理。好了天不早了，你们都回屋睡觉吧。” 宋老爷子挥挥手打发了三人。 得到了宋老爷子的应允，宋诚忠宋诚义飞快的跑回了屋，留着宋诚礼茫然的站在原地。 宋诚礼人实在，又不够聪明，想不明白是咋回事。 只是看着宋诚忠宋诚义的动作，心里隐隐的不舒服。 宋青苑看了不由得气馁，这俩人卸磨杀驴。 目的得到了就连一句场面话也不肯多说，这事弄的虎头蛇尾的。 宋青苑认命的走了过去善后，“三叔，今天的事，是我爹的不对，我替他道歉，对不起！” 宋青苑对着宋诚礼深深的鞠了一躬。 “别，快别这样。”宋诚礼连忙拉起了宋青苑。 听着宋青苑的话，宋诚礼终于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心里不舒服了。 宋诚忠、宋诚义嘴上说着如何如何后悔，如何如何对不起他的话。 可那话都是自己对自己说的，他们两个谁也没有，这么正式的，跟他说一声抱歉。 “也许是没想到这么多吧。”宋诚礼为两人找了理由。 “没事，三叔不怪你爹了，快回去睡觉吧。”宋诚礼拍拍宋青苑的脑袋。 看着笑的纯良的，好无芥蒂的宋诚礼，宋青苑也跟着笑了，她这个三叔还真是个老好人。 今晚，无论是不是为了免罚，总算是哄得了宋家两兄弟给宋诚礼变相的道歉，也算是不错了。 至少摇摇欲坠的关系，暂时维持住了。那造成的伤痕，只能等以后慢慢的修复，毕竟来日方长。 家和万事兴，这句话，宋青苑深以为然。 第十四章 帽儿山 “一个个的，懒的跟死猪似的，这都啥时辰了，还不起来做饭，让我们两个老的喝西北风去啊！” ”老大家的，赶紧起来，真当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呢。” 天刚蒙蒙亮，宋青苑就被一阵叫骂声吵醒。 用力的揉揉眼睛，缓了一会，宋青苑就麻利的穿起来衣服，套上鞋，就出了门。 周氏正站在屋前，指着孙氏的鼻头，唾液横飞的训斥着孙氏。 而孙氏脸色僵硬的陪着笑，说着好话，总算哄住了周氏。 宋青苑快走两步，拿起脸盆去缸里舀了两瓢水，清凉凉的水打在脸上，顿时精神不少。 又找出自制的牙刷，简单的刷了两下，就回屋里叠被梳头。 “爹，娘，起床了。”路过外屋的时候，宋青苑喊道。 “天天这么早起来，还让不让人活了”李氏赖赖叽叽的说着，翻了个身，继续睡。 “不起来，没饭吃！”宋青苑撂下一句话，就进了里屋。 等宋青苑收拾好，李氏也起来了，早饭也做好了。 宋家的早饭一向很简单，窝窝头加玉米面糊糊。 吃过饭后，宋老爷子对着宋诚礼嘱咐道，“趁着这两天不忙，你在家里多打点草席，在编点筐，好拿去镇上卖了，补贴补贴家用。” “二郎，你也老大不小，别可哪出溜了，在家里给你三叔打打下手。”宋老爷子又皱着眉头，看着一边吊儿郎当的二郎道。 “啊，知道了爷。”二郎嗯啊的答着，心不在焉。 宋老爷子也懒得多说，就带着宋诚义去了县里。 宋老爷子在驿站干活，宋诚义就被宋老爷子打发到码头上去干零活。 宋诚忠，大郎，三郎也去了镇上。 没多大一会，宋诚礼就抱着一堆打理的很好的蒲草，和一些比较修整的柳树条堆在了院子里。 旁边有些木头做的工具，摆放好，就开始打草席。 “三叔，这草席能卖多少钱啊？”宋青苑凑了过去，问道。 宋诚礼抬了下头，丝毫没有影响手上的动作，说道，“在镇上能卖七八文，要是去县里能多上一文。” “村里会打草席的人挺多的，大家都去镇上卖，镇上比较便宜。”宋诚礼解释道。 宋青苑理解的点点头，前世的时候，乡下的菜也会比城里的便宜，越是大城市物价越高，这个她懂。 “那编一个筐能卖多少钱啊？”宋青苑又问。 “一个大筐也就两文钱，买的人很少。”宋诚礼答道。 宋青苑思索了一会，商量道，“三叔，你能不能给我编几个小篮子，我用来装东西。” “要编篮子找你爹去，找我爹干啥！”还没等宋诚礼答应，后面就一道带着火气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宋青茉啥时候来的，只见她正站在宋诚礼身后，眼神不善的看着宋青苑。 小刺猬！ 宋青苑摇头笑道，“我爹不会编东西，我爹没有三叔手巧。” “哼！马屁精！”宋青茉冷哼一声。 “茉儿，你这孩子，咋说话呢！”宋诚礼不认同的看着宋青茉。 “我咋说话了，我哪说错了，她爹不是个好东西，她娘也不好，她也不咋地。你就等着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吧。”宋青茉一顿炮轰后，怒气冲冲的跑开了。 “苑儿，茉儿她怪我没教好，你别跟她计较。”宋诚礼满脸通红尴尬的看着宋青苑。 “没事，三叔。”宋青苑毫不在意的笑笑，“茉儿还小，以后就好了。” 她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的。 宋诚礼扯扯嘴角，宋青苑也就比宋青茉大两个月而已，却比宋青茉懂事不少。 也不对，没撞到头之前，宋青苑也没那么懂事，还不如茉儿呢。 看来是撞开窍了，宋诚礼暗暗的想。 嘴上道，“我先给你编篮子，你要多大的？” “三叔我不着急，你可以先打草席。”宋青苑说道。 “没事！”宋诚礼摇摇头，“草席也不是一气儿就能打完的，得攒一些一起卖才好卖呢。” “那好吧。我要这样的。”宋青苑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篮子图形。 “篮子两边要向外翻一点，高大约一掌，宽度大约一掌半。”宋青茉伸手比划着。 宋诚礼诧异宋青苑要那么小的篮子干什么，也装不了多少东西。 但还是点点头应道，“行！这么小的好编，一会就能编完一个。” “那麻烦三叔了。”宋青苑向宋诚礼道过谢就走开了。 回到二房，找出两个用破布缝好的袋子，装在背篓里，背起了背篓。 伸手拉住旁边跑动的四郎，道，“走，跟姐挖野菜去。” 四郎小眼麻搭两下，撇撇嘴，“我才不去呢，我还要找东子玩呢。” 话音刚落，就“踏踏”几步一阵风似的从宋青苑身边跑过。 熊孩子！ 不过嘛，来日方长，宋青苑露出淡淡的笑容。 走出大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宋青蓉，宋青茉也一人拎着筐，正准备出去呢。 “天天背着个背篓，显得挺勤快的，也没见你喂过鸡，喂过猪。”宋青茉撅着嘴讽刺的看着宋青苑。 家里喂鸡喂猪的活一向是她跟姐姐在干，这个宋青苑最近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天天背着个背篓去山上转，也没见她拿挖回来的野菜喂鸡喂猪。 就知道装相！宋青茉暗暗唾弃。 宋青苑微微一笑，不言语。 宋青茉看她不搭话，也自觉无趣，闭上了嘴，一个人暗暗生闷气。 出了村子走了不一会就看到大片大片的田地，顺着田地再走一段路，就是一座山。 这座山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顶草帽似的，所以被当地的人称为帽儿山。 帽儿山不高，但是很大。 就住落在宋家村和三里屯之间，每当草长莺飞的季节，就有很多村民进来挖野菜，摘野果，采蘑菇。 冬天的时候还能进来砍柴，也算应了那句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宋青苑三人到的时候，山脚下已经有了零星的身影，在林子里蹿动，看来农家的孩子都起的比较早，宋青苑暗道。 “这里的野菜比较少，我们要去那边，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宋青蓉指着一个方向，对着宋青苑问道。 “不了，我往里面走。”宋青苑摇摇头，就和宋青蓉，宋青茉两姐妹分开了。 第十五章 采花、挖菜 宋青苑顺着林子里踩出来的小路往里走。 走过了两个矮坡，地势稍稍高了起来，草木也更加茂密。 前面是一大片野菊花。 宋青苑拿出准备好的两个破布袋，专门挑那些刚刚舒展开嫩花瓣的小甘菊。 一朵，两朵，三朵，手飞快的动着，嘴里哼着歌，好不惬意。 在这忙乎了大半个时辰，手里的两个破布袋就装的满满的。 宋青苑一手拎一个，背着背篓，就继续往前走，去了一个类似于山谷的比较偏僻的地方。 她上次来踩点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 之所以记得这里，是因为这有一大片的野山楂树。 “估计还得过一段日子。”宋青苑暗暗的说道。 不知道村里的人，知不知道这里有山楂树。 不过宋家村的人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是知道的。 所以她要盯紧了，宋青苑握了握手，暗暗的想着。 山楂能用来做什么？山楂糕，山楂片，果丹皮，糖葫芦。 还可以做汁，酒，酱用处很多。 这可都是钱啊！ 看到这片山楂树的时候，宋青苑就觉得自己看到了哗哗啦啦的银子。 那个时候她就打定了主意，要守住了山楂树，在这上赚一笔。 如果做的东西卖的好了，三郎的束脩就出来了。 而且山楂还有很多药用价值，最明显的就是开胃助消化，很适合一些容易积食的老人吃。 山楂还可以用来泡水喝，有美容养颜减肥的功效。 看着自己略黑的脸蛋，略胖的身材，别说这山楂还真适合她。 看过了山楂树，宋青苑就折了回去。 在比较近的地方放下两个破布袋，就蹲下挖起了婆婆丁。 这时的山里婆婆丁比较多，随处可见。 挖了一个多时辰，宋青苑站起来抻了抻腰，扭动了两下，拿上两袋野菊花，就顺着来时的路往家走。 宋青苑到家的时候，宋青茉和宋青蓉已经回来，正在喂鸡。 看到宋青苑，宋青茉冷哼了一声，“哼，也不知道找了什么金贵物，还神神秘秘的。” 她很正大光明啊，一点都没藏着掖着。宋青苑无辜的笑笑。 “苑儿，你要的篮子我已经给你编好了。给你编了四个，你看够不够。”看到宋青苑回来，宋诚礼喊道。 “够了，谢谢三叔了，我一会来拿。”宋青苑回道。 “哎，行，那我给你放这了！”宋诚礼把四个看起来比较精致的小篮子放在了一边，继续弄手头上的草席。 宋青苑回到二房房前，就先把背篓放下，背了一路，感觉特别累。 轻轻的揉了揉两侧有些发疼的肩膀，做了几组伸展动作，身子才轻松不少。 走了一路，出了一身的汗，宋青苑就进屋，拿脸盆，准备洗把脸。 刚一进门就看见李氏正往嘴里放东西，李氏身边正好有扒完的鸡蛋皮。 宋青苑楞楞地看着李氏。 “看啥看，就一个，吃没了！”李氏添了添手指头，没好气的道。 “娘，你洗手了吗？”宋青苑看着李氏的黑手皱眉。 “我咋没洗呢，我早上刚洗过，我就是手长得黑，咋，你还嫌弃你娘啊。”李氏剜了宋青苑一眼。 无语！不跟她争辩，反正李氏是不会承认的。 “娘，你的鸡蛋哪来的？”宋青苑狐疑的看着李氏。 “还能哪来的，鸡下的呗，我又不会下。”李氏翻了翻眼皮。 “哪的鸡？”宋青苑追问。 “你问那么多干啥，又想跟你奶告状啊，吃里扒外的玩意儿，你要是再敢告状，看我不打死你。”李氏警告的看着宋青苑。 宋青苑秒懂，不用问了，家里偷的。 “娘，咱家的鸡蛋都是有数的，奶今天摸了鸡屁股，会下几个鸡蛋奶都记在心里呢。”宋青苑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 “奶肯定会发现鸡蛋少了一个，到时候” 李氏的眼神闪了闪，嘴硬道，“只要你不说，谁知道是我拿的。” 谁都知道，家里就数你嘴最馋！最爱偷东西吃！你心里没个数嘛！ 宋青苑真想就这么冲着李氏咆哮。 费力的扯了扯嘴角，流露出一抹苦笑，“鸡蛋皮别忘了扔掉。” “嗯，这还用你说。”李氏撩起眼皮，“你这么一大早上的，干啥去了，不是告诉你在家学绣活嘛，天天可哪跑，就整那些没用的破花，破草，能当饭吃啊。” “行娘，你教我我就学。”宋青苑痛快的应道。 “我哪会那玩意儿。”李氏扭了扭身子，屁股往炕上蹭了蹭，“跟你奶学去，你奶绣活可好了。” “行，改天的。”宋青苑应付着，随手抄起盆就出去了，洗掉了脸上的汗，清爽了不少。 拿起两个破布袋，走到窗户下。 窗户下有个大木板，宋青苑把破布袋里的野菊花倒了出来，倒在了木板地一侧。 抖了抖破布袋，确认干净了，把木板另一侧晒的婆婆丁，收进了布袋。 这些婆婆丁都是她穿过来的这些天挖的。 婆婆丁，学名蒲公英，有清热解毒消肿散瘀的功效，是一味应用比较广泛的中药。 在现代的时候，她的父母就经常泡蒲公英水喝。 收好了婆婆丁，宋青苑又把野菊花铺平，满满当当的摆在木板上。 弄好了这些宋青苑就去宋诚礼那边，去拿编好的小篮子。 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李氏对着背篓里的婆婆丁，嫌弃的撇嘴。 “这婆婆丁也不好吃，你挖它干啥，也不嫌费事。家里这么大园子呢，也不缺菜吃。”李氏道。 “前些天你挖的那些还在呢，就扔在窗户下面了，这会都晒干了。” 宋青苑偷偷翻了个白眼，她不是扔在窗户好吗，她是很正规的，把它们摆在窗户下面。 为此她还特意找了个木板，放在木板上呢。 “以后别挖这些没用的东西，你又不吃。”李氏说道。 “行，我知道了。你就别管了。”她挖婆婆丁也不是为了吃，是为了晒干卖钱的，不过这个她现在不会告诉李氏。 “你个死丫头，我还不能管你了？”李氏指着宋青苑喊道，说着就想动手，宋青苑急忙跳开了。 就在李氏的手要打到宋青苑身上的时候，上房的门打开了，周氏站在门口，冲着院里喊，“苑儿，去给你大伯他们送饭去。” “哎，奶我来了。”宋青苑应道，趁李氏愣神之际，推开李氏，跑进了上房。 第十六章 送饭 “把饭给你大伯他们送过去，不许偷吃，不然我扒了你的皮。”周氏严肃的警告着宋青苑。 “奶，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偷吃的。”宋青苑举起双手，连连摇头。 周氏不放心的盯着宋青苑，宋青苑一脸正色，毫无心虚的模样，才道，“去吧！” “哎！”宋青苑接过食盒，默默的转身。 周氏不相信她，她一点也不奇怪。 毕竟她有前科，偷吃的事发生了不少。 她能穿越不就是因为原主和她娘去偷黄瓜嘛。 原主的性格随了她娘，属于好吃懒做型。 她刚来不久，一时间之间很难改变人们对她的认知。 不过嘛，还是那句话，来日方长，宋青苑自信的笑笑。 宋青苑拎着食盒，背着背篓，背篓里放着装好的婆婆丁，一路向镇上走去。 天气闷热闷热的，路上的行人不多，除了一些嬉笑跑跳的孩童，就是坐在树荫下遮阳唠嗑的农妇。 “苑儿丫头这是给你大伯他们送饭去啊！”坐在树下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看着宋青苑笑道。 “是啊，大娘还没吃饭呢？”宋青苑笑着道。 “没呢，哪能吃饭这么早啊，我们都是两顿饭，跟你们读书人家比不了。”妇人道。 宋青苑笑笑没接话茬，“大娘，我先走了啊！”打过招呼，宋青苑快速走了两步出了村子。 其实她没说的是，宋家也是两顿饭的，只有三个读书人是例外。 不过这种事，没必要跟外人说。 宋家村离镇上很近，出了村子，向前直走就是官道，走了大约两三里地，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青石镇。 青石镇很大，也很繁华。一条主干道，道路两边商铺林立，酒楼，茶馆，杂货铺，布坊各种店应有尽有，还有不少货郎挑着扁担在叫卖，街上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 在主干道直走，到了第二个路口左转，再走五十米左右就是一间很大的宅院。 一眼望去，入目的是一处朱红色的大门，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牌匾，写着岳霖草堂四个大字。 而此时正赶上放学之际，一群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背着书箱，三五成群的往外走。 宋青苑在人群中来回扫视，很快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踮起脚尖，高高的挥着手，大喊道，“大郎哥三哥” “你妹妹啊？看样子是给你们送饭来了。”大郎身边的一个书生，眼角扫过宋青苑手里的食盒，拍了拍大郎道。 “我看看给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另外一个书生，抢先一步接过宋青苑的食盒，顺手就打开了。 “啊，你们怎么就吃这饭啊！”书生鄙夷的看着食盒，嫌弃的道，只见食盒里面摆着一盘水煮白菜，并六个窝窝头。 “这饭怎么了？”宋青苑歪着头露出淡淡的笑，“这饭我想吃还吃不上呢。” “啊？”书生不敢置信的看着大郎，三郎，又看了看衣服上带着补丁的宋青苑，“原来你们家这么穷啊。” “真是看不出来”书生嘴角流露出一丝讽刺，转瞬即逝，只听他小声的呢喃，“宋怀文穿的也不差，平时也挺豪气的，不应该啊！” 书生嫌弃，鄙夷，讽刺的眼神全部落在了宋青苑的眼里。 “穷？”宋青苑仰起头，大声道，“有一句话叫做人穷志不穷，还有一句话叫做莫欺少年穷。这两句，与君共勉。” “大郎哥，三哥我们走吧。”宋青苑抢回食盒，拉着大郎三郎转身就走。 “哎哎你个小丫头你给我站住。” “人穷志不穷莫欺少年穷有意思，有意思” 一株柳树下，一位少年公子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边。 他穿着水蓝色的缎子长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 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 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韵味。 “少爷，什么有意思啊？”旁边穿着青墨色长衫的书童迷茫的看着自己家的主子。 “一颗骄傲的小辣椒，辣得很。”少年公子笑道。 “啊！”书童惊呼，“原来少爷你想吃辣椒了啊！” “可是少爷你不会从来不吃辣椒的吗？”书童疑惑的睁大眼睛，挠了挠脑袋，突然感觉自己的脑子今天有些迷糊，不够用，怎么破。 少年公子摇头失笑，扇子“啪”的一合道，“那今天就尝尝小辣椒吧。” “告诉厨房今天的菜要吃辣椒，而且要够辣才行。”少年公子吩咐道。 宋诚忠教书的私塾就在岳霖草堂的后面，走几步就到了。 私塾比学堂放学要早，宋青苑三人到的时候，里面的蒙童都已经走光了。 宋诚忠正背着手，站在门口等着三人。 进去后，宋青苑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拿出水煮白菜，一人一双筷子，两个窝窝头。 然后就坐在旁边等着三人吃。 “苑儿，这个窝窝头给你。”三郎把手里的窝窝头递给宋青苑。 宋青苑摇摇头，“三哥我不饿，你吃吧。” “给你你就拿着，我一个就够吃了。”三郎坚持道。 “三哥，我真不饿！”宋青苑坚决不肯要。 宋青苑坚持，三郎也坚持，一个不肯收，一个就这么递着。 片刻后，宋青苑先败下阵来，无奈的道，“三哥，我答应奶，不能吃的。” 三郎拿着窝窝头的手，顿时一僵，不自然的收了回去。 很快几口下去，菜吃的差不多了，大郎拿出方帕擦了擦嘴道，“苑儿，以后不用送饭过来了，我们回去吃。” 闻言，三郎看了看大郎，收回视线后，唇角微微抿起。 宋诚忠也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察觉到宋诚忠的视线，大郎解释道，“爹，咱家离镇上也不远，就走几步路的功夫，不用这么每天来往跑，怪麻烦的。” 宋诚忠自是不愿，但儿子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勉强点点头。 一会的功夫，三人的饭都吃完了。 宋青苑起身收拾筷子和盆，放进食盒中，然后拎起食盒和大郎三郎一起往出走。 走了一半，宋青苑突然回头，问道，“大伯，你们读书人都是怎么结交朋友的？” 听了宋青苑的问题，宋诚忠先是一愣，继而摇晃着脑袋道，“自然是以文会友。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 “大伯，我听别人念过这么句，人生交契无老少，论交何必先同调。这句话是啥意思啊？”宋青苑装作好奇的样子。 宋诚忠背过手，“这句话是说交朋友，不必在乎身份地位的诧异，最重要的是交心。和我说的是同一个意思。” “哦”宋青苑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而后含笑的看着大郎。 直到把大郎看的面红耳赤，才笑道，“还是大伯学问好。” “大郎哥和三哥，以后还要向大伯多学习啊！”宋青苑意味深长的道。 第十七章 卖药材 “我先回去温书。”撂下一句话，大郎就跑了。 看着大郎仓皇而逃的背影，三郎摇头失笑，“你呀把大哥吓跑了。” 宋青苑悄悄翻了个白眼，“我是为了他好。”要他知道什么样的朋友才值得结交。 “给。”三郎把藏在袖口的窝窝头拿了出来，“这回大哥和大伯都不在，放心吃吧，没人告诉奶。” 宋青苑愣了愣，看着三郎那双温和的带着笑意的眼睛，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了上来。 “好，谢谢哥。”宋青苑伸出手，郑重的接过这一个不大的窝窝头，心里突然酸酸的。 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连同她穿越的这些天所受的委屈，一起涌了出来。 原来她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安之若素。 原来她也会觉得委屈，她也会埋怨天道不公。 而这些天以来积压的负面情绪，都随着这一个小小的窝窝头，喷发出来。 三郎安慰的揉了揉宋青苑的头。 他不知道宋青苑的心里活动，只当是她饿了，看着窝窝头感动的哭了，轻轻叹了口气，“快吃吧，一会都凉了。” “嗯！”宋青苑重重的点着头，擦了擦眼泪，扬起头带着笑，狠狠的咬下一大口。 窝窝头不好吃，她不爱吃。 可是她吃下的不只是一个窝窝头，还有一个十三岁少年的那份心意。 窝窝头轻，心意重。 让她在这个糟糕的世界，糟糕的家庭中，看到了希望的火苗，她三哥，真好！ 和三郎分开后，宋青苑没有急着回家。 顺着镇上的主干道往里走，有一家挺大的铺子，漆黑的牌匾上写着德济堂三个大字。 宋青苑就在这家铺子前停了下来，刚进去就有伙计迎了上来。 “小姑娘买药啊？”伙计热情的招呼着，笑容可掬，完全没有因为宋青苑，打着补丁的穿着，而有所轻视。 “我不买药。”宋青苑摇摇头，脆声道，“我是来卖药材的。请问小哥你们这里收蒲公英吗？” “这个得问我们掌柜的。”伙计摆摆手，“跟我来。” 宋青苑乖乖跟了过去，伙计把她领到一处柜台前，说道，“这就是我们大掌柜。” 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柜台后面，闻言，抬头问道，“有事吗？” “大掌柜您好，请问您的药铺收蒲公英吗？”宋青苑上前一步，大大方方的问道。 “收，但是我们这只收干货。”大掌柜的说道。 “您看看，这样的可以吗？”宋青苑放下背篓，拿出装着婆婆丁的破布袋，打开给大掌柜的看。 大掌柜的在袋子里抓了一把，反复搓了搓，“嗯，晒得不错。” “五文钱一斤。”大掌柜的道。 “好！”宋青苑很干脆的点头。 “称一下。”大掌柜指着两个袋子，交代伙计。 很快伙计就拿着秤过来，称量后说道，“差一点三斤。” “那就按三斤算吧。”大掌柜看宋青苑吐字清晰，行事落落大方，随说道，“以后有药材也可以送过来。” “不过这蒲公英可得打理好，不然我不收。”大掌柜随意说着。 “肯定打理好，谢谢大掌柜。”宋青苑笑着应道。 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失落，这婆婆丁晒干后轻了很多，她挖了那么多天，才晒出三斤。 “呐，十五文钱。”大掌柜的把十五枚铜钱放在了宋青苑的上手。 宋青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铜板，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注意到大掌柜打量的目光，宋青苑才收起铜板，笑道，“掌柜的您忙吧，我就先告辞了。” 从德济堂出来，宋青苑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 十五文钱虽然不多，却是她在古代的第一笔钱，也是她的启动资金。 宋青苑拿着钱在街上转了转，发现青石镇只有几家卖布的，于是挑了一家人流量比较大的进了去。 “大娘，这里卖碎布头吗？我想买些用来缝缝补补。”宋青苑对着布庄里一个三十多岁，穿着藕荷色碎花长裙的女人说道。 女人看了眼宋青苑补着补丁的衣服，道，“我们这里的碎布，五文钱一大包。”说着从柜台下面拿出两个大包裹。 “我可事先说好，这里面的碎布有好有坏，不能挑着要，只能成包买。” “你看看你要哪包？”女人把两个包裹都放在宋青苑面前。 “我能打开看看吗？”宋青苑问道。 “行！”女人点点头，打开了包裹给宋青苑看。 宋青苑细细的打量着，里面确实像女人所说的，有好有坏，有粗布的边角料，也有丝绸的。 丝绸的边角料要小点，也少点，还是粗布的比较多，细布的也不少。 暗暗的点头，总体来说，她还是满意的。 “行，这两包我都要了。”宋青苑爽快的道。 数了十文钱递了过去，宋青苑在店里转了转，问了问一些布的价格，在女人快要不耐烦之前就拎着两大包碎步离开了。 两大包碎布着实不少，比她装婆婆丁的破布袋大了好多，费力的把其中一袋硬塞进背篓，就这样，还有一块冒在外面。 然后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拎着另一包碎布。看着沿街叫卖的货郎，宋青苑快步走了过去。 “小姑娘买点啥啊？”货郎笑眯眯的介绍，“我这有绒花，头簪，手绳，还有绣帕。你来看看，这绒花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带可好看了。” 宋青苑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大红色花，土的掉渣。 受了二十一世纪审美观的熏陶，这么的大红大紫的东西，她真的欣赏不来。 “糖块怎么卖的？”宋青苑问道。 “糖块一文钱三个。”货郎答得干脆。心里暗道，“原来这小姑娘不喜欢美，喜欢吃啊。” 宋青苑不知道货郎的想法，只道，“给我来一文钱的。” “哎！”货郎拿出很小的一张油纸包了三块糖递给宋青苑，说道，“下次再买东西过来啊。” 宋青苑接过糖，随手放在了怀里，又去杂货铺买了一个鸡蛋，就回了家。 第十八章 熊孩子 宋青苑回到村里的时候，李氏正坐在树荫下和人唠闲嗑，五六个村妇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大的隔着好远都能听到。 其中就有昨天来他们家门口看热闹的春来婶，此时正坐在李氏的旁边，唾液横飞的说着话。 转头之际，突然看到宋青苑走过来，春来婶立刻就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拉着宋青苑道，“苑儿丫头，你咋骗我呢，昨天你春来叔根本没去过村东头。” 春来婶不满的看着宋青苑，就因为信了这小丫头的话，她可是闹了好大的一个笑话，还被宋春来给踢了一脚。 “哦？是吗？”宋青苑歪着脑袋，故作疑惑道。 “那可不，你春来叔可没去过，他一直在家干活呢，我这都有证人。”春来婶道。 “哦，这样啊那不好意思啊，春来婶，可能是我眼神不好，看错了。”宋青苑歉意的笑笑。 “你”春来婶看着宋青苑，一口闷气憋再胸口。 宋青苑干脆利落的道歉弄的她说也不是，不说心里还憋屈，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只能恨恨的道，“年纪轻轻的眼神咋还不好使呢，你这样以后可不好嫁人啊。” 宋青苑笑笑，“婶子，我还小呢，这嫁不嫁人的” “李翠花，你说谁不好嫁人呢，你敢败坏我闺女的名声，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宋青苑的话音未落，就听见她娘一声怒吼，抬起屁股就冲了过来。 “谁败坏你闺女的名声了，是你闺女自己说她眼神不好的，可不是我说的。”春来婶瞪着眼睛吼了回去。 “你闺女乱传瞎话，我还没找她算账呢。你倒是在这跟我唧唧歪歪上了。”春来婶指着李氏，板着脸道。 “你自己管不好自己的汉子，还好意思找我闺女算账，李翠花，你的脸皮咋这么厚呢。”李氏指着春来婶也就是李翠花骂道。 “村里人谁不知道，你家男人就爱往那小寡妇的屋里钻。自己没本事，还怪这个怪那个。” “我要是你早就找根绳吊死了，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李氏甩着手扯着嗓子喊道。 “好啊，李大丫，你敢这么说我，我就是再咋地，我也比你这个好吃懒做的烂货强。”春来婶呸呸在地上吐了两口，跟李氏对着骂。 “谁不知道你呀，偷家里的鸡蛋吃，被你婆婆骂八百遍也没个够。”春来婶讽刺的看着李氏，李氏偷鸡蛋吃被婆婆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事早就在村里传开了。 “哎呀，你敢骂我，我就是吃鸡蛋也是吃自己家的，关你屁事。” “你个生孩子没屁x的老扫货，我x你家十八辈祖宗。”李氏一边骂一边开始撸袖子，往上冲。 那边春来婶也一边骂着一边就要动手，宋青苑见了立刻扔下东西去拽李氏，那边树下唠嗑的妇人，也都过来帮忙拉着，七嘴八舌的劝和着。 “都是一个村的，快别吵了。” “就是的，一人少说一句吧。” “苑儿，快把你娘拉回去。” “李大丫你长本事了呀，还x我家十八辈祖宗，你来啊，你来x啊，看我家的祖宗，跟你家的祖宗是不是一个。”春来婶嚷嚷着。 李氏原名李大丫，和春来婶李翠花原来是一个村子，一起长大的，也是未出五福的亲戚。 “你个没人要老扫货。活该你男人不要你，改天你家男人就找个小的，哭不死你。”李氏嘴里骂人的话一句一句往外蹦。 这么一会的功夫，村里路过的人陆续赶来，宋青苑趁机把李氏拉了回来。捡起扔在地上的食盒，拽着她娘就往家走。 “那个烂货，再说你你就抄棍子揍她。打不过还有你娘呢，还有你爹呢，还有你两个哥哥呢，我们宋家这么多人，打不死她。”李氏一边走着，一边恶狠狠的说着。 宋青苑扬起手擦了擦冷汗，心下唏嘘，古代的村妇都这么彪悍吗？一言不合就动手？ 昨天见识了她奶是如何撒泼，如何打人的。 今天见识了她娘是如何跟人扯着膀子掐架的。 真是涨知识了。 回到家安抚了暴躁的娘，宋青苑又去把食盒清洗一遍，把筷子，盆刷好，放回厨房。 院子里，四郎正跑进来，拿起水瓢舀了一大瓢水，“咕咚”“咕咚”的喝。 宋青苑悄悄打开油纸，拿出一个糖块，喊道，“四郎你过来！” “干啥？”四郎走了过来问道。 宋青苑露出姨妈氏的微笑，一手捏这糖块，一边问道，“想不想吃” 糖字未出口，手里的糖块就转移了地方，此时正在四郎的嘴里。 “真好吃。”四郎一边舔着拿过糖的手指，一边道。 宋青苑一把拽住四郎的手，“不许舔！”这个坏习惯准是跟李氏学的。 “还有吗？我还想吃。”四郎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宋青苑 “有，不过，你得给我干活，我才能奖励给你。”宋青苑笑道。 “我现在就要！”四郎扬着脖子，“你要不给我，我就告诉娘，让娘揍你。” 熊孩子！宋青苑暗道。 “那你去告诉娘吧。我去把糖扔了，以后再也不给你糖吃了。”宋青苑冷哼，小屁孩，我还治不了你。 四郎皱着眉头抿抿嘴，沉默片刻，道，“那我不告诉娘了，你给我糖吃吧。” “我可不是白给你的” 宋青苑伸出一个手指，“首先，你得乖，你得听我的话。” 又伸出一个手指，“第二，你得给我干活，我才会把糖作为奖励给你吃。” 说着宋青苑摸摸四郎的头，“如果你又乖又听话，那我以后还会给你买肉包子吃。” “怎么样？你考虑一下。”宋青苑也不着急，饶有耐心的看着四郎。 四郎狐疑的看着宋青苑，似乎在考虑宋青苑话里的真实性。 一张胖胖的小脸拧在一起，纠结的很，“你真的会给我买肉包子吃吗？”四郎不相信的问道。 “嗯！”宋青苑很用力的点点头，“前提是你要听话。” “那行，你说吧，我要干什么活？”四郎挺了挺胖乎乎的胸膛，像个要上战场的勇士。 宋青苑把宋诚礼新编的篮子拿出来一个递给四郎，“去路边摘花瓣，摘满这个篮子就可以换一个糖块。” “记住只要花瓣，不要根和叶，摘错了糖可就没有了。”宋青苑伸出手指摇了摇。 “我知道了，不就是摘花吗，我肯定行。”四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拿着小篮子，撒腿就跑了出去。 “呵”，宋青苑看着四郎迈着小短腿，奔跑的背影摇头失笑。 熊孩子还小，还没有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她相信只要善于引导，熊孩子也会变成三好少年的。 第十九章 李氏洗衣裳 二房内，李氏正坐在炕上，翻着宋青苑拿回来的碎布包裹，碎布被翻得乱糟糟的，扔在炕上，可哪都是。 “你从哪整来这老些碎布？”李氏狐疑的看着宋青苑。 “捡的！”宋青苑随口道。 “你当我傻啊！你再去给我捡捡看。”李氏撇撇嘴，“这两包碎布至少得要十文钱。” “看来娘还挺懂行情嘛！”宋青苑眼珠一转，笑道，“娘，你想不想挣钱？” “想，咋不想呢！”李氏一听钱就来了劲，眼睛顿时就亮了。 “洗三件衣物，一文钱。”宋青苑用手指比了个三，又比了个一。 “给谁洗？去哪洗？”李氏急着追问道。 现在她手里是一文钱都没有，都被周氏收走了，就是想买点零嘴都不行。 “我！”宋青苑伸手指了指自己，从袖口掏出一文钱，晃了晃。“只要娘” 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宋青苑急忙握紧了拳头，开玩笑，刚在四郎身上吃过亏，她怎么可能犯同样的错。 宋青苑微微一笑，继续道，“只要娘洗三件衣物，这一文钱就是娘的。” “死丫头，吃我的喝我的，还跟我来这一手，你赶紧拿过来，不然你看我揍不揍你。”李氏瞪着眼，对着宋青苑威胁道。 宋青苑立刻跳开，躲开李氏的攻击范围，轻笑道，“娘，我现在只要喊一声这一文钱就是奶的，你可就捞不着了。” “你个死丫头，还敢威胁我，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就要动手，李氏哪管那么多，从小打原主是打惯了的，自然不把宋青苑的话放在心上。 “奶～”宋青苑立刻大喊，“今天的鸡蛋” “你个死丫头快给我闭嘴。”李氏低声怒吼。 疾步走到门口，把门推开了一条缝，眼珠子滴溜溜的向外看去，没发现上房出来人，才松了一口气。 “你个死丫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儿。”李氏指着宋青苑骂，但终究是没敢在动手。 “一文钱正好可以买一个鸡蛋，你挣不挣？”宋青苑转身坐在炕上，神色轻松的问道。 “两件！”李氏伸出两个手指，“三件太多了。” 宋青苑低下头，装作思考的样子，过了一会，等的李氏都有些着急了，宋青苑才道，“行，两件就两件吧。” “不过有两个要求，第一点，衣物要洗干净，不干净我不给钱的。第二点，必须自己亲手洗，不能找我三婶帮忙。”宋青苑特意强调。 李氏神色一僵，冷哼，“就你事多。”本来她打算找叶氏帮忙洗的，反正她们这房的衣物经常都是叶氏帮着洗。 “先把你身上穿的这件，还有我三哥昨天换下来的那件洗了吧。” “洗好了我检查，干净了这一文钱就是你的。” 一听是洗自己的衣物，李氏心里舒坦了些。 给自己和儿子洗衣物还有钱赚，似乎也不错。 只是李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我这个也不埋汰啊，新换的，不用洗。” 宋青苑指着李氏衣角处的鼻涕印，“这还叫不埋汰？而且我记得八天前你就穿的这个。”她刚来的那一天，李氏穿的就是这件。 而在原主的记忆里，二房上次洗衣服，还是半个月前三房帮洗的。 “衣裳不能总洗，容易洗坏。”李氏辩解道。 “坏了我给你打补丁。这里有这么多碎布，你打多少个补丁都够了。”宋青苑指着扔的满炕的碎布头道。 “如果你不愿意洗身上这件，那我就再给你挑一件洗，反正就得洗两件。”宋青苑说着就脱鞋上炕。 炕上放着一个大木箱，专门装衣物的。 打开箱子，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宋青苑捂了捂鼻子，随手挑出一件，“就这个，洗这个吧。”怪不得她娘不愿意洗身上穿的这件呢，没准这件是她最干净的衣裳了。 李氏伸手接过衣裳，又问道，“你从哪弄的钱？” “卖药材！”宋青苑随口答道。 “卖了多少钱？”李氏紧盯着宋青苑。 “十五文！都买碎布头了。”宋青苑如实说道。 “你个败家玩意儿，买这些碎布头有啥用。”李氏不满的看着宋青苑骂道。 “练绣活啊！你不是让我学绣花吗？”宋青苑一边说一边整理被弄的乱糟糟的碎布头。 “那也用不了这老些啊！”李氏没好气的道，又接着嘟囔道，“让你绣花有啥用，有钱也不知道给我。”经过这事她是明白了，就是宋青苑做绣活挣了钱，估计她也很难拿到手里。 “还有啊，你是从哪弄的药材？”她也好去弄。 “山上采的啊！” 山上？“啥药材啊？”李氏立即追问。 宋青苑看着李氏着急的样子，淡淡一笑，“你先把衣裳洗了，洗好了我们再来谈这个问题。” “哼，养闺女有啥用，现在学会调理她娘了。”李氏冷哼一声，狠狠的剜了宋青苑一眼，认命的拿起衣服就去了外面。 她算是看出来了，衣裳不洗完，这个死丫头是不会告诉她了。 李氏洗完衣裳的时候，宋青苑正坐在炕上整理她买来的碎布头呢。 宋青苑觉得这些碎布头五文钱真心不贵，就是十文钱她也会买，不说别的，就是装碎布头的这两个包裹，就比她自己缝的那个破布包强。 至少这个包裹没有补丁。以后完全可以用来装东西。 至于里面的碎布，虽然都不大，或者可以说是很小，有的甚至就是长长的一条，什么也做不了，宋青苑也不嫌弃。 绑个东西总是可以的吧，毕竟一分钱一分货嘛，宋青苑乐观的想。 “我衣裳洗好了，你来看看。”李氏开门喊道。 “哎，来了。”宋青苑出去看挂在院子里的两件衣裳，大致的打量了一下，暗暗的摇摇头，差强人意！ 她本来也没抱着太大的希望。因为衣裳实在是太脏了，洗一遍根本洗不干净。何况家里还没有肥皂，洗衣液之类的洗涤剂，能洗到这个份上也算可以了。 “嗯，可以。”宋青苑点点头，爽快的把一文钱给了李氏。 总不能打消她娘的积极性吧，不能把人逼急了，得慢慢来。 第二十章 吃不起的盐 拿着手里的一文钱，李氏撇撇嘴，冷哼一声，“手里还有钱没？” 宋青苑淡淡一笑，摇摇头，“没有了，买碎布头了。” “败家玩意儿！”李氏横了宋青苑一眼，“衣裳也洗完了，你该告诉我咋弄药材了。” “行！”宋青苑痛快的点头，接着又提出要求，“你先把箱子里的衣裳洗了，我就告诉你。” “你个死丫头，你耍我呢！”李氏怒骂，一个爆栗打在宋青苑的脑袋上。 掐着腰，指着宋青苑，“死丫头片子，越来越不服管教了。” 宋青苑顺势倒在炕上，捂着头，“娘，我的头被你打坏，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青苑抿起嘴角，扭过头，不肯在看李氏。 “好你个丫头片子，你还威胁上我了。”李氏喘着粗气，怒气中烧。 宋青苑板起脸，“这不是威胁！” “真正的威胁是我告诉奶，你被她收走了私房钱，对她不满意恨的牙痒痒，所以拿我这个帮她找出你私房钱的人出气。” “还有你因为恨她，偷吃家里的鸡蛋。” “这才是真正的威胁。娘！”宋青苑面无表情，眼里带着淡淡的怒气。她这个娘，两句话不和就打人的毛病，真是糟糕透了。 该下剂猛药了。 宋青苑神色严肃，一抹厉色在眼中闪过，李氏看到顿时气的跳脚，“好啊！你你我生你养你，给你吃给你穿，你竟然敢和我瞪眼睛了。” 李氏气的眼睛发红，想动手，又顾及着宋青苑的威胁，生生指住了。 她这个闺女本来就像她，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尤其是撞到了头之后，主意更是正得很。 她要是真的在动手，估计她还真有可能去周氏那里告状。 想到周氏打人的劲，李氏脖子缩了缩。她怕疼！ 明明气的牙痒痒，还拿她没办法，一时之间，李氏像只泄了气的皮球，颓废的坐在炕上。 宋青苑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又坐了起来，放缓了态度，柔声道，“娘，奶打你疼不疼？我看了都心疼。昨天帮你挡的那两下，我到现在还疼着呢。” 李氏闻言哼了一声，扭过头，不说话。 昨天她是帮她挡了两下，可也把自己攒了那么多年的私房钱，找出来给了周氏，弄的她现在一文钱也没有了。 她这个闺女可倒好，手里有了钱不给她，还让她洗衣裳自己赚。 谁家的女儿这么对自己的娘亲，李氏想想都觉得委屈。 “娘，你被奶打知道疼，我被你打也知道疼啊！你都知道疼，咋还把这种手段用在自己亲闺女的身上。”宋青苑神色伤心，委屈的看着李氏。 “你委屈，我还委屈呢。”李氏使着小性子，“我又不像你奶，往死里打。” “我都没用劲。”李氏小声嘟囔。她又不傻，还能往死里打闺女咋的。 “娘，我要是真做错了事，犯了像爹那样的错，你就是打死我都行。可是像咱们平时这样说说话，你就动手，我是真的伤心了。” “娘，你把我的心伤到了”宋青苑神色凄凉，落寞的盯着地。 李氏也盯着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手指盖。 两人谁也不说话了，气氛一时僵硬住。 过了半晌，李氏站起来，“我去洗衣裳”撂下一句，就走了。 宋青苑捂着脸，无声的笑了。渣娘改造第一步，戒打，暂获成功。 到了晚饭的时辰，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陆续升起来缕缕炊烟。 宋家的宋诚忠，大郎，三郎从镇上下学归来，出去转悠的二郎，被宋青苑以糖块为耳，支出去采花瓣的四郎也陆续归来。 洗手吃饭！ 一家人围坐在两个桌子上，宋家的饭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窝窝头，配着水煮白菜，还有一大盆炖的土豆。 简单单调，淡而无味。穿越过来这些天，宋青苑就没在宋家的菜里吃出过咸味。 早就听说过古代盐贵，但是现在却切切实实感受到了。 宋家的盐都掌握在周氏的手里，每次做饭的时候都要去周氏那里现要。 甚至有的时候周氏不放心，还要亲自去放盐的，而且每次都只有那么一点。 一大盆的菜，只有一点点的盐，怎么可能有味道。 从周氏把持盐的态度，宋青苑不用问也知道，这里的盐价肯定不低。 “这都吃饭了，我爹怎么还没回来？”宋青苑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宋诚义的身影。 “你爹这些天不回来了，跟你爷在县里住。”周氏说着又开始发起了窝窝头。照着周氏这个势头，发放窝窝头这个工作她还得做一段时间。 窝窝头挨个发了过去，到了李氏那的时候，周氏道，“老二媳妇，去把今天的鸡蛋捡回来，一共四个，少一个你就不用吃饭了，直接给我滚回李家去。” 李氏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娘，那少不少，得问鸡去，我哪知道啊！” “你比鸡都清楚！”周氏没好气的道。李氏刚嫁进宋家那两年，家里鸡下的蛋，一天比一天少，后来她才知道全是被李氏偷吃了。 自此她养成了隔三差五，摸鸡屁股的习惯，就是为了防李氏偷吃。 “娘，让我吃完饭在去呗？”李氏讪笑着打着商量。 “麻利地，别磨蹭。拿不回来就别吃饭。”周氏狐疑的看着李氏，心里升起了怀疑。 “哎，我这就去”顶着周氏快要吃人的目光，李氏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越过李氏，周氏继续发着窝窝头，今天宋青苑就没了特殊待遇，跟其他女眷一样也只得到了一个窝窝头。 宋青苑也不在意，中午的时候她已经吃过一个，现在还不是很饿，拿着窝窝头，咬了一小口，问道，“那我爹住哪？” 早上走的时候，她知道宋诚义是去县里的码头干活，说白了就是出苦力，干一天活挣一天钱，没听说过出苦力的还供住。 “你爷在驿站有个小屋，你爹跟你爷住。”宋诚礼接话道。 “哦～”宋青苑秒懂。 他爷是有员工宿舍的。 榆林县，地处偏北，不是重镇，更不是进京的必经之路，平常从这里路过的官家不多，平时比较悠闲。 在驿站工作的人员，又都有固定的房间，这样就方便了员工家属。看来以后去县里也算有个落脚的地了，宋青苑暗暗的想。 第二十一章 许诺 片刻，李氏畏畏缩缩的走了进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道，“娘，今天只下了四个鸡蛋。” 李氏虚瞄着周氏的脸色，只见周氏神色平常，豪无异状的接过鸡蛋，放进炕头的篮子里。 一抹喜色在李氏的眼角划过，看来这关她是过去了。 要么就是宋青苑骗了她，周氏根本没摸鸡屁股，要么就是周氏少摸了一个，李氏暗暗的想。 放下了心里的大石，李氏来了精神。 盯着只剩下盆底的菜，“这一会儿，菜咋就剩这点了。” “我都饿了，娘，我的窝窝头。”李氏对着周氏伸出手。 “哼！”周氏甩手，把盆里时候一个窝窝头递给李氏，“成天就知道吃，饿死鬼投胎。” 李氏笑嘿嘿的当作听不见，站在桌边上就抄起筷子，夹了一大口菜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窝窝头，紧接着就去夹第二口，三口四口下去，盆里的菜就见底了。 “不能坐下吃啊！没规矩，我们宋家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娶了你这么个没皮没脸的馋货。”周氏气的直接摔了筷子不吃了。 李氏一看周氏不吃了，眼睛一转道，“大嫂，三弟妹你们也不吃了啊？” 听见李氏的话，叶氏夹菜的手一顿又缩了回去。 李氏趁机把女眷这边的盆搬到自己跟前，“那我就都吃了啊！”说罢，就往自己的碗里倒。 “二伯母，你咋这样呢，我们还没吃完呢。”宋青茉拉拉着小脸，气恼的看着李氏。 “哎呀，你咋不早说呢。”李氏故作惊讶，“呐，给你，这里还有点。” “这里就只剩下汤了，你把菜都倒你碗里了，我们还吃啥”宋青茉嚷嚷着。 “茉儿，别说了”叶氏拉了拉宋青茉小声的说道。 “为啥不说，你看她还有没有一个长辈的样子，这么多人呢，她就好意思”宋青茉还要继续说，就被宋青蓉捂住了嘴，娘俩一左一右把宋青茉拉了出去。 “我吃完了”三郎放下筷子，就跟了出去。 “三婶，我娘那个对不住了。”三郎追上叶氏三母女，羞愧的低下头道。 “没事，是茉儿孩子脾气”叶氏道。 “根本就是她” “茉儿！”叶氏打断了她的话。又转头对三郎喃喃道，“没事，我会好好劝茉儿的。” “对不住了”三郎眼眶发红，紧咬着唇角，紧紧的握着拳头。 除了对不住他也不知道说啥了，那是他娘，他能咋办呢。 叶氏摇摇头，说没事。拉着宋青茉回了三房。 “茉儿，以后不许跟你二伯母那样。”叶氏严厉的看着宋青茉道。 “为啥，我又没做错！”宋青茉双眼泛红，执着的看着叶氏。 叶氏低低一叹，宋青蓉拉过宋青茉，解释道，“娘是为了咱们好。” “啥是为了咱们好，给二房干活，被二房欺负，被大伯二伯连手卖了是为了咱们好吗？”宋青茉不服气的道。 “我们不该他们的，不欠他们的，凭啥要让着他们。” “茉儿，我们多干点活，少吃两口也不能咋的。再说，爷不会让他们卖了我的。”宋青蓉声音柔柔的劝说着。 “可是凭啥啊！他们有手有脚的，就不能自己干活吗！” “那家里的饭菜都是有数的，他们多吃了，我就得少吃，我凭啥为了他们，让自己饿肚子啊！” “茉儿别说了”宋青蓉轻轻的拽着宋青茉。 “我”宋青茉还待分说，就听见一阵阵抽泣声传来。 “是娘没用，是娘对不住你们！”叶氏捂住脸低低哭泣。 “娘，你没对不住我们，根本就不关你的事，是他们”宋青茉看见叶氏哭了，也不喊了，也不闹了，就坐在叶氏身边，伸手抱住叶氏。 “不，是娘，是娘没用，是娘生不出儿子。”叶氏搂着两个闺女“是我生不出儿子，连累的你们都跟着受委屈。” “这跟有没有儿子有啥关系！这都哪跟哪啊！”宋青茉不懂叶氏的意思，明明说的是二房的事，怎么跟儿子扯上了。 “我们三房没有男丁，但是二房有三个男丁。娘是怕我们将来出嫁了没有兄弟撑腰。”宋青蓉解释着。 “不管二郎四郎咋样，至少三郎是个好的，看着靠谱。娘这些年一直让着二房，帮着二房，就是希望将来三郎能记着这些好。” “帮帮咱们姐俩，给咱们撑腰。” 叶氏摸摸两个闺女的头，“娘没有娘家，娘的腰杆子在家里挺不起来，娘不希望你们步娘的后尘啊！” “所以茉儿，听娘的话，别跟你二伯娘较着劲，你忍忍，在忍忍。就当娘求你了。”叶氏泪流满面的握着宋青茉的手，眼带祈求。 “娘”宋青茉也跟着流泪，她一直以来都怨自己爹，娘窝囊，害得自己跟姐姐也受委屈，却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茉儿，你答应娘，你一定要答应娘”叶氏满目凄凉，宋青茉心下不忍，只能点头，“好，我答应娘，以后都让着二伯娘。” 其实她想说，她不需要别人给她撑腰，可是看着叶氏祈求的眼神，宋青蓉充满希冀的眼睛，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她可以不顾及自己，但是她要考虑宋青蓉。 宋青蓉已经十二岁，再过两三年就该议亲嫁人。她性子绵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娘家，才不会被人欺负。 而没有男丁，是他们这房的硬伤。 另一边，李氏把倒在碗里的菜，夹了两筷子放在了身边宋青苑的碗里。 傲娇的扭过头，看都不看宋青苑一眼，之前那事她还没消气呢。 “我不吃，娘你吃吧。”宋青苑把碗推了过去，她特别能理解三郎的感受。 三郎已经是个半大少年，再加上在学堂读书，已经有了正确的人生观，母亲这样的行为让他觉得丢脸。 少年啊，还需要历练！宋青苑默默的想。 “你不吃我吃！”四郎看着宋青苑碗里的菜道。 “你吃啥，你们那边不有一盆嘛！”李氏瞪了四郎一眼。 “都吃没了”果然男丁那边的菜已经见底了。 “你奶给你分两个窝窝头呢，还不够你吃啊！”李氏说归说，还是把宋青苑的碗递给了四郎。 “撑死你！”李氏自顾自的嘟囔。 饭后，宋青苑帮着捡桌子，周氏盘着腿，坐在炕头吩咐道，“老大家的，你明天去镇上接点绣活，和莲儿一起来我屋里绣。” “赚的钱，交给公中一半，剩下的就留在你手里，给莲儿攒嫁妆。” 第二十二章 周氏的盘算 “娘，那我们二房呢？”李氏急忙追问，这可是名正言顺攒私房钱的好机会。 “你缝个东西都跟狗爬似的，还能做绣活。”周氏冷笑，“先把你衣裳上，那两窟窿缝好了再说吧。” 李氏顺着周氏的目光向下看，衣角处确实破了两块，李氏拿手往里掖掖，笑道，“娘，我就是不能做绣活，我还能干别的呢。” 想到了什么，李氏的眼神闪了闪，“我还能洗衣裳赚钱。” “你？”周氏嗤笑，“穿的跟个粑粑芥子，屋里造的跟猪窝是的，你还给别人洗衣裳。谁敢用你呀！” 都不是她埋汰老二媳妇，村里大大小小的媳妇婆子，要论那埋汰劲，她家二儿媳妇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当年长得水灵灵的，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她才一时不察，娶回家这么个又馋又懒的玩意儿。 悔不当初啊！ “你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周氏不耐烦的摆摆手。 李氏撇撇嘴，暗道：我闺女敢用我。 “娘，你自己去当院看去，我今天可是洗了十几件衣物，我们那房的衣物我差不多都洗完了。”李氏指着院子里晾的衣物说道。 周氏撇撇嘴，不相信李氏的话，屁股从炕头挪到炕边，眼睛顺着门往外看，院子里真挂着，衣裙，孰裤，褂子，褙子，大大小小十几件。 周氏狐疑的看着李氏，今天这么出息，这是抽哪门子风啊？ 要知道自从李氏嫁进宋家，也就刚进门那段时间装的勤快点。 自从怀上了二郎就以怀孕为借口这也不干，那也不干。 生完孩子更是原形毕露，懒得要命，就跟那驴是的，非得打上两鞭子才知道动弹。 “这可都是我自己洗的，谁也没帮忙”李氏以为周氏不信，指着天发誓道。 周氏看了半晌，随口道，“行，你要是能挣来，就让你也留一半。” 周氏冷笑，真不是她瞧不起人，老二媳妇要是能挣来钱，母猪都能上树。 得到周氏的同意，李氏一脸喜色。 暗道；只要是大房有的待遇，她就是撒泼打滚，她也要争取来。 想玩偏心眼儿那套，想都别想。 至于三房，叶氏不在（在也不敢出声）宋诚礼没问，周氏没提，李氏更不会提，只当不存在。 宋青苑悄悄打量周氏，周氏已经自顾自的拿着绣活开绣。 看来家里这情况，老太太是真的着急了，从早上到现在，老太太已经躲在屋里绣了一天。 甚至想到让大房两母女做绣活的主意。 说的好听是让大房留一半给宋青莲攒嫁妆，其实不过是周氏玩了语言陷阱。 宋家没分家，宋青莲出嫁嫁装自然是公中出。 出嫁的女儿嫁妆太少，宋家的脸上也不好看。 现在允许大房给宋青莲攒嫁妆，到时候公中就可以少出些，即得了实惠，又保住了脸面，何乐而不为。 老太太的算盘打得是真响啊！宋青苑暗暗的想。 现在看似许之以利，不但为以后的出嫁打下了伏笔，也调动大房的积极性。 今天的许诺一出，不用老太太催，大房就会卖力的做绣活。 而且老太太心里肯定明白，就是她不说，大房也会私底下接绣活。 到那个时候，大房一定是背着她的，她一点好处也捞不到。 现在她把事情拿到明面上，甚至把孙氏和宋青莲放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那么大房到底绣了多少，手里会有多少钱，她就都清楚了。 一举多得。 农家老太太的智慧也不可小觑。 宋青苑微微一笑，就看之前老太太放任大房二房攒私房钱，关键时刻又都收的回来就知道她的厉害了。 不过这样也好，老太太一是没把李氏当回事，二是为了防止二房闹，就随口许诺了李氏，也算方便了她。 现在有了一个好的开端，只要温水煮青蛙，她总有一天能让老太太吐口，光明正大的攒她的私房钱。 院里李氏美滋滋的搬着板凳坐在那，忍不住想，老太太终于放权了，她似乎看到大把大把的银子进入自己的口袋。 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盯着宋青苑，在宋青苑看过去的时候，又故作不经意的挪开。 宋青苑看到暗笑，喊道，“娘～” “干啥？”李氏装作爱答不理的样子。 “来告诉你药材的事。”宋青苑说道。 “真的？”李氏眼睛一亮，“咳咳”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喜形于色，故作姿态的道，“说吧！” “看见那边放着的婆婆丁了吗，把它清洗干净，控干水，暴晒，中间要多翻几次，要晒的干干的。”宋青苑指着窗户下面还没有处理的婆婆丁道。 “还让我干活，我都洗了这么多衣裳了”李氏一听还要干活立刻炸庙了。 一脸被耍的表情看着宋青苑。 老太太都吐口放权了，正是她大展拳脚的机会，她还打算靠着宋青苑说的药材挣一笔呢。 宋青苑看着她娘那副憋屈到不行的嘴脸摇头失笑，“那就是，那些送给你了，你弄出来自己拿去卖吧，弄的好点，卖相太差，未必能卖到五文钱。” “你说那是药材？”李氏不敢相信。 “嗯，就是婆婆丁。我前几天晒的，你忘了？现在你看那些还在吗？”宋青苑说道。 李氏一看，确实不在了。之前窗户下面的木板上放的就是婆婆丁，现在已经换成了野菊花。 李氏眼睛滴溜溜一转，问道，“你把野菊花放在那干啥？”野菊花不会也是药材吧？ “晒干，泡水喝。”宋青苑解释道，“野菊花清热解毒，夏天喝正好。” “哼！穷讲究！”一听不是药材，李氏撇撇嘴，没了兴趣，抬抬屁股去弄她的婆婆丁，这可都是钱啊。 “姐，我的糖块呢。”四郎拎着篮子跑过来，“给你，满满的。” “我得看看。”宋青苑笑着接过篮子。 “放心吧，我记得呢，不要根和叶，全是花瓣。”四郎道。 “记性不错！”就是这花瓣也太差劲了，都被抓碎了，有的还两瓣了。 不过不能打消小孩子的积极性，小孩子是需要表扬的，宋青苑摸摸四郎的头，伸出大拇指，赞道，“四郎真聪明，四郎真棒。” 四郎得意的扬了扬头，“那糖块呢？”念念不忘他的糖。 “给！”宋青苑干脆的拿出糖块递给四郎，又道，“我这里还有” “那我还给你摘花瓣”四郎接道。 悟性真好！宋青苑暗道。 “不过这次我不要花瓣，我要别的，明天早上早点起来我带你去摘。”宋青苑拍拍四郎的脑袋。 第二十三章 劝说 傍晚的天空并不阴暗，而是有一种明丽的蓝色。 小小的村落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宋青苑走到三房的门前，“当！当！”敲了两下门。 “咯吱！”房门推开，宋青蓉看到是宋青苑有些诧异，很快道，“是苑儿啊，快进来坐。” 宋青苑往屋里一看，宋诚礼不在，去村口的井里打水去了。 此时屋里只有叶氏三母女，宋青茉正坐在叶氏身边，撅着嘴，扭过头看也不看她。 这个小刺猬竟然没有开口刺她，转性了？ 宋青苑暗暗失笑，看来她是被宋青茉用话刺的次数太多了，竟然会觉得不适应。 宋青苑慢慢走了过去，挨着宋青蓉在叶氏的身边坐了下去。 “苑儿，有啥事？”叶氏看着宋青苑手里拿着的布头道。 她没觉得宋青苑是找宋青蓉，或者宋青茉的。 一是因为宋青苑很少和她们姐妹在一起玩，二是宋青苑进来的是她的房间，而不是宋青蓉，宋青茉的房间。 “三婶，你能不能帮我做些针线活？”宋青苑问道。 “行啊！”叶氏爽快的应道，她经常帮二房做针线活的，宋青苑来找她帮忙一点也不奇怪。 “哼！”坐在叶氏身边的宋青茉轻哼一声，嘴撅起的更高了。 宋青苑笑笑，没理会，拿出手里裁剪好的碎布头，指着其中一堆道，“这些麻烦三婶帮我秀上福字。” 又指着另外一堆，“这些颜色鲜艳的绣上一朵小花，颜色暗的绣上一根竹子。” “然后把这些都从里面锁边缝起来，留一边的开口即可。” 宋青苑拿起一块巴掌长，一寸多宽的布头一折，“像这个，只要锁两边就行。” 又拿起两块差不多形状的布头，“这个锁三个边。” “绣的福字在中间，花朵，竹子在边角，简单的绣个图形就行。”宋青苑说完，含笑的看着叶氏。 “这是要秀荷包？可是这荷包也太小了，啥都装不了。”叶氏一听宋青苑说，就明白了宋青苑想要啥样的。 “不是荷包，我想做香囊。”宋青苑如是说，半点没有瞒着的意思。 “原来是做香囊啊！”叶氏恍然，“那行，一会我就给你弄。” “我的绣活不太好。”叶氏尴尬的笑笑，她缝缝补补还行，做出的绣活是卖不了钱的。 “这些东西可以让蓉儿帮你绣。”叶氏拽了拽身边的宋青蓉。 “我的绣活也不太好，不过简单绣个花绣个字还可以的。” “要是拿出去卖的话，我怕绣庄不收。”宋青蓉看宋青苑拿着这么多的绣布，便猜测到了她不会是自己带，肯定是要拿出去卖钱的。 “没事，我不往绣庄卖，能绣成个形就可以，不用太好。”宋青苑道。 “那要是不往绣庄卖，我就和蓉儿一起绣，两个人一起绣能快点。”叶氏不好意思的笑笑。 “绣庄的要求太高，没你奶，你大伯娘，你莲儿姐那样的绣工，根本就不收的。” “三婶的绣活比我的好多了。麻烦三婶和蓉儿姐了。”宋青苑笑着向叶氏和宋青蓉道谢。 “知道麻烦你还提，绣这么多，你想累死谁啊！”宋青茉看见这一大堆裁剪好的布头，翻了翻眼睛，没好气的说。 看宋青苑这么指使人，宋青茉的嘴来来回回的，张了又闭，好几次，终究还是没忍住。 宋青苑笑笑，道，“等我卖了钱，给三婶和蓉儿姐分红。” 宋青茉撇嘴，一脸的不相信。 就知道你不会信的，宋青苑淡笑，把早已准备好的两文钱拿出来，“这个是押金。”说着就把两文钱塞进了叶氏的手里。 “你真的给钱？”宋青茉一脸的不敢置信。 “那还能有假！”宋青苑对着宋青茉眨眨眼。 “苑儿，这钱你拿回去，我不能要。”叶氏连连推辞，急忙把钱推回宋青苑的手里，那神色就像是钱带刺，会扎手一样。 宋青苑轻轻一叹，这三婶真是的，还把钱当烫手山芋了。 “三婶，我做香囊也是为了挣钱，若是我自己带我就不给你钱了。”宋青苑劝说道，“所以这钱你得收下，不然我下次都不好意思找你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不就做点针线活嘛，也浪费不了啥时间。”叶氏道。 “再说家里刚锄完地，正是农闲的时候，我呆着也是呆着。” “做点针线还能打发打发时间呢。” “那怎么一样！”宋青苑道，“我出料，三婶和蓉儿姐出力，卖了挣钱当然是大家分的，哪能我一个人拿着呢。” “现在我手里没有那么多，先给个定钱，等做出来卖了，我在分给三婶和蓉儿姐。”宋青苑说话的时候，又把两文钱塞给了叶氏，叶氏坚决不肯收。 宋青苑无奈只能塞给了宋青茉。这个小刺猬应该是爱钱的，宋青苑想。 宋青茉拿着宋青苑塞在自己手里的两文钱愣了愣，眼里带着新奇，有一丝丝心动，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摸过铜板呢。 “娘”宋青茉期盼的看着叶氏。 “茉儿，把钱给苑儿！”叶氏板着脸严肃的说道。 “可是娘”宋青茉还想分辨，却在叶氏严厉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还你，我才不稀罕你的钱呢。”宋青茉动作粗鲁的把钱塞回给宋青苑。 宋青苑看着娘三个都不肯收，也没在坚持，把两文钱收了起来，嘴里却道，“我奶同意我娘和大伯娘攒私房钱了。” 叶氏闻言一愣，眼里泛起了希冀，很快又暗淡下去，喃喃道，“那很好啊！”可惜老太太不会允许三房攒私房钱的。 宋青苑把饭后发生的事跟叶氏说了一遍，又道，“大伯娘绣活好，每天攒点，等莲儿姐成亲的时候也能置办不少东西了。” “到时候一份体面还是有的。” “三婶，蓉儿姐也已经十二岁，再过两三年也该议亲了。”宋青苑眼睛扫过端坐在一边的宋青蓉，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也该为蓉儿姐考虑考虑了。” 第二十四章 读书人 “我”叶氏语顿，看着宋青蓉秀美的小脸，穿着打着很多补丁的衣服，心里突然酸酸的。 “我对不起蓉儿”叶氏低低一叹。 “也对不起茉儿”叶氏慈爱的看着两个闺女，眼里带着歉意。 她没娘家，没儿子，性格懦弱，立不起来，不得婆婆看中，才害得两个闺女跟着委屈。 “娘，我还小呢，不着急，等我成亲的时候家里会给我置办。”宋清蓉柔柔的拍着叶氏轻声细语的安慰着。 “那不一样”叶氏喃喃道。 公中置办的怎么可能有自己母亲用心准备的好。 何况老太太一向看不上没儿子的三房，怎么可能善待三房的闺女。 可想而知，蓉儿的嫁妆会差到什么程度，没有嫁妆蓉儿以后怎么在婆家站稳脚跟啊！ 想到这些，叶氏神色凄凉。 宋青苑看火候差不多了，接着道，“女孩子要想在婆家站住脚，除了强有力的娘家，就是足够的嫁妆。” 宋青苑暗自感慨。 在这个时代这两样真的很重要。 要不然周氏也不至于因为嫁妆被夺，就撒泼打滚似的发疯。 “俗话说，为母则强，就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三婶也要强大起来。”宋青苑继续劝说。 “可是你奶不会允许三房攒私房钱的。”叶氏无奈的叹息。 在老太太的眼里，没有男丁就无法继承家业。 攒了钱也是便宜了外人，自然不会允许三房有私房钱的。 “三婶咱们先这样”宋青苑耐心的道。 “香囊每卖出一个，我给你一文钱的分红，你先偷偷的把钱攒起来。” “等过段日子，我想办法说服奶，让奶也同意三婶你给蓉儿姐攒嫁妆。”宋青苑认真的说着。 “苑儿，你真能让你奶同意？”叶氏吃惊的看着宋青苑。 “你真能说服奶？” “你真的能说服奶吗？” 宋青蓉、宋青茉同时惊呼，一脸不敢置信，震惊的看着宋青苑。 她们很难相信宋青苑的话，周氏把持着宋家一向把持的紧，攒私房钱相当于动了周氏的权威。 虽然现在对大房二房吐口了，但也仅限于两个儿媳。 放了大房二房，在对三房撒手的话，会彻底影响周氏对家里的管制。 何况三房的情况又和大房二房不一样，不像大房是长房，那么得周氏和老爷子的器重。 也不像二房能作能闹，让老两口头疼的只能妥协。 想让老太太同意，娘仨，想都不敢想。 “苑儿，你说的是真的吗？”宋青茉紧盯着宋青苑的眼睛，要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是哪怕是微弱的希望，她都想去期待一下。 “嗯！”宋青苑郑重的点点头，“我会想办法去说服奶。” “不过需要一段时间。”宋青苑强调。 “没事，没事，多久我们都能等。”叶氏激动的说道。 反正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 虽然她觉得要说服老太太真的是太难了。 可是看着宋青苑洋溢着信心满满的笑容，还有语气中郑重其事的音调，叶氏忽然就觉得，她是可以的。 她可以说到做到，也对宋青苑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信任。 “现在说这些有些早，不过我既然承诺了，就肯定会去做。 三婶放心吧！天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宋青苑笑着告辞。 “那行，你早点休息吧。”叶氏说道。 “等一下，我送送你！”宋青茉站了起来，急忙说道。 宋青苑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这么近有什么好送的，宋青茉应该是有话跟她说吧。 宋青苑站在院子里等着宋青茉开口。 “苑儿，你有把握吗？”宋青茉问道。 “我会尽量的。”宋青苑没有把话说死。 心里却对这件事情很有信心，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句话不是虚的。 有志者事竟成，只要细心筹划，耐心等待，就一定会成功。 而她最不缺的就是细心和耐心。 “如果”宋青茉握了握拳头，下定决心，“如果你真的能说服奶，让奶也允许我们攒私房钱，我以后就听你的。” “我给你做跟班，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宋青茉黑漆漆的小脸上，全是认真之色，执着的看着宋青苑。 宋青苑无奈的摇头轻笑。这只小刺猬，真是倔强。 “好，为了你这个小跟班，我也得努力把事情给你办成了。”宋青苑逗弄得看着宋青茉。 “哼！”宋青茉傲娇的哼了哼。 “再说，就是不能光明正大的攒私房钱，你们也可以偷偷的攒啊！”宋青苑说道。 “这个肯定不行，奶不会让的。”宋青茉摇摇头。 宋青苑暗暗翻了个白眼，“都说了是偷偷的攒，当然是不让奶知道。” “我娘肯定不会同意的。”宋青茉想到叶氏的性子，眸光一淡，她娘不敢的。 “之前奶在大房和我们房搜出来的钱，不就是偷偷攒的嘛！” “大房二房都能偷偷攒，你们也可以啊！”宋青苑说。 听罢，宋青茉眼睛一亮，对呀，大房二房都能偷偷的攒，为啥三房不能？ “好了，话说完了，你该回去了，回头想想怎么说服你娘吧，我也该洗簌了。”宋青苑温和的笑道。 “你”宋青茉迟疑着，“你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改变了很多。 “哪里不一样了？”宋青苑试探着问，暗想；自己是不是和原主差的太多，引起大家怀疑了？ “说话不一样了”宋青茉思索着，挠挠头，“就是觉得说话的时候有些那个文邹邹的。” “就跟莲儿姐是的像大户人家的小姐。”宋青茉又摇摇头，“也不对，莲儿姐装的挺像是那么回事的，但是一看就是假的，一紧张就露馅。” “但你不一样，你就像是带在骨子里的。” “那种感觉我形容不出来”宋青茉着急的挠头，“反正就是看着像个读书人。” “对，读书人。”宋青茉眼睛一亮，终于在她知道的，为数不多的词语中找到了一个相对准确的，就是读书人。 读书人！宋青苑微微一笑，她可不就是个读书人嘛，从幼儿园开始到大学毕业，上了将近二十年的学。 要论在学校读书的日子，这个家还就数她读书的时间最长呢。 第二十五章 知识改变命运 “三哥读书的时候我会偷偷的听，也会偷偷的翻来看。” “可能是听多了，看多了，就沾染上了一点读书人的气场。”宋青苑笑着解释。 “可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宋青茉喃喃自语。 以前的宋青苑可是有馋又懒的，又讨人厌，跟她娘一样。 “那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好吗？”宋青苑问。 “嗯！”宋青茉点头，“比以前看着顺眼多了。” “这就对了，这就是读书的好处。”宋青苑清脆的声音说道，“我听三哥读书听得多了，就明白了很多道理。” “尤其是上次头被磕破，真是太丢人了。我觉得羞愧，想要改变自己。”宋青苑指的是原主偷黄瓜的事件。 宋青苑一提，宋青茉也想起来那件事了，回忆一下，宋青苑确实是从那时候开始改变的。 看来真的是磕开窍了。 “你你现在这样也还不错。”宋青茉鼓励似的道，“你能自己洗衣服，还能挖野菜。” 虽然野菜，家里的猪和鸡都没吃到过。 “我会努力变得更好的。”宋青苑顺势道。 “你没事的时候也多读读书，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书上都有。”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不是虚谈。 “我都不识几个字怎么看书啊！”宋青茉撇撇嘴。 “书那么精贵，大伯他们才不会让我看呢。”宋青茉羡慕的看着宋青苑，暗道；有个读书的哥哥真好。 “会的，总有一天你也能看上书”宋青苑思绪飘远，考虑着可行的办法。 “嗯”宋青茉随口应着，也没放在心上。 在院子里，洗簌完毕，宋青苑手臂上搭着抹布，端着清水，进了房。 “娘，洗脚了”宋青苑喊道。 “我脚又不埋汰”李氏翘起两个脚丫子，“根本不用洗。” 知道了挣钱的方法，又得到了一背篓的婆婆丁，想着很快就能卖钱，李氏对着宋青苑的怨气小了一些。 “我昨天才洗过。”李氏不情不愿的说道。 “今天也要洗！我都把水给你端来了。”宋青苑把盆放在李氏的脚边，执着的看着李氏。 “就你事多，穷讲究！”李氏神色不耐。 想着反正有人伺候，就把脚放进盆里，随随便便的搓了两下。 “对了，你个死丫头今天骗我，你奶根本就没摸鸡屁股。”李氏神色得意，老太婆根本就没发现鸡蛋少了。 宋青苑翻了翻白眼，我的娘啊！ “那是我买了一个鸡蛋，放进了鸡圈。”不然今天她娘准惨了。 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老太太看东西看的紧，她娘竟然敢顶风作案，不被抓典型才怪。 真不知道说她娘是聪明还是傻，有的时候觉得她有点心眼，却总是办傻事。 有的时候觉得她傻，她又有精明的时候。 哎！她娘是个人才！ “你把鸡蛋偷偷放回去的？”李氏有点不相信，但是心里又忍不住信了几分。 “嗯！”宋青苑点头，强调道，“我这次能帮你，下次就未必有钱帮你了。” “你今天已经挣到了一文钱，够你明天吃鸡蛋的。” “等你的婆婆丁晒干，就能卖钱，你就可以买鸡蛋吃。” “所以，不要在偷吃家里的鸡蛋了！”宋青苑劝说道。 “知道了”李氏不耐烦的应着，心里又舒坦了一些，她闺女给她还鸡蛋了。 要不是因为手里没钱，她又没吃饱，她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顶着来啊！当她真傻呢。 第二天李氏难得起了个大早，三两下套上衣裳，就“咚咚！”两声推开上房的门。 “娘，把磨好的苞米粒给我，我今天煮大碴粥。”李氏踏进屋，大嗓门的喊道。 周氏从被窝里钻出来，怒气冲冲的骂道，“你找死你啊！天还没亮呢！” “等我做完饭天不就亮了吗！”李氏翻了翻白眼，“娘，我不起你骂我懒，我现在起来了你又不愿意，那你想让我咋整。” “你要是一直这么勤快就好了。”周氏爬起来，进了里屋，打开其中一个袋子，盛饭了一大瓢磨好的苞米粒，也就是大碴子粒，给李氏，“赶紧滚出去吧。” 李氏撇撇嘴，转身就进了厨房，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就煮好了大碴粥。 趁着周氏没注意自己先喝了一碗，就端进了上房。 吃完饭后，李氏笑看着宋青苑道，“苑儿，今天你没啥事吧？没事的话就跟娘去挖婆婆丁。” 宋青苑翻了翻白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氏，“娘，挖完了算谁的？” “你是我闺女，当然是帮我挖！”李氏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你给我工钱吗？”宋青苑问道。 “我哪有钱给你！”李氏道。 “既然娘你给不起工钱，就自己挖吧。”宋青苑说完就转身走了。 “哼！死丫头片子！”李氏冷哼，“不孝顺的玩意儿，以后别想着我再带你偷黄瓜。以后我有啥吃食，都没你的份。” “四郎～”李氏抬高了嗓门喊道。 “娘，啥事啊？”四郎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走，跟娘挖婆婆丁去。”李氏说道。 “不行，我还有事呢。”四郎直接摇摇头，拒绝了李氏的要求。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能有啥事！”李氏不信。四郎每天除了玩就是玩，一个六岁的娃还能有啥正经事不成。 “哼！”四郎扬着头，撅嘴，眼珠子一转，问道，“挖婆婆丁有奖励吗？” “啥奖励？”李氏懵逼。 “给你干活你不得给我点奖励啊？”四郎理所当然的道。 “你个熊玩意儿，让你干点活还要奖励！”李氏说着就想动手。 又想到了昨天宋青苑的话，把抬起的手，又缩了回去。 暗骂；她生了两个熊孩子，干点活一个要工钱，一个要奖励，真是气死人了。 “小气鬼！”四郎看李氏这里没奖励，说了一句，就撒腿冲着宋青苑跑过去了。 “呸！一个两个都不孝顺，以后别指望我对你们好。”李氏恨恨的吐了口吐沫。 “二郎～”“二郎～” “娘，别喊了，二哥早出去了。”三郎背着书箱走了出来，准备去学堂。 “这个也不是个好玩意儿！”李氏冷哼。 第二十六章 无功不受禄 山脚下，郁郁葱葱的绿色，散发着勃勃生机。 “你看这个，这个叫艾叶。”宋青苑指着一种植物对四郎道。 “今天你就在这里摘这个。” “可是今天的篮子比较大。”四郎胖嘟嘟的脸上，眉头紧皱。 今天出来的时候，宋青苑把小篮子自己拿着了，给了他一个大篮子。 大篮子装的多，不合算！四郎暗暗的想。 “今天的小篮子我要用。你用大篮子装，装满了，我给你两块糖。”宋青苑说道。 “行！说好了，两块糖。”四郎爽快的应下，抓着他的大篮子就开始摘艾叶。 插花是一门艺术，就是把花插在瓶、盘、盆、等容器中，摆出好看的形状。 所插的花材，或枝、或花、或叶，均不带根，只是植物体上的啊一部分。 并且不是随便乱插的，而是根据一定的构思来选材，遵守一定的创作法则，插成一个优美的形体。 借此表达一种主题，传递一种情感或情趣，使人看后赏心悦目，获得精神上的美感和愉悦。 宋青苑今天要做的就是插花。 看到这漫山遍野的花时，宋青苑就想到了做插花。 她上学的时候就喜欢这些，为此还特意上课程班学了几天。 不敢说专业，但是让花篮看起来美美哒，还是轻而易举的。 放下手中的四个小篮子，还有背上的背篓，拿出背篓里的小剪刀，宋青苑对着花儿开始剪材。 大芍药，鸡冠子，牵牛花，串串红，迎红杜鹃，牛叠肚，山梅花，舌唇兰等等，还有很多宋青苑叫不上名字的。 宋青苑连花带叶的剪下，有的又剪掉花，留下叶，有的只要花。 按照自己的设想把剪下来的花，插在四个篮子里面，做成花篮。 这里这么多不要钱的花，她终于可以随便挥霍，肆意的设计着自己喜欢的形状。 还能用这个卖点钱，一举两得。 看着自己手里完成的四个成品，宋青苑的嘴，止不住的上扬，“真是美极了！” 背着背篓，拎着四个花篮，宋青苑再次来到了青石镇。 这一次来，宋青苑的心情比上次轻松了不少，也许是花总能让人心神愉悦吧。 看着这座笼罩在太阳下的小镇，都觉得柔和了不少。 青石镇缝五，缝十是赶集的日子，今天正好是集，周边各个村子的人都汇聚在这里，人声鼎沸，十分喧闹。 各种各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宋青苑没有选择沿街叫卖，而是细细的观察，仔细的打量着来往行人的穿着。毕竟艺术不是村里人玩的东西。 站在道口，观察了片刻，一道身影迎入宋青苑的眼帘。 一身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用丝线绣着精美的图案，腰间束着一条青色云纹锦带，头顶带着一顶小银冠，手里拿着一把象牙扇，颇有种风流少年的味道。 就是他了，有钱人家的小公子。 选好了目标，宋青苑走了过去，“这位公子，等一下。” 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少年公子闻声抬起头，一张洋溢着热情微笑的黑黑的小脸，映入眼帘。 少年公子微微愣住，暗道；是她！小辣椒！ 昨天他才看见过她，没想到今天她会主动叫住自己。 “有什么事吗？”少年公子好奇的问。 “公子买花吗？”宋青苑笑着扬起了手里的四个花篮。 甜甜的笑道，“漂亮的花能让人赏心悦目，心情愉悦，尤其是读书读累的时候，闻闻花香，整个人都能轻松不少。” “即能看，又能闻，买回去无论是摆在卧室还是书房都能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 “公子一看就是个懂得欣赏的人，买一个花篮回去挂着玩？”宋青苑卖力的介绍着。 “这一篮叫做骄阳似火。你看它是不是很红，就像新升起的骄阳一样，热情奔放，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 “这一篮叫做似水年华，勾起我们对往事的追忆，细水长流。” “这一篮叫紫气东来，看着是不是很高大上。” “这一篮叫做玉洁冰清，象征着纯洁美好的情感，让人心神向往。” “四种花篮，四种生活态度，一篮只要十文钱哦，公子选一种吧？”宋青苑期待的看着少年公子。 “十文钱，你买不了吃亏，十文钱，你买不了上当，你买到的，是一种对生活的态度。” “哈哈！” “有意思真有意思”少年公子捧腹大笑，连连拍手，“真没想到一篮子花还有这么多说头，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真没想到一个小胖丫头，对着一篮子花竟然能侃侃而谈，听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而且这些俗处可见的花，被放在篮子里这么一弄，确实很好看。 不过比起花，他觉得人更有趣。 “当然不是！”宋青苑果断的摇头。 “我哪能懂那么多啊！”反正她是不会承认的。 “那好吧，这四个花蓝我都要了。感受一下这四种生活态度。”少年公子爽快的说着，随手扔过来一个银角子，“多了算赏你的。” “六子”少年公子吩咐一声，身后的书童立刻上前，接过宋青苑手里的花篮。 此时的宋青苑有些愣愣的，或者说她的内心正在挣扎着。 微弱的自尊心和到手的实惠选择哪一个？这似乎是一个难题。 紧紧的捏着手里的银角子，估摸着有二两。只要收下了这块银角子，三郎的学费就到手了。 可是赏字，让她有些纠结，伤了她微弱的自尊心。 享受了二十多年应试教育，生活在一个喊着人人平等的社会，古代的等级制度，真的叫她心里不舒服。 “哎！”宋青苑叹了口气，看着走远的主仆两人跑了过去。 “等一下！”快速的奔跑过来，“呼呼！”的喘着粗气，一边道，“公子等一下。” “什么事？”少年公子诧异的看着宋青苑。 “无功不受禄，你的银子还给你！”宋青苑把手摊开，露出里面的银角子，放在少年公子面前。 “四个花篮，十文一个，承惠四十文！”宋青苑仰起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式的微笑。 第二十七章 倔强的小辣椒 少年公子满脸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 明明家里的条件不好，还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怎么就不肯要他的银子呢。 看了昨天那一幕，他确实存了帮她的心思，才给了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对农家来说已经不少了。 可是无功不受禄 “你”少年公子迟疑着。 “公子，你的银子！”宋青苑举着手中的银子，一脸倔强的看着他。 破烂的穿着，微胖的身体，略黑的皮肤，却有着一双黑漆漆的皎洁明亮的眼睛，散发着熠熠光辉，说不出的灵动。 望着这双倔强的黑漆漆的双眼，少年公子无奈的说道，“我没铜板” “他有！”宋青苑扬起额头点了点少年公子身边的书童。 “他如果没有可以去钱庄换，如果公子觉得去钱庄麻烦，可以不买。”宋青苑表情淡然，神色正式。 俩人注视了片刻。 “好吧，你赢了。”少年公子摇头失笑，转头对书童道，“拿四十文给这个小丫头。” 又拿回宋青苑手里的银子扔给书童，“便宜你了” 书童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四十文钱，重重的放在宋青苑的手上。 狠狠的瞪了宋青苑一眼，嘟囔了句，“不识好歹！” 宋青苑淡淡一笑，不予理会。 有些骄傲你不懂。 待到宋青苑走远，少年公子看着宋青苑的背影，蓦然笑了，眼中光华流转。 “真是一颗倔强的小辣椒！” “啊？少爷你又要吃辣椒啊？”正拿着刚到手的二两银子，美滋滋笑着的书童茫然的抬头。 “少爷这两天怎么喜欢上吃辣椒了”书童觉得奇怪，这少爷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怎么总提辣椒呢。 “辣椒吗？”少年公子呢喃，“吃起来也不错，那今天做饭就在多放些辣椒吧。” 拿着四十文钱，宋青苑走路的步伐都带着欢快。 忍痛拒绝了二两银子的诱惑，宋青苑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正能量，虽然心里还是很痛的。 今天是二两，明天如果是二百两，两千两呢？她还守得住自己的节操吗？ 金钱啊！你真是万恶之源。宋青苑恨恨的想。 “大叔，糖块三文钱十个卖不卖？”宋青苑对着货郎道。 “是你啊，小姑娘！”货郎看见宋青苑就笑了。 昨天宋青苑过来的时候，他介绍了好一番女娃娃喜欢的头饰，结果这个女娃娃喜欢吃。 “嗯，来买昨天的糖块。”宋青苑点头，“我第二次来了，是回头客，你便宜点，我以后还来你这买。” “小姑娘你这不是为难我嘛。”货郎摊摊手。 “我卖这糖块都不挣钱，在便宜我就得赔。”货郎一脸的为难。 宋青苑嗤笑，哄谁呢，她又不是真的只有九岁。 “一文钱三个，我买三文钱的，你多送我一个，拉住了我这个回头客，我多来买些东西，你就挣回来了。” “大叔，你连这点小利都不肯让，怎么把生意做大呀！”宋青苑笑嘻嘻的道。 “哎，你这个小丫头，嘴皮子这么溜。” “好吧，大叔看你有眼缘，就多给你一块。”货郎拿出油纸包了十块糖。 “以后买东西来大叔这，大叔都给你算便宜点。”货郎拍着胸脯道。 “好，以后买东西肯定来你这。”宋青苑笑道。 能多一块糖也是好的，一块糖就可以雇佣四郎帮她摘半篮子的艾叶。 买完糖块，宋青苑又进了一家绣坊，买了五文钱的彩绳，用来做香囊的吊带。又问了问碎布的价格。 结果这家的碎布需要六文钱，宋青苑看了看，和上一家的差不多，却比上一家贵了一文，宋青苑没有买，暗暗的记下价格。 现在她还很穷，一文钱都要精打细算。 宋青苑回到家的时候，李氏还没有回来。 看来有了钱的刺激，懒货也是可以变的勤快的。 宋青苑回到里屋，翻开箱子，把绣线找了出来。 这些绣线还是很早以前买的。 那个时候李氏看大房的两母女做绣活攒私房钱，心生羡慕，就买了绣线给原主学。 可惜，原主随了她娘，又懒又馋，不肯用心学。 直到她穿越过来之前，原主也只能做些最简单的缝缝补补。 也算比她娘强上一点。 现在这些绣线正好便宜了宋青苑。 拿着那一堆的绣线，还有买回来的彩绳，宋青苑就去了三房。 三房外宋诚礼正在飞快的编着草席，看得出来宋诚礼手指非常灵活。 “三叔，忙着呢！”宋青苑笑着打招呼。 “啊！”宋诚礼应着，“苑儿过来找蓉儿茉儿玩啊！”宋诚礼随口寒暄道。 宋青苑笑笑，男人的心就是大，一个院住着，宋诚礼都不知道，她从来不和三房的两个闺女一起玩。 当然她也和大房的宋青莲玩不到一起去。 毕竟差了好几岁呢，再者宋青莲也嫌弃原主又懒又馋，不肯带着她。 “是啊！”宋青苑随口答道，就进了三房。 还是进的宋诚礼和叶氏的房间，宋青莲和宋青茉住隔壁。 三房没有隔里屋，显得屋内特别宽敞。 此时三母女都坐在炕上，认认真真的缝着香囊。 宋青蓉绣福字，叶氏绣花朵，宋青茉就把她们绣好图案的碎布缝起来。 “苑儿来了。”叶氏一看宋青苑进来，就招呼宋青苑炕上坐。 “不了。”宋青苑摆摆手，“我是来送绣线和彩绳的。” “昨天忘记拿了。”宋青苑解释道，她也是买彩绳的时候才想起来绣线的事的。 以三房的情况，就是有绣线，估计也不会多。 所以她一回来就立刻送了过来。 “我们这还有点，就先用了。绣少点还可以，绣这么多，确实不够。”叶氏笑笑，笑容里有些苦涩，她们这的绣线的确不多。 之前家里没欠钱的时候，条件还算可以。 老太太高兴的时候也会赏蓉儿点用剩下的绣线，都被她们攒了起来。 “那你看看这些够吗？不够跟我说，我再去买。”宋青苑说道。 “应该差不多吧”叶氏也拿捏不准。 “那你们就先用着，不够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宋青苑特意强调。 叶氏脸小，就怕好面，绣线不够也不好意思开口。 “嗯！”叶氏应着，“那你在这坐会吧，我们这一早上都做出来十多个了。” 叶氏拿起缝好的香囊给宋青苑瞧。 “嗯！”宋青苑拿着香囊看了看。 “那三婶，你们先忙着，我去给三叔送钱。” 第二十八章 四文钱 “啥钱啊？”宋青茉好奇的问。 叶氏、宋青蓉也是一脸的询问之色。 “昨天三叔不是给我编了几个小篮子吗，我把篮子卖了。” “四个篮子，一个一文，总共四文钱，我来拿给三叔。”宋青苑说着，一边观察三房母女的神色。 刚才过来三房的时候，她就看见了宋诚礼，之所以没有那个时候给，就是想看看三房女眷的反应。 听了她的话，三母女神色惊呆了，她们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篮子竟然也值一文钱。 “啊，那么小的篮子一个就能卖一文钱啊！”宋青茉惊呼，嘴张的大大的。 这里她年龄最小，也最憋不住事。 “那么小的篮子，我爹随手就能编，一天编个十几绝对没问题。”宋青茉嘴角上翘，很是开心。 “编小篮子可比编草席快，她爹得两天才能编一个草席呢。”叶氏感叹道。 “一个小篮子卖一文钱，那我爹起不是一天就能挣到十几文钱。”想到此，宋青茉得眼睛亮亮的，期待的看着叶氏。 叶氏不自觉的转过头，避开宋青茉得视线，“你爹得把钱交给你奶。” “爹不交奶也不知道啊！”宋青茉着急的道。 “不行！不行！”叶氏连连摆手，“偷攒私房钱被你奶知道可不得了。” “这是不孝！”叶氏加重了语气。 “大伯，二伯最不孝！”宋青茉气哄哄的说道。 抬头看见宋青苑，宋青茉脖子一缩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在人家闺女面前说人家的爹不好，确实不地道。 何况她还等着宋青苑帮她家呢。 “娘，我们就偷偷留下两文好不好？”宋青茉拉着叶氏的胳膊撒娇道。 “这个不行！”叶氏坚决的摇头。 “这是你爹挣的，你爹挣的得你爹决定。”男人挣钱养家，是女人心中根深蒂固的概念。 宋青茉撅着嘴，生闷气。 “苑儿，你三叔就在院里呢”叶氏说着。 “嗯，那我去找我三叔。”宋青苑应着。 通过刚才短短的对话，她也了解了这三母女对待这件事的态度。 何况她本来就存着试探的意思。 试探三房母女在香囊这件事上，能不能和她统一战线。 如果叶氏坚决不肯在老太太未同意的情况下藏私的话，她会很难做的。 万一到时候卖了钱，叶氏拿着她给的钱去交给上房，那可怎么办？ 这种情况不能不考虑。 就是叶氏真的这么做了，她也有办法脱身，大不了假借她娘的名义，反正老太太也同意了，她娘攒私房钱。 只是这件事真的发生的话，会影响到她后面的计划。 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三叔，你给我编的小篮子被我卖了。” “一文钱一个卖的，一共卖了四文。”宋青苑拿出四个铜板，递给了宋诚礼。 看着手里的钱宋诚礼愣住了，“还还能卖钱？” “我是说篮子那么小，咋有人要呢？”看着手里的铜板，宋诚礼激动的，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就是大家都编大篮子去了，没人编小篮子，小篮子才好卖呢。”宋青苑随口扯着瞎话。 “啊？”宋诚礼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挠挠头，“也对，大家都编大篮子，哪有人编小篮子。” “那么小，都放不了啥东西。”宋诚礼笑笑。 “我去把钱拿给你奶去，你奶看了准高兴。”宋诚礼笑的傻兮兮的，放下手里的活就去了上房。 宋青苑摇头失笑，她这个三叔，真是既实在又孝顺。 怪不得老一辈的人常说，傻儿子才能养老呢。 可惜，很少有人喜欢傻儿子。 没多大一会儿，挖婆婆丁的李氏就回来了。 把一大篮子的婆婆丁倒在二房的窗户下，李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冲着屋内的宋青苑喊道，“苑儿，快给我倒点水喝。” 李氏一边拿袖口擦汗，一边喃喃自语，“这天都能热死个人。” 这钱一点都不好赚！ “咕咚！”“咕咚！”就着宋青苑递过来的水瓢喝了两大口，李氏长长舒了一口气。 “苑儿，你那些破花还要不，赶紧装起来，我还要晒婆婆丁呢。”李氏指着宋青苑晒的那些花道。 宋青苑翻了个白眼，“娘，我这些花还没干呢。” “你就去在找一块木板，或者一块布晒呗。” 李氏立刻道，“那行，你给我找。” “对了，我看见你弟拿个筐，在山脚下那，摘那些野草。”李氏问道，“是不是给你干活呢？” “嗯！”宋青苑点点头。 “我呸！”李氏吐了一口，“四郎这个没良心的玩意儿，我叫他跟我挖婆婆丁他不肯，结果给你去摘那些草。” “四郎咋这么听你的话呢？”李氏狐疑的看着宋青苑，四郎可不是个乖孩子。 连她的话都不听，咋能让宋青苑使唤呢。 “四郎跟我关系好呗！”宋青苑随口说着。 李氏撇撇嘴，她才不信呢。 “早上的时候四郎还跟我要奖励”李氏恍然，明白过来，“你是不是给四郎钱了？” 昨天拿着一文钱让她洗衣裳，今天也很有可能给四郎钱，让四郎干活。 这个死丫头，手里到底有多少钱？李氏探究的看着宋青苑。 “四郎帮我干活，我给他糖块吃。”被李氏猜到，宋青苑也不瞒着。 “怪不得四郎不肯给我干呢！”李氏撇撇嘴，原来是这边有好处。 “你手里到底还有多少钱？”李氏问。 宋青苑神秘的笑笑，不答，而是说，“你若是肯给我干活，我也给你工钱。” 李氏翻了翻眼睛，道，“你奶可是同意我攒私房钱了。” “所以呢？”宋青苑问。 “你是二房的，你的钱也是二房的。”言下之意，钱放在她手里才可以名正言顺。 “我要是交给奶，奶肯定很乐意。”宋青苑笑道。 “不过等我的钱到了奶的手里，你就捞不着了。” “钱若是在我手里的话，你还能偶尔赚赚，再说了，放在我手里也同样是二房的。”宋青苑一点都不怕李氏抢。 李氏小心思多的是，很好拿捏。 果然李氏哼了哼，换了话题，“一会儿帮我晒婆婆丁！” “我”话音未落。 “苑儿，你进来一下。”周氏的声音从上房传出。 第二十九章 抢童工 宋青苑进去上房的时候，孙氏，宋青莲正低着头，坐在炕上，手中各拿着绣活在绣。 周氏盘着腿在炕头坐着，旁边也放了绣活。 宋诚礼坐在炕边的凳子上，脸上挂着笑容，心情很好。 “苑儿，你三叔说你卖篮子卖了四文钱。”周氏盯着宋青苑道，“你说说你是咋卖的？” “这还能咋卖，今天不是镇上的集吗？” “我就去试了试，结果就卖出去了。”宋青苑说道。 “小篮子这么好卖？”周氏询问，眼里带着疑惑。 “嗯。”宋青苑肯定的点头，“一会的功夫就卖了。” “可惜我三叔就编了四个，那后面还有人想要呢。”宋青苑脸上带着遗憾。 “要是多编些就好了，肯定都能卖出去。”装作不经意的说道。 “那么大的筐也不过两文钱，那么小的篮子，就能卖一文。”宋青莲不信的问道。 “那可不，我把钱都给我三叔了。” “那要卖不出去，我哪来的钱啊！”宋青苑理所当然的道。 “既然这么好卖，那老三你今天就多编些小篮子，明天再卖卖看，明天不是集，也不晓得能不能有人买。”周氏担心的说。 “应该能！镇上住着那么多人呢，买的大多都是镇上的。”宋青苑接道。 “咱们村子里都是用大筐，装东西多，实用。” “镇子上的人没菜园子，只能在院里种点菜，不需要那么大的筐装，小的正合适。”宋青苑分析着。 “那也有可能。”周氏点头，相信了宋青苑的说辞。 “今天老三就多编点，明一早苑儿就拿去镇上卖。” “卖了的钱都拿回来，不许乱花！”周氏眼神严厉的看着宋青苑。 “放心吧奶，我不会乱花的。三叔编了几个篮子都是有数的，做不得假。”宋青苑笑道。 “那行，你出去玩吧。”周氏摆摆手打发宋青苑。 “那娘，我也出去了。”宋诚礼站起来，跟在宋青苑的身后走了出去。 他要趁着天好，多编几个贴补贴补家用。 宋青苑进上房的功夫，四郎也摘满一大篮子的艾叶回来了。 李氏坐在窗户下招手，“四郎过来！” “干啥啊，娘？我姐呢？”四郎东瞅瞅西看看，没发现宋青苑的身影。 “让你奶叫屋去了。”李氏随口说着，眼睛巴巴的看着四郎篮子里的东西。 四郎急忙把篮子拿到自己的身后。 李氏在四郎身上拍了一下，“你这死孩崽子，我看一下咋了。” “那你可不能抢，这是给我姐的。”还得拿来换糖吃呢。 想着糖，四郎的唾液就开始分泌，口水又要流了出来。 “我抢你这破玩意儿干啥！”李氏白了四郎一眼，吧啦着四郎的篮子，“咋这老些艾叶呢。” “不知道，我姐让我摘的。”四郎老实的说道，反正他只管摘。 李氏眼睛一转，问道，“你姐就没说她要这老些艾叶干啥？” “没说。”四郎摇摇头，“你想知道就问我姐去呗。” 李氏撇撇嘴，她要是告诉我，我还用问你。 李氏眼神闪了闪，对着四郎嘿嘿笑道，“别给你姐干了，你给娘挖婆婆丁吧，娘也给你糖吃。” “给多少？”四郎眨着眼睛问道。 “你姐给你多少？”李氏反问。 “这么一篮子草，我姐给两”四郎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不，我姐给我三块糖。” “这么多”那岂不是和她一样，三块糖也是一文钱。 李氏掰着手指头算道，“一篮子艾叶三块糖，也就是一文钱。” “要是一篮子婆婆丁的话，应该能晒出一斤吧？” 一斤五文，给四郎买三块糖才一文钱，李氏一拍手，合算。 “四郎下去你就和娘挖婆婆丁去，娘给你三块不，娘给你四块。”李氏伸出四个手指。 “行！”四郎痛快的点头，眼睛眯眯的直笑，他的身价涨了。 笑够了四郎道，“你得先给我看看糖。” 李氏眼神一闪，没好气的道，“娘还能骗你咋的。” “你都没钱了，钱都让我奶拿走了。”四郎道。那天周氏抢钱，他可是都看见了。 “谁说我没钱，你看这是啥？”李氏把从宋青苑那挣来的一文钱拿了出来。 暗道；幸亏没花。 “还真有钱啊！那行！”四郎眼睛一亮，看到钱痛痛快快的点了头。 没一会儿宋青苑出来了，四郎麻溜的跑过去交任务。 高高兴兴的拿着两块糖，捏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顺便告诉了宋青苑他下午要换东家的事。 宋青苑听罢，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氏。 李氏有且仅有一文钱，哪够支付四郎四块糖的。 四郎还是太小，被李氏骗了。 李氏被宋青苑看穿，也不心虚，大大咧咧的笑着。 “苑儿，你奶叫你干啥啊？”李氏一边清理着婆婆丁一边问道。 “让我明天卖篮子去。”宋青苑道。 “啥篮子啊？”李氏问。 “三叔给我编了几个小篮子，被我卖掉了，今天我奶还让三叔编，明早我去卖。”宋青苑如实的说着。 “卖了多少钱？”李氏追问。 “一个小篮子一文，卖了四文。” “那钱呢？”李氏的眼睛亮了。 “当然是给我奶了。” “你”李氏说着又忍不住想动手，“你傻啊！你给她干啥啊！” “我给我三叔，我三叔给我奶的。”宋青苑这么说。 “你给你三叔干啥！”李氏瞪着宋青苑。 “篮子是我三叔编的，卖了钱当然给我三叔。” “你个死丫头，你咋这么笨！”李氏气的直跳脚，“你三叔把篮子给你了就是你的，卖了钱也是你的。” “我从你那弄点钱，都得干这干那的。” “到你三叔那，你就白白给了他四文钱，你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李氏越说越觉得委屈。 她有私房钱的时候没少给宋青苑买吃的，现在她没钱了，宋青苑就这么对她，想想都觉得心酸。 “我哪是白白给啊！”宋青苑反驳。 “娘，你别管那么多了，安心的弄你的婆婆丁吧。”宋青苑扔下一句话，就去弄她的艾叶了。 第三十章 包工头 晨曦徐徐拉开了序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人间。 院子里，四郎拿着一文钱跟在宋青苑的身后。 要宋青苑去镇上的时候，帮他把糖买回来。 一文钱四块！宋青苑苦笑，这个价她真买不到。 昨天下午，四郎给李氏挖了一大篮子的婆婆丁。 李氏手里没糖，就把一文钱给了四郎，并且告诉四郎一文钱能够买四块糖。 看在李氏还算守信的份上，宋青苑没有揭穿她这个谎言。 何况在晚上的时候，李氏为了能继续雇佣四郎这个小童工，特意把身上的脏衣裳脱掉。 又翻箱倒柜的找出几件脏衣物清洗干净。 连屋子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来宋青苑这换了五文钱。 看着焕然一新，干净整洁的二房，宋青苑心情都跟着明亮了，爽快的就支付了报酬。 李氏又把这五文钱交给宋青苑，让宋青苑去镇上帮她买糖。 五文钱，二十块！ 宋青苑欲哭无泪，娘啊，我真做不到。 “苑儿～”宋诚礼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哎，三叔！”宋青苑脆生生的应着。 “昨天我编了十个小篮子，你看看你啥时候去镇上卖了” “行，三叔你先把篮子放那边，我一会过去拿。”宋青苑回道。 十个篮子，她肯定是拿不了的，宋青苑暗道。 看着院子里忙乎着的胖胖的小身影，宋青苑招了招手，喊道，“四郎，过来一下。” “啥事？”四郎拎着大篮子，正准备和李氏出去挖婆婆丁的。 “想不想吃肉包子？”宋青苑眨眨眼诱惑道。 “想！”吧唧吧唧嘴大声喊道。 胖嘟嘟的脸上，小眼睛眯眯的笑着，暗道；难道我又涨价了？ “今天跟我去镇上，帮我拿小篮子，我买肉包子给你吃。”宋青苑说道。 十个小篮子，宋青苑两只手肯定拿不下，所以她决定，在她娘手里抢回这个小童工。 “那我跟娘说，今天不给她干活了”四郎嘿嘿直笑，他又换东家了。 “不！”宋青苑摇头轻笑，“娘的活你也可以干。” “你可以既跟我去镇上吃肉包子，又可以赚娘的糖。” 宋青苑伸出手指，点了点四郎的额头，“开动脑筋，想想办法，怎么样既能赚糖，又能吃包子。” 既能赚糖，又能吃包子？四郎的眼睛一亮，咬着手指甲做沉思状。 小包子脸眉头紧锁，聚在一起，一会就满满的舒展开，惊喜的说道，“我知道了，我让东子帮我挖婆婆丁。” “这样我就能跟着你去吃包子，也能赚娘的糖了。”四郎开心的握紧了拳头。 “东子帮你挖婆婆丁不能白帮”宋青苑引导道。 “那”四郎表情有些纠结，有些不舍，还是道，“那，我分东子一块糖好了。” 宋青苑摸摸四郎的脑袋，“若想让别人一直帮你干活，是一定要给对方一些好处的。” “可我只让他帮我这一次啊！”四郎不解，其实他是不太愿意把糖分给别人的。 “笨蛋！”宋青苑在四郎的脑袋上弹了一下。 “一篮子婆婆丁你可以从娘那里得到四块糖，你分给东子一块。” “这不就是说，你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得到三块糖吗！” 四郎听了宋青苑的话，伸出四个手指头，去掉一个，还剩下三个。 四郎嘿嘿一笑，“是啊！我啥都不用干，就能有三块糖吃。” 他决定了以后一直雇佣东子给自己挖婆婆丁。 宋青苑看了四郎的表情暗笑。开口道，“我还需要几个人帮我摘草，摘花。” “包在我身上！”四郎啪啪胸脯，“我朋友可多了，咱们村子里的小孩都跟我玩。” 宋青苑暗暗点头，“摘草，摘花比较容易，我一篮子付给你一个铜板。” “铜板你可以买糖，也可以买包子。” “我要铜板！”四郎大声喊。 从娘那里赚的糖就够他吃了，在姐姐这里赚铜板，可以买包子。 只要他的小伙伴们多多的给他干活，他就可以有很多肉包子吃了。 这么想着，四郎又窃窃的笑了。 四郎找东子安排完工作，就双手各拎着两个小篮子，跟着宋青苑来到了村口边的路旁。 今天宋青苑没有背背篓，而是把装碎布头的包裹拆了，缝了一个斜挎包，装剪刀。 放下篮子，拿出剪刀，宋青苑就开始修剪，今天需要的花草。 忙了一个多时辰，太阳也渐渐的挂上了。 看着地上摆放的一个个花篮，四郎赞道，“姐，这花真好看！” “那当然！”宋青苑笑着。 让四郎一手拎着两个花篮，自己也是一手拎着两个，两边的胳膊上在分别挂着一个。 带着十个花篮，姐弟俩就来到了镇上。 “姐，我要吃张记的包子。”四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铺子说道。 那铺子只有一间门面，左边的房檐下，挂着一条蓝色幌子，上面写着黑漆漆的几个大字—“张记包子”。 “咱们镇上的包子就数他家的好吃，以前爹带我来吃过好几次。”四郎说着说着，小脸有些黯淡。 他虽然小，也知道他爹和大伯输了八十两银子。 八十两银子，很多很多。 从家里的伙食明显的下降就能看出来，家里已经没钱了。 他以为他以后都吃不到肉包子了。 不过还好，他姐有钱，只要给他姐干活，他姐就能给他铜板。 四郎一张胖乎乎的小脸，期待的看着宋青苑。 “好，那咱们就先吃包子。”宋青苑笑着道。 看着那张包子脸，宋青苑真想上手捏两把，可惜手里都是花篮。 宋青苑也很奇怪，一个农家就是之前伙食再好，也做不到经常吃肉。 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胖乎的小包子。 宋青苑又想到了自己，她也有些胖，真不知道二房是怎么养的。 不过好在她来了的这段日子，一直在少吃多运动。 至于成果吗，大概两三斤还是有的吧？ 宋青苑想着想着就跟四郎走到了张记包子铺。 “老板，来一个肉包子。”宋青苑清脆的声音喊道。 第三十一章 卖花篮 张记包子铺是一对看起来很朴实的中年夫妻开的。 女的正在店里包包子，男的在外面招呼顾客。 今天不是集，又不是吃饭点，吃包子的人没有那么多。 外面放的八张桌子上，只零星的坐着几个客人。 宋青苑挑了一张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桌子，把花篮放在边上。 “老板，来一个肉包子，一个素包子。”宋青苑说道。 “肉包子三文钱，素包子两文钱。” “肉包子有白菜肉的，青椒肉的，素包子有白菜的，青椒的，韭菜的，你看看你要哪种？”老板介绍着，没有因为宋青苑和四郎小，而糊弄他们。 “四郎要白菜肉的，还是青椒肉的？”宋青苑问着四郎。 “我吃白菜肉的。”四郎大声道。 “那就来一个白菜肉的，一个素馅的白菜包子。”宋青苑转头对着老板说道。 “好咧！”老板应了一声，没一会两个包子就端了上来。 宋青苑把肉包子推到四郎面前，四郎刚要上手抓，被宋青苑一个巴掌拍下。 “用筷子夹！”宋青苑说道。 他们刚碰了好多泥土，都没洗手呢。 四郎努努嘴，听话的拿起了筷子，费力的夹着包子。 宋青苑也夹起自己的素包子，包子皮很厚，面也不是很白。 咬了一口，油放的很少，里面就是剁的很碎的白菜。 淡淡的，不好吃。 这可能是她吃过的最难吃的包子。 旁边的四郎却吃的很起劲，大口大口的，塞的满嘴都是。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宋青苑说道。 “嗯！”四郎胡乱的点着头，速度却没有降下来。 几下的功夫肉包子就进肚了。 吃完了肉包子，四郎看着宋青苑咬了两口的素包子，舔着嘴道，“姐，你能吃的了吗？” 熊孩子！ 宋青苑看着四郎道，“你的肉包子没有让让我，所以我的素包子也不会给你。” 说着宋青苑就把本来已经不准备吃了的素包子，一口不剩的吃下了肚。 给了老板五文钱，宋青苑一边拿起花篮，一边给四郎讲孔融让梨的故事。 “可是，你也可以买肉包子，为啥要我的肉包子？”四郎不解的看着宋青苑。 “我不是要你的肉包子，是你吃肉包子的时候，要问问身边的亲人，要不要吃？这样才是好孩子。”宋青苑耐心的解释。 “可是这是我给你干活挣来的肉包子啊，我为啥要给你。”四郎不满意的嘟嘟嘴。 “娘吃零食的时候会分给你不？”宋青苑问。 四郎点头。 “爹会给你买包子吃不？” 四郎点头。 “那他们为什么给你？” “因为他们是我的爹娘，我是他们的儿子。” “对，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所以爹娘会给你好吃的。那么你有了好吃的，应不应该分给家人呢？”宋青苑反问。 “应该”四郎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道。 他很不想把东西分给别人吃，他自己还没吃够呢。 宋青苑看着四郎的模样轻轻一叹，小孩子护食，还听不懂这些大道理。 于是道，“如果当时你把肉包子分给了我，我就会更喜欢你，就会给你买更多的肉包子吃。” 这么一说，四郎立刻反应过来，“那下次，我会把包子分给你的。” 结束了包子的话题，宋青苑带着四郎来到街上。 街上的人的行人不少，看到宋青苑和四郎拿着那么漂亮的装满了花的篮子，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卖花篮了，卖花篮了，大家来看看多漂亮的花篮啊！”宋青苑脆生生的声音喊道。 “卖花篮了，卖花篮”四郎稚嫩的小奶音也跟着响起。 “买个花篮吧，看看这花篮多漂亮，回去放在书房里，卧室里都赏心悦目。”宋青苑瞅准路上的行人就介绍着。 “怎么卖的？”有人过来问价。 “十文钱一篮。”宋青苑说道。 来人抽了一口气，“这么贵！” “真不贵了，十文钱也就是一碗面的价格。面吃进肚什么也看不到，花能放在家里，又香又好看。”宋青苑笑着道。 “这位小姐姐买一个花篮吧，你这么漂亮，拎着花篮走出去，肯定更好看了。”宋青苑热情的推荐着。 “那行，给我来一篮子吧。”女子的眼睛带着喜爱之色。 反复的看着这几篮子花，拿不定主意，每一个她都很喜欢。 选择性困难！ 宋青苑秒懂，于是拿起一篮白色的花道，“这个花篮叫做柔情似水，适合温柔，清婉的女子，姐姐配这个最合适。” 女子一听脸红了红，“小丫头，嘴真甜！那我就要这个。” 宋青苑刚接过十文钱，那边又有人道，“帮我也挑一篮，看我适合什么样的？” 宋青苑抬头看了看说话的人，一身红衣，说话爽利。 于是把红色为主的花篮递了过去，“这篮子是骄阳似火，很适合姐姐你这种大方明朗的性格。” “还有我” “还有我，再给我挑一篮。” 这里慢慢的聚起了人，纷纷让宋青苑挑着适合自己的花篮。 宋青苑根据第一眼的印象，编着差不多的，好听的名字。 直到说的口干舌燥，才把十篮子花都卖出去。 十个人，九女一男，男人还是被宋青苑忽悠着，买来送给妻子的。 宋青苑不禁感叹，还是女人的钱好赚，尤其是爱美的女人。 “姐，我们卖了好多钱！”四郎高兴的惊呼，看着一枚枚铜板哗啦啦的进入宋青苑的斜挎包，四郎的小嘴就没合上过。 一双小眼睛眯眯着盯着宋青苑的包，咽了咽口水，“姐，能不能分我点” 宋青苑笑笑，拍拍四郎的头，“只要你听话，我会奖励你的。” “而且你给我干活，我也会给你工钱。” “想要钱的话，需要自己挣哦！” 四郎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你要是分给我点，我就不告诉娘。” 言下之意，若不给我，我就告诉娘，你攒私房钱。 “啧啧！”这么小就会威胁人了，宋青苑失笑，“娘想要钱，都得给我干活。” “所以你这招在我这不好使。”宋青苑摇了摇手指。 一招失败，四郎连忙讨好的拽住宋青苑，“那我回去就找人给姐干活。” “好！”宋青苑说着就带四郎去之前的货郎那里，买了六文钱糖块。 四郎之前给的一文钱，还有李氏的五文钱。 货郎一共给了二十块，宋青苑把其中四块给了四郎。 十六块包了起来。 “姐，给你吃糖块！”四郎伸出手，一颗糖块放下手里。 “四郎真乖，姐不吃。”宋青苑捏捏四郎的小脸。 四郎迅速收回手，把糖块收了回去，“我刚才把糖分给你了，你要给我买更多的” 宋青苑“” 第三十二章 社会你武哥 “站住！” “小丫头，我们盯了你半天了。” “卖花篮卖了很多钱啊！” “哥几个手头紧，借我们俩钱花花。” 三个看起来十三四岁，吊儿郎当的半大少年，站在宋青苑回村的路上，拦住了宋青苑。 扯着公鸭嗓，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拦路打劫？三个孩子？宋青苑有些懵逼。 不过想想现在自己就是个孩子，被比自己大的孩子打劫也说的过去。 “不给又怎样！”宋青苑轻哼一声，几个孩子就想吓唬她，做梦。 “我家就在这附近的村子，一会我的家人就会找过来。” “你们识相的就快点离开。”宋青苑强势的说道。 三个男孩中最小的那个，一听一会儿会有大人过来就有些慌了。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小声的对身边的人说道。 “怕啥！”身边的人不以为然。 对着宋青苑道，“小丫头，你骗谁呢，我们都观察你好久了，你身边根本没大人。” “快点把钱拿出来，不然我们打你啊！”领头的那个伸出拳头，故意做着凶狠的表情。 四郎吓得连忙抓住宋青苑的袖子，小眼睛里带着怯意。 宋青苑安抚的拍了拍四郎，让四郎躲在自己的身后。 大声喊道“你们是哪个村子的？我记住你们的样貌了。” “你们要是现在不走的话，我就回家告诉我爹，让我爹打上你们家的门。” “我家叔叔可多了，各个都练过武术，村子里的人都怕我们家的人。”宋青苑哼了哼扬着头，做出一副很骄傲的表情。 “我们还是快走吧，他们家人练过武的。”最小的那个有些慌了，这要是真被找上门，他娘能打死他。 另外一个少年也有了些退意。 他们只是想混点钱花花，可不想被人找上门的。 尤其是会武术的人，他们家里惹不起。 “怕什么！”领头的低声吼道，“她唬人的。” “万一是真的呢？”胆小的不确定的问道。 “要回去你们回去！”领头的哼了哼，真的又怎样，反正他就一个人，连个家都没有。 到时候撒腿一跑，谁能找到他。 “别跟我墨迹，赶紧把钱拿出来，不然我扒了你的衣服。”少年说着就向宋青苑靠近。 “姐，姐我害怕！”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四郎紧紧拽着宋青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宋青苑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她这个身体才九岁，根本打不过他们的。 难道要把钱给他们？真不甘心。 宋青苑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睁开眼睛，手放在斜挎包上，道，“我可以” 就在这时后面一道吊儿郎当，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是干啥呢？” “二哥！”四郎激动的率先喊出声，拔腿就跑了过去。 宋青苑定睛一看，正是宋家的二郎，她的亲哥哥宋怀武。 宋青苑的心稍稍的放下了，走了过去叫道，“二哥。” “这是咋了？”二郎一看被堵住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弟弟妹妹，弟弟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顿时怒上心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那三个人就是一顿揍。 “柱子，你们他妈能耐了啊，爷的弟妹也敢惹。”二郎一边骂着，脚也没停，对着领头的就是几脚。 样子嚣张的很。 “小武哥，我们真不知道这是你的弟弟妹妹。”领头的，也就是柱子急忙解释。 “对不起，小武哥，我们真不知道。“另外两个人也赶紧过来道歉。 这两个人也被二郎狠狠的给了几脚，连躲都不敢躲，唯唯诺诺的站在二郎面前道歉。 二郎打够了，就冷着脸问道，“到底是咋回事？” 三人讪讪的不敢说话。 宋青苑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四郎在旁边插话道，“他还说要扒了我姐的衣服呢！” 有了撑腰的人，四郎也不哭了，腰杆挺的笔直笔直的。 带着怒色的指着柱子，跟二郎告状。 “好啊，柱子，你挺能耐啊！”二郎听了四郎的话气坏了，轮起拳头照着头就打了过去。 扒女娃的衣裳可是天大的事。 若是真的被扒了，宋青苑这辈子就毁了。 柱子急忙用双手护住头，一边喊道，“小武哥，我知道错了，我没敢扒，我就是吓唬吓唬她。” “我不敢的！”他是真不敢。 抢劫被抓住顶多挨顿打，要是扒了女娃的衣裳，他的小命都得没了。 “二哥，别打了！”宋青苑拉着正在挥拳头的二郎。 看了看，鼻子被打出血，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少年道，“二哥，他没把我怎么样，他就是吓唬吓唬我。” 宋青苑紧紧的拽住二郎。 劫道的少年虽然可恶，但她不能看着二郎把人打坏。 这对二郎不好。 “小武哥，我真的就是吓唬吓唬。我知道错了，以后小武哥的妹子就是我柱子的妹子。” “妹子有啥事，吱个声，我绝对眼睛都不带眨的。”柱子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们两个”二郎手指指向另外两个人。 “我们也一样，以后妹子用到我们的时候，吩咐一声就行。”两人连连发誓保证。 “赶紧滚吧，以后眼睛放亮点。”二郎一脚踢在柱子的屁股上。 得了二郎的话，三个人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四郎握紧了拳头，一脸激动，一脸兴奋的看着二郎，“我哥真厉害！” 小眼睛睁的大大的，里面写满了崇拜。 二郎成了他的英雄。 以后他要东子他们都听他的话，他要做东西他们的老大，像他哥那样威风。 打得人屁滚尿流，连话都不敢说。 “哼哈”四郎一边走一边挥着拳头，踢着小短腿。 摇摇晃晃的，精神处于亢奋的状态。 “你们去镇上卖东西？”二郎和宋青苑，四郎一起往家走一边说道。 “嗯！”宋青苑点头，“奶让三叔编的篮子，我拿去卖了。” “我看镇上买篮子的人很少。”儿郎随口聊着。 “小篮子，我装进了花，卖花篮。” 二郎眼前一亮，“卖了多少？” “一个十文，卖了十个。” “全交给奶？” 宋青苑笑笑，“当然不是，我跟奶说小篮子一文钱一个。” “如果没有我放进里面的花，小篮子根本卖不出去。” 二郎劈着腿，歪着头，流里流气的伸出手，“借点花花！” 宋青苑“” 第三十三章 试探 借点花花？宋青苑翻了翻白眼，敢情她这是又碰上打劫的了。 劫她的还是她的亲哥哥。 “不给！”宋青苑扭过头，干脆利落的拒绝。 “嘿，你个小丫头骗子啊！”二郎撸起袖子，拽住了宋青苑脖后的衣领。 “我可是刚救了你！” “就借你点钱花花，你都舍不得？啊？” “给不给？”二郎瞪着眼睛，凶狠的盯着宋青苑。 “就不给！”宋青苑扬了扬头，跟二郎对视。 二郎，宋青苑就这么对视着，一时之间气氛僵硬。 时间一长，处在兴奋中的四郎也发觉到了情况不对。 “姐你跟二哥这是咋了？”四郎扯了扯宋青苑的衣袖，眯眯着小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 二郎刚才凶狠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怕宋青苑挨打。 “没事！”宋青苑拍了拍四郎的头，冲他安抚的笑了笑。 片刻，宋青苑放缓了声音，“二哥，我要攒钱给三哥交束脩。” 二郎闻言微微愣住，片刻后， “切！”松开了宋青苑的衣领，甩了甩手，大步的走了。 显然他也知道了三郎即将辍学的事。 宋青苑看着二郎的背影，眼角闪过一丝笑意。 这个二哥，也不是那么差劲。 “二哥咋生气了呢？”四郎懵懂的看着宋青苑。 挠了挠头，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姐和哥之间就不对劲。 “没有，二哥没生气。”宋青苑笑笑。 四郎撅撅嘴，瞥了宋青苑一眼，当他傻啊，二哥明明就是不高兴了。 “四郎，今天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知道吗？”宋青苑严肃的看着四郎。 “为啥啊？”四郎不解，他还要和东子他们吹牛呢。 “如果让别人知道你被吓哭了，你丢不丢人？”宋青苑问。 四郎抿抿嘴，丢人！可是 “我也觉得丢人，所以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还有我们卖花篮的事情也不要说出去。” “不然下次就不带你了。”宋青苑威胁道。 “我知道你是想藏私房钱！”四郎小眼睛眯眯着，不怀好意的笑了。 “那你下次还给我买肉包子不？”四郎挺着身子追问。 “给！”宋青苑痛快的应着。 “你要是乖乖的听我的话，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我不仅给你买肉包子，我还给你买别的好吃的。”宋青苑笑着诱惑哄。 “行！拉钩！”四郎伸出胖胖的手指。 宋青苑也伸出手指，勾了上去，“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回到家，宋青苑先是回房把斜挎包里的铜板拿出来。 数了数，除去吃包子的，还剩下九十五文。 数出七十五文，把这些和之前剩下的二十五文钱藏在了一起。 这样她就有一百文钱了。 拿着剩下的二十文，宋青苑紧了紧拳头，深深的呼了口气，就去了上房。 这会儿，孙氏和宋青莲都不在上房，屋里只有周氏一人。 宋青苑眼里闪过笑意，正和她意，方便她出招。 宋青苑进去后，就脱鞋上了炕，坐在周氏的身边。 “奶，三叔编了十个小篮子，我都给卖了。” “这是卖篮子的十文钱。”宋青苑先是拿出十文钱，放在周氏手边。 周氏扫了一眼，数目正确就拿起来，收在炕里头的一个小匣子里。 “奶，这是我卖婆婆丁挣的十文钱。”宋青苑说着又拿出十个铜板。 “大伯娘和莲儿姐，每天都做绣活，补贴家用。” “我虽然小，却也想为家里做点事。” “我也跟她们一样，挣的钱交给家里一半。”宋青苑试探的说着。 一边打量着周氏的脸色，一边把十文钱中的五文又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另外五文钱推向了周氏。 看着周氏面无表情的脸，宋青苑心中有些忐忑，其实她是偷换了概念，就是不知道周氏买不买账。 “你小孩子家家的留着钱有啥用！”周氏瞪着眼睛，看着宋青苑拿钱的手，没好气的说道。 果然，第一招失败了，周氏不买账。 “奶，我留着买糖块吃啊！”宋青苑笑嘻嘻的搂上了周氏的胳膊。 被周氏甩开，宋青苑也不觉得尴尬，死皮赖脸的继续贴上去。 “奶，我想办法挣点零花的，还能给家里交点上来，多好的事啊！” “总比我每天在家里，胡吃海喝不思进取的强吧。”宋青苑对着周氏撒着娇。 “再说，我手里留下点，我干活才有动力啊！” “那要是没有好处，谁还累死累活的干啊！” “我奶这么精明个人，肯定明白这点。”宋青苑慢条斯理的说着。 “你威胁我呢？”周氏冷哼，哼了一眼宋青苑。 当她老糊涂了，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不给好处，以后就不干活了，这摆明了就是威胁。 宋青苑立刻流露出委屈的神情，低头做小，“奶，说的哪话啊！” “咱们都是一家人，奶是我的亲人，啥威胁不威胁的，我哪敢啊！” “我是求奶，疼疼我。”宋青苑摇着周氏的手臂。 “我以后啊，还要挣多多的钱来孝顺奶呢。” “我都想好了，我这钱也不乱花，我拿着这钱做本钱，在想两个赚钱的点子。” “钱赚的多多的，我都攒起来，给奶买首饰。” 一提首饰，周氏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黯然。 撇过头去，嗤笑，“就你？跟你娘一个味，又懒又馋，那钱在你手里，没两天都进肚了。” “我还指望你给我买首饰？” “我恐怕就是进棺材了，也看不见你那首饰的影。” 听了周氏的话，宋青苑嬉笑的脸收了起来，歪着周氏身上的身子，也端正了。 很正式的看着周氏，诚恳的道，“奶，我爹我大伯承诺过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总有一天我要把奶失去的首饰，都买回来。” “加倍的买，买好的，买新的。”宋青苑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周氏。 眼睛里的坚定刺到了周氏，彷佛看到那双漆黑的眼睛，就忍不住相信她一定会守承诺一样。 周氏不自觉的移开视线，撇过头去，“就会说好听的。” “奶，这不是哄您的话，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奶你看着吧，最晚两年之内，我肯定说到做到。”宋青苑语气坚决。 这确实不是哄周氏。 从宋老爷子抢了周氏的首饰，周氏发疯的撒泼开始，她就决定了。 他爹那天许下的承诺，她会替她爹完成。 养儿不易，既然宋诚义成了她的爹。 那么，在她的能力允许的情况下，她会替他还。 第三十四章 绵绵细雨 周氏撇撇嘴，脸上的神色暗暗的，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 盘了盘腿，周氏问道，“挖婆婆丁赚的？” “是啊！挖回来，晒干了卖的。”宋青苑乐呵呵的回道，周氏换话题，她高兴还来不及。 闻言，周氏冷笑，“怪不得你娘这两天，天天一大早就拎个大筐出去。” “一筐一筐的往回挖婆婆丁。” “二房门前，晒的可哪都是。” “连四郎也成天拎个篮子跟着出去。” “敢情是掉到钱眼里去了。”周氏嗤笑，她就觉得不对劲嘛，李氏那个又懒又馋的玩意，突然勤快了，早上起的那么早。 本来还觉得有猫腻，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娘挖的越多，给奶交上的钱就越多，奶该高兴才对。”宋青苑笑嘻嘻的接道。 也对！反正挣多少都得交上来一半。 周氏暗暗的想；怪不得那天，老二媳妇那么急着争取，和大房两母女一样的待遇呢。 原来是找到了赚钱的道道。 “婆婆丁咋卖的？往哪卖？”周氏撩了撩眼皮，打听道。 “晒干了五文钱一斤，往药铺里卖。”宋青苑答道。 “你咋知道的？”周氏奇怪，这么多年没听人说过婆婆丁能卖啊！ “我也是听药铺的人说的。”宋青苑随口道。 周氏点点头，又问，“你卖婆婆丁，钱你娘就没管你要？” 宋青苑轻轻一笑，“我卖完了就拿回来给奶了，我娘还不知道呢。” “再说，咱家是奶当家，当然先可着奶来。”宋青苑说的理所当然。 周氏一听宋青苑把她放在第一位，心里舒坦了不少，神色也缓和了。 最后，直到宋青苑离开上房，周氏也没有提那五文钱的事。 宋青苑暗笑，她这一关算是过了。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他们家，继孙氏，李氏，宋青莲之外，又一个能正大光明的攒私房钱的人。 虽然正大光明还有待商榷。 毕竟这次她只是拿出几文钱做个试探。 钱少周氏默许了，那以后要是一百文，甚至一两银子呢？周氏还能抵御得住诱惑吗？ 宋青苑心里没谱，这次过关还是靠她打亲情牌，哄住了周氏。 以后还很难说，周氏未必次次吃这套。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宋青苑，加油！ 宋青苑紧了紧手指，默默为自己打气。 夜里，下起了绵绵细雨。 小雨淅沥淅沥的，下个没完。 直到第二天中午，天才开始放晴。 二房的外屋内堆满了婆婆丁，李氏正指着天大骂，“不长眼的玩意儿，我挣点钱容易吗，这老些婆婆丁都给浇湿了。” “我是做了啥孽啊，老天爷这么阻我的财路” “娘，省省吧，你嗓子不疼吗？你都骂了一早上了。”宋青苑从里屋走了出来，她那屋也堆满了艾叶，薄荷，还有各种花瓣。 这些都是昨天下午四郎发动小伙伴们摘回来的，还没来得及晒呢。 “这下了一上午的雨，我得少挣多少钱啊！”李氏痛心疾首的说道。 “你可以去采蘑菇。” 雨后正是采蘑菇的好时候。 “那好些人，等我去的时候，蘑菇都被采光了。”李氏关上窗户爬上炕。 现在已经不下了，等太阳把地下的水晒干，她就可以出去晒婆婆丁了。 “昨天你把婆婆丁的事告诉你奶了？”李氏瞪着眼睛，逼问的看着宋青苑。 “嗯！”宋青苑点头。 “你跟你奶说婆婆丁咋卖的？”李氏问。 “晒干五文一斤。” “你个小死丫头，你跟那老虔婆咋那么好呢，啥实话你都往外说。”李氏气的忍不住骂人。 老太婆已经知道了婆婆丁的价，她要是交少了，肯定完蛋。 李氏指着宋青苑，“你个死丫头就是生来克我的，我辛辛苦苦的赚点钱容易嘛！” “不少了，你挖的这些晒干了都有十斤了吧。” “十斤可就是五十文钱！你还不知足啊！”宋青苑淡淡的道。 “交上去一半，你还有二十五文呢。”她猜她娘绝对不会实打实的交，能交二十文就不错了。 “我被抢走的可是一两多，我还把我的嫁妆拿出来了呢。”李氏撇撇嘴。 “这个你得怪爹和大伯。”宋青苑道。 “你就向着你奶吧。”李氏不开心的拧着身子。 宋青苑摇摇头不和李氏争辩。 这不是向不向着的问题，如果一点钱就能让家庭和睦，长辈开心，何乐而不为。 周氏是尖酸刻薄，可是看着她起早贪黑的做绣活，宋青苑的心，怎么也硬不起来。 雨后的阳光格外明媚，一道彩虹横在蔚蓝的天空上，彷佛再向大地微笑。 花朵上还挂着晶莹的雨珠，在阳光下熠熠闪亮，格外的好看。 宋青苑踩着泥泞的土地，剪着花枝。 这次小篮子足足有二十多个，她特意推来了推车。 当然还少不了小跟班，四郎。 忙乎了近两个时辰，宋青苑才终于把这些花篮弄好。 拿着小棍，刮了刮鞋底，还有鞋边的泥，就领着四郎推着小推车去了镇上。 因为下过雨的缘故，镇上走动的人不是很多。 宋青苑就带着四郎顺着主街走。 边走边吆喝，刚吆喝几声，就有街上店铺的人出来。 “小丫头，等一下。”声音传了过来。 宋青苑定睛一看，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这个女人她认识，是锦绣布坊的老板娘。 她的碎布头就是在锦绣布坊买的，价格比别的家都实惠。 “大娘，买花啊？”宋青苑笑着问道。 “原来是你这个小姑娘啊！”锦绣布坊的老板娘笑了笑，她对这个小丫头有印象，来过她家买碎布。 “昨天我就想买来着，结果来了客人，走不开。” “等我得了闲，你们都卖完走人了。”老板娘笑着说道。 “那大娘今天好好挑挑，今天刚开张，您是头一份。”宋青苑脆生生的道。 “我听说这花有好多说头呢” 宋青苑正待介绍，就又听到。 “我可不管那些说头，好看就成，我就挂在铺子外面，吸引客人。” 老板娘指着板车上的花篮，“我要这个、这个、还有那边的三个。” “你给我算便宜点。”老板娘干脆利落的道。 宋青苑含着笑，想了想道，“这样吧，买五赠一，我多送你一个。” “老板娘，你在挑一个。” 老板娘蓦的笑出声，“小丫头，真会做生意。” 于是又在里面挑了一个。 有了第一个开张的，后面的也接连卖出了好几个，剩下的宋青苑就带着四郎走街串巷的卖。 专挑有高门大院的地方走，富贵人家，闲钱多。 很快就都卖了出去。 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宋青苑就准备带四郎去吃肉包子。 走到小巷口的时候，突然一句熟悉的话语传了过来。 “哥几个最近手头紧，借点钱来花花” 第三十五章 中二的少年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宋青苑愣了愣。 这次被打劫的并不是她。 不过这个打劫的人嘛，一言难尽，是她亲哥。 巷子口，以二郎为首的混混团体，六个人。 正围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一身蓝色的绸缎长袍，脚下一双白色的绸缎靴子，绣着好看的花边。 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此时小男孩正委屈着小脸，瑟瑟发抖的蜷缩在一旁。 摘下腰间的荷包，递给二郎。 “钱给你们了，我可以走了吗？”男孩带着哭音问道。 “走吧！”二郎不耐烦的挥挥手，颠了颠荷包，喊道，“哥几个喝酒去” 二郎看都不看被他们打劫的人，摆着手，招呼着身边的伙伴。 一回头，一张愤怒的小脸正对着他。 “呦呵，这是哪家的小姑娘啊？”身边的同伴拍了拍他。 “小武，你这是欺负了人家啊，看人小丫头那愤怒的小眼神，都快把你吃了。”二郎身边的几个小混混暧昧的笑着。 发出一阵阵猥琐的笑声。 “别胡说！”二郎给了身边的人一肘子。 “你俩咋在这呢？”二郎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俩来卖花篮。”四郎老实的回答，小眼睛亮晶晶的，他哥刚才真威风。 “哦～”二郎随口应着。 “我们去喝酒，你俩去不去，给你们买包子，哥掏钱。”二郎说着又颠了颠手里的荷包。 “去！”四郎开心的大声道。 宋青苑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一把抓过二郎手里的荷包，趁着二郎愣神之际，塞到小男孩的手里，“快回家吧。” 小男孩微微愣住，瞪大了眼睛。 随后拔腿就跑，有小混混反应过来要去追，被宋青苑拦住了。 “喂，死丫头，你做什么？”混混看到手的银子飞了，愤怒的去推宋青苑。 宋青苑一时没反应过来。 “砰！”的一下，被推到在地上。 肘腕上的麻筋磕在泥土上，被镇的麻麻的，有些疼。 “姐！”四郎惊呼，连忙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扶着宋青苑。 “二哥！”四郎焦急的盯着二郎。 二郎走了过去，伸出长腿。 照着那个小混混的屁股就是一脚，“谁他妈让你碰她的。” 说完粗鲁的拽起宋青苑，不耐烦的道，“赶紧领着你的小跟班滚回家，老子的事你少管。” “二哥，你妹妹被人打劫的时候，你会生气，会愤怒，那你怎么还去打劫别人呢。”宋青苑拽住二郎的衣袖。 “你少管！”二郎甩甩袖子，歪着头，不正眼看宋青苑。 听到了宋青苑的称呼，旁边的小混混们也明白了二郎和宋青苑的关系。 原来是亲妹妹。 家务事，几个哥们也不参合。 一起躲到拐角处，给他们兄妹留出空间。 “我以前偷回去的，抢回去的东西，你也没少吃，这会儿装好人了。”二郎讽刺的看着宋青苑。 宋青苑语噎，那不是她，那是原主。 宋青苑放缓了语气，“二哥，我被打劫过，我知道被打劫有多难受。” “你以后别这样了好不好？”宋青苑温柔的哄着。 十五岁，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个初中生。 “不偷不抢，你给我钱花啊！”二郎呛声道。 眼睛看了看，宋青苑挂在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借点花花，这四个字，终究是没说出口。 宋青苑沉默下来，二郎嗤笑一声，抬脚就走。 他本来也没指望宋青苑真能分点钱给他花。 勾了勾嘴角，自嘲的笑笑。 突然他的手，被更小的手攥住了，低低的声音响起，“我给你！” “二哥，我给你钱！”宋青苑黑漆漆的眼睛，此时亮晶晶的看着他。 二郎微愣，宋青苑轻笑，眼睛灵动的转着，“不过你得给我干活。” 看着此时的宋青苑，二郎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小狐狸。 二郎不言语，宋青苑接着道，“二哥你也知道我在卖花篮。” “十文钱一个！” “以后你帮我卖花篮，我给你分红。”宋青苑板着嘿嘿的小脸，正经的说道。 “你能分我多少！”二郎轻蔑的笑了。 “你把利益给了我，你不给你三哥攒束脩了。” 看着二郎的表情，说话的语气。 宋青苑暗道；她果然没猜错。 二郎对三郎心里是有芥蒂的。 或者说，二房把希望都寄托在三郎身上。 张嘴三郎，闭嘴三郎，身为长子的二郎，心里吃味了，不舒坦。 只是这份不开心他很少会表现出来，而是选择了放纵自己。 在现代社会有很多这样的例子。 “我分你一半。”宋青苑考虑了一下说道。 “一半？”二郎看着宋青苑认真的神色，疑惑了，难道她是认真的？ “嗯！”宋青苑点头，“以后我插花，就是负责做好看的花篮，你负责卖。” “卖出去了，钱我们对半分。” “当然我也不会损失自己的利益。”宋青苑神秘兮兮的笑笑。 二郎不晓得宋青苑搞什么鬼，不损失利益还给他一半？ 只见宋青苑把手放在斜挎包里，一个一个的数出四十文钱。 “这钱给你！我耽误了你们呃办事？” “现在我请不起好的，就一人一个肉包子吧。” “剩下的钱，你去附近的村子，找手艺好的人，编小篮子。” “一文钱两个收。” “小篮子什么样，你在院子里看过吧？”宋青苑突然问道。 “看过！”二郎点头，他明白宋青苑的意思了。 就是把生意做大。 宋青苑继续道，“以后每天我会去山脚下，或者是村口” “把家里三叔编的篮子插上花。” “到时候你一看就能看见我。” “你把篮子给我，我来插花，然后你拿去卖。” “包括家里的篮子都由你来卖，我只负责插花。”宋青苑说完看着二郎。 二郎心里飞快的算着，每个篮子，刨除成本，他至少能挣四文钱。 他找人编的篮子越多，他挣的就越多。 而同样，宋青苑挣的也就越多。 “成！”二郎点点头，“一会我就去附近的村子找人，明早咱们就开始。” “好，你也不要只盯着咱们镇上。” “毕竟人数有限，多的话可以拿去县城卖，咱们这过去，也不过一个时辰。”宋青苑建议道。 “这个我懂，你只管往里插花就是，我肯定全给你卖出去。”二郎自信的扬扬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宋青苑也跟着笑了，这样的二哥才好看。 自信，张扬！ 第三十六章 卖香囊1 “苑儿，进来一下” 大清早，宋青苑刚把今天收到的小篮子都插上花，回到家，就被周氏叫进了上房。 “奶，啥事？”宋青苑走到炕边，顺势坐下。 “今天你去镇上，把这些日子攒的鸡蛋给卖了。”周氏指了指摆在炕沿边上的鸡蛋吩咐道。 “一文钱一个，可别卖便宜了。”周氏嘱咐道。 宋青苑看着那一筐鸡蛋，估摸着有三十来个。 “奶就放心吧，卖不亏。”宋青苑自信的笑笑。 周氏点点头，这小丫头办事她还是放心的。 年龄嘛，虽然小了点，但是这几天把篮子卖的很好。 又陆续的交了两回挖婆婆丁的钱，加上卖小篮子得的钱，也好几十文呢。 对此，周氏颇为满意。 在她心里，宋青苑是个能办事的。 周氏想了想，又把炕头的箱子打开，拿出这些天做的绣活，“这些你也拿到镇上去交活吧。” “去绣衣坊，价格都是说的好，提宋家村周氏，他们就知道是谁了。” “那行，我” “娘！”没等宋青苑应下，孙氏就急急开口喊道。 察觉到自己表现的太急切，孙氏理了理脸上的情绪，挤出一抹笑，温和的道，“娘，苑儿才九岁。” “平时卖了小篮子，卖个鸡蛋还可以。” “绣活嘛，还是得我们大人来。” “毕竟这绣活我们是长期接的，她要是办砸了，就不好了。”孙氏柔柔的说着，看着宋青苑笑着，丝毫看不出恶意，全是对小辈的担心。 周氏一听也是这个理，于是道，“那就让苑儿卖鸡蛋，绣活还是你去卖吧。” “哎！一会儿我就去。”孙氏笑呵呵的应着。 宋青苑挑挑眉，露出一抹淡笑。 无所谓！当谁爱跑腿是的。 到了赶集的日子，青石镇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背着背篓，拿着箩筐，挑着扁担的行人比比皆是。 叫卖声，砍价声，不绝于耳。 “苑儿，这老些香囊，我们都能卖出去吗？”宋青茉看了看姐妹三个背着的背篓，担心的皱着眉头。 “能！”宋青苑自信的笑笑。 “你咋知道这么肯定？”宋青茉挑了挑眉毛。 “别担心我有妙招。”宋青苑对着宋青茉，宋青蓉，神秘的眨眨眼睛。 “故作神秘！”宋青茉撅撅嘴，暗哼。还对她保密，真气人！ “姐，今天还有肉包子吃吗？”宋青苑的职业小跟班四郎，拎着一小筐鸡蛋，期待的看着宋青苑。 眯成了一条缝的小眼睛里，充满着向往。 宋青苑伸出手，扭了扭四郎胖胖的脸，“你都已经吃了好几天的肉包子。” “再吃下去你会越来越肥的。” 前几天四郎跟着宋青苑卖花篮，每天都能得到一个肉包子的奖励。 即使后来宋青苑把花篮包给了二郎，不亲自卖花篮了。四郎也能靠着做小包工头挣的钱，吃上肉包子。 可以说四郎的伙食在宋家是相当不错的。 “姐！娘说胖点好，这样才有福气。”四郎胖胖的脸皱成包子。 他不明白，明明村里人都喜欢自家的孩子胖胖的，怎么他姐姐偏要减肥呢。 这不，这几天下来，他姐姐都瘦了一圈了。 用他娘的话来说，就是福气都减没了。 四郎摇摇头，他的姐姐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宋青苑看着四郎小大人的模样失笑，“你最有福气了，咱家数你吃的好。” 几个人一路欢声笑语的走着，说话的功夫，就到了青石镇。 青石镇上的主干道往里走，走到中间向右拐。 有一条街道，道路很宽，每缝五缝十的时候，大家都到这里摆摊。 这会儿，街道两旁已经有很多摊位都被人占据。 几人找了一处相对比较宽敞的地段。 放下背篓，宋青苑，宋青蓉，宋青茉三人，把里面的香囊拿了出来。 手指勾着香囊上的彩绳，一个手指上勾几个。 三人每人十个指头上都挂的满满的，四郎则蹲在旁边，守着鸡蛋筐。 “卖香囊，卖香囊来”宋青苑清脆的声声高高响起。 “买香囊，中鸡蛋” “大婶来买个香囊吧，买香囊有可能中鸡蛋哦！” “卖香囊香气袭人的香囊” “卖香囊防蚊虫叮咬的香囊” “卖香囊提神醒脑的香囊读书读累了闻一闻，立刻就来精神，给家里的读书人买一个回去吧。” 宋青蓉看着宋青苑高声的大喊，秀气的小脸红了红。 张了张嘴，低低的，细微的声音在嗓子眼里，“卖香囊” 比起宋青蓉的害羞，宋青茉就管不了那么多了，看宋青苑喊的来劲，她也张口就来。 “卖香囊大家快来买香囊吧！” “卖香囊，中鸡蛋啦！”虽然她还不太明白，香囊怎么能跟鸡蛋扯上关系。 既然宋青苑那么喊了，她也就随着了。 这几天跟宋青苑接触的多了，尤其是在宋青苑天天都能把她爹编的小篮子卖出去之后，她对宋青苑产生了一种信服的情绪。 看到姐姐们喊的起劲。 四郎也跟着喊了起来，小小的童声传出去，“卖香囊卖香囊” 没多大一会儿，就有人围了过来，凑热闹的，永远不乏其人，无论在现在还是古代。 “这香囊咋卖的啊？”终于有人开始询问价格。 宋青苑立刻微笑着介绍，“这种粗布的不带图案的，两文钱一个。” “粗布带图案的三文钱一个。” “细布都是有绣图案的，所以五文钱一个。” “绸缎的十文钱一个。” “而且我们这里卖的香囊，不光是清香型的，还有防蚊虫的，还有提神醒脑的。” “大叔，买一个清香型的回去，可以给大娘带着，怪香的。”宋青苑热心的推荐着。 “买防蚊虫型的，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边上，再也不用担心被蚊子咬的睡不好觉了。” “夏天的蚊子挺多的。”宋青苑深有感触的叹道，她就深受其害。 “买一个提神醒脑的回去给儿子用，读书累了就问一问，事半功倍。” 宋青苑微微一笑，“而且运气好的话，还能中奖哦！” “中奖？咋回事啊？”旁边的人不解的问。 围观的人也都竖着耳朵听着，他们也闹不明白中奖是啥意思。 第三十七章 卖香囊2 宋青苑拿起其中一个香囊。 “大家看，我这里的香囊都是用彩绳系上的，没有封口。” “打开香囊，如果里面有画着圆的纸条，就可以来这边领一个鸡蛋。”宋青苑微笑着说道。 这招还是老太太让她卖鸡蛋的时候，她突然想到的。 于是去三郎的屋里找了张纸，裁成三十二个小纸条，正好对应了老太太让卖的三十二个鸡蛋。 再把每张纸条上都画个圆，装进香囊内。 “大家快来买吧，运气好的话，就可以中鸡蛋哦！”宋青苑露出煽动性的笑容。 “那就给我来几个吧。”询问价格的大叔率先说道。 “来一个细布的，要带香味的。两个粗布防蚊虫的，一个”大叔挠了挠脑袋。 “提神醒脑的”宋青苑接道。 “对，提神醒脑，读书那个，要细布的。我儿子在读书，正好给他用。”大叔憨憨的笑了。 宋青苑的嘴角勾了勾，在十个手指上，挑了四个香囊，递了过去。 “大叔，快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纸条！”宋青苑笑着催促道。 “哎！我看看！”大叔用手指勾住彩绳一挑就开了。 “咋样？咋样？”周围好信的问纷纷探头问着。 “这个没有！”大叔失望的摇摇头。 “还有第二个呢，再看看。”有人安慰着道。 大叔又打开了第二个，还是没有。 很快第三个也被打开了，一样没有。 “这是骗人的吧，根本就没有画着圆的纸条。”围观的里面开始有人撇嘴。 “就是为了卖香囊，根本没想给鸡蛋。” “谁傻啊，卖香囊还给中鸡蛋，那鸡蛋一个一文钱呢。”一个声音接一个声音的，渐渐的抵触的情绪越来越大。 “这几个小孩子骗人玩呢”负面的声音越来越多。 宋青茉焦急的看着宋青苑，“苑儿” 宋青苑露出淡定的笑容，彷佛胸有成竹。 就在宋青苑露出笑容的同时，第四个香囊也被打开了。 “有了！有了！有纸条了！”中年大叔兴奋的大叫。 众人伸头去看，果然一张画着圆的纸条被打开，躺在手里。 “哇，大叔运气真好，上来就中了一个鸡蛋。”宋青苑当即惊呼道。 “愿大叔借着这个鸡蛋的运气，福星高照，财源广进。” “来大叔，到这边领鸡蛋。”宋青苑伸手指了指四郎。 早就得到了宋青苑的叮嘱，四郎会意。 立刻伸手接过纸条，放进身上的布袋里。 然后把一个鸡蛋递了过去，小眼睛眯眯笑着，“大叔，运气真好。” “嘿嘿！”中年大叔咧着嘴笑了两声，他也觉得自己的运气好。 “卖香囊喽，买香囊中鸡蛋咧！”趁着这波攻势大好，宋青苑几个立刻喊了起来。 果然，看了大汉真的拿到了鸡蛋的，也都动了心。 反正家里也用的到香囊，就买一个吧，说不上还能中鸡蛋呢。 没一会儿的功夫，这边的人就越来越多，时不时的传出谁谁谁，中了鸡蛋的事。 一传十，十传百，不管是真的来买香囊，还是来看热闹的。 总之都往这边凑凑，凑的算是个水泄不通。 四郎手里的鸡蛋减少的同时，宋青苑，宋青蓉，宋青茉三人手里的香囊，也在不断的减少。 趁着一个空档，宋青茉趴在宋青苑耳边轻轻的道，“苑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大叔会中鸡蛋。 闻言，宋青苑轻轻一笑，她当然知道。 她要的就是这个开门红。 她虽然没有找拖，却也动了小心思。 把几个不同种类的香囊里放上纸条，然后挂在手指的特定位置。 可以说不管谁第一个买香囊，买什么种类的香囊，都会中奖的。 中年大叔一下子买四个也算是意外之喜。 她先是递了两个细布，没做记号的。 然后再把两个粗布的递了过去，其中一个正是带着纸条的。 按照人的正常思维逻辑，先打开的肯定是贵的香囊。 果然大叔按着宋青苑的思路走了，连续两个失望，引起了人们的反面情绪。 这个时候突然来一个大转折，更能燃起人的购买欲。 这种营销手段，随处可见，早就烂大街了。 不过，在这里嘛，看看她们现在卖的这么红火就知道，好用的很。 “少爷，这里好热闹啊！我们过去瞧瞧吧。”一个清新带着欢快的声音说着。 少年公子一合手上的扇子，轻轻敲在书童的脑袋上，“就你爱凑热闹，什么都想看。” “少爷”书童可怜兮兮的道。 “走吧！”少年公子摇头笑道。 “好咧！”书童高兴的就差跳了，“让一让，让一让，让我们也看看热闹。”书童拿手扒拉着前面的人群。 很快挤出来一条缝，供少年公子过去。 “少爷，是那个不识时务的小胖丫！”书童惊呼。 指着前面笑容可掬的卖着香囊的宋青苑喊道。 听到小胖丫这三个字，宋青苑反射性的抬头。 就看见一个长着一副机灵像，书童打扮的人。旁边还有他家玉树临风的少爷。 宋青苑暗道；原来是他们。 人傻钱多的阔少爷，活泼好动的小书童。 人傻钱多宋青苑立刻露出真切的笑容，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公子买个香囊吧。” “种类多多，很适合你哦。” “这个，提神醒脑的，读书的时候用。” “这个防蚊虫的，睡觉的时候用。” “这个清香型的，随时可以挂在腰间，走到哪里都能香气扑鼻。”宋青苑热切的眼睛，紧紧盯着少年公子。 少年公子被这么热情的眼神，看的有几分不自然。 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暗道；“这个小辣椒，今天咋像只小狐狸。” 宋青苑端着笑容，一直看着少年公子。 片刻过去了，等得宋青苑的笑容已经快僵硬了，少年公子还是探究的看着她。 宋青苑无奈的放下笑容，翻了翻白眼，横了他一眼，“你到底买不买？” 少年公子，蓦然一笑，松了口气，这才是他认识的小辣椒嘛！ 虽然他们这才是第三次见面。 “买！买！买！”少年公子重新挂上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你给我介绍介绍。” 于是宋青苑又从头到尾的介绍了一番。 少年公子听罢，大手一挥，全买下了。 “你用的完吗？”宋青苑狐疑的看着少年公子。 “我家下人多。”少年公子淡淡的道。 宋青苑“” 万恶的有钱人！ 就在宋青苑把剩下的几十个香囊都交给少年公子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一道视线。 转头望去，却只看见一片衣角。 宋青苑皱起了眉头。 第三十八章 吃馄炖 “苑儿，我们竟然卖了这么多钱！”宋青茉激动的拽着宋青苑，开心的直蹦哒。 “是啊！”宋青苑也笑了，拿手颠了颠斜挎包，里面的铜板哗哗作响。 “那到底卖了多少？我都算不过来了。”宋青蓉也激动的小脸泛红。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亲手赚钱呢。 “好几百文吧。”宋青苑估摸着。 其实她也没具体算，不过来的时候数了一下香囊数，一共一百八十五个。 绣了大概有六七天。 最开始买的两包碎布头早就用完，她又去买了四包碎布头，还有一些绣线，彩绳。 绣到今天一共绣出这么多，还算不错，宋青苑暗暗的道。 “姐，这么多钱了，我们可以吃更好的吗？”四郎期待的看着。 “你想吃什么？”宋青苑问。 “我想吃馄炖。”四郎大声喊。 舔了舔嘴唇，他想吃馄炖很久了。 不过馄炖有些贵，就不知道姐会不会同意，四郎的小眼睛眯眯着，又期待又担心的看着宋青苑。 “行，今天给你吃馄炖。”宋青苑爽快的点头。 “你们两个呢？”宋青苑转头看着宋青蓉、宋青茉。 “我们不要”宋青蓉连连摇头。 “姐，忙乎了一早上我也饿了”宋青茉拽了拽宋青蓉的衣袖。 “咕噜咕噜”宋青蓉的肚子跟着叫了起来，宋青蓉尴尬的别过头去。 “那我们就吃个馒头好了。”宋青蓉小声道。 刚挣点钱，她舍不得花，虽然钱不是她的。 宋青茉撅着嘴，一脸的不开心。 宋青苑看了赶紧道，“我们今天谁也不吃馒头。” “我们都吃馄炖。”宋青苑直接做了决定。 “馄炖太贵”宋青蓉喃喃的道。 “没关系我们以后还会再挣的。”宋青苑安慰道。 宋青蓉一想，也对，她们以后可以多做点香囊，还可以卖很多钱。 这么想着，宋青蓉露出轻松的笑。 宋青苑自然是不知道宋青蓉的想法，她根本没想过靠香囊发家。 而且照她的估计，可能用不了多少时间，香囊就会泛滥了。 聪明人哪里都有。 用碎布头做香囊，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姐，这里，这里有位置。” 进了一家卖馄炖铺子，铺子里坐满了人。 最后一个角落里伙计正在收拾桌子，四郎立刻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先占了位置。 “几位吃点什么？”伙计有些诧异，进来的客人年龄这么小。 不过还是负责任的介绍道，“我家有面，有馄炖，还有饼，汤。” “馄炖怎么卖的？”宋青苑问。 “馄炖十文钱一碗。”伙计道。 “给我们来四碗馄炖。” “好嘞！”伙计应着，高声喊，“馄炖四碗！” “等一下！”宋青苑把转身欲走的伙计叫住。 拿过装鸡蛋的篮子，“这里面有五个鸡蛋，帮我打成荷包蛋，放在馄炖里。” “行！”伙计爽快的应下，反正也不费事。 “苑儿，你怎么把鸡蛋”太奢侈了，宋青蓉皱皱眉头。 “反正剩下了，要不然还得拿去卖，怪浪费时间的。”宋青苑随口说着。 这大中午的，怪热的，为了五个鸡蛋，晒在太阳底下，怪不值得的。 再说了，她本来就不白，在晒，更黑了。 最好能弄个帽子戴戴，宋青苑暗暗的想。 按理说他们做的纸条是正好对应鸡蛋数的，鸡蛋剩不下。 不过，谁让他们遇到了人傻钱多的阔公子呢。 阔公子道，家子里的鸡蛋吃腻了，他们腾不出手来拿。 所以不要了，谁愿意要就给谁吧。 这五个鸡蛋最后还是便宜了她们。 有钱真任性！ 过了好长时间，几个人肚子饿的都咕咕叫，伙计才把馄炖端了上来。 “对不住，对不住，真是对不住了。” “今天店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伙计一脸歉意的对着几个人连连道歉。 看到伙计这样，宋青苑也实在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伙计把四碗馄炖摆上桌，四郎立刻站了起来。 手伸向有两个荷包蛋的馄炖，“我要” 话音未落，抬头就看见，宋青苑正在看着他。 四郎缩了缩脖子，端着碗的手立刻转换了方向，放在了宋青苑的面前，“这个给姐。” 又拿起另一碗放在自己面前，“我要一个荷包蛋的就成。” 宋青苑看着四郎这样，暗暗失笑。 这个熊孩子，这几天总算有点进步，不过还是不对。 宋青苑道，“这里面蓉儿姐最大，你该把这碗给蓉儿姐。” 说着，宋青苑就把碗端给了宋青蓉，又拿了只有一个荷包蛋的馄炖。 “我不要我吃不了两个，一个就很好了。”宋青蓉声音细细的，连连摇头，又要把碗递回去。 以前家里的日子好的时候，她也没有过一顿饭吃两个鸡蛋的时候。 确切的说，三房是很少有鸡蛋吃的。 两个鸡蛋福过了 “蓉儿姐，这里面你最大，该你吃。”宋青苑端起自己的碗，不肯和宋青蓉换。 宋青蓉又看看宋青茉，宋青茉连忙摇头，“我一个就够了。” 宋青蓉转向四郎，四郎很想要，可是想到 他也只能连连摆手。 给谁谁不要，宋青蓉急的眼睛都红了一圈，“我” “要不咱们把这个鸡蛋分了吧。”宋青蓉灵机一动，想到这个主意。 “好！”宋青苑微笑，第一个赞成。 多出的鸡蛋谁吃，宋青苑不在意。 她只是想拿这件事来给四郎做个样。 孩子都是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中，一点点的树立起一个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的。 很快鸡蛋被一分为四，姐弟四个人其乐融融，吃的很开心。 给了伙计四十文钱，四人就离开了。 “我们回家吧。”宋青茉开心的道，她娘要是知道了她们挣这么多钱，肯定也开心。 就是不知道这钱会不会落在她们手里。 突然又有些担心。 四个人往回走了一段路，突然宋青苑停下了脚步。 脸色难看，神情严肃的道，“先不回去，我还要去办两件事” 第三十九章 先发制人 迎着烈日，大汗淋漓，忙乎了一上午，几个人终于回到了家。 四郎直接跑到水缸边上，拿起水瓢，大口大口的喝水。 三人一边放下背篓一边抱怨着。 “这天可真热，这么一会儿，我的身上就都是汗。”宋青茉拿起脸巾擦了擦脸。 “可不是吗，过几天还会更热” “我这已经够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白回来。”宋青苑叹道。 “你比我白，我比你更黑。”宋青茉自嘲的笑笑。 “要是有个纱巾就好了，把脸蒙上能好很多。”宋青苑想了想道。 “还纱巾呢，薄纱很贵的，那都是有钱人用的，咱们可买不起，要是有一块细布的，我就满意了。”宋青茉把脸巾递给了宋青苑。 “我擦完了，你来吧” “苑儿蓉儿茉儿奶叫你们！”没等宋青苑接过脸巾，就看见宋青莲站在上房的门口，大声的喊着她们。 三人对视一眼，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放下脸巾，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三人就齐齐的走去上房。 上房内，周氏和孙氏正坐在炕头，小声说着话。 看到宋青苑几个人进来，周氏抬起头，盯了过来，脸色冷冷的，眼角还带着厉色。 宋青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立刻扬起笑容，笑着喊道，“奶，苑儿给你送钱来了。 ” 话音刚落，宋青苑就迅速的脱了鞋，爬上炕，麻溜利索的倚靠在周氏身边。 没等周氏反应过来，宋青苑立刻道，“奶，苑儿今天挣了好多钱，苑儿来孝敬你来了。” 宋青苑一手挽着周氏的胳膊，一手去抓斜挎包。 “奶，我们今天可挣了不少呢，我还没来得及数呢。” “哗啦啦啦”宋青苑手一番，把斜挎包的铜板都倒了出来。 “我就在奶这数。”宋青苑朝着周氏扬起灿烂的微笑。 “一个、两个、三个，”宋青苑大声的数着。 “你会数数吗？别只会十以内的，还是我来数吧。”宋青莲撇了撇嘴角，闪过一丝讽刺。 就凑到宋青苑身边，想要推开宋青苑。 宋青苑身子一扭闪了过去，笑嘻嘻的道，“莲儿姐，别动手动脚的。” “知道的，知道你是好心帮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掉进钱眼里，见钱眼开呢。” “你那点钱我会稀罕！”宋青莲讽刺的道。 “莲儿姐当然是不稀罕的，我这才几个子啊，莲儿姐可是曾经和大伯娘攒下十两私房钱的人。”宋青苑似笑非笑的说着。 “你”宋青莲气的手直发抖。 老太太这两天刚给大房点好脸色，宋青苑就提这茬，真是太可恨了。 宋青莲脸憋的通红，气恼的看着宋青苑。 孙氏见状，拽了拽宋青莲，讪笑道，“你这孩子，过去的事你还提啥。” “大伯娘可从来没说过你娘的不是”孙氏嗔怪道。 言下之意，攒钱的可不止她一个。 “我娘笨啊，又没读过书，哪像大伯娘是秀才的女儿。” “懂得都比别人多，我娘看着眼气，自己又不够聪明，那就只能跟着聪明人学了。” “聪明人咋做我娘就咋做呗！”宋青苑摊了摊手，笑嘻嘻的说着。 宋青苑的眼睛看着孙氏，彷佛再说，我娘就是跟你学的。 是不是跟她学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太太怎么想。 孙氏瞬间明白了宋青苑的意图，眼角连忙扫了下周氏，周氏正狠狠的瞪着她。 孙氏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刚消除的芥蒂，又被宋青苑两句话挑了起来。 孙氏脸色白了白，挤出一抹笑，““苑儿的嘴真厉害，大伯娘嘴笨，可说不过你。” “大伯娘可不笨！”宋青苑嗔笑，“我今天在镇上还看见大伯娘了。” “正要喊大伯娘，谁想到大伯娘跑的那么快，一下子就没影了。” “咱们自己家的孩子在卖东西，大伯娘既然看见了，咋不过去帮着张罗一下呢。” 听了宋青苑的话，孙氏身子僵了僵，她明白了，宋青苑是在点她呢。 告诉她，她已经知道她告状的事了。 而且这话一出，老太太心里指不定咋想她呢。 看见了家里的侄女不吱声，反而回来告状，摆明了动机不纯。 宋青苑先发制人，她被打得被动了 而且从进屋到现在，她一直再带节奏，根本不给人责问的机会。 却在无形之间，把一切都冠冕堂皇的解释清了。 二房这个丫头，现在不简单啊！ 孙氏暗暗叹气，这一仗不好打啊！ 扯了扯嘴角，孙氏僵笑道，“我这不是着急回来做绣活嘛” “再说了，你们卖完钱还能不交给你奶咋的。” “那当然不能。”宋青苑脆生生的说着，“我这不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就来奶这了，我就是急着让奶也高兴高兴。” “奶这一天为家里劳心劳力的，人都憔悴了，我看了都心疼。”宋青苑看着周氏鬓角的白发，伸出手抚了抚。 “嘴上说的好听”宋青莲不屑的冷哼，阴阳怪气的道。 “我可不是嘴上说说，我这就做。”宋青苑脸上挂着笑，接着就不搭理孙氏两母女，一心一意的数着她的铜板。 “二百三十一、二百三十二奶，一共三百一十八文，有三十二文是鸡蛋的钱。”宋青苑笑着。 “这剩下的二百八十六文嘛” “大伯娘和莲儿姐挣的钱上交一半，我虽然小，但是也想为家里出点力，我也上交一半。”宋青苑把刚才刻意分好的一半，一百四十三文，推到了中间。 道，“这一百四十三文是给公中的。” 又接着在自己剩下的一百四十三文中，数出七十三文。 推到周氏脚边，道，“这七十三文是我孝敬奶的。” “奶，这七十三文可不是公中的，就是你自己的。” “你得自己留着，给自己买东西。” “虽然不多，但这是孙女的孝心。”宋青苑努着嘴，朝着周氏撒娇。 只把周氏当成是她在现代的奶奶。 这样想着，小孩子撒娇的举动，做的竟然十分自然。 周氏看了看推到脚边的七十三文钱，神色闪了闪。 脸色不自然的，推开了快要黏在自己身上的宋青苑，“这大老热的天，你离这么近干啥。” “热死谁啊！”周氏没好气的道。 家里的孙女怕她都来不及，哪有这么黏她的，一时之间，周氏反而有些不适应。 被嫌弃宋青苑也没玻璃心，笑嘻嘻的离远了一点。 第四十章 针锋相对 孙氏看着周氏的脸色，眼睛一暗。 和周氏做了这么多年的婆媳，就是周氏细微的一个小动作，她就能知道是啥意思。 现在看周氏这副表情，摆明了是不生气了。 真没想到这小丫头，现在的嘴这么甜，三两句话就把周氏哄好了。 嘴角牵起一抹笑，孙氏状似不经意的说道，“苑儿的香囊做的漂亮，卖的也好，得用了不少好布吧。” “哪能啊！”宋青苑笑道，“都是一些碎布头。” “就在那锦绣布坊买的，五文钱这么大一包，特别合算。”宋青苑说着伸出手，夸张的比划着。 “苑儿这么小就有零花钱了” “怪不得外面的人都说咱娘慈爱和蔼。” “对孙女宠爱的不得了”孙氏笑着道。 宋青苑只当听不懂孙氏话里的意思，接着孙氏的话道，“可不是嘛，咱奶好着呢。” “我这两天挣了点小钱，奶疼我，让我留了一半，我就用这几文钱，买了些碎布头，做成香囊卖了。” “结果就赚了这老些钱。” “这都是我奶英明，看得出来我是个能干的，能挣钱的。”宋青苑赤裸裸的拍着老太太的马屁。 “我当时就说了，我以后赚了钱啊，第一个孝敬奶。” 紧接着，宋青苑，又神秘兮兮的对着周氏笑道，“奶，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接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块抹额，在周氏面前晃了晃。 脸上露出小孩子求表扬的表情。 “奶，好不好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带着赤子的真诚看着周氏。 周氏接了过来，横了宋青苑一眼，“你买这玩意儿干啥，死贵的。” 宋青苑一直观察着周氏的神色呢。 这会儿，虽然是横了一眼，没个好脸色。 但是嗔怪的语气，看得出周氏心里是开心的。 而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了，变得像正常的祖孙，不是刚才进来时的剑拔弩张。 宋青苑悄悄松了口气。 “给奶买啥都不嫌贵，奶为宋家生儿育女是宋家最大的功臣。” “这点东西算什么，奶值得更好的。” “等我钱攒的多多的，奶要什么我就给奶买什么。”宋青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现在嘛，我就先给奶换下一块抹额。” “奶的抹额带了好几年了，都洗白了。”宋青苑故意放低了声音，显得自己的情绪低沉沉的。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带啥新的。”周氏嘴上说着，眼睛却看着新买的抚额。 宋青苑暗笑，谁不爱美呢，何况周氏也不过才五十岁。 在现代就是刚退休的年纪。 “奶，我给你换上。”宋青苑说着，就伸出帮周氏把额头上的抚额摘下来，又把新买的系了上去。 “奶，真好看！”宋青苑夸赞道，“奶带上这个抹额年轻了好几岁。” “我奶长的本来就好看，一打扮更好看了。” “我以后可得多挣钱，给我奶穿好的，吃好的。” “就会虚乎我！”周氏瞪了宋青苑一眼，“都老太太一个了，打扮啥打扮，我还嫌丢人呢。” “哎呦娘，你可不老，村里人谁不说你长的年轻，看着就跟四十出头是的。”孙氏立刻笑着接过话茬，开始夸奖着老太太。 周氏冷哼。 脸上不屑，心里却极为舒坦。 这一个两个的，还当她看不出来啊，都在这变着法的拍她马屁呢。 孙氏又把目光转向宋青苑，“我们苑儿也好看。” “苑儿随她奶，又好看，又聪明，又能干。”孙氏又把话题扯到了宋青苑的身上。 宋青苑嗤笑，这话太假了。 “大伯娘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宋青苑低下头做羞涩状。 “谁不知道咱家数莲儿姐好看。” “可是莲儿没苑儿你能干啊！”孙氏笑着，欲言又止。 宋青苑暗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看着孙氏的表情，宋青苑就知道，孙氏又要说些什么。 于是歪着脑袋，一脸自信从容的等着孙氏出招。 果然孙氏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正在那犹犹豫豫的开口，“苑儿这么能干，就没想过把那小篮子插上花卖出去？” 宋青苑一脸坦然，“大伯娘是说镇上卖的那个花篮吧。” “对！对！还是苑儿知道的多，大伯娘都不知道那个叫花篮。”孙氏淡笑。 “我也是今天卖东西时听人说的，说是就那么一个小花篮，能卖好几文钱呢。” 宋青苑露出了然的神情，“怪不得这些天小篮子这么好卖呢，原来都被人买去做花篮了。” “我要是会做花篮就好了。”宋青苑状似苦恼的说。 “那就往篮子里插几朵花，有啥难的。”孙氏随口道。 宋青苑笑笑，“那大伯娘明天把小篮子装好花，我拿去卖。” “我哪会” “大伯娘不会我就更不会了。”宋青苑嘴角噙着笑。 “今天咋没看见你卖小篮子呢？”孙氏又换了话题。 “大伯娘观察的倒挺仔细的。”宋青苑意有所指。 “今天我确实没卖小篮子，我们这边忙着卖香囊，我就让二哥去卖小篮子了。” “现在的小篮子特别抢手，应该很好卖。” “等到二哥回来自然会把卖篮子的钱给奶。” “大伯娘，别-担-心。”后面三个字，宋青苑加重了音。 “哪用的着我担心。”孙氏的脸色又白了白。 暗道；这个小丫头现在说话处处带刺。 一个别担心，被她说的阴阳怪气的，摆明了是想让老太太怀疑她有夺权的心思。 接连发招被阻，孙氏有点偃旗息鼓。 孙氏不在进攻了，宋青苑却不肯就这么算了。 她明明没有得罪孙氏，孙氏却接连针对她，要是就这么忍了，指不定孙氏认为她好拿捏呢。 “奶，你这绣活做的真好看。”宋青苑看着放在炕头害绣了一半的手帕道。 “这一个能卖十几文吧？” “哪能卖那么多，一个手帕，不算料钱，就能卖八文。”周氏撩了撩眼皮道。 “啊！”宋青苑惊讶的捂上嘴，“咋就能卖八文呢，我看没奶你绣的好的，还卖十文呢！” “奶，你是不是让人骗了？”宋青苑故作疑惑的道。 “哎呀，也不对啊！”宋青苑恍然大悟道，“这绣活都是我大伯娘拿去卖的。 “大伯娘那么精明的人，又是常年做绣活卖的，咋可能让人骗呢。” 宋青苑说完笑看着孙氏。 眼里恶意满满，不加掩饰。 “你胡说，这绣活就值八文钱。”宋青莲气恼的指着宋青苑。 “有本事你拿去卖去，我不信你能卖到十文。” “好啊！”宋青苑当即接下，“奶，下次我拿去卖去，我肯定能卖的比八文多。” “我才不信呢”宋青莲冷哼。 “老大媳妇，这事你咋说？”等宋青苑和宋青莲吵完了，周氏慢悠悠的开口。 孙氏扑通跪倒在地上，“娘，媳妇无能。” “以后这绣活就交给苑儿去卖吧。” 避重就轻的扯开了话题，只承认自己无能，少卖了钱。 周氏瞪了孙氏一眼，别过头。 第四十一章 为三房说情 宋青蓉，宋青茉，坐在炕边的凳子上，耷拉着脑袋，神色莫名。 她们进屋后就被宋青苑的一系列举动震惊了，惊呆的不知作何反应。 看着宋青苑和大房两母女争锋相对。 看着孙氏败下阵来，被罚跪在地。 在看宋青苑对着周氏又是撒娇。 又是讨好，装巧卖乖的话，一句一句不要钱的往外冒。 她们总觉得她们是在做梦。 眼前的面画太不真实了。 那边宋青苑正在给周氏捶背按摩，“奶，做绣活太费眼睛，你歇一歇，别把眼睛累坏了。” “你当我不想歇着啊，可咱家现在这是啥情况！” “你爹和你大伯那两个瘪犊子，把家里的钱财都败坏光了。” “现在要我这把老骨头赚钱养家。” “我都多少年没做绣活了，现在临老受这种罪。”周氏扯着嗓子抱怨着。 宋青苑理解是的抱了抱周氏，“奶，你老少干点，多歇歇，我没事的时候，多琢磨几个点子，好多挣点钱。” “奶为家离操心了这么多年，是该享福的时候了，爹和大伯对不起您啊！”宋青苑状似感慨的道。 周氏闻言，又横了宋青苑一眼，“你现在倒是懂事了不少。” 宋青苑笑笑，“年龄大了自然就懂事了，理解了长辈的艰辛。” “尤其是我爹和大伯这事，我都迫不及待的想为家里分忧呢。” 周氏和宋青苑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直接把仍跪着的孙氏给无视了。 俩人之间，似乎真的有了那么一点，祖孙间的温情。 没一会儿，炕上的铜板被周氏收了起来。 宋青苑身边的七十文，被宋青苑重新放进了自己的斜挎包。 周氏这算是默认了宋青苑的做法。 看着周氏越来越好看的脸色，宋青苑默默的把斜挎包里的铜板又掏出来一些。 “奶，这次的香囊都是蓉儿姐和茉儿帮我做的。” “她们也是有功之臣。” “我把我的铜板分给他们一些。”说着宋青苑就挪到炕沿边，当着周氏的面，一人给了她们二十文。 同时背对着周氏向两个人使眼色，手指在下面悄悄比了个十，又指了指后面。 宋青蓉一脸退缩之意，微微摇着头。 宋青茉看得一脸莫名，很快灵机一动，说道，“奶，我们也交一半给家里。” 宋青茉说完就数出十文钱，放到了炕上。 看着宋青蓉坐着不动，立刻拽了拽她。 宋青蓉看妹妹一脸鼓励的神色，也跟着把铜板放在了炕边上，正好和宋青茉的放在一起道，“奶，这是我交的十文钱。” 周氏盘着腿，冷着脸，神色不愉，“你们拿着钱有啥用，是像苑儿是的多挣钱，还是像莲儿是的攒嫁妆。” “还不快把钱都交上来！” 周氏冷哼，眼睛紧紧的盯着地上的两姐妹。 宋青蓉听罢，眼角划过一丝失望，还有委屈。 三房终究是不能和大房，二房比的。 宋青茉咬着牙，一脸不忿的看着周氏。 凭什么！凭什么啊！凭什么大房二房都可以攒私房钱了，就三房不可以。 凭什么三房就要像个奴隶，辛辛苦苦的为家里干活，到最后什么都捞不到。 甚至连奴隶还不如呢，奴隶还有月例呢。 宋青茉越想越生气，张嘴就要爆发。 宋青苑急忙使了个眼色，制止宋青茉。 如果宋青茉这会儿真的跟老太太吵了起来，三房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想攒钱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宋青苑坐起，挡着宋青茉，不让周氏看到宋青茉的神色。 在宋青茉爆发前，转身靠在周氏的耳朵边上，悄悄道，“奶，要想马儿跑，得先喂点草。” “我现在分她们一点点，她们才会更卖力的干活啊！”宋青苑劝说着。 “就是不给她们，她们敢不干咋的？”周氏冷哼，三房还没胆量反抗她。 宋青苑一噎，悄悄翻了个白眼，还真让老太太说对了，三房不敢反抗。 唯一一个有点反骨的宋青茉也会被爹娘压着不得反抗的。 “奶，不过是几个零碎钱，你就当赏她们了。”宋青苑趴在周氏耳边悄悄耳语。 “村里人看见了，还会夸您一声慈爱。” “以后啊，想嫁进咱家来当孙媳妇的人还不得踏破门槛。” “几文钱买个好名声，多值得啊！” “最重要的是，她们以后还能给家里挣外。” “那岂不是她们也能攒私房钱了！”周氏横了宋青苑一眼，她的那点小心眼，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她们以后手里留多少，全靠奶你打赏。” “你高兴就多赏点，不高兴就少赏点，你这不把她们捏的死死的。”宋青苑笑着向周氏建议。 周氏的眼神闪了闪，心里略动。不得不说宋青苑最后一句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这么做，还不就是为了拿捏住家里这些人嘛。 拿着三房挣的钱打赏三房，还让他们感激待得，乐呵呵的。 总比现在强压着，什么也得不到的强。 想明白了这一层，周氏的脸色缓了缓，撂了话，“一人留五文。” “还不快谢谢奶，村子里，谁家的小孩子可以有零花钱啊。” “就是咱奶慈祥，爱护小辈。”宋青苑拍着马屁。 宋青蓉，宋青茉又都在交上来五文钱，嘴里齐齐喊道，“谢谢奶。” 周氏剜了两人一眼，“谢就不用了，别在背后骂我老不死的就行。” “奶说的哪话，谁要敢说奶不好，我第一个饶不了她。”宋青苑笑嘻嘻的哄着周氏。 又说了一会话，周氏就把宋青苑三人撵走了。 宋青苑三人出去后，周氏冷冷的看着孙氏，“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你再敢调理坏，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娘，媳妇知错了。”孙氏没有辩解，干脆利落的认错。 “娘你有啥错！”宋青莲拽着孙氏不满的小声嘀咕。 “莲儿！”孙氏低声呵斥，制止宋青莲说话。 周氏扫了扫宋青莲，没有出生斥责，家里的大孙女，她终究是给她留了两分脸面。 “你们两个也回屋做去吧。”周氏摆摆手捻走了大房两母女。 第四十二章 孙氏认错 “娘，苑儿这死丫头她太过份了” 离开上房，宋青莲就迫不及待的开口抱怨。 “奶刚给我们大房几分好脸色，她就旧事重提。” “她怎么也不想想，攒私房钱的可不止我们，还有她娘。” “连她娘，她都不顾及，还真是个黑心肝子的”宋青莲撅起嘴满脸怨气的骂道。 “呵”一声讥讽，在宋青莲的话音落时响起。 宋青莲转头看去，只见宋青苑，宋青蓉，宋青茉仍站在院子中间。 宋青苑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笑什么！”宋青莲伸出手指，愤怒的指着宋青苑。 “我笑你笨！明知道我是个黑心肝子的，还跟我作对。”宋青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神色却很冷。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虐不可活！” “手持利器意欲伤人，自然要做好被人反伤的准备。” “大伯娘您说对吗？”宋青苑冲着孙氏笑笑。 顿了顿，宋青苑微微皱了下眉。 “其实今天的事情我很不理解。” “大房和二房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大伯娘又是个聪明人，怎么偏偏做了吃力不讨好的糊涂事？” “大家相安无事，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不好吗？” “非要分个高下，斗个你死我活，大伯娘才开心吗？” “苑儿这是说哪的话，不过是闲话家常，怎么到苑儿嘴里，就成了斗个你死我活了。”孙氏温婉的笑着。 看着宋青苑就像看着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呵呵！”宋青苑又是一声轻笑。 装傻嘛？无所谓！ 宋青苑淡笑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大伯娘，今天是第一次，我不和你计较。若再有下一次，我会让你知道宋青苑不是好惹的。” “大伯娘总不会希望自己漂亮的脸上，被我娘挠开了花吧。” 想到李氏的性子，宋青苑笑的开怀。 她娘的战斗力真不是盖的。 “宋青苑你太嚣张了，别以为我们大房怕了你。”宋青莲怒视宋青苑。 竟然还敢威胁她娘，二房真是要翻天了。 “今天要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我就” “你就怎样？”宋青苑淡笑着道。 “莲儿别胡说，都是自家姐妹，别为了这点小事闹的不愉快。”孙氏拉着宋青莲，低声呵斥。 想到李氏，孙氏心里一紧，失策了，竟然忘了老二媳妇。 今天这事若是被老二媳妇知道，少不了要闹一场的。 孙氏扯了扯嘴角，看着宋青苑温声说道。 “苑儿说笑了，今天的事确实是大伯娘不对。” “大伯娘只想着把你赚到钱的事，说给你奶，让你奶也跟着高兴高兴。” “哪想到惹得苑儿不开心了。” “既然苑儿不愿意，那大伯娘以后就不再你奶面前说你的事。” “咱们大房和二房关系一向很好，可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了我们两房的关系。” “这也让你爹和你大伯难做不是。”孙氏笑道，态度诚恳。 “大伯娘说的对，家和万事兴。” “苑儿自然是愿意二房和大房继续亲香的。”宋青苑笑容加深，深深的看了一眼孙氏。 孙氏的笑容也跟着加深。 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达成共识，双方和解。 “那大伯娘就先和你莲儿姐回房了，你们慢慢玩。”孙氏说完，拽着一脸不忿之色的宋青莲就回了大房。 宋青苑盯着孙氏的背影，挑挑眉。 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这个大伯娘还真是不简单。 宋青苑暗暗摇头，配她大伯可惜了。 “苑儿，你刚才好厉害，大伯娘都被你说的，说不出话来了。”宋青茉一脸佩服的看着宋青苑。 大伯娘可是宋家继老太太之后，地位第二高的女人，今天却在宋青苑这里吃了鳖。 不但刚才被老太太罚跪，现在还在宋青苑面前认错。 宋青茉眼中带着羡慕，她要是能像宋青苑这么聪明就好了，她娘，他们三房就不会被欺负了。 “刚才在上房的时候我都吓坏了。”宋青蓉拍着自己的胸，轻呼口气。 “还好苑儿你反应的快，不然今天我们三个就惨了。”宋青蓉一脸庆幸，一阵后怕。 “哼！”宋青茉冷哼，“幸亏苑儿觉得事情不对劲，立刻折回了镇上。” “要不是我们早有防备，今天我们就别想好过了。” “大伯娘也真够阴险的！”宋青茉恨恨的说着。 “看见我们了竟然不说话，还悄悄跑回来跟奶打小报告。” “大伯娘以前也不这样啊，为什么现在要这么做呢？”宋青蓉纳闷。 以前在宋家对三房冷嘲热讽的，从来都是二房的李氏。 孙氏虽然从来不曾帮助过三房，但也从来没有落井下石过。 而且孙氏向来表现的温婉贤淑，打小报告这种事应该是不屑于做的。 这次怎么会 “那是因为她骨子里就坏，只是我们以前没发现罢了。”宋青茉哼了哼。 这次要不是苑儿及时把一部分钱转移到二郎那里去，她们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就是现在这样，她们还是损失了一半的钱。 宋青茉恨恨的想，一半的钱她也不想交。 宋青苑看着宋青茉的表情摇头失笑，真是个爱憎分明的小刺猬。 喜欢就怎么看怎么顺眼，不喜欢就做什么都是可恶的。 “大伯娘也未必是坏”宋青苑开口。 “她都这么对我们了，你还替她说话！”宋青茉惊讶的看着宋青苑。 宋青苑淡淡的笑，眼神深邃，“不过是想要东风压倒西风罢了” “在孙氏眼里，大房是东风，二房是西风。”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奶允许我娘攒私房钱，恐怕在孙氏眼里就是触犯了她长房的权威吧。”说到底她们俩是被她连累了。 或者说是被二房连累了，孙氏要针对的是二房。 可惜，孙氏似乎忘记了，她爹她娘可是个拎不清的，随时都可能把家里闹个天翻地覆。 若是孙氏用常规的办法对付二房，必然失败。 不过经过这一场交锋，孙氏的小心思，应该收敛了些，宋青苑暗暗的想。 第四十三章 分红 上房内 “娘，刚才宋青苑那么嚣张，你怎么还拦着我，不让我和她吵呢。” “还有啊，你怎么能跟她道歉呢，这要是被二婶知道了，以后指不定在我们大房面前，怎么耍威风呢。” 宋青莲甩开孙氏拽着她的手，气呼呼的坐到炕上。 “你二婶不会知道的。”孙氏抬起眼，淡淡的说。 既然宋青苑应承了她和解的请求，就不会再让李氏出来闹。 “就是宋青苑不告诉二婶，可是她自己” “莲儿！”孙氏出声呵斥，打断了宋青莲的话。 走到宋青莲身边，伸手抚了抚宋青莲漆黑的秀发，温声道，“莲儿，家里的事你不要管，安心的绣绣花。” “等我们把钱攒够了，娘就给你买块好布，给你做件新衣裙子，等你议亲的时候穿。” “你已经十五了，娘最多也就在留你两年，你就该嫁人了。”孙氏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娘，我就是嫁人了，也是你的女儿，看着宋青苑这么欺负你，我”宋青莲嘟着嘴，依靠在孙氏的怀里。 “本来就是娘先告的状。”孙氏道。 “可是娘只是把自己在镇上看到她们事情告诉奶了，娘又没说假话。” “凭什么她要这么针对娘。若是自己心里没鬼，她怕什么。”宋青莲冷哼。 孙氏抚摸着宋青莲秀发的手顿了顿，叹息，“心里没鬼的人不可怕，心里有鬼的人才可怕！” 孙氏的目光变的深远，“我们老宋家的风向要变了。” “莲儿，以后不要去招惹苑儿，不喜欢她就离她远点，不理她就是了。” “娘，就这么一件事，你就认怂了？”宋青莲不满。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孙氏推了推宋青莲嗔怪道。 “你爹是长子，你哥是长孙，苑儿一个注定出嫁的丫头，怎么地也压不到娘头上。” “娘只是怕你跟她对上了吃亏。” “那小丫头现在看着可不简单。”孙氏叹道。 “那死丫头以前又馋又懒的，跟她娘一个味，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嘴皮子这么厉害。”宋青莲哼道。 “连我奶也被她哄住了。” “就会拍马屁”宋青莲不屑，她可不会像宋青苑那么谄媚，跟没骨头是的。 “你奶哪是被她哄住，你奶啊，精明着呢。”孙氏淡淡的道。 “为啥？我看我奶对苑儿，脸色可好了，跟苑儿那个亲香劲啊，都快赶的上我哥了。”宋青莲有些吃味的说道。 以前宋家这几个孙女中，周氏就数对她态度好。 谁想到现在被宋青苑比了下去，一时之间宋青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孙氏扫了一眼女儿的神色，就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安慰道，“别和苑儿比，她跟你比不了。” “只要你爹和你大哥在，老太太老爷子的心，就会一直向着大房。” “现在你奶看着对苑儿好，不过是因为苑儿能挣钱，又会讨巧卖乖，听她的话罢了。” “现在是家里条件不好，苑儿交上的那点钱，才显得挺重的。” “等你哥考上童生，家里的条件好转了，老太太就不会把她当回事了，态度自然就冷了下来。” “再说，就是苑儿交上再多的钱，最后还不是用在你哥读书上。” “还是娘聪明！”宋青莲笑嘻嘻的揽着孙氏的手臂，“娘说的对，等我哥考上了童生，我看还有谁能越过我去。” “到时候，苑儿就偷着哭去吧。”谁让她没有一个好哥哥呢。 要怪就怪三郎不是长孙吧，爷奶可是说了，念完今年，过了秋，就不会给三郎交束脩了。 哥哥不能读书，她宋青苑一辈子也别想越过她宋青莲去。 宋青莲得意的笑着，等她哥哥考上童生她就让宋青苑好看。 院子里 宋青茉缠着宋青苑，问，“苑儿，奶的绣活真的能卖到十文吗？” “大伯娘的胆子怎么那么大呢？私房钱的事，刚过去没几天，大伯娘就敢藏私。”宋青茉一脸唏嘘。 她以前只觉得大伯娘看起来挺温和贤惠的一个人，没想到心思这么多，主意还这么正。 宋青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奶的绣活能不能卖到十文。” “那你还和奶说她的绣活值十文。”宋青茉诧异的看着宋青苑，一脸你作死的表情。 “奶可是把卖绣活的事交给你了，你要是卖不到，你怎么和奶交代！”宋青茉不由得替宋青苑着急。 “多大点事啊！我只要自己给奶加两文钱就好了。”宋青苑轻松的道。 “你”宋青茉语噎，“反正你有钱！” “如果两文钱就能让你的敌人投鼠忌器，何乐而不为？”宋青苑笑的一脸云淡风轻。 只要把卖绣活这事握在手里，她就相当于握了一件对付孙氏的利器。 随时都可以拿出来打击孙氏。 卖多少钱，还不是她说了算，她说的越多，老太太对孙氏的猜疑就越大。 为了让她守口如瓶，或者说是保持沉默，孙氏这段时间只能老老实实的迎合着她，直到绣活事件过去为止。 到了晚饭的时辰，二郎也回来了。 把卖小篮子的钱给老太太送去，就拽着宋青苑进了自己的屋里。 “你今天在镇上看到的是大伯娘？”二郎问。 “嗯！”宋青苑点头。 “她告状了？”二郎又问。 “嗯！”宋青苑再次点头。 二郎撸起衣袖，眼露凶光，咬牙道，“那个臭娘们，看老子怎么收拾她！” 宋青苑嘴角抽了抽，她忘了，二房不光有她爹她娘，还有她这个社会小青年的二哥。 随便找几个小混混，估计就够孙氏喝一壶的。 但这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宋青苑劝道，“二哥算了，反正我早有防范，没吃到亏，倒是大伯娘，被我反坑了一把。” “一家住着，闹大了不好，等下次她在惹我，咱们在跟她算账。” 二郎点点头，“下次她再敢调理坏，你告诉我，我来收拾她。” “呐，这是你放在我那里的三百文钱。”二郎从袖口掏出来一个装满了铜板的破旧的荷包。 “这是这几天的分红。一人一半，你四百六十四文。”二郎说着又从袖口掏出一个更大的旧荷包。 宋青苑目然的接着两个旧荷包，眼睛盯着二郎的袖口，暗道；这袖口可真能装。 第四十四章 让利1 宋青苑的眼睛盯着二郎的袖口。 二郎却误会了宋青苑的意思，哼道，“当我骗你？” “这两天镇上已经开始有人模仿，虽然没有你弄的漂亮，但也不差。” “更何况他们的价格还便宜，我也只能降价处理。”二郎皱着眉头解释道。 宋青苑一看二郎误解了她的意思，连忙摇头，“二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在猜你的袖口有多大。”宋青苑讪讪的笑了。 “关于花篮的事，我早就想到了，我原也没打算靠着它一直挣钱。” “插花本身很简单，难的是创意。” “只要照着我的插，就能做出一样的花篮来。”宋青苑道。 二郎皱眉，心里泛起一阵阵失落。 是啊，花篮根本卖不长。 这两天他和他手底下那几个兄弟，起早贪黑的弄花篮卖，各自也分了七八十文钱。 七八十文，不少了。 去镇上的码头出苦力，一天也不过十文钱。 能挣到这么多，兄弟几个都很得意。 现在突然挣不了了，恐怕他们会向他一样失落吧。 “你有啥办法吗？”二郎问。 宋青苑摇摇头，“没有！” 古代没有专利权，根本控制不住别人模仿。 何况一个小花篮而已，在现代也没有不许模仿的先例。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花篮泛滥之前，快些挣一笔。”宋青苑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二郎低沉着声音道。 “多收些篮子，多加些人手，多走几个地方。”宋青苑建议道。 “除了县里，别的镇子，也可以过去卖卖，就是得起的早点。” “另外，这些天，你们看我插花，也看的差不多了。” “自己做应该没问题吧？”宋青苑问。 “没问题！”二郎道，“明早你插花的时候，我叫他们一起帮忙，这样能快点。” 宋青苑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花篮的事我以后就不插手了，也不分成了。” “明早我再跟你过去，把具体怎么插花都手把手的教一边，以后就你们自己弄了。” “三叔做的小篮子也跟奶说一下，以后交给你来卖。” “你”二郎诧异的看着宋青苑，没想到她会放弃自己的利益。 这才两三天的功夫，宋青苑就分了四百多文。 可想而知，这里面的利益有多大。 说放弃就放弃，这也太不正常了。 宋青苑淡淡一笑，“二哥，我也就早上的时候帮你们插一下花。” “跑路，售卖都是你们的事情。” “你也给了我四百多文不少了。”可以买断了。 “你不给你三哥攒束脩了？”二郎问道。 “这不还有你嘛！”宋青苑对着二郎眨眨眼睛，“三哥也是你弟弟啊！” “呵！”二郎嗤笑，“你手里这就七百多文，加上你之前挣的，都快一两了。” “再让家里拿点，就够三郎的束脩了。” “那三百文里不全是我的，还得分给三房呢。”宋青苑道。 “我以前咋没看出来，你这么会做生意。” “到处让别人帮你干活，你自己收钱。”二郎坏笑。 “你不也跟着我赚了嘛，没有我，你们哪能赚的这么多。”宋青苑故作骄傲的道。 “呵！”二郎嗤笑。 暗道；我们这些人加起来也没你分得多。 离开了二郎的屋子，宋青苑就到了三房。 宋诚礼照例在三房的房前编着小篮子。 三房三母女有说有笑的，用剩下的碎布头，继续做着香囊。 “苑儿，你来啦！”。宋青茉看到宋青苑进来，热情的拉过宋青苑，招呼宋青苑坐炕上。 还特意给宋青苑拿了一个小坐垫。 弄得宋青苑受宠若惊。 以前她每次来，宋青茉都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突然这么热情，她还真是吃不消。 “我们刚才还说呢，苑儿从奶手里帮我和姐姐每人留下了五文钱。” “娘听了可高兴了。”宋青茉脸上扬着笑。 宋青蓉和叶氏也是一脸笑意。 原主记忆里的叶氏总是胆小懦弱，沉默寡言，就是笑，这是淡淡的，像这么开心的笑还是头一次见。 看来能留下私房钱，叶氏很开心。 虽然只是五文钱。 恐怕在叶氏心里这不只是五文钱，而是一种态度吧，宋青苑默默的猜测。 “三婶，我是来给你们送钱的。”宋青苑笑道。 “还给我们送啥钱？你不是都给过蓉儿和茉儿了吗？”叶氏不解。 “那些钱只是为了试探我奶的态度，这才是该分给你们的。”宋青苑说着，就把二郎给她的，那个装着三百文钱的旧荷包打开。 数出一百八十五文。 “当时说好的，一个香囊，我给你们一文钱。”宋青苑把钱放在炕上。 “不行，这钱我们不能要，你都给过了，我们不能在收了。”叶氏摇头，坚决不肯收。 “是啊，苑儿，你都已经给过我们了，这钱你拿着，我们不要。”宋青蓉也跟着拒绝。 她和茉儿一人有五文钱，俩人加起来就是十文。 这是她们之前都不敢想的，她已经很满足了。 宋青茉看看叶氏，看看宋青蓉，低低的道，“娘和姐不要，我也不要。” “咳咳！”宋青苑轻了两下嗓子，神情严肃，“三婶，这是我们说好的，你想让我说话不算话吗？。” “苑儿我不是这个意思”叶氏焦急的看着宋青苑。 “我只是觉得你给的够多了。” “不够！三婶，我当时说给你一文钱一个，我就要给你一文钱一个，三婶不收，就是想让苑儿当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三婶这是在败坏苑儿的人品。”宋青苑装出气愤的样子。 “苑儿，三婶真不是这个意思”叶氏看着宋青苑好像真生气了，慌了起来。 “苑儿，你别误会，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不是故意让你为难的。”宋青蓉也跟着解释。 “我们没想到这么严重”宋青蓉喃喃的道，她没想到宋青苑会生气。 “那三婶收下，我就不生气了。”宋青苑突然笑了。 看着宋青苑又变了脸，叶氏愣愣的，木呐的点头，“好，我收下。” “可是这钱，我得交给你奶一半，我不能全自己留下。”叶氏看着宋青苑打着商量。 “如果你奶全留下”想到此，叶氏神色暗淡，老太太会让她留下吗？ 宋青苑“” 第四十五章 让利2 “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宋青茉气急，站了起来，对着叶氏大吼。 叶氏被吼的一愣，迷茫的看着自己闺女。 不晓得自己的亲闺女为啥突然这么对自己。 “娘，你就这么把钱拿给奶，你让奶咋想苑儿。”宋青茉怒气冲冲的道。 “你是想让奶打死苑儿吗？” “不不能吧？”叶氏缩了缩脖子，不确定的道。 “咋不能呢！”宋青茉的眼睛红了红，“你是想让奶知道苑儿还藏了钱，没都拿出来吗？” “苑儿这么帮我们，我们不能做没良心的人。” “娘，我们不能这么做。”宋青蓉也对着叶氏柔柔的说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叶氏连连摇头，“我就是想” “三婶就是想，把这钱在奶那过了明路。” “最好奶能同意你有私房钱。” “哪怕奶不同意，全都收走了，也好过每天提心吊胆的怕被奶发现强。” “我说的对吗？三婶！”宋青苑淡淡的看着叶氏，眼里的温度渐渐退去。 “嗯对！”叶氏慌张的点头。 “我没想过让你奶打你”叶氏小声的道。 “呵”宋青苑轻笑，“可是三婶想到了，我会因为这个事在奶那里吃排场。” “所以三婶刚才，才用商量的语气跟我说这件事。对吗？” 想牺牲我，来成全你自己吗？这未免太自私了。宋青苑在心里暗暗的道。 不过这句话，她终究没说出口。 默默低下头，一抹黯然，一点无奈，萦绕在宋青苑心头。 她这么为三房想，却被如此对待，说不失望是假的。 要说难过吗，也不至于。 她早该想到的，古人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叶氏胆小，懦弱。 这两种特性，同时也很大程度上反应了，叶氏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 宋青苑勾起嘴角，和一个没有担当的人计较，她犯不上。 “苑儿，对不起”叶氏羞愧的低下头。 “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宋青茉震惊的看着叶氏。 原来她娘都知道 那苑儿宋青茉急急去看宋青苑的脸色，“苑儿，你不要生我娘的气，她就是一时想差了。” 宋青苑摇摇头，“我没有生气，是我不该强迫三婶收下钱的。” “不是的，苑儿！”宋青茉焦急的喊着。 这边宋青苑已经拿手划拉铜板，要把刚才放在炕上的铜板收起来。 宋青茉扑了过去，拦住宋青苑，扬声道，“这钱是你答应给我们的，就得给我们。” “我娘不敢要，我敢！” “就是被奶发现了，也是我偷着藏起来的，跟娘和姐没关系，跟你更没关系。”宋青茉黑黑的小脸，坚定的看着宋青苑。 宋青苑心里暗暗发笑，这个小刺猬 “好，钱是你的了。”宋青苑道。 宋青茉把钱划拉到自己身边，看着叶氏道，“娘，这个钱现在是我的，跟你没关系了。” “你不用再怕奶发现，找你麻烦了。” 接着宋青茉又数出四十文，递给宋青苑，“这是你当着奶的面，给我们的四十文，我得还给你。” “虽然奶没有让我们全留下。” “但是，上交给奶那是我们也愿意的，我不能让你承担。” “所以这钱你得收下。”宋青茉把四十文钱推到宋青苑的手边。 宋青茉不等宋青苑回应，就又加了句，“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好，我收下！”宋青苑把四十文钱，收回了自己的旧荷包。 眼角闪过一丝笑意，宋青茉立得起来。 宋青苑想了想说道，“既然蓉儿姐和茉儿的五文钱都在奶那里过了明路，以后香囊的事我就不参与了。” “苑儿！”“苑儿！”“苑儿！”接连三道惊呼声响起。 “苑儿你是不是生气了，是三婶想差了，你”叶氏怯怯的看着宋青苑道。 “没有，三婶，我早在过来的时候就打算好了。” “香囊一直是你们在绣，我只是提供了碎布头，绣线，等一些东西。” “现在你们手里有钱了，完全可以自己买东西自己做。” “明天我会把我手里晒好的艾叶和薄荷给你们，不过花瓣可能需要你们自己采来晒。” “我手里的花瓣，我还有用，不能给你们了。”宋青苑淡淡的说道。 “苑儿对不起。”宋青蓉低下头小声道。 她娘胆小，性子软，很怕奶，她能理解她娘那么做的原因。 可是她同时也知道，她娘那么做是不对的。 “苑儿，三婶给你赔罪”叶氏就冲着宋青苑弯腰低头。 宋青苑连忙扶起叶氏，认真的道，“三婶，我真的不是生气。” “我不会做绣活，我也不爱做针线。” “之前我出钱你们出力，挣了钱我拿着我觉得心安理得。” “现在你们已经有了自己的钱，你们自己出钱出力，我在拿钱就说不过去了。”宋青苑耐心的说着。 “你可以帮着我们卖，我们挣了钱和你平分。”宋青茉插道。 宋青苑摇摇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的。” 她不可能一直和三房绑在一起。 何况把花篮的生意交给二郎，香囊的生意交给三房，是早就想好的。 “相信自己，即使没有我，你们也能做的很好。”宋青苑鼓励的看着宋青茉。 “好，你的情我记下了。”宋青茉点头应着。 “茉儿！”叶氏呵斥。 “茉儿”宋青蓉柔柔的叫着。 “娘，姐，我们不能一直靠着苑儿，我们三房要自己站起来。”宋青茉握紧了手指。 何况，再有下次钱财的问题，即使她娘去奶那里坦白了，也不会连累了苑儿，宋青茉暗暗的想。 说实在的，她对她娘不放心。 宋青苑听罢暗暗点头，正欲告辞，就听宋青茉说道，“艾叶和薄荷也是你好不容易摘回来的，我花钱买。” 宋青苑笑笑，“都是四郎找小朋友摘回来的，要不了几个钱。” “你们也可以去雇四郎摘花。” “四郎这个小包工头，这两天正做的不亦乐乎呢。” “那好，明天我跟四郎说。”宋青茉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 宋青苑眨眨眼，这是又有话对她说？ 第四十六章 李氏挨打 “苑儿，对不起，我娘她没有坏心的。” “她只是胆子太小，太怕咱奶了。”宋青茉犹豫的说着。 “我明白。”宋青苑点点头。 叶氏不坏，她也不仅仅是胆小。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渴望得到老太太的认同。 如果今天老太太没有同意宋青蓉，宋青茉留下五文钱。 没有让叶氏看到希望。 那叶氏还会要把钱给老太太送去吗？ 为母则强，她会为了自己的女儿立起来吗？ 宋青苑摇摇头，人性是最难琢磨的东西，她也不清楚叶氏会如何选择。 “最近多买点碎布头吧，可能过几天就买不到了。”宋青苑提醒道。 “嗯！我知道，明天我就和我姐去镇上。”宋青茉道。 她也不傻，今天她们香囊卖的那么好，肯定会有人跟着学的。 用碎布头做香囊不难被人发现。 “就是不知道香囊能卖多久”宋青茉喃喃的道，神色间有抹忧思。 “卖不长的”宋青苑叹息。 无论是花篮还是香囊都是容易被模仿的东西，也就趁着新鲜劲没过，没人跟风的时候挣钱零花钱。 想挣大钱，不可能的。 早上，天还蒙蒙亮，启明星还没退去，宋青苑就爬了起来。 剪花，教插花，一番折腾下来，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我要回家补觉了”宋青苑打了个哈气，就和二郎等人告别了。 把各种插花的技巧，交给了二郎他们，这边她也就彻底放下了。 “终于不用再起早了。”宋青苑舒了口气，暗暗的道。 这几天可是把她累坏了，每天鸡没打鸣她就得起来。 弄的她整天打不起精神。 回到家、拖鞋、上炕、脱衣、睡觉。 一觉睡到了大中午，宋青苑终于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娘，娘，别打了，我真没骗你，真就卖那么多钱，你咋就不信我呢。” “我信你？你个谎话连篇的玩意，我凭啥信你。” “还敢跟我这狡辩，你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宋青苑从被窝里爬起，这声音一听就知道，又是她奶和她娘。 她娘两天不挨骂，三天早早的。 她都听的习以为常了。 穿好衣裳，推开门，院子内，周氏正手持扫帚，满院子的追着李氏打。 李氏不是孙氏，叶氏，自然不可能乖乖站在原地，正可院子跑着呢。 看见宋青苑，李氏眼睛一亮，她这个闺女这两天得死老太婆的欢心。 “苑儿，快跟你奶说说，娘真没少交，婆婆丁真就卖那几个钱。”李氏一边躲闪着，一边冲着宋青苑喊。 “砰！”一个躲闪不及，周氏的扫帚就打在了李氏的背上，李氏疼的嗷嗷叫唤。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李氏扯着嗓子喊开了。 声音大的恨不得全村都听见。 “你个破烂玩意儿，你给我闭嘴！”周氏拿着扫帚指着李氏道。 “谁破烂了，我嫁进宋家的时候，我可是黄花大闺女。”李氏梗梗着脖子呛声道。 “你还敢顶嘴！看我不打死你！”周氏又追了过来。 “苑儿，快拦着你奶。”李氏往宋青苑身后躲。 宋青苑嘴角一阵抽搐，表情僵硬。 她很怕被误伤的好不好，老太太的手劲大着呢。 上次帮李氏挨了两下，她疼了好久的。 李氏就在她身后，没办法，宋青苑只能硬着脸皮往上上，拦住了周氏。 周氏终究是顾及她是孙女，不能像儿子，儿媳，那么打，没有下手。 宋青苑松了口气，“奶，娘到底交了多少钱，让你这么生气啊？” 周氏横了一眼李氏，冷哼，“你娘交了十文钱，天天拿那两字糊弄我，当我是要饭的吗。” “要饭的可要不来十文。”李氏在宋青苑身后小声嘟囔。 宋青苑一阵无语，她娘还真是把老太太当傻子糊弄呢。 这些天她娘，今天五文，明天十文的陆续交了几次，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十文。 可晒在院子里的婆婆丁，一打眼望去，就知道绝对不会少于三四十斤。 老太太又不瞎，能信她才怪你。 “老二媳妇，赶紧别钱交出来，不交，以后你也别想攒钱了。”周氏警告的看着李氏。 不交钱以后就没有攒私房钱的资格。 李氏闻言，眼神闪了闪，一转，讪笑，“娘，我真没有。” “不让我攒我还不能偷着攒吗！”李氏偷偷的撇嘴。 一看李氏的表情，周氏就知道老二媳妇这个混账玩意儿，根本就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主。 于是寄出必胜法宝，“你滚回你们李家去，我们老宋家不要你了” “娘，我又没犯错，干啥赶我回娘家。”李氏大声的喊。 周氏冷笑，“就凭你现在跟我喊，不敬公婆，大不孝，我就可以把你撵回去。” “我不走，你不能撵我，我给宋家生了三个小子。”李氏挺了挺腰杆，有三个儿子护身，她腰杆子硬。 “要不是有二郎，三郎，四郎，我早就让老二休了你了。”周氏冷冷的看着李氏。 这个混帐玩意儿，就是一个臭虫，搅得宋家不得安宁。 “要么把钱交出来，要么回李家，你自己选，我没功夫跟你这耽搁。”周氏下了最后通牒。 “我”李氏还待狡辩，就被宋青苑拽住了。 “奶，我知道娘的钱藏在哪里，我去给你拿。”宋青苑说完，转身进了二房。 “你”李氏气急，跑过去要拽宋青苑，周氏一看，就一扫帚打了过去，挡住了李氏。 “我看你敢拦一个试试！”周氏满脸厉色的瞪着李氏。 李氏伸出去的手缩了缩，她也怕周氏的扫帚。 没一会儿，宋青苑就出来了，两只手里捧满了铜板，哗哗作响。 “奶给你！”宋青苑道。 “这是多少？”周氏撩了撩眼皮。 “我没数，我把能找到的都拿来了。”宋青苑说道。 周氏撩起自己的衣角，宋青苑会意，把铜板都放了上去，周氏看了看，大概五十多个，横了李氏一眼，“肯定还有。” “娘，真没了！”李氏大声喊着。 看着那老些铜板哗啦啦的流入周氏的衣角。 攒了那么多天的钱，就一下子去了这么多。 李氏心里疼的直流血，当即就坐在院子里，大哭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李氏要耳钉 李氏恶狠狠的看着宋青苑，一肚子气无处宣泄。 当即就拍着腿，一屁股坐在了院子里。 双腿一蹬，嚎啕大哭，“我上辈子做了啥孽啊，我生了个来讨债的闺女。” “不知道孝顺我，就会跟我作对。” “我还给宋家生了三个大小子，给宋家传宗接代。” “我是宋家的功臣，我还要被搓磨。” “天老爷啊，我不活了，快拿根绳来吊死我吧。”李氏扯着嗓子大喊。 “要死回李家死去，别再宋家院子讨人嫌。”周氏看着在院里撒泼的李氏，没好气的道。 说完周氏就回了上房，不再理会李氏。 李氏看周氏走了，更来劲了，直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搓磨死我吧。”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撒着泼，就差满地打滚了。 “娘，奶都走了，你别喊了，嗓子不疼啊！”宋青苑走了过去，要拉李氏。 李氏一把把宋青苑推开，“我养你有啥用，你就是来讨债的，早知道我就不该生你。” “你拿着你娘累死累活赚来的钱，去讨好你奶，你丧良心啊！” “我就该把你卖给那人贩子，还能换俩钱，省的你现在天天气我。” “丧良心啊，我做了啥孽啊，生了个这么个玩意儿。” 宋青苑翻了翻白眼，低声道，“娘，你别嚎了，你的钱还在。” “啥？你说啥？”一听到钱，李氏愣住了，抹了抹眼泪，吸了吸鼻子，“你说我的钱还在？” “嗯！”宋青苑点点头，掏出帕子，“把你脸擦干净。” 李氏接过帕子，胡乱的擦了两下。 “你说我的钱还在是咋回事？” 李氏一边急切的问着，一边把帕子还给宋青苑。 “你把钱藏的那么隐秘，我怎么知道藏在哪！” 宋青苑伸出两个手指夹住帕子，嫌弃的撇撇嘴。 “我是拿了自己的钱给奶的” “你说真的？”李氏眼睛一亮。 “你个死丫头还嫌弃你娘。”李氏点了点宋青苑的头，飞快的跑回了屋。 宋青苑也跟了回去，一拉门，拉不开，再拉，还拉不开。 宋青苑又翻了翻白眼，她这娘，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防着她呢。 无奈的在屋外站了一会，门“咯吱”推开了，李氏笑嘻嘻的看着她。 “哎呀，苑儿咋站在外面呢，快进来啊，这老热的天。”李氏说着就去拉宋青苑。 宋青苑撇撇嘴，躲开李氏的手。 挑了挑眉，她为什么站在外面，她心里不清楚吗？ 进了屋，宋青苑坐在炕上，道，“娘，刚才给奶的钱” “那可不关我的事，是你要给你奶的，当然算你的。”李氏立刻道。 我给我奶还不是为了你！宋青苑翻了翻白眼。 “行，算我的。”认命的说道，谁叫她是她娘呢。 “不过，只此一次，下次你可长点心吧。”宋青苑道。 “你当我想啊！”李氏哼了哼。 “现在钱不好赚了，我就想多留手里点。”李氏道。 “怎么说？”宋青苑不解，帽儿山大着呢，婆婆丁不会这么快就挖没吧？ 李氏眼神闪了闪，泛起怒色，“还不是李翠花那大嘴巴！” “春来婶？关她什么事？”宋青苑问。 李氏哼了哼，“她这两天看我没去村子里溜达，就来咱家找我唠嗑。” “发现了我晒的婆婆丁。” “她问我晒婆婆丁干啥，我没告诉她。” “她就偷摸学我也挖婆婆丁来晒” “然后呢？”宋青苑道。 “然后那个死蹄子，就偷偷跟着我，看我进了德济堂就跟了进去，我卖的时候被她逮了个正着。”李氏咬牙切齿的道。 “那个死蹄子！一肚子坏心眼，活该她男人找小的。”李氏咒骂着。 宋青苑皱眉，“那也不应该啊，就多了一个人，不至于没得挖吧？” “咋是一个人呢，她们全家都去挖去了。”李氏没好气的说。 “转天就被村里人发现了，现在好几家在挖。” “眼看着婆婆丁就要被挖没了。”李氏撅嘴，恨得牙痒痒。 好不容易找到个挣钱的道，又被堵死了。 “没有就算了，婆婆丁也挣不了几个钱。”宋青苑随意的说着。 李氏翻了翻眼，“你当然不在乎了，你给了你奶那老些钱。” “还给三房钱，挣了那么老多，也没见你给你娘点。”李氏酸溜溜地说。 “我是你娘，你给你奶买了抹额，你也得给我买。”李氏理所当然的道。 “你又不带抹额，你要来干嘛？”宋青苑道。 李氏眼珠子一转，“那我不要抹额了，你给我钱，我买我用的上的。” “要钱肯定是没有的。”宋青苑拒绝。 “你咋”李氏扯着嗓子就要喊。 宋青苑接着道，“东西可以给你买。” “买啥？”李氏追问。 宋青苑想了想，“买块皂角吧。”正好可以洗衣裳。 李氏撇撇嘴，嫌弃道，“买那玩意儿干啥，也用不上。” 说完狐疑的看着宋青苑，“你不会是买了让我洗衣裳的吧？” 她娘也不傻嘛！ “洗手的，洗的干净。”宋青苑随口道。 “我手挺干净的，不用洗。”李氏伸出自己黑不溜秋的手。 “你给我换一个？”李氏讨好的看着自家闺女，没办法，有钱的是大爷。 “你想要什么？”宋青苑淡淡的问道。 “嘿嘿！”李氏讪讪的笑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这耳朵上空空的，啥也没有。” “所以呢” “给我买副耳坠呗，娘也不挑，银的就成。” 宋青苑“” 半天不见宋青苑说话，李氏又打着商量，“那要不耳钉吧，比耳坠还便宜。” “你给了你奶那么老些钱，二百多文呢。” “肯定够买耳坠的。” “现在我也不要耳坠，我就要个耳钉就成。” “这么多年，我还没买过新耳钉呢。”李氏委屈的道。 她手里只有一副陪嫁的耳坠，带了好些年。 早就过时了，被她扔在炕头的匣子里。 宋青苑沉默了片刻，“行！” 李氏惊呼，“真的？” “一个月之后” 李氏泄气。 第四十八章 菊花茶 青石镇上 一颗老槐树下，李氏和宋青苑坐在草垫子上，四郎搬个小凳坐在一旁。 他们前面放着一个小方桌，上面摆着一套茶具。 茶具旁，竖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清凉解暑，免费品尝，八个大字。 “这老热的天，你非要出来摆摊，自己找罪受，还拉着我。”李氏横了身边的宋青苑一眼，忍不住抱怨。 这几天她的婆婆丁没得卖了，就被宋青苑拉了出来。 要不是为了她承诺的耳钉，她才不来呢。 宋青苑撩了撩眼皮，没理睬李氏的抱怨。 从斜挎包内掏出一本书，上面写着三个大字，《三字经》。 倒了一杯茶，喝了口，拿着三字经就看了起来。 “这书老贵了，你看得懂吗？别把你哥的书弄坏了。”李氏看着宋青苑道。 这两天她这闺女也不知道抽啥疯，总往三郎他们那屋跑。 还张罗着要跟三郎学识字。 宋青苑撇了李氏一眼，“这是我三哥启蒙时候的书，早就不用了。” “再说上面的字，我三哥这两天都教我了，我都认识。” 宋青苑感叹，到这里她差点成了文盲。 这个时代用的是繁体字，她虽然能猜个七七八八，但有不少都不会写。 这两天她从学三字经开始，碰到生僻的字就问问三郎。 等三郎给她念了几遍，她把不认识的暗暗记下后。 就一边拿着书，一边拿着小树枝，在地上比划。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学那老些字有啥用，也考不了状元。”李氏接着道。 “为了嫁进好人家。”宋青苑头也不抬的道。 “呃那倒也是。”李氏赞同的点点头，“那你好好学。” “那富贵人家，都愿意娶文邹邹，会个诗词的媳妇。” “娘可就指望你能嫁个好人家呢”李氏美滋滋的想着。 宋青苑不理李氏，对着四郎道，“跟着我读”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今天我们就先学这四句，回头我考你，都背下来，有奖励。”宋青苑说道。 “奖励啥？”四郎眯眯着小眼睛问道。 “糖人。”宋青苑随口说道。 “嗯嗯。”四郎痛快的小脑瓜直点。 “我先给你讲解第一句。” “人刚出生的时候，秉性本身都是善良的。” “天性也都相差不多，只是后天所处的环境不同，和所受的教育不同。” “彼此的习性才形成了巨大的差距。” 宋青苑清脆的声音，伴着四郎的童音远远传开。 过路的行人，远远的望着这里，被这孩童学习的场景，吸引了目光。 宋青苑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教着。 教了几遍后，四郎就有些坐不住，开始走神。 宋青苑笑笑，“我给你讲故事吧” 四郎一听，眼睛就亮了，来了精神，“好啊，我要听故事。” 听故事可比背书有意思多了。 “我今天要讲的故事呢，叫做孟母三迁。” “从前有一个人他叫孟子，孟子小的时候，居住在离墓地很近的地方” 宋青苑的故事没等讲完，就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穿着直缎大褂，淡笑着听宋青苑的故事。 “这位大叔喝杯茶吗？”宋青苑问。 “天气太热，我看你这里写着清凉解暑，就过来喝一杯。”男人道。 “四郎！”宋青苑给四郎使了个眼色。 四郎立刻会意，把自己做的小凳子，放到男人身前。 “大叔，请坐！”宋青苑摆手作出请的姿势。 随后拿起小茶杯，倒出一杯茶，递给男人。 “大叔，尝尝看。” 男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细细品味，有些香甜，有种淡淡的清凉。 “喝着确实有一种清凉的味道，不错。”男人说道。 “夏日炎热，喝杯凉茶，人都精神不少。” “大叔若是觉得好，就买包回去喝吧。” 宋青苑拿过身旁的背篓，从里面拿出几个小小的纸包。 递给了男人一包，另外一些放在了桌子的一脚。 “怎么卖的？”男人问道。 “两文钱一包。” “这么一小包，恐怕喝不了多久吧？”男人捏了捏巴掌大的小包。 宋青苑轻笑，“那要看大叔怎么喝，家里人多人少。” “这么一小包能泡三壶。” 男人想了想，一包三壶，这么热的天，他自己一天就得一包。 “那就先给我来十包吧。”反正也不贵。 说着递过去二十文钱，宋青苑顺手把钱放进斜挎包。 从背篓里在数出九包，连同男人手里的那包，正好十包。 男人走后，宋青苑一转头，就看见李氏正直直的盯着她的斜挎包。 “苑儿”李氏搓搓手，讪讪的笑道，“你一下子就挣了这老些钱。” “你能不能” “不能！”宋青苑果断的拒绝。 “我还没说啥呢，你咋就说不能呢！”李氏瞪了宋青苑一眼。 “不管是啥，都不能。”反正准没好事。 “早就问过你采菊花干啥，你还不告诉我”李氏哼哼唧唧的说着，眼里带着眼气，羡慕之色。 “我不是告诉你了，泡茶喝的嘛！”宋青苑道。 “你当时只说泡茶喝，你也没说能卖钱啊！”李氏撇着嘴。 “能泡茶喝，当然能卖钱，这还用我说？”宋青苑一脸无辜的道。 “这大热天的，我陪你出来，你都不给我点好处。” “四郎还有糟子糕吃呢。”李氏委屈的看着宋青苑。 宋青苑无奈的笑笑，她娘现在是不跟她来硬的。 因为她娘学会了装可怜。 “我不是还得攒钱给你买耳钉吗？” “再说卖了钱我还得上交给我奶呢。”宋青苑道。 “你打算交给你奶多少？”李氏盯着宋青苑。 “一半啊”宋青苑脱口道。 李氏撇撇嘴，“我才不信你会那么实诚呢” 就在李氏和宋青苑说话的功夫，正好到了学堂下学的时辰。 三郎远远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群人。 “娘，苑儿，四郎。”三郎喊着。 “三哥，这是”宋青苑看着三郎后面那一大群人诧异的道。 第四十九章 大郎要茶包 “他们是我的同窗，都是来买茶的。”三郎解释道。 “伯母好！”“妹子好！”“弟弟好！”十几岁的少年，礼貌的打着招呼。 “哎！哎！哎！你们也好。”李氏连忙笑着应和。 “大热天的来喝杯茶吧。”宋青苑笑着倒了几杯茶，一一递了过去。 “嗯，这茶喝着够清凉的，怪不得先生这么喜欢呢。” “夏天喝口这茶真是舒心。” “我爹这两天正吵吵着热呢，正好买回去孝敬他。” “妹子你这茶怎么卖的？”其中一个书生率先问。 “两文钱一包。”宋青苑指了指小桌子上的纸包。 “这么便宜现在随便买一两茶，也不止这个价啊！” “先给我来五包吧，喝完了我再来。” “那给我来十包，我家人多。” “我来两包” “我来三包” 一群人七嘴八舌，你买几包，我买几包，宋青苑都一一笑着递过。 “咦，这个好像是菊花啊？”惊咦的声音响起。 原来有书生好奇，把纸包打开想看看是什么茶叶。 结果发现，这茶叶看起来很像菊花。 “这就是菊花茶啊！”宋青苑大大方方的道。 “菊花有散风清热，平肝明目，清热解毒的功效，正好适合夏天喝。” “如果各位家里有菊花，也可以自己制作。” 宋青苑眉目清明，坦坦荡荡的看着众人。 “妹子别误会，我们就是觉得惊奇，没想到会是花，怪不得有一股子的香味呢。”书生立刻解释道。 “对，这茶还是先生先喝的呢，先生肯定知道这是什么茶。” “先生都说好，肯定是好的。” 宋青苑微微一笑，早上让三郎给他的先生送菊花茶。 只是想跟先生套套近乎，没想到还有这种效果。 意外之喜。 “喝好了再来买，不过可能不多了。”宋青苑淡淡的笑道。 众人买完菊花茶，离去后，三郎掏出二十文钱，“先生让我再帮他买点菊花茶。” “他年纪大了，受不得热，喝着这茶，舒服。”三郎道。 “一点茶而已，你怎么能跟先生要钱呢！”宋青苑不赞同的看着三郎。 三郎讪笑着摸摸鼻头，他也不想收先生的钱。 可是菊花是他妹妹晒的，他早上已经拿了几包了。 现在再来要，他怪不好意思的。 毕竟赚钱不容易。 他们家的条件也不好。 尤其是苑儿才九岁就出来赚钱。 他想想都觉得羞愧。 “苑儿，我”三郎迟疑着。 “有些钱不能要！”宋青苑坚决的把钱推了回去，“就那么点菊花而已，不算什么。” 看了眼被三郎，和宋青苑推来推去的铜板，李氏撇撇嘴，“就你穷大方，咋就不能要钱呢。” “他那先生还不是收了我们家的束脩。”李氏冷哼，就想去拿三郎手里的钱。 宋青苑急忙把三郎的手推开。 “娘！”宋青苑皱眉喊道。 “你还想不想三哥成秀才了” “想，咋不想呢，做梦都想。”李氏道。 “想，你就不能收这个钱。”宋青苑说道。 “先生若是能把三哥教成秀才，给多少菊花茶，我都愿意。” “三哥，钱你给先生带回去。”宋青苑坚决的道。 “嗯！”三郎点点头，默默的攥紧了手。 宋青苑接着道，“大中午的，你快回去吃饭吧。” “吃完饭来我这取茶包，我给你留着。” 三郎摇摇头。 “我不回去了，你们都吃两顿，我也不差这一顿，我晚饭再吃。”三郎说着就坐了过来。 拿起宋青苑放下的三字经，“四郎，来三哥教你识字。” “啊～还学啊！”四郎抽抽着脸。 “姐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宋青苑笑笑，“那” “呦，怀文，这不是你家那个，嘴特别厉害的堂妹吗，原来是她在这卖茶啊！”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宋青苑定睛一看，这还是个熟人。 就是上次她来送饭的时候，说她家穷的。 此时正和大郎一起走过来。 宋青苑微微蹙眉，又松开了，问道，“大郎哥过来这边是？” “听三郎说你们在这里卖茶，我就过来看看。”大郎说道。 “这位是我的同窗，何鸣，二婶，能不能送我同窗点茶喝喝？”大郎温声商量道。 “大郎啊”李氏撇了大郎一眼，笑道，“这可都是我家苑儿弄的，你要想要啊，你得找你娘去。” “你们不都是一家人吗？怎么喝点茶都不成呢？”何鸣皱了皱眉头不满的道。 “一家人当然成，大郎哥你喝茶。”宋青苑端起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大郎。 接过茶杯，大郎惊喜的看着宋青苑。 他没想到宋青苑态度这么好。 “苑儿，那”大郎期待的看着宋青苑。 他以为宋青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毕竟因为上次的事，宋青苑对何鸣的印象不好。 她还利用他爹教育他，而他仍然和何鸣做朋友。 他有点不敢面对宋青苑。 所以一开始他才会问李氏要，但是他忘了，李氏不是个好说话的。 大郎有些为难，担心在同窗面前丢脸，小心翼翼的看着宋青苑，眼里带着祈求。 宋青苑淡淡一笑，“多大点事，咱家虽然穷，但也差不了大郎哥一包茶。” 宋青苑爽快的递过一包茶，“大郎哥，给。” “以后大郎哥在想喝，就来找我要。” “好好、谢谢苑儿。”大郎接过茶包，脸上挂着笑，高兴的道。 他真没想到宋青苑今天这么给他面子。 “大郎哥说的哪话，大郎哥是家里的长孙，咱们都是一家人哪用得着说谢。”宋青苑嗔怪的看着大郎。 大郎微笑回应，脸上带着书生的腼腆。 还未等大郎的笑容散去，宋青苑就继续道，“只是不知道大郎哥有没有旧衣裳？” 第五十章 大郎丢面子 “当然有，你要旧衣服做什么？”大郎不解的看着宋青苑。 宋青苑抖了抖自己的衣裳，把两块补丁露出来。 “这衣裳是我最好的衣裳，我特别喜欢，可惜就是穿了好几年，袖子都短了。” “大郎哥要有旧衣服不穿的话，就送给我吧。” “我拿来把袖口补补就能接着在穿两年。 “咱家穷买不起新衣裳，都怪我长的太快了。” “要是长慢点，衣裳就能多穿几年了。”宋青苑懊恼的撅起嘴。 “苑儿，你”大郎脸色发红，不知所措。 暗暗的想；家里真的买不起新衣裳吗？ 爹和二叔没赌博之前，家里条件还是可以的吧？ 宋青苑没理会大郎的话，接着道，“大郎哥有用剩下的纸，不要的话就拿来给我三哥吧。” “大郎哥也知道，家里为了攒钱给你科考，不仅节衣缩食，日日吃窝窝头。” “爷，明年还不许我三哥读书了。” “现在三哥连写字的纸也没有，本来我是打算卖茶包，给三哥买纸的” “可是” “不过大郎哥是长孙，大郎哥要送人，肯定先可着大郎哥来。” “就是大郎哥有那剩下的不想要的，就赏给我们吧。”宋青苑一脸期待的看着大郎。 李氏趁机抓住大郎的衣袖，语气凄凉的大喊，“大郎啊，二婶求你了。” “你可怜可怜家里的弟弟吧，赏我们口饭吃。” 李氏说着就要往地下坐。 “二婶！”大郎立刻扶住李氏。 三郎，宋青苑一看他们的娘又要开闹，立刻把李氏拽住。 这大街上李氏要是闹起来，丢脸的就不只是大郎，而是他们宋家了。 大郎被李氏弄的不知所措。 顿时有种无地自容之感，脸色红的像猴屁股。 手里的茶包，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苑儿三郎我、我、”大郎支支吾吾的，头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尤其是何鸣现在看着他的神色，震惊，诧异，还有鄙夷。 大郎心里一片哇凉，完了，在同窗面前丢脸了 “怀文，你家条件这么差，我也不好意思收你的茶包了。” “我还要回家吃饭，就先走了”何鸣说完，没看大郎的神色，大步离去。 “何”大郎张张口，终究还是没喊出来。 何鸣势利眼，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要不是因为他该怎么办呢 大郎脸色红红的，把手里的茶包放回桌上。 情绪低落，闷闷的道，“我先走了” 大郎走后，三郎摇头失笑，无奈的看着他娘和他妹妹，“大郎哥这回面子丢大了。” “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得躲着咱们走了。” 宋青苑笑笑，“面子是自己挣来的。” “若是真的知己好友，一包茶不算什么。” “可那个何鸣一看就不是个值得结交的。” 三郎点点头，“苑儿的看法和我的一样。” “何鸣那人势利眼，嫌贫爱富。” “我也劝过大郎哥，离何铭远点。” “可惜大郎哥不听”三郎无奈的摇头。 “大郎哥虽然爱面子，看着却不像笨人，明明知道何鸣的为人，怎么还和他来往？”宋青苑不解。 “这事”三郎犹豫着，“他反正大郎哥是走进死胡同了，你别问了。” 第一天有了三郎先生的宣传，宋青苑的茶包卖的不错。 带来的二百多茶包都卖光了。 第二天宋青苑照例领着李氏和四郎，来到大槐树下。 李氏放下推车，一边搬桌子一边抱怨着，“天老爷啊，我这当娘的真是欠了你了，天天给你当苦力。” 宋青苑放下身上的背篓，“昨天不是才给你买了瓜子嘛！” “比给你奶的，少那么老些。”李氏语气酸酸的。 昨天宋青苑交给李氏一百文钱，看得她眼馋的眼睛都要绿了。 李氏看着宋青苑哼了哼，她就知道她闺女随她。 不可能那么老实的上交一半。 “苑儿”李氏咧着嘴笑道，“你昨天可是卖了四百多文呢。” “然后呢？”宋青苑问 “就是交给你奶一百文，你还有三百多文，够给我买耳坠了。”李氏说道。 宋青苑诧异，“不是耳钉吗？” “你现在不是有钱了吗，就把耳坠换成耳钉呗。” “差不了几个钱。”李氏笑道。 “娘～” “啊？” “你真贵！” “啊？” “比码头出苦力的都贵。” 宋青苑撇撇嘴，“下次我还是找个便宜点的吧。” “你这孩子，你娘跟别人能一个价嘛！”李氏瞪了瞪宋青苑。 “哎，那不是蓉儿和茉儿吗”李氏指着不远处两道身影说道。 宋青苑闻言转头一看，“还真是” “蓉儿姐，茉儿～～～”宋青苑一边摆手，一边大喊。 这个时候宋青蓉，宋青茉也看见了她们，“哎，苑儿” 手拉手就走了过来，“二婶，苑儿，你们咋出来的这么晚呢。” 宋青苑撇了眼李氏，还不是她娘懒，起得晚。 嘴上却转移了话题，“我早上去上房的时候，奶说这几天的鸡蛋你们拿走卖了，卖的咋样？” “还有香囊，应该卖的差不多了吧？”宋青苑看着两人空空的背篓说道。 “嗯，都卖了。”宋青茉点点头，“就用你上次用的那招，香囊里面放纸条中鸡蛋。” “四郎上次收回来的纸条，正好被我姐收起来了，我们就直接拿来用了。” “不过” “怎么了？”宋青苑追问。 “今天已经开始有人跟风卖香囊了，也学我们中鸡蛋。” “我们只好降价卖了。”宋青茉脸上闪过淡淡的失落。 “没有上次赚的多” “刚才我们走遍了绣坊布庄，碎布头已经没有了” “本就不是个长远的活计，看开点。”宋青苑安慰道。 “嗯！”两人神色淡淡的点头。 卖了一下午，直到太阳快要下山，宋青苑手里的茶包终于告罄。 忙乎了两天，收集来的茶包，除了自家喝的，都已经卖了出去。 收获还算不错，宋青苑露出淡淡的笑。 接着又去铺子里买了块皂角，花了三十五文。 看着还没她半个巴掌大的皂角，宋青苑“啧啧”两声，“真贵！” “走吧，回家喽！”宋青苑挥挥手。 李氏推着板车，宋青苑背着背篓，带着四郎三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娘，娘，奶别打了”刚到门口，三人就听到一阵哭喊声传来。 写给小伙伴的一封信！ 写给小伙伴的一封信！ 灰暗的一天！ 首先要和所有小伙伴，说声对不起。 相信大家已经看到了，本书，在三月二十九的时候，断更一天。 连续保持了将近二百天的更新记录，终于在那天断了。 那天对于我来说，真的是灰暗的一天。 我的视野出现了灰色。 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盲人的世界，可能不是黑的，而是灰的。 焦急，恐慌，害怕，无时无刻，不伴随着我。 我还年轻，我不想失去光亮。 后悔！ 特别后悔！ 为什么不早点吃退烧药。 也许早点吃了，事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在这里，郑重的提醒小伙伴们。 每个人的温度的耐受度，是不一样的， 觉得难受一定要早点吃药。 不要像我一样，非等到医生说的385才开始吃药退烧。 结果…… 第二天一早，一边打吊瓶一边打字的时候，突然发现。 打出来的字，看着怎么就缺瞥少捺呢。 然后，看向自己的鞋，五个鞋眼，我就只能看见三个。 还有两个怎么也看不见。 这个时候突然意识到，视野缺失！ 急得我很想哭。 拿着吊瓶，就去挂号看了眼科。 可惜，社区医院，没有足够的仪器，什么也查不出来。 打完吊瓶后，立刻去了大医院。 一番检查后，眼睛确实出问题了。 但是医生告诉我，不是眼睛来的。 问题在脑袋里。 占位！两个字不停的在脑子里闪现。 突然好绝望，这回不止是要失去光明。 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那剩余的子，我要做些什么呢？ 这个时候，我真的没有心思，在写小说了。 于是，断更了。 只是觉得对不起，这么多支持我的书迷。 对不起给我无数推荐的，我的编辑。 跟编辑大大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很想哭。 写小说，写的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一个个梦想。 我想把宋青苑的人生写圆满了。 我想让锦绣田园：农家小地主，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我想…… 我想…… 我有无数个想法，可能都实现不了了。 遗憾！遗憾！特别遗憾！ 就这样在惶惶不安中，过了一晚。 第二天，惊奇的发现，视线竟然恢复了一些。 又去了我们这里最好的医院做检查。 还是眼科！ 得出同样的结论。 问题可能出现在头部。 建议我做磁共振。 两家医院的医生，同时给出这样的建议…… 这回连我老公都吓坏了。 我也不敢跟爸爸，妈妈说。 直到结果出来，没事！ 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时，缺失的视野，也基本恢复正常了。 只是，眼睛不能累到，不敢码字，不敢看手机。 这两天都是我说，我老公帮我打。 少更了一张，还请小伙伴们，多担待。 同时，也要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 很感动。 就在我老公帮我打字的这两天。 我突然觉得…… 我俩可能不是一个语文老师。 他的语文，可能是数学老师教的。 ………… 所以，有错别字的话，宝贝们，一定要来捉虫啊！ 我让他改。 最后的最后。 希望我的所有的小伙伴，都能幸福快乐。 就像挽挽一样，知道快乐。 也要珍惜光，珍惜边人。 你们都是最可的天使。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 给娘报仇！ 第1163章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给娘报仇！ 梗起脖子，故作淡定，“儿媳妇她、她……不能这么狠心。” “二伯娘，二郎嫂是江湖出，肯定杀过人吧！” “她杀水匪时，是不是这个样子……” 宋青茉伸出手，在脖子上一比，“就这样，手起刀落。” “呲！血就喷了出来。” “水匪是不是就这么杀的？” “咕咚！咕咚！”李氏咽着口水，无声的答着，是，是这么杀的！ 她虽没看到，但是她想像的到。 当时沈碧青，浑是血的站在她面前时，就像是一个索命鬼，吓得她胆都快破了。 还有那满船头的鲜血。 沈碧青，一脚把人踢下河的模样，在李氏的脑海中一一播放，李氏一个激灵，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害怕了！ 宋青茉见状，笑了。 “所以呀，二伯娘，你要听苑儿的话。” “咱们家要说谁对你最好，当属苑儿。” “要说谁不会害你，也还是苑儿。” “苑儿让你学规矩，肯定有她的理由，也肯定是为了你好。” “那、那倒是……” 李氏点头承认。 虽然宋青苑总是管着她，可是李氏打心底里明白，宋青苑对她好，是真心实意的好！ 看着李氏有所明悟的表，宋青茉拍了拍衣袖上的灰。 “二伯娘慢慢想吧，作坊那边还有事儿，我先过去忙了。” “唉！茉儿！别走，别走啊……” “你还没说明白呢……”李氏跟在后面叫着。 哪想，宋青茉的速度像风一样，一溜烟的就跑了个没影。 “唉！”李氏狠狠跺了跺脚，只能作罢。 隔天清晨。 李氏早早起，来到了东跨院的书房，摆好笔墨纸砚，坐于书桌前，安静的等待着宋青苑。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宋青苑走了进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神色一怔，眨了眨眼，原来渣娘真的来了…… 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嗯！表现的不错！”宋青苑点头，给予肯定。 李氏立刻咧开嘴，嬉皮笑脸的道，“那当然了，闺女都发话了，娘能不听吗！” 李氏抬起头，“这回娘可是打扮的利利索索的才过来的，没给闺女丢脸吧？” “没有，娘做的很好，继续保持。” 宋青苑鼓励的握了握手，给李氏打气。 随后拿起桌上的书本，翻了翻道，“那现在，咱们就开始学习吧！” “首先，我要给娘讲的，就是德容言功里面的“德”……” “德，是为妇人的第一要素，能使人正立本，能教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只有品德高尚……” “等一等！等一等！” 宋青苑讲解的声音，被李氏抬手打断。 “什么事？”宋青苑低头询问。 其实她的打算是，上午教李氏“文化课”，下午学礼仪。 这样上下午的“知识点”一结合，就可以融会贯通。 “苑儿，娘跟你说件事儿……” 李氏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勾了勾手指，让宋青苑把耳朵贴过来。 宋青苑无奈，还是依言而做。 只听李氏在她耳边低声道，“如果有一天娘被人害了，一命呜呼了，那肯定就是你二嫂干的！” “到时候，你可要给娘报仇啊！” 宋青苑“……” “为什么这么说？”宋青苑诧异。 只见李氏撇撇嘴，“你二嫂家，不是江湖草莽出吗，那杀人就跟砍瓜切菜似的！” “万一哪天娘得罪了她，她一怒之下给娘抹了脖，那、那……到时候娘找谁说理去！” “苑儿……”李氏拉住宋青苑的手。 “娘的好闺女呀，万一真有那一天……娘是说万一，你可一定要给娘报仇啊！” “行，我记下了！”宋青苑点头。 “娘要是真害怕，以后就少惹二嫂，尤其是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万一哪天要是真的被……娘可就追悔莫及了！” “就是苑儿以后帮娘报了仇，也不能挽回娘这条命不是。” 宋青苑不知道李氏为什么，突然整出这码事儿，不过，这不妨碍她吓一下她！ “不惹！不惹！娘肯定不惹！” 李氏连连摆手，对儿媳妇的惧意，又加深了两分。 “好了，闲话少说。”宋青苑挥挥手。 “我们继续来说“德”……” 转眼间，三天过去。 李氏表现的很好，按部就班的学习，让宋家一众人等刮目相看。 连宋诚义都啧啧称奇，说李氏犹如脱胎换骨，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而这一切，宋青苑非常满意。 与此同时，淮安府内。 三道旨意，震惊全城。 第一道，皇后娘娘懿旨，斥责顾知府之妻，善妒，不修妇德，谋害庶子，庶女，言其不配为正妻。 也就是说，堪为天下妇人之典范的皇后娘娘，对顾夫人下了斥责令。 此旨意一下，顾夫人正妻之位，必不可保。 第二道，是当今圣上亲自下的圣旨。 淮安府知府顾城，玩忽职守，治家不严。 纵容其妻勾结何仙姑，害人命，散播鬼神言论，扰乱淮安府安宁。 而后又出入府衙，杀人灭口。 顾城有不可推卸之责任，故而罢免其淮安府知府之职，贬去宁州府任知州。 就此，顾家将彻底退去淮安府的舞台。 第三道…… 杨府内。 一名三十岁左右，面容白皙，无鬓无须，穿着一太监服的男子。 用尖锐的声音喊道，“传太后口谕，杨氏有女杨云晴，温婉贤淑，品纯良，德行方正。” “于何仙姑骗术一事上，有赠书之功，堪为女子之典范，今特赐玉如意一枚。” “并召杨氏之女杨云晴，进宫觐见。” “杨姑娘，请起吧……” 传旨太监伸手虚扶，把太后赐下的玉如意，双手递给杨云晴。 接着道，“杨姑娘，太后召你进宫觐见呢，你快去收拾收拾吧……” “待杂家去宋家村传过旨后，便启程回京。” “到时候，杨姑娘与杂家同行，进宫去觐见太后娘娘。” 杨云晴双手握着玉如意，顿时懵了。 这可是天大的“馅饼”，一下子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呜”的一声，杨云晴喜极而泣，瘫在地上哭了起来。 玉如意！玉如意！ 事事都如意！ 这是太后娘娘赐给她的！ 这是太后娘娘赐给她的！ “娘……我有玉如意了！我有玉如意了！” 杨云晴激动的喊着，泪流满面。 第一千四百五十想 黑衣人 第1450章第一千四百五十想黑衣人 原来是庶出！ 周氏，孙氏等人闻言，神色一晃。 摇头笑道，“这位庶出的公子，到是比那位嫡出的公子看起来谦卑有礼，懂事儿多！” “嗯！所以……姜哲被赶出了宣平伯府，而姜维过继到嫡母名下，成为伯府嫡子。” 宋青苑轻声说着，暗暗点头，正如孙氏等人所言，姜维比姜哲确实强太多。 一来，他子沉稳，不骄不躁，在办事方面很有能力，用着顺手。 这个人，姜夫人到是没推错。 “啥？” 宋青苑话一出，宋家女眷面面相觑。 周氏问道，“那个姜哲，被赶出了宣平伯府？” “是！” “被亲娘赶出去的？” “是！”宋青苑重重点头。 周氏等人倒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一脸唏嘘。 这京城的勋贵之家，可真不是咱普通老百姓能待的地儿！” “亲娘谁舍得赶走自己的亲儿子，捧别人的儿子上位。” “没办法，为了家族。” 宋青苑淡淡的道，“不想家族落魄，就得有取舍。” “这话说到也是！”周氏认同的点头。 立刻打起精神，把目光对准了钱婉茹，沈碧青，开口道，“咱宋家定下了家规，不纳妾。” “可子孙还是越多越好，万一家族后辈中出现了不孝子，也能有出色的子孙顶立门户。” “所以……大郎媳妇，二郎媳妇，宋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就交到你们手里了。” 沈碧青“……” 钱婉茹“……” “对！对！对！” 李氏听罢，连忙咧嘴应声道，“儿媳妇呀，你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可得听你话呀！” “娘，我不吃米！” “呵呵……呵呵……呵呵……” 一连串尴尬的笑声，自李氏口中而出。 “茉儿！” 这时，周氏突然唤起了宋青茉。 “你娘他们，到底还在屋里窝到什么时候？” “这一天天的，连个屋都不敢出，谁把她咋地了似的！” “现在还没咋样，子是不是就不过了？” 自打曾经的事曝光，叶氏便像失了心气，做事无精打采，躲躲闪闪，待在西跨院，不敢现于人前。 一天两天，周氏看着还能体谅。 可时间长了，人却还如此消极，周氏就看不过去了。 “！一会儿我跟娘说。” 宋青茉抬头看了一眼，便放下了碗筷，应了周氏的话，没有同她顶嘴。 又转头看向宋青苑，头微微一偏，低声问道，“苑儿，阿二那边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传回来消息？” 这几，宋青茉也是着急。 心里无数次的期盼，是她娘那位已经恩断义绝的族兄，说谎骗大家，她娘根本没杀人。 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如获新生，她娘连同他们三房，才能重展欢颜。 “没有！”宋青苑摇头。 “那人说的地方，离咱们榆林县甚远，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还要调查，也同样需要时间。” “如此一来，没有十天半月，恐怕是无法得到回复了。” “唉！”宋青茉轻轻一叹。 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碗，没了吃饭的胃口。 “放宽心！” 宋青苑安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持一颗平常心，子……总要过下去的。” 宋青苑漆黑的眸光扫了一眼，很快便敛下。 阿二那边虽然没有消息，但是锦衣卫暗哨这边，经过审讯却最终确认，族兄所言确有其事。 那位李大老爷……已经不在了！ 对于这个事的真实，宋青苑还是相信的。 一来，是锦衣卫的手段，很少有人能抵挡住那些酷刑审讯。 尤其是叶氏族兄，这般没骨气的男人，恐怕只要两样招呼上去，便把家底和盘托出。 二来便是，此事有迹可查，只要派人去那边核实，便可一清二楚。 宋家既已派出人手，族兄便没有在欺瞒的道理。 所以综上考虑，宋青苑觉得，叶氏可能真是……失手杀人！ 但具体的，还要等阿二回来再行定夺。 夜幕降临，窗外弦月如弓，偶有虫鸣，伴着孤星冷月，宣示着寂静与宁和。 宋家院内。 灯火皆灭，寂静无比，就在此时，一道漆黑的影子迅速闪过，眨眼之间，便蹿进其中一间小院。 “嘎吱！”房门应声而开，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可屋内沉睡的人，却并未发觉，脚步悄无声息，一步步，一点点，渐渐靠近。 “嗖！” 银光闪烁，一把银色匕首从后而来，划出一道弧线，向着黑影后心插去。 “谁！” 红袖后发先至，一个闪便挡在宋青苑的前。 亲善和蔼的脸上，也带上了凌厉之色。 看着前方的黑衣人冷笑道，“阁下夜闯女子闺房，做这等小人行径，意何为？” 问话一出，宋青苑便被房间内的动静惊醒，“是谁？” 就在这时，黑衣人突然出手，向红袖袭来。 几个呼吸间，两人已频频过招，这一番动静瞒得过别人，又怎能瞒得过同样有武功在的沈碧青。 不一会儿，她便从自己的房间内走了出来，加入战局。 和红袖一左一右相互配合，把黑衣人bi)出宋青苑的房间。 披上披风，拿好匕首护，宋青苑也随之跟了出去。 同时大喊，“来人啊！来人啊！家里进贼了！” 此声一出，黑衣人意识到不好，抽想退，就在这时…… “砰！” 另一道影由远及近，快速袭来，脚风一扫，踢在黑衣人跨间。 黑衣人顺势而到，“扑通”跌落在地。 而出手的男人，顺势落于院内。 月光下，冷硬的五官上，带着凌厉之色。 微抿的唇角，拧起的眉头，危险之气蔓延。 “萧景铎！”宋青苑唤着。 看清了来人，心里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因为此时站在院中央，对着黑衣人出手的，正是她家的萧大人——萧景铎！ “主子！” 这时，跟在萧景铎边，随保护着的阿大，也追了过来。 今夜便是他，注意到宋家这边的动静，及时禀报，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萧大人……” 宋青苑走了过来。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盗珠 “别怕！” 一直强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宋青苑，上面还残留着温热的气息。 “嗯！不怕！”宋青苑郑重的点头，仰头一笑。 月光下，一双漆黑的眸子熠熠生辉。 “我倒要看看，你是何人？” 这边，红袖冷笑一声，上前两步，伸手便要摘下黑衣人遮面之物。 “不必！”黑衣人开口，抬手挡住红袖的动作，接着道，“我自己来！” 说完，手一挥，黑巾顺势而下，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呈现在众人面前。 李四公子？ 李子昀？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大概就是宋青苑此时的想法。 意料之外，是因为她没有想到，李家的公子竟然会夜闯她的闺房。 而情理之中，却是因为这段日子，榆林县境内未有大型商队经过，也显少见到陌生脸庞。 只今日，压货的队伍来到此处，便出了这事，也由不得宋青苑，不联想到他们身上。 “李公子，我希望今天晚上之事，你能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 “不然……”宋青苑板起脸，神色严肃，“我定会请朝廷做主，让李老将军来给我一个交代。” 宋青苑冷哼，不满之色赤果果的展示出来。 她自认为与李家井水不犯河水，未曾结过怨。 不但如此，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不但帮了李家的忙，还对李家有恩。 李家即便不与她交好，也不该对她出手。 夜入闺房，此事一但传扬出去，她的名声岂不是尽毁。 “对不住！” 李子昀掸了掸衣衫，站起身来，脸色羞愧道，“今日之事，确实是在下鲁莽，对不住锦宁县主！” “只是事出有因，在下明知不可为，却仍想为之。” 李子昀说着，目光扫了扫站在一旁的萧景铎，心知今晚谋算之事恐难成。 便直言道，“在下的妻子前些年因为贼人之过，伤了心脉，神魂不稳。” “后来，听闻锦宁县主手中，有一串普惠大师所赠的六字真言珠，有定魂之效，故而……” 李子昀话音顿住，似是惭愧，很快脸色便又恢复如常。 正色道，“此事确实是在下鲁莽唐突，做的不对。” “然而，家妻性命堪忧，还请锦宁县主借珠一用。” “李子昀当牛做马，必报县主成全之恩。” 说罢，一拱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宋青苑。 这亦是他最后的希望，看的便是这位锦宁县主，究竟是不是像人们口中所传的那般善良，仁义。 闻言，宋青苑先是望了一眼萧景铎。 却见萧景铎抬手，在其乌黑的发上轻轻一抚，并未开口。 可那双深邃的眸子中，明晃晃的告诉宋青苑，无论她做什么都不要害怕，她背后有他。 宋青苑笑了，又重新握紧了萧景铎的手，心里暗想，她家萧大人……真香！ 成熟，稳重，最重要的是，他懂得尊重人。 “李公子！”宋青苑转头看向李子昀，“先盗后借，这便是你李家的规矩？” 宋青苑的声音轻飘飘的，不带任何调调。 可听在李子昀耳中，却异常的讽刺。 只能解释道，“此事祖父，祖母皆不知，也无关李家，是李子昀一人行为。” “还请锦宁县主，不要因为李子昀，而迁怒于李家。” 李子昀说着，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萧景铎，又很快收回。 这话，与其是说给宋青苑，不如说，他是说给萧景铎听。 一个县主的迁怒李家不怕，但若是萧景铎因为此事恼了李家，李家就得掂量掂量。 毕竟，萧景铎手掌锦衣卫，若向帝王进言，李家便会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如同置于火上烘烤一般。 “呵～”宋青苑莫的笑了，笑的讽刺。 “李四公子是李家一员，血脉相连，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宋青苑话里的意思很简单，不管李子昀如何为李家洗脱，都改变不了他是李家子孙的事实，李家需为此事负责。 “李公子……”宋青苑想了想。 “从你加入送货队伍，到了宋家村，甚至对我祖父推崇备至，都只是为了这腕间的六字真言珠吧？” 宋青苑白皙的手腕，在月光下晃了晃，露出里面的佛珠。 “是！”李子昀神色坦荡，点头承认。 “去边关只是借口，我真正的意图，确实是为了锦宁县主腕间的珠串。” “不过，我对薯大人的敬仰，却是真实的，并无半句虚假。” “那重要吗……”宋青苑瞥了一眼，放下手腕。 坦言道，“李公子，这串珠串是普惠大师所赠，对我至关重要，恕我不能相借。” 闻言，李子昀神色一怔，虽然想到了会被拒绝，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失落。 六字真言珠，世间少有，据他所知只有三处。 一，便是在当今太后手中。 二，便是普惠大师曾借宁老夫人佩戴十年，而后收回。 第三，便是宋青苑腕间所戴。 无论是太后，还是普惠大师，皆是德高望重之辈。 虽宋青苑已然名声鹊起，可与二人相比，仍差了些。 再者，王宫人手众多，李家只要不是想谋反，便不会把主意打到太后头上。 而普惠大师呢，李子昀求过，却被拒绝。 再加上大师本身武艺高强，他不是对手。 所以左思右想，李子昀便把主意，打到了宋青苑身上，毕竟柿子还是要挑软的来捏。 “锦宁县主可否在商量商量？” 李子昀挣扎着，不肯放弃。 “苑儿，怎么了？” 就在此时，李氏，宋诚义一边儿穿衣服，一边儿往出走。 紧接着，二郎，以及宋家的下人，包括大房，三房，正院，被吵醒的众人也陆续的赶了过来。 一时之间，漆黑幽暗的东跨院内，已经聚满了人。 “李公子？” 宋老爷子目光一凝，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被红袖，沈碧青，阿大严阵以待防备着的李子昀，眉头一紧。 “你怎会出现在我宋家，还是这身打扮？” 月黑风高，一袭黑衣，再加上地上掉落的面巾，仅此形象，宋老爷子便觉得事情不对。 而这么认为的不只是他，还有其他宋家众人……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不原谅！ “哎哟！”李氏一声惊呼，大喊道，“这个李家公子，不会是假的吧？” “是混进队伍中来骗人的！” “啧！啧！啧！啧！” 宋诚义在一旁咋了咋嘴，指着李子昀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我就说，这小子长了一脸尖嘴猴腮相，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果然……他是个贼！” “你这说的不对。” 李氏一拉宋诚义的胳膊，反驳道，“这小子长得还行，明明是油头粉面的，咋就被你说成尖嘴猴腮。” “就是这人吧，不可貌相，看着就觉得他轻浮，不稳重。” “对，看着就不是好东西！” 宋诚义，李氏夫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李子昀拔吃了个干净。 说的他面红耳赤，羞愤不已。 想他堂堂李家公子，一向受人尊重，却不想论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不过，这一切李子昀也怪不得别人，因为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对不住，让大家失望了！”李子昀低头承认错误。 “李公子！”宋老爷子闻言，幽幽一叹。 “若你真是李家公子，那你对不起的，不是我宋家，而是李家的列祖列宗，是在沙场征战的李老将军。” “他保家卫国，护卫一方，赢得的好名声，却要被你毁于一旦。” “子孙……不孝啊！” 宋老爷子感慨万千，他也是宋家的大家长，深知这个道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家有不孝子孙，就是家族败落的开始。 “唉！”宋老爷子默默摇头。 这个长相英俊，言谈举止看似为人正派的男人，他终是看走了眼。 果然，看人不能只看外在，宋老爷子悟了这个道理。 “是我对不起祖父！” 李子昀低下头，脸上带着愧疚。 如果今日之事被祖父，祖母知晓，定会怪罪于他。 可是为了妻子，他不得不为。 “萧大人！” “宋大人！” “锦宁县主！” 李子昀一拱手，“我自会向祖父请罪，就今日之事给宋家一个交代。” “只是……在下素闻锦宁县主温婉，善良。” “可否请锦宁县主施以援手，帮一帮家妻，让她免受神魂不稳之苦。” “不！可！能！” 萧景铎低沉的声音响起，拒绝的干脆利落。 那双漆深的眸子，也开始变得凌厉，死死的盯着李子昀。 定魂珠是用来帮助宋青苑稳定神魂的，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这珠串的主意。 “萧、萧大人！” 看着萧景铎的目光，李子昀内心一震。 他们李家武将出身，常年征战沙场，此时此刻萧景铎的目光里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这是杀意。 “这……”李子昀急于解释，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却听宋青苑清脆的声音道，“李公子！”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仿若柳暗花明，冰雪融化。 一瞬间，锁定在李子昀身上的杀气，便消失无踪。 李子昀抬头一看，却见两双手交织在一起，而传说中的那位锦宁县主，正对着萧景铎微笑。 英雄难过美人关，不外如是。 这一刻，李子昀切切实实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义。 “锦宁县主！”李子昀拱手。 他大概明白了，是这位锦宁县主救了他。 “李公子！”宋青苑转头望向李子昀。 “普惠大师不会做无用之事，他既把佛珠送与我，便是因为我也需要。” “呃……”李子昀一怔，呆愣两秒，收敛神色立刻道，“对不住，县主！” 李子昀心下内疚，心里只顾着受伤的妻子，却忘了至关重要的一件事。 那就是，普惠大师会赠锦宁县主佛珠，定有深意，原来是这样。 “在下不知锦宁县主亦需要此珠，若知晓如此，定不会鲁莽行事，还请锦宁县主见谅。” “在下以李家列祖列宗的名义保证，从今以后，定不会再打定魂珠的主意。” “还请锦宁县主原谅在下，给在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不必了！”宋青苑摇头。 “李公子想救妻子之心，我能理解。” “只是李公子连问也不问，就行盗窃之举，此行为让人不敢苟同。”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欺，李公子莫不是看宋青苑好事做多了，才来欺负于我吧？” “不！不！不！”李子昀摇头。 宋青苑却道，“所以这一次，我不会说原谅，我会把李公子的行为，如实的告知于李老将军。” “至于如何处置，便是你们李家内部的事。” 宋青苑目光坚定，下定决心，此事绝不轻轻揭过，否则他人岂不会都当她好欺。 还有，她也想借此机会，试探试探李家的态度，李家子孙的为人品性究竟如何，值不值得帮。 宋青苑也要以此来衡量，与李家日后的关系。 “锦、锦宁县主……” 李子昀懵了，在此事上他确实耍了小心机。 在他看来，盗珠成功，自是皆大欢喜。 若是盗珠失败，被人抓住，以这位锦宁县主的性子，只要他诚心道歉，必不会过分迁怒于他。 可眼前的这一幕，却出乎了李子昀的想像。 宋青苑没有按照他所设想的那般走，而是直言……不！原！谅！ 甚至还要像他的祖父，来问纠他的责任，这般斤斤计较，实在与他从百姓口中听来的不符。 一时之间，李子昀觉得，他可能遇到了个假的锦宁县主。 “李公子！” 宋老爷子摇了摇头，一脸失望的开口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今日李公子的作为，便不是君子之道。” “唉！”宋老爷子低低一叹。 这个看似年轻有为的后生，他终是看走了眼。 “我们宋家庙小，今晚就不留李公子在此了，李公子请吧！” 宋老爷子伸手，面色严肃，表示出送客的架势。 “改日登门谢罪！” 听了宋老爷子的话，李子昀撂下一句，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宋家，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宋家东跨院内。 下人们手持灯笼，围城一圈，照亮了这座小院。 “行了！行了！”宋诚义挥挥手。 “贼人已被赶跑，天儿也不早了，大家伙儿都回去休息吧！”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先兵后礼 李氏看了一眼，“是啊，是啊，天这么黑了，都别在这儿杵着了。” “爹！娘！”李氏嘿嘿一笑。 “你们年岁大了，熬夜对身体不好，快回去，回去休息吧！” “苑儿呀，好好招待着萧大人，娘就不打扰了。” 李氏，宋诚义一唱一和，把宋青苑推给萧景铎。 俩人则是撵走了宋家的下人，打发了宋家众人，而后自己便回了屋子。 片刻后。 在李氏，宋诚义的安排下，院内终于宁静，只剩四人。 萧景铎，宋青苑，红袖，还有一位不知何时已经隐藏起来的阿大。 月光下，两道长长的影子交汇在一起，仿如耳鬓厮磨。 “萧大人！” 宋青苑望了望月色，轻声开口道，“天色不早了，你要不要……喝杯茶？” 萧景铎“……” 一个呼吸的功夫，红袖迅速闪身进了厨房，自顾自的烧起了茶水。 而宋青苑，萧景铎二人，则是一并来到书房内。 宋青苑坐于书桌前，打开宣纸，萧景铎站在一侧，为其研墨。 一边磨一边道，“是想给老将军写信？” “嗯！”宋青苑点头，仰头表扬道，“我家未来夫婿果然聪明，一猜即中。” “嗯？” 闻言，萧景铎摇头失笑，这个小丫头，又把他当作四郎哄。 墨已研好，宋青苑提笔。 萧景铎的目光，便顺着宋青苑的手，看向了宣纸上。 只见一个个娟秀的小字，跃然其上。 声讨？诉苦？指责？ 萧景铎猜测，宋青苑该用怎样的态度，来与李老将军诉说此事呢？ 这么想着，眼睛便在宋青苑写完的字迹上，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首先，宋青苑表示了对李老将军的尊重，与崇敬之情。 然后讲了一个故事，叫做先礼后兵，又说了先兵后礼的不当之处。 看到这里，萧景铎突然笑了。 先礼后兵，先兵后礼，说的不就是李子昀今日所做之事吗。 先行偷窃，失败之后，再来借珠，再来赔礼。 “写完了，我叫人送去边关。”萧景铎轻声说着。 “嗯！”宋青苑点了点头，刚好写完收笔，吹干墨迹。 “那这件事情，就麻烦我们家萧大人了！” “我们之间无需如此。” 萧景铎把写好的信拿了起来，又看了一遍，原来在最后，宋青苑说了李子昀之事。 还言明，定魂珠与她性命息息相关，不能“借”予李子昀，否则她便性命堪忧。 最后，宋青苑提议，若是李家孙媳神魂不稳，可来国寺脚下定居。 国寺乃潜龙之地，有汇国运之效，稳定一人神魂，自不在话下。 而这一点，宋青苑也是经由普惠大师口中证实过的。 只是具体的，不便与李老将军明说。 “李家会处置他的。”萧景铎肯定的道。 宋青苑没与李老将军打过交道，可萧景铎对此人却有几分了解。 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之事，他做不出来，也绝对不允许家族子孙做。 而李子昀今日的行为，显然符合了这两条。 “只希望李家，不要让我失望……” 宋青苑眯起眼睛，淡淡的说着。 “当！当！当！” 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 宋青苑唤了声“进来”后，红袖便把煮好的茶端上了桌，分别为宋青苑，萧景铎二人斟上。 “大人请喝茶！”宋青苑举杯嬉笑。 “请！”萧景铎回应。 “噗嗤！”宋青苑笑了出来。 暗暗的想，一本正经的萧大人，有的时候也有两分冷幽默。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个时候，该喝酒才是。”宋青苑轻声呢喃。 “茶，不错！”萧景铎的目光灼灼看过。 一番畅饮过后，便起身告辞离去。 翌日一早。 阳光透过窗柩，照射进来。 宋青苑从睡梦中清醒，穿衣，穿袜，梳洗，打扮，收拾完毕后来到堂屋，便见到姜维。 同时，得知了李子昀离去的消息。 “县主！”姜维看着宋青苑恭敬的道，“李公子今日留书，说是军营有急事，先行一步。” “嗯，知道了！”宋青苑瞥了一眼。 看来姜维是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不过这也不奇怪，这等丑事，李子昀肯定不想声张，又怎会告知关系一般的姜维。 “队伍这边，我二哥稍后便会带人启程，前往边疆。” “至于姜公子你……”宋青苑想了想，“可在榆林县逗留几日，由我宋家尽尽地主之谊。” “这里虽然不及京城的繁华，可也有些小吃，特产，值得品尝。” “锦宁县主好意，下官心领。”姜维拱手道谢。 “只是慈善基金会那边实务繁多，下官需要尽快折返。” “待下次来榆林县时，再赏榆林县美景亦是不迟。” 姜维言词拒绝，心中也不无遗憾之感。 这是一个拉进与宋青苑关系的好机会，却被他如此轻易的放弃了。 “好，下次有机会再来。” 宋青苑心下满意，微笑着颔首。 不同的选择，反映了人的秉性。 这位姜公子在她手底下踏实肯干，宋青苑自然高兴。 于是又把姜维叫到一旁，对他交待一番慈善基金会之事后，便命人准备“宋家的特产”，与姜维带回京城。 “锦宁县主，使不得！使不得！”姜维连连摆手。 “下官怎能收县主的东西，这真是使不得。” “不值几个钱。”宋青苑笑了，一摆手，身旁的下人便把东西送上。 “姜公子不妨看看，这里面主要以吃食为主，都是我宋家作坊出产的东西，不值几个钱，就是送个心意。” “姜公子、姜司务切勿推辞。” 宋青苑说着，突然想起来，如今姜维已经是他们慈善基金会的司务。 再叫公子不太合适，便自然的转了称呼。 “那如此……谢过锦宁县主！”姜维躬身道谢。 很快，便带着之前随行的下人，离开了宋家村，折返京城。 与此同时，京城中某处小院内，俩人相对而坐。 其中一人身着道袍，四五十岁的年纪，正端起茶杯，慢慢品茶。 而另一边，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公子。 俊美的容颜仿似精雕细琢，一举一动潇洒自若……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前世 “陆小子，准备怎么办？” 张道士放下手中的茶，抬头看向陆铭轩。 这个青年眉眼间有着阴霾，还带上了一抹抹不去的忧愁。 与他前世所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温柔多情的男人截然不同，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呢？ 张道士陷入回忆。 是的，前世，早上前世的时候，他便已经认识了陆铭轩和宋青苑。 那个时候，俩人是一对神仙眷侣，恩爱夫妻，羡煞旁人。 正值大齐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夫妻携手，救济百姓匡扶社稷。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觉醒来，斗转星移。 真的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逆天改命，硬生生的拆了这一段姻缘。 “苑儿丫头，她本该是你的妻子。” 张道士继续道，“你这小子一向有骨气，难不成真畏惧那萧景铎的权势。” “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投入他人怀抱。” 激将！ 这是张道士所想到的策略。 然而，陆铭轩听罢只能苦笑，摇头道，“张道长，苑儿并非我的枕边人。” 陆铭轩的眸中，带着一抹凝重和深思。 眼前的这个道士，横冲直撞的闯进了他的家，向他诉说那些只存在于他幻想中的美好。 这名道士说，他叫他陆小子，叫宋青苑苑儿丫头。 他是他们的长辈，看着他们一路扶持，互相鼓励，冲过艰难险阻。 他说他们夫妻恩爱，说苑儿给他生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子女。 他说他们是天定的姻缘，他说…… 张道士说了很多，句句扎在他的胸口，因为这些，都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望最期盼的东西。 然而……幻想是幻想，他渴望却不沉溺。 这一刻，陆铭轩觉得，自己的头脑格外清醒。 “张道长，你所说的前世我不曾经历过，但今生我却知道，是我负了她。” 陆铭轩的声音里，带上一抹惆怅和说不出的凄凉。 是的！ 是他负了宋青苑，是他先告白，是他答应宋青苑去宋家提亲，也是他……悔了亲事！ 是他在家族面前低下了头，娶了苏沫，割断了他们本该有的姻缘。 他，他不配！ “你……”张道长听了陆铭轩的话，气的跳脚。 “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这般冥顽不灵，一点儿斗志也无。” 张道长怒气冲冲的看着陆铭轩，从头打量。 若非容颜一模一样，气质也一般无二。 他可真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被什么孤魂野鬼夺去了魂，换了个人。 “你真的甘心，把苑儿那丫头拱手让人？”张道士瞪眼看着。 不！他不甘心！ 陆铭轩在心里第一万次回答。 “只是……当初选择放弃的是我，与人无忧。” 陆铭轩苦笑，“若是这个时候，我在回头缠了上去，才是对苑儿的亵渎，这非君子所为。” 陆铭轩想，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宋青苑一定会瞧不起他。 “妻子都没了，还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张道长一声呛了过去。 “那君子礼节，能当饭吃，能让苑儿丫头回到你身边。” “你……”说到此处，张道士似是察觉语气太过严厉，立刻缓和了脸色。 语重心长的道，“陆小子，我知道你是因为先前成亲之事，觉得对苑儿愧疚，不想去打扰她。”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把苑儿丫头交到萧景铎这个魔头手里，会是什么后果。” “你敢保证，他一定会对苑儿好吗？” 张道士大吼，脸色有两分不自然，眼神闪烁，似是心虚。 萧景铎会不会对宋青苑好，其实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只是就私心而言，陆铭轩才是和他亲近之人。 他自然是希望，陆铭轩和宋青苑还如前世那般，夫妻恩爱。 然后那两个漂亮的小娃，还能围在他身边，喊他太爷爷。 “还有，苏沫那件事……” 张道士收拢了脸色，把心虚掩下，接着道，“那件事，也是普惠那老秃驴搞出来的鬼。” “苏沫是早夭之命，本该早早离世，谁知道他用什么手段，硬生生的为苏沫续了命。” “以至于苏沫多活了两年，成为了你和苑儿丫头之间的障碍。” 说起这件事，张道士就气不打一处来。 在他看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普惠那老秃驴最会做的事，便是沽名钓誉。 在人前摆出一副慈悲为怀的脸孔，背地里却是逆天行事。 前世之时，他便是站在萧景铎那边的，与他们作对，今生也未曾改变。 “陆小子……” “张道长！” 张道士话未说完，便被陆铭轩打断，只见他刚刚还算柔和的脸色，已经板了起来。 严肃的道，“你说的话，让我听了很心动。” “只是……错了就是错了！” “不管有什么样的原因，什么样的理由，当初选择放弃，都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 陆铭轩仰头，眉眼间带上决绝。 “男儿敢作敢当，我不会把自己的责任，怪到别人身上。” 这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坚持。 陆铭轩站起身，“张道长，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请吧……” 陆铭轩手一挥，摆出送客姿态。 这……这是撵他？ 张道长懵了，万万没想到，曾经对他敬爱有加，把他当做亲爷爷一般的陆铭轩，竟然会开口赶人。 “哼！走就走，你别后悔！” 张道士冷哼，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陆铭轩居住的小院。 这时他忘了，陆铭轩已经不是他前世认识的那个陆铭轩，他们还是陌生人。 未曾经历过那些温馨的相处，更不曾成为彼此的亲人。 老道士走后，小院内又恢复了平静。 只余陆铭轩一人，坐在书桌前，目光放空的看着远处，静静的发呆。 面无表情的脸上，明明没有悲伤之色，可让人一眼看去，却总觉得他在难过。 而微微弯起的眼角旁，明明没有泪水，却让人感到他在哭。 “苑儿……”陆铭轩嘴角微起，轻轻唤着。 此时此刻，只有他心里清楚，让他决定放弃，赶走张道士的原因，并非像他说的那样……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事情始末 或者说，那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理由。 而更多的，影响这一决定的原因，是因为当初在慈善拍卖会上，他看到了宋青苑与萧景铎相视而笑的那一幕。 那一幕，刺痛了他的心，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因为在宋青苑的眼里，他看到了萧景铎的影子，满满的只有萧景铎一人，在容不下他人。 他想，宋青苑是爱着萧景铎的，尽管这一点，他不愿意承认。 “只要你过得幸福……我能笑着放手！” 陆铭轩看着远方，默的笑了。 而另一边，离开了陆铭轩府邸的张道士，直接到了普渡寺，找到了普惠大师。 两人关在小屋内，进行密谈，一炷香后，房间内便传出打斗声。 至于谁输谁赢，外人无从考究，只知张道士狼狈离去，普惠大师多日未曾离开房间半步。 宋家村。 离去多日的阿二，终于飞鸽传书送回消息。 信中证实，叶氏以及族兄口中的李大老爷，确实像他们说的那般，已经身亡。 但不同的是，人却并非叶氏所杀。 “苑儿，怎么样，怎么样，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宋青茉焦急的问着，眼里隐含期待，暗自祈祷，没死！没死！没死！ 只有这样，她娘才能解脱，他们三房以及宋家才能解脱。 “人确实死了。”宋青苑轻声道。 一瞬间，宋青苑的小脸便落了下来，带上哭音，“这，这怎么……” “别急！别急！” 宋青苑急忙安慰，解释道，“那个李大老爷虽然死了，但却不是三婶做的，这里面另有隐情。” “真的？”宋青茉的眼睛，一下亮了。 接着，在宋青苑的诉说下，宋家众人知道了真相。 原来当日，李大老爷想要强迫叶氏，叶氏反抗，拿起香炉击倒李大老爷后，便头也不回的逃离了李家。 当时，一名与管家私通的小妾，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认为时机已到，于是便于管家合谋，害死了李大老爷，趁机占据李家。 而他们把杀人的责任，推到了逃跑的叶氏身上。 “那后来呢，后来这事又是咋查出来的？”李氏等人一脸好奇。 “是那个傻儿子。” 宋青苑低低一叹，“事件的起因，还要从家族内斗说起……” 李大老爷的儿子并非傻子，只是这些年，家中子嗣被小妾与管家逼死的逼死，残害的残害。 真正手脚健全的，到了最后，只剩下那名傻子。 傻子公子意识到自身处境危急，又无人相护，于是干脆装傻，降低别人对他的迫害之心。 也算是变相的把自己隐藏起来，在暗中小心翼翼的探索真相。 直到出了叶氏一事，傻子才知这一切事情，都是那名小妾与管家所为。 于是便联络族中之人，把他们抓了起来扭送官府，这时真相才大白于天下。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周氏，孙老爷子等人听罢，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人不是老三媳妇杀的，他们宋家的心里，不用再背上负担。 “家和万事兴！”宋老爷子感慨。 “妾，是祸家之根，所以咱们宋家子孙，一律不得纳妾。” “你们都要谨守此规，不得违背，听懂了吗？” “听懂了！” “听懂了！” “听懂了！” 宋诚忠，宋诚义，宋诚礼，以及二郎，还有四郎，同时应下。 “爷！”这时宋青苑开口，继续道，“那位傻子公子如今已经娶妻生子，家庭和美。” “阿二找到他，说了此事后，他便把当年留有三婶手印的卖身契，交给了阿二。” “称此事已了，再无瓜葛。” “好！好！好！” 宋老爷子大喊三声，如今才是阴霾尽去，一身轻松。 “好人那！咱们宋家遇到好人了！” 宋诚礼一脸感动，眼角还流下了泪。 “苑儿，苑儿，咱得好好谢谢人家，好好谢谢人家啊！” “这……”宋青苑神色一顿，瞥了一眼，她原本想低调处理的。 登门拜谢，把曾经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这么做真的……好吗？ “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宋青苑尚未答应，宋老爷子便率先摇头。 “此事已经过去，就算是感激，留在心里便好，咱们还是……不要与人来往为妙。” 毕竟两方都已成亲，若是现在闹出来，于他们，于那位傻子公子，都不是好事。 “老三那，这事儿听爹的吧！”宋诚义搭话。 “是啊老三，咱爹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听爹的准没错！” 宋诚忠在一旁亦摆出长兄之态。 “好，听爹的！听爹的！”宋诚礼连连点头。 挠了挠头讪笑道，“此事是我想差了，光顾着感激人家，却忘了立场。” 确实如宋老爷子所言，不希望此事闹开的，不止是宋家，还有那位傻子公子。 “过去了，过去了，都过去了……”周氏摆着手。 “老大媳妇，去厨房吩咐厨娘，做一桌酒菜，咱们宋家今儿个要庆祝庆祝。” “好嘞！” 一扫多日阴霾，宋家又重新恢复到其乐融融，欢乐的气氛中。 又是喜笑颜颜，又是准备酒菜，这一波操作，弄得宋家下人纷纷一愣。 “主家，莫不是遇到了啥喜事儿？” 两个厨娘一边洗菜，一边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 “前些日子，我看着家中的老太太，还有三房太太她们，脸色都不咋好，我还以为家中发生了啥事儿。” “现在又突然大肆庆祝，看来事情是过去了。” “应该是！”另一人认同的点头，压低了声音。 “前些日子我还听说，半夜的时候，有人夜入宋家，说不上跟此事有关系。” “不能吧……”那人摇头。 “你说这事儿我也听说了，说是那位从京城过来的李公子，想要盗咱家三姑娘手上的佛珠。” “结果，被萧大人教训了，这件事咱家里好多下人都知道。” “他们那夜，听到三姑娘的喊叫声，都起来了。” “不过他们到时，哪位李家公子已被萧大人的手下制住。” “不过……”此人想了想。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丈量淤田 一位厨娘继续道，“发生这件事儿之前，家里的气氛就不同，恐怕不是因为此事。” “那是因为啥？”另一位反问。 “行了！”一声厉喝打断两人的谈话。 闻声，俩人抬头，便见大奎媳妇一脸严肃的站在厨房门口。 呵斥道，“好好干活，谨守本分，不要在背后嚼舌根子。” “否则让老爷，太太们知道，饶不了你们。”大奎媳妇教训道。 两名洗菜的厨娘神色讪讪，身影分开，闭上了嘴，默默低头，做起了手中的活计。 宋家东跨院内。 宋青蓉，宋青茉两姐妹，泪眼婆娑的拉着宋青苑。 感激的道，“苑儿，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娘肯定还背着杀人的名头，窝在过去的心结里走不出来。” “苑儿……”宋青茉唤着，“你是恩人，是我娘的恩人，是我们三房的恩人。” 宋青茉有些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感激的话，她说过太多太多遍，说到她已经不记得。 因为宋青苑确实，帮了他们三房太多太多。 宋青茉觉得，宋青苑对他们的恩情，她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 “都是一家人，别这么说。” 宋青苑握起秀拳，在宋青茉脑袋上轻轻一敲。 又拉住宋青蓉的手，拿出绣帕递了过去，轻声道，“蓉儿姐，别哭了，大喜大悲对腹中的胎儿不好。” “嗯！嗯！嗯！苑儿说的对！” 宋青蓉连忙擦了擦眼泪。 李郎中确实说，她现在身子不稳，最好保持平常心，不悲不喜。 “我只是太开心了！”宋青蓉柔柔一笑。 巴掌大的小脸，有了圆润之色，整个人看着胖了一些。 柔弱的外表下，更是多了几分母性光辉。 一双白皙的手，敷在小腹上，看起来竟是格外的美好。 “对了……”这时，宋青茉突然想起来，帮他们调查此事的阿二，尚未归来。 “阿二哥什么时候回来，我定好好谢他一谢。” “也许得过几日吧！”宋青苑轻声说着。 不知想到什么，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 是该好好谢谢阿二，跑了那么老远，为他们宋家查清事情的真相。 “不过这个谢吗……我想，最好的感谢方式，就是给他介绍个，俊俏的媳妇。” 宋青苑打趣的说着，眼角的余光却扫向了红袖。 一瞬间，红袖闹了个大红脸。 宋青茉也是机灵，一眼便看出这里面有猫腻，于是跟着道，“我看阿二大哥，跟红袖姐倒是般配。” “确实般配……”宋青蓉接话。 三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便议论了起来。 “咳咳！” 红袖轻咳两声，不自然别过头。 “姑娘，我去看婆子们做活。” 说完，便跑掉了，身后传来宋青苑，宋青茉，宋青蓉三人善意的笑声。 某处官道上。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正骑马向北方奔去。 若是细看，便能看到马背上，趴着一个被绑住手脚之人。 而此人随着马奔跑的动作，在马背上来回颠簸。 “喔！喔！” 马背再次顶了过来，胃中像是翻江倒海一般，难受的紧。 “大哥！大哥！” 年轻男子苍白着脸道，“能不能放下我，我自己走。” “你放心，我李家人不会没有担当，绝不会跑。” “大哥！大哥！” 一声声的呼唤，好像终于有了一些作用，疾驰的马儿速度减慢。 不一会儿，便被前方之人勒住马缰，听了下来。 此人正是阿大，他回头望了望，在马背上颠簸的憔悴不堪的李家公子，冷笑一声。 “不好意思，李公子，这事儿恐怕不成。” “在下奉了大人之命，要把你送回边关，为防你中途逃走，只能出此下策。” “还请李公子见谅，忍耐忍耐。” 阿大说着，脸上却无半分愧疚之色。 跟在萧景铎身边这些年，他又岂会不知，这位李家四公子的行为，触犯了他们家主子的底线。 看在李老将军一腔热血，为国为民的份儿上，李家子孙的命，他们给留下了。 但是苦头吗……有的吃！ 而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大的苦，在等待着他。 闻言，李子昀苦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猜不到。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萧景铎那个亦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男人，竟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为了娇妻，变得这般斤斤计较。 “这位大哥，还请赶路吧……”李子昀泄了一口气。 反正事情他已经做了，就只能认命，不再挣扎。 几日后。 微风吹过，一望无际的田地，金灿灿的谷穗，向姑娘般含羞带笑，在田地里，肆意的伸展着“腰肢”。 田间，一个个忙碌的身影汗流浃背，在烈日的烘烤下，进行着劳作。 可他们黝黑的脸上，却带上了丰收的喜悦，欢声笑语在黑土地上蔓延开来。 福泽村村口。 一大早，任里正便带着人，守在此处，向官道上张望。 “来了！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连忙抬头。 果然，便见不远处一辆辆马车，井然有序的奔着福泽村而来。 为首的，正是萧景铎坐着的马车，上面除了他，还有他的未婚妻……宋青苑。 之后依次是淮安府新任知府，所乘坐的马车，王县令的马车，以及陈主簿等人。 “见过小大人！讲过众位大人。” 待马车停下，众人依次下车，福泽村的里正立刻上前，一一问好。 最后看向宋青苑，“锦宁县主，在下已把人手安置齐全。” “只待您一声令下，便可开始丈量淤田，收割粮食。” 闻言，宋青苑转头看了看萧景铎。 待他微不可察的一点头之后，宋青苑道，“好，叫村民们开始吧。” 宋青苑面带微笑，信心满满。 治水之策已见成效，他们今日前来，就是汇总数据，把这颗成熟的果实，上报朝廷。 至于功劳……以宋青苑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已经不在乎。 不过，看着自己献上的计策，真正的能帮到大齐百姓，宋青苑心里，还是有着成功的喜悦。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商讨 “锦宁县主，不愧是当世才女，此计一出，惠及百姓，实乃我大齐之福。” 新来的知府，跟在任里正身后，一边走一边对着宋青苑大加吹捧。 言语之中，不无讨好之意。 毕竟，他能坐上这个淮安府知府之位，要是算起来，还真是借了宋青苑的光。 要是没有宋青苑的那个《骗术揭秘录》，曾经的顾知府，哪会那般轻易被人扳倒。 “锦宁县主放心……” 新任知府保证道，“待计算好淤田数量，粮食产量，下官便立刻上折子奏报朝廷，为县主请功。” “同时，下官也会在整个淮安府境内，把治河之策实施下去。” “让我淮安府的百姓，都能得到实惠，减少水患的威胁！” 请功？ 听到这里，宋青苑脚步一顿。 本来对新知府留须拍马之语，他也是左耳听右耳冒。 可请功二字一出，却叫宋青苑怔了一怔。 如今，她已是县主，还是未来的镇北候夫人，有着慈善基金会副会长的名头。 更曾于国子监宣讲，可以说是风光无限，那锦上添花之事，她还需再做吗？ 所以这功劳一说吗……看来又要重新合计合计了，看看谁来领功，对他们宋家最有利。 “各位大人，锦宁县主。” 任里正在一处，靠近田地附近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小人已命人把这座小院儿打扫干净，各位大人以及县主，可以在此落脚，稍作休息。” 闻言，萧景铎抬头看了看。 时间还早，才刚动工，想要全部统计完，恐怕需要一小天。 于是点了点头，“好！” “麻烦任里正了！” 宋青苑随后说着，便跟在萧景铎身后。 带着新任的知府，宋老爷子，王县令，陈主簿一众人等，进入了小院。 桌椅前，新任知府快速走了两步，越过萧景铎，拿出帕子在椅子上擦了又擦。 躬着腰讨好道，“这椅子下官已经擦拭干净，萧大人请坐。” “知府大人请。”萧景铎沉声回应。 “不着急！不着急！” 新任知府连连摇手，又把身旁的椅子擦拭干净。 “锦宁县主请！” “谢过！” 宋青苑抬头望了一眼，心中暗笑。 官场之中留须拍马，逢迎做小的事无数。 可读书人，总是有两分气节，做的这般赤果果的，她还是第一次见，真是……没眼看！ 不过，这到是方便了他们宋家行事。 宋青苑这边想着，新任知府就问了出来。 “锦宁县主觉得，下官这折子上，如何呈报才好？” ………… 太阳落山。 淤田丈量完毕，割下来的春小麦也等着晒干，脱皮，称重，而宋青苑等人则是各自归家。 宋家上房，众人齐聚。 “爷！奶！我今天叫大家过来，就是商量商量，看看这治河之功，如何上报为好。” 宋青苑扫视全场，轻轻开口。 “这治河之策是苑儿想的，自然是苑儿的功劳，这还有啥想的。” 李氏摊了摊手，说的理所当然。 不过，旁边的宋诚义到是眼睛一闪，裂开嘴，嘿嘿一笑。 “话也不是这么说，咱家闺女如今已经是县主，还是那未来的一等侯夫人，要这么多功劳干啥！” “又不能做郡主，做公主，还不如……” 宋诚义眼珠子一转，“苑儿，你看给你二哥咋样？” “你二哥是咱二房长子，把这功劳加在他身上，也能让他混个小官当当，你说是也不是？” “对！对！对！” 李氏听罢，连连点头认同的道，“苑儿，你爹说的对。” “咱都是一家人，功劳给谁不行，给你二哥正正好。” 李氏美滋滋的想着，三郎入了国子监，入朝为官是早晚的事儿。 而四郎年纪还小，不着急，现在就只有二郎，身上无半分功名。 若是有此功劳，还真能混上个小官当当，这也不错。 士农工商，商人就是再有钱，再有银子，不还是要看当官的脸色。 “当官好，当官好啊！” “苑儿……” 宋诚义，李氏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几乎要把此事定死。 “苑儿！”这时，坐在一旁的宋诚忠开口。 商量道，“二郎身上无功名在身，即使被封官，也像你爹一样，是个虚职。” 宋诚忠皱眉，微微摇头，“苑儿啊，你见多识广，肯定比你爹懂得多。” “应该知道，那虚职就是说出去好听，实则半分用处也无。” “唉！”宋诚忠轻轻一叹。 “治河之功颇大，若是用此功劳只去换取一个虚职，大伯觉得……不值得！” “老大这么一说，到也有理。” 宋老爷子，周氏等人跟着点头。 如今他们宋家，已经有宋老爷子这个实缺，宋诚义这个工部行走的虚职。 还有两位国子监监生，待入官场。 说实在的，宋家不需要再有一位虚职官员，来锦上添花。 “那老大，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宋老爷子偏头，询问宋诚忠的意见。 最近这两年，宋诚忠一直在管理宋家开办的学堂，做事还算踏实，本分。 宋老爷子见之，心下满意。 就跟天下所有望子成龙的父亲一样，宋老爷子觉得，他这个大儿子，彻底改好了。 于是大事小情方面，便会询问宋诚忠的意见。 “爹！”宋诚忠舔了舔嘴角，心下一紧。 斟酌着道，“儿子觉得，治河之策是苑儿提出来的，归苑儿无可厚非。” “只是苑儿心系家里，想要把功劳让出，让我们宋家得到最大的利益。” “那我们，也不能辜负苑儿的一片好心，亦要好好谋划。” “嗯！”宋老爷子点头，“老大说的是。” “继续。”宋老爷子鼓励道。 “咳！”宋诚忠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的道，“爹也知道，功劳可大可小。” “若是个普通老百姓，朝廷定是赏银了事。” “若是官宦之家，封官，升官，亦是常事。” “所以儿子觉得，不如让有功名在身之人来领这份功劳，说不上能封个实缺，如此……” 宋诚忠话未说完，宋老爷子脸上的欣慰之色已然散去。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宋诚忠的小心思 姜是老的辣，宋老爷子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又开始混迹官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宋诚忠话里的意思。 宋老爷子心下失望，嘴上却道，“那老大以为，哪个有功名之人合适呢？” 宋老爷子直直望了过去。 “这……”宋诚忠欲言又止，余光瞥过宋诚义，想说的话缩了回去。 他终究是读书人，碍于脸面，不好像宋诚义一般直白。 于是转头看向宋诚礼，“老三啊，你觉得咱家哪个读书人合适呢？” “包袱”甩了过去。 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的宋诚礼一脸懵。 “大哥，我……我哪知道啊！”宋诚礼低下头。 宋家这种事，一向是宋老爷子拿主意，宋诚忠，宋诚义出谋划策，啥时候轮到他开口说话了。 结果现在突然被点名，宋诚礼一时之间脑子还没转过来。 “咳咳！”宋诚忠挺了挺胸膛，白了一眼。 “你就不会动脑子好好想，咱们家这些读书人，挨个想想，咋这么不开窍。” 宋诚忠使着眼色，再把身子往前送了送。 “这……”宋诚礼苦笑。 “爹，你咋这么笨呢！” 一旁的宋青茉接话，阴阳怪气的道，“合适的人选还能有谁，我大伯呗！” “咳咳！” 闻言，宋诚忠脸不红不白，板了起来，教训道，“咋说话呢，小孩子家家的，端正态度！” “不过，老三那，你可真得跟你闺女多学学，你看茉儿，看事情就看得明白，通透。” “爹……”宋诚忠转过头，看向宋老爷子。 “儿子觉得，茉儿说的挺有道理的，咱家……” 宋诚忠扬了扬头，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可眼里的意思已经相当明确，舍他其谁。 “大哥，这是啥？” 宋诚义伸出手指，在自己脸颊上重重一点，“这脸皮咋这么厚呢！” 李氏一推，“你知道个啥，读书人脸皮都厚！” “嘿嘿！”说到这里，李氏抬头看着宋老爷子。 讪笑道，“爹，我不是说你啊，你是当官儿的，脸皮肯定不厚。” “我是说那坐不上官，想当官儿的。” 李氏的目光，在宋诚忠身上来回扫过。 “没本事……” “官迷心窍……” “贪侄女的便宜……” 宋诚义，李氏你一句我一句，把宋诚忠拔了个好生没脸。 “老二！老二媳妇！” 宋诚忠唇角紧抿，“你们这话可就说错了，咱们都是一家人，都是姓宋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咱爹不是常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吗！” “你们这样儿，可就太自私自利了！” “爹啊！”宋诚忠看着宋老爷子告状道，“老二他只顾自己，不顾自己亲生兄弟，他……他……他心黑！” 宋诚忠义愤填膺，望着宋诚义的目光带着失望，带着落寞。 “老二啊！” “你可是大哥的亲弟弟呀，血脉相连。” “你今天这番话。说的哥哥我这心里……” 宋诚忠捂住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两个膝盖蹭着地面跪地前行，倒在老爷子腿边，搂在宋老爷子的大腿。 一把鼻涕一把泪，声泪俱下的哭诉道，“爹呀！” “老二有出息了，老二当官儿了，不愿拉扯兄弟，瞧不起当哥哥的。” “唉！都怪我，都怪我，怪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本事，只是个做馆先生。” “一无权，二无势，得不到兄弟的尊重啊！” 宋诚忠擦拭着眼角，硬挤出来的泪。 身子颤抖，整张脸拧在一起，捶打着胸膛，似是情绪激动，悲愤难忍。 “老二啊，提携哥哥一把，提携哥哥一把啊！” “爹不是常说，咱宋家百花齐放，大家好才是真的。” “你不能光顾自己，不顾你两个兄弟。” “老二啊，哥哥可没做啥对不住你的事儿啊！” “老二啊……” 宋诚忠这番又是跪，又是哭，又是嚎的举动，不但弄懵了宋老爷子，周氏，孙氏。 就连宋青苑，也忍不住别过头。 看来，官位面前，一向端着的宋家大伯，也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术，狂拼演技。 “大！哥！啊！” 一声暴吼，带着撕心裂肺的嚎叫，冲破耳膜，震的人心脏“砰砰砰砰”跳。 只见宋诚义迅速站起，一张脸拧在一起，仿似冤比窦娥。 以更强大的力度拍向胸膛，委屈的道，“我……” “行了！” 宋青苑无奈，小声提醒，“爹，你如今已是朝廷命官。” “呃……”哭喊声戛然而止，酝酿的情绪就地打散。 宋诚义的表情僵在脸上，细细一看，还多了两分呆萌！ “咳咳！”宋诚义连忙把揪起的脸扯平，哭喊声收回，挺直了腰杆，恢复成一本正经的表情。 好似刚才，那撕心裂肺的哀嚎之人，不是他一般。 “咳咳！”再次清了清嗓子，宋诚义抖了抖袖子，轻轻一甩，坐回了座位。 一场戏，刚要开始，便就此终止。 跪在一旁，已经做好了接招准备的宋诚忠，却被这一连番动作，闹的一懵。 兄弟一起长大，宋诚义什么样，他能不清楚。 他闹，他更闹，就看谁能闹赢。 结果现在，他出了招，他那个完蛋玩意儿的弟弟不接招，偃旗息鼓。 宋诚忠眼睛一转，便明白了，宋诚义这是自持身份，不愿在向从前那般撒泼耍赖。 而这一切的源头…… 宋诚忠的目光，看向了宋青苑，思绪飞速旋转。 舔着脸道，“苑儿啊，大伯可从小就疼你，你不能光管你爹，不管大伯呀！” “大伯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最仁义，最孝顺，最顾家。” “咱们宋家每个人，都受过你的恩，你方方面面的都照顾的到。” “那你能不能，给大伯一个当官儿的机会。” “大伯保证，不做那忘恩负义的人，大伯一辈子念着你的好，一辈子为你马首是瞻，一辈子听你的话。” “将来大伯进了官场，也好给你大郎哥，三哥提前探探路。” “到时候，咱们宋家三人在官场上守望互助，结咱宋家的势力网，让咱们宋家永世昌盛！”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不适合！ “苑儿啊……” 宋诚忠越说越流利，大饼越画越大。 宋青苑尚未反应，宋老爷子的眉头却先皱了起来。 板着脸道，“老大，你赶紧起来，有话好好说，别总整这出。” “你见哪个当官的，动不动就跪，动不动就哭，文人气节，让你吃进肚子里了。” 宋老爷子气愤，自打他当官，家里条件越来越好。 这三个儿子，几个孙子，也都出息了，各有各的前途，独当一面，让他倍感欣慰。 可哪想到，一个官字在前，老大便率先露出了马脚。 竟不成想，还是原来那副样子，真真是…… 宋老爷子生气，呛声道，“你赶紧给我起来，你要是不起来，就去咱家祠堂跪着。” “呃……”宋诚忠眼睛打量过去，一看宋老爷子这是动了真格的，便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嗖”一下窜了起来。 拱着手，文邹邹的道，“父亲大人既已发话，儿子遵命便是。” “老大啊！”宋老爷子低低一叹，看了过去。 沉声道，“你这性子，不适合当官，所以这事，你就别想了。” 宋老爷子挥挥手，断然拒绝了宋诚忠。 “爹，我怎么就不适合呢？” 宋诚忠急了，伸手一指宋诚义，“连老二这样的，都能当官。” “我一个读书人，有功名在身，凭什么不能做官。” “啥叫看老二这样的，我咋地了？” 宋诚义闻言，“嗖”的一下又站了起来，对着宋诚忠怒目而视。 嚷嚷道，“老大，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这样儿的咋了？” “像我这样儿的，机灵会办事，这才是当官的人选。” “再说……”宋诚义小小眼睛一翻，我这官，可不是靠我闺女求来的” “我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这可是在皇上面前，都挂了号的。” “哼～哼～” 宋诚义傲娇的哼哼两声，洋洋得意。 一拍胸脯，“咱也是，得过圣上赏赐的人，大哥，跟我比，你还差得远。” “就在家里，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管理宋记学堂，做个教书先生，比啥都强。” “当官……就像咱爹说的，你不合适！” 宋诚义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摆了摆手，“不！合！适！” “我……”宋诚忠一噎，还待开口，袖子就被孙氏拽了拽。 宋诚忠回头，目带询问。 只见孙氏柔柔一笑，轻声道，“当家的为人正派，作风严谨，奉行君子之道，实在是不适合尔虞我诈的官场。” “是啊，大伯！” 宋青苑听罢，在一旁接话，“古人言，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浊我独清。” “大伯心思清明，学问扎实，并成圣人之道。” “若是陷入勾心斗角之中，必不会开心。” “所以做官……是难为大伯了！” “以大伯至真至纯，至诚至性的心性，教书育人，为大齐培养栋梁之材，才是大伯该做之事。” “我……”宋诚忠开口便想反驳。 能做官，谁想做坐馆先生，这能一样吗。 “苑儿啊……” “大伯却听我说……”宋青苑积极打断，继续自己的话。 “大伯想一想，其实这世上，还有比当官更有意义的事，例如慈善基金会。” 宋青苑眼睛一眯笑了起来，问道，“大伯觉得，慈善基金会如何？” 慈善基金会？ 宋诚忠一愣，如实道，“自然是极好！” 慈善基金会要名有名，要钱有钱，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有人。 还得圣上同意，特设官职，可谓风光无限，哪怕是极好二字，也不足以形容。 宋诚忠疑惑的眼神望过去，心中不解，便道，“苑儿如此问，是何用意？” 宋青苑白皙的手捋了捋秀发，“苑儿只是想告诉大伯，苑儿乃一介女子，并非在朝为官，仍可有所作为。” “大伯觉得，慈善基金会的正副会长，与朝廷七八品命官，又如何？” “自然非朝廷七八品命官可比！”宋诚忠摇头。 慈善基金会的会长乃普惠大师，被当今圣上亲封国师。 慈善基金会的副会长，便是他的侄女宋青苑，被圣上封为锦宁县主。 而如今，两人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就连手底下做事的官员，都已有了品级。 如此一来，又岂是七八品官员可比。 宋诚忠本也不是笨人，脑袋一转，便明白了宋青苑如此说的用意。 “可是苑儿……”宋诚忠苦笑，“并非人人都有你的才情，也并非人人都有你的机遇。” “慈善基金会，从古至今只此一例，大伯又怎能……”宋诚忠摇头。 非他妄自菲薄，而是以他的才学，能力，根本创造不出一个，能同慈善基金并列的组织。 “非也！非也！”宋青苑白皙的手指晃了晃。 “大伯难道没听说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吗？” “大伯自打中了童生，便成为坐馆先生，与孩童启蒙，这才是大伯所擅长的。” “大伯又何必盯着他处，却忽略了自身的长处。”宋青苑意有所指。 “对呀，老大！” 宋老爷子一听宋青苑话里的意思，便明白过来。 于是接道，“远的不说，就说咱们大齐朝，受人景仰，声名鹊起的大文豪，便有数人。” “老大，你若是能把咱们宋记学堂发扬光大。” “不说教出状元，榜眼，探花，就是举人进士多出一些，也会成为举国闻名的先生。” “如此成就，不比当官来的差，更和读书人的轻贵身份，这才是你的路。” 宋老爷子一锤定音，直接为宋诚忠定下了未来的道。 “这……”宋诚忠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眼睛在宋老爷子和宋青苑之间，来回扫视。 这俩人说的都不错，比起做官，坐馆确实是更适合他，他也是经验十足。 只是……要教出出类拔萃之辈，谈何容易。 别说举人，进士，就是教出些秀才，他也觉得……无能为力。 毕竟他自己，也只得了个童声名头，宋诚忠犹豫。 低声道，“这文坛大儒，我……我……我不行啊！”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渣大伯的路 闻言，宋青苑瞥了一眼。 渣大伯也还算是有自知之明，不过吗…… “大伯切勿妄自菲薄。”宋青苑出声安慰。 “有恒心者事竟成，大伯没试过，怎知不行。” “咱们家如今，爷已入朝为官，我也已经在慈善之道上闯出名头。” “唯独还缺一个文坛大儒，来撑场面，此等重任，便交付于大伯了。” 宋青苑说的郑重，仿若把一个光耀宋家的大任交于其手。 此言一出，宋诚忠的心顿时燃了起来。 侄女这话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可堪一用，说明他是宋家的顶梁柱。 不然这等大事，为何不交托给宋诚义，宋诚礼，偏偏是他，因为读书人金贵。 “咳！咳！” 宋诚忠低下的身板顿时挺直，仿有一腔热血在胸中回旋。 沉吟道，“苑儿呀……你这话说的没错！” “若是咱们家，要培养出一个当世大儒，那是非大伯莫属。” “可是，大伯这学问放在榆林县还行，若是放眼整个大齐，着实……拿不出手！” “爹！”听到这里，钱婉茹唤了一声。 一边坐在炕上抱着宋泽瑞，一边道，“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教出状元的，也并非都是状元郎。” “大郎媳妇说的是。”宋老爷子认同的点头。 “先生只负责启蒙，真正读书，做学问的时候，还得靠自己。” “所以老大，你没事多琢磨琢磨，爹看好你。” 宋老爷子一个鼓励的眼神，递了过去。 “这个……”宋诚忠苦笑，心里琢磨琢磨，事确实是这么个事，也有点儿靠谱。 就是这路得一步一步走，他暂时还没有方向。 “苑儿……”宋诚忠灵光一闪，“大伯知道，我家侄女从来不无的放矢，必有详细计划。” “你看看，咱都是一家人，你给大伯指条明路。” 指条明路？ 宋青苑嘴角一弯，薄唇轻起，“学！子！报！” “学子报？” “学子报？” “学子报？” 众人疑惑，纷纷向宋青苑看来。 “是！”宋青苑重重一点头。 在她心里，宋诚忠的性格确实不适合入官场，跟渣爹一样，不靠谱，经不住诱惑，容易做错事。 但是渣大伯比渣爹强的一点便是，渣大伯读过书，有学问。 更曾任多年坐馆先生，教孩童启蒙，有工作经验，也还算热爱这份事业。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想，学子报试推行，由他来主持再好不过。 “大伯，我想在咱们宋家学堂，试着推行学子报。” 宋青苑把自己的计划，向宋家众人说了一遍。 在她的规划中，宋记学堂便是第一个试验点。 如若成功，学子报将在榆林县推行，然后便是淮安府，最后推至整个大齐。 宋青苑的声音，在诺大的上房内缓缓响起。 轻灵，剔透，仿若不含杂质，却又信心满满，勾勒出未来的盛世蓝图。 “好！好！好！” 话音落下，许久之后，宋老爷子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激动的站起身。 “有女如此，我宋家之福，宋家之幸。” “苑儿，爷……”宋老爷子转头望向宋青苑，目光复杂。 他觉得他孙女，当配最好的，生在宋家委屈了她，也让出身拖了她的后腿。 可终究还是小瞧了，因为宋青苑哪怕出身低微，可她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踏踏实实的爬了上去。 成为了大齐尊贵的县主，成为了未来的镇北侯夫人，走入权贵，走入士族。 如今，她又要凭一己之力，把宋家推向另一个辉煌。 这是宋老爷子做梦，也不敢想像的事，他又怎能不激动，怎能不兴奋。 “老大……”宋老爷子看着宋诚忠叮嘱道，“此事你一定要听苑儿的，好好办。” “若是成了，当可流芳百世，名传千古。” 宋老爷子是读书人，在宋青苑把这计划和盘托出之时，便看到了其未来前景。 或可开创文坛盛事，此成就绝不亚于国学馆。 立在一旁的宋诚忠也不笨，很快也想到了这一层，狠狠咽了咽，压制下激动之情。 郑重的拍了拍胸脯，保证道，“苑儿，此事交给大伯，你可放心，大伯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必把此事办的漂漂亮亮，让这学子报在咱宋记学堂顺利推行，直至榆林县，淮安府，整个大齐。” “哈哈！哈哈！” 宋诚忠说着，一扫胸中阴霾，朗声大笑，壮志无限。 只要此事成功，他这个率先推行学子报之人，定能一举在文人学子中打出名堂。 到时，被人尊称为当世大儒，还真是……有可能！ 宋诚忠目光灼灼，一双眼睛迸射出希冀的光芒。 “苑儿！苑儿！” “走，跟大伯一起去书房，咱好好讨论讨论。” “这学子报如何发行，如何布置，如何排版。” 宋诚忠迫不及待，跃跃欲试。 对他来说，事情宜早不宜迟，早实施一天，他离成为受人尊重的当世大儒的距离，就近一步。 宋诚忠嘴角一啧，颇为苦恼，暗暗的想，当世大儒都有字号，到时他该称为什么呢？ 究竟叫什么先生好呢？ 宋诚忠陷入异想。 “大哥，这条路确实适合你，以你这么多年做坐馆先生的经验，小小一个学子报，手到擒来。” 宋诚义顺势吹捧，状似真诚的道，“当世大儒好，清贵，受人景仰，比当芝麻小官要好的多。” “所以这功劳吗……” “嘿～嘿～，大哥肯定不稀罕了，那我们二房就自己留下了啊！” “闺女……”这个时候，李氏一脸哀怨，幽幽的唤着。 小声嘀咕，“娘还差个诰命夫人的封号呢！” “呸！”周氏听到此言，一撇嘴，碎了一口。 埋了吧汰的玩意，还想当诰命夫人，当那诰命夫人是大白菜，大街上捡的。 此话周氏未说出口，不过眼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苑儿，要不这样吧……” 宋老爷子建议道，“去信问问大郎和三郎，看看他俩那边是啥意思。” “若是他们不愿意参加科举，不愿意在国子监耗时间，那这功劳让他们进入官场，足够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渣大伯的好点子 宋老爷子想着，治河之功并不小。 以大郎，三郎二人的功名，以及国子监监生身份，加上这份功劳，进入六部不在话下。 “要是大郎，三郎那边没啥想法，那就该怎么报怎么报，至于赏赐……” 宋老爷子不在意的挥挥手，“全由朝廷说了算。” “咱们身为大齐子民，身为大齐官员，就是没有这个奖励，也得为大齐，为老百姓出力，你们说对不对？” 宋老爷子扫视全场。 “对！” “对！” “对！” “爷说的极是！” 宋家众人异口同声，于是，此事便定下。 宋青苑去了书房，写了书写，飞鸽传书送去京中。 第二天。 天刚亮，宋诚忠就迫不及待的，敲响了东跨院宋青苑的房门。 火急火燎的把她带入书房，探讨学子报一事。 书房内。 “咕咚！咕咚！”宋诚忠快速的灌了两口茶，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急急的道，“苑儿，大伯昨晚一夜没睡，想了很多，有了不少想法，想和你说说。” “你看看成不成，不成的话大伯再改。” 一夜没睡？ 宋青苑闻言，抬眼看去。 果然，宋诚忠那张还算油光水滑的脸上，布满了疲倦之色。 漆黑的眸子中，布上了红血丝，眼角下隐隐可见的黑眼圈。 此等状态，确如他所言那般，没睡好觉。 “大伯有什么建议，尽管说来，我们探讨便是。”宋青苑摆出认真聆听状。 宋诚忠有此热情，她开心还来不及，自然不会打消其积极性。 何况，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宋诚忠不是臭皮匠，宋青苑也不是诸葛亮。 “是这样的……”宋诚忠斟酌着道，“咱们宋记学堂不但有幼儿启蒙，还有从岳霖先生那里并过来的学子班。” “大伯的意思是说，不如咱们把学子报一分为二，先推行……” “幼儿报！” “儿童报！” 宋诚忠，宋青苑异口同声。 说出来的名字虽不同，可意思却一样。 “大伯这个主意好！”宋青苑点头。 “大伯擅长的，便是给幼儿启蒙，那咱们还真得从幼儿着手，然后一步一步来。” “这样……这样……” 两人一议论，便又是一个时辰。 之后，宋诚忠先行离开，回到宋记学堂，跟其他坐馆先生商议商议，着手准备。 “呼！”宋青苑伸了伸懒腰，轻轻吐了口气。 这段时间，宋家发生了很多事，一件接着一件，让她精神也跟着紧绷。 如今，烟消云散，叶氏杀人罪名得以洗脱。 族兄那边，也被锦衣卫以强势的手段镇压下去，并且得到了惩罚，再也不敢来惹事。 李子昀的事情，也给李老将军去了信，只看李家如何解决。 所以暂时，宋青苑是轻松了下来。 “红袖！茉儿！” 宋青苑离开书房，站到院中唤着。 “今儿天气不错，咱们出去转转如何？” “好啊！”宋青茉立刻响应。 她前些天比宋青苑过得还不好，整个人陷入愤恨之中。 如今万事已了，她也打算出去转转，放松放松。 于是，宋青苑一提，宋青茉便立刻应了下来。 “姐，那你……”宋青茉回头，望向一侧的宋青蓉。 “我就不去了。” 宋青蓉低头，抚了抚小腹，“这个时候，我还是安心的在家里养胎为妙，你们去吧！” “嗯！” ………… 这个季节，刚刚初秋，天气仍然很热。 宋家村的乡间小道上，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也正是因为这两日麦收，家家户户忙着割麦子，来宋家帮忙做棉衣棉被的人，少了不少。 如此一来，三人才能忙里偷闲，趁着空当出来转一转。 “看这路，是咱家新修的，村民们进进出出，方便了不少。” 宋青茉一边走，一边说着。 “还有村子里的宋记祠堂，爷也派人整修过，还给族里添了不少银钱。” “咱家虽然不在宋氏家族了，可爷的心还是惦记着族里人。” “嗯！”宋青苑点头，“咱爷心善，念着族里的好，不忘本！” “那可不！”宋青茉跟着点头。 “咱爷仁义，这可是有目共睹的，不光是这些……” 宋青茉压低了声音，“那天我去上房送东西，正好听咱爷和咱奶商量，要给村里人修缮房子。” “爷说咱村里条件好了，不少人家都修起了青砖大瓦房。” “可还有几户，还是小土屋，爷便想着帮扶一把，也让他们住上那好房子。” “奶没同意！”宋青苑挑眉。 宋老爷子的心是好的，不过升米恩，斗米愁，公众的东西宋家可以出头，可自家的，还得自己亲手建。 “嗯，你说对了，奶没同意。” 宋青茉脚步一顿，“奶说帮扶拉扯可以，但也得让他们自己争气，要是那好吃懒做，不值得帮。” 宋青茉说着，一撇嘴，“咱家现在的做法，都已经尽可能全照顾到，该帮村里的也都帮了。” “就那几户，自己好吃懒做，不肯勤劳致富，在帮也没用。” “那倒也是！” 宋青苑抬头张望，宋家村内确实还有几处，歪七扭八的小土屋，伫立在其中，显的格外落魄。 不过，正如宋青茉所说，宋家对他们不是没帮过。 只是他们为人不踏实，不爱劳动，不自己创造。 这样，即使别人在拉扯，又有何用。 “但是……”宋青苑皱眉，“那几户放在那里，终究是影响了咱们村子的形象。” 若是放到现在，评选五好村，估计这就是个拖后腿的。 “看着是不好看。”宋青茉应和，伸手一指，“苑儿你看，商圈已经初步成型。” 宋青茉不在多想，转移了话题，伸出手随意虚指。 “等国寺建盖完毕，咱家的这些铺子，便都能入人。”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这投里的银钱，究竟能不能赚的回来。”宋青茉不禁担心。 圈地建盖商圈，宋家花费了不少，这其中还包括了榆林县老百姓的银子。 若是不能赚钱，恐怕最失望的，莫过于他们……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郑愉 “放心吧，到时候自有办法。”宋青苑轻声说着。 随意抬头，声音便就此止住。 “苑儿！苑儿！” 等了几个呼吸，也不见宋青苑说话，宋青茉便抬眼看去，顺着宋青苑的目光望向远方。 那里有三道身影，一大两小，与她们相对而行。 其中十岁左右的女娃，拉着一个三四岁的三头身小娃。 女娃的手上还拿着糖人，自己吃一口，便给小娃一口，你一下我一下。 另一边的大人，则是含笑的看着俩人，眼睛里是慈爱之色。 一家三口，看起来格外有爱，仿似岁月静好，温馨无比。 “是悦儿！” 宋青茉脸上的笑，落了下来，眉头一锁，好大不愿意的道，“他怎么可以这样！” “过去看看吧！”宋青苑一拉，便带着宋青茉，红袖，迎面走了过去。 “悦儿！” 一声呼唤，惊扰了正沉溺在美好氛围中的三人。 “苑儿姐！茉儿姐！” 郑悦听到自己的名字，随即转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望了过来。 软软的，黏黏的，像个受惊的小兔子。 “见过锦宁县主！” 这时，郑旭东也反应过来，连忙拉着身边的男娃快走了两步，向宋青苑恭敬的行礼。 “免礼吧，郑叔！” 宋青苑的手虚虚一抬，想了想，看在郑悦的面子上，还是唤了郑旭东一个尊称。 随后便低头，看向了一脸懵懂，还带着两分好奇之色，看着她的小男娃。 “这便是郑叔和小文的儿子？” “是、是！” 郑旭东磕磕巴巴，脸上多了两分不自然，尴尬的点头，介绍的道，“他叫郑愉。” “愉儿，快叫人。” 郑旭东拍了拍男娃的脑袋，轻声道。 “姐姐。” 稚嫩清脆的声音，带着少儿的懵懂，脱口而出。 “谁是你姐！” 宋青茉听罢，一声呛过，“可别乱喊人，我们可没你这个弟弟。” “爹！”郑愉小脸上带上委屈之色，迷茫的转头。 以往他这么叫都没事，为何这次，就被人凶。 郑愉小小的脑袋瓜里，想不明白这一点。 “唉！”郑旭东摇头，低低一叹。 弯下了身子，看着郑愉解释道，“愉儿叫错了，这两位小姐身份尊贵，你不能叫她们姐姐。” “那愉儿该叫啥？”郑愉问道。 “锦宁县主！” “茉儿小姐！” 郑旭东耐心的教着。 “哦！哦！”郑愉点头。 这一幕父慈子孝的场面，看的宋青茉嗤之以鼻。 “行了，用不着叫，本姑娘不爱听。” “悦儿！”宋青茉的目光转向郑悦，严厉的道，“你莫不是忘了，你是怎么来到宋家的。” 此言一出，郑悦，郑旭东父女两的脸色，同时变了，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胀的通红。 而宋青茉并未就此放过，直接捅破继续道，“是因为算命先生算出，你和这小子命格相克。” “他们老郑家为了保孙子，才把你送了出来。” “现在你倒是与他亲近，好一个姐弟情深，难道这个时候你就不怕，你克着他？” 宋青茉说的讽刺，而更多的，则是针对一旁的郑旭东。 “我、我、我……”郑悦牙口无言。 这些日子，郑旭东时常过来看她，偶尔也会带上郑愉。 郑愉年纪小，乖巧懂事，总是“姐姐！姐姐！”的叫着。 大概是血浓于水，一来二去的，郑悦到真是把他，当成了亲弟弟疼，以至于忘了俩人相克的这一茬。 如今听了宋青茉的话，身子一震，下意识的倒退两步，与郑愉隔开距离。 看着这一幕，宋青茉笑了，再道，“悦儿，你可别忘了……” “要是没有他，如今你爹你娘还好好的，你们一家三口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你奶也不会被人气死。” “现在你认贼做弟，你说老姑知道了会不会伤心？” “我……”郑悦小脸一拧，眼看着便要哭出来。 握住了宋青茉的手，祈求道，“茉儿姐，别告诉娘。” “我……我……我以后不与他来往就是。” 郑悦低头，不在看郑愉。 过了片刻，才转头对郑旭东道，“爹，我要回家了，你也早点儿回去吧！” “以后……莫带他来了！” “悦儿，你……”郑旭东欲言又止。 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让闺女，儿子亲近起来。 可今日宋青茉一番话，便让他这几个月的努力，付之东流。 说不气，是假的，可若生气…… “唉！”郑旭东低低一叹。 他实在没理由，去生宋家人气，因为是他不对在前，是他负了宋惠英，宋家人怪他理所应当。 再说，宋青茉也没说错，当时郑家确实是因为算命先生的话，冷落了郑悦。 并且把她送到了宋家，以至于…… “哎！你回去吧，改日爹再来看你。” 郑旭东温和的望了一眼郑悦，有对着宋青苑拱手道，“锦宁县主忙着，在下先行告辞。” 说完，拉着郑愉转身离开，慢慢的消失在宋青苑等人的视野中。 这时，郑悦也跟宋青苑，宋青茉打过招呼后，回了宋家。 此处，只剩下宋青苑，宋青茉，红袖三人。 “哼～”宋青茉望着郑悦小小的背影，鼻子哼了哼，“好了伤疤忘了疼！” “要不是咱家起来了，说不上老姑还得过啥苦日子，郑悦当闺女的，一点儿心都不长。” “怪不得奶说，是小白眼狼。” 平时宋青茉和周氏多有顶嘴，但是这一刻，她却无比的认同周氏的话。 “白疼她了！” “行了，小愤青！” 宋青苑一拽，“父女天性，悦儿她爹对悦儿，也是疼爱有加。” “身为女儿的，夹在爹娘之间，本就不易，她还小，体谅，体谅。” “我就是为老姑不值！” 宋青茉撅着嘴，阴阳怪气的道，“以前确实是疼爱有加。” “不过现在人家有了儿子，郑悦算啥！” “儿子和闺女比选谁，傻子都知道。” 这个时代，无论是哪家哪户，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因为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嫁出去的闺女，便是泼出去的水。 是要去别人家里，孝敬公婆的。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李家来访 可儿子就不一样，真正的为家族传宗接代，继承家业。 尤其是宋家三房之前没儿子，在这一方面格外敏感。 “等我回去就告诉老姑。”宋青茉重重的道。 “行！”宋青苑点头，“你想说就说吧！” 宋青苑想着，其实宋惠英也未必不知道，只不过顾念这旧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走吧，别想了，去吃顿烧烤。”宋青苑拉起宋青茉的手。 去了京城这么久，回来了又不得闲，好几个月没吃过了，到有些想念。 “嗯！咱们撸串儿去……” ………… 三日后。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宋家村内人来人往，割好的麦子一车车的拉向晾晒场，老百姓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此时宋家门前，一辆马车缓缓行来。 “姥，姥爷，你们来了啊！” 宋青苑出门，一抬头便看见了下车的人，正是李宝财，王氏，祝氏，李春妮，以及她的新婚丈夫赵立。 “姥，姥爷，大舅妈，快进屋。”宋青苑招呼着。 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李春妮两口子，眉心一动，问道，“今儿怎么想起来，过来这边了？” 宋青苑问的不经意，仿似家常话。 可王氏听到，脚步便顿了下来，“苑儿，姥今天过来是有点儿事，想和你家商量。” 果！不！其！然！ 宋青苑暗暗点头，目光再次从李春妮，赵立身上划过。 猜测道，“可是春妮姐和表姐夫的事？” “是！”王氏搓着手，眼神中有些局促，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宋青苑见状，连忙道，“那姥，咱们进去说吧！” 说完，宋青苑便把几人引到了宋家上房。 上房内。 “亲家母！”周氏一看来人，立刻起身，下炕穿鞋迎了过来。 问了和宋青苑一样的话，“今儿咋想起来过来这边？” “是有点儿事，想拜托亲家老爷子和苑儿。” 王氏握住了周氏的手，惭愧的道，“这些年李家，一直靠宋家拉扯。” “我知道，宋家帮助我们李家不少，这会儿在麻烦你们，真是……”王氏摇了摇头。 “亲家说的哪话！”周氏嗔怪。 “咱两家啥关系，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实在亲戚，有事儿尽管说。” “能帮忙的，我宋家绝不皱一下眉头。” “苑儿，你说是吧？”周氏回望。 “是啊！”宋青苑应着周氏的话，轻轻笑了笑。 “如果能帮上的，我们定不会推辞。” 前提是能帮上，宋青苑着重强调。 可正与周氏寒暄的王氏，祝氏等人，却未听出这层话中的意思。 只听周氏吩咐道，“大奎媳妇，叫人去山上，把老爷子叫回来，就说亲家来了，有事儿同他商议。” “不用！不用！” 王氏听了，连忙打断，连连摆手，急急的道，“不着急，不着急，正事要紧。” “我们这点儿小事，啥时候说都行，别耽误了公务。” “那能咋地！”周氏身子一扭，不以为意。 “那国寺就在宋家村边上，下个山，几步路的功夫，不耽误啥。” “不用！真不用！” “没事儿……” 一个执意叫，一个执意不叫，俩人推让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等到晌午宋老爷子回家，吃饭时再说。 反正李家今年没种春小麦，不着急收地，很是闲暇。 “春妮咋样，在婆家适应不？” 周氏这时，也注意到了跟在王氏，李宝财，祝氏身后的李春妮，赵立。 “宋奶奶，我挺好的！” 李春妮的脸上，罕有的出现了一抹红晕，泛着小女儿的羞涩。 余光瞥过赵立，似含情脉脉，娇羞道，“婆家人对我极好，把我当闺女疼，一点儿重活，累活都不让我干。” “连衣裳，都是婆婆帮我洗呢！” 李春妮美滋滋的说着，她在婆家的待遇。 显然，这一家子把她当个宝，捧了起来。 “让婆婆给你洗衣服，你还好意思说！” 祝氏听了，狠狠一剜，“你这孩子，太不懂事。” “是我婆婆愿意的！”李春妮嘟起嘴，不以为然。 “春妮啊，这事宋奶奶得说你……”周氏不认同的蹙眉。 “给人做儿媳妇的，最重要的便是遵守三从四德，上要侍奉公婆，下要体贴夫君。” “你这衣裳还要婆婆洗，这事儿做的可不对，你！得！改！” “瞧瞧，你宋奶奶发话了，春妮你可得听啊！” 王氏伸手一指，“你宋奶奶可是朝廷册封的诰命夫人，她说的准没错。” “你要再这样，小心让人戳你脊梁骨。” “戳就戳呗，我也不疼。” 李春妮小声嘀咕，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宋奶奶！奶！娘！” 这时，赵立握紧了李春妮的手，对着李春妮一笑。 又转过头，对三人道，“我们家里也没啥活，娘纯粹是把春妮当作自家闺女，洗个衣服，不算什么的。” “我娘说了，春妮嫁到我们家，是我们家的福分，定要让她过得舒坦，自在，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那也不行……” 三人同时皱眉，苦口婆心的劝开了。 茶香四溢，宋青苑端起茶杯，一边品，一边冷眼旁观。 余光一扫，心中暗想，早前的时候，李春妮死活也不愿意嫁。 可谁想到，结婚没多久，就是这幅作态，显然已经被赵立收拾的服服贴贴，芳心暗许。 赵家……到是有点手段，只是不知他们今日所求之事为何？ “郇小萍……定了亲，月底嫁人。” 赵立一句话，说的突兀，拉回了宋青苑的思绪，诧异的望过去。 就连周氏也是不明所以，一脸迷茫问道，“这个郇小萍是谁？” “是孙女婿同村的女娃。”王氏帮着解释。 “这郇小萍家和赵家关系好，自小便与阿立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也有了些感情。” “不过两人没定亲，一直恪守礼仪，从未有过过分之举。” “后来孙女婿跟咱春妮定了亲，那边便彻底绝了来往。” “成亲那日，那闺女来了跟阿立说了几句，这不正巧，让咱家苑儿看到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异想天开 “阿立怕苑儿误会，也怕和春妮之间生了嫌隙。” “还特意来我们李家一趟，把这事说清楚，掰明白。” 还有这事？ 周氏一愣，眸光看向宋青苑，带着询问。 如果王氏不说，她还不知道中间发生了这事，宋青苑可是半句没和他们提。 “是这样的……”望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宋青苑放下茶杯，薄唇轻启。 淡淡的道，“当时春妮姐和表姐夫成亲时，我和茉儿去如厕，确实是看到一名女子，与表姐夫说话。” “不过，表姐夫表现的矜持有礼，并未有逾越之举，我们就没放在心上。” 宋青苑说着，余光微不可查扫过赵立那张冷静，矜持的脸。 她选择不说，是不想李春妮在新婚之际，便闹出事端。 可宋青苑没有想到的是，赵立竟然有勇气，亲口向王氏，祝氏，李家承认此事，而非选择隐瞒。 这样的表现，到让宋青苑高看了他一眼。 尤其是以李春妮的性子，若知有个青梅竹马之人，定会闹翻了天。 可此时却是一副小媳妇样，依偎在赵立身旁。 这说明，赵立不但安抚住了李家，还安抚住了李春妮，还真是……有点门道！ “原来是这样啊！”周氏听罢，点了点头。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赵立有功名在身，首重德行。” “跟女娃来往，是得注意注意礼节，别让人说了闲话，以免影响仕途。”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这回事。”王氏点头。 “那考科举，都是要人担保，若是那人品，德行不好的，得被废除科举资格。” “是吧，苑儿？” 王氏一知半解，目光看向宋青苑。 “是，朝廷确实有此规定。” 不过还有一点，民不举，官不究，若是无人举报，照样科举。 可这话，宋青苑没说，只是笑笑。 随意的聊道，“不知那姓郇的女子，嫁到哪儿去，可还在石沟村？” “不在了！”赵立摇头，“嫁去了张家镇那边。” “她未来的夫家，也是读书人家。” 赵立简单的，说了一下。 其实郇小萍能如此快的定下来，里面有他的手笔。 只是这事儿他没说，也不打算说，以免给人留下心机过重的印象。 “哦……”宋青苑点头，又和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周氏便命大奎媳妇吩咐厨房，准备饭菜，招待李氏一家。 “不用特意做，家常饭……家常饭就行，不是啥贵客，咱俩家不兴这个。” 王氏的声音远远传开。 ………… 即便王氏再三阻止，周氏还是命人做了一大桌子菜，鸡鸭鱼肉齐全，酒水备足。 一顿午饭，宾主尽欢。 饭后，宋家正房。 宋老爷子拿着大奎媳妇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一边道，“亲家，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咱总是实在亲戚，能给你办的，绝不含糊。” “这真是……麻烦亲家了！”王氏有些不好意思。 早些年，一直是宋家地里有活，他们李家前来帮忙。 不过这几年宋家崛起，到是李家沾了不少光。 说真的，王氏不愿意来，亦不愿意在向宋家开口。 只是……王氏的目光，瞧向一旁眼神着急的李春妮，和面色平静的赵立，心中低低一叹。 为了孙女，还是得豁出这张老脸。 于是便道，“亲家，是这样的，阿立学问不错，亦有童生的功名。” “就是咱这榆林县，缺名师，你看看能不能……” 王氏搓了搓手，犹犹豫豫的道，“能不能把他整京里去，也上那国子监读读。” “将来出来当了官，春妮也算有个依靠，也能和大郎，三郎互相帮扶着。” 大道理王氏不懂，可王氏也知道，官场上也是拉帮结伙，人多好办事吗！ “这个……”宋老爷子一听，脸上犯了难。 砸了砸舌，“亲家，要是别的事儿你说了，还好办，不过这进国子监。” 宋老爷子摇头，低低一叹，“国子监，不好进啊！” “当初我们家大郎，三郎，还是因为有功，得了那圣旨，才特批进的。” “要不然按照朝廷的规定，需得五品官员之子，才可入监。” “这事儿我知道，阿立跟我们说了，是得那五品官员的子孙，才有资格入国子监。” “这事儿来求亲家，也是为难亲家了。” 来宋家说这事，王氏本就不好意思，听了宋老爷子的话，越发的不自在。 李宝财也一样，都是老实人，开口求人，本就艰难。 尤其是求的，还是这种不着边际之事。 “这事儿确实为难亲家了！” “唉！”李宝财一叹，当初他就说，这事儿不成。 可王氏，祝氏架不住李春妮又哭又嚎，心一软，便带着两人过来问问。 就像老话说的，试一试，万一就成了呢！ 反正他们来时，只抱着那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 “那这事儿就算了。”李宝财一挥手。 “我们就是家里没啥读书人，也不懂这些，听阿立和春妮说了，就过来问问，成就成，不成就拉倒。” “那行，我们就……”李宝财意欲告辞。 这边，李春妮却不干了，“啥不好办，不就五品官吗！” “苑儿还是县主呢，那萧大人还是侯爷呢，哪个不比五品官大。” “赵立能不能进国子监，还不是他们一句话。” “苑儿！”李春妮扭着身子，跑到宋青苑身边，拽着其衣袖。 撒娇似的道，“我可是你亲表姐，赵立可是你亲表姐夫。” “就这点儿小事，你还能拒绝，打表姐的脸不成。” “苑儿～苑儿～” “求你了！求你了！你就帮帮忙吧！” “你说咱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求过你啥，我求过你几次，不就这一次吗！” 李春妮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次，一次，就一次，你就在帮我这一次，成不成？” “呵呵～～” 宋青苑嗤笑，从小到大就求她一次？ 李春妮求她的时候多了，这话怎么说得出口的。 她敢保证，这一次求完了，绝对还有下一次，还有下下一次，下下下一次……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拒绝 “春妮，回来！” 王氏大声呵斥，狠狠一剜，急忙走过来，把李春妮从宋青苑身边拉开。 “苑儿，别听你表姐说，她啥也不懂，就知道瞎张罗。” “奶！” “你闭嘴！”王氏呵斥。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宋老爷子不过是从六品官，也没去过京城，赵立若想进入国子监，肯定是要宋青苑这边帮忙。 只不过，宋青苑虽然是李家的外孙女，可毕竟，宋青苑姓宋，是宋家人。 王氏，李宝财要是不通过宋家，就直接求到宋青苑头上，这不好，容易引起两家的嫌隙。 所以，李家人一商量，便决定通过宋家，等宋老爷子点头，在询问宋青苑。 只是在宋老爷子这儿，便行不通，那此事……只能算了。 一个是孙女，一个是外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们想帮孙女婿，可也不想让外孙女为难。 “奶！”李春妮一跺脚，不服气的道，“都是一家人，帮忙咋地了！” “苑儿也不是没这能力，都做县主了，都嫁侯爷了，还不帮助帮助家里人。” “这要是传出去，人家指不定说苑儿发达了，不认穷亲戚了。” “你个小死丫头，你说啥！”王氏抬手要打。 “咱家能有今日，那一样不是宋家，不是苑儿帮扶的。” “你能吃得好，喝得好，穿得好，哪一样离开了苑儿。” “就说苑儿给你的添妆，少吗？” “你去打听打听，别说附近十里八乡，就是整个榆林县，谁家表姐成亲，表妹能给添一百两的。” 王氏说着，在李春妮的胳膊上一拧。 李春妮想管宋青苑要铺子的事，王氏一直都知道。 这次李春妮成亲，宋青苑的添妆虽然不是铺子，可一百两也不少了。 在镇上买个铺子，做点儿小生意，绰绰有余。 不光王氏，就连祝氏，李家众人，都觉得宋青苑做的仁义，已仁至义尽。 绝对是半点错，也挑不出来。 结果李春妮这丫头，还不知足，王氏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 “疼！疼！疼！”李春妮呲牙咧嘴。 “奶，你轻点，你轻点，打我干啥？” 李春妮喊着，急急闪躲。 赵立见状，立刻上前，一边护着李春妮，一边道歉，“奶息怒，奶消消气。” “春妮不懂事，我代她向奶赔不是，向苑儿表妹赔不是。” “对不住！对不住！”赵立连连作揖。 “春妮她孩子心性，还请奶和苑儿表妹不要与她计较。” “她这人……心不坏，就是嘴……” 赵立苦笑，李春妮的嘴不好，谁都知道，嫁进来这段日子，他们赵家便已有体会。 “自家表姐，我自然不会与她计较。” 宋青苑表现出应有的大度，不甚在意。 其实她也真的不在意，李春妮随谁，随她娘呗！ 是什么样性格的人，她一清二楚。 “春妮姐！”宋青苑收敛了表情，漆黑灵动的眸子望了过去。 语气平淡的道，“你可知道，国子监内最大的官，是什么官？” “知道，是国子监祭酒。” 李春妮快速回答，这个她早就知道了，更是补充道，“是三郎哥未来的老丈人。” 李春妮嘟起嘴，她想，以宋家和国子监祭酒的亲家关系，想要查个人进去，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说白了……宋青苑就是不想帮她。 李春妮气恼，明明以前，宋青苑跟她比跟宋青茉，宋青蓉好。 可是这几年，突然就对她冷了，反而跟那俩个小蹄子关系好了起来。 李春妮又是嫉妒，又是气恼，又是不服。 可是……她没辙！ 听罢，宋青苑笑了，“国子监的林大人，确实是国子监一把手，也确实是我三哥未来的岳父。” “可是有一件事，春妮姐恐怕不知，林大人刚正不阿，公正严明。” “他大女婿出身崇国公府，可即便是这样，想要进国子监，都被林大人断然拒绝。” “所以……”剩下的话，宋青苑未说出口，可眼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人家连自己的亲女婿都拒绝，一个拐着弯儿的亲戚，又岂能高抬贵手。 “你……你没骗我吧？”李春妮半信半疑。 “骗你干啥，你个死丫头！” “嘎吱”一声，宋家上房的门被人推开，只见李氏站在门口，瞪着眼睛，不满的看着李春妮。 “就你这样儿的，用的着我们家苑儿骗吗，也不撒泼……咳咳！” “也不找个镜子照照！” “大姑，我可是你亲侄女，你咋这么说我呢！” 李春妮又是一跺脚，嘴嘟的更甚。 “说你咋了！”李氏白了一眼。 “你做的不对，还不让人说，那国子监是你大嘴一咧咧，就能进去的，想的咋这么简单。” “要是谁都能进，我家四郎还能在家待着，早就给送进去了。” “对！你大姑说的对！” “国子监要是那么好进，四郎不早就去了。” 王氏点了点头，心里一琢磨，也是这么回事。 毕竟，国子监那可是打着灯笼也进不去的，若真有这机会，宋家也会留给四郎。 “可四郎一个小毛孩子，跟我夫君能比吗，他又不是童生。” 李春妮低下头，小声嘟囔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把头抬了起来。 “之前我大姑在我家，不是说过，那国子监给了苑儿十个监生名额吗！” “现在就拿出来一个，给她表姐夫能咋地！” “你这孩子说啥呢！” 祝氏一拽李春妮，训道，“你大姑跟你说这玩呢，你还当真了。” 嫁进李家这么多年，她这个大姑姐是什么性子，祝氏一清二楚。 说话没边没谱，不着调，爱吹嘘，这就是她的真实写照。 所以对于李氏的话，她一向是左耳听右耳冒，根本没放在心上，也不相信。 “谁、谁逗她玩儿了！”李氏一听不干了。 “我说的可是真事，国子监那林大人，确实给了我家苑儿十个名额。只不过……” 李氏别过头，小声道，“被我家苑儿给卖了。” 卖、卖了？ 王氏，李宝财脑子有些懵。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府学 “确实有这回事。” 这时，宋老爷子背过手，开口了。 “卖是卖了，只是那卖出的银两，又捐回了国子监，建盖国学馆。” “此事吗……说来话长。” 宋老爷子言简意赅，把宋青苑做过的事，说了一遍。 总结起来一句话，现在名额已不在她手中。 “那一个名额，大概卖了五六万两，一共就是五六十万两，全被京中那些有名的大商人买去。” “就咱这普通小老百姓，就是放在那，也买不起。”宋老爷子摊摊手。 别说李家，就是他们宋家，让他们拿出五六万两，去买一个监生名额，他们也不会干。 “五、五六万两！” 王氏，李宝财，祝氏，李春妮，赵立五人狠狠一震，惊呆在原地。 五六万两，还是一个名额，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别说五六万两，就是五六千两，以现在李家和赵家的实力，也拿不出啊！ “这事，确实让苑儿表妹为难了！” 赵立站了出来，镇定自若的朝着宋青苑拱了拱手。 包羞道，“对不住，我们也是不懂，才过来问问，若有不当之处，还请苑儿表妹见谅。” “无妨，都是自家人。”宋青苑干笑这摇头。 “表姐夫也别往心里去，此事确实为难，若是能办，苑儿也不会推辞。” “是，是，是，肯定是！” “苑儿表妹对家里什么样，我们心里都清楚。” “我也听爷，奶和岳父，岳母提过，表妹对岳父，岳母这边，是十分好的！” 赵立笑道，同时心里狠狠的舒了一口气。 宋青苑态度如常，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只是苑儿表妹，在下仍有个不情之情……” 赵立好似为难，也好似难以启口。 “表姐夫请说。”宋青苑一颔首，做聆听状。 “是这样的……”赵立砸了砸嘴，“国子监那边，我们是不敢想了。” “只是咱们榆林县，名师确实太少，常言道，名师出高徒。” “所以我就想着，你看看能不能帮着说和说和，让我进府学。” “我若考上秀才，举人的功名，以后岳父，岳母，连同春妮的脸上也好看。” “拜托苑儿表妹了！” 赵立说的正式，对着宋青苑重重一鞠躬。 这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至于国子监，赵立心里明白，定是不成的，但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国子监这边，宋青苑拒绝了他，那他这个时候开口想要去府学，宋家就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绝了。 所以…… “府学啊！”宋老爷子一听，神色果然有些松动。 赵立想去国子监，他们使不上力，但是想去府学，却不难了。 府学那边是由学政负责，宋老爷子想了想，看向宋青苑。 “苑儿，爷没去过府城，你去过，可曾知道这个学政的底细，可有联络？” “没有！”宋青苑摇头。 “我只知道这个学政姓邹，见过两次面，至于来往，未曾有过。” “不过他的夫人我倒是认识，经常出入兰亭雅阁，和史夫人她们关系都不错。” “认识其夫人啊……”宋老爷子微微沉吟，摇了摇头。 “算了，不认识本人就算了，咱不走女眷的路。” “正好这几天，知府大人就在咱们榆林县，我和他说说。” “以我现在的官位，要举荐一名童生入府学读书，不是难事。” “阿立啊！”宋老爷子说着，看向赵立，“这件事我可以给你做主，给你办。” “但是你得答应我，进入府学之后，要刻苦读书，也要为人方正。” “不得做有损宋家名头之事，也不得给榆林县学子丢脸，听到没有？” “听到了！”赵立即刻应下，一步上前，恭恭敬敬的拱手鞠躬。 “赵立谢宋爷爷提拔，栽培，必谨遵宋爷爷之言，刻苦学习，力争上游，不坠了咱榆林县的名头。” “不附负宋爷爷举荐之恩，也不负……春妮！” 赵立温柔的目光，含情脉脉的看着一旁的李春妮，仿似一滩深泉，要把人溺入其中。 “说啥呢！” 大大咧咧的李春妮听了此言，却扭捏起来，脸一红，别过头去。 “对！对！对！” 宋老爷子，周氏同时露出善意的笑容。 朗声道，“你这话说的不错，以后可切莫负了春妮，不然老夫第一个饶不了你。” 宋老爷子玩笑似的说着，话语里不乏警告之意。 “绝！不！相！负！” 赵立的声音干脆利落，掷地有声，响亮中透漏着坚定不移的决绝。 “不错，春妮没选错人！” 王氏，李宝财，祝氏等人，不约而同的露出满意的笑。 他们对赵立的好感，又增加了两份。 “英儿这个媒做得好……” “英儿是春妮的亲嫂子，不好的哪能介绍给春妮。” “都是一家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而宋青苑则是坐在一旁，默默的听着，眼神渐渐的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过了好一阵，才突然站起身，开口道，“爷，奶，姥，大舅妈，春妮姐，我这边打算办学子报。” “正好表姐夫也是读书之人，对做学问这一方面了解的比较多。” “我想着跟他聊一聊，看看他对这一块，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这个好，这个好，做学问的事，阿立懂。” 祝氏一听宋青苑的话，哪还有应的道理。 啥是学子报她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她倒是明白，那就是只要宋青苑肯提携，她家这个女婿，准能有出息。 “阿立啊，娘也不懂，也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个啥，你有啥好的想法，都跟苑儿说。”祝氏催促着。 “对！”王氏点头，“咱都是一家人，有啥想说的就说说。” “俗话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 “苑儿是聪明，可一个脑袋，总有想不过来的地方，阿立在旁边帮着提醒提醒。” “是！是！”李宝财乐呵呵的点头。 他们李家都愿意，赵立与宋青苑亲近。 “那……”宋青苑转头，“表姐夫，咱们去书房说。”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考教 “好！”赵立眸光一闪，深深看了一眼，便跟在宋青苑身后。 “等等我，带我一个。” 李春妮喊着，追了过来。 “你这孩子，跟去干啥，你又不懂那些学呀问呀的。” 王氏叫住李春妮，出声阻拦。 “我跟着听听。” 李春妮说着，眼睛却粘在赵立身上，不肯移开。 “回来！”祝氏一声呵斥。 见李春妮纹丝未动，自己便走了过去，拽了一把，一边道，“别去添乱，在这儿待着。” “娘！”李春妮不依。 “耽误了阿立做学问，小心你以后当不上秀才夫人。”祝氏使出杀手锏。 李春妮闻言，便偃旗息鼓。 果然最了解自己闺女的，还是自己的亲娘。 “那……”李春妮的目光在宋青苑，李春妮赵立身上来回流转。 纠结了好久，才一下狠心道，“那你俩去吧！” “苑儿！”李春妮最后的目光，盯在宋青苑身上。 重重的道，“咱们姐俩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最好，我可是相信你啊！” 李春妮说的没头没尾，似是隐晦。 可宋青苑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 就李春妮这点儿小心思，还拿到她面前来耍，真是…… “春妮姐，四郎正在书房内看书。” 宋青苑也没头没尾回了这么一句。 屋内众人听了，不明所以，很快便反映过来。 “你个死丫头！”祝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通红一片。 对着李春妮的胳膊，狠狠一掐，“别在这儿乱说话，长没长脑袋！” 祝氏气闷，她和李兴旺都不傻，怎么生出来这么闺女，竟然怀疑…… 想那萧景铎位高权重，人又英俊帅气，成熟稳重，跟那赵立放在一起，傻子都知道该选谁。 李春妮竟然……祝氏气不打一处来。 心中哀叹，儿女都是债，她这一儿一女，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债，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你要在这个熊德行，以后就别过来了。” 祝氏压低了声音，在李春妮耳边警告。 “我、我不说就是了！” 李春妮身子一扭，狡辩的话噎了回去。 她又不傻，有个当县主的表妹，足够她在榆林县横着走。 要是这么断了来往，她可不就亏了。 “苑儿，去吧，去吧，别跟你春妮姐一般见识，她光长个头不长脑子。” 祝氏一边说着李春妮，一边对着宋青苑讪笑。 “那行！”宋青苑点头，“大舅妈，姥，你们先坐。” “……” ………… 书房内。 唇红齿白的小少年，坐在书桌前，腰板笔直的拿着书籍，聚精会神的看着。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宋青苑，红袖，赵立，依次走了进来。 “姐！”四郎唤着，手也没停，不紧不慢的合上了书籍，放于桌上。 向后一看，便看到跟在宋青苑身边的赵立，喊道，“表姐夫。” 赵立一点头，“是四郎吧！” 他见过四郎，第一次是在他成亲时。 四郎作为李春妮的表弟，守在李家门口，和李林，李森一起，出题考他。 第二次便是回门之日，认亲的时候见过。 赵立从聊天中得知，眼前这个面容白皙的小少年，曾经是个小胖子。 后来被宋青苑的未来夫婿，也就是那位萧大人，扔去军营锻炼，再回来时，已是脱胎换骨。 不但一身慵懒之气尽退，还学了几手功夫，人也变得神采奕奕，精神烁烁。 故此赵立对四郎的印象，还挺深刻。 “是的！”四郎一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笑道，“我是四郎宋怀安。” “表姐夫这是和我姐谈论正事？” “是！”赵立温和的道，“表姐夫虽然学问不太好，可也是读书人。” “苑儿表妹要办学子报，叫我过来问一问。” “哦，原来是这样啊！” 四郎脸上露出了然之色，恭维道，“表姐夫太谦虚了！” “表姐夫年纪轻轻，就能得中童生，怎么能说学问不好呢！” “那你们先聊着，我就……”四郎说着便要起身。 白皙娇嫩的手指，便放在了他的肩上，轻轻一按。 “姐？”四郎疑惑，顺势又坐了下去。 “你就坐着接着看书。” 宋青苑说着，把四郎放在书桌上的书籍，拿了起来。 低头一看，直接上面写着两个字——《春秋》。 “学的到是挺快……”宋青苑笑了，拿起书籍，随意一翻，眸光一凝。 “咳！咳！” 宋青苑如同吃了黄莲，一阵剧咳，拧起眉头，眸光锁定四郎。 “嘿嘿！”四郎干笑，伸出手去抓书籍，想要把它从宋青苑手中抽离。 却见宋青苑眼睛一横，不徐不慢的合上书，放于一侧。 又把书桌上的《礼记》抽了出来，丢在四郎面前。 “《春秋》暂时不适合你读，读这本吧——《礼记》” “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 “现在好好学学礼仪教化，做个有为的好少年。” “嘻嘻！”四郎干笑，“知道了，知道了，姐，放心吧！” “我一定好好学，就坐在这儿看书，你和表姐夫聊着，当我不存在就好。” 四郎吐了吐舌头，转过头，翻开书籍，闷声看了起来。 赵立站在一旁，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别收回目光。 看向宋青苑，绷直了身子，正经严肃的道，“不知苑儿表妹叫在下来，有何吩咐？” 赵立出身农家，条件不好，却又在这个年纪考上童生，其头脑自然不差。 宋青苑在宋家上房，虽然托词是说讨论学子报，可赵立一听便明白，这是有话要对他交代。 又不逼着自己的亲弟弟，那他也不必忌讳，干脆直截了当的发问。 宋青苑听罢，看了一眼，并未回答，而是道，“表姐夫请坐。” “红袖，上茶。” 一盏茶的功夫，宋青苑观其神态举止，琢磨了一阵，才终是开口。 “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嗯？” 赵立一愣，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敲打 他以为宋青苑叫他进来，是说李春妮之事。 却不曾想，是出题考教于他，是想要测试其学问。 这么想着，赵立不但没有因为宋青苑突然的发问而恼怒，反而一阵狂喜。 “咳咳！”清了清嗓子，端正态度，认真思索起宋青苑所出的题目。 片刻后道，“在下以为，知人善用，上位者也。” “晋武帝能灭吴，而一统天下，是因为晋武帝虚心纳谏，用人唯贤，而符坚……” 赵立响亮的声音侃侃而谈，“符坚的失败，源于一句老话，得民心者得天下，水可载舟亦可复舟。” “符坚强行召集百姓为兵，民怨沸腾，失了民心，倾覆之局，已然可见。” “表姐夫说的好！” 赵立一番话过后，宋青苑赞许的鼓起了掌。 心中暗道，不亏是考上童生的人，肚子里头果然有些墨水。 “那表姐夫，是如何看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句话的呢？”宋青苑再次发问。 “这个我知道……” 赵立还未出声，坐在一旁看似认真读书的四郎，便转过头来嬉笑道，“姐，我刚好看到这儿。” 四郎指了指自己的书籍，拿起念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 “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抑扬顿挫的声音一收，四郎放下书，得意的看向宋青苑。 “姐，我说的可对？” “对！”宋青苑点头。 轻声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句话，确实出自《礼记·大学》。” “可你知道，你刚才读的那段话，如何解答吗？” “这……”四郎脸上，呈现出为难之色，挠了挠头，如实道，“夫子还没教到这里。” 说到这儿，四郎眼珠子一转，目光定在赵立身上。 “表姐夫是童生，学问必定不差，四郎可否向表姐夫请教此话的含义？” 四郎说着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赵立施以学生礼，作态认真，颇有求教之意。 小机灵鬼！ 宋青苑笑了，一伸手，“还请表姐夫为四郎解答。” 清脆的话语里虽用了请字，可宋青苑的姿态表现的极其强势，不容拒绝。 赵立深深看了一眼，敛下目光，沉声道，“既是表妹所请，那在下唯有遵命。” 赵立清了清嗓子，“《礼记·大学》里所记载的这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便是……” “古代那些要想在天下弘扬光明正大品德的人，先要治理好自己的国家。” “要想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先要管理好自己的家庭和家族。” “要想管理好自己的家庭和家族，先要修养自身的品性。” “要想修养自身的品性，先要端正自己的思想；要端正自己的思想，先要使自己的意念真诚。” “要想使自己的意念真诚，先要使自己获得知识，获得知识的途径在于认知研究万事万物。” “通过对万事万物的认识研究，才能获得知识。” “获得知识后，意念才能真诚；意念真诚后，心思才能端正。” “心思端正后，才能修养品性；品性修养后，才能管理好家庭家族。” “家庭家族管理好了，才能治理好国家；治理好国家后天下才能太平。” 赵立说完，宋青苑一声赞许，“表姐夫学问果然扎实，对这句话的理解深刻，通透。” “四郎，听到了吗？” 宋青苑转头，看相伸过来的小脑袋瓜。 “想要治国，平天下，有一番作为，首先要做到的便是心思端正，为人真诚。” “修养品性，管理好自己的小家，然后才能大展宏图，平步青云。” “知道了，姐！”四郎点头。 站起身，朝着赵立一拱手，“四郎受教了，谢表姐夫解答。” “自家亲戚，不必客气！” 赵立连忙伸手虚扶，余光扫过宋青苑。 却听她道，“四郎以后要像表姐夫学习，不但要通透书籍中的道理，更要做到言行一致，表里如一。” “是！”四郎应下。 赵立听罢，嘴角露出苦笑。 他这个小姨子，表面儿上看是考教学问，趁机教导四郎。 其实一言一行，皆是对他而言。 这种情况下，也容不得赵立退缩，于是便坚定目光，看向宋青苑道，“在下学问，比不得京中才子。” “更与大郎哥，三郎，相差甚远。” “但表里如一，遵循礼节，谨遵圣人教诲，这些赵立必能做到。” 这就是他给宋青苑的保证。 “希望如此！”宋青苑也跟着起身，微微一颔首。 正色道，“表姐夫想要进府学读书，可以。” “我也可以为表姐夫推荐，我也可以给府城那边去信，叫他们对表姐夫关照关照。” “毕竟，表姐是我们宋家的姻亲，算是自家人，帮忙是情理之中。” “不过……”宋青苑目光灼灼的看向赵立，笑的颇有深意。 重重的道，“我也希望，我们宋家和表姐夫，一直都能是自！己！人！” 宋青苑在自己人三个字上，加重了的声音。 她的意思很简单，赵立想走宋家的门路可以，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辜负李春妮，不能辜负李家。 “这么说吧……”宋青苑抬起手，向后挥了挥，示意四郎后退。 继续道，“我也不跟表姐夫兜圈子了，表姐夫十年寒窗苦，想要出人头地，无可厚非。” “我们宋家也不介意，表姐夫借用我们的势力，达到其目的。” “可是我想，每一个人都不喜欢成为别人的踏脚石，更不喜欢被人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表姐夫说对吗？”宋青苑似笑非笑。 在爱情和面包之间，赵立义无反顾的选择了面包。 这是人各有志，宋青苑不会以他这一行为，评价其人好坏。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仁至义尽 只是，若是有人拎不清，有了面包之后，又去奢想那飘渺的爱情，那可就不能怪她，收回面包了。 听了宋青苑的话，赵立不但没有纠结，反而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轻声道，“既然苑儿表妹开诚布公，那表姐夫也不藏着掖着。” “是！”赵立重重一点头。 “我承认，我有野心，想要借助宋家的势力，助我成才，光宗耀祖。” 这也就是当初他认同其母，为其定下李春妮的原因。 “不过……”赵立轻笑，“苑儿表妹的顾虑也对……” “男人嘛，功成名就之后，难免奢望娇香软玉，美妾在怀，负了糟糠之妻。” “在此，赵立保证……” 说着，赵立伸出两根手指，表情严肃，指天发誓道，“苟富贵，勿相忘！” “我现在虽然对春妮无男女之情，但绝对有对妻子的尊重之意。” “他日若是发达，绝不负春妮。” “只要赵家有后，赵立便绝不纳妾。” “锦宁县主！”赵立看向宋青苑，换了一个比较正式的称呼。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还望县主体谅。” “好，你的话我记下了。”宋青苑点头。 这个时代注重传宗接代，承继香火，赵立能承诺到如此地步，还算有诚意。 而她作为表妹，看在王氏与祝氏的面子上，也算对李春妮仁至义尽，为她得了承诺，为她撑了腰。 好的基础已经打下，至于剩下的路，就要李春妮自己走。 是一辈子做个幸福的子傻，还是最终被人所负，那就只能看李春妮的造化了。 “表姐夫，关于学子报的事……” 说完了私事，宋青苑转回了正题。 阳光透过窗柩，倾洒进书房，房间内传出几人清晰的议论声。 半个时辰后。 讨论完毕，赵立站起身，看着宋青苑的目光中，已经染上深深的敬佩之色。 郑重的拱手道，“苑儿表妹才华横溢，不输天下男儿，在下佩服。” 才华横溢？ 宋青苑摇头失笑，“表姐夫谬赞了，我充其量算是个心思灵动，才华横溢，实在愧不敢当。” 宋青苑自家人知自家事，若论才华她真的差的远。 她比古代人强就强在，她曾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有现代人的阅历和眼光。 这些东西，就是她最大的金手指，足以让她受益一生。 “苑儿表妹切莫妄自菲薄，天下女子中，能及得上苑儿表妹的，又有几何。” 赵立有意吹捧，可说出来的话却也带出几分真情实意。 毕竟能以平民之身得封县主者，在整个大齐朝真的是绝无仅有。 宋家的一个女儿，便有如此才华，那去国子监就读的两位宋家男儿，又该是何等风姿呢！ 赵立不禁期待。 “若是日后有机会，得见两位表兄，定要向他们好好请教一番学问。” “有机会的！”宋青苑点头。 “待到过年时，我三哥和大郎哥便会归家，到时候，表姐夫可以前来，三人一同探讨学问。” “好！”赵立欣然应下。 又说了两句话，便同宋青苑，四郎一起出了书房，回了宋家上房。 上房内。 宋老爷子已经回了上山，王氏，周氏，祝氏三人，围坐在炕上说着家常话。 李春妮则是百无聊赖的坐在凳子上，眼睛时不时的向外观望，心不在焉。 “嘎吱！”房门推开，李春妮顿时眼睛一亮。 “嗖”的站了起来，迎了过去，“苑儿，你们说完了？” “咋样，你家表姐夫学问是不是一等一的好？” 李春妮说着，自己先竖起大拇指，在宋青苑面前晃了晃，脸上得意洋洋，带着炫耀之色。 “确实不错！”宋青苑点头。 能以平民之身，在这个年纪考上童生，虽算不上出类拔萃，可在榆林县这方寸之地，也算年少有为。 毕竟宋老爷子和宋诚忠，一辈子也只是个童生。 “春妮姐这个夫婿，没选错！” “那是！”听了宋青苑夸赞的话，李春妮骄傲的扬了扬头，与有荣焉。 完全忘记了，她当初可是要死要活的，也不愿嫁赵立这码事。 这时，王氏看见赵立回来，便拍了拍周氏的手。 “天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赵立这个事，真是麻烦亲家了，我这心里……” 王氏有些不好意思，宋家帮衬了他们这么多，她还来求，让她觉得十分惭愧。 “都是实在亲戚，拉扯一把还能咋地。”周氏嗔笑。 “相当年，我家秋收时人手不足，还不是你们家一大家子过来帮忙。” “你出去问问整个宋家村，谁不说我们宋家结了门好亲家。” 周氏回握住王氏的手，长叹道，“这些年，我一直记着你们李家的好。” “现在我们宋家，算是发迹了，能有机会回报一二，我是打心眼儿里愿意。” “那行，今儿我就不留你了，你们没事常来。”周氏招呼着。 她的性格虽然有些尖酸刻薄，可也恩怨分明。 对于帮助过她，帮助过宋家的人，周氏绝对不吝惜于回报。 “那好！”王氏点头，“等有功夫，我在来串门。” “没事的时候，你也来我们这溜达溜达。” “哎！行！”周氏应下，下地穿鞋，和宋青苑一起，把王氏，李宝财，李宝财等人，送到了宋家门口。 “行了，行了，别送了，都不是外人，你们快回去吧！” 王氏挥挥手，上了马车，李宝财，祝氏紧随其后。 等到李春妮时，突然回身，拉着宋青苑的手亲热的道，“苑儿，我娘做饭可好吃了！” 这个“娘”自然指的不是祝氏，而是她的婆婆。 “你没事的时候，来石沟村找我玩，到时候我让我娘整治一桌子菜招待你。” “你可一定要来呀！”李春妮强调着。 “行，等我有时间的……”宋青苑随意应下。 李春妮只当她答应了下来，高高兴兴的上了马车。 赵立走在最后，对着宋青苑，周氏一拱手，并未言语，便赶着马车离开。 周氏，宋青苑等人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离开。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出事！ “哼！” 这时，周氏突然冷哼一声，不屑的道，“那个赵立娶春妮，怕是看上了李家和咱家姻亲的关系。” “呃……”宋青苑一怔，没想到周氏说的竟然是这茬。 笑着接话，“奶果然英明，火眼金睛，赵立的那点儿小心思，逃不过奶这双法眼。” “就会寒碜你奶……”周氏嗔怪的一剜。 嗔笑道，“奶都多大岁数了，活了一辈子，啥人没见过，就他这点儿小心思，瞒得住吗！” “这才成亲多久，不但收服了春妮，还说动了你姥，你大舅妈，为他的事登咱家的门，这一看就是有心机的。” “春妮啊……”周氏撇撇嘴，“在他们赵家这儿，我看，摆布不开。” “奶说的对！”宋青苑认同的点头。 不但如此，就是嫁入那平常人家，李春妮也未必能过的好。 她性子像渣娘，可比之渣娘又少了一份机灵，一份精明。 “索性咱宋家不倒，想来以赵家的立场，是不会亏待她的。” “如此到也能安稳一生！”宋青苑说着。 “这到是……” 周氏想了想，轻声呢喃，“就怕春妮这孩子作，把最后这点福气，也给作没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能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宋青苑语气平淡， “走吧，进去吧……” 俩人刚要转身回到宋家，一抬头却看见一队官差，朝着宋家这边走过来。 官差？ 县里的？ 宋青苑与周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疑惑之色。 “见过锦宁县主！” “见过老太君！” 一对人站在不远处，恭恭敬敬的向宋青苑与周氏行礼。 “不知众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宋青苑一边问着，一边侧过身，“里边请！” “不了！不了！” 为首的官差摇了摇头，拱手道，“在下等人今日前来，是奉了县令大人之命。” “把今日所发生的一桩人命案，与宋家知会一声。” “人命案？”周氏，宋青苑同时惊呼，脑袋一懵。 有什么人命案，需要知会他们宋家。 “还请说来。”宋青苑漆黑的眸子望了过去。 “是这样的，出事的是宋家的前姑爷，来自泰来县的郑旭东。” 官差嘹亮的声音，一五一十的把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向周氏，宋青苑诉说一遍。 原来郑旭东的老娘被小文与奸夫气死后，赵旭东与其大哥分了家，便在张家镇租了一处房子，入住下来。 可就在今日一早，小文和其奸夫一路打听寻了过来。 言其郑愉是奸夫之子，与郑家无半分血缘关系，两人遂向郑旭东要回其子。 郑旭东恼羞成怒，暴起杀人。 “俩人当时卷走郑家银钱，便在一处县城落脚安居下来，做起了小买卖。” 官差陈述着，他们所知的案情。 “两人的生意做的还算不错，挣了些小钱，唯一的遗憾便是，小文的肚子没有动静。” “找郎中把脉才知，原是生产时伤了身子，以后恐无法有孕。” “遂想到被他们遗留在郑家的儿子，便寻了过来。” 官差说到这里，摇了摇头，“那两人原本的打算，是趁着郑旭东不注意，偷走孩子，” “可哪知被邻居看见，出言阻止，耽误了些时间，正巧赶上郑旭东归家，得知此事后，暴起杀人。” “唉！”官差低低一叹。 衙门拘捕郑旭东后，他们也从中郑旭东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那个叫小文的女子，原是郑旭东的表妹，寄居于宋家。 仗着郑母的关系，硬生生的拆散了郑旭东与宋惠英，这对恩爱夫妻。 后又联合外人，卷走郑家银钱，气死郑母。 现在竟然连孩子都不是郑家的，那郑旭东的愤怒，可想而知。 几名官差不约而同的想，若此事发生在他们身上，恐怕他们也会选择与郑旭东同样的做法。 “老太君！” “锦宁县主！” 为首的官差上前两步，保持恰当的距离，压低了声音道，“县令大人命在下前来问问，此时宋家可有何示下？” 官差说的很隐晦，可其话里的意思，宋青苑与周氏一听便明白过来。 王县令这是顾及着，郑旭东与宋家的关系，想要看宋家的意思行事。 这也不奇怪，谁让宋家现在算是榆林县当之无愧的霸主。 王县令若是想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做他的县令，就不得不看宋家的脸色。 “此事多谢告知！” 宋青苑微微颔首，转头对着红袖一个眼色使了过去。 红袖会意，立刻上前两步，从腰间荷包内拿出几两碎银，赏与众位官差。 “谢锦宁县主！”官差们同时道谢。 “唉！”宋青苑小脸一拧，低低一叹。 “麻烦几位帮我转告王大人，此事多谢他告知。” “只是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那看似忠厚老实之人，竟然会……”宋青苑默默摇头。 “是啊！”几名的官差同时点头，认同的道，“谁也想不到，咱们榆林县会发生这样一桩人命案。” 在整个淮安府境内，榆林县先后有两位好官治理，一名是陆之余，一名就是现在的王县令。 两人一前一后，把整个榆林县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能说夜不闭户，但也绝对是民风淳朴。 老百姓的日子比之其他县，要好上很多，人命案这种事，其实……不常见！ “锦宁县主，老太君跟家里人。找商量商量，看事情如何处理为好。我们就先回去？” 为首的官差察言观色，一看俩人脸色，心中猜测，她们现在也无主意，便提出离去。 “不用了，不用再想了……”周氏眸光一闪，突然开口。 正了正身子，端起架子，摆出诰命夫人的姿态，严肃的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你们回去转告王县令，朝廷律法森严，一切有规有矩，任何人不得插手，此事就按照律法来办。” “呃……”为首的官差神情一怔，心中暗暗琢磨此话的用意。 这是……宋家散手不管了。 可他心里明白，王县令是想以此事，来向宋家卖好。 如此若是这般，那这个好怕是……卖不成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春！秋！ 为首的官差抬起头，不动声色的看向一旁的宋青苑。 只见宋青苑表情淡淡，无悲无喜，官差们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 只能拱手道，“谨遵老太君之命，我们必把老太君之意，如实向县令转达。” “如此，我们便先行告退。” 说完，为首的官差带着几名属下，告辞离去。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二人面前，宋青苑转头看向周氏，“奶……” “苑儿！”周氏同时抬头，直直的望了过来，面无表情的道，“此事不要告诉你老姑和悦儿。” “这……”宋青苑苦笑，忍不住扶额。 “奶，榆林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现在发生了人命案这么大的事，恐怕县里早已经传开。” “即使是咱们不说，早晚会传到老姑和悦儿耳中，到时候……” 宋青苑担心，她们会因此事与周氏生了嫌隙。 毕竟，郑悦是郑旭东的亲生闺女，于情于理来说，她都有权利知道郑旭东之事。 而宋惠英……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来，虽然表面平静，心如止水，但是她心中对郑旭东仍有牵挂之意。 “奶，与其让老姑和悦儿从别人口中得知，不如咱们自己说与她们听。”宋青苑建议道。 周氏蹙眉，很不情愿，“拖两天……” 按照她的想法，是能拖一天算一天，最好拖到郑旭东被判斩头。 这样，宋惠英就彻底解脱了，郑悦也不用总想着她那个渣爹。 “那……就依奶的意思吧！” 最后，宋青苑还是对周氏妥协了，依了周氏的意。 俩人转身，回了宋家，一进门便看见一张嬉皮带笑的脸。 “嘿嘿，奶，姐，刚才的事，我站在门口都听见了。” “不过你们放心……”四郎伸出手，在嘴上一滑，“我保证，绝对守口如瓶，半分口风不漏。” “姐，奶，我跟你们是一伙儿的。” 四郎大鲶鱼一般凑了上来，撒娇着要去搂宋青苑的胳膊。 轻轻一闪，脚步微移，宋青苑躲开四郎伸过来的手，眉头微蹙。 “你跟我进来！” 撂下话，宋青苑便当先向书房走去。 “唉！”四郎泄了一口气，搭拉下脑袋，认命的跟在其后。 书房内。 宋青苑坐于桌前，拿着四郎曾聚精会神看过的春秋，一页一页的翻着。 只见上面，图文并茂的，生动的，描述着某一项——“运！动！”。 “咳咳！”四郎小脸一红，不自然的咳嗽两声，低下头，不敢看宋青苑的眼。 支支吾吾的道，“姐，那个不适合你，你看游记，游记好看。” “游记好看？” 宋青苑瞥了一眼，似笑非笑，“既然游记好看，你为什么还要看这……春！秋！” 春秋两个字上，宋青苑加重了声音。 “嘿嘿！嘿嘿！”四郎挠头干笑，小眼睛眯了起来。 宋青苑见状，细细打量。 自打四郎被扔去军营半年，回来之后，褪去了些许婴儿肥，人瘦了，看着精壮了。 那双眯起的小眼睛下，偶尔还留着小少年的机灵，可比之从前，却又稳重不少。 至少每天早上起来，宋青苑都能听到，院子里传过来的踢腿打拳的声音。 每当这时，她就像老母亲一般老怀欣慰，大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可谁能想到，这个小子还真是……长！大！了！ 竟然看起了……小！黄！书！ “啪！”宋青苑把书一合，审视的看着四郎质问道，“说，书是哪里来的？” “这个……嘿嘿！”四郎呲牙，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张口道，“是……” “说！实！话！” 宋青苑声音中，带出一抹阴森，让人听了脊背发凉。 果然，四郎身板微微一抖，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又收了回去。 肩膀耷拉下来，认命的道，“是从军营里带回来的。” “姐！”四郎抬头，连连摆手解释道，“军营里当兵的都看这个，我这也是……入乡随俗。” 入乡随俗？ 宋青苑气笑了，这话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葱白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宋青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既然你这么爱入乡随俗，那不如把你送进寺庙去住段日子。” “也让你学学和尚，诵经礼佛，修！身！养！性！” “别！别！姐！”四郎欲哭无泪，小脸儿皱皱起来。 苦笑道，“姐，我可是你亲弟弟，我还要担负起，咱们二房传宗接代的重任，咋能、咋能去寺庙呢！” “这不是让我当和尚吗！” 四郎小嘴紧抿，不管是谁，哪怕是他最爱的姐姐，也不行！ 这件事就是说破了天，他也绝对不会同意，他还等着…… 听罢，宋青苑狠狠一剜，板起脸教训道，“小小年纪不学好。” “萧大人把你送去军营，是为了让你历练，谁想到你竟然染上这等恶习。” 宋青苑郁闷，四郎正处在懵懂的年纪，对什么事情都充满了好奇。 这个时候若是不善加引导，以后怕是真的要长歪了，若是成了一个好色之徒，那可得了。 可是……宋青苑白皙的小脸上，满是纠结之色，这件事，还真为难她。 别的事情，他还可以一点一点引导四郎，可关于…… 宋青苑的目光，又落在了包着春秋书皮的某种书上。 她终是女子，在这方面着实为难。 别说是在作风严谨的古代，就是在现代，当姐姐的也没法教导弟弟某些知识。 “这书是谁送你的？” 宋青苑手指在书籍上一点，开口问着。 “这……这……”四郎犹犹豫豫，一脸为难。 纠结了一阵，握起拳，咬紧牙关，扬起头，义正言辞的道，“姐不是教我，好男儿要有担当吗？” “出卖朋友这种事，我觉得不能做，不然岂不是违背了姐的教诲，让人瞧不起吗！” “对不对呀？”四郎腆着脸讪笑。 “呵～呵～”宋青苑冷笑两声。 “这个时候将义气了，一本小小的书籍而已。” “你猜，无孔不入的锦衣卫，能不能查出来？” 能！肯定能啊！ 四郎苦着脸……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法外开恩？ 他咋把这件事儿忘了，他未来的姐夫是锦衣卫指挥使，想要查出是谁送的他书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姐！”四郎认怂，狗熊一般粘了过来，对着宋青苑撒娇道，“这书是一个叫张超的，送我的。” “也不是送我……”四郎摇摇头干笑，“是他偷着看这……图，被我发现。” “后来我跟他打赌，便把这……赢了过来。” “姐，他年纪小，无父无母，无路可走才去投军，过得不容易，你别为难他。”四郎求起了情。 恭维道，“我姐心善，肯定……肯定不会迁怒于人的，哈！” “呵～呵～”宋青苑皮笑肉不笑。 四郎再接再厉，竖起两根手指，学着赵立的样子发誓道，“姐，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看这种书了。” “若是有违此誓，我就……我就……” 四郎小眼珠乱转，“我就……我就没肉吃。” “呵～呵～” “我就在变成个大胖子……”四郎脑袋耷拉下来。 宋青苑瞥了一眼，光听这誓言她就知道，半点诚义也无。 “行了！”宋青苑站起身，拿起书籍放入怀中。 “这本书我没收了，至于你说的那个张超，他在军营看禁书，那就给那边去信，依军规处置。” “啊！”四郎苦着脸。 对上宋青苑凉凉的目光时，想说的话，顿时噎了回去。 心中暗自祈祷，张超对不住了，自求多福吧！ ………… 榆林县这几年治安还算好，显少发生人命案。 郑旭东这事儿一出，不到一日的功夫，便在老百姓之间传开，人们议论纷纷。 自然而然的，也就传到了郑悦和宋惠英耳中。 “娘，爹不可能杀人，爹不会的，不会的！” 郑悦摇头，听来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在她心里，她的父亲虽然做错了事情，可那也是因为她奶奶的逼迫，本质上，她爹还是个好的。 爱着她娘，爱着她，郑悦相信假以时日，她娘一定会软化，她们一家人，还能幸福的在一起。 可现在，一则留言，似是要打破她所幻想中的一切。 若是他爹真的杀人了…… 不会！不会！ 郑悦猛的摇头，坚决不信。 拉着宋惠英的胳膊晃道，“娘，我不相信爹会杀人，他不会的，不会的！” “一定是，一定是他们冤枉了爹！” “娘，我们快去官府，我们快去跟县太爷说说，我们快去呀！”郑悦催促着。 可她说了半天，却只见宋惠英怔怔的愣在原地，纹丝未动。 一双眼睛空洞，没有半分神采，直到过了好一阵，嘴角才露出一丝苦笑。 若是放到平时，她也一定不会相信，郑旭东会杀人。 可她在那则留言中，隐隐听到了奸夫**四个字，心中便暗暗的有了猜测。 “大姐！”宋惠英苍白的脸上，牵起一抹笑，“你刚才说张家镇那面，是因为啥杀人？” 被宋惠英称为大姐的妇人闻言道，“我有个亲姐姐，嫁去了张家镇。” “她住的地方，正好离那杀人者租住的院子不远，遂听说了此事。” “好像是因为啥奸夫**来要孩子，说啥孩子不是他的。” “唉！”妇人重重一叹。 “听说这男的，被那**闹的家破人亡，结果亲手带大的孩子，也不是他的种。” “这但凡有点儿血性，哪能放过他们。” “也是个可怜人！”妇人深表同情。 说着说着，脸色一变，好像想起了什么，对着地上唾了一口，“呸！” 妇人脸上换上鄙视的表情，讥讽道，“听说，那个**也不是原配，那杀人的是个好色之徒。” “现在自食恶果，他活该！” “让他抛弃糟糠妻，就应有此报。” 妇人还在说着，宋惠英只觉得声音渐渐飘远，在也无法听进去。 这奸夫**四个字，她便知道，是小文回来了。 那郑旭东他…… 杀！人！了！ 真的杀人了！ “悦儿，我们回家吧……” 宋惠英拉起郑悦的手，快速的回了宋家村。 ………… 再次见到郑旭东，是在县衙的大堂上。 只见他头发蓬乱，神情萎靡，双眼污浊，没有一丝色彩。 整个人颓废的跪在地上，身上穿着的是囚犯的服饰，上面大大的“囚”字，刺痛了宋惠英的眼。 “大人！”宋惠英漆黑的眸子，看向坐于高堂的王县令。 “郑旭东此人虽罪不容设，但其情可悯，可否请大人法外开恩，留他一命。” 这次宋惠英过来，没有带郑悦，没有带宋家的任何一个下人。 是她自己，孤身直入县衙，为她曾经的夫婿求情。 法外开恩？ 听了宋惠英话，坐在高堂上的王县令一怔，目露疑惑之色。 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问了句题外话，“宋大人和锦宁县主可一同来了？” “不曾！”宋惠英如实的道，“我来此处，父亲与苑儿不曾知晓。” 宋惠英知道，若是此事宋老爷子和宋青苑来提，便有十足的把握。 但若是换成她，恐不足一成。 可即便是这样，她仍不愿意打着宋家的名头，为郑旭东求情。 所以想也未想，便说了实话。 “那这件事……恐怕不好办了！”王县令蹙眉。 正如宋惠英所说，郑旭东杀人虽罪大恶极，可其情可悯。 是奸夫**犯错在先，以大齐的律法，不是不能法外开恩。 只是这恩开不开，他还要看宋家的意思。 “宋……”王县令想了想，“宋姑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本官如何审判，还有按大齐律法行事。” 王县令向上方一拱手，随后便又看向宋惠英，说了一句。 “宋姑娘回去后，还请代本官向宋大人和锦宁县主问好。” 王县令重重的看了一眼，一瞬间，宋惠英便明白过来。 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话。 王县令真正的意思，便是她的分量不够。 若想郑旭东不被判死刑，那就只能宋家的当家人宋老爷子开口。 或者是未来的镇北候夫人，锦宁县主宋青苑，说话才好使。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选择 这么想着，宋惠英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郑旭东身上。 此时的郑旭东也在仰头，看着宋惠英，一双眼睛复杂无比，既有深情，又有决绝，像是在同她告别。 干裂的没有任何水分的唇，张了又合，好似想要说些什么。 最终，只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好半晌才开口道，“惠英，你回去吧，我何该有此报！” 郑旭东苦笑，一滴泪顺着眼角留了下来。 他后悔吗？ 他后悔的！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发生过的事，他无力再改变。 无数次夜深人静，无法入睡之时，他总在幻想。 如果当初，宋家向他抛出橄榄枝时…… 如果当初宋青苑问他，可愿同他们一起走，来榆林县生活时…… 他选择了跟随，那结果是不是不一样？ 即使他会背上不孝的骂名，可至少他不会妻离子散，他还有亲人。 他娘或许也……不会被气死！ 可如今一切都太晚了，人生不会重来，时光不能倒流，有些选择无法做第二次。 “人生若只如初见……” 郑旭东目光涣散，透过宋惠英被岁月摧残过的脸颊，看到的却是那年杏花树下，拾到他钱包的少女。 一颦一笑，皆应在他心底，从未改变。 还有他求亲之时，不惜违抗家里，毅然决然选择远嫁时坚定的面容。 郑旭东明白，是什么支撑了宋惠英做此选择。 可他……终是负了她！ “惠英，你还年轻，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我……不！值！得！” 更不值得留恋！ 郑旭东的眼里，是化不开的浓浓深情，灼灼的看着宋惠英，像是要把人牢牢印在心底。 几个呼吸后，郑旭东转头，“砰！砰！砰！”的磕了起来。 沉声道，“县令大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之事。” “郑旭东……认！罪！” 宋惠英站在后方，怔怔的看着这一幕，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死死的咬住唇角，呜咽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心中说不出的酸楚，疼痛。 他们本该是一对恩爱夫妻，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可天意弄人，如今竟是家破，人也将亡。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她虽称不上善，可她也从不为恶。 为何这样的事情，要发生在她的身上，宋青苑觉得无力，满是悲怨。 深深的望了一眼郑旭东的背影，擦干眼泪，头也不回的踉跄着跑出了县衙。 她怕！ 她害怕！ 她怕在多看一眼，多停留一阵，她的心就会动摇，她会忍不住去求她爹，她娘，去求苑儿。 她会想要郑旭东活命，即使他负过她，即使他曾经放弃过她。 可她爱过他啊！ 爱若是想给就给，想收就收，若是能控制，那就不是爱了。 “呜～呜～” 偏僻的小巷内，宋惠英依在墙角，身子渐渐滑落，抱头痛哭。 她想郑旭东活命，可是她没有忘记，她是宋家的女儿。 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她的爹娘，是她的兄长，是这个家接纳了她，还接纳了郑悦。 她不能……负他们！ 宋惠英没脸在向家里，提出非分的要求，让他们救郑旭东。 她开不了口，也不能开口，不然她就太不是人了。 “呜～呜～”哭泣声蔓延，响彻小巷。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不知是几个时辰，突然一道人影，挡住了光线。 宋惠英还未抬头，却听来人轻声道，“姑奶奶，天不早了，该回去了，不然老爷子，老太太该担心了。” 原来宋家看宋惠英迟迟未归，便派了下人出来寻找。 一番打听后，才知宋惠英去了县衙，又从县衙跑了出来。 待田大奎等人找过来时，便看到宋惠英跌倒在地，抱着腿，埋着头，哭泣的样子。 “姑奶奶……” 田大奎轻声开口，再次唤道，“姑奶奶……” 几声过后，低头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只见她的头缓慢抬起，一双哭红的眼睛，正正的看过来。 拿着袖口轻轻一擦，点了点头，“好，这就回去。” 说着，宋惠英站起身，“让爹娘担心，是我的不对……” 半个时辰后。 宋家村口。 看到熟悉的马车，郑悦远远的跑过来。 “娘～娘～” “爹怎么样了？” “爹怎么样了？” 马车停下后，郑悦便拉着下车的宋惠英，急急的问道，一双眼睛里满是担忧之色。 “悦儿！”宋惠英轻轻唤着，抬起手，温柔的抚上了郑悦的发髻，疼惜的看着。 声音飘飘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有些路一旦选了，就要走下去。” “悦儿！”宋惠英弯下腰，与郑悦平行，直视着郑悦的双眸，脸色坚毅。 “你爹做错了事，他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是那两个坏人做错在先！” 郑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已经不是五六岁幼齿小儿，经历了父母和离，经历了被家族抛弃。 如今的她，一双懵懂的眼睛里，已看清了很多东西，也明白了很多道理。 她娘这是……放弃她爹了！ “娘！”郑悦拉着宋惠英喊道，“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了奶奶！” “是他们，让我们一家分离，他们死有余辜！”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朝廷……”宋惠英的声音渐渐飘远。 “我去求姥爷，姥，苑儿姐……” 郑悦一抹眼泪，看着宋惠英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件事在她娘这里，已经走不通了。 “不许去！”宋惠英厉声呵斥，阻止了郑悦离去的步伐。 一脸严肃的道，“悦儿，娘和你现在的一切，包括吃穿住用，都是宋家给的。” “你姥，你姥爷，你大舅，大舅妈等人，也对你宠爱有佳，不曾半分亏待了咱们娘两。” “咱们欠他们的，这辈子都还不完，现在又有什么理由，去要求他们救你爹……” “我……”郑悦刚要反驳，手腕便被宋惠英死死扣住。 重重的道，“我们不能仗着亲人的好，就理所当然的叫他们去做为难之事。” “悦儿，你！懂！了！吗！” “娘，我懂，我都懂！”郑悦哭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妥协 宋惠英说的道理，郑悦心里都明白。 宋家对她的好，她也一直记在心底。 诚然如她娘所说，人不能一味的索取，若是如此，再深的亲情，也会被消磨没。 可是……那是她爹，那是她亲爹呀！ 是从小疼她，爱她，把她捧在手心儿里的父亲。 即使那个人做错了一些事，与她母亲和离，甚至……放弃了她。 可这一切，都不是她父亲所愿，只是被孝道困住，迫不得已。 身为女儿，她又怎能忍心，看她父亲身死而无动于衷。 “娘，我知道这样是自私的，可我……”郑悦固执的说着。 话未说完就被宋惠英打断，“不！许！去！” 宋惠英的眼神凌厉起来，“今日之事，你若敢求你姥爷，你姥，你苑儿姐一句。” “那么明天我便收拾包裹，带你离开宋家，远走天涯，再不回来。” “从此以后，就你我母女俩相依为命，也省得在给家中添了麻烦，做了累赘。” “娘……”郑悦惊讶的看着，小短腿不自觉的退后两步。 显然，宋惠英的话，宋惠英的神态，语气吓到了她。 郑悦不敢相信，这么决绝的话，真的出自她娘之口。 可那一双冷冷的眸子，无时无刻不在告诉郑悦，她娘说的是真的。 如果她去说，非但不能成，她们还要离开这个，温暖的地方。 因为，不配！ “娘……”郑悦满脸迷茫。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一边是疼她的父亲，一边是爱她的母亲，以及宠着她的家人，她又该如何抉择？ 郑悦脑子一时混乱，找不到头绪，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 过了好一阵，“唉！”一声叹息，宋惠英上前两步，把她圈入怀中。 无奈的道，“别想了，听天有命吧！” 如何决断，她不会再参与，也不会求宋家帮忙求情，全在县太爷一念之间。 “悦儿，走，我们回家……” 宋家上房。 看到宋惠英回来，周氏复杂的看了一眼。 “既然回来了，就去吃饭吧！”周氏没有多问。 一旁的孙氏也转过头，当做一无所知。 其实宋惠英去了哪里，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没说破。 “哎！这就去吃。” 宋惠英看着周氏的脸色，不想吃没胃口的话，终是咽了回去，打过招呼后，便去了堂屋。 夜幕降临，一轮弯月高高的挂在空中，柔和的月色洒在小院内。 宋惠英坐在院内的小凳上，扬起头，望着天边的月亮。 总觉得今夜的月色，格外冷清，孤寂，就像她此时的心境一般，夜凉如水， “娘！” 不一会儿，一道娇小的身影搬着小凳，放在宋青苑身边，跟她齐齐的并排而坐，一同望着月亮。 过了许久，惶恐不安的声音突然响起，“娘，爹会被砍头吗？” “不知道！”宋惠英摇头。 如果宋家发话，郑旭东的命就能保住。 若宋家无动作，那按照朝廷律法，究竟如何判，尚未可知。 “娘……”郑悦唤了一句，转过头，欲言又止。 小小的脸紧紧绷起，想说的话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她娘认命了，那么她……也认命！ 母女俩不在说话，只是在这深夜里独坐着，一坐就是好久好久。 伴着她们的，只有天边的那一轮孤月。 “唉！”不知几个时辰后，宋家上房终是传出一声叹息。 宋老爷子，周氏一左一右，仰面而卧。 闺女睡不着，他们这做父母的，又怎可能安然入睡。 “老婆子……”宋老爷子唤了一声。 漆黑的房间内，周氏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听话中的语气，周氏便知，他是想妥协了。 “这些年了惠英也没找，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 “而且我看惠英这孩子，还是放不下。” 宋老爷子低低的声音再次响起，“要是郑旭东突然……” “我怕惠英一时之间，过不去这个坎，在闹出点儿啥病来。” “要不明天，我让大奎给王县令送个信，尽可能的保他一命。” “多的情咱也不求，不给他脱罪，该打打该罚罚，就是留他一条小命，活着就成。” 宋老爷子的声音，不自觉的带出了商量的语气。 如今他虽是朝廷命官，可他身边睡着的这个老婆，也同样是命妇。 “唉！”宋老爷子低低一叹。 孙女向着老婆子，所以他这个一家之主，这辈子也逃不出周氏的手掌心了！ 不过宋老爷子叹归叹，脸上却无半分不乐意之色。 “还留着他干啥，还想他纠缠惠英啊？”周氏的声音里带出不愿。 “死了才好，死了就彻底省心了！” “话不是这么说……”宋老爷子劝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咱惠英和郑旭东，那也是……” “呸！”宋老爷子煽情的话没说完，胳膊上就被人狠狠一掐。 “嗖”的一下，周氏坐起身。 指着宋老爷子道，“你个老不死的，一大把岁数了，还在那情啊，爱啊的，你丢不丢磕碜，老不要脸的！” “你还想临老入花丛咋地？” “你，你，你……”宋老爷子气的一张老脸涨红，“你咋说说就下道，不可理喻！” 宋老爷子转过身，不理周氏。 “哼！”周氏冷哼，躺下身来，同样背对着宋老爷子，不再言语。 直到过了许久，宋老爷子觉得周氏的呼吸均匀，已然入睡。 便悄悄的穿起了衣服，下了炕，蹑手蹑脚的推开了房门，走到相拥着看月亮的母女俩身旁。 轻声唤着，“惠英，悦儿，天不早了，快去睡吧！” “爹！姥爷！”宋惠英，郑悦同时回头。 “唉！”宋老爷子又是一叹，“夜里凉，快进屋吧！” “旭东那事……明儿一早，我就叫大奎去给王县令送个信，争取保他一命。” 宋老爷子想着，郑旭东杀人，不是没有原由。 一是小文与那奸夫，犯了奸淫之罪，二是混淆郑家血脉，三便是气死其母。 以此三条，按大齐律法，法外开恩，亦无不可。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自尽！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郑旭东毕竟杀了人，打板子流放之局，已在所难免，其日后与宋惠英恐难相见。 这对于宋惠英，对于宋家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爹！”听了宋老爷子的话，宋惠英惊讶的望了过来，脸上布满愧疚之色。 低声道，“不必，不必如此。” “行了！”宋老爷子像小时候那般，拍了拍宋惠英的脑袋。 “爹有分寸，这事你就别管了，不会连累咱们宋家。” “爹……”宋惠英还欲在劝。 却见宋老爷子摆摆手，“天不早了，赶快回去睡吧，有话明早再说。” 第二天一早。 因为得到宋老爷子的承诺，郑悦的小脸上，悲戚的神色见少，多了两分神采。 坐在周氏和宋惠英身边，一起吃了早饭。 饭后宋老爷子便叫来田大奎，拿着自己的帖子，去县衙拜见王县令，为其传话。 “是！”田大奎扫了一眼，点头应下，转身便出了书房。 可还没走到宋家门口，外面便有官差前来送信。 “今日一早……” “啥？”宋家众人一声惊呼。 “你、你说啥，再说一遍？” 宋惠英颤抖着手指，一张脸惨白惨白，身子摇摇欲坠，可目光却直直的看向传话的官差。 “郑旭东……自尽了！”官差艰难的说着。 话音一落，“扑通”两声，宋惠英与郑悦两母女，纷纷跌倒在地，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快，快，快去叫李郎中，快去叫人！”周氏焦急的喊着。 接着便是一阵慌乱，宋家的下人，以飞快的速度向村子中跑去。 宋老爷子，宋诚忠，宋诚义等人，则是把晕倒在地的两母女，抬回了屋里炕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郎中便背着药箱，急匆匆的赶来。 他如今在宋家学堂教学生，学习医术，也算是宋家的雇工。 二来嘛，郑悦跟着他学习医术。 因为其头脑灵活，对医术有一片赤诚之心，格外得他的喜爱。也算是他的衣钵传人。 只此两点，就由不得李郎中不紧张。 遂得到消息后，马不停蹄的收拾东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宋家。 当他进入宋家上房时，宋青苑，周氏二人，正为躺在炕上的两母女，按着人中。 看到李郎中进来后，便收回了手，让出了路。 “李爷爷，你来看看我老姑和悦儿吧！” 宋青苑说着，对着李郎中一颔首。 “好！”李郎中立刻放下了药箱，抬手便为二人诊脉。 几个呼吸后。 李郎中轻声道，“这是急火攻心的脉象。” “这……”李郎中有心询问原因，可是想了想，终是未说。 “我这就为她们施针，不过从脉象来看，俩人肝气郁结，还是需要用药调理。” 片刻后。 宋惠英率先醒来，一把便握住了一旁周氏的手。 漆黑的眸子里，在无半分色彩，只有无尽的悲殇。 “娘，你告诉我，官差说的是不是真的，郑旭东他是不是……” 那两个字，卡在口中，宋惠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唉！”周氏重重一叹，看着自家闺女的脸色，满是心痛。 “惠英，他已经死了，你……死心吧！” 周氏张了张口，想骂两句，可看着宋惠英和郑悦这副模样，骂人的话终是憋了回去。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听了周氏的话，宋惠英两眼无神的望着房顶，泪从眼角一下一下的滴落。 “大奎媳妇！”周氏转头吩咐道，“跟着李郎中去抓药，煎了给惠英喝。” “是，老太太！”大奎媳妇应着。 “李郎中，这边请！” 李郎中走后，宋家上房内，便只剩下自己人。 李氏趴在炕头，朝着宋惠英看了一眼，“啧啧”两声。 “哭啥哭，那样儿的死了才好，咋这么没出息呢，还念着他。” “行了，少说两句！” 宋青苑一瞪，伸手便把李氏拽了回来。 这个时候还说这话，不是火上浇油吗！ “老姑，你……”宋青苑犹豫，最终只是化作一道叹息，“节哀顺变！” 宋惠英与郑旭东已无夫妻关系，这四个字宋青苑本不该说。 可看着宋惠英那双绝望的眼睛，她便知道这里面，蕴含了多大的哀伤。 “他为何会自杀？”宋惠英突然问了出来。 宋惠英想着，他是不是觉得偷生无望，才想了此性命。 可郑旭东不知道，她爹已经答应了，会向王县令求情，他……不必死的！ 或者是……怕连累了她，怕她开口，向家里人求情。 宋惠英脑子很乱，一会儿想到这儿，一会儿想到那儿，回忆在脑子里不断的呈现。 有他们成亲之日，郑旭东掀开盖头，对她郑重承诺，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疼惜她的场景。 还有当时离开泰来县，郑旭东看着宋家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时的场景。 一会儿又是郑母，一会儿又是小文。 “他、他……有没有说什么，可留下什么话？” 直到好一阵后，宋惠英才再次问道。 闻言，宋青苑漂亮的眸子快速扫过周氏。 周氏眼皮一搭拉，沉声道，“没有，他啥也没说！” “可能是自知脱罪无望，便一死了之吧！” 话音一落，坐在一旁的孙氏迅速看了一眼，脑袋立刻搭拉下来，一双眼睛晦暗不明。 宋青苑也是一瞥，别过头，不在出声。 其实官差来了，还带了郑旭东最后的遗言。 那便是他用血，写在地上的几个大字，“若有来世，必不相负！” 此八个字是说给谁的，众人不用想也明白。 “那个……”李氏张了张嘴。 “咳！”宋青苑轻咳一声。 拉着其道，“娘，村儿里还有不少人，会来咱家做棉衣棉被，你去张罗张罗。” 忙过了秋收，宋家村以及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闲了下来。 也陆续的回到宋家，继续义务的为边关将士做着棉衣，棉被。 “娘，你今儿个找人，把鱼塘里的鱼捞出来一些，待她们回去时，一人发一条……” 宋青苑一边拉着李氏往外走，一边说着。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身后事 “砰！”房门关上，两母女来到院内。 宋青苑的脚步才悄然顿下，看着李氏道，“娘，官差说的话，不要告诉老姑。” “你把嘴闭的严严的，不然让奶知道，教训你，可别怪我这个当闺女的，不帮你！”宋青苑警告道。 周氏的做法她能理解，郑旭东人既已经死了，又何必在给宋惠英留下念想，让她惦记着呢！ 烟消云散，彻底的消失在宋惠英和郑悦的生活中，对这对母女来说，才是最好的。 “行！行！”李氏听罢，连连点头。 伸出手，在自己嘴上一划，“不说了，不说了，娘不说了还不成吗！” 李氏嘴嘟了起来，她就知道，她家闺女向着她奶。 “哼！”李氏有些吃醋。 脚步一动，就听到上房内，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是！郑！悦！ 俩人心中同时一晃，李氏撇嘴，“哭哭哭，有啥可哭的，就那样儿的爹，要来有啥用。” “嗯？” 宋青苑听罢，似笑非笑，渣爹有用？ 几个时辰过去，郑悦的哭声断断续续，直到没了力气，才在周氏怀中睡去。 “唉！”宋老爷子看着宋惠英那张面若死灰的脸，低低一叹。 出了这事，他一直在家，也没心思去山上监工了。 “惠英啊！”宋老爷子开口道，“那旭东的尸身放在衙门，也不是个事儿。” “爹叫家里的下人，把他收敛了，送回泰来县吧！” 郑旭东与宋惠英已经和离，断了情份，这事儿本不该宋家管。 可宋老爷子想着，不管怎么说，他终归是郑悦的父亲。 让他暴尸荒野，这种事若是做了出来，难免给郑悦心里留下阴影。 所以思其利弊，宋老爷子觉得，还是需要派人做做这场面功夫，也算仁至义尽。 “谢谢爹！” 听了宋老爷子的话，一直默默流泪，不动的宋惠英，眼珠子终于眨了眨。 慢慢的坐起身，商量道，“爹，旭东他娘已经被小文气死。” “唯一的亲哥哥也因此事，与他有了嫌隙，彻底闹掰分了家。” “可以说在这个世上，旭东的亲人就只剩下悦儿。” 宋惠英说着，目光看向已经躺在周氏怀中，睡着的郑悦身上，眸色渐渐变得柔和。 “悦儿年纪小，送葬这种事也张罗不起来，就只有我这个做娘的，帮帮她了。” “所以……爹，娘。”宋惠英正色，“我打算陪着悦儿回泰来县，把这事办妥，再回来。” “你！”周氏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愤怒的小火苗蹭蹭燃烧。 扬起脖子就骂道，“你是不是傻，他是死是活，跟你有啥关系，你有啥身份……” “行了！行了！” 宋老爷子眉头紧锁，连忙拽住周氏，小声道，“悦儿还在睡觉，你小声点，别吵醒了她！” 宋老爷子摇了摇头，醒了还不知道咋哭呢！ “拽我干啥？”周氏使劲一甩，挣开了宋老爷子的钳制。 却顾及怀中的郑悦，声音终是放低下来，狠狠瞪了宋惠英一眼。 “还给人家送终，你是观世音菩萨呀，心肠咋那好呢！” “都和离了，你有啥身份去做这事？” “人家老郑家，指不定还愿不愿意呢！” 周氏眼皮一搭拉，强硬道，“你给我在家老实待着，回啥泰来县，不许回去！” “至于郑旭东那块，让蒋师傅，田大奎多带两个信得过的下人，一起过去，帮着悦儿料理她爹的后事。” 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周氏想了想，终是觉得不妥，补充道，“让老二，老三也跟去。” 这样一来，宋家出了人，宋诚义，宋诚礼作为郑悦的舅舅，帮助她料理她爹后事，也算得当，宋家做的仁至义尽。 “娘……”宋惠英唤着，眼泪又“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哽咽着道，“他人已经没了，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就全了我这个念想吧！” “我想……送他最后一程。” 只最后一次！ 宋惠英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 “你、我……” 周氏话没出口，就被宋老爷子拽了一下，阻止道，“行了，行了，想去就去吧！” “人死如灯灭，当年咱惠英……跟旭东也不错，要不是郑家那老婆子，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旭东是有错，可……”宋老爷子摇了摇头。 挥手道，“罢了，罢了，你们夫妻一场，既然你想去全这最后一个念想，就去吧！” “回来了就好好过日子，前尘往事尽散，别再想其他的。” “这做人那……还得向前看！” “爹，我知道！” 宋惠英闻言，眼中露出感激之色，嘴角轻抿，“爹，娘，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这么疼我！” “我保证这次过后，好好生活，再也不想其他。” 无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郑悦，她都得振作起来。 宋惠英紧了紧手指，暗暗的道。 “哼！”周氏一声冷哼，看着宋惠英苍白的脸，反对的话终是没在说出口。 心里暗想，若是这次过后，宋惠英真的能振作起来，重新开始，这也倒是个好事。 “爱去就去，脚长在你身上，谁管的着呢……” 周氏急头白脸的说了一句，算是同意了。 “还有啊，我告诉你们……” 突然想到了什么，周氏猛的抬头，“找人把那尸身拉去亦庄，可别往家里弄，咱家可不沾这晦气。” “娘，不会的……” ………… 凶手已死，小文与其奸夫被杀的人命案算是了解，王县令写了折子，上报刑部。 而宋家这边，宋惠英带着郑悦便去了县里，料理起郑旭东的后事。 与此同时，宋家门外。 “当！当！当！” 宋家的大门被敲。 “谁啊？”门房问着，推门一看。 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拉着一名孩童，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向内看过。 妇人打扮的整整齐齐，穿着粗布衣裳，站在宽敞，气派的宋宅门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看到门房开门，便拉着一旁的小男娃，小心翼翼的道，“我、我是张家镇的，这孩子是郑旭东的，他……”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郑愉登门 “那你们先等会，我进去通报一下。” 门房一听郑旭东三个字，便明白了。 片刻后。 周氏，孙氏，宋青苑，宋青茉等女眷，便去了堂屋。 同时被请到堂屋的，还有妇人以及小男娃，也就是郑愉。 “见过各位贵人！” 进了屋子，妇人蹙手蹙脚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周氏等人行磕头礼。 “行了，起来吧！”周氏伸手虚托，一个眼神看向大奎媳妇。 大奎媳妇会意，立刻上前，把妇人扶了起来。 只听周氏问，“今日你前来宋家，所谓何事？” 问这话的时候，周氏的眼睛一直放在妇人身边的郑愉身上。 这孩子她见过，不过话该问还是得问。 “是这样的，老太君……” 妇人抬头，小心斟酌着道，“我是郑家的邻居，当初发生人命案之后，郑旭东被官差带走。” “因为家中就他爷俩相依为命，他爹一走，郑愉便没了去处，民妇就收留了他两天。 “可、可是……”妇人一脸愁容，“民妇家中条件也不算好，实在无力再养一个孩子。” “便想着，是不是把他送去官府，看看县太爷咋安置他，结果……” 妇人一拽郑愉，“我从这孩子口中听说，他还有一个姐姐，就在宋家，所以这不是……带他寻了来。” 妇人的眼中闪过不安，其实她和郑旭东邻居住着，再加上郑旭东常年做生意，十分擅长与人结交。 一来二去的，两家关系还不错，郑旭东不在家时，也常把郑愉托付给他们家照顾。 当然银钱方面，也从不曾缺了他们，时间长了，她也从郑旭东口中得知了他与宋惠英之事。 不过这话，她不能跟宋家人说，只当做无意中听郑愉提起，便领了来。 “这孩子放在我们家，也不是个事儿。” 妇人搓搓手，“老太君，你们看看，要不要把他……” “哼！”听了妇人的话，周氏一声冷哼。 伸出手拍向桌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神色威严不满的看向妇人。 “你即是那个混、郑旭东的邻居，那你可知他因何杀人？” “这……这……”妇人脑子一懵。 她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送郑愉，可没成想到，周氏竟会问她这个问题。 “略、略知一二。” “哦？”宋青苑秀眉一挑，“既然知道，还请这位大娘说来听听。” 宋青苑解释道，“我们宋家村离张家镇说远不远，可说进，也不算近。” “最近家里事务繁多，也没过去那边，案发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只是道听途说。” “不如今儿个你给我们讲一讲，也让我们知晓知晓。” 宋青苑笑的柔和，身上带着股柔和劲。 显然比起一脸严肃，看着像要发火的周氏，随和的多。 妇人见状，松了一口气，嘴角扯出一抹笑。 看向宋青苑恭敬的道，“这位可是锦宁县主？” “正是！”宋青苑点头。 “见过锦宁县主！” 闻言，妇人立刻又对着宋青苑行了行礼，礼数做的不伦不类。 宋青苑也没在意，只是一双眼睛，询问的看着，等待着妇人的回答。 “是这样儿的……”妇人看宋青苑态度极好，心里暗道，还好！还好！ 锦宁县主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随和，亲善。 一时之间，妇人悬着的心，也不由的放了下来，脸上甚至带出了讨好的笑。 如实的道，“那天，小郑，哦，也就是郑旭东出门办事，照常把郑愉送到了我们家，托我帮忙照看。” “因为他们家，就这父子俩，这种事时常发生。” “我们也像往常一样，吃过饭之后，就让郑愉和我家小孙子，去了院子里玩耍。” 妇人陷入回忆，“当时我在收拾屋子，后来我家小孙子跑进来，说有两个人找郑愉，要把郑愉带走。” “民妇一想，那可得了！” “小郑、也就是郑旭东，把孩子托给了我照看，我咋能让人把他领走。” “所以我便出去，与那二人理论。” “可谁成想，那一男一女竟口称是郑愉的亲爹亲妈。” “口说无凭啊……”妇人一摊手，“这种话，空口白牙的，我怎么会信。” “这年头儿人贩子这么多，郑愉又是个乖巧的，若是被卖了……我上哪儿找个孩子，赔给郑旭东去。” “他们想领走人，我自然不同意，便争执了起来。” 后来郑旭东回来了，认出了两人，就是勾搭成奸，气死他老母的奸夫**。 “最后几人争执间，动起了手，郑旭东便拿起院子里的锄头，打死了二人……” 妇人说着说着，眼露惊恐之色。 因为当时郑旭东杀人之时，她们就在附近，只是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 郑旭东杀了二人后，又把目光放在郑愉身上，看了好久，终是……没下去手。 妇人添了添嘴唇，低下头把这一段隐瞒了去。 同时抬头，看向宋青苑，“县主，你看这……” “呵呵！”宋青苑笑了，笑的有些嘲讽。 凉凉的看了一眼，幽幽的道，“这位大娘，你既知郑愉并非郑旭东之子，没有血缘关系。” “那他又哪儿来的姐姐，又原何我们宋家？” “呃……”一句话，问的妇人哑口无言。 “民妇……民妇是想……” “行了！”周氏不耐的挥挥手，这个妇人是咋想的，她心里也不是没谱。 无非就是怕把郑愉送到县衙，无人照顾。 想着宋家和郑旭东有些渊源，有以仁善闻名，便摸上门儿来，想给郑愉一个好去处。 可是，可能吗？ 周氏嘴角露出冷意，别说他不是郑旭东的儿子，就算他是，也跟宋家没一个铜板的关系。 “此子与宋家无关，你走吧！”周氏挥挥手，打发妇人。 “唉！”妇人轻轻一叹，微不可查。 这个结果她早就料到，只是还抱着希望。 成了，郑愉至少有了去处，就算不能留在宋家，进那宋记孤儿院也是好的，可惜…… 妇人转身，看向身边乖巧站着的小男娃，摸了摸他的头……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启程 这也是个可怜的，爹，娘，养父都不在了，他以后…… “我们走吧！”妇人牵起郑愉的手，心中悲凉。 这段日子，她三五时的照顾郑愉，也有了些感情，不忍郑愉受苦，无家可归。 可她们家也是条件有限，勉强糊口，再多养一个孩子，无力负担。 所以……妇人摇了摇头，收回眼神，不在看郑愉。 心中打定主意，一会儿就把他送去县衙，至于县太爷如何安置，就听天由命吧！ “等一下！” 就在妇人要走出宋家堂屋之时，宋青苑的声音突然响起。 “县主？” 妇人回头，略带惊讶，心中又闪过一丝窃喜，莫不是宋家改了主意，想要安置这小娃。 可是这份喜悦还没维持几个呼吸，却又被宋青苑泼了一盆冷水。 只见她缓缓摇头，薄唇轻起，“人，我们宋家肯定是不能留。” “我们宋家愿意积德，愿意行善，这不假。” “可并不代表我们没有脾气，要对伤害我们的人无限包容。” “毕竟，若非小文的出现，我老姑现在还能过着恩爱的日子，不至于……家破人亡！” “对、对不住……” 宋青苑的话一出口，妇人的脸上流露出愧疚之色，是她强人所难了。 “这样吧……”宋青苑想了想，唤过红袖。 吩咐道，“你带他们去县衙，让县令安排个可靠的衙役，送郑愉回泰来县。” “若是泰来县那边不肯收他，那便暂时……放在寺庙吧！” “等泰来县那边的孤儿院建立好，再把他送过去。” 这是宋青苑所能想到的，对郑愉最好的处理办法。 让宋家收养他，这绝对不可能，就算宋惠英愿意，周氏也绝对不可能答应。 至于把他放在这边的孤儿院，宋青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最后，还是否决了。 在她想来，离得远一些，就不会再见，不会尴尬，不会想起以往的伤痛，这对谁来说都是好事。 “去吧……” 宋青苑说着，又看向了妇人身边的小男娃。 还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个样子，瘦瘦的小小的，一张小脸上带着软萌，带着怯懦，像是怕生，又格外乖巧。 被妇人牵着不言不语，就像他曾经躲在郑旭东怀中一般安静，是个惹人怜爱的。 只是……可惜了！ 目送着红袖带着二人离开，周氏压抑着的怒气，终于喷涌而出。 “小杂种！” “还有脸送来咱们宋家，咋不跟他那爹娘一起……” 说到这里，周氏意识到什么，终是闭上了嘴，难听的话没再说出口。 转头跟孙氏，宋青苑商量道，“惠英一个人去泰开县，我不放心，这次我跟她一起去。” “家里就交给你们俩了，剩下的那几个……”周氏撇撇嘴。 在宋家三个儿媳妇中，能让她放心的，也就当属孙氏。 而让她最信任的，莫过于宋青苑。 至于新娶的两个孙媳妇，也不错，都拿的起事，周氏比较满意。 只是这俩人，各有各的事情。 “娘！”孙氏一听，惊讶道，“您这么大岁数了，过去那边儿干啥，路上怪颠簸的，在闹出病来。” “对呀，奶！”宋青苑接话，“不是说好了，让我爹和我三叔跟着吗。” “有他们帮忙打理，出不了岔子。” 周氏摇头，“你爹和你三叔终是男的，心思不细，你老姑她又……” “奶去了，也能帮她张罗张罗，分担分担，指不定过去了那边，还要跟那郑家大哥打招呼。” 周氏蹙眉，她怕宋惠英吃了亏。 “娘！”孙氏想了想，建议道，“要不，我跟着惠英去吧。” “针线作坊这边，就先交给婉茹帮我看着。” “左右离家近，泽瑞又还小，在哪抱着都是一样的。” “再说，活也不需要婉茹动手。” “你……”周氏听罢，沉默了。 她有诰命妇人的封号，她过去了，能给宋惠英张面子，压场子。 也让郑家曾经的邻居看看，她的女儿虽然和离了，可如今更风光。 女子靠的是什么，不就是娘家吗！ 有这么给力的娘家，宋惠英以后再找，只会好，不会差。 不过孙氏要去的话…… “也行！”周氏想了半天，终是点点头。 “那就你陪惠英去吧，你和慧英一向交好，有你跟着，在路上陪她说说话，开导开导她，她也不至于钻了牛角尖。” “行，娘，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去县里找惠英。”孙氏应下。 听着周氏交代完，便起身回了屋中。 ………… 郑旭东的尸身不能久留，亦庄之人简单处理一下，便入殓放进棺材。 由宋惠英雇佣的送葬队伍，拉着前往泰来县。 某条官道上，马车停在一处，宋诚义，宋诚礼，孙氏，宋惠英，郑愉站在一侧，与前来送行的周氏等人告别。 “娘！”宋惠英拉着周氏的手，“你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的。” “等处理好了他的身后事，我就回来。” “嗯！”周氏板着脸，点了点头，那不是啥好地方，早去早回，家里还有很多事。” “你那小饭馆，也得有人给你看着，你嫂子针线作坊。” “嗯！嗯！嗯！”宋惠英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看着宋青苑应的爽快，周氏的心也跟着放了放。 目光看向一旁，仍在抹眼泪，穿着一身孝服郑悦。 直接她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珠，满脸的悲伤难掩。 周氏眉头一拧，想教训两句，可郑悦终归是她捧在手心儿的外孙女。 看郑悦这副样，周氏也是于心不忍，伸出手，摸他的头。 “悦儿，早去早回，李郎中还等着教你医术呢！” “嗯，我知道了，姥……” 郑悦声音软软粘粘，里面还带着哭腔，不过仍然听话懂事的，应下了周氏的话。 “那快走吧，别耽搁了。” 周氏挥挥手，目送这几人上了马车，跟在送葬的队伍后面，一同出了泰来县。 回到了宋家，宋青苑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目光落在桌上的一本儿书籍上。 直见上面写着两个字——春秋。 灵机一动，一个想法，跃上心头。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请教 某处小院内。 宋青苑敲响了萧景铎的书房门，在听道一声进来后，便推门而入。 “萧大人！”宋青苑唤着，“现在忙吗！” “没有！”萧景铎收起正在看的公函，看向宋青苑道，“有正事？” “也不算是什么正事……”宋青苑摇头，慢慢走了过去。 拉了椅子，在萧景铎对面儿坐下，轻声道，“就是有几个问题，想向萧大人请教一下。” 说完，宋青苑便从袖口掏出一本书，放于萧景铎面前。 春秋？ 萧景铎低头一看，伸手接过。 这是大齐学子，科举必备书籍，宋青苑一向对这类书籍不感兴趣，今日怎么…… “你想问什么？” “可有不解之处？” 萧景铎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书籍。 心里暗想，或许是因为学子报的事，才来研究春秋。 可这个念头刚在心头划过，萧景铎的目光骤然缩紧。 饶是他定力实足，在看到书籍上所画的小人时，也不及身子僵了僵，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几个呼吸后，才回过神儿来，压声道，“你娘教给你的？” 萧景铎没成过亲，不过他听说过，成亲之时的习俗。 那就是到了成亲的前几日，新娘子的母亲，都会塞给新娘子一幅春宫图，作为压箱底。 以便于与夫君行……周公之礼。 他未来的岳母，这是把图，提前给她了？ 萧景铎挑了挑眉，合上书籍，深邃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宋青苑。 不许不慢，平静无波的道，“这个问题，等成亲之日，再来请教。” “可是……”宋青苑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白皙的小脸纠结在一起。 娇生道，“萧哥哥，我很着急呀，现在就想知道吗～” 萧、萧！哥！哥！ 萧景铎呼吸一滞，突然觉得，初秋的天气比酷夏还要炎热，一股热浪便冲上了头顶。 可是面色却越发的平静，压抑着道，“你还小，不！许！胡！闹！” “这事以后再说。” 萧景铎说着，心中默默算计，把婚礼提前的可能性。 虽然普惠大师说过，在他二十五岁之前，不能成亲，否则便会后悔终生。 但是……萧景铎看了看面前这张笑颜如花的脸，喉咙微动。 “再等等……” “不能等了！”宋青苑一脸焦急。 “四郎现在才十一岁，就看这种书籍，若是长大，变成了好色之徒，这还得了！” 说着，宋青苑漆黑灵动的眸子眨了眨，看起来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是四郎？” 萧景铎无奈的笑了，这个小臭丫头，又来调戏他。 以前还只是用言语，现在竟然……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萧景铎伸手，拉着宋青苑轻轻一带，便把人带入怀中，坐于其腿上。 宽大的手掌，放在宋青苑的腰间，沉声问道，“这是四狼看的？” “嗯！”宋青苑点头，“在书房偷看的。” “当时我还以为，他在认真读书，谁想里面竟然是这种内容。” “这书，是他从军营那边儿带回来的。” 宋青苑把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向萧景铎说了一遍。 末了，还不忘向萧景铎告状。 听罢，萧景铎放在宋清苑之间的手一紧，安慰似的拍了拍。 “军营那边，我会去信，叫人处理，依军法处置。 “至于四郎……”萧景铎想了想，“此事你亦不必担心，我来办。” “嗯？”宋青苑尾音上扬，带着少女声线中特有的清澈，促狭一笑。 “你小的时候，可有看过这样的书籍？” “看过！”萧景铎承认的落落大方。 脸上仍云淡风轻，仿佛他们说的，不是一本小！黄！书！ 而是真真实实的科举书籍——《春秋》。 “那是怎么……”解决的？ 眼看着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宋青苑及时止住，终是没敢在开车。 心里想了想，当时萧景铎的父母早逝，整个候府就属他最大，他就是看，也无人管制。 “那你后来？”宋青苑拉长了音。 就听萧景铎道，“觉得无趣，没什么意思，就把心思放回了习武上。” “哦！”宋青苑点头，“四郎这事……” “放心吧，我来处理。” “那麻烦萧大人了。”宋青苑应下。 四郎的事情，由萧景铎这个姐夫出头，确实比她处理要好得多。 于是宋青苑便安心，等待萧景铎的动作。 她同时也想看一看，萧大人究竟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宋青苑充满了好奇。 直到两日之后，萧景铎来了宋家，叫四郎进了书房，把一本薄薄的册子，教于他。 “这是什么？” 四郎脑袋闪过一串问号，伸手接过，低头一看。 这与其说是一个册子，不如说是画着画，带着注解的几张纸。 带着疑惑，四郎翻开册子，迅速一扫，脸上便露出惊喜之色。 “姐夫，这是武功心法？” 四郎耍了个小心眼，提前叫了“姐夫”二字，为的便是拉进与萧景铎之间的关系。 他心里想着，萧大人对他姐一向是和颜悦色，有求必应。 那爱屋及乌，对他这个小舅子，是不是也得好两份呢！ 四郎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余光观察着萧景铎的表情。 可惜，没看出个所以然。 却见萧景铎点了点头，“确实！这正是武功心法。” “你年纪小，现在开练亦是不迟。” “谢、谢谢姐夫，你太好了！” 四郎高兴的跳了起来，一个重心向前，忘乎所以的想要扑到萧景铎身上撒娇。 可凑了两步，脑袋还没等依上去，自己便硬生生的停了下，小脖子一缩。 不敢！他还是不敢！ “嘿嘿！”稳住身形，四郎讪笑，腆着脸恭维道，“姐夫真好！” “能得到姐夫这样的督促是我姐家最大的福分。 “姐夫～姐夫～姐夫～” 好听的话，不要似钱的一句一句往外蹦。 四郎一边说着，眼睛却放在手中的武功秘籍上，再也挪不开。 眼角上布满了笑意，嘴越裂越大，无法收拢。 “咕咚！咕咚！咕咚！” 四郎喉咙连续三咽。 “姐夫，那这册子，我现在就开始修炼吗？”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拜访岳霖先生 四郎心中已经勾画出，他的终极幻想。 那就是他学成绝世武功，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场面。 这幅场景，在他的梦中已经出现无数次。 自打他六岁那年，和宋青苑一起出来卖花篮，而后被小混混打劫，又被他二哥所救时，心中就有了个宏愿。 那就是他也想，像他二哥那般威风，那般意气风发。 四郎唇角勾了勾，武功秘籍在手，他二哥算个啥，他一个能吊打他十个。 四郎小眼睛里精光闪烁，美的找不到边际。 四郎屁颠屁颠的唤着，“姐夫～姐夫～姐夫～” “现在就教我吧！”四郎迫不及待。 “好！”萧景铎面不改色的点头。 “我先教你一遍，日后勤加练习。” “……” ………… 炎夏逝去，秋日来临，凉风习习。 宋家东跨院与西跨院之间的空地上，已有一根根竹子傲然伫立，随风摆动。 四郎就在这片竹林前，练功习武，学习拳脚功夫。 “哼！哈！” 掌风声，踢腿声，伴随着剧烈的喘息，远远传开。 一套动作过后，四郎停下。 早已立在一旁的小石头，便把准备好的干净毛巾递了过去，同时道，“少爷好厉害！” 小石头有些羡慕，四郎走之前，还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富家少爷。 可自打从军营回来之后，整个人脱胎换骨，就像是一把剑开了刃一般，变得锋利，变得光彩夺目。 小石头看了看自己瘦弱无力的胳膊，心中闪过一抹暗然。 如果当初他也能和四少爷一同去军营，那该多好！ “羡慕？” 四郎小眼睛精光一闪，勾过小石头的脖子，故意道，“想学吗？” 学？ 小石头睁大了眼，拨浪鼓似的连连点头，“想学！” “可以吗？”小石头双手下意识的揉搓，小心翼翼的问着。 “嘿嘿！” 看着小石头炙热的目光，四郎坏笑两声，眼珠子一转，摸了摸下巴，故作思索道，“也不是不行……” “真、真的吗？” 小石头咽了咽喉咙，眼里的期待之色更浓。 四郎一看，小石头的兴致完全被自己调动起来了，也不在抻着。 开口道，“我未来姐夫送我的武功心法，没经过他同意之前，我不能教你。” “不过教你一些拳脚功夫，倒是可以。” “你要知道……”四郎在小石头的肩膀上推了推，得意的道，“蒋师傅他们的功夫，虽然不错。” “可真正好的功夫，都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 “我！”四郎一拍胸脯，“宋怀安，可是上过战场的人。” 上过战场？ 小石头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喃喃的道，“少爷不是去军营吗，怎么和战场扯上了关系。” “呃，这个……”四郎挠挠头，弯下的身子直了直，掩饰性的咳了咳。 “这个说了你也不懂！”四郎神情不耐的摆了摆手。 “就说，你想不想学吧？” “想学！”小石头执着的点头。 “那好！想学你就得听我的……” 四郎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在说什么呢？”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四郎奸笑的脸顿时僵住，脑袋一歪，又把善笑挂上脸庞，唤道，“姐，我正练武呢。” “小石头想学，我就教教他。” “嗯？” 听了四郎的话，宋青苑秀眉一挑，上前几步，站到小石头面前，细细打量。 这个小娃跟四郎年纪相仿，来他们宋家的时间也不算短。 只是之前他一直作为书童，服侍四郎，后来四郎去了军营后，便做了门童的活，也无人关注。 但他人够机灵，虽然嘴不算甜，可好在懂事，宋家的下人们也对他颇为喜爱。 只是这一年多以来，他光长了个头，却不长肉，看着格外单薄。 “习武不错，可以强身健体。” 宋青苑伸手，拍了拍小石头的脑袋。 “既然想学，就跟着你家少爷勤加练习，日后……” 宋青苑想着，日后若是出门在外，有门功夫护身，至少能安全些，也让家人放心。 于是对于四郎这个提议，宋青苑双手赞成。 “习武之人，贵在坚持，要受得了苦，你们可不要半途而废。” 宋青苑嘴角微翘，故意激道。 “不会！”俩人同时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们必会习武有成！” “嗯，那就好，继续练吧。” 宋青苑一点头，退后几步，站在一旁看着。 这回练起武来的，不光是四郎，同时还有他身边的书童小石头。 “哼！哈！” “哼！哈！” 少年的拳脚声再次响起，声声带着朝气。 宋青苑站在东跨院的门口看了一阵，目光便放在他们身后的小竹林上。 这片小竹林，最开始只是两棵小小的竹子，还是她从岳霖先生处挖回来的。 可谁曾想，四年之后，竟会成了一片小竹林。 竹林虽不大，却让宋家的院子多了几分生气，几分雅致。 “不知道月林先生如何了……”宋青苑默默想着。 自打出了陆铭轩的那事儿以来，她便甚少去看望岳霖先生。 其实她心里明白，不管嘴上说得如何云淡风轻，可终是因为这事，产生了隔阂。 无法像再像以前那样，亲近，自然。 尤其是这次她回来之后，还未前去拜访，如今……也该去看看了。 顺便向岳霖先生请教请教，学子报之事。 “田菊，准备东西，去岳霖草堂。”宋青苑吩咐着。 ………… 岳霖草堂座落在青石镇，离宋家村极近。 不一会儿的功夫，宋青苑便拎着准备好的礼物，登上了门。 如今岳霖草堂的学生，已全部转入宋记学堂，没有了曾经的喧嚣，热闹，读书声。 这里看起来，少了几分人气，多了几分萧条。 “当！当！当！” “谁啊？” 随着疑问声，紧闭的大门“嘎吱”一声开启。 看清来人，门房一怔，“原来是宋、原来是锦宁县主。” 想起宋青苑如今的身份，岳霖先生家的下人，连忙转换了称呼。 目光一扫，便看到宋青苑拿在手中的礼盒……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愧疚 门房笑道，“锦宁县主今日前来，可是来看望岳霖先生的？” “正是！”宋青苑点头，便被下人请进了宅院， “咳！咳！咳！” 这时，剧烈的咳嗽声远远传出，带着几分急促，中间还夹着干呕，像是想把肺生生咳出一般。 “岳霖先生这是病了？” 宋青苑前进的脚步骤然停住，不解的问着下人。 “是！”下人点头，嘴角紧抿，担忧的道，“自从草堂关闭，先生的身体便每况愈下。” “尤其是今年，生了场小病，直到现在，吃了很多药也不见好，这……怪叫人担心的！” 下人低低一叹，其实他没说的是，岳霖先生的身体不但没见好转，反而越发的严重。 以往的精气神，在他身上也消失不见，让人看着心酸无比。 老了！岳霖先生确实老了！ 下人接着道，“最近这几日，先生曾经的学生听说了先生的病情，陆续来看……” 说到此处，宋青苑一下子明白了。 怪不得她站在门外之时，下人一下子就说出她是，来看望岳霖先生的。 原来是这段儿日子，陆续有人探病。 只是她太忙了，未得空闲，一直也没关注这边，所以…… 想到岳霖先生教她下棋，教她弹琴，给予她的帮助，宋青苑心中不禁闪过惭愧。 于是加快了脚步，迅速的走到岳霖先生的屋前。 只见下人敲门，回禀着，“先生，锦宁县主来了。” “是苑儿！”屋内传出惊喜之声。 “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咳！咳！咳！” 在这咳嗽声于催促声中，宋青苑被下人带进了房间。 抬眼一看，只见岳霖先生在下人的搀扶下，挣扎着起身。 “草民见过锦宁县主，给锦宁县主……” “请安”二字未等说出，宋青苑急急上前，伸手搀扶，“先生身体不适，无需多礼。” “如此……谢过县主！” 岳霖先生说着，没强硬的行礼，而是顺势借着宋青苑的搀扶，又重新坐了下来。 一边解释道，“老了，老了，身体越发的不中用了，还请苑儿不要见怪。” 岳霖先生说着，头上便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渍，还有几分虚喘。 仿佛刚才的动作，便用去了他很大的精力。 “先生！”宋青苑唤着，心里一酸。 眼前所见的岳霖先生，消瘦不少，干净整洁的衣裳穿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 脸色虚黄中，带着病态的苍白。 就在刚才宋青苑搀扶的那一下，便感受到其胳膊上无二两肉，仿佛只剩下皮包骨。 “咳！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身边的下人连忙轻拍其后背，为其顺气。 “先生的身体……”宋青苑拧眉。 “可曾去府城，京城，请来郎中，他们的医术远非……” 宋青苑话未说完，就见岳霖先生颤抖的伸出手，打断了她的话。 “没用！” “咳！咳！咳！” 说着，便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下人见状，只能代为答道，“锦宁县主，是这样儿的……” “先生久病不愈，姑奶奶和姑爷心中急切，特意去请了告老还乡的李御医给先生瞧病。” “可是……”下人欲言又止。 宋青苑已然明了，这是药方不奏效。 对于这一点，宋青苑也无办法。 她在医术方面只知皮毛，就这点儿知识，还是跟村里的李郎中所习得的。 那告老还乡的御医，既能给皇家服务，论医术定然在李郎中之上。 若他都无法，那整个榆林县，恐怕也没人能看好岳霖先生的病。 “先生放宽心，会好起来的……”宋青苑干巴巴的说着。 此时，除了这番安慰的话，她也不知说何是好。 不过，心态放平稳，有个乐观的态度，对于病情总会有些许帮助。 “无碍！无碍！”岳霖先生听罢，摆了摆手。 “老夫这身体，老夫心中有数，一时三刻还撑得住。” 说话的功夫，岳家的下人便把熬好的汤药，端了上来。 宋青苑见状，顺手接过，服侍着岳霖先生服下汤药后，便见岳霖先生的眼睛亮了亮，赞许的望过来。 “苑儿去京城时，所发生的事……” “咳！咳！” “铭轩已在信中，一五一十的跟老夫说了。” 说到这里，岳霖先生深深一叹。 又觉可惜，感慨道，“若苑儿为男儿身，必会有一番作为，是我大齐之福。” “呵呵！”说及此处，岳霖先生又突然笑了，摇了摇头。 “即使身为女儿身，也同样巾帼不让须眉，好！做的好！” 岳霖先生的目光，变得复杂无比，若是当初…… “唉！”岳霖先生在心中默默一叹。 往事已矣，现在再来后悔，也来不及。 只是宋青苑越优秀，越耀眼，他的这种悔恨情绪，也会随之加深。 “老林，去把我放在床头的匣子拿过来。” 岳霖先生转头，吩咐一旁的下人。 “是，先生！” 片刻。 岳霖先生口中的匣子，便出现在了宋青苑面前。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紫檀木匣子，上面精雕细琢的勾勒出几朵梅花图案，还有一把精致的小锁，垂在中间。 直见岳霖先生接过后，从袖中拿出钥匙，轻轻一拧，锁“啪嗒”应声而开。 “咳！咳！” 岳霖先生伸手，把匣中之物一一取出，递与宋青苑。 “老夫在信中听铭轩提及，你欲办学子报，于是便趁着闲暇，写了几篇文章。” “有劝学的，有警世的，还有对部分科举书籍的注释，你若能用得到，便拿去吧。” “岳霖先生……”宋青苑接过，低下头，伸手翻了起来，粗略一算，这里便有数十张纸。 以岳霖先生的身体，支撑他写下如此多的文章，实属困难，亦属勉强 “先生，何苦！” 宋青苑轻声呢喃，心里酸涩不已，不是滋味，有感动，更有愧疚。 “咳、老夫所写并非为苑儿，而是老夫身为读书人，咳、也想为天下学子尽些绵薄之力。” “若是因此，能帮到苑儿，一举两得。” “咳！咳！” “还望苑儿，末嫌老夫学识浅薄才是。” 岳霖先生说着，促狭的笑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赠鱼 “不会！”宋青苑摇头。 “先生乃当世大儒，苑儿对先生的学问，佩服的五体投地。” “如今得先生墨宝，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生嫌弃之心。” 宋青苑退后两步，对着岳霖先生施以一礼，正色道，“苑儿代天下学子，谢过岳霖先生。” “当不得！当不得！” 岳霖先生连连摇手，又是一阵轻咳。 如此这般，三句话要咳两次的状态，宋青苑也不好多说，只是坐了一阵。 又给岳霖先生讲一讲京中趣事，全当说故事，给老人解闷。 岳霖先生也依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宋青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去。 待出了大门，宋青苑回望，看着门上的牌匾，不知是不是旧了的关系，总觉得有些萧索，缺乏生气。 “唉！”一声叹息，微不可闻，宋青苑眼中，随之流落出一抹悲伤。 岳霖先生如今的状态不大好，再加上他年事已高，恐怕是……拖不了多久了。 看着这位曾经受她尊重的老者，病成这样，宋青苑忍不住难过，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几日之后。 京城的飞鸽传书传入宋家，大郎，三郎就河道之功一事，给家里传了信。 宋家上房内。 “好！好！好！” “不愧是我宋家的儿郎，有出息！” 宋老爷子朗声大笑，开心之色难掩。 原来是大郎，三郎在信中，皆拒绝了作这领功之人。 言其要凭自身之力考取功名，正正当当的入朝为官。 这与宋老爷子当初心中所料，半分不差。 “苑儿！”宋老爷子笑着转头，看向宋青苑。 “既然你大郎哥和你三哥不肯要这功劳，那也别推来推去，顾及这个顾及那个。”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咱家谁也不要。”宋老爷子挥着手。 在他看来，宋青苑已经帮扶家里不少。 包括他的官，包括宋家今时今日的地位，都是这个孙女为其争取而来。 宋老爷子想，一时扶持可以，可若是扶持一世…… 那宋家后世子孙，将后继无人，无法承担起他们应尽的责任。 这么看来反而不利，路还是要自己走！ “行！”宋青苑应下。 她虽然是想让利益最大化，不过既然宋家儿郎皆有骨气，想要自己拼搏，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道，“那便依爷所言，治河之功便请知府如实上报即可。” “苑儿～”一声哀怨的呼唤，吸引了宋青苑的注意力。 只见李氏一张脸拧起，可怜兮兮的望过来，哼唧着道，“能不能给娘……” “不能！” 李氏话未说完，宋青苑便断然拒绝。 渣娘那点儿小心思，又如何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苑儿～” 李氏搭拉下脑袋，望着宋青苑不肯放弃。 “想要啊？”宋青苑似笑非笑。 “娘之前的表现不好，这次之功，肯定轮不到娘。” “不过要是以后……咱家再有什么功劳，或许就到了娘身上，也未可知。” “哼！就会画大饼！”李氏不满的哼了哼。 以后！以后！以后！ 还有多少个以后，这明摆着就是一竿子把她支到了猴年马月。 “呵呵！”宋青苑笑了。 此事告一段落，宋老爷子又回到山上继续监工。 而李氏则是回了东跨院，看着大家做棉衣，棉被。 如今天有些凉，曾经在院子内做活的众人，全都移到了屋里。 本来地方是不够的，可做免费义工坚持下去的人甚少，一来二去的走了很多。 如今每天，到宋家定时打点儿的，细细数来，也不过二三十人。 当然，也还有人领了活回家去做，待做好后，再送过来。 “二太太！” “二太太！” “二太太！” 李氏进屋后，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跟她打着招呼。 “真是辛苦各位了！” 李氏抬头，脸上堆起满满的笑，看着既热情又实诚。 “这做活时间长了，眼睛容易累，都歇会儿，都歇会儿，不着急。” 李氏说着转头，吩咐身边的婆子，“去厨房烧几壶茶水来，再把那瓜子，花生都端上来，给大家打牙祭。” “二太太客气了！” 众人闻言，纷纷推辞。 “那有什么！”李氏嗔笑，“不过是一些小零食，不值什么的，大家伙别客气。” 冠冕堂皇的话，李氏张嘴就来。 春来婶在一旁看着，心生佩服。 这话若是放到一前，她绝对不相信出自李氏之口。 以李氏的为人，也说不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不过现在吗…… 春来婶想，那宫中的嬷嬷教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唉！”说到底，还是人家有个好闺女啊！ 春来婶默默琢磨着。 李氏与众人说话的同时，宋青苑已经吩咐宋家的下人进入鱼塘，开始捞鱼。 “苑儿，怎么这个时候大举捞鱼，可是要筹办宴会？”宋青茉疑惑。 除了筹办宴会，她也想不到什么地方，需要这么多鱼。 “不！”宋青苑摇头，向着东跨院的方向望了望。 “老百姓来咱家做义工，不得银钱，虽是供了饭，可我仍想回报一二。” “哦！”听宋青苑这么一说，宋青苑恍然大悟，“苑儿可是想以鱼赠之。” “正是！”宋青苑点头，转过身，把事先准备好的水桶一一排好。 吩咐道，“打上来的鱼，挑大个的放入桶中，小的便扔回鱼塘。” 宋家如今的荷塘，鱼塘已初具规模，尤其是以鱼塘为重，每隔几月，便可打捞上来一批大鱼。 就算是平时，天然居所需要的鱼也由鱼塘供应， 即便如此，整个鱼塘亦是如常，不会显得相形见绌。 “是，姑娘，放心吧，奴才们都挑大个儿的往上捞呢！”下人笑着应下。 宋青茉想了想道，“光给鱼够不够，要不要我把我们家的鸡抓出来一批，一人……” “不必！不必！”宋青苑连连摆手，摇头失笑，“过犹不及，一人一条鱼足矣！” “那好吧……”宋青茉也未强求。 跟在宋青苑身边，俩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家中走去。 与此同时，原安县，吴府内。 一名容颜俏丽的少女，梨花带雨的跪于一名妇人身前，“姨母……”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玉秀 “姨母！” 一名女子容颜俏丽，鹅蛋般的脸蛋上略施粉黛，青丝披落。 淡粉色的裙衫衬的肌肤似雪，眉眼间还带着大户人家女子的娇俏。 直见她伸出手臂，环抱住夫人垂下的腿，脸颊轻轻蹭于膝。 依赖的道，“玉秀不要嫁人，玉秀舍不得姨母。” “傻孩子！” 坐于上坐的妇人伸出手，摸了摸女子的头，怜爱的道，“既是女儿身，又怎能不嫁人。” “难不成要一辈子留在姨母身边，做个老姑娘吗？” 妇人本是打趣的话，谁想女子听了，却眸光一闪，接着眼神便黯淡下来。 只是这一连串的反应很快，快的让人还来不及细细品味，便消失不见，面色如常。 动情道，“玉秀父母双亡，幸得姨母收养，待之如珠如宝，才有今天的富贵日子。” “姨母之恩重于泰山，玉秀无以为报，只想时时刻刻侍奉在姨母膝下，尽尽孝道。” “你的心意姨母明了！”妇人抚摸着玉秀的秀发，一下一下的顺着，表情欣慰。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也不枉姨母疼你一场。” “只是女子大了，终要嫁人，这门亲事是你爹娘在世时为你所定，你如今也到了出嫁的年纪。 “朱家那边也是信守承诺的人家，并未因为你父母双亡，而毁了此门亲事，可见其人品端正。” “你若嫁过去，恪尽孝道，谨守礼节，好好表现，日子必不会过得差。” “这样一来，姨母也算对得起姐姐，姐夫的临终托付了！” “姨母！”玉秀脸上露出一分不愿之色。 “那朱公子我与他从未见过，不知其高矮胖瘦。” “万一他是个不学无术之人，登徒浪子，又或者满脸麻子，那该如何？” 玉秀柳眉微皱，似是懊恼。 “这个你不用担心。”妇人闻言，轻轻一笑，“姨母早已派人去打听过了。” “朱家公子论样貌一般，但其人品绝对算得上是方正，目前已有两家铺子交于他打理。” “你若是嫁过去，也算是一门好亲事，玉秀放心吧！” 妇人安慰道，“你既养在姨母身边，姨母必不会亏待于你，嫁妆姨母早已为你备好，绝不叫旁人小瞧了去。” “姨母……”玉秀还待争辩，却见妇人摇了摇头。 “自古以来，女子亲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朱家不曾反悔，已是品性高洁。” “我们家又岂有退婚之理，所以这门亲事，不容改变！” 妇人说的坚决，眸中更是呈现一抹冷色，叫人无法反驳。 名为玉秀的女子见状，脸色立刻放缓下来，轻声道，“姨母误会了，玉秀只是舍不得姨母。” “在加上嫁去别人家，心中惴惴不安罢了，并未有违背父母遗命的想法。” “那就好！那就好！” 妇人听了松了一口气，拉起玉秀坐于身旁，温柔的拍上其手。 “待你日后……” 叮嘱声远远传开，玉秀一脸受教，认真聆听，时不时的点头回应。 仿似真把妇人的教诲，记于心间一般。 直到半个时辰后，妇人脸上露出一抹倦色。 玉秀见状，立刻道，“姨母，讲了这么多，身子定然乏了，玉秀便先行告退，姨母好好休息。” “待得一会儿，玉秀便去厨房，亲自为姨母煲汤。” “去吧！”妇人挥挥手，柔声道，“煲汤就不必了，回了房好好做绣活，绣绣嫁妆。” “这段日子，若是没有其他事，就暂且不要出门了，在家备嫁吧！” “是，姨母。”玉秀应着，转身离开。 待离了妇人院落，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一双眼睛布满阴霾，仿似雾气缭绕，在酝酿着什么。 “表哥呢？” 玉秀回身，问等在外面的丫鬟。 “回小姐话，奴婢今儿个听管事的婆子说，少爷一早便去了布庄。” 布庄吗？ 玉秀想了想，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你去守着，待表哥回来后，便告知于我。” “我在吴府这么多年，承蒙表哥关照，如今要嫁人了，理应备好酒菜谢谢表哥照顾之情。” “是，小姐！”丫鬟应着，脖子不自觉缩了缩。 她家小姐的话，明明是感恩之语，可为何她却觉得，身后凉凉，总有一抹阴森流传其中。 ………… 阴历九月十八，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合家团圆的日子。 早在前几日，宋青茉早已吩咐零食铺子的管事，着手准备月饼。 除去放到铺子里卖的，宋家自己吃的，还有一部分便是发给家中的下人，以及作坊的长工，作为节礼。 “谢茉儿姑娘！” “谢苑儿姑娘！” “谢谢二太太，谢谢……” 无论是宋家的下人，还是作坊的长工，接到节礼后，一一向宋家众人拜谢。 “好好回家过个节吧……” 送走了最后一波儿人，宋青苑转身进了上房。 此时上房内不光有周氏，宋老爷子，还有已经从泰来县归来的宋惠英，郑悦，孙氏等人。 这一次他们的泰来县之行，格外顺利，中间未出任何披露。 到了泰来县之后，很快便与郑旭东的大哥进行了交涉，把郑旭东的尸身埋入宋家祖坟。 也正如宋惠英所言，办完手头事后，她们即刻折回。 就连一向与郑旭东亲近，惦记亲爹的郑悦，也再未出反对之言。 此时，宋惠英，郑悦坐在周氏身边，远远看去，俩人脸上似有郁色。 但眉眼间的伤痛，仿似已去除不少，恢复如常。 “嘎吱！”房门被推开。 周氏抬头，待看清来人后，便道，“苑儿，今儿是中秋节，萧大人在榆林县举目无亲，不如邀他来宋家过节？” 若是放到往常，这话周氏一定不会说。 毕竟宋青苑与萧景铎只是定亲，大过节的招人上门，实属不当。 可回想起过年之时，萧景铎千里迢迢来传圣旨，正是在宋家过了新年。 故而周氏以为，废弃那些礼节，叫人来家里吃一顿家常饭，也尚无不可，还能表现出宋家的亲近之心。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中秋 以后宋青苑嫁了人，日子也能好过些。 “嗯？”听了周氏的话，宋青苑眉眼弯弯，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那就听奶的，我这就去吩咐红袖去邀请萧大人，来咱家过节。 其实这话周氏不提，宋青苑也会提，她生活在现代，本就对礼节这些东西不甚在意。 而且萧景铎在榆林县，既无亲人又无朋友，一个人过节，确实既孤单又凄凉，她又怎能忍心。 想归这么想，宋青苑嘴上还是奉承道，“还是奶考虑的周到！” “就你嘴甜！”周氏嗔怪一剜，脸上却无半分不悦之色。 转头吩咐大奎媳妇，“去镇上把那春风楼的掌勺请来。” “告诉厨房，多准备几样好菜，招待贵客。” 说完，周氏又回身，拍上宋青苑的手，“即便是一家人，也不能怠慢了。” “等你嫁了人，也要谨记以夫为天，这才是身为女子该做的事，你可懂了？” 周氏趁机说教，目光落在宋青苑脸上。 心中暗想，她这个孙女看似随和，处事圆滑，尤其是对亲人是能让则让，能忍则忍。 可相处这些年下来，周氏也明白，宋青苑骨子里颇为傲气。 一旦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便很难改变。 这种执着的性格，或许一时之间招人喜欢，可若是长久相处下去，温温柔柔才是为妻之道。” “懂了，懂了，以夫为天吗！” 宋青苑小鸡啄米似的点，好似受教。 听着周氏唠唠叨叨的一番教导后，便挪了个地，坐在了宋青茉，宋青苑两姐妹身侧。 三人头挨着头，小声儿的聊了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出去请人的红袖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萧景铎。 “哎呦！未来女婿来了！” 看到来人，李氏捂嘴直笑，一张脸上仿似有一朵花，悄然绽放。 热络的劲儿，看的宋青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尴尬的别过头，嘴角微抽。 刚才渣娘挥的那一下手，总让她无端端的想起电视上，那些在青楼青楼待客的老鸨。 简直与现在李氏的动作，如出一辙。 “咳！咳！”宋青苑立刻清了清嗓子，挡在李氏身前，制止了李氏的动作。 同时道，“萧大人，厨房正在准备饭菜，还得等一会儿，我们先去书房小坐片刻。” “好！”萧景铎深深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同时，余光在李氏身上一扫而过，看到的便是一张，堆满笑意的脸。 “走吧……” 萧景铎说着，与宋家屋众人点头示意后，便转过身奔着书房而去，宋青苑紧随其后。 “唉，未来女婿，未来女婿……”李氏喊着追了过去。 闻言，宋青苑脚步一顿，猛然回头，狠狠一剜，小声警告道，“别跟过来。” “哼！”李氏鼻子禁了禁，小声嘀咕，“你那功劳也不肯让娘一点，让娘混个诰命夫人当。” “那娘还不得热络热络，讨好女婿，把这希望放在女婿身上啊！” 李氏说的理所当然，目的也及其明确，讨好萧景铎，混上诰命夫人。 这是她目前为止，最大的愿望，极其执着。 书房内。 宋青苑，萧景铎刚一落座，“”当当当”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俩人同时回头，宋青苑道，“进来！” “嘎吱！”门被推开，阳光顺着门缝倾洒进来。 同时映入二人眼帘的，还有一张嬉皮带笑的脸。 “苑儿！” 李氏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手中端着茶壶，讪笑道，“你俩聊，你俩聊，你俩接着聊。” “娘这是怕你口渴了，特意给你们端来壶茶，来，你们喝着。” 李氏说着，便把茶杯放到二人面前，为俩人倒了茶。 “聊着，聊着，娘先出去了啊！” 李氏打过招呼后，笑着离去。 当门关上后，宋青苑一手扶额，无奈摇头，“见笑了！” 她记得渣娘以前看到她家萧大人，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吓得两腿发软。 谁想到现在竟然，上杆子往跟前儿凑，极尽奉迎之举。 “自家人。”萧景铎轻声回应。 宋青苑一怔，很快便明白过来，萧景铎话里的意思。 他拿李氏当家人，所以无所谓见不见笑。 “四郎最近如何了？” 萧景铎端起茶，与宋青苑闲聊起来，“可有刻苦练功？” “还好！”宋青苑点。 “四郎对武学一方面，确实比较有兴趣。” “自从得了你教他的那部功法，便勤加苦练。” 这是宋青苑之前，也未想到。 因为四郎那小子，给她的印象便是偷奸耍滑，能走捷径的，他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去做。 可谁曾想到，自打从军营回来之后，四郎几乎是风雨无阻的进行晨练，对武功更是痴迷不已。 若是勤加苦练下去，没准儿还真能练出点名堂。 “就是……”宋青苑拧了拧眉，想起了前几日，在小石头房间发现的书籍。 原来四郎自打被宋青苑没收了那本春秋之后，便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他认为绝妙的主意。 那就是以教武功为条件，让小石头帮他打掩护，把他买来的某种书籍，放于小石头的住处。 因为小石头一向老实，本分，人还有些木讷，又和四郎及其亲近。 一时之间，宋青苑还真被四郎糊弄了过去。 直到有一天，红袖看小石头面红耳赤，与四郎小声嘀咕。 四郎的脸上，满是促狭之色。 红袖直觉不对，便跟在俩人身后窃听一番，才知真相。 对此，宋青苑知道后，自是给二人一番惩罚。 可惩罚过后，又不禁担心起来。 四郎正处于青春期，正是对某种事情，好奇的年纪。 若是她一位看管，反而更激起四郎的好奇之心，没准儿会弄巧成拙。 对此，宋青苑颇为头疼，今日见了萧景铎，便和盘托出。 “惩罚不是目的，目的是叫四郎改变恶习，可是对于这一块，我实在是没有经验，萧大人可有好主意？” “不必刻意引导。” 萧景铎摇了摇头，沉声道，“世家子弟年少时，不少也如四郎那般。” “此事发生在男儿身上，稀疏平常。”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可怜的四郎 萧景铎说着，放下茶杯，嘴角微不可查的露出一丝笑意。 “玄阳决此心法入门简单，修有所成后功力绵长，后劲足，算得上是武功心法中不错的一种。” “但它只有一个缺点，就是小成之前……有锁阳之效。” 锁阳？ 宋青苑嘴角一抽。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萧大人的意思应该是，四郎在把功法炼至小成之前，应该不会…… 起来了吧！ “咳！咳！” 宋青苑不自然的别过头，白皙的小脸红了一片。 这个功法够损，但是也足够好，至少她不用担心，四郎看了某种图后会乱来。 “就是不知道，这部功法练至小成，需要多少时间。” “若是练个三五十年，那四郎岂不是……” 宋青苑讪笑，问了出来。 “此功法不难……”萧景铎正色道，“若是勤加苦练，以四郎的资质，十八岁之前便可练至小成。” “若是偷懒耍滑……” 萧景铎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漆黑的眸子，意味深长的看了过去。 “呵呵！”宋青苑苦笑。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若是四郎不努力，那这辈子可能就…… 宋青苑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个经常偷懒，耍小心眼儿的小胖子。 似乎看到了那双眯眯眼下，委屈到不行的表情，她似乎……坑弟了！ “我……”宋青苑正欲开口，“当当当”的敲门声便又响起。 宋青苑回过神，进来两字尚未脱口，房门似是感应到她的想法，自觉的被推开，露出李氏那张讪笑的脸。 “苑儿呀，娘给你和未来女婿拿了些果子和小吃。” “你们也别光喝茶，来来来，先垫吧垫吧，咱家要吃饭还得等一会儿呢！” “麻烦了！” 萧景铎低沉着声音，对着李氏微微颔首。 “不麻烦！不麻烦！” 李氏一听，又笑开了花，“都是自家人，再说这话可就外道了啊！” 一刻钟后，李氏拿着扫把进了书房。 “你们聊着，聊着，娘看这里有点儿脏，给你们扫扫地。” 两刻钟后，李氏再次端着茶水，推开房门讪笑，“茶凉了吧，娘给你们添点儿热的。” 再后来，李氏“……” 直到宋老爷子进了书房，与萧景铎谈起了公事。 宋青苑撤了出去，在她的要求下，李氏彻底偃旗息鼓，暂停了讨好的主意。 “娘！”宋青苑把李氏拉置一处角落，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端茶递水的活，下人也能做，你觉得这样能管用？” 宋青苑尾音上扬，轻松的语气中带着揶揄。 “没试过，咋知道没用呢！”李氏撇了撇嘴，眼睛里带着期待。 嘴上却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又不肯帮娘，那娘不指望女婿，还能指望谁，说不上哪一天……”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李氏脸上容光焕发。 宋青苑抬头看看天，依旧很蓝，还有朵朵白云漂浮在上面。 “行！”宋青苑拍了拍李实的肩膀，“慢慢做梦吧！” 白！日！做！梦！ 厨房的饭菜，很快便在大厨掌勺下一一做好。 一共十六道，每道两份，可谓是色香味俱全，离得老远便能闻到阵阵香气。 “这春风楼的大厨，果真不一样，比咱家的厨娘好上不少。” 宋青茉一边说着，一边儿拉着宋青苑，宋青蓉，在女眷这边儿坐了下来。 今天中秋节的晚饭，因为萧景铎的加入，宋家特意分成了两桌，男丁一桌，女眷一桌。 宋老爷子还命人搬来屏风，把两桌从中间隐约隔开，也算是简单的避了下嫌。 “那当然了！” 听了宋青茉的问话，宋青苑，宋青蓉尚未回答，李氏便在一旁接道，“咱家的厨娘，咋和春风楼的大厨比。” “听说那厨子一个月的月例，七八两银子呢！” “不过，这点儿银子，现在对于咱家来说，也不算啥！” “要不……”李氏眼珠子一转，“苑儿，咱也请回来一个厨子，专门儿做饭，你说咋样？” “好啊！”宋青苑抬头，答应的痛快，“只要娘肯出银子。” “呵～呵呵～”李氏讪笑着闭嘴。 没一会儿的功夫，宋青苑便听见男丁那桌，纷纷向萧景铎敬酒的声音。 而她的萧大人，也很给面子的一一回应。 总体来说，节日饭相对愉快。 饭后。 宋家的下人们收拾残羹剩饭，男丁在两侧的椅子上纷纷落座，聊起了天。 这时，门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向宋老爷子回禀道，“老爷子，刚才有人来传信，岳霖先生……去了！” 去了？ 屋内众人神情一怔，其中当属宋青苑内心波动最大。 因为在这里面，属她与岳霖先生接触的最多。 “唉！”听了下人的禀报，宋老爷子重重一叹。 本来神采奕奕的脸上，多了两份萧索，落寞，以及无奈。 “这人呢，到岁数了，生老病死，总是在所难免。” “岳霖先生他，终归教导过大郎，三郎，与咱们宋家关系不错，咱们得去掉念。” “苑儿，你和爷一起去！” 宋老爷子看向宋青苑，用的是肯定句，而非问句。 “好！”宋青苑点头，不经意的看到了她身着的杏黄色裙衫。 “爷，等我一下，我去换身儿衣裳。” 身着素雅，这是对逝者的尊重。 “萧大人，今日……” 宋青苑走后，宋老爷子的目光又看向萧景铎，脸上带了两份歉意。 “无妨！”萧景铎抬起手。 “我与岳霖先生亦是相识，今日便与大人同去。” 闻言，宋老爷子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那好，一会儿便与萧大人同行。” 片刻过后。 宋青苑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衫，便跟着宋老爷子，宋诚忠，萧景铎三人一起，来到了岳霖草堂。 此时岳府的大门处，已经挂上了白绫。 因为正处于节日，来吊念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少，顿时就让这座寂静的宅院内，多了几分人气。 可这份人气中，布满着悲伤。 宋青苑走到门前，脚步怔了怔，漆黑灵动的双眸直直的看着。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陆铭轩归来 就在前段时间，她还来过这里，当时的岳霖先生身体便已不好，看着行将就木。 可谁能想到，他连这个合家团圆的中秋节，竟也没过去，世事无常啊！ 宋青苑摇了摇头，便听前面的宋老爷子唤着，“苑儿，跟上。” 闻言，宋青苑收敛了情绪，默默跟在几人身后，一同进了岳府。 岳府灵堂内，诺大的棺材摆在正中央。 陆之余，陆夫人，陆铭轩，及其兄嫂，还有侄儿，分跪两侧。 看到宋老爷子，萧景铎，宋青苑等人进来后，微微颔首。 “节！哀！顺！变！”宋老爷子拱手回应。 “麻烦宋大人特意过来一趟。”陆之余道。 宋老爷子摇了摇头，“岳霖先生乃是我两名孙儿的授业恩师，对他们帮助甚多。” “如今他仙逝，于情于理，老夫都该前来祭拜。” 说着，宋老爷子上前，从下人手中接过香，进行祭拜。 然后是萧景铎，宋青苑，宋诚忠。 “萧大人！” 陆之余的目光落在萧景铎身上，起身行礼。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镇北候爷，与陆家与他虽有几次接触，但不算熟识。 故而今日他出现在这里，让陆之余颇为意外。 不过目光一转，扫到站在萧景铎身边，好似一对璧人的宋青苑，心中便划过一抹了然。 “锦宁县主！”陆之余唤着。 看着宋青苑目光复杂，忍不住感叹，物是人非！ 陆之余的神情，不由得变得恍惚。 曾经那个又黑又胖的小丫头，已经变成端庄，秀气，亭亭玉立，满身贵气的少女。 时光一去不复返，宋青苑的成长，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陆大人，陆夫人，还请节哀！” 宋青苑清澈的眸子，安慰似的望了过去。 陆大人，陆夫人点头回应。 随后目光轻轻一转，便看向了安安静静跪于一侧的陆铭轩。 他的脸上，仍然残留着亲人离世的悲伤，可这份悲伤里，又莫名的多了两份坚毅与刚强。 不再是曾经那个，经受不住风吹雨打，活在温室的小少爷。 “节哀！” 两个字还是轻轻的，从宋青苑口中脱口而出。 “嗯！” 似有似无的声音，仿佛飘进了宋青苑耳中，也仿佛没有。 她只看到陆铭轩，深深的对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便转回了目光。 对于陆铭轩，陆之余夫妇，及时的出现在榆林县这一点，宋青苑也很好奇。 直到事后，听陆铭轩提起，她才知道。 早在多日之前，岳霖先生便已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于是给京城和府城分别去了信。 陆之余，陆夫人收到信后即刻赶回，就连远在京城的陆铭轩，也是马不停蹄的折返回家。 只是终究路途遥远，直到昨晚才赶了回来，见了岳霖先生最后一面，便……天人永隔！ 接下来陆续有岳霖先生的学生，以及榆林县内乡绅，富户，官员前来拜祭。 宋青苑等人逗留片刻，说些安慰的话后，便抽身离去。 这个时候说的再多，也无法抹平他们失去亲人的悲伤。 灵堂内，看着和萧景铎并肩而立，又一同离去的背影。 陆铭轩默默的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眼睛里充斥着复杂难辨的情绪，默然的想起了昨日的场景。 原来岳霖先生自知大限已至，药石无医，拖着一口气，便是等陆铭轩回来，亲口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铭轩，咳咳……是外祖父，咳……是外祖父对不起你！” 躺在床上到岳霖先生，脸色苍白的可怕，气若游丝的说着不成句子的话。 “祖父，别说了。” 陆铭轩跪在床前，握着枯槁的手，轻轻放于自己的脸颊之上。 柔声道，“祖父自幼疼我，爱我，教导于我，并无半分对不起我之处。” “到是铭轩，一心投在科举之上，长留京城，无法在外祖父最需要的时候，侍奉在外祖父身边。” “是铭轩辜负了外祖父的恩情，是铭轩不孝。” 陆铭轩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去，望着岳霖先生的目光里，是无法掩饰的深深不舍。 这个躺在床榻上，已说不出完整话语的老人。 不但是自幼看着他长大的亲人，是他崇拜，敬佩，汝幕之人，更是他想超越的对象。 “铭轩，咳咳……别哭！” 岳霖先生和陆铭轩交握的手，想要微微握紧，可终是无力。 只能断断续续的道，“当初……若非，咳咳……外祖父，你也不会……外祖父对不住你！” “咳咳……你要好！好！的！” 话音落下，握在陆铭轩手上的力度骤然卸下，生机全无。 “外祖父！外祖父！” 灵堂内陆铭轩摇了摇头，把昨日的记忆从脑中赶去。 翌日，岳霖先生出殡。 忙完了丧事，送走了一波一波前来慰问之人，已是三天之后。 官道上，斑驳的日光照射出两道修长的影子。 女子穿着湖蓝色长裙，男子则是一身白衣。 两人在官道旁慢慢的走着，一边走一边聊。 “我在京中见到一个人。”陆铭轩如是说。 “哦？”宋青苑脸上露出好奇之色。 既然被陆铭轩单独提了出来，那么这个人应该比较特殊。 “那是谁？” “是一名道士，姓张。” 陆铭轩的声音似乎有些飘远，看着宋青苑的目光中，染上了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 是他！ 张道长，听到这个名字，宋青苑一下反应了过来。 这不就是在李家，跟她说了一些啰哩吧嗦，似是而非的话的那名道士吗。 “他对你说了什么？” 宋青苑问着，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猜想。 “他说我们……前世是一对神！仙！眷！侣！” 说这话的时候，陆铭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宋青苑，仿佛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到些什么。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眼前的女子两个梨窝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行动自然。 连那双灵动的眼睛，都未曾有半分的迟疑。 仿似他说的，不是他们的前世，而是类似于今天天气如何，今天吃饭了吗，这一类让人听起来，淡而无味的话语。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撒娇 这一刻，陆铭轩心中突然涌出了一磨不平。 嘴角弯弯勾起，想要自嘲的笑笑，终是压了下去。 轻声问道，“你信吗？” 陆铭轩目光灼灼，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什么，亦或是害怕什么。 哪怕他知道结果不会改变，可张道士的话终究像一根稻草一般，压到了他最后的理智。 忍不住的想要看一看宋青苑，会作何反应。 下一秒，肉眼可见的，眼前浅笑妍妍的女子，脸上的那份笑意渐渐加深。 一双漆黑的眸子，还是那般灵动，回望着他。 漂亮的唇角弯起一抹弧度，一张一合轻声道，“他所说的前世，我没有经历过……” 没有经历过…… 没有经历过…… 明明轻飘飘的声音，陆铭轩却觉得仿若一记重拳，捶在了他心间。 心脏紧缩，透出丝丝凉凉的疼意，痛的人无法呼吸。 “呵呵！”陆铭轩突然笑了，不是相信，亦不是不信，而是不曾经历过。 一句话，薄凉又无情，打破了他心里残存的所有念想。 是啊！不曾经历过…… 陆铭轩牵起嘴角，想让自己笑得自然些，想让自己像个翩翩公子，维持着风度。 可是他明白，若此时有一面铜镜，那么铜镜中的人，笑的一定很难看。 “你最近怎么样，都在忙些什么？” 陆铭轩适时的转移了话题，把最后的尊严留给自己。 宋青苑抬起头，表情未变，只当没看到，陆铭轩那一刹那比哭还有难看的笑容。 随意的道，“也没忙什么，还是那些事儿，查查账本，偶尔看看从京城慈善基金会传过来的信。” “还有就是……筹备学子报。” 想到了什么，宋青苑突然一笑，“在这之前，我已经叫我大伯做了幼儿报，算是试水。” “效果吗……还可以吧！” 这一点非是宋青苑谦虚，而是幼儿报出来的效果，确实也只能用还可以三个字来形容。 因为毕竟这里不同于现代，启蒙的孩童识的字，说实话不算多。 更没有现代的小孩，身上的那股机灵劲。 总而言之，就算是差强人意，这也是宋青苑考虑不周的结果。 “下一步就是学子报，同样在学院内试试水再说。”宋青苑轻声说着。 “哦，这样啊……” 陆铭轩听罢，脚步一顿，“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是朋友！” “当然，我不会客气的。” 宋青苑俏皮的眨了眨眼，“我当然需要你的帮助，别忘了，你可是上科状元。” “如果咱们榆林县的第一份学子报，能看到你的文章，自可一炮而红。” “好！”没有半分迟疑，陆铭轩爽快的答应下来。 两人又借着学子报的问题聊了一阵，直到临走时，陆铭轩回头突然道，“你和萧大人怎么样了？” “嗯？”宋青苑一愣，有一瞬间的迷茫，长长的眉毛不经意的眨动。 很快便回过神来，陆铭轩这是问她，和萧大人的感情问题…… “我们很好。”宋青苑如是说。 “那就好！”陆铭轩点头。 挥了挥手，“待我作完文章，便叫六子送来，我就……不过来了。” 说完，陆铭轩转身离去，很快那道修长的身影，便消失在宋青苑的视线之内。 宋青苑抬头，意味不明的笑笑，摇了摇头，便朝着相反的方向回了宋家村。 刚走一段距离，就看到了等候在一旁的萧景铎。 这一看，宋青苑的眼里便展开了笑，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 整个人生动起来，打趣道，“萧大人，这是在等我吗？“ “是！“萧景铎深邃的眸子望过来，表情认真，一本正经的道。 这到叫宋青苑看的一愣，“难道是……”宋青苑眼神一闪，心中有了一个猜测，“吃醋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宋青苑漆黑的眸子已快速扫过，发现周围没人注意后，果断的牵上了那张宽大的手。 “胡！说！” 斥责的话语自萧景铎口中而出，里面却未带有任何火气。 尤其是交织在一起的两双手，不但未曾分离，反而握的更紧。 “这点胸襟，萧某还是有的！” “那当然了！”宋青苑连忙表示出认同之色。 压低了声音，娇俏着道，“我们家萧哥哥胸怀宽广，宰相肚里能撑船，胸襟与气度兼备的真男儿。” 话一出口，听在耳中，萧景铎的眼里多出两分无奈。 这个小丫头，自从那日在书房，称呼他为萧哥哥之后，似乎是喜欢上了这个称呼。 每当有人在时，就表现的端庄守礼，有规有距，温婉贤淑的称呼他为萧大人。 可私下之时，又是另一副面孔，俏皮可爱，逗趣的称呼他为萧～哥～哥～ 萧景铎很少与女子打交道，他不知其他女人是否善变。 但现在牵着他手的小丫头，却是一会儿一个脸，到叫他防不胜防。 “你可称呼我为萧大哥。” 萧景铎突然站住，看着宋青苑的眼睛，认真的道，“如此称呼，有无外人皆可称呼。” 萧景铎想，这样一来，宋青苑就不必人前人后的来回转换。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萧景铎总觉得，当萧哥哥这三个字从宋青苑口中说出之时，有股甜腻之感，不想叫外人听到。 “你不喜欢？” 宋青苑漂亮的眸子瞪的大大的，仿佛有些疑惑，这个称呼怎么会不讨喜呢？ 这明明就是男女朋友，之间的小情趣吗！ “并不！”萧景铎摇头，只是过于轻浮，让人听之心痒难抑。 “那好吧，萧大哥！” 宋青苑声音落下，好似有两分泄劲，没在争辩，从善如流的认下了这个称呼。 只是一张白皙的小脸儿上，仿似多了两分不甘。 萧景铎见状，又是一阵无奈，可这份无奈中，又多了两分宠溺。 轻轻一拉，便让宋青苑靠近自己怀中，哑声道，“若真想叫，私下也可。” “嗯！萧萧，我知道了。” 宋青苑满血复活，笑的一脸灿烂。 被称作萧萧的萧景铎，“……” 女人，果然不能宠！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挖藕 秋风瑟瑟，凉风来袭，宋家荷塘里的藕，又长出了一大片。 雇工们挽起裤脚，纷纷跳下荷塘，圆滚滚藕像个在泥里滚过的胖娃娃，一串一串的被扔上岸。 岸边平地上宋诚义，李氏，早已指挥着家中的婆子，把挖上来的藕放入桶中，进行清洗。 因为这一年一度的挖藕之日，在宋家算是“大事”。 不但宋青苑，宋青茉，四郎出来凑热闹。 就连从边关赶回来的二郎，沈碧青，抱着孩子的钱婉茹，也过来了这边。 尤其是二郎，已经挽起裤脚，带着几位结拜兄弟身先士卒的下塘挖藕。 “二哥！”宋青苑喊着。 “一会儿挖的差不多了，挑些个大的，鲜嫩的，给咱姥家送去。” 宋青苑说着，目光不经意的扫到了站在一旁的钱婉茹。 立刻补充道，“还有孙家那面，钱伯母那边，都别落下了。” 如今钱师爷进京，成为了钱主簿，家中只剩钱母在此料理家事。 不过，无论是看在钱主簿的面子上，还是看在钱婉茹的面儿上，钱家的礼必不可少。 “行！”二郎抬头，爽快的应下，“等会儿的！” “你先叫下人，把藕挑出来，一会儿我就带着人，给他们送过去。” “好！” 宋青苑听罢，转头看向大奎媳妇，“大奎婶……” 没等吩咐，大奎媳妇立刻明白过来。 “三姑娘放心吧，老奴这就叫人去办。” “我也去帮忙。”宋青茉见状，“哒哒哒”的跑了过去，挽起衣袖，便和下人们一起装藕，抬藕。 她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小姐出身，从小到大过的就是泥腿子的日子。 哪怕宋家如今改换门庭，宋青茉的性子也未改变，能亲力亲为的事，她从不愿意假于人手。 “我也一起来吧……” 看着宋青茉这副样子，宋青苑也来了两分兴致。 两姐妹快速装好莲藕，一左一右拎着水桶，去了小溪边清洗。 “别说，今年的藕个头真大！” 宋青茉白皙的手撩着水，一下一下的往藕上擦。 “确实比去年的好，今年荷塘的收成不错！”宋青苑微微一笑。 “嗯！”宋青茉点头。 宋家已入官场，要人脉有人脉，要地位有地位，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家底也越来越厚。 荷塘，鱼塘这两项收入不算大，在如今的宋家看来，顶多算是锦上添花。 但过惯了穷日子，宋家人仍是小心翼翼的算计着支出，绝对不做大手大脚的暴发户。 “今儿晚上咱们就吃藕……” 宋青苑，宋青茉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在她们旁边，还有同样拎桶过来清洗藕的宋家下人。 因为太过平易近人，就连她们偶尔，也会插上两句话。 宋青苑，宋青茉一一回应，一时之间小溪旁气氛和谐，其乐融融。 “小丫头，这里可是宋家村？” 这时一道粗旷嘹亮的声音，从宋青苑等人的背后传来。 “嗯？”宋青苑闻声回头，看向了坐在马背上的男人。 男人身材魁梧，下颚略带胡渣，身穿黑色劲装，打扮的干净利落。 看起来四十左右岁的年纪，嗓门有些大，眼神犀利，带着迫人之势。 身上好像还依稀流露出，某种特质。 宋青苑打量一番，对着男人点了点头，“是，这里正是宋家村。” “不知道这位阁下是……”宋青苑问道。 “原来这就是宋家村，看来没找错。” 男人翻身下马，对宋青苑置若罔闻，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前方不远处的小村落上。 几个呼吸后，收回目光，但是把头转向宋青苑，拿出一块银角子递了过去。 “小丫头，前头引路，带我去锦宁县主家中，这块银角子便赏于你。” “呃……”看着这一幕，蹲在小溪边清洗莲藕的众人，具是一怔，错愕的看过去。 只见一个宽大的手掌向上摊开，手中的小银角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银白色的光。 目测一番，约有二三两之重。 带个路就能得到这些银子，若是放到寻常老百姓身上，必心喜异常。 亦可算是天降横财，赞打赏之人一声大方。 可惜，被打赏的对象是宋青苑，这感觉就让人有些……酸爽！” 定睛看了一眼，宋青苑转过头，白皙的手轻轻撩起溪水清洗干净，又拿出怀间绣帕擦了擦。 动作不紧不慢，做完之后，才起身看向男人。 “我可以带你去宋家，至于这银子……” 宋青苑眸光一扫，“就不必了！” 语气云淡风轻，没有不懈，更没有男人料想中的贪婪与欣喜。 这倒是叫人看着，神色一晃。 “真不要？” 男人似是来了两分兴致，略显严肃的脸上，也带出两分笑意。 握着银角子的手，在宋青苑面前一晃，又定下来，似是试探。 一双目光带着凌厉之气，紧紧盯着宋青苑，去观察她的反应。 心中暗想，他倒要看看，眼前这个小丫头的推辞，到底试是真是假。 这么想着，却见宋青苑微微一笑，退后一步。 虽未言语，可一双灵动的双眸中，无声的写着两个字——拒绝！ 对峙片刻。 “哈！哈！哈！哈！” 男人终于朗声大笑，四处一扫高声道，“不愧是潜龙之地，地杰人灵。” “连一个小小的乡下丫头，竟也是这般品行方正，自持有理。” 男人说着又是一笑，“如此这般，我若是再赏银钱，岂非落了下乘。” 说罢，男人便把手中的银角子收回，拱手，“还望小丫头帮忙带个路，不知可否？” “好！”宋青苑不动声色的，给宋青茉交换了一个眼神。 俩人便一起拎着洗好的莲藕，跟在男人身旁。 “这边请……” 而此时仍在小溪边的宋家下人们，见到此等情形，知道她们家姑娘，不愿意暴露身份。 于是也纷纷学乖，闭口不言。 这时，宋青苑一边引路，一边似不经意的问道，“不知这位大叔，打哪儿来呀？” “北边！”粗旷，沉稳的声音回着，男人也不在意。 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周边，一路新奇的看着，似是欣赏宋家村的景色。 北边？ 这个回答……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北疆来人 宋青苑眸光一闪，偏过头注意到，男人脚下步履沉稳，看着到是有武功在身之人。 这也是宋青苑跟红袖，萧景铎，沈碧青等人相处久了，观察出来的结论。 北边？北边？北边？ 一抹灵光闪过，宋青苑想，既是来自北边，难不成是二郎的朋友？ 不过这么一说，也不对，因为此人刚刚问话时，问的是锦宁县主家住何处，而非宋家。 此一点便说明了，男人是奔着她宋青苑而来。 那又会是谁呢？ 她只去过辽东府一次，在北地认识的人有限，还不至于有谁能找上门来。 想到此处，宋青苑的动作突然一顿，她想起来，还真有一个，那就是……李子昀。 她先前给老将军去了信，一直未收到回信，现在想来应该也差不多，该给她一个交代了。 宋青苑不动声色的迈开脚步，刚才仿佛刚才的那一停，只是无意为之。 嘴上略带好奇的道，“北边啊……北边啊……” “听说那里贫瘠苦寒，又时常打仗，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 “可我看大叔锦衣华服，却不像流传的那般，可是传言有误？” 宋青苑的眼睛亮晶晶，还带上了两分懵懂，仿佛真的是不谙世事的好奇。 “北地啊……” 男人沉吟道，“确实没有这边繁华，连年征战，百姓担惊受怕，民不聊生。” 男人说着，觉得问题太过沉重，扫了一眼宋青苑，轻生道，“那边的小丫头，也不像你们这儿的容颜娇俏。 说到这里，男人神色一顿，才仔仔细细的当量了宋青苑一番。 这一打亮不要紧，他却发现，眼前给他带路的小丫头，还真是清秀俊雅，玲珑剔透。 娇嫩似雪的皮肤，配上一双清澈灵动的眸子，再加上举手投足之间仪态万千。 这么看来，就是比起京城的大家闺秀，亦有出彩之处。 男人不禁细细打理，虽然对女子衣着，布料，无甚研究。 可一大亦眼儿也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 眼前这个小丫头，并非粗布麻衣，难怪……难怪…… 男子摇摇头，难怪不肯收他的赏银，原来竟是家境殷实之辈。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村庄，竟也这般富庶！” 男人来了两分聊意，“我看小丫头你，谈吐不俗，家中可有读书人？” 男人牵着马，随意说着。 单凭刚才这两句话，单拿出来，别让人觉得是孟浪之言。 可此男子眼神一派清明，无半分猥琐之色。 若是多想，到时自己小人之心了。 宋青苑笑笑，“家中确有读书人，我祖父，大伯，以及兄长，皆有功名在身。” “哦？”男人冷硬的眉毛，微微一动。 “若是祖孙三代皆有功名，那可算得上是耕读传家。” “难怪你这个小丫头看起来，举止文雅，落落大方，原也是受文气熏陶。” “大叔谬赞了！”宋青苑笑的矜持，淡定自若。 “小丫头还挺谦虚！”男人朗声一笑。 随意聊道，“听说锦宁县主也是耕读传家，我朝一向提倡耕地之时，不忘读书。” “你家兄长若是勤学苦读，将来说不上也自有一番际遇。” “哪怕无法如宋家这般风光，亦可努力改换门庭。” 男人一手背过，语气中不乏鼓励之意，更有上位者对升斗小民的指点。 “那……承蒙大叔吉言，回去我便转告兄长，必勤奋苦读，早日进入仕途。” 宋青苑说着，几句话的功夫，便把男人引领到了宋家门口。 “如此谢过了。”男人对着宋青苑一拱手，便要把人打发了，上前敲门。 可谁知一转头，却见宋青茉，宋青苑两人推开大门，率先走了进去。 同时道，“这就是宋家，大叔请进。” 笑面如花的脸颊就在眼前，嘴上的客气之言犹在耳边。 男人却感到，有一瞬间的凌乱，这小丫头她…… 还没等想明白，人便已经依了宋青苑所言，踏入了宋家大门。 “这边请……”宋青苑伸手指向堂屋，一边唤道，“红袖，上茶！” 紧接着又回头，看着男人轻轻一笑，“大叔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裳，便会过来。” 男人“……” 宋家堂屋。 红袖把烧好的茶端了过去，同时道，“李将军，请喝茶。” 此人宋青苑虽不认识，可身为萧景铎的暗卫，红袖到是知道几分。 “哦？你知道我？”男人狐疑着看向红袖。 红袖圆圆的脸蛋上，露出笑意，轻声道，“奴婢曾经跟在萧大人身边做事。” 跟在萧大人身边…… 一句话，男人全都明白了。 整个宋家村，能和萧景铎沾上边的，恐怕就只有那位锦宁县主，以及她的娘家。 “哈哈！哈哈！” “到是我久居边疆，有眼无珠了！” 来人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喝茶的劲仿似喝酒一般，豪爽利落。 “敢问这位姑娘，刚才引我来的小丫头，可是宋家的小姐？” “回李将军话，那正是我家县主。”红袖如是说。 “呃……”男人一愣。 突然伸出手，一拍脑门，“原是如此……原是如此啊！” 这回他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原来那一位，就是他要找的锦宁县主。 怪不得……怪不得，他就说吗，普通的农家小女子，谁有那般的气质，姿容。 就是与京城的大家闺秀相比起来，亦是不逞多让的。 原来竟是锦宁县主本人，这一切到是说的通了，那他这是……被涮了？ 男人一愣，想到了这一点，突然又笑了起来。 摇头道，“惭愧，惭愧，刚才本将军，竟然拿银角子来打赏县主。” “这若是传出去……可真是贻笑大方。” 他本是来赔礼道歉的，谁曾想竟然弄巧成拙。 这位锦宁县主若是一并追究，那就连他这位将军，你要在自己父亲面前，吃瓜落的。 “李将军放心！”红袖悠悠一笑。 “我家姑娘不是多嘴多舌之人，今日之事必不会对外多言。” 男人听罢摇了摇头，“本将军担心的，并非此事，而是……”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负荆请罪 男人话未说完，宋青苑那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略微梳洗后便走了过来。 在一处座位前落坐，含笑的望着这边。 男人见状立刻起身，拱手朗声道，“在下李家李凯威，李子昀之父，见过锦宁县主！” 李凯威李家二子，封号振威将军，正三品，协助其父镇守边关。 在其兄李凯旋战死之后，他已经是李老将军之后的李家二号人物。 一瞬间，从红袖那里听来的，关于京城军中勋贵李家的信息，便涌入宋青苑的脑海之中。 她入京之时，李凯威仍在边关，无缘得见。 不过这位大名鼎鼎的李将军，宋青苑到是久闻大名。 “久仰！久仰！李将军请坐！” 宋青苑表情自然，一举一动落落大方，仿佛刚才口称大叔的人不是她。 而口口声声叫她小丫头的人，也不是对外对面那位李将军一般。 “有眼不识泰山，失敬了！” 李凯威一拱手，重新落坐，目光却放在宋青苑身上，重新打量。 一开始，他只是以看待晚辈的目光，以上位者的姿态，来观察宋青苑。 不过此时，得知宋青苑乃锦宁县主后，这份目光便渐渐不同。 那是一种平等以待，身份上的认同。 宋青苑见状微微一笑，脸上未有半分不悦，动作之间也无扭捏之态。 就这么端起茶，一边喝着一边任人打量。 直到半响后。 李凯威收回目光，带着歉意朗声道，“小儿无状，冲撞了济宁县住。” “今日在下前来，一是向锦宁县主赔罪，表达我李家的歉意。” “二便是把小儿押来，交于锦宁县主处置。” 果然！ 李凯威一开口，宋青苑便猜测到了他此行的目的。 只是那句……把小儿押来，交于锦宁县主处置，可是……人呢？ 宋青苑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下意识的便转头向外看去。 天依旧很蓝，云依旧很白，宋家的下人依然拎着完好的莲藕，在院内走来走去，可半个陌生人影也无。 “锦宁县主！”李凯威的声音，拉回了宋青苑的注意力。 他好像看出了宋青苑的疑惑，当即解释道，“锦宁县主帮了我李家的大忙，是我李家的恩人。” “如今小儿做下这种祸事，岂非忘恩负义。” “此事家父得知，十分恼怒，遂令小儿负上荆条，一路徒步至此，向锦宁县主请罪” 廉颇与蔺相如的故事，一次次的在语文课本中，被现代学生娓娓道来。 宋青苑却没想到，大齐朝的李老将军，也来这一套。 只是千里迢迢从边疆赶到榆林县，已实属不易，形同流放。 然而，背上还负着荆条，这恐怕…… 难怪……宋青苑摇了摇头，心中了然。 二郎已归，按说她的信也早该到了边关。 可李老将军那边，迟迟不回应，让她险些以为，李老将军会包庇孙儿。 谁曾想到，竟是下了这么大个惩罚。 “宋家村旅途遥远，将军无需如此。” 宋青苑表情淡淡，声音中没有起伏，眼神中也不自带真诚，很显然这是句客套话。 宋青苑暗自哼了哼，开玩笑，要不是为了让李子昀受到惩罚，她又怎么会亲自给老将军写信。 以德报怨可以，但是得分事。 像偷她定魂珠这件事，宋青苑觉得，不能原谅！ 尤其是徒步负荆条来榆林县请罪这事，没看到本人，宋青苑也不会擅自便下结论。 哪知，李凯威听了宋青苑的话，却摇了摇头沉声道，“这点儿小罚，只是开胃小菜。” “子昀他皮糙肉厚，又有武功傍身，当不得事儿。” “等他到来，向锦宁县主认罪，至于到时如何罚，还得由县主定夺。” 李凯威说着，余光偷偷的打量着宋青苑的反应。 目光虔诚的道，“此事乃小儿之错，若锦宁县主有何要求，尽管提来，我李家绝无二话。” 此言说得豪气，掷地有声，任谁听之也无法怀疑其中的诚意。 这也是李凯威，耍的一个小心眼儿。 他虽是武将，可在京城生活那么多年，打交道的也全是豪门子弟。 又熟读兵法，曾会不懂得与人沟通之道。 此言看似许诺，实则是变相的在为李子昀求情，毕竟…… 李凯威身子一僵，想到了当日李老将军，接到宋青苑书信后，那副暴跳如雷，扬言要把李子昀逐出李家时的场景。 好在当时他们人在边关，身边众位将军连番求情。 才让李老将军，也就是他父亲，怒火稍熄，暂缓把李子昀逐出李家的决定。 至于以后会不会逐出，全看李子昀的认罪，会不会被锦宁县主接受。 可以说，李子昀是否还是李家子弟，全在宋青苑一念之间。 “锦宁县主！”李凯威拱手，“小儿幼时便上阵杀敌，在军营历练，身子骨好。” “锦宁县主不必客气，尽管命人拿板子朝他招呼，打完再跪上个三天三夜。” “罚他去城中倒夜壶，刷马桶，夜宿乞丐窝……” 一个个惩罚人的奇思妙想，在嘹亮的声音中，缓缓吐出。 李凯威越说越来劲，随他话音的落下，宋青苑的脸色，却变的……及其复杂，仿佛一排乌鸦自头顶飞过。 这人……是亲爹吗？ 直到，“让他拿着破碗去街上讨饭……” 此话落下，宋青苑终于忍不住打断。 “李将军，李公子此时还未到，要不要我派家中的下人，过去迎一迎？” “不必！不必！”李凯威连连摇手。 “是在下先行骑马，过来赔罪，稍后小儿便来请罪，还请锦宁县主稍等片刻……” “那好吧！” 听了这话，宋青苑也不在强求，反而与李将军聊起了边疆之事，聊起了京中动向。 终于在聊的口干舌燥，无话可聊之时，赔罪大军才姗姗来迟。 说是大军，其实只有一行五人。 其余四人皆是一身劲装，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腰间挂着佩剑，看起来像是护卫。 只有李子昀亦步亦趋的在马后跟着，他的身后负着荆条，白色的长袍上布满灰尘，泥渍，褶皱。 确切的说，已分辨不出是白色……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又闻女侠 还有他脚下的那双鞋，鞋边开成鱼嘴口，让人见之只能想到两个字——破烂！ 再加上此时李子昀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是从北边来，看着这一幕，宋青苑简直要以为，他是从沙漠中逃生而出。 此时的李子昀，与当初那位来宋家意气风发的李家公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宋青苑还在细细打量，却见眼前之人双腿弯曲，随着“砰”的一声，便双膝跪地。 “李子昀向锦宁县主请罪！”声音清亮震耳。 眼前之人虽然面带疲惫之色，嘴角甚至因为多日暴晒，干渴的不像样，但他声音仍旧清亮。 在那副挺直的腰杆下，宋青苑仿佛看到了，军人的铁骨铮铮。 “这是？” “这是谁呀？” “这是咋回事啊？” 宋家村村民路过此处，见了这一幕，纷纷驻足观望。 一个跪着的公子，几匹高头大马，几个身着劲装的男子，这样的组合，由不得他们不心生好奇。 更有那和宋家关系好的，与宋家下人熟识的，上来询问。 “这是咋回事，可是惹到了咱们苑儿姑娘？” “我们也不知晓啊！”宋家下人纷纷摇头。 上次李子昀来宋家之时，他们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 但是不管见没见过，如今李子昀这般，看似落魄的模样，都叫人很难把他与当日的那位英俊公子，联系到一起。 渐渐的，宋家村村民向这边靠拢，眼看着人越聚越多。 宋青苑矜持了片刻，想了想终于道，“李公子一路奔波，还请先行起身，宋家已备了饭菜……” 随后，李子昀便在宋家下人的带领下，梳洗一番，换了干净的衣衫，补充了些水分。 之后便由宋老爷子，招待这一行人用了饭菜。 宋家院内。 宋青茉把清洗好的莲藕，挑大个儿的往出捡。 一抬头，便看到了已吃完饭，从堂屋出来的一个护卫。 男子脸上荡出笑意，看着宋青茉目光灼灼。 “你在看什么？” 宋青茉皱眉，刚刚她已经洗过脸，难道是还有泥粘上？ 宋青茉不禁想着，下意识的抬起衣袖，又重新在脸上抹了一把。 在抬眼时，年轻的护卫已经走到她身前两米处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明明是一副迫人的姿势，可宋青茉在这个小护卫身上，看到的除了笑还是笑。 莫不是傻子？ 宋青茉板起脸，瞥了一眼，收回目光，决定无视此人，低下头继续挑拣她的莲藕。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三个呼吸，时间慢慢流逝。 直到几十个呼吸过后，站在两米外的人脚步未动，目光未变，仍是直直的放于她身上。 宋青茉被看的来了火气，深深吸了两口气，唇角微抿，默然转头。 没好气的道，“你这人到底有什么事，站在那里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宋青茉瞪视，内心冷哼。 此人的行为，在宋青茉这个小刺猬眼中看来，就是挑衅。 如果不是顾及到李将军，她早就动手了。 宋青茉的手腕拧了拧，发出“咔咔”的清脆声响。 宋青茉想，若是这个人没有一个好的解释，那今天就休怪她…… “女侠！” 莫名熟悉又遥远的两个字，一下子拉回了宋青茉的思绪。 传入耳中的声音，没有少年人独有的清脆干净，反而有些低沉沙哑，听着少年老成。 而他的声调没有揶揄，仿佛这只是个称呼，就像在要叫她的名字一般。 宋青茉抬头，看着这位小护卫的目光越发诡异，带着沉思。 过了好一阵，才恍然大悟，“哦！哦！哦！我想起来了。” “你是……你是那个……李子……” 宋青茉并不干净的手，下意识的在发间挠了挠，绞尽脑汁的回想。 “李子陵！”小护卫善解人意的接上一句。 “哦！对！李子陵！” 宋青茉终于想起来了，眼前的这人不就是那个，被小混混抢玉佩的难民吗！ 当时自己帮了他，他说的好像就是李子陵这个名字。 “真巧，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宋青茉脸上的怒气全消，站了起来，满是笑意。 当时一个善意的玩笑，竟不成想，时隔两年，会真的有人称呼她为女侠。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心里油然而生，这大概就是做好事，被人记住后的喜悦。 “难为你还能记得我！”宋青茉耸了耸肩，随意笑道。 “女侠是我的恩人，我又怎会忘记，不然岂不是……忘恩负义！” 李子陵站在原地，漆黑的眸光略显深邃，直直的望着宋青茉。 而此时，宋青茉也在细细打量着他。 李子陵的皮肤不算白，甚至有些黑，大概是常年在军营风吹日晒的缘故。 他的鼻梁高挑，丹凤眼，眼尾处微微一挑，带出一丝弧度，若是冷眼看人，便多两分阴狠。 这份相貌不算好看，也称不上是英俊。 但当整个五官融合在一起，反而多了几分特有的魅力。 “别再叫我女侠了。” 宋青茉脸罕见的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当时年少，开个玩笑。” “这位……公子，不必当真！” “我姓宋，叫我宋青茉就好。” “宋青茉……”三个字，在李子陵口中轻声呢喃。 一瞬间，李子陵的眼中便呈现出严肃，正式的神色。 似这个名字对他来说至关重要，要一遍念入心中。 “我知道了！”李子陵突然对着宋青茉的方向点了点头。 “不知可否称呼你为茉儿姑娘？” “可以！”宋青茉听闻此言，干脆利落的应下。 既而道，“我们村里人都这么叫我，你也可以这么叫。” “对了……”宋青茉突然想到了什么。 笑道，“你怎么会和李将军一起过来，后来你去了边关吗？” 宋青茉记得，她当时救了这个少年后，宋家建立福泽村，她本想着也让少年进村。 可是那个时候，已经寻不到人，原来竟是走了。 “嗯！”李子陵点头，“确实是去了边关。” “还要谢谢茉儿姑娘，当初的窝窝头，若非如此……” 李子陵陷入回忆。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撑腰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宋青茉听罢，毫不在的摆了摆手，“不过是两个窝窝头罢了，不值几个钱的。” 宋青茉想着，以现在李子陵李将军护卫的身份，别说是两个窝窝头，就是两车窝窝头，也吃得起啊！ “那不一样……”李子陵的声音若有若无。 “你说什么？” 宋青茉听不清楚，瞪大了眼睛，认真聆听。 却见李子陵忽然笑了，“我说那不一样！” “两个窝窝头在茉儿姑娘这里，或许只是窝窝头，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我的救命稻草。” 当时他已饥饿难耐，若是如此下去，只有两个结局，要么饿死，要么便是把父母留给他的玉佩当出去。 可就是这两个窝窝头，让他支撑了下来。 “你、你也别这么说吗……” 宋青茉低下头，在李子陵看不见的地方，咧嘴一笑。 压抑不住的笑声，眼看着就要脱口而出。 宋青茉连忙伸出白皙的手，在脸上胡乱揉了两下，板起脸轻咳两声，“咳！咳！” “别说的那么严重，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宋青茉故作洒脱。 李子陵看在眼里，笑意更浓。 “茉儿姑娘真性情，在下佩服！” “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宋青茉的嘴角，又忍不住要弯起。 第一次被人这么诚心诚意的记住，诚心诚意的夸奖，让宋青茉这个小刺猬，也不禁有些飘飘然。 如果宋青茉出生在现代，那她大概就会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成就感。 害怕李子陵在夸下去，宋青茉连忙转换了话题。 “对了，你也姓李，叫李子陵，那么你和李家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你和李子昀该不会是兄弟吧？”宋青茉突然玩笑的猜测道。 可这么一想，她的目光又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李子陵脸上。 如此一看，还真被她发现了一点共同之处。 那就是李子陵，李子昀两人的鼻梁，格外相像。 “不！我不是李家人。” 听了宋青茉的问题，李子陵想也未想便摇了摇头，未有一丝迟疑。 “我……怎么配做李家人！”李子陵自嘲的笑笑。 “你说什么？”宋青茉问道。 最后的那句话声音太小，宋青茉没有听清。 “我说李家名震大齐，祖孙三代皆是有勇有谋之辈，上阵沙场，保家卫国。” “像我这样平民出身的小人物，又怎么配和李家扯上关系。” 李子陵笑着，下颚微仰。 可那份笑容太淡太淡，看在宋青茉眼里，总觉得有几分落寞。 于是出言安慰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这么小，就有骨气去边疆从军，还成为了李将军的护卫。” “这在我们老百姓眼中，已经算是年少有为，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宋青茉想了想，理所当然的恭维回去。 礼尚往来吗，别人夸了她，她自然要夸回去。 末了又加了一句，“我……相信你！” “谢茉儿姑娘！”李子陵笑的矜持。 “我会努力的，绝不辜负茉儿姑娘的……期待！” “呃……” “呵呵！”宋青茉干笑，哪有什么期待。 两人这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李子陵还主动蹲下身子，帮宋青茉一起挑拣着大个头的莲藕。 而宋家堂屋内，宋老爷子，宋诚忠，宋诚义，宋青苑，已经和李凯威，李子昀父子两人闲聊起来。 主要是宋老爷子与李将军，聊了聊边疆的民计民生，又聊到国家大事，朝廷政策。 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慢慢的把话题，转回到李子昀身上。 只见他站起身，扑通一声便跪在堂屋中央，身子正对宋青苑。 扬声道，“锦宁县主，之前的事全是李子昀之错，子昀认打认罚，绝无怨言。” “这……”宋青苑唇角一抿，摆出深思之色。 她本以为李老将军会代为惩罚，谁想到那位一甩手，便把这惩罚的权利交给了她。 到底要如何做，宋青苑尚未想到。 一时之间，宋家堂屋内的众人皆沉默下来，目光纷纷看来，都在静等着宋青苑的决断。 这时，红袖走了进来，轻声道，“萧大人来了。” 话音一落，萧景铎修长的身影，便随之出现在众人面前。 “萧大人！” “李将军！” 李凯威，萧景铎互相拱手。 打过招呼，萧景铎便顺势坐在了李将军身侧，两人微微低头，窃窃私语。 “今天我来，便是代李家向锦宁县主赔罪，顺便……” 李凯威把来意，向萧景铎一一诉说。 这一点其实无需他说破，萧景铎便早已从锦衣卫那里，得知了李子昀背负荆条，徒步从边疆赶来宋家村之事。 “萧大人，此事你觉得……”李凯威试探道。 却见萧景铎正了正身子，严肃的道，“此事既关系到锦宁县主，便由县主做决定。” “应该的！应该的！” 李凯威连连点头，目光又重新放到了宋青苑身上。 再次强调，“县主不必忌讳，想要如何惩罚小儿，尽管说来。” “我李家既把他交到此，便是抱着十足的诚意，县主千万别手软。” 宋家堂屋内，香烟袅袅。 静气凝神的檀香，配着茶香，在屋子上方，画出一道道烟痕。 宋青苑不说话，众人也不催促，就只在默默等待。 十几个呼吸后，宋青苑抬头。 率先看向的不是李凯威李将军，也不是跪在中间的李子昀，而是把目光落在了萧景铎身上。 “尽！管！说！来！” 萧景铎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 可与这份低沉相伴的，不是颓废之气，而是身为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压。 好！ 宋青苑无声说着，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明了。 萧景铎此时此刻来到宋家，又说了这句话，摆明了就是为她撑腰。 “嗯！”有人罩着的感觉真好！ 宋青苑主观里还未来得及笑，可她的嘴角却已先一步翘起。 “咳咳！”清了清嗓子，收回心神，再次看向李子昀。 清脆的声音道，“既然李老将军把惩罚的权利交给我，那么宋青苑今日，就罚李家公子李子昀……”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宽恕 “精忠报国，上阵沙场，保卫边关百姓。” “不知道这个惩罚，李公子接是不接？” 宋青苑的声音干净清脆，宛如一记清泉，缓缓的在众人心中淌过，留下一片清凉。 精忠报国？ 上阵沙场？ 众人听罢，神色一怔。 李凯威苦笑，拱手道，“精忠报国，效忠朝廷，效忠当今圣上，保卫百姓，上阵沙场。” “这是我大齐男儿，是我李家子孙，应做之事。” “这个惩罚……”李凯威摇了摇头。 正色道，“锦宁县主大人大量，不与子昀计较。” “但我李家不能因为锦宁县主仁善，便当此事没发生过，惩罚必须要有。” “可否请县主换一个？” “或者是加一个？” “县主！”李子昀也适时开口，“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当日之事，确实是我一时想歪，险些铸成大错，县主若是不罚，李子昀于心难安。” “是！还请县主一定责罚逆子。” 李凯威猛然起身，站了起来，严肃的目光直视宋青苑，来表达他的决心。 在李凯威看来，他不希望儿子因此事，被他父亲李老将军逐出家族。 但若说宋青苑轻描淡写的放过，李凯威心里，也同样不是滋味。 这会让他们李家，觉得亏欠甚多，所以…… “请锦宁县主责罚！” “请锦宁县主责罚！” 两父子异口同声。 事情到了这一步，李凯威，李子昀两人声嘶力竭，目光坚韧执着。 看的宋家众人，一脸懵x，当以宋诚义为甚。 小眼睛一眯，嘴角微抽，那眼神儿简直再说，这爷俩莫不是傻子吧？ 于是眼珠子一转，身子一正，清了清嗓子，沉吟道，“苑儿啊，这事儿不是爹说。” “你看李将军，李公子万般诚意，你若是不成全，岂非不近人情。” 宋诚义故意板着脸，趁人不备之机，不断的向宋青苑使着小眼色。 在他看来，此事本就是李子昀之错，让他闺女险些吃了大亏。 不惩罚，不足以平他心中之愤，不惩罚，不足以顺他心中之气。 “要不，苑儿，咱们就小惩大戒，把这李公子拉出去，打他……” 宋诚义想了想，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转头看向李凯威。 “打多少板子，李将军说个数，我宋家绝无二话。” “嘿嘿！”宋诚义咧嘴一笑。 “久闻李将军治军森严，对待犯错之人，无论亲疏一律一视同仁。” “我们相信李将军，肯定能秉公处理。” 宋诚义的牙不白，刚刚饭桌上吃过的韭菜，还有一小片沾在牙底部，可他浑然未知。 一味的冲着李凯威的方向呲呲着牙，一脸灿烂。 “咳咳！” 李凯威呼吸一滞，嘴角一抽两抽三抽，尽力克制，才让自己的脸不那么扭曲。 对着宋诚义一点头，“宋二爷说的对，本将军必秉公办理，绝不姑息。” 这一下，李凯威算是看出来了，不管锦宁县主想不想处置李子昀，锦宁县主她爹，肯定是不想轻拿轻放。 看他刚才那副样子，不就是拿话敲打他呢吗？ 谁说读书人脾气直，李凯威觉得，情报里对宋家的描述，恐怕有不详不实之处。 “这样吧……”李凯威想了想，当机立断道，“按照军法，忘恩负义之人定是要打个半死，以儆效尤。” “那么李子昀就打三百大板如何？” 李凯威说完，带着询问的眼神，扫过在座众人。 “三、三百大板！”宋诚义倒吸了一口气。 连宋老爷子，宋诚忠，宋青苑，也是呼吸一滞。 乖乖！三百大板！ 若真是打下去，哪怕李子昀有武功护身，也必死无疑。 “这……这也太严重了吧……” 宋诚义脖子一缩，感觉背脊发凉，这要是他爹，他绝对叛出家门。 宋诚义不禁对李子昀，生出了两分同情，有爹如此……悲哉！悲哉！ “是否减一些？”宋诚义商量着。 他虽想惩治李子昀，可他不傻，若是真就此要了李家嫡孙的命，那不是让宋家和李家彻底结仇吗！ 还是死仇！ “不多！不多！”李凯威眉头一拧，连连摆手。 “以逆子的罪过，打三百大板，算是便宜了他！” “不过吗……”李凯威看向宋诚义，“宋二爷既是锦宁县主之父，毕竟深爱其女，对锦宁县主疼在心坎里。” “那是！那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宋诚义认真的点头，这般模样，倒还真像个慈爱的好父亲。 “既然如此……”李凯威慢慢沉吟，“那不如行刑之事，就由宋二爷代劳。” “呃……” 宋诚义微愣，小眼睛瞪圆，叫他来打？ “这个吗……”宋诚义的手不自觉的放在额间，来回摩撮，想了又想。 其实由他亲自执行，也不是不可以，正好一解他心头之气。 “那就……”宋诚义撸起袖子，刚要应下。 却见宋青苑白皙的手臂高高抬起，出声打断道，“不必了！” 阳光透过窗柩照射进来，给小小的堂屋内，染上温暖的光泽。 容颜俊秀的宋青苑，也在这份光芒的照射下，多了两分姝色。 杏脸桃腮，眉目如画，唇角微微上扬，笑容浅如梨花。 “先生教导苑儿启蒙时，常用打手板，写大字来惩罚学生，其目的便是育人成才。” “所以，惩罚的本质从来都不是为罚而罚，而是导人向上，走上正路。” 说到这里，宋青苑转头对着李子昀微微一笑。 “李公子若是诚心改过，无需任何责罚。” “李公子若是无心，哪怕板子打在其身，亦无法改变其心意。” “锦宁县主，我……”李子昀正欲开口，言自己心甘情愿受罚。 可话没说出口，却又被宋青苑再次伸手打断。 “李公子无需多言，公子心下愧疚，想以体罚惩戒自己，宋青苑心中明了。” “只是此等惩罚在我看来，没有任何意义。” “若真要罚，便罚……罚李公子之妻，来帽儿山脚下定住三年。” “这三年之内……”宋青苑陷入沉思……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联姻 “若李少夫人行动自如，便无偿为山上干活的百姓做饭。” “若是无法下床，那便……缝缝补补，不知这样可否？” 宋青苑问完，悠悠的补充道，“毕竟此事，皆是由李少夫人神魂不稳所引起。”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由她代李公子受罚，也算合情合理。” “而李公子你，若是心中实在过意不去，那便在我宋记孤儿院内，做三年义工。” 义工？ 李子昀面露迷茫之色，一时之间脑子转不过弯儿。 今日明明说是惩罚于她，怎么扯到他家娘子身上。 现在又让他做着什么义工，关键是…… “锦宁县主，在下才疏学浅，不知这义工是何位置，所负责的具体活计为何？” “免费！义务劳动！” 宋青苑清脆的声音，为在座的各位，科普了义工二字的由来，以及其含义。 哦！哦！哦！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义工。 说的再清楚明白一些，就是要李子昀去宋记孤儿院，照顾那些没爹没娘的小孩子。 教他们武功，教他们识字。 李凯威一听，面露喜色，这可比打李子昀几百大板，罚他跪上几天几夜，要有意义的多。 “此乃善举啊！” 李凯威满意了，同样满意的还有一旁的李子昀。 生怕宋青苑反悔，连忙应下，“在下愿做义工。” “只是三年……”李子昀微微迟疑，眉头微蹙。 宋青苑见状，心中了然，补充道，“三年之内边关若有战事，李公子当以边关为重。” “闲暇之时，戒酒肉宴会，履义工之职。” “好！谨遵锦宁县主之命！” 清亮的声音响彻宋家堂屋，李子昀的惩罚，一槌定音。 众人又寒暄一阵，李凯威，李子昀父子起身告辞。 走至宋家门口，李凯威回头，看着宋青苑欲言又止，冷硬的脸上满是惭愧之色。 “锦宁县主高风亮节，胸怀坦荡，我父子二人自愧不如。” 李凯威默默摇头，他们武将出身，喜欢直来直去。 李家又以家风严谨闻名，讲究的便是胸怀坦荡，诚以待人。 说实话，在人品德行，为人处事方面，李凯威佩服的人不多。 但他活了几十年，绝没料到今时今日，竟被一个小女子折服。 此人不但是他的晚辈，还是女流之辈，李凯威心里，五味杂陈。 “锦宁县主以德报怨，我李家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李凯威眉头越拧越深，陷入纠结之中。 其一，宋青苑对李子昀的惩罚，实为做善事，在他这里看来，当不算！ 其二，便是李子昀之妻，到帽儿山脚下落户，这事李凯威也知道，应由为何。 因为在给李老将军的去信中，宋青苑已经言明，帽儿山或有定魂之效。 如此一来，说是惩罚，是为帮助。 其实就算宋青苑不提，他们李家也打算让儿媳妇迁居至此，以国运镇魂。 综上二事皆不算惩罚，想即此，李凯威心下越发内疚。 因为刚刚在打板子一事上，他还耍了个小心眼，于是想要弥补的心，火热起来。 可该如何弥补呢？ 银钱太俗，立刻觉得，若是给上金银珠宝，这绝对是对品性高洁的锦宁县主的侮辱。 可给承诺…… 承诺早在几年前，李老将军便以匕首为信物给出。 思来想去，李凯威真不知道，到底怎么补偿，才能表达他的诚意。 就在他纠结之时，目光随意一扫，便看到宋家门口，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目测是一名小少年，少年的脸上，有着和宋青苑之父宋诚义，如出一辙的小眼睛。 “咣当！” 一道灵光闪过，李凯威迅速回忆起了，从手下处得来的宋家信息。 宋青苑，宋家二房长女，有两兄一弟。 其中一名兄长常年跑商，另一名兄长乃国子监监生，与国子监祭酒林大人之女，林静姝定亲。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弟，这名弟弟…… “锦宁县主，宋大人，不如你我两家立下婚约如何？” 李凯威终于想到，缓解内疚，补偿宋家，回报宋家的方法了，那就是……联姻！ “我李家三房有一小女儿，年仅十二岁，与你家四公子年纪相仿，倒也算是般配。” “若宋家有意，我可做媒，担保这桩亲事。” “不知宋大人，宋二爷，锦宁县主意下如何？” 门后被迫联姻的四郎“……” “凌！乱！了！” 宋老爷子，宋诚义，宋青苑祖孙三代，面面相觑。 李家突然提起联姻之事，这是他们打破脑袋，也未曾预料到的。 当然，这也是李凯威突发奇想，不过这一点，宋人不知道，一时之间，怔怔的说不出话。 要和李家联姻吗？ 宋老爷子，宋诚义、宋青苑，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萧景铎。 要说这里面了解李家的，当属萧景铎。 要说这里面熟悉政治，甚至朝廷格局，京中动向的，也当属萧景铎。 那么联不联姻，三人相信，身为宋家的孙女婿，萧景铎会给出最中肯的意见。 “不……” “不行！” 萧景铎话未说完，躲在一旁的四郎，别率先跳了出来。 一头扎进宋青苑怀中，撞的宋青苑连连后推。 身子刚一站稳，便见一个小脑袋瓜，在她身上蹭了又蹭，整个小脸扭在一起。 微微屈屈的道，“姐，我不联姻，我不要娶李家小姐，我！不！卖！身！” 四郎揪起衣袖，活脱脱的一副被逼良为娼的模样。 听罢，宋青苑抬头，脸上带着歉意，看向李家父子。 “李将军的好意，我们宋家心领了。” “只是我弟弟年少，是个撒皮猴，还未定性，恐怕还不能理解婚姻大事。” “若是日后长歪，难保误了李家小姐，此时还是以后再议吧！” 宋青苑未把话说死，留了回旋余地，这样进可攻，退可守。 谁能保证日后，宋家涉足官场，是不是真的需要与李家联姻，来巩固势力。 或者，四郎会不会真的看上那位李家小姐，都有未可知。 “哈哈！哈哈！” 李凯威听了不但没恼，反而朗声大笑……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护你一生 “锦宁县主说的是，两个孩子还小，不急！不急！” 李凯威不在意的挥挥手。 “那此事就先放下，至于以后……” 李凯威深深看了一眼，躲在宋青苑怀中撒娇的四郎。 “日后再说吧！” 李家有李家的傲气，被拒绝了，决不会再做纠缠。 尤其是四郎，躲在宋青苑怀中撒娇的样子，让武将出身的李凯威，一看便没了兴致。 “那……”李凯威一拱手，“今日，我们便先行告辞，去县里入住驿站。” “来日酒楼设宴，在向宋大人，锦宁县主赔不是，还请不吝闪光。” “李将军客气了……”宋老爷子笑着开口。 又寒暄了两句，宋家众人便目送李凯威一行人离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中，萧景铎才把目光收回，低沉着声音道，“无需与李家联姻。” “我懂！”宋青苑仰头。 李家在军中威名赫赫，不敢言功高震主，但绝对是帝王心中忌惮的势力。 如今皇上年富力强，改革吏治，宋家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攀李家的高枝，惹帝王眼。 不过，考虑到日后皇权更替，想要在动荡之中站稳脚跟，终须兵权相护。 所以，宋青苑才未对李凯威的提议一口回绝。 反正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未来如何，且看日后，宋青苑眼中精光闪烁。 萧景铎见状，默的笑了，心下便知这是想歪了。 于是上前两步，温声道，“非是如此，有我在必会护你一生，护宋家一世安稳。” 萧景铎给出承诺，丝毫不介意这承诺有多重，爱屋及乌，本是如此。 萧景铎想，这世间情爱之事，在遇到宋青苑的那一刻，他便懂了。 “谢谢！”宋青苑心下感动。 同样被感动到的，还有站在身后的宋老爷子，一双眼睛泪哗哗。 没错！他这孙女没许错人！ 三两句温情满满的话后，萧景铎也拱手告别。 宋家人转身，回了院子，宋诚义终于憋不住了，小眼睛一眯。 拉着宋青苑问道，“闺女，那个李子昀敢夜入闺房，险些毁你名声，你咋就这般轻易饶了他？” “就该让爹伦起那大板子，好好揍他一顿，给他一个教训。” “至少……”宋诚义哼了哼，“也让他疼上十天半月！” “爹亲自动手？”宋青苑上下一扫，眼带鄙视。 嘴上却道，“爹，你身娇肉贵，拎起板子别打痛了手。” 宋诚义“……” “哈哈！哈哈！”一连串爆笑，从身后响起。 四郎笑的弯下了腰，捂着肚子，“咯咯咯”笑个不停。 一边笑一边道，“爹，我姐讽刺你呢！” “我姐是想说，就你这两下子，没把李子昀打怎么地，自己倒先累趴下了。” “别忘了，那李子昀可是有武艺傍身的。”四郎再次喊道。 “你个小兔崽子！” 宋诚义咬着牙，伸出胳膊狠狠一指，冲着四郎就追了过来。 恶狠狠的道，“你爹我还能听不出来，用你这小崽子卖弄聪明。” “你给我站那儿，看我今儿个不扒了你的皮。” “爹！爹！爹！” 四郎上蹿下跳，左躲右闪，偶尔还翻个低空跟头。 任凭宋诚义用尽全身力气，也摸不着他半分衣角，只能气喘吁吁的停下。 气恼了一阵，突然笑了，“嗨！别说，你这小兔崽子，功夫学的还挺好！” “可惜……全用你亲爹身上了！” “嘿嘿嘿！” “嘿嘿嘿！” “嘿嘿嘿！”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对的不亦乐乎。 另一边，宋青茉已经命下人，把莲藕全部准备好，搬到车上。 之前因为李家来人，耽搁了一阵，这会儿忙完，正好由二郎带人，送去李，孙，钱，三家。 做完这一切，宋青茉神秘兮兮的，把宋青苑拉到自己房间。 眼睛俏皮一眨，“你猜猜，我在那位李将军的护卫中，看到了谁？” “谁？”宋青苑闪过疑惑。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你认识的人？”宋青苑不相信。 至少她还去过辽东府，宋青茉却很少离开宋家，怎么可能认识李将军身旁之人。 “哼！”宋青茉闻言，傲娇的哼了哼。 “这你就小瞧我了吧，那李将军身边的护卫，我还真就认识一个。” “李！子！陵！” 没等宋青苑发问，宋青茉便率先说出这个名字。 “李子陵！”宋青苑皱眉。 “对，就是当年我帮助过的，那位难民少年……” 宋青茉兴致勃勃，拉着宋青苑，说起了李子陵之事。 “当年，他被李大赖子抢玉佩，还是我……” “后来……” “给了他两个馍馍……” 听宋青茉这么一说，记忆中的场景，依稀的回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那人是宋青茉帮助的，跟宋青苑不熟，宋青苑也没放在心上。 乍一听来，还真有些疑惑，不过这会儿倒是全明了了。 “没想到你随手帮助的人，竟然成了李将军的护卫。” “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宋青苑默默感叹。 不用深思，她就能想象得到，一个身无分文的小少年，是如何从宋家村走至边疆，又一跃成为将军的护卫。 这其中的艰辛，岂能为外人到也。 “李子陵……李子陵……”宋青苑轻声呢喃，眼睛瞬间睁大。 “他和李家是什么关系，该不会和李子昀是兄弟吧？” 宋青苑心想，从无父无母的难民孤儿，爬到将军护卫的位置上，不容易。 可他若是李家遗留在外的子孙，那可就不难了。 “我也这么怀疑。”宋青茉坐近了两步，因为和宋情愿的“心有灵犀”，而感到高兴。 嬉笑着道，“所以我便问了他，他告诉我不是，他不是李家人。” “当时他的样子，特别严肃，特别正经，不像是作假。” “哦！这样啊……”宋青苑没再深究。 或许人家就有这番际遇，就有这个才华，也不一定呢！ “那他就没说说，要如何报答你这个帮助过他的女侠……” 宋青苑在女侠两字上拉长了音，打趣的笑道。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思念 黄昏临近，太阳落山，晚霞的余晖照在大地上。 四郎一个人躲在书房，闷闷的趴在桌上，一只手拄着腮，眼神空洞的望向天边。 轻声呢喃，“顾盼盼，想你了……”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收不到你的回信，若是在不回……” 四郎气呼呼的，不知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没回他信件的顾盼盼。 跟自己较了一阵劲，终是一声叹息，“唉！联络要断了吗？” 四郎心里有些酸酸的，涩涩的，说不出的难受。 自打他从军营回来，得知顾盼盼已经离去，这种感觉便出现了。 后来打起精神，去了县城林府，要了顾家的地址，托人去了信。 可这一封信，却如同石沉大海，再无消息。 如今相隔万里，四郎也不禁心灰意冷。 可是很快，那张一向懒散的小脸儿上，便露出决绝之色。 拳头握紧，嘴角轻抿，坚定的道，“顾盼盼，待我学好武功便去找你，到时候……非得暴揍你一顿不可。” 四郎咬牙切齿。 生气！ 他生气！ 生气他差点儿成了李家的乘龙快婿，而顾盼盼那个死丫头，竟敢不在！ 要不是他坚定，他们之间岂不是…… 四郎越想越气，猛的摇头，愤愤起身，离开书房门。 回房换上练功服后，在小院内练起了拳脚。 他要抓紧时间，早日习武有成，这样才能……找顾盼盼！ 秋高气爽，已入秋多时的榆林县，骤然多了几分凉意。 路上行人来去匆匆，更有甚者，成群结伴的向着一个方向奔去。 聚友轩门前，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许久不曾在榆林县出现过的盛况，又一次来临。 路过的百姓不禁想到，宋记游乐园，宋记百货市场，宋家的各个铺面开业时的情形。 “果然，咱这榆林县还得靠宋家，宋家在这儿才热闹。” “那可不是！” “咱们县城，很久没有这么热闹的时候了！” “这还多亏了锦宁县主的奇思妙想，让咱们榆林县的热闹，一波接一波。” “对！对！对！” “今天不知，又有何热闹可看？” “这事儿我听说了，是关于学子的。” 普通的老百姓，站在街道两侧议论纷纷。 文人雅士的东西，他们不跟着摆弄，但是却挡不住他们的好奇之心，忍不住驻足观望。 这次又是什么事儿呢？ 此疑惑升起，很快就有聚友轩的管事，也就是现在的负责人，便给出了答案。 “学子报出刊，十文一份。” “此刊中不但有我榆林县优秀学子所作文章，更有县令大人亲手赋词。” “甚至是当今状元陆铭轩也有文章留于其上。” “机会只此一次，欲购从速。” 陆铭轩！ 状元郎！ 这个名字在榆林县，可谓是如雷贯耳，甚至这其中有不少学子，与陆铭轩打过交道。 可是如今陆铭轩，不但入朝为官，更是进了翰林院，兼左春坊庶子，教导小皇孙。 此等地位，在一众榆林县学子心中，已是高高在上，与他们天壤之别，只可远望，在不可近观。 今日突闻，陆铭轩的文章处于学子报之上，众人岂能不心生荡漾，激动万分。 “来，给我来一份。” “区区十文钱，就能赏析当今状元郎的文章，不仅是物超所值，简直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张兄所言不差，状元郎一篇文章，价值千两白银。” “如今花十文钱就可观阅，我等岂能落于人后。” “麻烦掌柜的，给我也来一份。” “我也要一份！” “我也要一份！” “我也要一份！” 铜板进入荷包，放在桌子上成叠的学子报，一张张减少。 无数榆林县学子，争先恐后出钱购买。 只是有些家境不好的，也因这十文钱，止步不前。 “王兄，怎么不去买一份？” 一只手拍到了一名学子脊背之上。 “区区十文，就可观看当今状元与咱榆林县县令大人的文章，实属难得，这等机会岂容错过。” “穆兄所言甚是！” 被拍的学子，眼睛里流露出认同之色，只是很快又无奈的摇头。 自嘲道，“区区十文，可这却是在下，几日的饭钱。” “对不住！”学子一拱手，温饱之下，不得不低头。 “是啊……”听闻此言，学子不但没有嘲笑之色，反而深有所悟。 这十文钱，对于富富贵人家，自是不足挂齿。 哪怕对普通百姓，节衣缩食，省省也能省的出来。 可若是贫苦的寒门学子，却是…… “这样吧，王兄，你我各出五文，买下这学子报如何？” “哦！”姓王的学子眼神一亮，“此举甚妙，甚妙！” “走走走，我们这就买一份来阅。” 此等和购现象，不止这独一份，很快便有人纷纷效仿。 更有机灵的，干脆一文不出，向人借阅。 宋青苑站在一旁，见此情形也不阻止，只是微微一笑，云淡风轻。 “姐！” 这时，站在一侧的四郎，却不满意了。 “这帮人都借别人的看，不花钱买，那咱家还上哪儿挣钱去，不是白白浪费了人力物力。” 四郎抿起嘴，他觉得他英明的姐姐，这个生意做亏了。 “你这么觉得？”宋青苑转头看去。 四郎的想法写在脸上，一瞬间便全盘暴露于她的眼前。 目光稍移，宋青苑发现，宋青茉也是倔强的表情。 虽表达的不同，可眼里的不认同，却与四郎如出一辙。 “你也这么想？”宋青苑问道。 “是！” 宋青茉，四郎，不约而同的点头。 宋青茉道，“若是他们聪明，很快就会发现，他们无需多花一文铜板。” “只需买一份，一整个私塾的人，都可以串来看。” “唉！”宋青茉无奈摇头，“如果是这般，咱们的学子报，卖与谁去。” “有钱人家何须借阅！” 宋青苑听罢，眼里露出一丝笑意。 “都说寒门学子，可真正穷苦的人家，是供不起书生的。” “能供书生，却拿不出这额外十文钱的，少之又少。” 宋青苑想，这区区十文，与书生科举时所需花费，相差甚远。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出刊1 “那也有那小气之辈，为了省钱……”宋青茉不服。 “此言确实不假。”宋青苑点点头。 古往今来，不乏吝啬之人，无论是在豪门，亦或是在平民百姓之中。 “可是……”宋青苑轻飘飘的道，“我创立学子报的本意，并非为了赚钱。” 一份学子报十文钱，又要给写文章之人润笔费，说真的，她不赚，甚至还要倒贴。 不过这也只是初期，待日后学子报名声打响。 自有那恃才傲物之辈，心甘情愿前来，为学子报撰写文章，以上学子报为荣。 再加上广告利益，宋青苑想，即便不能大赚，但足以维持收支平衡。 这样……便足矣！ “不赚钱？” “那弄学子报是为了什么？” 四郎，宋青茉听了宋青苑的话，心中一惊，俩人苦笑。 “你现在做事，我们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别说是年纪小的四郎，就是常常粘在宋青苑身边，跟着宋青苑学习的宋青茉，也搞不清楚她此番用意。 “你们说，天下男儿追求的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宋青茉，四郎一时之间回不过神。 宋青苑美目轻轻一瞥，原也没指望着他们会回答。 于是自顾自的道，“我想无非就是四个字……功！名！利！禄！” “也就是名利和地位……” 说到这里，宋青苑突然笑了，其实想一想，无论是名利还是地位，她此时此刻都已拥有。 首先，她有钱，宋记百货市场无论是在淮安府，还是辽东府，都已顺利运营。 再加上如意斋，以及她手底下的其他产业，可以说是银子源源不断。 其次，她又名，国子监宣讲，慈善基金会副会长，都让她名声鹊起。 受文人学士尊重程度，远超曾经的第一才女苏沫。 第三，便是她有地位，以平民之身得封县主，自大齐建国以来，绝无仅有。 “那么她还缺什么呢？” 宋青苑把这一问题拿出来，考教了宋青茉与四郎二人。 “缺什么？” 这一下，到是把宋青茉，四郎也难住了。 只见两人抓耳挠腮，暗暗思索。 好的夫婿宋青苑肯定不缺，毕竟，萧大人不但英俊挺拔，还权势滔天。 最最重要的是，他对宋青苑好，始终如一。 亲情，宋青苑也不缺。 宋家一家人相亲相爱，虽然偶尔有小毛病，可在大是大非上拎得清，以家人为重心。 所以……宋青茉换了一个思路再去思索，灵机一动。 “若是文人雅士，定是希望名传千古，苑儿可是有如此宏愿？” 宋青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苑儿和其他女子不一样，所以根本无法用女子想法来论之。”宋青茉期待的看着。 却见宋青苑点了点头，声音又轻又柔，眼神放远。 “算不上名传千古，大概就是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吧！”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句话宋老爷子时常挂在嘴边，他也经常与外人道也。 如今算是明白了这层深意，因为她也想如此做。 “哦！这样啊！”宋青茉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 宋青苑的话她懂了，又不太懂，不过就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宋青苑的格局变了。 是她抓也抓不到，追也追不上的改变。 而前方学子们的争相叫买声，议论声还在继续。 有的人干脆进入了聚友轩，找好座位，坐下观看学子报。 有的人抢不到座，便在聚友轩门口，三五成群的一边看一边议论。 “看，看这篇文章，这是姚兄所写。” “姚兄的文采，在咱们榆林县学子中，是顶尖儿的，他能入选学子报，不足为奇。” “还有这儿，还有这儿，这是孙兄所写。” “孙兄在上月小考中，得了第一，深受先生推崇，根基扎实，难怪学子报会找到他，刊登他的文章。” “还有这个，这位李兄。” “啊，这是关兄！” “这竟然是关兄！” “是关兄的文章！” 学子看了，纷纷转头。 因为此处文章的撰写者，今日也来到了这聚友轩，刚刚还跟他们一起，买下学子报。 众位学子，文人立刻聚拢，把姓关的年轻书生围了起来。 书生脸上略带羞涩，连连拱手，“不敢当！不敢当！” “在下文章能出现在学子报之中，也实属侥幸，还要承蒙伍德先生抬爱。” 姓关的年轻学子，向一个方向拱了拱手，众人顺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一名中年男子，从聚友轩内走出，步履稳重，手执折扇，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整个人熠熠生辉，好似文骨加身，颇有当时大儒之风。 看到这一幕，站在一旁观看的宋青茉，四郎，同时露出了惊讶的o型嘴。 “大、大伯，咋成了伍德先生？” “呵～呵呵～”宋青苑嘴角一抽。 没等回答，学子中也有人，提出了相同的疑惑。 “这不是宋家大爷吗，怎是伍德先生？” “伍德先生？” 宋诚忠主管宋记私塾，虽只有童生功名，可在榆林县一众文人学子中，也算小有名气。 在加上宋家每年举办的赏荷宴，他都会出席，一来二去，认识他的人真不少。 “大家有所不知……”关姓学子听了众人的问题，立刻解释道，“宋先生字号伍德。” “他德行兼备，在锦宁县主的吩咐下，独自筹备儿童报。” “如今，又以儿童报为基础，筹备这学子报，方便我榆林县学子。” “一言一行，皆是我等学习之榜样，受人敬仰崇拜。” “故而在下，尊称其为伍德先生，有何不可。” 听了关姓学子的解释，众位书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宋先生当得伍德先生之名。” “伍德先生！” “伍德先生！” “伍德先生！” 学子一拥而上，把宋诚忠围了起来，恭维吹捧。 另一边，宋家三姐弟同时撇嘴。 “伍德先生，原来是大伯自称的！” “啧！啧！啧！真是……” 小小的声音消失在风中，让人听不清楚。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出刊2 学子报出刊的成功，让宋诚忠尝到了甜头，出尽了了风头。 如今走起路来，脚下带风。 “苑儿啊！” 宋家书房内，宋诚忠推门而入，顺手理了理衣衫，大刀阔斧般的坐在了宋青苑对面。 商量道，“这一期的学子报，深受榆林县学子喜爱，大伙主持这事，也主持的得心应手。” “要不以后……就交给大伯负责？” 宋诚忠试探着，善解人意的为宋青苑排忧解难。 语重心长的道，“苑儿啊，你看，咱家生意这么多，你平时要忙的事儿不少。” “慈善基金会，得你操心吧！” “那季度账本，也得你亲自过目吧！” “还有啊，现在萧大人在这榆林县，咱也不能冷着人家。” “不说时时刻刻，那隔三差五的，也得亲手缝制个香囊绣帕，做件衣衫，做些吃事送过去吧！” “唉！”说及此处，宋诚忠重重一叹。 “大伯是真心疼你呀！” “你看你爹，虽然如今已有官身，可他书读的少，能识字就不错了，根本看不出文章好坏。” “再说你三叔，让他跑个腿，办个事儿还行。” “就说咱家举办的荷花宴，招呼文人墨客的事儿，哪次他参加了。” “你爷有公务繁忙，你大郎哥，你三哥也不在，二郎还要跑商，也就只有大伯能为你分分忧，解解难难了！” “呵呵！”宋青苑干笑， 暗暗翻着白眼，真是谢谢你了，我的渣大伯！ “所以咱们这事……就这么定了？” 宋诚忠小心翼翼的，眼带期盼的等着宋青苑给予答复。 如果学子报之事，真的落到他身上，那他宋诚忠之名，定然会…… “咳咳！”宋诚忠清了清嗓子，压抑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尽力的表现出大义凛然。 可是这一切，又怎能瞒过宋青苑的眼睛。 她只是稍微想了想，便点头应下，“学子报第二期，还可以交给大伯负责。” “但是……”宋青苑面色变得严肃，强调道，“若一旦出现纰漏，那大伯可就别怪侄女，不讲情面了。” “懂！懂！懂！” “公事公办，公事公办，这点大伯懂！” 宋诚忠一拍胸脯，“大伯又不是你爹，办事又怎能不着调，此事交给我，放心吧！” 宋诚忠一边说着，一边不忘脚踩渣弟。 “那……苑儿你忙着。”宋诚忠起身。 “大伯这就去找县里学问好的书生，收文章去了啊！” “至于主搞……”这才是宋诚忠今日来的目的。 早在学子报第一天出刊当日，便又无数学子争相向他投文章，希望可以在学子报上发表。 有的溜须拍马，有的走关系说情。 有的甚至直接想要送上重礼，不过这个被宋诚忠拒绝了，因为宋家现在不缺。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榆林县学子对登上学子报的渴望。 这一番举动，充分满足了宋诚忠的虚荣心。 看看！ 哪怕是秀才功名在身的文人，作出来的文章，不还是需要他来挑选！ “哼哼！”宋诚忠得意。 在宋青苑面前，便越发的小心。 他也明白，他这个侄女说话一言九鼎，若是他做不好，说换掉他便换掉他，绝不姑息。 “苑儿，你看……” “等等！”宋青苑瞥了一眼，随之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四四方方的小盒之内拿出一篇文章，转回正院书房，交给宋诚忠，“就用这篇。” “这是何人所作？” 宋诚忠伸手接过，当即翻开阅读起来。 “榜眼！苏澈！” “苏澈？”宋诚忠一惊，“你不是和他……” 同是一家人，苏澈和宋青苑不对付的事情，宋诚忠又岂会不知。 “哦！”转念，宋诚忠便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官场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现在你贵为县主，又是未来的镇北侯之妻，他们老苏家同样也得巴结你。 “哈哈！哈哈！” “咱们老宋家，就属我侄女最有出息！” 宋诚忠恭维两句，便把苏澈之事抛于脑后。 接着道，“那第三期，是不是用探花的文章？” “是！”宋青苑点头。 这也多亏了陆铭轩的帮忙，他和父母，兄长料理完岳霖先生的后事之后，便折返回京城。 以他在翰林院的关系，为宋青苑收集了不少，翰林学士所作的文章。 要知道，能进入翰林院的，都是历届三甲，文采斐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辈。 随便拿出一篇，就足以在榆林县学子中，引起轩然大波。 如今这一匣子，能用上好久。 “行！行！行！有主稿就行！” 听得宋青苑话里有谱，宋诚忠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那你忙着，大伯就先出去了。”说完，宋诚忠转身离去。 宋青苑也关上书房的门，去了上房。 她进屋之时，周氏，孙氏正坐在炕头，压着头窃窃私语。 在听到房门响声，急急看来，脸上还有尚未收敛的余惊。 嗯？宋青苑有些诧异，这是说什么秘密，怕人偷听不成。 这么想着，便问了出来，“奶，你和我大伯娘聊什么呢？” “苑儿啊！” 两人一看是宋青苑，便松了一口气，周氏招招手，唤道，“过来。” 这是有事要说？ 宋青苑想着，便依周氏之言走了过去，坐在炕上。 “奶跟你大伯娘商量，这两天儿打算给你老姑找一门亲事。” 宋青苑刚一坐下，周氏的声音便同时响起。 “给我老姑找？” 宋青苑了然，原来说的是宋惠英的终身大事，怪不得两人要偷偷摸*******，郑旭东刚去没多久，这个时候就给我老姑找，她怕是不能同意吧？” 宋青苑说的虽然是问句，可她心里明白，宋惠英绝对不会同意。 若是想找，早就找了，怎么可能拖到今日。 孙氏和周氏也正是因为知道宋惠英的态度，才会小心翼翼的关起门来偷偷商议。 听了宋青苑的话，周氏脸色立刻落了下来。 没好气的道，“就是因为那挨千刀的去了，不能再拖累你老姑，奶才和你大伯娘商量的……”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中举1 “趁着你老姑还年轻，给她找一个好亲事。” “要不然，还能叫她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下去，等到老了，都没人送终。”周氏叹气。 宋惠英是有孩子不假，可郑悦是女娃，早晚要嫁人，没个男娃傍身，终归不是那么回事。 尤其是宋惠英还年轻，怎么可能为郑旭东那个混蛋守寡，这一点周氏绝对不同意。 “那，奶打算给老姑找什么样儿的？”宋青苑问道。 “这不正和你大伯娘商量呢吗！”周氏蹙眉。 “苑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奶也从来没把你当成小孩子看，你也给奶参考参考。” “到底是让你老姑找个书生，还是找个老实巴交的农户，或者是找个做小生意的。” “咱也不图他大富大贵，就是能和你老姑好好过日子就成。” 书生？ 农家汉子？ 小生意人？ 只这三点，宋青苑便明白，周氏的要求是真的不高。 其实，以宋家今时今日在榆林县的地位，以及她的名头。 宋惠英就是嫁个小官，做个填房，也是使得。 可周氏从未往那上面想，说白了，还是为自己的女儿考虑。 就像王氏一样，不攀高枝，务实！ “奶，要不然你问问老姑的意思。” 宋青苑建议道，“日子还是要老姑来过，所以这找的人，也得合老姑心意才行，要不然怎么能和和美美。” “你老姑懂个啥！” 宋青苑刚说完，周氏就不乐意起来。 “当初要不是你老姑一意孤行，嫁给那郑旭东，她能遭今天这罪。” “你老姑眼光不行！”周氏挥了挥手。 “这次不管说啥，我这个当娘的，都得给她把把关，找个好的，再也不能依着她的小性子来了。” “你奶说得对！”孙氏在一旁认同的点头。 这次就连她，也不会站在宋惠英那边。 “留在家附近，以后有啥事，咱们还能有个照应。” “当初若非惠英远嫁，缘何闹到这般地步。” 听到这里宋青苑明白了，周氏这是没打算考虑宋惠英的意思。 还是那句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作为宋惠英的娘，周氏打算亲自出手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宋青苑想了想，“那就找个老实巴交的吧！” “不拘泥于是书生，还是农户，或是做小生意的，只要人品好，家里没有罗烂事，我看就成！” 其实还有一句话，宋青苑没说。 那就是只要宋家不倒，宋惠英不高攀，无论嫁给谁，都能够被捧在手心，称心如意。 这就是为何，女子在古代要有一个强大的娘家，因为倚仗。 这种事情，无论是在平民老百姓中，还是在王孙贵胄，甚至那座华丽的皇宫中，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自古以来登上后位的女子，哪一个身后没有强大的娘家呢？ “奶慢慢挑，不必着急，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宋青苑轻轻的道，不欲多说。 毕竟，包办婚姻这种事，与她在现代所学的理念一项不符。 但若反对……也是违背古代的原则。 所以闭嘴，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那行！”周氏点头，“等你老姑回来，我就跟你老姑说这事。” “过两日就放出风去，不限官媒还是私媒，有合适的咱就相看，比对比对，挑出个适合的。” 太阳落山，宋惠英的小饭馆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也终于打烊。 跟伙计交代完明天的活计后，宋惠英便去了宋记书院，接回郑悦。 她们还像往常一样，宋惠英一边细心的问郑悦今天所学，一边慢悠悠的拉着女儿回了宋家。 “什么，相亲？” 刚一进门，一记惊雷便在宋惠英耳边炸响。 宋惠英苦笑，“娘，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为啥还要嫁人？” 再嫁这种事，宋惠英从未考虑过。 从得到郑悦的那天开始，她心里就只想着，把郑悦抚养长大，给她攒多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这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也是唯一的愿望。 “娘！”宋惠英想到了什么，“要不我和悦儿搬出去吧。” “这些年靠着家里帮扶着，小饭馆的生意还不错，我手里也攒了不少钱，买个小宅子绰绰有余。” “等将来我老了，没了的那一天，宅子也正好归悦儿，也算给她攒下一份嫁妆了” 宋惠英想着，三郎年纪也渐渐大了，还定了亲，眼看着转年便要成亲。 虽说家里的地方够大，可她一个外嫁的姑姑，一直在娘家居住，让亲家看见了，听见了，终是好说不好听。 “惠英，你啥意思？” 听了宋惠英的话，周氏的眼神嗖的一下凌厉起来。 而在那双苍老深邃的眸子下，还隐藏着难以言语的失望和哀痛。 看到这一幕，宋惠英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娘！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爹，娘，兄嫂们是如何对我的，我心里都明白，都清楚。” “不管是咱们村，还是咱们镇，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对我是十个头的。” “我只是……我只是……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我不能总依靠着亲人的帮扶而活，我……我……” 听到宋惠英这么说，周氏的怒火稍稍平息，眼睛一横，“你知道家里对你好就行！” “你要是往差了想，那可真就是没良心了。” “你……”周氏还想教顺两句，话音却突然顿住，脑中一丝灵光闪过。 周氏放缓了语气，“既然你知道，不能永远依靠别人，那你就再找个，自己守着自己的小家过日子。” “这样，娘和你爹也能放心！” “要不然就是我们死了，九泉之下看你孤苦伶仃，我们也无法安心。” “惠英，你说咋样？” 九泉之下无法安心？ 宋惠英苦笑，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她还能怎么办。 “行，娘，我听你的，我找！”宋惠英狠狠的点头。 暗暗的想，找一个老实点的，能过日子的，就全当她对父母进进孝道吧！ 翌日清晨。 周氏便找来了孙氏，两人商量着，把全县的媒婆通通叫来放话，宋家姑奶奶宋惠英，要相看了。 可还没等行动，外面就传来一则消息，大郎，三郎双双中举。 第一千五百章 中举2 “啥！” “中举了！中举了！” 看着报喜的人，宋家众人陷入巨大的喜悦之中。 “老大媳妇，老大媳妇，快！快！给赏钱，给赏钱。”周氏连忙催促着。 孙氏这边也反映过来，下意识的便把手放到了荷包里，也不在乎多少，直接掏出来一把，给了报喜的人。 同时笑道，“这位小哥辛苦了，这些银子拿去喝个茶，沾沾喜气。” “谢夫人！谢老太君！” 前来报喜的人，是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身材高挑，皮肤黝黑。 收到了孙氏的赏银后，似是不经意的一扫，目测大概有十两左右，心中一阵欢喜，好大的手笔！ 这一趟真是来对了，小伙暗暗窃喜。 他本就是县里的衙役，从县令那得知，朝廷发下来的公函上，写着宋家大公子，三公子中举后。 他便在众多衙役中，抢下了这个差事，就是知道有赏钱可拿。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宋家出手竟然这般阔绰，十两！ 这十两银子，足足够五口之家过活两年。 而他只是腿快一步，就得到了这些赏钱……天降横财！ 报喜的青年喉咙动了动，压抑着兴奋之色。 “恭喜夫人！恭喜老夫人！恭喜宋家两位少爷！” “信已送到，小子就先回去，向县太爷复命。” “去吧！去吧！”周氏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打发了来人。 转头高喊道，“大奎媳妇！大奎媳妇！” “通报下去，咱家大郎，三郎得中举人，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咱宋家所有的下人赏银一两，这个月月例翻倍，都跟着他们俩沾沾喜气。” “娘说得对，是该沾沾这喜气。” 孙氏在一旁柔柔一笑，眼里的喜悦再也掩饰不住，眼泪噙在眼角不肯落下。 这是喜悦！喜悦的泪！ 可即便是这样，孙氏也明白，这个时候要是激动的哭了，定会讨了周氏的嫌。 于是便低下头，袖子不经意的划过，把泪水抹去。 转头吩咐身边的下人，“去，快去书院告诉大老爷，大少爷，三少爷中举了。” 这时，早已被巨大的喜悦震惊的呆愣的钱婉茹，也终于会过神。 中了！中了！她相公真的中了！ 钱婉茹伸出白皙的手，抵在唇间，压抑着想要欢呼出来的雀跃声。 她父亲钱师爷便是举人，正因为是举人之女，她深深的知道，考上举人是多么的不易。 就连她爹，也是次次落地次次考，终于才在三十多岁的时候，险而又险的中举。 可她的相公呢，刚刚二十出头，就有这般成就，那以后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娘，相公他们会回来吗？” 钱婉茹眼睛里，填满了期盼和希望。 定了定神，柔柔的道，“相公和三郎中了举，国子监会不会给他们放假，要他们回家报喜，与家人团聚。” “这个……”孙氏一愣。 对于国子监的情况，她也不甚明了，只能茫然的把目光转向宋青苑，“苑儿，你看……” “会！”宋青苑想也未想便点头。 “考中了举人便可选官，这个时候，也可以申请回家探亲，或是游学。” “只要大郎哥，三哥申请了，便能回来。” 至于他们会不会申请，宋青苑想，以两人的恋家程度，是会的。 显然这一点，不光宋青苑确信，孙氏，周氏，以及宋家众人同样明白。 “准备，准备，等大郎和三郎回来，咱们宋家就摆庆功宴。” “开他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给我这两孙子好好庆祝一番。” 周氏乐坏了，要不是顾忌着诰命老夫人的身份，她恨不得像李氏一样，直拍大腿。 说到李氏，这会儿还在屋里睡觉，恐怕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成为举人，若是知晓…… 片刻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 刺痛耳膜的尖叫声，仿佛穿越云层。 正在上房内聊天的宋青苑，周氏等人，不约而同的露出无奈之色。 宋青茉，四郎连忙堵住耳朵。 “二伯娘这嗓门，也太大了！” “说啥呢，你这孩子！”叶氏连忙拉住，柔声道，“你二伯娘是高兴坏了。” “哪个做母亲的，不是望子成龙，咱们得理解。” “行了！行了！”周氏摆摆手。 婆媳这么多年，老二媳妇这喳喳呼呼的性子，她还能不知道。 “大奎媳妇，去告诉二夫人，小点儿声！” 两天之后。 宋家也收到了大郎，三郎从京城那边，托人捎回来的信。 信中同样提到了，两人乡试中举，并且已经向林祭酒告了假，择日归家。 “回来了，大郎，三郎要回来了。” “我就说，这俩孩子顾家，中了举，肯定要回来跟家人一起庆祝。” 周氏笑着道，话语里忍不住炫耀。 她本不是喜形于色之人，可中举对曾经是乡下人的宋家来说，实在是人生大事。 所以饶是周氏的性格，这两天也是笑容满面，脾气好了几个番。 “苑儿啊，那你大郎哥，三哥说没说，他们啥时候能到？”周氏问道。 “没说。”宋青苑摇头。 “但根据来信的日期，我估摸着，七天之内定能归来。” “哦，七天啊……”孙氏眼中流露出思念之色。 同样思念的，还有大郎的妻子钱婉茹。 他们小夫妻两个，正是蜜里调油之时，骤然分开，思念就像泉水一般流淌蔓延。 “娘！奶！”钱婉茹道，“若相公和三郎七日之后便可归，那咱们家的流水宴，现在就得准备准备了。” “不然，到时候怕是有的忙了。” “婉茹说的对！”周氏点头。 “得提前备！这些都得提前备出来！” “老大媳妇，一会儿你带着人，去统计统计，看看杀多少头猪，宰多少只鸡，还有那菜也都备好。” “不够的就去村里买，价格方面就按市价来，咱也不压。” 周氏这话大气，老太君的威仪一点点闪现。 他们宋家如今，也算是“财大气粗”，这三瓜俩枣的，周氏已经不在意，乐得混个好名声。 “哎！一会儿我就去。”孙氏笑着应下。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相亲 随后孙氏转头看向叶氏，“老三媳妇！” “这办流水宴需要的猪鸡鸭，还得麻烦你们三房，你也帮着嫂子张罗张罗。” “但是这银子吗……这次得算我的！” 宋家分产不分家，三房之间的银钱，已各归各打理，在这一点上，孙氏不愿意占宋诚礼一家的便宜。 尤其是他们这房，比起三房还要富裕。 “不，不行！”叶氏猛的起身，断然拒绝。 “我也是大郎和三郎的婶子，大郎，三郎中举，不只是大房，二房的喜事，而是咱们宋家共同的喜事。” “这些猪啊，鸡呀的，我们该出。” “对，我们出！”宋诚礼赞成的点头。 夫妻俩站在一起，既诚恳又执着。 “这不行！”孙氏嗔怪。 “三弟，三弟妹，我们大房现在银子富裕，怎么能让三房花钱。” “你们这样，嫂子心里过意不去。” “行了！”周氏听罢，摇了摇头。 “大郎，三郎办喜宴，银子你们大房，二房，三房都不用出，咱们公中出。” “老大媳妇，一会儿你把那个鸡鸭猪都统计好，看看需要多少。” “然后跟老三两口子算算价，给我报个数，我这边拿银子。” 周氏的主意看似最好，大房，二房，三房都顾及到了。 可此言一出，宋青茉却不愿意了。 眼皮一挑，激道，“奶！你这是瞧不起我们三房，想让我们三房，被村里人戳脊梁骨吗？” “你说啥呢？”周氏眼睛一横，凌厉之色射向宋青茉。 在老太君的威压下，宋青茉却笑了。 “奶，你想想啊，大郎哥，三郎哥考上举人，这是大事。” “虽然他们不在我们三房，可我们三房要是一毛不拔，传了出去。” “这村里人要么说，咱们宋家三房不合，要么就传我们太小气，对自己家人吝啬。” “无论是哪样，都不利于咱们宋家团结呀！” “奶……”宋青茉上前两步，往周氏身边凑了凑，劝道，“有些事吧，是得分清。” “可有些事，都是一家人，分得太清楚，反而外道了。” “就拿我们五郎来说吧，以后他大郎哥，三郎哥进入官场，要不要拉扯他？” “是不是帮扶他，我们三房也得花银子？” “一家人，那当然……”周氏说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 宋青茉见状，“所以吗，奶，你看，你都说了咱们是一家人，何必计较的那么清楚。” “家里边就该相亲相爱才对，这不是您老和爷，常教导我们的话吗？” “就你会说，跟谁学的……” 周氏狠狠一剜，眼里已经没有了怒色。 “跟苑儿啊！”宋青茉笑着眨了眨眼。 “贯会拿嘴哄人！”周氏伸出手，在宋青茉头顶狠狠一点。 “行了，老大媳妇。” “既然茉儿都这么说了，那鸡呀，鸭呀，猪呀，就直接从三房那儿拿，也别算银子了，这是三房的心意。” “至于其他的，公中来出。” “娘！”孙氏还欲再说，却被周氏抬手打断，“行了，就这么定下吧！” “还有啊，惠英的事，也得抓点儿紧。” “这两天光顾高兴了，差点儿把这事忘脑后了。” “大辉媳妇，今天你就带人，把咱榆林县的媒婆都叫来。” “谁若是把惠英的亲事说成了，我赏银这个数……” 周氏伸出两根手指，又狠狠一握，“二十两！” 二十两！ 大奎媳妇听了轻声呢喃，“这在榆林县，绝对是个高价！” 看来老太太，为了自己女儿的终生幸福，也是下了大本钱。 “老夫人放心，我这就去！” ………… 不出一日的功夫，宋惠英找夫婿的消息，便在所有官媒，私媒中传遍。 众媒婆齐聚宋家，向周氏等人打听，宋惠英的择婿标准。 “老太君放心吧，咱家姑奶奶这条件，这相貌，这家势，各顶各儿的，她是亲事包在我身上。” “我肯定把咱榆林县，最好的青年才俊，给她找出来。” 一个媒婆围在周氏身边，夸夸其谈。 话刚说完，身子便被人一推，另一个媒婆挤了进来。 “咱家这姑奶奶，要配肯定配最好了。” “这话还用你来说，但叫我说呀，咱这榆林县，哪有几个，能配上姑奶奶的，谁有咱宋家这家势。” “老太君，您看看，外县的行不行，我给您出去寻摸……” “不行！”周氏骤然打断，“就要榆林县的，其他县的不考虑。” “哦！这样啊！”媒婆讪笑。 “行！行！行！都听老太君的！” “老太君说在榆林县找，那咱就在县里找，咱找谁都是谁的荣幸。” “老太君，得找那有功名的！” “老太君，得找那年轻英俊的！” “老太君，得找那家里做买卖的！” “老太君，得找那……” 众媒婆你一言我一语，宋惠英择婿的条件，一阶一阶的往上抬。 “大家误会了。”这时，孙氏微微一笑，站了出来。 一句话，别把媒婆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这边。 “我们家小姑子，不是那势利人，找夫婿吗……” “自然是要找贴心，诚心过日子的，最主要的是人品。” “至于其他的……有钱没钱，这个我们宋家不考虑。” 这话孙氏说的大气，纤细的身板往那儿一站，给人看了就是两个字——自信！ 媒婆一听，纷纷一怔，有反应快的连忙道，“那是！那是！” “宋家仁义，厚道，这在咱榆林县，都是出了名儿的。” “以您家现在这实力，咱们县里哪还有人，能相提并论。” “大夫人放心，我肯定给姑奶奶挑个咱全榆林县，人品最好的。” “家里没有罗烂事的。”另一个媒婆接话。 下一个道，“无子无女的。” 再下一个道，“本分，贴心，知冷知热的。” 能做媒婆的，也都是善于察言观色，八面玲珑之辈。 孙氏稍稍一透话风，他们便全都明白过来，宋家到底想给宋惠英，找个什么样儿的！ 无非就是老实！本分！人品好！ “行！行！行！那大夫人，老太君，我们就先告辞了。”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相看 送走了最后一位媒婆，周氏松了一口气，伸出手按在太阳穴上。 “这帮人，在耳边嗡嗡嗡的，弄得脑袋疼！” 周氏眼睛一搭拉，显然被刚才这一幕，闹的心情不佳。 “娘何必和她们计较。” 孙氏笑着，身子挪到周氏身后，伸出手在周氏太阳穴上按了起来。 一边按一边道，“媒婆不都是这样吗，察言观色，竟往好了夸。” “老百姓不是常说，媒婆的嘴，骗人的鬼。” “咱们听听就行了，至于具体的，还是等她们把人找到，相看的时候在好好挑着。” “嗯！”周氏点头，孙氏给她按这两下，也让她舒服了不少。 于是道，“不能全信她们，咱们自己也打听打听。” “就算她们领来的人，也得把这底细，好好的查看查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周氏现在的状态。 在她看来，郑旭东没了，宋惠英也算是跳出火坑。 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唯一的闺女，在跳一次。 ………… 为了二十两银子，为了双方的谢媒礼，媒婆们的行动可称为神速。 没多久，就各自把手里适合宋惠英的人选，推了出来。 “老太君，你看这个……” 张媒婆把一幅画像展开，放在周氏面前。 “这人浓眉大眼，英姿挺拔，长相不俗。” “这要是和姑奶奶往一起一站，绝对登对，天作之合。” 周氏闻言，眼皮向下，轻轻一扫，不以为然的道，“还行，凑合吧！” 话虽这么说，可周氏的眼里，还是呈现出满意之色。 因为此人就外貌而言，比郑旭东确实强上一个档次。 “其他条件咋样？”周氏再问。 “我们宋家，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家。” “是！是！是！” 张媒婆听了，一边笑一边恭维道，“老太君的孙儿个个英俊，在咱榆林县都是有名儿的。” “若论长相，谁能和宋家相提并论。” 周氏翻了一眼，不吭声。 张媒婆心下立刻明白，这位老太君，不是爱听那些奉承话的人。 立刻转口，“这人今年二十有六，身上有童生功名，在青阳镇上作私塾先生，是做学问的。” “以后说话唠嗑，跟宋家几位爷也说的上，聊得来。” 做学问的……周氏心思一动。 暗暗的想，此人样貌不俗，既是私塾先生，以后若是和惠英成亲，搬来这边，去宋记学堂给孩童启蒙，也不错！ “那他家里都有什么人？” 周氏上了心，准备细细打听。 看着张媒婆道，“二十好几了还没成亲，不是有啥问题吧？” 这人论年纪，比宋惠英小一岁。 不过在古代有一种说法，叫做女大三抱金砖，小一岁根本不算什么，周四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有爹，有娘，有兄嫂，侄儿，他在家中行三，曾经娶了一妻，后来病死了，留下一双儿女……” 张媒婆把此人的情况，大致的向周氏陈述了一遍。 有儿有女？ 周氏听罢，眉头便蹙了起来，有儿有女这点，她不怎么愿意。 不过周氏的心里也明白，宋惠英这个年纪，若是想找无儿无女的，几乎不可能。 “没分家？”周氏眼皮一挑。 张媒婆察言观色，一看周氏这表情，就知道她心下不大乐意。 立刻讪笑道，“暂时是还没分家，这不是父母在，不分家吗！” “都是正经人家，读书出身，特别看重这些礼教。” 张媒婆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周氏的神色。 小心的道，“我也跟他爹娘谈了，他爹娘说了，若是女方这边愿意的话，分家也行。” “反正孩子都大了，树大分支吗，是早晚的事儿。” “也对，树大分支。”周氏应了一句，便不在说话。 孙氏在一旁看了，连忙走了过来，笑道，“别光顾着说话，来喝喝茶，喝喝茶。” “哦，好！好！”张媒婆抬头。 “那我先喝口茶，宋家的茶叶都比别处金贵。” 张媒婆也是个灵透人，你看屋子里这么多媒婆便知道，周氏这是想听别人，也介绍介绍。 于是立刻顺着顺着周氏的意，退了下去。 张媒婆一走，其中两个官媒手疾眼快，挤了上前。 “老太君……” “老太君……” 两人同时开口 “我这边……” “我这边……” “嘿嘿！”其中一个官媒看向另一个官媒，“大妹子，大姐先来的，让大姐先说行不？” 媒婆的话虽是问话，可用却是陈述句。 另一个听了，却没同意，直言道，“这相亲相看，可不是先来后到，说的是合适。” “手里的人儿不行，先说后说都没用。” “你！” “行了，吵吵啥！”周氏皱眉，随手一指，指向右边，“你先来吧！” “哎！””右边的媒婆一听，脸上便笑的春光灿烂，朝着另一个媒婆得意的哼了哼。 便凑到周氏身边，“老太君，我说的这个人，是咱榆林县县里的。” “今年二十有八，比咱姑奶奶大了一岁。” 媒婆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画像递与周氏。 周氏低头一看，撇了撇嘴。 这画的画功不咋样，上面儿的人她也不满意。 说是二十八，看着却像三十出头，一脸的络腮胡，膀大腰圆，看着凶神恶煞。 周氏一打眼，便不喜欢。 “老太君，你别看对人长是长得粗了点，但比起那些小白脸来，可朴实，踏实。” “对于咱们女子来说，不就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吗？ “知冷知热，才是最紧要的。” “说的到有两分道理，知冷知热才最重要。” 孙氏听了此话，缓缓挪步过来，拿起画像微微打量。 心中暗道，这人果然长的有些粗壮。 不过……孙氏抚了自己的脸，想着曾经因为豆芽事件，被宋诚忠打的那巴掌，心中黯然。 同时嘴上道，“学问，长相，这些都是其次，只要对惠英好，比什么都强。” “这人家境如何，家里都有什么人，你细细说来？”孙氏问道。 “哎！这就说！这就说！” “是这样的……”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人选 媒婆又把此人的来历身世，向周氏，孙氏等人叙述一遍。 “这人是铁匠，在县里打铁，自己开了一家铁匠铺子，有一把子力气。” “家境殷实，家里没有累赘，早早就和几个兄弟分了家。” “父母跟兄长在一起，也不用他出孝敬银……” “妻子早逝，有一闺女，没儿子，现在就等着娶个贤惠的媳妇，生一房大胖小子，将来继承家业……” 铁匠？ 继承家业？ 周氏撇嘴，她不嫌弃铁匠这份活，但要是她外孙子，将来肯定得读书，她绝对不会同意他去打铁。 不过只有闺女，没有儿子，这一点周氏倒是心动。 于是挥了挥手，“行了，你先过去坐着吧，这个我再想一想，下一个！” 第三位媒婆介绍的人，刚好是青石镇的。 家中有田地五十亩，铺子两间，还是家中长子，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 父母建在未分家，同样是妻亡留下两儿一女。 “这人性子好，知冷知热，离咱宋家也近，姑奶奶成亲了，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可以什么时候回来。” “家中两个儿子，都在宋记书院读书。” 听到这里，孙氏打断，“你说的是不是张包铺那家的老板？” “对！对！对！”媒婆连连点，“就是他！就是他！” “原来大夫人听过，那大夫人肯定知道，那张包铺的东家，可是咱青石镇顶顶的好人。” “那张包子确实不错！” 经孙氏这么一提，周氏也想起来了。 张包铺的东家，有一包子店，价格实惠，每当青石镇赶集，老百姓都爱去他家包子铺吃个早饭。 听说人挺好的，没脾气。 有的时候，附近十里八乡乡亲钱不够，也可以赊着，是个老好人，人称张包子。 这个倒不错……周氏默默点头，可惜，还是个鳏夫。 “下一个！” 宋家上房，媒婆一一介绍着。 另一边，东跨院内。 宋青苑的房门被敲响，“当！当！当！” “进来！”宋青苑喊着。 “嘎吱”一声，门开了一条缝，渐渐变大，宋惠英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迅速进了屋内，转身关门。 “老姑，有什么事儿吗？” 宋青苑放下手中的账本，穿上鞋，下来软榻。 “苑儿看账册呢？” 宋惠英在一旁的沙发长椅上坐下，随意闲聊道，“这个季度生意咋样？” “挺好的，光榆林县这边的宋记百货市场，一个季度的盈利，就在五千两以上。” 宋青苑也不瞒着，直接说了个大概。 “那确实不错！”宋惠英笑着点头。 “咱们榆林县没有府城那么阔绰，一个季度五千多两，着实不少。” “这也是咱们苑儿聪慧，那挣钱的道道一个接一个的，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 “老姑过奖了！”宋青苑淡淡一笑。 开门见山的道，“老姑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以往的时候，宋惠英不是在小饭馆，就是在自己的房间，或者是上房，很少来她这边。 宋青苑想，她今日前来，一定不会只是聊这些生活琐碎之事。 “是有件事……”宋惠英捋了捋头发，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你奶要给老姑相亲，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宋青苑起身，倒了杯茶递与宋惠英。 “咱家这两天，门槛都快被媒婆踏破了！” “今儿早上我出去，还看见又来了几个，老姑怎么不留那儿听听？” 宋惠英苦笑，“留不留那儿都一样，这次你奶，是不肯让我自己选了。” “说真的，苑儿，老姑真没想过在嫁人！” “我就想守着悦儿，过一辈子，可是……”宋惠英无奈的摇头。 “你爷你奶也是为了我好，这个我心里明白。” 所以就是不想嫁，她也会找个知根知底的，把自己嫁了，然后安稳的过一辈子，让两个老人家放心。 “苑儿！”宋惠英抬头，祈求道，“老姑求你一件事，行不？” 宋青苑在宋惠英对面坐直了身子，不好意思的笑笑。 “能办的，我定给老姑办，要是办不了的，老姑也别为难我。” “瞧你这小丫头……”一句话把宋惠英逗乐了。 “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我想着，与其让那些媒婆给介绍来介绍去，还不如我自己找个知根知底的，老实巴交的。” “哦？”宋青苑惊讶道，“老姑心里，这是有人选了？” 宋青苑话问完，宋惠英罕见的红了红脸。 可在宋青苑的直视下，还是点了点头。 “在我的小饭馆干活的有个伙计，比我小两岁，没成过亲，无儿无女。” “人挺实在的，也踏实肯干，脾气也温和，我就想着……” 说到这儿，宋惠英笑了，“说出来也不怕苑儿笑话，老姑看重的，一就是他老实，二就是他无儿无女。” “这样以后嫁过去，他没自己的孩子，也能对悦儿好点儿，也省着家里出罗乱事，你说是不？” “那到是！”宋青苑认同的点头。 “无儿无女确实是比拖儿带女更加适合，只是……”宋青苑疑惑。 “老姑今年二十七，他比老姑小两岁，那也有二十五了，怎么还没成亲？” 古代男子除非有特殊情况，向萧景铎这样被大师批命的。 要不然，多数都会在十八九岁成亲，二十一二岁的，那都算晚婚。 “唉！”听了宋青苑的问题，宋惠英深深一叹。 “这事儿说起来，他也是个苦命人。” “本来在十八岁的时候，家里已经给他定了门亲事，转年就要成亲。” “谁想到他娘病重，突然就没了，他为母亲守孝三年。” “结果三年之后，还没等找，他父亲又出了事，这又守孝三年。” “一拖再拖的，就拖到了现在。” “怪不得呢……”宋青苑点头。。 给母亲守孝三年，又给父亲守孝三年，可见，此人是一个孝子。 宋青苑暗想，相对而言，一般孝顺的，人品都不会太差，当然，宝妈男除外。 不过好在此人无父无母，无儿无女，这简直是……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试探1 “咳咳！” 宋青苑把翘起的嘴角压了压，问道，“那他家还有什么人？” “没啥人了！”宋惠英摇头。 “之前他和店里其他伙计唠嗑儿的时候，我无意中听了一嘴，好像是有个妹妹远嫁了，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人。” “哦！”宋惠英话音一顿，“我想起来了，他还有个表弟，几年前来投奔他的。” “听说是身体不太好，不怎么出来走动。” 单身一人！ 宋青苑默默点头，就这条件，可以和柱子媲美了，无牵无挂，无依无靠。 若是做了宋家的女婿，一心依靠宋家，倒也不错，反正家里也没打算让她老姑攀高枝。 “不过……”宋青苑想了想，“老姑，这事你跟那人说了吗？” “他也同意吗？” 宋惠英皱眉，嗔笑，“这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去亲自和他提！” “再说了，要是你奶那关过不去，我这提了，他以后还咋留在店里干活！” “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尴尬！”宋惠英摊了摊手。 宋青苑一想，也是这个理，于是点头道，“这件事情我可以出面，帮老姑跟奶去说。” “但是有一点，我要先确定，他确实如老姑所说的那般，在人品德行方面无误。” “这点老姑可以保证……”宋惠英急忙接话。 却见宋青苑白皙的手臂高高抬起，示意打住。 “关于这一点，我会找人去调查。” “呃……”宋惠英一愣，随即便明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这个侄女，怕是不相信她的眼光。 宋惠英笑了，“行，你去吧……” ………… 有“青石帮”，有二郎的一众小弟，宋青苑的调查，可谓是神速。 未出两天的功夫，宋惠英店内伙计的祖宗十八代，就被翻了个底儿朝天。 详细信息，一五一十的传入宋青苑耳中。 伙计姓杨，叫杨猛，今年二十五岁，前些年在镖局做过镖师。 后来在走镖途中得罪了人，索性便辞去镖师一职，回村子种田，赡养父母。 其后父母双亡，再加上这些年地里的收成不好，便到了宋惠英开的小饭馆内，做起了伙计。 “五八村的？”宋青苑看向来人。 此人是二郎新收的小弟，年纪不大，十四五岁左右，长得獐头鼠目，瘦的像猴。 一袭灰色粗布长衫，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很不合身。 “是！是五八村的！” “为了这事，兄弟们特意去五八村，跟他街坊邻里打听了一番。” “这个杨猛人缘不错，做过镖师，身强力壮，手上有两下功夫。” “没事儿的时候，也会帮邻居劈劈柴，提提水，做做体力活。” “邻居家做了好饭，要么给他留一碗，要么就叫他们哥俩去吃。” “此人……”小弟滔滔不绝的说着。 宋青苑一边听着，一边暗暗点头。 总结起来，此人就是个老实，人品正，有孝心，踏实肯干，性格好，有爱邻里的青年。 “这么说，到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你们去打听此事的时候，可曾被人发现，可曾露了马脚？”宋青苑问道。 “不曾！不曾！”小弟连连摇头。 呲牙笑道，“我们都根据县主的交代，从旁打听，管叫村里人听不出头绪，绝对不会暴露。” “那就好！”宋青苑说着，看向红袖。 一个眼神过去，红袖会意，从荷包里掏出二两银子，递了过去。 “拿去请兄弟们吃饭，你可以走了。” “谢县主！谢红袖姑娘！” “谢县主！谢红袖姑娘！” 小弟连连道谢，躬着身子告退。 “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无牵无挂，踏实肯干，相貌端正，性子好，人品不差。” “听着和邻里关系也不错，可见是个会办事的！” 坐在一侧的宋青茉站了起来，背过手，有模有样的道，“这条件不错，穷是穷了点，但咱家不差钱。” “只要给老姑找个可心的，我觉得此事行得通。” “苑儿，你看呢？”宋青茉回头。 前两天宋惠英找宋青苑的事，刚巧不巧的就被推门而入的宋青茉听了个结尾。 几番追问之下，宋青苑也未隐瞒，直接把事情说了一遍。 于是，小刺猬宋青茉，也加入了为宋惠英把关的行列。 “这么听来是可以……”宋青苑若有所思。 长期相处，宋青茉一眼，便明白了宋青苑的意思。 笑道，“你是想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吧！” “对！”宋青苑点头。 “有一种人擅长伪装，在街坊邻里，亲戚朋友间，名声都很好。” “但真正的本性，没相处过，又怎好下评论。” 这事关系到宋惠英的一生幸福，既然她已答应下来帮忙说情，那便是“媒人”，由不得她不谨慎。 “这还不好说！”宋青茉扬了扬头，眼中闪过狡黠之色。 “咱们出手试探一番就是，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试探？ 宋青苑眼睛一转，沉思片刻，默默点，“这到是个好主意！” ………… 次日一早。 宋家小饭馆，后院内。 几个婆子摘菜洗菜，杨猛在一旁劈柴，提水。 没过一会儿，宋惠英便进来道，“小猛啊，店里的面快用完了，你赶着牛车去县里的宋记粮油店，拉一趟。” 两年前水灾，百姓流离失所，各方粮商趁机抬价。 那个时候宋家，为以后灾年不受人制衡，便开起了粮油店。 宋惠英小饭馆的米，面，油等物，皆是从此进货。 “哎！东家，我这就去！” 听了宋惠英的话，杨猛连忙应下，放下手中的斧头，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收拾干净。 随后去套了牛车，打过招呼，便去了县城。 一个时辰后。 牛车停靠在宋记百货市场，杨猛跳下车，拉着缰绳系在一旁的木头桩子上，人便朝着市场内走了进去。 市场内人来人往，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除了各家店铺生意兴隆外，被光顾最多的，还是场内那一圈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 老百姓平时买个鸡蛋，买双鞋，买个帕子，都在小市场解决。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试探2 杨猛抬头看了看，步履未停，径直走去，在第三家门前停了下来，迈步而入。 “哟！杨兄弟来了！” 粮油店的伙计看见杨猛后，立刻放下手头的活计，过来招呼。 以往的时候，宋惠英那家小饭馆来这儿取粮的事，皆是杨猛负责。 一来二去的，再加上两人年纪差不多，也就熟识了起来。 “张大哥！”杨猛朝着粮油店内的伙计拱了拱手。 “我们店里的面用完了，东家派我来进货。” “行，这次要多少？”伙计问着。 “三百斤！” “三百斤是吧！” 粮油店的伙计把一本账册找了出来，在某一页上写了三百斤的记录，然后拿着印泥，一起放在杨猛面前。 “杨兄弟，老规矩，按个手印，年底让你们东家来结算。” “成，这就按！”杨猛应着。 他已经按过几次，这规矩他懂。 “好了，张大哥！” 姓张的伙计低头一看，鲜红的手印按在账册上，啪的一下账册一合，“行了，我这就帮你把面抬出去。” “那麻烦张大哥了！”杨猛一拱手。 姓张的伙计又叫来俩人，几人一起，把面抬到了杨猛赶来的牛车上。 “那张大哥，你们几个兄弟先回去吧，我回店里了，等改日来县城，我请你们吃饭。” 杨猛挥手，跟几人告别。 待几人走后，便结下缰绳，牵着牛车。 正打算上车时，身边突然有一人跑了过去，随之响起的，便是哗啦一声。 然后一个绣着青竹的精致荷包，落于地上。 杨猛看见了，上车的动作一顿，快速走了两步，拾了起来。 上下一掂量，荷包内的银子便哗哗作响。 杨猛心想，还挺沉，一听这声音，里面的银钱数量，必不会少。 “前面这位兄台，还请留步！”杨猛扬声喊道，“你的荷包掉了！” “嗯？” 小跑的人好像被按了刹车键，急忙停住脚步，向下一看，荷包果然不在腰间。 立刻转头，就见杨猛手拿荷包，笑望过来。 “多谢这位小兄弟！” 此人拱拱手，感激的道，“小兄弟拾金不昧，在下佩服！佩服！” 说完，此人便接过荷包，轻轻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银角子，交与杨猛。 “按说我该请小兄弟吃顿便饭，好好答谢一番。” “只是我那边，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办，实在不能耽搁。” “这块银角子，还请小兄弟笑纳，全当我请小兄弟喝茶，望小兄弟万物推辞。” “这可使不得！” 杨猛往回一推，谢绝道，“银子本就是这位兄台的，我不过是张个嘴的事，岂能拿人钱财，受之有愧！” “兄台既有要事要办，就快去吧，别耽搁了。” 杨猛说完，转身便上了牛车。 此人却拦于车前，执意要把银角子给予杨猛，同时嘴上道，“小兄弟大义！” “但是小兄弟帮了我如此大忙，我若是不答谢一二，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请小兄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拉扯起来，一个执意要谢，一个坚决婉拒。 后来男人看杨猛实在不肯要，便也收了心思。 拱手道，“既然这样，小兄弟留个姓名，改日我作东，请小兄弟吃饭，咱们哥俩好好喝一杯。” “行！”这回杨猛痛快应下了。 “在下五八村杨猛，这位兄台，有缘再见。” 杨猛说完，便驾车离开。 男人一愣，莫的笑了，目光朝某个方向一转，重重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坐在聚友轩二楼靠窗位置的宋青苑，宋青茉，四郎，红袖等人，收回目光。 “不贪小便宜，没有见钱眼开的毛病，这一点不错，过关了！” 宋青茉满意的笑了，偏过头，“苑儿，你觉得呢？” “确实过关了！” 宋青苑说着，目光又转回窗外，看向那道远去的身影。 金钱的考验他已通过，那第二项，第三项，他还会顺利过关吗？ 一刻钟后。 杨猛赶着的牛车，便行驶到城门口，向左一拐上了官道，就是回宋家村的路。 路两旁也有行人，都是靠近县城附近村子的。 他们时常入城，卖个鸡蛋，卖个菜，再买些针头线脑回去，已做家用。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一个老妇人，好像听见了后面的牛蹄声，缓缓转过头。 看着杨猛笑道，“这位小伙子，老婆子脚崴了，我们村就在前面，你能让我搭一程吗？” 杨猛一想，他这牛车上除了面也没啥了，于是点了点头，“行，大娘，你上来吧，我拉你一程。” “哎！谢谢小伙子！” “小伙子心善！”妇人一瘸一拐的上了牛车。 等牛车缓缓行驶起来，妇人一边揉着自己崴的脚，一边跟杨猛闲聊道，“小伙子，是哪个村儿的人呢？” “这是去哪里啊，拉这么多粮食？” 杨猛憨憨一笑，“我这是回青石镇，至于这粮食，是奉了东家的命，去宋记粮油店拉回来的。” “哦！宋记粮油店啊！” 妇人笑道，“宋记粮油店卖的粮食新鲜，沉货少，价格还公道。” “不过我们这老百姓，家家户户吃的，都是自家地里产的粮，到很少去粮油店买。” 不过宋记百货市场，外面的那些小摊上，“针头线脑，锅碗瓢盆，倒是便宜。” “看，我这不还买两个簸箕。” 妇人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递。 杨猛回头扫了一眼，洪亮的声音道，“大娘这俩簸箕挑的好，做工细致，肯定使得住。” “哟！哟！哟！” 妇人闻言，捂嘴笑了起来。“瞧你这小伙子，就是会说话，眼光还好！” 两人坐着牛车，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个村庄便出现在眼前，正是宋家主张建立的福泽村。 “到了！到了！” “小伙子，停这儿就行了，谢谢你了啊！” 妇人跳下牛车，“你这车上全是面，大娘就不请你回去坐了，等改天有空，来家里玩啊！” 妇人留下了地址，挥挥手，便与杨猛告别，杨猛也同样笑着挥手。 刚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眼睛便猛然一缩……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试探3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一名长相俊俏，容颜秀美的女子，在奋力挣扎。 纠缠着她的，是两名三四十岁的中年大汉，脸上带着猥琐，撕扯着女子的衣服。 手脚及其不老实，在女子身上乱摸。 “救命啊！救命啊！” “谁能救救我！谁能救救我！” 撕心裂肺的哭喊，好生可怜。 仿佛陷入绝望中的小兔，等着英雄来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嘿嘿！小娘子，今儿个就从了我们哥俩吧！” 其中一个男人在女子的脸上摸了一把，奸笑道，“以后跟着我们哥儿俩，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来，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助手！助手！我不要……” “这可由不得你！” 男人说着，次啦一声，女子的衣裳便顺势而开，雪白的肩膀露了出来，秋风吹过，瑟瑟发抖。 “住手！” 一声怒吼，杨猛跳下牛车，流星般的速度飞快冲了过去，对着两个大汉，抬手便是一拳。 “我x！哪儿来的小子？” 大汉被一拳打在脑袋上，顿时一懵，眼冒金星，几个呼吸的功夫，才缓了过来。 怒气瞬间上涌，撑起身子，骂道，“臭小子，我可警告你，别多管闲事，不然我们兄弟对你不客气。” 话音一落，另一个人也反应过来，两人一左一右与杨猛对视。 撂下狠话，“告诉你，去县里打听打听，我们许氏兄弟，是个啥名头。” “现在你立刻走人，我们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要是你执意插手……” “咔！咔！”两人拧了拧手腕，阴狠着脸色，冷声道，“那可就别怪我们兄弟，对你不客气了！” “这位大哥救救我，救救我吧！” “我肯定会报答你，肯定会报答你的！” 地上的女子一边拽起被撕破的衣服，遮挡着自己的身体，一边梨花带雨的向杨猛求救。 两名中年男子看杨猛半天不做声，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坏笑。 “小子，我们也不吃独食，要不算你一个，咱们一起和这小娘皮，好好的……” “你！放！屁！” 中年男人话未说完，杨猛的拳头再次落下，与此二人扭打在一起。 杨猛身强力壮，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做过镖师，会几手功夫，三两下便把两个男人打倒于地。 俩人挣扎着起身，向着县城的方向连连后退。 一边退一边放狠话道，“你等着，你给我等着，我们哥俩这就叫人去，看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走！” 两男人互相搀扶，一瘸一拐的便向远方跑去。 待他们走后，地上的女子似是松了一口气，抽噎着整了整衣衫。 奈何在刚才的撕扯中，衣衫早已破碎，看着凌乱不堪。 越是遮挡，反而给人一种，欲拒还迎之感。 白皙的肩膀和胸膛，就这么若隐若现的，出现在杨猛面前。 “谢谢这位大哥救命之恩，不知大哥贵姓？” 女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缓步向前，对着杨猛弯下身子道谢。 “大哥……”女子娇媚的唤着，眉眼间生有一枚红痣，让整个脸看起来，既多情又妩媚。 白皙的手指抚上凌乱的发髻，一举一动间，既可怜又娇美。 “免贵姓杨！” 在女子靠近的刹那，杨猛退后两步。 “姑娘既无事，就快回家吧，我这还要回去给东家复命呢！” “大哥！”一声娇唤，女子身体微斜，似是双腿无力，一下子变跌在了杨猛怀中。 朦胧的眼神，楚楚可怜道，“小女子已无家可归，还请杨大哥收留。” “也好让如意，报答杨大哥的救命之恩。” “杨大哥……” 娇媚的声音如水，像是要把人心融化掉一般。 女子白皙的手指，在杨猛的身上，不经意的画着圈圈，呼吸之间吐气如兰。 “不可！”杨猛猛的把人一推。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女子的注意力全在杨猛身上，岂会料到他突然的动作，未曾防备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女子“……” “这位姑娘，还请自重！” 杨猛一边说着，一边连连后退，避如蛇蝎，本来就不算白皙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倒在地上的女子凌乱了，仿佛一排乌鸦，从头顶飞过。 这是怎么回事？ 她竟然被摔到地下，“我x！”，女子忍不住爆粗口。 “咳！咳！” 轻咳两声，立刻打起精神，再次爬了起来，脚步轻移。 可她眼看着，她进一步，杨猛便退两步，只能无奈的站在原地。 抱怨道，“杨大哥，小女子只是无家可归，又想报杨大哥的恩情，所以才……” “杨大哥若是嫌弃小女子薄柳之姿，不配以身相报。” “那还请杨大哥收如意在身边，做个打杂的小丫鬟，伺候杨大哥一二。” 扑通一声，如意跪倒在地，哽咽着道，“还请杨大哥成全。” “这位如意姑娘，切勿如此！”杨猛听了连连摆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男儿该做之事。” “都是榆林县的百姓，我岂有看了置之不管之理。” “只是若说报恩，大可不必，伺候之言，更是无稽之谈。” “姑娘还请速速离去，若真是无家可归，那便……” 杨猛想了想，“去镇上找份活计，养活自己吧！” 说完，杨猛头也不回的上了牛车，赶车离去。 “杨大哥！杨大哥！” 女子唤着，挡在牛车前，不肯离去。 杨猛无法，只能一拉缰绳，把车停了下来。 与女子对视片刻，漆黑的目光渐渐加深，变得凌厉。 “我不想对女子动粗，所以还请姑娘自重一些，否则……” 剩下的话杨猛没说，但是语气里的威胁之意，已是昭然若揭。 “杨……”女子还想分辨，却见杨猛冷笑。 “这位姑娘，是谁派你来的，我不想追究。” “但是，你也别把人当成傻子！”杨猛嘴角勾出一抹薄凉。 最开始的时候，他或许没看出来，这调戏女子的戏码。 可之后女子的举动，还有她身上的那股风尘气，让杨猛一下子恍然大悟，这是个局！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结果 要么就是三人做给他看的，要么就是眼前的女子，刚从青楼出来，想找个老实人把自己嫁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杨猛都对此无意。 “姑娘，让开吧，不然咱们就只能去衙门说话了……” “杨大哥说这话又是何必呢，小女子让开就是。” 如意讪笑，脸上的媚态尽敛，向右移动几步，前方的道路被空出来。 杨猛看也未看，竟自离开。 望着远去的背影，如意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轻声呢喃，“是个好男人呢！” 可惜……不属于她！ 如意自嘲的笑笑。 像她们这些青楼里的，能赎身已是奢想，嫁良人便是梦中之梦，她，不敢做这个梦。 收回心绪，如意从一旁的小沟里，翻出被落叶树枝盖住的包裹。 里面刚好不多不少，只有一件长衫，这便是她事先准备好的，如今正可派上用场。 手轻轻一抖，长衫展开，如意快速穿起，也不管有两层衣服是否整齐。 又用手拢了拢凌乱的秀发，待一切完毕后，拿着包裹皮，便迅速的回了县城。 与此同时，一道来县城的，还有刚才坐杨猛牛车的老妇人。 半个时辰后。 宋记烤鸭店，宋青苑，宋青茉，四郎，红袖等人，已从聚友轩楼上移了下来。 老妇人与如意到达烤鸭店时，四人正坐在桌前，吃着烤鸭。 这时，宋青苑招手唤过伙计，吩咐道，“再来两只烤鸭。” 说罢，回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们也坐吧，坐下一起吃。” 显然这两只烤鸭，便是为两人所叫。 “不！” “不！” 听了宋青苑的话，两人具是一惊，老妇人连连摇头。 “我们平民老百姓，那能与县主同桌而食，这不合礼，不合规矩。” “是啊，不合规矩！” 如意嘴角一抿，苦笑道，“小女子出身烟花之地，又岂有资格坐于县主身侧，污了县主身份。” 如意说着，后退两步，低下头，眼睛里掩饰住的，是那刻在骨子里深深的自卑。 至少在她看来，她是真的不配。 看了如意的举动，老妇人有样学样，也是连连后退。 仿佛前面的椅子是洪水猛兽，让他们心惊胆战一般。 “县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如意开口道，“只是我们这身份，实在不能与县主同食。” “那好吧！”看到俩人这样，宋青苑也未强求。 封建社会三六九等，这种观念已经根深蒂固的，刻在老百姓心中。 若她执意而为，反而叫人惶恐。 于是再次唤过伙计，“烤鸭不用上了，直接打包，给她们一人一份儿带走。” “是！”伙计应下。 “谢锦宁县主！” “谢锦宁县主！” 老妇人，如意同时露出喜色，不过俩人这份喜悦，又有些不同。 老妇人喜的是，这份烤鸭乃是他们福泽村的大恩人所赐，她拿回去定要供起来，谢锦宁县主之恩。 而对于如意来说，身在青楼，烤鸭她不是被吃过，但这份的意义不一样。 说明她得了贵人的眼，以后接客的时候，得到的赏银或许能多一些，能少挨些欺负。 “行了，说正事吧，杨猛表现如何？” 宋青苑的问话一出，几人同时放下筷子，齐刷刷的看向了老妇人和如意。 “是个热心的小伙！”老妇人率先笑道。 她也不知道宋青苑，找她来试探杨猛究竟是为什么。 不过，这不妨碍她依命行事。 或许对她来说，能帮宋青苑做事，是他们整个福泽村的荣幸。 “县主，是这样的，当时我听从县主的安排，装成腿脚不好，拎着两个簸箕，走在路边……” 老妇人把和杨猛相遇的经过，以及求杨猛拉一程的事情，详细的叙述一遍。 末了笑道，“这小伙子，人长得壮实，看着憨厚，是个老实人。” “嗯！”宋青苑微微颔首，“此事麻烦大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妇人连连摇头。 “能帮县主做事，算得上啥麻烦，以后县主但凡有吩咐，尽管说。” “我们这一家的命，都是宋家救的，就是为县主上刀山下油锅，那也是应该的。” 宋青苑笑笑，不置可否。 目光又落在如意身上，“你那边又如何？” “我……”如意讪笑，脸上出现两团红晕，有些不好意思。 她自认为姿色尚佳，却不曾想，连个年轻小伙竟也拿不下。 “他并未被女色所迷，而且……”如意欲言又止。 宋青苑奇怪，“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是这样的，县主……”如意讪笑，“他好像知道了我们是在做局。” 随后，如意便把俩人之间的对话，向宋青苑复述一遍。 “他说，我若在不让开，便去官府……” “哈！哈！哈！哈！没想到这个杨猛还挺聪明！” 如意话音一落，宋青茉当即朗声大笑。 “既不好美色，人又机灵，这样以后也省的被人算计去。” 宋青茉脸上一派轻松，俨然对杨猛十分满意的模样。 “行了，今天麻烦你们了！” 宋青苑从荷包内，掏出两块银角子，“这个是赏你们的，拿去吧！” “不行！不行！这不行！”老妇人拒绝。 “我们深受县主大恩，如今已拿了县主的烤鸭，在拿银子这万万说不通。” “不能要！绝对不能要！” 宋青苑在让两次，老妇人一脸坚决，仿佛拿了便是十恶不赦。 “县主，我们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这银子绝对不能收，收了就太不是人了。” “那好吧，谢谢大娘了！”宋青苑轻轻一笑。 又照例把另一块银角子给了如意。 如意这次没有拒绝，大大方方的收下，对着宋青苑微微行礼，“谢锦宁县主赏赐！” 宋青苑微微一点头，挥了挥手，“你们回去吧……” “那我们先告辞了！” 俩人再次行礼，转身离开。 “等一等！”宋青苑唤住。 俩人疑惑，同时回头。 “大娘，还请留一下。” 宋青苑说着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淡笑道，“大娘家可有孙儿，我宋记杂货店内，刚好缺了一名伙计……”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告知周氏 “有！有！有！”老妇人急忙点头，脸上乐开了花。 在古代没分家，都是几房住在一起。 福泽村的人虽是难民不算，可老妇人家里的人口仍少，几个孙儿还是有的。 于是快速想了一遍，便把自己最优秀的孙儿推了出来。 “我的二孙子今年正好十九岁，正值壮年，人又老实本分，手脚麻利。” “若是能入县主的眼，去宋家的铺子里做伙计，是他的福分。” “那好！”宋青苑点头。 “一会儿我去和杂货铺的掌柜说一声，明天你便让他过来，给掌柜见见。” “若是掌柜的也同意，就留下来。” “是！是！是！草民这就回家跟他说。” “谢县主！谢县主！” 老妇人感激连连，又说了一些感恩戴德的话后，便被宋青苑挥退。 如意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眸光闪烁而复杂，心里似是羡慕，又似是后悔。 如果她没有要这份赏银，那她是不是也能…… 不过，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晚了，结局已定。 “如意告退！” 朝阳落下，晚霞升起，已是黄昏。 宋家东跨院内。 宋青苑，宋青茉把她们试探来的结果，告知宋惠英。 “从目前来看，这个人还算不错，可以托付终身。” “老姑若是坚持，我可以帮老姑跟奶去提。” 闻言，宋惠英紧抿唇角，握起了拳头，挣扎着，像是要把什么紧紧抓在手中。 纠结片刻，“苑儿，这件事情麻烦你了，老姑就选他了。” “若是再错一次，我也认了！” “那好吧……”宋青苑轻轻一笑。 但愿这次老姑的选择没有错，但愿那个杨猛值得。 “等我的消息！” 宋青苑撂下一句话，便出了东跨院，直接进了上房。 “苑儿来了！” 周氏看着来人，连忙双手招了招，“快过来，帮奶挑挑看，看看这几人谁行，谁跟你老姑合适？” 此时宋家炕桌上，几幅画像，凌乱的散在上面，都是周氏这些日子挑出来的。 她认为条件还不差，适合宋惠英的人选，正准备交代媒婆，进一步安排相看。 “那我看看。” 宋青苑听了周氏的话，便快走两步，坐到炕桌前，伸出白皙的手，把散落的画像收拢。 一边看，一边听周氏对这些人的介绍。 “这张包子人不错，以前去镇上赶集，时常在那儿吃包子。” “咱们这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提到此人，谁不说他老实忠厚。” “不像其他开铺子的，竟是那个鬼道心眼儿。” “可惜……”周氏摇摇头，“就是孩子有些多，我怕他们以后跟悦儿合不来。” “唉！”周氏叹了一口气。 “也不是奶往歪了想人，可那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能一样吗？” “谁心里还没有个自私的想法，想把那好的，留给自家孩子。” “奶说的对！”宋青苑砸了砸舌，满脸的认同之色。 轻叹道，“除了那薄凉的，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儿女，有私心是人之常情。” 宋青苑说着，扫了一眼周氏，似不经意的道，“要是能找个无儿无女的，倒是不错。” “以后和我老姑成亲，两人即使有了孩子，也和苑儿有血缘关系。” “再者，苑儿年纪也不小了，等下一个孩子长大，有了争锋之心时，苑儿都已经出嫁，也避免了双方矛盾。” “话是这么说……”周氏摇了摇头，泄了一口气。 “可是惠英这个年纪，想找那没成过亲的，上哪儿找去呀！” “就是真有，那也是家里一穷二白，或者是自身有啥毛病，才没人愿嫁。” 周氏撇嘴，这样的人，显然她一百个看不上。 “奶说的有理，这样的人不好找……” 宋青苑状似无奈，跟着周氏一起，唉声叹气的摇头。 可突然她的动作一顿，似是脑中灵光闪过，晃了晃周氏的胳膊，“奶，你别说，这样的人我还真知道一个。” 宋青苑强装犹豫，好似不确定。 “我也是听别人说了这么一嘴，我老姑她的那个小饭馆里，有个干活的，今年也二十好几了，就没成亲。” “他是因为给父母守孝，三年又三年，结果这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 “当初我老姑也是看他人老实本分，又有孝心，才留他在饭馆里做了伙计。” “哎！奶！”宋青苑眼睛一亮，“你说他成不成？” “惠英铺子里的伙计？”周氏有些迟疑。 宋惠英的小店她也去过，不过跟铺子里干活的人不熟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宋青苑说的到底是哪个。 “对！”宋青苑点头，“就是长得挺高的，挺壮的，力气特别大，在后院劈柴。” “人也挺会来事儿，会说话的，看着吗……”宋青苑琢磨了一番，“看着还凑合！” “我也没跟他多接触过，就是从表面上看还行。” “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家里也没什么亲戚。” “当初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我还同情了他一番。” “我老姑不也因为这个，才留他在铺子里干活的吗？” “如今想来，倒有可能是……天！意！” 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没亲戚，也就意味着家里少了罗烂事。 想要依靠的话，也只能依靠他们宋家。 虽说算不上入赘，可终究比嫁入那公婆的人家，要好上百套。 这么说来周氏有些心动，半信半疑的道，“这人到底行不行啊？” “人看着还行！”宋青苑点头。 “为人处事都过得去，但是具体什么样，还得奶亲自掌眼。” “这肯定得好好看看，可在不能给你老姑选差了。” 周氏点头，却还有些纠结。 做伙计的，家里条件肯定不咋地，跟媒婆儿介绍来的这些，根本没法比。 “这个倒没打听过。”宋青苑很自然的撒了个谎。 其实杨猛的家庭条件，她早就派人查了个详细，确实是十分困难。 其实早些年的时候，杨猛家还不这样。 那个时候家里有地，他又做着镖师，遇到活儿好的时候，一趟下来挣几两银子，不成问题。 再加上田地里的收入，攒起来的钱，足够他娶媳妇……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举人归来 可是后来，他父母相继生病，家里的钱财全给两人看病，也就掏空了家底，以至于卖了田地。 后来处理完父母的后事，杨猛总算缓过一口气，可以攒钱了，谁想到远方的表弟前来投奔。 表弟身子骨也不好，常年吃药，所以杨猛如今的日子，格外清苦。 “不过……”宋青苑话音一转，“家里条件好不好不打紧，咱们老宋也不差这个。” “关键是对我老姑好，一心一意跟老姑过日子就成。” 这一点，倒是说到了周氏的心坎里。 “对，能跟你老姑好好过日子最重要，至于银钱吗……” 周氏的身子缓缓挺起，散发着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自信。 “咱们宋家确实不在乎！” “你看你二姐夫，不也无父无母是个孤儿，现在照样给你做大管事。” “要房有房，要马车有马车，家中还有下人服侍，过得可半点不比别人差。” “他若是娶了你老姑……”周氏转头，看着宋青苑。 宋青苑立刻拍了拍周氏的手，笑道，“奶放心吧，都是自家人，咱家肯定要提携的。” “苑儿说的对！” “苑儿是个好孩子！” “奶没白疼你！” 祖孙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其乐融融，温馨的气氛蔓延。 “奶！”说着说着，宋青苑突然想起什么。 “咱也有段日子，没去我老姑的小饭馆了，要不咱明天就去那儿看看，吃顿饭？” “正好，也瞧瞧店里的生意咋样。” 周氏一听宋青苑的建议，心里便明白过来，这是给她找机会，去亲自看一看呢！ “行！行！行！” 周氏拍着宋青苑的手，“等明一早，你和茉儿，就陪奶过去看看。” “奶也有好些日子，没去你老姑店里坐坐了。” “哎！”宋青苑应着。 于是，此事便暂时定下。 第二天天刚亮，鸡鸣声便把宋青苑从睡梦中叫醒。 起床，穿衣，梳洗打扮，吃过早饭，宋青苑，宋青茉两姐妹齐聚上房。 此时上房内，只有周氏，宋惠英，郑悦，大奎媳妇等人。 而宋老爷子，早上吃过饭后，便去了山上。 “娘，我和悦儿也走了啊！” 宋惠英一边和周氏打着招呼，一边用余光扫过宋青苑。 奈何宋青苑低下头，不做反应。 到是周氏道，“去吧，去吧，忙去吧！” 听了此话，宋惠英只好依言，像往常一样，拉着郑悦出了宋家上房。 先把郑悦送去宋记学堂，然后再回自己的小饭馆。 待俩人走后，憋不住话的宋青茉立刻道，“奶，昨天不是说好了，要去老姑的小饭馆，看看那个伙计吗？” “老姑都走了，咱们咋还不去呢？” 宋青茉以为周氏要反悔，不由得急了。 “奶是不想让老公知道吧！”宋青苑猜测。 “嗯！”周氏点头，“这事先别告诉你老姑，咱们一会儿找个由头，先去看看再说。” “要是真行，再通知你老姑也不迟”。 “奶说的对！” 宋青苑别过头，余光不经意的扫到宋青茉。 只见她嘴角一下两下抽搐着，宋青苑自己也不由得笑了。 周氏想瞒着宋惠英，却不知道这一切，宋惠英都看在眼中，引她入坑的。 一刻钟后。 “奶！该走了吧！”宋青茉盼的有些迫不及待。 “在等等，着啥急，再等一刻钟。” “哦……”宋青茉刚要站起的身子，又落了回去，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指头。 就在这时，下人快速进屋，喜气洋洋的道，“老太君，大少爷，三少爷回来了。” “啥！大郎，三郎回来了！” 周氏一愣，随即露出喜色。 之前他们以为，得七八天两人才能归来，却不曾想，这会儿就到家了。 于是周氏连忙下地穿鞋，带着宋青苑，宋青茉刚要出去迎一迎。 大郎，三郎便平风尘仆仆的进了上房，大声唤着，“奶，苑儿，茉儿，我们回来了！” 两人还是那般模样，满脸笑意，归家的喜悦溢于言表。 只是相比去年，他们更加成熟了，脸上的轮廓也变得有棱有角，脱去了稚嫩，就连嗓音，也逐渐沉稳。 “回来好！回来好！” 周氏连忙上前，牵住两人的手，拉至炕上，嘘寒问暖。 人随着年纪的增长，对亲情的渴望越发明显，就连一向“刻薄”的周氏，也不例外。 这次看见两名孙儿归家，满是褶皱的眼角上，忽然便布上了泪花。 一双手摸上了三郎的头，感叹道，“咱家三郎也大了，转年就快成亲了。” “怎么样，在京城那边还习惯吧？” “女娃呢，钟意不？” “咳咳！”三郎脸一红，没说对林静姝钟意不钟意。 只越过了这一段道，“我们哥俩在那边挺好的，奶不用担心。” “皇上赏赐苑儿一座大宅，我们哥俩沐休的时候，便回去住。” “对，奶！”说起宅子，大郎也来了兴致。 “皇上赏赐的那个宅院特别特别大，假山松石，小溪琼林应有尽有。” “就是咱县里富户的宅院，也不及那宅院的半分。” “奶！以后有机会，你可一定要去京城，那里特别繁华，人多热闹。” 大郎兴致勃勃的，跟周氏说起了京中的趣事。 可是眼里的急切，却是如何也掩饰不掉。 周氏见状，正想打发大郎回大房去看他的妻儿，钱婉茹却先一步来了上房。 这一下大郎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温润的目光中，多了两分炙热之色，看的钱婉茹眼睛一红，柔声道，“泽瑞想爹了……” 大郎连忙上前，抱起宋泽瑞，一家三口坐在炕沿边，亲亲热热的互动起来。 而另一侧宋青苑还像往常一样，吩咐大奎媳妇，准备饭菜。 待大郎，三郎吃过饭，休息过后，便又回了上房。 祖孙几人聊着聊着，就说起了宋惠英的事。 “奶，我和大郎哥也好久没去过老姑子铺子了，不如这次就一起过去看看吧！” 三郎笑着看向周氏。 周氏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三郎的提议，“行，咱们这就过去……”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去饭馆 周氏带着大郎，三郎，宋青苑，宋青茉，四郎，以及红袖，小石头，大奎媳妇等人出了宋家。 顺着宋家的养殖场，鱼塘，祠堂，各种作坊一路直走，越过官道，客运站，书院。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达了宋惠英的小饭馆。 因为没到饭点，客人稀少，只有零星的三五人，分成两伙坐在两个桌子处。 周氏一进入屋内，便左右观望，刚巧看到了正在擦桌子，收拾残羹剩菜的杨猛。 “娘，你怎么来了？” 这时，宋惠英也从后院出来，脸上适时的表露出惊讶之色。 待她的目光一转，看向大郎，三郎时，这回是真的吃惊了。 “大郎，三郎，你们回来了，快，快，快，找地方坐！” 宋惠英连忙招呼，心里过意不去。 大郎，三郎脸上还带着疲倦之色，又在这个时辰来到此处，不难想出他们是刚刚归家。 结果还要这两个侄儿，因为自己的事奔波，宋惠英越发的愧疚。 “小猛，快，快上茶，再把点心都端过来。”宋惠英转头，对着杨猛吩咐。 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什么，又把目光转回大郎，三郎身上。 “你们这刚回来，吃饭了没？” “老姑这就叫人，给你们整至一桌好的。” “不用！不用！”大郎，三郎连连摆手。 眼睛一眨，掩饰了眼角的疲惫，温声细语道，“老姑快别忙活了，我们已经在家吃过了。” “这会儿过来，就是来看看老姑。” “是啊！”大郎跟着点头。 “去年过年我们哥俩回来的时候，老姑这饭馆也放了假，没机会过来，今年想着便来看看。” “别说，这比刚开店那会儿，好了很多！” 大朗四处打量，目光扫过角落里，安静坐落于此的白花瓶道，“摆件都是老姑后来添置的吧？” 闻言，宋惠英顺着大郎的目光望了望，笑道，“是！” “还是苑儿说，店里摆些东西，能添添人气，看着温馨。” “这不，就花了二百文，买了几个大瓷瓶。” “等夏天的时候，插个花插个柳，看着也有点儿生气。” “苑儿最是细心！” 三郎听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含笑的看向宋青苑。 眸子中仿佛有星星点点的光散落而出，柔和的气息布上一层暖意。 随后三郎伸手一指，指向墙上一处空白地，“这里还有些空旷，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今天我回去的时候，花一幅画，老姑挂上吧！” “只是侄儿画技平平，还望老姑不要嫌弃。” 宋惠英听了嗔笑，“咱们家大举人的画，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老姑怎么会嫌弃。” “不过今儿就算了，你刚回来，好好休息休息，等改天有时间，再给老姑画也不迟。” “行！”三郎点头。 这时杨猛已经泡好了新茶，端上了点心，恭敬的道，“老太君，几位少爷，小姐请用！” 杨猛的声音有些粗犷，不像大郎那般的温润，也不像三郎的声音里充满了朝气，他给人一种厚重踏实之感。 再加上有棱有角的脸框，壮硕的身材，从外观上看，颇为稳重。 他的样貌虽然算不上是英俊，潇洒，但好在耐看。 尤其是他现在虽然弯着身子，说着恭敬的话。 可无端端的总让人觉得，他的脊背挺直，不卑不亢。 宋青苑，三郎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意之色。 “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杨猛为几人倒上茶水，随即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三郎略带疑惑的问话。 又连忙转回身子，“三少爷折煞小的了，小的免贵姓杨，单名一个猛。” “承蒙东家关照，去年的时候来此做事。” “哦！”三郎一拍脑袋，摇头笑道，“我这也很长时间没来这儿了，伙计换了人我都不知道。” “在这儿做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这很好！” 杨猛随手把茶壶，递给了另外一名伙计，自己则是站在三郎等人的桌边。 垂手回道，“我们东家待人宽厚，给的工钱不少，能来这里做活，是杨猛的荣幸。” “嗯？” 杨猛的回答平淡无奇，这样感谢而恭维的话语，宋青苑听过不少。 可是让她诧异的是，这个杨猛说话的语调，好像是读过书的。 于是便问道，“你可曾识过字？” “识得！”杨猛点头。 “早年家里有地，父母身体康健，到是送小的去私塾读过几年。” “只是实在无科举天赋，便……”杨猛摇了摇头，神情中满是遗憾。 听到这里，众人也明白了，杨猛没读下去的原因。 不过这也不足为奇，在青石镇很多条件过得去的人家，都会牟足了劲，送家中子弟去私塾启蒙。 寄希望于他们能科举高中，改换门庭，光宗耀祖。 然而，真正有出息，能从这条血路上杀出一条道的，却是寥寥无几。 多数会像杨猛这样，读个几年，识个字，便无疾而终。 运气不佳的，便在铺子里做个伙计，运气好的，学的扎实的，做个账房。 要是机灵些，受东家的喜欢，没准儿还能被提拔为掌柜的，管事的。 这样一来，也算有了一条出路。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周氏突然问道。 “嗯？”杨猛觉得有些奇怪，周氏怎么会对一个小伙计的家里感兴趣。 不过念及这是朝廷册封的诰命夫人，又是她们东家的母亲。 杨猛如实道，“小的双亲已经去世，有一个妹妹也已经远嫁，家中就只有我自己，还有……” 说到这里，杨猛的话突然顿住，不知为何，把寄居在他家中的远房表弟，给隐去了。 宋青苑觉得有些奇怪，好似哪里不对，却没再问。 到是周氏，事无巨细的询问了一番，小到日常琐碎，大到祖宗十八代。 只要是她想到的，便全问了出来。 杨猛虽然觉得奇怪，可还是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好了，你下去吧！” 周氏挥了挥手，挥退杨猛。 杨猛松了一口气……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宴席1 杨猛向几人道了一声“告退”后，正巧旁边儿桌的客人已用完饭，便拿着摸布去收拾残局。 周氏则是眼也不眨的看着，目光探究而犀利。 “咳咳！”宋青苑不断的清着嗓子，奈何周氏毫无反应。 “奶！”宋青苑只能无奈的唤了一声。 “注意一些，别让人看出来。” “那能咋地！”周氏毫无在意。 看出来就看出，杨猛是他们家的伙计，就得听他们的话。 周氏从不觉得，自己多问几句，有何奇怪。 “手脚还算麻利，没偷懒！” 周氏挑剔的看了一阵，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行了，惠英啊！”周氏唤着。 “你两个侄儿说好久没过来了，这会儿来这儿打个转。” “看也看了，我们就不多留了，一会儿还上镇上去买些东西。” “行！娘，用我陪着不？”宋惠英询问。 “不用！”周氏挥挥手。 “一会儿客人上来了，你们店里事儿多，你先忙着吧！” “我就带他们几个走了。”说完周氏一招手。 宋青苑，大郎，三郎，宋青茉等人同时起身，与宋惠英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小饭馆。 饭馆外。 正如周氏所说，他们没有急着回宋家，而是带着三郎几人继续往镇上走，一边走一边闲聊。 “奶！你觉得那个杨猛怎么样，是不是人还不错？”宋青茉问着。 一言一行中，无不带着得意之色。 毕竟此人可是经过她们测试的，若真能成就一段姻缘，宋青茉觉得，她算是红娘……之一。 “还凑合吧！” 周氏闻言，眼里的抗拒之色少了两分，到是多出了一丝满意。 之前她是冲着杨猛这人，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来的。 现在一看，人穷是穷了点，可好在人踏实，勤奋肯干。 说话，谈吐，也不像乡下人土里土气，一看就是个见过市面的。 再想到刚才言谈中，杨猛说自己曾经出去走过镖，做过镖师，那就是天南海北的闯过，见识不俗。 再加上识文断字，周氏心思一动，突然觉得，此人可堪造就。 于是把心一横，定了定道，“此事在酌人打听打听，要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他吧！” 周氏一锤定音。 古代人成亲，本就没有现代这般麻烦，只要两家相看，觉得满意，过得去，便可当即定下。 周氏也不例外，她已看过杨猛，该问的也都问了，再派人去查看一番，传言无误，那这人她就替宋惠英定了 半个时辰后。 周氏一伙人，拎着买来的东西，大包小包的回了宋家村。 此时宋老爷子，也在家中下人的通知下，得知了大郎，三郎归来的消息。 遂向王侍郎告了假，火速赶回家中。 三日后。 宋家大摆宴席，庆祝两名孙儿得中举人，宴席的地点就设在宋家村老宅。 一开始的时候，按照宋诚忠，宋诚义的意思，是宴席分成三份。 一部分设在宋家村，一部分在县里宋宅。 还有一部分达官贵人，也就是榆林县地位比较高的土豪乡绅，请他们去酒楼用餐。 但这个提议，很快便被宋老爷子，大郎，三郎，宋青苑等人，联手否决。 用宋老爷子的话说，他们这一代根，便是在宋家村，新建的祖宗祠堂也坐落在此处。 那么荣光，也要在这里庆祝。 还有一点就是，分成三处，宋家必然要分派人手过去张罗。 既是庆祝，自然要一家人一起，若是分散，反而失了本意。 所以一番探讨之下，还是决定，地点就定在宋家老宅。 这日一大早，村里的婆子，大姑娘，小媳妇，便纷纷赶至宋家帮忙打下手。 做些切菜，洗菜，传菜，上菜的工作。 而主厨的掌勺，是宋青苑特意从百味楼请来的大厨。 光这一个厨子，一天的工钱就是五两银子，在这小小的榆林县，宋青苑也算是花了大价钱。 “把那鸡鸭都摆盘，准备好了，一会儿就酌人上菜。” “还有那削掉的土豆皮，不要随处乱扔，都收好放到筐里，以防踩到滑倒。” “对了，馒头，馒头一定要多蒸，乡里乡亲的来了，不能让人吃不饱饭。” “板油，板油够不够，不够的话，大奎叔赶快去订。”宋青苑在厨房张罗着。 虽然宋家因为这次宴席，也杀了几头猪，可提出来的板油数量有限，支撑不了三天流水宴所需。 “奴才刚才看了，板油不太充足，奴才这就去猪肉铺子，再订几板。” 田大奎听了宋青苑的吩咐，立刻看了板油的数量，发现不足后，即刻来禀。 “去吧！”宋青苑一挥手，转头便看见宋青茉跑了进来。 “苑儿，厨房烟大，你身份金贵，别在这里，这边我来打理，你出去招待客人吧！” 在宋青茉看来，宋青苑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县主，身娇肉贵。 在厨房指派下人干活的事，落到她身上，绝对是辱没了她。 而她自己就不一样，充其量就是一个乡下丫头，干什么活都无所谓。 “快去！快去！”宋青茉往外推人。 “那好，交给你了！” 看宋青茉执着的样子，宋青苑无奈，只好依了她的意，离开了厨房。 这时，前来宋家道喜的人，已经渐渐增多，整个院子热闹起来。 率先来到宋家的，除了宋家村的村民，便是宋家的姻亲，其中包括了孙家，李家，钱家。 至于沈碧青的娘家沈家，实在是路途相隔甚远，无法过来道喜。 至于三郎未来的老丈人林祭酒，则人在京城早早的，为他开了庆祝的宴席。 “相公～” 故作娇嗔的话语里，带着黏腻的气息。 李春妮双手紧紧的挽在赵立的臂间，得意洋洋的道，“我家表哥若是论学识，在咱们榆林县是这个。” 李春妮一抬手，竖起大拇指，在赵立面前晃了晃。 很显然，她口中的这位表哥，说的便是今天的主角三郎。 “他一直在京城，在那国子监。” “你不是说那国子监里，都是大官儿人家的儿子吗？” “我表哥认识的达官显贵，肯定多……”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宴席2 “等以后咱们有机会去了京城，我就叫表哥介绍给你认识。”李春妮傲娇的扬了扬头。 “今儿晚上咱们就留下来，在这儿住两天，正好趁表哥回来，你们讨论讨论学问。” “等到来年你先考秀才，后年再考举人，到时候我也是举人娘子。” “相公，你说好不好？” 李春妮压着嗓子，故作娇声细语。 一边牵起赵立的衣袖来回晃动，扭捏着身子，嘟起着嘴唇， 宋青苑抬头一看，便怔在原地……辣！眼！睛！ 宋青苑抽搐的嘴角，没有瞒过赵立的眼睛。 他看了看李春妮，无奈一笑，上前两步，对着宋青苑拱手道，“春妮戏言，到叫表妹见笑了。” 赵立看向仍沉浸在美梦中的李春妮，无奈苦笑。 明年秀才，后年举人，莫不是真把他当成文曲星下凡。 赵立心里一阵酸爽，不知该感谢身边这位妻子对他信心十足呢，还是埋怨她，给他吹这么大个牛皮。 宋青苑笑了笑，和李春妮做表姐妹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宋青苑心中岂会不了解。 于是安慰道，“表姐夫学问扎实，如今又去了府学，有名师指导。” “若是能静下心来，苦读几年，想必得中秀才，手到擒来。” “日后就是进行乡试，亦有所望。” “承蒙表妹吉言！”赵立拱手，左右张望询问道，“不知两位表哥，现在何处？” “两位表哥乃是榆林县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我一直盼着与之相见。” 这话赵立说的不假，得知大郎，三郎中举将归的消息，他便连夜启程从府城而归，期待与之相见。 借此打好关系，日后可以请教学问，对他照付一二。 “大郎哥，三哥都在书房呢。” 宋青苑说着，目光在李春妮身上一顿，不经意划过。 强调道，“在书房招待曾经的同窗好友，以及咱们榆林县的学子。” 宋青苑话音一落，书房正好传来一阵喝彩声。 不难听出，是某位学子在吟诗作赋，而其他人纷纷叫好。 这边宋青苑唤过下人，正要吩咐他带着赵立过去。 却见赵立微微颔首，“表妹不必麻烦，都是自家人，我自己过去就行。” “春妮！”赵立转头，看向两手死死粘在他身上，与他寸步不离的李春妮。 温声道，“我现在要去书房拜会两位表哥，在与学子们研究文章，为明年的院试做准备。” “你先跟着苑儿表妹，帮她张罗张罗可好？” 眼见着李春妮的嘴越撅越高，赵立连忙劝道，“咱们和表哥，表妹是自家人。” “你看今天的人来了这么多，娘子帮忙张罗张罗，这是本分。” “听话，乖！”赵立在李春妮的脑袋上拍了拍。 李春妮“哼哼”两声，“好嘛～都听相公的！” 宋青苑：原来她的表姐，是这么腻歪个表姐！ 果然，陷入恋爱中的人，都要秀秀恩爱，撒撒狗粮。 就连神经大条的李春妮，也不例外。 “大姐夫去找大郎哥，三哥吧！” 宋青苑开口，婉拒了赵立的好意，“我们家人手还足，忙的过来。” “春妮姐是客，怎么能怠慢她呢。” 宋青苑快走两步，拉住了李春妮。 一边拽着她往大房那边走，一边道，“姥和大舅妈都过去看泽瑞了，我这就带春妮姐过去。” 自打钱婉茹与大郎成了亲，便住进了东厢房，靠近上房的那间屋子。 宋青苑带着李春妮进去的时候，屋里已经坐满了人，围在一个小炕上。 而炕的中间，正是宋家大房的嫡长孙——宋泽瑞。 他此时，正追着一个虎头虎脑的老虎玩偶满炕爬，周围是大人们善意的笑声。 “泽瑞这小子长得可真壮实，比那旁人家的大了一圈。” 祝氏在一旁看着，越看越喜欢。 “胖娃娃，怪有福的，谁不稀罕呢！” “咱们泽瑞吃的好，穿的好，生来就带着福气。” 接话的人是孙氏的大嫂，孙学滨的妻子，双手一张，把宋泽瑞抱了起来，递给了她身侧的女子。 同时道，“来，给你姑姑抱抱，让她也沾沾喜气，好生个大胖小子。” 姑姑？ 宋青苑眼睛一眨，顺着这个方向看去。 宋泽瑞已经稳稳的，被一盘着妇人头的女子抱在怀里，白皙的手指正掐着他的脸蛋。 原来竟是孙学滨的闺女——孙绮云。 从亲戚关系上说，孙绮云是大郎的表妹，那确实也是宋泽瑞的姑姑。 宋青苑和孙绮云没什么来往，见过几面，点头之交。 不过她却记得，在宋青莲添妆的时候，这个孙绮云和李春妮有过口角。 后来俩人的父亲又同在河伯所，接触的多了，经常便苗头。 宋青苑想，这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不过这次再见，孙绮云身上好像少了几分锐气，多了两分随和，就连笑容也温暖了两分。 宋青苑细细打量，目光下移，很快便定格在孙琦云的肚子上。 今儿孙琦云穿的衣裳有些松散，被遮盖住不太明显，只有圆圆的小尖顶了出来。 可在坐的，哪个不是过来人，即使是宋青苑，也见过叶氏，钱婉茹怀孕时的模样。 再结合刚才孙氏大嫂的话，一下子便猜出来，孙绮云这是有了。 显然这么猜测的，不止是宋青苑，连她身边神经大条的李春妮，也看了出来。 脸色很快便落了下来，嘴撅的高高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孙绮云的肚子，狠狠一瞥。 这时，孙氏的大嫂看到了进来的宋青苑二人，连忙起身，行礼道，“给锦宁县主请安！” “见过县主！” 孙绮云这边也立刻放下宋泽瑞，学着她母亲的样子，拜见宋青苑。 “孙家舅妈快快请起！” 宋青苑快速上前两步，伸手虚扶，“都是自家人，在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孙家表姐无需多礼！” 宋青苑侧身，目光在孙绮云的肚子上，不经意的扫过，笑道，“小心身子！” 闻言，孙绮云脸色一红，把头低下，有些不好意思。 王氏，祝氏等人见了，哈哈大笑…… 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宴会3 “苑儿好眼力，这才刚进来，就看出你孙家表姐有了身子。” “几个月了？”王氏拍了拍孙琦云的手问道。 “才四个月……”孙绮云娇羞一笑。 另一只手，很自然的便放在了小腹上，眼中满是喜悦和期待。 “才四个月，月份还小。”孙绮云的母亲在一旁接话。 祝氏接话道，“那绮云可得多抱会儿泽瑞，都说福娃福娃，小孩子有福气。” “沾上了这福啊，你们家绮云也能一举得男。” 说到这里，祝氏看了看跟在宋青苑身后，一起进来的李春妮，悲叹着摇头。 “也不知道我家春妮，什么时候会有这喜事！” “春妮才成亲多久，不急！不急！”孙绮云的母亲立刻安慰。 李家与孙家都是宋家的姻亲，之前两家相隔甚远，来往不多。 可是从宋老爷子，把李兴旺和孙学滨弄进了河伯所，两家的来往便多了起来。 尤其是现在，孙学滨已经借着宋家的东风，坐上了河伯大使的位置，是李兴旺的直系领导。 逢年过节的，祝氏都会去孙家走礼，一来二去的，两家便熟悉了起来。 不过孙家也不是光进不出的主，尤其是李家背靠的是宋家二房。 有宋青苑那么个有出息的，在那儿撑着，孙家更是乐意于李家亲近。 “听说春妮的夫婿进了府学？”孙绮云的母亲随意问着。 说是问，其实她早已从孙氏那边知晓，李家是走了宋家的关系，才把赵立送去了府学。 “是去了府学！”祝氏点头。 “这不，立儿那孩子听说，他这两个表哥得中举人归来，立刻便跟先生请了假，赶回来恭贺。” “说起来这件事，还得谢谢苑儿，要是没有苑儿，我们李家一个平民百姓，哪有资格进那学府！” 祝氏轻轻一笑，说着感激的话。 直接把赵立能进府学读书的原因，推在了宋青苑身上。 反正宋青苑是他们李家的外孙女，帮李家不帮孙家，这事儿说出去也应当，孙家那便挑不出来个理。 闻言，宋青苑眼睛一抬，看了看祝氏，心中暗笑，她这个大舅妈，也不傻吗！ 其实赵立的事，是宋老爷子托人帮的忙，根本和她无关。 可祝氏把她抬出来，就是为了堵孙家的口，怕孙家也会拿此事来求宋家。 毕竟……宋青苑若是没记错，孙绮云的夫婿在学问上，也不比赵立差，也已经有童声的功名。 若是他想……进府学的话，宋家还真不好拒绝。 毕竟已经帮了李家，要是不帮孙家，岂不是厚此薄彼。 想到这里，宋青苑站了起来。 “姥，大舅妈，孙家大舅妈，二舅妈……你们坐，外面还有客人，我先出去招呼着。” “哎！去吧！去吧！” “这里都是自家人，不用管我们。” 众人听了宋青苑的话，连连摆手。 钱婉茹也道，“苑儿先去忙吧，这边有我就行。” “嗯！”宋青苑一点头，转身离开。 待她走后，屋内又亲亲热热的聊了起来。 围绕的话题不是在炕上乱爬的宋泽瑞，就是已经有了身孕的孙绮云。 看着孙绮云一脸幸福的样子，李春妮撇撇嘴，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娘，我去上趟茅厕！” “去吧！”祝氏点头，不忘叮嘱道，“今儿是喜宴，人多，你可别乱跑啊！”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李春妮不乐意听，抬起脚便走了出去。 这时，孙绮云也快速站了起来，喊道，“春妮，等等我，我也去趟茅厕。” 孙绮云快速追上，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 因为此时来宋家道贺的太多，院子角落内的茅房，已经被占了。 李春妮想也未想，便绕到了后面，她记着那块，之前有一个宋家搭建的临时小茅房。 走了两步，李春妮听见孙绮云的脚步声，知道她还跟在自己的身后，于是便停了下来。 眼珠子一转，回头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你相公比我相公还要大几岁吧？” “怎么样，明年有没有把握考上秀才？” 实事上，李春妮根本不知道孙绮云的相公年龄几何。 只是孙绮云的年龄，比她要年长几岁，理所当然的，孙绮云的相公，自然要比赵立年纪大一些。 “难道你家相公有？”孙绮云挑了挑眉。 他们两人的相公同是童生，她可不觉得，李春妮的相公就比自家相公优秀。 “那当然！”李春妮一仰脖，信心满满。 “我家相公可是在府学读书，有名师指导，考上秀才的把握，自然比那些县学出来的要大。” 县学两个字，李春妮说的阴阳怪气，因为孙绮云的相公，刚好是县学的学生。 当年孙绮云结婚添妆时，李春妮也去了，那时的她还挺瞧不上，孙绮云的夫婿。 毕竟只是个小小的童生，入不了她的眼。 谁知道她娘回头，给她找的，也是个童生。 可论起家境，赵立家还不如人家。 只是现在李春妮被赵立收服，蜜里调油早已忘了这茬，只想压着孙绮云。 毕竟同是宋家的姻亲，凭啥她爹就是巡拦，孙绮云的爹却做了河伯大使。 要知道，锦宁县主还是她表妹呢！ 李春妮气呼呼，表示不服。 孙绮云见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立刻堆满笑意，恭维道，“春妮说的对，府学肯定比县学好。” “唉！”孙绮云幽幽一叹，“我们家相公没福气！” “比不得春妮，亲表妹是县主，有她一句话，那还不是想进府学就进府学。” “那是！”李春妮得意的哼了哼。 “不过一个小小的府学，只要我们家苑儿表妹一句话，那还不是想进就进。” 李春妮往回走了两步，在孙绮云面前站定，炫耀道，“别说是府学，就是那国子监，苑儿说话都好使。” “呵～”孙绮云嗤笑，嘴角不经意的流露出讽刺之色。 国子监？ 想进就进？ 李春妮这个大字不识的白痴，还真当国子监是她们家开的呢，想进就进，真是个笑话……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挠挠手心 “那你家相公怎么不去国子监？” “国子监可比府学好上一百倍！” 孙绮云神色一敛，故意问道。 孙父是童生，孙绮云自幼便跟着家中的兄长一起，识文断字。 对于考场上的事，比李春妮这个乡下丫头，知道的要多。 自然明白国子监的规矩，非五品以上官员之子，不可入监。 “那是因为……”李春妮有了一丝心虚。 很快敛去，强装镇定，硬撑道，“那是因为京城太远，我舍不得相公来回奔波，才不去的！” “这样啊……”孙绮云瞥了一眼，幽幽的道，“那你还真是个好妻子！” “就是不知道那府学，难不难入？” 孙绮云低着头，目光似是放在鞋尖，专注的看自己脚上的那双鞋。 语气云淡风轻，似是随意聊起，很不精心。 “哼！哼！”李春妮鼻子哼了哼，眼睛一翻，当她傻呢，听不出话外音。 摇晃了下脑袋，“不难啊！” “有好表妹就不难，没有那可就难喽！” “你若想把自己相公也送去府学，就找你表妹去，我们家苑儿忙得很，没闲心管旁人家的事儿。” 李春妮说完，手在秀发上一撩，轻轻一甩，便转过身大步奔着茅厕而去，不再搭理孙绮云。 孙绮云站在原地拧了拧眉，也知道在李春妮这儿，她是试探不出什么。 于是也不提去茅厕之事，转身回了宋家院里。 当李春妮如厕之后，从茅厕内出来，孙绮云已经不见。 “哼！”李春妮哼了哼，嘴角一扬，“有苑儿在还想跟我比，门都没有。” 自认为斗赢了孙绮云，李春妮的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 走起路来脚尖点地，开始飘飘然。 “噫？”走出一段，李春妮目光一定。 只见她前方有个绣着兰花，做工精致的香囊，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蹲下身捡起来，李春妮翻看两下，“还是绸缎做的，这绣活也不错！” 李春妮想，这料子，这做工，一看这香囊就不能便宜了。 抬手放鼻子下一闻，“还挺香！” 李春妮眼珠子一转，心里猜测，可能是孙绮云掉的。 毕竟只有她俩来了这里，除此之外也没看见别人，那么…… “既然落到我手里，那这香囊就是我的。” 李春妮喃喃的说着，把香囊往怀里一收，半点儿不亏心。 宋家院内。 王侍郎，萧景铎等人陆续到来。 “景铎，王大人，这边来。”宋老爷子客气的预把俩人请进堂屋。 “好！”萧景铎一点头，目光在宋青苑身上划过，深深看了一眼，便随宋老爷子离去。 “呼！”望着那高大的背影，宋青苑轻轻吐了口气，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在家长面前眉目传情什么的，太！刺！激！了！ 既然如此，那…… 宋青苑漆黑的眸子波光潋滟，灵动的乱转，立刻跑向厨房，端了壶茶，送了过去。 “萧大人，请用茶！” 背对着众人，宋青苑把茶杯斟满，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 与此同时，白皙的小手指像一把痒痒挠，不经意的在萧景铎的掌心划过。 “咳！”萧景铎闷哼一声，微不可闻。 瞬间便把宽大的手掌收起，好似没事发生，一边端起茶杯细品轻酌。 小样儿，还挺淡定！ 宋青苑嘴角一勾，又恢复成清秀淡雅的模样。 给宋老爷子也添了茶水，然后是王侍郎。 可待宋青苑刚一过去，王侍郎便起身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当不得！当不得！” 宋青苑乃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论品级并不比王侍郎低。 再加上宋青苑是未来的镇北候夫人，他是万万不敢喝这杯茶。 宋青苑见状，也不强求，微微颔首，便把茶壶交给身旁的下人。 一转眼，三天的流水席便正式告于段落。 在第一天的时候，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皆来道喜。 第二天第三天来吃的，一般都是平民百姓。 但也架不住人多，整整折腾了三天，宋家才松了一口气，清闲下来。 宋家上房。 宋诚义，宋诚忠一左一右的坐在两侧，兄弟俩不约而同的用手敲打着身子。 “这三天可把我折腾坏了，这一身的骨头，都快累折了！” “你咋那么娇气，又不用你干活！”周氏瞪了一眼。 “娘，话不能这么说。” 宋诚义身子一摊，辩解的道，“那迎来送往，张罗下人干活，不得喊吗，不得走吗！” “我这几天腿都快走断了，娘，你在看我这嗓子，都快冒起了烟。” 宋诚义张开嘴，冲着周氏的方向，“啊！啊！啊！” 这回周氏没说话，宋老爷子到不乐意了，指着宋诚义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叹气。 “老二瞅瞅你，像什么样子，小孩儿啊！” “都当官的人了，给我收敛收敛。” “爹！”宋诚义愁眉苦脸，委屈万分。 他求表扬没求到，倒是招来一顿骂，苦啊！ “爹！”看到这一幕，三郎的眼里，荡出温暖和煦的笑。 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郑重的向宋诚忠，宋诚义等人深深鞠了一躬。 “这几日为了我和大郎哥的事，家中长辈着实辛苦了。” “不苦！不苦！” 听了儿子的话，宋诚义像打了鸡血一般，来了精神。 一拍胸脯，“我儿子能考上举人，这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比爹当了官都让爹高兴。” “再苦再累，爹！都！认！”宋诚义狠狠点头。 “那是！”宋诚忠也跟着挺起胸膛。 “咱榆林县出来个举人不容易，这一次就出来俩，还都落在咱老宋家。” “别说是三天流水席，就是五天七天，我这个做爹的，做大伯的，托着身子也能给他支持下去。” 说道这里，宋诚忠看向大郎，三郎。 语重心长的道，“咱宋家底子好，你们哥俩从小就机灵聪慧，一学就通。” “再加上刻苦努力，如今才有这番成绩，日后切记戒骄戒躁，不可任性妄为，枉费了这天赋。” 宋诚忠板起脸，把坐馆先生教书育人的姿态，拿捏了个十足…… 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 滑胎 然大郎，三郎却郑重以待，连忙起身，同时拱手。 “谨遵爹教诲！” “谨遵大伯之言！” “绝不安于享乐，给祖宗丢脸。” 铿锵有力的豪言壮语，响彻在宋家上房。 可谁曾想到，没过多久，李家那边便派人过来传信，李春妮滑胎了。 “滑胎？” 周氏一惊。 孙氏一惊。 宋青苑也是一惊。 可是最震惊的，莫过于李春妮的大姑——李氏！ “啥？”李氏惊叫着，满是诧异。 “春妮啥时候怀上的，咋还能滑胎？” “别是吃坏了啥东西，误诊了吧！” 李氏怀疑，郎中的水平不行。 因为前两天，李春妮来宋家吃席的时候还好好的，活蹦乱跳的，看着一点都不像有孕的模样。 王氏，祝氏也没提起这茬。 “娘，去看看吧！”宋青苑扯了扯李氏。 不管李春妮怎么样，李氏都是李家闺女，是李春妮的姑姑，李春妮出事，她们当去慰问。 “去，去，去，这就去！” 李氏也急了，连忙招呼道，“大奎，快去套车，快套车！” 在李氏心里，自己的地位肯定在娘家，在侄女之上。 可这并不代表，她不在乎李春妮。 就好比有个排行榜，有人第一，有人第二，有人第三，有人第四，那也必然有排第七，第八者。 后面的不重要吗？ 也重要，只是要看和谁比，没有比较之时，李春妮也是重要的。 这不听了这茬，李氏也跟着慌了，火急火燎的就要过去看。 最后还得是周氏，宋青苑命人准备了一系列补品，搬上了马车。 最后田大奎赶着车，拉着周氏，李氏，宋青苑，红袖四人，便去了李家。 一路上，翻来覆去的魔音在耳边反复着。 “快点！” “大奎呀，快点！” “快点！” “这马咋跑不动呢！” “……” “娘，小点声！”宋青苑皱眉。 掀开车帘，对着田大奎吩咐道，“大奎叔，不急，稳点。” “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宋青苑随意解释一句。 李氏闻言脸一红，讪讪一笑，“嘿嘿！” “这不是春妮出事了，我这心里急吗，一着急就忘了娘这茬。” “关键是娘身体好，看着一点儿也不像那岁数大的，这看起来……这看起来……” 李氏眼珠子乱转，“看起来比我还年轻！” “闭嘴！”周氏眼睛一横，懒得搭理。 同时心里也在纳闷，李春妮到底是怎么了？ 来传信儿的人，只说李春妮滑胎，回了娘家，其他的并未多数。 滑胎……回娘家…… 滑胎……回娘家…… 滑胎……回娘家…… 这两句话，周氏反复琢磨，总觉得这事跟赵家脱不了干系。 要不然儿媳妇滑胎，不在自己家静养，为啥会回娘家去。 “定是老赵家亏待了春妮。”周氏突然出声。 闻言，宋青苑一怔，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闪过一个可能，该不会是赵立…… 随即，宋青苑又摇头否定。 以她和赵立上次见面的对话来看，此人并不是一个冲动，办事不周全之人。 他不会在这种时候，去害李春妮，太早了！ 按照以往小说，电视剧里的规律，即使是要害，也该是等着功成名就，翅膀硬了之时再下手。 就在李氏，周氏，宋青苑三人各有所思，各自猜测的时候，马车行驶到了小渔村。 李氏率先跳下，飞一般的速度冲进了李家。 嚷嚷道，“好端端的，咋滑胎了？” “到底是那郎中不行看错了，还是那老赵家照顾不周，怠慢了咱家春妮？” 李氏气势汹汹，甚至撸起了衣袖，一副想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哇！”撕心裂肺的哭吼，在李氏出现的瞬间应声而起。 “大姑！” 李春妮扑腾着，往李氏怀里扎，大吼大叫。 “大姑，你可下的来了，可得给你侄女做主啊，我可是你亲侄女啊！” 李春妮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好生伤心。 眼神朦胧，对着宋青苑又是一声哀嚎，“苑儿！苑儿表妹！” “你是县主，你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县主，你可不能这么就让你亲表姐，被人欺负了去。” “我冤啊！” “我的孩子冤啊！” “他还没出生，就被人害死了，他命苦啊！” “命！苦！啊！” 李春妮哭的背过气，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本来就不漂亮的脸，满是鼻涕泪水，现在一看……更丑了！ 正是因为这样，宋青苑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李春妮伤心了，是真的伤心了。 “别哭了。” 宋青苑坐了下来，拉过李春妮，轻轻拍打着后背，为其顺气。 一边拍打一边轻声道，“春妮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滑胎了？” 这话虽然是对李春妮说的，可宋青苑的目光，看向的却是王氏和祝氏。 这个时候，也指望不上李春妮能说出什么有逻辑的话，还得靠她奶和她娘。 “唉！”祝氏深深一叹，伸出袖子抹了一把泪。 眼睛往赵母，以及赵立的方向瞄了瞄，才低声道，“这事说来……” 祝氏抿着嘴，似乎不知从何说起，难以开口。 纠结了一阵，才又缓缓的道，“春妮这孩子性子直，大大咧咧，有啥事吧……她也不放在心上。” “再加上以往每次，那小日子都不太准，这次就没多想，谁知道……” 李家众人和赵家母子同时摇头。 赵母接着话茬，继续下去，“昨儿吃过饭，春妮就张罗肚子疼。” “当时以为吃了啥不干净的东西，我就把炕烧热乎，让她上炕趴会儿。” “结果越趴越疼，炕上还蹭红了一块，当时也只以为是小日字不准，来了月信，没往那方面想。” “唉！”赵母幽幽一叹。 赵立的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大姑，对不住，这事说起来，是我的错。” “当时春妮脸色苍白，一个劲儿的流汗，还张罗着疼，我就给她熬了红糖姜水。” “谁想到，她喝了不但没缓解，反而越来越疼，当时我也跟着心急。” “后来实在没法，就跑县里请了郎中，郎中说她……郎中说她……滑！胎！了！” 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 香囊 赵立以手拂面，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悔恨与哀伤。 泛红的眼圈，发黑的眼袋，可想而知，李春妮滑胎之事，也折磨了他一夜，未曾休息。 就连一向注重的仪容，也来不及打理，便匆匆的赶来李家赔罪。 赵立起身，走至小屋中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声音沙哑低沉着道，“如果不是我给她乱喝红糖姜水，即刻去请郎中，或许孩子还有保住的希望，就不会发生此事。” “我……我……”赵立陷入深深的自责。 甚至不敢低头看他的双手，他总觉得是这双手，亲手毁了他们的孩子。 “阿立！不怪你！此事不怪你！” “你也是为春妮好，谁能想到就这么赶巧。” “唉！”李宝财伸手扶额，嘴角紧抿，一瞬间仿佛又老了十岁，连鬓间的白发，看着都明显起来。 “也怪我们，没教导好春妮，这么大岁数了，还贪小便宜，乱捡东西。” 乱捡东西？ 宋青苑惊讶，眼里露出一丝疑惑，总觉得李宝财是话里有话。 很快，王氏便把话头接了过去，解开了宋青苑心中的疑惑。 “三郎办宴席那天，茅房人多，春妮就去了后面盖的小茅厕。” “结果出来的时候，捡到一个香囊，当时这孩子……” 王氏对着李春妮的方向狠狠一瞪，“看那香囊做得精致，绣的花也漂亮，一时贪心就留了下来。” “谁想到，那香料里装有麝香……” 说道此处，王氏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赏李春妮两个大耳光子。 可看李春妮哭成那样，终是于心不忍，几次想要抬起的手，也都缓缓落下。 埋怨道，“咱家能差你那个香囊，你要是想要，就跟你娘说，让你娘给你买块好布绣一个。” “非得去捡人家那玩意，你咋这么……”王氏咬牙切齿。 赵母坐在一侧，跟着惋惜叹气。 她心里不是没有埋怨，只是这埋怨的话，不但不能当着李家的面说，还得表示谅解，安慰哭泣的李春妮。 赵母也是心塞，这就是娶个有强势娘家儿媳的后果。 一得一失自己选的，咬牙也得忍下。 终是强装大度，疼惜的道，“亲家大娘，这事儿也不能怪春妮。” “谁家香囊里没事放麝香，若不是郎中闻出来，我们就是打破了脑袋，也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原来，赵立昨日请回郎中给李春妮把脉，确认以滑胎后。 便悉心询问，李春妮可以有吃了什么东西，用了什么不该用的，结果一无所获。 到是郎中闻出，李春妮身上传来的香味不太对劲。 于是寻根问底，便找出了那只带有麝香的香囊。 香囊？ 麝香？ 宋青苑陷入沉思。 麝香能致人滑胎，这一点她早就知道。 无论是从前世的电视剧小说中，还是今生李郎中教的药材知识里，都能得出这个结论。 “一般情况下，香囊里不会参杂麝香。” 宋青苑缓缓摇头，肯定的开口。 刚来到这边的时候，她也制作过香囊卖。 据她所了解，香囊无非就三个作用，一是驱虫驱蚊，二就是提神，三便是女子追求的花香。 但是不管是哪一个，配方中绝对没有麝香这一项。 显然这一点，在坐的不光宋青苑知道，赵家，李家也都略有所闻，于是不约而同的点头。 问题出在香囊上，究竟是不是有人故意害李春妮？ 如果是，那这个要害她的人，究竟是谁呢？ 疑惑飘上心头，宋青苑没等想清楚，李春妮那边又开始“哇哇”大哭。 “苑儿！苑儿！”李春妮扯着嗓子大叫，“是孙绮云！是孙绮云害我！” “肯定是！肯定是她！”李春妮眼里迸射出恨意。 宋青苑毫不怀疑，如果孙绮云就在此处，李春妮绝对会活撕了她。 “大姑！大姑！”李春妮疯了似的摇晃着李氏的胳膊。 “你亲侄女被人害成这样，你小侄孙就这么没了，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娘俩做主啊！” “大姑，大姑，是孙绮云，就是孙绮云，她害咱们老李家……她看不得我好！” “孙绮云？”李氏一愣。 “好端端的，咋扯到孙绮云身上了？” “大丫，别听她瞎说！”王氏一拽。 “无冤无仇的，人家绮云害你干啥！” 这话李春妮不是第一次说，早在李氏，宋青苑没到李家的时候，李春妮已经喊了不止八遍十遍。 可是话说出来，却无一人相信。 “有孕的事你自己都不知道，孙绮云能知道。”王氏剜了一眼。 李春妮和孙绮云不合，别苗头，这事李家也知道。 只是在他们看来，俩人都是孩子，两家还是转弯亲家，同气连枝，没什么大恩怨。 孙绮云不可能因为几句小口角，就对李春妮下手。 再者，也是最重要的，孙绮云根本不知道李春妮会怀孕。 “就是她！就是她！” 李春妮甩打着胳膊，一心认定就是孙绮云。 “不是她还有谁，当天去那个小茅厕的，就我和她。” “我们去的时候，地上还没有香囊，等我一出来，孙绮云人就没影了，地上就落了个香囊。” “这香囊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 “这么一说也没毛病……” 李氏脑子有点乱，转头看向宋青苑。 这个时候，还得靠她家闺女，谁叫她生的闺女聪明呢！ 宋青苑想了想，眉头紧锁。 要说孙绮云害李春妮拉肚子，或许还有可能。 但是故意陷害李春妮滑胎，她也不信。 两人恩怨不大，充其量就是有些争锋，绝对没有到那种你死我活的程度。 “那个香囊可在？”宋青苑问道。 事实真相没揭晓之前，谁也不知道结果为何，那香囊到底是不是孙绮云的，先调查一翻便是。 “在！在！”祝氏连忙点头。 “郎中说着香囊有问题之后，亲家母就急忙把香囊收了起来，就怕以后会用到。” 祝氏说着，看了赵母一眼。 赵母眸光一敛，赵家的“孙子”没了，她比谁都上火。 留下这个香囊，就是为了追查到底……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是谁？ 看看究竟是谁，想要害他们家儿媳妇，害了他们家未来的“孙子”。 不过她也知道，仅凭赵家的力量，绝对无能为力。 所以在李春妮张罗回娘家的时候，他们想也未想便同意了。 同时，也把那个罪魁祸首的香囊，带过来交给了祝氏。 “苑儿，大舅妈这就去给你拿……” 李氏下炕穿鞋，跑回自己的屋，放箱倒柜的找出她收好的香囊，拿回了正院。 “苑儿，给，就是这个。” 香囊被一块深灰色的破布紧紧包裹住，宋青苑伸手接过，一层一层打开。 不一会儿，一个绣着兰花图案，做工精致，布料上乘的香囊，便出现在她眼前。 宋青苑拿起一闻，味道很香，混合了多种香料。 但是她对这东西，一知半解，究竟有什么，宋青苑闻不出来。 “姑娘，我来吧！” 站在宋青苑身旁的红袖，突然开口。 “嗯？”宋青苑一怔，随即想到，红袖是暗卫出身，鼻子灵敏，能闻出混合香料也说不定。 于是便把香囊，往她手中一放，“那你看看吧！” “嗯！”红袖点头，精致的香囊便瞬间放到鼻下，轻轻一嗅，眉头便是皱起。 白皙的手指缓缓移动，一呼一吸间细细琢磨。 “确有麝香！”红袖下了结论。 那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了，只要查出这个香囊属于谁，缘何会扔在茅厕附近，到时便可抽丝剥茧。 “红袖，你即刻去孙家，调查这个香囊的来历。” 宋青苑转头吩咐道，“先去孙家，再去周家。” 周家便是孙绮云所嫁的人家，宋青苑眸色变深，声音也带出一股凉意。 两相对比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说谎。 “是姑娘，我这就去！” 红袖把香囊一收，转身离开李家。 李家屋内，众人接连安慰李春妮，劝着王氏，劝着赵母。 其中这里，就属周氏心思复杂。 一来，李春妮出事，跟来宋家吃席有关系。 二来吗，便是因为怀疑对象是孙绮云。 一个是二儿媳妇的亲侄女，一个是大儿媳妇的亲侄女。 虽说宋家跟李家关系比较好，比较亲，可周氏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偏袒，不然肯定要闹的大房，二房不合。 到时候宋家，也不得安宁！ 老二媳妇不让人，老大媳妇主意又正。 “唉！”周氏摇了摇头，只能拍了拍王氏的手。 保证道，“亲家，春妮这事儿你放心，不管查出来是谁干的，有啥亲戚关系，我们宋家定会给春妮做主。” “我知道！”王氏回握。 “咱们亲戚这么多年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家的为人，那是帮理不帮亲，最讲究一个公道。” “其实我也不相信，是绮云这孩子干的。” “就是春妮说的太肯定，那茅厕除了她俩，也没别人。” “这……这有可能……或许是误会。”王氏犹犹豫豫的说着。 从道理上来讲，她是不相信，可若按李春妮说的，除了孙绮云没旁人，那王氏心里也不禁狐疑起来。 或许两个人，有啥她们不知道的恩怨。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宋家那小j人，长了一肚子啥坏心眼。” 李氏碎了一口，眼神凶狠。 搂过李春妮，拍了拍道，“春妮放心，有大姑在这儿呢！” “要真是那孙家小j蹄子干的，大姑定让她给你腹中的孩儿赔命。” “大姑！” 李春妮一听，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搂住李氏，满眼依赖。 嘴上道，“还是大姑疼我！” 李春妮自觉有了依靠，想也不想便告状。 “那孙绮云肯定是因为我家相公去了府学，她家相公没去成，怕我以后成了举人夫人，压着她，她才对我下手。” “她嫉妒！她是嫉妒！” 说到这里，李春妮灵光一闪，好似想起什么。 “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呢，我说去上茅厕，孙绮云也说去，就脚前脚后的跟在我身边。” “还把我叫住，问我关于府学的事儿，问是谁帮我相公入的学，问那入学容不容易。” “哼！”李春妮哼了哼，“那我能跟她说实话吗？” “本来我俩就谁也看不上谁，我就跟她怼了几句。” “说是我表妹帮我的，有本事她也找她表妹帮忙去。” “后来我俩没说到一起去，我就进了茅厕，等我再出来的时候，她就离开了。” “大姑！”李春妮越说越肯定，“肯定是这回事，肯定是因为这个，她才故意害我！” “要不，你说她不上茅厕，她跟在我后面干啥？” “她拉裤兜啊！” “拉裤兜”，这三个字说的有些俗，土里土气。 只是在这个时候，谁也无心计较。 因为这么说来，孙绮云确实可疑。 不过更大的可能，或许是孙绮云也想把自己的相公，通过宋家送入府学。 只是关于这一点猜测…… 宋青苑的目光在李家，赵家人身上扫过，把嘴闭紧，选择不说。 到是李氏，对自己侄女的说法格外认同，同仇敌恺，狠不得一口咬碎了孙绮云。 “我也看那小j蹄子，没安好心，一肚子花花心眼。” “娘！”宋青苑蹙眉，忍无可忍。 “孙绮云并不知道春妮姐有了身子，那麝香对怀有身孕之人，确实伤害很大，但是对普通人，没有作用。” “呃……”李氏一愣，眼睛翻了翻。 死鸭子嘴硬的道，“反正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我们家春妮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这个时候，李氏也是意识到，或许一切是个误会。 但怒气未消，哪是误会两个字就能解决。 李氏理所当然的，先把账算在孙绮云身上。 同理，李春妮也是一样，不怪孙绮云，难道怪她自己吗？ “大姑给我做主！给我做主啊……” 又一番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响起。 直到李春妮哭累了，被祝氏哄着睡着了。 王氏也腾出手来，转头道，“老头子，你带李木去买些肉，再去村里买条鱼。” “行，我这就去了。”李宝财起身。 周氏急忙拦住，“买啥买，别买了，家里有啥吃一口就行了！”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不是她！ 周氏皱眉，李春妮出了这事，李家人心里肯定都不好受。 这个时候，在大鱼大肉的吃，周氏过意不去。 “那不行！”王氏嗔怪，“你们这大老远的跑来，哪能怠慢。” “去！快去！”王氏催促着。 周氏执意不肯，最后还是李宝财趁俩人不注意，便溜了出去。 不一会儿东西便买好，周氏也只能不再坚持。 王氏便吩咐两个儿媳妇，外加上一个孙媳妇，去厨房准备饭菜，赵母主动帮忙。 至于周氏，身为长辈，又是亲封的诰命夫人，自然没有下厨房干活的道理，只能由王氏陪着坐在屋内。 “娘！”宋青苑小声唤着，伸出一根手指，在李氏腰间捅了捅，目光飘向厨房。 意思很明确，叫渣娘过去帮忙。 “咳！”李氏别过头，东看看，西望望，老神在在，仿佛腰间那根手指，不是在捅她一般。 至于宋青苑看过来的目光，“嘿嘿！”，只当没看见，就是不肯与她对视。 “唉！”宋青苑无声摇头，渣娘懒到这份，她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宋青苑有心想去，可刚起身，便被王氏拉了下来。 “你是县主，这活儿不能干！” “厨房都是油烟，这好好的衣裳，都给蹭脏了。” “你就在这儿待着，有你大舅妈，你老舅妈她们就够了。” 王氏拦着，宋青苑也没强求，便依言又坐了回去。 大半个时辰后。 饭做的差不多了，王氏，李宝财，赵立跟着摆桌子，上碗筷，端饭菜。 这时，李春妮也从梦中醒了过来，不知是梦见了什么，眼角还挂着泪。 嗖的一下，便直挺挺的坐起身，“红袖，红袖呢，红袖回来了吗？” “查没查清楚，是不是就是那孙绮云干的？” “没呢，哪有那么快。” 祝氏一看，连忙过去，坐到炕上，伸手拍打着李春妮后背为其顺气。 “是睡毛楞了，别怕！别怕！” “先吃个饭，一会儿红袖就回来了。” “春妮姐先吃饭吧！”宋青苑也唤着。 “一会儿红袖回来了，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 “你放心，如果真是孙绮云故意害你，我肯定给你做主。” 就凭“锦宁县主”这四个字，这个主宋青苑也做得。 显然，李春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强横，她无理，她在赵家被捧着，凭借的是什么？ 不就是凭着锦宁县主表姐这层身份吗！ 听了宋青苑的承诺，李春妮也松了一口气。 “嗯！你得帮我，我是你亲表姐。” 李春妮在“亲”这个字上加重了音。 宋青苑无奈的摇头，“帮你～～” “红袖还没回来，咱们要不要等她一会儿！” 王氏下意识的抻长脖子，向院内看看，可是还没有红袖的身影。 王氏也知道，红袖虽然名义上是宋青苑的护卫，但宋青苑待红袖一向亲厚，有的时候甚至同睡同食。 “不用了，咱们先吃吧！”宋青苑摇头。 “刚才我已经告诉大舅妈，给红袖留好饭了。” “哦！那行！” 知道饭菜留出来了，王氏也没了顾虑，张罗道，“来，来，来，都上桌吃饭！” 一顿饭后，李家的小辈收拾碗筷。 就在这时，红袖赶了回来，只是回来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和她一同而来的，是孙绮云，孙绮云的夫婿，孙绮云的婆婆，以及孙学滨夫妇。 几人这一来，可把李春妮给气炸庙了。 就连周氏，王氏等人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因为孙绮云已经承认，香囊是她的。 “是她！是她！是她！”李春妮尖叫。 “我都说了，是她害我！是她害我！” “我要报仇！” 李春妮发疯了一样，披头散发的冲着孙绮云，就要扑去，被手急眼快的王氏，祝氏等人拦住。 “为啥拦我？为啥拦我？”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要她赔命！要她赔命！” “孙绮云你混蛋！” “孙绮云你小j蹄子！” “孙绮云你不得好死！” “孙绮云你……” 李春妮挣扎不开，只能不断谩骂。 一张脸气得通红，额头的青筋崩现，恶狠狠的，透着刻骨的恨意。 “我……我……对不起！” 孙绮云一句话说完，便下意识的退后几步。 显然被李春妮这副鬼怪般的模样，吓的不轻。 “绮云，别怕！别怕！” 孙绮云的相公在她退后之时，便伸出臂膀，把她揽入怀中，细声安慰。 一边看着李家众人道，“我们已经听红袖姑娘说了，是香囊里面有麝香，才导致春妮姑娘滑胎。” “可是香囊里有麝香这件事情，我们并不知晓。” “撒！谎！” 李春妮咬牙切齿，甚至牙齿磨动之声，都清晰的传入在座众人耳中。 宋青苑下意识的朝孙绮云看去，只见她面色苍白，满脸无辜的摇着头。 两只手自然下垂，放在了……小腹上。 小腹？ 宋青苑目光一凝，突然想起来了。 她和李春妮进大房的时候，当时大房的众人，还说起怀孕一事。 “麝香不是她放的！” 宋青苑突兀的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春妮不敢置信的望过来，好似遭到了背叛，“苑儿……苑儿你……” “你先冷静一下！” 宋青苑看着李春妮道，“你好好想一想，绮云姐也有了身孕，麝香带在身上，害的不是你，是她！” 闻言，李春妮一怔，随后抹了一把泪，“那为啥出事儿的是我，而不是她？” “那是因为你捡了属于她的香囊……”石英儿的话脱口而出。 一句话，仿佛一把钥匙，那钻墙角的人顿时走了出来。 “是啊，绮云也怀上了……”祝氏呢喃。 李家众人，包括赵家母子哑口无言。 到是孙家，周家那边，脸色一下子刷白起来，比刚进来时，那副愧疚的苍白，还要白上几分。 这次他们是吓的，真的害怕了。 “这么说……”孙绮云的母亲手指颤抖，怎么也控制不住。 “那香囊针对的，是我们家绮云。” 若不是李春妮阴差阳错的捡到了香囊，那孙绮云岂不是…… 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水落石出 孙周两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人都是自私的，若是李春妮和孙绮云之间叫他们选一个，他们肯定是选自家的人。 而对于李春妮，只能抱以歉意。 这一下，在场的众人全都明白了，李春妮这是给孙绮云挡了灾。 “我命苦啊！”李春妮尖叫着，“我命咋这么苦，凭啥呀！凭啥呀！” “你赔我！你赔我！” 李春妮伸手指着孙绮云，“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发生这事儿。” “凭啥你好好的，我的孩子就没了？” “行了，别嚎了！” 王氏的耐心终于耗尽，气得胸口直疼。 “这事说一千道一万谁也不怪，就怪你自己贪小便宜。” 王氏抬抬手，想往李春妮身上打去。 可看到她那副西斯底里，痛不欲生的模样，终是不忍。 狠心道，“行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长个记性，别看啥东西好，都往家划拉。” “你还小，好好养着身子，别瞎折腾，过个一年半载还能怀。” 李春妮抿嘴，表示不服。 她也知道，只要按郎中说的抓药，吃药，及时调理，还能再怀上。 只是这一次，她终是不平。 “既然是害孙绮云，那为啥她没事？”李春妮执着的问道。 “或许是绮云姐的月份大，站住了。”宋青苑猜测。 “而春妮姐刚怀上，胎相不稳。” 再者，那麝香也是李春妮捡到两三天之后，才出的事儿。 说明麝香发挥作用，是需要时间，需要积累的。 孙绮云转头，“这个香囊，不知道绮云姐带了多久？” “只有那一天。”孙绮云答着。 怕又引起误会，连忙解释，“这个香囊是之前买的，后来怀了身子后，我怕对腹中孩儿不好，便收了起来。” “那天去你们家参加宴席，就又带在了身上。” 孙绮云苦笑，“我没想到这一带会带出事，如果知道的话，我绝对不会……” 孙绮云摇头，纵然和李春妮不合，她也没想过要害李春妮。 一，她的心思没这么多，二，和李家结仇，也非她所愿。 毕竟，那可是宋青苑的亲表姐，是李氏的亲侄女，她惹不起。 “我明白！”宋青苑点头。 孙绮云带上香囊，就好比在现代女人喷香水一般。 怀孕在家可以不喷，但出去参加宴会，是一定要喷的。 “老太君！县主！李家大娘！” 孙绮云的母亲踌躇着，询问道，“你们看这事，可能不是意外，或许是有人想害我们家绮云，结果……” “能不能报官，交给官府，彻查一番？” “报官！得报官！”王氏一听，立刻点头。 “不管这事儿是为了绮云，还是为了春妮，都得一查到底！” “咱们是小老百姓，要是让咱们去查，半天都摸不着头脑，还是把这个交给官府，让他们帮着查查。” “苑儿，你看……” 王氏转头看向宋青苑，眼里带着乞求。 因为她明白，李家，孙家，在加上周家，赵家，就是说尽好话，也不抵宋家一句吩咐下去。 这也就是他们今天，火急火燎的给宋家传信，告知李氏的原因。 “姥，放心吧！” 宋青苑握了握王氏的手，安慰道，“此事必会查个水落石出。” “一会儿我们回去的时候，路过县里，我就亲自去找县令，说这件事儿。” “同时我也会让红袖，阿二，帮着负责调查。” “一定不会让春妮姐白受委屈，也不会让绮云姐跟着担惊受怕。” “谢谢！谢谢县主！” 孙家，周家同时露出感激之色。 ………… 几日后。 在官府大力追查，和阿二，红袖的配合下，李春妮滑胎之事，很快便水落石出。 “谁能想到，一个小丫鬟这么毒！” “日防夜防，身边人最难防！” “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小丫头，谁想到她有这么大的野心！” 宋家上房内。 周氏，孙氏，李氏，宋青苑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 原来，根据红袖他们查来的消息，众人得知，这件事的起因，便出在孙绮云的夫婿周通身上。 周家的条件本就不错，儿子是童生，又有两间小铺面。 娶了孙绮云后，更是和宋家搭上关系，借着这股东风，周家的生意扩到县里。 收入增加，有了银子，便给孙绮云配了丫头。 丫头名叫春桃，十五六岁的年纪，人长的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如同春日里的桃花，格外娇俏。 一来二去的，便爬上了周通的床。 耳鬓厮磨间，周通也许下了甜言蜜语，承诺纳春桃为妾。 可一来孙家势大，二来嘛便是孙绮云又孕，怕她伤心，对腹中孩儿不好，这事便一拖再拖。 一开始的时候，周通还会好言安慰，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履行承诺，纳春桃为妾。 再后来被追问的烦了，便是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纳妾之事一拖再拖，没了音信。 春桃不忿，便想出一条毒计，若是当家主母伤了身子，那纳妾就势在必行。 于是便在孙绮云买的香囊中，混入了麝香，谁曾想最后竟会害了李春妮。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三郎摇了摇头，“做坏事终会留下蛛丝马迹，有朝一日落网。” “只是可惜了春妮表妹，小小年纪就要承受此等痛苦！”三郎耷拉下脑袋。 一旁的大郎见状，在其后背上拍了拍。 “红袖，阿二协助官府把春桃抓了出来，查明了真相，也算给春妮表妹报仇了。” “至于那春桃，自有官府惩戒，背主害人，她的命是保不住了！” “一个妄图爬上主家床的小丫，死不足惜。”孙氏在一旁接话。 目光不经意的掠过李氏，幽幽一叹，“只是委屈春妮了……” 这话显然是说给李氏听的。 说完，孙氏更是起身，对着李氏弯下身子赔礼道，“二弟妹，我代表孙家，向李家赔不是。” “哼！哼！”李氏傲娇的扬了扬脖子。 孙氏见状，无奈的笑了。 和李氏做了这么多年的妯娌，李氏是什么性格她岂会不知。 第一千五百二十章 告一段落 为了宋家的稳定，不让娘家的事儿，影响了自家的团结。 孙氏决定低下头哄一哄，就全当哄小孩了！ 反正她让着李氏，也让习惯了。 于是接着道，“若非绮云，春妮也不会受这么大的委屈，险些伤了身子。” “我已经跟大哥，大嫂，周家那边说好了，这两天他们就会登门，向李家赔罪，给春妮补偿。” “我……”李氏眼睛一瞪，刚要说话。 孙氏立刻接话，“我也知道，肚子里的娃，是用什么都补偿不了的。” “我娘家那边，也只能尽力去弥补，然后多多烧香拜佛，为春妮落下的孩子祈福。” “……” 孙氏一口气，把能说的都说了，赌的李氏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话，只能别过头。 “行了！”周氏听了半天，眉头紧锁，挥了挥手。 “此事，你大嫂也跟你道歉了，那孙家也说了，向李家赔不是，给补偿，我看这事就这么了了吧！” “都是拐弯儿亲家，也不能因为一场意外，就闹僵了。” “再说了……”周氏一瞥，没好气道，“这件事说到底，也怪不得绮云。” “要怪就怪春妮，贪那小便宜，她这回吃了一把亏，以后长长记性，别看啥好就往兜里划拉。” “这话奶没说错！”四郎突然冒出了头，响应周氏。 “春妮姐就是这个性格，看到啥好的东西，都爱往自己兜里揣。” “之前她来咱家的时候，看着我姐的好东西，也是厚着脸皮，一个劲儿的管我姐要。” “我姐不同意，她还想……” “行了！”宋青苑对着四郎眨了眨眼，“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别再说了。” “哼！哼！”四郎的鼻子也学着李氏哼了哼，“反正她就那个样！” “唉！”宋老爷子跟着叹气。 “但愿春妮这孩子，吃一堑，长一智，有点儿记性吧！” “这次跌了个大跟头，没准儿是好事。” “事情已经出了，也只能往开了想。” “嗯！”宋家众人同时点头，也只能这么想了！ “哎！对了……”宋青茉惊奇的声音响起，一脸好奇的看着孙氏。 “大伯娘，那绮云姐的相公后来咋样了？” “他跟小丫头不三不四，你们孙家就这么放过他。” 宋青茉抵着腮，兴致浓浓。 “小孩子家家的，瞎打听啥！”周氏瞪了一眼。 “啥不三不四的，那话是你个小丫头能说的！” “呵呵～”宋青茉吐了吐舌头，眼珠子往宋青苑身上一转。 可宋青苑标版溜直的坐在那，脸上看不出半分好奇之色。 宋青茉耸耸肩只能作罢，小声唤着，“二伯娘，二伯娘，你不想知道知道？” 要说宋家谁能和宋青茉统一战线，当属宋家村这个走东家，窜西家，道张家长，李家短的李氏。 果然，李氏一接收到宋青茉传递过来的眼色，立刻清了清嗓子。 一本正经道，“大嫂啊，这事毕竟涉及到了我们家春妮。” “要说错吧，也是这周通的错，要是他没勾搭那小丫鬟，后面的事儿也不会发生。” “那你也跟我们说说，这周家到底是咋处理的？” “你们孙家那边，又有啥打算？” 李氏眼睛上下一扫，划过孙氏，似是睥睨。 “大嫂啊，不是我说你，绮云咋说也是你侄女，你这当姑姑的，可得给她做主啊！” “就这么看着她被人欺负了去，那老周家在咋地，也是个普通小老百姓，大嫂还收拾不了他！” “瞧二弟妹这话说的……”孙氏苦笑，嘴角一抽。 被崔嬷嬷教导过的李氏，已经不那么好对付了，说话也知道拐弯抹角起来。 “是！”孙氏点头承认道，“这件事情的起因，确实是因为周通的行为不端，才引起的。” “周家也说了，他们会去李家负荆请罪，求得春妮的原谅。” “至于绮云和周通的事……” 孙氏一脸为难，唉声叹气。 “绮云嫁都嫁了，春桃也被处理了，周通也保证以后不会再犯，那还能咋整！” “绮云一个妇道人家，难道还能和离不成？” 在古代，不到万不得已，女子绝对不会选择和离。 像宋惠英那样，也是因为小云怀了身子，被逼无奈，才做此抉择的。 “哼！没出息！”李氏翻了翻白眼。 ………… 孙，李两家的事情处理得很快。 第二天，孙家，周家便去了李家，达成和解。 其中，孙家赔了一堆补品，其中包括人参等贵重的药材。 而周家则是赔银五十两，外加两匹布。 至此，李春妮滑胎之事，算是暂时告于段落。 而这个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宋家耳中。 周氏听罢，长吁短叹，“孙家是懂事的，周家看起来，办事也不差，就是那儿子……色迷心窍了！” “嗯！”宋青苑点头。 “是大伯娘的娘家识大体，顾及着咱们家呢！” 在宋青苑看来，这事孙家本无错，只是愿意给李春妮补偿，愿意承担责任，完全是看着宋家的面子。 一不愿意与李家交恶，二不愿宋家夹在两个儿媳妇中间，难做罢了！ “到底是读了书的，会办事！” “那到是！”这点周氏认同。 孙家这事儿做的给宋家面子，周氏心里也开心。 以前她和孙母不和，一来是那孙家老太太下过她面子。 二来便是孙家老太太拿着，抻着，装腔作势，周氏实在看不上。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周氏已经是诰命夫人，整个榆林县的女眷，谁能压着她。 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地位一高，也就不在意了。 “学滨也有童声功名，在河伯所大使的位置上，做的也挺好。” “改天奶跟你爷说说，要是有机会，推他一把，你看咋样儿？”周氏询问道。 推他一把？ 宋青苑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 “之前我还听说，陈主簿已经找了关系，有意往上走走。” “若是他一走，主簿的位置便空了出来，到时候……” “行！回头这事在跟你爷商量吧……”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挑明 周氏适时的打住了这一话题，转音道，“大郎，三郎的事已经办完了，接下来就该忙乎你老姑的事了……” ………… 秋风袭来，天气转凉，黄色树叶随风飘荡。 宋家小饭馆内。 婆子们已经把菜洗好，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整个后院，只剩下劈柴的杨猛。 “咔！咔！咔！”，一声接一声，斧子敲击在木材上的声音，便在小院中回荡。 “小猛！” 宋惠英站在不远处，纠结了半天，犹豫再犹豫，还是唤出了声。 “你先把手头的活儿放下，我跟你说件事。” 宋惠英握紧了拳头，指尖仍在打颤。 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紧张羞涩。 昨天晚上，周氏便找她彻夜长谈，说了杨猛的事。 宋惠英也像之前设计的那般，表示出了足够的震惊，与不知情。 然后顺着周氏的意思，同意了这门亲事。 只是同时，她还提出一个要求，那便是由她亲口问杨猛。 若是杨猛同意，自会找媒婆上门提亲。 若是不同意，那便当此事没发生过，也保住了双方的面子。 周氏看宋惠英这般听话，痛快的应下，于是便同意了宋惠英的要求，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东家，啥事儿？” 杨猛动作一顿，很自然的把斧头放到一边，打扫了一下身上沾染的木屑，便走过来，静等宋惠英吩咐。 “我们去那边说吧！” 宋惠英伸手一指，指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杨猛看了一眼，便跟随其后。 待走了过去，便卷起衣袖在旁边的石凳上擦了擦，“东家坐！” “你也做吧，别站着！” 宋惠英感叹杨猛的细心，只是父母双亡耽误了亲事，着实白瞎这个人儿了！ “小猛啊，你来咱们铺子里，也有一年了吧？”宋惠英试着找话题。 “来了一年多了。”杨猛回道。 “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我没记错，今年也有二十五了，可有想过娶妻生子之事？” 闻言，杨猛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 “像我这样没有多少积蓄，没有多少家底的男人，哪个好人家愿意把闺女嫁给我，这事儿不敢奢想！”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宋惠英安慰道，“你老实本分，踏实肯干，吃苦耐劳，为人热心。” “若是好好攒两年钱，置办两亩田地，相信你找个媳妇，不成问题。” “你可以有钟意的，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介绍？”宋惠英试探着。 钟意的？ 杨猛摇头，“不瞒东家，这事我都没敢想，哪还有啥钟意不钟意的。” “那你现在就想想。”宋惠英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秀发。 柔柔一笑闻声道，“看看你想找个啥样的，我帮你寻么寻么。” 啥样的？ 杨猛脸一红，听了宋惠英的问题，还真认真琢磨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才挠了挠头道，“顾家，会过日子，懂点儿事就成。” 大嗓门，成天惹是生非的女子，杨猛看不上。 “那对长相就没啥要求？”宋惠英笑问。 这个问题，杨猛倒是没纠结，认真的道，“一般人，过得去就行。” “两口子过日子，过的是柴米油盐。” “红颜枯骨，再美的容颜，也抵不过岁月摧残。” “想不到小猛，说话还有文绉绉的时候！”宋惠英“咯咯”的笑了起来。 杨猛听罢，脸一红，“叫东家见笑了。” 他一个才上过几年私塾的人，在宋家人眼里卖弄文采，岂不是附庸风雅。 “小猛，那你看东家我咋样？” 宋惠英有些忐忑，可终还是问了出来。 “啥？”杨猛一个激灵。 “噗！”险些被口水呛到，不敢置信的看着宋惠英。 东家刚才说了啥？ 杨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杨猛一向沉稳，如今却因为宋惠英的一句话，变成了一副呆头鹅样。 这一出，一下子逗乐了宋惠英，心里的紧张也随之消逝了一些。 于是，宋惠英正式，严肃，一本正经的，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小猛，你觉得我怎么样，可适合做妻子？” 宋惠英继续道，“我觉得你挺好，踏实，稳重，值得托付终身。” “如果你不嫌弃我和离过，还有个闺女，那……便来宋家提亲吧！” 宋惠英说完，再也忍不住羞涩，飘然离去。 徒留杨猛一个人坐在原地，还沉浸在刚才的话中，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过了好一阵，秋风吹过，杨猛一个激灵，才回了神，满脸的不知所措。 东家这是……看上他了？ 又呆愣了好一阵，杨猛站起身，回到了刚才劈柴之地，拿起斧头。 “咔！咔！咔！”。 一下又一下的劈了起来…… 整整一天，宋惠英处在紧张之中，偶尔从后院路过，还能听到劈柴声，只是杨猛未来找她。 对于这个结果，她说不上失望还是什么。 只是苦笑，她一个和离过，又带着闺女的女人，杨猛不愿意，也是应该的吧！ 渐渐的，太阳落山，饭馆内的客人走光。 饭馆的人收拾好厨房，洗好碗筷，摆好桌椅板凳，和宋惠英打过招呼，便一一离去。 “东家！” 这时，杨猛迅速走来，唤住了正打算去接郑悦的宋惠英。 “东家，对不住！” 一开口，杨猛便率先向宋惠英道了歉，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 “你是个好女子，为人善良，热心，又是宋家的姑奶奶，是真正的金贵人。” “就是再嫁，也应该找那门当户对，配得上您的。” “像我这样无父无母，又无家产，无银子傍身之辈，实在是……实在是……” 杨猛摇摇头，“实在是配不上！” 在杨猛心里，他自己就是个穷小子，而宋惠英却是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 他们一个是天边的云朵，一个是地里的淤泥。 他又怎能让一身泥泞的自己，去奢望天边那美好的云朵。 跟宋惠英成亲，他不是不想，而是从来没敢这么想。 “如果说我看上的，就是你这无父无母，夫妻无子的身份呢？” 宋惠英看向杨猛，询问道。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表弟 未等杨猛回答，宋惠英继续道，“你也知，像我这般年纪的女子，想找没娶过妻的，无儿无女的多困难。” “这段日子，想必你也听说了，我们宋家放出话，要给我找夫婿。” “不少媒婆登门，争相介绍，可是那些人……” 宋惠英摇摇头，“不瞒你说，我一个也没看上。” 话一出口，宋惠英的羞涩尽去，逐渐落落大方起来。 “你和悦儿关系好，悦儿也很喜欢你。” “我想若是要找一个不认不识的人，还不如定一个知根知底的，若是你，悦儿也能愿意。” “至于我们家里那边，你也不需要担心，若是他们不同意，我今日也不会来和你说这话。” 宋惠英笑笑，变相的告诉杨猛，此事已知会过宋家众人。 “至于其他身份，地位相不相配的问题，我没考虑过。” “说实话，我爹，我娘，我们宋家人，都没考虑过这些。” “我已经做过一次错误的选择，受过一次伤，我只愿下次不被辜负。” 宋惠英不知想起什么，眼里突然溢出浓浓的哀伤，很快又敛去。 “行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剩下的你再好好想想吧！” “明天或后天给我个答复，你不同意的话，家里那边在帮我继续相看。” 宋惠英说完，潇洒的转身。 她本就不是个拘泥俗礼的人，这次她主动出击了，至于成不成，就看缘分吧！ 接上了郑悦，宋惠英回到宋家。 刚一进门，周氏便火急火燎的问，“你铺子里那个伙计，说没说啥时候来咱家提亲？” 宋惠英顿时哭笑不得，“娘，人家还没同意呢，怎么就扯到提亲上了？” “没同意！”周氏一声尖叫。 “咱好好的一个宋家姑奶奶，嫁他一个穷小子，他还不同意，他有啥资格嫌弃你！” 一句话，周氏便对杨猛的印象落入谷底。 “娘，不是这样儿的……” 宋惠英连忙拉住，解释道，“他是觉得自己穷，家无薄产，怕配不上我。” 宋惠英虚着周氏的脸色，恭维道，“在榆林县，咱们宋家如今也是数一数二的家族，有几人看到咱家不发怵呢！” “尤其是小猛，还是个穷小子，在我店里做伙计，那不本能的就觉得低我一等，配不上我吗！” 听罢，周氏鼻子哼了哼，“算他识相，本来就配不上！” “你能看上他，那就是他的福分。” “不过咱宋家，也不差这个，谁在乎他兜里那三瓜俩枣，娘是看他老实本分，才同意的。” 说到这里，周氏话音突然一顿，目光复杂的看了看宋惠英，又随即摇了摇头。 其实以杨猛的出身，按理说入赘宋家，再好不过。 可是宋家有宋诚忠，宋诚义，宋诚礼，而这三房又各有子嗣，不是无人继承。 这个时候要杨猛入赘，不符合规矩。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便被周氏否决了。 开口道，“你要是说不明白，娘就找媒婆去说，让那小子抓紧点。” “聘礼不聘礼的，咱们宋家也不在乎，就是走个过场。” “他要是实在拿不出……”周氏眉头紧锁。 看了看宋惠英，妥协的道，“家里便先帮他出了，反正一转手，还是回到宋家手里。” 至于杨猛会拒绝，周氏压根儿就没想过。 在她看来，能成为宋家的女婿，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只要不是傻子，谁会把这福份往外推。 “娘不用，我自己来吧！” 看着周氏的神色，宋惠英连忙打断，安抚道，“您先等等，不差这两天。” “若是两天之后他没来提亲，娘就接着帮我相看。” 闻言，周氏深深看了一眼，在那双带着祈求的眼里，周氏看到的是坚决，只能无奈的点头。 “行，那就在给你两天，过两天之后他还犹犹豫豫的，那这样的女婿咱宋家可不要。” “行，都听娘的！” 宋惠英听了周氏的话，不但没紧张，反而松了一口气，只要能让她自己做主就好。 若是找了媒婆，她还真怕那些媒婆仗势欺人，仗着宋家有权有势，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伤了人的自尊。 与此同时，五八村一个简陋破败的小院。 杨猛拎着食盒，快速的推开一间屋子的房门，“小钊，我回来了！” “今天的菜剩的比较多，有两样是你爱吃的，快起来尝一尝。”杨猛唤着。 他食盒里的饭菜，是自从小饭馆里拎回来的。 每当他们下工的时候，店里有吃不了的菜，馒头，宋惠英就会分给店里的伙计。 就因为这，小饭馆里的人，干活格外积极，不但不抢着下工，还尽可能多干。 因为这样分到的东西，也会多一些。 一来，可以省了家里的口粮，二来，小饭馆的菜油水很足，条件不好的拿回家，全当改善伙食。 杨猛就是这样，家中只有他和表弟，两个大男人都不精通厨艺。 如此一来，小饭馆的剩菜，对他们来说便成了好东西。 “是吗，咳咳！今天店里忙吗？” 屋里的男子听了杨猛的话，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他就是杨猛的表弟，姓李名钊，二十出头的年纪，人很瘦，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可意外的干净整洁。 颜色略显苍白，身子骨不好，走起路来微微弯腰，有些弱不禁风之感。 “是松仁玉米呢！” 李钊看了看食盒内的菜，便和杨猛一起把菜端出，摆在桌上。 然后去拿好碗筷，杨猛一副，自己一副，同时道，“猛哥，你多吃点，你干了一天的活……累！” “没事！你也多吃。” 杨猛摇头，“你不用管我。” “我在饭馆里干活，饭馆里别的没有，就是不差这口饭。” “今天的菜剩的多，吃不完，到时我给你放厨房的锅里。” “明儿一早起来给你热一热，还能接着吃。” “就是馒头没有了，咱家没面，等一会儿的时候，我给你蒸锅窝窝头。” “不用这么麻烦！”李钊拒绝。 “等明儿一早，我吃着剩菜，我自己煮碗大碴粥，就能对付过去。” 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猛哥 “不行！”杨猛眉头一锁。 “你太瘦了，多吃点长胖了，身体也能好些。” “过会儿吃完饭，我去给你熬药。” “家里的药可能吃不了几天了，过几日开了工钱，我再去郎中那里抓。” 杨猛说的随意，李钊听了心里有些酸。 “猛哥，别浪费那银子了，我只是身子骨弱，爱着凉，在炕上盖着被捂捂就能好。” “那不行！”杨猛的语气有些重。 “当年你要不是为了救我，大冬天的往冰水里跳，也不至于落下这病根。” “小钊，你放心，只要哥有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让你饿着。” “嗯！”李钊重重点头，眉眼间多了一丝明媚，笑意一出，苍白病弱的脸颊变得鲜活。 “我信！” “这个世上我只信猛哥。” 杨猛笑笑，突然道，“对了，小钊，你可以有娶妻的打算？” 杨猛抬头，认真的看向李钊。 “你也不小了，一般到了你这个年纪的年轻小伙，已经娶妻生子，只是……” 杨猛话音顿住，没去揭李钊的伤疤。 而是道，“猛哥只是个大老粗，也没啥出息，这些年就没为你张罗。” “你现在跟猛哥说说，你喜欢啥样儿的姑娘，我找媒人帮你去……” “不用！”李钊急吼吼的打断。 又意识到语气太尖锐，不自然，连忙解释道，“猛哥别麻烦了。” “我这身子跟个药罐子似的，不能挣钱养家，哪个好人家的闺女愿意嫁给我。” 说罢，李钊露出苦涩之意。 见状，杨猛放下碗筷安慰道，“小钊不要看低了自己，你识文断字，能抄抄写写，怎么会是不能养家呢？” “再说你这身体……只要药跟上，勤加锻炼，一定会好起来。” “你长得又仪表堂堂，一定会有女子心悦你。” “是吗……”李钊的声音有些飘忽。 一双眼睛怔怔的看着手里的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抬起头，不自然的笑笑，问道，“猛哥怎么突然提起这茬，是谁在猛哥耳边说了什么” “或者是……猛哥……想成亲了？” 李钊轻声说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好似少年人提到感情般，充满羞涩之意。 只是沉浸在李钊问题中的杨猛，没有发现那笑容里，不但没有笑意，反而充斥着冰冷。 幽深深的，让人对视一眼，便觉毛骨悚然。 只是这一瞬间，杨猛错过了，待他在看时，眼前的人恢复成一贯病弱无力的形象。 “咳！咳！咳！”重重的咳了起来。 杨猛连忙伸手，为其拍打顺气，“吃完咱们再说。” “我现在已经吃完了。” 李钊漆黑的目光看过来，执着的道，“猛哥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猛哥是想……娶妻了吗？” 自打投奔了杨猛，李钊便和他生活在一起，对这个男人不可谓不了解。 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杨猛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在他面前提起这一茬 “我……”杨猛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今日的事发生的太突然，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决定？ 以前的时候，他只把宋惠英当成东家。 可是宋惠英身上的乐观，坚强，独立的品质，以及那爽朗的性格，都让他敬佩不已。 一个和离的女人，带着孩子，纵使有宋家撑腰，可难免面对流言蜚语。 可他们那位东家，都微笑以对，以乐观积极的心态去面对。 无疑这些，都是值得杨猛尊重的。 可杨猛从来未曾觉得，他和宋惠英又可能，所为未做此等设想。 只是……杨猛想到，宋惠英坐在他面前，笑着问他，你觉得我怎么样的时候。 宋惠英的那张脸，就像一道光，射进了他心里。 让他沉如死水的心，扑通扑通有了声响，有了悦动。 渐渐的，杨猛神情开始飘忽，一抹薄红眼看着就要飘上耳根。 “猛哥！” 杨猛纷乱的思绪，突然被人打断。 只见李钊漆黑的眸子，探究的看着他，幽幽的道，“你在想什么？” 背脊一凉，杨猛下意识的伸出手回头，摸了摸后颈。 摇头轻笑，“还没到冬天呢，怎么这风就有些刺骨。” “看来今年冬天，也不好过！”杨猛叹了一口气。 想到李钊的问题，立刻否认，“没想什么，就是……就是……” 杨猛犹犹豫豫。 李钊却笑了，好似贴心弟弟，“猛哥，咱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莫非是害羞？” 李钊眨了眨眼，一个俏皮的动作，在他这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身上做起来，竟是半点不觉突兀。 看到这么问，杨猛转念一想，李钊家里没破败之前，也算殷实，肯定比自己见多识广。 再说，家里就他们两个，遇到事情不找李钊商量，还能找谁呢？ 于是坦坦荡荡的，把今天的事情，与李钊说了一遍。 末了道，“老板娘是个好女子，性格爽朗大方，人也贤惠。” “不势力，不瞧不起穷人，对于我们这些在店里干活的伙计，婆子们都很好。” “其实她是个好的……” 杨猛苦笑，“就是这宋家门第太高了，我怕自己配不上人家。” 杨猛想，如果宋惠英不是宋家的姑奶奶，或许他真的敢想一想。 “原来是那位东家，看上哥猛哥了……” 李钊的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可垂下的一双手，却紧紧扣着大腿，手上青筋崩现，交错纵横。 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把什么碾碎一般。 可他面上依然如常，甚至还挂起了笑意，打趣道，“猛哥这么好，看上猛哥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 杨猛伸出手，握成拳，对着李钊肩膀轻轻一打，没敢用劲。 砸吧砸吧嘴，思索道，“我觉得，东家那人说的挺实在的，也没藏着掖着。” 说到此处，杨猛摇了摇头，突兀的笑了，有几分滑稽。 他从不曾知道，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竟然会成为他的优势，他也因此被人看上…… 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 询问意见 “小钊，你说我是该摒弃门第之见答应下来，还是该有自知之明的远离东家，拒绝呢？” 杨猛叹了一口气，“咱家也没别人，就咱们哥俩，你帮我想想，我实在拿不定主意。” “我怎么会知道……” 声音好似很远很轻，仿佛连李钊自己也听不到。 只是那双眼睛晦暗不明，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他心动了！ 他竟然心动了！ 当杨猛开口跟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李钊就意识到，杨猛心动了。 是啊！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 再加上他们那位东家，据说长得不差，性子也好，有权有势。 面对这样的女子，一个渴望温暖，渴望有个家的正常男儿，怎么会不心动。 李钊苦笑，内心一片凄凉，他早该知道了，他早该知道会有一日，会有这么一日！ 即使不是那位东家，也会是别人。 一个正常男儿，怎么会不渴望着成亲，渴望着温香暖玉，渴望着娇妻聪儿。 明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是不甘！ 李钊心里升级浓浓的不甘，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 是他！ 是他陪在他身边！ 是他不顾性命，在冰凉的水中，救他出来，是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拱手让人？ 李钊低下头，漆黑的眸子逐渐变得鲜红，一瞬间又全部敛去，不留一丝痕迹。 抬起头，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好似自言自语，轻声呢喃道，“我身子骨不好，注定是个累赘。” “不知道猛哥娶了新嫂子后，嫂子会不会嫌弃我？” “猛哥，要不我搬出去吧？” 李钊起身，本就单薄的身子，因为动作而晃动两分，看起来更加虚弱无力。 “咳！咳！” “猛哥虽然说过，咱们兄弟两个都已经无父母，以后就相依为命。” “可毕竟，猛哥年龄大了，以后终是要娶妻生子的，到时我……” “这样吧，猛哥，我先收拾收拾行李，明儿个就找个小院，搬出去住。” “不然等新娘子进门，一个院住着也不方便，终究是男女有别。” “这怎么行！” 听了李钊的话，杨猛顿时急了。 “咱们都说好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只要有我的，就有你的。” “我怎么能因为要娶妻，就把你给撵出去，不行！这绝对不行！” 杨猛摇头，态度坚决。 他对外说，李钊是他的远房表弟，其实不是。 他们没有亲情关系，是他在一次走镖途中，偶然认识。 还算志同道合，说得上话，这小子又救过他的命，他一直很感激。 后来李家家道中落，父母双双去世，李钊就来到这青石镇，投奔他。 作为自己过命交情的兄弟，杨猛想也未想，便收留了，一直到今日。 李钊要走，杨猛伸出手钳制住其手臂，强硬的道，“你身子不好，搬出去了谁照顾你？” “万一发生点儿啥事，都没人知会一声。” 说到这里，杨猛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终于做出了决定。 似是苦笑，又好似平常。 “刚才那事我就随便说说，我们东家身份金贵，我一个穷小子配不上，也不敢做那妄想。” “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明儿我就去回绝了她。” 只能辜负东家的一番好意了…… 杨猛在心里暗暗补充。 李钊救过他，他欠李钊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扔下不管。 “猛哥，你不必为了我……” 李钊身子一踉跄，整个脸绷在一起，内疚的道，“若是因为我，耽误了你娶妻生子，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行了！行了！” 杨猛拍了拍李钊的肩膀，安慰道，“跟你有啥关系，是我自己配不上人家。” “再说了，要说连累，要说耽误，也是我耽误了你才对。” “当初若非你救我，你也不至于落下这毛病。” “你斯斯文文的，长得好，又识文断字。” “就算家道中落，去做个账房，做个管事，也轻而易举，不至于……” “猛哥，是我愿意的，咱们兄弟别说这个。”李钊出言打断了杨猛的话。 “行！行！”杨猛连忙点头。 “不说了！咱们谁都不说了，这页翻过去了！” “嗯！”李钊轻声应和。 随即又想到什么，小声道，“猛哥，你那东家是宋家的姑奶奶，身份尊贵。” “尤其是女子，肯定好面子，这般被你拒绝，以后你可怎么在那小饭馆干下去啊！”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李钊一脸担心的望过来。 “没事！”杨猛豪不在意。 “我在那也干了一年多了，我了解东家，她不是那种人。” 在杨猛心里，宋惠英是一个爽朗大方，洒脱的女子。 以他对宋惠英的了解，他觉得，宋惠英绝对不会因为这种小事闹别扭，或者是为难于他。 “再者，东家当时就说了，这件事我不同意，就当她没提过，没发生过。” 杨猛把宋惠英当时说的话，向李钊学了一遍。 “哦，是这样啊……”李钊松了一口气，好似放下心来。 轻轻一笑，“你们东家是个好的，这样的女子不常见。” 李钊毫不吝惜夸奖之词，却在杨猛看不到的地方，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碾碎一般。 “不过，猛哥……”李钊好心的提醒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万一你们东家有意招你为婿的想法，被其他人知道。” “就算你们是清清白白，光明磊落的，也指不定被那些人嘴上，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谣言最是伤人心，传着传着就变了样。” “男儿还好，若是女子……”李钊摇了摇头，“这个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 “尤其是你们东家，一个和离的女子，还带个孩子。” “要是这个时候，有瞎话传出来，她的名声就毁了，以后恐怕是……” 剩下的话李钊没说，留给杨猛自行领会。 之后的每个呼吸，肉眼可见的，杨猛的脸色越变越难看。 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就又被李钊的话语打断…… 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 跑船 “是，做镖师！”杨猛点头。 “我身手好，适合做那个，也输门熟路，有经验。” “最重要的是，做镖师来银子快，多攒点儿，日后……” 杨猛想到了成亲的事，不光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李钊。 他们两个大男人，若是手里头没点儿银子，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肯下嫁呢！ 这件事，杨猛不是没想过。 可是李钊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生病，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无人照看，杨猛着实放不下心。 所以拖来拖去的，就成了今天的局面。 “镖师赚的是不少，可是同样危险。” 宋惠英开口劝道，“你们家如今，只剩下你一个男丁，若是你出点意外，也对不住你父母的在天之灵。” 宋家这些产业中，没有镖师这一项。 沈碧青的娘家，就是走镖出身，后来改变了门路，做了跑船生意，甚至是进了官场。 聊天的时候，宋惠英也听沈碧青提起过一二。 镖局押送的货物越值钱，镖师得到的银子便越多。 但是同样意味着，他们遇到危险的可能，也逐渐增大，一不小心，就落了个人死货失的下场。 就拿沈碧青的老爹来说，也碰到过很多次，危机性命的局面。 其中有不少兄弟，早已与他天人永隔，算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生死离别。 所以沈碧青的父亲，会在稳定之后，转了行当。 听了宋惠英的话，杨猛局促的挠了挠头，摇头轻笑，“没有东家说的那般严重。” “我跑镖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没见那出什么事。 杨猛的声音轻飘飘的，眼里还带着回忆。 其实他说了谎，跑镖这些年，他确实遇上过几次生死危机，有一次正是被李钊所救。 不过这话，他不能跟宋惠英说，只能干巴巴的道，“我有分寸的，不会让自己陷入那般境地。” “唉！”宋惠英幽幽一叹，“既然你去意已决，那我……” 说到这里，宋惠英话音一顿，一道灵光在脑中闪光。 “其实你若想离开小饭馆，不做伙计，也并非一定要做镖师。” “我这边是没什么好活给你，但我侄子跑商，我可以跟他说说，拉你进商队。” “一趟下来，虽然没有做镖师给的多，但是也不算少。” “你若是不愿意去，也可以去跑船，我二侄媳妇正好有几艘货船。” “你身手好，我帮你帮她说说，应该也差不多，这个面子我还是有的。” “不劳烦东家了……” 杨猛刚要拒绝，一抬头便看到，宋惠英漆黑的眸子里，印着愧疚二字。 于是拒绝的话，便被他咽了回去。 苦笑，“那就谢谢东家了！” 此时的杨猛心里，说不上是何滋味，有些酸酸的，涩涩的，还有一些从未出现过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是宋惠英这个女子，让他觉得太大方，太磊落，又太大度，突然之间敬佩中，又夹杂了其他的东西。 尤其是那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那般真诚，他竟不敢与之对视，只能低下头故作镇定。 可宋惠英轻柔的声音，还是准确无误的传到了杨猛的耳中。 “跑商，还是跑船，你对哪个更感兴趣？” 柔和的声音，像春天的微风一般和煦，杨猛耳朵动了动。 这声音明明离他还有一段距离，不可能吹上耳边，可他还是觉得，与他近在咫尺。 让他的耳朵，不自觉的便痒了起来。 杨猛苦笑，看来他是单的太久，像天下所有的男儿一样，期待着娶媳妇了。 “嗯！怎么不回答？”宋惠英催促的声音还在继续。 杨猛立刻回神，“跑船吧！” 杨猛知道，宋惠英所说的侄子，指的是宋家二少爷，青石镇鼎鼎大名的小武哥——宋怀武。 手下的兄弟众多，传出的风声也多，只要是稍加打听便知道。 宋怀武主要跑的线路，便是榆林县到辽东府这段路。 这条路上没什么危险，在加上宋家的人脉，各府的通关文牒都已搞定，想必是畅通无阻。 只是春，夏，秋还好，冬天的时候，越往北边天气越恶劣，着实得吃一些苦头。 最重要的是，这个时候天寒地冻，李钊身子骨不好，发病过于频繁。 所以大冬天的，杨猛不放心把李钊一人扔在家中。 权衡利弊之下，李钊选择了跑船。 因为一到冬天，水面结冰，货船便停运，在船上干活的雇工，也可以猫冬。 这对杨猛来说，非常适合。 “好！”宋惠英听罢一口应下，“到时候我跟碧青去说。” “那麻烦东家了！”杨猛眼中升起几分期待。 据他所知，跑船的收入也不少，攒上两年，给李钊在他家附近盖个小院，娶个媳妇。 一旦李钊有人照顾，他也无后顾之忧了。 至于现在……杨猛的手指下意识的搓了搓，他先找个零工做着。 到了春天，冰面融化，货船通行，他去干活，就出些银钱，米面，把李钊托付给邻居。 计划在心里成型，杨猛又望了望宋惠英，“那东家，我就先去干活了……” 与此同时，宋家院内。 大郎，三郎，宋青苑，宋诚忠等人，正聚在书房里，聊着学子报。 “这篇文章是陆大哥所作？” 三郎手捧学子报，认真研读，一字一句的斟酌，满脸兴奋之色。 激动的道，“好文章！好文章！” 大郎也是一脸认同，“不愧是上科状元所作的文章，恐难有几人能出其左右，还是陆大哥厉害！” 显然，这两位兄弟对新出的学子报，报以了浓浓的兴趣，更是对陆明轩所作的文章，推崇备至。 “这是岳霖先生去世，陆铭轩回来送葬时所作。”宋青苑答着。 此言一出，书房内的气氛便静了下来，无法言喻的伤感低落的气息，在室内蔓延。 “先生他……”三郎一开口，声音便哽住。 同时，大郎的眼中，也迅速积起了泪花。 “我和三郎在书院时，先生很照顾我们。” “若是没有先生的教导，我和三郎怕难有今日的成就。” “可惜我们还没闯出名堂，给先生争光，去报答先生，先生却已先一步离开人世……”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选文章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生老病死，谁也躲不过。” 宋青苑伸手，在两位兄长背上拍了拍。 安慰道，“岳霖先生若是泉下有知，得知他的两位学生年纪轻轻，便已高中举人，定会明目。” “大郎哥，三哥只要潜心苦读，不忘初心。” “将来进入官场，为大齐，为百姓做事，做一名清官，一名好官。” “我想这就是对岳霖先生，最好的报答。” “嗯！”哥俩重重的点头。 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这么想了。 “对了！”宋青苑动作一顿，突然想起来了。 “岳霖先生走之前，我去看过他，他给我留了很多文章，你们要不要……” “要看！” “要看！” 宋青苑的话还未说完，大郎，三郎就一脸激动的转过头来，直直的盯着宋青苑，目光中满是期盼。 先生最后存留的东西，何其珍贵。 作为岳霖先生的学生，他们怎么可能不想一赌为快。 “苑儿！”三郎猜测，“这可是先生为学子报所留？” 三郎这么猜也不奇怪，岳霖先生不慕名利，所追求的不过是琴棋书画，学问上的东西。 他既给宋青苑留下文章，那必是因这学子报。 “是！”宋青苑点头，大方的承认。 “岳霖先生临终之际，还想为榆林县学子做一些事情，他是值得我们敬重的长辈。” “两位兄长稍等，我把那匣子文章放在房间，我这就去取来。” 宋青苑说完，转身出了书房，回了东跨院。 不一会儿的功夫，又重新回了书房，同时手上出现了一个小匣子。 打开匣子，厚厚的纸张安安静静的摆放在其中， “这些都是？”三郎问道。 “是！”宋青苑点头，“都是岳霖先生留下的。” 话音一落，三郎便激动的接过宋青苑手中的匣子。 和大郎二人珍而重之的，把里面的文章一一展开。 一字一句细细研读，仿佛要融进骨子里。 时时的叹息声，惋惜声，叫好声，自两位举人的口中下意识而出。 “大郎哥，三哥可要各选一篇留作纪念？”宋青苑突然道。 “呃……” 看文章的两个人，听罢一怔，不敢置信的望过来，随即摇头，“怎可如此！” “这是岳霖先生留给苑儿的东西，我们怎么能夺人所好。” “不行！不行！”两人坚决摇头。 “两位兄长说错了！”宋青苑轻笑。 “这文章不是留给我的，是留给天下学子的。” “待我抄一份，留作底稿，他日有机会，刊登于学子报上即可。” “至于原稿，便给大郎哥，三哥做纪念，这样可好？” 宋青苑猜想，收集当世大儒的手稿，作为文人的大郎，三郎，或许有兴趣。 不过宋青苑自己，肯定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所以还不如借花献佛，成全二人。 “那……”大郎很是心动，又犹豫不决。 到是三郎爽朗一笑，“那如此，我和大郎哥就多谢苑儿成人之美了！” “好说，你们挑选吧！” 宋青苑坐在一旁，耐心等候。 岳霖先生留下的文章很多，篇篇精彩，大郎，三郎兄弟俩，看的目不暇接。 很快，三郎便从中选出自己喜爱的，“苑儿，我要这一篇！” 三郎说完，把纸张珍而重之的放在书桌之上，然后展开，为书写的宣纸拿好墨砚，誊抄一遍。 待完事后，把抄写的文章交于宋青苑。 可大郎这边就不像三郎如此痛快，一直犹豫不决，在三篇文章中游移不定。 “大郎哥还没选好吗？”宋青苑笑问，默默的摇头。 从选文章这一事上，就能看出大郎，三郎性格中的不同。 三郎是认准了目标，直线前行。 而大郎性格温润如玉的同时，又有些瞻前顾后，左右摇摆。 “这三篇都着实精彩，我实在是……” 大郎的目光从第一篇文章移到第二篇，在至第三篇，最后又从相反的方向，游移了回来。 宋青苑静静等待。 直到半晌之后，大郎才握了握拳，一闭眼，指着其中第二篇道，“就是这篇吧！” 说过之后，大郎也学着三郎的样子，把这篇文章抄了一遍，交于宋青苑。 而原版就被哥俩，当做藏品收了起来。 这时天已渐黑，宋惠英的小饭馆也关了门，带着郑悦回到了宋家。 宋青茉见状，连忙去书房拉出了宋青苑，拽着她一起跟去了上房。 “惠英，你那事儿问的咋样儿了？” 周氏似是漫不经心的开口，若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分在意，两分紧张，三分热切。 “悦儿，你先回屋，娘跟你奶说点儿事。” 宋惠英听罢，没先回答周氏的问题，而是找了个借口，打发身边的郑悦。 郑悦湿润润的，像小鹿一般的大眼睛，在宋惠英和周氏身上来回转着，有所疑惑。 却仍乖巧的道，“行，娘，我先回屋，把李爷爷今天教的温习一下。” 说完，郑悦便离开上房，去了隔壁属于她和宋惠英的小屋。 郑悦走后，宋惠英往炕上一坐，摇了摇头，“娘，杨猛他没同意。” “啥？”周氏尖叫一声。 “他不同意，他凭啥不同意？” 杨猛会拒绝这件事，是周氏万万没料到的。 “我宋家的姑奶奶愿意下嫁他，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份，他竟然敢不知好歹！” 周氏一掌拍在炕桌上，发出“砰”的响声，震的人心一颤。 宋惠英抬头一看，果然见周氏脸上，满是凌厉之色。 显然对杨猛这一行为，格外不满。 “娘！”宋惠英苦笑，她娘护短，闺女是自家的好，这句话在她娘心里格外明显。 “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杨猛不同意，咱也不能硬按着脖子，让人娶我吧！” “再说，他不娶，不恰恰能说明他不是那种势利眼，奔着银子来的人吗！” 宋惠英小心的劝着。 周氏哼了哼，气消了一些，可还是格外不忿，总觉得自家闺女是好的，没有被拒绝的道理。 见周氏有些消气，宋惠英往周氏身边凑了凑，继续劝着…… 第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叮嘱 宋惠英小声道，“娘！谁家相看，能保证一次就成的。” “难道次次不成，还能次次做敌人，没有这个理！” “咱们宋家，也不是这种斤斤计较，小气的人家。” “尤其是，娘端庄大气，这是出了名的，要不然当今圣上，也不会册封娘为诰命夫人。” “你少给我戴高帽！” 周氏瞪了一眼，狠狠一剜。 “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想啥，别以为我这个当娘的，心里不清楚。” “行了！行了！”周氏挥挥手。 “一个小人物，也不值得我放在心上，他不同意就算了，咱们榆林县好男儿多的是。” “那些媒婆给介绍的，哪个条件不比他强！” “咱宋家的姑奶奶，非得在这一根树上吊死。” 周氏往炕里挪了挪，把之前收起来的，媒婆带来的画像，又重新拿了出来，从中抽出几张。 “娘看着这几个人都不错，明儿个就通知媒婆，给你安排相看。” 闻言，宋惠英扫了一眼，认命的道，“行，都听娘的，娘说啥时候相看，就啥时候相看！” “听娘的话就好！” 周氏拉住宋惠英的手，“不管到啥时候，爹娘总不会害你，都是为了你好。” “至于那个杨猛……” 说到这儿，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是一冷，“把他辞了吧！” “娘……” “惠英！”周氏神色严肃，“你也别说娘容不得人。” “不管这些事是你亲自去问的，还是找媒婆去问的，既然做了，就得防着有一天被人知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传出什么瞎话，你的名声可就毁了，娘不得不防。” “你可明白？”周氏重重的道。 “娘，我明白了！”宋惠英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之意。 心中暗叹，杨猛果然聪明，没等着周氏开口，自己便辞了工。 可想而知，他是想到这层了。 “其实今早他过来，已经跟我说了辞工的事。” 宋惠英想了想，还是把杨猛的决定，告诉了周氏。 末了幽幽一叹，“事是咱家提的，结果到头来，他连活计都没了，我这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娘！”宋惠英晃了晃周氏的手，“不管别人知不知道，但是发生了这事，我总觉得这脊梁骨不直了！” “那有啥！”周氏毫不在意。 看了看宋惠英的脸色，又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最后妥协道，“咱家的产业也不止榆林县，那就叫苑儿帮忙，给他整别地儿去做伙计去。” “离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苑儿！”周氏偏过头，“这事能不能帮奶办了？” “奶发话了，肯定行！”宋青苑十分好说话的应下。 “至于调到哪里去……”宋青苑询问的望向宋惠英。 却见宋惠英表面没有反应，却暗自向她使了个眼色。 于是宋青苑立刻转口，“调到哪去，我在问问手底下的人，看看哪块还有空位。” “老姑，咱一会儿一起去商量商量？” “行！”宋惠英爽快的接话。 半个时辰后。 宋青苑，宋惠英，沈碧青，齐聚东跨院。 于是，杨猛跟着沈碧青一起跑货船的事情，便定了下来。 只是如今已临冬，货船靠岸，待明年春天再行开工。 ………… 几日后。 金黄的落叶越来越多，路上已找不到一丝绿意，金秋悄悄离去，寒冬眼看着就要来临。 宋家门口。 一辆马车停靠在门前，宋家下人不断的往上搬东西。 因为今日是大郎，三郎，决定启程返京的日子。 这次回去的，不只是他们两个，经过孙氏同意，钱婉茹以及长孙宋泽瑞，也将与他们同行。 院内。 宋泽瑞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被钱婉茹抱在怀中。 旁边跟着的，是钱婉茹之前带来的丫鬟，这次她也会和钱婉茹一同入京。 同时还有钱婉茹的母亲，也会一道入京，去找做了主簿的钱师爷。 “这天儿变化无常，京城离这儿又远，泽瑞年纪小，你多照看照看，千万别让他着了凉。” 孙氏在钱婉茹，大郎身边，不断的叮嘱着。 “你们两个也要注意身体，若是一旦头疼脑热，咳嗽，打喷嚏。” “记得把车停下，就近找个郎中，号号脉，抓两副要熬上，以防万一。” “还有……”孙氏说着，从袖口掏出几张银票，塞进钱婉茹手里。 “婉茹，娘这里有三千两，你都带过去，京中那地儿寸土寸金，物价比咱榆林县可高多了。” “你们在京城也没啥来钱的路子，家里这边不用担心，这钱拿着花去，别省吃俭用，别亏待了自己。” “娘，不用！”钱婉茹婉拒，“我这手里有银子。” “娘！这钱你留下，你和爹在家，我们不能侍奉在身边，已是不孝，咋还能要你的银子呢！” “那不行！”孙氏嗔怪。 “你的那是你的嫁妆，这是咱们大房的，娘给你你就拿着。” “你在跟娘客气，可就是外道，娘就不高兴了！” 孙氏说话温温柔柔的，嘴上说着不高兴，可眼里却无半分恼怒之意，满眼慈爱。 若是不知道的看了这一幕，必会猜测这是母女，而不是婆媳。 “娘！我们不要。” 大郎往钱婉茹身边挪了两步，握了握钱婉茹的手。 温声道，“我这边和三郎一起倒卖书籍，也赚了一些银子，都攒了起来。” “省着点儿，绝对够我和婉茹还有泽瑞用的。” “娘！这银子你还是留下吧！” 大郎把银票，推回孙氏手中。 看着这一幕。 看着温润如玉的儿子。 看着温婉贤淑的儿媳妇。 在看着被抱在怀里的孙儿。 孙氏的眼泪唰的一下，便从眼角流了下来。 察觉到这一点，孙氏立刻拿出绣帕擦了擦，把银票又推了回去。 “给你们的，你们就收下，娘这里还有。” “你们出门在外的，多些银子，娘也能少担点儿心。” 孙氏一边说，一边感慨，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曾几何时，她家儿子软弱，怯懦，胆小，耳根子软，没出息…… 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返京 为了一个何秀秀，想方设法的从家里骗银子。 现在却是，给都不肯收，还能自己攒。 事实告诉她，选对儿媳妇，是多么的重要。 “赶紧收起来，收起来，收好了，别放在明面儿上，小心别让贼人看去。” 孙氏叮嘱着，态度坚决。 “娘！你快别哭了！” 看到孙氏的眼泪，大郎和钱婉茹也慌了神，纷纷安慰我。 “娘！不用为我们担心，这银子……这银子……” 大郎一跺脚，“我们收下就是，你别在哭了！” “只是儿子不孝，不能在娘亲身边侍奉，我……” “可别这么说！”孙氏拍了一下，“娘才多大岁数，啥侍奉不侍奉的，还早的很。” “行了！行了！别站在外面了，你们赶紧上车去吧！” “进车里暖和，挡风，路上小心，多看顾着点儿泽瑞。” 孙氏跟大郎，钱婉茹一边往外走，一边不忘叮嘱。 于此同时，东跨院内。 李氏，宋诚义，宋青苑等人站在门口，和三郎说着话。 “儿子啊！”李氏砸了砸嘴，“娘没啥钱，欠着你妹的债，就不给你拿了，不过你爹有。” 李氏眼皮一挑，把锅甩给了宋诚义。 宋诚义小眼一翻，好事咋想不到他呢？ 可三郎是他亲儿子，他也不能不管，于是犹犹豫豫的从怀中扣出一百两。 “这个你拿着吧，爹就这些了，爹也穷……” 说到这里，宋诚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爹穷是因为你妹，非得做那好人，把爹千辛万苦得来的银子，转手就给捐了出去。” 听到这里，三郎嘴角一勾，只能苦笑以对。 他爹口中千辛万苦赚来的银子，难道不是别人送上门来，他把人卖了，得来的吗？ “谢谢爹！爹对我的疼爱之心，儿子感受到了。” “只是这银子，爹还是留下吧！”三郎坚决不肯收。 他也知道，宋诚义是给宋青苑干活的，手里只有月例，又爱吃爱喝，攒不下几个。 能拿出一百两，就算不是全部，也至少得有一半，三郎心里很感动，但是他不能收。 “拿着！爹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父子两个说那个干啥！”宋诚义两个眉毛往起一拧。 三郎一番推脱，直到过了好一阵，才无奈的收下。 转头对宋青苑道，“苑儿，这次回去，过年的时候，我们就不会回来了。” “家里这面，还得你多照看。” 如今眼看着就要入冬，离过年还有三四个月。 再加上榆林县距离京城路途遥远，这么一折腾，时间都用在道上。 所以前几日，他们便与家里人商量好，今年过年就不回来了。 等到明年天暖之后，选定吉日，宋家人备聘礼上京，迎娶林静姝。 “三哥，放心吧，家里这边有我呢！”宋青苑笑着应下。 “你只要好好的读书做学问，备战会试，给咱们老宋家争光就好。” “还有，别忘了有空的时候，记得去看看静姝姐。” 宋青苑俏皮的眨了眨眼，“跟未来媳妇联系感情。” 听罢，三郎脸色一红，可还是大方的道，“我晓得！” “这些东西……”宋青苑一挥手。 红袖便把手里拿的包裹，递给三郎。 “这是我给静姝姐，云晴，林大人，十三嫂，普惠大师等人准备的。” “还有京城那边，咱们家的邻居，三哥也别落下。” “还有……”宋青苑事无巨细的交代一遍。 三郎眼角荡出一抹笑，伸出手在宋青苑头上轻轻拍了拍。 “到底我是哥哥，还是你是姐姐？”三郎笑的无奈。 他这个妹妹不知从何时起，操起了老母亲的心，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毫无用武之地。 “京城那边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放心吧！” “爹，娘，保重身体，孩儿……便走了！” 三郎打过招呼，上了马车，宋家众人目送着一行人离开。 周氏，宋老爷子纷纷长吁短叹，唉声叹气道，“人岁数大了，最受不了的便是离别。” “行了，我去山上看看。” 宋老爷子说完，背过手朝着山上走去，对他来说，不想也就过去了。 时间渐渐流逝，一切走上正轨，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继续着。 宋家也变的安逸，温馨。 就连宋惠英，也放弃了最后的挣扎，顺着周氏的安排，开始相看。 这一天中午，县城百味楼。 宋惠英相看的，便是其中一个媒婆介绍的铁匠。 二十八岁，家中有一女儿，和兄弟早早分了家，父母与兄长住在一起。 他独自打理一家铁匠铺子，家境殷实，在县城里有一处宅子，小有薄产。 就是一脸络腮胡，膀大腰圆，看着有点儿凶，这种长相周氏不喜。 可这次一见面，周氏却发现，此人的胡须已经刮去，又穿了一身规规矩矩的白衣长衫。 虽也是身体壮硕，可脸上的那股凶劲，终究是去了不少，比周氏想像中的要满意两分。 媒婆一看周氏脸色缓和，连忙介绍，“这位是陈老板，铁匠铺的东家，为人实诚，老实。” “不会说那些虚头八脑的话，过日子踏实。” “这位是宋家姑奶奶……” 媒婆把俩人的情况，相互介绍一遍。 姓陈的铁匠立刻起身见礼。 “可识字？”周氏问道。 “识得一二。”陈铁匠如实回答。 “铺子里是自己打铁，还是又雇了铁匠？”周氏再问。 “有其他铁匠，偶尔自己也会动手。” “打铁是一门手艺，不能荒废了。” 陈铁匠憨憨一笑，“这是吃饭的家伙，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安心。” 周氏点头，又满意了两分，继续问，“跟家里的关系咋样？” “百善孝为先！兄友弟恭！” “闺女，今年多大了？” “十岁。” “铁匠铺子的收益如何？” “……” 一问一答。 周氏有些尖锐严肃的声音，混着陈铁匠粗犷的回答声，不断的在百味楼响起。 周氏的问题直白明确，没有一丝遮掩。 饶是如此，陈铁匠也耐心一一作答，脸上没有半分不耐之色。 仅此一点，就让宋家陪同而来的众人，对他高看了两分。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陈铁匠 “时候不早了，今儿都到这儿吧！” 吃过饭后，又聊了一阵，孙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着周氏提醒道。 “行，今天就到这儿！”周氏一槌定音。 陈铁匠的母亲见状，连忙冲着媒婆使了个眼色。 媒婆会意，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老太君，那今儿这事您看是……要不咱就……定下来？” 媒婆嘿嘿一笑，解释道，“老太君，您看这都快入冬了，眼看着就要过年。” “早点定下，男方也好早点准备聘礼，时间越充裕，准备的就越妥当。” “到时候，男方女方的面上，都好看！” “尤其是这喜事吧，宜早不宜迟，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对！张媒婆说的对！” “喜事肯定是赶早，越早越喜庆。” 陈母听罢，立刻出声应和，满脸笑嘻嘻，看起来是个随和人。 尤其是她的目光，转到宋惠英身上的时候，满意两个字，简直就是要刻在脑门儿上，一看就是喜欢的不得了。 宋惠英长相不差，自己有铺子，娘家也阔气，将来嫁人，嫁妆必不会少。 虽然是二嫁，带着个闺女，可她闺女早晚会出嫁，也不用担心分了陈家的家产。 再者，一旦成亲，立刻就会受到宋家的提携，成为榆林县的新贵。 这样抱着金蛋的儿媳妇，谁家不想要。 陈母想了想，觉得这门大好的亲事，不能就此放手，还得努力努力，把这事儿赶紧定下来。 于是出言道，“老太君，我们家诚意十足。” “我这儿子你也看见了，不是那花里胡哨的人，嘴巴也不像那些读书人那么会说。” “但是这过日子，还得是讲究个实诚，人老实，体贴，那比啥都重要，您看……” 周氏听罢，沉思片刻，抬了抬手。 “终身大事，不可草率做决定，我们回去好好商量一番，明日便给媒婆信儿，你们看如何？” “行！行！行！”陈母连连点头。 “得商量！得好好商量商量！” “成亲不是过家家，是得好好思虑思虑，那……就恭送老太君！” 陈母身子一弯，“老太君，大太太，姑奶奶，慢走……” “不急！” 孙氏站在周氏一侧，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温婉贤淑，又落落大方。 伸出了手，唤了声，“小二！” 说完，孙氏转头看向陈家一行人。 “百味楼是我宋家所定，今日这账，该我宋家来结才对。” 孙氏这话说的大气，仿似理所当然。 “这……”媒婆的眼珠子在孙氏身上看看，又往陈家那边转转。 对其笑着恭维道，“还是宋大夫人敞亮，宋家不愧是咱榆林县顶顶有名的大户。” “跟那小家小户比起来，端的是大气。” 陈母见状，立在一侧，微微一笑，站得笔直，不上前亦不后退。 待伙计过来后，立刻询问，“这位夫人，不知有何吩咐？” “结账！”孙氏说着，伸手掏出荷包。 “夫人！”伙计立刻躬下身子，“就在刚才，陈老板已经结完了。” 这个陈老板指的，自然就是陈铁匠。 “嗯？”孙氏打开荷包的手一顿。 宋家众人也皆一怔，结完账了？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陈母才堪堪上前。 对着周氏弯身行礼道，“既是两家相看，怎能让女方出银子。” “这账我们便提前结了，还请大夫人切莫争抢才是。” 闻言，宋家众人面面相觑。 片刻，周氏才道，“既然陈家结了账，那便算了，老大媳妇，把银子收起来吧！” 话虽如此说，周氏再看陈母，陈铁匠时，脸色却随和不少。 显然这一举动，入了她的眼。 出了百味楼，打过招呼后，两家人便分开。 今天宋家来的，除了周氏，孙氏，宋惠英，还有作为兄长的宋诚忠。 待走到分叉路口，宋诚忠的脚步一停，开口道，“娘，学子报那边还有点儿事，我就先不回去了。” “今儿个有几位书生，约了我送文章，我去看看。” “去吧，正事儿要紧！” 周氏一挥手，打发了宋诚忠。 因为宋家在县里边有宅子，周氏，孙氏，宋惠英这几日，也都留在县城，没打算返回宋家村。 所以一时之间，她们也不着急回家，而是慢悠悠的顺着街道旁一边走，一边聊。 聊的自然是今天对陈家，对陈铁匠的印象。 “惠英，你觉得陈铁匠这人咋样？”周氏问道。 “还行吧！” 宋惠英把挡在身前的树杈拿手往外拂了拂，有些心不在焉，显得兴致缺缺。 却又强打起精神道，“人看着还算老实憨厚。” 就是这长相……太粗犷，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宋惠英偷瞄了周氏两眼，把话往回咽了咽。 “这年头，就得找个老实本分的！”周氏听了，反而点头。 “我看这陈铁匠，人丑是丑了点，可老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那长相过得去就行，主要的是人知冷知热。” “像那……”周氏想说郑旭东，可一想人都没了，提了也无用。 便改口道，“像那些嘴上抹了蜜似的，就会拿嘴玩人，不能正经过日子，啥啥拿不起来，要他有啥用。” “我看这陈铁匠，人就不错，陈家也实诚。” “就说今天咱们这顿饭，那菜可不少，少说也得七八两银子。” “这要搁那普通人家，能顶上一年的花销。” 周氏这话没夸大，百味楼是榆林县最大，最好，也是最贵的酒楼。 平平常常来这里吃顿饭，少说也得二三两。 今日他们人多，按照周氏初步的估算，七八两打不住。 而一户五口之家维持温饱，一年的花销，五两足矣。 “娘！”听了周氏的话，宋惠英却摇了摇头。 “有一句话不是说，付出越多，所求必越大吗？” “您刚才跟陈铁匠聊天儿的时候也问了，他铁匠铺子一个月的收入，也不过是五六两银子。” “可一顿饭，却愿花七八两之多，如此这般，不是正有所图吗？” “图不图的，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给你花！”周氏板起脸。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思念 “肯给你花银子，总比那抠抠搜搜，竟盯着女方，让女方拿钱的好！” 周氏这话意有所指，显然是想到了前两天相看时的事。 那人是李媒婆介绍的，一个读书人，有童生功名，在镇上做私塾先生。 人长的也斯文，说话文绉绉，一打眼儿便给周氏留下极好的印象，觉得他十分适合宋惠英。 果然，一番聊下来，温文有礼，能言善辩，与陪同而去的宋诚忠相谈甚欢。 这一切都让周氏格外满意。 就在饭后结账时，男方下意识的后退，等宋家结算的行为，让周氏对他的印象一落千丈。 没等回家商量，周氏便直接告诉李媒婆，此事不成。 也是通过这件事，周氏有了对相看之人考教的心思。 查了陈家的家底，便把相看地点，定在了百味楼。 来此之前孙氏就和周氏商量好，这一顿的花销，控制在二三两左右，由宋家出银子，看陈家那边如何反应。 可谁知，陈家来了，相当大气的点了几样百味楼的招牌菜，又背着宋家提前结了帐。 这般做事风格，一下子便赢得了周氏的好感。 “回头咱到了家，好好商量商量，行的话，就让媒婆去给回个信，让他家早做准备。” “要是不行的话……”周氏抿了抿嘴，“咱也尽快给人回信。” “回信的时候，把今天花费的银子，一同给带上。” 在周氏看来，两家若是结亲，一顿饭花个七八两，那不算啥！ 反正他们宋家，肯定会给陪送回去。 但是若是此事不成，那他们也不能让人家白白花了银子。 “行，这事都听娘的，娘决定就好！” 宋惠英想，第一次她选错了，受了伤。 第二次她愿意，人家又不愿意。 那这第三次，便遵循《女则》，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决定吧！ 回了宋宅，几人商议一番。 又拖二郎找了人，详细打探打探陈铁匠的为人，尽量往深了挖，可仍未找出半点问题。 最后，周氏拍板决定，同意这门亲事。 因为宋惠英是二嫁，宋家这边决定，就不走定亲流程。 等到过几天，找个时间，两家一起出来商量商量。 找算命的，算出个易成亲的好日子，然后提前一个月下聘，过礼，签婚书。 宋家院内。 周氏叫住了打算回屋的宋惠英。 “老陈家那边，娘已经去好信了，五日之后在天然居，咱们两家商量成亲的事，也好拿出个章程。” “至于这段日子……你就别乱跑了。” “小饭馆那边，先顾个掌柜的盯着，你留在家里做做嫁衣，做做针线活，准备备嫁。” “哎！娘，我知道了！” 宋惠英好说话的应下，脸上无悲无喜，好似说的不是她的终身大事一般。 “知道了就行！”周氏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回了上房。 “娘，你要成亲了吗？” 一旁的郑悦，拉了拉宋惠英的衣袖，脆声声的问着。 这时候风有些大，吹的郑悦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像小鹿一般水汪汪。 粘粘的话语，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悦儿！” 宋惠英蹲了下来，与郑悦平行，漆黑的眸子望着郑悦，满眼的难以言语，复杂之色。 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向郑悦开口。 其实这几天的事儿，郑悦多多少少也从宋家人口得知一二，可是还没被正式的通知。 饶是如此，要像自己的女儿说自己再嫁，再成亲的话，宋惠英一时觉得，心里难堪。 一张嘴张张合合，反复斟酌，最后叹了一口气。 宋惠英轻声问道，“悦儿是不愿意吗？” 宋惠英想，郑悦应该是不愿意的。 若是放在她身上，其实她也不愿意，哪个孩子希望，自己的母亲给自己找后爹呢！ 可是……宋惠英偏头，看着关上的上房的门，怔怔的发呆。 “没有！” 郑悦软糯带着依赖的声音，拉回了宋惠英的思绪。 “什么没有？”宋惠英一愣。 却听郑悦重复道，“苑儿没有想让娘亲不嫁人的意思。” “悦儿是想告诉娘，让姥帮着好好挑挑，挑一个……对娘好的！” 对娘好三个字，郑悦加重了声音，着重强调一番。 “悦儿！”宋惠英呼吸一滞，怔怔的看着郑悦。 她以为郑悦会委屈，会哭，却没想到，郑悦会说出这一番话。 “娘！”郑悦甜甜一笑，突然搂住了宋惠英。 “我已经长大了，比起自私的留娘在我身边，我更希望娘能平安，顺逐，喜乐一生。” “悦儿！” 宋惠英哽咽着声音，激动的把郑悦紧紧揽在怀里，心里的甜意不断滋生出来。 “悦儿长大了！悦儿真的长大了！” 懂事了！懂得心疼人了！ “娘谢谢悦儿心疼娘，娘的好女儿。” “不管娘嫁不嫁人，以后还会不会有孩子，悦儿都是娘的小棉袄，是娘的命根子！” “母女连心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宋惠英动情的保证着。 人人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如今郑悦小小的年纪就知这一道理，宋惠英既欣慰又心痛。 因为成长，是需要磨练的，甚至是荆棘密布，流下血与泪的教训。 如果可以的话，宋惠英希望，自己女儿永远是单纯天真的孩子，无忧无虑的长大。 “悦儿，外面冷，咱们进去吧！” 宋惠英站起身，扬起头，把噙在眼圈中的泪，憋了回去。 牵起郑悦的手，走回了属于她们娘俩的小屋。 ………… 秋冬交替，带着凉意的风，透过敞开的窗子吹进室内。 宋青苑坐在书案旁，紧了紧衣衫，站起身，伸手把窗子关上，虽后出了书房。 扬起头，冬日的太阳一样刺眼，照的人睁不开眼睛。 宋青苑微微的眯着，暗暗的想，前些日子，萧大人有公务离开了榆林县，到今天为止已经走了半个多月。 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除非是被什么绊住了脚步。 或许是有其他事情，需要回京复命？ 宋青苑在心里，反复猜测着。 不管怎样，也无法忽略一个事实，那就是思念的情绪蔓延，她想他了！ 第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穆卓熙来了 “姑娘！三姑娘！” 下人的声音，唤回了宋青苑的思绪。 “什么事？”宋青苑定睛看去。 只见宋家下人的身后，跟着一名身着劲装的男子。 男子腰间配的，正是锦衣卫的标配——绣春刀。 “可是萧大人回来了？” 宋青苑语气平平，可一双漆黑灵动的双眸中，却充满了炙热和期待。 “是！”男子一听宋青苑的问话，立刻拱手恭敬着道，“大人正在茶楼，请县主前去一叙。” “好！”宋青苑想也未想便应了下来。 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脚步一顿，唤住来人，“且等一等！” 宋青苑转身，快速跑回房间，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衫，唤了红袖，阿二。 便跟着锦衣卫，前往萧景铎所在这茶楼。 青石镇的茶楼不多，一共只有几间，最出名儿的，便是座落在主街上的这间。 离天然居和春风楼都不算远，宋青苑来镇上时，也时常去坐坐。 而他的名字更有特色，就是两个字……茶楼。 干脆利落直指主题，不遮不掩，可谓是简单粗暴。 这茶楼有上下两层，宋青苑带人到时，抬头一看。 就看到在二楼靠窗的位置，露出来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正是她日思夜想的萧大人。 而萧景铎对面，还有一个人的侧脸。 只一眼便让宋青苑觉得，很意外，也很欠扁。 确切的说，那张脸让宋青苑看了，很想揍人。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抱着这个疑惑，宋青苑快速走进茶楼。 “噔！噔！噔！”轻快的脚步声响起，宋青苑踏上台阶，向二楼走去。 “锦宁县主，好久不见！” 美人回头，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便出现在宋青苑的面前。 “穆小侯爷，别来无恙！” 宋青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迅速偏过头，看向萧景铎，眼里自然而然的溢出笑意。 “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可还顺利？” 宋青苑稀疏平常的话语，仿佛闲话家常，却一下子打碎了多日不见的陌生与隔阂，亲切又自然。 “刚回来！” 萧景铎修长的手指，在空坐上点了点，示意宋青苑坐下。 “还算顺利！” 还算顺利？ 宋青苑秀眉微不可查的一挑，还算这两个字，那说明就是有波折。 不过到最后，被圆满解决。 宋青苑一边坐下，一边看过去，好似询问，又好似不问。 因为以宋青苑对萧景铎的了解，她明白，能说的，她家的萧大人必会说。 不能说的，自然也会转移话题，说些其他。 “这次多亏了卓熙的帮忙。” 萧景铎轻描淡的，来了一句。 穆卓熙？ 宋青苑偏头，看向这个比女子还要美的男人。 今日的穆卓熙，穿着一身大红色长衫，松松垮垮，并非劲装。 明明这般艳丽的颜色，也只有容颜妖艳的女子，才能穿的出来。 可是如今穿在穆卓熙身上，却衬着那张白皙的脸蛋更加娇嫩，面若好女。 宋青苑想，若是把他扔进男风馆，定是头牌。 “怎么，看呆了？” 穆卓熙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挑。 一个动作，便让绝美的画面出现裂痕，一身女气尽皆散去，纨绔的姿态尽数上身。 “景铎兄！” 穆卓熙慵懒望向萧景铎，幽幽的道，“你家这个，原来也是好色之辈！” 好色之辈，宋青苑“……” 萧景铎听罢，不置可否。 宋青苑却道，“小侯爷美若天仙，我一介凡人小女子看呆了，岂不稀疏平常。” “小侯爷这等美貌，若是肯舞一曲，岂不是天下男儿尽折腰。” 美若天仙？ 穆卓熙呼吸一滞，咬紧后槽牙，“嘎吱嘎吱”作响，肤若凝脂的修长手指上，青筋蹦起。 这个臭丫头，明明知道他最讨厌别人拿他的样貌说事，却还敢三番四次的来刺激于他，真是…… 穆卓熙越想，脸上的笑意便越浓，嘴角勾了勾，似轻佻。 “天下男儿尽折腰吗，景铎兄折了没？” “萧某自五岁起，每日晨起扎马步，这腰折不下去。”萧景铎回的一本正经。 宋青苑听了咯咯一笑，“我们家萧大人与普惠大师交好，与佛有缘，身安佛法，岂会被红粉骷髅所迷。” 红粉骷髅，穆卓熙“……” “一段日子不见，锦宁县主这嘴到是越发凌厉了！” 穆卓熙气急反笑，懒洋洋的向后一依，靠在椅子上，伸出手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悠哉悠哉的数了起来。 “一千两……两千两……四千两……八千两……一万五千两……” “两万两！穆卓熙的声音骤然一收。 “一本烂爬的《金刚经》，竟值两万两白银，这笔买卖做的不亏！” 穆卓熙卷起银票，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掌心。 可他的眸光，却一直放在宋青苑脸上。 挑衅！ 赤果果的挑衅！ 宋青苑在慈善拍卖会上，言之凿凿的说，她家萧大人，绝对不会买。 结果……打脸了！ “小侯爷经商有道，真是恭喜小侯爷了……”宋青苑皮笑肉不笑。 心里暗想，能让萧景铎花两万两白银买下这本《金刚经》，穆卓熙肯定用了不少手段。 宋青苑敛下眸光，细细思量。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穆卓熙能把《金刚经》顺利卖出去，定是和这次她们家萧大人出去公干的任务有关。 宋青苑想起，刚刚来时萧大人说，这次多亏了穆卓熙帮忙，也许这两万两便是…… 宋青苑想着，长长的眼睫毛微微抖动，像一个小刷子般，一眨一眨。 眼皮却又突然抬起，漆黑的眼睛望向了萧景铎。 萧景铎没说话，只是直直的看过来。 四目相对，不需要任何话语，宋青苑已经明白了，她的猜测是对的。 “吃过了吗？”宋青苑轻声询问，细语温声。 “没有，等你呢！” 萧景铎冷硬的声音，也多了一份温暖。 “那……”宋青苑想了想，转向穆卓熙。 “穆小侯爷远道而来，便由我这个东道主，接风洗尘如何？”宋青苑问着。 平时怼归怼，可正常的礼节，宋青苑不会缺了。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互怼 “刚才已听景铎兄提起过，你有一家酒楼就在附近。” 穆卓熙身子微微前倾，“听说与京中的美食不同。” “我倒想见识见识，锦宁县主在吃食这方面，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是否像慈善基金会，，国学馆那般稀奇。” 穆卓熙似是对宋青苑旗下的产业，来了几分兴致。 “那请吧！” 宋青苑站起身，和萧景铎，穆卓熙，以及各自的护卫，直接来到了天然居。 待他们走后，一道目光顺着几人离去的方向，直直看了过去。 “师兄！”一人开口唤着。 “转回来！”另一人的声音刻意压低。 可哪怕是这样，仍富有磁性，仿佛一道阳光，温暖和煦。 “小心为上！”男子提醒着。 眸光越发深邃，晦暗不明，修长的手指握着茶杯来回摸索。 根据他多番试探，以及得来的消息，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萧景铎的武功很高，感知很敏锐，若是长时间盯着他看，一定会被发现。 “好！”另一人听了这话，连忙转回头。 这是一对师兄弟，确切的说，是一对师兄妹。 他们穿着普通的细布长衫，脸上做了伪装，加了络腮胡，看起来毫不起眼。 尤其是那位师弟，如果不是刚才一声师兄清脆甘甜，恐怕没人想到，这竟是一个女子装扮。 此时他们二人坐的位置，距离宋青苑，萧景铎，穆卓熙等人不远，中间隔了两桌，也是靠窗而坐。 这个位置，显然是师兄弟俩精心计算的，不远不近。 若有功夫，刚好可以听见他们的对话。 与此同时，也算保持了安全距离，进可攻，退可守。 “师兄！”那位师弟，其实是师妹，目光一转，看到宋青苑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人也跟着放松下来。 开口道，“原来那位就是锦宁县主，也不怎么样吗，很普通，一般般。” 师妹的口吻很是倨傲，而笑里还带出了一抹蔑视。 刚才她师兄的注意力，或许全放在萧景铎身上。 但是身为女子，尤其是身为一个不服输的女子，她到是对那个人人称颂的锦宁县主，起了好奇心。 谁想今日一见，大失所望！ 师妹轻声哼了哼。 “京中的百姓，把这个锦宁县主说的神乎其神，又有士林学子争相推崇。” “我还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不过是一个邻家小女子。” “就这般样貌，姿容，言行举止，勉强算得上是清雅俊秀，还真是……” 师妹摇摇头，“让人大失所望！”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这一见那……还是不见的好！” 师妹说完，一抬头，只见那位师兄闭口不言，只是自顾自的一杯一杯的品着茶。 于是嘴角一嘟，哪怕有一脸络腮胡粘在脸上，也难掩其姿色。 眼角不经意的流转，波光敛艳，像一朵花儿炸然绽放，让前来喝茶的人心头一颤。 而坐在对面的师兄，却毫无波澜。 若是不观其外貌，一举一动间风流自成。 声音舒缓道，“师妹绝代佳人，若与师妹相比，再美的容颜也会变得稀疏平常。” 被称为师兄的男子，摇头轻笑。 他这位小师妹，自幼便是美人坯子，又得师傅喜爱，被捧于手心之上，自视甚高。 所以只要稍显普通，在她那里就会变得非常一般。 “不过……”师兄喝茶的手微微一顿。 “能以女子之身，闯出诺大名声，其人可见一斑，切莫因外貌而产生轻视之心。” 美人在骨不在皮！ 未免打击到自家小师妹，这句话师兄没说。 “锦衣卫指挥使，镇北候萧景铎性子冷，心狠手辣，不近人情，却不想竟也有女子能入他的心。” “那也未必吧！”被称为师妹的女子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我看他们的对话很一般，萧景铎对那位锦宁县主也没有多热情。” 不热情吗？ 男子微不可查的摇摇头，眸光渐深，端起茶杯。 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兀的笑了。 “行了，锦宁县主我们已经看过了，走吧，该准备接下来的行动了……” 被唤作师兄的男子起身，望向窗外，眼中流露出一抹笑意，似是期待已久的好戏即将开场。 ………… 天然居，包厢内。 穆卓熙坐在沙发长椅上，手一下一下的按着，感受着沙发长椅的舒适度，自是十分稀奇。 “这东西也是你弄出来的？” “闲来无事，随便捣弄。”宋青苑矜持的点了点头。 抬起手臂，白皙的手指勾了勾，唤过伙计，“上菜！” 天然居的菜系不多，大致只有两种，一种是笨锅炖，另一种便是烧烤。 穆卓熙是初次来青石镇，又是贵客，宋青苑理所当然的，叫店小二把主打菜系全上一遍。 “笨锅炖，水煮肉片，酸菜鱼……每样各一份！” 宋青苑吩咐完，伙计躬身颔首，“是，小东家，小的这就去准备。” 伙计离去，临走时不忘给宋青苑等人关上包间的门。 “小东家？” 穆卓熙漂亮的双眸微微一眯，来了两分兴趣，玩味道，“那大东家是谁？” “是陆铭轩！”宋青苑毫不避讳，目光坦荡。 “是他！陆修撰？” 或者说是陆左庶子！ 因为陆铭轩不但是翰林院修撰，还兼职了左春坊庶子，教导小皇孙。 穆卓熙嘴角勾了勾，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瞥了一眼萧景铎。 似笑非笑的道，“你们到是亲近，竟然合伙做起了生意。” “只是女子抛头露面，不符合三从四德，不是贤妇所为呀！” 穆卓熙拉长了音，眼里的玩味之色越发浓郁。 闻言，萧景铎神色不变，气定神闲。 “无碍！大齐朝没这规矩。” “呵～” 穆卓熙嘴角一抽，“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连堂堂的萧侯爷都不能例外。” 穆卓熙偏头，狭长的眸子在宋青苑身上来回一扫，不懈的道，“尤其这位还不是美人！” “穆小侯爷，莫要拘泥于表象，太俗！”宋青苑翻了翻白眼。 大概是他们第一次的见面，实在不愉快，这位穆小侯爷逮着机会，便要刺她两句。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撒狗粮 当然，她也不会放过反击的机会，任人欺凌就是。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 宋青苑轻唤，“进来！” 话音一落，嘎吱一声，几名伙计手端托盘，把准备好的茶，酒，梨，桃，瓜子，花生等，一一端上桌。 同时恭敬道，“小东家和两位贵客稍等，饭菜稍后便好！” 店里的伙计在天然居做的久了，也学会了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 看到门口站着的一排排的护卫，伙计心中便知，此次他们小东家招呼的客人，必是非同寻常。 于是便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在炕桌上炖煮，而是在一旁的厨房料理好后，在一一上桌。 一刻钟过去，先端上来的便是烧烤。 穆卓熙目瞪口呆的，看着穿在铁钎上的东西，不由得诧异，“这要怎么吃？” 问话一落，穆卓熙便瞧见，萧景铎已经很自然的拿起一串肉丸……开！撸！ 明明是很粗犷的动作，偏偏让萧景铎做的又有了两分优雅，浑然天成。 穆卓熙嘴角一抽，总觉得有什么形象，在他心里崩塌了。 “你吃的下去？” 穆卓熙很是怀疑，这位跟他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人，是不是被下了什么蛊。 要不然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些违背他身份的事。 “太不雅了！”穆卓熙摇了摇头，一脸唏嘘。 谁能想到，一向注重规矩礼节的萧景铎，如今竟是这般。 这么想着，穆卓熙白玉一般的手也拿起了烤串，狠狠一撸，咀嚼起来。 “怎么，你做得我就做不得？”萧景铎抬头扫了一眼。 “那不一样！”穆卓熙悠哉悠哉的摇了摇手指。 “我可是京城，出了名儿的纨绔子弟，自幼便喜欢与三教九流厮混在一起，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玩儿过。” 那些贵族的优雅，早就被他吃进肚子里了。 穆卓熙哼笑一声，暗暗的想着。 一边放下光秃秃的铁钎，准确无误的拿起另一根没吃过的烤串。 砸了砸嘴，啧啧两声，“这味道还可以，只是可惜了，京城没有！” “若是有机会，定要带我五城兵马司的兄弟，来尝一尝。” 说到此处，穆卓熙声音一顿。 “不知锦宁县主可有兴趣，把这天然居开到京城？” 闻言，宋青苑转头，看了一眼身旁高大帅气的男人，轻声道，“此事等我嫁过去再说。” 天然居开到京城是早晚的事儿，早在第一家天然居开业的时候，宋青苑便已经有了计划。只是还不到实施的时候。 一来，她暂时还不能长期逗留于京城，无法亲自打理生意，也找不到可靠之人代为打理。 二来吗便是，陆铭轩已是朝廷命官，身上公事繁多，也无法亲自打理，所以只能在等一等。 不害臊！ 穆卓熙无声的说着，嘴角一撇。 把嫁人的事说的这么理所当然，毫不顾忌，整个大齐，可能除了他眼前这位锦宁县主，再也找不到他人。 一丝灵光闪过，一个猜想在心中成型。 穆卓熙突兀的笑了，幽幽的道，“我可能知道景铎兄，为何放着天下美人不爱，独独看上锦宁县主了！” “嗯？”宋青苑秀眉一挑，心中好奇。 但是她就是不问，不然岂不是落了下乘！ 至于穆卓熙……爱说不说！ 果然，穆卓熙还是没憋住，看宋青苑不追问，他便自顾自的答了。 “当然是因为其他女子脸皮薄，面对景铎兄的冷言冷语，便羞愤自退。” “哪像锦宁县主，坚持不懈，最终抱得……景铎兄归！” “呵呵！”宋青苑嘴角一抽，穆卓熙这个家伙，是想说她脸皮厚吧！ 不过吗……宋青苑笑笑，如果脸皮厚，就能拥有这么完美的男人，那她宁愿一直厚下去。 宋青苑拄着腮，偏过头，望着萧景铎……笑！ 却见萧景铎也突然转头，四目相对，脸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他眼中却暖了两分。 甚至伸出手，在宋青苑脸颊间缓缓抚过，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缓声道，“卓熙说错了，是我心悦苑儿，先追求于她，感谢苑儿答应于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萧景铎深情款款，放在脸颊上的手下移，握住了宋青苑放在桌子上的另一只手。 十指相扣，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就像萧景铎整个人一样，深情而炙热，坚定而执着。 宋青苑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手指下意识的缩紧，目光放在握紧自己白皙手的宽大手掌上，怔怔发愣。 再回过神时，只感受到耳边一道气息流转，低沉沙哑的声音诉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一刻，仿佛多个音符，汇聚成世间最美好的语言。 动情时刻，宋青苑突然抬起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在那宽大的手掌上，虔诚的落下一吻。 漂亮的眉毛呼扇呼扇，像蝴蝶一般倾轧。 声音婉转悠扬，清脆真诚，“今以赤诚之心起誓，宋青苑与萧景铎携手白头！” “我x！”穆卓熙忍不住爆了粗口。 嘴里正咀嚼着的东西，险些喷出。 穆卓熙从袖口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摔在盘子里。 “辣大眼睛，我出去透透气，你们自己玩儿吧！” 说完，穆卓熙飘然离去，没有半分迟疑。 “嘭！”随着关门声，整个包间内就只剩下宋青苑，萧景铎二人。 宋青苑眨了眨眼睛，思索着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是否太过分了。 毕竟这里是古代，与开放的现代不同。 “别多想！”一只宽阔的大手，抚了上来。 “他受刺激了，不要管他！” 受刺激？ 宋青苑觉得嘴唇有些干，下意识的舔了舔。 这种情况若是放到现在，那肯定就是看着别人秀恩爱，自己秀不了，心中气闷苦恼。 这么说来，穆卓熙他…… “这位穆小侯爷可有心上人？”宋青苑问着。 “有！”萧景铎点头，眼中染上笑意，他家小丫头果然聪明。 “却求而不得！”萧景铎随后补充道。 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猜一猜 求而不得？ 这点宋青苑到是十分奇怪。 穆卓熙的性格虽然顽劣了些，可他那份样貌，那个家势…… 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贵公子，女子的理想夫婿。 甚至比她家萧大人，还要受欢迎，虽然没有几个贵女敢靠近萧景铎。 不过这一点，被宋青苑本能的忽略了。 “怎么会求而不得？” 宋青苑灵动的双眸中闪烁着好奇，“哪家的姑娘？” 宋青苑想知道，到底是哪位女子，这般有个性。 “你见过，也认识。”萧景铎卖起了关子。 “嗯？”宋青苑长长的眉毛一颤，她见过？ 宋青苑拄着腮，不禁细细思索。 她在京中参加过几次宴会，见过不少贵女。 但是让人一见就觉得眼前一亮，格外出色的，说来说去也就那几个。 尤其是此人，还让穆卓熙求而不得，那说明什么？ 一，不可能。 二，此人已有心上人。 综上所述，宋青苑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忽然眼睛越瞪越大，好似想当什么。 惊呼道，“是苏沫！” 若是她就能理解了，宋青苑表情讪讪。 一，苏沫心悦的是陆铭轩，并且已嫁他为妻。 二，苏沫已逝，穆卓熙就是想娶，除非他跟着下去，否则绝无可能。 这便符合了那句求而不得。 不过，苏沫此人确实优秀，哪怕脑子有坑，自以为是的安排别人的人生，让她不喜。 但是宋青苑却不得不承认，苏沫是她来到古代之后，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子，也是最美的女子。 京中第一才女，第一美女之名，实至名归。 “怪不得！怪不得！”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难怪穆卓熙第一次见她，就找人为难她，刁难她，原来是为苏沫。 “想什么呢！” 萧景铎看着宋青苑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恍然大悟的，不禁笑了。 这个小丫头，初见她时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在他面前装淡定，像个成熟的大人一般。 这会儿又露出羸弱的表情，反而像懵懂无知的孩子。 感受着自己跳动的心脏，萧景铎想，他是彻底陷进去了！ 没有缘由，没有征兆，连他都不知道是从何时起。 自己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走入了一个叫宋青苑编织的情网，再也逃脱不开。 “不是苏沫。”萧景铎的声音低沉沙哑。 伸手一拽，还在思索的宋青苑身子便微微腾起，待落下时，已经稳稳的坐到了萧景铎怀中。 这个怀抱宋青苑已经不是第一次坐，有了经验，这会儿也不觉得羞涩，尴尬。 自然而然的伸出白皙的手臂，挽上萧景铎的脖颈，还在颈间轻轻摩擦。 小声呢喃，“竟然不是苏沫！” 看来是她猜错了，宋青苑如是想，轻松问道，“那是谁啊？” 鼻间的气息轻轻喷洒，好像一只小猫，在肆意撩动着主人。 两个身子近在咫尺，萧景铎轻而易举的，便闻到了宋青苑身上的皂香。 是兰花的味道，像她的人一样，清澈甘甜。 “咕咚！”萧景铎下意识的动了动喉咙，这一刻他觉得……渴！很渴！ 低头便能碰到的水润的唇，还在一张一合，“是谁啊？” “那是谁啊？”宋青苑好奇的声音，不断传入萧景铎耳中。 让一向正经的萧景铎，突然生出两分恶根性，起了玩闹的兴趣，“继续猜！” “猜？”宋青苑一口小白牙，下意识的咬了咬单薄的唇角。 思绪还在转着，就感受到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抬头，唇便被含住。 宽阔的臂膀，带着岿然不动的气势，紧紧的把宋青苑环在怀中。 搭在腰间的手掌，加重了力道。 “嗯～”凌乱的呼吸声倾泻而出。 一瞬间，时间好似静止，接下来便又是如洪水一般，“波涛汹涌”的吻！ 随之而来的，是加重的呼吸声，仿佛要把人吞没。 宋青苑苦笑，意识到不妙，急忙稳住呼吸，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声音再发出去。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宋青苑的脸色发白，才被人放开。 同时，萧景铎低沉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呼吸！” 一句话，仿佛放开了水龙头，宋青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终于活过来了！ 因为力度太大，眼角上噙了两分水渍，看起来软绵绵的，就像刚被欺负过的小兔子一般。 “别动！” 宋青苑刚缓过劲，便又被重新圈了起来，乖顺的像只布娃娃，不言不语，不动分毫。 直到片刻后，头上传来的呼吸才逐渐平稳。 “呵～”突兀的笑声，打乱了这满室的暧昧。 萧景铎一改常态，伸出手捏住宋青苑的下颚，往后挪了挪。 揶揄道，“平时不是调皮的紧，今儿怎么这般听话。” “嘻嘻！”宋青苑讪笑，露出标准式八颗牙齿，心虚的低下头，埋进萧景铎怀中。 她调皮是因为她知道，她们家萧大人自制力强，像个正经的老干部。 萧大人一旦突破了这个界限，宋青苑所有的勇气便飘然离去，怂了下来。 “我还小！”宋青苑耳根一红，郑重的强调着。 同时也是在告诉萧景铎，不到年纪，有些限制级的事情，暂时还不能做。 “嗯！”萧景铎闷声笑了，声音低低的，沙哑悦耳，“我等你长大，所以……” 萧景铎伸手，放在宋青苑乌黑的秀发上，轻轻向前一按，落下一吻。 “所以，以后乖一点，不要随意撩拨。” 活了二十多年，萧景铎觉得自己的自制力一向很高。 可在宋青苑这个小丫头身上，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了控。 就如同刚才，他和她之间好像只隔了一层膜，只要宋青苑稍稍回应，那层膜便会陡然破裂。 萧景铎低头，宠溺的看着。 好在她怀里的这个小丫头，还知道分寸，人也有两分小聪明。 “猜到了吗？”萧景铎决定换一个话题。 不然沉溺下去，刚才的事情，还会再发生一遍，甚至更加热烈。 “嗯？”陡然的转变，让宋青苑一愣。 眼睛轻轻一眨，沉思道，“总不会是六公主吧……”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心仪之人 穆卓熙和齐香凝相处的场景，宋青苑见过，她不认为穆卓熙会对齐香凝有意。 “难不成是尹伊柔？”宋青苑问着。 因为尹伊柔也很优秀，就连她第一次见了尹伊柔，都会心生好感。 而且最重要的是，尹伊柔有未婚夫，这么一说也符合求而不得这项。 “不是！”萧景铎摇头。 不再为难宋青苑，直言道，“是詹妙儿。” “詹妙儿？” 宋青苑想起了那个脸上有瑕，却乐观坚强的女子。 没想到穆卓熙，看上的竟然会是詹妙儿。 宋青苑觉得，感情这种事，真的很奇怪。 詹妙儿那样的女子，与纨绔的穆卓熙，明明一点都不搭边，却能神奇的产生化学反应，求而不得…… 宋青苑摇头轻笑，应该是求不到吧！ 她虽没见过詹学士，可也听说过不少，算是个保守的老古董。 这样的父亲，怎么可能把詹妙儿嫁给“纨绔”的穆卓熙。 “啊……”想到这里，宋青苑伸出手，对着头狠狠一拍。 “我说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怎么？”萧景铎诧异。 宋青苑唏嘘不已，“以前的时候，我碰到过几次穆卓熙，当时还觉得奇怪，怎么总是碰到他？”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每次碰到他，詹妙儿都在，尤其是……” 宋青苑记起，她当时应了何老先生之邀，去书肆整理书籍，搬去国子监。 那个时候，穆卓熙也突然过去了，还在那儿老老实实的看了好久的书。 甚至是把一本《女戒》扔给她，让她好生研习，恰好那天詹妙儿也在。 而在詹妙儿离去后，穆卓熙也离去。 面对这种反常的行为，当时的宋青苑还觉得，穆卓熙发了神经，脑袋有坑。 现在想想吗，原来竟是去看心悦之人。 宋青苑把书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对萧景铎说了一遍。 末了评价道，“穆卓熙看上詹妙儿的这件事情，颠覆了我对他的认知。” “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的……”萧景铎声音低沉。 “京中世家子弟，若是不懂得遮掩，骨头都会被人啃个干净。” 尤其是穆家这样的勋贵。 “也对！”宋青苑点头。 她不是早就知道，穆卓熙并非普通的纨绔吗！ 现在再多来一桩，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对了……”宋青苑从萧景铎怀里站了起来，拉了一把凳子，坐在其对面。 “这次穆卓熙来榆林县是为了什么？” 宋青苑想，穆卓熙看似不着调，可他也有公职在身，不会是单纯跑来玩儿的。 再者，榆林县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仅有一个国寺，尚未建成。 “路过，他很快就会离开。”萧景铎随口一答，不欲多说。 宋青苑见状便知道，此事涉及公事，于是不再多问。 没一会儿的功夫，出去放风的穆卓熙便回来了，似笑非笑的看着萧景铎与宋青苑。 尤其是宋青苑脸上还带着微红，眼角带着水渍，好似被欺负过。 “啧！啧！啧！”穆卓熙摇了摇头，“腻歪完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 穆卓熙悠哉悠哉的走了过来，一掌拍在了萧景铎后背上。 “以前常听人说，越是冷心冷情的男人，动起情来便如同天雷勾地火般热烈。” “以前我还不信，对这说法嗤之以鼻。” “不过现在看景铎兄吗，真是……受教了！” 闻言，萧景铎与宋青苑对视一眼，毫不在意穆卓熙的调笑。 甚至声音有些温和的道，“待到他日，你与心悦的女子两情相悦，自会明白。” 十万点暴击，穆卓熙觉得，自己被射中了。 绝美的脸上，好像吃了“翔”一样，难看起来。 如果生活在现代，他就会明白，他这是被撒了狗粮。 时间流逝，吃完饭，宋青苑，萧景铎，穆卓熙三人，带着各自的护卫，离开了天然居。 “穆小侯爷住在哪里？”宋青苑侧身问着，准备告别。 “自然是跟景铎兄住在一起。”穆卓熙想也未想，随口便答。 “不过吗……来了榆林县，自然要去拜会一番传说中的薯大人，才算不枉此行！” 拜会薯大人？ 宋青苑嘴角一抽，好吗，是要去她家。 “穆小侯爷请吧！”宋青苑随手一指，在前方引路。 同时对着阿二吩咐道，“快去山上告诉我爷，家中来贵客了。” “是！”阿二应下，身随影动，风一样的离去。 穆卓熙等人，却像逛街一般，边走边看，饶有兴致的逛着，还时不时的出手一指，等着宋青苑解答。 “你们镇上的人倒是不少，不过吗……还是穷山沟！”穆卓熙嗤之以鼻。 他从县城到这个小镇，一路走来一路看，一点儿也没看出，这里究竟有何神奇之处，竟能是传说中的潜龙之地。 “听说你们家还有间棋牌室？”穆卓熙突然问着。 “嗯？”宋青苑未答，反而看向萧景铎，心里猜测，这话应该不是萧大人所说。 果然，下一秒穆卓熙便道，“听萧十三说起过，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锦宁县主带个路，去看看如何？” “不看薯大人了？”宋青苑似笑非笑。 看着穆卓熙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就忍不住出言相怼。 穆卓熙瞥了一眼，“来到此地，不拜会薯大人，岂不是失礼！” “只是薯大人既是朝廷命官，必然公务繁忙。” “我若这个时候上门打扰，耽误了正事，岂非不美。” “呵呵哒！” “你开心就好！”宋青苑白眼一翻，顺了穆卓熙的意，直接带他去了棋牌室。 棋牌室就建盖在，宋青苑圈下来的那块地上，距离官道不远。 往宋家村走时正好路过，宋青苑等人也不用绕路，径直走了过去。 待他们到时，棋牌室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甚至因为临冬，各家各户都没了活计，也没有娱乐项目，于是便待在棋牌室里面。 导致了棋牌室的客人，比以往的时候来往，还要多出几分。 喧嚣，杂乱混着欢呼，叫好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就是比之赌场，亦是分毫不差。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参观 “呃……” 穆卓熙被伙计请进去的时候，整个人一怔，差点儿以为自己进了赌坊。 此时棋牌室的大厅内，分成好几伙儿人，下象棋的，玩军旗的，玩飞行棋的，比比皆是。 可穆卓熙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桌四人身上。 “五万！” “八筒！” “三万！” “杠！六筒！” 听到这声音，穆卓熙微微一笑，伸手一指，“他们打麻将呢吧？” 麻将早已经在淮安府流行起来，因为很多权贵争相推崇，以至于消息传到了京中，只是尚未在京中流行。 不过，穆卓熙第一次听说麻将之名，却不是在淮安府那帮勋贵口中，而是在萧景铎的书房。 想及此，穆卓熙撇了撇嘴。 萧景铎这人平时大方，可对于宋青苑送给他东西，却是小气的紧，连碰都不让人碰。 看着打麻将打得正欢的几人，穆卓熙来了兴致，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嘴上道，“棋牌室既是锦宁县主所开，那我既然来了，自然要照顾照顾这儿的生意。” “景铎兄！”穆卓熙眉毛一挑，示意萧景铎上阵。 “没兴趣！”萧景铎目不斜视，拒绝的干脆利落。 同时道，“不要久留，以免让宋大人久等。” 这个宋大人指的，便是宋老爷子。 穆卓熙也明白所说何人，高挺的鼻子哼了哼，“景铎兄还真是爱屋及乌！” “既然如此，那在下只能依景铎兄之意了。” 穆卓熙背过手，朝着麻将桌看了两眼，便欲往前走。 这时，伙计也注意到了宋青苑等人的到来，连忙上前，“见过东家！” 伙计一边向宋青苑行礼，余光一边瞟向穆卓熙，呼吸一滞。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就跟那大姑娘似的。 不！伙计脸一红，就是大姑娘，也没这人好看。 东家二字一出，就像一块儿大石砸入小溪，惊起层层波浪。 棋牌室内的管事，以及众位玩客听到之后，纷纷转头，放下手中的事情。 齐齐向宋青苑行礼，“见过锦宁县主！” 也有人认出宋青苑身后的萧景铎，连忙躬声道，“见过萧大人！” 更让他们好奇的，自然是站在宋青苑与萧景铎身边，却不落分毫的穆卓熙，眼中皆是闪过惊艳之色。 可这话谁也不敢说出口，能和锦宁县主，萧大人站在一起的，又岂会是一般之辈，必然是非富即贵。 掌柜的见状，连忙走到宋青苑身边，押低了声音询问道，“东家，包间已满，可要小的清出来一间？” “不必了！”宋青苑看着穆卓熙，摇了摇头。 “这次只是过来看看，你们忙你们的吧！”宋青苑挥挥手。 打发掌柜的同时，也把其他客人打发掉，至于穆卓熙，自然由她亲自招待。 “穆小侯爷，这边来。” 宋青苑伸手一指，领着穆卓熙进入狼人杀的房间。 之前开口的时候，她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还未离去的客人，把宋青苑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小！侯！爷！ 宋青苑等人这一走，整个棋牌室炸开了锅。 三五人聚在一起，躲在角落里是窃窃私语。 “原来那个长得跟天仙一样的男人，竟然是侯爷！” “能跟锦宁县主，萧大人一起出现的，身份肯定不低，是侯爷有啥奇怪的！” “侯爷！竟然是侯爷！” “那人竟然是侯爷！” 榆林县这么多年，就出过一个宋家，除此之外最大的官，莫过于县尊大人。 可是今天到这里来的，竟然是朝中勋贵，还是那么年轻的一个人。 青石镇的百姓们，怎么能不心生好奇。 就像鸡窝里，突然进了一只凤凰那般，所有的鸡肯定要围过去看看。 “那京中的贵人，不但身份尊贵，长的还俊俏，可不是咱们普通老百姓能够比的。” “那当然了，京中贵人娶的娘子也是一等一的美人，生下的孩子岂能差了。” “对！娶的好！生的也好！” “怪不得越是有钱人家，那家里的小娃，长得就越俊俏。” 议论声一波一波还在继续，围绕着的自然是榆林县的新面孔——穆卓熙！ 与此同时，宋青苑已经带着穆卓熙等人，进了狼人杀的包间。 众人起身问好，被宋青苑制止住。 穆卓熙在一旁看了一阵，脸上的兴趣渐浓，眼里却流露出遗憾之色，恨不能亲自上场。 “可惜！可惜！”穆卓熙摇摇头。 他还有要事要做，时间有限，不能在榆林县多留。 “真是可惜了！”穆卓熙再次感叹。 一刻钟后。 穆卓熙兴致昂然的，看过了棋牌室内所有的项目。 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跟着宋青苑，萧景铎，一起往宋家村走。 一边走一边道，“锦宁县主可有兴致，把棋牌室扩大？” 棋牌室内的游戏，穆卓熙颇觉有趣。 相比于受众权贵喜爱的麻将，他更喜爱狼人杀，三国杀等，拼技巧，看演技的游戏。 “三七分成！”穆卓熙脚步一顿，看着宋青苑。 严肃而郑重的道，“本侯爷可以保证，之后无论是京城，还是江南，甚至北地，都会有你宋记棋牌室。” “这门生意，锦宁县主觉得可能一做？” “哦？”宋青苑嘴角一弯，柳眉轻挑。 “穆小侯爷原来是想和我做生意，我七你三？” 穆卓熙嘴角一抽，“呵～锦宁县主也不嫌胃口大撑着！” 撑着？ 宋青苑笑得腼腆，“穆小侯爷有所不知，我小时候是个小胖丫，特别能吃。” “现在吗……虽说不胖，不过这胃口……很好！” 宋青苑想，她刚来的时候，不但胖，而且黑。 “小胖丫呀？” 穆卓熙眼中流光溢彩，瞧着萧景铎笑的轻佻，好似勾人一般。 “那还真是为难景铎兄了，这也下得去嘴！” “莫要拘泥于表象！”萧景铎说的理所当然。 穆卓熙嘴角一抽，这说他是俗人呢！ 看过几本佛经了不起吗？ 穆卓熙砸了砸舌，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穆卓熙神色睥睨，再此看向宋青苑，“你想多了，是我七你三……”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合伙开店 “我有渠道，有势力，也有人手，能以最短的时间，把棋牌室开遍大齐，轻而易举。” “若是落到锦宁县主手里……”穆卓熙哼了哼。 “非本侯爷瞧不起你，没有个三年五载，你绝对办不成此事，除非你能求得景铎兄出手。” 别人或许不知道锦衣卫，不知萧景铎的底线。 可穆卓熙一来与萧景铎交好，二来消息灵通，又岂会不知。 全大齐的赌坊，青楼至少有三成，甚至更多，是握在萧景铎手中。 如此这般，他又何须再开棋牌室，与自己抢生意。 可哪知，穆卓熙话刚说完，宋青苑却抿嘴笑了，看起来既活泼又俏皮。 “谁说棋牌室是我一个人的，这里面还有我们家萧大人的份子。” 记得当初棋牌室初开之事，宋青苑为了背后有靠山，以应对李三顺手里的赌坊，便给了萧十三分成。 后来宋青苑得知，因为萧十三抗不下赌坊所蒙受的损失，于是便把这份分成转给了萧景铎。 也就是说，萧景铎才是棋牌室的正牌合伙人。 “哦？”穆卓熙诧异，他竟不知还有这茬。 “景铎兄意下如何？” 穆卓熙转头看向萧景铎，目光忽明忽暗。 萧景铎不为所动，“四六分成，四成归苑儿。” “我……”穆卓熙张了张口，很快便闭上。 明人不说暗话，萧景铎的意思他转眼便领会，那便是分成归宋青苑。 但若棋牌室有事，萧景铎会酌情插手。 “行！”穆卓熙应的爽快。 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宋青苑，开口道，“把棋牌室所有的东西，准备一套交给我。” “剩下的……锦宁县主就坐等着分成吧，保你盆满钵圆。” “那，拭目以待！” 说话的功夫，宋青苑一行人已经走至官道。 此时的官道两旁，树木凋零，泛黄的叶子已渐渐减少，就剩下光秃秃的树杈。 远远看去，宋家的荷塘，鱼塘，也是一片颓废之势，再也找不出半朵荷花。 只有一座搭建好的长廊，凉亭，孤零零的坐落在此处，一个赏风赏景，谈论诗词歌赋的书生也无。 “前面就是我家……”宋青苑伸手一指，诺大的宋家近在咫尺。 穆卓熙抬头一看，“啧啧”两声，略带嫌弃道，“原来这宋家，也不怎么样吗！” “啧啧！小门小户，只比普通的农家，强了那么一丢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宋青苑默默的翻着白眼。 穆卓熙这人，不说话时美得像一幅画，让人着了魔。 但凡只要一开口，这份美感骤然多了几分别扭和不和谐，愣是被硬生生的破坏。 宋青苑想，美人儿啊，还是要少开口，维持格调。 “连个牌匾都没有？”穆卓熙瞧着大门上一打量。 “也无石狮子，用的木材也很普通。” 穆卓熙偏头，讥讽道，“锦宁县主在京城一向出手阔绰，手笔之大让人叹服。” “却不成想，家中竟穷成这般模样，莫不是装腔作势，虚有其表。” 装腔作势…… 虚有其表…… 换句话说，没钱硬撑，装大半蒜。 宋青苑听了，同样抱以一声讥笑，“我们宋家本就是农户出身，耕读传家。” “比不得某些达官贵人，浪荡公子，出生就含着金钥匙，只顾奢华享乐，哪里体会得到百姓疾苦。” “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百味珍馐也仅是饱肚之物，要之何用。” “正如同这宅院，区区一安身之所，无需华丽，住的舒适，安逸，挡风即可。” “与其安于享乐，不如把多余的钱财拿出来，做些有意义的事。” 宋青苑意有所指。 “噗！”穆卓熙嗤的一声笑了，脑袋一歪，“例如慈善基金会？” “锦宁县主还是一如既往爱说大道理！” “景铎兄！”穆卓熙转头，似笑非笑，“受教吧？” 萧景铎眼皮一抬，声音仍是低沉，不徐不慢的道，“受教了！” “女子当如是，男儿当学之。” “呵～”穆卓熙讥讽一笑。 不知是在讽刺宋青苑所说的大道理，还是嘲讽萧景铎护短之心。 觉得无趣，不在多言，而是把目光放到了另一边的山上，突然问道，“那边可就是潜龙之地？” 几个呼吸过去，宋青苑，萧景铎俩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目不斜视，专注的看着前方的路。 仿似刚才那句问话，不曾出现一般。 “行！”穆卓熙摊了摊肩膀，认命道，“你们赢了！” xx！竟敢无视他！ 宋家院内。 宋老爷子收到信儿，已经从山上返回，一边命人准备饭菜，一边酌人打扫庭院，迎接贵客。 “老头子，那侯爷咋跑到咱榆林县来了？” 周氏把自己的诰命服拿出来换上，这样显得正式，也是对客人的尊重。 一边道，“咱这穷乡僻壤的，有啥好来的！” “说什么呢！”宋老爷子眉心一皱。 “谁说咱们这穷乡僻壤，有潜龙之地庇护，明明就是人杰地灵。” “一会儿见了人，少说多看，尽量端着。” “知道！”周氏打理了一下衣衫，脊背一挺。 鼻子哼了哼道，“老二媳妇都能装的那人模人样，我差个啥！” 宋老爷子回头，上下打量一眼，看着端起来了的周氏，满意的一点头。 吩咐道，“大奎，把大门开开，咱们出去迎客。” 宋老爷子在前面领着，周氏在其左手边落后一步。 然后便是留在家中的宋诚义，在其右手边。 接下来是宋诚礼，李氏，叶氏等等，留在宋家院里的人统统出来。 紧紧跟在宋老爷子身后，摆出阵仗。 待他们井然有序的走出宋家院，抬头一看。 便见到宋青苑，萧景铎身边，跟着的那个在气势上，丝毫不坠下风的……美男子。 看着这一幕，宋老爷子唇角紧抿。 当时阿二来报，就说穆小侯爷来访。 可宋老爷子蜗居榆林县，不知朝廷动向，更不知道这个穆小侯爷，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般年轻？ 这般俊俏？ 宋老爷子迟疑着，连忙转头，询问的看向阿二…… 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迎接 只见阿二的头微不可查的一点。 宋老爷子这才确定，原来穆小侯爷就是此人。 于是宋老爷子当先出列，上前两步，及其恭敬的拱手道，“下官宋祖德，携家眷拜见侯爷！” 得…… 看着前面这大张旗鼓的阵势，穆卓熙那张笑颜如花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这也太正式了！ 穆卓熙摇了摇头，快步上前，扶起弯下腰的宋老爷子。 温文有礼的道，“老爷子不必如此，我与景铎兄是至交好友，与锦宁县主亦是熟识。” “今日是以私人身份前来拜会，切莫拘泥于俗理。” 穆卓熙这几句话说的彬彬有礼。 若是被京中那些，天天念叨他是纨绔子弟的人听见，恐怕会大跌眼镜。 这一刻，穆卓熙很好的诠释了，人不可貌相这一词。 只见他勾了勾手指，身旁的护卫便送上一个长方形的小匣子。 “初次到访，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宋大人切莫推辞。” 穆卓熙把小匣子交于宋老爷子，同时转过头，对着萧景铎的方向勾了勾嘴角。 仿佛在说，看，怎么样，够给你面子吧！ 宋老爷子乃是宋青苑的祖父，宋青苑是萧景铎的未婚妻。 穆卓熙对宋老爷子这般尊重有加，一来是薯大人其名，二来自然是因为，他的好兄弟萧景铎。 “这……”拿着小匣子，宋老爷子犹豫了一瞬，混浊的双眸看向宋青苑，带着询问。 只见宋青苑眼皮一落，宋老爷子便道，“如此，下官解过侯爷。” 这礼算是收下了！ “侯爷这边请！”宋老爷子伸手指向宋家大门的方向。 “寒舍简陋，多有怠慢，委屈了侯爷。” “怎会！”穆卓熙背过手轻笑。 “本侯岂是顽劣之人，怎能因此事怪罪于宋大人。” “宋大人乃我大齐朝，不可多得的清官，好官，爱民如子，不贪图享乐。” “宁委屈自己，也要为百姓建一座遮风避雨之处，此等德行，此等人品，本侯敬慕不已。” 穆卓熙说的一本正经，让人看了好似还真是那么回事。 可被人敬仰的宋老爷子听在耳中，感受可就不这么美好了。 一丝冷汗，顺着额角悄然流下，宋老爷子抬起手臂，宽大的衣袖化做手帕，在额间来回擦拭。 讪讪道，“承蒙圣上恩典，为百姓做事，是下官应尽的本分，当不得侯爷赞！” “侯爷这边请！”宋老爷子把穆卓熙领到宋家堂屋。 同时对着宋青苑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老的有些浑浊的眼睛中，透着深深的无奈。 不用想也知道，他这番名气，必是他孙女的宣传结果。 若是用现代的话说就是——立！人！设！ “上茶！” “上水果！” “上甜点！” “上坚果！” 宋老爷子对着身边的下人，一一吩咐着。 用宋家最高的待客规格，热情的招待着穆卓熙。 与此同时，宋家女眷自觉的在堂屋外，打住脚步，转回了宋家上房。 一进屋，周氏端着肩膀瞬间耷拉下来，好似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轻快不少。 看着宋青苑好奇的道，“刚才那人是啥侯爷？” 阿二去山上，只跟宋老爷子说了个大概。 宋老爷子回家，也只忙着吩咐家中下人做准备。 所以直到现在，周氏也只知道来的是个侯爷，其他一无所知。 “是啊，苑儿，他是什么侯爷？” “有萧大人的爵位高吗？”宋青茉好奇的问着。 同时站在她一旁的宋青蓉，一双温柔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显然她和宋青茉一样，也想知道穆卓熙的底细。 “姓穆名卓熙，人称穆小侯爷，太后娘娘的侄子……” 宋青苑简单的把穆卓熙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末了不放心的补充道，“世家子弟，性格比较强势，其实是顽劣。” “她这次来只是转转，稍后就走，你们别往他跟前凑，见着了说话也小心一些。”宋青苑仔细叮嘱。 对于穆卓熙这个人，她还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此人说风是风，说雨是雨，让人无法猜透他会做什么，干什么，总之全凭性子，没有逻辑可循。 更重要的是，人家权势滔天，随便使个小性子，就能把宋家这个进入官场的小虾米，踩到泥底。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宋青苑现在所想的，就是赶快高高兴兴，乐乐呵呵的，把穆卓熙送走。 “哇，这么厉害，皇亲国戚呀！” 宋青茉的眼睛里，洒出一排排小星星，完全忽略了宋青苑的叮嘱。 感叹道，“他可真好看！” “是好看！”宋青蓉点头，脸色一红。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男人！”宋青蓉重重强调。 “比女子都好看！”宋青茉加话。 两姐妹说着说着，就岔开了话题，谈到了样貌上来。 宋青苑在一旁无奈的摇头。 果然，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颜控处处都是。 就好比粉丝追星，穆卓熙若是放到现在，肯定是娱乐圈内，最靓的仔！ 这时郑悦也握住周氏的手，软软的道，“姥，我也觉得，那个侯爷长得特别俊俏。” 说完，郑悦白皙的小脸染上两朵红云，既天真又羞涩。 “原来我们家悦儿，也喜欢俊俏。” 周氏回神，伸出手在郑悦小红的脸上，捏了一捏。 “悦儿快快长大，等你大了，咱也找个俊俏的夫婿。” “对！给悦儿找个俊俏的！” 孙氏等人纷纷打趣，哈哈大笑，逗弄了郑悦一番。 孙氏起身，“娘，我去厨房看看，看看他们准备的咋样儿了。” “去吧！”周氏一挥手。 宋青苑也想起来了，棋牌室一事。 于是道，“奶，我也先回屋一趟，有点儿事要办。” 出了上房，宋青苑立刻叫过红袖。 吩咐道，“去作坊找秦师傅，把棋牌室所需的东西，全部挑好的捡出两套，送到东跨院来。” “是？”红袖应下。 太阳落山。 吃过晚饭，穆卓熙，萧景铎二人，与宋老爷子告辞，带着宋青苑准备好的棋牌等物，离开宋家。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孟瑶 转天，穆卓熙便离开了榆林县。 就在这时，宋惠英欲与陈铁匠家结亲的消息，便渐渐的传了开来。 这天一早，宋惠英像往常一样，先送了郑悦去宋记书院，跟李郎中学习医术，然后再回小饭馆。 可就在她走到饭馆门口时，一个八九岁的孩童，突然从对面跑了过来。 直直的，眼看着就要撞入她的怀中。 宋惠英一愣神，待反应过来后，连忙后推。 可就在这时，奔跑的孩童突然停下脚步，往她手中塞了一张纸条。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跑开。 这一连番的举动，让宋惠英怔了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哎！”宋惠英回过神，抬起头，刚要唤住人，结果发现人已跑远。 “这小孩！”宋惠英轻笑。 看了看手中折叠的纸张，心中暗想，大概是给谁传信儿的吧！ 不知这纸张上写了什么…… 抱着这个疑问，宋惠英纤细的手指连番几下，折叠在一起的纸张便骤然展开。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地址——燕子巷六号！ “燕子巷六号？”宋惠英轻声呢喃，把拿在手里的纸张反复翻看。 确认无疑，这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再无其他，宋惠英蹙了蹙眉，左右观望。 之前来送信的小娃，已经跑没影儿了。 而视线所及之处，她也找不到指使之人。 什么意思呢？ 宋惠英一边往小饭馆里走，一边想着。 宋家在榆林县的名声不错，很少树敌，以宋家的实力，也没人与宋家为敌。 再者，就算是她自己，也是与人交善，一无隔阂，二也没啥秘密。 怎么会有人突然给她送来一张字条，留下一个地址，宋惠英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不管了！想这么多干什么……” 宋惠英想着，便把纸条折好放进了荷包，到后院去安排伙计，婆子干活。 至于此事，则被她暂时抛诸脑后。 与此同时，榆林县一对人马，停在了城门口。 他们穿着军装，骑着高大的马匹，整齐有序，围在一个马车两侧。 马车从外面看，很宽敞，比一般的马车要低一些。 车厢的木材，车帘挂饰，皆是上乘。 仅这阵势，有眼力见的人便不难看出，车中之人非富即贵。 排在城门口，等待着入场的百姓，见之纷纷闪避。 马车中人却在门口停了下来，并未入城。 “这是到了榆林县吗？” 车中的声音传出，轻柔而虚弱，仿若蚊子一般，不细细听来，如同未闻 突然一双纤细的柔荑，泛着不正常的白，欲要掀开车帘，向外一望。 就在捧上之际，被人阻止，“别掀，风大，小心着凉。” 马车中传出的是清亮，又不失温柔的声音。 若是宋青苑等人在此，定会觉得此声耳熟。 因为他正是李家的四公子——李子昀！ 此次他前来，便是携妻履行之前与宋青苑的约定。 “相公，咳咳！” 女子轻喘，依在李子昀怀中，轻声问道，“我们这是要进城吗？” 进城？ 李子昀想了想，宽大的手抚上女子漆黑的秀发，坚毅的眸中带上怜惜，一下一下抚着。 “你的身体，还能坚持吗？” “我没事！可以！” 女子撑起身子，微微侧头，与李子昀四目相对，莞尔一笑，“相公不要担心！”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瑶瑶！” 李子昀握起了那双苍白的手，眼含内疚。 若非是为了救他，他的妻子也不会受伤，造成神魂不稳，眼看着身子一天一天虚弱下去，却又无药可医。 “相公，我不苦！” 女子柔柔一笑，重新靠在了李子昀肩上，漆黑的眸子中溢出的，是满足，是眷恋，还有幸福。 只听她动情的道，“能和相公在一起，相公安然无恙，瑶瑶便不苦。” 女子姓孟名瑶，李子昀的妻子。 一个多月前，李凯威带着李子昀来宋家赔罪过后，父子二人便分开。 一个人回了边疆，一人折回京城，去接其妻，来履行宋青苑的“惩罚”。 孟瑶身子不好，走走停停，多有耽搁，直到今日，才正式抵达这榆林县。 “瑶瑶，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听了孟瑶的话，李子昀感动不已，温柔的把孟瑶拉至怀中，轻轻的在其秀发落下一吻。 低声道，“那咱们就直接去青石镇，瑶瑶靠在肩上再睡一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榆林县县城距离青石镇不算远，若坐马车，半个时辰足矣！ 可是孟瑶身子不好，马车行驶的速度必须放慢，可能要耗费一个时辰。 按照李子昀的打算，他们或在榆林县驿站落脚，或者是在青石镇找家客栈，先行入住，做临时落脚之地。 然后整顿一番，再去帽儿山脚下买下一座宅院，打理妥当后，再搬进去，履行约定。 “不睡了！”孟瑶摇摇头。 她的神魂不稳，即使再睡，也终是睡不踏实。 “而且……潜龙之地是普惠大师所算，必有神奇之处。” “我很好奇，这里究竟有何不同？” “是否像话本中所写的那般佛光普照，金光四射，有龙腾飞。” 李子昀听罢，摇头失笑，在孟瑶鼻尖一点，“话本里都是骗人的，哪有这般神奇。” 李子昀不忍打消孟瑶的兴致，于是便没告诉她。 其实帽儿山他早已看过，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山，半点神迹皆无。 要说唯一特别的，就是一群乱臣贼子，曾在帽儿山脚下，用骗人之术种出一块石碑。 诬陷他们李家，将取代齐朝，行大兴之势。 若非宋青苑巧思破解，他们李家就算不家破人亡，也会被帝王猜忌，失了圣心。 哪怕如此，他们也是如履薄冰。 想及此，李子昀对宋青苑的内疚，又加深了几分。 已经无数次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在恩将仇报。 不过说来也巧，全大齐那么多座山，那么多条脉，那些贼人们哪个不行，偏偏选中了帽儿山。 而帽儿山后来，又被普惠大师亲算为潜龙之地，弄得他们李家很是被动。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洛神花果茶 李子昀的话，孟瑶却不认同。 缓缓摇头道，“普惠大师是得道高僧，向来神秘，他推算出的潜龙之地，绝不会错。” “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看不透罢了！” “或许吧！”李子昀淡淡的答着，声音里有不宜察觉的落寞。 他的娘子很推崇普惠大师，可普惠大师却不肯把六字真言珠借他们一用，原因很简单，功德不够。 李子昀握紧手，李家上阵沙场，保家卫国，造福大齐百姓，又凭什么说他们功德不够。 不想提这茬，李子昀连忙转了话题。 “你不是想见锦宁县主吗，等到了青石镇，安顿下来，明天我便带你去拜见。” 听李子昀提起这茬，孟瑶眼睛亮了亮。 “锦宁县主的事迹，早已在京中传开，我也从丫鬟口中得知一二。” “可惜……”孟瑶摇摇头。 “当时我身子骨不好，在别院休养，我曾能见上一面，深以为憾。” 孟瑶一双温柔的眼睛里，染上了期待。 曾经，她对这个名传京城的锦宁县主，满是好奇。 可自从经历了盗珠一事后，心中的好奇便变成了钦佩。 大气，又不失原则的女子，还是那位冷情冷面的萧侯爷的未婚妻。 孟瑶越发的期待与之相见，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拽着李子昀的袖口晃了晃，“相公，我们今天既已抵达青石镇，不去宋府拜访，有失礼节。” “县主大度，不与咱们计较，可咱们也不能仗着宋家仁善，就一再轻待。” “你呀！”李子昀宠溺的摇了摇头，往怀里紧了紧孟瑶的身子。 “你的身体最重要，拜访之事，不差这一天。” “我没事，真的！”孟瑶坚持。？？ 怕李子昀不信，又强撑起身子，可用力太过，很快便咳嗽起来。 “咳！咳！咳！” 一声声的伴着轻喘，在小小的车厢内不断响起。 孟瑶也因为这一番折腾，眼角上带出两分泪花。 “瞧你！” 李子昀不忍责怪，却还是忍不住道，“郎中都说了，不能激动，你这又是做甚？” 李子昀自打和孟瑶成亲以来，也算两情相悦，心心相印，十分清楚孟瑶的性子。 看似温婉柔和，骨子里却有一股子执傲，认定的事情便不会改。 于是只能从另一面小心劝道，“我们一路奔波，风尘仆仆，要是这般就去拜访，实在是有失礼节。” “那……”孟瑶狡黠一笑，“我们就先去客栈梳洗打扮一番，再去拜访不迟。” 李子昀“……” ………… 几日后。 正式入冬，气温骤降，冷风来袭。 李子昀带孟瑶拜访宋家后，便打算在帽儿山脚下，买下一座院落，供孟瑶居住。 然而宋家村如今，家家户户条件皆可，怎会卖了祖地。 一番商谈过后，还是宋家村的现任里正，也就是曾经宋里正的大儿子出面调解。 才在离帽儿山最近的地方，租下来一处院落，打理一番。 留下了一名婆子，一名丫鬟，以及两名身手不凡的护卫后，李子昀便带着剩余的人赶赴边关。 同时，孟瑶也开始了她平民式的生活。 这一天，孟瑶在丫鬟和婆子的搀扶下，再次来到了宋家。 身子一弯施礼道，“见过锦宁县主！” “四少夫人不必多礼！”宋青苑伸手托抚，漆黑的眸子在孟瑶脸上打了个转。 宋青苑永远记得初见时，孟瑶脸色还很苍白，脸上没什么血色。 不知是不是连日赶路的关系，即使是用人搀扶，身子也是虚弱不堪，难直起腰。 而现在她的脸上，却多了一分红润，看着有了精气神，就连双腿，也比之前有力道，像是好转的迹象。 难道潜龙之地定魂的功效这般大，这般迅速，这般神奇？ 宋青苑猜想着，关切的问道，“四少夫人初来乍到，可还习惯？” “这就是休息可好？”宋青苑一边问，一边把人往宋家堂屋里领。 孟瑶在丫鬟的搀扶下，边走边答，“刚来确实有些不习惯。” “不过村里人都很热情，很友善，帮助我不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能适应。” 孟瑶抿嘴笑笑，眼里迸射出敬叹之色，是对未知事物，甚至是神迹的敬和仰。 “这里不愧是潜龙之地，果然神奇！” “我神魂不稳，在家时休息不好，噩梦缠绕，难以入睡，即便睡下，也是一点声响便会惊醒。” “可来到这里这几日，总能好好的休息上两三个时辰，我相信会越来越好。” 孟瑶对潜龙之地，有着虔诚的信任。 宋青苑听罢，点了点头，“那就好，四少夫人多多休息，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青苑想，可能就是这样坚定的信念，或者是心里作用，才会让孟瑶在短短几日，就能看到起效。 “四少夫人请坐！” 进入堂屋，宋青苑客气的请人落座后，便吩咐丫鬟点上有安神作用的香，撤去龙井，换上果茶。 宋青苑介绍道，“这茶名为洛神花果茶，是用大枣，干花，橘皮，梨，冰糖熬制。” “此茶有助于睡眠，四少夫人可以尝尝看。” “洛神花果茶？” 孟瑶轻声重复，低头端起茶杯。 只见茶色成淡红，还有一股花果香随之溢出。 只看外观，孟瑶便有了几分喜爱之意。 “好名字！” “洛神指的是美女甄姬，此茶既已洛神为名，可又养颜之效？” “确有一些。”宋青苑轻轻点头。 她还记得前世，不知是谁在她耳边提过，美女都是睡出来的。 说的便是保持睡眠，休息好了，人有了精神，身体排毒，自然会荣光焕发。 “真的有？” 孟瑶难掩惊喜之色，脱口而出后，便又后悔。 心里暗想，她太过急切，失了分寸，于是连忙垂眉敛目，收敛神色。 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我并非不相信县主，只是女子多注重容颜，我亦如此，淡闻之下，心生喜爱。” “女为悦己者容，四少夫人所言，当在情理之中，我能理解。” 宋青苑微微一笑，未有任何芥蒂。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孟瑶的请求 “锦宁县主是心胸开阔之辈，孟瑶佩服！” 说着，孟瑶端起茶杯，轻轻一抿，一股花果香在口中展开。 “果真是好茶，相信此茶，定会惹得女子喜爱。” “刚才锦宁县主说，此茶乃是家中自制，不知可会拿出售卖？”孟瑶问着。 这一路上，宋青苑的事情，她也从李子昀那七七八八的听了不少。 得知宋家，也有家中子弟出来经商，打理家中生意，所以故而有此一问。 “县里就有专门的花果茶店铺，来卖我家自制的花果茶。”宋青苑答着。 莞尔一笑，“四少夫人若是喜欢，待回去时，我酌下人送一些与四少夫人。” “不，万万使不得！”孟瑶脸色一红，笑容腼腆。 “若是就此收下，岂不是开口与人要物，这件事情孟瑶做不来。” “锦宁县主邀孟瑶来这潜龙之地，对孟瑶来说，便是最大的帮助。” “现在孟瑶又怎好意思要县主的东西，此事万万使不得。” 孟瑶连连摇手，轻咳两声，“咳！咳！” “既然县主言，此花果茶县里有卖，我派下人买些便是。” “何须舍近求远！” 宋青苑说着，端起茶杯，用茶盖慢慢的抚开飘起的花果，小口轻酌。 “咳咳！”孟瑶仰头，眼中凝结出笑意。 “我若花钱，锦宁县主可会同意？” 孟瑶笃定，宋青苑不会收她的银子。 果然，宋青苑深深看了一眼，便放任道，“既然四少夫人执意如此，那便随四少夫人的意。” “不知四少夫人今日前来，可有何事？” 宋青苑转了话题，回归正轨。 “是这样的……”孟瑶苍白的手指，紧紧抓着绣帕，下意识的来回撕扯。 迟疑着开口，“锦宁县主邀我前来时便言，若是身子骨好，可以做些厨房活计。” “若是不好，便留在家中缝缝补补。” “咳咳！” “我今日……”孟瑶的说话声儿很慢，伴着虚喘。 宋青苑只需要一眼便明白，孟瑶这是身子骨不好，对于厨房的活计无能为力，却又不想缝缝补补。 宋青苑定睛看了过去。 面对这双灵动，清澈，仿佛一眼就穿透人心的眼睛，孟瑶的脸上染上歉意。 白皙的脖颈间，慢慢的爬上一抹红，垂下头，轻声道，“锦宁县主，对不住！” “您是好意，孟瑶本该遵从，不该这样不知好歹。” “只是男女有别，山上雇工穿过的衣服，我实在是……” 孟瑶似难以启齿，她虽嫁的是武将，可毕竟也是大户人家小姐出身。 让她做新衣可以，让她去碰其他男子穿过的衣衫，孟瑶觉得为难，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儿。 于是接着道，“听闻县主还在为边关，筹备过冬的棉衣，孟瑶可否来宋家做活？” 宋青苑听罢，认真的点了点头，“四少夫人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 宋青苑落落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当初她只是想要孟瑶来此疗养，在做些力所能及之事，随口便说了两句，未曾顾虑那么多。 如今看来，却不妥当！ “四少夫人既然愿意，那便来宋家，和大家一起为边关将士，缝制棉衣吧！” 宋青苑同意了，一旁的孟瑶也跟着松了口气，缓缓起身行礼道，“谢锦宁县主体谅！” 孟瑶抬头向外看去，又想到什么，立刻补充道，“如今已入冬，天气渐冷，想必孤儿院的孩子们，也该添减衣物。” “待我回去，便命人买布料棉花，亲自为他们做棉衣，棉被。” 宋青苑抬头，“麻烦四少夫人了，四少夫人还请坐下说话。” “咳咳！”孟瑶轻咳两声，便依了宋青苑的意，顺势坐下。 拿出绣帕在唇间一擦，继续道，“这是孟瑶份内之事！” “锦宁县主把孤儿院的事情，交与了我家相公，可相公要去北地，一时之间恐无法履行约定。” “孟瑶作为妻子，理应代劳。” “四少夫人温婉贤淑，能得如此贤妻，是李四公子的福分。”宋青苑说着场面话。 闻言，孟瑶笑笑。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她也知道，这位锦宁县主随和好说话，为人也比较圆滑，拿得起，放得下。 当然还有一个前提，便是不要触及底线。 “谢县主夸奖！” 孟瑶抬头望望，轻柔的声音道，“县主事务繁多，孟瑶便不打扰。” “可否烦请县主酌丫鬟带我过去，与各位婶子，大嫂，大娘们，一同做活儿。” 宋青苑抬头，体贴的建议道，“宋家人多嘈杂，四少夫人可以把活儿拿回去做，待做好了，在送过来。” 榆林县的百姓一入冬，便闲了下来。 这段日子陆续来宋家做活的人，又增加了不少，几个空屋子内，已经围满了人。 宋青苑担心孟瑶身体不适，与这么多人一起，恐有为难之处。 “不！不了！”却见孟瑶坚定地摇了摇头。 “多多与人接触，心情也能好些，若总闷在屋子中，与病情不利。” “那……那好吧！”宋青苑点头，站起身。 “既然四少夫人愿意与大家一同做活，我又岂有反对之理。” “四少夫人，我这便带你过去。” 宋青苑转身向外走去，孟瑶紧随其后。 走出宋家堂屋，宋青苑的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一顿，暗暗思索。 两个呼吸的功夫，便决定把孟瑶带去西跨院，交给宋青蓉。 宋青苑想，孟瑶身子不好，说话轻声细语，和温温柔柔的宋青蓉应该可以合得来。 送去了人，宋青苑交代宋青蓉接待后，便回了东跨院，忙自己手头上的事务。 两个时辰后。 有下人回报，孟瑶身体不适，带着未做完的棉衣，回了自己租住的小院。 “嗯，知道了！”宋青苑抬起头，显然未放在心上。 想了一想，便站起身，去了宋惠英的房间。 前几天，宋家和陈铁匠家再次碰面。 周氏也和陈铁匠的母亲交换了生辰八字，去测算姻缘，敲定良辰吉日。 这些天，宋惠英偶尔会去小饭馆理理账，剩下的时候，都是关起门开做着嫁衣……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小寡妇！ “嘎吱”一声，宋青苑推开门。 宋惠英抬头，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笑道，“苑儿来了！” “外面冷，快进来。”宋青苑抬手招唤着。 宋青苑随手把门带严，走到炕边，坐到了宋惠英身侧，问道，“老姑的嫁衣做的怎么样了？” 宋青苑说着，眼睛便放在宋惠英手中大红色的嫁衣上。 料子是好料子，周氏给挑的，唯一可惜的是宋惠英绣活不算太好，袖腕上的花，有些针线压不下去。 “型已经裁出来了。”宋惠英展开衣衫，给宋青苑看。 “待我把这些地方都绣上花样，便缝起来。” 宋惠英伸手，在打算绣花的地方，给宋青苑指了指。 一打眼看到有些歪七扭八的骨朵，宋惠英不好意思的笑笑。 坦然道，“老姑的绣活不好，让咱们家苑儿见笑了！” “我的绣活也不好。”宋青苑露出一口小白牙，笑的灿烂，“随了老姑！” 这一说法，顿时把宋惠英逗乐，摇摇头。 “咱家这几个孩子，就莲儿的绣活随了你奶，剩下的都是手笨的。” “那可不！”宋青苑点头失笑。 在宋家若是论起绣活，她还不是绣的最难看，还能抓住个宋青茉。 至于宋青蓉，比她们强，但也是一般水准。 整个宋家算起来，还真就是宋青莲，继承了周氏绣活的天赋。 “老姑，还有什么需要买的吗？” “咱家正好有一批货要送去府城，到时候我告诉他们，把需要的东西给老姑捎回来。”宋青苑询问着。 “府城的东西，肯定比咱县里头的要精致，要好。” 宋惠英头嫁的时候她还小，没机会参与。 现在宋惠英二嫁，宋青苑想着，绝不能亏待了她，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大嫁。 也让整个榆林县的百姓看看，即便是和离，他们宋家的姑奶奶照样风光无限，照样十里红妆。 这就是强大娘家，带给女子的底气。 “买啥买，没什么需要的！”宋惠英嗔怪的摇了摇头。 扯起红嫁衣，“就这料子，已经是咱们榆林县最好的，要不老少钱呢，普通人家谁穿得起。” “这就够了，再多……福过了！” “那……”宋青苑张了张嘴。 宋惠英眼睛一瞪，抬手打断了宋青苑的话。 “啥也不要，你奶都给老姑准备好了，你要再瞎花那钱，老姑可就生气了！” “对了，还真有一件事儿要麻烦你……” 说到此处，宋惠英突然想起了什么，身子往炕头挪了挪，抽出两张小纸条，放到宋青苑面前。 “苑儿，你看这个！” “这是什么？”宋青苑带着疑惑，把两张纸条分别展开。 纸条上的内容如出一辙，只有五个字——燕子巷六号！ 而这两个纸条看笔迹，便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是个地址，老姑是想……”宋青苑疑惑不解。 宋惠英先拿出一张道，“这是前些天，有个小娃送来的。” “这个是昨天，一个老人家交给我的。” 宋惠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与宋青苑说了一遍。 原来那日，她收到小娃送来的纸条后，便去小饭馆安排事情，而纸条被她随手放入了荷包中。 一来二去的，也不是什么重要内容，就没放在心上，便给忘了。 可谁想到就在昨天，又有人给她送了一张纸条。 字条上的内容还是一样，如出一辙……燕子巷六号！ “第一次老姑没在意，也没多往下琢磨，可谁想到，竟然会又被人送来了第二次。” “这样就由不得不多想了……”宋青苑接话。 第一次可能是恶作剧，而第二次呢，必然是事关重要。 又看宋惠英没行动，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送。 那这个地址，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宋青苑暗暗沉思，按照以往电视剧，小说中的逻辑来说，无缘无故送来纸条，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敌人，想把宋惠英引去这个地方，算计她，算计宋家。 二是友非敌，想借着这张纸条，引导着宋惠英发现，或者是告诉宋家一些事情。 宋青苑目光变得深邃，不管是哪种可能，总要查一查再做决定。 “老姑，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我让二哥找人查一查就是。” 宋青苑把纸条撰在手中，柔和的眸中透露出两分凌厉。 她到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搞事情，竟然搞到了宋家头上。 “那麻烦苑儿了！”宋惠英笑了。 她把纸条交给宋青苑，自然也是这个意思。 由二郎小弟去查，比他们自己过去要好。 不负众望，仅仅两天的工夫，二郎的小弟便把调查结果，回报给了宋青苑，以及宋家众人。 “啥？小寡妇！” 宋家上房内，周氏气的把价值二两银子的茶壶，摔个稀碎。 茶水，茶叶溅得满地都是，甚至溅湿了裤角。 可即便是这样，宋家众人却一动未动，因为此时他们的心里，像周氏一样愤怒。 “好一个陈铁匠，好一个陈家，竟敢这么骗我们宋家，当我们宋家好欺吗？” 周氏咬牙切齿，两眼发红，满是血色，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样。 宋家众人毫不怀疑，如果此时陈铁匠或者是陈母在此，周氏绝对会冲上去，挠烂了那两张脸。 “燕子巷六号……燕子巷六号……”宋青苑轻声呢喃。 讥讽一笑，“我说呢，这个名字怎么这般熟悉，原来竟是在铁匠铺的隔壁。” 出了郑旭东一事，周氏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就怕宋惠英在受一点儿委屈，在受一点儿骗。 所以在相看之前，她都会让二郎或者宋青苑安排人，把相看之人的底细，仔仔细细的查一遍。 这个陈铁匠，宋家也是查过的，邻里之间关系极好，人人都称其为老实人。 不交酒肉朋友，不喝花酒，几乎就是两点一线，铁匠铺子和家之间。 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两点一线出了问题。 陈铁匠竟然跟铁匠铺隔壁的小寡妇有一腿。 因为两家紧紧挨着，陈铁匠在铁匠铺子弄了个小暗门，方便他来回往来。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 震慑 第1558章第一千五百五十八震慑 只见宋老爷子豁然起，背着手，一步步走向王县令。 那一步一步就像踩在人的心尖上，让人心紧紧绷起，呼吸都弱了两分。 前一米处，宋老爷子停下，瘦弱苍老的躯上带着官威。 凌厉的道，“本官以为，王县令清正廉明，一心为百姓做事，必不会像贪官污吏那般，行贿赂之举。” “然王县令今之举动，可是令本官大开眼界！”宋老爷子冷笑。 “谁不曾想，老夫活了五十余载，竟也有看走眼的一。” “县令大人乃正规科举出，那今本县主便问一句，根据我大齐律历，贿赂上官该当何罪？” 宋青苑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好似寒冬里的烈刀，一下便插入王县令的口。 “扑通！”夫妻二人跪倒于地。 急忙解释道，“下官一时糊涂，犯了官场忌，还请宋大人，锦宁县主原谅。” 明明是大冷的天，可王县令的额头之上，却开始冒出一层层的汗，抬起袖腕一下一下擦着。 王县令心中叹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怕他是一县之尊。 可到底强龙不压地头蛇，来到了榆林县的地面，若是没有宋家的支持，他这个县令注定坐不长久。 以往宋家脾气好，打着仁善的名头，广结善缘，给了他几分薄面。 却让他失了分寸，忘记了有些底线碰不得。 一旦碰触，就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正得圣宠的宋家。 王县令捧着匣子的手有些烫。 早知这样，他就不应该听信师爷的主意，送宋家这等俗物，反而让人轻看了去。 “宋大人……”王县令张嘴言。 一旁的县令夫人已是抽咽起来，“此事都是妾之错，未曾料到乐坊老板有这种心思。” “如果当时妾能多用些心思，就不会发生昨晚之事，是妾疏忽。” “锦宁县主，宋大人要怪就怪妾吧，妾愿意以死抵罪。” 闻言，宋青苑瞥了一眼，眼中闪过冷意。 嘴上道，“县令夫人所犯何罪，要以死相抵？” “若是让人知晓，我宋家无缘无故bi)死县尊夫人，那岂非人人要说我宋家仗势欺人，容不得人。” “这……这……是妾说错了话。”县令夫人连连打嘴，“妾有罪。” “玉玲珑来历不明，却因妾的一时不查，让其在众位大人面前公开弹唱，妾犯了失察之罪。” 县令夫人连忙往自己上安罪名，以平息宋青苑的怒火。 “哦？” 提起这茬，宋青苑到是想起来了，那位貌美如花的玲珑姑娘，好像还被关在县衙大牢。 于是便问道，“现在她人在何处，可曾查出她的来历？” “这……这……” 不问还好，一问两夫妻又是头冒冷汗，心慌的不行。 曾几何时，他们刚来榆林县，也曾见过宋青苑。 那个时候还是清秀可人，很好说话，很笑，也很体贴，善解人意的小姑娘。 谁曾想到，也就仅仅两年的功夫，变化竟然这般大。 那一凌厉的气势，就是比起真正的皇家贵女也分毫不差，出官场的王县令本能的升起一丝畏惧。 却只能压下如实道，“昨晚两名官差被打晕在大牢前，玉玲珑……跑了！” 这也是他和夫人急匆匆的，来宋家赔礼道歉的原因。 “跑了？”宋青苑轻笑，似嘲似讽。 在两名官差的看守下跑了，宋青苑似笑非笑。 不作他想，仅此举动，就能说明这个玉玲珑，上必有问题！ 只要报到锦衣卫那里，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想要把王县令，王夫人牵扯进去，朝他们上泼脏水，简直太容易了，难怪他们会吓成这般。 “王大人，王夫人地上凉，起来说话吧！” 宋青苑坐在椅子上拄着腮，神色淡淡，语气平静，任谁也看不出她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下官……”王县令一抬头，对上了宋青苑的目光，便不在敢多言。 只道，“谢锦宁县主！”之后，便和其夫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起，老老实实的立于一侧。 如实回禀道，“今一早，大牢的看守交班，才发现倒于雪地的两名官差，遂他们叫起。” “也是他们穿的厚，才不至于丧了命。” “只是玉玲珑已经……已经不见了！” “是自己逃走，还是被人救走？”宋青苑很快便找出事的重点。 “应该是玉玲珑自便有功夫。”王县令抬手擦了一把汗。 关于这一点，其实也是两名官差的猜测，因为他们一晃神的功夫，两人便倒下了。 至于是有同伙，还是玉玲珑亲自出手，他们也没看清。 “下官立刻命人绘出画像，通缉玉玲珑，不知锦宁县主，宋大人意下如何？” 王县令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也算拿此作投名状，来挽回宋家与他的关系。 闻言，宋老爷子，宋青苑对视一眼。 宋老爷子道，“此事与我宋家无关，亦不在本官官职管辖之内，抓与不抓，查一不查，县令大人自己做主就好。” “是！是！”王县令有苦说不出。 那个玉玲珑既是冲着萧景铎而来，又能轻易从两名官差手下逃走，可见并非普通人。 或者是后一定有指使的势力，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县令，能够插手，能够查的出来的。 明知没有结果，王县令还是道，“下官回去便加派人手，彻查此事，给锦宁……” 王县令想了想，转口道，“给宴会的众位大人一个交代。” “行了！”宋老爷子挥挥手，“我们宋家不收受贿赂，王县令，王夫人回去吧！” “以后切记，不要再走错路……”宋老爷子意有所指。 “是！是！谢宋大人教诲！谢锦宁县主教诲！” “下官必定谨记在心，绝不再犯。”王县令保证着。 王夫人也在一旁跟着承诺，“妾也必谨记宋大人和锦宁县主之言，绝不会在走错，失了本心。” “嗯！”宋老爷子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神色不耐，显然不想在说下去……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消失 王县令，王夫人见状，连忙道，“大人和锦宁县主先忙着，下官和妇人这便告退。” 说完，两人便躬身离去。 出了宋宅，坐上马车，王县令，王夫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王县令把手中捧着的匣子重重放下，紧闭双眸，神色疲惫。 过了好一阵才开口道，“一念之差，好不容易和宋家打好的关系，就此崩裂。” 王县令睁开眼睛，看着王夫人嘱咐道，“以后说话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不可犯了忌讳，招惹宋家。” 王县令想，若有下一次，宋家绝对不会再轻而易举的宽恕于他。 他不怕锦宁县主，可他怕被锦衣卫指挥使捧在手心的宋青苑。 当官这么多年，谁家没有个龌龊事，谁没给上官送过礼。 有些东西是约定俗成的，不查时没人在意。 可锦衣卫右若是铁了心的查，铁了心的整治一个人，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何况他本身还不那么干净。 “对不住，老爷，都是我的错！” 王夫人满脸内疚，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后悔不已。 “如果当初没有请那家乐坊，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锦宁县主给了我机会……我、没有珍惜！” 王夫人已经认识到，玉玲珑开口之后，宋青苑深深看她的那眼，便是给她最后站队的机会。 可是玉玲珑太美了，美得让人难以拒绝。 她不知位高权重的萧大人，会不会也如同普通男子一般，陷入温柔乡，为其着迷。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却不想，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错了！终是错了！ 她低估了那位锦宁县主的魅力，低估了她在萧大人心里的位置。 “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 王县令拍了拍王夫人的肩膀安慰着，眼里却多了两分烦躁与无奈。 “若说错了，寻根问底也是我办这场宴会的错。” “以后小心点儿，别再惹到宋家就是，宋家不是赶尽杀绝的人。” 王县令说着，未有一分迟疑。 跟宋家接触这么久，他对宋家还算了解，气度宽大。 只要不踩底线，不结死仇，宋家不会把人往死里弄，不给生路，只是厌恶在所难免。 “唉！”王县令低低一叹。 “这段日子你少出门，也不要参加宴会，就在家里张罗为边关将士做棉衣棉被之事。” “可是现在已经入冬了……”王夫人迟疑。 “待到明年开春，天气就暖了，也做不了几个月……” 王县令蹙了蹙眉，“今年用不着，明年还能用，明年不行，还有后年。” “边关将士无数，需要更换衣物的更是数不胜数，总有用得着的时候，这一点你别操心。” “嗯！知道了！”王夫人点头应下。 “明天我就再拢人手，把这事儿办漂亮。” “至于那功劳……”王县令想了想，“咱们家是捞不着了，也别再想着了。” 王县令心里充斥着深深的遗憾和无力。 他本打算借着宋家的东风，捞上几分进献棉衣棉被的功劳，现在……全泡汤了…… 得罪了宋家，他怎么敢抢功。 “对、对不起！” 王夫人哭了，并非嚎啕大哭，只是小声的抽泣。 她这份抽泣中，带着的是悔不当初，还夹杂着一丝恨。 “老爷，一定要把那个玉玲珑找出来。”王夫人咬牙切齿。 说到底，她也是被这个试图攀附权贵的女子，给连累了。 王县令闻言转头，深深看了发妻一眼，重重一叹，“难啊！” 事情果然如王县令所料，全县官差不分昼夜的连查数日，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玉玲珑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找不到一丝踪迹。 无奈之下，我县令只能顶着那张憔悴的脸，再次来到宋家赔礼道歉。 对于此事，宋青苑只是淡淡的一点头，说了四个字“我知道了”，便在没有任何询问。 于是此事在明面上，不了了之。 至于锦衣卫是否继续追查，王县令也未可知。 同一时间，原安县吴府，某间屋子内，压抑的气息蔓延，仿佛下一秒便让人窒息。 一名打扮得体精致的妇人，坐在床榻之上，怒不可遏的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两个人。 这俩人分别是一男一女，女的容颜秀美，男的阳光俊逸，有一双大大的眼睛。 乍一看，俊男美女十分相合。 只是此刻两人脸上的表情，一人迷茫，一人疑惑，好似懵懂无知的孩童，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男的竟是宋青茉的未婚夫吴尧，女的则是吴尧的表妹玉秀。 而坐在他们前面，打扮的得体端庄的，自然是吴尧的母亲吴夫人。 “玉秀，你太让我失望了！” 吴夫人一掌拍在了床榻上的小桌子上，同时眼睛在玉秀的肚子上扫过。 “你还要瞒姨母到什么时候？” 闻言，玉秀适时的露出不解之色，“姨母在说什么，玉秀不懂。” 不懂？ 吴夫人冷笑，一双眼睛深深的看着玉秀，带着探究，似是要看清楚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来我们吴府，也有些年头了，姨母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也自认为很了解你。” “觉得你是个听话，懂事，孝顺的乖孩子。” “未曾想到，你也会耍心机，会欺骗姨母了！” “姨母我……”玉秀想否认。 却见吴夫人的手已经高高抬起，打断了她的话。 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道，“你跟姨母说，这几个月可曾来过小日子？” “我……”玉秀张了张嘴，纠结着，挣扎着，想要否认。 可是最后在吴夫人目光的逼视下，只能败下阵来，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道，“不曾！” 不曾！ 不曾！ 不曾！ 简单的两个字，让跪在一旁懵懂的吴尧如遭雷击。 吴家是大户人家，他从小便有贴身侍女服侍，不曾来小日子，他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吴尧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忍不住还是报着希望。也许……也许只是表妹身体不好，也许是她…… 很快，这种希望就被吴夫人打破，只听她问，“几个月了？”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身孕 “三、三个月。”玉秀轻飘飘的声音，宣布了吴尧的死刑。 “怎、怎么会这样？”吴尧跪的笔直的身板，一下跌落下去。 玉秀怀孕给他带来的，不是为人父的喜悦，而是惶恐，害怕，焦急。 如果这件事情被宋青茉知道，势必要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 他不愿，也不想，这个孩子成为他和宋青茉之间的一道裂痕。 “我们明明只有一次……为什么会这样？” 吴尧下意识的问着，心里悔恨懊恼交织在一起。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喝多，没有和表妹做下那种事，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不管他怎么悔恨，事情一旦做了，就退不回去。 “玉秀……我……我……”吴尧的嘴张张合合，想说的话太伤人，难以起齿。 好在吴夫人已经看出自己儿子的意思，当机立断便替他表态，“把孩子打掉！” 刷的一下，玉秀的脸色苍白无比，跪在地上的身子摇摇欲坠。 “姨母，不要！不要！不要！” 玉秀摇着头哽咽着，明明没有撕心裂肺，声音也是轻飘飘的，不带有任何攻击性。 可让人看一眼，听一耳就觉得，这是难过到了心坎儿里。 “姨母不要！”玉秀哭着爬到吴夫人腿边。 “求求姨母不要让我打掉他！求求姨母！求求姨母！” 玉秀扬起头，白皙小脸上的眼睛里含着泪，仰望着吴夫人。 抽咽着道，“我已经没有娘了，姨母就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也是最疼我的人。” “求姨母再疼我一次，不要让我打掉这个孩子，求求姨母了！求求姨母了！” 玉秀哭的楚楚可怜，让吴夫人不其然的想到上次，吴尧和玉秀酒后乱性的那事。 当时她刚跟玉秀提完婚约，紧接着就因为喝酒失控，玉秀失身于吴尧。 事情这么赶巧，在宅斗中生存过来的吴夫人，自然不相信。 不用查她也知道，必是自己这个外甥女的手笔。 那时的玉秀也如今天这般，跪在她腿边哭着，求着，让她为她解除婚约，还要留在吴府嫁给吴尧。 如若不然，她宁愿一死！ 想到这是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吴夫人心软了，答应了玉秀，只要宋青茉过门，就会纳她为贵妾。 可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心软。 吴夫人从思绪中回神，眸色渐渐变冷，声音更是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 “别逼姨母动手，这个孩子绝不能留。” “姨母！姨母！” 玉秀似是受了打击，不敢置信的望着吴夫人，不住的摇头，“姨母不要……姨母不要……” 玉秀终于绷不住大哭出声，相反，跪在一旁的吴尧却是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么想很卑鄙，但是他也明白，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下。 他和玉秀出了那事，已经对不起宋青茉，如果再来这一遭，他无法对宋青茉，无法对宋家交代。 “玉秀！”吴夫人加重了声音。 伸出手指，紧紧的按着眉心，开口问道，“如果这件事情不是姨母发现，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我……”玉秀张了张嘴。 吴夫人却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是不是打算瞒到生下为止？” “或者说，即便无法隐瞒那么久，也要等到月份大了，打不下去了，才报出来。” “玉秀！”吴夫人冷笑，“你这是仗着姨母心痛你，不忍对你下死手，才闹的这一出啊！” “姨母对不起！”玉秀的哭泣声渐渐变小，“我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姨母。” “知道你还做！” 吴夫人再次拍向桌面，手指气的直颤。 “玉秀，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应该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家，绝对不允许闹出庶长子这样的丑事。” “再说，那宋家也不是小户人家。” “前段时间，榆林县那边刚刚传回来信。” “宋家二房的闺女，已经被当今圣上亲封为县主，赐婚给了镇北候，锦衣卫指挥使萧景铎。” “玉秀，你该明白，以一介平民之身得封县主，这意味着什么？” “整个大齐朝建国以来，又有哪名女子能够做到。” “若她执意为堂妹出头，我吴家又该如何？” “唉！”吴夫人深深一叹，脸色稍稍缓和，似是无奈。 “你是我的亲外甥女，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亲孙子，亲孙女，我怎么可能不疼爱他。” “可是玉秀你要明白，我们吴家结亲为的是结强有力的亲家，扩大人脉，而不是结仇。” “此事一旦报出，便是打宋家的脸。” “到时候那位锦宁县主为堂妹出头，来找我吴家的麻烦，我吴家又该如何应对？” “玉秀！”吴夫人抓起玉秀的手拍了拍。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道，“你在吴家这么多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吴家因为这一点儿小事，而走向落魄吧！” “好孩子，听姨母一句劝，孩子早晚会有，但是不要去争这个长子之位。” 在后宅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女人间争宠的伎俩她怎么会不懂。 玉秀的手段，和那些贵妾的也没有两样。 无非就是想抢在嫡妻之前诞下长子，以此作为自己的筹码。 “姨母，我舍不得他……”玉秀摇头不肯。 “姨母，您一向疼我，你就在多疼我这一次，多宠我这一次，让我把这个孩子留下吧！” “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的，我不会和正妻争宠，我不会给表哥添麻烦。” “姨母，我只有这一个念想……” 玉秀哭着哭着就发现，吴夫人的脸色已变，放在她手上的那双手也已经拿开。 神色冰冷，甚至带上威胁道，“因为你是我的亲侄女，便耐着性子跟你好言好语的说。” “可你若是不听，那就别怪姨母用些其他手段了。” “玉秀，你要明白，姨母也是吴家的媳妇，这个孩子不是姨母容不下，是整个吴家容不下他。” “就算姨母答应，整个吴家会答应吗？” “来人那，把打胎药拿给表小姐。”吴夫人对着身旁的丫鬟吩咐着。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吴家风波1 “姨母！姨母！”玉秀急了。 她意识到吴夫人这次不是说笑，是铁了心的要她打掉孩子。 “姨母不要！姨母不要！” “姨母求求你！姨母求求你！” “看在我娘的份儿上……不要！” “表哥！”玉秀说着说着，骤然转头，眼里迸射出期待的光。 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吴尧身上。 “表哥，你求求姨母，你跟我一起求求姨母。” “这是咱们的孩子，是咱们的孩子啊！” “表哥！表哥！表哥！” 闻言，吴尧不忍的别过头，不敢与玉秀对视，不敢看她那双含着泪的眼睛。 仿佛只需要一眼，那眼里含着的期待，便会灼伤他。 “玉秀，我……你……” “你听娘的吧，孩子我们以后会有。”吴尧轻声道。 他知道这么说很无耻，可他骗不了自己的心，他对这个孩子一点期待都没有，他不想要！ 如果不是他碰了玉秀的身子，如果玉秀不是他的亲表妹，没法像丫鬟那般打发掉，他连玉秀都不想要。 他之前和宋青茉两个人，开开心心的，斤斤计较的去做他们的小生意，做他们的小商人。 “表哥，你……你怎么能……” 玉秀震惊的看着，似乎难以想象这样的话，会是从吴尧口中说出。 失望！ 满满的失望！ 从她来到了吴家，开始寄人篱下，就做好了受委屈的准备。 可是这个表哥就像是一道光，照进了她心里，照去了她所有的自卑。 他不高大，不威猛，甚至读书也不出众，没有那些文人才子的才华。 可他乐观，他开朗，他的生命是那么的鲜活。 好像只要他一笑，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不快，都会烟消云散。 慢慢的，她习惯追逐他的身影，慢慢的，她的心里有了他。 她甚至不觉得放弃科举，去做商人有什么不好。 她甚至幻想着他们以后的小日子，是多么的幸福美满。 可这一切都被打乱了，因为她表哥的生命中，出现了另一名女子。 一个她从来没见过，一个让她如鲠在喉，一个她恨不得去把她千刀万剐，抢走了她心爱男人的女子。 她只知道她叫宋青茉！ “表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玉秀摇着头，流着泪，一遍一遍的问着。 她心里有太多的不解，太多的不甘。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一向疼我的，你真的忍心吗？”玉秀忍不住质问。 其实她更想质问的是，为什么她这么多年的陪伴，却不抵他一次出行。 他和那名叫宋青茉的女子才认识多久，才见过几次，就能把他的心彻底偷走。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表哥这对我不公平！” 玉秀跪着爬到吴尧身侧，去拽吴尧的袖子。 吴尧轻轻一退，避开了，只是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吴尧一遍遍的说着。 除了这三个字，他也不知道该对玉秀说什么。 那双大眼睛中有愧疚，有后悔，有怜惜，唯独没有爱！ “表哥……” “姨母……” 玉秀捂住脸，绝望！深深的绝望！ 她的人生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绝望，这么无助过。 可事已至此，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除了坚持，她已无路可退。 玉秀放下手，一脸决绝。 “姨母，表哥，发现小日子没来，察觉出不对劲儿的时候，我已经找郎中偷偷号过脉。” “因为我小的时候落过水，郎中说我身子骨不好，不易有孕，如果这次留不住，以后恐怕就……” 玉秀渐渐冷静下来，“姨母说的话我不是不懂。” “只是对一个女子，尤其是一个做妾的女子来说，孩子就是命，是全部，是我后半辈子的依靠。” “我……不能没有他！” 玉秀寄出杀手锏，她本来打算留一手，不到最后时刻，不用这招博取同情。 可这一刻，玉秀终于认识到，无论是她的姨母，还是她的表哥，都不会同意她留下这个孩子。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出此下策，就赌她继母姨母对她的疼爱，赌她和她表哥这些年的感情。 他们究竟会不会在顾及她，会不会因为不忍，同意留下这个孩子。 因为一个不能生育子嗣的妾，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我的身子已经给了表哥，肚子里又怀了他的骨肉，在嫁人已是不可能。” “若你们执意要打掉他……” 玉秀扬起头，一字一顿的道，“就先杀了我！” “玉秀，你这是在逼姨母啊！” 吴夫人气得脸都白了，一旁的丫鬟，婆子见了，连忙上前为其顺气。 玉秀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之意，她又何尝不是被逼到这种地步。 若非没有其他办法，她也不愿意用这么激烈的手段。 这是在消耗他们之间的亲情，玉秀懂，但却不得不做。 好半天，吴夫人的心情终于稍微缓和下来。 转头吩咐一旁的丫鬟道，“把府里的郎中叫来，还有，再去外面找一个。” “两个郎中分别把脉稳妥点。”吴夫人深深看了一眼，似不经意的说着。 “姨母……”玉秀脸色一白，苦笑，“姨母这是不相信我？” “是！”吴夫人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玉秀，别怪姨母不信你，是你做出来的事儿，让姨母无法再相信。” “是玉秀错了！”玉秀低下头。 “求姨母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闻言，吴夫人扫了一眼，出了这码事儿，她怎么可能跟着不生气。 “你若想让姨母好好的，你就跟着省点儿心。” “府里的事儿一天天这么多，你还……唉！”吴夫人不知说何是好。 这个外甥女儿自从来到吴家，一向乖巧懂事，从不惹事。 谁想到一惹，就惹出来个大的。 “别跪了，你们都起来吧！” 吴夫人在玉秀的小腹上一扫，随即收回目光。 “谢姨母！” “谢娘！” 玉秀，吴尧同时应声，纷纷找位置坐下，又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室内鸦雀无声。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吴家风波2 三人分别在思考着什么，谁也不出声儿。 直到半个时辰后，两个郎中陆续赶来，一一为玉秀把脉。 “回夫人的话，小姐的身子确实有不足之症，受体内寒气所致。” “回夫人话，小姐确已有三月身孕，可开些安胎药，多加修养。” 两个郎中的话大同小异，吴夫人听了默默点头。 开口询问道，“若是落了胎，又会如何？” 落胎？ 两个郎中一怔，很快便低下头，不敢多看。 大户人家里的阴私，他们见得多了。 做郎中的最重要的是，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装聋作哑，才能长久。 “夫人，表小姐身子本就不好，若是此时落胎，恐怕会伤了其身。” “此言不假，在下把脉，这位小姐的身子也是多有不足，能生下此胎不易。” “若是现在落胎，以后怕是恐有妨碍。” 两位郎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说完后，看向吴夫人。 这时，丫鬟已经沏上一壶新茶，为吴夫人倒上，放在其手边。 吴夫人随手端起，拿着茶杯盖一下一下撩着浮叶，半天不曾开口。 在这种压力下，两位郎中越发的紧张，身子越来越低。 一滴汗陡然落下，嘴角打了打颤，正要说什么。 突然吴夫人道，“此事我已知晓，你们回去吧，勿要外传。” “是！”两位郎中同时松了一口气，躬身向吴夫人告退。 待两人走后，吴夫人又把目光落到吴尧身上。 “你也出去吧，铺子里还有很多账目要整理，别给耽搁了。” “娘……”吴尧张了张嘴，看了一眼坐在一侧的表妹，问道，“不知此事，娘打算如何处理？” 不知道结果，吴尧又如何能安心离去。 “此事娘自有打算！” 吴夫人挥了挥手，不容拒绝道，“你先出去吧！” 吴尧张了张嘴，想要分说，可在吴夫人深邃的眸子下，还是败下阵来。 于是只能够站起来，拱手道，“那孩儿先行告退。” 随后，吴夫人的目光，转向自己身边伺候着的丫鬟，婆子道，“你们也退下吧！” “是，夫人！” 直到片刻后，屋内只剩下吴夫人和玉秀两人。 “玉秀！”吴夫人唤着。 玉秀抬头，询问的看过去。 她明白，吴夫人这是有话要单独对她说，其他人不方便听见，于是低低喊道，“姨母。” 突然，吴夫人突兀的笑了，摇晃着头，深深的感慨道，“玉秀长大了……” 这句话说的不明不白，无头无脑，玉秀的心却“咯噔”一下提了起来。 立即平复心绪，轻声细语的询问道，“玉秀不知姨母所言何意？” “不知道吗……”吴夫人的声音轻飘飘的，让人听了难解其意。 “玉秀，你终究是太年轻了，这种手段放在平常人家或许还行，放在姨母这里……” “你！不！够！看！” 吴夫人加重了声音，一字一顿的说着。 “姨……”话未出口，吴夫人便出声打断。 “玉秀，姨母的记性不差，自打你来了府里，府里年年请平安脉，从未落下过你。” “你以前的身子骨是什么样儿的，难道姨母会不知晓？” “此事不严重，郎中便没说。” 玉秀抬头与吴夫人对视，一双眸子中只有泪花和祈求，没有吴夫人所料的心虚和愧意。 吴夫人心下失望，“是吗……” “即是如此，姨母可唤回你表哥，让他去城里在请五六个郎中同时把脉。” “这次也不拘泥于县里，听说镇上也有不少好郎中，把他们都请来，给你看看如何？” “姨母……”玉秀脸色一白，这次才真的慌了起来。 明明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姨母不要！”玉秀猛的摇头。 她不是瞎子，吴尧不想要这个孩子，她看得出来。 如果由吴尧去请郎中，必不会维护她，到时候…… “玉秀，你很聪明，在姨母身边这么多年，把姨母了解的透透儿的。” 吴夫人勾了勾嘴角，说出的话不知是讥还是笑。 “一，收买了府里的郎中，二，算准了姨母不会轻信，必会派人去府外请人，于是提前布置后手。 “或者说，姨母身边的人，也叫你收买了？”吴夫人的目光渐渐犀利。 “没、没有！”玉秀急忙摇头。 收买吴夫人身边的人，哪怕她是吴夫人的外甥女，此事也绝对蒙混不过去。 “玉秀没有，姨母身边的人都对姨母忠心耿耿，他们又岂是玉秀三言两语能够收买的。” “玉秀只是……玉秀只是……” 明白了，玉秀话没说完，吴夫人已经接道，“丫鬟得到吩咐，必然不可能亲自去跑，事情还得交给府里跑腿的小厮。” “你只是收买了小厮，是也不是？” “是！”玉秀咬了咬牙，坦然的承认了。 事情已经败露，她就是多做狡辩也无益处，还会惹得吴夫人更加生厌，索性干脆利落的承认。 “姨母这边跑腿的小厮，和我身边的丫鬟比较合得来……” 合得来……吴夫人柳眉一挑，心下了然。 合得来只是文雅的说法，真正的是她身旁的小厮，与玉秀的丫鬟俨然有了私情。 难怪，敢背着她做出这种事！ 这么一说，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不过，玉秀……”吴夫人摇了摇头。 “你很聪明，算准了姨母，但也只是自作聪明！” 吴夫人睥睨的看了一眼，“你太年轻了，经历的少。” “不像姨母，自从嫁到这吴家来，有什么没见过，没听过，没经历过。” “就你这点儿小伎俩……”吴夫人讥笑一声，“都是别人玩儿剩下的，上不得台面。” 吴家是当地的大家族，他们祖籍虽然在原安县，可就是在府城里，也有不少势力。 不说吴老太爷那一辈分家而出的兄弟，就说他们现在这个吴府，就有五房之多。 每房又各有妻妾子女，一大家子的生活在一起，说话行事，难免磕磕碰碰。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吴家也不例外……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吴家风波3 不止是妻妾斗，还有各房之间的斗争从未平息。 各种上的台面，上不得台面，下作的手段层出不穷。 所以玉秀的做法在吴夫人看来，还是太稚嫩。 之所以会成功，也是因为吴夫人本身对她没设防，让玉秀以外甥女的身分钻了空子。 “玉秀，你给阿尧下药的事，姨母只当你是一时糊涂，乱了分寸。” “不但没追究你，还给你扫了尾，多番维护。” “你就是这么回报姨母的，仗着姨母对你的宠爱，来拿捏姨母。” 吴夫人一抬手，茶杯边砸到了玉秀脚边，应声而碎。 水花四溅，迸射到玉秀干净的裙摆之上。 玉秀理也未理，不顾地上的脏，当即便又跪倒于地。 吴夫人继续道，“玉秀，你和阿尧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性子你也该了解。” “如果下药一事被他知晓，那你们这些年一起长大的情分，便也没了。” 吴夫人叹了口气，正是因为这样，知晓自己儿子的性情，她才不得不出手，帮玉秀隐瞒吴尧。 “可是阿尧不是傻子，他现在对你心下内疚未曾多想，但总有一日他会明白过来。” “只要被他寻到蛛丝马迹，顺着线索查下去，你觉得你能隐瞒到几时？” “姨母，我……” 玉秀把手放在小腹上，轻轻摸了摸，脸上带着些许期待。 “所以姨母，我才想保下这个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即使日后表哥发觉，也不会太冷待于我。” “只要还有机会，玉秀想凭着和表哥这些年的情谊，总有消除隔阂的一天。” 玉秀有耐心，有决心，也有算计。 只要吴尧不是一棍子把她打死，她便能温水煮青蛙，慢慢的把这份情意在弥补回来。 “想的是不错！” 这个时候，吴夫人也明白了，玉秀必须留下这个孩子的原因。 一来，生下庶长子，便可与嫡妻争宠。 二来吗，便是挽回吴尧的心，有孩子的妾和没孩子的妾终是不一样的。 再加上吴尧，玉秀两人自幼感情甚好，再有孩子帮衬，一举超过嫡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酒后乱来那事，姨母已经帮过你一次，但这次姨母决计不可能在帮你。” 吴夫人神态坚决，低声道，“把孩子打掉！” “你在府里长大，又有姨母疼爱，即使阿尧娶了正妻，姨母也不会亏待了你。” “除了身份，地位上不如宋家小姐，姨母该给你的脸面，绝对不会少。”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个孩子留不得，绝对留不得！” “吴家丢不起这个脸，姨母丢不起这个脸，玉秀你可明白？” 说到底，对于吴夫人来说，一个外甥女固然重要。 可是真正重要的，还是自己的亲儿子，还是他们这一房，还是吴府。 “姨母！” 玉秀心下渐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如果她失去了这个孩子，他日下药一事被吴尧知晓，她拿什么挽回？ 还有，待得他日宋青茉入门，她又要凭借什么，去和这位明媒正娶的正妻，争夺地位呢？ 尤其是这位正妻还有夫君的疼爱！ “姨母我不想！”玉秀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倔强。 不在装柔弱，不带装可怜，不在装好欺。 既固执又执拗的本性，第一次清清楚楚的展现在吴夫人面前。 “姨母，表哥的心已经没了，我只有肚子里这个孩子，他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放弃。” “姨母也是为人母的，当知玉秀的心思。” 玉秀望了一眼，看着吴夫人越来越差的脸色，声音缓和道，“姨母，玉秀也不想您为难。” “所以，还请您给玉秀一次机会，让玉秀亲自去求宋家小姐。” “若是宋家小姐能够开口，允许玉秀生下此子，姨母便不再反对，如何？” 玉秀虚看着吴夫人的脸色补充道，“如果宋家小姐反对，那玉秀即刻把孩子打掉，绝无二话。” “也不会再轻言生死，惹姨母伤心。” 这是一场豪赌，赌宋青茉的心思，玉秀明白，吴夫人也明白。 “如今已入了冬。”吴夫人缓缓开口，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北面的河道，想必过不了多久便要结冰，如果想要去榆林县，只能等到明年开春。” “到那时候……”吴夫人深深看了一眼玉秀的肚子。 到那个时候，玉秀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六七个月。 这个时候在要堕胎，就不止是肚子里的婴儿，连玉秀的命也恐怕是难保，吴夫人默默摇头。 听说宋家一向仁义，在榆林县名声很好，是真是假她暂未可知。 但宋家若是秉承这一原则办事，为了玉秀的性命，势必要留下她肚子里的孩子。 生女还好，生男便占据了吴家长子的身份。 可若是宋家不同意，那他们苦心经营的这份仁义之名，便有了污点。 甚至还要被冠上心狠手辣，不近人情的名声。 玉秀若是在落胎的时候再出个好歹，她身为玉秀的姨母，即使明面不说，心里肯定也会对宋家产生芥蒂。 如此一来……想要家和千难万难！ 吴夫人没想到，玉秀竟然会把事情，算计到这个份儿上。 吴夫人后悔了，若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当机立断的把玉秀嫁出去，或者不结宋家这门亲，直接娶了玉秀。 因为此时此刻，吴夫人的心理也不肯定。 那位农家出身的宋家小姐，是否能在这场妻妾斗中稳住局面，亦或是被玉秀算计的渣都不剩。 “太晚了，不行！”吴夫人摇头。 “挺着六七个月的肚子去宋家，这是明晃晃的挑衅，到时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到了不能落胎的时候，再把人送去宋家，询问宋家的意见。 到时候，宋家人肯定会认为，此事是吴家的主意，是吴家把人藏匿了，到了月份才拿出来。 说是询问意见，实则是通知一声，做个面子。 更有甚者宋家会认为，吴家是故意逼迫，让宋家陷入两难之地。 到时候，就不只是玉秀和宋青茉的妻妾之争，而是宋家和吴家两家的事。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诚意 “诚意！” 吴夫人两个字，便点破了主题，道歉缺少诚意。 此言一出，玉秀便明白了，她的另一层小心思，又被吴夫人看破了。 于是道，“南方去北方，并非一定全走水路，姨母若是觉得诚意不够，玉秀现在可以立刻收拾东西动身。” 先走水路到达襄阳府，然后从襄阳府改乘马车，从路路去榆林县。” 玉秀抬头问道，“不知这番辗转赶路，冰天雪地的前去去赔罪，可能表现出吴家诚意？” “能是能，只是肚子……”吴夫人稍作犹豫。 于秀急忙解释道，“女儿家谁都有小日字不准的时候，两三个月没察觉也实属正常。” “待察觉后便不顾河道结冰，顶着身孕前往宋家赔礼道歉，此番作为，难道还不能表现出吴家的诚意吗？” “姨母……”玉秀苦笑。 “如今玉秀腹中胎儿，才近三个月，脉象还不是很稳。” “若是在转路途中不幸落了下去，便是天定，说明老天爷也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那么玉秀也不再强求。” “可若是玉秀到达榆林县之时，胎儿无事，宋家也愿意让玉秀留下这个孩子，便说明他命不该绝。” “到时候，姨母……” “到时候姨母必不再反对！” 听了玉秀的话，吴夫人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既然你想看天意，那么姨母也不再逼迫，无论结果如何，只此最后一次！”吴夫人强调着。 “再有下次，姨母绝不会姑息于你！”吴夫人说的决绝。 此言一出，玉秀便明白了，这是吴夫人给她最后的疼爱，至此之后，她们之间的亲情……碎了！ “谢姨母！” 玉秀擦去眼角的泪，“砰！砰！砰！”的对着吴夫人连磕三个响头。 “谢姨母这些年的疼爱，教诲，是玉秀让姨母失望了。” 但是……她不悔！ “你出去吧，我累了。”吴夫人一脸疲惫，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发玉秀。 “是，姨母休息吧，玉秀这就告退。” 玉秀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转身离开房间。 一出门刚走几步，便看到等在不远处的吴尧。 “表哥！”玉秀唤着。 此时此刻心情大喜大悲，再加上刚才吴尧的冷落，玉秀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和吴尧说些什么好。 怨吗？ 若不怨是不可能的，怪他绝情，怪他不顾及两人多年的情谊。 可真正怪的，还是恬不知耻，下药算计着自己。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容不得玉秀后退。 “我要去榆林县。” 没等吴尧开口询问，玉秀便把刚才与吴夫人的约定，与吴尧说了一遍。 “即可动身……去榆林县……只要宋家同意，这个孩子便可留下。” “表哥，你可欢喜？” 明明知道结果，明明看到吴尧眼里的不期待，可是玉秀还是自虐的问出了此言。 眼看着吴尧那双大大的眼睛里，神采落下，变的落寞，灰暗，愧疚的道，“对不起表妹！” 这个孩子他不期待，一点儿期待，喜悦都没有，甚至是恐惧。 “表妹，我们去那边吧！” 吴尧伸手一指，指向一处偏僻的凉亭，显然有话对玉秀说。 “好！”玉秀应下，抬脚跟在吴尧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在石椅上坐下。 吴尧斟酌了半天开口道，“表妹，我知道我这么说很无耻，但是我心里只有茉儿，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 “你若是嫁给我，我的心不会分你分毫，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你又何苦呢？” “我……”玉秀张了张嘴。 吴尧急吼吼的解释道，“我知道，我知道是我酒后失德，碰了你的身子，这事儿是我不对。”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补偿你。” 补偿？ 玉秀闻言，自嘲一笑，“表哥打算如何补偿于我？” “如果……”吴尧抿了抿嘴，有些难以启齿。 可是为了他的幸福，他还是道，“如果你愿意打掉孩子，转嫁他人。” “我可以把我名下所有的铺子，全部给你做嫁妆。” “除了铺子之外，还有银票，我也可以给你陪嫁一万两。” “我娘那边之前给你备的嫁妆，我也去求她加倍给你。” “你找个老实人嫁了，有这么多嫁妆傍身，必定不会被人欺负了去，足以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你看……” “呵～”玉秀听罢，嗤笑一声。 “表哥也知道，我已经失了清白之身，还能嫁给谁。” “无论嫁到谁家，不都落个被人嫌弃的下场，到时候我还有命可活吗？” “只要算计得当，便可瞒下。”吴尧压低了声音。 自小生活在大户人家，有一些阴私即便他不听，心里也懂。 如果吴家有意找个普通人家，混过初夜并不是难事。 玉秀摇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表哥是不想对我负责吗？” “如果是的话，那我去死好了。”玉秀哽咽着小声抽泣。 “只要我不在了，就不会给表哥添麻烦，就不会耽误表哥的亲事。” “表哥还能与宋家小姐卿卿我我，夫妻恩爱。” 玉秀说着便站起身，郑重的道，“我祝表哥百年好合，一生无忧。” 说完，便要向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吴尧手急眼快，急忙把人拉住，吼道，“玉秀，你这是做什么？” “你若不愿，我不提便是，何必寻死腻活。” “我……”吴尧心下愧疚，毕竟是他酒后乱来，哪怕玉秀对他有意，未曾反抗。 可说到底，做出了这事的……还是他！ “我……我不逼你嫁人就是！”吴尧只能无奈妥协。 其实他早就妥协了，因为出了事儿的第二天，他的母亲便已知晓。 经过商讨，最后处理的结果便是，宋青茉进门后，纳玉秀做贵妾。 不管他愿不愿意，只能接受，只能负责。 今日再次提出来，吴尧心里也是抱着一丝幻想。 希望经过他这段日子的冷落，玉秀能想得开，能放手，可惜……事与愿违！ “表哥！”玉秀身子一倒，便落在吴尧怀中。 一双充满神情的眼睛，泫然欲泣的望着吴尧。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堆雪人 泪水挂在睫毛上，轻轻滑落，既委屈又可怜。 同时，苍白的小手拽住吴尧的衣袖。 颤抖着轻声道，“玉秀的父母已经不在，从小与表哥一起长大，玉秀最亲的人，就是姨母和表哥。” “玉秀的心里除了表哥，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求表哥……求表哥不要抛下我。” “即便低拂做小，为奴为婢，玉秀不求别的，只求表哥身边能有玉秀一个位置。” “让玉秀能看着表哥，伺候表哥，玉秀就心满意足。” 玉秀轻声细语的说着，言语间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自己说错了一句，便惹得吴尧不喜。 好像把自己比作尘埃，卑微的祈求着心上人回头看一眼。 这般作态，吴尧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想要玉秀打掉孩子的话，再也开不了口。 ”我送你回去吧！” “待到过几日，我陪你一起去榆林县。” 吴尧的手紧了紧，不让玉秀跌倒下去。 仰头望着天，明明是佳人在怀，可他的心却一片冰凉。 宋青茉，还能原谅他吗？ ………… 白雪皑皑，寒风凛冽，宋家村的村民都换上了厚厚的棉衣。 有那条件好，收成好的人家，攒两年钱买个皮衣，穿在身上倍儿有面子。 而宋家正是这穿貂人家，这回他们穿的，不再是用羊皮染色做成的皮衣，而是实实在在的轻貂，配上狐狸领。 女的穿着高贵大气，男的则是成熟，稳重，同样贵不可言。 “姐，堆雪人儿不？” 四郎推开门，快速步入宋青苑的房间。 “我和东子他们约好了，比赛堆雪人儿，输的请吃糖葫芦，姐，你参加不？” “你，我，茉儿姐，悦儿，小石头，咱们一伙。” 四郎腿一弯，趴在桌子上，和宋青苑面对面，一脸期待的看着宋青苑。 “不了！”面对着灼灼目光，宋青苑不为所动，摇了摇头，“还是你们去玩儿吧！” “姐，一起吧！”四郎拉着宋青苑的袖子，撒娇似的求着。 “等姐以后成了亲，做了侯夫人，规矩太多，想堆雪人儿，打雪仗都不可能。” “还不如趁着在家做姑娘时，好好玩乐玩乐，能省去不少遗憾。” “哎呀～”听了四郎的话，宋青苑的演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来。 笑了笑道，“想不到我们家小四郎，也会讲大道理了！” “别说……”宋青苑品了品，“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那就一起吧！” 这时，宋青茉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显然，四郎已经说服了她。 “趁着花一样的年纪，及时享乐，才能不负韶华，你说对不对苑儿？” “言之有理！”宋青苑竖起大拇指。 打趣道，“怎么，今日都变成了说教先生？” 话虽这么说，宋青苑还是不忍扫了两个人的兴致，随之站起身。 在宋青茉的拉扯下，跟着四郎等人一起，到了宋家村内的晾晒场。 晾晒场一大片平整的空地，秋收的时候压麦子，脱粒的活计，都在这里进行。 如今入了冬，场地空了出来，远远望去便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白雪。 待宋青苑几人到时，已经有不少宋家村的孩童，守候在此。 见到宋青苑，宋青茉，四郎等人过来，纷纷跑上前来热情的唤着。 “苑儿姐！” “苑儿姐！” “苑儿姐！” “苑儿姐，茉儿姐要和我们一起堆雪人儿吗？” 这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俏皮。 宋青苑见了便觉得喜欢，抬手拍了拍小脑袋瓜，“不了，你们玩儿。” “姐！”四郎脸色一搭拉，委屈的道，“刚才咱们明明说好的。” 宋青苑一招手，把这里所有的小娃全部聚集过来。 抬头看去，最大的有十三四岁，小的仅五六岁，在宋青苑看来，这就是一群小屁孩。 于是道，“你们堆，我来做评委。” 宋青苑背过手宣布道，“凡是参加堆雪人儿的，只要成功把雪人儿堆出来，皆奖励糖葫芦一串。” “获胜的队伍，在额外奖励糖块儿一袋。” “哇！” “好棒！” “好棒！” 宋青苑话音落下，在场的小童便欢呼雀跃起来，一个个斗志昂扬，为了糖葫芦，为了糖块儿，拼了！ “苑儿姐，我们几个一组！” “苑儿姐，我们几个一组！” 众小娃纷纷组队，来到宋青苑面前报到。 宋青苑跟着点头，一一记下，伸手一指，“你们组去那边，你们组去这边，还有你们来这边……” 宋青苑作为总指挥，以一定的距离给每组划分了场地。 待全部安排好之后，一共有八组，多的六七人，少的两三人。 糖果只有一袋，一组共享，是拉帮结伙，还是自己独占，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茉儿的，你来不来？”四郎抿着嘴，召唤着宋青茉。 如今宋青苑已做评委不参加，那他们这边儿除了他和小石头，悦儿，就只剩下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小尾巴……五郎！ 如果没有宋青茉的加入，他们动作肯定要比其他组慢不少。 “我……”宋青茉挠了挠头，看看在场的众人，又看了看宋青苑。 纠结着道，“那我也不参加了吧……” 宋青苑闻言回头，似笑非笑。 一眼便看穿了宋青苑的想法，只是想玩又不好意思，便开口劝道，“去吧！” “大不了你算做帮手，如果赢了，奖励的糖块儿归四郎所有。” “嗯！”听了宋青苑的话，宋青茉重重点头，一下子豁然开朗，过了心里那道坎。 对呀，她可以不参赛，她只是帮忙而已。 宋青茉顺利的说服了自己，开开心心的拿起铁锹，跟着四郎，小石头一起铲起雪来。 一阵阵欢声笑语响起，驱散了严寒，白雪覆盖下的宋家村，多了几分生机，多了几丝温暖。 各个稚童少年，认真的完成着手头的工作。 而宋青苑则是站在一旁，嘴角噙着笑意，仿佛这么看着，她也能感受到那股开心，那股欢愉。 宋青苑不期然的想到，在她上小学时，班级里举办堆雪人儿大赛时的场景。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原来是他 那个时候的她乖巧，懂事，还有几分伶俐，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格外讨人喜欢。 最后由她带领的那组，获得了班级堆雪人儿大赛的第一名。 为此，她笑的格外开心，回家把这一喜讯告诉父母后，妈妈作为奖励，亲自下厨为她…… “姑娘！”一声呼唤，唤回了宋青苑的思绪。 宋青苑回头，只见红袖快步走过来，趴到她耳边低声道，“那人查出来了。” 宋青苑神色一怔，“是谁？” “杨猛！” 红袖想也没想，便把调查结果告诉了宋青苑。 原来解决完陈铁匠一事后，便派人去调查究竟是谁，给宋家传了这个纸条，现在终于查出来了。 “竟然是他！” 宋青苑觉得诧异，连宋家都不知道的事，杨猛为什么会知道？ 对于此一点，宋青苑充满了怀疑。 “他现在在哪儿？”宋青苑问道。 她觉得，她有必要见一见这个杨猛。 “在县里。” 红袖道，“他在县里面出苦力，打零工。” 闻言，宋青苑点了点头。 杨猛和宋惠英说清楚之后，便从小饭馆离开。 说好了去跑船，但是现在已经到了冬天，跑船的生意暂停。 杨猛便去县里打起了零工，补贴家用，这也实属正常。 “走吧，去县里看看，问问那个杨猛，到底是什么意思？”宋青苑若有所思。 杨猛拒绝了她老姑，按理说，不应该再管宋惠英的事。 可他却把陈铁匠和徐娘子的事情，暗中传递给宋家，此举究竟是何意？ 为了报答宋惠英举荐之恩，还是他本身对宋惠英就有意思？ 宋青苑想，与其自己胡乱猜测，还不如当面锣对面鼓的问个清楚。 “等一下！”宋青苑脚步一迈，刚要转身，便想起来。 她这会儿还在这里，要给小娃们做评委，评出第一名后还要给奖励。 既然是说好了的事情，便不能反悔。 于是对着红袖吩咐道，“你先找阿二备马车，然后在门口等我。” “顺便再告诉田菊，把糖块儿和糖葫芦准备出来。” “是，姑娘！”红袖应下，大步离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个个的雪人儿已陆续堆好。 有大的，有小的，胖的，瘦的，圆的，方的。 还有孩童从家中找出一根红辣椒，做雪人的鼻子，拿枯枝做成手，拿破布做帽子。 各种各样，极尽想象力。 这个时候，田菊也按照宋青苑的吩咐，去镇上买回了糖葫芦。 直接包圆，一串儿一串儿的插在木桩上，只多不少。 “一人一串儿，堆好雪人儿的可以过来领了。”宋青苑大声招唤着。 “哇！”开心的惊呼，小娃们欢天喜地，手舞足蹈的，朝着糖葫芦便跑了过来。 你一串，我一串，你一口，我一口，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苑儿姐，我们谁堆的好？” 吃完了糖葫芦，所有小朋友迫不及待的追问宋青苑，究竟他们堆的雪人儿谁获得第一？ “这个呀……”宋青苑一边思考，一边在八个雪人处一一走过。 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睛，扑哧笑了一下，卖关子道，“我觉得各有千秋，都很好。” “就拿这个来说……”宋青苑随手一指，“俏皮可爱。” “还有这个，端庄大气。” “这个有创意。” “这个鼻子做的特别挺拔。” “这个……” “哎！”宋青苑重重一叹。 强装为难，拉长了声音道，“你有你的好，他有他的妙，不分伯仲，不相上下，这该如何判断呢？” 众人的小眼睛瞬间瞪大，尽等答案。 “这样吧……”宋青苑往中间一站，“我把评选的权利交给你们自己，每个人算作一票。” “除了自己堆的雪人儿之外，还喜欢哪个雪人儿，就站在那个雪人儿之后。” “好！好！好！这个主意好！”宋青茉第一个响应。 想也未想，便走到了自己认为最好的雪人儿面前。 有一就有二，宋青苑做出选择，各个小娃们一看，也全部四散开来，纷纷找着自己心中喜爱的雪人儿。 就这样，几个呼吸的功夫，最佳雪人儿评判而出。 四郎，宋青茉堆的雪人儿，与冠军失之交臂。 胜出的是冬子所带领的那组，一共五个人，得到了全场近一半的票数。 宋青苑履行了诺言，给他们发了一包糖块儿。 随后跟宋青茉打过招呼，便直接上了马车，带着红袖，阿二去了县里。 榆林县，茶楼，某包间。 “姑娘，人带来了。”阿二向右一闪，露出了跟在他后面的杨猛。 “草民见过县主！” 杨猛上前一步，拱手问道，“不知县主叫草民前来所谓何事？” “燕子巷六号！” 宋青苑薄唇轻起，清脆的声音简单而干脆。 可就这仅仅一句话，却让杨猛神色一怔，呆愣了好久才终是一笑，“果然瞒不住县主！” “是！”杨猛大大方方的承认道，“纸条是我传给东家的。” “为何？”宋青苑没在拐弯抹角，直接问出自己的疑惑。 闻言，杨猛快速看了一眼，又怕对宋青苑不敬，很快收回目光。 他和宋青苑没怎么接触过，不了解宋青苑的性情，只当这位锦宁县主是干脆利落之人。 便也不在兜兜转转，直接了当的答道，“草民认为，他配不上东家。” “哦？”听到这句话，宋青苑眼睛一亮，似是觉得好笑，表情有些玩味。 轻声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我老姑？” “当然是顶天……”杨猛想要说，当然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能配得上东家。 可话没说完，又觉得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对劲，又多管闲事，指手划脚之嫌。 于是立刻转了音道，“草民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男儿，才能配得上东家。” “但是与人通奸，害人性命者，肯定是配不上。” “害人性命……”宋青苑呢喃着重复，漆黑的眸子垂下，若有所思。 看来杨猛知道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或者说是比她查到的还要多……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陈云清 前些日子，陈铁匠和徐娘子的私情被宋家捅破，来宋家道歉后。 隔日，二郎便派人砸了铁匠铺，收拾陈铁匠，这事在宋家看来，便告于段落。 可哪知，随后陈铁匠好似吓破了胆。 仿佛是被人追命一般，以最快的速度，最便宜的价格出售了铁匠铺，出售了两座宅院。 带着徐娘子，火速的离开了榆林县。 正是因为速度太快，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二，红袖等人便顺着线索，继续往下查，结果查到了徐娘子的相公和婆婆的死，或许与这二人有关。 可惜事情已经过去了数月，想要拿到证据，查明真相太难。 最简单最直接的，便是找到当初传信之人，或许从他身上，能知到些别人不知道的隐情。 可是谁曾想到，传信的人竟然会是杨猛。 对于杨猛，宋青苑的人已经把他查了个底儿朝天。 根据传递回来的信息显示，他和陈铁匠，徐娘子根本不认识，也未曾有过接触。 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这里面究竟还有什么隐情？ 宋青苑觉得，前面就是一团迷雾。 但是这团迷雾越来越清晰，好像变成了一层薄薄的膜，只要伸出手指，轻轻一捅就会破。 而现在时机已到，宋青苑转过来身子，郑重严肃的看着杨猛道，“把你所知道的一切，细细说来？” “回县主话。”杨猛一拱手。 “其实此事究竟如何，草民知道的也并不是太详细。” “只是前些日子和好友聊天，聊着聊着说起了陈铁匠，才偶然得知陈铁匠与人有了私情。” 杨猛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头压的更低，“草民也听说了镇上传出来的消息，都说东家在和陈铁匠议亲。” “草民想着，在小饭馆时东家多有照顾，又帮草民介绍到二少夫人的船上跑货，草民感激不尽。” “未免东家被人欺骗，草民才自作主张向东家传递信息，已做示警。” “因为之前……”杨猛说话的速度突然放慢，似难以开口。 于是纠结着道，“草民和东家的事情，草民无颜再出现在东家面前。” “所以……所以就……”杨猛支支吾吾的点到为止。 宋青苑听罢点了点头，这样就很能理解了。 杨猛刚拒绝了宋惠英，不好意思出现在宋惠英面前，此事也情有可原。 又顾及着以前的交情，隐秘的提醒一番。 “你刚才说你是与人聊天时，谈到了陈铁匠之事？”宋青苑问着。 “是！”杨猛十分坦然的承认了，“此事草民亦是从好友口中得知。” “何方人士？” “姓甚名谁？” “现在可在？” 宋青苑连抛三问。 “回锦宁县主的话。”杨猛抬头恭敬的道，“此有人姓陈名云清，曾在县里一家酒楼做账房。” “后来因为人太耿直，得罪了东家，被解雇了，闲在家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约草民出来借酒消愁。” “草民与其天南地北的聊了一番后，才慢慢的聊到了陈铁匠之事，以至于……” “他此刻应是在家的，锦宁县主若是……”杨猛询问的看向宋青苑。 “需要传他，草民这就去叫他过来。” “嗯！”宋青苑一点头，“去吧，正好我也是有事情要询问于他。” “那草民先行告退。”杨猛躬身对着宋青苑一拜后，离开了包间。 大概半个时辰后，杨猛回返，同时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轻男子。 此男子穿着一袭灰色粗布长袍，大概二十一二岁的年纪，个子很高，看起来有些瘦。 样貌平平不算英俊，但属于那可耐看型。 尤其是那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很得人眼缘，让人一眼看了便心生亲近。 觉得这是可以结交，或者愿意去结交的人。 宋青苑上下打量一番，心中闪过诧异，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似很维和。 “草民陈云清，见过锦宁县主！” 这时，男子在宋青苑身前三米处站定，脊梁微弯，躬身向宋青苑行礼。 他的声音也像他的人一样，听起来温和无害，很有包容性，就像是冬日里的一道光。 宋青苑听在耳中，突然明白了，为何她会觉得怪异？ 因为此人的一举一动，看似规规矩矩，温文有礼，但却是漫不经心。 没有普通老百姓看到贵人，看到上位者的战战兢兢。 就好像其他人都是戏中人，而他置身于戏外，冷静的看着这一切。 此人有点儿意思！ 宋青苑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丝兴趣，想要探究。 可很快，这种心情便被她压了下去，恢复如常，正了正身子。 睨了一眼，开口问道，“你是如何得知陈铁匠与徐娘子一事的，细细说来？” 陈云清闻言，目光在宋青苑脸上转了一圈。 垂下眸子缓缓道，“草民与徐娘子的夫婿有旧，曾受过他的恩惠，故而得了空闲，便会去徐家拜访一番。” “大约在一年多以前……” 是了！是了！那种感觉又来了！ 宋青苑一边听着，一边腹诽。 这个叫做陈云清的男子，虽然口称草民。 可是他话语里的态度，却从未把自己放于人下，这和一般的老百姓不同。 即便是在淡定，在淡然的人，碰到了比自己官位大，比自己权利大的人，都会不自觉的处于下位。 这种表现不是展现在他们的言谈举止中，而是一种感觉，一种不经意流露而出的感觉。 可在陈云清身上，宋青苑却找不到这样的感觉。 “草民开了月例，照例买了些补品，去看望徐兄。” “当时徐兄病情还未入膏肓，只是脸色比上次见面更差一些。” “草民觉得诧异，便问道，徐兄可有按时吃药，还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怎这脸色这么难看？”陈云清缓缓道来。 抬头对宋青苑解释道，“因为是草民上次与徐兄见面时，得知徐兄换了个郎中为自己诊脉。” “这个郎中医术不错，自打徐兄在他那儿吃了药，自觉身体好了不少。” “甚至身子轻了，不再那么重，抬手无力。”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事情原委 “草民以为，这是药对症，见好的趋势。”陈云清双眸快速扫过。 宋青苑默默点头，如此看来，这位徐家相公的病，是有好转的迹象。 “可是为何后来又严重了呢？”宋青苑问了出来。 陈云清道，“草民也觉得诧异。” “徐兄答是因为这最近一段日子，他总是睡不好，吃不好，晚上睡觉的时候，时常被声音惊醒。” “待等他醒来，问睡在一侧的娘子，是否听见有声音传来，徐娘子答未曾。” “时间日久，听见的次数多了，徐兄便觉得神情恍惚，如有幻象。” “再加上他有心悸之症，未得到好的休息，症状加重，所以这药越吃越没效果。” “而且……”陈云清嘴角一抿。 “徐兄曾对草民说起过，他最近吃得药淡如汤水，他怀疑有人换了他的药，要加害于他。” “她既然有所怀疑，不该置之不理才对？” 宋青苑追问，“他可采取了行动？” “有！”陈云清点头。 “徐兄为人体贴，怕吓到家中的老母与妻子。” “有了这一怀疑之后，便亲自暗中把汤药渣收集起来交给草民，托草民去找相熟的郎中来验看。” “可曾去了，结果如何？”宋青苑认真聆听。 “草民受徐兄所托，自是不敢怠慢。” “又因怕走漏消息，故而去了县城，找了两名口碑好的郎中反复查验，最后得出结论……” “此药无毒。”宋青苑接了一句。 “若我猜的没错，此药渣应与郎中所开药方完全一致，不知可对？” 闻言，陈云清一怔，似是没有想到宋青苑竟然会猜出答案。 当即点头，“对！县主所言不错。” “当时两位郎中反复查看，得出一致的结论，此药渣确实和药方一致，并未有半点出入。” “后来，徐兄又陆续给我拿了两回药渣，让我帮忙验看，结果都与第一次一致，药里……却无问题。” 陈云清摇了摇头，似是无奈又似恍然，“不知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幸还是不幸？” 宋青苑收回目光，垂下眸子。 那位徐相公的药，不是被人调换，也不是被加了东西，而是量少了。 之前阿二，红袖听了她的吩咐，顺着其线索去查，便查到了徐娘子抓药的药铺。 药还是那个药，每隔十五日便去抓一次。 只是当时抓药的伙计，提到了一处疑点，引起了阿二和红袖的注意。 那就是每副药都有一定的剂量，按说徐娘子隔十五日一抓，该抓十五副，可她却每次只抓七副。 或者是一个月来一次，一次就抓十副。 当时的伙计觉得奇怪，也只是以为徐娘子是去别的药铺抓了药，或者是家中银钱不凑手，调小了药量。 当时红袖，阿二去问，他便随口说了一句，被两人记在心上，回禀了宋青苑。 “经此一事……”陈云清继续道，“徐兄只以为是他生病所致，故而精神恍惚，疑神疑鬼，于是便没有再查下去。” “可是他的身子，却日见衰落，一日不如一日，最后药石无医。” “年纪轻轻的，就早早的去了，撒手人寰。” “因为此事，徐大娘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 “外面都说，徐大娘，徐兄母子相依为命，加上徐兄未有半个子嗣留下。” “徐大娘自觉对不起徐家，心里也没了个念想，心生死志，所以……” 陈云清剩下的话没说，可是在场的宋青苑，杨猛，红袖，阿二等人已经明白过来。 徐大娘与徐相公相依为命，把儿子看做自己的一切。 现在儿子没了，也没有孙子要养，自觉生活无望，跟着去了，好像也说得通。 可是，真是这么回事儿吗？ 宋青苑抬头看去，这时陈云清眼中闪过一抹愤慨，又有一丝悲哀。 低沉的声音哑声道，“徐家一年之内连去母子，草民觉得此事有颇多蹊跷之处。” “念及与徐兄昔日之情，草民便对徐家留意起来。” “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陈云清长长一叹。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草民查出了一丝不对之处，问题就在于隔壁的铁匠铺。” 说到这里，陈云清的脸一红。 “因为草民在暗中调查徐娘子，时常会在附近蹲点，久而久之就留意到隔壁的铁匠铺，发现了一丝奇怪之处。” “那就是没到日落西山之时，陈铁匠就会打发了铺子里的学徒，一个人把门反锁，留于铁匠铺。” 陈云清眼中，事实的闪出一抹疑惑。 “草民当时就在想，若是有活儿，为何不留下学徒一起帮忙，毕竟人多力量大，干活也能快些。” “可若是无事，为什么要独自留在铺子中，不回家呢？” “草民心中好奇起来，一次，两次，三次，次数一多，草民的好奇心也跟着增长。” “于是有一日，草民终于从角落走出，去敲响了铁匠铺的门。” “可是无论草民怎么敲，铺内却无人回应，当时草民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铁匠铺内无人。” 陈云清噙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额头。 “既然铁匠铺内无人，那么把门反锁的陈铁匠去了哪里？ “是否还有不被人得知的暗门，而陈铁匠就是由暗门离去。” “锦宁县主想想，一名普普通通的小铁匠，因何会留暗门，他留这暗门又是为了什么？” “于是草民顺藤摸瓜，颇费了一番力气，终于查明了陈铁匠与徐娘子之间的私情。” “陈兄既已查明，为何不报官？” 这话宋青苑没问，不过杨猛确是诧异的问了出来。 因为之前陈云清对他，只提了陈铁匠和徐娘子之间有私情一事。 并未言明其中还有这么多曲折，以及徐相公早就怀疑有人要暗害于他。 听罢，陈云清摇头苦笑。 “杨兄有所不知，非在下不肯报官，在下也想报以官府，由官差抓了他们问罪。” “可是敢问杨兄，该以何明目抓捕二人，给二人定罪呢？”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报官 “当然是……”杨猛话一出口，声音便戛然而止。 似是被困在死角，烦躁的伸出手挠了挠头。 陈云清心下了然，并解释起来，“若是徐兄还在，自然可以通奸罪论处。” “可陈铁匠与徐娘子之间，一人亡夫，一人丧妻，实在无法以此名目给二人定罪。” “想必杨兄也已经明白，若是以谋害夫婿婆母之罪去状告二人，又要拿出证据。” “在下……”陈云清摇了摇头，无奈的道，“在下实在没有证据。” “既无人证又无物证，根据大齐的律历，想要给这二人定罪，是比登天还难。” 杨猛听罢，也跟着重重一叹，“空口无凭，实属难为陈兄了！” 一来，徐娘子并未在药上做手脚，二来，便是那位徐相公夜里听到声音一事。 可这话他只对陈云清说过，谁又证明他真的听见了，而不是精神恍惚下的幻听。 “该死！”杨猛握紧了手指，咬牙切齿气愤的道，“难道就这般让他们逍遥法外？” “唉！”陈云清无奈的叹息，不抱希望。 “他们二人已经远走他乡，离开了榆林县，咱们这些升斗小民，一无证据，二无势力，又能拿他们如何？” “除非……”陈云清的话打住，不再说下去，可那双眼睛，却好似不经意的在宋青苑身上瞟过。 杨猛一下子便明白了，除非有个有权有势有地位的人强势介入，勒令官差去抓捕。 或者是由其他县参与抓捕之后，转送榆林县。 这种能力他们自然没有，有能力，有手段，能做到这一切的人，就坐在他们的面前——宋青苑！ 可是这位锦宁县主会答应吗？ 会出手打抱不平，甚至算是多管闲事吗？ 两人心里也没了底。 却见宋青苑收回目光，并未在提及此事，而是对着身后的阿二招了招手。 阿二立刻上前，拿出两块银角子，一边递给二人一边道，“多亏二位查出真相，并告知宋家。” “要不然我们家姑奶奶，恐怕所托非人。” “这是我们家姑娘给两位的赏钱，拿去喝杯茶吧！” 打赏！ 陈云清，杨猛对视一眼，目光落在阿二手中的那两块银角子上。 这两块银角子较一般的要大一些，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光芒。 细细打量，顾及着一块能有二两多。 可两人却不约而同的摇头，拒绝道，“愧不敢受！” 杨猛上前一步，当先道，“东家对草民有恩，草民传递纸条，通报消息，不是为了县主的打赏。” “只是心中有愧，想要回报东家一二，不忍东家所托非人，还请县主收回赏赐。” 说完，杨猛重重后推，唇角紧抿，目光坚决。 他在以实际行动告诉宋青苑，这个赏赐他不接。 倔强！坚持！ 这是宋青苑从杨猛眼中，看到这两个词汇。 “好！”面对这一举动，宋青苑有些欣赏。 不怪她老姑觉得杨猛人不错，适合做夫婿，果然人还是要有自己的坚持。 “那就收回来吧！”宋青苑淡淡的道，目光又看向陈云清。 感受到宋青苑的目光，陈云清抬头，四目相对，唇角笑意加深。 “草民只是与杨兄闲谈，报信之事并非草民所为，这赏草民收不得。”陈云清婉拒。 “收得！”宋青苑开口。 “若非你查出陈铁匠和徐娘子的私情，我们宋家还被蒙在鼓里。”宋青苑解释道。 “所以这赏你收得！” 闻言，陈云清好像很开心，淡淡如水的眼睛里，也好似染上了一抹笑。 声音更加柔和，自我打趣道，“听县主这么说，草民好像真有几分功劳！” 说完，话锋一转，“只是草民的初衷，是想为徐兄查明真相，还徐兄一个公道。” “若是县主真的想赏草民，草民不要银子，草民希望县主出手彻查此案。” “若真有冤屈，便将陈铁匠与新娘子绳之以法，告慰徐兄在天之灵。” 陈云清言辞恳切的说着，对着宋青苑一拱手，深深鞠了一躬。 决心！祈求！ 这是宋青苑在陈云清身上看到的东西。 仿佛就在这一刻，置身戏外的陈云清，终于入了戏，不再是刚才那般漫不经心。 宋青苑深深看了一眼，清秀俏丽的脸上，好似多了一抹薄凉。 只见她摇了摇头，“我并非官府中人，查案不是我的职责。” “不过……”宋青苑沉吟片刻，轻声道，“你既与徐家相公是至交好友，想为他查明真相。” “我可派身边的护卫陪同你去县衙……击！鼓！鸣！冤！” 宋青苑的意思很简单，她不会出手去查这件事情， 若是陈云清想查，她可让阿二陪同去报官，阿二就相当于她的帖子。 有阿二在此，相信王县令绝对不敢敷衍了事，彻查势在必行。 陈云清一听，便明白了宋青苑的意思。 他的那点儿小小贡献，确实不值得锦宁县主亲自出手。 但得了陪同的承诺，已经是出乎意料。 于是立刻拱手感激道，“草民谢过锦宁县主！” “还请这位阿二兄弟，陪草民去官府走一趟，草民深受徐兄照顾，此番必定为他讨回公道！” 陈云清说的掷地有声，笑容里是笃定的自信。 “去吧！”宋青苑一点头，挥了挥手。 吩咐阿二带着两人去了县衙，宋青苑则是带着红袖回了宋家。 宋家门外。 一辆有些华丽的马车停靠在一侧，看着马车上的装饰，倒不像是榆林县的。 因为各地有各地的装饰风格，就好比她曾经去过的南方，以轻俭便捷为主。 北方则是高端大气，京城中自然是华丽又精致。 当然，这些也不能一概而论，只是就绝大多数而言。 而此刻眼前停靠的这辆马车，至少宋青苑没在榆林县看到过。 “家里这是来了客人，就是不知道这是打哪里来的？” 宋青苑和红袖一边说着，一边进了院落。 可大门打开，脚刚迈进去，便听到堂屋内，有几个大嗓门高声的喧哗，听在耳中有些吵闹。 “人好像还不少！”宋青苑轻声呢喃着。 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重礼 脚步一转，本是打算去上房的，直接转了方向，进了堂屋。 “孟兄，太客气了，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 堂屋内，二郎眼睛一转，扫过孟歧及其手下手中拎着的礼物。 故意板起脸，蹙着眉头不开心道，“咱们兄弟相交这么多年，拿这些俗物来就外道了。” 孟歧一听，反而哈哈大笑。 走至二郎身侧，揽住二郎的肩膀，亲热的道，“兄弟我是第一次来你们家，若是两手空空，那才是不合礼数。” “啥礼数不礼数的！” 二郎胳膊肘向着孟歧胸口一用劲，打闹道，“咱们志同道合，都是出来混的，谁讲究这个。” “那些规规矩矩，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全是那些文人学子来的那一套，咱可不兴这个。” 被垂的孟歧也不恼，揉揉胸口反而笑意更浓。 “小武兄说的对，咱是不兴这个。” “可兄弟的父母，就是我孟歧的长辈，第一次拜见长辈，我总不能空手，总得拿些东西，孝敬孝敬二老一番。” “哦！还有祖父，祖母。”孟歧险些把宋老爷子，周氏忘了。 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还和二郎平辈相交，或者说是二郎扒着他。 因为黑风寨的势力，便在辽东府附近到边关。 二郎若想在此安安稳稳的做生意，肯定要和孟歧这个黑风寨三当家打好交道。 可谁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还没过三十年，仿佛紧紧是一眨眼的功夫，二郎的身份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辽东府但凡有点儿势利的人，谁不知道这位千里迢迢，跑去那边做生意的小武哥的亲妹子，是未来的镇北候夫人。 而宋怀武吗，自然就是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萧景铎的未来大舅哥。 水涨船高，别说孟歧不敢惹他，就是那辽东总兵见了宋家二郎，也得给三分薄面。 “小武兄来看看，这都是辽东府的特产，可兄弟我特意给家里人带过来的。” 孟歧说着揽过二郎，又从众多礼物中，拿出一个长长方方的小盒子。 盒子打开时，宋青苑刚好进来，一眼便看到盒子内装着的东西，一只人参！ 宋青苑对人参这类药材研究不多，不过跟着李郎中倒是学了一些。 根据形状，色泽辨认，这至少是一只上百年的上等参。 至于其价格，还要看其真正的年份。 若是在一百年至二百年左右的，价格大概在四五百两之间。 可若是过了五百年，价值便直接翻倍，恐需一千两才能拿下。 “这个礼物太贵重了！”宋青苑轻轻摇头。 这一开口，屋内的众人听到声音，齐刷刷的转头过来。 连连拱手拜见，“参见锦宁县主！” “参见锦宁县主！” “参见锦宁县主！” “无需多礼！” 宋青苑神色矜持，披风下的玉臂轻轻一抬，“各位请坐！” 说完，宋青苑的目光，在堂屋内众人身上扫视一番。 正如她所料，此时屋内的人数很多，有孟歧带来的人，大概六七个左右。 也有二郎和宋家的下人，还有二郎的结拜兄弟，孟大牛，孟二牛，以及宋家的女婿柱子。 至于许彬，栓子，王小虎，王小豹等人，此时早已脱离了手头事务，成为了宋青苑名下产业的管事。 如今一人在辽东府，三人在淮安府，故而没有出现在此处。 “孟三当家怎会在此？” 宋青苑心里充满了好奇，万万没想到，来宋家的客人竟然会是孟歧。 要知道，黑风寨毕竟是土匪窝，在北面混乱之地，暂时无人收拾，或是背有靠山。 可出了那个地界，容不得孟歧放肆，他又怎敢出来，难道真的不怕官府找他麻烦？ “打算做点儿小买卖，路过榆林县，就来拜会小武兄一番。”孟歧简而言之答着。 至于究竟是什么生意，他没说，宋青苑也没问。 不过看着孟歧那副自信的神态，宋青苑便猜到，说是小生意，可这生意必定小不了。 估计还是有人照着，给他打通了关节，才能让他畅通无阻。 有了这等底气，或者说是此门生意利益巨大，惹得这位孟三当家甘愿冒险。 “既然来了，孟三当家不妨多留几日，由我二哥做东，好好招待一番，尽尽地主之宜。” 宋青苑说了两句漂亮的场面话，便不再多言。 随后把头转向二郎道，“二哥先招待着，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说完，宋青苑一挥手，带着红袖转身离去。 对于孟歧此人，宋青苑是半点好感也无。 不过宋青苑也知道，二郎最初的时候，能在辽东府站稳脚跟，把生意进行下去。 这位黑风寨的三当家，帮了不少忙，两人当时志趣相投，称兄道弟。 加之二郎年岁渐长，也已经成亲娶妻，宋青苑实在不愿过多干涉其交友的行为，便默认了下来。 待走出堂屋，宋青苑脚步突然顿了下来，脸色落下，眉头一蹙。 回头吩咐红袖道，“我二哥那边，你盯着点儿，看看孟歧究竟是何目的？” 都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宋青苑不知道这位孟歧的为人究竟如何。 可是那么贵重的人参说送就送，哪怕是好兄弟之间也不至于如此吧！ 据她所知，黑风寨就算财大气粗，也没粗到这般程度，是有反常，必有其因。 “我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宋青苑轻声呢喃着。 红袖抬头，仅一眼便明白了宋青苑的担心，保证道，“姑娘放心吧，我会把他盯紧的。” “去吧！”宋青苑在红袖肩膀上拍了拍，格外信任。 她相信，以红袖的能力，监视一个小小的黑风寨三当家，应该不成问题。 与此同时，宋家堂屋内。 宋青苑离去后，二郎便一把拽过孟歧，两人重新坐了下来。 二郎的目光，又放回了长方形小盒子装的人参上面。 “小武兄请看！”察觉到二郎的目光，孟歧把小盒子往前重重推了一推，离二郎又近了两分。 神色颇为得意，显然觉得二郎被镇住了。 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孟歧的目的 随后孟歧介绍道，“此参乃是北方出名的上等参，大概百年左右，最适合给家中的老人调补身体。” “兄弟也是偶然所得，这不来到了榆林县，便想到了小武兄高堂健在，所以……” 孟歧咧嘴一笑，“小小意思，还请小武兄千万莫要推辞。” “太贵重了！太贵重了！”二郎摇头。 正如宋青苑所言，这个参拿出手实在是太贵了。 二郎已经在跑商这条道上摸爬滚打了数年，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小子。 跟那些狡猾如狐的商人，打交道打得多了，尔虞我诈的事情看得多，听得也多了，自然有了经验，也有了心眼。 似笑非笑的睨了孟歧一眼，“孟兄出手这么阔绰，兄弟我可是不敢收啊！” 正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越是贵重的东西收下之时，就越要小心谨慎。 见到二郎小心戒备，又带着怀疑的表情，孟歧却突然哈哈大笑。 “我认识的小武兄，一向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今日怎会这般推推嚷嚷。” “太不爽快！太不爽快了！” “兄弟我和小武兄结交数年，又岂会害小武兄不成？” “嗯哼？”二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孟歧瞥了一眼，“小武兄这是不信我？” 随即嘴角微弯，好似不屑又炫耀的道，“这点儿小东西，我如今已经不放在眼里，兄弟就放心收下吧！” “哦？”二郎好奇，“孟兄这是发了财？” “差不多！差不多！”孟歧说的含糊。 一拍肚子，“走，走，走，肚子饿了，咱们边吃边聊。” “行！”二郎跟着起身，“孟兄是头一次来我们榆林县，就由我做东，请孟兄和兄弟们好好撮一顿。” 孟歧闻言扬扬眉，“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劳小武兄破费了……” ………… 第二天一早。 未等红袖查明孟歧的来意，宋青苑便从沈碧青口中，得知了孟歧此次来榆林县的目的。 “孟歧想与我合作，用我的货船运送货物去南方。” 东跨院内，宋青苑和沈碧青一左一右坐在床榻上，吃着干果，聊着天儿。 “昨儿听说他来了家里，带了不少礼，还有一只三百年的人参，给老爷子，老太太补身子。” “还真是大手笔！”沈碧青啧啧两声。 “恐怕这一只人参，就有百两之多，果然还是打家劫舍的来钱快。” 沈碧青和二郎一起去过北方，也见过孟歧，打过交道。 以她的出身和来历以及性情，对孟歧此人到是没什么恶感。 但要说好感也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一个可以结交，互惠互利的人选。 “哦！原来是这样！” 听了沈碧青这么说，宋青苑明白过来。 轻声笑道，“当时他给二哥送礼时，我也看到了，正觉得诧异。” “这么大手笔，必是有所图，便叫红袖留意了两分。” “原来这位孟三当家，竟是打着二嫂货船的主意，这就难怪了。” 宋青苑白皙的手指，轻轻捏起一块杏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一边道，“二嫂可知他要做的是什么生意？” “说是药材。”沈碧青把嘴里的果胡吐了出来，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好像已经打通了南方那边的关节，我这边只要负责把药材运过去即可。” “到是不用多上心，给的价也合理。” “二嫂可答应了？”宋青苑再问。 “答应了！”沈碧青回答道。 宋青苑点头，“既是正经生意，做来也无妨。” “不过现在已入冬，河面儿走不了，等到河面开化，估计就得来年春天，他们可等得？” “等得。”沈碧青道，“那位孟三当家早就考虑到了这一层，所以才提早过来跟我打个招呼。” “等到开春的时候，他们把货物从边关运过来。” “不是路过吗？” 宋青苑诧异，这么听着，到好像是专程为此而来似的。 “是路过。”沈碧青强调。 “或者说，借用我的商船只是目的之一，他还要去府城。” “生意吗，不可能只有一条线，自然是多多益善。” “二嫂说的在理！”宋青苑笑了。 端起茶水润润喉咙，“府城和南方可是两条线。” “那位孟三大家把生意做的这般大，看来里面的利益必然不小，倒是值得他冒险出来一趟。” “就是不知道，他走的到底是哪位大人的路子。”宋青苑似笑非笑。 朝廷不处理黑风寨还好，一旦处理黑风寨，查出官匪勾结，那给孟歧开绿灯的官员，可就要跟着受牵连。 “你二哥问了，孟歧没说。” 沈碧青看了一眼，宋青苑能想到的，她当然也想到了。 “但是看孟歧的言谈举止，神色间颇为自信，你二哥猜测，此人的能量应该很大。” “而且我还听说一则消息……” “什么？”宋青苑竖起耳朵。 沈碧青道，“黑风寨那边打算招安，正在和负责这方面的朝廷官员接触呢。” “往上送了不少礼，有很多官员为他们说话。” “就看看到底能用多大劲，给他们安排个什么官职。” “一但双方觉得都合适，招安一事便可定下。” 说到这里，沈碧青突然直起身子，郑重严肃的看着宋青苑。 “孟歧那边托你二哥递话，想要和你见面谈一谈。” “谈？”宋青苑跟着重复，轻声笑了。 “原来二嫂大早上的来我屋，就是为了说这事儿。” 沈碧青听了，浑不在意的伸出手指，在落下来的秀发上轻轻一撩。 “你二哥早上出去了，这事就让我过来跟你说，我估计他想找你谈的，还是招完这个事儿。” “你自己想想，见或不见，到时候我让你二哥去给他回个话。” 听罢，宋青苑嗤笑，“我一个有名无权的县主，能为他做什么？” “他真正的目的，恐怕是萧大人吧！” 沈碧青嘴角一勾，“估计是。” “既然如此，听听也无妨。” 宋青苑也跟着直起身子，放下手中的果干，拿出绣帕擦了擦手。 “这样的话就麻烦二嫂传个话，今儿晌午天然居见……” 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 李氏被打 “行！”沈碧青应下，“我这就派人去传话。” “我正好没事儿，晌午的时候我便陪你一起去。” 怕宋青苑一人出行不便，沈碧青主动提出陪同。 感受到这份细心和好意，宋青苑笑着点头，“那就麻烦二嫂了。”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沈碧青嗔怪。 顾盼神飞的眸子中波光流转，又爽快，又艳丽，端的是迷惑人心。 宋青苑见之心喜，轻轻感叹，“二嫂这样的女子，真让人着迷。” 哪怕宋青苑同为女子，也觉得沈碧青顶顶好看的。 “就你嘴甜！”沈碧青笑的开怀。 “二嫂这般粗枝大叶，怎么抵得上我们家苑儿俏丽可人，英雄男儿为你着迷才是真真的！” 沈碧青似笑非笑，意有所指。 这个英雄男儿说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二嫂就会打趣我！”宋青苑摇头失笑。 “可是苑儿先恭维二嫂来着。”沈碧青反驳。 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咱娘呢？” “这一大早儿起来，就没看见娘。” 以往的时候，这个时辰李氏已经起床，她的大嗓门肯定会在宋家院子内响起。 今天没听到，沈碧青到处觉得颇有些奇怪。 “娘去了县里。”宋青苑解释道，“入了冬，乡亲们闲了下来，来咱宋家帮忙做棉衣棉被的人也多了起来。” “这不是，前儿个棉花都见了底，娘便想着去县里的当铺看看，有没有新的破被，破衣被人拿去典当。” “有的话就收回来一批，没有的话就去各个布庄，买些压箱底回来再用。” “娘对这事儿倒是挺负责，着实辛苦了！” 沈碧青听了宋青苑的话，轻声笑了。 想了想开口道，“之前娘把东西全都当了，卖了还“债”，如今首饰所剩无几。” “等过年的时候，我再给她添置两件。” 全当是对她的奖励。 沈碧青暗暗的想着，不过当着宋青苑的面，这句话她没说。 闻言，宋青苑抬头，与沈碧青相视一笑。 随未说明，可是她也明白了沈碧青话语里的意思。 于是道，“那二嫂就给娘买个镯子吧，我给娘置办一套头面。” “行，就这么说定了。” 谈话间，李氏过年的礼物便出来了。 半个时辰后，榆林县内。 李氏已经带着宋家下人，走了多家当铺，收集了一牛车的破被，破衣，正酌人往回运。 李氏挺了挺身板，两只手搭在小腹间互相交握，摆出宋家二太太的架势。 大声的吩咐道，“你们把东西都给我拢好，千万可别掉了。” “回去我还要算总数的，若是少了一件……小心扒了你们的皮，听到了没有？” 李氏连打带吓，就怕这些下人会一时猪油蒙了心，贪图这些破衣，破被。 在她看来，衣服被褥虽破一些，但若是穷苦人家拿回去，缝缝补补不照样穿吗！ “知道了，二太太。”下人们笑的无奈。 扯了扯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我们哥几个福气好，遇上宋家这样的好主家，给我们发的棉衣都是新的。” 有新的棉衣穿，旧的棉衣谁还稀罕！ 下人没说，但已经隐晦的表达了这一层意思。 李氏一听，眼睛瞪了起来，不愿意承认自己小人之心犯了错。 于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赶快走吧！” “你们先赶着牛车回去，等我买点儿东西，稍候坐马车回去。” 于是，李氏和宋家的一部分下人分道扬镳。 待她置办了一面铜镜后，便坐上马车，准备回宋家。 可马车一出城，刚进入官道，便停了下来。 “咋地了？咋停了？” 李氏觉得诧异，便出声询问车厢外的车夫。 “二、二太太……好像是……有人要……”车夫的声音犹犹豫豫，还带着不确定，“劫道！” “啥？劫道！” 李氏尖锐的嗓音大叫一声，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若不是坐在马车中，地方狭窄，恐怕是早已跳起脚。 李氏撸起袖子，气势汹汹，一副要与人打架的模样。 咬牙切齿的道，“我到是要看看，谁敢在我宋家的地界，来劫我李大丫的道！” “你……”李氏掀开车帘。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前面的车夫便被人踹倒在地，昏睡过去。 “啊！”李氏一声尖叫，自知不妙，转头想跑。 还未跳下马车，身子便被一脚踹到地上，扑通，疼死个人了！ 屁股亲密接触地面所带来的巨痛，让李氏下意识的疼出泪花，呲牙咧嘴的直哼哼。 可李氏不傻，她知道此时绝不是抱怨委屈的好时候，当务之急保命要紧。 李氏看也未看行凶者，挣扎着爬起来就要跑。 至于报仇吗……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些事等以后再说。 可李氏万万没想到的是，刚下了雪，道路很滑。 她刚爬起，一个踉跄便又滑了下去，这次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李氏觉得，自己要完了。 果然，李氏的预感是极其准确的。 还未等她为自己留下一把辛酸泪，后衣领便被人拽起。 紧接着，“啊！啊！啊！啊……” 一连串的惨叫声响彻官道，伴随这而来的，是拳头与脸亲密接触的声音。 “砰！砰！砰！” 声音不响，闷闷的，可拳头很重，打在脸上，疼的李氏脑袋直冒金星，整个人晕乎乎的。 可李氏毕竟是李氏，以往跟三姑六婆，尤其是春来婶，撕扯打架时的战力终于爆发。 强忍着疼痛，撕心裂肺的大喊，“我跟你拼了！老娘跟你拼了！” “老娘就是死也得咬你一口！” 李氏说着，抄起拳头，不管不顾的就抡了起来，同时脚上一顿猛踹。 可是很快，便被人三下五除二的折起腿脚，折起双臂。 仅一只手便按住了她的四肢，另一只手按着脑袋，狠狠磕于地上。 正在李氏脑袋晕晕沉沉，马上就要昏迷过去之时，耳边仿佛传来一声嗤笑。 还有已经被打得火辣辣的脸上，被人用手狠狠拍了几下。 打脸！赤果果的打脸！ 羞辱！赤果果的羞辱！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珠宝 李氏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终于一道美妙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谁，在那儿干什么？” “站住！” 紧接着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另一边杨猛和陈云清约好了，一起去五八村杨猛家家吃饭，喝酒。 结果两人走到榆林县城外，便看到了拦路打劫的这一幕。 于是两人立刻出声，迈开腿纷纷向马车处跑去。 贼人一看有人来了，于是便放开李氏，在其臀部狠狠一踢，然后飘身离去。 “这……这是？” 杨猛和陈云清跑了过来，看到躺在一旁昏迷过去的车夫，和倒在地上穿着华丽的妇人，皆是一愣。 因为男女有别，两人先扶起车夫，按了按人中。 缓缓的车夫转醒，当即大喊，“打劫了！打劫了！” “来人啊！有人拦路打劫了……” “好了，好了，别喊了，人已经走了。” 杨猛，陈云清马上唤住意识混乱的车夫，开口道，“你们是哪家的？” “你家的夫人好像昏迷了过去，要不要把她送去医馆？” 此言一出，车夫立刻从思绪中回神，狠狠晃了晃脑袋，定睛看了看，终于意识到此时的情况。 他们被人打劫了，然后被人救了，最后，他们家二太太……晕倒了！ “二太太！二太太！” 车夫连忙起身，跑到李氏身边扶起李氏。 做下人的，他被打不要紧，若是李氏有个三长两短，他这条小命估计是要废这儿了！ 车夫小心翼翼的翻动李氏的身子，一张脸，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 “二、二……”车夫呼吸一滞，手一哆嗦，险些把刚扶起的李氏又摔倒于地。 他看到的究竟是怎样一张脸呢，整张脸鼻青脸肿，好似猪头。 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竟往脸上招呼，车夫在心里暗暗腹诽。 可眼下耽误之急，是要确定李氏是否还健在。 于是颤颤索索的伸出一根手指，放于李氏鼻息之下。 “呼！还好！还好！还活着……”车夫不禁松了一口气。 打是被打得惨了些，可至少人还活着，宋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车夫理清思绪，快速转头看向杨猛和陈云清二人道，“两位兄台，我乃是宋家的下人，这位是我们宋家二房的夫人。” “可否请两位兄台帮我一起，把夫人抬上马车，送去医馆？” “他日主家必有重谢！” 宋家二太太？ 杨猛和陈云清一惊，互相对视一眼，要不要这么巧？ 他们昨个刚跟宋家的锦宁县主打过交道，结果今儿就遇见锦宁县主的母亲被人打劫。 “好！”两人双双点头，“义不容辞！” 于是和车夫合力，把李氏抬上了马车，一起拉去了医馆。 青石镇，天然居。 得了宋青苑的回复，孟歧早早等候在此。 宋青苑与沈碧青到时，他与二郎已坐进包间。 至于其他手下，皆被打发到大厅。 “见过锦宁县主！” 孟歧再次问好后，四人分别落座，孟歧拿起盘中的烤串便撸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道，“这烧烤当真是一绝，一边吃一边喝酒，才是我堂堂男儿当做之事！” “锦宁县主果然心怀锦绣，在下佩服！佩服！” 孟歧扔下钎子连连拱手，一转头，从旁边把一个匣子抱上了桌面。 这个匣子不同于装人参的盒子，他是四四方方的，晃动着还有撞击声传出。 “上次见面人多眼杂，太过匆忙，未来得及把给锦宁县主准备的礼物送上，失礼！失礼！” 孟歧一边说着，一边掀开匣子，顿时，五颜六色斑驳的光芒从匣内传出，看上去色彩斑斓，流光溢彩。 宋青苑抬眼一看，竟是一匣子的珠宝首饰，不说别的，就是那散在上面的珍珠，就价值不菲。 自打经营了玉器生意，又接触了京中的众多贵妇，宋青苑对珠宝首饰这一类的东西，便有了一定的了解。 虽然刚才她看得不算仔细，有些也未全部看清，只是粗略的这么一算，价值绝对在一万两以上。 “无功不受禄，三当家还请收回。”宋青苑摇头，神色淡淡。 好似丝毫不把这一匣子珠宝放在眼中，格外淡定。 孟歧一愣，一匣子珠宝，可比一万两银子对女子来说诱惑要大。 他是抓住了女子的心，特意投其所好。 哪想到宋青苑，竟只是淡淡一看，丝毫不放在心上。 不过……孟歧琢磨琢磨，反过来一想也是这么回事。 这位可是圣上亲封的锦宁县主，又是未来的镇北候夫人，怕是皇上，太后给的赏不会少。 连皇宫都去过，见过的好东西更多，他这点儿珠宝，放在勋贵夫人眼里，自是一文不值。 想即此处，孟歧朗声一笑，直言道，“在下确有一事，要请锦宁县主帮忙。” “不过这匣子珠宝吗，只是一点小玩物，做个见面礼，送给锦宁县主。” “不管事情成与不成，皆是孟歧的一点儿心意。” “但若是草民运气好，此事成了，事后还有三万两白银奉上。”孟歧直接开出价码。 “孟三当家有何事不妨说来听听？”宋青苑抬头，询问的看过去。 这匣子珠宝，和孟歧承诺的三万两白银，她却是不在乎，可她对孟歧口中的事，倒是有几分兴趣。 毕竟她猜测，孟歧是奔着他们家萧大人而来。 她倒是要看看，孟歧究竟会开出什么条件，来吸引她。 孟歧正了正身子，收起脸上嬉笑之色，神情严肃，向上一拱手道，“当今圣上爱民如子。” “我大齐朝更是国泰民安，威震四海……” “圣上励精图治……天下太平，黑风寨……历经几十年……” “心向朝廷……想要为百姓做事…” 孟歧口若悬河的说了一番大道理，又表示了对朝廷的向往，对大齐的忠心。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想要被招安投靠朝廷。 宋青苑听了连连点头，场面话也是说来就来。 “黑风寨的几位当家心怀报国之心，这是好事，相信朝廷知道，一定不会亏待黑风寨的众位兄弟。”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美言几句 闻言，孟歧嘿嘿一笑，正经严肃的脸色落下，又换上亲切的表情。 “草民今日过来，跟锦宁县主所说的，便是这件事。” “我黑风寨有兄弟上千人，若是招安后，定会归入朝廷。” “最有可能出路，便是编制到军中，到时候这官职……” 孟歧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眉头紧蹙，似是在深思，又似是在组织语言，琢磨着该怎么说。 过了一会儿，才神色坦然直言道，“草民与小武兄弟相识多年，算是至交好友。” “今儿小武兄弟和弟妹都在，草民也不在这儿兜兜绕绕，就跟锦宁县主说句实话。” “孟歧此次来非是为了黑风寨，而是为了自己。” 孟歧呲牙一笑，眼角上染上了一种莫名的情绪，那叫——野心！ 难怪！ 宋青苑恍然大悟，心中暗道，难怪此时孟歧要支开手下，独自与她交谈。 原来是背着黑风寨大当家和二当家，为自己谋利益。 不过也对，俗话不是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 孟歧想要为自己谋划，也无可厚非。 “锦宁县主！” 孟歧看宋青苑听完后，半天不开口，急忙解释道，“这些年草民在外办事，也攒下了不少银钱。” “如果锦宁县主能帮在下做一说客，求萧大人在朝廷招安时，保草民一个游击将军的位置。” “到时，草民愿以白银二十万两奉上，孝敬萧大人。” 孟歧说完，表情淡定的看着宋青苑，似乎对这一场谈判信心十足。 可若仔细观察，他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的绷紧，暴露了其心里紧张的状态。 二十万两！ 沈碧青，二郎对视一眼，皆到吸了一口气，二十万两可是个大手笔。 要知道在大齐朝，游击将军算是五品将军，这个官职算不得高，比之同等品级的文官还要稍稍差了一筹。 不过这个职位也有其重要性，那就是一旦发生战乱，很容易得到功劳。 二十万两买下五品将军的位置，值还是不值？ 沈碧青和二郎不约而同的在心里衡量。 “孟兄，真人不露相啊！” 二郎伸出长长的手臂，搭上了孟歧的肩膀。 “果然财大气粗，非我辈能及！”二郎感慨不已。 他和孟歧相交的时间不算短，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清楚楚的认识到，这位黑风寨三当家究竟有何等的财力。 二十万两，二郎从没想过，或者说，他被孟歧的手笔镇住了。 而在一旁的宋青苑也有一瞬间的震惊，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盏茶，两盏茶…… 时间慢慢过去，哪怕表面装作淡定的孟歧，也无法维持姿态，忍不住露出急切之色。 可是他没有直接催宋青苑，而是不断对着二郎打眼色。 二郎看了一眼，“嘿嘿”一笑，身子向后一靠。 痞里痞气的道，“孟兄，喝茶这种唧唧歪歪的事，是他们女儿家做的，像咱们出来混的兄弟，就该喝酒。” “今儿我陪孟兄，在好好喝一番。” 二郎说罢，招手叫过伙计，“去，给我们开两坛好酒，今天我和孟兄不醉不归。” 孟歧见状，默默失笑，他这个小武兄弟是跟他打太极呢，丝毫不肯接他的话茬。 “行！”孟歧一拍胸脯，“既然小武兄有意，那兄弟我定当奉陪，咱们今日就不醉不归！” 说着不醉不归的时候，孟歧的眼睛向宋青苑的方向扫了扫。 “二哥！” “孟三当家！” 这时，宋青苑却突然抬头，正好和孟歧扫过来的目光碰上。 漆黑的眸子未曾移开，只是缓缓地开口道，“你们先喝着，我就先走了。” “只是孟三当家说的事吗……我一个小女子，实在是不好参与。” 宋青苑强装为难，“不过这样吧……” “我把孟三当家的意思转告给萧大人，至于成与不成，就看萧大人如何考量了。” “礼，孟三当家收回吧！” 宋青苑漆黑的眸光，略过孟歧推向前的一匣子珠宝，微微一笑。 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拒绝之意明显，仿佛丝毫不为这轻易就能到手的珠宝而动心。 闻言，孟歧一愣，很快眼里便重新染上笑意，固执的把珠宝往前推了推。 “有锦宁县主帮忙传话，实在是草民的荣幸。” “县主身份高贵，非常人能比，这些东西就全当是县主的开口费，请县主莫要推辞。” 一匣子珠宝又被孟歧再次往前推了推，眼看着就要到了桌子边缘，孟歧收回手。 这时，宋青苑的手却放了上去，重重的推了回去，强调道，“我只帮忙传话。” 言下之意，她只帮孟歧递信，绝不会为孟歧说话。 更不会为此去妄图说服萧大人，或者是恳求萧大人帮忙。 “这……”孟歧有些失望，宋青苑话中的意思，他不是没听明白。 可听明白了却仍固执的要送礼，是他意识到宋青苑在萧景铎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同样是传话，可是只要态度稍微偏向他这边一点点。 哪怕是流露出一丝丝的对黑风寨的友好，或者是对他孟歧本人的友好。 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大大的增加。 黑风寨能在夹缝中生存，孟歧年纪轻轻就能坐上黑风大三当家的位置，心智自然不俗。 对于他们来说，有一条至理名言，那就是财可通神。 该大方，该敞亮的时候，绝对不要小气，不要畏畏缩缩，计较得失。 “县主无需多言，只需要帮草民把这层意思传过去，草民心里便感激不尽。” 说到此处，孟歧一摊手，好似十分洒脱，“至于成与不成，就要靠草民自己的运气了。” “可是这些东西，草民千里迢迢从边关带来，就是为了献给县主。” “还请县主收下，全当是草民的孝敬。” 孟歧的姿态摆的十分低，被拒绝了也不懊不恼，还非常体贴大方。 不用宋青苑做什么，仅仅传个话，就能换来一匣子珠宝。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一旁的二郎，沈碧青看向孟歧，心中莫名…… 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炫妹 就在孟歧诚义满满的目光中，宋青苑却向后退了一步。 轻声道，“孟三当家，告辞了！” 说完，宋青苑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潇洒自若，未曾有半分留恋。 “小武兄弟。” 孟歧轻轻唤了一句，目送着宋青苑离去，看着那纤细的身影，怔怔的出神。 过了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令妹果然非同寻常！” 孟歧觉得奇怪，不是说女子都偏爱首饰珠宝吗？ 怎么到了锦宁县主这里，就行不通了呢？ 以往的时候，他也没少和辽东府的那帮官家太太，姨娘们打交道，哪一次不是无往不利。 就算多费了些波折，可最后也还是能水到渠成。 可到了宋青苑这里……孟歧摇了摇头。 却见二郎哈哈大笑，狭长的眸子中有了两分邪气。 仅一眼，就好像把孟歧的心里猜了个透彻。 “我妹妹又岂会是一般女子！” 二郎的头微微仰着，脸上是骄傲肆意的表情，直接化身成炫妹狂魔。 “孟兄可不要拿那些普通的官家小姐，官家太太，和我妹妹相比较。” “她们谁能以平民之身得封县主？” “她们谁能成立慈善基金？” “谁能进入国子监宣讲？” “谁又能与一介女子之身，去任命朝廷命官。” 二郎神色睥睨，“没人能做到，但是我妹妹做到了。” “这样的女子，岂是一句非同寻常便能形容的，明明是绝无仅有。” 二郎滔滔不绝，炫耀起宋青苑来绝不手软。 “绝无仅有！确实是绝无仅有！”孟歧朗声附和。 这时，伙计已经把二郎所要的两坛子酒端了上来。 孟歧直接打开一坛，直接倒入杯中，开口道，“是兄弟我说错了。” “像锦宁县主这斑女子，别说是咱大齐朝，就是古往今来也仅此一人。” “若以常理论之，岂不是流于俗套。” “为这口误，兄弟我先自罚三杯。” 孟歧说完，拿起酒杯咕咚一口喝了进去，之后又接连两杯。 不多不少，正如他所说，自罚三杯。 “爽快！真是爽快！”郎朗声大笑。 随手抄起酒坛子，对着自己的杯也倒了下去。 大声道，“既然孟兄如此，兄弟我也不能含糊，今儿个便陪你三杯。” 仰头一灌，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颇有江湖儿女之风，比起孟歧丝毫不差。 “哈哈！哈哈！”孟歧一边鼓掌，一边大笑。 “小武兄这个兄弟，在下没交错，果然是志趣相投。” “朋友间就要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那才痛快。” “来人，换大碗！” 二郎，孟歧相视一笑，眼睛扫过孤零零放在桌上的珠宝匣子。 “小武兄！”孟歧拉着二郎坐下，揽住其肩膀道，“兄弟千里迢迢的从边关赶过来。” “这东西带也带了，难道还能拿回去不成？” “这可不是孟某的做事风格，这样……” 孟歧看向沈碧青，“弟妹若是不嫌弃，就挑几样可心的，拿回去把玩把玩。” “就当是给在下面子，可别让我如何拿来，又如何带回去。” “太丢脸！太丢脸！”孟歧连连摆手。 话音一落，只见二郎嬉笑的动作停了下来。 “孟兄！”二郎坐直了身子，嘴角牵起一抹弧度，似嘲似笑，又好似了然。 只见他眸色加深，重重的道，“孟兄的礼，我们宋家不能收。” 二郎在这里说的不是他不能收，亦不是宋青苑不能收，或是沈碧青不能收，而是直接用了宋家。 仅仅两个字，就概括了二郎对此事的态度。 “苑儿没应的事情，我不能私下替她应。” 二郎加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闻言，孟歧眉头一紧，嗔怪的瞥了一眼，“小武兄这是何意？” “刚才的事，我已经和锦宁县主说好，只是帮忙传个话。” “至于这些东西，纯粹是我的一点儿小心意，不涉任何正事，小武兄莫不是嫌弃不成？” “怎敢！”二郎一拱手。 “孟兄的这份礼物，别说是在我们这小小的榆林县，就是在那辽东府，淮安府甚至京城，亦绝对拿得出手。” “我们一个小小的宋家，岂能言嫌弃二字。” “不过吗……”二郎嘴角露出一贯是的痞笑。 “虽然我出身农家，可在跑商这条道上也干了几年。” “看的听的见的多了，有些事情不用说的那么清楚，心里也明白。” “所以孟兄这心眼……收收吧！”二郎玩笑似的说着， 可认谁听了都知道，他此时此刻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言下之意就是告诉孟歧，你的所有算计，我心里看的明白。 所以别在此耍花样，把别人当傻子，如此一来，反而自己跌了份。 微微愣神，孟歧便低低笑了。 自知事情无转换的余地，多说无益，孟歧便把没送出的礼物收了回来。 开口解释道，“小武兄也知道，我们黑风寨能在夹缝中生存着实不易。” “和一方大员，还有那些官太太们打交道，总是要多个心眼，长份小心机。” “所以吗……一来二去的也就养成习惯了，小武兄莫怪，是我着相想差了。” “我这就把东西收回，此事绝不再提。”孟歧保证着。 二郎听在耳中，神色也跟着缓和，“不怪孟兄。” “毕竟孟兄远在边关，不太了解我妹妹为人处事的方式。” “她一向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说传话就只是传话，不管如何，她绝对不可能出手，干涉萧大人的决定。” 对于二郎来说，宋青苑的做法他既满意又赞同。 第一，答应帮忙传话，算是维护了他的面子。 不损害他和孟歧的情谊，也不让他在孟歧这边难做人。 第二，不干涉。 便是不对自家男人的事情指手画，就如同后宫不得干政一样。 人最重要的是，要摆清自己的位置。 显然宋青苑摆的很清楚，二郎自然也不会给自家妹子拖后腿。 他明白，今日的东西他一旦收了，或者是宋家一旦收下，那势必会传出风声。 可以是孟歧自己透漏，或者是锦衣卫随便一查，萧景铎那边便能知晓。 到时候……给不给面子？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财可通神 孟歧打的便是隐形牌，算是曲线救国，二郎一眼便看透。 所以，即便是孟歧说破了天，给出的理由在充分，这一匣子珠宝他都不会碰，亦不会叫沈碧清去碰。 “好！好！好！”孟歧接连三声，应下二郎的话。 大手一摆，“不提了！不提了！” “此事咱们就此揭过，来，小武兄，喝酒，喝酒，咱们喝酒！” “你！你！你！”孟歧唤住伙计。 “去，把下面的几个兄弟给我叫上来，咱们今日陪小武兄喝个痛快……” “另外，给个面子，赏脸喝一杯……” 另一边，宋青苑从天然居出来以后，便带着守在外面的红袖，阿二一起离开，直接回了宋家。 打算回书房给萧景铎写信，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于萧大人。 “二十万两，换一个游击将军的位置……这事怎么想都觉得怪异？”宋青苑轻声呢喃。 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一顿，眉头微拧，看向一旁的红袖和阿二，“你们觉得呢？” 他对武将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对边疆的事情更是知之甚少。 不知道游击将军的位置是否重要，也不知道他主要负责什么，会有多少油水？ 甚至油水多的，能值得拿二十万两去争。 不过，宋青苑不知道，并不代表阿二和红袖心里也不清楚，毕竟他们跟在萧景铎身边多年。 尤其是阿二，几乎是以贴身护卫的身份，随侍在萧景铎左右，对这里面的道道很是清楚。 “姑娘。”阿二低下了头，压低了声音。 “按照朝廷的惯例，以黑风寨的规模，朝廷招安后，黑风寨的大当家能得到五品或从五品的官职。” “二当家一般在从五品到从六品之间，三当家是从六品到从七品。” “但是具体的，还要看招安的官员如何协调，看官员当时的印象，以及那些人自己去如何运作。” “这么说吧……”阿二想了想，给宋青苑举了个例子。 “闵浙一带曾经水匪横行，朝廷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反复清剿。” “可惜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就像割韭菜一样，割了这一茬还有下一茬。” “虽然一个小小的匪患，无法动摇大齐朝的根基，可就这么下去，朝廷也头疼。” “尤其是对客船，商船，货船，官船来说，亦是不小的麻烦。” “所以朝廷提出招安之策，其中势力最大的水匪头头，走了某位朝廷重臣的路子。” “一番运作下来，在水道衙门得到了个正五品的官职。” “是实缺！”阿二强调。 “就好比另外一伙水匪势力，比之前一伙在人数，战斗力要稍差一些，财力，物力也尽不如人。” “他们的老大得到的是从五品官职，是虚职！”阿二加重了声音。 “按照朝廷的规定，自然不会让这些水匪去做实职，但具体的……” 阿二顿了一顿，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毕竟财可通神吗！” “懂！”宋青苑点头，眼中闪过了然，示意阿二继续说。 “像黑风寨这种情况，一般来说，就是把寨子里的人打散混入军中。” “寨中的三个当家以及小头目，会安排一些虚职，甚至是调离边境，防内外勾结。” “那位孟三当家想要谋得游击将军之位，或许就是考虑到这一层。” “想尽可能的保留手下的势力，以及自己的亲信。” “然而，边关毕竟不同于其他地，想要握实权……很难！” “这里面涉及到很多问题。”阿二说着，深深看了宋青苑一眼。 “尤其是边境虽已议和，可我大齐和突厥之间，仍偶有摩擦，处于互相试探阶段，这里面的干系就大了……” 阿二说的不算隐晦，宋青苑一听心里便明白了。 黑风寨土匪出身，对大齐的忠诚度不够，一旦通敌卖国，推他上去的萧景铎责任就大了。 阿二继续道，“大人位高权重，又手掌锦衣卫，掌握诸多朝臣辛秘。” “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反而不重要，孟歧许诺的这二十万两，可能只是敲门砖。” “至于具体他要付出什么条件，许下什么承诺，大人应或不应，还要看具体的交涉，以及他们的诚意。” 阿二想了想补充一句，“他或许是想投靠大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宋青苑笑了。 原来孟歧是想通过二郎和她的这层关系，走萧景铎的路子，投靠萧景铎。 有锦衣卫指挥使做靠山，路定然好走很多。 尤其是萧夫在军中还有不少旧势力，只要萧景铎肯扶持他，他必定青云直上。 宋青苑心里暗想，果然人不可貌相！ 这位孟三当家看着，跟个小混混似的痞里痞气，嬉笑怒骂，原来竟有这般玲珑的心思。 想通了这一层，宋青苑招招手，“走吧，我们进去吧……” 说完，抬腿便向前走，推开大门回了院子。 这次宋青苑没有去上房，而是直接回到了东跨院，直奔书房。 “姑娘！” 宋青苑的手刚搭上书房的门，就听到身后在大声叫着她的名字。 宋青苑回头，只见田菊急匆匆的向她跑了过来，“姑娘，出事了！” “二夫人，她、她出事了……” 出事了？ 宋青苑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想，渣娘这是又惹什么祸了。 这段时间渣娘表现的一直不错，就在今早，还主动请缨去县里的典当行，置办破棉袄，破棉被。 莫不是因为这事，和人起了冲突？ “到底怎么回事？”宋青苑问道。 “这……这……”田菊脸色为难。 “二夫人她……二夫人她……她叫别人给打了！” 田菊说着伸手一指，“二夫人就在上房呢，郎中也在，姑娘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打了！”宋青苑睁大了眼，无奈的苦笑，“是被老太太打了？” 宋青苑想，如今整个榆林县敢对渣娘出手的，除了她们家老太太，估计也没别人了。 哦，对了，还有个老爷子。 不过宋老爷子自恃身份，动手打儿媳妇的事儿，他肯定不会干。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心疼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周氏出的手。 不，不对！ 宋青苑脚步突然一顿，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对劲，此事不对劲。 若真是老太太打的，又怎么可能闹到请郎中的地步。 周氏下手狠，但是不会下死手，尤其是刚才田菊已经说了，是被“别人”打了。 想通了这一层，宋青苑快速跑向了正房，砰的一下推开房门。 只见一群人围在炕边，有宋家人也有外人。 其中就有李郎中，还有两个生面孔。 可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以及带来的药箱，宋青苑猜测，这可能是县里某家医馆的郎中，因为镇上的她都有些熟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青苑问了一句。 众人闻言，纷纷回头，身子微微向外一侧，给宋青苑让出一条小路。 让她的目光刚好能看到被众人围住，正躺在炕中间的李氏。 “娘！”一声呼唤脱口而出。 仅一眼，宋青苑便怔在原地，如同被点了穴道般，再也动弹不得。 可眼角却有一滴泪，刷的一下顺着白皙的脸庞落了下来。 还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悲伤，来不及难过，来不及心疼，眼睛已经自动流了泪，一发不可收拾。 “苑儿！苑儿！” 听到了声音，李氏咧开嘴唤着，一转头牵扯到伤口，丝丝的到吸着凉气。 “苑儿……苑儿……” 李氏唇角不动，嘟嘟囔囔的一个劲儿的唤着，“苑儿……苑儿……娘的苑儿……娘的苑儿……” “苑儿！苑儿！苑儿！” 一声比一声小，一声比一声委屈，好像是用尽了全力，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李氏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唤着宋青苑的名字。 “娘！娘！我在这儿！”宋青苑冲到李氏身边。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青红交错的脸，尤其是嘴角处，肿的很高很高。 整个脸上除了眼睛，再也找不出一处好地方，可以说完全像个猪头。 本来很好笑的场面，可宋青苑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娘，很疼吧？” 宋青苑颤抖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往前一探。 就在要接触到李氏脸颊的时候，她的手指已经抖的不成样子，快速缩回。 “呜～呜～娘，疼！” 李氏呜咽着，声音像猫儿一样含在嗓子里，只是不住的拿手乱比划。 若是放到以前，别说被打成这样，就是被踩到脚趾，她也会蹦哒的跳起来，撕心裂肺的大喊。 可今天的李氏相比于以往，实在是太安静，安静的让人心疼。 “娘！别乱动。” 宋青苑用力，把李氏挥动的双手握住。 轻轻吸了一口气，哄小孩儿似的，在李氏的脸上吹了吹。 轻声哄道，“娘，别怕，咱们用最好的药，肯定能好起来的。” “呜～呜～呜～” 李氏握紧宋青苑的手，哼哼着，似是有话要说。 “我知道！我知道！”宋青苑把手握紧。 一边摩梭着双手给李氏安慰，一边转头问道，“我娘她……” “二夫人问题不大。” 李郎中见状，连忙回道，“这伤就是看着严重，好在没伤及骨头。” “只是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日子，慢慢的淤肿消了就会好。” “那就好！那就好！” 听了李郎中的话，宋青苑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只要没伤及骨头就好，皮外伤能养。 可若是伤到骨头，在这个医术不发达的古代，就很难医治了。 谢天谢地！宋青苑不由得庆幸。 “那……可会留疤？”周氏跟着着急。 女为悦己者容，无论是女儿家，还是嫁为人妇，最注重的都是自己的容貌。 尤其是以李氏冒尖的性子，若是容貌有损，不得翻了天去。 “没事！”另一名郎中在一旁接话，“老夫人请放心，贼人他……” 郎中抬起眼皮扫了李氏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注意了力道，又没用利器。” “所以二夫人这伤看着严重，其实也只是淤肿，疼一阵，遭些罪，只要按时敷药，按时服药，过一两个月便能痊愈。” “脸没事就行！脸没事就行！” 周氏紧绷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 转头吩咐下人，给郎中们打赏银子之后，便跟随郎中一起去药材铺子里抓药。 等他们走后，宋家上房内的人少了不少，只剩下自家的。 宋青苑便开口问道，“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我娘打成这个样子？” 宋青苑白皙的手指死死的扣着手心，抵在唇间。 一双水汪清澈灵动的眸子里，已经布满了愤恨，双肩不住的颤抖。 李氏如今这副模样，让她气极了，也心疼极了。 好像随时都能化身成为一名战士，为渣娘去撕扯，为渣娘去拼杀。 牙齿咬在食指上，宋青苑瞪大了眼，不让眼中溢满的泪水流出。 这一刻，什么涵养，什么礼节，她通通都不想顾了。 她现在只想打人，想把伤害李氏的人狠狠揍一顿。 如果不是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度，她甚至想要把此人碎尸万段，来给渣娘报仇。 “到底是怎么回事？”宋青苑腥红了眼，重重的问着。 “唉！”周氏深深叹息，“你娘也是倒霉透了，说是在官道上遇见了打劫的，车夫被打晕了，你娘……” “不！不是！” 周氏话未说完，宋青苑就猛的摇头，声音执拗而阴鹫。 “打劫只图财，不可能会把我娘打成这样。” 宋青苑转头，再次看了看李氏那张被打成猪头的脸。 “我娘如今这般模样，来人分明就是泄愤，他是和我们家有仇！” 宋青苑的声音铿锵有力。 似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宋青苑左右环顾，出声问道，“陪我娘去县里的车夫呢，他在哪里？” “车夫之前也被打的晕了过去。”孙氏开口解释道，“我怕他身体不适，便叫他回房中歇息。” “大奎媳妇，去把人带过来。”孙氏转头吩咐。 “是！大夫人！”大奎媳妇应下。 片刻之后，拉李氏去县里买东西的车夫，便出现在宋家上房……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感激 刚一进屋，他的身子便一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连连告罪道，“老夫人，锦宁县主，大夫人，二夫人，是小人的错！” “是小人没用，身手不好，没能保护好二夫人，才让贼人有机可乘，把二夫人伤害至此。” “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的不对！” “行了！行了！”孙氏挥了挥手，不耐烦的打断了车夫的话。 “你没练过武，也没有武功底子，再说，当时的情况你也晕了过去。” “我们宋家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拿你一个下人问罪。” “现在你在好好想想，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跟县主再说一遍。” “是！”车夫应下，跪在宋青苑面前，认真的回忆起来。 “当时还未到晌午，二夫人带着家丁去各个当铺收集完旧衣服，旧棉被后，便嘱咐他们先回去。” “小人这边跟着二夫人去买了东西，买完后坐上马车，直接出了县城。” “就在距县城不远处的官道上，一个男人突然出现，挡住了马车。” “一个人？”宋青苑问道。 “是，就一个人。”车夫点头。 “那此人你可记得，长得是何模样？” “不、不知道。”车夫摇了摇头。 “当时他的头压的很低，小人根本没有看到他的样貌。” “可是从身形来看，似乎并不是小人熟悉的人。” 车夫描述道，“那人长得很瘦，身材特别单薄，个子不高，穿着一袭黑衣。” “剩、剩下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因为仅一个照面的功夫，那人一下子就来到了小人的面前，接着小人便失去了知觉。” “哦……哦……”车夫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道，“他的武功肯定很好，肯定是这样的。” “不然小人不可能连人都没看清，就被打晕。” “个子很小……身材单薄……功夫很好……和娘有仇……” 宋青苑根据车夫提供的几个线索，轻声呢喃。 凭借目前掌握的这几点来看，想要找到凶手好像很难，可是又好像呼之欲出，宋青苑的眉头越拧越紧。 “苑儿！”孙氏轻唤一声，提醒道，“除了车夫，还有两个人看到贼人。” “一个是杨猛，一个是他的好友，就是他们惊走了贼人，救了你娘。” “不过刚才你没回来的时候，咱们家里人已经详细的询问过他们，他们也没看清贼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说法也相差无几，特征就是瘦小，有功夫。” “待他们跑过来的时候，贼人的速度就像风一样，迅速消失在他们眼前。” “他们猜测，此人身上必有功夫，而且武功底子不差。” “他们在哪儿？”宋青苑嗖的一下站起身。 “就在堂屋，没走呢。”孙氏说着，便跟在了宋青苑身边。 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他们救了你娘，还帮忙把人送去医馆，又跟着帮忙送了回来。” “咱家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嗯！我知道！”宋青苑点头。 昨天她刚见过杨猛，想不到今天杨猛就救了渣娘，还真是巧了！ 只可惜……宋青苑晃了晃头，渣娘的事情弄得她脑子有些乱，剩下的多想无益。 于是加快了脚步，带着红袖，阿二跟孙氏一起，来到了堂屋内。 堂屋里，杨猛，陈云清紧紧挨着，规规矩矩的坐于左侧。 看到宋青苑进来后，纷纷抬头，然后起身拱手道，“草民见过锦宁县主！” “无需多礼！”宋青苑微微颔首。 轻声感激道，“谢谢二位救了家母。” “不敢当！不敢当！”杨猛连连摆手。 脸跟着红了红，不好意思的道，“我和陈兄只是在回家的路上，恰好碰到了此事，就喊了一声。” “是贼人自己跑掉了，实在当不得一个救字。” “对！”陈云清跟着点头，“杨兄说的极是。” “此人动作利落，迅速，看起来身手不凡，自是不会把我们放在眼中。” “应该只是恰巧被我们碰见，不欲暴露身份，所以才……惊退而走。” “严格论起来，我们真不算救了二夫人。” “至少你们帮了家母……” 宋青苑伸出手，从新请二人坐下后道，“如果不是你们及时出现，叫醒了车夫，帮忙把家母一起送去医馆。” “可能家母就要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躺好久才被人发现。” “尤其是这天寒地冻的，难免会伤了身子。” “所以说，多亏二位出现的及时。” 宋青苑又表达了一番感谢之情，然后步入正题。 “二位可曾看到了，那贼人的模样？” “未曾！”杨猛，陈云清听了宋青苑的话纷纷摇头。 解释道，“当时我们距离甚远，只是看到前面有情况，好事发生了什么，便快速跑了过去。” “因为当时贼人是蹲着身子，头压的很低，又在我们出声之后快速撤离。” “所以，以至于我们根本没有看清，他究竟是何模样。” “就是个头很矮，身材看着有些单薄。”杨猛蹙眉，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当时他们看到的时候，实在是距离太远，很多事情都无法确定。 “对不起锦宁县主，我们实在是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帮不了二夫人，对不住！” 杨猛脸上露出愧疚之色。 “没关系！”宋青苑轻轻的摇了摇头。 感激的道，“你们能及时出现，惊走贼人，把我娘送去医馆，再帮忙送回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红袖，去备谢礼。”宋青苑转头吩咐着。 “不！不用！”杨猛两人连连拒绝。 “这是规矩，一定要的。” 宋青苑脸上露出浅显的笑，笑得有些苦涩，还带着孩童似的鼻音。 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再配上发红的眼眶，只一眼，杨猛，陈云清二人便知道，这定是哭过了。 两人连忙垂下头，不敢多看。 哭泣的美人固然吾见犹怜，可眼前的这位可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县主，未来的镇北候夫人，谁敢冒犯。 又过了片刻，红袖把礼备好，带着下人拿了进来。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谢礼 其中给杨猛准备的谢礼，是一匹靛蓝色细布，一只鸭子，一只鸡，还有两罐花果茶。 陈云清的是一匹灰色细布，然后同样是一只鸭子，一只鸡，两罐花果茶。 “都是自家的东西，还请二位收下。”宋青苑清澈的目光看过来。 因为刚刚哭过，眼睛里还闪着泪光，看起来就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杨猛，陈云清同时别过头，不敢与之对视，拱手道，“谢锦宁县主！” 说罢，两人伸出手接过谢礼。 这谢礼宋青苑备的不是银子，而是家中之物。 仅此一点，就说明宋青苑是诚心的感激，给予了他们二人尊重，不是拿钱砸人，以此了事。 这一举动，让杨猛，陈云清心里舒坦了不少。 连被安排进堂屋，苦苦等待而升起的躁气，也跟着消散了。 “今天麻烦二位了！” 宋青苑弯下身子，对着杨猛，陈云清二人，非常正式的施以一礼。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杨猛，陈云清慌了，连忙闪身避开。 “县主，我们二人只是平民老百姓，怎能受的起县主如此重礼。” 闻言，宋青苑牵起一抹笑，两滴泪花在眼珠子里打转。 沙哑着声音道，“百善孝为先，宋青苑此时只是以女儿的身份，向帮了母亲的两位恩人道谢。” “这……”宋青苑话一出口，杨猛，陈云清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只自顾自地摆手道，“不必！不必！” “县主送了我们这么重的礼物，就已经是谢过了。” “县主若是没有事儿，那我们就先走了。”杨猛说着意欲告辞。 “好！”宋青苑点头，“就不再耽误二位的时间了。” “如果你们想起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还请来宋家告知我一声。” “红袖，送客！” “告辞！”两人同时拱手。 走出几步，杨猛突然回头，“对了，县主，我……” 杨猛欲言又止，眼里有猜测，更有不确定。 “有什么话，不妨说出来听听。”宋青苑鼓励着。 “当时一切发生的太快，草民看的也不是很真切。” 杨猛挠了挠头，“就是草民觉得，看身形，那人到不像是个男子。” 杨猛几年前做过镖师，走过南，闯过北，见识不少，眼力也是有的。 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他便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现在回想起来，那分明就不是男子的身形。 杨猛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也、也可能是草民看错了，就是……就是一个猜测……” “没关系……谢谢！”宋青苑微微一笑。 待送走了二人后，她的脸色便立刻落了下来，牙关咬的死死的。 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把手指攥的嘎嘎作响。 “女子！女子！女子！” 本来她只是一个猜测，现在杨猛的话，无疑给她这份猜测增加了重量。 玉！玲！珑！ 若说李氏得罪了谁，那李氏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可是能下这么狠手的，又是近期得罪的，非玉玲珑莫属。 尤其是玉玲珑会功夫，这一点宋青苑早在王县令的口中得知。 如果是她……一切就说的通了。 “来人呐！”宋青苑大声喊着。 “去告诉王县令，我母亲在县里预袭，行凶者疑似玉玲珑，叫他挨家挨户的给我搜，一丝一毫都不得放过。” “还有，去通知我二哥，召集青石帮的小弟，让他们配合官差一起搜查。” 宋青苑咬了咬牙，“召集全县城画师，张贴告示。” “不但要女装的玉玲珑，女扮男装的玉玲珑也给我画出来，贴满大街小巷。” “青石镇，青河镇，青阳镇，张家镇……所有的镇，所有的村，都要张贴到。” 宋青苑想了想，这么做也不稳妥。 玉玲珑有功夫底子，又意欲靠近萧大人，其人肯定不一般。 或者是某个势力秘密培养之人，精通一些易容改扮之术也未可知。 想到了这一点，于是补充道，“悬赏！全县悬赏！” “凡是发现陌生面孔，必须上报官府，提供正确消息，发现玉玲珑线索者，赏银十两。” “阿二！”宋青苑转头，“你再去锦衣卫的暗哨走一趟，让他们协助调查。” 宋青苑说完，深邃的眸子透过窗户望了出去，眼里是愤恨的火苗。 官府，锦衣卫暗哨，遍布榆林县的小混混团体。 如此三方同时出动，她倒要看看这个玉玲珑，究竟有何本事，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 宋家门口。 杨猛，陈云清夹着布匹，拎着两只用绳子系好的鸡鸭，怀里抱着花果茶。 一边离开宋家村一边感慨道，“宋家这份谢礼真是大手笔！” 杨猛粗略一算，“就是这匹布拿到店铺里去卖，也得值个几十两。” “这两只鸡鸭就不算了，这花果茶也不便宜。” “之前我去县里的时候就听人说过，榆林县的小姐，太太们，都喜欢喝这茶，说是美容养颜。” 杨猛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脸，哈哈大笑。 颇觉有趣的道，“如今咱们两个大男人，倒也喝上了这口茶。” “不过我这皮肤糙，给我喝还真是暴殄天物。” “等会儿拿回去给小钊，他长得白净，喝着合适。”杨猛美滋滋的想着。 他银钱少，和小钊一起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也没置办过啥新衣裳。 这次得了这匹新布料，正好一人做一套。 还有这两只鸡鸭，也可以炖了，好好补一补。 “陈兄，你有何打算？”杨猛转头望了过去，看向陈云清。 “什么？”陈云清一怔，似是没明白杨猛的意思。 “什么，什么打算？” “我是问你，这些礼物你打算如何处置？” 杨猛解释道，“这些加起来可要不少银子，陈兄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该为日后打算打算，娶妻生子才是正道。” 娶妻生子吗…… 陈云清把目光放在怀中的谢礼上，突然笑了，笑容有些不争气。 让人看不清，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等以后再说吧……” 陈云清的声音中满是怅然。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感谢 “到是杨兄，比我还要年长几岁。” 陈云清微微偏头，话题又转回到杨猛身上，“难道就没想过娶妻生子之事？” “我呀……”杨猛脚步顿住，脑海中闪过一道影子，好像有一个女子在对他浅言轻笑。 让他一向平静的心，仿佛都为此起了波澜。 杨猛猛然摇头，把这一种莫名的情绪打散。 恢复如常开口道，“我现在还未想这么多，暂时的打算便是努力干活，多攒些银子。” “给小钊娶个温柔贤惠的妻子，置办一份家业，如此便安心了。” “杨兄果然是好兄长！” 陈云清的笑容很浅，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只见他伸出手臂，拍了拍杨猛的肩膀道，“若是李钊一辈子不娶妻，莫不是你也要陪他一辈子？” 听罢，杨猛缓缓摇头，“小钊是为了救我，才落下这病根。” “若是不能看到他成亲，夫妻和美，好好的过日子，我又岂能安心。” 杨猛轻轻一叹，很快这声叹息便消失在冷冽的冬风里。 “杨兄！”陈云清深深看了一眼，轻声道，“报恩的方式有很多，未必要赌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行了！行了！不说了！”杨猛摆摆手。 似是这个问题有些沉重，让他的心情压抑起来，于是立刻挣脱开。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定，走一步看一步吧！” “走！走！走！” “说好了请陈兄去家中吃饭，咱们这就去搓一顿……” ………… 冲冠一怒为渣娘。 如果说宋青苑气坏了，气哭了，气的心疼了。 那么二郎，宋诚义两父子，看着李氏气若游丝的躺在炕上的样子，简直要发疯。 踹坏了几把桌椅板凳，摔碎了几套茶杯，茶壶，血气上涌，怒不可遏。 晚饭碰也未碰，便直接呼朋唤友，召集兄弟，配合着锦衣卫暗哨，配合着官府，挨家挨户的逐一搜查。 其中他们分成几组，由沈碧青，红袖，阿二，宋诚义，宋诚忠等人分别带队。 以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从县城边缘的村子搜起，逐渐向内蔓延，直至榆林县城为止。 另外，宋青苑还在榆林县各个出城关卡安排人手，没有宋家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出行。 此举一出，榆林县一片哗然。 以往他们只知宋家权大势大，已经成为当之无愧的榆林县第一家族。 可宋家并未对百姓做什么，也未发生过仗势欺人之事。 可直到这一刻，宋家出露狰容，展示出自己的魄力与霸道。 如同一把开刃的剑般，让老百姓顿时又惊又怕，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宋家的威仪。 顿时，榆林县内人心惶惶。 有货商急于出城，托门找路，变着法的说情，被宋青苑一一拒绝。 还有关系好的熟悉的人家，如钱家，孙家，冯家等，都一一派人登门，询问宋家究竟发生何事。 宋青苑，宋老爷子，周氏也未隐瞒，直言李氏被贼人所伤，他们宋家是一定要抓住凶手，给予惩罚的。 宋家姻亲听后纷纷暴怒，皆安排人手加入搜寻之中。 后来消息渐渐传开，榆林县越来越多的百姓，也对此事有所耳闻。 原竟是宋家二夫人被贼人所伤，难怪！难怪！ 县主之母被伤，换作他们是宋青苑，也会暴怒，甚至更大费周章的去追捕凶手。 同时，宋家内。 听闻了消息的宋氏族长，宋里正一家，纷纷带着宋氏族人，以及宋家村村民赶往宋家。 虽然自宋家退族后，其他宋氏族人纷纷效仿，以至于宋氏家族的人员越来越少。 可以往的感情仍在，宋家对他们的帮扶，未曾因为宋家的退族而有丝毫减少，感情便这么维系下来。 投桃报李，李氏出事，宋家村村民齐聚宋家，纷纷要尽绵薄之力。 如今，他们就在宋家院内，上百号人齐刷刷的往那儿一站。 有人手持棍棒，有人手拿铁锹，锄头，榔头，镰刀等武器。 手一抬，振臂一呼，活脱脱的像即将赶赴战场的战士。 “人多力量大！” 宋氏族长宋振远，站在宋老爷子身边轻声道，“如今冬天，家家户户也没啥活。” “大家听说诚义媳妇受了伤，都自主的赶了过来，想要尽份心意。” “是！老爷子放心吧，我们肯定会把凶徒抓住，给诚义媳妇报仇。” “对！给诚义媳妇报仇！” “抓凶徒！” “抓凶徒！” “抓凶徒！” 宋家村村民的声音一波盖过一波，震耳欲聋。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听着一声声殷切的话语，宋老爷子心里热流涌动，眼眶也跟着泛起了红。 激动的喊道，“谢谢大家！谢谢各位村民！” “谢谢大家对宋家的这份心，宋家感激不尽，人不负我，我定不负人。” “宋祖德在此保证……”宋老爷子一拍胸脯。 “只要以后但凡有我宋祖德一口吃的，必不会让大家伙挨饿受冻。” “老爷子！老爷子！老爷子！”齐刷刷的声音又一同响起。 宋老爷子听在耳中，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好像又回到了年轻那会儿，朝气蓬勃。 气沉丹田，宋老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嘱咐着，“一会儿咱们村民分成几组，一同进行搜寻。” “凶徒会功夫，诸位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脱离了队伍，不要与凶徒面对面，硬碰硬。” “宁可放走，也千万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宋老爷子不厌其烦的说着，反反复复的强调，安全！安全！ 这些宋家村村民，都是来帮忙的，如果他们因为此事而出事，宋老爷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还有……”宋老爷子高声宣布，“事成之后，待顺利抓住凶徒，我宋家摆冬日宴酬谢各位。” “宋祖德先在此提前拜谢！” 宋老爷子说着拱起手。朝着宋家村民的方向，重重鞠了一躬。 “老爷子使不得！” “老爷子使不得！” 一众村民围了上来，以最快的速度扶起宋老爷子。 别说是官职，就是论年龄，论辈分，宋老爷子在宋家村，也是数一数二的。 他们这些作为小辈的，怎感受宋老爷子如此大礼。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师兄妹对话 “老头子，咱们这就安排人手。” 周氏在一旁提醒道，“话啥时候说都行，正事别给耽搁了，万一再叫贼人跑了……” “行！行！行！”老爷子听了周氏的话，连连点头。 “振远，你帮忙组织一下，二十个人为一组。” “你，我，大奎，老根，再加上我家老大，咱们各带一队，从头开搜。” 宋老爷子一咬牙，“我就不信，把榆林县翻了个底儿朝天，还能找不出她个玉玲珑。” 宋老爷子吩咐完宋振远，立刻按每家每户分组分段，待一切完毕后，便分头出发。 待他们走后不久，空荡荡的宋家院子里，又来了一波接一波的乡亲。 宋青苑一问才知，原来他们来自福泽村。 紧接着与宋家相熟的人家也派人加入，还有陆续赶来的人络绎不绝。 至此，全县沸腾，搜查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 榆林县某个小院内。 在摇曳烛光的照耀下，一道修长的身影默默的坐在桌案前，翻动着手中的书籍。 此时屋内很静，连寒风吹在窗子上的声音都不禁清晰起来。 在伴着偶尔的呼吸声，和沙沙的翻书声，整个场景有些落寞。 似是月凉如水，似是月色如钩。 在这寂静的夜晚里，独自翻书的年轻公子，就像是陷入了孤单寂寞的画卷。 这时，一道黑影从窗前一闪而过，打破了这片宁静。 紧接着，房门便被敲响，“当！当！当！”接连三下，略显局促。 从声音就能猜测到，敲门之人心中的不安。 “进来吧！”年轻公子放下书，目光看向门口。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袭黑衣打扮，个头矮小身材单薄的“男人”。 与他一同涌入的，是混在冬日里的寒风，冰凉而刺骨，扑面而来，吹得人一个激灵。 年轻公子不适的紧了紧衣衫，向未关紧的房门一扫。 来人会意，转身把门关严，走到男人身侧坐了下来，为自己添了杯茶去寒气。 “师妹！”年轻公子唤着。 原来刚才进来的男人，就是消失已久的玉玲珑。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年轻公子转过头，与玉玲珑四目相对，突然问了一句。 “我为什么要离开？” 玉玲珑不以为然，咕咚一杯茶喝下，又紧接着端起茶壶，为自己再续一杯。 轻轻吹了吹道，“一群普通人而已，我会怕他们。” “我若真想找，他们岂能拦得住！” 玉玲珑扬了扬头，神色傲娇，言谈举止中带着强大的自信。 年轻公子微微蹙眉，没和玉玲珑讨论，她究竟能不能在普通人手里逃脱的问题。 而是道，“宋家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查到这里。” “到时候，你必然……暴露无遗！” “那又怎样？”玉玲珑有恃无恐。 “我的轻功好的很，就凭官府那些废物，谁又能追的上我？” 玉玲珑不屑的哼了哼，他们这些江湖中人，还真没把那帮官差放在眼里。 见状，年轻公子摇了摇头，声音舒缓而平稳的道，“据我所知，锦宁县主身边有两名好手，功夫不俗。” “虽然未与他们正面交手过，但……” 年轻公子一蹙眉，肯定的道，“绝不在你之下！” “我知道！”玉玲珑嘟起嘴，绝美的脸上白眼一翻。 “要不是宋青苑那个缩头乌龟胆小鬼，去哪儿都带着这两名护卫，不方便下手，我肯定第一个揍她。” 玉玲珑扬了扬拳头，在她看来，李氏固然可气，一张嘴恨不得让人撕烂。 先说她是青楼女子，讽刺于她，后来又把抽了又臭又脏的破棉袄披在她身上，遮挡她美貌。 可即便是这样，玉玲珑最想揍的人还是宋青苑。 想着想着，玉玲珑的眉眼便弯了起来。 “这位锦宁县主那张脸还算清秀，看得下去。” “师兄，你说她的脸如果变成了猪头，就像她娘的一般，那该是多搞笑……” “哈哈！哈哈！” 玉玲珑说着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乐的场景，自己便笑了起来。 甚至是笑的弯下了腰，前伏后仰，丝毫没有形象可言。 “好了！” 年轻公子好似早已见惯了这般场景，眉头微微一拧，又松了开。 警告道，“不要对锦宁县主下手，否则……” 年轻公子神色淡淡，可说出来的话却透着正式，不容反驳。 “为什么？”玉玲珑不干了，生气的想要摔破杯子。 可最终还是没有撒手，只把杯子中重重的敲在桌面上。 不高兴的娇嗔道，“否则怎样？” “师兄为了她竟然凶我，难不成是对她……”玉玲珑怀疑的眼神看向年轻公子。 “师兄别忘了，宋青苑可是萧景铎的未婚妻。” “你想到哪去了，不要胡说。” 年轻公子声音渐冷，“不要学那后宅妇人，胡乱嚼舌根。” “哼！”玉玲珑冷冷一哼，趴在桌子独自生闷气，绝美的脸上多了一丝委屈。 声音软软的嘀咕着，“我千里迢迢的和师兄来到此地，也是为了师兄好，师兄不领情就算了。“ “反正是我枉做小人，多管闲事。” “本来师兄就不想叫我插手，是我执意如此，自甘下贱，用热脸去贴师兄的冷屁股。” 玉玲珑越说越委屈，水润的唇微微嘟起，眼泪“哗啦啦”的，顺着脸颊便流了下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是师兄错了。” 年轻公子放缓了声音，伸手轻抚上玉玲珑的秀发。 温声道，“你的心意师兄领了，你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师兄，师兄心里明白。” “只是你我师兄妹多年，感情甚笃，我是不想你因为我的事，引火烧身。” “宋青苑她毕竟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又是未来的镇北候夫人。” “如果她的脸被打成猪头，那打的就是朝廷的颜面，落的是当今圣上的面子。” “到时候朝廷下旨彻查，各方势力齐齐出动，你觉得你还隐瞒的住吗？” “师兄只是害怕你有危险，也是不希望你打草惊蛇，引起敌人的戒备。”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线索 年轻公子修长的手指，顺着玉玲珑乌黑的青丝，一缕一缕拂过。 微微一挪，手指便触碰到玉玲珑白皙的面颊上，把粘在上面的泪水轻轻擦拭掉，一边道，“别哭了！” “师兄，我……”玉玲珑张了张嘴，俏脸肉眼可见的红了一片。 被指尖划过的地方，顿时变得火辣辣。 连刚才还在埋怨的眼神，也夹杂了两分心喜。 “师兄。”玉玲珑软软的唤着，身子微微一靠，便靠在了年轻男子怀中。 扬起头，四目相对，眼波流转，满满的情谊就要溢出。 玉玲珑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了起来，温声细语的妥协道，“我听师兄的，暂时不去找她麻烦就是。” 玉玲珑说的暂时也只是暂时，因为她很肯定，既然她师兄来到此地，那么收拾宋青苑，便是早晚的事。 “乖！”年轻男子说了一句，手便从玉玲珑的脸上移开。 身子也微不可查的退后了一丝，刚刚好与玉玲珑保持一根小指的距离。 “你把事情闹大，宋家现在铁了心的要抓你。” “你还是离开榆林县去暂避一下，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师兄，那你呢？” 玉玲珑一把抓住了年轻公子的手，急切的道，“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我在这边还有事。”年轻公子把手抽出，“你先回去。” 闻言，玉玲珑紧咬下唇没说话，可是眼中清清楚楚的写着两个字——“不回”！ 见状，年轻公子严肃的板起脸。 玉玲珑这边仍是傲娇的仰着头，双方对峙，谁也不肯更改决定。 直到一阵风起，顺着门缝儿吹了进来，烛光在风下轻轻摇曳，玉玲珑才率先回神。 脑中闪过一道精光，水波潋滟的眸子俏皮的一眨。 软糯糯的道，“师兄，就算我想回去，也没办法离开榆林县呢！” “如今榆林县已经被宋家，被锦宁县主，布下了天罗地网，我这只小兔子插翅也难飞。” 小兔子？ 年轻公子对玉玲珑的自我形容不置可否。 玉玲珑究竟是不是兔子，作为一起长大的师兄，年轻公子心里很清楚。 于是道，“无需担心，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去。” 一夜过去，宋家的搜寻队伍一直未停，仍在继续。 直到天色微亮，太阳越过地平线。 宋家这边终于得到了最新的消息，有人发现玉玲珑的踪迹。 宋青苑听闻，紧急传召。 “原来是你们？” 宋家堂屋内，宋青苑看着前来报信的两个人，满是诧异。 原来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正是救了李氏的杨猛，陈云清。 “你们知道玉玲珑的行踪？”宋青苑半信半疑。 陈云清，杨猛对视一眼，纷纷摇头，“我们不知那人究竟是不是玉玲珑。” “可是看着身形背影，到是与我们那天所见的一斑无二。” 杨猛，陈云清也不是很肯定。 因为他们也只是看见过玉玲珑的画像，并未见过真人，会不会认错，他们心里也不清楚。 “她在哪里？”宋青苑追问。 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要派人去看看，哪怕只有一点线索，她也绝不放过。 “在一处废弃的宅子内。” 陈云清上前一步拱手道，“那处宅子就在我租住的院子附近。” “因为地处偏僻，又有些不太好的传言，一直未有人租住，便荒废了去。” “可就在昨天晚上，我和杨兄回我住处时，便看见一道身影，闪身进入那家宅院。” “对！”一旁的杨猛跟着点头。 “那人的速度很快，几乎就是一道光划过的功夫，就在我们眼前消失不见，仅仅留下了背影。” “说来惭愧。”杨猛不好意思的道，“陈兄身子羸弱。” “我走南闯北，手上是有一些功夫，可和真正的高手相比，实在是差太远。” “依那位行凶者，或者是玉玲珑的轻功来看，功夫必在我之上。” “所以我们怕打草惊蛇，未敢靠近跟踪，还请锦宁县主见谅！” “你们这么做是对的。”宋青苑摇摇头。 “不清楚敌人实力的情况下，小心谨慎才是正确的做法。” 说着，宋青苑转头吩咐道，“阿二，红袖，去召集人手，带上弓箭，包围那座院落。” “是！”阿二，红袖应下。 宋青苑又把头转回，看着杨猛，陈云清道，“还要麻烦两位带路，日后必有重谢。” “不敢当！不敢当！”陈云清，杨猛连连摆手。 “上次我们已经收过县主的谢礼，这次不过是提供一消息，实在当不得谢。” 听罢，宋青苑微微一颔首，“两位先坐着，我回去换身衣服，然后跟你们一起去。” 片刻之后。 宋青苑，阿二，红袖，二郎，沈碧青等人，带着一批人马。 在陈云清，杨猛的带领下，找到了那处废弃的院落。 再配合着官差，把此处层层包围起来。 院落外，宋青苑看着看着破旧的大门，若有所思。 半晌后，一挥手道，“阿二，破门！” “是！”阿二应下，上前两步，抬脚一踹，门“砰”的一下应声而碎，带起一阵灰尘。 “咳！咳！咳！” 灰尘吸入鼻中，靠近的人们纷纷轻咳。 抱怨道，“怎么这么大的灰尘，这院子里到底是多久没住人了？” “看这破门嘎吱嘎吱的一踹就碎，估计有年头了。” “多久没住人……有年头……”宋青苑跟着重复着。 神情猛然一怔，立刻招了招手唤过红袖，在其耳边耳语一番。 “是！”红袖神色一冷，转身离去。 待她走后，二郎的声音响起，“所有人进院子搜。” “不好了！不好了！着火了！” “什么，怎么回事？” 二郎推开挡在身前的众人，快速跑了两步。 抬头一望，果然见院落中间的一处房屋已经燃了起来。 火势迅速蔓延，连相邻的两个屋子，眼看着就要被波及到。 “怎、怎么办？怎么办？” 进去的人慌了，纷纷转头看向宋家人，请他们拿主意。 “还能怎么办！”二郎照着小弟的屁股就是一脚。 “这种事还用问我吗，赶紧，赶紧救火。”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调虎离山 “所有人全部撤出去，去附近取水。” 二郎伸手一挥，比划了个撤退的手势。 众人一看，原路退回。 一部分手执弓箭，守在院落外几米处，严阵以待。 另一部分人，迅速跑往附近的人家取水救火。 二郎也跟着退到外面，背着手，看着熊熊燃起的火光，咬牙切齿的爆粗口，“我x他个xx！” “我不信事情有这么巧，早不起火，晚不起火，在咱们准备搜查院落的时候，火就突然起来了。” 二郎冷哼，“这明显就是早有准备，做给咱们看的。” 二郎抬起脚，把脚边的一块石头狠狠的踢远。 沈碧青伸手拉住，神色凝重，“咱们怕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说完猛然转头，看着宋青苑道，“我现在就带人去城门口，只要她还在榆林县里，咱们就能瓮中捉鳖。” “若是一旦被她逃出，那可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再也拿她没法子了。” “二嫂勿要着急！”宋青苑沉声道，“红袖已经去了。” 其实乍一看到大门，宋青苑心底便升起两分异样，因为这实在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尤其是当大门被踹开后，带起重重灰尘，更加重了她的猜测。 于是便吩咐红袖，立刻遣人前去拦截。 “那就好！”听宋青苑这么说，沈碧青松了一口气。 笑了笑，“还好咱们家苑儿聪明，不过……” 沈碧青抬头，看着大火的方向思索了一会儿道，“这边有阿二，还有这么多人，捉拿一个玉玲珑足矣。” “我在带些人手，去那边看看。” “毕竟出城的路不止一条，咱们也不知道玉玲珑究竟会从哪个方向逃跑，以防万一吧！” “好！”宋青苑点头，“那二嫂去吧，注意安全。” “放心！”沈碧青手握成拳，在自己胸口轻轻锤了两下。 “二嫂这功夫未必多厉害，但是自保有余，我这就去……” 与此同时，张家镇往北的官道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和货车。 他们大多数是从北面过来的行脚商人，趁着冬季来榆林县，或者是淮安府地界，卖些毛皮，马奶酒等边疆特产。 现在清理完货物，他们准备回返，只要走快一些赶路，正好可以回去和家人团聚，一起迎新年。 而此条官道，就是通往北地的唯一一条路，所以大部分人皆聚集在此，吵吵闹闹的和拦路的官差理论。 “这宋家也太霸道了吧，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城，凭什么扣留我们？” “这是普天之下还有没有王法？” “对呀，凭什么，这宋家究竟要封路多久？” “要是一辈子抓不到行凶者，还要封一辈子不成？” “别说一辈子，就是封个十天半个月的，也让人受不了。” “我还要不要回去过年，家中妻儿还在等候！” 众位行脚商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便吵嚷了起来。 有一个带头，后面的便陆续响应。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情绪越来越激昂，好像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出手强闯一般。 “闭嘴！” 官差这边管事之人没有身穿官服，而是穿这一身锦衣黑色长衫。 乌黑的头发上系着一根丝带，整整齐齐的梳于脑后。 脸上神情微冷，不苟言笑，一开口便是怒喝，直接让吵嚷的众人震了一震，半天未反应过来。 待回过神正要开口时，黑衣男子已经走到叫喊的最欢的那人面前。 “姓甚名谁？” “通关文书拿出来。” “凭、凭什么？” 此人梗起脖子，生硬的与之对视，强装镇定。 闻言，黑衣男子眼睛一横，凌厉的眸光射了过去。 “官府检查通关文书，需要理由吗？” “这……这……”此人心虚的避开黑衣男子的注视。 想要入城，检查通关文书，在合理不过，至于出城……官府没有明确规定。 可官字两个口，官差说查，他们这些出门在外的行脚商人，还能反对不成。 于是此人秒怂，挥了挥手，叫过身旁的下人，把通关文书拿手交了上去。 “大人请看好，我们是正经的商人，在这条道上跑商跑了很多年，从未有一丝差错。” 此人说着四处一扫，向黑衣男子的方向靠近了两步。 压低了声音道，“在下和榆林县的陈主簿认识，还曾一起吃过饭。” “还请这位官爷抬抬手，行个方便，放在下过去，容在下归家与妻儿老小团聚。” 说着，一块银角子便遮遮掩掩的，塞入黑衣男子手中。 哪知，黑衣男子手腕一翻，银角子陡然落地。 还未等此人反应过来，黑衣男子便把他就通关文书，扔到了一旁官差的怀中。 同时道，“此文书有假，把他带去官府严加查看。” “啥！有假？” 拿出文书的商人愣了，眼里呈现惊愕之色。 周围的众人也是纷纷疑惑不解，下意识的便退后两步，与此人拉开距离。 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一边提防着一边小声议论。 “有假，怎么会有假？” “莫不是此人，就是伤了宋家二夫人的恶徒，要不然他拿这造假的通关文书做什么？” “不能吧！”另一个人摇头。 “这人我见过，姓张，在这条商路上跑了好些年了。” “要真是有点儿啥事，怎么可能等到现在才出手。” “真人不露相呗！”旁边的人接话道，“难道恶徒脑门上，还会写着恶徒俩字不成？” “行脚商人的身份，没准就是个掩饰。” “不对呀，这话不对！”先前的人摇了摇头。 “之前官府不是把恶徒的图像，张贴出来了吗，贴的满大街都是。” “我也看过那画像，明明就是个俊俏的大姑娘。” “就是女扮男装那张，也秀色可人，看着就想让人……” “嘿嘿！”男人猥琐一笑，挤眉弄眼，摆出一副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表情。 此话一出，旁边立刻有人响应，“对，对，此人和画像上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那是个俊俏的小丫头，这五大三粗的样，怎么可能是画像中人。”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抓住 “十三哥！” 这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手持弓箭站了出来，竟是四郎。 只听他冷冷的道，“少跟她废话，今日我就要为我娘报仇。” “唰！” 话音一落，四郎拉弓放箭，箭以迅雷之势，朝玉玲珑射去。 “哼！”玉玲珑冷哼，一个后仰，箭头便贴着的衣服划了过去，插在了不远处的雪地上。 玉玲珑讥笑，“小屁孩，这点儿伎俩也敢前来献丑！” “你！”四郎气急，伸手从后背上抽出第二支箭。 正欲射出，却被萧十三伸手制止住，同时道，“照你这个射法射下去，何年何月才能抓到她。” 萧十三抬手向后一挥，四郎跺了跺脚，心有不甘。 可在来之前他已经答应过，绝对不给萧十三添麻烦。 男子汗大丈夫，不能出尔反尔，四郎咬了咬牙默默后退。 虽然很想亲手为他娘复仇，可他也知道，他年纪小，技不如人。 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他现在已经练了上乘的武功心法，相信过不了三年五载必有所成，到时候…… “好吧！”四郎肩膀向下一松，泄了一口气。 那时候玉玲珑已经被射成筛子，轮不到他了。 “玲珑姑娘身手不错，萧十三前来讨教讨教。” 萧十三朝着玉玲珑的方向拱了拱手，一声大喝，欺身上前，腰间别着的刀顺势而出。 眨眼的功夫，俩人已经开始交手，刀光剑影，兵器碰撞，发出难听的呲呲声。 萧十三一脚踢过，玉玲珑身子微转，回手便是一掌。 可萧十三早有准备，轻轻一个闪身便避开。 眨眼之间数十招已过，竟是打了个不相上下。 “果然好功夫！” 萧十三弹了弹身上的积雪，饶有兴趣的道，“容颜绝美，身姿曼妙，长发翩翩，身手又这么好。” “据在下所知，江湖中还真有这么一号人物，号称玲珑仙子。” “刚好姑娘也叫玉玲珑，该不会是一个人吧……” “就是你家姑奶奶，又待如何？” 玉玲珑神色渐冷，剑指萧十三。 “哈哈！哈哈！”萧十三仰天大笑，动了动脖子，发出“咔嚓”一声。 朗声道，“热身结束，玲珑姑娘小心了……” 说完，萧十三再次欺身上前，与玉玲珑缠斗在一起。 此事他脸上早已无嬉笑之色，连招式都比刚才凌厉了三分，可见之前未尽全功。 很快，玉玲珑也认识到这一点，心中一凛，暗暗的道，不愧是萧景铎身边最得力的手下，身手果然不一般！ “姑奶奶不陪你玩儿了……” 玉玲珑撂下一句话，抽身后退。 可刚退出两步，哗啦啦的箭雨便向她射来。 玉玲珑连忙闪身，在箭雨中游走，一个不慎，便被萧十三照着胸口踢了一脚。 “噗！”一口鲜血喷出，玉玲珑跌倒在地。 紧接着手臂上便中了一箭，抬头望去，竟是刚刚被她称为小屁孩的少年所射。 此时那名少年眼中满是得意，还有大仇得报的喜悦。 玉玲珑记得，他刚才放话，说是为自己的娘亲报仇，那么他该是宋青苑的弟弟吧！ 玉玲珑想着，冲着四郎的方向一咧嘴，冷冷一笑，“臭小子，我记住你了！” “你等着……” 话未说完，远处便传来四郎的讥笑声。 “瓮中之鳖，也敢在小爷这儿大放厥词，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二郎小手一挥，身着黑斗篷的人迅速上前，把玉玲珑摁住。 这时，四郎抖了抖雪白的披风，把弓箭往旁边的人手里一塞，缓步上前。 走到玉玲珑身前一米处，抬脚边踹了过去。 阴恻恻的一笑，“小娘皮，落在小爷子手里，非得让你……” “呃……”话未说完，四郎的后脖领便被人揪起，卡住脖子，呼吸艰难。 四郎手脚乱蹬一番，便被扔了出去。 “十三哥，你干啥？”四郎大喊一声，眼里满是不解。 “小兔崽子！”萧十三抬脚照着四郎屁股狠狠一踢。 “这死出跟谁学的，好的不学学坏的，回去让你姐好好收拾收拾你。” “呃……”四郎脖子一缩，小声嘀咕，“你们不都那样吗？” 四郎声音虽小，可又怎么能瞒过萧十三。 “臭小子！”萧十三无奈的摇头。 “我多大，你才多大，有些话我说得，你却说不得。” “行了！”萧十三不耐的挥挥手。 “赶紧跟上，把她带回去，和苑儿交差。” “哼！哼！”四郎鼻子哼了哼。 抬起手臂狠狠一挥，狐假虎威的道，“带走！” “走吧，玲珑姑娘。”锦衣卫暗哨押着玉玲珑往前拖。 可玉玲珑身子僵持着，不肯就范，这一味的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萧十三。 沉声道，“你是如何得知我会从此路过？” 离开榆林县的路有四条，分别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她选择哪一条，只有她和她师兄知晓，外人无从得知。 可萧十三等人却早早的等候在此，玉玲珑觉得甚是奇怪。 “当然是……”萧十三扬了扬眉，张口欲言。 走在他旁边的四郎眼珠子一转，精光闪过，立即接话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当然是因为你的同伴出卖了你。” “你！撒！谎！” 玉玲珑不信，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四郎。 “我撒谎？”四郎伸手一指，指向自己的鼻头。 随后背过手，踢了踢腿，松了松身子，开口道，“你已经是阶下囚，我有什么好说谎的。” “跟你？”四郎嘴角一勾，勾起一抹讽刺之色，撇了撇嘴道，“你也配小爷说谎！” 四郎两个白眼一翻，“东南西北四个出城口，我们又不是神，哪能算到你究竟会选哪一条？” “自然是有人前来报信，我们才知道的。” “不！可！能！” 玉玲珑脸色苍白，全然不顾射中手臂的箭，直直的盯着四郎。 肯定的道，“他绝对不会出卖我！” 玉玲珑想，她师兄自小便对她疼爱有加，这次她也是因着师兄的事，才和他一起来到榆林县的。 别人谁都可能出卖她，就是她的师兄不可能，因为…… 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审问 来人中有宋青苑，阿二，红袖。 他们一进入地牢，便有一阵怪味扑面而来。 是潮湿的气息，和阵阵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 宋青苑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强忍着不适，向被绑在地牢中间的玉玲珑看过去。 此时她被紧紧的束缚在十字架上，柔顺乌黑的发丝已经打结，凌乱不堪。 手臂上射中的箭已经被取下，简单的用布条包住伤口，上没上药宋青苑不知晓。 可她看到，玉玲珑整个手臂已经鲜血淋漓，连衣襟上都是鲜红的血渍。 就在她的四周，摆放着的是各类的刑具，以及燃起的炭火盆。 火盆内插着一件烙铁，虽然是为刑讯逼供而准备。 只要从玉玲珑口中，得不到他们想得知的消息。 宋青苑毫不怀疑，这具曼妙的身躯会皮开肉绽，甚至是多出几个烙印。 “见过锦宁县主！” “见过锦宁县主！” “见过锦宁县主！” 地牢里看守的众人，看到宋青苑等人来此，纷纷拱手行礼。 有那会来事的，立刻把旁边的软座搬到中间，拱身请宋青苑入座。 “谢了！”宋青苑微微颔首。 把披风交给红袖，便在软座上坐了下来，漆黑的眸光向玉玲珑看去。 同时问道，“她可招供了？” “没有！”旁边的人听了，连忙摇头，恭敬的回道，“此女嘴硬，不肯说出同伙。” “县主，可否要用刑？”暗哨的锦衣卫询问道。 宋青苑听了没回答，只是一直盯着玉玲珑，细细打量。 此女容颜绝佳，哪怕落到这步田地，头发衣衫凌乱不堪，也仍是瑕不掩瑜。 漂亮的脸上带着憔悴，让人看了我见犹怜。 若是心性不佳的男子，恐怕会心生不忍吧，宋青苑暗暗的想着。 好在这里是锦衣卫的暗哨地牢，在这里效力的，谁的手头没沾两条人命，谁没做过阴私之事。 见过大风大浪，才不会被玉玲珑美色所惑。 宋青苑站起身，走至玉玲珑身前，伸出白皙的手，掐紧玉玲珑下颚，另一只手高高抬起。 “啪！啪！啪！啪！” 扇巴掌的声音骤然响起，在整个狭小的地牢内久久回荡。 “啪！啪！啪！啪！”，一声接着一声，声声震耳。 宋青苑仿佛不知疲惫，目光无悲无喜，只重复着扇巴掌的动作，一下一下又一下，“啪！啪！啪！啪！”。 “宋青苑，你个b子……”玉玲珑开始咒骂。 “你不得好死，真该让那些捧你臭脚的男人看，你究竟是个什么德行。” “嫉妒我貌美，出手伤人，这就是你锦宁县主的大仁大义。” “宋青苑！宋青苑！宋青苑！” 玉玲珑咬牙切齿，胡乱的挣扎，嘶吼着。 一双眼睛满是厉色，恨不得把宋青苑撕碎，拆骨吃肉。 只可惜她此时受制于人，无力反抗。 “宋青苑你善妒成性！” “宋青苑你卑鄙无耻！” “宋青苑你个阴险小人！” “宋青苑！宋青苑！宋青苑！” “你嫉妒我……我诅咒你……” “除非你杀了我，一旦让我出去，我必定把你剥皮拆骨，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疼痛来袭，玉玲珑被扇的晕头转向，整个人口不择言，胡乱的骂着，想到哪便骂到哪。 半晌后，玉玲珑已经喊破了喉咙，沙哑的声音渐渐落下，整个人有气无力。 只是无意识的，在嘴里反复嘟囔，“宋青苑……宋青苑……” 终于，宋青苑的动作停止，放开钳制玉玲珑下颚的手。 把另一只手甩了甩，揉了揉，放到自己眼前。 果然太用力了，整个手心已经通红一片。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时宋青苑开口了，语气淡淡，仿佛自己刚才做的，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如何对我娘，我就如何对你，此举是为我娘报仇。” “那么接下来……”宋青苑嘴角一勾，“我们就该来说说，你引诱萧大人是为何故？” “受了谁的指使？” “同伙又是何人？” “藏在何处？” “想知道啊……”玉玲珑嘴角牵了牵，好似想笑，可是笑不出来。 “我是受了……的指使！” “谁？大点声！”红袖插话。 “是……”玉玲珑声音微不可闻。 “大点儿声，说说出来。”红袖伸手抬起了玉玲珑的头。 “玉姑娘美若天仙，这张脸若是毁了，就太可惜了！” “你把指使之人说出来，也省得遭罪，你看是不是？” “是……”玉玲珑拉长了音，思索片刻，虚弱的道，“此事事关机密，我只告诉锦宁县主。” “你们都下去！” 宋青苑听罢抬起手，向后一挥，挥退了锦衣卫暗哨之人。 待他们走后，狭小的地牢内就只剩下宋青苑，阿二，红袖三人。 宋青苑开口解释道，“玉姑娘乃江湖中人，手段诡异，是否还留有后手，我不知晓，也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去赌。” “他们二人是我的护卫，必须跟随在我的左右。” “呵～”玉玲珑低低的讥笑一声。 嘲讽道，“想不到堂堂锦宁县主，竟是如此小胆小怕事之人。” “惜命！”宋青苑用最简短的两个字回应。 “惜命……是啊！”玉玲珑好似认同的道，“如果人能活着，谁又想要死呢！” “锦宁县主既然怕，那留他们在此地便是。” “只是我要说的这个人位高权重，不能入他人之耳，锦宁县主可否靠近一些，把耳朵伸过来。” “好啊！”宋青苑应的爽快。 身子一点一点的向玉玲珑靠近，同时，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玉玲珑。 眼看着就要挪到她的嘴边，宋青苑的动作突然停下。 “玉姑娘，你可以说了吗？” “你再往前点儿。”玉玲珑声音低沉。 可话音一落，却见宋青苑退后一步，笑嘻嘻的看着她道，“玉姑娘，你当我是傻子吗？” “如果我真的靠近了，那么我这只耳朵，恐怕就不用要了！” “呵～”玉玲珑嗤笑。 “锦宁县主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有付出才有收获。”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好主意！ “既想从我口中得知消息，又不想承担那份风险，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只问一句，锦宁县主敢还是不敢？” “你不必激我，我……” 宋青苑话未说完，身后又传来了铁门响动的声音。 转头一看，一个高大的男子腰间挂着刀，顺着台阶而下。 “十三哥。”宋青苑轻轻唤了一声。 萧十三点头问道，“怎么样，问出什么来了吗？” “没有！”宋青苑摇头。 萧十三快走两步，在她面前站定，冷声道，“对付这种顽固之徒，就该大刑伺候。” “几鞭子下去，皮开肉绽，再浇上辣椒水，实在不行，也可以拿烙铁去烙。” “这娇嫩嫩的身子，被烙的一块又一块的，啧啧啧，想来玉姑娘以后，也再没有本钱去迷惑他人。” 萧十三随手拿起铁钳，在玉玲珑眼前晃了晃。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玉玲珑怒目而视，“喊一声，我就不叫玉玲珑！” “呵～好硬一张利嘴！”萧十三摇头笑笑。 “我锦衣卫审讯的手段多的是，姑娘既然这么刚强，那就在你身上一一尝试一番好了。” 萧十三夹起滚烫的碳，朝着玉玲珑胸口缓缓靠近。 “十三哥其实无需如此。” 宋青苑轻飘飘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萧十三的动作。 “哦！”萧十三头也不回，“苑儿此话何意？” “玉姑娘这般漂亮，白玉无瑕，身体上若是受了伤，有了瑕疵，真是可惜了！” 宋青苑嘴上说着可惜，脸上却全然不是那回事。 只见她意味不明的笑笑，笑容里满是阴森。 “榆林县的流浪汉无数，想来他们也没有银钱娶妻，开荤。” “不如物尽其用，让玲珑姑娘舍身，陪他们乐呵乐呵，这个提议可好？” “咳咳！” 萧十三一口气没喘上来，剧烈的咳嗽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宋青苑。 他万万没想到，这种话竟然出自他苑儿妹子之口。 “咳咳！咳咳！” 服了！萧十三服了！ 一根大拇指缓缓竖起，萧十三佩服的道，“妙！此招实在是妙！” 就是不知道他家大人听到，会有何感想，会不会也觉得妙不可言呢？ 萧十三美滋滋的想着，暗暗下决定，等他回京，此事一定要禀告给萧大人知晓。 看看他宠着的人，究竟有多……毒！ “不止如此。”宋青苑抿嘴一笑。 “光让流浪汉开荤有什么意思，像玉姑娘这么美的女子，何该抬出去叫人欣赏。” “你什么意思？”玉玲珑大吼一声，眼眶发红，恨恨的看着宋青苑。 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恐怕早已把宋青苑千刀万剐。 “很简单呢！”宋青苑摊了摊手，对玉玲珑的目光岿然不惧。 “自然是召集全县百姓，来观看你与流浪汉们玩耍，看看你的曼妙仙姿啊！” “这个主意好！”萧十三当即赞同。 “此招一出，我就不信他的同伴会无动于衷。” 杀人不过头点地，想让一个人死不难。 可是让一个人屈辱的被毁掉心智，那才是对此人最大的折磨。 “你……你敢！” 玉玲珑倒吸了一口气，剧烈的呼吸着。 疯狂大吼，“宋青苑你无耻，宋青苑你倒行逆施，早晚会有恶报！” “你！不！得！好！死！” “玉姑娘。”宋青苑淡淡一笑。 “有时间在这里骂我，还不如省些力气，好好想想你该怎么办吧！” “十三哥。”宋青苑偏头。 “宜早不宜迟，不如明天就召集全城百姓，在县城外欣赏玉姑娘的表演。” “好！”萧十三点头，“就听苑儿的。” “我这就去派人张贴告示，敲锣打鼓，走街串巷的通知。” “务必让咱们榆林县的男子，通通都能欣赏到玉姑娘的姿容。” 萧十三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站住！站住！你站住！” 玉玲珑急了，虚弱的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 “我不过就是伤害了宋家二太太，充其量就是送入官府，打个几十大板。” “你们凭什么私设公堂，竟然要找一帮乞丐来……来……” “你们目无王法！” “你们无视朝廷！” “呵呵～”萧十三回身邪魅一笑，“锦衣卫做事需要理由吗？” 此言一出，玉玲珑顿时无语，答案显而易见，不需要！ 别说玉玲珑是普通百姓，就算是朝中大员，勋贵子弟，锦衣卫还不是说抓就抓，说斩就斩。 即便真是自身清白，锦衣卫也能找出万千种理由，编织出无数证据，让你罪大恶极。 “我没有同伙。”玉玲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美目微敛，眼神中带出一抹决绝。 “不好！”宋青苑惊呼。 一旁的阿二快步上前，捏着玉玲珑的下巴一个用力，别卸了下来。 “想寻死，你还做不到！”阿二声音阴冷。 “啊……啊……啊……” 玉玲珑呜咽着，慌慌张张的看向宋青苑，不断的眨眼睛。 “你有话想说？”宋青苑猜测着问道。 “嗯！嗯！”玉玲珑连忙点头。 “是和你的同伴有关？”宋青苑再问。 这次玉玲珑摇摇头。 “那是和指使你的人有关？” “嗯！嗯！”玉玲珑再次点头，神情急切。 宋青苑转头，向阿二使了个眼色。 一边警告道，“玉姑娘，我可以命人把你的下巴接回去。” “但是你最好不要寻死第二次，不然受苦的是你自己。” 宋青苑这边说完，阿二的手已经捏上了玉玲珑的下颚，“嘎巴”一声，一个巧劲，又给接了回去。 只是下巴刚正位，似是有些不适，玉玲珑声音含糊不清，必须仔细分辨，才能听到她究竟在说什么。 “锦宁县主……我可以把幕后指使者……告诉你……但是你要放了我。” “你没资格谈条件。”宋青苑淡淡回应。 “是！”玉玲珑牵了牵嘴角。 “我如今已是别人案上的鱼肉，自然是没资格谈条件……” “可我若是闭口不言，你们永远也不会知晓，究竟是何人指使。” “我不过是一介小人物，生和死都不由我。” “那么……是不是要做这笔交易，锦宁县主可想好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不需要考虑。” 宋青苑抬手，摸了摸自己白皙如玉的耳朵，软软的，小小的。 轻轻一碰开口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是对于我本人，还是我的家人来说，这只耳朵都比某些秘密来的重要。” “所以啊……”宋青苑微微一笑，“玉姑娘，你的打算落空了哦～” 宋青苑清澈的眸子狡黠而灵动，白皙的脸上还挂着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既纯真又调皮。 可这一副作态，放在玉玲珑面前，却气的她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她可没忘记，就是这个长相和善，看着纯真无邪的人，用着轻飘飘的话语，说着这世上最恶毒的话。 玉玲珑双眸紧紧一闭，过了几个呼吸后又乍然睁开。 认命似的道，“既然落在你手里，生死便在你一念之间。” “我可以把幕后指使者说出来，也不求锦宁县主手下留情，只希望你能积一份阴德，别做那么阴损之事。” “你先说来听听吧！”宋青苑没接玉玲珑的话。 像玉玲珑说的，已经落入她手，没资格谈条件。 “他是……是……”声音越来越小，微不可闻，渐渐消失。 红袖伸手抓住玉玲珑已经散乱的头发，往上一拎开口道，“姑娘，她已经晕过去了。” “找郎中……” “泼水！” 宋青苑，萧十三同时开口。 转头四目相对，宋青苑点头，“听十三哥的，泼水。” “是！”红袖应下，向地牢的一处角落快速走去。 因为这里是审讯犯人的地牢，常有犯人经不住严刑拷打，晕了过去。 故而，这里除了各种各样的刑具外，水也是必备之物。 而红袖过去的地方，正好放着一桶清水，轻轻一抬把水拎起，快速走了回来。 “哗啦”一声浇下，玉玲珑身上的衣衫瞬间湿透，人也慢慢从昏迷中转醒过来。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玉玲珑闭起的双眼缓缓睁开。 眼神中有一瞬间的迷茫，很快便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玉姑娘……”这时候萧十三开口道，“早点把幕后主谋交代出来，你少受点儿罪。” “本就是个可人儿，弄成这样何必呢！” “呵呵！”沙哑的笑声在这空旷的地牢内响起。 声音早不如往日那般像莺啼一样悦耳，就好像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让人听在耳中觉得慎得慌。 尤其是配上那张青青肿肿无一处完好，还挂着巴掌印儿的脸。 若是晚上出去，准保会吓到行人。 “指使的人是……是……”玉玲珑断断续续的道，“是三皇子！” “三皇子！” 宋青苑，萧十三同时震惊，纷纷皱眉，眼中还带着同样的不解。 三皇子好端端的，找一个漂亮的江湖女子来引诱萧景铎做什么？ “三皇子他有什么目的？” 宋青苑本是清澈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脸上也带着几分沉重。 “不、不知道。”玉玲珑缓缓摇头，牵扯到伤口，“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气。 又压低了声音道，“主子的事儿，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又怎会得知？” “三皇子找到我时，只交代我弹奏《静心曲》，以美色引诱萧侯爷，然后……” 说到这里，玉玲珑突然闭上了嘴。 “然后什么？”萧十三追问。 玉玲珑抬起头，没看眼前的几人，而是微微一偏，看向一侧忽明忽暗的油灯。 眼神有一瞬间的涣散，又很快恢复如常，咬牙道，“然后偷一份账册……” “账册？”萧十三诧异，“什么账册？” “不知。”玉玲珑摇头，小声道，“我的任务还没有成功，三皇子不会这么快就把核心部分告诉我。” “要想得知偷什么账册，至少也要等到萧侯爷被我……” 剩下的话玉玲珑没说，宋青苑，萧十三，红袖以及阿二已经明了。 定是要等到萧景铎被玉玲珑引诱后，才会说出下一步任务。 不然说了也白说，还有透露出去的风险。 这么一想，倒也说得通。 “那你的同伙是谁？”宋青苑再问。 玉玲珑不说话，把头垂下，直到过了好半天也没有发出声。 宋青苑明白，这是不打算回答她了。 于是便接着开口道，“别说你没有同伙，如果没有人帮你，那处废弃的宅院又是如何燃烧的？” “再说，你在我弟弟面前，不是已经露了口风吗？” 宋青苑抿嘴一笑，他们家的小机灵鬼，也有办对事儿的时候。 “没、没有同伙。”玉玲珑矢口否认。 “放火的是我提前收买的一个小乞丐，我给了他银子，让他在那座宅院中慢慢燃火，然后离开。” “这样，等火彻底燃烧起来，吸引了官府的注意力，我就可以趁机逃跑。” “哦！对了，还有……”玉玲珑接着道，“是我提前暴露身形，故意让别人看到我，好去宋家通风报信。”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设计的，根本没有同伙。” “我……” “玉玲珑姑娘！”萧十三出声打断了玉玲珑的话。 “你现在所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萧十三冷笑。 当时四郎和玉玲珑对话时，他虽然没出声，可玉玲珑的神情举止却看了个真真切切。 那种信任，那种认为对方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态度，绝非是一个普通的小乞丐能给予的。 此人必定是玉玲珑至亲，或者至密之人。 不然玉玲珑怎会宁可说出幕后指使，也绝口不提同伙分毫呢！ 想通了这一点，萧十三信心暴涨，顿觉稳操胜券，声音里也带着股轻松劲儿。 “玲珑姑娘，你说不说无所谓，反正我们一样能抓到他。” 萧十三掰了掰手腕，余光意味深长的扫了扫宋青苑，眼里多了份诡异。 这个小丫头，那招实在是太损了，不过……很好用！ 此人既然能得玉玲珑如此维护，那么看玉玲珑当众被流浪汉羞辱，他就不信这个同伙还能坐得住。 “苑儿，我们出去吧！” 萧十三心中主意已定，遂朝着宋青苑招了招手，带着几人一起离开了地牢。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引蛇出洞 萧十三同时嘱咐暗哨的锦衣卫，把玉玲珑看好，千万不要让她寻了短见。 片刻，榆林县街道上。 宋青苑，萧十三并排往宋家村的方向走。 阿二，红袖紧随其后。 萧十三一边走一边道，“一会儿你找个人去县里，通知县令，玉玲珑已经被抓获。” “并让他张贴告示，敲锣打鼓的通知全城，明天去城门口聚集。” “然后找好乞丐，流浪汉，由他们开荤，榆林县男丁共襄盛举。” 萧十三说着，嘴角流露出一丝阴森之色。 他就不信这样，玉玲珑的同伴还能忍得住。 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宋青苑转头望了萧十三一眼，有些诧异。 这副阴恻恻模样的萧十三还是很少见的。 不过也正常，萧十三能成为锦衣卫千户，肯定不傻。 以往在她和她家人面前表现的直来直去，看着像缺心眼儿一样，其实那也只是一层保护色。 “我知道，我会安排！”宋青苑点头，“十三哥是为了引蛇出洞。” “其实我和玉玲珑说那番话，除了吓她之外，也是想要引蛇出洞。” “所以……”宋青苑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忽扇忽扇的眨动起来。 若有所指的道，“我要在明天之前，让全城百姓都知道，玉玲珑即将被人糟蹋。” “那么……”宋青苑脚步一顿，仰头向萧十三望去。 “她的同伙只要想救人，必然会在今晚行动，仓促之间无暇安排，正是我们抓捕他的大好机会。” “十三哥，地牢那边就拜托你安排人手了。” 宋青苑眼里带着笑，细看仿佛能捕捉到两分讨好的意味。 萧十三低下头，深深看了一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就说吗，你怎么突然变了……” 萧十三无语的摇了摇头，他看人虽算不上多准。 可和宋青苑认识这么多年，凭他对宋青苑的了解，说宋青苑沽名钓誉，做作，耍手段，爱使小聪明，嘴巴毒，这些他都信。 可要说她心狠手辣，使出那般阴损的招，他还真是很难相信。 “把事情想的这般透彻，看来你并不是真的打算毁了玉玲珑……” “而是你是说给玉玲珑，或者说是，说给玉玲珑的那名同伙听的。” “对！”宋青苑重重的点头。 “杀人不过头点地，又何必去毁一个人。” 所以从头到尾她想的，只是吓唬吓唬玉玲珑，顺便再把她那名同伙引出来。 至于真正实施……她从未想过！ 就像是有些事情不能碰，有些底线不能破。 一旦碰了，一旦破了，人的心也会变得黑暗，再也找不回来了。 宋青苑害怕萧十三真听了她的意见，用出了此招，连忙眯起笑脸，摆出讨饶之色。 同时撒娇似的唤着，“十三哥～～” “咳咳！”萧十三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把自己呛着，连连摆手，“来不了！来不了！” 宋青苑突然认怂，还摆出这副姿态，他真是……受不了！ 就像是一个与你针锋相对的敌人，突然对你告白，百般讨好，那滋味……酸爽！ “行了！行了！”萧十三一个激灵，摇了摇头。 “就听你的，咱们只用这个消息引诱玉玲珑的幕后同伙，不糟蹋她就是。” 萧十三也觉得此招数，太过了，有伤人和，不宜用之。 遂听了宋青苑的话，想一想便应下了。 同时嘱咐道，“玉玲珑的武功不错，又是江湖中人，恐怕她的同伙也是来自于此，身手必然不俗。” “你们宋家那边要多加派人手，来回巡视，以免他狗急跳墙，做出伤害你家人之举。” “至于我……”萧十三蹙了蹙眉头，思索一番，刚要开口。 却听宋青苑道，“十三哥就在地牢处，守着玉玲珑吧！” “这边没有你坐镇，我怕……”宋青苑摇了摇头。 她怕那些锦衣卫暗哨，无法应对。 “我也是这么想的。”萧十三伸出手，拍了拍宋青苑的肩膀。 下颚向前方一抬，示意她一边走一边道，“我不在，家里那边更要万分小心。” “别的都不重要，你的安全最重要。” 萧十三背过手，脸色变的严肃。 “若你出了事，我可真没法像我家大人交代。” “好！”宋青苑点头，“我即刻去给王县令去信，让他多派些官差过来。” 宋家院内。 萧十三，宋青苑回来时，厨房早已备好了菜。 待他们刚一进门，宋老爷子便大手一挥，招呼家中下人摆桌上菜。 同时道，“十三，快进来，外面冷，这两天冻坏了吧！” “这大冬天的咋可能不冷。”周氏在一旁接话。 “来，来，来上房，烧了炕，正暖和着呢！” 这次无论是宋老爷子还是周氏，都没有把萧十三请进堂屋，而是直接请进了上房。 这也意味着他们打从心底里，把萧十三当作了自己人。 “不冷！”萧十三笑着摇头。 “我身子壮，又有功夫底子，别说才刚蹲守两天，就是折腾个十天半拉月的，也不成问题。” 萧十三说着，却没有拒绝宋老爷子和周氏的好意，有点儿受宠若惊的，跟着他们进了上房。 他也知道，一般客人来到宋家，都是去堂屋接待，能入室的都是自家人。 他萧十三如今，也算是登堂入室了！ “嘎吱”一声上房门推开，宋老爷子，周氏，萧十三等人，陆续走了进去。 宋青苑转头向后一看，追在后面的四郎，正手舞足蹈的跟在沈碧青身旁比划着，吹嘘着自己的战绩。 “当时刀光剑影，十三哥和那玉玲珑打的昏天黑地，你来我往，招式应接不暇，旁人都插不上手。” “可是很快那玉玲珑便认识到，这么下去不妙，谁叫咱们人多，她迟早会败于十三哥之手。” “便抽身后退，眼看着就要逃跑……” “当时我想也未想，以拔山扛鼎之力，拉开弓箭，“嗖”的一箭便射了过去。” “二嫂，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沈碧青有意配合，满脸期待。 四郎掐起腰，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笑够了，伸出一根手指，朗声道，“一箭，仅仅一箭，便射中了玉玲珑的手臂……”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吹嘘 “当时她腾起的身子一下子落了下去，摔倒在地。” 四郎说着向前一跳，小眼儿一眯，做出阴森之色。 “当时她就是用这副表情，恶狠狠的盯着我，说她记住我了，要给我好看。” 紧接着四郎鼻子又哼了哼，拍了拍胸脯，壮志豪迈似的道，“小爷会怕她！” “我当时就告诉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宋家四郎宋怀安是也！” “冤有头，债有主，我今天就是为我娘报仇。” “她若是想来找我报仇，尽管来找，小爷皱一下眉头，就不是英雄好汉。” “真的假的？”宋青茉狐疑着出声，脸色怪异的看着四郎。 四郎说的话，她是半点不信。 “当然是真的！”四郎梗了梗脖子，故作潇洒的一甩头发。 “茉儿姐，你当我在军营那段日子是白练的吗？” “不说别的，就咱这箭法，绝对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哼！哼！一个小小的玉玲珑，我射不死她！” “不信……你问十三哥。” 四郎生硬的道，目光灼灼的看着已经被周氏拉上炕的萧十三。 随后转身关上了宋家上房的门，不让冷风透进来。 拜托！拜托了…… 四郎抿了抿嘴，心里暗暗祈求，萧十三千万别戳穿他。 那双小眼睛表达的意思太明确，期盼之色太浓，萧十三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又立刻收敛一二道，“四郎说的没错，玉玲珑右臂中的那箭，确实是他所射。” 至于其他威风事迹……纯属杜撰！ 萧十三没说出声，不过在心底默默加了一句。 “原来是真的！”宋青茉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 转头看相四郎，满脸的不可思议，原来她真的小瞧了四郎！ “乖乖！不简单！不简单！” 宋青茉竖起大拇指，认真的道，“咱们家四郎去了一趟军营，还真出息了！” 宋青茉学着长辈的样子，在四郎小脑袋瓜上拍了拍。 感慨的道，“男子汉大丈夫，还真得去历练历练，才能自立自强，成长起来。” 宋青茉有些羡慕，作为小叔子的四郎能被萧景铎扔去军营。 其实她也想去……不过她是女子，这个愿望恐怕终是难以实现。 很快，宋青茉又重新振作，把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抛之脑后。 再次对四郎道，“好样的，你的功夫果然没有白练。” “那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四郎毫不心虚，甚至想着，让夸赞的声音来得更猛烈些吧！ “唉！”四郎摇摇头，默默感叹。 他小小的年纪，竟然承受了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荣耀。 真是……真是……英雄出少年。 四郎美滋滋的，小眼睛一转，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突然喊道，“我要去写话本，我要把这件事写成故事，就叫宋家四公子大战玲珑妖女。” “哈哈！哈哈！”想着想着，四郎笑的弯下了腰，一个人在那儿自娱自乐。 没等宋青苑他们说话，便撒腿跑出了上房，奔着理想而去。 宋青茉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暗暗思索，武功是个好东西。 那她要不要跟苑儿说说，四郎的那本武功心法，她也练一练呢…… 宋青茉灼灼的目光转向宋青苑，看的人浑身发毛。 “嗯？”宋青苑感受到一丝不自然，转头看去。 却见宋青茉收回了目光，于是她也把目光收回。 把玉玲珑之事，跟宋老爷子，周氏以及宋家众人一一叙述一遍。 然后看向红袖，“一会儿吃完饭，你就去趟县里，把此事告诉王县令。” “让他抓紧准备，把事情散播出去，在加派人手前来宋家村。” “好！”红袖应下，“事不宜迟，姑娘，我这就去。” 说完，红袖便转身要出上房，宋青苑连忙叮嘱其记得吃饭。 红袖笑笑，摇头道，“没事，我先去厨房拿两个馒头对付一口，等回来再吃也一样。” 接着，红袖便走出了宋家上房。 快速进了厨房，拿了两个馒头张嘴便是一口，一边吃一边往外走，正巧碰到过来的阿二。 阿二一怔，问道，“天气这么冷，怎么在外面吃起了馒头？” “我急着去县里。”红袖眸子一抬，瞥了阿二一眼回答道，“把姑娘吩咐的事情安排下去。” “哦！这样啊……” 阿二想了想，快速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红袖拿在手中和放在嘴边的两个馒头抢了过来。 同时道，“你留在家里吧，这事我去办，和官差打交道，男人总比女人方便些。” “呵～”红袖闻言翻了翻白眼。 这事要放在普通的女子身上，说的没错，但是放在他们暗卫出身的人身上，可就说不通了。 她什么事没见过，还在乎这点儿男女之别。 似是察觉到红袖眼里的意思，阿二漆黑的眸子微微一垂。 “我们既然已经离开了暗卫，那从此之后就是普通人。” “普通人该忌讳的事，我们也学着点儿，你说是不是？” “我……”红袖正要反驳。 阿二加快了速度，干脆利落的道，“也是为了不给咱家姑娘丢脸！” “要是被传了出去，说姑娘身边的丫鬟，总和大男人打交道，这好说不好听。” “那……”红袖本想不同意，可阿二话语里提到了宋青苑，却让她犯起了难。 别的她可以都不顾忌，但她唯一在乎的便是宋青苑的感受，以及宋青苑的名声，宋青苑的安全。 说白了，宋青苑给了她一份温暖，就成为了她的逆鳞。 只要是有损宋青苑声誉，对宋青苑不利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做。 “行！”红袖点头，“那这事儿就麻烦你了。” “没事！”阿二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拿起手中的馒头向红袖晃了晃，“我这就去，你记得告诉厨房，给我留些饭菜。” “嗯！”红袖点头。 这时，宋家的饭菜已经上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堂屋饭桌之上。 大奎媳妇进入上房，恭敬的道，“老爷子，老太太，可以开饭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亲近 “行！行！行！”周氏连连点。 和宋老爷子一同下了炕，拉着萧十三道，“十三那，咱们先吃饭，吃完再聊。” “家里的事真是麻烦你了，这次要不是你路过，说不上这玉玲珑就已经逃之夭夭。” “说不上逃到那里，这天大地大的，咱们宋家可上哪儿找这个人去呀！” “应该的！应该的！”萧十三好脾气的笑了笑。 “我和苑儿是结拜兄妹，宋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她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 “有亲人被伤，出些力气，萧十三义不容辞。” “以后家里要有啥事，老爷子，老太太只管知会一声，咱绝不皱眉头。” 萧十三这话说的既敞亮又漂亮。 甭管是不是真的，这话一说出去，听在周氏，宋老爷子耳中，就觉得心里舒坦，瞬间便拉近了距离。 于是周氏也开口道，“十三以后就把这儿当家了里，来这儿就跟回家一样，千万别见外……” “哎！行！”萧十三应下。 一时间气氛融洽，其乐融融。 一顿饭后，萧十三告辞离开，回到了暗哨处着手布置。 宋青苑这边也开始安排人手，严加防范。 同时叮嘱宋家众人，这几日没有必要的事情就不要外出，以免被贼人钻了空子。 “苑儿，放心吧，我们肯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宋诚忠，孙氏，宋惠英等人纷纷保证。 吃一堑长一智，他们也算是受到了教训。 之前李三顺那事，宋青苑便是因着要去给宋青蓉买成亲的布料，才会和三房的人一起去了县里。 当时他们身边的人并不少，可还是没有防住李三顺，让他把宋青苑劫走。 虽然后来有萧景铎出手，把人救了回来，最终虚惊一场。 可到底还是惊了……也怕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次宋青苑话一出口，众人便连连保证，谁也不出家门。 看到时候，玉玲珑的同伙还有何计可施。 “这就好！”宋青苑点头。 又看向田大奎道，“大奎叔，你也去村里通知一番，让他们这两天都打起精神，没有事的话最好不要外出。” “还有国寺那边。”宋青苑接着叮嘱，“看守的人也要多加小心，严加防范。” 宋青苑想，要是玉玲珑的同伙敢打国寺的主意，敢在那上面动手脚，那可就是捅了大楼子，惊了天去。 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也不得不防范。 因为一旦出了事，最先被问责的，肯定是他们家送老爷子。 “三姑娘，有俩人来求见。”下人前来禀报。 “说是叫杨猛和陈云清，正在堂屋等候。” “好，我这就去。”宋青苑起身，看向田大奎交代一句，“大奎叔，你去安排吧！” 紧接着宋青苑站起身，叫了红袖，一起准备去堂屋。 走出两步，突然看向宋惠英，嘴角勾了勾，眼里溢出一丝笑意，“老姑要不要去……” “你快去吧！”宋惠英抢话。 迅速的望了周氏一眼，又低下头，“别让人家等急了。” “那好，我去了。” 宋青苑收回目光，摇头笑笑。 其实宋惠英刚刚听到她问话的时候，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 若是她没猜错，也并不是像她老姑所说的只觉得合适，全然无心的。 若是真的没有想法，该落落大方才是。 不过上次宋惠英提的事情，被杨猛拒绝了，身为女人家，哪有勇气再去提第二次。 “唉！”宋青苑觉得可惜。 在她看来，杨猛为人确实方正，不笨，有善心，日后过日子也不会差。 两人不能成，真的很遗憾！ 正巧出了陈铁匠的事，周氏似乎是认命了，也不再催着宋惠英去相亲，这让宋惠英松了一口气。 就是不知两人日后，会不会再有进展。 这么想着，宋青苑便到了堂屋。 “见过锦宁县主！” 杨猛，陈云清同时起身，拱手向宋青苑行礼。 “行了，坐下吧！” 宋青苑伸手向下按了按，问道，“你们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闻言，杨猛，陈云清二人皆抿起嘴，一脸羞愧的道，“锦宁县主对不住，我们今日前来是来道歉的。” “我们……”杨猛话卡在嘴边，实在不知如何解释为好。 他们两个都不是笨人，宅院一起火，人却没抓着，那个时候他们就意识到，此时可能是中计了。 那作为传递消息的他们二人，应该是有责任的，所以…… “锦宁县主……我们实在是……对不住！” “对不住！”杨猛，陈云清一脸愧疚，同时弯下身子，向宋青苑再次赔罪。 “此事不怪你们。”宋青苑摇了摇头。 “是贼人狡猾，你们也是被设计了，如果不是你们，也会有其他人。” “行了，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宋青苑再次伸手让二人入座。 然后转头吩咐身边的下人道，“上茶！” “谢锦宁县主！” 这回二人听了宋青苑的话，乖乖的在一旁落座。 又同时松了一口气的道，“好在没有人员伤亡，不然我们的心里实在是……愧疚！” 杨猛拳头放在胸口，比划了一个揪心的动作。 陈云清接话，“若是因我们二人的消息错误，而使得官差伤亡，那我与杨兄二人，恐怕要愧疚一辈子。” “贼人实在是太狡猾，竟然想出这般声东击西的招数。” 陈云清皱着眉，眉间带着愤恨，和杨猛一起声讨了玉玲珑几句。 又紧接着关心的问道，“不知那贼人可否逃出了榆林县？” “若是仍在县里，恐怕又要多生事端。” 宋青苑含笑着摇头，“两位放心，人已经抓到了。” “抓到了！”杨猛，陈云清惊呼，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那位叫玉玲珑的姑娘设计出来这一计，不就是为了逃跑吗？ 怎么宋家这边中了计，遭了算计，一回头又把人给抓住了。 “锦、锦宁县主。”杨猛好奇的道，“不知那玉玲珑，是何时在何地被抓的？” 不光杨猛好奇，陈云清也充满了好奇，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宋青苑……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装一装 杨猛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如果锦宁县主觉得不方便，可以不回答。” “我们……我们就是……” “随口一问！” 宋青苑摆了摆手，“无所谓的，本就不是秘密，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就是我在四个出城口提前设防……待玉玲珑一出现，便把她抓捕罢了。” 宋青苑说的轻松，神情自然。 可杨猛，陈云清知道，事情必不会这么简单。 如果真的这么好抓，宋家又何必大张旗鼓，何必拖到今日才迟迟的抓到人。 但结果终是好的，杨猛，陈云清二人也是释然一笑。 “既然玉玲珑此女已经被抓住，那官道是否可以放行？” 杨猛解释道，“草民之前做镖师的时候也认识不少人，正巧有人路过榆林县，被困于此地。” “得知草民曾经在宋家的铺子里做过伙计，便来草民这儿打听消息。” “现在还不能放。”宋青苑摇头。 “为何？”杨猛，陈云清不解。 “因为玉玲珑还有同伙。”宋青苑也不瞒着，直接便把此事暴了出来。 “同伙！”两人大惊失色，惊呆的瞪大了眼。 “不、这不可能啊！”杨猛猛的摇头。 “锦宁县主，当日我们看到对二夫人行凶的，就只有一人，怎么可能还有同伙……” 杨猛晃了晃脑袋，使劲回想。 可是在他的记忆里，清清楚楚的记得，打人之人确实仅有一个。 周围再无其他人，也更无人接应，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冒出了同伙？ 杨猛不解，陈云清更是不解。 “是玉玲珑自己交代的。”宋青苑抬头淡淡看了一眼。 “若是没有同伙，她逃跑是火又是谁放的呢？” “呃……”俩人恍然大悟，这也对，刚才是他们钻了牛角尖，没走出来。 “照锦宁县主这么说，玉玲珑还真是有人相帮，那他……” “这事与我娘受伤一事无关。”宋青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抿，“是涉其他……” 至于其他是什么，宋青苑不预多言。 杨猛，陈云清见状，识相的没在多问。 而是安慰道，“只要抓住了玉玲珑，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开口。” “到时候她的同伴，也会一同落网。” “嗯！”宋青苑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便可把人抓获。” 未等两人询问玉玲珑是否招供，就听宋青苑继续道，“明日在城外……官差会把玉玲珑带去……” “……” 宋青苑简而言之的，把官府将要放出的消息，与两人分说说一遍。 这是阳谋！ 赤果果的阳谋！ 绝非阴谋，宋青苑无惧任何人知晓。 因为她就是要告诉玉玲珑的同伴，玉玲珑已经被抓捕，我们这边布下天罗地网，。 你投还是不投？ 宋青苑赌的，便是玉玲珑和同伴之间的感情。 玉玲珑宁死也不愿意招出同伴是谁，那么作为同伴，是否愿意以死相随，自投罗网呢？ 即便那名同伙能狠下心来，舍玉玲珑不管，宋家这边也没有任何损失。 宋青苑嘴角一闪而逝的冷笑。 到时候，这件事会成为玉玲珑心中的一根刺。 温水煮青蛙！ 只要有一件错事，她便可在玉玲珑和其同伴间划出一道口子，慢慢的让这道口子发酵，腐烂，成为致命伤。 “这……这……” 宋青苑的一番话，震的杨猛，陈云清二人久久无语，一脸三观尽碎的表情。 刚刚宋青苑说话时，语气实在太平淡，仿佛只是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却不知此事，是如此的……违逆人伦。 “县主！”陈云清咬了咬牙，犹犹豫豫着道，“罪大恶极之人，也不过是砍头之刑。” “如此待一位女子，是否太过？” 古代崇尚三从四德，在这个封建的大齐，死亡并不是最严重的惩罚，最严重的便是生不如死。 对于女子来说，被人糟蹋，尤其是当众糟蹋，那更是让人难堪，恨不得就地魂飞魄散，世上再无此人。 “陈兄所言极是！”杨猛迟疑着接话。 “整个大齐还未有如此刑法，此事一旦传开，定会在百姓中造成不良影响。” “与宋家的名声有碍，县主可否三思而后行。” 杨猛忍不住劝道，心中有些暗然。 宋家的名声一向很好，有仁有义这种话，真不是挂在嘴边说说。 看那宋记孤儿院，看那聚友轩就知，宋家真的为榆林县的学子，为那些无家可归的幼童做了实事。 身为榆林县的百姓，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杨猛实在不愿意看到宋家的名声上沾染污点。 “县主、宋大人……也是这个意思吗？”杨猛问道。 宋青苑低下头，垂下眸，细碎的发丝随之落下，朦朦胧胧的挡在眼前。 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脸色，猜不到她究竟在想什么。 时隔了好一阵，宋青苑才拿手，把不听话的碎发撩到耳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故作无奈的摇头。 “唉！此事我爷自然是不同意！” “我们宋家耕读传家，自幼家中子弟便学习孔孟之道，读圣贤之书。” “这种不符合人性，辱人清誉的污浊之事，我们又怎能赞同！” “确实！确实！”杨猛，陈云清跟着点头，“此等事绝非读书人可为。” “话虽这么说呀……” 宋青苑的呼吸间，仿佛都透着无力。 声音低沉沉的道，“可我们宋家初涉官场，这里面很多事，都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就拿锦衣卫来说……”说到此处，宋青苑咬紧了下唇。 “即便我是萧大人的未婚妻，可是朝廷中事，锦衣卫行事，我也不能插手……” 一番话，宋青苑说的似是而非，里面的意思却表达的清晰准确。 直接把责任推到了锦衣卫身上，宋家摘了个一干二净。 杨猛，陈云清听了面面相觑。 他们谁能想到，表面上大仁大义的锦宁县主，竟然会当着他们的面说谎呢？ “这……这……这……”两人顿时无语。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们又有何立场去强迫宋青苑，插手锦衣卫之事。 尤其是宋青苑乃一介女子，吹枕边风这种事，本就不符合读书人的孔孟之道。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怀疑 “锦衣卫办事实在是……”陈云清欲言又止。 看了看宋青苑好似落寞的表情，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毕竟宋青苑可是锦衣卫指挥使未来的夫人，这话一说，不是破坏人夫妻俩的感情吗！ 于是话音一转劝道，“县主也别太揪心，兴许他们只是说说而已。” “不是！”宋青苑摇头，“锦衣卫这次是想杀鸡儆猴，因为……” “唉！”宋青苑泄了一口气，“这里面涉及很多事，不是普通百姓能知晓的，就连我也……不甚明了。” “总之……应该是想通过此事，给某些位高权重的人一个警告吧！” 宋青苑说的含含呼呼，半真半假。 再加上那藏一半噎一半，又是猜测，又是狐疑，又是不认同的表情，瞬间便多了几分说服力。 过了片刻，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们也别打听了！” “我本就是一介女流，朝廷中的那些事，不是我该参与的。” “你们也别往前面凑……以免伤及己身。” “好了！”宋青苑起身，对着红袖招了招手，吩咐其给二人各自十两银子。 一边解释道，“当初说好了，能提供线索抓捕玉玲珑者，赏银十两，这是你们应得的。” “不行，这银子我们不能收！” 杨猛，陈云清想也未想，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当即拒绝。 从座位上蹭的一下窜了起来，快速后退，远离银子，就好像是远离烫手的山芋一般。 “我们没有建功，更没有帮到官差，如果不是锦宁县主心思玲珑，掌握了先机，这次恐怕会无功而返。” “所以这个银子……我们受之有愧！” 两人一边说一边向后退。 “那好吧，既然两位不愿收，宋青苑便也不勉强。” 说着抬了抬手，示意红袖收回。 而后道，“如果二位日后遇到了麻烦事，可以来宋家。” “我们宋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在这榆林县里还有几分薄面，找个活计，解决点小麻烦，还是办得到的。” “谢锦宁县主！”两人同时道谢，脸上露出感激之色。 宋青苑的话，相当于许了他们一个小小的承诺。 能得县主之诺，两人心底的激动，不足为外人道也！ “县主，若没有吩咐，我们便先行告退了。” 杨猛，陈云清分别向宋青苑行礼后，离开了宋家。 待他们走后，宋青苑嘴角噙着的那抹笑落了下来。 转头看向红袖道，“陈云清可否有武艺在身？” “嗯？”红袖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宋青苑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很快便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有！”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于是再次补充道，“或许有，但掩饰的好也未可知。” “姑娘若想知道，我可以与他交手，试探一番。” 红袖背过手，向宋青苑解释，“有没有功夫底子，在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时，会下意识露出本能反应。” “这个时候便能看出，一个人究竟会不会武功。” “当然，也不能排除一种情况，便是那人演技超群，克服了本能。” “我知道了。”宋青苑默默点头。 红袖诧异，“莫不是姑娘怀疑陈云清？” 问话一出，宋青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走回座位坐了下来。 诺大的宋家堂屋内一片安静，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就这么低着头默默沉思着。 对于陈云清此人，宋青苑是有怀疑的，主要是有些凑巧。 第一，宋惠英的事情，是陈云清通过杨猛之手爆出来的。 第二，李氏被打，叶氏陈云清，杨猛经过，惊走了恶徒。 第三，还是陈云清和杨猛，发现了玉玲珑的藏身所在，结果却是中计。 凭以上三点，凭这段日子陈云清不断的出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值此多事之秋，也由不得宋青苑不心生警惕，加重几分怀疑。 “那……要不要找人再查查他？”红袖问道。 “先前的时候，已经找人去打听陈云清的消息，从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 “只是有些东西经不住推敲，更经不起深究。”红袖意有所指。 她曾是萧景铎的暗卫，在其手下办了很多上不了台面的阴暗事。 对于搜查追踪这方面，红袖极其了解。 越是表面看着没问题的，可只要抓着一个点，顺着怀疑顺着线索往下查，便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 而宋家对陈云清，也只是因为陈铁匠那件事后，简单的例行调查，未曾深究。 当然，派的也不是什么侦查好手，所以…… 红袖询问的望过去，只要宋青苑一点头，她便即刻安排专门的人手逐条验证。 “算了！”宋青苑摇头。 “没有证据，没有迹象，只是我草木皆兵下的猜测而已。” “办事的时候多防备些，多注意些就行了。” “姑娘的谨慎是对的。”红袖认同的点头。 对于他们暗卫来说，办事的时候最重要的便是小心谨慎。 就因为这一点，她多少次死里逃生，才留得这条性命，来到宋青苑身边。 “下去准备吧……” 夜凉如水，寒风凛冽，一轮弯月高高的挂在黑幕之上，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宋家下人，官差，教官蒋师傅，以及二郎的一群小弟，分成几组，围着宋家宅院分批巡逻，可谓是严防死守。 往夸张一点儿说，就是一只苍蝇飞进来，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都打起精神。”蒋师傅粗犷的声音在院落里响起。 “再过一个时辰就换岗，大家都坚持坚持，守过了今夜，宋家不会亏待你们。” “不过咱们丑话也说在前头……”蒋师傅强调道，“谁若是打了盹，出了差错，绝不轻饶。” “你们去那边看看。”蒋师傅伸手一指，指向一处阴暗的角落。 沉声道，“拿两个灯笼过去，让那边亮起来！” “是！” 两名官差应下，在院子里找出几根棍子搭架子，然后拎起两个灯笼，便走了过去，准备把灯笼挂起来……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严防 俩人一边走一边闲聊道，“听说那玉玲珑美若天仙，跟仙女下凡似的，能迷惑人心，也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 “就看那通缉画像，还真是一绝色佳人。” 一名官差吧唧吧唧嘴，眼睛幽光一闪，意淫起来。 “呵，别想了！”另一个人抬起手臂，在其胸前轻轻一撞。 沉声道，“那玉玲珑美不美，也不是咱哥俩能觊觎的。” “咱们现在就好好想想，办完了这差事，得了宋家的赏，去哪儿乐呵乐呵？” “嘿嘿！”提起这茬，率先那名开口的官差笑了。 把木棍搭的架子靠墙放好，开口道，“我听说楼子里，刚有个新来的小娘子，咱兄弟改天去瞧瞧？” “行！”另一名官差应下，把手上的灯笼往互相支撑的架子上一挂。 “但愿这个差事能早点儿结束，得的赏银多一些，咱就去吃吃花酒，也叫上捕头他们几个。” “这肯定的……”两人相视一笑。 刷的一下，一阵冷风吹来，刚挂上的灯笼便瞬间熄灭。 “怎、怎么回事？” 两人一慌，立刻拔出腰间佩刀，背靠背站在一起，扫视四方，厉声喝道，“是谁，出来！” 两名官差以八卦阵的形式，慢慢的挪动脚步，小心翼翼的戒备着。 不远处的蒋师傅听到这边的声音，立刻招手，叫过巡逻队，快速冲了过来。 急急问道，“怎么回事，这边可是有情况？” “唰！”话音一落，整整齐齐的拔剑声，银光闪耀，在这夜凉如水的黑夜里，划破了寂静。 就好像打破某种禁忌一般，整个场面顿时紧张起来。 所有人四下防备，严阵以待。 “我、我们……”之前的两名官差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指了指灭掉的灯笼。 解释道，“刚才有一阵风，灯笼就跟着灭了，我怕是有贼人闯入……所以……” “呼！”蒋师傅听了二人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误会一场。 “是风啊！” 于是拿出火折子，把灯笼里的红烛重新燃起，挂在支好的架子上。 叮嘱二人道，“打起精神，若有异常，及时通报，自身也要多加注意安全。” “是！是！”两人连连应着。 与此同时，西跨院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阿二巡逻至此，抬头一看，见是宋青茉，便问道，“这么晚了，四姑娘出来所谓何事？” “睡不着。”宋青茉紧了紧衣裳，指了指东跨院的方向，“我去找苑儿说会儿话。” 说着朝阿二一点头，便向东跨院走去。 “当！当！当！”宋青茉轻轻的在门上敲了敲。 几个呼吸的功夫，门便被人拉开，正是穿着整齐的宋青苑。 “你也睡不着？”宋青茉闪身进了屋内，回头把门关上。 “对！”宋青苑点头，同时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小点儿声……” 宋青苑伸手一指，指向卧室之内，“我爹，我娘，还有四郎正休息呢。” “呵呵！”烛光下宋青茉笑了，笑容里满是无奈。 三人挤在宋青苑的卧室内，无非就是觉得宋青苑这里最安全。 因为红袖会在外间守着，就是她现在所在的地方。 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床榻，还有沙发长椅，足以容两三人休息。 此时，红袖正坐在沙发长椅上闭目养神。 宋青茉放缓了步子，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花果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压低了声音看着宋青苑问道，“你说他今晚会来吗？” “不知道！”宋青苑心里没底。 “他们如果真想救人的话，那晚上行动是最好的选择，或者……” “或者在明天一早。”宋青茉接道，“押送玉玲珑去县里的途中动手。 “一旦玉玲珑真被……”宋青茉抿了抿嘴，“糟蹋了！” “那救与不救，就没有意义了。” “是啊！”这一点宋青苑也认同。 “女子名节重要，毁了一个人的名节，就是摧毁那人的心智。” “我想到时候，恐怕是个女子都不会选择苟且偷生。” “苑儿那你说，他们会不会料到这是一场戏，是专门设计演给他们的戏。”宋青茉有些担心。 “要是他们算准了，咱们明天不会对玉玲珑如何，就不出手了呢？” 宋青苑耸了耸肩，一摊手，“所以，双方都在赌！” 对方赌他们是否会泯灭人性，他们也赌对方，是否真的不在乎玉玲珑的身家性命。 “那要是真的没有人出现，咱们又该如何收场？” 宋青茉歪过头问道，“难不成还真的……” 宋青苑摇头苦笑，“那就只能找个借口撤！” 宋家两姐妹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过了半响，“呼噜！呼噜！”细微的呼噜声，便缓缓传了出来。 宋青苑扶额，以前她就睡在李氏和宋诚义的里间，经常被宋诚义的呼噜声打扰。 自从搬到新宅，已经很久没听见了，谁曾想今天又体验了一回。 “晚上冷，小心着凉。” 宋青苑把厚厚的棉被往身上一披，指着床榻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再过两个时辰天才会亮。” “不了，我回去了……”宋青茉起身，“这地方小，我就不跟你挤在一起了。” “你和红袖也眯一会儿，就算今晚过去，明天还是得严加防备，那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宋青苑跟着站了起来。 把宋青茉送到门口，目送她出了东跨院后，便关上了房门。 给红袖加了一件衣服后，两人一个在沙发长椅上坐着，一个则回到床榻上小歇。 渐渐的，启明星升起，黎明马上就要来临。 突然一声尖叫，好似划破长空，打破宁静。 宋青苑从半睡半醒中清醒过来，披上披风，穿上鞋，跟着红袖一起跑到了前院。 “抓到了！抓到了！” 报信的人，还在院子内和阿二说着昨夜的战况， 看到宋青苑过来后，立刻弯身行礼，“见过锦宁县主！” “小人奉十三大人之命前来禀告，昨夜有凶徒前去官府劫牢，被埋伏的锦衣卫当场捕获。” 第一千五百九十六章 抓获 “抓住了，抓住了就好！”宋青苑松了一口气。 至于为什么是在官府的监牢前抓获，而不是在暗哨的地牢处。 那便是因着这伙人，根本就不知道锦衣卫的暗哨究竟设在何处。 所以理所当然的便认为，玉玲珑被关在官府里，也是人之常情。 “一共有几人？”宋青苑问道。 “两人！”来人答道，“其中一名是玉玲珑的同伙，另一个则是他收买的榆林县内的乞丐。” “他事先给了乞丐银子，命他去官衙前放火，吸引官差的注意力，然后再去劫牢。” “好在十三大人高瞻远瞩，料敌先机，提早留了后手，这才把贼人一举抓获。” “是多亏了十三哥！”宋青苑点头。 一招手，“阿二，红袖，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对了……”宋青苑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十三哥是把人关在县衙里，还是关在了地牢？” “这人武功不俗。”报信之人躬身答道，“十三大人说，还是关在地牢里安全。” “此时他正带着人往回押解，小人便提前来给锦宁县主报信。” “那好！”宋青苑点头，“我们直接去地牢……” 片刻，地牢内。 萧十三尚未归来，宋青苑便耐心在此等待。 拿过凳子，拢了拢衣服，坐到了玉玲珑前面。 开口道，“恭喜你，你的同伴来救你了。” “嗯？”玉玲珑眼睛瞬间一亮，发出夺目的光彩，很快便又暗淡下去，垂下眼眸。 低声道，“我既然还在此地，那他的行动必然是失败了，锦宁县主今日是过来炫耀的吗？” “不是！”宋青苑摇头。 “是过来告诉你一声，让你心里舒坦些，黄泉路上有人陪你，总比你孤零零的好。” “你说呢，玉姑娘？” “呵呵～”玉玲珑嗤笑，苍白的脸上满是讽刺之色。 “看来锦宁县主，是一定要玉玲珑的性命了，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闻言，宋青苑挑了挑眉，俊秀的脸上看着有些妖气。 “我到是想把你抽筋剥骨，以泄我娘心头之恨。” “不过吗……你这巴掌我抽也抽了，也算是为娘亲报仇，此事便暂时揭过。” “至于以后你是下黄泉，还是苟延残喘，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对了，玉姑娘。”宋青苑突然起身，靠近玉玲珑。 压低了声音戏谑的道，“我倒是很好奇，玉姑娘你是否还是处子之身？” “是什么意思？” 玉玲珑憋了口气，恼羞成怒，苍白的脸上刹时红了一片。 愤恨的道，“锦宁县主到是人面蛇心，羞辱人的方法比比皆是，玉玲珑小瞧了你！” “哼！哼！”玉玲珑声音沙哑的哼了哼，对着宋青苑狠狠一剜。 “以往只听说锦宁县主大仁大善，是咱们大齐朝有名的活菩萨，救苦救难，深受读书人推崇。” “可谁想，一见才知，名不副实，不过也是一介沽名钓誉之辈。” “所言，所思，所行，实在令人作呕！” “呸！”玉玲珑猛然抬头，用尽力气，一口含血的吐沫便吐在了宋青苑白皙的脸颊旁。 宋青苑神色一怔，很快恢复如常。 云淡风轻的拿出绣着白色梅花的绣帕擦了擦。 “放肆！”红袖见状，一个健步上前。 左手拽着玉玲珑的头发向后一扯，右手高高抬起，“啪”的一下扇了过去。 “对锦宁县主无礼，你该当何罪？”红袖声嘶力竭的质问。 “呵呵……呵呵……” 玉玲珑被打不但没恼，反而笑了起来，阴阳怪气的道，“该当何罪？” “我落在锦衣卫手里，这条命本就朝不保夕，那还管得上怪罪不怪罪，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一死。” 玉玲珑嗤笑，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宋青苑，已经不会放过她。 那么她又何必委屈自己低拂做小，还不如痛痛快快骂一场，也不枉此生。 红袖冷笑，“玉姑娘的嘴既然这么硬，那就再多吃点儿苦头。” “啪！啪！啪！”接连三声。 红袖扇的及其响亮，她的力气比宋青苑大了不知多少倍，手上的巧劲也不是宋青苑所能比拟。 结果这三巴掌下来，玉玲珑本就红肿的不成模样的脸，顿时惨如猪头，绝美的容颜不复存在。 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滴答滴答的落于地面之上。 “好了！”待红袖再次抬起手臂时，宋青苑抬手制止住。 头也不回的道，“你先退后，我还有几句话要和玉姑娘说说。” “说……什么……”玉玲珑嘴里含着鲜血，一口喷了出来。 宋青苑早有准备，身子一偏便闪了过去。 最后还甚是好心的，拿着绣着梅花的洁白绣帕，动作轻柔的在玉玲珑的嘴边轻轻擦拭。 既有耐心，眸色又异常温柔，好像受伤之人是她的知己好友，是她的亲朋一般，要经过悉心照料才可。 “用不着你在此假好心，惺惺作态！” 玉玲珑嗤之以鼻，她今天这副模样，不正是摆宋青苑所赐。 她又不是傻瓜，难道会因为宋青苑给她擦了两下唇角，便放下防备之心，生出感激之意。 开什么玩笑！ 玉玲珑有气无力地翻了翻白眼。 宋青苑看见了也不恼，眼里多了几分玩味之色。 纤细的手指放在玉玲珑凌乱的衣间，轻轻一划，雪白的肌肤便若隐若现。 轻佻的道，“玉姑娘冰肌玉骨，天姿绝美。” “这般绝代佳人，三皇子怎么舍得送给别人，难道都不自己享用一番吗？” 宋青苑歪着头，既好奇又邪气，好似把纯真和妖娆捏合在一起，又份外融合。 “你！宋青苑……你无耻！” 玉玲珑以为她已经心若死灰，也打好主意，无论宋青苑如何激她，都不言不语。 可谁曾想，宋青苑竟然这般没有底线，说出的话，做出的事，一件比一件恶劣。 “不知羞耻！” “宋青苑你就是个小荡f！” “配萧景铎那个杀神，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一样是活在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 “咳咳！”玉玲珑一阵剧烈咳嗽，再次咳出唾液，冲着宋青苑便再次吐过去……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渣娘进不了！ 宋青苑拽着李氏胳膊急急的道，“娘，你可不能哭啊！” “你若是哭了，这眼泪流到脸上不容易好，你还得多遭多少天的罪。” “万一以后要是留下疤痕，这可就……” 宋青苑剩下的话没说，可威吓之意太过明显。 “真能留疤吗？”李氏脖子一缩。 “娘这又不是利器划的，那郎中不是说了吗，抹抹药就能好，咋、咋还留疤呢？” 闻言，宋青苑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本正经的道，“郎中是说娘好好养着，脸才能好得快，不会留疤。” “可娘要是成天哭天抹泪，眼泪碰到伤口容易腐烂，这到时候……” “唉！”宋青苑轻轻一叹。 “娘的容貌那么俊俏，要是留下点疤痕，有了瑕疵，这可就不妙了。” “尤其是娘你现在伤口没好，一哭一激动，容易被拉扯，到时候疼的还是你自己，所以呀……” 宋青苑微微一笑，“娘还是闭上嘴巴！” “哼！”李氏不高兴的别过头，露在外面的一双眸子中染上了委屈之色。 “不能打回来娘不解气，吃，吃不进去，喝，喝不进去，连睡觉都睡不好。” “你昨天睡得挺好的。”宋青苑补刀。 “连爹那么打呼噜，都没把你叫醒。” “娘吃的也挺好的。”四郎再插一刀。 “昨天你还偷偷叫下人，去店里拿回一只烤鸭给你吃。” “娘！”四郎抱怨道，“你吃独食，我看见的时候就只剩下鸭骨头，连一点儿肉都没给我留。” 嘟起嘴巴，被忽视的四郎不开心了。 “李爷爷不是说了，娘这脸没好之前禁油腻，娘竟然不听话。”四郎趁机告状。 周氏闻言，狠狠瞪了一眼。 “馋死鬼托生，你的脸要是毁了，以后也不用买那胭脂水粉了，抹有啥用，给咱家省笔银子。” “嘿嘿！嘿嘿！”李氏干笑，舔了舔嘴唇。 “我就吃那一次，这不是好几天没吃荤腥的，实在忍不了了。” “放心！放心！”李氏一拍胸脯保证道，“肯定没有下次，我以后再也不吃了。” “哦……是在伤好之前再也不吃了。” “那……”李氏伸出两根手指，揪着宋青苑的袖口，轻轻摇晃着，撒娇道，“娘能不能亲自去报仇。” “娘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委屈，虽说你……” 李氏快速的朝着周氏的方向瞥了一眼，把未出口的那个“奶”字憋了回去。 “虽说娘以前也挨过打，可谁也不向这玉玲珑，下那般狠手，这是多大仇多大怨。” “娘躺在床上这两天，就靠着恨意支持。” “只要一想到把玉玲抓了后，打回去，抽皮剥骨，娘这心里才舒坦。” “你现在要是不让把娘这股气发泄出来，娘万一憋出个好歹，那你可就……没了娘啊！” “苑儿！”李氏重重唤着。 煞有其事的劝道，“郎中也说了，这病人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心情舒畅。” “要是心情不好，肝气郁结，这啥病也不能好。” “你看，你和悦儿都跟李郎中学过医术，娘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娘的口才不错！”宋青苑挑了挑眉。 “我已经帮娘打回来了，红袖也帮忙打了，现在的玉玲珑跟娘比起来，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宋青苑把一旁的四郎往身边一拽，搂着他的小脑袋瓜道，“四郎早就帮娘报仇了。” “那一箭射在玉玲珑的胳膊上，流出的血染红了衣衫，娘，她比你惨！” “哼！”李氏鼻子紧了紧，“谁要和她比惨啊！” “我堂堂宋家二夫人，我……我……”李氏说着说着又要抹泪。 “行了！行了！”宋青苑无奈的挥挥手。 有这么一个活宝娘，她也是心力交瘁。 “你想去可以。”宋青苑板起脸。 “但是咱们丑话可得说在前头，现在外面天冷，伤口冻着了不容易好。” “你若是因为出去，伤情反复，结了疤，或者好不利索，到时候出了问题，你可不能再哭哭啼啼的。” “行！行！行！”李氏想也未想便应了下来，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闺女你就放心吧，娘把脑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绝对半点儿不让脸冻到。” “娘也不多动手，咱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一报还一报。” “她是咋打娘的，娘咋打回去就是。” 于是狠狠的说着，回想起当初被玉玲珑狠揍的一幕，仍然心有凄凄。 简直成为了她的噩梦，她心头的一根刺，不拔出来，她恐怕以后也走不出这道阴影。 “那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带你过去……”宋青苑同意了。 宋家的早饭不算丰盛，可在宋家所在的青石镇绝对算是一等一的。 有现磨的豆浆，有炸好的麻花，还有南瓜粥，大碴粥，咸鸭蛋，茶叶蛋。 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咸菜，酸豆角，白白的馒头必不可少。 宋青苑喝了碗粥，吃了个水煮鸡蛋，肚子便饱了。 “娘，我吃完了。” 宋青苑起身，跟李氏招呼一声道，“我先回屋换一身衣服，一会儿便带你过去。” “哎！行！”李氏头也不抬的应着。 待宋青苑走出几步后，她突然好像想起什么，立刻补充道，“苑儿啊，娘也不差那一时半刻。” “要不你先回屋休息休息，睡个觉，等你睡醒了再带娘过去。” 这一刻，李氏终于慈母上线，想起了宋青苑昨夜几乎未眠，今天早上满脸的疲倦。 一向大大咧咧的她，也终于泛起了丝丝的心疼。 “去吧……去吧……先去睡会儿吧！” “那真是……谢谢娘了！” 宋青苑笑了笑，心里突然涌出一抹安慰。 渣娘进步了！ 可喜可贺！ 宋青苑回身，看着包着纱布仍在吃饭的李氏，也跟着叮嘱道，“一会儿娘先把药换上，在绑上干净的纱布。” “大衣，帽子，围脖都准备好后，去上房等我，我小歇一会儿就到。” “嗯！嗯！嗯！”李氏连连点头。 宋青苑抬脚回了东跨院，上了小床榻，未拖衣衫，只是把鞋子一蹬，拽过被便睡了起来。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萧十三到来 一个时辰后。 宋青苑从睡梦中清醒，梳洗打扮后来到正院，打算带李氏过去。 谁想到还没等到他们走，萧十三便过来了，身后还带了不少人，其中还有被押着的玉玲珑。 看到宋青苑后，便意味深长的道，“人我给提过来了，让你娘来报仇吧！” 萧十三似笑非笑，他跟宋家接触颇多，对李氏，宋诚义这两口子，可谓是知之甚深。 就他们那样的性格，知道锦衣卫抓到人后，不想报仇是绝对不可能的。 “谢谢十三哥……”宋青苑苦笑，忍不住扶额，萧十三还真是了解他们家。 不过这样也好，之前关押玉玲珑的地方，毕竟是锦衣卫暗哨所设的地牢。 李氏过去实在不方便，也有随便泄露位置之嫌。 她之前便想着叫萧十三把人提出来，给李氏揍一顿算了。 现在萧十三提前想到这点，她到是省事了。 “十三哥，吃早饭了没，要不要我……”宋青苑轻声询问着。 “不用！”萧十三摇头，“刚和兄弟几个，去镇上的包子铺吃了些包子，剩下的……等到中午一起吃吧！” “哎！对了……”萧十三一仰下颚。 “赶紧给我找个房间，叫我休息休息，这两天没睡好觉，脑瓜子疼。” “好！”宋青苑连忙点头，“就住你之前住的那间行不？” “行，你找人给我收拾一下。” 帽儿山的事刚出的时候，萧景铎便派萧十三来宋家坐镇。 所以他在这里也算小住了一段日子，也是因此和宋家众人，才更加熟悉起来。 “一会儿……”萧十三转身，对着锦衣卫暗哨吩咐道，“事情处理完了，你们就赶紧把玉玲珑带回去。” “都给我机灵着点儿，不许出差错，听见了没？” “是！十三大人！” 几名锦衣卫一边应着，一边把玉玲珑押到东跨院李氏面前。 这下可把李氏高兴坏了，在玉玲珑面前踱着步，摩拳擦掌。 流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细细打量过去，似乎是在思考怎样动手，能让她霸气侧漏。 “你们两个……”李氏伸手一指，指向两名锦衣卫，“把她的头给我抬起来。” “看今天二太太我，不把她大板牙扇掉，我就不姓……” “咳！咳！咳！咳！” 李氏被自己的口水一呛，剧烈的咳嗽起来。 只见她话未说完，两个锦衣卫暗哨便一拉玉玲珑的长发。 一张面目全非，肿成猪头样的脸，瞬间出现在李氏面前。 整个脸上胖了三圈，嘴角处全是伤痕，青紫纵横，整个人早已没了人样。 “这……这……”李氏震惊不已。 锦衣卫暗哨见状立刻答道，“这是锦宁县主和红袖姑娘为二夫人报仇，才把她教训成这副模样。” “啊……”李氏张了张嘴，顿时觉得脸疼，看来她闺女是真为她报仇了。 这脸简直就是……简直就是…… “咳咳！”李氏清了清嗓子，露在外面的眼珠子，在那张不成样子的脸上滴溜乱转。 似乎是在思索，从哪里下手为好。 “你个小j蹄子，我……” 李氏的手高高抬起，“我……我……” “我……” 李氏的手在快要碰到玉玲珑脸颊时，骤然停下，又抬了起来。 再向下，再抬起，就这样反反复复，起起落落无数次，可没有一次真的扇了下去。 直到最后，她比划累了，才最终。 “行了，行了。” 李氏没眼看，“都这副样子，没一处好肉，这可让我咋打？” 李氏双手交叉，摩梭一番，似是缓解手痒。 之后腿高高抬起，照着玉玲珑身上，一脚，两脚，三脚，四脚，接连踹去。 直到踹累了，才骤然停手。 这期间玉玲珑全程垂着眼皮，只在最初听见李氏声音的时候，才稍微抬了抬，证明她还在呼吸，是个活人。 李氏看见她这幅出气多，进气少，气若游丝的模样，也失去了打人的兴致。 万一一个不甚没收住手，玉玲珑这条命岂不是要交代到她手里。 “呸！呸！呸！” 李氏连碎三口，掐起了腰，暗暗的想，刽子手的事她可不干。 这个玉玲珑一看就不是个好的，万一真被她打死了，做了鬼来找她，那可咋办？ 李氏想起因她而死的三名船员。 那段日子她虽然嘴上说的硬气，可心里仍然充满了愧意，连续好几夜都睡不好觉。 这要是亲手杀了人，她恐怕……一个月都别想好好休息了，说不上以后还有啥阴影。 “算了！算了！”李氏不耐的挥挥手。 “带走！赶紧把她带走吧！看见了就心烦！” 李氏翻了翻白眼羞辱道，“反正这个小j蹄子现在也是这般模样，看她以后还敢仗着美色去勾引谁。” “哼！哼！也不打着灯笼瞧瞧，就她这样的，我家未来女婿能看得上眼吗？” “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活该落成今天这样。” “呸！”李氏一口吐沫，吐到玉玲珑身上。 这回，被架着的玉玲珑终于有了反应。 只见她缓缓睁开眼，轻蔑的朝着李氏的方向望了望，肿起的脸上似乎勾起一抹弧度。 “宋家二夫人……真是……长见识了！” “啥？”李氏一听怒了，一手掐着腰质问道，“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玉玲珑鼻子轻哼，闭上眼不再搭理。 “说你呢，小j蹄子，你把眼睛给我睁开……给我睁开！” 李氏再次抬起脚，狠狠踹了踹。 可这次，无论她如何说，如何做，玉玲珑就是在不发出半点声音。 李氏自觉无趣，停了下来。 “走吧！走吧！赶紧走！”李氏不耐的挥着手，“看着就心烦！” “是！二夫人，属下告退。” 两名锦衣卫暗哨，在李氏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脸上打了个转，嘴角抽了抽。 随即收敛目光，押着玉玲珑回了地牢。 两天后，宋家村口。 萧十三以及数名锦衣卫，已经整装待发。 他们押解着两辆囚车，上面分别关着玉玲珑，还有之前抓获的她的同伙，一名长相普通的男子。 第一千六百章 情侣戒指 “十三哥！”宋青苑唤着，带着阿二，红袖快速赶了过去。 把准备好的几个大包裹一一递上，并且嘱咐道，“这些东西是我给十三嫂拿的，这是给伯父，伯母的。” “还有这个是给我小侄儿的，十三哥都一并带回去吧。” “怎么准备这么多东西呢？”萧十三朗声一笑。 “都是家里人，太客气了啊！” 话虽这么说，可萧十三脸上的表情，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给我家大人带的，我一并帮你传过去。” “要不你写封书信？”萧十三建议道。 “咳咳！”宋青苑清了清嗓子，呲牙一笑，把怀中的东西取了出来，交给萧十三。 “书信我已经写好了，就装在这里面。十三哥帮我一并带回去就好。” “呵呵！”萧十三冷笑。 他就说吗，这个小胖丫头怎么可能光想着他，不想着她家萧大人。 “不过……”萧十三诧异，“这个小匣子这么小，能做什么？” 萧十三拿在手里反复翻看，那是一个不及半个巴掌大的小盒。 更确切的说，是没有宋青苑半个巴掌大。 如果是萧十三，那可能只有四分之一。 “你传一封书信，还专门找个小木盒，难道这是榆林县新兴起来的玩意？” 萧十三说着，把手中的东西掂了掂，饶有兴趣的打量一番。 轻呼一声，“哟！这木料不错，就这么大点儿个东西，怎么的也得十几二十两。” “怎么不加个小石锁？”萧十三问着。 他以为，宋青苑把书信装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中，必定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那上锁才更保险。 这么想着，萧十三把盒盖轻轻一掀，盒子便被打开。 只见一个圆圆的东西，安安静静的躺在其中。 萧十三诧异，拿了起来在阳光下晃了晃，折射出绚丽的金光。 “这是戒指？” “嗯！”宋青苑点头。 白皙的左手伸了出来，背对着萧十三，在他眼前晃了晃，“这里也有一个。” “哟呵！”萧十三定睛一看，果然在宋青苑左手无名指的位置上，带着一个半心形的金戒指。 萧十三眨了眨眼，看了看宋青苑的手，又看了看安静的躺在小盒子中的戒指。 来回打量，终于发现一个问题，这两个戒指可谓是一模一样。 只是一个略大一个略小，一个心向右，一个心向左。 如果合起来，刚好就是……一颗完整的心！ “这是一对儿？”萧十三惊讶了。 看到宋青云点头后，嘿嘿一笑，伸手在其发髻上弹了个脑瓜崩。 “想不到你这个小胖丫头，倒还挺有创意！” “这般表达爱慕之心的举措，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嗯！”萧十三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脸皮够厚！” 据他了解，在开放的女子，送男儿的东西，也不过是香囊，绣帕。 在亲密一些的，就是亲手为未婚夫做一身衣衫，纳一双鞋。 可谁想到宋青苑一出手，就是一对儿……戒指！ 如此一来，只要两人同时带出去，恐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萧景铎属于宋青苑，而宋青苑则是未来的镇北候夫人。 “高，实在是高！”萧十三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么明目张胆的宣布萧大人已有主，大齐之大，恐怕只有宋青苑敢这么做。 “只是……”萧十三眉头一拧，狐疑的抿起嘴，“你觉得以我家大人的个性，会戴这枚……土得掉渣的戒指吗？” 萧十三眼神怪异，他实在想象不到，这枚戒指如果戴在他家大人手上，会是怎样的光景。 那只能说是……天雷滚滚！ “会吧……”宋青苑不确定的说着，陷入了纠结。 当时他定制两枚戒指的时候，只是想像现代一样，玩一下浪漫，拥有一对儿情侣对戒。 可却忽略了，萧景铎会不会戴的问题。 成熟稳重，高大帅气的萧大人，戴上这么个心形戒指，气场都会跌掉三分。 还真是……宋青苑忍不住自己先笑了。 扬起头，故作有底气的道，“反正东西我送给他了，他若是不愿意戴在手上，找个红绳拴起来，戴在脖子上也好。” 闻言，萧十三皱眉，把盒子里的金戒指，拿在手中反复瞧了瞧。 这心型图案太过秀气，哪怕是戴在脖子上，也略显阴柔，有损男儿的阳刚之气。 再说句难听的，就是娘娘腔的，像……像……萧十三挠了挠头，可能是像小倌吧！ 萧十三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猛的摇了摇头，把这一闪而过的念头赶跑，心里凄凄然。 若是他的想法被他家大人知道，那他的屁股…… 萧十三下意识的伸出手，向后面摸去。 “你干什么？”宋青苑皱眉。 好端端的，摸屁股坐什么？ 宋青苑伸出手，从萧十三怀中抢过小盒子和戒指，稳稳当当的摆了回去，然后扣上盖。 萧十三冷眼旁观着，一脸无所畏惧，还颇有些义正言辞的道，“痒，挠挠还不让了。” 宋青苑“……” 天雷滚滚！ 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宋青苑无语，只能送萧十三两个大白眼。 “十三哥，天不早了，快走吧！” “路上小心，注意身体，一路顺风……”宋青苑笑着挥手。 “那行！”萧十三点头，“有机会再会。” 说完纵身上马，顺着官道向远方驶去。 几天后。 步入寒冬腊月，天气越来越冷。 又陆续下了几场大雪，河面结冰，整个榆林县处于冰天雪地之中。 这个时候走在路上，随处可见的便是高过膝盖的积雪，以及道路两旁，堆积这的各种各样的雪人。 冬日里堆雪人，滑雪，拉雪车，便成了各家各户的小朋友，最喜欢的项目。 就连四郎也不例外，拉着小石头，东子，还有村里的一众小弟。 做了个长方形，带挡板的大型滑雪车，正在平整的官道处，玩儿的不亦乐乎。 宋青苑正披着斗篷，站在一旁看着这欢乐的场景，嘴角衔起笑意。 哪怕她没有加入其中，可是在这份欢声笑语下，她也跟着开心起来。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卖身为奴 “姑娘，暖暖手吧！” 红袖把拿来的手炉放进宋青苑怀中，轻声道，“姑娘若是想玩，我可以为姑娘拉车。” “不必了。”宋青苑笑着摇头。 “转年我就已经十五，这样的游戏不适合我。” “倒是你……”说到此处，宋青苑突然想起什么。 斟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可否想过以后的事？” “没有！”红袖摇头。 “我只想跟在姑娘身边，过些太平安生的日子，其他的……无暇他想。” 说这话的时候，红袖的眼神如枯井幽泉。 那是经历了无数磨难，历经沧桑后才有的平静无波。 就好像退去荣光，洗尽铅华后的怡然自得和满足。 这副状态若是放在老年人身上，必定是能安享晚年。 可红袖正值韶华，这一副心态，便格外让人心疼。 愿得一心人，白首莫相离，终究还是要成亲，得一相知相守的夫婿，才算幸福美满。 宋青苑幽幽一叹，点道，“你觉得阿二如何？” “若是愿意的话，我可为你们做主，把你许配与他。” “他……”红袖神色一怔，似有犹豫，又似迟疑。 “姑娘……我……” “嗯？”宋青苑微微一笑，认真的向红袖看去，似是在等她继续。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说出所以然，宋青苑无奈的摇头。 “以前你说她是暗卫，你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不想担惊受怕，所以你们不合适。” “可现在不一样了，阿二是咱们家的车夫，他和你一样，已经从暗地里转到了明面。” “那么你现在会不会，认真的考虑考虑他？” “全凭姑娘做主。” 红袖抬起头，与宋青苑对视，圆圆的脸上染上一抹温柔。 “我相信姑娘的眼光，绝对不会看错人。” “那好吧……”宋青苑摇头失笑，伸出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肩膀。 “顿觉这上面压力好大，真的害怕辜负了你的信任。” “所以呀……”宋青苑伸手在红袖肩上拍了拍，“自己的亲事还得自己拿主意。” “如果有一天你愿意了，就来告诉我，我为你们做主就是。” “但是……无论是作为主仆，还是作为朋友，我都想提醒你一句，感情来了的时候，不要畏畏缩缩。” “哪怕以后失败，至少试过了，我们便无悔。” “好！姑娘，我懂了！”红袖郑重的应下，“我会认真考虑的。” “嗯！”说话的功夫，宋青苑一转头，便看到远处两道身影朝着宋家村这边赶来。 “姑娘，是陈云清和杨猛。”红袖开口。 宋青苑诧异，据她所知，陈云清和杨猛在宋家村内并无朋友，除了宋惠英以及他们宋家之外，亦无相熟之人。 那今日前来……莫不是又是因着他们宋家？ 心中闪过疑惑，宋青苑捧着手炉，静静等待。 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走到她面前，不约而同的躬身拱手道，“草民见过锦宁县主！” “免礼吧！”宋青苑隐藏在披风下的手臂微微一抬，询问道，“你们今日前来，可是有何事？” 闻言，杨猛转头看了看陈云清。 陈云清上前一步，拱手道，“是这样的县主，草民前几日找了份活计，是在陈主簿名下的一家染布坊做账房。” “可草民昨日去陈家对账时，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不甚弄碎了陈主簿家的青花瓷瓶，需陪白银一百两。” “草民家境贫寒，这些年又履有波折，囊中羞涩，实在是拿不出这笔银子，所以……” 来借钱的！ 这个念头在宋青苑心里一闪而逝，直接问道，“你需要多少？” 宋青苑记得，她向前的时候因为杨猛陈云清救了李氏，而给足了他们谢礼。 虽然不是银子，可无论是花茶还是布匹，想要低价折出去，都不是难事。 果然，听了宋青苑的问话，陈云清连忙道，“之前县主给的布匹和花茶，已经被草民低价折给了陈家，一共算作五十两，所以……” “还差五十两！” “再加上这些年草民手里的积蓄，又找亲朋好友借了一些，一共还差三十两。” “草民……”陈云青苦笑，“实在是拿不出来，走投无路才来到宋家求助，还请锦宁县主帮忙。” “三十两……”宋青苑想了想。 陈云清肯把东西拿出来抵债，又把自己手里积攒的银子一并拿出，然后再向亲朋好友借，最后才求到她头上。 说明此人并不是一味的指望着宋家，更不是那些想要贪小便宜之辈。 宋青苑点了点头，“可以借。” 哪知她话音一落，却见陈云清摇了摇头，“锦宁县主，草民今日前来并非为了借银子。” “不是？”宋青苑一懵。 刚才陈云清话里话外，都表达了缺银子的意思，也说了是向她求助。 可这不借银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是想找活计？” 宋青苑想起来，这个陈云清读过书，识得一些字，同时也做过账房。 如果他想来求她，给找一份好的活计，倒也说得通。 尤其是现在宋家在整个榆林县内，对其下的伙计，帐房，管事是最最大方的，给的月例银绝对不低。 就拿账房来说，根据分配的铺子不同，有拿八百文的，也有老员工拿到一两的。 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有节礼，做的好了还有年终奖，这一比比的都是实物或银子。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陈云清在陈家那边打碎了青花瓷瓶，算是犯了事，估计他的活计也保不住了。 那么想来宋家求职，变成了情理之中的事。 “是！”陈云清点头，一双清冷的眸子中，染上了两分认真之色。 “草民今日前来，便是恳求锦宁县主，能收草民进入宋家做一下人。” 去宋家？ 做下人？ 宋青苑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下意识的眨了眨眼，不确定的道，“你是想卖身，去宋家做下人？” 要么就是签长工契，要么就是签死契。 尤其是现在的宋家，门第不同了，多以死契为主。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不可信 “是，草民想签死契。”陈云清重重的点头。 认真的道，“如果草民进入宋家做工，哪怕以每个月一两月例银来计算，草民想要还清欠下的三十两，也至少需要两年半的时间。” 说到这里，陈云清苦笑，“这点时间草民等得，可陈家等不得。” “若草民与县主签死契，便可以得到一笔卖身银。” “草民再请县主，为草民提前支付几个月的月例，便能把三十两还上。” “大可不必如此。” 宋青苑把手炉放在红袖怀里，背过手道，“之前玉玲珑一事我说过，提供消息者可得赏银十两。” “当时你们拒绝了，现在我允许你反悔，把这十两银子给你，在为你提前支付二十两。” “那接下来，你只要在宋家的铺子里认真做工两年，便可便足以把债还清，无须为了此事入奴籍。” 陈云清的决定，宋青苑不是很了解。 可至少在她看来，要是自由身，谁又愿意入奴籍呢。 虽说有一句话，叫做宰相门前七品官。 可在古代，家奴的地位还是非常低的，甚至是不能参加科举，祸及子孙。 宋青苑对陈云清的这一决定很不理解，狐疑，或者说是怀疑的眼神，便随之上线，探究的看了过去。 只见此人不卑不亢，目光清明，好似一颗古松，坦坦荡荡。 一拱手，“锦宁县主，除此之外，草民想进入宋家，也是因这草民的野心。” “草民家境贫寒，小的时候全家勒紧了裤腰带，省吃俭用才送草民去私塾学了两年，识得一些字。” “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草民一家离开榆林县，草民也跟着四处游荡。” “如今父母双亡，落叶归根，实在不想过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 “草民自知年纪轻，放到铺子里顶多便是做账房，苦要数载，甚至是十几载才能一步步升为掌柜。” “若是想成为管事，更是千难万难，恐怕没有四五十岁，也无法坐上这个位置。” “但是宋家不一样……”陈云清抬起头侃侃而谈。 “说句不中听的话，宋家起步晚，根基浅，手下的用的人少，缺的便是有能力，有手腕，又对宋家忠心耿耿之人。” “锦宁县主当务之急，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培养亲信，草民便是为这个来的，草民想把宝压在宋家。” 陈云清直言不讳，表明了态度。 他看好宋家，看好宋青苑，他愿意绑在宋家这艘大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做宋家最忠心的下人。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陈云清甚至是把自己的野心，自己的目的，抛的淋漓尽致。 在看那双清明炙热的眸子，仿佛很有公信力，让人不忍怀疑。 只是宋青苑心中，始终有一个疑惑。 那就是她面前的陈云清举止得宜，拿捏得当，好像一言一行皆不为外物所动。 这样的人，让人猜不透看不清，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说实话，这样的人宋青苑始终抱着戒心，不愿与之太亲近。 更不想把他培养成为宋家的亲信，交付重任。 尤其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陈云清不可信。 于是宋青苑垂下眸子，思索一番后便道，“我们宋家最近没有签死契下人的打算。” 一句话，宋青苑拒绝的干脆利落，再不留半分余地。 陈云清闻言，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是草民与宋家无缘。” “不过……”宋青苑又道，“你欠陈家的债，我倒是可以帮忙，不知是否需要？” “那就麻烦锦宁县主了！”陈云清拱手。 “既然锦宁县主不愿意与草民欠死契，那草民改签长契如何？” “若是草民表现得当，经得住宋家的考验，在改签死契如何？” 陈云清询问的望向宋青苑。 他也不傻，当然知道宋青苑这么说，只是为了拒绝他。 不然哪个大户人家，会为多一两个死契下人而犹豫，还不是说签就签。 不签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不想！ 陈云清识趣的退后一步，留待日后。 “好！”宋青苑思索一番，便应了下来。 转头吩咐红袖，带陈云清去牵长契约。 又道，“明日去县里找杨铁柱，你的活他会负责安排。” 杨铁柱，也就是柱子，宋青蓉的夫婿。 在二郎，沈碧青不断向外跑商的情况，他已经成为了宋青苑产业中当之无愧的大管事。 负责居中协调，以及各个店铺人员的安排。 “是，草民明天就去……”陈云清应下。 显然柱子的名字，他也有所耳闻。 “那便跟过来吧……” 宋青苑在外头站的时间长了，冰天雪地的，身子也跟着冷了。 便同红袖，陈云清，杨猛，一同回到了宋家。 随后，红袖便带他们去了书房，把宋家的长契拿来，与陈云清签契。 杨猛则是乖乖的站在门外等待，恰好碰到从房中出来，打算去小饭馆的宋惠英。 “你怎么来了？”宋惠英诧异。 “见过东家。”杨猛拱手。 宋惠英笑着摇头，“如今你已经不在我的铺子里，在叫东家似乎不太合适。” “那……惠英姑娘。”杨猛便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 宋惠英看了一眼，未在纠结，而是再问一遍，“你今日之前来是……” “我陪陈兄而来！”杨猛把陈云清的事，一五一十的与宋惠英说了一遍。 “哦！是这样啊……”宋惠英点了点头。 她与陈云清不熟，对于此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道，“如果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者是手里银钱不够，可以来找我。” “我这些年经营小饭馆，也攒下了一些。” “只是如今在娘家住着，悦儿又小，没有花银子的地方，你若是用，可以先转借与你。” “不、不用！”杨猛连连摇手。 又急忙垂下眸子，不敢与宋惠英对视。 喉咙动了动道，“谢谢惠英姑娘的好意，我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还不缺银钱。” “哦！”宋惠英应了一句，对着杨猛看了一眼……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意外 打过招呼后，宋惠英便准备出门，去她的小饭馆。 这时，宋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哒哒哒”的，马蹄的步伐很快，好像很着急。 宋惠英连忙推开门，向外望去。 只见一名身着劲装的男人策马而来，到了宋家门前勒住缰绳，纵身而下，对着宋惠英道，“请问锦宁县主可在？” “在呢！” 宋惠英上下一打量，便知晓了此人的来历。 他虽然穿着便装，可他腰间佩着的正是绣春刀。 宋惠英估计是锦衣卫那边的事，便脱口而出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来人的脚步一顿，“确实是出了事，玉玲珑和其师兄被劫走了。” “劫走了？”宋惠英一懵。 她对这件事情知道的并不是很详细，只知道打李氏的人被抓了，有人来救也一同被抓了。 而后便是萧十三押解两人入京，准备交给镇府司的人处置，可是现在却是…… “那你快进来吧！”宋惠英连忙让路。 招手唤过一旁的下人，“去，快去东跨院，把苑儿找过来，就说有急事。” 片刻后，宋家堂屋内。 宋青苑听到下人回禀，便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见过锦宁县主！”来人拱手。 恭敬的道，“小人乃是十三大人的手下。” “今日前来是奉了十三大人的命，告知锦宁县主，玉玲珑和其同伙已经被人劫走。” “十三大人提醒县主小心防范，以免贼人复仇。” “怎么会这样？”宋青苑眉头紧皱。 据她所知，萧十三离开榆林县的时候，便有多名暗哨跟随。 而他也提前给京中飞鸽传书，那边必定会派人沿途接应。 再加上萧十三武功不俗，不能说是万无一失，但若是想要从他手中救人，恐怕要费九牛二虎之力。 “呼！”宋青苑深深吸了一口气。 玉玲珑所属的势力，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至少在人手安排方面，绝对不差。 这可怎么办……宋青苑纠结着。 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连忙问道，“玉玲珑既然被救走了，那十三哥可好？” 无怪乎她担心，刀剑无眼，尤其是此次萧十三他们，面对的敌人又特别强大，宋青苑真害怕他出事。 那知话一出口，对面来报信的锦衣卫，脸色一凝便道，“十三大人受伤了。” “受伤？”宋青苑惊呼的破了音。 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追问，“他现在在哪里，伤的很严重？” “锦宁县主放心，十三大人已无性命之忧。”锦衣卫开口安慰着。 可宋青苑并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感到安心。 “已无性命之忧……” 宋青苑深深闭了闭眼，这句话岂不是说，之前萧十三的伤，竟能危及到性命。 只是好在老天垂怜，让他脱离了危险。 “十三哥现在可安全回京？”宋青苑追问。 “小人来的时候还没有。”锦衣卫摇头。 “当时十三大人伤的有些重，不宜移动，故而停留在潭水县。” “萧大人已经派人接应，层层保护，安全方面没有问题。” “这会儿……”锦衣卫想了想。 “若是不出意外，应该已经回京。”锦衣卫猜测着。 潭水县距离京城不远，相比较而言，距离宋青苑这边，又要远的多。 即使是快马加鞭，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冬里，也需要七八天的路程。 那么在他到达时，萧十三的伤应该已经好了一些，足以移动。 所以……锦衣卫便猜测，他们是已经返回京城。 “哦！那便好！那便好！” 宋青苑下意识的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 萧十三对于她来说，亦兄亦友，这次又是受了她所托，来抓玉玲珑。 如果真的因为此事，受了一些不可挽回的伤，那她这心恐怕要内疚一辈子。 “锦宁县主。”这时，锦衣卫出声，打破了宋青苑的思绪。 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她道，“这是萧大人命人传过来的，交于县主。” “好！”宋青苑点头，“麻烦了！” “大冬天的你连日奔波，着实辛苦，便先下去休息吧。” 宋青苑说着，唤过下人吩咐道，“带这位锦衣卫的大人，去客房休息。” “是，姑娘！” 下人立刻上前，看着锦衣卫道，“这位大人，请这边来……” 宋家的可房说是可房，其实也就是萧十三住过的那间屋子，后来便被宋家当做客房招待外人。 下人领着锦衣卫出去后，宋青苑便在堂屋内坐了下来，快速的翻看着萧景铎给她传过来的信。 字还是如以往一样，刚劲有力，笔走游龙，自成一体。 而且这些字，处处都贴合着萧景铎的性格，仿佛透过这些字，就能看到其人一斑。 这是这次信的内容，不同于以往的简洁明了，而是整整写了两页。 其一便是交代了萧十三遇事的前因后果。 之后便是告知宋青苑，他已经派多名暗哨，以及部分锦衣卫，前往榆林县来彻查和保护宋家，叫她无需担心。 而且对于玉玲珑等人的来历，锦衣卫已经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萧景铎心中也有了猜测。 说完正事，到了结尾，最后一句题外话，便是萧景铎言，戒指甚好，他心悦之。 宋青苑看到这里，抿嘴笑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如果不是出了萧十三受伤，醉玲珑被劫走一事，她看到萧大人写这句话，应该会很开心。 只是一切的一切，都似乎蒙上了一抹阴霾，让她实在高兴不起来。 宋青苑小心翼翼的把信折上，放在了袖间，起身便出了堂屋。 这个时候，红袖和陈云清也已经把长契签好，正从书房内走出来。 陈云清的心情很好，连眼角上都染上了一抹笑。 好像是欠下的债能得以还清，整个人便轻松下来。 宋青苑就停在原地，凌厉的带着锐气的眸子，探究的望过去。 陈云清好像感知到什么，眉头皱了皱，瞬间抬起头，四目相对。 还未等他向宋青苑行礼，便见宋青苑面无表情的问道，“这段日子，你可曾离开过榆林县？”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扫雪 晌午。 趁着饭口，宋家人都回来吃饭的时候，宋青苑借机把萧十三的事情，与家里人详细的说了一遍。 果然，她的一番叙述之后，宋家屋内阴云密布，各个唉声叹气，神色凝重。 尤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李氏，顿时大吼大叫吵嚷着。 “玉玲珑那小j蹄子样，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当初就该把她剁成两半，抽皮剥骨，连着骨头都给她砸碎，看她还咋蹦哒。” “现在好了，非得押去京城，结果让人给跑了，要是她来报仇……” 李氏被纱布层层包裹的脑袋，狠狠的向下缩了缩，一阵后怕。 “要是她来报仇，那可咋整啊？” 李氏有些慌了，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这样的痛苦，她可实在不愿意再承受一次。 真是……疼死她了！ “行了！行了！”宋老爷子不耐的敲了敲桌子。 抿着嘴，一脸严肃的道，“事情都出了，再说那些还有啥用，以后大家眼睛放亮些，没事都别乱走。” “尤其是老二媳妇，别可哪乱串。” “还有老二……”宋老爷子转头看向宋诚义。 “一会儿你去官府找一下王县令，让他安排好官差，对这两天榆林县过往的行人，商人严加盘查。” “若有陌生面孔，有异常之处，及时来报。” “是，爹，我这就去。”宋诚义乖巧的应下。 又提议道，“如今演武场也有不少人，可以让蒋师傅把他们集中起来，在榆林县各个关口严加盘查。” “爹，你看这咋样？” “行！”宋老爷子一摆手，“去办吧……去办吧……” 一天后，县里传来消息，柱子把陈云清安排在了县里的花果茶店做账房，月例银八百文。 表现好，干满两年后，可以长到一两。 也有和其他伙计一样，晋升为掌柜和管事的机会。 “姑娘，要不要再去查一查陈云清？” 宋家东跨院内，红袖和宋青苑闲聊着。 她知道，宋青苑对陈云清不太放心，总觉得这个人靠近她有目的。 其实就连红袖自己也觉得，陈云清身上有一种违和感。 可若是细细想来，也说不清到底哪里有不对劲，就是觉得别扭。 “他想靠拢宋家的意图很明显……” 宋青苑坐在书桌前，一边翻着近期的账目一边道，“几乎是不加掩饰。” “这般坦坦荡荡，看着到是我小人之心了。” “不过……”宋青苑歪头一笑。 “既然我已经承诺，以后会给他机会，那就顺便把他是事情再查查吧，查个一清二楚，别有错漏之处。” “如若他表现真的可以……就重用！” 有的时候宋青苑也觉得自己，可能是疑神疑鬼，小题大做。 毕竟陈云清并未作出任何，对宋家不利的事情。 一切都是她感觉，她以为，她的第六感…… “他说话办事能力不俗，在一个小小铺面里做账房，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宋青苑对陈云清给予了肯定。 “你稍后便往县里传信，让柱子哥多多留意陈云清。” “人品，处事，为人方面没问题，不妨先提拔提拔，至于签死契……” 宋青苑沉默了一瞬，思索了片刻道，“咱们宋家还真缺少，能拿得出台面的管事人物。” “如果真的能得到一个既忠心，又有办事能力的下人，到是咱们家赚了。” 宋家起步晚，起点低，说得好听点儿是耕读传家。 说得不好听点儿，其实就是农村的穷人。 对大户人家里，管束下人的那一套也不了解。 以前人少的时候还好一点儿，算是散养，各司其职，家里的事情都由周氏张罗着。 后来下人多了起来，也就把这些事情交付给了田大奎，如此一来，他也算是宋家的管家。 可说到底，他也没做管家的经验，接人待物方面，和大户人家出来的，终究差了几层。 宋青苑想，陈云清若是做宋家的管家，到是合适。 即便不是他，日后他们宋家终归要培养出一位，能上得了台面，又对家里忠心耿耿的管家。 “好，姑娘放心吧！”红袖欣然应下。 “正好冬天里也没什么事，我让人去好好查一查。” “嗯！” 三日后，一场鹅毛大雪下了整夜。 村子里，青石镇，乃至榆林县各个道路上，皆被大雪覆盖，道路及不好走。 过往行人一脚踩在雪地上，雪深差点儿没过长靴。 也正是因为这样，交通不便，来往榆林县的人瞬间减少。 这天一大早，雪刚停，宋老爷子便向往常一样。 吩咐宋诚礼，宋诚义，以及沐休在家的宋诚忠，组织人手打扫院里，房顶，以及宋家门前的积雪。 同时，宋家村的新里正，也就是宋里正的大儿子，也开始组织村民扫雪，清理道路。 “瑞雪兆丰年！” 宋家门口，宋老爷子站在清扫完的地面上。 吹着冷风感慨道，“照这个下法，明年庄稼地里的收成，肯定能好！” “咱们老百姓过日子，不求别的，就为穿的暖，吃的饱，都寄希望于这一亩三分地而上，看老天爷的脸色。” “但愿啊……”宋老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年年都有这光景，年年都得老天垂怜。” “爷，放心吧！” 宋青苑站在一旁，手拿铁锹，和家中的下人们一起往外推积雪。 “别的地方不敢说，至少在榆林县青石镇宋家村，以后的光景必然是一年比一年好。” “对呀！”一旁的宋青茉接话。 欢快的道，“咱们宋家村比邻国寺，等国寺一旦建成，便汇聚四处香火。” “那最先受益的，可不就是山脚下这些村民，到时候啊……” 宋青茉眼睛向上一斜，幻想道，“说不上咱宋家村，能成为全大齐第一村。” “家家都是富户，家家都是员外郎。” “但愿……但愿……茉儿这话说的吉祥，说的吉祥啊！”宋老爷子听了朗声大笑。 “宋家村有老爷子在，有锦宁县主这位贵人，日子肯定蒸蒸日上，越过越好。” 田大奎在一旁跟着讨巧。 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吴家来了 一旁推雪的下人们也纷纷出言，不约而同的说着吉利话。 整个场面其乐融融，份外和谐。 宋老爷子也是心情大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众人说着。 可一转眼的功夫，宋老爷子就是一愣，望着村口的方向面带疑惑。 “这大雪滔天的，怎么还有人外出？” 宋青苑等人闻言，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慢慢悠悠的挣扎着前行，并且已经进了村子，眼看着就要到宋家门口。 “这会是谁？”宋老爷子疑惑不解。 照理说，能坐得起马车的人家，条件必定不差。 可他没听说过村里，谁家有这么富贵的亲戚。 所以宋老爷子理所当然的认为，马车里的人是奔宋家而来。 这时，宋青苑也是放下手中的铁锹，跟宋老爷子露出同样的疑惑之色。 “现在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如果是这个时候拜年，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是的，宋老爷子在心里默默的点头。 转头吩咐田大奎等人道，“快，快去帮忙拉拉车。” 不管这人是不是来宋家，至少是来他们宋家村，搭把手，花些功夫的事，宋老爷子乐意做。 “是，老爷子，我们这就去。”田大奎应着。 一挥手叫过几名下人，分别拿着铁锹，木锹，奔着两辆马车的方向迅速跑了过去。 待他们碰头后，车夫便勒住缰绳。 马车停止行驶，车帘从里面被掀开，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原来竟是吴三爷。 怎么会是他？ 宋青茉远远看着，脑袋一懵。 这个时候河面结冰，吴家早已回了南方，怎么会又出现在北方？ 宋青茉不解，宋青苑更是不解。 就连一旁的宋老爷子，也晕头转向的不明所以。 就在宋家众人疑惑之际，吴三爷跳下了马车，随后第二道身影也跟着一起轻轻跃下。 “吴尧！”宋青茉惊呼，脸上全是惊喜。 原来这次来的不只是吴三爷，还有她的未婚夫吴尧。 宋青茉呲着牙，脸上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活像一只开心的土拨鼠，冲着宋青苑快乐的跳了起来。 拉着她衣袖，不断的小声的道，“来了，来了，吴尧来了，是吴尧来了。” “是啊！”宋青茉跟着点头。 相比宋青茉的开心不已，她到是诧异不解更多。 这个季节本不该出现在榆林县的吴家人，竟然一起来到这里，到底会是因着什么事呢？ 宋青苑继续望过去，很快当吴尧跳下了马车后，回身便向车内一伸手，显然车里还有人。 之后便是一个女子，小心翼翼的护着腹部，在吴尧的半搂半抱下，跳下马车。 踩着积雪，跟着吴三爷，吴尧一起踏雪前行。 至于陷在雪地里的两辆马车，以及赶车的车夫和随程保护的下人，皆站在原地。 跟田大奎等人一起，为陷于雪地里的马车清理道路。 “那是谁？”宋青茉低呼一声。 只见她唇角紧抿，脸上的开心之色，霎那间全部消失殆尽。 一双眼睛犀利的看着前方，目光落在了吴尧和另一名女子互相搀扶的手上。 距离越来越近，宋青茉的心也跟着跌落下去。 用一句土话说就是，没吃过猪肉，可她见过猪走。 吴尧身边那名女子的肚子，此时还没有太过显怀。 可是走路小心翼翼的模样，以及吴尧细心搀扶的架势，和她见过的宋青莲，宋青蓉怀孕时，一般无二。 只此一点，宋青茉就能肯定，那名女子绝对是有了身孕。 带着有了身孕的女子来宋家…… 宋青茉咬牙切齿，手上青筋崩裂，吴尧你好样儿的！ 宋青茉气急，小刺猬的本性也跟着显露无疑。 抬腿就像两人来的方向跑了过去，在两人一米前站定。 没等吴尧唤出声，宋青茉的目光，便落在了两人交织的手臂上。 目光灼灼，好像是要把人穿透一般。 厉声问道，“吴尧，她是谁？”宋青茉伸手一指。 她本就不是忍气吞声，受人欺负的性子，想让她委曲求全，门儿都没有！ 宋青茉一手掐腰一手指人，眼里的敌意在明显不过。 “茉、茉儿。”吴尧脸色一僵，不自然的道，“她是……她是我表妹。” “表妹……”宋青茉一咬牙，张了张嘴刚要发火。 一旁的宋青苑连忙冲了过来，抬起手便把宋青茉指人的手臂按了下去，拽回自己身边。 笑嘻嘻的道，“原来这位姑娘竟是吴公子的表妹，只是吴公子……” 宋青苑眯眼一笑，似是不解，又好似困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一句话叫做男女授受不亲。” “你们吴家是大户人家，肯定懂得这个道理。” “不过吗……”宋青苑砸了砸舌，一副理解的模样。 “有些事情事出有因，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我看这位表姑娘身体好像不太好，如果是这般情况，那吴公子搀扶于她，倒是可以理解。” 宋青苑说着，目光在玉秀的肚子上打了个转。 “只是这大冷天的出门在外，终究是不合适，别再冻坏了身子。” “来！来！来！”宋青苑张罗着。 “别在外面站着了，染上风寒就不妙了。” “吴公子，表姑娘，请进吧！” 宋青苑拿出主人的架子，伸手一指，指向宋家的大门口。 “谢过锦宁县主！” 吴尧松开玉秀，朝着宋青苑的方向拱了拱手。 这时玉秀也反映过来，站在她面前喜笑颜颜。 说话有些捏酸，甚至是b里b气的人，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锦宁县主。 玉秀不由得细细打量，果然长得极美，雅致若兰，清幽而赏心悦目，身上还带着一股高贵的气质。 玉秀想，就这般模样，这般身姿，别说是放在小小的县城。 哪怕是入了京，与那些自幼受名门教导的大家闺秀，比起来亦不坠下风。 锦宁县主不愧是锦宁县主，玉秀一点也不敢小瞧宋青苑。 缓步上前，柔柔的躬身行礼道，“玉秀见过锦宁县主！” 他的声音柔美低婉，小心翼翼中有着低拂做小的姿态。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来意 宋青苑是自大齐朝开国以来，首位以平民之身得封县主的女子。 这般传奇人物，若说没有几分手腕，单凭运气，是绝对做不到的。 玉秀的出身不差，自小又在吴家长大，按照官宦子女的规矩在教养，所以对这方面的事情，也算知之甚深。 正因为深刻，她才更能体会其中的艰辛。 她不敢小瞧，也不敢对宋青苑，这位锦宁县主不敬。 玉秀越发的放低了姿态。 “起来吧，无需多礼。”宋青苑伸手虚扶。 在玉秀偷偷打量她的同时，她却是正大光明的看着玉秀，眼中还带着探究之色。 在宋青苑眼中，眼前的这名女子长的温婉娇媚，身上有种江南女子的柔美。 说话的声音也是吴侬软语，跟宋青茉活泼跳脱的性子截然不同。 只是她以这幅姿态出现在宋家，又是在不该来的时候而来到。 这其中的缘由……就叫人忍不住猜想了！ “这是发生了何事，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到榆林县？” 这时，宋老爷子也背着手走了过来。 “爷！”宋青苑唤着，收回了放在玉秀身上的目光。 玉秀顿时松了一口气。 再次行礼道，“小女子玉秀，叫过宋大人。” “见过宋大人！”吴尧同时拱手。 “见过老爷子！”吴三爷笑呵呵的问好。 宋老爷子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眼三人。 便挥了挥手，再次道，“行了，行了，这大冷的天，别在外面站着，进屋说……进屋说吧！” 宋老爷子想着，也不差那一时半刻，反正吴尧既然来了，原因他总会知道的。 那就……且等一等！ 宋家堂屋。 宋老爷子当先进入坐于上首，宋青苑随后，坐在其右侧的下手边，依次便是宋青茉。 至于吴三爷，吴尧，玉秀三人，便坐在了对面，也就是靠近宋老爷子的左手边。 宋老爷子招招手，唤过身旁伺候的下人，“去通知厨房，家里来了客人，叫他们备好酒菜。” 说完，宋老爷子便把目光，转回到吴三爷一行人身上。 “冰天雪地，寒冬腊月，道路不便，你们此时前来宋家村，可是有非来不可的要事？” 宋老爷子在“非来不可”四个字上，加重了音。 目光扫过玉秀时，眉头微不可察的一蹙，很快便又恢复如常，耐心的等待着吴三爷的回答。 “确实是有要事。” 吴三爷一拱手，神色凝重，眼眸下垂，好像不敢与宋老爷子对视。 也没说是何要事，只是反问道，“不知道诚礼兄和三夫人，今日可在？” “在！”宋老爷子点点头。 “我们北面不同于你们南边，一到了冬日，家家户户便闲了下来。” “这不昨个刚下过大雪，诚义，诚礼带着家中的下人，帮着村里的里正，和其他村民一起清理村中积雪。” “老爷子仁义！”吴三爷听了拱手奉承一句。 宋老爷子没回答，而是偏过头再次吩咐道，“去把老二，老三叫回来，就说家中来了贵客。” 说到这里，宋老爷子眸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 偏过头再次吩咐道，“去把老三媳妇也叫过来，就说未来亲家……来了！” 未来亲家这四个字的音，宋老爷子咬的很准。 是在敲打，告诉吴三爷，吴尧等人，宋青茉与吴尧，可是有婚约的。 如今他们前来，却带了一名疑似有身孕的女子，这叫宋老爷子心里很不高兴。 果然，四字一出，吴三爷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好在他走南闯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识过不少大场面。 不到一瞬的功夫便恢复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 到是吴尧，一张脸胀的通红，在宋青茉质问的眸光下，越发的不敢抬头。 而坐在他身旁的玉秀，倒是平静，仿佛没事人般，事不关己。 没一会儿的功夫，周氏，孙氏，叶氏等人，分别来了堂屋。 宋诚义，宋诚礼也被家中下人叫回。 其中叶氏一看到吴尧身边，坐着个貌美的女子，脸色便刷的一下苍白起来，担心的看了一眼宋青茉。 又强牵起笑容，转过头看着吴三爷。 小心翼翼，又暗含隐忍的问道，“不知未来亲家这次来我们家，究竟是何事？” “这大冬天的，道路不便，怎么这个时侯来了？” “还带了个下人。” 叶氏声音轻轻柔柔，仿佛只是一个疑问，未带有任何恶意。 可只要明眼人就知道，玉秀身上的衣料不俗，又是穿金戴银，身上的气质也不是下人可比。 尤其是她还坐在了吴三爷，吴尧身边，怎能被指称为下人。 说叶氏不是故意的，吴家伯侄二人率先不信。 “我……我……”吴尧支支吾吾，脸上尽显为难之色。 吴三爷在一旁帮着答道，“这是吴尧的表妹……玉秀！” “哦……原来是表妹啊！” 宋诚礼好似恍然大悟，脸上的表情憨厚老实，又带着真诚。 好心的道，“小女儿家这个时候出行，可真是不便。” “尤其是这位玉秀姑娘，看起来身体好像……不太好……” “要不要找郎中来把一把脉，天寒地冻，可别再染上了风寒。”宋诚礼关心的道。 可他话虽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泛起了担心。 宋诚礼虽然老实，可不傻。 尤其是宋家这些年水涨船高，接触的达官贵人多了，层面也广了，有些事情反而看得更加清楚，明白。 一个女子，无缘无故的迎着冷风寒雪来到宋家，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 “唉！”吴三爷重重一叹。 宋家三房两夫妻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也知道人家心里，产生了怀疑。 不过他们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肯定不能再藏着噎着。 于是吴三爷站起身，对着宋诚礼，叶氏，宋老爷子，周氏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歉意的道，“本来此次应该由我五弟，五弟妹亲自前来，向你们说明情况，并赔礼才是。” “可我五弟在衙门任职，公务繁忙，实在是脱不开身。” “五弟妹又一介女流，长途跋涉来此，身体吃不消，所以只能由在下代劳……”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述说 听完这话，宋老爷子等人眉头便是一皱。 宋诚礼，叶氏的心，更是悬了起来，脸上的热络之色险些挂不住。 还是宋诚礼率先镇定下来，生硬的开口道，“未来亲家乃是通判，公务繁忙，脱不开身，我们也能理解。” “只是不知道究竟出了何等严重之事，要劳烦他们来此，要劳烦吴三爷道歉。” 宋诚礼惴惴不安，直觉要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吴三爷突然转头，冲着吴尧，玉秀二人呵斥一声。 “你们还不跪下，向宋老爷子，宋家三爷，以及茉儿姑娘赔礼道歉。” “快点！” 话音一落，只见刚才还坐着稳稳的吴尧，玉秀二人，便站起了身走至中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完了！完了！ 看着这一幕，宋诚礼，叶氏的心顿时哇凉，跌入谷底。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需过多言语，再明显不过，他们害怕的…… 终于还是发生了。 “老爷子，老太太，诚礼兄，此次事情实在对不住！” 吴三爷低低一叹，冲着几人的方向再鞠一躬，歉意的道，“此事说来话长……” “玉秀乃是五弟妹的亲外甥女，为其胞姐所出。” “后来玉秀父母双亡，便被五弟妹接入吴家，自幼跟吴尧一起长大，同吴家的小姐们一同受教……” “玉秀之母生前，为其订了一门亲事……” “本已待嫁……” “兄妹情深……” “酒后乱性，失了分寸……” 吴三爷三言两语交代了事情的始末，遗憾的摇了摇头。 “玉秀既已失身与吴尧，再让其嫁人，决然是不可能之事，所以就只能……” 吴三爷话音一转，“我们吴家虽算不上大户，可也懂礼仪教法，深知孔孟之道。” “更有家训言，未娶妻者不得纳妾，所以当初五弟妹便与玉秀直言……” “待茉儿姑娘过门后，在纳她为贵妾……” “可是谁想到那次意外，玉秀竟有了身孕。” 吴三爷垂下的手紧紧握起，再一次在心中，把吴尧之母骂了个底儿朝天。 在他看来，宋家虽然底子薄，可这年轻一代却才俊辈出。 不说被当今圣上封为锦宁县主的宋青苑，不说其镇北侯夫人的身份。 就说宋家的大郎，三郎，都在国子监内入读，将来势必进入官场。 只要其在求学时，结交三五好友，由他们互相扶持，必能平步青云。 尤其是他们吴家已经收到消息，宋家二房的三郎，已与国子监祭酒之女定亲。 攀上了这门亲事，宋家三郎得到的，不止是国子监祭酒女婿的身份，还有其经营的人脉。 将来入朝为官，有岳父保驾护航，若是自身才学过硬，能榜上有名。 将来就是执掌六部，或坐镇一方，成为朝中举足轻重的大员，也未可知啊！ 联姻，联姻，联的本就是势力的盘根错节。 吴家能搭上这条线，实属不易，可谁曾想竟又出了这码事，怎能叫吴三爷心中不犯膈应。 照他看来……什么来宋家赔罪！求其原谅，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直接把人处置了，密不透风才是。 可终究这也只是五房的家事，他虽姓吴，可对五房来说还是个外人。 所以，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压在心里。 还得千里迢迢的赶来宋家村，为其擦屁股。 “宋老爷子，我们吴家也知道，在大户人家中都有明确的规矩，妾决不可于妻之前生子。” “我们吴家也确确实实，执行这条规矩的人家，可玉秀的情况……毕竟不同一般。” “先说她不是家中下人，又与吴尧是表兄妹关系，出了这种事，两人谁也不想。” “当初刚得知玉秀有孕时，五弟妹也是又气又恼，责令郎中配置堕胎药，” “可谁能想到，郎中诊脉后，便言玉秀身子骨不太好，此胎若是落了，将来恐怕难以……再有身孕！” “唉！”吴三爷又是重重一叹，表情怅然。 “五弟妹陷入两难之中，一边是吴家家规，一边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外甥女。” “家规不得不遵，可是若叫外甥女此生在难为母，五弟妹也是于心不忍。” “最后经过再三权衡，五弟妹还是毅然决然的决定，让玉秀落了此胎。” “可玉秀这女娃……”吴三爷转头，看向跪在中间的玉秀。 “实在是太倔，说什么也不肯，甚至以死相逼。” “她又是五弟妹姐姐唯一的血脉，五弟妹怎忍心看她就此命绝。” “这让五弟妹对已逝姐姐，姐夫，也无法交代。” “所以玉秀便提议，亲自前来宋家村，向茉儿姑娘磕头赔礼。” “若是能求得茉儿姑娘原谅，大发善心，同意她留下腹中婴儿，那吴家便允她生下。” “若茉儿姑娘不同意，那边当即叫了郎中，直接喝下那落胎药，去个一干二净。” 吴三爷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向宋家众人，详细的诉说清楚。 最后一拱手，“求老爷子，老太太，以及各位定夺！” “至于吴尧……”吴三爷又看了看跪在玉秀身边的吴尧。 眸色严厉，隐隐带着责备，又好似不偏不倚的道，“宋家想要如何处置，我吴家绝无二话。” “此罪……他该当！” 吴三爷说着抬起脚，对着吴尧便踹了过去，脚力很重，分毫不留情面。 同时还严厉的斥责道，“我教过你多少次，喝酒误事，喝酒误事，你偏偏不听。” “现在惹出乱子，不但对不起你自己的亲表妹，也辜负了茉儿姑娘，你说你该当何罪？” 吴三爷咬牙切齿，“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知事，有些错误能犯，有些错误绝对不能犯。” “我可告诉你，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吃一堑长一智，这个教训，给我牢记在心里。” 接着吴三爷又是一脚，狠狠的踢在吴尧的腿上。 吴尧倒地抱着腿，脸色白了白，还有因为疼痛而留下来的汗。 可他不敢擦，也不敢叫嚷，只是重新跪好。 一双眼睛却望着宋青茉的方向，眼里盛满了祈求，无助。 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茉儿，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事，求你原谅我这一次。” “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待你好！” 吴尧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对天发誓道，“我对表妹只有兄妹之情，无男女之意。”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为什么 “茉儿！”吴尧深情唤着，“从遇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的一颗心便全放在了你身上，实在容不下她人。” “我以后……我以后……” “定然不会负你！” “你个小兔崽子！” 刚跪好的吴尧，又被吴三爷一脚踹的歪了身子。 只见吴三爷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道，“这个臭小子心思单纯，实在是经历的事儿少。” “要是惹了茉儿姑娘不开心，茉儿姑娘只管教训就是，我吴家绝无二话。” “也还请诚礼兄，宋三夫人……”吴三爷对着两人抱拳道，“多多指教！” “岳父管教女婿本就是天经地义，吴尧这小子欠历练。” “我看这一次不如所性就把他留在宋家，让诚礼兄好好敲打一番，也好教教他如何为人夫婿。” 吴三爷想把吴尧留在宋家，既可体现出他们吴家的诚意，也好叫宋家消气。 同时多多与宋家接触，有助于联系与宋家之间的感情。 毕竟宋家姻亲也多，尤其是出息的人都在宋家二房。 一旦宋青茉嫁去江南，与家人之间断了来往，再深的感情也会慢慢消磨，对吴家来说实在不利。 还不如趁此机会，加深两家之间，尤其是吴尧与宋家二房之间的联系。 说不上借着锦宁县主，以及宋家三郎的东风，吴家也能扩张扩张势力，乘势而起。 一瞬间吴三爷脑子里转了又转，想了很多。 “至于玉秀的事情……” 吴三爷斟酌片刻，便有了决定，“全凭宋家，凭茉儿姑娘处置。” “妾不得先于妻生子，这是规矩！” “茉儿姑娘将来，嫁进吴家，就是吴家的当家主母，有处置妾氏的权利。” “不管茉儿姑娘如何决定，我吴家绝无二话。” 吴三爷说的掷地有声，眸间一片清明，看起来坦坦荡荡。 脸上全是坚决之色。 仿佛宋家就是要了玉秀的命，也与他无关一般。 然而实事却并非如此。 吴三爷的心里也在打鼓，毕竟玉秀是他五弟妹的亲外甥女。 若真没了性命…… 他不好交代！ 他虽然行三，可终究是庶出。 吴尧的父亲，行五，却是嫡出。 又有官职在身，比起他这个为家族打理庶物的庶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就像现在这样……五房的人，来不了。 而他，还不是因着老太太的一句话。 便跋山涉水，不远千里万里的赶了来。 如此，他非但不能与家人过年，还要低附做小。 与宋家周旋，求得宋家原谅。 吴三爷心塞，无数次想要撂挑子。 可终究顾及家族，忍了下来。 毕竟在这个古代，家族就是一个人的后盾。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没有家族的回护，没有家族的照拂。 哪怕狡猾，市侩如吴三爷也很难混下去。 “如果茉儿姑娘大度，不愿伤及婴孩性命。” “允其生下后，可抱到身边抚养……” “亲自教导！”吴三爷意有所指。 一抬头，却见宋家众人脸色不对，立刻认识到，自己这话说的可能不对宋家人心思。 宋家人“耕读传家”，定然不懂大户人家那套。 他的本意是卖好，把孩子给宋青茉这个正妻。 宋青茉可以任意把人养歪，也可让人身体不好早逝。 怎么做随宋青茉的意。 因为这样一来，还能博得一个大度的美名，也不得罪未来婆婆。 可在宋家看来……宋青茉刚嫁进去，就要给别人养孩子，必然是不愿意的。 定会觉得受了委屈。 意识到这一层，吴三爷马上转口，“也可把孩子远远送走。” “正好我们吴家有几处庄子，这样一来，也碍不着茉儿姑娘的眼。” 吴三爷建议着，又看了看跪在那里默不作声的玉秀。 “实在不行，玉秀可一同前去……直到茉儿姑娘消气，方可接回。” 吴三爷也算是想的周到，为宋青茉都做好了打算。 可宋家众人，并不领情。 从吴三爷开口起，他们就没有再说一句话。 只是皱着眉头，紧紧的盯着吴家三人。 尤其是宋青茉。 一双眼睛通红，死死的盯着吴尧，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马上就要溢出。 可她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掉落。 “为什么？” 听了半天，宋青茉想说的话很多，可最终只问出了这一句。 “为什么？” 宋青茉再次重复，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住吴尧，似是不愿意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对不起！” 吴尧抬头，与宋青茉四目相对，看着这样的茉儿，他的心更难受了，犹如刀割。 “是我喝醉了酒，负了你，也负了表妹，都是我的错。” “茉儿……”吴尧轻轻唤着，眼里溢出的是浓浓的情意。 好像一眼万年，怎么看都看不够，要把宋青茉牢牢的融到骨子里一般。 “茉儿，我心悦你！从头到尾只心悦你！” 一瞬间，吴尧泪崩了。 宋青茉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四目相对的泪流满面。 她看到了他的伤心，看到了他的难过，看到了他的悲伤，他的绝望，以及更多的悔不当初。 他也看到了……看到了宋青茉坚强下的脆弱。 他们都知道，这段感情一旦拿起了，便很难再放下。 如她！亦如他！ 一瞬间，周围的声音，周围的人群仿佛都消失，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二人。 只有伤心的泪水，和萦绕在他们身旁悲哀的气氛。 “表哥！”玉秀低低的出声，一瞬间便打破了两人间的宁静。 只见她在地上蹭了过去，跪倒在宋青茉面前，对着她“碰碰碰”的磕起了头。 声音轻轻柔柔的道，“茉儿姑娘，此事完全是一场意外，不关表哥的事……表哥也不想的……” “表哥对茉儿姑娘情深意重，还请茉儿姑娘莫要负了表哥……” “责任全在于我……” “茉儿姑娘若是有气，冲着我发就是……” “哪怕茉儿姑娘把我抽皮剥骨，玉秀亦不敢有怨言。” “可是……”玉秀说着说着，手便抚上了微微隆起的小腹。 “玉秀腹中乃是表哥的孩儿，是表哥的血脉。” “还请茉儿姑娘开恩，容我生下这一孩子，在向茉儿姑娘请罪。”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不结也罢 “到时候……”玉秀伤心欲绝的擦了擦落下来的泪。 “到时候茉儿姑娘把我打发到庄子上，自生自灭既是。” “我自幼受姨母之恩，受吴家的教诲，又与表哥一同长大，不是亲兄妹，更胜亲兄弟。” “如今出了这种事，是我们谁也不想的。” “可我实在不忍，茉儿姑娘和表哥之间，因我而产生隔阂。” “若是这样，玉秀就是千死万死，也难赎其罪。” “所以……”玉秀再次磕头，“求茉儿姑娘原谅表哥，求茉儿姑娘容下这一孩子。” “求茉儿姑娘爱屋及乌……” 玉秀声嘶力竭的喊出最后一句…… 爱！屋！及！乌！ 此话一出，吴三爷心里咯噔一下。 他明白，这是玉秀想用言语来激恼宋青茉。 如果她不同意留下这个孩子，那就是不爱屋及乌。 岂不是说明，宋青茉对吴尧的感情不够深，生生的在两人之间，插了一根刺吗！ 吴三爷扶额，来的时候，吴尧的母亲，也就是他的五弟妹，曾隐晦的提了一句。 若是有可能的话，在能让宋家消气的同时，尽量的保住玉秀腹中孩儿。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吴三爷实在不愿意按照他们的意思来，不然以后……又是一笔烂账。 “玉秀啊……”吴三爷想了想便开口道，“这事确实是咱们吴家，是吴尧的错。” “不管茉儿姑娘如何决定，我在此保证，我们吴家绝对不会因此事心生嫌隙，绝对不会对茉儿姑娘说半个不字。”吴三爷郑重的道。 他话音一落，却听宋青茉嗤笑一声，“呵呵～” “爱屋及乌？” “不会因此心生嫌隙？” “绝不说半个不字？” 宋青茉一句比一句声音高，一句比一句讽刺，声音渐渐尖锐。 “好一个大度宽容的吴家，我宋青茉今日算是领教了。” 宋青茉说着站起身，目光轻蔑的在玉秀身上一扫。 冷声道，“他的孩子是去是留，是你们吴家的事，与我何干？” 说罢一甩手，宋青茉便跑出了屋子。 吴尧见状心知不妙，手脚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快速跟了过去。 “茉儿！茉儿！茉儿！” 吴尧急切的声音远远传开，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人便一起消失在宋家堂屋。 事件中的两名正主，一前一后的走了。 可宋老爷子，周氏，宋诚礼，叶氏，以及宋家众人还在，吴三爷也没法像吴尧一样追出去。 他要面对的是宋家的长辈，还有一个位高的锦宁县主，这些都比宋青茉本人更加难应付。 “老爷子！”吴三爷眉头紧锁，长吁短叹，“你看，你看，这事儿闹的。” “吴尧和茉儿这俩孩子，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我们……” 吴三爷说着话，只见宋老爷子的手高高抬起，打断道，“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种话，还是勿提为好。” “是啊！是啊！这种话还是别提了！” 孙氏脸上挂着假笑，声音轻柔婉转。 “这要说是青梅竹马吗，肯定是吴公子和这位表姑娘，自小一起长大，才真正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可这两情相悦……” 说到这里，孙氏脸上的笑容顿然一收，郑重的道，“这话吴三爷可不能乱说。” “我们家茉儿是好姑娘，绝不与人私相授受，也不可能把哪个男子放在心里。” “至于吴尧是怎么想的……”孙氏一瞥，“那我们宋家可就不知道了。” 一句话，孙氏便把宋青茉从这段关系中摘出来。 古代女子注重名节，无论将来吴尧和宋青茉是分还是合。 一旦传出两情相悦这种话，对吴尧来说是美谈，对宋青茉来说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分了影响名声，嫁了也让未来婆家觉得这姑娘不稳重。 总而言之一句话，此言对宋青茉不利。 “是！是！”吴三爷讪笑，“是在下说错了话，还请大夫人莫要计较。” 吴三爷嘴角一抽，是吴尧主动追求宋青茉不假，可宋青茉对吴尧也有意思，这是事实。 要不然他们吴家来宋家提亲，宋家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便答应下来。 只不过现在宋家随着宋青苑得封县主，地位水涨船高，想要否定这一事实，他们吴家就只有低头认下。 尤其是在理亏的情况下，吴三爷的姿态越压越低。 神情恳切的道，“吴尧和茉儿这两个孩子，也算志趣相投，都喜欢经商。” “以后成亲，若是夫唱妇随，做着喜欢的事情，岂不是和美。” “还请老爷子，老太太，以及诚礼兄，三夫人，千万不要因为这些意外的小事，便断了两家的姻缘。” 吴三爷说着，从袖口掏出一张礼单，递与宋家人道，“这是在下来时，五弟妹亲手交于我的，上面是我吴家愿意出的聘礼。” “五弟妹说了，为表诚意，我们吴家愿意在原有聘礼的基础上，再加三倍。” “还请老爷子，老太太，看在吴家，吴尧诚心悔过的份上，原谅则个。” 吴家族人中有不少在朝为官者，经营数十载，甚至上百年，家境十分殷实。 上次和宋青茉订亲时，约定下的彩礼便有两万两之多。 如果再翻三倍，那岂不就是……六万两！ 宋家众人闻言，倒吸了一口气。 他们不是没见识，他们宋家曾经挖出过宝藏，也有将近二十万两。 这六万在二十万面前，自然算不上多，这娶个儿媳妇便拿了六万两，这种大手笔宋家绝对出不起。 至少现在的宋家负担不起。 “哼！”周氏一身冷哼。 对着吴三爷和他手中的礼单，狠狠一剜。 “六万两，真是好大的口气，我们宋家小门小户，高攀不起。” “也没穷的，要靠卖孙女过日子，你们吴家这门亲事，我看不结也罢。” 周氏挥挥手，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以坚决的态度，直接否定了这门亲事。 “老太太。”吴三爷苦笑。 “嗯？”周氏眼睛一横。 宋诚义见状，眼珠子滴溜一转…… 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公私分明 宋诚义立刻站起身，义正严辞的喝斥道，“大胆！” 说着，宋诚义朝着某处方向一拱手，“我娘乃是朝廷册封的诰命夫人，老太太也是你能叫的，岂有此理！” “如此不把当今朝廷，当今圣上放在眼中，你该当何罪？” 宋诚义背过手，头微微上扬，一副雄赳赳，气昂昂，威风凛凛的模样。 官威他倒是不会做，可狐假虎威这副手段，宋诚义倒是能学个十足十。 这回正巧用在了吴三爷身上。 “请老太君赎罪！” 吴三爷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间冷汗连连。 以往的时候，他都是一口一个老爷子，一口一个老太太，以示亲近之心，宋家也乐得如此。 可是谁能想到今日，便翻脸不认人，吴三爷在心里叫苦，脸上的表情却越发恭敬。 “都是草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 宋诚义看到吴三爷低头，脸上越发洋洋得意。 趾高气昂的道，“我告诉你，我们宋家可不是那平常……” “行了，爹！”宋青苑不耐烦的皱起眉头。 站起身，走到吴三爷身边，伸出手便把吴三爷虚扶了起来。 “此事与吴伯伯无关，爹又何必把别人的错误，强加到吴伯伯身上。” 吴家的事，宋青苑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 吴尧的父亲是嫡子，吴三爷是庶出，自古嫡庶之间，便很难平衡。 即便两人关系好，也未必如同胞兄弟那般亲近。 尤其是同胞兄弟之间，尚且不能一条心，何况是两个娘的呢！ 宋青苑转头看向仍跪在地上的玉秀，开口道，“玉秀姑娘也别跪着了，地上凉。” “既然你已怀有身孕，久跪对腹中胎儿不好。” “若真是跪出个好歹，那到显得我宋家心胸狭隘，容不下一小小婴儿。” “红袖！”宋青苑随后唤了一声，“你带玉秀姑娘下去休息。” “是，姑娘！”红袖应下。 走到玉秀旁边，托起玉秀，便把其带离堂屋。 待他们走后，宋青苑看向吴三爷，“吴伯伯，不如咱们去书房一谈？” “好，谨遵锦宁县主之命！” 吴三爷的目光，在宋老爷子，周氏，宋诚礼，叶氏等人身上一一转过后，当即答应下来。 比起以家族为重的宋老爷子，护孙女的周氏，以及耀武扬威的宋诚义，显然他更愿意与知书达礼的宋青苑交谈。 当然，如果是与宋诚礼夫妻俩来商量解决这件事，吴三爷打心眼儿里更愿意。 毕竟，老实人吗，终究是好说话的。 可是……想想也不可能，吴三爷在心里默默的摇头。 他来过宋家几次，或许更早，甚至在第一次见宋青苑的时候，宋诚礼就在。 当时他便明白，宋家能做主的，是宋青苑这个锦宁县主。 或者是宋老爷子，又或者是周氏，但绝对不会是老实巴交的三房。 吴三爷向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站于宋青苑身侧。 这时，宋青苑转头交代一句。 “爷，奶，三叔，三婶，你们也好好想想，茉儿与吴尧的事情，究竟要如何处理？” “尤其是……茉儿的意见。” 宋青苑话一出口，叶氏立刻反应过来。 刚才宋青茉跑出去，吴尧也追了出去，这冰天雪地的，要是出点儿啥事…… “当家的，快，快去看看。”叶氏着急了，催促着宋诚礼。 夫妻俩一前一后，带着院里仅剩的宋家下人，便找了起来。 片刻，书房内。 宋青苑当先坐在一侧的软榻上，而吴三爷则躬身站在她面前。 如今宋家锋芒毕露，再有刚才宋诚义的责备。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把宋青苑这个锦宁县主，当做小辈对待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之前他们还能坐在一起侃侃而谈，而他对宋青苑的态度，也是长辈的爱护与欣赏。 可现在已经……位置对调，物是人非。 他一向以最高的期许，来估测宋青苑，可最终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还是……低估了！ “锦宁县主！”吴三爷拱手苦笑。 宋青苑是聪明人，在聪明人面前，他也不想说那些云里雾里，含含糊糊的话。 于是便直言道，“此次草民前来，是受了五弟，五弟妹的意，事情闹到如今这样，也非草民所想。” 吴三爷心里苦，吴尧和宋青茉的事他一早便知，也非常支持。 而且这门亲事，可以说是他极力促成的，现在闹成这般，又叫他何颜以对。 “我知道。”宋青苑理解的点头。 “此事并非吴伯伯之错，吴伯伯也是夹在中间，左右讨不得好。” “谢锦宁县主理解。”吴三爷感激的颔首。 识相的道，“锦宁县主但有吩咐，尽管直言。” 吴三爷猜想，宋青苑把他单独叫到书房，可能是想借着他的手，达成某种目的。 或许是……对付玉秀，或许是其他。 但不管如何，他想巴上锦宁县主这条大船。 想和锦衣卫指挥使套上关系。 想借着东风把生意扩大，或者是独立于吴家之外。 总之……他不愿意得罪宋青苑！ 所以吴三爷已经想好，不管宋青苑提什么要求，他都应下。 哪怕是要了玉秀的命……吴三爷眼里闪过一抹狠意。 却见宋青苑云淡风轻的摇了摇头。 “茉儿与吴公子的婚约是否继续，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干预，我会尊重茉儿的选择。” “但是不管如何，我们宋家与吴三爷的合作关系，仍然可以维系。” 宋青苑意味深长的笑了。 宋家和吴家，在吴尧未与宋青茉订婚之前，便有了生意上的来往。 而自打他们定亲之后，生意上的来往又加深了几分。 可以说吴三爷是一个很好，又很识时务，很精明的合作伙伴。 宋青苑确实不愿因一时的冲动，失去这条线。 而且就像她所说，吴尧是吴尧，吴三爷是吴三爷。 他们都是老吴家的没错，可吴三爷毕竟不是吴尧的父亲，他们只是伯伯和侄子的关系，也未必是一条心。 尤其是出门在外，经商的都讲究一个原则…… 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那一段情…… 做生意有一条原则…… 那就是私情归私情，生意和归生意，不能混为一谈。 宋青苑认为，这点要分清。 尤其是，吴尧和宋青茉之间，也并非生死大仇。 难道分手了，就要和对方全家做敌人吗？ 现代人不会，古代人同样不会。 “啊？谢锦宁县主！” 吴三爷反应过来，立刻躬身道谢，眼中还残留着震惊。 其实据他对宋家的了解，宋家非常团结。 不像他们这些人家，各房之间勾心斗角，宋家真的是有亲情在维系。 所以当时吴三爷就想，若是吴尧真的和宋青茉退了亲，那他和宋家的生意，也就泡汤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层，加上吴家老太太的指派，加上五房的托付。 诸多加持下，他才愿意跑这一趟，来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谁曾想到，宋青苑竟然不怪他。 到了这时，哪怕一向以精明圆滑，为人世道著称的吴三爷，也不禁觉得，锦宁县主实在是高！ 实在是高啊！ “锦宁县主心胸广阔，格局之大，非常人所能有，草民佩服！” 吴三爷心悦诚服的躬身行礼。 闻言，宋青苑笑笑，缓缓摇头，“吴伯伯谬赞了，我只是不愿迁怒其他人罢了。” 尤其是吴三爷，在宋家起步之初，还帮过宋家不少忙，有过多次的合作。 宋青苑想，她又何必低头看人呢！ “行了！”宋青苑站起身，“我要说的话也说完了，那这事……” 吴三爷听罢秒懂，“这是吴尧与茉儿姑娘之间的事。” “无论结局如何，草民绝不参与，亦不会影响草民与宋家的关系。” 吴三爷当即表态。 另一边，宋家村一处偏僻的小路上，刚被清理完积雪。 宋青苑跑到那里，本想一个人静静，却被吴尧追上。 “茉儿！茉儿！茉儿！” 吴尧拉着宋青茉不放，“你听我说……” “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宋青茉回头，冲着吴尧大吼。 “你和你表妹都已经出了那种事，你还想让我怎样，给你养孩子吗？” “我告诉你吴尧，想也别想，我宋青茉就不是这种人！” 宋青茉越说越激动，拼命的甩开吴尧，转身要走。 “茉儿！茉儿！”吴尧又追了上去，挡在宋青茉面前。 满脸祈求的道，“茉儿，你冷静点儿，冷静点儿，你听我说，听我说。”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吴尧猛的摇头，情绪剧烈，起起伏伏。 “我的心里只有你，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茉儿你听听，你听听。” 吴尧说着，一把抓住宋青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指着胸口道，“这里只装得下一个人，她叫宋青茉。” “茉儿，你不能那么残忍。” “你不能因为一场意外，就全盘否定我们之间的感情。” “那件事不是我想的，我当时真的喝多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 “我一直都拿玉秀当亲妹妹的……” “当时出了那个事，我也崩溃了。” “可我最害怕的，还是你不能原谅我。” 吴尧的泪顺着眼角，哗哗的往下流，眼睛通红一片，眼底是深深的绝望。 “茉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不能！”宋青茉倔强着扬起头。 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她是宋青茉，她有自己的骄傲，她不委曲求全……绝不！ “茉儿……”吴尧低低唤着，流下的泪进入唇角，咸咸的都是苦涩。 在宋青茉强势的挣脱下，放开了手，低声颤抖着道，“为什么……” 吴尧是真的不明白，和玉秀之间发生这件事，不是他想的，也不是他的本意。 他为什么要承受，失去宋青茉的痛苦呢？ “我也想问为什么！” 宋青茉眼神迷茫，在吴尧松开她后，踉跄着退后两步。 她有着和吴尧同样的疑惑，有着十万个为什么。 她也在想，为什么她和吴尧之间，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要硬生生的，插进来一个玉秀？ 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做生意，一起研究零食，一起做他们的小财迷。 有着共同的兴趣，有着共同的爱好，过着夫唱妇随的日子，这不好吗？ 可是为什么……她期待的一切，幻想的一切，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打破。 舍不得这一段情的，不只是吴尧一个，同样还有陷进去的宋青茉。 两相对视，无语凝噎，宋青茉的泪也顺着眼角轻轻落下，一发不可收拾。 就这样和吴尧之间，你看我，我看你，仿佛在比较究竟谁的泪多一般。 “茉儿，你还是在乎我的！” 在这番对视下，吴尧从绝望中又看到了希望。 急切的抓住宋青茉的手，“你也舍不得我对不对？” “对！”宋青茉点头，坦然的承认，“我是不舍得你！” “非常不舍！” “我甚至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梦醒了，一切就过去了……” “你还在江南，不曾来过！” “什么表妹，什么腹中孩儿，都是假的！” “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我们还是我们！” 宋青茉越说泪越多，眼睛里带着憧憬，带着回忆。 她想，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大眼少年。 那个心甘情愿被她欺负的人。 她记得宋青苑曾经说过…… 如果一个人心甘情愿的被你欺负。 那一定不会是因为他怕你，而是他珍惜你。 她想，吴尧一定是珍惜她。 那么……她也要珍惜他。 可是为什么？ 他们还没成亲，这一切就变了呢！ “你变了……”宋青茉如是说。 “不！我没有！”吴尧激动的否认。 “我没变！我对你从来都没变！” “我是我，你是你，我们还是我们！” “我从来未变！” “茉儿……”吴尧哽咽着，“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不公平。” “如果当初，我们不一起喝酒，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 “我也不想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我也曾昧着良心，不顾表兄妹的感情，求表妹，落掉孩子……” “甚至是把我名下的所有铺子，都给她，我也愿意！” “可她……”吴尧抿嘴，无奈的道，“表妹她执意不肯！” 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 退亲 吴尧惨笑，“我甚至卑鄙的想过，给她下药，让她出意外！” “可是……这件事她也是受害者……” “一旦落胎，此生恐难有孕，所以……我犹豫了！” “茉儿！”吴尧抬头，脸上是下定某种决心后的坚决之色。 只听他声音凉凉的道，“你放心！” “这个孩子绝对不会存在！” “我向你保证。” 吴尧想，只要宋青茉在他身边。 他不介意泯灭人性，不介意成为一个恶魔，一个伤害表妹，灭杀亲子的刽子手。 “你……”宋青茉震惊，万万没想到，吴尧竟然会说出此话。 说不震动，心无波澜，是不可能的，只是…… 宋青茉怔了怔，一脸严肃的看向吴尧，“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吴尧快速点头，眼睛里燃起希望的光。 他想，宋青茉愿意跟他说话，愿意搭理他，就是好事，就是转机。 宋青茉抿了抿唇，缓缓开口，“当初……你和那位表妹一夜春风后，是不是打算纳她为贵妾？” “我……”吴尧语顿。 “是还是不是？”宋青茉强势靠近，厉声质问。 “我……” “回答！” “是！”吴尧重重的点头。 连忙解释道，“虽然是纳她为贵妾，可这只是一个身份。” “茉儿，我们的关系不会变，我对你的喜爱也不会变。” “你要知道，虽然这是一场误会，可我毕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如果我不纳了她，那她……”吴尧愧疚的低下头。 女子的名节有的时候，比性命还要重要。 他想，如果他当初不同意，恐怕玉秀就再无颜面存活于世，所以他只能…… “茉儿，我有苦衷！” “别说了！”宋青茉伸手打断。 她的脸在笑，笑容里却是满满的苦涩。 “从你同意纳你那名表妹，为贵妾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了！” 宋青茉说完，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伸出手，“把婚书拿出来，然后……” 宋青茉再次指向宋家村村口的方向，“带着你的表妹，给我滚远点！” “茉儿！”一瞬间，吴尧的心又重新跌落谷底。 “不！我绝不同意退亲！” “我死也不同意！” “那你就去死吧！”宋青茉绝情一推。 吴尧一个踉跄，退后两步，一抬头便看见宋青茉犀利的目光，恨恨的望着他。 就像他们初见时，那个满身是刺，既精明又执着的小刺猬似的。 一眼望去，恍如隔世，再回首，物是人非。 “茉儿，既然你不同意我纳表妹为妾，那我不纳了就是。” “你别生气，我什么都听你的。” 吴尧小心翼翼的哄着，小心翼翼的保证着。 可他的眼神里却有一瞬间的迷茫，还有不解。 就是这一点情绪，被眼尖的宋青茉捕捉到，更是坚定的摇头，“不！我不需要！” “你根本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 宋青茉气恼不已，伸出手指着吴尧，“你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而我宋青茉，只是泥地里长大的小丫头。” “在我们村子里，没有纳妾的人家，在我的身边更没有。” “就拿莲儿姐来说，冯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大姐夫更有举人的功名。” “在那之前，他为妻子守孝三年，可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去纳妾。” “还有我姐，柱子哥也只有她一个。” “甚至是苑儿，她要嫁的人那可是堂堂的镇北候，是长公主的儿子，是皇亲国戚，手掌重权。”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去许诺苑儿，不纳妾，不设通房，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你呢……你却做不到！” 宋青茉眼睛里是满满的失落，声音里确是嘲讽，不知是在讽刺吴尧，还是讽刺她自己。 “愿得一人心，白首莫相离。” “为什么我身边的亲人，都可以与自己的妻子，夫婿相爱相守，而我却只能与人共侍一夫。” 宋青茉越说越激动，胸口激烈的波动，脸上也有恼羞成怒的潮红。 “吴尧，我告诉你，我！不！愿！意！” “茉儿，我可以……”吴尧张口。 “我也可以不纳妾，不要通房，这一辈子只守着你一个人，你相信我！” “我不相信！”宋青茉摇头，嗤笑一声。 “知道我为什么不相信你吗，因为你从来不认为，纳妾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吴尧，我问你……”宋青茉直勾勾看过去。 “如果玉秀不是有了身孕，那你与她之间的事，要瞒到几时？” “是不是要等到成亲以后，才来通知我，你们吴家要纳她为贵妾？” 宋青茉清楚的意识到，这不是欺骗，更不是隐瞒，而是吴家刻在骨子里的，三妻四妾的思想。 因为他们和许多大户人家一样，从不认为纳妾是不对的。 相反，一旦正妻反对纳妾，那便是善妒，那便是犯了七出之条。 “呵呵！”宋青茉自嘲一笑。 她终于明白了，她和吴尧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那便是…… 道不同不相为谋！ “吴尧！”宋青茉唤着，握紧了手指，坚定的道，“我绝不会嫁你为妻，死！也！不！会！” 说完，宋青茉决绝的，头也不回的转身，向宋家走去。 宋家上房内。 宋老爷子，周氏，宋诚礼，叶氏等人也在商量着，今天的这事。 退亲？ 不退亲？ 对于现代人来说，这个问题很简单。 可对于古代人来说，那是影响女子名节的事，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退亲，可是…… “爹，娘，退了吧！” 一道声音，轻微，细小，软软糯糯，不仔细听甚至会忽略掉。 可现在的宋家上房内太安静，落针可闻，这声音突兀的响起，便唤回了众人的思绪。 待大家一抬头，才发现说话的，竟然是一向自卑懦弱，没主意的叶氏。 宋家众人顿时吃惊不已。 “老三媳妇，你……”宋老爷子张了张口。 “爹，我……”叶氏的目光看向宋惠英，小声喃喃道，“我不想茉儿远嫁。” 有宋惠英那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吴家离去 其实从一开始叶氏便不支持，宋青茉嫁到南方去。 可耐不住宋青茉坚持，吴尧又对她情深意切，吴家也是诚意十足，叶氏这才松了口。 “爹！娘！” 叶氏咬紧了下唇，鼓起勇气道，“茉儿现在还没嫁，吴家就闹出这码事。” “之后若是茉儿嫁过去，他们指不定怎么对待咱茉儿。” “咱们家也不在跟前，茉儿就是受了委屈，也没个地儿说理，没地儿诉苦。” “一想到以后茉儿要过这样的日子，我这个当娘的心里就……就难受！” 叶氏说着，嘤嘤的哭了起来。 “行了！”周氏狠狠一剜。 “说就说，哭啥哭，不就是退亲吗，退了就是，默默唧唧的。” “老头子！”周氏对着宋老爷子一推。 “一会儿你跟老三，就去找那姓吴的说清楚，这门亲事咱家不结了，让他们把那庚帖退回来。” “还有……老三媳妇。” 周氏吩咐道，“把人家送的定礼都给拿出来，还有那婚书都备好了。” “哎！娘！我这就去！这就去！” 叶氏听了立刻起身，流泪的脸上露出笑意，激动的朝外跑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吴尧，吴三爷，玉秀，以及他们带过来的随从，便得知了宋家的决定。 退亲！ “这……”吴三爷深绝遗憾，可眸光扫过一脸淡然的宋青苑，想劝的话便收了回去。 “三伯，三伯你……” 一旁的吴尧顿时急了，他苦口婆心的求了，好话都说尽，宋家也不愿意改变退亲的决定。 而现在唯一能帮到他的三伯吴三爷，竟也不站在他这边，他…… 吴尧顿时有一种天塌之感，一双大眼睛怔怔的，没了往日的神采。 目光所及之处，好似一片荒凉。 “不！我不退亲……” “我不退亲！” 一声更比一声高，吴尧突然激动起来，大吼大叫。 “我不退！我就是死也不退！” “放肆！”吴三爷回身，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锦宁县主，老太君面前，岂容你放肆，你给我把嘴闭上！” 吴三爷一个眼神，跟来的两名随从立刻上前，把吴尧摁倒在地，拿出帕子堵住了嘴。 这时，吴三爷拱手道，“不能与宋家结亲甚是遗憾，这件事情是我吴家的错，辜负了宋家的信任。” “只是……”吴三爷愧疚的摇了摇头。 “只是此次过来未带婚书，待我回到吴家，必定把这件事情办妥。” “及早把庚帖退还回来，解除这段婚约，同时……在下代表吴家向宋家道歉。” 吴三爷对着宋家众人的方向，再次深深鞠躬，许诺道，“他日送还庚贴之时，吴家必有赔礼送上。” “不必了！”宋老爷子抬手。 “赔礼大可不必，只当我宋家倒霉，挑错了人家，以后各自安好吧！” “来人啊，送客！” 此时宋老爷子也没心情，在招待吴家一行人。 于是便挥了挥手，唤过下人，送吴家一行人等离开。 “是，在下告退！” 吴三爷二话没说，酌人押着吴尧，扶着玉秀，便离开了宋家。 临走时回头。看了宋青苑一眼。 却见宋青苑对着他的方向一笑，笑容有些冷。 待他们走后，宋家众人一同回了上房。 还是像往常一样，宋老爷子，周氏，宋惠英，郑悦坐在炕里。 宋青苑依偎着周氏，坐在炕沿边，左右两侧是包着纱布的李氏，还有孙氏。 二房众人靠着李氏坐了一排，大房，三房的人则是靠着孙氏坐成一排，不过宋青茉却不见踪影。 “老三，老三媳妇。” 宋老爷子敲了敲炕桌开口道，“一会儿回了西跨院，你们好好跟茉儿说道说道。” “这没啥，不就退个亲吗，能有啥的。” “咱们宋家的闺女都是好样的，以后铁定能找到比那吴尧更好的。” “是，是，是，可不是吗！”孙氏接话。 “南边那么远，咱家本来就不愿意让茉儿过去，现在退了也是好事。” “就留在县里，留在三弟，三弟妹身边，找个知根知底，过着和和美美的日子，那多好。” “尤其是茉儿有咱们家给撑腰，不管嫁了谁，定不会叫人欺负了去。” “三弟，三弟妹放心，没事的。”孙氏安慰着。 宋诚礼，叶氏听了跟着点头，“没事，大嫂，我们没往心里去。” “一开始家里跟吴三爷那边有生意，我们也挺看好吴家的，吴尧这个孩子……” “唉！”宋诚礼叹了一口气。 “嘴也甜，会说话，招人稀罕，可谁曾想出了这事。” “是，咱也不能怪人家，人家大户人家，都有这个规矩，都时兴纳个妾，有个通房啥的。” “可咱宋家……不知道啊！” 宋诚礼苦着脸，“哪能想到咱茉儿，还没嫁过去，吴家那边贵妾就已经定好了，还有了身孕。” “这不是打咱家的脸，打茉儿的脸吗！” “这样的人家……我这做爹的，是是万万不能同意。” “虽然可惜了些，但对咱茉儿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 “孩她娘，你说呢？”宋诚礼顺手推了推一旁的叶氏。 叶氏此事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被一撞后愣了愣，很快收拢思绪站了起来，目光变得清明，坚定而执着。 “爹，娘，经此一事，我也算看明白了，那样的人家不适合咱茉儿。” “咱家茉儿又倔又犟，就不是个能忍气吞声，吃亏的性子。” “若真找了个夫婿，纳了个妾，那还指不定把家里闹成啥样。” “咱茉儿不是那贤良淑德的女子，咱也不去祸害人家，也不让那风流多情的男儿，来祸害咱家茉儿。” “所以，爹，娘，我想好了，要把茉儿留身边，就在咱榆林县内，找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嫁了。” “不求大富大贵，就愿茉儿能像我和当家的一样，一条心！” “安安稳稳，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就成。”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宋诚礼接话。 依着他，就找个老实的农家人，最可靠。 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 开导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 东跨院内。 烛光摇曳，一道影子透过窗，折射进来。 “是谁？”宋青苑的声音传了出来。 “苑儿，是我。” 宋青茉敲响了房门，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哭过的样子。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宋青苑道，“进来吧！” “嗯。”宋青茉一点头，随手带上门。 看着屋内快燃尽的烛光，轻声问道，“是不是打扰你了？” “你是不是准备休息了？” “没事。”宋青苑摇头，“现在还不困。” 说着，宋青苑下意识的要打哈欠，又急忙控制住。 拿出一根完好的蜡烛，完好的蜡烛点燃，把另一根快要灭掉的吹灭。 之后拉着宋青茉，一起进了卧室，“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宋青苑一边说着，一边把蜡烛放在烛台上固定好。 “外边儿太冷，炕烧的暖和，咱们进被窝儿里聊。” “好！”宋青茉欣然点头。 还有很多的悄悄话，很多的心事，要和宋青苑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 躺在一个被窝儿里，彻夜长谈倒是很好的主意。 于是便依了宋青苑的意，开始脱衣裳，上炕，盖被。 很快，两个小脑袋瓜便凑到了一起。 “苑儿，你说我选择对吗？”宋青茉轻声问着。 此时她的话语里，带着罕见的迷茫，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在他们宋家村，虽然没有纳妾的，可在青石镇，乃至榆林县的富户中有不少，这是习以为常的事。 男人吗，三妻四妾，在所难免，也是亘古有之。 而不允夫婿纳妾者，确是犯了七出之条中的善妒。 宋青茉想，她的选择有违礼法教条，一时之间也不禁有些自我否定。 于是想要在宋青苑这里，寻求答案。 “我觉得你做的没错。” 宋青苑转头，看着宋青茉憔悴的脸，伸出手，在其秀发上轻轻抚了抚。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选择退亲。” “嗯？”似是被宋青苑假设震惊到，宋青茉跟着回头，四目相对。 不解的道，“你和萧大人那么相爱，萧大人对你又那么好，你真的舍得放弃他吗？” “有舍才有得。”宋青苑微微一笑。 “如果他选择了纳妾，那就证明是他先放弃了与我之间的感情。” “君既无情我便休，我又何必留恋呢！” “那你不痛吗？”宋青茉眉心揪了一下。 “会痛。”宋青苑点头，“不但会痛，而且是很痛很痛。” 因为心已经不属于自己，而要放弃这段感情，就要把自己的心从身体里强自剥离。 这种痛苦宋青苑不曾体会过，但是她可以想像得到，或许现在的宋青茉便是这样的感觉。 “痛是我们成长过程中，必须要经历的。” “我想没有谁的人生，会是一帆风顺，永远快快乐乐，没有眼泪的。” “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有泪水，有欢笑，种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这才是人生。” “有瑕疵，不完美，可这就是生活。” “你说的好多，我听不懂。”宋青茉摇摇头。 “你总是比我看得开，而我……却什么都不明白。” “那是因为你还小。”宋青苑伸手，把宋青茉皱起的眉头抚平。 这句话一出，宋青茉却轻轻的笑了下， 无奈的道，“你总说我还小，可你却忘了，你只比我大两个月而已。” 那是因为有前世啊！ 宋青苑在心里默默的答着。 不过这话她不能说出口，只能把话题再引回去。 “你想想，如果我们受了伤，怎样才能好？” “吃药，敷药。” 宋青茉被这个问题问的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的回答。 “不！”宋青苑却摇摇头。 “是把伤口上的腐肉全部割掉，然后晾在阳光下，这样才能结疤，才能愈合。” “如果藏在心里，他只会慢慢腐烂掉，而失去了痊愈的机会。” “明白了吗？” 宋青茉听罢，眨了眨眼，嘴角一抿，思索片刻后，“好像有些明白了。” “你是想告诉我，痛苦是一时的，只要我挺过去，就会拨云见日，对吗？” “悟性不错！”宋青苑竖起大拇指。 宋青茉的脸上，也终于见到了笑模样，狠狠的点头。 “你放心吧，我宋青茉是谁，别人能迈过去的坎，我一样也能。” “再者，就拿咱老姑来说，跟那姓郑的多少年的感情，他们之间还有一个悦儿。” “不也照样放得下，忘得掉，又何况是我。” 宋青茉想，她和吴尧之间还没成亲呢。 宋惠英能做到的事情，作为宋家的第三代，她宋青茉也一样可以做到。 这不就是时间吗，她有的是，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 早晚有一天，经不过岁月的摩撮，往日的回忆都会在记忆里淡去。 “对了……”宋青茉突然想到什么。 “我听我姐说，我跑出去的那段时间，你把吴三爷叫去书房了，你们说了什么？” 宋青茉有些好奇。 “没说什么。”宋青苑摇摇头，“就说说生意上的事。” “我觉得，吴尧是吴尧，吴三爷是吴三爷，不能混为一谈。” “我们没必要因为吴尧的事，去迁怒吴三爷，所以便把事情和他说清楚。” 其实还有一点，宋青苑没有告诉宋青茉，她还和吴三爷说了，非常非常讨厌玉秀。 至于吴三爷会怎么理解她的意思，她能猜得到，因为这就是她的目的。 不过这一点她不会告诉宋青茉，她们家的女娃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活在阳光下就好。 如果可能的话，她不希望她们接触这些阴暗的东西。 “嗯！我知道！”宋青茉点头。 “咱们家没发迹之前，就和吴三爷有生意上的来往，在经商这块能有如今的成绩，也少不了吴三爷的帮忙。” “我不是那不懂事的人，不会因为和吴尧退了亲，就和吴家老死不相往来，顶多我不搭理吴尧就是。” 宋青茉想着，宋家和吴三爷来往最多的，要属宋青苑和二郎…… 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节礼 她的生意那块，也有和吴家对接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交给二郎或者家中的下人管事帮忙处理就好，不一定非要她出头。 “我也是宋家的小姐了……” 宋青茉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表情得意。 “能做小姐真好，不想做的事可以做甩手掌柜，说扔就扔。” “对，你是小姐！”宋青苑像个老阿姨般，欣慰的看着。 宋青茉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宋青茉，一旦对人付出真心，就无所保留，总是能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 “好了！”宋青苑拍拍，“天不早了，我们睡吧。” “好！”宋青茉应下，拉开被子，“我去吹蜡烛……” 一夜过去，在公鸡打鸣声中，宋家众人从睡梦中醒来。 一大早刚吃过饭，吴三爷便来辞行。 只是这次他没带吴尧和玉秀，也没带任何随从，而是独自前来。 “这么快就走了？”宋青苑随口问着。 “是！”吴三爷躬身。 “早些回去，也早点跟家里面把这边的事情说清楚，早日归还茉儿姑娘的庚贴。” “哦！那就麻烦吴伯伯了！” 宋青苑微微一笑，“祝吴伯伯一路顺风。” “我们北方天气寒冷，容易染上风寒，吴伯伯在这大雪天赶路，一定要多加小心，多穿些衣物。” “尤其是玉秀姑娘，怀有身孕，若是这个时候出了事，那恐怕就……不美了！” 宋青苑意有所指。 宋家和吴家退亲的决定，已经是板上钉钉。 如果在这紧要的关头，玉秀真发生了什么。 或者是孩子没了，亦或是一尸两命，那宋青茉退亲的事未必会顺利。 毕竟污点一除，宋家没了借口，吴家也未必愿意退这门亲事。 所以再回到原安县之前，宋青苑希望这位玉秀姑娘能好好的，至少是活蹦乱跳的。 “是！”吴三爷深深看了一眼宋青苑。 拱手保证道，“锦宁县主放心，在回到吴家之前，草民必让她平安无事。” 至于回到吴家之后……吴三爷冷笑，那就要采取行动了。 不然在这位锦宁县主跟前，恐怕说不过去。 “再会！”宋青苑点头，“敬候吴伯伯的消息……” ………… 转眼到了正月二十五，吴三爷一行人已经走了有一段日子。 宋青茉退婚的消息，也在宋家的授意下传了出去。 众媒婆听闻纷纷登门，宋青茉一夜之间，便成为了榆林县最受欢迎的女子。 至于退亲的这一个污点，在大富大贵面前，谁又会认真去计较。 东跨院内，宋青茉瘫在沙发长椅上，两手拄腮，眉头一皱，“好烦啊！” 宋青茉无语的道，“这段日子，咱们榆林县的媒婆，恨不得一天三次的跑咱家。” “尽给我介绍些歪瓜裂枣，我爹，我娘看着还挺乐呵，真是……气死人了！” “放心吧！”宋青苑一边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一边抬头微笑。 “真正的歪瓜裂枣，三叔，三婶不会给你选的。” “到时候让奶和大伯娘给你掌掌眼，必定挑一个才貌，人品皆出众的翩翩佳公子。” “哼！”宋青茉撇了撇嘴。 “咱们榆林县数来数去，哪有这样的佳公子，就是有我也不稀罕。” “我就是一个平常的小女子，县里门第高的，学问好的我也配不上，我也不要去配。” “我现在就想着，找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农家人，过着小日子就行。” 宋青茉歪过头，咧嘴一笑，“最好像我爹那样的，憨厚，人又实在。” 经此一事，宋青茉也算看出来了，究竟什么才是适合她的。 “或者是像柱子哥那样，无父无母的，到时候靠着咱们宋家，还不得是以妻为大，听我的话。” “我也不用嫁到别人家，受那婆婆的气，更不用担心夫婿起歪心思，想要纳小。” “若是表现不好……”宋青茉握了握拳头，“看我不揍他，看我不停了他的银子。” “我现在觉得……没出息也没啥不好的！” “嗯？”宋青苑闻言，摇头苦笑。 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宋青茉的秀发，“不用那么消极，你一定能找到懂得珍惜你，愿意珍惜你，又优秀的人。” “我以前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你若盛开，芬芳自来。” “只要你活的精彩，活的坦荡，活的怡然自得，感情的事……只要缘分到了，自然会出现。” “你若盛开，芬芳自来……”宋青茉喃喃自语。 想了想，默默的点头，“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当！当！当！” 说话的功夫，敲门声响起，红袖走了进来。 “姑娘，京城那边来人了。” “嗯？”宋青苑抬头，眼里带着询问。 红袖继续道，“是萧大人给姑娘的节礼和信，送信的锦衣卫已经安排在了堂屋，姑娘要不要过去？” “过去。”宋青苑起身，带着红袖，宋青茉，一起来到了堂屋。 果然，看见一个一身锦衣卫劲装，腰间挎着绣春刀的，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正身板挺直的坐在堂屋内的椅子上，默默的喝茶。 听到宋青苑等人走过的脚步声后，猛然抬头。 恭敬的行礼道，“属下南镇府司崔良，奉指挥使大人之命，前来给锦宁县主送信和节礼。” 崔良伸出双手，把怀中的信递与宋青苑。 同时微微侧身，露出桌子上放着的一个大布包，布包方方正正，似是盒子。 宋青苑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郑重的道，“谢过这位崔良大人。” 宋青苑有些不好意思。 这名叫崔良的锦衣卫，有正式的官职，平日里为朝廷办事已然辛苦。 这大过年的，是与家人团聚的日子。 他却要千里迢迢的赶来这里，为她和萧大人鸿雁传情，确实让宋青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敢当！不敢当！”崔良闻言连连摆手。 看到宋青苑歉意的表情，立刻解释道，“属下是因为有公务在身，要去北面一趟，正巧路过这里，才顺便帮指挥使大人传递东西。” “若是没有这次任务，大人肯定是通过驿站，或是安排暗哨，来把东西交到锦宁县主手里。” 第一千六百一十七章 豪气 “哦！原来是这样啊……” 听了崔良的话，宋青苑顿时松了一口气。 招呼道，“一路奔波辛苦了，我这就叫人备饭，你先去厢房休息休息，待吃完饭再赶路也不迟。” “不了，不了，谢锦宁县主好意！” 崔良拱手，“属下赶时间，这便告辞了。” 崔良向着宋青苑一点头，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宋家。 动作可谓是干脆利落，行如流水，看的一旁跟来的宋青茉一阵傻眼。 不由自主的竖起大拇指，“牛！实在是牛！” “真不愧是锦衣卫，这干脆利落的劲，真是痛快。” 宋青茉眼睛一转，拉了拉宋青苑，趴在其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说，我找个锦衣卫做夫婿怎么样？” 锦衣卫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凶神恶煞，可对宋家来说却不然，说是恩人或是自己人亦不为过。 尤其是萧十三，萧景铎。 一个成熟稳重，专一深情。 一个心怀坦荡讲义气，为人至诚。 深得宋青茉好感，也让宋青茉对锦衣卫，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不好吧……”宋青苑听了摇头苦笑。 “锦衣卫的那帮大人们，风里来，雨里去。” “有的时候要与恶徒生死搏斗，有的时候为了朝廷，还要做一些违背本心之事。 “恐怕……三叔，三婶不会同意的。” “那好吧……算了！”宋青茉摊了摊手，随后把注意力，放在摆在桌面的那个包袱上。 催促着宋青苑道，“快点儿，快点儿，快看看萧大人今年给你送来了什么节礼。” 宋青苑转头看了看宋青茉，其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神采，能打得起精神，这对宋青茉来说是好事。 只要还有心思想别的，还有心思做事，慢慢的肯定能把吴尧忘掉。 于是宋青苑道，“那你帮我打开看看，究竟送了些什么。” “好！”宋青茉应的痛快，走到包袱旁边，三两下便把包袱解开。 果然如宋青苑所想，里面是一个正方方的匣子，用紫檀木做的，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桂花图。 “哇！”宋青茉瞪大了眼睛。 “光着装东西的匣子，就能值个好几十两呢，没准还得上百两。” “瞧瞧这做工，瞧瞧这纹路，就连我这不识货的都能看出来，这绝对是好东西。” 宋青茉搓了搓手，对盒子内装的东西越发好奇，蠢蠢欲试。 又不好意思的道，“苑儿，你要不要自己来看？” 这就像一个解密游戏，越靠近谜底就越激动，好多人都想亲手揭开这一答案。 “不用！”宋青苑摇头，“你来吧！” “那……好吧！”宋青茉点了点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缓缓伸出白皙的手指，“砰”的一小声，便把匣子打开。 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匣子内散发出五颜六色耀眼的光芒，熠熠生辉，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哇！”宋青茉大叫一声，整个嘴大大张开成圆形，像是能吞下鸡蛋一般。 “乖乖！”宋青茉不可思议的晃动着脑袋，“你们家萧大人这也太大手笔了！” 原来这匣子里的东西，竟然是一匣子的珠宝首饰。 有成串玉珠，有玛瑙手镯，还有翡翠簪子。 有镶着红宝石的头面，还有无数个珍珠散落在匣子底，看起来十分凌乱，就像是一锅大杂烩。 可见赠送之人，是多么的不把这一匣子的珠宝首饰放在眼里。 可对于宋青茉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村丫头来说，这里的每一件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即使是去过京城，长过见识，见过大场面的宋青苑来看，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这一匣子的珠宝首饰，可比当初孟歧要送她的那一匣子，要贵重的多。 “呀！这是啥啊？” 一声惊呼，宋青苑，宋青茉心里同时咯噔一下，差点儿跳脚。 安抚性的伸出手，拍打着被吓的扑通扑通跳的小心脏。 “娘！”宋青苑翻了个白眼。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突然一出声，会吓坏人的。” “对呀！”宋青茉跟着点头。 “二伯娘，你是啥时候来的，怎么走路也没个动静？” “谁说我走路没动静？” 李氏学着宋青苑的样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是你们的眼珠子，都瞅着这一下匣子珠宝，哪里有时间理会我。” 李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仿佛要掉进珠宝里。 “二姑娘，口水流出来了。”宋青茉说了一声。 李氏眼也不眨的伸出手，在嘴边擦了擦，什么也没擦到。 嗔怪的瞪了一眼宋青茉，“哪有流出来，你瞅瞅你这孩子，还调理你二伯娘，怪坏的！” “苑儿啊！”李氏转头，摘掉纱布的脸仍有些淤青，可到底有了人模样。 只是那双眼睛眯了起来，不断的闪着金光，仿佛还带着一丝猥琐。 眼巴巴的道，“这一匣子珠宝，是未来女婿给咱们二房备的节礼吧？” 李氏狠狠的咬紧了二房两个字。 “呵呵～”宋青苑皮笑肉不笑，故意道，“是给我的。” “你这孩子！” 李氏扭了扭腰身，往宋青苑手臂上轻轻一推，嗔笑道，“都是一家人，啥你的我的，这不外道了。” 李氏目光不离珠宝匣子，继续开口道，“苑儿啊，快过节了。” “未来女婿趁着这个时候把这节礼送来，肯定是希望咱们家里人，都能戴在头上。” “这才是咱家对未来女婿心意的重视，要不……” 李氏嘿嘿一笑，“让娘先挑一个，放心，放心，娘不挑最好的！” 李氏捂起嘴，默默的加了一句，娘只挑最贵的…… 宋青苑摇头轻笑，和渣娘相处了这么多年，说句不好听的，渣娘眼睛一转，她就知道渣娘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今年这一年渣娘的表现确实不错。 尤其是前些日子，为了维护她惹恼了玉玲珑，着实受了一些罪。 “娘，快过年了，那今儿个咱家就一起喜庆喜庆，一人挑一件。” 宋青苑大方的一挥手，宣布道。 “都，都，都……都挑？” 李氏长大了嘴，拧在一起的表情显然很不乐意。 第一千六百一十八章 浓缩的是精华 在李氏看来，她闺女的东西她挑，那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其他人挑……这不是在李氏心里割肉吗？ 尤其是这么贵的肉，每割一块，就让人疼的痛不欲生，李氏怎么舍得。 于是伸出脖子，向珠宝匣子里看了又看。 眼珠子一转，伸手拿出一颗最小的珍珠，放在阳光下照了照。 赞叹道，“粉白粉白的，看着还真好看！” “苑儿你别说，就这珍珠，还真适合你大伯娘，三婶他们。” “照娘看那，你这里珍珠也不少，娘就帮你一人给他们挑一颗，你看咋样？” 宋青苑“……” 看宋青苑不说话，李氏便以为这是同意了。 于是伸手把珠宝盒捧在怀中，在桌子旁坐下，一手抱着一手来回翻捡。 同时嘴上数道，“你奶一颗，你大伯娘一颗。” “你爷，你大伯，你爹就不必了，他们一个大老爷们家家的，要这珍珠有啥用！” “再给茉儿一颗，你三婶一颗，蓉儿一颗，你莲儿姐也不在家，我看就算了。” “还给你老姑一颗，这么一算就是……” 李氏抬起头，一二三的数着手指，“一共是……六颗！” “哦，还有你二嫂，也给你二嫂一颗，那就是七颗。” “大郎媳妇……”李氏摆了摆手，“她如今也不在家，娘就不给她算在里了。” “二伯娘……”宋青茉在一旁听了问道，“还有悦儿呢？” “悦儿也是女子，怎么不把她算在里？” “切！”李氏剜了一眼。 “悦儿小孩子家家的才几岁，珍珠这么贵重的东西，哪能给这些小孩子玩儿。” “等她长大的……长大再说。” “茉儿啊！”李氏说着挺直了身子，一脸严肃的看向宋青茉。 “照理说你还没及芨，这珍珠也轮不上你，不过二伯娘疼你，这也给你算一颗。” “你这孩子，以后可别吃里扒外！”李氏警告的看了一眼。 宋青茉嘴角一抽，别过头。 过了一会儿的功夫，李氏终于挑挑拣拣之下，找出七颗最小的珍珠，依次摆在桌面上。 故作大方的道，“我看就这七颗，挺好的！挺好的！” “啊？”宋青茉抬头一看，好像被小珍珠镇住了眼。 佯装不开心的道，“二伯娘，这珍珠也太小了吧！” 宋青茉一边说着，一边向宋青苑眨眼睛。 她对首饰这些东西兴致不高，还不如她做生意挣些钱。 不过看李氏这样，她还是忍不住出言怼。 李氏顿时不愿意了，“茉儿啊，二伯娘告诉你，这做人那，最忌贪心。” “无论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掂量好自己的身份，不该是自己的，那就别伸那手。” “不然，以后早晚是贪小便宜吃大亏。” “二伯娘这可都是过来人，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这也就是茉儿你，要是别的人，二伯娘可懒得跟她费这口舌。” 李氏伸出手，在七颗小珍珠上轻轻点了点。 “你可别看着珍珠小，二伯娘挑的可都是成色最好的，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 “啥话？”宋青茉不解。 她还真不知道有什么至理名言，是李氏能说的出来的。 “浓缩的都是精华啊！”李氏一本正经的说着。 宋青茉撇嘴，直接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这话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哼！”李氏鼻子紧了紧，“孤陋寡闻了吧。” “这句话可是最具才华，在学子中享有盛名，德高望重之人所说。” “谁？”宋青茉露出不解之色。 忍不住产生自我怀疑，难道真有这么个人？ 如果真有的话，为什么李氏知道，而她却不知道。 宋青茉从不认为，她比李氏学问差，看书少。 “二伯娘……”宋青茉哼了哼，“你可不要欺负我年纪小。” “切！不信是吧！”李氏得意的笑笑。 伸手一指，指向宋青苑，“这句话就是我家闺女说的。” 李氏说完掐起腰，直视宋青茉道，“难道你觉得，我们家苑儿没有才华，不德高望重，不受学子敬佩吗？” 闻言，宋青茉顿时无语，默默的竖起一根大拇指。 “二伯娘说的对！二伯娘说的都对！” 接着宋青茉转头，无声的询问宋青苑，此话真是你所言？ 宋青苑眯起眼睛，抿嘴干笑。 得了！ 仅这一下，宋青茉便明白了，此言绝对是出自宋青苑之口。 不过吗……浓缩的都是精华，这句话或许在别的地方适用，但对于珍珠，真的是这个理吗？ 宋青茉还是怀疑。 “行了！行了！”李氏见状，不耐的摆摆手。 “我这个做长辈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懂的也肯定比你多。” “我说它是好的，就是好的！”李氏拿出胡搅蛮缠的功夫。 宋青茉听了低下头，小声嘟囔，“我不喜欢吃米……” 宋家地处北方，主要粮食以小麦，高粱，玉米为主。 因为水稻种植的很少，以至于米的产量不高。 所以说无论是宋家，还是榆林县的其他富户，多数以白面为主食。 “对了，茉儿……”李氏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还看见你娘在西跨院找你呢。” “快，快，快，你快过去看看，是不是有啥事儿，别让你娘等急了。” “哦！那行，我去看看。” 宋青茉想也未想，便直接离开了堂屋。 目送她离去的背影，李氏嘿嘿一笑，总算把这小妮子支直走了。 于是站起身来，走到宋青苑身边，压低了声音附耳道，“苑儿啊，你也别怪娘小气。” “你和蓉儿，茉儿们不一样，你可是未来的镇北候夫人，无论身上穿的还是戴的，都不能太寒酸。” “有这一匣子珠宝做压箱底，面对京城那些众多贵妇的时候，也不至于被人小瞧了去。” “你想想……”李氏有理有据的对着宋青苑分析着。 “如果有一天你和哪个贵妇见面，人家送你一个翡翠镯子，你手上要没有恰当的回礼，那多跌份子。” “你自己跌份子不要紧。” “谁让咱宋家穷，谁让你爹，你娘没能耐，没把你生成一个大家小姐呢！” 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 分珠 “可你也得想想人家景铎的感受。” “唉！”李氏幽幽一叹。 又为自己解释道，“真不是娘小气，这几颗珍珠，也价值不菲，给你奶，你老姑，你大伯娘她们足够了。” “无论是镶嵌在哪个首饰上，都倍儿有面子。” “在咱这榆林县穷乡僻壤的地方，拿出手绝对是个金贵物。” “再多……”李氏挠了挠头，“那句话咋说来着……” 李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崔嬷嬷教导过她的话仿佛就在耳边，可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过犹……过犹啥来着？” “娘是想说过犹不及吧。”宋青苑接话。 “对！对！对！”李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就是过犹不及！就是过犹不及！” “看你这孩子……”李氏眼睛一亮，“这不是全都懂吗！” “懂就好，那娘就不跟你费这口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比啥都强。” “你读书多，懂的也多，比娘有学问。” 李氏随口夸赞几句，看宋青苑脸上的表情好似平缓过来，像是接受了她的说法一般。 抿嘴一笑，眼睛又重新放到珠宝匣子上。 头也不回的道，“那咱们就说定了啊，这大过年的，娘也挑一件。” 李氏这边说着，手却快，准，狠的抓向了珠宝匣子内，最闪亮的红宝石头饰。 “就这个了，娘就要这个了。” 李氏说完想也不想，便把头饰戴在头上，还美滋滋的晃了晃。 “真好看！真好看！” “就是没铜镜娘也知道，绝对好看！” “娘走了……”撂下一句话，李氏健步如飞，兴高采烈，蹦蹦哒哒的便出了堂屋。 看着那欢快的背影，宋青苑扶了扶额，摇摇头自嘲一笑。 如果不是最后渣娘的手，抓向了红宝石头饰，她还真就信了刚才渣娘的那一番话。 这么想着，宋青苑一抬头，看见李氏跑出堂屋的身影又折了回去，隔着敞开的门，与她四目相对。 李氏嘿嘿一笑，“苑儿，这红宝石头饰娘先戴两天。” “等过完了年，娘美够了，娘就把她还给你，给你做压箱底。” 宋青苑“……” 到了下晌，宋青苑还是按照李氏的想法行事，给宋家女眷一人一颗珍珠，就连郑悦也没落下。 当然在大小方面，宋青苑做了调整。 给周氏的，自然是稍大一些。 然后孙氏，宋惠英，叶氏的珍珠，算是整个匣子中，比较大的三颗。 蓉儿，茉儿，沈碧青，相对来说小一些。 郑悦的自然是最小的那颗。 “谢谢苑儿！” “谢谢苑儿姐！” “谢谢苑儿！” 众人拿到珍珠，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她们拿到的，并不是全匣子中最大的那一批。 可相对于榆林县首饰铺子里的珍珠，却要大了好几倍不止。 一看便知，绝对是精挑细选的，珍珠中的极品，价值不菲。 “大家喜欢就好！”宋青苑淡淡一笑。 眼珠一动，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的李氏。 心里暗笑，渣娘为什么这么开心，其实她心里都明白。 无非就是渣娘见她听话，按着她的意思来。 给家里人的东西少了，自己留的多了。 认为她的教导起了作用，才喜形于色。 “对！对！对！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宋青苑这么想着的时候，李氏已经接过话茬，“这珍珠这么大，可要不老钱钱！” “也就我家未来女婿，位高权重，才能拿的出，这老些好东西。” “要是别人那可办不到……” “嘿嘿！”李氏呲牙，青青肿肿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可这丝毫掩饰不了，她一本正经，又带着炫耀的表情。 只听她高声的道，“这也就是我们家景铎疼惜苑儿，才给她找来这么老些首饰。” “也是苑儿孝顺，和家里人是真的好，才愿意把他们拿出来共享。” “我家苑儿总是说……这首饰好是好，却不及家人开心重要。” “你们说，我这闺女她，是不是心好，人实诚！” “要我说啊……”李氏嘴巴不停的吹嘘着。 房门“咯吱”一声便被推开，打断了李氏的话音。 李氏不满的回头，她话还没说完呢。 这帮下人，怎么就没个眼力见，啥时候进来不行。 非得在她给自家闺女卖好的时候出现。 “大奎媳妇，啥事啊？这么急，饿死鬼托生啊！”李氏狠狠瞪了一眼。 “二夫人！”大奎媳妇苦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李氏。 不过李氏一向胡搅蛮缠，在宋家是出了名了。 她也只能自认倒霉。 简单的低头认错，赔了礼之后。 立刻道，“李少夫人那边派人传信来，说李家少爷从边关来榆林县的途中，遇到刺客，被刺客所伤！” “伤势颇重！” “已经在当地养伤，被官服派人保护起来。” “暂时恐怕无法来榆林县，履行承诺！” “请咱家锦宁县主见谅。” 大奎媳妇说着，看了宋青苑一眼继续道，“同时，李少夫人也让人带她向姑娘告罪。” “她已经去了北边，找李家少爷。” “这几日恐怕……”大奎媳妇没等说完。 宋青苑已经明白了。 孟瑶离开榆林县，自然也就不能为边关将士缝制衣物。 也无法去宋家孤儿院行善积德了。 “好，我知道了！”宋青苑点了点头，问道，“传信的人可有说，行刺李子昀的究竟是何人？” “没说！”大奎媳妇摇头。 “哎！”周氏等人尽皆低低一叹。 “马上就要过年了……咋就出了这码事！” “真是晦气！” “那孟瑶身子刚刚有了气色，夫婿就出了这事……” “也是倒霉！” 孟瑶精神头好的时候会来宋家跟村里人，宋家人一起为边关将士做针线活。 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 虽然因为身体的原因，孟瑶不怎么说话。 可她性格温柔！婉约，极好相处。 甚得孙氏，叶氏的喜爱。 如今出了这事，她们也是为她担心。 宋青蓉眉头紧锁，担心的道，“孟姐姐身子刚有好转，就离开帽儿山这，也不知道……能不能挺住！” “之前孟姐姐还说，他夫婿会来榆林县，陪她过年。” “也来完成与苑儿的约定，去孤儿院做事！” “她还为此开心不已！” “如今却……”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办年货1 宋家堂屋内，宋家众人皆为孟瑶，李子昀的事情长吁短叹。 本来孟瑶病情好转，对夫妻俩来说是个好事。 可谁曾想这临近年关，李子昀又出了这码事，实在是叫人又无奈又可惜。 “李少夫人只带了她身边的那几个人吗？”宋青苑突然问道。 孟瑶来到宋家村的时候，身边到是跟着几名下人。 可这大冷天的出行，就这几人实在不安全。 “回姑娘话……”大奎媳妇恭敬的道，“那边传话说，是去县里请县令安排衙役随行。” 周氏在一旁听了点头，“李家手掌军权，是朝中的重臣，王县令必然不敢怠慢，安排的人手绝对不会少。” “那倒是！”这一点宋青苑认同。 “可是那帮贼人，连李子昀这样有身手的人都能重伤。” “若是孟瑶他们不小心遇到，几名甚至十几名官差又有何用？” “是冲动了。”听了宋青苑的话，周氏，孙氏等人尽皆点头。 这个时候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不胡乱走动，不给夫婿招灾，才是最该做的事。 “行了！”周氏说着挥了挥手。 “人家的事咱也不谈了，谁知道那李家是个啥情况？” “就拿那李子昀来说，好端端的从北面过来，就能路遇截杀，肯定也不是一般人所为。” “不是仇家，就是边关上的事，都不是咱们老百姓该议论的。” 周氏说着，目光在宋家众位女眷身上一扫。 严肃的道，“过年了，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出行也小心着点，多带点人手，注意安全。” “尤其是看见县里陌生的面孔，都躲着些。” “之前出了玉玲珑那事，闹的咱家也是人心慌慌的，可别在这大过年里，再出点儿啥不吉利的事。” 周氏拍了拍腿，“那可得多闹心！” “行，娘，我们知道了。” 孙氏，周氏，叶氏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便应了下来。 这时孙氏开口道，“娘，临近年关，咱们家的年货也该准备起来了。” “还有给各家的节礼，都需要备齐。” “你看明儿个是不是去趟县里，把东西都置办置办？” “咱家啥也不缺，也没啥需要置办的。”周氏直接回了一句。 转头又道，“行，反正快过年了，家里也得喜庆喜庆。” “你们想买啥，就去县里多买些吧，回头都走公中的账。” “我年岁大了，就不去了。”周氏摆摆手，显然对去县里的事不感兴趣。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周氏语气一顿。 “老二媳妇伤还没好全，就留在家里，别可哪乱逛。” “就老大媳妇，老三媳妇，领着二郎媳妇，苑儿，茉儿，一起去置办置办。” “老二，老三想跟去也跟去。” “娘，我……”李氏张了张口，十分不满。 她也想去县里，置办过节之物。 “娘！”李氏是一抬屁股，往周氏身边蹭了蹭。 手摸上自己的脸道，“娘，我这脸都快好了，就是出去转转，也不耽误个啥。” 闻言，周氏瞥了一眼，似是冷笑，“青青肿肿的，你不嫌出去丢人？” “是啊，娘！”沈碧青听了立刻接话。 “你堂堂宋家二夫人，甚至有可能是未来的诰命夫人。” “若是这副样子出去，被老百姓看见了，岂不是影响你英明神武的形象？” “是啊，二弟妹，好好在家休养吧。”孙氏声音柔柔的。 “也不差这两天，等你伤好全了，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反正那宋记百货市场是咱家的，就是你亲闺女开的，去不去，买不买东西，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娘，大伯娘说的对，等你伤好了，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宋青苑也跟着接话，站起身凑到李氏身边，手一抬搭上李氏的肩膀。 “我看不如就正月十五，正月十五花灯会，人多热闹。” “尤其是清水湖畔那，定有很多表演节目，猜灯谜的项目，到时候带你好好去转一转。” “娘想要什么尽管跳，我消费。” “消费？”李氏跟着呢喃，露出一瞬的迷茫之色。 很快，便眼珠子一转，抿嘴笑了起来，“苑儿，你是说娘买东西，你给掏银子是不？” “是！”宋青苑重重的点头。 “那行！那行！”李氏的应的痛快，“那这次娘就不去了。” “等下次，等下次正月十五，咱们全家好好去逛一逛。” 说通了李氏，出行的事情也就暂时定了下来。 到了第二天一早，周氏早早便叫人备好了车。 宋青苑，沈碧青，孙氏，叶氏等人也准备好，带上荷包，拿足银子，去县里采购年货。 出乎意料的是，宋青茉并没有跟随，显然不想参加这次的热闹。 而与之相反的却是宋惠英，她想带着郑悦去县里转一圈。 小孩子嘛，都喜欢过年的气氛，热热闹闹的。 宋惠英这个做娘的，也想郑悦能开心开心。 “三婶，茉儿她……”宋青苑欲言又止。 却见叶氏唇角紧抿，无奈的摇了摇头。 “茉儿看着跟没事人似的，其实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强！颜！欢！笑！ 宋青苑瞬间明白了，这段日子宋青茉的笑容明显没有以前甜，有的时候还会带上苦涩的味道。 小女孩儿嘛，陷入情伤里一时走不出来。 对于这种现象，宋青苑经历过，也见过很多很多，不难理解。 于是便伸出手，握住了叶氏的手安慰道，“三婶，没事儿的，茉儿是个乐观开朗的人。” “只是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没有准备，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再过一段日子，时间冲淡了记忆，她自然就会好。” “嗯！嗯！”叶氏跟着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茉儿她好强，却又坚强，我相信她！” 叶氏一边说，一边郑重的点头，是在为自己打气，为说服自己，也为说服宋青苑。 说话的功夫，田大奎和刘老根两个人，把准备好的马车牵了过来。 宋家众人依次上车…… 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办年货2 没一会儿，马车缓缓行驶，向着榆林县前行。 半个时辰后，县城的城门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因为临近年关，县城门口已经排起长长的队，大部分是准备入城置办年货的百姓。 还有一部分，便是县城周边的人，挑着担子卖鸡蛋，卖白菜，酸菜，土豆，甚至是柴火和簸箕。 守城官兵抬头一看，两辆马车上带着宋家特有的标志。 未等打招呼，守城官兵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让宋家的两辆马车顺利通行。 又过了不久，马车终于停在宋记百货市场的门前。 此时市场内人流涌动，热闹非凡，各个摊位上年味实足，大雪寒风也挡不住老百姓的购物热情。 “布料，衣衫咱家就不用买了……” 孙氏率先跳下马车，一边走一边道，“针线作坊那边都备了新的，保管让咱家里人，过年都能穿上新衣，红红火火。” “鸡，鸭，鱼，鹅，猪肉也不用买了。” 叶氏随后跟着道，“这些东西家里都有养，还不是想吃多少吃多少。” “那糖块，瓜子，花生也不用买了。” 郑悦跟在宋家众人身边，扬起头笑嘻嘻的道，“茉儿姐的零食作坊里，也有这些东西。” “这么一想，咱家还真不需要买什么。”宋惠英摸上郑悦的脑袋。 “这次来咱们就是逛逛，瞅瞅看啥是家里没有的，就买回去些。” “娘！”郑悦喊着，“我要灯笼，要好看的灯笼。” “还有，来的时候我跟四郎哥已经说好，给他带回去一个，还有小石头的。” “等到年三十的晚上，我们一起拿出来玩。” “行！行！行！”宋惠英应的爽快，“买灯笼！买灯笼！” “你想要几个，娘都给你买。” “我自己有压岁钱。” 郑悦羞涩的笑笑，把自己的荷包从怀中拿出来，放到宋惠英面前转了转，摆了摆。 “今天娘想要什么，我来买给娘。” “还有姥和姥爷，他们平时那么疼我，我也没什么孝顺他们的机会。” “就只能用自己攒下的零用钱，给他们买一些东西，以表孝心。” “只是……”郑悦露出一口小白牙，“娘，姥，姥爷，不要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宋惠英连连摆手。 刮了刮郑悦的鼻头，“你买的东西，娘怎么会嫌弃！” “还有你姥和姥爷，能收到你的礼物，他们开心还来不及，肯定都会喜欢的。” “嘻嘻！”郑悦一笑，放下心来。 另一侧宋青苑道，“老姑带悦儿去挑东西。” “大伯娘，三婶，这里人多，咱们也就别一起走了，各看各的，想买什么就买些什么。” “行！” “行！” “行！” 宋家众人纷纷应下，转头便各自分开。 宋青苑这次来县里，还真没有什么是需要买的。 还是周氏的那句话，家里什么都不缺。 不过她倒是有心来看一看，也顺便查查帐。 因为今年过年宋记百货市场没有停业，里面工作的宋家员工，也在加班加点的干活。 事先宋青苑便承诺好了，按照现代的规矩，凡是节假日仍在干活的伙计，当天的工钱皆按三倍算。 向右一拐，宋青苑先是去了距离最近的零食铺。 这里是交给宋青茉打理的，不过她今天没来，宋青苑就过来先转一转。 零食铺子里的人很多，到了过年过节的时候，除了外面摆摊的小商小贩，就属这家铺子的生意最火。 尤其是孩童的身影络绎不绝，可以说，零食铺子绝对是榆林县孩童们的最爱。 “生意怎么样？”宋青苑找到掌柜的，询问一二。 铺子内的掌柜一看是宋青苑来了，连忙打发的手头上的客人，恭敬的道，“回东家的话，生意特别好。” “这两天卖出的货，是平常的数倍之多，您看……” 掌柜的伸手一指，“这沙琪玛最畅销，刚搬过来一批，已经快没了。” “库房那边存货也不多，我正打算找人去给茉儿东家那边送信，让零食作坊那里再送过来一批应应急。” “好！”宋青苑点头，“你不用派人过去了，等我回去的时候就告诉她。” “那，麻烦东家了……” 出了零食铺的宋青苑，又接连转了宋记百货市场内，属于宋家的店铺。 就在她从莫一个店铺内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了过来巡视的宋家大管事杨铁柱，也就是柱子。 “柱子哥！”宋青苑唤着。 因为在杨铁柱和宋青蓉未成亲之前，便和宋家人熟悉。 所以有的时候宋青苑，宋青茉，不经意间便喊出了以往对柱子的称呼。 “来了啊！”柱子摆了摆手招呼着，一如既往的亲切热络。 未曾因为宋青苑的身份，有半点不自然。 跟以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若是忽略了宋青苑的身份，这就是正常的亲戚关系。 也是让宋青苑自在的相处模式。 “过年了，这里有些忙！” 柱子一边过来一边道，“还有些账目，没有整理好！” “你要看吗？”柱子问着。 宋青苑想了想，摇头道，“那就先不看了，等你把账目回笼！” “做了年终总结，我在看整体的收支情况。” “行！我会尽快！”柱子保证道。 宋青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陈云清在这干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一提这个柱子特别满意。 笑了起来，夸道，“这人还真有点本事，帐算的快！” “脑袋也转的快！提了很多意见和建议，都特别好。” “我实施了一部分，管理起百货市场来，确实比以前方便省事了很多。” “苑儿，你这人找的不错。”柱子竖起大拇指，“会办事，会来事，脑子活络！” “好好提拔，培养培养，绝对是一名好手！” “是吗？”宋青苑轻轻来了一句。 心里暗道：陈云清哪是她找的，明明就是人家自己毛遂自荐。 不过……能得到柱子的肯定，也说明了此人，是有一定能力的。 只是，这么有能力的人，真的是到宋家才发光的吗？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闪腰 难道以前都被埋没了？ 宋青苑不信！ 陈云清的能力好，不可能只有柱子看的出来。 只有他慧眼识英雄。 难道，其他做生意的都是傻子？ 在榆林县称雄称霸那么多年的陈家，也看走了眼？ 以至于被他们捡大便宜？ 怎么想怎么不切合实际。 宋青苑笑笑，她又不是玛丽苏女主。 怎么可能勾勾手指，就有俊杰才子投奔呢！ 所以嘛…… 她还是对这人不放心！ 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哪里不对劲像有阴谋的样子。 “走吧，去看看。” 宋青苑说了一声，便带着柱子，朝着陈云清干活的铺子走过去。 铺子里人很多，进进出出的络绎不绝，生意很好。 等宋青苑和柱子俩人到时，陈云清正坐在案台后面收账，记帐，给客人结算银钱。 刚好记完一笔，暗自感觉有一道影子挡到他面前，刚好遮住了他前面的光。 于是抬头一看，竟是宋青苑，连忙起身拱手道，“见过锦宁县主！” 宋青苑笑笑，示意他不必多礼，温和的道，“还适应吗？” “适应！”陈云清点头，“这里很好，谢锦宁县主给小人机会。” “那也要你有这份能力才行。” 宋青苑一点头，看了看柱子。 “我听大管事的说了，这段日子你做的很好，提了不少切实可行的意见。” “好好干，宋家不会亏待你的。” “是，谨遵县主之命！” 陈云清微微一笑，嘴角牵起一抹弧度，不高不低，看着温润。 细细品来，却有几分文弱书生的气质。 宋青苑下意识的眨眨眼，压下心里的疑惑。 与陈云清闲聊了几句，交代其好好干活，便和柱子一同走了出去。 在离开了那间铺子后，宋青苑的脚步一顿，豁然转身回头道，“柱子哥，你觉不觉得陈云清身上有些违和？” “违和？” 柱子一愣，挠了挠头，“不觉得呀！” “苑儿，你是觉得陈云清有什么问题吗？” “要不要我找人盯紧他？” “算了！”宋青苑摇摇头，“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过了一会儿，宋青苑，孙氏，叶氏逛完了，买了些东西后，便率先回了县城的宋宅。 半个时辰后，宋惠英和郑悦也坐着马车回来了。 只是下车的时候，郑悦柔弱的小身躯，正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宋惠英。 “惠英，这是怎么了？”孙氏问道。 “啊？没事！”宋惠英摇了摇头。 “刚才往马车上搬东西的时候，路有些滑，险些闪了腰。” “没事儿，没事儿，我上炕躺躺，暖和暖和就能好。” “那快进去休息吧！” 孙氏听罢，连忙走到宋惠英的另一侧伸手搀扶。 同时小心的叮嘱道，“闪了腰可不是个小事，得卧床休息一段日子，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要不去医馆找个郎中来给你看看，捏一捏。” “不！不！不！”宋惠英连忙拒绝。 “又不是啥大事，捏啥捏，怪不好的。”宋惠英脸上羞红一片。 古代男女大防，虽然大齐礼教不是那么森严。 可她一个和离之人，若是认人在自己背上揉捏，传出去有伤风化，于是宋惠英坚决不肯。 孙氏明白其心思也不强求，只叮嘱道，“那快进去吧！快进去吧！” “大舅妈。”这时郑悦抬头，看着孙氏甜甜一笑。 “等我回去的时候，跟李爷爷也学一学正骨之术，再给我娘好好捏捏。” “行！行！行！” 孙氏宠溺的看着郑悦，夸赞道，“咱们家小悦儿，真是你娘贴心的小棉袄！” 郑悦闻言，羞涩一笑，低下头，露在外面的小耳朵红了个尖儿。 一旁的宋青苑看着也跟着笑了，开口道，“悦儿你年纪小，身上没劲，还是苑儿姐来扶吧！” 说着宋青苑便走到郑悦身边，从她手中把宋惠英接了过来。 和孙氏一起用力，把宋惠英扶到了房间里安置好。 同时又吩咐家中下人，去医馆买专治跌打损伤的药酒。 待回来后，她们好给宋惠英简单的揉一揉。 做完了这一切，宋青苑一回头，却见郑悦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发现她看过来后，左右张望一番，眼里闪着精光，白皙的小手像做贼似的，朝着宋青苑招了招。 “苑儿姐，你过来。” “什么事？”宋青苑问着，心里好奇，可还是依郑悦所言走了过去。 同时放低了身子，把耳朵凑了上去。 “苑儿姐……”郑悦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当时我娘差点闪了腰，是杨猛叔路过的时候扶了娘一下，才没让娘摔倒。” 郑悦的眼睛闪闪亮，像小孩子得知了秘密，与交好的小伙伴一同分享一般。 “嗯？”宋青苑抬起了头，竟然还有这一茬。 郑悦得意笑笑，眼睛里仿佛在说，就是这么回事。 “嗯！”宋青苑伸出手，宠溺的刮了刮郑悦的鼻子，“我知道了。” “悦儿，你是愿意……”宋青苑试探着。 郑悦闻言，脸上小孩子得意的表情反而落了下去。 像个小大人一般，郑重又严肃的道，“杨猛叔我见过很多次，脾气好，人又实在，是个好人，如果能给我做爹……” 郑悦的目光直视过去，诚恳的道，“苑儿姐说实话，我是不愿意认任何人做爹的。” “不过我也知道，我娘年纪不大，不能就这么一辈子一个人过，她肯定要有个归宿。”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这个人能是杨猛叔。” “悦儿真乖！”宋青苑感叹一句。 抿了抿唇把郑悦搂在怀里，白皙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其乌黑的秀发，心中感慨。 郑悦也曾承欢于父母膝下，天真无邪。 可经历那些事之后，终究是让她成长了，这么懂事也真是让人心疼！ “大人的事就交给大人决定吧！” 宋青苑说着，松开了郑悦，蹲在其面前与其平视。 “如果老姑和杨猛真的有缘，我相信缘分跑不掉。” “不过咱们家悦儿是个乖孩子，无论将来老姑嫁与何人，我相信那个人都会一样喜欢悦儿的！”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信 “是吗？”郑悦听了眼睛一亮，很快便归于平静。 喃喃的道，“我要是像苑儿姐这么优秀，就好了……” 听罢，宋青苑苦笑，怎么宋家的孩子，都爱拿她做比较。 宋青茉是这样，郑悦也是这样。 只是她们都不知道，她和她们俩人不同，她们是真正的孩子，而她不是。 “悦儿！”宋青苑正了正脸色，认真的解释道，“苑儿姐有苑儿姐的优点，但你同样也有你自己的长处。” “你想想，在学医术这方面，苑儿姐就不如你。” “记药材没你记的快，认药材也认得没你准。” “切记，羡慕别人的同时，也要肯定自己。” “悦儿，你也是很棒的！” 宋青苑伸出手，拍了拍郑悦的脑袋。 “行了，先回屋歇息去吧，一会儿开饭的时候，我再叫下人唤你。” ………… 日子一天天的，在新年的欢乐气氛中度过。 到了大年初二，又是儿媳妇回娘家的日子。 因为沈碧青家在南方，距离太远，无法归家，只得和二郎一起，同着李氏去小渔村。 这天一早，宋家二房唤了下人，备好马车。 拎着准备好的一件件节礼，挨个往上搬。 就在这时，村口出现了一队人马。 前面打头的穿着差役服饰，两旁则是带着佩剑，身着劲装的将士打扮。 中间一辆马车，马车低调宽大，却又不失庄重。 在快路过宋家门口时，前面的官差立刻躬身，向宋青苑等人问好。 “见过锦宁县主！” “见过宋二爷，宋二夫人。” “这是打哪儿来呀？”李氏问着。 一旁的宋青苑突然想起来，腊月二十五的时候，便有人给他们传信， 王县令派一列官差，护送梦瑶去见李子昀。 “可是李少夫人回来了？”宋青苑也跟着询问出口。 “是！”官差刚一点头，马车内便传出剧烈的咳嗽声，“咳！咳！咳！” 紧接着车帘掀开，脸色苍白，身子赢弱的孟瑶，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的下了马车。 虚弱的走到宋青苑面前，解释道，“咳咳……之前离去匆忙，未能亲自向县主解释。” “咳咳……还请县主见谅，孟瑶在此向县主告罪了！” “正事要紧，李少夫人不必多礼。” 宋青苑善解人意的说着，伸出手堪堪虚扶。 转念一想，孟瑶离去时是腊月二十五，今日也不过正月初二。 短短几天的功夫，怎么就从那边回来了，不是说李子昀伤重吗？ 这么想着，突然马车内又传出咳嗽声，还有隐隐约约的粗喘，以及细碎的话音。 宋青苑想要听清，可是距离太远，实在是不知道车内的人究竟在说什么。 于是疑问的目光便转向了孟瑶。 “是我的夫婿！”孟瑶解释道，“他受了重伤，无法下车向锦宁县主行礼，还望县主恕罪。” 原来是他！ 宋青苑听了摇头笑道，“无妨！无妨！养伤要紧！” 这么说着，宋青苑便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 “既然伤得这么重，为何不在原地养伤，非要回榆林县不可呢？” 按说榆林县只是一小县，比之府城算不上繁荣，医疗条件也肯定要差很多。 在这里养伤……着实不合适。 “唉！”听了宋青苑的话，孟瑶默默一叹，眼底浮现出担心。 “我也是这么说的，让他伤好之前不要乱走，可他就是不听，执意要跟回来。” “咳咳！”孟瑶说着，又剧烈咳嗽起来。 “都怪我这身子连累了他，如果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执意如此。” 这么一说，宋青苑瞬间明白了。 孟瑶的神魂不稳，又没有定魂珠护身，离开了国寺附近，刚养好的身体，可能便衰弱进去。 从孟瑶此时的状态来看，就可见一斑。 难怪！难怪！ “李公子也是疼惜你！”宋青苑安慰着。 “能有这样的夫婿，李少夫人好福气！” “如今天还冷，少夫人身体不好，就别在外面久留了，快快回去吧！” “那好！”孟瑶微微屈膝，向宋青苑行以一礼。 “孟瑶的先行告退，待改日再来宋府拜会。” 惠英说完站起身，分别向宋诚义，李氏，二郎，沈碧青等人点头示意。 随后便在下人的搀扶下回了马车，带着大部队去了她所在的院子。 宋家这边，也分别装好东西上了马车，直奔小渔村。 转眼正月初九，榆林县，青石镇各家铺子陆续营业。 宋家作坊内的伙计，也正是上工。 这一天，宋家接到了一封从外地拖人捎过来的信，同时捎过来的还有一个小小的包裹。 其实这种情况在宋家并不少见，就拿大郎，三郎来说，俩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与家中通信。 家里这边会给他寄去一些家里，或者是榆林县的特产。 大郎，三郎那边，也会把京城的新奇物，寄回宋家。 尤其是京城流行的绒花，小饰品等物，宋青苑，宋青茉，宋青蓉等人收了个便。 再者，十三娘子，萧景铎，甚至已经成亲的杨云晴，也会分别给宋青苑来信，或是捎些东西。 就连普惠大师，也会偶尔传信，问候两句。 至于慈善基金会的众位管事人，信件更是络绎不绝。 所以一封信而已，启初宋家众人还当向往常一样，根本没放在心上。 可那知周氏打开信看了看，脸色却骤然一变。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周氏便蹭回炕头，一把拽过已经叠好的被子，捂住脸上，闷声呜咽。 “奶，这究竟怎么了？” 宋青苑等人具是一愣，被眼前的这种状况弄的心里发慌。 要知道，自打周氏成为诰命夫人后，极其重视自身威严。 尤其是最近几年，已经甚少哭泣，现在却…… 本能的觉得不好，宋青苑和随时等人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害怕，担心的想到，这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坏事儿吧！ “娘，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这个时候出声询问的，当然是被周氏捧在手心里的宋惠英。 也只有她和宋青苑，还有郑悦，能得到周氏如春风化雨般的温柔细致。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往事 这个时候能出声的，理当是三人中的一人。 “娘！”宋惠英轻轻一推，“你看咱家里人都在呢，有啥事你说出呀！” “你要是这样，我们的心里也跟着担心不是。” “对呀，奶！”宋青苑立刻脱鞋上了炕，坐到周氏身边，用劲搬着周氏的身子。 “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样我们跟着心慌。” 宋青苑一伸手，想要搬起周氏的脸，那只不经意的便抹出一阵湿润。 眼泪！ 两个字在宋青苑心里划过，焦急之色顿显。 “奶！奶！”宋青苑唤着。 “没事！”周氏拿出怀里揣着的帕子，在脸上狠狠擦了一把。 这时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消失，恢复如常。 如果不是哭过后通红的眼眶，还真是很难让人发现异常。 “娘，这是谁来的信那？”宋惠英率先开口。 此话一出，宋家上房内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向周氏看了过去。 他们也想知道，到底是谁的信，能让周氏这般伤心。 “是不是……是不是大郎他们……”孙氏的心一揪。 能给宋家传信儿的人，不就大郎和三郎吗？ “不是！”周氏摇摇头。 “别瞎想，跟大郎，三郎他们俩兄弟没有关系。 “是……是……”周氏幽幽一叹，眼睛放在刚刚被她捏在手里的信上面。 “是……是我的姐姐！” “姐姐？” 两字一出，宋家上房内的众人，全都一脸疑惑之色。 就连周氏的亲闺女宋惠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娘！”宋惠英表情迷茫，“你不是只有两个弟弟吗，哪来的姐姐？” 周氏娘家的事情，宋惠英在小的时候，也曾听周氏提过。 那个时候周家条件不错，两个弟弟在外面做一些小生意。 周氏成亲的时候，家里还给置办了不错的嫁妆，这也是周氏一直引以为傲的一点。 不过，可惜她两个弟弟长年在外边奔波，身体都不算好，早早便去了。 后来留下的侄子，侄女们也都不争气，走的走，散的散，远嫁的远嫁。 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和周氏通信，渐渐的信件越来越少。 一晃过了十几年，便彻底失去了消息。 可是不管如何，宋惠英却从未在周氏口中，听说过她还有一个姐姐。 “娘，莫不是堂姐？”宋惠英问着，心里边也是这么猜测的。 像宋家村的小周氏，就是周氏的堂妹。 如果来信的是周氏的堂姐，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毕竟堂姐不是亲姐，总不至于一直挂在嘴边。 宋惠英的这一想法，很快便被周氏否认。 “不是堂姐，她是我的胞姐。” “胞姐？” 宋家众人眼睛一动，顿时说不出话。 胞姐的意思，那就是亲姐姐了，而且还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姐。 “唉！”周氏把信放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事说来话长，伤风败俗，我都懒得提。” 伤风败俗？ 宋青苑眨眨眼，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一个极其狗血的故事。 “奶，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宋青苑依在周氏身边，好奇的目光不断的闪烁。 就连一项心情不畅的宋青茉，也打起了精神，催促道，“奶，说说呗！” “大姨奶究竟做了什么，让奶这些年一次都没提过？” “是啊，娘！”宋惠英也好奇的不行。 “你就给我们说说呗，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宋家众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下，周氏终于缓缓开口，同时脸上呈现出一片回忆之色。 “那还是在几十年前……” 周氏伸出手，拂了拂依偎在她身边宋青苑的秀发。 “那个时候奶只有十四岁，刚和你爷定了亲，还没成亲。” “家里就发生了一件，险些毁我一生的大事。” 周氏说着的时候咬牙切齿，还有这隐隐不明的悲愤。 “那就是我的亲姐姐，跟人私奔了。” “私奔！”尖锐的声音传来。 与此同时，宋家上房的门，砰的一声便被人推开。 李氏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急急的问道，“娘，娘，谁和谁私奔了？” 宋家众人“……” “娘，快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是咱村的谁和谁呀，谁家里又出了事了？” 李氏三步并两步的冲到炕边上，一屁股边坐了下来。 随手拉过瓜子，花生，一边嗑一边露出八卦脸，还不断的催促着，“娘，快说说，快说说啊！” 这段时间李氏在家待的五脊六兽，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快闲出屁了。 宋家村终于有点儿八卦的事，她怎能不热心。 “娘！”李氏唤着。 “哼！”周氏冷哼一声，别过头。 看着李氏的这副模样，诉说的心思顿时熄灭了，于是便闭上嘴，再不出声。 “娘！娘！”李氏还在唤着，不明所以，一脸无辜的表情。 “咋我一来就不说话了呢，这里面是不是有啥事儿啊？” “没啥事儿，能有啥事儿！” 宋青茉笑着接话，开口道，“咱家有啥事儿能瞒得过二伯娘。” “别说是咱家，就是咱们村，咱们镇上，咱们县里，又有什么事能瞒过二伯娘的耳目呢。” “那当然！” 李氏听了扬了扬头，一脸傲娇，冲着宋青茉抬了抬下额。 “别看咱家茉儿长得不出奇，看事还挺准的。” “不是二伯娘跟你吹，不说咱们村，就说附近的十里八乡，包括榆林县内，谁有你二伯娘我的小道消息灵通。” “啥事瞒不过我这双法眼！”李氏得意洋洋。 “当初若不是我和你二伯，发现了那帽儿山偷工减料的事，那指不上损失多少呢。” “这俗话说的好啊，妻贤夫少祸，你二伯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还不是多亏娶了我，又贤惠，又有福气。” “主要还是有福气！”李氏毫不心虚的为自己吹嘘。 “是！是！是！”宋青茉随口敷衍，“二伯娘最有福气！” “咱们整个榆林县谁不知道，要论着福气人，当属二伯娘。” 宋青茉嘴上不屑，心里还挺羡慕李氏的……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私奔 其实宋青茉打心眼儿里认为，李氏是真真的有福，要不然怎么能嫁进宋家。 别看他们宋家以前条件不好，可到底有宋老爷子和宋诚忠。 两人皆有月例，家里还有二十来亩地，日子过得是紧把了些，可终究不缺吃，不缺穿。 还能供两个孩子读书，以期科举之路。 最重要的是宋青茉觉得，她二伯虽然有些混不吝，可对媳妇，孩子是实心实意的。 至少每次从外面弄到吃食，甭管是咋来的，都会想着李氏，还有宋青苑。 两相对比，宋青茉觉得，自家的爹老实归老实，对媳妇，孩子也好。 可就是太老实，太实诚，才让他们三房在以前的日子里，受了些委屈。 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宋青茉摇了摇头，把思绪赶跑。 看向李氏又接着道，“二伯娘，既然你这么厉害，咱们榆林县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你的耳目。” “那你还问什么，自己去打听呗！” “你瞅你，这个死孩子！”李氏狠狠一剜。 “小姑娘家家的，嘴这么利可不好，当心以后嫁……” “娘！说什么呢？”宋青苑厉声呵斥。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宋青茉的事情刚过去不久，李氏现在提，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宋青苑顿时不高兴了，眉头蹙了起来。 李氏咧开嘴，“嘿嘿”一笑，脑袋瓜子一缩，辩解道，“苑儿，你误会娘了。” “娘是想说，茉儿嘴这么利，小心嫁了人之后，跟夫婿吵架，那可就不好了。” “这女子啊，不就推崇那个三从四德吗？”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茉儿，以后得改啊，二伯娘都是为了你好。”李氏捂嘴笑。 宋青茉白眼一翻，“那真是谢谢二伯娘了！” “我肯定向二伯娘学习，遵守三从四德之道。” “绝对不会因为一些吃食上的小事，就跟自家夫婿吵架，就拿那手去拧他的胳膊。” “你说是吧，二伯娘？”宋青茉似笑非笑。 李氏敛眉扭头，只当没听出来宋青茉话里的意思。 一开口又把话题转了回来，“娘，到底是谁跟谁私奔了，你倒是说说呀？” “说啥！”周氏眼睛一横，“说了好让你的大嘴往出咧咧。” “娘！”李氏把手里的瓜子往簸萁里一扔。 “你这不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这都多大岁数了，咱家也不是以前的宋家了，你儿媳妇我还不能跟着出息出息。” “娘放心。”李氏伸手在嘴上一划，“我肯定把好门，嘴严严的，跟任何人都不说。” “不然……不然……” 李氏心一横，“不然就让我这辈子都当不上诰命夫人，这你看成不？” 这个誓言不可谓不重，周氏听在耳中，探究的看了片刻，算是相信了。 摇了摇头道，“不是咱村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我的胞姐……” 周氏又把刚才，和宋青苑他们说的话说了一遍。 然后接着刚才的道，“我姐当时十六岁，已经定好了人家，也过了礼，眼看着就要到成亲的日子。” “可谁想到……”周氏眼睛渐渐深邃，慢慢的陷入回忆里。 “有一天她突然回来，跪在父母面前，说不成亲了。” “这怎么可能，定好的亲事无缘无故的，哪有说悔就悔的，我们老周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当时不管她怎么哭泣，爹娘都是坚决不同意。” “后来在爹娘的逼问下，家里人才知道，她竟然和一货郎有了私情。” 周氏胸口不断起伏，显然这件往事她一直没忘，如今提起来，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苦苦哀求，可爹娘执意不肯，当时家里其他人知道后，也都坚决反对。” “毕竟那个时候，我们老周家条件还算不差，爹娘给她订的那门亲事，也算极好的。” “谁能想到，她竟然看上了一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就长了一张小白脸，专会哄骗人的货郎。” 说到这里，周氏突然想起了当初的大郎，就是跪在曾经的老宅里，一遍一遍的求着她成全。 那个时候，她的姐姐也是这样，魔怔了，执迷不悟。 “爹娘看劝不住她，便想着把她关起来，关进柴房，由我两个兄弟轮流看守。” “当时我们一家认为这样，让两人断了来往，过一段时间事一淡下去，嫁了人，生了孩子，也就忘了。” “谁曾想……”周氏默默的摇头。 “就在她安静了几天，家里人以为她认命了，死心了，放松警惕之时。” “她却偷了家里的碎银子，跟着货郎私奔了，从那以后了无踪迹。” 周氏说完，目光又放在一旁的来信上，怔了半响。 才缓缓开口道，“她跑了后，家里不是没找过，整个县里都找遍了，也朝着外县去寻。” “可连续好多天，昼夜不分的找，终究还是没有音信。” “慢慢的，我们就家里人也就认命了，不抱希望。” “爹娘放话，以后周家只当没她这个人。” “可现在几十年过去了，她竟然来了信……”周氏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 “娘！”宋惠英唤着。 跟宋青苑一左一右，握住了周氏的手，无声的安慰着。 宋青苑开口道，“奶，那个时候大姨奶她……逃婚了！” “临近成亲却无新娘子，定是闹得沸沸扬扬吧？” “那可不！”周氏狠狠的点头。 “咱们村子里啥情况，你们也不是不知道。” “谁家出了一点小事，要不了三五天，整个村就都能知道，何况是那么大的事。” “一开始家里还偷偷摸摸的寻，后来实在寻不到，就发动了四周的乡邻。” “结果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连她的未来夫婿家，也派来了人，可还是……” “就因为这事，周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抬不起头。” “似乎一走出门，面对的就是十里八乡嘲笑讽刺的目光。” 周氏说着，松开两人的手，使劲拍了拍腿。 “家里出了这样的闺女，哪还有立足之地。”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黄家根底 周氏摇摇头，她实在不明白，她那位一母同胞的姐姐，究竟是何意？ 为什么把这些东西都留着？ 为什么又托人捎了回来？ 为什么又要把曾经从家里偷出的碎银子，一并放回呢？ 是想彻底和周家断绝关系？ 周氏摇头，如果是这样想的话，那信里就不会表达思念之情，也不会让家中之人，去投奔于她。 若是想赎罪，看起来也不像。 思考再三，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于是便不在多想，一件又一件的把东西重新归拢，收了起来，放在炕里的大箱子内。 “奶，这东西是谁送过来的？”宋青苑有了疑惑。 按说周氏嫁给宋老爷子，是在那位胞姐私奔之后。 可那位胞姐又是如何得知，他们宋家的位置呢？ 这也不怪宋青苑多想，毕竟这段日子以来，事情实在太多。 尤其是出了玉玲珑那码事，凡事多想想，别招了别人的道，总归没错。 “是官差那边送过来的，据说这信是通过各地驿站传的。” “本来是送去周家，可周家那边……早没了人，宅院也换了主。” “后来这封信辗转，送到了我的手上。” “原来是这样啊……”宋青苑笑了。 想了想心里暗道，能用驿站的车马传信，想必她那位大姨奶，家里定有些势力。 不是家中有人在朝为官，便是与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奶！”宋青苑来了兴致。 “大姨奶嫁的人，是当初初和她一起，离开榆林县的那个货郎吗？” “不是！”周氏摇头。 “我记得当初那个货郎姓卢，这里面说的确是姓黄。” 周氏说着，随手把信递给了宋青苑。 宋青苑展开一看，果然信里说了，若是周家人在这边生活不好，可以去澹台府黄家。 “澹台府黄家……”宋青苑喃喃自语，暗自琢磨。 就像是济宁府张家，辽东府海家，一般这样命名的，都是府城里数一数二的势力。 即便不是如此，一定名气不小，让人一打听便能知一二。 难道她这个未曾听说过的大姨奶，真的发家了！ 不过，这都几十年过去了，他们宋家能一步步的崛起，为何别人不能呢？ “奶，需不需要我找人去帮你打听打听，看看这黄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宋青苑问着。 周氏一怔，“打听？” 很快一拍脑门，周氏明白了，宋青苑这是打算去问锦衣卫。 也对，萧景铎执掌锦衣卫，可以说是全大齐消息来源最广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府城里的大户人家，在锦衣卫那里必有记录。 “这……”周氏犹豫，“会不会太麻烦……” “没事！”宋青苑摇头。 “我就问问，如果有记载，告知就好。” “咱们也不是问什么私密的事，就是打听打听面上的情况，不犯什么忌讳。” “那行！”周氏点头，“你去问问吧。” “奶也想知道，这么多年了，她在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苑儿！”周氏不忘叮嘱道，“不用太特意，也别太麻烦人家。” “知道！知道！”宋青苑连连点头。 “我不多问，咱们就是省个派人过去的功夫。” “也对！”周氏同意了，于是这件事情便定了下来。 宋青苑回到东跨院，便叫来了红袖。 让其去设在榆林县的锦衣卫暗哨那里，用他们的门路，往澹台府传递消息。 从那边的锦衣卫暗哨处，问问这澹台府黄家的底细。 结果消息还未传出，红袖回来时，便带了一名身材高大的锦衣卫暗哨，来拜见宋青苑。 书房内。 男人恭敬的站在一侧，对着宋青苑行礼道，“小人见过锦宁县主。” “免礼吧！”宋青苑手虚虚一抬。 “你以前是在澹台府那边？” “不算！”男人摇头。 “不过当时小人有公务在身，在那边待过两年，对澹台府里的情况，大致了解一二。” “澹台府黄家起步晚，在当地不算望族，却很有名气。” “主要是因为……”男人看了一眼宋青苑。 只见她表情淡淡，也不知这位锦宁县主，究竟与澹台府黄家是何关系。 只能如实道，“因为历来黄家主事人手腕高明，人脉很广，擅长奉迎攀附之道。” “这些年生意越做越稳，越做越大。” “生意？” 宋青苑注意到这两个字，出生打断了男人的话，“澹台府黄家是商户出身？” “算是，也不算是。”男人答着。 宋青苑一听，思索一瞬便道，“这么说他们家以做生意为主，其家中子弟，也有进入官场的？” “有！”男人点头。 “不过这个黄家中无出彩子弟，即使是有官职在身，亦不是通过正规科举取得，以捐官居多。” “他们家……”男人抬头看了一眼，“是盐商。” “盐商！”宋青苑一惊。 没控制住自己，直接便露出惊呆的表情。 她想过这个黄家是经商的，或是做官的，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家竟然是盐商。 这两个字在大齐朝，甚至在古代意味着什么，宋青苑太清楚了，其价值比之皇商分毫不差。 历来能拿到盐引的，才能被称为盐商，可以说是个顶个的家财万贯。 不只是这样，同时还要有门路，有强硬的人脉居中周转。 想不到……想不到…… 宋青苑摇了摇头，这事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抬起手喝了口热茶，好一阵宋青苑才缓过来，示意道，“你接着说。” 听罢男人垂下眉，把他所知的黄家所有信息，一五一十的向宋青苑一一叙述。 “小人离开澹台府时，黄家是黄老太爷当家……” “其妻早亡，留下一子一女，为黄家嫡长子，嫡长女。” “还有三名妾氏，分别为黄老太爷生在三名庶子，以及四位庶女。” “其中嫡女入京，成为伯府继妻。” “庶女中的的前三人，分别送入崇国公府，户部侍郎府，河道总督府为妾。” “剩下的第四庶女，嫁与商家为正妻。” “黄家剩下的嫡子与三名庶子……”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顾虑 “黄家四兄弟皆是八面玲珑之人，有能力，有魄力。” “被澹台府的百姓戏称黄家四虎，也是黄家四房。” “各房所生的子女，又分别与澹台府的大商家，官家各自联姻，编织人脉，其中……” 男人滔滔不绝的说着，宋青苑坐在一旁细细聆听。 很快她便明白了，这个黄家究竟是如何崛起的。 说白了还是靠裙带关系，更直白一点就是，用钱和女人铺路。 就看那黄老爷子，把几个女儿分别利用，通通送入高官门第，便可知其手段。 “黄家老夫人早亡……”宋青苑琢磨了下男人说的这句话。 按照年龄推算，黄家老爷子跟宋老爷子，周氏便是同一辈，其妻又早亡。 那岂不是说明，周氏的胞姐是那三名妾氏之一。 “黄家的后宅是由谁做主？” “回县主话，是由黄家大夫人做主。”男人恭敬的答着。 “后来其大夫人身体不好，其管家的权利，渐渐的移交给了黄老太爷的一位老姨娘。” “姓周，人称周姨娘，也是黄家庶出二子，三子，四子的亲生母亲。” “周姨娘！”宋青苑轻声呢喃。 脑中一道灵光闪过，若是她没猜错，暗哨口中的这位周姨娘，可能就是周氏的胞姐。 原来竟是生下三个儿子，这种情况放到大户人家，也是一种能耐。 毕竟古代注重的是传承，子嗣多也有子嗣多的好处。 “这位周姨娘没有女儿吗？”宋青苑问着。 刚刚她可是听说，黄家还有一名嫡女，四名庶女。 “没有！”男人摇头，“剩下的那四名庶女，分别出自另外两位姨娘。” “周姨娘这人也算本事，一胎二胎三胎皆为男丁。” “据说怀第四胎时，或许会是个女儿，只是那一次出了意外，不小心掉了。” “此后便伤了身子骨，在未有孕。” “至于是因为何事……小人亦不曾细细打听。” “嗯！知道了。”宋青苑点点头，一招手。 红袖会意，掏出几块银角子赏了男人，便打发他离开宋家。 “姑娘……”关上门，红袖看着宋青苑道，“此人所知的澹台府黄家之事，也只是两年前。” “如今两年过去，说不上会有什么变化，要不要奴婢去……” “不必了！”宋青苑一抬手。 “先把目前知道的消息，告诉奶吧……” “这么久未见，我想奶也想从旁处听听，我那位未曾谋面的大姨奶，究竟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宋青苑摇摇头，从目前打探的消息来看，黄家有嫡子，有嫡女，又是嫡子掌家。 即便是生了三个儿子，那位周姨娘，也就是她大姨奶的生活或许舒心，但未必惬意。 不过……宋青苑想到周氏手中的那封信。 即便是如此，帮扶一个小小的农家，确实是够了。 下晌。 宋家上房。 “黄家四虎！”屋内的人都被这个称呼震了一震。 尤其是宋诚义，吧唧吧唧嘴，默默的点头。 心里暗道，这四个字听起来还挺霸气的，一看就是闯出了名堂。 宋诚义撸着袖子，大刀阔斧的往椅子上一坐。 “他们黄家有黄家四虎，咱们老宋家也不差，有宋氏三杰。” 宋氏三杰？ 周氏，孙氏，宋青苑等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露出疑惑之色，这个名字他们怎么没听过。 到是一旁的宋青茉，脑瓜子一转，“二伯，你说的宋氏三杰，莫不是大郎哥，二郎哥，三郎哥？” “啧！啧！啧！”宋诚义撇了撇嘴，连连摇头。 “一群小孩子毛还没长齐，还什么杰不杰的。” “我说的是……”宋诚义在自己身上一指，然后指向宋诚忠，宋诚礼。 “我，你大伯和你爹，我们三个才被称为宋氏三杰。” “谁封的？”四郎嘴快。 宋诚义眉毛一挑，豪不羞涩的道，“自封的！” 自封的？ 宋青苑听罢，翻了翻白眼，呵呵！ 厉害了！ 渣爹！ “娘！”宋诚忠开口，“既然是亲戚，也不妨联络联络。” “俗话说，多条朋友多条路，何况还是亲人。” “咱们宋家现在虽然不至于依附于谁，可大郎，三郎早晚会进入官场，以后四郎，小五郎，也说不定走这条路。” “能多条门路，多几个人守望互助，总是好的。”宋诚忠沉声说着。 当今朝廷反对结党营私，可真正不结党营私的又有几人。 编织成一张势力网，盘根错节，家族才能长长久久的维持下去。 宋家现在做的，就是在编织那张网，异曲同工。 “黄家那边还不知道啥情况呢……” 宋老爷子听了宋诚忠的话，蹙了蹙眉，微微摇头，心里不太愿意。 担忧的道，“盐商那边的关系一向错综复杂，里面太多东西看不到，摸不着。” “像咱们家这种纯臣，一脚踩进去，连骨头渣子都能被人啃的一干二净。” “咱们还是不要轻易联系为妙。”宋老爷子挥挥手。 宋诚忠有宋诚忠的考虑，可他作为宋家的大家长，也有自己的顾虑。 若黄家只是普通人家，那到不妨当个亲戚来往。 可他们家偏偏是盐商，周氏的胞姐又可能是姨娘出身，或许还涉及到子嗣之争，这里面可就乱了。 宋家现在稳扎稳打，宋老爷子实在不愿意他的家人，参与到那些糟心事上来。 “苑儿，景铎那面……” 宋老爷子反复思索，犹豫着道，“他毕竟是锦衣卫指挥使，一心忠君。” “咱们和黄家联系上，对他会不会有啥影响？” “还有啊……”宋老爷子揉了揉眉心，“我也是担心，黄家那边会不会是知道，咱家和景铎的关系。” “知道了你锦宁县主的身份，才……才……” 这也不怪宋老爷子多想，几十年了那边也没个信儿。 就在宋家风风火火，一路向上升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曾经失踪的胞姐。 事情这么凑巧，宋老爷子怎能不怀疑，不心里打鼓。 “应该不是吧……”周氏狐疑着开口，“这信里啥也没写呀……”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周氏的决定 周氏接着道，“若是知道咱们宋家现在有出息了，咋可能一句不提，还说救济的话。” “老头子，你想多了吧？”周氏不信。 “是呀爹，我也觉得你想多了。” 宋诚义在那边立刻接话，响应周氏道，“若真是知道咱们宋家这边的情况，信里怎么可能一句不提。” “就算是不提，也得派个人过来，跟咱家攀攀关系。” 宋诚义说着，得意的一仰头。 “我闺女可是县主。” “我未来女婿可是锦衣卫指挥使，还是堂堂的镇北候。” “我就不信他们知道了不巴结！” 刚才宋青苑已把从锦衣卫暗哨处，得知澹台府黄家的信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宋家众人。 宋诚义坐在上房内也听到了，知道了那是个喜欢，拿自家闺女攀付权贵的人家。 宋诚义想着，既然把闺女送到大户人家为妾这种事，黄家都做的出来。 那么现在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可以攀上锦衣卫指挥使，黄家不可能放任无所作为。 而之所以没有行动，唯一的解释就是，黄家那边根本不知道。 “苑儿，你怎么说？”宋老爷子回头询问宋青苑。 宋青苑眉毛微不可察的一挑，沉吟道，“咱们宋家对黄家的了解太少。” “不知道他们那边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也不好判断。” “但从表面上来看，照理……黄家是不应该知道的。”宋青苑摇头。 “先不说澹台府距离京城甚远。” “我虽然在京城有些名气，可这名声即便传到了澹台府。” “他们也就能知道知道，我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县主，是未来的镇北候夫人，仅此而已。” “至于我的详细底细，大概是来自淮安府？” “来自榆林县？”宋青苑摇了摇头， “按照奶的说法，大姨奶私奔时，爷和奶刚定亲，都未成亲，大姨奶未必对爷有印象。” “那么她又怎会知道，此宋家就是彼宋家呢？” “苑儿说的对！” 周氏点头，伸手推了宋老爷子一把。 “那个时候你长的球球蛋蛋，咱俩也就见过一面，谁知道你宋祖德是谁？” “我胞姐在附近十里八村，也是顶顶漂亮的，哪有那闲心记得你。” 周氏鄙视的看了一眼。 “说这个干啥！”宋老爷子眉头一皱。 他年轻那会儿，也是斯文有礼的读书人，怎么到了周氏口中，就成了球球蛋蛋。 “不过苑儿也说了，只是表面……”宋老爷子强调着。 “那若是深层……” “往深了说吗……”宋青苑微微一笑，眸光逐渐变得深邃。 “黄家的各房女儿都用来联姻，进入大户人家府邸为妾。” “若是从那些权臣勋贵口中，得知了咱们宋家的消息，顺着往下查，查出了这一层关系也未可知。” 所以说黄家知不知道这事，还是一半一半无法确定。 “行了，行了，别分析了！”周氏不耐。 “这么多年都过去，在我们周家人心里，她早就死了，现在知不知道又有啥用。” “只当从来就没她这个人，也没她这封信。” “都散了吧！散了吧！”周氏挥挥手，打发宋家众人。 宋青苑，宋青茉等人，看了一眼有些疲惫的周氏，便乖乖的出了上房。 待走到门口时，微不可察的听到了一声轻叹。 翌日一早。 小周氏以及崔家等人，便从宋家人口中，得到了周氏胞姐的消息。 来到了宋家上房，与周氏关门长谈，直到中午饭口才离开。 之后的两天，小周氏隔三差五便来做客，偶尔周氏也会去崔家找小周氏。 两人关起门来回忆往昔，说着从前的事。 当然，她们的口中也少不了曾经那个，作为村花又与人私奔的周氏胞姐。 “哎！”又一声叹息，从耳边缓缓响起。 宋青苑，宋青茉对视一眼，两人便走出上房，转到一处角落窃窃私语。 “这几天，天天听到奶的叹息声，茶不思，饭不想的。” 宋青茉摇了摇头，认真的道，“奶肯定还是想着大姨奶。” 这样的事，连神经大条的宋青茉都发现了，观察细微的宋青苑，不可能感受不到。 也是跟着默默一叹，沉声道，“亲情血脉这种东西，斩不断，割不断，即使几十年，即使远在千里之外……” 周氏还不是照样惦记着！ 尤其是人老了，心就软了，总爱想起往事。 就像这些天周氏的所作所为一样，每天和小周氏待在一起，除了回忆从前，就是说着小时候的趣事。 很显然，周氏胞姐的事情，对两人的触动很大，唤起了她们曾经年轻时的记忆。 “要不，就让奶给那边去封信吧？”宋青茉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一封信而已，也碍不了什么事，大不了不说咱们宋家这边的情况。” “就说家中一切安好，有田有地，能吃饱，能穿暖。” 听罢，宋青苑摇头，“光靠传信，则无法确定来信的是不是大姨奶。” “不知道对方什么样，不知道过的好不好，全靠想象。” “我想……一封信什么都不当，也无法传递亲情和思念。” “那还能咋办？”宋青茉抿了抿嘴。 “那就去信儿，让那边的人过来一趟。” “过来？”宋青苑轻声呢喃，没再说话。 又过了两天，宋家一切如常。 只有周氏的精神没有好转，还是浑浑噩噩的，时不时的出来望一望天。 眼里的神情复杂难测，有回忆有思念，还有犹豫不决。 直到晚上吃过晚饭，宋老爷子把宋家众人全部叫到上房。 待众人到后，他伸手敲了敲炕桌，开口道，“黄家的事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在这儿就不再提了。” “这两天我也和你奶，就此事商议了一番，意见吗……” 宋老爷子砸了砸舌，“别的我也不说了，如果那信和送来的东西是真的，此人就是你奶至亲的血脉。” “唉！”宋老爷子幽幽一叹。 “人越老，就越顾念着骨肉亲情，所以你奶决定，去澹台府一看究竟……” 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出去看一看 “什么？” 此言一出，宋家众人全部震惊当场，一双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看向周氏。 “去澹台府，娘你想去澹台府？” 宋诚义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蹿了起来，小眼睛瞪的大大的。 这个消息确实太震惊了，不光是他，就连宋家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气。 周氏是什么人？ 出过远门吗？ 这么多年，她连府城都没去过。 哪怕在县里宋家有宅子，周氏也极少过去。 一般情况下都待在老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能她走的最远的路，就是宋惠英和离那次，她去泰来县为其撑腰。 结果现在因为一封信，因为一些往事，周氏竟然要出发去千里之外的澹台府。 那里人生地不熟，周氏会习惯，会想去？ 这个决定太突然，也太不合常理，宋家众人惊呆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娘！你真的要去吗？”孙氏问着。 就连她这个一向算是贴心的大儿媳，也想想不到周氏的这个决定。 “想出去走走，也顺便看看。”周氏说的轻松，脸上表情平静。 可众人听在耳中，却不这么觉得。 出去走走？ 顺便看看？ 这可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做到的事。 尤其是这里不像现代，有着方便的交通工具，例如飞机，火车，长途客车。 这里只有马车，若是放到那条件不好的人家，还得用牛车，驴车。 可即便是这样，这一路上的奔波，也够周氏喝一壶的。 周氏岁数这么大，宋青苑还真怕她身体吃不消。 于是斟酌着开口劝道，“奶！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不用了！”周氏拒绝的干脆利落。 “这事我和你爷商量几天了，都已经说好，你爷也同意了。” 好吗！一句话便把宋青苑怼了回去。 这下宋青苑真不知道说何是好，只能转头看向宋老爷子。 却见宋老爷子不动声色的，朝着她摇了摇头。 显然是想告诉她，事情已定，无需再劝。 宋青苑无奈，含在嘴里的话只能憋了回去。 “奶！”这时宋青茉倒是开口了，只见她犹犹豫豫的凑了过来。 拉住了周氏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就这两天，咋地？”周氏抬头。 宋青茉敛眉，思索一番，“那能不能带上我？” “我和奶一起去，也顺便……散！散！心！” “散心……散啥心？” 周氏张嘴刚想拒绝，突然又想起了年前发生的那事，深深的看了一眼宋青茉。 “行，你把铺子和作坊里的事安排好，别出岔子，想去……就跟去吧！” 话音一落，一旁的宋诚义连忙道，“娘！你和茉儿两个人，一老一少独自出行，咱家人肯定不放心。” “要不我也跟去吧？” “你去啥！”周氏一记凌厉的眼神甩了过去。 “谁说就我和茉儿两个，不得找车夫给我们赶马车吗？” 周氏大声道，“那澹台府是过了府城往西边去，又不是上北边，路上没有劫匪，不需要带那么多人手。” “就在找两名伙计，带着蒋师傅，足够了！” “老二啊，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家里这么多事，样样离不开你。” “你这个当爹的不帮苑儿张罗着，还能指望着谁？” “这个……”宋诚义小眼睛眯起来，左右琢磨一番，默默点头，也对！ 家里面圈的这几十亩地还在盖商圈，一间间铺子已经拔地而起。 可终究是工程太大，拖延了速度。 他们必须加紧，赶在国寺建成之前，把这些铺子盖好，全部上货运转起来。 “那……那我就不去了！” “娘！”宋诚义说着，小眼睛在宋诚忠和宋诚礼之间来回扫视。 就这一番表现，作为曾经与他蛇鼠一窝的兄长宋诚忠，又如何不知。 连忙开口道，“娘！按理说这去拜访大姨的事，应该由我这长子跟着。” “可是你也知道，咱们家的学堂离不开人。” “还有苑儿弄的那个学子报，也是我在掌舵，我在管理。” “儿子真是……”宋诚忠无奈的叹息，“真是走不开呀！” 说罢，又急急抬头，摆出长兄的姿态，正襟危坐道，“老三啊，要不你陪娘走一趟？” “啊……”宋诚礼一愣，表情迷茫。 不知道这屋里的人说的好好的，他怎么就被点名了。 还是本能的点了点头，“行！行！我陪娘去，我陪娘去……” “那……”这么一说，宋老爷子也有两分心动。 不管是宋诚忠，宋诚义还是宋诚礼，这三个兄弟中最朴实最靠谱的，还当属老三。 若是由他陪着，也让人放心。 “那就……”宋老爷子点头，眼看就要同意下来。 一旁的宋青苑突然出声了，“爷！家里的事这么多，还是让三叔留家里吧，我陪奶去。” “我身边还有红袖和阿二，再加上蒋师傅，安全上有保障。” 在宋青苑看来，宋青茉机灵归机灵，可为人性子直，容易马虎大意。 宋诚礼更不用说，出了名的老实人，想事情少。 至于周氏……比这二人都强。 可到底年岁大了，见识又少，有些事情想不到也看不清。 就这么让她们这三人组去了黄家，宋青苑终究觉得不放心。 和那样的人家打交道，她不跟去看看，着实难安。 就害怕一个不小心，他们便被人算计了去。 “这……”宋青苑的话说完，宋老爷子的心也有两分蠢蠢欲动。 他有和宋青苑一样的担心，宋诚礼稳妥，可他不够聪明。 宋青苑虽是女流，可到底身边有着红袖和阿二，那两人的身手可都是一等一的，一个胜十个。 “可是……” “你这边离得开吗？”宋老爷子问道。 宋青苑要忙的事太多，宋老爷子怕的就是她耽误了正事。 “没关系！”宋青苑摇头，“忙得开。” “慈善基金会那边早就安排好，每个人各司其职。” “向我和普惠大师，充其量就是出出主意，偶尔做做决定。” “真正去办事的，还是那帮朝廷官员。” “至于家里这边……”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到达 到是周氏，人年纪虽大了，可她不傻，相反要比很多人来的精明。 “苑儿，这么多年了，无缘无故的，那个黄老爷子咋就知道，嫡长子不是他亲子呢？” 周氏心里打鼓，按照正常的逻辑，黄老爷子一共四个儿子，除了嫡长子之外，二子，三子，四子全由一人所出。 那么嫡长子，嫡长孙一倒，谁的收益最大，非周老姨娘莫属。 这么一看，黄家嫡长子倒台的事，毕竟是她这位几十年未见的胞姐，或者是其子所为。 要不然他们就真是福从天降，坐收渔翁之利了。 “苑儿，你说能不能……可不可能……” 周氏支支吾吾的，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个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件事做的冲动了。 如果她的胞姐真有这样的心机，有这样的手笔。 那么宋家与黄家联系上，究竟是好是坏呢？ 会不会给宋家带来灾难？ 会不会给宋青苑带来麻烦？ 周氏不禁后悔。 “奶！”宋青苑唤了一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没有证据的事，咱们也不要胡乱猜测。” “那大户人家里的弯弯绕绕，像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出身一家和谐的，又怎么会懂？” 妻妾斗亘古以来便是常有之事，也是大户人家里的常态。 若真是一家其乐融融，妻妾相合，除非那个妻是圣母，妾是傻白甜。 周老姨娘做没做，或者他妻子究竟做没做下那事，宋青苑不予评论。 只能道，“黄老爷子在澹台府经营这么多年，打理这么大的家业，必是精明之辈。” “尤其是事关嫡长子，长孙，甚至黄家大房，其中牵扯甚多。” “还包括出嫁联姻的闺女，以及孙女。” “若是不查清，查明……”宋青苑摇摇头。 “证据不足之下，他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下这样的决定。” 宋青苑想，不管这事到底是谁主导，谁推动，但绝对不可能有饽事实。 要不然又怎会万无一失，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那就好！那就好！”听了宋青苑的话，周氏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她的胞姐黑了心肝，那样会让人觉得太慎得慌，也太可怕了。 “当初她跟姓卢的货郎私奔，现在又成了黄府的周老姨娘。” “这其中必然经历了很多波折，发生了很多事，也不是咱们能知晓的……” 周氏看着宋青苑，宋青茉，以及四郎叮嘱道，“那事不光彩，要是让澹台府其他人家知道，就是污点。” “不管别人咋说，咱们家这些人定要守口如瓶，勿要泄露半分。” “听到了没？”周氏的口气变得严厉。 “听到了！” “听到了！” “听到了！” 三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这个时候，宋青苑突然意识到什么。 澹台府那边可能不知道周老姨娘的来历，以及她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 即便是知道，这种丑闻也是藏着噎着，不让其在继续流传。 可这件事情周家人知道啊。 周氏身为周老姨娘的妹妹，当时周老姨娘和人私奔时已经十四岁，早已记事。 尤其是这么大的事情，周氏也不可能忘记。 可在周老姨娘掌家之后，仍是不顾秘密被泄露的风险，来给周家传信。 是不是说明在她的心里，也是念着这边，念着这些家人呢？ 当然，这一切还有一个前提，便是周老姨娘不知道他们宋家已经崛起。 被皇上亲封为锦宁县主的她，是周老姨娘胞妹的亲孙女，是未来的镇北候夫人。 “奶，别想了。”宋青苑握了握周氏的手，“日久见人心！” “我们这次过去看看，接触接触，总能明白大姨奶究竟是什么态度，什么意思。” “现在多想无益，思虑伤神。” “奶！这两天赶路过怪辛苦的，一会儿吃完饭，让伙计把水送进屋泡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一觉，解解乏。” “好！”周氏站起身摆了摆手，“走吧！走吧！下去吃饭去。” “一会儿吃完饭，都别可哪儿乱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拐跑了，没人找得到。” “你！你！听见了没！”周氏指向了宋青茉和四郎。 至于她另一个孙女宋青苑，常常往返于榆林县和府城之间，去过江南，又去过京城。 身边还有红袖和阿二这样的好手，本身人也成熟稳重，她到是不担心。 “知道了，奶！我们不会乱跑的。”宋青茉，四郎乖巧的应下。 周氏终于满意了，再次叮嘱，“等吃完饭你们也早点儿休息，明儿一早咱们还要赶路呢……” 三天之后，到达淮安府，宋青苑一行人只接到了先前买的小院，稍作整顿休息。 又在各位官家老太太，夫人，小姐的邀请下，赴了几场宴会。 又巡视几个铺子，看看账册，见见这边管事的，之后便继续向澹台府行进。 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过了二十天后，到达了澹台府。 此时，大地回暖，冰雪消融。 清风徐来，正是春光明媚之际。 宋青苑等人到达时，已近晌午。 澹台府的城门前，一列列的车队，行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争先恐后的进城，好生热闹。 宋家车夫也把两辆马车赶至队伍末尾，规规矩矩的排队，等待进城。 这个时候，宋青苑，宋青茉两姐妹，分别掀开马车两侧的车帘，向外看去。 这是一座巨大的，用青石砌成的城门。 上面还残留着无数划痕，仿佛是战争留下的痕迹。 一眼看去，便能轻而易举的就能感受到，这座城的历史悠久。 似是经历了无数的风霜，以及岁月的摧残，越发的厚重，恢宏。 “这城门外的人，倒是比淮安府多……”宋青茉随口来了一句，又扫视一番，发现这里和其他府城的城门口相比，也没什么区别。 便失去了兴致，放下车帘。 马车跟着队伍缓慢前行，入城的检查很快，不一会的功夫，便轮到了宋青苑他们。 未出任何差错。 守城官兵直接放行。 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 二公子 但走出几步后突然停下，回头望着宋青苑等人远去的背影。 唤过正在打扫庭院的小厮道，“刚才那是谁呀？” “家里来的客人？” “我怎么没见过？” “二公子！”小厮弯下了身子，恭敬的回道，“听说是老夫人娘家亲戚，今儿个刚到府里。” “老爷，太太们，还有各房的少爷，小姐，都被老夫人唤过去认了亲……” “祖母的娘家亲戚？”年轻公子挑了挑眉，眼里闪过稀奇之色。 他是大房的二公子，也是周老姨娘的亲孙儿——黄明宇。 只见他步履轻浮，举止轻佻，双眼浑浊，活脱脱的像是一名沉浸在酒色之间的纨绔子弟。 尤其是望向宋青苑等人离去的方向，眼里那抹趣色越发浓郁。 “啧！啧！”黄明宇嘴巴砸吧两声，伸出手摩梭着下颚。 忽然道，“穿蓝色衣衫的那个小丫头，长得还不错！” 刚才只是匆匆一眼，黄明宇看的不真切，可就是那一刹那，却让他眼前一亮。 “去！”黄明宇照着小厮腿上踢了一脚，吩咐道，“打听打听他们住在哪儿，回头告诉本少爷……” “是！是！是！二少爷！” 小厮不敢反驳，连连应下，“奴才这就去……奴才这就去……” 小厮刚要转身，却听黄明宇道，“等一下！” “看见我娘没？”黄明宇问道。 “大太太正在老夫人房里……” “行，我知道了，你去吧……” 黄明宇挥挥手，不耐的打发小厮，奔着周老姨娘庭院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宋青苑等人已在江妈妈的悉心关照下，入住了厢房。 “姨太太先休息，若有吩咐唤家中的丫鬟便是。” 江妈妈恭敬的站在一旁。 “老夫人晚会儿过来这边，若是姨太太没有别的吩咐，那奴婢便先退下了……” “好！”周氏点头，目光下意识看向宋青苑。 宋青苑立刻站起身，从腰间挂着的荷包内，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入江妈妈之手道，“麻烦江妈妈了！” “我们初来乍到的，还多亏了江妈妈的悉心安排，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江妈妈收下。” 宋青苑笑的的温和，手指更是纤细软糯，可指尖却残留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江妈妈想要挣脱，把银子退回去，奈何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劲，只得作罢。 “那……谢谢表小姐了……” 江妈妈欣然收下，下意识的看了看宋青苑，心里对宋青苑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其实从周氏一行人入黄府，到后来的接风宴，再到现在安排房间，她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他们的举动。 可她发现，无论是宋青苑，宋青茉还是四郎，亦或是他们家老太太的妹妹。 说的话中可能还带着些土气，不像他们大户人家会打官腔。 可是他们的一举一动及何规矩，未有半分失礼之处，更无怯场之意。 放在大户人家或许稀疏平常，可放到穷乡僻壤出来的小户人家，或是地主之家，却着实让人惊叹。 江妈妈跟在周老姨娘身边这么多年，别的不敢说，眼力见儿到有两分。 知道周老姨娘对这些人的态度后，也越发的尊敬。 腰压的很低，再次恭敬的道，“谢表小姐赏！” “若姨太太，表小姐没事，奴婢便先行告退……” 片刻。 天澜院。 周老姨娘房间内。 大房二少爷黄明宇围在周老姨娘，以及大房太太身边，正撒娇讨好的祈求着什么。 这时隔帘被人掀开，黄明宇的话语声戛然而止，抬头看去，来人正是周老姨娘身边最得力的人江妈妈。 “老太太……”江妈妈唤着，一边走到了跟前。 “都安排好了？”周老姨娘抬了抬手，淡淡问道。 “回老夫人的话，都安排好了。” 江妈妈笑着回道，一边走至周老姨娘身边，抬手把周氏姨娘面前的空杯续满茶。 讨巧的道，“姨太太家里的这几个小辈都是可人儿，看着还真不像是小地方出来的。” “一举一动像是被专门教过，及懂规矩！”江妈妈在规矩两字上咬重了音。 她指的这个规矩，不是文人学子有礼守礼的那一套。 而是大户人家之间，约定俗成的一些事情，例如打赏。 “嗯！”周老姨娘点了点头。 “那苑儿，茉儿，四郎看着确实不错，妹妹也提了家里的情况，瞧着是个富裕的。” “说不上就雇过那大户人家出来的奶妈妈，去教家中孩子学规矩。” 周老姨娘认同的点点头，“我这妹妹从小就极有主意，如今这般做，也算得上是明智之举。” “就是我老家那边，离咱们澹台府太远……”周老姨娘深觉可惜。 “要不然有咱们黄家帮衬着，苑儿，茉儿，四郎这些小辈在跟着争气些，她家的日子肯定能过得比现在好。” “也不至于偏居一地，做那小财主。”周老姨娘心里满是遗憾。 尤其是看到周氏这两名孙女，一名孙儿各个长相端正，言谈举止不俗，便更为他们可惜。 黄家便是靠着裙带关系起家，他们跟别的大户人家重子轻女，重嫡轻庶不同。 他们家庶出的子女也和嫡女一样，从小便请了师傅细心教导，唯一的区别便是侧重点不同。 黄家嫡女，按照大户人家当家主母的标准进行教导。 至于庶女……便是黄家拿来去联姻，去拉拢权贵的法宝，自小学的除了琴棋书画，便是歌舞女红。 到了周老姨娘这儿也一样，在黄家孙女身上下足了功夫。 当看到周氏把两个孙女教导的如此出色之时，她便以为周氏的想法同通一样。 是想要靠着家中小辈，结那强有力的亲家，以期家族进阶之路。 “祖母！”黄明宇听了周老姨娘的话，眸光一动。 开口道，“刚刚孙儿不在家，竟未来得及拜访祖母娘家长辈，真真是孙儿的错！” “要不孙儿这就去准备礼品，拜会长辈？” 黄明宇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周老姨娘的脸色，同时想着接下来该说的话…… 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 意外 黄明宇心里喜意扩散，嘴角微微弯曲，弧度越来越大。 可是很快，黄明宇的表情便僵住。 只见宋青苑脸上不悲不喜，没有其他女子与他戏说情话时的娇羞。 怯懦，惶恐，害怕这些该出现的表情通通没有，只是脸上冷冷一笑，眼神薄凉。 待黄明宇想要细看之时，一个酿跄，腿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所击，顿时酥麻无力，“哐当”一声跌倒在地。 “是谁？”黄明宇大喊，升起戒备之心，迅速回头，左右观望。 目光锁定假山一处，“是谁，谁在那里赶紧给我出来！” 此地属于莲花池范围，周围空旷，只有假山那处山石环绕，可作隐藏之地。 必有人藏在那住，要不然他怎么会好端端的跌倒在地，他可不认为是自己腿脚不好。 黄明宇死死的盯着，严阵以待。 余光一扫，便看到自己腿旁一颗小石子跌落。 黄明宇冷笑，果然是有人暗算于他！ “好你个毛贼！”黄明宇大怒，暴呵道，“在我黄家之内就敢行凶，是长了几个胆子。” “赶紧出来，本少爷还能饶你一命，若是被我抓住，小心本……” “砰！” 黄明宇话音未落，肩膀处又挨了重重一击，让他直起的身子重新跌倒在地。 他转头望去，就见那位温柔可心的美人儿表妹，正收回踢出的脚。 眼神朝他的方向一瞥，好似看死人般。 凉凉的道，“看在大姨奶的面子上，我不愿与表哥撕破脸，还请表哥好自为之，莫要再做纠缠。” “否则……”宋青苑一字一顿的威胁道，“休！怪！我！不！客！气！”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宋青苑身上自带强大的气场。 就好像面前的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让她看之如蝼蚁，根本不放在心上。 藐视？赤果果的藐视！ 黄明宇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不明白，这位“乡下”的表妹，究竟有什么信心有什么倚仗，敢跟他正面叫板。 还摆出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你……”黄明宇张了张嘴，脑子有些混乱，刚想问些什么。 便见宋青苑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脑残！”宋青苑低低骂了一声。 虽有阿二暗中相护，她对黄明宇半分不惧，可也不想在别人家惹出事端。 故而加快了脚步，以防黄明宇起身纠缠。 哪知在假山拐角处，猝不及防之下，与斜对角出现的人撞了个满怀。 宋青苑被撞的极速后推，匆忙间脚上什么东西，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地。 垂下眸，不经意的便有一双鞋白色的精致长靴映入眼帘。 可突兀的是，那双雪白雪白的靴子上，如今已经印上一枚清晰的鞋印。 不用猜宋青苑也知道，这是她踩的。 “对……”宋青苑撑起身子，想要道歉。 可话刚出口，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头上传了过来，“舔/干净！” 说着故意抬了抬脚，把靴子刚好放在宋青苑能够舔/到的地方。 什么！ 宋青苑看着眼前的那双白靴一懵，有一瞬间转不过脑筋，眼里呈现茫然的状态。 几个呼吸后，宋青苑气笑了，舔/干净，这是让她…… “呵呵！”真是…… 去年买了个表……宋青苑的心里不住的爆粗口。 嚣张的人她见过不少，乖戾的人也遇见很多。 可像这么嚣张，这么乖戾的，她还是第一次遇见，真是…… “人才济济，能人辈出啊！”宋青苑默默说了一句。 眉心一动，心里有一丝怪异，因为头顶上传来的这个声音，怎么这般耳熟，就好像是…… 宋青苑想着，伸出手用力一撑地，站起了身子，愤怒的朝着来人望去。 她到要看看究竟是谁，这般嚣张。 “我就是不舔/，你待如何？” 宋青苑扬了扬声音，眼睛一横，挑衅的望过去。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瞳孔急剧一缩。 震惊的表情像是按了暂停键，就这么直直的，突兀的挂在了脸上。 几个呼吸后才迅速收敛。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心中诧异不已，他/她怎么会出现在此？ 宋青苑望着眼前的人，穿着一身华服，由黄家大老爷以及几个生面孔在身边陪同。 长相俊美，举止高傲，眉眼间带着股高贵。 那扬起的眉，那微微上抬的下颚，无一不在宣誓着其高高在上的姿态。 此人宋青苑见过，还打过交道，闹得不太愉快。 是一个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在此地的人……当朝的三皇子齐泓。 他不是在京城吗？ 怎么来了这澹台府？ 宋青苑心中闪过疑惑，脑中飞速旋转，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就在她陷入深思之时，对面的三皇子也同样蹙眉。 他也没有想到本该在榆林县的宋青苑，竟然不远千里的跑到了澹台府。 还在这诺大的黄家与他相遇，真是…… 三皇子内心无语，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话好。 这都能遇到！！！ 关键是……让堂堂的县主去舔/自己的鞋子，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 那他又要如何收场……如何下台！ 为难之际，一声轻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咳、咳咳！” 黄家大老爷左顾右盼的打量俩人一番，心中闪过疑惑。 可还是开口解释道，“此女是在下的表侄女，一时鲁莽冲撞了泓公子，还请泓公子见谅。” 黄家大老爷温和的一拱手，对着三皇子赔礼。 说完，转过脸看向宋青苑严肃的道，“苑儿，还不像泓公子道歉。” 黄家大老爷就像对家中小辈一般，对着宋青苑使了个眼色。 宋青苑一看，梯子递过来了，立刻退后两步微微屈膝。 “冲撞了贵人是小女子的不是，还请贵人大人大量，莫要与小女子计较。” 宋青苑抬眸迅速看了一眼，又快速落下，心中闪过诧异。 泓公子……这个称呼似乎有些不对吧？ 是三皇子微服私访不欲声张，还是他对黄家人隐瞒了身份，宋青苑想不明白。 心里打鼓，不知道三皇子会不会把她的事情，跟黄家细说呢…… 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查探 “起来吧！”三皇子挥了挥手，表面上不与计较。 心中则是暂时松了一口气，对着宋青苑深深看了一眼。 奈何宋青苑不抬头，不与他对视，他眼里的警告之色也无法……顺利传达！ 三皇子暗暗磨牙，这个小丫头片子从来都不肯配合他一次。 “泓公子看起来与这位姑娘……似曾相识？” 就在三皇子纠结之际，旁边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原来是跟着几人一同过来的澹台府富商，姓张，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辈。 刚才他看三皇子与宋青苑对视时，两人皆震惊的表情，便料想两人可能曾经见过，或是认识…… “哦？是这样吗……”黄家大老爷眼睛一亮。 这点别人能看出来，他也看出来了。 只是两人谁也没说，他又不知道有渊源，是以刚才才没有挑破。 “见过。”三皇子听了两人的问话，想了想，说了个模糊的，似是而非的答案。 他猜测，以宋青苑的聪慧，必然能解读他话中的意思。 如果解读不了……三皇子眼神一冷，那必然是故！意！的！ 话音一落，宋青苑便跟着点了点头，“确实见过！” 这会儿宋青苑抬起头，清亮水灵的眸子，无辜的看向三皇子，似有询问之意。 “我们是在……”宋青苑拉长了音，等着三皇子接话。 如果他想隐瞒身份，必然会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若是不想隐瞒，那她也不必藏着掖着，实话实说便好。 宋青苑想，以她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三皇子若对她没要求，那必然不会帮她。 宋青苑抬眸等待答案。 果然！ 三皇子十分机灵，一点就通，领会了宋青苑要表达的含义。 “我们是在……”三皇子深吸了一口气，“是在一个小县城见过。” “我家的祖业虽在北边……”三皇子迅速解释。 “可这些年来我时常出门，在各地兜转，其中途经一座小县城，便遇到过这位姑娘。” 三皇子似是饶有兴趣的，对着宋青苑细细看了两眼。 “姑娘容貌尚佳，让人见之难忘，所以……记忆犹新啊！” 三皇子颇有深意的说着。 内心冷哼，他对宋青苑当然记忆犹新了，谁让他在这个小丫头那里，栽了好大的跟头。 跟着在他父皇面前，都吃了挂落。 “是啊！是啊！”宋青苑听罢跟着点头，“这位公子确实来过榆林县。” “大伯也知道……”宋青苑转头对着黄家大老爷道，“榆林县那边地方小。” “谁要是中个举人，得个秀才，都是极其出彩，必然名震县里。” “而眼前这位公子，既尊且贵，风度翩翩，温润有礼，是个难得的佳公子。” “这般青年才俊来到榆林县，我又怎会没有印象？” “别说是我，整个县里小到贩夫走卒，大到衙门官差，恐怕都对这位公子记忆深刻。” 宋青苑咬紧了记忆深刻四个字。 温泉一遇，这位三皇子突然从假山后而出，怎能不叫人记忆深刻。 “哼～”三皇子闻言，鼻子微不可察的哼了哼。 什么风度翩翩，什么温润有礼，这分明就是在讽刺他。 是因为他刚才脱口而出的话生了气，暗暗还击呢！ “黄老板！”三皇子唤了一声。 板起脸，偏过头，开向黄家大老爷道，“咱们谈正事，留个小丫头在此，恐怕多有不便吧……” 三皇子这话说的有些阴阳怪气，实则驱逐之意明显。 黄家大老爷见状心领神会，立刻挥手，“苑儿啊，伯父这边还有正事，你若没什么事就赶紧回院子去吧！” “是！”宋青苑微微屈膝，“苑儿这就离去。” 说完，宋青苑挺起身子，在三皇子等人身侧，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开。 待走到一段距离后，身后传来脚步声，宋青苑身子一顿。 转身回看，原来是红袖追了回来。 “姑娘，没事吧？”红袖问道。 她跟那名叫香秀小丫头走的时候，已经看出了不对劲。 黄雨薇的形容里，分明就带着股子刻意。 她之所以痛快的，听宋青苑的吩咐跟香秀离开。 一是想知道黄雨薇究竟搞什么鬼。 二是暗处有阿二，即便发生什么，以阿二实力也足以应对。 “没事！”宋青苑摇头，眼里闪过一抹膈应之色。 “黄雨薇是为了那大房二公子……” 宋青苑挑着紧要的，快速把事情说了一遍。 红袖听罢，狠狠一吐，手指掰得“嘎吱嘎吱”作响，眼中厉色暴涨。 “姑娘，要不要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红袖心中发狠，那个黄明宇好大的胆子，竟敢觊觎她家姑娘，真是不知死活。 “不必了，跳梁小丑！”宋青苑轻蔑一笑。 这种厚颜无耻的色中饿鬼，她还不放在心上。 “我有重要的事要你去办……” 宋青苑眉心一拧，似烦忧的郑重道，“刚才我在假山处看到了三皇子，你去查一下，他来此处是要做什么……” “三皇子？”红袖一惊。 刚要应下，一道黑影便如一道闪电射过，一眨眼的功夫已至俩人跟前。 轻声道，“姑娘，三皇子的事便交给我去查吧？” “红袖是您的贴身侍女，这个时候离开……不妥当！” 说话的正是阿二，他虽然低着头，可余光在这几个字间，却从红袖脸上扫过三次。 “行！”宋青苑想了想，别应下来。 红袖在明，阿二在暗，红袖是女子，阿二是男子，阿二的功夫又比红袖高出不少。 两相比较之下，此事交给阿二处理，愿比红袖来得妥当。 同时叮嘱道，“三皇子乃是当今圣上亲子，身份尊贵，身边保护的人定是不少。” “你也要注意……小心为上！” “谢姑娘关心，奴才晓得！”阿二拱拱手。 话音刚落下，人便消失无踪，真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日落西山，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天色暗淡下来。 “当！当！当！”接连三声，宋青苑居住的卧室房门被敲响。 “进来！”清脆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约见 门被打开，阿二的面孔出现在宋青苑面前。 回身关门，阿二快走两步，站于宋青苑身前。 “这么快？”宋青苑有些差异。 阿二的本事她知道，可打听消息的速度这也太快了，不出一天…… 或者说仅仅几个时辰的功夫，就有信儿了吗？ 宋青苑询问的望过去。 阿二垂眸，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三皇子约您去聚德楼一叙。” 原来三皇子那边也打算派人，来与宋青苑通个气，了解一下她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恰逢阿二撞上门去，回来禀告的事便落在了阿二身上。 “什么时辰？”宋青苑询问。 “戌时！”阿二答着。 “好！”宋青苑点了点头。 戌时相当于现在的晚上七点到九点。 在古代这个时辰，除了夜夜笙箫的纨绔子弟，普通人家该休息的也差不多休息了。 对于宋青苑来说，确是避开人的好时候。 谁叫她现在是黄家的客人，算是“寄人篱下”。 “红袖，准备出行衣服……”宋青苑转头吩咐着。 唇角勾起一抹笑，“今夜，我们准时赴会！” 夜凉如水，月如钩。 戌时末，临近亥时之时，三道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出现在黄家围墙边。 只见三人全身被乌黑的长袍所覆盖，夜色之下，恐难分辨其面孔。 “姑娘，小心！”红袖低低唤了一声。 伸出手臂，揽住宋青苑，轻轻一跃便踏上围墙。 双脚一点，“砰”的一声，又落于围墙后的地面。 呼吸之间，宋青苑等三人就已从宋家院内来到宋家院外。 “快走吧！”宋青苑说了一句，“莫要让那位三皇子久等。” 聚德楼内。 三皇子早早的吩咐人备好酒菜，一边喝茶一边在此等候。 可直到临近亥时，宋青苑还迟迟未曾出现，三皇子心里不禁多了一丝急躁。 暗暗揣测，宋青苑那个丫头莫不是涮他，故意不来？ 或是顾及男女大防，不不便于他单独相处。 可若是这样，也该回绝他才是。 既然答应了……三皇子握住茶杯的手骤然一紧，眼中闪过怒气。 暗暗发誓，既然答应就该赴约，若出尔反尔戏耍于人，他必不会轻饶于她！ 就算是有镇北侯萧景铎护着，他也要让她长长记性，自食恶果。 “砰！”三皇子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于桌面上，茶水溅起，偶有两三滴水渍崩于绣腕之上。 就在这时，守在房间外的护卫打开房门，道了一句，“殿下人来了。” 紧接着，身披黑色斗篷的娇俏身影，便出现在三皇子眼前。 三皇子擦拭袖间的动作一顿，默然抬头，冷笑道，“锦宁县主好大的架子，真是叫人好等！” 三皇子狭长的眸子轻轻一斜，瞥了一眼房间内燃起的香。 “除了父皇，就是二皇兄也不曾如此凉着本王，锦宁县主到是……胆大的很！” 三皇子似笑非笑，表情凉凉，显然已动了真气。 “抱歉！”宋青苑嘴角一抿，眸中多了两分诚意。 “出门的时候，被些事情牵住了脚，差点无法赴约，还请皇子殿下见谅！” 宋青苑屈膝，身子下压，恭恭敬敬的向三皇子行以一礼。 没等三皇子开口，自己便起身，不急不缓的走至饭桌前，拿起精致的小酒壶倒满一杯。 手一抬，薄唇轻起，“宋青苑自罚一杯，向皇子殿下赔礼。” 说完收回手，下颚微扬，辛辣的味道便冲入鼻间。 “咳咳！”宋青苑呛的轻咳，一双眼睛染上润色，多了两分无辜。 “一杯怎够！”三皇子凤眸一挑。 “若是真心赔礼，该以三杯起。” “好！”宋青苑应的爽快。 干脆利落的回道，“殿下说三杯，那便罚三杯。” 说完，白皙的手再次抬起，握在了酒壶把柄处。 轻轻一倒，酒水飘然落下，没一会儿便装满了酒杯。 这一回宋青苑长了经验，不在狂野，可她也不会细细品味，只把酒灌入口中，“咕咚”一下进肚。 接连两杯后，宋青苑被风吹的有些发白的脸颊，多出了两抹薄红。 水汪汪的眸子飘忽不定，却又强自镇定。 醉了？ 三皇子心里默默的道，嘴角牵起一抹笑，状似无奈。 他等了近一个时辰，结果这个小丫头刚来，接连三杯就要醉倒，那他还怎么谈事情？ 三皇子心里吃瘪，不知这三杯酒究竟是罚了宋青苑，还是罚了他自己。 气恼的道，“此酒乃是梅子酒，用梅花酿制，酒性温和，适合女子饮用。” “不！易！醉！人！”三皇子加重了声音，似要点破什么。 宋青苑无奈摇头，“实在不胜酒力，到叫殿下见笑了。” 真的不胜酒力吗？ 三皇子半信半疑，京中的女子也有偶尔小酌者。 就是她身旁的妻妾，也会在他高兴之时陪他小饮几杯。 却不曾想这位锦宁县主，竟是个三杯就倒。 三皇子眼睛一亮，想到什么，打趣道，“萧侯爷英雄气概，及善饮酒。” “锦宁县主作为其未婚妻，若是陪其小酌两杯都做不到，那该如何讨夫婿欢心。” 三皇子拿起酒壶为自己续上一杯，小酌一口细细品味。 随后戏谑的道，“女子当以夫为天，以讨好夫君为己任。” “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也只能独守空房，失宠于人！” “锦宁县主觉得是也不是？” 三皇子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伸出手示意宋青苑坐下。 宋青苑也没客气，在身后的红袖拉过椅子后，便仪态万千的往上一坐。 牵起嘴角笑道，“多谢皇子殿下关心，只是殿下的夫妻相处之道，未必适用于所有人。” “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吗！” “若是一味的讨好，所有女子千篇一律，岂不是让人觉得乏善可陈，缺乏新意。” “所以……”宋青苑摇了摇头，“三皇子的良言宋青苑只能心领了。” 心领却不会做！ 听罢，三皇子嗤笑一声，“锦宁县主还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 “既然锦宁县主不能体会本殿下的一片好意，那就……算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酒好辣！ “只当本殿……”三皇子伸出手，点了点宋青苑，“对！牛！弹！琴！” “呵呵！”宋青苑微笑以对。 “好了！”三皇子收回目光，“闲话莫言，咱们说回正事。” “不知锦宁县主与黄家是何关系？” 三皇子收回嬉笑之色，变得一本正经，严肃的对着宋青苑问道。 “亲戚。”宋青苑轻声回答。 也未隐瞒，直言道，“黄家的老夫人与我的祖母，是几十年未见的亲姐妹，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联络上。” “既有亲戚关系，我们便前来一叙……” 宋青苑简而言之的说了一下。 这些本就不是秘密，三皇子若是有心调查，不出一两天的功夫，详细的资料就会出现在他的案台上。 宋青苑也不欲与他兜兜转转，干脆直接告知便好。 说完，宋青苑抬头，郑重承诺道，“殿下放心，殿下的身份宋青苑必然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半分。” 宋青苑在来的路上便已经想好了。 不管三皇子来到澹台府，来到黄家究竟是想做什么，都与她无关，以免给自身增加麻烦。 “锦宁县主果然没让本殿下失望，是个伶俐人！” 三皇子微微一笑，不吝赞美之词。 “既然如此……本殿下也不遮遮掩掩，就在这儿跟你说句实话。” “本殿下此次前来是为公务，及其重要。” “若是不慎泄露出去，被人寻了痕迹，致使正事失败，本殿下必不轻饶。” 三皇子说着脸色一变，“丑话说在前头，到了那时，就是萧景铎来求情，本殿下绝不会网开一面。” “你可听清楚了……” 三皇子甚是威严，拿出面对朝臣的姿态，一身气势全开，皇家风范尽显。 “嗯！”宋青苑闷闷的点头，不多一言，也未有一句废话，就简简单单一个“嗯”字。 这到叫三皇子积累的一身气势，不知如何发泄，更不知如何收场为妙。 再说，显他啰嗦，更有欺负人的嫌疑。 不说……他憋在心里，还难以下咽。 三皇子眉头一拧，好个宋青苑！ 总有法子叫他堵心！ “行了，言尽于此！” 三皇子收回目光，以六个字结束这段谈话，气势尽收，恢复既尊且贵的傲娇姿态。 撩拨似的道，“据被殿下所观察，黄家似乎并不知晓你的身份？” “确实没说。”宋青苑抬头，亮晶晶的眼睛好像天上的星星似的闪着光。 嘴角一咧，露出八颗小白牙式的标准式微笑。 “还请殿下保密，宋青苑在此谢过！” 此举一出，宋青苑也算主动把把柄送到三皇子手中。 本意就是……她替三皇子保密，三皇子替他保密，两不相欠，互相制衡。 也增加了她承诺保密的可信性，如此才能让三皇子放下心，不再防备于她。 果然！ 听了宋青苑的话，三皇子不明所以的笑了笑，悠悠一句。 “看来锦宁县主对待亲戚也不实诚，多有防备呀！” “呵呵～”宋青苑干笑，抿起嘴角。 眼神分明再说，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高兴就好！ “行了！”三皇子松了一口气。 “此事你不多嘴，本殿下也不会多言，这就是我们……” 三皇子对着宋青苑深深看了一眼，故意暧昧的道，“共同的秘密。” “咳咳！”宋青苑瞬间轻咳两声，脸上呈现出迷茫之色。 佯装没听见，故意迷糊的道，“酒好辣呀，我果然不适合饮酒！” 说罢，宋青苑还吸了两口气，到像舌头真被辣到一斑。 “呵呵～”这会轮到三皇子冷笑。 把杯子往前一推，“锦宁县主说辣，那便辣吧！” 从此，梅子酒有了辛辣的传说…… “时候不早了……”宋青苑这时站起身。 恭敬的道，“如果皇子殿下没有其他吩咐，宋青苑便回去了。” “去吧！”三皇子打发小狗似的挥了挥手。 “对了，萧……”说到这儿，三皇子话语突然顿住。 “什么？”宋青苑抬头，眼露询问之色。 “没事！”三皇子神色莫名的笑笑。 “走吧，本殿下也要休息了。” 一轮弯月悬挂半空，澹台府街道上，三道身影在月光的照映下渐渐拉长。 这个时候，街道两边的店铺早已打烊。 周围没有半分烛光透出，寂静无比，反而衬出那三道身影有些萧索，寂寞…… “姑娘！” 宋青苑，阿二，红袖三人并排走在街道上，阿二与红袖两人，一左一右把宋青苑保护在中央。 就在这时，红袖突然开口，打破了这漆黑夜中的宁静。 “当朝皇子出现在澹台府，必然不会是小事，要不要去个信儿给萧大人，询问一番？” “姑娘！” 红袖的提议马上得到了阿二的赞同。 “锦衣卫消息一向灵通，三皇子出现在此，大人那边必有所觉。” “还是去信儿打探为好，以防牵涉其中。” “不必了！”宋青苑摇头。 “萧大人如今人在榆林县，就是飞鸽传书，一来一回也需要不少时间。” “恐怕未等信鸽返回，我们便已离开这澹台府。” 所以……宋青苑觉得，去信儿询问是做无用功。 反正她也没打算在澹台府久留，再过几日就离开，这是和周氏商量好的计划。 如今三皇子出现，恐有变数…… 宋青苑抿了抿嘴，脚步一顿，“我打算把启程之日提前，咱们早点儿回去。” “无论这澹台府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也都与咱们宋家再无关系。” “至于黄家……”宋青苑想了想。 周老姨娘是对他们不错，可黄家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接触的时日尚短也分不清。 又事关两个家族，她就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红袖似是瞧出宋青苑的想法，安慰道，“姑娘这么想是对的。” “宋家的底子薄，经不起折腾，尤其是掺和到皇子之间，实非明智之举。” “三皇子有什么计划咱们也尚不知晓，还是及时抽身为妙。” “嗯！”宋青苑点头。 还有一点，她没对阿二和红袖说，那就是她对萧大人极有信心…… 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辞行1 锦衣卫消息灵通，三皇子离京来到澹台府之事，必然不可能瞒过他们的耳目。 若是真与黄家有关，或者是会牵连到宋家，萧大人那边肯定早有行动，必不会袖手旁观。 现在还没来信儿……宋青苑想，恐怕是萧大人认为，此事必不会把他们牵连其中，才会这番。 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宋青苑才会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翌日一早，宋青苑起床梳洗打扮。 四下一看，发现红袖早已贴心的把昨日的夜行斗篷收起来，毁尸灭迹，遂满意的笑笑。 这时，房门被敲响，红袖走了进来，靠近宋青苑身边。 躬身压低了声音道，“姑娘，老太太和茉儿姑娘她们已经起来，正等着您过去吃早饭。” “这就来……”宋青苑点头起身，整了整衣衫，便跟着红袖一起去了周氏所居住的房间。 祖孙四人吃过早饭后，宋青苑把黄家安排过来服侍几人的下人打发出去。 看着周氏道，“奶！咱们离开家也有段日子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宋青苑提起了返程之事。 “啊？”周氏没等回答，四郎先是惊呼出声，一张小脸上满是懵圈之色，明显有几分不愿意。 “姐，咱们前个儿的时候不就说好了，再过几天才回去吗？” “怎么这么快……又要……” “计划没有变化快。”宋青苑抬头看了一眼。 脸色平静，淡淡道，“我昨日想起来，家中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所以还是早日归去为好。” “啊……不能吧？” 四郎怪叫出声，半信半疑的看着宋青苑。 “姐，你办事一向谨慎，怎么会有这种纰漏！” “你是不是……”四眼珠子一转，“在这儿住着不开心？” 这段日子四郎和黄家的小少爷打打闹闹，很快便玩到了一起去，跟着几人玩府城兴起的新先事物。 每天就是跑跑闹闹，乐不思蜀，反而成了几人中最自在的那一个。 显然……他没玩儿够呢！ “是！” 四郎本是随口一问，谁想宋青苑竟真的点了头，“是住的不开心！” “怎么了苑儿？” “怎么了苑儿？” 周氏，宋青茉纷纷看向宋青苑，关切的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氏，宋青茉同时蹙眉，有周老姨娘在此，黄家对他们的照顾不可谓不周到。 事事具细，下人也不敢有半分轻待。 周氏实在想不出来，宋青苑究竟有何不满之处，还是…… “苑儿，是不是黄家的下人在你面前嚼了什么舌根子？” 周氏脸色一板，“还是他们瞧不起咱们乡下人出身，多有嘴碎？” 周氏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个理由。 毕竟他们在黄家没有暴露其真正的身家，黄家人只把他们当成普通的平民百姓。 哪里知道仅仅这四个人中，就出现一个以民女之身，得当今圣上亲封的锦宁县主，还有朝廷封的诰命老夫人。 仅凭这两样，对于黄家来说就是绝对的碾压。 周氏不暴露是不想炫耀，也不想黄家因此来巴结他们。 可谁想到竟有下人，或者是黄家的子嗣，看低了他们…… “苑儿，要不要奶……”周氏张了张嘴。 “不是这个原因。”宋青苑矢口否认。 黄家会不会看得起他们，答案当然是……是的！ 周老姨娘暂且不提，那是周氏的亲姐姐，两人之间有着难以割断的血脉联系。 所以无论是对待周氏，还是宋青苑，宋青茉，四郎等宋家后辈，都有着疼惜之情。 这与黄家的其他人……跟宋家几人从未见过面。 在他们的认知里，宋青苑他们又是从乡下来，是穷亲戚！ 骨子里有些高高在上，俯眼看人的姿态也在所难免。 不过他们掩饰的好，也是给周老姨娘面子，未曾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可宋青苑是什么人……对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又向来圆滑，轻而易举的便捕捉到。 “那是因为什么？”周氏蹙眉。 不是因这黄家的怠慢，宋青苑还有什么理由急吼吼的要离开。 一来，这和计划不符， 二来，周氏也不相信，这个一向计划周全的孙女，会突然想到还有什么事情没做，丢三落四？ “苑儿！”宋青茉挠了挠头，突然想到什么。 眼睛一亮，大声问道，“是不是因为昨天黄雨薇约你出去……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宋青茉觉得一切好好的，宋青苑突然提出来，必然是有原因。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发生在她和宋青苑分开的这段时间。 也就是宋青苑单独出去，会黄雨薇的时候。 宋青茉不禁后悔，懊恼不已，“早知道我就该跟着你一起去！” “唉！”宋青苑幽幽一叹。 心里自知，要是不说出个理由，就算是周氏和宋青茉同意了她的提议，心里恐怕也会乱思乱想。 于是便道，“黄雨薇把我约出去后，便找借口支开了红袖……自己又离开了……” “然后大房的二表哥黄明宇……” “他说心悦于我……” 宋青苑挑拣着重点，把事情的经过跟周氏，宋青茉一一说了一遍。 听罢，宋青茉顿时火冒三丈，拳头捶向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宋青茉手上青筋暴长，丝毫没在意手捶在桌子上是不是疼。 只恶狠狠的喊着，“这个混蛋，我非收拾他不可！” 宋青茉冲动的要往出走，被周氏厉声呵斥，“站住！” “这种事情有损苑儿声誉，遮掩还来不及。” “你这么出去，岂不是让人人都知道……”周氏说不下去。 古代女子名节尤为重要，这件事说出去了，对黄明宇而言，顶多就是风流异事。 可对宋青苑来说，却不那么好听。 “对不住，奶……” 宋青茉愧疚的垂下眸子，肩膀径直松下，泄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的道，“是我冲动了，没考虑的那么周全。” “不怪你！”宋青苑起身抬起手，抚上宋青茉的发髻揉了两下。 “你也是为我好，为我抱不平，才会这么义愤填膺，我都知道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七章 辞行2 宋青苑垂下手，握紧了宋青茉攥起的拳头。 见状，宋青茉立刻松开拳头，与宋青苑双手相握，十指紧扣，仿似要给她力量一般。 保证道，“我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宋青茉抬起另一只手，手指紧握，在空中挥了挥。 当年她眼睁睁的看着宋青苑被李三顺抓走，那个时候她便发誓，一定要苦练武艺，保护宋青苑。 后来她勤奋刻苦的跟着蒋师傅学了一段日子，等招式都熟悉后，自己便趁闲暇之余在院中练习。 这么长时间下来，还真算是会了些三脚猫的功夫。 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事到处走的宋青苑强上了许多。 宋青茉信心爆炸，咬碎了牙齿般的道，“下次别让我看到他，否则我一定打的他满地找牙！” “好！”宋青苑大声应下，“如果他再敢来纠缠，就让我们家茉儿出手，打得他找不着北……” “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对！满地找牙！” 宋青茉点头，与宋青苑相视一笑。 四郎在一旁听着，从最开始的茫然，到后来的气愤，再到现在的呲牙咧嘴，上蹿下跳。 小脸一横，眼中闪过一抹坚决，一拍胸脯道，“你和茉儿姐都是女流之辈，出手教训那黄明宇不妥当。” “我……我是男子汉，保护姐姐本是份内之事，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如今我武功已有小成，定会让他自食恶果。” 四郎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自认为武艺超群，对付一个只知喝酒，纵情声色的黄明宇不在话下。 “正好我也想试试自己的内功究竟练得如何。” 四郎勾了勾嘴角，蠢蠢欲试。 “行了！”宋青苑出声打断。 缓步走到四郎身边，向安慰宋青茉似的，伸出手放到四郎脑瓜子上，轻轻抚了一抚。 心中暗暗的道，四郎如今还不知道，他练的那本武功心法未达小成之前，无法…… 宋青苑想，若是被他知晓，脸上还不知是怎样的表情，该是欲哭无泪吧！ 宋青苑想着四郎会有的反应，脸上也不禁露出笑意。 “不用你们帮我报仇，当时我已对他肩膀踹了一脚，使足力气，够他受的。” “若真有下次……你们在出手不迟。” 宋青苑想着，他们马上就要离开，黄明宇想要纠缠也没有机会。 “行！” “行！” 宋青茉，四郎同时应了下来，可心里所思所想却截然不同。 四郎只想着下次教训，宋青茉想的却是避开。 于是回头对着周氏道，“奶！既然发生了这个事，咱们也别在黄家待着了。” “要不今日就像大姨奶辞行，咱们明天就离开……” “行！就听你们的！”周氏答应下来，心里有些犯膈应。 “一会儿我就去跟你们大姨奶打招呼，咱们明天就启程回榆林县。”周氏拍板决定下来。 “奶！我们陪你一起去。” 宋青茉往周氏跟前凑了凑，扬声说着。 “奶！你跟大姨奶多年未见，我就怕她强留你，一片好意你也不好拒绝。” “我就不一样……”宋青茉伸手在自己脸上点点。 “我脸皮厚，我好意思说拒绝的话。” “就说我想家了，急着回去。”宋青茉双手环胸哼了哼。 想家是人之常情，到时候她就掉两滴眼泪，她就不信周老姨娘还好意思强留他们。 “那我也跟着。”宋青苑在一旁接话。 祖孙三人说好，便离开了院落，来到天澜院周老姨娘的卧房内，说起了回家的事。 天澜院内。 周氏和周老姨娘一左一右坐于床塌之上，宋青苑，宋青茉照例坐在周氏身侧的椅子上，乖巧的宛如好学生一般。 两句闲聊过后，周氏直奔主题。 “姐，我们来这儿也有一段日子了，家里那边的事也挺多，离不开人，该回去了。” “我这就想着跟你辞行，明儿个我们就返程……” “怎么这么突然？”周老姨娘不解的看向周氏。 “不是说好了过两天儿吗，怎么突然决定明天就回去了？” “是不是家里的下人招待不周？” 周老姨娘的脸立刻板起来，冷声问道，“是谁！” “是谁在你们耳边嚼了舌根子，说了不好听的话！” “玲儿你告诉我，我自去收拾他！”周老姨娘愤怒不已。 “姐，没有。”周氏摇头。 “大姨奶，真没有。”宋青苑，宋青茉同时接话。 互看一眼，宋青苑率先道，“家里对我们照顾的都挺周到的！” “无论是大伯还是大伯母，还是家中的下人，都未有半分怠慢。” “我们在这儿就像在家里一样，过得十分自在。” “只是把……”宋青苑为难似的皱眉。 “从榆林县来到这儿挺远的，我们也出来有段日子了，再不回去，家里那边也该担心了。” “这都不是事。”周老姨娘挥了挥手。 “怕家里担心，那还不简单，我这就派人去给那边送个信儿。” “说你们在这儿好好的，再过段日子才回去。” “正好……上次去信不知道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家里还有啥人。” “就简单的捎去了相认之物，别的也没拿什么。” 周老姨娘想了想，“这次就一并捎过去，也省得你们赶路的时候还得带东西。” “不用！不用！”周氏急忙拒绝。 “家里那边啥都有，不缺吃不少穿的，菜儿，果儿都齐全，拿啥拿！”周氏嗔怪。 “那怎么能一样！”周老姨娘摇了摇头。 “家里是家里的，我给的是我的，那些瓜果梨桃都不好保存，就是带在路上也该坏了。” “我不给你拿那些，就给你挑些布匹，衣衫，酒，还有补品。” “剩下的我再给你挑些首饰，让你们贴身带着。” “首饰轻，也不占地方，往身上一放还不招人眼。” 周老姨娘想的周到，这些话她本打算周氏等人快要离去时才说。 今日话赶话说到这儿了，索性她便一股脑的都倒出来。 “当年我离家之时，你还尚未成亲，我这个姐姐的也没给你添妆……” 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大老爷有请 周老姨娘继续道，“后来你生儿育女，我也没给他们什么。” “这次就都准备了，你帮我带回去，就说我这个做大姨的，对他们的一番心意。” “还有家里的孙子，孙女，孙媳妇，都别落下。” 周老姨娘想的很周到，面面俱细，生怕有一丝错漏。 就差要把这些年亏欠的，都补偿过来。 周氏听着听着眼睛就红了，哽咽着唤了一声，“姐～” “你真不用准备这些，我们家里挺好的，啥也不缺。” 周氏说着，心里一激动，张了张嘴，眼看着就要坦白。 就在此时，江妈妈掀开门帘，快速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看着周老姨娘低眉顺眼的道，“老夫人，大老爷请苑儿小姐过去书房一趟。” 请苑儿去书房，周老姨娘闻言神情一愣。 似是不敢置信的再次确认道，“你没传错话？” “大老爷确实是请苑儿去书房？” 书房在大户人家眼中是紧要之地，多用来谈正事。 黄家这些小辈中，能出入书房者也是寥寥无几。 是以周老姨娘一听便觉得，此人是传错了话。 “老夫人！”前来传话的下人迅速抬头，又很快垂下眼睑。 “奴才听的真真切切，大老爷确实是吩咐请苑儿小姐去书房。” 下人咬重了书房二字。 这回连周氏和宋青茉也有些懵，好端端的，黄家大老爷为什么要请宋青苑去书房？ 难道是……两人具是神色一震。 他们来到黄家这段日子，接触的多是女眷，和黄家那三位主事人虽是亲戚，可还真是不熟了。 现在无缘无故的，黄家大老爷就请宋青苑过去，那唯一的理由便是……黄明宇！ “奶！我跟苑儿一起去！”宋青茉立刻起身，回看宋青苑。 “这恐怕不行……”下人摇了摇头，为难的看着宋青茉。 “大老爷只请了苑儿小姐，茉儿小姐若是跟着，奴才怕是不好交代。” “没事的！放心！” 宋青苑对着宋青茉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给了一记安抚性的眼神。 “既然是大伯有请，那我过去一趟就是。” “奶和茉儿先在这里陪大姨奶聊着，红袖陪我就行。” 宋青苑咬紧了红袖俩字。 是啊！有红袖呢！ 周氏，宋青茉一听，瞬间放下心来。 红袖武功好，有她跟着，比她们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强多了。 尤其是在黄家，不过是黄家大老爷叫宋青苑过去一趟，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 顶多就是……到时候拒绝就行。 “那行，苑儿你过去吧！”周氏点了点头。 深深的看了宋青苑一眼，意有所指的叮嘱道，“跟你大伯好好说，他是长辈。” “我明白！”宋青苑会意，懂了周氏的意思。 周氏是想告诉她，不愿意拒绝就好，不要落了黄家大老爷的面子。 “走吧！” 宋青苑说了一声，跟在黄家下人的后面，径直去了前院，而红袖紧随其后。 黄家院子很大，下人带着宋青苑和红袖两人左拐右拐，走出一段距离后，便到了黄家正院的书房前。 “当！当！当！” 下人抬起手敲响了书房门，同时回禀道，“老爷，苑儿小姐叫来了。” “进来吧！”浑厚的声音从书房内传出。 下人后退一步，看着宋青苑恭敬的道，“苑儿小姐请进！” “至于红袖姑娘……还要劳烦红袖姑娘在外面稍作等待。” “行！”红袖看了宋青苑一眼，便点了点头靠在门边。 压低了声音道，“姑娘进去吧，我就守在这里，若是……” 若是里面有情况，她也会率先知道！ “好！”宋青苑说完推开房门，随即掩上。 黄家的书房很大，就像黄家的院落一样，赶紧整洁又井然有序。 唯一和读书人家书房不同的一点就是，这里的书特别少，后面的书架上放着的，多是花卉摆件。 与其说是书房，倒不如说是个优雅的待客厅。 只是这个客厅吗……招呼的多是自己人，商量的也可能是私事，甚至是不为人知的秘事。 宋青苑快速扫了两眼，便把目光放在书桌后的黄家大老爷身上。 淡淡的问道，“不知大伯今日唤苑儿前来是有何事？” “苑儿来了！”黄家大老爷亲切一笑。 伸手一指，指向旁边的椅子道，“别站着，来坐下说。” 黄家大老爷像个和善的长辈，看着宋青苑的目光里挂着和蔼的笑。 “别紧张，大伯今日叫你过来也没什么要事，就是想问问你，你和那泓公子……是不是认识？” 黄家大老爷目光专注的看着，不肯错过宋青苑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果然！ 宋青苑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 周氏和宋青茉认为，黄家大老爷叫她过来，是因着黄明宇的事。 可宋青苑自己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周氏和宋青茉不知道三皇子的事。 而显然，三皇子要比黄明宇重要的多。 当然，现在这位三皇子，是黄家大老爷口中的泓公子。 “大伯怎么会这么问？” 宋青苑清澈的眼睛里闪过迷茫，像是不懂其意。 “苑儿昨天不是已经说了吗，和那位泓公子在榆林县的时候见过。” “不是见过那么简单吧？” 黄家大老爷深深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似有深意。 “咱们两家是亲戚，苑儿又何必瞒着大伯。” “昨天那么多人在场，大伯没细问，今儿苑儿不愿意在大伯这儿说句实话吗？” 黄家大老爷为人精明，擅长察言观色。 昨天在假山处，仅凭三皇子和宋青苑的反应，他便断定。 这两人绝对不是只是见过一面这么简单，必有接触。 “这个……”宋青苑支支吾吾的道，“确实只见过一次。” “仅有一次！”宋青苑竖起一根手指，着重强调。 “就是吧……不太愉快！”宋青苑犹犹豫豫，含含糊糊的开口。 这是昨天她和三皇子商量好的说辞，为的就是防止有人询问。 “哦？”黄家大老爷一听，脸色正式几分，似是相信了宋青苑的说辞。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探询 黄家大老爷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大伯说说？” “那位泓公子的人脉很广，势力很大，若是得罪了他，此事可不好办了。” 黄家大老爷蹙眉，又轻轻一笑。 安慰似的道，“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位泓公子都没有计较，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实不相瞒……” 黄家大老爷站起身，背过手，在书房内走了两步道，“大伯最近正打算和那位泓公子做比生意。” 原想着你们或许认识，就从你这边打听打听，他的为人究竟如何？” “唉！”黄家大老爷幽幽一叹。 “你别看大伯家家大业大，其实也是步履维艰，一步都不能走错，否则满盘皆输啊！” “苑儿，你帮帮大伯。” 黄家大老爷捡着好听的，并语重心长的跟宋青苑说着。 让人听在耳中不但不觉得突兀，反而会觉得更加亲近。 “是这样啊……”宋青苑听了拍了拍胸脯，缓缓呼出一口气。 似是放松下来，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大伯早说呀，我还以为大伯是因为我曾经得罪了这位泓公子，要教训我呢！” 宋青苑像犯了错，担心被老师责罚的孩子逃过一劫一般，整个人鲜活起来。 一股脑的道，“是这样的……” “我们家中几个姐妹，平时也跟着爷爷，大伯读了读书，就喜欢看一些游记，画本什么的。” “有一次去了县内，找到了一本颇为有趣的游记书籍，心中欢喜，付了钱正买下。” “这时，那位泓公子就进来了，扬言要买此书。” “那我当然不肯！” 宋青苑加重了声音，傲娇的摇了摇头，灵动的眼睛熠熠生辉。 据理力争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书明明是我先看中的，当时也把银子交到老板手中。” “他想要……我凭什么让给他，有银子就了不起呀！” 宋青苑明显不服气，活脱脱的像一名稚气未消的少女，有些任性，眼中还残留着懵懂无知的单纯。 说到此处，宋青苑的嘴嘟了嘟。 “就因为这事儿，我和他吵了起来，后来……” 宋青苑虚看着黄家大老爷的脸色，话音一转，语气低落。 “后来书肆老板突然说，书籍不卖我了。” “趁我不备，强硬的把银子塞回来，把书籍抢了回去，以三倍的价格卖给那个大恶人。” 宋青苑如实形容，显然心有不甘，脸上，眼里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可见那件事还被她小气的记在心间。 “原来是这样……” 听了宋青苑的话，黄家大老爷不恼反喜，隐隐松了一口气，这才说得通吗！ 他和那位泓公子虽然相识时间尚短，可从以往的接触来看，就是一个有身家有势力，带着浑身傲气的年轻公子。 以他这样的心性，若是就此罢手，把书籍让给宋青苑，黄家大老爷是决然不会相信的。 相反书籍被抢下，黄家大老爷到觉得说的通。 “苑儿啊！”黄家大老爷抬头，深深一叹，“这世道就是如此，有钱能使鬼推磨。” “钱不如势，势不如权，此等不平之事亘古有之。” “平民老百姓能做的，就是奋发向上，争取把权势握在手中，到时必会财源滚滚。” “这些大伯也与你说不明白。”黄家大老爷挥挥手，似是无奈。 “总之，这事儿你也莫要放在心上，莫要去惹泓公子，以免伤及己身，延祸家人。” “好了，你出去吧！”黄家大老爷回身走向书桌。 突然脚步一顿，转回头笑道，“你们来澹台府也有些时日了，整日闷在府里怪无聊的。” “等有空，我让你大伯母酌人，领你们出去转转。” “已经转过了。”宋青苑答着，淡淡一笑，“多谢大伯好意！” 早在前两日的时候，黄家大太太便已酌人领他们在澹台府城转了一圈。 宋青苑也借此机会，分析了一番澹台府和淮安府各个铺面之间的差别。 什么铺子最赚钱？ 什么铺子最冷清？ 还有澹台府百姓的消费水准，宋青苑也做了分析，以便以后有机会把生意扩展过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 “大伯，我们已离家一月有余，明日便打算启程返回榆林县。” 宋青苑把周氏对周老姨娘的话，对着黄家大老爷说了一遍。 “怎么这么突然？”黄家大老爷蹙眉。 “你们千里迢迢的出门一趟不容易，既然来了，就多待一段时日。” “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跟你大伯母说，来到这里就当自己家，千万不要客气。” 黄家大老爷不愧是商人出身，场面话一套一套的，说的极为客气。 若是宋青苑只是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还真把他的话当真。 不过此刻吗…… “不了，以后有机会再来。”宋青苑委婉谢绝。 黄家大老爷又客气一番，便把人打发掉。 出了书房门，宋青苑偏头红袖看了一眼。 红袖会意，便跟在宋青苑身后一同离去。 两人先是来到天澜院，从伺候周老姨娘的下人口中得知，周氏，宋青茉已经离去，于是转身离开。 ………… 周老姨娘给宋青苑等人安排的住处，就在天澜院附近不远处，拐个弯走几步便到了。 宋青苑回去时，周氏，宋青茉正在各自的卧房中收拾着行李。 看到宋青苑后，便停了下来道，“苑儿，奶已经跟你大姨奶说好了，咱们明天就走。” “你看看还有没有啥买的，要是缺了啥少了啥，一会儿让黄家的下人带咱们出去置办置办。” “还有客栈那边……” 周氏也没忘了留在客栈内的蒋师傅，以及另外两个赶车的车夫。 “咱们也早点去通个信儿，最好跟他们约定好，明儿一早就让他们上哪去等着……” “行！”宋青苑点头。 “买东西就不必了，一会儿我让阿二去传信。” “就明儿早上……在城门口见吧！” 宋青苑想了想，“他们出现在黄家也不好，毕竟咱们之前就把他们留在客栈，未带来黄家。”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出事1 宋青苑继续道，“现在突然出现，大姨奶他们看在眼里，恐怕会觉得咱们不信任他们，有所保留！” 虽然事实如此！ “那行，就按你说的做。”周氏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 抬起头，垫着脚看向窗外，不满意的嘟囔，“四郎这死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出门一趟，到让他撒起欢儿来了！” “那就是红袖去找找。”宋青苑说着，转头看向红袖。 “这就去！”红袖应声，便出了院门。 等到片刻，院子内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周氏以为是四郎和红袖回来了，便开口教训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还知道回……” 话音未落，卧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力道之大震耳欲聋。 仿佛带着火气，有着怒气冲天之势，像要把谁掩碎一般。 “你……”周氏一拍桌子，愤然起身，张了张嘴，一抬头便看到一群人站在屋外。 这里并没有她所想象的红袖和四郎，而是一群膀大腰圆的黄家下人，确切的说像是护院。 “这是怎么回事？” 宋青苑说着，也跟着站起身，询问的目光望了过去，看向了站在众人前头当先的那一人。 此人姓罗，是黄家的管家，深得周老姨娘，黄家大老爷，大太太的信任。 可以说在黄家下人之中，份量及重。 此时他却气势汹汹的带着人，闯进了周氏，宋青苑，宋青茉等人所在的院落。 可想而知……来者不善！ “苑儿姑娘！”罗官家板起脸唤了一句。 深邃的眸子在屋内打量一番，便收回目光，一板一眼的开口道，“我们大太太有请！” 罗管家的字咬的很重，尤其是那个请字仿佛带着威胁。 只要宋青苑说一个不字，他便会挥手招呼身边下人一拥而上，把宋青苑五花大绑的绑起来，送至黄家大太太处。 剑拔弩张！ 不加掩饰！ 饶是周氏见识少也知，宋青苑此去，跟刚才黄家大老爷的“有请”不同，必不会是好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周氏怒目而视。 直直的看向罗管家质问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把你们家老夫人的娘家人当成犯人一般对待？” 周氏眸光闪过厉色，与其针锋相对，拿出了身为朝廷诰命夫人的威严，气势上毫不逊色。 这一番表态，到叫罗管家有些意外。 原想，周氏，宋青苑等人就是个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 却不曾想在周氏身上竟看到了，大家大户老夫人的作派。 那是自信！是权势所带来的自信！ 罗管家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收回心神。 心中暗想，可能是周氏这几日跟周老姨娘相处久了，身上便沾染了这种威势。 说白了也就是狐假虎威，是黄家给的威……自然黄家也能收回。 想通了这一层，罗管家再看周氏，宋青苑等人的目光中，也不再存有善意。 向着一角拱了拱手，“自然是黄家的当家人，以及皇家的列祖列宗，给奴才的这个胆子！” “姨太太，这话奴才与您说不着。” “事情究竟如何，还请苑儿姑娘跟奴才们走一趟，去大夫人跟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一遍。” “若是冤枉了苑儿姑娘，那奴才自会向姑娘请罪，认打认罚。” “若是查明此事真是姑娘所为，那她这条命……” 罗管家咬紧牙关，恨声声的道，“必留不住，我黄家要定了！” 罗管家神情悲愤，看着宋青苑的目光已经不再是看着表小姐。 而是像一头饿狼盯着敌人一般，狠不得食其肉，碎其骨。 “究竟是咋回事，你说清楚？” 周氏听的云里雾里，不明所以，根本不知道罗官家究竟在说些什么。 但是有一句话，她却听清了，那就是如果事情属实，黄家想要宋青苑的命。 “呵呵！”周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砰”的一声，满是褶皱的手握成拳捶向桌面。 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还想要我孙女的命，你们可知道她乃是……” “不管他是什么人！”罗管家愤声打断，深深看了宋青苑一眼。 “别说是我们家老夫人的姨孙女，就算是亲孙女，敢害二公子性命，也必须以命相抵。” “害二公子性命？” 宋青苑，周氏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相互对视，脑中一片茫然。 最后还是宋青苑先回过神，怔了怔目光。 淡定的看向罗管家询问道，“敢问管家，伤害二公子性命此话何解？” 宋青苑眉头紧锁，一脸疑惑，脸上还残留着震惊之色。 罗管家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打鼓。 从宋青苑，周氏两人的表情来看，倒真的像是不知情。 难道二公子真的不是他们害的？ 不过是与不是，都由老夫人，大老爷，大太太做决定。 他不过是黄家的一个下人，听主子的命行事，还轮不到他来作主。 “三言两语奴才也说不清，苑儿姑娘以及姨太太若是想知道事情究竟如何，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罗管家身子一偏，向一侧退了两步。 又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下人让出一条道，供宋青苑和周氏通过。 “那好！”宋青苑收回目光，脸色严肃沉声道，“请带路！” “奶！你就别……” 宋青苑回头叮嘱周氏，想让她留在卧房，不要跟着。 “不行！”话没说完，周氏断然反对。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奶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去。” “别说了！”周氏握了握宋青苑的手腕。 “咱们来黄家做客，身为客人尊重主人家是理所应当。” “可也绝不能叫人欺负了去，让人看我宋家的笑话！” “走！”周氏死死的抓着宋青苑，走在宋青苑身前。 像是要为自己的孙女抵挡，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周氏，宋青苑前后脚刚出卧室，收拾完东西的宋青茉也闻讯跑了过来，跟在身后。 这时，出去找四郎的红袖也寻人归来，于是便和四郎一起跟，跟在了队伍的后头。 片刻。 黄家正院内。 气氛森严，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出事2 一排排丫鬟，小厮噤若寒蝉的，站在了院落的两侧，双腿打颤，冷汗直流。 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到正伤心欲绝的主子，被拉出去乱棍打死。 宋青苑，宋青茉，周氏，红袖等人，便是在这样的气氛下，踏进了黄家正院。 此时，正院的客厅内已经坐满了人，上首位坐着的是黄家大老爷和黄家大太太。 此时一人伤心欲绝，一人已经泣不成声，急欲寻死。 其后左右两边便是，黄家二房，黄家三房众人。 甚至在他们身后，还有黄家之人陆续到来，分列两侧。 看到此等情形，宋青苑不用想也知道，恐怕黄家所有人都聚集在此。 而这当中最醒目的，便是客厅的正中央跪着的人，有男有女一共四人。 其中两名小厮宋青苑没见过，还有两人她倒是熟悉，一人是黄雨薇，另一人便是她身边的丫鬟香秀。 看到这里，宋青苑隐隐明白了什么。 “姨母来了！” 黄家大老爷招呼一声，便吩咐身边的下人，给周氏备上椅子。 至于其他人，黄家大老爷实在没有心情照顾。 痛矢亲子，他能记得周氏的身份，不失礼数，已然不易。 再多做其他，黄家大老爷也怕压不住那把心底的火。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黄家众人伤心悲痛的面容，周氏想要兴师问罪的话瞬间收回。 那好似点了炮仗的脾气，也随之湮灭。 语气缓和不少，轻声询问道，“我刚才听管家说，是你们大房的明宇出了事，可真有此事？” “是！”黄家大老爷红着眼睛重重的点头。 哽咽着道，“不瞒姨母，就在刚刚，下人在莲花池旁发现了……发现了……” 黄家大老爷握住拳头，死死的咬住牙关，愤然的在桌上一拍，“发现了明宇的尸体！” “明宇他……明宇他……已经……去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黄家大老爷身上的精气神也跟着去了大半。 明明宋青苑才跟他分开不久，之前他还是那个精明，圆滑，语气亲切，不动声色打亲情牌的大商人。 现在好像瞬间老了十岁，是一名痛矢亲儿，被生活磋磨的中年男子。 “这！” 听了黄家大老爷的话，周氏心里咯噔一下。 在联想到宋青苑之前跟他们说过的，黄明宇纠缠过她的事。 还有罗管家去“请”他们时的态度，不难想象……黄家这是怀疑到了宋青苑头上。 周氏心里焦急，急急解释道，“明宇出了这种事，我这个做姨祖母的心里也跟着难受。” “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怀疑到我们家苑儿头上。” “俗话说，捉贼拿脏，捉奸拿双，没有证据的事儿，大家可不能乱说。” 周氏脸色落下去，本来黄家痛矢亲人，内心已是伤心不已。 在这个时候，她不好摆出强势的态度，来与他们争辩。 可人总是自私的，她不能因为向让，就让这种屎盆子扣在自己孙女头上。 有杀人之嫌，这对宋青苑来说，绝对是个污点。 周氏不许！绝对不许！ “我们没说是她做的。”黄家大老爷抬头。 看了看站在周氏身后的宋青苑道，“此次只是请苑儿过来核实一下。” “若是能证明不是她，也正好能为她洗去嫌疑，姨母莫要多想。” 黄家大老爷说着和事话，也算保全了双方的颜面。 奈何黄家大太太却不如此认为，猛然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宋青苑，就像盯着仇人一般。 咬牙切齿的道，“即使明宇的死不是她做的，也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 “你含血喷人！”宋青茉一激动，大吼一声喷了回去。 “你凭什么说是苑儿！” “你有什么证据……” “茉儿，行了！” 宋青苑连忙伸出手，捂住宋青茉的嘴，不让其再开口。 “呜～呜～呜～” 宋青茉挣扎，嘴里的声音从宋青苑指间模糊的传出。 “好了！”宋青苑低声一句，一只手抱了抱宋青茉的肩膀。 “别再吵了，咱们又不是在这里比谁的嗓门大。”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宋青苑放开捂住宋青茉的手。 抬起头，看向黄家大太太道，“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官府会还我公道的。” “官府？” “官府？” “官府？” 宋青苑此言一出，黄家众人皆是一惊。 就连黄家大老爷和黄家大太太脸上的神色，也是怔了一怔。 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宋青苑竟然会直接提出见官。 古代和现代不同，有事情找警察这种事，还没有在民众中普及，他们的心里也没有这种认知。 尤其是大户人家，总本着那套家丑不可外扬的理论，凡是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从来没想过经过官府的手。 今天被宋青苑猛然提出，让他们有一瞬的茫然，不知如何反应。 见此，宋青苑趁热打铁，开口问道，“不知二表哥的尸体在哪里？” “可请了仵作前来验尸？” 宋青苑的目光在黄家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尤其是看向黄雨薇的时候，停顿了一瞬。 可她的问题出口后，却半天不见人回答。 直到过了一阵，黄家大老爷才开口，“明宇的尸身……停在了隔壁。” 黄家大老爷说着，朝着黄家大太太看了一看。 解释道，“你大伯母爱子心切，看了会……受不了！” “人之常情。”宋青苑点头表示理解。 继续追问，“那仵作可请了？” “这个倒没有。”黄家大老爷摇头。 宋青苑从他书房离开的时候，他就听下人来报，他的二儿子出了事。 当时家中女眷哭成一团，只顾着伤心，哪有心情再管其他。 还是他打起精神，强撑着一步一步调查，想要查明真相，为他儿子报仇。 至于请仵作验看这事，无论是黄家女眷还是他，都没想到这茬。 “大伯！”宋青苑一看黄家大老爷这神色，就知道他根本没往这儿想。 “二表哥发生此事，我们也深表痛心，可是我不知道你们缘何，要怀疑到我头上……”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出事3 宋青苑的目光在罗管家身上划过，意在告诉黄家大老爷，她是从罗管家身上得知自己被怀疑。 然后接着道，“口说无凭，我就是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清白，自己无辜，相信在座的各位定是不信。” 这回宋青苑说完，看向的是黄家大太太，刚才就是她叫嚣着，自己绝脱不了干系。 “事已至此……苑儿想，唯有找出二表哥身亡的真相，才能还我清白。” “故而请大伯……”宋青苑侧身，对着黄家大老爷屈膝行以一礼。 郑重的道，“招一名仵作前来，查验二表哥尸身，确定死亡时辰。” “一来，确认二表哥是否是被贼人所害，二来还我清白。” “三，若是真有宵小伤害二表哥性命，也能借此找出凶手，为表哥报仇。” 宋青苑一番话说的逻辑清晰，振振有词，黄家大老爷，黄家大太太夫妻俩听在耳中，默默的点头。 想了片刻便应下道，“那就按苑儿所言，罗管家！” 黄家大老爷吩咐道，“即刻去衙门，请仵作来我黄家一趟。” “呼！”话音一落，宋青苑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黄家大老爷不是冥顽不灵之辈！ 不然找不到凶手，那岂不是无法为自己洗刷冤屈。 罗管家走后，众人沉默，客厅内又弥散起悲伤压抑的气氛。 这时下人来报，“老夫人醒了！” 说完便看见不远处，被搀扶着的周老姨娘颤颤索索的走过来。 原来在周老姨娘得知黄明宇溺水身亡的消息后，悲伤之下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过去。 黄家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哭泣的哭泣，找郎中的找郎中，调查的调查。 这会儿，周老姨娘终于在郎中的施针下醒了过来。 “姐！”周氏快速起身，唤了一声。 一眼望去，是周老姨娘哭红的眼睛，心里顿觉心疼之感。 “姐，你……节哀顺变！” 周氏张了张嘴，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妥当，她支支吾吾的也只说出来节哀顺变这四个字。 周老姨娘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便在大儿子，大儿媳的搀扶下，坐到了主位之上。 同时听大老爷道，“娘！这边有我，你身子不好就别过来了。” “明宇的事……我能处理！” 闻言，周老姨娘摇了摇头。 “这事……在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听江妈妈说了，说这里面牵扯到苑儿，是也不是？” “是！”黄家大老爷重重的点头。 先是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两名小厮，“你们把事情跟老夫人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老夫人！老夫人饶命啊！” “老夫人饶命啊！” 两名小厮心如死灰，看到周老姨娘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断的磕头，不断的求饶。 “闭嘴！”黄家大老爷厉声一喝，“休要乱吵！” “老老实实的说事情，不然现在就把你们拉出去乱棍打死！” “两个奴才如此没用，连主子都护不住，要你们有何用？” 黄家大老爷训斥着，越说越生气。 “是！是！我们说……我们说……” 两名小厮心下打鼓，他们都是家生子，除了他们之外，还有父母兄弟姐妹在府中为奴。 若是因为他们牵扯到家人，那可就是万死难辞其咎。 于是，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老夫人是这样的，之前二少爷因为一些事情，惹恼了大夫人。” “夫人罚少爷在家中闭门思过，不得外出，同时吩咐奴才们看好少爷。” “若是被少爷趁机溜出去，便维奴才们试问……” 一名小厮颤抖着身体回忆道，“就在昨天，少爷突然说要吃燕窝，让奴才吩咐厨房做。” “因为此事稀疏平常，奴才也未多想，我便和小明子说好，一人留在门外守候，一人去厨房吩咐。” “是！”跪在一旁的小明子立刻接话。 “当时小川子去了厨房，奴才留下，少爷未有任何异样。” “等到燕窝做好端了来，少爷嫌我们吵，就把我们打发了出去。” “可过一会儿……”小明子懊恼不已。 “少爷又把我们进叫了进去，一顿痛骂，说是燕窝难吃，家中下人以次充好，在糊弄他。” “为此，少爷摔了勺子，发了一通脾气，又把剩下的燕窝往前一推，说是赏了我们俩。” “……” “燕窝是个金贵物，奴才哪敢吃，多番推辞。” “可少爷执意不肯，说我们若是不吃，便是瞧不上黄家的伙食，便是……” “实在无奈，我们只能把燕窝吃下。” 两名小厮对视一眼，纷纷低下头。 心里不愿意承认，他们是馋了燕窝的味道，才假意推脱后便欣然应下。 这种事情在黄家并不少见，尤其是在少爷，小姐们身边伺候的丫鬟奴才。 每当这些主子们不爱吃，或者吃不了的时候，就会赏赐给身边的下人，往往是贴身伺候之人。 这次他们两个轮到了，也没多想。 “谁知……”小厮身子抖了抖，“少爷竟在燕窝里下了迷药。” “等奴才们在醒来的时候，少爷已经不见。” “既然少爷不见了，为何不来回报？” 周老姨娘厉声问道，“那迷药的药性多说也不过几个时辰，你们怎么拖到今日才……” “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啊！”小厮哇哇大哭。 “当时大太太已经说了，若是少爷不见，必为我们试问！” “奴才心里害怕，就想着少爷可能只是出门去玩，玩儿够了自然就回来了，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 “以前这样的事儿也发生过……” “我们就……我们就……” 小厮抽泣一声，“我们就抱着侥幸心里，没去禀告。” “可直到傍晚……少爷还没回来，我们已经犯了错，更不敢说。” “就守在少爷卧房旁，一直等……一直等……” “等到第二天天亮，少爷还没回来，奴才这才知道大事不妙，于是便回禀了夫人。” 小厮快速抬头看了黄家大太太一眼，便双目垂下，恨不得把自己缩小成一团，消失不见。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黄明宇之死1 “娘！”大夫人转过身，擦了擦眼泪。 嗓子因为刚才的哭泣，已经沙哑的破了音。 只低低的叙述道，“儿媳听了这两个该死的奴才来回禀后，便立刻酌人去找。” “把明宇时常去的地方找了个遍，可还是没有明宇的消息。” “后来……后来……” 黄家大夫人泣不成声，“后来才有下人来报，荷花池发现一具尸体，正是……明宇！”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明宇啊，是娘对不起你呀！” “是娘对不起你呀！” 黄家大太太突然情绪失控，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大叫。 踉跄着起身，朝着门外便奔了出去。 身边伺候的下人见状立刻跟上，黄家大老爷也随之起身，想要拦阻。 周老姨娘一抬手，既悲伤又无奈的道，“随她去吧！” 黄明宇的尸身还停在隔壁，此时黄家大太太的去处，众人一想便知，定是去哭儿子。 听了周老姨娘的话，黄家大老爷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身手一指指向大夫人身边的二管家，“你接着说！” 闻言，二管家出列抿了抿唇角，向着周老姨娘，大老爷一拱手。 难掩悲伤的道，“二少爷出事后，老爷和太太便命奴才把家中伺候的下人全部集齐，一一询问。” “在询问中得知……”二管家直起了身子，微微一偏，伸手指向几名下人。 “这几人在昨日见到二少爷，向锦瑟院的方向走。” “奴才便顺着这条线，询问了在锦瑟院内伺候的下人。” “果然从中得知，二少爷去找了七小姐。” 二管家的目光看向黄雨薇，周老姨娘也随之看去。 低声问道，“雨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二哥为何会迷晕下人，单单去锦瑟院找你？” “你们之间……”周老姨娘“砰”的一声敲向桌面。 神色凛冽道，“你们到底有何要事要瞒着家人？” “祖母！雨薇冤枉，雨薇冤枉啊！” 跪着蹭到了周老姨娘的脚步，一把搂住，那张娇俏的容颜上已经满是泪水。 只见她仰着头哭泣道，“二哥看上了苑儿表姐，想要纳她为妾，奈何大伯母不肯。” “他便来与我商量……想要把事情做实。” “木已成舟……到时没了法子……也只能……嫁与他为妾……” 黄雨薇说的断断续续，有的地方还含含糊糊。 可在座的众人不说精明，但是也绝没有傻子，一点便明白了。 黄明宇这是想要霸王硬上弓，到时任凭宋青苑寻死觅活，也只能咬牙忍下。 谁叫这是封建的古代，女子失了身，除了嫁还有何出路。 “还有前几日……”黄雨薇见事态越来越严重，干脆便把之前的事也一股脑的倒出。 “前几日去寺庙求签，祖母抽中的那支上上签，便是二哥安排的。” “二哥的本意是想要祖母留住苑儿表姐，可是奈何……” 黄雨薇转头看了宋青茉一眼，极为无奈。 “可是祖母误会了，想要把茉儿表姐留在黄家。” “二哥无奈之下，也只能……兵行险招，才有了……才有了……” “无耻！” 周氏咬紧牙关，垂下的手紧紧攥着，气得浑身直发抖。 一字一顿的道，“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是男盗女娼的想法。” “你们龌龊！你们混账！” 周氏喘着粗气，心里气恼的同时一阵后怕。 幸好她孙女机灵，幸好她孙女身边有人护着。 若是被黄明宇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乖乖孙女在无生路，只能以死保清白。 周氏这个时候怒火攻心，已经顾及不了什么姐妹情了。 只想把面前的黄雨薇撕碎，把那溺水身亡的黄明宇拉出去鞭尸。 “奶！息怒！”宋青苑弯下身子，在周氏耳边低低安慰一句。 随即伸出手，从上至下的顺着背，一下一下的安抚。 “是啊奶，莫生气，不值得！” 宋青茉扬高了音，生怕屋内的其他人听不到。 “苑儿生性善良，自有老天爷，绝不会让某些道德败坏的龌龊小人得逞。” “人！面！兽！心！” 宋青茉冲着地下碎了一口，眼中隐隐含着快意。 如果不是顾及身份，她恨不得大声鼓掌，连赞三句死的好。 闻言，周老姨娘转头回看一眼，苍老憔悴的双眼中染上不满。 然而只是抿了抿嘴，未发一言。 一旁的黄家大老爷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也跟着板起脸。 自家儿子在不好在混账，可叫一个小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皮，他的面子上也过不去，心里更加难受。 到是一旁的黄家二老爷，看了兄长和母亲的脸色，突然开口道，“逝者已矣，多说无益！” “再者，一个云英未嫁的小丫头说这种事情，有损声誉，茉丫头以后还是慎言为好！” 黄家二老爷不轻不重的教训了一句。 “哼！”宋青茉冷冷一笑，鼻子哼了哼。 “事无不可对人言，行得正，坐的端，自不怕别人多说。” “若是那些不正之人……也休怪别人议论指责。” “哎呦！”黄家二太太看自家夫婿被怼，怪叫一声。 嚷嚷着道，“这茉儿丫头的嘴可真利，连长辈都敢顶撞。” “姨母！”黄家二太太唤了一声，看向周氏，“休要怪侄媳妇多嘴，茉儿丫头这样你真该管教。” “不然以后嫁了出去……难免被夫家不喜。”黄家二太太意有所指。 “尤其是冲撞了公婆，这可是不孝的大罪！” “茉儿的事不敢劳二伯母操心。” 相比于情绪激动，暴躁的宋青茉而言，宋青苑就要冷静很多。 一双眼睛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卑不亢的道，“茉儿的事自有宋家家长管教，不敢劳烦二伯母。” “毕竟……”宋青苑睥睨的瞥了一眼黄雨薇，嘴露讥讽之色。 “二伯母家中的事务也很多，管教子女的这种事，还是自顾自家的好。” “以免有些庶女缺了管教，做出败坏家族门风之事。” 一句话，回怼的黄家二太太失了底气……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黄明宇之死2 黄雨薇做出的事情，已经不容辩驳。 仅此一点就让黄家二太太落了下风，身上的气势也陡然一降，恶狠狠的瞪了黄雨薇一眼。 余光一扫，瞥过一旁忧心忡忡的韩姨娘，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雨薇既然做错了事，还累得兄长惨死，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可我虽是雨薇的嫡母……” 黄家二太太拿住绣帕，擦了擦硬挤出来的眼泪，无奈的道，“却非雨薇的生母。 “管深了不是，管潜了还起不到效果，到最后弄得里外不是人。” 黄家二太太象征性的抽咽两声。 周老姨娘就是姨娘出身，她不敢说姨娘出身低微，不配抚养子女，那是在周老姨娘心窝子上捅刀子。 所以黄家二太太也只能侧面的，让黄家二老爷意识到，家中子女应交由嫡母统一教养，妾氏不配插手。 听了黄家二太太这番话，韩姨娘心里咯噔一声，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老爷，老夫人，太太，是妾身没有管好七小姐。” “只顾教她孝敬长辈，友爱兄弟姐妹，却未教她在大是大非之下，该如何抉择。” “以至于她为了自家兄长，做出这等事……” “是妾身的错，还请老夫人，老爷，太太责罚。” “行了！行了！”周老姨娘不耐的挥挥手，“都少说两句吧！” “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查明明宇的死因，让他在天之灵得以安息，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雨薇的事情……”周老姨娘看了看平时颇为疼爱的孙女，心中也是一阵恼怒。 开口道，“雨薇犯了错，不能轻易放过，等事情查清后一并责罚。” “雨薇！”周老姨娘唤了一声，伸出手拧了拧眉心，“你把事情再详细的说一下。” “是！”黄雨薇应着。 多的都已经说了，不差最后一点。 于是想了想道，“我派香秀约苑儿出来，在荷花池见面。” “又借故直走了她身边的丫鬟，在找理由自行离开。” “然后……”黄雨微摇了摇头，“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 事情绕来绕去，又转到了宋青苑的身上，黄家众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了过来。 “苑儿！”周老姨娘唤着。 “此事确实是明宇和雨薇的不对，明宇已死……大姨奶就不多说了。” “至于雨薇，事后姨奶也必然惩治于她。” “可这事关人命，死者为大，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苑儿如实道来。” 周老姨娘姿态摆的很低，丝毫没端长辈的架子。 而是以一个祖母，和大姨奶的身份，在向宋青苑发出请求。 “大姨奶也知道……”周老姨娘琢磨了一阵，又接着道，“此事对于你来说，名声上或许有影响。” “但是大姨奶保证，今日之事仅在座的人知晓。” “若有人敢泄露出去半句，绝不轻饶！” 周老姨娘加重了声音，凌厉的目光扫向在场所有人。 “娘！放心吧！自家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多说！” 黄家三太太见状，率先保证。 黄家三老爷紧随其后，“娘！我们都不是多嘴多舌的人，日后不会再谈论半句。” “不会！” “绝对不会！” 在场众人接二连三的一一保证。 在全部表态过后，周老姨娘才重新望向宋青苑。 “大姨奶言重了！” 宋青苑冲着周老姨娘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我与二表哥之间，本就没有发生什么不可对人言之事，又何须保密。” “既然大姨奶，以及在座的众位想知道，苑儿说来就是……” 说着，宋青苑陷入了回忆，把发生的事情微微道来。 “当日，七表妹身边的丫头香秀，来我们居住的院落说，七表妹有些拼图上的事情，要请教于我。” “当时我并未多想，便跟着丫鬟而去。” “走到半路我发现路线不对，追问道，此路不是去锦瑟院之路吧？” “丫鬟答因天气不错，七表妹正在荷花池处喂鱼。” “于是我便未多想，带着身旁的丫鬟红袖，竟自与她去了荷花池。” “后来……” “七表妹打发红袖……” “七表妹谎称肚子不适，要去如厕……便留我一人在此地。” “七表妹走后，二表哥便出现，先是以兄长的身份询问，我们在黄家是否受了委屈？” “我便答……”宋青苑低低一叹。 “我便如实回答，黄家的长辈对我们照顾的很好，下人也很周到，并未有半分亏待” “可是谁想，二表哥越说越不对劲，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心悦于我！” 宋青苑抬头看向周老姨娘，“苑儿在家中早已定亲，又岂能再与其他人私相授受。” “听了此事之后，心中自是害怕不已，急于离去。” 说到这里，宋青苑话音一顿，脑袋飞速旋转。 当时她是急着离开，可在离开之前，她给了黄明宇一脚，这事要不要说？ 说？ 不说？ 宋青苑陷入纠结。 心里想着，黄明宇是溺水而亡，身上即便有脚印，也早被池水冲淡，根本不可能留下什么明显的伤势。 就算她选择不言，也没人知晓…… “苑儿！苑儿！” 看着宋青苑有些恍惚的神色，周老姨娘唤了两声。 加重了声音道，“若还有其他事情，切勿隐瞒，不然……” 周老姨娘眉头一拧，脸上略带温和的脸色很快便要落下去。 宋青苑见状，决定直言不讳，开口道，“苑儿离去前，踢了表哥一脚。” 说完，宋青苑正了正脸色，“大姨奶，苑儿只是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没本事一脚把表哥踹进荷花池。” “更没本事与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儿打斗，至其溺水，而不被别人所知。” 宋青苑解释道，“苑儿之所以会突然出手，也是想要趁着表哥被踢中震惊之余快速离去。” “相信在座的众位长辈，能理解苑儿的行为吧？” 宋青苑眼露不屑，说的黄家众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们当然知道宋青苑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黄明宇动手动脚，宋青苑自卫……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黄明宇之死3 不过这一点好说不好听，众人不会傻到去捅破，于是闭口不言。 而这一点正中下怀，宋青苑正是料到如此，才坦言踢人的实事。 接着便道，“表哥被踢后，有一瞬间的呆愣，苑儿便是趁着这个空档，快速离开……” “跑到假山处时，还因为心里紧张没有看路，撞上了前来黄家做客的……泓公子！” 宋青苑迅速抬头，看向黄家大老爷，“这一点大伯也可以证明，是吧大伯？” “是！”黄家大老爷点头。 “当时泓公子以及几位友人来府中，我陪着一路便走到假山附近，就在这时遇到了苑儿。” 黄家大老爷说着，便想了起来。 当时他看见宋青苑的时候，宋青苑确实毛毛躁躁的，连路都没来得及看，才撞到泓公子身上。 他还觉得诧异……谁想竟是出了这事儿！ “大伯！” 宋青苑又道，“荷花池离假山不远，如果荷花池处发生打斗，或者是撕扯的声音，大伯又岂会不知？” “这个……这个……”黄家大老爷眉头紧拧，陷入纠结。 按说假山就在荷花池附近，若真是那边出了事儿，不可能没有声音传出。 可当时他陪着泓公子，还有其他澹台府的大商人，根本没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是以他根本不曾知晓，那边儿的情况究竟如何？ 看着黄家大老爷闭口不言，宋青苑冷笑两声，心底一股寒气骤然升起。 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证据，说是她害了黄明宇。 一来她是被动被叫到荷花池旁，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二来便是她乃一介女流之辈，体力上不及黄明宇。 即便黄明宇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他也不可能把黄明宇推下荷花池，而不发出任何声音。 综上所述……黄家之所以言之凿凿的怀疑她，不过是迁怒罢了！ 可能在黄家大老爷，黄家大太太看来，没有她，黄明宇也不会想方设法的往出跑。 更不可能发生溺水身亡这件事。 所以……她是原罪喽！ 宋青苑牵了牵嘴角，“大伯，你当时就在附近，可曾听到呼救声？” 宋青苑目光四下扫去，“苑儿初来乍到，不晓得表哥是否会水。” “可我却知道，在我们家乡那里，不会水之人溺水，必然会大声呼救。” “可表哥为何……”宋青苑提出疑点，这也正是让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当时黄家大老爷就在假山附近，若有人呼救他不可能听不到。 所以原因就是，黄明宇并未发出任何求救信号，才会无声。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不求救呢？ 黄家大厅内鸦雀无声，众人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很简单……”一道女声突兀的响起，正是黄家的三太太。 她和干脆干练，满身铜臭之气的黄家大太太，二太太不同，她身上有着一股子大家闺秀的气质。 可眼神足够坚定，用一句老话说就是柔中带刚。 只听她道，“明宇不是当时溺水而亡。” 黄家三太太谨慎的用了“溺水而亡”四个字，而非遇害二字。 此言一出，得到了黄家众人一致的认同。 就连周老姨娘也跟着点了点头，让宋青苑身上的嫌疑一下子洗去不少。 韩姨娘，黄雨薇也同时松了一口气，只要黄明宇不是在那个时间段身亡，黄雨薇身上的责任也会跟着减少。 不然即便这次，黄雨薇能在周老姨娘的惩罚下活下来，黄家大太太绝对饶不了她。 一个庶女，一个嫡子，孰轻孰重可想而知。 “你当时离开那里是什么时辰？”周老姨娘突然问道。 显然打算顺着之后的时间线，接着往下查。 宋青苑想了想，“巳时！” 说完，宋青苑补充道，“这一点大伯可以作证。” “是！”黄家大老爷点头。 “儿子遇见苑儿的时候，大约在巳时。” 那个时候家里有客，所以黄家大老爷记得清清楚楚。 “老二！”周老姨娘听罢，抬头看向黄家二老爷。 “你在出去询问一番，看看家里的下人，谁在巳时过后见过二少爷？” “是！娘！”黄家二老爷应下，挥了挥手，便带着二管家一同离开了客厅。 待他们走后，周老姨娘扫视一圈便问道，“你们之中，有没有见过明宇的？” “没有！” “没有！” “没有见过！” 屋内众人不约而同的摇头。 就连之前指正黄明宇去黄雨薇处的几位下人，也是纷纷摇头，表示在未看到过。 事情进行到此时，似乎又是进入到了纠结的状态。 好像有一扇门在前方，如何推也推不开一般。 过了片刻，黄家二老爷和二管家回返，进来禀告他们的调查结果。 “娘！”黄家二老爷无奈的摇了摇头。 “家中下人全都询问过，没有人在巳时过后见过明宇……” 这么一说，宋青苑又成为最后看见死者之人，身上刚被洗刷的嫌疑，又陡然递增。 就在这时候，去官府请仵作的罗官家返了回来。 除了仵作之外，他还带回来了衙门的捕快。 “老夫人！大老爷！”罗管家躬身道，“奴才去请仵作的时候，遇到了林捕快几人。” “林捕快是查案的好手，得知黄家的事情后，主动前来帮忙。” 罗管家上前两步，弯着身子在黄家大老爷耳边窃窃私语，“如此……这般……” 一番耳语过后，黄家大老爷对着林捕快等人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几位了！” 说着，黄家大老爷便从袖口抽出一张银票，递给罗管家。 罗管家接道后，快步走到林捕快等人身前，把银票递上。 同时道，“这是我们家老爷的一点儿心意，做个茶水钱，还请几位收下。” “不管我们家二少爷的案子能否查明，几位对黄家的心……大老爷记下了！”罗管家随口给出承诺。 林捕快等人闻言，眼中闪过喜色。 纷纷躬下身子朗声道，“能为黄老爷办事是我等的荣幸，我等义不容辞。” “必竭尽全力为二少爷查明真相，讨回公道！”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黑影 林捕快等人对视一眼，庆幸自己足够机灵。 此次他们前来并未通知知府，而是代表自己。 他们也知道，大户人家少不得一些阴私的事，不欲为外人所知。 只要他们能帮助查明真相，同时做到守口如瓶，就不求在黄家身上捞不到好处。 “行了！”黄家大老爷挥了挥手。 无奈的敷衍道，“你们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以后必不会亏待了你们。” “现在……”黄家大老爷抬头，对着罗管家吩咐道，“你就带着他们出去，检查少爷的尸身，在询问口供，早日查明真相吧！” “是！老爷！”罗管家应下。 紧接着就是下一轮的盘问，这次盘问的人由周老姨娘，黄家大老爷换成了林捕快等人。 而受盘问的对象，除了黄雨薇和香秀，以及见过黄明宇的几个丫鬟。 也少不了宋青苑这个最后见过黄明宇，还和黄明宇起过冲突的人。 半个时辰后。 仵作归来，进了大厅，把他对尸身的验看情况进行汇报。 只听他拱手道，“小人对二少爷的尸身进行了查看，根据尸斑情况，又结合当时的水温。” “小人推断，二少爷的死亡时辰，在辰时到未时之间。” “辰时到未时？” 黄家大老爷一听，眉头紧锁。 就连一侧的宋青苑，也是柳眉微蹙。 辰时到未时之间，足足隔了八个小时，这也太笼统了。 “巳时的时候苑儿见过明宇，所以辰时可以刨去。” 黄家大老爷分析道，“那么明宇身亡的时间，就是巳时到未时。” “可能再精准一点？”黄家大老爷期待的看向仵作。 “抱歉！”仵作摇头。 “令公子死于溺水，水温不定，影响尸斑出现时间。” “小人只能推测个大概，无法具体确定某个时辰，还请黄老爷见谅！” 仵作抱拳，甚是惭愧。 “唉！”黄家大老爷深深一叹。 他也知，能把死亡时间精确到三个时辰之内已是不易，在做他想便是强人所难。 “行了！”黄家大老爷神情不耐，挥了挥手，“罗管家，带人下去吧……” “这边请！”罗管家上前一步，把仵作引出大厅。 这时，周老姨娘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力的道，“你们也都下去吧！” “这段日子都在家中待着，没有事不得外出，配合林捕快等人问话。” “若谁敢阳奉阴违，耽误查找明宇一事的真相，休怪我不客气！” 周老姨娘警告着，转头看向周氏一行人，神色莫名。 周氏蹙眉，头微偏，低低一唤，“苑儿……” “奶！”宋青苑伸手按住周氏肩膀。 抬起头看向周老姨娘道，“大姨奶放心，二表哥溺水一案未查出真相之前，我们不会离开的。” 黄家出了人命案，宋青苑被列为怀疑对象。 除非她表明身份，以权压人，否则势必要配合官府调查。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宋青苑没等着周老姨娘说明，便识相的先开了口。 “委屈你们了！”周老姨娘说了一句。 回头唤过江妈妈，“去！带姨太太他们下去休息吧！” “折腾了这么久，也都累了！” 片刻。 某房间内，宋家祖孙四人关起门来围坐一团。 此时他们脸上，早已没有了提前归家的喜悦之意。 周氏更是长吁短叹，悠悠的叹息声一声接着一声。 “别的不说，就说咱们榆林县，但凡发生的人命案，哪有短时间能查的出来的。” “咱们在这儿一耽搁，就不知道要耽搁到啥时候，说不上……” 周氏扶额，靠在软榻之上。 心里隐隐后悔，早知来到澹台府会发生这么多事，中间还涉及到人命官司，她就不该心血来潮走着一趟。 “三郎要成亲，蓉儿要生娃，一桩桩一件件的，都离不开人。” “我这个做祖母的……恐怕……赶不回去了！” “奶！要不这样……”宋青苑灵机一动，“你和茉儿，四郎先回去，我留在这里。” “左右受人怀疑的是我，和你们没关系，相信大姨奶不会强扣你们在此地，不放你们离开。” “那怎么行？”周氏听了瞬间炸毛，眼睛一瞪。 嗔怪道，“你这个丫头，说什么傻话！” “奶在没正事，作为一个长辈，也不能把你一个小辈单独留在此地。” “此事莫提！此事莫提！”周氏连连摆手。 “对！”宋青茉立刻响应。 “咱们是一起来的，要走也要一起走，决不能留你一人在此。” “嗯！”四郎也跟着重重点头。 三个人，三双眸子齐刷刷的看向宋青苑。 仿佛宋青苑在敢反驳一句，说个不字，便瞬间翻脸一般。 “奶！”宋青苑苦笑，摇了摇头。 若说刚才她只是一瞬间闪过的灵光，可这一会儿她倒真有几分，想让周氏等人率先离去的想法。 “奶，茉儿，四郎，你们听我说。” 宋青苑正了正脸色，郑重严肃的道，“我身边有红袖，阿二，他们两个武艺高超，保护我绝对没有问题。” “而且……”宋青苑睥睨一笑，傲娇的道，“我是谁？” “我可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锦宁县主，堂堂的朝廷贵女，未来的镇北侯夫人。” “别说我没杀人……”宋青苑勾了勾嘴角，凉凉一笑。 “就是我真的杀了，他们又能奈我何？” “对县主无礼，非礼未来镇北侯夫人，那黄明宇本就该是死罪。” “我没追究他黄家罪过，已是看得亲戚面上，他们黄家又岂敢再多言多语。” 宋青苑放缓了语气，“如今息事宁人，等着协助他们查明真相。” “我也不过是想要维护奶和大姨奶之间，好不容易才联系起来的姐妹之情。” “奶！”宋青苑握住了周氏的手。 “说了这么多，苑儿只是想告诉你，我若想脱身轻而易举，你实在不必为我费心。” 其实还有一件事，宋青苑没说，那就是关于三皇子的。 堂堂皇子驾临，又是隐姓埋名转换身份进入黄家，所谋之事非同寻常，说不定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这种关头，宋青苑实在不愿意周氏和宋青茉逗留至此，以免牵扯进去。 唯有把他们送回榆林县，远远离开，宋青苑才能安心。 “不行，别说了！” 宋青苑的话音刚落，周氏便冷然打断。 “苑儿，奶告诉你，就是说破了天去，奶也绝对不会同意你独自留下。” “奶……”宋青苑无奈。 夜幕降临，弯月如钩，整个院落寂静的只剩下风声，“呜呜”的吹着。 卧房内宋青苑早已歇息，沉入梦乡，一道黑影……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夜会 卧房内。 宋青苑平躺在雕花大床上，红蓝相间的丝绸被，随意的搭在胸间。 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云铺散，白起姣好的容颜，在这睡梦中多了丝懵懂天真。 肌肤如雪，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小巧玲珑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一切都那么美好。 一道黑影站在床前看了许久，慢慢的坐于床边。 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睡颜上，耳边听到的是均匀的呼吸声，还有倾洒于鼻尖，淡淡的属于女儿的香气。 一瞬间，黑影冷硬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柔和，让漆黑的夜多了一分旖旎。 男人专注的看着，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顺着眸间勾画。 划过眼睑，越过脸颊渐渐下落，落在唇边停了好久好久，终于轻轻一点，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闷笑。 “是谁！” 睡的迷迷糊糊的宋青苑，突然感到脸上一股痒意，似有小虫子在爬，不舒服的感觉让她从梦中惊醒。 还未等睁开眼，便听见了那声几乎落于耳边的闷笑声。 “刷！”黑眸睁开，灵动的大眼睛在黑夜中瞪的大大的。 眼中是惊悚，惶恐，惊吓等错综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红……”宋青苑张嘴大吼。 奈何声音刚要扩散而出，便被一双大手堵住。 “呜～呜～呜～” 宋青苑不断的呜咽着，眼睛瞪的大大，试图看清眼前的人。 可今夜的月光实在太暗，仿佛如一层纱帘挡着不说，还离床边太远，以至于宋青苑如何努力都看不清。 想狠狠咬下，可是……手心肉少够不到。 宋青苑无法，只能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看贼人究竟是何目的。 怎料她刚吸一口气，便有一双唇附了上来。 “呜～”宋青苑奋力挣扎。 仅一瞬的功夫，两手便被牵制住，被宽大的手掌摁着，附于头顶。 该死！ 宋青苑咬牙切齿的在心中暗骂，漆黑的眸子在黑夜中闪过一抹冷色，还有一抹决绝的狠意。 对着近在咫尺的唇，便是一口…… 黑影察觉不对，似是意识到宋青苑的意图，动作停了一瞬，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不但没往后退，反而再进一步，像是要等着宋青苑来……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想象中的疼痛没有降临，为有唇角被轻轻软软的点了一下。 “怎么停嘴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一如既往的低沉。 可今日这份的沉重中，又多了一丝沙哑。 “果然是你！” 漆黑的夜里，宋青苑俏皮的挑了挑眉，一脸卖弄小聪明后的骄傲。 还在牵制的力量放松后，挣脱双手揽上来人的颈间。 “怎么猜到的？” 带着诧异的笑声低低的，似是心情愉悦。 “猜的！”宋青苑松开手，拄在床上轻轻一用力，便坐了起来，起身下床点燃屋内的蜡烛。 小小的烛光燃起，照亮了整个卧室。 宋青苑抬头一看，坐在床边的那道黑影，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萧大人……萧景铎！ 床边萧景铎腰板挺直，无半分懒散之色，身上还带着锦衣卫男儿皆有的阳刚之气。 目光柔和的看向宋青苑，轻轻一扫，视线便落于脚尖。 脚趾一勾，宋青苑下意识的想要往回缩。 马上意识到什么，抬眼一笑，快速走了两步把鞋穿上。 “小心着凉。”这时，萧景铎声音低沉着开口。 宋青苑偏头，莞尔一笑。 “刚才着急之下，才一时忘记了，平时不这样儿的！” 宋青苑连连解释，立刻转移话题。 “之所以能猜到是萧大人来了，第一呢是因为红袖就在外间。”宋青苑伸手一指。 她这个卧室和其他人卧房没有区别，都属于套间，平时外间待客，里间休息。 像周老姨娘，以及黄姐大太太，二太太等人房中，夜间必安排奴婢服侍。 奴婢一般都会睡于卧榻之下，也就是俗称的守夜。 到了宋青苑这里，到是没守夜的习惯。 只是出门在外，或者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儿，红袖一般都会休于外间，以防不备。 “红袖武功高强，想要在她毫无察觉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卧房，可谓是千难万难。” “尤其是我还发出了声音！” 宋青苑微微一笑，刚开始发现黑影时，她可是喊出了是谁两字的。 可红袖全无反应，便只能说明两件事。 一，红袖被彻底治住昏了过去。 二，便是红袖默许了“贼人”进入。 “还有第二点！” 宋青苑说着突然靠近，在萧景铎耳边吹了一口气，娇声道，“那就是我识得萧大人的味道。” 娇憨的声音又软又棉，好似撒娇一般。 萧景铎听在耳中，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抬起手，在其脑门上轻轻敲了敲。 “胆大！” 明明是训斥的话语，可里面却满满的宠溺的味道。 宋青苑听在耳中，眉眼弯弯，顺势辩驳，“苑儿就是在胆大，也不及萧大人万分呢！” “认识了萧大人这么久，苑儿如今才知道，我们家萧大人竟是一名偷香窃玉的……小贼！” 宋青苑想说yin贼，yin这个字说起来简单，可要是冠在萧大人头上，宋青苑无论怎么都觉得不合适。 “小贼吗？” 萧景铎心情看起来很好，在摇曳的烛光下脸色越发温和。 长臂一挥，便把宋青苑搂入怀中，低声道，“本官倒不觉得，不过是思念佳人罢了……” 思念佳人！ 宋青苑越听越甜，眼里的笑意也掩饰不住。 刚要张口，便见萧景铎松开了抱住她入怀的手。 轻轻一推，被推回了床上，随后被子盖于身上，反复掖好。 同时道，“夜里冷，莫要着凉。” “嗯！”宋青苑乖巧的点头。 就这样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于床边，两相凝望。 “萧大人！” 宋青苑从被里悄悄的伸出了小手指，对着萧景铎的小手指勾了一勾道，“你怎么来了？” 这是宋青苑好奇的问题。 哪怕被“贼人”牵制住的那一刻，她想了很多，但唯独没有想到，这名“贼人”竟然会是萧大人。 现在真相一出，可谓是喜从天降。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奉命查案 宋青苑心里的喜悦不断的上涌。 “奉命查案。”萧景铎四个字便概括了这次的来意。 查案？ 宋青苑眉头一拧，微微思索。 “可是和三皇子有关？” 能值得锦衣卫指挥使出面的案子，必是大案。 又有三皇子在此，宋青苑理所当然的认为，此次案件必涉及到三皇子。 “算是吧！”萧景铎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我收到了朝廷的飞鸽传书，命我与三皇子一同来澹台府彻查私盐一案。” “今日刚到，便先来看看你。” “哦！原来是这样啊……” 宋青苑表情淡淡，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一向公正严明，以公务为重的萧大人，来到澹台府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见三皇子，而是来见她。 想即此，宋青苑心里就止不住的甜。 果然！ 爱情无法可依，无据可循，是个让人晕头转向的东西！ 难怪自古皆有昏君流连于美人帐中，不早朝的事情发生。 若是她和萧大人成了亲…… “想什么呢？” 萧景铎看着宋青苑仿似神游天外，诧异的问道。 “没、没有！”宋青苑听了马上摇头。 立刻清了清嗓子，板正脸色，似好心的教育道，“萧大人下次切要以公务为重，莫要因私废公啊！” 这话说出口的一刹那，宋青苑先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个底朝天。 这不是妥妥的白莲花吗，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下次听你的！”萧景铎答应的爽快。 “呵呵～”宋青苑嘴角抽了抽，露出一口小白牙干笑道，“好男儿当顶天立地，凡事自己拿主意即可！” 萧景铎深深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回道，“夫人的意见还是要听的。” “不用！不用！”宋青苑连连摇头，狡黠的道，“后宅不得干政！” “小丫头，口是心非！” 萧景铎无奈摇头，宠溺的低下头，在宋青苑额间落下一吻。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宋青苑轻而易举的便看到，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已染上疲倦之色。 一下子便想起来，萧景铎是到了澹台府，就到了她这儿，还尚未休息。 这连日奔波，一定折腾的够呛，宋青苑心里一阵心疼。 “萧大人现在住于何处？” “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有话明日再说不迟。” 闻言，萧景铎动作顿了一顿，想了想便点头，“好！” “明日一早，我可能要与三皇子接头，商议一番此次案件。” “之后再去官府……” “还要翻阅卷宗……” “了解事态……可能会晚些来找你。” “没事！没事！我不急！”宋青苑连连摆手。 “萧大人先去忙吧！” “那好，你睡吧！”萧景铎伸出手，在宋青苑乌黑的秀发上抚了一抚。 随即站起身，离开床边，走至点燃的蜡烛前轻轻一吹，灭掉烛光，整个室内又变得漆黑无比。 紧接着便是轻轻的推门声，不到几个呼吸，卧房内又重归宁静。 可这一夜宋青苑的心，却怎么的也宁静不下来了。 萧大人来了！ 萧大人来了！ 萧大人来了！ 一想到这点，宋青苑拽起被子捂上头，一个人在被窝里捂着嘴闷闷的发笑，一声接一声。 细碎的笑声从指缝中传出，宋青苑痴痴的想，果然恋爱让人发傻！ 哪怕她活了两世，心理年龄成熟，也逃不出这个定律。 翌日清晨。 太阳从水平线上升起，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一大早，宋青苑便早早的起了床。 洗漱过后，坐于梳妆台前，梳了一个她平时很喜欢，却因为复杂不经常梳的发髻。 又挑了一根样式简单，戴起来又不失活泼的簪子插于发髻。 白皙的脸蛋略施粉黛，整个人装扮起来娇中带俏。 梳妆完挑选衣衫，宋青苑本打算挑一身粉色衣衫。 可又想到黄明宇身亡，黄府在办丧事，穿这么艳丽的颜色难免冲撞。 于是手微微一错，选了身素气的。 结果就是娇俏中带了分雅致，远远一看，更加秀丽动人。 “苑儿！”宋青茉蹦蹦哒哒的跑了进来。 推开门抬眼一看，神色便怔了怔。 挠了挠头，犹豫着道，“苑儿，我感觉你今天好看了不少……” “不是！不是！” 宋青茉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又连忙反口，“你每天都好看，只是你今天格外好看！” 宋青茉细细打量，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就是觉得今天的宋青苑，比以往的时候要好看。 “是吗？”宋青苑莞尔一笑，笑容灿烂的如璀璨的星辰。 简直是应了一句歌词，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 “苑儿！”宋青茉说着慢慢走近，围着宋青苑转了两圈。 从头到尾，从左到右，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细细的观察了个遍后，摩梭着下颚迟疑着道，“我怎么觉得你心情也好像很好的样子？” 宋青茉砸了砸舌，按理说，黄明宇身亡，宋青苑身为嫌疑人，即便淡定有恃无恐，也不该这么欢乐呀？ 可现在她看到的宋青苑，身上无半分颓废之势，只有满满的欢喜。 还好像有丝丝的……甜！ “你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宋青茉随意问着。 “没有！”宋青苑迅速摇头，“你想多了！” “好了！好了！”宋青苑拉住宋青茉的手。 适时的转移话题道，“我好饿，我们快去找奶还有四郎，一起吃早饭吧……” 澹台府驿站内。 三皇子接到萧景铎已到澹台府的消息后，便迅速酌人传信，约在一处酒楼包间内相见。 “见过三殿下！”萧景铎拱手。 “景铎来了。”三皇子笑着打招呼。 伸手一挥，身边的下人便退了出去。 萧景铎见状，也把手抬起，挥退了跟随而来的锦衣卫。 包间门关上，此时包间内只剩下三皇子与萧景铎二人相对而坐。 三皇子率先开口，“本殿下领了此次的差事后，便率先过来打探消息。” “后得知父皇派景铎来协助于我，本想着你过两天才能到，却不想来的这么早。” “可见过锦宁县主了？”三皇子突然问道。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盘问 萧景铎抬头，只见齐泓的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看不出是善是恶。 萧景铎面色不变，不动声色的反问道，“三殿下此言是何意？” “景铎莫要误会！”三皇子抬抬手。 亲热的道，“你我本是表兄弟，理该亲近几分。” “我此次前来澹台府，伪装成北方商人，与澹台府的一位盐商打了几次交道。” “却在其府内看到锦宁县主的踪影，故而才有此一问。” 闻言，萧景铎抬眸，沉默一瞬。 开口解释道，“苑儿的祖母与黄家现在的老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原来景铎早就知道。”三皇子勾了勾嘴角。 “我本以为景铎对这桩赐婚可有可无，却不曾想景铎如此上心。” “连未婚妻家中的小事，也瞒不过景铎的耳目。” “果然！”三皇子抬起酒杯，揶揄一笑，“英雄难过美人关！” “连景铎这样的男儿，也逃脱不过锦宁县主这样的佳人。” “本殿下实在是羡慕啊！” 三皇子嘴上说着羡慕，眼里是全然不是此意。 萧景铎听在耳中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说的不是他一般，脸色平淡，无波无喜。 这一番作态，到叫三皇子说不下去。 反正说的再多，也只是自说自话。 于是撇了撇嘴，回归正题，严肃着道，“关于私盐一案，本殿下的意见是，我与景铎一明一暗。” “由景铎在明面上展开调查，而本殿下便隐于暗处，细细查访……” “……” “好！”随着话音落下，萧景铎与三皇子便就私盐一案，展开了一份详细的战略部署。 一柱香后。 萧景铎率先离去，只留三皇子一人坐于酒楼之中。 掀开窗子向下一望，看着萧景铎离去的背影勾起嘴角。 “呵～英雄难过美人关！” “想不到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心狠手辣不近女色的萧侯爷，竟也有陷入温柔乡的一天！” “可惜！可惜呀！”三皇子摇了摇头，不知究竟在可惜什么。 ………… 黄府。 林捕快等人又把宋青苑叫去正院问话，问的还是昨天那一套。 何时离开荷花池？ 踢黄家二少爷的那一脚踢在了何处？ 可曾与黄家二少爷有过撕扯殴打？ 离去时可发现二少爷有何异样？ 走后荷花池旁可曾有其他人？ 几个问题和昨日林捕快等人询问过的差不多，宋青苑一一作答，未有办法隐瞒。 末了，林捕快遣退了其他人，问了宋青苑一个话题之外，像随意闲聊似的问题。 “苑儿姑娘，黄家二少爷之死是不是意外？” “不知道！”宋青苑摇头。 如实道，“我和黄明宇虽然是表兄妹的关系，可我们之间并不熟悉。” “这一点做不得假，林捕快一打听便知。” “嗯！”林捕快点头，若有所思。 对于宋青苑的话，他早已找丫鬟，下人求证过。 从他们口中得知，宋家一行人是周老姨娘的娘家亲戚，才过来认亲没多久。 别说跟黄明宇不熟，就是跟其他房的小姐少爷也不熟。 甚至可以说，有些人的面容还记不清。 “听说你祖母与黄老夫人已有几十年未见，那又是如何确定姐妹关系的？” 林捕快的话题，突然转移到了周老姨娘和周氏身上。 显然，他对于黄宋两家的这段亲戚关系，抱有怀疑的态度。 甚至可能还有些复杂的阴谋论…… 宋青苑听了摇头失笑，“昨日在正院，林捕快已经见过我奶和大姨奶。” “我想无需其他，仅凭两人七成相似的样貌，便能确认姐妹关系。” “未必……” 林捕快刚要开口，宋青苑抬手接着道，“当然，大齐朝人口无数，要找出两个相貌相似的不难。” “可林捕快不知这其中原委，当初我大姨奶离家之时已有十六岁，而我奶十四岁。” “她们有共同的生活经历，包括很多小时候的事，很多姐妹间的秘密，只要两人一对便对出来。” “在亲戚关系上这一点无需作假，也做不了假。” 宋青苑一番话，直接把林捕快刚冒出头的怀疑念头给掐了回去。 闻言，林捕快想了想，认同了宋青苑的说法，不在亲缘关系上下手。 “可是……” “你们来澹台府是何目的？”林捕快再问。 “认亲！”宋青苑两字以概之。 “就这么简单？”林捕快半信半疑。 “听黄家人说，宋家人出身于淮安府榆林县青石镇宋家村，不知可对？” “对！”宋青苑点头。 林捕快接着道，“据我所知，淮安府离澹台府相隔甚远，几名女眷不惜颠簸一路而来，似乎有不妥吧？” 这也是让林捕快比较怀疑的一点。 毕竟宋家一行人中，一老一幼两孙女，一个丫鬟，一个车夫，这样的组合出门在外，确实不大安全。 “大齐朝海内升平，官府制下严格，未有贼寇出入。” “我们一行六人又有何不妥之处？” 宋青苑淡淡一笑，语音轻柔，可话语里的意思却不乏锋利。 但凡林捕快说一句不妥，就是在质疑朝廷，质疑官府。 果然，宋青苑话音落下后，林捕快便闭嘴不言，只有眉头拧的紧紧的。 似是在想，一个小丫头怎会这么难啃？ “林捕快！”宋青苑等了片刻，宋青苑薄唇轻起。 好心的劝道，“林捕快与其把时间花费在这些毫不相干的小事上，不如专注案子本身，或许会有突破。” “哦？”林捕快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脸色缓了缓，“不知苑儿姑娘可有何建议？” “没有！”宋青苑摇头。 “我本非官府中人，对于官府中办案的那一套也不了解，林捕快这话问的好生没有道理。” “哈哈！哈哈！”林捕快听罢朗声一笑。 摆了摆手，“在下不过随口一问，苑儿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好了，今天我们已经问完了，苑儿姑娘可以回去了。” “只是现在案件未明，我们或许还有其他要询问的地方，苑儿姑娘这几天莫要四处走动。”林捕快叮嘱道。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二百两！ “好！”宋青苑应下，转身离开。 一路走过，打眼一看，黄家的灵堂已经布置起来，院子里挂上了白布，家眷换上了丧服。 还有隐隐入耳的哭嚎声，随着临近灵堂渐渐清晰。 宋青苑加快了脚步，心里想着，一会儿回去之后，她，周氏，宋青茉，四郎恐怕也要前来上柱香。 不管关系怎样，死者已矣，面子功夫总是要做的。 ………… 正院内。 宋青苑走后，林捕快站在原地沉思。 身旁的下属立刻靠近，附耳问道，“头，可在那小丫头身上查出线索？” “没有！”林捕快摇头。 眉头微蹙，宋家一行人刚来黄家不久，黄家二公子就出了事，确实太过巧合。 可惜……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真跟黄家二公子的死有关系。 “你那边问的怎么样了？”林捕快反问。 “已经都询问过了。”身边的下属回到。 “黄家二公子出事的时候，除了跟那位苑儿姑娘接触过，宋家的其他三人皆有不在场证据，可以排除在外。” “好！”林捕快点了点头。 “此案线索不多，确实不太好查，如同大海捞针。” “那咱们也只能用笨方法，一一排除。” “你！”林捕快伸手一指，“在把所有的下人，丫鬟全部召集，一一询问。” “看看在黄家二公子出事的这个时间段，他们都在做什么。” “没有人证的全部记下来，有人证的也需验证一番，以免互作伪证。” “是！”下属应着，转身离去。 他前脚刚走，黄家的大管家也就是罗管家，便走了过来。 压低了声音在林捕快耳边道，“大太太有请……” 片刻后。 林捕快跟在罗管家身后，进了某处院落。 一边走心里一边琢磨，越想越觉得诧异。 黄家二少爷的灵堂已设，黄家大太太这个当娘的不但没在灵前守着，还把他招至此处，也不知是何意？ 难道是问案子……林捕快摇了摇头。 一个时辰前，黄家大太太刚叫丫鬟来问过，这才过去多久，还需反复查问？ 这么想着，林捕快便到了外间。 对着珠帘一拱手，“见过大夫人！” “行了！进来吧！” 黄家大太太话音刚落下，隔着的珠帘便被身旁的丫鬟掀开。 林捕快见状，快步走了过去，在黄家大太太身前三米处占定。 询问道，“不知大夫人此次叫在下前来是为何事？” “案子那边可有进展了？”黄家大太太开口询问道。 “暂无！”林捕快摇了摇头，立刻接道，“不过大夫人可以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做过必留下痕迹。” “我和兄弟几个会日夜查看，详细询问，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有用线索。” “好！”黄家大太太点了点头。 一双眼睛红的发肿，声音也嘶哑不堪，可嘴上还是道，“有劳林捕快了！” “我虽是后宅妇人，林捕快办案的能力我也曾听说过。” “小儿的事交到林捕快身上，我是在放心不过。” 黄家大太太说着使了个眼色，身旁的丫鬟便抽出几张银票，塞到林捕快手里。 同一时间，黄家大太太再次开口道，“我们黄家绝对不会亏待真心为我们办事儿的人！” “这点银子不算什么，林捕快拿去给几位兄弟喝个茶吧。” 还有银子呢！ 这感情好，他们来到黄府，不就是为了额外赚些银子吗！ 林捕快面露喜色，手一攥，下意识的觉得哪里不对劲，很快便反应过来…… 是了！他们平时收到的打赏多以碎银为主，事办的漂亮，也不过就是得到一枚银锭子。 可这一次拿到的却是银票，千真万确的银票。 直至摩擦在手上的感觉，他隐隐透过皮肤传递过来。 林捕快重新低头，也顾不得黄家大太太与罗管家在场，急急的打开银票定睛一看，瞬间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五十两一张的银票，总共四张，就是整整二百两！ 二百两！ 二百两啊！ “大夫人，这是何意？”林捕快小心翼翼的问着。 他是贪财，想借着查案的油头挣点儿外快。 可他还没糊涂，黄家大太太一出手就是二百两，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查案那般简单，必有所图，林捕快不由得谨慎起来。 “何意？”黄家大太太收回目光，冷笑一声，笑容里满是薄凉。 “不过是一件小事，需要林捕快帮忙。” 黄家大太太说着抬起手，挥退屋内众人。 只留下林捕快一人单独道，“这二百两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三百两谢礼。” “只要你……如此……这般……” ………… 夜凉如水，月色朦胧。 若是放在往常，早已到了该歇下的时辰。 可黄家刚出了人命案，各个院落心绪不宁，伤心的伤心，难过的难过，幸灾乐祸的幸灾乐祸。 尤其正院还是灯火通明，大房众人纷纷守夜。 某处院落内的某间卧房，也是烛光摇曳。 宋青苑，红袖二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圆桌前，一人看书，一人静坐。 “姑娘，歇歇吧！”红袖偏过头道，“晚上看书对眼睛不好。” 闻言，宋青苑淡淡一笑，想了想便应了下来，“好！” 说罢，合上书籍，转头望向窗外。 尽管她和红袖待在外间，窗户上的帘子未拉拢，朦胧的月光轻而易举的便照了进来。 本该是清凉冷冽的月色，此时偏偏却多了一丝柔和，无端端的让人觉得这是暖月。 宋青苑抬起手，抵在唇间打了个哈气。 “姑娘！”红袖唤了一声。 低声轻柔的道，“姑娘若是困了，就先歇下吧！” “若是萧大人来了，我再唤姑娘也是一样。” “没事，还能等等。”宋青苑摇摇头。 话音刚落，像是一阵风吹过，带来了“嘶嘶”声。 紧接着，房门便被敲响。 起身开门，几个呼吸的功夫，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正是他们所等待之人……萧景铎！ “来了！”宋青苑亲切的招待了一句。 抬起手，倒杯热水，递了过去。 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冲突 宋青苑关心的道，“夜里有些凉，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嗯！”萧景铎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便接过去。 其实他有内力傍身，很少生病，这样的天气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可未免负了宋青苑的好意，还是把水杯端起，轻轻吹了吹，趁热下肚。 “昨日太晚了……”萧景铎放下空杯子解释道，“怕影响你休息，便先行离去。” “还没来得及问你，在这黄家如何了？” “我没想到萧大人会来……”宋青苑跟着坐在萧景铎一侧。 “本来打算今天就离开，可出了点儿事，不得不耽误行程留下来……” 接着，宋青苑把黄明宇溺水身亡的事情说了一遍。 包括她遇见三皇子，以及和三皇子单独谈话的事情，也事无巨细的一一交代。 “就是这样……”宋青苑的嘴一张一合。 萧景铎认真聆听，末了问道，“此事有衙门介入？” “这个……”宋青苑纠结了一瞬，不肯定的道，“应该不算……” “是有捕快过来，但好像是没经过衙门，算是……私人交情？” “懂了！”萧景铎点了点头，一下子便明白了宋青苑话中的意思。 不通过官府，私交查案，进可守退可守。 既能利用专业人员有效的查出真相，也能再找出凶手后自己处置。 这种做法在大户人家不少见，萧景铎见怪不怪。 建议道，“要不要我派两名锦衣卫过来，协助他们一同查案？” 锦衣卫在查案追踪审讯方面，有很多好手，可以说是精于此道。 “不必了！”宋青苑摇头，“大人正事要紧，又岂能因为这一点小事，耽误了朝廷公务。” 宋青苑已经知道，萧景铎此次前来，是奉了朝廷的旨意，协助三皇子一同查私盐一案。 “案子……是不是……有难度？” 宋青苑担心的看了一眼，犹犹豫豫的开口。 毕竟这也算是涉及政事，她问出口，总是不能理直气壮。 “确实！”宋青苑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此案错综复杂，涉及的利益盘根错节，想要查清不难。” “可想要找到证据，从中周旋，却不那么容易。” 果然！ 听了萧景铎的话，宋青苑也跟着犯起了愁。 能让锦衣卫指挥使，和堂堂皇子殿下共同出马的，肯定是大案特案，不可能这般简单。 “凡事以查案为重，大人无需担心我。” 宋青苑莞尔一笑，“这边的事情，我还应付的来。” “若是哪日真需要大人插手，我在开口！” 宋青苑不愿意萧景铎因她而分心，更不想正值用人之际，还抽调人手过来这边。 这事可大可小，若是落在有心人耳中，就是一个污点，说不上会被人当做把柄，用来攻击萧景铎。 “好！”萧景铎也认识到这一点，并未强求。 “那就待你有需要时，在派红袖，阿二来传话。” 烛光摇曳，屋内两道身影在烛光的照耀下渐渐拉长。 红袖自觉的出了房间，守在门口。 房间内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细细碎碎的聊天声，隐隐约约的传出来…… 家中…… 如何…… 明日…… 以后…… ………… 两日后。 天澜院，周氏向周老姨娘辞行。 “姐，我们来这儿也有一段日子了，再不回去家里该担心了，所以今日便打算前来辞行。” “怎么这么着急……” 周老姨娘听罢，眉头紧蹙，“就不能再待一段日子？” “不待了！””周氏摇头拒绝，神色坚定。 萧景铎来到澹台府的事，周氏已经从宋青苑口中得知。 正因为有了这茬，宋青苑便借口有萧大人保护，一个人留在此地无恙，打算把周氏，宋青茉，四郎先行送走。 周氏得知萧景铎来这儿后，一番斟酌下，便同意了宋青苑的提议，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唉！”周老姨娘听罢，幽幽一叹。 “这段日子因为明宇的事，家里怪闹心的，我这把老骨头也有些力不从心，打不起精神。” “要不你们再等等，等到过了头七，家里缓过来，我再派人送你们回去。” “不用！不用！”周氏连连摆手。 “我们不用送，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这么大老远的我们都来了，回去还能出啥事儿？” “姐，你不用担心！”周氏说着，便握了握周老姨娘的手。 其实按照她的打算，也是想着等黄明宇头七过去后，才返回榆林县。 可不知为何，宋青苑急不可耐的想要他们一行人快快离去，每日催促。 周氏无奈，只能听从孙女的建议，今日前来辞行。 而且他们的东西早已收拾好，辞行后立刻启程，不拖到明日。 周氏把事情一说，周老姨娘惊讶了一瞬，“怎么那么急，家里这边还……” “当然是因为做贼心虚！” 周老姨娘的话未说完，有一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她就是黄家的大太太，黄明宇的亲生母亲。 只见她伸出手，撩起珠帘狠狠甩下，怒不可遏的看着周氏冷笑道，“姨太太的孙女涉嫌杀害我亲儿。” “如今官府还没查明真相，你们就打算离去，不是心虚还能是什么？” “莫不是闻风潜逃？” 黄家大太太犀利的目光，在周氏身上打转。 周氏也毫不示弱的回视回去，四目相对，两相争锋。 周氏冷冷的开口，“我念在你痛矢亲儿的份上，不愿与你计较。” “可你休要再胡言乱语，往我孙女身上泼脏水，否则……” 周氏目光一凝，声音冷冽的道，“我宋家绝不饶你！” “呵～宋家？”黄家大太太嗤笑一声。 “我敬你是我婆婆的亲妹，才唤你一声姨太太。” “若是没有这层关系，你们宋家……算老几？” 以往对宋家招待周到，和善可亲的黄家大太太，终于因为其子的死，撕下了那张伪善的面具，露出了面具下嘲讽的嘴脸。 黄家大太太微仰下颚，眼里的瞧不起赤果果，显而易见。 瞧不起？ 周氏冷哼一声，黄家还敢瞧不起宋家，他们宋家还瞧不上黄家呢……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一巴掌 “我们宋家算老几？”周氏重复了一遍。 猛的站起来身，一步步的走到黄家大太太面前。 “那我今日就告诉告诉你，我们宋家究竟算老几！” 周氏抬起手，照着黄家大太太圆润的脸庞便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落下，众人一惊。 黄家大太太也跟着懵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可她圆润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并未出现任何被打过的痕迹。 定睛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她身后的一名小丫鬟，眼见主子被打，护主心切。 一个挺身上前，挡在了周氏和黄家大太太之间，承受了这扇下来的一巴掌。 时间仿若定格，室内落针可闻，一切沉静下来。 过了片刻，黄家大太太才在震惊中回过神，高声尖叫，刺破耳膜，“你敢打我！” 黄家大太太又惊又怒，再也维持不住贵妇本色，直接喊破了音。 说着便要上前，去与周氏撕扯。 “好了！”周老姨娘大喊一声，手边的茶壶掀倒在地。 顿时水花四溅，沾到众人裙摆之上，壶内剩余的茶水，一小股一小股的从壶中流出，染湿了地面。 “行了，闹够了没有！” 周老姨娘对着黄家大太太训斥过去，也直接呵斥住了她尚未完成的打斗动作。 周老姨娘看了看周氏，又看了看黄家大太太，眉头紧锁，脸上一片阴霾。 一个是她亲妹妹，一个是她大儿媳妇，这两人谁都没给她面子，直接对上了。 这个时候，她也真不知道该护谁，该怪谁？ 可终究远来是客，周老姨娘又与周氏多年未见，不忍心过于责怪，只能把矛头指向了黄家大太太。 “我知你因明宇之事伤心不已，我这个做祖母的也是一样！”周老姨娘捶了捶胸口。 “可是逝者已矣，你有何必把气发在你姨母身上。” “再说，苑儿虽然是最后见过明宇之人，可也仅仅只是有嫌疑。” “林捕快等人还未查明，你又何必急于把这顶帽子，扣在苑儿头上。” “娘……”黄家大太太张了张嘴，心中不满。 她又怎会不知道，宋青苑害人的嫌疑很小，可是…… “好了！”周老姨娘神色不耐。 另一边周氏冷笑一声，怪声怪气的道，“姐，刚才我的话还没说完，你这位大儿媳妇就进来，把话打断了。” “既然都说到这份儿上，那我就接着说清楚吧！” “我们家里事多，离不开人，我打算领着茉儿，四郎先行回去。” 先行回去？ 周老姨娘，黄家大太太听了周氏的话，皆是一怔。 狐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先走，苑儿留下。” 周氏接话，对着黄家大太太狠狠瞪了一眼。 “我们宋家虽然没那么多银子，没办法给子孙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我宋家教出来的子孙，也是熟读圣贤之书，守礼，本分，行善事，积善德，做人深明大义。” “早在之前苑儿就跟我们说好了，我们先行离去，她留下来。” “直到明宇溺水一事查明真相，证明她与此事确实无关后，她才会离开澹台府。” “哼！”周氏冷哼一声。 不屑的道，“小人之心，度我们苑儿君子之腹。” 宋家的读书人多了，周氏耳濡目染的，说两句义正言辞的话语自不在话下。 “苑儿留下？”周老姨娘垂眉深思。 一开始周氏说起辞行的时候，她还真没意识到，周氏是想三个人走，把苑儿这名孙女留下来。 一时之间周老姨娘有些搞不清楚，周氏究竟是何意？ 是该说那名苑儿丫头太有担当了，还是……另有所图。 周老姨娘在后宅久了，跟妻跟妾斗了大半辈子，也见惯了大户人家的阴私，理所当然的便往某些小心思上想。 而同样需要宅斗的黄家大太太，也恰恰和周老姨娘想到了一起去。 听了周氏的话后，立刻阴阳怪气的接道，“那感情好，苑儿想留下来，我们黄家求之不得呢……” 黄家大太太冷笑，眼中闪过一抹狠意，很快便又掩饰过去。 周老姨娘，周氏分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发觉。 片刻之后，周老姨娘抬头，神色疲惫的道，“既然玲儿想家了，那就回去吧……” 周老姨娘眼中有着不舍，隐隐约约的还泛起泪光。 她如今年事已高，腿脚不好，澹台府离榆林县又是千里万里。 周老姨娘心里明白，她和周氏的此次相见，或许便是最后一面，以后恐难有再见之日，她…… “姐、你……你多保重！” 周氏眼里也带上了泪花，伸出双手，紧紧的握住周老姨娘同样褶皱的双手。 最难过的莫过于分别，她们姐妹几十年未见，才重聚不久又要面临分离，周氏心中同样不舍。 可人生在世就是如此，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她是宋家的老太君，周老姨娘又是黄家的黄老夫人。 她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离别……是难免的！ “玲儿，你……你也好好的！” 周老姨娘摩梭着周氏的双手，“好好过日子，家里要有什么困难，就给这边来个信儿。” “姐别的帮不上忙，银子总是有的。” “至于苑儿……你放心。” 周老姨娘保证道，“只要明宇的事情查清楚了，我就酌人护送她回去。” “必会保证她的安全，不让她吃半点儿苦头。” “谢谢姐！”周氏心里一热，紧紧咬住唇角，才不让哽咽声由嘴而出。 “那姐你先休息吧，我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一会儿就不过来了，我们直接出府……” 周氏松开交握在一起的手，快步离去。 她的脚步虽然凌乱，可心里也有一丝安慰。 不管黄家其他人是怎样的，至少在这一刻周老姨娘对她的姐妹之情——是真的！ 一个时辰后，黄家门外。 姜师傅以及两名车夫，早已等候在此。 宋青苑送着周氏，宋青茉，四郎出了府门，到了马车前，众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第一千六百八十三章 泪别 宋青茉，四郎拥住宋青苑窃窃私语道，“姐，在这儿别久留，事情一完结你早点儿回来，我们想你……” “苑儿，我们不在，你要多照顾自己，别被那帮人欺负了去。” 宋青茉鼻子禁了禁，自打黄明宇死后，他们在黄家的待遇便每况愈下。 有的时候吃的菜是剩菜冷菜，喝的茶是茶沫，下人对他们的态度，也没有最初时那般友好。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宋青茉虽然嘴上不说，可她心里明白，必是因为黄家大太太。 “苑儿！”宋青茉趴在宋青苑耳边。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们和奶走了，你也不用顾忌奶面子上不好看。” “他们若是得罪了你，你直接怼回去便是。” “还管什么亲戚不亲戚的，反正咱们宋家也不缺这个！” “咳咳！”宋青茉清了清嗓子。 余光扫向周氏，心虚的别过头，对着宋青苑挤眉弄眼。 “我知道。”宋青苑笑了，“放心吧，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嗯！”宋青茉重重的点头，从宋青苑耳边退开。 周氏见状横了一眼，“说啥呢，还背着人？” “没什么！”宋青茉摇头，吐了吐舌头，俏皮一笑，“就说些姐妹间的悄悄话。” 周氏一瞥，半信半疑。 在她心里，宋青茉一肚子坏水，还生有反骨，哪有宋青苑来的听话，懂事。 周氏自然觉得，宋青茉绝对不会出啥好主意。 于是也拽过宋青苑，犹犹豫豫的叮嘱道，“苑儿，奶和你大姨奶……” “奶！我知道！” 周氏话未说完，宋青苑便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保证道，“奶你放心，只要黄家做的不过分，我绝对不会下了大姨奶的面子。” “但是奶，你也知道我的性格……” “奶知道！奶知道！”周氏接话。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分寸你自己掌握，别让自己吃亏。” “行了，有萧大人在这儿，比我们几个留下强百套，奶也省得担心。” “你办完事后，就跟萧大人一起早点儿回去，等你三哥成亲，你们一家还得上京……” 周氏默默叨叨的说了一堆，按理说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把宋青苑一个人留在黄家。 可架不住萧景铎来了，那个成熟稳重的萧大人，深得他们宋家信任。 把孙女交于他手，周氏是一百个放心，一千个放心。 “老夫人，慢着点儿！” 就在周氏和宋青苑祖孙两说话之际，周老姨娘在丫鬟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追了过来。 其身后跟随的丫鬟手上，还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 打眼望去便知道，这是周老姨娘为周氏所准备之物。 “玲儿，这些东西你拿着。”周老姨娘挥了挥手，叫人把东西递了上去。 同时嗔怪的看了周氏一眼，“你走的太匆忙，又不打个招呼，匆忙间只能准备这些，你都带在路上。” “还有这个……”周老姨娘背过人，把一沓叠起来的银票塞入周氏手中。 压低了声音道，“这是三千两，你拿着做个压箱底儿。” “当年你成亲的时候姐不在家，也没办法给你添妆，这点儿银子就算姐的心意。” “姐，我不缺这个钱！”周氏推辞，坚决不肯收。 “缺不缺是你的事儿，给不给是我的心意。”周老姨娘握紧周氏的手。 “姐也看得出来，你们宋家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可也过得不错，也许真不缺这个银子。” “可现在你年纪也大了，家中想来子嗣也不少，孙子孙女成群。” “就说孙子娶媳妇，孙女嫁人，总要聘礼，总要嫁妆吧。” “你把这银子收着，平时添减个物件，有银子在也能称手。” “这是姐的心意，你莫要推辞。” 周老姨娘说着，目光一扫，便看见了停靠在黄家门前的马车。 以及站在马车旁的三个人，蒋师傅和两名车夫。 周老姨娘眉头微蹙，低声问道，“这三人是……” “恐怕不安全！”周老姨娘摇了摇头。 “还是我从家里派下人，送你们回去吧！” “我找两个家生子，知根知底，安全上也能有保障。” 周老姨娘以为，蒋师傅三人是周氏从澹台府内雇来的车夫，于是道，“外人终究不稳妥！” “姐，不是！”周氏摇头。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三位也是宋家的下人，和我们一起来的……” 周氏解释道，“当初我们来黄家，想着人多怪不方便的，便把他们留在了客栈里。” “这不打算回去……就通知了他们一声……” “是这样啊……”周老姨娘想了想，什么话也没说。 “那行，天也不早了，你们还要赶路，早点儿走，等天黑之前也能找个地方歇脚。” “那就快走吧！”周老姨娘又是把银票一推。 “不行，姐，这我不能要！” “收着，玲儿，你得收着。” “不要……” “收着……” 周老姨娘，周氏两人就在马车前，你推一下我推一下的撕扯起来。 最后还是周氏看着周老姨娘脸色不好，率先停下了动作。 蹙着眉头严肃的道，“姐，我们宋家的日子，比你想象的还要好。” “好！很！多！”周氏着重强调。 闻言，周老姨娘瞪了一眼，“你日子过得好，姐替你开心，可这跟姐的心意没关系。” “玲儿，你听话把他收下，咱们姐妹俩此生恐怕无缘再见。” “若是让你就这么空手回去，我这心里……” 周老姨娘伸出手，抵在胸口的位置，捶了两下，“难受的很！” “姐……”周氏张了张口。 宋青苑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上前去劝道，“奶，既然这是大姨奶的心意，那你就收下吧！” “苑儿！”周氏震惊的回头。 宋青苑凑到其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奶，东西你先收下吧，不然这么撕扯着也不是个事儿。” “你要是不拿着，大姨奶心里也不好受。” 宋青苑长长的睫毛煽动两下，“奶，你放心吧，等我回去之前，也会备上礼物送予大姨奶。” “只！多！不！少！” 第一千六百八十四章 凶手是谁？ “那行！”听宋青苑这么说，周氏便放下心来。 转头看向周老姨娘道，“姐，东西我收下了。” “你身子骨也不好，别在这儿站着了，快回去吧！” “那你……保重！”周老姨娘泪眼朦胧。 周氏上了车，也掀起车帘遥遥相望。 直到马车的影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周老姨娘才堪堪收回目光，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时留下来的泪。 看着宋青苑道，“苑儿，跟大姨奶回去吧！” “好！”宋青苑应了一声，走到周老姨娘身边。 伸出手搀扶着老姨娘，一边走一边道，“大姨奶，小心点儿。” “哎！哎！”周老姨娘应着。 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宋青苑柔声道，“苑儿，你奶她们走了，那个小院里就剩你一个人，住着怪冷清的。” “这样吧，你搬到大姨奶的院子里，我卧室旁边有一单间空着，正好给你住。” “大姨奶我……”宋青苑张了张嘴，想要拒绝。 按照她本来的打算，是想搬出黄家，毕竟周氏已经和黄家大太太闹翻了脸，她在这儿再住着也不好。 只是看着周老姨娘的脸色，搬走的话宋青苑含在嘴里说不出口。 二来吗，她现在还有嫌疑未洗清，此时搬走，正应了黄家大太太那一句，畏罪潜逃！ “就当陪大姨奶做个伴。” 周老姨娘看着宋青苑脸色动摇，立刻追加了一句。 “那行！”宋青苑思索一下，便应了下来道，“等一会儿回去，我便收拾东西搬过来与大姨奶做伴。” 说完，宋青苑便把周老姨娘先送回了天澜院。 片刻后，宋青苑从天澜院出来，站在院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此事早已入了春，万物复苏，院里院外满是绿意。 微风轻轻吹过，嗅在鼻间带着一股子清新。 “走吧！”宋青苑招了招手，正打算和红袖回去收拾行李搬过来。 谁知刚一抬头，迎面便有一道白色身影，毛毛壮壮的冲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撞个满怀。 还是一旁的红袖手疾眼快的，把宋青苑拉开，险险的没有撞到。 可她这一退，到是苦了迎面来人。 只见她脚步一个踉跄，“砰”的一下便跌倒在地，摔的身子骨仿佛散了架子一般。 只见她柳眉微蹙，抱着撞在青石路上的胳膊，“嘶啦啦”的吸着凉气。 这一番变故，宋青苑到不好直接离开。 于是蹲下身子轻声问答，“你怎么样？” 宋青苑说话的时候，眼睛也在不断的打量着，倒在地上的这人。 此人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容颜俏丽，两鬓微拢，眉间似有解不开的忧愁。 脸颊之上略施粉黛，可配着身上的一身孝，却比施了粉黛的佳人，还要俏上三分。 正如老话所说，人带孝，三分俏，正是如此。 “我没事！”女子摇了摇头。 声音温婉轻缓，像个小兔子一样，听起来格外悦耳。 “那我扶你起来。”宋青苑说着便伸出了手。 女子把手搭上，借着这股力道从地上站起，轻轻拍打了下弄脏的衣。 对着宋青苑施了施礼道，“谢谢苑儿姑娘！” “姑娘若是没事，我便先走了，还要去前院……” “姑娘自去便可。”宋青苑点了点头。 目送这此人离开，心里猜测，这名女子或许是黄明宇的屋里人，没看她身上都带着孝吗！ 不过，从锦衣卫传来的消息中，还有这几次的见面。 宋青苑便知道，黄明宇这个混不吝，绝对是个色中饿鬼，通房妾氏无数。 此女若是黄明宇的屋内中人，倒是不奇怪。 谁让她除了黄明宇的正妻，也没见过其他人呢…… 不过……确实是个好看的！ 又柔又美惹人恋爱，到也真招人喜欢。 宋青苑转头又望了一眼，却没看到身影，于是收回目光不做他想。 回到院落后，宋青苑先跟着红袖把行李收拾起来。 他们来的匆忙，路途又远，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也好收拾。 仅仅半柱香的时间，便全部归拢放在一侧。 此时宋青苑伸手，把头上戴的桃木簪子摘下，在某一处轻轻一拧，簪子便跟着转动，很快便左右分离。 若是有人在此，恐得稀奇，这簪子竟是个空心的。 红袖在一旁站着，脸上眸色未变，显然是知道这一茬。 很快，她便看到宋青苑从簪子中，轻轻勾出一沓银票，数了几张递到红袖手上。 “黄家大太太跟奶闹翻了，想必这两日会派人盯着我，一时之间我怕是出不去黄府。” “一会儿你就拿着这银子，去给我置办点儿像样的礼物，我要送给大姨奶。” 周氏既与黄家大太太撕破了脸，宋青苑在背地里，也就不再称其为大伯母，干脆直言为黄家大太太。 可周老姨娘那边不一样，她对周氏还是有几分疼爱，顾念着姐妹之情，又给周氏带了那么多东西回榆林县。 宋青苑恩怨分明，自然不可能亏待了她。 “买东西的时候莫让黄家人知道，买回来的时候也别叫别人瞧了去。”宋青苑叮嘱着。 “奶前脚刚拿着东西走，我后脚就去送礼，让人一看便知……是还礼。” “这样做也不太好！”宋青苑摇了摇头。 “所以我打算等咱们快离开时，再把礼物奉上，到时候……” 宋青苑琢磨着，等到那时候，不管周老姨娘收不收，她都是要留下的。 大不了送完便走，这样周老姨娘就是想退回来，也找不着地儿。 “行，姑娘，等会儿我把你送到天澜院后，我就去办。” 红袖应着，把宋青苑手上的银票接了过来，展开一看竟是五千两。 转念一想，红袖便明白了，周老姨娘又给银子，又拿东西的，加在一起也不少。 她家姑娘若是给少了，心里倒是过意不去。 不过……五千两银子，要买什么好呢？ 既要上档次，又要适合周老姨娘，这点倒是难倒了她…… 几日后，黄明宇出殡。 灵柩刚抬去黄家祖坟下葬，林捕快那边就传来消息，凶手……找到了！ 第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廖敏 黄家正院客厅内。 黄家众人连同身边服侍的下人或坐或站，分成两排齐聚在此。 粗略一数，不下五十人，可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要么凝重，要么哀伤，要么面容冷峻，压抑的气氛蔓延。 因为就在半个时辰前，林捕快一行人经过数天的努力，在黄明宇彻底离开黄家的那一刻，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真凶。 此时她正跪在大厅内，一副柔弱的身躯单薄无力，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可她的身子偏偏挺得笔直，苍白的脸上无悲无喜的与众人对峙。 宋青苑坐在周老姨娘身边，抬起头细细打量。 此人她还真见过，就是那一日险些与她撞到的女子。 此女子姓廖名敏，黄明宇半年之前纳的小妾，同时也是黄家大太太娘家侄女。 “是你！是你！” 黄家大太太坐在一侧，那双腥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廖敏。 恨极了，怨极了！ 同时，那眸底深处还有掩饰不住的震惊。 “廖敏！廖敏！” “我对你不薄，我们黄家对你不薄，你究竟为何要害我儿？” 黄家大太太尖叫着，整个人疯魔一般，再也无法维持大家夫人的端庄。 其实自打黄明宇溺水身亡以来，黄家大太太就已经抛弃了身上的气度。 而感触最深的，当属宋家众人。 “呵呵～”听了黄家大太太的话，一直平静无波，无悲无喜的廖敏笑了。 笑的嘲讽，笑的疯癫，笑的没有原由。 从低低的声音逐渐高昂，最后狂笑不止。 笑得流出眼泪，似乎要把胸中的郁气一次笑完，通通发泄出来。 “对我不薄？” 笑的身子只颤，柔美白皙的面庞，因为嘲讽而变得扭曲。 “大夫人！” “好姨母！” “你这话说的可真是……让人无法辩驳啊！” 廖敏嗤笑这摇头，声音尖锐，“您当然对我不薄，黄明宇那个杂碎，更是待我不薄！” 廖敏停止了笑，漆黑的眸中染上恨意。 “那个杂碎不顾我的意愿，毁我清白，迫我与他为妾。” “我哭过，求过，痛过，可这些有什么用？” 廖敏赤着双眸，直直的望着黄家大太太。 “我的好姨母，黄明宇欺我之时你管过吗？” “你只会纵他，宠他，许下无数银钱利益让于你那亲兄弟，让他们把我送过来，给你儿子做妾。” 廖敏说着说着瘫下身子，仿佛因为回忆，抽空了一身的精气神。 “那个时候，我是怨着恨着的，可后来我想通了，也认命了。” “既然被纳了过来，就好好过日子，人只要活着，总有盼头。” 廖敏一双漆黑的眸子中，仿佛有了星星点点的光。 那代表着期待，代表着企盼，也正如她所说的那般，生活既已如此，她是想把未来的路走好。 至少在她看来，黄家大太太是她姨目，哪怕她是庶出，可比着旁人，比着那些没根脚的外人，总是要亲近几分。 事实也正是如此，自打她嫁进黄家大房，她这位好姨母就帮着她打压正妻。 想到这里，廖敏又痴痴的笑了。 自嘲的想着，其实也不用打压，那正室夫人根本都不作为，也无暇和她去争锋。 她早就……绝望了！ “可是……”廖敏眼中的光渐渐退去，直到最后仿若幽潭。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好，别人便会按照你的想法行事。 “仅仅三个月！仅仅三个月啊！” “黄明宇就对我失去了兴致，故态复萌，出去沾花惹草不说，甚至……” 廖敏抬头，对着黄家大太太冷冷一笑，“甚至还让人怀有身孕吧？” “我的好姨母，虽然把消息压了下去。” “可黄明宇那个杂碎身边，就跟个漏勺一般，有什么消息是他传不出来的。” “他也从来就没有对外压着，他做坏事……不怕人知！” “我的好姨母！”廖敏怪笑一声，邪邪一瞥，“养不教父之过！” “黄明宇会有今日的报应，就是你这个做母亲的惯出来的。” “你是罪魁祸首，你才是害死他的真凶！” 廖敏的声音振聋发聩，众人听在耳中，心间一颤。 几乎不约而同的别过头，不敢去看黄家大太太的脸色。 一个亲生母亲竟然被人指认，是罪魁祸首，是真凶，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又何等的伤人。 “黄明宇他该死！”廖敏眼中的厉色一闪而逝。 掷地有声的道，“是我杀了他没错，我早就想杀了他，我早就期待着这一天……” 这一刻，凶手当场招认，没有狡辩，没有哭喊，没有抱屈，就这么堂堂正正的承认了，招供了。 “你……你……你……”黄家大太太气的牙齿打颤，指着廖敏就要站起来， 然而一个恍惚，又跌坐下去。 身边下人见状，连忙上前，轻抚的轻抚，递茶的递茶。 “大太太，消消气，消消气，跟这种蹄子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黄家大太太在身边得力的丫鬟婆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坐在她身侧的黄家大少奶奶，也就是她的大儿媳。 柔声安慰道，“娘，不要听她胡说，母子天性，你对儿子好，又何错之有！” “是这廖敏自己心性狭隘，又恶毒，辜负了娘的好意。” “不知感恩不说，还害的二弟失去了性命，她才是最该死的，就是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呵呵！”听了黄家大少奶的话，宋青苑在一旁无声冷笑。 黄家的这一番好意，还真是让人实难消受啊！ 怪不得黄明宇会死，他死的真是不冤！ 若放到她身上，说不得也要和这样的人渣同归于尽。 宋青苑抬起茶杯，底下头，把眼中的郁色掩去，不叫人看见。 “嫁进黄家便是黄家的人，冠以夫姓，明宇既是你的夫婿，你就该敬他，重他，哪能心生怨恨。” 黄家大少奶奶深深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廖敏一眼，张了张嘴，想要批评廖敏没有学好《女德》《女戒》。 可转念一想，廖敏出廖家，说是廖家的责任，那岂不是惹她婆婆不开心。 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经过 于是话音一转，“既然你已经承认加害了二弟，那今日众人皆在此，你就交代交代，是如何行事的？” 闻言，廖敏抬了抬眼皮，不屑的瞥了一眼，垂下眸，低声不语。 “你……”黄家大少奶奶被下了面子，脸色自然不好看。 站起身想要教训教训廖敏，被黄家二太太伸手打断。 “不管她交不交代如何行事，咱们黄家自会料理她。” “至于现在……”黄家二太太伸手一指，指向林捕快。 “林捕快既已查明真相，那这其中的细节，想必也是知之甚清。” “不如就给在座的众人说一说吧。” “是！”林捕快粗犷的声音应着。 向前几步，一转身站在了客厅中央，也就是廖敏的身侧。 扬声道，“在下奉了大老爷之命，追查二少爷溺水身亡的真相。” “几经调查，反复盘问，可是毫无线索……” “只是在下办案，必遵重一点，那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只要凶手行凶过，必有蛛丝马迹。” “果然就在两天之前，在下以及兄弟们，发现这位敏姨娘神色匆匆，精神恍惚。” “似是在害怕，又避讳什么，心下诧异……便多关注两分。” 林捕快拱手道，“凶手作案，但非心性坚毅，冷静果决之人，必有心虚之色，或露心虚之态。” “平日或许不显，但只要细细观察，终能抓到痕迹。” “在下以及几位兄弟，就是因此怀疑到这位敏姨娘身上，把她假定为凶手。” “顺势追查，又多次验看尸体，果然在二公子的头冠内侧，发现了一片小拇指大小的花瓣。” 林捕快不由庆幸，花瓣卡在头冠里，是以没有被湖水冲走。 “我们便随着这片残碎花瓣的线索，顺势追查，发现这是敏姨娘沐浴专用，这才把她抓了出来。” 林捕快大致的把追查的过程，与众人说了一遍。 众人听罢，纷纷感慨，果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黄家大老爷激动的一拍桌子，“这是老天爷看不惯我儿明宇被这恶女所害，才终是有一花瓣给明宇申冤。” “哈哈！哈哈！”廖敏听了放声大笑。 “苍天若真的有眼，就该降下一道雷，劈死黄明宇这个杂碎。” “怎会容得他在这世间，继续行那污浊肮脏之事！” “你闭嘴，不许你侮辱我儿！” 黄家大太太终是忍不下去，“嗖”的一下起身。 在众人未反应过来之前，以迅而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窜到廖敏面前，啪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此巴掌仿佛用尽了黄家大太太毕生的力气，打在脸上的声音，震的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而处在暴风雨中间的人……廖敏，也在承受着最大的攻击，头被打的一偏，一道鲜红的血便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廖敏也不在意，还饶有心情的拿袖口擦了擦。 看着黄家大太太诅骂道，“你活该！你活该痛失亲儿！ “不但你如此，你们黄家这些人都是刽子手，都是杂碎，是一群肮脏不堪，令人作呕的蛀虫。” “我诅咒，诅咒你们黄家家！破！人！亡！” “断！子！绝！孙！” 凄厉的声音，怨毒的眼神，伴随着一阵过堂风轻轻拂过，黄家众人脊背顿时一凉。 仿佛有什么粘人的东西缠上来，让人觉得不是，心绪不安。 “闭嘴！” 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坐在黄家主位上，默默听着的周老姨娘终于开了口。 吩咐道，“来人那，把她的嘴堵上，拉下去关到柴房……稍后另行处置。” 周老姨娘看廖敏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 “哈哈！哈哈！黄家必遭报应！” “哈哈！哈哈！黄家不得好死！” “……” “黄家断子绝孙……” “呜～呜～呜～” “呜～呜～呜～” 廖敏被黄家的下人三下五除二的按住手脚，堵住嘴，拖了出去。 可她的诅咒声，仿佛还在人们耳中环绕，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咳！咳！”林捕快目送着廖敏被带走，清了清嗓子，吸引回众人的注意力。 继续道，“根据在下猜测，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当天巳时，二少爷从荷花池边离开，回卧房的途中遇到敏姨娘，被她引去自己的院落，行那同房之事。” 林捕快说着抬起头，看了看黄家大太太，又敛下双眸。 “因为二少爷被大夫人关禁闭，所以在下猜测，两人在去敏姨娘院落的途中，必是避人而行，所以这一路上未有丫鬟看见。” “而敏姨娘身边贴身伺候着的两个丫头，又因为被二少夫人借了去，以至于没有看到二少爷进出敏姨娘院落。” “接着，敏姨娘把二少爷拐骗进房中，再其酒水里下了蒙汗药，致其昏迷。” “而后又吩咐婆子要了洗澡水，把昏迷的二少爷摁在水中，至其溺水而亡。” 林捕快抬头，指向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 “你来给老太君，大夫人，大老爷说说当时的情况。” “是！”婆子应着，颤颤索索的走到了客厅中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看着周老姨娘，黄家大老爷，黄家大太太回禀道，“奴才是在二少爷灶房那做事的，专负责烧水。” “那日巳时刚过……敏姨娘就亲自过来传话，说是身子不适，想要沐浴。” “老奴当时奇怪，这大白天的洗什么澡啊？” “可敏姨娘是主子，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多话，只能随了敏姨娘的意，把水烧好便端过去倒进浴桶。” “并且像往常一样，在桶内撒上花瓣。” “当时还因为奴婢私自撒花瓣的事，被敏姨娘训斥一顿。” 婆子抬头，脸上有着委屈。 “我们一直是这么服侍敏姨娘的，撒花瓣也是以往的规矩。” “可不知怎地……敏娘却因为此事不高兴了？” “奴婢想着，可能是因为敏姨娘用惯了这个花瓣的味道，想换一种。” “于是也没多想，便在敏姨娘的呵斥下退了出去。” “后来……后来……” 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突变 后来的事就不用多说了，因为林捕快已经把话接了过来。 “后来敏姨娘把昏迷二少爷泡在水中，以至他溺水而亡。” “这也就是为什么，二少爷的死亡时辰明明是巳时到未时之间，却无人在荷花池旁发现的原因。” “因为当时二少爷，根本不在荷花池，他是死后被抛尸。” 林捕快抿了抿嘴，“在下之前，领着几位兄弟去抓敏姨娘的时候，敏姨娘已经承认。” “她是入了夜，趁着大家都睡觉之机，把二少爷抛入荷花池，时辰大概是亥时左右。” “没想到……没想到事情是这样……”黄家大老爷喃喃自语。 看着林捕快感激的道，“麻烦林捕快了！” “若非有你，我们黄家人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查明真相，给明宇申冤，到叫那个小蹄子逃脱了惩罚。” “应该的，当不起大老爷的谢。”林捕快谦虚的低下头，连连摆手。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他收了黄家的银子，就要尽心为黄家办事，这是他们这一行出来做事的规矩。 “大哥！”这个时候，黄家三老爷突然皱眉，出声唤了一句。 “三弟，何事？” 黄家大老爷回头，看向一直沉默寡言的自家弟弟。 “还有一事尚不明确。”黄家三老爷开口说着。 “那就是敏姨娘，大家也看见了，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子。” “以她的力气，怎么能把明宇抛入荷花池而不被人发现？” “恐怕抬都抬不动吧！”黄家三老爷摇了摇头，疑惑不已。 “三老爷说到点子上了！” 林捕快啧了一声，夸了一句英明后，便把目光一抬，直直的向周老姨娘……的旁边看去。 四目相对，那双透着精明的眼睛里，仿佛容纳了很多东西。 有怜悯，有同情，还有着……无可奈何下的恶意。 宋青苑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好。 下一刻，便听着林捕快的声音道，“那是因为敏姨娘有帮手。” “而这个帮凶就是她……”林捕快伸手一指。 果然！ 不出所料，指的人正是宋！青！苑！ 一脸懵x的宋青苑！ 人在旁边坐，祸从天上来的宋青苑！ 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宋青苑调整身形，目光坦然的道，“林捕快既说我是帮凶，不知道可有何证据？”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有没有害过黄明宇，宋青苑心里比谁都清楚。 不过……想那黄明宇被抛尸的时间，宋青苑的眸子便幽深了几分，因为那一晚…… “当然有证据！” 林捕快一声高喝，打断了宋青苑的沉思。 “二少爷身亡的当天夜里，有人看到苑儿姑娘离开过。” 林捕快伸手一指，指向另一名证人，正是宋青苑院落里服侍的小丫头。 只见她听了林捕快的话，也学着那名婆子的样子，快速走到客厅中间，扑通跪倒在地。 指证道，“当天夜里，不到亥时，奴婢起夜去了茅厕，看见苑儿姑娘房间的烛光还亮着。” “待我回到房间后，起身去吹蜡烛，抬头的时候透过窗缝向外看去，苑儿姑娘的房间内，恰好也被灭了烛火。” “不一会儿的功夫，奴婢便听到开门声。” 丫鬟摇了摇头，“当时奴婢没有多想，只当苑儿姑娘屋里有人同奴婢一样，起夜想要去茅房，并未在意。” “后来林捕快找到奴婢询问，奴婢再回忆那晚的事情，深思一番，便察觉了其中的不对之处。” 丫鬟迟疑着道，“一般奴婢们起夜的时候，屋内的蜡烛并不会被熄灭，而是回屋后……才熄灭。” “这样来来回回也能有个光亮。” “可是那一晚，苑儿姑娘屋内的烛光，却不是如此。” 被丫鬟这么一说，黄家众人心里也都闪过疑惑。 是啊！ 按照正常的逻辑，应该是去了茅厕之后，回来再灭蜡烛睡觉。 怎么能先把蜡烛灭了再去茅厕，这明明就是…… “呵～”宋青苑嘴角微弯，自嘲一笑。 这个世界上还真没有傻子，她没把黄家放在心上，行事间便没有多注意，多留意。 谁想到这会儿，竟被别人抓住了把柄，诬陷她与人帮凶合谋害黄明宇。 “这仅仅是丫鬟的一面之词，你们有何证据？” 宋青苑抬起头，神色淡然。 心里暗暗的想着，他们那一晚出去的夜行衣，早已被红袖处理掉，林捕快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 “何况……我与刚才那位敏姨娘根本不认识，我又凭什么为她做事？” “为了银子！”林捕快回答的掷地有声。 “苑儿姑娘来到黄府之前，或许是与敏姨娘素不相识。” “可这不妨碍你为了银子，与她合谋共害二少爷。” “如果在下没有猜错，事情是这样的……” “敏姨娘因为二少爷风流多情，心生记恨。” “从身边的丫鬟下人口中得知，二少爷对苑儿姑娘有意，便趁人不注意，去寻了苑儿姑娘。” “以银钱利益许诺之，请苑儿姑娘把被大夫人关禁闭的二少爷引出来，行谋害之举。” “而后你们两个加上身边的丫鬟，一共三人，趁着黑夜，合力把二少爷抛入荷花池。” 林捕快像是看到了当夜的场景一样，把故事连在一起，向着众人娓娓道来。 “啪！啪！啪！”宋青苑听后连连鼓掌。 “林捕快说得很精彩，若是不去做说书人，还真是可惜了！” “不过大家可不要忽略了一点。” 宋青苑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轻轻摇了。 “敏姨娘只是二表哥房中的一名姨娘，她能许诺给我什么好处？” “她又有多少银钱，能让我不顾自身安危，同她行那串联之举？” “呵呵！”林捕快冷笑回头。 这时正有两名衙役，迅速朝着客厅内跑来，他们手上捧着的，真是宋青苑来时所带的包裹。 见状宋青苑回头，与站在一侧的红袖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冷冽之色。 虽然这包裹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可这里面却有宋青苑贴身穿的小衣。 甚至还有宋家针线作坊，特意为她缝制的内衣内裤…… 第一千六百八十九章 杀人又如何！ 整个黄家大厅，起身的起身，躲避的躲避。 不是放低了身子，就是缩于一角，要么就是拿起身前之物，作为武器防备。 只有宋青苑神色淡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冷静淡定的一挑秀眉，反问道，“杀人又如何，他们确实该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宋青苑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 她本来自一个和平年代，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遵法守纪这些东西，是她刻在骨子里的。 不管经历了多少次，她也会觉得不是，本能的排斥。 可毕竟这里是古代，这里有属于这个时代的生存准则。 这两名衙役的行为，无论放到哪里，都是不可饶恕。 “大夫人！” “林捕快！” 宋青苑看了看躲在后面的黄家大太太，又瞧了瞧把跨刀挡于胸前的林捕快。 凉凉一笑开口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两个包裹里，恐怕会有五百两银票吧？” “而那银票上……印的会是澹台府银号的特有标记。” 宋青苑偏过头，轻轻在额间一点，“我一个外地人，怎么会拥有澹台府的银票，还是五百两之多。” “如此一来，正合了林捕快的指证，我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宋青苑无所谓的笑了一笑，猛然转头，突兀的问了一句，“大姨奶，你信我吗？” “你信我是为了银子，与那敏姨娘合谋，谋害了黄明宇吗？” 事情闹成今天这样，宋青苑也懒得称黄明宇为二表哥，干脆直呼其名。 “这……”周老姨娘眉头拧的紧紧的，轻颤的嘴唇张张合合。 几次想发出声音，却不知如何开口。 如果没有发生红袖的事情，她是愿意相信宋青苑的。 可就在这一刻，周老姨娘想，宋青苑身边的人这么暴躁，心狠手辣，把官府的官差说杀就杀。 她会不会因为黄明宇对她动手动脚，心怀不轨而产生杀意，所以…… 看着周老姨娘的表情，宋青苑明白了，说实在的有些失望，可又在意料之中。 “唉！”宋青苑默默一叹。 对着空气唤了一声，“阿二！” 话音一落，眨眼的功夫，一道身着黑衣，打扮的干净利落的身影，便出现在黄家客厅内。 “姑娘！”阿二恭敬的拱手。 黄家众人见状，倒吸一口气，眼神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他是谁！ 他从哪里来！ 他刚才躲于何处！ 无数双带着惊愕的眸子，纷纷举头四望，想要看一看刚才阿二究竟藏在何处。 为何黄家主子连同下人共五十多人，都没有发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可不管他们心里如何猜测，如何质疑，阿二自站在亭中岿然不动，静静的等待宋青苑的吩咐。 “你……”宋青苑锁眉，在报官还是告诉萧大人之间，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做出选择。 “你把今日所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吧。” 萧景铎来澹台府是为了彻查私盐之事，公务繁忙，宋青苑本不欲打扰。 可发生了这件事，又有两条人命牵涉其中，她怕冒然报官不妥当。 还是与萧景铎先打声招呼，听听他的意见为妙。 “是！”阿二应着。 像毒蛇一般阴冷的眼神，在黄家几位住子身上警告的扫了一眼，便抽身告退。 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被慌乱的众人撞到的桌椅，掉落的茶杯交织在一起，让紧张的气氛再次蔓延。 “苑、苑儿！”黄家大老爷的嗓子有些哑，喉咙狠狠动了几下。 他是过来人，见过的场面不少，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这两名武功好手相护，宋青苑的来历绝非一般。 “你、究竟是何人？”黄家大老爷颤颤巍巍的问着。 声音也不禁放柔，生怕一个高音便惹得宋青苑不快，引来杀身之祸。 “你、你们……”周老姨娘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她很确定，周氏确实是她的妹妹。 千真万确！ 可周氏带来的那几个人呢？ 宋青苑，宋青茉，四郎，三个孩子皆是谈吐不俗。 身边服侍的丫鬟红袖，和对外号称是车夫的阿二，武功高强，杀人如麻。 他们……真的是宋家子孙吗？ 周老姨娘心里产生了怀疑。 可转念一想，他们相处是那么自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处处都透露着舔犊情深。 如果不是的话……那他们这些人来黄家做什么？ 周老姨娘脑子很乱，想不明白。 “你……你……你可是……” “我是宋青苑，宋家的子孙。” 看明白了周老姨娘的意思，宋青苑直接道，“如假包换！” “只不过……”宋青苑傲然的抬头，在黄家大太太等人身上睥睨一扫。 “我们宋家有些际遇，如今也算是……光宗耀祖吧！” 宋青苑说着，从怀中掏出身份令牌，一抬手抛向黄家大老爷。 “嗖！”令牌成一道弧线，在空中划过。 黄家大老爷见状，连忙伸出双手，手忙脚乱的接下。 拿好后定睛一看，双目啥时瞪大，“这……这……” “这竟然是……”黄家大老爷快速的喘息，心绪波涛汹涌。 这竟然是属于县主的身份令牌，上面赫然写着锦宁二字。 黄家虽然不在京城，消息滞后，可锦宁县主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这是当今朝廷一等一的大红人，是第一个以平民之身进封县主的女子。 是一手创立了慈善基金会，主持官员选拔之人。 同时，她还是未来的镇北候夫人。 想到这里，黄家大老爷一道灵光划过。 镇北侯！ 萧景铎！ 锦衣卫指挥使！ 是了是了，前几日他刚得到消息，锦衣卫指挥使萧景铎已经来了澹台府，彻查私盐一案，那么…… “扑通”一声，黄家大老爷想也未想，竟自屈膝跪倒在地。 颤抖着身体，哆哆嗦嗦的道，“草民见过锦宁县主！” “黄家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锦宁县主饶恕黄家！” 县主？ 锦宁县主？ 她怎么会是县主呢？ 黄家众人全都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县主乃是宗室贵女，谁敢冒充…… 第一千六百九十一章 求救 一张俏丽的脸上满是慌张之色，望向宋青苑连连摆手，“苑儿表姐，你要相信我！” “绝对不是我害你！绝对不是我指使他的！” “我与你无冤无仇，我怎么会指使林捕快去害你，这么做对我根本就没有好处。” “不是你还能是谁？” 黄家大太太冰冷的眼神盯了过去，不容反驳的道，“就是你！就是你指使的！” 黄家大太太直起身子，一步步的向着黄雨薇走去。 同时道，“你为从明宇手中获得好处，挑拨明宇去冲撞县主，事发后你怕县主报复。” “所以买通林捕快，把事情推到县主身上，至县主于死地。” “这！就！是！你！的！目！的！” “不是！不是！”黄雨薇摇头，“事情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苑儿表姐，你要相信我！” 黄雨薇可怜兮兮的看着宋青苑，拔起腿便向宋青苑这边跑了过来。 红袖手臂一伸，便挡住了黄雨薇的去路。 黄雨薇无法再前行，看了看宋青苑，又看了看红袖。 自知不是其对手，于是不再挣扎，焦急着道，“苑儿表姐对不起，我知道之前伙同二哥欺骗你是我的不对。” “可我只是一个庶女，二哥他是长房嫡子，他说的话我能不听吗？” “如果违背了他的吩咐，我在黄家将寸步难行。” “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只想老老实实的找个好人家嫁了，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我……我……” 黄雨薇满脸是泪，似是有难言之隐。 一边哽咽一边道，“我一个弱女子，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杀人。” “再说……再说……” 黄雨薇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唏嘘的别过头，“再说当时我并不知道，苑儿表姐的身份。” “只以为苑儿表姐是乡下来的，无权无势，我又何必惧怕苑儿表姐报复。” “是……是大伯娘！” 黄雨薇脑中一丝灵光闪过，白皙的手指指向黄家大太太。 “苑儿表姐，这件事肯定是大伯娘指使人做的。” “若说二哥溺水身亡谁最伤心，谁会恨不得把苑儿表姐碎尸万段，非大伯娘莫属！” “林捕快肯定是她指使的，要不然刚才她怎么会积极的，跑到林捕快身边威逼利诱。” “她说的那番话，明明就是对林捕快进行暗示。” “给林捕快承诺照顾其家人，才会让林捕快胡乱攀扯陷害于我，还请苑儿表姐明鉴啊！” 黄雨薇心思灵动，嘴皮子也溜，滔滔不绝的一番话，说得颇有道理。 众人狐疑的眼神，不约而同的向黄家大太太看过去。 比起黄雨薇来，确实是黄家大太太的可能性大。 毕竟这段日子，在黄家大太太的影响下，家中的下人对宋家一行人的态度，众人是有目共睹的。 黄明宇虽然不是被宋青苑所害，可他在关禁闭的时候偷偷跑出去，也确实是因为宋青苑。 若是不讲理的人，恐怕会把宋青苑当成该死的小妖精，引人犯错的原罪，既而恨之！ “你血口喷人！”黄家大太太怼了回去。 “我血口喷人？”黄雨薇冷笑。 事关生死，什么嫡庶，什么长辈，她已经通通顾不得了。 “苑儿表姐，你想一想……” “这位林捕快既然与人合谋陷害于你，那肯定便如之前所言，红袖姑娘抱着的包裹中，必有五百两银票。” “这可不是小数目啊！”黄雨薇摇摇头。 “再者，让林捕快铤而走险帮着诬陷人，又该给多少银两？” “这岂是我一个小小的庶女能够做到的！” “五百两银子确实不少！” 黄家大太太听罢反驳道，“可你一向谄媚奉承明宇，从他手上捞到不少好处。” “这区区几百两银子，在你眼中不算什么。” “而且你还有你姨娘，她甚得二弟宠爱，有她帮忙，凑出千八百两银子绝对不在话下。” “你……” “你……” 黄家大太太与黄雨薇你一言我一语的“据理力争”。 说着说着，黄家大太太便抬起手臂，狠狠的向着黄雨薇扇去。 黄雨薇也不甘示弱，抬手便拦。 “来人那！来人那！” 黄家大太太喊着，气急败坏，“你这个小蹄子，今日都敢在这里跟长辈动手，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看那，你就是……”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这般热闹？” 正在大厅内众人帮腔的帮腔，看戏的看戏之时。 一道清亮，悦耳，却又有些玩世不恭，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中的声音，在大厅外缓缓响起。 众人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材英挺，美容俊逸，嘴角噙着笑的男子。 神色睥睨，饶有兴致的看着大厅内的闹剧。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男子说着，脚步未动，丝毫没有离去的念头。 “泓、泓公子！”黄家大老爷唤了一声。 抬头一看，男子身后跟着的，正是他们黄家守门的门房。 “怎、怎么会呢？”黄家大老爷嘴角抽了抽。 “泓公子能够前来，在下求之不得，欢迎之至。” “只是我们家今日……有些事情……实属不便……” 黄家大老爷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瞥向宋青苑。 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谁都懂。 黄家大老爷也是一样，不愿意把家里发生的这些不光彩之事，呈于外人面前。 “哦？”泓公子也就是三皇子闻言，挑了挑眉，一脸好奇。 不但无视黄家的谢客之意，反而问答，“不知黄老爷家中发生何事，可能说来听听？” “没准儿在下也能帮扶一二。” “这……”黄家大老爷脸上闪过一抹为难之色，“这就不劳泓公子费心了……” “泓公子，救我！” 黄家大老爷话未说完，一道如黄莺般娇俏又带着委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音。 他抬头，只见黄雨薇正可怜兮兮，又含羞带怯的望着客厅外。 柳叶弯眉，樱桃嘴，一双眸子欲语还休，轻轻一眨，委屈的泪花顺着白皙的脸颊自然留下。 “雨薇遭人陷害，还请泓公子救救雨薇，雨薇必当奴做婢侍奉泓公子。” 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落幕1 十四岁！ 宋青苑哑然，嘴角抽了抽，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黄雨薇今年只有十四岁，比她还小一岁。 放到现代就是一名初中生，祖国未来的花骨朵。 可在这古代，她小小的年纪，居然学会了利用自身的性别优势，来求悯祈怜。 宋青苑默默摇头，还真是……环境促人成长！ “泓公子～”黄雨薇还在盈盈的唤着。 闻言，宋青苑垂下眸，薄唇轻轻一撇，鄙夷的想着。 那位泓公子可不是什么北方大商人，他真正的身份是当朝三皇子。 身为皇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环肥燕瘦，美若天仙的比比皆是。 又岂会看上黄雨薇这个稍微长开，只是有些秀丽娇憨的小丫头。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宋青苑很确定。 可下一刻她双眸一凝，瞳孔急剧一缩。 只见那个三皇子已经闲庭信步的，走进了黄家客厅。 修长的手臂缓缓展开，轻轻一搂微微用力，娇小的身子便被拉入他的怀中。 打脸！ 赤果果的打脸！ 宋青苑白皙的面颊上有些热，隐隐发红。 好吗，真是她小瞧了这位三皇子殿下，竟然还是个多口味食客。 这般小年纪，他竟下得去手。 “薇儿莫哭，发生了何事，与我细细说来。” “说不上本公子还能帮忙劝说一下，解开误会。” 三皇子声音缓缓，犹如悦耳的清泉。 他那一双高傲的眸子直视着前方，还是一如既矜且贵。 “泓公子是这样的……” 黄雨薇听了三皇子的话，犹如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想也未想的便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苑儿表姐乃当朝县主……表哥被人所害，大伯娘冤枉是我指使……” “我根本没有……” “……” 黄雨薇因为紧张焦急，说起话来有些断断续续，好在她还不算蠢笨，条理清晰。 仅仅一会儿的功夫，三皇子便从其空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哦！竟是锦宁县主！” “失礼！失礼！” 三皇子听罢，脸上强装出惊讶之色，向宋青苑遥遥的拱了拱手。 “在下北面的时候，就听过锦宁县主的大名，一直无缘相见，还深以为憾。” “谁曾想……在很久以前便与县主见过一面，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三皇子嘴上说着，如果忽略了眼中一闪而逝的戏谑之色，他的表情还算诚恳。 可这个表情偏偏没瞒过宋青苑，只见她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泓公子多礼了！” “泓公子生意大，排面广，就是我这等孤陋寡闻之人亦曾听闻过。” “听说就是入了京城，泓公子也是说得上话的！” 宋青苑意有所指，这是警告三皇子适可而止，别玩儿火自焚，拿话语寒碜他。 “锦宁县主谬赞！”三皇子矜持一笑，收回玩世不恭之色。 淡淡的道，“在下家里跟当今的淑妃娘娘沾亲带故，颇得娘娘信重，也能说得上几分话。” “还请锦宁县主看在淑妃娘娘的面上，今日之事吗……” 三皇子放开黄雨薇，背过手，目光在黄家大太太脸上扫视一番。 思索片刻后开口道，“依在下看，今日之事全是误会，杀害黄家二公子之事，乃敏姨娘一人所为。” “而林捕快吗……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功绩，以便从黄老爷手中套取更多银钱，而陷害锦宁县主。” “此事有理有据，不知锦宁县主觉得可对否？” 三皇子含笑站定，薄凉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宋青苑。 仿佛一泼冷水，把宋青苑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有理有据？ 什么是理！ 什么是据！ 宋青苑暗暗磨牙，死死的咬住下唇，心中一团怒火又郁闷又憋屈，无处发泄。 目无王法！只手遮天！ 这就是宋青苑此时此刻最大的感受。 三皇子的意思她岂会不懂，不过是想保黄家，让她息事宁人。 这样三皇子就可以趁机收获黄家的信任和感激，以便他更方便的形式。 可是……凭什么让她受委屈？ 凭什么让她承受这份窝囊气？ 宋青苑不服，倔强的目光回怼回去。 “呵～”三皇子噗嗤一声，被宋青苑充满怒气的目光逗笑了。 轻轻挑了挑眉，悠哉的迈开步子，缓缓的走到了宋青苑身边。 弯下腰附耳轻声道，“锦宁县主，凡事要以大局为重啊！” 三皇子的声音平淡的仿如一滩幽泉，还隐隐带着笑意，可话里的意思却满是威胁之意。 以大局为重！ 宋青苑眼睛一横，狠狠一剜。 该死的齐泓摆明是在说，调查私盐一案是朝廷大事，该当为重。 她宋青苑的个人颜面只是小事，两相比较谁轻谁重不难分晓。 不然坏了三皇子的计划，即便朝廷不惩戒于她，她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也会大打折扣，会惹来当今圣上的厌恶。 即便不考虑这个，就凭着他们家萧大人也是侦办私盐一案的主事者之一，她也不能…… 宋青苑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一弯，咬牙切齿的笑道，“既然泓公子都开口了，那……” “那必然是按照朝廷法度办事！” 响亮威严的声音直直穿透客厅。 一群身着劲装的男人逆光而来，为首的正是宋青苑的未婚夫……萧景铎！ “你来了！”宋青苑说着。 明明是很简单的话语，可听在旁人耳中却亲密无比，仿佛天生就该这斑，亲近的不需要任何客套和遮掩。 “嗯！”萧景铎低沉的声音应了一声。 一群锦衣卫威风凛凛，煞气逼人，仿佛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融合了血的味道。 一出现就让人觉得血腥，像刚被放出笼的猛兽。 仅仅一个眼神，一个步伐，就让人双腿发软，浑身打颤。 可对众人来说的如坠冰窟，却是宋青苑清风徐来。 只觉得当那道高大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刹那，整个天空都格外的蓝，蓝的透亮。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大步走来，就在经过三皇子身边的时候，萧景铎动作一顿。 很快恢复如常，目不斜视径直走过。 第一千六百九十三章 落幕2 走到了跪着的林捕快身前，“来人，带下去严刑拷打！” “是，大人！” 两名锦衣卫校尉从列而出，一左一右牵制住林捕快的手臂便往外拖。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锦宁县主饶命！锦宁县主饶命啊！” 林捕快终于慌了，他知道冲撞污蔑县主难逃一死，他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害怕，胆怯，退缩了。 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也想搏一搏。 “大人饶命！我说！我说！我说！” “我什么都说，还请大人饶我一条狗命！” “求锦宁县主饶命！求锦宁县主饶命！” 林捕快声嘶力竭的喊着，粗旷响亮的声音震的人耳朵发疼。 可拖他前行的两名锦衣卫，对他的声音却置若罔闻，浑不在意，只一味的执行着命令。 几个呼吸的功夫，人便被拖到了院子内。 “呼！”三皇子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不满之色，转头望向萧景铎。 垂眸拱手道，“在下殷泓，见过萧大人！” 三皇子谎称姓殷，单名一个泓字，人称“泓公子”。 “免礼！” 萧景铎随意瞥了一眼，保持高冷状态，仿佛对他行礼的真是一个普通商人一般。 “见过萧大人！” “见过萧侯爷！” “见过萧大人！” 黄家众人见状，纷纷问好。 黄家大老爷头上，又开始冷汗直流。 如果说泓公子的出现，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么萧景铎来了，就是把他们这屋子人直接推入死地。 萧景铎是谁，是长公主之子，是堂堂的镇北候，是杀人如麻的锦衣卫指挥使。 而他最重要的身份，却是宋青苑的未婚夫。 未婚妻被陷害，还在他们黄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身为未婚夫会放过他们吗？ 黄家大老爷心肝直颤，总觉得乌云罩顶。 唯一能祈求的，便是宋青苑顾及这一丝丝的血脉之情，饶过他们黄家这一次。 “来人那！来人那！” “快，快收拾收拾，把桌子都收拾干净。” 黄家大老爷看着有些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连连挥手招呼下人收拾。 随即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罗管家道，“快去书房里，把我新得的那一罐雨前龙井拿过来，招待萧大人。” 说罢，黄家大老爷躬着腰，走到萧景铎身边歉意的道，“家里出现了一些……小意外，怠慢了萧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苑儿侄女的事实属……” 几句话的功夫，办事雷厉风行的锦衣卫，便把林捕快的嘴撬开，从中得到了事情的真相。 “大人！”只见一名锦衣卫，快步走至萧景铎身边。 弯下身子恭敬的道，“属下刚才已经从林捕快口中得知，指使他陷害县主的，正是……黄家大夫人。” “冤枉！冤枉啊！” 黄家大夫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天抹泪的喊起了冤。 “冤枉？”萧景铎重复了一句。 平静无波的眸子在黄家大太太身上淡淡一扫，沉声道，“是否冤枉，带下去一审便知。” “是，大人！”锦衣卫听罢立刻应和。 随便站出俩人，像拽麻袋一般的把黄家大太太架了出去。 “冤枉！你们凭什么！你们不能这么做……” “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锦衣卫……” 尖叫，嘶吼，呐喊声不断。 黄家大太太像是要用尽毕生的力气一般，尖锐的声音刺破了喉咙。 可无论是在场的锦衣卫，还是三皇子，亦或是黄家众人，都仿佛看不见听不见一般。 前者……冷若无情！ 后者……心惊胆战！ 一时之间，黄家众人吓破了胆，竟无一人敢出来求情。 哪怕是他的相公，黄家大老爷也一样。 见到了这种阵仗，别说开口去向萧景铎求情，就是跟萧景铎多说一个字，他也不敢。 诺大的黄家客厅内，宋青苑萧景铎分坐两侧，偶尔耳语一番。 伪装身份的三皇子则是站在一侧，眼神幽暗，不知在想什么。 至于黄家其他人，以及众位下人，则是齐齐跪倒，未有一人胆敢起身。 直到过了片刻，萧景铎才好像终于注意到这边，随意道了一句，“都起来吧！” “谢萧大人！谢萧大人！”黄家众人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一块好肉的大太太。 像一滩烂泥一样，被一名锦衣卫拖着扔回了黄家客厅，顿时血腥之气蔓延。 “娘！” “娘！” “娘！” 黄家大房的众位子女，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扑倒在黄家大太太身边“哇哇”大哭。 心里的恨意也在不知不觉中倾泻出来，难以遮掩。 可他们还是只敢怒不敢言，因为在场的众人谁都知道，锦衣卫没有人性。 别说他们打的只是一个商户家的夫人，就是那朝廷三品大员，进了锦衣卫的监狱，不也照样脱层皮吗！ 除了当今圣上，谁又能把锦衣卫如何！ “大人！”清亮的声音夹杂在哭嚎声中格外清晰。 只听见拖黄家大太太回来的锦衣卫回禀道，“此妇人已经招供，是她指使林捕快陷害的锦宁县主。” “这是她画押的罪状。”锦衣卫把认罪书交于萧景铎。 这么快？ 宋青苑好奇，偏过头抬眼望去。 上面的墨迹还没散开，隐隐带着墨香味，可见是仓促之间书写而成。 见此宋青苑暗暗的想，想不到锦衣卫办事还挺严谨！ 就是那认罪书上，鲜红的大手印实在煞人。 “行了！” 萧景铎把认罪书随意一看，便又重新递回到锦衣卫手上。 同时吩咐道，“把她带走，送去官府，通报刑部处置。” 送官府？ 送刑部？ 陷害当朝县主这可是重罪，必死无疑。 “县主，求求您！求求您！” “念在我娘是初犯……念在咱们还有一丝血脉之情的份上，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我给您磕头了！我给您磕头！”大房子女纷纷求情。 宋青苑站起身，面色平静，居高临下的望着哭喊着的几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的命只有一条，想让我死的人，我也不会放过她！” 第一千六百九十四章 入住驿站 翌日。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无云。 黄府，天澜院内。 宋青苑把一条长长的翡翠玉石坠子，亲手递与周老姨娘。 同时愧疚的道，“大姨奶，对不住！” “我也没想过只是过来认趟亲，就生出这些许风波，若是……” 宋青苑话音一收，“算了，过去了，那些就不提了。” “这个礼物是我早买好的，本打算临行前再交给您。” “今日……便一并送了，顺便向大姨奶辞行。” “苑儿，你……你要走？”周老姨娘张了张嘴。 一双眸子复杂难辨，似是早预料到会有今日这一幕。 只能干巴巴的道，“要不……在留一段日子？” “不必了！”宋青苑笑着摇头。 周老姨娘又跟着客套几句。 主人家不诚心留，作为客人的宋青苑又去意已决。 三两句话来回拉扯的功夫，周老姨娘便带着身边的人，把宋青苑恭恭敬敬的送出了府。 府门外。 宋青苑回眸一望，不期然的看到了跟在黄家众人身后的黄雨薇。 只见她尴尬的别过头，面色心虚，不敢与宋青苑对视。 就在昨天，在黄家大厅内，众人皆是见识到了锦衣卫的雷霆手段。 三下五除二的，黄家大太太被送去了官府接受审判。 至于助纣为虐的黄雨薇……幸运的得到了泓公子的庇护，由泓公子开口求情饶其一命。 不日，黄雨薇就要被送到泓公子的落脚之处，履行她的诺言……为奴为婢！ 是否心里自愿，宋青苑不知，只是漆黑灵动的眸子，看着那道俏丽的身影冷冷一哼。 但愿她能做好这个奴婢！ “走吧！”宋青苑唤过红袖，转身上了马车。 “驾！”车夫一抖马鞭，向着某一方向缓慢而行。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宋青苑一行人终于在驿站前停下。 此时驿站外，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把整个驿站团团围住，围了个水泄不通。 待宋青苑从马车上下来后，立刻有锦衣卫上前行礼，“见过锦宁县主！” “大人已吩咐下去，若是县主到来，自可进入。” “嗯！”宋青苑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守在门前的俩人立刻身子一挪，让出了路。 宋青苑抬脚，带着红袖，阿二顺势走了进去。 澹台府的驿站和宋青苑待过的淮安府驿站相差无几，一样的宽敞明亮。 入眼的便是干净整洁的大厅，只是此时大厅内布满了锦衣卫。 宋青苑甚至从这里面，还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虽叫不出名字，可她也知，是萧景铎身边经常跟随的几人。 “锦宁县主！” 众位锦衣卫看到宋青苑，纷纷起身行礼问好。 其中一人越众而出，快速走到宋青苑身边。 压低了声音道，“大人已命人为锦宁县主准备好了房间，县主请这边来。” 锦衣卫说完，在前引路。 等着宋青苑跟着上了二楼，在一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伸手一指，“就是这间。” 同时，锦衣卫解释道，“大人今早有约要赴，因是隐秘之事，我等不便随行，还请锦宁县主先入房中等待。” “若是属下所料不错，大概在晌午之前，大人定会回来。” “还有……府衙那边，已经把准备呈报给刑部的折子拟好，抄送了一份交于大人。” “大人吩咐给县主送过来，如今正在县主屋内的桌子上，县主自可查看。” “好，麻烦了！”宋青苑微微颔首，推开了房门。 锦衣卫见状，连忙低头，恭敬着道，“县主先忙着，属下去给这位……兄弟！” 锦衣卫看了看宋青苑身后跟随着的阿二，接着道，“给他安排房间。” “同时还有这位姑娘的。”锦衣卫指了指红袖。 “去吧！”宋青苑说了一句，随手关门。 站在屋子内上下打量，这个房间很宽敞，干净整洁。 床台边燃着香炉，清静舒心的香气在屋内肆意蔓延。 还有一架琴摆在琴案上，供人娱乐之用。 由此可见，准备之人也算尽心。 宋青苑的目光四下一扫，一打眼便看见桌子上，摆着的那一封抄送的折子。 抬步走了过去，落下手捋了捋衣，宋青苑缓缓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折子便看了起来。 上面洋洋洒洒的文字，详细的叙述了一番黄家大太太的罪行，最后几行字点明主旨。 便是杀人之犯，秋后问斩，请求刑部批复。 只要这份折子批复下来，黄家大太太便会必死无疑。 “唉！”宋青苑轻轻一叹，把折子合上，心下怅然。 只想说一句，无论是黄明宇还是黄家大太太，都是咎由自取。 俗话说，慈母多败儿！ 若非黄家大太太的偏袒溺爱，一次次纵容，黄明宇即便不成才，也不会是今日这般的纨绔。 而黄家大太太自己呢，妥妥的心理扭曲。 若非这样，也不会因为黄明宇的死来陷害她。 对于黄家大太太的想法，宋青苑多少也能领悟一些。 不过就是觉得自己的宝贝儿子，因为一小女子而送命。 自己这个当娘的什么都做不了，那就干脆送这名小女子去下地府，与自己的儿子长长久久相伴好了。 说得好听点儿叫“成全”，说的难听点儿就是迁怒！ “咦？”宋青苑眉头微皱，终于想起了一丝不对劲儿的地方。 立刻把放回去的折子拿了回来，逐字逐句的细细查看。 “果然啊……”宋青苑喃喃自语。 实事求是的来说，这份即将呈报给刑部的折子，是不严谨的，或者说是有遗漏的。 他只是详细的交代了黄家大太收买林捕快陷害她的事情，可对于黄明宇被害的细节，确实一笔带过，语言不详。 众所周知，人死后身体的重量会比实际重量重很多，尤其是溺水身亡者。 以敏姨娘的体力，在没有帮凶的情况下，是绝对无法把黄明宇，从她的卧室移到荷花池旁推下去的。 那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宋青苑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案，一边思索着。 她会有帮凶吗？ 她的帮凶又是谁呢？ 第一千六百九十五章 拜贴 到了晌午，驿站的厨房备好了饭菜，来叫宋青苑用餐。 因为此时萧景铎不在，楼下又全是锦衣卫的男子，宋青苑不便独自下去。 于是便叫红袖把饭菜端入房中，两名女子围坐在桌子旁单独用餐。 待她们吃完饭，碗筷收拾下去后，宋青苑吩咐红袖道，“咱们恐怕还要在澹台府待两天，看看萧大人那面的进度。” 宋青苑计算着日期，“若是那边能早早结案，咱们便等萧大人回京复命的时候与他同行。” “如若不然……咱们便先去京城。” 这也是宋青苑本来的打算，三郎和林静姝成亲的日子已定。 这个时候，她若是先回榆林县在去往京城，时间上恐怕有些紧，甚至可能赶不及。 所以宋青苑决定不回家，直接入京。 若是赶的巧，还能和萧大人一路同行。 “这样……”宋青苑附耳道，“黄明宇的案子里，我还有很多细节之处不甚明了。” 宋青苑简而言之的，把自己在折子上发现的异常，与红袖说了一遍。 “昨日锦衣卫把黄家大太太扔去了官衙，那位敏姨娘暂时没人管她的去向。” “你去黄家看看，她到底是仍关在黄家还是交到了衙门，是否有同伙？” “姑娘！”红袖抬眸，“若是查出来，咱们要不要……” 闻言，宋青苑长长的眉毛微微一颤，便明白了红袖的意思。 “先别送去官府。”宋青苑摇了摇头。 “你先去敏姨娘那边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然后回来告诉我。” 宋青苑眸色渐渐加深，在她看来，黄明宇纯属死有余辜，帮黄明宇申冤找出真相这种事，她懒得做。 之所以吩咐红袖去询问，不过是本着好奇的心态，想求一个真相，毕竟她牵涉其中。 至于知道真相后如何决断…… 究竟是闭嘴不言，还是协助官府把案件整理完整，那就要酌情处理了…… “行，姑娘，我一会儿就去。”红袖应下。 俩人说话的功夫，萧景铎便回来了。 “吃饭了吗？”宋青苑抬头望了过去，柔声的问道。 “吃过了！”萧景铎答了一句。 目光在红袖身上一扫，便把人打发了出去。 随后解释道，“在三皇子那儿吃的。” 宋青苑听罢眸色未变，仿佛早已想到这一层。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带着大批的锦衣卫属下来到澹台府查案。 然却自己独自离去，把一众属下留在驿站内，摆明是不方便带人。 那么所会之人不是已经在暗处改名换姓，打入盐商内部的“泓公子”，就是私盐一案的卧底证人。 宋青苑抬手倒了杯茶，给萧景铎递了过去。 茶叶是自备的上好的大红袍，茶水也是刚刚所沏，还泛着热气。 萧景铎伸手接过，拿起茶盖拂了拂一边道，“三皇子那边留着黄雨薇还有用，暂时不好处置。” “待等一切结束，我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宋青苑想了想，思索片刻便摇了摇头，“不必了！何必脏了你的手！” 宋青苑深深看了一眼。 就凭着黄雨薇帮着黄明宇做的那些事，落到萧大人手里，别说讨不了好，就是剥皮抽骨也实属正常。 “不过……她未必就会有好报！” “至于她日后究竟如何……皆看天意，无需在理。”宋青苑嘴角噙着一抹笑。 三皇子留下黄雨薇的事，一开始或许她想不清楚，可是后来静下心来细细一思量，便明白了这其中的目的。 不过是想借着黄家打入盐商内部，彻查私盐一案。 他在黄家布局这么久，眼看就要到了收网之时，自然要在给黄家一些助力，来稳定黄家之心。 而这份助力吗……就是黄雨薇！ 对于从祖辈开始，就惯用女色来拉拢贵人的黄家来说，三皇子这样的行径，才更能让他们感到安心，从而放心。 “就依你……” 萧景铎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很快便应了宋青苑所言。 ………… 次日。 宋青苑来了澹台府，入住驿站的消息，便像雪花一样传遍了整个澹台府。 澹台府内达官显贵的夫人们，递帖子的递帖子，备礼的备礼，拜见的拜见。 仅仅一上午的功夫，宋青苑所在的房间内的桌子上，堆着的拜帖便有一尺高。 还有琳琅满目的拜礼，各式珍品放在屋内一角，打眼望去甚是壮观。 “姑娘，这是庄家送来的。” 红袖把拜帖和一份礼单递与宋青苑。 “庄家？”宋青苑秀眉一挑，露出疑惑之色。 能被红袖着重提及的，必不是寻常之辈。 于是，宋青苑询问的目光望过去，“这个庄家是什么来头？” “大盐商！” 红袖解释道，“若说黄家只是盐商里面的小喽罗，那庄家绝对是佼佼者。” “不但和两淮那边的盐商过从甚密，就是在河道方面门路也是极广。” “若是奴婢所料不差……”红袖分析道，“萧大人和三殿下此次前来，要查的便是这……庄家！” “姑娘，有句话叫做拔出萝卜带出泥。” “从庄家这里入手，层层拨解，进而查两淮盐案。” “那么这一条船上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红袖曾经是萧景铎的暗卫，没少帮着锦衣卫查案，对这里面的头头道道比宋青苑了解的多。 “两淮？”宋青苑一怔，露出了然之色。 她就说吗……无论在历史上，还是曾从她看过的书籍中都能得知。 只要是跟盐道有关系的，无论是从哪里开始，最后都离不开两淮。 尤其是由锦衣卫指挥使和三皇子同时出手，联合查案，必然不是小打小闹，定是要震慑一番。 怎么可能在澹台府这里收手，原来竟是……曲线救国，最后在直捣黄龙。 “对，两淮！”红袖重重点头，又抿了抿嘴。 “不过……两淮那边势力盘根错节，牵扯甚多，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外人很难插手。” “这次究竟能把案子办到什么程度……奴婢也不知道！” 红袖摇头，对着宋青苑羞涩一笑。 第一千六百九十六章 大手笔 “奴婢见识少，不知道萧大人与那位殿下心中所想。” “不过是仗着走南闯北知道点儿事，给姑娘分析着玩的，姑娘别在意。”红袖羞涩的说着。 “不会，咱们不过是两个女儿家，又是自己人，哪儿说哪儿了，哪会当真。”宋青苑笑笑。 红袖的性子有些随和，从跟着她的那天起就表现出忠心耿耿的姿态。 不过她的言谈举止中都带着恭敬，一举一动及其规矩，未有半分逾越。 现在相处久了，感情深了，红袖也渐渐敞开心房，露出了活泼劲儿。 不再那么严谨，整个人也有了人气，这在宋青苑看来是个好事。 “姑娘，你先把这帖子和礼单看一下吧！” 红袖微抬下颚，在递给宋青苑的东西上点了点。 “那好……”宋青苑垂眸，“我看看。” 说罢，白皙的手指翻开帖子。 上面是清秀的篆体小字，是庄家在夫人送来的拜帖，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宋青苑随意看了看，便把帖子放在桌上，伸手拿起那份随着帖子送过来的礼单。 不看倒好，这一看，宋青苑倒吸了一口气。 饶是她已是县主之尊，见惯了各式各样的权贵，见识颇多，也不得不被庄家的大手笔震的哑口无言。 珠子箍儿、金九凤钿儿、翠蓝绉纱羊皮金滚边箍儿、南海佛楠珠。 至上凤凰簪、白玉响铃簪、纯黑水晶参银发簪比比皆是。 甚至还有用红珊瑚雕刻而成的数样摆件。 就连那实实在在的金子，也赫然有千两之多，折合成白银就是整整一万两。 不看其他，单从这次礼单上来说，就足以媲美京中贵女出嫁。 “东西放在哪里了？”宋青苑抬头。 “在楼下。”红袖答道。 “整整两大箱子，抬上来不方便，奴婢便自作主张放在了楼下，等姑娘处置。” “知道了。”宋青苑点了点头，白皙的脸颊上还残留着震撼之色。 幽幽的感慨道，“都说盐商有钱，可时至今日，我才真正的见识到了他们的阔绰。” 这也由不得宋青苑不震惊，仅仅一份见面礼的价值，就以十万两计，这是何等的大手笔。 之前周氏离开黄家时，周老姨娘一出手便是三千两银票，再加上一堆包裹着贵重之物的包裹，加起来大概在四五千两左右。 宋青苑那时虽惊讶，可还在可接受范围。 而今日庄家所做的，却打破了她的认知。 有钱！ 超有钱！ “就放在那儿，等萧大人回来再行处置吧！”宋青苑淡淡的说着。 微笑着摇头，“这么重的礼太烫手，我不能收，也不敢收。” 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此时的宋青苑已明白，庄家是想从她这边走通萧景铎的门路，犹如那时的孟歧一样。 想到这里，宋青苑神色顿了顿。 当时她是给萧大人去了信，递了话，也得到了回复，萧景铎拒绝了孟歧的投靠。 就是不知道被拒绝后的孟歧，又找了谁做了靠山……心愿是否达成？ 宋青苑想着，等有机会一定要问问他们家萧大人，是否得到这方面的消息，多少给她提点两句。 她也好转告二郎，以后和孟歧打交道时好多加防备。 “当！当！当！” 连续的敲门声，把宋青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进来！”宋青苑唤了一声。 紧接着“嘎吱”一声门被推开，阿二平静的走了进来。 亦如往常，连眼睛里都是一成不变的冷光。 可宋青苑却无端的觉得，在那份冷静之下多了一丝什么……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宋青苑询问。 “敏姨娘死了！”阿二沉声道。 “死了？”宋青苑微微一惊，随后释然。 敏姨娘谋杀了黄家的二公子，段然没有可能留其性命，死是必然的。 “是自杀。”阿二补了一句。 “自杀之前，敏姨娘见了黄家二少夫人，也就是黄明宇的正妻，两人在柴房内说了一番话。” “属下从偷听的谈话中得知，黄明宇便是敏姨娘和黄二少夫人合谋所害。” “原来是这样！”宋青苑恍然大悟。 她还记得当日，林捕快说敏姨娘身边的两个丫鬟是去帮二少夫人忙，从而躲开众人的视线，把黄明宇引去自己的卧房内。 如果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敏姨娘和黄家二少夫人合谋，这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姑娘，我们要不要报官？”红袖再次询问。 这个话她已经问过宋青苑一遍，如今真相大白，她想也未想便再次问出了声。 “不必了，过去了，此事与我们无关！” 宋青苑缓缓摇头，一句话便打消了红袖报官的念头。 ………… 榆林县，宋家村。 各家各户的菜园子里绿意盎然，早早栽种下去的蔬菜长出小小的果实，有的仅有巴掌大，还不好摘来做菜。 尤其是那黄瓜，细细的不够塞牙缝。 可顽劣大小童却趁着父母不备偷偷的摘下，一口一口的咬出脆脆的声响，并乐此不疲。 大地里，一道道忙碌的身影站在烈日之下。 除草，提水，浇灌田地，为秋日的丰收而努力。 宋家也一样，即便周氏，宋青茉，四郎还在路上，宋青苑还在澹台府未归。 宋老爷子还是组织了宋家其他的子辈，孙辈，把他们领至田间亲自劳作。 “爹！” 田地里宋诚义戴着草帽，一手放在额头上，一边遮阳一边道，“儿子现在大大小小也是个工部行走，朝廷命官。” “还在这儿除草，浇地，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宋诚义整张脸皱在一起，委屈极了。 宋老爷子听了两眼一横，义正严辞的道，“当了官更要严于律己，身先力行。” “不可因为有了官身而放纵自己，做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辈！” “否则，与那朝廷蛀虫有何区别！” 宋老爷子厉声质问，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一指选出一块地。 “老二，老规矩，这三亩地归你打理，不许他人插手。” “什么时候把活干完，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第一千六百九十七章 退庚帖 宋老爷子说完，不再搭理宋诚义，把目光对准宋诚忠，“老大，这边是你的。” “老三，那边是你的。” 宋老爷子一一分派，待一切完毕之后，自己拎着锄头，对着绿油油的草除了起来。 “爹！” 宋诚礼抬眸一看，开口劝道，“爹年纪大了，这些活就交给我们干吧，爹在地头监督着就好。” “爹放心，我们肯定能干好，不会因为咱家日子好了，就把这庄稼人的本分给忘了。”宋诚礼憨憨一笑。 一旁的叶氏扎着头巾，站在其身侧跟着劝说。 “不必！”宋老爷子抬了抬手，头也未回，“我意已决。” “我这把老骨头还坚持住，只要我这腿脚还能动，就要给我的孙儿打个样！” 宋老爷子说的格外大气，干活的时候也有一把子力气。 用村里人常形容他的一句话就是……老当益壮，越活越精神。 两柱香过去，一根垄被除完，宋老爷子重新站在地头默默的望着。 阳光一照，满头的汗渍顺着苍老的面颊缓缓流下。 一旁的下人见状，立刻把沾了水的手巾递了上去。 “老爷子，擦擦汗吧，歇歇在干也是一样的。” 下人也知道宋老爷子的规矩，这二十亩地就是为了锻炼宋家子孙而备，不会假于他人之手。 下人在一旁看着心里焦急，有些担心宋老爷子的身体。 可他不敢说帮忙的话，怕惹恼了这位老爷子。 “没事！”宋老爷子说着，随手接过手巾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两下。 “身体还吃得消，还能再除一根垄，等除完后再歇息也是一样。” 擦完脸的宋老爷子拿过水囊，“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拎起锄头准备再战。 这时，就见田大奎从宋家的方向疾步跑来，“呼哧带喘”的站在宋老爷子身边。 低声道，“老爷子，吴家那边来人了。” “吴家……”宋老爷子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哪个吴家？” “原安县吴家。”田大奎答着。 “竟是他们来了！”宋老爷子连忙把手中的锄头放下。 宋青茉退亲一事，一直是他的一块儿心病。 可宋老爷子也知道，原安县离榆林县太远，当时又正逢冬天，来往不便。 所以宋青茉的生辰八字以及退婚书，一时半会儿也送不回来。 宋老爷子计算着时间，千盼万盼终于等来了吴家人，心中的大石也即将放下。 “走吧，回去，咱们快回去看看！” 宋老爷子快速说着，急不可耐的迈开脚步，健步如飞的便朝着宋家的方向奔去。 片刻。 宋家堂屋。 吴三爷已在此等待多时，见了宋老爷子立刻拱手，愧疚的道，“宋大人，对不住！” “家里发生了一些事，便耽误了行程，草民在此给您赔礼了。” 吴三爷对着宋老爷子深深鞠了一躬。 如今吴宋两家关系已变，他也不敢再口称“老爷子”，只能规规矩矩的唤着宋大人，自称为草民。 “庚贴可带来了？”宋老爷子不在寒暄，直奔主题。 “带来了。”吴三爷点头。 一伸手，身后的下人便立刻把属于宋青茉的生辰八字，以及婚嫁所需的东西全部奉上，退还与宋家。 遗憾的道，“不能与宋家结亲，实在是我吴家无福，只希望日后莫要断了联系才好。” 吴三爷又是端茶赔罪，又是察言观色，小心的说着体贴的话，终于才让宋老爷子的神色缓和下来。 见差不多了，吴三爷目光四下一扫终于问到，“宋大人，不知县主可在？” 吴三爷觉得奇怪，他来到宋家的时间不算长。 可宋家村也不大，锦宁县主早该得到消息才是，怎么却不见她出现。 不光是宋青苑没出现，就连宋青茉都不在此处。 “苑儿此时不在榆林县内。”宋老爷子如实的回道。 随后反问，“你找苑儿可是有事？” “是有一些生意上的事，要和锦宁县主商量。”吴三爷模棱两可的说了一下。 再次问到，“不知锦宁县主何时归来？” 宋老爷子摇头，“苑儿此时不在榆林县，甚至不在淮安府境内，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 “不在淮安府？”吴三爷重复了一句，眉头微微一蹙。 当初他离开之时，锦宁县主的暗示他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如今正是来回报结果之时。 可宋青苑却不在，那他要如何是好…… 吴三爷眉头紧锁，久久不能散开。 恭声问道，“宋大人，锦宁县主可是去了京城，不知何时归来？” “如果在半月之内，那草民便在榆林县等候。” “若是太晚……”吴三爷苦笑，“草民恐怕无法久留。” 宋老爷子深深看了一眼，见吴三爷不像说谎的样子，便道，“半月之内，苑儿无法归家。” 宋老爷子想了想，如今家里二郎和沈碧青也不在。 对于宋青苑的生意，李氏和宋诚义插手的也不多，只是管管作坊之事，至于其他…… “这样吧……”宋老爷子思索一番道，“你去县城找柱子，杨铁柱，他是宋记百货市场的大管事。” “若是生意上的事就找他谈吧，苑儿不在的时候，他也能做半个主。” 柱子呀……吴三爷下意识的皱眉。 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其实他和柱子打过的交道还算颇多，甚至比宋家其他人都要多两分。 可这次他想说的，不是生意上的事，而这话又不方便对宋老爷子言。 所以只能暂时应下，“好，听宋大人的，草民去找柱子管事。” “就是不知道……”吴三爷抬头，故意向外望了望问道，“茉儿姑娘可在？” “草民想当面向茉儿姑娘道个歉，代表吴尧，也代表我们吴家。”吴三爷强调着。 “茉儿也不在！”宋老爷子再次摇头。 几番拉扯下来，吴三爷终于从宋老爷子口中得知，无论是宋青苑，宋青茉还是周氏等人，如今都不在榆林县，甚至淮安府境内。 “唉！”幽幽一叹，吴三爷只好作罢。 回头先去县城找到柱子，把生意上的事捋一番，该进的货进了，该结算的银钱结算了…… 第一千六百九十八章 因果 与柱子谈完正事之后，吴三爷再次说起吴尧之事。 似是感慨，不经意的道，“小侄吴尧被j人所害，失了大好姻缘。” “如今已是苦不堪言，陷入情伤，整日酗酒，连家里的生意也懒得搭理。” “整个人颓废不已，他这辈子可真是……”吴三爷惋惜地摇了摇头。 看柱子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干脆直接道，“遇人不淑！遇人不熟！” “我吴家对那玉秀也算仁至义尽，得知她父母双亡后，我五弟妹便把她接入家中，当做亲生闺女一般悉心教导。” “一应吃穿用度与吴家子女并无二样，甚至还怜惜她丧母，在各种小事上格外关心，疼爱有加。” “谁知她竟是蛇蝎心肠，借着尧儿对她的兄妹之情，以出嫁离家再见两难之名，约尧儿赴送行宴。” “唉！”吴三爷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磕。 “情同兄妹的俩人，在妹妹要出嫁时，兄妹几人小酌几杯为其送行，本是人之常情，也是时有之事。” “尧儿年纪小，见的险恶之事少，识人不明，不知他当作亲妹妹疼爱的人，竟是如蛇蝎心肠。” “趁他喝醉在其酒中下药，与其……” “……” “竟是下药！”柱子眉头一皱。 宋青茉和吴尧的事他也听过，可先前的版本却是说吴尧酒后乱性，原来竟是被人下药。 柱子也跟着一叹，感慨不已。 宋青茉和吴尧之事，他这个做姐夫的也是看在眼里。 宋青茉退婚后的痛苦，他也跟着宋青蓉一起心疼。 却不想竟是这般的阴差阳错，毁于一人之手，真真是…… 柱子心里复杂极了，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那、那名女子现在如何了？”柱子有些好奇。 据他所知，大户人家在子嗣方面都极其忌讳，尽力避免庶子出生。 如今玉秀耍这种手段，妄图生下吴家嫡子，那吴家知道后，又该如何处置她呢？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吴三爷听了微微一笑，正中下怀的道，“尧儿自是气疯了，也恨毒了她。” “若飞家中下人和长辈阻拦，尧儿早已要了那玉秀的命。” “不过……”吴三爷摇了摇头。 “一番争执下来，玉秀那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没保住。” “她还因为生下死胎伤了身，日后恐无法再孕。” “唉！”吴三爷幽幽一叹，“这也算是恶有恶报，让她自食恶果！” “好！”柱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感痛快。 “果然是苍天有眼，那恶毒的女子毁人姻缘，如今她该有此报。” “正应了普惠大师的那一句因果循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哇！” 柱子仰头一杯酒灌入口中，辛辣的味道在嘴里蔓延，柱子顿觉浑身舒畅。 这下子可算是让宋家，让宋青茉，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哈哈！哈哈！”吴三爷跟着朗声一笑。 “杨管事说的对，因果循环，天理昭昭，她何该如此。” 吴三爷举起酒杯，抬起手朗声道，“杨管事，在下敬你一杯。” 说完，把酒杯放到嘴边一饮而尽。 借着喝酒的动作，吴三爷遮住了眼中的幽暗之色。 有些话他没对柱子说，吴尧能轻易的发现玉秀在酒中下药之事，是他引导的 玉秀早产伤身，以至落下死胎，也是得了他的吩咐。 这两件事，便是他对宋家的投名状。 “杨管事，来，来，喝酒！喝酒！”吴三爷张罗着。 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那些烦心事咱们通通忘掉，继续合伙做生意。” “以后还要仰仗杨管事，在锦宁县主面前为在下美言几句啊！” 吴三爷说的意味深长。 他相信，只要柱子把今日这番话转告于宋青苑，宋青苑便会明白他的决心。 “好说……好说……” 柱子一同举杯，俩人开始推杯换盏。 ………… 澹台府驿站内。 宋青苑把拜帖以及几箱子珠宝，黄金，全部交与萧景铎。 “你觉得怎么处置好？”宋青苑询问道。 是收下还是退回去，宋青苑拿不定主意，毕竟官场上的交往并非只有黑与白，还有很多灰色地带。 有些礼必须收，也不得不收，而有些礼半点儿沾不得。 显然摆在她面前的这些价值连城的礼物，不是冲着她宋青苑本身来的。 而是因着她身边的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萧大人。 “可有喜欢的？” 萧景铎的目光在打开的几个箱子里随意一扫，兴致缺缺。 “嗯？”宋青苑长长的眉毛轻轻一扇，不明所以。 漆黑的眸子顺着萧景铎目光的方向看去，落在漆红色的大箱子内，微微一笑，“都挺好看的！” “不过吗……”宋青苑故意拉长了音，望了萧景铎两眼才道，“这里的东西都非我所爱，拿着也扎手。” 这句话宋青苑说的不假。 礼单里主要以金银首饰，翡翠玉石，玛瑙珊瑚为主，这些是达官显贵的夫人们最爱之物。 可惜……她从来到古代之后，对这些东西偏偏不感兴趣。 “若是送些珍贵书籍，我或许还能有两分兴致。” 宋青苑拄着腮偏头看去。 萧景铎见状，回眸对望，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苑儿非庸俗之辈，岂非普通的大家夫人可比，是他们小看了苑儿！” 萧景铎看着拜帖的目光一冷，颇有一些嗤之以鼻的架势。 到是宋青苑，被这突如其来的夸奖说的俏脸一红，不自然的笑了起来。 “萧大人……”宋青苑张了张嘴。 却见萧景铎起身走到大红箱子前，把那一小株珊瑚树拎了起来，细细打量。 “你喜欢红珊瑚吗？”萧景铎问道。 他记得，宋青苑有几样红珊瑚首饰。 “只是……小辣椒都适不适合你。”萧景铎如是说。 “嗯？”宋青苑一愣。 眼睛下意识的一眨，很快便笑开了花。 似宠溺似纵容的道，“萧大人说得对，小辣椒的头饰确实不适合我。” “那萧大人觉得，什么样款式的头饰比较适合苑儿戴呢？” “嗯……”这个问题到把萧景铎问住了。 第一千六百九十九章 庄家赴宴 他堂堂男儿，很少与女子打交道，更不曾去研究过女子所喜爱之物。 这倒是叫萧景铎为难了，想了好一阵才道，“简洁大方的发簪足矣。” “若是头饰太过繁琐，反而遮掩其本色。”萧景铎说的一本正经。 “嗯～”宋青苑狡黠笑笑，“天然去雕饰，原来萧大人追求的是自然美。” “好难哦～”宋青苑故意抱怨。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七分靠长相，三分靠打扮。 放到现代，在神奇的化妆技术下，在普通的小女子，也有顶级的化妆师能以腐朽化神奇，打造成美女。 所以吗……追求自然美的，当然是很高的要求。 “你这样就很好！” 萧景铎幽深的眼神定睛一看，严肃的道，“多一分失之温和，少一分缺少锋芒。” “如今这般，温和中不掩锋芒才刚刚好。” 闻言，“噗嗤”一声，宋青苑趴在桌子上闷笑，原来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咳咳！”宋青苑清了清嗓子，玩笑又撒娇的道，“萧大人，你也好！” “特别特别好！” “天下超级无敌好！” “嗯？”萧景铎听着失笑。 “好了，无需吹捧，言归正传。” 萧景铎脸色正了正，偏过头，伸手一指，“这些东西虽然价值不菲，可也并非顶级珍宝，咱们府里就有不少。” “待你嫁过来，全部交由你打理。” “还有……以后有什么喜欢的大可告诉我，我会细心留意。” “你当知晓，锦衣卫负责抄家。” 萧景铎在抄家两字上加重了音，意有所指。 听罢，宋青苑怔怔的看着。 众所周知，查抄大户人家，权贵官僚，一向由皇上最信任的锦衣卫执行。 而查抄之物全部充公，搬入皇上的小私库。 在这之前吗……好东西自然要被负责之人过一过眼。 这里面的道道很多，也算约定俗成。 萧景铎今日的这番话所说何意，宋青苑略微一想便了然于心。 猛的摇了摇头，连连两声，“不必了！不必了！” “真的不必了！”宋青苑再次强调。 “无妨！”萧景铎不以为意，“待日后想到再说即可。” “至于现在吗……这些东西暂且以你的名义收下。” “我会酌人一一核对，待统计完毕后，把礼单与这些东西一同送入京城，交于皇上处置。” “咳咳！咳咳！” 宋青苑听了萧景铎的话后一阵轻咳，狡黠的望过去，原来他们家萧大人竟是这般机灵。 把别人的礼物转送于当今圣上，既表明了大公无私，又在圣上面前讨了份好，得了圣上欢心。 此举真是……棒极了！ 宋青苑收敛笑容，默默点头，“就依萧大人所言。” ………… 两日后，庄府。 宋青苑收了庄家的礼物，接见了庄家现在的家主夫人，又应庄夫人之邀，赴了庄家的赏花宴。 如今这个季节，正是芍药，月季，蝴蝶兰花开的时候，正所谓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一大早宋青苑便梳妆打扮，命阿二备好马车，带着红袖去了庄府。 再由庄夫人引领，进了庄家的花园。 刚一进入，便有阵阵香气扑面而来。 宋青苑鼻子微动，轻轻一嗅，淡而不浓，芬芳四溢，真是让人觉得通体舒畅。 在配着那温暖和煦的阳光，此情此景分外美好。 “这位可是锦宁县主？”一位打扮的端庄大气的官家太太，走上前来搭话。 宋青苑抬眸，含笑看去，漆黑的眸光四下一扫。 原来在这个花园内，已经聚集不少人，看其穿着打扮举止神态皆是不俗。 “正是！”宋青苑微微颔首，反问道，“不知这位夫人是……” “妾身夫家姓贾，如今身居布政使一职，主管澹台府事务。” 贾夫人规规矩矩的对着宋青苑行以一礼，态度温和，热情好客。 “贾夫人！”伸手不打笑脸人，宋青苑含笑回应。 贾夫人大方一笑，“锦宁县主不远千里来到澹台府，是我们澹台府的荣幸，也是我们澹台府的贵客” “来！来！来！”贾夫人帮着庄夫人张罗招呼起来，“锦宁县主请上座。” 贾夫人在前面引路，宋青苑在身后跟随，几步路的功夫，两人便走到了一处凉亭内。 在这其中不少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纷纷迎了过来，跟宋青苑打完招呼后，便紧随其后。 “锦宁县请坐！” 石桌旁，贾夫人主动把主位让于宋青苑。 宋青苑点头示意，当仁不让的坐了下来。 抬头一看，石桌上已经备好了各式各样的新鲜瓜果与茶水。 甚至还有很多南方的特产，也出现在这张桌上，看其新鲜程度，应该是刚运过来不久。 宋青苑暗暗的想，这庄家可真豪气！ 这些东西若是放到榆林县，可是绝对吃不到的金贵物。 “大家也别站着，都坐吧。” 宋青苑一挥手，别招呼各家夫人，小姐纷纷落座。 说话的时候宋青苑也不忘四下打量，如今她们坐的这个凉亭，便坐落在整个花园一角。 凉亭宽敞，用上好的木料搭建，四根粗大的漆红色柱子上雕龙画凤，伫立在四方。 且上面的图案活灵活现，精雕细琢，一看便知出自精巧的雕工之手。 凉亭的四周就是诺大的花园，东芍药，西月季，南丁香，北蝴蝶兰。 这便是这个时令，盛开的四种花。 宋青苑趁着丫鬟倒茶的功夫远远眺望，在这盛开的四花之后，是未开的别类花朵，还有隐约可见的几处凉亭。 若是宋青苑没猜错，这里的每一座凉亭必被一时令花所包围。 果然！ 看到宋青苑兴致勃勃的目光，庄夫人立刻凑到宋青苑身边讲解道，“这里的凉亭有四座。” “以时令划分，分别是春花，夏雨，秋风，冬雪。” 庄夫人说着伸手一指，“若是锦宁县主冬天的时候来，妾身便会在那座亭子内招待县主。” “若是秋日的时候……”庄夫人侃侃而谈。 “锦宁县主若是不嫌弃，便在这澹台府多留些时日，也好让我们尽地主之宜。” 第一千七百章 眼熟 “是啊！是啊！” 听了庄夫人的话，各家夫人纷纷响应。 “锦宁县主大老远的来澹台府一趟，一定要多留些日子，让我们好好招待招待县主。” “县主大名我等如雷贯耳，早就与县主神交久矣！” “如今得见县主真容，果然是名不虚传，就想与县主好生亲近亲近。” “县主可勿要嫌弃我等才疏学浅，身份卑微才好。” “锦宁县主的慈善基金会积德行善，扬善意，帮扶百姓，都是有所为之事。” “我们虽为一介女流，也愿以自身绵薄之力慷慨解囊，还望县主能给我等一次机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说着讨巧的话，一边奉承着宋青苑。 三言两语的功夫，便又扯到了慈善基金会头上，纷纷表示愿意出银子，愿意捐款。 以此来博得宋青苑的好感，拉近彼此的关系。 “不知这位是……” 宋青苑目光一顿，在那位愿意慷慨解囊的夫人身上停留片刻，出声询问。 此人一听面露受宠若惊之色，连忙起身对着宋青苑行礼道，“妾身夫家姓张，如今在这澹台府认学政一职。” 张夫人说完，贾夫人立刻接话，“县主有所不知，这位张夫人不但是学政之妻，同时也是庄家的姑奶奶。” 庄家的姑奶奶？ 宋青苑秀眉微不可察的一挑，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出手如此大方，竟是娘家得力。 想想也知道，庄夫人一个拜礼便送上价值近十万两的东西，那作为庄家女的张夫人，出阁时的嫁妆必然不少。 “张夫人有礼了，快请坐！”宋青苑点头回应。 不管这位张夫人是否真心捐银子，为慈善基金会行善积德。 可至少话放出去了，宋青苑自然也愿意给足她面子。 “谢县主！” 张夫人听了宋青苑的话后并未多说，仿佛只是站出来混个脸熟，很快便依言坐了回去。 这时，庄夫人所邀请之人，该到的也差不多全部到齐。 于是便像往常的宴会一般，围着宋青苑老生常谈的说了一番首饰，衣服等话题后。 便叫各家未出阁的小姐依次上前，纷纷展示才艺。 “听说锦宁县主琴技超群，小女近日学琴偶有所得，还请锦宁县主指教一番……” “小女近日习梅花小篆笔力不足，字迹总是软软弱弱，锦宁县主可有何好的建议……” “小女善舞，跟随师傅已习三年……” “小女……” 一众女子上前纷纷展示，小的十一二岁，大的十四五岁，皆是澹台府未嫁贵女。 在其表演当中，各家各户的夫人也不忘为其女造势。 这样一来，其中的佼佼者也算在宋青苑面前出了风头，漏了脸。 若是真得到锦宁县主赏识，与其结下几分交情，日后也算在京中有了门路。 而让众位夫人这般积极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便是相看儿媳。 身为母亲，在座的各位夫人自然也是希望，能为自家儿子娶一位知书达礼，秀会端庄，又擅长琴棋书画的女子为伴。 一番表演过后，宋青苑的茶水也喝了几杯，便以如厕为名，离开庭院暂去透气。 “锦宁县主，不如妾身陪您……”庄夫人连忙起身。 “不必！”宋青苑拒绝的干脆。 “庄夫人自可招待其他夫人，找一丫鬟与我带路便好。” “那……”庄夫人想了想，看着宋青苑神色确实不愿，于是点头应下。 唤来身边跟随着的大丫鬟道，“宝珠，你带锦宁县主去。” “记得把县主服侍好，不可有任何逾越之处。”庄夫人警告的看了一眼。 “是！夫人！”宝珠应着，“县主请这边来。”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庄家的小丫鬟宝珠在前引领，宋青苑慢悠悠的走着。 边走边看，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庄府的美景。 红袖则是陪在一旁，时刻警惕周围动静。 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宋青苑的余光内，宋青苑眉头一皱，有些眼熟。 待转回身细细看时，只见一单薄背影进了一处院落，很快便有院门遮挡住她眺望的视线。 “那是哪里？”宋青苑伸手一指，问向宝珠。 “啊？这个呀……”宝珠踮脚一望回答道，“那是秋姨娘的院子。” “县主怎么对此处感兴趣？”宝珠好奇的多问一句。 “没什么。”宋青苑摇头，“只是觉得此院落有些精致罢了！” 精致吗？ 宝珠挠了挠头，神色不解。 庄家精致的院落很多，秋姨娘这个只算一般，绝对排不上名号。 不过这位锦宁县主是外地来的，可能审美和他们澹台府人不同吧！ 宝珠如是想着，脚下加快了速度。 不一会儿的功夫宋青苑方便完，又在宝珠的带领下去净了净手，便虽宝珠一起回往聚会之地。 直到用餐完毕，宴会结束，宋青苑、红袖二人坐上了停在庄家旁阿二所赶的马车上。 “姑娘，怎么了？”红袖轻声问道。 “从如厕回来，奴婢就看您时不时的走神，仿若神思，是有什么事吗？”红袖目光露着关切。 “一点小事。”宋青苑想了想，做回忆状，终是不得其解。 于是道，“刚刚在庄府中看见一人，觉得特别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了？” 眼熟？ 见过？ 红袖琢磨一番，摇头道，“奴婢并没有觉得哪一个人是眼熟的。” “不过……也许是奴婢到姑娘跟前之前，姑娘见过也不一定。” “也许是我看错了吧！”宋青苑身子慵懒的往后一依。 解释道，“毕竟只是随意的一眼，看错也不足为奇。” 闻言，红袖没在回应，拿起靠垫放在宋青苑身后。 “姑娘，靠着这个舒坦些。” “好！”宋青苑并未拒绝，依了红袖的意。 大概过了两柱香的时间，马车终于停下，停在了驿站门口。 红袖先行下车，抬起手臂搀扶着宋青苑轻轻一跃跳了下来。 就在双脚落地的那一瞬，宋青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眸光一凝，“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红袖一怔。 第一千七百零一章 请求 “我知道那人是谁了。” 宋青苑望向远方，口中呢喃道，“怪不得这么眼熟。原来竟是真的见过。” “走吧，进去说。”宋青苑一挥手，带着阿二，红袖回了驿站。 这次她没有直接上楼回房，而是坐在大厅之内。 遣人倒上热茶，挥退周围的锦衣卫。 宋青苑对着红袖，阿二两人道，“之前我在庄家看到的那名眼熟的女子，她叫小秋，曾经与我一同乘船南下。” 宋青苑端起茶杯，一边拿起茶盖拂去热气，一边陷入回忆。 缓缓叙述道，“那个时候，我二哥去南方做生意邂逅二嫂，两人互生情愫……” 阿二，红袖在宋青苑的吩咐下坐在一旁，竖起耳朵细细聆听。 这一段情是二郎成长史上重重的一笔，被人引为佳话。 尤其四郎，羡慕不已，经常念叨。 所以对于这一件事，阿二，红袖也是知之甚清。 宋青苑继续道，“下人回来传了消息，我还有爹，娘便迅速启程去往南方。” 宋青苑说着，看了红袖一眼解释道，“那个时候，你还未在我身边。” “当时跟随我们去的，是红菱和蒋师傅。” 红袖点头，她确实是在宋青苑从南边回来后，才去到她的身边。 那么她对那名叫小秋的女子不眼熟，也是理所应当，因为……没见过！ “姑娘！” 红袖对此事隐隐有印象，好像她在刚进入宋家的时候，听李氏含糊的提过那么一嘴。 “是不是二老爷，二夫人，在船上合力抓到一名杀人凶手的那件事？”红袖问道。 “是！”宋青苑重重的点头，忆起此事忍不住扶额。 当时渣爹，渣娘确实是见义勇为，仗着自己的小聪明设计引出凶手。 可他们实施起来太不顾后果，若非当时有红菱在，渣娘的性命堪忧。 宋青苑讲道，“当时小秋女扮男装跟在陈老板身边。” “我爹娘他们俩人几番试探后，怀疑小秋是凶手，便设计一招引蛇出洞。” “可谁曾想到，最后引出的不是小秋，而是陈老板身边的另一名下人，叫做高升。” “唉！”说道此处宋青苑幽幽一叹，眉眼间满是无奈。 “当时小秋嫌疑极大，可我们证据不足，又非官府中人，再有高升顶罪，还急着赶路……” “种种原因之下，便未插手此事，直接坐船南下。” “而那名叫做小秋的女子，则是与一名姓王的商人直接离开。” “她不是做了小妾就是外室。”宋青苑猜测。 随后摇头，“哪成想，现在竟会在这澹台府再遇其人。” 宋青苑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着狐疑惊讶，还有一丝丝不确定。 实在是因为南方和这澹台府本是两条路，各不相干。 小秋一介女子，在无人相送的情况下，怎么会从那边又跑回来，还隐隐成了…… 宋青苑不期然想起宝珠的介绍，那个院子的主人叫做……秋姨娘。 莫非说的就是小秋？ 如若不然怎会那般巧合，连名字都是一样。 “姑娘！”红袖一下子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此事定要告知大人，若是运作得当，或许……” 红袖眸光渐冷，若庄家的那名秋姨娘，真是她家姑娘所说的小秋。 那么他们手握小秋把柄，或许可让小秋为其所用。 至于小秋是不是真的杀人凶手…… 红袖冷冷一笑，锦衣卫说是那就必须是，不是也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宋青苑说着。 待到下晌萧景铎归来，与宋青苑一同吃了晚饭，残羹剩菜撤下后，两人便聊起了此事。 萧景铎听了也觉诧异，“放心吧，我会去查。” 萧景铎说着看向宋青苑，“还有一事……” “刚刚我收到榆林县那边来的飞鸽传书，早在几日前，你父母二人便已启程入京。” “去京城了！” 宋青苑想了想，“我三哥成亲在即，算算时间，他们确实该动身了。” “萧大人！”宋青苑抬眸，轻轻一笑犹豫着道，“你在这里有正事要办，那我便先动身前往京城可好？” 闻言，萧景铎深深看了一眼，默默点头，“好！” “我会派几人随同阿二，红袖一起，护送你进京。” “不过……”萧景铎一垂眸，“林大人出身书香门第，家学渊源，及重规矩。” “若我所料不差，此去京城你必是白走一趟，林家不会同意在京城成亲。” “呃……”宋青苑一怔。 在京城成亲是宋家的意思，当时三郎未返回京城之前，宋家众人便就着此事商议一番。 两相争执，最后少数服从多数，决定让宋家二房起身去京城，为三郎，林静姝举行成亲礼。 这样一来，省了路上奔波之苦，待到年关，俩人在一起回来榆林县也是一样。 宋家对此事用心良苦，照顾周到。 可是他们却忘了，林静姝出身林府，自幼学习《女德》《女戒》，温婉贤淑，是个及其守礼的女子。 这样的提议放到林家虽是好心，他们却未必会同意。 “先去了京城，到时再看吧……”宋青苑喃喃的说着。 ………… 一个月后，宋家村。 此时已经入夏，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上烘烤着大地，连微风里都带了一丝炙热。 东跨院书房内。 宋青苑，林静姝一左一右坐在书案前，看着最新一期的学子报。 “三嫂，你觉得这篇文章写得怎么样？” 宋青苑伸手一指，指向报刊最醒目的位置所刊登的一篇文章上。 林静姝听罢，快速重阅一遍评价道，“文笔朴实，言之有物，堪称中上之作。” “中上？”宋青苑柳眉一挑。 “能得三嫂中上的评价，看来此人在我榆林县内，也算一名才华出众之辈！” 毕竟榆林县比不得京城，更比不得江南学子。 对于从小见惯了佳作的国子监祭酒之女林静姝而言，能评中上二字，还真算得一句赞美。 “三嫂，苑儿有一事相求。” 宋青苑端正脸色站起身，神情严肃，学着书生的样子对着林静姝作揖。 诚恳的道，“还请三嫂切莫推辞……” 第一千七百零二章 夫妻恩爱 “苑儿何须如此！” 林静姝见状连忙起身，扶住宋青苑的手。 声音轻柔，“你我姑嫂，本是一家，何须用个请字，苑儿说来就是。” “只要三嫂能够办到，必义不容辞。” 宋青苑闻言笑的欢快，眼睛里好像有着小星星，一眨一眨亮的灼人。 只听她开口道，“三嫂文采斐然，见多识广，苑儿想请三嫂为我主持学子报，为天下学子尽一份力。” “这……这……这……”巨大的惊喜砸于头顶，林静姝一时之间懵了，不知如何反应。 曾几何时，她特别羡慕宋青苑，可以肆意潇洒的活着，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名扬大齐，受万千学子敬重，她亦想效仿之。 更因自己自幼熟读经书，精通四书五经，想要女扮男装去考科举，与大齐学子一争高下。 可林静姝深知此举艰难，有违常理。 一步走错，不但要落下骂名，还会牵连家族。 她没这种魄力，没这种勇气，更没有这种决心去踏出那一步。 愿望只能压于心底，在午夜梦回之间慢慢舔舐着，本以为无望…… 可谁曾想到，就在她成亲后的第五日也就是今日，她的小姑子宋青苑，当今的锦宁县主。 竟然这般轻而易举，却又格外郑重的把学子报交于她手，这真是…… “苑儿，我……”林静姝张了张口，心里一片炙热，想要接手的愿望更是无比强烈。 可事到临头，林静姝又踌躇起来。 “苑儿，你真觉得我……能行吗？” “能行！”宋青苑重重点，眼里是无比的肯定。 “三嫂切莫妄自菲薄，苑儿相信三嫂子才学不输于男儿。” “只是可惜身为女儿身，不能参加科举罢了！” “但是……”宋青苑睥睨一笑，“谁说女子不如男！” “哪怕不能征战考场，三嫂照样可以用自己手中的笔，用自己多年所学，在文坛上发光发热。” 宋青苑努力劝着，心里暗暗的想，林静姝自幼由林祭酒这名前状元郎悉心指导。 所见，所识，所闻皆是名家名言，比半吊子的宋诚忠不知强了多少倍。 由她来接手学子报，不但让林静姝有事可做，发挥自己所长，还能帮渣大伯分担身上担子，何乐而不为。 最重要的是，宋青苑看得出来，做学问是林静姝所喜爱的，会让她快乐。 “既然苑儿这般说了……”林静姝狭长的睫毛里染上清高孤傲，既而轻松一笑。 “那三嫂便当之不让，只是大伯那里……” 林静姝嫁来宋家的时间随短，可对学子报的关注却是空前。 她也知道，现在宋家的学子报，是归宋家的长子宋诚忠所管。 她若是接手，两人势必起冲突，乱了家庭和睦，岂非不美。 “三嫂无须担心。” 宋青苑摇了摇头安慰道，“大伯那里由我来说，三嫂关注学子报本身便好。” “如今咱们的学子报，只在榆林县及其周边县镇流传。” “我有心把他延伸到淮安府，以府城为基点，再慢慢延至周边城府，直至京城，江南。” 宋青苑回眸，与林静姝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现在只是起点，学子报将来的路还要靠三嫂。” 听罢，林静姝伸出双手与宋青苑互握。 “愿与苑儿携手，共享文坛盛事。” “好，我们共同努力。”宋青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林静姝与之凝视，眼里具是笑。 “咋吱”一声，这时书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三郎站在外面，看见宋宋青苑和林静姝握在一起的手，前进的脚步顿了顿。 轻轻一笑疑惑道，“你们这是……” “我在请求三嫂接手学子报。” 宋青苑率先放开林静姝的手，如实说着。 转过头，对着三郎回眸一笑，眨了眨眼俏皮的道，“三哥，你不会怪妹妹自作主张，让嫂嫂受累吧？” “咳！咳！”三郎轻咳两声，英俊的脸刹红一片。 无奈嗔笑，“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这般打趣兄长？” “小丫头？”宋青苑重复一句。 想到再过一段日子，就是这具身体十五岁的生日，也是她及芨的日子。 “我现在可不是小丫头了，三哥可别当苑儿还未长大。” “你呀！” 林静姝白皙的手指在宋青苑头上轻轻的一点，宠溺一笑。 “在哥哥和嫂子眼里，苑儿不管多大，都是妹妹！” 林静姝说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羞涩的对着自家夫君看了一眼。 又连忙收回目光，故作淡定。 可那已经绯红的耳朵却把她出卖，让她的紧张，腼腆在宋家兄妹面前一览无遗。 “静姝说的对。”三郎一点头走了进来，站在林静姝身侧。 挡住宋青苑视线的同时，宽大袖袍下的手伸了出来，对着林静姝白皙的手微微一握。 随即放开，面上不露痕迹。 对着宋青苑友爱极了，赤诚的道，“在三哥心里，无论苑儿多大，都是小丫头。” “呀！”宋青苑怪叫一声，打趣道，“三哥，三嫂是一伙的，我说不过你们。” 宋青苑小女儿似的扭了一下，故意撒娇。 林静姝，三郎对视一眼，双双含笑。 三郎无奈摇头，“好了，咱们不要互相打趣了。” “过几日我便回京，静姝留在家里闲来无事，帮妹妹打理打理学子报，也算有个营生。” “还有……”三郎退后一步，正面对着林静姝深深作揖道，“为夫久不在家，家中双亲弟妹就要拜托娘子照看了。” “三郎在此拜谢！” “夫君何须如此。”林静姝连连摇头，脸色羞红一片。 一双机灵灵动的眼睛不知该往哪放，整个人局促起来。 好似生气，又好似羞涩，咬紧下唇深深吸了一口气。 瞪大眼睛故作镇定道，“这是静姝份内之事，当不得夫君道谢，莫要折煞静姝。” “好！”三郎听罢，很快直起腰，一双清亮的眼睛里闪过得逞的笑意。 “既然娘子如此说，那为夫便不再见外，聚友轩便一同交于娘子之手，代为打理。”三郎说的坦坦荡荡。 第一千七百零三章 李氏的欢心 当日便是宋青苑把聚友轩一半分红给予他，一并交给他打理。 可后来他和大郎去了京城国子监，聚友轩的事便只能交给掌柜的。 就算是想尽一份心力，也是鞭长莫及，如今却是正好…… “好！”林静姝显然也听三郎提起过这一层，于是很快应下，“那便依夫君所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事情便这么敲定下来。 而宋青苑则是站在一旁，看着二人眉头紧锁。 “三哥，三嫂真的不和你一同回京吗？” 宋青苑的问话里隐隐带着反对之意。 新婚夫妻分隔两地，对他们的感情不利。 尤其是林静姝，从京城大老远来到宋家村，夫君若是不在身边，没有人帮衬，她要如何适应宋家生活。 曾经的大家小姐，现在要面临着柴米油盐酱醋茶，亲戚婆媳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林静姝又要如何应对，如何自处呢？ 宋青苑担忧的看着，开口劝道，“不如让三嫂同三哥一同回去。” “大郎哥和大嫂都在京城，三哥身边有三嫂照顾，爷奶爹娘还有我们这些家人都能放心一二。” “不！”宋青苑的话说完，三郎还没等拒绝，一旁的林静姝就坚决的摇头。 神色坚定不移的道，“是我要留下的，与夫君无关。” “公公，婆婆，祖父，祖母是有心让我与夫君一同返京。” “可是百善孝为先，夫君如今在京中求学，不能侍奉父母膝下，我作为妻子，理当为夫君分忧。” “三嫂……”宋青苑嘴张了张。 林静姝抬头打断，“苑儿不必在劝，我心意已决，这次……我是必然要留下的。” 林静姝的眼里好像有光，坚毅的眸子里写着不可动摇。 宋青苑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林静姝不是那等耳根柔软之人，一旦下了决心，必然是要付诸行动。 于是只能道，“那便依三嫂所言吧！” “三嫂放心，我们这儿的生活虽然不及京城，可宋家事儿少，村里人也淳朴，没有那些勾心斗角。” “三嫂只要少思少忧，必能过的舒心。”宋青苑安慰着。 “嗯！”林静姝重重点头，“我相信苑儿所说。” 林静姝想着，虽然她嫁过来的时日尚短，跟宋家村村民的接触也不多。 可这短短几日的功夫，她也能隐隐感受到村民们的热情，还有家人的团结。 这些质朴的情感，是大户人家所不能给予的，她必当珍之！重之！ “那、三嫂和三哥先聊着，我就先出去了。” 宋青苑伸出手整了整衣衫，打算把书房让与着新婚的夫妻。 走出几步伸出手推开门，“哎呀！”一声惨叫，伴随着“砰”的一声，在东跨院内响了起来。 宋青苑，林静姝，三郎几人闻声，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李氏捂着头，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望着几人看过来的目光，嘟起嘴一脸委屈。 “苑儿，那么使劲干啥，娘这脑瓜子都被你磕坏了。” 李氏在额头上使劲揉了揉，似是感受着。 “也不知道会不会瞌出大包，怪疼的！”李氏嘴上嘟囔着，忍不住抱怨。 “娘！”宋青苑白眼一翻，神色无奈。 “我又没有透视眼，怎么知道你会在门外。” “还有啊……娘，你在门口做什么？” 闻言，李氏眼神一闪，在额头上随便糊弄两下，也不再喊疼了。 “嘿嘿”一笑，嗔怪道，“瞅你这孩子说的啥话，娘还能干啥！” “这不是厨房快做饭了吗，娘来问问静姝想吃什么，也好吩咐厨娘给静姝做。” 李氏说着向前小跑了两步，来到林静姝身边，一脸慈爱的拉住林静姝的手拍了拍。 热情关爱的道，“静姝大老远的从京城嫁到咱们宋家，真是个好孩子，孝心，体贴。” “我这个当娘的可不能委屈了她，我得把她当亲闺女疼。” 李氏一脸满意，转头看向宋青苑强调道，“就跟苑儿一样，都是娘的命根子。” 李氏说这话的时候，含笑的眸子里闪着光，真诚极了…… “三嫂，娘问你呢，想吃什么？” 宋青苑轻轻一推，满意的看着这一幕。 听罢，林静姝刚恢复如常的脸又是一红。 不好意思的道，“媳妇是晚辈，孝顺娘是应该的，哪值得娘如此惦记。” “儿媳记得，娘喜欢吃红焖肉，那咱们今天就吃红焖肉吧！” 林静姝在送嫁的路上，便从宋青苑口中打听出了宋家的喜好。 尤其是李氏和宋诚义这两位公爹公婆。 他们的口味，爱好，行事风格，更是事无巨细的一一记下。 于是在李氏开口询问吃食时，林静姝想也不想的便点了这道红焖肉。 虽然……她并不喜爱！ “红焖肉啊？” 李氏一听，果然笑了，连连点头，“行！行！行！” “静姝想吃红焖肉，那娘就让厨房做红焖肉吃。” “哎呀！”李氏捂起嘴，眼睛笑成一条缝，“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瞧瞧，瞧瞧，静姝的喜好跟娘都一样。” “呵呵～”宋青苑站在一旁，及不给面子的干笑两声。 明明是渣娘想吃，却偏偏推到三嫂身上，真是…… 宋青苑无力再看！ 对于李氏为什么这么得意林静姝的原因，宋青苑也略知一二。 无非还是那句话，林静姝乃大户人家出身，及重规矩。 所言、所行、所学，皆是按照当家主母的标准在培养。 故而在嫁到宋家第一天，天刚亮的时候便早早起来做了饭，待一切收拾妥当后，便站到李氏身边。 立！规！矩！ 正是这三个字，深得李氏欢心。 让李氏终于体会到了，身为婆婆的那种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快感。 尤其是有一个凶神恶煞，舞刀弄枪的沈碧青作为对比。 那大家闺秀温婉贤良的林静姝，就成了天边的月亮，人间的仙女，李氏恨不得捧在手心儿里。 “儿媳妇啊！”李氏的目光在林静姝上下打量一番，“啧啧”两声。 “瞧瞧，瞧瞧，你这一身衣衫素的！” “刚成亲没多久，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哪能打扮的这么素气。” “走！走！走！一会儿跟娘去你大伯娘的针线作坊，选身颜色艳丽的衣衫。” 李氏说着，像做贼一样左右观望一番，翘起脚趴在林静姝耳边。 压低了声音道，“儿媳妇尽管挑，往贵的上挑。” “咱们自家的东西……不花钱！”李氏强调着。 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管家 “娘！”林静姝柔柔一唤，笑的腼腆。 “我还有不少新衣裳没穿，娘若是觉得这身素气，一会儿我去换身艳丽的来，不用麻烦大伯娘了。” “那哪成啊！”李氏嗔怪的横了一眼。 “那衣裳还不是越多越好，天天换着样的穿。” “你大伯娘前个儿还和我说呢，尽管带你过去做，做啥样儿的都成。” 李氏脸上堆满笑意，一下一下的抚着林静姝柔软的双手。 “我儿媳妇这么好，又孝顺，又体贴，长得又俊俏，跟个花儿似的。” “要不是没那东西，娘恨不得在那衣衫上给你镶个金边儿。” “谢谢娘疼爱，能做娘的儿媳妇也是静姝的福份。” 林静姝和李氏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恭维着。 三郎，宋青苑站在一旁默默听着，相视一笑。 林静姝在刚嫁进来的第二天，就依着村里的规矩把嫁妆如数上交。 这一举动可把李氏乐坏了，险些嘴都合不拢，好在她经过崔嬷嬷的教导终是长进了，有了定力。 硬生生的忍住诱惑，纠结一番后，谢绝了林静姝的好意。 李氏的这一举动，赢得了宋家众人的一致认可。 就连周氏对李氏的态度也好上不少，直夸有出息。 就这，让李氏乐了好几天，给个梯子往上，飘飘然起来。 “见过二太太，三姑娘，三少爷，三少夫人。” 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打破这幕温馨的场面。 宋青苑顺势抬头，看见来人，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无比。 “陈管家有什么事吗？”宋青苑收拢脸色，定睛一看问了一句。 没错，此人就是想进宋家，却被宋青苑谢绝过的……陈云清。 可惜……事与愿违呀！ 宋青苑摇了摇头。 她对陈云清有顾虑，在解除怀疑之前，她是不打算让陈云清进入宋家的。 可架不住此人手段高明，在她和周氏，宋青茉，四郎去澹台府的时候，走通了宋老爷子这边的路。 得到宋老爷子的赏识，直接一跃成为凌驾于田大奎之上的宋家管家。 “三姑娘！” 陈云清唤了一声，抬眸望了过来，态度严谨而恭敬。 “萧大人那边来了信，老太爷请您去书房。” 这个老太爷指的自然就是宋老爷子。 这也是陈云清进入宋家之后，行使管家权利，令所有下人统一由“老爷子”改口为“老太爷”。 陈云清说完，垂下手立在一旁，静静的等待宋青苑的指令，一举一动中未有丝毫逾越之处。 更不曾因为之前的情分，拉关系套近乎。 无论是对着宋青苑，还是对着宋惠英，他都表现得本本分分，做一名下人该做的事。 就这一点，在宋青苑诧异的同时，也多了一丝满意，不由得对他高看了两分。 “行！”宋青苑对着陈云清点了点头。 转头看向李氏三人，“娘，三哥，三嫂你们先聊着，我就先过去了。” 打过招呼，宋青苑便径直去了前院的书房。 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宋青苑耳朵动了动，隐隐听见书房内有谈话声传出。 抬起手敲了敲，在宋老爷子唤了一声进来后，宋青苑推门而入。 打开的房门在阳光的倒映下，折射出一道靓丽的身影。 夏日温暖和煦的风，随着宋青苑的走动，一股脑的涌进了书房内。 与宋老爷子说话的人神色怔了怔，竟然是周氏。 “奶也在啊！”宋青苑眼露诧异。 要知道，周氏的根据地一向是宋家上房，就是堂屋她也很少出入，更别提书房了。 毕竟周氏识字少，一向对这种做学问的地方敬而远之。 “嗯！”周氏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看了宋青苑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声音不由得放轻了两分道，“你大姨奶也来了信，和景铎的信正好是一起到的。” 闻言，宋青苑“哦”了一声，脸上神色未变。 随意道，“不知道大姨奶在信里写了些什么？” “奶过来书房这边，可是要给大姨奶回信？” “咱们家还有好些东西，像那花果茶什么的，都可以给大姨奶随信捎去一些。” “还有移动拼图，麻将等，也都可以酌人带过去，留着大姨奶没事儿的时候解解闷。” 宋青苑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一旁的椅子，在周氏，宋老爷子跟前坐了下来。 “咱们上次过去的匆忙，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家里的这些东西也都没给带。” “这次就一并托人捎过去，奶觉得如何？” “这……苑儿！”周氏低低唤了一句，嘴张张合合，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其实在宋青苑上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把澹台府内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之周氏和宋家的众人。 当大家得知黄家大太太为了解气，为了报复，不惜收买官差，诬陷宋青苑与人合谋杀人时，皆是义愤填膺。 纷纷出口夸赞宋青苑做得好，想害人者就该接受惩罚，就该把黄家大太太送入官府，受到应有的惩治。 同时，在气头上的宋家众人，以宋家二房为首，宋青茉为辅的几个人，皆言要与黄家断了这门亲戚，再不来往。 当时在场的周氏，宋老爷子也都没开口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一决定。 可哪想到时隔一个多月后，周氏是还能收到来自澹台府周老姨娘的信件。 “苑儿，你、你、你不怪吗？” 周氏知道自家孙女受了委屈，也跟着心疼不已。 可看宋青苑现在一脸平和，没有任何埋怨的模样，周氏还是觉着疑惑。 一脸心疼的拉着宋青苑的手，“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是不想奶和你大姨奶之间因为这件事生了龌龊。” “可我与姐姐这么多年都未联系，早已看开了！” 周氏深深叹了一口气，故作洒脱的挥了挥手。 “既是如此，奶只当从来没收到过那边的信，没有那次澹台府之行。” “这门亲戚……不要也罢！” “奶！无需如此！”宋青苑回握，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宋家是宋家，黄家是黄家，您和大姨奶是您和大姨奶……”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说谎 “大不了咱们黄、宋两家之间不来往就是。” “但这不耽搁你和大姨奶联络姐妹之情。” “奶！”宋青苑重重唤了一声。 强调道，“纵然黄家有千般不是，可大姨奶对您这个妹妹是真的好，也是发自内心的心疼。” “人不负我，我不负人，苑儿也不愿意奶心里留有遗憾。” “所以……咱们完全可以分开来看待。” “对！苑儿说的对！” 宋老爷子听了宋青苑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依我看那，你就照苑儿说的做吧！” “你们两姐妹之间咋联系都成，只要咱们宋家和那黄家摆明立场，不走动就成。” 宋老爷子虚看着周氏的脸色。 他和周氏生活了大半辈子，也是最熟悉彼此的人。 看着老婆子嘴上不说，脸上却一脸神思的模样，宋老爷子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 “那……那……那……”周氏喃喃着。 “行了，奶！”宋青苑微微一笑。 “等你想好了给大姨奶回什么，就叫四郎来帮你代笔写信。” “至于给大姨奶捎过去的东西，你在和大伯娘商量商量，看看这边都拿什么。” “我这边在叫田菊备出来一份，咱们一起挑拣挑拣，都给大姨奶一并送过去。” “行！”周氏重重一点头，“那就依苑儿的！” 周氏说完站起身，整个人脸上消弭之色一扫，竟有两分容光焕发，满是褶皱的脸上也多出了几分笑意。 “苑儿，你和你爷先聊着，奶就先回上房了。” 说着，周氏离开书房。 待她走后，宋老爷子把萧景铎那边派人传过来的信，递与宋青苑。 还未开封，上面还用蜡封着。 宋青苑伸手接过，便打开信封看了起来。 这次的信写了很多，足足有五页纸，难怪没选择飞鸽传书，而是用人力传送。 “苑儿，景铎可说了什么正事？” “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待宋青苑看完，宋老爷子才出声问道。 “没有！”宋青苑摇头，“他……” 欲出口的话突然一顿，就在刚才她摇头的时候，余光不巧的扫到一套影子，在窗子外映了进来。 “嗯！怎么了？”宋老爷子察觉到宋青苑的异常，疑惑的看过来。 宋青苑一笑，“也没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之前玉玲珑的那个事情有了进展，锦衣卫查到一些线索。” “他正命人顺藤摸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很快就有结果。” 宋青苑语气转换的特别自然。 “是这样啊……”宋老爷子一听，便信以为真。 感慨道，“查出来就好！查出来就好啊！” “那玉玲珑武功高强，又不知是何底细，把你娘打成那样子……咱们宋家也跟着提心吊胆。” “现在查出来，到时候让官府通通把他们抓起来，咱们家里人也能跟着安心！” “唉！这帮人儿啊……”宋老爷子深深一叹。 “放着好日子不过，竟走那歪路，也不知道咋想的。” “如今有着太平盛世，还不好好珍惜。” “行了！”宋老爷子起身，知道萧景铎信里没说什么正事后，他也不预多留。 “那爷就先出去了！” “哎！”宋青苑应着，也跟着起身。 把宋老爷子送出书房后，“砰”的一声书房门紧紧关上。 宋青苑转过身倚靠在门上，清澈灵动的眸子变得幽暗，嘴角还噙起一抹冷笑。 若是这时有人看过来，到觉有几分吓人。 收拢脸色，宋青苑回身，透过木板门的缝隙向外张望。 确定周围没人后，转过头快速走到书桌前，把萧景铎传来的信件展开，用最快的速度再次浏览一番。 可在那洋洋洒洒的五页纸的字里行间中，从始至终都未曾提到玉玲珑三个字。 里边最多的提到的是小秋这个名字。 自打宋青苑在澹台府和萧景铎说了小秋之事后，他便命锦衣卫顺着蛛丝马迹沿途追查。 还真被他们发现了小秋的异样，从而查出一桩陈年旧案。 原来庄家的二老爷，和曾经死在宋青苑南下船上的陈老板，以及一名叫吴广义的商人，三人因缘际会在北地结识，常常一同饮酒作乐。 有一次在酒楼三人喝多了，便辱了一名叫小枫的歌女，致使歌女不堪受辱自杀而亡。 而这名叫小枫的歌女，正是小秋的亲姐姐。 原来小秋所做的一切，源于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 萧景铎得知这一消息后，便承诺小秋为她姐姐申冤。 代价就是小秋要作为锦衣卫在庄家的内应，帮助锦衣卫找出庄家倒卖私盐的证据。 功夫不负苦心人，外有黄家投诚，内有小秋策应。 一番较量之下，还真被萧景铎和三皇子抓住了庄家的狐狸尾巴，并且牵出两淮盐商。 这会儿萧景铎和三皇子正准备南下，去两淮之地彻查此案。 宋青苑毫不意外，如果这件案子被彻底翻开，定是一件惊天大案，到时候抄家问斩不在话下。 宋青苑笑了笑，心里暗想，看来这一件案子办下来，最开心的莫过于皇上。 两淮可是鼎鼎有名的富庶之地，那面的大商人尤其是盐商，都富的流油。 甚至在民间还有戏言，说他们富可敌国。 这一下子，皇上再也不用因为银子而犯愁了。 宋青苑低下头，慢慢的把信收回信封，拿在手里正了正。 看到这封信她也明白了，周老姨娘那边为何突然给宋家传信。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黄家投靠了三皇子。 哪怕他们也曾参与私盐一案，可有三皇子在，想把这一点小事摘清……简直轻而易举。 但这一切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同办此案的锦衣卫指挥使萧景铎……不插手！ 只要萧景铎这边肯装聋作哑，再有三皇子的帮扶，黄家未来可期，成为盐商里面的巨头指日可待。 “想不到黄家还有这造化……”宋青苑喃喃自语，一瞬间便理清了其中的关节。 无论是周老姨娘的信，还是萧景铎的信，都没有提到什么。 但宋青苑明白，她的态度决定黄家的生死…… 第一千七百零六章 放风筝1 宋青苑想，若是她执意追究，萧景铎作为她的未婚夫，以及对她的宠溺程度，必然要为她讨回公道。 到时候……三皇子难道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黄家，与锦衣卫指挥使萧景铎为敌吗？ 再说，从血缘关系上论，三皇子与萧景铎之间怎么的也算是表兄弟。 “储位之争何其艰难，不过是成王败寇，赌上身家性命罢了！” “算了！算了！”宋青苑连连摇头。 “既然黄家愿意行这背水一战，那便依了他们吧！” 宋青苑暗暗的道，她可以给萧景铎回信，告诉他们家萧大人她不与黄家计较，原谅了黄家。 但是黄家日后如何……也与她再无干系。 宋青苑把叠好的信放进怀中，坐在桌前，双目紧闭陷入沉思。 静静的书房内只剩下她的呼吸，格外寂静。 直到过了好一阵儿，才豁然睁开眼睛。 缓缓的伸出手，拉过摆在一旁的墨砚，默默的研磨起来。 待一切准备好后，摊开纸，拿起精致的狼毫笔，给萧景铎写起了回信。 一刻钟后，信件写完，宋青苑放在桌子上轻轻一吹，等墨迹干涸，便缓缓折起。 想了想，宋青苑又把收在怀中的信拿了出来，并且从信封里掏出信件，跟她写好的信叠加的摆在一起，重新放回自己怀中。 至于那个信封，她看了又看。 最后从书桌上抽出五张空白的纸，又在窗台上摘下一朵小花，放在空白的纸张里作为标记。 作完一切后，宋青苑把带着花的五张空白纸，一并的放入信封，径直回了东跨院她的房间。 放在哪里好呢？ 宋青苑把装着空白纸的信封拿了出来，放在唇间一下一下的点着，一边思索一边环视四周。 “不能太隐秘……也不能太露骨……”宋青苑有些为难。 没错，这是她给陈云清做的一个局！ 因为她一直怀疑陈云清和玉玲珑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陈云清必会想方设法从老爷子口中套话，套取萧景铎信里的内容。 所以宋青苑连着宋老爷子一并骗了，看陈云清在得知假的信里内容后，会不会来她的房间盗取这封信。 这么想着，宋青苑走到一处抽屉前，轻轻一拉把信放了进去。 又觉得太过草率，于是又把杨云晴以往给她写过的信件，以及大郎，三郎从京中寄过来的信统统取出来，一并放在那里。 这样一来，说这个小抽屉是专门装信件的抽屉，倒也说得过去。 “搞定！”宋青苑神情一悦，开心的打了个响指。 呢喃着道，“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声音落下，宋青苑便出了房门。 局已做好……总要给贼入室的机会吧！ 这么想着，宋青苑抬脚向西跨院走去，打算去找宋青茉。 可哪知她刚出了东跨院的门，一抬头便看见宋青茉从西跨院出来，正与她走了个对面。 “苑儿！”宋青茉先唤一声，“你一会儿有事吗？” “没事！”宋青苑摇头。 “正无聊，打算过去找你呢。” “哦！我也是，我也正打算去找你呢！” 宋青茉听了咧嘴一笑，似是为她和宋青苑之间的心有灵犀感到开心。 没等对方询问，宋青茉便解释道，“刚才被五郎缠着要去放风筝，我过来问一问你去不去？” “放风筝？”宋青苑一怔，随即便笑了，“这个季节还真的适合放风筝。” 只是她来到古代之后，先是为生计发愁，致力于赚钱养家。 后来建作坊开铺子，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要管理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她玩耍的机会自然也就少了。 像放风筝这类的事情，还真是少之又少。 宋青苑略略心动，“好，那我们就一起去放风筝。” “再叫上四郎吧！”宋青苑建议道，“那小子最喜欢玩耍。” “正有此意。”宋青茉一听，想也未想便同意下来。 “本来我还想叫上我姐的，可我姐没多少日子就要生产了，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事。” “不然……”宋青茉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我娘，咱奶，还有姐夫，必要撕了我。” “等以后有机会也是一样。”宋青苑安慰着，“来日方长吗！” “是啊！来日方长。”宋青茉跟着说了一句，嘴里却满是苦涩之意。 像她们这样的女子，哪还有来日方长。 她姐离家近，自然是想回就回。 今年放不成风筝，明年和家人一起放也是一样。 可宋青苑呢？ 再过不久，就要行及芨之礼，明年或许就嫁去京城，两地之间可未是山高水远。 她呢？ 宋青茉摇了摇头，前途未卜啊！ 谁知道她的姻缘会在哪里？ “怎么了？” 宋青苑一下子便察觉到宋青茉脸色有变，于是急急出声询问。 “没事！”宋青茉狠狠的晃了晃脑袋。 来日之事来日再定，得过且过吧，现在想这么多做什么。 “好了！好了！”宋青茉随意的摆摆手。 “我去找五郎，你去叫四郎，还有记得叫上悦儿，咱们就在正院集合。” “好！”宋青苑应下，两人分头行动。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宋青苑，宋青茉，四郎，郑悦，还有一个三头身的小五郎，便齐聚正院。 同来的还有四郎的小弟东子，以及正值学堂放假，留在宋家村为归的李林，李森二人。 他们一人比四郎大，一人比四郎小，本来都是干巴巴的小娃，跟小胖墩的四郎是天壤之别。 可在宋家上学的这几年，他们被好吃好喝的供着，在加上李家条件改善。 如今两人一扫干瘪之色，长得高高壮壮，比四郎还要魁梧上两分。 “苑儿姐！” “苑儿姐！” “苑儿姐！” 看到宋青苑，东子，李林，李森站在一起排成一排，极有规矩的唤着。 “嗯！”宋青苑点点头，抬起手，想要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拍一拍他们的脑袋瓜。 可一想这几人年龄已经见长，大的都可以定亲了，再这么做不太合适，于是便欣欣然的把手放下。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放风筝2 宋青苑转头看向四郎吩咐道，“你去储物房把风筝拿出来，看看有没有破损，够不够咱们这么多人用。” “好！”四郎应下，立刻飞奔回了东跨院。 这边宋青茉也把小五郎交给宋青苑，同时道，“我也去把我们的院儿的风筝拿出来。” “我爹今年刚给五郎做了新的，就是不知道去年的还能不能派得上用场。” 放下话，宋青茉也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正院。 片刻之后。 宋青茉，四郎手里各捧着几只风筝，放到了正院地上。 宋青苑定睛一看，风筝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上面已经尽是灰尘，还有几处破损。 还好大致的框架和风筝线没出问题，应该能玩，就是形象略微惨淡了一些，不！尽！人！意！ 宋青苑抬头，在众人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无论是宋青茉还是四郎，嘴角微撇，嫌弃之态尽显。 到是小小的五郎不嫌脏，还拿手去抓，被宋青茉手疾眼快的拉住。 “小心脏，就是玩也要拿抹布擦拭一番才可。” 宋青茉说着掏出绣帕，去一旁的大缸里舀出一瓢水把绣帕打湿，回到五郎身边轻轻的为其擦拭手心。 “上面尽是灰，也太旧了！” 宋青茉摇摇头，建议道，“苑儿，要不然我们自己做吧。” 话音一落，宋青茉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支持。 “自己做，自己做，我们自己做！” “我也同意自己做！” “我要做个雄鹰，展翅高飞。” “那我就做个蝴蝶，翩翩起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畅想着，还没等询问意见，便把此事敲定。 毕竟比起这些买来的，或是由家长所做的，自己亲手做的要更有成就感，更有满足感。 “那好吧，我们自己做。” 宋青苑看着众人兴致勃勃，她也不好打消这种积极性，于是一槌定音。 唤过一旁的人，让其准备做风筝的工具和材料。 待一切准备完毕后，宋青苑环视四周，微微蹙眉。 宋家的院落很宽敞，可他们一群人在这儿玩显然不合适。 于是作为孩子王，宋青苑大手一挥，“走，咱们去凉亭。” 伫立荷花池旁的那处凉亭，每当夏季荷花盛开之时，宋家都会依照惯例举办荷花宴，邀请榆林县内文人学子前来吟诗作赋。 同时，会以荷花饼，荷花茶，莲子粥等美食招待他们。 并且把宋家特制的荷花笺，赠予其中的佼佼者。 而平时没事的时候，无论是宋家人还是宋家村内的村民，都会来此纳凉。 他们自带小木凳，三五个聚在一起，有聊天话家常里短的。 也有拿着簸箕过来，一边吹着小风，一边做针线活纳鞋底的。 宋青苑带着几个人过去时，正巧有这么一伙人，以春来婶为首，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唠嗑。 旁边还有几个小孩在那跑跑闹闹，年龄比四郎等人要小一些。 都是村里的小娃，在七八岁左右，正是讨人嫌的年纪。 他们一看宋家几人手里拎着东西，便纷纷围了过来，好奇的看着。 懵懂的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做风筝。”四郎想也未想，大手一拍胸脯便回答了这个问题。 更是道，“有没有要一起做的，尽管做来，材料我出。”四郎表现的格外豪气。 此言一出，围在周围的小娃又蹦又跳开心不已，纷纷举手想要加入。 宋青苑宋青茉对视一眼，好脾气的没有反对。 至此，做风筝大军再次扩张。 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宋家四郎出材料做风筝的事情，立刻传遍了整个宋家村。 从几岁到十几岁不等的半大小子蜂拥而至，还有闲暇下来的大人过来看热闹。 一时间，宋家的长廊凉亭内热闹不已，欢乐的气氛蔓延。 村内某条道上。 几道身影林立，正朝着长廊凉亭的方向望过来。 他们中有两男两女，其中一人正是李子昀的夫人孟瑶。 她正由丫鬟虚扶着，比起以往的托扶，孟瑶现在的身体已经好上了不少。 就是不用人扶着，也能在宋家村内堪堪走完一圈。 连她的脸上也有几分红晕，多了份健康之态。 “子陵，你可想过去？”孟瑶转过头，偏身问着。 狭长的凤眸里满是笑意，似是在打趣，又好似一本正经，让人抓不着痕迹。 李子陵听罢神色一怔，猛然抬头便道，“少夫人若有兴趣，便可过去。” 李子陵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对于他们这样的侍卫来说，唯命是从便是本分。 “唉！你啊！”孟瑶无奈的摇摇头。 柔声道，“我们之间无需如此，你也不要这么外道，我早就说过了，唤我嫂子即可。” 虽然李子陵没有认祖归宗，可李家众人都知道，这就是他们李家的血脉。 至于何时正式归门，要的不过就是李老将军的一句话。 孟瑶含笑的望过去，等了半天也没见李子陵给个应答。 便知她今日这番话又是对牛弹琴，无疾而终了…… “好吧！”孟瑶淡淡一笑。 “是我想要放风筝了，子陵便陪我过去吧……” “是！”身为侍卫的李子陵立刻应下。 至于旁边另一个木头桩子侍卫，则被孟瑶忽略。 在丫鬟的搀扶下，李子陵的陪伴下，孟瑶径直朝长廊凉亭走了过去。 片刻后。 “见过锦宁县主！”孟瑶轻唤。 温润柔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宋青苑急忙转身，一抬头便看到了满脸笑意的孟瑶。 “原来是四少夫人。” 宋青苑说着，目光不其然的转到了一旁李子陵的身上。 对于这位叫宋青茉女侠的少年，宋青苑自然清楚，也算是印象深刻。 她刚回来的时候，便从宋青茉口中知晓了李子陵留在宋家村的始末。 原因很简单，就是李子昀遭遇刺杀养伤过后，便回了边关。 而孟瑶因为神魂不稳，又无法离开榆林县。 为确保她的人身安全，李将军便派了身边的两个护卫，还有若干士兵住留宋家村，已做保护。 “四少夫人可是过来纳凉？” 宋青苑一边招呼着，一边吩咐四郎的书童小石头，去叫人准备椅子坐垫…… 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放风筝3 闻言，孟瑶又往前走了两步。 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各家孩童正在做的风筝后才道，“我自从身体不好后，便在没放过风筝。” “今日得知锦宁县主带领着家人，以及村里的孩子来做风筝后，便来了兴致，也想一同参与。” “不知县主可否应允？”孟瑶礼貌的询问着。 “当然可以。”宋青苑脱口而出。 “这都是小事，既然四少夫人有兴趣，那便一起来做！” 宋青苑一边说，一边给宋青茉使了个眼色。 宋青茉见状连忙侧过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四少夫人你来这边，这里东西齐全，剪刀，布料，纸张，枝条，浆糊，绳线都有。” “你想做什么，自己设计个样式就成。” 宋青茉及其客气的，把东西往孟瑶身边推了推。 然后退后两步，冲着李子陵扬了扬下颚问道，“你要做不？” 听罢，李子陵深深看了一眼，想了两秒后便摇头，“不！我不做！” “那就……”宋青茉摆摆手，正欲回身。 就听身后的李子陵继续道，“我帮茉儿姑娘做。” 此话一出，背对着俩人的孟瑶突然笑了，眼中闪过狡黠之色，又很快收拢。 拿起一旁闲置的剪刀，剪起了风筝样式。 “姐！”就在众人忙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四郎突然小声的唤了一句，对着宋青苑挤眉弄眼。 他一边后退，一边对她勾着手指。 “嗯？”宋青苑双眸一眨，顺着四郎的方向走了过去。 两人一个向前一个倒退，很快便来到凉亭边缘。 四郎悄悄的对着李子陵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 于是低下头凑到宋青苑耳边，附耳道，“姐，我跟你说呀……” “你没回来的时候，我看见茉儿姐和那个叫李子陵的单独出去过，两人……” “嘿嘿！嘿嘿！”四郎捂嘴奸笑起来。 宋青苑闻言，抬起手一个暴栗敲了过去。 一抬眼才注意道，四郎这个臭小子个头长的好快，如今已经比她高出将近一寸。 真是……宋青苑失笑。 心里不得不承认，男孩子长得晚，但是一旦长起来，就像竹子一样窜得飞快。 “不许瞎说！” 宋青苑板起脸教训道，“你茉儿姐和吴尧的事刚过去不久，这个时候要传出瞎话，对她名声不好。” “你要再敢胡言……”宋青苑眼睛一横，抬起手威胁道，“看我打不打你！” 四郎抱头做认输状，委屈的道，“姐，我都多大了，我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 “这也就是因为你是我姐，我才告诉你的！” 四郎小鼻子哼了哼，“要是一般人，我才不跟他说这个呢！” “好吧！算你机灵！” 宋青苑嗔怪的看了一眼，把手放在四郎的头上狠狠一柔。 “行了，赶紧回去做风筝吧！” “别等着大家的都做完了，就差你的，看你到时候拿什么放！” “嘿嘿！”四郎得意一笑。 “你弟弟是谁呀，就风筝那小玩意，绝对难不倒我！” “姐，你等好吧，我一定做出个最大，最漂亮的风筝给大家看看！” 另一边。 宋青茉坐在小凳子上，李子陵则是蹲在一侧，俩人之间足有一米的距离，可这并不耽误他们配合。 尤其是李子陵的话很少，可每当宋青茉需要什么材料时，无需吩咐。 甚至无需眼神示意，李子陵便会眼尖的把所需之物，提前递到她手边。 端的是配合默契，也惹得宋青茉连连发笑。 心里暗暗的想着，她救下的这个小弟，还真是贴心！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就在众人各自的忙碌中，很快到了晌午。 已经有村里人陆续过来这边，叫自家的小娃回去吃饭。 宋家这边也是一样，饭菜早已做好，家中的下人来唤。 只等宋青苑，宋青茉几人归来，便可开饭。 见此，宋青苑留下一人在此看守，便和宋青茉，四郎等人一起回了家中，午饭过后再来继续。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风筝陆续被做好。 村里的小娃们，拿着自己亲手做的风筝互相炫耀着，开心的手舞足蹈。 四郎，李林，李森三人选择的风筝如出一辙，都是展翅的雄鹰。 只是比起李林，李森两个的，四郎的雄鹰又高又大，就是雄鹰的眼睛，都比别人的大出一圈。 宋青苑看在眼里，默默扶额，还真是个超级大风筝！ 就是这风筝又大又沉，想飞起来……实属不易！ “走吧，去放风筝！” 这时，宋青茉高高的嗓门唤了一声，手一挥便带着众人跑向官道。 一道道的身影，伴随着欢快的笑声在宋家村内蔓延，好生快活。 李子陵修长的身形伫立在一旁，看着前面那道欢快的身影。 好似也被感染，表情不多的脸上多出来一摸温柔，离远望来，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微风吹过，站在不远处的孟瑶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只觉得男俊女俏，谱写一幅生动的画卷，现在看来再适合不过。 “子陵！” 孟瑶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站在其面前。 轻声询问道，“你不过去一起放风筝吗？” 闻言，李子陵缓缓摇头沉声道，“那不适合我！” 说完，李子陵的笑意收敛。 自从南方发水，他随着灾民一路向北，在这中间体会过人生百态。 也经历了曾经未曾经历过的艰难困苦，看透过种种黑暗和龌龊。 他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这样欢快无忧无虑的日子，显然随着她父母的离世已离他远去，不再适合他。 “少夫人要去放风筝吗？” 李子陵看了看身前的孟瑶，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少夫人的身体吃的消吗？” “吃不消啊！”孟瑶说的理所当然，抿起嘴来笑得很美很温柔，像一个大姐姐。 又如一股甘泉，逐渐的滋润着人干涸的心。 只见她双手向前一推，把手里的风筝递了过来。 同时用一如既往亲切的语气道，“所以要麻烦子陵，把我做的风筝放飞。” “不然……我这半天的辛苦可是白费了。”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子陵身世1 孟瑶说的有理有据，溢出笑意的眼睛看着李子陵，还小女儿似的带了两分祈求之色。 “是！谨遵少夫人令！” 李子陵深深看了一眼，二话不说接过孟瑶做好的蝴蝶风筝，拿在手中朝着心中的那道影子追了过去。 片刻后。 各式各样的风筝放飞于蓝天之下，像是在天空中争奇斗艳，自由的翱翔。 小小的少男少女们牵着风筝线，在官道上欢快的奔跑。 “雨余溪水掠堤平，闲看村童谢晚晴。” “竹马踉蹡冲淖去，纸鸢跋扈挟风鸣。” “三冬暂就儒生学，千耦还从父老耕。” “识字粗堪供赋役，不须辛苦慕公卿。” 孟瑶站在村口低低的吟诵着，眼里是说不出的羡慕与满足。 转头向一边的宋青苑看去，笑着开口道，“宋家村的生活真的很好，每天无忧无虑，欢快，自在。” “到是真的无需羡慕王侯贵族！” 孟瑶一双眸子仿佛洗尽铅华。 看过了沙场点兵，经历过豪门倾轧，享受过歌舞升平，百味珍馐。 如今回归自然，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她不但养好了病，还过上了她向往的平静祥和的生活，孟瑶很满足。 “若是能真的放下一切权势，功名利禄，住在这小小的村庄里一辈子，倒也不错！” 孟瑶点了点头，哪怕明知不可能，她还是忍不住升起期待。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宋青苑的声音缓缓响起，以一首朗朗上口的诗句作为回应。 “如今虽非二月，可孩童们放风筝的心情是一样的。” 宋青苑在孩童二字上加重了声音。 “无忧无虑的生活属于孩童，力争上游，为理想，为未来奋斗的日子属于青年。” “喜慕宁静平和，想要闲云野鹤，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是功成名就后的回归。” 所以……不同的人生阶段，要做不一样的事情。 这句话宋青苑没说，可孟瑶却懂了。 只见她幽幽的目光遥遥的望着远方做思索状，似是在回味这句话里的含义。 过了半晌，才终是点点头，“你说的对，不同的年龄段要做不一样的事情。” “不过……”孟瑶笑了笑，好奇的道，“此事说来容易，做来却难。” “只是不知道锦宁县主小小年纪，是如何体会出这一番话的？” 这句话如果是当世大儒，或是富贵过后闲散在家的古稀老人讲来，孟瑶都不会觉得稀奇。 可是偏偏这需要人生阅历的一句话，却是出自一位还未及芨的少女口中，孟瑶就不得不惊奇了。 “书上看来的。”宋青苑想也未想，便毅然用了一个比较老旧，但非常实用的借口。 当然，这份感悟也不是她自己的，至于是从何看来，她早已不知。 因为无论是电视，网络，还是数不尽的书籍，都是古代不曾拥有的优势。 “书？”孟瑶怔了一下。 锦宁县主喜欢看书的传闻，她也隐隐有听说过。 可李家虽是豪门，但终是武将出身，对于读书做学问这一块，不太上心。 好在豪门子弟该受的教育，李家儿孙没有扔，该学的礼仪规矩，李家也不曾荒废。 至于书籍……他们李家收藏的，虽然没有那些书香门第，科举之家所拥有的多。 但比之普通老百姓，亦不算少。 于是开口道，“我们李家到是也有一些藏书。” “锦宁县主既然喜欢读书，那我这就给家中祖母去信，请她把书籍赠予县主。” “相信祖母知道了，定不会拒绝。” 孟瑶微微一笑，眼里充满自信。 对于这一点，她非常非常肯定。 原因很简单，宋青苑对李家有恩，李家却对宋青苑有愧。 如果能做出一些弥补，她相信李家人会求之不得。 “呃……不必了！” 宋青苑一愣后，随即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完全拒绝孟瑶的好意。 只是道，“京城距离榆林县路途实在太遥远，捎个东西太费劲。” “何况藏书……也是一代一代积攒下来的，实属不易，宋青苑又岂能夺人所好。” “不如这样，待我到了京城之后，若有想看的书，去李家借阅时，只要四少夫人帮忙说个情，不要拒绝便好。” “那……恭候锦宁县主大驾！” 孟瑶听罢，知道宋青苑不愿受人之礼，也并未强求，于是欢快的应下了这京城借书之约。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停了停止话语，转过头继续向远方看去。 看热闹的场景，听欢快的声音，感受着清风徐来，闻着鸟语花香。 突然孟瑶轻咳两声，再次开口，“锦宁县主觉得李子陵如何？” 这句话问的突兀，没头没尾，可宋青苑想到四郎之前和她说的事情。 在看向不远处与李子陵欢快的玩儿在一起的宋青茉，一下子便明白了孟瑶话中的意思。 宋青苑想了想，如实的道，“我与他不熟，没有接触过，不好评价。” 这句话说的一点儿不虚，宋青苑对李子陵这个人，只知其名，认其人，却未有任何交集。 “他……是我们李家的子孙。” 孟瑶听了宋青苑的话不但没有气馁，反而直接扔出一记重磅炸弹。 李子陵？ 李子昀？ 李家的子孙？ 宋青苑心里三连问。 对于这件事情，无论是她还是宋青茉，心里都是有过猜测的。 因为李子陵无论是在姓名上，还是在长相上，都和李家子孙有些相似，相近。 只是宋青茉问过这个问题，当时便被李子陵否认了。 这会儿孟瑶又来说，李子陵是李家的子孙，那这其中……必有因由！ 说不上又是一段豪门世家中，隐晦的往事。 宋青苑正想着要不要听下去，孟瑶就自顾自的开口道，“锦宁县主勿要误会，子陵并非是李家私生子。” 孟瑶看着宋青苑神色有异，连忙解释。 如果说李子陵是未入李家族谱的私生子，那么她帮忙牵线锦宁县主的堂妹。 或许在锦宁县主看来，便是对宋家最大的不尊重。 这种事……孟瑶不会做！ 第一千七百一十章 子陵身世2 “此事说来话长……”孟瑶幽幽一叹，清秀的眉眼中染上浅浅的无奈。 “子陵的父亲其实是李家五子，是我们的五叔。” “嫡出！”孟瑶重重强调。 “而子陵是他父亲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我听母亲讲过……” 孟瑶叙述道，“五叔年轻时潇洒四溢，自在风流，小小年纪便随祖父去军中历练，还立过不小的功劳，羡煞旁人。” “可惜有一次……因为错信旁人，导致延误军机，又被贼人追杀。” “重伤之下途经一处小镇，被一女子所救，这名女子就是子陵的母亲。” “嗯？”听到这里，宋青苑诧异的目光看过去。 按照小说的剧情，这妥妥的就是一出村姑偶遇少将军的戏码。 “可据我所知，李家并不是太注重门第的人家。” “李家五爷若是执意求娶，李老将军应该不会太过反对才是？” 宋青苑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她这么想的原因有三，一是李家乃武将出身，不像文臣世家那么注重门第之见。 二是李老夫人便出身江湖。 三吗，自然是李子陵的母亲对这位五爷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以妻位相报，亦是无可厚非。 “唉！”孟瑶摇摇头，“若是这位未曾谋面的五婶是农家女子，就是娶了又能如何！” “祖父心里虽然不愿，亦不会太反对。” “可是……事情偏偏不是这样。” “此女子她……出身青楼。” “咳咳！咳咳！”宋青苑轻咳起来。 心里暗道，原来李子陵还有这样的身世，母亲竟是出身青楼，那就难怪了…… 孟瑶抬头，看着宋青苑恍然的眼神，也跟着点了点头。 接着道，“祖父曾经说过，李家的儿媳妇，孙媳妇可以出身江湖，可以出身平民，但必须是好人家的闺女。” “青楼女子……非良民，绝不可！” “就因为这样……祖父不肯接受，五叔执意要娶。” “最后……祖父只能动用家法，把五叔逐出家族。” “自此之后，五叔两夫妻便再无踪迹。” 孟瑶摇头道，“就连我也是未见过其人。” “后来子陵出现，我才从母亲口中得知了这段陈年旧事。” “如今……”孟瑶转头，望向不远处陪在宋青苑身边的李子陵。 “五叔五婶已经不在了，只留子陵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间漂泊。” “后来南方发水，实在没有法子，子陵才随难民一起向北方迁移，最后到了边关，因缘际会的成了父亲身边的侍卫。” “虽然名义上是侍卫，也还没有入李家族谱，可是我们李家人打心眼儿里，是承认子陵李氏血脉的。” “嗯！”宋青苑跟着点头，认真聆听，一个眼神看过去，佯装不懂。 似是在问，孟瑶此时与她说这番话是为何意？ 见状，孟瑶娇笑一声，心里明白，宋青苑是明知故问。 可仍然解释道，“我与锦宁县主说子陵的身世，是因为我想做个中间媒人，撮合子陵和宋家四姑娘。” “不知锦宁县主意下如何？” 没等宋青苑回答，孟瑶再次劝说道，“县主也知，子陵当时流落在外，混迹于难民之间。” “如果没有茉儿姑娘的帮助，恐怕其证明身份的玉佩难以保住。” “这对子陵来说是大恩大德，子陵一直记挂于心。” 孟瑶说着，又向李子陵的方向看了看。 随即转过头对着宋青苑道，“知恩图报，子陵也一直想找机会回报茉儿姑娘一二。” “如果就此成就俩人姻缘，岂不是一桩佳话。” 闻言，宋青苑淡淡一笑，默默摇头。 不认同的道，“少夫人此言差矣，恩是恩，情义是情义，岂能混为一谈！” “茉儿侠女心性，帮助人只是随手之劳，她从未放在心上，也未图会有后报。” “她更不曾想过会因为随手助人，而得一段姻缘。” “此事……未免儿戏！”宋青苑摇摇头。 如果她所料不差，这桩婚事一旦提出来，第一个反对的定是叶氏与宋诚义两夫妻。 因为前有吴尧，他们再也不可能给宋青茉定一个不知根底的男儿。 恐怕孟瑶也正是因着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在这时与她说起此事，也算提前探探风。 想归想，宋青苑还是道，“若是少夫人实在有心，不妨把此事说与我祖父，祖母，三叔，三婶听。” “毕竟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与茉儿是同辈，在她亲事上实在是不好插手……也插不得手。” 宋青苑谦虚的说着。 “那……”孟瑶想了想。 明知道是宋青苑的推脱之词，仍然道，“等到改日得了空，我便去询问三老爷，三夫人。” 两人说话的功夫，一阵微风轻轻吹过，孟瑶抬起手擦了擦发间留下的汗渍。 一旁的丫鬟见状，连忙关切的询问道，“少夫人可是累了，要不要我们先回去？” 一旁的宋青苑听见，也跟着看过来。 只见孟瑶此时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显然是久站累着了身子。 于是也建议道，“劳逸结合，少夫人出来久了，不妨先回去歇息一下。” “那……好吧！” 孟瑶思索片刻，终是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看向远处。 其实她还想再坚持一会，也能让李子陵和他的女侠再多接触一阵。 可是……孟瑶无奈的摇头，身子骨吃不消啊！ “去叫人吧！”孟瑶转头，向着丫鬟吩咐道。 几个呼吸的功夫，李子陵便跑了过来。 对着宋青苑微微行礼后，便跟着另一名护卫，陪着孟瑶回了其居住的院落。 又过了一阵，宋家村的大娃小娃也玩儿累了，于是各回各家。 翌日清晨。 天朗气清，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让人连呼吸都觉得顺畅，还带着股说不出的清新劲。 宋家众人吃过早饭，宋青苑便去了上房，和周氏一起把昨天准备好的送周老姨娘的礼物一一汇总，逐个挑选。 待一切完毕后，连着信一并交于田大奎带去县城，托人送到澹台府周老姨娘手中。 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神仙散 “唉！总算完事了！” 上房内周氏盘腿坐在炕上，看着被田大奎带出门的东西，心里也跟着舒坦起来。 拉过宋青苑的手，便跟宋青苑说起了杨猛来宋家提亲之事。 “三郎成亲的前一天，他找的媒婆过来提的亲。” “唉！”周氏叹了一口气。 “奶是这么想的，你老姑也老大不小了，相看也相看了不少，折腾也折腾了这么久。” “既然你老姑心里愿意，选了又选，还是认定了这杨猛，那就……是他吧！” “奶也不挑了。”周氏似乎认了下来。 闻言，宋青苑觉得诧异。 宋惠英和杨猛的事，她算是知道的比较清楚，两人兜兜转转的，好像是郎有情妾有意，可最终还是没走到一起。 谁想到她不过是去了一趟澹台府，又折道去了京城，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么大一个消息。 难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宋青苑暗暗感叹，她从过完正月十五离家，到现在算起来也有三四个月，家中还真是有些事不大清楚。 第一便是三郎成亲。 第二便是陈云清进了宋家做管家。 第三便是李子陵来了宋家村护卫孟瑶，孟瑶又有心撮合李子陵和宋青茉。 “老姑觉得好，那便好。”宋青苑想了想，便说了顺合话。 不管杨猛和宋惠英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是你情我愿，那便在一起好了。 “嗯！”周氏听了点头，“奶也是这么想的。” “当时他过来提亲时，为了女方矜持，奶只说考虑考虑，等三郎结婚之后再给信儿。” “既然如此……那一会儿我就酌人去给那边送个信儿，让他正正式式的找个媒婆过来，商议亲事。” 周氏爽快的一槌定音。 三天后。 宋惠英的亲事正式张罗起来。 可此时三郎请的假期即将用完，必须即刻返京。 只能遗憾的带着林静姝一起，把事先准备好的添妆礼交于宋惠英。 “侄儿不能送亲，无法亲眼看到老姑成亲时的喜乐幸福，还请老姑见谅。” “这是侄儿提前准备的添妆礼，算不得贵重，老姑还请不要嫌弃，这是我们夫妻的一片心意。” 三郎说着与林静姝相视一笑，满眼满心的都是小夫妻之间的恩爱之色。 “三郎太客气了，老姑怎么会嫌弃。”宋惠英笑着接下。 入手的是漆红色的樟木盒子，盒子不大，四四方方的，拿在手里却有些重。 宋惠英亦是好奇，打趣的道，“老姑到要看看，三郎这是给老姑送了什么重礼，还挺沉的。” 宋惠英说着，便把匣子打开。 只见一套金光闪闪的头面，出现在漆红色的匣子中。 “这太贵重了！”宋惠英惊呼一声。 匣子捧在手里，拿也不是放也不是，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宋家众人闻言，纷纷看过来。 尤其是坐在一旁的李氏，快速向前走了几步，伸出脖子探下头定睛一看，原来竟是一整套的头面。 头面共有十六个部件组成，样式精美，制作精良，主头饰上还点缀着一颗小小的红包石。 即使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打眼也知，此头面价值不菲。 李氏撇撇嘴，似是心疼，呼吸都加重了两分。 酸溜溜的道，“瞧三郎媳妇，多大方，跟她老姑亲近着呢！” 闻言，林静姝神色怔了怔，转念一想便知，她婆婆这是误会了。 于是连忙解释道，“娘想差了，此头面并不是儿媳所有，而是夫君昨日去县里特意为老姑挑选的。” “娘，您看，这里还有标记的。”林静姝伸手一指。 “是吗？”李氏半信半疑。 顺着林静姝所指，把匣子内的一根钗子拿了出来高高举起，透过窗子外折射进来的阳光，细细打量。 果然，在钗子上一处隐晦的角落里，看到了属于榆林县银楼特有的标记。 “原来这样啊……”李氏哼哼两声，背着众人，对着三郎狠狠一剜。 再次泛酸道，“三郎对你老姑可真好，你老姑小时候没白疼你。” 李氏说着，装作有碎发散下来，往后撩了撩，又撩了撩，再撩了撩。 三郎见状，笑意满满的脸上多了份无奈。 “儿子昨日去银楼，看见有一套首饰正适合娘，也一并给娘买了来，一会儿就让静姝给娘送过去。” “哦？”李氏一愣。 随即听明白了三郎的意思，脸上顿时笑开了，连忙点头，“好！好！好！” “真是娘的好儿子，娘没白疼你……” 好话像是不要钱似的，一股脑的从李氏嘴里蹦出。 这边李氏心满意足了，那边宋惠英到是更不好意思，“三郎太破费了……” “老姑喜欢就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宋惠英最后推辞不过，只得收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收拾东西告别，三郎启程回京。 待宋家众人一路送到官道，目送着三郎远去后，便一起回到家中。 只见如今的宋家大管家陈云清，亦步亦趋的跟在宋青苑的身后。 宋青苑诧异，转过头询问道，“陈管家可有事？” 就在昨晚，宋青苑刚打开抽屉查看过，里面的书信确实没有被人碰过的痕迹。 这也让宋青苑不禁产生怀疑，难道真的是她猜错了，误会了陈云清吗？ “是有些事情。”陈云清说着左右张望，似是怕人听见。 压低了声音道，“三姑娘，可否……” 宋青苑会意，指了指东跨院的书房，“那咱们进去说话吧！” 片刻，书房内。 红袖站于桌边，宋青苑坐在桌前，询问的向陈云清望了过去。 只见陈云清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样由草纸包好的东西，慢慢打开放在桌上，呈于到宋青苑面前。 “三姑娘，请看！” 陈云清自打进了宋家做管家后，便把对宋青苑的称呼由锦宁县主变成了三姑娘，以示他如今是宋家的奴才。 “这是什么？” 宋青苑低头一看，里面的东西乱糟糟的，还有成块的聚在一起，像是药物……又不大像。” “这是神仙散” 陈云清深深看了宋青苑一眼。 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由来 没等宋青苑再发问，陈云清直接道，“这种东西是由早期的五石散改良而来。” “可使吸食之人浑身舒畅，飘飘欲仙，有愉悦之感。” “什么，五石散！”宋青苑惊呼，呆呆的看着桌上放着的东西。 心里暗道，原来这就是五石散，而且还是进化版。 宋青苑哑然，心里回忆着，她所看过的关于五石散的介绍。 五石散是魏晋时期流行的一种毒品，也可以说是中原的鸦片。 他的基本成分为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 有“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觉神明开朗”一说。 五石散本来是治疗伤寒的药，由东汉著名的内科大夫张仲景研制。 可到了魏晋时期，各方名士迷恋五石散春药一般的功效，使人飘飘欲仙。 于是被世家之子所推崇，达到了顶峰。 可长期服用后，人们就会发现此物会导致精神恍惚，不能控制，急躁之处难以想象，发狂痴呆，及至看见苍蝇也要拔剑追赶。 后来孙思邈毁掉了五石散的药方，慢慢的五石散退出历史舞台。 到了大齐这个朝代，朝廷也明令禁止五石散此物。 “你怎么会有此物？” 宋青苑狐疑的看向陈云清，一时之间弄不明白他究竟是何意思。 闻言，陈云清摇了摇头，扔下一记重磅炸弹。 “此物非奴才所有，而是在沈家货船上所得。” “沈家货船？” 宋青苑怀疑的目光看过去，坚定的摇头。 “我不相信二嫂会无视朝廷法度，做这种损人谋利之事。” “奴才也不相信，这是二少夫人所为。”宋青苑话音一落，陈云清接道。 “三姑娘可还记得，二少奶奶的货船上一次出行，是运了什么？” 陈云清用的虽然是问句，可意在提醒。 未等宋青苑想明白，他便直接道，“之前杨猛兄弟被姑娘安排在了沈家货船干活。” “奴才与杨猛兄弟感情深，趁着货船返航闲暇时，便去船上与杨兄弟小酌几杯。” “杨兄弟也是一时开心，因这船靠岸，船舱内已空，便带奴才在船里浏览一番。” “谁知奴才竟在一货仓的一处角落里，发现了这些掉落在地之物。” “当时觉得奇怪，便用纸包了起来，找相熟的懂行郎中一询问，才知这里面的东西与五石散相比功效更甚。” 陈云清说着抬头一扫，又接着垂下眸子。 “奴才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便找杨猛兄弟探了口风。” “从他口中得知，二少奶奶在去年的时候曾接下一门生意，是帮着北方的一位客人运送药材。” “奴才便想……会不会是这批药材出了问题？” “或者说……”陈云清猛然抬头，深邃的眸光中意有所指。 闻言，宋青苑蹙眉，低下头若有所思。 对于陈云清口中的北方客人的身份，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位黑风寨的三当家——孟歧！ 当时孟歧过来榆林县，一是从她这套关系。 希望借此搭上他们家萧大人的那条线，以便朝廷招安的时候能得到某个职位。 二来吗，他确实是有一批货，要用沈家的货船运往南方。 一瞬间，宋青苑心思通明，好像遮在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开。 诚然黑风寨是土匪出身，做的是无本买卖，可孟歧这位三当家手里头能调动的银子，未免太多了。 一出手就是几十万两，就是比起一些大商人也不成多让。 如果是贩卖他们口中的神仙散，或者说是类似于鸦片的东西。 那这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做这一行的，那才真是暴利！ “你说的很有道理。”宋青苑点了点头。 垂下眸子，看相桌上放着的五石散原料。 强装迟疑道，“可是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说这是制作神仙散的原料，这就一定是吗？” “你有什么证据？” “我……”陈云清张了张嘴。 宋青苑直接抬起手，打断她的话。 “你也知道，像五石散这种东西，在咱们大齐朝是明令禁止的。” “要说药方定然已经毁去，即便真有人知道，那也是掌握在御医，神医等能人异士手里。” “你又是如何凭借这几样东西，就能看出这药材有问题。” “还找了郎中专门来鉴定，那名郎中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宋青苑句句诛心，大手一挥，把桌上的神仙散紧紧攥在手中。 “行了，此物究竟是不是你口中的神仙散，我会托人去查。” “在一切真相未明之前，切记不可妄言！”宋青苑警告的看过去。 “是！”陈云清低眉敛目保证道，“三姑娘放心，不该说的奴才绝不会多一句嘴。” “行，你先出去吧。”宋青苑挥了挥手。 “等一下！”宋青苑刚说完，又连忙唤住陈云清。 一边对着红袖吩咐道，“陈管家忠心耿耿，给陈管家拿五十两银子赏赐于他。” “是，姑娘！”红袖干脆利落的应下。 从荷包内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交与陈云清。 同时道，“陈管家收下吧，这是咱们三姑娘赏你的。” “你以后只要对宋家忠心耿耿，无论是咱们家老太爷，还是三姑娘，都不会亏待了你，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多谢红袖姑娘教诲。” 陈云清抱拳，对着红袖拱了拱手，望着她手里的银票，想了一瞬便接了过来。 对着宋青苑侧过身子深深一拜，“谢三姑娘赏，奴才必为宋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行了，你忙去吧！”宋青苑挥手打发了人。 “嘎吱”一声过后，房门再次关上。 陈云清站在门外背对着书房，扬起头，任夏日的阳光轻洒在脸上。 抬起手看了看手里的银票，蓦地一声笑了出来，轻声呢喃，“锦宁县主……” 书房内。 陈云清出去后，便只剩下宋青苑，红袖主仆二人。 “此事你怎么看？” 宋青苑纤细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低声询问道。 “姑娘是想说五石散，还是陈云清？”红袖反问一句。 “都有。”宋青苑抬头。 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 当然不…… 红袖走了过来，伸出手指在陈云清带过来的那一包东西上，来回拨弄两下。 沉声道，“五石散奴婢也曾听说过，算不得多隐秘。” “有些爱走邪路的医者，还常常以此入药。” “只不过朝廷明令禁止，这些事情终是见不得光，不能放于明面之上。” “陈云清……偶尔得知，到也免强说的通。” 然而，只是勉强！ 宋青苑一下便明白了红袖话里的意思，脸色沉了沉。 “他想表忠心，可惜太急功近利，又太凑巧了，总是让人无法相信。” 宋青苑幽幽一叹，陈云清越是这样，她对陈云清的怀疑便越深。 毕竟无利不起早，从来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那么在一切巧合背后，必定会有一个幕后推手。 “姑娘说的是。”红袖对宋青苑的看法极为认同。 沉吟道，“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陈云清的来历看似清白，可就凭着他这一直往宋家身上凑的劲，便很惹人注目，姑娘多加防范是应当的。” “至于这神仙散一事吗……” 红袖往前凑了凑，把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拿起，放入鼻下轻轻一嗅。 “据奴婢所知，锦衣卫中有很多奇人异士，精通各种旁门左道。” “奴婢这就拿过去问一问，待一切查明后，再交由姑娘定夺。” “好！”宋青苑点头，“我也正有此意，那你去办吧……” ………… 红袖办事神速，再加上锦衣卫的雷厉风行。 仅仅用了两天的功夫，宋青苑便得知了陈云清呈上来的那些东西，确实就是传说中的制作神仙散的原料。 并且在锦衣卫的案宗里，有不少富商官员沉迷此物。 然无苦主上告，也无圣上下令，这份案宗便被锦衣卫束之高阁，放置不动。 “姑娘，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东跨院书房内，红袖静静的站在宋青苑面前，等待她的指令。 “怎么办……”宋青苑轻声呢喃。 转头望去，轻声问道，“二哥二嫂觉得如何是好？” 此时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四道身影在阳光下摇曳生姿。 其中除了宋青苑和红袖外，还有早已等待在此的二郎，沈碧青。 原来事发当日，红袖离开后，宋青苑便直接找到了二郎，沈碧青两口子，说明此事。 两人听了宋青苑的话勃然大怒，同骂孟歧不是人，却又隐隐的有一份担心。 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只等结果出来…… 沈碧青，二郎同时皱眉，眼中呈现出不愉的神色。 二郎更是咬牙切齿的道，“千防万防，小人难防。” “我和碧青也算经商多年，却不想还是遭了人算计，孟歧这个王八蛋……” “别再让我看见他，不然……”二郎捏起拳头，“嘎吱嘎吱”作响。 若是孟歧就在眼前，宋青苑毫不怀疑，二郎的拳头绝对会挥到孟歧的脸上。 “淡定一点。”沈碧青伸出手，一把把张牙舞爪在地上乱跳的二郎拽了下来，让他重新落座。 同时道，“此事算不得多大的事，那孟歧是以药材为名，让我们往南方运货，我们也是按药材接货。” “至于是否是神仙散的原料，我们不是医者，又从何得知，最多算是不知之罪。” “而且就算有人想陷害我，说沈家货船与孟歧同流合污，那也摸不着边。” “毕竟这趟生意，我们是白纸黑字的签了契的。” “一趟跑下来多少银子，都清清楚楚的写在上面。” “和寻常货物无二！” “就是拿到官府，也有说理的地儿，这一点到无需顾虑。” “只是……”沈碧青摇了摇头，愧疚的道，“五石散一事毕竟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又是害的人家破人王的东西。” “此事一旦传了出去，即使官府和朝廷明察秋毫，对我宋家不怪罪。” “可在老百姓心中，未必不会影响宋家的名声。” “此事是我没有深思熟虑……着了小人的道。” 沈碧青低下头，沉声道，“是我的错！” “这事怪不得你。”二郎听了连忙安慰，“要怪也怪我。” “如果不是我和孟歧那个小人交了朋友，错信于他，把这一单生意交托给你，你又怎么会错上贼船。” “是我！是我的错！”二郎站了起来，一拍胸脯。 “好汉做事好汉当，是我的责任我不会推到别人身上，我这就去官府自首。” 二郎冷笑，“等下次孟歧来榆林县送货之时，我便伙同官府将他拿下。” “不但可以戴罪立功，也算为朝廷除去一害。” 二郎说着就要往外走。 “站住！”宋青苑厉喝一声。 “此事还未有定论，你这般冲动个什么劲。” 宋青苑也跟着站起了身，对着二郎的方向狠狠一瞥。 “黑风寨的那帮人都是亡命徒，他们能从北边一路平安的到达咱们榆林县，必是打通了其中关节。” “这里面到底有多少官匪勾结的龌龊之事，咱们也不得而知，又岂能轻举妄动。” “若是不能把黑风寨的人一举剿灭，那咱们宋家人的头上岂不是悬着一柄刀，时时担忧它落下来。” “弄得人心紊乱，惶惶不可终日，没日没夜的害怕。” “有那亡命之徒潜入宋家村，对咱家人不是极度不利吗？” “这……”二郎听了宋青苑的话，离去的脚步骤然一顿，眉头紧锁，狠狠的一叹气。 “玉玲珑的事情就够咱们闹心的，再来这个孟歧的事情，真是让人……烦上加烦，伤神的很！” “确实伤神！”宋青苑无奈的摇头。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咱们宋家终是根底太薄了！” 宋青苑紧了拳头，看向二郎道，“二哥，对于孟歧这种人，咱们不能深交，但也不好得罪。” “所以，敬而远之是最好的结果。”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 二郎咽不下这口气，气呼呼的往凳子上一坐，举止间有些颓废和沮丧，更多的还是憋屈和无奈。 “当然不……”宋青苑冷笑一声，眼里散发着深邃的光。 第一千七百一十四章 宋青蓉生子 宋青苑接着道，“咱们是忌讳那些黑风寨的匪人，可若真就这么算了，岂不是让人觉得我宋家软弱可欺？” “哦？” “哦？” “哦？” 接连三声，沈碧青，二郎，红袖三人同时看过来。 “那你可有好的办法，既能让他受到教训，又不至于撕破脸，让黑风寨众人报复宋家。”二郎问道。 “办法还是有的……”宋青苑嘴角勾起一丝凉薄的笑意。 “如果孟歧只是土匪，或许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可现在这名土匪，偏偏想洗白，想跳入规则中来，那就只能按照朝廷的规矩走。” 宋青苑收敛目光，压低了声音道，“在孟歧来送下一批货时，我们就这般……” “……” 半个时辰后，四人的脸上已全部恢复平静，各自走出书房，站在东跨院里。 宋青苑转头吩咐红袖道，“去把陈管家叫来。” “是！”红袖应下。 一会儿的功夫，陈云清便跟着红袖来到了东跨院内。 “不知三姑娘叫奴才过来有何吩咐？” 陈云清躬着身子对着宋青苑拱手。 “陈管家！”宋青苑上前两步，直视陈云清。 “你前些日子送来的东西，我已经问过二哥二嫂，当时沈家货船上不只是这些，还有其他药材混迹在一起。” “只是当时伙计不小心，搬运货物的时候漏了一些出来。” “还有更多的药材都是打理完整，并无半分泄露的，这么说你可明白？” “奴才明白！” 陈云清一听，便知晓了宋青苑话里的意思。 于是道，“是奴才想多了，草木皆兵，还请三姑娘责罚。” “那倒不必！”宋青苑抬了抬手。 “你也是为宋家好，忠心可嘉，我又怎会责罚于你。” “你说的事情我也关注过，并且派人找了懂行的郎中，把那份药材清单交与郎中看。” 宋青苑声音一顿，沉声道，“当时郎中很明确的告诉前去询问之人，药材涉及很广，皆可入药。” “主要医治伤寒为主，不能由此肯定，就是和五石散有关。” “所以此事无需再提，以免有散播谣言之嫌。” “是！”陈云清应下。 顺着宋青苑的话道，“既是无中生有的事，奴才定不会出去乱嚼舌根。” “那姑娘前些日子赏奴才的银子……” “银子？” 宋青苑经陈云清一提，才想起了这一茬。 毫不在意的挥挥手，“那银子既然赏了你，就是你的，归你所有。” “谢三姑娘！谢三姑娘！”陈云清感谢连连，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这一番作态，到真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奴才。 宋青苑探究的看了一眼，末了才挥了挥手，“下去吧！” 傍晚，夜幕降临，弯弯的月亮悬挂在高空，为漆黑的大地铺上一层柔和的光。 宋家院内寂静无比，无论是正院，东跨院，西跨院，皆已熄了灯。 主子，下人们酣酣入睡，沉入梦乡。 “啊！”一道尖叫声划破耳膜，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西跨院里，红烛燃起，觉浅叶氏第一个从睡梦中惊醒。 一边掀着被子，一边推着仍在酣睡的宋诚礼。 “当家的，当家的，你听，你听，是不是蓉儿在喊？” “啥？”宋诚礼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看过来。 “媳妇，你说啥？” “我好像听到蓉儿的叫声了……” 叶氏竖起耳朵细细聆听，她隐隐约约的感到，疑似女子哭叫声传入耳中。 “我怎么没听到。” 宋诚礼翻身坐了起来，也竖起耳朵细细听着。 “肯定是，肯定是蓉儿有事，我这心里扑通扑通跳的。” “赶紧穿衣服，穿衣服，别耽搁了。” 叶氏说着，胡乱抓过一旁衣架上放着的长衫，往身上草草一披，下地踏上鞋。 还未等出门，“砰砰砰砰”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叶氏连忙加快动作，伸出手拉开房门。 只见宋青蓉身边跟着的小丫鬟急急的道，“太太，太太，我们家夫人发动了，她发动了……” “发动了？”叶氏一懵。 “这是要生了，快，快去叫稳婆，叫稳婆啊！”叶氏吼着。 结果这一嗓子，也把坐在炕上的宋诚礼震的彻底清醒过来，脱离了迷糊状态。 “啥！蓉儿要生了？” “这日子不还有好几天呢吗，怎么这个时候要生了……” 宋诚礼懵了，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着衣服，跟着叶氏一起焦急的跑到了宋青蓉房间的门口。 刚要推门进去，宋诚礼的脚步便一顿，为难的看着叶氏，“孩她娘，我……” 叶氏见状连忙道，“当家的，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看看。” 身为父亲的宋诚礼不好进入产房，身为母亲的叶氏就顾及不了这么多了，想也未想推开门便冲了进去。 这一下，宋青蓉细碎的哭喊声便越发的清晰。 好在家里事先安排的接生婆比较靠谱，宋青蓉身边又有丫鬟守候。 这会儿功夫人已就位，正陪在宋青蓉身侧，一边指导着，一边鼓励着。 “对，姑娘，没事儿的，别害怕……” “姑娘这胎位置很正，很容易的……” “别担心！别担心！” 叶氏扑了过去，跪倒在床边，握着宋青蓉的手，也跟着一起安慰。 “蓉儿别怕，娘在这儿，你听话，听稳婆的话，这胎一定顺，一定顺！” 叶氏脸上冷汗直流。 对于古代女子来说，生孩子就是闯了一次鬼门关。 有多少人家的闺女，就是卡在这一关没过去，而香消玉殒。 宋青蓉日子提前，又事发突然，让人来不及准备。 叶氏嘴上安慰着，心里却不禁害怕，整张脸惨白惨白。 过了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一番折腾终是闹开了。 宋家其他各院逐渐点燃蜡烛，纷纷起身披上衣服齐聚西跨院。 周氏，宋老爷子，宋惠英，孙氏，还有东跨院的李氏，宋诚义，沈碧青，二郎，林静姝，宋青苑等人纷纷聚在门前。 一旁的宋青茉更是比众人早来一步，此时她正在窗前来回踱步。 一个手握成拳，不停的敲打着另一手的手掌心。 其神色焦急，偶尔望向窗子的目光中透露着紧张与担忧…… 第一千七百一十五章 及笄礼1 “奶！” 看到周氏等人过来，宋青茉就像找到主心骨一般，急急的道，“丫鬟说我姐发动了，快要生了……” “怎么就……怎么就……这么突然！” 宋青苑烦躁的挠着已经凌乱的头发，使劲的揉搓着。 “按照日子算，至少还得有八九天呢，怎么会提前这么多时日。” “奶，我姐她……我姐她会不会……” 宋青茉的话没说完，可她眼里的意思周氏已经看得明白。 “不会的！”周氏坚定的摇头。 “咱们宋家这些年一向积德行善，未曾做过埋没良心的事。” “蓉儿是个好的，定有福气生育子嗣，绝对不会出事。” “你小小年纪，不要乱说！”周氏一声呵斥。 若是放到以往，宋青茉肯定撇嘴，翻白眼，嗤之以鼻。 可如今被两句话教训回来，反而让她的心跟着安定。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宋家众人在焦急的等待着，直到…… “哇！”的一声从室内传出，宋家众人神色一凛。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稳婆笑嘻嘻的跑了出来，“恭喜！恭喜！蓉儿小姐生个大胖小子！” 一举得男！ 宋家众人喜不自胜，宋诚礼更是下意识的咧开嘴，傻傻的憨笑着。 第一胎就是儿子，这可是个好兆头，好兆头啊！ 三日后。 宋青蓉生个大胖小子，被他的夫君柱子起名为杨威。 并且举行了洗三礼，地点仍是在宋家。 而参加杨威洗三的人不少，除了宋家村的村民，以及宋家的姻亲，还有很多地主乡绅和榆林县内的富户。 就连与宋家关系日渐紧张的县令夫妇，也派人送了礼物，一个幼童所戴的实心金项圈。 宋青茉拿在手里晃了晃，份量不轻。 “啧！啧！”宋青茉砸了砸舌，“看不出王县令夫妇出手还挺阔绰！” “就这一个金项圈，没有二百两银子绝对下不来。” “怪不得人们常说，十年清知府……” “瞎说什么呢！”宋青茉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只见一旁的叶氏剜了一眼，教训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说话，传出去也不怕留人话柄。” “我又没出去说……”宋青茉吐了吐舌头，别过头撇了撇嘴。 宋青蓉见状，连忙拉拉袖子把她拽到一边劝道，“娘说的没错。” “咱们家现在也算是官身，以后这对自家名誉不利的话，可不能乱往出说。” “不然，外面人还以为咱们宋家为官不仁，中饱私囊呢！” “而且……”宋青蓉好看的眉毛一蹙，“王县令送的礼物确实太贵重了！” “一出手就是二百两，定是看在苑儿的面子上，我们拿在手里……有些烫手。” 宋青蓉犹犹豫豫的不是很想收，毕竟这可是二百两银子。 对于宋青苑这个锦宁县主来说，也许只是小礼物。 可对于柱子，宋青蓉，这份情不轻。 “无所谓！”宋青苑看着眉头不展的宋青蓉，摇了摇头。 “蓉儿姐，不想收的话就送回去。” “如果觉得不好意思，那就收下，然后回一份等值的礼物即可。” “这不过都是些许小事，你现在正在坐月子，没必要为这些事情发愁，乱了心思！” “苑儿说的对。”叶氏在一旁帮腔。 伸出手捋了捋垂下的秀发，柔声道，“你现在正在坐月子，想的太多容易伤身，对你自己的身子骨不好。” “你要是觉得礼物重了，不想收，那就等柱子回县里的时候，去趟衙门把事情说明，咱把东西给人退回去。” “那行！”宋青蓉点头。 “娘，我再想想，看看是退回去，还是再备一份。” “之前出了玉玲珑的那码事，咱们家和县令家关系本就紧张。” “这个时候也没必要收人家那么重的礼，以免落下话柄。” “对！蓉儿说的对！”周氏等人在一旁接话。 就在众位女眷说话的功夫，西跨院宋青蓉卧房的门，“嘎吱”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 红袖先是向内看了一眼，怕打扰到孩子，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站在宋青苑身边悄悄的道，“姑娘，萧大人那边给您捎东西来了，奴婢把它放在了你房间的桌子上。” “哦？”宋青苑好奇的挑了挑眉。 一招手，“行，咱们回去看看吧！” 片刻后。 东跨院卧房内。 宋青苑把一长方形的小匣子缓缓打开，里面一只晶莹剔透翠绿无比的簪子，便呈现在她眼前。 同来的还有萧景铎捎过来的一封信。 原来她及笄礼将至，他们家萧大人因为公务在身，实在无法回来。 只能先把及笄礼所需的翠玉簪子，酌人捎了过来。 “萧大人有心了。”宋青苑轻声呢喃着，伸手拿起翠玉簪子。 簪子被宋青苑握在手里，放在阳光下一照，翠绿翠绿的格外喜人。 望着这根玉簪，宋青苑不禁想到两日后的及笄礼，心里忍不住期待起来。 两日后。 到了宋青苑行及笄礼的日子，收到宋家邀请函的各方宾客，齐聚宋家。 宋诚义，李氏作为宋青苑的父母，也是这次的迎宾，早早便守在堂屋之外，喜迎各方宾客。 “欢迎，欢迎，欢迎参加小女的及笄礼，宋家老二在此感谢了。” 宋诚义拱手作揖，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 “客气！客气！”来人齐齐摆手。 “能参加锦宁县主的及笄礼，是我等的荣幸，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别在这儿站着了，快，快，快请上座。” 李氏不动声色的对着宋诚义推了一把。 宋诚义反应过来，连忙招呼丫鬟把各路客人带进宋家堂屋，也就是客厅。 就在这时，一阵纷乱嘈杂的声音传来。 愿是一群人拥着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威严的老夫人走进了宋家。 来宋家参加宋青苑及笄礼的客人见状，面露疑惑之色，纷纷接耳，“这人是谁呀？” “看看这架势和出场的方式，以及身上的气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咱们榆林县可没有这么气派老夫人，说不上是从那府城来的。” “府城？” “咱们这到府城虽不算远，可也不近，足足需要四五天的功夫。” “这么大年纪折腾过来，身子骨吃的消吗？” 第一千七百一十六章 及笄礼2 此人问话刚出，就被旁边的人一肘子垂在了胸间，“你这废话呢！” “也不看这是谁的及笄礼，宋家的闺女可是堂堂的县主，深受当今圣上喜爱。” “就是来了多大的人物……也不足为奇，何况只是府城。” “是啊！是啊！” “言之有理！” 周围人闻言，纷纷认同的点头。 这也就是放在宋家村，来的只能是附近的地主乡绅，除了宋家几人之外，最大的莫过于本县的王县令。 可这及笄礼的仪式若放在京城，说不上会有多少达官贵人，甚至是皇亲国戚来参加。 “殷老夫人！”一声惊呼吸引了大家的视线。 原来是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这名老夫人的来历，瞬间便倒吸了一口气，急忙迎了过去。 “参见老夫人！” “参见老夫人！” 一旁正在接待宾客的宋诚义，李氏，连忙向身边之人告罪，双双过去行礼。 “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一路奔波辛苦了，我们家苑儿今天可得好好谢谢您。” 李氏含笑，伸出手拨弄走了殷老夫人身旁的丫鬟，自己凑了上来，热络的把人扶住。 “宋二夫人客气了。”殷老夫人谦逊的颔首。 苍老的声音道，“能为锦宁县主做正宾，是老身的荣幸。” 此言一出，围在殷老夫人身边众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位殷老夫人，是为锦宁县主做正宾而来。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知晓内情的人立刻凑上去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位殷老夫人来自府城，是咱们淮安府监察使的母亲。” “什么，殷监察使的母亲？” 听见此言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震惊不已。 嘴上嘀咕道，“乖！乖！那监察使可是堂堂的三品大员，手握实权。” “他的老母亲竟然千里迢迢的来到宋家做正宾，这也太有面子了。” “那算什么……”旁边人闻言，毫不在意的瞥了一眼。 “你们可别忘了，这宋青苑可是圣上亲封的从二品县主。” “若是放到那京城，就是由公主……或者是由皇宫里的太妃来做这正宾，也是使得的。” “确实！” “确实！确实！” 这句话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而另一边，李氏，宋诚义一左一右的陪着殷老夫人，一边与其寒暄一边引领着进入了宋家堂屋。 同时，东跨院内。 宋青苑沐浴完毕，穿好彩衣彩履，端正的坐在卧室外间，静静等待着。 直到礼乐声响起，她才由红袖陪伴着，一步一步的走出房门，跨出东跨院来到正院堂屋外。 与此同时，堂屋内客人纷纷落座，宋诚义起身冲着宾客一拱手。 开口道，“今日是小女宋青苑行成人及笄礼，感谢各位宾朋嘉客的光临，宋家感激不尽。” “下面，我以宋青苑父亲的身份宣布，小女宋青苑的成人及笄礼正式开始。” “有请小女宋青苑进来，见各位宾朋。” 话音一落，已经站在堂屋外的宋青苑刚好听到。 深深吸了一口气，宋青苑的身子端的道笔直，落落大方的迈步向堂屋内走去。 走至中央站定，向着众位宾客微微屈膝行礼道，“宋青苑感谢各位宾朋光临。” 说完这句话，宋青苑再次向前两步，跪坐在笄者席上。 这时，赞者出列，走到铜盆前洗了洗手，然后拿起梳子上前为宋青苑梳头。 及笄礼的赞者一般会由女性的亲朋好友担任，所以此次，宋青苑选定宋青茉为赞者。 待她梳完头后，把梳子放在了席子南边。 此项仪式完毕后，身为正宾的殷老夫人开始洗手，擦拭干作准备。 这时，宋青苑的身子转向东正坐。 身为有司的林静殊奉上罗帕和发笄。 正宾殷老夫人走到笄者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吟诵完毕，跪坐下为宋青苑梳头加笄，做完这一流程后，殷老夫人起身，回到原位。 此时宋青苑也站起身，向殷老夫人解过礼后，由宋青茉从林静姝手上取过衣服，陪宋青苑回东跨院换上素衣襦裙。 待着装完毕后，宋青苑向所有的宾客展示。 并且当着众位客人的面，对着宋诚义，李氏行跪拜大礼。 “谢爹娘养育之恩！”宋青苑郑重的道。 此话一出，一向吊儿郎当的宋诚义，李氏，也不禁热泪盈眶，抿着嘴角，克制着眼中的情绪。 “苑儿，快快起身！” 李氏说着，一旁的丫鬟立刻上前，把宋青苑搀扶起来。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也算是初加完毕，之后就是二加。 宋青苑面向东坐，殷老夫人再次洗手，然后从林静姝手上接过萧景铎送过来的翠玉簪子。 走到宋青苑面前高声吟唱祝词：“吉月令辰，乃申尔服。” “敬尔威仪，淑慎尔德。” “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说完，宋青茉上前为宋青苑去发笄。 然后殷老夫人再次上前，把从林静姝手中接过的翠玉簪子，插到了宋青苑发髻之上。 宋青苑道谢，然后又在宋青茉协助下，回到东跨院内换上曲裾深衣。 换好后宋青苑再次出来，向殷老夫人行拜礼，表示对师长以及长辈的尊重。 同时道，“谢老夫人为宋青苑簪钗！” 二拜结束后便是三加，殷老夫人为宋青苑加钗冠。 同时高声吟颂祝词：“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 “兄弟具在，以成厥德。” “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 后面又进行了许多流程，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又是换衣又是跪拜，宋青苑的脸上也不禁露出疲惫之色。 终于在一声礼成的声音后，及笄礼进行完毕。 宋家开宴，宴请各位来客。 直到太阳落山，夜暮来临，宋家众人才陆续把前来道喜的宾客一一送走。 此时的宋青苑站在卧房内的窗子前，怅然的看着天边。 从今天起，她在这个时代就算是正式成人了。 想到此层，宋青苑不禁感慨，经历过寒冬酷暑，品尝过悲欢离合，也曾有过嬉笑怒骂。 她在这里整整六年，算是真真切切的扎根于此。 这个时代……也将属于她！ 第一千七百一十七章 做戏1 一场大雨下了两天，直到早上才堪堪停止。 天边挂起了彩虹，五颜六色，好生灿烂。 东跨院内。 宋青苑推开窗子，扬起头深深一吸，雨后的空气都格外清新。 还带着丝丝凉意，驱散了夏日的燥热。 四郎带着小石头早已起床，在一旁打起了拳。 “哼哼哈嘿”的声音不断的在院内响起，脚步转动期间水花飞溅。 没一会儿的功夫宋青苑站累了，刚要抬起手关上窗子，就看见二郎大步流星的回了院内。 隔着三米远的距离，面对面的道，“孟歧来了！” “来了？”宋青苑一怔。 这两日榆林县下雨，想必周边也好不了多少，没想到孟歧竟然会冒雨前行。 果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堂堂的黑风寨三当家在面对银子的诱惑时，也是这么的迫不及待。 “那就……准备吧！”宋青苑的声音悠远绵长。 一个时辰之后。 某间客栈卧房内。 孟歧与几位黑风寨的兄弟叫了一桌子吃食，正在把酒言欢。 身边还有从暗巷里招来的女子，在身边调笑作陪，好生愉快。 “哐！”的一声，剧烈的撞门声响起。 “谁？”孟歧等人一惊。 放下酒杯，推开怀中的女子，纷纷转头望去，一脸严阵以待之姿。 就在这时，不堪牢靠的木门“嘎吱”一下被人踢开。 一队身着劲装，腰胯绣春刀锦衣卫鱼贯而入，瞬息的功夫便把几人围在中间。 “唰！” 银光闪过，前来的锦衣卫二话不说，便拔刀相持。 这一连番变故，让孟歧等人看的目瞪口呆，心里荒凉一片，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只见黑风寨几人一脸紧张，询问的看向孟歧。 孟歧此时也是一头雾水，下意识的动了动喉咙，上前两步牵起一抹笑。 拱手道，“众位大人，不知草民可以有得罪之处？” “若是哪里做的不对，还请大人明言，草民必当奉上重礼，作为道歉之物。” 孟歧小心翼翼的抬头，冲着一旁貌似领头的锦衣卫看去。 他知道锦衣卫和官府不同，不会无缘无故行动。 那必然是在来之前便打听了，他们这一伙人的身份，所以只能是……为他而来！ 闻言，葛亮冷硬的眉毛轻轻一挑，“孟歧是吧？” 语气轻佻，毫不把人放在眼里。 当事人听了，心里也没什么想法，谁不知道锦衣卫是出了名儿的嚣张。 连朝廷大员都不放在眼中，又何况是他这个小喽啰。 孟歧心里暗暗吐槽两句，脸上却堆起笑容。 直接了当的承认道，“是，小人孟歧，不知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只要是小的能做到的事情，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孟歧急急下着保证。 他没跟锦衣卫打过交道，可关于锦衣卫的传言他却听到不少，反正没一句是好的。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落在锦衣卫的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孟歧心慌慌，又有些不解，他究竟是犯了何事，能惹得锦衣卫出手。 若说是以前朝廷有意对黑风寨下手，那亦有可能。 可是现在黑风寨明明和朝廷的关系极好，正做着被招安的准备。 又有不少朝廷大员，豪门勋贵收了礼，为他们黑风寨说话。 这种关头，锦衣卫怎么会…… 可惜朝中之事瞬息万变，饶是孟歧十个脑袋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于是只能出言试探。 “吩咐？”葛亮冷笑一声。 挥了挥手，“来人那，把这些女子带下去，还有你们……” 葛亮伸手，在黑风寨几人身上一一点过，“全部带下去……” 一声令下，几名锦衣卫出列，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整个客栈卧房内只剩下一排锦衣卫，以及被锦衣卫扣押住的……孟歧。 葛亮修长的腿一跨，潇洒利落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抬起头，睥睨的向站在一旁的孟歧看过去。 明明是仰头望人，却被他无端端的表现出俯视的姿态。 “啪！”绣春刀往桌上一放，发出明亮的响声。 葛亮对着东方，向着斜上角一拱手。 “锦衣卫食朝廷俸禄，正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为圣上做事，保护老百姓的安全，我们锦衣卫在所不辞。” “你……”葛亮伸手一指。 “孟歧，黑风寨的三当家，山匪出身，过往烧杀掳掠，抢劫行路商人，祸害百姓，造下罪孽无数。” “我们锦衣卫职责所在，捉你归案，乃份内之事。” “孟三当家可有何要说的？” “若是不喊冤，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孟歧宽大的手掌在次握紧绣春刀，往桌上磕了磕。 闻言，孟歧嘴角一抽，心理暗道，锦衣卫什么时候成了正义之士。 明明是当今圣上的一条狗，还敢说自己是为百姓…… 孟歧嗤之以鼻，脸上却不敢有半分表现，只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喊冤。 “诉闻各位锦衣卫的大人公正廉明，绝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我们黑风寨虽然聚集了一些难兄难弟，占据一处山脚，可也是为生活所迫，都是穷苦百姓之身。” “说什么烧杀掳掠，抢劫过往商人，实属无稽之谈，还望这位大人明鉴啊！” 嘴上这么说着，孟歧心里明白，这些话也不过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锦衣卫又怎么可能为这点儿小事出手，真正的原因必然是…… 他孟歧，或者是说他们黑风寨，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物，才引得锦衣卫出手。 那到底得罪谁呢？ 孟歧脑子飞速旋转，不停的回忆。 锦衣卫直接隶属于当今圣上，能指使动他们的人，非当今圣上莫属。 要么就是有朝中大员，参他们黑风寨一本。 黑风寨一个小喽啰，值得如此兴师动众，让能上达天听的朝中大员弹奏吗？ 想到这次过来榆林县要做的事，孟歧有些恍惚，脑中灵光闪过…… 或者说，是他无意中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孟歧越想思维越混乱，干脆把二郎拎了出来。 “草民与锦衣卫指挥使未来的大舅哥，宋家二公子宋怀武，是以性命相交的好兄弟。” 第一千七百一十八章 做戏2 “草民还曾见过锦宁县主，与之吃过饭，喝过茶。” “还请大人看在此二人的面上，给草民一个痛快话，草民究竟犯了何事，招惹了什么人？” “草民也好派属下去运作，弥补过失，消解误会。” 孟歧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在怀中，毫不犹豫的掏出厚厚一沓银票放在桌子上。 “此乃小小心意，劳各位锦衣卫的兄弟辛苦一趟，这些银子不算多，就当个茶水钱，还请笑纳。” “哦？”葛亮手指动了动，漫不经心的接过银票。 仿佛逗弄小猫小狗一般的数了数，一张，两张，三张。 五十两，一百两，三百两……直到一万八千两。 “呵呵！”葛亮笑出了声，“黑风寨果然财大气粗，连三当家随意赏赐的茶水钱，都有一万八千两。” “还好意思说是为生活所迫，都是穷苦百姓出身。” 葛亮嗤笑一声，“随手甩出一万八千两的富人，若都是穷苦百姓，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低落到尘埃。” “大人误会了！误会了！” 孟歧心里发苦，祈求的看过去。 “好了！”葛亮挥挥手，也不欲在这儿跟他过多分说。 “实话跟你说了吧，你这次到榆林县来是干什么的，我们锦衣卫这边心知肚明。” “几个月前就有眼线来报，大齐治下各个府城接连出现神仙散事件。” “弄得好些富贵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朝廷对此很不满。” 葛亮质问的看过去，“孟当家不会不知道，咱们大齐是有明文规定，不得贩卖五石散这类迷惑人心之物。” “孟当家明知故犯，着实叫锦衣卫的兄弟难做啊！” “这……这……这……”孟歧手足无措，脑中纷乱无比。 原来锦衣卫是因这神仙散之事，找到了他头上。 诚然神仙散暴利，他从中赚了很多。 可大部分的银子却是用来打通门路，献给了官府中人，他明明只占了小头。 “大人……”孟歧张了张嘴。 他不知道锦衣卫是奉了朝廷的命令，追查五石散事件。 还是借着这个由头，打压他背后的靠山，或者说是要扳倒谁。 说还是不说，孟歧纠结不已。 说了，他不是主谋，锦衣卫得到想要的，或许会放他一马。 当然，也或许不会！ 可若是不说……孟歧没有自信，能熬过锦衣卫的酷刑。 到时候镇府司走一遭，他就算活着，人也废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背后之人究竟会不会出手搭救。 即便出手了……他也没有信心，那人能从堂堂的镇府司把他给捞出去。 “大人，冤枉啊！”孟歧再次喊冤。 “草民只是个小喽啰，这种大买卖岂是草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不过是阎王吃肉，像草民这样的小鬼，只能在背后跟着喝喝汤。” “行了，废话少说！” 葛亮听了孟歧的话没有任何触动，反而眉头紧锁。 神色不耐的招了招手，“把账本拿出来吧！” “别跟我说你没留一手，就傻不楞的给人分钱。”葛亮警告的看着孟歧。 “这……”孟歧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脊背发凉。 是，他是留了一手。 整个分成，包括送礼打通门路，一笔一笔的花销，全部记录在一本账册上，有理有据，无从抵赖。 这也是他做惯了土匪，害怕被人从背后捅一刀，所留下的后手。 如果一切安好，那这本账册自然是永沉案底，不会暴露于世。 可一旦上面的人想把他甩开，或者是之后有什么利益冲突，想取他性命。 那到时候，这账册就成了他的保命符。 现在锦衣卫来要……说真话，孟歧不想给。 可他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如果他不给的话，他就真的……没命了！ “是，是有这笔账。” 孟歧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性命攸关时刻，他别无选择。 “可是这本账册事关重要，草民的身家性命全系于此，不可能随身携带。” “草民把它放在了隐蔽之处，那个地方除了草民，没有人能找到。” “待草民回到黑风寨后，定然会谨遵大人吩咐，把账册完完整整的送上。” “呵～”话音一落，葛亮讥笑一声。 一个眼神挑了过去，“骗鬼呢！” “在我们锦衣卫面前，还敢耍这种小心眼。” 葛亮加重了声音，抬起脚，大腿一伸便蹬了过去。 孟歧不敢反抗，顺着力道一个后滚翻，退后几步重新跪了下来。 葛亮浑不在意，收回踢出的腿，正襟危坐。 摇了摇头，“这种小把戏，我在招狱那边见过的多了，你还排不上号。” “还有啊……你说你跟我们家萧大人未来的大舅哥，是生死相交的好兄弟？” “是！是！是！”一听到这层关系，孟歧连连点头。 “草民与小武兄相交甚笃，萧大人未与锦宁县主定婚之前，我们便是好兄弟，趣味相投，常常把酒言欢。” “因着北地那边……颇为混乱，小武兄过去经商多有不便之处，我便帮助他倒弄了几次货物。” “小武兄也投桃报李，人颇为义气，一来二去我们互相欣赏，走动也就多了。” 说到这里，孟歧似乎有了底气。 虽说前一次，他给萧大人送上重礼，想要投靠而没有成功。 但他和二郎之间的那层关系，无可否认。 不管怎么说，左拐右拐还是有人的！ 孟歧这么想着，刚要松下一口气，就听到前面传来一声讽刺的笑意。 “生死相交好兄弟？” 葛亮哼哼两声，“明知道朝廷禁止五石散等物，还用宋家二少夫人的货船运送。” “这般拖兄弟下水的行为，也算义气？” “宋家二少交了你这名好兄弟，还真是……有眼无珠！” 葛亮眼中的讽刺赤果果的，让孟歧看了不觉心寒。 “这……这……实在是草民考虑不周。” “只想着跟小武兄关系好，便走了近路，未曾料到……还请大人见谅！” “好了！” 葛亮把孟歧刚刚递上的银票放在手中捻了捻，似是很满意，大手一挥收入怀中。 第一千七百一十九章 意图 葛亮看了一眼孟歧，开口道，“看在你小子还有几分眼色，懂得孝敬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在这儿扯了。” “我们锦衣卫接到命令后，顺着神仙散的事查到了你头上。” “还曾经查出宋家二少夫人货船，帮你运过“药材”。” “你这边利用宋家，利用宋家二少，甚至是利用锦宁县主的行为，让我们家大人很不高兴。” 葛亮把“很不高兴”四个字咬的紧紧的。 又“啧啧”两声，似是看在银票的面子上。 遂多说两句解释道，“你要知道，我们家指挥使大人可是长公主之子，世袭的镇北侯爷。” “锦宁县主如今，虽因这一些功劳被赐了封号，可宋家底蕴……终是太低！” “好在有一些德名，流传于百姓之中，如此一来……也算配得上我们家指挥使。” “可一旦这种好名声被人破坏，那这桩婚事……” 葛亮向上一抬手，“恐怕上面就要再斟酌斟酌了。” “到时候……”葛亮威胁的看过去，“谁是罪人！” “我家大人不能抱得美人归，可会放过于他？” “孟三当家，你倒是说一说……” 葛亮阴阳怪气，又是提点又是打压，话里所表现的意思再直白不过。 孟歧虽没读过多少书，可长和官府中人打交道，机灵圆滑的本事丝毫不缺，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暗暗叫苦，怪不得！怪不得锦衣卫要查他！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此时，孟歧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当时他托谁运货不好，为何非要图方便，又想和宋家拉关系，而找上了宋怀武。 “大人放心，不会了！不会了！” 孟歧连连摇头保证道，“草民发誓，上次宋二少夫人运送的只是普通药材，跟这神仙散，五石散没有分毫关系。” “草民以命相保，绝无虚言！” “还请大人帮忙转告萧大人，请他放心。” “草民自知身份卑微，出身不光彩，绝对不会再做多余的事，连累小武兄弟。” “嗯！”葛亮点了点头，下颚一挑，“算你识相！” “明儿我派两名兄弟，跟你一起回黑风寨，把你手里握有的账册拿回来，此事就算了了。” “以后……老实做人，切莫再做不当之事！” “否则……性命难保！”葛亮说着站起身。 孟歧见状，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凑到葛亮身边。 点头哈腰的低声询问道，“大人，不知那账册你们拿到手里之后，可会……” 闻言，葛亮横了一眼。 “你只管交出帐册即可，至于之后的事情，与你无关，无需多问。” “否则……”葛亮伸出手，在颈上一划。 孟歧脖颈顿时发凉，仿似那一刀划在他的脖子上，鲜血直流。 “大人，请放心，我不会多说一句。”孟歧立刻保证着。 “嗯！”葛亮满意的点了点头，深深看了一眼。 “明日启程，你叫你手下的兄弟准备准备吧。” 说完，葛亮拿起放在桌上的绣春刀，头也不回的推开门，大步流星的离开客栈。 “呼！”待他走后，孟歧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瘫坐在桌子旁。 伸手一摸，后背已经全部侵湿，冷汗连连。 “三当家！” “三当家！” “三当家！” 目送着锦衣卫离去，黑风寨的兄弟们立刻进了卧房。 随后紧闭房门，凑到孟歧跟前，悄声询问道，“事情如何了，朝廷可是要对咱们黑风寨下手了？” “不是！”孟歧摇头，在进来的几位兄弟身上扫了一眼。 重重叹了口气，“是神仙散出事了！” 这次过来榆林县运送药材的黑风寨兄弟，全是孟歧的心腹，对他的事情知之甚清。 他也没瞒着，直接把和葛亮的对话详细的说了一遍。 末了问道，“你们觉得该如何是好？”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孟歧的这帮兄弟里，也不全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精于算计的不少。 这会儿事到临头，也由不得孟歧不与其商量。 “这……”听了孟歧的话，进来的几人全部哑然，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其中一人道，“属下看着，锦衣卫的那帮大人，倒不像是要收拾咱们黑风寨的意思。” “嗯！”孟歧点头，他也这么觉得。 突然脑中闪过一抹灵光，猛然问道，“刚才你们进来，可曾留意客栈门口是否有锦衣卫守候？” “没有！”属下纷纷摇头。 这一点他们也很奇怪，锦衣卫既想收拾他们，哪怕不把他们抓起来，也应该随时监视，哪会像这般放任自流。 “没有！真的没有？” 孟歧一个激灵，神色郑重，犀利的眼神直直看过去，势必要一个正确答案。 “没有！绝对没有！” “属下刚才观察过，他们来的人全走了，未有一人逗留在此处。”其中一人坚决的摇头。 另一人接话道，“三当家若是不放心，那我就再出去看看。” “快去！”孟歧摆手催促着。 同时唤过客栈内的人，把卧房内酒席全部撤下。 不一会儿的功夫，前去打探的黑风寨兄弟回来了。 肯定的道，“三当家，属下把周围详细的转了一遍，未曾看到锦衣卫的身影。” “当然……不排除他们便装出行，或藏匿在隐蔽之处。” “我知道了！”孟歧深吸了一口气，凌厉的眸子越发深邃起来。 仿佛下了某种决心，又好似赌徒压了一场赌注，大胆，疯狂，炙热，以命为赌。 “你！你！”孟歧伸手指了二人，“马上去收拾行李，明天一早跟我起床回黑风寨。” “三当家？” “三当家？” 众人听了纷纷惊讶，一脸的不可置信。 惊呼道，“难道三当家真的要听那锦衣卫的话，把手里的账册交出去吗？” “三当家，那账册可是关系到我们身家性命，一旦交出去，那岂不是要把咱们的小命拱手奉上？” “三当家，此账册里牵连甚广，一旦公开，就连朝廷大员都有可能落马。” “像咱们黑风寨这种小喽啰，岂不是会被吃的尸骨无存。” 第一千七百二十章 机会 “三当家，三思啊！” “三当家，三思啊！” “三当家，切莫冲动啊！” “三当家，咱们从长计议，总会想到办法的。” “三当家……” “三当家……” 黑风寨的众人神色悲愤，紧张复杂，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可他们的观点出奇的一致，那便是不同意孟歧交出手里的账册。 毕竟这是他们的保命符，一旦失去了，就缺少了钳制幕后之人的手段，他们便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无需多言！”孟歧抬起手打断众人的话，坚定的道，“我意已决！” “三当家……”众人张了张嘴。 孟歧再次解释道，“你们想一想，锦衣卫既然已经找到我们头上，那又岂会有我们反抗的余地。” “除非我们回去黑风寨后，一辈子窝在那里，别想洗白。” “只要还想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的走出来，堂堂正正的与人结交，那就不能得罪朝廷，不能得罪皇上的耳目。” “不然……别的不说，只要他们一句话，一个折子，黑风寨的招安计划便全部泡汤，绝无实现可能。” “所以这账册，我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可是……”孟歧勾起嘴角，似是带着笑。 可那笑容里却不含半点温度，只见他的眼神深邃的仿若古井。 声音绵延悠长的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本账册或许会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众人不解，一头雾水。 转头看了一眼，孟歧背过手，意味深长的道，“一个投靠锦衣卫指挥使的机会。” “你们想想，若想给人做事，与人效忠，该如何表忠心呢？” “如何表忠心？” 有那头脑简单愚笨之辈，立刻挠了挠头开口道，“对于咱们土匪来说，表忠心最好的办法。” “不就是送银子，送银子，再送银子吗！” 下一个人接话，“买，买，买，越贵越买，送的越多越好！” “指天发誓，歃血结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不！”终于有一道不一样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清晰而透彻。 只听他道，“表中心最好的方法，莫过于送上投名状。” “而能让背后靠山放心的办法，莫过于把柄亲手递上去。” 闻言，孟歧露出一个心有灵犀的笑容。 “说的不错，我正是此意。” “这是一场豪赌，这是一场不得不压的赌局。” “赢了，就多一座大的靠山，从此平步青云。” “输了……一无所有！” 孟歧牵了牵嘴角，痞痞一笑，“大不了回去继续做土匪。” “而且那幕后之人……” 孟歧猜想，即便是萧景铎拿到了他手中的账册，也不会轻易交上去。 或者说朝廷不会轻易处置，毕竟…… ………… 隔日一早。 孟歧带着两名黑风寨兄弟和锦衣卫的人，一同启程回北边。 剩下的黑风寨众人，则是守着他们带过来的药材，等候在客栈内，等待下一步指示。 此时，宋家村内。 葛亮圆满的完成了宋青苑交给他的事情，正在东跨院的书房汇报此事。 “孟歧已经带着两人回了黑风寨，相信要不了多久，账册就会到手。” “他也跟我保证过，绝对不会再和宋二少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生意。” “锦宁县主大可放心，绝对不会出任何纰漏。” “如此我便安心了！”宋青苑听罢，满意的点点头。 含笑的望向葛亮开口道，“这一次还多亏了葛大哥，麻烦你们了！” 宋青苑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到葛亮手上。 “这次还多亏锦衣卫的兄弟们，忙里偷闲帮我这一遭。” “这些银子你先拿着，请兄弟下顿馆子搓一顿。” 说到这里宋青苑脸带歉意，“其实应该我和二哥做东，请这一顿的。” “可如今黑风寨的人，还有一部分留在了榆林县，为防他们得知消息，我们实在不便露面，只能麻烦葛大哥了。” “我也没把葛大哥当外人，就请葛大哥帮我做一回这个东道主。” “锦宁县主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葛亮激动连连，整张脸通红起来。 能被皇上亲封的锦宁县主，一口一个葛大哥的叫着。 能被他们未来的指挥使夫人称为自己人，这是多大的荣誉。 亲信啊！ 葛亮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眼中散出灼灼的光。 手指一动，握紧了宋青苑放在他手中的银票。 保证道，“锦宁县主放心吧，这件事我肯定给您办好，兄弟们就由我来招待了。” 葛亮也知道，五十两银子对宋青苑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一点心意。 他也没有拒绝，直接便收下。 同时，把在孟歧那收到的一万八千两，放到了宋青苑面前的书桌上。 “县主，这是黑风寨三当家孟歧给的贿赂，当时话赶话的，戏做到此不好不收。” 葛亮脸色为难，“为了取信于他，我也只能收下。” “您知道，像我们这做锦衣卫的，有的时候……这银子……” 葛亮支支吾吾，一副大家心知肚明的表情。 “我明白。”宋青苑连忙点头，表示理解。 官场中吗，全是合纵联合，哪有那么多黑即是黑，白即是白，更多的是灰色地带。 锦衣卫要办案，有的时候不收人家的银子，反而很难取信于人，也让人放心不下。 “县主理解就好。”葛亮松了一口气。 宋家的德名，榆林县老百姓听过，宋青苑办的善事，整个京城也是耳熟能详。 他还真怕这位锦宁县主，看不惯他们的一些行为，心生抵触之意。 “那县主，您觉得这银子怎么处置为好？” 没有萧景铎的指令，私下收这么重的礼，葛亮是不敢的。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交给宋青苑处置。 “那就……”宋青苑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银票，沉思片刻道，“那就替他捐了吧！” “捐给慈善基金会，也算为这黑风寨，为这孟歧三当家，行善积德了……” “锦宁县主善良，仁义，在下佩服！”葛亮一记马屁拍了过去。 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宋惠英成亲1 葛亮告辞离去，此时书房内便只剩下宋青苑与红袖。 宋青苑想了想，拿起银票数了数，正正好好不多不少一万八千两，转手便交于红袖。 “这银子你先收着，一会儿我写一封信，你找可靠的人一并捎去京城，交给钱主簿等人。” “好！”红袖应下。 宋青苑转身研墨，拿过纸笔开始书写。 既然她已经承诺，银子是捐与慈善基金会的，那她就绝不会留在手里一文一毫。 一会儿的功夫，一封书信便完成。 宋青苑拿起纸张轻轻吹了吹，待墨迹干涸，抽出信封塞了进去，转手递与红袖。 随后便离开了东跨院的书房，来到了宋家上房。 上房内。 宋惠英，周氏，孙氏等人都在。 还有郑悦，今天出奇的没有去找李郎中学习，而是坐在炕上围在周氏身边。 搂着周氏的胳膊，仰着头，笑意颜颜的说着什么。 “奶！”宋青苑走了进去，开口道，“说什么事呢，大家这么开心？” “正讨论你老姑的事儿呢。”周氏转头看向宋青苑道。 “这不是正跟你大伯娘，还有你老姑商量商量，她成亲的日子到底定在哪天。” 之前的时候，宋家已经收下杨猛送过来的聘礼，那么这桩婚事便算板上钉钉，日子自然也要提上日程。 周氏推开郑悦，眉头皱了皱，“你也知道，你二嫂那边的货已经备的差不多，过不了几日就要启程南下。” “等到回来，又是两三个月之后，这亲事就得一拖再拖。” “我的意思是，杨猛这次就别去了，在家成亲。” “等下次跑船的时候，再跟着也是一样，左右咱们宋家也不差那点儿银子，反正都是自家人。” “苑儿，你说呢？” “奶说的也有理……”宋青苑看了宋惠英一眼。 沉吟道，“只是把……老姑和杨猛叔的意思如何？” 如今宋惠英和杨猛已经定亲，宋青苑对杨猛的称呼，也自然而然的直接由姓名的后面加了个叔字，以示尊重。 “我的意思是，别耽误了活。”宋惠英摇了摇头。 “毕竟那船上干活的都是老人，都是沈家出来的。” “杨猛过去本来就是人生地不熟，跟咱们宋家又是连亲。” “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让人家看在眼里岂不是要说闲话。” “他也是那个意思。”宋惠英强调一句。 宋青苑默默点头，她也觉得这件事情，宋惠英和杨猛两口子估摸着是不会同意。 不然也不至于这会儿，拿到上房来议论。 “奶，我觉得老姑说的也没错。” 宋青苑想了想，还是站在了宋惠英那边。 一旁的孙氏听了也跟着接话，“娘，我也觉得惠英做的对。” “无论是杨猛还是惠英，两人都是实打实过日子的人，老实，本分。” “哪怕就是亲戚，也绝对不可能利用这层关系以势压人。” “他们脚踏实地，是决计不会让人说咱宋家闲话的。” “那算啥闲话？”周氏浑不在意。 转头看向宋惠英，孙氏，宋青苑三人。 “那你们觉得，什么时候成亲好？” “等下次回来又是几个月，我这边都找先生算过了，两三个月之后也没啥好日子。” “今年里成亲的好日子不多，刚好几天过后就有一个可以的。” 成亲之前找先生算日子，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周氏这边也不例外。 杨猛那边没家人，她便拿着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去找了先生掐算，正巧五日后便宜嫁娶。 可沈碧青的货船也就在五六日后启程。 如果真的这个时候成亲，不但亲事仓促，成亲之后两人也会马上分开，周氏自然不愿意。 “还有一个日子也不错，那就是一个月之后。” 周氏接着道，“我是属意那个日子的，时间上来得及，咱们宋家也能多余出一些时间给惠英置办置办。” “还有就是杨猛这个月不上船，等成了亲后，就能在家多陪陪惠英。” “俩人也趁着这段日子培养培养感情，夫妻和美，娘这心里……也跟着安心了！” 周氏说的语重心长。 宋惠英在一旁听了，心中酸涩不已，眼眶都红了一圈。 “对不住娘，是我不争气，都这么大了还让您跟着操心。” “说啥呢！”周氏闻言，眼睛狠狠一横。 “你是娘的闺女，是娘的小棉袄。” “这当娘的呀，不跟自己的子女操心，还能跟着谁操心？” “别看现在我跟你操心，等将来你得跟悦儿操心，这都是一个理儿。” “我姥说的对！”郑悦听了连忙举手应和。 “这就是一代接一代爱的传递，姥跟娘操心，娘跟我操心。” “等以后我嫁人生了闺女，也得跟着闺女操心。” “啧！啧！啧！”孙氏听罢笑着打趣。 “瞧咱们家小悦儿，才多大的年纪，就想着当娘生娃了。” “丢！丢！丢！” “哈哈！哈哈！”郑悦笑了起来，摇头晃脑的，既调皮又可爱。 周氏，宋惠英，宋青苑等人，也不禁跟着笑成一团。 最后还是宋惠英让了一步，答应周氏，把成亲的日子定在下月初。 一月后。 夏日炎炎，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无云。 一个身穿大红色喜服的新郎倌，骑着高头大马，身后酌人抬着喜轿，吹吹打打的向着宋家村这边行来。 村里的小娃一看，争先恐后后跳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跑着道，“新郎来了，新郎官儿来了！” “新郎官来了！” “新郎官来了！” 青春稚嫩的声音不断传递，直到传入宋家院内，宋家众人耳中。 四郎听见，连忘拉着五郎跑了出来，站在门口远远眺望。 宋青苑和宋青茉也不例外，对视一眼后便向外走。 她们到不如四郎五郎表现的那般毛躁，颇为气定神闲，已成大家淑女风范。 没一会儿的功夫，迎亲的队伍便到达了宋家门口。 杨猛长腿一跨下了马，高声喊道，“小婿杨猛前来迎亲……” 成亲的礼仪，按照古代的规矩有序的进行着…… 第一千七百二十二章 宋惠英成亲2 经历了为难，哭嫁，嘱咐等等一系列程序后，宋惠英终于被宋诚忠背上了花轿。 “起轿！” 喜娘欢快中带着尖锐的声音落下后，花轿就被高高抬起，随后众人转身原路返回。 这时，宋家送嫁的人选也早已定好，包括了宋惠英的三位哥哥宋诚忠，宋诚义，宋诚礼。 还有大嫂孙氏，二嫂李氏，以及侄儿四郎，侄女宋青苑，宋青茉。 至于郑悦……暂时的被留在了宋家。 只待宋惠英嫁过去，把那边收拾妥当，准备好房间后，郑悦才会正式过去。 杨猛住在五八村儿，位于镇子的西面，与宋家村相比算是一东一西，距离不太近，需要横跨整个青石镇。 就这么的，整个迎亲队伍吹吹打打，一路走过。 镇上行人纷纷停下脚步，站在街道两侧举头张望。 偶有三五人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 大约一个时辰后，一个小村庄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此时此刻，这里同宋家村一样热闹，来观礼之人不少，看热闹的更多。 尤其是村子里的孩童，争着吵着要看新娘子。 宋青苑，宋青茉等人乘坐的马车停下后，听到的便是一阵喧哗声。 待他们从马车上跳下，抬头望去。 举目所见的是一座已经挂上红绸，大红灯笼，看起来喜气洋洋，却略显破败的院落。 “这也……这也太穷了……”宋青茉小声嘀咕。 挪了挪脚，凑到宋青苑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早就知道这杨猛家穷，可我没想到穷成这样。” “就这院子……听说还是修葺过的。” “别说比不过咱家老宅，就是咱们村儿里头最穷的人家，看着也比他家气派不少。” “嘘！小点儿声！” 宋青苑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中央，打断了宋清末的话。 “小心让别人听了去，说不上怎么编排咱家。” “若是让人传出，宋家仗着有钱有势瞧不起未来姑爷的传言，那可就不妙了。” “老姑以后的日子，也不能好过。” “知道了！”宋青茉吐了吐舌头。 再转过头时一脸淡定，毫无波澜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儿嫌弃之色。 “走吧，咱们进去看看。” 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儿后，宋青茉便拉着宋青苑进了杨家的院子。 只见她昂首挺胸，犀利的眼睛环视四周，活妥妥的像一名上级官员来体察民情。 哪怕一个微小的角落，也被她看在眼中，绝不肯错过。 “院子收拾的还算干净。”宋青茉肯定的点了头评价着。 “屋子是不是太少了些……” 听罢，宋青苑转头，学着宋青茉的样子一一看去。 杨家的院子确实不大，里面的东西很少，看起来有些空旷，好在收拾的还算干净。 从进门的左手边看是一间仓房，仓房旁边便是柴火垛，柴火垛旁边是厨房。 紧接着面对大门的是一间正屋，右侧是一间厢房。 在正屋与厢房之间的角落处，被简简单单的搭盖了一个小棚子，作为茅厕。 紧紧这样的格局在外人看来，便可从中窥探出这户人家人烟稀少。 “这悦儿若是搬过来，该住在哪里是好？” 宋青苑的目光刚刚垂下，旁边宋青茉的声音又接连响了起来。 “主屋看起来还挺大。” 宋青苑悄声答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老姑和老姑父应该会在主卧室里隔出一间里屋，给悦儿住吧……” 刚说到这里，宋青苑没等宋青茉反应，自己的眉头便率先拧了起来。 低低一叹道，“如今悦儿已经十一岁，不算小了，在住里屋怕是不合适。” “是啊！”宋青茉跟着点头，担忧道，“咱们乡下人家房间少，闺女在住里屋的也不在少数……” “可悦儿这毕竟不是亲爹，若是和后爹一个卧室，这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确实！”宋青苑点头。 她刚穿过来那一会儿，就是和宋诚义，李氏住一个卧室。 只是她在里屋，两夫妻在外屋，这也是庄户人家常有的格局。 可宋诚义毕竟是原主的亲爹，再加上她那时年纪小，也没什么。 “这会儿到郑悦这里……就稍显不合适了！” 宋青苑转了转头，向右边的另一间屋子看去。 这时宋青茉也一样，做了如出一辙的动作。 只见她纤细的手指伸了出来，似有似无的轻轻一点，“这个屋子就是老姑父留给他表弟居住的吧？” “应该是！”宋青苑猜测着。 在宋惠英未嫁杨猛之前，她便酌人把杨猛的底细了个一清二楚。 也自然知道杨猛家中，有一个前来投靠的远房表弟。 那人年纪也不算小，二十来岁，身体不好。 据说识得一些字，常常给书肆抄书，赚个零用钱维持生计。 可他与杨猛感情甚笃，两人相依为命。 即便是杨猛与宋惠英成亲，也从未打算扔下他。 听了宋青苑猜测的话，宋青茉带着倔强的嘴角微微一撇。 不满的道，“即便是亲小叔子，在无父母双亲的情况下，跟嫂子住在一个院落中都不方便。” “何况这还是个远房的表弟，若是识大体，就该自请离去。” “自己争气点，出来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多赚些钱，攒份家业。” “建个房子，置办两亩地，将来再说上一门好亲事，这才是正途。” “二十好几的男人，身体不好，还依靠着远房表哥，这算个什么事！” 宋青茉嗤之以鼻，满脸的嘲讽嫌弃之色。 还未见到李钊其人，她便对他的印象跌落谷底。 “俗话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着远房表哥能靠一辈子吗？” “这人那……还得自己立起来。” “我若是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宋青苑一转头看向宋青茉，只见她身子下意识的倒退一步，双眸紧紧盯着一个方向。 眸色似是复杂，又有些晦暗难明，就像是…… 宋青苑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觉，于是便顺着宋青茉目光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那里立着一名身着一袭青衫，头戴方巾，做书生样打扮的男子。 第一千七百二十三章 醉酒1 他的身子有些单薄，似是弱柳扶风，仿佛随便一吹便可顺势跌倒的模样。 尤其是现在夏日炎炎，可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如坠冰窟，格外的冷，凉到了心里。 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此时此刻满是阴郁，执拗的与宋青茉对视着，半分不肯相让。 再加上三人之间的距离算不得多远。 若不是宋青茉故意压低声音，宋青苑毫不怀疑，此时此刻宋青茉的言论，已被这名男子尽数收入耳中。 当然，如果他会功夫，有萧景铎，萧十三，红袖，阿二等人的本事，也会把宋青茉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咳咳！”宋青苑轻咳两声，同时伸出白皙的手指，捅了捅宋青茉的腰。 宋青茉立刻回神，率先移开了视线，身上那股子不肯服输的劲也散去了不少。 只是当头再抬头时，顺着男人的方向狠狠的瞪了一眼。 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人就该是李钊吧！” “是老姑父那个远房的表弟！” 宋青茉虽然用的是问句，可话音里的语气格外肯定。 仅仅一个照面儿的功夫，她已经百分之百的确定，此人便是李钊！ 长的赢弱，眼神阴森，跟他对视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让人背脊发凉。 宋青茉余光扫了一眼，附在宋青苑耳边嘀咕道，“有这么一个远房小叔子在，我怕老姑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说不上……” “哼！哼！”宋青茉鼻子哼了两下，之后的话她未说出口。 可即便她不说，宋青苑也能猜到，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词。 宋青苑再次抬头看去，刚才还立在那边的男子，已经移动脚步，一个转身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只徒留一个背影，还有“碰”的那一下关门声。 那声音有些响，到叫宋青茉，宋青苑愣了愣神。 紧接着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未尽的话语。 这人不是个好相与的！ “此人胆大包天！” 宋青茉握紧了拳，怒气冲冲，一张小脸儿上满是隐忍之色。 “对待别人也就罢了，如今咱们榆林县，谁不知道你是皇上亲封的县主。” “看见了你他竟然敢不行礼，视若不见，转身就走，这分明就是没把你放在眼中，无视朝廷贵女的身份。” “他……”宋青茉抬起的手臂指了指那座小屋，手腕上似是青筋暴涨，恨不得下一次就要冲进去与人理论。 “行了！”宋青苑低喝一声，一个用力把宋青茉的手压了下来。 低声劝慰道，“今天是老姑大喜的日子，别在这个时候惹事。” “就是有气……也忍着！” “不然被奶知道……”宋青苑无奈一笑，伸出手在宋青茉漆黑的秀发上轻轻一点。 “你在老姑成亲之日撒泼，看她回去不收拾你！” “哼！哼！”宋青茉鼻子紧了紧，一脸不服。 可还是听进了劝，终是隐忍下来，眼神不屑的在小屋上扫了一圈。 “算他走运，碰到苑儿这么大度的，不与他计较！” “你也是个大度的。”宋青苑随口恭维一句。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便忘了刚才那一幕，重新嬉笑起来。 可这一副场景，却未逃过陈云清的眼睛。 他今天不但要做为宋家的管家，帮宋惠英张罗亲事。 也同样要作为杨猛的好兄弟，来到杨家这边帮他招待各路亲朋。 “李钊……”陈云清喃喃自语，目光顺着小屋的方向看了过去。 立在原地片刻，思索良久，眸光一定，像是下定决心。 抬起脚，便朝着李钊房间的方向走去。 时间慢慢流逝，前来参加喜宴的人一波一波的离开。 直到送走了最后几位，天色已暗，过来送亲的宋家众人也纷纷告别，踏上了回村的路。 ………… 夜幕降临，卧房内。 微弱的烛光像一个欢快的孩子轻轻摇曳，照在影子，把影子拉得修长。 仿佛让这宁静的夜里，多了一丝缱倦。 此时，宋惠英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头盖红盖头，静静的坐在炕上。 两只白皙的手下意识的交织在一起，即便已经成过一次亲，早已过了二八年华。 可她还像情窦初开的小女子一般，羞涩，紧张。 宋惠英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前的时候杨猛是她店里的小伙计。 她只觉得这个人老实，本分，可靠，又有上进心。 家里无父无母，无罗烂事，是一个不错的成亲对象。 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 她也渐渐的……想到此处，宋惠英的脸不由一红。 就在这时，门“嘎吱”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紧接着便是脚步走动的声音。 从声音的方向宋惠英不难听出，是向着她这边走来。 思及此，宋惠英的心跳的更快了，仿佛要跳到嗓子眼，下一刻就要蹦出来一般。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被红盖头盖住的双眼什么也看不见，可此时此刻宋惠英的感官却格外的敏锐。 随着脚步的移动，她的心里也跟着一下一下的数着。 直到第十下时，脚步终于停止，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了她的面，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即使目光被挡住，宋惠英也能感觉到，在她头顶上的那道灼热的视线，正在死死的盯住她。 久久不语！ 一二三四五……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宋惠英因为紧张，而未曾动一下的脖颈开始僵硬。 心里也不禁着急起来，产生疑惑，怎么还在看，还不把她的盖头掀起来了？ 宋惠英越来越懵，疑惑越来越重，低下头，垂下眸子，借着盖头的缝隙向下一看，那竟然是…… 宋惠英目光急剧一缩，脸上呈现惊呆之色。 刚要开口，就听头上传来一道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嫂子，猛哥喝多了！” “啊？”宋惠英下意识的惊呼一声。 整个人有一瞬间的迷茫，很快又反应过来，白皙的手拽下盖头，抬头望向了来人。 “原来是你呀！”宋惠英松了一口气。 李钊她见过一次，她也知道这是杨猛的表弟。 第一千七百二十四章 醉酒2 就在刚才她低下头时，看到来人穿的是一双普通的布鞋，而非新郎官该穿的红鞋时，心里还一阵紧张。 尤其是这个人就这么站在这里，静静的看了她好久好久，想想就让人心惊胆战。 还以为是坏人，却不曾想竟是杨猛的表弟。 “他在哪儿呢，怎么不回屋？” 宋惠英问着，便站起了身。 烛光下，李钊的脸色有些不好，满是阴郁，眉眼间还有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愁。 现在宋惠英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杨猛喝多了这件事身上，未曾发觉，只一个劲儿的追问。 李钊闻言退后两步，“猛哥喝多了，走错了房间，去我那屋睡着了。” 李钊解释道，“嫂子也知道，我这身体不好，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人……恐怕扶不动猛哥！” “那……”宋惠英脸上呈现出为难之色。 纠结了一瞬便道，“那我和你一起去把他扶回来吧。” 宋惠英建议着，她也知道，新媳妇进门就踏足小叔子的房子，传出去恐怕于名声有碍。 可若是放任新婚丈夫在别的房间睡觉，不曾同床而眠，被外人知道……同样不好听。 更是会破坏这次的洞房花烛夜。 所以两相斟酌之下，宋惠英还是决定，先去李钊的房间把人扶回来，然后再备上醒酒汤。 “那，走吧！” 听了宋惠英这么说，李钊本就没有笑意的脸上表情更淡了，浑身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 饶是神经大条的宋惠英，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抬头看着李钊掉头就走的背影，心里暗暗的想，她这个小叔子，性子着实有些孤僻。 大概是身体不好，显少与人接触的缘故吧…… 宋惠英找着理由，暗下决定，日后定要对李钊多关心两分，做好一个嫂子的本分，不给夫君添乱。 毕竟，这大概是杨猛唯一的亲人了，或许她可以试着，让他和宋家的孩子接触接触。 例如二郎，四郎都不错，一个讲义气，一个活泼。 虽然年龄差了一些，可总能给人几分生气。 想着想着刚收回思绪，宋惠英便走到了李钊的屋前，没有丝毫犹豫，抬起手推门而入。 果然在那张不算大的炕上，看到了正面朝上躺着的杨猛。 “相公！相公！”宋惠英唤了两声。 看到炕上之人毫无反应，只有重重的鼾声之后，便快速走了两步，坐到了炕沿边。 白皙的手微微用力一推，“醒一醒！醒一醒！” “噜～噜～噜～” 毫无意识，毫无防范的鼾声，一声一声的传入宋惠英耳中。 宋惠英摇头失笑，表情无奈，转头看向李钊歉意的道，“对不住，让你见笑了。” “没事。”李钊咬紧了牙，眼神幽幽的似是不开心。 “猛哥是我的家人，我们经常一起喝酒，睡觉。” “如今这般只算常事，我又何曾笑话于他。” 几句掏心的话，到叫宋惠英听了觉得不好意思，堪堪一笑，避开了李钊的目光。 站起身子同时道，“还要麻烦表弟，帮我一起把你猛哥扶回去。” 这么说着，宋惠英的手便架在了杨猛的肩膀上。 可刚一用力，余光便扫到此时杨猛的脚上，已经露出白白的袜子，鞋早就放在了炕下。 宋惠英痴痴的盯了一瞬，总觉得有些东西不对劲，可她也说不清是什么，反正就是觉得别扭。 又一声鼾声响起，把呆愣的宋惠英从思绪里带了回来。 微微晃了晃头，把那丝不知为何的烦闷晃出脑中，宋惠英便低下头，捡起鞋子给杨猛穿上。 可她做完这一切后，却发现本该架着杨猛另一支胳膊的人，纹丝未动。 “小钊表弟？”宋惠英疑惑的回头，眼中带着不解。 沉默！ 短暂的沉默！ 李钊站在原地不说话，不动弹，像是陷入了呆愣中。 “小钊表弟！” 宋惠英加重了声音，再次道，“麻烦你帮我把相公扶回卧房。” “好！” 这回隔了几个呼吸，宋惠英终于听到李钊应下的声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怅然。 杨猛这个表弟，可能不只是有些孤僻……还有些呆愣！ “一二三！” 宋惠英数着节拍，俩人一起用力，杨猛渐渐被扶起。 结果屁股刚离开炕，一边的力气好像突然消失，扑通一声，杨猛的身子又跌了回去。 “表弟你……”宋惠英张了张嘴，话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便在房间内响起。 “咳咳！咳咳！咳咳！” 声音一声比一声重，仿佛要把肺子咳出来一般，还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嫂、嫂子……我身上……不好、恐怕……使不上……劲……” 李钊的脸色越发苍白，细细的冷汗顺着额角流下。 这一句话喘三口气的姿态，让宋惠英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的。 生怕她一口气上不来，便在这大喜的日子……晕过去！ 到时候，不但要大晚上的跑去找郎中，传了出去也真不是个好兆头。 “歇会儿，歇会儿，你先歇会儿！”宋惠英急忙开口。 也顾不得杨猛了，连忙走到一边的桌子旁，端起茶壶倒了水，递到李钊面前道，“表弟，你先喝点水压压！” “谢谢嫂子！咳咳！” 李钊虚弱的抬起手臂接了过来，“咕咚”一口便下肚。 “慢点儿喝！”宋惠英担忧的望过去。 “水是不是有些凉，等一会儿嫂子给你烧点儿热的，你趁热喝。” “你这身子骨不好，以后可千万不能喝凉水。” “知道了。”李钊的声音渐渐放轻，似是因为宋惠英关心的姿态，让他有些动容。 仿佛一瞬间，俩人的关系便拉近了不少。 李钊抿起嘴歉意的道，“嫂子……我这身子恐怕……没法帮你扶猛哥了……” “没事！没事！”宋惠英急急摇头。 暗暗的想，都这个时候了，扶不扶人的还有什么紧要的，关键是不能叫着小表弟出事啊！ “没关系！”宋惠英开口，“一会儿我去厨房煮点醒酒汤，等你猛哥醒了，自己就能回去。” “你身子骨赢弱，再加上我这一介女流，他身子这么壮实，咱们俩还真是扶不动。” 第一千七百二十五章 醉酒3 宋惠英说着说着便先笑了，李钊也跟着虚弱一笑，身边阴郁的气息消失不少，两人好像和谐起来。 宋惠英伸出手，把睡着的杨猛往炕里推了推。 嘱咐道，“那你先在这儿看着你猛哥，我去煮醒酒汤。” 撂下一句话，宋惠英便穿着繁重的喜服，一步一步的向着厨房走去。 李钊目送着那离去的背影，直到屋门关上，彻底隔绝了视线，那友好的神色才从脸上消失，阴郁从新笼罩上来。 看着竟比刚才更加深沉了两分，那眼底处还隐隐的散着暴虐的怒火，像是要把人撕裂一般。 “嫂子……呵～” 李钊紧了紧手指，片刻后转过头，看向炕上睡着的杨猛，周身阴冷的气息顿消。 可那双眸子里，却多了些晦暗难明。 厨房内。 宋惠英一边在灶台下放上柴火烧上水，一边寻找熬制醒酒汤的材料。 在古代，熬制醒酒汤的配方多种多样，一般人家多以葛根为主，配以茯苓，青皮，橘皮，柏树等物。 若是适甜适酸者，也可以以酸甜为主，熬制具有开胃增进食欲的酸甜汤，作为醒酒之物。 尤其是像成亲的人家，列位亲朋好友前来庆贺，难免把酒言欢，多喝几杯是常有之事。 这个时候有经验的人家，或事先请的喜娘，便会为家中准备好醒酒汤，以便新婚丈夫能够清醒着行房。 “怎么会没有呢？” 找了片刻之后，宋惠英的动作一顿，立在原地微微蹙眉。 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成亲之日的规矩。 醒酒汤一般都会放在厨房，以便让人取用。 虽说杨家只有两个男人，没有父母长辈，无人帮忙料理。 可就算没有煮好的醒酒汤，那至少也该把材料备出来呀！ 可宋惠英找了一番，还是遍寻不到，脸上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想了片刻，便转身回到了李钊居住的房间。 现在杨家没别人，只有一个醉酒的杨猛，还有一个清醒的李钊。 宋惠英别无他法，只能问李钊道，“表弟，家里是否备了做醒酒汤的料子？” “我在厨房内，怎么没看到？” “啊！没有吗？”李钊一懵，面露惊讶之色。 摇了摇头，“不应该呀，昨日隔壁的邻居还提醒猛哥，一定要提前备上醒酒汤。” “未免喝多了……冷落了嫂子！” 李钊抬头看向宋惠英，苍白的脸上狡黠的笑笑。 “咳！”宋惠英不自然的轻咳一下，脸色有些发红。 不自在的道，“啥冷落不冷落的，就是醉着难受……所以我才……” “懂！懂！”李钊识相的点头，算是认可了宋惠英这一说法。 恭维道，“嫂子贤惠，是猛哥的福分。” “至于那做醒酒汤的材料……”李钊想了想。 “昨儿猛哥就置办回来了，就放在了厨房里，我过去找找吧……” “那麻烦表弟了！”宋惠英道了声谢。 “不客气！”李钊摇了摇头，一步三咳的向着厨房走去。 过了好一阵，两手空空的回来道，“嫂子，真对不住，那做醒酒汤的东西我还真没在厨房看到。” “可我记得猛哥买回来了，是不是下午吃喜酒的时候……一番忙活谁拿错了？” 李钊身子往一旁的桌子上一靠，嘴上解释道，“嫂子也知道，我们家人少，只有我和猛哥两个人。” “还得招呼过来的客人，一时之间也没注意到厨房那边的动静。” “那边都是由雇过来的厨子指挥人干活做菜的，会不会是他们……” “不能吧？”宋惠英摇头。 “做那醒酒汤的材料，也不是啥贵重东西。” “咱们老百姓家又不常常参加宴会，要那玩意儿干啥？”宋惠英有些不解。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用上醒酒汤的时候还真是少之又少。 不像大户人家，时常出去应酬和办酒席宴会，未免留下头疼之症，多数会在饮酒之后配以醒酒汤解乏。 老百姓家里穷，喝酒的时候很少，大多数都是喝完了睡一觉，第二天也就好了，谁会特意去熬制那醒酒汤。 “不过……”宋惠英琢磨了一下，“也可能谁收拾东西的时候，把那当成了垃圾一并给扔了，这都说不上的事。” “行了！行了！”宋惠英挥了挥手，“找不着就算了吧！” “大半夜的，天还黑，啥啥看不见的，就是翻来翻去的，也不好找……” “那……嫂子，要不我去镇上的药房，现给猛哥抓一剂醒酒汤的药材回来吧？” 宋惠英眉头微蹙，沉吟片刻，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月亮。 今晚的月色有些暗，没有多少星星，只有一轮弯弯的月亮，孤零零的挂在天空中，显得有些孤寂落寞。 “不、不了！”宋惠英摇头。 乍一听道李钊的话有一瞬间的心动，但很快理智便战胜了这种心动，当机立断的拒绝了李钊的提议。 “这大晚上的别出去跑了，怪折腾人的。” “再说，都这个时辰了，镇里的药材铺也早关门了，哪会找得到人。” 宋惠英漆黑的双眸看了看熟睡的杨猛，无奈的叹了叹气。 转过头看向李钊为难的道，“表弟，今晚你猛哥可能要在你这儿叨扰一宿，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李钊连连摆手。 “都是自家兄弟，照顾猛哥是我份内的事，这样吧…… “嫂子，今儿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猛哥就在我这儿睡下，等到半夜他醒了我再告诉他，让他回你那儿去好不好？” 李钊说的诚恳，句句妥帖，每句话都是为着宋惠英打算。 可这些词组在一起，听在宋惠英耳中明明是好意，却总觉得有那么一丝的……不自在。 想不明白为什么，宋惠英只能胡乱的点头，再次道，“行，那我就先回去了，这里就麻烦表弟了……” “不麻烦……” 转身开门，关门，几步路的功夫，宋惠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也是她和杨猛成亲的喜房。 关上门坐在桌边，怔怔的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合欢酒……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李钊的心思 在烛光的照耀下，宋惠英的眼中渐渐的聚齐不愉之色。 连那温柔中不失爽朗的脸上，也染上了一抹忧愁。 “唉！” 片刻后，叹息声缓缓响起。 宋惠英仍穿着繁重的喜服，像十六七岁的小女儿一般，拄着腮怔怔的想着。 成亲之夜不喝合欢酒，不为新娘掀盖头，不上喜床，不同房…… 这好好的大喜日子……就这样染上了阴霾，往后的日子…… 憋屈！ 饶是以宋惠英宽容大度的心性，也不开心了！ 与此同时，另一间房内，李钊站在地上背对着月光，怔怔的看着杨猛，眼睛一眨不眨。 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直到一柱香过后，还是什么反应也没有，仿佛僵住一般。 “呃！”一声干呕，杨猛翻了翻身。 喝多的酒在胃内翻滚，感觉到不适，躺在炕上的人眉头下意识的蹙了起来。 这番动作就像一个信号，处在僵硬中的李钊连忙回过神。 快速走了两步，爬上炕跪在杨猛身前，一个用力便把他的身子翻了过去，顺着后背大力的拍了几下，为其顺气。 若是宋惠英此时在此，定会十分诧异。 这李钊看着明明虚弱不堪，仿佛走几步路就会被风吹到一般。 尤其是刚才扶人的时候，一点劲儿也使不上，怎么这会儿竟有多余的力气，把一个壮汉翻过来呢？ 可事实就是如此，此时此刻他不但帮杨猛翻动了身子，还把他扶了起来，手在背后顺了几下。 待杨猛胃内好转后，便帮他把喜服脱下，随手扔在一边，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片刻后，李钊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顺着杨猛的后背把手圈了上去，紧紧搂住，脸贴在其背后。 声音沙哑的呢喃道，“猛哥，为什么要成亲呢？” “就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一辈子不好吗……” “要那个残花败柳做什么！” “我会陪你一辈子的呀！” “猛哥，就我们俩人好不好？” “猛哥要是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今日便算是……”李钊的声音渐渐变小，慢慢消失在夜里。 第二天，伴着公鸡的打鸣声，杨猛从酒醉中渐渐转醒。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看着身上盖着的白被，睡觉的房间，最后一丝困意消失殆尽。 瞳孔急剧一缩，下意识的觉得不好，惊呼道，“我这是……” 宋家村。 天一亮，宋家的下人便起来准备早饭。 四郎也像往常一样，早早的从炕上爬起来，带着小石头亦如往常的开始晨练。 “哼！哼！哈！嘿！” “嘭！” “唰！” 打拳声，踢腿声，伴随着风声，及有规律的响着。 宋家院内。 周氏，孙氏，叶氏，宋青苑，宋青茉等人，也陆续的一一起床。 只除了昨天喝酒喝多的宋家三兄弟，还有一个长期赖床的李氏，基本上能起的全部起来了。 院子内脚步声蔓延，很快便热闹起来。 宋家上房。 郑悦一双大眼睛怔怔的看着窗外，眼神朦胧，眼底呈现疲惫之色，显然没睡好觉。 “姥！娘什么时候来接我呀？”郑悦喃喃的问着。 哪怕早已经问过一遍又一遍，可她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 “快了！快了！” 周氏拍了拍郑悦的脑袋瓜，哄劝道，“你娘这才嫁过去一天，还没到回门的时候。” “等她到了回门的日子，就会把你接过去。” “哦！”郑悦应了一声，抬起白皙的小手，搬下一根手指。 一天……还差两天！ 郑悦默默的想着，两天，只要两天，她娘就可以来接她了！ 以往的时候，她也不是和没娘亲分开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格外的想念。 “奶！”一声轻唤，人未到声先到。 随后，挡在门上的帘子便被掀起，宋青苑，宋青茉俩人携手走了进来。 脚步微顿，下意识的看了下仿佛望眼欲穿的郑悦。 宋青茉抿了抿嘴，直言道，“昨儿我们去送亲，顺便看了看杨家的房子……不太大……” “悦儿过去了，恐怕会委屈了悦儿……” 郑家不算大富大贵，可跟乡下人家比，也算是家境殷实。 手里握有两个铺，小有余钱，放到现在差不多是小康人家。 郑悦出身郑家，又是宋惠英和郑旭东唯一的孩子。 虽不是男孙，却也未曾吃过苦头，来到宋家这边更是。 周氏人虽严厉，可碰到这唯一的外孙女，也恨不得当成手中宝。 可着心的疼着，吃穿用度进阶上乘。 虽然未像宋青苑，宋青茉，宋青蓉一样，拥有独立的小房间。 可那也是因为她不愿意和娘亲分开，便和宋惠英一起住在上房旁边的一间卧房。 房间宽敞明亮，被褥皆是丝绸面料，桌椅板凳用的木料虽不名贵却也结实，可以说未曾被亏待半分。 如此一想，她到了杨家，还真算是……受委屈！ “我不怕！”郑悦摇头。 小脸上有些暗然，呢喃道，“只要能跟娘在一起就好。” “我不娇气，什么苦我都能吃，什么日子我都能过。 “就是我怕……杨叔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不喜欢我。” “会把我当累赘……” “会给他们添麻烦……” “怎么会呢？” 听郑悦这么说，周氏心里一疼，伸出手就把人拉到怀里。 板着脸严肃的道，“咱们家小悦儿这么乖巧懂事，哪会有人不喜欢。” “那杨猛要是敢对你不好，姥第一个饶不了他。” “今儿姥就把话放在这儿，日后不管你娘是再生男生女，都绝对越不过咱家悦儿去。” “嘻嘻！” 听周氏这么一说，郑悦心里宽松不少，仰着小脸便笑了起来。 “你呀！” 周氏嗔怪的看了一眼，抬手便在郑悦脸上掐了一下。 转头看向宋青苑，宋青茉接着道，“我这老婆子是希望，悦儿多在家留两天，也能陪陪我们这俩老的。” “可她离不开她娘，也省得天天惦记，那就早去早好。” “至于那地方……之前我听惠英说了，杨家人少屋不多，左右就两间。”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账册1 “要是……”周氏低头看了眼她怀里的郑悦，收拢脸色。 “……也就罢了……” “可悦儿毕竟不是杨猛亲生，跟他们挤在一起也着实不合适。” “所以没成亲之前，杨猛就找了人把他那屋子中间砌上一堵墙，一分为二。” “然后在侧面开个小门，给悦儿住。” “这样简单改一下也算是两间屋，还不用大动，一举两得。” “哦！这样啊，那到也合适。” 宋青苑，宋青茉两人一听，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只要有郑悦的地方，那他们也就不用跟着费心了。 之前俩人只顾着去卧室跟宋惠英说话，又因为之前没去过杨家，没注意到格局的变化，也就忽略了这一层。 还以为没郑悦的住处……让俩人格外的不满。 “杨家那房子也有些年头了，我看早晚得翻新一番，再盖上几间新的。” “等日后子孙多了，也都有地方住……”宋青苑闲聊似的开口。 古代分家晚，多是几房几户合在一起，住在一个大院内。 就拿一般的人家来说，至少也得有三四间小土房。 就像是宋家以前，子嗣还不算太多，也有上房和东西厢房，若干间屋子。 细细一算，像杨猛家那种情况，在乡下来说是少之又少。 听了这话宋青茉撇嘴，“房子以后肯定要修，屋子也肯定要盖，但这些都不是紧要的。” “最要紧的是，赶紧把老姑父那表弟给嫁出去……” 嫁？ 宋青苑一笑，“说什么呢！” “男人怎么能用嫁！” 这话宋青茉就不认同了，直接吐了吐舌头，“怎么就不能用嫁呢！” “只要给他找了个有钱的姑娘家，直接入赘过去，那不就算嫁了。” “反正他身子那般羸弱……也干不了体力活。” “手里也没有个闲钱，将来怎么娶媳妇？” “难道还要麻烦老姑，老姑父一辈子？” “俗话不是说得好吗，救急不救穷。” “都是同辈，老姑父家凭什么白白养着他？” 宋青茉格外不服，尤其是一想到昨天跟她直直对视，目光中散着阴霾的眼睛。 心下就觉得不舒服，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 反正这个人……她见之不喜！ “咋地，那表弟不是个物？” 周氏从两姐妹的谈话中听出一丝不对劲。 收拢了脸色，转头看向宋青苑郑重的道，“苑儿，你跟奶说说，那表弟到底是咋回事？” 李钊此人周氏也听过，在杨猛过来提亲的时候，媒婆便把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跟宋家这边说了。 也直言不讳的道，李钊对杨猛有恩，又无亲无故，才寄居在杨猛家中。 所以在李钊成亲之前，是不可能离开杨家的。 当时对于这一点，宋老爷子和周氏也表示理解。 毕竟除了那层亲戚关系，那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宋家也是懂事明理之家，不会在这事情上头为难杨猛。 也是因着……宋家“财大气粗”，从来不把这层问题当作问题。 反正在周氏看来，不就是娶媳妇盖房子的事吗！ 大不了他们宋家给些银子，反正她给宋惠英准备的嫁妆也不少。 随便拿出来个二三十两的，便可完全搞定。 “苑儿，你倒是给奶说说呀！”周氏再次催促。 只见宋青苑眉头皱了起来，思索了一番。 沉吟着道，“我和茉儿没跟李钊接处过，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情的人。” “就是看见了一面，觉得这人表面上看有些……孤僻！” “感觉性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其他的……我们也不知道。” “这人和人相处吗，还是得靠时间，也不能单凭一次见面，就把人全盘否定。” “那倒是！”周氏点了点头，认同了宋青苑的说法。 砸吧砸吧嘴道，“听说他也老大不小了，这么单着也不是个事。” “等过段日子，家里闲下来，我叫你大伯娘，你三婶，还有你娘她们都帮留意留意。” “若是有那得体的，贤惠的姑娘家，不介意那李钊无父无母，咱们宋家就做个媒，给他说一门亲。” “至于娶亲的银子……咱们宋家出。” 周氏大包大揽，一脸豪迈。 在她看来，反正现在宋家也不缺银子。 如果能用银子，把李钊今后的生活安排妥当。 那宋惠英和杨猛这小两口，就可以安稳的过日子，她也就跟着安心了…… “奶真敞亮！”宋青茉嘴角一抽，竖起大拇指朝着周氏晃了晃。 这时，宋家上房的门帘又被撩起，阳光顺着掀起的缝隙“跑”了进来。 宋青苑抬头一看，来人竟是红袖，于是道，“有什么事儿吗？” 红袖的目光在周氏，宋青茉，郑悦身上快速扫过。 低声道，“去北边的人……回来了……” 此话说的半真半掩，明白事情经过的宋青苑，一下子便听出了话音。 是葛亮派去跟孟歧去取账册的那些锦衣卫。 “走吧！”宋青苑快速起身，目光灼灼。 她到是想知道，这神仙散的背后，究竟谁才是最大的得利者。 片刻后。 宋家书房。 葛亮恭恭敬敬的把一本账册呈于宋青苑面前。 账册很薄，没有想象的那么厚实，封面保持的很新，可见平时必是小心翼翼收藏起来。 宋青苑双手接过，白皙的手指微微翻动，入眼的是密密麻麻的账目，一笔一笔皆记录在案。 上面清晰的标注了，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地，给某人多少分成。 其中很多人宋青苑从未听过，可这里面标注的不但有人名，还在后面注释了他们所处于的职位。 例如辽东府知府，此人便是账册上所记录的几笔账中，收益最大的人。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一笔银子流入他的手里，少则几千两，多则上万两。 想必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一笔及其让人眼红的收入。 这个时辰阳光正足，折射在书房内，散出道道金色的光芒。 宋青苑坐在书案前，手指一下一下的动着，发出“唰唰”的翻书声。 她修长的勃颈清秀而端庄，白皙的脸颊上有着淡淡的柔和，嘴角处随时噙着一抹淡笑。 远远看去，岁月静好！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 账册2 突然，宋青苑翻动账册的手指顿住，目光一凝，看向账册中的某一条记录。 “这个……”宋青苑拧眉，目光中有着狐疑猜测，和隐隐的凝重。 “齐松？”宋青苑轻声呢喃。 白皙的手指，下意识的在账册中的这两个字上来回滑动。 末了一停，抬头看向葛亮开口询问道，“如果我没记错，当今的五皇子是不是名为齐松？” “是！”葛亮点头。 在他派出的两名锦衣卫回来榆林县时，他得到账册后第一时间便翻开来看。 也从这本账册中发现了齐松的名字。 “县主！”葛亮一拱手。 “如果这本账册所记属实，那么齐松此人……必然就是当今的五殿下。” 葛亮分析道，“首先便是这本账册中所记载的银两，其中共有五笔流入了此人的口袋。” “总计三十万两，比账册中其他人要多。” “由此可见，此人必定是这本账册里地位最高之人。” “也是孟歧如今的靠山，或者是想要投靠效忠之人。” “尤其是……”葛亮把他和孟歧之间对话的全部内容，一一回忆一遍。 突然脑中一丝灵光闪过，好似抓住了什么尾巴，所有的事情豁然开朗。 “怪不得！怪不得！”葛亮自言自语的呢喃。 声音越来越大，眼睛也跟着越来越亮，“难怪会如此……” “怎么？”宋青苑疑惑，清澈的目光望了过去，等待着葛亮的解答。 “县主！”葛亮脸色变了变，有些得意又有些阴冷。 口气森森然的道，“怪不得那个黑风寨三当家，敢把这本账册交出来。” “他是笃定了我们锦衣卫，不敢把账册呈上去。” “那这么说……”宋青苑目光一凛，瞬间便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窍。 若这个齐松真的是五皇子，那锦衣卫还真是不好明晃晃的得罪他。 尤其是在当今圣上未曾下令的情况下，难道要他们家萧大人，拿着这本账册找皇上告状。 跟老皇帝说：瞧你儿子，他跟一土匪合伙做生意，贩卖神仙散呢！ 这不明晃晃的打皇上的脸吗！ 即便当今圣上真的处置了五皇子，那插手其中的锦衣卫指挥使萧景铎，恐怕也得不到好果子吃。 毕竟……谁不护短呢！ 宋青苑伸手揉了揉眉心，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绝对不是她和葛亮，两个人可以决定的。 “给萧大人去信吧！”宋青苑幽幽一叹，下了决定。 拿着手里的账册晃了晃，“还有这本……这东西就先……” 说到这里，宋青苑的声音顿了一下。 本来她是打算，把这本账册放在自己手里保管。 可想到现在她家里面，还有一个敌友未明的陈云清，实在是不便，那就只能…… “暂时放在你那儿吧！” 宋青苑伸手，又把账册递了回去。 对于葛亮此人，她是信任的，毕竟这本账册是葛亮交过来的。 要是不想让她知道，早就不经她手。 “县主放心！”葛亮正式的把账册接了过来，搂入怀中。 脸上多了一丝凝重，严肃的道，“册在人在！册亡人亡！” “下去吧……”宋青苑一挥手，遣了葛亮。 两日后。 根据流传下来的规矩，每名成亲的女子，都会在成亲的三日之后回趟娘家。 这日，刚好是宋惠英和杨猛成亲的第三日。 两人早早便起身，打扮的干净利落，又换上了新的衣裳。 准备好了回门礼，从五八村赶着驴车一路回到宋家。 “娘！”宋惠英的脚刚踏入宋家院内，一道娇俏的身影便迎面扑了过来，把宋惠英撞了个满怀。 “悦儿！”宋惠英宠溺一笑。 伸手捋了捋郑悦额前的碎发，嗔怪道，“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娘不过才离开三天，怎么就跟好长时间未见似的。” 闻言，郑悦眨眨眼，灵动的双眸轻轻一转。 “古书有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悦儿这是思念娘亲。” “就是一时一刻看不到娘亲，都觉得度日如年。” “你呀，就是嘴甜，跟谁学的！” 宋惠英轻轻一推，把郑悦从怀中推开，双眼剜了一下，可脸上却满是笑意。 对着郑悦的脑袋拍了拍，“既然你这么想娘，那娘今天就把你带回去，咱们母女俩不分开。” 宋惠英说着牵起了郑悦的手，余光一扫，看到了紧随在郑悦身边服侍的婆子。 此人姓张，四十岁左右，是她在宋家置办下人时，从人伢子手里买来的。 平时的时候帮她打扫打扫房间，收拾收拾屋子。 更多的还是在宋家院子里，听大奎媳妇的吩咐做些活计。 因为杨猛家条件不好，家中也无下人，是以这次宋惠英嫁过去的时候，便没有把此人带在身边。 这会儿她们母女都要离开宋家，那这人……还真不好安置…… 宋惠英眼睛眨动两下，收回余光。 随后目光放在了正前方周氏的身上，高声唤着，“娘！” 就在这时，一旁的杨猛也立刻上前，把手中拿着的回门礼递给了一旁的下人。 然后弯下身子，对着周氏躬身一拜，“小婿见过岳母。” 杨某有些紧张，尤其是站在他前方的周氏，正以审视的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更让他的紧张加重了两分。 连弯下去的身子都有些僵硬，极其不自然。 直到过了片刻后，周氏才大发慈悲的开口。 “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别在院里站着，快进屋来吧……” 周氏在杨猛身上深深看了一眼，姿态端的高高的，朝廷诰命夫人的威势展露无遗。 周氏心里想的很明白，她就是要用这种权势压压杨猛。 让他知道知道宋家的厉害，给这个新来的女婿一个下马威，省得以后她的闺女在老杨家受气。 “惠英，你这几日咋样？” 周氏收回目光，在宋惠英的搀扶下，一边往回走一边耐心的问道。 “挺好的！”宋惠英下意识的扫了杨猛一眼，嘴里有些苦。 喉咙动了动道，“相公对我很好，娘不用担心。” “我们肯定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 宋惠英回门 “那就行！”周氏听了微微点头。 “只要你日子过得好，娘也就跟着放心了。” “等你这次回去，便把张婆子带上吧。” “去了那边缺少人手，家里的活计都得你一个人操心，你还要管着小饭馆，忙也忙不过来。” “有一个人给你搭把手，你也能轻松点。” 周氏嘴上这么说，实则是想安插一个眼线到杨家。 这样杨猛一旦对宋惠英不好，也有人能前来告状。 省得宋惠英碍于颜面，即使受了委屈，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这……”宋惠英脚步一顿。 想了想便应下来，“那就听娘的，这次张婆子就跟我回去，就让她先和悦儿住一个屋吧！” “之前在家的时候，我和相公也商量过，家里的房间确实少，院子也有些小，家里人一多就显得拥挤。” “所以他正打算等下次跟着碧青货船跑货回来，拿了银子，便去找里正圈些地，扩大院子，再多盖几间屋子。” 闻言，周氏蹙眉。 “还得等下次跑货回来，那得等到啥时候去，这不没影呢！” 宋惠英干笑解释道，“他家的日子不是不好吗。” “之前攒下了一些，成亲的时候也用的差不多了，手里没点银钱，啥啥也不方便。” “至于我这里的……”宋惠英快速看了郑悦一眼。 继续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成亲了，那就别管什么你的我的嫁妆不嫁妆的，一起用就是了，反正都是过日子。” “可相公他说什么也不同意。” 宋惠英说着，眼中便翻出一抹笑，柔柔的望向杨猛。 “娘！”杨猛打起精神，对着周氏道，“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惠英嫁给我，我不能给她好日子，已经是我的不对，怎么还能有脸用她的嫁妆过活。” “娘，我是这么想的，惠英手里的银子以后就都留给悦儿，等悦儿成亲的时候给她做嫁妆。” “至于我们两个……”杨猛和宋惠英对视一眼，“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在接着攒银子。” 这些才是他们的！ 这话是杨猛没成亲的时候，便和宋惠英说好的。 今儿在这儿说开了，也算在周氏这里过了明面。 说话的功夫，宋家的众人陆续来到上房，纷纷打听起宋惠英成亲后的生活，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怎么没见茉儿？” 说了好半天话，还没看到宋青茉出现，宋惠英疑惑不解。 她这四个侄女中，就属宋青茉活泼开朗，像个小麻雀似的爱凑热闹。 今日她回门，宋青茉没来到她身边，到叫她觉得有两份稀奇。 这么一说，周氏，宋青苑等人也反应过来。 今天可以说是宋家全员聚齐，还真就缺少了宋青茉。 “可能是去作坊了吧……”宋青苑猜测着。 平时没事的时候，宋青茉除了在宋家就是在作坊，偶尔也会上镇上的铺子逛逛。 不过今日宋惠英回门，她绝对不可能走远，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去零食作坊。 “茉儿是个小忙人！”宋惠英打趣的说了一句后，便没放在心上。 反正她在家的时候，宋青苑也经常可哪跑，抓也抓不住影子。 “娘……”宋惠英，周氏等人，又把话题转移到今日拿回来的回门礼上。 周氏嗔了一眼，似是责怪，“都是一家人，那随便走走过场就行。” “你们这俩孩子到是实在，拿这么老贵的东西……咱家也不缺这个。” “娘，那怎么行呢……”宋惠英笑笑，“孝敬您和爹是应该的啊……” “我这出嫁的闺女……就是在小气，也不能空手回娘家……” 转眼到了晌午，大奎媳妇在周氏的吩咐下，去了厨房吩咐准备饭菜，并帮着厨娘们一起忙活起来。 直到半个时辰后，饭菜做好，酒水备齐。 下人们在堂屋内支起桌子，一道道荤素搭配的家常菜被端上桌。 宋家众人也男一桌女一桌的分别做好，眼看着就要开席。 宋青苑终于疑惑起来，“茉儿呢，怎么还没回来？” 询问的目光看向叶氏，“三婶，你知道吗？” 叶氏摇头，她也快一天没看到宋青茉了。 “早晨的时候我看她出去了，这会儿是不是去镇上了……” “还是县里有啥事？” “不能吧！”李氏眉头一皱。 大眼珠子一转，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咱家茉儿也不是小孩子了，还不知道今天她老姑回门。” “咋可能这个时候还往县里跑，那也太……” 李氏眼睛虚瞄了眼周氏，“太不把她老姑当回事了，是不是啊娘？” “闭嘴！”周氏一声呵斥。 “少在那张个大嘴瞎巴巴，一个孩子你也编排编排，还有没有做长辈的样。” “我就说说而已……”李氏撇撇嘴，自顾自的嘟囔两句。 “爹！娘！”叶氏踌躇着，不好意思的看向周氏，宋老爷子。 “要不咱们先吃吧，别等茉儿了，她一个孩子家家的，给她留点儿就成。” 古代重礼仪，一大家子吃饭，没有叫长辈等小辈的道理。 这一点叶氏懂，也自然不想因为宋青茉破坏了规矩。 “你们先吃吧！” 周氏瞟了一眼宋老爷子那桌，挥了挥手，让男丁那边先行开饭。 然后转回头，对着女眷们接着道，“咱们这一天也没忙乎啥，都不饿，再等等吧，左右一会儿的工夫……” 周氏话说完没多久，田菊便跑着进了堂屋，回禀道，“老夫人，姑娘，刚才奴婢去作坊看了。” “那边回话，茉儿姑娘今天没去过作坊。” 没去过？ 众人不约而同的露出惊讶之色。 “那还能去哪儿……” “这都到了吃饭时辰，茉儿是有啥事绊住了脚，咋还不回来。” “也不知道找人跟家里人说一声！”周氏脸色落了下来。 “娘，要不我去找找吧？” 一旁的叶氏站起了身，小心翼翼的询问着，脸上也不禁露出着急担心的神色。 再有五郎之前，她一共就两个闺女，宋青蓉和宋青茉，大闺女温柔小闺女活泼。 可两个人一样的懂事，绝对没有不说一声就出门，到了饭点也不回来，让家里人跟着干着急的道理。 这种事情，宋青茉以前也没做过…… 第一千七百三十章 宋青茉失踪 “别去了，你先吃饭。” 周氏瞥了叶氏一眼，还是不大看得上她身上的那股小家子气。 可有下人在场，终是顾及她宋家三太太的身份，没多作批评。 只是教育道，“你现在是我们宋家的三夫人，凡事不用亲力亲为。” “家里这么多丫鬟下人呢，难道都是买回来吃干饭的？” “这时候不用，还等到啥时候！” “大……”周氏转头刚要吩咐，一旁的李氏立刻响应，“对！娘说的对！” “做主家的，就得有做主家的模样。” “瞧瞧咱娘多气派，谁看了谁不竖起大拇指，叫声老太君，就得有这架子。” “嘿嘿！”李氏讪笑，舔着脸对这周氏奉承几句后，转头推了推大奎媳妇。 “去，把咱们家下人都叫着，去找找茉儿，看她在哪儿。” “是！”大奎媳妇应下，转身出了堂屋。 一旁的李氏得意洋洋拉过身边的叶氏，便传授起了做太太的心得。 “三弟妹呀，我可跟你说，掌家这种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关键是对那下人，不能一味的仁慈，该奖励的时候得奖励，该敲打的时候也得敲打。” “就像咱们家，这凡事亲力亲为的时候太多了。” “那你说，养这么多下人干啥用……” “等日子久了，把他们惯出毛病，都知道你好说话。” “到时候偷奸耍滑的，耍小心思的，你想惩治都惩治不过来！” “有句话叫啥来着……”李氏挠了挠头，眉头一皱，做思索状。 “哦……升米恩，斗米仇，话是这么说的吧？” “所以呀，你得学学二嫂，这性子可不能太软了！” “老二媳妇说的对，这下人该奖励的时候得奖励，该指使的时候也得指使。” 周氏赞同的瞥了李氏一眼，眼里有一闪而逝的欣慰。 感叹道，“那皇宫里出来就是不一样，懂规矩，会教人。” 说到这里，周氏有些可惜，崔嬷嬷走的太早。 若是能在他们宋家多留一段日子，让他们家中的女眷跟着都多学学，多听听，多看看。 不但长见识，等日后和那些官太太，富户夫人打交道的时候，也不致于怯场，失了他们宋家的面子。 “行了！”周氏及时打住这一话题。 挥了挥手催促道，“都别在这儿唠了，快点吃饭吧，吃完了……” 周氏的声音止住，话未说出口，可话中的意思，在座的众人皆已明白。 若是饭吃完了宋青茉还未归，那宋家这一大家子，说不上都要出去找找。 ………… 着急忙慌的一顿饭后，简单的收拾残局，宋诚忠，宋诚义，宋诚礼扔下手里的事情，纷纷出门寻找。 宋青苑，红袖，沈碧青也跟着出了门，大家分头行动。 身后的林静姝小跑两步追上众人，虚喘着道，“苑儿，等等我，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这……”宋青苑有些犹豫，想要拒绝。 可看到林静姝坚定的目光后，便点头应了下来，“那三嫂跟我一起吧！” “你嫁过来没多久，路还不算熟，跟紧了……别走丢了……” “我知道！”林静姝重重的点头，便跟宋青苑组成一对。 除了他们之外，这一伙人里还有沈碧青，以及林静姝带来的小丫鬟。 “我们先去镇上……”宋青苑指了一条路。 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如果镇上找不到人的话，估计还得去县里看看。” 宋青茉的朋友不多，跟镇县里的那些同龄的小丫头们，几乎没什么来往。 就是村里的同龄人，也只是见面打个招呼，偶尔说上几句话，一起玩儿的时候很少。 最多的还是跟在宋青蓉，宋青苑身边，以及打理作坊和零食铺子。 几个时辰后。 出去找人的宋家人以及下人们陆续归来，然而，仍是没有看到宋青茉的踪影。 这时本来不太当做一回事的周氏等人，也不晋揪心起来，面色隐隐有些难看。 尤其是叶氏更甚，坐在堂屋内的椅子上如坐针毡，身子来回转动。 一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下意识的动着，担忧的道，“茉儿不是心里没谱的人……” “这离吃饭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没回家……也没找人回来传信，是不是出了啥事？” 此言一出，宋家众人心里陡然一惊，他们不其然的想到玉玲珑之事。 毕竟直到现在，那伙人都没有被锦衣卫抓到。 那他们会不会折返宋家村，来找他们宋家人报仇呢？ 这么想着，宋诚义就问了出来。 “不、不能吧……” 李氏脖子一缩，总觉得背脊凉嗖嗖的，使劲干咽两下，喉咙动了动。 “那玉玲珑好不容易逃出去，这会儿怎么可能还回来。” “就算是……就算是……” 李氏有些说不下去，也不敢往下说，生怕自己说了回应验。 李氏心有顾忌，一旁的四郎倒是百无禁忌。 直接点破道，“玉玲珑那个臭婆……那个坏人，就算是要报复咱们宋家人，第一个该盯上的也是咱们二房。” “例如娘，还有姐，或者是我，这都是跟她直接有恩怨的人。” “怎么会盯上茉儿姐……这有些说不通吧？” 四郎摊了摊手，陈述了自己的观点。 虽然他们都是宋家人，可二房和三房之间终是隔着一层。 就像是亲姐妹和表姐妹一样，当然是一母同胞更亲。 四郎理所当然的认为，玉玲珑就算是要报复，那也应该冲着他们二房来。 “四郎说的也是这么个理儿！” 宋老爷子想了想，缓缓的点了点头。 “若说挑人报复的话，肯定先可二房挑，不可能单单选了茉儿。” “可若不是玉玲珑……那茉儿又能出什么事呢？” 宋老爷子一句话把宋家众人问住了。 “爹！”这个时候，孙氏声音轻柔的开口。 缓缓的道，“咱们也别把事情往坏了想，没准茉儿是上哪儿玩了，或者是有什么急事去处理了……” 孙氏这话说得很没底气，宋家众人听了纷纷摇头。 县里他们找了，和宋青茉相熟的人家他们也找了，可都无她的踪迹，那还能去哪儿呢…… 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绑架1 “要不报官吧？”宋诚礼一扶额，突兀的开口询问道。 对于他来说，这个时候也没别的好办法了。 就像在现代有困难找警察一样，一出事宋诚礼本能的想到了官府，想到了官差。 即便那些人再不济，也抓惯了犯人破惯了案，比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到底要强上一层。 “还有咱们村子里的人……一会儿我挨家挨户的跟他们说一声，要他们都出点儿人帮着找找。” “爹，你看如何？” 宋诚礼询问的望向宋老爷子，眼里隐含期待。 闻言，宋老爷子沉默不语，低下头陷入深思。 到是一旁的宋诚忠脸色一板反对道，“茉儿她不过出去了几个时辰，说不上一会儿就会回来。” “可咱们家大张旗鼓的这么找，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老三，你要知道，人言可畏，我这也是为了茉儿的名声。” “她今年也已经十五，马上就要行及笄礼，婚事到现在还没着落。” “这个时候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话，茉儿还咋和人家结亲。” “这……”宋诚礼一听哑口无言，脸上的忧虑之色渐渐加深。 这个时候，周氏也认同的点头，“老大说的对，就是这个理。” 直到现在，宋家也只是派出了自己人和下人出去寻找，就是为了维护宋青茉的名声。 若她只是有事要离开家，未曾与家人打招呼。 可这么一兴师动众的寻找，反而让她落得不懂事的骂名。 可若真是被贼人掠去……或者出了什么事……不加强人手寻找，反而是拖延了时间。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周氏包括宋家众人，齐齐陷入两难之中。 “这样吧……” 这时沈碧青提议道，“咱们家的人再出去找找。” “若是在两个时辰之后，太阳落山之前，还没找到人的话，那就只能……请人帮忙了！” 到时候必然就是兴师动众之势！ 这句话沈碧青没说，可在场的众人都明白。 “行，就按碧青说的办吧！” 宋老爷子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眼中闪过忧虑。 若是在太阳落山之前，宋青茉真的还不归家，那就是真的……出事了！ ………… 榆林县。 某处破败的房间内，宋青茉身子蜷缩的被放置在炕上。 此时，她的手脚全部被绑住，就连眼睛也被一层黑布紧紧的蒙住。 只有不断响起的均匀的呼吸声，显示了她此时此刻昏迷的状态。 直到过了好一阵，“嗯！”的一阵闷哼响起。 宋青茉的身子下意识的扭动几下，然而手脚被缚却未挣开。 一瞬间，困意尽退，宋青茉回过神，被蒙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下子便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 绑架！ 这两个字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宋青茉的呼吸加重了几分。 被绑着的束缚在背后的手用力挣扎，可越挣扎越紧，直到手上传来刺痛，还是未挣扎开半分。 “别动了，会弄疼你的。”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宋青茉猛然一惊。 她现在眼睛被挡了，什么也不看不见，是以刚才挣扎之时根本不知道，这个房间内除了她还有别人。 而且这个人就看着她用力挣扎，试图摆脱牵制，而一直未出声。 才让她以为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直到此刻…… “吴尧？”宋青茉的声音里半信半疑，不是很确定。 因为此人的声音实在是太低沉，太沙哑了。 哪怕她和吴尧熟识，经常接触，也不能凭借这两句话，便听出此人究竟是谁。 “是你吗？”宋青茉再次问了一句。 “是我！” 话音一落，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还有重重的喘息声，逐渐向她靠近。 几个呼吸的功夫，宋青茉便感觉到有一个人好像站在了她的面前，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即便她现在无法与人对视，可落在身上的那种目光，便叫她浑身不舒坦。 “你抓了我？”宋青茉惊疑的大呼出声。 在听到吴尧开口承认的那一刻，她有种心中大石落地的感觉。 可同样也升起了无限的疑惑，似是情理之中，又好似意料之外。 她觉得不曾想到，曾经与自己山盟海誓的人，如今会对她做出这般事情。 “放开我！” 宋青茉板起脸来，对着前方看不见的虚影命令着。 这话她一说出口，隐隐差点儿咬到舌尖，想要反悔已来不及。 宋青茉心里升起一阵恼怒，在她和吴尧要好的时候，不管她想要吴尧为她做什么事，都是这样的语气，仿佛理所应当。 而每次吴尧也是乐呵呵的笑着应下，极具宠溺。 可现在……他们的关系终是不同了。 宋青茉刚想反悔，对面低沉沙哑的声音，就隐隐约约的说了一声，“嗯！” “什么？”宋青茉没听清，或者说是听清了不敢确认。 正打算竖起耳朵在听一次时，一只手臂便伸了过来，紧接着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便被摘了去。 光线透了进来，宋青茉被阳光一晃，下意识的闭紧了眼。 小心翼翼的睁睁闭闭，反反复复几次之后，宋青茉才终于适应了光线。 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扬起脖颈怒不可抑的盯着吴尧。 “你……”不看还好，这一看宋青茉大惊失色。 如果不是和吴尧相处日久，清楚吴尧的声音，再加上他本人承认。 宋青茉几乎认不出眼前之人，会是那个大眼睛爱笑的少年。 “你……你怎么……” 宋青茉的声音卡住，她想问吴尧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可看着眼前的人，像一个幽魂似的，眼睛里几乎没有了光彩，整个人消瘦下来。 宽松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特别不合身。 嘴角干裂，脸色苍白，下颚之下长满胡须，仿佛有数日甚至数十日不曾修理。 看着这一幕，宋青茉的问话噎在口中，如何也问不出口。 “你……” 一个字出口，宋青茉的眼睛先红了，一双大眼睛里侵着水润的泪花。 看着这样的宋青茉，吴尧好像误会了什么，干裂的嘴角动了动。 那双大眼睛里，也逐渐出现了希望的光…… 第一千七百三十二章 绑架2 “你还在关心我吗？” 吴尧的嗓子沙哑的不像话，像是很久没有喝水。 又或是长时间不与人说话，再也不是那清亮干脆的少年声音。 “我没有！” 听了这句话，宋青茉别扭的别过头。 倔强的道，“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怎么会关心你！” “我就是……我就是……” “我就是眼睛被蒙的太久了，不适应阳光，一时之间才觉得眼睛不舒服，想流泪。” 宋青茉死死的咬住下唇，水润的眼睛里全是倔强和固执。 哪怕泪花一滴一滴下落，她也绝迹不会承认自己的心，在这一刻，软了，酸了，痛了。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抓我来做什么？” 宋青茉深吸了一口气，快速镇静下来，脸色恢复如常。 偏起头向吴尧看去，狠狠的一瞪，像是厌恶极了。 “我……”吴尧的嘴动了动，眼里的光一下子熄灭，神色黯然。 踉跄着前进一步，颤颤微微的伸出手，像是要去抚摸宋青茉白皙的脸颊 可在宋青茉的瞪视下，却始终保持着一厘米的距离，无论如何也不敢摸上去。 吴尧摇了摇头，沙哑着声音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抓你过来。” “我也没想过这么多……我只是……想见你！” 吴尧抬起手，越过宋青茉的脸颊，把散落的秀发往上捋了捋。 “我知道是我负了你，你厌恶我，厌恶极了，是决计不肯再见我的。” “我只有出此下策，才能和你单独相处……” “茉儿，我也是没办法！” 吴尧哀声又叹气，苦笑一声，“若是还能寻到其他法子，我也绝对不会这么对你。” 即卑鄙又无耻！ 不用宋青茉讽刺他，吴尧便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 看着眼前这一幕，听着吴尧诉衷肠的话，宋青茉的心里又酸又涩。 只能执着的道，“想说什么话你就说吧，只是你把我绑起来做什么？” “现在给我松开！”宋青茉加重了声音。 吴尧惨笑，想也未想便摇头。 拒绝道，“茉儿，我知道你跟家中的武师学过两手功夫，现在的我若是把你松开……怕是制不住你。” “若是你要走……我毫无办法。” 吴尧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瘦的不成形的身躯，脸上全是苦涩之意。 他也知道，他这段日子精神恍惚。 一路从家来到榆林县，吃不好，睡不好，又日思夜想，每每陷入哀伤之中，整个身体已经垮掉。 若与宋青茉比划起来，可能他这堂堂男子汉，还真不是她这个小女子的对手。 若非这样，他也不会选择去偷袭。 事先把迷药放在绣帕上，然后趁着宋青茉不备，堵住她的口鼻来迷晕她。 “那你……”宋青茉一噎，狠狠一剜，“那你就快说吧！” “等你说完了，给我松绑放我走。” 说完这句话，宋青茉意识到，她现在已经是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尤其是吴尧这种状态，不易把其激怒。 于是便放缓了语气，开口劝道，“吴尧你要知道，我宋青茉以及我们宋家，从头到尾都不曾对不起过你。” “是你，以及你们吴家，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你背着你自己的未婚妻与别的女子欢好，还让其有了身孕。” “我们这才退了婚……是你们吴家在打我们宋家的脸。” “是……”宋青茉扬了扬眉，重重点头，“你们吴家的底蕴是比我们宋家深厚。” “可我们宋家虽算不上书香门第，也是耕读传家。” “如今我爷，我二伯，都是朝廷命官，苑儿更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县主。” “你们吴家就这么不把我们宋家放在眼里，这不是赤果果的打脸吗！” “作为宋家人，作为锦宁县主的表妹，如果我隐忍下来，那才真的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徒增笑柄。” 说到这里宋青茉话音一顿，深深的看了吴尧一眼。 语气坚定的道，“吴尧，我没错！” “我知道！我知道！” 吴尧深深叹了一口气。 “茉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是我心中至爱，又怎会有错，全是我的错……” “不！”说到这里，吴尧突然反口，眼睛里布满阴霾。 狠厉的像条毒蛇，想要把谁碎骨断肠一般。 只听他阴森的道，“也不是我的错，都是玉秀……” 说到玉秀此人，吴尧的眼里迸发出刻骨铭心的恨意。 仿佛他唤出来的名字不在是他的表妹，而是他的生死仇人一般。 “是玉秀！” “茉儿！”吴尧坐在宋青茉的跟前解释道，“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是她利用我对她的兄妹情谊，假借出嫁之名约我饮酒，对我下药，才与我行房……” “茉儿我……” “你是想说这一切与你无关吗？” 吴尧话未说完，宋青茉便出声打断。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一切都是玉秀设计与你，你是不得已，你是招了算计，你是无辜的，冤枉的。” “我……”吴尧张了张嘴。 他是想这么说，可看到宋青茉望过来的带着嘲讽的目光，他的头怎样也点不下去。 仿佛只要他一承认，更难听的话便会刺过来。 “我不是想推卸责任。” 吴尧本就是个聪慧的少年，机灵有余，脑子转得快，又经常与各路商家打交道。 宋青茉一个眼神，一句话，他便懂了其中的含义，斟酌一番后便改了口。 “我知道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没有防人之心，不该因为兄妹之情而忘记了男女大防。” “以至于上了玉秀的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茉儿……”吴尧目光灼灼的望过来，沙哑的声音压低，“玉秀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玉秀也被我弄去了庄子……了此残生。” 吴尧越说情绪越激动，心一横，伸出手抚上了宋青茉的面颊，声音小心又轻柔。 “我们之间不再有阻碍，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 “茉儿，你原谅我，嫁给我好不好？” “好不好？” 吴尧的声音轻飘飘的，小心呵护的样子像是对待稀世珍宝，珍爱极了！ 第一千七百三十三章 绑架3 吴尧修长的手指在宋青茉的脸上轻轻滑动，满是牵眷，满是爱意。 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都在跟着发颤。 可他面前的宋青茉，终是不同于一般的女子。 只见她神情恍惚了一阵，立刻下定决心，把头一偏错开了吴尧的手。 注意力放在了吴尧先前说的两句话上。 “你说玉秀的孩子没了，这是什么意思？”宋青茉诧异。 玉秀来宋家要死要活的求处置，又搞出那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吴尧，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宋青茉不傻，怎么会不明白玉秀的用意。 她更加明白，那个孩子就是玉秀抓在手里的砝码，哪怕是死也绝不会放手。 宋青茉狐疑的望过去，细细的打量起吴尧。 可无论她怎么看怎么瞧，都未曾在吴尧眼中发现一分一毫的伤心之色。 仿佛他说的那个人跟他毫无关系，不像是他的血脉，到像是玉秀与人通奸有了的种一样…… “那孩子莫非不是你的？” 宋青茉这么想着，便问了出来。 “我……”吴尧目光一闪，万万没想到宋青茉竟然会联想到这里，心虚的别开头。 艰难的道，“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说完这句话，吴尧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在大是大非上，他从未想过对宋青茉撒谎，欺骗宋青茉。 可刚刚的话一出口，他整个人便犹如活了过来。 只要孩子不是他的，那么他的过错就会小一些，兴许宋青茉可怜他，就会原谅他。 吴尧在心里一万次的劝说自己，这不算是欺骗，这只是善意的谎言，是为了他们今后的幸福。 反正……孩子也没了，以后也不会有。 “茉儿！”吴尧激动的伸出双手，捧住了宋青茉的脸颊，额头抵了上去。 沉声道，“孩子不是我的，是她和家里的下人私通，故意栽赃在我的头上……我被玉秀骗了。” 沉重的呼吸近在咫尺，贴在脸上就像耳鬓厮磨一般，宋青茉顿觉不适。 可手脚被束缚，无法推开人，只得脑袋一用力，“砰”的一下向吴尧撞了去。 “嗯！”吴尧闷哼一声。 满是疲倦的脸上无奈的笑了，又是宠溺又是迁就的向后退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一边伸手揉着额头，一边笑道，“茉儿的头是石头做的吗，怎么这么硬？” 闻言，宋青茉翻了翻白眼警告道，“你要是再敢靠近，小心我磕死你。” “好！好！好！”吴尧做投降状。 “听茉儿的，听茉儿的，茉儿不让靠近我便不靠近。” 说完，为了以示决心，吴尧的身子反倒向后挪了挪。 就这么几个动作的功夫，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生成。 既然玉秀的孩子都可以赖到别人头上，那他和玉秀之间发生的那件事，是不是也可以…… “咳咳！”吴尧轻咳两声，垂下眸子，遮挡了眼中阴郁的神色。 同时脑子飞速旋转，过了片刻猛然抬头。 小心翼翼的斟酌道，“其实……那天我喝酒喝多了，发生了什么事我根本不知道，全是玉秀事后对我说的。” “事实的真相是，我们两个根本就没有同房，是玉秀骗了人，是她！” 吴尧坚定的点点头，一双眸子里满是愤恨。 骗人先骗己，这么说着他自己便相信了。 他和玉秀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是清清白白的，是玉秀，错的都是玉秀。 “茉儿，我是干净的，我们重新开始吧！” 吴尧的眼中重新亮起光，一双大大的眼睛满含期待的看着宋青茉。 仿佛只要宋青茉一点头，他的世界便亮了。 可惜在那一双同样乌黑明亮的眼睛中，吴尧看见的不是喜悦，而是讽刺！ “茉儿，你……”吴尧心下一颤。 宋青茉轻哼一声，睥睨的扫了一眼，语气嘲讽道，“你！说！谎！” “吴尧，别把谁当傻子？” “我也不是傻子！” 宋青茉嘴角上挂着讥笑，神色有些暗然。 黑亮的眼珠子斜着看人，似是瞧不起。 这副神态在宋青茉的身上很少发生，吴尧乍一看见，整个人慌了起来。 “茉儿，你为何这么说……” “我没有……骗你！” 吴尧咬了咬牙，故作镇定，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的心虚。 “呵～”宋青茉嗤笑一声。 眼皮子一耷拉对峙道，“你当我是白痴不成？” “上次来到我们宋家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莫非忘了，那让我来提醒提醒你。” “吴尧！”宋青茉唤了一声。 “上次你们过来的时候说，你是喝多了才会和她行房。” “现在你又说你是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出尔反尔，你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任你哄骗吗？” 宋青茉声嘶力竭的质问着，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其实她还有一件事没告诉吴尧，那就是她也曾满怀希望。 本想着，玉秀和吴尧之间的事只是一个误会，就如同刚才吴尧的说辞。 她无数次的期盼着，那一夜玉秀和吴尧之间，根本没有发生关系。 玉秀是与别人私通，事迹败露，才把吴尧当作冤大头，把孩子赖在他身上。 为此，她还特意找人去与郎中询问一番。 得到的结果当然是不尽人意，也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因为郎中回话说，男女是否行房，行房之人心里最清楚。 “茉儿，我……”吴尧一急，正要解释。 宋青茉的头却低了下来，喃喃一句，“你让我太失望了！” 落寞的语气，低沉的话，让人听在耳中，如同走在一段毫无尽头的路上，越走越远，永远都看不到光。 整个人，整颗心，一下子便跌入了谷底。 “茉儿，我……对不起！” 吴尧失去了狡辩的勇气，头也跟着低了下来。 大大的毫无神采的眼睛里，重新堆积起泪水，一滴一滴的下落。 “我这么说，只是希望你的心里能够好受点儿，能够原谅……” “我们能够回到从前！” 吴尧鼻子吸了吸，哽咽着道，“我只想回到从前！” “一起赚钱，一起研究吃食，志同道合，欢欢乐乐。” 第一千七百三十四章 发疯 “只有我们两个人，永远开心的走下去。” “茉儿，你能在给我一次机会吗？”这话吴尧问的毫无底气。 声音也变得轻飘飘，仿佛只要宋青茉一个回答，她便能重生或是死亡。 “我们……”宋青茉张了张嘴，很快又闭上。 整个小屋变的宁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相互交错。 时间一点点流失，一刻钟，两刻钟，直到过了很久很久。 就当吴尧以为宋青茉再也不会回答他时，宋青茉薄薄的唇角才重新张起。 “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不是不想原谅，也不是俩人之间没感情，更不是她的心狠。 只是宋青茉清清楚楚的明白，她和吴尧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就像破镜难圆一样，即便是天下最好的工匠，把破损的镜片重新粘合起来。 可裂痕在就是在，永远也无法抹去，心里的伤痕依然在。 “呵呵……呵呵……呵呵……” 低低的笑声自吴尧口中爆出，从低沉到响亮逐渐加深，到最后笑不可抑。 连眼泪都流了出来，整个人陷入癫狂的状态，一双眼睛赤红，犹如疯魔。 “你……”宋青茉被笑的头皮发麻，看着吴尧的眼里有担忧，有惧怕。 想要开口的话刚说出一个字，便又紧紧的抿起嘴角，在不发一言。 很久很久之后，吴尧终于笑够了，声音也哑的不行。 “茉儿，这果然就是你，你果然够狠心！” “我们的感情你说扔就扔！” “可是……我偏不！” 吴尧猩红的眸子中染上执拗，像是从地狱归来的饿狼一般，狠厉的让人心颤。 一双眼睛瞪如铜铃，阴森森的道，“茉儿，别怪我，是你逼我的……” 吴尧抬起手，搬过宋青茉的头吻了上去。 ………… 宋家村。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折腾了两个时辰的宋家人以及下人，还是没有找到宋青茉的踪迹，一个个聚在宋家堂屋内唉声叹气。 “爹！”宋诚礼突然的一下站了起来。 “天马上就要黑了，茉儿还没有回来，这肯定是出了啥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若是拖下去……” 后果宋诚礼不敢想想。 “是啊，爹！” 一旁的宋诚义也收起了脸上吊儿郎当的神色，严肃的道，“天黑也看不清道，到时候再找人就麻烦了。” “爷！”这个时候宋青苑也开口道，“比起清誉来说，性命更重要。” “我不管其他人怎么说，茉儿是我的姐妹，我只想她平平安安回家。” “现在就让爹和我大伯马上去村里分头找人，把人全部安排出去，寻找茉儿的踪迹。” 宋青苑虽是劝说的话语，可语气里的坚决不容置喙。 宋老爷子转头深深看了一眼，又在宋家众人的脸上一一划过。 最后下了狠心，重重一点头，“好，就依你们所言！” “现在马上去找里正，把村里人都集中起来，一起去找茉儿。” “还有……”宋老爷子猛的转头对着二郎道，“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跟在你身后混的那些县里的小男娃们，也都别闲着，都给派出去找找。” “打听打听有没有人知道茉儿在哪，或者是今天之内有没有人见过茉儿。” “都要一一询问，一点儿线索也不能放过。” 说是迟那是快，宋家的行动可谓雷厉风行。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宋家村便都知道宋青茉失踪的消息，整村哗然！ 震惊归震惊，可到底是一个村里的。 又都深受宋家恩惠，靠着宋家过活的人不在少数。 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于是一家家一户户，除了老弱病残，但凡能派出来的人手全部被派了出来。 就算那待嫁的大姑娘家，也在父母兄弟的陪同下，跟着出来找人。 还有正在帽儿山上建盖国寺的王侍郎，听说了这一消息。 也把监督工程的官差，以及手里头的闲散人等一一派出，跟随着众人一同寻找。 宋家村动了，整体出动了，一队一队的向外涌去。 就连临时住在宋家村边上的孟瑶，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并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不禁跟着忧心。 “子陵，你……”孟瑶抬了抬手。 想说的话还未出口，就看见立在她身旁的挺拔少年，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孟瑶心下了然，这李子陵是真真切切，把宋青茉放在心坎儿上了，可是…… “但愿……平安归来！”孟瑶轻声呢喃着。 另一边，宋家门前。 众人皆已离去，只留下四郎，小石头，周氏，大奎媳妇，五郎等几人在家看守。 四郎带着小石头站在院门口，望着一拨拨人离去的背影干跺脚，心里跟着着急。 “四郎，进院去！”周氏召唤一声。 “天快黑了，别在外边待着，别到时候你茉儿姐没找找，你在跟着找丢了。” “奶！”四郎叹了一口气，小脸上委屈巴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不会那么任性，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家里添乱。” 面对周氏的话，四郎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过他也知道，以往是他太过不懂事，才让家里人一直把他当作没长大的孩子。 可只有他自己明白，在军营的那半年历练，他究竟学到多少成长多少。 “奶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跑的。”四郎保证着。 周氏深深看了一眼，算是相信了他的话。 便拉起五郎转回身，“走，五郎，跟奶进屋去。” “天黑了，一会儿就该冷了，咱们家小五郎体质弱，别在生病，到时候你爹娘又要跟着操心了……” 周氏絮絮叨叨的话语声越来越轻，直到她和五郎进了上房，整个宋家门口就剩下四郎，小石头二人。 “唉！”四郎泄了一口气，无精打采的蹲了下来。 整张脸拧在一起，心里烦躁的不行。 他也知道家里是为了他好，才把他留下。 可失踪的人毕竟是他的亲人，即便他年龄真的小，他也希望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少、少爷……” 小石头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两句…… 第一千七百三十五章 踪迹 只见四郎“嗖”的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大手一挥吩咐道，“小石头，你马上去找东子他们几个。” “叫他们把咱们村儿里剩下的小娃，全部聚集起来，我有话要问。” 四郎眼里精光一闪，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正值炎夏，村里的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地头上的事，很少出来走动。 可小娃却不一样，尤其是那未启蒙的，几乎是从早到晚的跑东家串西家。 哪条道上都能听到他们嘻嘻打闹的声音。 如果说有谁看到过宋青茉的话，那这些小娃看到的几率，要比村里的大人们大很多。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四郎才会吩咐小石头，东子把人聚集起来，以便从他们身上打探到消息。 片刻后。 二十多个小萝卜头到了宋家门口，四郎拿着一袋子糖块放在手里颠了颠。 眼看着小娃们的眼睛，顺着糖块袋子起起伏伏。 四郎心下满意，一挥手便吩咐小石头给在场的每个人一人一块，人人有份。 看着争先恐后伸手要糖的小娃们，四郎大声道，“你们仔细回想回想，今日在村子里玩儿的时候，可曾看到我茉儿姐？” “谁要是想起来了，我就在给他一块儿糖。” 四郎许之以利，看着小娃们因为他的话而露出的亮晶晶的眼神。 接着补充道，“我要听的是真话，要是谁敢为了糖块撒谎……” “呵！呵！”四郎阴笑两声，比划比划拳头，对着上空一踢脚。 威胁着道，“撒谎的人以后不但吃不到糖，我当场就把他胳膊腿打断，烧了他家房子。” “呃……”小娃们听了此话，一阵后怕。 争抢着要糖的队伍，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退，纷纷抓耳挠腮，绞尽脑汁的回忆着今天的情形。 “我、我好像看见了。”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小娃犹犹豫豫的举起手。 不肯定的道，“我今儿早上和小飞在凉亭那儿打闹的时候，好像看见茉儿姐往那边走。” 小娃伸手一指，指向镇子的方向。 “真的看见了？”四郎上前两步立在小娃面前，狐疑的看过来。 “真、真的！”小娃小鸡琢米似的点头。 下意识的退后两步，看着四郎有些害怕，一张嘴抿的紧紧的，像是被欺负了一般。 眼睛里染上了水润之色，预哭似哭。 下一秒身子就跟着一颤，两根竹竿细的胳膊横在胸前，做出防备状，生怕四郎的拳头会挥上来。 四郎看着这一幕眼睛一转，过了半晌后，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信你了！” “你可曾看见谁和我茉儿姐一起去了镇里？”四郎再次问着。 脸上的神色好了几分，不在那么凶神恶煞，气势夺人。 而今日他能有这番姿态，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归功于那半年军营的历练。 虽没真的上过阵杀过人，可他连过武，见过血，又和一群血腥的汉子混在一起，少不了沾染了几分气势。 顺利的从胖嘟嘟的小少爷，蜕变成英俊挺拔的好少年。 再配上一身劲装，看起来威风凛凛，格外唬人。 “没、没有！” 小娃挠了挠头做回忆状，思索片刻，终是摇头道，“好像只有茉儿姐一人，我没看见其他人！” 小娃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呲呲牙，“其实当时我只顾着和小飞跑闹，没太注意那边。” “我……我……”小娃说着说着磕巴起来，手舞足蹈的跟四郎解释着，越说越混乱。 到了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了人。 “行了！行了！”四郎挥了挥手，朝小娃瞥了一眼。 这个娃儿他知道，比他小了六七岁的样子，如今只有五六岁。 孩童年纪小，记性不好，四郎也能理解，给了一颗糖便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还有谁看到了？” 四郎望着一个个伸脖的小娃，再次询问出了声。 可能是因为之前那个小娃子举动给了大家动力，也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提示，让他们想起了什么。 总之，在四郎再次问出话后，说话的声音便多了起来。 “我早上的时候就在村子里玩，可我没看到茉儿姐……” “我好像是看到了，可我不知道是不是……” “我没看到茉儿姐，我看到他们家的小丫鬟了！” “我没看到宋家人，我看到了李婶子！” “我早上出去玩儿的时候，看着我家隔壁的小丫头……” “我还看到了村子里有一个人偷偷摸摸的，看着像小偷……” 众位孩童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话就扯远了。 东说东的事，西说西的事，驴唇不对马嘴。 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可没有一条儿得用的。 四郎愁的直挠头，哀叹一声直接蹲在地上，默默的摇头，看来是没什么线索了。 可就在这时，得到了消息，正准备去村外找人的李子陵，刚好路过宋家门口。 已跑出几米的步伐骤然停止，末的回头。 快速跑向这些孩童中，精准利落的把一个小娃从中拽了出来。 急切的问道，“你说这段日子，在这宋家村里看到了陌生人，是也不是？” 李子陵神色严肃，身手灵敏，手臂轻轻一抬，抓在手中的小娃便腾地而起。 “我……我……” 小娃吓得目瞪口呆，说话结结巴巴，大眼睛里一串水珠在其中打转，说着说着就要流下。 可他终归比那个记忆不清的五六岁小娃要年长几分，心智也更加成熟，忍了又忍故作镇定。 可那单薄的身子颤抖的像个筛子，无疑不显示着他此刻内心的惶恐与害怕。 “别吓到人！”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随后便有一只手，握在了李子陵的手腕上。 李子陵一回头，原来竟是四郎，朝着他直直的望过来。 “用不着这样，你先把他放下来在问话。” 闻言，李子陵深吸了一口气，明白此举不当。 也知自己因宋青茉之事失控，眼中闪过歉意，连忙松手把小娃置于地上。 喉咙动了动，压低了声音，尽量轻柔的问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第一千七百三十六章 决绝 “我……” 小娃看了看四郎，看到四郎眼中的鼓励之色，深吸了几口气，咽了咽吐沫，才终是放下心来。 平稳心态回忆道，“就是前两天的时候，我在村子里玩，看到一个陌生人。” “这么高个……”小娃伸手比划了一下。 按照他的说法，要比李子陵矮一些，比四郎大约高出半个头。 “那人长的很瘦，眼睛那么大。” 小娃夸张的说着，还象征性的瞪大了眼，像是要把当时的场景表现出来。 “我就看见他总在宋家门口转悠，也不敲门也不进去，就像个小偷一样，身子猫起来，偷偷摸摸的……” “当时……”小娃余光瞥了一眼四郎，摇了摇头，声音渐渐放低。 “因为宋家这边总是有当官的、有钱的人过来，我当时也没多想，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坏人……” “大眼睛？”李子陵跟着呢喃了一句，从小娃的话里他没有听到任何头绪 可一旁的四郎听了，眼中精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一个箭步窜了过来，挡在了李子陵和小娃之间。 焦急的问道，“你说那个人的眼睛很大？” “嗯！”小娃点头。 “是不是这么大？”四郎伸手比划了一下。 “就像……就像……就像牛眼珠子似的，又大又亮的。” “这个……我不知道。”小娃挠了挠头。 “当时我没注意看，他又很快就躲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他的眼珠子……到底亮不亮，到底有没有牛眼珠子大。” 小娃懵懵懂懂，手里比划个不停，似是在衡量大小。 李子陵听了沉默片刻，猛的看向四郎，狐疑着道，“你是不是知道这么个人？” 李子陵想，小娃口中长着一双大眼睛的那个人，或许四郎认识，或许宋家认识。 不然，四郎不会是这个反应。 “是有这么个人……”四郎重重的点了点头，神色严肃，张了张嘴又重新闭合。 小娃口中的那个人，他可能猜到了是谁，就是宋青茉的前任未婚夫……吴尧！ 毕竟那双大眼睛实在是太鲜明了。 只要是见到吴尧的第一眼，或者是给人留的第一印象，准是因着那双眼睛。 可这话四郎不知如何与李子陵分说，因为事关宋青茉，他…… “事急从权！” 看出了四郎的犹豫，李子陵劝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茉儿姑娘，不让她受到伤害，这才是最重要的。” “并且……”李子陵站定，伸出两根手指。 神色郑重的保证道，“我李子陵对天发誓，不管这件事情涉及到谁，我只为救人。” “待事后必将守口如瓶，绝不会说一言一语危及茉儿姑娘名誉之事。” 李子陵身板挺直，就像一棵孤松，有着冷傲与寂寞。 四郎听了看了终是重重点头，下定决心道，“好，那我便告诉你……” 四郎退后两步，隔绝了自己与宋家村众位小娃之间的距离。 又伸出手指向李子陵勾了勾，“附耳过来……” “此人就是……我茉儿姐曾经的未婚夫。” “吴！尧！” “他们吴家……在县里有一座宅子……” 四郎陆陆续续的，把他所知的关于吴尧的所有消息，一一对李子陵分说。 片刻后，李子陵抽身抬脚要向村口跑。 “哎！哎！”四郎连唤两声，手急眼快的把人拽住。 无奈的道，“你靠着两条腿，什么时候能跑到县里。” “我家有马……”四郎伸手一指，“就在马圈里，走，走，跟我去把马牵来……” 闻言，李子陵身子一顿，顺着四郎拉扯的方向便去了马圈。 过了一会儿，一人一马消失在四郎的视线内。 做完这一切后，四郎当即嘱咐小石头，东子等人，把各个小娃遣散回家后。 又拉着小石头，顺着宋家众人寻找的方向追了过去，准备通风报信…… ………… 某个房间内。 宋青茉长长的秀发散了下来，互相交错凌乱不堪。 本是干净整洁的衣裳，隐约可见几道口子，露出了里面的内衫。 最触目惊心的是，光洁的额头上一个包块高高鼓起，新鲜的血液顺着脸颊不断的滴落。 不小心之下染上了眼角，既凄美又惨淡。 紧紧眼前这一幕，若是被人闯进来看见了，便轻而易举的就能猜出，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茉儿！茉儿！”吴尧唤着。 颤抖着手指拿出腰间绣帕，要去捂宋青苑的额头。 “滚开！”宋青茉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凶神恶煞的眼神像个孤狼一般。 一下子便让吴尧怔在了原地，不敢靠近。 “茉儿，你在流血……” 吴尧倒吸了一口气，身子跟着发抖，手中的绣帕眼看就要抓不紧。 又是后悔，又是绝望，可更多的还是心疼，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沙哑的声音求道，“茉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碰，绝对不会碰你一下！” “你流血了……咱们先把额头摁住，先止住血，好不好？” 吴尧声音轻飘飘的，就像前面面对的是一块易碎的玻璃，声音稍大一点就会叫其破碎一般。 他吓坏了！ 吓的心惊胆战！ 尤其是宋青茉这一副豪不在乎满头是血的模样，把他的心……击溃了！ “不用你管，你给我滚开！”宋青茉咬着牙嘶吼着。 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活脱脱的像一个刺猬，展开了所有的刺严阵以待。 只要吴尧稍稍靠近，她便是拼个头破血流，也要与之同归于尽。 “茉儿……” 吴尧心里打鼓，这一下子到叫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进一步……吴尧毫不怀疑，宋青茉绝对会跟他鱼死网破。 可退一步……吴尧抬头看了看宋青茉额头上的伤，鲜血直流，腥红的让人刺眼。 这么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宋青茉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 “我……”吴尧张了张嘴，看着手中的绣帕狠狠一捏，强自稳定心神。 “茉儿，我先把束缚你的绳子解开。” “等你得到自由后自己止血……我们再去医馆找郎中可好？” 第一千七百三十七章 得救1 “茉儿，我知道我错了，我不会在对你做任何事情，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吴尧牵起嘴角想要笑笑，可那份笑容里满是惨淡，再也没有一丝欢乐之意。 他眼里的光也在一点点的暗淡，最终幻灭。 吴尧吸了一口气，把辛酸的泪硬是憋了回去。 其实按照他本来的打算，是先哄宋青茉和好。 若是做不到的话……他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与其行房，生米煮成熟饭。 到时候宋青茉就只能是他的妻子。 他知道这样做不好，会让两个人之间伤上加伤。 可他愿意用一辈子去弥补，用一辈子去修复……他有的是时间。 可是……吴尧摇了摇头。 他没有想到宋青茉这么刚烈，又这么决绝，不惜自损，以死相逼。 若再继续下去，吴尧毫不怀疑，最后的结局必然是你死我亡。 “茉儿，我保证绝对不会再碰你……” “求你再相信我一次，就一次！”吴尧卑微的乞求着。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不敢在做其他幻想。 大概就应了那一句，生死面前一切看淡。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宋青茉乖乖的跟他去医馆找郎中治疗伤势，然后好好的…… 只要宋青茉好好的，他别无他求……也不再强求！ “茉儿……”吴尧再次开口唤道。 可这卑微到尘埃里，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的声音，丝毫没有换来宋青茉的信任。 只见她紧咬着下唇，一双眼睛里全是防备和愤怒，清晰的写着“不信任”三个字。 “茉儿……” “砰！”的一声巨响，惊扰了房中的两人。 宋青茉，吴尧纷纷转头向门口看去。 紧接着便是“嘎吱”一声，掩好的门在大力的推动下应声而开。 一个身材修长，面色严峻，浑身带着凌厉气势的男子，愤然闯了进来。 在吴尧没回过神的情况下，“碰！碰！”两脚便把其踢到了墙边。 “唰”的一声伴随着银光划过，一把刀横在了吴尧胸前，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落下。 “住手！” “李子陵住手！” 宋青茉呼吸急促，紧要关头连忙出声，试图阻止李子陵的动作。 好在李子陵虽然愤怒，但却未曾失去理智，在宋青茉大吼大叫之下，终是身子一僵，动作停住。 似是不解，“茉儿姑娘……” 为何？ 李子陵到嘴边的疑问没有问出，可那僵硬的身躯，迟疑的表现，去把那份疑惑表达的清清楚楚。 “他不值得！” 宋青茉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的道，“我！怕！脏！了！你！的！手！” 脏？ 怕脏了手？ “原来我在茉儿心里，已是这般肮脏……”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吴尧大笑，笑的西斯底里，绝望而疯狂。 听在人耳中，让人顿觉毛骨悚然。 可站在他身旁的李子陵，却像全然无知，仅仅眼皮轻轻一挑，嫌弃的瞥了一眼。 回头看了看宋青茉，又迅速把头转回背对着他道，“他欺负茉儿姑娘，该死！” 李子陵杀意陡现，杀人的欲望坚定而决绝。 仿佛随着他的决心，横在吴尧胸前的刀刃都锋利了几分。 “不需要！”宋青茉加重了声音，缓缓的摇头。 “他自有宋家处置，不劳你动手！” “茉儿！”倒在一旁的吴尧听了此话，心里又生出丝丝希望。 不敢置信的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闭嘴！”宋青苑呵斥一声。 话音一落，李子陵的刀便收了回去，紧接着上前两步抬手劈下。 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吴尧闷哼一声，身子斜斜的向着一旁倒了下去。 搞定了这边，李子陵才堪堪转身，目光触及宋青茉流血的额头，心下一颤惊呼出声，“茉儿姑娘，你……” “我带你去医馆。” 李子陵想也未想，快速冲上前，掏出怀中的帕子按在宋青茉流血的额头上。 随后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把宋青茉微微托起，低下头不敢直视其容颜。 “茉儿姑娘，得罪了！” 李子陵一手按伤口，一手托人，动作显得有些吃力，可还是跌跌撞撞的要往外走…… “站住，放我下来！” 宋青茉大吼，被绑住的手脚也跟着挣扎。 “茉儿姑娘……”李子陵脚步一顿，低头看着宋青茉焦急的面容，心下恍然。 “茉儿姑娘，现下天已黑，行人很少……” 李子陵斟酌着，挑了两句重要的说与宋青茉听。 他心里也明白，事关女子名节，容不得马虎，可现下…… 李子陵漆黑的眸子映进那抹鲜红的血液里，心里一痛，坚毅的眸子迅速变红。 近在咫尺的两个人，仿佛呼吸之间，李子陵都能闻到那抹鲜血中传来的血腥气。 “别墨迹了……”宋青茉轻轻开口。 无奈的道，“先把我放下来，把绑着我的绳子解开，我自己走……” “快点！”宋青茉不断的催促着。 “好！”闻言李子陵也不再含糊，仅呼吸的功夫便答应了宋青茉的要求。 快速的退了回去，小心翼翼的把宋青茉放下，又动作麻利的把束缚其手脚的绳索全部解开。 “呼！”身上的束缚消失之后，宋青茉不禁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脑中绷紧的弦消失，宋青茉强打起的精神也开始懈怠。 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眼皮子往下耷拉，眼看着就要晕过去…… “茉儿姑娘！”李子陵唤了一声，担忧的望过来。 “我没事！” 宋青茉搭拉下去的眼皮重新抬高两份，伸出手狠狠的按在额头之上。 一阵刺痛来袭，让宋青茉的困意消散一些，挣扎着站起身，结果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茉儿姑娘，小心点儿……” 李子陵连忙扶住，双臂一动把宋青茉靠在自己的臂弯间，用身体的力量去支撑住宋青茉。 “谢了。”宋青茉低低说了一句。 伸出另一只手在胸前随意整理一下，便把目光放在了被李子陵劈晕过去的吴尧身上。 本来灵动的双眸中，已染上了凉凉的冷意，毫无一丝感情。 第一千七百三十八章 得救2 宋青茉厌烦别开头，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其眼一般。 低声道，“我们走吧……” 说罢，便在李子陵的搀扶下一步步的走出小院，再也未曾回头看倒在地上的吴尧一眼。 片刻的功夫，宋青茉便在李子陵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进入了县城里最近的一家医馆。 “郎中，我妹子不小心跌倒磕在了石头上，还劳烦您帮忙看看。” 李子陵一边扶着宋青茉坐下，一边对着郎中说道。 闻言，郎中把燃起的烛台端了起来靠近两分，照了照宋青茉的面容。 “你把绣帕拿下，待老夫看看伤势如何？” “嗯！”宋青茉低声应着。 便依郎中所言，拿下了敷于伤口的白帕子。 “嘶！”宋青茉倒吸了一口气，嘶嘶啦啦的痛感让她不自觉的咧开了嘴，低低痛呼。 “现在知道疼了？” 郎中凑进两分，一边观察一边批评道，“你们这些小丫头家家的，走道也不知道看个路。” “这大半夜的要是医馆不开门，你们可咋办？” “尤其是你们这还年龄小，头上要是留了疤，看你以后哭不哭。” “下次可记住了……夜里再出门的时候，千万小心着些。” 郎中一边叮嘱着，一边把宋青茉放下的绣帕按了回去。 开口道，“自己按着点儿，老夫现在去备药。” 这个时辰，医馆内帮忙的伙计已经全部下了工，只有这坐堂的大夫亲力亲为。 只见老郎中摇了摇头，又低声的嘱咐了两句，便掀开门帘去了内堂。 很快拿出一瓶金疮药，一边涂于白布之上一边吩咐道，“小伙子，你来一下。” 郎中抬起头伸手一指，“从这边往后去，那里有口井，你给老夫打盆水出来。” “待一会儿老夫把她周围的血迹清理一下……再把这药敷于其上。” “好！”李子陵有心的回望了宋青茉一眼，抽身便向后堂走去。 待那道身影消失，宋青茉才抬起头忧心的问道，“我这会不会……留疤痕？”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宋青茉也不例外。 开始的时候，一直沉溺在吴尧的事件之中，宋青茉无暇她想。 这会儿反应过来，不禁担心其伤口是不是能够愈合？ 若是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道疤……那她岂不是毁容？ 宋青茉的心终于悬了起来，那一双机敏的眸里，也有了几分她这个年龄该有的稚气。 灵动的双眸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迅速染上水色。 这会儿看来倒不那么吓人，只是多了几分可怜兮兮。 “现在知道害怕了？”郎中没好气的瞥了一眼。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们这些小丫头啊，年纪轻轻做事毛手毛脚，事到临头才知道后悔。” 老郎中似是见过不少这样的病人，嘴里感慨万千。 “行了，也不用太担心，你们年纪轻，底子好，有个磕磕碰碰，要不了几日便消了。” “不过这伤痕……”郎中看了看已经弄好的药，“一会儿还要看看伤口大不大？深不深？” “若是深了……恐怕够呛！”郎中无奈的摇摇头。 待李子陵打过水后，郎中接过水帮宋青茉清理伤口。 一边清理一边道，“咱们榆林县虽然算不上穷乡僻壤，可比那府城，比那京城差的远了……” “这好药也没那里多，没人那里的好用！” 郎中帮宋青茉清洗完伤口后，搬过其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 轻轻一叹，“唉！你这小丫头，磕的可不轻啊！” 郎中说着瞥了一眼被鲜血侵湿的帕子，默默的摇头。 看着这一幕，宋青茉心下一颤，她也知道自己血流了不少，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恐怕她的伤口……不能浅了！ 这会儿听了郎中的话，看了郎中的动作，更是肯定了这一点，心下觉得不好。 担忧的问道，“我这伤口是不是要留下疤痕了？” “郎中，有没有好药，钱不是问题。”李子陵在一旁接话。 “对！对！”宋青茉也小鸡啄米似的跟着连连点头。 大手一挥，“银子不是问题，郎中只管给我用最好的药。” “这已经是咱们县里最好的药了。” 郎中说着，在宋青茉和李子陵身上瞥了一眼。 刚进来的时候，他就观察了一番俩人的穿着。 女子身上的衣衫，是时下榆林县大户人家小姐最流行的样式。 就连那面料，也是价值几两银子的云缎所作。 至于男子……虽未身着绸缎，可那布料也是上好。 尤其是其一身锦衣劲装，身上气势凌厉，在看其腰间的佩刀。 郎中猜测，哪怕其不是官府中人，也必定不是查银子之辈。 所以未等二人吩咐，他便直接去内堂，取了榆林县内最好的金创药给其使用。 “你们若是想用更好的，恐怕得去府城……或者是更大一点儿的地方。”郎中建议道。 “府城啊……”宋青茉点点头。 府城距离榆林县不算远，快马加鞭的话只需要三四天的功夫。 她也不是没去过，现在再去倒也无妨。 只是……三四天？ 宋青茉伸了伸手，想去摸一摸头上的大包，被郎中当下后便放了下来。 心里暗暗猜测，三四天后再用好药应该没关系。 “那有功夫我便去府城一趟吧！”宋青茉呢喃着。 话音刚落没多久，医馆外便响起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伙人一一入内。 “爹！大伯！二伯！” 宋青茉目光扫过来人，喊了一声眼泪便流了下来。 眼底全是依赖之色，张开手就要扑入宋诚礼怀中。 “茉儿，茉儿，你这是……” 宋诚礼看着自家闺女头上包扎成肉粽的模样，心里一疼，双目欲裂。 “三叔，回去再说吧！” 晚来一步的宋青苑拉了拉宋诚礼的衣袖，小声叮嘱着。 “好！好！好！”宋诚礼连连点头。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一些事情恐怕不大方便，只得忍了下来。 目光看向郎中询问道，“请问小女的伤势如何了，可有大碍？” 郎中望了一眼，“血已止住，并无大碍，至于疤痕……待日后再行处理。” 第一千七百三十九章 处置 “哦！哦！哦！”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听了郎中的话，宋诚礼放下心来，至于伤疤二字自动被他忽略。 “老夫在给她开两剂药，回家的时候勤换换，暂时不要碰水，待结疤后再洗脸。”郎中一一叮嘱着。 “好！”宋诚礼快速应下。 几年前因为一些小事，叶氏也曾撞过头，当时是如何护理的，宋诚礼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此也算……熟能生巧！ 宋诚礼苦笑，接过药问道，“多少银子？” “给一两就行了。”郎中随意答着。 “麻烦了！”宋诚礼道了一声谢，给了银子，便扶着宋青茉跟着宋家众人一起离开了医馆。 到是宋青苑刚走出两步，便脚步一顿给红袖使了个眼色，两人当即返回。 谁料到刚走到门口，却见李子陵并未随同他们这一伙人离去，而是独自留在了医馆。 此时他正把一块银角子塞到郎中手中，同时叮嘱道，“今日之事，勿要与外人说，否则……” 李子陵把手放在腰间的刀上，向外拔了拔，发出“铮铮铮”的声音。 “这位公子放心。”郎中见状立刻拱手。 低下头保证道，“今日之事，老夫绝对会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半分。” “对病人的病情保密……这是医德，老夫定当遵守。” 郎中的年纪不算小，看起来五十多岁将近六十岁的样子，两鬓已有些发白，眼里还闪着睿智的光。 说话的声音有些疲倦，并不铿锵有力，可让人听在耳中却无端端的多了几分信任。 “谢过！”李子陵面容坚毅的点头。 心里明白，这些郎中既然能在县里平平安安的开下医馆，必定深安保守之道。 不然，哪个大户人家没点儿隐私，若真是多嘴多舌之辈，又岂能被人信任？ 想通这一层，李子陵一抱拳抽身离开。 刚出了门口，便于宋青苑四目相接。 “锦宁县主！”李子陵先唤了一句，面色平静的任由宋青苑打量。 果然英雄出少年！ 宋青苑暗暗点。 李子陵的面容不算英俊，放在一众世家子里，也绝不是出类拔萃之辈。 可能大概真的是有血脉传承的缘故。 他明明才入军中没多久，也就一两年的功夫，却让人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军人的气质。 凌厉！稳重！坚毅！ “今日茉儿无事，多亏了李侍卫，宋青苑代宋家在此谢过。” 两人相隔两三米的距离，宋青苑对着李子陵淡淡的笑着。 “县主客气！”李子陵一拱手。 声音平稳，宠辱不惊的道，“茉儿姑娘是在下的恩人。” “所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此次不过是搭把手的小事，不足挂齿。” “李侍卫仁义！”宋青苑夸了一句。 赞赏的一颔首，便和李子陵打过招呼，回了县里的宋宅…… 此时夜幕降临，街道上的人群很少，县里的家家户户都已大门紧闭。 有那休息早的，恐怕早已洗漱完毕，熄了烛火，进入梦乡与周公相见。 可现在榆林县内最有地位的宋家，却是灯火通明。 遣退下人，所有来到县里的宋家众人齐聚客厅，分成两排在椅子上各自落座。 “关门！”宋诚忠吩咐一声。 守在门边的二郎，立刻把客厅的门牢牢掩了起来。 随后回身迈着大步，吊儿郎当的走到客厅中央，轻描淡写的抬起腿使劲一踢。 “砰”的一下，便把一人踢出了两米之外。 定睛一看，原来正是被李子陵打晕过去的吴尧。 “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吴尧醒来之前，宋家众人觉得，他们应该先从宋青茉口中了解了解情况。 “吴尧他为什么会抓你？” 宋诚礼一头雾水，一双憨厚的眸子里满是迷茫。 “是这吴尧与表妹私通，还有了孩子，做错事在先。” “我宋家只得退了亲，不曾有任何为难，可他……可他……可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抓你？” “是报复咱宋家？”宋诚礼搞不明白。 他虽然不像宋诚忠一样读过书，识得字儿也不多。 可宋老爷子到底是读书人，从小就教过他礼义廉耻。 是以对吴尧的做法，宋诚礼打破了头也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何？ “哼！”宋青茉冷哼一声。 眼角在昏迷的吴尧身上扫过，厌恶的看了一眼，便想也不想的别开头。 仿佛在多看一眼，都是脏了她的眼。 如果说她之前对吴尧的感情十分复杂，那现在剩下的……就只有厌恶！ 深深的厌恶！ 以爱的名义去伤害他人，还打着痴情的幌子，这样的行为让她作呕。 也让他们曾经的那些美好，都像流水一般变的平淡无奇。 更是让她心情最后残留的那一丝感情，彻底的消失无踪。 “他想生米煮成熟饭，逼我嫁给他。”宋青茉讽刺的勾起嘴角。 “那、那你……” 宋诚礼“噌”的一下站起身，不敢置信的望过去，心里后怕的打颤。 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望着宋青茉，“你可曾……” “没有！”宋青茉一眼便看出他爹心里在想什么，摇了摇头。 “我又岂能被他碰到，没看这头吗！” 宋青茉伸手在自己被包裹成粽子的头上指了指，冷冷的道，“想碰我，除非我死！” “没事那就好！那就好！”宋诚礼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们是听了四郎话，跟在李子陵后面找到了吴家的宅子，找去了医馆，并不知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现在一听，宋诚礼不由得庆幸。 跟宋青茉被糟蹋比起来，头上留疤这种事情，还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个混蛋！” 庆幸过后，宋诚礼咬牙切齿，饶是以他这种心性，在面对吴尧这种行为时，也不及愤恨的想给人教训。 于是便学着二郎的样子，走到客厅中央，对着吴尧便踢了过去。 几脚过后，宋诚礼心里的气也消失了大半。 转头看向宋青茉问道，“茉儿，你觉得咋处置好？” 宋诚礼憨憨的挠了挠头，完全没有做父亲要为闺女拿主意的样子，直接询问起了宋青茉意见。 第一千七百四十章 了结 “还能咋处置！” 宋青茉没等开口，一旁的宋诚义便呛起声，嚷嚷道，“当然是送官。” “就他这样事的，整死他都不冤！” “咱们老宋家是谁……” 宋诚义牛哄哄的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一拍胸脯。 “我宋家二爷的侄女，岂是他姓吴的能够糟蹋的！” “他小子也配，呸！”宋诚义碎了一口。 激动的撸起袖子，“不是杀人脏了我的手，你看看二伯要不要了他的小命。” 宋诚义一个眼神使了过去。 “喂狗也不委屈！”二郎在一旁接着他爹的话说了下去。 “这小子偷偷摸摸的来这儿，想必他们吴家人也不知道。” “咱们随便把货船开出去，往哪个河沟里一扔，他死了也没人知道……” 话虽这么说着，二郎眼中的杀意到是不现分毫。 一旁的宋青茉听了摇头，连连叹了几口气。 揉了揉眉心，想了半响后才道，“算了，最后一次吧！” “咱们也算仁至义尽了，以后……彻底了断！” 宋青茉苍白的小脸，紧抿着嘴唇，眼神里满是疲倦。 一段情伤心又伤身，闹的她精疲力尽，也不愿意再去计较那么多。 只想以后形同陌路，再无往来。 宋青茉抬起头，在宋诚礼和二郎之间看了看。 最后对着二郎道，“二郎哥，等他醒过来的时候，麻烦你写一纸罪状，让他签字画押认下。” “然后再找两个人，把他带回远安县交与吴家，让他们家好生管教。” “日后不得再出现在榆林县的地界，否则……” 宋青茉伸手在桌子上敲了又敲，“必要他好看！” “行，这事就交给我吧！”二郎点点头出声应下。 之前沈碧青随船南下他没有跟着，是因为他要到北方去处理一笔生意，马上就要启程。 不过处理个人，这点功夫还是有的。 “我手下小弟不少，找两个身手好的，保证让着吴尧老老实实的回远安县。” 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吴尧便哆嗦着身体在柴房内醒来。 虽然此时已经入夏，可一晚上没有棉被，还睡在冰凉的地上。 吴尧这种富家公子出身，饶是身体不错也受不了，轻声咳了起来。 很快，柴房的门便被推开，一缕阳光顺着门缝照了进来。 紧接着，二郎的脸出现在吴尧面前。 吴尧一怔，思绪回笼，当即意识到自身的情况，原来他是落在了宋家的手里。 不由得苦笑，对着二郎唤道，“小武哥……” “别！”二郎抬起手打断。 “别在这儿套关系，什么哥不哥的，咱们之间没这个情分。” 二郎语气很不好，把以往的友好一棍子打翻，活脱脱的敌对之态。 “我错了……”吴尧喃喃一句，低下头，只得感慨物是人非。 曾几何时，他去宋家，因为机灵活泼会讨好，宋家老太太周氏格外喜欢他。 就连二郎也对他以兄弟相称，还邀他去二房住过，更对他和宋青茉之间的事情推波助澜，而现在却是…… 过去的终是回不来了，吴尧摇了摇头，心如死灰。 “茉儿怎么样了？” “宋家打算如何处置我？” “茉儿没事！”二郎冷笑。 “好着呢，用不着你管！” “至于如何处置你……” 二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并着印泥扔到吴尧面前，又唤下人端来笔墨纸砚 “签字画押吧，然后把你送回吴家……” “我们茉儿大仁大义，顾及着往日的情分，你别拿她的好脾气当好欺负，见好就收。” “若是再纠缠……别说茉儿会不会搭理你，我们宋家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你小子给我记好了！”二郎威胁似的在吴尧面前握了握拳。 闻言，吴尧紧紧的闭上了双眸，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他终是艰难的点了点头，“好，我走！” 有的时候放手，对彼此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惜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太晚…… 晨曦初现，薄雾浓浓，宋家村内安静宁和。 一个个的适龄小童，背着书包争先恐后的向着镇里的学堂走去。 宋家内。 宋青茉待把吴尧送走后，也终于从情绪低落的状态里恢复过来，活力满满。 她额头上的创伤，也在府城捎来的伤药之下渐渐恢复，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 好在靠近上额，只要把秀发微微放下，便可彻底挡住。 用胭脂水粉也可遮挡一二。 东跨院内，宋青苑撩起她的秀发细细观看一番。 “恢复的不错，过段日子还能在变浅一些。” 话虽这么说着，宋青苑心中也不由得哀叹。 这次宋青茉可还真是用力了，伤口有些深，不好完全祛除，疤痕只能变浅。 要想彻底消失……恐怕很难！ 除非有宫中特制的药物，这个也只能日后再想办法。 “没事！没事！”宋青茉挥挥手，倒是毫不在意，拿起铜镜照了照。 “要是不盯着我这脑袋瓜子看，也不太能看出来。” “反正也没啥事！”宋青茉撇了撇嘴。 “咱们群里的女娃中，脸上有个小疤小痕的也不在少数，我这也不算什么，伤口不大。” 宋青茉到还真如她说的，混不在意。 “你呀……”宋青苑摇摇头，心里却不这么想。 农家女娃自是不在意，可宋青茉现在怎么说也是宋家的小姐。 将来许了人家，即便不是当官的，也是大家富户，又岂能真的不在意。 毕竟女为悦己者容，要是容颜有损，将来难免不受夫君看重。 到时候夫妻关系不和美，岂不又生怨侣…… 宋青苑想了想道，“等萧大人办完案子，我让他帮帮忙，看看能不能从宫里弄出一瓶顶级伤药。” “不用！不用！”宋青茉连连摇手。 “这点儿小事不用麻烦你家萧大人了，那算个啥呀！” “这伤疤也不大！”宋青茉在额头上划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铜镜。 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了铺子里的事。 没过一会儿，东跨院内便传出一阵喧闹声，“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 “咱家这么多孩子就不省心……” “成天给我闹那幺蛾子，你说我生你有啥用！” 第一千七百四十一章 四郎的志向 李氏的大嗓门吵吵嚷嚷的像打雷一般，简直要冲破天际。 宋青苑，宋青茉坐在屋里听见动静，连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却见东跨院内已是鸡飞狗跳。 李氏正咬牙切齿的拿着笤帚，挥着手臂，追着四郎满院子跑。 见状，顿时让宋青苑忍不住扶额。 “娘，这是怎么了？”宋青苑疑惑的开口。 按理说，渣娘早已进化，成为高级渣。 这种有损贵夫人形象的事，她就是做，也是藏着掖着。 哪能像现在这样大张旗鼓的，满院子的追人。 “苑儿，他……他……” 李氏气喘吁吁停了下来，掐着腰的指着四郎道，“这个小崽子气死我了，你说他咋地！” “他又闹幺蛾子，不肯好好读书，想去边关从军。” “还什么上阵杀敌，那是他该干的事儿吗？” “瞧他那小死样儿，死在那儿咋整，谁给他收尸。” 说到这里，李氏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牙齿咬碎。 握紧手上的笤帚，又朝着四郎冲了过去。 “娘！娘！轻点儿！轻点儿！” 四郎上蹿下跳，手脚灵活的快速闪避。 这么久的功夫，愣是让李氏一下也未打到他身上。 “娘！你听我说呀！听我说呀！”四郎一边跑一边喊着。 “我根本就不喜欢读书，我也不是那块料啊！” “就是死读，读个十年二十年，充其量也就考个童生。” “咱家有大郎哥和我三哥在那儿走科举的路子，以后入仕为官就够了。” “我现在就想从军，正好和我三哥俩一文一武，以后我们宋家……” “啊！”四郎话未喊完，李氏便把手里的笤帚扔了过来。 擦着四郎的肩膀直直的打在墙上，“砰”的一声又落到地下。 四郎看着那墙，小心肝儿直颤。 哎呦喂，他娘这可是下了死手！ “姐，姐，你帮我说说情。” 四郎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躲到宋青苑身后。 扯着宋青苑的袖子道，“你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 “要有理想有抱负，有自己的想法，还有啥人生规划。” “我现在不想读书，我想从军，我将来想做一名武将上阵杀敌。” “我想报效国家，想守护百姓，这有什么不对……” “你个兔崽子！” 宋青苑还未说话，李氏的尖叫声便随之而来。 “你想报效国家！” “你想守护百姓！” “你想上阵杀敌！” “啥啥都是你想，你想不想上天！”李氏伸手一指，指向碧蓝的天空。 “榆林县这么大，不够你折腾了是不是？” “还想往那北边跑，还想上阵杀敌，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样，够给人家砍的吗？” “你想！你想！啥都是你想……” “你想没想过你爹你娘，想没想过你爷，你奶，你姐，你哥，想没想过咱们这一大家子。” “你要是出个啥事儿，家里可咋整！” 李氏掐着腰，越说越激动，伸出手唤过周围前来拦着人的下人吩咐道，“把这小子给我抓起来关柴房。” “饿他个几天几夜，我看他还从不从军！” “没吃过苦，想一出是一出，不教训你都不知道我是你娘。” 李氏说话的功夫撸起袖子，又朝着四郎打过来。 “娘！娘！”四郎唤了两声，左右闪避，就是躲在宋青苑身后不肯出来。 “行了，娘！” 在李氏第n次险些要打到宋青苑身上的时候，宋青苑终于开口，无奈的唤住李氏的动作，“有话好好说！” 扶了扶额，左看一眼渣娘，右看一眼熊弟，宋青苑摸了摸心脏。 好心塞！ 片刻。 宋家上房。 李氏大嘴巴的嚷嚷来嚷嚷去，闹了好大一出。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宋家众人包括所有下人，便全知道四郎想去北边从军的事儿。 上房内四郎手舞足蹈，口若悬河的画着大饼。 “爷！你想想，俗话说的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头。” “咱们家文有大郎哥，三哥，武有我。” “这样无论是文还是武，咱们宋家双重保障，肯定有一条路是能走得通的。” “到时候宋家儿郎文武全才，绝对是光耀门楣，光宗耀祖之事。” “等爷百年之后下去见了祖宗，不也脸上有光。” “你个小兔崽子，你说啥呢！” 宋诚义听了一跳脚窜了过来，照着四郎屁股狠狠踹了过去。 指着骂道，“你爷长命百岁，你要再敢这么说话，看老子揍不揍你！” 宋诚义扬了扬拳头，四郎连忙抱着头闪到一边。 “我这是话糙理不糙，我当然知道我爷身体康健，肯定能长命百岁。” “可这……”四郎一摊手。 “生老病死这不是人之常情，谁到最后不化作一堆黄土，我以后也一样啊！” “呸！呸！呸！”四郎说到这里，连吐好几口。 “都被爹你带歪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反正我就是想告诉爷爷……我要是能从军，肯定不会给咱们宋家丢脸。” “爷！”四郎唤了一声，顶着宋诚义凶神恶煞的目光，一步步的凑向宋老爷子。 在其面前站定，语重心长的道，“爷，你好好想一想，咱们宋家说的好听是耕读传家，可真正在读书上有天赋的人有几个？” “你看看……”四郎眼珠子一转，在上房里扫了一圈。 发现宋诚忠不在后，接着道，“就像大伯，他这考了一辈子，不还只是个童生，爷你不也……” 四郎声音越来越小，看到宋老爷子脸色不对后，“嘿嘿”干笑两声。 “不说远的，就说近的，咱们榆林县内老童生多如几何。” “就是做了秀才……充其量也不过是坐馆，教人读书，根本无法进入那官场！” “爷！”四郎脑袋一搭拉，“你也知道，我在读书这方面没有天赋。” “就是读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得个秀才功名。” “好在现在我功夫练的不错……对上阵杀敌，行军布阵哪套又特别感兴趣。” “我想去军营试试……给自己争份前途！” “你！” 宋诚义抬起手刚要落下，宋老爷子便在一旁不耐的一挥，“行了，老二，你先退下。” 第一千七百四十二章 提亲 宋老爷子说完，目光放到四郎身上细细打量。 如今的四郎已经十二岁，身子抽条渐渐长开。 从之前的肥胖儿童，变成了英俊挺拔的少年，顾盼之间也少了懦弱，多了抹坚毅。 终是不一样了！ 宋老爷子摇了摇头，郑重严肃的道，“四郎，你跟爷说句实话，你这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经过深思熟虑？” “爷！”四郎嬉笑玩世不恭的脸也渐渐收拢。 郑重的对着宋老爷子躬身作揖道，“孙儿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下的这一决定。” “其实……”四郎一抿嘴，“自打我去军营历练半年归回家之后，便有了这个想法。” “可是……”四郎摇摇头。 “家中爷奶，父母，兄弟姐妹对我关爱有加，必不愿意让我去军营受这份苦，冒这份险。” “我这才一直忍着……拖到现在才开这个口。” “爷，我是经过反复思量后才做的决定，不是一意孤行，更不是任性妄为。” “爷也知道……”四郎苦笑，“我在读书上……” “行了！”宋老爷子抬手再次打断。 “你在读书上不是那块料，我和你爹，你大伯我们都知道。” “可我们宋家孙儿辈不止你一个，上有你大郎哥，三哥在国子监内入读。” “将来必会进入官场，为咱们宋家争得地位，光耀门楣。” “你就是没出息……也无妨！” “若是实在不愿意读书，学不下去……” 宋老爷子想了想，认命的道，“那便不学！” “左右这几年你也启了蒙，该识的字都识得，算数一道更是精通，这些已经足够了。” 话说到这里，宋老爷子也松了一口气，劝说四郎的同时也安慰了自己。 毕竟在这个时代读书不易，想要科举，想要入朝为官，更是千难万阻。 对一般的人家来说，能启个蒙，识个字，已算是有了大出息。 四郎如今这样……宋老爷子觉得不可再过强求。 “明儿你就不用去学堂了。”宋老爷子一槌定音。 “我记得你以前对做生意，做买卖感兴趣，那你不妨先跟你苑儿姐，茉儿姐学着如何打理铺子。” “等你二哥做完了这趟买卖回来后，你在跟在他身边历练历练，四处走走长长见识。” “等将来十五六岁的时候，也好出去独当一面。” 宋老爷子琢磨着，既然四郎不喜欢读书，那就让他去做生意，左右不过这两条路。 宋家现在也不差啥，就可着他喜欢到是也无妨。 反正不管如何……总比去那北边上阵杀敌，把脑袋拴在裤腰上要强上百倍。 “爷！”四郎挠了挠头。 他小的时候是钻进钱眼里，对挣钱感兴趣，可他现在…… “我现在不想做生意。” “还不想做生意……”宋诚义顿时来了气，嚷嚷起来。 “要不是你哥你姐做生意，建作坊，开铺子挣得银子，你吃啥你喝啥。” “不吃不喝你还得瑟个啥！” “现在还整了句不想做生意，我看你就是惯的。”宋诚义狠狠的点着四郎的脑袋。 四郎像个不倒翁一样，点一下摇一下，可就是立在原地不动，铁了心不听劝的模样。 “唉！”宋老爷子深深叹了一声。 从炕上下来穿了鞋，一边要往外走一边道，“不省心，不省心那！” “爷也不拘着你，左右你年龄不大，还有几年，你好好想想吧，多为家里人考虑考虑……” “行了，我那边还有事，我要上山了。” 宋老爷子说完，看也不看四郎，便不回头的出了宋家上房。 待他走后，周氏，李氏轮番上阵，把四郎从头数落到尾。 总之就是一句话，不读书行，不想做生意也行。 那就在家里打打下手，给长辈兄姐们跑跑腿，就是混吃等死，没出息也没关系。 想上北边拿命去拼前程，这点绝对不行！ 周氏，李氏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的说着。 就在这时，大奎媳妇掀开帘子进来道，“老太太，李家四少奶奶来了，说找您和三太太商量点儿事情。” 商量事？ 周氏一怔。 那种大户人家的少奶奶，来他们宋家商量啥事？ 不过考虑到先前，孟瑶身边的侍卫李子陵救了宋青茉一事，周氏也不好对人慢待了。 于是连忙在宋青茉的搀扶下起了身，一边穿好鞋一边道，“走吧，过去看看。” “苑儿，你去叫你三婶一声。”周氏回头对着宋青苑说道。 “哎！”宋青苑应下，跟着周氏一起出了上房，站在门口对着堂屋的方向望了望。 宋青苑心想，孟瑶这会儿来，找的还是她奶和她三婶，那谈的莫非就是…… 宋青苑收回目光，身子一转，快速的去了西跨院。 不一会儿的功夫，叶氏得到消息，便来到了堂屋。 先是对着孟瑶微微行了一礼道，“茉儿的事，还多亏了四少夫人身边的侍卫，我们宋家感激不尽。” “些许小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孟瑶摇摇头，连忙起身上前去扶起叶氏。 口中道，“咱们宋李两家一向亲厚，我又在宋家做了一冬的活计，跟蓉儿姑娘一向聊得来，亲如姐妹。” “三太太若不嫌高攀，孟瑶便唤你一声婶子。” “哪儿的话！哪儿的话！” 叶氏受宠若惊，有些局促，一双手不知往哪儿放。 “四少夫人肯叫我婶子，是我的荣幸才对，哪是什么高攀……” “婶子别这么说。”孟瑶伸手握住了叶氏的手。 “我既叫您一声婶子，您以后也别四少夫人、四少奶奶的叫着，干脆叫我孟瑶就好。” “我今儿个来呢，是找婶子说点儿事……” 孟瑶一边扶着叶氏坐下一边道，“刚才我已经和老夫人说了一下来意。” “就是想给李子陵提亲，提的是您这房的四姑娘——宋青茉。” 啥！提亲？ 叶氏看着孟瑶那双含笑的眼睛，不禁呆了呆。 李子陵想娶宋青茉这件事她不觉得奇怪，可孟瑶在这关头过来宋家这边提亲，到是出乎她的意料…… 第一千七百四十三章 提亲2 “我们茉儿……”叶氏搓了搓手，欲言又止。 “婶子！”孟瑶眸子看了过去。 认真的道，“我和宋家来往虽然不多，可我知道茉儿是个好姑娘，她值得子陵真诚以待。” 孟瑶说着抬头看了看，见宋青苑没跟过来。 便接着道，“子陵的身世我也不瞒大家……他其实是我们李家的子嗣。” “……” “虽然现在还没正式回归家族，可无论是我们这些兄嫂，还是上一辈的叔伯，都愿意认他，只差老爷子发个话。” 孟瑶把对宋青苑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对周氏和叶氏说了一遍。 虽然她没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直接数落李老将军恪守成规，古板不懂得变通。 有孙儿流落在外，不让其认祖归宗。 可话里话外还是能够清晰的表述，他们这一大家子对李子陵的认可。 孟瑶甚至想，或者借着李子陵和宋青茉的这一桩婚事，李老将军说不定能松口，允许李子陵上李家族谱。 “老夫人，三婶子也知道，前些年南方水患，子陵随着逃荒的队伍流落到这边。” “其属于李家子孙凭证的玉佩差点被抢，是茉儿姑娘帮忙，赶跑了那些地痞恶霸。” “又是茉儿姑娘好心的赠予子陵吃食，保住性命。” “这些在茉儿姑娘看来，可能是举手之劳。” “但对于子陵来说，却是恩重如山，一直记挂在心。” “这一次……机缘巧合，子陵有幸能帮到茉儿姑娘，这不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吗？” “所以梦瑶在此，腆着脸求老夫人还有三婶子成全。” 其实孟瑶心里明白，事先也在宋青苑那透过话，知道宋家三房想找一个老实本分的男子为婿。 所以李子陵现在的情况，想要和宋家结亲很难，至少在三房那边说不过去。 孟瑶也只有利用此次事件为契机，为李子陵搏一搏。 这恐怕是……最后的机会！ “这……这……”叶氏听完孟瑶的话一脸蒙圈。 让乍一听到大家族隐秘私事的她更加慌乱，如坐针毡，手脚不知往哪儿放，感觉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支支吾吾的道，“李护卫他年少有为，我们茉儿乡下的野丫头，配不上李护卫。” 叶氏说的谦虚，可话出口的一瞬间，孟瑶的神色便暗淡下来，心知这是宋家委婉的拒绝。 “三婶子，别忙着拒绝，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孟瑶站起身，“老夫人，三婶子，反正结亲之事也不急于一时。” “不管是城里的大户，还是乡下人家，结亲也没有一次就结成的。” “总得两家商量来商量去，多相看几次才成。” “你们全当给子陵一个机会，再想一想。” 孟瑶唤过丫鬟，向周氏以及叶氏告辞道，“家里面还有事，我就先不打扰了。” “等过两日……老夫人，三婶子在派人去给我个信儿。” 说完，孟瑶在丫鬟的搀扶下转身离开了宋家。 徒留周氏和叶氏在客厅内，大眼对小眼的互相张望。 “娘，这亲事……我看不成，您觉得呢？” 叶氏小心翼翼的开口，表情不安，声音轻飘飘的，生怕周氏一个念头便会答应下来。 好在周氏这两年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没怎么操心，耳朵还算灵敏，把叶氏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瞥了一眼淡淡的道，“你是茉儿的娘，她的亲事你自己做主就成。” “哎！谢谢娘！”叶氏心中一喜。 眼看着周氏脸色不对，连忙补充道，“我虽然是茉儿的娘，可咱们宋家还是娘做主。” “茉儿的亲事，也得娘把把关才行。” “这两年你倒是把嘴皮子练出来了，也会捡那好听的说……” 周氏看着一脸讨好的叶氏，使劲瞪了一眼，可终究还是把不满的脸色缓和下来。 率先开口道，“我知道你和老三是啥意思，因着吴尧的事，不愿给茉儿结那大户人家。” “怕茉儿以后嫁过去铺排不开，受了委屈。” “我这也是茉儿的亲祖母，怎可能不为茉儿着想。” 周氏说着对着叶氏又剜了一眼，心想，这个儿媳妇小家子气，小人之心！ 不过周氏现在，比以前可大度了不止一分两分，这点儿小事自是不会与叶氏计较。 接着道，“那李子陵到底是不是李家子嗣，咱们宋家倒是不在乎。” “可他这身份……在边关给那将军做护卫，做亲兵。” “说不上哪一天就要上阵杀敌，随时给人挡刀子。” “那一个不好……嫁过去的人岂不是就成了寡妇。” “是！娘说的对！”叶氏听了连忙点头，“儿媳妇也是这么想的。” “我家茉儿没有苑儿机灵，也没有苑儿知书达礼，事事拿得出手，长了个七窍玲珑心。” “我就盼着茉儿以后找个差不多的夫婿，不求大富大贵。” “只要有点儿上进心，人老实，憨厚，正直一点儿就成。” “这李护卫从方方面面来看都不错，算得上是青年才俊。” “可他这职位，说不上就要上阵沙场，儿媳这当娘的，是真不愿意茉儿以后去操这份心。” 叶氏说着，便垂下眸子。 宋家堂屋外窗户下。 宋青苑陪在宋青茉身旁，默默的听着堂屋内周氏和叶氏的对话。 心下不由感叹，本来李子陵成为宋家女婿的希望就不大。 这会儿叶氏又知道，李子陵是李家流落在外的子嗣，更加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 说的好听点儿，是叶氏这个当娘的希望女儿平安一生，不高攀那大户门第。 说的不好听一点儿，其实还是源自于叶氏内心的自卑。 觉得自家闺女是农户出身，不如养在深闺的大户人家小姐上的了场面。 不过这也能说明，叶氏和宋诚礼是真心疼爱宋青茉这个闺女，怕她以后受了委屈。 只是李子陵那个家伙……运道还真是不好！ 宋青苑同情的摇了摇头，心里默默的想。 孟瑶这个时机选的是不错，可惜呀……事情变化莫测，谁能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第一千七百四十四章 提亲3 就像孟瑶不知道，宋家这边刚闹出四郎想要从军的事，一家子正处于抵触之中。 这个时候送上一门这样的亲事，三房那边有可能答应才怪呢！ “茉儿，你是怎么想的？“ 宋青苑压低了声音，站在窗户下和宋青茉讨论了起来。 “没啥想法。”宋青茉摇头。 神色淡淡的，似是对感情这种事心灰意冷。 “像爹娘说的，找个老实本分的就成，李子陵……和我不合适！” 宋青茉伸手拉住宋青苑，“我们快走吧，一会儿奶和娘就出来了。” 宋青茉吐了吐舌头。 “嗯！”宋青苑一边答着一边观察宋青茉的表情。 脸色淡淡，神色清明，不像是对这门亲事有意思的模样，看来宋青茉还真是对李子陵没想法。 “你也不小了……”宋青苑劝着，“即便不是李子陵，也会是别人。” “这个时候抓紧看看，觉得谁合适就偷摸的跟我说，我去跟三婶提……总好比盲婚哑嫁强。” “嗯！”宋青茉兴致缺缺。 宋青苑见了，别打住话题，不再提这一茬。 可谁想到，孟瑶离开仅半个时辰，李子陵便自己杀来了宋家。 这次他见的还是周氏和叶氏，地点仍然是堂屋。 不同的是，当时孟瑶是和叶氏一起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可这次李子陵却是身板挺直的，站在堂屋中央，就像一棵笔直的孤松一样。 神情庄重严肃的拱手道，“老妇人，三太太，子陵知道这次来宋家是鲁莽了，若有冲撞，还请二位赎罪。” 李子陵说着弯下腰深深一鞠躬，隔了几秒后重新站直身子。 恭敬着道，“子陵是真心实意的想娶茉儿姑娘为妻，只求老夫人，三太太给子陵一次机会。” “子陵可以保证，一生一世只得与妻子携手，不纳妾不逛青楼妓馆，不粘花惹草，不做无良之事。” 李子陵掷地有声的保证着。 他这次来宋家是一时冲动，可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分析过宋青茉父母的性格，以及他们心中的想法，才敢走这一趟。 李子陵打听过，宋家的家规中有一条便是不能纳妾。 尤其是宋家的姑奶奶宋惠英，便是因着夫君要找小而选择和离。 可见宋家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件事的态度，格外决绝。 这也是李子陵想用这个保证，来打动宋家的原因。 果然！ 听了李子陵的话，周氏，叶氏的表情略微有所松动。 可不过一刹那的功夫，两人的脸色便恢复如常。 周氏缓缓开口，“李护卫的诚心我们宋家看到了，李护卫的身世……四少夫人也跟我们略微说了一下。” “李家的子孙，那是名门之后，我们宋家配不上。” “老夫人！”李子陵唤了一句。 周氏抬手打断，“李护卫，这话在你听来可能是谦虚之语。” “可你要知道，茉儿和苑儿不一样。” “苑儿于大齐有功，又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县主。” “她不管是配景铎，还是配其他勋贵，有圣上赐婚她配得上。” “可茉儿不同……她本身没有这种才华。” “只是充其量比其他乡下丫头懂事一点，学的多一点，能独当一面。” “可你也要明白……我们宋家毕竟是农户出身。” “自小也没那闲钱，给家里的孩子请教养嬷嬷，学的也不是大户人家小姐那一套。” “到时候进了门，不但不能掌家，还说不定会拖了李护卫的后腿。” 周氏说的语重心长，几乎是把拒绝的原因摊开了与李子陵分说。 李子陵也是个聪明人，一听便明白了周氏的意思，嘴角露出一丝苦意。 正色道，“老夫人，您的用心子陵心里都明白。” “可李家是李家，子陵是子陵，我的父母只是平民，子陵也是一介平民。” “从未想着因这身上的血脉，去高攀将军府，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所以无论是老夫人还是三太太的担忧，都不复存在。” 李子陵父母双亡，孑身一人，这两年跟在李将军身边作为亲兵，也攒了一些银子。 按照李子陵的打算，是将来成亲后，在岳家附近置办一个小院就此落户，也免了妻子与父母兄弟骨肉分离之痛。 “这个……这个……”周氏，叶氏听了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儿，周氏才斟酌的道，“李护卫，这事儿吧……” 周氏摇了摇头，正准备拒绝，却听到“哒哒”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却见是宋青茉从外面走了进来。 “茉儿！”叶氏唤了一句。 “奶！娘！”宋青茉跟二人打了招呼。 “刚才我就在外边，李子陵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娘，我想跟他聊一聊。”宋青茉的目光转向李子陵。 “你！”叶氏张了张嘴，有些顾及男女授受不亲，不该放宋青茉与李子陵单独相处。 而且他们家宋青苑一向是有主见的孩子，万一……万一…… 叶氏真害怕宋青茉在背地里，便把这事答应下来。 “娘，你答应过我的。” 宋青茉看了看叶氏迟疑的脸色，开口道，“你曾经说过，给我定亲事必然会问过我的意见。” “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话确实不错。” “可未来的日子毕竟是要我自己过，夫婿选的合不合心意，只有我自己明白。” 听了这话，叶氏沉默下来，只看着宋青茉不说话。 到是一旁的周氏板起脸训斥道，“咋跟你娘说话呢！” “你娘把你拉扯这么大，还不是事事为你考虑，为了你好。” “吴尧是你自己选的吧，也没见好到哪儿去！” 周氏横了一眼，不太想在外人面前教训宋青茉。 可一看宋青茉脸上倔强的表情，便气不打一处来，也懒得再管。 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不就说会儿话吗，也没啥大不了的！” “别往那远了去，身边注意跟着人，去吧！” 周氏一句话，便打发了两人。 事隔几年，宋青苑当初栽下的两棵竹子已越长越多，接连成片。 翠绿翠绿的，衬的宋家的这座小院也富有诗意。 宋青茉，李子陵没离开宋家，就站在竹子前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第一千七百四十五章 规划 第二天，吃过早饭。孙氏找人到老何家商量聘礼的事，宋老爷子去了宋里正家说了买宅基地的事。 宋里正惊讶，宋老爷子竟然，要买村西头的那块地。 先不说村西头的地好不好，村里人买地都是往中间买，宋家，却刚好相反，不断的向外扩充。 “那块地方大，还挨着我家。”宋老爷子解释道，“村子里的地，太小，我们家人多，不够用。” 宋老爷子的解释，宋里正自然是不信的。 要说为了扩张宅子，只要把宅子周边买下来就够了，连水沟都买下来，是打算做什么吧？ 宋里正暗暗的猜测。 嘴上却笑道，“既然你看上这块地，我也不劝了。” “村西头的地，就按宅基地的价，一亩二两银子丈量，至于那条水沟”宋里正大手一挥，“就直接划给你们家，不算钱。” 宋老爷子眼睛一亮，那敢情好！ “谢谢二哥了！”宋老爷子笑着道谢，水沟虽然不值钱，但能省则省。 这个人情，宋老爷子领了。 “放心吧，丈量完，我会尽快给你办红契的。”宋里正笑道。 宋老爷子走后，宋里正的媳妇走了进来，“祖德家，越来越阔绰了，买下来这么一大片地，做宅基地。” “虽说那块地挨着他们家，可那条水沟他特意要了”里正媳妇喃喃道，“到底是想干啥呢？” 里正媳妇可不相信，宋老爷子会无缘无故要一条水沟。 宋里正拿起烟袋磕了磕，“你管那么多干啥，他想做啥，都不关咱家的事。” 里正媳妇推了推宋里正，“话可能这么说，咱家要是知道他家想干啥，没准也能跟着挣一笔。” “他们家，这段日子，可没少挣。”里正媳妇羡慕的道。 宋家卖干菜的事，瞒不过村里人的眼睛，知道了干菜的价格，村里人更是羡慕的眼睛都红了，连条件极好的宋里正家，也不例外。 宋里正斜了斜眼睛，“你想学宋老六家？” 那宋老六家的教训是有目共睹的。 里正媳妇讪讪的道，“咱家和宋老六家能一样吗？” “亏你那么照顾祖德，有了这么挣钱的买卖，都没想到你。”里正媳妇撇撇嘴，两家关系这么好，宋祖德都不知道拉一把。 “好了！”宋里正瞪了老伴一眼，“咱家和胡家定下的时候，也没考虑人家的感受。” “别看人家挣点钱，心里就发酸，咱家日子不错，用不着搞那小动作”宋里正躺在摇椅上，悠闲的抽着烟。 他们家条件不差，只要踏踏实实的，日子就能红红火火，用不着羡慕别人。 买地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宋青苑划下的范围，到宋家老宅一共三亩二分地，作价六两四。 至于水沟，也写在了地契上。 宋里正也用最快的速度，帮忙办下了红契。 红契下来后，宋青苑就带着四郎，宋青蓉，宋青茉视察领地。 这块地不算好，除了边上的水沟，还有不少矮坡，土包需要清理，光是把这片地，修理平整就是一个大工程。 现在已经入冬，土已经上冻，要想清理，只能等到来年开春。 慢慢来吧！ 宋青苑暗暗的道，这么大的地方，一下子建起来根本不可能，只能分成几个步骤来完成。 而在这之前，最最关键的就是，让宋家手里有余钱，来做这份投入。 “苑儿，以后我们家就在这里盖房子吗？”宋青茉好奇的道。 “是的！”宋青苑点点头，他们家的房子肯定要在这里盖起来。 “这地方好大啊！”宋青茉惊呼，“那我能拥有自己的房间吗？”宋青茉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 搂着宋青蓉，解释道，“姐，我不是不愿意和你一个房间，就是就是” 宋青茉挠着头，想不到形容词。 “就是我们长大了，想要独立起来。”宋青苑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最隐私的一面，哪怕姐妹也不愿意分享的东西。 所以一个独立的空间至关重要。 “对对对！”宋青茉连忙点头，“我就是想要独立。” 宋青蓉柔柔的笑着，“我也想拥有自己的房间呢” “都会有的！”宋青苑道，“我们还会有自己的书房，自己的卫生间”不过这一切都得慢慢来。 宋青茉不知道卫生间是什么，不过这并妨碍她热情高涨的情绪，手舞足蹈的在这片地上，飞奔着。 四郎拽了拽宋青苑的衣袖，小眼睛水汪汪的道，“姐” “怎么了？我们家四郎想要什么？”宋青苑捏了捏四郎的脸蛋，四郎肉肉的，不熊的时候，特别招人稀罕。 四郎抱住了宋青苑，“姐，我不要自己的房间，我想和你住，好不好？” 肉乎乎的脸贴着宋青苑，看起来像一只蠢萌的大狗。 宋青苑愣住，这个问题可就大了。 熊孩子她是挺稀罕的，不过住在一起，宋青苑摇摇头，“不好！我们四郎将来要和媳妇住一起的。” 四郎撇撇嘴，“我才不要媳妇呢，媳妇又不给我买好吃的，也不给我零花钱” “媳妇还得要我养，我才不要呢”四郎一脸嫌弃的道。 这个理由绝了，她竟无言以对。 回到家，宋青苑就来到了书房，烧起了新买回来的碳盆。 待温度上来后，宋青苑就开始磨墨，随后找出一张大纸，按照分成的方式，把对家园的规划花了下来。 水沟用来修建池塘。 水沟尾端到宋家菜园子尾端以外，这段距离，规划出一片果园。 宋家菜园子横向，修建东西跨院。 宋家前院横向修建正院，格局与宋家老宅类似，正方中间留出一条道，贯穿正房与东西跨院。 正院大门两侧，修建牛棚，鸡圈，猪舍。 简单来说，就是把老宅横向变宽，添加了东西跨院，变成了青砖大瓦房。 再专门在水沟与宅院，果园之间圈出一块地，以备它用。 这就是宋青苑初步的规划。 宋青苑紧了紧手，为了实现这一切，挣钱迫在眉睫。 第一千七百四十六章 叶氏的忧心 锦衣卫可不同于从军，那是入职后便是有品级的官员。 从校尉到百户到千户……到镇抚使到佥事到同知直到锦衣卫指挥使，一级一级体制明确。 走起路来威风凛凛，令满朝官员闻风丧胆，惧怕三分。 四郎越想越激动，眼睛也跟着越来越亮。 “做梦！”宋青苑狠狠一敲，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你当那锦衣卫是大白菜，谁想做就能做的吗？”宋青苑翻了翻白眼。 “你如今才十二岁，想进锦衣卫衙门根本不可能。” “你去打听打听，哪有十二岁就进锦衣卫的。” “别说锦衣卫，就是整个朝廷，也没有这么小的官。” “嘿嘿！”四郎闻言抿嘴一笑。 “姐，我现在年龄是不够，可等到我十五六岁，或者十七八岁的时候，在进锦衣卫就够了吧！” 四郎打算的好，利用这几年练好功夫，再跟在锦衣卫身边混混，办办案，混个眼熟。 等到年龄一到，就走他姐夫的路子，进锦衣卫。 就凭他姐夫萧景铎是锦衣卫衙门的一把手，执掌锦衣卫。 把自己的亲亲小舅子放进去，绝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行！”宋青苑坚决的摇头，“锦衣卫不适合你！” 宋青苑抬眸，直直的向四郎看去。 那一双小眼睛里，清澈的犹如琉璃，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变得越发的坚毅。 可是那属于少年的单纯，美好，赤诚，却并未随之消失。 宋青苑放柔了声音，“锦衣卫需要办很多案子，双手沾染鲜血，有的时候甚至……要违背本心。” “你……做不到！” 宋青苑看着四郎成长，四郎的为人、秉性、品格，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让他去做一些埋没良知，不问缘由只遵圣命的事情，他一定做不到。 “想做武将，也并非从军和锦衣卫两条出路。” “据我所知，京城那边有一个京郊大营，里边的士兵日以继夜的训练。” “你若感兴趣，可以先去那边，等你年龄大了，功夫好了，也可以走走门路进侍卫所。” 既然四郎决定了从武，宋青苑便为他选择了这条路。 侍！卫！所！ “其中侍卫所又分前锋营和禁卫军，一个是皇上的仪仗队，一个便是为当今圣上站岗放哨的。” “这里多是朝廷勋贵子弟，靠着家势身手入选，成为末等四等三等二等一等侍卫。” “福利好，升迁快，职位高，是所有勋贵子弟的最爱。” “若是表现的好，还能在皇上面前露脸，就是这样……” 宋青苑把侍卫所的事跟四郎详细的分析一遍。 “禁卫军啊？” 四郎小脸憋的通红，翘起的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住，满脸的喜悦之色。 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听姐的，姐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四郎说完便埋下头，放到双腿之间，不一会儿细碎的笑声便响起在宋青苑的房间。 熊！玩！意！ 宋青苑无奈的摇头，等四郎笑够了，便打发他出去。 正巧这时，宋青茉也和李子陵谈完，向她说起这一件事。 “决定了？” “不改了？” 宋青苑嘴上问着，心里却不觉得诧异。 李子陵经历过人间冷暖，世态炎凉，比吴尧要成熟稳重，也更有担当。 如果不论外在的东西，单看性情，到是与宋青茉相合。 “嗯！”宋青茉重重的点头，眼里无波无澜，“就他了，不改了！” “在过几日我也要行及笄礼，待及笄礼过后也算是长成，是大人了……” “这个时候若在不定亲，说不定我爹我娘得有多少着急。” “如今定下来……也省得他们跟着上火。” “反正李子陵已经说了，待我们成亲之后，便在榆林县买座小宅就此落户。” “左右他以后常年在边关，家里这边有他没他一个样。” “我在晚成亲两年，相信他也不会在意，如此甚好！” 宋青茉把一切分析的明明白白，仿若经过深思熟虑，连以后怎么过日子都想的一清二楚。 “你这是……找人搭伙过日子呢？” 宋青苑一下子便明白了宋青茉的想法。 “是！”宋青茉承认道，“以前年纪小，只看感情不顾及其他。” “现在想来……何其可笑！”宋青茉自嘲的勾起嘴角。 “错误犯一次是单纯，是不小心，可同样的错误犯两次，那就是愚蠢。” “这一次我看好了，只选最合适的！” “唉！”宋青苑低低一叹，默不作声。 她不能说宋青茉的做法错或是对，因为按照她以前的想法，也是打算找一个适合的男人相守一生。 甚至在一开始面对他们家萧大人的时候，还因为身份上的隔阂，她选择过退缩，可现在…… “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 宋青苑轻声道，“不管怎么样，只要心里还有希望，就肯定能把日子过好。” 这个时候的宋青茉刚经历了吴尧的事，对李子陵可能没有男女之情。 可宋青苑相信，温水煮青蛙。 只要李子陵有心，两个人相互扶持一路白头，总有一天宋青茉会再次开窍。 ………… 宋青茉和李子陵的事，不出意外的在宋家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因着他的身世，因着他的身份，宋诚礼，叶氏自然是极力反对。 奈何宋青茉坚持，西跨院一度陷入冷战。 宋家上房。 叶氏坐在炕沿边上捂着脸小声抽泣，不住的抱怨。 “我这个做娘的也是为了她好，茉儿咋就不能多想想呢……” “三弟妹，你先别哭了，气大伤身。” 孙氏坐在一旁抽出怀中绣帕，轻轻的为叶氏擦拭着眼泪。 一边劝慰道，“茉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好好跟她说，别上火，她能明白你们做父母的苦心。” “唉！”叶氏幽幽一叹。 “这回又是撞南墙不肯回头，也不知道咋地了，这小丫头就是个死心眼。” “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事事为父母着想，可一到成亲这种大事上就开始任性。” “前有个吴尧，现在又来个李子陵。” 叶氏咬紧牙关，忍不住抱怨，心里更是跟着忧心。 生怕女儿一错再错，再走老路啊！ 第一千七百四十八章 再办赏荷宴 两个人胳膊挽着胳膊，格外亲切。 “早上起床的时候，有点儿事耽搁了。” 后来的女子含笑的说着，一边往凉亭内走一边转头张望，“锦宁县主可在？” “今年的荷花宴，咱们女眷这边可是由她主持？” 去年荷花宴时，文人才子，县学学子那边，由宋老爷子，宋诚忠主持。 而女眷这边，因为宋青苑不在，特意请了县令夫人。 可如今榆林县内稍有门路的人都知道，宋家因着东日宴玉玲珑的事，恼了县令一家，两家关系由此变僵，还未破冰。 再加上宋家主事的宋青苑回归，今年这场荷花宴，自然不会再请外人主持。 “这你可说错了！” 一旁的人听见女子的问话，有那好心的立刻解释道，“今日女眷这边主持荷花宴的不是锦宁县主，是新嫁来宋家不久的三少夫人。” 三少夫人？ 闻言，周围的众位女眷纷纷露出好奇之色。 她们对这位三少夫人不见其人，却闻其名。 知晓那位是十里红妆，从京城一路嫁来了他们榆林县。 当时的那场成亲盛宴，可谓是声势浩大，羡煞榆林县一众女子。 也正因为此事，让她们感受到了京城贵女嫁人的盛世。 “对，三少夫人！” 早已嫁人的张姑娘，也就是钱婉茹的手帕交招了招手，把好奇的众人叫到自己身边。 围着石桌开口道，“这位宋家三少夫人，正是如今的举人老爷宋怀志的妻子。” “要说她的来历呀……”张姑娘买了个关子，神秘一笑，“那可是相当的不简单！” “京城国子监众位听过没？” 张姑娘含笑的目光，在众位女眷好奇的脸上随意一扫，开口问着。 “国子监谁没听过呀！” 一位富家小姐答道，“听说能进国子监的，身世都不简单，都是那朝廷大官的子嗣。” “而且一旦从国子监出来，不需要经过科举，直接就可以被国子监推举选官。” “以后啊……个顶个儿的朝廷命官！” “算你说对了！”张姑娘点点头。 “进国子监的人，家势就没有一般的，一般的也进不去。” “可宋家这位三少夫人，就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 “祭酒可是国子监最大的官，你们想想，每年有多少人从国子监出来，被朝廷选中去各地为官，这妥妥的就是桃李满天下。” “祭酒大人一句话，这些门生故吏，受过祭酒大人照扶的人，还能不帮他女婿一把吗？” 张姑娘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宋家三少爷成亲那日，我可是沾婉茹的光，来参加过喜宴的。” “听说啊，就连那知府大人，布政使，监察使，还有好多府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派了亲信过来道贺。” “哇！”此言一出，众位女眷羡慕不已，恨不得以身相替。 悠悠的感慨道，“这京城大员的女儿就是不一样！” “别的不说，就是咱们成亲，要是能有个府城的官员派下人来道个贺，那就是天大的脸面。” 众人点头，“这人和人那可真比不了，都是命，天注定！” “对于咱们女子来说，若是生的好，那比什么都强。” “就说这宋家三少夫人，是在咱们这榆林县犄角旮旯成亲，若是在那京城，指不定场面比这更大。” “那当然，京城可不是咱们榆林县能比的……” “别说咱们榆林见比不了，就是那府城，也赶不上那京城的一星半点儿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唏嘘感叹自己为何就不能出生在那权贵之家。 这时，一道不一样的声音，像一抹清泉一样加了进来。 “要我说，这位三少夫人能有锦宁县主做小姑子，也是她的福分。” “就拿这主持荷花宴一事来说，肯定是锦宁县主身份高。” “她却能不敛其锋芒，拱手捧人，这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够做到的。” 说话的女子十四五岁的年纪，依偎在其母身边说着宋青苑的时候，满脸的仰慕之色。 在她身旁的母亲一听，伸出手在其额头上点了点，“这话还用你说……” “锦宁县主那是一般人吗，那可是咱们榆林县的骄傲！” “是八百年都不见得出一个的奇女子！” “对！对！对！”众人接连点头。 对于她们来说，宋青苑就是那云中花朵，只可远观。 因为差距太大，让她们连半点嫉妒之心都无法升起。 “不过呀，我听说……”这位夫人话锋一转继续道，“宋家的这位三少夫人才学不俗。” “就连那学子报，锦宁县主都交给她负责了。” “当然不俗！”张姑娘在一旁接话，“这事儿我也听说了。” “这位三少夫人不但接手了学子报，还给县里的学子品评修改文章，赢得了不少文人学士的尊重。” “就是咱们榆林县新任的教谕，都来宋家向其请教学问。” “是吗？”其他女眷惊讶。 低低一叹，“那可真不一般！” “不过想来也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女随其父，文采学识方面怎么可能落后于人。” 有人一听连连摇头，“那一会儿的时候，咱们可别再玩这传花鼓，吟诗作赋的游戏了。” “不然做成的诗歌不伦不类，岂不丢了我们榆林县女眷的脸。” “哈哈……哈哈……” 此名女子身旁的朋友听了大笑道，“叫你在家的时候不好好做学问，现在到怕丢人了……” “那你呢……”欢笑声，嬉戏声远远传开。 就在此时，三道靓丽的身影在下人的陪同下缓缓步入凉亭。 其中一人着淡蓝色薄纱长裙，身材窈窕，步履轻盈，正是宋青苑。 而走在她左侧的，是身穿淡黄色长裙的宋青茉。 两人并肩而来，在其前方还拥着一名女子。 浅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 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很好看的弧度。 发髻高高盘起，坠着蝴蝶的金步摇插在发间，走动时随风摆起仿若起舞…… 第一千七百四十九章 彩头 比之宋青苑的素雅，宋青茉的俏丽，此人多了一分庄重，两分高贵，三分娴静。 三位女子在一起，可谓是各有千秋。 “参见锦宁县主！” “参见锦宁县主！” “见过锦宁县主！” 在宋青苑等三人进入凉亭的一瞬间，众位女眷纷纷起身行礼。 就连隔壁凉亭的文人雅士也不例外，遥遥的对着宋青苑拱手高呼，“见过锦宁县主！” 同时，也有时常与宋家来往者，认出了宋青苑身前女子的身份，招呼道，“见过三少夫人！” “三少夫人？” “三少夫人？” 此人一出，一双双好奇的目光灼灼的张望过来，又连忙的掩饰住偷偷的打量。 心中暗暗感叹，原来这位就是宋家的三少夫人！ 果然端庄秀丽，一举一动镇定自若，气场十足，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 “感谢众位夫人小姐来参加宋家的荷花宴！” 就在底下的人议论纷纷之际，林静姝与宋青苑对视一眼，毫不怯场地上前一步，落落大方的跟着众位女眷打着招呼。 “妾身在此先向大家赔个罪，今年宋家的荷花宴准备的仓促，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众位见谅。” “不会！不会！”众人摇头摇头，摆手的摆手。 纷纷开口道，“三少夫人那儿的话，能来参加荷花宴就是我们的福气，哪会鸡蛋里挑骨头。” “就是，就是，在我们看来，宋家的荷花宴办的极好，哪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三少夫人谦虚了！” “三少夫人过谦了！” 闻言，林静姝颔首，淡淡一笑。 身子微软，抬起手来吩咐道，“来人，上荷花糕！” 话音一落，站在后方的宋家下人，便把手中一盘盘的荷花糕一一端上了石桌。 同时，林静姝开口道，“这次的荷花糕不同以往，是我让身边的下人，用京城荷花糕的做法做成的。” “众位不妨尝尝，与咱们榆林县的荷花糕相比有何不同！” “好！好！好！谢三少夫人款待！”众位女眷一听连连点头。 怪不得她们觉得，今年宋家用来招待客人的荷花糕格外不同。 无论是样式还是颜色上面，与往年有很大的出入，原来这竟是用京城流传的法子做出来的。 那她们可要好好尝尝，毕竟经常传过来的东西，那可就是时兴物，金贵物。 “好吃！好吃！香软可口！” “不愧是京城传过来的法子做的……比咱们榆林县的荷花糕就是强出百倍。” “此荷花糕真是一绝！” “那是，那是，我们还是托了三少夫人的福才能吃到这等好物。” “谢过三少夫人！” “谢过三少夫人！” 吃到嘴的，不管这荷花糕味道究竟如何，只一味的捧场连连称好。 恨不得将这京城法子做的荷花糕，说得天上有地下无。 一旁的宋青茉听了俏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垂下眸子。 把人夸到这份儿上，她也实在吃不消。 到是林静姝表现的足够淡定，怡然自得，面对这些夸大其词的赞赏，一一接下。 “三少奶奶！” 这个时候，与钱婉茹是手帕交的张姑娘，便率先开了口。 “您看，男丁那边已经开始吟诗作画，我们女眷这边是不是也搞些有彩头的活动？” 张姑娘微微一笑，“往年的时候，宋家会在出彩的诗词、文章、画作中选出顶尖之辈，给其彩头。” “那我们是不是也效仿一二？” 张姑娘话音一落，林静姝便寻声望来。 轻轻的点头，“既然这位……夫人，有所建议，那咱们别依其所言，也弄个游戏让大家乐呵乐呵。” “也不拘是琴棋书画，或者是歌舞唱曲，但凡是有才艺者皆可表演。” “最后咱们投票，选出其中最受喜爱的三位表演者。” “彩头吗……”林静姝“啪啪啪”的拍了三下手掌，身后跟着的丫鬟立刻端着一托盘上前。 此盘为长方形，上面盖着一层红色的段子，看起来颇为神秘。 这一番做法，也叫底下的女眷们升起了好奇之心，纷纷抬头张望。 恨不得长了一双透视眼，看清底下究竟是何物。 知道片刻之后，林静姝把气氛做足了，才终于抬起手拉下红段子。 瞬间，盘中三样物品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其中铺在托盘底部的赫然是一件衣衫。 衣衫之上放着两物，一是脂粉，二是花笺。 “此三物……”林静姝伸手一指，“便是我宋家为这次荷花宴游戏所准备的彩头。” “其一荷花笺，其二荷花所做的脂粉，其三便是这套荷花服。” 说到这里，林静姝上前，先把那一沓荷花笺拿在手中，给众位女眷传阅。 “看，这便是我宋家新制的荷花笺。” “咦！真的不同？” 其中一名酷爱收集花笺的女眷，顿时惊呼起来，拿在手中连连称奇。 宋家的荷花笺她见过，也买过一些。 然而，那些花笺做工粗糙，只胜在样式新奇，本地出产这两项上。 可今日她所见的荷花笺却完全不同，可以说比之从前要好十倍百倍。 最显著的便是这花笺的纸张足够细腻，花笺上的图案也更加精致。 豪不夸张的说，此花笺比她以往收集的所有花笺都要更加精美，更加贵重。 “这当真是个好物！”此夫人见状心生喜爱，拿在手里稀罕的不行，份外不舍。 “哦！我看看……” 周围之人听了，也不禁升起了好奇之心，纷纷低头细细打量。 其中不少人家也有宋家所做的荷花笺，这一比较，轻而易举的便察觉出其中的差别。 此物更加高档！ “恐怕就是比之府城传过来的花笺，也不成多让！”一人唏嘘感叹。 心中暗道，难怪宋家三少夫人，会把此花笺作为彩头拿出来。 若是被才女看去，当真算是一项不错的奖励，也正符合了荷花宴的主题。 “荷花笺当真不错，就是不通文墨，拿来送人也是一件长脸面之事。” 各位女眷低下头，窃窃私语着…… 第一千七百五十章 彩头2 其中一人抬高了声音，“三少夫人，这荷花笺为第一样彩头，那这第二件彩头……” 此人伸手一指，指向那盒脂粉，“是否是用荷花所做的呢？” “正是！”林静姝点头，伸手打开脂粉，在众位女眷面前一一晃过。 “此脂粉是我宋家花银子，特意请了京城专做胭脂水粉的娘子，千里迢迢的来到我榆林县，为这场荷花宴而制。” “花笺也是一样。”林静姝调一句，“也是由京城的手艺大师，特制而成。” “而这件……”林静姝一转身，看向托盘内折叠整齐的衣衫，随后对着一旁的丫鬟吩咐一句。 丫鬟立刻上前，小心翼翼的托起衣衫，缓缓展开。 一件做工精美，细致到每一针每一线都经过严格把关的服饰，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此衣衫以粉色为主，一朵朵荷花绣于其上，从半开到全开，及有规律的串联在整件衣服上面。 其中伴随着圆盘似的大荷叶隐隐约约，绿的既不扎眼，又衬托了荷花的秀美。 整个衣衫底部是由浅蓝色围衬，并且用淡色丝线勾出丝丝波纹，轻轻一抖好似水波翻动。 “哇！”众位女眷惊叹连连。 或清澈，或妩媚，或呆萌可爱的眸子中流光溢彩，纷纷发出赞息之声。 女为悦己者容！ 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女人对于美的追求是一致的。 她们也和现代的女人们一样，喜爱衣衫，喜爱珠宝首饰，喜爱胭脂水粉。 如今，这一件荷花服呈现在众人眼前，便叫人心痒难耐，恨不得叫人亲身上阵试穿一番。 “咕咚！”有那年纪小的，不懂得掩饰的，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一脸的觊觎之色。 林静姝见状，未有任何瞧不起的姿态，只是善意一笑。 接着道，“此服饰最妙之处，不只是这层层叠叠的荷花。” “而是当这件衣服穿起来转身的那一刹那，便如同莲花盛开，满池绚烂。” “这……”众位女眷闻言倒吸了一口气，与相邻的两三人来回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一件衣衫便叫她们羡慕不已，惊叹连连。 可谁想到这件衣衫更有其妙处，那便是无价之宝，若是得之…… 想即此处，有些年长的女眷，以及未曾婚配的女子便某算起来，一为家中子女，二为自己。 确切的说，在他们看来，这件衣衫若是穿出去参加宴会，必可引人注目。 说不上便能因此成就一段大好姻缘，岂不美哉！ 这个时候是古代，没有现代的那些自由恋爱的说法。 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便是宴会中的偶遇。 可能只是一眼，就是一门亲事，由不得她们不筹划。 “这件衣服无论是从料子，款式，在到针线，再到绣娘所配的绣样，皆是精致无比。” “由此可见其贵重，怕是价值千两白银亦是难买。” 张姑娘的眼睛里流光溢彩，迈着小步走到衣衫跟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 眼看着在要碰上去的时候，却戛然而止。 太贵重了！ 仿佛碰一下便会碰碎一般，让张姑娘不自觉的产生了胆怯之心。 既渴望又害怕，两种情绪交杂在一起。 一时间，张姑娘脸上情绪复杂的叫人难忘。 不过，她这一幅表现众人倒是能理解。 别说是张姑娘，就是放在她们身上，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谁叫这身衣裳实在太耀眼，又实在太贵重了！ “虽不到千两，亦差不远。”林静姝淡淡说了一句。 比起这些激动，兴奋，期待之色难以自抑的各家女眷，她的表现倒是淡定自若。 好似眼前的衣衫只是寻常之物，丝毫不被其所迷惑。 只是单纯的介绍道，“这件衣衫是我请了京城最好的绣娘，来为其刺绣。” “衣衫所用的料子，自然也是最好的，包括上面的染色，是请了染坊为这荷花特意所配。” “包括这里……”林静姝伸手一指，指向袖子的封口处。 那里，竟然在距离袖口大概两厘米处，用珍珠围成一圈，以做装饰。 此珍珠不大，却色泽饱满，数量也还算多，一个袖口用八个，两个袖口就是十六个。 有那眼尖的夫人，早就注意到这点，才更加肯定此衣衫的价值。 毕竟，能以珍珠作为配饰，本身就说明了这件衣衫的价值。 正巧现在这一点被林静姝点出，这些珍珠定是上乘。 就是大小，也是经过了精挑细选，不敢说分毫不差，但是用肉眼也很难分辨谁大谁小。 “光他的制作，就历时了整整一个月。”林静姝伸出一根手指头，既而放下。 “今天呢，我便借花献佛，本场荷花宴中才艺胜出的女眷获魁首者，便可得这一件衣衫。” 大手笔！ 宋家大手笔！ “咕咚！咕咚！”众人听了，舔唇的舔唇，咽口水的咽口水。 不说这件衣衫的精致，单说那价值千两白银，就叫她们心动不已。 哪怕不能自已穿，就是卖出去，也是好大一笔银子。 家中若是有闺女的，拿这么件衣衫作为压箱底的嫁妆，也足以给娘家涨几分薄面。 不管怎么算……简直再合适不过！ “开始！开始！” “三少夫人，咱们快快开始吧！” 众位女眷欢呼雀跃，期待不已，奈不住内心的焦急催促了起来。 “那好！”林静姝也不再卖关子，点了点头便应下。 “那我宣布，才艺比试正式开始！” “不知谁愿意先声夺人，率先上场表演……” 林静姝的目光，在场上的女眷中一一划过。 待她话音一落，便有四五名女子不约而同的举起手。 “我愿！” “我愿意！” 林静姝的目光看去，随意一指，点了一个人，“那就请这位小姐先来吧！” 说完，林静姝退到一边，与宋青苑，宋青茉坐在一起，偏过头，压下身子，便小声的说起话来。 “苑儿，怎么样？”林静姝问着。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可宋青苑一听便知，林静姝这是在问她，这场荷花宴主持的如何…… 第一千七百五十一章 票选 “非常好，棒极了！”宋青苑不吝惜赞美之词。 “三嫂一出谁与争锋，绝对压得住场子。” “叫她们知道，咱们宋家三少夫人是如何优秀的一名女子，谁也不敢小瞧了去。” “苑儿怎么这般夸人！” 林静姝脸一红，似害羞的低下头，“到叫嫂子臊了去！” “我说的是实话。”宋青苑微微一笑，语气真诚极了。 她的话语虽然有些夸张，可林静姝的表现也确实是好，举止之间进退得宜，一颦一笑中极尽规矩。 又少份刻板，多了份随意，既亲切又不失庄重。 让宋家有了面子，又表现了威严。 这一番举止，宋青苑自问在她做来，未必能比得上林静姝。 不过这也难怪……林静姝名门出身，哪怕从小宅在家中，不爱与人接触。 可身在那个位置，又怎会真的不见人。 偶尔也会赴宴……也会学习管家之道，也会帮着家中长辈接待女眷。 所以今日这场乡下的荷花宴，对林静姝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 “待今日宴会一结束，我宋家的荷花笺，荷花脂粉，荷花服侍，必会名声大噪！” “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传出榆林县，传至府城。” 宋青苑含笑的望着林静姝与宋青茉，三人对视一眼，眼中的笑意倾泻而出。 诚然荷花宴要办，可不妨碍她们利用这场宴会，为宋家的新产品造造势。 “若是能传去京城就更好了！”林静姝说着。 这次宋家的新产品不同以往，全部走了高档路线。 面对的除了富裕之家就是豪门大户，其中更是以豪门大户为主。 就说那价值千两的衣衫，放在一个小县城，有几人真舍得拿出千两白银去购买。 可若是放在京城……不说是豪门勋贵之女，就拿林静书来说。 以他们林家的财力，物力，购置一件这样的衣裳，不过就是小菜一碟。 就说林祭酒平时去逛书肆，碰见好的笔墨纸砚，珍贵的古玩字画，动辄几千两银子。 那让他拿出千两，来为女儿购置一件心爱的衣衫，必不会吝惜。 “确实！”听了林静姝的话，宋青苑点头。 “真正的有钱人都聚集在京城，其次就是江南一带。” “咱们淮安府比起这两地来说，还是相差甚远。” “不过……”宋青苑微微一笑，“咱们家的学子报已经渐成气候，或可为其宣传！” 宋青苑这句话说的有理有据，因为早在一个月前，淮安府的国学馆便已建成。 其中布政使大人还为这座国学馆题了字。 宋家也于半个月之前，在这座国学馆内正式售卖学子报。 由此，学子报的售卖范围已经笼罩整个淮安府，包括其下的县、镇。 就是宋家新出的三样事物，精致荷花笺，上等荷花脂粉，秀美荷花服饰，也在上个月的学子报告中，作为广告为其宣传。 如此一来……宋家的新品为人所知，学子报广告版出露端倪。 两者相辅相成，可谓是一举两得。 “若是卖的好，或许下期学子报发刊之前，便会有机敏之人寻上门来。” 林静姝娴静的眸子里，露出淡淡神采。 “有三嫂的大作，必会为人注意。”宋青苑接话。 在上期的学子报中，林静姝便特意写了一篇花团锦簇的小诗歌为广告语，把宋家新推出的三样事物广而告之。 “可惜……”听了林静姝摇头。 担忧的道，“看学子报的多是学子，以读书做学问为主，未必会发现这其中的……联系！” 文人学子一门心思只在做学问，考科举之事。 对于经营之道，或是不通，或是嗤之以鼻。 即便发现，也未必会去重视，这就是林静姝的担忧。 到是宋青苑格外淡定，“看缘分吧！” 两人说话的功夫，才艺展示已进行到第四轮。 这回不用林静姝指定，便一个接一个的上场，秩序井然，未有任何争抢之辈。 而现在表演的第五位，赫然就是已嫁人的张姑娘。 她长了一幅笑模样，人缘儿极好。 谦虚的一笑，“妾身未有长物，只有琵琶弹得还算可以。” “不知锦宁县主……”张姑娘转头望向宋青苑。 宋青苑点头，伸出手招了招，吩咐一旁的红袖道，“去把家中的琵笆拿来与大家一用……” 这个大家指的不只是张姑娘，还有在座的所有女眷…… “是！姑娘！”红袖应下。 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宋家，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返回来。 同时手中抱着宋青苑买来却束之高阁的琵笆，一抬手递与张姑娘。 待张姑娘接过后，宋青苑开口问道，“我对琵琶一道上未有研究，只是觉得好玩，便买来练了练。” “不知这琵笆，可堪一用？” 未曾钻研，便不知琵琶好坏，宋青苑也不知此琵笆可否适用？ “待我一看。” 张姑娘拉过凳子坐下，把琵琶放于腿上，轻轻拿手指弹了弹，侧耳聆听其音。 试过两下后才道，“锦宁县主眼光不错，此琵琶做工精致，可堪为上品。” “那就好！”宋青苑说了一句，抬起手来，示意张姑娘可以开始表演。 呼吸过后，优美的琵笆声响起在凉亭之内。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 直到第二十六位女眷表演完毕，场面便静了下来。 “可还有人要表演的？” 宋青苑站起身，走到众位女眷中央轻声问着。 “没有了！” “没有了！” “才疏学浅，不敢献丑！” “表演之人太过优异……实在不敢争辉！” 余下众人摇头的摇头，摆手的摆手，更多的还是有自知之明。 哪怕他们对荷花服充满了向往，可也知技不如人。 与其惨淡收场……还不如不去献丑，也乐得个清高洒脱，或是有自知之明。 “既然没有了……”林静姝拉长了音，“那咱们便开始评选吧！” “在座的每一个人算作一票，觉得哪位才女所展示的才艺最贴心……最招人喜爱……便可为其投上一票。” “现在投票开始！” 第一千七百五十二章 蹭饭？ 林静姝一招手，便有丫鬟上前展开一张纸。 纸上写着的，恰恰是刚才表演才艺的众位女眷的姓名。 一共二十多人，整整齐齐的列在一竖排。 “研墨！”林静姝对着另一名丫鬟说了一句。 便转回头看向各家女眷，“请各位依次上前，拿起笔，在所支持的表演者后面画下一竖。” “我先来！”话音一落，张姑娘又率先领头站了起来。 理理裙摆，脚步微挪，拿起毛笔，在自己的名字后面画下一竖。 做完这一切后，张姑娘转过头，看向其他人包羞的笑笑。 “不好意思了各位，这件荷花服我实在是喜爱之极，只能厚脸皮投自己一票！” “还请各位莫要笑我。”张姑娘说着，捂起嘴“嘻嘻”的笑了起来。 末了又道，“当然……如果各位姐姐妹妹不嫌我的琵琶弹的粗鄙，愿意为我投上一票。” “那今日我做东，咱们百味楼走着。” “瞧瞧！瞧瞧多会做生意。” 另一名和张姑娘交好的女子抿嘴笑道，“百味楼一顿饭，就想换一件价值千两白银的衣衫，这可是一本万利。” “你呀！不愧是张大老板的闺女，虎父无犬女！” “厉害！”女子伸出大拇指，在张姑娘面前晃了晃。 张姑娘闻言，立刻跑了回去，依在女子身边，伸出手开始挠痒痒，挠的女子“嘻哈”直笑，连连求饶。 “不敢了，不敢了，妾身再不敢说了！”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哼！”张姑娘傲娇的别过头。 故做威胁道，“想让我饶了你那还不简单，快去我名字下面画上一竖，给我投上一票。” “好嘞！小女子这就听少夫人吩咐，立刻给您画去……” 女子说着便站起身，毫不犹豫的在张姑娘的名字下画了一竖。 一顿小小的嬉闹过后，第二位投票者，第三位投票者，第四位投票者，接连陆续上前，你一票我一票。 有那脸小爱害羞的，便把票投给相好之人。 若有那自信满满，想争一争者，便鼓动着周围的亲朋投给自己。 “苑儿，你投谁？” 宋青茉拉了拉宋青苑的袖子，偏过头低声问着。 “张姑娘吧！”宋青苑随意答着。 这些人里面，她也就和张姑娘比较熟。 再加上此人性子活泼，挺讨喜的。 尤其是和她大嫂钱婉茹关系不错，因由这层，也要投她一票。 “那好！”宋青茉点了点头，姿态比宋青苑更加随意。 “你投张姑娘，那我也投张姑娘。” “反正榆林县这些太太小姐里面，我也不认识……” 这话宋青茉说的不假，如今因着宋家在榆林县的地位，她常收到各家夫人小姐送来的请柬。 不是春夏秋冬四季宴，就是赏花宴，再不济也是生日小宴，弄的她一个头两个大不胜其烦。 更没心情去与这些大户小姐探讨首饰穿着，或者是更加高雅的琴棋书画。 是以，宋家进入榆林县上层这么长时间以来，宋青茉一个至交好友也没结到，甚至连熟悉都谈不上。 “还有谁没投票，还请上前。” 一柱香过去，林静姝的目光扫视全场，轻声说着。 “若是无人在投票，那么我便宣布今日荷花宴才艺比试的得奖者为……” “李家，李宇琪！” “秦家，秦淑！” “……” 才艺表演的最后一名，被张姑娘以微弱的票数夺取。 一番宣布过后，有人失落，有人笑逐颜开。 夺得魁首的那一位李家姑娘，更是惊喜连连的抱着荷花服，就像抱着易碎的花瓶般珍爱无比，不肯松手。 就连身旁的丫鬟，也不叫其触碰半分。 “一番玩闹，想必大家也累了，来人啊，上茶！” 林静姝芊芊玉手轻轻一挥，便有下人把事先准备好的荷花茶端了上来。 “请品尝。”林静姝说了一句后，便抽身坐回宋青苑，宋青茉身边。 三人同时抬头，向亭子的另一边看去。 那处仍然由宋诚忠主持，比起女眷这边热闹百倍。 不断有学子文人争先口后的朗读诗篇，高层阔论，说荷、说莲、说品格。 更有三五人围在一起探讨学问，大抒心中志向。 微风袭来，带着暖意，像母亲的手轻抚过凉亭中众人的脸颊。 时间也随着微风拂动渐渐流失，直到晌午时分艳阳高照，荷花宴正式开宴，声音便骤然而停。 而就在此时，一辆低调中透着奢华的马车，向着宋家缓缓驶来。 “这是何人？” 离宋家村道口比较近的文人学子，纷纷举头观望。 诧异的道，“赶在饭店来赴荷花宴，这人也算有趣。” “张兄说的是！” “我们来此是为赏荷，也为借此机会多结识两名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探讨学问，一起吟诗作赋。” “此人到像是……专为吃饭而来。” 另一名学子嗤笑一声，大有调侃之意。 “这可俗气，落入俗气！” “俗！俗！俗！” 一位老秀才摇头晃脑，接连三声。 一旁的宋诚忠也从主位上站起，板起脸，不满的看向那处马车。 虽说他们宋家每年都会在荷花宴后，做些应景的饭食来招待各路客人。 可这人偏偏赶至饭点……真到是像专为吃饭而来。 如此行径……到叫人生出几分不喜。 宋诚忠挥了挥衣袖，被过手去，神色傲然的向那处张望着。 过了不久，就见马车行驶的速度放慢。 坐在车外的车夫偏过头，嘴角微动，像是对车内的人说了一句什么。 可距离太远，宋诚忠等人根本听不见，也听不清。 可这时他们却发现，马车内的人听了车夫的话后，掀起了车帘…… 抬起头，正巧向他们这一处望来，好像还点了点头。 “那是谁？” 宋诚忠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呢喃自语。 凭借他的眼力和记性，榆林县大大小小，但凡是有点儿势力，有点儿门路的人家，他都认识。 可是此人单看大致轮廓，他却如何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人？ “没、没见过！” 有那眼力好的，听了宋诚忠问话，连忙摇头接道。 第一千七百五十三章 客人 “这人应该不是咱们榆林县的，从来没在县里见过他！” “要不……学生过去问问？” 一名长相周正，眼神零活的学子立刻询问道。 “不必！”宋诚忠摇摇头。 “左右是来参加赏荷宴的，一会儿他便会回过来……” 众人闻言，点头应和。 结果一眨眼的功夫，他们便全被打脸。 只见那本来已经放缓速度的马车行驶起来，越过凉亭，径直的向村里驶去。 这是怎么回事？ 各位男丁随着马车行驶的方向转头看去，只见十几个呼吸之后，他赫然停在了宋家门口。 这一下众人全明白了，那辆马车上的人可能是来宋家的，但其并非来参加赏荷宴。 宋诚忠嘴角一抽，有点儿下不来台，好在不是什么大事儿，他脸皮也足够厚。 唤过身旁的小厮吩咐道，“去，回家里问问，是哪房客人来我宋家？” “是，大老爷！”小厮应着，甩开腿跑去。 此时，宋家门外车夫身子一跃跳下马车，随即转身挑开车帘。 对着里面低声道，“老爷，奴才这就过去叫门。” “不必，我亲自去叫门，以示诚意。”低沉的声音从车内传了出来。 随后一边扶着车帘，一边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整了整因为赶路而凌乱的衣衫，抬头挺胸上前两步。 “当！当！当！” 三声过后，宋家大院的宅门开启一条小缝，一名门房透着缝隙探出头。 灵动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门外的客人。 只见他四十岁左右，国字脸，穿着湛蓝色精致花纹的大褂子，很是光鲜亮丽，看起来富态十足。 尤其是那张脸上保养的很好，未见一丝褶皱。 还有那一双黑眸中，透着睿智和精明。 门房见了把门的缝隙开大，走出门外，拱了拱手躬身道，“这位老爷可是来参加赏荷宴？” “我们宋家的赏荷宴在那边，老爷可要小的给您引路……” 门房伸手一指，便指向的长廊凉亭那侧。 按照他的想法，这个时间段来宋家的，除了赏荷宴的客人，不做他想。 谁知他话刚说完，眼前的客人便断然摇了摇头，“不，我不是来此参加赏荷宴的！” 中年男人听了门房的话，眼中也闪过一丝明悟。 顿时明白了他刚才掀开车帘时，看到的热闹场景是为哪般，原竟是赏荷宴！ 宋家还真是热闹，中年男人心里默默的想着。 冲着门房温和的道，“在下此次前来，是来宋家拜访锦宁县主，还请通传。” “这……这……”门房听了这话，犹豫不决。 一个中年男人，空口白牙的要来见他们家锦宁县主，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给通传啊！ 不过……好在门房早已经验十足，几个呼吸的功夫便镇定下来。 平静的道，“敢问老爷姓甚名谁，可有请帖或是拜帖，小的也好去为您通传。” “有，此乃拜帖。” 门房话音一落，中年男人便把早已准备好的帖子递了过来。 门房打量一眼伸手接过，侧过身，“这位老爷先请进来堂屋休息，我这就去回禀我家县主……” 门房说着，把人请进了宋家堂屋，端茶递水安排好后，立刻拿着帖子出了门。 正巧这个时候，宋诚忠派来询问情况的小厮也到了。 两人一碰面，小厮便问，“可是哪位客人来了咱家？” “大老爷在那边看见了，让我过来问一问。” “不知，没见过！”门房摇了摇头。 又把手上的帖子在小厮面前挥了挥，“这不，刚递了帖子，要见咱们家的三姑娘。” “我这会儿正要去荷花池那边送帖子。” “那把帖子给我吧！” 小厮一听开口道，“反正我也要回那边去，顺便了。” “行！” 门房和小厮虽然分属不同职位，但都是为宋家的做事，年纪相仿，平日里经常一起嬉戏玩闹，也算熟识。 听了小厮的话后，立刻点头，把帖子送上，“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小厮接过帖子一挥手，快速跑了回去。 先和宋诚忠打过招呼后，又去往女眷那边低声回禀道，“县主，有客人到访宋家，这是拜帖！” “哦？”宋青苑伸手接过。 刚才宋家村道口上过来的那辆马车，他们女婿这边也注意到了。 只是因为更靠近池塘里侧，看的没有男丁那边真切罢了！ “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宋青苑一抬手把人打发之后，拿起拜帖轻轻展开，随意一扫。 “苑儿，谁呀？”宋青茉好奇的把头探了过来。 “可能是陆家的人吧！” 宋青苑说着，把帖子一合，在手心上敲打两下开口道，“这帖子是陆伯父的。” 宋青苑口中的陆伯父，指的自然就是陆铭轩的父亲陆之余。 虽然她和陆铭轩的亲事没结成，可两人从前的交情不是假的， 宋家与陆家之间的联系也没断，逢年过节的还是会互送节礼，偶尔也有书信来往。 这次有人拿着陆之余的帖子来了宋家，于情于理宋青苑都该见一见。 这么想着，宋青苑便压低头，低声一句，“我去看看。” 说完站起身，目光转向来参加赏荷宴的各位女眷，抱歉的道，“家中来了客人，许是急事，我先回去看看。” “在座的众位若有所需，皆可与我三嫂言。”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锦宁县主哪儿的话！” 张姑娘一听，便笑着接话道，“既然有事，快去忙吧！” “县主做的都是正事，都是大事，哪像我们这些小妇人，就知道针头线脑，吃吃喝喝，嬉笑玩乐！” “县主快去吧……莫要耽搁了！” 众位女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宋青苑一一点头，待与她们打过招呼后，便一挥手招过红袖，两人向着宋家的方向折回。 堂屋内。 中年男子正喝着下人端上来的茶，突然发现透过屋门照进来的阳光骤然变少，便下意识的一抬头。 只见一道芊芊身影，宛若云中仙子一般缓缓走来。 中年男子立刻起身垂下头，拱手道，“可是锦宁县主？” 第一千七百五十四章 寻人 “正是！”宋青苑站定点头。 中年男子一听，神态越发恭敬，两手向前一搭再次一拜，“草民见过锦宁县主！” “嗯！”宋青苑微微颔首，走到一侧竟自坐下。 一边摆出请的手势，请中年男子入座，一边询问道，“你既拿着陆伯父的帖子来此，不知你有何事？” “回县主话！”中年男子听了立刻答道，“草民乃是淮安府人士，姓章名友，与陆家是姻亲关系。” 接着，宋青苑在章友的叙述中，知道了其与陆家的牵连。 原来是他的小女儿，嫁给了陆家大少夫人的弟弟，如此一算，便是拐弯亲家。 “这次草民前来宋家拜见县主，是有一事相求。” 章友虚看着宋青苑的脸色，对于宋青苑的大名，他早有耳闻。 可以说在宋青苑未封县主之前，便让淮安府百姓如雷贯耳。 章友自不例外，也曾听过，只是一直未曾得见罢了。 “何事？”宋青苑耐心询问。 心里打定主意，若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便可帮一帮，全当照顾陆家面子，左右她与此人也不熟识。 “是这样的……”章友张了张嘴，正欲诉说。 宋青苑便抬手向对面一张椅子上一指，“还请坐下说话。” “谢县主！” 章友感激的看了一眼，拿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 虽然他们张家也算是一小富户，和陆家还有着拐弯亲戚。 可面对知府，他尚且不敢放肆，更何况他此时面对的，还是朝廷册封的县主。 章友越发拘谨，把想说的话整理一番。 言简意赅的道，“草民有一子，八岁时被人贩子所拐，至今未曾找到。” “草民今日来宋家，便是想着把寻子的事登于学子报上，让看到之人广而告之。” “若是运道好，天可怜见，或许草民能有与亲子相见之日。” 章友说着眼睛红了红，期待的看着宋青苑。 说起来，他会来宋家的事，还与其女婿有关。 他女婿家住榆林县，是个读书人，后来到府城读书后与他女儿相遇。 两人男才女貌，乃是天作之合，一来二去便做了亲。 待他们成亲后，为了其女婿求学方便，便让他女儿与女婿回到章家居住。 就在前段日子，学子报在府城发刊，其女婿有心投稿，便与章友说起此事。 章友对女婿的学业一向支持，时常鼓励，便拿起学子报看了看。 这一看便注意到，林静姝为宣传宋家新产品，而写的那首诗歌。 当即脑中灵机一动，既然宋家的学子报为店铺，为所买之物扬名，那为何不能帮助寻人呢？ 章友越想越激动，把事情跟他女婿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又借着其女婿的路子，求到了陆家大少夫人的头上。 陆家大少夫人又去找了陆铭轩的父亲陆之余，这便是陆家帖子的来历。 “锦宁县主！” 章友急切的望着宋青苑解释道，“草民从我的女婿口中听说过，县主有意让学子报传遍整个大齐。” “若是真有那一天，或许……小儿真的有归家的一日。” “所以……肯请锦宁县主帮草民一帮。” 章友说的声情并茂，激动之时热泪盈眶，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跪在宋青苑面前痴痴祈求，“求锦宁县主帮草民一帮。” “我们张家就算是倾家荡产，粉身碎骨，也会报县主恩情。” “求县主可怜草民一番爱子之心，成全草民心愿。” 章友是生意人，家里有银子也有铺子，又时长四处奔波，跟各地的富商打交道，一身气势还颇具威严。 可此时此刻，他在宋青苑面前便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因为亲子丢失，而痛哭流涕的老父亲形象。 看着那一双通红的眼睛，宋青苑不禁升起了恻隐之心。 “张老板，先请起。”宋青苑伸手虚虚一抬，“此事我可以答应。” 世事变化无常，饶是宋青苑早有计划，却也想不到广告的名头还没打出去，就被人找上门来，为的还是寻人！ 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件事也给宋青苑提供了另一思路。 如果这件事真的做成，那以后他们学子报，也不在拘泥广告宣传这一块，还可以开个寻人启事的小专栏。 真有亲人因此团聚，无论对学子报，对宋家，还是对她自己而言，都是功德一件。 “你且细细说来。”宋青苑坐直了身子，认真聆听。 此事于公于私都有好处，她必须严肃以待。 章友一听宋青苑答应下来，脸上不禁一乐。 连忙顺着宋青苑的话站起身，回答道，“回县主的话，事情是这样子的……” “就在三年前的七巧节，我与妻子带小儿去河边放花灯。” “小儿当时七岁，人也活泼机灵，甚是好动。” “刚到河边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跟周围的小童们玩儿到了一起。” 章友陷入了回忆，脸上渐渐呈现出痛苦之色。 “实不相瞒，我家小儿是老来子，又是家中唯一的男丁，是将来要继承家业的。” “我和妻子把它当成眼珠子一样看顾，而当时河边人颇多……我们两人也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小儿身边。” “可谁想到，事情就是那么巧……”章友一拍大腿，后悔不已。 “当时有一小童胡乱玩闹，不小心把另一孩童推入水中。” “那名孩童的父母……偏偏不会水，只能在岸边着急的大哭。” “草民那个时候水性虽不好，却也会两手。” “又想着出门在外，能帮把手便帮把手，都是做父母的，谁不把孩子看做心头肉。” “于是想也未想，便脱了衣裳跳了下去。” 说到这里，章友动作一顿，深深叹了口气。 “待我上来之后，自然是得到一片叫好之声。” “小孩儿的父母也感激连连，我和妻子就与他们说了会儿客套话，” “谁想到一转眼……我自己的孩子却不见了。” 章友摇了摇头，“当时在河边的人很多，也知道我是因为救人才让孩子不幸走失，便争先恐后的过来帮忙。” “整整找了一晚……却仍是不见踪迹。” 章友唏嘘不已，一脸的懊悔。 宋青苑看在眼里，心里猜测。 不知章友到底是因为妻子没有看住自家孩子而懊恼，还是后悔下河救人…… 第一千七百五十六章 爱听好话的大伯 看出了宋家今日的忙碌，以及宋家几人脸上的疲倦之色。 连忙找了个借口先行告退，并且约定明日再行拜访。 “也好！”宋青苑点了点头。 吩咐下人收拾残局，随后便回到宋家内与宋诚忠，林静姝说起此事。 “大伯，三嫂是女子，不便出面与章友祥谈。” “我又是甩手掌柜，许久不曾打理学子报，所以这件事儿还得拜托给你。” 书房内宋青苑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又郑重的把事情托付于宋诚忠。 “那都不是事儿！” 宋诚忠看宋青苑仿佛委托重任的表情，心中立刻燃起豪情，一拍胸脯。 “苑儿，你就放心吧，大伯肯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再说了，那府城的章老板也是为了救人，才会丢失亲子。” “咱们宋家的学子报，若真能帮他把人找到，定会一举打出名声，扬名整个大齐。” “苑儿，到时候……” 宋诚忠“咕咚”一下咽了咽口水，话说到一半便闭了嘴，只是两只眼睛殷切的看着宋青苑。 “功劳肯定是大伯的。” 宋青苑想也未想便接话，本该如此的表情。 轻声说着，“到了那时，大伯的德名必会在老百姓中流传。” “别看大伯不是当世大儒，在学问上也多有不如。” “可大伯为天下莘莘学子做的事，以及大伯所行的善举，定会受到百姓敬重，从而流芳百世。” “咳！咳！咳！” 宋青苑话音一落，宋诚忠不自然的轻咳起来。 别过头似怒似嗔的道，“苑儿这话说的太夸张，言过其实。” “大伯不过是读过几年书，为天下学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哪敢谈得上流芳百世……” “说过了！说过了啊！” 宋诚忠故作潇洒的摆了摆手，嘴角因为压抑不住的笑而不断抽搐，眼看着就要变了形。 宋青苑见状，连忙低下头，假装看不见。 一旁的林静姝却是目瞪口呆，好像有什么事情打破了她的认知。 原来宋家爱拿腔调，爱撑面子的大伯，竟然是这个样子…… “哎，行了！”宋诚忠实在忍不住，一巴掌拍向自己的大腿，“能者多劳吗！” “苑儿放心，这事包在大伯身上！” “那……苑儿，你跟三郎媳妇先聊着，大伯那边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宋诚忠站起身，挺直了腰板，又拂了拂不存在的灰尘。 潇洒利落的转身，甩开大步，气势磅礴的离开了书房。 待他走后，书房内就只剩下轻笑的宋青苑和目瞪口呆的林静姝。 “大伯他……”林静姝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开了口。 “他……他……还真是……” 思考了片刻，林静姝艰难的道，“坦！荡！” 坦荡？ 宋青苑一听忍不住乐了，眼角溢出遮挡不住的笑意。 渣大伯喜欢被吹捧，喜欢被带高帽这点，确实是挺坦荡的。 从未遮掩。 “让三嫂见笑了！” “大伯性子骄傲，喜爱听赞扬之语，可他本性不坏。” “若是配合得当，可当帮手一用。”宋青苑说着。 “我知道！”林静姝嘴角微抿，露出清雅娴静的笑。 “多谢苑儿告知，以后我知道该怎么做。” “之前和大伯相处的时候，还有些生分，以至于心怀忐忑。” “现在……以后不会了！”林静姝摇了摇头。 她因为学子报的事，和宋诚忠接触的比较多，也是深有感触。 宋诚忠此人爱端长辈的架子，学问不好，却总是一副夸夸而谈，指点江山的架势。 闹的她对这个大伯，甚是不喜。 再加上她本人不是讨巧圆滑之辈，两人之间也会偶有不快。 现在看了宋青苑和宋诚忠相处的画面，林静姝感悟了…… 她终于知道，她该以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言语，来面对这位喜欢被人夸奖的大伯。 “爹也是……你多担待，点儿！”宋青苑想了想，嘱咐了一句。 林静姝听了却摇头道，“爹很好！娘也很好！” “家里的人都很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都是直来直去的，叫人不用说一句想三句。” “跟他们在一起相处，不需要藏着掖着，更不需要防备谁，特别的自在。” “苑儿！”林静姝牵起了宋青苑的手，重重的道，“我很喜欢这个家！” “真的！” 看惯了大户豪门的尔虞我诈，宋家村这些纯朴到直白的人，在林静姝的眼里便格外的可爱。 “我们是一家人！” 宋青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回握林静姝纤细的柔荑。 两人相视一笑，各有千秋的绽放着彼此的美丽，让人惊艳。 好在这一幕并无人看见，两人也很快收拢脸上的表情。 结束了刚才的题外话，重新转回话头。 “苑儿，既然你答应帮那章老板在学子报上刊登寻人启事，那便不得马虎。” “咱家的学子报现在的影响力还太小，只能覆盖到淮安府，及其下面的县镇，我是这么打算的……” 林静姝把自己的计划，跟宋青苑说了一遍。 “咱们要加紧脚步，不说南方，至少在北边到京城这一块，咱们要把学子报尽快办起来。” “嗯！”宋青苑点头，“我也正有此打算。” 这么说着，宋青苑就把之前准备好的，放在怀中的一封信拿了出来，放到林静姝面前。 “这是慈善基金会，前些日子给我传来的信件。” “信中言明，在京城以及距离京城较近的几个府城之内，国学馆均已盖成。” “书籍也在陆续运送的途中，只待时机一到便可开馆，到时候我们的学子报……” “可与国学馆一起开启。”林静姝顺势接话，“这样便能节省很多时间。” 林静姝想了想接着道，“之前我父亲给我来信的时候，也说了国学馆的事情。” “还有书籍的印刷情况，各地国学馆大概的完工时间，都在我的脑子里。”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包括信鸽，也可以马上投入使用。” “就是……”林静姝为难的摇了摇头，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房子着火1 “咱们这里不是大齐的中心，消息流通慢，对朝廷的政令和朝中大事，知道的太晚。” “好在咱们只是做学问，不涉朝政，但总的来说，还是在京城比较方便。” “三嫂说的对。”宋青苑跟着点头。 “对于三嫂所言，我又岂会不知。” “一是京城，二是江南，这两个地方是文风最鼎盛之处，文人学子无数，时常爆出锦绣文章，佳作频出。” “若是不能收录在学子报中，甚是可惜。” “只是如今咱们两人皆在榆林县，不得回返京城……” “也只能克服困难，时常信鸽来往，已做沟通了……” “是啊！”林静姝也觉得可惜。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觉得把学子报的撰搞处设在京城最为合适，可就是条件不允许…… 一是宋青苑未嫁，暂时不能离开宋家常住京城。 至于林静姝自己，宋家到是有心让她去京城与三郎做伴，发展小夫妻的感情，也顺便为宋家传宗接代努努力。 可她本人深受儒家思想教育，深知百善孝为先的道理。 夫婿不在，不能承欢父母膝下，她作为儿媳妇，自该留在家中侍奉老人。 “以后会好的……”林静姝轻声说着。 过了一阵，夜幕降临，俩人分开各自回房。 到了第二天一早，章友果然像约定的那般早早的来了宋家。 这一回他的手上也没空着，而是在青石镇内买了些当地的点心瓜果等，走亲访友时用的普通礼品。 把他们一并送进上房之后，便和宋诚忠两个人去了镇上的酒楼，一边吃酒一边商量正事。 待他们走后，宋家上房内。 宋老爷子听了此事，赞许的点了点头。 “苑儿这事做的对，没坠了咱们宋家的风骨。” “银子吗……是赚不完的！” “与其在学子报上宣传咱们宋家的货物，还不如刊登一些有用的，帮帮老百姓，也算功德一件。” “如此，才不枉费你锦宁县主之名。” “是！爷说的是！”宋青苑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 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至少面对家中长辈时，她都会点头答应下来。 果然，宋老爷子一看宋青苑把自己的意见听了进去，心中更是满意，脸上也跟着露出愉悦的表情。 掸了掸衣袖，背过手去。 “国寺那便的建盖要不了个把月就会完工，眼下正是忙的时候，我还得去那边盯着……” 宋老爷子说完，抬腿出了上房，叫过田大奎便去了山上。 “这么快就完事了！” 待他走后，坐在炕上的周氏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么大的工程，咋这么快就结束了？” 按照周氏的猜想，国寺怎么也得盖个三五年才能正式完工，谁想到竟然这么快，马上就要收尾了。 “国寺吗，聚国运。”宋青苑回答着。 周氏不懂，她倒是能理解。 “所为上行下效，当今圣上指望国寺建盖完毕汇聚国运，庇佑大齐。” “下面这些当官的，办事的自然也体会圣意，抓紧施工。” “在落到做工之人身上，这建盖的速度自然就快了。” “说的也是！”周氏认同的点头，砸了砸嘴。 “反正不管啥时候，皇家一句话，比咱们小老百姓说一百句，说一万句都好使。” “奶，这可不能比！”宋青苑笑着摇头。 “那是……”孙氏跟着接话，“天地君亲师，这君只排在天地之下，圣上一言……” “砰！”急切的撞门声打断了三个人的对话。 “谁呀，也不知道轻点！” 周氏板起脸，抬起头向门口看去，只见大奎媳妇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 “这是咋了，怎么这么没规矩！” 周氏正欲教训，却听到大奎媳妇焦急的道，“老太太，姑奶奶家失火了！” “啥？” “失火了？” 周氏正欲教训的话立刻收了回去，迅速问道，“咋回事，咋失火了？” 怎么好端端的失火了？ 宋青苑，孙氏对视一眼，也是错愕无比。 快速追问道，“那我老姑怎么样了？” “姑奶奶没事！”大奎媳妇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刚才五八村那边的人过来传话说，出事的是陈管家，他被砸伤了腿，被村里人抬去了镇上的医馆。” 陈管家？ 听到不是宋惠英，宋家上房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可一转头却落到陈云清身上，到叫他们诧异不已。 毕竟陈云清如今是宋家的管家，他出事，宋家不能不管。 于是周氏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速速说来？” “是这样的……” 大奎媳妇也一知半解，就如实的把她从五八村传信人那里听来的话，给周氏，宋青苑等人叙述一遍。 “来人就说，当时起火时姑奶奶在家，被陈管家所救，陈管家因此伤了腿。” “具体什么情况，他也没说明白。” “行了！行了！”周氏不耐的挥挥手。 “看来传信的人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咱们还是自己过去问问吧。” 周氏说完，一边下炕穿鞋一边问道，“来人说没说，陈管家现在在哪家医馆？” “说了，在德济堂。”大奎媳妇答着。 “行！”周氏点了点头，“这就跟我去看看。” “老大媳妇，苑儿，你俩……” “奶，我也去！”宋青苑接话。 一旁的孙氏听了也道，“娘，我也跟你去。” “惠英那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不看看我这心里不安。” “那行，去就去吧！”周氏想了想便同意下来。 “反正镇里离咱们村也不远，左右几步路的功夫。” 周氏话音一落，宋青苑便率先走出了上房。 叫过红袖，阿二，又找了两名身强力壮的下人，随着周氏一同去了镇上。 德济堂外。 宋青苑，周氏等人到达的时候，不少五八村的人正围在门口向内张望。 看到宋家来人后，立刻躬身问好。 “见过锦宁县主！” “见过老太君！” “见过宋家大太太！” “行了，免礼！” 周氏腰板挺直，端着架子，向前走了几步。 众人一看纷纷倒退，让出一条道来…… 第一千七百五十八章 房子着火2 宋青苑，周氏，孙氏依次走过，径直进了德济堂内。 “腿有些骨折。” 宋青苑等人一进屋，便听见郎中道，“我给你正了骨，上了夹板固定位置。” “这段日子你要卧床休息，不可走动，更不可让腿吃力。”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你体质不错，但是也不可大意，至少在三个月之内都要万分小心，绝对不可马糊大意。” “否则留下后遗症，到时便悔之晚矣！” 郎中说着站起身，“我这就给你抓几服药，待回去后……” 说到这里，郎中随意一瞥，余光看见进来的是宋青苑几人后，声音立刻戛然而止。 擦了擦头上的汗，躬身道，“草民见过锦宁县主，见过宋老太君。” 郎中身子抖了抖，暗骂自己年纪大了，眼睛不够尖了。 刚才他以为进来的是五八村的百姓，所以只顾着嘱咐病患，并未多加留意。 谁曾想，来的竟然是宋家的几名女眷。 “起来吧！”周氏手虚虚一抬，没把郎中失礼的事放在心上。 只问道，“陈管家如何了，可有大碍？” “回老太君的话。”郎中恭敬的道，“陈管家没什么大碍，只要养的好，三个月内便可恢复。” “那就好。”周氏点了点头。 这时，陪在陈云清身侧的杨猛，宋惠英夫妇也跟着凑了过来，分别唤道，“娘！岳母！” 躺在床上的陈云清见了，也挣扎着要起身，“老夫人……” 话没说完，杨猛见状连忙喊了一声，“陈兄不可。” 说完，快速退回到陈云清身边，把准备起身的他按住。 同时道，“你没听郎中嘱咐吗，伤筋动骨一百天。” “这段日子你只能卧床静养，不可轻动。” 杨猛板起脸，佯装生气教训道，“怎可任性妄为！” “若是留下病根，陈兄以后遭罪不说，我和惠英这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陈云清是为了救宋惠英而受伤，杨猛庆幸的同时，心里也觉得对不起陈云清。 若是陈云清的腿，真的因为这次的事出了大问题，以后走路艰难，那他这心里还真是难以释怀。 “姑爷教训的是！是我的错！” 陈云清听了杨猛的话，立刻露出虚心受教的表情。 随后眉头一皱，“只是……云清身为宋家管家，见到当家老夫人，必须得起身行礼问好，这是云清身为下人的本分。” “不必如此！”周氏摇了摇头。 一旁的宋青苑也跟着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陈管家今日是为救咱家的姑奶奶而受伤，便是咱们家的功臣。” “我们哪还因着这点礼节，便让功臣拖着病腿起身行礼。” “宋家若是真这么做了，那岂不是失了仁义。” 宋青苑声音轻柔，带着安抚。 “陈管家只管放心养伤，无论你缺什么，少什么，只管严明即可，一应事物皆有我们宋家负责。” “我就说嘛，这陈管家救了宋家的姑奶奶，宋家肯定不会亏待他……” “宋家出了名的仁义，这一次陈管家可算一步登天。” “陈管家好福气啊！” “陈管家真是积了福德，才碰上这等好事！” 宋青苑的话一说完，围在德济堂周围的比百姓便议论纷纷。 简谈举止之间无不羡慕陈管家，狠不得以身相替。 一条腿换取以后的荣华富贵，换取宋家的好感，这买卖值啊！ “谢县主！” 陈云清朝外面瞥了一眼，口气淡淡，心中嗤笑一声。 这位锦宁县主一句话，他就从宋家的恩人变成了受益者， 果然，不能小瞧天下女子，一张利嘴便可扭转形势。 陈云清垂下眸子，隐去的目光中带上了两份欣赏。 再抬头时，却什么也看不到。 宋青苑瞥了一眼，没多留意。 只是吩咐跟来的下人道，“你们两个找个架子，把陈管家抬上牛车，拉回咱们宋家村去。” 陈云清是宋家签了契的下人，平时吃住皆在宋家。 这次为了救宋惠英受了伤，也不能例外，理当由宋家把他拉回去，小心安置。 “是！”两名下人听了立刻上前，找医馆借了一副抬人担架。 便在周围百姓的帮助下，小心翼翼的把陈云清抬上牛车，又把抓好的药放在了牛车上。 几个呼吸后，牛车便向着宋家村缓缓行驶。 待他们走后，杨猛把看病抓药的银子一付，便跟宋惠英一起，在周氏身边缓缓的走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周氏一边走一边问 “好好的，家里怎么就着了火？” “悦儿呢，怎么不见悦儿，悦儿去哪里了？”周氏一连几问。 宋惠英摇头苦笑，“悦儿早上被相公送去了李郎中那里，根本没在家。” “这会儿她还不知道，家里的房子已经被烧的快成了废墟……眼看着就要没了！” 宋惠英唏嘘不已，嘴角一抽一抽的，不知该做何表情。 她也没曾想到，她就要睡了一会儿觉的工夫，家里怎么说着火便着火了。 “多亏了陈管家，要不然我这条命就没了。” 宋惠英说着，心里一阵后怕。 “老姑！”宋青苑偏过头看向宋惠英，心中诧异。 “这个时辰，你不是该在店里吗，怎么留在了家中？” 闻言，宋惠英道，“今早起来的时候，肚子有些不舒服，便没去店里，让相公帮我去盯着了。” “这事说起来也怪我！” 一旁的杨猛拧了拧眉心，愧疚的道，“昨儿个惠英可能吃坏了东西，今早有些闹肚子。” “我给她抓了剂药喝下，便让她睡了。” “如果当时我能在家中看着点儿她，她也不至于……” “这怎么能怪你呢！”杨猛的话未说完，宋惠英便打断，“是我让你走的。” “咱们家店里这么多事，不放个人看着我也不安心。” “唉！”杨猛轻轻一叹。 周氏听了狠狠剜了一眼。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家里缺个人，要是有下人跟着照顾，跟着搭把手，惠英也不至于这样。” “在家的时候惠英身体好着呢，连个头疼脑热的都没有。” “怎么刚嫁去杨家不久就闹了肚子，说不上就是累的！” 第一千七百五十九章 房子着火3 说到这里，周氏脚步一顿。 直勾勾的看着杨猛厉声道，“你俩那房子赶紧找人修，等地方大了就把家里服侍她的下人带过去。” “也省得她干啥都亲力亲为，你听见了没有！” 周氏虽是疑问的语气，可话语里的威胁不加掩饰。 “娘，我听见了！”杨猛低拂做小。 “我回去就找人收拾房子。” “惠英嫁给我，苦了惠英了！” 杨猛伸出手，紧紧的握住了宋惠英的手。 两人对望一眼，相视苦笑。 如今家里烧成那般模样，他们就是想不修房子也不可能了。 “娘！”宋惠英开口，“家里如今已经住不了人，这几天我和相公还有苑儿，便回家里去住吧……” “不回家里你还想去哪儿！” 周氏听罢，狠狠瞪了一眼。“还想去那外头啊！” “行了，回来住，想住到啥时候就住到啥时候，你那屋子还给你留着呢！” “一会儿……”周氏想了想，“等回了家，再找点儿人去五八村把房子打扫打扫。” “当初准备了那么多陪嫁，要是都烧没了，可心疼死个人儿了！” “嗯！知道了……”宋惠英唏嘘垂下头。 当时陈云清被砸伤，她只顾着把人送进医馆，匆匆的交代里正几句便走了，还真忘了她那些嫁妆的事。 好在这些年积攒的银子都被她换成银票，收在妥当的地方。 只是当时陪嫁过来的一些器物，难免要受损。 宋惠英眼里露出一抹肉疼之色。 “老姑！”宋青苑突然唤了一声，好看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我记得老姑父的表弟也和你们住在一起，今儿怎么没看着他呢？” “对呀！”一经宋青苑提醒，周氏也想起来这茬。 “我记得那小伙是叫李钊吧？” “他也不是小孩了，又住在你们家，也不知道跟着张罗张罗。” “让你一个妇道人家闹着肚子，还跟着跑来跑去的。” “唉！”听了周氏的问题，宋惠英也是低低一叹。 无奈的道，“要不咋说这事赶巧了……” “今早表弟跟我说，他一直在家里住着，看我和相公干活，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就想趁着这两天身子骨好转了，到镇上找两本书抄一抄，赚些银钱。” “就算不帮补家用，他也可以攒起来……以后好出去鼎立门户。” 宋惠英说着，余光扫了扫杨猛继续道，“我当时想着，表弟一个大男人，二十来岁，手里没点私房钱确实是不妥。” “要是我直接给他，又伤了他的颜面。” “既然他有心出去赚一些，那便去吧。” “既当做温书增长学问，又能让他有个营生干，省得每天胡思乱想反而伤身。” “对了……这会儿功夫表弟可能还在私塾呢！” 宋惠英转身对着杨猛的胳膊推了推，“相公，你快去看看，找找人。” “一会儿表弟回家，看着家里被烧成那样，指不定多着急呢！” 听罢，杨猛一个恍神，伸出手拍了拍脑袋。 惭愧的道，“要不是惠英提醒，我也忘了这茬……” “我这记性……细心程度……真是不及娘子！” 杨猛奉承两句，转头看向周氏，宋青苑，孙氏。 “娘，苑儿，大嫂，你们先回家吧，我去书肆看看。” 杨猛交代一句，转回身朝着镇里的方向折了回去。 望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周氏眼里的不瞒越发明显，隐隐有些后悔。 暗暗的想，是不是他家惠英和杨猛的八字合的不对，要不然怎么刚嫁过去不久，就出了这码事。 早知道这样的话，真该让苑儿去封信问问普惠大师，让得道高僧帮着合算一下。 不行！ 周氏猛的摇了摇头，就算是成亲了，她也得找人算一算。 “惠英！”周氏转过头看向宋惠英道，“明儿你就跟娘一起，去张家镇那边的寺庙烧个香。” “添点香油钱，求佛祖保佑，去去霉运。” “至于杨猛……”周氏想了想。 “苑儿，你还是给普惠大师那去个信，把你老姑父和你老姑的生辰八字都寄去，看看大师咋说。” “跟咱们这边测算的，是不是一个结果，要是不好，就让他给破一破。” “娘！”宋惠英伸手拉住周氏，皱眉道，“不用这么麻烦吧！” “这次只是个意外，哪用得着这么神神叨叨的。” “啥麻烦不麻烦的！”周氏脸一板。 “俗话咋说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事你听娘的准没错。”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使得万年船。” “不过是让苑儿写封信的功夫，要是真有事的话……可就是救了你们俩一命。” “行！行！行！” 宋惠英无奈的看了看宋青苑，“那这事就麻烦苑儿了！” “不麻烦！”宋青苑摇头。 “只是前些日子慈善基金会那边来信，说普惠大师去了南方，监督建盖孤儿院，这会儿应该是不在京城。” “所以回信的时间上……会晚很多。” “没事！没事！”宋惠英摇头。 “咱也不着急，就是问一句让你奶安个心，啥时候给回信都行。” “那好！”宋青苑应了下来。 转头问道，“老姑，陈管家怎么会在你家？” 又恰巧救了人！ 闻言，宋惠英摇头，“当时我吸进了不少烟，被呛的差点儿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看陈管家踹开房门，扶起我往外走。” “可就在刚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房梁上一块木板掉了下来，陈管家把我往前一推……自己却……” 剩下的话宋青苑没说，周氏，宋青苑等人已经明白。 陈管家救了宋惠英，自己受了伤。 沉默片刻，周氏轻轻一叹唏嘘道，“这个管家选得好，你爷没看错人，这次还真多亏了那陈云清。” “虽说他是咱家的下人，可对惠英毕竟有救命之恩，这一次可得好好谢谢他。” 几人说话的功夫，便到了宋家门口，周氏头抬了抬，门立刻就开了。 门房点头哈腰的出来道，“老夫人，大夫人，三姑娘，回来啦？” 第一千七百六十章 事后 “回来了！”周氏随便应付一句。 一旁的宋青苑也跟着点了点头，就继续跟在周氏的后面。 一边走一边道，“奶说的是，这次多亏了陈管家，咱们肯定要好好谢谢他。” “只是这怎么谢……”宋青苑拉长了音。 眼看就到了上房，宋青苑快走了两步，来到周氏身前，把门一推，掀起帘子。 待周氏，孙氏，宋惠英依次进入后，她才放下帘子自己跟进去。 “怎么，有些为难？” 周氏用大奎媳妇端来的水洗了洗手，又擦了擦脸，把鞋一脱上了炕，这才是她的地盘。 “姑娘，我再去换点儿水。” 宋青苑这边刚把手伸过来，大奎媳妇立刻询问。 “不用！”宋青苑摇头，“洗洗就行。” 说着，宋惠英，孙氏，宋惠英依次洗了洗手。 “奶！”宋青苑把手擦干，便坐在炕边上，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是这么想的……这事要放到别的人家，发生了救主家这件事，肯定是要解除奴籍的。” “说的不错。” 孙氏在一旁点头认同的道，“给人做奴才的，最大的愿望不就是换个自由身，再攒点银子，说上门好亲事。” “将来有了子嗣，送去读书，说不上还能争一份前程。” “就是这个理。”宋青苑把话头又接了回来。 “可问题是陈管家的情况不一样，他本不是咱们宋家的奴才，却自愿进咱们宋家。” “现在给他除奴籍……他恐怕是不愿的。” 除奴籍对其他宋家下人来说是奖励，对陈云清来说可就未必。 “那就给银子！” 周氏想了想，重重的道，“多给！” “反正咱们宋家不能亏待了他！” 周氏平时或许有些刻薄，可还算恩怨分明。 尤其是陈云清救了她最最疼爱的宝贝闺女，其心里的感激不是假的，当然就会想回报一番。 “给银子啊……”宋惠英呢喃了一句。 斟酌着道，“这个……不合适吧！” “他跟我相公关系好，称兄道弟。” “这次救了我，我若是给他银子，那岂不是看不起人，玷污了人家的这份心。” 宋惠英爬上炕头，拽过干净整洁的丝绸被，捂在自己肚子上。 “要真这么做了，我这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总觉得在感情上说不过去。” “那……”听宋青苑这么一说，周氏也为难了。 除奴籍人家不需要，给银子又不好看，让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周氏安静下来一转头，看着宋惠英揉肚子的动作，关心道，“咋地，肚子还难受呢？” “要不要让郎中在来看看？” 周氏说着便唤道，“大奎媳妇……” “不用！”宋惠英连忙出声，打断了周氏的话，“真的不用，娘！” “就是吃坏了东西，之前的时候相公都给我抓药喝了，过一阵就能好。” “要不这样吧……我喝点儿热水。” “行，姑奶奶等着，我这就去烧。” 听见宋惠英的话，大辉媳妇立刻应下，转身便出了上房。 待她走后，屋内的周氏，宋惠英二人又陷入了纠结。 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到底该怎么奖励陈云清才好呢？ 宋青苑坐在一侧洗耳恭听，垂下眸子，目光灰暗不明。 就是这样！ 陈云清不图银子，能是自由身，却偏要卖身为奴。 种种行为不合常理，身上疑点重重，由不得她不怀疑。 不过这次，陈云清可以说是舍命救了宋惠英，这一点还真出乎她的意料。 那么……陈云清究竟图什么呢？ 对宋家，对杨猛，真的是诚心实意的吗？ 如果不是，他又为何…… 宋青苑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 红日西沉，夕阳的余晖照在大地上，给整个村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宋家内。 宋老爷子归来，得知了陈云清受伤的始末，马上带着人去了隔壁——也就是宋家的老宅，现在的下人房。 说了一些关心的话，留了一堆补品，叮嘱他好好养伤，便折了回来。 这个时候，宋家派去五八村的下人也已返回，并且抬回了一箱箱东西。 有的已经烧坏，有的完好无损，定睛一看，都是宋惠英的陪嫁之物。 “姑奶奶！” 刘老根站在宋惠英面前回道，“我们去的时候，五八村的里正亲自带着人守在那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嗯！”宋惠英点了点头。 刘老根的话她明白，意思是告诉她，她的东西五八村的人没碰。 不过对于这一点，宋惠英也不奇怪。 以宋家今时今日的地位，要是有人敢哄抢，那才奇怪呢！ 可即便知道这事，宋惠英还是承了那位里正的情。 “你接着说。”宋惠英弯下身子，把箱子打开翻看着。 其中有一个首饰盒，盒子被烧黑了，可里面的首饰完好无损。 还有一个铁盒子，上面上了锁，是她专门用来装银票的。 之前被她藏在了墙边的一处洞里，洞上面还盖了层板子，然后铺上泥土，看着就和平地没什么两样。 刘老根去的时候，她特意把地点偷偷告诉了刘老根，没想到还真找回来了。 宋惠英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一边打开装银票的铁盒子，一边听刘老根交代。 “姑奶奶，你跟着陈管家去医馆的时候，五八村的里正便带着人救了火，家里烧的不算严重……” “就是被褥，衣裳，还有一些容易烧着的东西保不住了。” “哦，还有那花瓶也都碎了。” “两个都碎了？” 宋惠英闻言，收银票的动作一顿，往大箱子里扫了扫，还真没看到陪嫁的那两个青花瓷瓶。 “都碎了。”刘老根答着。 “可惜了！”宋惠英说了一句。 “这俩青花瓷瓶还是二郎跑商的时候，从北边带回来的，值好几十两银子呢！” “不过……碎了就碎了吧！”宋惠英耸了耸肩。 “反正都这样了，再心疼也没有用。” 宋惠英抬头望了望天，天色已暗，太阳马上就要落下去。 便对着刘老根吩咐道，“天快黑了，你们几个先把东西抬去仓房吧。” “别放在院里……碍事！” “是，姑奶奶！”下人们应着。 第一千七百六十一章 雨过天晴 几个时辰后夜幕降临，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哗哗”的下个不停，席卷了整个宋家村，乃至周边镇县。 直到第二天早晨，宋青苑起床梳洗打扮过后，推开窗子，发现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歇的趋势。 倾斜急促的雨滴透过床沿洒了进来，落在宋青苑身上，淡蓝色的薄纱被淋湿一块。 宋青苑抬起手伸向窗外，任由雨滴落在手心上，清凉的触感便透过皮肤传递进来。 一下……两下……三下…… 雨很急，落的仓促，宋青苑数不过来，眼睛更是看得应接不暇。 美目一垂，便见一滴水珠拍打在另一滴水珠上，刹时变成更小的珠子四散开来，又折射出晶莹的光。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宋青苑吟了一句。 “最近这天气太闷热，一场雨到是让人舒坦不少。” “是啊！”一旁的红袖上前两步，站在宋青苑的身侧，透过窗子向外看。 “这两天格外的热，奴婢看五少爷都有些打蔫，吃不进去饭，地窖里冻的冰棍倒是吃了不少。” 前两年宋家挖了地窖，在冬天的时候存了些冰，以备夏天时使用。 宋青茉便利用了这点，跟着宋青苑学会了做冰棍，前些日子做了不少。 这不……被五郎盯上了！ “冰棍太凉，这东西吃多了可不好！”宋青苑摇摇头。 “尤其是五郎，脾胃不好，身子骨弱，更不能多吃。” “我三婶没管吗？”宋青苑觉得奇怪。 按照古代的算法，叶氏也算是老来得子，又千盼万盼的。 平时的时候，恨不得把五郎当成眼珠子，仅怕磕着碰着，这会儿怎么会放任五郎不管。 “管了，没管了。”红袖道。 “五少爷一直哭，不肯吃饭，三夫人也是没办法，只能把冰棍多给两根。” 宋青苑点头，心里了然。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父母都是一个样，孩子一哭家长便心疼。 “这样……”宋青苑转头吩咐道，“一会儿雨停了，你跟厨房说一声，等以后天气热的时候，多做些开胃的爽口小菜。” “嗯，知道了！”红袖应下。 抬起手把宋青苑伸出窗外的胳膊拽了回来，“姑娘，小心别着凉了。” “你都站着好一会儿了，要不你先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反正现在外面下雨，天色阴暗，也做不了什么，看书的话还伤眼睛。” 闻言，宋青苑抬头再次向外看去。 太空阴云密布，不断掉落的雨滴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行，那就在睡一会儿。” 一场雨下了三天，终于雨过天晴。 一道彩虹出现在天边，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交相辉映，整个天空美不胜收。 宋青苑，宋青茉两个人站在院子中，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这一刻难得的清新空气。 “下完雨真凉快！”宋青茉笑意盈盈。 “是啊！”宋青苑也笑着点头。 “夏日的燥热跟着去了几分，身子也觉得舒坦。” “就是这场雨来的太急，下得太久，习惯了炎热骤一下凉爽起来，还觉得有些凉。” 宋青苑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 听罢，宋青茉转头看了一眼。 “下雨后肯定有些凉，你多穿一点儿，别染上风寒。” “昨个儿的时候，五郎那个臭小子就不听说，非得打开窗子看雨，结果今早起来不停的打喷嚏。” “找郎中看了吗？”宋青苑担忧的问道。 “三婶生五郎的时候体弱，五郎的身子跟着也不太好，可别拖着！” “应该没事。”宋青茉摇头，“已经喝了姜汤。” “再者，这几年咱们家日子越过越好，该补的五郎都补上了。” “平日里的时候，也跟着我锻炼身体，比以前强多了，很少生病。” “那就行。”宋青苑放下心来。 转头道，“我打算去作坊看看，你去不去？” “这两天下雨，那玩具作坊里的木头恐怕都得浇湿了。” “走吧！”宋青茉拉住宋青苑的手，“我也跟你一道过去。” 两人说着走出了东跨院，穿过正院，刚到门口准备开门。 宋家的大门，便“嘎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拽了开。 来人看到宋青苑，宋青茉二人怔了怔，连忙躬身行礼道，“三姑娘！四姑娘！” 此人是宋家的下人，都是后招进来的，宋青苑知道的。 也为多留意，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要出去。 “三姑娘！三姑娘！等一等！” 下人看到宋青苑的动作，连忙唤着。 “何事？”宋青苑脚步一顿，转过头询问道。 “三姑娘！”下人的头又压低两分，“陈管家让奴才请您过去一趟……” 说这话的时候，下人不断的偷偷打量宋青苑的神色。 下人即便有天大的事，也应该主动去拜见主家，哪有让主家亲自去自己房中的道理。 想到这一层，下人惴惴不安，生怕宋青苑因为这事牵连到他身上。 可他要不帮传话也不行，毕竟陈管家管着一府的下人。 自己还要在陈管家手底下过日子，哪能把人得罪死了。 尤其是陈管家前几日刚救了宋家的姑奶奶，正是恩宠正浓的时候。 自己个儿哪怕知道不妥当，他也必须来给传这趟话。 “请我过去一趟？”宋青苑觉得诧异。 陈云清跟她不算多熟，但对陈云清她也有几分了解。 办事脚踏实地，重规矩，懂尊卑，及受宋老爷子器重和赞扬。 现在他明明是该在房里养伤的时候，却不合规矩的请他过去，这种不合常理的做法，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 或许是有什么事……宋青苑在心里喃喃自语。 点了点头，“行，既然陈管家有请，那我就过去一趟。” “茉儿，你……” 宋青苑想说你先回去，或是自己过去。 谁想到宋青茉一听，想也未想便道，“我跟你一起去。” “那走吧！”宋青苑点头。 身子一转，本来迈向左侧的腿，如今迈向了右边。 陈云清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宋家老宅，紧紧挨着宋家新宅。 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 疑点 如今针线作坊搬走，这里经过一番改造，已经变成了下人房。 “嘎吱！” 几个呼吸后，宋青苑，宋青茉便到了门口，伸手拉开院门走了进去。 此时院内正有几个轮休的下人，在院子里洗着衣裳。 看见宋青苑，宋青茉进来后，连忙拜见。 “见过三姑娘！” “见过四姑娘！” “嗯！”宋青苑点了点头问道，“陈管家住在哪间？” “陈管家住的这边。” 宋青苑身后的下人伸手一指，指向大门右侧的第二间。 同时道，“三姑娘这边请。” 宋青苑抬头看了看，跟了上去。 陈管家如今住的位置，在下人院里不算太好，最好的应该是田大奎夫妇住的正房。 不过考虑到田大奎一家一家来得早，是老人，也是宋家最得用的下人。 陈云清不愿与其争锋，避其锋芒，到是个明智之举，宋青苑暗暗点头。 收回思绪，便进了陈云清的房间。 房间里干净整洁，没有太多多余的物品，只有一些桌椅板凳，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应放的位置。 唯一的亮点，是书桌前摆放着的一盆插花。 无论是花篮，还是花朵的搭配，竟然是宋青苑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在镇上卖过的样式。 看着这一幕，宋青苑也不禁陷入回忆，想起曾经为了挣钱而奋斗的日子。 那个时候还真是朝气蓬勃，活力满满，满身都是劲儿。 相比现在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却失去了当初的那份纯真。 即便是现在日入斗金，她也可以心如止水，平静面对。 哪像当初，卖出花篮，挣了几十文钱，就让她高兴不已，兴奋的咧嘴直笑 “三姑娘！” “三姑娘！” 接连两声呼唤，把宋青苑从回忆中拉扯回来。 宋青苑收回思绪，看向炕上靠着被半躺着的青年。 “陈管家，不知你请我前来有何事？” “冒昧请三姑娘前来，多有不当，还请三姑娘见谅！” 听了宋青苑的话，陈云清没回答，反而对她拱了拱手，先为自己的失礼道歉。 随后眼神一瞟，余光看向跟在宋青苑，宋青茉身后的下人。 下人也是个机灵的，只凭着陈云清不经意的目光，便立刻明白了陈云清眼里的意思，这是要遣他出去呢！ 下人眼珠子一转，先是搬来两个凳子，拿袖子擦了擦恭敬的道，“三姑娘，四姑娘，请坐。” “你们和陈管家先聊着，奴才去给您烧壶茶……” 说完，下人躬着身子退后两步，然后当即转身出了陈云清的房间，还贴心的把房门带上。 至此，房间内只剩下坐在椅子上的宋青苑，宋青茉，还有躺在炕上的陈云清。 “奴才多有不便，不能给两位行礼，还请……” 陈云清率先开了口，可他话未说完，宋青苑便抬手打断。 “我知道陈管家是个聪明人，如果没有大事，绝对不会这么失礼，叫主家两个女子前来你的房中。” “所以……客套的话陈管家不必多说，还请直入主题。” “好！”陈云清潇洒一笑。 “既然三姑娘快人快语，那奴才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三姑娘，四姑娘也知道，奴才腿上这伤，是被姑奶奶家的木板掉落所砸。” “可是三姑娘，四姑娘不妨想一想，即便是房子着火了，不烧到一定程度，那木板也是决计不会掉落下来的。” 说到这里，陈云清摇了摇头。 “奴才记得，当时的火势并不大，要不然任凭奴才在胆大，也不敢硬闯火场……” “可就是这不大的火……却在奴才推开房门的瞬间，这房顶的一根横梁落了下来。” “这……究竟是何缘故呢？” 陈云清意有所指，眸光也随之变得深邃。 “你是说有人想害我老姑？” 宋青茉惊呼出声，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不敢置信。 如今这榆林县俨然已经是宋家的地盘，宋家就是地头蛇。 在榆林县伤害宋家的姑奶奶，甚至想要谋其性命，不就相当于虎口拔牙吗？ 宋青茉实在想不出来，谁和宋家有这么大的仇恨，或者是对宋惠英狠之入骨，想要置她于死地。 “我去告诉爷爷去！” 宋青茉腾的一下站起身，转头就要向外跑。 “站住！”宋青苑唤了一句，“先听陈管家把话说完。” “咳！”宋青苑轻咳一声，离去的脚步一顿。 她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嘴角扯了扯，又利落的坐了回来，做认真聆听状。 这时，宋青苑敲了敲手心，缓缓开口道，“你觉得五八村的那场火灾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吗？” “不！”陈云清摇头，“不是觉得，是肯定！” “不是意外，肯定是人为！” 陈云清加重了声音，对自己的说法确认无比。 “你有什么证据？”宋青苑挑了挑眉。 “没有！” 闻言，陈云清摇头苦笑道，“若是有证据，早在第一天被抬回来的时候，我就会去跟老爷子，老夫人说。” “可是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我才不敢贸然开口，不然……” 陈云清无奈的目光望了过来。 宋青苑瞬间了然，陈云清这是怕说错了话，被主家怪罪。 若是单纯作为下人的话，他这么想也倒是说得通，可是……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呢？” 宋青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算了！”宋青苑自己打住，“这事一会儿再说。” “你先说说，你这么肯定不是人为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当时姑奶奶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插上了……” 陈云清的声音很轻，脸上的表情也很平淡，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事情。 宋青苑，宋青茉听在耳中，却觉得脊背发凉。 门从外面被插上？ 俩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凝重，因为她们都从这句话里听出了问题。 在古代，无论是农村还是富户的房门设计，几乎都是一个模子。 那就是出门锁门，睡觉的时候再从里面把门插上，防止外人进入。 陈云清刚才却说，门是从从外面插上，那岂不就是…… 第一千七百六十三章 述说往事 “是有人怕老姑从屋里跑出来！” 宋青茉灵光一闪，一下子便想到点子上。 从外插门，那就是防里不防外，里防的又是谁呢？ 当然就是在屋内睡觉的宋惠英。 陈云清听了宋青茉的猜测，认同的点了点头，“奴才也是这么想的。” “之前的时候，因为杨兄也就是姑爷，想学习管理帐目。” “刚好奴才做过账房，对这方面很有心得。” “杨兄变跟奴才约好，有时间去杨家教一教……” 陈云清说到这里，看了宋青苑一眼。 宋青苑点头，心里明白，这是陈云清跟她解释去杨家的原因呢。 于是扬了扬下颚，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天院里的事刚好不忙，我把一切安排妥当，想起了和杨兄的约定，便去了五八村。” “正巧看到杨兄家起火……”陈云清陷入回忆。 “当时奴才没在院子里发现人，还以为家中没人。” “可眼睛朝着杨兄家大门的方向一看才发现，大门只是虚掩上，却没有锁。” “心下觉得奇怪，便推门而入，喊了杨兄两声无人应答，本想招邻唤里一起来救火。” “结果转身之间，发现了姑奶奶房间的门被从外面插上，这才觉得不对劲儿。” 陈云清一脸庆幸，“也好在当时多看了一眼，要不然……” 陈云清露出一阵后怕的表情。 宋青苑见了却不为所动，只是探究的看着陈云清。 说实在的，宋惠英的事太巧了，也处处透着诡异，处处流露着不合理。 让她有两份怀疑这是陈云清故意设计的，目的吗……就是为了换取宋家的信任。 可现在陈云清却直接告诉她，五八村着火，宋惠英遭难这件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那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贼喊捉贼？ “陈管家怀疑是谁做的？” 宋青苑淡淡出声，眼神有些冷，目光中流露出几分锐利，好像要把陈云清这个人从上到下看个一清二楚一般。 只听她道，“说实话陈管家，我不信任你！” “我甚至怀疑此事是你所为！” 宋青苑说的坦坦荡荡，把之前的试探，怀疑，探究，清清楚楚的展现在陈云清的面前，在无一丝一毫的隐瞒。 “我知道！”陈云清苦笑，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之意。 “可我不知道的是，锦宁县主为什么对奴才这么防范？” “奴才自认为对宋家赤胆忠心，一片赤诚，未曾做出半分对宋家，或者是对三姑娘不利的事情。” 陈云青抬头，目光灼灼。 “夜深人静的时候，奴才躺在炕上想过很多次。” “可奴才辗转反侧，思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让县主这么防备！” 陈云清摇摇头，宋青苑对他的防备很明显，无论是言谈中，还是举止中，皆有迹可循。 可让人为难的是，宋青苑不挑破，他做为下人也不好直接相询，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力争表现。 而今天……或许是一次机会，陈云清握紧了手，温和的目光逐渐坚定。 好似拼尽一切，也要像宋青苑要个答案一般。 宋青苑嘴角噙起一抹笑，感受到陈云清的“心愿”。 直接满足了他，开口道，“因为你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时机太巧？ 陈云清露出疑惑之色，一头雾水的问道，“三姑娘这话究竟是何意思，奴才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宋青苑轻飘飘的接了一句。 接着道，“因为你帮了宋家太多次。” “太多，太多次！”宋青苑强调着。 “第一次你发现了徐娘子的事情，让我老姑能免于被人算计。” “第二次玉玲珑伤害我娘，你又在恰当的时候出现，惊走了玉玲珑，救了我娘。” “第三次，你发现了玉玲珑的踪迹。” “第四次，也就是这次，你又巧之又巧的救下我老姑。” 宋青苑讥笑一声，“说实话，这么多巧合加在一起，就让人很难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啊？” 听了宋青苑的话，坐在一旁的宋青茉惊讶的捂住了嘴，错愕的看向陈云清，眼里满满的都是震惊。 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 本来是陈云清叫她们过来，向她们诉说五八村房子着火的可疑之处，结果变成了怀疑陈云清。 事情的发展太快，转变也太快，玄之又玄，宋青茉感觉自己的脑子变成了浆糊，转不过来。 只能满脸蒙圈的长大了嘴，左看看右看看，等着陈云清的辩解。 哪知，陈云清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三姑娘说的不错！” “很多个巧合合起来，就不是巧合了。” “若我是三姑娘，我也定然会怀疑……我自己！” 陈云清又是苦笑，一张脸眼看着要皱成了苦瓜，无奈之极。 只得强调道，“可是三姑娘，事情有时候偏偏就这么巧，让人不相信都不行。” “而我陈云清对宋家真的没有半点恶意，这一点我可以对天发誓。” 陈云清这个时候也不自称奴才了，斜靠在被上的身子也直了起来。 伸出两个手指，眼神格外郑重的道，“陈云清在此发誓，若对宋家有半分恶意，必遭天打雷劈，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闻言，宋青苑没说话，誓言这东西，她是不信的。 嗯……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关键是这誓言要分谁来说。 “唉！” 看着宋青苑的表情，陈云清便知，他的这番话没有打动宋青苑那颗硬心肠，只能低低一叹。 “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 “本来这件事我是不想说的，我来宋家其实是……为了报恩！” “报恩？” “为了报恩？” 宋青苑，宋青茉同时一懵，万万没料到事情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 “你说你是为了报恩？”宋青苑再次确认。 “对！”陈云清重重的点头，“就是为了报恩！” 说完，陈云清苦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已经长大了，变了模样，老爷子都已经认不出来我了。” “可老爷子除了年纪大一些，和年轻那会儿没什么两样。” “我第一眼便认了出来，他就是当年救过我的恩人……” 第一千七百六十四章 断袖 有故事！ 宋青茉一听，立刻对着宋青苑眨眼，满脸的好奇之色。 柳眉一挑，示意陈云清继续往下说。 “这事还要从我六岁那年说起……”陈云清陷入回忆。 “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趁着父母不在偷跑出来玩，走着走着，便找不到回家的路。” “直到天色暗淡，路上行人尽散，只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街上打转。” “吓的我进不敢进，退不敢退，只敢躲在一个角落里一个人哭泣。” 陈云清说着说着，脸上逐渐露出笑容。 “就在我最害怕，最彷徨，最恐惧的时候，老爷子出现了。” “那个时候老爷子还在驿站做驿员吧？”陈云清轻笑着。 “当时他便把我带到了驿站，给我找东西吃，给我找地方住，最后还帮我找到了父母。” “那个时候我年纪小，记忆力也不算好。” “可偏偏这件事，偏偏老爷子慈祥和蔼的模样，便被我记住了，深深的刻在了心底。” “后来我年纪大一点，便出去闯荡，等在回来的时候，宋家已经成为榆林县的大户，让我再无报恩的机会。” “可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底，恩不报，我便过意不去，就只能默默的关注着宋家。” “三姑娘！” “四姑娘！” 陈云清抬头，“巧合确实不是巧合，是我时时刻刻在关注着宋家的举动，才会一次一次的恰逢其会。” “原来是这样啊……” 宋青茉听了，眼里溢出赞许的情绪。 伸出大拇指赞扬道，“知恩图报，你是好样的！” “也多亏我爷当时好心帮了你，如今你才能帮助我老姑。” “这就是苑儿平时所说的爱心传递，好人有好报！” “所以呀……”宋青茉背过手，一副说教的模样，“我们以后还得多行善事！” “呵呵！”宋青苑跟着笑了。 心里暗自嘀咕：真的是这样吗…… 陈云清若有所觉，看了宋青苑一眼。 低低一叹，脸色勉强的道，“其实这件事我是不想说的。” “若不是三姑娘怀疑我有异心，我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和盘托出。” “只会烂在肚子里，默默的来偿还老爷子当年恩情。” “是我错怪你了！” 宋青苑退后一步，清澈的眸光里布满了歉意。 “这也不怪三姑娘。”陈云清摇一摇头。 “终是我行为不当，多有疑点，才让三姑娘怀疑……” “也是云清考虑不周，若是因为此事给三姑娘带来烦忧，那可真是好心办错事！” 陈云清坐在炕上，对着宋青苑一拱手，“在这里，先对三姑娘道声抱歉。” “好了！”宋青苑一脸释然。 大度的道，“既然事情都说明白了，咱们就不要再去纠结，过去的就过去吧……” “对了！”宋青苑又把话题转移回来。 “你刚才说，我老姑家着火是人为，有人在外面把门插上，那你觉得这个人是谁呢？” “李钊！” “什么？”“李钊？”宋青苑，宋青茉面面相觑。 “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你说的这个人，是我老姑父的表弟。” “听说俩人感情一向很好，他实在没有加害我老姑的理由。”宋青苑提出疑问。 “就是因为感情甚笃啊……” 陈云清拉长了音，温润的眼里多了一份神采，嘴角勾起一抹笑，好似神秘。 “你别卖关子。”宋青茉催促，“知道什么赶紧说！” “宋家是好人家，两位姑娘从小读圣贤书，生活安逸，没经历过龌龊事。” “并不知道，在大齐朝还有一些地方吃不饱，穿不暖，更无法娶妻。” “一群年轻的汉子相处在一起，久而久之就流行出一种传统，那就是结契兄弟。” “结契兄弟？”宋青茉一脸懵。 “咳！咳！咳！” 宋青苑被这突如其来的三个字惊的轻咳。 契兄弟是什么，宋青茉这个地道的古代女娃不知道，可她知道啊！ 脑中灵光一闪，宋青苑有些明白陈云清想要说什么了。 “契兄弟是结拜的意思吗？”宋青茉根据字面的意思猜测着。 “我家二郎哥也有好几个结拜兄弟，他们感情都非常好，还曾歃血为盟呢！” “可是这和李钊有什么关系……” “哦！哦！哦！” 宋青茉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一副恍然的表情，“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那个陈云清根本不是我老姑父的表弟，他们是结拜的兄弟。” “所以没有血缘关系，两个人感情……不像表面那么好！” 宋青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非也！”很快陈云清便摇头，否认了宋青茉的猜想。 “茉儿姑娘可能不知道，在这个世上还有一种男儿不喜欢女子，偏爱男子。” “这……这……这……” 陈云清的话好似一道晴天霹雳，把宋青茉从里到外劈懵了。 只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呆立在原地。 太震惊了！ 太震惊了！ 宋青苑站在一旁悄悄看了一眼，不用猜她也知道，此时宋青茉肯定三观尽碎。 那就给她时间恢复吧……宋青苑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走上前，压低声音问道，“陈管家是说李钊是断袖，而他心悦的人便是我老姑父吗？” “我不敢保证他完全是。”陈云清没把话说死，而是留了一丝余地。 “前些年我一直在外面闯荡，也算见识了很多事情，更曾见过断袖的男儿。” “我觉得李钊看杨兄的眼神，就跟那些断袖的男儿看情郎的眼神是一个样的。” “可是我没有证据……”陈云清摇了摇头。 “再说，这是李钊的个人私事，我与他非亲非故，也不好冒然去询问他的事情。” 探究别人的秘密非君子所为，宋青苑点头表示理解，垂下眸子陷入深思。 虽然陈云清言谈之中没有百分之百肯定，但是宋青苑听了他的这番话，已经是相信了一大半。 毕竟若非真的觉得有问题，陈云清也不会说轻易说出口。 “那你觉得我老姑父是什么意思？” 第一千七百六十五章 伤风败俗？ 宋青苑目光骤然转冷，看着陈云清问道，“他是否知道李钊对他的心思？” “他娶我老姑又是……” 剩下的话宋青苑没说出口，可眼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就是询问陈云清，杨猛对宋惠英是否有欺骗之意。 或者说他娶亲，是不是为了遮掩自己的取向。 陈云清一听乐了，安慰道，“这一点三姑娘可以放心，据我所知，杨兄对姑奶奶是真情实意，绝非利用。” 陈云清语气轻松，“再说，若是真为了遮掩某些事情，大可娶一个普通女子。” “这样还能安全一些，又怎会算计道宋家姑奶**上，这岂不是自找死路。” “至于李钊的事吗……”陈云清想了想。 估摸着道，“以我对杨兄的了解，杨兄应该是不知道李钊的心思。” “若是知道……即便碍于以前救命的情分，不与他断绝来往，也断然不会在容他在杨家居住。” 说的也是，宋青苑默默点头。 试想一个直男被同性惦记，心里肯定会犯膈应。 即便是在现代，这种事也没有多少人能接受，何况是在规矩森严的古代。 拿出去一说，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陈管家好好养伤吧，这件事我会去查……” 宋青苑撂下一句话，拉着呆呆愣愣的宋青茉便离开了下人院。 因为乍一下听到这么惊天的消息，宋青苑也无心再去作坊看木头情况，回去了东跨院。 直到进了房间，坐在了沙发长椅上，宋青茉还处于震惊中，尚未回神。 “喂！喂！”宋青苑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在宋青茉面前晃了晃。 “啊？”宋青茉一惊，直直的转过头。 恍然大悟道，“难怪咱老姑成亲那天，李钊的脸色看起来那么阴森，跟条毒蛇想要把人咬死似的。” “原来……他竟是断袖，看上的还是在老姑父。” 宋青茉一脸唏嘘，冷哼道，“就他那满脸惨白惨白，神情阴郁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原来是个变态，竟有如此伤风败俗的想法。” “真是荒谬，冒天下之大不为，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龙阳之好，分桃断袖之人，古往今来皆有之。 而历史上就有龙阳君，董贤，汉哀帝等一系列名人。 宋青茉喜欢读话本，也在野史上看到过这样的说法。 可那也仅限于书本，如今在现实里，还在她身边出现这样的人，她好奇的同时也大为震惊，言谈中更隐隐有着不懈。 看着宋青茉气呼呼的小脸，宋青苑摇头轻笑，“分桃断袖本无错，错在他不应该因为一己之私伤害他人。” “更不应该再其心上人已经成亲的情况下，不懂避嫌，纠缠不休。” “没错！”宋青茉错愕。 伸出手摸了摸宋青苑的头，“苑儿，你没发热吧，你竟然说分桃断袖没有错！” “这可是谬论，历史上分桃断袖之人，哪个不是被嗤之以鼻。” “若是谁家里出来一个，那是要被邻里街坊指指点点，抬不起头的。” 宋青茉不懂，一向聪明伶俐有主见的宋青苑，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和她站在不同的立场。 “我……”宋青苑张了张嘴。 她要怎么解释，在她曾经生活的那个时代，对同性恋的容忍度已经很高，至少不会闻之色变。 甚至还有小说，影视作品应运而生，受到广大妇女的热爱。 更有男明星被拉来组cp，炒的不亦乐乎。 宋青苑想了想，道了句小说里用烂了的话，“可能是因为……感情是无法控制的，而他刚好心悦的是男儿。” “那……那……”听了这超时代的话，宋青茉支支吾吾，哑口无言。 憋闷道，“那也不能喜欢自己表哥！” “没有血缘关系。”宋青苑摇了摇头。 这事她还真听宋惠英提了一嘴，李钊是杨猛以前走镖的时候认识的，机缘巧合的救了杨猛一命。 后来李钊家道中落后便投奔于杨猛，为着方便，便对外人说是其远房表弟。 “啊！是这样啊……” 宋青茉一愣，这事儿她还真没听说过。 “不过……那也不对劲儿啊！” “苑儿，你想啊，若是夫君身边有个丫鬟天天想着爬主子床，你说让不让人膈应，招不招人烦！” “咳！咳！” 宋青苑刚喝进嘴里的茶，险些喷了出来，无声失笑…… 这个比喻还真是恰当啊！ “膈应！”宋青苑一点头。 宋青茉便如同得了肯定，斗志昂扬的仰着下颚，“对吧，膈应吧！” “放到谁身上，谁能心里舒坦。” “所以啊……”宋青茉站起身，欲往外走，“这事还得跟老姑说。” “让她快点把那李钊赶出去，省得以后再出罗烂事。” “先别去！”宋青苑伸手把人抓住。 轻声道，“李钊是不是断袖，暂时还只是陈云清的猜测。” “他没承认过，咱们也没有证据，万一不是……岂不是冤枉了人家。” 陈云清的话宋青苑信了一大半，可还有一小半是否定的。 “若是咱们猜错了……岂不是尴尬，让老姑在老姑父面前不好做人。” 宋青苑声音逐渐转冷，“再说，李钊涉嫌谋害老姑，这件事可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的过去的” “如果他真的做了……”宋青苑握紧了手指，“那就要做好承受我宋家怒火的准备。” 说着，宋青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转到隔壁的房间敲了敲门唤道，“红袖！” “嘎吱”，房门应声而开，红袖抬头，“姑娘，何事？” “是有这么个事……” 宋青苑把刚才和陈云清见面的经过，以及他们对话的内容，和红袖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末了吩咐道，“你这就和阿二去趟县里，把五八村着火的事情跟县令说清楚，并请他派些官差协同你们调查。” “一定要把事情给我查个清楚！明白！” 宋青苑加重了声音，厉声吩咐着。 “是！奴婢这就去……” 晌午十分，艳阳高照。 到了饭时，宋老爷子便带着下人从山上回来，接过毛巾洗过手，擦过脸，准备吃饭。 第一千七百六十七章 李钊1 宋青苑继续道，“我知道爷不是武断之人，一向注重家庭的和谐，注重亲人之间的看法。” “所以这事，肯定也要问一问家里人的意见。” “是！是得问问！”宋老爷子点头。 “我刚才就是那么一说，有这么一个想法。” “要是真定下来的话，肯定要跟你，大房，三房，还有你们二房都商量商量。” “苑儿……”宋老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探究的看着宋青苑。 “你跟爷说实话，你是不是对云清有看法，不愿意让爷认他做义子？” “看法倒没有。”宋青苑摇了摇头，先是否认了。 后又话音一转，“不过不想让爷认他，这一点倒是真的。” “先不说我愿不愿意有一个没比我大多少岁的小叔叔，就是考虑到萧大人那边，我也觉得不合适。” “他为镇北候，又是锦衣卫指挥使，天子宠臣，有多少人嫉妒，恨不得取而代之。” “每天有多少道折子是在弹劾他的。” “咱们宋家以后作为他的妻族，更应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谨慎的行事。” “约束家人，谨守规矩，不走错半步，不让人抓住把柄。” “而爷要认义子……”宋青苑佯装为难。 “就是打上咱们宋家的标签，要管束的人也就多了起来，以后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万一……” “行，我知道了。”宋老爷子抬起手。 “刚才爷就是这么一说，出我口入你耳，说说就算了，当不得真，此事就此做吧！” “嗯，听爷的，不说了。” 宋青苑垂下眸子笑了笑，心里了然。 如果她说自己不想有这门亲戚，或许宋老爷子不会在意。 可她要把事牵扯到萧景铎上，牵扯到朝廷政事上，那就由不得宋老爷子不谨慎，不在意。 两后。 宋家堂屋。 宋家众人齐聚，李钊被红袖，阿二按住，牢牢跪在地中央，等待宋家众人的审讯。 虽然一场大火把证据烧了个十之**，可是经过阿二，红袖，以及衙门官差的不懈努力。 终于还是在一块未烧尽的木头上，寻到被切割的痕迹。 于是顺藤摸瓜查李钊，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贼子！” 宋老爷子坐在堂屋的主位上，“砰”的一下手掌拍向桌面，发出震耳聋的响声。 只听他斥声责问道，“小婿对你不薄，你究竟因何要害他妻子命？” 宋老爷子怒目而视，愤怒中还夹杂了疑惑。 他如今还不知李钊断袖一事，觉得此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很不寻常。 宋老爷子因着对红袖，阿二的信任，没有怀疑这是一场误会。 只觉得李钊或许是受人胁迫，亦或者是被人许利谋害宋家。 “呵呵～～” 李钊垂下眸子盯着地面，一阵阵怪异的笑声不断自口中而出。 低沉，霾，又让人毛骨悚然。 好似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整个人处在一种疯魔的状态。 明明没有说话，可那低哑的笑声，颤动的体，让人无端端的觉得一股绝望席上心头。 “唉！”杨猛心里幽幽一叹，担忧的望了一眼。 转过头看向宋老爷子，“岳父，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钊救过我的命，我们俩人又一向亲如兄弟，这些年来相依为命，小婿对他知之甚深。” “他绝对不是那种为了利益会谋害家人的人，更不会做出心狠手辣之事。” “再说，他也没有理由要害惠英啊！”杨猛甚是无语。 虽然陈云清说起过，他救宋惠英时他们卧房的门是从外插住的。 红袖等人也顺着线索，找到了那块被割段的木头。 一切证据摆在眼前，再加上出事时李钊的行为不合常理，又无证据表明他与此事无关。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证据证明真的是李钊所为。 想到这里杨猛摇摇头，他终是信任李钊的。 “岳父！”杨猛想了想豁然起，一个箭步走到中央，陪着李钊一同跪着。 “岳父，岳母，大哥，二哥，三哥，还有众位家人。” “不是我要为李钊辩驳，只是我无父无母，无兄无弟，再娶惠英之前，李钊可以说是我唯一的亲人。” “若是仅凭现有的怀疑，便给李钊定罪，恕小婿做不到，也不能做。” 杨猛摇摇头，有些内疚的看着宋惠英。 “惠英对不住，跟我成亲没多久，就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 “是我这个做丈夫的照看不到，对不起你。” “你要打要骂我都接受，可要我把责任推到自己相依为命的亲人上，我不会！” 杨猛态度坚决。 “我虽没有什么大出息，也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儿。” “可我知道自己上的责任，也能担当的起该担的义务。” “岳父，岳母，惠英，李钊子不好，时常生病。” “咱家地上又凉，恐对她体有妨碍，可否让他先行起来。” “若真查出确实是他所为，我绝不偏袒！” “可若不是他……我也绝不会让他平白担此责任。” “哼！”周氏冷哼一声，对着杨猛狠狠一剜。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为他说话，真不知道当初惠英咋瞎了眼，看上了你这么个人……” 周氏伸出手，指着杨猛神色激动的指责着。 又调转了方向，点了点阿二和红袖。 “这两人是苑儿的护卫，是景铎派给苑儿的好手。” “那可是跟贪官污吏，跟穷凶极恶之徒打过交道的。” “家里的这点儿小事，他们还查不出来。” “那官府里的官差可是跟着他们一起去的，那官差也全都是傻子。” “要是没有证据指向李钊，能把他压过来吗？” “这个时候了你还敢维护他！” 周氏碎了一口，把眼别过。 红袖，阿二在宋家待的时间久了，帮着宋青苑做了很多事。 虽然宋青苑口头上没说两人究竟是何出，但是宋老爷子，周氏，以及宋家众人，心里都有了猜想。 就凭他们那手，就凭他们掌握的技能，上的杀气，也知道必不简单。 所以，当两人押着李钊进来堂屋的那一刻，周氏便相信了纵火者就是李钊。 第一千七百六十八章 李钊2 “娘！”宋惠英眉头一皱，无奈的看着周氏。 “相公和表、李钊是生死之交，后来又相依为命。” “若是单凭一面之词就相信李钊是纵火者，这也不合实际啊！” “娘，要不你舍处地的想想，如果现在有人跟你说，说我要谋害苑儿，你会不会相信？” “都是至亲骨，无缘无故的你咋能谋害苑儿！” 周氏火气极大的怼了回去。 “所以呀……”宋惠英摊了摊手。 “我于娘，正如相公对李钊，都当做心中至亲，还请娘理解。”宋惠英说着和话。 周氏见状剜了一眼，张了张嘴，终是态度缓和下来。 她也明白自家闺女的难言之隐，毕竟宋惠英与杨猛成亲不久。 若是这个时候与杨猛的亲人对上，实在是不利于两人的感。 这么想着，周氏哼了一声，别过头不再理会。 见周氏罢手，宋惠英心下松了一口气，对着杨猛柔柔一笑。 又转头看向宋青苑解释道，“苑儿是把老姑当成家人，所做所为都是为了老姑着想，老姑明白。” “老姑也不是不相信阿二和红袖，只是……” 宋惠英眉头一拧，“老姑也和你爷，你老姑父一样，心里满是疑惑。” “无缘无故的，李钊表弟为何要害我呢？” “并非无缘无故。” 宋青苑等到宋老爷子，周氏，杨猛，宋惠英皆表达完自己的态度后，才缓缓开口。 “他！是！断！袖！” 宋青苑的语气铿锵有力，目光中是无比的肯定。 本来这一切，都是她从陈云清那里听来的。 可是之后阿二和红袖调查起火原因的同时，也顺便从街坊邻里口中打听了李钊与杨猛的相处方式，以及李钊对成亲、女子的态度。 综合起来，宋青苑终于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肯定，李钊真的是短袖。 “他在觊觎老姑父！”又是一记重磅炸弹扔了出去。 明明是九成，可是宋青苑偏偏要把他说的十足十，十分肯定。 “断、断袖？” 周氏，宋老爷子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这话对于他们来说，不亚于太阳从西边升起。 一样的荒唐，一样的不敢置信。 此言一出，满是寂静。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宋家堂屋内的众人，还在消化着宋青苑放出的这一消息。 片刻后，宋诚义，李氏两口子倒吸着凉气，啧啧两声。 “怪不得！怪不得呢！” “哎哟！我的天老爷，原来竟是……原来竟是……” “没脸说！”李氏手扇呼两下，“真是没脸说呀，太丢人！” “那可不！” 宋诚义看着自家媳妇大惊小怪错愕的神，连连点头认同的道，“谁能想到，这事发生在咱们边，还发生在咱家妹夫上。” 儿子，儿媳妇先后表态，宋老爷子，周氏还是茫然的不知所措，似是始终无法相信这一点。 说李钊断袖，说李钊觊觎杨猛，比说李钊为了钱财害宋惠英更不靠谱。 “苑儿啊……”宋老爷子张了张嘴，“你说的觊觎……是哪个意思不，爷没想错吧？” “没想错，就是爷想的那个意思！” 宋青苑一句话打破了宋老爷子的幻想。 “李钊他是断袖，他心悦的人就是我老姑父。” “杨！猛！” “唉！”这一回宋老爷子终是从茫然里转回了思绪。 大手一拍自己的腿，皱着眉头看着李钊。 “明明是大好男儿，怎么会生出这种……不合常理的想法！” “丢人！丢人！”宋老爷子摆摆手。 “呸！”周氏嘘嘘的吐了一口。 “长的人模狗样的，肚子里全是那龌龊的想法。” “恶心！变态！浸猪笼……” 周氏瞪着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看着李钊就如同看着一样脏东西，辱骂的话一句接一句的从嘴中往出嘣。 “娘，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杨猛挠了挠头，跟宋惠英对视一眼，相对苦笑。 “说李钊是断袖，说李钊对我……这……这不着边际啊！” 若说此时堂屋内谁最不敢相信此事的真伪，那便是杨猛。 他和李钊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好几年，两人一向亲密，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洗澡的事常有。 如果李钊真的对她有那个……那种想法，杨猛想想就觉得浑不自在。 就在宋家众人惊叹，错愕，甚至是鄙视嘲讽的时候，一道低低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没有误会！” “没有误会？” 闻言，杨猛转头，才发现这道突兀的声音不是宋家任何一个人的，而是属于李钊。 “你、你、你……” 杨猛的嘴张张合合，支吾的看着李钊说不出话。 却见跪在地上的人霍然抬头，那副单薄的躯没什么力量，病弱的脸上满是苍白，好似风一吹人就要倒。 可让人最先注意的，却不是他的这幅姿态，而是他的眼睛。 黑的漫无边际，幽深的仿佛看不到光，看不到希望。 “猛哥！”李钊低低唤了一句，声音沙哑的不行。 “他们没说错，我是断袖，我是心悦于你！” “我是嫉妒宋惠英！” “我也是因为嫉妒，对这个女人痛下杀手。” “这样一来你就会回到我边，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块！” 李钊低低的笑了，笑的诡计，笑的森，满眼的执拗。 “猛哥，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我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她要介入其中……” 李钊像一条毒蛇一样盯向宋惠英，伸手一指。 “这个女人，她嫁过人，她生过孩子，她不是清白之，她凭什么恬不知耻的要嫁你为妻。” “就凭他们宋家有财，有势，有权吗？” 李钊咬牙切齿，对宋惠英的恨意再也不加掩饰。 “那我就要她的命，我看看他们宋家谁来……” “你给我住嘴！” 杨猛大吼一声，额间青筋陡现，怒气爆发，抬起手一巴掌照着李钊的脸扇了过去。 “啪！” 一声震耳聋的声响过后，一缕鲜血顺着李钊的嘴角缓缓流下。 第一千七百六十九章 李钊的死1 李钊像是被人施了定身符一般动也不动，就跪在那里，目光灼灼的盯着杨猛。 似是失望，似是绝望。 “猛哥，你打我？”李钊轻声问着。 “对，我打你！”杨猛狠狠点头，喊道，“我打的就是你！” 说完，又一巴掌扇了下来。 杨猛的手颤抖着，力气却不小。 仅仅两下，便有一个硕大的巴掌印印在了李钊的脸上，脸也跟着肿了起来。 “你救了我，我感激你一辈子！” 杨猛大声喊着，声嘶力竭的道，“可你不能因为你的一己之私，就去害无辜的人。” “惠英没招过你，没惹过你，没做过坏事，你凭什么对她下杀手要烧死她？” “惠英是个好女人，是我想娶她为妻，是我想用一辈子去疼她，去护她，去对她好。”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又有什么资格插手！” 杨猛的脸胀红一圈，满心愤怒。 他可以原谅李钊背叛他，哪怕李钊是断袖，觊觎同是男人的他，震惊归震惊，也可以原谅。 可杨猛唯一不能原谅的事，就是李钊因为他而去暗害宋惠英。 甚至……甚至…… 杨猛越想心里越惊、越后怕。 若非陈云清恰好那天有空来赴他的约，宋惠英可能就不在了，就被李钊害死了！ “害人？”李钊嗤嗤笑了。 “若非猛哥娶她，我又岂会害她。” “猛哥，我们相伴这么多年，你对我可有一点情意？” 李钊幽深的目光看着杨猛，里面星星点点的期待，就像希望之火一样，隐晦又炙热。 “情意？” 看着李钊这副神态，杨猛脑袋一懵，像是被糊了一层浆糊。 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直到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苦笑一声。 “我们相依为命多年，我又岂会对你没情义。” “猛哥，我……” 李钊眼睛越来越亮，仿佛看到了希望。 然而…… “我把你当作我亲弟弟呀！” 杨猛说的至诚，不含一丝假意。 “我不是断袖之人，我也从未想过断袖之事，在我心中自始至终你就是我的弟弟。” 杨猛一句话一句话的强调着。 每说一句，李钊的脸色便难看一分，直到最后彻底灰暗下来，眼神也开始涣散，转瞬间便嗤嗤的笑了。 “呵呵……我早知如此！” “我早知如此啊！” “只是我仍不死心，仍抱一丝希望，希望我在你心里是不同的。” “希望你偶尔对我能有一丝一毫的怜惜，只是因为顾及世俗礼仪才不肯回应，却不曾想……” “哈哈……” “哈哈……” “哈哈……” 李钊的声音越来越大，从低低的笑声变成最后的狂笑不止，笑的宋家众人毛骨悚然。 “疯子！”周氏暗骂一句。 大声吼道，“你把嘴给我闭上！” 周氏发了话，宋家众人当然不会无动于衷。 宋诚义刚要起身，宋青苑一个眼神使了过去，“阿二！” “是！”阿二会意，上前一步，眼看着就要制止李钊，谁知…… “噗！”李钊一口鲜血喷出来，好在阿二身手好，反应灵敏，一个转身避了开。 鲜血无处依托，全部喷洒在地，像星光一样星星点点落于脚边。 阿二小心避开，低头一看，只见那鲜红的血液里带着黑色痕迹，交织交缠在一起。 “不好！”阿二低语一声，快速上前钳制住李钊下颚。 中指，食指一用力，李钊的嘴巴便在这股力道的作用下猛然张开。 满口的血迹也因有了出口不断的下流，流到阿二的手上，阿二看也未看。 只是眉头皱一下，便收回在钳制在李钊嘴边的手，随后又高高抬起，快速拍向李钊后背。 “噗！”又是一口更大的鲜血喷洒而出。 “呵呵……别白费力气了！” 李钊余光扫了一眼，抬起袖子在嘴上轻轻擦拭。 可越擦越多，李钊也豪不在意。 开口道，“我一介平民，无权无势，无人可靠，如何能与权势滔天的宋家相斗。” “从我决定害这个女人的时候开始，我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不成功便成仁。” “前些天宋家毫无反应，我以为我们混过关。” “可谁知几天之后，竟有宋家下人带着官差前来五八村查房子着火之事。” “那个时候……我便知道我的事情已败露。” “咳！咳！” 李钊缓缓说着，气息越来越弱，眼神也越来越涣散。 有气无力的道，“尤其是他们在村子里到处打听关于我的事，更让我明白，找到我头上是早晚的事。” “呵呵！”李钊嗤笑一声。 “谋害宋家姑奶奶其罪难容，我自知是死路一条。” “与其让猛哥念着曾经的救命之恩左右为难，还不如就此了结性命，落得省心。” “所以在来之前我便服了毒药，这会儿……” 说到这里李钊终是无力，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小钊！小钊！”杨猛大惊失色。 想不到李钊在来宋家之间，竟然选择了死路…… 于是想也未想，冲着李钊扑了过去，伸出手臂，把他倒下身子缓缓扶起。 “你为什么这么傻！” “你为什么要做傻事！” “救救他！救救他！” “郎中……郎中……” “快去找郎中……”杨猛大喊着。 目光转到宋家下人身上，见他们纹丝未动，随即转头，这回对准了宋老爷子，周氏，宋惠英。 祈求道，“爹，娘，惠英……” “求……”杨猛的话含在嘴中，想要祈求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钊想要宋惠英的命，李钊对不起宋惠英。 现在这个时刻，杨猛实在没脸再向宋惠英求救，只能无助的望着周氏和宋老爷子。 “哼！”周氏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接这茬。 宋老爷子也垂下眸子视而不见。 感受到怀里的人进气多出气少，杨猛的心渐渐下沉。 “快，快去叫郎中，愣着干什么！”一道声音在堂屋内响起。 没有黄鹂的清脆，没有歌声的悦耳，也不像风儿那么轻柔。 可此时听在杨猛耳中，却犹如。 惊喜的瞪大眼睛，向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惠英……” 第一千七百七十章 李钊的死2 杨猛的眼睛里凝聚了说不出的感激。 “唉！”宋惠英轻轻一叹。 “不管他做错了什么，现在总是性命垂危，咱们救人要紧。” “快去！”宋惠英说着，又催促了下人一遍。 田大奎站在一侧，看看宋老爷子，看看周氏，半天没有反应。 毕竟这个家，真正能说话做主的有好几个人，都排在宋惠英前头。 “爹！”宋惠英焦急的唤了一句，祈求的看着宋老爷子。 “唉！”宋老爷子轻轻一叹，挥了挥手，“去吧，去叫李郎中来吧！” “是！”田大奎应下，转身离开。 杨猛抬头，感激的看了宋惠英一眼，“谢、谢谢！” 说完又垂下眸子，把目光放在李钊身上。 不停的鼓励着，“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郎中就来了……” 杨猛卷起袖子，替李钊擦干嘴边的黑血。 “别白费力气了……”李钊虚弱的摇头。 “我自己这身子我知道，这次来了，我就没想活着出去。” “猛哥，对、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如果……如果有来世，你、你不要遇到我，以后……以后好好、好好过日子！” “小钊祝你……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李钊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不可闻，一句话说完终是气绝而亡。 “小钊！小钊！小钊！” 杨猛连连大吼，不停的晃动着李钊的身子。 紧紧盯着那张侧过头的脸，还有那双已经闭上的眸子，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探到鼻间。 没！气！了！ 杨猛的心哇凉哇凉，一时之间没了动作，呆若木鸡。 一旁的红袖见状上前一步，伸出手探到鼻间，转过头看着宋老爷子，周氏，宋青苑等人道，“死了！” “死、死了？” 宋诚忠，孙氏等旁观者面面相觑，神色复杂。 一条人命就死在了他们宋家堂屋，他们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几分痛快，觉得恶人终有恶报，这是李钊罪有应得。 又觉得惋惜，毕竟这是一条人命，明明可以好好的，却把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还有一丝丝厌恶……毕竟这是宋家的堂屋。 一个外人竟然在他们家气绝，想想都觉得膈应。 而更多的还是感叹……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失去！ “唉！”宋老爷子摇摇头，站起身走到杨猛跟前。 “既然人已经去了，你也别太难过了，节哀顺变，准备后事吧！” “如果说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地方，就跟家里说，家里有这么多下人呢，都能给你派过去。” “还有你大哥，你二哥，你三哥，都能给你搭把手。” “是啊，妹夫。”一旁的宋诚忠跟着接话。 “家里这么多人呢，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就言语一句。” “对，妹夫，有事你就说。”宋诚礼跟着点头。 宋诚义见状也嗯啊应着，大手一挥，“都是自家人，有事的话尽管开口。” 宋诚义眼里精光闪烁，反正李钊已经死了，动两下嘴皮子就能落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谢谢三位兄长！” 杨猛抬头，对着宋诚忠，宋诚义，宋诚礼三人的方向拱了拱手。 宋老爷子见状吩咐一句，“那你们就看着帮把手吧，山上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宋老爷子离开堂屋。 周氏垂下眸子想了想，也跟着站起了身，对着三个儿媳妇还有宋青苑分别使着眼色。 随后道，“我也回屋了……” 此话说完周氏也起身往外走去，孙氏跟着站起，紧随其后，路过杨猛时安慰道，“妹夫，节哀顺变。” “嗯！”杨猛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叶氏局促着凑了过来，“人死不能复生，当务之急还是把后事料理了吧！” “谢谢三嫂，我晓得。”杨猛回应。 几个呼吸的功夫，孙氏，叶氏先后离开。 李氏见了一拍大腿，“哎呀，我那边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妹夫啊，这李钊他……他也不是个……” “咳！咳！”宋青苑轻咳，打断了李氏的话，对其使了个眼色。 “娘，你既然那边还有事情，那就赶紧去吧，可别耽误了啊！”宋青苑加重了声音。 李氏撇了撇嘴，心里暗哼，不就嫌她说话不好听，不想让她说吗，她又没说错！ “那行！那我就走了！” 李氏扭了扭腰，招呼着二房的人离开。 “老姑父，我也走了。” 宋青苑朝着杨猛交代一句，目光在阿二，红袖身上扫过，俩人紧随其后。 就这样陆陆续续的，宋家众人皆已离开，此时堂屋内除了帮助李钊处理尸身的下人，就只剩下杨猛和宋惠英。 “相公！”宋惠英走至身前，伸出手推了推杨猛的肩膀。 柔声道，“李钊表弟这事谁也不想的，事发突然，你也别太自责了。” “当务之急是赶快安排他的后事，给他打个好棺材，找个风水宝地安葬。” “再找大师超度一番，希望将来他能托生一个富贵人家，衣食无忧，平安喜乐，也不枉你们兄弟一场。” “惠英，谢谢你！”杨猛哽咽着，“谢谢你如此大度。” “小钊这么对你，你还愿意原谅他，愿意替他着想，能娶到你，是我杨猛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说到激动之处，杨猛伸出双手欲握上宋惠英的手。 可就在两手靠近之时，杨猛陡然发现，他那双手上已经沾上了李钊的血，又连忙缩了缩欲要收回。 就在这时，宋惠英反而伸出手，快速握上那双已经沾满鲜血有些脏的大手。 “别……”杨猛拒绝，欲要抽出，“我手上都是血，别把你弄脏。” “没事！”宋惠英摇头。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了你，就是你们老杨家的人。” “我们夫妻同心，我又怎会嫌弃自己的相公。” 宋惠英说着手上力道加大，不但让杨猛的手抽不回去，反而让两双手握得更紧。 动情的道，“相公，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事情闹成这样，我心里也难受……” 第一千七百七十一章 终了 宋惠英继续道，“若知道事情的真相会要了李钊表弟的命，那我宁愿自己受点委屈……也不要把他查出来！” “不过，相公……” 宋惠英弯了弯身子蹲在杨猛面前劝道，“我是宋家的人，苑儿是我的侄女，其他人也是我的至亲骨肉。” “他们知道了火灾有疑点，不可能不找人调查，不可能放任害我的凶手逍遥法外。” “他们都是为了我好，你……莫要怪他们。” “要怪，就怪我吧！”宋惠英眼里隐隐含着愧疚。 杨猛见了只觉得刺眼，刺心，让他的心生疼生疼的满是怜惜。 “对不起，这件事你是受害者，我又怎么能怪你。” “你的家人为你好这是人之常情，我又岂会怪到他们头上。” “再说，这件事本来就是小钊做错了，是他要害你。” “你是我的妻子，就算要站队，我也理当站在你这边，绝对不会包庇他。” “更不可能恩怨不分的因为小钊的死，便怪道苑儿和爹娘的头上。” “惠英你放心吧，你家相公虽然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人物。” “可照样恩怨分明，钉是钉，铆是铆，是非对错分辨的清。” “我只是有些难过……而已！” “相公！”宋惠英抬起手，擦了擦杨猛眼角的泪。 “我没选错人，你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 “你也别太难过了……看到你这样，我想李钊表弟在天之灵也不能安息。 “我去找人做寿衣……我们准备后事吧！” 杨猛，宋惠英说话的同时，回到宋家上房的周氏，孙氏也在议论着…… “这都什么事啊！” 周氏先甩了脸色，气呼呼的脱鞋坐在炕上，满脸的不满意不乐意。 “对咱家惠英下杀手不说，还事先吃了毒药，真是让人想想就觉得晦气。” “那杨猛也是……”周氏伸出手，随意的朝外一指，“人事不懂！” “就凭那李钊对咱家惠英做的那事，死都是便宜他了。” “杨猛还想给他找郎中，一看就不是个好的，不是个懂事的！” “还有那惠英……竟也由着他！” 周氏满肚子怨气无处发泄。 孙氏站在一旁认真的听着，等周氏说完，适时的奉上一杯茶，给周氏解渴。 同时坐到周氏身边，伸出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周氏的后背，劝道，“娘，消消气！” “可别跟着家中这些小辈生气，把身子骨气坏了不值得。” “惠英这么大个人了，做事肯定有她的道理。” “娘，您想想啊，房子着火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咱家惠英。” “要说谁最恨那李钊，肯定是惠英啊！” “那这咋还……”周氏眼睛一横，“咋还给李钊儿求情，还想给他找郎中呢？” “娘！”孙氏柔柔一笑，“惠英这不是嫁人了吗，夫妻之间要和睦相处，总不能啥啥都顶着来。” “那李钊已经口吐黑血，来的时候就吃了毒药，都这么长时间了，肯定救不了了。” “惠英这个时候同意找郎中，做个顺水人情，这不也是卖妹夫一个好吗！” “妹夫知道惠英委屈了，还这么大度，心里肯定更加愧疚，以后还不得捧着哄着咱惠英。” “娘，这夫妻之间相处总要有些小手段的。” 孙氏一句一句的说着，周氏听在耳中，脸色也跟着缓和下来。 “咱家惠英要是有这心眼，我也就不用跟她操心了！” “娘，咱家惠英不傻，机灵着呢！” 孙氏笑着打趣，“是您总担心惠英没长大。” 两句俏皮的话说出口，周氏的脸色也越来越好看。 轻轻一叹，“唉！这做娘的，哪有不担心自家闺女的……” 周氏感慨万千，跟这个闺女，她确实没少操心。 从小的时候担心她长大找不到好人，等她长大了又担心她远嫁在婆家受委屈。 和离的回家之后，又担心他心情不好，放不下过去的事。 更担心家中的兄嫂们给她委屈受，让她觉得寄人篱下。 现在她成亲了，又担心…… 担心！担心！担心！ 无数的担心忧虑，只为了那一声声的娘亲啊！ 半个时辰后。 宋家堂屋内喷洒的鲜血，已被下人打扫干净。 至于李钊的尸体，被杨猛送去了镇上的义庄暂时安放，稍后便在那里发丧。 待他们走后，宋青茉便酌人准备艾草叶，摆上水，把堂屋上上下下扬洒一遍，去去晦气。 待宋青苑想起这茬的时候，一切都已进行完毕。 “不错！”宋青苑赞许的目光看向宋青茉。 “想的够周到的，我们家茉儿真是长大了！” “那当然了！”宋青茉扬扬头，“我又不是小孩子。” “家里现在因为李钊的事都郁闷着呢，可不就得我出头吗！” “对了……”宋青茉突然想了起来。 “这事已水落石出，以后老姑那边也安全了，不用惦记着了。” “咱们要不要去跟陈管家说一声，跟他道个谢，毕竟是他提醒的……” “要是没有他，咱们还真不知道放火的事是李钊做的，更不知道他竟然对老姑父起了那等龌龊的心思。” “你说的对！” 宋青苑听完抬起头，幽幽的目光望过去，仿佛穿过那道墙看到陈云清一般。 “咱们是应该告诉陈管家一声。” “走……”宋青苑拍了拍宋青茉的胳膊，“咱们现在就过去。” 说完，两人便带着红袖一前一后的走进了下人院。 房间里有五个人，除了陈云清还有其余的四个下人。 此时，他正行使管家的职责，给下人们安排这几日的活计。 “水不够了，明儿一早你去井边打水……” 话说到这里，敲门声便响起，紧接着宋青苑，宋青茉，红袖三人出现在陈云清房间内。 “三姑娘！” “四姑娘！ “红袖姑娘！” 陈云清一一打过招呼。 转头对四位下人压低了声音道，“活就按我刚才安排的做，现在没事了，你们出去吧。” “是！”下人齐齐应着。 对着宋青苑，宋青茉二人点头哈腰，“三姑娘，四姑娘，你们先聊着，奴才就出去了……” 第一千七百七十二章 沈碧青有孕 说完，四个人垂下头，闷声不吭的向外走去，同时不忘把房间门带上。 等他们都出去后，陈云清先是为自己不能起身道了歉，而后伸出手，“三姑娘，四姑娘，请坐。” 话音一落，红袖便为宋青苑，宋青茉二人搬过旁边放置的椅子。 两人依次坐了上去，宋青苑先开口道，“我们的来意，想必陈管家已经知道了。” 宋青苑微微一笑，叙述的语气中带着笃定。 “是！”陈云清点头，“三姑娘说的不假。”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说了，没想到我猜测的竟然成真……” “更没想到，那位李钊表弟竟然会这么刚硬，直接选择了……自杀！” “唉！世事难料！”陈云清叹了一口气。 一双眼睛复杂的很，似是在惋惜。 “今日我们前来，就是谢谢陈管家的。” 宋青苑转头与宋青茉对视一眼，接着道，“如果没有陈管家的提醒，恐怕我们还蒙在鼓里。” “不能把真正的放火凶手抓出来，一旦放任下去祸患无穷。” “陈管家帮了宋家这么大的忙，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陈管家才是……” 宋青苑偏过头，抿嘴笑着做思考状。 “三姑娘客气！” 陈云清拱手，“云清本是宋家的下人，为宋家做事理所应当，不敢言谢！” “那里！那里！”宋青苑摆手。 “我们宋家赏罚分明，做错了会罚，做对了自然有赏。” “若是因为陈管家是宋家的下人，便不顾管家舍命救人之举，把他当做理所应当，那岂不是让人寒心。” “长此以往，还有谁敢对我宋家尽忠，还有谁敢跟我宋家归心。” 说到这里，宋青苑神色缓和，满脸善意。 “据我所知，陈管家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已有二十出头吧！” “不知在婚事上有什么打算？” “是啊！”一旁的宋青茉跟着附和，“像陈管家这般年纪还没娶亲的真是少见。” “要么就是身体有隐疾，不方便与人分说，要么就是家境困难，无力娶妻。” “可我想这两点，陈管家的一个都不占。” “一来，陈管家的腿虽然伤到了，可平时精神抖擞，健步如飞，身体好的很，不像有隐疾之人。” “二来吗，陈管家是我宋家的管家，月例银子自然不少，我们宋家也不会亏待你，更谈不上家境困难。” “仅这两点，相信很多女子愿意与陈管家喜结连理，就不知陈管家在亲事上有什么打算？” “这……”陈云清苦笑。 心中暗道，这宋家两姐妹又是在出言试探他呢！ 对于这一点，陈云清也实在无力兼无语。 他不知道他究竟哪里做错了，或者有什么地方，让这位锦宁县主看之不顺眼。 竟总是防备他，还三番四次的出言试探于他。 “县主有所不知……”陈云青眼里流露出一丝回忆之色，还有一丝深藏在眼底的痛楚。 “云清早年在外讨生计颠簸之时，遇到一女子对其倾心，更幸运是她竟然也倾心云清。” “于是我们便在月下盟誓，互许终身。” “可就在我为此筹备彩礼之时，她却得了急症，香消玉殒。” “等我得到消息时，已是天人两隔。” “自此之后，我便心灰意冷，再也燃不起斗志，于是才有了回乡安顿的想法。” “这些也是我当初回来榆林县的原由。” “三姑娘，四姑娘！” 陈云清抬头，眼睛红了一圈，哽咽着道，“自那之后，我便发誓。” “此生此世若不忘记那名女子，便绝口不提娶亲一事，以免辜负了好姑娘的一片真心。” 陈云请声情并茂的一番叙述，直接让宋青苑接下来想说的话不能宣之于口。 只能不走心的安慰道，“往事已矣，陈管家还要向前看。” “所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陈管家若是真为一女子终身不娶，岂不是对不起陈家的列祖列宗。” “好了！”宋青苑站起身。 “既然陈管家暂时没有娶亲的想法，那我们宋家就不枉做小人，给陈管家说媒了。” “不敢！不敢！”陈云清连连摇头。 “三姑娘的好意云清心领了，只是云清心生魔障，撞于南墙不得回头。” “那陈管家好好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宋青苑说完，带着宋青茉，红袖离开了陈云清的房间，回到了宋家。 宋家院内，宋青茉目光转向高强，似是想透过高高的围墙看向对面。 感叹到，“想不到陈管家竟也是个痴情人！” “痴情，未必吧！”宋青苑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虽然陈云清说的挺动人的，可他演的一点儿都不像，或许是不屑于表演。 总之他在陈云清的眼中，感受不到那种为情所困，上穷碧落下黄泉，与心爱之人在不复相见的心碎。 宋青苑也转过身，学着宋青茉的样子，看着两院之间的高墙。 “这个陈管家看起来不错，可我总觉得在那张温和的外表下，有一颗冷漠的心。” “嗯？”宋青茉被宋青苑的话说的一愣。 随后眉眼弯弯，露出一口小白牙。 “我觉得陈管家的人挺好的，但是我更相信你的直觉！” “我信你！” 三个字说的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可宋青茉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中，印出的是坚定。 “嗯！”宋青苑重重的点头。 被人无条件的信任，这种感觉……真挺好的！ ………… 三个月后。 越过夏末已近深秋，萧萧落叶随着秋风四处飘荡。 天气转凉，宋家村村民皆退去薄衫短打，换上长领衣衫以作保暖。 此时宋家院内喜气洋洋，原因无他，只因宋家二房长媳沈碧青终于有了身孕。 “碧青啊，来来来，可别累着！” 李氏陪在沈碧青身旁，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一张脸上堆满了笑，看起来格外喜庆。 只见她先走到炕边，接过下人手中的坐垫，放在中间位置。 然后道，“碧青啊，上炕坐，别坐椅子下，椅子凉，对你身子不好。” “要是把娘的好儿媳妇给冻着了，娘这心里可得多疼啊！”李氏做捂心状。 第一千七百七十三章 女儿也好 沈碧青听了轻咳两声，眉眼间尽是无奈。 她这位婆婆到底是疼儿媳妇，还是疼儿媳妇肚子里的大金孙，大家都心知肚明。 沈碧青也懒得拆穿，只能顺着李氏的意思坐在了炕边。 同时道，“娘，我没事，你别跟着忙乎了。” “我从小练武，身子骨好，您就放心吧，我肯定会给宋家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孙子。” “什么小孙子！”李氏一听脸板了起来，老大不乐意。 “这可是咱们二房的长孙，是大孙子！” “就是放在整个宋家，也是一等一的金蛋蛋，是最有福气的。” “对！对！对！”孙氏听了笑着应和。 “有二弟妹这样的祖母，有二弟这样的祖父，还有县主做姑姑，举人做叔叔，碧青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妥妥的福娃。” “这点啊随二弟妹，有福气！” 孙氏与李氏做妯娌二十几年，斗来斗去的，俨能不知李氏一直想压她这个长媳一头。 让她如愿又如何……全当为了宋家安宁哄她开心。 孙氏这么想，连忙冲一旁有些木讷的叶氏使了个颜色。 叶氏先是一愣，几个呼吸的功夫终于反应过来。 跟着奉承道，“这孩子是二嫂的长孙，肯定是顶顶的有福，是福娃！” “哼！”李氏微不可察的哼了哼。 余光扫过叶氏，显然因为叶氏刚才讨巧的话没上心，没走心，从而让她不太开心。 一旁的宋惠英见了轻轻一笑，眉眼间竟是机灵劲。 “碧青这孩子来的巧，正赶上国寺即将建盖完毕，汇四方国运之时。” “这娃是应运而生，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福字便能夸赞的。” “二嫂！”宋惠英抬头往李氏跟前凑了凑，又伸手摸了摸沈碧青的肚子。 “别看现在孩子还小，还有好几个月才来到这世上，可是我们这些做亲人的，现在就应该着手准备。 “小鞋，小衣，小袜，小布兜都不能少。” “不妨做的喜气点，在绣上满满的福字，让这孩子知道咱们这些家人是盼着他的。” “对！对！对！”李氏听了连连点头。 “惠英说的对！” “惠英说的好！” “惠英这话说的可真中听，说到二嫂心坎儿里去了。” “你们想想看……”李氏往炕里一凑，盘上了腿。 “碧青嫁进咱们宋家时间也不短了，身子骨好，也不爱生病，哪哪都没问题，为啥就是一直怀不上？” “直到现在国寺建成……咱们碧青也顺利怀上了，这不正说明咱这孩子跟国寺有缘，他是带着运道来的。” “是啊，是啊，孙少爷将来肯定有大福……”宋家下人也跟着附和。 李氏听在耳中，乐得合不拢嘴。 一旁的四郎眼珠子一转，嬉笑道，“娘，我这小侄儿若真与国寺有缘，那他将来岂不是要当和尚。” 当和尚？ “呸！呸！呸！”李氏连吐三口，抬起手朝着四郎脑瓜子上打过去。 四郎反应灵敏，身子一侧轻轻避开。 李氏失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四郎骂道，“你这小兔崽子，竟说那不中听的话，就知道跟你娘对着来！” “咱们家好好的小少爷，谁会去当那吃斋念佛的和尚，那岂不是自找罪受。” “将来你小侄儿要是福分不够，没大出息，这可都怪你！” “怪你这个当小叔叔的乌鸦嘴！”李氏狠狠点了两下。 四郎脸皮厚的流油，听了也不在意。 脸上笑容丝毫不变，蹦达两下跑到宋青苑身边。 委屈的道，“姐，你看见了吧，小侄儿还没出生呢，咱娘就恨不得放在心窝子里疼着，宠着了。” “要是小侄儿出生了，哪还有咱们的地位。” “二哥，三哥，还有姐和我，不全都成了小侄儿的陪衬。” “那咋地！”李氏摇头晃脑。 “你们一个比一个不听话，哪赶得上我的金孙子。” “尤其是你这个小兔崽子，从小就撒泼打混的，让我这个当娘的操碎了心，肯定没有我的大孙子招人疼。” 李氏说着，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沈碧青的肚子上珍而重之的摸了摸，就像摸着稀世珍宝一样。 “嘿！嘿！嘿！” 四郎看见了捂起嘴，嬉皮笑脸的道，“娘，要我说，孙子哪有孙女好，小侄女长的娇憨，多可人疼。” “娘，你就瞧瞧咱家这四个孩子中，是不是我姐长得最出挑？” “不都说闺女是娘的小棉袄吗，女娃又听话，又懂事，又粘人。” “要我说呀，二嫂这第一胎最好是个小侄女。” “到时候我就把她当个宝捧在手心上，给她采花，给她买首饰，给她买衣裳，把她打扮的像小仙女一样美丽。” 四郎说的时候眼里带着光，似乎眼前真有一个三头身的小女娃，被他捧在手心里可劲儿疼。 沈碧青闻言，余光一扫，看着四郎小眼睛里闪着精光的灵动样，心里涌出暖流。 沈碧青本就是个聪明人，四郎一开口，她便知道了他话中的意思。 这是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现在全家都等着盼着，希望她能一胎得男。 尤其是她的婆婆李氏，恨不得昭告全天下，她的长孙即将出生，哪里会往孙女身上联想。 如今四郎这一番话，算是提前打个预防针。 万一以后真的……生了个女娃，也不至于让李氏太失望，以至于怪罪了她。 小机灵鬼！ 沈碧青轻轻一笑，这份好意她心领了。 “四郎说的不错！” 宋青苑赞许的拍了拍四郎的头，认同的道，“我也认为女娃好，爱干净，爱漂亮，比整天四处打滚的男娃强多了。” “尤其是咱们女娃知道疼人，体贴人。” “娘，你说是不是啊？” 宋青苑含笑的看向李氏，目光晦暗不明。 李氏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免强的扯起嘴角，僵硬的笑笑，“是、是啊！” “苑儿说的是啊……”李氏心里一抹苦涩的泉水缓缓流过。 她敢说女娃不好吗，尤其是她闺女就是女娃。 在看了自家闺女刚才威胁目光后，李氏毫不怀疑，只要她敢说一个不字，她的月例就得停。 第一千七百七十四章 一样疼 “唉！”李氏轻轻一叹，心疼自己。 同样是当娘的，谁有她惨呢，被自家闺女治的服服帖帖。 整日低拂做小，花的还是人家指甲缝里流出来的钱。 “女娃好！女娃好！”李氏狠狠点头，似是说服自己。 弯起嘴角僵笑道，“像咱家苑儿这样的女娃最最好了！” “到时候……退一万步……”李氏狠狠一咬牙，“哪怕生了个女娃……娘也一样稀罕！” “二弟妹这话说的对。”孙氏接话。 “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是自家的孩子，无论是当奶奶的，还是当娘的，肯定都一样疼。” “一样疼！” “一样疼！” 宋家众人连连点头。 沈碧青听了低下头，伸手摸了摸还没显怀的肚子，心中充满了期待。 是的！无论是男娃还是女娃，她都会一样疼他，爱他。 会把一个母亲所能给予的东西，都给予这个还未出生的小生命。 宝宝，你要快点到啊…… 沈碧青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自幼被父母捧在手心儿上，被三个兄长惯着，宠着。 她成亲的时候，家里更是给她备了丰厚的嫁妆，几乎相当于分割家产。 正因为这样，正因为从小受重视，沈碧青还真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 是男娃固然好，让公婆满意。 是女娃她也一样疼，也会教导她像自己的娘亲一样独立，自强。 “大嫂啊！”李氏一个大嗓门唤回了沈碧青的思绪。 只见她婆婆对着孙氏道，“惠英说的对，小孩儿的东西应该早早的准备起来。” “别等到他出生的时候现准备，那可就不赶趟儿了。” “这段日子正好我有空，我就打算留在屋里给这娃做几身衣裳，让他知道知道他奶有多疼他。” “至于那衣裳的料子……” “二弟妹放心，衣裳的料子我来出。” 孙氏会心一笑，她这个弟妹，一开口她便能知其话里真意。 “我的针线作坊里正好进了一批上好的料子，一会儿二弟妹就跟我去挑挑去，多挑些。” “那真是麻烦大嫂了……”李氏道谢。 “不客气，一家人，应该的。”孙氏保持着长媳应有的大度。 就这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客套了一阵，便双双起身去了针线作坊。 就在这时，宋家下人进来回报，“老夫人，三姑娘，萧大人来了！” 萧景铎来了？ 宋青苑听了当即起身，跟着周氏交代一句，“奶，那我便出去看看。” 早在一个月前，私盐一案被查个水落石出。 涉及朝中数位大员，牵连甚广，涉案银两高达五百万两之多，让人触目惊心。 此案一出，朝廷震惊，当今圣上以雷霆手腕，连斩数十位官员，并命锦衣卫对其抄家，家眷流放。 迅速了解此案的同时，获取银两无数，全部充入国库。 也正是因为这几百万两银子的收缴，解决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让当今圣上，朝廷，以及户部官员，皆松了一口气。 主办此案的三皇子，以及锦衣卫指挥使萧景铎，也皆受到朝廷嘉奖。 而就在半个月前，萧景铎处理完手头上的后续事宜，返回榆林县。 “去吧！”周氏挥挥手。 叮嘱道，“若是景铎萧没事的话，今儿就留他在家里吃饭吧！” 宋青苑与萧景铎婚期临近，周氏也乐得两人多亲近亲近，增进感情。 也同时增加萧景铎对宋家的好感，以免日后宋青苑嫁去京城受了委屈，宋家鞭长莫及。 “知道了，奶！”宋青苑欢快的答了一句，笑着出了上房。 东跨院书房内。 宋青苑推门而入时，萧景铎正坐在一旁的床榻上，随手翻着她近日来读的书籍。 在他身前站着一名男子，低声说着什么，同时把手上的茶向前一递。 “陈管家也在啊！” 宋青苑清脆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 陈云清听了递茶的动作一顿，同时很自然的把手里的茶杯，茶壶放在了床榻一侧的方桌上。 嘴上道了一句，“这是奴才刚吩咐下人沏的新茶，萧大人请用。” 说完转过身，压低了身子向外走。 在路过宋青苑的时候，脚步一顿恭声道，“奴才见萧大人来了，便把大人引进了书房，并奉上了茶。” 一句话，陈云清解释了他出现在东跨院书房的原因。 “既然三姑娘来了，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陈云清说完，微微一颔首，大步向门外走去，并且不忘为两人带上房门。 待他离开之后，萧景铎早已放下手中的书籍，深邃的目光看向宋青苑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陈管家？” 陈云清被宋老爷子带进宋家做管家的时候，萧景铎已经离开。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陈云清见面，不过对于这个名字，他早有耳闻。 当然，是从宋青苑信里听说的。 “嗯，就是他！”宋青苑点头。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你怀疑的没有错。”萧景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宋青苑坐过来。 “这位陈管家确实不像下人。” 萧景铎出身尊贵，从小便和豪门勋贵之子，甚至是皇子打交道。 他们身边的下人他见过的多了，这些人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奴性！ 可在这位陈管家的眼里，萧景铎看到的是依然自得，是洒脱，偏偏没有身为那种印在骨子中的自卑。 “所以我一直觉得他有问题！” 宋青苑向前走了两步，没有听萧景铎的坐过去。 反而是来到了床榻边上的小方桌旁，把陈云清刚刚放在这上面的茶壶，茶杯拿在手里。 接着道，“我总觉得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无法对他生起信任。” “所以这茶水……”宋青苑伸手晃了晃，“以免被做手脚，还是换了吧！” “依你！”萧景铎点点头。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各种暗杀，下毒，他见过的太多太多，早已习以为常。 这次也是一样！ 只一如既往的谨慎道，“拿下去让红袖查一查，里面是否被人添加了东西。” “好，我这就去……”宋青苑转身出了书房。 第一千七百七十六章 出事 席间推杯换盏，其乐融融，一顿饭过后宾主尽欢。 之后的几天，萧景铎时常出入宋家，偶尔指点四郎练武，偶尔与宋青苑林间漫步，泛舟湖上。 算是过了一阵难得的清闲时光。 这一天，宋青苑和萧景铎像往常一样看着秋风落叶，顺着官道的方向缓缓的走着。 “山上工程已经正式完结，只待王侍郎做好最后的统计工作，我便会与他一道回返京城。”萧景铎站定脚步开口道。 “这么快？”宋青苑有些惊讶。 其实前一段日子，京城来的工匠已经陆续回返。 就是在榆林县本地雇的零工们，也已经正式结束手头上的活计，只余下十几人做着最后的清扫工作。 饶是这样，宋青苑还是觉得太快了，毕竟关于统计耗材，汇总账簿这一块，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哪想到王侍郎在这一件事上雷厉风行，只用短短几日的功夫，便做完全部的工作。 看着宋青苑惊讶的目光，萧景铎点点头，突然说了一句题外话。 “工部尚书年事已高，递了折子告老还乡。” 此言一出，犹如一道灵光骤然炸响，宋青苑立刻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愿是如此！ “老爷子作为协助建盖国寺的官员，这次也要跟着我等一同进京复命。” “你可要去京城？”萧景铎面色平淡的问着，一双眼睛里有了些许期待。 “这个……”宋青苑抿起嘴，做思索状。 她爷要进京这个事她早有所感，毕竟这是圣上钦点的协同官员，不去一趟说不过去，他们宋家还等着领赏呢。 至于她自己吗……想了一阵后，宋青苑终是摇摇头，“我不去了！” 宋青苑侧过身，眸光透过层层树叶，看向宋家村的方向。 “如今我年龄越来越大，离成亲的日子就越来越近。” “相反的，能陪在父母身边的日子就越来越短，粗略一算，竟已没有几个月。” “所以我想……留在他们身边，好好陪陪他们！” 宋青苑有些伤感，眼神中也染上了一层落寞。 从她穿越过来到现在，竟已过了六年有于，其中发生了很多事情。 宋家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家族欣欣向荣，一派和谐。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家庭她很喜欢，也在她一步一步的成长中，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接受了这个时代，接受了这个时代所赋予她的亲人，她很喜欢，也很不舍！ 现在她要从一个家庭步入另一个家庭，从生活了六年的小县，走向繁华似锦的京城。 饶是宋青苑平淡如水的心性，也不禁心生波澜。 萧景铎见了顿生怜惜，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一揽，把宋青苑揽入自己宽大的臂弯里。 低声安慰道，“无妨，按你心里想的去做！” 萧景铎自幼丧失双亲，虽锦衣玉食，荣宠不断，但仍觉空虚。 更能体会父母亲人的重要性，亦明白宋青苑心中感受。 “苑儿！别害怕！” 萧景铎搬过宋青苑的头，四目相对，深邃的眸中透露出坚定。 低沉着声音道，“萧景铎在此向宋青苑保证，待我们成亲之后，必每年都陪吾妻回来探亲至少一次。” “不知这样，苑儿可否开心一些？” “开心！”宋青苑展颜欢笑，嘴角弯的高高的，如何也压不下去。 心生雀跃，却又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宋青苑心里有愧，萧景铎乃朝廷锦衣卫指挥使，公务繁忙，一年也不得几日闲。 要他千里跋涉的从京城陪她回到宋家村，真是难为他了！ “不麻烦，应该的！”萧景铎毫不在意。 随后放下手臂，改为牵着宋青苑的手，低声道，“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萧景铎目视前方，眼里有宋青苑不曾发觉的深沉。 他想，将来的某一天，他们厌倦了京城的繁华，厌倦了好豪门间的勾心斗角。 那么他们就回到宋家村，过着安静，平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 片刻后，两人回到宋家，跟周氏等人打过招呼后，直接回了东跨院的书房。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田菊端着刚煮好的茶水进来。 对着宋青苑，萧景铎行以一礼道，“姑娘，萧大人，这茶是刚煮好的，还热着呢，奴婢全程盯着，为假于他人之手。” “嗯！放心吧！”宋青苑伸手一指，指向床榻边的小桌。 “你办事一向妥当，这一点我放心！” 田菊听了甜甜一笑，“做奴才的，挣得不就是主子的这一份信任吗！” “奴婢先出去了……”田菊弯下身子对着宋青苑一点头，转身离开书房。 碰见其母，也就是宋家的下人大奎媳妇，两人刚起个话头，说了两句。 “来人啊！来人啊！” 东跨院里惊慌到失措的吼叫声便传了出来，瞬间在宋家院里炸响。 怎么回事？田菊心里咯噔一声。 她在宋青苑身边服侍，是宋青苑身边除红袖外最亲近的丫鬟。 田菊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声音正是宋青苑发出来的。 不好！田菊心里暗叫一声，拔腿便朝着东跨院的方向跑了回去。 田菊心里慌的不行，她家姑娘一向以冷静自持，显少有这么慌乱的时候。 如今那声音听在耳中，不仅是惊慌失措，更有说不出的害怕和惶恐，田菊的心也跟着跌落下去。 几步路的功夫，终于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书房门口。 此时书房房门大开，阿二，红袖早已冲了进去。 田菊也不在迟疑，加快脚步迅速冲进屋内，只一眼……整个人如坠冰窟。 明明是秋季，天只是有些凉，田菊却觉得她的心被冰雪紧紧包裹，再也融化不开。 冷！刺骨的冷！ 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田菊就这么痴呆呆的愣在那里。 直到红袖推了她一把，并且从她身边跑了出去，田菊才终于回过神来，低声喃喃着，“姑娘……” 田菊的话卡在嘴里，微不可闻，甚至有没有发出声音，连她自己也不知晓。 因为眼前的一幕吓坏了她，那一抹鲜红的血液就这么直直的刺入她的眼底…… 第一千七百七十七章 昏迷不醒 书房里。 萧景铎跌倒在地，昏迷不醒，血液不断的从他的嘴角向下流去。 染湿了华丽的衣裳，染红了宋青苑的那一双芊芊玉手。 “萧景铎！萧景铎！”宋青苑哭着，喊着，成了泪人。 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冷静，状似疯癫，整个人陷入迷茫无助之中。 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顺着眼角“哗哗”流下。 一阵大力袭来，站在书房门口的田菊被人推开，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待回过神，就看李氏冲了过去，瞬间尖叫，“哎呀这是咋地了！” “这是咋地了？” “这是咋地了？景铎咋倒地上了？” “叫郎中……叫郎中……快去叫郎中……” “已经去了。”阿二蹲在萧景铎身边回了一句，同时痛心的看着他这位前主子。 “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 宋家下人听到宋青苑的声音纷纷紧张起来，有人跑去找周氏，有人跑去找宋老爷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宋家所有人纷纷的涌向了书房。 一进入书房内，看着眼前的景象，所有人呆若木鸡。 震惊，恐慌，种种情绪一起席上心头，就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水中一个浪花把人排倒，震的人心肝脾肾肺都移了位置。 “这……这……来人那！”周氏尖叫，六神无主的喊着，“找郎中！快去找郎中！” “景铎这可是咋地了，咋晕了？快救他！快救他！” “呃……”周氏大喊着，一口气没上来，身子向后一倒晕了过去。 “娘！娘！你怎么了？” 一旁的孙氏见了，连忙伸出手把人扶住，重量压下来，孙氏身子一晃好玄没摔倒。 还是跟在身后的宋青茉搭了一把手，这才让人站稳。 “奶晕过去了！”宋青茉说着，眼里呈现担忧之色。 到也果决，想也未想便和孙氏一左一右的扶着周氏出了书房的门。 “老太君这是怎么了？” 守在门外的下人见状，皆露出震惊迷茫之色，纷纷举步上前。 还是大奎媳妇反应机敏，直接把人全部推开，同时喊道，“别挡着！别挡着！” “快，快，快把老太君抬回屋去！” 一边说着，大奎媳妇一边招呼人手过来扶住周氏，与孙氏，宋青苑一起，把人折腾回宋家上房。 几个呼吸后，周氏被放在炕上，宋青茉站在炕边一句一句的唤着。 脸上全是忧心的表情，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 “茉儿，别急！”孙氏安慰一句。 凑到周氏跟前伸出手，对着人中的位置狠狠的掐了下去。 一次……两次……三次…… 孙氏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重。 不知究竟掐了多少次，直到周氏人中的位置开始红肿，才终于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一睁开眼，周氏便死死的握住了孙氏的手，力气大的惊人，“景铎……景铎咋样了？” 急促的话语，担心的神情，无一不昭示着周氏此刻的焦急。 不管是为了宋青苑还是为了他们宋家，萧景铎都不可以出事。 绝对不可以！ “郎中来了吗？郎中来了吗？”周氏接连两问。 孙氏刚要摇头，就听见外面传来下人的大叫声，“郎中来了……郎中来了，李郎中来了……” 声音传入耳中，孙氏缓缓舒了一口气。 可提着的心，并未因此放松下来。 只是对着周氏强颜欢笑道，“娘，你放心，李郎中已经来了，萧大人肯定没事儿的。” “我过去看看……”周氏还是不放心，挣扎着起身。 “奶！” “娘！” 宋青茉，孙氏见了一起出手，把刚起身的周氏摁了回去。 宋青茉适时的开口道，“奶，你别去了，你好在屋歇着，一会儿要是再晕过去，家里人还得跟着担心。” “萧大人那边……我去看看……” “那行，你去吧……”周氏动了动，便不再挣扎。 伸出手使劲挥着，催促道，“快去！快去吧！” “一会儿有啥情况，过来告诉我一声。” “哎！”宋青茉连忙应下。 转头看向孙氏叮嘱道，“大伯娘，你就留在上房内照顾好我奶，那边有我呢……” 说完这话，宋青茉没等着孙氏回答，便拔腿跑出了上房，直奔东跨院的书房。 另一边书房内。 宋青苑像是失了灵魂的木偶，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抱着萧景铎的身子不停的哭泣。 红肿的双眼满含泪水，泪水打湿了衣襟，和萧景铎嘴角的血液混在一起沾在衣袖之上，她竟浑然未觉。 再也顾不得矜持，顾不得优雅，只能悲伤的，无助的，绝望的，放声大哭着。 “来了！来了！郎中来了！”下人的声音很快便传进了书房。 宋老爷子听了大步上前，把跪倒在萧景铎身边的宋青苑一个大力拽置一旁，沉声道，“苑儿，让一让，让李郎中看看。” “这个时候不能慌！不能慌！” 宋老爷子说着，眼里是强压的镇定。 明明嘴上言着不能慌的话，可他的手却不停的颤抖，泄露了他此时此刻内心里的真正情绪。 “别都围在这里，让一让……让一让……” 李郎中说着拿下药箱，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来，把萧大人搬上床榻，别让他在地上躺着。” “还有……”李郎中伸手一指，指向周围的宋家众人。” “你们都出去，去门外守着，别在这儿地方挡光。” 挥退了众人，一转眼萧景铎已经被阿二抱上了小床榻，正面朝上的放平身体。 这个时候李郎中也不再多言，伸手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去，挽起袖子，干脆利落地伸出手，搭在萧景铎的腕间。 几个呼吸过后，李郎中的神色越发凝重，眉头拧成了川字。 明明已是深秋，可他的额间大把大把的汗向下流。 “怎、怎么样？”站在一旁宋老爷子弯下腰，问的心惊胆战。 同时眼里还带着小心翼翼，生怕从李郎中嘴里听到不好的回答。 可是……问话一出，李郎中的脸色当即落了下去，甚至还苍白了两分。 第一千七百七十八章 中毒 宋青苑见了心里咯噔一声，也忘记了哭泣，只喃喃着道，“萧大人他……” “他中毒了！” 李郎中的声音低沉，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句话一说完，他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 “中毒？” 宋老爷子惊呼，整个人懵了，呆愣愣的眨着眼睛，似是不敢相信。 “中毒？怎么会中毒呢！” “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 “家里……家里人都没事……怎么景铎……就中毒了呢！” 宋老爷子的嘴一张一合不断的说着，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连他自己说的是什么他都有些分辨不轻。 只得在地上来回打转。 “中毒……”宋青苑身子一软，向着一侧倒了下去。 身后的红袖立刻上前把人搀扶住，低低唤了一句，“姑娘……耽误之急是请郎中快快施救。” “对！对！”这两句话唤回了宋青苑的理智。 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的看向李郎中道，“救他！快救他！李郎中求求你快救他！” “无论如何，一定要救他，一定要！” 宋青苑伸出手放在嘴边狠狠的抵住，一方面控制自己的情绪，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挡住口中的呜咽声。 “县主放心，我会尽力的。”李郎中应下，全力施为。 “红袖！”宋青苑唤了声，身子无力的依靠在红袖怀里，扯住她的衣角，转过头迷茫的望着。 “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为什么萧大人他会……为什么他会……” “姑娘，不关你的事！不关你的事！” 红袖像一个姐姐一样，伸出手轻轻的拍着宋青苑的后背安慰着。 “你不是故意的，这件事儿你也不想的，萧大人知道也不会怪你的。” “可是……我会怪我自己啊！” 宋青苑终是没忍住悲伤，哭出了声。 自顾自的哽咽道，“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对不起萧大人啊！” “如果我小心一点，如果我在多注意一点，他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宋青苑别过头，目不转睛的看向萧景铎，眼里是情深似海，像是要把人牢牢的记在眼中，一眼万年。 又好似床榻上的人是她命中的全部，只要对方一个不好，她便会舍命相陪一般。 时间流逝。 银光闪烁，细长的针在李郎中的手上飞速运转着，不断的刺入萧景铎身上重要的穴道，一眨眼便有数十根针扎下。 “怎么样了？”李郎中刚收手，宋青苑便急切的开口。 “唉！”李郎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看着伤心欲绝的宋青苑，含在嘴中话真是不知如何说出口，只怕把人打击了…… 又是接连三叹，李郎中才道，“情况不太好！” “毒性很强……也好在萧大人身子骨好，又有功夫护身，平日里长服补药，这才撑得下来，不至于立刻毙命。” “刚才我又用银针封住几处大穴，阻止毒性流动。” “可是没有解药，也只能维持个一时三刻。” “若是三天之内还寻不到解毒之法，恐怕就……危矣！” 李郎中摇摇头，忧心忡忡。 他在宋家的私塾里教医术，算是上了宋家的船，跟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堂堂的镇北候萧景铎在宋家出了这等事，宋家绝对脱不了干系。 就连他恐怕也会……受到牵连，跟着一起吃瓜落。 他怎能不担心，怎能不忧心，这种情绪清清楚楚的表现在了他的脸上。 “唉！”李郎中叹气不止。 “三天？”宋老爷子眉头紧皱。 三天太短，时间紧迫，也由不得他多做他想，犹豫不决。 连忙问道，“李郎中可知景铎中的什么毒，该如何配置解药？” “不知！”李郎中摇头。 “老夫医术浅薄，单凭把脉，是无法判萧大人究竟中何毒。” “县主！”李郎中说着看向宋青苑。 “还请你回忆一下，今日萧大人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碰到什么，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向老夫说一遍。” “或许查出了萧大人所中何毒，老夫便有可能配出解药……” “但是……”李郎中苦笑，“老夫医术不精，平日里在村子中治个头疼脑热，伤害，气郁等症状还可以。” “让我解毒……实属为难，锦宁县主最好还是赶快派人去府……” 李郎中想说去府城找郎中，可一想到府城距离榆林县路程也不短，一时半会儿恐怕走不了一个来回呼。。 只得转口，“去县里找最好的郎中过来给萧大人医治，或许还有希望。” “我去，我去请人……” 阿二说完，一个闪身离开了宋家书房。 宋青苑被宋老爷子扶着坐到了一边，“苑儿，你快点想想，今日景铎都吃了什么，可有不妥当之物。” “都跟李郎中说说，指不定就能知道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我想想……我想想……”宋青苑烦躁的拄着额头，陷入回忆。 “今日我和萧大人顺着官道一边走一边聊天，当时他还好好的，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后来起风了，我们便一起回到家中，进了书房，然后田菊就……” 说道这里，宋青苑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对！田菊！田菊！” “萧大人是喝了田菊送来的茶后出事的。” “茶？”李郎中眉头一皱。 把放在小桌上还剩下半壶的茶拎在手中问道，“是不是这壶？” “是！”宋青苑点头，“就是这壶。” “那好！我就来查查看，这壶茶究竟有没有问题” 李郎中说着便从药箱里掏出各种物品，开始查探起来。 片刻后，李郎中一脸凝重的抬头。 沉声道，“这茶水里确实有毒，是七星草的毒……” 七星草？ 宋老爷子，宋青苑，以及在场的众人一头雾水。 李郎中解释道，“七星草无色无味，形如绿叶，待晒干后与茶叶混在一起很难分辨。” “在南方沿海地带，常常有人误食七星草而中毒，而咱们北方倒是很少见。” “那这毒好不好解？”宋老爷子追问。 第一千七百七十九章 中毒2 闻言，李郎中摇摇头，一脸无奈。 “这解毒之法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说容易，是因为解毒之方在医书上早有注解，大多数郎中都知晓。” “说难，却是因为在方子中有一味药只用于解七星草的毒，除此之外没有他用……” “故而，在咱们北方很难寻找。” 李郎中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七星草只在南方生长。 无论是李郎中，还是榆林县的其他医馆，都不会为了这种几乎不会出现在北方的作物，去花银子买一种无用的草药。 毕竟，这里交通不便利，有着地域限制，就连毒物也不流通。 “解毒的方法不是唯一。” “我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 “或许咱们县里就恰巧有人手中，有这一味药。” “也或许其他郎中手里，还有别的解方，也未可知。” “宋大人，锦宁县主，还请放宽心！” “免伤尊体！”李郎中干巴巴的安慰着。 宋青苑听了，垂下眸子，“现在也只能希望是这样了！” “李郎中……还请把方子写下来，我派下人去各大医馆问问。” “只愿……老天怜惜！”宋青苑默默祈祷。 “我这就写……” 李郎中应着急走到书桌前，自发的拿过笔墨纸砚，开始动笔。 宋青苑看了两眼，又转过身对红袖交代两句后，便推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东跨院里，田菊失魂落魄的跪倒在一侧，震惊，惶恐，种种情绪蔓延。 突然，一道阴影从前而过，挡住了光。 田菊下意识的抬头，只见她平时伺候着的善良，温和，宽厚的姑娘，正在用仇恨的眼光注视着她。 “咯噔！”田菊的心间忍不住的颤抖，连忙挺直身子跪了起来。 挪到宋青苑的脚边扯着裙摆，连连解释道，“姑娘，奴婢一直看着茶水，寸步未敢远离。” “奴婢也不知道萧大人为什么会中毒，奴婢……奴婢……” “来人！”宋青苑甩开田菊拽着的裙摆，转头对着下人吩咐道，“把田菊给我拖柴房去，关起来。” “好生看管，别让她自杀了，也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三姑娘！” 两名下人上前，一左一右的拖扯着田菊往一旁的柴房里拽。 “姑娘，姑娘，我是冤枉的……”田菊奋力挣扎，纤细的手臂不断攀扯。 焦急的解释道，“姑娘，奴婢真的是按照你的吩咐，寸步不敢远离，连眼都不敢眨。” “奴婢真的真的没有说谎，奴婢没说慌，奴婢没说谎啊！” “姑娘对奴婢一家恩重如山……” “奴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姑娘阳奉阴违。” “更不可能恩将仇报，做出对不起姑娘的事，还望姑娘明察，还望姑娘明察呀！” 田菊哭着，吼着，眼看着宋青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也跟着不断的下沉。 心里有了更不好的猜测，她家姑娘恐怕不是觉得她偷奸耍滑，而是认为她……下毒！ 这个猜想把田菊自己吓了一跳，更觉得冤枉，委屈，眼泪不断的下流。 一旁的田大奎夫妻见了，双双跪倒在宋青苑面前。 一边拉着田菊一边祈求道，“奴才一家深受宋家大恩，深受姑娘提携，从不敢忘怀，从不敢失了本分。” “小女田菊更是得姑娘看中，恨不得以命相报，绝对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姑娘的事！” “求姑娘明鉴！求姑娘明鉴那！” 田大奎夫妻“砰砰砰”的磕起了响头，一下，两下，三下，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重。 直到额头磕肿，鲜血横流，两人也不肯停止。 “爹！娘！”田菊大声唤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的撞向钳制她的下人。 下人未反应过来，被田菊挣脱开。 随后其劲扑向宋青苑，抱着她的大腿喊着，“姑娘……姑娘……” “你相信奴婢！你相信奴婢！” “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冤枉的！” “奴婢绝对谨遵姑娘的吩咐，亲自煮茶，泡茶，奴婢更是没有害萧大人……” 田菊渐渐绝望，因为她知道，一旦被认定是她下毒，不但她自己活不了，她的父母，包括她的丈夫，甚至她的婆家都会尽皆丧命。 她死不足惜，可她不能连累家人，田菊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正待以死谢罪之时……宋青苑突然蹲下身子，狠狠的攥着她的手，然后掰开。 凶厉的目光像头饿狼一样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顿的道，“茶，只有你一个人碰过！” “我不管你是特意下毒，还是不小心被人钻了空子，总之，一个失职之罪你绝对跑不了。” “我警告你……”宋青苑加重了声音，“在真相未查明之前，你最好不要寻死。” “否则遮盖线索，让调查毫无头绪，你的父母，你的相公，我都不会放过！” “你听到了吗！”宋青苑狠狠的咬着牙，掰过田菊的手指。 田菊脸色一白，放弃了挣扎，“是，奴婢听到了。” “奴婢不会死……奴婢等着姑娘处置。” 田菊眼神闪了闪，眼里的光亮一点一点消失，整个人心若死灰。 宋青苑冷笑一声，站起身，挥着手吩咐道，“来人那，把他们一家三口都带去柴房，关在一起。” “是！”下人应着。 有连忙又有几人上前，这回带走的不光是田菊，还有田大奎夫妻。 三个人被宋青苑的话吓住，忘记了挣扎，忘记了反抗，忘记了求饶。 只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被关进了柴房里。 “三姑娘！”一道低沉中带着温和的声音传来。 宋青苑转头一看，“是陈管家啊！” “三姑娘，萧大人怎么样了？”陈云清上前一步。 他在炕上养了三个月，夹板已经撤下，腿脚还不算利索，但是走路已经没问题。 “三姑娘！”看着宋青苑没反应，陈云清小心翼翼的又唤了一句。 结果声音一出，陈云清抬眼便看见一张梨花带雨，伤心欲绝的脸。 “呜呜呜……”宋青苑压抑着哭声，呜咽着道，“他中了七星草的毒……” 第一千七百八十章 中毒3 “李郎中说，解药中有一味药北方难寻……” “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待等其他郎中过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解法。” 宋青苑断断续续的叙述着。 “三姑娘放宽心，萧大人会没事的。” 陈云清被宋青苑哭的手足无措，只能干巴巴的安慰着。 “三姑娘这么善良，帮助了那么多穷苦百姓，老天爷一定不忍姑娘伤心。” “姑娘的夫婿定能转危为安，长命百岁，与姑娘携手白头。” “姑娘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吗？”宋青苑朦胧着双眼呢喃道，“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会的！”陈云清重重的点头，像是给宋青苑加油打气。 “萧大人身份尊贵，福缘深厚，又有国寺的气运庇佑，肯定能好起来，姑娘放心吧！” “那承你吉言！”宋青苑听了陈云清的话，心里也跟着燃起希望。 拿出绣帕擦了擦眼泪，歉意的道，“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太害怕了，以至于失了分寸，让陈管家见笑了……” “姑娘此言差异！” 陈云清听了摇摇头，正色道，“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早就六神无主。” “姑娘能收敛情绪，振作下来，这份坚强，这份从容，是其他女子比不了的。” “奴才佩服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笑话姑娘。” “谢陈管家宽慰！”宋青苑微微颔首。 望向书房的方向迈了两步，同时开口道，“陈管家去忙吧，我要守着萧大人，他不醒过来，我放心不下。” “若是……一个不好，那宋青苑就只有以命相随！” 说完这话，宋青苑头也不回的向着书房走去。 就在双腿要迈进房门的那一刻，宋青苑的动作骤然停止。 转回头看向陈云清道，“对了，陈管家，萧大人中毒这件事不可能是巧合，必然是有贼人对其下毒。” 宋青苑的脸色阴沉下来，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田菊就关在柴房，我要照顾萧大人，暂时腾不出时间去审讯于她。” “只能麻烦陈管家你帮我去问问，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田菊受人指使……还是田菊不小心被人钻了空子？” “麻烦陈管家了！”宋青苑淡淡的说着。 陈云清听了弯下身子恭敬着道，“三姑娘客气了！” “奴才是陈家的管家，现在经下人之手使得萧大人出了事，中了毒，是奴才监管不严，奴才也有责任。” “审问一事奴才责无旁贷，还请姑娘放心，必会给姑娘，给萧大人一个交代。” “嗯！那一切就交给陈管家了！” 宋青苑点点头，因为陈云清的话，脸色有些缓和。 随后不再多言，转过身开了房门，走进了书房。 一个时辰后。 镇上，县里，但凡有点儿名望的郎中，接连进入宋家，又不约而同的叹息着离开。 留下的话也大同小异，那就是解方唯一，至关重要的那一味药无法替代。 “县主，抱歉！”又一名郎中拱着手惭愧的道，“草民医术有限，实在不知这七星草毒的解方。” “知道了，麻烦郎中了，下去领银子吧！” 宋青苑闭紧了眼，心一点一点的下沉。 “不过……”就在宋青苑伸手挥退的时候，郎中话风一转。 犹豫着道，“李郎中提出的那一味解七星草毒的草药，草民虽然没有，但是隐约记得，好像在府城的一位郎中那里见过。” “那还是年前的时候，草民跟车去府城进药材……” “你真的见过？”宋青苑“唰”的一下睁开双眼，急吼吼的问道。 “你记清楚了吗？” “你真的见过这味药吗？” “是在哪儿？” “是在府城哪家医馆？” 接连几个问题，显示出了宋青苑的急切。 郎中听了抿了抿嘴，不太肯定的道，“刚才草民听李郎中说，解七星草毒的药方里缺一味禾禾草。” “李郎中跟草民形容了禾禾草的模样，跟草民在府城见过的到是有些相像。” “可究竟是不是同一味药，还要看了药材才能知晓。” “草民也不敢有……太大的把握！” 郎中不敢把话说死，否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如果是还好，如果不是的话，他反而会惹恼了宋家。 “无妨，有希望总是好的。”宋青苑道。 “你把府城那家医馆，或者药材铺的地址告诉我，我派人快马加鞭连夜去寻。” 李郎中施了针，萧景铎中的毒只能再挺三天，三天之内找不到解药，便要一命呜呼，容不得半点耽搁。 只有请萧景铎身边的暗卫出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府城。 “是同仁馆！”郎中答道，“在府城的东大街……” 几句话后，宋青苑把地址记了下来，转身便安排人手骑上最好的马离开宋家村。 夜幕降临，天色暗淡，一轮弯月孤零零的挂在空中。 寂静的院子里听不到其他声音，只有瑟瑟的秋风从耳边不断刮过。 这个时候，宋家众人早已洗漱完毕，熄了灯，进入梦乡。 只有东跨院里的一间厢房内烛光笼罩，诺大的炕上躺着陷入昏迷的萧景铎，还有两名锦衣卫坐在桌边值着夜 “哈～”突然其中一人张大了嘴，打了个哈欠，又站起来身子抻了抻筋骨。 “困了？”同伴问了一句。 指着一旁的软榻，“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在这儿守着，等你睡醒了在过来换我。” “这……”锦衣卫有些心动，看了看炕上仍然昏迷的萧景铎，犹豫着道，“这不好吧！” “大人正中着毒，还不知道是何人所为，这个时候咱们兄弟俩可不能放松。” “要是让敌人有机可乘，咱俩这条小命就交代这儿了。” “算了！算了！” 说话的锦衣卫又抻了抻腰，脖子来回活动两下，拿去已经放凉了的茶，“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咱们在忍忍，等明天早上就有兄弟过来接班。” “行，听你的。”同伴听罢点头。 “那咱们俩就打起精神，好好在这儿守着……” 第一千七百八十二章 六月初七 萧景铎之所以会耐心的跟陈云清说这么多，便是因着宋家这一层关系。 因为他救了宋青苑的姑姑。 爱屋及乌！ 这话他虽然没有对宋青苑亲口承诺，可一言一行皆按着这个标准在做。 “好！”萧景铎点头应下。 “既然你想知道，那便与你说个明白。” “洗耳恭听！”陈云清做聆听状。 萧景铎开口道，“每年的六月七日，陈平皆会离府一天，雷打不动。” “可这一天……刚好是他的宠妾赵姨娘的生辰。” “六月七日……六月七日……”陈云清呢喃着念了两遍。 六月七日正是他的生辰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陈云清摇晃着头，不知该说何是好。 “万万没有想到，这层隐秘的关系，竟然会败在女子的争风吃醋上。” “真是……时也！命也！” 陈云清本就是个聪明人，听了萧景铎的话立刻明白过来。 这个赵姨娘的生辰与他一样，而且这位赵姨娘还曾经得宠。 那么作为一个得宠的姨娘，每当自己生辰的时候，夫婿都不能陪在身边一同庆祝。 一次两次或许还说得过去，时间一长，次数一多，赵姨娘心里怎么可能不犯嘀咕，不起怀疑。 这顺藤摸瓜之下……便摸到了他身上！ 无巧不成书！ 换成一句话，便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陈云清摇摇头，他娘本是一名江湖女子，年轻的时候，与英雄气概，征战沙场的陈将军相遇。 正是一段英雄美人的风流韵事，因此有了他。 后来俩人感情破例，他则跟在其母身边，只每年得其母亲允许与父亲相见一次。 而相见的日子，恰好就是他的生辰，六月七日！ “这父子情深的日子，竟然成了我的败笔！” 陈云清幽幽一叹，“还真是命中注定！” “只是不知萧大人究竟是何时知道，草民便是陈平之子的？” “此时！此刻！”萧景铎回答道。 陈云清一愣。 萧景铎接着道，“本官只知陈平或许有一子，却不知姓甚名谁，更不知其样貌长相。” “先前也仅是怀疑，不敢肯定，却是陈公子自投罗网，验证了本官心中的答案。” 陈云清不置可否，“锦衣卫抓人一向不需要证据，仅凭怀疑两字便可让草民下那招狱，萧大人又何必以身作饵？” 原来萧景铎身边暗卫极多，陈云清多次刺杀都不得近身。 只能徐徐图之，从其未婚妻宋青苑这里下手，一步一步靠近其身边。 本来这次陈云清见萧景铎中毒后，身边竟无几个暗卫出没，心中觉得甚是奇怪，便有些怀疑。 或许下毒一事早就被萧景铎，宋青苑看破。 他们不过顺水推舟。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露出马脚。 可转念一想……萧景铎实在没有理由这么做。 若是怀疑他，大可直接命着锦衣卫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没必要搞得这么麻烦。 “这究竟是为何？”心中的疑惑陈云清脱口而出。 萧景铎眸色未变，沉声道，“因为你救过宋家姑奶奶！” “呃……”陈云清愕然。 很快又悟透其中道理，“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原来是因为他救了宋家的人，萧景铎才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他出手。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陈云清放声大笑，朗声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想不到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竟也有坠入情网的一天。” “草民来到宋家后，便从宋家下人口中听说，萧大人是如何疼惜，如何宠爱锦宁县主的。” “可耳听为虚，草民是决然不信的，现在却不得不信了！” “只是真没想到啊……” “若早知如此，草民又何必大费周章，千辛万古，拐弯抹角的接近萧大人。” “还不如直接抓了县主威胁大人来的痛快。” “失策！失策啊！”陈云清叹息。 心中感慨，情之一字果然是最伤神，最伤人，也最难让人悟透。 不过……他以后大概是没有机会亲自去领会了！ 嘴角微微上扬，陈云清伸手拔出腰间的匕首，当的一声扔在了地上。 随后摊开双手，竟是束手就擒。 “绑起来！” 萧景铎一声令下，身边的锦衣卫立刻上前，拿着绳索往陈云清身上捆去。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绑了个结实。 萧景铎站起身看了一眼，当即挥了挥手，“压下去！” 话音一落，陈云清的身子便结结实实被锦衣卫推了两下，踉跄的出了屋子。 东跨院内，因为刚才的一番打斗，睡梦中的人尽皆被吵醒，各个房间燃起蜡烛。 宋诚义睁着朦胧的双眼推开房门，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外走。 嘴上问道，“这是咋地了，咋地了，发生啥事儿了？” 话音一落，东跨院内的其他人也接二连三的走出房间。 身边下人帮着提着灯笼，一个，两个，三个，数量一多，竟照的院内灯火通明。 烛光下，无论是宋家人，还是宋家下人，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迷茫之色。 怔怔的看着院子中出现的一众黑衣人，还有被捆绑的如同粽子一般的陈云清。 如果不是萧景铎就站在那里，仿若一根定海神针，恐怕此时此刻必会有那胆小之辈惊叫出声。 “嘎吱！”又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众人齐刷刷的转头。 烛光下，一张平静的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的俏脸，便直直的映入眼帘。 “县主！”陈云清唤了一声。 宋青苑抬头，四目相对，毫不意外，“果然是你！” 陈云清苦笑，“锦宁县主不是一直在怀疑，草民对宋家心怀不轨吗？” “是！”宋青苑回答的干脆利落。 今日这局本来就是将计就计，为陈云清而设。 “苑儿，这是咋回事，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一旁的宋诚义一头雾水，看了看宋青苑，又看了看陈云清，两眼发懵。 站在门口的李氏也裹紧了大衣，紧接着跟着冲了过来，好奇的道，“苑儿，你刚才这话是啥意思啊！” “是不是陈管家对咱家有坏心，未来女婿才把他抓起来呀？” “难道……难道是江洋大盗？” 第一千七百八十三章 解惑1 李氏一惊一乍，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自己先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陈管家是不是做了啥坏事……” “不能吧，陈管家平时看着挺和善的，不像是坏人呢！” “看着和善又能怎样，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看着和善的，指不定骨子里多穷凶极恶。” “你没看这里这么多锦衣卫，肯定不能是小事。” 宋家下人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不约而同的把目光对准了宋青苑。 宋青苑看也不看，越过宋诚义，李氏径直走了过去，在萧景铎身边站定。 这个位置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既可与陈云清正面对话，又可以防止陈云清挣脱后伤害于她，虽然绑的挺结实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 聪明！谨慎！ 陈云清看了一眼，眼里毫不意外的流露出欣赏之色。 “锦宁县主，毒是我下的。” 陈云清开口道，“与田菊以及田大奎夫妇无关，还请县主不要为难他们。” “我知道！” 闻言，宋青苑深深看了一眼，抬起手唤过下人吩咐道，“你现在就去柴房。” “大奎叔，大奎婶，田菊可以放出来了！” “是！”下人应着，向柴房跑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田菊，田大奎，大奎媳妇一家三口便被松了绑，放了出来。 “姑娘，人抓到了？”田菊问了一声。 目光扫过被捆成粽子的陈云清，眼里露出诧异之色，惊讶的道，“是陈管家吗？” “是！”宋青苑点头。 拍了拍田菊的肩膀，“今天这件事儿委屈你了！” “夜里凉，柴房里阴冷，一会儿让厨房给你们煮碗姜水，喝了就去睡吧！” “明早就别来上工了……留在房里好好休息一天。” “没事，没事，不碍的！”田菊听了连连摆手。 脸上露出微笑，“不过就是在柴房蹲了一会儿，奴婢没这么娇气，不用休息。” “好在奴婢还不算笨，没扯姑娘的后腿，给姑娘丢脸。” 田菊一脸庆幸，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田大奎，大奎媳妇两夫妻站在一边，听着宋青苑和田菊的对话一头雾水。 迟疑着道，“姑、姑娘，田菊是和姑娘做了一场戏？” 大奎媳妇问完，和自家相公对视一眼，又齐齐把头转向田菊。 他们一家三口被绑着身子关在了柴房里，谁知道她家这个小丫头就一直哭，一直说自己是无辜的。 脸上那个苍白劲，那个委屈劲，那个绝望劲，真真是不像作假，竟然连他们也骗过了。 听罢，田菊抿起嘴，不好意思的朝自家父母笑笑。 “爹，娘，这件事我不是有意隐瞒您二老的。” “因为一开始我也不知晓，又怕误了姑娘的事，而且都只是我的猜测……” 田菊说着看了一眼宋青苑，继续道，“当时我真的是害怕了，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害了萧大人。” “甚至会连累到父母，本想着一死了之，可姑娘阻止了我……” “在姑娘把我拽起来的时候，在我手心里轻轻划了划。” 田菊羞赧一笑，“我怕自己会错了意，又忍不住升起希望。” “一分斟酌之下，决定保持原样，谁也不说，谁也不告诉。” “你很聪明，做得很对。”宋青苑肯定的点头。 “当时我和萧大人商量过后，怕家里人会因为紧张而露出马脚，故而谁也没告诉。” “就连诊病的李郎中……”宋青苑摇摇头，“他也不知晓萧大人并未中毒，而是利用内力伪装了脉象。” 说到这里，宋青苑心中一阵庆幸。 这场戏能成功，有多方面的因素，其中一点就是县里郎中医术不济。 这要换成个见多识广的名医，没准儿就能看破其中的隐秘。 看来这不济也有不济的好处，宋青苑失笑。 解释道，“若非当时田菊魔障，竟然寻死，我也不会冒险给她暗示。” 后来她让家中的下人把三人都绑起来，关进柴房，并且严加看管。 就是怕田菊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再生寻死念头。 “姑娘，对不住……” 田菊听了宋青苑的话，羞红了脸。 “都怪奴婢不经事，险些让姑娘的计策失败。” “没事儿，都过去了。”宋青苑耐心的摇摇头。 “天不早了，你们折腾这一天也吓坏了，累坏了，快回去休息吧。” “是！”田菊屈膝行礼，“那奴婢和爹娘就先回去了。” 田菊说着转过身，搀扶着她的父母，一边朝外一边轻轻的吐了吐舌头。 心中暗道，幸亏她的相公去了北方压货，不然也准跟着着急。 “原来锦宁县主竟是在草民的眼皮子底下传递消息！” 田菊走后，被绑起来的陈云清适时开口。 叹道，“果然不愧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奇女子，佩服！佩服！” 说到这里，陈云清脸色一收。 “还请锦宁县主赐教，你们究竟是如何得知茶中有毒的？”陈云清疑惑不已， “草民从头到尾都没碰过茶，没碰过水，在田菊煮茶之时更未靠近厨房半步，自认为没有半分纰漏。” “那究竟是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 “这个事说来还真就巧了！”宋青苑轻轻一笑，望向萧景铎。 萧景铎回看了一眼，眼角处不自觉的染上些许温柔。 又正色道，“七星草虽然无色无味，与炒过的茶叶外形极为相似，可颜色上要深上两分。” “几年前，一位犯官之后曾向本官下过这种毒。” 萧景铎背过手，“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原来竟是这么巧……”陈云清再次感叹自己的时运不济。 宋青苑听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她家萧大人处在这个位置，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是放在火上烘烤。 招惹同僚的嫉妒，招惹敌人的记恨，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如今这般小心谨慎，可以说是用无数次的艰险堆积起来的。 宋青苑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纤细的手臂伸出来，握上萧景铎背于身后的手…… 第一千七百八十四章 解惑2 手很大，很温暖！ 莫名的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萧景铎回握，以示安慰。 伸出另一只手，探了探宋青苑白皙的脸颊，夜已深，有些凉，害怕其伤风。 萧景铎深邃的目光看向陈云清，沉声道，“天色已晚，休要耽搁，有什么问题一并问出来吧？” 闻言，陈云清眼神闪了闪，沙哑着声音道，“草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请锦宁县主解惑。” “请说！”宋青苑颔首。 “草民入宋家虽入的有些急，有很多遗漏之处，可也算合情合理。” “尤其是草民为救姑奶奶不惜折了一条腿，又是报恩而来。” “锦宁县主究竟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草民的用心？” 这一点陈云清不解，甚是不解。 苦肉计他使的一点儿效果也没有，这让他非常苦恼。 害的夜里难以入睡，辗转反侧的猜测着这位锦宁县主的心思，一直未寻到答案。 今时今刻谜底就要解开，陈云清不禁升起了期待。 宋青苑嘴角抽了抽，心里冷哼，说是入宋家入的急，其实就是没把他们宋家放在心上。 以为他们是乡下人，心思单纯，头脑简单，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 可谁想……出了她这么个另类。 穿越之前小说看得多了，大多数都是宫斗宅斗的。 身边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行为异常的，怎能叫她不心声警惕。 只是这话宋青苑不能对陈云清明说。 故而只简单的吐出两个字，“直觉！” “直觉？”陈云清重复一遍，显然不太相信这个答案。 只以为宋青苑在敷衍他，不愿意让他做个明白鬼。 遂洒脱一笑，摇了摇头，不打算在追问。 偏偏这时宋青苑却出了声，“陈管家，报恩的故事很精彩，说得也很动情，可偏偏表情不对。” “陈管家眼睛里缺少了一种温度，没有回忆的色彩，就像是再说别人的故事。” “呃……”陈云清恍然，轻声一笑，“抱歉，是我没演好！” “还有一件事是陈管家最大的败笔。” 宋青苑竖起一根手指，眼睛里露出些许无奈。 还有？ 陈云清偏过头问道，“是何？” “咳！咳！”宋青苑清了清嗓子。 目光扫过小眼瞪的溜圆，认真聆听的渣爹。 “陈管家说的我爷帮助小娃的事情，确有其事。” 陈云清点头，“这件事，是我从与宋大人共事过的驿站伙计口中得知。” “当时知晓此事后，我便默默记于心头，打算关键时刻拿来一用。” “毕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时隔久远，谁也不记得那时的小娃究竟是何模样。” “当然，我也做过追问，听说那小娃的父母在找到自己孩子后，便备了礼去驿站酬谢宋大人。” “宋大人不愧仁义之名，看那家人条件不算富裕，便谢绝了。” “从此之后，那户人家再也未曾出现过。” 这也就是他把这个故事编到自己身上的缘由。 陈云清蹙眉，“竟是这件事出了问题吗？” “莫不是你们找到了当初被宋大人救了的小娃？” “没有！”宋青苑摇头，轻叹了一口气。 “当时我爷确实是没有收那户人家的谢礼，可是……我爹收了！” 当时的宋诚义不但收了，还记住了那一家的姓名，住址，隔三差五的便去打秋风。 有的时候蹭顿饭，有的时候拿只鸡，兜里没钱的时候还曾借过钱，十文二十文的，压根就没还过。 正因如此，别人或许不记得那户人家，可占了便宜的宋诚义，却绝对不会忘记。 “怪不得！怪不得！” 宋诚义听到这番话，站在一旁连连拍头，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苑儿问我那件事，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他家姑娘翻小肠，找茬收拾他呢。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宋诚义松了一口气。 呲牙一笑，“这么说爹还做了一回好事！” “要不是爹当年留一手，指不定咱们家就被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给骗了。” “用佛家的话咋说来着……”宋诚义挠挠头，做思索状。 “哦！对了，叫那因果循环吧！” “反正啊，这都是命中注定，注定要我来戳穿你！” 宋诚义对着陈云清狠狠一指。 “命中注定……命中注定……”陈云清喃喃重复两遍。 轻声道，“或许真的就是命中注定！”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接二连三的出现意外。 先是他那隐秘的身世，竟被小妾身边的下人得知。 再者他所下的七星草之毒，这位萧大人以前竟然中过。 第三便是他冒充的那个孩童…… 陈云清转过头，漆黑的眸子扫了扫宋诚义，这人……真是命啊！ 服了！ “我没有想问的了，萧大人可以把我带走了。” 听罢，萧景铎一挥手，锦衣卫押着陈云清出了东跨院。 萧景铎站在原地又挥了挥手，挥退了所有出来看戏之人。 而后对着宋青苑道，“陈平所犯的乃是谋逆大罪，陈云清是他之子，理应交由朝廷审判。”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宋青苑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萧景铎。 “这些话萧大人不用说，我都明白的，我不会为他求情。” 哪怕他救了宋惠英！ 可就凭他想毒杀萧景铎这一点，宋青苑便决定不管陈云清是不是陈平之子，她都不会开口为他说一句求情的话。 “苑儿一向懂事。” 萧景铎伸出手，在宋青苑乌黑的秀发上揉了两下，眼神温和。 “天不早了，回去睡吧！” “嗯！”宋青苑乖巧的点头。 “那你也早点儿休息，我们……明天见。” “晚安！”宋青苑做了个拜拜的动作，转身便要回自己的房间。 刚走到房间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快速向着正院跑去。 看着就要被带出宋家大门的陈云清，大声道，“我还有一件事忘了问，李钊暗害我老姑是不是你指使的？” “不是！”陈云清摇头。 “不过……”眼里露出狡黠的笑，“虽然不是我指使的，却是我暗示的。” “包括宋惠英与杨猛的亲事，也是我暗中促成的。” “要感谢我吗，锦宁县主？” “呵～”宋青苑冷笑，“你该死！” 第一千七百八十六章 回京 周氏接着道，“要是别人撵出去就撵出去了。” “可这刘老根……在咱们宋家没发迹的时候，便跟在咱家后面。” “用一句老话来说，那就是铁杆！” “此事也不难。”一旁的宋青苑听了微微一笑，开口道。 “我记得老根叔的儿子，儿媳都在咱们家的作坊做活，是负责熟食那块吧？” 宋青苑问着，看向李氏。 关于人员调动这方面，她早已交给了渣娘负责，是以这方面渣娘最为熟悉。 “是！”李氏点头，“一直管着那块呢！” “苑儿，你的意思是……” “那就把老根叔，老根婶都调过去。” 宋青苑道，“之前缺人手的时候，老根叔，老根婶就在那边帮过忙，程序流程都熟悉，过去了随时能上手。” “这样一来……他们离开了内院，去处也有了安排，算是两全其美。” “好！这事便按苑儿说的办！” 言罢，此事便算定了下来。 两天后，萧景铎带着锦衣卫压着陈云清提前返京。 宋青苑，宋老爷子，二房一行人前去送行。 官道上。 宋青苑把准备好的东西两两系在一起，搭在马背上。 一边放一边解释道，“这次你有犯人要压，我就没给你准备太多，都是些干粮点心，留着你路上吃。” “好！”萧景铎点头。 眉间染上一抹笑意，心疼的看了眼身旁的汗血宝马。 自打他定了亲，他家这匹马儿就担起了骆驼的活计，再也威风不起来。 “这次回京……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 萧景铎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待我回去便为苑儿准备聘礼。” “争取在年前的时候忙完手头事务，然后过来下聘！” “好！我等你！”宋青苑扬起头，笑容灿烂。 “我也得给自己准备嫁妆，以后这些都是我的私房钱。” 闻言，萧景铎唇角弯了弯，突然伸出长臂，轻轻揽了一下，“都是你的！” 无论是嫁妆还是聘礼，亦或是我的身家性命，都是你的。 萧景铎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然后退开一步，细心的为宋青苑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秀发。 “这段日子就待在家中，好好陪伴父母，还有别忘了……绣嫁衣！” 萧景铎目光揶揄，跟宋青苑定婚这么久，他又岂会不知。 他家苑儿在其他方面都还可以，就偏偏对绣活这一块失了悟性，手艺……不太好！ “放心吧！”宋青苑自信的扬了扬嘴角。 “披嫁衣吗，一辈子就一次。” “我肯定会亲手做一件最好看的新娘妆穿在身上，做最美丽的新娘子。” 亲手！ 显然这两个字取悦了萧景铎。 要知道，大户人家的女子也做嫁衣，可更多的是应景缝上两针，亲自操刀的还是绣娘。 真正自己动手的……少之又少。 而这些少数人，无一不是对婚事充满期待。 现在听了宋青苑的话，萧景铎便知了她的心，脸色也跟着越发柔和。 一旁的四郎看见了，马上见缝插针，跑着跳着把脑袋伸进来，挡在宋青苑面前。 讨好的道，“姐夫！姐夫！” “我姐在家里做嫁衣，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入京去？” “姐夫，先前咱们不是说好了，要把我送进京郊大营跟着训练吗……” “我想着……早去一天我就能早出息一天，宜早不宜迟！” “要不然，现在我就跟你一起启程吧！” 四郎小眼睛里充满期待，目光灼灼的像一团小火苗，不断的欢呼雀跃着。 “这次不行！”萧景铎板起脸。 严肃的道，“待明年开春你送亲进京，便可留在京城。” “到时候……我会亲自送你过去！” “啊……”四郎小脸搭拉下来。 抱怨道，“还要等到明年啊，姐夫，能不能现在就去啊！” “那就是个转年的事，也不差这几个月。” “四郎，不许胡闹！” 宋青苑抬起手，搬过了四郎的头，压低了声音解释道，“这次回京路途上不会太平，你跟去了岂不是要添乱。” 宋青苑说着，眸光向囚车内的陈云清一扫，意有所指。 闻言，四郎不服气，刚要撅起嘴。 可是目光顺着宋青苑看去的方向望去时，便收起所有的抱怨，身子一抖恍然大悟。 “那、那我不去了！” “我明年再去也是一样，只是……” 四郎眼中不禁流露出担心之色，“姐夫这一路上岂不是很危险？” 四郎年纪小，可人机灵，待宋青苑点拨后，脑子一下转了过来。 陈云清既是陈平之子，幕后肯定也会有其他同党。 如今他被抓，那些同党又岂会袖手旁观，坐以待毙的等着被人供出来。 那么……最好的方法便是劫囚车，最佳的出手时机就是在路上。 所以从宋家村到京城的这段路途中，不仅仅是宋青苑说的不太平，而是会刀光剑影。 “姐夫……”宋老白皙的小脸拧在一起，可怜兮兮的道，“你一定要小心，我姐可等着你呢！” “要是你出了事……她准哭鼻子！” 话音一落，萧景铎严肃的脸板不下去，不禁乐了出来。 伸出手拍了拍四郎的脑袋，“放心吧，我的小舅子你做定了。” “嘿嘿！”四郎咧嘴一笑。 伸手揉了揉被萧景铎摸过的头，“那等以后我去了京城，姐夫可得罩着我这个小舅子。” 四郎飘飘然，“有了姐夫做靠山，我岂不是要横着走！” “横！着！走！” 宋青苑一个暴栗敲了过去，“当自己是螃蟹呢！” “嘿嘿～” 说话的功夫，宋老爷子上前又说了一番送别的话。 片刻后。 宋家人站在道口，遥遥的望着远去的队伍。 “行了，走远了，咱们回去吧！” 宋老爷子挥了挥手，招呼着全家人往回走。 刚一到家门口，宋青苑便看见专门负责宋家传信，喂养信鸽的下人，拿着捆好的字条交给林静姝。 “是我的？”林静姝问了一句，伸手接过。 宋家的信鸽养了很多，分成类别，专人专用。 以黄色细带捆绑着的，便是林静姝所属。 第一千七百八十七章 和亲1 林静姝纤细的手指翻了两下，“朝廷准备和亲。” 突然的话语叫宋青苑怔了怔，“和亲？” “是！”林静姝把展开的字条一边递给宋青苑，一边道，“和突厥，人选已经定下了，是六公主。” “齐香凝？”宋青苑诧异的瞪大了眼。 纵观古今，和亲公主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先不说两国敌对，身为女子夹在丈夫与父亲之间的这些话，就拿日常琐碎来说…… 大齐朝生活优越，锦衣玉食。 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百味珍馐，住的是宫廷殿宇。 那像去了北边……真的是面朝黄土背朝天。 不说衣食住行，就单拿环境来说……寒风凛冽。 只此一项，便可叫那些娇贵的公主叫苦连连。 齐香凝又向来是个得宠的，这叫她怎么适应？ “不应该呀！”宋青苑摇了摇头。 “有淑妃娘在，有三皇子在，和亲的事怎么会落到六公主头上？” 这种苦差事，一项都由不得宠的公主担任。 若是没有适龄的，或者当今圣上实在舍不得自家闺女，便会从宗室挑选，封个公主名号，再以朝廷的名义送过去。 “谁知道呢？”林静姝摇摇头。 “说得简单一点儿，就是权利倾轧，成王败寇。” “做普通女子有普通女子的难，做公主也有做公主的苦。” “人生在世……谁又能真的称心如意！”林静姝似有感慨。 突然抿嘴一乐，“好在……我是幸运的，在家有父母疼爱，嫁人之后还有这么好的婆家。” “尤其是有苑儿你这个小姑子在我身边。” “都说知足常乐！” 林静姝目光灼灼，灿烂的仿若繁星，“我知足了，也会惜福！” “三嫂是个明白人。”宋青苑嬉笑的揽上林静姝的胳膊。 “都说懂得满足的女子日子不会过得太差，我相信三哥和三嫂以后一定会夫妻恩爱，多子多福！” “你呀，说什么呢？”林静姝俏脸一红，葱白的手指点上宋青苑的额头。 十几日后，萧景铎报平安的信鸽飞进宋家。 信中言明，他们在押解陈云清回京的途中虽偶有小波折，却都被一一化解，如今已平安抵京。 陈云清也正式被关入天牢，等候问斩。 与此同时，齐香凝和亲的队伍眼看着就要抵达榆林县。 县令王大人遣了官差过来，通知宋老爷子前去相迎。 这可能是王县令作为榆林县的父母官，所办的最后一件事。 因为惹了宋家，惹恼了宋青苑后，他便开始走门路，打算调离此地。 就在前不久，任命已经下达，把他平调去秋山县。 现在只等着接替他位置的官员前来交接，他便可抽身离去。 而这位接任的官员吗……正是宋姐的孙女婿——冯孝廉！ 一个想走，一个想回，两边一使力，这事自然而然就成了。 话说回来，此时县里的官差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宋老爷子面前。 躬身道，“大人，老太君，公主的送亲队伍马上就要到达榆林县，同来的还有验收国寺工程的官员。” “县令大人请您去县里，同县衙的官员，还有咱们榆林县的乡绅，一起去官道上迎接。” “好，你先回去吧，我们这就去……”宋老爷子挥挥手，遣退了来人。 转头看向周氏道，“这回来的不光是朝廷验收工程的官员，还有那和亲的公主。” “你身为朝廷的诰命夫人，理当一同前去。” 宋老爷子背过手，犀利的目光挑剔的在周氏身上扫了扫。 “那头上该戴的都戴上，整的干净利落点，再把那诰命服找出来穿上。” “这回要见公主……少不得公主会招你前去问话，到时候可别……” 宋老爷子话没说完，周氏狠狠一剜，“死老头子，你还嫌弃上我了！” “这事我知道，用不着你说，肯定不会给你们宋家丢脸。” “咳！”宋老爷子清了清嗓子，闭上了嘴。 转过头吩咐一旁的下人，“去东跨院告诉苑儿一声，公主路过此地，她身为县主不能不招呼。” “还有……”宋老爷子想起来什么。 “把老二也一并交上，不管咋说他都在工部挂个虚职，明面上也算是朝廷命官。” 一柱香后。 宋老爷子，周氏，宋青苑，宋诚义穿戴完毕。 再带上林门贵女的林静姝，还有想要去看热闹宋青茉，四郎，以及宋家长子宋诚忠。 一行人分坐两辆马车，直奔县城。 马车缓缓行驶，宋青苑依靠在车厢边，白皙的手指撩开车窗帘向外看去。 这个时候已进深秋，官道两旁的树上挂着黄色枫叶，隐约可见枯萎的树叉。 像是萧条，荒凉，再没有了春夏那种绿意的勃勃生机。 “秋叶落尽燕南飞……”宋青茉坐在一旁吟了一句，悄悄看向宋青苑，“明年的这个时候……” 宋青苑抬头，那时……她已嫁人！ 一个时辰后。 当宋家的马车到达县城时，城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都是以王县令为首的县衙官员，以及县内的员外，乡绅。 至于摆摊和进城的老百姓，早已被官差遣走，不允许任何人在此逗留。 “见过宋大人！” “见过锦宁县主！” “见过老太君……” 宋家人刚一下马车，王县令便带着人迎了上来。 宋老爷子抬眸看了一眼，正色道，“都来了吗？” “都来了。”王县令点头，“咱们榆林县内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在这儿。” “还有咱们县里有功名在身之人，下官也已派人一一通知，如今都在此地……” 闻言，宋老爷子顺势看去，果然乌泱泱的一片。 其中还有很多熟悉的身影，有举人，有秀才，还有很多县学的学子也来了。 这些都是去宋家参加过几次荷花宴的，宋老爷子对他们有些印象。 “行！”老爷子说了一句。 目光一扫吩咐道，“命官差逐个告诉一声，这马车都别挤着城门口，看起来太乱……影响咱们榆林县的风貌。” “是！是！是！”王县令连连点头，“宋大人说的是！” 第一千七百八十八章 和亲2 王县令接着道，“下官这就派人去办，一会儿找个地方，把车都停过去。” “行了！”宋老爷子挥挥手。 随后带着宋家众人，以及榆林县的这些大小官员，知名人士。 顺着官道，向着府城的方向走了大概五六十米左右站定，遥遥相望。 “来了！来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差前来禀报。 “宋大人，县令大人，公主送亲队伍就在一里外，马上就要到达榆林县。” “好！”宋老爷子点点头，与王县令对视一眼。 王县令挥挥手，“你下去吧！” 挥退此人后，王县令上前一步，站在宋老爷子身后低声道，“宋大人，咱们的恭迎队伍这就排起来吧！” “咱们在一起往前迎迎，您看如何？” “好，就按王大人说的办……” 十几个呼吸后，队伍排列整齐，在宋老爷子的带领下，齐齐的向前走着。 远方的队伍越来越近，直到…… “榆林县宋祖德携榆林县众位官员，乡绅，百姓，拜见三殿下，六公主。” “拜见三殿下！拜见六公主！” “千岁、千岁、千千岁……” 榆林县众人跪到一片，齐刷刷的声音远远传开。 “起来吧！”三皇子策马上前，长臂一挥，“不用多礼，有劳众位大人等候。” 三皇子的目光在宋青苑身上一扫，便马上移开，朗声问道，“不知哪位是宋祖德宋大人？” “下官正是！”宋老爷子躬身上前。 三皇子深深看了一眼，长腿向后一翻跳下马来，走至宋老爷子身前，微微颔首，“宋大人，久仰大名！” “呃……”宋老爷子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这肯定又是他家孙女的手笔。 “不敢当！不敢当！”宋老爷子连连摇头。 谦虚的道，“下官只是朝廷中一微不足道的官吏，做着力所能及的事，入不得皇子殿下的耳。” “哪里！哪里！”三皇子轻笑。 “大人的那句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的言语，仍在京中流传，被百姓以及文人学子津津乐道。” “我大齐朝若是多几个像宋大人这样的官员，何愁繁荣昌盛，开创盛世啊！” 三皇子说完，也没看宋老爷子的反应，把目光移开继续问道，“哪位是榆林县的县令？” “回殿下的话，下官正是。” 王县令出列，站在宋老爷子一侧，对着三皇子恭敬的拱手。 三皇子开口道，“驿站可打扫好了，公主一路过来舟车劳动，马上去安排住处，让公主顺利入住。” “一切都已安排好！”王县令拱手。 垂下眸子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今晚的宴会，三殿下以及公主殿下可否……” 话未说完，三皇子抬手打断，“今天就不必了，改天吧，我们会留在此地休整几日。” “突厥那边的二王子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迎亲，就定在此处碰头好了……”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王县令躬下身子。 “住处已经准备好一应被褥，都是从府城那边运过来最好最新的。” “至于饭菜……不知道殿下和公主是什么口味，下官这就命人通知厨房，这就去备。” “简单点儿就可以。”三皇子想了想，“记住少辣，公主不爱吃辣。” “是！”王县令应下。 转过身，引着队伍便朝着县里驿站的方向过去。 三皇子站定看了一眼，“有王县令领着就好，至于其他人……都退了吧！” “是，下官告退！” “是，草民告退！” 榆林县的官员，乡绅异口同声的答着。 “等一下！”一道清脆的声音突兀的从大轿子内传出，混在众人的声音里。 若是放到平常，肯定不易被发觉。 可现在站在此地的众人，面对的是公主，皇子，哪个不小心谨慎，竖起耳朵，恨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此声一出，退后的动作停止，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向前看去。 只见那最华丽的大轿子内，突然探出一只芊芊玉手，一名穿着宫中女官服饰的女子，掀起帘子走了出来。 轻轻一跃跳下马车，快速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宋青苑面前。 先是屈膝行礼，而后压低了声音道，“奴婢见过锦宁县主！” “我家公主与县主好久不见，甚是想念，特约县主去驿站一叙。” 齐香凝约她？ 宋青苑眨眨眼，有点儿意外。 自打齐香凝被禁闭之后，她们就失了来往，谁能想到这次…… “好！”宋青苑点头应下，“稍后必定去驿站拜访六公主。” “那，恭候县主大驾，奴婢告退。” 两个时辰后，驿站内。 吃完饭，沐浴更衣后的齐香凝穿着薄衣，披散着有些湿漉漉的秀发，慵懒的靠在软榻上。 此时房间内已经燃起了最上等的熏香，具有清净宁神之效。 香烟袅袅，齐香凝闻在鼻中心却未曾平静，反而越发的烦躁，柳眉下有着解不开的忧愁。 “公主殿下，锦宁县主来了。” 一旁的宫女小声说着，声音又轻又软，生怕动静大一点便惹了公主的嫌。 “来了呀……” 齐香凝直起身子，拉过披肩系在身上，一边说着，“请她进来吧！” 几个呼吸的功夫，宋青苑便随着宫女进入了齐香凝的房间。 屈膝行礼道，“宋青苑见过六公主！” “咱们已经是老相识了，就别搞这套虚礼了。” 齐香凝的手虚虚一扶，率先坐到桌子旁，随后伸手一指，“你也坐下吧！别站着了！” “我这一路过来，见过的，没见过的，都一一拜见。” “可事到如今……”齐香凝摇摇头，“我是真没心思再去应酬。” “不管是递了拜帖的，还是上门求见的，从头到尾我一个都未见。” “只有你！” 齐香凝抬头看向宋青苑，“我想见一见，说一说话……” “等我嫁过去了，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齐香凝神色落寞，就像刚刚不久前，宋青苑看过的黄色落叶一般，有着些许的凄凉感。 “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公主也可以回来省亲。”宋青苑轻声说着。 第一千七百九十章 笑了 “噗！” 听了宋青苑的话，齐香凝一时忘了哭，竟破涕而笑。 “你说的都不错，这么一想还挺有意思……” “日子也不是那么难挨。” 齐香凝抬起头看向宋青苑，眼里有了两分神采。 “你说你开了这么多铺面，做了这么多生意，是不是也想成为全大齐最有钱的女子？” “是！”宋青苑点头，毫不避讳。 “不敢说最有钱，但我还是想做个有钱人。” “有钱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顾忌别人的想法，也不用看他人的脸色。” “还有啊……”宋青苑眨眨眼，“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有钱了，我就不用靠着男人。” “万一哪一天夫婿负我，有了其他女人，我也可以从容抽身，抱着自己的钱过日子。” “要是哪天寂寞了，无聊了，就找个俊俏的小书生养着，权当解解闷儿！” “你……你……你……” “你怎么能？” 齐香凝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久久说不出话。 她万万没有想到，宋青苑这个连妓院都不敢去的本分女子，竟然会有这么惊世骇俗的想法。 饶是以她公主之尊，都不敢想去和离，养面首。 这么想着，齐香凝怪异的目光看过来，像是第一次认识宋青苑这个人一般。 开口道，“你这种想法要是让萧景铎知道，那可就惨了！” “锦衣卫的威名可不是吹的，我听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说过，锦衣卫有座招狱。” “里面光刑具就有一百六十八种，折磨人的方法更是无数，难到你就不怕……” 齐香凝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鼻子哼了哼，似笑非笑。 “不过……现在想想，你这个想法倒是也挺有意思！” “所以我决定……”齐香凝扬起小脸，一扫阴霾，神采奕奕。 握紧了白皙的手，重重的道，“待我到了突厥，定要掌握权势，有钱还有权。” “如果那突厥二王子长得不好看，对我不好……哼！哼！” “那我以后就养几个看得上眼的……也给自己解个闷儿！” 宋青苑“……” 这个节奏不对呀！ 一声苦笑，“公主殿下，我是开玩笑的！” “刚刚那些话只是想安慰安慰你，你千万别当真！” “嘿嘿！”齐香凝笑而不语。 宋青苑佯装郁闷，呼扇呼扇的睫毛像个小刷子一样耷拉下来， 见状，齐香凝伸出手，拍了拍宋青苑的后背安慰道，“放心吧，咱们关系那么好，我是不会出卖你的。” “绝对守口如瓶，一丝一毫也不泄露给你们家萧大人知道。” “那……”宋青苑苦着脸，“谢过公主殿下了！” 片刻之后。 三皇子站在门外，侧耳听着房间内隐隐传出来的笑声，眼里露出诧异之色。 此次他是送亲人选，一路过来，作为齐香凝的亲哥哥，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妹妹是个什么状态。 不说整日以泪洗面，也绝对是愁眉不展。 途经各处时，那些夫人、小姐的拜帖一个也没接，更不曾召见。 谁想到来了榆林县，竟然心情明朗起来。 宋青苑……有点本事！ 三皇子摇头笑笑，转身离开。 驿站，客房内。 说了一会儿话，齐香凝有些乏了陈，本来挺直的身子堆了下去，人也懒洋洋的。 宋青苑见了连忙起身，“天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公主了，先行告退！” “行，那你回去吧！”齐香凝点头，打了个哈欠。 “正好我也有些困了，准备休息一会儿。” “对了……”齐香凝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道，“送亲的队伍会留在这里修整一段时间。” “也打算往突厥那边送信，在此处与那二王子碰头。”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我会留在这里一段日子。” “明儿，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过来吧，陪我说说话，聊聊天儿，解解闷儿。” “我一个人郁闷了一路……也怪无聊的！” “行！”宋青苑痛快的点头，“那就等明天再来叨扰公主殿下！” 说完，宋青苑躬身告退。 出了驿站，坐上马车，回到县里的宋宅。 到家时，宋老爷子，周氏等人早就换上家中常服，坐在客厅内等候着。 待宋青苑一进来，纷纷迎了上去。 “苑儿，那公主叫你干啥呀？”周氏问道。 “没事，奶，别担心。” 宋青苑看着一双双担忧的目光，轻声笑笑，“就是找我说了会儿话。” “当初我去京城的时候，和这位六公主殿下有过几面之缘，还一起出去逛过街，算是认识吧！” “这不……她来了咱们榆林县，身边除了宫女，太监，还有送亲的官员，就没一个说话的人。” “所以想起了我，就把我叫了过去。” “哦！那就好！那就好！”周氏放下心来。 “虽说你是县主，可咱跟那正儿八经的公主比不了。” “那是天之娇女，是皇上的亲闺女，咱们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说两句好话，好好的把人打发了，咱也安心了。” “奶，我明白。”宋青苑应着。 “左右不过就是在咱们榆林县内停留几天，我肯定不会去得罪她，没那必要。” “嗯！”宋老爷子点点头，背过手。 “咱家苑儿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说话做事一向让人放心。” “就你奶，整天瞎担心！” 闻言，宋青苑笑笑，“奶也是为我好。” “那可不！”周氏接话，对着宋老爷子狠狠一剜。 “这也就是咱家苑儿，要是放那两姓旁人身上，我连问都懒得问。” “行行行，你有理！”宋老爷子甘拜下风。 又对着几人嘱咐道，“等咱们参加完给皇子，公主殿下准备的接风宴后，便回宋家村。” “送亲这方面的事……理应由王县令负责。” “我得带着朝廷来的那些验收官员，回国寺那儿去验收工程。” 宋青苑听了点头，“理当如此！” “爷本来就是接了圣旨负责国寺建盖的，一切当以国寺为重。” “爹，那我呢，我是不是留在……”宋诚义小眼珠一转，准备留下。 第一千七百九十一章 公主失踪1 可话还没说完，周氏出声打断，“你也回去，咱们一家人都回去！” “皇子，公主那边有王县令招待着，咱可不往跟前儿凑，咱也不攀那关系。” “你娘说的对！”宋老爷子认同的点头。 “老二啊，你老实的跟我回去，别总整那幺蛾子。” “咱们宋家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你未来女婿那是侯爷，位高权重。” “他手掌锦衣卫，是当今圣上的心腹宠臣。” “咱们宋家作为景铎的岳家，不适合与皇亲走的近，更不适合掺和皇家的事。” “咱们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别给苑儿，别给景铎扯后腿。” “唉！”宋老爷子轻轻一叹。 “爹这辈子也就这么地了，你这一辈，你们兄弟三个……” “咳咳！”宋老爷子把声一收，心说：也不咋样！ “咱们宋家还得靠大郎，三郎。” “等他俩考上进士，进入官场，做个纯臣，为国效忠。” “这样就挺好，也能光耀咱宋家门楣。” “其他的……从龙之功。”宋老爷子摆摆手，“咱们宋家不争不抢，也不赌那身家性命。” “知道了，爹。”宋诚义听罢，有气无力的应着。 本来还打算像跟王侍郎套关系那样，去跟三皇子套套关系。 若是把那皇子哄好了，随便提拔一下，说不定他的虚职就能变成实缺。 可宋老爷子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宋诚义也不是那死脑筋不知理的人，只得作罢。 厌厌的道，“爹，我先回房了，困了，睡一觉……” “好，去吧，都回去吧……” ………… 夜幕降临，留在宋宅的宋家众人早早洗漱好，进入梦乡。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宋家众人便坐在客厅内吃着煎饼油条，喝着现磨的豆浆。 “咚！咚！咚！” 一连串重而急促的敲门声，陡然响了起来。 “谁呀，这么早？” 宋老爷子放下筷子，转头对身边的下人吩咐道，“去看看是谁，有啥事？” “是！”下人应下，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又快速跑了回来，一脸焦急的道，“老爷子，是县衙的人。” “他们说……他们说公主失踪了！” “啥！公主失踪了？” “咋回事，公主失踪了？” “是昨天到榆林县那个公主不？” “公主好端端的怎么能失踪呢？”宋诚义一口豆浆喷出来。 宋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下人紧接着道，“外面的官差说，三皇子传咱家县主去驿站问话。” “传苑儿？”宋老爷子神情一怔。 宋青茉跳起叫来，“传苑儿做什么？” “那公主失踪，关咱家苑儿什么事，又不是咱家苑儿把她拐跑的！” “对呀！”四郎应声，“凭什么传我姐，跟我姐有什么关系！” “小孩子家家的别瞎说！” 宋老爷子训斥一声，打断了宋青茉和四郎的抱怨。 看向宋青苑担忧的道，“爷一会儿陪你过去。” “你也别太担心，可能是因为你昨儿个见过公主，那位三殿下便想找你过去问问情况。” “看看是咋回事儿，能不能提供些线索。” “可能是这样。”宋青苑点头。 “奶，你们不用担心，也就是例行公事的问话，我去去就回，你们先回宋家村吧。” “不着急。”周氏摇头，“等你回来了，咱们一起回去。” “行了！”周氏摆摆手，“别让人等着了，快去吧，让你爷陪着你一起去。” “那行！”宋青苑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她让宋老爷子跟着，周氏等人也能安安心。 要是她拒绝，这一大家子在这儿等着，也跟着干着急。 “那我们走吧……” 说完，宋青苑和宋老爷子出了门，坐上马车。 片刻后。 驿站外，早已守候着大批的官兵，每个人脸上神情凛然，但凡有从此经过的百姓皆被轰走。 一看这架势，宋青苑心里咯噔一声，便知大事不妙！ 快速走了两步，和一旁的官兵打过招呼后，宋青苑，宋老爷子径直进入驿站内。 此时，驿站的大厅里，三皇子坐在正中央，脸上阴郁的快要滴出血来。 在他身边，所有陪嫁的宫女太监，以及一干随行人等皆跪倒在地，压低了头，大气不敢喘。 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惹恼了这位正处在盛怒中的主子。 而本县的县令王大人，正躬着身子站在一边，不断的拿衣袖擦拭额角留下来的冷汗。 “见过三殿下！” 收回目光，宋青苑快走两步，向着三皇子屈膝行礼。 跟在身后的宋老爷子同时拱手，“下官见过三皇子殿下！” “砰！”一声巨响，三皇子一手握拳敲在桌子上，震的人心一颤。 只见他鹰一般的眸子唰的一下对过来，怒气冲冲的道，“宋青苑，你可知罪？ 响亮的声音里带着无边的怒气，在整个驿站内回荡。 “殿下，苑儿她……” 宋老爷子吓的的心肝快要跳出来，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下官的孙女……” “不知！”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宋老爷子的话。 清澈的眸子骤然抬起，与三皇子两相对视，毫不怯懦。 没有委屈，没有不甘，也没有愤怒，只那么平平淡淡的看了一眼。 面上无波无澜的问道，“臣女到是想知道臣女所犯何罪，还请三皇子殿下解惑？” “哼！”三皇子冷哼一声。 “你离开驿站之后，香凝便失踪了，你敢说此事与你毫无关系？” “殿下这话说得好生没趣！”宋青苑嗤笑一声。 “你也说了，是我离开驿站之后。” “既然我离开时六公主还在，那又凭什么说公主失踪与我有关？” “再说……”宋青苑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挑，“我与公主无怨无仇，公主失踪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三殿下可别忘了，并非我宋青苑求见公主，而是公主主动召见于我。” 说着，宋青苑清冷的目光在跪倒的众人面前轻轻一扫。 “当时我离开驿站之时公主还在，这一点她身边的宫女，太监皆可作证。” 第一千七百九十二章 公主失踪2 “殿下！” 宋青苑上前一步，冷冷的道，“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你未免想的也太多了！” “宋青苑，你好大的胆子！” 三皇子被宋青苑针锋相对的话语激的失控，抬起手便钳制住其下颚，表情凶狠。 “殿下！还请殿下恕罪！”宋老爷子急忙道歉。 “苑儿并非有意顶撞殿下，还请殿下念其年幼，不要与其计较。” 宋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跪了下来。 三皇子听了置若罔闻，连目光也未施舍一分，只一个劲的盯着宋青苑。 咬牙切齿的道，“好你个锦宁县主，你可曾把本殿下放在眼中，竟敢公然顶撞本殿下。” “冒犯当今皇子，你该当何罪？” “何罪？”宋青苑翻了翻白眼，语气嘲讽。 伸出纤细的手指，去掰三皇子钳制住她下颚的手。 同时道，“三殿下想把公主失踪的罪名安到我身上，这又是打算给我治个什么罪呢？” 说完，宋青苑一个用力挣开了三皇子的钳制，向后退了一步。 犀利的目光冷冷的道，“好叫殿下知道，这个锅，我不背！” “什么？”三皇子蹙眉，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随便宋青苑的话语有些稀奇，可不背锅这三个字，他到听的清楚明白，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宋青苑闻言再次解释道，“我是想告诉三殿下，想把公主失踪的责任推到我身上，门儿都没有！” “不！不止门没有，连窗户也没有！”宋青苑语气坚决。 目光如同化为实质一般，颇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感。 这般决绝的态度，一时之间到叫三皇子骑虎难下。 眸色越发晦暗，盯在宋青苑的脸上，像是要把那张白皙俏丽的小脸，盯出一个洞。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 “本殿下不过是跟锦宁县主开个玩笑，锦宁县主又何必这么认真呢！” “让人看了，到觉得本殿下欺负县主一般！” 三皇子突然一笑，笑意未达眼底。 呵呵！ 宋青苑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大白眼，这种话骗鬼，鬼都不信。 可表面上，宋青苑还得装作原来如此，虚惊一场的模样。 “三殿下这个玩笑真是……吓人啊！” 宋青苑纤细的手指放在胸前，佯装害怕的拍了拍。 “臣女这小心脏可是吓得扑通扑通跳，就怕有那不明事理的人，给臣女安一个拐带公主的罪名。” “那么，臣女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宋青苑挽起嘴角，露出标准式八颗牙齿，微微一笑。 “咱们三殿下英明神武，高瞻远瞩，自然不会做出强加罪名于人的事。” “更不可能让一个小小的女子替自己背锅，是不是呀，殿下？”宋青苑呲牙。 “呵～”三皇子冷笑。 “是！当然是了！” “本殿下又岂会冤枉了锦宁县主！” “不过……想不到才短短几月没见，锦宁县主这嘴却是越发的利了！” “女子这般可不讨喜！” “别人喜不喜无所谓。”宋青苑满不在乎，姿态怡然。 “只要我未来的夫君欣赏便可！” 夫君？ 三皇子听了暗自冷哼一声，这宋青苑摆明了是拿萧景铎来压他。 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萧景铎一介臣子而已，他又岂会惧怕。 只是现在……他群敌环绕，不宜在树强敌。 三皇子握紧了垂在袖间的手，怒气冲冲的面色也变为忧虑，俨然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香凝失踪，本殿下做为她的亲兄长，一时之间情绪失控，不小心吓到了县主。” “县主，可莫要与本殿下计较呀！” 变脸好快！宋青苑一声暗叹。 果然皇家出品都是精品，一个个的放到现代，绝对的影帝，影后级人物。 这么想着，宋青苑面上也逐渐平和，摆出一副理解之色。 “三皇子与六公主兄妹情深，担忧公主也是人之常情。” “臣女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不分时宜的与三皇子计较呢！” 三皇子微笑，“不愧是父皇时常夸赞的奇女子，果然够大度。” “行了……”三皇子挥挥手。 “香凝失踪，本殿下也实在无心再说那些琐碎之事。” “今日派人请县主前来，主要就是想问问锦宁县主，昨天究竟和香凝聊了些什么？” “也没聊什么特别的。”宋青苑摇摇头。 隐去了找俊俏小生解闷的那一段，其余的一五一十的向三皇子学了个遍。 听罢，三皇子放在桌子上的手骤然收紧。 目光犀利的看着宋青苑问道，“香凝对你说，尽一名公主应尽的责任，维护两国邦交……让百姓安居乐业。” “让边关少些战争？少些伤亡？” “是！”宋青苑重重的点头，“这话确实是香凝公主亲口对我说的。” 谁想到三皇子听完宋青苑的话，神色不但没放松，反而越发的凝重。 “刚得知和亲消息那会儿，香凝不吃不喝，吵着闹着不肯……” “我还以为她是不愿意，这次是她故意逃婚，甚至是托了你的帮助……” 想到这里，三皇子自己先否认掉。 “不过你这么聪明，肯定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帮香凝。” “如此……”三皇子眼里的忧虑之色更浓，“既然不是香凝主动逃婚，那便只能是她被人掠走。” 这也正是三皇子最担心的一点。 如果是齐香凝主动逃跑，他还可以派人追回。 只要封住众人之口，便可以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继续和亲。 即便他日事情败露，他也可以两相抵过。 可是现在……显然是有人想借齐香凝之事发难于他。 只要公主找不回，他身为齐香凝的亲兄长，还是此次前来的送嫁皇子，那定是要负全责。 “这下不好办了？”三皇子重重一叹，目光看向宋青苑。 宋青苑垂下眸，装作没听见。 “齐香凝失踪，这可是国家大事，要龙颜震怒的。” 旁人躲还来不及，她怎么可能一股脑的扎进来，她又不傻！ “锦宁县主！”三皇子看宋青苑装傻，心里一气，干脆直接点名。 第一千七百九十三章 公主失踪3 三皇子继续道，“香凝在你榆林县失踪，你们榆林县大大小小的官员，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不知此事……你有何看法？” “这个……”宋青苑挠挠头。 目光一转，看向一旁冷汗连连的王县令，“王大人是一县之尊，接待送亲队伍的事情，都是由王大人一手安排的。” “我想这个事儿……王大人更有发言权，三殿下不妨询问于他。” 宋青苑一句话，把锅甩到了王县令身上。 一来宋老爷子并非县衙官员，安排接亲队伍的事情不归他负责。 二来有朝廷验收工程的队伍，需要宋老爷子接待，可以说是各忙各的，各有各的公职。 三皇子一句话，想把榆林县大大小小的官员，包括宋老爷子全都囊括在内，共同分担责任，想也别想！ 宋青苑嗤之以鼻。 这个时候明哲保身还来不及，谁会上杆子往上凑，与他三殿子共进退。 “咳咳！”三皇子听了宋青苑的话，不自然的干咳两声。 心里暗道：这个锦宁县主还真是滑不留手，四两拨千斤的一句话，便轻松的跳过了他布下的陷阱。 “王县令！”三皇子转过头，脸色沉下。 厉声道，“公主在你榆林县境内被歹人掳走，说明你治下不严，管控不力，你该当何罪！” 三皇子质问一句，气呼呼的拉过一旁的椅子，重新落座。 “六公主的亲事不单单是皇家之事，更关系到我大齐与突厥两国之间的和谐。” “若是六公主因为此事有个闪失，使得两国邦交不稳，那么你……” 三皇子狠狠一指，“你王县令就是千古罪人，哪怕灭你满门，抄你九族，也抵消不了你犯下的罪过。” “三殿下饶命啊！” 王县令大呼一声，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这回不只是流冷汗，他整个身子都跟着不停的打岔。 王县令本是进士出身，又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算是老油条，岂会不明白三皇子话语里的意思。 这摆明了就是要把他推出去，做替死鬼！ 可是……可是…… 可是驿站的守卫工作，几乎都由朝廷的侍卫来担任，他们县衙的官差只负责外围把守。 而且六公主身边还跟着那么多的宫女太监，就是怎么赖，也赖不到他头上吧！ 王县令有苦难言，认他满身是理，能说破了天，也是翻身无望，徒劳无功。 谁叫眼前这位三皇子是皇上的儿子呢，他不背锅，还会叫皇子来背不成，当今圣上岂会同意。 权势！权势啊！ 无权无势，无门无路，上面叫他三更死，他绝活不过五更。 “锦宁县主……”王县令转过头，隐含期待的目光看向宋青苑，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希望宋青苑可以看在过往的交情份上，拉他一把。 这个时候，敢跟三皇子作对的，也就只有这位锦宁县主身旁的萧大人，有这个本事了。 闻言，宋青苑别过头置若罔闻，只当没看见。 若是放在没出玉玲珑那事之前，她或许还会念着以往的交情，帮着说上一两句。 可是现在吗……宋青苑撇撇嘴。 三皇子很明显的要找背锅侠，她又何必为了一个跟她关系并不算好的人，去得罪这位皇子殿下。 更何况……齐香凝失踪，这位王县令真的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三皇子是想甩锅，但有一句话他说的不错。 齐香凝在榆林县境内出事，王县令这位一县之尊，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责任。 “锦宁县主，下官……”王县令的嘴张了张，一阵丧气。 从宋青苑躲避的眼神中他便知，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不禁悲从中来。 “王大人！” 最后还是宋老爷子心生不忍，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组织人手找到公主方为上策。” “其他的事情……还是押后再说不迟。” “是！是！是！宋大人说的是！” 王县令连连点头，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撇了一眼，算是给宋老爷子面子，微微抬手。 “宋大人所说不错，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把香凝找到。” “只要找到了香凝，一切都好说。” “若是……香凝真的出了事儿，别说王县令的性命保不保，就是本殿下在父皇面前也会跟着吃瓜落。” “你现在……”三皇子伸出手一直王县令。 吩咐道，“就去县衙，召集所有官差，在带着朝廷送亲的侍卫，挨家挨户的搜寻。” “对外吗……自然不能说是香凝失踪，否则于公主名声有碍。” “就说是……”三皇子目光一扫，扫到旁边的宫女。 “就说是公主身边的宫女见财起意，偷了公主的首饰吧！” “是！下官这就去！” 王县令手脚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一把冷汗，躬着身子向后退去。 直到退出一段距离，转过头，大步的跑开。 “三殿下！” 这时，宋青苑上前一步，屈了屈膝轻声道，“六公主失踪，臣女也同样震惊，忧心，恨不得以身相替。” “唉！”说到这里宋青苑幽幽一叹。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无论是送亲人员，还是榆林县的大小官员，肯定都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殿下现在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就是为了六公主，殿下也要振作起来。” “相信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宋青苑虽然是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 “不过我们宋家在榆林县扎根这么多年，也算土生土长，对县里的一切还算熟识。” “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还请三殿下言语，宋家必定不会推脱。” “组织百姓寻寻人，打听打听消息，这些琐碎的事儿，我们宋家还是做的来的。” 闻言，三皇子抬头，脸色缓和不少。 “那香凝的事情，就麻烦锦宁县主还有宋大人帮着打听打听，看看榆林县的百姓里，有谁知道线索。” “若有人能提供确定的消息，本殿下绝对不会吝惜赏赐，必保他一世荣华。” 三皇子心中急切，不禁许下诺言， 第一千七百九十四章 公主失踪4 三皇子也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算是那条强龙，可在榆林县，宋家才是真正的地头蛇。 想要探听一些小道消息，还真离不开他们。 “切记，不可走漏消息！”三皇子眼神晦暗不明。 “臣女知晓。”宋青苑垂眉应下。 对于三皇子有这样的叮嘱，一点儿也不奇怪。 毕竟在当朝皇子中，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除了三皇子就是二皇子。 可以说他们俩人是最有利的储位争夺者。 他们也不负众望，一直在斗争。 若是这边的消息被传出去，二皇子一党必不会放过这个打击三皇子大好良机。 “殿下请放心，待我回去后，便会安排可靠的人暗中打探。” “榆林县近日是否出现可疑之辈，是否见过陌生的貌美女子。” “好，麻烦了！”三皇子点头道谢。 看起来彬彬有礼，与最开始厉声质问宋青苑时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殿下客气了。”宋青苑眸光一闪，懒得计较。 “那就不打扰殿下了，臣女和祖父便先告退。” 宋青苑这边说完，宋老爷子也跟着拱手，“下官告退！” “嗯，退下吧！”三皇子点了点头。 伸出手招过一旁的奴才，把宋青苑祖孙二人送了出去。 三天后。 因为齐香凝失踪的事情，整个县衙，包括迎亲队伍，全都处于紧绷的状态，没日没夜的查询。 挨家挨户的搜查，甚至封锁了榆林县进出道路，这其中也包括水路。 而宋家这面也没闲着，待宋青苑和宋老爷子回去后。 宋老爷子便先忙着工程的验收工作， 宋青苑则是交代家中下人，以及二郎值得信任的小弟，分散出去打听消息。 可最后还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却出来一个，对三皇子来说特别不利的事情。 那就是……齐香凝失踪的事情，不知为何走漏了消息，逐渐的在榆林县百姓中散开。 “砰！” 驿站内三皇子背着手大发雷霆，在其脚边上是碎成好几瓣的茶杯，茶壶。 “你们一群群的都是废物！” 三皇子指着以王县令为首的几名官吏。 “朝廷花银子养你们有何用，一件事查了三天一点头绪都没有，反而走漏了消息。” “说！这消息是谁泄露出去的？” “你！你来说！”三皇子手指率先点到王县令。 “当时本殿下是如何交代的，此事不得走漏一点风声。” “你们又是如何做的，拿本殿下的话当耳旁风不是？” “殿下，下官不敢，下官绝对不敢呢！”王县令连连求饶。 “殿下吩咐下官要暗中行事，下官绝对是按照殿下的话在做，未敢有一丝逾越。” “这消息……真不是下官泄露的！” 王县令叫苦连连，他也知道，事到如今在喊冤，也没什么用了。 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不妨想一想，公主殿下在下官管理的榆林县内出了事儿，下官这个当县令的比谁都着急，比谁都上火。” “恨不得公主下一刻就出现在这驿站内。” “下官更是害怕消息泄露，引得朝廷怪罪。” “这种情况之下……只要下官不傻，怎么可能自曝其短。” “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榆林县出了这等披露呢！” 三皇子深深看了一眼，细细一想，王县令所言不差。 这件事一旦被爆出，他就是第一个替死鬼，他肯定是不愿意让任何人知晓的。 “那你……”三皇子的手又指向另一个人，暗暗思量。 这人不是自己这边的，也未听说他投靠二皇子，或者跟二皇子那边的人走的近。 那么……消息会是他泄露的吗？ “还请殿下明鉴！” 此人一看三皇子怀疑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 连忙解释道，“下官乃此次送亲官员，六公主出事，朝廷若是追责，下官也必然跑不了。” “这种时候，下官也是希望能拖就拖，拖到找到六公主为止，这才能够将功赎罪。” “绝对不可能给自己拖后腿，故意走漏消息。” “嗯！”三皇子点了点头，这人所言也有几分道理。 只是……未能全信！ 可不管信还是不信，消息都已经走了出去，当务之急是该如何补救。 三皇子眉头紧锁，陷入深思。 与此同时宋家村，宋家。 宋青苑，宋老爷子，沈碧青，林静姝，李氏等人，也在谈论着这件事儿。 “昨天我去镇上就听人说，要嫁去北面突厥的那个六公主失踪了，被人拐走了。” 李氏坐在炕沿边，一边嗑瓜子一边说着，眼里满是好奇之色。 “苑儿，那六公主你见过，到底长的啥样啊，是不是跟那天仙似的？” “听说那突厥人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脸上一脸横肉，怪吓人的，可难看了。” “要我说这公主殿下这么尊贵，看不上突厥那二王子也情有可原。” “说不准呐……”李氏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那六公主就是和那情郎小白脸跑了。” “闭嘴！”周氏闻言瞪了一眼。 “长个大嘴瞎咧咧啥，这话是你能往外说的吗！” “传出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娘！”李氏讪讪然。 “我这话不也就在咱家说说，都是自己人，谁能往外转呢？” “要是放在外头……”李氏在自己嘴上一划，“我保证把嘴闭的严严的，绝对不多说一句。” “这就是跟你们唠唠嗑，说道说道呗！” “苑儿！苑儿！”李氏唤了两声。 屁股一挪，往宋青苑身边一凑。 趴在其耳边小声道，“你偷偷告诉娘，那六公主在京城的时候是不是有情郎？” “现在外面儿可都是这么传的。” “传？”宋青苑皱眉。 “娘，你这话是听谁说的，怎么会说的这么没边没谱。” “就是那镇上的人呗！”李氏手虚虚一直，“还有那县里的。” “现在外面可都传遍了，说啥话的都有，你要不信，你现在就去镇上打听打听。” “那老百姓嘴里说的，比我我说的还难听呢！” “这事不太对劲儿啊！” 宋老爷子听了李氏的话，嘀咕了一句…… 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 暗潮涌动 宋老爷子眉头皱了起来，看向宋青苑，“苑儿，你觉得呢？” 宋青苑摇摇头，“爷，我也觉得这个事儿不太对劲！” “按理说三皇子已经下了封口令，又关系到这些人的身家性命，他们是绝对不会主动把消息外泄的。” “而咱们家……虽说也帮着三皇子打听了消息，可是也仅仅只是打听，并未直言公主失踪……” “按照常理来看，此消息不该泄露才对。” “是！”宋老爷子点头，眼中的忧心更重，“我也是这么想的。” “即便是消息真的不小心走漏了出去，也不该在这短短两三天内，就闹得榆林县人尽皆知，还有愈演越烈之势。” “简直就像是……有人刻意而为。” “刻意而为？” “谁能刻意而为？” 李氏伸手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道，“那可是公主，是皇子，得罪了他们有啥好处？” “谁敢去摸虎须，犯这忌会？” “就怕有人敢！”林静姝此刻也是一脸凝重。 “当今圣上年纪渐长，储位之争也越发激烈。” “三皇子又是最有力的竞争人之一，想必这里面有很多势力推波助澜。” “公主失踪一旦爆出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三皇子一顶管控不力的帽子绝对脱不掉，这点对他大为不利。” “唉！”听了林静姝的话，宋老爷子重重一叹。 “皇权之争啊，自古以来就是兵不血刃，比那行军打仗还要惨烈。” “也不知道……”说到这里，宋老爷子骤然住嘴，摆了摆手。 “不管咋样，都是那些皇子皇孙的事，跟咱们宋家没一文钱关系，咱也不操这个闲心。” “我怕就怕……这个事情只是个开端，以后形势会更加恶劣。” “就看咱们榆林县这个势头，想必要不了多久，公主失踪的事就会传出去，传到京城。” “到那时候，龙颜震怒，又不知有多少人要倒霉，要遭殃。” “就拿县衙那些官员来说……如果是公主找到了，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若是找不到，这个项上人头怕也保不住了！” 宋老爷子摇摇头，心里替他们惋惜，替他们担忧。 不管怎么样，那些人都是榆林县的，平时又有来往，一旦因此获罪，难免让人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爷！你也别太担心。” 宋青苑望着宋老爷子安慰道，“有句俗话不是说，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 “许在过几日，事情就能有所转机也说不定。”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宋老爷子跟着点点头。 “但愿这一切快过去！” “要不明个我再去县里看看？”宋老爷子试探的问了一句。 宋青苑还没等回话，周氏到是先板起脸来，“去啥去，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得了，咱家可不去参和！” “万一哪一天你这个死老头子脑袋一发热，替那王县令他们求了情，那到时候咱家可就被放在火上烤了。” “我可警告你，宋祖德……”周氏伸手一指，“宋家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我三个儿子，几个儿媳，还有这么多孙子孙女，连重孙子都有了。” “可不能因为你一句话，把这些人都拖进火坑，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说啥呢！说啥呢！”宋老爷子瞪了一眼。 皱眉道，“我也没说要去给他们求情，我就去县里看看情况，知道知道是咋回事，咱们宋家也好应对。” “万一有个啥突发情况，咱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消息灵通点儿总没错吧！” 闻言，周氏想了想，琢磨了一会儿。 “消息灵通点儿是没有错，可你别去，你这人儿我不放心。” “老二……”周氏伸手一指。 “老二明个跟二郎一起过去，别往那驿站里凑，就找那官差旁敲侧击的打听两句。” “你们爷俩心眼多，比你爷强！” 周氏捧了一把宋诚义父子，还不忘踩宋老爷子一脚。 末了，转过头问宋青苑道，“给景铎去信了吗？” “虽然三皇子说这事儿不许外传，需要保密，可景铎不是外人。”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咱们肯定得往京城去封信，通通气，看看他那边是啥意思。” “去了。”宋青苑道。 “回来那天我就给他去信儿了，想必要不了几天就能有回音。” “那就好！”周氏放下心来。 对于萧景铎她还是很信任的，有权有势有能力，比他们这一大家子都强得多。 “静姝，你父亲那……”周氏又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林静姝。 “奶！”林静姝抬头，“那天我就跟苑儿商量了，她给萧大人去信的同时，我也给我父亲去了信。” “我父亲当官这么多年，也结交了不少的好友。” “京城那边一但有什么风声，他也能在那儿盯着点，比咱们宋家隔在千里之外方便。” “这就行！这就行！”周氏默默点头。” 一个萧景铎，一个林祭酒，这两门姻亲结的好，也能让他们宋家未来的路更稳妥。 ………… 青石镇。 某间隐蔽的小院内。 齐香凝被束着手脚躺在床上。 渐渐的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睁开朦胧的双眼。 入眼的是一间不大的卧室。 卧室里的东西很少，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简陋，唯一看见的椅子还残破不堪，歪歪扭扭。 两个凳腿被绳子绑住，以防坐人时凳子倾斜，跌落下去。 再加上残破的窗纸，以及墙角处挂着的蜘蛛网。 仅此一眼，齐香凝便知道，她此时绝对不在驿站内。 “这是哪里……”齐香凝呢喃着出声。 眉头一皱，想起了昏迷前的记忆。 当时天色已暗，她因为远嫁之事心情不太好，便打发守夜的宫女出去，准备独自入睡。 哪想到她刚盖上被子睡下，就有一道黑影出现在她面前，快速利落的拿出帕子，捂在她的嘴上。 结果……她晕了过去，一觉醒来就身处此地。 她被抓了！ 明白了这一点，齐香凝脑中的思绪飞速旋转……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阶下囚！ 齐香凝不断的想着究竟是何人要抓她，要对她不利。 是突厥？ 还是大齐？ 是想破坏两国邦交，引起战事，还是想借着她打击她三哥。 一个接一个的念头，从脑中不断的冒出。 可惜线索太少，敌人还没露面，无论齐香凝如何想也想不明白。 只得作罢，先过眼前这个难关再说。 “嗯……嗯……”闷哼两声。 齐香凝一个用力向床里一翻，在使个巧劲身子便坐了起来。 此时她双手被缚于身后，无法行动。 只得抛下公主的架子，弯下腰张开嘴，去撕扯束在她脚腕间的绳子。 一下……两下……三下…… 眼看着绳子系在一起的结渐渐被松开，齐香凝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绑的不结实，不然岂非为难了她…… 又是一阵撕扯，就在脚上的绳索马上就要解开之时，“嘎吱”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 齐香凝连忙住口，身子向后一倒，打算装作昏迷未醒，可是为时已晚。 就在她最后一个动作时，外面的人走了进来，说了一句，“原来醒了！” “那就来吃点儿东西吧！” “咕噜！” 不提还好，这一提齐香凝才发现，她肚子里空空的，竟是叫个不停。 张了张嘴，唇角似是也干涸的不行，好像几天未进水的模样。 又渴！又饿！ “你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身后的声音继续传来。 这下齐香凝坐不住了，在不吃不喝，她估计得饿死。 无法可循，齐香凝只好转过身向来人看去。 这人穿着一袭黑衣，面上蒙了块黑色的纱布。 个子矮小，身材玲珑有致，还有一头长长的秀发顺肩而下，一看便知这是个女子。 “你是谁？” “为什么抓我？” 齐香凝一开口，声音有些哑，她却顾不得。 只灼灼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希望从她的举动中得出答案。 然而……女子只是撇了一眼，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到是把手中的白粥往前一端，声音很是冷淡，“不想死的话，就把它喝了！” “呃……”齐香凝被噎的说不出话，恼怒的情绪在眼中闪现。 想她堂堂的大齐公主，即便是在皇宫之中，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有人敢跟她这么说话。 如果放在那些宫女，太监身上，只要稍稍对她有一点儿不敬，早就被她身边的人扔下池塘喂鱼去了。 齐香凝垂下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瞬间又恢复平静。 抬起头，板起脸，佯装恼羞成怒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可是六公主，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你敢对我不敬，小心我叫父皇灭你满门。” “灭门？”女子听了冷哼一声，声音里只有嘲笑，却无惶恐。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别跟我提什么公主不公主，在这儿你就是个阶下囚。” “还有……你最好祈祷一下，你父皇是真的疼爱你。” “不然……我也就只能送你这个天之骄女上西天了！” 阴柔的声音里说不出的阴森，女子的眸光在一瞬间变得犀利。 仿佛是杀手一般，丝毫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直到这一刻，齐香凝终于肯定，这伙人是真的会杀了她！ 可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女子说的话太少了，她还不能从中分析出有用的东西。 “好，我吃！”齐香凝重重一点头。 她明白，此时倔强无用，只能让自己饿肚子。 眼下只能妥协，走一步算一步。 “可是我的手被绑起来，无法拿碗，麻烦你帮我解开可好？” 收敛起身为公主的傲气，齐香凝放缓了声音，压低了姿态。 “不需要！”女子声音一如既往的冷。 纤细的腿微微一勾，便把一旁的椅子勾到进前，随后坐了下来。 就坐在齐香凝对面，拿起小勺开口道，“我喂你！” “咳！咳！”齐香凝干咳两声，张开了嘴。 一口，两口，三口，直到一碗稀粥全下了肚，饥饿感才稍稍缓和。 齐香凝眼珠子一转，商量道，“能不能给我拿点儿水喝，我这几天没喝水，很渴。” “等着。”女子收起碗，转身要走。 “等等！”齐香凝立刻喊住人。 再次道，“能不能在给我来点干粮，一碗稀粥太少了，我根本吃不饱。” “呵～”女子冷笑，“还当你是金枝玉叶呢！” “想吃干粮？” “吃饱了，方便你逃吗？” “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就在这饿着吧！” 齐香凝“……” 驿站内。 三皇子经历了最初的震惊，愤怒，暴躁之后，终于稳定情绪。 遣退无关之人，召集幕僚，聚在房间内商议着写请罪折子。 “殿下，有锦宁县主作证，可以刨除是香凝公主自己离开的可能。”一位幕僚开口道。 “是啊！”三皇子一手撑着桌子，拧了拧眉心。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担心！” “如果是香凝主动离开，至少证明她现在还是安全的。” “可若她被人劫走……便要做最坏的打算。”三皇子忧心忡忡。 这段日子以来，他吃不好，睡不好，一边担心被父皇问罪，一边又担心自己的亲妹妹是否安全。 “不管怎么说，香凝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作为兄长，我希望以她的安危为重。” “殿下请放心。”所有的幕僚一同开口。 “下官等人也知，香凝公主与殿下血浓于水，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们给殿下出谋划策时，也必定会以香凝公主的安危为首要任务。” “嗯！”三皇子点了点头。 “那你们几个所见，这请罪折子我究竟该如何写是好？” “殿下，下官有一言。”一人站了出来。 “请说！”三皇子抬头看了过去。 这人唇角一抿，似犹豫道，“殿下可曾想过，公主失踪的消息为何这么快，便在榆林县境内传开。” “毕竟县衙这边，殿下已经下了封口令。” “公主失踪，大家都有责任，相信他们也不敢随意泄露消息。” “那会不会是……”此人压低了声音，神色晦暗不明。 “会不会是锦宁县主那边走漏了风声……” 第一千七百九十七章 绑匪来信 “我也想过这一点。”三皇子的手在桌上敲打了两下。 思索片刻后道，“不过这也说不通，就凭现在榆林县百姓议论的架势，不说闹的人尽皆知，也差不多了。” “仅一个走漏风声，绝对不会到这种程度，必然是有人从后面推波助澜。” “还有，宋青苑此人……” 说到这里，三皇子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 “她虽然牙尖嘴利，不过人还算聪明，识时务，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她也没必要与一个皇子为难。” “那殿下觉得……”有人问。 三皇子冷笑，“此事我必在父皇面前吃瓜落……” “我若失势，谁会得势，刨去其他只看最终得利者，便可猜到一二。” “二皇子……”有人下意识说出这个名字。 三皇子听了长长一叹，“恐怕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掳走了香凝，让两国和亲的事情进行不下去。” “不但让我失去了强有力的外援，还会因办事不力受到责罚，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二皇兄！”三皇子冷笑，“他的手还真长啊！” 两日后。 进衙门准备换岗的官差刚推开门，就发现一封夹在门缝内的信，随着门的打开而飘然落下。 “这谁呀？怎么把信放这儿了？” 为首的捕快诧异的问了一句。 蹲下身子，捡起信，低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五个大字，“三皇子亲启！” “啪嗒！”一个没拿稳，信落了下去。 “头儿怎么了？”身后的人跟着追问。 目光向下一扫，便发现了信上的那几个字。 “三皇子亲启……”这名捕快念了出来。 惊呼道，“这不会是给那位……三殿下的吧？” “可能是。”被称为头的男人，再次蹲下身把信捡了起来。 握在手里，就如同握着烫手的山芋一般。 轻轻扬了扬手中的信，满脸苦涩的道，“这事咱们该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办！”一人立刻上前，压低了声音出主意道。 “咱们不过是在衙门当差的最底层小吏，这种事情自然是交给上边，让他们操心去。” “对！”另一个人立刻接话。 “头，这封信咱们还是交给王县令吧。” “至于拿不拿给三皇子，那就是他的事儿了。” “咱们谁也不知道这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涉及不涉及到隐秘。” “万一咱们拿过去……结果发现是一场恶作剧，那可就惹恼了贵人。” “要是里面涉及到什么秘密，咱们这拿信之人……怕也是得不着好。” “是这个理！”为首的人重重的点头。 把信拿在手中翻看两下，信口处用蜡封住，没有打开过的痕迹，心也跟着稍稍放下。 “走吧，咱们几个一起过去，交给县令大人。” 半个时辰后。 驿站内。 三皇子一目十行的看着展开的信，脸上的恼怒之色越发明显。 “这帮贼人好大的胆子！” “殿下，信中……”王县令踌躇着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 “你自己看吧！”三皇子撇了一眼，把手中的信甩了过去。 王县令慌乱接住，躬着身子快速浏览。 “这……这……”王县令愣愣的说不出话。 “原来六公主被劫，竟然还牵扯到朝廷侵犯，殿下，现在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三皇子连连重复两句，表情越发的狰狞。 抬起退，朝着王县令一脚踹了过去。 王县令不敢反抗，只得顺着三皇子的力道翻倒在地。 三皇子见了轻哼两声，“你问本殿下如何是好，本殿下还想问问你这个县令是怎么做的？” “公主好端端的在驿站内，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被人掳走，贼人是怎么做到的？” “这驿站里，这朝廷的官员中，是否有人接应，这些你都查明白了吗？” “还是说你王县令就是这个内鬼！” “冤枉！”王县令跪地高呼。 “下官冤枉啊！三殿下明鉴！” “下官不敢说自己为朝廷做多大贡献，但一项本本分分，兢兢业业。” “对朝廷，对当今圣上效忠，绝对不敢与那逆贼为伍。”王县令冷汗直流。 六公主在驿站内层层护卫之下，就这么凭空消失，到了逆贼手里，这件事情他的确解释不清楚。 “你下去吧！”三皇子听了不耐的挥挥手。 同时不忘叮嘱道，“记住，这件事不要传出去，不要说与任何人听。” “若是明天榆林县内，传出本殿下被人勒索之事，那你这个项上上人头，本殿下现在就收了去。” “是！是！是！”王县令急忙应下。 “殿下放心，下官就是把嘴缝上，也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去吧！” 三殿下说完想了想，唤过身边的属下道，“去，去宋家村把宋大人和锦宁县主，都给本殿下请过来。” 两个时辰后。 宋青苑和宋老爷子到达驿站时，三皇子和其幕僚们正在商讨着对策。 “见过三殿下！” “见过三殿下！” 宋青苑和宋老爷子同时行礼。 “见过锦宁县主！” “见过宋大人！” 三皇子的幕僚们纷纷拱手，对着两人问好。 双方打过招呼之后，作为主人的三皇子伸手一指，指在他身边预留出来的两把椅子上。 客气的道，“锦宁县主，宋大人，请坐！” “今日本殿下邀你们前来，是有事情询问，也是有事商议。” “再说这件事情之前，你们不妨先看看这一封信。” 三皇子说完，身旁的幕僚立刻拱手奉上已经展开的信。 宋青苑，宋老爷子对视一眼，伸手接过，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 信中言，香凝公主在他们手里，想要香凝公主平安，就要朝廷立刻释放陈云清。 “竟是她……”宋老爷子，宋青苑惊讶不已。 心里暗道：难怪三皇子会找他们前来问话，原来这件事情兜兜绕绕的，竟又绕到陈云清身上。 这可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时，三皇子适时的开口道，“陈云清这个人我听说过，却没见过，据说此人是逆臣陈平之子。” “正是在这榆林县，在宋家的帮助下，景铎才得以捉到他。” 第一千七百九十九章 王元登门1 “三殿下，下官到是有一个猜测。” 这时，三皇子幕僚团中的一人站了出来。 大胆推测道，“就如刚才锦宁县主所言，这个玉玲珑是通过一场冬日送行宴进入了宴会，既而打算对萧大人不利。” “那么下官敢问锦宁县主，这个玉玲珑又是通过何人进入了这场宴会？” “宴会又是何人举行？” “是乐坊的老板。”宋青苑如实回答。 “是玉玲珑找乐坊老板自荐，然后再通过王县令的夫人，参加了这一场宴会。” “原来如此！”幕僚脸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那个玉玲珑来历不明，竟然可以进入宴会，这里面少不了王县令的关系。 “那么假使……玉玲珑真的和叛臣之子陈云清有过秘的关系，或者说这场掳人案的幕后指使者就是玉玲珑。” “那么王县令，在这其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幕僚用了反问句，一下子就把疑点锁定在王县令身上。 经他这么一分析，别说三皇子以及在场的众位幕僚，就连宋青苑和宋老爷子都觉得王县令的嫌疑……大啊！ 毕竟接待皇子，公主的事务，由他全权负责。 早在迎亲队伍来之前，他已将驿站布置好。 那么最熟悉这一切……最有可能的人，还真是非他莫属！ “来人啊！” 三皇子听完，转头吩咐道，“把王县令抓起来，本殿子亲自审问。” “还有，你……”三皇子伸手指向一边的心腹侍卫，“马上派人接管县衙。” “包括县衙的大大小小官员全部布控，如果有对外传递消息者，格杀勿论。” ………… 夕阳西下。 宋家村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宋家也不例外。 大家都洗好了手，坐在堂屋内，一边唠嗑，一边等待着开饭。 就在这时，阿二押着一名穿着褴褛，蓬头垢面，乞丐模样的少年进了堂屋。 “姑娘，这个人在宋家门口鬼鬼祟祟的，我便把他捉了来，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阿二长臂一推，少年单薄的身躯便被推了个踉跄，晃晃悠悠的动了两下，好不容易才稳定身形。 少年连忙抬头，一脸焦急的喊道，“宋大人！锦宁县主！” “你是……”宋老爷子一蹙眉，打量的看着眼前被草木灰遮盖了面容的少年，好像似曾相识。 “王元？” 这时，宋青苑不确定的唤了一句。 少年眼睛一亮，立刻拱手道，“锦宁县主，正是学生！” “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宋老爷子诧异不已，转头与宋青苑对视一眼。 当时三皇子下令把王令捉拿起来的时候，他们祖孙二人正在其侧，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按理说以三皇子的谨慎，既然抓了王县令，就不可能放任其家人私自行动，必然严格控制起来。 那么王元…… “大人，我是偷溜出来的。” 看出宋老爷子的疑惑，王元嘴角露出一丝苦意。 解释道，“当时三皇子派人抓了我父亲，说我父亲与朝廷逆臣有勾结。” “同时也命身边的侍卫封锁县衙，扣留王家所有人。” “包括我们身边的下人，只许进，不许出。” “我……”王元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草木灰。 “我在县衙居住的久了，知道靠西面的那面围墙拐角处有一狗洞，便趁着侍卫不注意偷跑了出来。” “咳咳！”宋青苑听了干咳两声，嘴角一抽。 说起来这个洞，她还真有点儿印象。 毕竟之前宋老爷子住县城的时候，他们宋家也在衙门里小小的住了一段日子。 那个时候，四郎好像提了一句，她也没多在意，这到成了漏洞。 看来以后有必要给下任县令，这就是他大姐夫冯孝廉，提个醒儿了，宋青苑暗暗的想着。 却听一旁的宋老爷子问，“那你今天到我们家来是？” “宋大人！”王元唤了一声，扑通一下双腿屈膝跪倒在地。 满脸祈求着道，“学生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来烦扰宋家。” “可是如今咱们榆林县，能在三皇子面前说得上话的，除了宋大人，就只有锦宁县主了。” “宋家一向仁义，爱民如子，对县内的大大小小官员也是帮扶，提携。” “所以学生再次肯请宋大人，锦宁县主，能为王家说句公道话。” 王元眉头紧拧，“我父亲他是正规的科举出身，自打为官以来，不敢说造福多少百姓。” “但是绝对算得上是兢兢业业，清正廉明，不可能和叛臣有勾连。” “还请大人明鉴！还请大人为我父亲洗雪冤屈！” 王元的头狠狠的向着宋家的地面磕去。 “砰！砰！砰！”接连三下，持续不断。 “快起来！”快起来！” 宋老爷子招呼身边的下人，“快把王公子扶起来。” 说完，宋老爷子指向一旁的椅子，示意王元坐下。 同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 “对于你们王家的事，本官也深表遗憾，也愿意相信王县令是无辜的。” “可是……”宋老爷子摇摇头。 “此事事关重大，本官又位卑言轻，实在是在三皇子跟前说不上话。” “不过你可以放心。”宋老爷子话锋一转。 “本官毕竟与王县令共事一场，深知王县令的为人，如果有适当的机会，定向三皇子进言。” “至于结果……” “对于三皇子的想法，我们宋家也无法左右。” 宋青苑顺着宋老爷子的话接道，“王公子，公主失踪，这件事情实在是牵连甚广，稍有不慎，便有灭门之危。” “不是我宋家不肯帮，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个时候，别说是我们，就是朝中的大员，又有几个敢贸然插手。” “要知道，此事可是关系到皇家，关系到与突厥的和亲，谁又敢冒天下之大不为呢！” “不过……”宋青苑安慰道，“你也要相信朝廷，相信三皇子殿下，定会还王县令一个清白。” “不会让真正为朝廷办事的好官，蒙受不白之冤。” 相信朝廷？ 相信三皇子？ 王元听罢，连连苦笑…… 第一千八百章 王元登门2 事到如今，他哪里敢期待朝廷，期待三皇子，能够放过他的父亲。 就像刚才宋青苑所说，公主失踪事关重大，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肯定需要一个替罪羊。 那么……舍他父亲其谁！ 这一点王县令明白，王元也明白。 也正因为知道的太透彻，他们一家子随时都处于紧张，忧心的状态。 在公主失踪一事上拼尽全力，恨不得下一刻就把其找回。 这样一来，也算将功抵过。 如果运气好，说不上将来还能得到重新录用的机会。 可是现在……王元在不敢有任何设想。 只无奈的道，“锦宁县主，宋大人，可否告知学生，我父亲被说与逆贼勾结，究竟是为何？” 王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这里面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 他只知道，其父王县令收到一封匿名信，交给三皇子不久之后，就被抓了，还被冤枉与逆贼勾结。 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三皇子又是凭着什么认定这个罪名，其中种种，王元一概不知。 “王公子！”宋老爷子沉吟片刻。 “这里面的牵扯，关系到朝廷，关系到三皇子，本官实在不便告知。” “再说，原因究竟为何，你父亲心中定然有数。” “若他真是无辜，定然会为自己喊冤，向三皇子殿下解释。” “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 “依本官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找回公主，只要公主找到，那么一切都好说。” “至于你……”宋老爷子想了想。 劝道，“既然三皇子已经封锁县衙，不许人进出，你如今逃了出来，便是违抗了皇子之令。” “这对于你，对于王家，对于你父亲，都是不好的影响。” “本官劝你不妨回去，安心等待。“ “一来呢，也是让朝廷看到你们王家配合的态度。” “二来呢，也是紧防逆贼有可趁之机。” “万一不小心被贼人钻了空子，那到时候王公子就不是救父，而是害父了。” “宋大人，我……”王元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他的年纪本来不大，又没经历过什么事儿，在宋老爷子一番连敲带打的情况下，很快便失了分寸。 只得苦笑，“您是要把我交出去吗？” “是！”宋老爷子并未隐瞒，重重的点头。 “本官身为朝廷命官，既得知三皇子之令，便不能视而不见。” “这一点，还望王公子理解。” “理解！”话虽这么说，可王元的声音里不免的有些丧气，只得从地上爬起来。 “今日是王元来宋家来错了，不敢打扰宋大人，也不必宋大人派人押学生过去，学生自己回去就是……” 说他这里，王元苦笑，“当然，如果宋大人不相信学生的为人，大可派人跟着。” “学生……是逃不掉的！” “唉！”又是重重一叹，宋老爷子心里也难免心酸。 对着王元上下打量一番，“王公子这一身打扮，着实……不妥！” “这样吧，我先叫下人带你出去洗洗脸，梳洗一番，然后便派马车把你送回县衙。” “如此……谢宋大人了！” 听了宋老爷子的话，王元才稍稍来了些精神。 苦笑着祈求道，“可否请宋大人，对学生今日出现在宋家之事保密。” “同时，学生会在宋家宋家下人的监督下，从狗洞返回。” “稍后宋家把那堵上即可，学生在不会逃出来，也不会因为此事牵连宋家。” 王元深知，今日他偷跑出来之事，一旦被人知晓，这又是个不小的把柄。 所以，此时此刻只能无助的望着宋老爷子，希望宋老爷子可以通融一下。 “好吧！” 看着那双清澈的委屈的眼，还带着少年的单纯，宋老爷子终是不忍，点下了头。 看向宋青苑道，“那一会儿就让阿二送王公子回去，苑儿觉得可好？” 虽然阿二名义上是宋家的下人，可实际上却是萧景铎送给宋青苑的护卫。 宋老爷子若是想要指使他，必然是要跟宋青苑打过招呼的。 “好，听爷的！” 宋青苑回望一眼，便深知宋老爷子的意思。 由阿二押王元回去，确实比其他人要适合，至少不用担心王元中途逃跑。 二来吗，答应王元不声张此事，也是因着不想让宋家牵连其中。 宋青苑点点头，一切说好后，便由下人带着王元下去洗漱。 直到过了好一阵，眼看着下人就要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王元也由阿二押到了门口。 这时，宋青苑却想起王元送过来的书，还有他去宋记孤儿院，帮助那些无父母的孩童，陪他们玩耍的事情。 “我出去一下。”撂下话，宋青苑起身，朝着宋家大门口追了出去。 “王公子，等一等！”宋青苑喊着。 王元回头，看着那张他曾经为之心动过的面容，诧异的道，“锦宁县主何事？” 宋青苑快速开口，“六公主在侍卫层层的保护下失踪，本来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王公子觉得，贼人是如何办到的？” “这个……我不知道！”王元如实的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到答案。 “当时六公主住的是驿站的二楼，后面没有窗户，唯一能出入的地方就是正门。” “可那里有值夜的宫女，太监，再往外，还有层层侍卫。” “这种情况下，六公主究竟是如何从房间消失的？” “我知道县主想说什么。” 王元不笨，一听宋青苑的问话，便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县主，实不相瞒。”王元苦笑。 “这个问题不但我想过，我父亲也想过。” “公主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失踪，不可能没有内鬼的配合。” “这个内鬼是谁？” “他又是如何办到的？” “这是个难题，很显然……”王元摊摊手。 “三殿下，以及众多的送亲官员认为，我父亲便是那个内鬼。” “确实！我无法否认，以我父亲的身份做这件事情最便利。” “可我知道，不是他！” 第一千八百零一章 来龙去脉 王元坚信，自己的父亲王县令绝对不可能是掳走六公主的凶手，或者是配合贼人掳走六公主的帮凶。 “找出这个人至关重要。”宋青苑提醒道。 “如果把他揪出来，王县令身上的嫌疑或许可以消除。” “这个我也知道。”王元点点头，抿起嘴来，“可惜却无能为力。” “连三皇子，还有那么多的送亲官员，都无法把这个人揪出来，我又何德何能呢！” “那不一样。”宋青苑反驳，“驿站的安排是由王县令经手的。” “公主入住的房间，服侍的人选，以及驿站内每个人所处的位置，这些王县令都了然于心。” “在他安排这些事务过程中，可曾发生过异样的情况，或者是有哪些值得注意的点。” “想必王县令作为经办人，肯定比外人要清楚。” 说到这里，宋青苑沉吟片刻。 “你现在可能无法见到你的父亲，但你不妨好好回忆一下，可曾从你父亲口中听到什么异常。” “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点，你好好回想一番。” “我想一想……”王元眉头紧蹙，脑中飞速旋转。 过了片刻，抬起手敲打着自己，“对不住，我实在是想不起来。” “那些日子，父亲每天都和师爷从早商量到晚，生怕出一点纰漏。” “回到后宅的时候，吃饭间也会同我和娘提一嘴，可也就是那么三言两语。” “真正有用的地方……我实在是想不起来！” 王元狠狠咬着下唇，恨不得回到事发前的几日，把所有的细节刻在脑中。 “你也不用着急。”宋青苑安慰一句。 “慢慢想，等你想起来了，告诉身边看守的侍卫，或者通知三皇子都可以。” “嗯，我知道了！”王元点头应下。 看着眼前那张清新俏丽的容颜，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曾经年少无知，满腔热血，为追逐她而努力。 如今明明只相隔一米，却像是咫尺天涯。 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已经低落尘埃。 王元摇摇头，收回思绪。 “锦宁县主，告辞了！” 说完，王元转身离去。 两日之后，驿站内传来消息，公主被劫案已经有了进展。 原来王元回去后苦思冥想，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丝可疑之处。 那就是大半个月前，驿站的驿丞，也就是钱师爷的小舅子，因为走夜路不慎掉到沟里伤了腿，而回家养伤。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几个月内林驿丞是别想下床了。 若是放到平时，驿站来往的人少，自然无事，可偏偏赶上了朝廷和亲，榆林县又是必经之路。 王县令无法，只得提拔一名资深的驿员，暂代林驿丞的位置。 而情况，就出在这名资深的驿员身上。 本以为是林举行运气好，赶巧伤了腿，才没摊上这桩祸事。 谁曾想，竟是被人设计了。 堂屋内，宋诚义跷着二郎腿，一脸唏嘘。 说完砸了砸嘴，看向宋诚忠，“大哥，要我说这被设计了也没啥不好，反而因祸得福，避开了这桩祸事。” “要不然就凭他处的位置，公主被掳，他能不被问责吗？” “这小命能不能保住还是回事！” 说到这里，宋诚义一摊手，“而且他是大郎媳妇的舅舅，跟咱们宋家是拐着弯的亲戚。” “要是那亲家开口，要是大郎媳妇要死要活的来求大哥大嫂，来求咱爹咱娘，你说咱们宋家是插手还是不插手。” “老二这话说的不假。”周氏听了认同的点头。 “插手了，那就是跟三皇子对上，咱们宋家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要是不插手，婉茹那边也说不过去，亲戚里道的，伤了情分。” “就是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难免让人说我宋家门第高了，不故情谊，不顾念着亲情。” “那倒是！那倒是！”宋家众人一脸庆幸。 宋老爷子坐在一旁连连叹气，眼里有着浓浓的不解和疑惑。 “那罗驿员跟我在驿站内共事这么久，少说也得有十几二十年，关系相处的都不错。” “他也一直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不招灾，不惹祸，也不往上钻营，怎么突然就想不开做了这种事。” 宋老爷子拿起茶杯，“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根据驿站内传过来的消息，原来在送亲队伍未到达榆林县之时，贼人便行动起来。 先是买通了罗驿员，再是设计了林驿丞，好让罗驿员能顶替他的位置，在驿站内安排。 “知人知面不知心呗！” 听了宋老爷子的话，周氏眼皮一耷拉。 “有时候啊，越是看着老实本分的人，那内里的弯弯绕就越多。” “也就你实在，把谁都当做好人。” 周氏说着，狠狠的瞪了一眼。 “咳！咳！”宋老爷子轻咳两声，别过头，装作没听见，不说话。 坐在其左手位的宋诚忠，见状连忙转移话题。 “爹，那六公主住在二楼，周围那么多人把守。” “就算是有罗驿员里应外合，可也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公主带出驿站啊？”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宋老爷子把听来的事情，与宋诚忠叙述一遍。 原来驿站内，二楼房间与一楼的房间格局一样，卧室内雕花大床的位置，正对着楼下床榻摆放的位置。 贼人利用驿站木质建筑的特点，把两个房间打通。 在公主未进入驿站之前，事先藏到了床榻下，待公主熟睡之际迷晕她。 在掀开床下的木板，把人运送到一楼，又从一楼床下的小通道离开驿站。 “又要打通两个卧室，又要在一楼卧室的床底下挖地道，这么大的工程，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动静吧！” 宋诚忠诧异不已。 “难道说驿站里的人全都参与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半点反应都没有？” 还有李妈，还有陈大力，还有不少宋家人熟悉的面孔，都是与宋老爷子共事多年的同事。 一个罗驿员就够让人诧异，要说他们都参与进来，宋家人还真是不敢相信…… 第一千八百零二章 突厥来人 “那倒没有。”宋老爷子摇头。 “三皇子殿下已经查明了，参与进来的就老罗一个。” “唉！”宋老爷子幽幽一叹。 “这事说来也简单，咱们榆林县是公主和亲路上的必经之路。” “就算是朝廷不传过来接待的消息，咱们这儿也得严阵以待。” “所以老罗直接以接待迎亲队伍之名，找人从修了驿站。” “有那桌椅板凳坏了的，该修的修，该扔的扔，缺了少了的就从做。” “还有那床年头久了，难免磕磕碰碰有划痕掉了漆，都得修补，重新刷。” “这些事情做下来……就跟那打造家具一样，怎么可能没动静。” “一来二去的，不管他们做什么，驿站内的人只以为是正常活计，习以为常，这才让他钻了空子。” 听罢，宋诚忠眉心一动，“那这么说，住在公主楼下房间的那个人，也定然是贼人同伙。” 只有这个解释能说的通，不然怎么保证运送人的途中，楼下的人不会有反应，事后也不会声张。 “是！”宋老爷子一点头。 “那人是送亲官员，就是他提前把送亲队伍会在榆林县逗留的事情，传递过来。” “又是他和老罗理应外和，伙同贼人掳走公主的。” “都抓起来了？”宋诚忠追问。 “都抓起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宋诚忠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人设计了这么一出大戏，听着就让人慎得慌，感觉这背后都发凉。” 宋诚忠说着伸出手，在自己脊背处摸了摸。 “爷！”二郎歪着头，“那我就想不明白了，这驿站里的房间不都是王县令给安排的吗？” “除非收买王县令，不然他们要怎么保证，公主楼下的房间便是内鬼的房间呢？” “这个问题简单。” 不用宋老爷子回答，宋青苑便接话，解释道，“房间虽然是王县令安排的。” “可是卧房的布置，里面的摆件，桌椅板凳的用料，这些东西都是罗驿员在掌管。” “如此一来，只要知道内鬼在迎亲队伍中的地位，在把房间布置得相当，便有很大的几率压中。” “即便是做不到……”宋青苑摇摇头。 “他也还有机会与同行官员交换房间。” “哦！原来是这样！”二郎恍然大悟。 如此一来，就全部解释通了。 “只是想不到啊……”二郎撇撇嘴。 “陈云清竟然还有同伙，而且恰好混进了公主送亲的队伍里，又成功的收买了罗驿员，” “他们这隐藏的势力，真是不容小觑！” 话说到这里，二郎突然想起了什么，幽幽一叹。 “还好当初咱们家没牵扯进来，不然郑义……” “闭嘴！”宋老爷子厉喝一声。 “这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还提他干啥！” 说罢，狠狠瞪了一眼。 二郎表情吊儿郎当毫不在意，仿佛说的不是他一样。 倒是一旁的四郎神情恍惚了一下，不由自主的道，“是啊，都过去这么久了。” “一转眼好几年了，我都大了，也不知道狗剩他怎么样了！” “现在他应该不叫狗剩了吧？” 四郎小脑袋瓜耷拉下来，对于曾经的小伙伴，他的心里一直记挂着，思念着。 “行了！行了！”宋老爷子不耐的皱了皱眉。 “这事你也别提，啥狗剩不狗剩的，以后你给我忘了他这个人，对你对他都有好处。” “爷是为了你好！” 宋青苑靠近四郎坐了下来，伸出手拍了拍后背劝道，“所以这个事儿以后别再提了。” “如果真想他，还记挂着以前的情分，就把他放在心里，默默的为他祝福。” “等以后国寺开了，你去上柱香，求佛祖保佑他。” 说到这里，宋青苑不期然的想到了那个内向，聪明，不爱说话，总是很腼腆的小男孩。 他的笑容里带着羞涩，总是怯怯的唤着她苑儿姐。 他那么听话，那么懂事，又那么成熟，可惜了…… “但愿他日后能够平安喜乐，说上一门好亲事，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嗯！”四郎重重的点头。 “姐，放心吧，我肯定会为他祈福的！” “老爷子！” “老夫人！” 说话的功夫，宋家的下人急匆匆的跑进了堂屋内。 “县里来人说，突厥迎亲的队伍到了。” ………… 突厥位于大齐的北方，以游牧为主。 自大齐建国以来，便与之冲突不断，几乎是连年征战，耗费了朝廷大量的人力，物力。 直到几年前两国才开始议和，由苏阁老前往边关，与突厥人签署了互市条例。 这才缓和了两国紧张的关系，结束了长达数十年的战争。 现在无论是大齐还是突厥，都有维持关系的意思，这才有了公主和亲之举。 和亲的人选正是突厥可汗的第二个儿子，也就是突厥的二王子殿下。 此时驿站内。 一个穿着突厥王族服饰，长的高大威猛，身体健硕的年轻男子。 正唾液横飞，脸红脖子粗的，对着三皇子一行人发脾气。 “三皇子殿下，你现在告诉小王，在你们大齐自己的地界，竟然弄丢了你们尊贵的公主。” “你这是拿小王当无知小儿，哄骗于小王吗？” “二王子，切勿激动。”三皇子饶有耐心的劝了一句。 伸出手轻轻一勾，示意身旁的侍女端上茶水。 而后道，“你先喝杯茶消消气，咱们慢慢谈。” “我们大齐和你们突厥联姻，是我父皇亲自定下的。” “我们也是抱着满满的诚意而来，想要与突厥永世交好。” “可是……天不遂人愿！” “谁曾想到，竟然在途中发生了这等事，这也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不过，二王子殿下可以放心。”三皇子说着一拱手。 “我齐泓，以大齐国皇子的名义向你保证，和亲之事绝对不会耽搁，也绝对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不会耽搁？ 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突厥二王子听了冷哼一声，怀疑的目光向三皇子看了过去。 “在三殿下的眼皮子底下，六公主失踪了，这种说法，小王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该不会是你们大齐不想把公主嫁去突厥，所想出的计策吧……” 第一千八百零三章 京城来人 “岂有此理！” 三皇子听了，一脸愤恨的拍向桌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二王子这话可有失公允，还请慎言才好！” “不然无论是传入大齐朝廷，还是传回你们突厥，都影响我两国的邦交。” “哼！”二王子扬起头，鼻子哼了哼，不以为然。 三皇子也知，此次齐香凝失踪，是他们大齐这边理亏。 于是便耐下性子保证道，“二王子放心，此事我必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满意？ 二王子不置可否。 一拱手，“那小王就静候大齐的诚意了！” “哈哈！哈哈！”三皇子听罢朗声一笑。 “我们大齐是礼仪之邦，这一点二王子可以放心。” “如今王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我这就命人准备饭菜，给二王子接风洗尘。” “还有……”三皇子一招手，招来两名貌美如花的侍女。 这俩人都是齐香凝的陪嫁侍女，一个看着妩媚多情，一个看着温柔如水，娇滴滴的可人疼。 这便是淑妃娘娘事先，为齐香凝准备好的。 也是帮他服侍夫婿，固宠的女子，将来一定是二王子的枕边人。 如今为了平复二王子心中的怒气，三皇子无法，只得先把这俩人推了出来。 冷声吩咐道，“你们去服侍二王子沐浴更衣。” “是，殿下！” 两名侍女娇俏的声音，齐齐的应着。 二王子看了，眼中精光闪烁，不自觉的露出留恋，喜爱之色。 嘴中赞道，“人人都说大齐朝人杰地灵，男儿潇洒俊逸，女子美若天仙。” “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小王还真是大开眼界！” 二王子的目光，在两名侍女身上不住的打转，心中暗暗羡慕。 他们突厥的女子多活泼，开朗，外向，骑射，赛马不在话下。 他在突厥时，哪曾见过这般柔弱无骨的女子。 一看之下便心生激动，想要揽之入怀，好好疼惜。 三皇子见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心里冷哼，都说男儿本色。 这个一向以勇猛著称的突厥二王子，竟然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三皇子有些不屑，面上却不显。 反而友好的介绍道，“这两位便是我皇妹香凝的陪嫁侍女。” “我们大齐与突厥不同，贵女出嫁之时，家里便会为其准备几个颜色俏丽的女子作为陪嫁，一同服侍夫婿。” “而她们……就是我母妃为香凝准备的，算是香凝的所有物。” “日后谁娶了香凝，她们就属于谁。” 三皇子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若有所指。 二王子听了精神一振，很快便明白三皇子话里的意思。 这是在告诉他，齐香凝代表的是整个大齐。 她娶的不只是一个妻子，更重要的是与大齐缔结盟约。 身后有大齐的支持，就算以后争夺可汗之位时，他也有了强力的外援。 而对于齐香凝，或者是对于大齐的贵女们来说，她们争的从来都不是夫婿的那份宠爱。 要不然，也不会任由自己身边的侍女服侍夫婿。 想通了这一层，二王子一扫脸上的郁色。 反而真诚的道，“三皇子殿下请放心，香凝公主是我阿史那吉的未婚妻子。”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王都可在此保证她的地位，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同时，我也会派我们突厥的勇士，协助三皇子殿下，一同寻找香凝公主。” “好，父皇果然没有看错人！” 三皇子一声高喝，激动的站起身，满意的拍了拍阿史那吉的肩膀。 “二王子果然是深明大义之辈，香凝能找到你这样的夫婿，是我们香凝的福分。” “待日后她嫁过去，我们还要多多来往才是。” 说罢，俩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哈哈！哈哈！” 片刻之后，阿史那吉拱手，“小王刚到，就不打扰三皇子殿下了。” “这便回去洗漱一番，告辞！” “好！”三皇子点头，示意两位侍女跟上。 同时吩咐身边的管事人，“给二王子准备房间。” ………… 数日后。 榆林县，天然居。 宋青苑，宋老爷子，穆卓熙，萧十三等人围桌而坐。 阿二，红袖守在一旁。 而在他们面前摆放的，是各式各样的烤串。 穆卓熙掖了掖袖口，伸出修长的手，拿过邻近的一串，姿态优雅的吃了起来。 一串，两串，三串…… 几串过后，穆卓熙动作停止，拿出绣帕擦了擦。 这才看向宋老爷子开口道，“六公主失踪的事，三皇子已经写了折子上报朝廷。” “这次我过来这边，就是奉皇命彻查此事。” “同时，救出六公主。” “当然，最好能把逆贼余党一网打尽。” “对了……有件事得跟你们说一下。” 穆卓熙强调道，“那帮逆贼来的信，你们看过了吗？” 信？ 宋老爷子，宋青苑听罢对视一眼。 “小侯爷说的，可是那封要求交换陈云清的勒索信？”宋老爷子嘴角绷了绷。 “是！”穆卓熙点头，“就是那封信。” “此信一出，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按理说，为了朝廷的威严，为了皇家的颜面，交换人质这种事情，朝堂上那些大臣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可是……你们也要知道，这次被掳的是皇上最疼爱的六公主——齐香凝。” “她不仅是皇家贵女，也是这次和突厥和亲的人选。” “一旦她出事……” “于私，皇上身为父亲，定会难过不已。” “于公吗……定然是影响两国邦交。” “所以经过朝中众臣讨论，各抒己见，最后达成一致，圣上已经同意把陈云清押回榆林县。” “现在就关在县里的大牢内，由重兵把守。” “你们……”穆卓熙的目光，在宋老爷子和宋青苑身上来回扫视。 无论是陈云清和萧景铎之间的恩怨，还是宋家和陈云清之间的牵扯。 如今陈云清被带回此地，对他们来说，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 “理解！” 宋老爷子绷紧了脸色，严肃的道，“朝廷有朝廷的考量，确实该以大局为重。” 第一千八百零四章 突厥人 “是！”宋青苑应声。 “六公主不仅代表皇室，如今还代表了大齐。” “她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这我们都能理解。” “明白就好。”穆卓熙点头。 又跟宋老爷子，宋青苑两人，聊了聊关于齐香凝被掳一案的始末。 宋老爷子一一作答。 回答过程中几次张口想要说话，可又不知如何开口，便讪讪然的收了回去。 随后，还是宋青苑直截了当的朝着穆卓熙问道，“这次怎么是你来负责此案，萧大人呢？” “怎么，想他了？”穆卓熙接的飞快。 揶揄的道，“这才几日不见，怎么就想上了，宋青苑你也太……” 穆卓熙的余光，瞥见宋老爷子尴尬的羞红的脸色，声音戛然而止。 转过头歉意的笑笑，“宋大人，我也景铎是好兄弟，和锦宁县主也十分熟识。” “所以才在嘴上打趣两句，您别在意！” “不会！不会！”宋老爷子连连摇头，扯出一抹笑。 “你们都是年轻人，能说到一起去。” “老夫年事已高，实在是……”宋老爷子摆摆手。 刚才穆卓熙那几句话，还真是说的他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为防止穆卓熙继续刚才的话题，宋老爷子连忙打住。 把话头转了回去，问道，“景铎怎么没来？” 这也是宋老爷子奇怪之处。 按理说，陈云清是萧景铎抓获的，他又是负责锦衣卫，专为朝廷办事。 此次六公主出事，由他来处理最是妥当。 “朝廷有点儿事……他拖住了手脚，暂时顾不上这边。” 穆卓熙说的云里雾里的，也没往深了解释。 只是道，“圣上召集了朝臣商议，最后……这不把我派了来！” 说着，穆卓熙又朝着萧十三扬了扬下颚。 “景铎也知道，陈云清这次被带了回来，宋家这边可能不好处理。” “所以就把十三派了来……以后有事情，你们找他就可以。” “嗯！”萧十三跟着点头。 “来之前，萧大人已经说了，我此次过来主要就是为了照顾宋家。顺便再给小侯爷搭把手。” “原来是这样啊……”宋老爷子松了一口气。 萧十三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 穆卓熙来是为了查案，是公事。 萧十三来是为了宋家，这是私事。 不能混为一谈。 “十三！”宋老爷子的目光转向萧十三，说话的语气也跟着熟络，自然起来。 “那你晚上是到家里来住，还是跟着小侯爷一起去驿站或者衙门？” “回家！”萧十三想也未想便给出了答案。 “哎！”宋老爷子笑着应下。 “就还住之前你的那个房间，里面的东西都没动过，下人天天打扫。” “到时候，我再让他们给你换一双新的被褥。” “不用！不用这么麻烦！”萧十三连忙打断。 “以前那样就行，不用弄新的。” 萧十三说着一拍胸脯，“我一个大老粗，哪像那些小娘子娇滴滴的事多，男儿不整那套。” 萧十三说的豪气。 宋老爷子也跟着乐了。 穆卓熙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暗道：这宋家跟萧十三的关系还真好，简直是亲如一家！ 不过这也不奇怪，萧景铎那边的本家，就只剩下萧十三一家，关系算是及亲的。 宋家与萧十三亲近，也实属应当。 “那十三跟着宋大人回宋家村去吧！” 穆卓熙抬手，拿起茶壶，要给自己续杯。 一旁的红袖见了连忙接过，替穆卓熙满上，在递了过去。 穆卓熙伸手接过，一边轻轻的吹着浮沫一边道，“等我这边要是有事，就派手下给你去信儿，你再过来帮忙。” “行，萧十三拱手，“有事小侯爷尽管吩咐。 “都是为朝廷办事，下官必义不容辞。” 听罢，穆卓熙表情不变，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张嘴抿了一口茶，在嘴里漱了漱，又吐了回去，整个杯子放于桌上，而后起身。 “行了，今儿天也不早了。” “我还有正事要办，今天就到这儿吧，改日再去宋家拜访……” “宋大人，锦宁县主，那我们就走吧……” 穆卓熙说着，对宋老爷子一伸手，摆出请的姿势。 “不敢！不敢！”宋老爷子连连摆手。 躬下身子，同样对穆卓熙道，“小侯爷先请！” “那好！”穆卓熙也不谦让，转身推开了包间的房门，迈了出去。 萧十三，宋青苑，宋老爷子，阿二，红袖等人紧随其后。 穆卓熙带来的两名守在门口的护卫，也跟了上来。 一行人顺着包间处的小路，往外走着。 就在路过大厅时，一阵吵闹声传来。 “人呢，把掌柜的给我叫出来！” “都说你们大齐是礼仪之邦，爷来到你们这儿，守你们的规矩，提前定了包间。” “你们可倒好，事到临头，等爷来了，你们竟然告诉爷没地方了！” “你现在给爷说说，是不是在耍爷？” 一个穿着异族服饰，身材壮硕的像头牛，满脸凶神恶煞的男子。 轻描淡的一抬手，把身边的伙计像提小鸡一样，提到了身前。 恶狠狠的质问道，“说，你是不是在戏耍爷？” “当我们突厥人好欺负！” “没有！没有！真没有！” 伙计急忙摇头，吓的冷汗连连。 一边伸出手去掰突厥男子的手，一边蹬着腿，试图挣脱开钳制。 “这位大爷，还请消消气……”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只见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男子，快速的跑了过来。 站在一旁拱手道，“在下便是这天然居的掌柜，这位爷有话好好说。” “还请把我们店里的伙计先放下来。” “你是这里的掌柜？” 突厥男子铜铃一样的眼睛瞪了过去。 “是！”自称是掌柜的男子吓了一跳。 可饶是这样，也没向后倒退半步。 顶着几位突厥人质问的目光解释道，“此事实在是事出有因。” “我们家小东家今儿过来宴请朋友，看到那间包间空着，正巧给用上了。” “谁想到这个时候，您几位就过来了……实在是赶巧了！” 第一千八百零五章 为难1 天然居掌柜继续道，“这样吧……还请几位客人稍等片刻，在下立刻让人去安排包间。” “几位今天在天然居的消费，在下便作主全部免单，算是给各位的赔礼，你们看可好？” 掌柜的声音温和，脸上还挂着笑意，一脸的真诚，表现出了想解决问题的态度。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看到他这副模样，几个想发脾气的突厥人，也不禁把火气收敛了两分。 只见提着伙计的突厥男子，把手缓缓放了下来，松开了钳制。 深深的看了天然居掌柜一眼，便走到从头至尾置身于事外的，另一名异族打扮的男子跟前。 这名男子，同之前发脾气的突厥男子打扮的有些相似。 只是身上的衣衫更为华丽，往那里一坐不怒自威。 发脾气的突厥男子走过去后，躬下身子询问道，“二王子，您看这事咱们怎么办？” 原来坐在此处的男子，正是此次齐香凝的和亲对象，突厥二王子阿史那吉。 “怎么办？” 阿史那吉眼睛一横，转过身看向掌柜冷声道，“你们小东家要招待贵客，难道我就不是贵客吗？” “客官，实在对不起！” 掌柜的再次歉意的笑笑，同时擦了一把额角上流下的汗。 他是既许斌离开之后，从底下招上来的。 算是二郎的众多小弟里头，比较有出息的一个。 本来在榆林县凭借着宋家的名头，以及宋青苑锦宁县主的身份，谁敢来天然居闹事。 即便偶尔有客人与客人之间，因为包间的问题闹了不愉快，也会在他们天然居的介入下息事宁人。 可现在…… 掌柜的抬头，悄悄的打量着坐在桌子旁，那个一身威严，气势夺人的外族男子。 在联想到近日来榆林县内传出的消息，不难猜测，这伙人定是突厥贵族。 这哪里是他一个小掌柜敢招惹的！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掌柜的点头哈腰，满脸歉意的道，“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对。” “没有先跟客官打招呼，就把包间给了我们小东家。” “在此，我代表天然居再次向您道歉！” “这样，我马上派人给您准备包间，这就让您入座。” “除了今天的饭钱全免之外，我还在额外赠送你一桌，吃食和酒水权当赔礼，您看如何？” “吃食？” “酒水？” 阿史那吉不屑的抬了抬眼皮，“你当我们是缺银子的人吗！” 此言一出，阿史那吉把一枚大大的银锭子，“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 “钱我们有的是，但今天这个事儿，是你们中原人对我突厥人的羞辱，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否则就是瞧不起我突厥人，想要引起两国战争。” 话音一落，天然居掌柜腿一软，险些站不住，这个罪名他可承担不起。 “客官，我……” 掌柜的还欲解释，直接被拐角处的一道声音打断。 “二王子殿下好大的威风，何必同我大齐的一个普通小老百姓为难呢！” “包间是我占了，二王子若是有事，大可冲着我来。” 穆卓熙悠哉悠哉的冲着阿史那吉走过来。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张扬，嚣张，傲气。 再配个他那张精致的面容，活脱脱的一个纨绔公子。 闻言，阿史那吉转过身，像才看到穆卓熙般吃惊道，“原来是穆小侯爷，难怪了！” 穆卓熙张扬跋扈的名声传遍大齐，显然阿史那吉也曾经听说过。 “不过吗……”说到这里，阿史那吉话音一转。 “这里的掌柜畏惧穆小侯爷的威势，把小王提早订好的包间让了出去，行为虽不对，但也算有苦衷。” “可刚才小王却听这位掌柜的说，是他们小东家要在这里宴请穆小侯爷。” “小王就想知道知道，这位天然居的小东家就是这般做生意的，一点原则都没有？” 阿史那吉的音调并不高，像是调侃。 可那双犀利的眼睛，却紧紧的盯在宋青苑的身上。 见状，宋青苑莞尔一笑，长长的睫毛扇动两下。 她想…… 如果不出意外，这位突厥的二王子定然知道，她便是这家天然居的小东家。 “抱歉，是我的错！” 宋青苑微微颔首，落落大方的道歉。 “二王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 闻言，阿史那吉没说话，只一双眼睛审视的看着宋青苑。 从头打量到脚，丝毫也不放过。 宋青苑嘴角挽起一丝弧度，平静的直视过去，丝毫不打怵，任其打量。 直到十几个呼吸过后，阿史那吉才收回目光。 扬声道，“辽东府小王去过，很喜欢那里的烤串。” “小王以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才是男儿该有的样子。” “正如我们突厥的勇士，喝着马奶酒，吃着烤羊排一般，都是豪放的。” “却不曾想，想出这烤串的天然居东家，竟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还真的让小王大开眼界！” 说到这里，阿史那吉眉头一挑，“你们中原的女子，不都学习那什么三从四德吗？” “讲究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相夫教子。” “怎么？” “你的家里竟然允许你一介女子出来抛头露面？” “是家中男儿不争气？” “还是……少了夫婿的疼爱！” 阿史那吉意味不明的笑笑，针对之意显而易见。 “二王子！” 待他说完，宋老爷子上前一步，挡在宋青苑身前。 拱手道，“我们大齐是礼仪之邦，做人做事皆依据礼法而行。” “女子虽自幼学习《女德》《女戒》，讲究三从四德。” “可却从未有哪一条律法明文规定，女子不可以出门见人。” “二王子并非大齐人，可能对我们大齐的文化一知半解，并不了解我们大齐的习俗。” “亦不知道，我们大齐的女子虽外表柔弱，可是内里的聪慧机敏不输男儿。” “每个女子成亲之时，家中都会为她备下嫁妆，或是田地，或是铺子，或是产业。” “而这些嫁妆待成亲之后，都交由女子自己打理。” 第一千八百零六章 为难2 “甚至嫁入大户人家的女子，还要接管中馈，帮助丈夫打理家业。” “所以在我们大齐，女子出来开店经营产业，实属正常。” 宋老爷子声音平缓，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话语里的意思分明再说，是阿史那吉这位突厥二王子少见多怪。 果然一番话说完，阿史那吉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谁？” “呃……”宋老爷子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本官是天然居小东家的祖父。” “当日二王子来到榆林县，三皇子殿下为您准备接风宴时，本官正好也在宴上。” “有幸得见二王子一面，实在是三生有幸。” “哦？”阿史那吉闻言，露出意外之色，“我们见过吗？” 他实在是不记得了！ 听罢，宋老爷子谦虚一笑。 “是本官官位低，聚在一众官员中实在不起眼，入不得二王子的法眼。” “记不记得不重要。”阿史那吉笑笑，摇了摇头。 “今日是我与天然居这位小东家之间的事，这位大人就莫要插手了！” 阿史那吉警告的看了一眼宋老爷子。 “我……”宋老爷子张了张嘴，刚要反驳。 身子便被一旁伸出的手拽了一下，人也跟着挪了两步。 宋老爷子诧异，转头看去，拽他的人竟然是穆小侯爷。 “小侯爷，你这是……”宋老爷子不明所以。 穆卓熙笑笑，余光扫过宋青苑，眼角中流露出一丝看好戏的表情。 嘴上却不动声色的道，“宋大人，二王子说的对。” “今日之事是天然居做的不对，还得让锦宁县主给他个交代。” “这事儿咱们就别参与了，在一旁看着就好。” 说完，穆卓熙伸出手，摆出个请的姿势，引着宋老爷子去一旁坐下。 同时自己坐在对面，伸手招了招天然居的伙计，吩咐道，“来人呐，把茶给我续上，要上好的茶。” 说完，穆卓熙就笑了，满脸的揶揄之色。 他也不是蠢笨之人，岂会不明白。 今日天然居的事情看似巧合，实则是突厥这伙人知道了其中的事，故意找麻烦。 目的吗……不用说，肯定是宋青苑。 穆卓熙觉得有意思极了，他到要看看，这位牙尖嘴利的锦宁县主，如何应对现在这一幕。 于是，叫完茶又叫了水果，身子惬意的往后一靠，双手环胸，颇有看戏的意思。 “侯爷！”宋老爷子压低了声音，在穆卓熙耳边道，“苑儿是下官的孙女，也是一介女子，年纪尚小。” “要她独自一人面对突厥人，这恐怕不太好吧！” 宋老爷子担心不已，眼里露出焦急之色。 同时，心里还满是疑惑。 这位穆小侯爷去过他们宋家，聊天说话中他也了解了这位爷的性格。 虽然傲气，可还懂事，知礼，又与萧景铎是极好的朋友。 说句官场上的话，那就是盟友，一伙的。 可怎么到了突厥人为难萧景铎未婚妻的时候，这位小侯爷竟然撂挑子，不打算管了！ 宋老爷子决定在求一求，于是言辞恳切的道，“还望小侯爷看在景铎面子上，帮一帮苑儿。” “宋大人不用担心。”穆卓熙笑了笑。 “我相信以锦宁县主的聪慧，定会圆满的解决此事。” 一句话，穆卓熙表明了不想插手的态度。 “不过……”话音一转，“若是锦宁县主解决不了，亲自开口向本侯求助的话。” “那本侯定会看在景铎兄的面上，帮其一帮。” 另一边，宋青苑听完阿史那吉的话后，便是沉默了一瞬。 然后转头，对着身边天然居的掌柜，以及伙计们吩咐道，“你们先去忙吧，别耽误其他客人用餐。” “还有……”宋青苑强调道，“今日之事，影响了大家在天然居吃饭的心情，每桌送一坛酒水，以表歉意。” “是，小东家！” 伙计们听了宋青苑的话，纷纷松了一口气，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 周围的老百姓听见了，也齐齐拍手叫好，高声喊着。 “谢锦宁县主！” “谢过锦宁县主！” “还是锦宁县主豪爽！大气！” “是咱们榆林县的福气！” 宋青苑听了微微一笑，收回目光，直面阿史那吉。 “二王子，大厅吵闹，不如我们包间里谈？” “小王到是不在意，只是……”阿史那吉蹙眉。 “小王曾听过你们大齐人说过一句话，男女七岁不同宴。” “如今小东家已过豆蔻年华，小王也已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若是同进一间房，这是不是不符合大齐人的规矩？” 宋青苑挑眉，“都说草原的男儿最是豪爽，想不到堂堂的突厥二王子，竟然也会拘泥于俗理。” “哈哈！哈哈！”阿史那吉听了朗声大笑。 “小王不过是入乡随俗，到是叫你这位小东家小瞧了去。” “依我看……”阿史那吉背过手，又是打量一番。 而后道，“你到不像是大齐人，到像是我们突厥的女子，爽快，大方！” 阿史那吉眼中流露出欣赏之意，整个人的表情松懈下来。 身上威严的气势一松，多了几分草原男儿的洒脱。 “虽然今日之事是你们天然居做错了，不过小王身为大好男儿，却也不愿意同小女子一般计较。” “这样吧……”阿史那吉沉吟一番，开口道，“小王也不为难你，就给你出一道题。” “在半柱香之内，只要你能答的出来，今日之事便一笔勾销。” “若是答不出……” 阿史那吉的面色又变了，多了丝凶狠，还有隐隐的威胁。 “小王身边缺个伶俐的侍女。” “你若是答不出这道题，就跟小王回突厥去，作为侍女服侍小王。” “侍女？”宋老爷子惊呼出声。 “二王子，此事万万不可！” 他的孙女是大齐国的县主，又是未来的镇北候夫人，怎么可能去突厥做侍女。 别说她本人愿不愿意，就是朝廷也不会答应这种事。 宋老爷子站起身，拱手道，“还请二王子换一个条件！” 第一千八百零七章 为难3 “换？”二王子冷哼一声。 “小王是突厥王子，不缺银子，更不缺权势。” “侍女吗……小王也不缺！” “只是今天这事儿，毕竟是这位小东家做错了，怠慢了客人。” “若是不给点儿惩罚，那岂不是坠了我突厥的名头。” “让你们大齐人觉得，我突厥王子竟然怕了一个小丫头。” 说完，阿史那吉看也不看宋老爷子，直接把目光对准宋青苑。 “小东家，你说呢？” “这个……”宋青苑眼珠子一转，“你先把问题说来听听。” 能回答上，就同意这个条件。 答不上来的话，就讨价还价，换一个条件。 宋青苑暗暗的想着，心里也没多大把握。 当时三皇子为阿史那吉准备的接风宴她没参加，也没见过这位突厥二王子，而此人也表现的像不认识她似的。 可那番针对，那审视的眼神。 宋青苑毫不怀疑，此人便是冲她而来，虽然她并不知晓原因。 宋青苑竖起耳朵，一脸虔诚，做聆听状。 “哈哈！哈哈！” 阿史那吉仰头大笑起来。 背过手高声道，“大齐人狡诈，大齐的女子竟也这般狡诈。” “不敢堂堂正正的应对，竟会钻空子，逞那嘴皮子上的厉害。” “萧景铎他也算英雄男儿，雄才伟略。” “小王虽然与他分属两国，敌对阵营。” “可也不得不说一句，他是个值得人敬重的对手，也配当小王子对手。” 说到这里，阿史那吉嘴中嗤笑一声。 “小王这次到访大齐，听说他已定亲，本以为他未来的妻子，会是怎样的女中豪杰。” “却不曾想，他竟找了个娇滴滴的小丫头，还这般狡猾，喜欢动小心思。” 阿史那吉摇摇头，面露不屑。 “像你这点儿小把戏，小王见得多了，根本逃不出小王的法眼。” “哦？”宋青苑挑挑眉。 突然背过手，闲庭信步的向一旁的桌子边走去，然后转身坐了下来。 葱白的手指一勾，“红袖，给我上壶茶。” 说完，重新扬起头看向阿史那吉，笑嘻嘻的道，“原来二王子知道我是谁呀！” “那刚才装作不知道，是想骗我应下赌约吗？” 毕竟一旦宋青苑锦宁县主的身份曝光，阿史那吉在提出让其做自己侍女的条件，便不合时宜了。 “是知道，那又怎样？” 阿史那吉大刀阔斧的从新落座，一身气势极其强横。 竟毫不犹豫的承认了，他认识宋青苑的事实。 至于骗她应下赌约一事…… 阿史那吉并不作答，只似笑非笑，是与不是任凭他人猜测。 这一幕落在宋青苑眼里，看到的是调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尤其是那一双狼一般的眼睛，仿佛在说：就是找你麻烦，你又如何！ “不怎样！”宋青苑也抬高了音调。 “二王子是我大齐的贵客，我一介小女子，又岂敢与二王子争锋。” “不过吗……”宋青苑拉长了音。 “我看二王子殿下对我未来的夫婿，到很是关心呐！” “那让我来猜一猜吧……” 宋青苑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做思索状。 几个呼吸后，宋青苑长长的睫毛扇动两下。 “久闻突厥崇尚武力，族中男儿皆是英勇之辈。” “正巧我未来的夫婿武功也不错，二王子莫不是惜败过于他？” 宋青苑问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阿史那吉看。 肉眼可见的怒气从其脸上升起，慢慢的聚集，几乎浓成实质，像是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宋青苑毫不畏惧的与之对视，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莫大压力，精神紧绷！ “啪！啪！啪！” 就在这时，一连串儿的掌声响了起来。 就像是一根弦被拨动一般，整个气氛忽的一滞，有了喘息的余地。 宋青苑松了一口气，漆黑的眸子寻着声音望去。 只见穆卓熙那张精致的像一幅画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开口赞扬道，“锦宁县主果然是机敏聪慧，竟然一猜就中！” “难道是景铎兄给你讲过这一段经历？” 当年萧景铎陪苏阁老去边关谈议和之事，少不了要跟突厥人过过招。 说得好听点，是以武会友， 说的直白些，就是要彰显我泱泱大国的威势。 让突厥人看一看，大齐人才辈出，皆是英武之辈。 其中的第三场比斗，也是最重要的一场比斗，便是由这位突厥二王子与萧景铎来进行的。 当时俩人骑着战马，手执长枪，你来我往，打的天昏地暗。 直到上百个回合之后，萧景铎一枪把阿史那吉挑于马下。 同时，猎杀了阿史那吉及其珍惜的那匹稀有宝马。 从那之后，这件事便成了阿史那吉的一个心结。 他日日不倦的练习马术，练习枪法。 只为有朝一日能有机会与萧景铎再斗一场，一雪前耻。 穆卓熙与萧景铎相交多年，深知其性情。 以他的为人，是绝对不会拿这一场小小的胜利当做炫耀，说与自家未婚妻听。 不过，这不妨碍他如此问。 “是啊！”宋青苑当即点头。 看向穆卓熙，一脸你猜对了，你好聪明的表情。 “小侯爷说的不错，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未婚夫婿告诉我的。” “他曾言，突厥的二王子是一名英勇善战的好男儿，一身武艺，以一抵十。” “为人更是光明磊落，不输我大齐的统帅。” “他能与二王子切磋，当真是不虚此行。” 宋青苑满脸的回忆之色，似是模仿着萧景铎当时的表情，一脸的赞叹。 “当时我未婚夫婿还说，那一场比斗让他至今难忘。” “那是棋逢对手的畅快淋漓，那是英雄惜英雄的江湖豪气。” “此生能与这样的对手大战一场，人生才无遗憾。” 宋青苑满目唏嘘，像是深有体会。 又摇了摇头，“他说当时他也只是险胜，若是在斗下去，恐怕胜负难料。” “不过二王子这个对手，值得他尊重！” 宋青苑言语间把人捧得高高的，全是赞颂之意。 第一千八百零八章 打起来了 虽然她没听过萧景铎说这一段经历。 不过从这位突厥二王子的言谈举止中，以及那张脸上隐隐带着的不服气。 她便猜测，这位二王子功夫底子应该不差。 即便猜错也无所谓，做人吗…… 尤其是面对这种位高权重之人时，还是要给人留面子，捡些好听的话来说。 果然！ 听了宋青苑的话，阿史那吉的脸色缓和不少。 只是半信半疑的道，“萧景铎当真这么说？” 以他对那位萧侯爷的认知，觉得其不像是多话之人。 可是……他们之间确实算得上棋逢对手，旗鼓相当。 一场打斗下来，拼尽全力，酣畅淋漓。 他觉得萧景铎是位豪杰。 那么萧景铎与他英雄惜英雄，觉得他是可佩可敬的对手，这事儿也应该说的通。 这么一想，阿史那吉又觉得宋青苑说的话对。 毕竟他真的很强，萧景铎佩服他也是理所应当。 这样一来…… 两个惺惺相惜的对手之间就该光明磊落，在搞小动作，反而失了气度，让人瞧不起。 阿史那吉的脸色越发好看，清了清嗓子，端正身子，严肃的道，“萧侯爷也是一位可敬可赞的对手。” “自那日惜败萧侯爷，小王确实在武艺上下了一番苦功。” “希望将来有机会，再与萧侯爷比斗。” “却不曾想，竟与萧侯爷想到了一起去。” “哈哈！哈哈！” 阿史那吉爽朗的笑声再次响起，笑得畅快。 “不愧是小王看中的对手，是真男儿！真好汉！” “这放在我们突厥，也是一等一的勇士。” “若不是与他分属两国，我们定会成为一对知己好友。” 阿史那吉言词间不无可惜。 宋青苑听了嗔怪一笑，“二王子这话可就说错了。” “哦？何错之有？”阿史那吉不解。 宋青苑莞尔一笑，“如今大齐与突厥已经签下停战协议，订立盟约。” “更是开了互市，增进两国百姓的来往和交流。” “现在更是把我大齐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嫁与二王子，结成姻亲。” “那以后大齐和突厥两国之间就是邦交，该互相扶持。” “二王子殿下自然也可以与我大齐的男儿结交。” “哈哈！哈哈！说得对！” “你这个小丫头说得太对了！” “这几句话深得小王心意！” 阿史那吉的手拍在桌子上“啪啪”作响，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豪迈。 又激动的道，“久闻萧侯爷酒量十分了得，待到他日在与萧侯爷相见，定要与他痛饮一场，不醉不休。” “相信这也是萧大人的愿望。”宋青苑顺着话往下说。 至于萧景铎愿不愿意和这位突厥二王子喝酒，那就是以后的事儿了。 反正两国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指不定连再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宋青苑心里默默的说着。 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就转到了一旁看好戏的穆卓熙身上。 “穆小侯爷与我家萧大人是至交好友，也是大齐最出色的男儿之一。” “无论是酒力，还是武艺，皆是上乘，不输萧大人。” “二王子若是有兴趣，不妨和穆小侯爷切磋一番。” 宋青苑祸水东引。 “穆小侯爷？” 阿史那吉眉头一皱，狐疑的打量过去，满脸的不相信。 就这个长得跟大姑娘似的小子，说他会两下花拳绣腿还有人相信。 可说他是一等一的高手，甚至能和萧景铎齐平，阿史那吉表示怀疑。 我x！ 穆卓熙被这怀疑的目光激的一身怒气，忍不住想要爆粗口。 宋青苑这个死丫头，竟然把锅甩到了他这儿。 更可气的是，阿史那吉竟然敢用那种怀疑藐视的目光看着他，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砰！”一拍桌子，穆卓熙的小暴脾气来了，霍然起身。 嘴角露出一丝狰狞，手指狠狠的点了点宋青苑。 方向一转，又指向阿史那吉，挑衅道，“怎么，不相信？” 输人不输阵！ 穆卓熙扬起头，嚣张！自信！ 想他也算是武将之后，自幼学习武术。 虽然打不过萧景铎，但不代表他会输给这个萧景铎曾经的手下败将。 而且……是男人！就不能说个不字！ 为了面子……就算硬着头皮他也得上！ “二王子，请赐教！” 穆卓熙一拱手，当先摆出战斗姿势。 “好！”阿史那吉大喝一声，爽快应下。 心里对这个娇滴滴的小侯爷高看了两分。 “小侯爷，这里地方狭窄，又有众多食客，我们也别坏了县主的生意。” “走，咱们去街上敞亮的地方，好好打上一场！” “哼！”穆卓熙听了鼻子哼了哼。 余光瞥了瞥同他刚才一般，一脸看好戏模样的宋青苑。 故意道，“街上土太多，脏了本侯的鞋。” “本侯觉得这里挺好，就在这儿！” 穆卓熙说完，也没管阿史那吉的反应，一个健步攻了上去。 “来的好！” 阿史那吉又是一声大喝，顺势迎上，两人很快便斗在了一起。 一旁吃饭的客人见此，立刻散开，躲得远远的。 宋青苑与宋老爷子也分别被阿二和红袖拉到角落处，护在身后。 “唰！” 一张椅子呈抛物线从空中飞过，“砰”的一下砸在桌子上。 桌上烤串四落，酒壶碗筷掉落在地，摔的碎裂开来。 天然居伙计站在一旁连连跺脚，跟着干着急。 “掌柜的，这可怎么办啊？” 伙计整个肩膀耷拉下来，满脸的心疼。 掌柜的也是一样，躲在远处连连叹气。 “唉！今天这一下，还不知要损失多少银子呢！” “可这事，不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够参与的。” “能不能要回损失，看的还是咱们小东家。” “砰！” 话刚说完，又是桌子倒地的声音。 定睛一看，桌子腿竟然翻了个个，四腿朝上。 “哗啦！” “哗啦！” “哗啦！” 落地碎裂的声音，夹杂在打斗声中接连响起。 宋青苑躲在角落，嘴角抽了抽。 穆卓熙这个混蛋！ “姑娘，我们先出去吧？” 红袖一边注视着打斗的两人一边问道。 第一千八百零九章 小侯爷输了 “行！” 宋青苑转头看了看被吓得不轻的宋老爷子，连忙应下。 “出去！我们出去！” “阿二，保护好我爷，别让他受伤了。” “是，奴才明白！”阿二应下，护着宋老爷子往外走。 宋老爷子仍不放心的回头看宋青苑，“苑儿，赶快跟上！” 几个呼吸过后。 宋青苑，宋老爷子，阿二，红袖，以及一众在天然居吃饭的客人，陆续的走出大堂，来到门外。 掌柜的带着一众伙计，也从墙角一步步的挪了出来。 站到宋青苑身边，苦着脸道，“小东家！” “若是让这两位爷再打下去，咱们酒楼得损失多少银子。” “无妨！”宋青苑摇头。 “左右不过是一些桌椅板凳，还有残羹剩饭。” “最重要的是安抚好客人，别让他们因为这件事，对我们天然居有了不好的印象。” 一个是突厥二王子，一个是大齐的侯爷。 两位贵人打架，榆林县的小老百姓们难免害怕会殃及池鱼。 万一因着这点，以后不来天然居用餐，那可就损失惨重。 “小东家，放心吧，我这就去。” 掌柜的保证道，“必会将他们一一安抚好！” 说完，掌柜的越过宋青苑，上前几步，来到了一众客人面前。 满含歉意的拱手道，“让大家受惊了！” “在下代表天然居，在这里给各位赔礼道歉。” 掌柜的弯下腰，深深的鞠了一躬。 停留几个呼吸后，才慢慢直起身子。 朗声道，“如今里面的情况大家已经看到了，恐怕无法再招待各位。” “只能劳烦各位客人，移步其他酒楼。” “至于今日在天然居所花费的银钱……一律全免！” “而且……”掌柜的加重了声音。 “各位下次来天然居用餐时，花销一律折半。” “好！好！好！” “多谢掌柜的！” “下次鄙人还来天然居！” 叫好声，拥护声接连不断。 天然居掌柜脸上挂着笑，一一回应。 客气的送走了那些吃饱，或者没吃饱的客人。 直到片刻之后。 天然居门前只剩下宋青苑，宋老爷子，红袖，阿二，以及天然居的掌柜，伙计们。 至于路过的其他百姓，想要留下来看热闹的，都被阿二客气的请走。 一阵凉风袭来，吹在宋青苑白皙的颈间。 宋青苑抖了个激灵，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宋老爷子站在一侧，眼也不眨的朝着天然居看着。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打斗，目光忧心不已。 “让他们这么打下去，会不会出事？” “咱们是不是……”宋老爷子的目光，在阿二和红袖身上扫过。 这个时候能阻止阿史那吉和穆卓熙的人，非他们两个莫属。 “不会的！”宋青苑摇头。 她虽然对武术方面不经通，不过他却知道，眼前打架的两个人都不是愚蠢之辈。 肯定收着手呢，顶多点到为止。 毕竟这事关系到突厥和大齐的议和。 要真是谁把另一个人打个好歹，那就是真的蠢不可及了。 一个或许失去继承可汗之位的机会。 一个或许一辈子只能做个闲散侯爷。 这么想着，宋青苑张了张口，欲与宋老爷子解释。 这个时候，天然居内的打斗正好有了结果。 以穆卓熙从桌子上滚落在地为结局。 “承让了，穆小侯爷！” 阿史那吉一拱手，扬声喊着，声音里是满满的自得，不无炫耀之意。 “哼！”穆卓熙冷哼一声。 “少说那些没用的，是本侯技不如人，输了不冤！” “今天就到这里吧……” 穆卓熙掸了掸身上粘的灰尘。 “改日有机会，本侯在向二王子请教。” 说罢，唤过两名手下，径直走出天然居。 路过宋青苑时脚步微停，直对着她狠狠的哼了哼，便竟自回了驿站。 “唉！”望着远去的背影，宋老爷子重重一叹。 无奈的摇头，“穆小侯爷这是生气了！” “苑儿，你也是的……” “那人是侯爷，自幼被宠着长大，你跟他较什么劲儿啊！” 宋老爷子抱怨着，觉得自家孙女实在太任性妄为了。 闻言，宋青苑吐了吐舌头，并不作答。 而是迈开脚步，朝着天然居内的阿史那吉走过去。 笑意颜颜的道，“二王子，砸了我天然居这么多桌椅板凳。” “又赶走了天然居里一众客人。” “还赢了穆小侯爷。” “这一回，你可解气了？” “哈哈！哈哈！”阿史那吉朗声大笑，扭了扭脖子。 “男人啊，出了问题还得用拳头解决。” “打这一架，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舒坦了！” 阿史那吉赢了穆卓熙，心情正是大好的时候，也懒得和宋青苑计较。 干脆大手一挥，“今儿天然居的损失，包在小王身上了。” “锦宁县主只管让掌柜的记好账单，送去驿站。小王照价赔偿就是。” “不必了！”宋青苑这回到是大方起来。 “这小来小去的东西，也不值几个钱。” “二王子是我大齐最尊贵的客人，哪能让二王子来赔偿。” 宋青苑垂下眸子，看着地上已经四腿分离的椅子。 “正巧，这些桌椅板凳也用了有些年头，都旧了，该换换了。” “哈哈！哈哈！” 闻言，阿史那吉再次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看着宋青苑。 勾起嘴角笑了笑，“锦宁县主蕙质兰心，聪明机智。” “经过这一番接触，小王到是理解萧侯爷为何要选你做妻子了！” 阿史那吉喜欢听阿谀奉承的话，可不代表他就傻。 宋青苑短短几句话，就激的那位穆小侯爷不得不跟他对战，这嘴皮子当真是利！ 阿史那吉默默感叹，心中了然。 此举对这位锦宁县主，却是最有利的。 如果他赢了，自然心喜，怒气全消。 之前的事情便可一笔勾销，还能顺便替这位锦宁县主，教训一下那个打算看好戏的穆小侯爷。 而如果他输了…… 那位穆小侯爷身为大齐人，也算是为这位锦宁县主撑住了场子。 那作为落败者，他定然羞愧，愤而离去，就如同刚才穆小侯爷的行为一般。 哪还有心情再计较包间之事。 第一千八百一十章 算数 所以说，无论谁胜谁败，这位锦宁县主都坐收渔翁之利，可谓是一举两得。 狡猾！ 阿史那吉看着那张淡定自若的小脸，突然间就不想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她。 于是道，“不过吗……一码归一码。” “小王的心情现在是好了，可刚才包间的事儿，也关系到小王的面子。” “若是这么轻易揭过，传出去，小王的威严何在？” “二王子，您……”宋青苑张了张口。 阿史那吉抬手打断，“锦宁县主，小王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这样吧……咱们把刚才的条件换一下。” “小王出题，半柱香之内你若是答出来，这事一笔接过。” “若是答不出，小王也不让你做什么侍女。” “等到他日公主被救回来之后，小王设宴。” “只要锦宁县主出席宴会，并且登台弹奏一曲，此事也算了。” “锦宁县主，你看如何？” 登台献艺？ 宋青苑嘴角抽了抽，狐疑的看着阿史那吉。 不知道这位突厥二王子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让她在这样的情况下登台献艺，确实是给这位二王子涨脸了。 可若传到他们萧大人耳中，这脸面可就不好看了。 不过吗……宋青苑漆黑的眼珠子一转。 阿史那吉有张良计，她自己也有过墙梯。 弹奏就弹奏！ 宋青苑微不可察的一笑，可弹奏什么曲子，却是她自己说了算，到时候…… 想到这里，宋青苑伸手，干脆利落的道，“”二王子请出题！” “嗯？”宋青苑这一番痛快的举动，到是让阿史那吉有了两分诧异。 背过手，阿史那吉一边走动，一边做思索状。 过了片刻，“有了！” “锦宁县主听好了，小王的题目就是，从一开始，一直加到一千等于多少？” 这个问题非常简单，只要是学过算术，哪怕是初学者，也可以算得出来。 可问题的关键是要在半柱香之内，从一加到一千。 即便是算盘高手也非常吃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咳咳！”宋青苑暴咳，一口气没吐出，被呛了起来。 漆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个问题很经典啊，简直就是早期的穿越小说里用烂了的情节。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落到自己身上。 真是天助我也，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宋青苑觉得自己得矜持点儿，便故作为难的伸出纤细的手指，拧了拧眉心。 “这个问题不难！” “可要在半柱香之内算出来，二王子真是为难我了。” 宋青苑佯装无力的摇了摇头。 “我的算盘虽然打的不错，可自认为凭借我的手速，是绝对无法在半柱香之内，从一加到一千的。” “看来，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唉！”宋青苑轻轻一叹，用手指连点三下太阳穴。 思索了几个呼吸后，吩咐道，“红袖，快去拿笔墨纸砚，我要好好推算一番。” 与此同时，阿史那吉同样对天然居的伙计道，“去取根香燃上。” 伙计闻言，余光偷偷瞄了瞄宋青苑。 在宋青苑点头后，立刻应下。 “贵人放心，小的这就去取香。” 香燃上，笔墨纸砚到位。 红袖，阿二把角落里尚未倒下的空桌，搬了过来。 同时挑了一把好椅子，拿着绣帕擦了擦，便开始研墨。 宋青苑随即坐下，一边用手拄着腮，一边拿着毛笔写写画画。 阿史那吉也不急，饶有兴趣的让手下翻过另一个干净的椅子，坐了下去。 悠哉悠哉的等着宋青苑解题。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天然居内的伙计，掌柜的全体保持肃静，乖乖的站在角落里。 一点儿声音不敢发出，生怕打扰了宋青苑的思路。 宋老爷子却在一旁来回踱步，跟着干着急。 明明已经是秋天，天气微凉，可他的额角却一层一层的汗不断往外冒。 宋青苑瞥见，掏出绣帕递了过去。 不忘提醒道，“爷，擦擦汗吧，小心一会儿出去着了凉。” “呃……”宋老爷子一愣，伸出的手僵在空中。 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狠狠的跺了两下脚。 都这个时候了，他的孙女儿怎么还有闲心关心出不出汗，受不受凉的问题。 宋老爷子快速接过绣帕，摆了摆手，催促道，“苑儿，你快算！你快算！” “不用管爷，爷这就擦。” 说着，拿着洁白的绣帕，在额头上胡乱擦拭一通。 宋青苑摇了摇头，目光看向燃着的香。 只剩手指盖大小，就要燃掉一半。 “时间所剩无几啊！” 阿史那吉见状，也不忘提醒。 “县主，小王劝你莫要分心，还是专心算数吧！” “除非……”阿史那吉笑了笑。 “锦宁县主自知算不出来，已然放弃，准备给小王弹奏一曲。” “那，小王可就有耳福了，静待佳曲。” “呵呵！”宋青苑皮笑肉不笑。 白皙的手拍在桌子上，一下子站了起来。 嘴角扬起笑，漆黑的眸子灿若流星。 “这下恐怕要让二王子失望了。” “哦？”阿史那吉挑眉。 宋青苑道，“我算出来了，答案就是五十万零五百。” 五十万零五百！ 阿史那吉脸色沉了下来，怀疑的看过去。 “锦宁县主，你该不会是事先知道答案吧？” “怎么会呢！”宋青苑笑的一脸无辜。 “如果我事先知道答案，还至于在这儿坐着，不停的写写算算吗？” “那我肯定是要脱口而出的。” “是吗？”阿史那吉还是不信。 从一加到一千这个问题，他们突厥人曾经出来为难大齐的商人。 当时商人落败，事后还特意找了老牌账房，用了一根半香的时间，才把结果算出来。 答案就是五十万零五百。 后来他的一名手下，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讲给他听，他便记住了。 这个时候提出来，为难这位锦宁县主。 谁想到…… 此女不用算盘，也没见她如何计算，只是在纸上写写画画。 不到半柱香，得出了这个答案。 这一番作态不合常理，阿史那吉当然不信。 第一千八百一十一章 祸从天上来 只觉得宋青苑是提前知晓答案。 至于用笔写写画画吗，自然是用来做掩饰的。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阿史那吉不信任三个字，就差点写在脑门上。 “当然是！”宋青苑重重的点头。 一脸坚定的道，“我敢对二王子保证，我事先从未从任何一个大齐人口，得知这道题目的答案。” 宋青苑偷换了概念，玩儿了文字游戏。 可显然，阿史那吉不知晓其来历，根本不明白这话里的含义。 只是道，“那锦宁县主不妨说说，这题你究竟是如何算出的？” “你若是说的明白，能让小王心服口服，小王便认下。”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找你，或者找天然居的麻烦。” “好！”宋青苑答应下来。 莞尔一笑，“我能算出来，自然是因为……九九乘法表。” “九九乘法表？”阿史那集不明所以。 “这是什么东西？” “可是你们大齐的哪位大家新出的著作？” “还是哪位才子著写的书籍？” “都不是。”宋青苑摇头。 “这九九乘法表，是我们大齐朝一本古书上曾经记载的。” “现在榆林县的小儿们，皆能背诵如流。” “刚才二王子所出的题目，我便是利用表中的原理。进行计算才得出了最终的答案。” 宋青苑这么一说，阿史那吉的兴趣更浓。 脸色跟这严肃起来，板正态度，“还请解释！” “首先，一到一千一共有一千个数字。” “把一千单独拿出来，五百单独拿出来。” “而后一加九百九十九正好是一千，二加九百九十八正好是一千。” “两两向加，便是四百九十九个一千。” “四百九十九乘以一千，再加上一千，再加上五百，刚好就是五十万零五百。” 宋青苑把推算原理，简单的与阿史那吉叙述一遍。 又把九九乘法表背与其听。 听罢，阿史那吉眸光一闪，暗暗记在心上。 口中称赞，“果然精妙！” 有了此乘法表，可方便账房统计账目。 若是拿到他们突厥，也能方便他们突厥人统计牛马数量。 阿史那吉抬头，“此次便算锦宁县主答对，咱们之间的误会一笔勾销。” “不早了，小王该回去了。” “锦宁县主……”阿史那吉深深看了宋青苑一眼，“有缘再见！” “二王子走好……” ………… 两日后。 “什么？” “要我去交换人质？” 宋青苑一脸懵圈。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她就是！ 一场祸事，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落到了她的头上。 宋青苑低下头，看向手边放着的信。 这是三皇子身边的侍卫刚刚送来的。 里面称逆贼要求交换人质，而官府这边押着陈云清去交换齐香凝的人选，却被对方指定为她。 “呼！”宋青苑重重吐了一口气。 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想拒绝。 “苑儿，咱不去！咱可不能去！” 上房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李氏听闻消息，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一下子扑到宋青苑身前，把人紧紧揽在怀中。 “听娘的话，咱不去。” “这种危险的事情，哪个冤大头爱做他就做去，咱家苑儿可不做，听见没！” “这种时候，你可别逞强。” “那逆贼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要是拿着一把剑把你脖子抹了，你就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去！不去！坚决不去！” 宋诚义也紧随其后的进了上房。 同样走到宋青苑身边，一脸严肃的道，“苑儿，听爹的话，这事儿你不能应。” “朝廷那么多官员，那么多好手，凭什么单单指定你一个女子。” “这分明就是跟咱家有仇。” “对！”李氏狠狠的点头，“就是跟咱家有仇！” “我看那劫匪不用想也知道，百分之百就是玉玲珑。” “要不是她，为啥不指定别人，单单指定咱们家苑儿。” “肯定是心里记恨着，说不定就想趁着这次机会，把苑儿一并除了去。” “不行！不行！” 李氏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死死的抓着宋青苑不放开。 “你是娘的小棉袄，娘就你这一个亲闺女，你可不能出事。” “你要是出事了，这不是要了娘的老命吗！” “何止要了娘的命！” 周氏坐在一旁脸色煞白，捂着胸口道，“奶这命也跟着去了！” “娘，你没事吧？” 孙氏立刻凑了过去，关心的看着周氏。 还伸出手，一下一下的帮其顺气。 “没事！没事！”周氏摆摆手。 “人老了，不经吓。” 周氏说着眼睛一横，看向宋老爷子。 “老头子，你说句话，你说这事儿苑儿是不是不能去？” “那肯定不能去！” 宋老爷子头一耷拉，眉间是解不开的忧愁。 “可是三皇子那边……” 宋老爷子默默一叹，官大一级压死人。 何况是当今皇子，皇上的亲生儿子。 若是萧景铎在这儿还好，还能给他们宋家撑撑腰。 现在这种情况……宋老爷子忧心不已。 “爷！奶！爹！娘！” 关键时刻二郎站了出来，一拍胸脯。 “我是二房的长子，苑儿是我妹妹，这个事儿当兄长的该出头。” “不用苑儿去，我去，我去交换六公主。” “你去？” “你去？” “你去？” 宋家众人齐齐惊呼。 显然没有料到，二郎竟然会有这么个提议。 呆住的同时，又不禁升起一个念头。 二郎是男娃，纵然没有武功底子，可总比宋青苑一个女儿家强。 说不定能……逃出生天！ “不行！不行！”李氏又连连摇头。 “你去和你妹去有啥区别？” “这不都是在娘的心窝子上剜肉吗！”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两个谁出事了，娘都心疼。” “”不行去！咱家谁也不行去！” “别说是你，就是你爹，也没法在那玉玲珑手底下逃脱。” “让红袖去，让阿二去。” 李氏眼睛一瞪，想到了这两人。 “他们身手好，让他们去交换六公主，安全上有保障。” “可是娘……”沈碧青在一旁接话，“人家指明了要苑儿去。” 第一千八百一十二章 商议1 “若这个时候换人，让贼人做出对六公主不利的事情。” “恐怕咱们宋家，也得跟着吃不了兜着走。”沈碧青分析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咋整！” 李氏一拍大腿，急得快掉眼泪。 “娘，别太担心！” 林静姝坐在一旁，悠悠的劝着。 李氏猛然回头，像点燃的炮仗，怼了回去，“咋能不担心！” “苑儿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她要是出点儿啥事，我这个做娘的还咋活呀！” “娘，你想啊……” 林静姝脸色未变，柔柔的道，“苑儿只是一介女流，那位六公主更是养尊处优，娇贵的很。” “若真是让苑儿带着陈云清去与贼人交换六公主，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以三皇子心思，怎么会答应这样的提议。” “那……那……”李氏一懵。 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儿。 连忙问宋青苑，“苑儿，信里说没说三皇子是什么意思？” “让我去县衙一趟。”宋青苑抿嘴。 ………… 一个时辰后，榆林县大牢。 时隔月余，宋青苑再次见到了陈云清。 此时他穿着一身囚衣，双手悬空被绑在铁架子上。 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像鬼。 身上更是伤痕累累，鞭痕纵横交错。 破烂的衣服下，隐约可见有烫伤的痕迹。 宋青苑见了脊背发凉，光是她这么看着，都觉得疼。 可想而知，伤在身上该是怎样的痛楚。 “见过三皇子！” “见过二王子！” “见过穆小侯爷！” 宋青苑一一打着招呼。 这个时候，榆林县内身份最尊贵的三人齐聚于此。 他们就坐在陈云清的身前，神情严肃的看着陈云清。 而他们身后……有大齐的皇家侍卫，也有二王子带来的突厥勇士。 甚至在宋青苑进入牢房的这一路上，每隔几步便有士兵把守，可谓是严阵以待。 说句不客气的话，这种守卫程度，就是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锦宁县主来了！” 三皇子把目光从陈云清身上移开，转头看向宋青苑。 抬了抬手吩咐道，“看坐！” 话音一落，身后的侍卫立刻为宋青苑搬来一把椅子，摆在穆卓熙身侧。 又与穆卓熙之间有些距离，四把椅子连在一起刚好呈弧形， 宋青苑也不客气，道了声谢，便坐了下来。 “哼！”一旁的穆卓熙见了，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看宋青苑。 显然他心里，还在记恨那日天然居的事。 至于阿史那吉这位突厥二王子，脸色较那日相见之时严肃了不少。 见到宋青苑后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咳咳！”这个时候，三皇子清了清嗓子。 “本殿下就不再多做介绍，咱们来谈正事。” “之前我给你的书信里已经说明，逆臣提出条件，言明要你押着陈云清去交换香凝。”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三皇子问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的盯着宋青苑，似乎是不想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宋青苑冷静回视。 “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三殿下如何决定。” “若要你去……”三皇子拉长了音。 “义不容辞！”宋青苑干脆果决。 “我是大齐的子民，深受皇恩。” “如今六公主受难，落入贼人之手，正是需要臣民出力之时。” “宋青苑虽然是一介女流，可也有为国尽忠，报效……” “呵呵！” “呵呵！” 一声讥笑，一声冷哼，交织在一起，不约而同的传出，直接打断了宋青苑的话语。 宋青苑眼睛向身侧一瞥。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充满了讽刺的声音，定是穆卓熙发出的。 可那声讥笑……到是出乎她的意料，竟然来自于披头散发的陈云清。 “锦宁县主！” 陈云清抬起头，红肿的嘴角勾了勾。 “大义凛然的话就别说了，草民忍不住笑。” “一笑……伤口疼！” 宋青苑“……” “大胆！”三皇子一声暴喝。 怒斥道，“锦宁县主乃是当朝贵女，岂是你一个逆臣之子可以编排的。” “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话虽这么说，可是三皇子的心里却深以为然。 宋青苑那番话，说的他也想嗤之以鼻。 不过现在两个人坐在一条船上，当着逆贼的面扯宋青苑的后腿，这种事情三皇子做不出来。 无论是为了眼前的事儿，还是为了朝廷的颜面，他都理所应当出面维护。 “你们两个……”三皇子伸手一指，指向陈云清身后立着的两名侍卫，吩咐道，“掌嘴！” “是，殿下！”两名侍卫齐声应下。 上前几步，转回身子面对着陈云清。 抬起手，一个用力拽向其散落的头发，迫使其下颚高高扬起。 “啪！啪！啪！”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打在脸上，本是苍白的脸，突然多出了无数的巴掌印。 “嗖”的一下，一颗苞米粒大小的东西，从陈云清的嘴里飞了出来。 宋青苑朝着抛出的方向定睛一看，竟是一颗牙齿。 这一幕不但她看到了，一旁的三皇子，穆卓熙，以及突厥二王子，皆看在眼中。 “行了！”三皇子不耐的皱眉。 向后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咱们说回刚才的事情。” 三皇子把头又转回到宋青苑的方向。 脸色冷了冷，“那帮逆贼竟然敢跟朝廷叫板，开出这么不合实际的条件，简直是不知所谓。” “别说锦宁县主是朝廷贵女，又是景铎的未婚妻，本殿下不可能叫你去涉险。” “就是换成普通人……本殿下也不会蠢的用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子，去交换香凝。” “这岂不是羊入虎口，白白的把这逆贼之子送回他们手上。” 三皇子脸上满是不屑，显然已经看穿了玉玲珑等人的阴谋。 “不过……”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 “那帮逆贼的条件已经提出了，本殿下若是不答应，就怕他们不肯放香凝归来。” “于私，香凝是本殿下下的亲妹妹，本殿下自然希望她能平安。” “于公，香凝大齐的六公主，她代表大齐与突厥联姻，这关系着两国的和平。” “她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三皇子看着宋青苑解释着。 第一千八百一十三章 商议2 “殿下说的极是！” 宋青苑点头，肯定了三皇子的说法。 接着问道，“那殿下觉得，我们该如何做是好呢……” 宋青苑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 她虽这么问，可心里已经有了一丢丢的猜测。 这个猜测对她……大为不利啊！ 下一刻，猜想被证实。 三皇子接着道，“本殿下跟穆小侯爷，以及二王子商量了一番，决定派两个人跟你一起去。” “一来吗，去的人少，不容易引起戒心。” “二来也能保证你和香凝的安全。” “你觉得怎么样？” 三皇子耐心的询问，姿态压的很低，和初见时的张扬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也难怪…… 让未来的镇北候夫人去冒险，一旦传出去……即便他身为皇子，也不好交代。 定会留有话柄，而且还会得罪萧景铎。 以他现在的处境，实在不宜树敌太多。 “锦宁县主可以放心……” 三皇子保证道，“其他人即使不跟你去，也会在不远处严阵以待，确保你的安全。” “一旦有风吹草动，不利之举，必将一拥而上。” “这一点，本殿下拿身家性命担保。” 说着，三皇子站了起来，脸色变得严肃，端正。 信誓旦旦的道，“本殿下可以当着穆小侯爷和二王子的面，向你做出保证。” “若是发生意外，伤及你的性命，那么本殿下必将以性命相陪。” “殿下严重了！”宋青苑跟着起身打断。 “殿下是真龙之子，身份尊贵，怎能把自己的性命和一个小女子相提并论。” “此举不该！大为不该！” “殿下休要再提！”宋青苑头摇的像拨浪鼓。 心里暗暗冷笑，这种话她听听就行。 若是当真，她就成了天下第一大傻瓜！ 不过……宋青苑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拧，问道，“三皇子单算派何人同我前去？” 听罢，三皇子没回答。 只是朝着自己左边看了一眼，又朝着自己右手边回看了一眼。 不是吧！ 宋青苑心中暗暗叫苦。 很快，三皇子就肯定了她的猜测，“没错！” “同你一起去的人就是穆小侯爷和二王子。” 晕！ 宋青苑想要扶额，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嘴角抿了又抿，半天后才开口道，“这样不好吧！” “穆小侯爷和二王子都是金贵之躯，若是因为此事出了差错，岂非不美。” “不如……换两个人吧！” 宋青苑有自己的想法。 单从武功方面，她不得不承认，无论是穆卓熙，还是阿史那吉，底子都不差，也都英勇神武。 关键时刻能拿得着出主意，敢做决断之人。 可坏就坏在这两个人身份太高，若真的遇到危险，谁又会来舍命保她。 宋青苑觉得不保险。 与其带上他们二人，还不如带阿二和红袖。 至少这两个都是自己人，一心一意为她着想，为她打算。 想到这里，宋青苑提议道，“我身边就有两个人，身手不错，至少不再在穆小侯爷之下。” “不如就由他们陪着我一同前去可好？” 宋青苑这话不是无的放矢。 想当初在京城的时候，红袖确实与穆卓熙交过手，结果也是不分胜负。 尤其是红袖暗卫出身，若论杀人的本事，恐怕穆卓熙还要在她之下。 “哼！”宋青苑此话一出，穆卓熙的脸色又难看了两分。 精致的面容上染上阴霾，显然是想起了曾经发生过的事。 “此事是本侯提议的。”穆卓熙突然开口道。 “你身边的那两个人本侯知道，武功身手是不错。” “可香凝公主关系到大齐和突厥两国，不跟着本侯实在放心不下。” “二王子也是一样，心系未婚妻，非要跟随不可。” “再者……” 穆卓熙一个眼神横了过来，两个大眼仁向上一翻。 “如果我们不跟着，谁知道换人途中发生意外的话，你会不会弃香凝公主不顾，自己先跑了！” 穆卓熙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散发着鄙视之意。 “穆小侯爷是在质疑我对大齐的忠心吗？” 宋青苑脸色突然沉了下来，纤细的身子挺了挺，浑身散发着问心无愧的气势。 义正严辞的道，“穆小侯爷说的这话，实在让人无地自容！” “无论是我们宋家，还是我宋青苑，自认为对大齐，对朝廷，对当今圣上，忠心耿耿！” “不敢言功劳，但确实是做了不少力所能及之事。” “今日穆小侯爷却在此质疑我对大齐的忠心，这是对我宋青苑的羞辱。” “你有本事……”宋青苑上前一步，下颚高高扬起，咄咄逼人的道，“咱们到圣上面前当场对质。” “宋青苑！宋青苑！” 穆卓熙听了宋青苑的话，被气的来回打转。 抬手狠狠指了指，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把人撕碎。 “你故意挑刺，对着来是吧！” “行！” “你有种！” “你好样的！” 穆卓熙气蒙了，脸黑成了锅底。 要不是看在萧景铎的面子上，他早就对这个几次三番挑衅他的臭丫头动手了。 “你……” “不敢当！”宋青苑接住话头，以同样讥讽的姿态回视过去。 “明明是穆小猴冤枉了我，怎么侯爷这般作态，倒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似的。” “幸亏三皇子，二王子，以及在场的这些侍卫，勇士都看到了。” “不然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把你穆小侯爷怎么地了！” 宋青苑眼露不屑。 就是这一副姿态，叫穆卓熙更加火冒三丈，险些咬碎了牙齿。 “宋！青！苑！” “今天我要不收拾你……” “行了！”三皇子一声呵斥。 “都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在那儿斗嘴，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若是传回朝廷之上，就等着那帮大臣口诛笔伐吧，你们两个谁都跑不了！” “好了！”三皇子背过手，声音低沉。 “卓熙，此事确实是你的不对。” “锦宁县主对我大齐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你开这种玩笑，未免伤了她的心，也伤了忠臣之心。” “还有锦宁县主……”三皇子的矛头又指向宋青苑。 第一千八百一十四章 交换1 “卓熙说的固然不对，有失分寸，可你也不是一点儿错没有。” “身为女子应该贤良淑德，不该抓着别人的一点错误不放，失了大气！” 三皇子说到这里，看了宋青苑和穆卓熙一眼。 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一脸看好戏的阿史那吉，立刻放缓了脸色。 “你们都是大齐子民，对朝廷，对父皇忠心耿耿。” “只是在香凝的问题上意见相左，才会失了分寸，斗了两嘴，这些本殿下都清楚。” “你们都是为了香凝好，为了把她营救出来。” “是！” “是！” 宋青苑与穆卓熙同时点头，算是认可了三皇子的话。 如此一来。 刚才那一茬，算是轻轻揭过。 “咱们继续说，刚才的事情……” 三皇子一句话，把话头又引了回去。 “锦宁县主有锦宁县主的考量，卓熙也有卓熙的顾虑。” “不能说谁错谁对，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说到这里，三皇子沉默片刻。 余光悄悄的扫向宋青苑，对于宋青苑的顾虑。 他怎么会不明白。 宋青苑一个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若是由穆卓熙俩人跟着，这就相当于把性命，交托到二人手上。 可是…… 不管是齐香凝也好，还是穆卓熙，阿史那吉也罢。 都比她的身份高。 危机关头，丢下她不是没有可能。 这种情况，也是三皇子不乐意见到得的。 毕竟，他还需要给萧景铎交代。 “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 三皇子思量半天，终于道，“就由卓熙和锦宁县主的侍卫，共同跟去。” “至于二王子……” 三皇子回眸，看着阿史那吉笑笑，“二王子想救香凝的心，本殿下能够理解。” “可是二王子远来是客，若是让王子，出了意外，受了伤。” “那就不美了！” “传到父皇耳中，也定会怪本殿下招待不周。” 三皇子语气意外的坚定。 阿史那吉闻言，摇头笑了笑，“我们突厥的儿郎，最不怕的就是受伤。” “尤其是为自己的女人受伤。” “不过……这里到底是大齐，小王确实人生地不熟。” “还是交给大齐人来救，比较稳妥。” “呼！” 三皇子，穆卓熙闻言，皆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 没出岔子，阿史那吉同意了。 宋青苑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回去。 心里庆幸，突厥二王子没有一意孤行。 “那……我就先回去准备准备。”宋青苑开口。 “等交换公主的那日，我在过来。” “如果中间有什么事情的话，三皇子可以派人去宋宅通知我。” “这几天我就住在县里。” “直到公主救出来！” 闻言，三皇子脸色又好看了不少，点头道，“好！” “县主回去好好休息！” “不要有心理负担！” “本殿下必然安排妥当，保你周全。” “嗯！”宋青苑微微颔首，“我相信殿下。” “告辞！” 说罢，转身离去。 ………… 三日后。 榆林县，十里外。 一处大树下。 穆卓熙压着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陈云清。 阿二则是站在一旁，护着宋青苑。 在这周围，布满了朝廷官兵，三皇子的侍卫，还有突厥勇士。 穆卓熙蹙眉，“这么多人，她会来吗？” “不知道！”宋青苑摇头，远远眺望。 “可能会来……也可能……” “他们来了！” 话音未落，穆卓熙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来了？ 宋青苑翘起脚。 果然，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了隐隐约约的影子。 只有模糊一团，具体有几人，宋青苑尚不能分辨。 但就像穆卓熙说的，是“他们”不是“她”。 那就说明，来的绝对不会是一个。 “他们是从榆林县来的。” 宋青苑若有所思的小声呢喃。 “是！”穆卓熙的表情也跟着凝重。 整个榆林县，都被官府的人查了个底儿朝天。 可他们还能隐藏在内，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榆林县有同党。” 宋青苑回眸，看了穆卓熙一眼。 “穆小侯爷，此事到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可是……还有些地方说不通。” “什么地方？” 穆卓熙好看的眸子一瞥，背过手来，准备聆听。 宋青苑沉吟道，“早前的时候玉玲珑伤了我娘，我们便在榆林县内追捕过她，也把她抓住了。” “当时也是挨家挨户的查。” “她要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又怎么可能冒险逃跑，乃至暴露了踪迹。” “可现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过去，她在榆林县里竟然有了同伙，这一点我觉得不可思议。” 宋青苑一脸凝重的咬着下唇。 同时，余光不忘观察陈云清的表情。 若说这里谁知情，那肯定非陈云清莫属。 宋青苑想着。 难道是她不在家的那段日子，陈云清在榆林县里布置的后手吗？ 那究竟谁会是他们的同伙呢？ 思绪飞转，宋青苑把和陈云清往来紧密的人一一过了一遍，可始终未有头绪。 “想到了什么？”穆卓熙追问。 宋青苑摇头，“暂时什么也没想到。” “呵～”穆卓熙轻笑，嘴角下意识的一勾。 “我还当锦宁县主多聪明，原来你竟也知道不知道这三个字。” 听罢，宋青苑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了一眼。 “我识过字！” “哼！”穆卓熙轻哼。 “你知道，本小侯爷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你也别在这儿挑刺，办正事要紧。” “本侯也懒得和你在这里抬杠。” “咱们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这臭丫头。” 穆卓熙威胁一句。 “那拭目以待吧！”宋青苑毫不在意，别过头去。 说话的工夫，远处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宋青苑也终于看清楚了来的这伙人。 为首的正是他们曾经抓住过，又从萧十三手里被人救走的玉玲珑。 在她身后还有四个男人，皆是一袭黑衣打扮。 有的高挑，有的瘦弱。 分别骑着马匹。 姿势娴熟，目光如炬。 饶是不太懂武功的宋青苑见到他们，也会感觉到这定是个练家子。 第一千八百一十五章 交换2 玉玲珑骑马在前，其余人紧随其后。。 其中一人骑着的马匹上，带着个被束缚住手脚的人。 正是多不见的六公主……齐香凝！ “停！”十几米开外，玉玲珑一抬手，几人前进的脚步骤然停下。 “师兄！” 玉玲珑看着被穆卓熙押着的人，突然跳下马，激动的喊了起来。 “你怎么样？” “他们有没有虐待你？” “师兄！” “师兄！” 一声接着一声，声声动。 可突然，她的目光一凝，注意到陈云清嘴上堵着的破布，眼神骤然变冷。 “香凝公主就在我手上，你们赶紧给我师兄松绑。” “要不然……” 玉玲珑一伸手，一个巧劲把倒在马上的齐香凝拉到边，抬手钳制住其脖颈间。 “快点儿，要不然我就杀了她！” 玉玲珑一声暴喝，眼睛却紧盯着陈云清不放。 “呜……呜……” 齐香凝同样被堵了臭袜子，不断的在玉玲珑手底下挣扎。 子扭来扭去，一双美目焦急的看着穆卓熙，眼中泪光涟涟。 “呜……呜……” 感受到齐香凝的目光，穆卓熙抬眼微不可察的一点头，示意其稍安勿躁。 而后看向玉玲珑高声道，“少跟我整那些没用的！” “你要是敢伤害香凝公主，你师兄第一个没命。” “还有……你们几个谁也别想逃出去。” “呵～”玉玲珑冷笑。 “姑今既然敢来，就不怕丢了这条命。” “反正救不出师兄，我玉玲珑也绝对不会独活。” “咱们少说废话，换人吧！” “好！”穆卓熙高喊一声，扬了扬眉头。 “不愧是江湖女子，果然够干脆，够利落，甚得本侯心思。” “那就依你的，咱们现在就交换人！” 穆卓熙说着，拉着陈云清上前两步。 一边走，一边观察玉玲珑的反应。 看其无抵触之色，又试探着向前再迈了几步。 直到两人间相差五米左右。 “停！”玉玲珑一句话，打断了穆卓熙前进的步伐。 只见她抬手，指了指穆卓熙，又移到宋青苑上。 “你退后，让她来！” 说着，为了公平起见，玉玲珑吩咐边的人道，“你们也退后。” 听罢。 为表诚意，跟在玉玲珑边的四人率先退去。 直到十米处才停下。 穆卓熙见状，深深看了一眼，低声嘱咐一句，“你小心点！” 说完，把人交给阿二后，自动后退。 不多不少，也是十米。 宋青苑回头，看了看，又转头，看着玉玲珑道，“这回我们可以交换了吧？” “不！” 哪想话音一出，却被玉玲珑果断拒绝。 “你什么意思？”宋青苑眉头拧起，小心的防备着。 玉玲珑伸手再次一指，这回指向了阿二。 面无表的开口道，“让他也后退！” “只留你一个！” 呸！ 做梦！ 宋青苑忍住爆粗口的冲动，没好气的道，“这不可能！” “你当我傻吗？” “我不会武功，你却会！” “我独自留下，岂不是落入你手！” 宋青苑轻哼，门都没有。 玉玲珑挑了挑眉，“是又如何？” “如今香凝公主在我手上！” “你只能按我说的做！” “不然……” 玉玲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齐香凝的脸，立刻憋的通红，隐隐窒息。 这么下去…… 不用猜，必死无疑。 “你……”宋青苑呼吸一滞。 这个玉玲珑比她想像的还要棘手。 不过…… 输人不输阵。 宋青苑垫起脚，白皙的手。放在了陈云清的颈间。 渐渐收紧。 一边故作云淡风轻的道，“我不像玲珑姑娘那么厉害。” “我不会武功！” “力道掌握的不好！” “这手劲要是突然用大了……”宋青苑脸上挂起恶劣的笑。 “这陈云清的命可就没了！” “你敢！”玉玲珑暴怒，咬牙切齿的瞪过来。 “宋青苑你不敢！” “我手里的可是大齐的公主，是当今圣上最喜欢的女儿。” “也是未来的突厥王妃。” “她关系到大齐，突厥两国！” “你不敢让她出事，你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玉玲珑十分笃定。 知道还清楚吗！ 宋青苑撇撇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 “就算是都被你说中了，那又如何呢？” 说着，宋青苑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两分，让陈云清苍白的脸有胀红一圈。 而后嗤笑一声，“还是你师兄了解我，我宋青苑就不是一个愿意为别人舍弃自己命的人。” “落在你手上，我必死无疑。” “可若是回去……哪怕救不出公主，至少我出力了。” “皇上就算是厌恶我，也绝对不会要了我的命。” “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在努力努力，奋斗奋斗，若干年后，我照样能活的风生水起。” 宋青苑一边说着，一边不断的给钳制住陈云清颈间的手增加力道。 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谁心狠，谁先沉不住气。 直到十几个呼吸后，陈云清眼看着就要在她的手底下丧命。 玉玲珑的表终于变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死死的盯着宋青苑道，“你赢了！” 话音一落，玉玲珑把钳制在齐香凝颈间的手垂了下来。 宋青苑见此，也松了一口气。 学着玉玲珑的样子，松开了钳制陈云清的手。 再次开口道，“我们现在交换？” “不！”玉玲珑再次拒绝。 “又不同意？”宋青苑神不耐。 呛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一并说来。” “总之，威胁我生命的事我不做，你也免谈！” “锦宁县主还真是硬气！” 玉玲珑嗤笑两声，左右观望两下。 “想必这周围，已经布满了朝廷官兵吧！” “一旦交换了，我手中没了砝码，岂不是要被成筛子。” “那还不如，带这位公主下一起死。” “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呵呵！”宋青苑冷笑，“我们公主可不想跟你做伴！” “这样……” 宋青苑脑子转了转，提议道，“你和阿二交换。” “不……” 宋青苑打断，“交换双方退后十米。” “其余人退后二十米。” “……” 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 交换3 “我们向左移动十米，先放陈云清走出五米。” “五米之后，你放香凝公主前行。” “这样交换你看如何？”宋青苑问道。 “等等，我想一想！” 玉玲珑抬手，示意宋青苑住嘴，脑子飞快的运转起来。 对方让陈云清先走出五米，就说明她比对方多出了五米的优势。 可这优势不是垂直，而是偏斜…… 一旦她上前与陈云清会合，就相当于离开齐香凝边，无法在第一时间将齐香凝抓在手中。 同样，对方只要想救齐香凝，就无法反过头来制住陈云清。 这个提议……看似公平。 “可锦宁县主怎么保证我们交换人之后，能够顺利离开榆林县？” 这个问题对玉玲珑很重要。 闻言，宋青苑摊摊手，“能不能离开，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如今官兵都不在，要赶来这里想必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这个时间足够你们从容撤退。” “毕竟……”宋青苑伸手一指，“我们这边只有三个人。” “我和香凝公主都是弱势女流，穆小侯爷要保护她，阿二要保护我，无暇他顾。” “更不可能犯险去拦截！” “可你们不一样！” “你们有五个人，又都是好手，只需要护住一个陈云清便可。” 宋青苑饶有耐心的为玉玲珑分析着场上的利弊，说的头头是道。 “说实话……玲珑姑娘不放心我们，我们又何尝会放心你。” “若是一会儿人质交换完毕，你后的那四位不管不顾的强行进行攻击，我也是很危险的呀……” 宋青苑拍拍脯，一副怕怕的表。 “呵……”玉玲珑听罢，嗤笑一声。 好看的凤眸轻蔑的扫了一眼，“算你说的有理！” “既然如此，那就交换吧！” “好！”宋青苑微微颔首，“那我们同时后退。” 说着，宋青苑开始倒退，玉玲珑也是一样。 在两伙人之间相差十米的时候，宋青苑，阿二带着陈云清向左平行又移了十米。 站定后，阿二高喊，“现在开始交换，希望玲珑姑娘谨守约定，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莫急之事。” 阿二说着，放开钳制住陈云清的手，“走吧！” 突然失去了钳制，也算变相失去了支撑 陈云清一个踉跄，险些没摔倒。 只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轻飘飘的。 “呵呵……”陈云清闷笑出声。 在大牢里他被大刑伺候，多以来又滴水未沾。 就是这样，那帮人还不肯放过他。 在本来到这里之前，给他下了重重的泻药。 让他浑虚脱无力，眼里都泛着金星。 若不是他自幼习武，底子好，恐怕早已死在来的路上。 陈云清仰头看了看太阳，烈正浓！ 金灿灿的光芒照耀在大地上，真美好！ 这么想着，陈云清强打起精神，拖着虚弱的躯，凭着意志力，不断的向前挪动。 后的宋青苑，阿二站在原地紧紧盯着，一边看陈云清，一边看玉玲珑。 早在陈云清迈出第一步时，玉玲珑就忍不住想要过去，可想到自的位置实在不利。 阿二随时都可以反手把前行的陈云清拽回去，这才让她生生的止住了步伐。 “停！” 直到陈云清走出五米外，阿二突然高喝。 “玲珑姑娘，你可以放开香凝公主了！” “只要你现在放人，你即可就可以过来救你师兄。” 声音传了过来，玉玲珑站在原地，唇角紧抿不说话。 凝重的目光看了看手里的齐香凝，又盯了盯十米外的陈云清，心里不断的分析着场上的局势。 现在陈云清距离她十米，距离阿二只有五米。 她若是抓着齐香凝，肯定不能赶在阿二之前到达陈云清处。 如此一来，她唯有把齐香凝放了，引阿二过来救人，才能顺利的和师兄汇合。 “好！”玉玲珑深深吸了一口气，纤细的手指缓缓松开。 “你走吧！” 听到这句话，齐香凝激动的想哭。 鬼知道她这段子，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她实在不愿意再经历一次，更不愿意去回想。 使劲吸了一口气，齐香凝二话不说，朝着前面的方向大步冲了过去。 可没走出两步，人便跌倒在地。 她子底子差，这段子又是心急，又是焦虑，吃吃不好，睡睡不好。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说，更是四肢无力。 虽说没被上刑，可比起陈云清来也强不了多少。 “公主！” “六公主！” “香凝公主！” 穆卓熙，阿二，宋青苑同时唤出声。 三人不约而同的向着齐香凝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站在二十米外的四位黑衣人也开始行动。 目标竟不是陈云清……而是他们！ 宋青苑心里“咯噔”一声，最不好的猜想竟然被她说中了。 这伙人不止要交换人，还想在这里顺势结果了他们。 穆卓熙见况不妙，率先迎了上去。 阿二和宋青苑则是继续向齐香凝冲了过去。 在他们冲去的过程中，阿二始终注意着玉玲珑的行动。 只见玉玲珑来到陈云清边，双手紧紧将其抱住，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思念。 同时，阿二，宋青苑也来到齐香凝边，把齐香凝扶了起来。 “公主，你没事吧？”宋青苑问道。 只见齐香凝眼泪在眼圈打转，可其紧咬着嘴唇，不让其留下来，倔强的摇了摇头。 宋青苑见了，心里暗暗点头。 不愧是皇家之女，有所担当！ 此时，穆卓熙已与两名黑衣人交上了手，还有两人朝着宋青苑三人而来。 宋青苑连忙拉着齐香凝向后退，阿二则是迎了上去。 只见宋青苑边后退边掏出一个信号弹，朝着天上发而去。 “啪！”信号弹在空中炸响，声音远远传开。 玉玲珑见状，连忙松开抱住陈云清的手，恨恨的向宋青苑望去。 此事宋青苑边没人保护，正是下手除掉她的好机会。 宋青苑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她历历在目。 她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陈云清见状，拉了拉玉玲珑的衣袖。 用虚弱的声音道，“不可，咱们还是赶快离开为妙。” 第一千八百一十七章 交换4 玉玲珑听了陈云清的话，不解的道，“师兄……” 玉玲珑话未说完，就被陈云清的话语打断。 只见陈云清板起脸，“走！” 可能是因为用力过大，牵扯了伤口，陈云清的体颤抖了一下。 玉玲珑见状，心了一痛。 一番挣扎一下，还是听了陈云清的话，没有去找宋青苑的麻烦。 只见玉玲珑背起陈云清，又拿出丝带把他固定在其背上，随后跳上马，朝着远处离去。 宋青苑见状，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她真怕玉玲珑会对她下手。 到那个时候，回发生什么状况，她也无法预测。 只是让宋青苑奇怪的是，玉玲珑离开之后，那四个黑衣人并未抽离去。 反而发了疯一样继续攻击穆卓熙和阿二。 而且四名黑衣人用的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似乎急于突破二人的防线。 宋青苑拉着齐香凝连连后退，试图避开几人的打斗。 又是几招过后，与阿二打斗的两名黑衣人中的一个，拼着重伤的危险，拦住阿二。 另一名黑衣人得了空档，连忙抽朝着宋青苑，齐香凝杀去。 阿二砍到对手，连忙转追了上去。 可是由于刚才的耽搁，阿二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黑衣人的刀朝着齐香凝就砍了过去。 这时的齐香凝已被吓坏，只见她“啊！”的大叫一声，闭紧双目，好似认命一般。 随后，齐香凝就被一个力道拽的倒了下来。 在睁开眼时，黑衣人已在她前一米处倒下。 而把她拉倒的正是宋青苑。 只见宋青苑拍打着双手，随后又拿出绣帕擦了擦。 然后站起，把齐香凝拉了起来。 微微颔首道，“公主赎罪，让您受惊了！” 齐香凝定了定神，拉住了宋青苑的手。 “苑儿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救了本公主命，何罪之有？” 这时阿二也来到宋青苑面前，单膝跪地。 “奴才保护不周，让姑娘与公主受惊，罪该万死！” 宋青苑微微虚扶，“此事不怪你，快起来，速去帮助穆小侯爷。” “是！”阿二应下，起离去。 原来就在黑衣人要砍到齐香凝之时，宋青苑突然从袖口中掏出一把石灰粉扬了上去。 由于黑衣人注意力全在齐香凝上，忽略了宋青苑这个小丫头，让她钻了空子。 因为石灰粉迷眼，还有宋青苑拉倒齐香凝，黑衣人的动作慢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的功夫，他后已经急红眼的阿二赶到，将其斩于刀下。 阿二离去后，齐香凝转头看向宋青苑，“苑儿，你手上是什么东西？” “石灰粉！”宋青苑答道。 “石灰粉……”齐香凝重复了一遍。 “那你怎么会在上带这种东西？” “防！” “这东西能防？”齐香凝诧异。 “有时能！”宋青苑抿嘴一笑。 她总不能告诉齐香凝，这是她在现代电视剧里看到的。 在现代的电视剧里，无论你是什么高手，都挡不住石灰粉的偷袭。 所以在这次来的时候，宋青苑偷偷准备了石灰粉藏于袖内，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她的这个做法，还真就救了齐香凝一命。 虽然宋青苑与玉玲珑说，齐香凝死了也没关系，她不关心，可那只是谈判的手段。 这里是古代，皇权至上。 而且齐香凝又是皇上最宠的女儿。 如果齐香凝出了事，表面上皇上不会怪罪，可暗地里他们宋家也就失宠了，永无出头之。 更有可能牵连到她家萧大人。 “那我以后出门也带上点儿……”齐香凝说着点了点头。 “呃……”宋青苑感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 这边有阿二的加入，穆卓熙压力大减。 杀的两名黑衣人节节败退，很快就能分出胜负。 这时远处的马蹄声响起，大队人马即将赶来。 宋青苑与齐香凝对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 很快，阿二和穆卓熙将两名黑衣人斩杀。 本来阿二和穆卓熙想抓个活口，审问他们的同伙在哪里。 可是这二人非常疯狂，根本就是搏命的打法。 最后无奈，为了齐香凝和宋青苑的安全，只能将二人斩杀。 斩杀二人后，阿二，穆卓熙向宋青苑，齐香凝走来。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被阿二率先砍到的黑衣人竟未死去，从地上坐了起来。 只见他掏出一个径直的小弩，勾动开关，一支弩箭向着齐香凝来。 因为大队人马即将到来，黑衣人又都被打倒，宋青苑与齐香凝很放松。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在这时，一道影飞了过来，挡在齐香凝前，为其挡住致命一箭。 宋青苑，齐香凝定睛一看，原来是穆卓熙。 阿二这时也反应过来，手中的绣刀甩了出去，直直扎在黑衣人口，黑衣人应声而倒。 于此同时，穆卓熙也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阿二见状，连忙上前检查穆卓熙伤。 只见弩箭插在穆卓熙的左肩上，如果在向下一点，就有可能刺伤腔。 阿二伸出手指，连点三下，为穆卓熙封住道，减少流血。 这时，齐香凝也反应过来，扑倒到穆卓熙边，大哭起来。 “卓熙哥哥，卓熙哥哥，你怎么这么傻呀！” 闻言，穆卓熙淡淡一笑，“我答应过你，要一辈子罩着你的。” 听到此言，齐香凝哭的更厉害了。 好像要把这些子积攒的痛苦，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原来穆卓熙说的这句话，是小时候他对齐香凝说的。 这也是为什么齐香凝非要嫁给穆卓熙，因为儿时的一句戏言。 宋青苑也连忙上前，先看了看穆卓熙的伤口。 因为弩箭威力很大，又比较近，所以入肩膀很深。 但是弩箭上无毒，没有生命危险，宋青苑也稍稍放下心来。 宋青苑又蹲下子搂住齐香凝，似乎是给她温暖。 而后柔声道，“公主莫要激动，救人要紧。” 听罢，齐香凝反应过来，连忙止住哭声，擦了擦眼角的泪。 “对！对！对！救人要紧！” 这时，三皇子带领的大队人马也赶到了…… －－－－－－题外话－－－－－－ 发烧，去医院的途中。 第一千八百一十九章 大结局1 可是，调来的新县令正是他的大孙女婿。 是一家人。 为了不使冯孝廉难做，宋老爷子，也只能出一出头。 “怎么处置？”听罢，穆卓熙皱眉，“不是已经查明了，此事跟王县令无关……” “不过……”话音一转。 “公主在榆林县出了这事，他为一县之长，难辞其咎。” “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逃脱不掉。” “这样吧……”穆卓熙沉思片刻道，“先把人放出来。” “让他自己写请罪折子，交给朝廷。” “怎么处置……就让那帮内阁大臣费心去吧！” 穆卓熙轻描淡写，把事定了下来。 “是！是！” 宋老爷子连连应着，弯着子恭敬的现在穆卓熙侧。 见状。 穆卓熙笑笑，态度甚是亲切，“老爷子不必如此。” “我是景铎的朋友。” “您也把我当晚辈看待即可。” “再说……过不了多久，朝廷就要……” 说到这里，穆卓熙余光看到一只快要竖起来的耳朵。 轻咳两下，骤然收声。 “就要什么？”宋青苑追问，眼中全是疑惑不解。 心里暗想，朝廷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这事莫不是和宋家有关。 不然，穆卓熙为什么单单对她爷提起。 “这事啊……”穆卓熙拉长了音，在宋青苑求知的眼神下。 戏谑一笑，“我偏不告诉你！” 宋青苑：“……” 白眼一翻，别过头。 不说就不说。 反正有他们家萧大人在，她早晚会知道。 宋青苑暗暗撇嘴。 伸手拉过宋老爷子，“爷，我们回去吧，别打扰穆小侯爷了！” “小侯爷伤的这么重……脸白的呦……” “啧啧！”宋青苑砸了砸舌，眼摇头晃脑。 似乎意有所指。 穆卓熙听在耳中，只觉得宋青苑是要讽刺他。 毕竟，自打相识，他们之间就没和谐过。 目光一凛，冷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宋青苑一脸无辜，“我是说，小侯爷脸白的让人心疼。” “太后若是看见了，定然心疼坏了。” “哼！”穆卓熙轻声哼了哼，给了一剂“算你识相”的眼神。 宋老爷子站在一旁，一脸无奈。 京城发生的事，他不知道。 所以，他也想不明白，自家的孙女，怎么就和这穆小侯爷怼上了。 先不说穆卓熙份尊贵，是当今太后的娘家人。 就冲着萧景铎那面，闹僵也不好。 宋老爷子有心劝劝。 “小侯爷，今天不如……”打算邀人回宋宅用饭的话，没说完。 “宋大人！” “锦宁县主！” 一名县衙的捕快，快去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解释道，“这是刚刚有人扔在衙门口的。” “上面写着锦宁县主亲启。” “捕头听闻此事，便吩咐卑职给县主送来。” “送信？”“扔在衙门口？” 宋青苑，宋老爷子对视一眼。 这个作有点熟悉啊！ 穆卓熙没来时，玉玲珑不就是把要求交换人质的信，放在衙门口吗？ “这……”宋老爷子犹豫着，目光转向宋青苑。 宋青苑伸手接过。 放着穆卓熙的面打开。 一目十行。 果然不出所料。 信，还真是跟玉玲珑那伙人有关。 可是…… 却不是玉玲珑所写。 而是，陈云清写的。 片刻。 “原来是这样……”抬起头，宋青苑一阵唏嘘。 俏丽的脸上，神色复杂难辩。 怪不得！ 怪不得！ 如果是这样，一切就说的通了。 “哪样？”穆卓熙不解。 宋青苑瞥了一眼，伸手一递，“你自己看吧！” “故作神秘！”小声抱怨一句，穆卓熙垂下眸子，快速的看了起来。 这是一封信。 却是一封交代信。 交代的赫然就是在这场案件里的同党。 其中，为他们提供便利的随行官员。 以及后来买通的罗驿员。 都已经抓了出来。 还有一个他们不知道的。 那就是为他们提供住处，帮助他们躲避追捕的人。 竟然是……陈三金。 “陈三金？这人是谁？”穆卓熙蹙眉，“你们榆林县有这号人吗？” 穆卓熙份尊贵，对于不值一提的小啰啰。他当然不清楚。 “有！”宋青苑，宋老爷子对视一眼，皆看到其眼中的震惊。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玉玲珑的同伙，竟然是陈三金。 这不现实啊！ 不过…… 转念一想，也明白了。 虽然陈主薄已经高升，离开榆林县。 可他们这些年来，打下的底子还在。 陈家还在。 玉玲珑想要成功避过朝廷官兵的追查。 确实少不了要一个在榆林县势力不错的人，提供帮助。 而这个人…… 正是陈三金。 “只是……”宋老爷子摇摇头，“陈三金此人，为人或许功利，但若是说勾结逆臣……” “他应该不敢吧？”宋老爷子猜测着。 “知人知面不知心！”穆卓熙冷哼，“有的人，为了利益，什么都会出卖。” “宋大人为人正直，宽厚，自然理解不了这种人的想法。” “呃……” 被带了高帽的宋老爷子，有点懵。 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这么猝不及防的被小辈夸，宋老爷子这张老脸，有点红。 “来人啊！” 穆卓熙抬了抬手，唤过边的人吩咐道，“去把陈三金带进驿站，本侯爷亲自审理。” 穆卓熙的目光变得犀利。 陈云清说的未必是真话，这一点，他不是不懂。 只是……朝廷做事。 一向是宁杀错，不放过。 那就先审一审，这个陈三金吧？ 不过嘛……穆卓熙眸光一闪，陈云清这个时候送来这封信。 倒是也有意思。 他想干嘛呢？ 还有…… 那名送亲的官员，以及跟在玉玲珑边的人。 竟然都不是逆臣同党。 那他们又是谁的人？ 穆卓熙觉得，前方有层层的迷雾。 看似云里雾里。 可只要抓住那个点，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 半个月后。 穆卓熙顺着蛛丝马迹一一追查，最后的线索，指向了二皇子。 案子陷入僵局。 另一边，王县令被革职，冯孝廉顺利接手县衙。 国寺验收完成，官员把消息传回京城。 宋家也迎来了另一大喜讯。 －－－－－－题外话－－－－－－ 突然发现我老公写的不错。 思路也不影响，我就没改，接着写了。 马上就要完结，谢谢小伙伴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真心感谢。 昨天晚上进了医院，折腾到了两点多，这个时候生病发烧，我也很无奈。 做了核酸，等待结果。 第一千八百二十章 大结局2 榆林县宋家村。 宋家再次迎来朝廷旨意。 众人摆好案台，齐刷刷的跪倒于地，聆听那尖锐又高昂的声音。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 “求治在亲民之吏端重循良，教忠励资，敬之忱聿，隆褒奨。” “今有宋祖德褆躬淳厚，垂训端严。” “业可开先式榖，乃宣猷之本，泽堪启後，贻谋裕作政之方” “兹以覃恩封尔为“奉贤伯”於戏！” “克承清白之风，嘉兹报政，用慰显扬之志，畀以殊荣。” “通告海外，简使闻之，钦此！” 传旨太监弯下子，恭恭敬敬的把圣旨递到宋老爷子面前。 “伯爷，接旨吧！” 宋老爷子泪盈眶，看着近在咫尺的明黄色圣旨，激动的手指打颤。 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干涸的唇角轻起，声音已经哽咽。 “臣宋祖德，拜谢圣恩！”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砰！砰！砰！” 三个响头，一个接一个的叩下。 什么？ 周氏跪在其侧，脑中呈现蒙乱状态。 神色又是迷茫，又是不解。 这一大段咬文嚼字的话，还真是听得她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可圣旨接多了，周氏也有了经验，二话不说的随着宋老爷子谢起了恩。 待完毕后，才悄悄的拉过一旁的长媳孙氏低声问道，“老大媳妇，这圣旨里都究竟说了啥？” 周氏问着，姿态却端的很正。 上还穿着诰命夫人服饰，颇具威严。 愣是没让人看出来，她竟什么都不懂。 “娘！” 孙氏叫了一声，拉着周氏往后退，避开正和宋老爷子，宋青苑寒暄的传旨太监。 用那激动到开始颤抖的声音解释道，“朝廷这是给爹封赏了。” 闻言，周氏横了一眼。 眼珠子一转，瞧着四周没人朝这边看，立刻没好气的道，“这么大的阵仗，我还能不知道！” “我是问你赏啥了？” 周氏着眼瞧摸着。 这次传旨的人过来，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一封圣旨。 那就是说明这次的赏赐不是实物，那岂不就是…… “难道你爹又升官了？” 周氏问着，觉得这个可能最大。 “伯爷？” 周氏喃喃两句，“也不知道这个伯爷是什么官？” 她觉得好奇，自打她封了诰命，就对朝廷上的这些官职，以及一些礼仪，快速的学过一遍。 可他翻找记忆，就是想不起究竟什么官会是这个称呼。 “娘，这个伯爷它不是个官职，它……是个封号！” 孙氏的眼角还残留着震惊，以及不加掩饰的喜悦。 “娘，爹封伯了，奉贤伯！” “啥？” “奉贤伯？” 周氏一声尖叫。 咯的一下，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娘！娘！”孙氏唤着，手忙脚乱的把人扶住。 宋老爷子，宋青苑，宋家众人，以及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刻聚了过来。 “！！” “娘！” “老夫人……” “这是怎么了，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一阵兵荒马乱。 不止宋家人被这一变故惊的掉了三魂，就是传旨的太监，以及各位随行，也被震的丢了七魄。 传旨太监本人更是目瞪口呆。 他跟在皇上跟前传过不少圣旨，有大肆封赏的，有严厉谴责的。 有抄家的，灭族的，升官的，贬职的，赐婚的，各种各样，应有尽有。 接旨之人的神态也是各异。 高升的开心激动，赐婚的喜洋洋。 被抄家灭族的，到是要死要活的喊冤，也有吓的晕过去的。 可是他头一次见到，得赏过后竟然晕过去的，这位老夫人还真是…… 传旨太监的表复杂的说不出话。 连忙上前，跟着张罗道，“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是体不适吗？” “赶紧传太医，传太……” “杂家说错了，说错了，传郎中，快去找郎中！”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片刻后。 宋家上房内。 李郎中施针完毕，周氏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眼睛睁开的那一刹那，“嗖”的一下抓住了宋老爷子的衣袖。 “老头子，老大媳妇说你封伯了，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 “是！是真的！” 宋老爷子重重点头。 看着相处了几十年的老伴，心里感同受。 别说周氏，就是他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都激动的泪盈眶。 心脏砰砰砰的跳，恨不得仰天长啸。 周氏一介妇人，晕过去的举动，他突然之间便理解了。 “苑儿治河之策的功劳算在了我的头上。” “再加上国寺建盖完毕，我也算是督导有功。” “所以当今圣上便对我下了封赏，封为奉贤伯。” “是朝廷勋贵中最末等的爵位，一世而终，并不能传递于子孙。” 宋老爷子耐心的解释着。 饶是这样，都让他心神巨震。 世袭罔替的爵位，就是朝廷大员都不敢想，何况他这普通的小官小吏。 能封伯……真是他们宋家祖上积德，冒了青烟。 当然，最感谢的还得是他的孙女宋青苑。 想到这里，宋老爷子转头，感激的目光看了过去。 感慨道，“苑儿，爷这是又占了你的便宜。” 当初说好的，治河之功归宋青苑自己所有。 谁想到兜兜转转，又落到了他的头上。 宋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治河之策推行，大大的缓解了大齐的河道压力。 更是为河道沿岸的百姓增收。 这一举措，可以说是获得巨大的成功。 可等了又等，却不见朝廷的封赏下来。 他还以为是当今圣上理万机，朝中事务繁忙，才会拖延所致。 哪想到，竟在此时，给他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惊的周氏直接晕了过去。 “苑儿……这事……”宋老爷子眉心紧拧。 嘴巴张张合合，想说的很多，可到了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 总占孙女的便宜，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爷！”宋青苑莞尔一笑，“能封伯是好事。” “是天大的喜事。” “得好好庆祝庆祝！” “而且啊……” 宋青苑漆黑的眸光，下意识的透过窗户朝外面望了望。 第一千八百二十一章 大结局3 此时，传旨太监已经被请进了宋家堂屋，由宋诚忠招待着。 收回目光，压低声音道，“爷，这不算是抢了我的功劳。” “当时报上去的时候，确实是我的名字。” “可是皇上认准了你，把功劳给了你，才能让你顺利封爵。” “这样一来，我不但是锦宁县主，还是奉贤伯的孙女。” “如此，与萧大人才算是门当户对。” “难怪……难怪……” 宋老爷子啊了一声，恍然大悟。 难怪这圣旨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到了。 原来还是当今圣上心疼外甥，想给宋青苑再提提份，才有了今封赏的这一幕。 宋老爷子失笑着摇头，“不管是因为什么，是你也好……是景铎也好……” “总之，爷都是占了你们的便宜！” “爷，话不能这么说。”宋青苑不认同的反驳。 “咱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的。” “我是爷的孙女，是宋家的孩子，能给宋家争光，能光宗耀祖，这不是我的本分吗！” 宋青苑的声音轻柔舒缓，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孙老爷子哈哈大笑，“说得对！说得对！” “咱们宋家的孩子都是好样的！” “来人呐，快去准备准备。” “今老夫封伯，要大宴宾客，布施百姓，还要给国寺添香油钱，以谢皇上圣恩。” ………… 七后。 一列列的官兵，整整齐齐的站在宋家门前两侧守卫着。 在他们的前方是一辆辆的马车，马车上承载的着的是一个个的大红箱子。 箱子很沉，至少需要四五个力气大的汉子一同使劲，才能从马车上搬运下来。 “都轻一点儿，里面可都是贵重东西，别磕着碰着。” 一个穿着毛皮夹袄，头戴皮帽的中年男人，站在一侧不断的指挥着。 “轻点儿，轻点儿，对！” “这箱……该这箱了……” “你们那边……”男人随手一指，“那边的先放下，这两箱先搬进去。” “哎哟！” “可轻点儿！” “这里面是古董，可千万别打碎了！” “这可价值上万两银子，别粗手粗脚的！” 随着中年男人的每一声落下，周围看闹的百姓不断的倒吸着气。 踮着脚，抻着脖子，恨不得两眼钻进箱子里，看看究竟是何等模样的宝贝，值这么老多银子。 “乖乖，那可是上万两银子啊！” “一个古董就上万两银子，那么大个箱子，得装多少古董！” “这还用说……”另一人接话。 “你数数，这有多少辆马车，每个马车上绑着两个大箱子，加在一起那岂不就是……” 旁边的人马上伸出手指一一点着，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 越数越心惊，一边羡慕，一边唏嘘感慨。 “都说生的好，不如嫁的好。” “瞧瞧萧侯爷给咱们县主这聘礼，别说咱们榆林县，就是整个淮安府，也无人能及。” “准是数百年来的头一次。” “别说数百年来，就是往后啊，我看也没人能越过去。”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这里面站着的不光是宋家村的村民，还有孟家沟，下西村。 甚至是青石镇上闻风而来，看闹的一众人等。 宋家院内。 萧景铎以未来孙婿的份，给宋老爷子，周氏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随后双手奉上聘礼清单。 一旁的管事人看着被打开的大红箱子，一边核对，一边唱礼。 “琉璃彩凤镯、广袖绫帛裙。” “翡翠双珠耳环、金流玉珠步摇。” “羊脂玉瓶、红珠宝石链。” “南海琉璃珠，紫翡宝珠金钗。” “滚金边红绵玉衣、八宝琉璃钗。” “人参、天麻、阿胶。” “海马、麝香、天麻。” “龙涎香、灵芝、冬虫夏草。” 收拾珠宝，珍稀药材，名贵补品，古玩字画，稀有摆件，一件件的被管事人念出。 每道出一个名字，周围的人便惊叫连连。 饶是知道萧景铎财大气粗的宋家众人，也被惊掉了下巴。 “好大的手笔啊！”宋诚忠感叹。 侧的孙氏也是羡慕不已。 宋诚义，李氏两口子眼里冒着精光，眼珠子盯在大红箱子上一动不动。 “咳咳！”四郎站在边轻咳两声。 突然凑到了李氏耳边，丫，压低了声音道，“娘，哈喇子流出来了。” “哪儿呢？” 李氏连忙回神，下意识的伸出手擦了擦嘴角。 摊开一看，什么都没有。 “哪呢，哪有哈喇子？” “你这个熊孩子，调理你娘！” 李氏朝着四郎狠狠一剜。 “嘿嘿！”四郎嬉皮笑脸。 “娘，淡定！淡定！” “这些都是我姐的。” “那当然了！” 一说到这茬，李氏自豪不已，膛也跟着了起来。 点了点四郎的额头，“你也不看看，你苑儿姐是谁生的！” “是咱俩生的呗！” 宋诚义挤眉弄眼的接话。 李氏鼻子哼了哼，“你哪有这个本事，都是我，是我生的好。” “我有福气……才把我闺女也生的这么有福。” “看看，这不马上就是未来侯爷夫人了。” 说完，李氏，宋诚义对视一眼。 那他们以后就是镇北候的老丈人，丈母娘了。 欢声笑语弥漫。 不出一的功夫，萧景铎天价聘礼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榆林县。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传越远。 渐渐的，周围的县城，以及整个淮安府人尽皆知。 成为了老百姓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 次年二月初。 此时早已立，天气回暖，大地里冒出嫩绿的新芽。 国寺顺利开寺，大齐各地慕名而来，进香求佛沾国运的人接连不断。 宋家的商圈也跟着开了起来，客人无数，闹的不得了。 生意红红火火，子蒸蒸上。 宋家村的百姓，以及之前入股了商圈的所有人，算着将要分到的银子，喜得合不拢嘴。 这时，也到了宋青苑和萧景铎成亲的子。 一大早，宋青苑便在丫鬟的服侍下梳洗打扮。 化好妆容，穿上亲手绣的大红色西服，端坐在一侧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 紧接着，鞭炮声便响了起来。 宋青苑心中了然，这是接亲的队伍到了。 “来了，来了，姑爷来了……” 喊叫声响起，一旁的喜娘连忙给宋青苑盖上了盖头。 这很普通的一幕，可站在一旁的李氏看了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切的感受到，她的闺女要嫁人了。 要离开她这个当娘的，远嫁到京城去。 “苑儿！苑儿！”李氏哽咽的唤着。 这些年，在自家闺女的管束下，她改了不少。 也被管习惯了，一时之间面对突如其来的自由，她竟不知如何是好。 眼里有着依赖，有着留恋。 “娘！” 宋青苑低低唤了一句，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 纵然不是亲生，可她在宋家过了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 他们一起哭，一起笑。 他们偶尔拌嘴，偶尔争吵。 他们相互扶持，友互助。 这一切的一切，早已让她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她就是宋青苑，是宋家的宋青苑。 是渣爹渣娘的女儿，是熊孩子的姐姐。 也是中二少年的妹妹，更是宋家未来的顶梁柱三郎的亲人。 “娘，你在家好好的！” 宋青苑伸出手，握住了李氏的手。 忍不住叮嘱道，“别欺负两位嫂子，别惹生气。” “若是闲着无聊，就跟爹一起来京城，到时候……” 宋青苑话未说完，李氏的头便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狠狠点了起来。 “去！去！去！” “苑儿放心吧，娘一定去。” “等你前脚走，娘收拾收拾就跟去。” “娘伺候你，娘给你解闷儿，将来娘还给你带孩子。” 宋青苑“……” “走吧，走吧，吉时到了，快来不及了！” 宋青苑刚想说话，一旁的喜娘便不断的催促着。 于是想说的话收了回去。 在丫鬟和喜娘的搀扶下，宋青苑上了二郎的背。 由他背着一步一步的出了宋家院门，直到上了花轿。 “起轿！” 声音落下，宋青苑有些恍惚。 过往的一幕幕，不断的在眼前重现。 有欢笑，有泪水。 有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快乐的脸庞。 再见宋家村！ 再见，我的家人！ 半个月后。 经过一路的奔波，迎亲的队伍终于在侯府门前停下，接着便是无数的喧闹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宋青苑盖着红盖头，压抑着紧张的心。 在喜娘的叮嘱下，规规矩矩的完成着各项礼仪。 直到夜幕降临，喧嚣退去，摇曳的红烛映照出一对新人的影。 软榻前，萧景铎珍而重之的掀开了盖头。 宋青苑抬眸，冲着他笑得灿烂。 只听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其耳边诉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苑儿，一生不负！” 听罢，甜蜜涌上心头。 宋青苑清澈的声音回应道，“萧景铎，一生不负！” 全剧终！ －－－－－－题外话－－－－－－ 正文算是完结了，明天开始写番外，说下婚后的事，在交代一下前世的事。 番外不会很多。 大概几天就可以完成。 然后精力放在新文上。 只是选择困难症又犯了，不停的纠结……纠结了两三个月，新文还没有开出来。 到底是写我还算擅长的种田，还是写我抱有很大的现言。 说实在，归根到底，还是怕扑，一旦扑街，几个月就没有收入…… 哎！小萌新，没底气呀！ 番外1 五年后。 京城镇北候府。 两名容颜俏丽的女子，手里端着鱼食，坐在被池塘环绕的凉亭处。 一边喂鱼一边聊天。 “这次过来京城打算待多久？” 说话的女子秀发盘起，身穿淡蓝色长裙。 薄薄的烟萝纱披在香肩之上，既优雅又不失端庄。 此女子就是锦宁县主宋青苑，如今的镇北侯夫人。 另一个女子正是早已嫁给李子陵的宋青茉。 “这次打算多留段日子，大概一两个月吧！” 宋青茉纤细的手指抓起一把鱼食，向鱼塘撒去。 同时道，“你家这鱼养的真好，要是钓来吃就可惜了！” 宋青茉莞尔一笑。 一举一动褪去了青涩，多了份稳重。 几年前李子陵离开军营，回到榆林县，娶了宋青茉，做起了妇唱夫随之事。 充当这护卫之职，保护着宋青茉天南海北的走。 从北国边疆到江南小城，大齐无数个城镇留下他们的脚印。 也同时把宋家的零食铺的生意，一起扩充出去，开在繁华之处。 到如今，仅宋青茉名下的零食铺子，就高达三十间之多。 除了这些，对于零食上的创新以及研发，宋青茉也从未松懈。 例如糕点，饼干，火腿肠，坚果，卤味，夹心脆。 各种各样的种类，逐一发展，百花齐放。 这里面有宋青苑提供的点子，也有宋青茉自己琢磨出来的方法。 还有她和李子陵到过的一些小镇里面的特产吃食，都被她加以利用。 去其糟瘪取之精华后，逐一融入宋记零食铺。 毫不客气的说，宋青茉所管理的宋记零食铺。 在京城内所开的分号，不是全京城最大的糕点铺，却绝对是种类最多品种最齐全的那一个。 也是最受老人，小孩，夫人，小姐们欢迎的那一个。 “那就先住在我这边，等过几日再回去那边。”宋青苑说着。 当初皇上赏赐她的那座府邸，已被她转到了宋老爷子名下，归宋家所有。 现如今大郎外放，去了外地做知县，那座宅院就由三郎林静姝两口子住着。 宋诚义，李氏这对欢喜冤家，也经常来往于榆林县和京城之间，在这儿一住就是几个月。 还有四郎…… “娘！” 说话的功夫，一道小小的身影飞快的跑向宋青苑，直接撞入她的怀中。 扬起头，笑得灿烂。 而后小脑袋瓜一转，看向宋青茉甜甜的道，“奕儿见过小姨。” “乖！” 宋青茉伸出手，拍了拍萧奕的小脑袋瓜，满脸的喜爱之色。 还有藏在眼底，深深的失落。 这些年来，她的日子过得比较如意，唯一不顺心的地方便是在两年之前。 她因为生意的缘故去了北边，结果在途中发现有了身孕。 确因路途颠簸，以至小产伤了身子。 后来经过两年的调养，直到现在也未曾怀上第二次。 “奕儿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又高了。” 萧奕如今四岁，个子在同龄人中算是偏上。 一张小脸绷紧的模样，像极了萧景铎。 可性子却和他爹相差个十万八千里，很是调皮捣蛋。 乱跑乱跳，无法闲下来，让宋青苑甚是头疼。 不过吗……慈母严父，这个小家伙怕爹。 “娘，先生留的功课孩儿都已做完，我可不可以跟小舅舅出去玩？” 萧奕搂着宋青苑的胳膊，嘟嘟着小嘴，可怜兮兮的求着。 “听小舅舅说，西大街那里有南边过来的杂耍队伍，表演的杂技可好看了！” “娘！孩儿想去看吗……” “你呀，贪玩！” 宋青苑葱白的手指，在小人儿的头上重重的点了两下。 抬起头，看着跟在萧奕身后的两个人。 一个是三郎宋怀志，他在宋青苑和萧景铎成亲的那年，便参加了科举考试。 以探花的身份进入翰林院，成为一名翰林编修。 其后两年内，又升至从六品翰林侍讲。 现在有风声传出，翰林院的张学士要告老还乡，皇上有意提拔三郎接任。 若此事为真，三郎也算大齐朝进阶比较快的官员，可以说是平步青云。 而另一个人，就是宋青苑的弟弟，二房里最小的儿子，四郎宋怀安。 他如今也不是那个只会躲在姐姐身后，撒娇卖乖的小胖墩。 经过几年的军营历练，他的个子长高不少，人也英俊了。 更是入选了近卫军，成为皇上身边的四等侍卫。 不但自己有出息，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他还背靠镇北侯府。 可以说是要才能又才能，要实力又实力。 直接一跃，成为京城少有的青年才俊。 更是成为京城众多贵女心中的夫婿人选。 “三哥，坐！” “四郎也坐！” 宋青苑起身招呼着。 换过身边的丫鬟，立即吩咐她们上茶。 同时道，“你怎么和四郎一起过来了？” 虽然他们两个人如今住在一起。 可宋青苑记得，翰林院沐休的时间，和禁卫军调岗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我今天正好放假。” 三郎在一旁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接着道，“正好过来看看。” “顺便和你商量商量，咱爷今年做寿的事情，正巧就遇到了四郎。” “嘿嘿！”四郎干笑。 身上穿着侍卫服，看起来又帅又酷。 可脸上的表情……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些年他个子是高了，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小。 此时正眨巴眨巴着，向萧奕挤眉弄眼。 一边解释道，“今儿听说城西那边有杂耍，我特意跟他们调了班，来带我大外甥出去见识见识。” “娘！娘！” 萧奕一听更来劲了。 “小舅舅为我特意请了假，你就让我出去玩一会儿吧！” “我保证回来之后，把先生留的功课再默一遍。” “若有错误，娘亲罚我就是！” “你呀……”宋青苑无奈摇头。 他这个儿子不爱读书，可聪明劲儿却随了他的父亲，很多东西看几遍便能记住。 就拿之前先生布置的作业来说，宋青苑想，他肯定已经默记下来了。 “行了，难得天气好，今儿就放一出去玩一天，记着不许乱跑。” “若是出了事情，看你爹怎么收拾你！” “知道了，娘，我会乖乖的！”萧奕吐了吐舌头。 迈着两条小短腿，转身扑向四郎。 番外2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装扮的中年妇人，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女娃，快速走了过来。 “夫人，小姐醒了，喊着要来见您。” “娘！”软绵绵的声音唤着。 萌萌的，带着一股奶香气。 从容貌上看，就像是和宋青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个小女娃便是她的女儿——萧熏儿。 “来，娘抱！” 宋青苑伸手，从奶妈怀中把人接了过来。 伸手在其额头上一抚，皱眉道，“怎么一头的汗。” 宋青苑声音不大，像是随口一问。 可听在奶娘耳中，就像是重重一锤。 让她连忙弯下腰，小心翼翼的道，“小姐刚醒，吵着找您，奴婢便把她带了过来，才没来得及……” 闻言，宋青苑抬眸，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 收回目光，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的给其擦拭一番，叮嘱道，“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这是夏天还好，若是到了冬天，准着凉。” 小熏儿年纪小，也不晓得她听没听懂宋青苑的话。 只是乖乖的躺在其怀中，小脑袋瓜小鸡啄米似的连点两下。 一旁的萧奕看了，只觉得妹妹萌萌的，可爱的不得了。 连忙伸出手，去抓住那软绵的小手，喜欢的捧在手心儿里。 “妹妹乖，哥哥今日出府，待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个大大的糖人。” “在给妹妹买个头花，把妹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哥哥、谢、” 小熏儿年纪小，说话还不算利索，只能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 此时一听萧奕要给她带回来东西，也不管是什么，只伸出莲藕似的小胳膊，上来就要搂萧奕的脖颈。 萧奕伸手，要把人抱住。 “别！别！别！”奶妈连忙上前。 “小祖宗啊，这可抱不了！”奶妈把人拉开。 宋青苑则顺势把人抱回自己身边。 萧奕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小脸鼓鼓的。 很快又振作起来，“妹妹放心吧，今晚哥哥多吃些，长得壮壮的，要不了多久就能抱起你。” “瞧把你机灵的……” 宋青苑，宋青茉，三郎，四郎等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尤其是四郎，小的时候他可是出了名的小胖墩。 “对，咱们奕儿多吃些，吃成个小胖墩，看你怎么找媳妇。” “姐！”四郎站起来。 “时辰也不早了，那边估计要开始了。” “我这就带奕儿去，中午的时候我们就不回来吃饭了。” “三哥！”四郎说着转头。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轻松轻松。” “整天待在翰林院里，面对一堆刻板的老头子，多无聊啊！” “怎么说话呢！”三郎抬手，作势要打。 嗔骂道，“臭小子，这话要是传到翰林院的那帮大人耳中，就等着被他们弹劾吧！” “好了，好了，快去吧！” “我就不跟你去凑热闹了，我这儿还有事跟苑儿商量呢！” “行！” 四郎知道，三郎找宋青苑要商量的，便是宋老爷子过大寿的事。 于是道，“禁卫军那边我已经请了假，等爷这次做寿的时候，我肯定要回去一趟。” “剩下的，你们商量吧，商量好了再通知我。” 四郎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抱起萧奕，大步流星的朝着侯府门外走去。 京城，城西。 四郎抱着萧奕，身后跟着两名镇北侯府的下人。 同行的还有他在近卫军中结交的几位兄弟。 他们个个家世显赫，非富即贵。 大多以勋贵子嗣为主，武将后人为辅。 此时他们到达时，杂耍表演已经开始。 就在此地，最大的一处戏园子内。 四郎连忙带着人，招呼伙计找了靠近前方的座位，给了银子坐了下来。 同时把萧奕放在身侧，开口道，“孟二怎么没来？” “昨天不是说好了，一起过来吗？” “他家里有事，出门的时候跟我说，今儿就不过来了。” 另一个同伴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回答着。 目光还不停的，向同桌的那张神采奕奕的小脸儿看去。 简直就是活脱脱锦衣卫指挥使。 每次四郎把人带出来玩儿的时候，就让他们无端端的觉得，有双锦衣卫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稍有不慎……镇府司伺候！ “萧公子，喜欢吗？” 一人凑到萧奕身边，讨好的道，“要是喜欢这杂耍表演，我就花钱把人雇下来。” “让他去府里给你表演表演，想看多久看多久。” “你说好不好？”此人耐心的哄着。 说实在的，他们都是二十左右岁的年纪，正处在好玩好动，无所顾忌的年纪。 出来玩，自然是不爱带这么个小累赘。 可偏偏这人是萧景铎和宋青苑的儿子，爹娘一个比一个厉害。 一人执掌锦衣卫，杀伐果断，朝廷重臣无不退让三分。 另一个是慈善基金会的副会长。 虽是副的，可谁不知道，普惠大师乃方外之人，根本不管事。 这位锦宁县主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在她的带领下，慈善基金会这些年还真是干了不少实事。 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民间，都极有声望。 哪怕她年纪轻轻，可在老百姓嘴里，也称得上是一句德高望重。 这样的两个人生下的儿子，他们谁敢得罪呢！ 即便在不愿意带着这条小尾巴，也得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强颜欢笑的忍了下来。 当然……最好还是把他哄回家。 哪知问话一出，眼前三头身的小娃刚还神采奕奕的脸色，立刻落了下来。 横了一眼，一本正经的道，“根据大齐律法，向朝廷官员的家眷行贿，根据轻重程度判以不同的惩罚。” “惩……惩罚？” 四郎的同伴嘴角抽搐一下，无奈的别过头。 其余人等皆挤眉弄眼，闷声哼笑。 萧奕却恍若未闻，转过头询问道，“小舅，包下这个达杂耍班子，大概需要多少两银子？” 多少两银子？ 四郎被外甥这副公事公办的小模样萌翻了，忍不住逗弄起来。 故意道，“那小舅帮你算算啊……” “像这样一个杂耍班子请进府里，大概需要……” 四郎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他的余光里，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飘然而过…… 番外3 “你们几个帮我看好奕儿，别让他离开这里。” “我有点儿事出去一下。” 四郎的眼睛紧盯着远方的身影，头也不回的交代着。 迅速站起身，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身子便“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哎！四郎……” 几位好友伸出手，正待询问清楚，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纷纷惊愕，砸舌道，“这是什么事儿啊，这么急？” “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 “不知道！” 旁边几人齐刷刷的摇头。 坐在一旁看着杂耍表演的萧奕，也小大人似的重重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过吗……” 萧奕黑濯石般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下。 “小舅把我带出来，却把我扔到这里，这件事要是让我娘知道，哼哼……” 稚嫩的童音冷笑两下，巴掌大的小脸上故作阴森之色。 “呃……” 周围几个四郎的同伴听了，倒吸一口气。 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摸发凉的脊背。 “萧少爷，四郎对你这么好，你就这么告状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萧奕眉毛一挑，表情活灵活现。 小鼻子轻声哼了哼，双手环胸。 “我娘曾经说过，姑息养奸。” “小舅犯了错，我若替他隐瞒，不是对他好，是害了他！” “这……”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苦笑。 他们还真是被萧奕这义正言辞的说法打倒了。 早就知道这个小萌娃跟他爹不一样，人鬼机灵鬼机灵的。 小小年纪，脑子却转的飞快。 谁想到，他还这么有原则！ “好样儿的！” 其中一人伸出手，夸赞的拍了拍萧奕的脑袋。 萧奕蹙眉，想要躲开。 又觉得不礼貌，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很正经的道，“我不喜欢别人拍我的头！” “男人的头不能拍！” “这也是锦宁县主说的？” 几人看萧奕像个小大人似的，觉得好玩儿。 尤其是他爹和他娘，一个是最受老百姓爱戴的人，一个是让朝廷官员恨得咬牙切齿的人。 如果说萧景铎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那宋青苑在一众人心中，还真算得上是活菩萨。 几人也不禁对这个传奇女子产生了好奇。 “不是！”萧奕摇头。 小嘴抿了抿，“这话是我爹说的！” “哦！原来是萧大人说的啊！” 几人笑了，这就说的通了。 萧景铎杀伐果断，有时候严肃的像是不近人情。 朝廷大臣谁不怕他三分。 以他的为人，说出这句话可以理解。 于是道，“萧大人的头谁敢摸呀，长了几个胆子！” “我娘就敢！”萧奕的小脸儿向上一扬。 “呃……”几人一愣。 只听萧奕接着道，“男人的头不能摸，媳妇除外！” “噗！” 刚喝下肚子茶，险些喷出来。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恍惚。 原来他们无意中吃了好大一个瓜。 萧大人竟然喜欢被媳妇摸头。 原来你是这样的萧大人…… 原来高冷都是对着外人，对着自家娘子就…… 这么大一个八卦不吐不快。 于是第二天，京中便传出小道消息。 成熟，稳重，不苟言笑的锦衣卫指挥使萧大人，有一特殊癖好，他喜欢被锦宁县主摸头。 ………… 街道上，前面的身影越走越远，眼看着就要离开闹市区。 四郎急了，忍不住大喊，“顾盼盼！” “嗯？” 容颜俏丽，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带着几分机灵劲的少女，听到自己的名字，随即转身。 霎那间四目相对。 一个英俊挺拔，高大帅气。 一个娇小俏丽，可爱灵动。 明明相隔十米，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眼前的身影又虚又幻。 可也是明明相隔十米，却觉得近在咫尺，心贴的那么近。 仿佛耳边能感受到，对方呼出来的温热气息。 四郎看过去的时候，顾盼盼也在上下打量着，这个用炙热的目光看着她的男子。 忽然展颜一笑，薄唇轻启，清脆灵动的声音询问道，“小胖子，是你吗？” 虽然用的是问句，可顾盼盼的眼里却无端端的多了几分熟悉和亲近。 紧绷的带着防备的身体也松懈下来。 顾盼盼松了一口气，快速的向前走了几步。 一边走一边欣喜的道，“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四郎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顾盼盼，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心里复杂的他自己都说不出是何滋味。 深深叹了一口气，“已经有七年了……” “顾盼盼，我们七年未见！” “七年……”顾盼盼重复一遍，脸上心喜的表情也变得惆怅。 感慨道，“七年啊，没想到一眨眼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你这个小胖子也长大了，个子高了，人也壮了，还变得这么英俊。” “啧啧……” 顾盼盼葡萄般的大眼睛眨了眨。 “都说女大十八变，想不到男娃也能变一变。” “嘿嘿！”四郎咧嘴。 眼看咧到了腮帮子上，笑意直达眼底。 “我是变了，可你却没变，长得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刚才我坐那边看杂耍……” 四郎随手一指，指向了来时的方向。 “无意中瞥见一道身影，当时我就觉得是你，便跟了过来。” “谁想到还真的是，这可是巧了！” “真是太巧了！”四郎重重的道。 他们于榆林县结识，后来因为顾家的关系，又自此分别。 现在竟然在京城偶遇。 四郎不禁感慨，这大齐真的是太小了！ 或许是…… 缘分两个字在四郎的脑海中闪现，怎么都挥之不去。 “那儿啊？” 顾盼盼顺着四郎手指的方向伸长了脖子，远远瞧了瞧。 “那儿我听说了，新来的杂耍班子，好多达官子弟都慕名去看。” “对了……”顾盼盼大大的眼睛上下一扫。 “你如今这身打扮，还真是气派！” “宋怀安，恭喜你，没长歪！” 顾盼盼大大的眼睛里溢出两滴泪水。 故人重逢，她除了激动，还有怀念。 更多的，是脑海中不断涌现出的他们儿时的戏言。 她记得，她和四郎分别前，还帮着宋青苑做了一场戏给四郎看…… 番外4 而这场戏为的，就是让他成长。 让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有骨气，有担当，有责任心的男儿。 如今他经过了军营的历练，真的做到了这一点。 没辜负他家人，没辜负最疼他的姐姐对他的期待。 他也从此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年少有为！ 作为朋友，顾盼盼是打心眼儿里替四郎高兴。 看着眼前这张真挚的笑脸，四郎的脸突然红了。 压抑着害羞的情绪，臭屁的扬了扬头。 “那当然了，有我姐和我姐夫盯着我，我怎么可能会长歪呢！” “看看！”四郎在腰间的令牌上一滑。 骄傲的道，“我进了禁卫军，如今已经是四等侍卫。” “怎么样，棒不棒？” “棒！”顾盼盼点头。 “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能进去那里，绝对会平步青云。” 单丛禁卫军里，绝大多数都是勋贵子弟这一点来看，便能知晓，这条路是升官的捷径。 进去了，只要表现得不差，以后的前途就有了。 毕竟，这可是离皇上最近的一批人。 “对了……”顾盼盼突然想起了什么，“听说宋爷爷封了奉贤伯。” “这么多年我也没回过榆林县，都没来得及给他道贺。” “那有什么。”四郎眼珠子一转，“想道贺还不简单。” “正巧我爷快过大寿了，我已经跟侍卫所那边请好了假，回去给爷拜寿。” “你跟我一起回去不就得了。” 一起回去？ 顾盼盼一懵，目瞪口呆的看着四郎。 她打破了头也想不到，四郎竟然出了这么个主意。 “这……不好吧！” 顾盼盼矜持的抿了抿嘴。 虽说俩人是发小，算是一起长大。 可毕竟这么多年不见，也一直未曾联络。 结果刚一遇见，四郎就提出要她一同回宋家村，给宋老爷子做寿。 这事……有些突兀！ “那有什么不好的？”四郎不以为然。 “你外祖家不也在榆林县吗，这么多年你也没回去过，就当回去看他们了。” 提到林家，顾盼盼的心动了动。 她从小在那儿长大，一家人疼着，宠着。 毫不客气的说，她对林家的感情比对顾家要深很多很多。 按理她是该回去看看的，只是…… 顾盼盼眼中闪过犹豫，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我还是先不回去了，等以后有机会再去吧！” 这话说的有些没底气，微微缩缩的，不像顾盼盼的性格。 四郎诧异，不解的道，“为什么？” “你是担心没人送你吗？” “那都不是事！”四郎摆摆手。 “你跟我一起回去就行。” “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姐我哥他们你又不是不认识，都是老熟人了。” “还是不了！”顾盼盼仍然摇头。 听罢，四郎泄了一口气。 他已经十八，不在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单纯的小胖墩。 几年的历练，让他学会了察言观色，也懂得了人情世故。 仅看顾盼盼犹豫，心事重重的表情他便知道，她定有难言之隐。 于是也不再强求，“好了，既然不回，那就不回吧！” 四郎话风一转，“说真的，顾盼盼，这些年来我挺生气的。” “生你的气！” 四郎说着，故意板起脸，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自打我从军营回来，得知你离开淮安府的消息。” “便马不停蹄的去了林家，向他们询问你的事儿，也跟不少人打听过。” “这几年来，陆陆续续的给你去了很多封信，可你却一封也没回过。” “是不是……是不是你没收到？” 四郎怀疑的看着。 这个猜想，他不止想过一次。 每当深夜睡不着觉，想念顾盼盼，又气她不回信的时候，便会生起这个猜测。 这也不是毫无理由，谁让顾盼盼的娘不喜欢他。 当年林姨娘瞧不起他，嫌弃他，他品不出来，还需要他姐姐给他解惑。 现在再回想起来当时的那些话，仿佛就像小儿科一般，简直未加掩饰。 也就是他那时候蠢，才会…… “没收到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在说给你听……” 四郎怕顾盼盼难过，忍不住开口安慰。 谁想到他话音一落，却见眼前已经出落的清新俏丽的女子，摇了摇头。 “不！我收到了！” “收到了？” 四郎的声音有些尖锐，简直像是受到了雷击般的不可置信。 内里还藏着浓浓的失落。 想要故作大方，却又忍不住抱怨。 “既然收到了，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四郎委屈，委屈的不得了。 一想到他这么思念顾盼盼，顾盼盼却连信都不给他回。 他的心就像被泡在冷水中一样……凉了！ 不但凉了，还酸涩的让人难受！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眼睛不流泪，心却在滴血。 仍然还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是不是你爹，或者是你娘，不让你给我回信？” 顾盼盼是庶女，顾大人被贬职，又和宋青苑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林姨娘不让顾盼盼跟他们宋家来往，到也是说的通。 “没有！” 四郎的希望随着顾盼盼话音落下，彻底破灭。 只听她继续道，“是我没回。” 顾盼盼深深吸了一口气。 刚离开榆林县的时候，她确实不知道四郎给她来过信，她甚至还曾寄信回来。 那段时间，几乎每隔一个月，她便要寄一封信回榆林县。 有的是给林家的，有的是给宋青苑的，更多的还是给四郎的。 可除了林家那边给他照常回信之外，无论是四郎还是宋青苑，都无半点儿音讯。 哪怕她明知宋青苑和四郎，不是那种人走茶凉的人。 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这姐弟两，不想在和顾家的庶女来往了。 直到几年前，顾家越来越不景气，宋家却蒸蒸日上。 她娘终于把四郎曾经写来的信，都交给了她。 也把她曾经想寄出，却被她娘拦下的信，一并还到了她的手中。 并交代她与宋家联络，最好是能搭上关系。 可被她拒绝了！ 说她天真也好，说她愚蠢也好，都无所谓…… 番外5 在榆林县与四郎相处的那段经历，是她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 她不愿玷污，不想让他因利益的牵扯而变得不再那么纯粹。 她觉得，人不管怎么变，心底总该留一处干净的地方。 所以，她愿意把那份年少单纯的友谊，深深的放在心里，不再去触碰。 “你……你……” 四郎支支吾吾，想说的话很多。 可却卡在嘴里，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稚嫩的小奶音传了过来，“小舅！” “奕儿？”四郎回头。 看着一众兄弟以及萧奕，不解的道，“你们怎么来了？” “小舅！” 萧奕挣扎着从四郎朋友的怀里挣脱开，迈开小短腿，扑倒四郎怀中。 同时，一双眼睛好奇的盯着顾盼盼。 嘴上却道，“你这么久没回来，我们就追了出来。” “刚好看见你和这位姐姐。” “咳！咳！”四郎一呛，曲起手弹了个脑瓜崩。 “什么姐姐，不要乱叫！” “这是长辈，你得叫她盼姨。” “姨？” 萧奕眼睛眨了眨，似是不能理解。 “不应该叫姐姐吗？” 以往他娘给他介绍的时候，这么大年纪的女子，都是称呼姐姐的。 “不是姐姐，是姨！” 四郎强调的同时，擦了一把汗。 顾盼盼是姐姐，他是小舅，那不就无端端比他小了一辈。 这样一来……听着咋这么不得劲儿！ “四郎，这是谁呀？” “给兄弟几个介绍一下。” 这个时候，四郎禁卫军里的几位同伴，不约而同的涌了过来 冲着他挤眉弄眼儿，调侃之色渐浓。 “咳！”四郎又是轻咳一声，脸色一红。 对着几位同伴横了一眼，介绍道，“这是我小时候的朋友。” “叫什么呀？” “对呀，叫什么呀？” “四郎，给我们介绍介绍。” “这是哪家的小姐呀？” 几人一看四郎的脸色，便知道这里面有事儿。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追问起来。 听罢，四郎胸膛一挺，义正言辞的道，“女子的芳名岂是能随意告知的！” “去，去，去，一边儿去，别在这儿捣乱！” 四郎推攘着，把人推离了身边几步。 又转回身靠近顾盼盼，压低了声音问，“你现在住在哪儿？” “明儿个我正好不当值，过去找你。” “我……”顾盼盼蹙眉，沉思了片刻才道，“我住在春来客栈。” “那好，明天见。” 四郎挥挥手，和顾盼盼告别。 抱起萧奕，拉着兄弟们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几人各自分别。 一伙人只剩下了四郎，以及他怀中的萧奕，还有两名镇北侯府的下人。 “小舅！” 萧奕坐在四郎的臂弯上，一手搂着脖子，一只手伸了出来拽了拽衣领。 悄悄问道，“那个漂亮姨究竟是谁呀？” “问这么多干嘛？” 四郎挑眉，宠溺的看着。 萧奕小脸一扬，“回去我要跟娘说的，今儿你把我扔下一个人走了，别想这么蒙混过关。” “呃……”四郎苦笑。 “小祖宗，服了你了！” “那咱们打个商量，我告诉你她是谁，你答应我回去别跟你娘说成不成？” “这个……”萧奕小脸拧在一起，陷入纠结。 想了好一阵，终于好奇心战胜了告状之心，免强的点了点头。 “行，这个约定我同意了。” “只要小舅告诉我，刚才那个好看的姨是谁，我就不告诉娘，今天你把我一个人扔下之事。” “不是一个人好不好！” 四郎伸出手，一记暴栗敲了过去。 “你小子，可别给小舅乱编派罪名。” “不然让你娘知道，我就惨了！” “那你快说！”萧奕握拳威胁。 “她呀……”四郎脚步顿住，眯起的小眼睛里满满的回忆之色。 “她是……一个对我来说很特别的人！” 是白月光，是朱砂痣，是少年时代里所有的回忆。 也是年少戏言里想要娶的人。 四郎想起了，当他情窦初开的时候，他给顾盼盼去了最后一封信。 信里面表达了倾慕之情，并且告诉顾盼盼等着他。 等他长大，上门提亲。 然而，这封信和以前的所有信一样。 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应。 也让他的心空落落的，刚升起的感情萌芽，就这么被扼杀掉。 四郎苦笑，原来他画了一个圈，圈住的不是顾盼盼，而是他自己。 “走吧，回家了……” 四郎紧了紧手，抱着萧奕，不急不缓的朝着镇北侯府走去。 此时，镇北侯府内，宋青苑早已和三郎讨论完。 约定好，两个月后，宋老爷子大寿之时，他们一同回返榆林县。 届时，宋青茉也会跟着一同回去。 “娘！” 萧奕看到宋青苑时，想也未想便把四郎抛到脑后，朝着宋青苑扑过来。 “累不累？” 宋青苑赶紧把人搂住，拿出手帕擦了擦萧奕额间的汗。 耐心的问答，“都和小舅在外面吃了什么？” “没吃呢！”萧奕小嘴嘟了起来。 拍了拍干瘪的小肚子，“娘，你听，这里叫呢。” “我好饿呀……” 萧奕小脑袋瓜左右一转，看到一旁的点心，立刻伸手抓了两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怎么没吃饭？”宋青苑秀眉一蹙。 不解的道，“不是说好了不回来吃吗，怎么还饿着肚子了？” “这个呀……”四郎挠了挠头，刚要解释。 一旁的萧奕便嘀咕道，“是因为小舅碰到了一个对他来说很特别的人。” “特别的人？”宋青苑好奇起来。 “喂！小祖宗！” 四郎一个健步窜了过去，一巴掌捂在萧奕的嘴上。 “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回来说吗？” “呜～呜～呜～” 萧奕挣扎着，可怜兮兮的像宋青苑求助。 “怎么回事？”宋青苑横了一眼。 四郎干笑，把手移开。 “没什么事，跟奕儿闹着玩呢！” “是吗？” 宋青苑似笑非笑，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质疑。 连萧奕的嘴都堵上了，这明显是不想让他说。 宋青苑低下头，对着萧奕耐心的哄道，“奕儿，告诉娘，你们今天都遇到谁了？” “遇到了小舅的朋友。”萧奕答着。 番外6 萧奕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帕子，把自己抓过点心的手一根一根的擦试干净。 然后掰起手指数了起来，“有四个人我都见过。” “一个是平阳伯府的……” “还有一个是宁国公府的……” “还有一个是……” “另一个是……” “至于小舅说的那个特别的人，我没见过。” “是个女子，长得可好看了，眼睛这么大。” 萧奕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圈出一个圆形，往自己的眼睛上比划了一下。 “可好看，可好看了！” “小舅让我喊她盼姨。” “盼姨？” 宋青苑重复一遍，狐疑的看着四郎。 见状，四郎苦笑，无奈扶额。 “姐，是顾盼盼。” “说来也巧了，今儿我带奕儿和几个朋友去看杂耍的时候，正好遇见了顾盼盼，就跟她说了几句话。” 四郎说完，一个转身坐到了萧奕身边。 揪住其耳朵，装作恶狠狠的样子。 “奕儿，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把这件事告诉你娘的吗？” “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四郎嗔怪，“你已经四岁了，不小了，是个男子汉了。” “应该诚实，勇敢，有担当，最重要的还是守信用。” “这才是男儿所为！” “难道你爹不曾教过你吗？” “嗯？” 闻言，萧奕眨眨眼，小胸膛一挺，“爹爹自然是教过的。” “爹爹说，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言而有信，这一点我知道。” “可是……” 萧奕眨了眨眼，提醒道，“小舅再好好回忆回忆，咱们两个究竟是怎么约定的？” “怎么约定的？” 四郎松开萧奕，回想起了路上说的话。 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他被这小子涮了。 还记得当时他说，如果他告诉萧奕顾盼盼是谁，萧奕就不把他丢下其离开的事说出去。 “嗯？”萧奕下巴扬了扬。 “小舅，想起来了没，我是不是遵守了约定？” “行，你赢了！” 四郎无奈，转头看向宋青苑苦笑。 “姐，我这个大外甥太聪明了。” “小小年纪浑身竟是心眼，连我这个做小舅的都斗不过他。” “你呀，这是一物降一物。”宋青苑丝毫不同情。 “还记得你小时候，是怎么撒泼，耍滑，装巧，卖乖的吗？” “姐！” 四郎小眼睛一眯，讨饶道，“我都多大了，怎么还提小时候的那些糗事。” “说别的！说别的！” “那行，就说别的。” 宋青苑依了四郎的愿，转移话题。 脸色严肃起来，“你知道顾盼盼是来京城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啊！”四郎神色一晃。 当时他只顾着高兴了，还真忘记问顾盼盼来京城做什么。 而且，他也没听说顾盼盼她爹升职，或者其他事。 那顾盼盼怎么就出现在京城了？ 这事儿还真透露着些疑点。 “姐，莫不是你知道？”四郎狐疑的看过来。 “嗯！”宋青苑点点头，“我也是昨个听说的。” “陇西那边的布政使，监察使，知府沆瀣一气，欺压百姓，草菅人命，贪污朝廷治河款项。” “顾盼盼吗……她是来告状的。” “告状？”四郎惊呼。 蹭的一下站起身，急急追问道，“她一个小丫头，她告什么状？” “轮得到她为民请命吗？” “还是说……她爹也参与到了这里面，受了陷害？” 曾经的顾知府四郎没见过，只是从宋青苑口中听说过这么个人。 当初宋家无权无势之时，不小心惹到了顾知府。 宋青苑，二郎还曾千里迢迢赶去淮安府，为其送上最喜爱的麻婆饼。 以此来平息那场误会。 后来吗……就是顾知府因为其妻之事被降了官，全家离开了淮安府。 他也就再没有机会见顾盼盼，更没有机会见顾家人。 “姐，顾盼盼告状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莫不是姐夫告诉你的？” “是！”宋青苑点点头。 “陇西的数位官员贪污治河款项一事，锦衣卫那里早有耳闻。” “其实在顾盼盼踏进京城的那一刻，他们就得到了消息，并且把人严密监视起来。” “现在之所以还没行动，就是等着顾盼盼去大理寺击鼓，才好名正言顺的插手。” “原来是这样！”四郎恍惚。 委屈道，“姐，你怎么没跟我说呀？” “顾盼盼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千里迢迢跑来京城告状，手里肯定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 “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我要是知道……”四郎狠狠一拍腿，“我就不回来了！” “我肯定在她身边保护她，我……” “你在怪我？”宋青苑眼睛一横。 四郎秒怂，连忙摇头，“不是！” “我是在怪我自己，看见她的时候没问清楚，就跟她分开了。” “哼！”宋青苑冷哼一声，挑了挑眉。 四郎的小心思，她早就知道了。 从小便嚷嚷着，想要顾盼盼做他们宋家的儿媳妇。 现在吗…… 宋青苑犀利的目光朝着四郎打量了两眼。 看的四郎心里直发虚，缩了缩脖问道，“姐，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宋青苑收回目光。 “看看我弟弟究竟什么时候娶媳妇？” “呃……” 四郎干笑，“嘿嘿！” “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这茬？” 说罢，低下头，不敢与宋青苑对视。 看他这副模样，宋青苑也懒得刨根问底。 继续道，“我也是昨知道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你就……”宋青苑的目光放在萧奕身上，“你就带奕儿去玩了。” “嘿嘿！我的错，我的错，是我贪玩了！” 四郎马上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而后收起嬉皮笑脸之色，一本正经的问道，“姐，顾盼盼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宋青苑深深看了四郎一眼，“静观其变！” “四郎！”宋青苑脸色变得严肃。 “有些人情世故，我不说你也应该懂。 “整个朝廷的大大小小官员，谁不知道锦宁县主嫁给了镇北侯萧景铎，定居京城。” “咱们和顾盼盼认识，若是她真有事求到头上，又岂会不来找我。” 番外7 宋青苑继续道，“退一万步说……哪怕不是因为其他事情。” “凭着咱们以前和她的交情，她既到了京城，也该过来一趟。” “而她为什么不来，你可知晓？” “是……”四郎挠了挠头，“是不是盼盼不想让这件事牵扯到咱们府上。” “恐怕是这样。”宋青苑点头道。 “这也只是你我的猜测，你要知道，人心易变。” “你我认识顾盼盼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小丫头。” “现在几年过去了，她经历了什么，变成了哪般模样，咱们谁也不知道，更不能随意下定论。” “姐，你说的我都懂。”四郎打断。 “今儿我也见着她了，她还和以前一样。” “我想不管她怎么变，顾盼盼始终都是顾盼盼。” “只是人长大了，成熟了，这都是很自然的事情。” “姐，我相信她！”四郎无比肯定。 “但愿你是对的。” 宋青苑伸手拍了拍四郎肩膀，俩人便结束这一话题。 傍晚，夜色正浓，主院内灯火通明，宋青苑在丫鬟的服侍下泡着脚。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萧景铎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抬头瞧了一眼伺候着的人，挥了挥手，“出去吧！” 说完，很自然的解下衣袍搭在架子上。 而后坐到了宋青苑身边，脱起了长靴。 宋青苑转头看了过去，诧异道，“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不是派人传了信，说今晚不回来了吗？” “忙完了就赶了回来。” 萧景铎回视一眼，冷硬的面容逐渐柔和，带出几分宠溺。 “那你吃了没，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食，垫吧垫吧。” 宋青苑说着，拿起一旁放着的毛巾，准备擦脚。 “不用！” 萧景铎伸手把人拦住，一边接过毛巾。 很自然的低下身子，为宋青苑轻轻擦拭雪白的脚丫。 一边解释道，“在卫所吃过了。” “那边有十三盯着，我就回来休息休息，哄你入睡。” “待明儿一早，就再过去。” 萧景铎很自然的把宋青苑揽入怀中。 自打他们成亲以来，便效仿现代的夫妻，两人共睡一个房间。 这一点与古代王孙贵族出奇的不同。 也让俩人之间的关系急剧升温，俨然一副老夫老妻的模样。 可饶是如此……经过五年，面对萧景铎的热情，宋青苑还是受用万分。 忽然靠近，蜻蜓点水的在其脸上亲了一下。 “呒吗～” “我帮你洗吧！” 宋青苑低下头，看着萧景铎已经脱了鞋袜的脚。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萧景铎拒绝，快速的洗了起来。 萧景铎明白，帮自家丈夫洗脚的行为，放在古代实属正常。 可宋青苑不一样，她来自一个男女平等的时代，那里更多的是丈夫宠爱妻子。 他自问，未必有那些男人做的好，但他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做。 萧景铎一边洗，一边闲话家常。 “今儿大理寺那传过来消息，顾盼盼去敲了鼓。” “告陇西官场官官相护，官商勾结，贪墨朝廷治河银子。” “上到布政使，下到衙门小吏，涉案官员多达上百名。” “这一下震惊了朝野，传到圣上耳中，龙颜大怒，我估摸着又要处理一批。” “这么快？”宋青苑诧异。 “晌午的时候，四郎还在西大街那边见到了顾盼盼。” “那她岂不是和四郎分开就去了衙门。” “可能是。”萧景铎点了点头。 “恐怕要不了多久，皇上就会把事情交到我们锦衣卫这边，我怕是要离开京城。” “提前跟你说一声，有个心理准备。” “哦！”宋青苑不情愿的应了一句。 小脸埋在了萧景铎的颈间，一下一下的蹭着，神色不大开心。 怪不得他们家萧大人连夜也要赶回来，这可能是他在过几日就要离开京城的缘故。 所以趁着还在家，多陪陪她。 “嗯？”萧景铎回头瞟了一眼。 看宋青苑情绪低落，立刻拿起毛巾把洗完的脚擦了擦。 转回身把人抱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 安抚道，“等朝廷大臣争论出结果，圣上下旨，还有一段日子。” “这几天我多在家，好好陪陪你。” “还有……顾盼盼那事，你可要……” 萧景铎话未说完，宋青苑便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果断的伸出手指，按在其嘴间，阻止其继续说下去。 而后开口道，“不需要，你秉公办理就好。” “你有我，有奕儿，有熏儿，有我们这一大家子，保全自己才是该做的。” “萧景铎！” 宋青苑很郑重的喊出他的名字。 从他的怀里起身，注视着道，“女子都喜欢顶天立地，大义凛然的男子。” “可是……不管外面如何夸赞我，其实我就是个小女人。” “很多时候，我希望我的夫君可以自私一些。” “为了家人，为了爱你的人，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放心吧！” 萧景铎听罢，眼里溢出笑意。 伸出手，为宋青苑拢了拢有些散乱的秀发。 柔声道，“有苑儿在我身边，我必然要长命百岁。” 萧景铎拉住宋青苑的双手，来回交叉，紧紧的握住，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这样，我们才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苑儿，有你在，我只会感叹时光太短。” “我也是！” 宋青苑回应一句，突然上前，用头顶住萧景铎的头。 呼吸间气息交汇，旖旎，缱绻，在两人间流转。 萧景铎噌的一下站起身，打横抱起宋青苑，朝着卧室走去。 “你……”宋青苑一惊，挣扎着想起身，然而已经晚了。 萧景铎速度太快，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人已经走到了床边。 床上被褥铺好，一个小小的鼓包窝在被中。 唰的一下，萧景铎脸色落了下来，黑如锅底。 看着床上的那个小鼓包，严肃的道，“起来！” 鼓包动了动，没说话。 被子掀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机灵古怪的大眼睛。 “放我下去！” 宋青苑挣扎着在其胸间捶了捶，明媚的眼睛狠狠剜了剜。 “地上凉！”萧景铎低头回应。 番外8 对宋青苑的话理也不理，上前两步，把怀里公主抱的人放在大床之上。 同时伸出大手一抖被子，被窝里的人便露了出来。 “爹！”萧奕无奈，一张脸皱成包子。 小身板故意抖了抖，缩到宋青苑身后。 “娘，我冷！” “你做什么？” 宋青苑嗔了一句，连忙拉过被子，重新盖在萧奕身上。 萧奕扬起小脸笑了笑，“还是娘疼我！” 说着，脸颊在宋青苑手臂上蹭了又蹭，活脱脱的一只小哈巴狗。 萧景铎见了，脸色越发严肃，教训道，“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 “你年纪不小，如今更是身为兄长，还黏着娘亲，像什么样子。” “真是丢了我们萧家的脸！” “为父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自强，自立，这些都忘在脑后了吗？” “竟然连熏儿都不如，起来！” 萧景铎呵斥一声，“回自己房睡去！” 闻言，萧奕俏皮的小脸皱了皱。 “爹爹，先生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爹爹一把年纪还和娘亲睡在一起，儿子为什么不可以？” “再者……”萧奕坐在床上，背过手，摇头晃脑的道，“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爹爹年事已高，按照夫子的话来说，该修身养性才是。” “奈何……”萧奕摇了摇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娘亲貌美如花，儿子实在怕爹爹破了戒。” “只好守在娘亲身边，为爹爹示警。” “儿子一片苦心，还请爹爹明鉴啊！” 萧奕说的声情并茂，仿佛真像是为老父亲操碎了心的儿子一般。 可他四岁的年纪，有这一副单薄的小身板。 清澈的眼睛，小巧的鼻子，一举一动间难脱稚嫩。 看在宋青苑眼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又是无奈，又是宠溺的摇着头，打趣的看向萧景铎。 “不知夫君对咱们家奕儿的这番言论，有何看法？” 调皮！ 萧景铎瞥了一眼，收回目光，实则心中无奈。 萧奕这么顽皮，也不知道像了谁。 他自小沉稳，从不曾如此。 而他妻子宋青苑机敏，活泼，却也未曾调皮捣蛋。 怎么他们两个生出来的儿子，既不随夫又不像母，到是…… 萧景铎上前两步，一转身坐在床边，看着宋青苑道，“我看四郎最近有些闲散。” “明儿我跟禁卫军那面打声招呼，给他多排几班。” “跟在皇上身边混个眼熟，以后也好升官。” “呃……”宋青苑失笑。 一旁的萧奕小脸耷拉下来，“可是小舅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打鸟的。” 萧奕不开心，嘟着嘴看着宋青苑，满脸的控诉，他爹公报私仇。 “娘，你帮帮我！”萧奕小声的求着。 他太明白了，在这个家里能改变他爹想法的，唯有他娘。 “好了，不要总想着玩。” 宋青苑把人塞回被窝，推到了里面。 “让你小舅忙起来也好，要不然总是带着你玩，早晚成为纨绔子弟。” “娘，我不会！”萧奕反驳。 “纨绔子弟都笨，可我聪明，我才不做纨绔子弟呢！” “等将来……嘿嘿～” 萧奕一缩脖，捂起嘴，自己美滋滋的笑了。 宋青苑见了轻轻摇头，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刚才他儿子“嘿嘿”这两声，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四郎。 俗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 她也是有了孩子之后才明白，做父母的是多么不容易，简直操碎了心。 怕他冷着，怕他热着，怕他不学好，也怕他吃亏。 怕他像他爹一样，年纪轻轻的就板着脸，不爱笑。 但现在儿子活泼了，又怕他像四郎，专会耍巧卖乖，不务正业。 真是…… 宋青苑掀开被子睡在了中间。 随后在右手边一拍，示意萧景铎睡下。 今晚他们一家三口便躺在一张床上。 “天不早了，快睡吧！” “明早你还有公务呢！”宋青苑催促着。 本来她是得知萧景铎今晚不回来，再加上经不住萧奕的央求，才同意他睡过来。 谁想到，他们家萧大人竟然会连夜赶了回来。 可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她一个做娘的，也不能因为丈夫把儿子赶出去。 于是便形成了眼前的局面。 “嗯！”萧景铎头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算是同意了宋青苑的提议。 眼神一瞥，看向那个已经闭起眼睛，摆出睡觉姿势，一脸乖巧可爱，看着又特别懂事的臭小子。 开口道，“萧奕，从明天开始，跟着武师学武。” “啊？”萧奕一秒变脸。 也不装睡了，紧闭的眼睛睁开，瞪的大大的。 一个翻身从宋青苑身上越了过去，凑到萧景铎身边。 撒娇耍赖的道，“爹，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萧景铎手腕一翻，一个巧劲，不费吹灰之力的又把萧奕推了回去。 “睡觉！”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宋青苑和萧奕还在睡梦中。 萧景铎便睁开眼睛，悄悄的起身，轻手轻脚的收拾一番，推开门走了出去。 对着身旁的丫鬟叮嘱道，“夫人和少爷还在睡，你们等会儿再进去，不要打扰了他们。” “还有，告诉夫人，我回卫所了。” 说完，萧景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院子，出了镇北侯府。 一个多时辰之后。 宋青苑和萧奕陆续从睡梦中醒来。 洗漱干净，吃过早饭，萧奕便被下人带着回了自己的小院，跟着先生开始学习。 宋青苑则是应邀，参加了崇国公夫人举办的赏花宴。 席间，一群贵妇聚在一起。 聊聊新衣裳，聊聊首饰，聊聊家中子女，再聊聊京中发生的大事。 说到这个，难免就要提起昨日顾盼盼告陇西众官员一事。 “听说那丫头手里有重要证据。” “她这往大理寺一交，陇西的那帮官员，有几个能全须全脑的留下。” 一人压低了声音。 另一人立刻接话，“那小丫头到底是谁呀，这么大的胆子？” “这不是以一己之力，撬动陇西官场吗？” “听说也是个官宦子女，而且呀……还是个心狠的！” 女子说着，嗤之以鼻，脸上的表情略带嫌弃。 番外9 宋青苑听了，不动声色的看过去。 这位夫人夫家姓沈，正是在大理寺任职。 她身为枕边人，听到的消息自然要比旁人多得多。 宋青苑也来了兴致，往其身边凑了两下。 貌似好奇的道，“此话怎讲？” “哎哟，原来是县主！” 沈夫人见了连忙起身，给宋青苑请安。 宋青苑伸手虚扶，嘴上道，“夫人不必多礼。” 一边说着，一边把人重新拉下入座。 “我就是听今儿大家都在议论这事，觉得好奇。” “刚才听了夫人的话，更是诧异。” “不知道……”宋青苑拉长了音。 沈夫人闻言，立刻接话。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理寺的那帮人都知道。” “就是昨儿下午，有一一个小丫头，状告陇西官员。” “涉案的，据说多达上百名。” “而这其中……”沈夫人冷笑，“还有这小丫头的父亲。” “你们说说，告自己的亲爹，想把亲爹拉下马。” “这样的行为是不是不孝？” “是不是心狠？” “咳！咳！” 宋青苑听罢，一口气没上来，呛到了自己。 “顾、她那个小丫头，竟然告自己的父亲？” “可不是吗！”沈夫人点头。 “这事在大理寺都传遍了，大家都知道。” “你说说，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怎么想的？” “俗话说，子不言父过。” “能拉自己亲爹后腿，这得是多狠的心啊！” “这样的小丫头……谁家敢要啊！” “还好她没嫁人，要是嫁了人，夫家都觉得不安稳。” “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 “是啊！” “是啊！” “沈夫人说的对呀！” “这样吃里扒外的小丫头，我们家可不能娶进门。” “连自己亲爹都敢害，还有什么事儿是她做不出来的。” 各家夫人围在沈夫人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宋青苑听在耳中，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声音冷冷的道，“各位，话不能这么说吧？” “天地君亲师，对当今圣上尽忠，可是摆在父母孝道之前。” “要我说，这件事情如若查实，子女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这种大义灭亲的人，非但不能罚，反而要赏，才能彰显朝廷的威严。” “赏罚分明，让更多的百姓愿意向君王尽忠，向朝廷尽忠。” “几位以为，此话可对？” “对！” “对！” “对！” 众人尴尬一笑，“县主说的对，是我们想差了。” “若是她拿出来的证据，真能证明陇西官员集体贪污。” “那可是为朝廷除去蛀虫，对朝廷百利而无一害，此举当奖。” “对，大义灭亲，乃是对朝廷尽忠，此举应该引为典范。” 刚才还在极力迎合沈夫人的各家夫人，极力找补。 不管脸色僵不僵硬，声音尴不尴尬，只一味的奉迎宋青苑。 生怕自己说少了，说慢了，被打入不愿对朝廷尽忠的那波人中。 坏了自家名声，影响夫婿官途。 “呵呵！”宋青苑听了轻笑两声。 “各位都是深明大义之辈，刚才的不过是戏言，说着玩儿的，当不得真。” “对，对，对，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沈夫人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刚才的无心之言，传入朝廷重臣耳中。 要是被人弹劾，引来太后皇后的申斥不说，自家夫婿都要脸上无光，恐影响仕途啊！ “妾身是妇道人家，刚才一时想差了，说错了话。” “还好锦宁县主及时点醒妾身，妾身在此谢过。” 沈夫人站起身，对宋青苑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宋青苑上前一步把人扶起。 两人相视一笑，这茬便算揭过。 宴会结束，宋青苑坐上马车，回了镇北侯府。 “侯爷呢，没回来吗？” 宋青苑一边往里走，一边叫过管家询问着。 “回夫人的话，侯爷晌午的时候回来过。” 管家弯着身子，跟在宋青苑后面，小心翼翼的答话。 “还没来得及用饭，就被宫里的人叫走了。” “宫里的人？” 宋青苑脚步一顿，眉头蹙了起来。 “侯爷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没说。”管家摇头。 “当时侯爷走的匆忙，没来得及交代。” “只说夫人若是回来，便告诉夫人一声。” “今儿回来的可能晚，吃饭的时候不用等他。” “好吧！”宋青苑点头， 心里估摸着，这个时候皇帝把萧景铎叫进宫里，商量的可能就是顾盼盼状告陇西官员一事。 这么猜想着，宋青苑回了后宅。 刚进卧室休息一会儿，外面的丫鬟便送进来一封信。 “夫人，这是给您的。”丫鬟恭敬的递过。 “哦？”宋青苑伸手接过。 垂眸一看，只见信封上写着锦宁县主亲启六个字。 手一动，信封拆开，里面夹着薄薄的一张纸。 “竟然会是她？”宋青苑喃喃一句。 之前的时候她还跟四郎说，顾盼盼到了京城之后，没来联系过他们。 谁想到时隔一日，这封信就送到了她的手上。 里面先是诉说了思念之情，以及她成亲之时，没能亲自道贺的可惜和歉意。 再后来，顾盼盼解释了她不能亲自登门拜见的原因。 自然是因为她所做的事情造成的轰动太大，影响也太大。 此时登镇北侯府的门，着实不便。 确切的说，无论她与哪位官员来往，都十分不便。 所以才没有来此拜会。 最后说明，待此案一结束，她人若还在京城的话，必定登门拜访。 “姑娘，这事儿你看要不要插手？” 红袖询问的望向宋青苑。 就在宋青苑和萧景铎成亲的第二年，她也和阿二喜结连理。 还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今年两岁，就在府里，平时由专门的奶娘带着。 “还有，四少爷那边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红袖是宋家的老人，对于顾盼盼和四郎的事情，知道的也算比较详细。 “不必了！”宋青苑摇头。 “该说的话我都跟他说了，他也年纪不小。” “来了京城，又入了禁卫军。” “早不是当初那个小胖墩，这些事情他该懂的。” 番外10 “再者……顾盼盼既然敢到大理寺击鼓，定然是掌握了证据。” “只要她把证据上交，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就是大理寺那帮官员的事。” “她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 “只不过吗……为防意外。” 宋青苑眼里精光一闪，转头看向红袖。 “你去锦衣卫那边问问，负责监视顾盼盼的是哪几个兄弟。” “跟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把人看紧了。” “能帮的时候帮把手，不要让她出了意外，也别给某些官员可乘之机。” “在暗地里行事吧！”宋青苑轻轻一叹。 “此事牵连甚广，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 “也算是为我们曾经的那份交情，尽了份心力。” “好，我这就去。” 红袖点头，转身正要走。 “等一下！”宋青苑把人唤住。 吩咐道，“这样吧……你让阿二隐在暗中，若有事再出手。” “若是无事……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奴婢明白！”红袖应下。 一个月后。 陇西官场贪污一案彻底告破。 各路官员该斩首的斩首，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革职的革职。 整个陇西官场被清洗一遍，这里面也包括了顾盼盼的父亲。 他比众人幸运的是，因为顾盼盼举报有功，皇上只革了他的职位，免除其他刑罚。 至此，顾家彻底沦为平民，一切也尘埃落定。 这一日，风和日丽。 宋青苑带着家里的下人，准备着回村所带的东西，还有给宋老爷子备下的寿礼。 就在这时，门房来报，顾盼盼求见。 同时，拜帖递到了宋青苑手上。 “顾盼盼？” 宋青苑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东西。 “好，带她去客厅吧！” “我换身衣服，稍后就到。” “是！” 片刻之后。 镇北侯府客厅内。 宋青苑走进去，便看见一名貌美如花的少女。 她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白皙如雪的肌肤。 最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双葡萄般大的眼睛，又黑又亮，仿佛会说话。 “盼盼！” 宋青苑进去后唤了一声，美目上下打量一番。 “几年不见，你出落的越发出窕了。” “见过县主！” 顾盼盼见到来人后，立刻起身，上前几步，对着宋青苑屈膝行礼。 “不必客气。”宋青苑连忙虚扶。 “我们都是老相识，别拘谨着，就像以前一样就好。” “嗯！”顾盼盼重重点头，“苑儿姐。” 这个称呼许久未叫，本来该有些生熟的。 可一唤出来，顾盼盼却觉得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就像她从未离开榆林县，未曾在宋青苑，四郎的人生中缺席过一般。 “苑儿姐，对不住！” 顾盼盼双手缠在一起，紧张又歉意的道，“早就该来登门拜访的。” “只是陇西那事牵连甚广，多有不便，才拖延至今。” “还请苑儿姐见谅！” “说的哪话。”宋青苑毫不在意的摇摇头。 “你的想法我明白，你也是为了不牵连我们，我岂能因为这个挑你的理。” 关于陇西事件的始末，随着朝廷的公开，宋青苑早已从萧景铎口中得知经过。 要说起来……顾盼盼能拿到这份至关重要的证据，也有很多机缘巧合的因素在里面。 事情的起因是，陇西官员贪污了朝廷拨下去的疏通河道的银两。 又为了引水灌溉淤田，以此谋利，致使河堤崩塌。 百姓房屋良田被淹，流离失所，怨声载道。 当时那一县的县令为了治下的百姓，收集证据，准备进京告御状…… 哪想中途走漏了风声，全家被杀，只有一女逃了出来。 而这名女子，正是顾盼盼的手帕交。 后来这名女子不幸遇难，而证据却阴差阳错的落到了顾盼盼的手里。 “你很勇敢！” 宋青苑说着，心里不禁升起一丝佩服之情。 此事若放到她身上，要让她大义灭亲，她做不到。 而且顾盼盼一个小丫头，千里迢迢的从陇西赶来京城，去大理司击鼓鸣冤。 中间经历了什么，这些她都无法想象。 但是宋青苑知道，非有大毅力，大勇气之人不可为。 小小年纪，当是女中豪杰。 若非顾盼盼的亲爹也涉嫌在其中，朝廷必然会对她大肆封赏。 可即便是这样……太后，皇后也先后下懿旨，表扬其功德。 赞扬其大义灭亲之举，堪称女子典范。 “我不如你！”宋青苑轻声说着。 “苑儿姐，快别这么说！” 顾盼盼听了脸一红，不好意思的道，“你为朝廷为百姓做的，才是真正的大事，善事。” “我这些跟你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其实，真正该受到表扬的，是张县令。” “只是……如今他们一家都不在了，赢得了这身后名又有何用呢！” 说到这里，顾盼盼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落寞。 宋青苑知晓，这个张县令指的，便是她手帕交的父亲。 也是最初收集证据的那名官员。 “别难过。”宋青苑出言安慰。 “佛语有云，因果循环，善恶有报。” “他们一家为朝廷，为百姓做的这些事情，大家都不会忘记。” “若有来生……相信他们定会有福报加身。” “嗯！”顾盼盼重重点头。 “他们都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宋青苑看着顾盼盼不大好的脸色，连忙转移话题。 “是留在京城，还是回陇西？” “或者是回榆林县？” “陇西我是绝对不可能回去了……”顾盼盼摇了摇头。 “我是打算回榆林县的。” “说实话，也不怕苑儿姐笑话。” “我敢独自上京揭露这桩大案，不只是为了朋友，为了百姓，更多的还是为我自己。” “我父亲他……” 说到这里，顾盼盼咬了咬牙，脸色难看，似是难以起齿。 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道，“他这些年官途不顺，便想了些旁门左道。” “家中的姐妹都被他送出去了，送给上官，送给有权有势的人。” “这会儿轮到我了，他打算把我送进按察使的府里做小。” 番外11 说着说着，顾盼盼眼泪流了下来。 似是说到了痛心之处，激动的情绪难以自制，手跟着哆嗦起来。 “苑儿姐，你不知道，那个监察使今年已经五十好几，到了做我爷爷的年纪。” “就这还不止，他在陇西名声很不好。” “搜刮民脂民膏，强抢民女。” “就说他府里的小妾，就有三四十房。” “有的人甚至刚从小门被抬了进去，不到一天就横着出来。” “就这样，我爹他还……” 说到这里，顾盼盼的话语止住，没有继续往下说。 可宋青苑已经明了其意思。 站起身，来到顾盼盼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 宋青苑明白，如果不是被逼急了，顾盼盼也不会这么做。 退一万步讲，顾大人是顾盼盼的亲爹。 就算不顾念顾大人的亲情，还有她母亲林姨娘。 如今顾大人被贬，林姨娘也一并跟着遭殃。 再者说，顾盼盼进京告状，这其中的凶险与艰辛，只有当世人深有体会。 顾盼盼一个小丫头，不远千里来京，这是多大的勇气，毅力，决心。 感受到宋青苑的关怀，顾盼盼的情绪稍微缓和下来，拿出绣帕擦了擦眼角。 继续道，“我如今就是记挂我娘，不知她是否安好。” “这次我能顺利离开陇西，来到京城，多亏我娘的帮助。” “可我离开陇西之后，就没有我娘的消息，不知父亲是否迁怒于她。” “所以恳请苑儿帮忙打探一番，在托人照顾一二。” “待我回到榆林县我外祖父家，找到我大舅，在去陇西接我娘。” “苑儿姐的大恩大德，我定当报答。” 说着，顾盼盼就要起身下跪。 宋青苑见状，连忙拉住。 “盼盼，你这是干什么。” “只是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再说，我们是朋友！” “当初四郎的事，还多亏了你的帮忙呢！” 宋青苑指的是顾盼盼假装被抓，引四郎上当。 从而教育他的事。 “我……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闻言，顾盼盼的脸唰的一下便红了。 那个时候四郎的表现历历在目。 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到没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 经历了这么多后，顾盼盼更能感受到，当初的那份纯真。 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咳咳！” 顾盼盼连忙干咳两声，转回思绪。 “那娘的事情，就谢谢苑儿姐了！” “不客气！”宋青苑轻轻拍了拍顾盼盼的手，低声唤道，“红袖！” 话音落下，红袖从门外进来，“姑娘！” “刚才的话都听到了吧，去交代一下。” “是！”红袖应下，转身离去。 ………… 皇宫上书房。 一身禁卫军装束的四郎跪倒在地，一双坚毅的眼睛里透漏出执拗。 “你想好了？” 皇上放下手边的折子，深深看了一眼。 “可是一定要娶那顾家之女为妻？” 四郎，也就是宋怀安。 年纪不大，进禁卫军的日子也不长，对数在殿外值勤。 这样的人，禁卫军里多的是，暗说皇上对他应该没什么印象。 可偏偏四郎是萧景铎的小舅子，是宋青苑的亲弟弟。 还是那位传说中的薯大人的孙儿。 因着这层关系，皇上对这个英俊挺拔，小眼睛里冒着精光的男儿，有了几分印象。 偶尔闲暇之时，还会召进殿里说说话。 询问一下关于榆林县，关于国寺，关于宋家村的情况。 哪知今日皇上刚下朝回来，脚还没踏进上书房，四郎这个小子就蹿了出来，请求圣旨赐婚。 他想要迎娶的人选还是刚刚为朝廷立了功，却让各个官宦之家避之不及的顾家之女顾盼盼。 “回皇上话，臣想好了！” 四郎重重磕了一个头。 随后挺起身板，义正严辞的道，“顾家有女名盼盼，大义灭亲。” “为了陇西百姓，为了对朝廷尽忠，不惜以身犯险。” “以柔弱之躯，冲破千难险阻，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告状。” “此等大仁大义，忠君爱国之辈，不仅仅是女子学习的典范，更让我等七尺男儿汗颜。” “故而臣请圣上赐婚，娶顾家之女为妻。” “日后夫妻相合，一同为朝廷尽忠，为圣上效力。” 四郎的话铿锵有力，俨然一副忠君爱国，时刻准备报效国家的好男儿形象。 皇上听了，轻笑一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 “别跟朕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奉承话，你们姐弟朕还能不了解？” “跟朕说说，你想娶那顾家之女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皇上态度随和，好似闲话家常，里面的亲切劲一听便让人能感觉得到。 “嘿嘿！” 听罢，四郎也顺杆爬坡的表现出自己的几分真性情。 仿佛是面对自家长辈般，不好意思又害羞的道，“果然瞒不过圣上的眼睛！” “圣上英明！” “臣想娶顾盼盼，是因为臣与顾盼盼自幼相识，曾是好友。” “后来慢慢的，便对她升起了倾慕之心。” 四郎陷入回忆之色，慢慢诉说。 “当初臣初见顾盼盼时，她还是个五六岁的幼童。” “正值我们宋家玩具店开张，为吸引顾客，店里举办了一场活动。” “我与盼盼一同……” …… “后来屡次相遇，从最初的斗嘴，变成了深厚的友谊。” “再然后顾家被贬，全家离开，臣便与盼盼失去了联系。” “中间也曾每隔一段时间，便给她寄一封信。” “可是，从未得到回应，后来便彻底失去了联络。” “谁曾想到，这次在京城能与盼盼重逢。” “又得知她做出这么一桩壮举，心中更是钦佩。” “年少时产生的情意尽数回笼，越发浓郁。” “于是，臣便升起了想要娶她为妻的心思，还请圣上明鉴！” “原来如此！”皇上听了朗声大笑。 “原来竟然是对欢喜冤家！” “你与这顾家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如今在异地重逢，也算是缘分使然。” “那这件事……”皇上在心里琢磨了一番。 顾盼盼被朝廷立了功，这一点毋庸置疑。 番外12 可正因为她在立功的同时，连自己的父亲也一并给告了上去。 这一点犯了大户人家的忌讳，也引起了官宦之家的不满。 是问，谁家敢娶一个大义灭亲的儿媳妇。 万一哪天自家犯了事，难道还让儿媳妇在大义灭一回吗？” 正因为这样……再加上顾盼盼之父，已经因为牵扯案件之中被贬了官。 顾盼盼一无身世，二无靠山，未来的前程渺茫。 想要找到一个好的夫家，实在是难上加难。 皇上有心给她个前程，却因为她是女子，实在不好奖赏。 这会儿四郎亲自提出来，想娶顾盼盼为妻，到也是件好事。 宋家效忠皇权，不结党，不营私，是正儿八经的纯臣。 门第不算高，家里前程却不错。 几个孙儿辈能文能武，皆在朝廷任职。 这样的人家若是配给了顾盼盼，到是美事一桩。 一来，成全四郎的情意，让他感恩戴德，更好的尽忠职守。 二来，给顾盼盼找到出路。 让所有朝臣明白，敢于大义灭亲，对朝廷尽忠的人，绝对不会受到亏待。 “好，此事朕便成全于你！”皇上一槌定音。 “来人那，拟旨！” “顾家有女，名日盼盼，秀外慧中，贤良淑德，忠君爱国，是真正的女中豪杰。” “特赐婚于……” 一道圣旨顺利颁下，四郎听了喜出望外。 “臣宋怀安叩谢皇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四郎握紧了垂放在裤边的手，五指成拳，激动的忍不住在心中呐喊。 盼盼，等我！ ………… 半天之后。 皇上给四郎和顾盼盼赐婚的事，便传遍了整个朝廷。 宋青苑得知消息时，正在镇北侯府内招待着顾盼盼。 两人用餐结束，去了建在池子上的凉亭内，一边吹风，一边品茶。 “噗！”顾盼盼震惊的一呛，整口茶水铺喷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苑儿姐，是我失礼了！” 顾盼盼连忙拿出绣帕，把喷出的水渍擦拭干净。 “无妨！” 宋青苑有一瞬间的呆愣，很快反应过来。 伸手唤过身旁的丫鬟，“来人啊，带着顾小姐去厢房，换一身衣服再过来。” 说完，宋青苑的目光转回到顾盼盼的身上。 轻声细语的道，“盼盼，衣服上侵了水渍，下去换换吧，以免着凉。” “那……” 顾盼盼低头，看着胸前的一大块茶叶痕迹，确实不雅。 于是点了点头，“谢谢苑儿姐，我稍后再过来……” 说罢，跟在丫鬟的身后，一同朝着凉亭外走去。 待她们走后，凉亭内只剩下宋青苑一人，慢慢的消化着刚刚听来的消息。 这时，宋青茉闻讯而来，小跑着奔到了宋青苑身边。 “苑儿，我怎么听说，皇上下旨，给四郎和顾盼盼赐婚了呢？” “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说什么顾盼盼是陇西一案的功臣。” “皇上为了奖励她，便定下了与宋家的亲事。” “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宋青苑点了点头。 “朝廷已经正式下了赐婚圣旨，我也是刚刚才听说。” “啊？” “原来这事儿确实是真的！”宋青茉一懵。 反应过来细细一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盼盼是个好样的，人又聪明伶俐，她跟四郎……挺般配的！” ………… 几日之后。 三郎，四郎分别向翰林院和禁卫所请好了假，准备启程。 宋青苑也把给宋老爷子的寿礼准备妥当，正吩咐着镇北侯府的下人一一装车。 此次回往榆林县，主要的同行之人有宋青苑，三郎，四郎，林静姝，萧奕，萧熏儿。 还有三郎与林静姝的女儿，宋玉涵。 除此之外，还有准备返回榆林县的宋青茉，及其夫婿李子陵。 至于顾盼盼，此次她也会与宋家众人一路同行。 而萧景铎因为公务缠身，此次不能一同前去。 于是与宋青苑说好，稍后等他手头事务忙完，便去追赶大队人马。 “夫人，收拾好了！” 镇北侯府的下人把准备在寿礼搬上马车后，来到宋青苑跟前回报。 “那好！”宋青苑点了点头。 手臂高高抬起，对着几人轻轻一招，“我们这就上车吧……” “好！”宋家众人分别应着。 靠在北边的马车，是为三郎一家准备的。 只见三郎先把林静姝扶上了车，而后双臂一伸，抱起了宋玉涵。 几个呼吸的功夫，一家三口便坐好。 在他们隔壁的马车，是宋青苑，宋青茉，以及萧奕，小熏儿坐的，这会儿又多加了个顾盼盼。 至于李子陵和四郎，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骑马。 “盼盼！” 四郎挑开了车帘，嬉皮笑脸的道，“天气热，车里闷，你要不要出来骑马，我带你一程？” “呃……不了！” 顾盼盼笑嘻嘻的摇了摇头。 四郎一阵沮丧，有些失望，“那好吧！” 说罢，车帘就要放下。 这时，一只小手突然伸了过来。 直勾勾的望向他，“小舅，我愿意！” “什么？”四郎一愣。 萧奕板起脸，解释道，“我愿意和你共骑一程。” “呵呵！”四郎皮笑肉不笑。 “小孩子家家的，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马车里吧！” “这大夏天的，在阳光下暴晒，要是中暑了可怎么办？” “哼！”萧奕冷哼。 “小舅，你这是双标！” “娘，你看小舅他……” 萧奕看向还在马车外站着的宋青苑，准备告状。 便听到不远处，一道清亮又严肃的声音传来，“锦宁县主！” “嗯？” 宋青苑闻声，转头望去，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而行。 此人身材高挑，一身气质卓尔不凡。 仿佛岁月在其身上沉淀，让那张精致到了极点的面容多了几分棱角，更加的有韵味。 举手投足之间男儿气尽显。 陆铭轩！ 宋青苑在心里默默的叫出这个名字。 对于对方称呼她为锦宁县主，一点儿都不奇怪。 自从她成了亲，两人为了避嫌，很少见面。 即使是在公共场合偶有相见，对方也会客气的称呼她为锦宁县主。 只有私底下两人在时，才会像往常一样唤她为苑儿。 番外13 “陆大人，你怎么来了？” 宋青苑转过身子看向陆铭轩。 两人相对而行，待之间剩下两步远时，纷纷停下了脚步。 左右观望一下，宋青苑先开口，“今儿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了？” “莫不是给我送行？” 清脆的声音里带着熟悉的笑意。 宋青苑的语气热络而熟稔，一下子便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就仿佛是刚才那一声陆大人，从来都没存在过一般。 “听说你要回老家给老爷子过寿。” “我带了些东西过来，麻烦你帮我捎回去。” “同时帮我给老爷子带声好，祝他寿比南山。” “我这儿公务有些忙，不能亲自过去了。” 陆铭轩的目光停留在宋青苑身上。 眼神深邃，整个状态像大海一般深沉。 “有这份心就好！” 宋青苑伸手接过陆铭轩递过来的礼物。 东西不多，是一些珍贵的补品。 比较实用，正适合宋老爷子这么大岁数的人用来补身子。 足以见其用心。 “东西不错，代我爷谢谢你。” 宋青苑抬起手，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东西。 随即放下，闲聊道，“听说最近官员调动比较大，吏部那边都忙翻了天。” “前些日子参加宴会，还听吏部尚书的夫人说起，她家夫君这些日子吃住在衙门，好几天未归家了。” “你也……别光顾着公务，要注意身体。” 宋青苑眼里泛起了担忧。 这几年陆铭轩升官的速度，就像开了挂一样。 一下子窜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位列正三品。 用平步青云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 绝对是大齐朝开朝以来，文官体系中升官速度最快的一人。 甚至有传言说，只要陆铭轩稳扎稳打下去，十年之内必入内阁。 就是成为首府……也不是没有机会。 可他如今有这么大的成绩，与之相对的是他的付出。 整个大齐朝中，谁不知道陆铭轩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 为了公务时常废寝忘食，偶尔还会在衙门一住就是半个月。 他身边无妻无子无女，更无服侍的奴婢。 只有一小厮六子贴身照顾，再加一厨娘，一打扫婆子。 四个人居住在一处并不华丽的小院内。 跟朝廷其他官员比起来，简直就是苦行僧的生活。 连圣上都为之赞叹，称其为大齐脊梁，真正的清官，廉臣。 甚至特意召见于他，劝他适当的歇一歇。 不要这么拼命，保重身体。 才能更好的为朝廷效力，为圣上尽忠。 想到这里，想到那些传言，宋青苑的心里泛起酸涩，很不是滋味。 “照顾好自己，别让陆伯父，陆伯母，还有那些关心你的人为你担心了！” “我知道！”陆明轩点头笑笑。 “就是这段日子实在太忙了。” “陇西出了事，很多官员落马，空出来的位置需要安排人手，这些都归吏部调动。” “所以这段日子也没得什么闲。” 陆铭轩说着，轻轻一叹，“等忙过这段吧！” “忙完了就歇下来，休息几天。” “说话算数？” 宋青苑偏过头，看着眼前身材单薄，似是历尽风霜的男人。 “一言为定！”陆铭轩笑了。 对别人说的话或许会有假，或许会是敷衍。 但答应宋青苑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到言而有信。 这是他曾经的遗憾，他为此痛失所爱。 但在往后的余生里，不管对方是否记得，他都愿意用尽余力去更改这个错误。 “苑儿，你……” 陆铭轩神情内敛的目光看着宋青苑，张了张嘴。 可话未出口，余光就看到一高大挺拔的身影，穿着一身劲装，面色平静的注视着这边。 他的眼里无波无澜，看不到任何情绪。 只有在望向眼前这个女子时，刚毅的脸上出现片刻温柔，像是冰川融化。 输了！ 彻彻底底的输了！ “苑儿，快回去吧，别让侯爷等急了。” 陆铭轩牵起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嗯？”宋青苑不明所以。 顺着陆铭轩目光的方向回头。 果然看见不远处，一个男人像一座大山一样立在那里，静静的看过来。 一刹那，让人觉得无比的安心。 宋青苑嘴角上扬，莞尔一笑。 “那边还有事儿，我就先走了。” 陆铭轩识相的告辞。 “那……祝你一路顺风！” 说完，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望着那仓促的背影，宋青苑看了又看，心里有些话实在不知该如何说。 早在他们成亲之日，洞房花烛夜时，萧景铎就把曾经的那些她所不知道的往事，一一的叙述给她听。 而这些，就是张道士口中的前世今生。 原来萧景铎年少时，时常做梦。 梦中有一个身着浅蓝色烟云沙的女子，背对着他弹着琴。 而弹奏的，正是静心曲。 每当这时，他的心就会无端端的刺痛起来。 似是有什么事情被他遗忘，有什么约定要他去履行。 可想破了头，萧景铎也想不起来。 为了解开疑惑，他还想了很多方法。 也造成了当年轰动全京城的事件。 就是当时在世的长公主，邀请所有琴技大家入府弹奏。 承诺只要能让其子满意，便可答应其一个条件。 可惜……当年京城之中，所有琴技上有所小成的人，皆来试过。 包括很多名门贵女，大家夫人，都一一尝试。 可始终未得其果，便就此搁置下来。 直到萧景铎去边疆，露宿榆林县驿站之时，遇到了那个又黑又胖，又故作坚强的宋青苑。 一下子便把她和梦中的女子联系到一起。 虽然宋青苑又黑又胖的形象，和他梦中的女子并不一样。 可就是一种直觉告诉他，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 后来经过几次接触，萧景铎越发的肯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尤其是在接触宋青苑后，他脑中的记忆时而闪现，并且越来越频繁。 直到他们定亲，萧景铎已经回忆起全部。 清清楚楚的记起了他们前世所经历的过往。 原来他心里的女子是别人的妻子，而那个人就是陆铭轩。 他们琴瑟和鸣，他们夫妻恩爱，他们…… 番外14 “苑儿，想什么呢？” 一声轻唤，打断了宋青苑的回忆。 把她从新婚那夜的场景里拉了出来。 “怎么想的这么出神？” 萧景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靠了过来。 修长的手臂一伸，揽在宋青苑两侧的肩膀上。 轻轻一个用力，把人身子转回。 而后拉进怀里，紧紧相拥。 “在想你之前跟我说过的事情。” 宋青苑侧过头，白皙的脸颊依赖的贴在了其胸膛上。 “不许想！” 一看宋青苑这副表情，萧景铎便明白她说的是哪件事。 于是强硬的搬过其下巴，霸道总裁似的道，“不许再去想！” “你吃醋了？” 宋青苑眉眼弯弯，低迷的情绪一扫而空，整个人鲜活起来。 伸出纤细的手臂，环在了萧景铎的腰间。 俏皮着道，“我们家夫婿吃醋的样子真好看！” “不过，我刚才是在想你。” “想我？” “嗯！”宋青苑点了点头，“就是在想你！” “我在想，我们家夫婿是一等一的真男儿！” “做人做事一向光明正大，就是对待感情也一样。” “俗话说，爱情都是自私的。” “对于上辈子的事，你完全可以瞒着我。” “但你偏偏选择了如实相告，这需要多么宽广的胸襟，这要多么磊落的为人。” “有夫如此，我很骄傲！” “不后悔？” 萧景铎听了此话脸色缓和，仍是忍不住出口问道。 “不后悔！”宋青苑摇头。 “你所说的前世我没有经历过，也没有那份记忆。” “但是我很感谢今生与你相遇。” “苑儿，我也谢谢你！” 萧景铎无比庆幸，今生他们没在错过。 他很感谢前世的自己，给他留下了一份零星的记忆。 他更感谢前世那名叫宋青苑的女子，愿意与他定下来世之约。 但是…… “前世的萧景铎，喜欢前世的宋青苑。” “今生的萧景铎，只爱今生的宋青苑。” 他们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 宋青苑仰头望了过去。 她明白萧景铎话里所要表达的意思。 他不希望她觉得，他是因为前世的记忆才会爱她，喜欢她。 他想告诉她，他爱的就是今生今世的宋青苑。 这一点宋青苑心里也清楚。 因为在萧景铎对她诉说的往事中，她能清晰的感觉到。 前世的萧景铎是一位霸道，又极其自负的男人。 他有着很强的权利欲，争权夺势，不责手段。 他的一生不是在战场中厮杀，就是在官场中死斗。 充满压抑又黑暗的气息。 只有偶然的一次落难，被前世的宋青苑所救。 从而心里注入了一道光，有了一块明亮的角落，里面居住了一位姑娘。 那个时候的宋青苑，已经是陆铭轩的妻子。 她温婉贤淑，才华横溢，一举一动优雅得体。 对人保持警惕的同时，又不忘初心。 正因为这样，成了萧景铎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 可关键是……前世的宋青苑和今世的宋青苑不同。 今生的她有了萧景铎一路的保驾护航，可以说是一帆风顺。 没经历过黑暗，没经历过挫折，没被岁月磨平棱角。 性格上也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偶尔活泼，偶尔俏皮，偶尔倔强。 人成长了，却又把最原始的东西都留了下来。 如果不是同样叫宋青苑，那么前世的她和今生的她，完全就是两个人。 同样，萧景铎也与前世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光明磊落，胸怀宽广，做人做事不失原则。 他不弄权，不争名逐利。 他办过很多大案，却从不邀功。 他上得君王信任，下能让妻儿依靠，是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我从未想过，你是因为前世的我而爱我。” 宋青苑目光坚定的道，“因为我知道，现在的你一定是遵从本心而行事，不会被前世的记忆所左右。” “嗯！”萧景铎重重的点头。 默默的加了一句，“我爱你！” “是因为我爱你，而非前世的萧景铎爱前世的宋青苑。” “走吧，我送你出城。”萧景铎把人揽过。 “对了……”宋青苑想起了什么。 “你今天不是有很多公务吗，怎么赶回来了？” “无妨！”萧景铎毫不在意的回道。 “可以放放，稍后再处理也是一样。” 说话的功夫，两人走到了马车旁。 马车里，萧薰儿乖巧的靠在宋青茉怀里。 萧奕则是坐在一侧，掀开车帘，和骑着马的四郎有说有笑的闹着。 看到萧景铎，宋青苑过来后，连忙唤了声，“爹！娘！” “嗯！”萧景铎点头，算是回应。 对着萧奕叮嘱道，“路上的时候老实点儿，别让你娘操心。” “到了榆林县，记得听长辈的话。” “是，爹，知道了！”萧奕乖巧应下。 “您就放心吧，我肯定乖乖的，绝对不会让娘操心，不会给爹丢脸。” “爹是朝廷命官，安心的忙公务就好，不用很快赶来的。” 萧奕挥着小手，一脸真诚。 可语气里，动作里的嫌弃之意，体现的淋漓尽致。 “臭小子！”宋青苑轻骂了一句。 儿子是她生的，可她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像了谁。 无论是她，还是她家萧大人，都不是这性格呀？ 到是一旁才两岁的萧薰儿，挣扎着从宋青茉怀中起身。 伸出了莲藕似的小胳膊，白皙的小手透过车帘，紧紧的抓在了萧景铎的袖口上。 “爹，想你！” 水汪汪的大眼睛又依赖又懵懂。 萧景铎见了，被调皮儿子挑起的气瞬间平复。 “乖！” 萧景铎摆出慈父脸，伸出手，在萧薰儿白皙的脸颊上轻轻揉了揉。 “在路上听娘亲的话，爹过几天就赶过去。” “嗯！”萧薰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萧景铎见状笑了。 宋青苑在一旁接道，“都说闺女是娘的小棉袄。” “如今我们家薰儿，也是他爹的小棉袄。” “比儿子强！” 萧景铎瞥了一眼糟心儿子，收回目光，说了句。 “家业未必要儿子继承，女儿也是一样，只要是萧家血脉即可。” 瞬间失去继承权的萧奕“……” 看着那张傻掉的脸，宋青苑，宋青茉，四郎不约而同的笑了。 番外15 盛夏时节。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宋家池塘内的荷花开的格外好看。 一阵微风过后，个个舒展着腰肢，摇曳在风中。 晶莹的水珠滴溜溜的挂在叶子上，像晶莹剔透的珍珠。 在阳光的照射下，份外耀眼。 萧奕穿着一身精致的紧身衣裳，和宋家的其他小伙伴们嬉戏，玩耍。 其中最大的当属五郎，十岁左右的年纪，身子单薄，个头却不矮。 在一众小萝卜头里是长辈，也是领头王。 除了他之外，这里还有大郎和钱婉茹的一儿两女。 二郎和沈碧青的两个儿子。 三郎和林静姝的女儿 还有柱子和宋青蓉的一儿一女。 而后就是萧奕。 他们在下人的看照下，追赶打闹。 偶尔坐上小船，去池塘中间采荷花。 “时间过的真快呀！” 宋青莲坐在长廊凉亭上，看着这一幕欢快的场景，不由得感叹。 “一眨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岁月不饶人啊！” “我都成了昨日黄花了！” “谁说莲儿姐是昨日黄花？” 宋青茉坐在一旁，嗔怪的看了一眼。 “当年谁不知道，莲儿姐是咱们宋家村的村花，一等一的俊俏人，现在更胜从前。” “你若是昨日黄花，那我们几个岂不是地里的土疙瘩，连看都没得看。” “你呀……一张嘴不饶人！” 宋青莲摇头失笑，故意道，“你想做土疙瘩就去做吧！” “可别把苑儿，蓉儿，大嫂，碧青，静姝，都给带进去。” 说完，宋青苑，宋青蓉，钱婉茹，沈碧青，林静姝等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莲儿若做昨日黄花，那我们便愿做这土疙瘩。” 沈碧青笑的爽朗，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落落大方的劲。 如今她们这三个轴里，和宋家四姐妹，一共七人，一同坐在长廊凉亭内。 一边说着家常话，一边看着自己孩子玩耍。 难得的清闲，难得的放松。 “娘不是昨日黄花，娘是最好看的。” 一道猫儿似的声音悄悄响起。 说话的正是依偎在宋青莲怀中的冯圆圆。 她今年已经八岁，比宋家大房的长孙宋泽瑞还要大几个月。 可她身子骨差，整日病怏怏的，看起来就好像与萧奕年纪相仿似的。 现在宋家的这些小娃都在玩耍，只有她和才两岁的萧薰儿未去。 一个赖在宋青莲身边，一个坐在宋青苑怀里。 “我娘，好看！” 听了冯圆圆的话，宋青苑怀中的萧薰儿突然嘟起了嘴，皱着包子脸，有些不开心。 “啪嗒”一口亲在宋青苑脸上。 结结巴巴的强调道，“娘，好看！” “好看！好看！” 被自家闺女这么维护，宋青苑脸上笑开了花。 狠狠的稀罕了一番小包子脸。 哄道，“娘好看，大姨也好看，我们薰儿也好看。” “圆圆姐也好看，对不对？” 听罢，萧薰儿不明所以。 她这么小的年纪，还听不懂太复杂的话。 不过她娘笑了，她也跟着笑了，重重的点头，“嗯！” 说着，莲藕似的小胳膊一伸，在冯圆圆眼前晃了晃。 似是想拍拍，又好像想和她玩耍。 “娘！” 冯圆圆吓的一缩，水汪汪的眼睛里带上了两分怯懦。 “怎么了，妹妹是喜欢你，和你闹着玩儿呢！” 宋青莲把一个劲儿往她身后躲的冯圆圆，重新拉了出来。 一手抓在冯圆圆小小的胳膊上，往前一送，去碰触萧薰儿粉嫩的小脸颊。 宋青苑见状，有些忧心。 “这些年了，圆圆的身体还不行吗？” “要不要把她带去京城，找太医看一看？” 冯圆圆是早产儿，身子虚，出生的时候便病蔫蔫的。 冯家为此，没少给寺庙捐香油钱。 更是连年施粥，不断的做好事。 现在榆林县百姓一提起，谁都会竖起大拇指，称一声冯大善人。 “唉！”宋青莲听罢，幽幽一叹。 手抚在冯圆圆脸上，满是心疼。 “太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找的。” “我们去了京城，还得麻烦你。” “那有什么！”宋青苑豪不在意。 “咱们都是一家人，就别说这外道话。” “也不过是一封帖子的事，耽误不了太医们多少时间。” “那……”听宋青苑这么说，宋青莲不禁有些心动。 这些年，他们冯家听了普惠大师的话，连年施粥，不断的做着善事，为冯圆圆积福。 总算是让她平安的长到了现在。 虽然也算是无病无灾了，可身子骨还是差了些。 长得瘦瘦小小的，还不及四五岁的幼童健壮。 在家的时候没什么事，他们可以精细着养，事事为她考虑周到，让她无忧无虑的成长。 可……冯圆圆身为女子，总有一天要离开父母身边，要嫁为人妻。 将来……她可怎么办呢？ 这么想着，宋青莲点了点头，感激的看着宋青苑。 “那就先谢谢苑儿了，等你明年吧……明年我带圆圆去京城，” “明年啊？” 宋青苑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明年圆圆长一岁，身子骨也能强一些。” “不然从榆林县到京城，一路奔波，我害怕她身子吃不消。” “我也是这么想的。”宋青莲接话。 一回头，不远处一辆熟悉的马车，顺着小路驶向宋家。 “是大姐夫来了？” 宋青苑抬眸望了过去，只见马车停在了宋家门口。 他的车窗外漂浮着的，正是冯家的标志。 冯孝廉当先从车上跳了下来。 在他下来后，冯家在马车上，紧接着又下来一道修长的身影。 穿着浅蓝色云纹绸缎锦袍，看其装束打扮，神色姿态，不像是下人，到像是…… 宋青苑想起了什么，问道，“这个人……” “是冯启俊！” 宋青莲说着垂下眸子，看不出情绪。 到是冯圆圆眼睛亮了亮，小声的道，“是哥哥。” “娘，我去找哥哥。” 冯圆圆说着就要离开宋青莲身边。 转过身，快速的朝冯启俊那边跑了过去。 “圆圆，小心点儿！” 宋青莲跟在后面不住的叮嘱。 “圆圆？” 冯启俊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随即回头看到朝他跑过来的冯圆圆。 立刻上前两步，把人接在怀里。 番外16 掏出袖中的帕子，小心翼翼的为其擦汗，就像对待一块珍宝一般。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既珍惜又宠溺的道，“怎么跑的这么快，磕到碰到怎么办？”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知道了，哥哥。” 冯圆圆笑着依进了冯启俊的怀里。 褪去了几分羞涩胆怯，多了孩童该有的活泼。 “乖！”冯启俊夸了一句。 抬起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宋青莲，轻声唤了句，“娘！” “嗯！”宋青莲点头，算是回应。 随即又把目光放在了冯圆圆的身上。 “圆圆，你是跟你爹进去，还是跟娘回凉亭那边？” “我跟哥哥一起。” 冯圆圆拉住了冯启俊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 “娘！”冯启俊抬头。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妹妹的，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伤。” 冯启俊面色严肃，郑重的保证着。 这是他给宋青莲的承诺，也是他对自己许下的誓言。 终其一生，都要护着冯圆圆，护她健康成长，护她一世安乐。 “那行！” 宋青莲想了想，便点下了头，“圆圆就交给你了。” 说完，又对着冯圆圆叮嘱道，“听哥哥的话。” “好！”冯圆圆应下。 冯家几人说话的功夫，凉亭这边的几位女子，也在议论着这件事。 “莲儿姐怎么还让冯启俊回来？” 宋青茉很不理解。 这是在她去京城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冯启俊重归冯家的事情。 “圆圆愿意，冯家也……”钱婉茹摇了摇头。 显然在这些人里面，她对宋青莲的事情，算是知道的比较清楚的。 “莲儿生了圆圆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 “这些年下来，也在未添个一儿半女。”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冯孝廉大大小小也是个县令，正而八经的朝廷命官。” “要是没有子嗣继承家业，岂不是对不起列祖列宗。” “就是说出去也不好听。” “再加上冯启俊这些年，在魏家过得也不算好。” “后来，冯老夫人和冯孝廉便把冯启俊接回冯家。” “接回冯家？”宋青茉鼻子哼了哼。 “难道他们忘记了，冯启俊做过什么事？” “就像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给我我也不要！” 话虽这么说，可宋青茉心里也明白。 冯启俊不管怎么说，都是冯家的长孙。 尤其是在宋青莲没有子嗣的情况下，认回他已成必然。 可知道归知道，事到临头她还是为宋青莲不平，情绪直接表露在脸上。 钱婉茹见了劝道，“我看着启俊这孩子，这些年也改变不小。” “再说，当年那件事也不愿他。” “是那魏家人花言巧语，欺骗他小孩心性。” “吃一堑，长一智。” “他经历了父子分离，经历了人情冷暖。” “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单纯，那么好骗，受魏家人摆布了。” “我看他现在对圆圆挺好的，照顾的妥妥当当，生怕圆圆受一点儿委屈。” “圆圆也特别依赖他。” “你们别看圆圆那孩子身子弱，不爱说话，可她心里明镜的。” “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一品就能品出来。” “冯启俊要不是真心，圆圆也不可能跟他走的那么近。” “冤家易解不易结。”宋青苑认同的点头。 “何况他们还是一家人。” “当年莲儿姐不就说过吗，原不原谅冯启俊，由圆圆做主。” “现在圆圆大度，选择了原谅。” “而对冯家来说，自然是皆大欢喜。” “这样也是好事，莲儿姐和大姐夫现在就圆圆一个女儿。” “等将来他们老了，圆圆又出嫁了，家里没几个能干的兄弟给撑腰，岂不是让她在夫家受委屈。” “莲儿也是这么想的。”钱婉茹点头。 “有兄弟照应，和没兄弟照应，对女子来说还真是两个样。” “尤其是碰上那不省心的人家，有个得力的娘家，女方腰杆子也能硬。” “莲儿就是考虑到这一层，才松了口，同意冯启俊归家。” “这样也好。”宋青蓉跟着点。 “如此一来，冯家就不能以无子为由，要莲儿姐为大姐夫纳妾。” “是！”钱婉茹笑了笑。 “当时接回冯启俊的时候，冯家就承诺了，只要有子嗣继承家业，大姐夫此生绝不纳妾。” “少了宅斗，莲儿姐的日子就安稳多了。” “那倒是！”众人点头。 ………… 半个月后。 宋老爷子做大寿，榆林县内的大大小小官员，以及富户，地主，乡绅，纷纷前来道贺。 不光如此，就是其他邻县，包括淮安府在内的所有有品级官员，以及各地的大户人家。 要么亲自来参加，要么派家里的主事人过来。 人数之多，超出想象。 前来拜寿送礼的马车，直接从宋家村排到了官道上，眼看着就要延伸到榆林县。 过往的百姓无不惊叹，“宋家果然是家大业大！” “看这来道贺的马车，一辆比一辆华丽。” “可不太！” “你也不想想，这宋老爷子如今是什么身份。” “自己有爵位在身不说，孙女是县主，孙女婿是侯爷。” “还有他那几个孙儿，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大孙儿，三孙儿都是正规的科举出身，前途不可限量。” “二孙儿把生意做到大江南北，富的流油。” “就连当初那个小胖子，宋家四郎宋怀安，也早早被送去了禁卫军营锻炼。” “现在是皇上身边的当值侍卫，天子近臣。” “这两文，一武，一商，足以保宋家兴盛百年。” “何止是百年，只要这宋家家风清正，少些纨绔子弟，定会越过越好。” “再过几世，繁华仍在。” “哎！人比人真是比不得呀！” “当初这宋家，也仅仅是宋家村内的一小户。” “谁能想到，几年过后，人家竟能过上这日子。” “羡慕！羡慕啊！” 唏嘘声，感慨声，赞叹声，种种声音在老百姓中流转。 宋家院内。 高朋满座。 宋老爷子作为今日的寿星，穿的格外喜庆。 一身枣红色绸缎长衫，配着黑蓝花纹的缎带，整个人精神抖擞。 兴高采烈的端着酒杯，与前来敬酒的众人对饮。 番外17 只见率先走过来的是宋诚忠一家。 宋诚忠带着孙氏在前，大郎一家和宋青莲一家跟在后面。 就在三日前，大郎也终于赶了回来。 因为陇西官场之事，造成朝廷官员大范围调动。 大郎因为宋家的关系，还有自己的努力，在这次事件中得到了机会，升为通判。 由于升迁，需要交接一些事务，所以回来的稍晚一些。 大房众人走到宋老爷子桌前，屈膝跪倒在地。 “儿子宋诚忠，携大房全员，祝父亲蓬莱松柏枝枝秀，泰山不老年年茂，福海无穷岁岁坚。” “儿媳……” “孙子……” “孙媳……” “曾孙……” 宋诚忠说完，大房众人大声附和。 “好！好！好！” 听了大房众人的贺词，宋老爷子笑意更浓。 大房众人说完，起身退到了一边。 随后过来的是三房众人。 在宋诚礼的带领下，叶氏，宋青蓉一家，宋青茉一家，以及五郎，也来到宋老爷子桌前跪下。 “儿子宋诚礼，祝父亲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儿媳……” “孙女……” “曾外孙……” “乖！乖！乖！” 三房众人说完，宋老爷子同样大声夸赞。 大房，三房道完贺之后，就剩下宋家最有成就的二房。 二房如今各个成就非凡，一个赛一个。 宋家能有今天，宋老爷子能如此风光的过大寿，全是宋青苑的缘故。 二房众人的道贺与大房，三房的形式不同。 他们不是一起前去，而是一家一家的上前。 首先上前的是宋诚义和李氏。 由于宋青苑嫁去京城，三郎在京城做官，四郎也在京城。 所以宋诚义和李氏经常去京城，而且还参加过很多京城豪门的宴会。 接触的豪门勋贵多了，宋诚义和李氏的身上也自然而然的带上了贵气。 只见二人跪倒在地，对着宋老爷子道，“儿子宋诚义，祝父亲福寿绵长活百岁，身体康健行如风。” “儿媳李氏，祝父亲耳聪目明无烦恼，笑对人生意从容。” “起来！起来！” 闻言，宋诚义，李氏起身退到一旁。 接下来是二郎带着沈碧青，以及两个儿子。 在后面是三郎一家和四郎。 最后出场的自然是宋青苑一家。 这一家的组合可以说是俊男靓女，郎才女貌，儿女双全。 萧景铎抱着萧薰儿，牵着宋青苑，带着萧奕，步履平稳的走上前来。 宋青苑率先跪倒在地，萧奕也连忙跟着母亲跪倒在地。 只见萧景铎把萧熏儿双手抱好，也准备屈膝跪下。 坐在桌后的宋老爷子见状，连忙站了起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萧景铎。 只听宋老爷子道，“景铎呀，你抱着薰儿不方便，就不要跪了，心意我领了。” 萧景铎闻言，对着宋老爷子笑了笑。 “爷爷放心，我会保护好薰儿的。” “今日是您的寿辰，身为苑儿的丈夫，您的孙女婿，这礼仪不能少。” 说完，萧景铎温柔的看了一眼宋青苑。 宋老爷子话里的意思，萧景铎岂会不明白。 宋老爷子只是找个理由，让萧景铎不用下跪罢了。 萧景铎虽然是他的孙女婿，可也是大齐的皇亲。 平时能让萧景铎跪拜的，也就是皇太后和皇上。 如今萧景铎要给他下跪，他真的觉得受之不起。 “景铎……”宋老爷子还欲在劝。 “爷爷！” 萧景铎打断了宋老爷子的话语。 这声“爷爷”既真诚又亲切。 看着萧景铎坚定的目光，真挚的眼神，宋老爷子松开了拉着萧景铎的手。 萧景铎抱着萧薰儿，双膝跪地。 宋青苑转头望了过来，眼里是说不出的柔情。 只听萧景铎道，“景铎祝爷爷日月昌明，松鹤长春，笑口常开，天伦永享。” 萧景铎说完，宋青苑接话道，“孙女祝爷爷吉祥如意，富贵安康，事事顺心。” “奕儿祝太爷爷福星高照，万事如意，长命百岁，福乐绵绵。” 萧奕穿的格外喜庆，拱着手，像个小仙童。 一旁的萧薰儿看到自己的爹娘，兄长皆是如此，便学着他们的样子，肉乎乎的小手拱了起来。 “太、太……” “好！好！好！” “奕儿乖！” “薰儿乖！” 宋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 一手接过萧薰儿，托举在怀中。 另一只手拍着萧奕的小脑袋瓜。 “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 “景铎，苑儿，起来，快起来！” 宋老爷子望着仍跪在地上的两人。 刚一开口，身边立刻有下人前去把人扶起。 萧景铎，宋青苑顺势起身，坐回原位。 宋老爷子也把怀里的萧薰儿，和手边的萧奕，送到其父母身边。 而后坐回原位，接受下一波的祝贺。 “祝老爷子长命百岁！” 这时上前的，是一名二十六七岁左右的青年。 身着悦白色华丽锦衣，长相儒雅，一举一动气质卓然。 看着就知道，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 只见他双手托着紫檀木打制的长方形小匣子，上面刻着精美的梅花图。 “啪”的一声，匣子打开，一根诺大的人参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只听这位公子亲切的道，“晚辈乃淮安府布政使之子史明。” “今日特奉家父之命，为老爷子送上贺礼。” “还请老爷子不要嫌弃。” 史明来到榆林县之后，见榆林县的百姓皆称呼宋老爷子为老爷子。 于是，喊在嘴里的伯爷两字，也顺势转变成老爷子这个亲切的称呼。 “客气了！” “史公子，快请入座！” 宋老爷子抬抬手，示意下人接过贺礼。 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去，发现匣子内放着的人参不但个头大，品相也极佳。 收了这么多年的礼，宋老爷子对这些大补之物也略有了解。 单单这一根，看年份就有四五百年。 若是碰到不差钱的，花费万两白银收购一根亦可使得。 大手笔！大手笔啊！ 宋老爷子唏嘘感叹。 心里更加明白，这个布政使史大人，绝对不是冲着他这个空头伯爷来的。 恐怕是有事情，要求到他们家小辈身上。 番外18 是执掌锦衣卫的萧景铎？ 还是管着慈善基金会的宋青苑？ 亦或是翰林院里的三郎？ 身为国子监祭酒女儿的林静姝？ 作为天子侍卫的四郎？ 这些人都有可能。 宋老爷子摇摇头，他年纪大了，早已辞了官，仅有伯爷的名头。 朝廷中的这些事，就留给这帮小辈去操心吧！ 宋老爷子抬起头，看向下一个前来贺寿的人。 “见过老爷子，草民乃是淮安府监察室殷大人的胞弟。” “家兄因为公事，不能亲自前来向老爷子道贺，特命草民代为祝贺。” “还请老爷子见谅……” “无妨！无妨！”宋老爷子挥挥手。 “殷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当以公务为重。” “祝寿这些许小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下官淮安府知府，给老爷子拜寿……” “下官陆之余，给老爷子拜寿……” “下官淮安府通判，给老爷子拜寿……” “下官淮安府……祝伯爷寿比南山……” “下官……” “草民……” 一波接一波的道贺声，充斥在宋家堂屋内。 各家所送的贺礼，已经堆积成山。 有的是珍贵的古玩字画，有的是人参鹿茸等补品，还有些珍奇异宝。 最多的还是榆林县和宋家村的百姓送过来的东西。 他们家境没那么富裕，送的礼物并不珍贵，只是家常之物。 有一筐鸡蛋，有几尺细布。 还有自家院子里种出来的白菜，萝卜，瓜果梨桃。 种类又散又杂，看着毫不起眼，却代表了百姓们的心意。 宋老爷子见了心里高兴，默默感慨。 纵然是山珍海味，也不及这些俗物暖人心啊！ 宋老爷子站起身，看着田大奎刚接过来的一筐鸡蛋，眼睛里隐隐泛出泪花。 这些东西就是对他宋祖德最大的肯定。 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谢谢！谢谢大家！” 宋老爷子高声道，“也谢谢咱们榆林县的百姓，来为我祝寿。” “今儿我很开心，也很感动，却实在是……受之有愧！” “我如今年事已高，实在是力不从心。” “无法再为朝廷效力，再为百姓办事。” “配不上大家的这份厚爱啊！” 宋老爷子连连摇头，压抑着脸上涌出的感动之色。 “老爷子何必妄自菲薄，您这些年为百姓，为榆林县做的事情，我们都看在眼里。” “您是当之无愧的好官，大大的好官！” “是啊！榆林县有老爷子，是我们榆林县百姓最大的福分！” “在咱们榆林县内提起宋家，提起老爷子，谁不竖起大拇指，谁不叫一声好。” “老爷子无愧百姓，无愧朝廷。” “老爷子清正廉明，是我辈学习楷模。” “老爷子……” 无数歌功颂德的声音喧嚣而起。 有发自肺腑的，也有顺势恭维的。 宋老爷子听在耳中，哪怕听了无数遍，可每次听来都有不同的感受，依然是感动满满。 “各位，抬爱了。”宋老爷子拱了拱手。 “细数过往，我们宋家祖上逃荒来到榆林县，落户宋家村。” “和当时同样逃难而来的宋姓村民合族，互相扶持，一路跌跌撞撞的走过来。” “这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才有了我宋氏满门的兴旺，才有了宋氏家族的兴盛。” “如今更是后继有人，家族子孙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我宋祖德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 “以后宋家就靠你们了！” 宋老爷子的目光在大郎，二郎，三郎，四郎身上分别扫过。 眼里带着欣慰，是多年夙愿达成的激动和喜悦。 听罢，大郎，二郎，三郎，四郎几人同时起身。 异口同声的应下，“孙儿必不负爷所望，定把宋家发扬光大，把宋氏精神传承下去。” “好！好！好！”宋老爷子接连三声。 “你们是好样儿的！都是好样儿的！” “但是……在这里，在所有亲朋好友面前，在今日来参加我宋祖德寿宴的客人面前。” “作为长辈，我一定要再次叮嘱你们一句，勿忘初心！” “须知，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我们宋家就是贫苦百姓出身，哪怕日后你们官路亨通，青云直上，也不要忘记为百姓办事。” “要做个清官，做个好官，做个能为百姓发声的廉臣。” “是！孙儿谨记！” 齐刷刷的声音震耳欲聋。 底下的老百姓听了，纷纷称道，“谢老爷子！谢老爷子！” “草民代表榆林县百姓谢过老爷子！” “好了！好了！” 宋老爷子伸出手，把热情高涨的情绪安抚下去。 “我宋祖德虽然读过几年书，有着童生的功名，可实则也是俗人一个。” “今儿在这就不跟大家整虚的，天也不早了，请各位入席，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宋老爷子大手一挥。 下面的人立刻响应，“不醉不归！” 宋老爷子淡笑着颔首，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三个儿子。 唤道，“老大，老二，老三，招待客人！” “是，爹！”三人应下。 早在寿宴开始之前，他们便已经商量好，各司其职。 文人学子那一块，就由宋诚忠领着大房负责招待。 朝廷命官，大户人家派来的代表，这一波处于大齐朝中上游的人物，就由宋诚义带着二房人员招待。 普通百姓吗……自然交给了以宋诚礼为首的三房。 “各位，这边请，招待不周，还请勿怪！” “各位，这边来……” 宋家众人，连带着下人，各司其职。 这一场寿宴足足摆了三天的流水席。 客人一波一波接连不断，宋家众人也跟着忙的晕头转向。 终于在第三天之后，宴会彻底结束。 宋家以厨娘为首的下人们，累的精疲力尽。 各位主子也是心身俱疲。 虽然没用他们干活，可不停的忙乎，不停的招待，也是够心累的。 东跨院内。 宋青苑的房间。 早在他们回来之前，便已收拾的妥妥当当。 此时她怀里抱着一双儿女，依靠在床榻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萧景铎闲聊着。 “朝廷那边忙不忙？” “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打算过两天……” 萧景铎刚张口，话未说完，就听见房门被急促敲响。 一名锦衣卫进来禀报道，“大人，不好了，太后病重，皇上召您速归！” 番外19 半个月后。 京城。 太后缠绵病榻，太医院众人束手无策。 皇上下旨，在大齐朝内广招神医。 但凡有能医治好太后者，赏黄金万两，加官进爵。 消息一出，老百姓一片哗然。 皆竖起大拇指，称赞当今圣上至诚至孝，定能孝感动天。 同时，也对民间的奇人异士羡慕不已。 一旦撕下皇榜，救治成功。 那便可一步登天，此生不愁。 可惜…… 随着时间的流逝，撕皇榜者无数。 一波又一波的民间医术高手，奇人异士等纷纷踏进皇宫。 然面对太后的病情，皆是无能为力。 也有胆大敢于尝试者，为太后配了药。 可吃了几次，仍不见效果。 皇上越发心急，脾气开始暴躁。 每日上书房内，都能传出训斥之声。 大臣们上朝更是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生怕一个折子上不对，讨了皇上的嫌，被罢官免职流放千里，搞不好还可能掉脑袋。 “太后娘娘怎么样了？” “大家都在传……怕是……”杨云晴压低了声音。 她嫁入京城以来，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虽然夫君的出身不算好，只是庶子，但也算上进。 再加上她和宋青苑一起做着买卖，手里有点儿小钱。 虽然不能风光无限，可小日子自由，惬意。 自打宋青苑嫁入京城以后，杨云晴便时常过来走动。 两人聊聊京中趣闻，谈谈生意上的事，到也互相解闷。 今儿也一样，宋青苑刚从皇宫回来，杨云晴便蹬了门。 “没那么严重。” 宋青苑瞟了一眼，垂下眸子轻声道，“新进皇宫的这批人，里面到有两个有能耐的。” “虽然没法让太后的病情好转，可总能维持下去。” “再者，咱们大齐能人无数。” “那些真正厉害的人，或许都在避世隐居，得到消息晚了，正在赶来的途中。” “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真正的神医，把太后娘娘的病治愈。” 宋青苑端起手边的茶抿了抿，压下内心的担忧。 这段日子她时常出入皇宫，对太后娘娘的病情不敢说是最清楚，但也算是知之甚深。 眼瞅着太后那张脸，一天天的苍白下去。 人身子乏力，吃不下去饭。 今儿中午的时候还吐了血，皇上为此大发雷霆。 宋青苑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顿时觉得太后娘娘可能不大好了…… 可这话她在心里想想还行，却不能说出来。 不然传了出去，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就要落到她头上。 “对了，你今儿怎么过来了？” 宋青苑转了话题，诧异道。 “前两天我还听你说，你家夫君马上就要从南边回来了，你这两天就不过来了……” “怎么今天又……” “莫不是事情有变？” “不是！”杨云晴摇头。 “他昨晚就到家了。” “昨晚？” 宋青苑听了，更觉得奇怪。 杨云晴的夫君去了南边，一走就是半年。 按说两人应该小别胜新婚，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 怎么她夫君前脚刚到家，她后脚就出来串门。 “你今儿来找我莫不是有事？” 宋青苑玩笑的说着，好像这样就解释的通了。 哪知真被宋青苑猜着了。 杨云晴听了她的话，郑重的点了点头。 “今天过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情想找你帮忙。” 杨云晴抿了抿唇，觉得口有些干，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定了定心神，而后道，“事情是这样的……” “太后病重，当今圣上下旨广招奇人异士的事，我家夫君在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了。” “这也正赶巧了……他在船上时，因为水土不服，吃不下，喝不下，整个人瘦了一圈。” “当时在船上碰到一名神医，两副药下去便把他治好。” “后来一打听……我家夫君才知道，那名神医竟在当地一带小有名气。” “夫君与他闲聊一番才知，他此次坐船上京，正是为了太后之事而来。” “待知晓我家夫君也回京城，俩人便结伴而行。” “苑儿……” 杨云晴伸出手，握住了宋青苑的手。 祈求道，“我这次前来，就是希望通过你，把那名神医引荐给太后娘娘。” 说到这里，杨云晴轻轻一叹。 踌躇着道，“你也知道，我家夫君只是个庶子。” “如今好不容易弄个小官做做，可也是位卑言轻，根本无法上达天听。” “又哪儿来的机会为什神医引荐。” “所以……只能求到你头上。” 杨云晴说的言辞恳切，可宋青苑听在耳中，眉头却皱了起来。 不解的道，“你家夫君是定国公府的六公子。” “有定国公在，有二皇子在，实在没有必要由我来为其引荐吧？” 面对宋青苑狐疑的目光，杨云晴心里也明白。 今时不同往日，她要是不解释清楚，宋青苑绝对不会帮她这个忙。 “苑儿，你也知道，自从二皇子出了那事之后，便失了圣心。” “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定国公府，亦或是支持他的崇国公府。” “地位都大不如前，早已不复曾经的风光。” “这段日子定国公府的那些个男丁，都在打听消息，寻找能治好太后病的神医，好借此重得圣眷。” “也曾引荐上去两人，可惜……用处不大。” “那你怎么……”宋青苑更觉得奇怪。 无论是定国公府，还是崇国公府，亦或者是其他皇子党派。 都在利用手中的人脉，搜罗奇人异士，想借此表现。 尤其是二皇子那边。 因为五年前，玉玲珑绑架香凝公主交换陈云清一事上，他推波助澜。 派遣投靠他的官员暗中帮衬，以便给三皇子使绊子。 这件事被三皇子查明，禀告了圣上。 二皇子也因此失了圣心，几乎跌出储位之争。 这一次太后病重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重得圣上宠爱的最佳时机，他焉能错过。 既然如此……作为定国公府一脉的杨云晴夫君，更应该力争表现。 又何必借着她这边的门路而行。 “唉！”杨云晴摇了摇头。 “苑儿，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 “我家夫君和定国公府那边，他……他不是一条心！” 番外20 “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夫君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他也得为我和孩子考虑。” “定国公府那边子嗣太多，这个想争，那个也想争。” “利益就那么大，哪能轮得到他。” “所以……这次我们才想越过那边，求到你的头上。” 杨云晴紧张的看着。 这次她所求的，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关键在于宋青苑愿不愿意冒险为她引荐。 至于功劳……她到不担心。 一个镇北候，一个锦宁县主，都是当今圣上和太后身边的大红人。 指缝里流出一点，就够他们夫妻受用不尽。 “既然是这样……”宋青苑想了想。 “那你就把你说的那名神医，带过来给我看看吧！” “行不行，要等我见了人之后再说。” “好！好！好！” 杨云晴脸上露出喜色，连忙点头。 “我这就去找他……我这就回去找他……” 说完，蹭的一下站起身，着急忙慌的跟宋青苑告别。 说是迟那是快，仅仅一个时辰，杨云晴便去而复返，把所谓的神医带进了镇北候府。 同来的还有她的夫君。 “见过锦宁县主！”几人同时问好。 “切勿多礼！” 宋青苑矜持着点头，一双美目落在了杨云晴夫妇身后的那名神医身上。 此人身着一身月白色长袍，身上隐隐传来药香。 他的身子有些单薄，长相算得上是英俊，却还带着少年的稚嫩。 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当真是太小了些。 这是神医？ 宋青苑微微蹙眉，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 不是她小瞧人，实在是眼前这位被杨云晴称作神医的人，他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 甚至看起来比四郎还要小。 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这话说的虽然有些偏颇，可很多事情上还真逃不开这个理。 毕竟年纪大一些，经历的多了，见多识广，经验也丰富一些。 就拿朝廷那些大臣，以及王孙贵族，推荐上去的能人异士来说。 最小的也得有三十出头，最大的已经年过古稀。 看着都是仙风道骨，高人气派。 眼前这位吗……要么就是真的年纪小，要么就是……驻颜有术。 若是后者，那还当真可能会有两把刷子。 “确实，这位小兄弟就是在下想恳请锦宁县主，为其引荐上去的神医。” 定国公府六公子看着宋青苑怀疑的眼神，不由得苦笑。 眼前之人年纪实在是太小，也难怪宋青苑不信任。 于是连忙解释道，“县主，别看他年纪小，可论医术，这位小兄弟真的是一顶一的。” “苑儿！”杨云晴也上前一步跟着解释。 “我家夫君是亲身体会过，也亲眼见过，还多方打听，才敢把人推到你跟前。” “他不是那种说大话，会无的放矢的人。” “这一点我知道。”宋青苑点点头。 她嫁来京城这么久，跟杨云晴的联系也算密切。 至于这位定国公府六公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多多少少也清楚一些。 “你……”宋青苑再次打量过去，越看眼神越是疑惑。 开口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看着有些熟悉。” 说完，宋青苑先笑了。 她这话听起来，特别像是男孩对女孩搭讪的台词。 可哪知宋青苑话音刚落，对面的这位小神医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的嘴角轻抿，笑容里有些羞涩，有些怀念。还有一丝丝的受伤。 “苑儿姐，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苑儿姐！ 宋青苑睁大了眼睛。 杨云晴夫妇两人，也被这一称呼叫得一愣。 目光不由得在宋青苑和那位小神医身上来回转着。 “你们……你们……莫不是认识？” 杨云晴和其夫君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不解。 听这称呼像是认识，可宋青苑明显又不认识他。 不对！ 宋青苑不是不认识他，是觉得眼熟。 难不成以前他们真的见过？ “你是？” 宋青苑一边疑惑的问着，一边陷入回忆。 细细的思量，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为什么眼前这位小神医给她的感觉，越来越熟悉呢？ 就是那嘴角轻轻抿起，有些羞涩的小动作，都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县主！” 杨云晴的夫君见状，忙为宋青苑介绍。 “这位神医小兄弟姓郑名诺，是……” 郑诺！ 突然，宋青苑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你是狗剩？” “是！”小神医听了轻轻一笑。 “我是狗剩，也是郑诺。” “君子一诺，这个名字还是苑儿姐为我起的。” “我很喜欢！” “也一直在用！” “真的是你！” 听到郑诺亲口承认，他就是当初四郎的小玩伴狗剩，宋青苑震惊的说不出话。 都说女大十八变，狗剩明明是个男孩子，可他这变化……简直太大了，大到她简直不敢相信。 除了偶尔的一举一动，还残留小时候的影子。 他的样貌，气度，与小时候完全不同。 若非他亲口承认，宋青苑真的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同一个人。 “我们应该有十年没见了吧？” 宋青苑算了算时间。 当时狗剩离开的时候，还是个瘦瘦小小的孩童，一晃就过去了这些年。 “是啊！”郑诺轻轻一叹，“是有十年未见了！” “都这么久了，苑儿姐认不出来也并不奇怪，主要是我变化太大了。” “不过……苑儿姐倒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的好看！” “美若天仙！” 郑诺一双眼睛，满含笑意，几乎是贪婪的注视着宋青苑。 其实刚刚他说了假话。 宋青苑也变了。 变得越发的耀眼，光彩照人。 就像一束光。 他看着就觉得满足。 “你倒是比小时候会哄人开心！” 宋青苑听了，不由自主的摇头轻笑。 小时候的狗剩，是绝对不好意思，说出这翻话的。 似乎在记忆中，他总是瘦瘦小小，很害羞的样子。 既乖巧，又懂事。 看着就让人心疼。 可是…… 宋青苑想到了什么，诧异道，“你怎么会来京城？” 因为郑义的关系，狗剩算不得清白身。 番外21 即便当初，她们家萧大人放过了他们。 他们也不该现身京城的。 别说皇上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那些朝廷大臣，也未必不会追求。 到时候……恐怕……又是一场牢狱之灾！ “我想来见苑儿姐。” 郑诺的话轻飘飘的，似乎没有一点重量。 可眼神里残留的是思念的情绪，那么浓，那么烈。 “当初我说，长大后会来娶苑儿姐，苑儿姐可是应下的。” 温润的声音里有着小小的委屈，小小的抱怨。 再加上那单纯的，满是真诚的眼神，俨然一副痴心错负的模样。 看的宋青苑哭笑不得。 “儿时的戏言，当不得真的。”宋青苑解释着。 当初狗剩的年纪还小。 可能是她那时候太温柔，又刚好帮了狗剩。 让狗剩心里产生依赖之情，便说了童言无忌的话。 她也是为了哄孩子，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谁想到当时的一句戏言，狗剩竟然记到今日。 “我知道！” 郑诺突兀的笑了，严肃的表情一扫而空。 眼角上染了得逞的笑意，似乎是为自己的恶作剧成功而感到开心。 “我也是和苑儿姐闹着玩儿的。” “那个时候年纪小，便当了真。” “不过……现在我长大了。” “我这些年走过的地方不少，也陆陆续续听到过宋家的消息。” “知道苑儿姐嫁给了当初那名大人。” 郑诺的目光在宋青苑身上上下打量着。 他说的那一名大人，自然指的就是镇北候萧景铎。 当时的那一幕，可以说是让他永生难忘。 萧景铎威严，气势逼人的模样，也在他脑海中残留着，久久不曾退去。 “如今来到京城，看到苑儿姐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你……”宋青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尤其是杨云晴和其夫婿都在场的情况下，有很多话她不方便说。 “原来苑儿你和小神医真的认识！” 杨云晴一惊一乍，看着两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惊奇。 “啧！啧！啧！” 杨云晴用手腕，轻轻的触碰了宋青苑的胳膊一下。 凑到其跟前，压低了声音。 “想不到你和小神医之间还有这么一段。” “要是让你们家萧大人知道，岂不是会吃醋。” “不许瞎说！” 宋青苑低声警告，迅速嗔了一眼。 “郑诺年纪小，他一直把我当成姐姐的。” “小孩子的戏言怎么能当真！” “知道！知道！”杨云晴笑得开怀。 “我就是和你开玩笑。” “行了，既然你们之间有这层关系，那我们夫妇就不在里面掺合了。” 杨云晴的目光，在宋青苑和郑诺的身上来回扫过。 “我看你们也是老相识，许久未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杨云晴及其有眼力见儿的，给其夫君使了个颜色。 拉着人，两人连忙后退。 同时叮嘱道，“郑神医先和苑儿聊着，如果没别的事儿的话，我们晚上再过来接你。” “好，麻烦了！”郑诺点头。 待两人走后，宋青苑遣退了身旁的下人，只留下红袖。 而后把郑诺请至镇北侯府的一处凉亭。 待三人分别做下后，宋青苑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不认同的道，“你不该来京城，这太冒险了。” 因为吴寡妇提供的证据，萧景铎放了几人一马。 可朝廷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究，不代表会容许它们在大齐的领土上随便乱串。 这若是…… “对于太后的病……你真的能？” 宋青苑抱着怀疑的态度。 郑诺年纪轻，又是那样的出身。 别说朝廷的大臣，包括皇上会不会相信。 就是她也无法保证，这些年来郑诺不会变。 不会借着这个由头，对太后不利。 “对不起！” 宋青苑有些歉意的开口。 “你也知道，太后娘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千金贵体，不容有失。” “不但如此，她还是我家夫君的至亲之人，是我所敬爱的长辈。” “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是报着善意而来，我不会冒险把你推荐上去。” 宋青苑的脸色变得严肃。 无论于公还是于私，她都不能让太后有危险。 她冒不起这个险，也承担不了这份责任。 “苑儿姐！”郑诺唤了一句。 不但没有因为宋青苑的态度而委屈，反而释然的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虽然非我所愿，可我和陈平余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且越牵越深！ “苑儿姐，你这么怀疑也是应该的。” 郑诺想了想建议道，“要不这样吧！” “我也不想苑儿姐为难，苑儿姐干脆把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圣上转诉。” “用或不用，全由当今圣上决断。” “至于我自己……” 说到这儿，郑诺羞涩的表情里夹杂着自信。 “我的运气比较好，离开榆林县没多久，就遇到现在的恩师。” “都说高手在民间，恩师也是一样，一身医术妙手回春。” “这些年我跟在他身边，一边学习，一边救治百姓。” “不敢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至少在师傅眼里，我已经可以出师。” “这次恰逢太后娘娘病重，我便想着来京城一试。” “一来呢，是真的想见见苑儿姐。” “二来，也是想借此一事立下功劳，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不至于隐姓埋名，过着居无定所，东躲西藏的日子。” “再往长远点来说，就是我希望我的后世子孙，也能有机会参加科举。” “也能光耀门楣，也能出人头地。” “算是为他们留下一条后路。” 郑诺言辞恳切。 宋青苑听在耳中不由得感叹，狗剩这小子是真的长大了！ 以前那个瘦瘦小，像猫儿一样的腼腆少年，竟然也会有侃侃而谈的一天。 人吗！ 总在成长，有变化是在所难免的。 可郑诺唯一不变的，是那份体贴。 小小的年纪，把事情想的格外周到。 正如曾经的那个他…… “好！”宋青苑重重的点头。 保证道，“一会儿我会亲自进宫觐见圣上，把你的事情向他一一诉说。” “只要你是带着善意而来，即便无法……把太后治好，我也会保你无忧。” 这是她的承诺！ 番外22 三日后。 皇宫内。 御书房里，皇上坐在龙案前，看着跪在眼前的郑诺。 “你的事情景铎和苑儿已向朕言明，长辈之过，确实不该算在你身上。” “再加上郑家有戴罪立功之举，即日起，朕便免了你的罪名。” “但是……”皇上强调道，“此次医治太后，你必须竭尽全力。” “治好了，朕重重有赏。” “治不好……一！并！清！算！” “是！” ………… 太后用了郑诺配制的药，身子逐渐好转的消息，传进了宋青苑的耳中。 此时，她正在书房内看着萧奕写大字。 “真的好转了？” 宋青苑看着萧景铎，震惊的同时，也露出喜悦之色。 “嗯！”萧景铎点头。 一边拿起萧奕写的大字细细观看，一边道，“太后的脸色这两日好了不少。” “太医院的太医也轮番为太后把脉，都言其身体有好转迹象。” “相信再过十天半月便可痊愈。” “那真是太好了！”宋青苑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萧奕听了，立刻开心的跳起。 看向宋青苑祈求道，“娘，孩儿要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我还要把我抄的佛经给太后娘娘看。” “过段日子的！” 宋青苑拍了拍萧奕的头，把跳起的人又重新拉回了座位。 解释道，“太后娘娘身体刚有好转，不宜操劳。” “奕儿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去闹她老人家，让她好好休养休养。” “等身子好了，娘在带你进宫去给太后娘娘磕头。” 太后娘娘的子女无数，然而真正是她所生的，就只有当今圣上和已故的长公主，萧景铎的母亲。 萧景铎作为外孙，十分受宠。 太后也爱屋及乌的，把这种宠爱延续到了萧奕和萧薰儿两个孩子身上。 萧奕年纪大一些，早已明白生老病死这件事。 自从得知太后生病，也跟着忧心忡忡起来。 并且和宋青苑一起，去了普渡寺求佛。 并且自发的在佛前许愿，若是太后能安然无恙，他便手抄一本经书，拿到佛前来还愿。 “百善孝为先！” 宋青苑欣慰道，“咱们家奕儿能有这份孝心，相信太后娘娘知道，一定会跟着开心。” 闻言，萧景铎瞥了一眼。 笑骂道，“这个臭小子也就这点儿可取之处。” “今儿我去见太后，太后还提起了奕儿。” “这么长时间不见，有些想他了。” “不过太后娘娘最近精神不济，又怕把病气过给奕儿，暂时没有召见的打算。” “特地告诉我，回来叮嘱奕儿听先生的话，不可再调皮捣蛋。” “不然……”萧景铎淡淡一扫。 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萧奕见了本能的脖子一缩，依到了宋青苑怀中。 瞬时告状道，“娘，爹他凶我！” “你呀！”宋青苑把人揽住，笑成一团。 ………… 半个月过去，已到了夏末，京城的天气由燥热逐渐转凉。 空气中有丝微风在荡漾，吹在人脸上格外舒爽。 这一日，宫中也传来喜讯，太后终于病愈。 皇上龙颜大悦。 因为郑诺救治太后有功，他不但赦免了郑家的罪名。 同时还赏银万两，封郑诺为太医，允许其进太医院做事。 不过这一切，都被郑诺以闲云野鹤惯了，不愿入官场，不愿在京城久留为名一一谢绝。 “你要走了？” 镇北候府内，宋青苑，四郎，还有已经进了顺天府做捕快的东子，一同震惊的看着郑诺。 宋青苑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怎么走的这么急，不再多留两天吗？” “是啊，狗剩！” 四郎长臂一伸，勾住了郑诺的脖颈。 “咱们兄弟几个好不容易才能重逢，你怎么不多留段日子？” “或者干脆就直接在京城定居好了。” “反正你医术好，皇上也许了你进太医院。” “你之前虽然拒绝了，可现在要是反悔，他们那帮老头子……准是乐不得的把你留下来。” “到时候，你，我，东子，咱们三个人又可以在一起了！” “你又何必……” “是啊，狗剩！” 东子一个箭步窜到了郑诺的另一侧，学着四郎的样子，勾住了郑诺的脖子。 “咱们兄弟三个好不容易才能团聚，你怎么就要走了，又把我们哥俩扔在这儿。” “等到再相见时，还不知是何年何月。” “再说，朝廷已经免了郑家的罪，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你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为何一定要离开？” “京城太繁华了！” 郑诺抿起嘴，眉眼间还残留着年少时的腼腆。 “容易让人看花眼，沉溺下去，失了本心。” “我还是习惯过着与世无争，清净的日子。” “我也想趁着年轻，出去走一走。” “之前一直在南边，很久没回榆林县，这一次我想回去看看。” “再找一块风水宝地，把奶奶的坟迁回去。” 原来早在狗剩和吴寡妇，郑婆婆离开榆林县的时候。 因为一路奔波，再加上郑义的死，郑婆婆深受打击。 本就年老体弱的身子，迅速垮了下去，短短半年就撒手人寰。 后来狗剩一直跟着吴寡妇，直到遇到了他的师傅。 “我也想给二叔立个坟。”狗剩接着道。 “顺便把二婶和兴儿接回榆林县，给他们安个家，让他们定居。” “这些年……二婶过的一直不太好。” “她为我们郑家付出了很多，是我们……是二叔亏欠了她！” “这次回去，我也打算以郑家子嗣之名立家谱，把二婶的名字正式纳入进去。” 狗剩嘴里的二婶，指的就是当初和郑义有私情的吴寡妇。 至于他口中的兴儿，则是郑义与寡妇的儿子。 原来郑义事发之时，吴寡妇便怀有身孕。 为了保住这对母子，也为了保住郑婆婆和郑诺。 郑义才会把叛臣名单交给吴寡妇，让其作为最后的保命符。 也多亏了如此，萧景铎拿到了想要的。 再加上宋青苑从旁说情，才会大发善心放过他们一马，从而有了今日的郑诺。 “你要在榆林县定居吗？” 四郎，东子听了郑诺的话，对视一眼问道。 “或许吧！” 郑诺想了想笑道，“即使不在榆林县定居，我也会时常回去。” “那就好！”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日后我们兄弟榆林县见！” “好！榆林县见！” 半个月后。 宋家村口。 一名颜色俏丽的女子，眉眼弯弯的看着郑诺。 “你就是郑神医吗？” “你是？” “我是郑悦……也是一名医者。” “希望以后可以和郑神医共同探讨医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