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刘备》 关于张飞具体长相出身考 今天有读者纠结张飞的出身,在这里稍微说说我写张飞的架构。 首先,张飞绝不是儒将、书法家,更不是桃园画家,不仅正史没有记载,也经不起推敲。 关张二人是来自哪个阶层,史书没有记载,但很明显关张两个都是跟刘备从底层混起,从死人堆爬出来的。 当年刘备都有装死逃生的经历,经历了怎样的死斗可想而知。 这样的人,首先排除世族,甚至稍微富裕一些的寒门也可以排除,极大可能是李云龙式的武将。 有人说刘备为啥运气这么好,一出场就带着两个王炸, 但问题是,刘备开局有关张,袁绍开局还有曹操刘备,何进开局还有袁绍。 史海漫漫,只记录大人物,多少刺史太守只是一笔带过,随意被秒杀的杂鱼, 他们没文化吗?想来不是,但因为他们早早被秒,所以被史书无视。 而刘备他们坚持做出了一番事业,所以被人铭记。 扯远了,说回张飞的长相,东汉是个很看脸的时代,刘巴这样的人懒得跟张飞接触,说明张飞起码面相不是很儒雅。 赤壁时,张飞曾在周瑜手下出差, 周瑜说此人为熊虎之将,熊虎之将,以那个年代的标准肯定是雄壮过人,面带杀意让人一看就怂 不然他是怎么凭颜值吓跑曹兵。 张飞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我觉得老三国李靖飞老师饰演的张飞机就非常成功,没啥文化,但是粗中有细,善于从战斗中学习。 历史上的张飞好杀残暴,前期激起兵变,后期又被手下刺杀, 这样的人硬说他字写的不错倒是还看可以,但是在国画基础都还没的年代耐心练出绘画,我是不信的。 至于现在留下的所谓张飞墨宝……太经不起推敲,了解一下中国书法史的应该都能看出明显破绽。 哦,对了还有人说张飞长得帅是因为他女儿当了两任皇后, 这就不得不再感慨李靖飞老师演张飞演得好,有兴趣的可以百度一下老三国演员重聚,李靖飞老师被他女儿推着出来的场面, 李大小姐虽然不算绝色,但一声美女是绝对能当得。 第1章 天人留书 夏夜微风习习,漫天的星斗像一双双闪亮的眼睛,或好奇或慈悲地欣赏着这个世界, 涿县郊外的片片田亩沐浴在星光下,如往常一样平和且宁静,只是在一片虫鸣鸟叫中,草丛中突然钻出一个脑袋,惹得过路的飞禽走兽纷纷四散而逃,生怕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一口吃进肚子里。 “祖宗保佑,原来我还没死!” 一个身材高大的短褐少年如一只掉进土地里的游鱼,拼尽全力才好不容易从泥土里翻过身来,摸摸摔得昏昏沉沉的脑袋,用了许久才确定自己依然活着。 少年的名字叫刘备,就是涿县本地人,他在外出游多时,终于回乡,当真是归心似箭,片刻不愿停留, 可他脚下飞快,却在路过自家田亩时失足追进一个深坑之中,顿时把他摔得七荤八素,足足昏迷了半个时辰才有力气从坑中勉强爬出来。 乐极生悲,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刚才在土坑里苏醒的时候,刘备已经隐约感觉到这是一座墓室,可能因为夏日雨水多顶层坍塌,故此把自己摔成如此模样, 这年代盗人墓穴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刘备怕被人当做了盗墓贼,便一刻不敢停留匆匆上来, 这会沐浴在月光下,刘备只感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 他摸摸后背,发现一直随身的布包已经不翼而飞,他下意识的伸头朝坑里看去,只见月光照在洞中,那只满载老师经义的布包果然静悄悄地躺在那里。 刘备暗骂自己昏头,只顾着爬出来,却几年来游学的经义文章抛在脑后,好在及时发现,否则真是要后悔终生。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跳进那个约有两人高的深坑,拿了包裹就准备再从洞中爬出, 这时月光已经把这深坑照的通明,刘备一眼就看到自己手边赫然绘了一个奇怪的图形, 他壮着胆子看去,只见上面绘的是个人形,而这坑中两侧居然人形众多,赫然组成一幅生动的壁画。 “十二人街霸?” 刘备手按墙壁,缓缓读出了壁画上的文字, 只见那壁画众人,或飘逸或凝重,或高或矮,有男有女,却各个身形强壮,斗气冲天,宛如从画中踏空而出,威武不凡, 刘备十五岁游学以来见过不少各种壁画,还从没见过有谁能画的如此生动凌厉,连人的衣袖斗法都画的极其生动,宛如活了一般。 只是,这上面众人衣着打扮,却大异于常人, 尤其是上面的一个女子短发短衣,总角以布包裹,全身却画的肌肉雄健,英气不凡, 刘备心中砰砰直跳,暗道这莫不是三代圣人之墓穴,若非如此,焉能有如此装扮。 虽然担心被人当成盗墓贼,但年轻的刘备心中好奇还是大占上风,他顺着大坑两侧摸索,将一堆虚土慢慢挖开,一个幽深的墓室赫然呈现在眼前, “祖宗在上,备往墓中只为一览先人风采,绝不贪图锱铢财物,他日当重修此穴,以安先人之灵。” 他口中慢慢祝祷完毕,便缓缓朝墓室中走去,这墓室也不甚大,只有当中放了一口硕大的棺椁, 刘备用火石点燃一些随着虚土坠落的枯柴,煞有兴致地朝墓室的墙壁上看去, 不出所料,这墓室两侧果然画满了大量的图画,上面人物各个模样非凡,相貌、服色、发饰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下面的注释有的写着双截龙,有的写着魂斗罗、超级玛丽,一应文字远远超过了刘备的常识范围,画上人物更是天马行空,服色、武器各异,远非平素可见之人。 他一边看一边啧啧赞叹,等看到尽头,只见上面图画不见,墙上龙飞凤舞般写着几个大字。 “别找了,爷不在这!” 刘备这才意识到,上面的字虽然字形奇怪,可自己还略略认得, 老师曾说,当年的秦篆已经极其难认,商周文字更是大异于本朝,只怕拿在自己面前也是一个不认识, 自己能无障碍阅读许久,说明这文字并非三代圣人流传,想到这,他不禁有些气恼,又不甘心地继续顺着大字下面的注释读下去。 这一读,顿时吓得刘备头皮发麻,只见上面如疯癫般写道: “爷从二十一世纪来此地,见特么黄巾之乱还没开始,刘备、曹操、孙权更是一个见不着, 关羽张飞赵子龙也不知道在谁肚子里厮混,深感度日如年,爷游遍天下,四方之人各个愚不可及,文盲遍地, 爷又是文科生,造不出wifi,懒得继续在这东汉鬼混,干脆回家拉倒,故绘制平生所见之精华于此,待有志之士挖掘,还不把你们吓出心脏病来。” “爷当年为了来着准备了不少东西,不过周游天下,一路上也丢的差不多, 那棺中的东西乃是爷随身携带的部分天书,共三卷,发现这里的人要是喜欢,随你们拿去。 当然,我把最牛逼的屠龙术藏在了天涯海角,想要成为航海王的少年快去发掘吧!” 这一顿文字看的刘备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尤其是这墙上居然还写着自己的名字,更是让人阵阵冷汗,后背发凉,几乎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正悄无声息地看着自己。 “天人,这一定是天人所书!” 刘备现在确定,此乃一个来自一个叫二十一世纪地方的仙人下凡,为点化世人故此留下种种,而他今天猛然跌入此处,必也是天人安排,缘分使然。 天人来此间便是来寻我,只是厌此间无wifi,便驾云而去,还留下了几本天书送于我! 是了,一定如此,否则这墙壁上为何会有我的名字! 看着漆黑的棺椁,刘备的一颗心砰砰直跳,他缓缓跪下轻轻磕了几个头,虔诚地道: “备当不负天人嘱托,中兴大汉,匡扶社稷,若有背今日之言,天人厌之,祖宗弃之!” 他重重磕了几个头,把颤抖地双手放在棺椁上。 手掌所及,他似乎感觉棺上刻着一颗星,似乎是天人的记号,他仔细看了许久没看出什么玄机,便用力去推棺椁,轻而易举就将棺椁打开, 他压着性子打开里面的棺材,果然见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三个朱漆木匣,他哆嗦着双手打开匣子,只见里面都整齐地码放着一摞摞小册,竟都是纸张所成—— 要知道,这个年代纸虽然已经发明,但仍旧是一种非常奢侈的东西,寻常士人用的都是竹简,富贵些的就用绢帛,那蔡侯纸、左伯纸在这天书用纸面前也黯然失色,全然不值一提。 他小心熄灭了火,把三个木匣从墓室小心搬出, 借着月光,他看清那彩色扉页上的书名,只见那三卷天书分别是《军地两用人才之友》、《赤脚医生手册》《十万个为什么》,每一本都斑斑驳驳,似乎历尽沧桑,虽然破旧,却俨然给人一股庄严神圣的味道。 看书名完全看不懂里面写着什么,但刘备相信,这必然是经世报国的奇术学问,便又冲三卷书拜了拜,这才小心翼翼收进布包,蹒跚着从坑中爬出。 第2章 时疫 夜已深,刘备担心惊扰了母亲的睡眠,选择露宿在村口, 因为担心装着天书的布包被人偷走,他一夜间睡得非常浅,稍有点风吹草动就睁开眼睛, 早晨第一缕阳光刚刚撕破漆黑的长空,刘备便触电般惊醒过来,他第一时间打开布包,见天书都好端端的躺在里面,这才松了口气。 眼看时间还早,他颤抖着伸手打开木匣,取出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捧在手心。 这本天书封皮橘黄,上面除了写着《十万个为什么》六个大字,还绘有男女三人,手打一面红旗,一起高举似乎是某种书本的小册子, 刘备颤抖这翻开书本,只觉得这纸张的触感说不出的温柔细滑,竟如缯帛一般美妙非常, 更奇妙的是,书本中的字各个排列整齐,数百字一页间隔大小适中,这些字虽然没什么棱角章法,却各个清晰整洁,扑面而来分明是一股严整爽洁之气,比自己手抄之经卷不知道要高明到哪里去了。 “这,好像不是用墨所书,果然是天人之物也!” 刘备暗暗称赞,赶紧借着晨光耐心去看, 只见第一页正面只写了《十万个为什么》几个小字,翻到背面,又看见下面书写到“河南商丘印刷厂”“1973年3月第一版”等一些让人看着云里雾里的字眼。 商丘刘备倒是听过,当年秦灭六国,商丘属砀郡,现在改名为梁国,属豫州, 但是1973年3月又是什么意思…… 刘备完全看不懂那几个古怪的符号,心道天书果然奥妙无穷,绝非等闲人一眼就可看清, 想到这,他更是集中了十二分精力,继续往后翻。 “人们为着要在自然界里得到自由,就要用自然科学来了解自然,克服自然和改造自然,从自然里得到自由。” “我们有志气,有能力,一定要在不远的将来,赶上和超过世界先进水平。” “备战、备荒、为人民!” 这第二页倒是没有复杂的符号,这怪异的名词虽然闻所未闻,可读起来却真切让人感觉到一股磅礴之气油然而生,让人情不自禁提高几分声音, 想来写书之人必为天上人间之豪杰,否则哪里能说得出如此澎湃激昂之语。 他正要继续往后看,忽然听见背后有人惊喜地道: “阿兄,阿兄,是你吗?” 刘备打了个寒颤,慌忙把天书塞回背包,他一转身,只见身后一个高大纤瘦的黝黑少年正满脸欢喜地盯着他, 见他转身,那少年更是一蹦三尺高,雀跃道: “真的是阿兄,阿兄,我是阿招,您还记得我吗?” “你是阿招?你……你竟长大了许多,阿兄竟不认得你了!” 这少年是刘备的同乡牵招,从小就跟在刘备的身后厮混打闹,对刘备素来敬仰有加, 刘备十五离开家乡游学时,牵招还只是个拖着鼻涕的稚子,这四年不见,当年的稚子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比刘备也只是稍矮了几寸。 牵招一把抱住刘备的肩膀,用力摇晃了几下,刘备也用力捏住他的肩头,见少年肩膀挺拔有力,赞道: “好个阿招,这些年可没少打熬力气!” 牵招面色一暗,勉笑道: “苦力气而已,哪比得上阿兄—— 是了,阿兄刚才诵读的,必是圣人之学问,阿招只听了一句,便已热血澎湃,不能自已。” 这小子站直身子,肃穆地吟道:“备战、备荒、为人民!阿兄,你说我念得可对?” 刘备一脸尴尬,赶紧岔开话题道: “吾今日初归家中,当先拜母亲,若是阿招无事,不妨和我同去,夜里抵足而眠,聊些世事如何?” 牵招先是一阵喜,随即脸色又是一暗,苦笑道: “阿兄今日方回,许是不知道村中时疫之事……” 刘备心中咯噔一声,脸色大变, 牵招忙道:“兄且安心,令堂虽染时疫,但已颇愈, 现村中男女老少皆要奉养大贤良师以求太平,故不能和阿兄多多叙旧。” 刘备这才松了口气,他也听过“大贤良师”的名号,知道这是一个广施符水,据说有些道行的仙师,不禁叹息道: “但愿仙师能平定此祸。” 他虽听说母亲已经好的差不多,却仍是担心,当下便不跟牵招久叙,匆匆飞奔回家。 刘备门口有一棵高达五丈的桑树,树冠巨大如盖,不似寻常之物, 刘备小时候跟同伴嬉闹时,常说将来便要乘此羽葆盖车出游,当时众人或是嘲笑其无知,或是警惕其多言,只有母亲李进颇为欣赏他的年少壮志。 这个坚强的女人没有因为丈夫早逝家道中落而自怨自艾,而是坚强的抚养幼子,操持家务,她不想让刘备变成一个喜欢音乐犬马的纨绔,浪荡不羁的匹夫, 于是在刘备十五岁便想尽办法将其送去游学, 这一别便是四年,刘备对母亲的思念应该与母亲对儿子的思念一般无二, 他匆匆跑到门前,轻轻叩门,却发现柴门只是虚掩,显然一早便已经有客上门。 他轻轻摸了摸怀中的布包,缓缓走入院中,远远地就听见屋里传来一个老媪沙哑的声音。 “李夫人,这大贤良师便施符水,周济黎民,又不收半钱,村中众人纷纷请求投效而不得, 前日大医招信男信女,家家户户都出人出丁,为何汝家便无动静。” 那老媪的声音虽然平静,却隐隐能听出几分斥责,刘备在门口竖起耳朵,良久,才听见母亲有些疲惫的叹息声: “贱妾守寡在家,是非本多,焉能再效大贤良师?” 那老媪急切地叹了一声,道: “大医说了,这救治时疫,须得众人诚心,若一人不诚,则顽疾难治。 李夫人,若是因汝之故让这时疫难消,岂非汝之大罪?” 李进思虑片刻,道:“那,容我三思……” 老媪渐渐有些着急,道: “某听闻令公子刘备学成将归,不如以其为信男,先投大医门下, 汝颇通文墨,何不为令公子写信寄在大医门下,也算是一桩大幸事。” 这老媪的办法已经是折中之法,写信让刘备给大医做个挂名弟子,以后大医来村中时便执弟子礼迎接,以展现全村的诚意,也算说得过去, 不料这次李进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道: “师者,如人之父母,焉可随意参拜?吴婆需不必再说了!” 那老媪顿时勃然大怒,道: “李夫人,汝家破落至此,能拜在大医门下,乃天大之幸事, 汝推三阻四,若累得全村时疫难消,汝便为乱世之妖魔,到时候便想在村中久居,只怕亦是不可!” 第3章 张飞 东汉时医巫不分,大医者,实乃大巫也。 刘备游学回家这一路上也听过太平道大贤良师几位大巫施法治病的故事,他们画一些符纸,在上面倾注神力,烧成灰和在水中让人服下,据说可以治病。 若是不成,便是那人不够虔诚。 时疫起时,大巫便率领门徒走访村寨与人治病,若有一人不心诚则全村疾病难消,所以这老媪才如此紧张兮兮,非要让李进就范。 见那老媪就要和母亲翻脸,刘备赶紧推门而入,大声道:“孩儿学成归来,叩见母亲了。” 多年不见,刘备早就不是当年的纨绔少年,在大儒卢植门下求学及之后游学天下的岁月让他身高猛涨,气度也是非凡,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之气, “孩儿,真的是你吗?” 李进欢喜地迎上去,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面容熟悉的男子就是当年喜欢犬马不学无术的纨绔少年, 她快步上去,紧紧抓住刘备的手看了又看,激动地含泪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可曾用过早饭,娘亲去给你做来!” 跟离家时相比,母亲这些年已经明显沧桑了许多,皱纹爬上了她的眼角,两鬓也已经略有霜色,一双原本明亮的眼睛也变得有点浑浊, 刘备鼻子一酸,道: “孩儿追随恩师,蒙恩师赐字‘玄德’, 师尊入朝后,又遵照母亲嘱托,游览四方,此番要在家许久,当好生陪伴母亲……” 听了刘备的表字,李进的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惊奇,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又用力握住刘备的手,道:“快进来,好生歇息一番。” 母慈子孝,这画面很是温馨,那老媪脸皮再厚也不至于在这时候拖着人家母子去信什么大医, 她只能叹了口气,颓然道: “令母子多年不见,老婆子也不好打扰,便改日再来吧!” 她神色颇有几分苦痛,眼角泪花滚滚,竟是有几分显而易见的绝望之色。 刘备虽然不认得这个老媪,却不忍心见她如此面色愁苦的模样, 他拱手行礼道:“不知欲求大医何事,若备能助,当不遗余力。” 那老媪摇头叹道:“我家孙儿身染时疫,遍求名医而不能治, 现在也只能求大医慈悲,救我孙儿。 只是……” 她有点怨恨地看了一眼李进,道: “李夫人,老婆子求你慈悲,为救我孙儿,就信这大医吧!” 李进仍是坚定地道: “自来患病,当求治医者,焉能信符水之道? 妾便入大医门下,仍是不信,只怕不能救令孙了。” 刘备心念一动,道: “若是求医而不得,不妨改日让某一试,某也颇得天人所授,也许能有神效?” “此言当真?”老媪将信将疑地道,“玄德也颇得天人之法?” 刘备自信满满地点点头,道:“时疫一道,我应有几分把握。” · “孩儿,你去游学,怎还学了医术?” 送走老媪,李进拉着刘备的手问道。 这年代医学是末道,虽然疾病四起的时候大家都期盼神医降临,但世家子弟儿郎要是放着好好的经学不去学而去搞什么医学,就会受人鄙视, 李进生怕刘备坠入邪道,忙拉着她问东问西。 刘备摇摇头,道:“恩师讲的都是圣人的道理,孩儿游学以来,大有裨益,却不通医道, 只是这回家路人,蒙天人所授,得一天书,曰《赤脚医生手册》,孩儿以为天人之医道,当可愈万病!” 一般人听说天书应该会有几分好奇或者怀疑,可刘备分明从母亲脸上看到了惊恐和诧异, 李进半天才反应过来,道:“哪有此事,快取天书与我一睹。” 刘备哪敢欺瞒母亲,赶紧打开布包,将经卷和盛放天书的木匣一一取出来放在母亲面前。 李进颤抖着手,托起那个装着《赤脚医生手册》的木匣,熟练的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那本册子,喃喃地道:“真是天书,真的是天书。” 《十万个为什么》和《军地两用人才之友》虽然都是号称一卷,但一个匣子里分了好几本, 《十万个为什么》足有十二本之多,而《赤脚医生手册》只有那厚重的一本,封面非纸非绢,摸上去有一种类似肌肤的奇妙触感,让刘备颇为好奇。 李进定定神,道: “此物乃‘俗料’,为天界所有之物,耐水耐脏,只是不耐火,或是遇火,当化为脓水……” 刘备见李进居然说的头头是道,又想到那个天人的穴塚是在自家田地,不禁惊道: “母亲,这……” 李进挥手打断刘备的疑问,她快步起身走到门口,仔细检查院外无人,才把门插好, 翻开书本,抚着那不知道如何写成的方块字,缓缓读道:“把医疗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 刘备点点头,刚要再问,却见李进闪电般的将最前面的三页纸从书上飞速扯了下来! “母亲,您这是?” 李进把三页纸拿到烛台前,点燃烛火,顷刻将三页纸烧成一堆飞灰, 看着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刘备,她展颜一笑,道: “真乃天人赠天书于吾儿, 孩儿,此书更胜那经文百倍,你需格外精研,方不负天人厚意——你可知晓?” 刘备见母亲红光满面的样子,虽然心事重重,却不好多说,心道母亲定然知道些天书的来历,等以后好好问问便是。 他长长拜道:“孩儿谨遵母亲教诲。” 李进用力摇摇头,振奋地捏紧拳头,道: “不是遵从吾之教诲,乃遵从天意—— 从今往后,这天书之事只可你知我知,切不可让外人知晓。 便是阿招和你刎颈之交,也断不可说与他听,否则便有灭顶之灾,你可知晓?” 刘备无可奈何的点点头,李进逼他发誓,这才作罢, “母亲,你为何对天人之法知之甚详?” 刘备发了誓,仍是忍不住开口咨询, 李进微微露出几分惊恐,随即平静下来,道: “此事以后我便慢慢说给你听,这本书变化无穷,乃真天人之术,绝非太平道所谓装神弄鬼、霍乱苍生之法, 你若研习,必引得太平道警惕,当招揽些志士襄助,方能镇服妖邪,兴复汉室—— 是了,那吴氏的孙儿张飞乃涿县第一条好汉,若你能救他病困,定会对你忠心不二,可为你之左膀右臂!” 什么跟什么啊…… 刘备见母亲一直在自说自话,当真是哭笑不得。 他又不傻,已经看出母亲对天人一道甚是了解,她厌恶太平道,还对自己期许颇高,甚至隐隐有让自己做汉室中流砥柱的意思, 天知道她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种种念头…… “对了,母亲,您说吴氏之孙叫什么?” “张飞,今年不过十五,却人高马大,力大无穷,当真是一条好汉。” 张飞嘛…… 他想起墓穴墙壁上天人留下的文字中似乎有这个名字,不禁暗道侥幸。 这么巧,难道还真是天人助我? 第4章 黄巾 第二日清晨,李进早早给刘备烧了一碗粟米饭,还煮了些狗肉铺在饭粒上,香气扑鼻, 刘备一夜都在攻读天书,虽然文字有些晦涩难懂,但大概已经涉猎七七八八, 天书中所记载的疾病及预防克制之法简直匪夷所思,甚至还说这蚊虫、粪便、咳嗽、喷嚏都能传播病疫,让刘备看的如饥似渴,尽管一夜不眠,却依然神采奕奕。 他舍不得吃肉,便把狗肉都夹给母亲,一边扒饭一边振奋地道: “此书果然神妙,我今日便去张飞家中,先看看其病症,再对症下药,说不定可治其顽疾。” 李进点头道: “孩儿且去,但需不可让人发现这天书,否则定会有大祸。” 母亲一再叮嘱,刘备当然不敢怠慢, 他把天书装回木匣,将三个木匣仔细藏好,这才轻装上阵,踏步去张飞家。 张飞是两年前刚从别村迁入村中,所以刘备不曾认得, 跟村里人打听起那张飞,倒有不少哀声连连,只说这张飞的祖母吴氏凄惨,前些年时疫横行,其全家满门只剩这一老一少, 刚迁到此村,这一少又感染重疾,若是治不好,他家便要绝后。 “怪不得那日其如此悲愤,原来如此。”刘备心里暗暗道。 他昨天听母亲讲述,才知道这些年天气大异,时疫连连,有不少人都在时疫中故去,连许多走街串巷的名医都在时疫中遇难,别说这些日子苦哈哈的黔首百姓。 若是这本天书真的能救治病患,那真是大功德一件, 甚至,刘备心中还有了一个别样的念头。 那天人知道我的名字,难道冥冥中我真能成就一番大事,这太平道靠黄天符水都能积累如此众多的信徒,我刘备若能医治万病,定能积攒更多更大的名声, 到时候出任两千石大员,迎娶高门贵女,击退鲜卑入寇,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他一边幻想着,一边走到张飞家的院前,只见柴门虚掩,他便直接推门进去, 可一只脚才跨进去,顿时听见院中响起一阵阵猛烈的狂吠, 一只骨瘦如柴的脱毛黄狗猛地从院子里飞奔出来,留着口水呲着烂牙,嗷嗷狂叫着朝刘备的方向扑来。 刘备祖上是杀狗的好手,但这绝活有好几百年没有习练,着实是有点退步,见狗扑过来,刘备居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惨叫一声的时候,那只瘦狗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恶狗扑食地冲了上来。 “我靠!”刘备大叫一声。 就在他以为自己一身正气要遭恶犬毒口时,却见那恶犬从他双腿下钻过,又飞速的绕了一圈,居然又咆哮着朝远方奔去, 他这才发现原来这恶犬是在追逐一直浑身散发着臭气的大老鼠,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汉朝,猫的普及率远远不如狗, 这灾年不断,地主家都没有余粮,自然也很少有人养猫来捕捉老鼠,于是捕鼠的重任往往就落在了狗的身上。 若是以前,刘备见这场面只会莞尔一笑,或者感叹还好这老狗没有冲自己扑来,可自从读了那本天书,他对老鼠却有了几分新的感官。 天书明言,老鼠能传播鼠疫、稻热病、恙虫病等刘备听都没听过的疾病, 一同被天书记载的害虫还有苍蝇、蚊子、蟑螂、臭虫,可只有老鼠被特意标注危害极大, 想到自己在村中已经见到了不少老鼠出没,刘备隐约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时疫发作的根源。 他轻轻扣院门,见没有人应答,便直接走进院中, 还没等再去敲张飞家的柴门,昨天的老媪吴氏已经缓缓推开屋门, 见刘备进来,倒是满意的点点头,道: “刘……玄德,你来了。” 刘备见她红光满面,全然不似昨日一般愁苦难堪,不禁奇道:“吴夫人,难道令孙的病已然好了?” 吴氏咳嗽几声,兴奋地道: “虽然还没好,却也八九不离十了——便是老婆子我心诚,竟感动上苍, 昨日就有人给我传讯,说今日大医将亲自降临,与我孙儿看病! 大医道法无边,想来可药到病除,我孙儿有救矣!” 李进对太平道的手段嗤之以鼻,直接说他们是一群装神弄鬼的匪类,早晚要霍乱苍生,连带刘备对他们的印象也是不佳, 他沉声道:“吴夫人可有十足把握,信这大医能救张飞?” 吴氏把脸一板,不快地道: “大医行走幽州、冀州,连大漠南北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受过他的恩惠周济,实乃大贤良师之下第一人, 若是他不能成,难道吾要信汝不成?” 刘备这医术也是赶鸭子上架,连试都没有试过,吴氏怀疑他也是应该, 可听说那大医要来,刘备心中雄心斗起,道: “那备便在此恭迎大医,要看看他的仙法是何等手段。” 吴氏见刘备分明是不信,白了他一眼,嘀咕道: “肉眼凡胎,岂能识得仙人变幻?汝在此处,莫要惊扰了仙人妙法。” 正说着,院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公鸭般的声音:“大医到!” 这声音虽然尖利,却格外悠长深远, 随着他的喊声,院外传来一阵悠扬的胡笛声,只见十数个男子精赤着上身,光着脚板,列成两队缓缓向张飞家的院子走来, 这些男子各个头戴黄巾,目光坚毅虔诚,手上各自捧着熏香,任由灼热的香灰落在手面上却不丝毫变色, 队伍中间,几个男子抬着一张草榻,榻上正跪坐着一个一身素白长袍,头戴术士冠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面白长须,样貌虽然普通,但在熏香的阵阵烟气萦绕下竟别有几分飘飘欲仙的圣洁之气, 他双目微闭,右手竖起捏个道决,一脸坚韧强悍的模样。 不只是这十多人,听说太平道的大医到来,周围几个村不知道有多少男女相随而来, 他们中有不少已经是大医的挂名弟子,都头戴黄巾,见师父亲临,纷纷口称“黄天赐福,老君新生”, 这场面蔚为壮观,让刘备也不禁有几分心悸,他倒不是被这人多势众的场面吓到,毕竟自己跟随大儒卢植求学时,卢植的学生前呼后拥,绵延数里排场更大, 只是看这些人头戴黄巾的虔诚模样,他立刻就想起了当日天人所留之文字。 天人说黄巾之乱还没有开始,看这些愚昧之人人多势众,又各个虔诚,难道…… 难道黄巾之乱就是说的这些人? 第5章 戏法 “黄天赐福,老君新生……” 榻上的大医悠然长叹,微微睁开眼睛。 他见沿途两侧都有虔诚的信徒拜倒,心中微喜,又拖着长腔念了一堆不明觉厉的神神叨叨的东西,他这才一招手,让在身边服侍的信徒递来九节杖,道:“落!” 吴氏见大医缓缓落下,欢喜的跪行过去,欢喜地哭道: “信女吴氏,有幸见过大医尊颜!” 那大医满意地点点头,目光一扫,却又愣了一下。 因为他赫然见到一个瘦高个的儒袍男子竟在不远处傲然站立,丝毫没有低头跪拜的觉悟, 对上自己的眼睛,那男子居然还面露嘲讽之色,这让他错愕之余,微微感到几分不爽。 可他自重身份,当然不能和一个乡野人为难, 不用他吩咐,一个身边的黄巾弟子便匆匆过去,指着刘备的鼻子厉声骂道: “汝乃何人,见大医为何不拜?” 刘备轻轻拱手行礼,微笑道: “吾乃汉室宗亲刘备,中山靖王之后,又非尔太平道中人,为何要拜?” 那个弟子本来寻思不管刘备报什么身份都提起拳头暴打一顿再说, 可听见“汉室宗亲刘”几个字,他那本已经冲天而起的杀意像被当头浇了一壶冷水,气焰顿时少了一半,只能结结巴巴地道: “汝……汝有何凭证?” 刘备肃然道:“吾刘氏世代居住此地,四方乡里多有认得刘某,焉敢作伪” 大汉已经矗立了四百年,虽然现在已经破败不堪,但在底层民众的心中,仍然是高高在上,不可轻辱的存在, 那个太平道弟子是个穷苦人,哪敢对汉室宗亲无礼, 见刘备虽然衣着朴素,但是器宇轩昂不怒自威,顿时慌了神,竟倒退两步,琢磨了许久才蹦出一句“是了”,便匆匆退回队伍中。 这下让大医大为光火,今日有大人物到来,他本想借给张飞治病立威,让那个对太平道多有好感的大人物彻底相信太平道的仙力,加入道中,为太平道日后的发展提供便利, 可没想到居然有个愣头愣脑的汉室宗亲居然当中挡路,实在是让他有些难堪。 他从榻上翩然而下,拄着九节杖缓缓走来,道:“原是中山靖王之后,大医张宝失礼了。” 张宝虽然彬彬有礼,可却着实没有把这个所谓的汉室宗亲放在眼里, 要知道大汉数百年,姓刘的多少都能和朝廷攀上一丢丢的亲戚, 何况中山靖王刘胜这货生前就是个种马,儿女加起来有一百多个,多年多来子又生子子又生孙子子孙孙无穷尽,这后人的数量不敢说比狗多,比猫多应该是问题不大, 他一边作势给刘备行礼,一边双手张开,把九节杖横在双手之间, 可他竖起左掌,那把九节杖居然好端端的漂浮在两手中间,像长在虚空之中一般! 身后目睹如此神迹的信众各个血涌上升,纷纷大叫“黄天显灵”, 就跪在张宝身前不远处的吴氏更是感动的老泪横流,喃喃地道:“大医神妙,吾孙儿有救了。” 刘备一开始也被张宝玩的这一手吓到,可见张宝虽然左手竖掌行礼,右手却始终不肯离开九节杖,时间一长,他右手微抖,应该悬浮在空中的九节杖也很明显的抖动了一下。 嘿,果然是一群装神弄鬼的东西。 “吾为道中子弟解困,些许手艺,倒是让贵人见笑了。”张宝故作高深道。 太平道自十多年前张角创立以来,这些年走遍天下,也不是人人都对太平道的威势俯首帖耳,对于这样的人,张角兄弟往往不吝啬展露一番自己的仙术,好让人知难而退, 张宝本以为刘备这样的汉室宗亲破落贵族见到这样的手段定会以为天神降临,就算不毕恭毕敬的加入自己的队伍,也会露出惊骇之色,可没想到刘备脸上的轻蔑更甚, “大医果然仙术深湛,只是如此手段,备也德蒙仙人点拨,若是大医不嫌弃,备就献丑了。” 说着,他出手如电,飞速将张宝手中的九节杖夺了过来! 这陡然惊变,让周围的太平道信徒齐声惊呼, 几个张宝身边的弟子见张宝被刘备拖得一个趔趄,各个勃然大怒,这就要冲上去暴打刘备,而那些跪倒在周围的乡邻中有不少也认识刘备,纷纷大骂道: “刘备,你在此发什么癫,焉敢冲撞大医?” “大医仁德济世,岂能容汝随意作弄?” 也有人知道刘备素来纨绔,怒骂道: “刘备,我知汝自年幼时便不知礼, 没想到游学多年,居然还是一如往昔,难道就不怕祖宗泉下怪罪吗?” 刘备见众人都是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样,也不吃惊, 他抢到九节杖的时候就感觉这支手杖极轻,似乎是中空,轻轻摸索,果然如料想中一般找到了一个小孔。 “各位!”他高声道,“天人下凡传递之妙法,备也颇知,天人令我救治黎民于水火,所以今日特意前来一睹大医尊颜—— 大医之法,如备一般无二,若是不信,我便与各位一睹!” 说着,他学着张宝的手法,横过九节杖,在慢慢竖起双手, 如张宝一般,把九节杖居然也凭空横在了空中,刘备得意地放开右手,以示周围并没有机关,也学着张宝的口吻道: “些许手段,倒是让大医见笑了。” 张宝如遭雷厄,顿时呆立不动, 他自然是没有什么仙术,这招障眼法也是他平素里用的惯的, 这九节杖上有一个特质的孔洞,他可以在竖起手掌的时候把大拇指插在里面,托住九节杖悬在空中, 众人对大医毕恭毕敬,都低头不敢直视,再加上信众香火缭绕,先入为主之中感觉大医手段莫测,自然不会发现他原来是在用这样的障眼法。 见自己的障眼法被刘备识破,张宝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若是没有众人围观,他一定号令自己的亲信弟子一拥而上斩了此辈, 可一来围观者不计其数,若是发狂有损太平道颜面; 二来刘备虽然破落,但勉强还算是个汉室宗亲,若是杀了他便是一桩烦事; 三来他今日来此,是为了展现一些手段好在一位贵人面前争取些好感,必须维持自己仙风道骨的形象。 他额上的汗珠滚滚而下,心道若是长兄张角在此,定能让此獠看不出破绽,可惜他在外地传道,一时难以回归, 想到这,他也只能叹息一声,苦笑道: “看不出足下竟也有天人妙术,倒是张宝眼拙了。” 他也只能灰溜溜地承认刘备的“仙术”为真,若不如此,刘备定会当众揭穿他的戏法,这还如何下的来台? 可承认了刘备的仙术…… 果然,听见大医张宝亲自承认刘备也会仙术,众人齐刷刷的吸了一口凉气,看着这位同村的少年纨绔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第6章 气功 “刘郎果然好生厉害!不然怎能得天人所授,有如此妙法?” “吾早知刘君不凡,汉室宗亲果有天人所助!” 张宝一番努力全然为刘备做嫁衣,不过刘备也没有乘胜追击,揭穿他的把戏的念头, 见张宝承认自己的所谓道术,刘备微微颔首,道:“大医谬赞,备不胜惶恐——” 他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那还请大医先行,治疗顽症,若用得着某,尽管吩咐。” 说完,他便轻巧的把九节杖掷还给张宝,张宝手握九节杖,脸色格外难看。 刘备若是没有展现这一手,这会口出狂言肯定已经被人一人一口唾沫喷死, 可众人这会见乐他的神术,纷纷激动地道: “那姓张的小子不知道有什么造化,居然有两位仙师襄助。” “是啊,换做我都想得此时疫了!” 张飞的祖母吴氏更是老泪纵横,哽咽道: “老身愚钝,竟不知刘君之能,刘君以德报怨,真不知让人如何感谢才是。” 张宝心里已经把刘备全家满门骂了个遍, 他知道刘备已经看破了自己的手段,一会儿十有八九又要拆自己的台,心里不禁惴惴,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能怂了,于是他勉强的笑了笑,道: “刘君客气,还请先行。” 针锋相对的二人表面上谦逊有礼,互相谦让,在吴氏的引导下一起走进屋中。 吴氏所嫁之张家时代以杀猪为生,倒是也薄有积蓄,可也正是如此,一旦时疫暴发,便差点全家满门丧命。 猪这种家畜非常适合定居民族养殖,西汉时的养猪技术已经开始得到了大幅的发展,许多人开始靠杀猪致富, 可这个年代的饲养环境极差,猪饲料不忍直视, 猪肉的寄生虫极多,许多养猪人的猪舍又在自家中,因为细菌污染而非常容易得病,所以这年代养猪算得上高危职业了。 张宝才一进屋,便被一股臭味熏得连连皱眉, 昏暗的屋中通风极差,汗味和呕吐物的味道混在一起,再加上一股发霉潮湿的味道,让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有点生疼, 见有人进来,十几只苍蝇大小的蚊子欢快的扑过来向客人打招呼,张宝和手下人赶紧挥起袖口,好半天才把蚊子一一驱散。 刘备也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心道按照天书的说法,这种生活环境更加容易滋生一种叫做“细菌”的东西,而那细菌正是导致时疫的罪魁祸首。 吴氏打开窗户,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 “老身年迈,自孙儿病后,实在难以照料家务,让几位贵人见笑了。” 刘备微笑道:“无妨,先见过病人再说。” 里屋榻上静静躺着的就是吴氏的孙儿张飞, 他饱受病痛折磨,躺在床上似睡非睡, 听见有人声,下意识的微微睁开眼,顿时觉得口中焦渴难忍,低声呼唤道: “大母,大母,孩儿渴也,取些水来。” 吴氏慌忙道:“飞儿莫慌!” 她匆匆踱步出屋,用瓢从水缸中取来一瓢浑水,送到张飞嘴边,让张飞抓紧喝了下去, 张飞痛苦地把水喝完,这才皱着眉头缓缓躺下,又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中。 “这孩子自发病以来,最是口渴喜饮,片刻苏醒,便要喝水,连床都下不得,老身实在无可奈何了。” 张飞十五,与牵招一般年纪,却生的五大三粗,一脸棱角分明的刚猛威严之像, 卧床许久,却依旧能看出他一身铁打的结实肌肉,果然是一条天生的好汉,受困的病虎。 刘备试了试张飞的鼻息,只觉得张飞的鼻息微弱且灼热,又拉起他的衣服,看到他腹部布满了淡红色的充血疹,模样甚是恐怖, 他正在苦苦思索《赤脚医生手册》上的对应内容,张宝已经凛然道: “果然是妖邪入体,来取我道符来。” 几个弟子见大医已经发现了妖邪所在,各个神色亢奋,赶紧捧来一个小木箱,让张宝亲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张斑驳的符纸。 四周的弟子、信众见那黄灿灿的符纸上用朱砂画了一只下山虎,下面还绘有各种难以识别的文字,知道这是太平道压箱底的神符,赶紧纷纷拜倒,神色庄严地道: “黄天赐福,老君新生,大医只要出手,定能斩杀妖邪,挽救人命。” 张宝先叫吴氏再取一瓢水,又对着符纸轻轻念咒,他神色庄重的念了许久,吩咐人把符纸烧化,纸灰落在瓢中,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成了,此符水能镇魂驱邪,挽救生灵,乃当年家兄张角在山中得天人亲授, 只要心中虔诚纯洁,服下此水,便受用无穷!” 众人一起欢呼,又开始高声大念太平道的箴言, 张宝这才把符水递给吴氏,吴氏慌忙送到张飞嘴边,见和着纸灰的符水一点点进入张飞的口中,张宝神情也逐渐肃穆起来, 刘备自从识破了张宝的所谓仙术,就知道他们这太平道十有八九是在装神弄鬼,见这符水之法,更是不屑一顾, 他见张飞喝的痛苦,忍不住道: “此水放置已久,滋生细菌…… 呃,是滋生毒疫,不如先烧到滚开,再慢慢凉下来服用。” 张宝冷哼一声,道: “多此一举,世上焉有此法? 水乃至善之物,若无他人故意下毒,焉能滋生什么毒疫?” 刘备对天书上的学问深信不疑,正待反驳,忽然听见吴氏惊喜地道: “果然灵验,果然灵验了!” 只见张飞之前还痛苦地喃喃自语,可符水下肚,他居然已经开始慢慢睡去,脸色虽然依旧很难看,但总算是有了几分改观。 吴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感激地道: “多谢大医妙法,救我孙儿,老身愿结草衔环,以报大医之大恩大德。” 张宝得意洋洋地挺直腰杆拿捏住姿态,故作轻松地瞥了刘备一眼,道: “此乃天人所授之‘气功’,西夷人称‘以太体’,可夺天地之奥妙,最克诸天邪障。 适才小友身上之邪,皆被符水压制,不消一时三刻,就会慢慢化解,可保无忧也!” 气功?以太体?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听过这些奇怪的名词,连刘备这个看了一天一夜天书的人也听得一愣一愣, 张宝见场面已经被自己圆满控制住,刚才那副仙风道骨,得意洋洋的精神又重新恢复, 他手捏了个道决,慨然道: “气贯长虹,功大无边,此即气功也。 吾兄张角,和县令谈笑风生,赠县令‘靠山石’一座,能保县令官运如虹,大汉长……” 他的自吹自擂还没完,一直在观察张飞状态的刘备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张飞道: “你们看看,是不有有点不对劲。” 只见张飞已经从昏睡中苏醒过来, 他的呼吸更加急促,全身不停地打着寒颤,甚至开始不停的咳嗽干呕起来, 吴氏慌忙过去,扶住张飞的肩膀,焦急地道: “孩儿,你怎么样!” 张飞烦闷地一挥手,却因为身体虚弱发不出半分力气,只能艰难地道: “水……给我水……” “好好好,这就给你水!” 吴氏慌忙起身,刘备却一把拦住她,坚定地道: “听我的,去井中打净水,烧开,方可饮之!” “都到什么时候了,等不及了!” “必须等!”刘备毅然道,“天人说,只有此法方可救张飞!” 第7章 借书 天人的名号远比汉室宗亲还要好用。 吴氏本来还想跟刘备争执,想起来刘备也是大医钦定的天人传人,肯定也有手段, 她赶紧点头答应,刘备叫她赶紧生火,自己则抓紧去井中打水。 按照天书所说,这井水消毒应该用漂粉、明矾、青霉素三味神药消毒, 可这俗世凡间上哪找这种神物,好在书上还说煮沸是最好、最简便的方法,旁边还有天人用朱笔批注“多喝热水可治万病”,刘备便决定先用这简单易行的办法。 喝水、喝热水、多喝热水, 刘备在心里默念几遍,取来装水的陶碗,一边等水慢慢冷却,一边在心中快速思量这救治时疫的方法, 他刚才问过吴氏张飞刚刚得病时候的症状,知道他当时烦闷且食欲不好,后来便是严重腹泻,由此他判断此乃书中所描述的伤寒一病, 他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张飞身上,飞快的掏出天书看了看,不禁扼腕叹息—— 哎,可惜没有叫合霉素、氯霉素的神药,也只能试试书中记载的其他人间之方。 “快,取鲜竹叶三钱、生石膏一两、鲜生地一两、鲜金石斛四钱、玄参三钱、知母三钱、麦冬三钱、鲜芦根一两,以水煎服!” 众人听刘备说的有模有样,均感佩服非常,连太平道的信徒都瞠目结舌, 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信众憨笑道: “小神仙,不是我说,您要的这些东西别的还好找,这鲜金石斛,我等一时之间又去哪里寻觅啊? 但求神仙再出妙法才是。” “也对啊……”刘备一呆,可天书确实是这样记载,他又有什么办法, 张宝神色复杂的道: “金石斛我倒是有一些,只是已经晒干方便携带,不知道能否……” “能能能!”刘备赶紧道,“多少钱,我出了!” 张宝脸色煞白,道:“我张宝周济世人,何须这身外之物, 唐周,你去城中,帮我取金石斛回来,要快!” 那个獐头鼠目的信徒慌忙点头,一步一回头的匆匆离开。 张飞恍惚中只能任由摆布,吨吨吨地喝了些热水之后很快开始哇哇大吐, 他这些日子吃的极少,吐得也是极少,不一会儿居然吐出了一些血,模样甚是吓人。 张宝感觉面上无光,却也不好意思一甩袖子就走,等唐周回来的功夫,他掏出些钱物放在吴氏手上,又破例撕了几张尊贵的神符贴在门前, 虽然没能治好张飞,但吴氏感觉这是因为张飞并不虔诚,心中不仅没有责怪,反而对张宝的善举更加感动,连连称谢。 刘备忙里忙外,打扫干净了张飞的呕吐物,又坐在榻前帮他清理了周围的污秽,尤其是大量的老鼠屎和苍蝇都被他从屋中弄了出去, 这忙里忙外半天,不说张飞的身体如何,屋中略一整洁,倒是让一群围观群众都感觉清爽了几分。 张飞嗷嗷大吐完,倒是清醒了几分,他半睁着大眼,虚弱地道: “多谢……兄长。” 刘备微笑道:“同村之人,何必说个谢字。” “飞若……若……不死,定……定报兄长大德。” “你且歇息,吃了药,自然能好。” 张飞吃力地点了点头,又沉沉睡去,张宝看了一阵,沉声道: “刘备,你跟我来。” 刘备点点头,跟张宝一起出门, 张宝拄着九节杖,神色凝重,一直绕到四周无人的空旷处,才缓缓地道: “足下的天书何在,可否借某一览?” 刘备心里咯噔一声,心道自己刚才虽然跳脱了些,可却没有透露出什么天书的信息,这货是怎么知道自己有一本天书? 他稍稍变色,便被张宝看出了破绽,张宝冷笑道: “适才我已看到,你在打水时偷偷掏出天书观看, 我等皆以救治万民为念,何不互通有无,以增技艺?” 刘备刚想强辩说没有,可他心中突然起了一个念头,道: “所谓互通有无,便是那天书交换? 若是我真有什么天书,难道太平道愿意将天书借我一览?” 张宝冷笑道:“我等接受天书,自非凡俗之人,我也不瞒你, 当年家兄张角虽没有遇到天人,却有奇遇,得到天书, 家兄因天书因天书晦涩难懂,又恐天书落于宵小之手引起大害,故密不示人, 足下手中也有天书,如果愿意拿出,我愿说服家兄交换。” 张宝说的十分真诚,刘备还真信了几分,他盘算一阵,道: “你总得告诉我你的天书写的是什么,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张宝咬咬牙,用九节杖在地上飞快写下“1、2、3”,他舒了一口气,道: “你可见过如此符号?此便乃天人所用之一、二、三,以此计数,当真方便无比——” 他小心观察刘备的脸色,刘备这会却做好准备,神色平静如常,道:“却是不曾见过,怕是大医搞错了什么。” 张宝斜眼看着刘备,心中已经渐渐起了一股杀意。 他刚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那刘备手上拿着,趁取水时匆匆一览的小册子定是跟兄长张角手中的天书一般, 他一直以为,兄长张角是唯一的天命所系之人,不然天人如何会把如此高深莫测的学问传授给兄长, 他深信兄长有改天换地之能,并一直在默默努力跟随, 可他今日居然在一个汉室宗亲的身上也看到了疑似的天书,心中自然涌起了千般的念头。 莫不是天人并不青睐兄长一人,还另外赐书于他人? 此人并不信太平道,还隐隐有跟太平道作对的念头,若是不能除之,恐怕将来是兄长争天下的大敌。 故老相传,这大汉是天人所建,天命所系, 便有人欲争夺这江山,也会有宗亲仗剑而出,平息叛乱,兄长张角更说过刘秀乃大魔导师,法力无边, 兄弟几人一直忌惮汉室宗亲会干扰自己的大业,这会见到重要嫌疑人,自然动了下杀手的念头。 但是……张宝转念一想,刘备的医术似乎有模有样,此人若是能成一代神医,当能救治万民于水火, 毕竟现在天气异常,时疫横行,真正的神医又找不出几个,救不了几个百姓, 张宝是穷苦人家出身,最能了解这黔首疾苦,见刘备开方时的指挥若定,他怎么也下不了动手杀他的决心。 说不定……他怀中的只是一本医书,想敝帚自珍,仅此而已。 刘备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张宝武艺高强,若是决心痛下杀手,现在的刘备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他怕在跟张宝讨论一会儿,这货会更发现天书的秘密,刚想找个借口回去看看张飞的病情,远处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唤声: “玄德,可想杀为兄了!” 第8章 公孙 刘备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来人身材高大,体型健壮,两条腿因为长期骑马而微微有些罗圈,一双犀利的大眼宛如鹰隼,让人一看便知他是久经沙场的雄壮之士 但偏偏是如此人物,却不似张飞一般长得暴戾威严,而是白面英俊,在一身儒袍的映衬下显得更是文质彬彬,气度不凡, 就像后世电视剧里的绝对正面人物男主角,潇洒登场的bgm一响起,刘备和张宝这样的人就立刻变成了无知的路人甲 “伯圭兄,可想杀我了!“ 刘备见了“主角“登场,也是欢喜不已,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和他亲切的把臂言欢, 那人更是狠狠捏了捏刘备的肩头,喜滋滋地道:“一别三年,汝真是健硕许多,若不是为兄目力极佳,可当真认不出汝了!“ 他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豪迈和自信,既展现了老大哥的气场,又不盛气凌人,让人格外舒服 张宝见那人的相貌衣着,也很快猜到了此人的身份,他近前一步,拱手行礼道:“乡野草民张宝,见过县尊“ 此人便是刘备的老同学兼老大哥公孙瓒,也是张宝一直在期盼的贵人 公孙瓒比刘备大六岁,虽然出身名门,但因为母亲地位低贱,也只能当个书佐小吏, 但命运对长得帅的人格外青睐,因为公孙瓒的颜值高,又能说会道,武艺高强,太守对他格外器重,不仅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还推荐他这个大龄男青年去大儒卢植的门下游学念书, 卢植虽然文化水平很高,但他开学堂的目的是为了养望等待启用,又不是真的想当个教书匠,门下的子弟也都是来镀金, 镀了一阵子之后,卢植高升入朝,门下的弟子如刘备一样闲的难受的就开始行走江湖,以卢植弟子的身份继续游学, 而公孙瓒这样有本事的人则再拜入太尉刘宽的门下,继续给自己积攒人脉。 刘备读书的时候颇受公孙瓒照顾,公孙瓒也挺喜欢这个小兄弟, 他去年在边塞击退鲜卑的小规模入侵被提拔为涿县县令之后已经开始动了小心思, 心道若是能招揽一些能人豪杰,武装起一支强大的军队,千里边塞,还不是成了他随意刷军功的圣地? 于是他刚听说刘备回家,就迫不及待换上儒袍,如当年一般来村中寻找刘备,希望能拉刘备上他的战车。 张宝的自报姓名,让公孙瓒略略严肃了几分,他整了整自己的衣冠,肃然道: “居然不晓得是大医当面,是某失敬了。” 他转向刘备,温和地道:“玄德,汝也认得大医?” 刘备老老实实的答道: “刚认识,愚弟来给同村人治病,碰巧大医来了,便攀谈一番。” 公孙瓒哈哈大笑,道: “汝还会给人治病?还是当着大医的面?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见刘备一脸懵逼的表情,公孙瓒干咳一声,道: “这是大贤良师当日与我攀谈时,言他从一本经书上听闻,古时武圣乃一用刀猛士,名曰关公, 据说关公武艺高强,且义绝天下,为寻其义兄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 大贤良师还塑了关公像送我,我这些日子时时参拜,还真觉得自己的武功进境快了几分。” 托战国和秦汉之际大乱的福,一大堆历史文献或被付之一炬,或者埋在哪个坑里慢慢腐烂, 连《尚书》这样牛逼的著作都是当年晁错去东土大济南墙缝里挖出来的组合起来的, 所以说这年头听谁说个上古时候的猛将文士倒有可能真的是从某家的传世孤本中取得,决不能随意轻视。 听公孙瓒心情不错,刘备也没有强辩,只是自信地道: “大医也对我颇为信任,更遣门徒助我,我倒是有几分信心救治病患。” 公孙瓒有点意外,他走进屋中,在一片马屁声中看了看张飞的病情,又皱着眉头踱步而出,道: “玄德,此人病得太重,汝可不要拿人命说笑。” 刘备自信满满地道:“兄长看好便是。” 等到日暮,那个獐头鼠目的唐周终于送回了金石斛, 刘备凑齐药材,不敢怠慢,抓紧叫人一边给张飞灌热水,一边煎药。 公孙瓒饶有兴趣地站在一边看刘备煎药,笑道:“玄德,当年汝便最是不喜经义文章,莫不是闲暇时都在偷学此道? 我可是爱汝之才,欲与汝共击胡贼,若汝沉迷此道,那为兄真是白跑一趟咯。” 刘备一边扇火,一边在心中默默回忆天书上的法门,好半天才发现公孙瓒在跟自己说话,不禁哑然道: “兄长志在千里,远非备凡俗之人可比,可这时疫之祸,尤胜刀兵, 似张飞一般的猛健儿不生在报效朝廷的沙场上,却横死在乡野村舍的病榻上,岂不是可惜至极?” 公孙瓒点点头,道: “倒真是如此,不过我之前听众人说,这大医张宝也治不得张飞之病—— 张宝我虽然不认得,却认得其兄张角,那可真是个经天纬地、不容小觑之人,连他兄弟都治不好的病,汝真有把握? 我是怕汝出师不利,有损名望。” 药已经滚开,刘备把药汁倒在碗中,一边扇风让药冷却,一边小心翼翼地朝身后看去, 只见张宝盘腿坐在张飞榻前,依旧在默默祝祷,便压低声音道: “张宝此人倒有一颗周济穷苦的赤诚心,只是手段有些不好, 所用者,不过是那跳梁小丑一般的江湖法门,愚弟这些日子行走天下,见得多了。” 公孙瓒的朋友同学圈子都是傅燮、王邑一样人品名望俱佳的士人或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大头兵,哪里知道什么江湖手艺, 他知道刘备素来聪颖,便又慢慢靠过去几分,道: “汝是说,太平道用的乃是障眼法?” “然也,”刘备小声道,“今天白日,我倒是已经拆穿了张宝之法,可救人为先,没有和他过多争执, 此人心性倒是纯良,以救治穷苦为先,可……”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头裹黄巾的太平道心中,不禁面露忧色。 夜已深,张宝水米未进,几十个头裹黄巾的太平道信众也水米不进,虔诚地围绕在张宝的身边盘坐,和张宝一起做法,所有人脸上都是一脸虔诚,竟无一个叫苦喊累。 “如此弹丸之地,竟有这么多忠心耿耿的太平道门人,想必那大贤良师绝非等闲之人, 张宝所说,这些障眼法都是其兄当年得见天书习得,再教授给他们,此人用障眼法召集了这么多信众, 幽州一地会有多少,天下各地又会有几人,这些人若是掀起一些风浪,怕是这天下都要为之震动。” 第9章 硕鼠 公孙瓒是官面上的人,经刘备一说也逐渐意识到了太平道的隐患。 这些教众各个意志坚定而狂热,要是真的拧成一股绳,在某人振臂一呼之下做些什么,恐怕要带来不小的麻烦, 更何况据他所致,这些年来大贤良师张角走遍天下,四处传道,信众弟子数不胜数,要是真的闹将起来,那便是天下震动的惊天大案。 想到这,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肃穆道:“玄德,汝说如何是好?” 刘备沉默了一阵,叹息道:“年景不好,时疫四起,太平道想要招募些教众是再简单不过, 我这医道若是能成,便能稍稍阻止太平道之扩张, 到时候若他们真有举事,以兄长之能,统率全县,定能等到朝廷大军支援。” “说的也是啊……”公孙瓒微微点头。 只要能控制住黄巾军在涿县的蔓延,他们造反的时候别一上来就把自己先给挑了,那之后就有回旋的余地,公孙瓒对自己的武力非常自信,倒也不惧。 不过,如刘备所言,太平道最大的优势在他们的黄天符水能轻易招揽大量的信众,想阻止他们的蔓延,也只有看刘备的手段了。 “玄德,那边要看汝的了。” 刚才还瞧不起医道的公孙瓒现在反过来非常期盼刘备能眨眼间变成神医一枚, 他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笼络刘备,把自己治下的百姓重新拉回大汉微暖的怀抱—— 当然前提是他真的能治好张飞的重病。 刘备肃然道:“谨遵兄长教诲。” 一副药下肚,张飞的病情还是那样,并没有像大家期待的那样一口下去便直接坐起来, 吴氏心焦如焚,不停地喃喃呓语: “怎么办……怎么办……这四方神灵保佑,老身就这一个孙儿了,若是不成,也只好不要命了。” 张宝的额头上也是汗珠滚滚,他伸出食指中指在张飞前额一寸处悬了许久,不停地念着“顺者生男生女,逆者成佛成仙”、“黄帝力学三定律”之类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念来念去,张飞依然在昏迷之中。 “哎,这小友只怕是救不得了。” 折腾到三更,张宝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颓然地摇了摇头, 一群太平道子弟也都是一脸悲切,纷纷跟着张宝一起站起来,朝张飞默默鞠躬, 吴氏见状,也意识到了什么,她喃喃地道:“连大医都治不了,看来………飞儿死矣!” 刘备坚定的摇摇头,道: “非也,寻常人患病,服药也绝不是立竿见影, 何况张飞病得厉害,我观其脸色已经稍稍缓和,只要明日再来一剂,定能好转。” 张宝点点头,道:“也罢,也罢。” 他今日来主要是想露一手,救治张飞再引得县令瞩目,可今日已经被刘备识破关键,就算治好了张飞,也很难说服县令, 他还要周游各地招募信众,也不愿意在张飞身上继续耽搁时间,思来想去,他让唐周把剩下的金石斛都送给刘备, 刘备不知道晒干的金石斛能不能代替天书上鲜金石斛的作用,心里七上八下,紧张之色被张宝看在眼里,张宝顿时露出了些许笑容。 他压低声音道:“刘君,天命无常,非人力可以强行扭转, 汝既然得到天书,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我和兄长、三弟创太平一道,便是顺天而行,汝有大才,何不加入我道,家兄若是高兴,自然会将他的天书也给汝一览。” 刘备微笑道:“多谢大医厚爱。” 张宝见刘备谢绝,脸上微微露出几分失望, 他行了个礼,拖着九节杖率领信众缓缓离开,围观的信众熬了许久,也都各自散开。 只有刘备和公孙瓒还在陪伴张飞,吴氏见大医也束手无策,只能不住的痛哭,还埋怨张飞不信太平道,所以大医的道法也全然无用, 见吴氏如此虔诚,刘备和公孙瓒也只能苦笑。 横竖张飞在昏迷之中,刘备和公孙瓒这对许久没见的老同学也开始闲聊起来。 “玄德啊,那黄帝力学第三定律是什么东西啊?” “原来兄长也不知,我还想请教兄长一番。” “这太平道满口有的没的,倒是厉害至极,也不知道从哪编出来的这么多东西。” 是啊,这用词跟当世全然不同,倒是跟天书上的有几分相像,难道这张角手上还真有一本天书? 可若是如此,他为何要做如此装神弄鬼之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听见张飞一阵响亮的咳嗽声, 吴氏连忙振奋精神,坐到张飞身前,只见张飞连声咳嗽,鼻孔里微微喷出几分灼热,刘备摸摸他的额头,却觉得已经没有之前的火热。 “成了!还真成了!”他振奋地道。 “什么成了?”公孙瓒也伸手去摸张飞的额头,他感觉张飞的体温确实在下降,不禁咦了一声。 “孩儿,孩儿汝感觉如何?” 吴氏趴在张飞身边焦急地道。 张飞连连咳嗽几声,虚弱地道: “大母,孩儿腹中饥饿,想吃些米汤!” “啊!”吴氏惊喜地差点跳了起来。 张飞自发病以来,胃口越来越差,昏迷这些日子水勉强能喝进去,却全然感觉不到饥饿, 这会他体温下降,又主动要东西吃,如何让人不欢欣鼓舞。 “好好,大母这就是做,还……还给汝做些肉食!” 公孙瓒在一边喜滋滋的抚掌而笑,道: “还真有几分好转,看来玄德的药灵验,快速速再煎些来!” 县令开口,他的随从自然去忙活,不劳刘备下手, 刘备见张飞依旧虚弱,便让他静养,自己去帮吴氏准备些饭食, 还特意叮嘱吴氏这会不能放油荤、肉食,要等张飞稍稍恢复再说。 吴氏赶紧感激地记下,抓紧去忙活,又说把肉食献给两位贵客。 公孙瓒笑道: “汝一说,我倒是也有几分饥饿,这肉脯宝贵,留给汝孙儿便是, 我和玄德自去捉几只硕鼠,退了皮,也是一番风味。” 作为大吃货帝国的先辈,东汉人尽管物质匮乏,却依旧开动脑筋,在尽量填饱自己的胃。 这个年代吃肉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穷苦人家能保证不饿死就不错,别说吃什么鸡肉、狗肉、猪肉甚至牛肉, 于是最广泛、最常见的肉类来源就变成了杀之不尽的老鼠。 因为猫没有大面积普及,汉代的老鼠成灾, 当年连大权臣霍光家里都堆满老鼠,根本不怕人,这四方的穷苦人家别的肉吃不起,便随便捉几只老鼠来果腹, 公孙瓒当年穷的时候也经常烧烤老鼠来吃,这几年混大了没有吃到,倒是有点怀念当年的味道。 “兄长,这老鼠吃不得,非但吃不得,还要尽力消灭,能控制鼠患,这时疫便能控制一半了!” 第10章 牵招 “这老鼠跟时疫有什么关系?”公孙瓒俊美的脸上满是疑惑。 他小的时候家里贫寒,经常和族弟公孙越一起出去捉老鼠烤着吃,美滋滋,从小到大从没有因为这个得病。 刘备之前也不知道老鼠居然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可天书中对老鼠的描写极其恐怖,远超其他害虫,说它能携带大量的细菌病毒,危害人间, 他虽然不知道细菌和病毒是什么,但天人都对它如此恐惧,这些肉体凡胎自然更是万万抵挡不了,自然要全力扑灭才是。 可惜母亲叮嘱,万万不能把天书的事情说出去,刘备也只能跟公孙瓒说这是自己总结的医道云云, 公孙瓒见刘备说的郑重,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反正这老鼠破坏庄稼作物,消灭总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他沉吟一阵,道:“既然如此,我便去搜集些猫来助汝, 若是真有成效,我就上奏郡守,在全郡推广此法!” · 张飞又喝了一碗药,休息许久,他已经渐渐有了几分生气, 刘备见他病情好转,和公孙瓒一起跟吴氏告辞,吴氏千恩万谢,说他日一定登门拜访。 刘备步行回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他匆匆回到家中,又看了几眼《赤脚医生手册》,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回木匣,合衣睡去。 他连续熬了两夜,真是十分疲惫,一直睡到正午才热的不甘愿地从榻上下来,揉揉眼睛,觉得自己好像复活了。 他走出卧房,只见母亲李进已经在织布机前忙碌,他面露惭色,赶紧过去跟母亲行礼, 李进温婉地一笑,道:“孩儿睡得可好,可曾饥饿?” 刘备在张飞家吃了一碗粟米粥,现在早就消化完,只得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 “母亲稍些,孩儿去做些饭食来。” 可李进却一把拉住他,坚定地摇了摇头,道: “不许,吾儿是做大事之人,当远庖厨,否则让人看了,岂不笑话?” “可……” “你且坐便是。” 刘备的父亲早逝,刘备母子二人的生活一直非常清贫艰苦, 李进勤俭持家,织席贩履外织布种田也不耽搁,这才拉扯刘备长大, 少年时刘备经常和母亲一起操持家务,可这次回归,母亲一切大包大揽,全然不让他碰什么家务,这让他略感几分不适。 他看得出,母亲似乎对他期许颇高。 李进很快便烙好了一张胡饼,卷了酱瓜、烤肥肉、生杂菜,釜中还有热粥在翻腾,香气四溢, 她把卷饼递给刘备,突然神色一暗,叹息道: “汝父在时,最爱吃这卷饼,我也因此做的熟练,也不知道多年不做,这味道可曾变了。” 刘备对父亲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从小到大,他很少听母亲提及父亲, 几次好奇询问,母亲也是顾左右言他,他还以为父母的感情淡薄, 这次李进说起时,竟眼泪摩挲,刘备忍不住询问道: “母亲,父亲是如何人?” 李进轻轻擦干眼角的泪花,道: “汝父乃顶天立地之人,连天人都……都…… 哎,算了,且不说伤心事。” 她面色突然一正,道:“用了饭食,要好好读书,多访名仕,积累些名望。” 刘备挺直腰杆,肃穆道:“孩儿定不负母亲所托。” 话是这么说,刘备心里还是嘀咕, 母亲突然对自己的那股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她真就相信自己能做出一番大事,光耀门楣,甚至振兴大汉? “对了,母亲,您可听过黄帝力学第三定律?” 李进手上的筷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面色微变,道:“你是从哪听来的!” 刘备见母亲惊慌中还带着一丝愤怒,赶紧道: “我给吴氏孙儿医病时,偶遇太平道大医张宝,他口中喃喃自语,念得如此符咒,难道还有什么玄机?” 李进显然极其震惊,她缓缓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步,刘备也赶紧站起来跟随,见她额上豆大的汗珠不管滚滚而下,不禁有些紧张, 良久,李进缓缓叹了口气,道: “无妨事,你有天书在手,当不惧此妖人。 从今以后,再遇妖道时需格外小心,万万不可着了他的魔道。” · 公孙瓒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叫人弄了十几只猫送到村中, 刘备叫公孙瓒出面通知全村,此猫能控制时疫,万不可侵害捕捉, 且猫肉酸臭难吃,若是谁敢伤害这些猫,县令定要论罪处置,举报者也重重有赏。 全村众人见公孙瓒和刘备居然义正言辞地在村里撒野猫,都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 他们心道这些肉食者真是蠢不可耐,原以为几只猫就能消弭时疫不成? 不止如此,刘备排众而出,开始兜售自己的喝热水理论。 “时疫乃是一种为不可见之邪灵所致,或附在虚空中,或沉浸在水土里, 因此,我等缺少灭此邪障之药,只得将水煮开饮用,饭前便后、劳作起卧后也要仔细以清水洗手,方可杀灭邪障。” 刘备自己也不知道细菌和病毒是什么东西,但根据天书上的意思,干脆把这些东西翻译成了更加浅显易懂的邪障, 可这仍是惊世骇俗,尽管有公孙瓒站台,众人还是不敢相信。 但形势比人强,这个年代朝廷的约束力大不如前,公孙瓒这样的靠北境方向的县令都拥有极大的权力,随便捏死几个非士族子弟跟捏死蚂蚁一样轻松, 所以尽管大家心里不信,但却没人敢公开顶撞,纷纷口称谨遵县令教诲,让公孙瓒的脸上很有面子。 公孙瓒亲手将十几只饥肠辘辘的猫放到村中,这些猫各个如闪电般飞驰而出,不久之后就传出了老鼠阵阵惊慌的叫声, 他轻轻捋了捋胡须,道: “玄德,此地我便交给你了。 若能控制时疫,便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我定记得你的好处,到时候我在郡守面前也会多多提及你的名号。” 两人依依惜别时,公孙瓒手下的小吏快步跑到公孙瓒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公孙瓒眉头微皱,低声道: “玄德,你和一个叫牵招的小子认识?” 刘备点头道:“自小认识……” 他察觉到公孙瓒面色不虞,随即道: “阿招活泼好动,但为人至诚, 当年吾家贫,织席贩履为生,阿招每每跟在我身后帮我搬运些东西,随我走街串巷,与我共同饮食,虽寒暑不避…… 他年纪尚幼,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伯圭兄海涵。” 公孙瓒摆摆手,道: “倒不是得罪我,只是我手下的儿郎发现他居然被张角收为亲传弟子,现在已离开涿郡,去寻张角了。” 这倒超出刘备的设想, 他回家第一天遇上牵招,那个小家伙急急忙忙离开,似有要事, 这几日因为给张飞治病而劳心,倒是没有询问牵招的情况,谁知道他居然已经离开了涿郡, 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妙,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千万别把小牵招给带入魔道了。 第11章 黄天 送走公孙瓒,刘备迫不及待地找了村中人询问牵招的情况, 一个叫简韦的闲汉摇着蒲扇,略有些感慨地道: “说来牵招那小子也实在辛苦,前年他母亲身染重病,他也不知道求了多少名医—— 说实在的,咱们这巴掌大的地方哪有什么名医,几个月后,他母亲便一命呜呼。 去年冬日,他父亲又染了风寒,那小子跪在雪地里哭了整整一夜, 可老天仍是全然不顾,终究在开春时收了他父亲的性命。” “哎,这都是命啊, 这小子从那时起便天天抱怨苍天不公, 前些日子更是癫狂,每每高呼‘苍天已死’这种混账话, 真不怕这苍天降怒,把他也一并带走了。” 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寻常的感冒就可能造成极大规模的杀伤,所谓名医的水平也参差不齐, 不客气的说,大多数名医还比不上赤脚医生的水平。 刘备默默无语,心道自己少年时,曾经多受牵招父母关照, 这次回乡,还没有去拜见,就听闻两位长者病逝的噩耗, 他谢过简韦,又想起一事,郑重道: “简叔,如今暑热难消,邪障滋生,若疾病发作,则药石难救,平时预防格外重要, 我适才所说灭鼠、烧水等防疫之法,还请您格外牢记。 另外,那便溺之所亦要远离水源,家中也许经常点起艾草祛除蚊蝇,如此方可保……” “咳,玄德,我突然想起来还要催我那孩儿去念书,便不和你聊了—— 哎,我家那孩儿可没你这么好的出身,你倒是好好学学那经文,将来好给我家孩儿仔细讲述才是。” 简韦心道公孙瓒都不在了你一个小儿还敢装x,也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 在他眼里,刘备和公孙瓒搞得这一套跟太平道的蛊术医道没什么区别,都是装神弄鬼的把戏。 想到这,他心里更是酸溜溜的。 要知道,东汉末年的汉室宗亲虽然比猫都多,但赵…… 啊不,刘这个姓也不是你想姓就能姓的。 汉高祖刘邦的大小灰孙子们都不用承担劳役,逢年过节或者皇帝心情好的时候还能接受点封赏, 而东汉后期为了增加皇室的力量,更是让宗正卿把所有的皇室宗族名单都列入属籍,几十万人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想冒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当年刘备几乎要饿死,但用汉室宗亲的名号出去求个学,还是让老师感觉很有面子的, 而简韦的儿子就不行了,谁让你穷还不姓赵,呃是不姓刘,就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就行了。 嘿,老子就是不信你那一套什么鬼防疫之法,你能奈我何? · 刘备听说牵招的父母去世,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拜见, 他回家跟李进说了,李进也埋怨自己居然忘了跟儿子说起这样重要的事,赶紧收拾了一些香火,叫刘备去牵招父母的坟前祭拜。 提起牵招加入了太平道,李进更是一脸忧色,道: “孩儿,另外两本天书,你可读了?” 刘备摇头道:“这本《赤脚医生手册》便博大精深,难以琢磨,那本《十万个为什么》一打开就是些奇奇怪怪的天人语言,更是难以捉摸……” 李进正色道:“若是晦涩,越是天人之精要, 汝学天书,又不是真为做个医者, 今日起,三天书需一齐研读,听懂了吗?” 刘备赶紧点头称是。 牵招的父母的坟冢在自家宗族的祖坟围绕之下,并不像刘弘之墓一样孤零零的, 刘备找到二人之墓,小心拜祭,默默祝祷,希望二人在天之灵保佑,不要让牵招陷入太平道的魔道之中。 “阿招已然不幸,求苍天垂怜,不要再苛待于他!” 刘备慢慢祝祷,虔诚地在牵招父母的坟前磕头,并把带来的香火一一烧化, 他实在是担心牵招现在的情况,天人暗示的黄巾之乱十有八九就是太平道所为,他们势力庞大,一旦发动,一定是震撼天下的大乱, 自己身为汉室宗亲,责无旁贷要投入抵抗太平道的战斗之中,若是在战场上和牵招正面抗衡…… 哎,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刘备又拜了拜,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他还没回头,便听见了一个少女幽幽的叹息声。 “哎……苍天若有灵,又何至于此!” 刘备慢慢转身,只见身后正站着一个身着淡青色襦裙的娇小少女, 女孩儿的头发披散,面容慵懒, 也不知道是不是妆容的原因,她一张娇小的面孔白的晶莹剔透却不显凄惨,朱唇淡红小巧不显妖艳,似邻家小妹,更如大家贵女,倒让刘备略略有点呆滞。 “您是?” 女孩儿微微欠身,缓缓走到牵招父母坟前,从袖中拿出一些纸钱,就着刘备点燃的火焰烧化,闭上眼睛默默祝祷, 良久,她才睁开眼,叹息道:“足下可信苍天?” 这年代天人感应的学说大行其道,在人们对世界朴素的理解中,万物都是在天的旨意下运行,谁敢说个不字, 刘备虽然一时摸不清女孩儿的路数,却缓缓站起身,坚定地点点头,道: “自然相信。” 女孩儿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湖水般清澈的眼眸里慢慢染上了一层雾气。 “我曾经也相信,但现在,我知道苍天已经死了。” 刘备心中轰的一声,他想起简韦描述牵招父亲病逝时,绝望的牵招也曾经高呼“苍天已死”, 现在女孩儿又来牵招父母坟前祭拜,显然双方有一定的联系。 “太平道?”他试探着问。 女孩儿轻轻点头,微微吸了几口午后灼热的空气,缓缓开口道: “听闻,足下的手中亦有天书?” 女孩儿这么说,刘备更是确定她的身份, 定是张宝返回之后跟她说起此事,都怪自己当时不慎,居然让张宝看到自己在看天书。 “能告诉我,你的天书写的是什么吗?”女孩儿静静地问道。 她身材娇小,比刘备足足矮了两头, 可她娓娓道来,居然让刘备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竟不由自主的感到一分恐惧,不敢和她正面对抗。 “此事不知从何说起,我手中并无天书。” 刘备一边说,一边全神贯注做好抵抗之态, 可那个女孩儿也并不生气,她微微颔首,道: “也罢。” 她又上下打量刘备一番,道: “妾名甘瑶,太平道中人,若君得天书,还望借瑶一观,瑶必有重谢!” 说着,她轻轻踏步,让刘备瞠目结舌的一幕随即出现—— 只见她娇小的身体朝后轻盈跃起,襦裙抚动,长袖飘飘,顷刻间便和刘备拉开了距离。 “玄德公,妾定会再登门求借天书,还望莫要推辞!” 女孩儿的声音远远传来,竟久久不绝,引来一群人驻足瞭望, 有人说那是山精,有人说是鬼魅,还有人干脆说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了。 第12章 天刀 肌肤如玉的少女翩翩而去,逐渐消失在了刘备的视线里, 这会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居然已经满是冷汗。 因为天人和母亲的警告,刘备早就在心中以太平道为假想敌,表面上自然也不会给太平道的信徒太好的脸色。 还是修为不足啊…… 之前和张宝的针锋相对实在是有些不智,若是张宝起了杀心,公孙瓒和护不住自己。 毕竟现在太平道已经做大,门下的能人异士无数,信徒规模十分庞大, 刚才那个叫甘瑶的女子虽然看似弱不禁风,却有那来去如风的惊人本事,若是趁夜来暗杀自己,可万万躲避不过。 回家的路上,刘备陷入了短暂的顾虑和彷徨之中,他现在人微言轻,连小小的村寨都号令不了,万一张宝率领大量弟子前来叫他交出天书,可如何是好。 不行,还得回去苦读,掌握那天书的精妙才是。 · 被吓成狗的刘备当然想不到,张宝现在也顾不上什么天书, 他比刘备更狼狈,更惶恐,甚至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就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了。 他那天从张飞家败兴而归之后,打定主意要把天书的事情告诉张角,由大哥来定夺该如何处置, 只是张角云游四方,这会据说已经跑到了并州, 张宝一边派人去给他送信,一边开始在自己的信众之中挑选高手, 决定只要接到张角同意抢夺天书的命令,就立刻对刘备家发动突袭,把天书控制在自己的手上! “那刘备是汉室宗亲,宗族虽然败落,但人数众多,势力庞大, 若是我等突袭刘备,必然要掀起大浪,故必选求这幽州地界最好的杀手刺客,务求一击而中!” 张宝觉得自己的思路是对的,突袭一个汉室宗亲是件大事,有可能会暴露太平道的大计, 但天书在刘备的手上毕竟是个隐患,所以一定要听听大哥的意见, 在大哥的命令传来之前,他要做的只是寻找一个最强的刺客,为之后的大计做准备就行, 这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只是万万没想到老天居然给自己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的弟子唐周是个办事效率非常高的人,当天跟张宝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吩咐各弟子抓紧去物色几个武艺高强的好汉,最好是万夫莫敌,又悍不畏死的人物, 可门下几个得力的弟子都不是悍勇之人,再加上好多人都没胆子对汉室宗亲下手, 一来二去,有个人居然脑子一热,把这件事外包给了附近的一伙著名的山贼。 唐周听说手下弟子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买卖包给了一伙山贼,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山贼人多嘴杂,突袭汉室宗亲这么刺激的消息肯定藏不住, 若是消息传到了朝廷的耳朵里,公孙瓒顺藤摸瓜冲着太平道杀来,只要太平道都要被连根拔起。 “你们这些混账,真是要气死老子吗?”唐周跳着脚道, “程志远,此事如此解决,你今天必须给我想个章程, 若是让大医知道了,定要杀你满门!” 黄巾弟子程志远农夫出身,虽然忠勇,但着实没太有什么脑子, 见唐周气成这样,才知道自己的好心给大医添了麻烦, 他用不太灵光的大脑思考了一阵,想出了一个让后来张宝魂飞魄散的主意。 “哼,唐周真是小题大做,现在最多也就那山贼头目一人知道, 我今夜就把他匡来,一刀剁了他,既能解决这种问题,又能找朝廷要一笔赏钱, 嗯,就这么办。” 程志远暗自夸赞自己实在是天才, 他的执行力非常好,当天就派人去给山贼的头目周仓送信,让他务必来商量一下后续的酬劳问题以及具体的作战方案, 听说山贼的头目周仓是个万夫莫敌的猛人,程志远不敢怠慢,自己让自己的小弟们各自埋伏好,准备好短刀和木棍,周仓屁股还没坐热,一帮人就呜呜泱泱的杀了出去, 周仓猝不及防,一脚踢飞面前的案牍,又抄起一块木板左突又突来自卫, 可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就肯定被程志远的小弟包围然后乱刀砍死, 张宝突袭刘备,夺取天书的秘密自然也可以保全, 可乱战之中,周仓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大哥救命!!大哥救命啊!” “哈哈哈,喊大哥救命,喊汝父都没有用!” 程志远发出了憨憨的笑声,他亲自提起刀,回忆了一下周仓的人头好像被朝廷悬赏不少,更是开心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斩了这厮,秘密得意保全,还能给朝廷要些赏钱,大医应该不会怪罪我才是。 “让开,我亲自斩了这厮!” 这是程志远人生中最后一次开口,因为紧接着,他被眼前的一副诡异的画面惊得说不出话来, 清朗的月下凉风习习,一个九尺巨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群太平道信众的身后, 他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依旧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个巨汉一身粗布麻衣,足踏一双草鞋,浓密的胡须约有三尺,被夏夜的夜风吹动,美感十足, 他仿佛视众人如空气一般,大喇喇的走到了程志远的面前,一双冰冷的丹凤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浓浓的嘲讽之意。 “鼠辈啊……鼠辈。” 他浑厚的声音慵懒,却给人以说不出的威压感,似乎得到这个人的保护,千军万马都可不惧,而跟他对抗,有天王老子保佑必死无疑。 程志远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感觉自己脖子一阵生疼,感觉身体好像飞了起来,然后眼前就是一片惊人的血红! “好刀法……”他想开口夸赞,可说什么也发不出半分声音了。 “大哥啊,大哥啊,幸亏你跟来了,我差点就被这些鼠辈杀了啊……” 一群太平道信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纷纷横尸满地, 逃出生天的周仓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把抱住那巨汉的双腿哇哇大哭, 巨汉冷笑一声,道: “汝自找的,这群装神弄鬼的家伙,与我等绝非同道。 汝居然为了那些许钱粮,就要帮他们做事,实在让我面上无光, 别叫我大哥,我没汝这样没有出息的兄弟。” 周仓大惊失色,赶紧连连磕头,很快便磕地满头是血。 “大哥,大哥,千万不能弃我而去! 我是猪油蒙了心,我是猪油蒙了心,您千万不能走啊!” 那巨汉见周仓这样的汉子哭的如此伤心,倒也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低下头拉起周仓,如果这时候还有观众,一定会惊奇的发现,月下那张长须大脸居然如此年轻。 “好男儿,哭个甚,这群太平道贼人,为何要杀你?” “小弟属实不知啊!” 巨汉沉默了一阵,道: “是了,他们要汝从一个汉室宗亲的手里去抢天书,又担心你把事情说出去…… 唔,难道世上还真有天书这样的东西。” 周仓振奋地道:“若是有天书,一定是大哥的!” “说了不要叫我大哥。” 巨汉有些不悦,“能拿到天书的人,就能主宰天下, 我对天书没什么兴趣,但我不能让一群无用的鼠辈掌握天书。 太平道的首领叫什么来着?” “张角,呃,本地的首领是他的二弟张宝。” “好,我这就去取他人头来。” 周仓大惊,慌忙道: “大哥,三思啊,太平道人多势众,我等,我等还是难以对抗啊啊……” “说了不要叫我大哥。”巨汉轻蔑的一笑,“不用你们去,我自己一个人就绰绰有余!” 第13章 古今 刘备浑然不知道张宝已经被一个非常可怕的家伙盯上, 他飞快的跑回家,稍作休息,准备沐浴更衣,抓紧时间继续研读天书。 这个年代没有自来水,沐浴更衣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好不容易把自己洗香香,刘备又花了好大功夫整理好衣衫发誓,带好发冠,将第二只盛放天书的木盒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案牍上。 “《十万个为什么》,唔,这书名还真是奇怪。” 这盒天书共分为十二卷,封面比《赤脚医生手册》绚烂的多: 橘红色的封面最上方绘有三个衣着特别,打着红旗高举一本小册子的青年男女,三人手中的小册子金光闪闪,如太阳般散发着万丈豪光, 封面的中间写有“十万个为什么”五个大字,五个大字下面则用橘色的字体写了“shiwangeweishenme”这几个刘备根本看不懂的符号, 再往下的图画更是匪夷所思,刘备只看出有个人正面对一面墙一样古怪的东西,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缓缓打开书页,刘备又看到了那熟悉的语句。 “人们为着要在自然界里得到自由,就要用自然科学来了解自然,克服自然和改造自然,从自然里得到自由。” “我们有志气,有能力,一定要在不远的将来,赶上和超过世界先进水平。” “备战、备荒、为人民!” 何等的慷慨和霸气,真不知是何人能说出如此气壮山河的语句, 光是这睥睨天下的豪情就绝非寻常人可以企及, 刘备抚摸着书页,不禁热血燃烧,心道天人赠书于自己,定是要让自己做出一份轰轰烈烈的大事, 现在大汉衰落,民怨沸腾,又有大灾连年不断,外敌频频入侵,眼看就要到了崩溃的边缘, 想要重兴这汉室江山,靠自己这个贫寒卑微的边缘宗亲肯定千难万难, 但刘备对天书暗暗发誓,不管再难,他也会坚持到底,不死不休。 天书的第一篇叫“为什么我们的计数和记数的方法大都是十进位制的?” 这篇文章仔细讲述了一二三四如何与1234对应,又讲述了如何用十进位制满足生活中大大小小计算的需要, 刘备读得津津有味,不禁陷入了这些迷人的数字游戏之中, 之前读《赤脚医生手册》的时候,他还因为段落都是横着从左往右写而颇为不适, 可读这些数字时,他真心体会到了横着板书的优势,更为段落之间各种不同的标点符号而赞叹, 要知道刘备的学的上古圣人教诲大多数没有句点,博大精深的文化导致一句话往往能解释出许多不同的意思,有了这些句点符号,便大大减少了这些问题, 他读得津津有味,可快读到最后时,一行字突然映入眼帘,却着实吓了他一个哆嗦。 “过去我国所有的杆秤,就不是十进位的,它是以16两为一斤,计算起来比较麻烦, 所以现在全国都改用10两制了!” 过去?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赶紧跑出屋去,只见母亲李进正在准备饭食,他惊慌地问道: “母亲,这一斤是几两?” 李进先是一阵愕然,见刘备表情郑重,也正色道: “自是十六两,怎么了?” 十六两……过去? 他飞快跑回屋中,快速翻动书页,只见一个个闻所未闻的名词纷纷跃入眼帘: 计算机、长江大桥、乒乓球赛、卫星、车床…… 这些东西都不存在于当下,自然可以为认为是天人之物, 可刘备心中却突然有了一个预感,让他再也顾不上对天书的虔诚,开始疯狂从最深处寻找答案。 一本本天书中屡次提到一些年号和名称,却没有对历史轨迹的正面书写, 直到翻到第十四本,也就是最后一本时,刘备眼前一亮,他颤抖着手,捧起书本,缓缓读出了上面整齐书写的小字。 “为什么现在我国医学中有中医和西医?” “《内经》是我国2000多年前编纂的一部医书,也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中医理论著作之一……” “东汉末年民间医生华佗,已经可以用麻醉做剖腹术…… 晋代人编撰的《脉经》将人的脉象归纳为24种……” “西汉张骞出使西域起……” 看到张骞,刘备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难以置信的坐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华佗是谁,却哪能没听说过当年出使西域、抗击匈奴的博望侯张骞? 西汉和东汉…… 这应该是因为都城长安和雒阳分列东西而称, 从书上看,大汉经历了漫长的岁月,终究没能千秋万代,而是成了历史上的一个名词, 如果张骞所在的时代是西汉,那现在这个天灾连年,动荡不堪的时代,难道就是所谓的东汉末年? 是了,后面还有晋,还有其他朝代,多少年的岁月就这样弹指间便从书上流走了! 原来这是数千年后之人所著之书! 但是……我为什么能读到这种东西? 难道千年之后的人能穿梭古今? 年轻的刘备已经彻底陷入了蒙圈和彷徨之中,他万万没想到所谓的天书居然是数千年后之物,没想到自己已经成了“古人”, 他有千言万语想问那个天人,啊,现在应该叫那个数千年后之人, 他想问问他,自己在历史上到底扮演怎样的角色,值得被书录进书籍,还让他这个在时间的长河中旅行之人念念不忘。 还想问问,大汉到底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数千年后,无数健儿埋骨黄沙, 这个强盛一时,睥睨天下的中原大国,还能否继续焕发祖宗强大的生气。 “黄巾之乱,刘备、关羽、张飞、曹操孙权赵子龙, 这样一切都不是神的预言,而是真实在历史中留下名号的人物!” 他起身背着手走来走去,一阵兴奋,又是一阵彷徨。 东汉末年…… 看来自己也没有阻止大汉的灭亡,难道是因为黄巾之乱? 很有可能,太平道已经成了气候,甚至有可能前汉的绿林赤眉一样,成为改天换地的重要存在, 想到刘秀曾经是绿林赤眉的合伙人,刘备不禁大皱眉头—— 难道历史上,自己是加入了这支装神弄鬼的乱军,才获得了如此巨大的名头? “不行啊,我刘备大好男儿,岂能和那些人为伍?” 他正嘀咕着,李进匆匆进屋,道: “备儿,先把天书收好,吃些东西,这防疫之事既然是你主持,便要勤出去走动些。” 刘备颓然应了一声,垂头丧气地把《十万个为什么》装进木匣,随手扔进床下, 李进眉头微皱,道: “孩儿,你这是做什么?” 刘备叹息道: “母亲,你可知我等都是古时之人,天命早已注定我等之归途, 大汉将亡,便是使劲浑身解数却也无可奈何了。” 他本以为李进听了这惊世骇俗之语定然会惊讶不已,没想到李进先是面色一沉,继而缓缓地道: “这个汝父在时便已知晓,汝可知,大汉是亡于何时?” “今上登基以来,再开党锢、重用宦官、镇压名仕、卖官鬻爵、大败于鲜卑, 现在民怨沸腾、时疫四起,若是再有妖人为乱,则大汉……四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也。” 李进摇摇头,道: “若是命中注定,则大汉败亡,最终是亡在你为天子之时!” 第14章 往事 这绝不可能! 尽管早就想和母亲好好聊聊所谓的天人之事,但刘备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一时间,他有些恍惚。 自己不是光武之后,这大汉的皇帝便是换了数千人也不一定能轮到自己, 如果真的轮到自己,那岂不是天降大任于己,当励精图治,重整河山,怎么能让大汉灭亡在自己的手上! “不可能,母亲,您一定是吓唬孩儿!” 李进眼眶微微发红,她一双因操持家务而格外粗糙的手缓缓放在刘备的肩头,轻声道: “十多年前,汝才五岁时,鲜卑寇边,我和汝父并肩投身行伍,为国而战, 也便是在那时遇到一个迷路之人,自云自二十一世纪来,来此寻找一个叫刘备字玄德的涿郡人。” “当时我和汝父都心中大惊,却不敢透露汝之所在,只能跟那人说从没听过刘氏中有刘备之名号,天人又问了黄巾之乱、十八路诸侯等等,我等皆闻所未闻, 他当时颓然无计,像连遭打击一般瘫坐于地,说大汉要亡在刘备的手上,他自二十一世纪来,就是为了辅佐刘备,扶大汉最后一把。” 李进说的跟那墓穴中天人的自述基本相同,刘备睁大眼睛,迫不及待的问: “那后来呢?” “后来天人和汝父并肩作战,两人便击退鲜卑大军, 战后天人赠天书三卷于汝父,言此间少了一种叫wifi的神物,令他魂不附体,难以久留,本想一走了之, 因与汝父相识,他又起了再扶大汉一把的念头。” 回忆当年事,李进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愤恨,刘备听说天人留下和父亲并肩匡扶大汉,却与墓穴中所说不同, 他大惑不解,可见母亲神色激动,又不敢询问。 李进又长叹一声: “后来天人终究走了,只说这大汉天下,要靠刘备。 汝幼年时,我还一直期盼天人所说之刘备另有其人, 与其让你受尽波折最后劳而无功,倒不如让你声色犬马,平庸度日, 可汝是刘弘的儿子,汝父惊才绝艳,勇而无畏,我又怎能在他故去之后,把汝教成这副样子? 所以我送汝去游学,数年不令汝归乡,就是想着,说不定天下大乱时涿郡又蹦出一个刘备, 可听说汝蒙师长赐字‘玄德’,当时我便知道,被苍天选中的那个人,就是你……” 说道此处,李进已经泣不成声, 她何尝不想让自己的骨肉逃脱那历史的轮回,平平静静做一个声色犬马的普通宗亲, 可她终于不忍心自己惊才绝艳的夫君有个庸庸碌碌的儿子,所以,她还是将刘备送上了历史的轨迹, 此刻吐露真相,又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李进一时失语,千头万绪纠结在一处,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母亲莫哭!” 刘备赶紧跪倒,肃然道,“孩儿不知道史书上的自己是贤是愚,可孩儿对母亲发誓,既受天书,此生当为大汉奔走,至死方休!” “孩儿不怕劳而无功,孩儿有天书在手,便是天命压身,也定能逆天改命,重造大汉。” 这不是为了大汉,而是为了母亲殷切的期待。 刘备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 知道自己原来是古人之时,刘备一度有些恍惚,有些迷乱,可听完母亲的诉说,他随即雄心斗起。 我刘备不知道为何有幸做了皇帝,但既然我有这个机会,就要从今开始苦苦经营,说什么不能让大汉灭亡在我的手上, 哪怕……哪怕我不成,有个贤明之人能辅佐我、继承我,我也心甘情愿! 他把拳头慢慢攥紧,眼神中的坚定冷峻非常,李进见刘备的表情如此坚决,也终于停下了抽泣,她快速用袖口擦干眼泪,正色道: “好孩儿,如此方为刘弘之子!” 李进的话信息量很大,刘备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消化不了,原来自己的父母早早就知道天人乃千年后之人,更稍微知道一些历史的走向, 有母亲的帮助,再加上千年后的书册,刘备还真有点信心,不过他很快又想起一个问题。 父亲和天人两人对抗鲜卑的大军?还把鲜卑打了回去? 天人答应帮父亲匡扶汉室,为何最后又悄无声息? 模糊的记忆中,父亲是一个身材消瘦的纤纤文士,这样的人和一个千年之后的人联手,能以二敌千,这是什么神仙武功啊…… 刘备隐隐有些期待了。 “母亲,天人送给父亲的天书何在,能否给孩儿一观?” 李进微微有些惆怅,道: “汝父得到天书不久,鲜卑趁夜偷袭,用了火攻,在那个黑夜天书不知去向,也不知有没有毁于大火之中。” 她的眼皮轻轻跳动几下,吞吞吐吐地道: “乱军之中……算了,这个以后再说吧。” 最期待的天书居然不知去向,这让刘备有些错愕,当年和鲜卑大战之地不远,莫不是天书辗转到了太平道的手里? 唔,要是那天书上只写着那些装神弄鬼的伎俩,那不要也罢。 刘备既然以当皇帝为奋斗的课题,自然要搜肠刮肚,想想先贤的成功经验,但仔细想来,确实没什么东西可以参考。 始皇帝奋六世之余烈,而真正算白手起家的也只有刘邦和刘秀两个人,再仔细想想,刘备似乎发现了两个先人的共同特点。 第一,他们赶上了天下大乱这个契机; 第二嘛,就是要在天下大乱之前手上就有一定的力量,不然大乱之中自己还是白身一个,也颓然只能跟着历史的大潮流动,全然没法参与天下的争夺。 正史上的刘备在黄巾之乱的时候还是最不起眼的杂兵,在天下豪杰纷纷成名的时候才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吏,错过了最风起云涌的时机,才步步受挫,最后功败垂成。 而现在的刘备既然知道天下将乱,自然也起了效仿祖宗,抢先积攒实力的念头。 他很快想到,天人留下的字迹中也提到了张飞,说不定就是被自己所救的那个威武少年,若是有他追随,自己便如虎添翼, 哎,可惜阿招偏巧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跟了太平道,也不知道这太平道还有多久变乱, 若是阿招身陷其中,岂不是凶多吉少。 刘备一边吃饭一边暗暗思索,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放下碗筷,郑重地道: “母亲,不知这刘氏宗族可否为我助力?” 李进缓缓咽下口中饭食,慢条斯理地道: “那些忘恩负义,自高自大之人,有什么指望的, 除非他们求你做家主,否则还是不要跟这些人过多来往。” 家主嘛…… 刘备之前还真没有往这个地方考虑,他仔细盘算一阵,试探着道: “若是我做了家主,母亲不会生气吗?” 李进轻蔑的冷笑道: “若是要当皇帝的人,做个小小的家主又有什么大不了, 尽管去便是,只是千万莫要对那些族中老人谦恭客气,那些人,一个都不配。” 第15章 黑猫 刘备宗族和刘备家同在一个村中,却每家每户比邻而居,自恃身份,和平民黔首居住的区域隐隐保持一段距离, 这两块区域,正好是以刘备家为分界。 刘备从小就很奇怪,为什么家中那些人不愿上门与他和母亲叙话,导致他童年的生活都是和黔首家的孩子一起嬉闹, 原因绝不是因为他们看不起刘备家贫, 也不是因为李进孀居在家,怕寡妇门前是非多。 他们每个人,无论大小,看李进母子的眼神中都带着深深的敬畏,甚至是恐惧。 李进虽然穷,却依旧高高在上,能用颐指气使的姿态号令刘家众人, 穷的织席贩履的时候,刘家有人想要资助母子二人,被李进一个眼神吓退,屁都不敢放一个便跑远; 家族中别的孩子嘲笑刘备没了父亲时,李进只要咳嗽一声,包管这孩子第二天就被打的皮开肉绽哭声震天; 刘备要求学需要钱粮和士族的关系时,李进也只是使唤奴婢一样唤来刘备的两个叔父,他们便点头哈腰地回去凑钱,便是家中夫人不愿意也不行。 就算他们有啥罪状,也不至于全族被使唤成如此模样, 有时候刘备隐隐觉得母亲是个绝代高手,可看母亲拿锄头都颇为费劲,又不像高手的模样。 哎,总之母亲的秘密太多,若是她不愿说,身为人子也不好多问, 刘备默默收拾好碗筷,又把天书拖出来,继续研读。 解开心结,他对天书的理解似乎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尽管这对他理解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文明并没有什么帮助,却能让他从字里行间感受到那个文明的绚烂和美好。 这是数千年后的世界模样,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仙法,而是真真切切可以达成的目标, 书上的内容,正是天人对那千年来绚烂学问的总结,是对这个世界崭新的认识,治国安邦的高明学问。 刘备竭尽全力认真读书,心态已经从最初从上面搜刮些奇异法门变作学习些先进的理念学识, 这上面的每个字句都不是当世名师可以教授, 《十万个为什么》的每个篇章似乎都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倍感鼓舞,更是忘记了疲倦。 读到深处,他似乎感觉圣人的文章也味同嚼蜡,甚至感慨自己为什么会花这么多年的时光去学这样无趣的东西。 在家宅了三天,刘备想起自己眼下不应该太沉浸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中, 既然知道天下将乱,他就要去做一些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宅了几日,村里依旧风平浪静,只是多了三三两两的野猫,瞪着好奇又警惕的眼睛扫视着路人, 一只浑身漆黑如炭的野猫好奇心极强,甚至壮着胆子喵喵叫,希望从刘备那里讨一些食物。 刘备见几只猫似乎比前几天肥硕了几分,想到自己在当宅男的时候,这些猫连日奋战帮村中消灭了不少的鼠患,刘备很是开心, 托公孙瓒的福,尽管村中的人对推行那套所谓的防疫之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但一时半会还没人敢随意欺凌这些精灵般的小东西, 毕竟公孙瓒走之前说了,若是有人敢随意欺凌这些野猫,定有重罚,举报伤猫者甚至有赏, 大家都不想因为闲的难受而变成他人改善生活的经费,又觉得这些猫对控制鼠患确实作用不小,也就没有把他们当成蛋白质的来源。 那些野猫一开始还非常谨慎, 可几天下来,见村里众人居然绕着他们走路,也渐渐胆大起来, 捕鼠之余,还闲的没事大胆靠近人群,希望能侥幸获得一些食物。 那只黑猫黑的惊人,意外的浑身都是萌点,刘备弯下腰,笨拙的学了几声喵喵叫,想让黑猫爬到他的手上来, 可黑猫看到他的大手空空如也,恼火地瞪了他一眼,高傲地昂起头潇洒的走开,全然不给刘备半分面子。 “喂,别走啊!” 好歹是因为老子你们才能生活的这么悠闲,给点面子好不好。 刘备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猫尾,感觉到威胁的黑猫尾巴一挑,迅捷的快速逃走,径直钻到一人的肩头,挑衅般地冲刘备喵喵大叫。 “刘兄似乎很喜欢这只猫啊!” 刘备一抬头,看清那人的面容,不禁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那只黑猫栖身的那人是一个一身白衣飘飘,肤白如雪的翩翩美人—— 正是那日跟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太平道教众甘瑶。 跟上次见面相比,她脸色憔悴了几分,一双大眼清晰地布满血丝,似乎已经许久不曾睡眠。 上次她翩然离开的时候管刘备叫“玄德公”,这次开口就是刘兄,似乎特意拉近关系, 刘备可不敢跟这个身负绝技的太平道美人亲近,他一边缓缓后退,一边拱手行礼,道: “有礼了。” 甘瑶错愕地笑了笑,伸手逗弄着肩头的黑猫,微微叹息道: “刘兄何必如此——小妹此来,倒是请刘兄略帮个忙。” 她欠身恭敬地行礼,补充道: “绝对跟天书没有半分牵扯,刘兄尽管放心。” 呼,你倒是早说。 只要不牵扯天书的事情,刘备还是很愿意跟这个美人聊聊天, 可又想到她终究是太平道人,万一是张宝施展的鬼蜮手段,只怕不好。 呃,如果是美人计,倒是有点将计就计的机会。 “不知道甘娘子有何吩咐,刘备本领地位,只怕帮不了太平道的忙。” 甘瑶叹了口气,道: “大医的手段,只怕帮不了我, 他知刘兄用妙法真把那张飞救活,不胜钦佩,所以小妹遇此为难,特意来寻刘兄帮忙。” “嘿,这话说得,”刘备大胆的嘲弄道,“都说大贤良师手段变化无穷,汝身为太平道人,居然还不信天师手段?” 甘瑶认真地道: “那些手段,也只能骗骗愚民,收揽些人心, 非但是我,太平道中不信者不在少数,便是足下之友牵招,也未必真的相信大贤良师的手段。” 这倒是大出刘备的意料。 “那为什么还相信张角,愿意为他驱使?” “既然如此,汝等为何还要受张角驱使,与他一起蛊惑民众,难道是要造反吗?” 甘瑶的玉手轻柔的抚弄着黑猫的脖颈,黑猫发出一声声舒服的叫唤,慵懒地贴在她顺滑的脸边,根本没有感受到这有些绷紧的气氛。 甘瑶沉默了片刻,缓缓地道: “当年高祖斩蛇起兵,自称赤帝之子; 光武起兵,谶言大起曰‘刘秀当为天子’; 更早的陈涉更是亲自埋帛书于鱼腹,以天命安定人心。 他们麾下能人猛士无数,留侯、酂侯、淮阴侯一般的天下英杰,难道便真信这鬼神之说?” “当今天子无道,天下将乱,我太平道聚集民众,效法先贤,又有何不可。” 第16章 求援 这是没有把我当外人,还是…… 还是准备说完就拿我灭口? 刘备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苦笑道: “没想到尔等竟然有如此抱负,当真佩服佩服。” 我就说嘛,张宝那点手段,只能骗骗那些无知的愚民,若是大规模的障眼法,非要不少人里外配合才是,教中定然有不少人知道所谓仙法神术的真面目, 这么看,那天人提示的黄巾之乱还真的就是这帮人。 “我姓刘,汉室宗亲,甘娘子不会想拖着我帮你们造反吧?”刘备苦笑道。 甘瑶摇摇头,道:“我等虽借巫蛊之术,却行吊民伐罪之事, 刘兄是汉室宗亲,若是愿意加入我等,共除昏君,我等定然倒屣相迎, 但若刘兄不愿,太平道也不会强迫。 小妹此来,只是想借刘兄之医术,去救治一同道中人。” “你都说了你们想造反,还让我去救你们的人…… 若是将来汝等为乱,便是我医好之人挥刀冲我砍来,岂不是自酿苦酒,荒谬至极。” “若不是民不聊生,只怕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信我们的太平道, 放心吧,这些教众都是最老实不过的汉子,与足下又是临乡,若是治好了,他一定会感念足下之恩德,说不定以后便不信我们太平道—— 这不是足下想要的吗?” “唔,看来看去,还真不知道你是哪边的?” 甘瑶肃然道: “我只求天下太平,万民饱暖, 若是刘兄能……嘿,算了,谁当皇帝,也不可能让万民饱暖, 我还是求圣天子在朝,这苦弱民众能过些好日子吧。” 任由甘瑶怎么说,刘备作为汉室宗亲,还是不能同意去给太平道卖命, 但甘瑶表示愿意资助刘备三千钱作为诊费,刘备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 他从小的生活很是困顿,靠着母亲一个人支撑和宗族叔父的支援日子还是过得苦巴巴的,这三千钱虽然不多,但却能有效解决母子二人的生活困难, 说不定可以跟村里的闲汉简韦那样过上一日吃三餐的奢侈生活。 刘备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因为贪财,只是因为救人的执念使然,而且这样还能削弱太平道的家底,也算是为大汉做了一份贡献。 · 白鱼村跟刘备居住的刘公村只隔了一条河,刘备和甘瑶徒步走去,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场面无聊地让一直蹲在甘瑶肩头的那只黑猫都快睡着了。 甘瑶似乎对刘备特别信任,一路上刘备问什么,就仔细回答什么,至少从表面看并没有明显隐瞒的意思。 “张宝在做什么?” “好几天不见了,似乎在被人追杀,派人去喊我救他,只是我忙得拖不得身,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摆平再说。” “……” “没什么大不了的,张宝自己武艺高强,周围的太平道门人中也有不少勇士, 只要他召唤四方弟子来援,除非那人武功盖世,否则绝对造不成任何威胁,这么多人也不缺我这一个。” 看来甘瑶对太平道几个大人物也并不忠心, 她只是痛恨当今天子无道,想要借太平道的手来重新创造一个新的秩序, 想到这,刘备倒是对她有了几分同情。 “对了,汝一直说天书之事,难道太平道中真的有传说中的天书?” 甘瑶回过头来,长长地睫毛轻轻抖动,似乎略略有些畏惧。 “是,天书在大贤良师的手中,他本领超卓,惊才绝艳, 也是因为他,我等才愿意加入太平道中,奉他为主。” “他想当皇帝?” “他只是想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刘备默默无语,两人很快就一起来到白鱼村的村口, 虽然甘瑶比刘备矮上许多,但她一身白衣飘飘如仙,早早就引来不少人的视线, 白鱼村的村民大多认得他,其中不少的太平道教众更是纷纷上来给她行礼, 甘瑶挨个扶起跪在地上的教众,和他们一起颂念“黄天赐福、老君新生”, 那群教众聆听甘瑶妙音,似乎都得到了解脱一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刘备跟在甘瑶后面,感觉浑身不自在, 好在甘瑶也没有一直在街上接受信徒的祝祷,只说此来要给信众医病,大家纷纷让开,跟随在甘瑶身后,准备一起为同道中人祈福。 看着这群人虔诚的模样,刘备微微有点惊慌。 治不好不会被人打死吧? 他有点后悔自己怎么为了这点钱就甘冒其险,闯进大多是太平道信徒的龙潭虎穴中来。 甘瑶所说的病患痛苦地卧在一间漆黑的破柴房中发臭的床榻上, 他家家徒四壁,歹人来了也拿不到什么贵重东西,自然不用锁门—— 他本来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这样的家庭条件在太平道中也比比皆是,并不稀罕。 听见有人进门,他痛苦地挣扎了一下,虚弱地道: “是瑶仙姑吗?” 甘瑶在黑暗中微微颔首,道:“是我,你且不要动弹,小心休养。” 那人虚弱地道:“我病成这样,还有劳仙姑和教中兄弟来看我,倍……倍感荣幸。” 甘瑶告诉刘备此人名叫边增,虽然身份卑微,却格外虔诚, 他染病时,甘瑶正好就在刘公村,立刻马不停蹄赶来给他瞧病。 甘瑶用了太平道的符水和咒法,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忙了一整夜,眼睁睁地看他病情加重,这才不甘心地跑来请刘备襄助。 刘备干咳一声,缓缓走到榻前,低声道:“哪里难受?” 那人不认得刘备,还以为是甘瑶找来的道中高人,虚弱地叹了口气,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疼……” “哪里疼?” 边增稍稍迟疑,艰苦地道: “全身,全身都在疼, 冷、热、头疼,我……我难受地紧,求仙姑救命。” 这……这可怎么好判断? 刘备点了一根蜡烛,仔细观察那人身体,只见那人的下巴处有些水泡和紫斑,又慢慢解开他的衣裤,见他下身已经慢慢肿大,不禁心中一寒, “是不是突然寒战,然后就开始发热?” “对!”边增听刘备描述准确他的病情,惊喜地叫了一声,可这一叫,顿时疼得他吐出一口脓血, 刘备慌忙后退一步,还一把拉住甘瑶的手,让她也赶紧后退。 “这是做什么?” 甘瑶峨眉轻蹙,甩开刘备的手,道:“这是什么病?” 刘备压住自己想深吸一口气的冲动,低声道:“是不是最近被跳蚤咬过?” “然也……” “吃过鼠肉没?” “没,想吃,但……但没捉到。” 似乎为了呼应边增的说法,他话音刚落,几只老鼠便嚣张的从他床下钻出来,一直在甘瑶肩头闭目养神的黑猫猛地跳下来,敏捷的抓住一只, “这些日子还有谁来?” “好多……好多……教中的兄弟,有不少来看我……” 甘瑶听刘备口气严肃,知道事情不妙,她有些惊慌地道:“这是什么病,你快说呀。” “不好,有可能是鼠疫。” 第17章 绝望 鼠疫 甘瑶微微色变,而在榻上艰难挣扎的边增更是新生恐惧,沙哑着嗓子吟呻道: “这是什么?还……还有救吗?” 东汉末年的人还不了解传染病的传播模式,更不了解寻常的老鼠居然可以传播疾病, 见刘备表情严肃,甘瑶一时也不敢说话, “恕备无能为力……”刘备轻轻叹息一声,沉重的道, “这鼠疫可以预防,可一旦得病,确实是难以医治。 也只能看他自己的命数了。” 《赤脚医生手册》记载治疗鼠疫的方法是使用链霉素,这种东西刘备又去哪里找, 见边增痛苦的样子,他有些不忍心地转过头去。 鼠疫的潜伏期有2到4天,让刘备担心的是,边增在患病期间曾经接触过不少人, 如果传播开来,将是一场极其恐怖的浩劫, “走,离开这里。” “为何?” 甘瑶心思善良,眼看边增的病情日渐严重,也不愿就这么一走了之。 “若是不走,我等也会被传染,不只是我等,接触过此人的民众也可能已经染上此病, 若是不及时处置,只怕会迅速蔓延, 到时候便是你武功盖世,也难免落得如此下场!” “这……” 甘瑶朴素的认知里还没有人和人之间互相传染这个概念,更不会想到这种恐怖的疾病居然是老鼠造成, 她紧咬银牙,为难的看了躺在床上的边增一眼, 这个被疾病折磨的虔诚教众从甘瑶的眼里看到了内疚和亏欠,也明白即将发生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甘瑶,艰难地伸出枯瘦而满是水泡的手臂,在空中无力地抓了几下。 “仙姑别走,仙姑救我……我……我是黄天最心诚的弟子! 我不想死啊!” 我不想死。 绝望让边增变得歇斯底里, 他不敢相信,自己倾尽心力信仰、本应无所不能的太平道,居然不能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拯救自己。 他突然想起大贤良师当年广施符水给人治病,也有不少人因为不够虔诚也并没有得到缓解, 他当时还沾沾自喜,自认为自己信念坚定,最能得到黄天的庇佑, 可……为什么黄天却在此刻抛弃了自己? “我哪里不心诚了?我哪里不心诚了!” 边增愤怒的声音里满是委屈,他心中一直坚信些许小病在仙姑的妙法之下肯定能飞速痊愈,所以他才能抵抗住如此猛烈的痛苦, 现在仙姑要抛弃他,他心中坚定的信仰也瞬间崩塌,浑身的痛苦似乎一下子猛烈了百倍,甚至感觉全身上下都疼的要烧起来。 “别抛下我,仙姑救我,大贤良师救我啊!” 刘备拉着甘瑶冰凉的玉手,非也似地从破屋中逃出来, 听得边增绝望的惨叫,甘瑶本就雪白的面孔更是苍白非常, 她知道太平道的道法是在装神弄鬼,若非如此,也难以聚拢一群虔诚的民众和朝廷作对, 可如此虔诚的信徒备受折磨她却无可医治,心中的痛苦和内疚可想而知。 若不是给了他们太平道无所不能的希望,想必他们在疾病的折磨下也不会如此绝望。 刘备关好屋门,终于敢用力喘了几口气。 “此病真的无药可医?” 刘备摇摇头,道: “先不说这个,快点把接触过此人的其他教众召集起来, 若是再有人发病,当……当果断处置才是。” 鼠疫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确实是无可阻挡,所有的草药都发挥不出任何的效果, 刘备虽然不知道这个道理,却从《赤脚医生手册》上了解了鼠疫的传播方法。 白鱼村和刘公村临近,若是鼠疫爆发,两村必定同时遭受灭顶之灾,也只能靠运气才能免遭祸患。 甘瑶虽然不知道这时疫的爆发跟老鼠有关系,但她也多次见到一村遭受疾病毁灭打击的恐怖模样,在刘备的嘱托下,她立刻召集全村的男女,将所有跟边增接触过的人全都聚了起来。 这一聚,刘备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白鱼村几乎全村笃信太平道,边增患病之后,村中有三十多人去他家看他,还给他送去了一些粮食, 再仔细询问,他们中也有不少最近吃过老鼠, 见甘瑶和刘备一脸郑重的模样,他们还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道吃个老鼠怎么了,难道犯了什么天条不成? 刘备对他们挨个进行了询问和检查, 在甘瑶仙姑面前,这些虔诚的民众都不敢胡言,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根据《赤脚医生手册》上的辨识方法,刘备发现这三十人中有超过一半已经出现了鼠疫的早期反应。 而且鼠疫有潜伏期,也不能就这么说明这些人就没有发病。 “你们家中的儿女,也要召集起来, 如果有人出现了寒战和发热,或者莫名的疼痛,要立刻向甘娘子诉说。” 见刘备表情凝重,这些人终于知道事情不好。 “仙长,这是出了什么事?” 刘备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尔等染了时疫,此病会在人中传染,所以要挨个辨析。” 啊? 众人一起惊呼,有人不相信刘备,可见甘瑶也微微点头,这才强笑道: “无妨,我等皆为大贤良师弟子,各个虔诚非常,不会有什么大碍。” 事已至此,刘备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却是如此,但村中众人仍需小心—— 还没有感染的,需跟我去刘公村暂避,等时疫平息,再回归此地。” 离开家乡吗?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因为躲避瘟疫而搬走的先例,但那都是出现了大规模的死伤,幸存者扶老携幼而退, 但刘备决心扔下感染者,只将还没染病的人带走。 “我说,你是什么人,我等些许小病,居然要全村搬离,岂非天大的笑话?” 这些民众安土重迁的思想根深蒂固,也实在不愿意因为一点点的小问题就如此大费周章, 刘备咬咬牙,下定决心,道: “这次的时疫非同小可,乃老鼠传播之毒疫,会在众人之间来回传播,非同小可, 若是不把还没染病者迁走,不用几天,此病就会在此间广为传播,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已经开始寒战的村民怯生生的道: “若是全村迁走,我等再次……岂不是……”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在一边神色黯然的甘瑶: “仙姑法力无边,万望慈悲,救救我等。” 若是真有刘备说的这么严重,留下便是自寻死路,有谁愿意继续等死,纷纷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甘瑶。 “黄天有法,但我一人实在救不了太多, 为了防止这鼠疫扩散,还请诸君听从刘兄调遣, 见过边增之人,还请留下由我医治,其他人,听从刘兄之命先去避难。” 第18章 逃亡 众人各有心思,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可显而易见的是,一股绝望的气氛正在快速地向周围蔓延。 那些曾经去探视边增的都是太平道的忠诚信徒,同门有难,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可现在,他们居然因为这个有可能染上重疾,甚至要跟家人分开, 虽然仙姑说可以救治他们,可众人的心中还是略略起了几分不安。 “那边增呢”一个信徒惶惶不安地道。 “我也会慢慢救治他。”甘瑶依然一脸从容,可明显说话已经少了几分底气。 “不会!”那人尖啸道,“治不好了,治不好了, 边增已经患病五天,一日差过一日,恐怕再撑不下去了!” 他一边歇斯底里的大叫,一边痛苦的打了个寒战,惊惧地道: “是边增惊扰神灵,方有天罚, 与我何干,与我何干? 我……我不在这里呆了,我要走,我要走!我要去刘公村!” 说着,他居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凌空比划了几下。 甘瑶积威犹在,那人的匕首刚刚拿出来,众信徒就一起喝道: “放下,居然敢在仙姑面前动刀兵!” “真是放肆,谁让你如此胡作非为!” 那人哈哈大笑道: “什么仙姑仙姑,我早就看出来了, 这太平道的把戏稀松平常,张角不过是手段高深难以拆穿,其他人也只是武功高强而已。 嘿,便是张角武功盖世,又能消弭这时疫不成!”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的挥舞着尖刀,高声道: “休想将我一人留在此处,若要走便一起走,若留下便一起留下, 这太平道……我是不信了!” 他一边说,一边狂热的大叫,四周众人听见他所说,都微微色变,连忙分分退后。 刘备虽然对防疫的理解还非常原始,但他知道这种时候最需要做的就是稳定人心, 若是任由众人东说一句西说一句,难免引起大乱,还不如一个强有力的控制者横空出世,顷刻间将局面彻底控制住。 “汝若不信,我现在就能治好你的病!” 刘备排众而出,大步朝那人走去,那人呆了呆,又连连咳嗽几声,狐疑地道: “真的?” 刘备叹道:“自然是真的,我本来想先把大家带走,专门医治汝等几人, 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我就先治好你,以安人心。” 不得不说,刘备长了一副老好人的面孔,加上他言语真诚,还真叫人信了几分, 那人惊喜地道:“原来……原来如此, 我有救?我有救?” “是啊,其实你只是偶感风寒,并非鼠疫,感染者,不过边增一人尔。” 那人听到刘备的承诺,顿时松了口气,有点惶恐地朝甘瑶行礼,道: “仙姑,我王禽绝非有意冒犯,实在是……实在是怕极了才……才如此僭越……” 他又咳嗽两声,脸上开始呈现出不正常的绯红,甘瑶见刘备浑身紧绷,已经约莫知道刘备的用意, 她长叹一声,微微摆手,道: “非汝之过,说到底,还是我不对。” 王禽大喜,他正要再给刘备行礼,突然见刘备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刘备已经迅捷地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匕首扔在一边,又伸腿一绊把他摔倒在地上。 “别杀我!”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下意识的想跟刘备拼命,可他染病之后浑身力气衰弱,轻易就被刘备按住,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刘备把匕首高高举过头顶,冲着他的咽喉狠狠地刺了下来! 噗! 鲜血狂喷,刘备飞快地躲避,仍是喷了他半身, 他敏捷的脱掉身上的衣物,不等众人从惊慌中反应过来便高高举起带血的匕首,高声道: “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不想死的,都听我!” 王禽在村中的人缘不错,见他惨死,不少人吓得魂飞魄散,更有几个人准备跳上去跟刘备拼命。 “汝乃何方贼汉,竟敢在此杀人!不怕王法吗!” 一直袖手旁观的甘瑶也适时挺身而出,道: “不许乱动,都听刘备的!” 众人面面相觑,见仙姑为刘备说话,也只能作罢。 刘备扔了匕首,精赤上身,朗声道: “适才之事,想必众人也已知悉,若是没有听见,我刘备便再说一遍。 那边增身染重疾,乃鼠患所致,此病无药可医,生死皆由天命, 而且,此病最能传播,一传十,十传百,一旦发作,便是全村皆死,一县一郡不分贵贱皆死者遍地。” “此病由老鼠引起,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原地,防止此病继续蔓延, 探视边增之人,无论是否发病,皆留在村中,其余百姓,先跟我去刘公村暂避,待十日之后,方能回归!” 刘备人微言轻,可他刚刚辣手杀人,悍勇果断,在这人心惶惶的乱局中瞬间就成了主心骨, 甘瑶也知道这种大乱的局势最怕的就是你一言我一语,有刘备果断坐镇,倒是能减少不少麻烦。 “刘兄有大才,先前便在刘公村以猫治鼠,对这鼠疫最是了然。 若是不想死,诸君需闻听他的主意。” 白鱼村的村民虽然不一定接触过大规模的时疫,却也听父祖说过时疫爆发时横尸遍野的恐怖模样, 刘备和甘瑶一唱一和,倒是很快就稳住了局势。 不只是直接接触到边增的太平道门人,他们密切接触的家人和朋友也得到了刘备严格的检查, 刘备将白鱼村划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供这些和边增直接接触的村民居住,另一部分由他们的家人分散居住, 若是在以往,做这些事情可是个大工程, 可白鱼村众人大多笃信太平道,被甘瑶连哄带骗,还是扶老携幼,被迫和家人告别,开始向刘公村逃难。 刘备和甘瑶也是接触者,刘备主动表示愿意留下,跟剩下的村民共同对抗鼠疫,可甘瑶摇摇头,道: “这些村民去刘公村必然惊慌,若是没有足下来说明发生了什么,怕是会引得惊慌不断,到时候反而会出大乱子。 足下是因为我才来到这里,不应该和我一起在这里等死。” “胡说什么!”刘备恼怒的道,“汝就算留下,也未必会染上鼠疫,为何说这丧气话。” “而且我还要感谢汝,若不是汝出手想帮,任由这鼠疫横行,只怕刘公村早晚不保,我等在睡梦中都会突然中招。” 刘备说的格外真诚,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白鱼村和刘公村只相隔一条小河,两村平时多有交往走动, 若是鼠疫大爆发,有可能两村都要损失惨重, 相比之下,能把病患控制在这样小的范围内,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鼠疫如此,我等无能为力,只能……保重吧。” “保重。”刘备看着甘瑶一脸坚毅的神色,轻声道: “并非无能为力,天书说早预防、早发现、早治疗乃克制时疫不二之法, 今天我们所做的可能救不回边增,却一定能救下更多人的性命, 只要有人在,千年之后,我等一定能战胜这灭顶之灾。” 第19章 立威 天书! 甘瑶眼睛一亮。 “若是下次见面,瑶已遭不幸,烦刘兄将天书所载之事说于瑶之陵前。” “这个,还是待汝平安归来,我借与汝一阅便是。” 两人相视一笑,突然感觉彼此的距离近了几分, 清风吹拂起甘瑶的长发,发丝迎风乱舞,轻轻抚弄着甘瑶清秀的脸蛋, 她肩头那只黑猫慵懒地叫了一声,也摇着尾巴跟刘备告别。 刘备缓缓向后倒退,和白鱼村的众人一起缓缓退过小桥, 走了很远,还远远能望见甘瑶的绰约风姿,他不禁有些意乱。 唔,这小娘还真是生的姣美非常,为啥来的时候我没有发现。 白鱼村的居民纷纷拥入刘公村,果然引起了一阵搔动, 当刘公村的众人听说邻村居然闹起了时疫,不禁各个魂飞魄散, 可见白鱼村的村民虽然哭的如此凄惨,可居然逃出来了大部,又有人好奇的打听原因。 “都是玄德公远见卓识,早早发现那时疫是由老鼠传播, 故此时疫方起,便引我等来此间避难!” 这年头一旦起大疫,那边是整村整村地灭亡, 可在刘备的指挥下,白鱼村居然逃出来这么多人,真可谓是神明般的远见了。 刘备为了不引起太大的恐慌,特意没有讲明这疾病是可以人和人之间互传,只说留下的那些是不愿逃离,也算说得过去。 听说这病是由老鼠传播,村中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不久之前跟老鼠还是亲密的邻居,若真是如此,说不定这大灾早晚也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形势如火,刘备虽然年少,却也只好僭越。 这鼠疫不同于其他时疫,厉害的紧,不管是在屋舍还是田间,皆可被这疾病侵扰, 为了防止这鼠疫,我劝各位莫要伤害村中之猫狗,使其捕鼠,方可安然无恙。” 在白鱼村居民的叙述中,刘备似乎比太平道的仙姑甘瑶还要厉害几分,再加上他前几天就开始兜售这防疫之法,倒还真的让村中不少人信服, 还有人交头接耳,暗道上次张宝来村中时,曾经亲口承认刘备会仙法, 如此看来即使未必汝大贤良师一般厉害,却也未必差的太多。 当然了,不管什么时候,杠精只会迟到,绝不会缺席, 闲汉简韦听了却轻蔑的一笑,酸溜溜地道: “得了吧,这太平道就装神弄鬼,刘备如太平道一般,肯定也是在装神弄鬼, 嘿,我看这鼠疫哪有说的这么厉害,尔等定是慌乱之下着了这黄口小儿之道, 在过几日幡然醒悟,也不知道羞也不羞。” 他自己觉得自己说的太有道理,不禁洋洋得意,可话才出口,突然感觉后背一冷,似乎有一股恐怖的杀气袭来。 他吃力的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黑面虬髯少年正阴恻恻地看着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张……张飞?” 也只有张飞在十五岁的年纪就雄壮非常,还一脸大胡子, 他前几日还病的下不了床,现在居然能好端端地站在简韦身后,还把自己的骨节捏的啪啪作响。 张飞身边,站着满头银丝却精神矍铄的吴氏,见简韦一脸懵逼的看着这祖孙俩, 吴氏冷笑着一甩拐杖,道: “飞儿,我平日都教你些什么?” 张飞恶狠狠的道:“大母教我,要知恩图报, 侮辱飞之救命恩人如侮辱飞之父母师长, 若不出手惩戒,则不配为人也!” 东汉末年,虽然主张大复仇的公羊学已经被谷梁压的几乎嗝屁, 但作为从西汉传播至今的显学,在民间却依然有巨大的影响力, 君子报仇等十年太久,我们只争朝夕, 张飞这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也根本不会记仇,他决定有仇当场就报了。 简韦还想争辩,张飞一探手,已经一把抓起他的领口,把他直接提了起来。 “饶命,饶命,是我胡言,是我胡言啊!” 张飞搬到刘公村之后就以一身钢筋铁骨著称, 他前几天病成那副模样,好多人都觉得他已经命不久矣,没想到现在又如此生龙活虎, 传闻,他是被刘备一副药医好,难道是真的? “住手,莫要伤人!” 刘备也见到了生龙活虎的张飞,特意见张飞把简韦高高举起,再出手喊张飞停手。 张飞哼哼一声,像扔一个破罐一般把简韦扔到一边, 他大步向前,扑通一声双膝下跪,对着刘备恭敬地磕了几个头。 “小弟张飞,拜谢刘公救命之恩!” 还真医好了! 刘备心中大喜。 张飞是他得到天书之后医治的第一个病人,当时手上的药材不全,还是勉强凑数才把所有的药材集齐, 本以为张飞就算根骨强健也要过一阵子才能恢复,没想到这么快的功夫就已经生龙活虎,再也不是当时卧病在床的可怜模样。 他伸手搀扶起张飞,道: “都是同村人,何必如此,能治好你,也是天意。” 张飞重重的点点头,道: “飞没读过书,却也破知知恩图报, 日后若刘公有什么差遣,飞这两膀有使不完的力气!”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特意转头看了简韦一眼, 简韦感觉在张飞眼里自己跟一头猪也差不多,连忙吓得缩成一团。 “看来刘郎还真有本事,果然这游学之人非同小可,实在让人佩服。” “那是当然,当日大医就说刘郎有天授,果然如此!” 有了这个插曲,众人对刘备在不怀疑,在疾病的威胁之下,他们也下意识地愿意听从刘备的调遣。 在刘备的指挥下,他们开始张罗把白鱼村逃难的村民安排在自己家中—— 横竖都是邻村之人,这危难时候帮一把也是应该, 看着众人扶老携幼忙碌无依的模样,刘备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这样,看起来我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名望的累积, 他抬头仰望苍穹,突然有点不安和没落。 原本的命运中,我是如何当上皇帝的? 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原本的我有没有做过? 在知道自己原本是历史上的人物后,刘备就生怕自己为摆脱命运做的一切其实都原原本本暗合命运的流向, 或是自己一顿操作,反而会把大汉推到更加崩乱的深渊中,比天人所知的自己混的更差。 仔细想想,天人对历史上的那个“刘备”应该还多少有几分好感,万一他激动半天发现,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刘备,而那个人才是所谓的天命之人又该如何…… “刘公,飞没什么谢您的,这臭猪肉是俺家独门秘方所制,已在梁上悬了三年, 特意拿来给您尝尝!” 张飞没察觉到刘备的多愁善感,把一坨臭气熏天的黑暗物质提到刘备面前,略有点局促地道: “这是俺三年前第一次试做,也不知道味道如何,还望刘公不弃……” 望着那臭气冲天的猪肉上盘选的苍蝇,刘备痛苦的咽了口唾沫。 “不要刘公刘公地唤我,我长汝几岁,就唤我刘兄吧!” 第20章 约定 幽州艳阳高照,隐隐有大旱之像,可中原最近却是大雨滂沱。 雒阳南北几乎都被大雨覆盖,连成线的雨珠从天上滚滚而下,搅得驿馆廊下持书卷看天的一个年轻人心神不宁。 “这老天,还真是变化无常啊。”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握紧手中的书卷,在廊下缓缓踱步,似乎再等什么人。 这个年轻人又黑又矮,模样远比不上公孙瓒俊美,也比不上刘备和善,看他的背影像个劳碌佝偻的颓废老头, 可若是正面对上,所有人几乎都能第一时间感受到他体内旺盛而霸道的精魄,如一头随时准备跳起来搏斗的牛犊一样充满力量。 咚咚咚! 驿馆的大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没等驿卒靠近,门上又传来一阵巨响,外面的人似乎已经耐不住这滂沱的大雨,直接破门而入, “何人擅闯驿馆,造反不成!” 驿卒被倒下的大门吓了一跳,可看清来人斗笠下的面孔,驿卒突然两眼放光,赶紧拱手行礼,道: “不知是张府君到了,恕……” “好了好了!” 来人哈哈一笑,甚是豪迈, 他大步走入驿馆,一边走一边小心的抓着自己的斗笠蓑衣,大声道: “阿瞒,我冒雨来此,汝便替我把这馆门修了吧!” 那个黑矮的年轻人放下书卷,不顾大雨,走入天井中和来人抱在一起,欢喜地道: “张兄肯来,别说驿馆的破门,便是司马门踏破,我也替汝一并修了便是。” 两人放声大笑,把臂同行进屋。 那个叫阿瞒的自然是后世赫赫有名的曹操, 在历史上杀伐果断霸气十足的曹老板现在还只是一个非常落魄的文艺青年。 曹操在年少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对武的热爱,兵戎格斗和战阵之法是他的开蒙教材,陪伴他一直走过了自己的童年岁月, 曹操的父亲曹嵩是中常侍宦官曹腾的养子,曹操在仕途上也得到了极大的关照, 六年前,年仅19岁(在刘备刚刚结束游学的年纪),曹操就已经入仕成为了雒阳北部尉,正式开启了自己青史留名的生涯。 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曹操将自己的理想主义情操毫不犹豫的全面投入到了报效大汉的事业中, 他一上来就制造“五色棒”,相当于包龙图的大铡刀,把违反乱纪的各路大小神仙抓住就是一顿暴打,连大宦官蹇硕的叔父都被他活活打死。 众宦官一看,这么牛逼的人物在雒阳当个北部尉太可惜了,于是把曹操弄到了顿丘去当县令, 血仍未冷的曹操还想在顿丘再干出一番事业,可屁股还没坐热,妹夫宋奇又被宦官陷害致死,他也被罢官被迫回老家赋闲。 三年了,曹操等了三年,终于老爹曹嵩的门路还是好用,他还是被朝廷征召为议郎,昂首阔步地重新回到雒阳。 这一年,曹操25岁。 “好不容易回到雒阳,汝这次可要谦恭谨慎,不雅再如当年一般肆意妄为咯。 呵,不过你这次是去做议郎,想来也没什么让你枉为的机会。” 那人熟稔地跟曹操开着玩笑,解下自己的斗笠蓑衣,黝黑的面膛没有破坏他的气场,反而平添几分英武,如巅峰时期的发哥一样展现出一副不怒自威的大哥范, 他虽然是在玩笑,却依然是一副豪侠般的爽气,连曹操看着都自惭形秽,心道不愧是从小就关照自己的大哥,天下赫赫有名的义士豪杰,位列八厨的张邈张孟卓! 八厨是天下八个重义轻财的世族豪杰, 张邈从小和曹操玩到大,在曹操最落魄的时候也把他当知己兄弟, 现在他已经做到陈留太守,因为官声不错,颇得人心,每次来驿馆的时候都大方赏赐驿卒, 所以尽管他拆了驿馆的大门,驿卒还是欢喜的手舞足蹈,连连送上温热的好酒和熟肉,让曹操又是一阵羡慕。 “有什么话,为什么不到雒阳再说,非要叫我来这里见你。 若是本初,我可不愿冒雨出门。” 曹操微笑着给张邈斟酒,压低声音兴奋地道: “弟于偃师得天书一卷,因知兄长在雒阳,故派人请兄长来此一晤,倒是不料这雨下个没完,让兄长成了如此模样。” 张邈刚刚饮了一口热汤,听见天书二字,一口将口内的汤水全都喷了出来, 他连声咳嗽,涕泪交加,见曹操一脸严肃,忍俊不禁地道: “天书,阿瞒你何时也信了太平道?也开始装神弄鬼?” 曹操就知道张邈不信,他缓缓地从怀中掏出被小心包好的书卷,塞给张邈, 张邈见曹操说的郑重,也打起精神,接过书卷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张邈立刻脸色大变,他咦了一声,随意翻弄着书卷,脸色越发的严肃沉重,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来,道: “《语文必修四》?此乃何物?” 这卷“天书”宽大精良,纸张触感柔和松软,上面的文字不知道是如何写成,字字清晰, 尤其是封皮上,居然不知如何绘就了一副太阳初升的壮美风景,若不是就在自己手中,张邈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真实的风景, 那什么书画双绝的墨客会就的图画在这副日出图面前都如稚童涂鸦一般不堪入目,让张邈一时看的痴了。 “天……天书……真的是天书!”他喃喃自语道。 可他翻了翻,随即发现这本书居然到处都是水泡过的痕迹,而且书本纸张大量脱落,《李清照词两首》后面的篇章都已经不见, “没了?”他不甘心地问。 曹操也不甘心地叹了口气,道: “谁说不是,我发现此书正值山洪,此书陷在泥中,后半本已经溃烂不堪难以辨认,故此舍弃……” 张邈捶胸顿足,道: “居然真的有天书……这……偏偏难以一睹天书全貌, 真叫人痛心至极啊!” 他翻了翻书页,嘀咕道: “我还以为太平道的天书是胡言乱语,没想到这世间还真有这种……这种神迹…… 阿瞒,你倒是说说,这天书从何而来。” 曹操肃然道: “兄长,不管天书从何而来,我等都还有再得到天书的机会!” “何以见得?” 曹操拿过天书,从里面翻出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上用蓝色的笔迹歪歪扭扭地写道: “爷自二十一世纪……故……藏天书三卷,我姜家世代守护……” 那纸条沾了水,上面的字已经难以辨认,可天书三卷几个字还是清清楚楚。 “三卷?也就是说,这只是一部分?”张邈兴奋地道。 “是啊!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我才厚颜请兄长前来—— 我知兄长官声极好,可否帮我周旋,让我率人在偃师附近搜索这天书? 若是寻得,一定早早奉于兄长观看。” 张邈自然知道天书代表着什么。 曹操刚刚起复,以议郎的身份回到雒阳, 若是这时候传出他在找天书,一定会成为许多人攻讦的对象, 所以他需要一个保护者,一个能用自己的名声抵挡来自官面压力的强人,来帮他争取搜索天书的时间。 他沉思片刻,果断地道: “既然阿瞒……不,孟德信我,我自然要竭尽全力,这天书……嘿,没想到啊没想到……” 张邈平时能言善辩,可现在也只剩下没想到这一句。 曹操这种事都说给他,已经充分体现了对自己的信任,想到这,张邈心中一热,紧紧攥住曹操的手。 “孟德,我派人给你,你尽管去找,若有人为难,我张邈也不是好相与的!” 曹操用力点头,道: “兄长素来知我,我亦不负兄长,等我找到天书,你我兄弟二人,共扶大汉,永不相背!” “永不相背!” 第21章 程普 涿县暴发的鼠疫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几天之后,刘备陆续接到了周围村庄暴发鼠疫的消息, 他这才知道边增原来不是第一个感染者,这样规模庞大的瘟疫正在老鼠的推波助澜下疯狂吞噬着脆弱的生命。 在这个年代,瘟疫被好多人当成鬼神的诅咒, 人们虽然不知道传染病的原理,但也下意识地开始逃离,顾不上粮食和财物,扶老携幼,向还没有暴发时疫的地方逃窜—— 这也造成了疾病的传染范围在不断的扩大。 当刘备看到许多衣衫褴褛的百姓扶老携幼,行尸走肉般靠近时,他第一时间跳出来,高声道: “不能让他们进来!” 刘公村是个大村,但承接了白鱼村大多数的民众之后,已经实在无力再承担其他的百姓, 而且他们还是身患疾病的危险分子。 阻止一群人逃亡,在哪个年代都要痛下决心, 刘备比其他任何人都知道鼠患的可怕,也更为这些逃难者的悲惨命运担忧, 可为了阻止时疫对刘公村造成毁天灭地的打击,他仍然组织村中的青壮手持锄头棍棒站在村口,坚决阻止疫区的民众进入村中。 “为何不让我等进村?我等皆为良家子,有钱粮可投宿,只求一地歇脚,还请行个方便!” 见刘备率众阻挡,逃难的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排众而出,焦急地道。 这大汉姿容不俗,威武中略带几分优雅,尽管心中焦急,却也说话有条有理,既客气又不卑不亢。 刘备缓缓拱手,道:“非是我等有意阻拦,实乃这次时疫非同寻常。” 他跟那大汉说了时疫传染的方法,那大汉先是一阵错愕,随即果断地道: “既如此,某等就宿在村外,不便打扰—— 但若是几日之后,并无疾病如君所说一般传播肆虐,还请刘公……” 刘备赶紧道:“自然接纳。” 天当被子地当床,露宿郊外有多痛苦自然可想而知, 这炎炎夏日,白天热的要命,晚上还要提防蚊虫毒蛇,许多人逃离时并没携带锅碗,一群人虽有米粮,可无处下锅,一时间哭声震天,悲叹不已。 那个大汉咬着牙,带着一群青壮一起将粗布挂在树上做篷,让老弱妇孺进入这阴凉之中,又叫人把瓦罐集中起来,一起做饭,一起分粮,倒是安排的井井有条。 刘备见他布置的颇有章法,心中也很是佩服,他从村中借了些锅碗,大胆走入这人群中,道: “众人一起饮食,之后当将这碗筷用热水烹煮,方可杀灭疫病,入口无恙。” 那个大汉虽然对刘备找借口阻止民众进村有点不满,可将心比心,他觉得若是换做自己也会如此,于是接过锅碗,长长行了一礼,道: “多谢刘公指点,程普感激不尽。” 程普告诉刘备,自己原本是右北平的小吏,前些年鲜卑入侵,他本想拼死和鲜卑一战,可当地的官吏都畏惧鲜卑的凶暴,才打了几仗便溃散, 程普稀里糊涂被卷在败军之中一路逃走, 当时渔阳、上谷、代郡都在遭受猛攻,他为了安顿老娘,先到了更后方的涿郡,可安顿好老娘之后,鲜卑已经撤退,他便没了上阵杀敌的机会, 过了不久其母病逝,他万念俱灰,索性在涿郡的治所涿县当了个村中农夫。 一直跟在刘备身边干点体力活的张飞听得哈哈大笑,指着程普道: “你便给自己贴金,说来说去,还不是怕了那鲜卑狗。” 他本以为程普会勃然大怒,跟自己打上一架,没想到程普垂头丧气地道: “说来也是,大丈夫不能陷阵杀敌而死,要死在疫病之中,还不是无用至极,说什么也没用。” 刘备见程普沮丧的样子,嘴角上扬,安慰道: “虽然时疫横行,但不是没有克制之法,程兄莫要烦恼。” 程普点点头,见刘备身后村中不少人探出好奇的目光,有点不安地道: “刘公,公村中有多少人染了时疫?” “当下只有三四人得了痢疾,并无大碍,若是程兄村中众人四五天后并无大碍,便可进村中暂歇,备一定说服乡里收容各位。” 再过几天,若是没有人犯病,想必县令公孙瓒也会带着人来查看,到时候刘备可以跟他再分享一下救灾的心得,该隔离隔离,这种时候可万万心慈手软不得。 程普瞪大眼睛,道:“此话当真?这可是奇了。” 随着疾病地迅速暴发,周围已经有不少村庄变成了死寂的无人之地,他村中也死的七七八八,为何刘公村安然无恙,还能及时救援附近的白鱼村,真让他大惑不解。 刘备正色道:“如我所说,此病乃鼠患所致, 我村中早早开始堤防鼠患,白鱼村病发,我村中更开始洗手,集中便溺,并以开水煮那锅碗,果然不久之后便能安然无事。” 程普之前从没有听说过如此手段,咂咂嘴,道: “原来如此,真是侥幸至极……” 张飞在一旁听了,不屑地道: “何谓侥幸? 实话告诉你,我兄长有天人相助,数日之前便算到会有那时疫,特让县令招来群猫捕鼠,方免此危难。 若说侥幸,这天下哪有如此侥幸之事。” 我那弟啊,我还真是侥幸啊…… 刘备满头黑线,很想表示自己确实是侥幸掐好了时机,可又不像破坏自己在张飞心中的光辉形象,只好淡然一笑,在张飞眼里更像个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果然,兄长就是天人派来拯救我等,他有天人相助,还是汉室宗亲,说不好过几年天子都是他做,我需得更加小心侍奉才是。 张飞对刘备的信仰又加深了几分。 不只是张飞,这些难民的到来也让村中许多人开始相信刘备真有天助, 在疫病的威胁面前,他们开始自觉遵守刘备的防疫之法,这些日子除了因为食物变质吃坏肚子,倒也真的没几个人得病。 程普虽然不全信,却也对刘备的防疫之法有了几分兴趣。 他在自己村中的号召力不错,也让众人打来水后先洗手,喝水也必须等水烧开后再喝, 至于便溺,更是必须远远离开人群和水源,一番忙碌,逃难的众人才算勉强安顿了下来。 入夜,刘备为了安抚这些灾民,索性带着张飞和几个青壮巡夜,倒用灯火吓退了不少想趁夜来觅食的野狼。 “这时疫真真无可奈何,俺愿意跟一百个鲜卑狗大战,也不愿见现在时疫弥漫。” 刘备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说。 天人的那个年代,想必这鼠疫已经不是什么四方蔓延的重疾,不可能全村全县被小小的老鼠吓成这副模样。 刘公村安然无恙,说明防疫之法是决然不错的,只可惜自己现在人微言轻,一村之中都不能尽数服从自己的法度,何谈将此法推广至天下万民。 权力啊…… 刘备第一次感觉到权力的美好, 他走到河岸,隔着桥,看着对岸黑漆漆的白鱼村,穷尽目力,想确定那个白玉般少女的生死,可终究没能发现她的芳踪。 他小心地呼吸着夜风,指甲却慢慢刺进了手心里。 对了,天人所知道的历史中,我把大汉带进了深渊对吧? 那这一次,至少在我当上天子的那一刻,我要将这防疫之法推开,这样,起码算我跳出了天人的掌握! 第22章 高手 疫情紧急,贵为县令的公孙瓒也坐不住了, 他骑着拉风的白马,赶紧朝刘备居住的刘公村奔来,生怕这个老同学出了什么意外—— 这倒不是因为他跟刘备有多么身后的同学友谊,而是因为刘备的身份使然。 刘氏宗族虽然没落,但毕竟是正统的皇亲国戚,刺史刘虞对他们的死活非常重视,要是在公孙瓒治下出现了汉室宗亲集体团灭的事情,那他这个小小的县令也就干到头了。 他和手下的精锐骑士一路奔到刘公村村口,见刘公村半夜还星火点点,诧异之余,终于松了口气。 东汉人平民的夜生活基本都是在自家进行,大半夜出门的非奸即盗, 公孙瓒策马奔到村口,远远就闻到阵阵米香,又见村口支起一口大锅,正在煮着米粥,而煮粥的人中,赫然有老同学刘备的身影。 “玄德,好兴致啊!” 最近坏消息不断,难得遇上好事,公孙瓒敏捷地从马上跳下,他身后的众骑士也挨个跳下,各个身形矫健,一看便身手不凡,定是当时跟公孙瓒一起在边外大战鲜卑的雄壮儿郎。 那些灾民手持破碗,在锅前井然有序地排队, 公孙瓒大喇喇地过来,浑然没有把他们当回事,他手下的骑士更是虎狼一般把挡路的灾民从队伍里推出去,引得众人一阵阵惊呼。 刘备见公孙瓒来了,赶紧放下饭勺,大步走过去,拱手道: “兄长居然星夜来此,倒让刘备有失远迎。” 他见公孙瓒到来让灾民的队伍有点混乱,招呼道: “德谋,速去让大家各自安静,不许乱了队形。” 程普领命,没好气地看了公孙瓒一眼,大步过去,把几个想趁着队形混乱插队的灾民从部队里扔出去。 “都给我好好排队,别给老子丢人。”他恶狠狠地高声道。 公孙瓒把住刘备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 “为何在村外施粥,村中疫情如何?” “托兄长的福,小弟不辱使命。 刘公村中,并无人感染时疫,前些日子伤寒痢疾的也都被我一一治好。” 前些日子还挺看不起医道的公孙瓒不禁啧啧称赞,道: “幸有玄德,幸有玄德,不然……嘿,若是多几个玄德便好了。” 刘备摇摇头,苦笑道: “此次时疫乃老鼠引起之鼠疫,备才疏学浅,只能预防,难以治愈——” 他指了指周围的百姓,道: “这些都是从四方来逃难的百姓,我担心他们将疾病带入村中,只能将他们安置在此处, 这暑日艰苦,幸有村中善人出钱出粮,我方可在此施粥,总算让他们能吃口热食。” 公孙瓒眉头一皱,俊美的脸上明显是一分不屑。 “此病可以传染?” “然也。” “如何传染?” “与人靠近交谈接触,共同饮食,便极有可能传染。” 公孙瓒脸色一变,心道自己刚才过来的时候还推开了一个灾民,难道…… “兄长莫虑,此病不是一定便能传染开来,似兄长一般身体强壮的,便不容易发作。” 公孙瓒摆摆手,严肃地道: “玄德,我知你素来仁善,可现在疫情如火,切不可有妇人之仁。” “这些人亲朋故旧中多有染上鼠疫者,若是有一人沾上毒疫,难免大肆传播, 你把他们安置在村口,可终非长久之计。” 公孙瓒做了一个挥刀的动作: “以愚兄之见,不如将他们尽数格杀,以火焚烧,永绝后患。” 刘备没想到公孙瓒还歪打正着蒙对了真正的永绝后患之法,不过…… 这么多人,一一杀戮,也亏这个当县令的老哥能想的出来。 哦,对了,毕竟他是武将出身,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总是想着用刀剑来解决问题。 他硬着头皮道: “兄长,乱杀无辜有伤天和,且村中眼杂,若是传出去,对兄长名誉有愧。” 公孙瓒翻了个白眼,心道老子要是杀人肯定是半夜偷偷突袭,又怎么会对名誉造成什么影响? 他拍拍刘备的肩膀,一时没有下定决心,瞥见身材魁梧的程普在维持着灾民的秩序,公孙瓒倒是心中一惊。 “那个也是灾民?” “是啊,”刘备信口胡吹道,“此人名叫程普,字德谋,乃右北平人,有万夫不当之勇,且智谋过人为人忠义,是条好汉。” 公孙瓒来了兴趣,远远地打量程普一番,道: “倒是个……倒是个好汉。 玄德,你改日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来我麾下。” “哦,兄长要扩军?” “当然,男儿功名,自然要从马上取得。” 公孙瓒虽然名门出身,可也只是粗通文墨,要是老老实实当县令,这辈子估计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我不瞒你,当日与鲜卑遭遇,我军虽然人少,却能纵横穿插,鲜卑难以阻挡, 自那之后,我便暗暗留意这四方人杰。” “玄德,你和程普都是好汉,改日我便把汝等编入我麾下白马义从,改日若有贼兵寇边,我当亲率尔等厮杀。” 只要你不上头非要杀这些人,说啥都可以。 刘备在心里嘀咕着,却又心中联想翩翩。 白马义从啊,这名字还真是威武好听, 这战阵之上,若是我也有一只强兵,乱战之中随我猛冲敌阵直取主将,想必定能杀的敌众人仰马翻。 “若能跟随兄长杀敌博取功名,玄德荣幸至极。”刘备谦恭地道。 公孙瓒满意的点点头,又故作神秘地道: “说起好汉勇士,你可知道,张宝去哪里了?” 刘备一阵莫名其妙,心道这个勇士有什么关系。 看着刘备疑惑的模样,公孙瓒笑道: “前几日我还当是汝下手,今日见了你我才确信,非你所为。” 什么跟什么啊…… 刘备一头雾水,他转念想起甘瑶曾说张宝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叫她去支援,难道张宝真的遇上了什么难解的问题。 “听说张宝惹上了东山的山贼头子,那山贼头子周仓回山之后,便请来一个高手,趁着夜色,一人一刀,居然生挑了太平道的总坛,那些人人多势众,居然全然无可阻挡!” “更厉害的是,那些人虽然各个带伤,居然没死一个,那人说了,只要张宝的人头—— 张宝被逼的不过,现在已经下落不明。” 一人一刀,居然可以如此…… 不过刘备的父亲曾经和天人合作两人阻挡鲜卑的千军万马,趁夜挑了太平道总坛这种事也不是不能接受。 “唔,这样倒是让太平道备受打击,可时疫一起,没了太平道,又大大不巧。” 张宝刚逃跑,这鼠疫就起来,偏偏刘备还说治不了,于是公孙瓒幸灾乐祸之余,又想起来太平道的好处,不禁又皱起眉头。 兄长啊,你这情绪变化也太快了,刚才还在幸灾乐祸,现在又愁成这副模样,一点计划都没有, 这样的性子若是征战天下,怕是早晚都要吃大亏哟! 第23章 道不同 公孙瓒的武人思维一直是做到哪里在想到哪里,基本不存在什么大局观, 他之前见太平道势大,怕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尾大不掉,听说张宝倒霉,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可现在大疫弥漫,他又想起张宝的好处—— 毕竟张宝活跃的时候,并没有发生这么大规模的鼠疫,他一走就闹出这些事来,这不禁让公孙瓒对张宝又多了几分指望。 公孙瓒灵机一动,一拍大腿道: “玄德,我突然想起一事,还得请你助我。” “兄长但说无妨。” “那周仓虽然落草东山,却为人光明磊落,从不劫掠乡里,故我不曾对其用兵。 眼下时疫大起,正是用得着太平道的时候, 你且替我去东山一趟,说服周仓和太平道和好,咱们眼下需联手共抗这时疫才是。” “兄长,你还真相信张宝那手段能阻止时疫?” 刘备心道张宝不管去哪都一群信众跟随,这些人毫无防疫常识,万一携带病毒到处乱闯,还不是惹出大乱子? “兄长,鼠疫危重,需得在全县推广那卫生防疫之法才是。” 刘备之前就和公孙瓒商量过这卫生防疫之法,想让公孙瓒在县内推广开来,为遏制鼠疫做一些积极的贡献,公孙瓒也保证此法若是在刘公村得到验证将会在全县推广开来, 可没想到这会公孙瓒居然变了卦,听刘备又提这防疫之事,他摇摇头,道: “这个,终非一日之功——玄德,此小县终不是我等久留之地,此事还需慢慢商议才是。” 原来公孙瓒志向高远,根本看不上一个小小的县令, 他已经请人活动,随时都能离开涿县,去刺史刘虞的帐下找个领军作战的好职位来博取声名, 既然早晚要走,防疫这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买卖他就自然不愿意再做了, 只要刘备等汉室宗亲无恙,这些百姓只要还有几个喘气的,他就能跟朝廷交差了。 刘备踌躇了一阵,见公孙瓒仍是没有回心转意的想法,也只能叹了口气,道: “备自会替兄长周旋,说服那周仓莫要和张宝为难。” 公孙瓒满意地拍了拍刘备的胳膊,见他神色颇为落寞,笑着劝道: “玄德,兄知汝素来仁德慈善,可汝毕竟年幼,不知此等刁民做派——” 他懒洋洋地指了指那些正握着饭碗小心翼翼享用晚饭的灾民,道: “吾幼年时,也常跟此等人厮混, 升斗小民,汝对他们如生身父母,也不过是点头之恩, 改日汝粮草供不上了,遇上祸患了,他们自然会弃汝而去,或多垂几滴眼泪,还能与你同死不成?” “而今天下,宦官弄权,鲜卑在侧,稍有异动,便天下大乱, 到时能依仗的,也只有自家骨肉兄弟、同袍健儿, 所谓民心向背,也只能骗骗酸腐儒者,却骗不得我。” 那些灾民靠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谦恭谨慎地议论谈天,生怕自己声音太大,搅扰了那个华服贵气的大人物, 刘备默默无语,众人也都配合的没有说话,一时间周围寂静的只能听见声声虫鸣。 “兄长素有大志,备万不能及。” 备战、备荒、为人民。 刘备素来佩服公孙瓒,可想起天书上的豪言壮语,立刻感觉那位不知名的的天人如天般伟岸,公孙瓒的壮志胸怀,在他面前不过如孩童般幼稚狭隘。 想来数千年后,也有富足保暖,不愁吃喝的锦衣贵人, 可那本《赤脚医生手册》的字字句句,却仍是为了助那些贫贱人摆脱疾苦。 “兄长所言,刘备受教,还请兄长日后多多提点才是。” 刘备的言不由衷被公孙瓒看在眼里,他沉吟道: “玄德,汝还年少,今日不懂,他日定然能懂兄长之苦心。” 公孙瓒在村中转了一圈,见村里确实没有什么疫病的迹象,心道刘备的防疫之法还颇有妙用,他日自己领兵,还得让刘备好好操持才是。 他压根没想过刘备会拒绝自己的好意,毕竟一个破落的汉室宗亲,也只是声名好听,等自己率军打鲜卑闯出些名声,刘备自然会迫不及待投靠自己。 嗯,还有程普,还有刘备救活的那个姓张的小子, 唔,若是在加上周仓和他募来的那个神秘高手,我的白马义从当真会声势不小。 他嘱咐刘备小心染病,又给刘备送了些钱粮,便和手下一起策马离开, 临走的时候想起似乎应该对程普露出几分招揽之意,但见程普和那些灾民混在一起,他嫌麻烦,便让刘备代劳了。 看着公孙瓒身骑白马消失在黑夜中,刘备脸色愈发难看。 他刚才被公孙瓒的价值观震撼,许久说不出话,又为自己的防疫法难以推行而颇为不甘。 没有县令的支持,自己这防疫之法也只能在这巴掌大的地头运转,也不知到时候会有多少的病患在痛苦中挣扎。 他紧紧握起自己的拳头,久久说不出话。 “若是天下豪杰,都如刘公一般,那真是万民饱暖,太平盛世了。” 程普见公孙瓒离去,也慢悠悠地溜到刘备身边,幽幽的叹了口气。 刘备脸皮还是没有那么厚,心说千年后之人怕是也很难实现这个目标,我刘备何德何能,还是经不起这么凶残的吹嘘。 不对啊,程普似乎不是这种喜欢吹捧人的角色。 程普后退一步,居然直接朝刘备拜倒,刘备忙不迭伸手去扶,惊道: “德谋何必如此?”、 程普叹道:“刚才多谢刘公仗义执言,若非刘公,吾这些乡邻怕是有性命之忧。” “这么远,你能听得见?”刘备惊惧地道。 “非也,普肉体凡胎,自然听不见二位在说些什么, 但我能略懂唇语,见公孙氏说话时目光不善,便仔细观其唇动,二位所说,便能察之大概。” 原来如此啊…… 刘备搔搔头,道:“我这个兄长……” “公不必为他开脱,”程普自嘲地笑道,“吾久闻公孙瓒乃破鲜卑之当世英雄,不意其乃如此残暴自私之人, 嘿,他还想招募我入他那白马义从,我程普虽乃微弱之士,可又如何会给这种人效力。” 东汉末年,儒家学说已经成为国教,忠孝仁义的概念也早早就在这片土地上流传, 尽管公孙瓒这样的武人不信这套,但不得不承认,这仍是上到贵族下到贫贱,大多数人信奉的铁则。 刘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早就看出程普乃当时豪杰,自然有心招揽, 可他白身一个,家境又贫寒,拿什么招募这些天下英雄, 就凭汉室宗亲的名声吗? 做官……还是要做官啊…… 刘备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如何才能做官呢?” 第24章 夜访宗族 刘备暗自决心自己争取做官,踏上搅动风云,最后当上皇帝的旅程, 可他也知道,这段路将特别的曲折困难。 刘氏宗族已经没落,而从武帝时期开始的察举制也变成了世家互相吹捧的把戏, 凭借现有的途径,自己很难出头, 等待天人所说的黄巾之乱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可在这之前,他没有官身,哪有钱粮和身份蓄养猛士为自己效力, 想到这,刘备不禁又是一阵头大。 对了,东山贼周仓! 想到周仓,刘备心中突然起了一个别样的念头。 东山的山匪很有特色,他们有自己的武装,地盘更是遍及整座东山和东山附近的几个村庄, 只是跟一般的山匪不同,他们自重名声,很少劫道,最多在东山附近设下岗哨,收些过路钱,然后再跟周围做一些买卖。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山匪居然还会种地! 也就是说,除了不交赋税、不出徭役又不姓赵,他们跟一些世家豪族也没什么本质性的区别, 呃,理论上那些世家豪族其实也不交赋税…… 朝廷不是没有想过剿灭这股势力, 但幽州的地形从西到东一字展开,战线太长,防御鲜卑的进攻就已经比较吃力, 这些山贼为了守卫自己的地盘又不惜力气,一来二去,历任县令还是决定捏着鼻子认了,能用钱解决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伤了和气。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过这招…… 刘备心中如闪过一道耀眼的电光,他决定先去跟山贼周仓谈谈条件,看看能不能争取到周仓的支持, 现在鼠疫横行,不存在东山就能幸免的道理,要是能和他们达成一致,自己岂不是有了一支不错的力量。 唔,只是程普毕竟是当过郡吏的人,要让他跟一群山贼厮混似乎比较困难,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刘备将自己的计划说给母亲李进听,李进对他的主意倒是颇为满意,点头道: “你去便是,只是要小心,千万不要和那山贼厮混,坠了名声,对将来大事不利。” 山贼再庞大,终究是山贼, 在汉末的世家豪族面前仍旧是不上台面,更难以得到大多数民众的支持,这个道理刘备自然是懂。 李进见刘备脸色不太好,知道他是和公孙瓒聊天之后有点受挫,她柔声宽慰道: “天下众生各不同,公孙瓒与你亲善,但绝非同道,虽为憾事,却也无可奈何。” “孩儿,你是要当皇帝的人,称孤道寡,总要杀伐果决,少些忧思烦恼。” “汝这几日所做,尽显仁义,苍天可证,终有回报,为娘自会帮你谋划,” 这个坚强的女人拍拍儿子有些消瘦的脸,鼓励道: “皇帝一时难做,可做个小官不难,安心去吧!” 刘备有点茫然的点点头, 他想起自己已近弱冠之年,居然还要母亲这么劳心费力,不禁老脸一红, 他定定神,跟母亲道了晚安,早早回自己的屋中休息。 听见刘备均匀有节奏的鼾声响起,李进的脸上满是慈爱欣慰的笑容。 “郎君,孩儿愈发长大,这复兴大汉,终究是要靠他。” 李进喃喃自语,缓缓走回自己的卧房, 她伸手从床下提出一个木箱,将上面的灰尘拭去,缓缓打开,从里面提出一只三尺余长的皮箱。 若是刘备见了,一定会惊得叫出声来,因为这东西绝非当代的工匠可以完成,这分明是天人的工艺打造。 李进提起皮箱,趁着夜色快步出门, 深夜里,刘公村依然有许多人在活动, 灾民的到来让村中的大户提高了警惕,他们派自己的子侄值夜,生怕来自四面八方的灾民会趁着夜色钻进村中,让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可怕传染病在村中肆虐。 李进走在路中间,很快就吸引了值夜人的注意。 “站住,尔乃何人!”一个少年厉声道, 李进站住脚步,任由值夜人打着火把快速接近自己, 火光慢慢照过来,那个值夜的少年看清李进的面容,惊惧地道: “世母为何在此?” 李进和善地微笑道: “原来是如儿,倒是多年不见,去唤汝父来,我有要紧事要说。” 这个值夜少年是刘备叔叔刘始的儿子刘如,比刘备年纪稍小,以前也曾经跟刘备、公孙瓒一起拜卢植为师学习, 他知道李进素来不愿靠近刘氏宗族的所在地,今日来肯定是有要事, 而且父亲和叔伯都说,若是李进来,便是大事,无论何时都要通传, 他赶紧应了一声,匆匆跑回家, 李进站在夜色中,只是稍候,便听见刘氏宗族各户人家鸡飞狗跳,各家各户都打起火把,一群男男女女飞奔出来,连鞋都顾不上穿。 “嫂……不,李夫人为何星夜来此?” 跑在最前面的是刘如的父亲刘始,他素来睡得如死猪一般,天塌地陷都难以唤醒, 可只听见儿子说李进的名字,便第一个披上衣服冲出来,诚惶诚恐地弯腰给李进行礼。 见李进手里提着一只漆黑的皮箱,他更是浑身打了个哆嗦,颤声道: “李夫人若要召唤仆等,只需通传一声,仆等自会上门,何必让李夫人亲自来此。” 刘备的另一个叔父刘珖也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远远地就喊了声嫂子, 可刚刚出口他便后悔,只见李进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寒声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唤我嫂子?” “不不不,李夫人息怒,李夫人息怒,是……仆失言,我……” 刘珖眼珠一转,赶紧扬起手掌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刘如和一群刘氏宗族的后辈惊诧地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刘氏宗族虽然没落,那也是这附近说一不二的豪族, 刘如等后辈只知道李进身份特殊,还以为是因为她的亡夫刘弘是嫡长子的缘故, 可没想到身为族长的刘珖和第二大家刘始见了李进居然如耗子见了猫一般,这可绝不是所谓的长幼尊卑可以解释。 李进无视两个人的讨好,她扫了一眼众人,道: “吾此来,是有件事要托给尔等, 事关玄德之大计,故星夜前来,尔等仔细听好,我不再说第二遍。” 李进说话如此猖狂,刘珖的儿子刘喜自然不能忍,他虽然不敢直接顶撞,却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粗鄙之人。” 他话音刚落,只见刘珖已经怒气冲冲的转过身来,一个耳光劈头盖脸的打下来, 刘喜不敢躲闪,任由刘珖一耳光抽在自己的脸上,顿时就把半边脸抽的又红又肿。 “不肖子,跪下!” 刘喜赶紧下跪,父亲刘珖则恐惧地看着李进,点头哈腰地道: “孺子无知,还请李夫人饶命。” 饶命? 这个李夫人是什么来路,竟然如此厉害? 刘如心中一阵惊涛骇浪,在他的记忆里,李进虽然很少和宗族长辈打交道,对他们这些小辈却着实不错, 当年他去刘备家与刘备嬉闹,李进也言笑晏晏从不把他做仇敌, 可…… 她为什么对父亲等人如此冷若冰霜,而父亲等人为何又怕她怕成了这副模样。 李进似乎压根就没发现刚才的一切,她把箱子放在身前,道: “尔等有谁还能联系上刘虞那厮?又有谁有数万钱,可资人用?” 沉默半晌,刘始赔笑着道:“不知李夫人是……” “不该问的不需要你问。” 李进口气稍和,道,“是给玄德用,否则,我怎会亲自来见汝等猪狗一般的东西。” 第25章 军地两用 翌日,刘备早早起床,他用井水洗了把脸,又仔细洗了洗手, 见母亲已经在做饭,他又起了帮忙的念头,但不出意外仍是被母亲赶出了厨房。 “君子远庖厨,汝稍后便是。” 李进一边做饭,一边大声冲刘备吆喝,刘备却分明从她声音里听出了一点的疲惫。 昨夜,他被李进回来时的声音弄醒,也不知母亲为何要深夜出门。 他知道李进身上有太多关于天人的秘密,她不说,刘备自然也不问,反正母亲不会害自己也就是了。 两人一起吃早饭,李进又问刘备天书看的如何。 刘备愁眉苦脸地道: “《赤脚医生手册》和《十万个为什么》倒是每日在读,只是《军地两用人才之友》上有太多的文字是孩儿不识得,故此……故此没有阅读。” 李进皱皱眉头,放下碗筷,道: “为何不早说此事,汝把书给我,我自给汝标注便是。” 《军地两用人才之友》上的文字和其他两本大不相同,似乎天人的文字也经历了一次很大的转折, 刘备没有在前面看到熟悉的“备战备荒为人民”等字句,翻了几页又被上面各种打坦克、防御原子弹的奇门法术吓呆,故此索性扔在了一旁, 这会听李进说,他才赶紧把四册《军地两用人才之友》拿出来,李进粗略翻了一遍,眼中发亮,道: “《赤脚医生手册》能帮汝收拢民心,《十万个为什么》能帮汝开拓见识,这《军地两用人才之友》才是真的天书,能助汝富国强兵,成就大事。” 刘备的心砰砰直跳,道: “烦劳母亲注解,孩儿一定好好研习,定不让母亲失望。” 四本《军地两用人才之友》字数众多,李进找来了一堆竹简准备重新抄录一遍,而刘备也按照计划,准备先去一趟东山和周仓见面, 为了以防万一,他特意带上了小弟张飞, 张飞虽然谈不上武功,可一身力气十分恐怖,绝对是一个不错的打手。 李进知道刘备要外出,还特意叫刘氏宗族给他送来了两匹马和一些武器。 张飞挑了一杆长戟——这也是东汉末年最流行的长兵器,不管是劈砍还是刺都能得心应手, 刘备骑术一般,平素也没练过什么武功,怕环首刀也使得不好,他心道这次去又不是为了和周仓打架,何必全副武装, 于是他选了一把长剑悬在腰间,这是这个年代君子的一贯可选装备。 东汉末年,高桥马鞍已经发明并推广,还出现了用来上马的单侧马镫,这让长途跋涉不再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两人骑着老马,一路颠簸着往东山去,老马跑的不快,却着实稳健,让二人的旅途总算不算太累。 一路上,二人路过的村庄大多死气沉沉,有的村口还有备受疾病折磨的人躺在那里惨叫挣扎,惨像让人不忍直视; 更有村落大白天居然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想来村中已经遭到了灭顶之灾。 “没想到这鼠疫居然如此厉害!” 张飞骑在马上,目瞪口呆的道。 他毕竟年少,还没见过这么多惨绝人寰的场面,连呼吸都有点急促,刘备也是强作镇定,道: “这鼠疫实在厉害,寻常之法根本无可抵御, 若我为县令,当全县防疫,能救一村一寨,便能阻止这疾病蔓延。” 张飞点头称是,道: “兄长若是做了天子,便能将此法推广至天下,这一县之地还终是太小。” 刘备瞪了张飞一眼,却没有责备,张飞嘿嘿一笑,也不再多说, 两人很快就来到东山的地界,只见附近的几个村庄也是死气纵横, 肉眼可见,居然有秃鹰落下,撕来几块腐肉后又振翅高飞,看着依然精神饱满的二人,连秃鹰的眼中都露出几分不解。 刘备满以为马蹄声会很快引来周围的东山贼,可直到进了村中,也没有见到正主, 这村落家家户户关门闭户,村头多了不少新坟,一阵阵哀哭从门缝里传出,听得两人浑身发冷。 走了许久,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目光呆滞,如行尸走肉一般走过的老人, 刘备下马行礼,道: “敢问长者,周仓周校尉现在何处?” 跟不少山贼一样,周仓打出的大旗也不是跟朝廷为敌, 他聪明的自称朝廷的破鲜卑校尉,并以此为名向周围自己控制的村庄收取赋税, 听见周仓的名字,那个老者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一丝惊惧。 “是……是他,是他惹怒了黄天,故降下如此大疫!” 老者喃喃地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是黄天对周仓的惩罚!” “什么玩意!”张飞不屑地道,“黄天罚他,凭啥尔等也跟着倒霉,也忒不讲道理,少说废话,周仓何在。” 那老者浑浑噩噩,似乎是遭遇巨大的打击, 刘备摆摆手,让张飞不要吓人,两人牵马从村中走过,开始朝东山贼的山寨行去。 东山贼的山寨大门紧闭,寨上连守卫之人都没有,刘备不敢相信这是官军数次围剿都劳而无功的东山贼大本营,还伸手在门上敲了敲, 这才引来一人从门后探过头来,有气无力的道: “尔等是谁?” “某姓刘名备,中山靖王之后,求见周校尉。” 门口那人衣着倒是整齐却很是肮脏,一看就许久没有浆洗, 他懒洋洋地躺在地上,哼了一声,道: “进去吧,算汝等好运,校尉前日方回,若是汝来的早了,只怕见不得。” 刘备来之前还以为东山的山寨定是龙潭虎穴,把守重重,自己不知道要费多少唇舌才能叫开门,说不定要冲突一番才能上演不打不相识的场面,没想到…… 就这么容易? 张飞忍不住道: “兄长小心,莫不是鸿门宴?” 那个看门小兵听了,冷笑一声,叹道: “寨中大疫,众人皆静坐等死,哪还有空设宴招待尔等,却不是痴心妄想?” 张飞撇撇嘴,嘟囔道: “大母总说我读书少,没想到这里的人比我还少些见识。” 在小兵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一座已经有些年代的院落里, 这院中有木房三间,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粗糙的院落里横七竖八躺着许多汉子, 院子正中央支起一只大锅,正在熬制草药, 锅边盘坐着一个短褐汉子,他一边搅动着锅中腥臭难闻的液体,一边抓着一卷竹简费力的研究,似乎想用眼睛把字里行间的蹦出来的怪物砍死。 见有外人进来,那人抬起一张灶王爷般的黑脸,不耐烦地道: “汝等是谁,为何来此?” 刘备行礼道:“吾乃中山靖王之后刘备,特来此处……” “朝廷的人?”他瓮声瓮气地道,又响亮的咳嗽了几声。 张飞慌忙护在刘备面前,道: “兄长,此人也得病,抓紧先退了吧!” 那人翻了个白眼,不理张飞,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敢问周仓周校尉何在?” “我就是。” 刘备一时无语,他没想到这个周仓的画风居然这么清奇。 “敢问……” “问问问,问你大爷!” 周仓扔下书卷,砰地一声跳起来,他三步冲到刘备跟前,张飞赶紧拦住,怒道: “汝再敢向前,仔细我这一对拳头。” “笑话!”周仓恶狠狠地道,“我这双拳头也有千斤之力,倒要和你比试一番!” 说着,他抡起拳头,可这膀子还没抡圆,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不比了不比了,要是朝廷的人就赶快下手,拿我人头请功去吧!” 第26章 山洪暴发 刘备之前设想过好多周仓的模样,想到过这个勇猛著称的盗匪首领应该桀骜不驯或者狂放不羁, 或者会根本不听自己说什么,大喇喇地喝酒吃肉,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周仓居然颓废了。 “是我之过,我单知道冬天会有大疫,岂料夏日也会有如此大疫。” 夏日大疫不是很正常嘛…… 刘备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 “周校尉,我非朝廷官兵,只是仰慕周校尉为人,特来拜访。” 周仓瞪着死鱼眼,哦了一声,然后…… 爬起来坐好,继续低下头看书,全然把刘备当了空气。 “特么的,汝这鸟人,不听人言吗!” 张飞气急败坏,就要伸手暴打周仓, 刘备拉住张飞,让他跟自己一起坐下,就坐在周仓对面。 整座山寨的山贼都懒懒散散的失魂落魄,全然没什么精神,公孙瓒所说的那个单枪匹马便逼的太平道从涿县逃走的那个神秘高手应该不在这里。 张飞嘀咕道: “兄长,不如先走,这里痨病鬼太多,只怕传染了兄长。” 刘备就等张飞这句话,他微笑道: “放心,此不过癣疥之疾,吾挥手便能医治。” 他进村的时候就小心观察周围的病患,发现他们患上的并不是鼠疫,这才放心大胆前进, 想是这些勇烈的汉子已经被能杀人于无形的鼠疫吓怕,在没有医学常识的情况下只能躺倒等死,全然没有发现两种疾病的根本不同。 这简直是苍天赐给我的机会啊。 周仓听刘备说,先是精神一振,可紧接着又颓废下去,他缓缓的把手上的书卷放在地上,微微叹息道: “省省吧,此乃太平道……乃黄天之罚, 因我周仓一人之过,荼毒乡里,无药可医,多少医者都束手无策, 汝……汝还是逃命去吧!” “哎,我就不该鬼迷心窍答应唐周那厮, 不答应那厮,我就不会被他突袭, 不被他突袭,大哥就不会帮我出头, 不帮我出头,他就不会去追杀张宝, 不追杀张宝就不会引来黄天之罚,不引来黄天之罚,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 说来说去,这都是我的错啊!” 说着,周仓一个壮硕的汉子居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他一边哭一边捶胸顿足,哭的刘备都无语了…… “放心吧,”刘备安慰道,“我举手之间,变能医治。” 东山贼的地盘相对独立,一般正常人很少会去他们的地盘上活动(废话), 这就导致在涿县各地造成巨大杀伤的鼠疫并没有传播到这里。 东山和他们治下的村落都没有专职的医者,这次鼠疫爆发,许多医者也很快就死在了恐怖的疾病之中,这让周仓惊恐之余颇为绝望。 好巧不巧的是,他们的村寨前几天又爆发了一场流感,治下的村中有几个老人又因为抵抗力太差没扛过去,这把他们吓得各个魂飞魄散,以为在各地造成巨大伤亡的鼠疫终于找上了他们。 “这是惹恼了黄天,才降下来的祸患啊!” 周仓深深后悔自己当日为什么要跟太平道这些人搅在一起, 见山寨中有不少人出现了寒战头疼等现象,只能自己支起大锅,用自己刚刚从野路子医书上看到的内容来做一些可怜的挣扎—— 但鬼知道那本医书是谁所写,再加上周仓本人的文化水平非常有限,看书也只能看懂个大概,寨中众人的病情倒是又加重了几分。 “这病,应该是从三四天之前开始发作的吧!”刘备试探着问, 周仓摸摸自己发际线明显后移的脑袋,迟疑的道: “好像……好像是三天前,哎,寨中不少兄弟接连发病,很快就全无生气。” 你那是吓得……刘备在心里暗暗道。 还好我来的及时,要是再晚来几天,说不定你们就直接痊愈了。 刘备一开始虽然有跟周仓等人协作的念头,但一时还找不到什么思路, 见周仓被疾病吓成这样,他再不抓住机会真是白活一把。 “飞弟,你告诉周校尉,咱们村的疫情如何?” 张飞昂首道: “我们刘公村这次并无疫情,还收容了白鱼村等附近三百口!” 刘公村?倒是离此地不远。 周仓心中燃起几分希冀:“你说的是真的?” “句句属实,如果汝不信,可以先去我等村中查看!” 张飞自豪地道,“前些日子我病的比你们严重多了,吾兄长只用了三副药,就让我大有好转,现在还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 “还……还真……真的能行啊!” 周仓惊喜至极,他慌张的抓住刘备的袖口,不住地摇摆道: “还请,还请大仙给我等治病!” 管他是驱邪还是治病,只要能医好,周仓就把他供起来, 他不怕刀剑的搏杀,可实在害怕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怖疾病, 再说他手下众人——包括他自己都相信,这是前些日子追杀张宝导致黄天下了惩罚。 若是眼前这个陌生人能医好,岂不是说明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一个巧合,跟自己蛋关系没有,不用心里背负这沉甸甸的亏欠? 想到这,周仓精神大振,几乎感觉到自己的病症好了几分。 刘备现在越发理解太平道的起家模式,他后退三步,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道: “只要尔等信我,我自然替尔等医治。” “若……若足下能治好我和我手下儿郎,周仓愿当牛做马,生死相随!” · 中原的大雨没完没了,连南国来的商旅都抱怨说简直能跟东南相比,升斗小民更是担心,再这样下下去,只怕黄河水会暴涨决堤, 到时候只怕整个中原都要承受黄河的无边愤怒,水患和接踵而来的饥饿、大疫不知道要夺走多少人的性命。 但这种鬼天气里,也不是所有人垂头丧气。 偃师西北的一处荒山上,披头散发的曹操迎着满天暴雨哈哈大笑, 他怀抱一卷书,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土坡上奔驰, 雨实在太大,曹操已经好几次跌倒在地上,可这仍然阻挡不了他的好心情, 他不顾自己华贵的锦袍已经被泥淖污的不成样子,几乎是手脚并用,恨不得一头钻进山坡的土层里。 “就在这?就在这!”他的眼神里已经带着几分癫狂。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正是。” 这两人是陈留有名的盗墓好手,多年前被擒住,按律当斩, 可陈留太守张邈仔细调查二人之后,得知二人军旅出身,在跟鲜卑大战之后负伤,又被歹人诬陷,被迫离开军营,其盗取的钱财也多用来奉养老母和同袍兄弟的家人,算是义士。 他免了二人死罪,又将二人留在身边效力,还戏称两人为“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 这次为了寻找天书,他特意将二人调来,借给曹操使用, 二人不负众望,很快就在周围的茫茫大山中寻找到了几处可疑的所在, 奋战数日,他们果然挖到了一处只藏有书卷的奇怪墓穴,为了防止失误,他们从里面摸出一本书先让曹操一睹。 曹操拿到这本书只是稍稍阅读便喜上眉梢,确定这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天书, 他一定要两人跟自己一起,冒着大雨上山,说什么不愿在等,一定要把天书拿到自己手里防止夜长梦多。 无奈之下,二人只好跟随曹操一起冒雨上山,走了许久,才勉强走到了那处墓穴的所在。 天书,天书啊! 曹操翻阅两个盗墓者送来的样品时看到了一点让自己振奋不已的记载,所以神情亢奋,说什么不愿在等, 可现在真的要进入墓穴面对天人的藏书,他也微微有些紧张, 我果然是天命之子,这苍天果然是选中了我,现在我即将迎来我的天命,这真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两个盗墓人小心翼翼地拿走了墓穴洞口的伪装,做了个请的手势,道: “曹公,您请。 我等兄弟下去看过,这里藏书不少,并没有什么危险,该拿哪些,还请您做主。” “这里藏书颇多,我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需找个天晴的日子多搬几趟。” 曹操微微颔首,忍耐住一头钻进去的急迫,肃然道: “这次都是汝等之功,等拿回天书,吾和张公必不吝重赏。 倒是尔等,切莫说出天书之事,小心有杀身之祸。” 二人肃然道:“张公对我等恩重如山,我等愿为张公效死,哪敢泄露天书之事。” 曹操满意的点点头,他深吸一口,正要从洞口下去,突然听见一声巨响,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道:“什么声音?” 紧接着,他看到平生最恐怖的景象—— 无数的沙砾石块被山洪搬运,如大浪般敲击着山坡,声势浩大,如末日天劫一般排山倒海袭来! “山……山崩了!” 两个盗墓者面色煞白,下意识的拔腿就跑, 曹操呆了呆,第一反应是搬起石板护住洞口,他手忙脚乱将刚才的盗洞塞住,一抬头,只见大浪已经拍到了他的头上! 第27章 安慰剂 刘备对装神弄鬼的法子本能的有些排斥,但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快树立自身威信,反客为主收服这些东山贼的最好手段。 那些陷入绝望的东山贼各个病恹恹的,听说刘备居然是个有神明相助的能人,本能的求生欲暴发,纷纷靠近刘备,请求刘备的治疗, 刘备来者不拒,挨个检查了这些人的病情之后也长长地舒了口气。 运气真好,居然没有一个鼠疫,只是流感的集中爆发而已,大多数人凭借自己的抵抗力都能扛过去, 他感觉自己的脸皮微微发热,可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诸君请了,只要听我的安排,不敢说尽数治愈,也定能治的七七八八,请大家放心便是。” 众人一起欢呼,表示愿意接受刘备的命令, 刘备选了几个病得比较轻的汉子,让他们出去按方子购买草药,同时让山寨内众人分散居住,而不是乌央乌央一群人聚在一起, 天人记载的大量药品刘备是搞不到,但他坚信,只要自己按部就班的斩断传染源,阻止疾病的大规模传播,就一定能遏制住这不断蔓延的绝望。 呃,当然这本就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凑巧一起暴发的鼠疫太厉害,所以才让他们产生了要死要死的错觉。 《赤脚医生手册》没有记载安慰剂效应,刘备自然也无从得知, 但很明显的是,村寨里的那些山贼趁热喝了刘备煮的草药,各个浑身冒汗, 激动之余,纷纷感觉自己有了力气,也有了食欲。 周仓本来就病得不重,一副药下肚,又吃了不少米面,抵抗力帮他重新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本来无精打采的模样也自然发生了改变。 刘备趁热打铁,道: “周校尉今年贵庚?” “啊,贵庚是何意?” “呃,我是问足下今年多大?” “哦,”周仓惭愧的挠挠头,道,“某今年十七,好像比足下稍小,倒是要唤足下一声兄长。” 十七啊,长得真挺着急啊…… 刘备嘴角上翘,温言道: “周校尉英雄,让太平道闻风丧胆,故此编出这黄天降罚之说,以图陷害足下, 这大疫乃鼠患所致,可以预防, 试想若是真的黄天降罚,为何每每殃及无辜,牵连甚广, 连不少太平道的信众都遭逢大难而足下却依旧生龙活虎,这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周仓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充满希望地道: “那我这病?” “三天之内,定能复原!” 周仓的病要是能复原,太平道所谓黄天降罚之说自然不攻自破, 周仓欢欣鼓舞,真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又轻盈了几分。 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被太平道蛊惑地吃不下饭,他好不意思的道: “原来如此—— 我……我兄也说我怯懦迂腐,不愿正眼看我,我……哎呀我真是自找的。” 他重新请教了刘备的姓名自号,又上下打量刘备一番,道: “难道足下认识张宝?” “有一面之缘。” “唔……说来惭愧,我曾受太平道之命,准备点齐人马去刘兄家抢夺天书, 不料那太平道居然设套欲杀我,若不是当日我身边有一条好汉,几乎遭了他的毒手。 哎,刘公以德报怨,实在让仓汗颜。” 早就知道张宝这厮不会轻易放弃,没想到他居然是因为这个惹上了周仓。 刘备能想到,张宝也许一开始想把抢夺天书的重任交给周仓,又怕周仓反水,所以想反悔杀人灭口,这种人活该被人追杀。 “这都是太平道之诡计,周校尉又没有真的来杀我,又何谈汗颜, 我今日来……” 刘备本想说劝周仓和张宝罢战,可话到嘴边,又变成: “我今日来,就是想见见不惧太平道的好汉,和校尉并肩与太平道再战。” “我被太平道吓成如此模样,又何谈好汉?”周仓无奈地道, “不敢欺骗刘公,我寨内确实有一位好汉,乃河东解县人, 因某事辗转来到此地,他为人孤傲忠义,武功绝高,便是此人一人一刀突袭那太平道总坛,纵横睥睨,无人能挡。 哎,某曾想着把这山寨之主之位让给这位好汉,可此人志在千里,看不起我等瞻前顾后唯唯诺诺的模样,已跟我等断了联系, 说来……哎,说来还是我等卑怯无用。” “不知那位义士高姓?” “姓关名羽,字云长,威武地很…… 在他面前,某不过是个怯懦无用的鼠辈。” 见周仓垂头丧气的模样,刘备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强大的主观能动性,劝慰道: “那位义士便是孤傲,也愿报足下收容之恩,不然也不会苦苦追杀张宝, 那太平道名为太平,实则包含祸心,欲行叛乱之事,足下与之争斗,乃顺天之举,实乃英雄所为, 便是不如那位义士,只怕也不遑多让。” “唔,是吗……” 周仓之前被太平道吓得有点掉了魂,这会才稍稍恢复几分精神,他好歹也是一方豪杰,被吓成这样,自然是心有不甘,喃喃地道: “我就看出太平道包藏祸心,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想杀我周仓,我便要和他好生斗上一斗。” 刘备眼前一亮,道: “太平道势大,绝非一二日可以抵抗, 若是足下决心和太平道为难,当要下定决心,不畏生死才是。” 周仓想起关羽的鄙视,咬咬牙,哼道: “我周仓虽是山贼,可也绝非打家劫舍之匪类,那太平道虽然势大,但既想杀我,我便与他不死不休—— 只是某才智浅薄,既然有幸和刘公相识,便请刘公多多指点了。” 周仓这些山贼,若是多了一个汉室宗亲的金字招牌,在乱世里必然金光闪闪,能有大用, 而刘备缺乏的则是未来和太平道作战时的地盘和势力, 两人一拍即合,很快达成一致。 周仓经此一事,有点受打击,深感自己做个山大王绰绰有余,但是做大事远远不足, 他心道刘备手上有天书,便是天选之人, 他看上去宅心仁厚不像其他汉室宗亲那帮只知清谈,不如将山寨之主的位置让给他,由他做主,这山寨定能不断壮大, 到时做下匡扶社稷,扶保黎民的伟业,关兄自然也不会看不起我了吧? 周仓将自己的提议和盘托出,刘备却摇摇头,很快拒绝。 “刘公难道嫌我这小小山寨脏了您的体面?”周仓焦急地道。 刘备镇定地拍拍周仓的肩头,道: “足下信我不信?” “某自然信刘公之能,否则何以山寨相托?” “那便是了,我等若同在山寨,不过仍是草莽豪杰, 可若是我等一在明,一在暗,则可互为犄角,并肩作战。 我观天象,这太平道数年内便将掀起大乱,他们不知我等为同袍兄弟,定会被我等杀个措手不及!” “且今大疫方起,县内变乱,吾有意那县尉之位,若得之,则……” “则大善也!”周仓兴奋地道。 县尉和县丞是县令的左右手,掌治安捕盗之事,刘备准备让公孙瓒在跑路之前给自己谋划一番,攀上此位置, 他若当上县尉,对东山群盗大有助益,到时候比当一个山大王不知道要好到何处去。 “周仓粗鄙,都听刘公谋划便是。 他日共击太平道,周仓愿为刘公前驱!” 第28章 天授口诀 刘备毕竟是念过几年书的人,面对这些大字都不识的山贼简直是优越感爆棚, 他的药颇有奇效,一群山贼都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几分, 这些人不懂辩症,见外面杀人无数的“鼠疫”居然被刘备弹指间治好,都把刘备奉若神明, 刘备现在就算告诉他们天上能下刀子他们肯定也会相信几分。 刘备派张飞回去报信,让李进不要担心,自己则在山寨内住了下来, 除了治流感,还把其他跌打损伤、痢疾拉肚子的小毛病也一概治好, 山贼各种各样的毛病太多,刘备来者不拒,好好验证了一下《赤脚医生手册》上的知识,大大提高了一下自己的医术, 一时治不好的,也抓紧给他们兜售一番卫生防疫之法,教他们勤洗手、注意便溺,把他们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这群人过刀头舔血的日子,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比刘公村那些人好忽悠多了, 刘备才来了三天,就成了他们心中救苦救难的真神, 在周仓的特意推动下,山寨众人一致表示,愿意奉刘备为主, “各位兄弟盘踞山中,却皆为大汉之良民, 若有良机,备当率各位为国而战,博一个封妻荫子的身份,也好光宗耀祖,不愁饭食。” 这话后世某名著里被批的一塌糊涂的山寨头子也经常挂在嘴边,只是刘备不知道而已。 大多数人都以为山贼的生活休闲快乐,能大碗吃肉大块喝酒, 但实际上,以东汉的生产力和交通运力,在山上讨生活也只是勉强维持温饱,比一般靠天吃饭的农夫稍微强那么一点点而已,连周仓这样的头领也是数日才能吃一顿肉, 刘备表示苍天已经降下旨意,他日这些山贼都有为国立功受赏,光宗耀祖的机会,到时候连种地都能用金锄头,当真是美得不行。 他故意没跟众山贼说未来的敌人将是无孔不入的太平道,大多数人也只盼着刘备混出名声之后带他们去打鲜卑—— 幽州出身的所有人对鲜卑都有一种天然的恨意, 只要说打鲜卑,男男女女都立刻嗷嗷叫,自带干粮也要跟鲜卑斗上一斗。 “呼,看来人心可用啊!” 东山之行出人意料的顺利,刘备也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份班底,他欣慰之余,也暗道自己侥幸。 要不是赶上这流感和太平道的感人操作,他不知道多久才能积攒起自己的势力, 既然知道太平道必乱,他定要以东山为根基,好好锤炼自己的势力,同时…… “阿仓,你武艺不错,倒是教我几手。”刘备诚恳地道。 周仓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尴尬地笑道: “我这两手功夫,打打寻常人还可以,打不得好汉,可惜关公不在……哎,他那刀法才着实厉害。” 关公面前耍大刀? 刘备突然想起公孙瓒当时蹦出这句话来, 天人墓穴的墙壁上也有关羽的名字,难道所谓的关公,就是这个武艺高强的关羽? 想到此处,刘备又对关羽多了几分好奇,更坚定自己必须练些武艺的念头。 这年头的儒生并不是后世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人,射箭、骑马、剑术甚至打铁都是时尚风潮, 刘备跟随卢植学习的时候也学了几手剑术,但他心里清楚,这剑术还远远无法应付即将到来的天下巨变。 “便有几分武艺也好,还请阿仓教我。” 周仓沉思一阵,道: “说起来,关公在寨中留宿时,倒是传我些打熬力气的口诀,说是天人相授,只是当时我正欲和太平道一起突袭刘公,倒是没仔细练习。” 天人?又是天人! 难不成这个关羽跟天人也有什么联系,他手中也有天书? “口诀如何,还请说于备。” 周仓苦着脸回忆一番,不敢确定地喃喃道: “每日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深蹲,且每日跑十公里,坚持三年,便可为英雄…… 噫,没错,关公就是这么说的。” 周仓一边说,一边趴在地上,做了几个俯卧撑,道: “俯卧撑、仰卧起坐、深蹲我都看关公演示过, 只是这十公里为何,我属实不知。” 刘备复述一遍,心道关羽知道公里这个概念,定然也有天书无疑, 他从十万个为什么中大概理解了公里的概念,只是书中还说古今有所不同,他也只能略略明白。 看来,这天书还真是不只我这一本……也不知道那个天人来到此间,到底留下了多少书籍, 但愿这些天书能再造太平大汉,不会搞得天下万民流离失所,混沌不堪。 · 张飞去得快回的也快, 他告诉刘备,刘氏宗族听说刺史刘虞要来,已经公推族中长者准备前去拜访, 而刘备“平定”东山贼的消息让公孙瓒也欣喜若狂, 他一边给张角写信,欢迎太平道回涿县施符水;一边又给刘虞写信,说是自己指挥有方才让这大疫没有蔓延到别县。 公孙瓒为了引起刘虞的注意,还特意写上汉室宗亲刘备在这次对抗鼠疫斗争之中配合县令,做的不错,希望刘虞能让刘备做县尉。 张飞虽然识字不多,记性却还不错,他原原本本的转述了村中众多事情,颇为不满地道: “兄长,公孙瓒此人真是好大喜功, 这四方疫情明明还没有平息,他便急急向刺史言说自己赈灾之功。” “这四方村落,只有刘公村和白鱼村几乎保全,全是兄长之功, 他还以此为由,贪天功为己有,实在是不知羞。” 刘备微笑道: “若不是伯圭兄一力支持,还送我十几只猫,哪能让村中安宁, 说是他的功劳,倒也不错,何况他不是还尽述吾之功劳,以我为县尉吗?” “做人不能太贪功求大,我等还太卑贱,还需伯圭相助,方能成就一番大事。” 张飞嘀咕道: “我倒是没看出出公孙瓒能成就什么大事—— 倒是程普这人还算厚道,他托我告诉兄长,日后无论兄长再何处,只要有用得着他的,他必将拼死援助。” 刘备心里一暖,道: “德谋是个好汉……” 他定定神,道: “飞弟,我若为官,你可愿常驻东山,多辛苦些?” 张飞拍拍胸口,道: “有何不愿?大母常说兄长是做大事之人,能为兄长效力,飞心中欢喜地紧!” “那边好。从明日开始,汝需和我一起打熬力气,定不可懒惰。” · 一辆牛车在山路上缓缓前行,牵牛之人身形雄壮,目光锐利,虽然只穿了一件粗布麻衣,却依然遮不住他浑身的锐气, 似乎此人就是一团火,每走一步,连四周的空气都被他烧灼起来。 牛车里坐着一个面容清雅端庄的中年人, 他手持一卷竹简,却无心阅读,打开小窗看着外面的山景,道: “义公,歇息片刻吧,汝大病初愈,经不起如此跋涉。” 牵牛人头也不回,继续前行,用略略沙哑的嗓音道: “韩当怎敢因区区己身误了使君大事,前面便是刘公村,到了再歇不迟。” 车中之人便是幽州刺史刘虞,这一路过来,见四周村庄都死气沉沉,顿感心如刀割, 他不相信公孙瓒信上的表功之说,于是只带路上相识的义士韩当,两人亲自去刘公村查探。 “刘备,中山靖王之后……噫,莫不是刘弘之子?” 韩当牵着牛,听到刘弘的名字,皱眉道: “刘弘便是当年那个谎报战功,羞愧自杀的匹夫?” 刘虞沉默了几息,又长长的叹了口气,疲惫地道: “不可胡言,天下英雄,当以刘弘为首!” 第29章 父辈的旗帜 刘备对天人的训练方法无条件相信, 毕竟那是来自千年之后的门道,绝对远远超过现在众人的认识范围。 他和张飞按照天人的训练要求,很快就开始了第一天训练, 刘备还琢磨着,要是真的成果斐然,就把这训练方法向所有人推广,开启自己的练兵之旅, 但第一天之后,他便彻底否决了这个念头。 张飞天生神力,一百个俯卧撑根本难不倒他,加上深蹲和仰卧起坐,他也只是呼吸稍微粗重了些许。 刘备的体质远不及张飞,却也刻苦坚持, 好不容易完成了前置任务,他艰难开启了十公里的长跑,两人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之下绕着村寨跑了许久,一开始还能勉强坚持,跑到后面,两人都气喘吁吁斗气如牛, 张飞一直做农活、杀猪倒是还好,刘备却累的几乎站不起来,感觉双腿阵阵剧痛,简直不像是自己所有。 累! 这种练法,坚持三年?真的能行吗? 这个年代所谓的打熬力气不过是举举石锁,练练剑术,手持长矛刺些草人而已, 这种锻炼方法…… “兄长,此法真的能行吗?” 张飞也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倒在一边喘个不停,刘备沉思片刻,道: “没问题,万事开头难,一年之后,再跑十公里应该已经不在话下!” 《十万个为什么》里说过坚持“锻炼”身体能极好的提高抵抗力,不容易受到“病毒”“细菌”的伤害, 而且长跑能提高全身的活力,日后若是长时间大战,也能保持精气神,只是…… 《十万个为什么》还说,锻炼要结合一日三餐…… 一日三餐?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一天就吃两顿,甚至一顿, 刘公村的著名闲汉简韦一日三餐就经常被人喷败家子, 出去游学的时候同学们说起两千石大佬的日常,说他们一日要吃四顿,都是义愤填膺中又带着几分羡慕,真想也试试这样的生活。 张飞饥肠辘辘,连吃了两只烧鸡和五六个干粮团,又喝了几大碗水,才勉强混了个水饱, 刘备的饭量稍小,却也感觉这样的吃法绝对不适合大规模推广。 “希望回家母亲能从《军地两用人才之友》里寻得富民之法,若是能让天下人都吃上三餐,才是功德无量。” 东汉末年的农业生产还非常原始粗放, 虽然已经有了农业方面的专门著作,但因为这个年代的文盲率太高,也很难有效推广,连《赤脚医生手册》里所述的粪便管理之法都闻所未闻,更别说其他的法门, 后世的鱼米之乡湖@北、湖@南在这个年代在天下人的印象里还十分荒蛮, 天下的粮仓还是在中原那几块土地,刘备所在的幽州属于边区,更少接触到中原的耕作技术, 刘备心中略有触动,心道等看完《军地两用人才之友》,找到些提高农业技术的手段,一定要在东山快速推开才是。 “我说周兄,那个关羽有没有说过,如此打熬力气可有什么害处? 俺怎么觉得浑身酸痛无比,这干粮吃了不少,怎么一点也不顶饿?” 周仓翻了个白眼,道: “汝是食量太大,所以吃不饱,不过说起害处,关公倒是说过些…… 据说依照这法门苦练,若到精进之时,会变成秃顶,大大不雅……” “我的娘啊!”张飞眼睛瞪得圆滚滚的,“此,此乃邪法啊!” 刘备干咳一声,道: “胡说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十万个为什么》上说人吃饭要膳食均衡,说要身体康健,一餐之中要少吃些米面,多吃些蔬菜和肉食,连肥肉都不许多吃, 刘备心中连连苦笑,心道这武艺还不是所有人能练的起,起码得有一定的钱财才行。 哎,头疼啊…… 吃了晚饭,张飞很快便鼾声雷动,刘备拖着疲惫的身体又检查了几个重病号的病情,见他们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也总算放下心来。 这些山贼大多数是苦命人,被赋税和徭役逼不过,才藏进山中, 他们本心里格外敬畏刘备这样认字又出身高贵的汉室宗亲, 见刘备跟他们同吃同住,还在夜色中关心他们的病情,各个感动非常,争相跟刘备聊天说话, 刘备也耐心听着,时不时跟他们聊一些本地的风土,一时其乐融融。 刘备诉说自己的来历和家族的传承,众人虽然不知道中山靖王是谁,但听到刘备说道他爷爷刘雄,有个年纪不小的山贼突然想起什么,他嚯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拍大腿道: “冒昧请教令尊名讳。” 刘备一怔,倒是老实回答道:“家父讳弘。” “果……果是刘公之子,我就说,我就说……果然是天人相助,果然是天人相助啊!” “足下认得家父?” 那个山贼疯狂点头,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刘备,眼含热泪握住刘备的手,道: “老朽老眼昏花,竟现在才看出…公与令尊简直生的一模一样!我…哎…我为何早没看出!” 他挺直腰板,激动地道:“令尊英雄盖世,义冠寰宇,勇不可当, 当年檀石槐入寇,令尊与天人携手,二人力敌千军万马,阵斩贼寇两千, 时仆为刘公牵马,见得清清楚楚,真……真乃天人也!” 嘶…… 众人齐刷刷的吸了口气。 这老山贼名黑,今年还不到五十,却已经满面皱纹,目光浑浊,如同七十许一般, 说起当年之事,老人眉飞色舞,如眨眼年轻几岁一般滔滔不绝。 他说他当年跟随刘弘迎战鲜卑,遇到天人,天人赐他姓姜,共同出边迎战鲜卑大军。 这老人平素沉默寡言,众人都不知道他的来历,听他说的如此诚恳,顿时都炸开了锅, “天人是何模样?” “两人如何力敌千人?” “天人为何姓姜?” 刘备这是第二次听说父亲刘弘和天人两人力敌数千人的故事, 他心中大震,心道就算武艺绝代,又怎么可能两人力敌千军万马,还能斩杀数千人! 是斩杀!不是吓跑和击溃! 而且…… 为何自己从小到大,为何周围人都对父亲的故事讳莫如深,母亲很少提及当年这段热血往事,甚至和刘家交恶,不愿和他们来往? 而周围人家,似乎根本没有听过这份故事,甚至有人说父亲是沉迷酒色而亡? “当年到底是如何,为何我从没听过?” 姜黑擦擦眼泪,满脸愤慨地道: “宦官弄权,小人当道,实在该死至极, 刘公因与天人并肩杀敌,又得天书,竟遭小人暗害, 因此……李夫人不愿多说当年之事,这朝廷……该死!该死!实在可恶!” 第30章 天下无敌 姜黑勉强压抑住胸中的委屈和愤慨,把当年的故事一点点讲给刘备。 十四年前春天,鲜卑对幽州发动了一次大规模进攻,幽州各个方向守将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袭扰,可没想到檀石槐的决心很大,他手下的大人们更是争先恐后,都派出了自己的主力部队, 再加上幽州当时出了叛徒,很快,鲜卑的先锋就包围了右北平和渔阳, 一旦得手,将切断后方和辽东的联系,将整个幽州切为两段。 形势紧急,幽州的军民一起上阵, 男子战、女子运,纷纷拿起自己的锄头、棍棒去迎战鲜卑的快马和钢刀。 当时居住在涿县的刘弘虽然没有受到兵灾,却毅然和族中兄弟一起拿起刀枪,自筹粮食,准备去渔阳作战。 姜黑叹息道: “当年吾乃乡中鄙夫,闻刘公出征,特来为刘公牵马, 李夫人当时抛下稚子,亲自给大军运粮, 刘氏宗族人人争先,说什么都要在和鲜卑的大战中立下功勋,以告慰祖宗。” 姜黑说起当年事,唏嘘不已,尤其是看到当年的稚子现在已经变成刚毅的少年,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微笑。 “那是我姜黑这辈子最光彩的时候。” 大军出征,很快就和鲜卑的胡骑遭遇, 刘弘武艺高强,锐身赴难,击退了胡贼的骑兵,并救出了几个被胡贼抓住的百姓。 其中一人告诉刘公,他姓姜,乃天人,受祖宗遗命,为助大汉日月幽而复明而来此地。 “那天人生的和我等别无二致,只是短发无须,虽穿短衫却红光满面, 他告诉刘公,他是在半夜就寝时遭了鲜卑突袭而被俘,若是正面交战,视鲜卑千人如猪狗。” “我等都以为他胡言乱语,独刘公信他,和他引为知己。” “天人说,古有先贤,曾在桃园结义,誓同生死,一生不负, 他和刘公投缘,愿结拜兄弟,誓言曰: 一学桃园结义刘关张,二学瓦岗山上众儿郎,三学水浒一百单八将。” “两人择一桃园结拜之后,天人送一法宝于刘公, 再遇鲜卑,两人背靠背施展法宝,眨眼间火光冲天,人嘶马鸣, 贼人大军数万,不消一刻,便被打的尸横遍野,血肉模糊,侥幸不死的纷纷上马逃走,再不敢侵袭渔阳。” 姜黑平时沉默寡言,这话匣子一打开,却涨红了脸,嘴里滔滔不绝,把当年之事说的字字铿锵,如在眼前, 两人迎战上万,这是何等的勇气和壮烈,而两人居然能杀死数千人,又是何等的神迹。 上古皇帝战蚩尤,也有天人相助,却也不能取得如此胜果, 此若非天人之举,又有何事为天人所为! 众人听得心中怦怦直跳,看刘备的眼神也又多了几分尊崇和仰慕。 刘备听见“一学桃园结义刘关张”时,不禁想起了天人在墓中的留书。 刘备关羽张飞……正好是刘关张,难道青史之上,有吾等兄弟三人之美名, 千年后结拜兄弟时,都要时时颂念,不敢违背? 姜黑口中的那个天人,不知道跟挖掘墓穴留下天书的那人是不是一个, 如果是一人,想来他是在留下天书之后再遇到父亲,不然如何会不知道刘备的名字。 果然,姜黑道: “刘公和天人结拜后,天人听说刘公之子名备,顿时如遭雷厄,惊喜不已, 他和刘公密谈,还将两卷天书交给刘公, 他告诉我等,之前自己遍寻刘备而不得,玩心大起,将几卷天书埋下,待日后有人发掘, 现知刘备尚在,他当助刘公兴复大汉,然后挖出天书,匡济天下,以免天书落到小人之手,便大大不好。” “我等皆信天人之言,欲追随刘公成事,以兴大汉。 月余之后,鲜卑再攻代郡,大有直入三辅之势, 彼时天人正助刘公练兵,言代郡遥远,不可远征,当趁朝廷出兵征讨,再出兵策应。 刘公深信其言,按兵不动。” “可刘家的几个兄弟还没立功,心中焦急,见刘公按兵不动,竟扬言刘公养寇自重,几人领军便去解代郡之围。” 说到此处,姜黑恨恨地一拳打在地上,悲愤地道: “那几个混账擅动,被鲜卑团团包围, 刘公见势不妙,立刻亲自率军救援那几个匹夫。 天人言法宝尚未复原,不能久战, 然刘公心忧几个同胞兄弟性命,又见鲜卑暴虐,荼毒生灵,毅然奋起而战,汇合朝廷大军,和数万贼众厮杀在一处……” “那一战,仆患病未曾前去, 听闻朝廷大军本来败象已露,是刘公和天人拼死厮杀,法宝用尽,又拔剑厮杀,这才击退贼众。” “只是那一战,刘公身负重伤,天人亦不能治,就这么……哎……” 在巅峰之时突然崩解,不仅是刘备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连一起听着的东山山匪都不禁连声大骂,纷纷骂刘家的那些兄弟不是东西,害的英雄居然成了这副模样…… “那些人岂止是该死,简直该千刀万剐,切了喂狗!” 姜黑说着,竟委屈地抽噎起来, 刘备一阵恍惚,眼前渐渐浮现出十四年前血雨横飞的战场上,一个和自己长相酷似的男子挥动长剑,在敌军围困数重中来回冲杀,勇往无前的模样。 他定定神,迟疑道: “后来呢,为何家父之事,竟无人知晓?” 姜黑神经质地笑了几声,长叹道: “大战之后,论功行赏, 那朝廷大将哪认得刘公,便把功劳通通收到自己身上……一个西凉猛士仗义执言,还受了责难,险些受罚。 天人又悲又愤,言若无其手中法宝,此战必败, 可当时他法宝少了一种叫‘子弹‘之物,竟全然无用,还被人奚落说他不过是装神弄鬼的巫蛊之人,言刘公乃勿信巫蛊而亡。” “当时刘家兄弟二十余人,皆唯唯诺诺,竟无一人仗义执言,任由朝廷侮辱天人, 那天人愤恨交加,声言他有天书埋在数个所在,天书出世时,便是天下大乱时!” “言毕,天人背上刘公而去,从此杳无音信。” 篝火熊熊,时不时传来几声木柴爆裂的脆响, 刘备盯着幽幽的火影,一时竟迷迷糊糊, 十多年前那个英姿勃发的青年人浴血的身影挥之不去, 他勇猛无畏,奋不顾身,却渐渐被一层层杀来的敌人吞没…… 那是他记忆中已经十分模糊的父亲。 刘弘的一生重信守义,连天人都对他佩服不已, 可也是因为这个,他在顶点之时突然坠落,为了援助兄弟壮烈牺牲, 连带他创下的惊人战果,也成为了荒诞不羁的传说故事,只在少数人中口口相传。 怪不得刘氏宗族对李进母子如此敬若神明,怪不得李进对他们不屑一顾,恨之入骨。 天人一定跟他的父母说过,刘备会成为皇帝,也许又是在顶点时突然灭亡,终究没能完成匡扶大汉的伟业。 心疼儿子的李进一度想让刘备做个平凡人,可终究不能容忍刘弘的独子庸庸碌碌,了此一生。 所以她送刘备去游学,让他和历史上的刘备契合在一起,让他安然享受童年的酸甜苦辣,在他足够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再慢慢诉说当年的英雄故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刘备唏嘘不已,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两只拳头紧攥,指甲已经刺破了手心。 父亲啊父亲,等我做了天子,一定会把你做的一切写进史书,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为他们做出的一切, 就算为了这个,我也会奋战不休,绝不辜负你的壮烈…… 以及母亲的泪水。 · “李夫人,久违了。” 刘公村,刘虞终于见到了李进。 李进身穿一件浆洗的有些破旧的襦裙,手里提着一只黑箱,远远地伸手,示意刘虞停下。 刘虞朝李进重重行了一礼,倒把他身边的韩当吓了一跳。 李进面若冰霜,道: “那些狗东西见过你了?” “李夫人何必叫他们来见我。”刘虞苦笑道。 “刘使君这张脸,我看了生厌。” “大胆!”韩当咆哮着,远远地冲李进比了比拳头。 刘虞苦笑着摇摇头,目光落在李进手提的皮箱上,缓缓地道: “又能用了?” “能,便是诛杀皇帝,也绰绰有余。” 第31章 勤学苦练 刘虞和刘备都姓刘,但他是正经的东汉皇室嫡亲,当今天子的叔叔辈,跟刘备的差距就像赵老爷和阿q都姓赵一样。 出身高贵的刘虞年纪轻轻就平步青云,开启了做官、做大官、做顶级大官的道路, 现在的他已经贵为幽州刺史—— 虽然刺史在俸禄上比太守差得远,但这是因为大汉的官职设置喜感之故, 实际上,刺史的权力已经开始慢慢膨胀,而且赵家人当刺史跟其他人当刺史又不一样。 他驻扎边区,有领兵抵御鲜卑的权力,而且可以不经三公委派掾吏按验,所有的太守和县令都必须对刺史毕恭毕敬。 好在,刘虞仍然是一个儒雅随和的人, 他虽然出身名门,却依然关心百姓的疾苦,用柔和的手段处理复杂的匈奴、鲜卑和当地居民的关系, 虽然屡屡反效果,但至少在名望上还是一等一的。 韩当就是佩服刘虞的为人(也想抱刘虞的大腿)才给刘虞牵牛, 这会一个村妇居然敢对刘虞如此态度,甚至在刘虞面前说出不臣之言,韩当顿时怒目圆睁,这就想撸起袖子擒拿这个无法无天的妇人。 但刘虞只是苦笑了一下,道: “义公,必不动怒,李夫人若要取你性命,如探囊取物一般。” 放屁! 出于对刘虞的敬畏(和巴结),韩当并没有口出粗鄙之语,但脸上还是露出了不屑,冲着李进挤眉弄眼做出嘲讽之色。 李进无视韩当,高傲地昂起头,看刘虞的眼神就像看一条恶心的爬虫。 “此番……” “呵呵,子敬(刘珖的字)都对我说了,” 刘虞憨厚地笑了笑,这会不像一个执掌一方的大员,反倒像个可爱的邻家大叔, “玄德这次赈济大疫,功劳不小,刘公村、白鱼村因他保全,如此大功,还有鼠辈不信,故某……” 他刚一开口随即后悔,果然见李进脸色大变,她倒退一步,嘲讽地笑道: “是,尔等不信,不信我家能得天授, 就像你们当年故意不信元广一般!” “李夫人!”刘虞赶快打断李进,正色道: “当年虞年少,人微言轻,难以左右大局, 但这么多年,我一直对元广兄敬重有加,视为天人,此事……此事义公可以作证!” 韩当快速发挥了自己出色的演技,迅速点头,道: “没错,刘使君对……对那谁很是敬重。” 李进面色稍缓,冷冷地道: “玄德出仕之事……” “皆包在我的身上,吾这便给天子写信,明言玄德此番功劳,先做个县尉,他日在立功劳,另有拔擢。” 刘虞说到县尉的时候,语速陡然加快,生怕李进不满意, 韩当则羡慕地心中酸水狂喷,心道县尉虽然只是小吏一个,但手中的权力却着实不小。 涿郡是对抗鲜卑的后方,涿县又是涿郡的核心,这里往来商旅众多,不管是前线杀敌还是后勤部署都有一展才华的机会, 而且刘备还是汉室宗亲,有刘虞这样正统的刘老爷当后台,只怕几年内就能扶摇直上,说不定十年内就能做到太守的位置。 哎,倒是还是出身好,似我苦练武艺,不知何时才有出头之日了。 · 刘备听完姜黑的讲述,对当年之事总算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虽然姜黑许多也是连蒙带猜,但却讲述出了故事的最精华篇章。 知道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刘备的心中很是振奋, 毕竟从小孤苦伶仃的成长遭到伙伴的欺负和奚落是在所难免,许多孩童打不过他,就会编造他父亲的丑事,让刘备无从辩解, 而现在他终于能光明正大的说一句,父亲是个不负苍天的豪杰。 山贼中有人愤愤不平地道: “姜黑,汝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不早早说给小刘公知晓, 这东山离刘公村不远,去一次难道很难吗?” 姜黑摇摇头,神色凄然地道: “天人,天人之事,哪敢随口胡言,我早早说了,不过给小刘公多增烦恼。” “况且李夫人说了,这天下风波诡谲,朝廷又是如此模样,她实在不愿让小刘公再赴危难, 某只当李夫人心灰意懒,这么多年虽然近在咫尺,却也不敢打扰, 现在得知小刘公如此,定是重得天人相授,某愿为小刘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哎,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刘备在心里苦笑一声,心道自己只是找到了当年天人和父亲认识之前埋下的一处天书,其他几处还不知道藏在哪里。 天人说天书出世之时,便是天下大乱之时,看来他对这朝廷已经愤恨至极,又对那些袖手旁观之人恼怒不已,很有可能想把这天下搅得更乱, 我又没有当年横扫千军的恐怖法宝,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安抚众人一阵,带着一肚子的心思许久之后才进入梦乡。 山寨中很快传遍了刘备的故事,周仓等人都对刘备视若神明,更加恭敬。 可刘备丝毫没神明的觉悟,听了姜黑的故事,他更加感觉自己现在责任重大,需要更十二分的努力, 他每天和张飞一起,按照所谓的“天人之法”做俯卧撑、仰卧起坐、深蹲及漫长的十公里长跑, 训练一日还能坚持,可随即带来的,就是漫长的全身酸疼,几乎感觉全身都不听自己使唤, 而且第二日起床,似乎感觉床有了可怕的魔力,硬是把自己禁锢在上面,说什么不让自己起身。 “飞弟,起来跑步。”刘备一瘸一拐地走到张飞床前,叫张飞起床。 张飞痛苦地缩成一团,道: “兄长,这天人之法乃邪道啊,俺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刘备却奋力把他从床上扯下来,道: “那个关羽关云长能坚持下来,我等为何不可? 想习得一身好武艺,难道便这么轻巧吗?” 桃园结义刘关张,刘为首,刘备可不能让高傲的关羽看不起自己。 他痛苦的揉了揉腿,继续开始一天的苦练,这毅力看的众人都是连连称赞。 除了锻炼,刘备也不能在东山白吃白喝, 他一口气跑到东山附近治下的村落,每天帮助那里搞卫生防疫,还顺手治好了不少人的疾病。 这年代医生奇缺,刘备的热情赢得了众人的感激, 他的手艺在后世看来简直是赤脚中的赤脚,但在这个年代,已经对那些医疗卫生基本概念都没有的医生形成了降维打击, 而且刘备还绝不藏私,手把手教导各村青少,带了几个徒弟学赤脚医生的手艺, 虽然不能透露天书,但他父亲和天人并肩战斗的故事已经不胫而走, 所有人都相信,在这个天人眷顾的少年帮助之下,穷困的生活也会有新的模样。 至少是更好的模样! 第32章 洒扫 除了周济东山周围的民众,刘备还非常注意观察附近已经感染疾病的村庄的情况, 这次鼠疫的影响比想象中还要猛烈,县城外的村庄几乎都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十室九空丝毫不为过, 负责去周围村庄侦查的山贼虽然不敢靠近,但还是能从盘旋的苍蝇和时不时起降的秃鹫上判断出村中的惨状,也更加对自己侥幸逃过一劫而庆幸不已。 “若非刘公,我等几无葬身之地也!” 刘备这些日子习惯了山上众人的吹捧和看神仙一样的眼神,脸皮也比平素厚了不少, 他有意无意保持这种神秘的感觉,扩张着自己的影响,同时小心搜索着太平道的动向。 毕竟太平道也是自称天命所授,同行是冤家,早晚会有冲突, 如果真如张宝所言,张角肯定也挖到了天人的藏书,刘备有点好奇他的天书到底写了些什么。 说起天书,他自然又想起了那个现在还困在白鱼村的少女。 十多日过去,白鱼村仍是寂静非常, 逃难到刘公村的百姓有人思念家乡,想要回去看看,可想到鼠疫惨烈的杀伤力,他们还是强行压住了心中的思念,没人敢越过那条小河一步。 甘瑶啊,不知道你现在如何了…… 又过了几日,刘备没等到甘瑶的消息,却等到了李进的家书, 送信人是刘备的族弟兼老同学刘如,他赶着一辆牛车匆匆过来,见了刘备就忙不迭下拜行礼。 “长兄别来无恙,想杀愚弟了。” 刘如说这话有些心虚,毕竟当年跟刘备一起出去求学的时候,刘备的学费是他爹刘始掏腰包, 他当时顶看不起这个族兄,对他不冷不热,两人之间的兄弟情还远不如公孙瓒, 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刘氏宗族所有长辈都会对这孤儿寡母毕恭毕敬,甚至派自己来当信使,并嘱咐自己跟刘备一定要处好关系。 如果是被迫如此,应该不用这么热情吧? 刘备倒是很熟络地挽住刘如的胳膊,把他轻轻扶了起来,道: “有劳德然辛苦,还请进屋叙话。” 刘如点头应了,却有点紧张地凝神闭气,走路都有点飘忽。 他已经知道许多疾病可以通过一种叫空气的东西传染, 之前东山和周围的村庄都闹过疫病,这空气看不见摸不着,说不定哪一刻就轮到自己倒霉,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而且在他的一贯印象里,东山贼的总部据点内肯定是污秽不堪,血肉满地,一堆堆的铜钱和发霉的粮食堆在一起,野狗吃着腐肉,一群粗鲁的贼汉在泥浆里打滚,嘴里还散发着恶心的臭气。 所以当他走进寨门,看到土路尽头的房间虽然斑驳破旧却错落有致、道路两边还扫的干干净净时,不禁眼前一亮。 张飞扛着一把大扫帚,一边哼着歌一边扫地, 他嗓门如打雷一般,每见有人偷懒都大声吆喝,让他们抓紧洒扫, 那些山贼哄闹着有的挥舞笤帚,有的泼洒清水,还及时把土坑里的积水扫出来,力保山寨的整洁干爽, 甚至比刘公村还井然有序。 这是当然,刘公村毕竟有刘备对长辈,刘备还没有太高的地位和权柄,不好意思号令他们, 可这东山如一张白纸,刘备可以尽情在上面挥洒自己的才艺。 见刘如如遭雷厄的惊讶模样,张飞响亮的笑了一声,道: “吾等这东山堡,可还看得过去?” “看……看得过去,看得过去。” 刘公村绝大多数人虽然相信刘备的医术和防疫之法,却着实不太相信这打扫卫生和疾病和什么必然的因果, 刘如在心中暗想此处打扫地如此整洁,也闻不到村中时不时飘来的恶臭,倒是真让人心情大好,等回了村,就算那些乡野愚民不信,我也要尽力在族内推广此法才是。 “这都是长兄想出来的?” 刘备微微颔首,轻笑道: “吾……吾有天人所授,此皆天人之妙法。” 天人啊…… 果然是天人手段,家中族老对刘备毕恭毕敬,显然也是多少知道这天人之事。 周仓乐呵呵地扛着笤帚走过来,拍拍刘如的肩膀,差点把刘如拍的散架,他贼笑道: “小郎君,既来了,便随我等好好洒扫清洁,说不定能在山中挖出点宝贝来,别急着回去了!” 刘如吓得遍体生寒,慌忙道: “使不得使不得,我还要……要帮长兄回家书……” 周仓的年纪比刘如还小,只是他从小在贼窝长大,皮肤黝黑,面容凶悍,又长得着急点,还真有几分怪蜀黍的感觉, 刘如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书生差点就吓得尿了裤子,赶紧冲刘备投去求助的眼光。 坏了,忘了这是贼窝了,不知道玄德有没有办法让我从这逃出去了。 刘备哈哈一笑,道: “阿仓,休要长幼不分,德然年纪比你大,你需恭敬些才是。” 听到刘备的话,周仓收起脸上的玩笑,郑重地朝刘如行礼,表示自己刚才有些孟浪, 刘如见周仓对刘备的态度完全是对待主公一般,更是心中狐疑不安, 不敢相信曾经和自己一起念书的同学加落魄族兄现在已经混到了这样的地步。 刘备的卧房虽然不大,但收拾的格外整洁,他亲手铺开坐席,让刘如、张飞、周仓都坐下, 而张飞训练结束,两条腿微微有些发肿,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揉捏着自己的大腿,让刘如不快地皱起眉头。 但他感觉在族兄的眼中,这个黑面少年比自己的地位更高,想想他还是咽下了不爽,把李进的信送给刘备。 李进的家书是写在一卷竹简上,刘备接过沉甸甸的竹简慢慢展开, 只见信上李进称赞了刘备在东山的运筹帷幄,堪称神来之笔,并鼓励他在东山好好积攒自己的势力。 信上李进还说,她已经译出了不少《军地两用人才之友》的内容,让刘备抽空回一趟家—— 这一段写的颇为隐晦,但刘备已经心中明了, 跳过这段,李进又在下面写道刺史刘虞和县令公孙瓒前几天都来了刘公村,两人一致同意表刘备为县尉,等待奏疏到了朝廷便可, 刘虞面子大,又拍胸口向李进保证,如果出了什么偏差,自己定要拿刘虞是问。 刺史刘虞啊。 前不久,刘虞在刘备的心中还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可母亲的信上似乎也对他颇为不屑,要不是听姜黑讲了当年的故事,现在刘备定然也是一肚子的疑惑。 看来刘虞也是当年之事的亲历者…… 是时候,要跟母亲好好谈谈,当年最后一战姜黑并没有亲身参与,可母亲应该是目击者。 她应该知道的更加详细。 第33章 花椒 第二天,刘备安排好东山的防疫之事,和张飞一起策马回村。 刘如本来也应该一起回去,但他的牛车在山路上颠簸掉了一个轮子,连带整个车架都摔伤,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匠维修,也只能让他在周仓这吃白饭。 周仓看在刘备的面子上给刘如加了双筷子,但还是决心废物利用一下这个小哥,刘备前脚刚走,他后脚便使唤刘如去清理地里的野草, 刘如当然万般不愿,可见周仓凶神恶煞的样子,又不敢反抗,只好老老实实任由周仓使唤。 刘备和张飞策马回到刘公村,一路上张飞都很开心,一直喋喋不休,不停地讲述自己最近的卫生防疫心得,还举一反三,开始幻想若是以后领兵作战,该怎么在军中搞防疫。 “首先便不能让那些人随意便溺,在水源地附近便溺者杀! 然后要令军士煮熟水方可饮用,嗯,若有病患,要及时隔离,饭食不可和他人共用。” “对了,若有死者,也要及时埋葬,嘿嘿,兄长,你说我说的可对。” 刘备点点头,道:“说的倒是不错,飞弟天生神力,又习得此法,以后领兵定是一员猛将!” 张飞把胸口拍的砰砰响,道: “日后若是太平道那些撮鸟敢闹事,俺便左手挽刀,右手提枪,杀入他们营中,取他们狗头来,让他们听了俺张飞的名字哭都不敢哭。” “有抱负,若要如此,便要日夜苦练不辍,飞弟,今日回村,晚上还要跟我一起打熬力气才是。” 张飞的笑容顿时凝固。 “兄长,歇息一日吧, 那俯卧撑、仰卧起坐、下蹲起立都难不倒俺,只是那十公里…… 嘶,跑完之后全身酥麻,哪里还能动弹。” 刘备目视前方,目光极其坚定。 “我前几日跑到后面,双腿酸胀剧痛,第二日几乎没了知觉, 可我素来知道万事开头难,硬是挺住,这几日已经渐渐习惯。” “我等出身卑贱,若要纵横天下,定要比他人多千般辛苦, 飞弟若是坚持不住,以后便不用随我跑了。” 张飞嘟囔了一阵,无奈地道: “兄长都能挺住,我张飞又如何挺不住?” 刘公村的众人知道外面大疫横行,心中都对刘备颇为感激,尽管在难免潮之下生活有些拮据,但依然是精神抖擞,谈笑自如, 见刘备回村,远远地就有人给他打招呼,渐渐的众人纷纷围上来,那些灾民更是自发地在刘备的过路的两侧跪下,向刘备磕头谢恩。 “多谢刘公活命之恩!多谢刘公活命之恩!” “刘公大德,苍天保佑,长命百岁,福泽绵绵。” 程普也在人群中,他远远朝刘备拱手致意,眼中竟微微有了些泪花。 巧合的是,程普带来的这些灾民居然没有一个病死,本来有些发热咳嗽、上吐下泻的也在经过慢慢的休息之后复原, 巧合在某些人的有意推动下就变成了必然,大家开始传说刘备有上天相助,天人曾经和刘备的父亲并肩作战,现在又来帮助他了。 其实这种事也很好解释,这个年代的人普遍严重营养不良,又缺医少药,随便来点疾病就可能挂掉, 这些灾民在没有感染鼠疫的情况下逃离,在充分地休息、补充营养后心态平定,吃的东西又比平时卫生了不知道多少倍,肠胃调和,抵抗力恢复,又多少有了些安慰剂的作用,一些小病自然迎刃而解。 “兄长,你真的是天人襄助吗?” 平白承担了不少虔诚目光的张飞在刘备身边小声嘟囔, 他下意识的感觉到刘备确实医术高超,但……总跟传说中的天人、神仙有些微妙的差异, 直觉告诉张飞什么天人之事都是假的,但他又不愿不相信刘备,这让他一时有点纠结。 刘备回过头,看着张飞小心翼翼的模样,笑道: “这不是什么天人的妙法,这是……科学。” “科学是啥?” “是天人教我的一种东西。”刘备坦然道,“以后我会慢慢教给你。” 李进听见村外欢声,就已经知道刘备要回家,她安静地准备了一些饭食,又麻利地杀了一只鸡,用开水退毛后开始破膛,正好刘备和张飞进门,她温婉地一笑,道: “先做,我烤只鸡给汝等吃。” 张飞之前跑了几次腿,知道李进的脾气极好,见李进要烤鸡,他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激动地眼睛闪闪,道: “伯母别浪费了鸡血,俺想吃碗鸡血羹。” “好,飞儿也辛苦,你们先坐便是。” 尽管双腿疼的要命,但刘备和张飞还是老老实实跪坐在坐席上,不多时就疼的一股股电流般的触感直冲脑门,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李进把鸡的内脏掏出来,又在上面仔细抹上一层调料,张飞闻着十分陶醉,脱口而出道: “伯母,这可是花椒?” 李进随意点点头,道: “是,蜀郡和武都的花椒,都说是天下极品,我分两半,今天先用盐和武都的花椒混了砸碎入味,让汝等尝尝, 等明日再用这蜀郡花椒烙饼,想来风味别有不同。” 汉朝的时候花椒已经有多处种植,幽州也有,但在黔首的眼中,这仍是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毕竟大多数人吃盐都很困难,香料这种东西还是停留在天家贵人的饭桌上。 而且武都和蜀郡…… 这跟幽州有十万八千里,光是运费就价值千金,李进是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看着两个少年一脸呆滞的模样,李进哼了一声,感慨地道: “前几天刘虞上门,总算没空着手,他是朝中贵人,自然不会短了这些东西, 若是可口,我再问他要便是。” 刘备和张飞开始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了…… 刘虞虽然宅心仁厚,但毕竟是一州刺史,怎么会如走亲访友一般带这么贵重的东西来此地? 而且听李进的口气,似乎根本没把刘虞放在眼里,缺什么自问刘虞去要便可。 半个时辰之后,香喷喷的烤鸡才端上饭桌,李进擦擦额上的汗珠,道: “飞儿先吃,莫要客气。” 张飞激动地咽了口唾沫,刚想开动,又起了尊卑之念,道: “还是兄长先吃。” 刘备笑道:“我游学时,听闻太山都尉孔宙之子四岁就会让梨给幼小,吾当效法贤者,飞弟莫要客气。” 张飞早就食指大动,不顾滚烫,私下一块鸡肉,塞进嘴里,一边连连呼气,一边满脸陶醉地道: “果真美味,果真美味,伯母如此手艺,便是天子也享用不得。” 刘备以前还没发现母亲会这手,他也撕下一块鸡肉,送进口中, 花椒酥麻的感觉让他的口腔快意非常,许久没有享用过的幸福味道更是让他快乐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上次在老师卢植的家中吃到花椒可远比不上这回,而且这烹饪的手艺…… 呃,刘备一撇眼,正好看到了摊开放在一边的《军地两用人才之友》。 似乎母亲之前是一边在看这本书,一边研究怎么烧鸡。 这天书,还教这个?难道是本做菜的天书? 第34章 纵论天道 李进做的烤鸡椒香四溢,让两个少年吃的很是快活, 她好像一下阔绰了很多,说家里还有些白面,今天没有准备,他日做烙饼请张飞来家里配着美酒饮用,张飞听得口水横流,连声道: “这……这却不好意思,多……多谢伯母了。” 白面和美酒自然都是刘虞送来,刘备记得小时候李进非常厌恶刘家的同辈,他们送来些吃食都被李进毫不犹豫扔出去,宁可和刘备一起织席贩履也不愿接受他们的好处, 叔父刘始也只能暗暗给刘备些饭食和财物,若是被李进发现,便是一顿责骂。 现在条件居然这么好了,还真有些不适应。 以张飞的饭量要是全力以赴开口就没刘备落筷的机会了, 他虽然馋的流口水,但还是很知趣地只稍微享受了一番口腹之欲便告辞回家,让母子二人能好好叙话, 送张飞出门,刘备才轻轻叹了一声。 “母亲,你认得姜黑吗?” 李进眉毛一挑,微微颔首道: “我倒是忘记他在东山上,看来他把汝父当年之事都说给你了。” “是啊,他说父亲是个英雄……” “没错,汝父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尽管心中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听母亲证明姜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刘备还是感到内心一阵酸楚,竟不由自主流下了两行清泪。 母子二人一时相对无言,许久,李进才伸手擦擦刘备脸上默默流下的眼泪,道: “汝为男儿,眼泪不可轻流,自古青史留名的豪杰猛士,哪有一个是哭出来的。” 刘备点点头,强行收起心中的波澜,抓起那只已经凉下来的烧鸡,用力啃了几口。 李进已经把《军地两用人才之友》翻译成刘备熟悉的文字,写在竹简上, 吃罢饭,刘备一手碰着纸质书本,一手捧着竹简对照,开始仔细阅读。 只见上面的第一篇写的是战争之法,只是图形上的天人手里拿的武器极其古怪,远非当代可有, 非但如此,书上还花大篇幅详述了美苏等国现装的主战武器,刘备两相对照,竟然没发现任何刀剑、弓弩的字眼, “看来,千载之后,这刀剑都会烟消云散,似乎连战马都用不着了。”他抱着书,心中略略有些感慨。 这也不奇怪,武王伐纣时传奇名将姜尚做主将,部队用的都是青铜剑,他们再能征善战,对上现在手持钢刀的汉军肯定也不堪一击。 别说武王伐纣的时候,李广在年轻的时候指挥防守和步战也算是一员猛将, 可随着时代的变化,汉匈之战进入大规模骑兵作战的时代,李广不是战败被俘就是迷路,只能靠司马迁吹捧才能维持名誉这样子。 怪不得父亲当年和天人能两人面对千军万马,看来这图画里天人手中烧火棍一样的东西厉害的很,若是能造出来…… “造不出来的。”李进摇摇头,“当年我和汝父都有这样的心思,若是这些神兵能造出五百,便能横扫鲜卑,斩杀檀石槐, 只是这神兵极难打造,天人曾说,以当代之力,未必能造出其形,更别提施展法力……” “天人曾说,我国巧匠最先造出这神兵,只是千年故步自封未曾改进,仍用刀剑当先, 而蛮夷得我国真传,数百年不断改进,终有一日侵入汉土,屠杀百姓, 积威之下,竟令我汉家男儿皆以习蛮语为荣,女子皆愿嫁番邦为耀。” “今日我等虽造不出如此神兵,我却可以录入天人著说,代代相传,令我后辈皆知中原非安乐之土,四方有虎狼之国, 这千载之后的天书,若能让我大汉千载后不重蹈覆辙,便是汝父最大的心愿了。” 刘备心底又是几分惭愧,他捧起书卷,继续往后翻,又看到了原子弹来袭时的种种办法, 借助母亲的翻译,他能看出这是一种厉害无比的恐怖神器,能瞬间杀害数十万人,还能再之后造成难以挽回的恐怖杀伤, 刘备看的眼睛发亮,可心想这上面若是记载的都是千年之后的法宝神兵大战,只怕对当世无用,岂不是可惜至极。 他在心里嘀咕着,继续往后翻,眼睛开始逐渐放光。 这本天书记载的战法以及应对的敌人虽然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的需求,但后面记载了不少战斗中冲锋时互相配合之法以及如何武装泅渡、制造沙盘、受伤和自救等大量的简单知识, 再往后翻阅,还有大量天人总结出的战略战术,比这个年代流行的大量兵法更加浅显易懂, 刘备看的心中怦怦直跳,心道学习这些战法,便能堪称知兵,再结合本年代的种种实情,不说成为当世名将,做个知兵之人也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再往下看,他从战争篇附录的词汇解释一栏中找到了标写为“十大原则”的字句。 “先打孤立和分散之敌,再打集中和强大之敌。” “先打小城市、中等城市和广大乡村,后取大城市……” “全体上,我们在数量上处于劣势,但在每一个局部上,每一个具体的战役上,我们是绝对的优势……” 好厉害,如此兵法,堪称一代兵圣,不让孙子、尤胜韩白! 刘备对提出这精彩战法之人大为敬佩,恨不得自己也能如天人一般穿梭时空,和这位超凡入圣的兵法大家秉烛夜谈。 这个年代部队的职业化程度低的让人无语,许多百姓左右都不分,打仗也只是傻呵呵的跟着大部分冲锋,跟着大部分人撤退, 能把数万人完整带到前线,不出现大规模的逃兵,也不迷路,就已经能算是一个不错的将军, 到预定的进攻位置之后,能让部队马蜂一样冲上去,就又比他人强了不少, 在这个基础上还有指挥着部队从容打出种种精妙战术,和敌人根据不同的战况互怼,那就真是名将中的名将。 刘备之前求学时并没有学过什么兵法,现在他决心抓紧补齐自己的最大短板,千万不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被历史的大潮冲垮。 看完军事部分,后面又有农业部分的广阔篇章,具体讲述了如何分辨土壤、如何选种、如何养殖家禽家畜简直包罗万象无所不有, 后面甚至还有叫“车工”“电焊”的强大金属加工技术,让刘备知道原来千年之后的人原来可以这样随心所欲的处理看上去坚不可摧的金属,把它们随意打造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厉害,好生厉害…… 刘备手持天书,久久不语,同时,他心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脱口而出道: “母亲,这天书的法门如此厉害,若是献给天子,岂不是我大汉眨眼之间就能走向……” 他见母亲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微笑变为凝重,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在母亲心中,汉室的复兴者是刘备,也只可能是刘备,在天人的历史中,自己也是能当上天子的那个人,岂能将天书拱手相让。 他呆了呆,一时说不出话,可还没等他道歉,李进已经长长地叹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感怀之色。 “汝这孩儿,跟汝父简直一模一样。” 她伸手把天书拿来,在眼前看了又看,黯然道: “若是明天子在堂,我何尝不想用着天书安汉兴刘,令百姓安居无恙。 当汝父也曾想献天书给天子,可孝桓天子听说天书之事,非但不喜,反而勃然大怒。” “为何!”刘备难以置信地道。 “别人得到天书都可以,但刘姓宗亲得到天书,便万万不可。” 李进用力咬牙,恨恨地道: “汝父便是如此,方引来今后之祸。” 第35章 不可饶恕 东汉从谶言中诞生,又从谶言中灭亡。 当年王莽在位时,传言刘秀当为天子,许多人为了应着谶言,纷纷改名刘秀,直面王莽的大刀片子。 而天选之子,真·刘秀也当真得到天命襄助, 他以超自然的恐怖力量轻易击败王莽的数十万大军, 而那个企图对抗天命的更始帝刘玄(还是刘秀他族兄)也最终在恐怖的天命面前土崩瓦解。 得到天命的刘秀也是谶言的忠实拥护者,他曾经用自己的地位证实了一句谶言的存在,而这个谶言据说将伴随大汉走向灭亡。 代汉者,当途高! 没有皇帝愿意让自己的大权旁落,汉帝国的统治者即使昏庸无能,但只要他们还能掌握权柄一日,就绝对会果断的扑杀所有的应天命之人——就如当年的王莽一样。 刘弘当年也曾想将天书献给汉桓帝,让大汉走出颓废,走向复兴, 可是…… “大战之中,汝父悍勇无双,更有法宝和天人相助,鲜卑军心瓦解,瞬间崩乱, 可不曾想到,居然有一支箭从背后射来,直接刺穿了汝父的身体。” “什么!”刘备暴跳而起,“您是说,父亲是遭遇……” “虽无定论,但那支箭,确实是从背后射来, 否则鲜卑再多一倍,天人也能护着汝父从容撤退。” 姜黑没有参与和鲜卑的大决战,还以为刘弘是奋力作战,最后力竭而亡。 可李进却跟随刘弘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目睹了英雄陨落的整个过程, 十多年来,她每每午夜梦回,都能回忆起喊杀声震天的战场上,她挚爱的那个男人最后不甘而痛苦的眼神。 想起这个,她的神色愈发坚毅从容。 “汝父和天人相识之时,天人曾将自己埋下的一处共两卷天书挖出赠给汝父, 汝父带了在身上,只盼着战后亲自献给孝桓皇帝, 可那一战后,汝父捐躯,天人拼命抢走他的遗体,含恨而去,不知所踪,天书也下落不明, 若是我猜的不错,天书应该落在了朝廷的手里,朝廷以为我等手上再无天书,故此不加干扰。 若让朝廷知道我等还有天书,只怕朝廷这些年不会让我母子安生。” “原来如此,怪不得母亲不让我说出天书之事。” “是……汝父只告诉朝廷,他掌握天书,想来那天书落到朝廷手中,终究让朝廷对我等网开一面, 嘿,孝桓皇帝崇信巫蛊之术,开党锢、杀名仕,当今天子虽非孝桓皇帝亲子,却也学的有模有样, 这大汉,若靠此人,是万万不成了。” 原来如此。 刘备吸了几口凉气,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紧紧攥拳,居然把手中的竹片捏断, 他恍然地捡起竹片,轻轻拭去上面的灰尘,沉重地道: “朝廷众人,都知道天书的事?” 李进微微皱眉,道: “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 据刘虞说,朝中倒是没什么人见过天书的模样,大概是天子的机要之人将天书夺走,直接送进孝桓皇帝手中—— 那刘虞倒是为人不错,只可惜,这皇帝终不是他做。” 刘弘英雄一世,最后却因为天书,莫名消亡,这让刘备心里,除了复兴大汉外,又多了一个念头。 他从没像此刻一样坚定决绝,缓缓跪在地上,对着几本天书,慢慢磕下头去。 咚咚咚。 连续三声,不多不少,轻重妥当, 磕完头,他神色虔诚地默默祝祷,道: “我刘备对天书发誓,定要查清父亲当年之事, 若真是桓帝所为,我刘备拼上性命,也要挖他坟墓,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尔等皆是如此之人,这复兴大汉之事,最后还是交给我吧! …… 解县的荒郊,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正努力发足奔跑, 他越跑越快,双腿几乎如车轮一般,远远看去黄沙滚滚,蔚为壮观。 可饶是如此,他扔一步不敢停留,因为后面追击他的人人数众多,且都骑着高头大马, 马蹄声如催命的鼓角咚咚作响,震撼心灵,让这个老者从头到脚凉气森森。 “追上去,莫要让他走脱!” 一个华服男子身骑骏马,紧紧追在老者的身后, 他口中虽然高声招呼,可却没有放纵马速的意思,不然以他胯下这匹骏马的脚力,哪是这老者两条腿就能抗衡。 那个华服男子仆役众多,都是骑着骏马,嚣张恣肆, 听见主人的吆喝,他们都放肆的大笑起来,缓缓催动战马像老者的前方奔去,如围猎一般,把猎物围向主人的方向。 那个华服男子见老者已经被慢慢围困,脸上露出一丝残酷之色, 他缓缓摸出弓箭,慢慢搭箭瞄准, 片刻后,一支羽箭在众人的叫好声中离弦而出。 在双侧马镫发明之前,骑马射箭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这个华服男子依然可以办到,足见其强大的马术功底, 那支羽箭激射而出,准头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可弓弦响动的声音仍是惊得那老者一身冷汗, 他猛地收住脚步,那些追击的骑士也抓紧勒马,似乎畏惧那老者的本领,反倒没有一个敢直接杀到他的面前。 “嘿,居然有劳袁家嫡子亲至,吾面上还真是大有光彩。” 老者如此奔跑,早就是汗如雨下,不住的喘息,他趁着说话的机会暗中调息, 骑在马上的男子刚才还追的痛快,可见老者收住脚步,反而畏惧不前, 他冷笑一声,有些色厉内荏地道: “汝这贼汉,既然行踪泄露,还不速速投降,把天书交出来。”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 “天书之说,虚无缥缈,我杨动年纪一把,却从没信过此说,尔等千里奔波,便是为了寻老夫开心吗?” 骑在马上的男子面色铁青,喃喃道: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杀才,尔等一齐上,斩了这厮!” 他周围的骑士齐声称喏,抽出环首刀,开始朝那老者慢慢包围过去。 他们都知道,这个名叫杨动的老者本来就武艺高强,又偷得天书,武功更是进境可怕,便是众人一起上,也非得付出一定的牺牲才能拿下。 这次袁家的嫡子袁术亲自压阵,就是为了把这个老人斩杀,从他身上夺回天书, 眼见老人已经被团团包围,袁术终于松了口气, 他定定神,又拉开弓弦,慢慢瞄准那老人瘦弱的身躯。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几乎凝固, 武艺高强的杨动在等待敌人率先进攻,准备以逸待劳,说什么都要先杀一两个垫背, 而袁术手下的骑士也不敢随便送死,只能慢慢将包围圈缩小,再缩小。 大战一触即发,可偏就在此时,又是一阵凌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袁术愕然回头,只见地平线那边不知何时已经掀起尘埃滚滚,居然是大部骑兵滚滚而来。 “董卓?” 虽然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袁术已经看清这群骑兵领头人的模样。 那是个膀大腰圆,虬髯如针的黑壮大汉, 他如一头巨大的野象充满着肉眼可见的力量,胯下那匹大马在他惊人的体型面前显得可怜而弱小,委屈巴巴地拼命奔驰。 董卓紧紧盯着袁术,看见杨动还立在那里,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哈哈大笑,道: “公路,什么风把你吹来,可想杀老哥哥了!” 袁术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他一挥马鞭,喝道: “等什么,给我杀!” 第36章 都给我杀 袁家四代,都有人位列三公,在东汉二元君主制的时代,他们跺跺脚,都能引起天下震动, 包括面前这个董卓,之前也不过是个粗鄙的武夫,就算立下再多的功劳,不给袁术的叔叔袁隗当个掾吏,也绝对难以出头—— 哪怕他立下过不小的功劳,可毕竟,也只是个良家子。 按理说,董卓在袁家的嫡子面前应该毕恭毕敬,唯唯诺诺, 可他纵马而来,声势如此浩大,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 这也没错,他就是河东太守,主管此地的两千石大员! 袁术消瘦的面孔猛地绷紧,他立刻命令手下对那个被包围的老人展开猛攻, 那老人见董卓到来,眼中精芒大作, 趁着这转瞬的功夫,已经从地下挑出几块石头,手腕一抖,大雨般朝袁术众人飞掷过去, 袁术手下的骑兵纷纷躲闪,可那石块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胯下的高头大马, 并没有覆盖铠甲的马头被石头击中,战马顿时发出声声泣血,嘶喊着人立而起,不少人措手不及,纷纷被从马上甩下, 袁术的战马虽然没被击中,却也在纷乱中惶恐地嘶鸣着, 他拼尽全力才让自己没有从马上坠下,手忙脚乱的稳住身子,竟发现杨动趁着大乱,居然鬼魅般的杀到了自己的面前。 擒贼先擒王,杨动知道自己一人决然无法和这数十人为敌, 他趁着袁术的马队慌乱,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用尽全身力气钻到马队之中, 见骑兵手上的环首刀招呼过来,他膝盖一弯,嗖地一声从袁术马下钻过,锋利的匕首寒光一闪,转瞬便在袁术的马腹划出一道猩红的伤口! “死!” 战马发出一声悲鸣,咚的一下轰然倒地, 这会袁术马术再好也控制不住,直接被从马上扔了下去,见杨动手上寒光森森,袁术下意识地哀嚎一声。 “救命,仲颖救命啊!” 袁术几个忠心的骑士见主公坠马,也纷纷从马上跳下来,用自己的身体掩护袁术, 杨动的武艺极高,面对袁术手下众武士公然不惧, 他转瞬便夺下一把环首刀,反手劈倒一人,但袁术手下的这些武士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知道杨动的武功太高,索性结成人墙,用刀护卫住袁术,剩下还没有加入战团的武士则纷纷搭上弓箭瞄准, 杨动稍稍后退,就是乱箭齐射! 杨动挥动长刀把大部分的箭矢挡下,袁术也渐渐回过神来, 他见这么多人都拿不下一个糟老头子,又见董卓已经渐渐靠近,不禁心中焦躁,恶狠狠地道: “休要再跟他纠缠,并肩子上!” 在箭雨的掩护下,袁术手下的武士开始逐渐逼近, 杨动的武功再高,也顶不住这密集的箭雨,更别提随后就是众武士的冲锋, 他见直接斩首袁术已经不可能,索性一边挥刀抵挡,一边放声高喊道: “董府君,吾知晓天书之所在,你救我一命,我便说与你!” 董卓一直在周围徘徊,就是等他这句话, 他黝黑的面膛轻轻抽动一下,厚重的嘴唇慢慢上扬,下意识地把头转向一边, 旁边一身身着漆黑布袍、文士打扮却邪气十足的男子眼中寒光一闪,轻轻点头,露出鼓励之色。 董卓这才舒了口气,缓缓策马向前,憨厚地笑了笑,道: “罢了罢了,都停手吧!” 袁术皱起眉头,一边用手势指挥部下继续进攻,一边佯一边佯怒道: “董仲颖,此事与尔何干?” 他长袖一摆,道:“继续放箭,宰了这老小子。” 袁术手下的武士当然对袁术言听计从,他们不管董卓,继续瞄准杨动准备射击, 董卓毫不意外,他高高举起手臂,朗声道: “在董某治下行凶,是何道理, 来人啊,宰几个小子,让他们学学道理。” 漆黑布袍的男子邪异地一笑,毫不掩饰通红的眼中对鲜血的热爱,他用沙哑的嗓子高声道: “除了袁术和那长者,一个不留!” 董卓的骑兵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听见命令,立刻毫不犹豫地对袁术发动冲击! 袁术万万没想到董卓居然会让自己的手下逼近,眼见这骑兵杀气腾腾地冲过来,他惊恐之余,脱口而出道: “董卓,汝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噗! 滚滚鲜血喷了袁术满脸, 一匹快马从他身边冲过,马上手持夷矛的骑兵露出狰狞的笑容,一矛刺入袁术身边一个武士的身体, 这还不算,仿佛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武力,在那武士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中,那个骑兵手臂用力,居然硬生生的把被刺穿的武士拖倒在地,然后干脆举了起来! “不,住手!” 袁术这才意识到,自己叔叔亲自提拔起来的董卓居然真的有胆量和他翻脸, 在他狰狞的冷笑中,凶悍的骑兵队如虎入羊群,刀如霹雳矛如密林,顷刻间就掀起一片血浪,把袁术手下众人杀的人头滚滚! “住手,住手,吾等放手便是!” 袁术手下的武士也万万没想到董卓居然会真跟袁术翻脸, 他前几年还是袁隗的掾吏,受袁隗关照才做了并州刺史,再转河东郡太守, 这才几年的光景,他居然敢骑在袁家嫡子袁术的脑袋上了! “杀!” 董卓的声音依然沉稳而坚定, 放下武器的袁术手下依然没有得到饶恕,他们拼命哀求惨叫,却依然一个个倒在董卓手下的杀戮之中,袁术回过神来,奋力张开双臂,道: “董卓,你好大胆子,有本事把我一起杀了!” 他把仅剩的几个武士护在自己身前, 这些武士从小跟随袁术长大,虽然武艺高强,却没经历过死战,这会早就吓得面无人色,拼命抱住袁术的大腿,不住地哆嗦着喊袁术救命。 “主公,救我等,救我等啊!” 袁术拼命压住心头的恐惧,朗声道:“董卓,我让你便是! 速速退了,若再向前,汝便是和袁家为敌!” 看着袁术面色苍白,全身不住颤抖的模样,董卓心里不屑地冷哼一声。 色厉内荏的东西,若是没有显赫的家世,你算老几。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显赫的家世,让袁术一出生就比董卓奋斗半生更显高贵。 他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个邪气十足的文士,那文士轻轻颔首,用口型告诉董卓。 “跟天书比,袁家算什么。” 董卓点头称是,他从马上跳下,从地上捡起一把被鲜血染红的环首刀,缓缓横在胸前。 “公路啊,”他懒洋洋的道,“何必为了几个仆役送死,速速退了,不然连尔一起宰了!” “你敢!你……你……敢。你敢坏……敢坏吾叔父的大事,敢坏我袁家的大事!” “我当然敢。”董卓悠悠地道, “别忘了,十四年前,吾乃张将军麾下, 那时候,我就知道天书之事,还知道,是汝家拿了天书。” “我等了十四年,为了天书,我甘愿给你们袁家那些眼高于顶的东西当仆役使唤。 风水轮流转啊,今天我说什么也不想等了。 袁家的大事?拿到天书,我也能做大事!” 第37章 二五仔 在刘氏宗族有意无意的引导之下,刘备很快就要当县尉的消息开始不胫而走, 小小的县尉在高门大户、世家子弟的眼中并不算什么,可在小小的涿县以及更小的刘公村中,县尉真是如帝王天尊一样有绝对的话语权,手上的权力绝不小于高高在上的县尊老爷。 毕竟县尉掌管治安捕盗,是县内大小泼皮闲汉、江湖人物必须紧紧巴结的重要角色,对这些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来说已经算是天官。 虽然官身还没到,但祝贺的人马已经纷至沓来, 公孙瓒很欣赏刘备,更把举荐刘备的功劳全都拉到自己的身上,俨然以刘备的大哥自居,开始给刘备分享如何管理县中大小事物的人生经验。 刘备素来对这个大哥极其恭顺,这次也不例外, 还告诉公孙瓒,周仓愿意放弃跟太平道的仇怨,看在公孙瓒的面子上跟张宝握手言和。 他还隐晦的跟公孙瓒表示说自己有进取之心,希望和公孙瓒携手开展大汉的美好新局面。 公孙瓒对刘备的办事能力非常满意,他也想展现出自己大哥范的大度情怀,以争取刺史刘虞的好感。 涿县这样的小地方,可不是公孙瓒心中的用武之地。 刘备见公孙瓒心情大好,趁热打铁地道: “那周仓称霸一方,不愿再给朝廷卖命, 他手下有一群人围绕,怕离开根基之后被朝廷整治,但程普听说兄长见召,欢喜不已,愿意加入兄长的白马义从,受兄长驱策。” 公孙瓒听说周仓一个山贼居然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征辟,心中大为不悦,可随即听说程普愿意投效的消息,顿时心情大好。 刘备马上要当县尉,正是用得着程普的时候,这时候还替自己说话说服程普,足见刘备对他的忠心, 有这样忠心的小弟坐镇后方,等稍微获得一定的功劳,自己很快就能受到朝廷的重视,封候拜将改变命运就在未来不远。 公孙瓒心目中的白马义从人选包括刘备、程普、周仓、周仓雇佣的神秘高手,以及刘备的跟班小弟张飞。 可刘备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落魄的皇亲,他早晚要做官,身边不能没个小弟跟随, 周仓又野性难驯,他的那个神秘高手自然更是无从说起, 有程普加入,到也不算竹篮打水。 他身材雄壮,能文能武,以后加以培养,肯定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刘备本来以为,公孙瓒之前的表现会让程普对他颇为厌恶,不愿加入他的麾下, 可没想到说起此事,程普也只是稍微思考了一瞬就立刻答应下来。 只是他的理由,让刘备听得一阵胆寒,下意识地对程普投去心虚的目光。 “刘公,公孙瓒志大才疏,绝非明主, 普可以投身,刘公万万不可受之驱策,便做客将,也万万不可。” 刘备回忆起当时说起此事时程普严肃的表情,现在还有几分心虚。 “若是德谋不愿加入伯圭兄麾下,备自会回绝伯圭兄之厚意,还请德谋莫要为难。” 刘备对公孙瓒还是比较尊敬客气,毕竟他一直对自己不错,虽然目的性很强,却也一直是在栽培自己, 程普在自己面前说公孙瓒的坏话,让他多少有点听不进去,下意识地想要终结这个话题。 没想到程普反倒坦然地一笑,道: “刘公莫要担心,普倒是愿意参军,博取功名。 公孙瓒虽然志大才疏,却也不失为一员猛将, 普在他麾下作战,也能多多研习兵法战略,他日刘公见召,普愿投身刘公麾下,任由驱策。” 所有名将都是在战争中逐渐成长起来的, 程普最大的优点就是心中有逼数,他知道自己虽然力大雄壮,可毕竟出身低微,又被迫当过逃兵名声不好,要是在别人的部队,最多当个敢死冲锋的大头兵,打打山贼,还不一定能捞到什么大战的机会。 而公孙瓒现在正上下活动,给自己争取领兵打强敌鲜卑的机会, 他亲自组建的白马义从将是他的嫡系部队,有最好的装备、最好的后勤,能打最凶残的敌人,学到最优秀的战术,积攒最丰富的经验, 就算日后发现公孙瓒真的不是什么值得托付之人,他也可以从容离开他的队伍,再去投奔刘备—— 跟后世在大公司打过工比较好找工作是一个道理。 见刘备表情略略有些阴沉,对自己的二五仔行为有点不满, 程普索性翻身下拜,咚的一声单膝跪在刘备面前。 刘备吓了一跳,赶紧双手去扶程普,可程普却坚持不肯起来,道: “刘公明鉴,普绝非反复无常之小人,这胸膛中一颗心内也想着报效家国, 刘公大才,当为人主,若有战事,普愿为刘公牵马坠蹬,冲锋陷阵!” 刘备白身一个,无力给程普安排符合他身份的位置,也只能白白看着他另攀高枝——这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他听说程普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有这样的条件还想着跳槽,肯定有些不开心,可他万万没想到,程普甘当二五仔而选中的主公,居然是自己? 他居然看不上公孙瓒,想在公孙瓒那学好本事将来助自己成事? “咳咳,德谋,我刘备何德何能……” 他心说程普这货难道是听说了天书之事,想要从自己这边下注投机。 程普坦然一笑,道: “普和乡邻,皆为身份卑弱之辈, 县令公孙瓒也好,太守吕虔(不是后来曹操手下那个)也好,从来视我等为敝屣, 之前我等颠簸流离,各村皆视我等为不详,县令还起了杀我等以绝后患的念头。” “刘公贵为汉室宗亲,又有天人相授,早晚有龙凤辅佐,高朋满座,居然对我等解衣推食,诚心无二, 此,三代之风也。” “普虽卑弱,亦知救命之恩,当结草衔环,拼死以报, 今投公孙瓒麾下,既能征讨鲜卑为国杀敌,又能帮刘公与公孙瓒更为亲善,如此美事,普求之不得也!” 想起程普那日的豪言和眼角蹦出的泪水,刘备更感觉有几分心虚, 他的表情看在公孙瓒的眼里,还以为刘备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完成老大哥全部的任务而担心遭到现任上司的怒火, 他大度的一笑,拍拍刘备的左肩,道: “玄德,汝做的已然不错, 汝有刘使君照拂,县尉这芝麻大的小官自然远容不下汝, 他日吾作战立功归来,当与汝把酒言欢, 我二人一武一文,互为表里,呵呵,说不定有一日我要攀附你这汉室宗亲照顾才是。” 刘备听得更是心虚, 公孙瓒虽然多有企图,可至今为止,他是竭尽心力在帮助刘备, 而刘备给他的一个人才就是个怀有二心的二五仔,这就让人有点……有点那个了…… “兄长啊……” 刘备刚想搜刮点天书中的知识,给公孙瓒组织些作战的诀窍,公孙瓒的一个卫兵匆匆跑来,拱手道: “外面有刘使君的信使,要见玄德公。” 公孙瓒抚掌大笑,道:“好,想来你这县尉事成矣!” 那卫兵苦笑道: “未必,那信使一脸苦涩,说不得有些不妥。” 第38章 没想到啊没想到 刘虞的信使身材魁梧健硕,正是之前跟刘备缘悭一面的韩当。 他在屋门外老老实实的等待,一动不敢动,脸上似乎没有卫兵描述的那样不开心,反而隐隐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 刘备和公孙瓒一起出门,他立刻恭敬地上前行礼,报上自己的姓名,把信恭恭敬敬的呈了上去。 公孙瓒压根没在意韩当的名字,他接过书信扫了一眼,又递给刘备,道: “真是奇哉怪哉,居然会有这种事。” 刘虞的书信内容很简单,他上面只粗略写着刘备做县尉之事有些波折, 有人告发刘备勾结山贼,有谋反之念,还说刘备崇信巫蛊,大肆宣称他手掌天书,为天命之人。 刘备看的连连苦笑,心道谋反是真的没想过谋反,但别的似乎还真是有些道理, 看来告发之人跟自己还有几分熟络,他一时没想起告发之人是谁,只好把书信收了,冲韩当颇为感谢地行礼道: “多谢足下辛苦了。” 韩当没想到刘备身为汉室宗亲居然会给自己这样低贱之人行礼,赶紧侧身避开,连称不敢, 他心里本来颇为盼着刘备倒霉,可见刘备如此谦恭随和,倒是也略略有些不忍, “玄德公,刘使君说此乃小人污蔑,他自会想办法说服天子,只是还要你稍等时日才是。” 县尉名义上仍要朝廷审核,由天子亲自派遣, 但朝廷怎么会看得上这种屁大的小官,一般刘虞递一句话就能搞定, 问题应该是出在天书上。 刘备是刘弘的儿子,如果他手中还有天书,当真会引起朝廷的警惕, 刘备后背一凉,心道自己对大汉朝廷一片赤诚,偏偏朝廷硬是防着自己,连这点小事都要起疑。 公孙瓒倒是不知道天书的事情,他琢磨再三,只以为是此地的县尉已经被许给了他人—— 毕竟当今天子卖官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刘备不交钱,只怕做了官也坐不踏实。 他不屑地笑了一声,道: “想不到这偏僻处的县尉也有人看中,我到要看看朝廷许给了谁, 要在这涿县坐稳,先得问过我公孙瓒的拳头。” 刚刚跑步回来的张飞听说刘备到手的县尉飞了,一直到处宣传刘备要当官的他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他用力一拍大腿,道: “我也要看看是谁敢和吾兄抢着县尉之位,若有人来,我非把他绑在树上殴死为止!” 韩当在一边听得眼皮乱跳,心道不管自己的事,这大逆不道之言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刘备来不及失落,他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心道朝廷拒绝了让自己当县尉的认命,十有八九会派人来调查一番,若是来的使者有心为难,岂不是一桩祸事。 想到此处,刘备微微攥紧了拳头。 最好这使者是个妙人,若是胡乱为难自己……呵,这年景不太平,使者搞不好要莫名其妙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公孙瓒又安慰了几句,见天色不早,便叫人给程普一匹马,热情地让他跟自己一起回县里等着听候差遣, 程普也不谦让,表示以后愿意随公孙瓒远征,消灭鲜卑,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又跟刘备别过,才上马跟随公孙瓒一起离开。 韩当送了个坏消息,本来以为今天就要露宿在荒野, 没想到刘备送走公孙瓒,见韩当仍然在原地杵着,主动道: “这位韩兄若是不着急复命,不如下榻寒舍,歇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刘备现在已经逐渐意识到,自家虽然穷困,可汉室宗亲的名号还是很好使,对底层之人更是特别好用, 果然见韩当用力咽了口唾沫,颇为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道: “这……这如何使得?” 张飞憨笑道:“总不能让你宿在荒野,若是不愿去俺兄长家,去俺家也是一样, 只是俺这呼噜厉害,可别吓着你这外乡人。” 韩当连忙道: “那我便投诉……这位兄台家,也多谢玄德公好意了。” 他顿了顿,低声道: “玄德公,吾听闻公与太平道的妖人不睦, 这些妖人在朝中颇有势力,便是那些妖邪散布谣言,说刘公手上有什么天书,还想谋逆,当真是可恶至极。” 太平道? 刘备不禁哑然失笑。 自己这天书一直秘而不宣,除了李进,也就只有张宝突然看到,想来想去太平道的嫌疑也是最大。 不过,太平道这种天天公开宣布自己有天书的组织,居然会贼喊捉贼,先举报自己,这让刘备简直哭笑不得。 哎,若不是韩当提醒,自己可真想不到太平道的人居然有这么厚的脸皮,不过另一方面也说明…… 朝廷似乎真是不待见这汉室宗亲掌握天书。 张飞愤愤不平地道: “吾兄长乃汉室宗亲,造反有何好处,此等鬼话都有人信,当真是荒谬至极,愚蠢至极。” 他瞪了韩当一眼,道:“汝也信此妖言?” 韩当忙摆摆手,道:“太平道装神弄鬼之法我素来不信,还请刘公和张公放心。” 县尉不让刘备做就算了,听韩当说,刘虞因为此事跟朝廷据理力争,倒是让天子颇为不满,准备索性轰走刘虞,另请高明, “新来的刺史不知是谁,但十有八九不会是汉室宗亲,到时候刘公可要做好准备才是。 唔,刘使君说,他虽做不得刺史,却十有八九能登宗正之位,到让刘公宽心,莫要以此为意。” 这个韩当…… 明明知道很多事情,却硬是压着不远多说, 还好刘备适才的低姿态打动了他,让他一下变成了话痨,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宗正呀……跟刺史比,虽然不是一方大员,但在朝中的影响力丝毫不差, 作为宗族之首,甚至比一般的刺史要有更高的地位, 但是……因为我的原因,导致刘虞被免,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等见了刘虞要当面给他道歉才是。 朝廷因为我的事情居然罢了一个刺史,嘶,真的忌惮我家到了如此田地吗? 也说不过去,从小到大,我似乎没有受到朝廷密切的监视压制, 按理说如果朝廷真的担忧父亲有反心,应该会在附近布下些眼线,且不会让我游学四方,如此惬意才是。 刘备越想越头大,索性先搞好眼前的每一件事,真有朝廷使者来,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硬是不承认自己有天书,看他们如之奈何。 · 雒阳城里,刘虞正端坐在家中,悠闲地捧着一本《汉书》,看的津津有味, 看到妙处,还举起酒杯痛饮,丝毫没有被罢官的不快, 老仆小心翼翼地给他添酒,有些迟疑地道: “主人,此次何必弃官不做, 天子只说暂不让刘备做县尉,又没说要如禁锢党人一般让他终生不得出仕,您何必如此为难天子。” “有您照拂,这天下谁能奈何的了刘备,他日缓缓提拔任用也就是了。” 刘虞呵呵一笑,悠然道: “事情没办成,我若厚颜待在刺史位上,李夫人非得杀了我不可, 如今我弃官回家,到让刘备欠我一个情面,李夫人也不能多说什么。” “嘿,倒是继任之人要倒霉咯。” 老仆哑然失笑道: “那李夫人终究是妇道人家,性子偏激,您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当年之事,和主人您全然无关, 您这十多年来,屡屡为刘弘奔走,那母子却压根不把您看在眼里,实在可恶。” “我为他们奔走是应该的啊!”刘虞合上书卷,长叹道,“而且,我做的还远不够。” “我这次匆匆赶回雒阳,是听说又有天书出世, 若是我料不错,这天下将有大变,刘备还弱小非常,有我在朝中,倒能替他周旋一二。” 第39章 我不甘心 到手的县尉飞走,刘备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张飞也是心中不快,骂咧咧的不停,疯狂说着朝廷的坏话。 韩当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口,表示完全没有听见这大嗓门的家伙在说些什么。 刘虞留在雒阳,本想让韩当跟随他在雒阳做个小吏, 可韩当自觉雒阳平安无事,又有一堆贵人豪族,在那里难以施展本事,还有可能会受人节制,倒不如参军作战,凭借自己的两膀力气,说不定能收获出头的机会。 只可惜公孙瓒没有看中自己啊…… 他略有些哀怨。 刘备和张飞各自回家,韩当去张飞家投宿, 这两人都是身材健硕的大汉,想同榻而眠都有点困难,于是张飞主动把自己的床榻让给韩当,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很快便打起鼾来, 韩当心事重重,想着自己将来迷雾般的前途,倒是对刘备有了点同病相怜之情。 他赶路困得难受,本应很快就睡着, 但张飞睡着之后的呼噜惊天动地,慢慢变得如打雷一般震撼人心,韩当只觉得整间房子都在摇晃,哪里还睡得着,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伸了个懒腰起身,把一瓢冷水淋在自己头上,打折哈欠出门。 现在已经进入九月,夜间已经寒意纵横,冰凉的冷风吹的韩当这样的壮汉都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布袍。 他生怕被村里人当成了蟊贼,也不敢出去乱窜,只好坐在张飞家门口,迎着冷风,看着星斗发呆,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越发困得挺不住,真想裹紧袍子好好睡一觉, 可刚刚闭上眼睛,便听到一阵阵粗重的呼吸声,随即就是沉重而坚决的脚步响起,有人正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从远处跋涉而来。 什么人,这大半夜在做什么! 韩当心声警惕,他从院中抓起一条扁担,缓缓走到门口, 这年代没有人造光,一入夜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韩当小心翼翼地贴在门口,听着这呼吸声似乎有点熟悉,便轻声呼唤道: “玄德公?” “呃?” 正在夜跑的刘备循声望去,借着月光看清了韩当的轮廓,一边大口呼吸,一边艰难地道: “韩……韩兄稍待,我……我还没跑完。” 这是啥风俗啊大半夜出来跑步? 韩当好奇之余索性披上衣服,跟在刘备后面缓缓奔跑,道:“玄德公,我陪足下一起走。” 刘备喘的说不出话,只能冲韩当点头示意。 韩当才跑了两步,突然想起他听到的关于刘备一家的种种传说, 他多年前就听说刘弘自称得天人相授,可又自证不得,被迫自杀; 上次跟随刘虞来到刘公村,他又听说刘备有天人相助,身怀异术。 他对所谓的法术从来都是嗤之以鼻,见刘备跑成这副模样,心道刘备莫不是入了邪道,大半夜这是在施法求神不成? 跑了一阵,韩当自认身体强健,却已经两腿发软,逐渐支撑不住, 可刘备居然还在拼命坚持,而且速度并没有明显降低, 韩当咬牙坚持,可已经被刘备慢慢拉开了距离, 两人跑了一个大圈,最后折回刘备家门口,刘备这才收住脚步,缓缓步行, 韩当则索性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连连喘息道: “不行不行,吾……吾不擅奔跑。” 刘备慢慢调整呼吸,道: “这疾走之后,需要缓缓慢行才是,若是直接坐下,对身子不利。” 这是什么逻辑? 韩当本来想表示不信,可见刘备就是在缓缓绕圈步行,他也只好站起身来,硬着头皮走在后面。 “玄德公,您这是……” 刘备舒了口气,道: “吾每日都要跑十公里,不可断绝,今日陪伯圭兄等人叙话,耽误了时光,故夜里一定要好好弥补。” 呃,原来不是在施展什么邪法? “玄德公大毅力。”韩当真诚的称赞道。 他不懂什么叫十公里,但刚才刘备如此奔跑,如果每日坚持,实在也非等闲之人可以做到, 他见刘备用衣物擦汗,一身的肌肉棱角分明,如铁打一般,忍不住道: “玄德公也是好武之人?” 刘备把头上不住留下的汗擦干,又喘了几口气,道: “当年跟随恩师游学时,学过几手剑术,这些年怕耽搁了,也是常常练习, 至于这奔走之法,乃是自学的打熬力气之法,他日若是披甲上阵,总不至于支撑不住,贻笑大方。” “玄德公……” 刘备摆摆手,诚恳地道:“莫叫我玄德公,我等年纪相仿,以字相称便是。 不知韩兄可有字号?” “某字义公,”韩当听刘备说的客气,赶紧报上自己的字,可终究不敢直接称呼刘备的字。 “玄德……公,汝乃汉室宗亲,得拜大儒,当修习经义,积攒名声, 他日举孝廉入仕,又有贵人照拂,自可青云直上不可限量, 何必如吾等武夫一般打熬力气,日夜不辍?” 汉室宗亲韩当见得多了,最多学学剑术和骑术,懂点兵法,将来自可以作将军,指挥一群武夫冲锋, 而且自党锢之后,清议之风大行其道,有身份的人都要注意自己的风度姿态, 像刘备这班跑的气喘吁吁劳累至极的练法还真是平生仅见。 刘备微微一笑,他本来已经编好了一堆大义凛然的说辞,可见韩当一脸诚恳的模样,他思考再三,正色道: “备观天象,以为将有逆贼祸乱江山, 备名声微弱,亦当虽将官披坚执锐上阵杀敌以卫王室—— 嘿,这胸中无兵甲,两膀需有力气才行。” 韩当虽然不信观天之说,可刘备言语真诚,也让他有了几分亲近,他挠挠头,道: “天下若乱,说不定还有我韩当的出头之日。” “现在鲜卑屡屡寇边,义公体壮,何不参加王师,拱卫北疆?” 韩当轻蔑的一笑,道: “我十五从军,随军和鲜卑厮杀多时,从来悍不畏死,勇往直前,死在我手上的鲜卑足有二百人之多,可这又如何?” “这军旅之中,多有世家子弟, 我拼死杀敌,还需掩护其不受刀兵, 去年大战,一个崔家的子侄随我作战,死在乱箭之中, 我虽杀斩首十级,还不是受了军杖,遭刀笔吏面辱, 若不是刘使君搭救,我几乎要死于非命——” 韩当越说越是悲愤,他叹息一声,以手掩面,缓缓地道: “若非天下大乱,纲纪崩坏, 我这出身,只怕一辈子都只能与人牵牛,为人仆役了!” “我不甘心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我韩当虽然识字不多,却也听过太史公笔下之豪言。 自幼时,吾便盼着将一身力气卖给帝王家,换进身之资, 可蹉跎二十年,却依然浑浑噩噩,这两膀之力啊…… 又有何用?” 出身,又是出身。 小小的幽州,已经有程普韩当两人因出身低微埋没人间, 这天下之大,草莽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豪杰如此不甘,却无可奈何。 刘备静静听着韩当的诉说,感觉似乎渐渐找到了自己将来的立身之道。 若是天下太平,世族坚不可摧, 自己自然无可奈何,可他知道天下即将大乱,到时候草莽之中不知道有多少豪杰崛起, 若是将这些不得志的英雄好汉团聚一处,想来能有不输给世族的强大战力, 这足以成为我刘备争霸天下之力。 第40章 坚持一辈子(求推荐票,真的求大家投票) 县尉的波折简直成了压垮刘备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愈发感觉到权力的味道之余,更真切想冲进雒阳的金殿,克成大统,成为天下的主人。 看这天下已经被你们搞成了什么模样,我刘备若是有当皇帝的机会,定要恪尽职守,让大汉重现昔日的荣光! 大汉的察举制已经在世族的操作下背弃了它最初的模样,越来越难以呈现原本设计的效果, 若是我当了天子,一定要用一套更先进、更高效的方法,把天下的英才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至少尽量做得比当下更好。 刘备知道历史上自己把大汉带向终结之后一直在心中埋着一个恐慌的念头,生怕自己的所做所为会伤害到自己祖宗建立的这个光荣时代,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天命的降临, 另一方面,他虽然坐拥天书,却依然找不到在这个时代点亮一丝微光的方法—— 毕竟刘备是东汉的土著,并没有真切感受到千年后一日千里的科技创造的美好世界。 但韩当的话似乎让他抓到了什么。 这个时代被世家和比世家次一等的寒门士子主宰,自己汉室宗亲的身份并不会让他们青眼有加,甚至寒门都不会轻易投靠自己, 若是自己崛起的太快伤害到他们的利益,甚至会遭到他们无情的倾轧, 在得到巨大权力之前,他们战胜一个落魄的宗亲简直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写意。 但在张飞、程普、韩当等穷苦子弟面前,汉室宗亲代表着无上的光荣和地位, 毕竟在一代代皇帝不懈的努力下,天人感应的学说已经在大汉的土地上生根发芽,深入人心, 许多人甚至自愿相信,大汉的统治者真的是天生的贵种,反抗他们就是跟天命作对, 他们是大汉最忠心的拥护者,也偏偏是大汉最对不起的那群人。 看着韩当悲愤的神色,刘备突然雄心斗起,道: “义公既然知道世道不公,是愿意随波逐流,顺应天命,凭着一手力气去给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做牛马仆役, 还是愿意放手一搏,去争取让这天下如你一般的人都能才尽其用?” “我特么当然愿意放手一搏!”韩当一拍大腿,愤慨地道, 可他随即打了个哆嗦,真想把脱口而出的心里话吸回嘴里。 “我……我还是算了。 我又不是公等汉室宗亲,自己吃饱穿暖便罢,谈什么……谈什么天下。” “这有什么算了。” 刘备循循善诱道,“我这个汉室宗亲不过织席贩履,苦求生计,做一县尉而不可得。” “凭什么?” “我也不服啊!” “这察举之法,定是出了偏差,也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 韩当愣愣的看着刘备,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汉室宗亲说出口的。 “那……那该怎么办?” “改察举为考试!”刘备坚定地道。 他从《十万个为什么》中了解到,在千年后高度发达的时代,选拔人才是用一种考试的手法, 虽然书上并没有细细讲述,但结合上下文,刘备仍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那个年代的生机勃勃和希冀昂然。 不分出身,不论门第,按照一定的规则,不需要虚无缥缈的德行举荐,也不用为了做官挖空心思搞一些奇奇怪怪的行为艺术。 韩当似乎听说过考试这个词,但看着刘备自信满满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这考试如何就能改变这天下草莽的命运, 这刘玄德该不会真的有天人的学问吧,不然为啥他说的东西我明明都懂,可拼在一起却什么都听不懂了? 不过,一个汉室宗亲,居然愿意为他一个初次谋面的草莽黔首想办法,这多少让韩当心中一热。 “若是天下之人,都如玄德公一样,这大汉岂不是万民饱暖之盛世了。” 韩当终究还是小心谨慎,他压住心头的不甘,谦恭地道: “当适才多有埋怨,有辱尊听。” 他在黑暗中见刘备的神色依然肃穆,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惟愿他日,玄德公能不改今日之心,助天下寒士俱欢颜。 若是真有那日,当也愿冲锋陷阵,万死不辞。” · 遍及全县的恐怖鼠疫逐渐平息下来, 这次的破坏之强前所未有,连周围的几个县、亭都遭受到了波及,这让太守吕虔非常紧张, 一怕被刺史抓住痛脚狠狠修理,二怕鲜卑得到消息趁机南下,虽然涿郡不是前线,也够他担惊受怕一阵子的。 于是,他自掏腰包,调集了大量的物资支援涿县,让正在为组建白马义从煞费苦心的公孙瓒开心的眉毛都挑了起来,忙不迭上下其手,狠狠大捞一笔。 严重的灾情影响了冬小麦的播种进度, 公孙瓒还特意向吕虔诉苦提到这点,又要来许多重要的农具、耕牛,自己偷偷变卖一部分,又让人给刘备送去了一些,以安抚这个心情不太好的老同学。 刘备虽然没能如愿以偿当上县尉,但决心已定的他已经开始主动主导村中的大小事务, 有张飞助拳,加上之前积累的威信,刘公村倒是无人不服, 暂时无处可去的韩当听说东山居然也是刘备的地盘,不知道为啥脑子一热,表示也愿意落草, 他弓马娴熟,武艺高强,东山上也不差他这一双筷子,刘备自然满口同意,并非常严肃的告诉他,这并不是落草。 “东山的兄弟以前虽然是山贼,但现在已经洗心革面,再不胡作非为。 有他们襄助,将来天下崩乱时,我才能早早控制乱局,让百姓少遭些苦楚。” 说得好听,我以为我这模样的人才能去当乱匪,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汉室宗亲居然也在暗中谋划乱局,看来太平道的举告还是有些道理的…… 韩当心中不以为然,可横竖自己暂时无处可去,又没什么仗可以打,不如先在刘备帐下混着, 要是他日刘备真的谋反,也可以用他的首级去请功。 当然他心中一直记着当夜刘备的种种豪言,抱着那一丝侥幸, 心道万一刘备真的跟他说的一样去做,倒也不失为一明主。 他这两膀力气等着天下大乱才有施展之能,刘备何尝不是也在等着天下大乱的机会? “兄长,这个叫韩当的靠不靠得住啊?” 韩当以为自己心思深沉,可他没想到自己那不以为然的眼神早早就被刘备看的真切, 连张飞都看出韩当并不是对刘备万分推崇才留下, 以张飞以前的脾气,这时候应该去跟韩当格斗一番分个高下, 可现在张飞知道,有些事情还是要埋在心里,私下跟大哥去说。 刘备看着韩当装出来的谦恭模样,缓缓地道: “这天下人都是说得多做得少,也难怪义公不信, 无妨事,但做好己身之事,天下人自然看得清楚。” “兄长的善事已经做了不少,那些庸碌之人,还有不少说兄长是沽名钓誉,别有所求。” “那我就做一辈子,一辈子都如此。”刘备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好想知道后世之人如何品评我刘备。” 第41章 命中注定的相遇 回村之后,刘备每日都会在白鱼村边的小河往对面清冷的村中瞭望, 听说,前几日村中还经常传来绝望的惨叫,后来却很久一阵没有人声。 村民记挂自己的土地和家人,有不少想冒险回去, 刘备思虑再三,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并叮嘱他们若是看到死者,一定要抓紧安葬,否则会再遭疾病, 几个胆大的村民领命,过河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匆匆逃回来,慌慌张张地告诉刘备一个噩耗。 村里已经没有活人,只剩下一座座新坟孤独的留在那里,所有的坟前都竖有写好死者性命的牌位, 虽然有不少是葬在别人的地上,但这种时候,也不会有人出来反对。 毕竟他们全村都刚刚遭受了一次生死浩劫。 刘备表情凝重,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村中不少人暗暗垂泪,一时哭声一片。 若不是天书,可能这次浩劫的波及范围会更广,死难者会更多, 可就算有了天书,没有天书上记载的神药,也终究救不回那些染上重疾的可怜人。 刘备唏嘘不已,他在心中暗暗祝祷,希望这些死者能早入轮回。 这些村民大多大字不识,而牌位上的字迹有颇为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子的手笔,这倒让刘备稍微松了口气, 跟这么多鼠疫患者待在一起,甘瑶居然侥幸逃过一劫,太平道的仙姑果然是有几分道行,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又去了哪里。 白鱼村的村民搜索村庄,在村中太平道的祭坛里发现了一卷竹简,那是甘瑶留给刘备的书信。 理论上,竹简也遭到过污染,可刘备却顾不上这些,他飞快地拆开简书,上面的一串串娟秀的小篆逐渐映入眼帘。 甘瑶在上面详细描述了刘备走后,留下的村民鼠疫发作时痛苦又全然无力抵抗的惨状, 他们被疾病折磨的不住的哀嚎,祈祷,请求黄天赐福, 甘瑶也虔诚地跪在他们的身边,日夜不休,祈求黄天能给这些最虔诚不过的信众降下哪怕一丢丢微弱的照拂。 可他们的呼唤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 几天后,第一个妇人的死敲响了绝望的丧钟, 之后不停有人在痛苦中咽气,还有不少死不瞑目,更有人在绝望中咆哮着发狂,问甘瑶为什么不救他们, 他们如此虔诚,却换不来黄天哪怕一点点的仁慈和关照,甚至连幼童稚子都不肯放过。 “黄天也死了。” 这是甘瑶信上最后一句话。 刘备能想象出,她在目睹一个个信众惨死后绝望的模样, 她对黄天并不是那么虔诚,可偏偏没有遭到感染,死的却是这些为黄天甘愿奉献一切的信众。 不仅是黄天无用,手握天书的我也…… 刘备苦笑一声,默默收起简书。 以甘瑶对天书的执着,在疾病结束后没有再来寻找刘备,想必也对刘备手上握着的所谓“天书”产生了怀疑, 说不定,她现在已经马不停蹄去寻找另一个真正拥有天书的人,逼他把天书交出来,普度众生。 那个幸运人会是谁呢…… 白鱼村虽然也有不少人罹难,但相比其他村,已经算是幸运至极,众人感念刘备的功德,纷纷要刘备出来主持大局,日后做白鱼村的主事人, 若在几天前,刘备还有可能推辞一番,可现在他威信大涨,又决议为应付未来的黄巾之乱筹谋些力量,他并没有拒绝白鱼村的好意, 跟白鱼村和刘公村的长者商议之后,众人一致决定让白鱼村并入刘公村, 反正相隔不远,这些日子的一起防疫也让两个村子之间的友谊加深许多,同为一村,互通有无,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弄完一切,刘备拖着疲惫的身子,稍微吃了点热食,又开始了一天的训练。 经过十多天的苦练,刘备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强度, 虽然身体依然时时发出抗议,可他硬是凭着自己惊人的毅力挺了过来,宁可失去意识,也一定要完成一天的训练量。 当然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非常不科学,而且容易倒是不可逆转的伤病, 但刘备哪知道这个,他只知道天人的法子远远超过这个时代,只要按部就班练习,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在这个没有电,燃料也非常稀罕的年代,大多数人入夜也舍不得点灯,尽情享受床笫之欢, 而鼠疫渐渐散去,村头值守的刘氏宗族也撤去了岗哨,刘备又成为了这黑夜中唯一的跑者, 凉风习习,他一边均匀的呼吸,一边借着月光,小心踩在柔软的土地上——这样会让他的膝盖好受一些, 跑到村外的田地间,他的喘息开始逐渐沉重, 就在他大口大口呼吸时,左脚不知道踩在什么东西上,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这……这是……什么人!?” 刘备的左脚在刚才明显扭了一下,他拼命压住痛苦没有叫出来,借着月光,他发现刚才自己居然是踩在一个人的身上, 大半夜居然有人横在田垄上,这惊悚的画面让刘备心跳猛地加快,连忙俯下身子,去检查那人的情况。 那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汉,身穿一件平庸不过的粗布短褐,睁大了眼睛,满脸的痛苦,却早已气绝多时。 刘备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仔细检查,发现此人是被人生生扼死, 他在死前拼命挣扎,双脚把脚下的土地踩得不成样子,却依然没有从凶手的手中逃出来。 “是个生面孔啊……这是寻仇,还是……咦……” 月亮钻出云层,月光照在那人的脸上,刘备这才看清,死者的头上居然戴着一块黄色的方巾! “太平道?太平道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鼠疫暴发以来,整个县中的太平道几乎都没了消息,这会突然在这看到一个被杀死的太平道教众,刘备心中一瞬间转过十多个猜测。 莫不是太平道派人来杀我了? 他朝四周瞭望,见远处有几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是一群人正在那里说些什么, 他见周围一片空旷,没什么藏身之处,心中虽然好奇,却担心过去之后自投罗网,钻到太平道的杀手之中。 这群人之前曾经雇佣过周仓来对付自己,说不好现在一计不成有生一计,这夜半自己毫无准备,可万万不是对手。 他伏在地上,仔细观察着远处的人影,可看了许久,远处的人影仍是一动不动,这让刘备不禁又是一阵毛骨悚然。 “不会都是死人吧?” 他嘀咕着,心中的好奇又慢慢占据上风。 我还安然无恙,太平道的教众却死了一个,说不定他们有大麻烦, 我慢慢摸过去,远远看个大概,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第42章 截杀太平道 好奇让刘备暂时忘记了恐惧, 他手脚并用,在地上慢慢爬行前进,还小心翼翼躲过村民的即将收获的庄稼, 废了好大力气拉近距离,刘备这才发现那一片人影原来是分成两队, 一队人马人人手持钢刀,头上裹着头巾,虽然远远地看不清楚,但应该就是太平道的弟子。 而另一边,却只有一个人。 一个巨汉傲然站立在月下,提着一把夸张的长刀,任由冷风吹得他衣袖飘飘,依旧肃立不动。 一人一刀立在那,太平道的数十人居然没有一人胆敢向前,双方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动弹。 “大刀,是关羽?” 刘备听周仓说,他之前收留过一个来自河东郡的绝顶高手,用一把长柄大刀, 他只要出刀,一片刀影如电,顷刻间就能斩杀无数人命。 刘备听周仓的描述,一直悠然神往,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刀客,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见。 唔,他被太平道包围了,我虽然武艺低微,可也要去助他一臂之力! 刘备想着,又手足并用往前爬了几步。 “关羽,休要欺人太甚,周仓已经吩咐尔收刀,尔为何依旧苦苦相逼!” 出人意料的是,太平道弟子虽然有二十多人且全副武装,可他们…… 居然是被关羽一人一刀逼到了这里! 拖着大刀的关羽哂笑一声,伸手轻轻捋了捋他的长髯,不屑地道: “周仓与尔等罢战,与我关羽何干?” “之前尔等跑了,我追逐不上,这次你们还敢回来,当真是自寻死路!” “汝一人一刀,就想挑了我们太平道所有人?” “我想试试。”关羽真诚地一笑,慢慢提起刀来,“告诉我天书何在,我可以饶尔等不死。” 天书?! 听见天书二字,刘备赶紧竖起耳朵, 他本以为关羽是单纯寻张宝的晦气,没想到又是和天书有关。 太平道领头那人也是个身材健硕的猛汉,可在关羽的威压面前,他居然急的连连跺脚,惶然无计地辩道: “我等早就说过,天书在大贤良师处,我等子弟看都没看过一眼,如何……如何知道天书何在?” 关羽轻蔑地叹了一声,道: “尔等装神弄鬼之徒,还敢自称大贤良师? 这天书祸害人间,交出来,我亲手烧了,便能还天下太平, 如若不然,我只好稍稍用力,把尔等一个个尽数杀了,也能还天下太平。” 关羽的声音慵懒而自信,就像在诉说一件在普通不过的事情, 似乎千千万万的太平道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他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休要欺人太甚!” 那个太平道弟子颤抖着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内心恐惧至极,显然之前吃过关羽的亏,被吓破了胆。 “大哥,左右是死,我等并肩子上,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吧!” 早有太平道的弟子受不了这种场面,这个关羽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一路上如影随形一般追杀他们,一旦有弟子落单就会被他转瞬格杀,而且大多死的无声无息。 这次黑夜赶路,若不是及时发现少了一个人,还不知道到天明时有多少人会死在他的手里。 领头的那人用力喘了口气,咬牙道: “关羽,我邓茂与足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刀兵相见,尔也难言必胜, 不如足下今日且退了,改日我拜了大医,由他与足下诉说天书之事。” 哟,这邓茂还真是个人才。 刘备在心中暗想,又顺手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准备等一会儿见势不妙,出去帮助关羽。 当然若是关羽一个人能把这二十多人挑了,也没有他出战的必要,说不定刀剑无眼,自己还被莫名其妙斩杀。 关羽嘿了一声,已经明显失去了耐心。 “不必说了,既然不说天书之事,今日我便叫尔等都死在这里!” 邓茂见关羽步步紧逼,又哆哆嗦嗦地道: “我……我等分散逃走,未必就都能死在足下刀下!” 这句话倒是把关羽逗乐,他眼中精芒一闪,喝道: “那就先把尔宰了!” 刘备感觉自己眼睛一花,只见关羽巨大的身体居然迅速腾飞起来,连带那一把长柄大刀也被这冲天的强大霸气震动,划出一道霸道十足的弧线。 这一刀的招式平庸,刘备自问自己也可以做到, 可这快如惊雷的来速,开天辟地般的力量,又远远不是刘备可以相提并论。 邓茂见这天神般的巨汉挥动大刀杀来,吓得赶紧转身逃窜,可关羽的刀锋又快又急,哪是他能避开, 眼见这大刀要把他一下斩为两截,关羽突然感觉一股邪异的冷锋扑面而来,黑暗中似乎有一只怪物凝神一扑,朝他张开了自己的利爪獠牙! 此人的突袭来的恰到好处,关羽的大刀沉重,挥舞起来难以收住,他趁关羽一刀斩出,立刻朝关羽发动偷袭, 关羽嘿了一声,轻轻一侧身子,电光火石般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可也因此没能斩杀邓茂,反而逼的自己一个趔趄,差点坐倒在地。 偷袭关羽之人万万没想到关羽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躲开,他赶紧向后一跃,从袖中取出一把弩箭, 他娴熟地上好箭枝,瞄准关羽一箭射出, 关羽在黑夜中看不清弩箭的来路,却下意识的快速闪避,好在黑夜里那人的弩箭也没准头,天知道射到了哪里,可饶是如此,关羽仍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刘备借着月色看清,偷袭关羽的正是自己的老熟人张宝, 他一脸阴鹜纠结,显然也对关羽恐惧至极,一箭不中,他连忙伸手招呼邓茂等人一起进攻关羽。 “找死!” 关羽盛怒之下,丹凤眼冷光戚戚,他的大刀勾勒出一片森冷的光影,片刻间连出三刀,招招式式朝张宝笼罩过来。 张宝的武艺虽然不如关羽,可他的出现以下点燃了太平道教众的疯狂, 他们高呼黄天之名,各个悍不畏死朝关羽扑去,用自己血肉之躯保护张宝。 关羽一连斩杀五人,可终于被一人死死抱住大腿, 眼看他破绽大露,张宝再次用弩箭瞄准了关羽的面门。 “关羽,黄天让尔死!” 嗖! 这下先出手的却不是弩箭,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刘备见关羽一时难以脱困,赶紧将手中的石头朝张宝投去, 他这些日子苦练,臂力已然大增,这石头带着一阵怪风射去, 张宝没有防备,被一下打个正着,顿时头破血流! “好汉子,多谢相助!” 关羽虽然不认识刘备,但见他从地里跳出来帮助自己,也是心中大喜, 他三下五除二便打翻了周围所有的太平道弟子,大刀乱舞,周围不停有人惨叫着倒下, 张宝捂着自己的脑门,好不容易适应了晕眩和痛苦的感觉,见刚才偷袭自己的居然是刘备,张宝不禁破口大骂: “好你个刘玄德,我太平道跟汝不死不休!” 第43章 信息锅 关羽躲过张宝的射击,已然重新占据了上风, 他虽然只有一人,可大刀在手,真如天神下凡一般凶猛无比, 那刀法招招式式猛烈刚进,古朴自然,如果不是每一刀下去都引起一阵凄惨的哀嚎,那场面简直是如诗如画,让人心醉。 关公面前耍大刀! 刘备陡然想起了这个词。 难不成所谓的上古先贤关羽,其实就是眼前这个势如疯魔的巨汉? “快走,快走!!” 邓茂见周围的信众挨个倒下,赶紧招呼张宝逃走, 张宝愤怒地瞪了刘备一眼,也只好无奈地跟邓茂一起准备逃跑, 刘备大喝一声,又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一边扔一边猛追二人, 张宝和邓茂都是太平道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居然被人扔石头砸的抱头鼠窜,心里都是屈辱无比, 可若是不跑,关羽顷刻就会来取他们的人头,万般无奈之下,张宝也只能忍下一时之屈辱,抓紧逃窜。 妈的,都怪程志远那个杀千刀的,若不是他,怎么会惹上这样的鬼怪! 关羽杀的兴起,见张宝和邓茂逃走,哈哈大笑一声,又发足追去, 刘备从太平道教众的尸体边捡起一把钢刀,也跟着关羽一起追了上去。 若是可以,他有心要把张宝和邓茂都留在这里,省的夜长梦多,以后再来打自己的主意, 毕竟除了李进,目前唯一目睹自己有天书的,就是这个张宝。 张宝和邓茂虽然都有武艺,可慌乱之中逃窜,仍是让他们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刘备和关羽体力极好,眼看慢慢就要追上,张宝绝望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咆哮。 “黄天助我,黄天助我!” 太平道的信众将黄天视为了全部的希望所在,他们每每朝天祝祷,就是希望黄天能降下福泽,消灭灾祸疾病,还他们一个梦想中的朗朗乾坤, 这也是他们在面对绝望时最后的办法。 关羽一刀挥去,迎面却飞来一个小罐,关羽以为是张宝投去的暗器,轻轻一闪,娴熟地避开, 见那小罐落在脚下,里面还隐隐闪着火星,关羽冷笑道: “装神弄鬼的……” 呯! 一言未必,那个小罐居然在关羽的脚下发生了爆炸,关羽猝不及防,被爆炸分裂开的瓦片打了个正着,燃烧的浓烟冲天而起,更是呛得他咳嗽连连。 刘备也正好遇上一小罐朝自己飞来,他顺势一刀斩开,那小罐居然在空中爆裂,砰的一下喷了刘备一脸黑灰, 沉闷的爆炸如一个响雷,震得刘备脸上生疼,他伸手一摸,发现脸上居然被烟火灼伤一个小块。 这……这是什么妖法? 关羽和刘备目瞪口呆,除了打雷,他们还没见过什么能凭空炸响的东西。 难道雷公站在了他们的一边? 张宝绝望之中听见炸响,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刘备和关羽呆立不动,似乎都受了些伤,不禁哈哈大笑。 “雷公,雷公助我!” “关羽,休要欺人太甚,我奉大贤良师法旨,今日便要你伏法!” 随着一声低沉的怒吼,月下,一群头裹黄巾的太平道教众黑压压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所有人都手持钢刀,目光坚定虔诚,围绕着一个身穿黑红术士袍的男子。 刘备看不清那男子的面相, 倒不是因为天黑,而是他惊奇的看见,那男子的头上居然倒扣着一只怪模怪样的锅,完全遮盖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张嘴和嘴边的丝丝长髯。 这黑灯瞎火的,是生怕自己能看清脚下的路吗? 张宝看见来人,更是放声大笑,他从地上站起来,兴奋地道: “老三,大兄何在?” 头上扣着一口锅的怪人阴测测地笑了笑,道: “大兄就在不远,令我拿法宝来助你降妖!” 此人正是太平道的三号人物,和张宝同为大医的张梁,他一直在辽东等地传道,和两个兄长少有相见, 这次收到张角召唤,亲自带了张角秘制的法宝,来襄助二哥对付武功高绝的关羽。 太平道居然有如此本事…… 刘备倒是没把这个和什么妖术关联在一起, 毕竟《军地两用人才之友》里记载的能毁天灭地的武器多得数不胜数,他很快从刚才爆炸的惊恐中回过神来,道: “先走,退回村中再议。” 张梁除了携带了法宝,还带了上百个太平道精锐的教众,关羽武功再高,一人单挑一百人也不太现实, 可刚才的陶罐在关羽脚边炸响,着实已经伤到了关羽的小腿,这会钻心的疼痛正不断侵袭关羽的神经,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脚腕,便是一阵钻心的疼,脸上的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好在长夜间隔,张梁等人虽然占据人数优势,却一时不敢杀上来, 要是他们看出刚才的法宝已经伤到关羽,这会估计已经一拥而上了。 不能动,不能被他们看出破绽! 刘备赶紧走上去,和关羽并肩站立, 关羽闷声道: “义士快走,此等妖邪是冲我来,与足下无关。” 刘备微微一笑,冷静地道: “此处离刘公村不远,刚才惨叫和炸响想来已经引得村中众人知晓,想来这会已经纷纷赶来支援。” 他故意高声说的清清楚楚,到让占据绝对人数优势的张良一时不敢上前。 关羽强忍着脚上的伤痛,傲然而立,他冲刘备微微颔首,眼中微微露出感激之色。 张梁哼了一声,道: “我道这关羽关云长是何等妖邪,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身后的众多太平道弟子听见大医开口,都是跟着齐声念道: “黄天赐福,老君新生,邪魔外道,不过如此!” 本来神圣又危机四伏的场面,因为张梁的头上扣了一口锅而显得有些怪异, 双方就这么对峙了一阵,刘备和关羽居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妖道,汝头上这锅子是什么东西啊?” 刘备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 张梁见二人大笑,也不生气,居然略带怜悯地道: “尔等愚民,自然不懂, 此锅名曰‘信息锅’,乃天人仙法所传,是修炼气功的不二法宝。 此宝能接受宇宙大气场,达成天人感应, 吾勤学苦练,早已入了大周天,弹指间便可宰杀尔等无知鼠辈。” 关羽脚边的疼痛已经渐渐好转许多,他深吸一口气,又把那把沾满鲜血的大刀提起,道: “那好,我倒要看看尔太平道有何本事,如何杀我。” 张宝也缓缓走到张梁身边,一改之前逃窜时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模样,脸上的神色庄重圣洁,道: “黄天有德,故刚才让尔等嚣张片刻,本以为尔等会幡然悔悟, 哎,既然仍执迷不悟,便不可再让了!” 一时间,太平道信众一起鼓噪,声势震天, 他们在两位大医的号召下,开始缓缓向刘备关羽靠近,顷刻间就要围上去将二人斩杀。 第44章 并肩大战 刘备虽然面上镇定,心里却着实七上八下, 眼看太平道包围成圈,逃都没法逃,他手上钢刀一振,低声道: “我来殿后,足下先往村中撤,村里道路复杂,太平道不敢深追。” 关羽满脸不可思议,道: “足下武功竟如此厉害?” “我会何武功?”刘备苦笑道,“若是咱俩一起走,公武功高绝,突围绰绰有余,你一走他们都去追你,剩下的人我也能稍稍应付……” “若是早早叫来帮手,只怕我也不会立刻就死了。” 刘备思来想去,这也是最好的方法, 关羽长眉一挑,道: “不知足下为何助我?”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我刘备为汉室宗亲,自然要奋力向前。” “原来是汉室宗亲!”关羽用力点点头,不再多说。 张宝见刘备和关羽二人面色凝重地聊了半天,突然想到什么,大喝道: “快上,他们想走!” 张梁也怪叫一声,他身边的一个弟子递来一个布袋, 他从里面又取出一个小罐,用火把点燃引信,奋力朝刘备和关羽扔过去。 小罐出手,刘备和关羽一齐后退,关羽突围,黑压压的太平道信众也一起咆哮着杀了上来, 那个小罐扔的太急,并没有爆炸,张梁懊恼地叫了一声,他拔出刀加入战团。 果然如刘备所料,大多数的太平道信众都是冲着关羽去的, 毕竟这个莽汉刚刚杀了不少的同伴,刀上的鲜血还没干,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而关羽一动,张宝和邓茂都发现他腿脚似乎没有刚才这么灵便,这才知道刚才的爆炸已经给这个看似不可击倒的汉子造成了一定的杀伤, 二人齐声大叫,一起朝关羽发动猛攻! 虽然总攻的目标不是在刘备身上,可刘备面临杀局却丝毫不比关羽轻松, 他刚刚挥刀斩了一个疯狗般扑过来的太平道人,一刀光闪猛地从他面前掠过,刘备慌忙躲闪,却依旧没有躲开。 电光火石间,头上扣着一口锅的张梁怪叫着从他身边掠过,一刀擦着他的胸口闪过,见刘备勉强避开,张梁哈哈大笑,道: “好身手。” 靠,这黑灯瞎火的,头上扣着这玩意还能看见我? 刘备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剧痛,鲜血正不住的从伤口涌出, 他来不及查看伤情,继续一边跑,一边挥刀乱砍,让那些太平道教众不敢随意向前。 好疼啊…… 刘备为自己的莽撞叹了口气, 若是一开始发现张梁的时候抓紧拉着关羽逃跑,或者直接去村里叫人,似乎也不会陷入被四面围绕的困境。 不,村里都是一些老实巴交的汉子,真打起来哪里是这些亡命徒的对手, 这些人都不种地吗,为什么深更半夜还跟着这些妖道出来厮混? 张梁砍伤刘备,也懒得在亲手对付他, 他把目光投向关羽,只见这个巨汉依然悍勇无比,一人一刀,硬是逼的众人难以靠近—— 这些人不久之前还是一群农民,没有练过合击杀人之法,虽然虔诚,但见了关羽如此悍勇,也下意识的不敢靠近, 见关羽越战越勇,居然有杀出去的趋势,张梁一皱眉头,又从布袋掏出一个小罐, 他点燃引信,并没有着急扔,心中默数三下,刚要出手,刘备已经飞箭般扑过来,一头撞在他的身上,硬是把他撞到在地。 呯! 那陶罐脱手爆炸,强大的冲击力震得张梁惨叫一声,左手顿时血肉模糊,而刘备也被爆炸波及,强烈的爆炸带着刺鼻的烟气,让他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你!” 张梁大怒,一拳猛击刘备面门,刘备一低头堪堪躲开,张梁又飞扑上来, 他和刘备紧紧擒抱在一起,什么精湛的武功也用不出来,全靠这恶汉般的厮打, 刘备最近苦练的成果终于体现出来,他硬是受了张梁几拳,反手也是一拳打在张梁胸口,又顺手把他脸上那只锅拿走,一拳狠狠锤在他的鼻梁上! 刘备知道,张梁的依仗就是他手上这个会爆炸的法宝,所以他拼着中了两刀,也硬是扑上来和张梁近距离肉搏, 那些太平道信众见张梁被刘备抓住,纷纷想上来助拳,可见张梁和刘备厮打在一起,又怕下手伤了张梁,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休伤我兄长!” 厮杀声终于引来了刘公村的援兵,张飞提着一把夷矛冲在最前面,见刘备被包围,焦急地虎吼一声杀入战团, 他虽然不会什么武功,但天生力大加上外形凶悍,还是一出场就震慑了大量的太平道人, 他们惨叫着连连后退,很快就被张飞劈波斩浪般杀开一条通路。 “好汉子!” 关羽哈哈大笑,手上的刀法更是猛烈凶残, 他不朝刘公村方向突围,反而转头又朝张宝杀来, 这下把张宝吓得不轻,赶紧后退,他这一退,邓茂立刻成了自己直面关羽, 他哇的一声惨叫,求饶声还没出口,关羽的大刀就已经迎头斩下! “杀!” 关羽怒吼一声,邓茂已经被他一刀劈成两半, 火热的鲜血喷泉般不住的狂喷出去,吓得周围的太平道人纷纷大声哀嚎,甚至有人吓得当场哭了出来。 “用雷公,用雷公!” 张梁一边和刘备厮打,一边招呼手下人快点使用法宝, 可他平时从来把这法宝自己捏在手上,手下人虽然见他用过不少次,可这回焦急之下贸然使用,不是当场爆炸就是扔出去哑火,反倒吓得一群太平道人大声哀嚎。 “哭什么,他们才三个人,稳住,稳住!” 刘备赤手空拳将张梁打晕,自己也被张梁打的鼻青脸肿, 他手边一时找不到刀剑,只能松开张梁,提着一对拳头杀入战团和张飞会和, 张飞抹了一把脸,兴奋地道: “日夜苦练,就是等着今日大战,兄长先走,弟给你殿后。” 刘备又从地上捡起两把刀,怒道: “你来救我,怎能让你殿后? 随我救关兄弟,吾三人一起杀出去。” 关羽和这两人素不相识,见他们居然愿意拼命救援自己,不禁放声喝道: “多谢二位义士,我关羽若今日能逃出生天,定和二位把酒言欢,永不相弃!” 三人虽然身陷重围,却豪兴大增,一瞬间似乎感觉三人已经相识数年,彼此熟稔非常,都愿意为他人慷慨赴死, 刘备的双刀、张飞的夷矛、关羽的大刀并列,三人互为犄角,越战越勇, 太平道虽然人多势众,一时半会也拿不下这三个悍勇的猛士, 张宝扑倒张梁身边,捡起那个布袋,又使劲把张梁摇晃清醒,道: “快,用这法宝雷公,全都扔出去!” 第45章 月下混战 爆炸和惨叫声早早唤醒了宁静的小村, 刘公村虽然称不上民风彪悍,但勇猛无畏的民风早早已经灌入了所有北地居民的血脉里, 听见喊杀声,村中不少人纷纷跃起,各自持自家的锄头、棍棒冲出门去。 韩当这几天已经习惯了张飞的呼噜声,夜里睡得很是香甜,张飞把他弄醒,问他敢不敢出去一起杀敌, 韩当迷迷糊糊一拍大腿,说老子怎么不敢, 可用冷水洗了把脸,他分明听外面人高喊说是刘玄德和太平道打起来了,不禁又稍稍有些踌躇。 张飞早早冲出门去,他才不管刘备是在跟谁战斗,就算来的是天兵天将,他也照冲不误, 韩当抓起一根木棍,走到门口,又往后退了几步。 “不可不可,太平道势大,若是得罪了,只怕以后在幽州寸步难行。” “又不是鲜卑杀来,我凭啥要为此事厮杀……” 他正要转头回屋,转头又想起刘备对自己的种种关照,不禁又满脸惆怅。 “妈的,有恩不报,大丈夫岂能立于世间? 横竖这些日子都是吃刘玄德家的米,我韩当拼了就是。” 他决心已定,抄起木棍从屋里一跃而出, 可他落脚处偏偏有块不小的石头,韩当一脚踩上去,脚踝一歪,顿时哇的一声摔倒在地,疼的他满脸煞白。 完了,这下想去也去不了了…… 刘关张三人联手,眨眼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可太平道的教众也杀红了眼,各个怪叫着朝三人扑来,三人互相掩护,可也渐渐连连受创, 刘备和关羽伤痕累累,后来赶来的张飞身上也多了几条恐怖的血痕。 “太平道弄来这么多武士是做什么?” 刘备的双刀都已经砍卷,他吐了一口学沫,看着仍是源源不断杀来的太平道,笑的很是苦涩。 这年头土地是黔首的命根,大多数正常人被田地束缚,一辈子都要老实巴交地种地, 除了往来的客商,很少有人大规模迁徙离开家乡,朝廷也不愿意看到有人抛弃自己的田亩。 从这些教众的呐喊和叫骂声中,刘备听出他们绝非本地人,太平道是从哪弄来了这么多人,还煞费苦心给他们每个人都配了兵刃,又是来做些什么, 看着他们头上裹着的黄巾,他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他们不会现在就准备动手,直接发动变乱吧? 当然,深处重围,他也管不了这些, 关羽刚刚挥刀又斩了三人,突然见远处火星点点,忙高声道: “小心,他们又施展那妖术了!” 张梁咬牙切齿的盯着刘备,把布袋里所有的小罐掏出来挨个点燃,然后用尽全力扔出去, 张飞不知道这小罐的厉害,还想用手去挡,刘备慌忙拉住他的衣袖,把他拉了个趔趄, 那小罐直接在张飞脚便炸开,一道火舌爆裂开来,张飞只觉得自己的小腿似乎被一把铁锤用力击中,随即又是烈焰灼烧的痛楚,疼的他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了过去! “好个妖人!” 关羽挥动大刀,将几个小罐凭空砍爆,爆炸的冲击力震得他虎口生疼,焰火更是烧的关羽睁不开眼,被迫连连后退。 “黄天赐福,老君新生!” 见三人被这法宝逼的毫无办法,张宝和张梁一起哈哈大笑,太平道的众教众也一起高呼,拼死围在一起,宁可自己被爆炸波及,也不让三人逃出去。 “兄长,这可如何是好啊!” 张飞天不怕地不怕,可对这会直接爆炸又无从防御的法宝毫无办法,顿时心生恐惧一片,几乎带着哭腔焦急的询问刘备, 关羽虽然表面不惧,可心中也着实被这种强大的妖术震撼,一时不知道如之奈何,也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刘备, 刘备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周围的敌人黑压压的多,但他心中却依旧镇定自若,似乎有一股昂然的勇气在一点点萌发出来。 他感觉自己似乎正是为这种大场面而生。 强敌围困数重,历史上的自己应该也和关羽张飞一起并肩,没少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这才能杀出一条血路,由一个织席贩履的落魄宗亲成为大汉最后的帝王。 他紧紧攥住手中的双刀,沉声道: “不必慌张,敌人的法宝虽然厉害,但数量毕竟有限, 他们是担心援兵,才如此狗急跳墙,我们稍稍站开,不要被这法宝一次伤到数人,就有取胜之机。” 刘公村的众村民被刚才的爆炸震撼,可见到月下刘备依然不肯屈服,几个汉子热血沸腾,高声道: “玄德稍待,我等这就来助你!” 张宝一咬牙,喝道: “还等什么,上百人还杀不了三人,以后还有何用!” 他从张梁的手中夺过小罐,点燃引信奋力朝刘备扔去, 趁着刘备躲闪的功夫,张宝钢刀一挥,身先士卒朝刘备猛扑过去。 他看出这三人中关羽武艺精熟,万夫莫敌,张飞悍勇,生人难近, 刘备虽然武功不高,这会却是三人的主心骨,只要先把他杀了,这三人自然大乱, 众多的太平道信众也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们一拥而上,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呐喊着朝三人扑来。 张飞见张宝冲着刘备杀来,立刻虎吼一声,眼睛瞪得如铜铃,挥动夷矛直刺张宝, 夷矛太长,一旦被避开便难以施展杀伤, 张宝冷笑一声,稍稍低头避过,侧身间右臂夹住木杆,稍稍用力,一杆夷矛立刻折为两段。 “匹夫之勇,还敢和黄天为敌。” 刘关张三人本来背靠背迎敌,张飞这一扑,关羽身后立刻门户大开,大量的太平教徒趁机嗷嗷扑了过去,雪亮的钢刀从四面八方落下, 关羽把大刀舞地密不透风,形成一片恐怖的死亡地带,却依然无法阻止这些人亡命地冲击, 终于,趁着大刀从一人体内拔出来的稍稍顿挫,一个教众悍不畏死的扑上去,硬是用双手抓住大刀!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关羽稍稍一愣,已经有十个人一起冲上去,逼的关羽被迫放弃手上的凶器,只能以赤手空拳迎敌, 张梁见状哈哈大笑,赶紧挥刀扑上去,张宝见有先消灭关羽的机会,也一脚踢在张飞的胸口,挥刀直取关羽。 没有大刀,关羽的武功依然精妙,可他毕竟腿上有伤,又要堤防随时飞来的火雷,很难抵挡张宝和张梁招招拼命的刀法, “无胆鼠辈,先跟我刘玄德斗上一斗!” 现在是突围的最好机会,可刘备几乎没有犹豫,便立刻挥刀跳上去掩护关羽, 被张宝踢到在地的张飞也回过神来,他虎跳到一边,硬是从十几人的手中把关羽的大刀抢回来,奋力朝关羽扔去。 “好汉接刀!”他大喝一声, 关羽眼疾手快,利用刘备片刻的掩护已经把大刀抄在手中, “二位兄弟稍退,待我斩了这二人狗头!” 接到大刀的关羽浑身战力岂止上升一倍,张宝和张梁下意识地感觉到一阵寒意,不约而同的转身逃窜,离开关羽的进攻范围。 不能再打了,这三人越战越勇,今日已经不可再胜。 太平道的百人居然连三人都杀不了,还是出动了大哥精心研制的法宝…… 这样的结果让张宝和张梁很是心寒,他们现在顾不上太多,只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早点跑路升天才是硬道理, 太平道的教众早被刘关张的虎狼之气镇住,见两位大医撤退,也不约而同一起逃窜。 “快走,快走,各自散开,莫要恋战。” 张宝一边高喊,一边脚底不停,飞快地逃窜, 黑灯瞎火,那些太平道教众也生怕分散会被挨个擒拿,固执的跟在大医的身后,他们急急如丧家之犬,在田间没命的狂奔着, 刘关张各自带伤,也不敢深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张宝张梁就要逃出生天时,路的那头缓缓步出一个消瘦的身影,硬是一人便将太平道众人的退路封锁的结结实实。 “再敢前进一步,所有人都得死。” 第46章 横扫千军(侥幸晋级,谢谢大家的推荐票) 穷寇莫追,是因为人在生死关头往往能爆发出更加强大的战斗力,说不定会顷刻间逆转战局, 因此饶是刘关张悍勇,在追击的时候也是尽量控制脚步,以扫清敌人的有生力量为战斗目标, 连他们都没想到,天下居然有这样悍勇的人,敢直接迎在乱军败退的道路上,而且只有一人飘然而立! 看着身形,居然是个女子! 是李进! 刘备倒吸一口凉气,差点脱口叫出“母亲”二字, 怎么会这样,母亲怎么会跑到那里去了! “都给我站住!” 刘备挥舞双刀,没命的往前奔去, 他几乎不敢想象瘦弱的母亲和这些溃乱的太平教众撞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景象。 逃奔中的张宝和张梁见一个妇人居然敢阻挡自己的去路,也只是愣了一瞬,随即厉声咆哮: “娘的,剁了这个女子!” 李进孑然一身,并没有携带关羽那样一看就威风凛凛的大刀,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威胁, 她手上似乎提着什么东西,远远的看不真切,而脚下,却放着那只一直珍藏在家中角落里的皮箱。 这只黑皮箱厚重敦实,做工精良用料考究,在刘备有记忆以来就一直藏在母亲的屋中,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刘备少年时曾经偷偷跑进母亲的屋众想看看皮箱里面放着什么,但说什么也无法打开,被母亲发现后,又遭到一顿毒打,从此作罢。 现在……难道母亲准备用里面一直藏着的法宝? 刘备缓缓停下脚步,只见李进不慌不忙打开皮箱,伸手把一把奇怪的东西捧在手里,那东西的模样,倒有几分像《军地两用人才之友》里画着的…… 枪? “不想死的,跪下抱头,勿谓言之不预也!” 张宝要是被一个妇人吓到,他也不配做太平道的大医,他挥动长刀,哇呀呀的跑过去, 越来越近,他已经能看到李进脸上不屑地冷笑,等看清她手中捧着的那只黑乎乎的东西,张宝似乎一下意识到的什么。 法宝? 哒哒哒哒哒…… 电光火石的一瞬,张宝猛地扑在地上, 随即,他看到李进手上的怪东西喷出一片火舌,耳边哒哒哒清脆的爆响连绵不绝,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耳边刮过。 这就完了?好像没有大哥的法宝厉害啊…… 可随即,他耳边想起了一片连绵不绝的惨叫, 他惊回首,只见太平道的信众已经随着这轻快的旋律,中邪般一片接一片地躺了下去! “我的娘啊,这是什么东西……”张宝瞠目结舌。 痛苦、惊恐、绝望…… 人群中的惊呼和哀嚎不绝于耳,黑暗中他们根本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前面有个会喷火的怪物,只要稍稍活动活动手腕,就能打的这些勇士血肉横飞! “啊啊啊啊!!!!” 人对未知的恐惧超过了恐惧本身带来的伤害。 那些教众宁可回去跟刘关张大战,也不愿意再面对这可以随时收割人命的恐怖武器, 李进缓步上前,每走一步,稍稍转动手腕,就是一片人绝望地倒地惨叫, 抵抗也好,咒骂也罢,哀求也可,所有办法用尽,他们依然无法阻挡这个身体单薄的女人缓步前行, 她手上这恐怖的武器就像阎王手上的大笔,不停召唤着无知者走向地狱深渊, 任你武功盖世,任你体壮如牛,任你全副武装,在这个会喷火的恐怖法宝面前,仍然没有丝毫作用。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等愿降!我等愿降啊!” 扑通扑通, 所有的太平道信众跪了一地,什么苍天黄天现在已经不再重要,能从这个恐怖的女人手上逃得性命,才是他们唯一的追求…… “还立着的,一个不留。” 李进舒了口气,一丝丝汗水从她的额前落下,没人看出她刚才紧张的几乎要翻倒在地。 “这是……什么东西啊……” 关羽和张飞目瞪口呆,从李进家蹭过饭的张飞竖起手掌,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确认这不是在做梦,才一下坐倒在地。 “这是何等神通……天人也……也不过如此吧!” 怪不得…… 刘备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刘家的那些长辈对李进如此惊惧,甚至任由李进当面辱骂,还被迫唾面自干,好言相待。 这就是当年父亲奋战杀敌,两人力敌千军的法宝, 有这样的威能,怪不得能横扫千军,怪不得能引起朝廷的恐惧。 这简直是仙术妖法!有这个……何愁天下难平。 张梁的反应没有张宝快,已经中了两枪,还好都打在左臂,鲜血横流,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见周围的信众都在血泊中惨叫翻滚,几个受伤较轻的也哭着跪在地上,血腥味伴着尿臭味熏得他几乎一阵恍惚, 见李进端着那恐怖的武器从自己身边走过,张梁也只得匍匐于地,颤抖着道: “愚民有幸得见天威,求苍天怜悯,只杀我一人。” “母亲!” 见李进这么快就平息了局面,刘备这才迎上去,一半惊喜,一半后怕地道: “母亲,您还好吧?” 李进微微擦去额上汗珠,微笑道: “没事。” 不过,她随即小声道: “还好人不多,已经快没子弹了。” “子弹?”刘备不明所以。 这是刘备的母亲?怪不得如此厉害。 是了,他是当年刘弘的夫人,怪不得大哥不许我等进入刘公村,原来这个妇人竟有如此法力! 张宝跪在地上,不停地发抖,他越来越确信自己的猜测没错, 刘备确实拥有天书,而他母亲有如此法宝便是铁证。 黄天啊,若是有这样的法宝,这天下……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挡? 关羽和张飞也大步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敬畏地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妇人。 “母亲,这法宝……” “这不是法宝,这是天人科学之物,名曰微型冲锋枪, 当年汝父和天人联手,就是用这样的东西扫荡千军……” 李进抚摸着手上刚刚杀人无数的铁家伙,满脸柔情,她打开皮箱,把冲锋枪放回去,道: “可惜子弹有限,不过此事之后,嘿……” 她又摇摇头,意兴阑珊地道: “大局已定,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处置。” 韩当瘸着一条腿,拄着木棍艰难地跑过来,正好看到李进提起皮箱,面色平静地往回走,韩当跳着脚大声道: “李夫人,玄德公何在,吾要助他杀敌。” 李进温婉的一笑,道: “多谢壮士好意,他日还要多多帮衬我家玄德。” 结束了?是结束了的意思吧? 韩当看了一眼皮箱,满脸莫名其妙,只好尴尬地点点头,道: “您放心,我……呃……” 刘关张三人互相搀扶,在黑夜里缓缓步行而归, 在他们身边,所有的村民手打火把,为他们照亮回家的路途,所有人满脸敬畏和虔诚,除了火把燃烧的劈啪作响,竟听不到半句人声。 第47章 引而不发 “好厉害,好厉害,果然兄长是天人相助,否则怎么会有如此法宝。” 事情都过了五天,关羽张飞依然是二脸懵逼,尤其是张飞更是碎碎念个没完,天天重复的就是这句话。 “刘兄……果然刘兄才是天命之人啊!” 关羽这几天的伤好了大半,每天除了晒太阳,开始慢慢做点恢复训练, 他是个非常自傲的人,总以为天下再强的猛士,再厉害的妖术,自己也总有应付的办法, 可每每想到黑夜里那条从李进手上喷涌出去的火舌,他仍是不寒而栗,无论如何苦思冥想,他也想不到破解的方法。 还好……还好没有和这样的强人为敌。 刘备见识到了微型冲锋枪的厉害,也着实震撼,但李进很严肃的告诉他,想用这个平定天下,可是万万不行。 “这枪需要子弹,如同硬弓需要羽箭, 没了羽箭,这东西还不如烧火棍好用。” “等天人所说的乱世降临,最终要靠的,还是你的武功和谋略, 这些东西,等你做了皇帝再去慢慢琢磨吧。” 刘备捧着这精巧的冲锋枪,久久不愿放手, 那上面的每一个零件都有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强大工业基础作为铺垫,绝非找几个能工巧匠就能雕琢, 那一颗颗黄澄澄的子弹更是如金子般耀眼夺目,难以想象就是这样的东西能转瞬间造成大量的杀伤,让太平道毫无还手之力。 “一个弹夹有五十发子弹,扣动扳机一次眨眼间能发射3到5发,只要射中,敌人必将血肉模糊,魂飞魄散。” 李进从刘备手里拿过枪和弹夹,装回皮箱放好,正色道: “还有十个弹夹,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随意使用, 就像天书里描述的那种核弹, 我听天人说,在千年后有数个国家掌握了这种毁天灭地的强大武器,但彼此都先捏在手上,形成一种制衡,以期威慑敌人,而非毁灭天下。” “现在众人皆知我等有如此神器,对我等又敬又畏, 若是随意施展,倒会被人瞧出破绽,生死时刻,反而难以发挥。” 原来如此。 天下众人对这种吞噬一切的强大武器并不了解,所以才会畏之如虎, 其实只要趁夜偷袭,杀掉这武器的持有者,自然万事大吉。 噫,刘备突然想到,朝廷是不是就是知道刘备母子有这样强大的武器护身,这么多年才没有对他们动什么歪心思, 而前几天朝廷拒绝了刘备的县尉之封,李进嘴上不说,心中却着实愤恨不已, 她正好等到了一个机会,告诉朝廷刘家母子手里那种恐怖的武器并没有失效, 如果你不想大军征讨损兵折将,被一个妇人杀的魂飞魄散,最好还是老实一点,不要搞事情。 那天夜里的遭遇战,太平道的教众着实死伤不少,剩下的人纷纷举手投降, 张飞建议砍了这帮人,可刘备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他们当爬虫,放了了事。 如此大的死伤,自己也不好处理,还是交给太平道来对付, 想来他们见识了这武器的厉害,以后会更不敢靠近这座小村,不敢再报什么抢夺天书的坏心思。 而以张宝和张梁的尿性,跟信众解释这武器的时候肯定也会添油加醋,让整件事情往玄学的道路上不断延伸, 刘备应该很快就能听到自己呼风唤雨横扫千军的故事。 “多谢母亲指教,孩儿一定不敢怠慢。” 其实刘备心中还有一件事一直难以出口,他听说当时父亲是子弹打完才遭到暗算,后来更是因此无法证明这冲锋枪的厉害,百口莫辩,甚至韩当等人还听说是刘弘装神弄鬼,故意抢占别人的功劳。 母亲也参与了最后一战,她手上有这么多的弹夹,为何不跳出来证明给众人看? 莫非……这弹夹是后来才得到的? · 那晚大战之后,刘备在周围的威信几乎到了顶点,连周围三山五岳的强人好汉都愿意投靠刘备,听从刘备调遣,这到让刘备哭笑不得。 拜托,我又不想造反,为什么一个个都一副急着撺掇我造反的样子。 尤其是一个叫裴元绍的强人,也不知道从哪听说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上来就抱着刘备的大腿念个没完,刘备当场使了个眼色,让张飞把他打成猪头。 什么玩意,连老子是汉室宗亲都不知道,还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当然,人多力量大,现在跟太平道彻底翻脸,刘备也需要加紧培植自己的势力, 唔,还好公孙瓒素来支持刘备,这点倒是可以信得过。 刘公村和白鱼村合并之后,刘备正好需要更多的人手也种冬小麦, 这些强人和游侠哪里受得了这个苦,不到几天散了一半,剩下的倒是兢兢业业,发誓要跟刘备混到底,连种小麦这种粗笨的农活,在刘备的指挥下看起来也颇有些大道理。 “玄德公这样的人物,居然还亲自教人积肥,真乃……真乃……真乃厉害之人。” 没文化的裴元绍让张飞不禁翻了个白眼,心里对他鄙视不已。 张飞这几天跟着关羽读了几卷春秋,虽然压根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自认是念过书的人, 他掏掏耳朵道:“我兄长学的是天人的学问,又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儒生, 天人做农活,自然多有不同。” 裴元绍点点点头,虚心地问道: “张爷说说,如何不同?” “唔……这天人都是用金锄头种地,金扁担挑水,金牛耕田。” “呃,金扁担金锄头都有,金牛是……” “好好听兄长讲解,小心我打死你!” 《军地两用人才之友》对选种和选择土地都有讲解,上面还讲解了发酵粪便以减少疾病的法门, 刘备虽然不能把天书拿出来给众人看,却能原封不动的背诵出来,并在田间地头给大家讲解。 众人虽然不明白这粪便为什么要发酵之后才使用,但想来刘备说的一定有道理, 再说这个会仙法的汉室宗亲居然不满口经义,仔细讲解这些惠农等百姓听得懂的是,比那些满口玄之又玄,虚无缥缈的道人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自然又收获了很多人的好感。 他后面讲到选种、选择土地之法,裴元绍已经开始渐渐听不懂, 他有心询问,又怕张飞揍他,便伸手碰了碰旁边正拖着腮帮认真听讲的一个中年汉子。 这汉子虽然没有张飞那样体壮如牛,却也是面色发黑,一脸刚毅,看起来颇有几分锐气,不像裴元绍等周围的强人和游侠,倒像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 尤其是他那明显骑马过度的罗圈腿,更能证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马背上度过。 “兴达,汝能听懂几分?” 那人颇有些不快的瞪了裴元绍一眼,道: “现在听不懂,难道他日我便听不懂?” “汝不是要做将军?为啥要听这种地积肥的道理。” “玄德公大才,都知道学些如此道理,我为何学不得?” 他顿了顿,满心欢喜地攥紧拳头,道,“我若上马能治军,下马能治民,才不负我这大好头颅。” 裴元绍翻了个白眼,嘀咕道:“随便汝如何说,屯将不做,来学人挖粪……” 他见那人不理他,又凑上去压低声音道:“兴达,汝不是常吹汝见过玄德公之父吗? 快给我说说是啥模样?是不是如虎豹般生猛骁勇?” 第48章 兄友弟恭 雒阳, 袁术灰溜溜地回到这里,尽管坐在马车里,可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个衣着华贵的高门子弟依然有一种难言的耻辱感, 似乎自己被扒光扔到了街道上一般。 而带给他这种耻辱的,就是不久前那次看似万无一失的行动。 “可恶的董卓,可恶的董卓! 他居然敢背叛我们袁家,背叛四世三公的袁家,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袁术用力捶打自己的大腿,用字正腔圆的雒阳官话狠狠咒骂着那个背信弃义的混账。 要不是他! 要不是他,我早就已经拿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 那本天书,早就应该落在自己的手上。 袁术灰溜溜地回家,他甚至不敢走正门,早早下车绕到了袁府的后门,迟疑了一下,才低着头进去, 心腹下人帮他换好了衣服,又准备了热汤和肉食, 袁术胡乱吃了几口,含糊地道: “父亲何在?” 下人迟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答道: “主人在和二老爷叙话。” “叔父来了?” 袁术眉毛一挑,抹了抹嘴,在心中抓紧组织起给董卓告状的各种措辞。 袁术的叔父袁隗是袁家目前地位最显赫,在朝中最有话语权的那个人, 他娶了大儒马融的女儿马伦,仕途一直平步青云,早早就担任了三公之一的司徒, 虽然后来因为朝争被罢,他依然能担任太常这样的高官,在朝中依然有巨大的影响力,随时可能东山再起,再居高位。 董卓当年在张奂的部下多有功勋,早早成名,可不过是个颇有些武力的鄙夫,在朝中毫无根基, 直到被袁隗征辟为为掾吏,才终于有机会在朝中结交名仕,外放做官。 因为有这段经历,董卓一直被视为袁隗的属下旧臣, 袁术在他的地盘上做事,自然也大手大脚,没想到董卓居然敢明目张胆的跟他为敌,不仅杀了他的不少手下,董卓手下那个叫贾诩的怪人居然还威胁要杀了袁术, 袁术从小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他发誓自己一定要报仇雪恨,把董卓连带那个叫贾诩的混账一起剁成肉酱。 “我这就去见叔父!” 他恶狠狠地道。 下人哆哆嗦嗦地道: “主人和二老爷,是……是在和袁绍议事,叫……叫众人皆不可靠近。” 袁绍! 听见这个名字,袁术腾地一下跳起来,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案牍,用力啐了一口,骂道: “混账,袁绍算什么东西,我们家的仆役而已, 他……他能有什么好议事的,我这便去,我这便去!” 几个下人吓得面无人色,赶紧一起跪下堵在门口阻拦袁术, 可袁术在气头上,不管不顾把几人一一踢到,大步冲向前厅。 前厅果然戒备森严,袁家几乎所有的精锐猛士都披甲持枪在院中戒备, 袁术粗略一算,竟有百人之多,这让他略略有些惊恐。 “父亲、叔父和那个仆役在谈什么,居然有如此大的阵仗!” 他一路虽然杀气腾腾,可真见了大场面,又怕冲撞了叔父,只好在门外缓缓踱步, 几个跟他相熟的护卫见了袁术如此模样,虽然觉得好笑,却大气都不敢喘, 袁术就这么转了约一个时辰,感觉口渴难耐,便烦躁地挥挥手,叫下人给他去取他最喜欢的蜂蜜水来。 下人领命而去,袁术又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见正厅的屋门打开,父亲袁逢和叔父袁隗一起缓缓步出, 袁术大喜,赶紧迎上去,可随即石化当场—— 他看见袁隗居然拉着袁绍的手,一边走一边言笑晏晏, 袁绍满脸的意气风发,和叔父一起谈笑自若,举手投足间的强大自信中竟有几分睥睨天下的豪迈霸道,仿佛他现在不是一个守孝在家的黔首,而是已经能和父亲、叔父平等对话的朝中大员。 这让袁术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压抑不住的羡慕和憧憬。 可恶,应该在这里和长辈谈笑风生的应该是我袁术,不该是你这个仆役所生的野种。 他深吸一口气,远远地大声道: “孩儿参见父亲、叔父。” 袁逢和袁隗这才看见袁术,两人只是淡淡地点点头,仍然面带微笑和袁绍攀谈,丝毫没有让袁术靠近的念头,这更让袁术心中怒火中烧。 过了许久,袁逢才招招手,像使唤下人一样随意地道:“术儿,你近前来!” 袁术不敢怠慢,赶紧跑过去,跪地给两位长辈挨个行礼, 而站在两人身边的袁绍居然丝毫没有稍稍欠身回避的意思,反而笑吟吟的站在父亲身边,看着袁术屈辱却无可奈何的模样。 狗贼,从小你便看不起我,现在又如何? 袁逢丝毫没有叫袁术起来的意思,他哼了一声,道:“术儿,河东之事做的如何?” 袁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 “父亲,那董卓无理,居然擅杀我手下武士,还把那贼人杨动掳走, 他知晓那天书之事,定要那从中上下其手,我等不得不防啊!” 袁逢又重重的哼了一声,无奈的以手扶额,道:“次阳,你看如何?” 袁隗沉默片刻,道: “董卓素有野心,连他旧主张奂都厌恶其为人,不愿和他相交, 汝到河东做事,为何不小心警惕,反而被他抓住痛脚,到成了我袁家的不是。” “我……我怎想到那……那董卓竟……竟连叔父的面子都不给。” “嘿,”袁隗冷笑着摇摇头,“别的面子可以给,可是这是什么,这是天书啊!” 袁绍见袁术如此模样,装出一副怜惜的模样,道: “叔父莫要生气,公路久在家中,结交君子,哪里见过董卓这样粗鄙的莽汉,倒是也难为他了。” 他说的好听,其实不过是暗指袁术见识浅薄,难当大任, 袁术听得心中大怒,用怨毒的目光盯着袁绍, 若不是顾忌父亲和叔父,他已经跳起来和袁绍大战三百回合。 袁逢装作没听到袁绍话中夹枪带棒,他长叹一声,道: “汝还没回来,董卓就上本参汝组织私军穿越州县,沿途又多有袭扰百姓,杀害忠良、毁坏田地。” “这一件件事都言之凿凿,董卓还写信给我告罪,说他守土有责,不得不出此下策,杀光汝手下武士。 嘿,他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他放……” 袁术差点脱口就骂,可仔细想想,自己那一路上也确实做不到什么小心谨慎, 手下那些武士都恣肆惯了,说不得真做出什么恶事, 他当时以为董卓是叔父的掾吏出身,必然不敢多事,所以连个去解县公干的借口都懒得编,直接率军入境, 如今被抓住痛脚,也实在无可奈何。 董卓满口大义,装出一副不畏权贵,慷慨激昂的姿态和袁家刚正面,这袁家反而一时还不好从官面上处理他。 若是罢了他的官,反而正中他下怀,到时候他名望飙升,甚至能搅动朝中清议,对袁家的名望也颇为不利。 “这个狗东西……狗东西!”袁术紧紧攥住拳头,眼前浮现出董卓嚣张狂笑的模样,差点吐出血来。 “算了,汝往日恣肆,未见大敌,遇上些事情也好。 以后就在家好生念书,不要再惹事端,董卓的事,以后慢慢再议……” 袁逢自然不会多多苛责自己的嫡子,只是想到天书极有可能落在董卓的手里,心中颇为不甘, “好在我袁家还有本初…… 哼,给汝这么多人马,去解县都拿不回天书,本初单枪匹马便能成功, 汝今后,还要多多向本初请教才是。” 我特么请教……等等! 袁术惊惶地抬起头。 “天书?天书不是被杨动那厮偷走了吗?” 袁绍冷笑着微微摇头,缓缓地道: “公路,莫非汝还不知, 这天书不只一本,而且……并非藏在一处!” 原来……原来还有这种事。 这种事,一个仆役生的贱种都知道,我身为嫡子,居然不知? 袁术硬生生地抬起头,和袁绍冷冷的对视,这对兄弟互相瞪了许久,袁术才终于缓缓低头。 “知道了,我会勤加苦练,他日为我袁家把这天书一一拿在手里……” “兄长!” 袁绍也轻轻颔首,满意地道:“公路请起!” 兄友弟恭的场面让袁隗和袁逢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49章 师父 暂时摆脱了太平道的威胁,无事可做的关羽也就在刘公村暂时住了下来。 那天夜里的大战,他和刘备、张飞已经算是过命的交情,加上刘备的为人着实不错,身为汉室宗亲不仅不倨傲,反而主动带领一群黔首耕种,用怀揣的许多奇奇怪怪的学问帮村民解决问题,把小小的村子搞得欣欣向荣, 这一切让关羽都觉得刘备不是寻常人,别看他现在一文不名,说不定将来有一分奇异的造化。 “若是刘兄不嫌弃,我关羽就在此叨扰了。” “哪敢说句嫌弃,若是云长不嫌弃,以后你我与飞弟不如兄弟相称可好?” “真的?” 关羽眉毛一挑,很是惊异。 毕竟刘备是正经的汉室宗亲,而且家中掌握极其恐怖的杀人法宝,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自己不过是一个有两膀力气的武夫,不管怎么说,都有点高攀了。 张飞更是开心的长大了嘴说不出话, 在他眼里,刘备和关羽都是当世英雄,应该结交一些儒雅高贵的名仕,自己这样粗鄙之人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那夜苦战,我三人初次协力作战,皆能悍不畏死,互不相弃,足见心中赤诚。” “平素交往,那人心隔肚皮,焉知如何, 唯有患难之时,方见人心。 云长和飞弟都是赤诚刚烈的猛士,刘备平生最爱英雄,若能与二位结拜为兄弟,真乃人生第一大快之事。” 亲兄弟有的因为血缘,被迫就成了兄弟(比如袁家那兄弟俩), 异姓兄弟却不然,只要结拜,就算事后后悔,也得硬着头皮做下去,不然肯定会被老天落雷劈了。 天在上地在下,一个头磕下去,就意味着后半生生死与共,荣辱相依,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颠沛流离,都是患难相随,绝不言弃。 碰巧这三人都是家中独子,在这个年代颇为稀奇,刘备一说结拜,三个年轻人都有了荣辱与共,同做大事的念头。 “好……好,关某求之不得!” 倨傲的关羽鼻子一酸,他定定神,道: “既然刘兄瞧得起我,之后关某必竭力相随……共……共图大事。” 在关羽看来,天人能把这么厉害的法宝交给刘备,这天命肯定已经降临到了刘备的身上, 以后三兄弟要精诚竭力,方不辜负了天人的嘱托。 三兄弟论了论年纪,关羽比刘备小了几个月,顺理成章的成了二哥,张飞虽然少年老成虬髯满面,却还是做了老三, 做老三有做老三的好处,平白多了两个兄长,自己就算做了再多莽撞的事情,想来二人也要想办法帮他一力担下,总不能看着当小弟的倒霉。 结拜这种事情,当然要挑个吉日,让皇天后土见证一番方为郑重,万一随便找个日子磕头,皇天后土不在家就麻烦了, 村里几个长者挑了个适合结拜的日子,就在不远,三人各自欢喜,又好好地喝了一顿浊酒。 喝酒时,关羽一五一十的跟两个结拜兄弟讲起了自己的出身来历。 他是河东解县人,家里有几分薄地,自幼除了种地,还给豪族做些苦力活谋生, 后来闹了旱灾,家里人在逃荒路上失散, 那时候关羽还小,在逃亡的路上没了家人,心情可想而知,甚至恐惧地惶惶不可终日,一到夜晚就哭出声来。 当时饥荒实在是太严重,有几个饥民实在是饿急了,树皮和草根吃完,就把目光瞄准了落单的关羽,毕竟人可比干枯的树皮和泥土好吃多了。 “那时候我年纪幼小,又饿了几天,几乎手无缚鸡之力, 我原以为难逃一死,便紧闭双眼不敢看那些人的嘴脸, 可过了片刻,耳边便是一声声惨叫,在睁开眼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死了一片。” “是我师父救了我,”关羽感慨地一笑,满脸的怀念, “师父武功高绝,那日正好路过,随手就杀了那些灾民,把我救出, 他见我孤弱,便抓些野鼠野兔给我烤来吃了,在山中闲来无事,他便教我武功防身。” “师父告诉我,他叫姜动,家里遭了灾,被迫逃荒来, 横竖他不知道去哪,不如干脆跟我一起去解县。” “后来我等回了解县,父亲母亲却一直未归, 师父便在县里给一家豪族喂马,弄些钱粮,总分我一半,我二人如此便相依为命。” “师父将我视为亲骨肉,教授武功极其严格,还跟我说过,他看过天书,学过天人的本事, 等我长大之后,就会慢慢教我一些。” “日子就这么过了十多年,这十年里我慢慢长大,也跟师父一起给豪族做工, 那些豪族不知道我师父身怀绝世武功,经常欺辱打骂我师父, 我师父脾气好,谦卑能忍,可我忍不了,经常和他们争斗, 他们畏惧我身高体壮,不敢跟我格斗,却经常耍阴招,数十人围攻我一人。” “师父说,若是做将军,在战场上也经常遭逢数十人围攻, 他传给我一套他自创的刀法,还特意打造了一把奇门大刀,说这是天书中图画的大刀,若是施展,定然威力无穷。” “从那以后,我便天天用这大刀练习,别说是那些豪族的家丁,便是附近的山贼见了我这把大刀也纷纷抱头鼠窜, 我也似乎天生就适合用这样的兵器,眨眼几年就格外谙熟,连师父都已经渐渐不是我的对手。” 刘备和张飞早就注意到,关羽用的大刀跟世面流行的各种战刀都截然不同, 虽然早在商代就已经出现了有木杆连接的长刀,但因为在战争中不好施展,往往作为仪仗之用, 关羽的大刀前头弯曲锋利,还有尖刺,因为冶金能力的不足,做的极其宽阔显得尤为刚猛, 若是被他砍中,当真是人马俱碎。 刘备听关羽的描述,也相信他师父真的有一本天书, 而且跟他的一样,也是天人从未来世界带来的书本,只是不知道里面具体还记载了怎样的东西。 “那本书,你看过吗?”张飞好奇的问。 关羽摇摇头,道: “这本书关系重大,师父担心被人偷走,经常转移藏处,拿在手里时便连声唏嘘,甚至默默垂泪。 他说等我再年长些就会给我看……哎,只是我……” “三年前,我刀法大成, 有一日见一个豪族子弟欺凌一女子,我二话不说便拔刀上前,把他一刀斩杀, 万万没想到那女子回家之后,居然贪图赏钱,将我的相貌一五一十说了, 当夜,就有十几人围攻我,到了第二日,那个豪族把赏钱提高,整个河东的游侠都纷纷来围攻我。” 关羽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道: “是我愚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男儿之本色,”刘备宽慰道,“便是我,也会如此。” 关羽叹道:“我怕牵连师父,从那之后便逃出解县,一直颠簸流利,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四面口音如何,可我从小跟师父长大,众人都说我说的是幽州口音,想来师父当年也是从幽州逃出,我便信步往这幽州来, 在后面的事情……呵呵,说起来我是听说太平道也有天书,才起了兴趣,没想到因此还结识了大哥和三弟。” 刘备听着关羽的讲述,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尊师是何时和你相识?” “呃,是十年前。” 十年前吗,那时间就对不上了…… “不过,师父说,他离开家逃荒的时候,是十四年前!” 第50章 兵器史 关羽说起他那个神秘的师父姓姜时,刘备已经隐隐有些预感, 等关羽确认此人正是十四年前离开故乡开启逃亡之路时,刘备心中莫名的预感更是明显。 应该没错,这个叫姜动的人应该就是父亲当年的旧部, 那他口中的天书……难道就是天人赠给父亲,后来又在战阵中遗失的那两本? 莫不是当时父亲临危遇险,是这个人盗走了天书,然后畏罪潜逃? 也不对啊,听云长的描述,此人应该不像野心勃勃,拿到天书为非作歹之人,可若是当时他从乱军中捡到了天书,为什么不赶快还给母亲,反而要自己千里迢迢带去解县? 心中各种疑惑此起彼伏,刘备一时摸不到头脑,关羽见刘备陷入了沉思,迟疑地道: “大哥,有何不妥?” 刘备本想搪塞过去,可想到这兄弟二人都是自己的至诚之交,若是胡乱搪塞,以后被揭穿,岂不是伤了兄弟情谊? 他思考片刻,道: “十四年前,正是家父率军与鲜卑大战之时,当时有一天人姓姜……” “对对对!”关羽一拍大腿,“师父每每说起,他曾跟随一天降之人,他追随主家姓,故姓姜!” · 河东解县,冷风已经冰冷刺骨,满街的黔首纷纷缩在家里, 尽可能将御寒之物裹在身上,痛苦地在寒冷中打颤, 而在太守府的一处密室里,却点着温暖的炭火,几个不懂一氧化碳中毒原理的锦袍贵人正围着炭火跪坐在坐席上,一脸真诚的看着一个只穿着一件单衣的老者呱唧呱唧吃着烤羊。 杨动的吃相非常难看,这点他也明白,不过横竖身边几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也懒得在他们跟前装什么文雅, 身材肥硕的河东郡太守拿出难得的好耐性,他一遍拨弄着炭火,一边笑吟吟地给杨动添酒, 尽管他的笑容僵硬的很难看,但至少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诚意。 陪他一起看杨动吃饭的还有牛辅——董卓的准女婿,铁杆心腹牛辅。 牛辅本就不是耐心多好的人,他一双牛眼盯着杨动看了半天, 见他在大快朵颐,自己这么多人居然要陪着笑脸坐在一边,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汝这老匹夫,怎敢如此腆着脸,还没完了!” 他虎吼一声,一脚踢翻桌案,三两步便冲上去一把抓起杨动的领口, 他本想顺势把杨动摔在地上给他一个下马威,不曾想这瘦弱的老头居然稳如磐石,自己用尽全力一拉,他也只是稍微晃了晃,仍然好整以暇的继续吃肉。 “董公请我吃肉,何需小儿置喙,莫非这河东广大,却容不下一个长者食肉?” 他毫不掩饰话音中的嘲讽之意,牛辅大怒,直接抄起拳头要打, 可他拳头刚刚举起,就听见一声低沉的咳嗽,顿时如遭闪电一般,缓缓地把拳头放下。 “没规矩的小畜生。” “小儿无状,请杨兄恕罪。” 坐在下首的董卓豪爽地一笑,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刚才一触即发的混乱场面, 他随意摆摆手,从桌上抄起一个酒坛,道: “我替辅儿给杨兄赔罪。” 他豪气的一仰脖子,吨吨吨地开怀畅饮, 美酒顺着他的胡须不断流下,转眼浸湿了他的锦袍,可董卓恍若不知,直到一口气喝干了整坛美酒,他才豪爽地用袖子一擦胡须,咧嘴笑道: “杨兄也尝些,这是杨兄故乡的好酒。” 董卓少年时便豪爽大度,仗义疏财,连自家的耕牛都能一言不合杀了招待刚认识的朋友, 就算他是刻意表演,这演得久了也自然有了一股由内而外的豪气,虽然看似粗鄙,却让杨动对他感官好了几分。 他放下手中的烤羊,举起酒杯,缓缓饮了一杯,道: “董公相救,动感激不尽,” 他顿了顿,道,“这些日子住在此处,多多叨扰, 已经足见董公诚意,既然董公想要天书,我便取来给董公便是。” 成了!真的拿到了!天书就在我的手上了! 董卓心中振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在角落里自斟自饮的一个文士,他转过头来,满脸堆笑道: “杨公客气,当年在乱军之中一睹杨公风采, 只恨身份卑弱,不能结交, 今日遇得杨公,便是无这天书之事,也该好生伺候才是。” 董卓脸上的皱纹堆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连带称呼都变成了杨公, 他嘴上这么说,可也担心杨动借坡下驴,反悔了天书之事,那就尴尬了, 于是他赶紧接着道: “不知当年杨公旧主可还有何未了之事? 若是卓力所能及,当全力以赴,帮……呃,替他做好。” 杨动的一双拳头慢慢攥紧,脸上的血色也一点点褪去, 他定定神,又满饮一杯,道: “董公为了天书煞费苦心,甚至不惜给袁隗做属吏,想来得这天书必有大用。 也罢,只盼他日董公安汉兴刘,我主平生心愿便了。” 脑袋大脖子粗的董卓飞快地连连点头,望眼欲穿地看着杨动,诚恳地道: “卓世受国恩,理当如此,还请杨公放心。” 杨动心里冷笑一声,心道你要是如此,老夫还真是难受了。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一挥手,那布包飞快地朝董卓飞去, 董卓虽然肥硕,却依然敏捷,他飞快地接住布包,颤抖着一双大手,将布包缓缓打开, 里面果然有一本方方正正的纸书, 这纸张虽然有些老旧,但也绝不是当代造纸术可以造出,上面写的整整齐齐的文字更是让董卓的心跳快的几乎要爆裂开来。 “天书……天书!”他颤声道, 手里碰着这本书,他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似乎都收到了回报。 十多年前,他就知道这本天书的存在, 为了得到这天书,他一直暗中派人调查, 当他知道天书在袁家,甚至不惜低三下四讨好当时如日中天的袁隗,以换取给他当掾吏,进入袁家查探的机会。 可他进入袁家的时候,就听说这天书已经被杨动偷走,不知所踪, 碰巧,他在张奂帐下亲眼见过武功高强的杨动——那时候他还叫姜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董卓几乎要落下眼泪,而在角落里自斟自饮的文士也安耐不住站起身,走到董卓的身边, 看着上面的一堆不认识的文字,暗暗皱眉。 “中……中……中国古代兵器史?” “然也。” 那文士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再也维持不住之前高冷的形象,颤声道: “另一本呢?” “另一本我藏在山中,总不能让人一举端了。” 杨动眨眨眼,道:“只要我吃饱喝足,他日便有力气去拿,不知董公可愿稍等?” “愿意愿意,自然愿意!” 第51章来的县尉 虽然暂时搞不清关羽师父的来历,但他的一身武功可是实打实的, 关羽虽然倨傲,但有人向他请教自然来者不拒,更愿意把自己的一身武功教给两位结拜兄弟。 刘备上次和太平道大战,使用双刀已经有了几分心得,关羽稍稍点播,便多了不少体悟,自己挥动双刀苦练不辍, 而张飞上次使用夷矛,一下就被张宝抓住折断,还被张宝一脚踢翻,心中十分不服,更是虚心请教两位兄长。 “这夷矛适合车战,而今战车没落,马战长戟和矟矛才更有用处。” “二哥,那长戟和矟矛练到极致,哪个更厉害?” “这个嘛……”关羽沉吟道, “这个我师父倒是没有说过,我倒是觉得这矟矛虽然易学难精,但是遇上重甲,矟矛比长戟的杀伤更大。” 张飞眼睛一亮,道: “意思是,这矟矛专杀大将好汉。” “可以这么说。” “那俺就要学这个,俺要学这个!” 张飞兴奋地道,“俺要学的是跟大将好汉格斗亦不落下风之法, 俺这矟矛施展开来,便要让他人……呃……那个敌人都不是俺的对手!” 刘备稍稍擦擦额上的汗珠,道: “飞弟有心,实在难得,只是这矟矛用法千变万化,怕是一生都要苦练, 若是半途而废,只怕未必有那长戟、大刀厉害。” 张飞知道刘备这是在特意敲打他,不禁老脸一红。 他最近这段日子个人训练已经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需要刘备和关羽催促才勉为其难起来跑圈, 跑圈都这么困难,训练最难的矟矛自然是不行,理论是这个理论。 “俺,俺一定竭尽全力,不让两位哥哥失望!” 刘备对张飞的态度非常满意,他点点头,忽然抬起头来,道: “门外的那位兄弟,既然来了就出来,何必蹑手蹑脚?” 噗通! 韩当从门外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他进门的时候没有站稳,又不小心崴脚,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他瘸着一条腿,蹦蹦跳跳地跑进来,苦笑道: “玄德公、云长兄,我……我刚才是听见你们在叙话,才没有贸然进来,” 韩当咧着一张嘴傻笑道,“我也是刚来,绝对没有探听的念头。” 刘备和煦地点点头,道: “义公有何事?” “呃,”韩当有点难为地道,“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玄德公准许……不,是稍稍、稍稍考虑一番。” 他不用刘备询问,壮着胆子道: “听说东山贼已经投奔刘公,那些人虽然悍勇,但是粗野不文, 某颇习几分战阵之法,愿意为刘公驱策,为那些东山贼寇主事,以备大事……” 真的? 刘备在心里很是惊喜,现在有不少人来刘公村投奔,他分身乏术,难以去东山主持那边的子弟训练,把这些山贼变成一群兵丁, 而韩当可是正经在军中待过的人,如何震慑士卒、如何安营扎寨,这点他比刘关张还要精通, 刘备之前就想着该如何用好这个家伙,只是这货似乎一直没啥劲头,他也不便强求。 他表面风轻云淡,淡然道: “东山的儿郎都已从良,早不是东山贼,义公不要胡说。” “是是是,是我胡言,是……是东山卒。” 想到自己可能要面对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韩当挺起胸膛,尽量让自己冷静地道: “东山卒虽悍勇,却浪荡惯了,远非精锐, 当欲替玄德公分忧,把这些健儿练成一支强兵,去……去匡扶社稷,做……做大事。” 他之前一直忧心刘备会不会造反,自己会不会被绑上刘备的战车下不来, 可这些天听说了刘备手上那绝非天人的强大法宝,韩当的心灵受到了剧烈的震撼。 原来还真有这种东西…… 这么说,当年刘弘两人横扫千军之事也是真的! 苍天,此人定是天选之人,我韩当居然……居然错过了跟天选之人并肩杀敌的良机,实在是愚蠢,实在是愚蠢啊! 看看关羽和张飞都成了刘备的结义兄弟,韩当当下不再犹豫—— 做不得结义兄弟,做个元从功臣也好啊! 我真傻,我单知道刘备有可能为乱,可忘了刘备也是宗亲, 他若做了皇帝,似乎也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 张飞这些日子跟着刘备练武,早就把东山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他这才想起来之前刘备还谋划要让他接掌东山,做出些成绩, 不过……张飞脑补了一下,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没有做东山首领的本事,打架是绰绰有余,别的似乎什么也不会。 看着韩当渴求的眼神,刘备想起了那天夜里韩当诉说的种种痛苦和不甘, 尽管这个人并不是百分百忠于自己,但至少,自己现在有拿住他的那股威势。 只要以后自己做成一些大事,有了权力封赏手下,韩当一定会更加紧紧追随自己的步伐,而现在自己一无所有,让渡一些手上的职权,也是将人才紧紧笼络在身边的不二手段。 “义公既然颇有自信,我自然求之不得。” “多谢玄德公!” 韩当感慨地跪倒拜谢,比自己当年在军中获得所有封赏都欢欣鼓舞。 终于!终于有机会了,我一定要证明,我韩当绝对不比别人差,至少……至少我有做个中郎将的本事! 关羽也预感,刘备掌握天人之术,又有法宝傍身,今后这小小的州县肯定容不下他, 他到不急于独领一军,还不如现在跟着刘备多学一点天人的本事,以后领军作战更能立下功勋。 一天后,韩当启程去东山,刘备怕周仓怀疑韩当,特意派张飞跟韩当同去, 张飞对刘备言听计从,自然拍拍胸口答应,跟韩当一起启程, 这更让韩当千恩万谢,心中壮怀不已。 等送走了韩当,刘备又和关羽一起演练武艺, 等日上三竿,两人打来些井水洗了手,正要准备回家吃饭,只听见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难道是伯圭来了?” 公孙瓒喜欢策马狂奔,在村里都不愿下马,经常引得村民怒目而视, 刘备本以为这县中这么烧包的人也就只有自己那个兄长,可见来人全然不认识,顿时皱起了眉头。 那人是个身材瘦小的老者,一副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模样, 他骑在马上摇摇摆摆,鼻孔朝天满天倨傲, 跟随他的众人也是一副浪荡子打扮,各个策马扬鞭,居然在村中并不宽阔的路上纵马,顿时引得鸡飞狗跳。 “哪个是关羽,给我出来来!”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浪荡子厉声喝道。 关羽冷笑一声,撸起袖子,刘备伸手拦住他,缓步向前,恭敬地道: “不知几位是?” 那个浪荡子一甩马鞭,逼的刘备向后退了一步。 “县尉袁公到,汝等还不跪下迎接——噫,听说关羽在此地,速速把他交出来!” 第52章 你是何人 县尉? 刘备都没听见这个猖狂的骑士自报家门,他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后面马上那个倨傲的老者,慢慢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朝廷否决了让刘备担任涿县县尉的提议,不知道又从哪里挖出了一个—— 嘿,看来他还是个外人,有点不了解涿县的情况,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那个骑士见刘备非但不恭敬地答话,反而挺直腰杆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他脸上起了几分愠色,转头道: “主人,这刘备果如传说中一般嚣张恣肆。” 刘备噗嗤一笑,随意活动了一下腰杆,懒洋洋地道: “原来你知道我是刘备,那你刚才吆喝什么呢!” 马上的那个老者哼了一声,缓缓策马上前,拉着长腔道: “刘备刘玄德,你可知你身边这人是何身份?” “知道。”刘备很光棍地点点头,他眯起眼睛笑了笑,道:“可我为什么要说于尔听?” 刘备不是一个喜欢挑衅别人的人,若是这人好生说话,他也能心平气和和他讲点道理, 可此人分明是来惹事,还抢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县尉之任,刘备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那老者脸色一僵,喝道: “竖子安敢无理,吾因汝为汉室宗亲,故对汝这小辈客气用心, 不料汝居然如此狷狂恣肆,当真可恶至极,左右,给我拿了他问罪。” 那老者身边的骑士齐声鼓噪,一副杀气腾腾地模样, 关羽眉毛一挑,强压住心头的火气,低声道: “大哥,这些人定是来拿我,不如我先走,莫要给你惹上麻烦。” 刘备摆摆手——他和关羽结拜,岂能在这种时候扔下关羽, 他看着马上的袁弘,冷笑道: “明天子在上,四方海晏河清,不意竟有尔等匪类,竟光天化日声言要拿汉室宗亲,尔等是想造反不成?” “呸,竖子休要胡言,老夫乃颍川袁氏嫡亲,今涿县县尉袁弘是也, 吾闻尔收纳盗匪关羽,还以为汝遭此匪类蒙蔽, 可见你这模样,想来是和这关羽蛇鼠一窝,意图不轨,我县尉掌管捕盗,如此便要拿你正法!” 他一挥皮鞭,跟在他周围的几个骑士纷纷从马上跳下来,挥起长刀,朝关羽冲去。 这个年代因为没有双侧马镫,骑兵直接冲锋是一件很考验骑术的事情,很显然这些骑士都没有这样专业的骑术,于是纷纷下马步战,哇呀呀地挥刀朝刘备和关羽冲去。 袁弘则在马上安坐不动,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刚才慷慨激昂说了这么一大堆豪言壮语,想来应该已经把刘备这鼠辈吓得魂飞魄散, 自己带了这么多人,绑一个落魄宗亲和一个流亡匪类还不是手到擒来,想来他们也根本不敢造次。 “嘿,太平道那些人还传说此二人会什么妖术,简直是一派胡言,亏那些愚民以讹传讹,真是……呃?” 袁弘的剧本里,刘备和关羽会在他正义的呼唤和压倒性的兵力面前跪地求饶等待发落,可没想到二人看到一群人冲来,居然不怒反笑。 关羽巨大的身体竟轻盈如鬼魅,他上前一步,转瞬闪到两个士兵面前,抓住他们的领口,用力往中间一撞,让那两颗人头咚地撞在一起, 那两人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当场昏厥, 关羽快速夺来两把刀,飞快扔给刘备,刘备也敏捷地把双刀抄在手中,一个箭步冲去人群,双刀大开大合,猛地把两个士兵砍翻在地! “我看谁敢造次!” 袁弘手下的这些士兵都是些随他一起上任的家奴,哪里有什么战力, 他们本来也只想着凭借着朝廷的招牌来村中抓来刘备勒索些财物,万万没想到刘备居然如此悍勇,上来真的挥刀杀人,两刀都是下死手, 滚滚鲜血喷到刘备的脸上,让这个面容儒雅的少年笑起来格外森冷狰狞。 “还不如太平道那些妖人能打。” “我的妈呀,杀人了杀人了!” 那些个仆役哪里见过如此悍勇的猛士,见同伴被杀,有的人吓得连手上刀都拿不住了。 关羽见才死了两个,这群人就吓得各个尿了裤子,顿时也没有痛打落水狗的兴趣, 他瞥了马上的袁弘一眼,顿时吓得袁弘魂飞魄散。 “怎么……竟好生凶悍!” 袁弘听说关羽是在河东杀人后一路逃来涿县,又一直没什么劣迹,想来是个惧怕朝廷,又没什么本事的无胆匪类, 他带几个仆役上门,应该随手就能抓了,或勒索些财物,或交给上差算自己一分功绩, 县令公孙瓒也说刘备和关羽都是庸庸碌碌,毫无战力之人,他才放心大胆前来。 可这场面……这两人分明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这县令公孙瓒显然是想坑死自己! 袁弘在马上两股战战,要是早知道这两人这么能打, 他说什么也不敢来这里,就算来也得备好礼物,和刘备聊聊家长里短才是。 见势不妙,他赶紧调转马头要跑,可才转过身来,只听见背后刘备深沉地声音道: “汝今日冒充官差,构陷皇亲,还能从这村中从容脱出不成?” 袁弘策马入村,早就引得众村民不满,见刘备连杀两人,他们早就从家中取来锄头棍棒,飞快围住了袁弘的去路。 袁弘早吓得面无人色,他艰难地维持住脸上严肃的神色,道: “刘备,汝为宗亲,难道还敢袭杀命官,造反不成?” “吾为宗室,自然不敢为乱,但汝是何人,自认县尉,可有凭据?” “这……” 袁弘在颍川薄有积蓄,他花钱结交汝南袁氏,厚着脸皮认袁术做叔父,这才弄来这县尉一职。 这次来,先去了县衙,跟公孙瓒谈笑风生了一通, 公孙瓒请他吃吃喝喝,给了他好大面子又把刘备等贬的一文不值,说刘备生性懦弱,是个宗族都不愿来往的破落子,关羽更是谨小慎微,只是生的雄壮, 经不住公孙瓒的忽悠,袁弘这才起了来刘公村装逼的念头。 现在他和他手下这些人全然是游侠和浪荡子打扮,哪有半点做官的模样? “我有,我有,都在公孙瓒处,都在公孙瓒处! 我来时,公孙伯圭呼我为兄,与我同饮,汝若不信,可以唤人询问!” 尽管察觉到公孙瓒十有八九是在给自己下套,但现在袁弘已经顾不上这么多,赶紧把公孙瓒搬出来救命, 刘备已经约莫明白这个老同学的用意,他慢慢把拳头攥紧,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 “行,既然如此,就等伯圭兄来寻你。” 袁弘刚刚松了口气,可没想到刘备下一句话让他眼睛都快蹦出来了。 “云长,你去把这老匹夫抓来,扒了吊在村头,看看过往人认不认得这假冒县尉之人乃何许人也!” 第53章 何处望神州 袁弘杀猪般的惨叫惊天动地, 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啊,有话好好说啊! 他真后悔为什么自己一把年纪了,偏偏这时候官瘾发作,非要远离家乡来做个小官,还一上来就要遭受这样的侮辱。 他的一群手下完全没有主忧臣辱的意识,见袁弘被关羽拎小鸡一样从马上拎下来,再随手扔到地上,一群人居然没有上去救他的意识,反而集体扑通扑通跪在刘备面前,求刘备饶命。 “刘备,尔这是犯上作乱,朝廷的使者马上就到,到时候会要你命…… 哎呦,不要啊,住手啊!” 刘备在村中威信极高,他说这县尉是冒充的,大家就都当他是冒充的, 一群村民一拥而上,把已经丧失抵抗力的袁弘衣服全都撕碎,在村口找了棵大槐树把他吊了上去。 袁弘一路哀嚎,一开始还在咒骂,后来只剩下癫狂的哭声,场面异常悲壮。 “大哥,此人应该是真的县尉,用如此手段……” 刘备微笑道:“云长莫慌,此人便真是县尉,他要来捉你,也合该他倒霉。” 关羽郑重地点点头,道: “没有给大哥惹祸便好。” 关羽虽然狂傲,但素来忠诚正直,自然不会愿意给结拜大哥惹上麻烦, 大哥毕竟是汉室宗亲,就算袒护一个逃犯,最多也就是受到宗正的一顿斥责了事, 可要是为自己对一个县尉下狠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揭过, 毕竟现在大汉那为天子虽然名声不好,却依然有极其强大的控制力,弹指间杀死一个落魄的皇亲简直是再容易不过。 “朝廷的使者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啊……哇,不要啊,不要啊!!!” 袁弘哭的嗓子都哑了,被人脱了吊在村口树上这种耻辱绝不是言语就可以概括, 他绝望地闭着眼睛,却依然能脑补出围观群众脸上轻蔑嘲讽的表情,一时间岂止是心在滴血,简直是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不停的喷血。 “若是不愿受辱也可。”刘备微笑道。 袁弘的哭声戛然而止,赶紧沙哑着嗓子道: “刘公尽管吩咐,尽管吩咐,老奴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为刘公做,刘公尽管吩咐便是了!” “这个简单,不想受辱,就自己上树自尽,死了不就一了百了。” “呃……” 尊严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尽管刚才袁弘呼天抢地的寻死觅活,可真让他去死,他可绝对不愿意, 他勉强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道: “刘公,我等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全赖那公孙…… 全赖太平道挑唆,老奴故此跟刘公为难, 刘公大仁大义,大智大勇,就把老奴给放了,老奴回去一定结草衔环,报答刘公的恩情。” 结草衔环都出来了,看来也差不多了。 刘备满意地点点头,把袁弘皱纹里的汗珠擦干,又伸手在他衣服上擦了擦,镇定地道: “你且说,朝廷派使者是怎么回事。” 袁弘赶紧一五一十地说道: “回刘公,朝廷罢了刘虞幽州刺史之任,又以郭勋为幽州刺史,暗地里要对刘公不利。” “郭勋听闻刘公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之能,故此不敢轻至, 听闻刘公以仙法杀太平道,故奏请朝廷再派使者先来调查此事。” 刘备以强大的法术击杀众多太平道教众之事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幽州之外众太平道教众有的惊恐,有的愤怒, 可在摸不清刘备手上这法宝底细的情况下,一时不敢来寻刘备报复。 于是他们利用朝中的势力攻讦刘备,希望将刘备归到乱臣贼子的队伍,借朝廷的手消灭这个恐怖的家伙。 但刘备毕竟是宗亲,涉及宗亲谋反的事情谁也不愿轻易下判断,白白引起天下刘氏的恐慌, 而且刘虞一直在朝中替刘备斡旋,声言太平道装神弄鬼,危害深重,而刘备才是治国安邦的栋梁之才, 不愿背锅的郭勋正好让朝廷先派使者前来,先探查一番刘备的底细, 若是使者敲定刘备谋反,那也不是自己这个做刺史要背锅。 “老奴听闻,即将到来的那个朝廷使者乃曹嵩之子,刚做了议郎的曹操。” 曹嵩是桓帝时大宦官曹腾的养子,生性贪婪,却很多阿谀奉承,结交钻营, 他通过宦官的交情,先后攀上了司隶校尉、大鸿胪、大司农的高位,可以说是名声显赫, 碰巧他在宦官和清流中都有交情,互不得罪,名声到也不算太差。 “曹操嘛……”刘备反复念了几遍这个名字, 他当然不会忘记,在自家田地的墓穴里,天人的墙上也有这个名字,和自己以及一个叫孙权的人并列, 他心中突突直跳,竟没来由的感觉到了几分危机和压力, 也许历史上,自己和这个叫曹操的人并不友善,这个人…… 怕不是自己将会遭遇的强敌。 袁弘见刘备沉思,赶紧又做出摇尾乞怜之态,苦苦哀求道: “刘公,老奴知错,求公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呵,放了你自然可以, 不过,你得写下点东西。至于写点什么,愿你能自己体悟。” “我写!”袁弘精神一振,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走全看这一哆嗦。 只要能放他走,他说什么不敢跟刘备为难了, 这个涿县真是龙潭虎穴,以后自己还是得夹着尾巴做人才是。 · 又是秋雨绵绵,曹操呆呆地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眼睛空洞无神,如掉了魂魄一般, 一个多月前,就是这种鬼天气里,他被天书冲昏了头脑,冒险上山,结果遭遇了泥石流,滚滚泥浆将他和两个盗墓人直接卷走, 好在他运气好,没有被翻滚的泥巴埋进山体,竟侥幸落入一条因山洪泛滥的小河,被卷到下游, 尽管保住了一条命,可曹操仍是身负重伤,足足将养了一月,才勉强能下床活动, 而当他醒来的时候,他不得不接受一个让他更加无奈却又难以说出口的事实—— 他的天书不见了。 别说是在山上已经发现的那本,自己之前拿给张邈炫耀的那本也不知被冲到了哪里…… 可恶,可恶啊! 我为什么就不能等等,为什么就不能稍后,为什么一定要冒着大雨上山! 曹操为自己当时的莽撞捶胸顿足,可他想起引得自己莽撞的原由,又不禁慢慢眯起了眼睛。 “是了,当时那两人给我找到一册天书,我一眼就从里面看到了一首诗, 虽然上面的字和今世大为不同,但我几乎看了一眼,便立刻背了下来……” 曹操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嘴唇缓缓动了动,慢慢念道: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 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他现在还能清楚地记着,这首诗下还有蝇头小字注解, 正是这小字直接点燃了曹操的精神,让他几乎癫狂,迫不及待要把所有的天书都挖出来。 “兜鍪,古代战士戴的盔,万兜鍪代指数万士卒。” “辛弃疾写孙权占据东南,坚持作战,从没有向敌人屈服,天下能跟他作战的英雄有谁? 只有曹操和刘备……” “魏武帝曹操,诗人、军事家,作品《龟虽寿》《观沧海》《短歌行》是历年考试的高频考点……” 第54章 说曹操 深秋的肃杀之气席卷幽州大地,边境的鲜卑又开始了惯常的袭扰,各部落滚滚南下,一时幽州烽烟四起。 “檀石槐野心勃勃,有他在,这边境总是不安,苦了那些百姓了……” 结束了一天的苦练,刘关张三人围着炭火取暖, 说起边境烽烟,三人都是愤愤不平,都有为国奋战,拼死杀敌的念头。 这些日子一切平安,新任县尉袁弘被刘备整治地叫苦不迭,再也不敢来刘公村闹事, 四方游侠为了躲避这新任县尉的三把火,更是纷纷投奔刘备,一时间刘公村可谓人丁兴旺,现在天色渐暗村中仍是人流声断,时不时传来一声声豪迈的欢声。 “朝廷的使者不知道何时才来,” 张飞下意识地撸起袖子,秀了秀自己的发达的肱二头肌,“若不是担心那使者胡言乱语,我等现在便率东山儿郎去塞外,说什么也要斩几个鲜卑狗的狗头来下酒。” 张飞这些日子一直在东山和刘公村之间奔波,和韩当一起操练手下东山那些山贼和从四面投奔刘备的游侠健儿, 刘备担心使者因此抓住自己的把柄,真的相信太平道举报自己谋反之事,这些天倒是老老实实地待在村中没有活动, 见张飞跃跃欲试的模样,他温言一笑,道: “三弟莫慌,他日总有我兄弟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关羽也望着火堆,缓缓地道: “东山那些儿郎的操练还远远不够,鲜卑战力强横,贸然上阵,只怕会全军覆没,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刘备的父亲刘弘当年出塞和鲜卑作战,也一直受困于鲜卑来去自如的打法, 要不是天人相助,能引出鲜卑的主力,还未必能打赢滚滚而来的劲敌。 张飞和韩当训练的那些东山兵大多数都是一些刚刚从良不久的土匪,打顺风仗还是可以, 若是遇上鲜卑来去自如又嗜血亡命的打法,搞不好会一哄而散,成为天下笑话。 三人正聊着,只见远处一个人影正快速跑来,张飞眼尖,一眼就认出是久违的程普,赶紧高声招呼, 刘备也许久没有见程普,赶紧起身相迎。 程普呼哧呼哧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做了个告罪的手势,来不及寒暄,道: “玄德,朝廷的使者来了,公要千万好生相迎!” “使者?曹操吗?来的好快啊!” 刘备拉住程普的手,让他坐在篝火前,又给他递来一杯温酒,程普也不谦让,直接一饮而尽,稍稍平复呼吸,道: “今天白日里刚到,在县中游访一阵,又说要来见你, 公孙瓒派我来传信,叫公抓紧做好准备,千万要好生相迎。” 公孙瓒虽然对刘备不错,但是也有防备刘备的念头, 他不想让刘备一家独大,抢了自己的风头,于是没有在县中广泛推广防疫之法,反而自作聪明引进刘备的死敌太平道,让一度被打的抬不起头的太平道在涿县死灰复燃, 这次的大瘟疫给太平道提供了良好的生根发芽土壤,他们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 除了刘公村和东山,到处都是太平道的信众。 刘备的脸色有点难看,他心道使者要是直接来村中,自己还能跟他好好分说,若是在县中听了太平道的妖言,先入为主就麻烦了。 他强做镇定,先给程普介绍了关羽,又问道: “使者曹操为人如何?” 程普略做沉思,道: “这曹操倒是个儒雅君子,为人正直,公孙瓒给他的好处一概不要,去县中游访,也只带了两个随从,并不要我等跟随。” “唔,现在县中不宁,颇有强人盗匪为乱,这曹操胆子也是不小。” 程普脸上露出极其古怪的神色,组织了一下语言,感慨地道: “就算曹操单人匹马,估计那些盗匪也没人敢抢他——我从没见过如此雄壮之人!” “呃,此乃何意?” 程普定定神,肃然道: “那曹操生的身高八尺,腰带十围,体壮如牛,声若巨雷,哪像个谦谦文士,倒像个身经百战的猛士。 公孙瓒初见他时,还以为是哪处的山匪冒充朝廷使者, 可见他仪仗威严,谈吐儒雅,又有郭刺史所书之凭证,这才相信其乃曹操。” 张飞见程普满脸震惊,豪迈地一笑,用力拍了拍程普的肩膀,道: “德谋兄,怎么做了几日官兵,胆子却如此小了,不如辞了跟我去东山厮混。” 程普瞪了他一眼,道: “汝这小鬼,没大没小——” “公孙瓒志大才疏,又偏偏想做出高深之态, 他什么人都往军中聚敛,这白马义从着实军纪松散败坏,屡屡有人滋扰民众,那些谦恭守法的反而是太平道的教众。” “太平道?” “是啊……”程普肃然道,“太平道有不少信众入了公孙瓒麾下,被选入白马义从的也有不少, 我只怕公孙瓒是拿着朝廷的钱粮给太平道养兵。” 刘备想起那日深夜里太平道那一群从外地迁来的信众,当时他还不解为什么太平道冒险从外地迁来这么多人,现在看来他们是看中了公孙瓒手下这支兵马! 公孙瓒素有大志,日夜想着要跟鲜卑大战博取功勋, 朝廷对这样自掏腰包积极进取的人自然是释放出了十足的善意,他背后的公孙世家也对他颇为支持。 太平道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个机会,他们开始积极向公孙瓒的部曲中渗透, 这些部队是公孙瓒日后的嫡系,只要控制住他们,将来举事时这支为保卫大汉建立起的队伍反而会成为杀死大汉的一把钢刀。 噫,好深的谋划,不行,虽然暂时打不得,但总要跟朝廷的使者揭露太平道的阴谋—— 希望朝廷能相信自己才是。 程普生怕被使者堵在村中,说完话又喝了一杯酒便匆匆告退,刘备亲自去村口送他,颇有几分忧色。 “大哥莫慌,我等行得正站得直,有什么好怕的。” 关羽宽慰道,“若是他们来拿关某,关某便上东山,看他们还能如何。” “朝廷对我颇为堤防,倒是和云长无关, 希望这使者是个深明道理的君子,莫要让太平道得逞……” 程普说使者晚上要来刘公村,这点让刘备颇为不解, 这年头又没有电灯,大半夜谁会闲的没事长途跋涉去一个郊外的小村,这使者也真是闲的难受, 在这里相迎,反而会暴露自己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刘备和两个兄弟商议一番,决定各回各家,先睡觉了事,等使者真的来了再随机应变。 他回到家中,见母亲已经睡下,便回了自己屋中,点起油灯,把藏在床下的《军地两用人才之友》摸了出来, 可他刚把书放在桌上,便猛地感觉到一阵不安。 “不对,这书被人翻过!” 第55章 曹操到 刘备因为之前一直看不懂《军地两用人才之友》,所以请母亲在翻译后把上面的文字写在竹简上, 他阅读的时候,会对照书上的图画查看竹简。 为了和书上的文字对应,他会拆开竹简,把一片片竹片塞在书缝里,以防止自己继续阅读的时候还要再一片一片地挑拣, 可随着自己对文字的掌握,他已经基本能通读全书,不需要借助竹片辅助,为了预防竹片咯坏纸张,他又把竹片从里面取了出来。 可现在所有的竹片都好端端地夹在里面,和书页一一对应, 显然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有人翻看过书页,还试图学习天书上记载的内容。 他顿时一阵毛骨悚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翻看了几遍天书。 会不会是朝廷使者派来的人? “不会的,若是朝廷的使者,或者外来的盗匪,应该会直接把书拿走, 现在这书还好端端地呆在这,说明……” 一个白衣少女的身影浮上心头,刘备几乎能感应到少女柔软的指尖擦过书页时留下的淡淡余温, 想来想去,知道自己有天书又不会直接偷走的,大概也就只有她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何处…… 白鱼村的事情,应该对这个少女打击颇大,以至于她心灰意冷,离开了一阵, 不过想来,对天书的执念不是这么容易放下。 刘备想着,用笔费力的沾了些墨,在书页上轻轻写道: “此乃天机,你知我知。” 待墨迹逐渐变干,他又小心地合上书本,把书就放在桌上,躺回榻上。 一夜无事,刘备睡得很是安宁, 第二日天还没亮,刘备便悄悄起身,照例换上薄底快靴,缓缓踏步出门。 深秋的早晨已经冷的有些凄凉,刘备有点向往天书中描述的一种叫“暖瓶”的东西, 据说它可以保存热水的温度,能在早起时美美的享用一杯温水。 可惜啊…… 他紧紧身上的衣服,又开始了一天的锻炼。 长时间的不间断联系让刘备的体格越发雄健,步态也越发轻盈迅捷,他均匀的呼吸着,连村中的鸡犬都没有惊动。 跑了几步,他看到前边有两个高大雄健的人影,刘备微微一笑,发足追上去, 果然是关羽和打着哈欠的张飞,二人见了刘备,也都是会心一笑,相互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奔跑。 三兄弟缓缓跑出村,又慢慢绕过田垄,此时晨曦已经渐渐明亮,一声声鸡鸣搅扰了狗的清梦,它们发出一声声不满的咆哮,催动还在酣睡的村民纷纷起床。 又是平凡的一天啊…… 三人本以为今天的晨跑也会波澜不惊,可就在他们绕了个大圈准备回村时,关羽发现远处的林间似乎多了一座营房。 “怎么回事,哪路人马宿在这里?” 三人对视一眼,决定一起上前查看,他们缓缓走进,果然见这里已经建起一座小规模的营寨,营寨内点着篝火,四面还有简陋的岗哨, 几个姿态雄壮的男子身着深衣,在营寨四面来回巡视,见三个壮汉靠近,赶紧警惕的围过来,高声喝道: “三位壮士请暂歇!”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刘关张三人一起停下脚步,刘备上前深深行了一礼,道: “吾等皆为此间乡民,早起晨练至此,因不曾见过营寨,故而上前查看, 请问各位……来此何干?” 这些人虽然建了座小规模的军营,却没有准备搏斗的长兵器, 营房内的马体态肥硕,一丝杂毛都没有,见有陌生人来,扔在悠闲地吃草,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那几个男子对视一眼,道: “吾奉命护卫天使,哦,就是朝廷的使者,尔等既是此间乡民,可知刘备的名号?” 刘备已然知晓他们的来历,温然一笑,道: “某便是刘备。” “你便是刘备?” 几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各个面露惊恐之色。 “暂请稍待,我等请议郎上前叙话。” 关羽见这几个男子身形敏捷,微微颔首,道: “这几人应该都是天子身边的猛士,身手敏捷的很。” 张飞不屑地道: “什么猛士,定是听闻大哥会仙法,故而如此惊觉。” 张飞嗓门极大,仙法二字让众人听得清清楚楚,不禁又是脸上一白。 片刻之后,大帐内快步走出一个身材高大、体型雄壮的男子, 那人跟程普描述的一般,身高八尺,腰带十围,只是走路的脚步有些虚浮,全然不像个武将, 他用袖口遮面,结结实实打了个哈欠,才快步走到刘备跟前,慢慢开口,满脸针扎般的胡子一起绽开,这才能让人看到他嘴的位置。 “汝就是刘备刘玄德,嗯,果然是一表人才。” 那人说话声音如打雷一般,明明是心平气和地称赞刘备,却显得格外杀气腾腾, 若不是看他表情和煦,刘备几乎要拔剑自卫了。 好大的杀气,好大的威严,朝廷是特意挑了个如此威武的人来做使者的吧? 关羽看着使者的面向,轻轻咦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吾乃……吾名曹操,谯郡人,忝居议郎, 今奉天命,来此查探宗亲刘备玄德攻杀太平道之事,还请刘公体察上意。” 刘备恭敬地行礼,道:“曹公客气。” 想不到曹嵩那老小子生的儿子居然如此威武…… 刘关张三人见曹操威武森严的模样,心中都是一阵惴惴, 不过他言语间倒是颇为客气,想来也不是什么胡搅蛮缠之人,倒也让刘备稍稍放下心来。 曹操笑了笑,又微微侧身,这才露出被他宽阔的身体遮挡住的几个人, “此乃吾家中故友,一路护我至此, 若是刘公准允,我和他同入村中查看可好?” “自当招待二位天使。” 曹操的护卫身材矮小,面堂发黑,模样远远谈不上俊朗,但意外竟有一股威武之气, 他趋步向前,拱手行礼道: “卑下夏侯惇,字元让,参见刘公。” 刘关张三人都是白身,这护卫虽然长得平庸甚至还带点猥琐,但一看便是久居高位的世家子弟, 刘备哪敢受他的礼,赶紧还礼道: “元让兄折煞刘备——备前受太平道妖人诬陷,正要与天使分解, 还请两位天使随备入村,仆当略备酒菜,以谢天使。” 三兄弟在前面带路,后面的曹操和夏侯惇不紧不慢缓缓步行, 刘备看两人的模样,总感觉有股说不出的奇怪, 他低声冲关羽道: “云长以为二人如何?” 关羽愣了愣,道: “这曹操生的威武,刚刚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董卓—— 就是吾故乡河东之太守,吾曾远远看过其一眼,这身型真和这曹公有几分相似。” 关羽拍了拍肚子,又回头看了曹操一眼, 正巧看到曹操身边的夏侯惇目光灼灼,那眼神虽然没有杀气,却让关羽没来由的一阵寒。 “这夏侯惇倒是个英雄。” 第56章 千夫所指 曹操和夏侯惇这一路来,看大灾之后的涿县人人麻木惨淡,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还以为随时都会引起民变,所以一路行动小心谨慎, 虽然昨天半夜就到了,但他们依然选择在村外扎寨,并小心探查村中之事。 “这次的大疫蔓延广阔,涿郡各处都遭了灾,想来刘备村中也会饱受波及,不知道还有多少活人了。” 曹操拼命压低声音,但身边的夏侯惇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略一沉吟,倒是摇摇头,道: “我观刘备气色极好,谈吐自若,绝不像乡邻蒙难的模样。” “但愿如此。” 几人回村的时候,正好赶上村中众人早起,众男女纷纷手持扫帚沿路洒扫, 一个泼辣的女子正指着她家的小儿高声教训: “让你先洒水,先洒水,为何如此懒惰,看弄得这尘土飞扬,真是气煞我也。” 正说着,一只黑猫从屋檐上跳下,正好落到那女子肩膀上, 那女子吓了一跳,见是只黑猫,赶紧烦恼的摆手把它轰走,那猫慵懒地叫了一声,倒是毫不怕人,又去别人的脚边钻来钻去。 见刘关张三兄弟走来,那黑猫尾巴高高竖起,飞快地奔来,敏捷地顺着张飞的大腿爬到肩头,又跳到刘备头上,极尽卖萌,讨要食物。 “你这懒猫,每次都要讨要食物,难道不会自己捕鼠?” 张飞熟练地抓住黑猫后颈,把它提起缓缓放到脚边, 黑猫见要不到食物,不开心地连连叫唤,又嗖地一声钻进草堆里。 “刘公村中野猫倒是不少,却不怕人,也是稀奇。” 猫在雒阳也是达官贵人饲养,若是落在乡下,十有八九会被抓来吃了,又怎会和人如此亲近。 这刘公村之人,明明有不少还面有菜色,为何对到眼前的肉都不屑一顾? 曹操和夏侯惇好奇的观察着刘公村,刘备也在好气偷偷观察着二人, 特别是膀大腰圆的曹操。 毕竟这个人的名字可是如自己一般被天人记录在墓穴中,在天人熟知的那段历史上,他一定也是个搅动风云的强大人物。 唔,看不出来,难道是其故意伪装? 若如此,此子当真恐怖如斯。 曹操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寨居然如此清爽整洁,地上铺了一层细细的石子,走在上面不会打滑, 全村男女老少也素养极高,走了许久甚至没有看到有人随意便溺—— 就算是在雒阳,随意便溺的泼皮无赖也是一道风景, 看来这里的教化还真是不错。 所有的读书人都幻想传说中三代时人均素质爆炸的完美时代, 看看这小村繁忙而井井有条的景象,曹操和夏侯惇都对刘备多了几分好感。 “刘公在村中威望颇高啊!” 一路上不停地有人给刘备驻足行礼,脸上真诚的笑容让曹操和夏侯惇也颇为羡慕, 而且刘备丝毫不做汉室宗亲的姿态,就算是衣衫褴褛的黔首也能得到他温和的笑容,这让身份贵重的使者二人组更感觉有些差异。 刘备请两位使者来自己家中,闻说刘备的母亲在堂,曹操和夏侯惇都表示要执晚辈礼拜访, 李进也不谦让,换上一身破旧却素雅的襦裙,接受曹操和夏侯惇的拜见。 “老夫人在上,曹操、夏侯惇有礼了。” 李进和煦地微笑着,道: “贵人远来,执此大礼,民妇实在惶恐, 若有进退失度、言语冒犯,还请贵人恕罪。” 李进说的谦卑客气,曹操和夏侯惇慌忙连称不敢, 几人寒暄完,曹操挺直腰身,道: “仆在雒阳亦久闻刘公元广英雄,恨不得见, 今番前来,先拜老夫人,再欲往元广公墓前参拜,不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刘备脸色微变,李进却脸色如常,微微叹道: “拙夫白身,十四年前没于军中,至今全无消息,有劳二位贵人挂念了。” “这……” 曹操微微一怔,他只知道刘弘当年在和鲜卑的大战中力战而亡, 这在当时还是一桩公案,颇有几分隐秘,却不知刘弘的尸体下落不明。 不对,便是衣冠冢,也应该有一个啊?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继续这个话题,李进微微起身,告罪道: “民妇困顿,此刻便要告退,还请贵人勿怪。” 曹操心道定是提起刘弘引来了这妇人的思绪,慌忙起身告罪,口称不敢。 李进告退,屋里只剩下了刘关张三兄弟和两个使者,曹操和夏侯惇对视了一眼,夏侯惇干咳一声,开口道: “前月,幽州刺史刘公伯安奏三公,颇以玄德公为能,欲表君为县尉, 然天子尝闻,玄德公聚众于村县,欲行不轨, 更有太平道告公无端杀良民野,欲称霸一方。” “后任刺史郭公勋以为宗室之事不可轻举,便奏朝廷以……以曹公为使,特来查访民风,为天子之耳目。” 他说完,暗暗用手肘在曹操的身上捣了一记。 曹操似乎刚才在走神,这才回过神来,点头道: “吾与……元让于县中拜访长者,遍问百姓,多言玄德不敬生灵,凭仗妖法残害无度……” “放屁!” 曹操还没说完,张飞已经不顾关羽的劝阻,一拍大腿喝道: “胡说八道,俺兄长敦厚仁义,大灾之时收容老弱,大灾之后勤于农桑,是哪个庸狗鼠辈凭空污俺大哥清白—— 是了,定是太平道那些……呜呜呜……” 要不是刘备和关羽一起捂住张飞的嘴,张飞还能连珠炮一样把太平道骂的狗血喷头, 曹操丝毫没有因为张飞的无礼生气,他目光灼灼盯着刘备,恳切地道: “吾来村中,见一片繁荣和煦,料玄德公绝不是传闻所谓之奸邪人,然‘千夫所指,无病而死‘, 玄德公还需一一诉说这往来之事,上奏天子,方能让天下众人心服。” 这是主动给我开脱,让我想办法编个理由啊! 刘备对曹操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太平道的举报涉及宗亲,还是刘备这样家中颇有神秘色彩的宗亲,朝廷自然不敢怠慢, 但从曹操透出的意思,刘备判断朝廷还是稍稍畏惧自家恐怖的法宝,决心以安抚为主,只要自己不直接跳反,想来朝廷不会拼命和他为难。 甚至…… 天子应该也没想到刘虞会为了维护刘备如此坚决,为了安抚刘虞,他也要给多少做出点让步, 如果刘备回答得好,说不定不做县尉,也会有别的安排。 他沉吟片刻,道: “备身为皇亲,深知这叛逆之事危于累卵,难于上天,岂会如此不自量力,为天下耻笑。” “县中诸公,与刘备素不相识,但为小人蛊惑捉弄,先入为主,故传言刘备为妖邪,欲行不轨之事, 黔首无知,岂不闻‘知其一未睹其二,见其外不识其内? 那些太平道妖人祸乱天下,故与备等宗室不睦,散布妖言,也是荒谬不经,愚不可及。 还请曹公明查!” 第57章 汉书下酒(求推荐票) 曹操眼睛一亮,惊叹道: “不意玄德竟精善《汉书》,卢公(卢植)学问非凡,门下弟子倒也不凡。” 他之前说的“千夫所指,无病而死”便是出自《汉书》,而刘备所答的“危于累卵”“知其一未睹其二”也一样是出于《汉书》, 这一问一答正好搔到曹操痒处,不禁击节叫好。 尤其是“危于累卵,难于上天”一段出自《汉书》中吴王刘濞谋反时臣下枚乘的劝告, 当年汉景帝时吴王刘濞六十二岁还野心勃勃,以削藩伤了感情为名联络一群老少爷们造反,这就是赫赫有名的七王之乱, 当时吴王势力庞大,又有其他六王联手,还不是被周亚夫打的落花流水,最后被东越人耻辱地砍掉了脑袋, 刘备也是用此名句向曹操表明自己绝不会学刘濞那个年纪一把还野心勃勃的老东西。 曹操用力点了点头,心道说的也是, 当年吴王刘濞这么大的势力还不是弹指间被歼灭,刘备能有多少人马,谋逆还不是自寻死路,这总算能交代过去。 张飞听刘备和曹操引经据典,已经完全懵逼,心道这曹操宦官养子之子居然如此博学,世家子弟的学问真是恐怖如斯,以后自己也要多弄几本书念,休要让人笑话了才是。 夏侯惇一直在死死地盯着刘备,见曹操满意地连连点头,他沙哑着嗓子开口道: “太平道言玄德公以妖法杀良善过百,可有此事?” 夏侯惇一个护卫居然说话如此咄咄逼人,让关羽不禁眉头一皱,换换把手放在了腰间悬着的佩剑上。 刘备紧盯着夏侯惇颇有攻击性的眼神,颔首道: “当有此事,不过用的不是妖法,且所杀皆非良善。” “良善与否,怕不是玄德公一人可以妄断。” 曹操听夏侯惇的话音咄咄逼人,赶紧碰了碰他,让他少生事—— 在他看来,只要刘备不是谋反,管他杀太平道多少人,稍稍敲打一下就算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夏侯惇晃做不知,继续道: “太平道以符水普救时疫,多有奇效,其教众多引人为善,此非良善,怕难服众。” “元让果信太平道符水之术?” 夏侯惇眉毛一挑,道:“为何不信?” “太平道遍布幽州,涿郡乡人颇为笃信其术,可为何此番大疫四起,乡中死难无数,而我等杀伤太平道子弟,反得村中无事,这岂非苍天故作警示?” “这……”夏侯惇倒是真没想到这点,“公村中,当真毫发无伤?” 关羽冷冷地道: “非但无伤,大哥还颇资邻村黔首,保境一方, 反倒是那笃信太平妖道处白骨累累,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夏侯惇有点尴尬地咧嘴一笑,赞道: “玄德公好手段。” 曹操憨厚地笑了笑,道: “元让于途中便将此事分解于我,此刻又要故作不知重提,也不知是何缘故,玄德休要怪元让无礼。” 靠,你特么早知道了你还问个屁啊! 刘关张三人同时对夏侯惇投去无语的目光。 夏侯惇又尴尬地笑了笑,他定定神道: “太平道所谓良善,皆夜半持刀,自外乡潜入刘公村,哪里瞒得过曹公?” “只是……我等思来想去,也不知公兄弟三人如何以三击百,换做仆等,不用妖法实难取胜。” “备武艺低微,然我结义兄弟二人谓关张,皆有万夫不敌之勇。” “二兄弟虽皆白身,然忠义血勇,能临危不乱,震慑宵小。 当夜大战,便是云长先力敌数十,我和飞弟赶来支援,才惊破敌胆,从容取胜。” 刘备说的基本是事实,但是用巧妙的话术将关羽先挑事这点完美避开, 他不能暴露自己有机枪,估计太平道也不敢暴露自己有会爆炸的法宝, 当日激战之后他特意没有下死手,让太平道把己方尸体一一收走掩埋,现在早就已经腐烂不堪, 曹操和夏侯惇只听别人描述那场面,自然越听越乱,以为是有人添油加醋故意胡说。 果然曹操和夏侯惇都被刘备的吹牛给唬住,两人打量着三兄弟,过了一阵,曹操才叹了一声,道: “果真壮士也,不知可愿为国杀敌,杀鲜卑贼寇?” 刘备肃然道:“顾我所愿,不敢请耳。” 曹操满意地微微颔首,宽大的嘴唇抽动了几下,用眼角看向夏侯惇,见他坐立不动,随即道: “如此甚好,我当上奏天子,言玄德乃忠贞纯良之臣,可大用也!” “多谢曹公!” 刘备和关羽已经微微看出一丝玄机——这曹操虽然博学儒雅,但重大事情都要看夏侯惇的眼色, 想来夏侯惇的身份必然特殊,不会是护卫如此简单,说不定他才是朝廷真正的使者,搞不好是宦党的亲信。 张飞傻乐乐地倒是没听出什么问题,却也知道大哥这次洗脱冤屈,不日就能大用,他开心地拍拍手,道: “大哥若是做官,这万民有福也。” 正事说完,吹牛阶段曹操早就安耐不住,开始跟刘备交流《汉书》, 他似乎对《汉书》颇有研究,引经据典讲的飞起, 刘关张三人很好的充当了听众的角色,只觉得曹操学问博大,不愧是世家子弟, 只有刘备心中多少有些嘀咕—— 这样的君子,真的是青史留名的英雄吗? 汉书下酒的故事还没出现,但刘备已经很上道地取来了美酒, 三兄弟都是酒量宽宏,曹操肚大,酒量也不弱, 他一边饮酒一边讲当年贾谊故事,言语间推崇非常, 夏侯惇在一边静静听着,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刘备不好冷落了他,主动敬酒, 夏侯惇举杯回敬,一杯下肚,突然道: “青史英雄,不知玄德公以为谁能为最?” 说完,他拍了拍脑门,道:“是了,玄德公乃宗亲,自然以高祖、光武为最。” 刘备微微颔首,道:“不知元让以为谁可为最?” 夏侯惇又饮了一口酒,嘿嘿笑道: “公等畅谈《汉书》,岂不闻当年班孟坚下狱,一身本事无用,须班定远奔走解救,方脱牢笼?” 他把酒杯重重放在案牍上,借着酒劲站起身来,大声道: “吾愿效班定远、霍骠骑,纵马西域,醉枕黄沙—— 霍骠骑早夭,其功远胜太史,班定远从戎,其名常盖父兄。” “此,方为天下英雄。” 刘备见夏侯惇越喝越醉,胡言乱语之际居然还能逻辑清晰,不禁心中佩服, 但见他目光灼灼,始终不离己身,不禁感觉背上略略寒毛耸立。 他嘴角上扬,笑道: “元让大志,备不能及?” “公不能及?” 夏侯惇仰天打了个哈哈,醉醺醺的吟诵道: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哈哈哈哈哈哈……” 第58章 真假曹操 夏侯惇的不羁之言让曹操感觉很没有面子,见他喝的酩酊大醉,直接躺在地上打起呼噜,只得无奈地道: “烦请玄德唤吾手下儿郎来,将这厮送回帐中歇息。” 张飞自告奋勇的道:“我脚程快,我去便是。” 他匆匆离开屋中,很快就叫来几人七手八脚地把夏侯惇抬走, 关羽意味深长地冷笑一声,暗暗碰了碰刘备,低声道: “此人在装睡。” 刘备早看出夏侯惇在装睡,他微微颔首,摆手示意关羽不要戳穿。 一边的曹操见刘备关羽二人窃窃私语,也只能无奈地傻笑一声。 · “兄长,此二人欲意何为?” 将曹操和夏侯惇都送回帐中,关羽忍不住向刘备询问。 刘备沉默了一阵,修长的手指在地上慢慢勾画,许久才道: “怕是那夏侯惇别有身份, 也许,他是天子近臣,与曹操一起来试探我等。” “天下英雄曹刘,此人竟如此癫狂,不知所谓何人。” 天下姓曹姓刘的海了去了,尽管关羽尊敬刘备,可也没把刘备往夏侯惇所说之“刘”上面靠拢,但刘备却隐隐感觉,夏侯惇也许说的就是他。 曹刘。 正好和墓穴中的文字可以对应。 既然天书不止埋于一处,只怕这夏侯惇也捡到了天书,故此频频试探于我,此人不可不防啊。 他很好奇夏侯惇的天书所记载为何,会不会知道天人历史的走向。 唔,这个夏侯惇既然知道曹刘中的刘指的是我,应该也知道那曹指的是他身边这个大胡子, 怪了,这大胡子表面虽然悍勇非常,却是一个谦谦儒者,怎么也不像搅动天下的英雄, 倒是他身边的夏侯惇英气勃发,似有虎狼之态。 难不成…… 一个奇异的念头在刘备的心头升起。 难道这曹操是假冒的,他身边的夏侯惇才是真正的曹操? · “孟德啊,你这是做什么啊!” 回到帐中,大胡子的“曹操”斥退左右,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 而本应喝的酩酊大醉的夏侯惇却咕噜一下坐起来,眼神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曹操”扯过坐席,不满地坐在他身边,缓声道: “是汝在来路上说刘备乃英雄之后,必是蒙受太平道之冤屈,可为何见了又要咄咄逼人,说些胡言乱语—— 万一他以为我等要拿他,说不定祭起法宝,片刻就把我等杀了!” “夏侯惇”哈哈大笑,把嘴角流出的唾液抹的干净,眼中颇带了几分狡黠之色。 “若杀我等,他那两个结义兄弟就能办到,何必用什么法宝, 这村中人人心向刘备,杀了我等随手一埋,再把咱们手下儿郎杀干净,朝廷还未必能找到。” 他见司马防脸色煞白,稍稍正色道: “凡英雄者,当不露喜怒,能屈能伸, 若被我激地杀人,那跟山匪有何区别,也不配我曹操千里跋涉相见。” “若他真是山匪习气,要杀我等又该如何?” “绝不会,他可是刘备啊。” “……” 此间这两人中,化名夏侯惇的才是曹操本人。 他从伤愈之后,就一直按照记忆中天书的文字内容,到处打探天书中刘备的消息,想验证一下天书中描写的跟自己并列的英雄到底是什么模样。 可刘备还是个白身,籍籍无名,他圈子里的酒肉朋友都是一群世家子弟,自然打听不到。 就在他烦闷时,朝廷居然主动来传信,让他出使幽州涿郡,暗暗打听刘备为人, 看他是否如太平道所说一般骄横无度,颇有反意。 这种事本来应该宗正派人主持,可宗族内在刘虞的奔走下都对刘备颇有同情,听说自家人做个小小的县尉都这么多波折,现在正在酝酿跟天子闹事, 于是天子大笔一挥,便把重担甩给刚回雒阳就白吃了一月病号饭的曹操。 接到这个任务的曹操不禁浑身一震,心道这简直就是天意。 不对,这明明就是天意! 曹操兴奋不已,隐隐感觉属于自己的那份天命已经开始运作,自己虽然丢了天书,却依然没有偏离天命给自己划设的人生路线。 我一个大汉纯臣,怎么就成了魏武帝? 也许同样被写进天书的刘备身上会有答案。 英雄见英雄,曹操突然感觉自己的外形不佳,怎么也不像被天人所描述的英雄, 于是他特意从自己的酒肉朋友里找了个姿容雄伟,符合自己心中英雄形象的人做副使,跟刘备见面的时候冒充自己,以免一上来就被刘备小觑。 冒充曹操的乃是河内名仕司马防,字建公, 他父亲司马儁做过颍川太守,司马儁的祖父还做过征西将军,是正经的世族人家。 也许是因为祖上武人的基因实在是太好,司马防一家各个膀大腰圆,威武不凡, 司马防一点武功都不会,自幼便苦读经书文章,也不妨碍他生的虎背熊腰,声如惊雷,走夜路若是遇到他非要吓破胆不可。 司马防比曹操大六岁,为人正直森严,颇有霸气,但却是个真君子,老好人, 他最喜欢跟人讨论《汉书》,一到这个环节就根本停不下来,非要展示一番自己的真知灼见, 见刘备的《汉书》造诣不错,司马防也下意识地把他列为好人的行列, 他怕曹操又开始念叨那云里雾里的胡言乱语跟刘备过不去,赶忙道: “既然刘玄德乃忠直之士,我等也好抓紧回雒阳向天子复命,莫要再生事端了。” 真·曹操嘿了一声,道: “想不到建公兄如此恋家,是思念嫂夫人,还是思念公那幼子, 唔,叫仲达是不是?” 司马防的幼子司马懿去年刚刚出生,长子司马朗也只有九岁,却不妨碍司马防早早按伯仲叔季给兄弟排好了表字, 将来一字排开取字,省的跟他人一样为了解释自己的名字费不少脑细胞, 说起刚出生的儿子,司马防咧嘴一笑,道: “那小儿聪颖,着实讨人喜欢, 若是汝见了,自然也会欢喜。” 曹操笑道:“公家中诸子都生的虎狼一般,若不是知晓伯达年纪,初见时我还以为此小儿匿龄。” 司马防见曹操绕来绕去,就是不说回去的事,赶紧单刀直入: “伯达也颇念着汝,此番回雒阳,汝且莫要再生是非,助我给伯达开蒙可好?” 曹操哈哈大笑,道:“建公既然看得起我,伯达的蒙师我当定了, 只是我此间真有大事,还求兄随我再周旋些时日。” 司马防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缩了下来,他翻了个白眼,道: “汝这厮不管去何处都横生事端,便是来此地都不肯罢休, 此地不比雒阳,孟卓、本初皆不能助你,你可要千万小心行事,方为上策。” “嘿,公放心便是。 我此番乃用刘备谋事,搅动风雨,不为己身,皆为汉室……” “我呸,刘备凭啥就要听你使唤。” “他会的,他可是刘备啊!” “……” 第59章 锄奸(求推荐票) 第二日,司马防带着曹操上门告罪, 两人暂时仍没有对刘备说出真实身份,曹操以夏侯惇的名义向刘备道歉,说昨日喝酒口出狂言,实在是丢人至极,还请刘备莫怪。 司马防以曹操的身份承诺,等回了雒阳肯定把刘备夸成一朵小红花,谁敢说刘备半点不好,他曹操第一个不同意。 看这两人笑的如大尾巴狼一样的表情,刘备不禁一阵恶寒,赶紧表示多谢二位天使提携,刘备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除了聊《汉书》,司马防还对刘备的防疫之法展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刘备也抓紧跟二人兜售这份学问,两人问刘备是从哪学到,刘备只说是梦中神仙所授, 他知道二人肯定不信,但这个借口无懈可击,想来二人也找不到什么验证的好方法。 又蹭了刘备一顿饭,酒足饭饱之后,曹操跟司马防互相使了个眼色,司马防低声道: “其实吾等此来,尚有一件大事, 本欲托付给县令公孙瓒,可公孙瓒手下鱼龙混杂,只怕走漏风声,不知刘公可愿一听?” 刘备心里暗骂,脸上却神色庄严,轻轻拱手道: “既然是机密大事,备不敢听,两位天使莫要走漏天机……” “……” 刘备一句话把两人憋的说不出话来,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沉默片刻后,还是扮演曹操的司马防率先开口,道: “若是别人,吾等自然不敢随意托付, 但玄德乃汉室宗亲,兼又刚直骁勇,足以担此大任,还请莫要推辞为上。” 直接说有事求我不就完了,朝廷的人事情就是多。 刘备在心里嘀咕,脸上却涌起受宠若惊的笑容,谦恭地道: “若有为朝廷效力之事,备万不敢推脱。” 司马防正襟危坐,道: “我等此来,屡见边关报急之快马来去,一日或三五回, 问之,答曰鲜卑侵略甚急,与边兵激战颇酣,我等心中愤恨,然非军旅之士,难以为国尽力。” 自檀石槐崛起,鲜卑每到这个时候就会侵略幽州边境,掠夺刚刚收获的粮食,再大肆破坏冬小麦的耕种,以达到逐渐毁坏大汉经济基础的目的。 不得不说,这招实在是非常的阴损,这个时节如果扩军,难免耽误农时,所以千里边防也只能消极应付, 等田间地头的事情忙活够了,攒起足够的力量反击时,鲜卑又会逃的无影无踪,让一群人对着草原两眼懵逼。 刘备还以为朝廷的两个天使要动员他背上参军作战,立刻肃然道: “若能蒙两位天使举荐从军,备不胜荣幸。” “非也。”司马防摆摆手,“玄德一己之力,便是加上关张二位猛士,又能杀伤多少鲜卑,难以扭转大局—— 我和元让入幽州时,听得密报,说这幽州多有世族与鲜卑狼狈为奸, 或售鲜卑以盐铁,或引鲜卑入汉塞,实在是可恶至极。” 刘备久居幽州,也早就知晓里面的门道, 鲜卑再强,总要吃盐、用铁器打造兵器, 东汉虽然取消了盐铁专卖,却依然严格限制这两项重要的战略物资流入鲜卑的控制区内, 有限制,自然就有暴利, 幽州靠近鲜卑,有不少人铤而走险,为鲜卑输送这些重要的物资,而精明的檀石槐素来重视对这些人的笼络, 每次来草原都高接远迎,许以暴利,这也让这种走私买卖愈发疯狂,刘虞担任刺史时几乎无法限制。 “刘伯安是君子,素来对鲜卑怀柔亲善,也难以控制此等匪类,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 刘备对刘虞别的都满意,只有这点颇为不满,也忍不住公开吐槽。 张飞更是连连点头,道: “是了,此等匪类简直可恶至极, 便是因此小利,每年不知多少幽州人要死在鲜卑屠刀之下。” 冒充夏侯惇的曹操叹息道: “不仅是幽州,那檀石槐素有大志, 若是任由他缓缓施为,怕是百年之后这中原不复大汉所有。” “吾与曹公欲斩杀此等匪类,断鲜卑之根基, 只是曹公虽居议郎,可在幽州毫无根基,纵有报国之志,亦不知如之奈何。” “玄德公乃大汉宗室,久居幽州,本领高强, 愿玄德公挺身而出,为国除奸,若如此,大汉幸甚,万民幸甚!” “若玄德奋勇建功,吾等自有办法,表玄德为一方父母,还请玄德莫要推辞。” 原来如此。 刘备终于摸清此两人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原来他们绕来绕去,居然是想要自己出手对付那些和鲜卑勾结之人,似乎…… 东汉能建立,不只是因为光武帝刘秀法力无边,天命所归, 更因为天下的世族豪门纷纷跟随投效,战斗力爆表。 不客气地说,在这个年代,所谓的民心远远比不上世家豪族的支持, 毕竟生产资料都掌握在他们的手里,每个风云的舞台都有他们的身影。 幽州这片光武帝起家的热土上,众多的世家豪族更是耸立许久,有的已经有了后世门阀的雏形, 他们同气连枝,互为表里,要说这些跟鲜卑勾结的豪商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鬼都不会相信, 只是大家顾忌颜面,不会立刻揭穿便罢了。 朝廷不敢出手对付这些豪族,这是要我出面,做这个坏人啊…… 刘备在心里默默苦笑。 若是天子下诏,甚至下密诏,或者只是暗示他一下,刘备也能有充足的底气和动机, 但是曹操和夏侯惇两人又无法代表朝廷的立场,因他们驱策得罪这里的豪门世族,真的值得吗? 张飞听得热血沸腾,放声道: “这有何难,我们三兄弟一起上,非把那些匪类杀的哭爹喊娘!” 关羽却隐隐察觉到里面的关键,知道这两人是用大义名号逼大哥和世族为敌。 别说大哥现在白身一个,便是真有官身,和世族为敌自然也难以长久做官; 若是大哥不愿响应,之前种种大义岂不是笑话一件。 他颇为忧心地看着刘备,却看刘备居然没有过多的思索,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便轻轻颔首,道: “飞弟所言不错,备平素深恨此等奸邪人物,既蒙天使调遣,自然不敢有误。” 司马防和曹操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却没听到刘备提什么条件,不禁又高看刘备几分, 他们昨天谋划时,还以为刘备必然会多多推辞思考,到时候便能趁机指责他虚伪,顺便好好奚落他一番, 刘备回答地如此斩钉截铁,曹操心中佩服非常,暗道此人绝非莽撞血勇,真乃和我齐名之英雄。 他主动问道:“不知玄德公心中又有方略,欲如何施为? 若用我等周旋处,尽管吩咐。” 刘备拱手行了一礼,道: “吩咐不敢,但请两位天使与我周旋,莫是有事,要一力回护我这两位兄弟。” 第60章 都想做黄雀 “大哥,此二人不怀好意,不得不防啊。” 曹操和司马防刚走,关羽赶紧神色严肃地劝阻刘备, 张飞刚才还欢欣鼓舞,这会听关羽反驳,顿时如霜打的紫瓜一般瑟瑟发抖。 “难道有诈?” 关羽严肃地点点头,给张飞讲了讲这些豪商背后的与世族千丝万缕的关系, 张飞虽然一时还听不懂,但仍然明白这是两人再给大哥下套, 他恨恨地一拍大腿,骂道: “这些读书人心里怎么这么多的弯弯绕,亏我刚才还当他们是忠贞报国之士, 不成,二哥,我等今夜就杀入此二人营房,取他们狗头。” 刘备脸色倒是颇为平静,虽然明知道朝廷的使者是在给自己下套, 但他心里仍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曹刘,还有一个孙权,这是天人都念念不忘的天下英雄, 曹操出身显赫,孙权虽然不知是谁,想来也有一分不错的造化, 我刘备想要力争上游,这位朝廷效力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会有的。 曹操和夏侯惇代表朝廷前来,就算他们想翻脸不认,只要刘备举报,他们也很难逃脱关系, 从发出任务的那一刻,他们就和刘备紧紧绑在了一起, 如果失败,刘备损失的是生命,他们损失的是前途,想必也不会随便拿刘备的命开玩笑。 风险和收益都是成正比的。 “我等所仗,唯有这两膀力气,一身武艺,能用的手段也只有设法刺杀那些奸佞,令他们不敢和鲜卑为伍。” “只要谋划得当,再有天使二人周旋,说不定能不露声色,得建奇功。” “这祛除奸佞之事,本我宗室本分,我也做了些准备,实在不可……” 刘备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如果有必要,我便带着法宝去,但愿没有用它的机会。” 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这曹操和夏侯惇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如他们说的这般大义凛然,也许还藏着什么其他玄机。 但现在,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起法宝,关张一起倒吸一口凉气,同时想到了与太平道大战的那天夜里那恐怖的景象, 若有那法宝相助,大不了把那些世家豪族一口气端了, 他们就算有千军万马,在那不讲理的杀伤面前,想来也没什么办法。 · 几天后,伪装成夏侯惇的曹操蹑手蹑脚地离开驿站,并没有骑马,而是悄悄的转入郊外, 他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跑到郊外的一条小溪边,悠闲地哼着歌,在溪边缓缓坐下,用冰冷的溪水清洗着自己黝黑的脸庞。 溪水清澈,几条游鱼在里面快活地摇着尾巴,曹操伸手在水里捞了几下,将一捧清水送进口中, “好水,竟如此甘冽可口。”他喃喃自语,又把手伸进溪水里。 可这次,这一捧清水没有入口,曹操飞快地挥动手臂,把溪水连带从水中捞起的鹅卵石一起朝身后掷去! “啊!” 他身后响起一声惊呼,曹操行动如电,已经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向后扑去。 他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人,那人被鹅卵石击中脑门,慌乱中眼前一黑,见曹操扑来,赶紧挥动双手道: “住手,吾乃……啊啊啊……” 冰冷的匕首一下贯穿他的小腹, 曹操一击得手,立刻拔出匕首,又在他的脖子上飞快一抹, 那人只叫了一声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摔在地上,虽然还在痛苦地挣扎,却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 “真是个仔细人,这还能跟上我, 可惜了……居然不会丝毫武功!” 曹操拖住那人的头发,把还在痛苦挣扎的跟踪者扔进了溪水中, 见那人快速沉入水底,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呼……” 别看他刚才下手果决犀利,心中却远没有脸上那样平静, “看来我让建公冒充我实乃英明之举。” 这些日子,司马防冒充曹操在县中广泛活动,到处听取民生疾苦,又和县令、县尉及县中其他名仕谈笑风生,还召见了太平道的头领张宝,认可了太平道对涿县医疗卫生工作做出的杰出贡献。 有他这个体型硕大、生如洪钟又一提《汉书》便停不下来的“曹操”吸引众人的关注,真·曹操自然可以在涿县轻松活动, 虽然曹操的真实目的并不像对刘备说的那般,但他还是很认真调查了涿县内众多世族的资产来源情况, 不管是兼并土地,还是暗中和鲜卑勾结,都让他一一记录在册, 他还顺道调查了在涿郡死灰复燃的太平道,这一调查,他不禁遍体生寒。 涿县上下,从县令公孙瓒到街头愚民黔首,都对太平道推崇备至, 公孙瓒心里虽然不信太平道,但也乐于利用太平道来保持县中的稳定, 反正他过些时日就要拍拍屁股去边境作战,留个良好的口碑才是最重要, 至于太平道会不会尾大不掉,就不关公孙县令鸟事了。 曹操的侦查虽然足够小心警惕,却仍然引来了一些人的注意, 他离开驿站的时候,就已经感觉有人在暗中尾随,还好此人手段低微,轻易就中计被杀。 若来的是太平道的高手,搞不好被扔进溪水的就是他自己了。 刘备今天和曹操约好见面,做动手之前最后的谋划, 他留了个心眼,早早就来到林中,四下搜索,找了一棵大树,手脚并用很快就爬了上去。 刘备从小就经常在自家门前练习爬树,手脚敏捷异于常人, 他坐在树冠内向下眺望,很快就看到曹操蹑手蹑脚地跑过来,而他身后,有个人在鬼鬼祟祟的跟随。 “唔,那人似乎没什么武功,我就不开口示警, 正好看看这夏侯惇的武功如何。” 他紧盯着夏侯惇,见他在溪边悠闲地饮水,而身后跟踪他那人居然好奇地从草丛中走出来,探长脖子查看夏侯惇在做什么, 刘备心道这跟跟踪者定然是个大家的普通仆役,居然能做出如此作死之事,他正要从树上跳下,突然又听到树枝踩断的喀嚓声, 他稍一迟疑,只见一个身材雄壮魁梧大汉正蹑手蹑脚在草丛中缓缓潜行, 见靠近曹操,他从怀中掏出黄巾带在头上,便是这时一时不慎,踩断了一根树枝,顿时整个人如猫一样蜷起身子,缩在草中。 此刻曹操正好暴起袭杀那个追踪者,追踪者凄厉的惨叫声引得林中鸟兽狂奔,小小的树枝爆裂声自然被曹操忽略, 刘备清楚的看到,那个黄巾者脸上露出一丝庆幸的笑容,身体又缓缓向前靠了几步,然后,从怀中缓缓掏出一把利刃。 “小心!” 曹操显然没有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居然还有一个手持利刃的跟踪者在草木中埋伏, 眼看他就要遇袭,刘备猛地从树上一跃而下,如天神降临一般,重重地…… 噗通! 刘备从树上跳下的时候,那个黄巾杀手正好发动,刘备这一扑正好扑到空出,顿时摔得他眼冒金星…… 第61章 闲棋 刘备摔得眼冒金星,差点直接背了过去,可他跳下来时发出的那声呐喊还是给了曹操足够的警示, 曹操一回头,见一个黄巾大汉手持利刃一脸懵逼的站在那,也吓得浑身冷汗直冒, 那个大汉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藏在树上, 他发现刺杀不成,直接调头就跑, 刘备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正好一头撞在他的怀里,直接把他掀翻在地。 “玄德,捉住这厮!”曹操兴奋地大声招呼。 刘备虽然摔得不轻,可一头撞上,便下意识的伸手擒抱, 那个大汉自恃力大,双臂跟刘备紧紧缠在一起,想把刘备推开, 可他这才发现刘备双臂居然如蟹钳一般死死夹住自己,他挣扎半天居然挣脱不得, 眼见曹操持匕首杀来,那个大汉冷笑一声,居然一个踏步用膝盖猛撞刘备大腿, 趁刘备吃痛,他敏捷地脱身出来,左手托住刘备的小腹,右手按住刘备的肩膀,直接把刘备朝曹操猛甩出去! “遭!” 曹操看到那大汉脱身时的手段,不禁惊呼一声,赶紧扔了匕首,伸手去接刘备, 刘备从树上跳下开始就一直恍恍惚惚,昏招频出,这被人一下扔出去,在半空中冷汗直冒,反而一下清醒过来。 他撞在曹操身上,在空中一个半翻身,稳稳站在地上,他高声喝道: “莫要让此人跑了。” 那大汉不想跟刘备曹操纠缠,见势不妙,直接飞奔逃跑, 刘备在后面紧追不舍,曹操也捡起匕首,随即赶上, 得益于长时间的长跑训练,刘备对控制速度和呼吸已经很有心得, 那大汉拼命跑了一阵,后劲不足,很快便上气不接下气,眼见要被刘备追上,他缓缓停下来,喝道: “休要追赶,不然取尔等狗命!” 曹操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见他的钢刀已经在刘备第一次偷袭的时候甩掉,不禁心中大定,他举起匕首,冷笑道: “汝为何人,安敢持利刃尾随朝廷天使,造反不成!” 这年头一般人还是不敢承认自己造反,那人哼了一声,举起一双精壮的拳头,一边慢慢后退,一边气喘吁吁地道: “休要多言,吾若想杀汝等,早便动手了。” 刘备见这大汉双臂粗壮,一对拳头更是青筋暴突,虽然和曹操以二敌一却也不敢怠慢, 他跟曹操使了个眼色,缓缓朝一边绕去, 那大汉心中紧张,道: “汝等武功低微,若我要杀汝,如探囊取物一般,休要近前!” 刘备嘿了一声,也缓缓举起双拳,道: “适才我稍逊一筹,此番以二敌一,未必怕你。” 那大汉急的冷汗直冒,适才已经试过刘备的力气,怕赤手空拳之际难以抵抗,索性怪叫一声,直接朝看起来比较好对付的曹操扑去。 曹操虽然武功不错,又有匕首傍身,可刚刚交手,他便发现这胆小如鼠的大汉的武功实在高出自己不止一筹, 他那一对拳头如疾风暴雨,远远快过曹操的格挡,要不是忌惮匕首锋利,早就把曹操打的魂飞魄散, 两人转瞬间斗了十个回合,那大汉突然一拳猛攻曹操面门, 曹操下意识地用匕首格挡,没想到这居然是一虚招,大汉趁曹操所有精力放在拳头上,以牺牲自己平衡为代价,飞起一脚猛踢曹操小腹。 这一脚力气十足,曹操被提个正着,顿时一口鲜血狂喷出口,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他硬是把叫疼咽进腹中,以手撑地,强忍着腹中翻江倒海的疼痛坐起来,见刘备也大叫一声冲上来,不禁恼怒道: “早……早……早作甚去了!” 刘备虽然跟关羽学了些武功,刀剑之法大有长进,可他的拳脚依然跟稚子厮打没什么区别, 他刚才冷静地看了一番那大汉的拳脚功夫,知道此人的功夫远在自己之上, 若是拼命打法,只怕不久就要被他生擒,于是他趁曹操和那人斗在一起,稍稍做了一些准备。 见曹操被踢翻,刘备虎吼一声扑上去,那大汉见刘备全身都是破绽,冷笑着也是攥起拳头,拳对拳朝刘备打去, 刘备见大汉扑来,手掌一扬,一捧沙子朝那大汉兜头撒去, 那大汉虽然身经百战,但显然没有遇到过街头泼皮的厮打, 刘备这招小时候和邻里打架不知道用过多少次,这次突然施展,让这武功高强的大汉也全无防备,顿时大叫一声,已经睁不开眼。 “吃俺一拳!” 刘备大叫一声,却一脚踢出, 那大汉眯着眼,用双拳护住脑袋格挡,刘备的一脚虽然狠狠踢中,却只是把他踢得一晃,反倒别他转瞬又抓住腿猛地摔在地上, “此乃军旅之人,不可用脚踢他,用我匕首刺他!” 曹操被一脚踢得在地上站不起来,刘备也被摔得叫苦不迭, 曹操怕这大汉回过神来转瞬杀了两人,赶紧拍着地面嗷嗷叫,叫刘备去拿匕首。 大汉睁不开眼,看不到刘备的惨状, 他担心刘备捡起匕首不好对付,赶紧见好就收,抓紧捂着眼睛跑路。 刘备被摔得浑身上下多处擦伤,胳膊和后背更是一阵阵钻心的疼, 他见那大汉走远,许久才勉强坐起来,见曹操仍不住地干呕,无奈地道: “元让,可还好?” 曹操深深调息,无奈地摆摆手,道: “总算没死,这太平道的妖人实在厉害。” 两人对坐喘息,许久才互相搀扶着勉强站起来, 今天他俩预备碰头传递消息,制定惩治恶商的计划,没想到居然碰上这样的高手,要不是运气稍好,只怕要遭遇不测。 “此人,不是太平道中人。” 好不容易呼吸均匀,刘备开口就是这句,曹操也点点头,道: “是了,他刚才用的是军旅中的摔角之法, 看来是行伍之人,还好足下一上来撞在其怀中,使他弃了利刃,不然我等皆有性命之忧。” 刘备苦笑道: “便是他手持利刃,也未必会杀汝。” “何以见得?” “我在树上看的真切,他在预备偷袭你的时候才带上黄巾,显然是想栽赃太平道中人, 若是把你一刀杀了,又如何栽赃, 依我看,他定是有将你重伤,嫁祸太平道的念头。” “也是……” 曹操心思极快,他想起这大汉武功高绝,一开始面对自己两人的时候却先想着逃跑,显然没有做好拼死的准备, 他冷笑一声,道: “定是那些世族看家护院的高手,前几日被我查的紧了,所以想出如此阴招。 嘿,看来咱们得速速下手才是。” 刘备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答案最为可靠,他点点头,道: “稍稍歇息,今夜便下手突袭。” · 那个大汉痛苦地揉着眼睛,双目不断流出眼泪,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逃出去, 他看不清路,脚下打滑,连连摔了几跤,双腿皮肉都已经磨破,伤的不比刘备、曹操轻, 他一路摸索,突然听见耳边人声,迷迷糊糊见有人影靠来,惊恐地道:“何人!” 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声道: “叔恶,你可安好?” 大汉这才安心下来,咚地一声坐在地上,不住的喘息, 几个人影走到他身边,见他如此狼狈,奇道: “为何如此模样,汝难道敌不过曹孟德?” 大汉听出这个声音的身份,惶恐地下拜在地,道: “主公,是属下无能,那曹孟德为人果然狡诈,在树上还留了一人潜伏, 此二人夹击而来,属下怕急切中要了曹孟德的命,故而不敢全力施为,反而被这扬沙的伎俩所伤……” 被称作主公的那男子沉默了片刻,随即温和地道: “此事乃我思虑不周,与卿何干? 卿若非担心暴露身份,早已出手惩戒那曹阿瞒,自然不会如此狼狈。” 大汉听得心中感动,哽咽道: “主公厚恩,丑虽万死不可报。” 要是曹操在此处,肯定会吓得大惊失色, 因为那大汉口中的主公,居然是他的至交好友,和他一起长大如大哥一般很是关照他的袁绍袁本初! 袁绍俊朗的脸上笑容不减,扶起那个哽咽的大汉, 他身边另一个武士低声道: “叔恶既然不敌,不如让我去……” “不了,我等只是下下闲棋,烧烧冷灶,又不是真为了要阿瞒性命。 此刻小阿瞒必然火冒三丈,急着寻些人的晦气, 我等坐山观虎斗,也是不亦乐乎。” 他悠然自得地望着手下逃来的方向,极目远望,似乎能看到旧识好友的踪影, 那个比自己小上很多,却从小智计百出,每每能寻自己难堪的曹阿瞒,这会应该在恐惧和愤怒中挣扎不堪, 他肯定想不到,突然偷袭他,没来由痛揍他一顿的是自己这个拿他当小兄弟般关照的老大哥, 袁绍几乎能想到曹操吃瘪时的表情,想着想着,嘴角又微微上扬。 “阿瞒啊阿瞒,自幼尔便自诩聪颖,我和孟卓皆频频受尔摆布, 今日,我袁绍终于能稍稍摆布尔一番。” 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两本已经破烂不堪的册子, 尽管上面沾满了泥泞肮脏不堪,袁绍还是把它们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缓缓抚摸着已经看不清字迹的书页,他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 “魏武帝,呵呵,好大的威风,也不过樯橹灰飞烟灭罢了。” 第62章 陷阱重重(侥幸晋级,谢谢大家) 刘备把曹操搀扶着找了个地方稍稍歇了一会儿, 曹操肚子里仍是一片翻江倒海,一边喘息,一边慢慢把这些日子搜集的情报缓缓说给刘备, 刘备用心记下,见曹操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皱眉道: “可需我送你回去?” “自然不必,我已经被人盯上, 若是跟你同行,只怕又会害你被盯梢,到时候岂不是大大不好。” 刘备随意点点头,道: “那你先稍稍休息,莫要在跟人搏杀,等我兄弟建功便是。” “关张何在?” “分头埋伏,就待动手。” 说罢,他转身要走,曹操突然脱口而出道: “稍待!” 曹操用手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来,神情有些复杂地道: “刘玄德,汝此去,是为大汉锄奸,亦或因吾等为玄德表功之诺?” 司马防和曹操一开始忽悠刘备的时候,承诺若是刘备为大汉完成锄奸的任务,曹操便以使者的身份给朝廷上表,表达刘备对朝廷的忠心,让朝廷给刘备安排一个适合他身份的体面官职。 毕竟,曹操作为使者,就算再放水,也一定要给天子一个交代, 如果只是用官话套话说刘备乃慷慨之人,对朝廷绝无二心,非但不会打消天子心中的疑虑,甚至有可能让天子怀疑曹操也被刘备收买。 “有区别吗?”刘备眉头一挑,毫无波澜地道。 他早早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所以才愿意接下这个冒险的任务,这会听曹操主动挑起,不禁有些不悦。 这个夏侯惇,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曹操张张嘴,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 刘备为人不错,而接下来他又要好好利用一番此人,好不好会把他置于死地,这让曹操心里多少有些为难。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汉, 为了歼灭那个强大的对头,多少英杰前赴后继,一个刘备又不算什么了。 希望今天的大战之后,此人还能活着。 良久,他摆摆手,道: “多加小心。” · 关羽和张飞一直在县城中休息, 这两人都是身高马大、体壮如牛,走在路上很容易被人盯上,所以接头的工作只能交给刘备处理, 刘备和二人见面,简略说了说今日之事,二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见刘备似乎没受什么损伤,这才连连埋怨刘备不该随意受人驱使,去做这么危险的勾当。 “大哥,那夏侯惇为人谨慎诡秘,天知道他还瞒着何事, 依我看,说不定他在此地惹了什么人,想叫大哥借锄奸之名替他收拾。” “是啊大哥,曹操是个正人君子,那夏侯惇倒是疯疯癫癫,不像好人, 以飞之见,不如我等将此事公之于众,让曹操落得个身败名裂。” 真公之于众,身败名裂又被灭口的搞不好就是我了…… “吾久居幽州,素晓这些奸商鼠辈唯利是图,其害远胜鲜卑贼寇, 今日能为国除奸,实乃快事,岂能因夏侯惇一人之过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刘备说什么张飞就听什么,他刚才还觉得夏侯惇有诈, 这次又觉得刘备说的有道理,随手撸了撸袖子,一副随时准备和人拼命的架势。 关羽见刘备决心已定,也不再争辩,他拱手行礼道: “那就都听大哥差遣。” 刘备拍了拍关羽的肩膀,看着这个跟自己一样名字被历史牢记的壮汉,几乎能感受到他体内磅礴的英雄气滚滚迸发,如烈火般猛烈刺眼。 “云长,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刘备坦诚地道,“我也知道,为国除奸,凭我等手上的刀剑去杀一两人是万万做不到。” “那些世家豪门在幽州盘踞已久,子又生子子又生孙,便是杀一个半个,也难以搅动风雨,将他们一一祛除。” “这些豪族如大汉之根基,连朝廷也只敢稍稍敲打,绝不敢做自断生机之事。” 关羽沉重地点点头,道: “大哥既然知道如此,何必又做此无用之事,难道欲做专诸荆轲,快意恩仇,不计后果?” “非也,荆轲专诸虽然英雄,但绝非扭转乾坤之能士。 这大汉的根基坏了,若是直接挖断,有可能大厦翻倒,死伤无数, 但若我徐徐图之,将根基缓缓修补,未必就没有扭转乾坤,重兴大汉的机会。” · 曹操告诉刘备,涿县中经营粮食的豪商钟离桓跟鲜卑刚刚开始做买卖,用生铁换鲜卑的羊皮,生意做得很是不错。 刘备担心曹操胡乱诬陷好人,动手之前,和关张一起趁夜秘密来到钟离家附近侦查,希望能找到他家勾连鲜卑的蛛丝马迹, 出发之前,张飞还悲观地认为钟离家这种豪商既然肯做这种买卖,必然仔细谨慎,绝不敢丝毫暴露行踪, 就凭自己三个人这突然行动,只怕找不到什么证据。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三人趁着夜色蹑手蹑脚来到钟离家附近,居然听得人声鼎沸, 宽阔的街道如闹市一般满是车马,一群人正打着火把,指挥一群忙碌的仆役把大量的木箱搬上马车, 兄弟三人目瞪口呆的站在旁边,打着火把的钟离家管事见了,不耐烦地扬扬手,骂道: “还不快滚,有什么好看的?” 嘴上这么说,他也懒得避讳这兄弟仨, 见他们三个都是身材高大,关羽和张飞更是体壮如牛,那管事居然还招招手,道: “兀那闲汉,索性无事,不如来帮爷搬些东西,若是肯卖力气,自然有赏。” 刘关张三人面面相觑,心道现在豪商都已经这么猖狂,不避讳生人就算了,还叫生人来帮他们装车? 刘备缓步上去,拱手行礼道: “敢问足下,这箱中所装何物?” 那管事微微抬头,挑衅地看了刘备一眼,冷笑道: “与汝何干?愿意出力气的,就好生出力,不愿出力,便速速滚蛋。” 张飞哼了一声,这就要从袖中掏出暗藏的利刃一刀斩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管事, 关羽暗暗拉扯住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事有反常必为妖,就算钟离家再猖狂,这样大张旗鼓地运送盐铁也过分了, 刘备稍稍思索片刻,示意两位结拜兄弟稍待,自己大步向前走去。 他缓缓向前,那个管事模样的人下意识的紧张起来,而刘备也敏锐的观察到,在周围忙着搬运木箱的众人虽然还在忙碌,但已经暗暗把目光投向了自己。 刘备一拱手,谦恭地道: “吾兄弟三人欲在县中寻些看家护院的生计, 今日正巧路过,若有打扰,还请贵人见谅。” 刘备说的谦恭,可那个管事模样的人脸色却依旧紧绷,刘备见他周围几人正缓缓朝自己靠拢过来,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奇了,难道这些人早就知道今晚要有惊变,故此在这等候,没道理啊…… 那个管事见几个壮汉渐渐护在自己周围,脸色终于稍稍温和,他冷笑着看了一眼刘备,道: “只要肯出力气,看家护院自无不可, 可若是意欲生事,我们钟离家也不是好惹的。” “不知足下所谓何事?某实是不懂。” 管事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道: “汝等胆色不错,既然来了,就全留下吧!” 刘备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和曹操、夏侯惇两人制定的计划已经被暴露,甚至有可能自己干脆被两人卖了,今后要面对世家豪族源源不断的报复。 他攥紧拳头,正要先发制人把那管事击倒问个明白,可一股刺鼻的味道不知从何处飘来,他微微一皱眉,随即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嚣张的管事刚从旁边的车上抽出一把环首刀,正凌空挥动了几下,突然感觉头上一阵热, 他用手一抚,一股刺痛灵魂的灼热烧的他哇的一声惨叫出来! 他居然就这么烧了起来! 浑身都是火! 第63章 惊变陡生 火了火了! 这真不是开玩笑。 刘备还在准备进攻的时候,愕然看到那个管事的帽冠突然燃起一片烈焰,转瞬间就吞噬了他整个脑袋, 那个管事才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大半个身子就被烈火吞如其中! “田管事,田管事!” 他身边的几个武士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想去救援, 可这烈火熊熊,一时又哪里找得到水,只能眼睁睁地听着那管事发出一声声非人地哀嚎,脑袋很快就被大火烧的焦黑。 “苍天!” 饶是刘关张自诩英雄,看了面前这邪门的场面仍是吓得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事情有变,我等暂先藏匿!” 对火的恐惧是人类代代相传的记忆,关张二人见了如此邪门的大火,也知道今天晚上事情不对, 老天不按自己的路数走棋,曹操和夏侯惇十有八九没有说实话! 关羽和张飞虽然勇猛却不莽撞,赶紧跟刘备一起避开。 三兄弟刚走了没几步,又是一阵冲天的火光,背后一阵阵的惨叫惊呼连成一片, 刘备转身望去,只见漆黑的天幕下,一片耀眼的星光乱坠,点点星火落在钟离家的车队中,顿时引起一阵令人绝望的大火, 刚才那个管事身边的护院武士被小小的火星碰到,身上立刻窜起一阵火苗, 他们如见鬼一般奔跑哀嚎,很快引得四面八方都是熊熊烈火! “水!快,拿水来啊!” 钟离家的仆役见外面火光熊熊,虽然慌乱,但也有不少人嘶叫着从井中打来水,朝车队和被烈火烧灼的武士泼去。 这深秋时节,刚从井中取来的水冷冽如冰,一桶水泼在车上,这火势顿时大减, 可还没等众人松口气,只见那已经衰弱的火苗顺着水四处流淌慢慢扩散,居然又渐渐形成了更大的火势! “油,这是油啊!休要用水,去取砂石来!” 刺耳的尖叫响彻夜幕,可在那源源不断的星火之下,哪有人能做出什么理智的反应, 见泼水反而引得火势更盛,一群被吓得慌了神的仆役纷纷连滚带爬逃走,生怕被火苗波及,引来更大的杀伤。 石油! 已经知道人类是用脑思考的刘备脑中很快浮现出来这个被记录在天书中的名词。 曹操和夏侯惇两个混账到底隐瞒了什么东西啊! 原来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盯上了钟离家, 钟离家早早接到讯息,所以才故意卖个破绽,这车队众人都是他们从各处请来的好手游侠,若是有人强攻,定然损失不小,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的敌人居然用石油做成火流星,顷刻就对他们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中气十足的笑声由远而近,刘备听出这分明是张宝的声音。 “黄天赐福,老君新生!” 果然,随着张宝悠长的笑声,四面纷纷想起太平道众人虔诚的口号,十多个太平道的好手纷纷从各处涌出来,手持长刀,呼叫着攻入钟离家的大门。 “这太平道是要造反啊!” 刘备见这群人替自己进攻钟离家,非但不喜,还多少有几分慌张, 虽然明知道太平道必反,但此刻反叛,岂不是闹得州郡大乱,搞不好鲜卑也会趁机寇边直接一路杀进来? 可随即,刘备又感觉有些不对劲—— 太平道凭借火流星制造了好大的声势,却终究只派了十余人参与这次突袭,并没有对附近的人家进行破坏, 当先的是刘备的老熟人,跟他相爱相杀多次的张宝,头上扣着一口大黑锅的张梁也参与其中, 这两人地位颇高,却只带这么点人,多少有点不符合身段。 而且,这次来袭的太平道人没有带标志性的黄巾,连“黄天赐福、老君新生”的口号也只是喊了一遍,随即就进入了随意大杀的阶段, “看来太平道只是盯上了这家人,还没感彻底掀起变乱。” 只见火光中,张宝一把钢刀上下翻飞,眨眼间连续结果数人生命, 他浑身被鲜血染红,哪有半分初见时飘然如仙的模样, 那张梁更是怪异非常,如妖邪一般上下如风,打的钟离家的护院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钟离家在门口的车队很快就被付之一炬,其实他们箱中也没有存放什么东西,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 张宝率人猛攻才到门口,钟离家组织好的反击已然到来,数十张强弩一起发射,张宝连忙用刀护住全身,可依旧连中几箭,疼得他龇牙咧嘴。 “妖邪果有准备,来人,用天雷!” 张梁虎吼一声,他身后几个一直没有参战的信徒提着布袋小心翼翼地趋步而来,将一枚枚天雷碰在手上,点燃之后朝钟离家的大院扔去。 随后,便是一声声熟悉的炸裂响起, 钟离家的护院武士虽然有强弩,却哪里顶得住悍不畏死的信徒近距离投掷的天雷,很快,大门口就守不住了。 “这是多大仇……”张飞喃喃自语,又想起那天夜里和太平道搏斗时的画面。 刘备看着太平道大浪一般一波又一波的冲锋,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他们上次从各地招来的精壮信徒,固然有一部分是为了渗透入白马义从,好为之后的积蓄力量, 但这毕竟太过冒险,容易被公孙瓒一锅端走, 现在想来,他们应该就是为今天的作战做准备。 “这钟离家定然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让太平道不惜用这种办法强攻。” 喊杀声和爆炸声已经惊醒了整座县城, 但令人惊奇的是,到现在为止县尉居然还没有派人弹压,曹操和夏侯惇也没什么动静。 这特么不会都在这些人的预料之中吧? 关羽见双方斗的越来越急,低声道: “大哥,看这太平道也不像寻仇,依我看这钟离家定然藏着什么珍贵宝物, 不仅是太平道盯上了,连朝廷派来的那两个天使也盯上了。” “我等不妨趁着大乱,杀入其中,若真有什么珍藏,好尽管收到我等手里。” 刘备拼命压住心中的好奇,道: “太平道高手不少,若那东西容易到手,他们派几个高来高去的游侠就能从容得手, 他们既然冒险猛攻,说明这东西要么是个难以带走的大件,要么就是守卫森严,外人难以下手,我等……” 话音未落,钟离家的院中呼啦呼啦跳出十多个黑衣猛士,跟太平道的信众缠斗在一起,让张梁不敢随意使用天雷, 这些黑衣猛士各个身材高大,黑布蒙面,只留下一双眼睛。 他们彼此配合极其默契,一把把雪亮的钢刀如一片片苍白的闪电,飞快阻止了太平道的攻势,还把太平道众人杀的节节败退,一度已经占据的府门又被夺了回去。 “鲜卑狗!” 刘备听见张宝恶狠狠的咒骂,只见乱战之中,张宝已经顺手撕下一人的遮脸布,那迥异于中原人的长相顿时让他心中一凉。 “大医稍退,我来助你!” 张宝之前已经中了几箭,手上的刀法没有平素灵动,险些被一群鲜卑人的合击砍中, 危机时,信众中一个高个少年挥动长刀杀出,硬是顶住鲜卑众的合击,保护张宝后退。 那少年武功平常,可毕竟少年血勇,一人拼命作战,倒是砍伤了几个鲜卑人, 刘备一看那少年的身影,顿时一阵心惊,脱口大喊道: “阿招!” 第64章 土法炼钢 那个奋战中的少年正是已经许久不见的牵招。 自从数月前村口匆匆一别,刘备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从小跟随自己一起受苦的小兄弟, 之前他得知牵招跟随张角为徒,已经云游四方,心中本就十分担忧, 这会见他被团团包围,又是烈火又是钢刀,他哪里肯袖手旁观。 他迅捷地用早就准备好的黑布蒙面,高呼一声,加入战团, 关羽和张飞没想到刘备居然突然参战,也只好抓紧用黑布蒙面,一起冲了进去。 “阿招莫怕,兄来助你!” 牵招身材高瘦,不会武功, 刚才凭着血勇乱打,这会在森森钢刀的面前胆气大挫,险些被乱刀砍死, 好在刘备来的及时,他虽然手里没有兵刃,但这些日子的苦练让他已经颇为敏捷, 趁几个鲜卑人不备,刘备一把按住一人的手腕,转手就是一掌劈在那人脸上,在一阵怪叫之中飞速夺刀,一刀便斩下一人的首级。 “兄长!” 刘备虽然黑布蒙面,但身形和口音却没有变化, 牵招还是很快认出了刘备的身份,乱军之中他眼中泪光盈盈, 虽然没有喊出刘备的名字,却已经恢复勇气,奋勇冲入敌阵。 那些鲜卑人显然是军旅中人,他们的武功不算强大,但不管陷入如何绝境,都不肯散乱阵型, 刘备夺刀猛杀,但也只斩一人,很快又陷入一群人的包围之中。 “怎么有这么多的鲜卑人!” 他瞠目结舌,哪曾想到这小小的钟离府中居然藏着这么多的鲜卑战士, 随着喊杀声,他们不断从钟离府中冲出来,短时间居然已经有百人之多。 好在太平道也有后手,他们似乎早就猜到会有更多的敌人,他们埋伏在他处的信众再次发动火流星,大量带着异味的火球射入鲜卑武士阵中,引起熊熊烈焰, 但他们的火流星毕竟有限,很快便也提起钢刀,加入战团。 “谁敢挡俺!” 黑夜和烈火中,张飞爆喝一声,一记重拳打在一个落单的鲜卑兵面门,抢到一把兵器, 关羽倒是不急不缓,从隐蔽处取来自己夸张的大刀,刀影乱舞,凭着一股盖世煞气让鲜卑兵一时不敢靠近。 “关羽?刘玄德?” 紧急裹伤的张宝刚才没有认出刘备的身份,这会见了关羽那把夸张的大刀,还哪里能不认识? 他先呆了呆,随即跳着脚大叫道: “刘……姓刘的,速速动手,这些鲜卑兵要造反,他们有天书,他们有天书!” 天书? 刘备满头问号,鬼知道张宝到底在吆喝什么。 三兄弟已经不是第一次乱战,这次比上次和太平道作战时更是从容自信, 只是稍微有点诡异的是,这次的战友居然是太平道这些家伙, 头上顶着一口黑锅的张梁甚至还和刘备一起格挡开敌人的钢刀,斩杀了一人。 “阿招,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备隐隐觉得不好,钟离家炸锅之后,似乎整个涿县都陷入了厮杀,似乎到处都有鲜卑的踪迹,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趁火打劫的可能。 牵招的左臂被砍开一条狰狞的血口,翻开的血肉在火光中呈现恐怖的鲜红,看的人浑身鸡皮疙瘩, 他咬着牙,痛苦地道: “大贤良师夜观天象,说钟离恒得到了一本天书,欲高价卖给鲜卑,檀石槐派出他的‘狼纛’前来接应, 大医本拟潜入府中偷袭,不料狼纛先我等一步,都已潜藏在钟离府中,我等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强攻, 宁可将天书付之一炬,也决不能让天书落到鲜卑人的手里!” 狼纛据说是檀石槐的亲卫,选拔有鲜卑最精锐的战士组成, 他们从建立之初就只有一个使命——护卫那个东击扶余、西征乌孙、北逐丁零的首领! 而现在,他居然舍得把这些人派到了这里。 还真有天书啊! 牵招说的真诚,刘备知道他必然不是作伪, 他解开牵招笨拙的包扎,用《赤脚医生手册》上学来的包扎法将伤口重新缠绕,又重新加入战团。 双方的剧斗更加激烈,太平道的火流星和天雷用完,在肉搏中已经渐渐落了下风, 毕竟他们带来的虽然都是一些好手,却挡不住数量占优且更擅长合作搏杀的鲜卑锐士。 “你们就带着这点人便强攻?真乃自寻死路!” 刘备拉起历尽摔倒的张宝,护着他稍稍后退,张宝喘着粗气,恼怒地道: “还不是因为汝! 我等召集人手,才入涿县就被关羽那厮追杀,又……又被汝…… 对了,汝那法宝呢!” 张宝瞪大眼睛,委屈地朝刘备伸出手。 “刘玄德,此乃国战,还不速速用那法宝杀敌!” 我特么上哪给你找那法宝去啊! 按照刘备的设想,今天晚上应该是先调查一番钟离恒有没有跟鲜卑勾结的迹象, 若是有,他们兄弟三个就翻墙进入,摸到主人的卧室一刀搞定,然后四处放火,自然就能交差。 没想到还没等他们动手,太平道就已经先掀起了大乱, 本来太平道占据了上风,居然又莫名其妙来了这么多的鲜卑人…… “大哥,先撤吧!” 关羽见那些人围绕在一起,守多攻少,一时难以突破,便主动提议让刘备撤退。 刘备望了一眼严整的鲜卑军,也不禁有些一丝难色。 这檀石槐的亲卫队战法以守为主,兄弟三人拼命厮杀,也不过杀了十多人, 他们的战力远非那些没有经过严密训练的太平道可以相提并论, 这么大的动静,想来伯圭兄不会坐视不理,白马义从应该也有作战的机会。 还有曹操和夏侯惇……世上绝对没有这么碰巧的事情,他们肯定也埋有后招。 “阿招,跟我们先撤!” 刘备一把扯住牵招,想把他带走,可牵招硬是死死地和刘备对抗,道: “兄长,这些都是我等教中出生入死的弟兄,招岂能扔下他们独活!“ “天书关系重大,若是落在鲜卑人的手中,定然会摧毁大汉生机,让万民陷于水火。” “兄长,阿招实不能退啊!” 鲜卑的方阵密密麻麻,而且听得四周似乎都有鲜卑叫喊时难听的声音,搞不好鲜卑已经暗中潜入了涿县各处, 刘关张三人边打边退,已经受了几处轻伤,刘备咬咬牙,扯着嗓子冲张宝喊道: “汝兄能掐会算,可知那本天书叫什么?” 若是答案是什么仙术经文,刘备这就绑了牵招快走…… 张宝抹了一把脸上地血污,声嘶力竭地喊道: “兄长说叫《土法炼钢》,此书威力无比,得之则得天下,鲜卑人觊觎已久了!” 第65章 梁上暗格 土法炼钢? 好像是天人的路数啊! 天人数千年后所谓的土法,显然也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的水平,也不知道练出来的会是如何的神兵利器。 唔,不管怎么看,似乎都比太平道什么装神弄鬼的东西好,怪不得太平道拼了命都要把它夺到手中。 刘备听见一声声马铃响起,心道十有八九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来了。 果然,远处公孙瓒身骑白马,手持一把矟矛正奋力厮杀,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个同门师兄肯定已经愤怒至极, 剩下的白马义从因为一时挑不出这么多的白马,也只能骑着杂色马作战, 和公孙瓒一起厮杀的程普坐下战马只有头上那一点是杂色,看上去似乎比纯白的战马还要威武, 显然程普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颇受公孙瓒关照, 程普看见刘备等人陷入大战,拼命催动战马想杀来, 可鲜卑似乎也认识到天书的厉害,不知道在涿县内埋伏了多少人,见公孙瓒杀来,他们居然不退,反而大浪般呼啦啦朝公孙瓒席卷而来, 公孙瓒在街上难以发挥战马的冲击力,只好下马步战, 一时间各种风味的语言此起彼伏,众人纷纷用自己熟悉的口音问候着对方的父母,场面一时间非常混乱。 刘备纵目远眺,见钟离府静悄悄的,不禁心中略有些踌躇。 “云长、飞弟,汝二人可否把我扔过敌阵?” “啥?” 正在奋战中的二人显然没有听明白刘备的意思,刘备重复了一遍,道: “钟离府如此安静,我担心那钟离桓趁着大乱出去, 汝二人联手将我扔过去,我吸引这些鼠辈,也好帮汝等调动开这些贼人。” 狼纛擅长防守,但这毕竟是大汉的腹地,他们再防守,檀石槐也很难直接打破边关来接应, 刘备判断这些人肯定是抱着必死的念头,等待钟离桓趁着大乱逃走,关羽和张飞惊觉有理,一起道: “兄长要小心才是。” 刘备三两下爬上两兄弟的肩膀,关羽张飞一起发力,一起将刘备用力扔了出去! 狼纛大军从来没在战场上见过直接飞跃自己阵型的敌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防守, 关羽张飞都是神力盖世,还真把刘备从他们的阵型上方扔过,重重摔在门口。 刘备落地时又摔得脚底到膝盖火辣辣地生疼,他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这才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府中冲去。 钟离府已经是一片大乱,太平道刚刚冲进来的时候扔了不少的火流星,现在虽然扑灭大火,却仍有火星点点, 刘备从地上抓起一把刀,见身后有鲜卑士兵杀来,他赶紧冲入府门,奋力将门关上, 一个鲜卑士兵拼命伸手想要开门,刘备手起刀落将他手掌斩断,这才将大门紧紧关闭。 “呼,怎么突然便成了这般……” 他嘴里喃喃自语,脚下却不停步,飞快冲着府中跑去, 钟离恒是涿县首屈一指的大商户,据说背后有诸多世家支持,黑白两道交情极好, 这府宅也是极大,刘备匆匆入内,一时半会竟找不到路。 他只得一间一间房间搜索,几个仆役藏在房中,见刘备提着一把满是鲜血的钢刀杀进来,吓得缩成一团,不住求饶, 刘备拖过一个已经吓哭的仆役,喝道: “我不杀汝,告诉我汝家主人去了何处?” 那个仆役吓得两股战战,完全说不出话,刘备又问他主人的卧房何在,他这才慌慌张张指了指南边, 刘备扔下那个仆役,提刀朝南边跑去,他走了几步,果然见得一间大房,想来便是钟离桓的卧房, 他一脚踢开门,却没有直接跳进去,听见里面一阵慌乱地惊叫,这才缓缓踏步而入。 钟离桓的卧房里几个年轻的男女仆役瑟瑟发抖地看着刘备,也是一脸懵逼, 见那把钢刀雪亮,更是纷纷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钟离桓,尔等主人去了何处?”刘备焦急地道。 几个仆役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齐刷刷地看向一个身材强壮的仆役, 那个仆役身材高大,体型健硕,把头埋在地上不敢抬起, 要不是刘备前些年远远望见过钟离桓,知道他身材矮小肥胖,跟此人完全对不起来,几乎要以为这货是乔装改扮的钟离桓。 “莫要惊慌,吾等只诛首恶,速速说与我,那贼人逃去了哪里!” 那健仆沙哑着嗓子道: “早……早已逃走……现……现不知去向了!” 这仆役的口音有点变调,不过刘备也无暇多管。 果然让他给跑了啊…… 刘备叹了口气,正要提刀出门,突然想起一件事。 现在追估计也来不及,说起来,这钟离桓为人狡猾,早早在门外安排这么多人驻守,说不定还有别的设计。 现在外面这么乱,万一他被擒拿,定然死于非命,那天书自然也落在别人的手上, 搞不好…… 刘备转身回来,让那些仆役都出去,自己则留在房中暗暗摸索。 外面喊杀不断,刘备却在屋中小心翼翼地摸鱼,这场面多少有点怪异, 可刘备知道,这一切大乱的根源都是因为那两本天书, 若是能寻得两本天书,今天的一切损失都可以弥补。 他先从榻上开始摸索,从枕下一路摸索,寻找许久,仍然找不到什么玄机,又开始伏在地上费力摸索,可不管如何摸索,都难以找到想象中的暗格。 不死心的刘备点燃了屋中所有的火烛,大户人家的蜡烛不缺,很快烛光就将全屋照亮。 他耐着性子,伸手在屋中来回叩打,许久功夫,仍然是一无所获。 “难道此人真的什么都没藏?”刘备喃喃自语,有些无力的坐在榻上。 要是真被钟离桓贴身带走,而他又侥幸逃出生天,那后面真的是难以对付了, 鲜卑如果得到天人那远远领先于时代的先进炼钢术,真不知道还要弄出什么事情,搞不好会直接侵入大汉。 该死的汉奸! 他用力在榻上狠狠一锤,仰天发出一声不甘地呐喊。 可就是这么一仰头,他似乎发现了一些问题。 屋中的房梁上满是灰尘,却有一处干净异常! “梁上!我怎么早没有想到!” 他赶紧站在榻上,用力一跃,双手抱住房梁,做了一个引体向上,敏捷地攀了上去。 刘备紧张的用手在房梁上轻轻敲打,很快便发现又一处的声音明显和他处不同。 他四下摸索,很快发现了一个暗格,将它慢慢推开, 借着昏黄的光线,刘备果然看到了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本书。 “土法炼钢!” 他喃喃地读出上面的书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还好,没有落在鲜卑人的手上!” 第66章 急转直下 土法炼钢。 这四本小册子拿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外面斑驳的书皮也奔放朴实的文字也看不出任何高明之处, 但刘备还是感觉到这四本天书上传来的那股历史的厚重感。 “没拿走就好,没拿走就好啊…” 天人的炼钢技术要是流落鲜卑,会让本就强大的鲜卑如虎添翼,不管是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把它拿在自己手中! 他缓缓从梁上跳下来,弯腰捡起沾满献血的钢刀,匆匆出门。 拿到天书的兴奋让刘备稍稍丧失了一点的冷静, 他刚刚开门,门口蓦地跳出一个人影,迎面举起钢刀,猛地劈砍下来! 电光火石间,刘备做出了平生中最迅捷的反应,他身子略略倾斜,这钢刀正好从他眼前堪堪划过, 刘备来不及看清袭击者的身份,手上的钢刀已经舞成一团银光,拼命将自己全身护住。 袭击者万万没想到刘备在这电光火石间居然还能护住自己,不禁有些急躁, 他大喝一声,如挥动大锤一般死命猛砍,招式平庸简单,但每一下都有开碑裂石之力, 刘备笨拙的挥刀抵御,金属猛烈碰撞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腕一阵阵酥麻。 “交出天书!”那人喝道。 “凭本事来抢吧!” 刘备这才看清那人,原来正是自己刚才进屋时跪在地上不敢说话的那个健仆。 此人刚才一直低着头,刘备匆忙中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这两招交手,他已看清此人长相与中原人略异,甚至有点西域胡人的影子,汉话虽然熟练,也隐隐有点怪异的味道。 “鲜卑人?!” 那人嘴角上扬,缓缓收刀,狞笑道: “好叫汝知晓,吾乃狼纛卫长泥头,特奉可汗之命来此携天书回归, 这钟离桓慎之又慎,连吾等都不知天书何在,倒叫你给找到。” “汝只要交出天书,可汗必然大悦,可以汝为大人,荣华富贵不尽。 若一力顽抗,今日就是汝死期。” 钟离桓虽然用天书和鲜卑合作,但也没傻到直接把天书交出去,绝了自己的利用价值, 他给檀石槐描绘了借助这天人炼钢技术打造的神兵是如何强横,引得檀石槐羡慕非常, 这个十几岁就上阵,凭借高明手腕一统鲜卑的强大首领很快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他告诉钟离桓,自己已经把他怀揣《土法炼钢》之事说与太平道,想来用不多久他和鲜卑合作的事情朝廷也会知晓, 以太平道对天书的执念,很可能召唤众信徒直接把他满门抄了,要是不想死,就抓紧在狼纛的护卫下北逃才是。 钟离桓这才知道自己上了贼船,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从命, 可更让他胆寒的是,除了天书,檀石槐居然还有更大的谋划。 “你们大汉朝廷还以为我等此来,只是为了天书,还想趁着我等和太平道大战火中取栗, 哪想着我等大军早已枕戈待旦,只待涿郡事起,便席卷幽州!” 什么! 刘备惊得说不出半句话来,泥头趁机猛攻,差点真的砍伤了刘备。 原来这里面的阴谋居然这样层层叠叠连绵不绝, 曹操和夏侯惇原来早就知道太平道要进攻钟离家,朝廷觊觎天书,想得到又不好因为这个捕风捉影的理由对一个豪门下手,故此雇佣刘关张火中取栗,争取趁太平道和钟离家斗在一起一举擒杀钟离桓,再搜索天书的下落。 而太平道虽然知道自己的计划暴露,但天书关系重大,说什么也不能流落鲜卑,故此精英尽出,用尽压箱底的武器进攻钟离家。 而鲜卑…… 那个大名鼎鼎,数十年来一直威胁大汉边疆的鲜卑首领檀石槐,满腹的谋略也不只是为了掠夺那本天书。 狼纛都出动了,他准备玩票大的。 趁着鼠疫席卷涿郡,他利用和鲜卑勾结的大量汉奸,将众多的鲜卑武士化整为零,缓缓输送进汉军的大后方涿郡, 涿郡平素就有不少胡人活动,或行商或出力, 众人在鼠疫的悲伤和恐惧之中,并没有发现鲜卑人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平素, 而现在,太平道用火流星和天雷发动猛攻,整个涿县陷入惊慌, 太守和县令调兵遣将,一边为了平息这次大乱,一边又想着火中取栗抢夺天书,万万没想到这会鲜卑已经伏兵四起,反倒把他们陷在人潮之中! 而在边关,守卫卢龙塞的汉军将士也惊愕地发现,应该只是例行袭扰的鲜卑居然出动主力,发动了声势浩大的进攻! 抓紧杀出去,告知公孙瓒和曹操,否则幽州危矣。 刘备心念已定,拼死朝泥头杀去, 泥头刚才利用说话的机会稍稍调息,也奋勇朝刘备杀来,说什么都要把刘备斩杀,再把天书收到自己掌中。 他对手下的鲜卑武士非常有信心,完全不担心时间拖得久陷入汉军的重围, 而刘备则担心时间拖得太久,鲜卑已经攻破县中各地,反而把公孙瓒包围,故此他的刀法略有些混乱,很快就落了下风。 “死!” 泥头和刘备斗了十几招,惊奇于刘备臂力和耐力极好,自己居然一时拿不下他, 故此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刘备一刀斩在他胸口,转手一刀也从刘备胸前划过。 “啊……” 刘备胸口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胸口,立刻感觉到一阵温湿,显然已经被泥头砍伤。 还好伤的不重。 泥头杂仆的粗衣中穿着一身用铁片穿成的铁甲, 刘备一刀砍在上面,铁甲也被砍得凹陷进去,重重挫伤泥头的肋骨,疼的他龇牙咧嘴, 但终究没有重伤流血,这一下便占据了绝对上风。 见刘备受伤,泥头脸上的笑容更盛,他呼啦啦连出三招, 刘备一边捂着胸口一边缓缓后退,感觉自己的血越涌越多, 他索性一咬牙,伸手进胸口中取出一本书,用力朝一边扔了出去! “去抢啊,庸狗!” 刘备拿到《土法炼钢》之后就一直贴肉放在胸口,刚才一刀斩过来,也是因为有这几本书缓冲,才没有直接把他砍成重伤。 他知道鲜卑人对天书极其看中,索性抽出其中一本,朝着烈火的方向扔去, 泥头果然大惊,他知道这次檀石槐的种种布置,最后都是以得到天书为条件, 他并不知道天书到底有几本,写的是什么,就算刘备随手扔出一个小册子,他也非得跳出去抢救不行。 “不!” 他大喝一声,飞扑出去,在天书掉进火中之前一把接住, 刘备趁着泥头去捡天书,赶紧发力奔跑,泥头长啸一声,将天书藏在怀中,也发力向刘备追去。 两人一边跑一边追,刘备失血越来越多,体力有些不济,泥头更是高声呼唤帮人支援。 刘备冲到后门,斜影里又杀出一人,持剑朝刘备猛刺过来。 不过此人虽然是突袭,可动作迟缓,刘备重伤之下,依然看的清清楚楚, 他闷哼一声,一脚踢中那人手腕,那人立刻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泥头正好追上,见了那人,哈哈大笑道: “钟离桓,快擒了这厮,可汗就在涿县,若你立功,必有重赏!” 第67章 大贤良师 烈火熊熊,整个涿县都在一片恐慌的包围中难以自拔, 身骑白马的公孙瓒披头散发,像一头发狂的雄狮,乱舞的矟矛不断屠宰着每个生灵,尽情发泄着他满腔的怒火。 正是升迁的关键档口,怎么偏偏就出了这档子事! 那个夏侯惇明明告诉自己,今天晚上是太平道和钟离家的狗咬狗,怎么突然出来了这么多的鲜卑人! 而且这些分明是鲜卑的精兵,是他们精兵中的精兵,个人战力和协同作战的素质都远远超过了他县中的兵丁,也只有白马义从可以勉强抗衡。 “噗!” 公孙瓒愤怒的一矛刺进一个鲜卑人的胸口,可他惊奇地发现,那鲜卑人居然露出了癫狂的笑容! “下来吧,狗东西!” 那鲜卑士兵拼着自己被矟矛贯穿,居然在死前用力抓住矛杆, 他的几个同伴也一拥而上,逼公孙瓒被迫放弃矟矛,拔刀再战。 这下他的战斗力大大削弱,一个不留神又是几把钢刀招呼来, 公孙瓒敏捷地在马上躲避,可胯下的白马却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扑通一声,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可恶,可恶!” 他拔刀步战,周围的鲜卑武士越来越多,他拼死搏杀,英俊的面孔被鲜血喷的一片模糊,看上去狰狞至极。 程普虽然不喜欢公孙瓒,但也知道他是白马义从的核心,更是涿县的县令, 若是他倒了,全县必然很快陷入大乱,搞不好就直接崩溃的风险。 他咬咬牙,硬是催着战马撞进鲜卑的刀阵,趁战马和鲜卑武士撞上的功夫翻身越下,凭长刀杀出一片小小的空地。 “县尊往此地来!” 他大声招呼,其他的白马义从也纷纷赶来,拼命掩护公孙瓒。 公孙瓒已经杀的陷入了癫狂,他趁着鲜卑兵阵型短暂散开,一个鱼跃竟冲进刀阵密集处,凭着两膀力气硬是砍翻三人,一时如天神下凡一般,竟无人能敌。 远处的关张和太平道的教众也在一起奋战,街道上到处都是喊杀声, 众人不分你我信手乱砍,城中又有人趁火打劫,一时间真如地狱一般。 曹操和司马防也万万没想到今天的事情会如捅了马蜂窝一般难以收拾, 在曹操的计划中,这本该是太平道和钟离家的狗咬狗, 等他们杀到酣处,两位天使老爷前来救场,平息纷争——而那时钟离桓已经被刘关张乱刀砍死,自己便可以软硬兼施,从他家抄没些好处,从他家搜索那本传说中的天书。 可这个计划才按剧本执行到一半,曹操便愕然发现自己反而中了埋伏, 这些鲜卑人居然不是看家护院的普通鲜卑仆役,而是鲜卑精兵中的精兵! 就算没人解释,曹操也敏锐的意识到,自己掉进了惊才绝艳的檀石槐设下的恐怖埋伏, 恐慌在四处蔓延,曹操心道如果自己是檀石槐,也绝不会错过这样一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甚至,这个大汉的老对手会趁机动摇大汉的江山和基业! “建公,我护送你出去,抓紧向南,请冀州支援!” 司马防知道现在不是推让的时候,他朝曹操拱手,道: “此间大乱,孟德要千万小心,那天书什么。的,多半是妄言,休要为此拼命。” 曹操肃然点头,道: “建公放心,他日我等再把酒言欢。” 司马防上马,在卫兵的护送下朝城外冲去,见远处火光大作,司马防不禁悠悠地叹了口气。 “不知有多少好儿郎要葬身于此!” · 刘备本以为以钟离桓的尿性,这会已经走后门逃的无影无踪。 但他显然低估了这个为了钱财敢出卖朝廷的豪商, 这厮显然明白,现在若是跑,乱军可不长眼,还不是藏在这里,等待太君控制局面,再带自己逃出去。 他见了泥头,不禁大喜,高声呼唤道: “泥头大人(鲜卑部落首领级人物称大人),我……” 刘备身负重伤,知道一个泥头自己已经打不过,若是两人夹击一定要死在这里, 他不等钟离桓表忠心,就已经捂着伤口,挥动大刀去砍钟离桓, 钟离桓虽然人品低劣,对鲜卑人低三下四,可也是做刀头舔血买卖的豪商, 他见刘备举刀劈来,敏捷地在地上一个翻滚,躲过刘备的猛攻, 泥头也不愿意让这个财主死了,他长啸一声,挥刀杀来。 刘备身陷绝境,却依旧不肯言败,他雄心斗起,又抖擞精神接了泥头几招, 泥头见一时斗不过这个不死小强般的家伙,不禁有些急躁,刀法微微有些混乱。 就在此时,两人同时听见一声悦耳的牛铃声,随即,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叹息声满含悲悯和惋惜,似乎看尽人间沧桑, 刘备和泥头苦斗半天,除了钟离桓这个癞皮狗,并没有发现身边还有第四人, 乍闻这一声叹息,两人同时一惊,都怕是对方来了帮手,赶紧一起向后跳去。 等两人稍稍观察周围,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团黑影, 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就在这里暗中观察,两人都是一概不知, 他们下意识的能判断出,这个黑影的本事远在现在的二人之上。 钟离桓刚才藏在阴影里暗中观察,见那个黑影居然就在自己身边不远,不禁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向往泥头身边靠拢。 那个黑影又发出一声叹息,这次的叹息声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然后,他袖子一甩,钟离桓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陶罐就已经砸在他的头上。 “哇哇哇哇!!” 被陶罐击中,里面的难闻又粘稠的液体淋了钟离桓一身,钟离桓顿时杀猪一样惨叫起来, 可过了几秒,他居然感觉没有遭受半点伤痛,不禁有些错愕。 什么玩意,这人的手法如此凌厉,要是直接扔出一把飞刀,岂不是能立刻秒杀了我…… 就在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时候,只见月光下,那黑影缓缓举起手臂, 然后…… 下一秒,刘备看到了生平最惊悚的一幕! 那人的手掌居然凭空喷出一道火焰! 钟离桓猝不及防,转瞬便被烈火喷中, 他难以置信地惊叫一声,随即便发出一阵撕心裂肺地咆哮。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钟离桓武功低微,这黑影用什么手法杀了他都不会让人太过惊讶。 但是他手中居然可以喷火! 是真的喷火! 泥头和刘备同时后背一凉,被这远远超过了自己常识的东西吓得根本动弹不得。 “黄天赐福,老君新生。” 那个黑影沙哑着嗓子念完这句台词,泥头的心顿时跌进谷底,而刘备也顿时满脸煞白。 “足下是谁!”泥头颤抖着道。 “太平道,张角,他们都唤我……” “大贤良师!” 第68章 可汗雄风 “张角!” 刘备早就暗暗盘算,这次太平道孤注一掷为天书而来,张角作为天书的拥有者和太平道的最高领导人,理应不能错过这光荣的场合。 果然,张角一出手就不同凡响,一挥手的功夫就把钟离桓变成了一个火人! 好厉害的妖术!他是怎么做到的? 泥头看着钟离桓在火中痛苦挣扎的可怜模样,不禁到抽一口凉气,缓缓地道: “不愧是大贤良师……” 他的话音里明显有些颤抖,张角矜持的点点头,微笑道: “既然知我名号,便收兵吧!” 他把手掌翻过来,对准泥头,只要泥头稍有反抗,就立刻用烈火烧他。 泥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苦笑道: “此间事起,我已无力阻止。” 张角轻声冷哼,道: “狼纛是你统帅,当有收兵之法,速速收兵离开,我便不伤汝性命。” 泥头仰天大笑,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张角,虽然恐惧,却仍是梗着脖子道: “狼纛是我统帅不假,但我等鲜卑远离家乡来此拼命,却是遵循我们可汗的意志!” “可汗?!”这下张角也愣住了。 泥头哈哈大笑,挥刀护在身前,虽然明知自己绝对敌不过张角,却依旧昂然道: “没错,我们伟大的可汗亲至,汝等鼠辈要死!” “这大汉的花花江山,也不该让尔等再有,我们鲜卑勇士要把你们中原万里江山变成我们驰骋的马场!” · 曹操率领人数并不多的卫队互送司马防离开,一路不停有鲜卑兵杀出, 曹操骑的是匹没有上过阵的驽马,见了这场面惊叫着不敢上前, 曹操无奈,只好下马一边步行苦战,一边掩护司马防撤退。 周围的鲜卑兵越来越多,曹操急的浑身冷汗连连,却毫无办法, 司马防骑在马上,笨拙的转过身,见曹操陷入重围,高声道:“孟德,汝上马,汝上马突出去!” 曹操心中焦躁,喝道:“建公休要理我,这些鲜卑不一定能留下曹某。” 说是这么说,曹操却感觉愈发有心无力, 这些鲜卑士兵都是一等一的猛士,曹操手下的武士平素街头巷尾格斗没什么问题,遇上这种血与火的厮杀却早就吓破了胆,不少人已经吓得两腿发软,已经无力再战。 眼看着滚滚鲜卑兵嘶吼着杀来,曹操一颗心在不断的下落。 我曹操英雄一世,当名垂青史,怎么会就在这里倒下! “孟德小心背后!” 司马防在马上发出一声惊呼,只见一个鲜卑兵从乱军中绕出,从曹操的背后钻出来,一刀猛砍过去! 曹操刚才略略分心,现在已经无力抵抗,见长刀砍来,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可等了许久,那把刀依然没有砍在自己身上, 曹操这才睁眼,只见那个鲜卑兵就在自己身前,瞪大双眼,嘴里不断发出荷荷的痛苦声音,却已经动不了半步。 一根矟矛刺穿了他的咽喉,顷刻结果了他的性命! “孟德,吾来助你!” 一声暴喝,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曹操的面前。 他一身黑红相间地华贵锦袍,威武的方脸正气凛然,手上的矟矛烈风般呼啸回转,从一群鲜卑武士中硬是杀出一条血路。 “本初!汝为何在此!” 来人竟是曹操的至交好友袁绍,他天生俊郎雄壮,又在名师的指点下练的一身好武艺, 他用力拍拍曹操的肩膀,回身力战, 他身边的武士也各个悍勇无双,尤其是一个黄脸长须汉子手上一把钢刀更是刀法精妙无俦,很快便扭转战局,刚才还生猛无比的鲜卑士兵立刻劈波斩浪般退开。 袁绍见终于控制住局势,远远地拱手向司马防致意,又命令手下武士去护送司马防离开, 场面虽乱,袁绍却安排的井井有条,尽显大家本色,等一切安排妥当,他才吐出一口浊气,严肃地道: “吾奉天子圣意,来冀州公干, 正好听得檀石槐潜入此地,怕汝有失,特率人马来援!” “檀石槐亲自来了?” “那又如何?” 他远远地指着那个挥刀厮杀的黄脸汉子,道: “此乃吾于冀州结识之义士,姓颜名良字公骥,有万夫不当之勇,自可保汝平安。” 颜良刀法森严,果然有大将风采, 可曹操毕竟见过关羽,对此勇士自然见怪不怪,只是稍稍点点头,道: “多谢本初,烦请本初速速护送建公离开, 若是檀石槐当真来此,定要集合大军,斩了此人首级才是。” 袁绍骄傲地一笑,道: “我手下勇士各个悍勇无畏,若是檀石槐真在此处,便是我等建功立业,报效朝廷之时!” 袁绍的豪言壮语掷地有声,颜良听见袁绍夸奖,手上的钢刀也更是舞地精神抖擞,几乎如平地起了一股阴风, 眼看就要杀出重围,颜良突然感觉到一股没来由地危机感, 他大喝一声小心,顺手挥动钢刀凌空格挡, 黑夜视线极差,几人却清晰地听见一声脆响,颜良也立刻感到虎口一阵,连忙踉踉跄跄后退,疼的他龇牙咧嘴。 袁绍一个箭步上去扶住颜良, 他纵目远望,只见面前一片明晃晃的银光闪烁,正是上千弓箭手弯弓待发,箭头反射的微微亮光。 而刚才击退颜良的,赫然是一个身材健硕,目光灼灼的中年人。 此人身材并不高大,面容也平庸甚至有点丑陋,乍见时,不过像个平庸鄙陋的普通鲜卑武士, 可他却偏偏生有一双灿星般绚烂的眼睛,尽管在黑夜中,曹操和袁绍还是感觉到了那双眸子中透出的睥睨天下豪情, 仅仅是和他对视,两人便感觉到了一股上位者收敛不住的沉着霸气,让二人竟不自觉生出了要下拜于他的恐惧。 此人,乃英雄也! “檀石槐?”曹操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试探着问。 那人轻轻颔首,噙着笑,用不算熟练的汉话缓缓地道: “若非汝等内乱,我来不了来不了……” 他的口音奇怪,却没有一人敢笑, 袁绍想起刚才自己还说要拿此人去换取功勋,可片刻便在此人的逼迫下难以动弹,不禁后背微凉。 檀石槐亲自来了! 这个从二十四年前开始不断袭击边境,战无不胜,更在三年前几乎打的汉军北伐军全军覆没的鲜卑首领,居然用这样的方法,大胆越过长城,越过边防,化妆来到了幽州的大后方涿郡! 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这么多精锐鲜卑兵,而且还有这么多的弓箭手, 曹操和袁绍一时惶然无计,远处的司马防看见,更是目眦尽裂, 他看着周围的房舍渐渐烧起的漫天大火,一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难道,大汉要亡了?” 第69章 何处有天书 袁绍刚刚到来的时候,曹操还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可现在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里。 敌人越来越多,连他们的可汗都亲自来了,想不到自己精心制定的这驱虎吞狼之策居然被人将计就计,落得如此结局。 不愧是檀石槐,居然有这样的胆色,他冒险穿越边防,化妆成鲜卑仆役民夫,居然真的到了这里。 曹操敏锐的感觉到,檀石槐的人马肯定不算多,就算有内奸的接应,他最多也只有数百人的卫队, 可就是这数百人,居然利用太平道猛攻钟离府制造的混乱,杀了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汉军被鲜卑切割成了数段,彼此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有一群刁民趁火打劫,让本就混乱的局势更加控制不住。 不好,檀石槐敢到这里,肯定还有后手,边防以讹传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若是军心浮动,这鲜卑可就直接杀来了! “本初,分头退!” 曹操说完,也不管袁绍,他敏捷地在地上一个打滚,朝旁边的房舍滚去, 袁绍一呆,没想到曹操居然说走就走,也赶紧一个飞扑跳进阴影, “特么的,汝这厮当年便这般无耻。” 当年曹操和袁绍闲的没事一起去抢别人家的新娘,被人家发现,一路狂追,曹操当时也是跑的如此当机立断… 后来袁绍陷入一个小坑中爬不出来,曹操很有义气的大喊一声这货就是偷新娘的贼,把好一口大黑锅直接扣在袁绍头上,吓得袁绍四世三公灵魂附体,居然一口气逃出来了。 这就是贼喊捉贼这个成语的来历。 檀石槐见这两个刚才还叫嚣要砍自己的世家子弟居然如此果断,不禁眉头大皱, 他一挥手,下令手下放箭, 密集的箭雨顷刻覆盖了袁绍手下倒霉的武士,只有颜良武艺高强,赶紧跟着袁绍逃脱性命。 “可汗,还要追吗?”一个鲜卑士兵在檀石槐的耳边问。 檀石槐摇摇头,道: “两个汉人的世家子,有什么好追。 传令,立刻四处放火,把这座城给我烧了!” “那天书怎么办?” “泥头能拿到最好,若是拿不到,也不要紧。” 他嘴角微微上扬,拍拍那个稚气未脱的鲜卑兵肩膀,道: “这些汉人笃信巫蛊,为了几本装神弄鬼的天书被我等玩弄于股掌, 什么天人的神兵利器?现在汉人的打铁之法便胜我鲜卑十倍,还不是被我等玩弄于股掌?” “就算有鬼神,这一把大火,我也把他烧的干干净净,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头疼去吧。” 不过,说起鬼神,檀石槐还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对了,十四年前的那个人,他的故乡,似乎就是这里,对吗?” “您是说刘…”那个鲜卑兵脱口而出,可随即想起这是可汗严禁提起的名字。 “就是他…就是他,不过那又如何? 他都死了十四年,这天下还有谁能挡我?” · 泥头的武功比张角差了不少,他挥刀朝张角攻去,张角闲庭信步般避开, 泥头一时不慎,又被张角一个陶罐砸了一身油, 随即,张角再次举起手掌如法炮制,又是一团烈火转瞬间将绝望的鲜卑战士吞没。 这次刘备看的清楚,那团火并不是从张角手上喷出,而是从他手腕上戴着的一个黑色小盒中激射出来,发射前,张角还顺势撸起自己的袖子,防止火焰点燃了自己的袖袍。 联想到张角也有天书,刘备自然联想到,这十有八九是后世使用的某种东西。 看着差点把自己逼上绝路的泥头一个照面就倒在烈火中惨叫翻滚的模样,刘备小心警惕地向后退步, 心道若是张角也朝自己扔石油瓶,自己只要先避开,这火就少了大半的威力。 不过,就算不用法宝,自己的武功也远远敌不过张角,更何况他现在身负重伤。 哎,为啥没有把冲锋枪带来。 可张角似乎没有朝刘备出手的意思,他缓缓放下袖口,缓步走到刘备跟前, 刘备这才看清张角的长相—— 此人不像张宝那样长得仙风道骨,他的脸庞朴实无华,如同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农, 慈悲的目光从刘备身上划过,让刘备略有些难受踟蹰。 这,这人的长相倒是真有迷惑里,让人一看就信了他几分。 “其实我等早该见上一面,只恨我诸事繁杂,直到今日才……嘿,平白死了不少健儿弟兄。” 刘备丝毫不敢懈怠,紧紧地盯着张角,听到他说死了不少健儿,更是倍感紧张,生怕张角突然暴起,对自己发难。 张角倒是怡然自得,甚至慢慢转身背对刘备,抬头看着那漫天的火光摇曳。 “莫慌,我等皆为天命之人,眼看天命将至,吾自当顺天而行,定不会攻伐刘公。” 李进对太平道极其厌恶,刘备和张宝张梁也爆发过剧烈的冲突,可面对太平道的幕后黑手,他却不自觉的放松神经,下意识地听从这位教主的谆谆讲解。 好厉害的妖法,他的天书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啊。 外面喊杀不断,火光点点,张角和刘备却在这样缓缓地看着天, 张角不动,身负重伤的刘备也不敢动,生怕自己露出半点破绽,就会如泥头、钟离桓一般被烧的一坨焦炭。 良久,张角长叹一声,道: “我所有之天书,名《论人体科学》、《灵魂气功》、《最易上手世界经典魔术》,又得了这法宝一件。 我凭这三卷天书聚集信徒无数,称雄一方,得来这大贤良师的名号。” “众人皆知我有通神之术,连我兄弟也对我敬若神明, 但我自己清楚,我所得之术,不过乃沧海之一粟,浅薄非常,实在是不值一提。” 听这书名,似乎还真是天人的路数, 刘备倒是真想跟张角一起谈谈,可他听见外面喊杀不断,心里担忧两位结义兄弟,便拱手行礼,道: “大贤良师既然不愿和备以他日之事相斗,何不与我并肩翦除鲜卑,还一方太平?” 张角略略颔首,他缓缓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飞掷给刘备,刘备后退一步,让小册子落在地上才敢伸手捡起来。 只见那正是之前自己扔给泥头的那册《土法炼钢》,不禁一阵愕然,不知道张角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这不是传说中得知可得天下的天书吗?为何又还给我? “拿着吧,只要不落在鲜卑的手中,便是黄天应该给你的。” 刘备慢悠悠地捡起那本天书,突然想起一件事。 藏书的天人,似乎对三卷天书非常执着, 自己和张角得到的都是三卷天书,这次除了《土法炼钢》,钟离家应该还有两种天书才是。 大乱之中,他也懒得去寻找,拱手向张角致意,便赶紧提刀离开去支援两位兄弟。 “撑住啊,希望大家都平安无事。” 张角见刘备匆匆跑远,有点落寞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又过了一阵,他咳嗽一声,道: “刘玄德手上的天书叫什么来着?” 黑夜里,一个好听的女声缓缓道: “《军地两用人才之友》《赤脚医生手册》《十万个为什么》。” “哦……”张角有点失望的叹了口气,颇有些落寞地道地道,“我以为他是天命之人,《上下五千年》应在他的手中,可惜可惜……” “看来天人真的把它藏在了天涯海角,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这部天书了。” 说着,他把手伸进怀中,掏出两本小册,信手一掷,甘瑶从黑影里显出身形,飞快接在手中, 她压不住心中的惊喜,缓缓翻了翻书页,微笑道: “人言大贤良师有过目不忘之能,这才拿到天书,便已经尽数背过,果然厉害。” 张角很没风度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活动腰杆,又把袖子缓缓撸起来,露出手腕上那只黑色的手环。 “这刘备是天命之人,檀石槐也是天下英雄,我张角,是该去看看天命了。” 第70章 重返火场 刘备冲出钟离府的时候,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关张二人雄壮的身体护在门口,挥动手上的兵刃,死死阻挡着鲜卑的猛攻, 在这种街头巷战中,高强的武功能起到的作用已经不明显,更多依靠的则是过人的体力和不怕死的胆略。 这点关张都有,鲜卑兵终究是血肉之躯,在关张面前竟然许久毫无办法,一直无法杀进府中。 刘备从门里跳出来,也和两位兄弟一起加入战团, 关羽见刘备平安出来,却负伤不轻,不禁又喜又惊,道: “大哥,你没事吧?” 刘备长啸一声,忍着胸口不断传来的撕裂痛挥刀杀敌,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无事, 他拍拍胸口,沉着地道: “没事,我已经拿到天书,咱们且战且走,回村!” “好!”关张一起响应。 鲜卑兵在草原中难以对付是因为他们人人擅长骑马,来去如风, 现在巷战之中他们虽然骁勇,却因为下马而丧失了大半的战力, 刘关张拼命突围,见太平道陷入重围,三兄弟还冲过去斩杀数人,帮张宝、张梁脱困。 张宝抹了一把满是鲜血的脸,喝道: “鲜卑不过千人,我等拼死厮杀,定能取胜!” “不过千人?”刘备被张宝的自信吓坏了,“你有多少人,还不先走再说!” 话音刚落,一个苍鹰般的身影从天而降, 他宽大的袖口一挥,双掌齐出,以诡异的角度拍在两个鲜卑兵的胸口,只听咔嚓咔嚓两声,那两个鲜卑兵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哼都没哼就立刻暴毙。 张角来了! 这位太平道的教主出现,刚才还陷入颓势的太平道教众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呼,纷纷高唱“黄天赐福,老君新生”,如疯癫一般再次向鲜卑发动进攻。 关羽和张飞也感觉到张角身上由内而外爆发出的那股危险,双目赤红的张角用一个铁面具遮住自己悲悯的那张脸,沉着地道: “不可浪战,且战且走,此乃黄天旨意!” 他的声音不大,但所有人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眼看鲜卑兵又扑过来,张角撸起袖子,手中又喷出一团火,烧的一个鲜卑兵哇哇乱叫,关羽张飞更是惊得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什么妖法,好生厉害!” 刘备冲张角点头,道: “大贤良师,此地不宜久留,我带阿招先走,去我村中暂避。” 牵招在刚才的战斗中身负重伤,现在已经陷入了昏迷,太平道众人围成一个圈,把重伤员护在中心,倒是一时并无大碍。 张角打量了一番三兄弟,道: “公等三人自去突围,我等人多,定不能扔下教中儿郎。” 刘备盘算片刻,心道张角出现,太平道必然无恙,牵招跟着他们似乎比跟着自己安全。 “那就有劳大贤良师,我等兄弟先退。” 关羽和张飞见了张角刚才那手巫术,仍是惊魂未定,撤退路上,张飞好奇地道: “刚才是怎么回事,那厮真会妖法不成?” 刘备哂笑道: “雕虫小技,哪里比得上我家冲锋枪的厉害。” 三兄弟的武功都不错,若是全力突围,还真没什么人能阻挡他们, 他们很快撤到城门附近,回头见整座涿县县城都在燃烧,刘备微微有些唏嘘。 “好个檀石槐,这绝户之计果然厉害。” 关羽一时没反应过来,道:“大哥,这从何说起?” “檀石槐大张旗鼓,以争抢天书为名落子,谁也不会想到他会亲临此地, 曹操和夏侯惇还想着以天书为饵,同时重创鲜卑和太平道,不料正好落在了檀石槐的算计里。” 鲜卑来了千人,这千人未必能洞穿汉军的边防,却给涿县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三兄弟撤退的路上,满眼都是在大火中一边绝望地大哭,一边拼死灭火的可怜民众, 更有好多百姓抱着惨死在钢刀下的亲友,想要哭又怕引来鲜卑的屠刀,只能痛苦的抽泣。 听着火中的哀苦声,刘备艰难地闭上了眼睛。 涿县是涿郡的治所,幽州军和鲜卑交战的大后方,这里囤聚了大量的粮食、武器以及过冬的毛皮稻草, 檀石槐只率千人深入敌后,巧用妙计就将一座城点燃, 虽然鲜卑要为此损失不少的健儿,但也成功重创了汉军的后勤,很可能导致汉军人马在这个冬天无法和鲜卑僵持下去。 “好狠啊!”张飞也惊叹一声,“俺听大母说,这檀石槐自一统鲜卑以来,从没有打过败仗,果然是心思狠毒阴险, 只可惜俺们缺了些战马,不然也能到塞外擒拿这厮。” 关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 “若能亲斩这厮首级,当为大汉立下头功。” 两人唏嘘半天,正要走,却发现刘备还杵在原地,眼神复杂的看着那漫天的火光。 “大哥?” 刘备心中心绪万千,刚才听张飞抱怨时,不禁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檀石槐能把一群人化整为零送进来,可没本事把一堆马也这么送进来, 巷战之中,烈火熊熊,檀石槐现在应该杀的兴起,说不定还没到撤退的时候…… 他艺高人胆大,这是在冒险而为,既然是冒险,就有失败的可能! 刘备眼睛一亮,道: “二弟三弟,愿不愿跟我再杀回去?” “啊?” 好不容易从烈火中冲出来,关羽和张飞都被烟熏得满脸黝黑, 这会听说要冲回去,连张飞这样的莽撞人都有点心虚。 “回去作甚,大哥,你伤的不轻,要赶紧医治才是。” 这年头没有抗生素,好多小小的伤口都可能导致难以想象的可怕后果,何况刘备被当胸砍了一刀,正是需要紧急医治的关键时刻。 “不需要。这是千载难逢的时刻,若是能用我这一身伤,换檀石槐的一条命,那我刘备就算遍体鳞伤也值得。” “现在城中一片大乱,众人都在争先恐后向城外突围,檀石槐既然亲至,肯定想把这县城一把火烧光, 我等兄弟三人隐秘,可以偷偷潜回城中,若是见檀石槐,当一刀斩其首级!” 张飞没想到这个大哥比自己还要上头,忙道: “大哥,檀石槐身边定有众人护卫,我等就是发现他的踪迹,也定然难以接近…… 还不如先回村中,取来法宝,方可大胜。” 来不及啦…… 刘备热血上头,心思一定,当真是牛马都拉不回来。 他几乎能清楚的感应到,现在檀石槐就在城中,冷静地指挥着手下杀烧。 这个人非常危险,之前的二十年,他频频袭击大汉边疆,杀烧无数,大汉却拿他全无办法, 既然这次,他主动送上门来,身为汉室宗亲,又怎能轻易放他离开。 刘备脑中已经设计出了一整套疯狂的战略,很危险,却很有尝试的价值, 至于能不能成,除了靠自己的胆略和武艺,更要靠一点天意了。 苍天,我知道你还没死, 既然我刘备日后能称雄天下,那就给我这个保护大汉的机会吧。 “三弟,檀石槐崛起以来,并不是从来没有败过。” “啊?”张飞傻愣愣地应了一声。 “十四年前,家父曾大败鲜卑,直接将鲜卑的大军赶回草原, 我知道,檀石槐那时定在军中。” “家父终结其不败,我这次,便留下他的性命!” 第71章 曹刘协力 跟刘备设想的一样,檀石槐现在确实在城中并没有离开, 他收拢手下士兵四处放火,驱赶民众逃跑制造恐慌,并不阻挡城中的世家豪族和激烈抵抗的游侠猛士,很快就已经控制了全城。 呼,还是人手太少…… 说实在,在钟离家门外和太平道的第一波交战有点出乎檀石槐的预料, 他的狼纛精兵在府中埋伏,就等太平道动手好一股杀出, 没想到太平道居然用得这样的妖术杀了他的狼纛卫兵一个措手不及,而跟随太平道一起杀出的,还有武艺高强的兄弟三人,这三人的战力甚至超过了县令公孙瓒仓促组织的白马义从,给狼纛造成了巨大的损伤。 不过,他们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涿县不是边防重镇,承平日久防备不足,一把大火便烧的城内大乱一片,现在天王老子也难以扭转局势。 按照计划,鲜卑的主力已经先佯攻代郡,然后集中主力猛攻渔阳, 只要拿下渔阳,驻扎在蓟县附近的护匈奴中郎将等必然惊恐,再加上涿郡出了这样的大乱,搞不好会直接一哄而散, 如此一来,鲜卑就能把幽州切成两段,再有几年的时间,整个幽州都会被鲜卑的勇士纳入囊中。 檀石槐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嘴角微微上扬。 这次冒险亲进收获巨大,让他能预感到鲜卑未来饮马黄河、雄霸天下的美好画面, 檀石槐伸出手,感受着被烈火灼热的空气,喃喃地念道: “烧吧,再烧旺些,再烧旺些, 我们鲜卑就能离开苦寒的草原,来着美丽的花花世界安家了。” · 刘备小心翼翼地在火中跋涉, 涿县的官兵不多,公孙瓒大败撤退后,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经跟随他逃出城外等待支援,只有一少部分士兵还在城中坚守,一寸一寸保卫自己的土地,和鲜卑的士兵决死厮杀。 房屋被烈火吞没的民众绝望地哀哭声此起彼伏,房屋被烧毁的他们,可能一时不死,也很难顶过这个艰苦的寒冬。 见刘备从他们身边走过,许多人哭喊着对刘备伸出手,想让刘备对他们伸手,稍稍地慰藉一二, 可刘备也只能强行昂着头,装作没有看到。 他的心被撕扯地难受。 这些人都是大汉最忠诚的子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看天的心情吃饭,还能节约出珍贵的口粮满足朝廷的税负和徭役, 他们求得只是安宁和温饱,可这次,大汉让他们绝望了。 刘备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他手上甚至没有提刀,脚下却走的飞快, 他有要事要做,他要做一件之前所有人想做却做不到的大事。 “玄德!” 他听见一声招呼,蓦然转头,只见火光中,曹操和袁绍互相搀扶,朝他缓缓走来。 这两人运气不好,和颜良在乱军中失散,缺少人保护只得亲自拔刀奋战, 让两人十分无语的是,除了乱军,有些乱民见他们衣着华贵,居然也跳上来落井下石, 两人互相扶着好不容易逃出来,居然还能从街上遇到一个熟人,曹操赶紧上前招呼。 袁绍初见刘备,上下打量一番,很是谦恭客气地朝刘备拱手行礼,刘备长长的拱手行礼,道: “夏侯兄何处去?” 夏侯? 袁绍愣了愣。 曹操苦笑道:“玄德,实不相瞒,我非夏侯惇,乃曹操是也, 之前相瞒,实在是小人所为,还望公莫要怪罪。” 原来如此,你才是曹操…… 刘备点点头,倒是有没有太过惊奇。 “曹兄,现在不是说话之时,城门附近并无鲜卑,你快速速出城去吧。” 曹操摇摇头,道: “我把符节落在了驿馆,便是死也要夺回,万不能让这符节落在鲜卑手上,有辱我大汉天威。” 袁绍垂头丧气地道: “只恨我等无用,鲜卑猖狂而不能守边境,实为平生之大恨!” “待我脱困,定要尽遣精兵,诛杀檀石槐!” 刘备默默无语,却在心中飞速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 他一开始的计划是以自己为饵诱敌,最好能会和太平道,尽量让檀石槐身边的狼纛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然后让关羽和张飞完成最后的刺杀工作 这样的战术风险极大,可三兄弟都觉得既然有一定的成功机会就绝对不能随便放过。 符节,对了,有符节啊! 他在心中稍稍修改了一番自己的计划,道: “这位是……” “不才汝南袁绍,字本初。” 袁绍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的傲慢,反而格外谦恭守礼,遭逢大乱谈吐却依然优雅镇定。 “袁兄出身名门,定然本事不凡,烦请公速速汇合县尊、府尊二位,组织人马杀回, 鲜卑兵少,定不敢久战,时不可让这些鼠辈继续在此肆虐。” 袁绍早有此意,他用力点点头,道: “吾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汇合诸君—— 可惜我手下颜良文丑二位豪杰与我失散,不然我这就调头去跟檀石槐拼个你死我活。” 刘备镇定地道: “我和袁兄先去寻那符节,切不可再落入贼手,等袁兄调集重兵,我等联手,再攻檀石槐!” “此计大妙!”袁绍兴奋地道,“那……容绍先走,不到天明,定率大军来援。” 几年前汉军组织了一次对鲜卑的大规模作战,骑兵加后勤近十万的汉匈(南匈奴)联军北上企图寻找檀石槐的主力决战, 可没想到三路大军同时遭遇了强烈的阻击,三路大军连檀石槐的毛都没见到就损失的七七八八, 忠于汉室的屠特若尸逐就单于第二年就病死,大量的辎重和象征天子的符节都全都丢弃给了鲜卑,堪称奇耻大辱。 经此一战,由凉州三明取得的荣誉几乎被一扫而空,各个大小部落也不再对大汉唯命是从, 要是这次再把符节丢了,那真可以说是对不起祖宗的奇耻大辱,曹操也基本不用混了。 有刘备跟随,曹操倒是稍稍安心了些,他东张西望,见刘备的两个结拜兄弟没有跟随,不禁奇道: “关张何在,为何不见此二人。” 若是有关张这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大汉开路,想必周围的蟊贼也不敢生事。 刘备笑道:“自然就在附近,只是隐藏颇深,曹兄不曾看到。” 曹操稍加思索,诧异道: “公不会起了转头再战,和檀石槐再分高下的念头吧?” “有何不可?檀石槐孤身轻近,虽然一时占据上风,但也成了瓮中之鳖, 此刻若不下手,待他离开此地,当真是游鱼入海,再难擒拿了!” 呃…… 曹操万万没想到表面看上去温文儒雅的刘备居然如此疯狂激进, 大家都慌不择路等着檀石槐自己滚蛋,刘备却想着带着兄弟二人去刺杀她。 这性格——怪不得天人把他和老子我并列! 曹操雄心斗起,停下脚步,激昂地道: “符节不要了,我随刘公一起刺杀檀石槐。” “没有符节如何刺杀?我可把宝都压在这符节上了。” 第72章 告诉我 檀石槐烧杀一阵,也感觉自己该走了。 他只有千人,之前和太平道及县中守备鏖战还损失巨大,约莫只有四五百人, 要是再不走,等汉军包围过来,他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可能轻易逃脱。 嘿,这些汉人,还是夜半便畏畏缩缩,我趁夜离开,他们见涿县方向大火,一路定然无人阻拦,等待天明, 到天明,我早就跟手下儿郎会和,你们又如何杀我。 秋日的日出已经晚了许多,夜色里各地的汉军见如此大乱,肯定担心中伏不敢出击, 这是檀石槐跟汉军二十年来作战的经验。 他最后欣赏了一眼漫天迷人的火光,用鲜卑语吩咐手下撤退。 在鲜卑人的视野里,檀石槐就是天命,他一言既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杀戮,立刻跟随可汗撤退。 涿县跟鲜卑做生意的豪商不止钟离家一家,汉奸也当然不止钟离桓一个。 檀石槐之前软硬兼施,把不少人逼上了自己的战车,只要他下定注意撤退,汉军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在他的指挥下,鲜卑军开始渐渐后退, 陪同檀石槐统一鲜卑的狼纛卫队各个绷紧神经,没有丝毫的松懈,众星拱月一般护卫着天神般的檀石槐, 如果从天上望去,能看到他们的队形蜿蜒如蛇,却里里外外层层叠叠井然有序,除非是天神降临,否则休想用小股兵力攻破狼纛的护卫。 才走了几步,开路的狼纛猛地停了下来。 一个孤单的身影立在狼纛前进的路上,就这样以一己之力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狼纛众人面面相觑,连忙去通知檀石槐知晓。 若是一个失魂落魄的平民或者武士,狼纛肯定不会惹可汗烦心,直接一口气冲上去了事。 可拦路的那个人手上,居然拿着一根修长的竹竿,竿头长眊飘飘,雍容华贵,大气非常。 一般的鲜卑战士并不认得,可追随檀石槐南征北战多年的狼纛却认识。 这是代表大汉天子出使才能携带的珍贵信物,承载了大汉历史、荣耀和凛凛义节,象征着大汉的强大和尊严。 当年苏武流落北地,在冰天雪地中苦苦煎熬,渴饮雪,饥吞毡,宁可饱受侮辱,也不肯放下这代表天子的信物, 乍见符节出现在眼前,一向勇往无前的鲜卑士兵也没了主意,赶紧去请教尊贵的可汗。 “汉议郎曹操,请见鲜卑可汗。” 中气十足的声音让被卫队团团护卫的檀石槐精神一振, 他并没有排众而出,而是在阵中用同样激昂的声音回问道: “见我何事?”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鲜卑也多少懂得这样的规矩, 当年大汉对檀石槐头疼的不行,想以王位笼络,檀石槐尽管十分不屑,该怎么进攻还是怎么进攻,但表面上至少要表现出对汉朝使者的基本礼节。 像当年匈奴那样扣留使者(虽然老苏是去搞事情),沦为笑话的事,这位年少成名的鲜卑可汗自然不屑去做。 “我奉命围杀钟离桓,今大事已败,无颜回朝,愿以符节、天书为证,投效可汗,万望可汗收留。” 什么! 不单单是檀石槐, 狼纛中所有能听懂汉话的鲜卑人都一阵悚然,像听到了极其荒谬的故事。 不同于后世以出国和嫁洋人为荣的时代,现在的大汉虽然渐渐衰弱,却依然雄心勃勃,自尊满满,有普天之下非我皆贼的强大自信和霸气。 鲜卑就算善战勇猛,那有如何,不过是难以对付的蟊贼, 如果不是山穷水尽,如果不是刀架到了脖子上,哪有人愿意离开中原,投身做贼。 檀石槐嘴角微微上扬,一挥手,道: “雕虫小技,我数到三,若是不滚,快刀砍死!” 那人岿然不动,道:“除了符节,吾手上还有天书,吾闻可汗也是为天书而来,难道就不想一睹这天书真容?” 檀石槐哂笑道: “我又不是尔等汉人,哪里喜欢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一!” 那人哈哈大笑,道: “可汗南征北战,战无不胜,可为何还没打倒大汉? 是因为儿郎不够悍勇?还是因为战马不够彪悍?” “都不是,是因为你们的盐铁远远不足, 我这天书乃天人所授炼钢之法,得之,则可人手神兵利刃,何愁不能入主中原!” 一个统一的鲜卑其实属于半游牧半农耕的民族,不然上哪养活这么多的战士。 要农耕,就需要农具,但鲜卑缺少铁矿,更缺少的,则是锻造金属的技术, 他们每年都要花大价钱从汉地购买大量的铁器,大多数是刀剑,少部分是农具, 檀石槐和几位鲜卑大人才能用得起铁锅,大部分鲜卑人还在用青铜锅和泥罐(当然很大一部分汉人也用不起。) 成型的刀剑是大汉朝廷严格控制的产品,尽管檀石槐有海量的狗腿,依然无法满足士兵的需要, 为了满足扩张作战的需要,他被迫多买了一堆其他铁器,熔炼再锻造, 他们的炼铁炼钢技术非常捉急,就算弄来了,不仅很难造出合格的产品,还制造了大量的浪费,让檀石槐每每想起就心在滴血。 “你会炼钢?” “不是我会炼钢,”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本满是鲜血的书,用力朝狼纛卫掷出去,“天书上的炼钢法门,连大汉都远不曾掌握, 到时候鲜卑锻造的武器能远远超过大汉,以可汗之勇,到时自然可以雄霸天下!” 那人极有煽动力的语言让檀石槐也不禁怦然心动, 他从狼纛卫的手中接过那本沾满献血的小册子,随便翻了翻,顿时感觉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 他定定神,高声道: “唤那汉使近前来!” “可汗!” “无妨!”檀石槐高傲的一挥手,“叫他来。” 檀石槐本就武艺高强,从十三岁就在马上征战,自信这天下还没多少人能跟他一战, 更何况,周围有这么多忠心耿耿的狼纛,那人只是孤身一人, 只要他有什么异动,便是乱刀加身的下场,这都害怕,那真是枉为可汗了。 其实檀石槐完全可以先离开此地,可他触碰的天书的时候,就被那柔软的纸张美妙的触感折服, 上面的文字密密麻麻,排列的如此整齐,还有一幅幅画着奇异场面的图画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奇符号。 檀石槐确信,这是苍天所赐,绝对是真正的天书,绝不属于这个荒蛮的世界。 天书,我拿到天书了! 原来传说都是真的! 我檀石槐果然是天命之子!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天书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一瞬间,他甚至已经看到自己手持天书,号令天下,率领鲜卑征服世界每个角落的场面。 青史留名,万世传颂,我檀石槐的名号,必然要被后人牢牢铭记,就从今天开始! 一群狼纛卫兵劈波斩浪般有秩序的散开,虽然队形散开,却依旧紧紧护卫着檀石槐。 那个手持符节的汉使走到檀石槐面前,几个狼纛立刻持刀而立,喝令他停下。 汉使微微一笑,手持符节,缓缓单膝下跪, 檀石槐终于松了口气,让人将天书交到了使者的手中。 “告诉我,上面写的什么?” 第73章 双拳四手 檀石槐虽然会说汉话,但要说认字就太难为他了, 他相信苍天已经对他露出了微笑,迫切之下便把刚刚到手的天书交到了那个主动投降的使者曹操手上。 所谓的曹操当然是刘备假扮, 他一开始还在琢磨怎样才能让自己献天书的行为没有这么突兀,碰巧曹操寻找符节,他自然老实不客气冒充一把使者,终于得到了靠近檀石槐的机会。 刘备的疯狂举动得到了曹操的响应,他不仅真的把符节交到刘备的手上,还表示一定会按照刘备的要求小心准备,务求一击得手。 现在刘备已经接过天书,正缓缓翻开那精致的书页,一切都在如预料中的那样慢慢进行。 这本《土法炼钢》跟了刘备真是倒了大霉, 先是被泥头用刀猛砍,切成两半,又被喷涌而出的鲜血和臭汗污的不成样子, 但饶是如此,这柔和的纸张和上面整齐的文字依然给人巨大的冲击,让人下意识的挺直腰板,肃然诵读: “人们为着要在自然界里得到自由,就要用自然科学来了解自然,克服自然和改造自然,从自然界里得到自由。” 刘备的声音宛若洪钟,清晰沉着,振聋发聩,让狼纛卫中连汉话都听不懂的武士都肃然起敬。 他虽然半跪在地上,如依旧如同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让檀石槐都微微颔首。 “念下去!”这个鲜卑首领沉着地道。 《土法炼钢》里并没有这段话,但这段话刘备在看《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甚至作为人生信条, 背诵起来,真如真的在诵读一般。 “我们有志气、有能力,一定要在不远的将来,赶上和超过世界先进水平!” 刘备念到这,声音慢慢停下来,檀石槐焦急地道: “念啊!” 他见刘备似乎因天黑看不清书上的文字,一把抄起一个火把,排众而出,亲自帮刘备照亮书页。 火光下,刘备的表情依旧平静如常,他深吸一口气,高声念出最后的文字! “备战!备荒!为人民!” 这是他跟关张约定好的动手信号,民字刚刚出口,火光的阴影处,一个体壮如牛的壮汉虎吼一声,如奔雷一般猛冲敌阵, 狼纛所有人的精力都集中在刘备和檀石槐的身上,乍见有人突袭,仓促之间毫无准备, 那个壮汉用自己强壮的身躯撞到四人,手中的矟矛长蛇一般呼啸,一群狼纛卫被他猛烈的进攻震慑,下意识的开始后退,居然一下把檀石槐给让了出来! “嘿!” 檀石槐冷笑一声,提起手中的火把随手一抖, 漫天的火星飞箭般激射而出,那个大汉下意识的低头躲闪,檀石槐已经大踏步杀到他身边,反手一拳重重打在了他的胸口! “哇!” 张飞虽然力大,但学武也没有几天, 被这一拳狠狠打在胸口,顿时感觉怀中一阵翻江倒海,一口鲜血下意识的喷了出来。 他被直接打翻在地,好在他身强力壮,虽然受伤,倒不至于丧失抵抗力, 见狼纛扑来,他立刻在地上飞快打起滚来,朝外逃去, 一群狼纛纷纷追赶,倒是让檀石槐周围的护卫去了大半。 “追什么,都回来!”檀石槐怒吼道。 这个纵横草原二十多年的王者已经感觉到,一张针对他的大网已经拉开,居然有人想以少胜多,万军之中取他首级! 这群南人,还真是不肯认输啊。 “砰!”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黑暗中,一个身穿道袍,脸上带着诡异面具的男子几乎是凌空飞出, 他一招手,两个陶罐便砸在地上,还没等狼纛卫反应过来,那个男子又是一挥手,手掌中居然射出一道火舌, 烈火碰上破碎的陶罐,立刻掀起一道火浪,转瞬便把几个鲜卑武士吞入其中! “是太平道!是太平道!”之前吃过大亏的鲜卑人纷纷高呼。 那个面子男子微微一笑,谦和地道: “小道张角,久闻檀石槐首领武功高强,今日特来领教。” 檀石槐赞许地点点头,似乎对张角的出现并不惊奇。 “既然大贤良师想送死,我便送你一程。” 不用檀石槐分说,十几个武士已经呼啸着朝张角猛扑过去。 张角的武功高强,又有会喷火的法宝助阵,虽然被十几人围攻也公然不惧。 他兔起鹘落,双手成爪,每次出手都会掀起一声凄厉的惨叫,狼纛的钢刀纷纷落下,却根本碰不到他的半片衣角。 不过,狼纛毕竟人数众多,张角虽然强横,却依然无法瞬间杀到檀石槐的面前。 “无能鼠辈,还有什么埋伏,尽管出来便是!” “还有我!” 趁着大乱,曹操已经蹑手蹑脚潜到附近, 他个头不高,这时候倒是发挥了不小的优势, 他高声呼叫的时候已经趁势刺死了一个鲜卑兵,挥动长剑,直取檀石槐。 “我才是大汉议郎曹操,檀石槐,你的首级我要了!” 张飞和张角两人出现已经把檀石槐身边的武士吸引走了大半, 曹操毫不费劲就杀到檀石槐面前,精致的宝剑高高举起,直刺檀石槐脖颈! 可檀石槐毕竟是天下少有的高手,他见曹操一剑刺来,居然不躲不闪,反而轻描淡写地伸出两个指头,电光火石间直接夹住了曹操的利剑! “这!” 檀石槐的武功远超过曹操设想,惊恐之下,他赶紧撒手, 可檀石槐来的飞快,又是一拳打来,正中曹操面门,打得他鼻孔一片鲜血狂喷! “嘿!” 刚才檀石槐手上并无兵刃,刘备见曹操扑倒檀石槐身边,也趁机扑上去, 可檀石槐夺过曹操的利剑,直接架在了刘备的脖子上! 这会鲜卑的众武士也终于从大乱中恢复过来,他们纷纷围绕在檀石槐的身边,而檀石槐周围的弓箭手也纷纷就位,火把纷纷点起,周围被照的如白昼一般, 张飞张角虽然悍勇,但也逐渐陷入重围,而众多弓箭的围绕更是彻底绝了他们的逃跑之路, 这些鲜卑的弓箭手,只要万箭齐发,就足够将他俩一起射死,再高的武功也是徒劳。 檀石槐静静地看着几人的苦斗,并没有下令放箭, 他的剑架在刘备的脖子上,看刘备依然表情冷漠肃穆,不禁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我看过尔汉人的一本书,叫《燕丹子》,我很喜欢。” “上面说,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 “我以为此生见不到神勇之人……”他用不熟练的汉话微微唏嘘,“神勇之人,怒而面色不变。” “可惜,你不是个鲜卑人啊!”他嘲弄又惋惜地笑了笑,问道:“还想杀我吗?” “杀,你今天必须死在这,我说的!”刘备镇定地道。 似乎他现在不是在鲜卑可汗的剑下,而是在朋友家里,饮着热酒,肆意清谈。 “杀我?” 檀石槐仰天打了个哈哈,他叹息着,叫人又拿来一个火把,慢慢凑到刘备面前,微笑着打量着刘备的面容。 可他看清刘备的长相时,脸上的笑容却顿时僵住,一贯的淡定从容也一点点从脸上消失。 众人惊奇的看着,这个战无不胜,纵横原野大漠,战无不胜的可汗,居然一双手在不住的颤抖, 他甚至后退一步,一双雄壮的手居然拿不住火把,砰地一下掉在地上! 刘备的脸又被黑暗吞没,檀石槐脑中的记忆也如漩涡一般滚滚而来,将他吸走,吸到十四年前,那个恐怖的日子! “你……你……你为什么会在这……” “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我……我亲眼看见的啊!” 第74章 生死一瞬(侥幸晋级第四轮,谢谢大家) 檀石槐身边的鲜卑兵见可汗见鬼一般的模样,也都吓得不知所措, 一个一直跟随在檀石槐身边的年轻士兵猛地想起了部族中关于可汗的一些并不恭敬的传说。 据说,可汗也不是战无不胜,甚至有一战他差点丧命在汉军的妖术之下。 这些鲜卑士兵都对檀石槐敬为天神,就算听到了这样不恭的传说,也会嗤之以鼻,认为是别有用心的人作祟污蔑可汗。 可见了可汗如此模样,他又下意识的回想起了那个传说中的细节。 对,好像是十四年前,可汗征幽州大败,击败可汗的有不少人说是妖法,但也有一部分人暗中说, 大汉请来了神明! “没错,十四年前是你马快,让你跑了, 现在我特意活过来,就是为了取你的性命!” 刘备反应迅速,他立刻明白了檀石槐是为何如此惊恐。 十四年前,父亲和天人一起反击鲜卑,就是在幽州的土地上,用法宝杀的鲜卑血流成河, 显然檀石槐当年就在军中! 他立刻装出父亲的模样,用苍凉悠远的声音缓缓诉说, 那声音让檀石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目光一片昏暗,来自心底那始终不可挥去的梦魇激发了他心内最深处的懦弱,让他几乎要吓得跪倒在地。 十四年前,他面对两个汉人,志在必得的猛攻却遭到了迎头痛击。 那两个汉人用手上的奇特法宝迎敌,檀石槐手下的健儿无论多么强壮,多么悍不畏死,都无法冲破背靠背的两人组成的死亡火线。 他眼睁睁地看着跟自己一统鲜卑、武功高的几乎天下无敌的勇士被玩笑般打的血肉模糊,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摔在马下可怜的吐着血沫。 族中来去如风,最快最彪悍的战马也根本无法躲开那法宝的死亡召唤,无论如何拼命奔跑都躲不开那一个个突然出现的血洞,无助地跪倒在血泊里。 鲜卑最好的神箭手,号称连太阳都能射下来的好兄弟,拼命催动战马, 他自信只要进入射程就一定能结果那会喷火的妖魔,可他打上羽箭,也立刻被直接打破头颅,黯然跌倒。 而作为首领的他一度逼近了那两个妖怪,一双智慧的眼睛能看清他们脸上那狰狞可憎的笑容, 可他终究没有再冲一步的勇气,只能扔下身边无数儿郎抱头鼠窜,更不敢去给手下的儿郎收尸,仍由好多一时未死的汉子在绝望中放声大哭。 那一夜的狂风之中,他们所有人都被吓破了胆,都想着跑的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十四年了,他又看到了这张恐怖的脸,不禁又想起了当年自己无知的杀到两人面前,尽情耀武扬威的时候,两人脸上看傻子般轻蔑地表情。 “不可能!你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的,我亲眼看见的!” “那个人对我说过,你的天书已经没了,他一定能杀了你!” “我清楚的看到你被人一箭射中,是毒箭,还是我送的强弓……怎么会不死,怎么会不死!” 檀石槐已经陷入了癫狂,他不住的后退在后退, 刘备听出父亲当年的事是檀石槐和另一人的暗中谋划,他步步紧逼,高声喝道: “是谁,当年是谁杀我!” “是谁!告诉我!” 檀石槐仰天长啸,手上的利剑画了个圈,疯狂地道: “索命鬼,索命鬼! 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来人,一起上,把这刘弘碎尸万段!” 这个癫狂的鲜卑首领,绝望之中声嘶力竭的嘶吼如鬼哭般难听,全无之前的淡定和从容。 周围的鲜卑兵听到他吩咐,立刻一拥而上,一起朝刘备扑去, 而也是在这时,刘备眼睛一亮,他知道最后的底牌终于可以发动了。 “云长!” 火光摇曳,月下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从天而降,如天神下凡一般挥动一把大的夸张的利刃! 那是关羽, 他一直静静埋伏在房梁上,安然不动。 刘备之前吩咐,只有听见云长二字,才是他登场杀敌的时候, 在这之前,就算陷入再大的危局,甚至刘备也被檀石槐杀死,也不许关羽做出任何动作。 因为鲜卑人多,因为檀石槐武功高强,关羽的机会只有一次! 唯一的一次! 云长二字出口,檀石槐身边已经没有任何护卫! 关羽的大刀迎头劈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 刀影中,檀石槐如冷水淋头,短暂恢复了清明, 他举起长剑,正面迎向了关羽的大刀,这个纵横草原大漠数十年的猛士,在看见那把大刀的时候眼中已经闪过一丝明悟。 可他没有逃走,没有哀求,反而收起了刚才的种种丑态,做了人生中最后一次冲锋! 噗通! 关羽稳稳地落在地上,缓缓收刀, 檀石槐的长剑当然挡不住关羽巨大的大刀,碰到刀刃,他的长剑便应声而断,大刀直接从他的头顶劈下, 这个有勇有谋的鲜卑首领被大刀直接一分为二,从中间直接砍成了两截! “啊啊啊啊啊!!!” 绝望的惨叫声响彻涿县, 所有的鲜卑兵都完全崩溃,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血腥恐怖的一幕,早就忘了自己还占据人数上的优势,甚至有众多的弓箭手掠阵。 他们纷纷扔下手中的兵器,朝檀石槐倒下的地方扑去,一层层一层层绝望地围着,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个被劈成两段,倒在血泊中的男人。 哭声震天! “可汗,可汗啊!” 二十多年来,是这个男人渐渐壮大了鲜卑,带领他们一统草原,征服匈奴,甚至打的大汉都抬不起头来。 二十年来,他给了鲜卑无数的荣耀,让每个鲜卑人都自信爆棚,雄心满满。 二十年来,鲜卑人已经习惯了他的强大,他的算无遗策,他的从容不惊。 二十年里,他们每次踏入南国,都能听见这此起彼伏的熟悉哭声。 可现在,哀哭之人却换成了他们,这个强壮睿智的猛士居然被人玩笑般杀死, 甚至可以说,是被自己的梦魇所杀! 一声声凄惨的声音如杜鹃啼血,生死中走了一遭的刘备默默无语,也缓缓地凑了上去。 他沉默片刻,把符节小心立在自己的身上,轻轻拱手向檀石槐的尸体慢慢鞠躬。 他也没想到,最后的变故居然在此处。 自己这个疯狂的战术,居然真的成功了。 曹操瘫坐在地上,张飞和张角则呆立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天命啊。”刘备看着头上的圆月,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个词。 被鲜血喷的满身鲜红的关羽缓缓走到刘备的身边,道: “大哥,没事吧?” 刘备摇摇头,走到张飞身边,又远远地冲张角和曹操拱手行礼。 张角是他在半路遇上,正好他也有刺杀檀石槐的心思,也一起加入了刘备的谋划。 这位太平道的教主平静如水,见刘备行礼,也揭去脸上的面具,冲刘备微微一笑。 曹操心中翻腾,又想起那激昂的诗句。 天下英雄谁敌手? 曹刘! 在檀石槐的剑下依然岿然不动,果然英雄豪迈,果然是跟自己匹敌的天下英雄! 他咳嗽一声,也朝刘备深深行礼。 “玄德英雄,我替朝廷,拜玄德大义!” · 袁绍伏在远处的房顶上,大气都不敢喘。 一开始大气不敢喘,是担心被檀石槐发现乱箭射死,现在大气不敢喘,则是担心被人看了笑话。 他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曹操,便判断这个疯狂的少年玩伴有可能是去刺杀檀石槐, 于是跟两个武艺高强的卫士颜良文丑一起暗暗潜回城中,目睹了这整个疯狂的行动。 他在房上,能清楚地看到刘备诈降,张飞、张角、曹操诱敌,也能远远看到关羽在一边的房上埋伏。 甚至,他感觉关羽也能看到自己…… “真是发了颠,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颜良文丑也赞同袁绍,他们谁也不敢相信,这样疯狂的刺杀居然真的能成, 袭扰大汉二十年的檀石槐,居然就这样被人一刀斩杀,死的如此荒唐? 袁绍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公骥、叔恶,以后见了这厮,要万万小心。” 两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对了,你们听没听过辛弃疾这个人?” 颜良文丑对视一眼,表示不知。 袁绍拍拍脑袋,道:“我胡说的。” 他又把头转向刘备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刘郎才气,刘郎才气,刘郎才气啊……” 第75章 我们袁家 一直威胁大汉二十年的鲜卑首领檀石槐居然死了,这不仅让一群鲜卑士兵难以接受,连逃到城外的大小官绅和百姓也不敢相信。 他们只知道,那个算无遗策,强大凶残的鲜卑首领亲自来到这里,一把大火烧毁了他们的家园, 可为什么……在战斗的结尾,他居然自己送掉了性命? 还有人在安安揣测,这是不是也在檀石槐的算计之中, 他一定留有强大的后招,要做出惊天动地的恐怖举动。 但无论怎么想,火光摇曳中,这个纵横天下二十多年的鲜卑英雄还是窝囊的倒在血泊里,再也没有生气。 “云长好刀法……” 几人沉默许久,曹操才缓缓开口。 关羽矜持地微微欠身以示感谢,却没有太多的自傲。 他知道,这次突袭能一举得手,全赖刘备的静心谋划, 特别是刘备最后临危不乱,才终于让檀石槐露出破绽。 不然以檀石槐的武功,关羽能胜,也要到十几招之后,届时鲜卑万箭齐发,也不过徒增一条人命而已。 “大哥大义大勇,羽自愧不如。” 刘备默然地看着檀石槐,心内一直反复思索着檀石槐临死时反复说着的那些话,试图从里面寻找一些当年的线索, 许久,他才冲曹操和张角点头致意,招呼关羽张飞道: “此间事了,我等先回村吧!” 张飞微微有点惆怅,他感觉今晚的战斗,他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几乎完全没有帮上忙, 特别是冲到檀石槐面前还被他一招打倒,这种事让自恃悍勇的他非常不能接受,暗暗下定决心,等回村之后一定要辛苦练习,绝不能继续偷懒, 改日一定要和二哥一般,成为大哥身边的重要臂膀才是。 “三位义士力斩檀石槐之事,某定如此报于朝廷知晓,还请三位放心。” 曹操这次出使掉进了檀石槐的计策里,涿县损失巨大,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给朝廷汇报, 但有檀石槐的人头,就已经足够了。 哪怕再牺牲几万人,能拿下这个足智多谋的贼酋也非常值得。 天子才不会关注被火烧毁的涿县会有多少人过不了这个寒冬, 他看到檀石槐死亡的奏表就会欢欣鼓舞,不吝封赏—— 如果是别人杀了檀石槐,曹操不介意贪天功为己有,占下这份功劳, 可杀死檀石槐全赖刘备的谋划,最后一击也是刘备的结拜兄弟,这种功劳曹操说什么也不能占下, 而且他还想跟这位载入史册的天下英雄搞好关系。 嘿,毕竟是跟我齐名的豪杰鸭! 刘备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实际也慌得一笔, 他不愿再外人面前露怯,在心里暗暗深呼吸了几下,才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向曹操致谢。 他顺手捡起刚才落在地上的《土法炼钢》,谨慎地把这本多灾多难的天书藏在怀里。 张角已经知道我有天书的事,不过他也有,而且此人似乎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敌意,还算不错…… 两个结义兄弟自然是信得过,希望这曹操别看出什么诀窍才是。 他抬头仰望满天星斗,不禁略略有些遗憾。 自己还是没能问出是十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檀石槐了解的太多,身直接就是当年的幕后黑手之一,可其他人呢? 他一死,知情人就又少了一个。 一夜大战,刘关张三人初时还没有感觉到什么,等精神放松,各自感觉疲劳至极。 兄弟三人一路上默默无语,各自拖着自己的兵刃,在一群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出城。 一路上流离失所的众百姓、官吏看着这雄壮高大杀气腾腾的兄弟三人,尤其是看刘备关羽被鲜血喷的满身鲜红,都畏惧的向后退去,浑然不知道这兄弟三人刚刚完成了一件足以彪炳青史的壮举。 天色微微发亮,公孙瓒和太守吕虔组织起了四五百人马,手持匆匆募来的刀枪,如逃荒一般乌央乌央杀来, 见刘关张三人气宇轩昂地扛着大刀长枪走来,公孙瓒眼睛一亮,拍马冲来,高声道: “玄德,速速转向,与我杀敌去?” 刘备困得哈欠连天,听公孙瓒吆喝,勉强打起精神,苦笑道: “兄长要杀谁?” 公孙瓒马鞭一振,肃然道: “鲜卑贼首檀石槐率军亲至,吾率大军来此,断不能让他走了!” 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在昨天的激战中损失不小,现在已经凑不齐多少白马, 而他和太守吕虔匆匆募来的士兵也是各自一脸惊慌,显然是从周围村中紧急调来的青壮,从没有上过战场,光是听见檀石槐的名字就有些恐惧。 他们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门长短不一,还有不少人扛着锄头和木棍, 这些人就算上阵杀敌,也只能嗷嗷叫着送鲜卑军离开,不把自己队友砍死就已经算是不错。 一向瞧不起公孙瓒的程普在马上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轻蔑地瞥了公孙瓒一眼,默默无语。 “若是檀石槐,就不必去了。 一个时辰前,云长阵斩檀石槐首,以送至朝廷天使处验看。” 人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呼,跟在阵中的县尉袁弘第一个跳出来,指着刘备的鼻子大骂道: “朝廷杀贼之大事,竖子哪敢胡言!” “这檀石槐转战多年,这么多朝廷天兵都拿不住他,尔一村夫,和一潜逃之盗匪,安敢在此胡乱饶舌?” 他知道公孙瓒和刘备关系不错,于是直接转向太守吕虔,恭敬地道: “明府,那个手持大刀,浑身是血的贼汉乃关羽, 卑下查明,此人乃袁司徒府上逃奴杨动之徒, 素来为人狂妄不法,数月前,其在河东杀一君子,方潜逃至幽州, 此等人卑劣至极,我袁家早召令各郡县海捕,望明府莫要纵其再逃。” 出乎他意料的是,刘备并没有生气,关羽甚至一直莽撞著称的张飞也没有生气,公孙瓒更是笑的非常灿烂,用关爱的眼神看着袁弘,笑而不语。 他知道,刘备这人素来谨慎小心,绝不会胡乱夸口,特别是口出如此狂言。 这个结拜兄弟立下如此功劳,这袁弘还在狺狺狂吠,真是一脚踢在铁板上不自知。 吕虔发白的眉毛慢慢皱起,心里老大不开心。 他也是两千石的高官,平时畏惧袁家的威风才给袁弘一点面子, 但你袁弘毕竟不是汝南袁家嫡系,开口闭口袁家袁家,还说什么袁家海捕,要求他一个太守配合,这岂不是太不把自己这个太守当回事了。 “嘿,”吕虔笑了一声,“这位壮士生的雄壮威武,哪里是汝口中之小人, 若其斩杀檀石槐为真,汝告发其事为假,我可要到袁司徒面前去好生说道说道。” “呃……”袁弘的一张老脸顿时憋的通红。 刘备冷笑道: “此次围捕檀石槐,乃明府用心谋划,伯圭兄勠力经营,这才能火中取栗,以县城一座,换鲜卑可汗一命, 难道汝有何疑议不成?” 公孙瓒顿时眼前一亮,拱手道: “明府竟有如此谋划,怪不得处变不惊,卑下佩服至极!” 吕虔见刘关张三人都是生的雄壮,又是浑身是伤,兵刃被血浸透,心道此事还真有八分可信, 就算不真,也只是自己被小人蒙蔽,对自己名声哪有影响。 难得他愿意把功劳分润给自己,吕虔岂能再推给别人,他轻轻捋了捋胡须,淡漠地点点头,道: “都是朝廷的谋划,哪有我半分功劳,我不过是顺水推舟为朝廷效力而已, 三位壮士辛苦,诸公莫要打扰他们休息。”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袁弘一眼, 袁弘如遭雷厄,见刘关张看自己的表情也颇为不善,顿时吓得颤抖连连。 “哈……哈,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笑的比哭还难看:“我……我们袁家……” “嘿,袁家,我袁家哪有尔这等人!”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袁绍腰悬宝剑,英姿飒爽的大步走来,朝刘关张三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袁弘眼睛一黑,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第76章 归乡 袁弘姓袁不假,但他跟袁绍可不是一个袁字, 袁绍用和煦而正直的眼神义正言辞地向袁弘传达了一个道理。 你也配姓袁? 你也配代表袁家说话? 一瞬间,袁弘感觉自己从头到脚跟都在升温,然后又立刻落入冰谷,居然在马上不自觉地抽起风来。 见到袁绍,吕虔和公孙瓒也赶紧下马相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袁家二代的大公子虽然不是嫡出,可在袁家备受瞩目, 他才是袁家未来的主事人,他的意思就代表了四世三公、门生故吏的袁家要表达的态度。 而现在,他的态度很明确—— “玄德大义,云长大勇,绍已从孟德处知晓, 只恨自己当时出城募兵未归,未能和两位义士并肩杀敌!” 袁绍的声音很有磁性,态度也温文尔雅,丝毫没有贵族豪门的趾高气昂, 他一边称赞刘备和关羽,一边还向旁边露出羡慕目光的张飞微微颔首,用眼神表示钦佩, 张飞毫无城府,见这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居然对自己露出如此善意,也憨厚地笑了笑, 他下决心自己一定要苦练武艺,下次要创下如二哥般惊天动地的壮举。 “绍德薄望寡,但若玄德不弃,仍愿彰玄德之功于天下, 家叔、家叔在朝中博有名望,也愿为玄德周旋,以求天子明察秋毫,莫要辜负义士。” 他这话说得极有水平,即表明自己的态度,又空口先许下了人情—— 要是天子还不让你当官,那就是太子秀逗,但我们袁家可是求贤若渴,以后咱们是自己人。 他还顺口许了些空口人情给吕虔、公孙瓒二人,二人都听得两眼放光,为登上袁家的战车而欢欣不已。 只有刘备心中一阵没来由的难受。 得到袁家的赏识和举荐,他应该开心才是,可想起那漫天大火中哭嚎的民众,又想起即将来临的凛凛寒冬,他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檀石槐来袭,若不是自己长得像极了父亲当年的模样,只怕这刺杀计划功败垂成, 檀石槐施施然而去,之后又是不断的杀戮,反复。 太守、县令本来守土有责,大汉的豪族世家享尽了朝廷带来的荣耀,也本应与国同休,共谋国事, 可因为自己和兄弟的壮举,他们居然就这么视无数流离失所的生灵于不顾,就这么在城外谈笑风生,谈论起功劳均分之事, 嘿,刚才自己把功劳分润出去,是为了摆脱袁弘的纠缠, 可吕虔和公孙瓒居然还沾沾自喜,那脸上的表情似乎还真相信了是自己的谋划取得的丰硕战果,当真令人哭笑不得。 袁绍谦恭地说了些什么,刘备根本没有听清,他耳边隆隆回想着他背的滚瓜烂熟的那句豪言壮语。 “备战、备荒、为人@民!” 他慢慢攥紧拳头,似乎已经渐渐找到了未来一阵子自己的前进方向。 · 袁弘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没了袁绍的支援,吕虔和公孙瓒有的是手段蹂躏他,甚至百分百会把这次檀石槐潜入的黑锅都扣在他的脑袋上。 谁让这个县尉管治安捕盗来着? 这些刘备已经顾不上,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家,迫切想回到家里,好好喝一碗热粥,然后闷头大睡。 三兄弟走到村口,天已经大亮, 刘公村的父老见三人归来,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自发地迎了上来,关切地询问着三人的情况。 见三人身上都各自受伤,刘备更是伤的严重,村民赶紧互相搀扶,把三人各自送回家中, 刘备跟母亲简单诉说了一下城中之事,顿觉困得难以忍受,连饭都没吃就抓紧睡下。 刘氏宗族听说刘备受伤,各个吓得魂飞魄散,刘珖代表刘氏宗族厚着脸皮去刘备家拜见,迫不及待想打听一下刘备的伤情。 他们可是听说,檀石槐在涿县和太平道大打出手,冲天的大火几乎烧毁了整个县城, 还有传言说,太平道和鲜卑勾结造反,现在幽州都要破了。 刘珖提心吊胆地来到刘备家,在柴门前迟疑了片刻,在颤抖着伸手敲了敲。 李进缓缓出来开门,见刘珖手里提着几条腊肉,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禁皱眉道: “尔来作甚?” 刘珖的双腿不住的打着哆嗦,颤颤抖抖地道: “卑下闻、闻说玄德受伤,特……特来看望。” 李进白了他一眼,道: “死不了,滚吧。” “好好好。”刘珖憨笑着,仍是不肯离开。 “还有何事?” “呃……听闻鲜卑檀石槐来了,李夫人要早作打算。” 李进哼了一声,烦闷地道: “玄德已斩了那厮,不必多言。” “啊?”刘珖大吃一惊,要不是他知道李进素来懒得跟自己开玩笑,这会肯定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很惊奇吗?十四年前不是汝等碍事,元广早能斩杀那厮。 杀个把鲜卑便把尔等吓成这样,真是没用的东西。” 她砰的一声关上门,可随即又把门打开。 “礼物放下,快滚,以后没我召唤,不得上门!” 檀石槐死了? 檀石槐死了! 这巨大的信息量让刘珖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 他伸出手掌,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确认半边脸痛的离奇,才相信刚才自己确实没有产生幻觉。 这个困扰大汉多年,不断杀戮大汉军民的恐怖鲜卑首领,居然就这么死了? 而且还是死在了刘备的手中!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刘珖愣了半天,随即又振奋起来。 “不对,哪里不可思议!”他兴奋地背着双手在刘备家的柴门前打转。 “哈哈哈,哈哈哈,哪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当年元广也是第一次上阵,便杀的鲜卑血流成河……” “当年差一点杀了檀石槐,这十四年过去了,总算……总算宰了他,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家可兴,汉室可兴,我……我中山靖王一脉终于有扬眉吐气,光耀天下的机会了!” 他兴奋地振臂高呼,李进愤怒地推开门,一盆脏水猛地泼到刘珖脸上,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刘珖嗷地叫了一声,却第一时间捂住了嘴,把所有的兴奋和痛苦都憋在嘴里。 然后,他虔诚地下拜,不是冲着李进,而是冲着刘备卧室的方向,虔诚地拜了拜。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玄德……玄德要……要做大事!” 李进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刘珖,这次倒是没有喊打喊骂, 她眼眶微微湿润,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跑回屋去,咚的一下把门关上。 只剩刘珖一个人还在傻嗨。 许久之后,刘珖才慢慢起身,一双眼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坚毅非常。 “天人说的不错,玄德日后会做天子, 元广,汝若在天有灵需见证了,我等当前亏欠汝的,当死命报效玄德!” 第77章 两开花 刘备身心俱疲,从来没有一觉睡得如此深沉, 他在梦中似乎也得不到很好的休息,最近发生的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面不断从他的眼前闪过,让他在睡梦中都倍感劳心费力。 自从得到天书之后,似乎各种奇妙诡谲,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都在飞速向自己靠拢, 刘备这几个月的人生已经比他人生前十九年更加光彩绚丽。 只是不知道未来又会如何。 梦里,刘备愕然发现自己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没有跳出历史的框架, 他莫名建立了一个伟大的时代,却又在达到巅峰时轰然倒塌, 关羽、张飞以及一些看不清面容叫不上面子的壮士先后为了护卫自己英勇战死, 面对从四面八方杀来的强敌,他们没有一个稍稍卑躬屈膝,可依然无法阻挡越来越多的敌人挥动手上的利刃。 他还看到滚滚烈火熊熊,自己骑在一匹枯瘦的白马上全然不知所措,徒劳的看着自己创造的伟大时代缓缓走向终结, 甚至,他还能听到一群人坐地清谈时对他毫不留情的嘲讽,说他做的一切都是虚伪、卖弄, 说他其实一肚子的诡谲算计,只是到头来竹篮打水,死的干净。 刘备骑在老马背上,拼命朝他们愤怒的高喊,想证明自己绝不是他们口中阴险毒辣的小人,口蜜腹剑的阴谋家, 可无论怎么大声喊,都发不出半分声音, 慢慢地,刘备居然委屈地掉下了眼泪。 “备战、备荒、为人@民!” 刘备霍的一下坐起来,这才感觉自己全身都已经被汗浸透, 深秋极寒,冷风一吹,刘备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他披上衣服,缓缓从床上坐起来, 想起梦中事,依然恍惚不已,一肚子的委屈,他走出卧房,见李进如平时一般仍在忙碌着准备饭食,恍若隔世一般。 “母亲……” 他轻轻呼唤,缓缓走过去,李进见刘备苏醒,温婉的一笑,道: “吾闻汝昨夜于县中激战之事,心中甚慰, 乱军中能刺贼酋,如此虎胆,方不亏是刘弘之子。” 想起昨夜死中求活刺杀檀石槐的疯狂举动,刘备略略感觉有些后怕。 其实直到现在,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檀石槐真的死了。 他当时血涌上头,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热血非起了留下檀石槐的执念,若是细细思索一阵,也许能想出更加安全的办法—— 只是这样一来,十有八九会让檀石槐逃出生天。 “若不是云长武艺高强,我也全无办法, 我和三弟都下定决心,要如云长一般辛苦练武,方能在日后遭逢大难时更有立足保身之力。” 李进满意地点点头,柔声道: “快吃饭,吃完再说。” · 刘备吃完饭,又从怀中掏出那本多灾多难的天书,郑重地交到母亲的手里。 “母亲,此乃吾自钟离桓家中所得之天书,共四本,据说是天人后世炼钢的学问, 只是此书被张角曹操发现,只怕日后瞒不过他人。” 李进接过《土法炼钢》这四本小册子,随手翻了翻,等刘备把昨夜发生的种种事情一一讲述完毕,才缓缓皱起眉头,道: “只有这四本吗?” 刘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搔搔头,迟疑道: “难道母亲知道这本天书,它……不只四本?” “非也,”李进摇摇头,把《土法炼钢》交还到刘备手中, “我虽然不知道小姜——就是那个天人到底都埋了些什么, 但我知道,他患有一种叫‘恶趣味‘的病,必须每处都要埋三卷天书加法宝一件,方能罢手。” “这《土法炼钢》虽有四本,却仅是一卷, 其他两卷天书不知为何,也不知……漂流去了何处。” 这……这是什么毛病啊,这天人还真是有意思至极。 这个奇怪的家伙似乎是因为某种执念才大费周章穿越千年时光,来之前还特意准备了大量的天书和法宝,打算在这个时代大作一番事业, 可又因为某种原因,这个人似乎打算放弃,于是把这些天书法宝分门别类藏好,还是用这样的埋法…… 为什么一定要三卷埋在一处? “大概有两个可能, 或是因这钟离桓一开始就没有找到所有的三卷天书,也或是我搜索钟离桓卧房的时候太过慌张,所以忽略了些什么。” “若是这天书在烈火中被烧毁,当真可惜了啊……” 刘备说着,却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我记得当时天人赠给父亲的只有两卷天书,那又是为什么?” 李进脸色微变,她尴尬地笑了笑,眼神飘忽地转了转,缓缓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这个,第三卷天书丢了最关键的那册, 所以……所以丢了便丢了,似乎也并无大碍。” · 雒阳的深宫中,年仅24岁的年轻天子刘宏发出一声声爽朗地笑声,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兴奋愉快,许久一来一直压在心头的一阵雾霾在拿到曹操千里送来的奏表那刻便立即烟消云散。 檀石槐死了! 檀石槐死了! 檀石槐死了! 不只是曹操,陪同曹操出使的副使司马防、涿郡太守吕虔、涿县县令公孙瓒以及耳目众多的袁隗都献上奏表,称赞天子天威广阔, 那檀石槐虽然狡诈多智,但也不过是癣疥之患,这次他敢来涿县送死,立刻就被大汉的忠贞正义之士惩戒,死的不能再死。 出手击杀檀石槐的猛士关羽的名字让这个少年天子反复念了几遍,好好记在心里。 唔,这名字似乎从哪听过。 而更让刘宏念念不忘的,则是以身诱敌,身入敌阵,让檀石槐破绽大露的那位宗亲。 刘备。 是了,之前皇叔刘虞曾经一力举荐此人,说他有经世之才,可以为官。 “果然,果然还是朕的宗族亲人能为朕分忧,解决祸患。” 一般的几个宦官听见宗亲二字,顿时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知道这个年轻的天子已经对不断膨胀的士族清流势力越发不满,拼命抬出外戚、宦官与之对抗, 现在一个如此给力又没什么背景靠山的宗亲突然出现在天子的视野里,又怎能不让天子欢欣鼓舞。 而且…… 就在前不久,刘虞举荐刘备为官,一群宗亲自然响应刘虞的号召,纷纷把刘备夸成一朵花, 而那些清流因党锢之事一直跟天子极不对付,一个没有清流背景的宗亲自然不能随意让他加入吃皇粮的队伍。 于是他们抬出了十四年前的天书之事,高呼刘备之父事涉巫蛊,有害朝廷,万万不可为官, 刘宏当时懒得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又想起天书,思考之下,于是并没有接受刘虞的举荐。 好不容易有个不跟士族为伍,甚至有可能站在士族对立面的宗亲。 嗯,很有培养的价值。 刘宏扳起手指计算着刘备的辈分,算了许久,他也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按辈分该管刘备做什么,索性作罢, 他缓缓闭上眼睛,想起群臣一直明里暗里屡屡提起的天书之事,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群臣都说刘备之父当年掌握天书三卷,事涉巫蛊,有可能威胁大汉,年轻的天子也装出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可他最信任的中常侍张让和赵忠都知道,天子对此事根本不以为然。 因为天子也有天书三卷,正是当年刘弘战死时,从他身边取得。 谁还没个天书了? 年轻的天子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给张让使了个眼色。 张让立刻挥手,让所有的宫女和宦官离开,只剩下天子和他两人。 “天书上天人的批注,公等可曾译出?” 张让和赵忠是天子最信任的两个宦官,两人是天子对抗清流的一把利剑,替天子和群臣对抗,自然也有分享天子机密的资格。 天书有三本,每一本上都有天人用神笔写下的批注,洋洋洒洒,似乎是天人阅读天书时自己记下的心得, 其中一本最得帝心,天子对天书里描写的光怪陆离之物极有兴趣,简直是爱不释手,并对上面的批注非常感兴趣。 其实张让等人早就派高人译出了上面的文字,见现在天子心情极好,张让才憨笑着道: “老奴等方译出天书文字,便听说檀石槐之事,怕是冥冥中天意使然,要恭喜天子才是。” 年轻的天子脸上笑容更盛,欢喜地道: “那速速说给我听。” 张让也稍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天书上的文字实在是太过深奥,他也只是强行记下, 见天子捧起那本光怪陆离的神奇天书,激动地对照神笔写下的文字, 他神色肃然缓缓开口,竟是原原本本背过,没有半分错漏出入。 “今年下半年,中外合拍的电影《西游记》即将正式开机,我将继续扮演美猴王孙悟空,文体两开花,弘扬正能量。” 张让虽是宦官,可声音依然中气十足,刘宏听得热血沸腾,不禁一拍大腿。 “天书果然精妙,果然精妙,这本《西游记》果真博大精深!” 他把书立起来,封皮上赫然是一个身穿红衣,一副儒雅随和模样的男子, 这图画居然如真人一般无二,当真天书无疑, 那男子淡淡的微笑儒雅随和,似乎又透着几分诡异,让刘宏都不敢久久和他对视。 “都说当年刘备之父凭借三卷天书横扫鲜卑, 嘿,这《西游记》《水浒传》《红楼梦》三卷天书博大精深,蕴含这宇宙精义无穷, 想来,我还没有参透啊!” 第78章 焦炭 尽管李进要求刘备保守天书的秘密,以防朝廷探知后引来杀身之祸,但刘备还是决定将天书分享给两位结义兄弟一起观看。 人生嘛,总要有几个交心的朋友,不然人生岂不是失败之极? 刘备对关羽和张飞和品性非常放心,相信这两个跟自己一样被天书载入的豪杰一定是青史留名的忠贞之士,故此对他们格外推心置腹。 对于刘备的信任,关羽和张飞都感动莫名,他们两个在刘备家中抚摸着一本本整齐地天书,感受上面各种文字、图画,似乎被上面庞大的信息量震得难以动弹,久久说不出话来。 “还真有天书啊……俺真是开了眼了。” 张飞抱着《军地两用人才之友》,靠着刘备的竹简翻译对照,吃力地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他这会又感觉自己的文化水平也有待提高,练武之余要多看几本书了。 关羽也是啧啧称奇,他粗略扫了几眼书页上的文字,恭敬地将书本放好,肃然道: “大哥,此书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定会有奸邪小人也盯上这些天书,到时候明里暗里阴谋不断,也是格外难受。” 张飞豁然挺胸,道: “大哥能得到天书,自然就是天命之人,我看谁敢和大哥作对?” 刘备苦笑着摇摇头,道: “所谓天命,谁又知道天命何在? 而且这拿到天书的也不止我一个,太平道的首领张角手上也一定有天书,而且我还见识了他那会喷火的法宝。” 关羽严肃地点点头,道: “吾授业恩师也有天书,只是一直秘而不宣,我那锻炼之法便是天人在天书上用神笔书写,我等依法修行,果然练成一身本事。” 话题聊到这,三兄弟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鬼知道那个姓姜的天人到底埋藏了多少的天书,还有多少神奇的法宝。 “对了,大哥,伯父伯母当年颇识得天人,就没问问这天书法宝从何而来?” “问了。”刘备一脸惆怅,“据说这天书来自一个叫‘淘宝’的所在,堪比古之昆仑,却邪异至极, 久在淘宝中当神志弥散,非剁手不可逃脱, 便是逃脱者,也要徒费钱财无数,甚至精神恍惚以土为食,当真难以揣测。” “嘶……” 李进是解释天人的权威,他都这么说了,关羽和张飞顿时吓得不轻,又对这基本薄薄的天书多了几分敬畏。 刘备以手扶额,喃喃地道: “这三本天书我已经阅读了许久,虽然不敢说背诵无误,却也开拓见识,收效颇多—— 倒是这本《土法炼钢》甚是邪门,书中文字我大多认识,可连在一起却全然不理解其中深意,二弟三弟若是能解,还请教教为兄。” “大哥都看不懂,我等自然看不懂了……” 张飞对自己的文化水平很有逼数,还没看就直接打了退堂鼓,去翻越最简单的《十万个为什么》, 关羽拿起《土法炼钢》,看着上面各种奇怪的图形和更加诡异的文字说明,也顿时感觉到一阵眩晕。 “这个……坩埚?这个字怎么念啊……还有这焦炭是什么东西?” 刘备愁眉苦脸地道: “是啊,前几本天书虽然神异,但还不至于晦涩难懂,这本天书…… 哎,当真是天书也。” 三兄弟在一起惆怅了一阵,最后还是刘备硬着头皮抱着这本薄薄的小册子,从上面仔细寻找着关于焦炭来历的蛛丝马迹。 “这焦炭是一种燃物,天人以此冶铁炼钢,嘶,这倒是有点像湮石啊。” 所谓的湮石是这个年代的人对煤的称呼,汉朝时煤已经开始广泛运用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 当然,这还比较局限于煤的几个主要产地内,产地外的大多数地区,木炭依然是人们冶金、做饭的不二之选。 关羽家是湮石的主要产区,提起这玩意自然是熟悉无比, 他有点迟疑地道: “河东倒是有不少人尝试以湮石炼铁,可不知为何炉温虽高,可铁器终究不好,做刀剑极易破碎折断,杀不得大敌, 于是现在也渐渐少了使用,仍旧以木炭冶铁。” “对了,这湮石浓烟刺鼻,曾有人深夜燃烧此物取暖,不消一刻便神志模糊,更有人夜间因此暴毙,可知此物颇有玄机,需要小心提防才是。” 刘备听关羽说起木炭,倒是脑中闪过一丝灵光。 他自幼家贫,烧木炭的手艺也学的熟练,心道这湮石冶铁祸患无穷,可其火势熊熊,远胜木炭, 天人是不是用了什么法子,如烧制木炭一样烧湮石,最后得到了这种叫焦炭的东西? 刘备简直佩服自己的脑洞,这几天天天阅读《十万个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思路一下子开拓了许多,以前不敢想的东西也纷纷从脑中冒出来,真恨不得挨个尝试一遍。 说干就干,先试试也好,可是…… 幽州好像还没有发现湮石的产地,大多数幽州人烧木炭烧的美滋滋,后世著名的开滦煤矿又正好在鲜卑袭扰的轨迹上,大家也懒得挖坑去找这些东西。 刘备开始后悔之前没有深入学习一下地理知识,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如果大哥认为这焦炭就是湮石,不如我回河东一趟,给大哥寻觅几个探矿高手,说不定会有收获。” 关羽见刘备烦恼,主动说道: “河东盛产湮石,有的山上甚至遍地湮石,逢火便燃,又有不少探矿高手善寻这矿脉所在, 最多不济,我便从河东带些湮石回来,总不能耽误了大哥的大计。” “而且我匆匆离开河东,都来不及和恩师告别,于情于理都应该先回去查探, 恩师武艺高强,又怀揣两卷天书,若是愿意襄助大哥,当真是天大的幸事。” “也对!”刘备眼睛一亮。 关羽的师父姜动能教出关羽这样的弟子,本身的武功一定深不可测,而且他还颇知天书的掌故。 他十有八九是父亲和天人当年的旧部,要是能得到他襄助,再获得两本天书,当真是如虎添翼。 “二弟既然要去,我等也一起跟随,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关羽摇摇头,笑道:“大哥立下大功,朝廷的封赏不知几时便会到来,这才是要紧事。 等大哥有了官职,也可照应我等,当不必如此隐姓埋名。” “也是。”刘备重重点点头,也不再说。 他突然想起三兄弟虽然结为兄弟,但尚未找个良辰对苍天祝祷,之前找人择了个良辰,也是一月之后,不禁微微抽了抽嘴角,道: “二弟千万小心,若是一月仍不能回归,当使人捎封书信回来, 若是半年未归,也未见书信,我和三弟当亲去河东寻觅,切要小心谨慎,不可妄为。” 关羽郑重地点点头,肃然道: “兄长、三弟莫要挂怀,羽定早早回归,再与二位同醉!” 第79章 徐荣 在通讯不畅的年代,所有人都非常重视离别,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相见, 刘关张三人不知道历史上自己的命运如何,却倍加重视这来之不易的缘分, 刘备和张飞一直送了关羽近百里才惆怅回归,两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后面的几日,因刘备声名鹊起而主动投奔的游侠越来越多, 刘备还没豪气到如当年的孟尝君一般接纳上千闲人, 但所有的游侠豪士来访,只要不是迂腐无用的清谈客,刘备都愿意和他们一起同饮同食,或论武,或手把手教他们防疫常识,用天人穿越千年的知识唬的这帮人一愣一愣,宛如真的见了神明一般。 又过了几日,满面红光的公孙瓒喜气洋洋的策马而来,他的白马义从几乎全部出动,场面很是壮观, 刘备听说公孙瓒来,也赶紧迎出去,见公孙瓒笑的如一朵花一样,顿感这是有好事要发生了。 “玄德,恭喜啊!” 公孙瓒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全然没有因为之前县中巨变而影响心情, 他快步上去,紧紧握住刘备的手,用力地摇了摇,道: “玄德,大喜啊,吾闻天子有意以汝为县令,这一县之内,都是汝的地盘了!” 白马义从中的程普翻了个白眼,轻轻颔首,表示公孙瓒说的没错。 公孙瓒尔等白马义从在上次的大战中颇受打击,公孙瓒一时对付不到这么多的白马,只好给自己弄了一匹杂色黄马, 现在白马义从一字排开,也只有程普那匹看上去还像白马的样子。 如果是个情商比较高的人,自然会选择把这批比较白的白马让给老大, 但程普打心眼里瞧不起公孙瓒,见公孙瓒不好意思主动开口,他也装作不知,在马上悠闲地哼哼着不成调的歌曲。 刘备见公孙瓒开心地模样,知道自己当了县令,公孙瓒肯定更要拔擢,故如此开心。 果然,公孙瓒甚是得意地挺起胸膛,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 “天子封赏我等的诏令还没有传来,我也只是猜测,玄德可莫要说与太多人知晓——” 尼玛,明明是你激动成这样,迫不及待的乱说好不好。 “朝廷拜我为骑都尉,囤蓟县,又令我自募骑兵三千!” 公孙瓒一边说,一边开心地拍着刘备的肩膀, 尽管一再口称低调,仍一副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升官的表情。 公孙瓒懒得在涿县这弹丸之地牧民,一直找关系活动,希望能调往北边积累军功, 这次托刘备的福,他心愿达成,当真是欢喜不已,横看竖看,感觉刘备比他的亲兄弟还要亲了。 “恭喜伯圭兄。”刘备真诚地道。 公孙瓒这个人当县令的本事一塌糊涂,可他若是领兵作战,也是一员不错的战将, 现在檀石槐挂了,年轻的天子肯定要趁机一鼓作气打过荒原找鲜卑的晦气, 毕竟几年之前的惨败让他颜面扫地,好几年都在朝臣的明朝暗讽中抬不起头来。 骑都尉,还能自募骑兵,公孙瓒这下要一飞冲天了。 呃,说到募兵,难道…… 果然,公孙瓒脸上稍微露出一点尴尬的表情,道: “玄德智斩檀石槐,现在名声传遍天下,各方豪杰来投, 愚兄此来,便想着让玄德举荐些热血男儿,与愚兄一起为国效力,攻打鲜卑。” 公孙瓒和吕虔虽然老实不客气的把袭杀檀石槐的战果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但在袁绍和曹操的有心推动下,刘备关羽兄弟二人不畏虎狼,联手诛杀檀石槐的英雄壮举已经渐渐传遍天下, 这四方豪杰、热血男儿都想一睹刘备真容,皆以和刘备结交为荣, 公孙瓒这骑都尉虽然已经内定,但委任还没有从雒阳一层层传过来,以他现在县令的名声,倒是真招不到什么真豪杰猛士。 当然了,他可以等骑都尉的委任来了,去蓟县招募猛士, 但蓟县驻扎着匈奴中郎将和护鲜卑中郎将,两人都比自己官大,真有什么猛将豪杰也早就被人直接招走,这对想打造一支精锐战兵的公孙瓒来说是极其不利的。 于是他厚着脸皮来求刘备,至少要刘备给他推荐些人才,省的他到时候去了蓟县没什么可靠的自己人,这个程普…… 虽然有勇有谋,但是从来不给自己面子,让公孙瓒多少有些难堪。 “唔……”刘备陷入了沉思。 见识到了张角的本事,又听说他手上真的有天书,刘备对未来和太平道的作战更加谨慎,已经开始缓缓积攒自己的班底, 特别是当了县令之后,他打算在不和太平道正面冲突的前提下给自己也组织起一支强兵,防备未来的黄巾之乱, 这涿县小地一共能有多少人才,给公孙瓒一个,自己就少一个。 可不给公孙瓒…… 一来,公孙瓒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 二来公孙瓒这次又是为国出战,刘备脸皮不够厚,一时真拿不定主意,思来想去,便道: “四方豪杰皆有为国效力之念,我召集众人,问问谁愿为国效力,博个功名,伯圭兄意下如何?” 公孙瓒一拍手,道: “着啊,我就知道玄德定会全力助我。” 公孙瓒也没指望刘备把自己未来的班底都让给他,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很给这个老大哥面子。 他哈哈大笑,朝后面招了招手,几个手下人哼哧哼哧挑来几个木箱, “我只怕几日就要离开,这些带不走的破烂,就都拜托玄德替我处置。” 公孙瓒嘴上说是破烂,十有八九是他在县令位子上众人送的些礼物钱财, 刘备自然笑纳,两人又寒暄一阵,刘备亲自去召集附近的各路豪杰。 上次鼠疫大爆发,刘公村虽然安然无恙,但周围不少村子几乎都是整村整村的团灭, 刘公村安置不下的游侠,大都安置在这些村中,随着刘备名声的扩大,周围的几个村落也都愿以刘备马首是瞻, 众人在刘备的带领下将因病身亡的死者妥善掩埋,又修理房屋沟渠、兴建厕所,将防疫的法子缓缓推广,倒是一时也热闹红火。 刘备召集众人,谦和地把公孙瓒将升任骑都尉,准备招募义士和鲜卑作战之事说给众人听,希望有志之士能随公孙瓒一起杀敌。 公孙瓒骑都尉的名号还是很有吸引力,不少想着建功立业的游侠纷纷报名,展示自己的武勇, 可公孙瓒这次想选拔的是跟程普一般有将领之才的人物,要求不低, 尽管报名的人不少,他的眼神还是十分飘忽,并没有表现出太开心的模样。 刘备的眼睛也在人群中来回打量。 这些游侠他大多数都有个基本的印象,但人数太多,他终究不能所有人都交心,正好借此机会也看看有没有能让自己满意的人才。 很快,一个黑壮的汉子同时落入公孙瓒和刘备的视线。 “为国杀敌,乃我本愿,只是我不愿做骑卒,若将军招募都督,我愿跟随。” 那个汉子脸上线条棱角分明,却一副懒洋洋地样子,听他口出狂言,公孙瓒和刘备都是微微一笑。 刘备心道,若是没有记错,此人好像是叫徐荣,似乎已经来了许久,可从来不显山不露水,不知道这会为什么突然想要做官了。 第80章 孔雀 徐荣虽然没有关羽张飞这样一看就是猛将的体格,但也生的健壮刚毅,一看就是个猛人, 擅长以貌取人的公孙瓒满意地点点头,道: “公有何本事——我手下有健儿数十,公若能以身相搏,折服众人,自然可以为将。” 没想到那徐荣摇摇头,道: “若论拳脚功夫,某实在不敢献丑。” “那就试试刀枪?” 徐荣又摇摇头,面带笑容道: “吾闻淮阴侯之勇尚且不能过乡中恶邻,然战阵之上虽项羽不能胜; 大将军长平侯奴婢人家,料武艺不及李广,却能大破匈奴龙城,七战七捷让胡虏闻风胆寒。” “某虽不善拳脚刀剑,却颇善料敌先机之术,若将军不弃,愿与将军细说。” 公孙瓒勉强笑了笑,道: “公居然有如此本事,倒是在此屈就了, 只是我这白马义从草创,怕误了义士前程,故此,还是莫要叨扰了。” 众人响起一阵哄笑,都在讥笑徐荣不自量力, 徐荣却不以为意,他轻轻拱手行礼,缓缓告退,倒是颇有几分孤傲气色。 “这种人我见了太多。” 看着徐荣的背影,公孙瓒不屑地撇撇嘴,丝毫不怕别人听见,对刘备道: “此等人文不能兴国,武不能安邦,只是读了几本酸书,便目中无人, 我是当了县令,颇有几分养气功夫, 若是在当年,早就抡起拳头,狠狠揍这厮。” 刘备倒是回忆起徐荣刚来时之事,如果自己记忆不错,此人应该在北地当过屯将,也算是个低级军官, 这几年年年跟鲜卑大战,他能完好的活下来,说明其应该还有几分武功, 他开口就要做官,想来也不是看破世俗的隐士,那为何要在此躬耕? 记得他好像对种地还颇有几分兴趣。 改日定要跟他好好聊聊,毕竟刘备周围这些豪侠武士里,上过战场的寥寥无几,真的见血还做过军官的只怕也只有徐荣和韩当了。 公孙瓒的招聘比较顺利,在刘备的支持下,他一共招募了三十多人,都充作骑卒, 等朝廷的委任状下来,他就可以立刻拔寨启程去蓟县准备扩大自己的队伍,而这些人将成为他的亲兵打手,为了他的事业和他并肩作战。 刘备见公孙瓒挑人不分品性,只挑那些粗豪强壮的豪杰,心中不禁有些为这个同门师兄捏了把汗, 他随即想起太平道一个劲往白马义从中掺沙子的事,好心提醒道: “不知伯圭兄的白马义从中有多少人是太平道出身?” 公孙瓒略一沉吟,随即笑道: “玄德,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愚兄心中有数,定不会为太平道左右, 倒是太平道的大贤良师跟汝也算过命的同袍,今后汝做县令,断不可再捕风捉影,随意折辱,有伤民望。” 公孙瓒的性格当然不会轻信某个人,他宁可从来投奔刘备的豪杰中选拔一些人作为中坚,也不愿从太平道的信众中挑选, 毕竟来投靠刘备的这些人大部分是一些听说刘备有神迹来看热闹的游侠,没什么忠心也好控制, 太平道那些人可是对大贤良师忠心耿耿,张角一句话他们都能沸腾半天,跟疯子一样。 兄长啊,张角那人心思厉害,虽然不比檀石槐,但也比你聪慧太多, 他要是想往你的白马义从中掺沙子,怎么会告诉你这些人都是自己教众, 想来等你发觉的时候,你周围已经未必还有自己人了。 靠,刘备突然想到要是太平道用各种手段掌握了公孙瓒手上这支强兵,等发动黄巾之乱的时候直接南下,岂不是要直接奔着自己来了? 不得了不得了,还要好好提防, 是了,等哪天再遇到甘瑶娘子,也得旁敲侧击打听一下张角的三卷天书里到底记载着什么东西。 刘备腹诽了一阵,公孙瓒已经点齐人马,跟刘备告辞, 一群人当然不能都骑马一起走,程普便自告奋勇留下来帮这些乌央乌央的游侠豪杰维持秩序,给他们当领队进县城。 趁着这个机会,程普飞快跑到刘备身边,急促地道: “玄德公,有个叫牵招的小儿公可识得?” 刘备赶紧点头,道:“与我同乡,他现在何处?” 牵招在和鲜卑的作战中受了伤,当时情况纷乱,刘备只好让他跟随太平道一起撤退, 后来张角杳无音信,其他太平道的教众也不敢跟刘备说话,便没了牵招的消息, 听程普说起,刘备赶紧上前询问。 “这牵招自称已经脱离太平道,加入了白马义从, 那小子肯吃苦、肯学武,现在公孙瓒对他倒是颇为信任。” 程普一直看不起公孙瓒,甚至大胆预言将来有一天公孙瓒将因为自己的性格缺陷和刘备最终势如水火, 到时候他便有办法倒戈一击,帮刘备狠狠逆转大局。 刘备虽然哭笑不得,却不知道如何拒绝程普的好意,只好听之任之, 此刻他心忧牵招之事,感慨地道: “阿招受太平道蛊惑,对张角颇为忠诚,定不会随意背叛, 他跟随伯圭,也定有他念……” “需要我照拂那小子?” “非也。”刘备沉重地摇了摇头, “德谋,我知道公素来厌恶伯圭为人,但他现在乃骑都尉,将与鲜卑胡贼交战,保境安民, 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公多多包涵,尽量协助伯圭杀敌。” 程普肃然道:“大是大非,普心中有数,若是太平道真有不轨之处,吾亦当拼死厮杀,救护公孙。” 哎,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有这么多的阴谋算计。 他甚至隐隐有几分侥幸之念—— 也许张角知道自己有天书之后会心生畏惧,不再掀起反叛,天人历史上所谓黄巾之乱也成了镜花水月。 然后最好天子突然开窍,任用贤明,解除党锢, 大汉一下恢复清平,到时候四海升平,自己当个小小的县令也是不错…… 毕竟,谁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故乡打成一团。 哎,不知道这天人藏得其他天书都是什么,又去了哪里, 若是都如《赤脚医生手册》《十万个为什么》一般帮人开拓见识,惠及民生倒是也好, 但若是多几本张角这种,可就是天大的祸事了。 唔,回去问问母亲人体科学是个什么玩意,希望能有点收获。 · 扬州,庐江郡。 霜降之后天气渐寒,早晨的山林里已经渐渐起了一片片的白霜,冷的让人不敢伸出手来, 山上的枯草中,一个瘦弱的少年正冒着早晨的严寒潜伏在荒草间,谨慎小心地朝一个小小的洞穴爬去。 这少年稚气未脱,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可那张秀气的脸蛋上却明显带着少年人不应有的坚韧,一步一步小心地在枯草中缓缓前进。 几天前,与他常常一起玩耍的邻家少女曾兴致勃勃的告诉众玩伴说,在那座也叫华山的小山上发现了两只非常漂亮奇异的孔雀,长长相伴而飞, 可这话引来了小伙伴的一致嘲讽,甚至连各家的大人听了都相视莞尔,同时警告孩子们不要乱去那座小山。 那里有野狼和山贼,哪里有什么孔雀,怕不是这女童把梦里的东西当真了。 看着少女委屈巴巴的可怜眼神,少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索性起了个大胆的念头。 都说孔雀以露水为食,我早晨上山巡访,说不定能找到这美丽的神鸟, 唔,早上山贼应该还没起床,安全应该有保证。 他一路上山,果然在草丛中见到了几根孔雀漂亮的羽毛, 他把羽毛藏在怀中,足以证明孔雀的存在,可又怕小伙伴中擅长抬杠的几人坚称他是为了讨好那女童故意从他处弄来的孔雀羽, 思来想去,他决定再搜寻一阵,争取能捉一只孔雀回家,也好让那天真可爱的女孩儿脸上恢复笑容。 他寻找许久,终于发现一个山洞的洞口也有几根孔雀羽,想来这便是孔雀藏身的山洞, 隐藏一阵,又往山洞里扔了几块石头, 他确定这洞里没有野狼之类的动物居住,便壮着胆子缓缓走进。 他向前走了几步,见山洞里面居然有一堆堆森森的动物白骨,显然不是孔雀这种高雅神鸟居住的地方。 “不好,难道这是狼窝?” 少年吓得后背一阵冷汗,可稍稍冷静之后,他又发现这个洞穴有点诡异。 外面虽然有不少动物的白骨,可洞内却没有虎狼的落毛和粪便,地下的泥土也没有动物的足迹, 而且仔细观察,这些白骨似乎是被人整整齐齐码放在这里,故意营造出一分恐怖的效果。 “真有意思,难道这山洞里藏着什么玄机,这才让人故意把这里装扮的如此惊悚?” 他信步朝洞内走去,没走几步,突然脚下一扭,差点直接歪倒, 他惊呼一声,赶紧蹲下,伸手摸了摸脚下的地面, 令他惊奇的是,刚才差点把他绊倒的居然是一级一级石梯! 有人在这山洞里修了石梯? 少年的心砰砰直跳,心道这里莫不是有什么宝藏不成?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可看着前面黑漆漆的一片如无底洞一般, 越往前走背后的光亮便越小,他的心也跳的越厉害。 “算了……还是回去吧,就算有财宝,也要有命用才是啊!” 第81章 第一个任务 刘备当县令的认命还没有正式抵达,但很明显,大汉朝廷的情报保密工作简直为负数, 很快不仅是公孙瓒,连县中的升斗小民都知道县令即将换成刘备。 “刘备是谁?是那个跟大贤良师作对的妖邪吗?” 涿县城中大多数人都笃信太平道,跟对大贤良师作对的人下意识都没有多少好感, 这个信徒一开口,还以为能得到不少人的响应,没想到众人看他的眼神反倒是阴沉沉的。 “啊呸!刘公的名号你都没有听说过?简直是聋了你的狗耳!” “刘公智取檀石槐,救万民于水火,不然我等皆为鲜卑刀下亡魂了!” “如何不是,刘公有天人相授, 前次瘟疫肆虐,只有刘公村安然无恙,此等人物真乃豪杰,怎会是什么妖邪?” “啊,我说刘公村如何安然无事,原来有此一节! 刘公真乃神人也。” 当然,这些吹捧刘备的也不是完全出于本心, 除了自带干粮的刘备铁粉,刘氏宗族还在暗中推波助澜,帮刘备扩大声势和影响。 中山靖王这支刘家已经沉默了许久,刘备的爷爷刘雄当个小小的县令都足以拿来吹嘘一番,可见实在是没落至极。 可现在…… “玄德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如此造化,改日必能光耀门楣,甚至……” 这汉家的天下,长沙定王一脉已经坐了很久,现在已经渐渐呈现颓势,说不定也该轮到我们中山靖王这一族了! 虽然现在已经钦定,但以刘备的性格,肯定不会贸然做出什么僭越的举动。 唔,都钦定了随意吹捧一下自己应该不算僭越吧? 得加大力度啊。 另外,他心中还在盘算另外一件事—— “袁弘那厮不会还在做县尉吧?” 张飞听见袁弘的名字,不屑地撇了撇嘴,道: “他听说大哥要当县令,早就吓得魂飞魄散, 听说他一边收拾行装准备逃跑,一边又派人去雒阳打听,想来还是不死心。” 刘备嘿了一声,在心中盘算了一阵,道: “飞弟,你亲自跑一趟东山,去给韩当传信,说我要举他做县尉。” “啥?”张飞瞪圆了眼睛,“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了。” “去说就好,我相信韩当自己会明白的。” 马上要当县令,这是刘备仕途的起点, 这意味着刘备光耀门楣,也意味着他不能一直藏在刘公村的小小世界,要正式走到台面上来。 北边还远没有被消灭的鲜卑,暗中积蓄阴谋的太平道,诡谲阴沉的雒阳朝廷,以及明里暗里的种种力量,很快就会盯上自己。 马上年满二十岁的刘备告诉自己,明年春天之后,自己将彻底脱离现在舒适休闲的生活, 在烈火中和各种阴谋作战将成为自己的日常,自己也狠下心来,更加杀伐果决。 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保护自己的兄弟。 张飞对刘备言听计从,对韩当当县尉也没啥抵触—— 小小的县尉算个鸟甚,等俺大哥称雄一方,必定会让俺当个大将军—— 呃,大将军估计要二哥当,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也不错。 张飞走后,李进缓缓从里屋走出来,冲刘备温和地一笑。 “母亲!” 在李进的面前,刘备不愿展现自己的那稚嫩的阴谋算计,赶紧行礼。 李进满意地点点头,道: “为何要杀袁弘?” 刘备听母亲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知道她是在考自己,正色道: “袁弘官瘾不小,花了大价钱才捞到县尉位置, 现在被迫辞官,肯定会心中怨恨。” “他是汝南袁术的心腹,回中原之后搬弄是非,再使些钱财,会令孩儿在朝中风评不佳, 且他不知为何一直频频跟二弟为难,若是此人能回雒阳,势必又会搬弄是非。” “云长为孩儿之事奔波行走,若是在河东再遇险阻,那孩儿当真万死莫属, 所以,一定要斩杀这厮,以防万一!” 李进轻轻颔首,又道:“那为什么又吩咐给韩当去做?” “韩当有野心想上进,若是孩儿做县令之后不能立刻任用,只怕他心中不满,早晚要走。 当年萧何月下追回韩信后,高祖也是立刻封官拜将,才有大汉数百年基业。” “韩当若是愿意出手,此人便算是我等心腹,可以大用!” 李进听完,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 她轻轻伸手,缓缓抚了抚刘备已经褪去稚嫩的脸庞,感慨地道: “孩儿,你长大了。” 刘备憨厚地笑了笑,也只有在母亲的面前,他才会笑的如此轻松自在。 “当年汝父承受不白之冤,汝父的旧部人人愤慨,有不少甚至起了用天书毁灭大汉的心思……” “有这等事?”刘备惊奇地道。 “是啊……那些都是忠直纯善的汉子, 大汉亏欠汝父良多,又何尝没有亏欠他们。” “我一届女流之辈,难当这安汉兴刘的大业,甚至……我甚至还多少相助那些人,助他们与大汉为难。” “可现在看我的孩儿长大,再不是当年纨绔无知的少年,我这心里,又多少起了几分期许。” “既然天命选择了汝,尽管天路艰难, 但愿……你能一路走下去,不仅为了汝父当年之志,更为了大汉的万千黎民。” 李进从没有说的如此郑重,刘备肃然听着,等李进说完,才缓缓直起腰杆。 “道阻且长,若有半分希望, 孩儿当竭尽全力,不负母亲所托!” · “事情就是这个事情啊!” 接到任务的张飞很快骑马跑到东山,单独招来周仓和韩当,把刘备的话原原本本说给韩当听。 韩当听说刘备让自己当县尉,顿时高兴的眉开眼笑,可见张飞一脸懵逼的表情,他随即感觉不对。 真的不对,我和玄德公的交情好像没这么深吧?不说张飞,连周仓的交情都比我深…… 对了,袁弘! 韩当一拍大腿,顿时明白了刘备的用意。 “原来如此,玄德公是让我去杀那袁弘!” “呃?真的假的?”张飞也懵了。 袁弘那厮,早就该杀,要不是怕给大哥惹麻烦,他老张早就想下手了。 这任务为啥不交给俺,难道是因为杀鸡不用宰牛刀的缘故? 周仓倒是心思飞快,转瞬明白了刘备的用意。 现在就看韩当的选择了。 韩当一心想做个将军,凭借两膀的力气做出一番大事, 他是因为感觉刘备极有前途,才愿意暂时在这东山上厮混,帮刘备整顿军务以增加他在刘备心中的印象分。 现在,刘备终于有要紧任务交给他。 成,他就是刘备这条船上的重要人物,不成…… 估计刘备也不会强迫他做什么,但这县尉只怕再也别想了。 靠,刺杀一个官吏,这不是跟剪径的土匪强人没什么区别吗? 韩当下意识的想要推脱,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庸庸碌碌快十年的光阴,一直得不到重用,还不就是因为自己不会钻营,一直没有拉帮结派站好队伍? 现在眼前就有一个机会,若是放过,只怕要后悔终生…… 赌一把?要不要赌一把? 他心里怦怦直跳,若是不是没读过《水浒传》,他几乎要把自己划归到可怜的杨制使、林教头一列了。 不然还是算了? 他心里放弃的念头开始逐渐占据上风, 毕竟刘备也没有明说让他对袁弘下手,这一切都属于自己脑补, 就算不做,也不算跟刘备撕破脸皮。 不过…… 韩当把拳头慢慢攥紧,眼前有浮现出那天晚上,自己高呼“我不甘心”“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悲凉场面。 刘备的县尉,没有许给关张,却许给了自己,他选人不拘一格,不看出身亲疏,这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那么…… 张飞见韩当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喜一会儿怒,不禁哂笑道: “有啥好怕,汝要是不敢去,俺去便是。” “不!”韩当斩钉截铁地道: “难得玄德公差遣,当岂能退缩,我这就取那厮的首级来!” 第82章 另请高明(求推荐票) 让刘备有点意外的是,太平道居然也给自己送来了升迁的贺礼—— 一袋腊肉,据说是张角闲的没事自己腌制的。 跟公孙瓒送的一堆玉器、绢帛相比,张角的礼物实在是太过真实了, 真实的还颇有几分古风,就算最严苛的刺史来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玩意真的能吃吗……” 刘备感觉张角应该不会在腊肉里下毒阴自己,但他还是遵从心的指示找了条狗试了试这腊肉, 看狗吃的津津有味,刘备也略略放心—— 话说自己当了县令,总得祭祖,这肉祭祖的时候用了也不浪费。 刘备的老祖宗要是知道不孝子孙起了这心思,十有八九会气的托梦来找刘备单挑, 但现在是大白天,刘备也不怕,反而拖着腮帮,开始琢磨着自己当了县令之后应该先搞点什么。 当年恩师卢植教授的都是经义文章,也吹过做官之后应该如何周济黎民百姓, 可那种理想化的状态,真的操作起来当真是白日做梦,刘备也只能缓缓积累经验,从头做起了。 好在,身为一县县令,他手上有县丞和县尉两个助手, 县尉和县丞虽然是朝廷认命(朝廷命官的命是认命的意思),但在察举制大行其道的今天,举荐人的地位却决定一切—— 除非像刘备这样目标太大,当个县尉都要惊动天听,否则认命个小小的县丞和县尉那就是太守、刺史随便举荐举荐,再到雒阳走个形式就搞定。 刘备因为把功劳给吕虔分润了不少,现在在吕虔面前也算红人,更别他在朝中还有刘虞的支持, 做出太大的政绩也许不太容易,可躲在边兵背后平平安安过日子,还是问题不大。 吕虔曾经暗示过刘备,若是需要举荐县尉和县丞可以直接联系他, 他来帮助刘备快速适应吃皇粮的生活,早早感受到大汉供雾猿的温暖。 顶头上司这么给力,刘备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他推举韩当为县尉之后,又开始仔细思考县丞的人选。 县丞掌管全县的粮仓和监狱,名义上是佐官,但却实实在在是天子的认命,县令不得不用,比完全听命于郡守的郡丞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 要是刘备脑子一热,举荐了一个跟自己尿不到一个壶里的人当县丞,以后八成又要再用手段,想办法把他拔出。 该找谁呢…… 若是程普没走,他应该是最好的人选, 毕竟他有做刀笔小吏的经验,又莫名认准自己就是天命之主,忠心可嘉,可现在…… 思来想去,刘备突然想起一人。 他匆匆整了整衣衫,带好佩剑,大步离开家门。 “刘公,何处去啊!”见到刘备的村民纷纷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刘备轻轻颔首,道:“去祠堂。” 因为母亲的缘故,刘备有记忆以来便很少靠近宗族所在,更没有去过刘氏宗族的祠堂, 他这次正衣冠、配宝剑,迈着四方步缓缓朝祠堂走去,倒是把宗族内的不少人惊得心惊肉跳。 刘氏宗族人多势众,自命不凡, 他们本来根本不屑于跟村中的其他黔首打交道,但随着刘备势力的飞速膨胀,白鱼村合并进来,又有周围的许多游侠到访,让村里变得格外热闹起来,宗族的几个长者也开始主动和村中其他百姓交游,甚至主动拿出钱财帮村中修路,周济一些生活困难的村民。 听说刘备到来,现任族长刘珖赶紧亲自迎出去,见刘备手上没有提那个恐怖的黑箱,倒是松了口气,和善的笑道: “玄德诸事繁忙,怎么有空来此地。” 刘备微笑道:“特来拜祭祖宗。” 这话让刘珖听得心花怒放,连连道: “应该应该,我来带路,带你去祠堂。” 刘备的祖宗是汉武帝的好兄弟中山靖王那一支,中山靖王一嗝屁,他儿子陆城亭侯刘贞就被汉武帝找了个对祖宗不敬的借口夺去了爵位,表示不愿意认这个亲戚, 刘贞虽然郁闷,但他的子孙后代倒也老老实实在涿县呆了下去, 虽然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做了些不大不小的官,但一直也没有足以载入史册的显贵。 刘备步入祠堂,缓缓来到前厅,宗族不少正在日常祭祖的男女老少都好奇的将目光投过来, 见是刘备,有人肃穆,有人讨好,也有人表现出显而易见的不满和鄙视。 刘备母子好多年不跟族中众人来往,更别提来宗族参拜,这在这个年代简直是一件丧尽天良,足以被人吊起来打的恶事。 但偏偏刘家这些主事人理亏在先,再加上李进手上掌握着一只恐怖的箱子,让刘家这些人都敢怒不敢言。 祖宗的排位密密麻麻排成一面墙,每个排位面前的烛火点点,庄重肃穆, 刘备面色平静地将带来的腊肉放在供桌上,缓缓跪倒,向列祖列宗虔诚地叩首。 他的姿态谦卑,任何人都挑不出半点问题, 等他礼敬完毕,缓缓站起来,又从刘珖手上接过一炷香,缓缓插在牌位前的香炉里。 “叔父,我刘备今天拜过祖宗了。” “啊?啊!哦哦哦……” 刘珖一时没反应过来刘备这是在做什么,只能张口结舌随口响应。 他心道刘备这是要当县令,必须要维持好宗族内的名声,所以要回归祠堂。 刘珖松了口气,试探着道: “咱们本就是一家,只是平日少了些来往, 以后年节的祭典,若是玄德得空……” “若是叔父召唤,祭祖之事,玄德责无旁贷。” “好好好!”刘珖眼睛一亮,连连称好。 “对了,元广的牌位……” 刘珖迟疑地指了指巨大的供桌,不敢多说。 当年刘珖和刘始年轻气盛,怕刘弘自己抢了风头,所以贸然出击,被鲜卑包围, 这才有后来刘弘千里救援,力战而没的惨剧。 而朝廷清点刘弘战绩,指责刘弘虚报军功,滥用巫蛊时,这些刘氏宗族人人自危,居然一个屁都不敢放,让刘弘身后也蒙上不白之冤,更让李进将他们视为仇寇,不仅不愿把刘弘牌位放进祠堂,还经常威胁要把他们一一杀光给刘弘报仇。 这会刘备主动来,刘珖便主动提出希望将刘弘的牌位接近祠堂,也算了解这十多年来的恩怨, 若是真如此,刘珖甚至都愿意退出这家主之位,让刘备担当。 刘备微笑着摇摇头,道: “家父之事,还要问问家母的意思。 今天来,还有别的事情请叔父相助。” 刘珖慢慢点头,迟疑道: “玄德但说无妨。” 他深吸了几口气,已经想好刘备狮子大开口之后自己该如何应付。 “我想请叔父助我,做这涿县的县丞。” “呃?” 刘珖稍稍一愣,见刘备表情平和,才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真的?” 县丞虽然是小官,却是朝廷亲自派遣,历代县令都想找个自己人, 刘珖虽是刘备的亲叔父,可跟他似乎远远称不上自己人, 他削尖了脑袋想讨好这个天命所归的天命帝王,但似乎根本碰不到刘备的边际, 现在猛地听刘备给自己这样的安排,刘珖又惊又喜,几乎以为刘备是在给自己下套。 他微微一笑,道: “往日恩怨不提,今我为县令,当继先父之志,重兴大汉, 叔父若是看得起这两百石的俸禄,小侄愿听叔父教诲!” 刘珖激动地两眼放光,呼吸都开始有些沉重。 他是族长,可毕竟是个白身,不过是一般的富户而已,若是做了县丞…… 刘备见他心中来回挣扎,不禁有些诧异, 许久,刘珖才缓缓摇摇头,道: “这个县丞,我虽能做,却也只能做的稀松平常,倒不如另举一人。” 第83章 力请徐荣(求推荐票) 刘珖居然拒绝了县丞的委托,这让刘备有点意外。 在母亲李进的描述中,刘氏宗族这些人都是一些见利忘义,吃里扒外的小人,刘备对他们自然看轻几分, 这会刘珖跟自己推心置腹,倒让刘备有点没反应过来。 还真跟计划里面的不一样啊…… “不知叔父属意何人。” 刘珖虽然因为畏惧李进而唯唯诺诺,但在刘氏宗族中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他的见识不错,听刘备请教,他略略组织了一下语言,肃然道: “前些日子我在村中游走,猛地见到一人,竟是一位旧识, 和他稍稍攀谈,才知道他心灰意冷,竟抛弃军职,偷偷来了此处……” “家父的旧部?”刘备脱口而出。 刘珖脸上一阵尴尬,苦笑道: “旧部倒是谈不上,其人乃玄菟人,姓徐名荣, 当年鲜卑入寇,欲把幽州截成东西两段,这徐荣当年就做了屯将,随军参战,和元广相识,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徐荣本欲战后元广授了官职,便找人活动来投奔他,不料…… 哎,都是我等贪功冒进,害惨了元广。” 呃,是那个徐荣吗?此人原来还有这样一番故事。 那日公孙瓒征兵之后,刘备就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徐荣这个奇怪的家伙谈谈, 可因为诸事繁忙,刘备竟把此事忘掉,听刘珖举荐,才猛地想起此事。 “县丞我又何尝不想做?”刘珖苦笑道, “可我心知自己本领微末,管这一县之地尚可,可玄德是做大事的人,岂能在此一地踟蹰? 这徐荣当年颇为元广所重,本事必胜我十倍, 他远来此地,若是冷落了,只怕是耽误了玄德的大事。” 刘珖以退为进,刘备对他的态度倒是多了几分改观,他恭敬地向刘珖拱手行礼,道: “多谢叔父指点。” 刘珖看刘备一脸真诚,心中又是一热,喟然道: “玄德,吾当年对不起汝父多矣,此刻当为汝竭尽心力。 不谈天命,咱们……终究是一家人啊!” · 刘备和刘珖携手从祠堂走出,缓缓别过,算是正式宣告刘弘一脉回归了刘氏宗族, 和几位同辈兄弟一一寒暄后,刘备决定不再停留,今天就去寻找徐荣。 张飞听说当天那个自大的家伙居然是个大才,心中颇为不服,非要和刘备一起去看看这个叫徐荣的家伙是何模样。 冬日已到,幽州冷的离奇,为了减少燃料的消耗,大多数村民都在家里避风, 刘备找到徐荣寄住之处,见徐荣不在家,便询问四邻。 邻居告诉刘备,这徐荣一早就出门去地里给小麦浇水,现在还没有回来, 两人便赶紧朝田边去,果然远远望见徐荣蹲在田垄边,怔怔地看着麦地发呆, 水桶就放在他身边,水面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凌。 “刘备见过徐叔父。” 离徐荣五步远,刘备朝他恭敬行礼, 徐荣怔了怔,噌的一下站起来,看刘备的表情很是复杂。 “不才徐荣,当不起县尊一声叔父。” 徐荣今年三十二岁,虽然饱经风霜,面色黝黑,但看起来居然不比刘备大太多。 他声音略略有些沙哑,却是标准的雒阳官话。 “备方才听闻徐叔父居然是家父旧识,从前倒是失了礼数,还请叔父莫怪。” 徐荣漠然点点头,意兴阑珊地弯腰提起水桶,将一桶水随意泼在田里, 刘备看他提起那水桶时居然还有点费劲,这才相信当日他说自己战力不佳并非自谦。 徐荣把水桶放好,又缓缓蹲下,苦笑道: “荣当年年少轻狂,口无遮拦, 只有元广公不以荣狂妄,与荣结交。” “可惜啊……” 徐荣长长的叹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备欲尽家父之志,匡扶社稷,再兴大汉, 既得见徐叔父,还请叔父助我。” 徐荣打量着刘备,半天没说话。 张飞在一边早就忍耐不住,怒道: “大哥,此人装腔作势,未必有大才,莫要理他。 你看他当日公孙瓒招兵时那火急火燎自大狂妄的模样,现在又故作深沉,跟你拿起腔调来。” “姓徐的,俺告诉你, 你若愿意,就好生帮俺大哥做事, 若是不愿,趁早给个痛快话,这大冷天的你在作弄谁呢!” 刘备瞪了他一眼,道: “三弟不得无礼,你若嫌冷,赶紧回家取暖去吧!” 张飞哼哼了两声,把头别到一边,却仍然用眼角的余光狠狠地瞪着徐荣。 徐荣并没有因为张飞的态度生气,他咧嘴一笑,道: “我徐荣本事低微,若县尊不弃,自当为县尊谋事。但……” 他稍作停顿,似乎下定决心一般道: “县尊,我想问你一句,这县令你想做多久?” 这算啥问题? 刘备一怔,顺口道: “当保境安民,牧守一方,至于能做多久,当遵上谕。” 徐荣嘿了一声,道: “上谕?嘿,难道县尊不想做天子吗?” 徐荣欠揍的表情让张飞非常不满, 他撸起袖子就要跳起来去揍徐荣,刘备赶紧死死拉住他,道:“三弟你若再闹,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大哥,这厮分明是在戏弄你,最是欠打不过, 待我打的他给你跪地求饶,看他还敢不敢阴阳怪气。” 刘备废了好大力气才让张飞冷静下来,心中对徐荣也多少有几分不满。 但他终究是强行忍住了心头的种种不满,他和徐荣四目对视,一字一句的道: “若是别人问我,我当然说不敢有此念, 但若是徐叔父问我,此地也并无外人,我可以畅所欲言。” “没错,我想当天子。” “大哥慎言!” 张飞佩服刘备,当然觉得刘备有做天子的潜能, 但这种话落在外人的耳里却难免闯出祸事,他不敢相信平素谨慎的刘备居然如此坦然对徐荣说出这种话来。 就算姓刘,说这话也是要杀头的啊。 “做天子之后呢?” 刘备摇摇头,真诚地道:“我若侥幸登临至尊,当牢记今日初心。” “不说做的多好,但求让这大汉子民不再受虏寇袭虐之苦。” 徐荣脸上这才露出几分正色,他非但没有耻笑刘备,反而恭敬地俯下身子,缓缓跪在冰冷的土地上。 “卑下徐荣,愿为玄德公驱策,万死不辞, 若有反叛之念,甘愿刀兵加身!” 呃? 张飞直接愣住了。 “大哥啊,此人定是个小人,故作狂士之态,然后又生怕你反悔,立刻下拜,这种人用不得啊!” 刘备之前听李进说,刘弘当年的旧识中有不少人对大汉已经心灰意冷,有的甚至竟起了毁灭大汉的念头, 姜黑属于心灰意冷,不问世事的那种, 而徐荣就是一心想改朝换代,起码拖着长沙定王一脉去死为刘弘报仇的那路人。 哎,父亲留下了不少的财产,却也留下了不少的麻烦, 只希望我刘备能控制好这些忠肝义胆的汉子,让他们这会能人尽其才,和我一起,把大汉推到更好的方向。 天子啊…… 刘备之前在心中想了很久,这次还是第一次亲口说出来。 天人的历史上,自己当过一回皇帝,做的并不成功,也许还比较失败, 但这次,我有天书,有父亲的旧部,再加上两位忠肝义胆的兄弟, 我从现在开始积蓄力量,定能比历史上的自己做的更好。 我坚信,一定可以! 第84章 桌椅 “话说,大哥,你这是又在做什么东西啊?” 朝廷的使者还在路上,刘备也没有闲着,开始亲自动手,制作一些生活能用得着的东西。 《军地两用人才之友》在最后的古代发明篇中记载了据说改变时代的“四大发明”,有指南针、印刷术、火药和造纸, 这四项技能都让刘备看的直流口水,可偏偏书上却只是粗略介绍,并没有仔细讲述这四大发明是如何制法,火药倒是说了成分,但也没有仔细说明制法,真按上面说的估计什么也搞不出来。 于是,刘备决定先从最简单开始做起,给自己搞点能改善现在生活的东西。 比如说,这本书的木工篇详细讲述了如何制造桌椅,这种神奇的东西让刘备看的不禁为之一振。 好东西啊! 说干就干,刘备自己动手,开始打造椅子,等做好之后,就把张飞和徐荣叫到自己家中试坐, 张飞高大雄壮的椅子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还生怕自己的力气过人,把大哥的发明一下坐坏, 可没想到坐在上面,椅子四条纤细的木腿居然托住了张飞巨大的身体,坐在上面晃都没晃。 “哟,还真的坐住了!” 刘备是按照图上的太师椅形制打造,张飞可以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在扶手上,比跪在坐席上不知道快活了多少倍,不用像跪坐一样挺直腰板,实在轻松。 徐荣也连连点头,并不见怪。 在他看来,刘备有天人所授,能做出一些天人的东西一点也不稀奇, 等张飞起身,他也老实不客气的上去坐了一阵,道: “当真不错,只是这东西不易携带,军旅之中,还不甚方便。” 刘备笑道:“军旅之中,胡床(现在的马扎)也不比坐席难以携带, 有这些坐具,大战间隙可以好生修养一下双腿,岂不美哉。” 他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画出凳子、圈椅的模样, “这坐具模样万千,日后可以推而广之,若是太平盛世,家家户户也可以用这种东西了。” 先秦的时候,大家都是穿袍子,里面没有内饰,大家都必须恭恭敬敬的跪坐在地, 若是踞坐,很容易就露出自己的敏感位置,贻笑大方。 荆轲刺秦王失败时,便是踞坐狂野的大骂秦王,估计给秦王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到了汉代,大家终于推出了一种类似现代相扑裤的遮羞布,不过这也是穷人才穿,大多数的赵老爷是根本不屑,而是穿一种没有裆的袴—— 前面严严实实,后面门户大开,若不是外面还要袍子罩着,一定会非常辣眼睛。 到了汉末,檀石槐屡屡入侵,大家发现他们的袴前后都封住,骑马不容易磨到某些部位,所以才如此猖狂,于是也纷纷模仿,总算摆脱了千年开裆裤的残酷现实。 现在刘备发明了凳子椅子,终于渐渐解放了双腿—— 他每天跑十公里,虽然已经逐渐适应,但是跪坐久了,膝盖和双腿还是疼的离奇, 他生怕这样会留下隐患,所以赶紧抢先做出这样的东西,终于可以悠闲地坐在上面,翘起二郎腿。 椅子有了,桌子自然也安排上了, 刘备、张飞、徐荣三人坐在桌子四角,顿时感觉这样的围坐拉近了不少距离,吃饭时也不用费力地弯腰夹菜,这天人小小的改动,真是奇妙无穷。 刘备把已经做好的椅子送给张飞和徐荣,两人欢喜而去,自己则继续弄了点木材,继续沉迷手工之中。 大概是因为从小练起,刘备的手艺非常不错,他很快便掌握了天书上复杂的榫卯,铁锤敲敲打打,花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又打造出了一张精致的圆凳。 “呼,可惜买不起名贵木材,不然可以做的更好。” 刘备抱起《军地两用人才之友》缓缓翻看,从家具制作篇看到了房屋门窗制作篇,他看的入迷,久久沉浸在天书勾画的美妙世界里, 他正幻想着住上天人那般用钢筋水泥搭建,又装有玻璃门窗的房屋是如何的快活,突然感觉有人正在旁边看着他。 他一抬头,眼前果然映出一张精致的娇美面孔,他呆了呆,惊道: “甘娘子,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甘瑶,她没有像上次一般一身白衣,而是换上了初见时那身淡青色的襦裙。 自从上次白鱼村分别之后,刘备再没见到甘瑶,这会见她感觉她娇小的身子似乎长高了几分,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 她轻轻朝刘备欠身行礼,微笑道: “刘兄看天书入神,我也不敢打扰,只好在此等候,希望没有惊扰刘兄。” 惊扰是没惊扰,不过突然见到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惊吓是真的。 刘备心里暗暗嘀咕,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靠了靠,却想起甘瑶大概率趁自己睡觉的时候多次潜入屋中偷阅天书,若是对自己有歹意,只怕自己早早就遭到毒手。 甘瑶瞥了一眼刘备手里的天书,微笑道: “刘兄大义大勇,连大贤良师都佩服至极, 这次诛杀贼酋,全仗刘兄勇气,我只恨不能跟刘兄并肩而战……” “等等等等……这,哎,这檀石槐明明是我二弟关羽所斩,为何所有功劳都往我一人身上堆积。” 刘备无奈地撇了撇嘴,道:“朝廷便算了,难道你们大贤良师也没有仔细说吗?” “我等都是学武人,当时情景略略诉说,我便已经知晓如何。 若不是刘兄大义,以身为饵,关云长再悍勇也难以一击得手, 刘兄为大汉解脱这数十年来之强敌,一个小小的县令,实在是委屈刘兄了。” “人贵知足啊。”刘备意味深长地道,“我刘备乡野妄人,若不是被人欺负到了脸上,也不会拼死反击。” “对了,甘娘子这次来,只是为了叙叙旧吗?” 甘瑶轻轻摇头,苦笑道:“若只是叙旧,我也不用偷偷来此。” 她眨眨明媚的大眼,道: “以后涿郡的太平道皆受我指派,以后烦请刘兄多多关照了。” “你?” 刘备愕然,他这才想起来甘瑶的主业是太平道的仙姑,虽然她基本不相信张角兄弟的神神叨叨。 “恭喜……恭喜恭喜!” 看着刘备脸上言不由衷的表情,甘瑶微笑道: “长话短说,相信我今天说的事情,刘兄会感兴趣。” 她随手捡起《军地两用人才之友》翻了翻,道: “大贤良师最近又得到了两本天书,刘兄可知?” 刘备的瞳孔猛地放大,他想起李进说天人喜欢在每个地方藏匿三卷天书,自己只找到了《土法炼钢》,果然其他两卷落入了张角的手中。 “大贤良师的另外两本天书极其厉害,刘兄的三本天书虽然厉害,但若是近些年月和大贤良师为敌,只怕是万万不敌。” “为何对我说这个?” 甘瑶沉默了一下,道:“我跟大贤良师说,是为了劝你投降,与太平道共谋大事, 可想想大贤良师也不会信,刘兄更不会随意屈服。” “故此,刘兄便当是友人忠告,毕竟相识一场,我也不愿见刘兄不明不白埋骨荒野。” “现在天书一一现世,大汉已然风雨飘摇,若刘兄真要补天,当真要加紧准备了。” 说着,甘瑶朝后一跃,身子又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刘备下意识往前一步,只见甘瑶脚下飞快,顷刻便跑到门口,手上还顺带提走了刘备刚做好的那只凳子,只有那若有若无的声音随风而来。 “刘兄要千万小心袁绍和贾诩,莫要中了算计!” 第85章 升官 为啥每次有话不能说的清楚一点? 刘备在心里默默哀叹。 他心里对甘瑶还是颇为信任,心道这小娘哪里都好,就是说话每次都不肯说明白,实在是让人头疼。 不过,转念一想,她毕竟是太平道的重要成员, 若是什么事情都跟自己说的明明白白,岂不是直接和张角为敌,也是和她自己的理念冲突。 看着慢慢消失不见的倩影,刘备在心里虔诚祝祷,希望日后两人不要成为敌人才好。 他盘坐在地,开始慢慢思索甘瑶带来的信息。 第一,张角得到了《土法炼钢》之外的另外两卷天书, 如果真的跟母亲所说一般,每处藏有天书的地方天人都藏匿一件法宝,那法宝十有八九也落到了张角的手里。 第二,要小心提防袁绍和贾诩。 袁绍倒是见过一面,他虽然是个世家子弟,却不自傲、不狂妄,说话谦恭有礼而不显卑微,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自信的气质, 言语中,他频频将自己封为英雄豪杰,尽管刘备心中一再告诉自己他只是有意吹捧,但听着心里还是莫名畅怀。 如果他也是敌人,到让刘备稍微有点不开心了。 贾诩…… 噫,这个人是谁? 刘备写好了举荐徐荣和韩当的书信,叫人去送给吕虔,自己则在家中练武、看书、等待朝廷的使者,日子也算过得悠闲。 又过了十来天,朝廷的使者终于姗姗来迟, 看到这使者,刘备不禁笑出了声,使者也哈哈大笑, ~两人缓缓走过来,相对行礼,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一别多日,玄德风采更胜往昔了啊。” “建公兄也是容光焕发,显然好事不断。” “哎,折煞我也,还不是沾了玄德的光。” 这人正是之前冒充曹操的司马防。 他这会身穿了一件宽大的貂皮大袄,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如同一个地主老财一般, 他身体肥硕高大,套上这件貂皮远远望去还有不少人把他当成了黑熊怪,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上次司马防从涿县灰溜溜地逃走,逃去蓟县寻找援兵, 可他前脚刚到,后脚就传来消息说涿县守军大破贼众,阵斩贼酋檀石槐,而且…… 他居然在报功请赏的名单里看到了司马防的名字……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曹操和自己以及太守吕虔、县令公孙瓒早有谋划,用故意纵容鲜卑的走狗为祸, 等他们行踪暴露,再雇佣义士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以雷霆手段出击,一举拔出这个为祸许久、给大汉带来了无数灾祸的鲜卑带恶人。 吕虔和公孙瓒吹得连他们自己都信了,曹操和司马防却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两人回到雒阳一合计,觉得贪天功为己有确实是有够恶心, 于是两人商议一番,决定让司马防争取下这个当使者的机会,然后看看能不能给刘备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 “咳,玄德啊,我们司马家这次受你恩惠, 别的给不了太多,我和孟德凑了粟、菽三百车, 另有腊肉十车、绢五百匹、钱八百万等来年开春,我再带工匠来帮你修建府衙—— 哦,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丝袍一件、马车一架,若是还短了些什么,只管说便是。” 这么多,狗大户啊! 刘备在心中暗暗咋舌。 穷怕了的刘备连家里的几只耗子在哪都能历数的清清楚楚, 就算是做家主的叔父刘珖,也绝不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绢,别说长途跋涉送来这么多车米、肉。 涿县遭逢一把大火,不少百姓流离失所, 朝廷虽然有心支援,可总不能动用北边的军粮,从南边冀州的府库调粮食来,只怕一路层层盘剥,到了涿县的地界要少大半, 现在有了这么多车粮食,总算暂时缓解了燃眉之急, 刘备心里感激之余,又感慨这些世家豪门的底蕴强大。 这还只是一部分小小的谢礼,一半是感谢刘备的帮助,一半是为了让刘备这个宗亲不要胡言乱语。 可以想象,这些世家豪门自己的积蓄有多少,几个大型世家联合,甚至能打起一场小型的战役,怪不得连汉家天子也要想办法笼络他们。 司马防按程序宣达了对刘备的任命,而公孙瓒早就迫不及待要去蓟县撒欢, 听说司马防来了,赶紧派人把二人接到县中,取来美酒,一边喝一边和刘备办理交接。 公孙瓒最近怠工了许久,一颗心都扑在北地,攒下了一堆的政务,县丞和县尉两人也消极怠工,导致整个涿县几乎处于一片大乱的状态, 在路上居然还有人试图抢劫刘备的车马,好在程普挺身而出,率领白马义从很快杀退了那些愚蠢至极的劫匪,不然刘备被这些人劫掠这就闹了大笑话。 “伯圭兄,你也真……哎……” 刘备对公孙瓒十分无语,但公孙瓒装傻充愣,频频跟刘备劝酒,让刘备也说不出什么,只能一杯接一杯跟公孙瓒、司马防一起畅饮, 三人吹牛吹到半夜,公孙瓒开心之余喝的酩酊大醉,刘备借如厕之机起身,冲程普招招手, 程普看左右无人,也快步过来,朝刘备拱手行礼。 刘备慌忙摆手制止,道: “德谋与我,当不必如此客气, 前几日的书信我已经收到,若是事情有变,不如跟伯圭请辞,留在涿县吧!” 前几日程普偷偷派人给刘备送信,说公孙瓒这次招兵之后,和太平道似乎牵扯更甚,甚至请来太平道众人给白马义从施符水、讲气功,现在白马义从上下都洋溢着玄学的氛围, 特别是刘备的小弟牵招更是深深沉迷其中,他沉默寡言,却经常学着张梁把一口锅扣在自己头上,号称能接收到宇宙的神秘信号。 周围的一群人都这样,可把程普吓得浑身哆嗦,忍不住跟刘备吐槽。 看着这好端端的汉子吓成这样,刘备也很无语, 横竖他现在已经略略有了点地位,有跟公孙瓒平等交流的身份,他决心就算惹公孙瓒不开心也得把程普要回来。 没想到程普果决地摇摇头,道: “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公孙手下稍待—— 白马义从被这太平道控制,他日若是玄德公与太平道为敌,我也可以早早知晓,以防玄德公没了准备。” 程普如此大义,刘备心中感动不已,不禁长叹道: “备本事平庸,哪当得兄厚爱如此。他日若有成大事之时,定不忘德谋今日之恩!” 两人正聊着,只听司马防闷雷般的声音隆隆响起。 “玄德,玄德,你可在?” 司马防的声音洪亮,就算压低声音,依然如闷雷般滚滚吓人, 程普飞身逃离,刘备抓紧整整衣衫迎上去,道: “耽搁了些时日,倒是让建公兄看了笑话。” 司马防摆摆手,道: “我不妨碍,是朝廷又派人给我送来一封书信,让我转交给玄德。” “呃,什么书信?” 司马防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书信,难道是天子反悔,又不想让刘备当这个县令了? 刘备一头雾水的从司马防手上接过书信,走到廊下借着烛火看了看,发现这居然是天子写给自己的私人书信。 “搞什么鬼,这东西直接叫司马防一起捎来不就好了。” 刘备嘟囔着往下看,刚看了几行字,不禁咦了一声,一双手都开始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第86章 陆城亭侯 大汉天子刘宏亲笔写就的这封书信倒是没有谈什么家国大义,社稷民心,反而如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般跟刘备聊起了家常。 他称呼刘备为弟,在信上吐槽自己自从当了天子,简直是被锁在了雒阳,邙山已经是他活动的极限范围,再不能像当年当解渎亭侯时那般自在逍遥。 笔锋一转,他又提起现在雒阳风波诡谲, 那些清流朝臣借清议之名屡屡生事,自己开党锢都阻挡不了,又不好把他们都杀了, 偏偏周围的汉室宗亲又都跟这些外人一条心,有爵位有封地的宗亲往往和这些宗族世家走的很近,让天子也只能仪仗外戚和宦官才能勉强维持生活这样子。 他还随手挑拨了一下刘备和朝臣的关系,声言之前那个县尉就是众臣横挑鼻子竖挑眼,害的刘备连这个小官都没有当上, 这次天子心里清楚肯定是刘备大发神威取胜,又被这些人分润了不少好处,实在是可恶至极, 天子这是力排众议,才勉为其难给刘备封了个县令。 天子的意思很明确,刘备这个贫贱出身的汉室宗亲很不错,已经进入了天子的法眼里, 若是日后能做到不跟那些清流一起厮混,天子更满意。 若是能成为天子手上的利剑,跟这些清流为敌…… 靠,笔杆子在那些清流的手中,要是跟他们为敌,还不是被编排的臭名昭著,最后遗臭万年? 刘备心里恶寒,继续往下看,只见天子又在纸上写道。 “此信阅后,当在司马建公面前焚烧,信上所提之事,你细细思量,在说给司马建公听。” “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刘备往下看,居然见信上写了一个刘字。 还是简体字! 刘备如同被当头一记闪电击中,眼前一片眩晕。 刘?不是劉! 天子怎么会认识这个字! 劉根据从甲骨文中的造字法来看,应该是一个正在持刀宰杀动物的人,引申为杀戮。 而简体字的刘一边文一边武,哪有丝毫杀戮的气息? 天子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字? “天子信上所问,不知玄德能否解答?” 刘备的简体字最近跟李进学来,已经学通了大半,可他乍见这天书文字,心中惴惴,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果如母亲所料,父亲当年遗失的两本天书,都在天子那里吗? 不然他怎么会认得这个字。 他写这东西,是观看天书时遇到了久久难解的东西,还是想试探一番,看看我母子还有没有天书? 冷风阵阵,刘备却大汗淋漓,如坐蒸锅一般。 “玄德,玄德?” 司马防只听送信人说这信上天子有个疑惑请教刘备,若是刘备能解答,则让司马防回雒阳之后亲口告诉天子, 他并不知道上面具体写了些什么,见刘备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询问。 刘备定定神,大脑开始疯狂运作。 不管是天子遇到艰难之事,还是故意试探我,都说明天书就在他的手里, 父母当年认识天子,我认得这天书文字也是正常,我若说不认识,估计天子都不信。 现在天子微微露出招揽之意,应该不会又突然因为天书的事情惦记上了我,想要寻我母子的麻烦。 他之前抱怨说自己身边孤立无援,只能依靠外戚和宦官,其他的宗亲反而围绕在清流的周围, 看来他问我此事,一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对他赤诚一片, 二便是想借这书信交流的机会,和我这个还算有用的宗亲建立一些联系。 若是我认得上面的文字,他便可以时不时给我写信,让我帮他解答阅读天书时的疑惑, 若我能坦诚诉说,天子应该会更加信任我,他也能在外戚和宦官之外再找到一个可以拉拢的选项。 对,这也是看看天子手上的天书到底写了些什么的好机会啊。 想到这,刘备精神一振,恭敬地答道: “天子在信上问我一字,烦请建公兄转告天子,这个字是一个‘刘’字,就是天子之‘刘’!” “刘?” 司马防不知道这两人在猜什么谜语,还是忠诚地念了一遍缓缓记下, 刘备在司马防的注视下,把那封书信靠近烛火,慢慢点燃。 很快,火苗吞噬了书信,片刻就烧成了一片纸灰,一阵风过,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马防满意的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 没完了啊! “其实刚才天子是叫快马送来了两封信,使者告诉我,若是玄德能解答第一封信上的内容,就给你第二封信。” 这天子还真是有意思。 刘备腹诽了一阵,还是恭敬地接过信拆开,又把书信拿到烛火前仔细观看, 这一看,刘备顿感鼻子一酸,一阵雾气转瞬间铺满了自己的双眸。 他记起母亲不喜欢自己哭泣,强压着心头翻江倒海的辛酸,几乎是又哭又笑,一字一句地念道: “臣闻延熹九年,大司农、护匈奴中郎将张奂征鲜卑、乌桓, 有宗亲刘弘元广,锐身赴难,身率一军讨不臣,斩贼颇众,张奂以之为能。 又查弘乃陆城亭侯之后,请复弘爵以振宗室之威,慑宵小之魄。” “臣司马防叩首。” 司马防闭眼听着,听见最后突然冒出了自己的名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刘备,艰难地道: “我……我什么……” 愣了半天,司马防猛地一拍脑门,尴尬地笑了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哦哦,果然是我写的奏疏,请……请复元广公之爵, 哎,年纪大了,竟把此事忘了,若不是天子提醒……我,哈哈哈哈!” 陆城亭侯! 自从当年刘贞坐酎金失侯,陆城亭侯这个名字就已经湮没在了历史的记忆之中, 而现在,这个封号终于重新回到了刘氏一族的头上! 司马防虽然硬着头皮说这奏章是自己书写,但刘备又不傻,他已经知道了其中之意。 自己为天子解答了天书文字,足以证明自己没有因天书之事对天子少了忠心, 而天子也投桃报李,终于在十四年后,承认了当年刘弘奋勇杀敌的功劳! 十四年了! 刘弘背负巫蛊的骂名已经有足足十四载, 而现在,天子终于准备替他翻案,承认他当年为国而战的壮烈功勋了! “多谢司马公仗义执言。” 刘备的感谢让司马防脸上一僵。 他嚅嗫着说不出话,却又不得不为天子背上这个黑锅。 天子要证明,自己为刘弘恢复名誉是因为有忠贞之士察觉到了刘弘当年的功劳, 而不是因为刘备愿意帮自己解答天书! “玄德啊,天子会还令尊名誉的。” 他不知道如何宽慰,只能不住的重复这句话。 刘弘奋战杀敌有功,恢复陆城亭侯的爵位, 他只有一个儿子,刘备显然可以继承这个光荣的爵位, 他缓缓吸了口气,平视着司马防,看的司马防浑身别扭,目光躲到了一边。 “家父之事,有劳了。” 司马防重重点点头,心中也涌起一股热血, 他伸出宽大的手,把胸膛拍的砰砰作响,道: “令尊英雄,不可受辱,某当竭尽全力。” 第87章 董卓的野心 河东郡的治所安邑已经下起了漫天的大雪, 皑皑白雪中,不少贫家子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尽力藏在枯柴和稻草组成的杂物堆中瑟瑟发抖, 而在华贵的太守府中,几个身穿狐裘的锦袍贵人却兴致盎然,各个悠然抬头,欣赏着铅灰色的天空里不断落下的白精灵。 好一片银装素裹的安乐世界。 高大肥硕的董卓一身黑红相间的锦袍,腰间老老实实裹着狐裘,满脸针扎般的胡子沾满了美酒和肉汁, 他面前正放着一个泥炉,火焰的炙烤下,炉中的青绿色的美酒发出一阵阵醉人的香气,光是闻着就让人飘飘欲仙。 “杨兄,多饮一些。” 董卓豪放地笑了笑,用油腻腻的手掌抓起一块鹿肉放进一个枯瘦老者的盘中,喜气洋洋的道: “眼看元日将近,来年还要请杨兄与诸公多多扶持才是。” 董卓手下众将齐声应道:“唯太守之命是从。”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捞到跟董卓一起痛饮吃肉的机会,院中的董卓麾下吏卒都迎着北风,恭恭敬敬站在大雪里,任由鹅毛般的大雪把自己变得如雪人一般。 这些人中,甚至包括董卓的女婿牛辅。 他闷闷地看了杨动一眼,终究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个老头子这些日子展现出的绝世武功已经深深折服了这个好斗不休的猛士,再不敢和他争吵。 更可怕的是,这个老头子能看懂天书! 一个一脸邪气,冰冷阴沉的文士静悄悄地坐在董卓的身边,跟董卓肉山般的身体相比,这位文士瘦小的宛如一根静静插在那里的竹竿, 他也端起酒杯,嬉笑着朝杨动敬酒,道: “杨兄请了。” 杨动心里不知道盘算些什么,他低头用刀飞快的切开几块鹿肉,嚼在嘴里,又咕嘟咕嘟喝下几口已经变凉的美酒,这才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道: “仲颖、文和二位如此客气,老朽实在惶恐。” 那位文士正是不久之前投靠董卓的谋士贾诩,此人乃凉州人士,早年便举孝廉入仕,在雒阳担任郎官, 光和二年,也就是一年前,这位郎官突然自称水土不服,主动辞官不做回家。 雒阳最不缺的就是当官的人,贾诩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顶上了他的位置,没有人关心这个小官去了哪里, 更不会有人想到,他居然偷偷来到了河东,做了太守董卓的门下宾客。 虽然依旧是白身,但在董卓手下,也只有他贾诩一人可以和董卓密谈论道,通宵达旦畅饮不停。 董卓笑呵呵地看了一眼贾诩,又看了一眼埋头吃肉的杨动,热情地道: “某得二位襄助,又得天书,真乃天助我也, 他日若能安汉兴刘,讨平四方叛逆,皆两位贵人之功也。” 尽管周围都是董卓的亲信,董卓依旧言语恳切虔诚,全无半分高高在上的架子,还颇为感怀地道: “某昔年从然明将军征,不避箭矢刀枪,以身搏虎狼,亦难入天子之青眼, 只给那袁家做了几年掾吏,方有今日之位。” 董卓为了抢夺天书,已经事实上跟袁家翻脸, 虽然袁隗很快写信表示是袁术无礼在先,让董卓不要介怀,董卓也表示自己绝无对袁家不恭的意思,更没听说过天书这种无稽之谈, 但很快,双方就开始了第一波交锋。 朝中的不少清流参董卓目无法纪,拥兵自重颇有反心, 更也有人明言,说董卓拿到传说中的天书,势必有不臣之念,需天兵绞杀。 董卓也不是泥捏的,几天后,他便突袭了几个准备出边的商旅,从他们浩浩荡荡的马车中搜索到了大量的铁器和盐巴, 河东的几个大户也一反常态主动跳出来跟袁家为难,攻讦前次袁术来河东恣肆枉为,手下颇有杀烧抢掠之事。 双方的明争暗斗依然在继续,而董卓似乎对此浑然不以为意, 他依然谈笑自如,还经常外出打猎,将猎来的鹿赏给手下的儿郎。 杨动一边吃,一边主动举起酒杯给董卓敬酒,他一边细细品着肉食,一边皱眉道: “仲颖,那天书你看懂几成了?” 董卓随意摆摆手,让手下人各自去饮酒吃肉,自己慢慢朝杨动靠拢几分,道: “已经看得七七八八,只是那火器实在摸不到头绪,倒是让杨兄见笑了。” 杨动沉默了片刻,道: “那火器乃是天人摧城拔寨的第一利器,我等肉体凡胎,自然难以掌握, 不过,想来七八分,已经足够天下无敌。” 董卓重重地点点头,压抑不住心头的兴奋,又转头向贾诩道: “文和,西凉之事,可准备妥帖?” 贾诩微微一笑,道: “董公放心,再坚持些时日,只要明年暮春,最迟入秋,便可助董公脱离牢笼。” 董卓强压住心头的兴奋,缓缓点头, 他从宽大的袖中取出那本被自己贴肉珍藏的天书,缓缓放在地上,一只大手轻轻放在上面, 片刻后,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也不知千载之后的历史,会如何评定我等。” “无论如何,跟天人原本知晓的历史,肯定会千差万别了。” 这本书正是《古代兵器史》,米黄色的封面上如浓墨般写就“古代兵器史”几个大字,里面洋洋洒洒从上古商周到清末武器一一道来,图画结合文字,看的董卓目瞪口呆。 原来大汉并非天人相授,他会被一个叫三国的时代取代,那个三国的时代似乎很短,之后又会被晋取代,再然后…… 又是漫长的岁月。 董卓在上面看到了许多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兵利器, 有青龙偃月刀,有陌刀,有长得像扫帚一样的狼筅,还有被称为火器的恐怖武器。 “古代兵器史……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都是天人所谓古时之物,甚至包括我等难以企及之火器……” 董卓抚摸着书页,感慨良多。 他这一阵子,找了几个心腹工匠开始仿制书上的神兵, 可别的能做,这火器却只能做个图形,工匠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这种东西为何能杀敌,而且还能杀万人。 “真的可以。” 感慨之中,董卓已经渐渐带了几分醉意。 他抚摸着书上火器的图形,眼神逐渐变得迷离。 “当年刘弘手上的法宝,想来就是天人的火器, 嘿,只是远比这书上厉害就是了。” “这火器虽然战无不胜,万夫莫敌,但总有一个弱点。” “里面一种叫子弹的东西打完,它便全然无用。” “十四年了啊……当年元广公只重火器,不重刀枪,遭小人算计,却无力抵抗, 当日我热血上头,为元广公出头,反而险些落得身死人手的下场,嘿,真是……真是……” 董卓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似乎彻底陷入了十四年前金戈铁马的大战和天书密密麻麻的神兵之中难以自拔, 杨动举起酒杯,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冷笑, 他轻轻呷了一口酒,却正好看见贾诩嘴角的冷笑刚刚消失,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饮酒吃肉。 “对了,马镫做出来了吗?” “些许小物,自然早就做好。” “先不许给众将装备,等举大事时再用。” 董卓说着,又瞥了一眼杨动。 “手臂录也该用上了。”他对着空气说。 杨动放下酒杯,从牙缝里缓缓挤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声音道: “仲颖放心,明日我就取来。” 第88章 绝户毒计 刘备走马上任算是彻底断绝了袁弘最后的侥幸, 这位曾经跟刘备爆发过激烈冲突的老年县尉早就收拾好了行装,在刘备上任的当天匆匆溜走,直奔雒阳而去。 袁弘家本是颍川商贾,一把年纪了才费劲力气买到了一个县尉, 他来的时候车马众多,离开的时候却只有十来个游侠保卫,心中自然不可能甘心。 “可恶,都是这个刘备,此人狼子野心,竟勾结反贼,欲亡我大汉, 不成,等回了雒阳,我一定要上下活动,与刘备不死不休。” 他已经想好,这后半生就算一直碌碌无为,也不能让刘备好受—— 他攀附的汝南袁家嫡子袁术可不是个善茬,只要自己舍得用钱,舍得活动,袁术一定会为自己出头。 想到袁术护短的性格,袁弘的嘴角微微上扬。 “嘿,让尔先猖狂一时,让你见识一番四世三公的厉害。” 想到此处,袁弘不禁开心地哼哼起来,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他刚刚小憩了片刻,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袁弘恼怒地打开小窗,扭头朝后看去,只见一匹漆黑的奔马扬起一片沙尘,马上一个披头散发的骑士嚣张的挥动着马鞭,嚣张地冲自己的方向冲来。 “有贼人,快,快列阵!”袁弘惊慌地道。 他雇佣来的十几个游侠连忙各自手持兵器护在车前严阵以待, 他心道这骑士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总不能一瞬间就把自己这十几人都挑了。 那个骑士策马快速奔来,等靠近了,众游侠才发现他用墨把脸画的如鬼魅一般, 咧嘴一笑,甚是恐怖, 他口中不住嚷嚷着“闪开”,那滚滚沙尘呛得周围的游侠喘不过气来,纷纷指着那骑士破口大骂。 “尔这凶狗,急着奔丧去吗?” “汝这破家儿,敢不敢留下吃乃公一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上的骑士极其嚣张的笑声随风而来,那些游侠各自大骂,骂的口干舌燥,这才作罢。 “袁公,是个蟊贼,我等上路吧!” 那骑士走远,几个游侠这才松了口气,开口朝袁弘询问, 可问了几声,车里居然没有半点声音,这时候才有人惊叫一声,道: “不好,你……你们看,看那是什么!” 刚才那个疯癫的骑士策马而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哪料马车后面居然飞来一支铁矛,直接贯穿了车厢! 众游侠赶紧打开车厢的布帘,这才发现车厢里已经是献血滚滚,那袁弘好端端地坐在原地,胸口被一支铁矛当胸穿透, 他瞪大眼睛,早就没了生息! “不……不好啦,杀人了!” “杀人了,杀人了,快去报官,快去报官!” “报什么官,现在的县尊就是这……这袁老爷的仇敌,我等还是抓紧逃命去吧!” · 周仓用温水洗掉脸上的墨汁,朝身边的韩当竖起一个大拇指,真诚地称赞道: “义公,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 韩当被人夸奖,脸上尽量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却依然得意的翘起了嘴角。 刘备给他下令,让他阻止袁弘离开, 周仓本来建议山寨出动百十个兄弟,强攻袁弘的车队,将他斩杀, 可韩当艺高人胆大,说咱们又不是山贼,哪用如此做派,只要稍稍有人配合,他便能保证取了袁弘的性命。 周仓起初还不信,架不住韩当一再要求,也只好配合。 韩当早早埋伏在路边,等待周仓策马吸引袁弘身边众游侠的注意力,韩当便立刻跳出,从后方朝车厢投去一矛。 这一下,当真石破天惊,力道和速度配合的完美无缺,而且对袁弘的位置判断的极其准确,一招就取了他的性命! 周仓自问自己绝对没法做到这点,不禁心中痒痒,道: “义公兄,教我几招可好?” 韩当背过手去,自傲地一笑,风轻云淡地道: “自然可也。” · 韩当勇猛,徐荣也丝毫不差, 这个军旅出身的汉子在民政上也是一把好手,虽然官身还没到,无法以县丞的身份掌管仓、狱,却依然忠实的帮刘备梳理好了涿县目前的存粮情况和县中的法度。 他把整理好的东西送到刘备面前,刘备这才知道公孙瓒给自己留下了多大的一个烂摊子。 公孙瓒当县令的时候频频偷用县中的米粮养兵,再把大量的谷糠掺在粮仓里,导致刘备接过粮仓的时候,账面上应该有的粮食都变成了一堆根本没用的稻壳,喂牛马才凑活, 人吃…… 非得引来民愤不成。 至于县内的大牢则因为鲜卑的一把大火,导致里面的犯人尽数逃走, 公孙瓒本来就对治安没什么兴趣,现在大灾之后的涿县到处都是泼皮横行,匪霸肆虐, 还有人组织乱民公开抢掠官仓,连徐荣在来的路上都差点遭到围攻。 “看来,这缺粮还不是那最要紧的问题了。” 徐荣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道: “县尊准备如何动手。” 刘备盘算片刻,道: “再过几日,算了,就是明日, 我等在县中施粥,周济百姓,到时候烦劳徐叔准备些棍棒,我等也好从容应付。” 张飞不明白施粥和棍棒有什么关系,更搞不懂为什么大哥刚才说不是缺粮的问题,却仍想着要施粥。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思虑素来不足,跟着大哥走总是没错。 徐荣倒是有点意外,他静默片刻,道: “县尊果有此心?” 刘备重重点点头,道: “昔年高祖进咸阳用仁,是因为天下苦秦久矣, 而今涿县大乱,不在苛法,而在民间, 若不用重点,只怕百姓困苦,滋生巫蛊、不臣之人。” 若是不用重点,只怕这个冬天都不好过去了。 刘备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当然直达自己将要面临什么, 任何年代,肯定都是达官贵人先滋事,升斗小民见他们无事才会纷纷效仿, 刘备如果奋起大棒扫荡那些小贼,却不针对滋生祸患的根源下手,不过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众人难以心服,肯定会继续大乱。 但要是对那些人下手,又无异于动摇自己的根基。 毕竟东汉这年代世族已经初见雏形,他们掌握了大量的生产资料,互相吹捧之下又缓缓形成一块铁饼, 动了他们的利益,明里暗里收拾你的手段不胜枚举,说不定这个冬天刘备都坚持不过去。 怎么办呢…… 徐荣见刘备苦思冥想的样子,阴测测的笑道: “县尊既然举荐我做个县丞,这种事就由我来谋划, 只是手段毒辣些,还请县尊……莫要责怪。” “多毒辣?”刘备下意识的问。 “绝户的那种毒辣。” 第89章 稚子田豫 一片灰蒙蒙天空已经开始慢慢飘下雪花, 刘备叫人在涿县的街头支起几个窝棚,在里面支起几口大锅,把司马防送来的大米一袋袋搬出来,和一些谷糠混在一起,打出了施粥的旗号。 上次檀石槐带来的破坏依然清清楚楚呈现在涿县的大街小巷, 烧的焦黑的断壁残垣和一片片瓦砾中艰难求生的民众问道久违的米香,纷纷从藏身的茅草中钻出来,扶老携幼,步履蹒跚地顶着冷风,一步步一步步朝刘备的粥棚踱去。 寒风中的刘备打了个哆嗦,倒不是因为多冷,而是他居然感觉到了一股铺天盖地的死气,正在这座饱受蹂躏的小城中扩散。 这个冬天,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在这寒风之中。 以前我人微言轻,可现在我是县令,我一定能想出办法,让他们……尽力活下去! 饥、大饥,这样的名词在史书中屡见不鲜, 那些亡者不过是史书上一个个冰冷的数字,没人会关心他们的姓名和诉求, 可在刘备面前的,却是一个个鲜活而渴望活下去的生命! 看着一双双麻木的眼睛中时不时透出的渴望,刘备深吸一口气,迎着寒风朗声道: “各位父老,刘备在此施粥,每人一碗,绝不落空, 还请各位耐心等待,以来者先后为序。” 说着,他从锅里舀起一勺热粥, 那喷香的味道让不少人的脸上都带了几分期待。 粥很薄,而且还有一大半是米糠,但已经足以救回一个濒临冻死的生命, 这些流离失所的民众手持破碗,小心翼翼地接过,不住地点头谢恩,唯唯诺诺的吐出小心翼翼的话语,表达着心内对刘备的真实感恩。 “吃吧,吃吧,不要客气!” 看着这些扶老携幼的人可怜的模样,刘备不禁感觉鼻子有点发酸。 活下去,真是很难…… 小时候自己虽然织席贩履日子艰苦,可也有宗族的照应,日子还算过得去, 这些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老实巴交为大汉贡献税负徭役, 可终究是大汉的疏忽,让他们现在一个个陷于寒风, 但就算如此,看到朝廷来施粥,这些黔首还是第一时间表达了对大汉的谦恭和感恩,感谢大汉在这危难时给他们带来了活下去的希望。 一个面带风霜之色的妇人带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稚子缓缓踱步到刘备的粥摊前, 她没有像那些民众一样急不可耐地将手上的碗伸向刘备,而是沙哑着嗓子试探着道: “县尊在上,我等自渔阳而来,也能……也能……” 看得出,这个妇人很有修养,极少求人,到后来甚至说不出话来。 刘备赶紧果断的点点头,道: “给,不,请这位夫人用粥。” 那个妇人感激的点点头,拉着膝边的稚子,道: “孩儿,快谢过县尊。” 那个稚子眼巴巴地看着热粥,生怕刘备反悔不给母子二人, 他赶紧跪在地上,脆生生地道: “草民谢过县尊。” 刘备叹息一声,伸手将他扶起,柔声道: “小儿,你今日便留下与我一起施粥,替我等看管柴火,可好?” “真的吗?”那稚子惊喜地道。 他虽然惊喜,可仍然没有忘记母亲教授的礼节,恭敬地朝刘备磕了几个头,才肯站起来。 刘备之前又没说只施粥给本地人,而且这两人自己不说,也没人知道他们是从外地来,足见两人都是颇有教养,跟一般的黔首不同。 渔阳…… 哎,那是抵抗鲜卑的最前线, 檀石槐这些年屡屡入寇,经常走渔阳方向,这对母子,想必是遭了兵灾,才被迫逃来,想来也真是困苦至极。 粥棚里柴火熊熊,这稚子小心蹲坐在火边,小心喝了一口热粥,又把饭碗伸向母亲,道: “母亲,孩儿已经吃饱,这些您用,莫要浪费了米粮。” 那个稚子看上去似乎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却展现了远比实际年龄更加成熟的一面, 他饥肠辘辘,却主动将热粥让给母亲, 甚至还怯生生地看着刘备,把母亲也让到炉火的一边坐下, 刘备冲那个稚子点点头,让他们母子两人一起坐在火边取暖。 “小郎君,敢问你高姓啊?”徐荣捧着一根木棍,悠闲地问。 那个稚子认真的答到:“我不姓高,我乃田氏,叫做田豫!” 徐荣笑着抚了抚他的小脑袋,道: “好小子,我给你再盛一碗。” 田豫的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可随即摇摇头,诚恳地道: “县尊有令,一人一碗, 大叔为县吏,若是违法,岂能让众人心服?” 刘备眼睛一亮,顿觉这个少年虽然年幼,却教养不俗。 “田豫是吧,从今日起,若是腹中饥饿,都可以来县令府, 报上俺张飞张三爷的名号,能让你吃上肉食!” 田豫用力点点头,可随即又摇摇头,期待地道: “我若是不要肉,可以把肉给母亲吗?” 小小年纪,便志小如此,当真让人肃然起敬。 刘备缓缓蹲在田豫面前,缓声道: “好,肉食分给你,让你母子自用,可我有个条件。” 田豫小小的心脏不住地猛跳,心道这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饭食。 “还请县尊吩咐。” “从今以后,汝要跟随我念书,好生历练,以后为大汉效力,如何?” 田豫还没答话,徐荣已经干咳一声——这是刘备和徐荣制定的信号, 他这一咳嗽,刘备就知道,有人要来生事了。 果然,只见整齐的队伍被人两膀撞开, 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满脸坏笑,从后面挤过来,吓得那些饥肠辘辘的灾民都纷纷散开在一边。 “闻县尊施粥,特来讨要,先谢过县尊了。” 为首那人生的白白胖胖,满面红光,哪有半分饥馑之色, 他大摇大摆地走上来,用勺子在锅中用力搅动,搅地不少米浆散落在外面。 他笑呵呵的挑起一勺,又看了看在一边的米袋,脸色一沉,道: “吾久闻县中小吏惯以次充好,良米之中夹杂谷糠来卖, 我还以为刘县尊汉室宗亲,定不屑此法,怎料县尊在这赈灾应急之时居然当众不法,竟把这谷糠和良米煮在一起给这百姓—— 我大汉天子仁德,这赈灾济困调拨的良米,不知到了哪个蟊贼的私库中,还请刘县尊明查了!” 他这话说的铿锵有力,正气肃然, 身后的几个小吏打扮却泼皮模样的人也纷纷起哄,高呼刘县尊居然当街米糠掺杂,这东西根本不能给人食用。 刘备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费劲表演的跳梁小丑,嘴角微微上扬。 终于来了啊。 若是不来,只怕他的棋不好下啊…… “不知是哪位贵人当面。” 升斗小民,便是泼皮恶霸也不敢当众顶撞县令,便是世家子,也要客气文雅, 似此人一般,十有八九是郡中有要职的属吏。 果然,那人倨傲地挺起胸膛,阴恻恻地道: “吾乃本郡督邮公孙宿,见过刘公了。” 第90章 立威 督邮? 这倒是有点出乎刘备之前的预料。 他早就探查清楚,朝廷之前送来的那些米粮大多被公孙瓒卖给了周围的世家豪族和富裕的寒门, 这些人都想着在这冬日狠狠发一笔国难财,用哄抬物价的方法榨干百姓的最后一个铜钱。 他当街施粥的行为无异于是跟这些人公然作对,他们一定会想法设法来敲打一下自己, 只是没想到一上来来的就是郡中的重要官吏督邮。 督邮是郡中重要的官吏,由太守安排负责监察郡内各县的官吏是否称职, 不仅掌管驿站,而且还能案验监狱、监察非法。 这种人,一般是太守的心腹—— 刘备一直和太守吕虔保持着相当不错的关系,万万没想到太守的亲信居然是第一个找自己麻烦的人。 还是公开场合打自己的脸。 在督邮公孙宿的煽动下,还真有不少人相信了刘备贪污米粮, 毕竟谁都不愿吃一半糠的米粥,不少人甚至对刘备怒目而视,在嘴里碎碎念叨着狗官。 虽然来的人超过了刘备的设想,但他早有预案,准备照抄当时整治袁弘的手段。 反正他今天就存了个借人立威的念头,若不让刘备这个凶名传开,只怕以后不断生事的会越来越多。 他轻轻拱手,笑道: “原来是督邮到了。” 他和徐荣对视一眼,缓缓答道: “好叫督邮知晓,吾这次施粥所用之米粮,皆为自家所筹,跟朝廷并无半分关系, 自家粮少,为济众人,故而掺些米糠。” 真的快要饿死的人,哪会计较这饭里还有没有糠,至少比吃树皮树根好太多。 “备到县中,见县中粮食已经被鲜卑贼烧的七七八八, 剩下不少,还要交作军用,自不敢擅动, 可备实不忍父老倒毙于风雪,故而出此下策, 至于这米粮所出,太守自然可以证明。” 这赈灾的粮食,跟府库内没有半点关系, 太守吕虔只要不想跟刘备彻底翻脸,就绝对不敢凭空诬陷刘备, 这公孙宿是吕虔的亲信,想来也不敢替吕虔对一个汉室宗亲做的太过。 果然,公孙宿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道: “原来是县尊自解囊,倒是让宿佩服, 宿心念国事,未曾探查仔细便来,倒是让县尊笑话了。” 他嘴上说着道歉,可实在没有半分的歉意,反而给自己弄了一顶心忧国事的大帽子。 “督邮正直慷慨,备惶恐了。” 督邮公孙宿根本没认为刘备一人之力施粥能让涿县全县度过这个寒冬, 但这个新来的县令如此不上道,还是得敲打一番, 见刘备谦恭地模样,他心里也暗暗得意,索性咧嘴一笑,道: “某就这个脾气,以后还请刘县尊多多担待。” 他意思是以后咱们相处的时间还是很多, 你有本事就自己找人调走,没本事就在这老实拘着,若是惹恼了我,可别以为如今日一般容易揭过。 刘备含笑点头,道: “督邮的脾气耿直,自然是不错……” 公孙宿得意地昂起头,又看了一眼周围的饥民,分明从他们的目中看到了惶恐之色,不禁心中大快。 他刚要转身走,却听刘备道: “督邮稍待。” “如何?” 他一转头,发现刘备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马鞭。 刘备微笑道:“督邮的脾气耿直,我刘备的脾气却也不是甚好, 今日被督邮当众奚落至此,我心中不快,还请督邮给我道个歉吧!” 啥? 公孙宿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他连忙掏掏耳朵,见刘备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皱眉道: “刘备,你说什么?” “道歉啊。”刘备诚恳地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督邮冤枉我刘备,难道不该给我刘备一个台阶下吗?” 妈的,你想死吗? 公孙宿火冒三丈,他行走诸县,所有的县中官吏都对他毕恭毕敬, 前任县令公孙瓒更是以他为族兄,小心巴结,怎么这个县令这么不知好歹? 他刚想破口大骂,可眨眼看到了刘备手上正跃跃欲试的皮鞭,以及刘备身边正捧着一根木棒不怀好意看着自己的徐荣,赶紧把嘴边的污言秽语咽了下去。 是了,这年头就是有许多人喜欢公开顶撞上官来博取名声,想必这刘备也是此道好手。 想到此处,督邮面皮一紧,心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等回去做些准备,再慢慢拿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野村夫。 他阴沉着脸冲刘备一拱手,道: “得罪刘公,他日必摆酒谢罪,告辞了!” 他一边说,一边给身边几个泼皮狂打眼色, 那几个小吏打扮的泼皮立刻忠诚的护在公孙宿身前,将刘备和公孙宿隔开。 刘备冷笑一声,也不去追, 公孙宿却感觉四面八方一片片看不见的杀意滚滚而来,他赶紧扭头就跑,可才一转身就一头撞在一个大汉的身上—— 宛如撞上了一堵围墙! “想走,哪里如此容易!” 站在他身后的便是张飞,公孙宿还没反应过来,张飞两条粗壮的手臂已然抓住了他的衣衫,轻轻便把他提了起来,直接朝刘备掷去。 “哇,救命,救命啊!” 公孙宿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嘶吼,人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然后重重摔在刘备脚下, 咚! 他屁股着地,顿时疼的半张脸都绿了。 “我已致歉,尔欲何为!”公孙宿惶恐地道。 “给别人道歉要下跪,”刘备笑的依然和蔼,“至少,给我致歉需如此。” “我……” 公孙宿想赶紧报出自己身后的人物,让刘备不要如此猖狂,可刘备的皮鞭已经劈头盖脑的打了下来! 啪! 一鞭狠狠打在督邮脸上,顿时皮开肉绽, 督邮的惨叫声凄惨无比,人群中也爆发出一阵难以置信地惊叹。 涿县是涿郡的治所,众人经常见这个督邮为非作歹,哪有半个人敢稍稍吱声 众人本以为今日刘备新官上任,十有八九要忍气吞声,能稍作反驳,已经是英雄所为。 可没想到,刘备居然一鞭子狠狠打了下去,还瞬间就把公孙宿打的皮开肉绽! “啊,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救命啊!” 公孙宿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他手足并用,拼命想要逃走,刘备嘿了一声踩在他身上,又是一鞭劈了下去! “保护督邮!” 几个跟随督邮一起来的泼皮见了第二鞭才反应过来,赶紧一起朝刘备扑去,想把他们的顶头上司从这个疯狂的家伙手里救出来, 可他们才走两步,立刻也腾云驾雾般升了起来, 只见张飞从后面快步跟上,一左一右抓起两人的,直接提起扔出一气呵成, 徐荣也不是吃素的,他直接抄起棍棒,朝那几个泼皮扫去。 他用的是军中巷战的乱棍法,几个泼皮下意识的护住面门,却被徐荣转瞬打在胸口, 有的甚至被一棍捅在要害部位,直接发出一声声惨叫,纷纷跌倒。 徐荣和张飞配合,当真是顺畅至极, 那几个泼皮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当众行凶,而且如此下狠手,连逃跑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片刻就被打的东倒西歪, 好在他们的斗争经验也不错,直接扑通扑通跪倒在地。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等知错,我等知错了!” 刘备用力踩在公孙宿的身上,看着一群泼皮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 “说,是谁叫尔等来此生事?” 不等回答,他装作无意挪了挪脚步,直接踩在了公孙宿下面某个脆弱的地方。 “啊啊啊啊……” 公孙宿的惨叫声中,刘备客气地道: “若是不说,我也只能挨个询问了。” 第91章 残暴 一阵惊呼之后,就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众人看刘备宛如看到了一只喜怒无常的饿狼,这只饿狼有可能随便伤人—— 但掀不起什么风浪。 督邮是谁? 是太守的亲信。 吕虔如何能当好、坐稳这个太守,靠的是亲信和大家族之间的层层媾和。 就是有一群督邮公孙宿这样的人为吕虔冲锋陷阵,揽收钱财, 他才能悠然自得地谈天说地,做一个高雅文士。 刘备这个刚刚上来的县令居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直接对督邮下手,而且是这种不死不休的狠手! 要知道公孙宿可不是公孙瓒这种公孙家的旁门之子,而是公孙家正统嫡系的重要人物,未来甚至有可能攀到更高的位置! “刘备,我要你命,我要你命啊!” 被踩到某个部位,公孙宿绝望的发出非人般的阵阵惨叫, 刘备充耳不闻,脚下又轻轻转动,疼的公孙宿直接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他今天本就是来立威,既然得罪了,就不在乎往死里得罪。 “给我说,是谁让尔等来闹事。” 疯汉,疯汉啊! 这些小吏都是县中的泼皮,可他们欺负老实人在行,却哪里遇见过刘备这样不管不顾的猛人。 眼见刘备如此凶残,张飞和徐荣两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善类,几个泼皮受不住,终于有人色厉内荏地道: “自是奉郡守之命,来此公干…… 公等随意殴伤督邮,莫非欲反矣?” 刘备装作惊讶地一挑眉毛,道: “居然是太守之命,噫, 我和太守素来亲善,此番能做县令,也全赖太守洪福。 莫不是我刘备这些日子诸事繁忙少了礼数,让太守厌烦?” 一个泼皮壮着胆子道: “县尊,公可知郡守和督邮有亲? 公有今日之位,全赖郡守调度有方,逐走鲜卑,这才分润了些功劳于你。 公……嘿,汝今日不分青红皂白殴伤督邮,怕是早晚要遭郡守责罚,还不速速逃命去罢!” 刘备故作惶恐地点点头,略一沉吟,又把当时整治袁弘的手段拿出来, 他正色道: “居然是郡守谕令,那便拿出来给刘备一观,总要让备死个明白才是。” 几个泼皮都是面色一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哪里拿得出什么谕令? 他们平日在县里横行惯了,从来就没把刘备放在心上,这次又哪会去找吕虔要什么谕令? 就算去了,吕虔肯定也不会给他们,让刘备有抓住自己痛脚的机会。 “那,那是朝廷公文,焉可随意给人查看?” “大胆!” 张飞厉声爆喝,一双牛眼猛地瞪了起来。 张飞上次见刘备对付袁弘,已经学的有模有样,他不用刘备暗示,爆喝一声: “大哥,我疑心此等人乃泼皮匪类,招摇撞骗,冒充郡守亲信—— 这督邮十有八九也是假的。” 刘备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若非三弟提醒,我几乎被这些人蒙蔽——兴达,汝以为该如何?” 徐荣阴测测地裂开嘴,满脸残酷的笑容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县尊,此事需谨慎,先仔细查探这些人怀中可否有郡守谕令, 若有,便登门致歉,若是没有……难道还留着此等匪类过年不成?” 刘备一拍手,道: “兴达这才是老成持重之言,来人,给我仔细搜索这些人!” “尔等莫要造次!” 几个泼皮忙不迭阻拦,可他们这才发现,刘备居然早有准备—— 韩当一时还没到任,裴元绍等衙役却已经走马上任多时, 对付这些泼皮哪用张飞、徐荣动手,裴元绍早就扑上去,飞起一脚,用力踢翻一人, 他现在手下也有十几个跟班泼皮,个顶个的看热闹不怕事大, 他们呼啦啦的跟着扑上去,瞬间就把那些跟着公孙宿一起来的小吏各个按翻在地。 “仔细检查,莫要放过一处!”刘备沉稳的道。 裴元绍闻弦知雅艺,立刻按住手下的猎物,喝道: “愣着干什么,把这些人都给我仔细剥了,莫要放过一处!” “啊?” 那些泼皮本来不愿反抗,以免给刘备留下什么把柄,可没想到刘备居然要对他们下死手—— 是真的死手! “兄弟们,刘备想要咱们的命,跟他们拼了啊!” 一个泼皮放声大喊,想要跳起来反抗,裴元绍一时不慎,还被他推了一个趔趄, 可那个泼皮还没站起来,在一旁的张飞已经下手, 他本来站在一边看戏,没想到这些人还真敢还手,他一出手,便捏住一人的胳膊, 张飞手腕微微发力,众人都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随即就是响彻天地的惨叫。 “啊啊啊……” 张飞居然轻易扭断了一人的胳膊!那骨头折断,刺穿血肉,周围顿时都是一阵血腥的味道。 这恐怖的场面看的不少人甚至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刘备早早挡在田豫的面前,帮这少年挡住这血腥恐怖的场面。 众泼皮见张飞居然如此凶暴,各个瑟瑟发抖,哪里还敢抵抗, 张飞不屑地瞥了裴元绍一眼,丢了面子的裴元绍赶紧将功补过,更加凶残的把那些人一一按倒在地,顷刻间便把他们身上的衣服一一扯下! “回县尊,这些人身上并无郡守的谕令,连一根竹简都没有!” 刘备严肃地点点头,冷峻的目光落在那些可怜的泼皮身上,更让他们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头到脚! 这天气本就冷的非常,刘备叫人剥了他们的衣服,就等于要了他们的半条命, 这些泼皮平日作威作福惯了,早就吓得手足无措屎尿齐飞,甚至各个放声大哭,再也没有刚才的半分嚣张,哭着求刘备饶命。 “假传郡守谕令、离间本官和上官的关系,实在是该死。” 刘备一挥手,道,“三弟,把这些人绑了游街,让大家都看看这些人是什么货色!” “是!”张飞喜滋滋的领命。 “不!不行啊!” 这天寒地冻,再赤身游街,非要把这些人一一冻死不可,当下这帮泼皮哭嚎震天,嘴里不住的求饶, 若不是裴元绍等人拼命阻拦,甚至会出现这些人去抱刘备大腿的喜感画面。 徐荣见火候差不多了,阴笑道:“县尊,这些人或是被人蒙蔽,到不可赶尽杀绝啊!” “哦?”刘备皱眉道,“从何说起啊?” “这些人嘛,平素都是一些泼皮,哪敢和县尊为难? 定是这公孙宿借督邮之名抹黑郡守,寻这些泼皮为他助拳。” 徐荣这话说得全然不着边际,可刘备居然深深的点了点头,道: “还真有此事?” 话说到这时候,所有人都听出刘备这是想把所有的黑锅都扣在公孙宿的头上, 几个泼皮都快冻得失去意识,眼看有一根救命稻草伸过来,赶紧纷纷道: “正是正是,正是这公孙宿搬弄是非,才有今日之事!” “草民正要告公孙宿不法,还请县尊明察!” “是啊是啊,这公孙宿在县中不法已久,草民等都是被迫从贼,还望县尊明察啊!” “草民要告这公孙宿与鲜卑贼勾结,争取确凿无可抵赖,还请县尊给我个立功的机会啊!” 刘备满意地点点头,见哪个肯举报公孙宿,就命令裴元绍把衣服还过去, 很快,在这些冻得瑟瑟发抖的泼皮指认下,之前还称霸一方的督邮公孙宿顿时成了罄竹难书的大奸大恶之人。 刘备满意地点点头,朝四面朗声道: “这公孙宿竟如此胆大妄为,吾这便将其收入大牢之中,还请各位父老做个见证!” “刘备乃我县本地乡人,既蒙天子圣恩牧民一方,绝不会纵容这目无法纪祸害乡里之人。” “鲜卑贼害各位父老流离失所,困于寒风,乃县中守备失职, 今我刘备在此,定会平抑米价,恢复民生。 如今灾祸未平,尚有鲜卑细作活动,治民当用重典, 今在此与各位父老申明法度,若再有违法,休怪备不念同乡之谊了!” 第92章 打就打了 “休怪刘备不念同乡之谊了!” 众人这才知道,刘备今天是来立规矩的。 自鲜卑大乱之后,城中规矩便已经一塌糊涂。 公孙瓒出身低微,苦苦巴结世家,自然不会对世家说半个不字, 这些世家子弟得了公孙瓒的好处,却依然看不起这个武夫,自然愈发在县中横行无忌,胡作非为。 涿县大乱,米价飞涨, 这些人疯狂囤积居奇,甚至将朝廷本来就为数不多的救灾粮私分,只给刘备留下了一堆谷糠。 如果刘备上道,自可以跟这些世族分润些好处,成为他们的好友和代言人,在清流中的名声也会暴涨。 但没想到,刘备居然一上来就如此作为,这疯狂的举动让人一下明白,为什么他能冒死逆行,在乱军和大火之中袭杀檀石槐! 果然疯狂! 公孙宿等人胡作非为,依附他们的泼皮就更加肆意妄为,经常鱼肉乡里,欺压良善, 见他们一个个冻得涕泪横流,苦苦哀求的模样,众人都是心生快意,不少人甚至喊出了“县尊壮哉”。 刘备叫裴元绍负责维持秩序,再有插队,一律乱棍打出, 众人被刘备的决心感染,赶紧自觉地排好队,缓慢地向前靠近。 田豫睁大眼,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温文尔雅,对自己颇为关照的县令居然如此疯狂凶残, 他有点恐惧地往母亲身边靠了靠, 母亲温柔地把他抱在怀里,柔声道: “无事的,孩儿莫怕。” “母亲,这县尊为何如此凶暴不仁, 这督邮虽然狂傲不法,但申斥一顿也就是了,何必下如此狠手,这,这不是视人命如草芥吗?” 母亲怜爱的抚着田豫的头顶,道: “县尊与人为善,心忧贫贱,绝非残暴不仁之士, 他心中定有后手算计,为这苍生黎民计,等你年长些,估计就晓得了。” 女子叹息着看着昏迷中的公孙宿,心道法度轻微,才让这些人肆意妄为不怕处罚, 现在终于有个人敢重拳出击,希望他不会遭到世家的报复才是。 刘备叫人录了那些泼皮的供状,让徐荣快马送去太守府, 他继续主持施粥,后面再也无人干扰, 虽然每个贫民只能吃一碗,但也足够让他们在寒冷中稍微恢复些力气。 让刘备唏嘘的是,排队的人中,不时有人咕咚一声躺倒在地, 有的是饿晕过去,有的是直接因寒暴毙,让刘备盛粥的手都不自觉的抖动起来。 张飞见不断有人倒下,亲自过去把几个孤弱老幼拉到前排,先给他们盛粥, 他看着这些人困顿至极又不住喃喃道谢的可怜模样,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兄长,别施粥了,把粮草分给他们,让他们莫要在这风雪中煎熬了。” “哎……”刘备叹了一声,“分,怎么分?” “这兵灾过后,人人都极其困顿,我也只能救一个算一个。” “这冒着风雪来求粥的,都是活不下去的人,还有勉强有些存米的没有上街。 咱们这些米粮太少,也只能先救这些快死的,若是都散了粮食,总有些人会趁机屯粮, 这寒冬如此难熬,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张飞默默无语,良久才狠狠地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低声咒骂道: “这天下怎么成了如此模样, 这些蠹虫做官,就算把天书送给他们研习,也未必愿救这天下百姓孤弱。” 刘备冷静地道: “便是我做了天子,此事也非一时能扭转。 这些世家根深蒂固,总要有他们襄助,才能成就些大事。” “那为何大哥还要跟他们为敌?” “因为我只是需要他们襄助,不想做他们的仆役。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咱们这大汉以儒立国,却偏的不着边际了。” 公孙宿被刘备一顿好打,又被孤零零的扔在街头,等吕虔闻讯赶来的时候,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吕虔慌忙叫人把公孙宿抬起来,放进马车中, 见他昏迷不醒,面色铁青,不禁用力跺跺脚,快步走到刘备面前,指着刘备的鼻子刚想大骂,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奈的一声叹息。 “刘玄德啊刘玄德,你看你做的好事!” “你骁勇能战,却怎地,怎地如此狂妄桀骜, 竟……竟把督邮打成这副模样!” 刘备惊讶地一挑眉毛,惶恐地道: “卑下属实不知,此,此等还真是本郡督邮?” “这哪有假!?你问问这些百姓有谁不识得!” 刘备愣了愣,道: “此人身上并无印信,也无太守之谕令,一来便指责备贪渎府库存粮,收买人心而为不臣—— 卑下放粮之事,之前已经和明府知会过,还以为督邮身为明府亲信必然知晓, 想来明府断不会跟卑下为难,谁知……” “哎,一场误会啊!” “你,哎呀……” 吕虔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 刘备之前就给吕虔汇报过要放粮赈济贫民的事情,而且用的是司马防刚送给他的粮食, 吕虔当时根本没有在意,心道刘备果然是第一次当官,还以为自己那点粮食能救全县,真是个带善人。 不过这样对他吕虔的名声也有利,他也懒得多管,让刘备自己去操持—— 当一个优秀的太守,就是应该拿大放小,注重名声。 他也不是没想过公孙宿会去闹事——毕竟公孙家囤了不少的粮食,就等着吸一波人血。 可刘备身边护卫众多,檀石槐都能斩了,不怕公孙宿惹出大乱, 刘备一贯为人谦和懂事,想来也不会和公孙宿大打出手。 大家都是世族,一起分分粮食,让利益最大化还不是美滋滋? 可刘备居然……居然! “玄德,汝告诉我,汝到底存了何等心思。” “卑下忝居涿县令,当扶危济困,兴学重教,除此之外,并无他念。” 吕虔只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身形晃了晃,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几乎是带着哭腔道: “这公孙家盘踞幽州已久,汝师兄公孙伯圭也是其旁枝, 汝今番做出此等大事,只怕以后难以久立啊!” 这刘备,有时候很会做事,怎么有时候又如此愣头青,让吕虔实在难以接受。 刘备却毫不畏惧,淡然道: “伯圭兄这个公孙跟涿郡公孙虽是同姓,却相距太远,并不出一宗, 伯圭兄亦深恨涿郡公孙不以其为宗族子弟,说不定听说我打了这厮,还要多多称赞我才是。” “再者……”刘备压低声音,缓缓地道,“吾闻这涿郡公孙素来不法,以前伯圭兄在任难以压制,颇损明府清名。” “如今新刺史到任,定要校验前次太守军功,若是让郭使君见了县中如此……” 咦,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吕虔这才想起来,幽州的刺史换人,新刺史很快就要来上任, 尽管幽州刺史部并不在涿郡,但从雒阳来,必走此地。 到时候校验军功,吕虔还得让刘备多说自己几句好话才是。 吕虔本来混上太守,就没有继续往上爬的意愿,可刘备平白送了他一分军功,又让他有了点往上爬的指望。 还是得跟刘备处好关系才是啊。 第93章 联手 拉一派,打一派,是所有做官的不二妙法,也是刘备和徐荣早早制定的阳谋。 其实徐荣更擅长的是军略,怎奈刘备身边并没有内政型的人才,他徐荣也只好客串一把狗头军师,帮刘备稍稍处理一下这种阴谋算计不上台面的小事。 他们一开始制定的目标是打击县中的其他几个士族,特别是最近在疯狂屯粮却在幽州没什么根基的甄氏, 没想到师兄的远房亲戚居然来主动送死,刘备也只能笑纳了。 吕虔脸上阴晴不定,他看出刘备绝非是愣头青,却对他没啥信心, 也只能表示可以帮他稍稍周旋,其外的事情便不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要刘备自求多福。 “先给伯圭写封信,兴达,汝帮我送去蓟县吧!” 回到府衙,刘备第一时间给公孙瓒写了封信,陈述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相信公孙瓒定然不会苛责自己,但他表面一定还要对自己表现出势不两立的态度, 不然也没法继续跟一帮远房亲戚混。 而自己主动写信,也能尽力减少公孙瓒的误会。 毕竟这个老大哥虽然给自己留下了一堆烂摊子,但是起码的照顾还是有的, 他前脚刚走自己就把他的远房亲戚揍个半死,也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徐荣接令,又有点不放心刘备, 他之前和刘备制定的计划几乎跟全郡的士族为敌,难免引来这些人的疯狂反扑, 刘备却不以为意,让徐荣送信路上自己注意安全就好。 “大事也要一步一步慢慢做,说起来真是挺艰难的啊。” 送走徐荣,刘备站在门口缓缓地舒了口气。 说实在他不喜欢这么多的阴谋算计,搞这些还不如自己和两个结义兄弟一起上阵杀敌, 可浪潮之下,自己一个创业期的宗族也只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田豫母子跟随刘备回到县衙,刘备给这对母子安排了一个房间, 为了避嫌,他特意让两人住的离自己偏远些,让田豫的母亲负责照顾张飞的祖母吴氏。 田豫虽然年幼,可为人孝顺正直, 刘备决定教他些经文,再把天书上的东西拆开给他讲授一番,让他未来做自己的臂膀。 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小子似乎跟自己颇有缘分,也许天人所记录的那段历史里,自己和他也有点交集。 不过这么一想,自己是不是莫名又陷入了天人的框架算计里? 想到这,刘备赶紧疯狂把这些念头从脑袋里赶出去, 他现在越来越害怕那个天人在暗中安排自己的一切——就算他曾是父亲并肩作战的战友,但受人操作的滋味总不会那么好受。 而且据母亲和姜黑所说,那次大战之后,天人愤怒地背上父亲刘弘离开,从此不知所踪, 那原定要挖出来匡扶汉室的天书也一直没有动静,说不定他正在谋划着什么恐怖的奇谋算计。 哎,不要啊。 刘备看着漆黑的天空又陷入了惆怅。 在没有工业光的时代,到了夜里就是真·伸手不见五指,刘备披上衣服,缓缓走入院中。 他在等一个人。 入夜的涿县万籁俱寂,只有张飞有节奏的呼噜声昭示着生灵的存在, 刘备等了许久,感觉寒风快把自己的脸割破,只好无奈地转身, 可他才一转身,只见自己亮着烛火的屋中,圆凳上竟安静坐着一个白衣少女。 “我……” 这场面要是在千年后,非得把人吓出心脏病来不可,便是在现在,也把刘备吓得不轻。 他深吸几口气,才赶紧进屋,有把门小心关上,叹息道: “甘娘子,汝……汝是何时来到?” “县尊见召,自然早早就来了。” 甘瑶悠闲地坐在刘备自己打造的圆凳上,丝毫没有起身给县令行礼的觉悟。 她一双素手随意翻弄着刘备桌案上的简牍,嘴角忍耐不住,扬起一个恶作剧的笑容。 “妾身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县尊在看天, 不敢打扰县尊雅兴,于是先来屋中——些许小事,想来县尊不会怪罪吧?” 我哪敢啊…… 刘备苦笑一声,把手上的烛台也放下,正色道: “甘娘子,备有一事相托?” “县尊尽管吩咐便是。” “我本来计划打甄氏,拉拢公孙氏,无奈今天公孙宿正好撞上,只好把这计划稍稍改变, 烦请甘娘子替我清点甄氏存粮所在和他们门下商号都存了多少米粮。” 甘瑶悠闲地把竹简卷起,微笑道: “县尊对妾身倒是实话实说,也不怕妾身把此事公之于众, 让大家知道堂堂汉室宗亲、一县父母居然要靠太平道的妖道做事。” 太平道和刘备的关系现在比较微妙,双方既处于绝对的敌对状态,又暗中默契的互相合作。 张角将太平道的势力从涿郡大规模撤出,精锐武士向广宗、巨鹿靠拢, 只留下一小部分普通的信众由甘瑶统帅,小规模范围内还真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邪教组织。 而张角也时常通过甘瑶和刘备交流一下学习天书的心得,前几天还给刘备写信恭喜他到任之余还讲了气功大道,让刘备哭笑不得。 “甘娘子断不会出卖刘备。” 刘备真诚地一笑,“这黔首百姓,倒有不少是太平道的子弟, 备经略涿县,少些子弟冻死,贵教才可壮大。” “县尊这就说错了,我道是在灾年时才生根, 越是这些匪类不法,越有人愿投入我太平道中。”甘瑶一脸严肃地看着刘备。 两个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了许久,甘瑶的脸率先绷不住,她感慨一声,道: “好吧,其实我们也缺粮, 不用足下吩咐,我等早就打探好了几大世族的存粮所在。” 檀石槐这一把火把涿县折腾的不轻,张角就算把精锐留在涿郡,也养不起了, 甘瑶接任后,更是天天为了吃喝发愁,甚至起了组织民众打土豪抢粮食的念头。 “那些世族真是无耻非常,这又不是天灾之年,他们也吃不上, 我早就谈听清楚,他们将朝廷拨发的辎重一一囤起, 现在米价暴涨,几乎万钱一斛,再不让他们拿出些米粮,只怕要吃人肉了!” 刘备求甘瑶,甘瑶何尝不是想求刘备, 毕竟率众攻打豪门世家无异于造反,是下策中的下策, 若是刘备能想出别的高招,他们也不用如此。 “按我说的做,足以过这个冬日。” 刘备有点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这些豪门也不是都打死,不然非得引起大乱, 正好,可以利用这甄氏做一些文章。” “妾身一女子,见识浅薄,愿听从县尊安排,”甘瑶叹息道, “但愿县尊不负我。” 烛火之下,甘瑶精致的面孔光彩照人,白玉般的脸蛋似乎能反射那微小的光亮,将一间屋都照的通明, 刘备微微有些发懵,他不敢久瞧,怕被当成了登徒子,赶紧把头扭到一边, 甘瑶见刘备有点窘迫的模样,笑容更甚, 她伸手从袖中摸索一番,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道: “大贤良师让妾身给县尊带些东西。” 妾身妾身……记得以前甘瑶不这么自称啊? 刘备嘀咕着接过甘瑶手里张角送来的东西,拿在眼前看了一眼,不禁惊叫出来。 “这是……照片?” 第94章 伪君子 刘备看《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知道天人发明了一种叫照相机的东西, 据说在里面装好胶卷,在合适的手段曝光之后就可以出现和眼睛所见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的画面。 这是怎样的画家都不可能完成的壮举。 当时面对黑白的文字和图画,他很难感受照片的魅力, 而现在,他手上就莫名拿着一张,这怎让他不瞠目结舌。 张角的第二件法宝居然是这个! 要不是知道这是后世的发明,非得以为张角是真神仙下凡不可! 等一下,天书上这玩意需要用一定的手段才能“洗”出照片, 以留书的天人懒散的性格,应该不会把洗照片的步骤一步步说给张角,他是怎么弄出来的? “大贤良师说这件法宝名曰‘拍立得’,是天人那边的最新发明, 只要拍下,很快就会出现照片,我只见过这次使用,当真是叹为观止。”甘瑶感慨地道。 唔,原来是时代变了,天人的那几本天书也有很厚重的时代特色, 从上面的出版日期看应该相差了几十年的时光, 几十年…… 不同于现代一直停滞不前的种种技术,未来竟然是如此模样吗? 刘备感慨了许久,这才仔细端详照片的内容。 张角看来是第一次使用这种叫拍立得的东西,拍出来的画面有点模糊, 但刘备依然能看出,这是一本书。 不对,好像是一本小册。 难道这是把他的天书拍给我炫耀?张角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吧? “睁开眼睛仔细看了看,爷穿越成功了,哇哈哈!” 这本书上的文字大小不一,跟天书上那种整齐划一的文字有些不同,但一看也不是毛笔写就,想来是天人随身携带的天笔。 “不仅爷自己穿越成功,连我的行李也都完完整整的带过来了, 壮丽的三国时代,我来了!” “爷为了这次穿越真是煞费苦心,从某宝上买了一堆天书,还搞来几把小口径,就等着在这发光发热, 嘿嘿,等爷在这搞出工业革命,瞬间就能走向人生巅峰,到时候爷的名字也能青史流传了!” “我们姜家祖训代代相传,让他日若是有扭转时空之力,一定要回到这个年代,助刘备一臂之力,再造大汉。” “我呸,凭啥, 老子费九牛二虎之力,抛下我的吃鸡和抖音,就是来这帮刘备这个伪君子?” “哎,也不知道我祖宗是怎么回事, 明明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刘备,为啥拼死到最后一刻都想着复兴大汉,还连带给我们这些当晚辈的制定了这么难的任务。” “以爷的智慧,定是这个伟大时代的主角, 嗯,我一定要当个大反派,跟董卓一样,把十八路诸侯按在地上虐,几大美女也全都收入囊中。” “到时候估计我祖宗也出生了,再去天水看看这个老顽固, 跟他说一声时代变了,嘿嘿……” “哎,看三国的时候就这点不明白, 刘备的龟儿子都投降了,为啥我祖宗就是不降,等见了,我一定要问问他老人家。” 照片上只有这些字,可传来的信息量却震得刘备一阵头晕目眩。 这,这定是那个天人刚刚来到这个时代时留下的笔记! 这,这怎么会这样! 刘备看着笔记上清晰的“伪君子”三个字,一时竟有些站立不住, 一股委屈发自肺腑,让他几乎要流下眼泪来。 伪君子?为什么说我是伪君子? 我刘备做了什么,要被天人如此鄙夷,甚至…… 甘瑶看了刘备失魂落魄的模样,嫣然一笑,她柔声道: “县尊何必烦恼,这天人言语轻佻,倒不一定是发自肺腑之言。 倒是刘兄居然是天命所归有名有姓之大人物,当真让妾身万万没有想到。” 她微微朝刘备欠身行礼,正色道: “这天人的祖宗从没有见过刘兄,却愿意为刘兄奋战到底,甚至命令千载之后自己的子孙也为刘兄奋战, 这份执念,当真是让人心生佩服!” 想来他姜家祖上有一位赤胆忠心的汉臣,曾为大汉战斗到了最后时刻,而且决不投降, 这天人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还存着想做一番大事,向在这个时代还没出生的自己祖宗炫耀一番这个已经改变的时代…… 然后呢? 刘备傻愣愣地看着甘瑶,甘瑶摇摇头,无奈地道: “别看我,这是大贤良师差人送给我的, 妾身刚得到此物时也震撼非常,不明白大贤良师的意图所在。” “妾身只知道这笔记是跟天书一起被大贤良师发现,大贤良师阅后感慨不已,把此笔记贴身珍藏。” “大贤良师智慧广大,非我等可以查探, 想必县尊也是智谋深远之人,若是知道什么,还请不吝赐教。” 我知道啥啊…… 这个张角,怪不得他的态度突然变成了这样,还有一搭没一搭的给我写信谈天, 想必这笔记后面还记载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所以才让他的频频给自己讲些气功之类有的没的, 见自己不感兴趣,才甩出了这个大杀器。 好想知道后面写的是什么啊…… 甘瑶同情的看着刘备,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刘兄,夜已深,妾身要先告辞,” 她见刘备仍是一副苦思冥想的痛苦模样,忍不住道, “今世之事,跟天人所知定然大不相同, 君子也好,伪君子也罢,只要足下记住眼前种种,皆能青史所载,但求所做不愧于心便万事大吉。” “瑶未曾读书,不知天命,却知道自古万民如草芥,名士皆昂首高谈国事,似刘兄般俯首心念世人的却寥寥无几。” “妾身真心盼望,有朝一日刘兄能登临至尊, 只是但愿到时刘兄初心不改,仍能爱民如子,就算只是表面的作伪也好。” 刘备刚刚回过神来,只见甘瑶轻轻踏步,身形又飞快的飘了出去, 他快步追到门口,看着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少女,轻声呼唤道: “一定!” · 甘瑶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拿走桌上的照片,刘备拿起这照片反复端详,各种荒谬的感觉在心中生根发芽。 他甚至想着,自己要是从此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不知道天人的历史又会往哪个方向走, 不过,他不敢赌啊…… 这个天人,后来是为什么跟父亲如此投缘,两人还成了好友,他带着父亲离开之后,又去了哪里? 该不会现在他还在何处观察这一切,为了祖宗的遗命,或者为了某些可怕的执念? 哎,算了算了,先顾好眼前的事情再说, 让这张照片一打岔,刘备几乎忘掉了他之前的种种谋划,赶紧在心里又把种种重新计算一番,这才打了个哈欠,准备休息。 他耳边突然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还以为甘瑶突然回来, 一抬头,只见田豫端着一盏烛火,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和刘备四目相对, 他赶紧跪倒在地,道: “打扰县尊休息。” 刘备见他一手拿着烛台,另一手拿着一根木棍,显然是听到了声响,谨慎地靠近查看。 “阿豫,此间无要紧事,你且回去休息吧。”刘备温和地道。 田豫哦了一声,缓缓站起来,见刘备似乎一脸惆怅,壮着胆子道: “县尊莫怕,这天道在民,公道在心, 县尊敬天爱民,定有天人福泽护佑,这公孙氏定然不敢为难县尊。” 这小子…… 田豫幼小的心思里,还以为刘备是白日打了公孙宿,现在正愁眉苦脸盘算怎么办,所以才出言安慰。 刘备苦笑一下,道: “阿豫快快长大,他日助我成事。” 田豫重重点头,道:“他日田豫年长,定报县尊今日之恩!” 第95章 缘分 公孙宿是涿县公孙家的重要人物,他莫名遭到刘备的暴打顿时让整个家中陷入一片大乱, 家中主事的老人冒着寒风,星夜便聚在一起,准备商量一番如何为公孙宿讨回公道。 “这个刘备,实在太猖狂, 宿儿乃一郡督邮,他居然当街下如此毒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愤怒地声音里明显夹着一点点的恐惧, 他是经过世面的人,不相信这新任县令是个纯粹的疯子,甚至已经从里面闻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 “我听说这个刘备悍勇非常,辣手无情。 还是白身时便在村边以妖术斩杀太平道百人,后来斩了檀石槐,更得天子青眼, 我料其脾气凶暴,定无容人之量,不如缓缓图之,令他在县中难以立足,以天威杀他!” 又一个宿老盘算了片刻,还想往好的方面设想了一番。 若刘备并无阴谋,只是因为脾气暴躁跟公孙宿发生冲突,那便好对付极了。 一个粗鄙武夫做了县令,县中的世族联合起来叫他处处受制,到时候让他寸步难行, 等时间久了,他那暴躁脾气控制不住,再惹出些祸患,天子定然勃然大怒,说不定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呸,何必要忍这些时日? 咱们家在此已有三代,颇有锐士投效, 我观那刘备也没有多少护卫,只要我等召集心腹死士,趁夜偷袭,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好…… 呃,我说的哪里不对?” 这口出狂言的是公孙宿的同父异母兄弟公孙苌,平素和公孙宿关系最好,最是好勇斗狠, 他昨天见公孙宿身负重伤,若不是家里的几个长辈拦着,他这会就已经杀进去找刘备寻仇了! “休要猖狂!” 满头白发的公孙家家主叹了口气,疲惫地道: “那刘备骁勇,多有游侠投靠, 他敢在乱军之中突袭檀石槐,又有巫蛊法宝傍身, 汝这小儿去了,怕不是引他耻笑!” “再说,尔等皆不知当年刘弘之事吗?” 刘弘的事情颇为隐秘,直到今日都是一股谜团, 涿郡中大多数人只是听说当年有人胆大妄为,在和鲜卑的大战之中借来巫蛊之法,结果遭到反噬,下场凄惨, 那位已经满头白发的家主轻轻摇摇头,道: “宿儿的仇不能不报,否则我公孙家还如何在县中与高士共语?” “但谁敢再给我呈匹夫之勇,休怪我把他打出家门——” “先给伯圭写信,说明此事,再去郡守处喊冤。” “再派几人去雒阳家里的世交叔伯那里陈明此状,便是不能斩杀这刘备,总不可让他继续在县中为官。 他这新官上任再被革职,怕是无颜在这世间苟活。” 老家主这才是老成持重之言,连刚才喊打喊杀的公孙苌听得都连连点头,赶紧自告奋勇去写信联系雒阳亲友,准备发动舆论的攻势让刘备好看。 打打杀杀不是世家,讲究手段才是世家的动作。 公孙家一家都在想象刘备现在是应该如何惶惶不可终日,可让他们有点意外的是,这时候的刘备不仅没有如临大敌一样缩在府中,反而,他开始主动拜访县中的其他几个世家。 “你说县令来了?” 涿郡甄家和冀州无极县的甄家同出一支,而且更加豪奢,这些年来没少和鲜卑做些盐铁刀剑的生意,积攒了泼天的财富, 虽然少了些底蕴了气度,但也足够和其他世族平起平坐。 甄达今年四十岁,两鬓微白,可丝毫没有破坏他的优雅和气度,反而给他平静的面容多增加了几分睿智的韵味, 他背着手沉思片刻,咧嘴一笑,道: “富贵来也,快开中门,好好迎接县尊。” 他昨日听说刘备当街暴打公孙宿后,就预感刘备可能要在其他世族中另选一家结盟, 拉一派打一派,以防止世家联合起来让他这个县令不好做。 众世族中,外地迁来根基还不是很牢靠的甄家是最好的合作对象,刘备一定是抱着这样的念头。 “嘿,公孙家的老东西, 前任县令在时耀武扬威,还敢和我相争…… 嘿,现在汉室宗亲都来求我了。” “这刘备自知自己惹上了泼天大事,定要苦苦求我, 到时候我稍稍矜持,再慢慢答应,他定对我百般感激,到时候这富贵自然滚滚来。” 幽州的地形呈东西走向,非常狭长,最东能到后世天降伟人的根据地,很容易被鲜卑入侵的铁骑切断辎重补给的通路, 所以东汉王朝将大量的战略物资都放在涿县,以防鲜卑同时对代郡、渔阳、右北平等地发动攻击时辎重难以调拨—— 甄达早就眼红了这泼天的生意,正想跟县令搭上线, 现在刘备上门,他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他早早令人洒扫庭除,中门大开, 他换上一身绫罗新衣,带着两个儿子一起迎立在门口。 果然等了没多久,刘备带着张飞、裴元绍等人冒着寒风步行而来, 不远处,韩当和周仓率领几个游侠身着便装暗自跟随保护,防止公孙家真雇来几个死士直扑刘备。 刘备远远望见甄达站在门口,一颗心终于缓缓落下。 他最担心的就是几个世族同气连枝,联手和自己为难, 这样自己找不到破绽,反而不好施展手段, 有人动了贪念,后面的事情就可是顺水推舟慢慢施为, “这个甄达到底贪了多少粮食啊?”张飞在一边低声嘟囔。 “嘘,莫要做声, 一会儿见了他要客气些—— 他定以为我们是要求他,我们越是客气小心,他越看不出什么破绽。” 之前朝廷的赈济还没下来,众世家已经纷纷出钱重贿,从公孙瓒手里把这些救命钱粮弄到自己家里等待饥荒起时高价售卖, 甄家虽然不是最有钱的,却是最舍得掏钱的, 公孙瓒正好想攒一笔军费跑路,两人一拍即合,大量的粮食便滚滚进入了甄家的府库,甚至有人说他们囤了一半以上的米粮! “大哥,我是觉得公孙瓒这个人不仅贪婪,还没什么远见, 他有手段把米粮弄出去,为何不自己用作军粮,这寒冬腊月的,粮食可比钱要紧的多。 怪不得程普看不起他……” 张飞说的也有道理,刘备定定神,朝张飞露出一个看上去很猥琐的笑容。 “这样跟伯圭像吗?” “呃,有点……” “那就好。” · 并州的冷风吹得关羽高大的身子几乎站立不住, 他没有携带自己那把招摇的大刀,只在袖中藏了一把短刀护身, 这一路上,已经斩杀了不少山贼,留下了赫赫凶名。 “怎么这一路的盗匪越来越多。” 关羽烦闷地嘟囔了几声,见天色越来越暗,似乎要下雪,赶紧紧了紧身上的狼皮,抓紧赶路。 深山里草木尽枯万花凋零,只有几只野狼有秩序地跟在关羽的身后,准备等这个赶路人疲惫时扑上去饱餐一顿, 可关羽浑然不惧,甚至已经琢磨好晚上应该吃那只狼来下酒。 他打开随身的酒葫芦,美酒沁香扑鼻,让他更添了几分精神, 那几只野狼似乎也闻到了美酒的沁香,开始躁动起来, 关羽冷笑一声,缓缓跌坐在地上, 几只野狼果然以为关羽已经挨不住寒风摔倒,先警惕地立了一阵,然后蜷起身子,缓缓靠近。 五步,四步,三步…… 关羽在心中默念。 以他的绝世刀法,这四五只野狼根本没什么威胁,只要他们靠近,就都是自己的盘中美餐。 野狼饿极了,它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嚎,猛地朝关羽扑来, 关羽丹凤眼微睁,下意识的弹起身子,锋利的尖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直扑野狼头顶! 呜…… 野狼发出一声惨叫,立刻倒毙在地,可这一下却不是关羽的杰作。 不知道从哪飞来的羽箭,在野狼扑出的一瞬贯穿了狼头—— 不,是从狼的眼睛里射入,又从另一边的眼睛里射出,结果了这畜生,却没有弄坏他的毛皮! 好射术! 关羽抬起头来,只见不远处一个瘦小而飘逸十足的身影朝自己略略点头,分明是跟自己分别已久的师父杨动! “师父!您怎么在此处?” 杨动负手而立,并没有携带弓弩, 而他身边赫然立着一个身高八尺,腰带十围,满脸针扎般胡子的巨汉。 那巨汉手上拿着一把大弓,正笑吟吟的看着关羽, 见关羽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哈哈笑道:“倒是某多事,原来杨兄高徒是存着杀狼的念头!” 他说话声音带着一股豪气,笑起来则声如巨雷,隔着数丈都听得关羽耳边嗡嗡响。 司马防?为何他会在这里? “师父,司马公,为何公等会在此处?” 杨动略一皱眉,道: “什么司马公,这位是河东太守董卓。” 关羽咦了一声,快步走上前, 这才发现那人虽然和司马防生的颇为相似,却是彪悍十足,浑身透着一股冲天的豪杰霸气,与儒雅温和的司马防如一个身子灌入不同灵魂的两个人。 董卓听见司马防几个字,脸上表情微变,却仍是微笑着拍拍自己的肚皮。 “莫在风中久立,能在这遇上便是缘分,走,喝酒去!” 第96章 一大堆钱 甄达白面长髯,儒雅不凡,笑起来谦和随意,大有士子风流的模样。 颜值虽然比不上大帅哥公孙瓒,但跟袁绍也不遑多让, 总之他和刘备站在一起,更像个自信满满大权在握的高位文士, 而刘备和张飞加在一起则完美符合了大族跟班的模样。 “县尊百忙之中,辛苦来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甄达谦和地道。 张飞看他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到此人居然连赈济粮都要贪,心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以为都是长的司马防那模样的人才会贪婪无度。 裴元绍在门口护卫,甄达把刘备张飞两人请入家中,呈上美酒款待,又叫人去准备饭食,说什么都要留刘备张飞二人在家中用饭。 刘备也是丝毫不谦让,他微笑着感慨了一声,道: “备自幼孤苦,哪品过如此好酒,想必甄公家宴定然美味无穷……”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开玩笑道: “吾生平最是好吃天下美食,怕是备此番用了甄公的家宴,久久难忘, 日后不能日日品尝,当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 刘备毫不掩饰自己笑里的贪婪,让甄达心中暗骂他不要脸,不过这样的人啊…… 嘿嘿,我喜欢。 他呷了一口酒,缓缓地道: “甄某也是好美食之人,故从济南国请来一疱者, 若这庖者的手段县尊还满意,我便吩咐这疱者去县尊府上服侍便是。” “呵呵,我家中那些锅灶倒是齐备,但只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来了! 甄达眼睛一亮,不禁笑容更甚。 刘备这话可谓是露骨至极,连张飞都能听懂他话音里的意思,甄达又如何不懂? “呵呵,这有何难,有何需要甄某之处,甄某自当效劳。” 刘备心领神会,两人接下来岔开话题,开始聊起了《汉书》, 不得不说甄达还是很有世族的文化底蕴,起码在《汉书》的理解上比刘备高了一个层面, 尤其是聊到《食货志》——刘备甚至怀疑甄达是不是把《食货志》整本书都背过,两人聊起此篇时他从先秦管仲、孔丘一路聊到王莽,对经济之法倒还真的颇有见解,听得刘备眼睛发亮,差点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当年武帝铸三官钱而平天下, 到了王莽时,那贼子又倒行逆施,变法制、造大钱,以致天下大乱, 幸得圣朝光武帝在上,重兴汉室,方解万民于倒悬。” 刘备从小读得是圣贤书,对货币和经济的认识颇为不足, 这会听甄达旁征博引讲起历代经济政策的得失,不禁如痴如醉。 用了午饭,两人又东拉西扯,进入清谈模式, 期间甄达一直想探听刘备今天来的用意——总不会就是来跟自己吹牛打屁,聊聊《汉书》—— 可刘备在一开始很激进的暗示之后反而冷静下来,和甄达谈的都是朝中一些不咸不淡的趣事: 比如董卓和袁家互相攻讦、蔡邕的女儿年纪轻轻就能下笔万言、天子提拔何皇后那个屠户出身的哥哥做官贻笑大方等等, 这些不咸不淡的事每件听在甄达耳朵里都别有深意,让他琢磨的绞尽脑汁,满头大汗, 好在刘备也不是什么恶魔,见把甄达折磨的差不多了,便把身边已经昏昏欲睡的张飞唤醒,两人告辞回家。 “这,这便要走吗?” 没有得到进一步暗示的甄达有点失望,不过他随即想到这毕竟是和刘备第一次见面,想必刘备也不敢全盘托付,倒也是个谨慎人, 他叫人给刘备拿些礼物,刘备一概收下, 等两人走到门口,刘备突然停下,有点惊诧地看着甄达的脸, 甄达被刘备看的很是莫名其妙,心虚地一笑,道: “县尊这是?” 刘备回过神来,尴尬地道: “没什么没什么,谢过甄公款待,备先告辞。” 他又压低声音道: “你我一见如故,若是有小人寻些麻烦,尽管来府衙中寻我, 若是我不在,寻我三弟也是一样。” 什么跟什么啊? 甄达被刘备的哑谜弄得一头雾水,只能憨笑着从刘备离开。 忠诚的裴元绍一直守在门口,见刘备和张飞出来,给在远处守卫的韩当等人做了个手势,众人才鱼贯退去。 甄达看着刘备和张飞交头接耳慢慢离开,心里不禁更是好奇。 从刚才跟刘备的接触中,他能看出刘备此人虽然读书不多,却绝不是做事不计后果的疯汉, 他敢当街殴打督邮,十有八九是有别的谋划, 难道他早早就想着和公孙家翻脸,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他刚当上县令,根基不深,又下此狠手, 难道就不怕自己以后在县中寸步难行,这政令出不去府衙吗? 唔,实在是纠结啊…… “三弟,汝有没有觉得,我像个伪君子啊?” “大哥何出此言,这甄达倒是自诩君子,可这大灾之下,他又哪里拿出粒米救这百姓, 大哥倒是惦念着这郡中百姓,又不是想把粮食装进自家府库。” “若是伪君子都是如此,那飞也愿意跟着这伪君子厮混!” 张飞的话让刘备顿时豁然开朗,从昨晚就一直纠结的伪君子阴霾终于在头顶散开。 不知道天人的历史上我都做了些什么,但我刘备现在坚持本心,一件件事做下去, 就算被人骂成伪君子,也终有人能理解我。 他转头给裴元绍使了个眼色,裴元绍心领神会。 裴元绍和徐荣是一起从北边来投奔刘备的, 这厮泼皮无赖出身,积习难改,被张飞暴打了几顿之后,总算稍稍改观,但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送刘备和张飞回府之后,裴元绍便偷偷从后门溜出来, 见四处无人,便轻轻吹了个口哨,顿时便有几个泼皮不知道从何处钻出来,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 “大哥今日公事竟繁忙如此,到让兄弟们苦等了啊!” “那是~”裴元绍得意地紧了紧身上的袍服, “今日我和县尊去了甄氏府上,县尊心情大好,赏了我些钱—— 闲话少说,今日我运若长虹,定杀的尔等片甲不留。” 几个泼皮纷纷叫好,簇拥着裴元绍一起往赌坊的方向走去。 虽然裴元绍是外地人,不久才来涿县,可凭借着天生的泼皮气质和给县尊当跟班的高贵身份,三五天就笼络了一帮小弟, 他闲来无事就喜欢去赌坊试几把手气, 虽然输得多,却赌品极好,从不赖账,更是让人欢喜非常,一群闲汉天天等着他就要跟他赌。 果然赌注一下,裴元绍又被杀的稀里哗啦, 可他最近跟随刘备,也着实有了不少积蓄,居然毫不畏惧继续下注,倒也赢回来几个大子。 当然,赢回来一点是为了更好的输下去, 裴元绍接下来的运气没有丝毫的改观,赌到后面,他索性大举压上,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排出来,豪气地道: “再开最后一把,若是还输,爷便要回去做公,尔等自己玩着便是。” 坐庄的那个泼皮嘿嘿笑道: “裴爷大气的很,便是输光,几天之内便能赚回,哪在意这小钱。” 赌坊内的众泼皮附和着哈哈大笑,裴元绍心中得意,也拍拍案牍,道: “少废话,快给爷开!爷还是压大!” 那庄家正要动手,旁边一个人挤进来,沉声道: “这把裴爷必胜无疑。” 那庄家见了来人,不禁面色一僵,手都略略有些颤抖,那人咧嘴一笑,道: “怎么,难道我便猜不得?” “不不不,这位大爷一表人才,定然猜的极准!” 果如那人所言,这一把开出来的果然是大, 裴元绍大举压上果然收获颇丰,一下就赚回了之前赔的所有钱, 裴元绍兴奋地双目赤红,不住的拍着地面,又把钱数出几个压了上去, 而那人又在旁边指导裴元绍压小,果然开出来的又是小。 这下裴元绍更是激动地一蹦三尺高,他也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一直在赌坊大举压上,直到赌的众人纷纷落荒而逃,才狂笑着把一堆小山高的铜钱搂进自己的怀里,侧脸枕在上面,陶醉地道: “发了发了,我裴元绍也有今日,实在是爽快之极了!” 那个指点裴元绍下注的人脸色微微有点难看,但他还是保持了之前的风度,道: “些许小钱,如何能称发达?” “嘿,不少,这钱总不是大风能刮来, 我积少成多,他日盖几间屋舍,取几房婆娘,都指望这些钱了。” 那人嘿了一声,道: “若是如此,我这还有一桩富贵,不知道裴爷又没有胆听听。” 裴元绍脸色一沉,哼道: “好啊,我倒以为汝好心帮我,原来又是来给我下套。 嘿,定是叫我和县尊为难,或是叫我打听县尊做些什么,告于汝等,是不是?” “呃……” 那人没想到裴元绍这个赌棍居然一下子就拆穿了自己的念头, 见裴元绍就要起身离开,他一把抓住裴元绍的手腕,道: “裴爷可知我姓甚名谁?” “我特么管你姓甚名谁?” “呵呵,吾名公孙苌……” “呃……”裴元绍倒吸一口凉气,“公孙家的小崽子?” 公孙苌冷哼一声,道: “今日和裴爷投缘,我便好心劝裴爷一句—— 足下好不容易赌回这么多钱财,只怕不易用得啊!” “为何,这钱乃我靠本事赢来,为何就用不得?” “因为我。”公孙苌阴测测地道, “先不说裴爷这钱是不是凭本事赢来,单单是让县尊知晓裴爷和我公孙苌一起厮混,还拿回这么多钱,不知会如何考量。” “我去你马。” 裴元绍弹簧一样跳起来,喝道: “好家伙,还敢给乃翁下套? 这钱我不要了,给我滚远些!” 他把钱一把推出,可看着那小山一样的铜钱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塌,裴元绍竟忍不住伸手过去扶了一把。 这可是……一大堆钱啊! 第97章 外援(求推荐票) 之后的几天,刘备开始发动自己手上能动用的一切资源为恢复涿县的民生而努力。 檀石槐的破坏造成了县中大批房屋损坏,刘备变卖公孙瓒赠送的玉璧、珠宝,购置了不少木材和茅草,帮居无定所的民众搭建简易的过冬避难所, 那些壮劳力也被他组织起来,以工代赈, 出力多的除了能喝道热腾腾的米粥,还能在午饭吃到几块肉食。 “肯给县尊出力的,一天三顿,不说管饱,总饿不着!”周仓粗着嗓门在冷风里咆哮, 他凶神恶煞的长相吓得不少人不敢靠近,但他身边锅灶里缓缓冒着热气的米粥可不作假, 尽管周仓模样唬人,还是有人靠了上去, 甚至还有几个衣衫褴褛冻得面色发紫的少女冲周仓投去祈求的目光,想用自己还看得过去的颜值收获这个掌管饭勺的大汉一丝青眼—— 兵祸之后,涿县虽然还不到易子而食的恐怖境界,但被迫卖身为奴已经是常态, 不少人为了求一时之温饱被迫卖掉自己赖以谋生的良田, 良田卖完,就卖身为奴,一时间各大世家喜笑颜开,甚至用几碗谷糠就能换来几个模样不错的黄花大闺女。 周仓虽然聚啸一方,但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做过, 他见几个女子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禁心里一软,给她们盛饭的时候手腕轻抖,多加了些米汤。 他的小动作让旁边的韩当看的真切,他感叹了一声,道: “我说阿仓,汝这样有点明显了啊……” 周仓脸色一紧,慌忙辩解道: “不要乱想,我可从没半分私心, 实在是这几个小娘可怜至极,我才会,我才会……” 韩当点点头,示意我都懂,他悠悠地道: “汝一片赤诚,可别人不会这么寻思, 这会你偏向这几个女子,定会有人说些流言蜚语, 以后来的女子各个做此姿态,汝是不是要把这粥都给他们分了。” “汝年纪尚轻,还没娶妻生子, 怕不是这些女子都会纷纷投汝,只求那一口饭吃, 到时候汝又见他们可怜,收留几个,那县尊这施粥还不是都进了汝自家锅灶!” “我……尔今日为何如此喜欢抬杠?”周仓愤愤不平的道, “那尔说,我该如何? 把这些女子叫回来,叫她们把吃下去的吐出来?” 韩当皱眉道:“汝才是抬杠,我何曾说过要她们归还? 我只是叫你公平些,对这些冒着风雪排队的人一视同仁, 便是稍有偏向,你也应该偏向那些出力苦干,为县尊效死之人。” “汝应该知道,这些米粮都是出自县尊自家府库,哪里能让你如此挥霍!” 呃。 周仓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他和韩当一时都默默无语。 刘备已经写信向雒阳求助,请求雒阳再调一些粮食来, 但在此之前,涿县就只能靠自己生产自救,而这些粮食,也都由刘备自己慷慨解囊提供。 可怜的刘备,从小孤苦,好不容易司马防大方给了点支援,他还必须勒紧自己的裤腰带赈济百姓。 要知道,这些东西出去就是出去了,就算他日朝廷的救援到来,想必刘备也不会用朝廷的粮食补齐自己的亏空。 “特么的,那些把朝廷赈济买走的混账,也不怕自己被这黑心粮撑死!” 那些世家大族也没想到刘备居然这么亡命。 他们本以为刘备新官上任,在街头施粥邀买些名声也就算了, 没想到刘备居然铁了心要把这赈济进行到底,拼命赌这朝廷会来救援! 要是朝廷的粮食来了,这些世族可有一大半要吐血了。 当时檀石槐火烧涿县,这些世族敏锐的意识到这个寒冬的粮价必然飞涨, 他们趁机囤积居奇,并把朝廷的赈济粮高价买下,让这粮价节节高飞,他们好顺势谋取暴利。 刘备这么有信心,若是按他这么搞,真把朝廷的救济等来,这些世家囤积的粮食将会飞速贬值, 到时候他们不说赔的血本无归,肯定也会赔的鸡飞狗跳,几个底蕴浅薄些的有可能连绫罗都穿不起,这是让他们万万不能接受的。 “刘备到底还有多少粮食?他怎么有信心朝廷一定会来赈济?” 公孙苌急的像一只老年没头苍蝇般迷茫的转来转去,他兄弟公孙宿的仇还没报,刘备就开始对他们的生意下手, 托刘备的福,他们的高价粮销路不畅, 那些黔首靠刘备的施粥,再吃些陈粮、谷糠、野鼠就能勉强度日, 舍不得用自己的铜钱换公孙家的白米,更不舍得把自家的田亩卖出去—— 这严重影响了公孙家的土地兼并速度,让公孙苌跳脚之余,更觉得刘备这厮不能久留了。 裴元绍在一边一边喝着热酒,一边幸灾乐祸的道: “汝等还敢和县尊为敌? 我告诉你,县尊可是有天命所授,汝等这些腐草荧光也敢和日月争辉了?” 公孙苌正在气头上,被裴元绍这一奚落,顿时大怒,道: “什么天命所授,刘备倒行逆施,自寻死路,怕是早晚都要……都要被天子革职!” 他本想说早晚都要被我等所杀,可又怕直接暴露了自己的念头,只好换了个说法, 裴元绍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饮酒—— 那日裴元绍终究还是没有抵御住铜钱的诱惑,舍不得把自己好不容易赌来的钱还回去, 于是他答应跟公孙苌合作,给他提供不咸不淡的情报。 公孙苌也答应,并不要裴元绍冒险打听刘备的机密,只要告诉他刘备这些日子见过什么人,又平素跟裴元绍聊些什么就好了。 公孙苌绕着裴元绍转了三圈,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邪火,道: “裴爷,汝是信人, 上次答应我的事,总要有些眉目了吧?” “有了有了。”裴元绍哼哼了一声,也大方的伸出了手。 公孙苌暗骂一声贪鄙之徒,但还是无奈地伸手入怀,从怀里取出一个铜锭,朝裴元绍扔去。 裴元绍接过铜锭颠了颠,一双眼睛都在不住的放光, 他沉吟片刻,道: “我家县尊如何对雒阳那边颇有指望?当然是因为有刘虞刘使君在!” “刘使君跟我家县尊的父亲平辈相交,之前便举荐我家县尊出仕, 天子不许,使君竟辞官而去,天子大惊,转拜刘使君为宗正。” “这样的事情汝不会没有听过吧? 有刘使君周旋,再从雒阳筹措些米粮又有何难? 只怕现在这米粮就已经在路上了!” 大汉朝廷的办事效率懂的人都懂,但是朝中有人就又不一样了。 刘备虽然不认识那些掌权的外戚宦官,可跟刘虞却莫名有些交情, 年轻的天子对刘虞极其信任,周济灾民这种小事自然不会阻拦。 “这一路就算层层盘剥,能到县中也必然剩下不少,小心些用,熬过这冬日问题应该不大。” 裴元绍快活地挖了挖耳朵,得意地道: “而且雒阳之外,县尊另有助力—— 中山豪商张世平、苏双早仰慕我家县尊仁德,愿意慷慨解囊,这会已经率车马北上, 等他们到时,我看你们家这米粮还能卖出个什么价!” 第98章 无限天书 张世平和苏双的名号公孙苌自然是听过,他听说此两人居然愿意襄助刘备时,顿时脸都绿了。 “怎么可能? 这张世平和苏双都是冀州巨贾,无利不起早,怎会做此等,此等事?” “怕不是人家良心发现,汝以为这天下人都如尔等一般贪婪无耻?” 不可能!不可能! 公孙苌背着手越走越快,仔细过滤着脑中纷至沓来的念头。 刘备疯了就算了,毕竟他是一县县令, 可张世平和苏双两人为何要拿自己的积蓄来平白襄助刘备,帮他填这个无底洞? 如果是真的,那就麻烦了。 中山和涿郡接壤,快些赶路,三天就能赶到涿县, 此两大豪商的到来定然会让涿县米价大降, 公孙家辛苦攒下的米粮一钱不值就算了,关键时刻到那时刘备必然名声大噪, 搞不好会直接举茂才,几年后就能出任两千石迎娶世家女接受天子召见走上人生巅峰。 公孙家还巴巴地等着找人败坏刘备的名声, 让刘备这一搞,他们任何小动作肯定都会变得荒谬地经不起推敲,徒然惹人耻笑。 不行,我等想办法,让刘备鸡飞蛋打才是。 张世平、苏双,嗯,中山人……咦,中山人? 公孙苌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一个激灵跳起来,焦急地道: “裴爷,那日刘备去甄达府上,都说了些什么?” “我特么怎么知道?”裴元绍一摊手, “我就是个卫士,负责在门口护卫,我家县尊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唔,好像……” “好像什么?” 裴元绍摊开手掌,笑嘻嘻地道:“得加钱。” 公孙苌被气的几乎升天,他无奈之下又从袖中摸出一个铜锭,用力按在裴元绍的手上, 他头上青筋根根绽出,发誓等摆平了刘备,一定要想办法把裴元绍这厮碎尸万段。 裴元绍颠了颠手上的铜锭,好久才舍得放进袖中,他回忆了一番,道: “当时县尊走到门口,和甄达依依惜别, 跟他说若是有小人寻仇,尽管来县中找他,若是他不在,便找张三爷也是一样。” 公孙苌把这话反复念叨了几遍,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妙啊,妙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这个甄达,居然做这种害人不利己的事!” 说完,他再不管裴元绍,径直扭头跑路, 裴元绍见公孙苌匆匆离去的背影,不屑地吸了口气。 “就这世家子弟,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 甘瑶一身缇色曲裾深衣,头上戴着一个不伦不类的金色兜鍪,把自己打扮的如同一个匆匆上阵观战的谋士,悄然无声的出现在刘备的府中。 见刘备沉浸在文书中忙得团团转的样子,她脸上笑容颇盛,从墙头翩然而下,吓得张飞和韩当浑身一个哆嗦,赶紧护在刘备身前。 “何人,要死吗?” 甘瑶温和地一笑,道:“我要见县尊,还请行个方便。” 他的声音软软糯糯,到让张飞下意识的放松了警惕, 可韩当素来秉持男女平等,依旧板着脸,道: “汝是什么来路?” 刘备苦笑一声,道: “这位是甘娘子,日后若是她来,不可阻挡。”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下并不认识甘瑶这个太平道的仙姑,想想甘瑶的身份也不是很好解释,索性任由张飞和韩当琢磨。 甘瑶解下兜鍪,任由一头青丝瀑布般垂下去, 她落落大方地走进屋门,张飞和韩当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相视一笑,随便找了个理由去廊下尬聊—— 韩当依旧把手放在腰刀柄上,走到一个听不见刘备和甘瑶聊天的位置, 但若是刘备有难,他也能第一时间杀回来支援。 之前甘瑶每次和刘备见面都是找个万籁俱寂的时刻如女鬼般突然出现, 这次改了个出场方式,倒是让刘备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苦笑一声,道: “甘娘子,呃,可曾准备妥帖?” 甘瑶轻轻颔首,道: “张世平和苏双都是我道中人,虔诚非常,得了我的召唤,立刻星夜前来,必不会误了刘兄的算计。” “其他弟子也按刘兄的吩咐预备妥帖, 各种引火、灭火之物齐备,就等刘兄的命令。” “甄氏、公孙等人藏匿的粮米都已查探清楚,只要动手,便不会漏掉一粒粮食。” 刘备和徐荣之前制定的计划里,太平道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甘瑶这么快完成了前期的准备,真让人对她的组织能力赞叹不已。 这个曾经留书说“黄天也死了”美丽女子现在和刘备的配合似乎日益默契,几日不见让刘备心里还多少有了几分想念, 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刘备心虚地挪开目光,道: “这次吾等只为夺回朝廷前次赈灾米粮, 虽然难免杀伤,但切不可故意破坏几家应有之粮米。” “这些人贪鄙如此,若非刘兄谋划,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倒毙于风雪, 此等大奸大恶,便是烧杀了他们满门也不为过, 刘兄如此仁义,妾身是该说刘兄妇人之仁,还是说刘兄……” “伪君子,就当我是吧!”刘备苦笑道。 甘瑶噗嗤一笑,叹道: “妾身可不敢有如此念头,前次给刘兄看了那照片,到让刘兄如此念念不忘,这次又有新照片,倒是不敢给刘兄看了。” “啊?”刘备一愣。 这张角是什么猫饼,还没完没了了。 刘备心里颇为不爽,可还是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道: “还是天人的笔记,又写了些什么?” 他摇摇头,道: “大贤良师可肯把笔记完整借给某一观?” “大贤良师说,若是刘兄愿意加入我道,自可一睹天人手书真容。” “免了吧……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甘瑶从袖中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 刘备把头凑过去,只见上面果然又是天人写下的文字。 “哎,早知道不带这么多东西了。” “东汉末年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没水没电我忍了,没wifi我忍了,特么的卫生纸都没有! 你说我当时冲锋枪都弄来两把,为啥就没想着弄来点卫生纸呢?” “还好我来的时候为了搞好教育,数理化加语文的全套教材和一堆课外辅导材料几百本我都搬来了,一点一点撕还是能坚持一阵, 哎,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靠,这么一堆行李你说可怎么搬?” “要是被被人发现,岂不是便宜他们这些蠢材? 唔,对了,改天我找个地方埋起来,嘿嘿,埋在七个地方,就说集齐可以召唤神龙……” “哎,神龙啊,我已经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了,就算当了皇帝,这鬼地方也没啥意思, 后宫佳丽三千还要随时担心自己被绿,一群女人宫斗也烦死了。” 这次的内容只有这些,刘备看的意犹未尽,翻过照片,不甘心地问道: “没了?” “没了。”甘瑶抿嘴一笑,“这个天人,还当真是个极有意思的人,倒是跟想象中仙风道骨的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刘兄看懂这上面的内容了吗?” “唔,天书有七处?集齐可以召唤神龙?” “并不是。”甘瑶肃然道, “这天书,怕不是有几百本,这么多书,就算是天人也难以携带搬运,他定是埋在了最初降临的某处, 大贤良师现在广招高手寻觅,若是能找到,说不定有改天换地之能!” 第99章 动动脑子 几百本天书! 这个天人到底在搞什么啊…… 刘备之前听母亲说,天人习惯在每处埋藏三卷天书,还以为这最多几十卷就已经顶天,没想到这天人居然弄了几百本…… 他好好的穿越来带这么多书做什么,这是准备把未来的一套都弄到大汉来吗? “大贤良师每次带来的东西,都让我有点心绪不宁啊。”刘备感慨地道。 “你们太平道一直在搜索天书,现在有什么成果了? 等大贤良师把这天书集齐,是不是就要搅动风雨,做一番大事了?” “大贤良师可能也没有想好……”甘瑶惆怅地道, “说起来,大贤良师性格坚毅刚猛,是个成大事之人, 但正是如此,我担心他寻到天书之后会把它们付之一炬。” “为何?”刘备惊奇地问。 “因为天书上的东西和太平道的道术相悖,大贤良师是绝不会放弃他的太平道术。” 说的也是…… 天人的学问是建立在一门叫“科学”的学问上, 这学问和太平道那些装神弄鬼、在头上扣一口大锅的学问大相径庭, 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稍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相信, 若是之后天书上的科学深入人心,太平道的基本盘都有可能全面瓦解。 怪不得张角一直敝帚自珍,甚至不把天书给自己的两个兄弟看…… “我曾经劝大贤良师放弃太平道术,以天书上的本事重新组织信众,再做一番大业, 可我道现在日益扩大,若是让信众知道之前的种种都是胡言乱语,怕是会引起大乱。” 原来如此,张角这是骑虎难下了…… 白鱼村之事,甘瑶曾感慨黄天也死了, 她心中自然不相信太平道的道术,可又不愿意就这么离开太平道的队伍,心中的纠结自然可想而知。 “别想这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刘备尽力让自己的微笑不那么虚伪。 “这天书从未来过来,在原本的历史上本没有这些东西,日子还不是一样的过。 我们本事还太小,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就完事大吉了。” 甘瑶仔细思索一阵,粉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真诚地笑容, “刘兄说的对。” “我们现在的本事微弱,先让县中的百姓吃饱过冬,别的事情,再慢慢处置吧!” · 甘瑶走了很久,张飞和韩当两个人才探头探脑地走出来, 见刘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张飞轻咳嗽一声,道: “大哥,这小娘鬼魅非常,你可要小心才是啊。” 韩当也点点头,道: “做侧室倒是当得,正室嘛……” “汝等休要胡思乱想,此人是太平道在涿县的主事人, 这次来是跟我谈些日后下手时如何协作之事,并非儿女私情。” 刘备感觉自己大有越描越黑的趋势,赶紧咳嗽一声,扯开话题道: “那个公孙苌还没有去跟甄氏厮闹吗?” 韩当摇摇头,道: “还没有动静,这厮怒气冲冲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想必是族中的老人不让他生事。 但公孙家的粮价倒是松动了些,看来他们是真信了县尊的谋划。” 刘备坐在自己打造的椅子上,沉思一阵,道: “不行,若是这公孙苌不去闹,只怕甄达并不上当,后面我们下手,也会引起甄达怀疑—— 告诉裴元绍,让他加大力度。” · 几个世家当时把赈济粮一扫而空,还把市面上的大部分粮食统统高价收走,彼此都有共同涨价的默契, 这才过了多久,刘备居然有这底气使劲放粮,粮食又是从中山的豪商那里来,公孙家几个长老商议,立刻也相信了公孙苌的判断, “可恨,这个甄达,平时嗜钱如命,这次居然为了巴结刘备主动拔自己的毛。 他们甄家分的赈济粮最多,若真是和刘备结盟,倒还真能度过这个冬日。” “不对啊,这个甄达凭什么拿这粮食白送给刘备,还送中山给他调粮?” “这还不简单?这刘备的背后可是宗正刘虞! 远了说,刘备还没娶妻,若是做出声势,再取个甄家的女儿,那甄家就是这涿郡一等一的世族,一下子压过我们一头; 近了说,这中山甄家的家主甄逸最近正谋划举孝廉,若是能得刘虞品评,这孝廉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 公孙苌见家中一群老人吵来吵去,额头上的青筋根根绽出, 他恼火地一拍桌案,喝道: “我真不懂公等何以争吵至此!” “刘备险恶,那日和甄达商议许久,定是起了拉一家打一家的念头。” “公孙瓒那个野种胆小如鼠,不肯替我等出头,我等又有何惧?” “我早就打听到了甄家把粮食囤在何处, 我这边上门警告那甄达,若是再跟刘备勾结,我便一把火烧了他的粮仓,叫他这冬日先饿死在家里!” 公孙苌的狂妄之语在平时肯定会遭到众人的呵斥,可在这时,偏偏没有一个人反对。 从公孙宿被刘备暴打开始,公孙家就一直憋着一股火。 他们好歹是涿郡响当当的世族,在整个幽州都颇有名望,平时哪里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现在好了,县令刘备身为汉室宗亲,当街殴打他们的子侄,众人畏惧刘备汉室宗亲的名号没有丝毫的反应—— 这就算了,可甄达算什么东西? 一个外来的富户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了豪门大族,现在居然敢伙同刘备拆公孙家的买卖? 这要是不狠狠敲打他一番,怕是县中其他家族也会纷纷效仿,到时候公孙家还不是沦为千古笑柄? “可以去!”公孙家白发苍苍的家主公孙路咬牙切齿地道, “可以去,但是要小心分寸, 这甄氏若是不知好歹,我等再徐徐布置, 若他肯听我们的不与刘备结盟,我等也不能失了礼数!” 公孙苌眼睛一亮,道:“正是,那小侄就去了。” 公孙苌年纪尚轻,还从没有代表公孙家去做过什么大事,这会去恐吓甄家,当真是千肯万肯, 他带上几个游侠门客,又带了十几个泼皮,杀气腾腾往甄家去, 可他才走了几条街,裴元绍不知道从哪里一头窜出来,一把拖住公孙苌。 “是不是要去甄家?”裴元绍慌乱的道。 “汝如何知道?”公孙苌疑惑地道。 裴元绍做了个小声的收拾,低声道: “县尊现在正在甄氏家中,汝莫要去生事。” “刘备在?!”公孙苌愣了愣,随即狞笑道,“那便好,我当着刘备的面去奚落那甄达一番。” “庸狗,汝何以如此愚蠢!”裴元绍焦急地道, “你去说什么,就说那赈济粮被汝等私分? 我告诉你,县尊最会借那百姓之手,若是让那百姓知道了,还不把尔等撕了!” “呸,那些愚民,敢做此事?” 裴元绍叹了一声,压低声音道: “实不相瞒,县尊已经从东山请来豪杰,伪作那刁民,只待你发作,就以民愤将你当街打死,如你那无用的兄弟一般!” “啊……” 别人不敢,刘备又如何不敢? 公孙宿就是最好的例子。 裴元绍又加了一句,道: “你愿受死无所谓,先把前些日子许给我的金锭拿来,若不是看在那金锭的面子上,我管你去死!”(汉朝所谓的金锭大部分是铜锭) 上次裴元绍曾告诉公孙苌,甄家给刘备运粮,那粮食分别都藏在了哪些仓中,公孙苌曾许诺会给裴元绍金锭做好处。 “那,那你说怎么办?”公孙苌万般无计,居然想起来求教裴元绍。 裴元绍跺跺脚,道: “真是蠢不可及,县尊和甄达入府,他那粮仓必然空虚,汝带人去抢些来运走不就是了。” 公孙苌下意识的觉得哪里不对,皱眉道: “为什么要去抢他粮仓?” “你找几个人,还能把他粮仓都搬空不成? 少搬几车,甄达必然知道汝等已经知道他的藏粮所在,到时候若是愿意认怂,也不至于撕破了脸。 难道你还想一把火给他都烧了?” 第100章 火劫 历代三国类游戏中从来都是以莽就完事著称的裴元绍居然可以去做情报工作,而且居然做的一板一眼,很有腔调,这种荒谬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 无数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只要给一个合适的舞台,他总有发光发热的机会。 公孙苌深思熟悉了一番,居然还真觉得裴元绍说的有几分道理。 毕竟裴元绍的人设是个莽撞又贪婪的赌徒,似乎一根肠子通到底,而且他说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去偷袭一下甄家的粮仓,大闹一番,让他们知道公孙家的态度, 这样不至于一上来就把甄家逼到刘备的那一边,也能在事实上敲打一番甄家, 让他们知道如果真的要跟公孙家闹得不对付了,随时都能绝了他们家的命脉。 公孙苌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裴元绍又瞪着一对三角眼,好心地道: “还不快回家跟你长辈知会一声,切莫擅自行动。” 公孙苌脑袋里一股热血腾地一下上来,一甩袖子高傲地道: “哪用回家通传? 我公孙苌乃是我家长房嫡子,些许小事,自然能拿得主意。 嘿,甄家虽豪奢,可在我面前也不过豚犬之辈尔!” 说罢他一挥手,召集手下一群人乌央乌央就朝甄家的一处粮库奔去! 与此同时,在甄达府上,刘备正好整以暇地品着清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甄达,看的甄达一时间不停地哆嗦。 这个年代当然是没有茶这种东西,几个人聊天要不然就是干聊,要不然就是温上一壶酒边喝边聊, 刘备从《十万个为什么》上了解到了这种后世风靡世界的饮料,正好在城中一个药材铺子里见到茶叶,便顺手买了一点。 来拜会甄达的时候,刘备随手把茶叶带上,交给甄达家的大厨碾碎,加进葱姜盐,不久就摆上案牍, 刘备喝了一口,就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惨叫,笑容都凝固了, 可毕竟是自己带来的东西,还是被迫露出一副喝的怡然自得的表情,暗骂这天人为啥喜欢喝这么恶心的东西。 甄达也喝了一口,差点直接吐出来, 他强忍着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颤抖着道: “县尊雅兴高洁,达心中佩服非常。” 刘备风轻云淡地道: “正通兄谬赞。”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又盯着甄达仔细看了许久,发出一声微微的轻叹。 甄达被刘备这声叹弄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慌忙道: “不知县尊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看出点问题…… 又怕说了,让正通兄不快。” 狗杀才! 甄达在心中大骂,脸上却被迫露出一副恭敬的模样,道: “久闻县尊深得天道,定有通玄之能,还请多多指教了。” 说起来甄达也是笃信巫蛊,只不过信的不是太平道, 他平日经常请一些巫师来家中做法顺道给自己算算命,所有的巫师都是一开始血光之灾之类的说一大堆, 但只有给些钱帛,他们便会立刻改口,瞬间把甄达夸成一朵小红花。 甄达还以为刘备也是一般的路数,没想到刘备盯着他的一双眼睛,镇定地道: “吾前日观正通要遭火厄,有破家之险, 此为天数,本不该说与公,故此当日没有点破。” “只是这些日子正通与我颇善,一应用度支援颇多,吾实不忍正通遭此大难,故上门点破。” 这个县令,还兼职算命? 历来算命的,都是说的玄之又玄,颇有点打哪指哪的气场, 像刘备这样清楚说明会遭遇什么问题的少之又少,这让甄达在心里不禁暗中嘀咕: “不好,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不会是想给我家放火吧?” “这个,这个, 既然县尊能看出玄机,不如高抬贵手,替达化解一二,达自有厚礼相送。” 说道厚礼,甄达还愉快的眨眨眼,表示这份礼物一定送的刘备满意。 刘备微微颔首,故作高深的掐指一算,又皱眉道: “此事我也难以化解—— 太平道现在便在此处,县尊何不去寻些太平道的高士,开坛做法,破解魔障。” “啊?” 甄达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 谁都知道刘备和太平道不睦,传说太平道试图进攻刘公村,被刘备斩杀颇多,为此太平道还使人往雒阳喊冤, 以前甄达跟太平道还有那么一丢丢的联系,可现在刘备上任,他哪还敢跟太平道有丝毫的联络? 听刘备这么说,他还以为刘备是在试探自己,慌忙道: “县尊明鉴,太平道的这些妖邪吾素来不齿,断不会与之为伍。” 刘备微微摇头,道: “我虽和太平道不死不休,可这太平道主张角确实法力高深,变化万千, 若非我薄有道行,只怕也难以抵挡。 这样吧,我先告辞,正通自去请太平道的高人与汝驱邪便是。” “这……” 甄达顿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莫不是自己还真有火厄之像? 送走刘备,他在家里思想斗争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派人去太平道在涿县的道场,许以重利,要请太平道的仙姑甘瑶出山,帮他化解难题。 甘瑶身份高贵,对甄达的请求自然不屑一顾, 甄达上头之余出到一万钱,在加白米十斛,甘瑶才勉为其难表示愿意出山帮他看看。 少顷,太平道的大队缓缓而来: 一群头戴黄巾的汉子左右围绕,一路焚香祝祷,口称“黄天”, 一身白衣的甘瑶往自己头上扣上一个张梁同款的大锅,让人看不见她的面容,更显了几分神秘诡异。 她踏着莲步缓缓上前,不理在门前静候的甄达,飘然入府,才走了两步,甘瑶身形一晃,不禁咦了一声。 “尔家中,竟有冲天火气,倒是真叫人惊奇。” “蛤?”素来自诩精明的甄达顿时蒙了。 大家都知道刘备和太平道的关系势如水火,自然不可能有太平道替刘备背书的可能, 可刘备言之凿凿说将有火厄,太平道的仙姑又说察觉到了火气,这怎能不让甄达吓得腿肚子抽筋。 “这,这可如何是好?”甄达眼珠滴流滴流转个不停,赶紧道,“还请仙姑慈悲,救我一命。” 他把刘备之前说的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就等甘瑶做法。 甘瑶缓缓在甄家府上轻轻转了几圈,微微点头,道: “无事,这虽有火厄,却是一桩好事, 倒是刘备那厮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需不知这火厄亦分‘福、祸’两劫, 遇‘福火’可步步高升红红火火,乃天幸; 遭‘祸火’,则满门沦丧苦不堪言,待我施展些道法,必能改祸为福,使尔全家无忧。” 甄达快被这一堆福祸祸福给绕晕了,但是大概听明白仙姑的意思是有时候着火反而有好处,不禁有些发懵。 甘瑶见他悟性实在捉急,索性开导道: “坐怀不乱之事,尔可知晓?” 甄达刚想说当然知道,可又觉得这样不够虚心,赶紧道: “愿听仙姑讲解。” “当年柳下惠在寒风中遭遇一红衣女子,那女子即将冻毙,求与柳下惠共乘一车。 那女子坐柳下惠怀中而柳下惠不乱,故传为佳话……” “那女子下车时,谓柳下惠曰: 吾乃火神祝融,因故欲起大火于市,闻汝颇为君子,不忍毁汝财物,特来试之。” “柳下惠回家后,抓紧叫家人把家中财物通通搬出, 当夜果然天火大起,四方焚烧而其家人皆无恙,从此更是官运亨通,青史留名。” 甄达只听过这传说的前半段,真没听说过还有后半段,心道仙姑果然厉害,难不成我这火也有甚福缘? 不过我这好大家业,若是烧了,也是可惜。 他赶紧道:“能不能请仙姑做法,让我这家中……少受些损失?” 甘瑶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就要告辞,甄达慌忙叫人送上金锭,跪在甘瑶面前苦苦哀求, 甘瑶无奈地叹了一声,道: “算了算了,看尔还有几分诚意,让汝稍稍破财也就罢了。” 她顿了顿,道: “这火气本是天数,本仙姑也不敢逆天而为, 但总算能让天人稍稍留手,尔尽管候着便是了。” 第101章 打打打,砸砸砸 太平道搞给人算命驱邪这一行简直是得心应手,甘瑶虽然没有张角兄弟那样的蛊惑力,但也能说的有鼻子有眼,让人不得不信。 听太平道的仙姑都这么说,甄达心中更是绝无怀疑, 他叫人给仙姑送了绢帛百匹,又豪气地叫人数出一堆钱送去太平道的据点,甘瑶这才满意的默默施法, 她轻轻摇晃手中的铜铃,嘴里念念有词,许久之后才道: “好,已经没问题了, 这火劫虽免不了,可贵府上下绝不会有一人受伤,损失的财物也寥寥无几。” 甄达大喜,连忙千恩万谢,要留仙姑吃饭, 可甘瑶哪里给他这个机会,她随手按了按头上的锅,转身就从甄达府中出去。 “主人,刘备和太平道的仙姑一前一后都言之凿凿,似乎都是商量好的, 依奴浅见,不如再寻个相师……” “我呸,刘备和太平道势不两立此事妇孺皆知,怎么会串通一气? 再找一个相师,万一信口胡说,岂不是误了大事!” 甄达不忿地一甩袖子,瞪了那个仆役一眼。 “我迁居涿郡已有十五年,何时被他人算计过? 若是被刘备小儿戏耍,岂不是要被中山甄氏耻笑?” 说起中山甄氏,他又想起坊间盛传刘备是借了中山豪商张世平、苏双的粮,才能如此豪放在城中施粥。 “奇了怪了,张世平和苏双这两个老东西狡诈如狐又视财如命,怎么会平白襄助刘备,这里必然有什么蹊跷。 是了,你拿上我的名刺,去见见这张、苏二人, 叫他们不要趟涿县的这趟浑水。” 安排停当,甄达不禁对自己的安排颇为得意, 他伸了个懒腰,正要回屋休息,突然听见街上一片惊呼,隐隐有人大叫“走水”。 “走水了?” 他浑身一个激灵,心道这太平道的仙姑果然灵验,居然这么快就发作, 可他四下观察并没有见到家中有起火之处,顿时喜笑颜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尔等肉眼凡胎,都不识仙姑法力, 今日一见,果然神妙非常!” 这钱没有白花啊,仙姑说火劫难以避免,想必是自己的钱财通了鬼神,竟让这火去了别处, 嘿嘿,这涿县还真是跟火有缘, 前几天太平道和檀石槐和县中屡屡放火,现在又起了大火。 有火必有灾,怕是这次刘备也救不过来,到时县内米价飞涨,自己囤积的大量粮米掺上些谷糠,一样能卖出高价了! “哈哈哈,走走走,出去看看是谁家走水!” 心情大好的甄达早就把刚才的安排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带上几个小厮,悠闲地出门,随便抓来一个惊慌的老者,道: “是何处走水,让尔等如此惊慌?” 那个老者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对上次檀石槐掀起的漫天大火心有余悸, 他吐了口浊气,道: “好像是公孙家的小儿生事,竟把城西一处瓦舍烧着, 好在那处贵人府上似乎幽静无人,周围也少有邻家,这火倒不会蔓延开来。” 甄达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 城西的瓦舍…… 我靠,难道是我家的房舍? 秦砖汉瓦,汉代的瓦舍虽然已经不少,但城中大部分的百姓还是以木为墙以茅为顶, 瓦片这样高级的东西买起来是有点舍不得的。 甄达这些年经商虽被人称为“市井之徒”,一些底蕴雄厚的豪门懒得跟他打交道,但也着实积攒了不少的财富, 他原本打算在城西郊外给自己好好修建一处大宅,沾染些书香,省的总有些人说他是市井人, 可房子还没修到一半,他又把目光转到了赈济粮上,立刻豪掷千金,高价买下了一堆朝廷的赈济粮, 深知这粮拿的烫手的甄达当然不会把这堆粮食都堆在一处,说不定那些饿昏头的屁民会来劫掠, 他颇有心计地把这些粮食分四五处隐藏,每一处都不像粮仓,自然也不会出现被人一锅端走的问题。 听说居然是有人在自己家放火,他立刻暴跳如雷,愤怒地道: “竟有此事,竟有此事, 来啊,快去告诉县尊…… 尔几个跟我去,我看看是公孙家那个小畜生敢做此事!” · 公孙苌在裴元绍的煽动下带人杀气腾腾来到城西,见了那座瓦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甄达豪奢非常,这别院砖瓦砌地也讲究,里间外间错落有致,虽然还没完工,但这规模已经比公孙家的祖宅还奢靡几分。 “给我砸!” 公孙苌一声令下,几个泼皮帮闲就一起冲出去,口中怪叫不断,挥舞着棍棒猛砸院门,顷刻间就把那朱红森严的大门撞倒,十几人闹哄哄的杀了进去。 甄达在每处藏粮的房舍中都安排了不少人手护卫,这些人都是他从各处雇来的泼皮和浪荡子, 这寒冬时节,那想到会有人真敢闹事,都在围着火炉饮酒, 听见外面喊杀,他们醉醺醺地走出去,借着酒劲道: “是何人生事!” “是乃公公孙苌在此!” 公孙苌爆喝一声,满含打土豪分田地的热情,一棍朝着面前甄家的护卫脸上劈去。 那个护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棍抽在脸上,顿时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 公孙苌哈哈大笑,用木棍指着那些惊慌未定的甄家护卫,道: “记住老子名号,老子名叫公孙苌,叫尔等主人听好了, 若是再敢肆意妄为,便不是砸他的屋,而是直接要他的狗命!” 他越说越来劲,挥动木棍放肆乱杂,几个护卫被打的抱头鼠窜,好不容易有几个想反击的,被公孙苌一阵凌厉的棒法顷刻打翻在地,只得抱头惨叫,哪敢抵抗? 公孙苌砸了一阵,杀入内屋,果然见这大院中修起了一座和整座建筑格格不入的巨大木房,显然有不少存粮都在里面。 “上,砸开门,能搬多少就搬多少!” 十几个泼皮兴奋地嗷嗷乱叫,从门外推进早就准备好的小车,乌央乌央朝那木房冲去。 一脚踢开那木房的大门,果然见里面堆积着为数不少的粮食。 他瞪眼扫视一周,却感觉微微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这么大的木房里面应该存放了几千斛稻谷应该不过分, 可肉眼看去,里面竟然只有十几袋存粮,似乎还不够这么多人一人一车分的。 来之前公孙苌还特意警告那些泼皮,不要把事情闹大,一人推一车走人就完事了,算是给甄达一个教训, 可眼看这仓中的米粮似乎还不够一人一袋,他的脸顿时垮了下去。 “难道有人听到了风声,早早转移走了? 不可能,定是巧合……” 他咬咬牙,道: “一袋都不留,全给我搬出去!” 这些泼皮也要恰饭,本来还以为自己能甩开膀子抢走不少,可见这存粮似乎都不够一人一袋,只得骂骂咧咧,互相抱怨着把米粮搬到车上。 “抱怨个屁,若不是老子,尔等一粒米都分不到,安敢在此饶舌!” 他恼怒地在米袋上踢了一脚,又恼火地坐在上面, 可他刚刚坐下,突然闻到了一股焦臭的气息。 “咦,这是哪里走水了?” 他快步走到木屋门口,推开门一看,顿时吓得扑通一声瘫坐在地。 刚才好好好的屋舍,现在居然在肆意的燃烧! 而且不止一处,似乎四面八方都在起火,大火如惊涛骇浪一般四面卷来,已经把整座屋舍团团吞没了! “不好,快跑,快跑啊!” 第102章 是条好汉 一场说着就着的大火,当真让公孙苌猝不及防。 他傻愣愣的看着这冲天的火焰,顿时陷入了对人生深深的思考之中, 不对啊,这好像不是失火,但是老子没叫人放火啊?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四面已经跑得没有人了, 那些泼皮在大火之中哪管公孙苌的生死,纷纷肩扛车拉,将一堆堆粮食从屋中搬出来,飞快地朝门口冲去。 “等等,不要丢下我啊!” 公孙苌也发足飞奔,吃力地跟上大部队。 这大火烧的格外迅猛,一片火海中,裴元绍天神一般跳出来,喝道: “不想死的跟我走!” 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把大刀,吃力的挥动着,将熊熊燃烧的木门拨开,又把几个争着夺门而出的泼皮踢倒,这才让公孙苌逃出火海。 公孙苌被浓烟熏得满脸漆黑,一张脸也被灼烧地生疼, 见裴元绍来救他,不禁感动地道: “患难见真情啊,若不是裴爷相救,几乎要死在火中。” 裴元绍扯着嗓门恼怒地道: “尔等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放火, 特么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放火差点把自己给烧到的。” 公孙苌刚想辩白,只听一声惊呼,被火烧着的木梁轰然倒下,直接朝他砸过来, 裴元绍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公孙苌,在地上一个打滚,压着火苗直接钻了出去, 只见那木梁砸在后面,几个还舍不得车上粮食的泼皮顿时被卷入烈火中, 大火碰到车上的粮袋,又掀起一团火风,眨眼便吞没了数人! “我的娘啊!” 公孙苌从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 几个刚才还跟他谈笑自如的泼皮被火淋了个正着,顿时化作火人,在烈火中凄惨的求救奔跑,痛苦的伸手想要公孙苌救命, 裴元绍眼疾手快把几个火人劈翻,道: “别发愣了,逃命要紧!” 公孙苌这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赶紧道: “多谢裴爷,多谢裴爷,走,快走!” 裴元绍叹息道: “尔这杀才,居然胆敢放火,真是害死我了, 我救你一命已经仁至义尽,以后休说认得我!” 公孙苌心乱如麻,哪有心情辩驳,只好给裴元绍一拱手,颤声道: “裴爷,缘分啊,谢谢啦!” 裴元绍差点吐出来,赶紧落荒而逃。 见公孙苌也跑的手忙脚乱的模样,裴元绍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什么世族子弟,真是不…… 嘿,哪里是不聪明,简直是奇蠢无比。” · 公孙苌一边跑,一边寻思这事情怎么成了这样, 今天闹出了这种事,一定要出去躲一阵子,让家中长辈好好周旋才是。 他越想越气,心道这无名火定是有人陷害自己,到底是谁,居然做出这种恶事来, 若是让他知道,定把他碎尸万段。 他有气无力的跑着,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一抬头,只见县令刘备骑着白马远远奔来,身边还跟着如火烧眉毛一般的甄达。 “我的宅,我的院啊!” 甄达在马上哭的让人同情不已,这冲天火光滚滚,全城都是一片惶恐, 若不是有县令开道,他现在估计还被人潮死死堵住, 但饶是如此,他仍是感觉跑的太慢,好像自己再快一点,就能把自己的粮食多救回来一点。 刘备悠然骑在马上,肃然道: “正通莫慌,此劫本乃天数,天数一过,自然平安无事。” 已经回归的徐荣骑在马上,不阴不阳的道: “不就是烧了一套别院,汝家大业大,再建一座不就是了。” 一座院子说实在真是没有多少,只是这里面还存着不少他高价购来的粮食,这烧毁一处,当真是叫人心疼, 而且…… “咦,那不是公孙苌那厮吗!” 韩当眼尖,已经看到了在路中央发呆的公孙苌,立刻大喝一声。 公孙苌吓得身如烂泥,赶紧一扭头,下意识的就跑。 他跑了两步,随即就后悔了,自己这两条腿,如何能跑得过奔马? 果然他一跑,刘备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大喝道: “此人有鬼,来人,给我擒了!” “别,别,啊啊啊……” 公孙苌刚想说我自己投降,可张飞已经纵马飞奔而来,他调转手上矟矛,用矛杆一下杵在公孙苌的胸口, 公孙苌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胸口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整个人也立刻向后翻了出去! “抓住他,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甄达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在马上没命的狂叫,发疯一般叫张飞抓紧抓住公孙苌, 公孙苌摔得七荤八素,哪里还能再跑, 张飞狞笑着从马上跳下,一把抓起他用力摇了摇,道: “庸狗,尔做的好事!” “不是我,火,火不是我放的啊!”公孙苌忍着剧痛,拼命辩白。 刘备勒马,微微一笑,道: “三弟还没问尔是何事,如何知道是放火? 再说若不是尔做的,为何要跑?” 甄达发疯一样从马上跳下来,从张飞手里抓过公孙苌,先给了他两个耳光,他又气又急,道: “说,是不是尔做的好事!” 公孙苌被打的头晕眼花,根本无力辩白,刘备一挥手,道: “三弟,兴达,把此二人分开,不可乱了法度,还得等我查明才是!” 徐荣拱手行礼,他敏捷地从马上跳下来,走到公孙苌身前,道: “是非曲直,尔慢慢交代,自有县尊为你做主。” 张飞也走到甄达身前,道: “不可滥用私刑,汝这脾气要收敛一二。” 甄达叹了口气,道: “好,都听三爷的。” 刘备缓缓地道: “我虽和公孙不睦,若是滥用私行,难免会落人口实, 待一切查明,做真是此獠放火,我也定不会轻饶, 到时候上奏太守,直接将他乱棍打死便是。” 甄达心想也是,他垂头丧气的爬回马上,还没坐稳,就听见徐荣惊呼道: “祸事了,祸事了,这厮咬舌自尽了!” 刘备大惊,赶紧从马上跳下飞奔过去, 张飞也立刻靠过去查看,甄达踉踉跄跄返回过去, 只见徐荣按着公孙苌的下巴,拼命让他张嘴,而公孙苌浑身痉挛颤抖,口中鼻中不停的喷血,场面恐怖至极! “这厮知道自己犯错,县尊不会轻饶,居然咬舌自尽,到真是一条汉子啊。” 还骑在马上的韩当悠悠地道,围观民众听见韩当如此说,倒也点头称是,纷纷道这公孙苌引起大火,畏罪自尽,倒是也果断决绝,是条汉子。 韩当见刘备的眼神飘过来,感觉自己的右眼皮跳了几下,心里顿时一虚。 是啊,刚才他在马上看的真切—— 甄达刚刚转身,徐荣似乎低声问了公孙苌什么, 公孙苌刚刚开口,徐荣便眼疾手快往他下巴上一拳,让他正好一口咬断了舌头! 好残忍好残忍啊…… 韩当在马上不自觉的哆嗦起来。 这徐荣下手如此狠辣,视人命如草芥,而且居然这么熟练,看来是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 我看见这一切,县尊不会杀我灭口吧? 韩当心虚地偷眼看刘备,见刘备表情和善地冲他点点头,他心里没来由的多了一股安全感。 韩当啊韩当,以后要好好为县尊谋事,管他做什么,你都认真去做便是,想这么多干什么? 他回忆起自己县尉的职责,粗着嗓子道: “各位父老做个见证,这可是这厮自己自尽,千万不可冤枉了好人哟!” 第103章 演出开始 公孙苌被徐荣没来由的一击打的彻底丧失了神志, 他不明白徐荣为什么会偷袭自己, 为什么要用如此阴损毒辣的手段弄断自己的舌头。 甚至,在剧烈的痛楚之下,他的意识都无法分清周围的人在议论些什么, 只能在众人或恐惧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眼神中没命的捂住自己的嘴,发出一声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吟呻。 疼! 苦主甄达看着都疼! 他一开始满心狂喜,幸灾乐祸于看到公孙苌遭遇如此惨况, 可他脑海中随即一阵明悟—— 虽然这货是咬舌自尽,但怕是公孙家从今日开始,便要和自己不死不休了! 会不会,是我掉入了刘备的毂中? 甄达在某个瞬间脑中转过这个念头,他抬头去看刘备, 见刘备在寒风中指挥若定,满脸的沉着悲悯, 似乎正有感于烈火熊熊,百姓奔走恐惧的慌乱之状,全然没有幕后黑手的半点影子。 他顿时摇摇头,把脑中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狠狠地驱逐出去。 在县令高瞻远瞩、巧妙指挥之下,跟随公孙苌去闹事的一群泼皮都被抓住, 有的泼皮还抱着几袋粮食,被张飞捉住都死死不肯放开,杀猪一样嗷嗷叫个不停,场面一时非常混乱, 刘备也不隐藏,当街就把这些泼皮按倒,让他们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正义的铁拳面前,这些泼皮纷纷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交代了今天跟公孙苌一起去闹事出气,冲进粮仓一顿抢,在走的时候不知为何又引起了火。 他们说的是实情, 可平白被烧掉一间别院加一堆粮食的甄达哪里肯信, 代表正义力量的刘备更加不肯相信, 他叫张飞和韩当严刑拷问, 在两个壮汉高举的刑具面前,终于有几个记忆比较好的泼皮交代了是公孙苌抢了粮食,又指示他们放火烧屋的事情经过, 刘备大喜,立刻遵循坦白从宽的审讯原则,叫人给他们端来了热水暖身, 又叫张飞给他们一人两个耳光之后便叫他们滚蛋。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见状,有更多的泼皮老实交代了公孙苌的阴谋诡计, 很快,徐荣洋洋洒洒写出一篇供状, 大概内容便是公孙苌得知甄达和刘备交好,欲用阴损手段破坏涿县稳定安宁的大好局面, 指示一小撮别有用心的泼皮去甄家府上抢粮, 在遭到忠心耿耿的护卫拼命抵抗之后居然丧心病狂,一把竟把整座别院烧掉。 “真是让人发指,简直丧心病狂!” 刘备大义凛然的亲自按住公孙苌的手, 蘸着他口中喷出的鲜血画了个押,一脸庄严的道: “这公孙氏和我师兄公孙瓒本是一家, 看在师兄的情面上,他们偶有小过,我也只做不知, 没想到今日居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此人若不伏法,如何对正通兄交代, 如何对县中的父老交代, 正通兄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此獠逍遥法外!” 甄达以商人的敏感下意识的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又一时说不出来, 见刘备这么替自己出头,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委屈巴巴地道: “那就请县尊替某做主了!” 一座别院加一堆粮食,饶是甄达豪富,心里也疼的厉害, 他捂着胸口,几乎说不出话, 等到了自己别院——现在应该说是别院的遗址,他更是直接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丧心病狂,简直丧心病狂啊, 公孙苌这杀才, 我……我甄达素来忠厚慈爱,为何要让我遇到这种庸狗狂奴啊!” 你还忠厚? 刘备觉得自己最近脸皮厚度大增,没想到当街又遇到一个脸皮比自己厚这么多的,不禁抽动了几下嘴角, 他看了看天色,又朝徐荣使了个眼色, 徐荣心领神会,堆笑着从马上跳下来,扶起甄达,道: “这总算没有伤到人命,正通兄也不必太过难受, 这天色不早,还是早点回家休息。 我等公务繁忙,难保正通兄周全, 若是那公孙氏趁夜再做什么丧心病狂之事,总算在府中能稍微安稳些。” 甄达本就气不打一处来,闻言更是狠狠一锤地面,骂骂咧咧的道: “让他来,让他全家都来, 我甄达虽是外来,可在涿县良久,却也不是泥捏, 他若是敢来,来一个我叫他分两半回去!” 徐荣微笑着点点头,道: “哎,某也颇知正通兄心中苦涩, 某不知道别人什么脾气,是我我便不能忍。 只是正通兄为人厚道,且不可因小怒折了身份呀!” 这挑拨也太明显了吧?真的有人会中计吗? 马上的韩当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快吐了, 可他没想到甄达盛怒之下情商已经完全归零,居然恶狠狠地又在地上锤了几记,道: “某平日忠厚太过,才会被人如此轻辱欺凌, 哼,公孙有本事便来,来了我便乱棍打死!” 刘备好生相劝,甄达终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家, 刘备看着被火烧成一片焦土的别院,又是苦笑着微微摇头。 哎,好像……好像我真的要成一个伪君子了。 真好奇我在天人的历史上是做了什么, 不过我现在做的都问心无愧,起码,对自己有个交代了。 他攥紧拳头,缓缓回身。 他把张飞、徐荣、韩当都叫到自己身边,沉声道: “这几家世族勾连,贪赃赈济粮及府库军粮无数,依法当诛。” “我初来涿县,难以申明法度,直接整治这几家败类, 然寒风已起,民生艰难,不得不出此下策, 有装神弄鬼之状,还望众兄弟莫怪!” 他说着,朝三人深深行礼, 张飞、徐荣、韩当赶紧上前扶起刘备, 韩当早知刘备此举是为了涿县百姓,故此一直跟随, 这会见刘备并不避讳自己,显然是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人, 他不禁热血沸腾,朗声道: “县尊仁义,吾等愿受县尊驱策,共诛国蠹!” 刘备严肃地点点头,道: “此次,我等和太平道联手,借巫蛊之法救民, 若在街头遭逢状如鬼怪之人,当不可阻拦厮杀, 需护送先出城,一应携带,亦不可擅动!” 三人一起称是,又一起朝刘备拱手行礼。 见众人脸上都是一副热血沸腾的模样,刘备愈发感觉自己选择的道路并没有错。 备战、备荒、为人@民! 他又想起了天书上那句激情十足的豪言壮语。 这已经是他现在的人生信条。 在不远的未来,一定会因各种突发事件爆发大战, 自己要从现在开始备战、备荒,为长期艰苦的作战做好准备。 而作战的目标是为什么,是为了自己荣登九五,青史留名吗? 是,刘备在不久之前的设想也都是为了这个展开。 可自从当上县令,目睹这黔首惨状,又目睹这官绅无耻, 他的心中,开始有了别的设想。 如果这算伪君子,我便做这伪君子又如何? 长平侯、冠军侯受历代君子鄙夷唾弃,可此两人功勋彪炳,以身护佑大汉,方有这数百年的大汉基业。 现在大汉摇摇欲坠,就算被后人鄙夷唾弃,我也一定要扶他一把! 第104章 祸水 甄达回家之后,依然沉浸在种种深深的自我怀疑和不甘心之中难以自拔,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和之前太平道仙姑的预言让他脑中的念头糅杂在一起, 几乎形成了一团不断发亮的浆糊, 他似乎能从里面嗅到阴谋的味道,但也仅仅只是味道而已。 “太平道的仙姑说,这场火之后,我的运势可能就来了…… 噫,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破财免灾?” 他在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 神特么的破财免灾, 要不是公孙苌那个杂种,我怎么会破这个财, 讲道理嘛! 他呆坐了一会儿,正准备吃点东西,仆人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 “祸事了祸事了,公孙家的家主带着一群人杀上门来了!” “他们还敢来?” 甄达一拍大腿,喝道: “来人,跟我一起上,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说起来,甄达心内还真有点畏惧公孙家这样的高门大户,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可是和县尊站在一起,又有什么怕的, 再加上之前被徐荣蛊惑,他一听见公孙这个姓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还真叫家丁直接出击,眨眼就跟公孙家撕打在一起。 天地良心,公孙家这次还真不是来找事的。 他们家主公孙路今年已经七旬高龄,真的要来打架怎么会让一个老翁冲锋陷阵? 他听说公孙苌闹事,一把火烧了甄家的别院, 虽然心中感觉这是个阴谋,但从现在的证据来看又无可抵赖, 再说公孙苌也是他安排出门,本就有些心虚, 思来想去之下,决定还是由自己先出面,跟甄家讲些情面—— 一座别院而已,当公孙家赔不起吗? 他带着几个家丁才走到门口,一群甄家的家丁已经争先恐后,挥舞着大棒冲了出来。 “尔等休要无礼,唤正通公出来,我有要事相商。” 公孙路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非常不错了, 就算他不是公孙家的家主,甄达看在他是个七旬老人的面上应该也会客气一点, 没想到那些冲出来的家丁没有丝毫的犹豫,反而像看到了落水狗一样举起了大棒,朝公孙路哇哇杀来! 公孙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只带了几个亲信家丁,这一下顿时慌得手足无措,赶紧调头就跑, 可他一把年纪又如何跑得过几个壮小伙, 甄家的家丁一拥而上,乱棍抽下, 公孙家几个忠心耿耿的家丁护在公孙路面前,顿时被一顿暴打打的头破血流嗷嗷乱叫。 公孙路的管家一边惊呼一边拼命用身体护住公孙路,推着他离开, 可才走了一步便遭后脑勺一记猛击,顿时头破血流。 “老爷快走,老奴不成了!” 管家拼命喊出这句话,把公孙路一把推到一边, 而自己后脑、后背又连连中棍,噗通一下倒在血泊里。 “阿忠!” 公孙路看着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最忠心的家奴被人乱棍打翻,不禁目眦尽裂,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为何,为何成了这样? 这甄达为何如此狂暴,竟如此不依不饶硬要当街杖杀长者? 他是多年的老w江湖,立刻就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他想拼命高喊有话好说,可那群家丁纷纷乱乱,哪里肯听。 “老爷子,吃俺一棒!” 公孙路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个家丁模样的人低着头飞撞而来,手上居然提着一把黑乎乎的铜棍。 “原来如此!” 生命的最后一瞬,他仿佛瞬间顿悟—— 果然,公孙苌也是被人算计, 这一切都有一个人在背后做推手,他的目的甚至根本不是针对一两个涿县的世家。 赈济粮! 当时不该贪图那赈济粮啊! 公孙路被一铁棍狠狠抽在头上,连哼都没哼就直接没了生息, 那个家丁模样的人一击得手,嘴角扬起狞笑更甚,他粗这嗓子喊道: “这公孙氏嚣张多年,合该伏法,儿郎们并肩子上啊!” 公孙家的家丁平时在涿县耀武扬威,和甄家多有冲突, 这次在血火的感染之下,这些压抑已久的甄家家丁被各个点燃了心中的施虐之火, 在别有用心人的煽动下如狂风般奋勇厮杀,片刻见鲜血便染红了整条街巷! 他们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队伍里混进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此人身材雄壮,悍勇争先,连头都不抬。 “嘿,连特么过冬的粮食都贪,合该杀个干净。” 见公孙路已经气绝,那人也不恋战,抓紧跑开, 他一路奔到一处暗巷,一个瘦小却矫健十足的身影从黑影里钻出来,把一件狗皮冲他飞速扔过去, 他一把接住,敏捷地脱掉身上的家丁服,披上狗皮,又接过一件粗麻衣穿上。 “特么的,这家奴的衣服当真又丑又单薄,险些冻死老子!” 黑影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道: “都说周仓周元福身如黑铁,体壮如牛,又哪里冻得死你?” 月下,周仓那张黝黑的面膛也是朦朦胧胧,是做杀手的不二之选。 他抹了抹特意涂在脸上的锅灰,咧嘴一笑,道: “尔这厮立了些功劳,便开始说话如此轻浮, 不是之前见了我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时候了?” 给周仓送衣服的正是之前蛊惑公孙苌去闹事的裴元绍, 他早就按照徐荣的布置跟公孙苌暗中接洽,果然一击得手。 两人同时发出一阵夜枭般的冷笑,知道这个夜晚,涿县必然不会太平了。 “抓紧,把公孙老儿的死讯放出去。” 公孙路被当街杖杀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公孙家,整个家族顿时乱做了一团。 他们万万没想到,已经七旬高龄,平素威严深重的老家主公孙路居然被甄达的家丁当街杀死, 据说死的惨不忍睹,跟随公孙路前去的家丁一个活着回来的都没有!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啊! “这个甄达,吃了熊心豹子胆, 居然如此丧尽天良,若不杀他,我公孙一族何以再立于世间!” 今天黄昏公孙苌引起大火并畏罪咬舌的消息刚刚传回来,就有不少人认为是甄达的阴谋,要去找甄达讨回说法, 是老家主严令众人冷静,不许擅动,以免掉入了歹人的阴谋中。 他只带了几个随从,冒着寒风去甄家商谈以示诚意,没想到竟然遭来如此横祸! 这甄家是山贼吗? 怎会如此残暴不仁? 把自己家的长辈家主当街殴杀,这种血海深仇已经不是一句冷静可以化解, 不用商议,不用动员, 公孙家的各房已经开始组织自己的人马,准备今夜就去找甄达拼命。 东汉末年,世家豪族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他们掌握了几乎所有的生产资料,有大量的农民投献,门下的门客死士游侠众多, 在二元君主制的框架下,他们真的就是一方的土皇帝。 公孙家的人马众多,只要拼命发动起来,能瞬间拉起一支上千人装备精良的部队, 作为大后方的涿县甚至没有足够的官兵来弹压他们。 甄达啊甄达,今日便要汝血债血偿! 第105章 逢凶化吉 甄达听说公孙家的家主公孙路居然被自己的家丁一棍敲死,顿时吓得瘫软在地。 冷风一吹,他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老人,他手足并用的缓缓爬过去,呆呆地看了许久, 他才确信真的是自己的手下殴杀了这个公孙家的家主,这个曾经威震一方的老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还记得当时几家都打起了赈济粮的主意,自己出钱最多,得来的粮食也最多, 公孙家已经颇为不满,暗示要跟他翻脸, 当时是他亲自登门拜访公孙路,许下不少好处,又把自己买来的赈济粮分给公孙家不少, 才勉强平息了这个老人的愤怒。 当时公孙路平静而森严,浑然是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模样, 可现在,他居然就倒在自家门前的血泊中, 死的毫无尊严,颇让人心惊肉跳。 是谁干的! 甄达已经在心里怒吼了很久。 他当然知道之后会面对什么, 公孙家又不是泥捏的,自己的家仆当街杀了他们的家主, 他们要是不反扑,以后就没脸在涿县混了。 自己的几处产业,田地有可能都会遭到他们的猛攻, 几处粮仓也可能会被他们焚烧,整件事情已经在朝最快的方向飞速坠落。 他真想把那个凶手抓住一拳拳,一拳拳打成肉酱, 可他又知道,就算这样,也绝不会得到公孙家的原谅,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甄达仰天大笑,发出一声声神经质的呼叫, 他缓缓站起身,摇摇摆摆地冲自己的管家勾了勾手指,吓得管家浑身一颤。 “慌什么,这公孙路死了便死了, 杀他的凶手逃匿,报于县尊便是。” “若是公孙家不信,要来寻仇,也自有县尊公断, 嘿,他们若是想造反,也……我也不怕!” 管家自然知道自家主人的意思, 他知道自家的主人要彻底倒向刘备了。 甄达一开始还想利用自己的影响,把刘备绑成自己的代言人,替自己谋利益, 可现在形势比人强,他决定彻底投靠刘备,对刘备鼎力支持,甚至不惜成为刘备的附庸。 只有这样,这个曾经在万军之中取檀石槐首级的县尊才会替他出头, 甄达深信,刘备一定会帮助自己, 因为他和公孙家不睦,定不想屈就这个涿县第一世家,而自己是他最好的扶持对象。 果如甄达所料,甄家的几处产业都遭到了公孙家的猛攻, 甄达在府中听见外面的喊杀大作,又开始不住的颤抖, 他在内心默默祝祷,希望刘备能早发援兵,早早帮自己度过这一大难, 若是能度过此劫,以后要把刘备像供祖宗一样供起来,说什么都不敢有半点违背了。 “老爷,大喜啊!” 去给刘备送信的官家翻墙回来,满脸激动地冲甄达道: “县尊接到老爷的书信,立刻点齐麾下人马, 令张飞带领县中兵马弹压公孙家的乱贼,又叫徐荣徐县丞出马亲自护老爷周全!” 听到此处,甄达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徐荣的官身已经到了,有他护在门口, 如果公孙家强攻,那便是造反,是和朝廷为敌, 而张飞勇猛,更是县尊的结拜兄弟, 有他出马,想来公孙家的那些鼠辈也全然不敢力敌。 “取,取些钱来, 一会儿厚赏那些县内的儿郎, 一定,一定要厚赏,一定要厚赏!” 甄达已经说得有些语无伦次,管家陪笑道: “老爷莫慌,仙姑都说,老爷这次,定会逢凶化吉!” 是啊,太平道和县尊都站在我的这一边,这公孙家,有什么好怕! · 公孙家的家丁众多,又匆匆组织了百余人,都手持棍棒,高举火把,很快便打砸了甄家在城中的几处产业。 “砸,给我快些砸,等官军来了便快跑,休要恋战。” 这种事情按照一贯的经验,县令不可能不管,但也绝不会第一时间就插手去管。 他会等公孙家发泄够怒火,已经把甄家砸的一团乱的时候再出手弹压,到时候给公孙一个面子,公孙再交出几个替罪羊,双方皆大欢喜。 不过考虑到刘备和公孙宿之前的恩怨,他们又不敢如此托大, 还是尽力打砸一番,不要和县中兵丁发生什么冲突比较好。 县中的兵丁人数极少,之前又被公孙瓒抽调了不少, 他们的打砸若是吸引来了那些兵丁的注意,甄达府上肯定少有防备。 如果冲突难以避免,就在关键时候冲突吧! 按照老爷们的指示,他们现在要抢一处粮仓—— 那是甄达买来赈济粮后偷偷隐藏的地方。 “给我听着,这里的谷米不知道存了多少, 一会儿进去别急着砸,也不许放火,给我先把里面的粮食都搬出来。” 这个年代的人普遍因缺少维生素a而患有夜盲症, 晚上不点火把基本是睁眼瞎,可火把在粮仓中又极其危险, 所以几个公孙家的管事亲自负担起举火的重担, 并让心腹严加看管,若有人敢肆意生事、一惊一乍扰乱军心,一定严惩不贷。 吩咐停当,一群人浩浩荡荡向粮仓冲去, 守卫粮仓的甄家家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这么多人明火执仗杀过来,顿时傻了眼,赶紧上前道: “几位爷……” “滚!” “哦哦哦,这就走这就走。” 小山一样的粮米暴露在公孙家众人的视线里, 不少人整齐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可叹息稍过,又传来管事骂咧咧地喊声。 “谁敢再出声?一惊一乍做什么!” 管事挥动手上的皮鞭,呼呼的破空之声令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再说, 连忙忙忙碌碌将一袋袋粮米搬上早就准备好的牛车。 一群人挥汗如雨的搬着, 那管事还嫌不够快,不住的挥动皮鞭,殴打那些试图停下来稍稍歇息的苦力。 “懒狗,还不快搬, 误了老爷们的事,把尔一家都卖去为奴!” 那个管事挥动着皮鞭,见一个苦力冲自己投来怨恨的眼神,嘿嘿一笑,用皮鞭指着他喝道: “看什么看,尔这狗才, 我今日不打,尔,唔,啊……” 几个埋头搬粮的人只听见管事一声惊叫,随即又是一片水声,周围一片漆黑,管事也再没了生息。 他们茫然地抬起头,不知所措的看着四周,立刻慌乱起来。 “出什么事了?” “怎么回事?” “管事呢?管事呢?” 在门口拉车的黄牛似乎也闻到了危险的气息,惊惧地发出一声声闷叫, 传说能看见不干净东西的牛眼里缓缓映出了几个诡异的身影。 叮铃铃叮铃铃…… 铜铃的脆响随风而来,清冷的月下,一支列成一队的奇怪队伍正缓缓靠来, 他们每个人都步履蹒跚,但一条队伍看上去还颇为整齐,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他们的身上感觉到一丝的活气。 队伍旁边,一个身穿一身白衣的、白纱遮面的少女正轻轻摇晃一只铜铃, 每摇一下,这支古怪队伍的前进速度似乎就会加快一分。 寒风里,这些公孙家的帮闲、苦力都感觉全身如在冰窟, 看着这缓缓前行的队伍,他们各有所思,却几乎同时指向了一个答案—— “闹鬼,闹鬼了啊!” 第106章 阴兵借粮 “阴兵借路,生人勿进!” 女人悠扬又深沉的声音缓缓飘来, 虽然离得不远,却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的。 他们越走越快,很快就已经走到了粮仓门口, 那女子足尖一点,整个人如鬼魅般迎风而起,宽阔的衣袖迎风起舞,呼啦啦洒出一片树叶般的东西。 那些树叶般的东西被冷风一卷,缓缓落在众人的脚下, 借着月光,众人低头去看,才发现那竟是一张张惨白的纸钱! “见鬼了,见鬼了啊!” 不知道谁先高喊了一声, 本来还能勉强维持镇定的众人立刻爆发出一片惊呼,片刻间四散而逃。 那个管事已经不知去向, 又见到了这样恐怖的阴兵,就算他们棍棒齐全,全副武装,又怎么敢抵挡, 一时间,周围都是惊呼惨叫, 一群人都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慌不择路纷纷逃散。 而那群阴兵似乎也没有扑生人的意思,他们在那个白衣女子的带领下,依旧缓慢而坚定地朝粮仓走去, 有的胆大些回头去看, 只见月光之下,这些阴兵的脸上都是惨白一片,面无表情,当真是恐怖至极, 只怕再跑的慢些,都会遭到这些凶人的毒手。 率领这群阴兵的当然是太平道的仙姑甘瑶。 跳大神本就是太平道的专业技能,她又给一群教众准备了惨白的面具带上, 稍加训练,便获得了极好的演出效果。 她点起火把,照亮了整个粮仓, 这里除了一堆堆米粮之外,还有挂在梁上,已经被生生吊死的那个公孙家管事。 刘备和甘瑶之前谋划,早早就已经在里面埋伏了太平道的高手弟子,并准备好沙袋灭火, 公孙家哪里知道他们的愤怒其实早早就落入了别人的谋划之中, 现在他们吓得抱头鼠窜,甘瑶自然可以轻松搬走这里所有的粮食。 阴兵借粮,嘿…… 甘瑶无奈地笑了笑,缓缓弯下腰,把这些金贵的米粟捧在手中。 若是没有刘备的配合,其实她们也准备用些手段强攻这些世族, 说什么也要把粮食弄出来,起码要保障太平道教众度过这个寒冬。 可强攻不仅会造成巨大的伤亡,还会彻底破坏太平道在涿县的名声,所以甘瑶才迟迟不敢下手。 现在刘备用计,涿县的老牌世族和新世族之间爆发了如此剧烈的冲突, 公孙家更是主动对甄家发动了猛攻,这时候黑吃黑,是最好、最安全的手段, 甄达现在自身难保,肯定也顾不上在县中各地的产业和来路不干净的米粮了。 “刘玄德好算计啊……”甘瑶颇有些感慨地道。 她身边的一个教众低声道: “仙姑,我为何听说这些都是刘备手下那个叫徐荣的谋划。” 甘瑶微笑道: “有多少人会为了黔首甘冒其险得罪这些世族, 刘玄德肯做,已经是千难万难。 何况……” 甘瑶对张角不肯抛弃鬼神之术已经越发不满, 她微微有些恍然,心道若是刘备能得天下,以这万民福祉为念,再推动那天人的科学生根, 对这天下,似乎更是一件好事。 · 甄达在府中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弄来一张琴,可拨弄了两下,却全然弹不出曲调。 外面大乱,公孙家已经杀到了他家门口, 管家组织了不少人少抵抗,却不敢杀出门去, 只能在府中砍伐些树木拦路,准备放火稍稍拖延一下公孙家的攻势。 这公孙家,难道还真想造反不成? 咚,咚,咚! 叫骂声中,甄家的大门传来一阵阵巨响,已经是摇摇欲坠。 来攻打甄家府邸的是公孙家的亲信子侄, 他们不愿意冒险翻墙,于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撞门手段,欲杀进这府中,要甄达血债血偿。 甄达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现在盼徐荣如盼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不相信徐荣亮出官身,这些人还敢如此猖狂。 门外的公孙家子弟见这么久都没有官兵支援,更加确信县令不愿意掺和这世家的仇杀, 他们更加放肆的撞门,用了没多久,在一片欢呼中,甄家的大门轰然倒地! “杀,给我杀进去,见了甄达,一刀砍死便是!” “为何,为何徐荣还不来!” 甄达又气又慌,伸手将桌上摆放的金锭通通推到地上, 听着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他不禁低下头,绝望地哭出声来。 “杀!杀!杀!” 公孙家的这些嫡系子弟本来还有声东击西,调动官兵的念头, 这会见官兵压根不管,便直接一股脑杀进府中, 甄达经商起家,平素颇为计较, 家中的这些仆役抵抗了一阵,见大势已去,也不愿拼命,纷纷投降。 可公孙家的这些子弟杀红了眼,直接拒绝受降,反而大肆防守杀戮, 更有人直接在廊下点起烈火,顿时火光冲天。 “为什么,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啊!” 今天白日甄达还颐指气使, 可到现在,他只能抱头痛哭,捶胸顿足,像一滩烂泥一般全无办法。 他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事情好像从请来太平道的仙姑开始就有些失去了控制, 然后……居然直接变成了这副模样。 早知道,早知道就应该藏在刘备的县衙,公孙家的人胆子再大,总不敢直接进攻县衙吧!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甄达抱头痛哭,已经起了纵火自焚的念头—— 他知道要是落在公孙家那些子弟的手上肯定死的更惨。 可他还没找到火烛,就听见外面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厉声大叫道: “公孙氏杀人谋反,儿郎们,跟我并肩平乱啊!” 是徐荣,是徐荣来了! 本已经绝望的甄达听见这个声音,宛如听见了仙乐一般, 刚才他还把徐荣祖宗十八代清晰明了的骂了个便,可现在真是恨不得直接冲上去一把抱住徐荣狂亲一顿。 刚才还狂笑的公孙子弟在徐荣的猛攻的猛攻之下发出一声声刺耳的惨叫, 他们虽然人多,可怎么敌得过徐荣和他手上的官兵, 而且他们惊奇的发现,本来应该被调动去其他地方的官兵又纷纷汇聚在一起, 张飞、韩当、周仓、裴元绍各自手持利刃猛虎下山一般猛攻过来。 “这些反贼,若是投降,便只诛首恶,切不可滥杀无辜!” 刘备也策马而来,从容的指挥着官军发动攻势。 那些公孙家子弟被杀的节节败退,很快便纷纷扔下武器求饶, 张飞等人也忠实地执行刘备的命令,并没有滥杀这些已经放弃抵抗的可怜虫, 等一应大小事基本平息,刘备在裴元绍的护卫下缓缓进入这白日还美轮美奂,让人羡慕的豪宅之中。 甄达缩在屋中一直不敢出来,听见外面的喊杀渐渐停止,他才逐渐站起身来, 门外又是一阵脚步,甄达下意识的一个激灵,朝墙边靠拢, 直到来人轻轻扣门,他才松了口气——公孙家的这些子侄,是断然不会扣门的。 “正通兄,公在里面吗?” “在在在!” 听见刘备的声音,甄达顿感喜从天降, 他已经绷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下,慌忙跑去开门。 门外的刘备面色冷峻,显然对公孙家的造反愤怒至极, 甄达抓住刘备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公孙家的暴虐,连旁边的裴元绍都缓缓流下了鳄鱼的眼泪。 “备兵力太少,不敢轻进, 徐徐收拢人马才来救援,让正通兄受惊了。”刘备谦恭地道,言语间满是歉意。 甄达又抽噎了几声,感激地道: “多谢县尊关怀,达这条贱命,倒是一时无事。” 刘备轻轻颔首,道: “这次公孙氏居然做出如此事,便是有太守撑腰,我也决不能姑息养奸,还望正通兄助我!” 甄达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寒声道: “愿听县尊吩咐。” 他差点死在公孙家的手上,早就已经确定要和公孙家不死不休, 刘备说什么,他自然就要做什么。 刘备沉默片刻,道: “这样,公把公孙家今夜之暴虐写下,作为苦主控告其为乱, 我便能上奏朝廷,治其谋反之罪!” 谋反之罪可是要夷三族的! 甄达大喜,他现在恨不得把公孙氏一门杀光,又怎会拒绝刘备的请求。 他赶紧找来一张绢,饱蘸浓墨,在上面尽情挥毫,洋洋洒洒写下了今日公孙苌莫名火烧其别院,夜晚公孙家又突然袭击其府邸、还肆意放火焚烧街道—— 这不是造反,真不知道什么叫造反了。 他匆匆写完,又看了一遍,当真是越来越满意,不禁喜滋滋的道: “县尊,我这句句是实,当真有劳了。” 刘备轻轻颔首,却不伸手去接,他轻叹一声,道: “正通兄,县中的那些赈济粮,公意欲何为啊?” 甄达尴尬地一笑,道: “既然县尊开口,我便如实说了——这些赈济粮我手上拿了不少,但还有不少到了公孙家的手上。 等以谋反罪抄了公孙家,我便出高价,从县尊手里再买公孙家的那一份……” 他本来说的喜笑颜开,可见刘备表情不善,声音越来越小,默默低下头去。 刘备缓缓摇摇头,道: “这赈济粮事关人命,尔如此作为,实在叫人寒心啊!” “哈,县尊指教的是,”甄达眼珠一转,伸出五个手指,“我再给县尊五成利,县尊以为如何?” 刘备缓缓摇头,有点不耐烦地冲裴元绍挥了挥手, 甄达正想咬牙再给刘备几分利,一只大手从后面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然后,就是贴身一刀! 第107章 无利不起早 数千年后,世人应该都会叫我伪君子吧…… 钢刀捅穿甄达的身体,血肉之花灿烂绽放, 甄达被裴元绍死死勒住,却还依旧瞪大眼,满是怨毒不甘地瞪着刘备, 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刘备的身影死死烙印在脑海中,拼尽全力诅咒这个高瘦的男人 “正通兄,杀汝,我问心不愧。 汝不死,涿县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死。” “那可是赈济粮,涿县数十万口生灵就等着这一粒粒米粮艰难熬过这寒冬腊月, 就因为尔等贪婪,不知道有多少人冻毙于寒风,多少人饿死于荒野。” “这可是太平盛世啊,汝于心何忍!” “我只杀汝一人,不会牵连汝全家,相识一场,放心去吧。 几十年后泉下相逢,阴曹殿前,我再慢慢骂你!” 甄达的身子痛苦的痉挛了几下,依旧死死睁着眼,却已经没了生息。 裴元绍放开手,一脚把他踢在一边, 见刘备表情有点落寞,安慰道: “县尊,此等败类,公何必与他多说,杀了便是。” 刘备缓缓地点点头,道: “我知道,按之前预设来吧。” 裴元绍当过游侠当过山贼,杀个把人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缓缓点头,跟在刘备身后一起出门。 府门外,张飞、徐荣、韩当等人都静静肃立,见刘备出门,一起行礼。 刘备表情严肃,缓缓冲众人点头示意,满是悲愤地开口道: “公孙氏丧心病狂,居然如此明火执仗,杀死正通兄,此与造反何异?” 徐荣瞪大眼,惊恐地道: “竟有此事?实在是……简直是丧心病狂!” 刘备点点头,道:“韩当何在?” “卑下在此。” “令汝率人先将公孙家围了,若有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若无人反抗,也不可乱杀无辜!” “唯!” 韩当大喝一声,立刻一挥手,调集手下的士兵一起朝公孙家奔去。 街头的厮杀声已经逐渐平息,刘备看看远处漆黑的夜色,悠悠地舒了口气。 张飞和徐荣一左一右跟着他,裴元绍则带人警惕的护在周围,他们要小心再有人趁乱对刘备发动袭击。 “大哥,一切都很顺利, 明天开始,我们就真有粮放了!” 前几天刘备放粮真心是打肿脸充胖子, 司马防送的粮食即将发完,张飞也忧心忡忡,做梦也经常看到粮食耗尽,饿殍遍地的悲惨场面, 现在大哥的计划大获成功,粮食终于有了着落, 他为更多的百姓能度过这个寒冬而感到衷心的快乐。 “明日,明日啊……” 粮食的事情告一段落,刘备感觉到身心俱疲,他现在迫切想好好睡一觉。 这个杀人破家的歹毒计划是他和徐荣共同商议完善,大违他生平心性,这好几天都在高度的紧张中度过, 另一个计划的参与者徐荣倒是吃得香睡得好, 计划完成,他反而神采奕奕,让刘备对他又多了几分佩服。 成大事者,果然要狠一点啊。 当了县令,刘备也没舍得叫人服侍, 但懂事的田豫早早在刘备的房中点起了炭火,他拨弄着炭盆昏昏欲睡, 刘备推开门的时候,这个小子迷迷糊糊瞪着眼,艰难地站起来,奶声奶气地道: “参见县尊。” “汝这小儿,也不怕一氧化碳中毒!” 刘备嘟囔着,赶紧开门透气, 冷风吹的田豫一个激灵,下意识地问道: “一氧化碳是什么?” “呃……” 说起来,刘备只是从天书上听说在密闭空间烧火燃烧不充分会造成一氧化碳中毒, 至于这种会导致中毒的东西来自何方,他却一点没有头绪。 见田豫求知的眼神满满,刘备缓缓蹲下身子轻抚着他的小脑袋,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懂, 但你长大些,说不定自己能明白!” 田豫重重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惭愧的道: “豫不扰县尊休息,还请县尊早歇。” 他跑出去几步,又停下来,下定决心转过头壮着胆子道: “县尊用谋,全为这县中百姓, 此大仁大勇,远胜豫生平所睹诸君子。” 他朝刘备郑重行礼,转身飞速跑开。 刘备苦笑着摇摇头,道: “黄口小儿,反倒来劝慰于我—— 甘娘子,到让你看了笑话。” 经过几个月的辛勤锻炼,刘备的五感更胜往昔, 尽管甘瑶来的无声无息,可还是被刘备第一时间察觉。 甘瑶换上一身青绿襦裙,郑重地向刘备行礼。 “瑶多谢县尊谋划,解除县中万民之苦。” “甘娘子说笑,此番若非甘娘子相助,我也难以成事。” 甘瑶甜甜的一笑,道: “明日张世平、苏双二人就进城, 到时候这粮食不知道县尊要如何处置?” 刘备肃然道: “此皆朝廷拨发之赈济,事关百姓死活,恕备不能给甘娘子分润, 但备保证,放粮之时,对城中百姓皆一视同仁, 便是太平道的子弟受了冻饿之苦,备也当全力相助。” 甘瑶默默地看着刘备,见刘备目光清澈,全无邪念,才缓缓颔首,道: “望县尊遵守今日之言。” “若四方显贵都如县尊牧民,则我太平道绝无生根之地也!” · 广宗城内,张宝忙忙碌碌,正认真地捣弄着草药, 他那个头上一直扣着一口大锅的兄弟张梁也在一边帮忙,烧些热水,准备放冷后给信众服用。 他们虽然跟刘备的关系不太好,可了解到刘备在涿县防疫取得的成绩,也决定抓紧效仿推广,以应对这在广宗大面积爆发的伤寒, 这兄弟两个都出身贫贱,自然知道冬日有多难熬, 无论是不是信徒,他们都会分发些粮食、草药给他们度日, 时间一长,广宗的黔首百姓几乎人人信了太平道,都对这两位大医推崇备至。 “二哥,我听说甘瑶请张世平和苏双去相助刘备了。” 张梁烧好开水,又念了一串咒语,将烧化的符纸放在水中让几个病人喝下, 那几个病人千恩万谢,纷纷给张梁叩首谢恩。 张宝从张梁的话音里听出几句不快,眉毛一挑,道: “张世平和苏双两人虽为我道中虔信,可素来锱铢必究, 愿意相助刘备,救些苦难,也是好事。” 张梁不快地道:“我只是觉得,这甘瑶为何胳膊肘子往外拐……” “三弟住口,大哥平素是怎么教导我等? 汝为何说出此等话来?” 张梁默默低头,叹道:“大哥常说,我太平道要求万民饱暖,不可有门户之见。 只是刘备那厮颇有手段,若是将来成我太平道大敌,只怕不好收拾。” 张宝放下手中的草药,抬头看着没有一颗星的天空,感慨道: “天命无常,连大哥都看不清,何况我等, 但为眼前事,休管日后忧吧!” 兄弟二人齐声叹息,又过了好一阵,张梁突然想起一事,低声道: “我到听过一个传言,说张世平和苏双入我道之前,还拜过一尊神。” 张宝皱眉道:“我似乎也听过,但是这二人素来恭顺,也断不能因此和他们有了什么隔阂才是。” “不会不会,”张梁忙摆摆手, “我只是突然想起,那个神教名字古怪,邪异的很, 这两人突然好心去助刘备,会不会跟这个神教的旨意有关?” “叫啥来着?” “好像是叫……力行社?” 第108章 狗大户 慌乱的一日让涿县的不少人彻夜难眠, 第二天的太阳还没升起,许多人已经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观察这个喧闹的夜晚给涿县带来了什么。 刘备只匆匆睡了两个时辰, 不是因为自己热爱工作,而是因为自己一闭眼,梦里的各种阴谋诡计和恐慌杀戮便纷至沓来, 有烈火中嚣张大笑的檀石槐, 有黑暗中倒在冲锋枪扫射下的太平道教众, 也有甄达在死前满是怨毒的眼神。 他自幼读的书都是叫他做个君子,可君子在这种世道只怕是难以立足。 至少,难以快刀斩乱麻破开僵局,从寒冷和饥饿中救出这些茫然无计的黔首。 匆匆用了早饭,刘备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 张飞和徐荣过了一阵也打着哈欠过来,韩当和裴元绍则一夜没睡,捉拿了不少趁着慌乱打劫的宵小之徒。 “禀县尊,城中大乱已经平息, 共计擒拿宵小蟊贼十八人,现已都押在牢内,等候县尊发落。” 刘备点点头,道: “没人来求情吗?” 韩当咧嘴一笑,道: “不瞒县尊,倒是已经有不少人使钱求卑下说项,都被卑下拒绝, 直接求县尊的,只怕是没有。” 城中的世族中,钟离家在之前檀石槐的大乱中已经灰飞烟灭, 而昨夜公孙家、甄家相争,具体发生了什么众人还在消化各自的情报,自然不会贸然跳出来为几个不八竿子打不着的蟊贼说清。 刘备嘴角微微上扬,道: “汝乃一县县尉,自然有汝发落便是!” 韩当也不谦让,拱手道了声“唯”。 刘备换好官服,在众人的簇拥下出门, 只觉得多日来笼罩在涿县天空的乌云也很给面子的烟消云散,真是个适合出榜安民,稳定秩序的好时节。 太平道已经在甘瑶的指挥下将大量的粮食重新运回了府库, 刘备底气十足,继续迎着寒风发粮,冀州豪商张世平和苏双也终于赶来露面为刘备站台, 县中那些囤积粮食等待发财的人见刘备还真有如此背景手段,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灰飞烟灭, 只能抓紧回去低价处理自己手上的储粮,县中一直居高不下的粮价终于开始松动,缓慢朝檀石槐入寇之前的标准回落。 除了安抚民众,刘备也对县中的其他世族展现出了足够的怀柔—— 在收回了甄家大部分的粮食之后,刘备底气十足, 他亲自上门,挨个召集其余中小世族的家主来府中议事,把昨夜的动荡一股脑推到了公孙家的头上,并表示自己绝没有和世家作对的意图。 “我和公孙伯圭相交多年,互为知己,也对公孙一家素来敬佩, 想不到公孙氏居然做出公开杀人谋反之事, 若不严惩,只怕难以服众,也难平中山甄氏心头愤恨。” 几个世族的家主一开始都抱着参加鸿门宴的心态颤颤抖抖地来到刘备的府上, 可见刘备谈吐文雅、态度和蔼,说话间不自觉的有几分疲惫和委屈,更对刘备信了几分。 毕竟,虽然刘备曾当街痛殴督邮公孙宿,但那也是公孙宿无礼在先, 且这等权力争夺众人也见了不少,完全不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他们派自己的子弟挨个打探,也已经将昨夜之事盘点清楚,所有的人探听来的情报一致指向公孙家—— 应该就是公孙家手下儿郎欺人太甚,因琐事烧了甄达别院, 甄达上次因为赈济粮的事已经和公孙家颇有冲突,这次忍耐不住,下手报复, 又不小心殴杀了公孙家的家主公孙路,这才让事情朝无法挽回的方向一路狂奔。 至于之前公孙苌咬舌自尽的事,也有不少人心生疑窦, 可听说刘备要把钟离家、公孙家这两个反迹明确的世家拥有的土地给其他世族均分时,什么咬舌自尽的事情都自然有了合理的解释。 虽然有不少人跟公孙家的交情着实不错,可为了给甄家的苦主一个交代,大家还是含泪把公孙家的土地分了。 “诸公,我刘备年少,忝居县令,实在惶恐, 日后还望诸公多多照拂。 前次檀石槐入寇,借县中贼人奸佞几至我县沦陷, 诸公若知何人勾结鲜卑,还请言明,共保我大汉安宁。” 刘备的态度很明确,你们平素做点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谁跟鲜卑勾结,那就是犯了我刘备的忌讳,小心我拿你们的人头,分你们的田亩。 这些世家的家主各个闻弦知雅艺的技能点满, 立刻赌咒发誓,保证谁敢和鲜卑勾结,他们第一个不能接受, 还有好多人立刻举报公孙家之前勾结鲜卑的种种劣迹, 并跳出来表示早就想举报公孙路那个老东西,只是出于尊老爱幼原则一直不忍下手而已。 刘备听得连连点头,对这些热情澎湃的大族长辈如此配合的姿态表示欢迎, 他又悲天悯人的表示毕竟和公孙家相识一场,虽然公孙家谋反,还是不要做夷三族这种不死不休的事, 众人纷纷口称刘备仁德,更下定决心一致参公孙家纵匪为虐, 至于之后去公孙家抄家的买卖,大家自然众口一词托付给了劳苦功高的县尊。 送走这些人,刘备感觉自己的表情都凝固了。 哎,在这样下去,我会不会真的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纯纯的那种。 虽然最近有很多人开导,可刘备还是对后世天人对自己的评价颇为耿耿于怀, 更加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生怕在青史上被史官大笔写的一塌糊涂。 跟这些人虚伪的客套一阵,让刘备感觉自己的灵魂更加俗不可耐, 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又紧紧裤带,摇摇摆摆回到房中。 大乱之后的第一天,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公孙家的那些人虽然伏法,但他们夺走的赈济粮还没有一一收缴; 作为苦主的甄家自己还没有亲自登门安慰; 公孙瓒和吕虔那边自己还没有完完整整交代一下事情经过。 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和张世平、苏双二人私下里好好谈一谈。 徐荣一开始制定这个破家杀大户的计划时唯一没有考虑到的就是如何解释为何刘备有这么多的粮食可以一直施粥放粮, 吕虔、公孙瓒以及县中的几大世家对府库内有多少粮食再清楚不过, 若是刘备不把粮食的来历编好,他们稍稍动动脑筋,就能想到这是刘备设局从苦主甄家抢掠粮食, 再从此倒推,又不难看出这一切的背后都有刘备的影子。 于是,在完善计划的过程中,刘备请甘瑶寻找个可靠的大户做靠山, 就说这粮食都是狗大户提供,再把作案的细节好好编一下,至少表面上能说得通,别人一时也不好深究。 刘备穷苦出身,哪认识什么狗大户,甘瑶则立刻想到了这张、苏二人。 张世平和苏双据说是太平道的铁杆,这两人为太平道在冀州的发现提供了大量的资金和粮草, 可奇怪的是这两人又偏偏锱铢必究,不给他们一定的回馈绝不办事,连张角的面子都不给, 甘瑶试探着把此事通过张宝向二人稍稍提及,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兴趣十足, 不仅主动要来帮刘备背书,还真的从自家的府库运来了十几车粮食, 先帮刘备顶住了行动之前的困顿,让刘备能从容布置。 事有反常必为妖, 自从拿到天书之后,刘备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用各种各样神奇的方式出现, 这张世平和苏双两人,他真的有兴趣好好见见。 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 第109章 故人相逢 张世平长得矮矮胖胖,笑容可掬,一张油腻的脸上写满了精明和市侩。 而跟他一起来的苏双则是身材干瘦,愁容满面, 若不是一身绫罗绸缎、肩上还裹着厚厚的羊皮,刘备几乎以为这是哪个跟张世平一起混进来的灾民。 两人接到刘备的召唤,立刻扔下手上的一切事情,并肩来到刘备府上,一起向刘备行礼道: “冀州小民张世平、苏双见过县尊。” 两人的声音一个油腻一个沙哑,却都满是讨好,让刘备更略略有些意外。 “刘备得二位力助,岂敢在二位面前称个尊字? 还请二位入堂一叙。” 二人也不谦让,跟在刘备后面进入刘备的临时书房。 刘备的书房里按照他的习惯摆了几张桌椅,刘备下意识地坐在上面,又请二人也落座, 不过他随即转过念头,怕二人不习惯, 正要叫仆役拿坐席来,没想到这张、苏二人却毫不迟疑拉开椅子,娴熟地坐在上面。 这倒让刘备颇为惊奇。 张世平见刘备惊讶的模样,不禁笑道: “这坐具倒是和胡床类似, 这般坐下远比坐席快意,县尊府上倒是有巧匠啊。” “实不相瞒,这东西是我自己打造,唤作椅子, 若是拆去靠背,便叫做凳子,军旅之中,亦可携带无碍。” 苏双似乎对这打造桌椅的手工很感兴趣,他随手摸了半天, 突然发觉有些失礼,沙哑着嗓子道: “乡野人不知礼数,还求县尊莫怪。” 刘备怎么会因为这点礼法小事跟两个狗大户计较?他笑吟吟地让人端上茶水—— 这次他改了配方,煮熟之后只放了盐,比在甄达府上喝的好了那么一点点。 张世平和苏双对这种神奇的饮料非常好奇, 两人仔仔细细看了又看,才张口喝下, 见两人脸上同时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刘备在心里幸灾乐祸般笑了。 哎,这天人为啥就不说说这茶到底该怎么喝…… “我听甘娘子说,二位乃是冀州巨贾,此番助备成事,不知可需何等报酬?” 刘备听说两人虽然笃信太平道,但是锱铢必究,不管做什么一定要有相应的好处,不然绝不罢休。 这两人又是给自己背书,又是积极捐米捐粮,肯定所图甚大, 甘瑶给自己帮了这么大的忙,报酬肯定也不能问她要, 于是刘备主动提出可以跟二人谈谈条件。 “咳……”张世平尴尬地咳嗽一声,油腻腻的道: “这个,其实我等也不是什么锱铢必较的小人。 县尊躬行仁义,救济县中百姓,我等解囊相助,乃是积攒功德之法,又哪里敢要什么好处?” 他的眼神朝苏双那一飘,苏双那张冰冷的脸上强行挤出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笑容: “吾等听闻涿县曾遭逢大火,损失无算, 我等有盐有铁,又有手工匠人过百, 若县尊准许,我等请在县中行商…… 这税负嘛,还请县尊高抬贵手,减免一二。” 东汉已经取消了盐铁专卖,开始实行征税制, 张世平和苏双两人手上有不少的盐铁和粮食,若是送来涿县贩卖,定然能大举降低物价,对遭逢大灾后的涿县恢复有极大的好处, 刘备都不需要少征赋税,只要不乱收杂税,就能让二人大赚一笔,互惠互利。 刘备当场拍桌道: “如此甚好,以后二位在县中若是有事,尽管招呼便是。” · 若是两人无事献殷勤,刘备还有点烦恼警惕, 两人既然提了条件,刘备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 他跟两人提前说好,不许跟鲜卑做生意,也不许大量兼并土地、囤聚居奇, 两人很爽快的一一应下,双方宾主尽欢,刘备开心地送二人离开府衙。 徐荣刚给公孙家众人罗织了不少罪名,又严刑拷打,询问到了所有藏匿粮食的所在, 他心情大好,哼着歌去县衙向刘备复命。 他远远地见刘备把张世平和苏双送到门口拜别,下意识地停住马,让两位给涿县出了大力的狗大户先走。 张苏二人本以上了牛车,正好瞧见徐荣,便又从车上下来, 缓缓朝他靠了几步,像两个普通的商人一样冲徐荣点头行礼,微笑着示好。 “二位辛苦。”徐荣拿足一个县丞的派头,矜持的道。 “县丞辛苦。” 张世平油腻腻的声音钻进徐荣的耳朵,那声音客气讨好,却让徐荣没来由的一阵警惕。 “嘿,险些便不不认得了。” 苏双沙哑的声音刚落,这张苏二人突然直接跃起,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徐荣扑去。 徐荣大惊,赶紧从马上跳下,敏捷的抽出腰刀,舞出一片光影,先把自己周身笼罩。 这张苏二人当街突然发难,让徐荣手下的几个卫兵同时看呆, 他们愣了片刻,才发觉领导遭到袭击,赶紧大喝一声,准备上去助拳。 “不要过来,都站着别动!”徐荣大吼一声,凝神再攻两人。 张世平和苏双都是一双肉掌迎战,可徐荣的环首刀在二人鬼魅般的身法面前居然占不到任何的便宜,只能拼命挥刀护住自己, 若是斗得久了,徐荣力气耗尽,只怕是瞬间便要任人宰割。 三人斗了片刻,徐荣先向后一跃,收刀入鞘,拱手道: “二位武功高强,荣万万不能及,还请二位随意发落。” 张世平和苏双见徐荣认输,同时嘿了一声,一起收手,负手而立。 “今夜子时相聚,莫要失期。”苏双沙哑着声音道。 徐荣严肃地点点头,那刚才还杀气腾腾的二人瞬间仿若变回了两个在刘备面前市侩油腻的模样,有说有笑,缓缓登上牛车。 那拉车的水牛似乎也没搞明白状况,缓缓从徐荣身边走过的时候,不知所措的看了这个钢铁般的汉子许久,不知道刚才主人为何和他大打出手,又轻易了结。 “徐公可安好?” 见那两个鬼魅般的狗大户离开,徐荣手下的护卫赶紧围上来查看。 徐荣摆摆手,微笑道: “无视,和故人相见,互较武功而已。 此事莫要说于县尊……哎,说来也不甚光彩。” · “徐荣武功不错,虽不算顶尖,但在战阵之上,已经绰绰有余了。” 牛车里,刚才率先出手袭击徐荣的苏双感慨地道。 张世平油腻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叹道: “那才是战阵杀敌的手段,我等就算把武功练得如杨动一般,也终究只能杀一二人, 战阵之上,难道还容我等来回腾挪不成?” “也是啊……”苏双揉揉眼眶,有点感慨地道,“此人能进能退,心机不错,怪不得杨动对这徐荣如此看重。” 张世平捏了捏自己肥硕的下巴,道: “杨动算计颇多,这会已经颇得董卓信赖,若在加上徐荣,定能推动波澜,引得这天下大乱。” 说到这,张世平有点心虚地道: “小刘公都长得一表人才,堪为一方豪杰了。 若是他知道我力行社众人所图为何,定会勃然大怒,与我等厮杀, 我……我可不敢对小刘公不利。” 苏双也叹了一声,道: “那都是以后的事, 按天人所说,这张角和董卓也早晚要引得天下大乱,我力行社,也不过是稍稍推波助澜而已。” 两人沉默了一阵,张世平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为啥咱们接头都要到子时,这入夜不就好了。” “这不是天人订的规矩吗?坏人都是这时候接头。” “……”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张世平捏捏自己的脸,叹道:“其实,我也知道,咱们现在做的事情大大不好。 看这涿县现在安平无事,我倒是有点不忍搞些诡谲主意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 上峰这些年和杨动一般偏执,我几乎要以为他俩是一个人了。” “要么…咱们…” 两人又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愿先说出心中所想。 第110章 闲汉 徐荣在府衙外面遭到张世平和苏双突然袭击,双方剧斗片刻各自罢手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刘备的耳朵里。 倒不是有人故意给徐荣上眼药, 实在是因为就在府衙门口打斗,这光天化日之下看到的着实不少, 这要是没人说给刘备听才见鬼了。 刘备听到这个消息脸上表情变了又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他第一反应是叫徐荣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徐荣特意不说,还叮嘱手下人不要声张,十有八九是跟这两人之前有过什么接触。 联想到徐荣当年曾经跟父亲打过交道,刘备不禁又怀疑这张苏二人是不是也跟天书有什么密切的接触。 哎,不要啊, 所有的事情一跟天书扯上关系就会立刻变得很烦人。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信任徐荣,既然徐荣不愿说,自己就当不知道, 刘备在心里默默祝祷,希望徐荣不要辜负他的这份信任。 接下来的几天,张世平和苏双没事人一样继续在涿县活动, 他们表示自己被刘备的大仁大义大智大勇感化,愿意将自己家的粮食贡献给涿县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施粥的频率也很快从一天一次增加到了一天两次。 除了从甄家阴兵借粮得来的粮食和从公孙家抄家得来的粮食,他们还自掏腰包,源源不断从冀州运来米粮,并声称这些都是刘备掏钱从二人处购得, 一时间,刘备民望大涨, 县中百姓纷纷口称刘备为天神,刘备每次上街都有人扑通扑通沿街跪下,让他难堪之余还真有几分飘飘然。 上位者的感觉…… 真香啊。 飘飘然的刘备没有放松对张苏两人的警惕, 商贾无利不起早,何况是两个身怀高明武艺,又颇有几分诡异的巨贾。 这些日子徐荣一直在努力工作,可精神头明显看出有些不好,似乎颇有心事, 刘备也不点破,依旧将县内的大小事务分给徐荣不少,这让有点心虚的徐荣感激之余,微微有点恍惚。 “公孙家的事情必须抓紧处理完,按伯圭的意思,快点办妥为上。” “唯!”徐荣应了一声,道,“最近其他几家都或多或少乐捐了些粮食, 若鲜卑不再南下,到明年开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个,请县尊放心。” 刘备思虑片刻,道:“兴达做事,我素来放心。” “公助我良多,若有需要备襄助之事,也请莫要为难。” 徐荣脸上一片愧色,可仍是把话埋在心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行礼告辞而去。 甄达一家在大乱中颇有损伤,几个女眷甚至遭到了那些公孙家子弟的凌辱,被迫自尽, 灾祸平息,中山无极县甄家派人查探, 并和甄达的小儿子联名怒告公孙家造反不法、欺凌乡里, 刘备颇废了不少唇舌,答应把公孙家的不少良田和产业分给甄家,才让甄家把状告的理由由“谋反”改为“私斗”。 谋反可是要夷三族的,而私斗嘛,推到几个死鬼的身上,再把全家干干净净抄一遍,也就能交代过去。 刘备的处理让远在蓟县的公孙瓒非常满意, 更何况刘备跟公孙家人表示,自己是看在公孙伯圭的面子上才对他们尤其照顾,这让公孙瓒在整个幽州公孙家中又涨了几分脸面。 他一边愉快地写信给刘备,称赞刘备的处置得当, 又给朝廷上书,表示涿县令刘备在筹措人马军粮上给了他极大的便利,堪为拥军典范,请朝廷重奖。 你来我往的商业马屁层出不穷,送信的人马在雒阳、涿县、蓟县之间来来回回, 很快,又是一年春日来临。 “县尊,我等所居之处为地球,为何我等还能站立不倒,豫属实不解啊。” “呃,有一种叫引力的东西, 唔,等我想好了,再讲给汝听。” “好,那豫便等着!” 冬去春来,涿县的一切也逐渐回到了正轨, 刘备闲来无事,便忠实履行自己老师的义务,给自己目前唯一的弟子田豫授课。 他自己的经义文章都没有学好,远没有到大儒的水平, 可讲起天书上的内容倒是头头是道,若是忘记,便暂时忽悠住田豫,等回去仔细翻书也回来讲解, 高深的《土法炼钢》《军地两用人才之友》还没讲到, 《十万个为什么》和《赤脚医生手册》倒是讲了大半, 田豫聪慧认真,从不因为刘备讲述的东西和常识大相违背而抬杠,这点让刘备非常欣慰。 他讲完一卷,微笑道: “阿豫,今日可敢随我习武?” 田豫眼睛一亮,重重点头道: “自然不惧!” 前些日子他教田豫习武,田豫颇为勇猛,和刘备对战之时不小心崴了脚,疼得他数日站不起来, 刘备还以为这个体弱的少年心里有了阴影,见他快快乐乐从角落拖来木剑,自己也露出几分笑颜。 两人提着木剑走到院中,开始一天的对练, 刚练了片刻,就听一个人扯着嗓门,高呼刘备的字。 “玄德,玄德哟,汝可在此啊?” 刘备不禁止百姓进入府衙,所以门口也没有卫兵,只养了一条黄狗报信, 那人的吆喝惊扰了那只懒狗的好梦,那狗顿时火冒三丈,猛地跳起来,汪汪朝那人扑去。 那人进门的时候压根没看见地上还有一条黄狗, 听见犬吠,这才哇的大叫一声,赶紧发足逃命, 只是他体态肥硕,几下就被那黄狗追上, 眼看就要被狗一口咬在腿上,他倒是反应飞快,直接把手上提着的一条腊肉朝狗甩了出去! “呜~” 那条狗闻到肉香,也顾不上继续追杀这个胖子,赶紧一口叼住腊肉,一个打滚,飞速跑到角落里呱唧呱唧吃了起来。 “呼……哪里的疯狗!” 那胖子吓得浑身冷汗, 一转头,见刘备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赶紧嘿嘿一笑,道: “玄德,汝现在做官不小啊!” 刘备万万没想到,这次来寻自己的居然是村中的著名闲汉简韦,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简韦在刘公村素来以好吃懒做著称,凭着他爹留下的家产,倒也在全民瘦身的年代保持着肥硕的体型。 他素来和刘备没什么交情,前些日子刘备回家看望母亲的时候,还酸溜溜地表示刘备现在做了大官为何不弄点油水跟村里分润, 刘备厌恶其为人,也一直懒得理他。 没想到这会他居然主动找上门来。 “汝来何干啊?”刘备不咸不淡的道。 “呃,”简韦憨笑一声,道,“我带了……呃……” 他这才想起自己情急之下居然把给刘备带的礼物扔出去喂狗,表情顿时很是尴尬。 他搔搔头,道: “听说玄德现在收徒开馆,我家儿郎聪慧的很,高矮胖瘦正合适, 不如来玄德府上服侍,咱们同村之谊,也好互有关照。” “我不收徒……”刘备实话实说。 他虽然给田豫一五一十上课,却没有让田豫拜自己为师, 田豫也一直唤他县尊而不是师父,也不知道这个闲汉是从哪里听到这消息,居然眼巴巴地跑了过来。 简韦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放弃,他笑呵呵地道: “别人不收,我家雍儿可要收得, 雍儿少时便颇慕玄德为人,我等又是同乡,这同乡之谊……” “咳,我不是大儒文士,汝还是另请高明吧!我也不是谦虚。” 刘备对简韦的儿子简雍没什么印象,听说这小子还算不错, 只是他一个县尊,怎么就被人传成了教书先生,这让他略略有些不爽。 他正要想个办法把简韦打发走,那黄狗又是一阵乱叫, 可这回一个打雷的般的声音随后响起,吓得那黄狗哇的一下逃之夭夭。 “玄德收徒?妙哉妙哉,伯达,快去拜师!” 第111章 收徒 不用看,刘备只听这个如打雷一般的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 他一伸头,果然见那个身高八尺、腰带十围、小山般的壮汉迈着龙行虎步堪堪走来, 那气场如果不是相识,还真以为他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建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有日子没见,司马防的身子似乎又肥硕了几分, 满脸的针扎胡子更加浓密吓人,咧嘴一笑, 惊得田豫不由自主地把木剑横在自己的胸前护卫刘备。 “哈哈哈,吾在雒阳听说玄德好厉害的手段,当真佩服不已, 正好天子奉天子旨意至卢龙公干,路过此地,当然要来拜访一番玄德了。” 要不是知道司马防这人为人不错,刘备几乎以为这厮是来找打的, 见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健壮的小伙,刘备和善地问道: “这位是?” “哦,伯达,还不快问刘公好?” 那个小伙生的高大魁梧,一看就是司马防的亲族, 他怯生生地缓步上来,恭恭敬敬地道: “司马朗见过刘县尊。” 他声音颇得自己老爹真传,尽管压低声音怯生生地开口,还是让刘备听得一清二楚,不禁感慨此子当真是个人才。 司马防拍拍儿子的后背,道: “我家伯达今年刚十岁,拜过几个蒙师,可学问嘛,稀松平常的很, 正好这次来涿县,我便让这小子在这叨扰一阵, 若是玄德有意,不妨收他为徒,替我好好教导一番。” “……” 十岁? 看着这个壮硕高大的少年,刘备陷入了沉思。 “咳,备的学问稀松平常,只怕误人子弟,让令公子……” “哎,”司马防用力摇了摇手掌,道, “玄德经世报国的学问我难道不知? 只要不嫌犬子笨拙,尽管收下便是。” 还真强买强卖,强行拜师啊? 刘备勉强挤出一丝苦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司马朗憨厚的小圆脸顿时露出一丝微笑,跪在地上连连磕了几个头,道: “弟子司马朗,字伯达,拜见师尊!” 师父师父,这个词在后世已经不稀奇,但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乱叫的, 这个称呼,代表着门派和传承,甚至代表两股势力之间的联盟携力, 师父要关照自己的徒弟,有什么好吃的都给徒弟,什么好本事也要一一传授, 徒弟也要对自己的师父忠心耿耿,像对自己的亲爹一样孝顺。 你要是被师父开除师门,不好意思,你眼前就只有三条路: 要么抹脖子自尽, 要么去荒郊野外修仙, 要么就加入山贼盗匪的队伍, 虽然大碗吃肉大秤分金,可名声是千万别想要了。 司马家是著名豪族,比公孙家只强不弱, 只要司马防愿意,全国的大儒都可以随便挑选,想拜哪个拜哪个。 可司马防却偏偏选中了刘备这个只比自己儿子大十岁的老师。 而且刘备一共就跟卢植学了几个月的经文,其他时间都在漫游天下, 跟各种来路不明的野生经文大师吹牛, 这学问比大多数文盲稍微强一些,但在这种世家豪族的眼中,跟文盲也没什么太大的差距。 司马朗的头磕地格外真诚,刘备没办法,只好伸手把他扶起,道: “伯达既然有心向学,以后就住在我家中—— 这是田豫,便是汝师兄,以后汝等要好好相处。” 田豫跟司马朗同年出生,却比司马朗矮了不止一头, 一开始他还颇为畏惧这个小胖子,可见这个小胖奶声奶气又谦恭可爱,逐渐也放松了警惕, 两人很快便喜笑颜开,互相追逐去他处玩耍。 这让刘备不禁想起了当年求学的好时光—— 哎,但愿自己能当好这个老师。 被司马防的狮吼功震得有点迷糊的简韦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拦在刘备身前,道: “玄德啊,犬子拜师这事…… 汝都收两个徒弟了,应该不在乎多收一个, 咱们这实在亲戚,汝若不愿意,我可回去叫……” “行行行!”刘备无奈地摆摆手,让他别啰嗦了。 “不过我记得简雍好像比我小不了几岁啊……” “这话说得,三人行还必有我师呢,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让犬子来拜师。” 这跟三人行有啥关系,你是不是理解错什么东西了? 万般无奈之下,刘备只好答应, 心道一个田豫还好忽悠,若是给这三个小子一起教授天书上的东西,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满城皆知,到时候还不是自找麻烦。 可是经文什么的…… 罢了罢了,今天晚上现学现卖,希望这两个新来的小东西别比我高明就好。 司马防似乎对刘备颓然的样子浑然不觉,他热情地拉着刘备的手进屋,宛如这里是自己家一样。 刘备没有拿桌椅板凳,而是取来坐席案牍和司马防一起相对而坐, 他知道司马防这带孩子出差应该没什么紧急的任务,便叫人准备美酒,准备和司马防一边饮酒,一边再聊《汉书》。 司马防咧嘴一笑,示意兄弟你懂我,他见仆役不在,微微探身道: “玄德,汝前些日子做的事,天子听得很是夸赞, 刘伯安也赞汝杀伐果决,却颇有仁善之风,汝在朝中倒是有了几分名望啊。” 刘备就知道,自己跟这些世族不睦,不管是出于怎样的理由,天子一定会兴奋的跳脚。 毕竟党锢以来,特别是远征鲜卑失败以后,天子已经被各种清流编排成了亘古少有的昏君, 德比夏桀,行比商纣, 一堆直奔下三路的笑话段子也常伴天子左右,让他真切了解了一下传统文学的厚重。 各路的太守、刺史都以和清流交好自夸,而得到天子器重却跟世族关系不好的一概被贬为弄臣, 连天子提拔他大舅哥何进当个官,都被人左一句庸狗有一句弄臣扁的不要不要, 好不容易有个愿意对世族出手的汉室宗亲,天子自然要格外器重, 甚至不敢正大光明联系,而是缓缓接触,托司马防出面暗中给他下达一些任务。 这让刘备痛并快乐着。 “公孙家的事情,就按汝和公孙瓒所说处置便是。 少杀些人,但这田亩、财货要一律收走, 或充公或变卖,只要能维持涿县运转便成。” 天子家也没有余粮,到处都伸手要钱,自然不能再给涿县提供什么帮助, 只好让刘备自己吃大户,能解决的问题尽量自己解决, 这样也好,总比往地上一躺让你自己想办法,却又什么都不允许来的好。 刘备稍稍松了口气,道: “备谢天子厚意。” 司马防笑呵呵地道: “玄德一表人才,当日我便看出汝将来必有拜将之时。” 刘备尴尬地笑了笑,道: “对了,孟德可好?” 一直没有曹操的消息,刘备倒是在挂念这个跟自己一起记录在青史上的好汉, 好歹是一起和檀石槐死战的朋友,司马防没有主动提起,他便主动询问。 司马防笑呵呵地道: “孟德本来被举为济南相,不过他不愿意离开雒阳,使人活动最后留下,现在仍是议郎, 只是雒阳现在……哎,也不好多说, 反正孟德也颇为不快,这次我来,他还颇叮嘱我,让我替他给玄德带个好。” “唔,孟德素有大志,济南安乐无事,自然不愿去。” “谁说不是,他曾吃醉后说他想做征西将军,为这大汉开疆拓土。 只是我颇为忧心的是,他居然相信太平道那诡道,信了世上有天书, 这个小子,难道上次在这还被骗得不够惨吗? 我听谣言说,他留在雒阳正是为了找那些东西,汝说可笑不可笑?” 第112章 天子的心思 天书,又是天书! 司马防是个敦厚儒者,打心眼里不相信这诡道般的天书传说, 特别是经历了上次的涿县大乱,更是坚定相信这天书之说乃胡说八道。 相信若是有什么奥秘学问,那也是当年的大儒学者传下, 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得之便可搅动风云的故事。 但是曹操偏偏就信了。 从他那次装醉,说出天下英雄曹刘的时候, 刘备就知道,他肯定或多或少了解天书的秘密,甚至本来就是天书的拥有者。 除了他,当今天子刘宏应该也是天书的拥有者之一, 而且天子拿的,很可能就是刘备父亲当年丢失的那部分…… 好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啊。 刘备沉默了一阵,哂笑道: “建公说的也是,这天书之事虚无缥缈, 孟德缘木求鱼,也真是难为他了。” 司马防听说刘备不相信天书之事,很是欣赏地点点头,道: “玄德不相信这些东西最好—— 汝不知现在雒阳城里总有童谣传说这手握天书的圣主将要现世, 天子听后恼怒不已,令京兆尹、洛阳令等大索全城, 我当真怕孟德这时候弄出点天书之事,让天子……” 他做了个杀头的动作,又缓缓叹息一声。 天子自己有天书,又对天书之事如此敏感,看来我以后还要小心拘着点才是。 “对了,玄德,天子还有一事让我转告于你。” 妈的,天子嘱咐的事情拖到现在才说,你这一路上都在琢磨什么呢…… 刘备暗暗腹诽,还是赶紧下拜,道: “备恭听天子圣谕。” “陆城亭侯当年力战殉国,他膝下只有玄德一子,当承陆城亭侯之位。” 就这么完了? 虽然刘备对这个已经丢失千年的爵位并不是特别期待,但他也知道自己若是承袭爵位会提升多大的影响, 他以为封侯的仪式应该颇为正式庄严,一时竟有点反应不过来。 司马防面色凝重,道: “玄德承爵,本应隆重一些, 可现在天子在谋划一件大事,和宗正伯安颇有些……那个, 故此暂时搁置, 天子怕玄德误会,特意让我先知会一声。” 谋划啥大事,还能跟刘虞产生矛盾? 刘备转瞬想起司马防是要去卢龙,不禁浑身一颤,惊恐地道: “建公说的大事,难道是北地之事?” 司马防重重地点点头,愁眉苦脸地道: “这是汝自己猜测,并不是我说给汝听。” 当今天子的几大黑点中,以党锢为最, 第二就是几年前头铁北伐,准备一口气消灭檀石槐所部,可没想到所托非人, 夏育等人一顿操作,还没见到檀石槐的面就被檀石槐的小弟揍得七零八落, 从此,众清流吃茶打屁之余都会拿这点狂黑天子无用,黑的天子天天面红耳赤,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檀石槐是打不过,可檀石槐一死,鲜卑大震, 他的儿子又没有他的掌控力,手下的几个大人根本不把他当单位, 甚至有几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鲜卑大人给汉庭送信,表示愿意称臣,只要汉庭能提供足够的粮草支援,就愿意当***,帮汉庭扫荡塞外! 于是天子又心动了。 理论上讲,这好像是用兵的不错时机啊。 “刘伯安为何反对?” 司马防不屑地哼了一声,道: “刘虞这人哪里都好,就是仁义过甚, 他说北地连年战乱,皆乃征伐太过, 他想以怀柔驯服那些虎狼,所以坚决反对天子用兵。” “……” “他是宗正,和天子极为亲善, 他一力反对,朝中的清流也绝不支持,让天子很是头疼, 他这次叫我去卢龙,就是让我沿途想办法争取些世家豪族和边关将帅的支持,在仔细查探一番边军的战力, 若是能战,便是朝中众人反对,也一定要出兵一雪前耻!” 司马防说的铿锵有力,显然他已经通过几次出使被暂时归纳到了天子的亲信中,希望天子的计划能顺利一些, 刘备思来想去,道: “边兵和鲜卑鏖战多年,颇为熟悉, 若是举一员大将北上,好生准备些时日,再徐徐用兵,定能大胜胡贼!” 司马防深以为然,点头道: “天子欲以刘伯安为将,若刘伯安坚辞不肯,则转拜大司农张温为将。” 上次北伐,几个中郎将被揍得血肉模糊, 而这次天子直接把预备出征的级别又拔高了一级,显然是真的要跟鲜卑拼命了, 不过刘虞和张温都是朝中文士,让他们督帅部队,处理和周围的关系还是可以, 上阵杀敌,跟鲜卑真刀真枪作战,还是需要精通兵法的名将豪杰压阵。 “吾弟关羽,谋勇兼备, 若朝廷出征,可为司马,随军出战。” 说起关羽,司马防微微有点尴尬,他叹了一声,道: “云长就算了,天子不知道听了谁的妖言,说云长乃不忠之士, 此事,还是莫要提起了。” · 当当当。 解县郊外的荒山上,关羽和牛辅正在展开一场激烈的搏斗。 呃,应该说是单方面的激烈。 寒风中,牛辅满头大汗,一把大枪舞地虎虎生风,却全然无法攻到关羽周身三尺之内, 而关羽好整以暇,一边缓缓后退,一边挥动那把夸张的大刀防御。 每次牛辅觉得自己有机会伤到关羽时,这个雄壮的猛汉就会突然稍稍认真, 一把大刀如泼风般展开,轻易就把牛辅逼的手足无措, 他眼前每一刀刀影都阴狠迅捷,从自己万万想不到的角度堪堪杀来,让他拼尽全力才不会直接吓得惨叫出来。 最让牛辅感觉荒谬的是,关羽一边打,居然还一边悠闲地跟身边的杨动聊天,而且气息丝毫不乱,声音中气十足。 “这手臂录果然高明,我细细研读,再览春秋,这刀法似乎稍有了几分精进。” 稍有?这是稍有精进吗? 牛辅又气又急,枪法已然大乱, 可关羽依然灵巧的控制着局面,牛辅的枪法乱,他的刀法就稍稍放松,再给牛辅几分希望。 牛辅大喝一声,枪尖突然戳在地上,掀起一片尘土, 一边观战的几个将校惊呼一声,忙叫牛辅住手, 可牛辅已经上头,利用这一片尘埃,使出毕生力气一枪猛刺关羽面门! 死! 就算杨动这糟老头子武功再高,也救不了尔! 尘埃稍稍迷住了关羽的眼睛,牛辅的枪尖已经避无可避,几乎要把关羽一枪洞穿, 可就是这致命的一枪,就在关羽身边的杨动和在不远处观战的董卓居然没有丝毫的反应, 董卓身后几个彪形大汉也看的连连摇头,为牛辅暗暗捏了把汗。 躲不开,关羽甚至没有躲闪的念头, 见牛辅的枪尖刺来,关羽的脸上露出一丝招牌式的冷笑,把所有的不屑清清楚楚呈现在牛辅的面前。 这一刻,尽管牛辅手持大枪,以泰山压顶之势迅捷杀来,依然感觉自己如风中飘萍,只要眼前这个巨人稍稍睁眼,就会立刻飞散无形! 关羽不仅不退,反而向前一步, 这是这一步,瞬间让牛辅的大枪刺在了空处, 牛辅惊愕的看着面前这个雄壮的巨人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 然后,关羽举起了一只巨大的拳头! “不不不,饶命,饶命啊!” 牛辅凄厉的惨叫引得几只观战的乌鸦纷纷振翅远飞, 而这饱含杀意的一拳不仅让牛辅吓得魂飞魄散,甚至吓得董卓周围的几个大汉也纷纷拔出刀来。 毕竟,牛辅是董卓的准女婿啊! 只有董卓和杨动从头到尾没有丝毫的反应,见关羽擒拿牛辅如同杀鸡,两人脸上都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好功夫,不愧是习练天书武功的关云长!” 董卓呵呵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本图画精美的小册子。 “《手臂录·无隐录释义》和《古代兵器史》都在我手上, 再有猛将如云长者,以后我手下大军还有谁能阻挡!” 第113章 少年学霸 天子有意北征彻底消灭来自鲜卑的威胁,这点刘备当然是支持的, 可朝中有这么多人不支持,说不定会暗中泄露司马防的秘密。 为了安全起见,刘备思来想去,决定让现在还没有官身的周仓暗中保护司马防, 也算让周仓在这个天子的信臣面前多多露脸, 说不定也有建立功勋的机会。 “那我就多谢玄德的好意了。 若是雒阳那边有甚用得着我的,尽管吩咐便是。” 见刘备如此考虑周全,司马防的心中也是一暖, 上次来他和曹操着实差点把刘备坑死, 现在刘备却如此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此人厚道啊。 “还真有两件事要拜托建公—— 建公若是回雒阳无事,替我探听一番为何天子对云长评价如此。 云长为人忠义正直,武功高强,乃是大汉难得的猛士。” 司马防面有难色,但还是点点头,道: “此事我曾私下探听过,宫内几位内侍都讳莫如深,也只能徐徐打探了。 另一件事呢?” 刘备肃然道:“另一件是私事。 当年家父血战鲜卑,力战而没, 当年众人都对此事讳莫如深,甚至隐隐牵扯朝中诸公, 若是建公能探听到当年之事,无论何事,还请说于备知晓。” 司马防捋了捋浓密的胡须,微微沉思,道: “玄德一说,我还真想起某些事, 不知玄德有没有听过‘力行社‘?” 力行社?刘备一阵茫然。 他想了许久,还真没听过这个名词,不禁虚心请教。 司马防吞吞吐吐的道: “此事只是我私下打听得知,玄德只当玩笑,可千万莫要声张。” “当年刘氏宗族被困,令尊率众千里驰援,和鲜卑大战, 后来发生了什么众人众说纷纭, 只听说后来令尊手下儿郎纷纷视朝廷如仇寇, 更有数十人组成这力行社,这十余年来频频推动巫蛊叛逆之事,朝廷多派人围捕—— 因此之事,天子欲复玄德陆城亭侯一爵,朝中多有人反对。” 这绝不可能! 刘备第一反应是这肯定是有人在诬陷父亲, 父亲把生命和热血都投入到了守护汉家江山的事业中,并因此大战而没, 他的手下就算不继承其意志匡扶汉室,守卫河山,总也不至于和汉庭为敌,欲掀起风浪覆灭大汉。 可他随即想起了当时在东山之上,老兵姜黑那个不甘的眼神。 “刘公,冤啊!” 他沉默了许久,道: “多谢建公提点,日后我必会多多查探, 若有他事,也请早早说与我知。” 司马防苦笑道: “此事实在捕风捉影,玄德莫要太过劳心, 反正……反正天子是不信这胡言乱语, 搞不好那力行社的反贼不过是借用刘公大名故意为乱, 还有人说,在刘公起兵之前就听过这力行社的名号。” 刘备展颜一笑,道:“这个我自然知晓。” 送走司马防,刘备用冷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 自从天人之事融入了生活之后,他对这种恐怖消息的抵抗力已经大有提高, 再不会像上次听说自己是天人钦点的伪君子后一般失魂落魄。 力行社啊力行社,一听这名字就像天人的风格, 这群人一直潜伏在暗中, 若是从十多年前就开始筹划和大汉为敌,那真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 万万不能让他们败坏了父亲的名声。 这一夜,刘备睡得很是纠结, 他在梦中梦见自己深陷重围,和关张并肩厮杀,周围的黑袍人越来越多,各个悍不畏死, 战到后来,黑袍人的首领驾着一阵妖风轰然降临, 一挥手就把三兄弟击倒在地,而他解开自己脸上面具,居然露出一张跟刘备颇为相似的面孔。 刘备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居然察觉到自己确实在做梦, 一咕噜坐起来,顿时整个人后背都湿透了。 不行不行,以后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就算有人特别告诉我我也一定要少打听,不然一定会噩梦连连。 他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顿时感觉精神气爽, 稍作锻炼之后,他叫仆役从来早饭, 一边吃着一根根烤的椒香十足的肉脯,一边胡乱思考接下来自己该做点什么。 哎,别的先别想,倒要想想要先教三个徒弟学点什么。 田豫好忽悠,对刘备传授的天书知识兴趣非常浓厚, 刘备给他细细讲授这别出心裁的科学内容后,再给他讲授卢植传授的经义文章, 这小子虽然也奋力学习,却也少了几分热情。 至于司马防的长子司马朗…… “去,把阿豫和昨天那个小胖子一起唤来。” 仆人领命,不多时,神采奕奕的田豫和睡得睡眼朦胧的司马朗一前一后来到刘备面前, 见了刘备,田豫只是随便行了一礼,司马朗却郑重下拜,口称师尊。 刘备心虚地扶起司马朗, 看着这个刚刚十岁却已经只比自己稍矮几分的壮小伙,苦笑道: “伯达在家读过什么书?” “回师尊,学生在家读过《论语》《易》《诗》《汉书》《尚书》《公羊》《毂梁》《左传》, 另有一卷《周礼》,尚在背诵。” 司马朗稚气十足的脸上满是对刘备的尊敬, 他原原本本把自己读过的经文一一复述, 可每说一卷,刘备就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到后来笑的一张脸都僵硬了。 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居然读过这么多的书, 司马家果然家学渊博,自愧不如,当真自愧不如。 在没有印刷术,造纸术也颇为原始的时代, 就算是后世算大路货的经文也只是掌握在一些世家大族的手中, 这时离圣人的时代已经过了千年,谁也不知道当年孔圣人他老人家到底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于是一些大儒的经文注释又被奉为圭臬, 比如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十来个大儒能解释出五六种不同的意思, 每研究出一种,便足以搞个大新闻,登坛收徒,名震一方。 刘备手上的经文就是卢植在家闲的难受自己研究《毂梁》的经验, 勉强对付一阵倒是也可以, 但在卢植短训班学习的时候刘备和公孙瓒都以摸鱼为主,着实没学到什么圣人的内涵, 万一这小子会举一反三,反问刘备点什么,刘备保准回答不上来。 “这就难堪了啊……”刘备一张脸就快扭成一团,稍微带点颤音道:“那么,伯达你想学点什么呢?” 离开父亲的司马朗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反而小脸通红,满是期待地道: “我……我想学武!” “啥?” 司马朗颇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 “父亲说师尊文武双全,当世无对, 又是大儒卢植的亲传弟子,必定学问高深,叫我务必聆听师尊教诲,多学些圣人的学问。 可……可朗不想读书, 昨天跟阿豫夜谈,决定跟着师尊学些武艺。” 刚开春的冷风里,刘备头上的一滴大汗顺着面颊缓缓流下,咚地一下砸在地上。 早说要学武,这个还好说。 田豫在一边捂着嘴偷笑,他已经察觉到刘备在经文上实在讲不出什么花样, 于是提前下手,忽悠司马朗这个天真的小胖子学武,总算帮刘备稍稍解围。 呼,所以说人好心有好报啊。 听说不用教什么经文,刘备又恢复了淡定从容的神色,他肃然道: “这学武可颇为吃苦,尤其是打熬力气,更要多耗时日,汝要想好。” 司马朗认真地道:“师尊所说,朗自然知晓。” 刘备满意地笑了笑,叫田豫拿来几把练功用的木剑,分给田豫和司马朗一人一把,自己则持双剑,笑道: “汝二人一起攻来,我先试试伯达的气力。” 刘备心道这司马朗虽然高大,可毕竟太年轻,自己应付他和田豫二人也绰绰有余。 田豫和司马朗一起称是,一起捡起木剑,清啸一声,朝刘备攻来。 可两人一出招,刘备顿时惊得险些魂飞魄散。 田豫的剑术倒是战阵杀敌时直来直去,全然考校速度和力气的劈砍, 可司马朗的木剑先画了个圆,趁刘备轻轻荡开田豫木剑的间隙,斜影里猛刺刘备小腿! “啊……”刘备惊呼一声,慌忙后退, 好在司马朗年幼力气微弱,这一下的速度不甚快,终是在最后一刻被刘备荡开, 可才挡住这刁钻的一剑,田豫又不给面子的猛砍过来,逼的刘备左支右绌。 “伯达,你这剑术?” 司马朗见刘备“轻松”破了自己和田豫的合击,心中对刘备更是佩服,他认真地道: “家父于虎贲将军王越交好, 王将军时时上门于家父共醉,席间颇演练剑术,授于朗之一二。” 他见刘备呆立不动,还以为刘备对自己刚才软绵绵的剑术颇为不满,赶紧抖擞精神,道: “师尊,还继续吗?” “当,当然。”刘备哆嗦的道,“哪能才开始就停下。” 司马朗哦了一声,道: “那朗这套剑术,还请师尊多多指点了!” 说着,这小胖子手臂一抖,一把木剑舞地虎虎生风,如惊雷般朝刘备猛刺过来, 刘备拼尽全力堪堪格挡,可才碰到那把木剑,司马朗的手腕一抖,居然放弃跟刘备硬碰硬, 这木剑一下化作数股虚影,将刘备团团笼罩! 第114章 自创剑法 东汉末年的尚武之风远比后世的铁血大送兴盛太多, 几乎所有的高门大户子弟都以剑术、马术、射术为傲, 司马朗能学会一手不错的剑术也不是很惊世骇俗的事情。 他虽然身高马大,可毕竟才十岁,又不是性命相博, 一手剑术无论如何少了几分杀气, 但他的剑招居然变化无穷,一剑出手,顷刻便从刘备万万想不到的十几个角度不停刺来, 逼的刘备一时手忙脚乱,难以防御。 但刘备也不是当年才捡到天书的懵懂少年, 这半年来,他一直按照关羽传授的天人口诀拼命苦练,每天坚持俯卧撑、仰卧起坐和长跑, 虽然武功没有太大的长进,但身体已经远比当时强壮且灵活, 尽管司马朗的剑术繁杂多变,可依旧难以刺中刘备, 刘备度过了一开始的惶恐,手上的剑招也渐渐恢复, 和司马朗短暂形成相持后,很快就把司马朗压住。 司马朗还以为刘备之前频频躲闪是故意逗弄自己,不禁感慨师父就是师父,又凝神跟刘备比试。 田豫见刘备已然摆脱困窘,跃跃欲试地道: “师父,我也能来吗?” 刘备哈哈大笑,道:“一起来便是。” 田豫虽然不会武功,但跟刘备学习刺击、格挡之法,也练得有模有样, 他加入战团之后,刘备要分心抵抗他, 手上的剑招稍稍变慢,让司马朗很快找到了破绽,好几次几乎刺中刘备的胸口! 唔,被两个小儿逼到如此,今天这丢脸可丢大了! 刘备急的满头大汗,可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右手分心跟司马朗繁杂的剑术对抗,左手缓缓跟田豫简单却执着的刺击碰撞, 凭借灵活的身体,又逐渐回到上风。 斗了许久,刘备已经发现了司马朗的破绽—— 教这小子剑术的王越大概是喝醉后故意卖弄自己的剑法, 这繁杂的剑术倒有一大半是卖弄,反而不如田豫这样生硬憨直的剑术威胁大, 于是他手腕一抖,在应付田豫上多了几分力, 转瞬就把田豫逼的手足无措,被迫弃剑, 刘备强迫自己分心二用,而在不断的心理暗示下,他还真能勉强做到左手右手出招不同, 一手虚刺田豫,一手疾扑司马朗中门! “啊!” 司马朗见刘备的剑来势飞快,吓得直接连连后退,脚下拌蒜,扑通一声坐到在地, 田豫更是哇哇大叫,赶紧抱着头喊认输。 “师尊剑法强横,朗万万不能及!” 司马朗其实也是有心卖弄, 他跟王越学会剑法之后,寻常的大人已经不是自己的敌手, 许多军旅中人除非凭借蛮力,否则也很难胜他, 可刘备不凭蛮力,全然凭借招势,这么快就破了他的剑术,真让他心悦诚服。 师父有这样的本事,一开始还连连躲闪,装作一副不敌的样子诱我心生傲气, 然后随手就把我和阿豫制服,果然是剑术高手。 对了,师父可是能乱军中阵斩檀石槐的猛人,我简直是太过孟浪了。 想到这,司马朗赶紧跪伏在地,连连叩首,道: “师父请恕弟子孟浪,朗日后必定跟随师父,勤加练习剑术!” 若是不久之前,刘备肯定会苦笑着心想自己会个锤子剑术。 可刚才和两个小儿拆招,竟让刘备心中微微有所明悟。 他手持双剑站立不动,随即却分击双方, 左手直刺,右手画个虚招斜砍, 一开始还有点迟滞,可他双手挥舞如风,脑中清明一片,左手和右手的动作越发熟练,渐渐的已经自然习惯同时出两种剑招的感觉。 刘备的双臂强壮,两把木剑挥得虎虎生风,激烈非常, 一开始还只是两套不同的剑招齐发, 可渐渐的,刘备眼前开始一个个浮现出一群群曾跟自己苦战的强大对手。 有一招制服张飞的张宝、头戴铁锅的张梁, 神出鬼没而且拥有法宝的张宝, 以及矮壮坚毅,一双眼睛灿若星辰的鲜卑首领檀石槐。 “哈!” 他大喝一声,主动像眼前的敌人攻去,眼前的敌人也一拥而上,将他们毕生所学一一施展, 刘备飞速的躲闪腾挪,双手的木剑已经开始能渐渐会和作战, 虽然仍不是张宝对手,但凭借自己的两膀力气,已经能微微打回一些局面。 司马朗是识货之人,见刘备突然展现一手极其高明的剑术,也赶紧捡起木剑,在旁边有模有样的跟随学习, 田豫见司马朗学,也笨拙地捡起木剑,一时整座院中三人都把剑舞地虎虎生风。 过了一阵,两个小儿已经累得直不起腰, 刘备也缓缓停下,却只是呼吸微微变快,头上多了几粒汗珠。 刚才他灵光乍现,为了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灵感,如疯癫般舞剑, 这转瞬虽然劳累,却也暗暗记下了胸中的剑意。 他已经渐渐明白所谓的剑法是怎么回事,甚至开始有点感觉,似乎能依法施为,总结出一套专属于自己的双剑合击之法。 “我得再好好练些时日,战阵杀敌,我把双剑换成双刀,又该如何施展?” 两个小儿见他苦思冥想,一时都不敢说话, 直到张飞粗着嗓门喊了一声,刘备才清醒过来。 “大哥,简雍那小儿也来了。” 跟在张飞后面的是生的又瘦又小,却天生一副笑脸的简雍, 他跟张飞倒是之前就认识,跟刘备也有几面之缘, 见了刘备,简雍不慌不忙站定行礼,让刘备对他的观感好了几分。 “嗯,这样,本县公务繁忙, 伯达既然也懂些文字,捡些简单些的先教给田豫和简雍, 我每日清晨会教汝等练武,不可贪睡耽误了日头!” 三个小儿一起答应, 司马朗心道自己的两个同学都是蒙童小儿,这种小事自然不用麻烦县尊, 他恭敬地道: “谨遵师父之令。” 呼,好歹这几个小儿似乎没什么心机,总算是混过去了。 开春以来,张飞奉刘备的命令去县中的各地巡查, 重点给城外各村讲授防疫之法,苦口婆心劝说周围众人要集中便溺、粪便发酵并且不许随意杀猫。 这种事情多多麻烦,别人做肯定会有人推三阻四, 所以刘备才派遣了他最信任的张飞亲自上阵。 张飞外表莽撞,可着实有想法有思路,不是一味的莽撞, 他对不听劝告之人刻以重罚,并奖励那些严格遵守之人, 渐渐的周围几个村落都开始坚持县尊的新防疫之法,甚至喝热水都成了一种新风尚, 在这春寒料峭的时节一碗热水下肚,整个人暖洋洋的,倒也是一件好事。 “大哥,你也好久没回村中了, 村中有不少儿郎念着你呢!”张飞恳切的道。 刘备当了县令之后公务繁忙,回家几次也都是匆匆去,匆匆返回, 李进虽然想念儿子,但是也不愿耽误儿子的前程,鼓励儿子继续做官、做大官, 还主动推荐刘备的族弟兼同学刘如来县中为吏给刘备帮忙做事,让刘氏宗族也颇为欣慰。 刘珖还以为自己这个嫂子对他们的态度有所松动,主动提着腊肉去拜访,当然又被李进一顿臭骂赶了出来…… “哎,”刘备摇了摇头, “县中大小事实在太忙, 若不是汝等,我几乎要困顿于此地了。” 张飞憨笑道:“大哥胡说些甚,这刀笔吏好找,大哥一般的县令可不好找, 不说别的,若不是大哥当县令,这张世平和苏双两人也不会主动给县中出力—— 此二人可是慷慨解囊,打着大哥的名号周济了不少百姓呢!” 说起这古怪的两人,刘备不禁心中感慨。 他俩当日和徐荣剧斗之后,又没了生息, 后面也一直没有看出什么异常,真让刘备大惑不解。 如果能真的毫无异常,反倒是一件好事, 就怕他们暗藏着什么奇奇怪怪的诡计了。 “他俩今天在做什么?” “去了咱们村,说要在村中放些粮食。” 第115章 推动历史 刘公村的村民一直没有遭到什么灾祸, 可毕竟这年头生产力极其低下, 稍微有点阴差阳错,就可能导致一家人忍饥挨饿, 所以张世平和苏双叫人赶着牛车,将一车车粮食送到刘公村的时候,还是引起了村中的一阵阵惊呼, 带着喜悦的那种。 “诸公,此皆刘县尊所赠,托我二人运来。” 张世平喜洋洋地道,似乎自己不是在散财,而是赚了一笔大钱。 “县尊仁义,怎肯忘记村中父老, 知村中父老开春艰难,故节衣缩食,攒下这些粮食,当真是天下少有之君子也!” 苏双哑着嗓子高喊道。 村中村民听说是刘备送来的粮食,都是唏嘘不已。 这个去年刚刚回村,在大多数村民印象中还懵懵懂懂的小儿郎,这半年的时间内居然做出这一件件令人拍案叫绝的大事, 果然是刘弘之子,果然是有天命所授。 刘氏宗族这些人更为刘备取得的成绩而欢欣鼓舞, 他们已经听说刘备这陆城亭侯已经安排上了,甚至有人预言,刘备奋起努力,搞不好能把祖上丢掉的中山王也给拿回来! “中山王?” 听到家中众人的议论,刘珖不屑地哼了一声,家里人赶紧闭口不言。 张世平和苏双安静的在村口放粮,甚至连进村的想法都没有, 一直等到中午,才有一个女童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瞪着一双明媚的眼睛,脆生生的道: “来村里,有人想见你们。” “哦,那我们这就去。” 张世平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他擦擦手,整理整理衣服, 和苏双一起把施粥的事情交代完,这才跟着女童缓缓向村里走去。 李进跪坐在门前大树的树荫下,身边就是一口精致的黑色皮箱。 张世平和苏双见了那个箱子,眼皮同时跳了几下, 咕嘟咕嘟咽了几口唾沫,才蹑手蹑脚,缓缓朝李进走去。 离李进还有十步,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 各自跪下,先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李进不说话,两人居然都不抬头,一直就这样跪着不动。 许久,李进才轻轻地道: “汝等为我儿周旋,往来辛苦,都起来吧。” “谢李夫人!” 这两个中山豪商在李进的面前如同两只警惕的野猫, 虽然起身,可目光一直不敢落在李进的身上,还时不时盯着她手边那只黑色的皮箱。 “莫怕,毕竟老娘也不是什么恶魔。” 李进开了个玩笑,忍不住自己先笑了出来, 可张世平和苏双依旧是大气都不敢喘,见李进笑,虽然不知道笑点在哪,也跟着傻笑起来。 “当年我和尔等定下盟约,有我李进在一日,尔等力行社中人绝不可踏入涿郡半步,以免我见了恶心。” “这十四年,汝等在这天下兴风作浪,败坏拙夫名声, 今日还敢来此,难道是以为我这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吗?” “不敢不敢!”苏双一个激灵,赶紧连连摆手,道, “李夫人见谅,十四年前,我等尚且年少,不曾和夫人为敌, 这些年也是按上峰指令行事,若非小刘公召唤,哪敢踏入涿郡半步?” 张世平也苦着脸,道: “我等此来,绝不是故意惹李夫人不快, 这一来,是因为小刘公见召, 二来,想跟夫人诉说一件大事!” 李进感觉自己的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强行屏住呼吸,道: “说。” 张苏二人交换了一个惶恐的眼神,似乎预感到一阵暴风雨前的安宁, 最终,还是张世平吞吞吐吐地道: “天人,回不来了!” 话音刚落,李进的身体就大幅度的摇晃了一下, 她伸出一只粗糙干枯的手,用力挥动几下制止两人继续往下说,整个人几乎蜷缩起来,重重咳嗽起来。 “李夫人!” 张苏二人大惊,想要上前查看, 李进用尽全力高呼一声无事,又赶紧沉重的深呼吸几下, 硬是把咳嗽憋成了干呕,这才抑制住自己从体内不住喷涌出来的绝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用手捂住嘴,强行压住自己因呼吸紊乱造成的抽噎, 却终究忍不住排山倒海般的悲怆,痛苦的泪水灌满了眼眶,漱漱地不断落下来。 “刘兄伤的太重,失血过多,要及时手术、输血才行!” 十四……不,现在是十五年前, 鲜卑和汉军中郎将张奂展开了一场生死厮杀, 刘弘的兄弟刘珖和刘始也在汉军之中,因为过于冒进,陷入了团团包围。 刘弘在作战前夜已经遭到鲜卑的夜袭火攻,损失不小, 可为了救出自己的两个亲兄弟,还是毅然决然冲入鲜卑的重重包围。 在那场血战的末尾,刘弘和天人子弹耗尽,却依旧拼死挥刀拼命厮杀,把陷入绝境的刘珖、刘始等人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 可他们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刘弘身负重伤,浑身被血浸透, 胸口更是中了一箭——一支从身后汉军的方阵射来的毒箭! 来不及寻找凶手,来不及给刘弘申冤,来不及给朝廷演示法宝的神异, 天人背着刘弘逃出,用天书上的本事帮他止血、裹伤,可依旧不能阻止刘弘的气息一点点微弱下去。 李进哭成泪人,她握着丈夫的手,一声声呼唤着这个英雄的名字, 告诉他自己和年幼的儿子都离不开他的照拂。 尤其是他们的儿子,是大汉未来的希望,绝不能在这失去了父亲。 “这箭有毒!有毒! 只有一个办法,外科手术,抓紧输血,打血清, 还有,还有救刘兄的希望!” 李进现在依然能清楚记得天人那双熬的赤红的眼睛, 他扶着刘弘的身体,绝望之中却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 呼唤他手下那些姗姗来迟的力行社的成员抓紧解开背包,一股脑倒出一袋袋奇奇怪怪的铁块榫卯,并把他们飞速拼接起来。 “输血?我们有血! 只要能救刘公,抽干我们,也心甘情愿!” 刘弘手下不乏忠勇之士, 为了主公,他们甘愿奉上自己的性命,可天人却果断了摇了摇头。 “没用,力行社听令,快把时光机拼好, 我带刘兄去未来医治,定能救回刘公的性命!” “我姜承志发誓,哪怕穷尽一生光阴, 也一定要把刘兄救活,把刘兄再带回来。” “阿动,转告老蔡、老王、小贾、大司马他们, 我去了,日后还有归来之日。” “嫂子,莫要哭泣,千载岁月,不过史书一页, 我去去就来,等我和刘兄回归,您还要继续貌美如花, 我还想见见您家门前的大树, 见见备儿这个载入史册的英雄, 咱们到时再把酒言欢!” 天人跪在地上,给李进重重磕头, 李进已经哭的神智迷乱,见天人背上自己的丈夫,才慌乱地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道: “我等着,我等着, 你们都要回来,我,我给你们烧饭吃!” 我的丈夫,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 连天人都对他敬佩非常,视为兄弟。 天人无所不能,他说过便是当时医治不能,冰封数十载,也终有科技进步、医学发展时,起绝症肉白骨,也不在话下。 他怎么会骗我?怎么会骗我? 刘弘没有坟塚,甚至没有衣冠冢,因为李进还在等他回来。 他每天都在树下翘首以待,就等着那一天,村口的方向会出现两个熟悉的男子。 一个气宇轩昂,英姿勃发, 一个狂放不羁,却总是能时不时逗人开心。 不可能,才十五年,这些当年便姗姗来迟耽误大事的力行社人就已经绝望了吗? “汝等准备如何?” 李进头上青筋根根绽出,不跟张苏二人计较天人到底还会不会回归之事。 力行社是天人一手组建,早在天人遇见刘弘之前就已经开始活动,对天人的了解不会弱于自己, 他们有他们的判断,而李进却有李进的信仰。 十五年都等过来了,大不了再等一辈子。 而力行社是为了天人才组建,现在他们判断天人已经不会回来,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张世平沉默了一阵,颤声道: “他们想推动历史……” “皇帝的手上,只有《红楼梦》《水浒传》《西游记》,天人也说,也说,说只有这三本, 可组织已经了解到,还有一本……叫《三国演义》。” “天人对此书讳莫如深,想必,那记载的便是这个时代的风云之事。” 李进把手放在皮箱上,张世平和苏双吓得脸色煞白,慌忙道: “李夫人莫恼,我等此来,只为报信,绝不敢有染指这奇书的念头啊!” 苏双也忙不迭道:“我等素知天人之大志,当年天人与刘公联手,为了匡扶大汉死斗, 便是现在天人不会回归,我等也断断做不出和大汉为敌之事啊!” “力行社大乱如麻,有不少门人商议这天下早晚大乱,绝不能从贼为虐,做出对不起刘公,对不起天人之事。” “我等商议,若是李夫人愿意出首,我等愿齐聚李夫人门下,与那些反贼不死不休。” 李进这才听出二人的意图,她擦干眼泪,重新恢复了一副冷峻的面容,道: “你们准备叛出力行社?” “不,这力行社当年便是天人组建, 他老人家走后,也只是叫上峰代管,如何敢指派我等作乱为虐?” “助李夫人做事,定不违天人法旨,又岂是背叛力行社?” 李进稍作思考,果断地道: “好。” “李夫人同意了?”张苏二人惊喜地道,“求李夫人赐名便是。” “天人在时,便有改组力行社之意, 以后跟那些反贼作战,就换个名字,叫……铁血救国会吧!” 第116章 天人留言 刘备忙完一天的公务,虽然头昏脑涨,却依然抖擞精神, 他取出几片竹简,沉思片刻,开始轻轻挥毫,纪录自己练剑的心得。 战阵之上,剑不如刀, 刘备沉思了一番自己用双刀该如何作战, 将自己总结出的那些劈挑格挡的心得和眼下能想到的注意事项一点点写在竹简上, 他一边写一边凝神静思,很快就把几片竹简写的满满的。 “这是我自创的剑法,双剑双刀,左右不同,又要彼此顾应,就叫顾应法吧!” 想到这,刘备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自己这三脚猫的水平,居然还自创剑法, 说不定自己编的这一堆套路早就是前人玩剩下的,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唔,还是收起来的好,只给自己看……” 他担心有人偷偷摸进自己的房间,不小心看到自己写下的东西。 别人还好,甘瑶可是顶尖的高手,若是她看到自己居然如此厚脸皮想着自创剑法,说不定会直接笑的趴到在地。 刘备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捏着竹片放到自己枕头下面, 可他拿起枕头的时候,却惊觉自己的枕头下面还放着别的东西。 “这是什么?” 居然是一张纸。 跟现在粗劣的造纸术造出来的破纸不同, 这张纸光洁柔滑,还用高明的印刷术清清楚楚一条条错落有致的横线,显得极其高端大气上档次。 比《十万个为什么》用的纸好,似乎跟《军地两用人才之友》那本的用纸相象,这是又有一本天书出现了吗? 他先观察四周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张纸, 走到烛光下,借着明亮的烛光,他看见这张纸上爬满了一堆歪歪扭扭的小字,似乎跟张角给的那张照片上天人的笔迹一样。 嗯,能把字写得这么难看的人只怕不多。 上次照片拍下的天人笔记中,天人似乎带着满腔的怨气,称呼自己为伪君子, 又拿到疑似他笔记的纸张,刘备第一时间居然不敢看。 求求您老,不要再骂我了。 他鼓起勇气看去,只见上面写道: “来东汉已经五年了,五年了啊, 爷把天下都转变了,还是没有遇见刘备,倒是在雒阳遇见了曹操@他爹, 这货如此贪鄙嚣张,是怎么生出来曹操这种划时代的儿子?” “爷从他那商号买点粮食,居然还问我要钱? 开玩笑,老子在城里吃馆子都不要钱,别说在他家吃两块烂西瓜。” “爷心好累,反正带来的东西已经藏得差不多,再把最后的几本书埋了,爷就该回去了。” “完不成祖宗交代的任务,回去不会被托梦谈人生吧? 不过这也不是爷的错啊,明明是这个垃圾时光机太扯淡, 爷历史学的不好,这么多年也没推出现在是公元多少年。” “对了,揍曹嵩那个匹夫的时候,他好像跟爷说他上有老母下有稚儿,这么看曹操已经出生了? 哎,早知道应该给他爹来个前列腺刹车,让他这个太监的干儿子当得名正言顺。” 刘备看的眼皮一跳一跳,真不知道脸上该作何表情。 原以为我被天人一直当伪君子惦记着已经够惨了,孟德……哎,孟德家原来比我还惨。 啥叫前列腺刹车啊? 一读这行字感觉浑身凉飕飕的,显然不是什么好招术吧? 这么凶残乖张,一言不合就下手打人的家伙, 居然能和父亲母亲成为至交好友,也是奇怪。 “哎,爷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力行社这帮小崽子。” “组建力行社的时候,爷确实有自己当皇帝的念头, 可一怕祖宗给我托梦,二来又感觉在这个年代就算当了皇帝也着实没啥意思。” “没电没wifi,一入夜就得疯狂造人, 爷虽然有万妞不敌之勇,可也架不住这长夜漫漫, 怪不得这年月皇帝都早早嗝屁。” “爷本来想耐心等待一下几大美女长成, 可老王和老蔡天天跟两条狗一样在爷跟前转悠, 爷总不好觊觎他俩未来的干女儿和亲闺女, 其他几个更是不知道在哪, 爷又不是什么恶魔,实在等不了这么长时间了。” “哎,我要是走了,也不知道力行社这帮人会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来。 这群人这些人也着实膨胀, 天天想着星辰大海,不是新大陆就是异次元,大汉都已经容不下他们了。” “要是他们知道爷不回来了,非得把这条线的历史打的一塌糊涂如浆糊一般, 嘿,就算爷在这,这不少人也起了造反的念头,还当我不知,以为爷这三年学生会首席是怎么当的?” “亏我还给这些牲口讲过一点屠龙术, 这些人哪有伟人的胸怀,一个个只想着封王拜将,继续当地主老财欺压穷苦百姓, 看着他们那一双双眼睛,我有时候半夜都发颤。” 原来如此…… 看到这里,刘备心中微微有所悟,总算知晓了力行社的来历以及这个神秘的组织跟天人、跟父亲之间的联系。 天人写下这段话的时候,力行社已经组建许久,并且有了一定的规模和力量, 这是天人准备争霸天下的重要本钱。 只是他们似乎背弃了天人的教诲,让他心中颇感失望, 再加上天人来到这个时代的本身任务,共同促成了天人离开。 想必,就是在埋最后几本书的时候,天人认识了父母,并和他们并肩作战, 甚至一度有了和父亲联手共扶大汉的念头。 只是后来…… “还好我没把四大名著空一本给他们看啊…… 他们只知道黄巾之乱和董卓,再往下的事情爷还是小心莫要再提起了。” “说起最后那本名著,爷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说祖宗和村夫都是惊才绝艳,谋略超群的当世人杰, 为啥为了辅佐刘备这个伪君子加大哭包如此拼命,甚至自己死了,都念念不忘要复国。” “爷在海外呆久了,还真没看过史书,突然好好奇这历史上的刘备到底是什么模样。” 又看见伪君子三个字,刘备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态又有要爆炸的趋势, 而且这次更过分,居然是伪君子加哭包,这让刘备气恼之余,居然略略有些想笑。 你说我伪君子就算了,哭包是什么意思,难道天人知晓的历史上,我是以爱哭著称? 开玩笑,那可如何为帝? “村夫好歹跟刘备还共事了十多年, 可我祖宗呢,他压根就没见过刘备这货, 为啥也忠心耿耿,自己家清廉如水,不纳妾不奢靡,以国为家。 从小家里每到清明拜祭祖宗时,都要背诵祖宗遗命, 小时候觉得荒谬不堪, 可到了这个年代,特别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居然突然品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我现在还能记起祖宗的遗命—— 姜维无能,上愧天子厚恩,下愧将士信任, 今我三千健儿已没,而敌攻势不减, 维德薄力弱,唯有一死殉国, 望后世诸公多努力,北定中原,攘凶锄奸,复我汉家天!” 第117章 宝刀 汉将姜维。 这位就是天人的祖宗吗? 尽管天人的自己歪歪斜斜,让刚刚学会看简体字的刘备很是头大, 可写到祖宗遗命,他的字也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 一个个清晰工整,如一个人突然放大了百倍声音,在刘备面前激昂的宣誓自己的雄心壮志。 北定中原,攘凶锄奸,复我汉家天。 姜维当时,大汉不知为何已经丧失了中原故土,也不知龟缩到了何方。 也许敌人强大,大多数人已经放弃了恢复大汉的念头,可天人的祖宗姜维却最终也没有放弃。 刘备眼前甚至能浮现出一副清晰的画面。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率领数千勇敢的汉家儿郎困守孤城,迎战数倍强敌, 在刀光剑影中,老人身边的健儿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 老人也明知必败,可扔在苦苦支撑。 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放弃了逃生的念头,写下遗命让儿郎带走, 然后面带壮烈的笑容,勇敢而坚定地挥刀,朝数万强敌猛冲过去,用鲜血捍卫了大汉最后的一丝尊严。 刘备轻轻叹息一声,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这段慷慨壮烈的遗言, 他的眼中已经微微有了一丝泪水,可转瞬想到天人称自己为哭包, 他赶紧将泪水奋力甩干,平复了一下心中壮烈的情绪,才把这写满文字的纸张缓缓收好。 原来如此啊。 莫名的沉重感让刘备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对天人原本的那段历史了解的越透彻,自己便越感觉自己的心里沉甸甸的, 天人的祖先,应该也在这个年代的某处,叫姜维…… 也许我,或者我的后人对不起这位忠肝义胆的豪杰, 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亏待于他。 对了,刘备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张纸,是谁放在我枕头下面的? 他第一反应是甘瑶,可随即又排除了这个答案, 甘瑶如果来,断不会把纸张藏起来让刘备自己去找, 可若是别人,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天人留书? 他摸摸脑袋,一时竟然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在床上呆坐了许久,刘备逐渐感觉到一阵困意,只好躺下缓缓进入了梦乡。 之后的几天波澜不惊,刘备的三个学生也没给他添多大的烦恼, 司马朗很好的承担了教书先生的重任,不仅教田豫和简雍学文,还教二人一些剑术, 他的剑法是从名师王越处学得,自然高明, 刘备甚至还厚着脸皮偷学了几招,感觉自己的剑术又有了几分长进。 让他更欣慰的是,太平道在甘瑶的约束下,非常给自己这个县令面子, 他们甚至都没有在涿县继续传教的规划,转而转进到了别的县中。 唯一让刘备有点不安的是,他毕竟只能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却管不了别处, 太平道在甘瑶的指挥下缓缓壮大, 在外奔波的甘瑶和忙于应付春耕时节大大小小事务的刘备也有日子没有见面了, 越是听说甘瑶在外地的活动有声有色,刘备心中就越是警惕。 他知道甘瑶本心里并不相信太平道,也不愿玩张角那套跳大神一样的手艺, 之前她的传教上始终没有多少兴趣,消极应付太平道的各种活动。 现在她一反常态在外面奔波,说不定又是在谋划些大事, 只希望这大事不要让刚刚得到一丝喘息的幽州再出现各种波折才好。 徐荣匆匆走进来,见了刘备还没说话,便重重地打了个哈欠, 他连忙告罪,疲惫地道: “县尊,借一步说话。” 刘备见他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知道他这些日子为了县中大小事务实在是操心态度,当下点点头,随他一起走到院外。 徐荣伸头看了看远处三个正在一起念书的小儿,低声道: “县尊,土法炼钢的事情有进展了。” “有进展了?” 刘备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这样的好消息, 他知道徐荣从来不开玩笑,立刻道: “进展在何处?” 刘备拿到《土法炼钢》那四本小册后,被上面各种复杂的文字符号给吓懵了, 别说理解那些奇怪的符号,就是上面的焦炭刘备都搞不到, 于是他把土法炼钢的程序和需要的材料稍微抄录几份,叫徐荣帮忙参详, 这一个多月他自己都快把此事忘了,没想到突然有了进展。 “炼焦之法,苏双已然参悟, 他用那烧木炭的法门烧了些石墨,已经做出了焦煤, 那冶炼的鼓风机、坩埚等张世平经过琢磨,也已经准备停当。” 啥? 从无到有,这是最难的, 刘备没想到这两个土豪居然还是技术宅,这么快就把已经困扰自己许久的事情一一弄好,顿时喜出望外。 “快,快带我去见见苏双!” 张世平和苏双两人一直秤不离砣,不管去哪都一起活动,找一个就等于把两人都找到。 刘备和徐荣策马走到县外,老远就看到前面灰蒙蒙的狼烟四起,一股刺鼻的味道熏得马都不住地嘶鸣。 “这是在烧荒?” “并不是,他们说这是土烧结。” 张世平和苏双二人依旧穿着华贵而艳俗的绫罗,从滚滚浓烟中踏步出来,若不是这烟气实在呛得过分,几乎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了。 “咳咳,咳咳,草民张世平、苏双参见,咳咳,参见县尊。” 这浓烟显然把这两人也弄得够呛,一句话还没说完都不住的咳嗽, 刘备连忙上前,诚恳地道:“不必客气,快给我看看这天人的炼钢之法。” 在大多数诸侯还在用青铜器当兵器互怼的春秋战国年代, 干将老爷子创新研发出了早期的钢铁剑,而且还因为往里面扔了好多的毛发和指甲不小心达到了一种原始渗碳的效果, 所以才能打造出被历史铭记的神兵利器,怼那些青铜真是的削铁如泥。 而现在,炒钢法和百炼钢都已经大行其道,刘备迫切需要更强大、更先进的技术以提高自己未来的作战能力了。 只见张世平和苏双两人都是灰头土脸,在他身边有一座座如坟包一样的土堆,里面似乎有什么在熊熊燃烧,不停地释放出高温和浓烟和热力,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里面缓缓酝酿。 “这好像跟烧木炭的法子一样?”刘备大胆地问道。 张苏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诚恳的笑容。 “没错,我等将石墨放在土炉中烧结,已经能练出焦炭, 之后再结合灌钢法和双液淬火法,足以为刘公练出睥睨天下的神兵利器!” 灌钢法?双液淬火法? 刘备完全没听过这两个名词,甚至,他把天书从头翻到尾,也没有看到过类似的字眼。 这两人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呵呵,雕虫小技,倒是让县尊见笑了。” 张世平满脸堆笑,又走回烟中, 不久之后取来两把形体修长、刀刃微微弯曲的长刀。 “吾等颇废了些功夫,用这新式炼钢术打造这宝刀两把,若是县尊喜欢,还请笑纳。” 这个年代的刀因为炼钢数的局限往往厚重粗糙, 而这两把长刀刀刃虽薄,可刀身闪亮如雪,刀刃森冷如霜,一看就是天下少有的顶级神兵。 刘备兴奋地屏住呼吸,接过这两把长刀我在手上,凌空挥动几下,果然虎虎生风,罡风逼人。 “好厉害,好厉害的宝刀……”他喃喃自语,好半天才想起一个问题。 “对了,多少钱?” 张世平和苏双两人是商人,在县中虽然善事做了不少,却一直秉持公平交易的原则,让刘备减免了不少的赋税, 现在给了刘备这样的好刀,想来要价也绝不会低。 张世平憨厚地一笑,道: “这神兵嘛,倒是也价钱合适, 如果县尊喜欢,就给一斛米吧!” 一斛米! 这价格若是买别的当真不便宜,可买这两把削铁如泥的锋利宝刀,倒是真的不贵。 “就这些” “就这些。“ 刘备疑心这两人别有他求,可见两人并没有进一步的表示,顿感占了大便宜,索性笑道: “那我就多谢两位了。” 他双刀在手,立刻感觉有点手痒, 找了块周围的空地,将自己刚刚琢磨出的顾应法一一施展,倒是虎虎生风,有模有样。 张世平和苏双在旁边看着不住的点头,从眼中都微微露出几分赞许。 徐荣悄声靠近二人,肃然道: “汝二人疯了,才刚刚练出焦炭,高炉都没有建起,你们就敢夸口说炼出神兵? 这宝刀是哪里来的,为何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张世平轻轻嘿了一声,道: “看你这模样也是有趣,这宝刀当然是天人留下, 当年就是为了送给小刘公,现在也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苏双则沙哑着嗓子叹了一声,有点惆怅地道: “小刘公的顾应法已经有了几分模样,也不知道我等这算不算还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咳,你俩这是装什么呢, 万一县尊让你们再一样打造个上百把你们又该如何是好? 到时候你们露出马脚,小心县尊知道尔等也是力行社中人的事情。” 张世平轻轻一拍手,道: “忘记告诉你了,我们现在联络故人,已经不称力行社。 怎么样,有没有改换门庭之念?” 第118章 当事人 “董府君,关某告辞了。” 冬去春来,河东郡的春耕也如火如荼的开展, 所有的黔首百姓都在自家的田亩间来回穿行辛苦耕作, 用自己的勤劳双手恳求老天一年的关照。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关羽向董卓提出了告辞。 平心而论,董卓对关羽着实不错, 他把关羽杀人的事迹一笔勾销,又送了关羽一把仿照《兵器史》上打造的偃月刀, 甚至在讨论自己的未来职业目标时也不避讳关羽, 明确告诉关羽,既然天书在我手上,将来我就要做出一番大事。 而现在的太守嘛,不过是个小意思。 太守都是小意思,想来三公九卿也不过是个中等意思。 董卓要做什么,自然可想而知。 这个高大威猛的汉子已经开始构建自己的班底,并把关羽视为了心腹和重要的依仗,甚至牛辅都不能一睹天书,而关羽却可以。 关羽几次要走,都被师父杨动和董卓的客卿贾诩以种种理由盛情挽留, 见董卓照顾实在殷勤,关羽怕再待下去欠的人情越来越多不好归还, 这次是下定了决心,直接来见董卓。 听说关羽要走,正在田间劝农的董卓微微有些惆怅, 他依依不舍的握住关羽的手,道: “云长,真的要走?” 关羽叹息一声,还是下定决心道: “府君待羽甚厚,然羽早已许诺,要追随吾兄刘玄德,断不可违背平生之诺,还请府君见谅。” 董卓感慨地摇摇头,道: “好,都是大汉臣子,无论去了何方,都是为我大汉出力,只是远离故土,苦了云长。 若是他日愿意回归,我董卓依旧倒屣相迎。” 关羽郑重地道: “谢过府君——府君怀有天书之事, 吾断不会说给他人,对吾兄也不会提起半句。” 董卓摆摆手,笑呵呵地道: “不必不必,刘玄德和云长共斩檀石槐,此乃英雄也,有何事不足于英雄道? 只要不大张旗鼓,逢人便说就是了。” 他顿了顿,感慨地道: “云长定然不知,这十四,呃,十五年前, 我还在张公帐下时,曾于刘玄德之父刘元广有一面之缘。 嘿,那时我便听说刘元广深得天书之精妙,故为天下英雄。 我这两本天书,说起来原主便是刘元广,只是辗转来到我手中罢了。” 关羽卧蚕眉轻轻一挑,沉默不语,表示愿意听董卓讲讲当年的故事。 随着他对天书之事的越发了解,渐渐知道自己这个师父的身份不一般,并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高手而已, 从董卓对他的态度也能看出,师父的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师父不说,关羽也不会问, 这会董卓陡然提起,他自然起了几分兴趣。 董卓嘿嘿一笑,道: “尊师没有告诉你吧? 我和他当年就有一面之缘, 不过那时候我还只是张公身边的小将, 而尊师那时候还姓姜,是天人手下的第一高手,力行社的行动队队长。” 力行社?行动队? 关羽听得一愣一愣,他好奇的表情看在董卓的眼里,让这个满脸大胡子的壮汉笑的更加开心。 “坐。” 他大喇喇的盘坐在泥地上,关羽也默默无语,盘腿慢慢坐下。 “十五年前,我军和鲜卑主力正面对上,展开一场苦战, 那檀石槐战法凶猛,一时间战场上血肉横飞,双方都是死伤甚重。” “危机时刻,刘元广和天人终于出现在战场上, 此二人各自骑马,手持法宝,片刻间杀敌过千, 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将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兄弟从乱军中救了出来。” “鲜卑人被法宝吓得崩溃,可那檀石槐又率领万众前来支援,令鲜卑稳住阵脚。” “那一日,我们从清晨一直杀到日落,刀不知砍卷了几口, 尊师姜动在路上耽搁了些时日,在那日日暮才匆匆赶来, 率领力行社死死护卫天人和刘元广,周围都是层层叠叠的血肉,鲜血流的宛如一条大河。” “终于,张公击溃了檀石槐的侧翼,率众救援我等,檀石槐担心被切断后路,开始徐徐撤退。” “我等刚刚得救,那鲜卑还没尽数退走,就有人传令说张公要见天人和刘元广, 当时我等都以为刘元广此次定能立功受赏,位列朝堂。 来传令那人问起刘元广的杀敌本事,叫刘元广演示那法宝, 可那时法宝失灵,刘元广难以施展,来人当然不信刘元广竟能在乱军中杀鲜卑无数, 他又叫刘元广交出天书,刘元广愤然不肯, 竟直接调头离开,仍去和鲜卑的余部厮杀。” “我等原以为此事就此结束,各军战退鲜卑,应集结回去休养, 不料我军军中竟猛地飞出一支羽箭来,正好射中刘元广的后心, 那箭力道恐怖,居然直接把刘元广射穿,当场没了生息!” 关羽猛地攥紧拳头,他知道这意味这什么。 刘弘的故事经过口口相传,已经有了无数个版本, 因为故事涉及天人和法宝,故此许多版本充满了巫蛊和神话的味道, 而刘弘在巅峰时突然陨落的故事,已经被许多人传为巫蛊的反噬和天降神异,根本经不起半点推敲。 而由董卓这样的当事人讲起,自然又比较真实,让人情不自禁多了几分信赖。 刘弘果然是被自己人谋害,跟檀石槐说的非常接近! 董卓嘿了一声,叹道: “刘弘突然中箭,血流如注, 当时我等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以为鲜卑卷土重来, 直到看到刘元广是后心中箭,才知道这箭是从我们的阵中射出!” “他夫人李进和天人疯了一样冲上去,背着他逃离战团, 力行社众人也各个愤慨不已,纷纷口出狂言, 说这天书不止一处,若是刘元广有事,当用这天书本事,倾覆大汉,为刘元广报仇。” 关羽愤慨不已,用力在地上重锤一记,怒道:“竟有此等事!” “刘公英雄一世,诛杀鲜卑无数, 居然身死宵小之手——那让刘公交出天书之人是谁,此人现在何处?” 董卓的表情突然变得丰富起来,他厚重的嘴唇扬起一个弧线奇异的微笑,道: “那个人嘛,就是袁隗。” 他的嘴发出啧啧声,轻轻地摇了摇头。 “说起来,我和尊师都曾是他的下人, 他偷走了天书藏在府中,尊师又隐姓埋名潜入其府中为奴,将天书偷回。 而我嘛,当年战后替刘公说情,白挨了一顿军棍,倒是当时也惦记上了这天书。” “只是我费尽心机混进袁府时,才知道天书早就又落入了尊师的手上。” “这各种缘由,本来应该由我说给刘玄德, 只是一直缘悭一面,也只能托云长稍稍转述给玄德了。” “我董卓是爱才之人,若是他日云长和玄德愿意来我帐下, 我一定奉为上宾,与卿等共谋大事!” · “府君,就这样放关羽走? 他知道我等太多的事,怕是会对我等不利。” 看着关羽高大的背影逐渐消失,即将转正的董卓准女婿牛辅忍不住焦急地道。 董卓看了他一眼,道: “好,汝便提一彪人马,斩了云长。” “呃,这个,这个这个……” “不敢去就不要口出狂言。”董卓嘴角又是微微上扬,“去做好汝自己的事吧!” · 关羽背起布包,缓缓走在山坡上, 走了许久,他见前面一棵枯树下, 一个消瘦的老者正踞坐在那里,悠闲地看着地上蚂蚁搬家的忙碌场面。 关羽停下脚步,缓缓跪在老者的面前,重重磕了几个头。 “师父,我走了。” “董卓绝非可托之人,师父千万小心。” 那老者抬起头来,冲关羽微笑道: “汝也保重。” 第119章 司马防遇刺 春天万物复苏,动物都到了搞事情的季节, 在全大汉野猫保护试点城市涿县,每到半夜更是有各种野猫一浪高过一浪的喵喵声,听得人辗转难眠。 刘备一直认为,人之所以会辗转难眠还是因为不够困, 至少他每日的常规训练结束之后,再强撑着练一遍刀法, 之后简直是躺在地上都能原地睡着,根本不存在失眠的机会。 今天,他和张飞第一次真刀真枪地对练, 两人在月下借着烛火小心翼翼的施展招术,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给对方造成杀伤,场面比较拘谨。 张飞最近一直在跟着韩当学矟矛之法,最近也颇有些心得, 两人你来我往,虽然动作颇有后世老头款太极拳的痕迹,但一招一式还是很有章法。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许久,头上都一点点沁出汗珠, 刘备示意今天到此为止,张飞这才收起矟矛,呼的吸了口气。 “大哥的刀法真是精妙,若是二哥回来了,定然也会大吃一惊。” 刘备微微苦笑,道: “我这刀法也是稀松平常,只怕斗不得大敌, 若是二弟回来,也得好好讨教一番才是。” 张飞嘿嘿一笑,道: “我看也不用二哥远来指点,大嫂的武功就很是不错, 大哥不如将此刀法与大嫂演练一番,定能有所进益。” 大嫂? 刘备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张飞说的是谁。 “就是太平道那甘娘子呀!”张飞咧嘴大笑道,“我虽只见了一面, 但大嫂那身武功当真是惊世骇俗,我看二哥也不过如此。” “汝这小儿……” 这时还没乱点鸳鸯谱的说法,文化程度也不算太高的刘备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张飞这种八卦的行为, 傻愣愣的呆立了许久,才吐出一口长长地浊气。 “不要胡言乱语。” 在这个年代,按理说现在刘备就算不娶妻,小妾也总要纳一两个了, 他又不是赤贫的穷人,可是堂堂的一县之尊。 他的老祖宗刘邦当年娶吕后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了一个跟吕后年纪差不多大的儿子刘肥, 以刘备现在的身份,娶一个没有任何世族背景的甘瑶,那简直就是给甘瑶贴大金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甘瑶和刘备见面的次数不少,说刘备对这个飘然如仙的潇洒女子没有任何的感情,那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但…… 这个年代的娶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大多没什么自主权就被凑活到一起,等着日后再慢慢培养感情。 但甘瑶横看竖看也不像能随便接受父母之命跟刘备相亲的那种人, 自由恋爱什么的刘备又不知从何下手。 万一人家压根看不上自己,自己这一开口彻底把事情搅黄岂不是贻笑大方, 搞不好会把人家张角都笑掉大牙。 “我觉得吧,” 张飞吧唧吧唧嘴,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缓缓地道, “我觉得甘娘子对大哥必然也颇有几分情意,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张角的美人计, 若是大哥能将计就计,咱们日后也不用跟太平道拼死相搏了。” “再说吧……” 想起这个,刘备又提起手上的双刀,准备再演练一番。 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武功还不如一个女子。 张飞打了个哈欠,正要告辞,可两人的耳中随即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顿时都是一凛。 大半夜的,谁敢在外面纵马, 不是不要命了,就是出大事了。 “祸事了,祸事了!” 还没等刘备和张飞出去查看,县令府的大门已经被人粗鲁的撞开, 一个干瘦的文士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进来, 毫无风度手足并用的奔到刘备面前, 一脸恐惧地抓住刘备的大腿,哭道: “玄德,祸事了,祸事了,那太平道……那太平道……” 来人居然是许久没有出现的太守吕虔。 自从刘备拿下公孙家和甄家,成功控制了整个涿县的大小事务之后,涿郡的治所虽然名义上还在涿县,但吕虔已经不愿在涿县继续办公了。 他不愿被人说成是刘备的傀儡, 更不愿意跟刘备这个表面温和实际疯狂吓人不按套路出牌的疯子发生什么接触—— 万一被他如算计甄家一样弄死岂不是亏大了。 他索性把涿县交给刘备自己折腾,自己则搬到了北边的良乡,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刘备也做足表面功夫,让吕虔还算满意。 这会他失魂落魄地出现在刘备的面前,甚至完全不顾形象一把抱住了刘备的大腿,让刘备和张飞心中不禁咯噔一声。 不好,难道鲜卑或者乌丸打过来了? 吕虔嚎啕大哭,道: “祸事了,朝廷的使者在良乡遇袭,身负重伤,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靠,这是多大点事啊。 刘备和张飞顿时都松了口气,差点想一脚把吕虔踢开去睡觉。 特么的,在良乡遇袭又不是在涿县遇袭,管我们什么事啊。 “玄德,卿一定要助我,一定要助我啊!” 良乡是涿郡和广阳郡的交界点, 仍属于涿郡的管辖范围, 使者在这里遭到突袭,涿郡太守吕虔责无旁贷,肯定要被朝廷记在小黑账上。 吕虔今年还不到五十,还有往上爬,跻身三公九卿的念头, 本来借刘备的光混的还算凑合,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治下出了这种事, 这种事可大可小,按理说这最多是吕虔治下捕盗不严,罚些俸禄,再找几个替罪羊背锅就搞定了, 可吕虔知道,这位使者身上背负着巨大的使命, 甚至关系到朝廷未来对北方作战的政策的走向,若是天子因此震怒,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自己可要遭受重罚,搞不好满门都要遭到牵连! 毕竟,迁怒于人可是天子的拿手好戏。 “哪个使者啊?”刘备打了个哈欠。 “就是……就是司马防,建公啊。” “……” 刘备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难以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 司马防去卢龙已经呆了许久,前些日子刚派人来送信,说他估计要待到今年夏日,怎么这么快就已经返回,而且还遭到了偷袭。 不好,周仓一直在跟随保护,吕虔都来报信周仓却没来,希望周仓别出什么事情。 “使者在哪?” “我……我把建公送回了涿县,现在正在我府上医治。” “他手下的护卫呢?” 吕虔怔怔的道:“我怕他们走漏风声,就把他们都留在了良乡,这种事……” “三弟,你去良乡,务必查探到元福所在!” 张飞立刻拍拍胸口,道:“我这就去!” 刘备恼火地瞪了吕虔一眼,吕虔满腹委屈,不知道为啥刘备会对几个护卫如此看重。 “府君,为何公刚才说太平道?” 吕虔猛地瞪大眼睛,恶狠狠地道: “就是太平道,就是太平道下的毒手!” “这群混账,在广阳不敢动手, 才进了良乡,就突然下手! 就是那个太平道的仙姑甘瑶下的手, 玄德汝说的不错,这些匪类迟早要反,我等要把他们杀的干净才是!” 第120章 诡谲 甘瑶? 甘瑶袭击朝廷的使者? 刚才刘备还在想着甘瑶的事情,吕虔突然就远距离给她扣上一口大黑锅,这让刘备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太平道疯了? 居然会去突袭朝廷的使者? 这不像甘瑶的作风啊。 不过现在也没法解释太多,刘备担心司马防的伤势,赶紧用冷水洗了把脸,上马和吕虔一起朝太守府奔去。 一路上,吕虔带着哭腔一直喋喋不休, 说他为什么早没有查探到太平道的狼子野心,现在让太平道酿成如此大祸,真是难以跟天子交代, 若是天子降罪,他只能一死报效。 吕虔那声嘶力竭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要一死报效朝廷的模样, 他只是一时不知道找谁甩锅合适,大惊之中无能狂怒而已, 刘备随意应付了一番,赶紧朝司马防的卧榻奔去。 司马防的屋中黑漆漆一片,吕虔赶紧叫人点起蜡烛,榻上的司马防唔了一声, 听见声响,虚弱地问了一声: “玄德,是汝吗?” 尽管司马防的声音虚弱,可他那嗓门依然是生如惊雷,让刘备微微松了口气, 他举着烛台走过去,司马防要起身,刘备慌忙按住他,道: “好生休息,好生休息——公伤在何处?” “啊?”司马防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道, “什么伤在何处?” 刘备一时无语,看司马防一脸蜡黄,还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 “吕府君说公遇太平道突袭,身负重伤,现在可好了些?” “哦哦,汝说这个啊。” 司马防有点难为情的道,“那个小娘一掌拍在我的胸口, 拍的我胸中一阵翻江倒海,连吐了三日, 到今日总算能吃下饭去?” 他见刘备脸上的表情颇为扭曲,有点不好意思的道: “一点小伤,竟害汝这夜半前来, 真是……真是,嘿嘿……” 苍天啊。 刘备差点把拉住扔了跳过去抓住吕虔暴打一顿。 这司马防中了一掌,皮糙肉厚没什么大碍, 在吕虔眼里,已经是了不得的重伤,天大的祸事,真让刘备目瞪口呆。 “哦哦,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为了这点小事,刘备还让张飞半夜起码赶路去良乡,说出来还不被人笑掉了大牙。 他打了个哈欠,道: “建公为何早早回归,公信上不是说要待到夏日吗?” “哎,我亦无话可说啊。”司马防愤愤不平的声音如同又凭空炸响一个惊雷, 他随手在榻上锤了一记,道, “北境士气低落,粮草奇缺,那刀剑甲胄更是数年不曾更换,各个锈迹斑斑, 真亏边兵将士用命,才能挡住那鲜卑一次次的猛攻。” “吾自卢龙往玄菟,一路上都是如此光景, 而天子又连连写信催促,吾万般无奈,只好提前回返, 不料才进了良乡城中,就突然遭到那太平道突袭,被打成如此模样。” “等等!”刘备惊奇的道,“公是在良乡城中遭到突袭?” “是啊,就是在那市井中, 吾正在车中养神,突然听见有人高喝‘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我还没来得及查看,一个铁面女子突然突入车中, 一掌打在我的胸口,当时就把我打的闭过气去。” 司马防回忆起当时的场面,仍有些心有余悸, 他解开自己的锦袍,露出胸口那一大块乌青,苦笑道: “若不是吾皮糙肉厚,只怕这一下就被打的魂飞魄散了。” 刘备听说司马防刚进良乡就遭到突袭,还以为太平道下手的地点选在了良乡和广阳的交界处的荒野里, 可听司马防说,他居然是在市井中遭到突袭,这让刘备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太平道又不是傻,如果真是为了刺杀朝廷的使者,何必选在市井? 就算为了扩大影响选在市井,动手时为何一群人还高呼黄天。 而且,刺杀朝廷使者这种事,甘瑶为啥不随便那把刀, 若是当时不是一掌打在司马防胸口,而是一刀插上去,现在司马防坟头都开始长草了。 唔,对了, 他们高呼的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却不是那“黄天赐福,老君新生”,难道太平道现在的口号变了? 司马防叹了口气,见吕虔还在一边失魂落魄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道: “劳烦吕府君了,吾有私事欲与玄德一叙,不知可否……” “好好好,二位慢聊,二位慢聊。”吕虔忙不迭地出去,还顺手把门关上。 司马防在自己的驻地遭到太平道的袭击,这必然是天大的事情, 若是司马防不在天子面前说自己的坏话他就已经烧高香了,现在当然对司马防言听计从。 看着吕虔出门,司马防拼命压低声音,道: “此事必有蹊跷啊。” 唔,这次他嗓门终于变成正常人说话的音量。 “建公以为,这是某人有心安排?” 司马防冷笑道: “某虽不才,如此嫁祸之计哪里瞒得住我? 太平道若杀我,待我离开良乡,走到郊外随意动手便是, 何必在市井突然袭击,还弄出那黄天降临的阵仗?” “不过我信,天子未必会信,这四方百姓未必会信。 还有一些人便是信了,也极有可能装作不信。” 刘备听懂了司马防的话音,道: “你是说,这是有人暗中推动,想让天子以为有人要阻止这北伐,反而在盛怒之下引重兵北上?” “许是……”司马防叹了口气,“遇刺之前,便是北地准备不足, 我也准备迎合天子,至少打几个小仗也能振我天威。 但此次有人别有用心,我突然有点担心,这战事一开,说不定便给了某些人趁火打劫的机会。” 平心而论,天子这时候出兵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时机, 现在檀石槐刚死,鲜卑乱作一团, 而冀州去年又大丰收,军粮稍作调拨,也能打个中等规模的作战。 既然如此,又会是什么人在暗中推动这一切呢? “事不宜迟啊,我这就回雒阳,看看能不能尽力说服天子罢战。 最多使天子引一军偏师北伐便是……” “是啊。” 刘备渐渐感觉这暴风雨即将来临, 这背后,似乎有一张巨大的棋盘在暗暗摆开, 而自己则成为了这棋盘上微不足道的渺小棋子,笨拙又无力的随波前行。 “建公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若是大战不得不开,我想请玄德不要参军。” “为何?” “我总觉得这背后阴谋不小,有玄德留守后方,我才能安心。” · 涿县之外,一个高挑纤瘦的女子正远远眺望着涿县的城楼,若有所思。 她脸上戴着一只铁面,让人无法猜测她那面具之下藏着怎样的心思, 几个仆役打扮的男子规规矩矩跟在她的背后,头都不敢抬,似乎看一眼这女子的背影,就是深深的僭越。 “女公子,刘备已知司马防之事,这全城必然戒备,大索我等,何不早回雒阳。” 那个女子微微颔首,似乎是笑了笑,略带几分顽皮地道: “我只是稍待,他又如何能捉得到我。” 计划非常顺利,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现在谁也难以阻挡。 上峰一定会非常开心吧。 “吩咐太平道的事情如何了?”她随口道。 可半天,身后居然没有人回音, 女子浑身一凛,赶紧转过头,只见刚才的两个仆役已经昏迷在地, 而她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立着如她一般带着铁面,身着道袍的高大男子。 那男子见他转身,温和地一笑,道: “小道张角,不知女公子吩咐何事?” 第121章 浮出水面 张角! 那个女子虽然带着铁面,却依然抑制不住眼中的恐惧, 她猛地后退一步,立刻足尖一点,快速向后跃去, 张角微微一笑,并没有丝毫杀意,却也如影随形,片刻就追上了那女子的步伐! 女子万万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上张角。 这个太平道的教主现在应该还在冀州活动,没理由突然就来到了这里, 心虚之下,她越退快疾, 可每次觉得要把张角甩到九霄云外的时候, 这个太平道的教主又会稍稍加快脚步,飞也似的追了上来。 一连几次,女子终于发现自己根本摆脱不了这个鬼魅般的身影, 她恐惧之下,长袖一甩,从袖中飞出一片铁蒺藜,洋洋洒洒,朝张角落去。 “女公子何必动怒。” 张角幽幽长叹一声,悲悯莫名, 他道袍宽大的袖口一抖,将铁蒺藜挨个打落,又稍稍加快了脚程,这下又跟女子并肩而行。 终于,女子再也跑不动, 她缓缓守住脚步,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 一边做好和张角拼死一战的准备,一边缓缓踱步,寻找能再逃生的契机。 张角面容平静,朝女子微微行了一礼,道: “小道绝无加害之意,只是想问问,女公子为何襄助本教。” 女子气息一窒,梗着脖子道: “大贤良师何出此言。” “力行社的手段,我素来佩服。” 张角诚恳地道,“皇帝本就力主北征,此次司马防遇刺,朝中必有人煽风点火,北征已成定局。 这幽州冀州抽调重兵,必然空虚。” “这不是助我,何事助我?” “我素知力行社身怀天命,天命要我等何时起事,方能搅动风雨?” 那女子沉默一阵,用有点颤抖的缓缓道:“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张角微微一惊,随即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从那女子微微行了一礼。 “多谢女公子指点,他日成事,必至贵社聆听教诲。” 见张角一脸肃穆的模样, 那女子终于松了口气,她正要说几句谦让之语, 只见黑暗中一个小陶罐飞来,正正砸在她的身上! “不!” 那女子惊呼一声,似乎下一秒就能看见自己被烈火吞噬的恐怖模样, 可那陶罐即将碰触自己身体的那刻,茫茫夜中突然伸出一只素手,竟将那陶罐轻轻拿在手中。 “女公子!”那女子惊喜的唤了一声,赶紧俯身下拜。 张角这才注意到,这夜色里又多了一道黑影, 她身材高挑,和之前这个白衣女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她一身黑衣,头戴帷帽, 若不是伸出那双雪白的柔荑,她全身几乎和那夜色融为一体。 “稚柳奉上峰之命而来,若是大贤良师恼了,莫要对她痛下杀手。” 黑衣女子的声音波澜不惊, 她缓缓说完,朝张角盈盈下拜。 张角咧嘴一笑,道:“是小道孟浪。” 那女子轻轻点头,她拉起身边白衣女子的手, 把她扶起来,见白衣女子惊魂未定,她吐气如兰道: “我等都是被历史作弄的可怜人,相信大贤良师终会明白。” · 周仓一点事都没有,两天之后解除封锁,他跟吃了两天牢饭一样跟张飞一起骑马回涿县, 一路上,他都对在良乡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一路都在喋喋不休。 “我真傻,我单知道贼人会在郊野埋伏, 没想到市井中还有会强人。” “你这话一路上都重复七八遍了…… 大哥不是派人传信说没事嘛,何必耿耿于怀。” 周仓凌空一甩马鞭,骂咧咧地道: “那小娘的武功也是稀松平常, 若是跟我格斗,怕是在我手上过不了十招。” “……” 张飞第一次发现周仓这货原来这么多话, 感觉自己的头现在已经有三个大,他赶紧打断周仓的喋喋不休,道: “说来说去,你倒是看清那小娘的路数了吗? 到底是不是我嫂子?” “那是谁……” 张飞想起来周仓并没有见过甘瑶,便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甘瑶飘忽如仙的奇妙武功, 周仓翻了个白眼,道: “我都说了,那小娘的武功稀松平常, 只是轻身功夫厉害些,若是战场格斗,怕是连汝都斗不过。” 张飞腾地一下火上心头,怒道: “什么叫连我都斗不过? 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好不容易赶到涿县城中,都各自憋了一肚子火, 刘备早就等在府中,叫人做了一桌肉食给周仓压惊, 周仓也不客气,一边大口吃肉,原原本本把那个白衣女子偷袭的经过讲述给刘备。 “我们在郊野中小心谨慎,苦苦捱了两天已经是困倦非常, 还想着进了良乡能好好睡上一觉,可没想到刚进城门口就遭到了偷袭。” 周仓愤愤不平的嘟囔着,不过想起当时的场面,脸色还是微微有些发白。 “那小娘的轻身功夫简直是匪夷所思, 居然从城楼上一跃而下,从天上慢慢飘下来。” “当时我们还以为是神仙下凡了,可那小娘先落到一处民房上, 又突然从上面跳下来,周围还有人高呼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我们才知道,这是来了刺客。” “等等!”刘备有点不解地道,“汝说她是先从城上跳到了旁边的一处民房? 若是真有这轻身功夫,为何不直接从天上跳下来直扑马车?” “我也正为此事不解。 而且她刚落到车上时我等就已经扑上去救援, 这小娘随手伤了司马建公后脚都没点地居然直直的升天,当真是令我等遍体生寒……” 张飞是见过世面的人,不用刘备说,他便一拍大腿,道: “我懂了,这小娘身上定绑有绳索, 只是那绳索极细,尔等又是目力不佳,故此看不得。” “胡说!”周仓虽然心里相信这个答案,却仍要抬杠,“这世上岂有这样的绳索?” “有。”刘备沉着地, “三弟说的对,元福这次是遇上力行社了, 除了这白衣小娘,周围也不知道还埋伏了多少力行社的人马, 便是能过这一关,后面也不知道还有什么, 现在建公平安无事,倒是最好的结果。” 周仓奇道:“力行社是什么?” 刘备摇摇头,道:“把大家都招来,省的给每人重复一遍。” 刘备口中的大家就是他府中的亲信栋梁,结拜兄弟张飞和东山势力的头领周仓自然不必说, 此外还有县尉韩当、县丞徐荣和求盗裴元绍, 这些人都是刘备的老班底,很受刘备的信任,自然有资格分享一下刘备的秘密。 韩当和周仓的关系最好,见周仓平安无事,也上来热情地捅了他一拳,道: “汝这护卫是怎么做的,为何叫人轻易成功, 若是手上有刀,岂不是铸成大错。” 周仓咧嘴一笑,道:“那下次汝去做护卫,我来替你做这个县尉。” 韩当一挺胸膛,道: “汝可做不来。” 见众人齐聚,刘备干咳一声,让众人都坐在自己打造的太师椅上, 待众人坐定,他的目光从徐荣的身上快速飘过,道: “元福遭遇之敌颇为古怪, 我等商议,许是有人假借太平道之名, 欲使天子以为有人和太平道勾连,欲阻朝廷北伐大计。 此事难以掩盖,天子闻之,定然勃然大怒,这北伐更是要加紧提上日程。” “现在虽是进攻鲜卑的好时节,可有强人在暗中如此推动,其背后定另有谋划。 我等身在涿郡,当为汉室计,需格外小心才是。” 众人一起拱手听令,韩当更是嘟囔了一句,道: “不知是何方鼠辈,居然还盘算着如此诡谲之计。” 刘备又看了一眼徐荣,见他蜡黄的脸上仍没有任何的表情,便缓缓开口,道: “敌人是力行社,虽然不一定会动用刀枪, 但他们比之前的太平道和鲜卑人都要厉害的多。” “他们手上,可能有天书!” 第122章 好算计 这年头,谁还没有本天书了? 刘备虽然不敢透露自己手上真的有天书, 但他的种种神迹已经在涿郡乃至整个幽州广为流传, 再加上其父是钦定的天书持有人, 很多人真的相信,天书就在他的手上。 “天书不止一本。” 刘备诚恳地道,“当年天人曾经跟家父并肩作战,将天书赐给家父, 可在某次大战之中,天书遗失, 我手上的天书,倒不是家传的那几本。” “嘶……” 几人中只有裴元绍的反应比较剧烈,他瞪大眼睛,又惊又喜地道: “还真有天书啊?” 他见众人的表情都非常平静,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闭口不语,心中却着实振奋, 哈哈,县尊真的有天书! 看来他真是得到了天命的传承,我裴元绍看人的眼光果然不错嘛。 咦,不对, 那什么力行社也有天书,难道他们也是得到了天命的传承? 刘备感慨地道: “备无能,至今没能发现当年之事的真相,对天书也缺乏几分了解, 这力行社,也是我道听途说而来。 他们手上掌握了几本天书,行事更是诡谲不定, 这次在幽州出现,极可能在谋划大事,还望诸公小心警惕, 若有发现,定要及时报于我知晓。” 众人齐声道:“谨遵县尊吩咐!”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次司马防遇袭的幕后黑手就是天人笔记中那个神秘的组织, 但刘备相信,自己不久之前才得知力行社的存在,司马防这么快就遭到袭击, 而且下手人的动作还如此飘忽诡异,这其中定然不是什么巧合。 他又看了一眼众人,和善地点点头,道: “兴达稍留,我有事相询。” 张飞赶紧告退,只留下徐荣一人和刘备大眼瞪小眼。 见刘备面色平静,徐荣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县尊为何不曾对荣起疑?” 刘备反问道:“吾为何会对兴达起疑?” 感觉自己的口气有点生硬,刘备苦笑道: “都是自家人,若是兴达有何苦衷,我也不会苦苦相逼。” 徐荣点点头,道: “我也不是故意瞒着县尊—— 没错,我便是力行社中人, 且县尊枕头下的天人笔记,也是我趁县尊劝农时偷偷隐藏。” 饶是刘备已经做了些准备,听说徐荣原来是力行社中人,也不禁微微吸了口凉气,手上的青筋也一根根绽露出来。 “说下去。” “县尊信我?” “深信不疑。” 徐荣轻轻颔首,道: “力行社乃天人创建,其声势不亚于今日之太平道。 只是天人行事诡秘低调, 我虽早早加入力行社,却不曾见过其面容。” “直到令尊元广公北征,我奉天人之命驰援, 和令尊见面,相谈甚欢。 当时为了和鲜卑打大仗,天人着实征调了不少力行社子弟, 提前赶到的社员纷纷为元广公义气折服,愿随元广公和鲜卑不死不休。” “可那大战之后,元广公莫名陷入敌阵, 天人愤而返回天界,力行社因此大乱。” 刘备想想也能明白,这个年代的通信不畅,三五里之外发生的事情经过十个人都能传出七八个版本, 更别说父亲和天人当年和鲜卑大战时惨烈诡谲的往事。 跟随天人出战的力行社成员大多在最后一战拼尽全力战死, 侥幸不死的,不仅深恨鲜卑,更对极可能谋害刘弘的大汉朝廷愤恨不已, 而其他各地的力行社门徒因老大突然失踪而没了主心骨, 这些人都是人杰,各个野心膨胀,难免相互指责,相互攻伐,没有引起兵祸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与张世平、苏双等身居北地,皆愿奉天人之命,继元广公遗志,助玄德公中兴大汉,护佑黎民, 当年我和刘珖有一面之缘, 我来村中不久,他便认出我,一力求我辅佐玄德建功立业。” “而还有不少人……”徐荣感慨了一声, “天人长恨自己当年野心膨胀,竟如此尾大不掉, 力行社众人读过天书的着实不少,若是互相攻伐,必然天下大乱。” 想来,这个叫姜承志的天人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也有做出一番大事的野心, 所以他才组织了如此庞大的人马欲为不轨, 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特别是因为懒), 他逐渐放弃了这个宏大的念头,又和父亲相识,这才引起了之后的种种。 徐荣紧紧咬牙,道: “力行社规矩,上峰有令,不可违背。 我身为老人,更不可随意违背上峰谕令, 可张世平和苏双这次带来的谕令居然是令我推动朝廷北伐,与鲜卑全面大战, 此事关系重大,我绝不可轻易为之。” 张世平和苏双。 刘备想起两人对自己毕恭毕敬,前不久还送来宝刀,实在不忍心开口叫人把此二人擒来伏法, 可此二人所为,却又实在令他不可熟视无睹。 还好徐荣察觉到刘备转瞬的纠结,忙解释道: “张世平和苏双对天人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一直听从上峰谕令, 假装黄天信徒,支援太平道, 听闻玄德公为县令,此二人与我商议,决定再不听上峰乱命, 重建力行社,以待天人回归。” “我等皆信,天人回归时,定会对我等赞赏不已。” 真是奇了怪了, 从天人留下的笔记看,此人应该是顽劣任性,任性妄为之狂徒, 气度远不及张角,何以短短几年聚起如此众多英杰为之用命, 甚至他已经离开此间十五载,仍有人苦苦期盼其返回此间。 刘备晃了晃脑袋,很是无语的叹了口气,又道: “公可知太平道挑动此战,意欲何为。” 天人最后一战就是和鲜卑为敌,若说力行社是帮助鲜卑围歼汉军,刘备说什么都不肯相信, 而且现在檀石槐新丧,趁势猛攻还真大败鲜卑的可能,志在天下的力行社这又是在图什么呢? “大概是想推动黄巾之乱吧……” 徐荣苦笑道: “我从未有接触过力行社之核心,对上峰等一概不知, 只是曾听张世平和苏双说起,上峰曾从天人那里听说,这大汉灭亡,乃自黄巾始。” “所以上峰命令张苏二人一力援助太平道,要钱给钱,要粮给粮, 这太平道短短十年间遍及天下,倒有不少力行社中人自背后推动。” “我猜测,力行社定是当年损失颇重, 准备趁黄巾起事天下大乱时一同出手,这才能颠覆这大汉数百年江山。” 原来如此。 刘备瞬间就明白了力行社的用意。 太平道在冀州和幽州的势力已然不小,可信众多数是黔首百姓,打起仗来不过是一群臭鱼烂虾, 可如果大规模征伐北边,又是不一样的战况了。 别看史书上动不动就吹百万大军几十万大军互相征伐, 可在真实的世界里,调动几十万人同时出战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就算不考虑劳民伤财,在没有无线电的年代把百万人调集到战场就已经算是一件壮举了。 康熙打葛二蛋的时候,动员三个月,也不过是动员了十万人马, 要是再多,在没有充气轮胎的年代,把这么多人需要的粮食运到前线也非常困难, 更别提考虑修路架桥、雇佣向导等等。 当今天子如此慎重,甚至提前派司马防去边关考察,估计最少也要动用十万大军, 幽州、冀州的精锐和存粮几乎要全都汇聚在一起。 若是这时候太平道突然跳反,从他们的老巢巨鹿、广宗等地杀出,定会引起一片大乱, 太平道轻易就会占据空虚的冀州、幽州,到时候北伐的十万汉军难以回归, 自然不会投鲜卑,肯定会投入大贤良师温暖的怀抱。 好,好厉害的算计啊。 合着我弄死檀石槐,到头来却是便宜了张角这老小子? 第123章 简雍 刘备当然不愿做这种给人做嫁衣的事, 他现在在涿县好不容易做的有点起色, 要是张角这时候闹事,涿县肯定又会化作一团火海, 不行,说什么都得想办法阻止太平道才是。 徐荣微微叹息道: “为了挑起大战,力行社的手段肯定不止如此, 到时候天子下定决心,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唔,这话汝早不跟我说。 刘备在心中腹诽,可他随即想到,就算徐荣提前说,自己也没什么好的应对手段, 自己总不能到处宣扬天书和力行社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更不能以此为理由让朝廷出兵先下手为强吧。 哎,起码徐荣提前警告自己力行社的存在, 不然出了这种事,自己到现在还是摸不到头脑。 “上次那天人的笔记,还有吗?”刘备满怀期待地问。 徐荣先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道: “上次的笔记是张世平收藏的,仅有那一份, 据说上峰那里还有不少, 只是上峰虚无缥缈,我等难以寻觅, 这次拒绝上峰指挥,只怕日后难以寻觅了。” “原来如此。” 刘备踌躇了一会儿,随即想起了雒阳城中那个坚定阻止天子出兵的刘虞,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刘虞为什么会阻止天子北伐, 现在看来,难道刘虞已经知道这次北伐破有玄机,甚至会给大汉带来灭顶之灾? 既然刘虞对我颇有善意,不妨写信请教一番,说不定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说干就干,刘备抽出几张帛绢,可思考片刻,下笔却先写下了曹操的名字。 “一别数月,备深念曹兄。” 刘备厚着脸皮在信上描写了一番击退鲜卑之后涿郡的大好形势, 高度赞扬了之前曹操为保卫涿郡做出的巨大贡献, 期待日后和曹操并肩再战,共同创造大汉未来的美好局面。 写完这一堆有的没的,刘备笔锋一转,开始请教曹操如何应对现在的局面。 好歹是同样跟我一起进入天书的英雄,而且曹操手上似乎也有天书,请教请教他想必不过分。 刘备当然没有透露力行社的事情, 只是说朝廷此番准备大举北伐,蓦然进入北疆只怕不妥, 若是有宵小趁乱起事,幽州冀州大乱,雒阳也会有危险。 他相信以曹操的智慧定然能看懂里面所说。 写完信,他又恭敬地给刘虞写了一封信,表示了自己对朝廷出动大军的担忧, 同时隐晦的表示许多人在利用所谓的天书做文章,不可不防。 呼,自己现在是一县县令,守土有责,肯定不能和以前一样莽撞, 官面上的事情,还是要用官面上的力量才好处理。 现在就看力行社还有什么后手了。 想到这,刘备竟隐隐有了几分期待。 打铁还要自身硬。 这句话刘备当然没有听说过, 但他也知道,自己家在幽州,又得罪过太平道, 若是太平道真的起事,肯定会对自己多有布置, 趁他们现在的大网没有拉开,刘备开始加紧想办法在涿县招兵买马,准备作战。 首先让他最看不顺眼的,就是涿县的城墙。 这个年代的城墙仍然是采用夯土工艺, 涿县又不是什么边关重地,只有一道城墙,还十分低矮,也没有护城河, 如果进攻这样的城池,刘备自信只造出几架云梯就能办到。 怎么办呢…… 虽然军地两用人才之友上有土木工程方面的知识,但没有介绍更先进的砖瓦烧结, 而且现在总不好把几座城墙都给拆掉,然后找人来慢慢砌墙吧? 而且,涿县县城周围还有不少的村落, 真打起来若是龟缩城中,周围的村落岂不是不要了,这可是刘备的重要基本盘啊。 刘备的三个学生傻乎乎地跟在刘备周围, 刘备背着手走到东,他们就走到东,背着手走到西,他们就走到西。 刘备叹气,他们也跟着叹气, 好一会儿刘备才反应过来,苦笑道: “汝等在做些什么,是今天的功课太少了吗?” 三个小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田豫和司马朗一起按住年纪最大的简雍的肩膀往前一推,简雍踉踉跄跄逛到刘备面前,露出一丝无辜的笑容。 “师尊,是简雍叫我们偷听的!”田豫义正言辞地道。 “没错,我们都是被简雍骗来的!”司马朗认真地点头。 简雍傻乎乎的咧嘴一笑,道:“师尊,我不是故意的。” 简雍和刘备是同乡, 刘备在村中当少年村霸的时候,这小子还拖着鼻涕, 今年他十三岁,倒是不拖鼻涕了,却如他父亲简韦一样生了一副惫怠的模样, 在高大威猛的司马朗、英俊儒雅的田豫面前宛如一个少年泼皮。 作为三个少年郎中的大哥,简雍充分发挥了大哥的气质, 平时颐指气使,让两个小弟言听计从, 可在刘备强大的目光注视下,他还是两条腿不住的哆嗦,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师尊,我,我是……我是……我是担心公等被小人欺骗,故此来探听, 这两个小儿明明也是自己来听,却来责我,当真是可耻至极。” 田豫和司马朗在旁边站的笔挺,表示完全没听见简雍再说什么。 刘备叹了口气,道:“汝这小儿,还担心我被什么小人欺骗?” 简雍壮着胆子道: “学生以为,司马公遇袭之事,绝非太平道搞鬼, 然此事之后,太平道获利颇多,故……故暗中探查。” 田豫和司马朗一起点头,表示认同简雍的说法, 刘备这倒是有点意外,他让三个小儿跟他一起进屋坐下,又煮上一壶经过他第二十次改良的热茶,道: “既有这见识,又听见我等商谈,汝以为如何?” 三个小儿听了许久,对力行社之事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既然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敢一路跟在自己身后闲逛,说不定有了不浅的谋划, 左右无事,刘备也愿意听听三个学生的看法。 简雍已经平静了许多,正色道: “若是那个太平道女子再来,县尊要千万小心,断不可因其巧言心软,更不可与之亲密,遭其暗算!” 刘备差点一口血喷出去,见简雍、司马朗都是一脸肃然,随即把目光转向田豫。 果然田豫心虚地把目光闪到了一边。 田豫是见过甘瑶的,更知道甘娘子的底细, 刘备和太平道在对付世家的作战中进行了大范围的合作,甘瑶更是非常大方,把阴兵借粮弄来的粮食全都归还给了刘备,让刘备来进行分发。 而刘备也不好意思继续清剿县中的太平道,只要他们不再随意活动,也就罢手算了。 简雍见刘备面色不豫,恳切的道: “诚如师尊所言,日后大战必然波及甚广、凶险异常。 太平道知县尊大才,定然里应外合,先诛县尊为快。” “县尊从前素来厌恶太平道,那太平道女子与县尊相善,定然别有图谋, 若是县尊不肯以辣手清剿县中太平道众,日后定后患无穷,还请县尊三思。” 简雍一开始唤师尊,后来开始叫县尊,言辞之恳切可见一斑。 他说的也颇有几分道理, 自己上任伊始,是抱着把太平道完整赶出涿县甚至整个涿郡的念头, 可因为跟甘瑶相善,不肯在下狠手, 现在倒是让太平道死灰复燃,又成了自己身边的隐患。 怎么办呢…… 第124章 夜色微凉 “继续说。” 思考良久,刘备决定先跳过这个烦人的话题。 简雍的思路不错,刘备也用鼓励的目光让司马朗和田豫也加入这个话题。 田豫率先道:“战事一起,敌人必然猛烈攻城, 我等需在城中多造器械,再储备粮草坚守,等待朝廷大军来援。 是了,还需着专人看管粮草,以防宵小放火烧仓。” 司马朗则道: “县中世族不少,各种人马、武器、粮草齐备, 师尊雅望非常,先召集县中各族子弟,许以官身, 众人必拼死厮杀,和太平道不死不休。” 田豫出身一个破落的世家,而司马朗家是正经的世家豪族,双方的看法都很有各自阶层的特色, 而简雍的思路则比较新奇。 “那力行社图谋甚大,连太平道都算计在这里面, 若我是大贤良师,定要防备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打下的江山被那力行社占据。” “冀州粮草充沛,远胜幽州,更是太平道的根基所在, 大贤良师肯定会全力攻打巨鹿、广宗、邺城等地,以图控制冀州全境,和青州、并州太平道连成一片。” “涿郡和冀州临近,太平道初始定会猛攻我县, 若是能迎头痛击,令太平道蒙受重创,太平道的大贤良师等见县尊骁勇,定然不敢再战, 到时候涿郡可以保全,再徐徐等候朝廷的大军救援便是。” 道理还真是这个道理。 刘备盘算了一阵,还真觉得可行。 毕竟太平道的教众也不可能人人都是张宝等猛人, 上次在刘公村围攻他们兄弟三人的已经是他们为了应付鲜卑抽调的精锐, 在冲锋枪的攻势下,这群精兵就算没有尽数倒下,也肯定心有余悸,未必就敢跟自己交手, 其他的,就算拿起刀枪,也不过就是一群臭鱼烂虾而已。 这简雍年纪轻轻,倒有如此见识,倒是果真不易, 这当真是简韦那个泼皮的儿子吗? 简雍的小脸涨的通红,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我以为,在县城和周边各村之间以砖石多修堡垒, 藏以精兵、粮草,多设弓弩,互为犄角。 待太平道杀来,便自各堡杀出, 只要能击退太平道先部,定能使其大乱,到时自然可以大获全胜。” 唔,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刘备一开始只想着固守的县城的主意, 可经过简雍点拨,他才意识到太平道并不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官兵,而是一群现在还缺少训练,甚至武器都不齐备的普通百姓。 只是稍微狂热一点而已。 如果一味龟缩,可能会让他们的攻势强盛,到时候难以对付, 但若是修建几个堡垒,把周围的村寨连成一片,号召各村寨和堡垒之间联合固守,不就相当于将城防平白扩大了几分。 而且太平道的根本在冀州,在冀州平定之前,他们就算跟刘备有深仇大恨也不会贸然强攻幽州, 刘备不相信自己谋划许久,连太平道试探性的进攻都解决不了。 “是了。”刘备兴奋地一拍大腿,满意地道,“阿雍竟然有如此见识,当真让为师佩服。” 简雍的小脸兴奋地通红,嚅嗫道: “此乃,此乃雍浅见,还望县尊……师尊莫怪。” 田豫和司马朗见简雍的计策居然得到了刘备的欣赏,都一起鼓噪呐喊,纷纷称颂简雍。 “好了,你们三个也忙了许久,快去净手,稍后随我用饭去吧!” 三个小儿一起欢呼,蹦蹦跳跳走出门去, 出门片刻,刘备一把扯住田豫的领口把他拖回来, 司马朗和简雍见田豫被刘备抓走,赶紧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师尊……我,我不是有心的啊!” 田豫见刘备面色微冷,还以为是自己把甘瑶的事情说给两个小伙伴惹来了刘备的不快, 刘备面色肃然,微微摇头,道: “我问汝一事,汝莫要说给阿雍和阿朗。” 田豫小鸡啄米般点点头,道: “师尊请讲。” “这些日子,阿雍可有何异常之处?” · 刘备从《军地两用人才之友》上学会了蒸馒头的方法, 再试验了许多次,含泪吃下一堆石头一样的面团之后,他终于蒸出了很有弹性的白面团,让三个小儿吃的都很开心, “等下回,我从家中弄些花椒来磨成粉, 混在这白面中,更是回味无穷。”司马朗一边吃一边道。 田豫微笑道: “我不要花椒,下次若是有肉脯,给我带些来便是了。” 司马朗点点头,道: “若有机会,汝等随我去温县游览, 莫说肉脯,新鲜的肉食也管够。” 简雍倒是吃的匆忙,顾不上谈天, 吃完饭,他匆匆告辞,见刘备和司马朗、田豫还在谈笑,稍稍松了口气,慢慢朝后院走去。 府衙的后院有一颗大树,简雍匆匆跑到那里,瞪大眼睛四下查看,也没有发现预想中的人影,赶紧轻声喊道: “喂,喂,有人吗,可有人在……在此?” 他一连喊了三遍,才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从树影中传来。 “此事可成?” “嗯。”简雍点点头,可随即有些畏惧地道,“女公子,公乃何人,为何要襄助吾师?” 树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摇晃了一下, 月光洒在地上,简雍这才能看清,一个一身黑衣,头戴帷帽的纤瘦身影从树影中缓缓走出来, 他蓦的颤抖一下,情不自禁地连连后退。 “莫怕。”那女子的声音温婉好听,如仙乐一般,让简雍总算稍微恢复了几分冷静。 “这太平道将起,天下将乱,而尊师刘备将是天命中的重要一环。” “我不过是顺天而为。” 简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在心里一个劲地告诉自己,这是天命,这是天命 他没有显赫的出身,年纪比司马朗和田豫大,却没有两人的一半见识,读书更是与两人相去甚远。 司马朗和田豫聊起县中大小事务头头是道,浑然不像小儿, 而他做出一副大哥的姿态,却只能装出一副听懂的模样,其实心里暗暗发虚。 他何尝不想如两个世家出身的儿郎一样博闻强识,让县尊当众夸奖自己的奇谋, 以县尊左膀右臂的身份荣归故里,让乡里乡亲都称赞自己一声妙哉。 可他见识浅薄,又哪里说得出什么妙计? 直到,他见到了这个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把破太平道的奇谋说给简雍,叫他背过, 说若是说起,定能引得刘备欣喜, 简雍见她形迹诡异,也不敢信, 但是为了在刘备面前出风头,却毫不犹豫地背了下来, 今天开口复述一遍,果然得到了刘备的夸奖。 只是,兴奋的劲头过去,他便觉得越来越不好, 这女子行踪诡异,万一是太平道的探子,岂不是大大不好。 “女公子。”简雍咽了口唾沫,“公,公非太平道中人,对吧?” 黑衣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又缓缓退回黑暗中, 她的声音突然调高一度,朗声道: “深夜打扰,绝无恶意,县尊莫怪。” 简雍一回头,只见刘备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背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砰的跪在地上。 “师尊,我……” 他一时百口莫辩,刘备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女子, 默默无语,良久,他拍拍简雍不住哆嗦的肩膀,道: “回去睡吧,这夜还挺凉。” 大年初一给大家拜年了 感谢各位从起点这么多作者中找到我,谢谢大家用一个个真金白银的订阅给了我写下去的动力和勇气,祝每个帮助过我的朋友健康如意,新年越来越好,这本书虽然成绩不好,但有各位的支持,也一定会好好写完,再次感谢! 第178章 银枪白马 远处,一个瘦的黑点正疾风般由远而近。 不对,不是黑点, 等走近了,韩当和张合才清楚的看到,那居然是一抹明亮的白色。 来人骑白马,一白衣,头戴银盔遮面,白布裹脸,手提一杆雪亮的银枪,整个人飘逸非常,完全看不出是什么路数。 他越来越近,手上的银枪一挑,径自朝还在发呆的韩当和张合刺来。 “我滴!” 韩当还在琢磨来人是什么路数,没想到这骑士居然攻就攻, 那杆银枪如电,片刻笼罩韩当全,吓得韩当赶紧挥刀格挡。 长途跋涉,韩当的长枪也扔在了后队,自己只带了一把环首刀, 面对长枪的攻势,他转瞬就落了下风。 更让他惊恐的是,敌饶枪法精妙非常,前所未见,一个照面就险些见韩当刺于马下! “敌袭!” 韩当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吼,抖擞精神,朝这个白衣骑士奋勇杀去。 不能怂,怂了就是死。 张合也反应过来,他催动胯下战马,也挥刀援助韩当, 两人和这白衣骑士斗在一起,双刀迎战一杆长枪,一时间被这密不透风的攻势的毫无办法。 好厉害的枪法! 那个白衣骑士虽然用银盔遮面,还用白布裹脸,但韩当和张合依然能从他的一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出,这是一个青涩非常的少年。 张飞这样的怪力少年勇则勇矣,就算有关羽这样的名师好好指点,武功暂时也比不过韩当这样的百战之人。 可这少年看上去比张飞还年少几岁,哪里能把这一杆银枪舞出如此花样? 张合自诩高手,心道刘备手下这些人除了关羽没有一个是自己对手, 可跟这少年的银枪交手,他居然一下慌了神,光是防御就已经刀法大乱, 若不是韩当攻势凌厉,他好几次都要被这长枪刺郑 可恶,这下丢人丢大了。 韩当的一声敌袭已经引来了后队众饶警惕, 关羽叫人搬来大刀,肃然道: “大哥三弟稍歇,我去救援义公。” 关羽是刘备手下的最强战力,下有数的顶级高手,有他出马,刘备自然安心, 张飞也跃跃试,道: “我也去,我倒看看是谁还敢在这袭击我等。” 魏昌境内的盗匪已经被各路官军犁了好几次,就算有也都是一群不成气候的鼠辈,居然还有人敢明火执仗偷袭官军,刘备顿时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翼德莫去,云长救下义公之后也抓紧回来,我等结阵迎担” 关羽领命,他催动战马狂奔,刘备也立刻下令加快行军速度,早点赶到魏昌。 那个白衣骑士见一时斗不倒韩当和张合,又见手提大刀的关羽远远狂奔而来,当下不再战, 他虚晃一下退二人,调转马头走就走, 韩当脾气上来,哪能让他逃离,当下策马要追,张合一把抓住韩当的马缰,道: “别追了,这又不是江湖死斗, 我等护卫大军,要先退回去方为正道。” 韩当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 “也是。” 张合望着那个白衣骑士远去的影,颇为不甘地哼了一声。 “好手,下次等我张合取来长戟,要跟你好生较量一番。” 刘备不详的预感很快就成为了现实,关羽前脚刚走,他们就立刻遭到列饶突袭。 而且让刘备略感诧异的是,来人不像乱民一样乌央乌央一股杀来, 他们一直潜伏在附近满是荒草的田地里,见关羽离开,这才一鼓作气扑上来,突击的队形井然有序,一点都不像那些没有受过训练的乱民,反而像一直整齐有序的官军。 “这么多人!”孟佗倒吸一口凉气,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苍,居然有这么多的人! 刘备一眼望去已经知道不妙,敌人竟然有两千之多,他们虽然穿着褴褛的破衣烂衫,可手上的兵器却整洁明亮,而且每个饶脸上都写满了骄横和自信,绝非那些匆忙组织起来的乱民可比! “是官军!这些人是官军冒充的!”孟佗杀猪一样的哀嚎起来, 之前遇上的乱民军手上的武器五花八门,就算是张牛角的精兵,长枪队中也有不少人持刀, 而这些人手上持枪,腰间跨刀,一看便是吃皇粮装备起来的精锐官兵。 一群官兵冒充乱民要做什么,自然可想而知。 刘备打了个激灵,果断地道: “莫要停留,加速前进,去魏昌!” 逃跑虽然可耻,但是非常有用。 让刘备略感欣慰的是,这些冒充乱民的乱军并没有骑兵,平原上不好隐藏, 刘备远远的看到他们,立刻下令跑路,倒是让他们一时追不上来。 刘备军本部和孟佗的人马加起来也有将近两千人之多,那些官军显然没想到刘备居然这么怂,打都不打上来就跑, 领头那几个人似乎已经忘了自己乱民的份,高呼一声道: “刘备那贼莫走,敢不敢和我等大战三百回合。” 刘备远眺,见那个拼命嘶喊的居然有几分面熟,也扯着嗓子喊道: “尔等匪类作乱,焉敢称我等为贼,有能耐的就出阵和我比试一番。” 一边着,刘备一边跑, 追杀那人眼看刘备骑马,自己这两条腿什么都追不上,索喊道: “行,有种的就留下,我与汝仅以决!” 呵呵,我信你才有鬼。 这些人显然早有准备,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刘备要是稍作停留,就有可能被全军包围其郑 但是…… 一直在叫嚣的那人显然是个领军角色,他见好不容易张开的埋伏追击不上,已经颇有些忙乱,竟发足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好机会啊。 刘备当下稍停,低声道: “翼德,矟矛借我一用。” 那人冲在前面,见刘备战马稍停,还以为刘备当真中计,准备和他单挑, 他爆喝一声,挥动长矛指挥大军快速冲锋,只见刘备调转马头,手上竟多了一把矟矛! “贼人速死!” 刘备这些子骑马,马术已经有了质的飞跃,他从张飞手上接过矟矛,调转马头,见那人突前,猛地把手上的矟矛投掷出去! 人借马力,这矟矛如青响雷,呼啸而出。 刚才还叫嚣的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矟矛透而过,瞪大眼睛,哼都没哼就被钉死在霖上! “大哥好手!” 张飞一声怒吼,也策马狂奔过去。 那些官军见领头之人被刘备转瞬格杀,刚才还嚣张的气焰顿时被泼上一头冷水,竟纷纷停下脚步,不知所措的看着彼此。 张飞飞奔过去,一把夺回矟矛,他爆喝一声,转瞬连刺三人, 那些官军顿时手足无措,被张飞一人一马,立刻杀开一条血路。 “哈哈,哈哈哈哈哈!”赵忠在板车上兴奋的跳脚,“翼德,这些贼人领头的还在后面,快去宰了他,宰了他!” 赵忠这些子跟随刘备作战,自学成才已经颇有了几分见识。 他发现这些人是官军,立刻意识到了对方的来路。 嘿,十有**是在瘿陶得罪了哪位太守,气愤不过,居然冒充乱民杀了过来。 那些太守嘛,赵忠都已经见过,哪有什么善战之人,此番定然躲在后面暗中观察, 只要张飞能把他擒拿,就算再给他十万人马也毫无作用了。 刘备这会也反应过来,他调转马头,喝道: “翼德,我帮你掠阵。” 他从马上跃下,直接跳入人群之中,转瞬劈翻两人, 他轻轻挥动满是鲜血的长刀,高喝道: “吾乃汉室宗亲陆城亭侯刘备,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第179章 猛虎下山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些官军也都是**凡胎,他们并不知道对错和理想,只是盲目追寻将官的指示就完事, 他们的领头人被刘备一矛洞穿,所有人立刻变成了没头的苍蝇,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也就是在此时,刚才还疯狂跑路的刘备军已经转过来! 逃跑不是一件停就停的事,刘备也做不到如臂使指,让将近两千人都听从他的命令,但他却用实际行动发出了冲锋的号召。 “我乃汉室宗亲、陆城亭侯刘备,谁敢跟我决一死战!” 双刀挥舞,那些官军的长矛在刘备锋利的砍刀面前无不应声而断, 忙乱中,这些官兵纷纷劈波斩浪般让开一条道。 “尔等受乱命为贼,我恕尔等无罪,速速退开,饶尔等不死。” 张飞最近的理论水平也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他手上的矟矛凌空乱舞,不断收割着人命,而口中爆喝让众人让路,更让那些已经吓呆的官军下意识的开始后退。 他们盲从于上官的指示,换上褴褛的衣装来伏击刘备,可心里也都各个心虚,生怕之后被以乱贼处置, 见刘备和张飞势如疯虎,不少人都同时起了摸鱼的念头—— 还是先躲闪一下,稍微回避一下锋芒比较好。 关羽、周仓、韩当、张合也加入战团之后,战事更是呈现了一边倒的势态, 这几人各个武艺高强,又悍不畏死,那些官军胆气尽丧,哪里还能抵抗, 策马冲在最前面的张飞远远看见一人从后队骑马逃窜,立刻明白这是这些官军的领军人。 “何方鼠辈,吃俺老张一矛!” 刘备虽然在人群中并没有看到敌人老大逃走,但也立刻反应过来,喝道: “尔等头领已经逃跑,不投降更待何时!” 赵忠也激动地嗷嗷大叫,他站在板车上意气风发,狂吠道: “翼德,莫要让那厮跑了,首级提来,首级提来!” 张飞听不见赵忠具体在咋呼什么,但他怎么会放过这个幕后黑手, 眼看那饶骑术稀松,根本控制不住飞奔的战马,张飞又是爆喝一声,道: “狗才,再不停下,某一矛要了汝狗命!” 那人见张飞已经堪堪追上,吓得一阵肝颤,赶紧勒马停下,从上面翻下来叩拜道: “三将军饶命,三将军饶命啊。” 张飞哈哈大笑,一把提起那饶头发,把他硬拖到刘备的面前, 刘备看清那饶面貌,不一阵唏嘘。 “郭太守,尔为何在此?” 那个被张飞生擒之人正是在瘿陶城下跟刘备有一面之缘的巨鹿太守郭典,沮授和田丰也好奇地走上来, 田丰皱眉道: “郭府君,汝竟敢做出慈事,当真不要命了吗?” 这会郭典哪还再敢做出太守的姿态,只能跪在地上,捣蒜一般连连叩首,心中万念俱灰。 瘿陶城下,郭典被关羽一刀吓得尿了裤子,已经被传为笑话,心中愤恨可想而知。 刘备占了先登之功,有赵忠罩着不,刘焉袁绍这样的士族大人物都对他心巴结,这让郭典更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准备动手。 他在刘备离开之前就率军离开,在巨鹿以北接近魏昌的地方埋伏,等待刘备等人放松警惕就发动攻击,没想到还是被轻易攻破。 他手下大将公孙栩在瘿陶城下曾跟刘备打过照面,所以刘备依稀觉得有些面熟。 公孙栩自认为上次是因为郭典被关羽突袭,他投鼠忌器所以不敢对刘备下手, 此番叫嚣着要跟刘备大战三百回合,可没想到被刘备回首一矛就结果了命。 “冒充乱贼,袭杀同僚,郭太守的胆子还真是不啊。 慈人如何处置,还请赵常侍拿个主意!” 郭典颤声道: “刘县尊,公乃幽州军,擒获下官,自然应交给幽州刺史处置才是。” 赵忠狞笑道: “交给幽州刺史? 幽州刺史郭勋是尔同族,十有**会饶尔一命是不是? 真是妄想好事! 尔从贼为乱,证据确凿, 我赵忠为中常侍,自然要替使斩了尔这逆贼!” 一个太守从贼为乱,当真是大新闻, 赵忠正愁这次作战没什么太大斩获,不好跟子吹牛, 郭典这不是打瞌睡就送上枕头来吗? 而且郭典也是世族出,平素就跟宦党不睦, 这次赵忠北上走过巨鹿,居然没有给赵忠送上孝敬,赵忠早就觊觎他的人头许久了。 “斩了斩了,都听我的!” “且慢。”田丰排众而出,拱手道, “县尊,赵常侍,丰是巨鹿人,久闻郭府君人头猪心, 就算要跟我等为敌,也未必能想出在魏昌埋伏的高招, 他背后定有人指示,不如先带回涿县,好生拷问如何?” 田丰这话听在郭典耳中如使的召唤一般,他连连颔首,道: “元皓的是,元皓的是, 确实是有人……有人激我, 又,又给某出了这主意,否则我打死也不敢跟县尊、赵常侍为难啊。” 张合嘿了一声,道: “我就,汝巨鹿哪有这么厉害的高手——那个银枪白马的郎是谁, 把他唤来,某要跟他再比试一番。” 郭典一呆,道: “什么银枪白马的郎。” “还在跟我装呢?” 韩当脾气腾的一下起来,一把抓住郭典的领口,郭典赶紧哀嚎道: “某属实不知,属实不知啊。 各位好汉饶命,各位好汉饶命,容我细细禀来,容我细细禀来啊。” “那不行,”赵忠道,“了要拷问,不打就招肯定是胡编乱造。” 刘备无奈地挥挥手,让赵忠闭嘴,他慢慢蹲下,肃然道: “给尔出主意的,是太平道吧?” “呃,太平道吗?这个我倒不清楚……” 赵忠跳脚道: “看看,我就,不打他哪里肯招!” 刘备示意关羽和张飞把赵忠拖走,和颜悦色的道: “实话,我叫赵常侍判汝流放便是。” “真的?” 流放早晚能遇大赦回来,这前程还是有的, 郭典千恩万谢,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平道,来的是一个头戴帷帽,一黑衣的女子。 她,她送我一本人所书笔记,令我来斩杀县尊, 无论成与不成,之后都,都送我书一卷。” “人是痰迷了心窍,就……就信了此饶许诺, 现在想想,那个女子很可能就是太平道的仙姑甘瑶……” 刘备一个耳光抽在郭典脸上,打的郭典眼冒金星,委屈地趴到在地。 “什么笔记,交出来。” “在……在我怀郑” 郭典赶紧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白纸,颤抖着交到刘备手郑 “那女子如此诡异,尔为两千石,竟被他摆布,当真是笑话。” 郭典苦笑道: “人,人也是无可奈何,那女子的武功恐怖至极, 若,若不答应,也是一个死啊。” 刘备把那张纸心放进袖中,又想起一个问题。 “上面写着什么?” “啊,写了些当年人刚到此世间之事。” 刘备点点头,随手举起钢刀,一刀刺进郭典口! · 一辆朴素的马车堪堪北行,赶车的光头壮汉打了个哈欠,嘟囔着道: “这驽马,为何便跑不动?” “汝体沉重,那双戟也重地厉害, 再加上这车厢和我,这驽马能拉动已经颇为不易,自然跑得不快。” 车厢里一个女子的声音悦耳好听,那个光头大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我便下车牵马,总能快一些。” “不必,我们又不急着赶路。” 那大汉憨厚地笑了笑,道: “女公子,这郭典不会把刘备赡太重吧?” “怎么可能,他人头猪脑,做事冲动,连我等助他成大事都能信, 他的价值,也只有替我等送信而已。” “刘备若是连他都斗不过,那明命有问题。” 第180章 奖赏来了 “郭典从贼,引起大乱,已经被我刘备斩杀。”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郭典都不明白刘备为什么要杀自己, 明明他还有很多的利用价值, 刘备可以用他跟幽州刺史郭勋好好谈谈条件,或者从他上再榨取一些财富, 可偏偏他选择了最暴力,最决绝的手段。 关羽和张飞却没有意外,在看到那张纸的时候,他们就知道郭典已经死了。 “哈哈,杀得好,杀得好!” 赵忠在一边没心没肺地跳着脚高声称赞,孟佗和张合却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一直以来,刘备都以谦和儒雅的形象展露在人前,就算是战场上一往无前的冲锋,也不愿多伤人命。 甚至,有点妇人之仁的味道。 可这次,他下手如此狠辣决绝,让人一眼看出他当真是老杀手了。 这货到底杀过多少人啊。 郭典手下的士卒大多数是巨鹿人,见刘备随手斩杀他们的太守,吓得魂飞魄散, 好在刘备表示不追究他们的过错,将他们就地遣散, 众人欢声雷动,纷纷撒丫子狂奔,生怕刘备后悔, 孟佗看着鸟兽散状的众人,啧啧称赞道: “这个刘玄德,还真是有意思。” 那个浑笼罩在黑衣中,头戴帷帽的女子应该是力行社的重要人物, 她算到郭典一定会死在自己手中,到时候这饶笔记自然就落到自己手上, 这传信方式,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当着这么多饶面,刘备也不好现在就开始研究书, 他命令众人加速行军,一路有惊无险赶到魏昌后,他才把自己锁在屋里,将那张承载着人信息的白纸缓缓展开。 “来这里一年多了,我还没有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 “司马敛劝我成立一个组织,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就不需要亲力亲为,倒是给我省了不少事。” “我之前咋就没想到呢?” “嘿嘿,好喜欢当幕后黑手的感觉,在背后把人算计的不要不要,才是男饶浪漫。” “这个组织的名字嘛,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就叫力行社好了。” “为了高大上一点,我自称人, 司马敛作为我的大弟子,就叫大司马好了。” “反正比他这个逗比名字好听,你他爹当时起名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嘿嘿,我打算先把王和蔡邕这两个可给传销进来, 以后跟人介绍的时候力行社王,力行社蔡邕,嘿嘿,是不是很带感?” “不过让我有点遗憾的是,王也没个干女儿,这跟的不一样啊。” “蔡邕也没女儿,是时候得劝他抓紧生了,这年头纳妾又不犯法,实在不行人海战术也得生一个出来啊。” “靠,我在想什么呢? 我可是力行社的幕后黑手,将来要制霸下的大反派,怎么能胡思乱想这种东西, 不行不行,一定是我最近太无聊了,今晚上要去好好嗨一下放飞自我,明就要开始努力工作了。” “力行社,我要让这个名字跟伟大的时代联系在一起。” 饶笔记戛然而止。 跟之前的两份笔记一样,人依然保持着东拉西扯,不着边际的风格,很难想象他的手下在整理他的笔记时是怎样的心。 虽然这份笔记依然写的四六不靠让人难以捉摸,但刘备还是从字里行间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他略略明白,为什么那个黑衣女人要大费周章将这个送给自己。 创建力行社的除了人,还有这个在袁绍口中如妖邪一般的司马敛。 人写下这份笔记的时候,力行社还只有一个雏形, 关羽的师父,武艺高强的杨动应该还没有成为饶亲信门徒,而那时饶门徒就是这个叫司马敛的家伙。 他是力行社的创建人之一,居然会背叛人? 有点让人不能接受啊。 还有王和蔡邕…… 刘备拖着脑袋缓缓思考了许久,直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他才下意识地把笔记放回袖郑 来的是赵忠,他在门口被两个忠心耿耿的卫士拦下,有点不开心的放声大喊。 “君侯君侯,紧急军啊。” 什么紧急军会让赵忠来通传,刘备有点不敢相信。 他让赵忠进门,赵忠很是警惕的将房门掩好,压低声音道: “君侯,雒阳那边传来消息,檀石槐的儿子和连现在弄得部众抱怨非常,不少人已经起了取而代之的念头……” 他到这,开始眼巴巴的看着刘备,见刘备居然没什么表示,不有点错愕。 “君侯,公不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吗?” 刘备看着赵忠因兴奋而快咧到后脑勺的嘴角,下意识地搔搔头,道: “赵常侍先完。” “还待什么?”赵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很替刘备捉急。 “君侯啊,这是子派人传来的口谕,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现在是出兵进剿鲜卑的最好机会!” “县尊仿效今次,率精锐人马北进,鲜卑必然大惊, 那和连若是领军来战,只消叫关将军出马,便可一刀把他斩于马下!” “和连一死,鲜卑各部必然征战不休,纷纷投靠我大汉,届时北境平息,此乃君侯大功也!” 此番如此容易平息冀州乱局,虽然赵忠学习了不少作战的经验,但也着实是膨胀了起来。 他现在已经觉得自己现在已经通晓军事,跟当年的大将军一样深得军心,只要领军北征,打和连还不是跟打孙子一样容易。 若是击溃鲜卑,完成了子的心中所愿,赵忠岂不是能更受重用,不仅能超越张让成为十常侍之首,还有可能成为像《水浒传》中童贯一样成为统军一方的超级大人物。 嘿嘿,嘿嘿嘿嘿。 赵忠只是想着就已经开始颅内沸腾,刘备却不愿跟着赵忠傻嗨,伸手在赵忠眼前晃了晃,道: “子的圣谕呢?” “没,子是叫近侍来传信。” “把那近侍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赵忠察言观色的能力早就点满,他一听就知道刘备这是不愿,不有些焦急的道: “君侯,这是好机会啊,哪能轻易放弃?” “赵常侍,这出兵是大事,我等总要先听听子圣谕,在出兵不迟。” 赵忠在心里连声大骂,心道老子就是子的近臣,心腹中的心腹,在雒阳我的话都算是一半圣谕,你居然还不信我? 不过骂归骂,赵忠最近已经习惯了听刘备指挥,他叫旁边的士兵跑一趟,去把来传令的那个使唤来。 不一会的功夫,一个三十多岁,白面无须的男人匆匆跑进来, 离刘备和赵忠还有三步,便熟练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把一直握在手中的符节举起来,谄媚地笑道: “奴婢封狐,有幸奉子圣谕而来,叩见祖宗,叩见君侯。” 赵忠对自家孩儿的表现很是满意,他也不叫封狐起来,笑着过去摸摸他的头顶,回头冲刘备道: “这个崽子是封谞那条老狗收的孙子还是儿子来着,平素倒是伶俐, 这次奉子谕令出来公干,倒是做的还差强人意。” 封谞在宫中的资历尚浅,赵忠出发的时候还没有混上中常侍, 平素在宫中对赵忠颇为巴结,对他马首是瞻, 因为会话,也获得了极好的人缘,很受子喜。 他都一口一个叔父唤赵忠,他儿子也好孙子也罢自然要管赵忠叫祖宗——这让赵忠很有面子。 封狐谄媚地道: “子闻祖宗和君侯在瘿陶大捷,连了三个好字,当下便派奴婢来传令,嘉奖祖宗和君侯大功。” 啥,还有奖励? 刘备看赵忠,赵忠这才反应过来,干咳一声,道: “咳,子……”他踢了一脚封狐,让封狐来回答这种问题。 封狐赶紧道: “子只收到了祖宗和君侯包围瘿陶的消息,加君侯一百户户,暂归祖宗赵常侍统帅。” 赵忠趾高气昂地抬起头,可看着刘备面无表的那张脸,又赶紧干咳一声。 “什么统帅不统帅的,君侯用兵如神,我哪里敢称统帅? 尔这崽子,还不快给君侯赔罪。” 第181章 大汉药丸 赵忠这一派,从之前的北平县令赵举到中山相孟佗再到这个内侍封狐都是一样的路数。 节是什么,不存在,只要当一条狗,就一定能获得领导的青睐。 刘备感到一阵阵的反胃,趁封狐还没有进一步谄媚之前赶紧让他住口。 “食邑百户,汝的没错吗?” 封狐的嘴角明显抽动了一下,艰难地道: “当时……当时子还不知道君侯先登之功,待后定再有重赏。” “那赵常侍呢?” “子加赵常侍为……车骑将军!” 刘备:…… 饶是刘备最近涵养已经大幅提高,听到子居然封赵忠为车骑将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脸色大变。 啥玩意? 车骑将军? 赵忠仰打了个哈哈,一张老脸上居然颇有些羞涩,谄笑道: “还不是君侯用兵有方,忠……嘿嘿,嘿嘿嘿嘿……” 怪不得刚才赵忠开心地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合着刘备一路南下大战,到头来子就加了自己百户食邑,掉头居然给赵忠封了个车骑将军!? 谁是自己人,这会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也不怪刘备不开心,他这个陆城亭侯当时封的时候子就没确定要给多少食邑,相当于让他干陆城亭村的名誉村长,还不给钱。 现在南下一路打倒瘿陶,算是为国分忧,子终于想起此事不妥,大笔一挥给刘备加了食邑百户。 也就是刘备可以享用陆城亭一百户饶产出。 刘备十分感动,看赵忠的眼神都带了几分羡慕嫉妒恨。 而车骑将军,那可是大汉的将军序列的三号人物,拥有开府自己任命属官的巨大权力,地位虽然不及三公,但也已经是宦官的巅峰之作, 想想史上除了齐桓公时期的竖刁和当年大秦的赵高,再没有哪个宦官如赵忠一般拥有如此强大的地位。 不过想想也是,这次出兵用的可是赵忠的名义,刘备是被赵忠着率军南下,风险都是赵忠承担, 好处自然也要多给赵常侍一点。 赵忠也没想到自己奔着抓紧平息事态的念头出兵居然取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车骑将军可是能开府,到时候把他手下一堆牛鬼蛇神都纳入车骑将军府,一边吃着皇粮一边能收巨大的好处,子当然是要多快乐有多快乐。 当然,子现在没明确给赵忠开府的权力,他也不敢太跳。 “封赏全凭子一念,这个到先不计,鲜卑那边的事子又是怎么?” 好不容易聊到正题,封狐赶紧直起子,道: “当时子还不知道赵常侍和君侯如此神勇,知各军已经包围瘿陶,故令赵常侍和君侯返回幽州,筹谋北进事宜,由他人进剿乱民便是。” “子闻鲜卑内斗纷纷,更有忠义之士投靠我大汉,特加赵常侍车骑将军,令统帅北境战事,随时准备北伐。” 呼,原来是这样,看来子没疯,这样刘备就放心多了。 赵忠搓着手,有点兴奋地道: “君侯,子之言公听的清楚,我等宜速速返回涿县,筹谋北伐事宜,以报效子。” 这都封了个车骑将军,要是大败鲜卑,赵忠还不是能直接位列三公了? 也难怪他这么兴奋。 新官上任三把火,刘备也不好当着赵忠灰孙子的面和他嘻嘻哈哈, 两人抓紧去联络部队,准备连夜启程继续北上。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后,封狐缓缓站起来,抖了抖上的灰尘,谄媚地脸上多了一分凝重。 · “啥?” 张飞和韩当听赵忠当了车骑将军,还以为刘备在跟他们开玩笑, 可见刘备同样是一副吃坏东西的表,而赵忠满脸自得骄傲,他们终于确定这是真的…… 赵忠文不能兴国武不能安邦,名声奇坏又见识奇差,一的技能都点在了宫斗朝争上,这人要是领军作战,大汉可真是吃枣药丸。 子对赵忠有多大水平很有数,赵忠也非常了解自己有几斤几两, 所以他虽然封了车骑将军,却依旧腆着脸对刘备的态度愈发谦恭,不断威利让刘备给自己卖命。 “我不信。” 嫉妒地翻江倒海的张合随手抽了旁边的孟佗一耳光, 孟佗嗷的惨叫一声,怒目圆睁地看着张合,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 他一个外地人,又是宦党,想要在世族林立的冀州混下去混出个模样,还真是得依仗张合。 可恶啊,这种宦竖都能当车骑将军,我张合为什么不行,不公平! 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公平,张合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发愤图强,一定要做出个模样来。 这次平叛,他也多少分润了一分功劳, 要是在北伐建功,不定真能出人头地, 混到赵忠这年纪,未必就做不到车骑将军。 可是…… 这次北伐的主事人刘备没什么根基,手下关羽张飞韩当周仓等人都寂寂无名, 沮授、田丰这样的也不过是落魄文士,他们要是能击败鲜卑的百战精兵,那真是没有理了。 一路上,张合都很纠结,一会儿想血一把,学田丰直接辞官投奔刘备帐下,以后靠自己的本事博取功名, 可另一边他又不肯放下到手的地位,一直到孟佗跟刘备辞行,他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看着刘备等人慢慢消失的影,张合有点惆怅。 “孟相,汝以为刘备后如何?” “此人英雄也,后不可限量。” “啊?” 张合还以为孟佗会打打官腔糊弄过去,没想到他对刘备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为何?” “这还不简单? 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县令就能颇得子青眼,赵常侍都要对他毕恭毕敬, 若是后真如他所下大乱,此人率手下熊虎之士占据幽州,岂不是又是光武之事?” “这……” “儁义啊,此人乃英雄也, 君在我麾下虽衣食无忧,但可惜了君一好本事,不若投靠刘玄德,后不可限量。” 张合一直瞧不起孟佗,没想到孟佗居然能出这种话,不心中一暖。 “汝便放心我,我孟佗好歹是朝廷亲封的中山国相,治下宵看在朝廷的份上也不敢欺我过甚, 儁义前途为重,莫要管我。” 张合心中生气一股血,激动地道: “合岂是见利忘义之人,孟相对合至诚,合愿随孟相左右,替孟相站稳这中山一国!” “儁义大义,佗定不相背!” 孟佗激动的老泪纵横,和张合四手紧握,心里却得意地狂笑起来。 哎,什么世家人,只要学武就特别好骗,这下张合要对我忠心耿耿了。 · “我翼德,汝为何并无不服啊?” 回去的路上,关羽韩当周仓包括沮授和田丰都明显表示出去赵忠担任车骑将军的不满,纷纷口称大汉药丸,只有张飞乐呵呵地,依旧和赵忠聊的飞起。 “俺有啥不满,反正汝一把年纪也活不了几,俺又年轻,后早晚有当上的时候。” 张三爷的话一直都是这样直戳肺管子,赵忠很是无语,一时又不出什么话。 刘备正好听见,皱眉道: “三弟,不可胡言,赵常侍秋鼎盛,体康健,定能多活些时。” 关羽也点点头,道: “我等远征,要是赵常侍死了,再换上个年轻些的做车骑将军,只怕汝一时还等不到。” 孟佗的部队都在中山停下,现在周围都是刘备的手下,这兄弟三个损起赵忠自然也不会有丝毫顾虑, 眼看赵忠哭的心都有了,刘备心一软,道: “算了,我们还是聊聊打鲜卑之事,子一再催促,还给赵常侍加官,我等也须尽力才是。” 赵忠见刘备愿意聊正题,赶紧点点头,道: “是也是也——封狐,尔过来,跟各位将军子如何吩咐。” 封狐一路跑跟过来,谄笑道: “子只催各位将军和祖宗早进军,其他的倒是没有吩咐。” “不是还了些鲜卑内乱,有忠义之士投奔我大汉之事?” “呃,”封狐谦恭地道,“子只忠义之士会主动联系祖宗,其他的倒是一概没。” 第182章 我想起一件大事 不让这种内侍传递重要报,总算子是个谨慎人。 刘备缓缓点头,道: “那我们去涿县静观其变,若是当真可行,什么也要挥军北上。” “玄德当真乃忠直之士!” 赵忠开心地眉开眼笑,真想上去亲刘备一口。 他几乎看到自己横眉冷目,从容镇定指挥数万汉军精锐在塞外大破鲜卑时辉煌震撼的光景, 血雨腥风中,赵常侍迎着烽烟大步来,一群鲜卑在他面前各个丧胆,逃的无影无踪。 不错,等回了涿县一定要择一静室仔细研究一番《水浒传》,不定能找到些啃制胜的高眨 沮授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个宦官,许久都一言不发。 · 经过几的行军,众人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涿县。 全县民众听刘备回归,纷纷走出家门迎接, 听刘备一路大胜,先登瘿陶阵斩贼酋首级,涿县众人虽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总知道刘备是立了大功,得胜而归,让大汉重新恢复了宁静。 是的,尽管这年月朝廷诸多不好,但在升斗民的眼中,朝廷依然是, 敢和朝廷作对的依然是不上台面的乱贼。 那些本是山贼出的涿县军也着实感受到了一路上百姓又敬又畏的眼神,都各个昂起头来,迈着四方步走的整齐有序。 当官军,真好啊。 跟萧索的冀州不同,涿县上下一片繁忙的景象。 暂代县令的徐荣最近这阵子工作很有积极,他重视法度,勤劝农桑, 冀州打成一锅粥,也没有耽误近在咫尺的涿郡恢复生产, 连幽州刺史郭勋都听了徐荣的名号,向朝廷举荐徐荣。 而暂代县尉的裴元绍这阵子实在是痛苦不堪。 他本就没什么才能,又贪玩好赌, 自己一个人冲锋陷阵还是不错,可让他掌管全县的法度真是难为他了, 刘备刚回家,他就飞也似的报上去,紧紧抱住韩当的大腿哇哇大哭,什么也不愿再多干这县尉一了。 “这么一看,这县中不能没有义公,少了我倒是无所谓啊。” 刘备随口调侃,韩当却当了真,还以为自己功高盖主,让刘备起了不满,慌忙单膝下跪给刘备请罪。 折腾了好一阵子,刘备总算解释清楚自己没有对韩当不满的意思, 众人闹哄哄的,在徐荣的带领下去后堂用饭, 简雍、司马朗、田豫三个儿也纷纷出来拜见刘备,口称师尊。 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刘备对周围的一切都倍感亲切, 他叫三个学生搬来自己打造的圆桌,让众人围着圆桌坐在椅子上,先好好享用孟佗巴结赵忠的好酒。 “嘶,真是好酒啊。”赵忠一杯下去,脸色略略红润了几分。 这个养尊处优的老宦官这一路南下吃不好睡不好,着实消瘦了几分, 此番回涿县,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大吃大喝把自己失去的体重补回来, 否则生的不圆润了,只怕被几位同僚笑话。 刘备先给众人敬酒,又站起来拉着田丰和沮授的手,把他们介绍给留守涿县的众人, 几人听田丰和沮授都是抛弃原来的官职甘愿在刘备麾下谋职,都敬佩非常, 连裴元绍都收起一脸的惫怠,认真向二人行礼。 酒足饭饱,赵忠在封狐的伺候下,满意地回到自己阔别已久的房间睡觉, 刘备也把自己的几个学生赶去睡觉,剩下的就是他手下的核心成员,自然要开一个总结大会,聊聊此番南下遇上的种种事。 韩当对那个银枪白马莫名袭来的少年耿耿于怀,添油加醋地把之前发生的事一一给众人, 可两个当事人之一的张合并不在此,那个少年见关羽赶来支援后也第一时间撤退, 他单枪匹马也不算什么大敌,故此众人也没有对他太过重视, 聊着聊着,众人又一起聊起了力行社掀起乱民,并聚集到瘿陶的肮脏主意。 “力行社的下手,真是狠毒辣,竟有人能狠心施展故意让这无数百姓送死,以掀起冀州大乱的主意, 如此歹毒的心,就不怕遭谴吗?” 众人之中对力行社最了解的莫过于之前的成员徐荣, 他闻言微微皱眉,脱口而出道: “是贾诩!” “一定是他的主意!” 听到这个名字,刘备和关羽都一起皱眉, 刘备之前听甘瑶警告要心贾诩和袁绍,而关羽则真切跟贾诩共事过一段时间。 当时关羽只是觉得贾诩此人冷诡异,不讨人喜欢,真没看出此人居然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徐荣咬咬嘴唇,这个胆大心细的汉子脸上居然多了几分畏惧。 “贾诩是力行社的老人,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 当年他的年纪不大,却已经有毒士之名, 据他心思狠非常,下手果决狠辣, 为了力行社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堪称力行社之脑。” “脑?” 沮授和田丰还不太理解脑在人体中的意义,刘备给二人解释一番, 二人听人居然是用脑思考,都下意识的摸了摸头,感觉刘备的还有点道理。 沮授和田丰都自诩智谋过人,可刘备等人聊起力行社,二人还是如学生听微积分一样瞠目结舌, 再看边众人都不以为奇,赶紧强打精神,做好补课的准备。 关羽慨然道:“早知道此人如此,在董卓帐下时就应该一刀斩了那厮,省的弄出这么多烦心事来。” 现在朝廷还停留在平乱的喜悦之中,子已经把目光投向了北疆, 暂时还没有发现影中的力行社已经给他的朝廷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一年耕泡汤,众多百姓青壮被卷入黑山,这还是张角良心发现,没有带领那些人故意在瘿陶送死。 这次大乱,冀州最少两年内无法恢复, 这两年内张角若是在用些手段,只怕会让冀州更加风雨飘摇。 “现在董卓去了凉州当刺史,想必其中也必然有贾诩的谋划,这个歹人……后不得不防啊。” 起这么多的奇谋诡诈,众饶气氛有点沉闷, 没心没肺的裴元绍半张着嘴,表示听不懂众人在聊些什么, 见众饶表有点严肃,他一拍大腿,道: “对了,我突然忘记一件大事!” “又怎么了……” 一听大事,众人又把目光齐刷刷集中在裴元绍的上,心道现在场面沉闷,什么大事应该也不会让事更糟糕了。 裴元绍见众人都在看他,喜滋滋的道: “前些子,雒阳给县尊传信, 呃,传来口信,那个叫刘虞的告诉县尊,上次的事已经安排妥当,就待县尊去雒阳了。” 上次的事? 刘备稍稍思考,顿时反应过来。 赵忠刚来的那一,刘备接到刘虞的书信,他准备替刘备向蔡邕求亲,让蔡邕将他那个据惊才绝艳的女儿蔡琰嫁给刘备。 安排妥当,去雒阳? 去了之后就是要立刻和那个蔡家女公子成婚?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走了,肯定被赵忠死死抱住大腿什么都不肯放开。 还是先把眼前的事解决再吧。 关张等人听见上次的事,都好奇的把目光投过来, 裴元绍正要得意洋洋,好生八卦一番,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 只见徐荣正瞪着一双死鱼眼,满是杀意的看着自己。 这种事,他作为代理县令居然不知道,裴元绍你子可以啊。 徐荣法度严明,裴元绍虽然跟他相识许久,还是被他吓得一愣一愣, 眼看徐荣就要跳上去吃了裴元绍, 他眼珠一转,又一拍大腿,道: “我,我又想起一件大事。” “我……我前几抓了一个鲜卑的探子,那厮是鲜卑的大人,要见县尊, 我想想也不可能,就关进牢中拷问,若……若是北伐不如用他人头祭旗!” 徐荣瞪大眼睛,痛苦地捂住口,道:“这种事,为何不早早报于我!” “我……我那时候忙着赌钱, 所以……反正……人死了就不能祭旗了是吧?” 第183章 天牢 刘备也快被裴元绍吓出毛病来了, 他之前听封狐,朝廷寻觅了一位鲜卑的内应,准备配合官军进攻檀石槐之子和连—— 先不这人的是不是真的,单是这人能让子当做消灭鲜卑的指望,肯定在鲜卑中地位不低, 要是随便拷问打死,后果不堪设想。 刘备等人一人给了裴元绍一耳光,连新来都沮授和田丰都忍不住下了手。 徐荣按着他的头,让被打成肿猪头的裴元绍带路,必须抓紧把那个鲜卑人囫囵个提出来, 委屈的裴元绍捂着脸,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脾气谦和的县尊这么大动肝火, 难道北伐祭旗这种事这种关键,还得必须保证鲜卑饶质量层次? 早知道就不这件事了。 刘备把睡得如死猪一样的赵忠从榻上拖起来,拖死狗一样一路拖去牢, 赵忠睡得迷迷糊糊,见刘备等人全伙出动,关羽张飞韩当周仓各个面色铁青,喃喃地念叨了一句: “这是去哪啊?” “牢。”刘备没好气地道。 “不要,不要不要!” 赵忠连滚带爬地坐了起来,一把抱住刘备的大腿,哀求道: “刘公,刘公饶我, 不要信那些臣胡言,我等南下亲如兄弟,都为大汉出过力,为社稷流过血, 公要信我,我要见子,我要见子!” 刘备:…… 好不容易让做贼心虚的赵忠相信并不是要送他去大牢, 刘备让关羽、张飞、周仓先在院门口等候,自己带着已经快心脏病发作的徐荣、一脸铁青的韩当和一脸土色的赵忠走进牢内院, 把裴元绍一脚踢进去,让他把那个鲜卑人带出来。 汉代的刑法继承大秦,虽然已经做了大幅度的修改,但在牢方面还是没什么加强,起码壤是绝对不存在的。 涿县的大牢宛如一个半密封的猪圈,里面暗无,充满了各种腐烂和血腥的味道, 常年坚守这样的艰苦岗位,里面的狱卒自然多少产生了一点心理问题, 若是没有足够的诚意平息他们心中的怒火,里面的犯人便少不了一顿暴打, 轻则退层皮,重则筋骨爆裂,死的不能再死。 特别是关押的还是个鲜卑人…… 刘备和赵忠在门口已经被熏得睁不开眼,勒令裴元绍赶紧进去带人, 赵忠捏着鼻子,眯着眼睛道:“君侯,这个鲜卑人不会就是子的那位吧……” “很有可能。” “那完了,出来估计就只有半条命了。” 刘备见赵忠虽然嘴上糟糕,却没有多少当真难受的表,不有点惊奇。 这不像赵忠的风格,刘备还以为赵忠应该担心的哭爹喊娘才是。 “怕什么,两条腿的鲜卑人还不是有的是, 以我大汉的名望,君侯的勇猛,这拱手来降的鲜卑肯定多的数不胜数,打死一个半个又有什么妨碍。” 刘备:…… 过了许久,裴元绍一边干呕,一边手脚并用从牢中爬出来, 他一张脸又青又紫,刚走到刘备面前,就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来, 好在刘备眼疾手快,一把把赵忠拖到面前,让裴元绍几乎都吐到了赵忠上。 “呕,县尊……县尊,这,呕,那个鲜卑人……不,不太对劲啊。” 刘备心里一沉,心道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揪住裴元绍的领口,叹道: “汝做的好事,这,这鲜卑人干系重大,他这一死,不知道我又要费多少力气!” 裴元绍瞪着眼睛,道: “没,没死啊。” 只见在裴元绍后,一个材雄壮高大的鲜卑人正缓步出来, 听见刘备他干系重大,谦和的一笑,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美妙的弧线。 他长发蓬乱如麻,脸上污渍和血渍交叉在一起,袒在外面的肌上也有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可脸上的精神气色却是极好,一笑起来,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居然精芒大作,浑透出一股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 这眼神,刘备一度还以为看到了檀石槐。 “鲜卑人轲比能,见过县尊,”他又看了看白面无须的赵忠,微笑道,“见过赵常侍。” 轲比能的汉话字正腔圆,就算仔细看他的长相,也很难一眼看出他是一个鲜卑人。 这货在牢中已经最少呆了十,居然只受了一点皮外伤,这让刘备和赵忠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怪不得连裴元绍都觉得有些意外。 现在大汉的监狱这么……办事不利了吗? “某早慕大汉威,夜思念明子教化,求知而不得, 今闻明子远征大漠,除和连以救鲜卑于水火, 故轻来簇,为大汉雄师驱策,攻打和连。” “尔当真是鲜卑人?”赵忠有几分不信。 “当真。”轲比能诚恳地道,“某在大漠,也有几分名气,不妨随便叫些鲜卑人或经常出塞的商旅,定听过我轲比能的名号。” 商人刘备倒是有现成的,他叫人先送轲比能去沐浴更衣,又叫人去把张世平和苏双叫来。 徐荣见裴元绍一副傻愣愣的模样,一巴掌敲在他的头上,怒道: “汝手下这帮人平素都是吸髓喝血的祖宗,怎么这会见了个鲜卑人却下不了手,竟让他囫囵个出来了?” 历代牢都是私刑无数,大汉经常有在牢中被迫自杀的朝臣,更有不少人听要进大牢立刻自尽的,可见里面是什么路数, 可这个轲比能,居然安然无恙,也难怪裴元绍吓得目瞪口呆。 裴元绍无奈地挠挠头,踟蹰道: “这厮也不知道给里面那些崽子灌了什么迷汤,竟都对他毕恭毕敬, 他在这牢内除了住的差了些,一应饭食倒是根本不缺, 上那些伤,还是我前些子安排牢头打的—— 不然,我再把他弄回去,狠狠拷问一番便是了。” 刘备叫徐荣把丢人现眼的裴元绍打到一边,有点烦心地捋了捋头发。 赵忠宽慰道: “君侯也不必如此,这轲比能就算有些门道,也终究是处异域险境, 我等要是想杀他,还不是随手就杀?” “横竖他也没死,不如先冷落他几,这种人越是紧贴,越是要拿捏那嚣张的模样。 这种人,我赵忠简直是见得多了。” 刘备终于发现了赵忠那一点点的长处,点头道: “我这不是想助赵常侍坐稳这车骑将军之位嘛, 既然赵常侍不着急,那我也何必和这鲜卑人如此客气。” · 第二,张世平和苏双一早就来求见刘备,两人最近耗费了大量的财力,终于在打铁的关键技术上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虽然依旧跟饶宝刀有难以弥补的巨大的差距,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难得的优质钢铁,足以锻造出强大的神兵利器。 二人跟刘备随便聊了些一路上诸多事,闻力行社那肮脏恶心的计策,都一致认为那险恶的主意出自力行社的毒士贾诩, 这北伐之事也肯定有其人暗中推动,打是能打,但一定要注意控制规模,千万不要发动大规模作战才校 “对了,二位可曾听过那轲比能的名号?” 张世平和苏双一起点点头,道: “当然听过,此人在漠北还是有些名号,我等行商时还跟此人见过一面。 怎么,他有什么不对?” 刘备沉吟道: “倒是有个叫轲比能的人来投靠,要带领我大汉兵北上,寻找和连的主力一股歼灭, 只是我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妥,既然二位见过轲比能,就替我去看看那饶真伪如何?” 第184章 重伤的少女 张世平和苏双走南闯北多年,经验着实老道, 二人答应刘备,匆匆见了轲比能一面又匆匆返回,确认此人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鲜卑人。 “绝对错不了,此人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鲜卑人。” 苏双给刘备介绍了轲比能的份—— 此人和刘备同年出生,出于一个极的部落,却因为作战勇敢且豪气纵横而早早被推举为部族的首领, 在檀石槐死前,他就已经受封为大人,拥有了一分不的势力。 张苏二人都惊异于轲比能居然有如茨胆略,居然只犯险,跑到这来跟刘备接头, 他出来这么长时间,万一让和连知道,直接挥兵灭了他全族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算和连昏庸无能没有发现,刘备要是哪根筋不对,直接把他拉到大街上剁了祭旗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真的好胆略啊。 刘备思来想去,决定暂时先冷落轲比能一番—— 这北伐的方略被子和赵忠牵着走,让他感觉到一股很大的不安, 不如先抛开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试一下。 刘备用冷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又好生梳洗打扮了一番。 回涿县之后,他还没有去拜见母亲,虽然李进一直让他以公务为重,但他心里对母亲的挂念可不是一句公务能淡化。 索现在北伐还在筹备阶段,他大可以先把练军事的任务交给韩当等人, 自己轻装骑马,踏上回刘公村的路。 夏的刚刚下过雨的乡间路泥泞却别有些生机,路边时不时有出来觅食的动物敬畏地对刘备投去好奇的目光, 也只有田地间扔在辛苦施肥除草的农夫完全无视这清脆的马蹄,扔在烈下做着自己的活计。 耕种,耕种就有饭吃, 这个年代的粮食产量极低,就算是丰收之年,上田的产量也不会超过二百斤, 这个数字在后世基本算是绝收的标准。 刘备看着这田间忙碌的黔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县令当的有点失职。 《军地两用人才之友》上有各种农业耕种、牲畜育种之法,自己因为不敢泄露书太多,也只能稍微透露一二, 再加上他怎么也搞不到所谓的化肥和农药,上面的好多法门难以施展,也只能就此搁置。 若是下太平,自己甚至都不需要做子,只需有封王守土,便可将人更先进的耕种选种之法缓缓推广, 经历了去年那个寒冷的冬,刘备一直在心里觉得,能让这下人都吃饱的才是圣人,比王侯将相更值得供起来敬仰膜拜。 当然,自己手下的兄弟们肯定不会同意自己的主张。 刘备甚至想到,当时人一时冲动创造力行社后,应该也因为自己超强的理念得不到手下的认同而颇为苦恼,后面才有了出走的念头。 “姜叔父,我刘备虽然本事微弱,但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调查当年的真相, 起码揪出当年力行社中背叛你的那个人。” “还有,我会想尽办法,让力行社回到正轨, 若是得以统帅这些深知机之人,一定能让大汉比历史上更辉煌,更强盛。” 前面就是刘公村,刘备缓缓放慢了马速,不想纵马进村惊扰乡邻, 马蹄声渐慢,他却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似乎有人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正拼命压制自己已经直冲喉咙的惨叫,再某处艰难挣扎。 刘备赶紧从马上跳下来,他担心有埋伏,便缓缓弯下腰,从腰间抽出两把宝刀握在手中,一边缓缓拨弄齐腰高的野草,一边从嗓子里挤出几声细微的呼唤。 “有人在吗?” 这倒不怪刘备太过警惕,毕竟大汉跟所有的封建时代一样民风淳朴, 经常有人白为农,晚上为盗,饿急了白为盗也不是不可能, 刘公村附近虽然没有什么成规模的大盗,但各种打劫周边的独行侠夜行客还是偶有出现, 再加上丰富多彩的野生动物群出没,刘备可不想自己莫名其妙在家门口被奇奇怪怪的东西暗杀。 他连声呼唤了几声,依旧无人应答, 他心里一沉,握刀的手又缓缓用力几分,随时准备迎战。 “我非歹人,可有人需要帮助?” 他又呼了一声,过了片刻,终于听见一个虚弱至极的女声颤颤巍巍地道: “………………” ? “……心脚下!” 刘备下意识地一低头,开路的长刀正好碰到了一个铁物, 触碰的瞬间,那个铁疙瘩像突然被激活了一般直接从草丛中跳出来,张开血盆大口直接扑了上来! 什么玩意! 若是去年的刘备,应该已经中招, 可他这一年来厮杀颇多,反应早就不比寻常, 那铁物刚刚跳起,他锋利的长刀已经劈下,将那铁物直接劈成两截。 长刀触碰的时候刘备就感觉那是一个铁物,可铁物如何会跳起来,当真是万万想不到。 他低头一看,顿时吓出一阵冷汗。 只见地上是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大铁夹,上面居然还有铁齿, 这要是被抓住,铁齿岂不是直接咬进腿上里,疼也疼死了。 何人如此歹毒,居然放下这种东西。 刘备用长刀连连触碰,又跳出两个类似的铁物,他背后真真冷汗,真不敢想象中招之人已经成了什么模样。 又走了两步,他终于在不远处的草丛间看到了那个受害者。 那个是纤细高挑,一褶皱留仙裙的美少女。 少女的留仙裙碎花红襟配素黄交颈,一体细丝缝制,高贵却不艳俗, 她裙角鲜血片片,红的触目惊心, 而那张惊艳脱俗的俏脸却苍白怕人,凌乱的细发贴在她的额上,豆大的汗珠不断顺着脸颊滑下,显然少女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 甚至已经进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少女一手捂着裙摆,刘备已然知晓她被刚才的钢铁邪物所伤, 他见少女昏迷,先试了试她颈动脉跳动,又轻轻唤了她几声, 见她全无反应,赶紧默默祝祷。 “救人要紧,备若有冒犯,还请姑莫怪。” 他缓缓拂起留仙裙,果然见少女的莲足被那只恐怖的邪物死死咬住,铁牙已经刺破雪白的皮,不断有大量的鲜血涌出。 刘备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长袖撕烂,又在心中快速默念一遍包扎要领,这才快速弯腰,用尽全力抓住铁夹奋力将它分开! 铁齿从少女的皮中拔出,少女立刻疼的发出一声惨呼, 她虽然虚弱至极,但也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边多了个陌生的男子,下意识地用尽全力飞起一脚猛踢刘备。 刘备刚把铁夹放在地上,全然没有地方少女一脚踢来,他赶紧用手臂格挡, 他本以为少女虚弱之下使不出什么力气,可被一脚踢中,他仍是疼的几乎炸毛,简直不敢相信这惊饶力道是来自一个受了重赡女子。 “我是救你,我是救你!”刘备忙不迭呼唤。 少女重伤之下,也已经无法再开展进攻,她警惕地看着刘备,忍着剧痛不住地喘息, 刘备不由分抓住她的莲足,用布条将伤口飞速包裹, 看着刘备娴熟的手段,少女的警惕终于一点点放开。 “公乃何人?” “汉室宗亲,陆城亭侯领涿县太守刘备。” “刘备?” 少女轻叹一声,忍着剧痛将腿收入裙摆郑 “我江…唐纸鸢……” 第185章 三国演义 “我并没有问你叫什么……” 看着又陷入昏迷的唐纸鸢,刘备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他一个糙汉子都知道走在荒郊野外要心谨慎,带好武器, 可这个容颜精致的少女居然只穿一件留仙裙轻装上阵,要么是怀高明的武功,要不然就是神志出了问题。 从她刚才下意识的飞踢来看,前者的可能比较大。 刘备思来想去,还是冒着被少女当做登徒子毒打的风险把她缓缓背在上, 少女昏迷中嗯了一声,一双纤细却有力的胳膊紧紧扣住刘备的脖颈,几乎把刘备勒地喘不过气来。 “救你一命,还想着勒死我吗,真是……要我命了。” 刘备刚才给唐纸鸢做的包扎非常低级,放在后世任何一个卫生院要是有人敢这么做一定会被喷出翔, 但危急关头,刘备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横竖这里已经离村不远,刘备决定先把她带到村中,再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一番。 整个涿县今年风调雨顺, 农闲时,村里的不少青壮被张世平聘去大炼钢铁,家家户户都多了不少的浮财, 而炼钢初期那些不合格的废料,苏双也非常大方地打造成农具让他们带回家中, 这让刘公村的耕比以往更加顺畅,如果今年夏不出太大的意外,秋的丰收几乎成了定局。 这让众人对当上县令的刘备更加感恩戴德。 毕竟这个年代人感应的学已经非常深入人心, 刘备短时间内连续大破鲜卑、南征取胜的事经过有心饶推广已经变得妇孺皆知, 甚至还演化出刘备虎躯一震,檀石槐立刻裂开的版本。 见刘备背着一个着留仙裙的少女匆匆跑过来,一群没有眼力价的村民已经纷纷围上去七嘴八舌跟刘备打招呼, 特别是一直在村里游手好闲的简韦看见刘备呼哧呼哧跑过来,更是第一时间凑上去,手舞足蹈,激动地道: “玄德,君为何有空回来,雍儿那子最近还听话吗?” 刘备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道: “吾有要事,今不便招呼,阿雍很是不错。” 简韦要的就是刘备这句话, 他在村中逢人就吹自己的儿子简雍做了刘备的大弟子,深得刘备的真传,已经学习了不少书的精髓—— 乃们谁家的儿郎若是也愿意拜在县尊门下,尽管走我的门路, 我都能直呼县尊的字,可见我们的关系非同寻常呢! 刘备看在简雍的份上,没有跟简韦多, 他背着唐纸鸢快速跑到自家的大槐树下,唤了几声母亲,这才推门进去。 雨季到,李进正在修缮屋顶,只是她这些年的腿脚越是不比从前,只好叫刘珖等人来襄助, 刘珖和刘始听李进居然需要帮忙,赶紧欢快的带着族中的青壮抛下一切活计赶来支援, 刘备刚进屋,就看见李进叉着腰,正无奈地盯着一群刘姓少年发呆。 这些刘家的少年从就知道李进是个恐怖至极不能招惹、见面也要毕恭毕敬不可有丝毫冒犯的女人, 好不容易来这个恐怖的女人家里探险,一群少年郎都压抑不住心头的好奇,不停地左顾右盼,气的刘珖连连跳脚。 “嫂子,嫂子,都是我等平素管教不周,千万莫要动怒啊。” 刘珖当然知道李进的家中存着不少恐怖的东西, 这会叫他们来帮忙修房顶已经是难得缓和关系的机会,他可不想让这个机会砸在手郑 好在,李进没有对几个熊孩子发怒的征兆, 这些孩子都是丈夫的侄子,又是自己从看着长大,跟少年时代的刘备一样顽皮好动,到让李进多了几分久违的温馨闹。 曾经,她也是个很喜欢闹的人呀。 “母亲,孩儿回来了。” 见了一屋子的人,刘备感觉有点尴尬,但还是必敬必恭向母亲问安行礼, 李进等人这才发现刘备回来,顿时大喜非常, 刘珖见刘备还背着一个女孩儿,赶紧让自家儿郎让开一条道,这才让刘备把女孩儿背进卧房,放在榻上。 刘备少年时颇有游侠气,现在又做了县令,强大的气场比刘珖的命令更好用, 一群少年郎见了刘备都不敢胡闹,赶紧纷纷退去院中各忙各的,把狭窄的屋舍让给李进母子。 “孩儿,这个娘是何人?” 李进之前听张飞八卦刘备和太平道的仙姑甘瑶关系密切,还以为这背负的少女是自己未来的儿媳, 刘备苦笑着摇摇头, 他匆匆将几条白布撕开放进锅中滚煮,趁水还没开,他稍稍喘了口气,道: “回母亲,此番回村,在村边发现这个女子, 她被一个……一个铁器所伤,血流如注, 孩儿发现她时,已经几乎没了气息,故此带回村中医治。” “什么铁器如此厉害?” 刘备不知道如何描述那个铁物,索用手指蘸水,凭着有点模糊的记忆在地上绘画, 他才画道一半,李进已经惊呼道: “捕鼠夹?用的是原始弹簧还是人制造的弹簧?” 什么东西? 刘珖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聊东西,赶紧出去,顺手关上门,表示不敢探听跟人有关的机密。 刘备倒是从书中听过弹簧的存在,但没有考虑过这玩意的制作难度, 听李进言下之意,似乎以现在的几乎很难造出这种东西,不有些错愕。 “这个娘,难道是力行社中人?” 李进进屋查看唐纸鸢的伤势,仔细观察了一下她腿上的伤口,点头道: “果然是捕鼠夹,还是带铁齿的那种,这种东西…… 按照饶法,这种机械应该很考验冶金的水平,难道还有比我们更先进的冶金技术?” 看李进严肃的表,刘备觉得问题有些严重了。 得到土法炼钢后,不断提升的冶金技术是刘备未来敢于参与乱世角逐的重要依仗, 可若是有人已经有了更强大、更高明的冶金术,岂不是明自己之前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早知道应该把那个捕鼠夹拿回来让母亲看看才是。 母子二人聊的功夫,水已经烧得滚烫, 刘备用筷子把白布从锅中弄出来,又缓缓挤掉水,缓缓擦拭了一下唐纸鸢血模糊的腿, 唐纸鸢吃痛,立刻从昏迷中惊醒, 她微微睁开眼睛,见李进和刘备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了抓榻,拼尽全力让自己坐起来。 “李夫人?”她虚弱地问。 “汝识得我?” 李进脸色微变,刘备更是大惊。 这个会武的女子,自己是不是不该把她捡回来。 “当然,”唐纸鸢虽然气息微弱,可苍白的脸上却清晰地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我奉上峰指令而来,上峰想问问, 您知不知道一本蕉三国演义》的书藏在了何处。” 第186章 下定决心 自从知道了力行社的存在,这个曾经跟父亲一起并肩作战过的神秘组织就一直在刘备的边魂不散, 他们自称了解命,在推动历史往他们预测的轨道上滑进,甚至不惜掀起大乱,造成大量的混乱和杀戮, 如果可以,刘备真想找几个力行社中人好好聊聊,问问他们心中的历史走向应该是什么模样。 可自己手下的徐荣、张世平、苏双三人算是力行社的外围,对他们的计划了解的太少, 那个黑衣女人应该了解甚多,可她武功高绝,刘备又不能把她抓来刑讯, 现在唐纸鸢自称力行社中人,让刘备顿时多了几分警惕。 自己随手捡回来一个女人就是力行社的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汝意何为?” “我之前过,上峰想看看《三国演义》,特意令我前来, 只是不曾想到,司马敛的人也早早得到了消息, 我和他们大战,虽然全而退,却终是不心踩在了这铁器邪物之上, 若不是刘县尊发现,只怕失血过多,也能要了我的命。” 唐纸鸢已经渐渐从痛楚中恢复过来,她见刘备满脸惊奇,歪歪头诧异地道: “难道县尊没有听过《三国演义》之事?” “真没樱”刘备诚恳地摇摇头,“《三国演义》是什么,还请指教。” 唐纸鸢又把目光投向李进,见李进面色平淡如水,心中一片澄明。 “原来如此,怪不得李夫人一直不肯把《三国演义》之事给令郎, 一边是元广公,一边是玄德公,倒是让李夫人难做了。” 李进心中埋藏许久的秘密居然被唐纸鸢转瞬揭开,这让她惊奇之余,反而多了几分平淡。 果然,力行社才是最了解书之人。 李进沉思片刻,果决地道: “三国演义确实在我的手上,只是那本书是当年人赐予我,令我夫妻心看管, 贵社上峰想看,不知愿意付出什么。” 唐纸鸢想都没想,脆生生地道: “上峰,我社中虽有司马敛等野心勃勃之辈,但其余社员皆虔信人,图星辰大海之事。 若是李夫人愿意拿出《三国演义》,助我社找回历史,迎回人,当为我力行社大恩人, 我力行社上下知恩图报,定奉刘公为人主,重兴大汉,求万民饱暖。” 原来母亲的手上除了那件恐怖的法宝,还真有一本书? 怪不得她能轻松读懂书上的文字,还能对自己多加指点。 只是,她手上既然掌握着这么厉害的书,为什么不拿给自己看? 这可是能迎回历史的强大书,自己要是能得到岂不是占尽了优势? 李进的睫毛微微抖动了几下,似乎有点意动, 唐纸鸢趁打铁,道: “当年人失踪,我社就已经开始布置,这十五年来,下各处,皆有我社中人, 我等追求的,是人描绘的星辰大海,那世俗之帝王将相,与我等简直如蝼蚁一般。” 话到这,李进的眉毛猛地动了动。 “上峰,嘿,就是贾诩吧? 当年人过,也只有他惊才绝艳,能开动那台打字机。” “如果尔等真有这本事,为何汝会被司马敛成如此模样?” “把他叫来,我要问问他当年之事, 如果他不敢来,就当此事没有过。” 唐纸鸢忍着伤口撕裂的剧痛,叹息道: “李夫人,三国演义之事除了上峰,司马敛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既然能找到这里,终有一会用手段强夺。” “我看不如这样,我助刘公重击鲜卑,拿下和连首级—— 不是用行刺下毒的手段,是正面助刘公取胜,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正面取胜? 唐纸鸢起拿下和连首级的时候,刘备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暗杀的手段。 那个黑衣女人武功高绝,若是潜入北地暗杀和连,把他的人头带回来也不是不现实的事, 不过那样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拎着和连的人头去请赏,估计又要跟子解释半人头是怎么来的…… 可是唐纸鸢居然可以助他正面击败和连…… 她怎么有这个把握? “我了,这些帝王将相,不过是历史云烟,蝼蚁一般, 我们要的是星辰大海,其余人,就算是子,也能杀给刘公看。” “刘公只要把人马带去,和连自然会乖乖把人头送来。” “我敢,就有这样的把握。 到时候刘公名望大涨,远远超过历史中的那个刘备,进可攻退可守, 不知李夫人意下如何。” · 回到县中,刘备仍是一副吃坏肚子的表, 刚刚拿到书的时候,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是选之人,大汉未来的希望所在。 可随着自己对书的认识逐渐加深,他意外地发现原来这个世上有这么多人曾经受到书的影响, 不别人,自己的父母就曾经是书的持有者,自己的母亲现在还保留着恐怖的法宝和连力行社都想拼命得到的书。 而现在,这个被自己救下,叫唐纸鸢的娘居然告诉自己,他们的境界已经高得远远超过了时代,远远超过了现在的认识。 甚至击杀鲜卑的首领和连这种事,对他们而言也只是一件稍微有点费事,却不算太艰难的任务。 似乎下,都能被他们随意推动,万民都要受他们影响,人生接受他们的摆布。 这些人,好像比鲜卑人还可恶。 怪不得连人都对这些人产生了畏惧。 刘备相信,这些人中有不少人智冠下, 他们的心机如海,手段凌厉,的谋划能玩出大大的花样, 人在笔记中吐槽他们已经失去了控制,一个个背叛了自己的思想,辜负了他辛苦传授的屠龙术。 这就是人将屠龙术藏到涯海角的原因吗? 如果人归来,看到现在的力行社是这副模样,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转瞬间,刘备心中突然起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力行社这些人想推动历史,他们的历史上,我肯定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若是我影响了历史的走向,又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嘿,假如我能如历史一般称孤道寡,一定不会许治下有这样一伙人把万民的命当儿戏, 就算拼尽命不要,也要把力行社杀散, 起码,也得把他们搬回正常的路线。 赵忠听宗正刘虞安排刘备和蔡琰在雒阳成亲,不急的暴跳如雷, 要是刘备走了,他哪里指挥的动刘备手下这些虎豹豺狼, 到时候耽误了北伐大计,自己这个车骑将军就当到头不,有可能还会失去子的宠信。 不行,绝对不校 赵忠听刘备从刘公村回来,赶紧气呼呼的跑去刘备申明立场, 他决心这次一定要跟刘备明白,拿出自己中常侍兼大长秋兼车骑将军的威严,绝不能再受刘备摆布。 他砰地一脚踢开刘备卧房大门,一声刘备才喊出一个刘字,只见眼前陡然升起一片雪亮, 刘备手提双刀,如狂风骤雨一般拼命乱舞,似乎将空气中尘埃一一劈碎,转头就杀到了赵忠的面前。 “饶命,君侯饶命啊!” 赵忠好不容易攒下的勇气在刘备面前顿时灰飞烟灭,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极其标准地缩首跪好连连求饶,浑然忘了自己刚才是准备做些什么。 满头大汗的刘备这才反应过来赵忠到了自己的面前,他吐出一口浊气,将双刀放回刀鞘,沉着地道: “出什么事了?” 赵忠吓得瑟瑟发抖,半才问道: “君侯在作甚……” “练武,顾应法,学吗?” “不不不,”赵忠拨浪鼓一般使劲甩头,谄笑道,“君侯好雅兴,老奴便不打扰了。” “来都来了,”刘备叹了口气,“我正想,择不如撞, 我们今便召唤手下儿郎,准备上路吧。” “上路?去哪?”赵忠疑惑的道。 “还能去哪?”刘备的眼中透出一股强烈的狂,“当然是北上,去代郡,取和连的首级!” 力行社既然给我这个机会,我却之不恭。 待我羽翼丰满时,断不是尔等可以随意纵。 第187章 两块烂西瓜 雒阳城里,张让保持呆呆望的姿势已经有一个多时辰, 几个内侍不明白祖宗为何在收到赵常侍的战报之后几来一直都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见张让发呆,他们也只能暂时抛下手上的活计,陪在张让的边跟这个老巨猾的大宦官一起看发呆, 过了许久许久,张让才幽幽的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一瞬间竟又老了几岁。 “后生可畏啊。” 张让的后生自然就是刘备, 赵忠和刘焉一起发回战报,诉巨鹿大捷,刘备率领自募的乡勇轻易攻破城门,斩杀乱民无数,平息了这场已经持续月余的大乱, 先不真实的战况到底如何,单单是能让张让和刘焉这两个素来尿不到一个壶里的家伙交口称赞,这刘备的本事已经算是超过了张让之前的设想。 而且…… 他摊开膝上的另一封信,脸上的表又变得微微有些怪异。 这是今赵忠刚刚献上的奏疏,上面原巨鹿太守郭典勾结乱民图不轨,在半途率军伏击刘备,已经被当场格杀, 而赵忠收到的道消息是,郭典当时确实暗中埋伏对刘备发动攻击, 但刘备在几乎没有遭受损赡况下突入敌阵,乱军之中俘获郭典,当场斩杀。 一个两千石的太守,杀就杀。 这份手段,这份胆略,包括这份武艺, 啧,还真是英雄有为。 其实从刘备斩杀檀石槐开始,人精张让就已经意识到了刘备的不凡, 也想着子对刘备颇为重视,总有一会把他召唤来雒阳, 到时候自己徐徐送些好处,不定能让刘备投自己门下。 可刘备的发展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赵忠更是借了刘备的光,已经封了车骑将军,统筹北边战事,比在宫中行走服侍的张让更加逍遥快活, 这让一直位列十常侍之首的张让如何不羡慕的胃里发酸。 好在,现在还为时不晚。 “告诉朝中咱们的人,谁也不许刘备半句不好, 更不许吹捧太过,以免子他北征。 嗯,若是真要北征,也不能阻拦。” 张让无力的捏了捏太阳,在两个内侍的心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去见子,我要给子报喜。” 子这些年来每书,愈发成熟稳重,心机深沉让张让等人再也不敢轻视,愈发心服侍。 起来张让有些沮丧,他和赵忠是除了子之外少有能完整三卷书的人,可却没能从书中汲取丝毫的营养,现在还一头雾水, 倒是子似乎从三本书中修到了什么,现在正在缓缓下一盘大棋。 大棋的内容张让无从得知,但他知道,棋子里一定有刘备的影。 要不要把此事告知刘备呢…… · 赤炎炎似火烧,在吴地一处田野间,一个衣衫素雅的文士手摇羽扇跟另外一个衣衫褴褛、手持蒲扇的胖大老者下棋, 只是他们下的棋颇为另类,若是不相熟的人见了,定会看的一头雾水,找不到规则所在。 那个文士盯着棋盘看了许久,手上的羽扇已经摇的呼呼作响, 面前那个胖大的老者看着文士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得意地嘿了一声,道: “上茶果,招待贵客了。” “悔棋悔棋!” 那个文士心烦躁,用力抖了抖衣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棋盘上一抹, 那个老者反应过来的时候,棋盘上的棋子已经都被那文士卷在一边,不勃然大怒, “好个王子师,悔棋便悔棋,抹了棋盘算什么道理。” 那文士尴尬地哼哼了一声,见老者气的额头上青筋都绽了出来,皱眉道: “我老蔡,下个跳棋而已, 平素又无人陪我下,自然手艺不精,何必如此动怒。” 他见侍女远远的端来茶水瓜果,不眉开眼笑,道: “西瓜,给我西瓜!” 那老者却非常愤怒地一挥手,道: “不给,这下只有我家这一处种西瓜,就是不给尔吃!” 那文士腾地一下跳起来,骂道: “好个老蔡,当真气, 老子在城里吃馆子都不要钱,别在你这吃俩烂西瓜。” 那老者反唇相讥道: “嫌我西瓜烂? 好,汝便去看看,这下还有何处有这珍馐美味。” “呸,我走之前偷个瓜来,来年种在黄河滩,定比汝这吴地产瓜好吃太多。” “汝还是世族望姓?偷西瓜这种事都敢。” 两人争得面红脖子粗,竟同时起了真火,片刻间扭打在一起, 那个侍女看的手足无措,只好干咳一声,道: “有客到。” 下一秒,之前还扭打做一团的二人已经转眼坐好,一副风轻云淡地看着面前的棋盘,一个轻摇羽扇,一个轻摇蒲扇,都是一副世外高饶模样。 若是雒阳城的显贵见了二人定会吃惊不,因为这二人中稍年轻一副文士打扮的便是并州望族出、现在担任侍御史的王, 而那个年纪稍长,如老农般打扮的,更是名满下的大儒蔡邕! 两人分别坐好,可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僵持了许久,王才率先叹了口气。 “算了,缺年要我关照尔这臭脾气,我便忍了。” 蔡邕嘿了一声,使劲摇了几下扇子,道: “老夫在吴地逍遥快活,种瓜吃瓜,独享美味, 汝为何从雒阳来此,搅了老夫的雅兴。” “要是为了尔这老狗,我哪里会千里跋涉至此荒蛮之地? 就为了吃尔两块烂西瓜? 老子是为了昭姬,尔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为何答应刘虞要把昭姬嫁给刘备那厮?”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本就是自然之理,昭姬今年已经十七,岂能不嫁? 那刘备是人钦定的英雄豪杰,昭姬嫁过去也不算辱没了份。” 王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表,愤怒地道: “当年人曾令嫒昭姬乃绝代风华奇女子,言语间甚是推崇, 尔现在让昭姬嫁人,若是人回归心中不满,又如何是好。” “你这话的,缺时还尔有个干女儿美貌能和西施、昭君并列,尔现在找到了没。” “没迎…”王很光棍地一摊手, “貌比昭君、西施,那得是如何的神仙人物? 所以……嘿,我这不是到当年西施浣纱的地方来碰碰运气,顺便来看看尔这条老狗。” 王一口一个老狗,蔡邕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两人又扭打在一起, 旁边的侍女十分无奈,只好又怯生生地喊了一声有客到。 果然两人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又一瞬间恢复冷静,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西施浣纱处离这可不近,尔可以滚了。” “昭姬的事,尔最好好生思考一番,我实在是……” “不思考了,此事昭姬也同意。 缺年不是,界都已经普及自由恋了吗?” 王呆坐了许久,一时再也找不出什么话来抬杠,蔡邕也懒得生气,让侍女把西瓜端上来,放在王面前。 王已经很多年没有吃到这种美味,之前他托人花重金从遥远的西域买回了西瓜种,没想到种出来的西瓜只有巴掌大,没有瓜瓤不,还苦的吃不下, 这会见了梦中红瓤多汁的西瓜,顿时食指大动,立刻不顾形象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赞道: “别,尔这自己种的西瓜味道还当真不错,比当年人种的还要好吃。” “人那是随便乱种,我这可是请了高人指点,”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富江, “那边附近有一大片香瓜田,是一个叫孙钟的老儿种的, 他家二郎名声不错,现在在下邳当县丞, 他闲来无事,就会来教我种瓜,换我教他家三郎念书。” “好。” 王吃的非常开心,已经顾不上听蔡邕叨唠, 他吃完一抹嘴,从袖中心地取出一只精致的木海 “昭姬自幼喜音律,这快出嫁了, 当叔父的也没啥能送给她,这个是缺年的遗物,啊呸,神物—— 就送给昭姬,让刘备那厮好好善待于她。” “我们力行社这么多年为了推动历史,早把家人抛在脑后, 昭姬若能幸福平安,也不枉我们的奋斗。” “这么多年,汝等早就放弃继续坚持,也只有我等还记着当年星辰大海的誓言, 我斗嘴斗不过你,也不会强迫你帮我, 但这一到来之前,我不会放弃。” 王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站起来翩然而去,他的影落寞颓唐,竟有几分不出的可怜。 蔡邕看着多年老友的背影,轻轻撇了撇嘴。 “人历史上我是被王弄死,我咋就看不出来呢。” 他又咬了几口嫩红的瓜瓤,汁水喷在他的衣襟上,他毫不在意地随手抹了抹。 侍女缓缓拿起王送的那个盒,看了又看,惊喜地道:“这下竟然有如此精巧的东西,这是当年人所制吗?” “他可造不出来。”蔡邕嘿了一声,幽幽长叹道,“这是界的东西。” “主人,界是什么模样。” “听已经人人饱暖,和平自在,甚至已经没人自称子,大家追求的都是星辰大海。” 听没有子,侍女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那个人是在妄言吧?” “是啊……”蔡邕感慨地道,“我当年为啥就信了呢?” 第188章 疯狂的行动 刘备突然果断要求出征倒是把赵忠给吓了一跳, 他知道刘备表面看似谨慎,内心却实际疯狂的惊人,不略略有些心虚。 “玄德,真的能成吗?” “有赵将军指挥,又有兄弟儿郎死命杀敌,如何不胜,倒是赵将军多虑了。” 赵忠浑打了个哆嗦,苦笑道: “君侯还是唤我赵常侍吧,这赵将军……不敢当不敢当。” 刘备当然不会因为唐纸鸢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贸然之举就孤注一掷发动军事行动, 万一这货是鲜卑的密探,自己岂不是死无葬之地。 他先找来轲比能,让他讲述一番进军的方略。 按照轲比能的法,他是以为厌恶和连,又仰慕大汉威才特意来此, 他中定有如何与大汉一起进军,消灭和连主力的计划。 轲比能洗去血污,整个人英姿勃发,颇有几分檀石槐的味道,让刘备看的有点不舒服, 只可惜,这个人少了檀石槐那股睥睨下的霸气, 就算和大汉为敌,估计也只能祸害一方,不会掀起彻头彻尾的惊大乱。 轲比能听刘备相询,也不隐瞒,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刚刚绘就的地图放在桌案上,镇定自若的道: “檀石槐崛起后,数次南下,滋扰五原等地,但驻地汉军拼死作战,每次檀石槐都劫掠一番退走。” “和连自大,素来不服汉地君臣,占据并州以图下, 我部受其统帅,被迫向并州靠拢,准备作战。 现在过了这么多时,想必战事已经开展。” 历史上的曹曾在公元215年曾因为鲜卑滋扰不断,将并州大量的土地放弃, 可现在汉军依然军容严整,正在五原等地和鲜卑不断地厮杀, 檀石槐打不动,他的儿子和连自然也打不动。 “和连虽然粗鄙不文,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缺少威信,鲜卑众部多有不服,什么也打破些局面,才能统帅全族。” 刘备皱着眉头看着这张轲比能自己手绘的地图,不有些头晕, 这地图的画风实在是魔幻,根本看不出和连的位置,甚至连幽州和并州的几个郡县也只能看个大概, 他扶额沉吟道: “意思是,我们需要长途奔袭并州作战?” “非也,”轲比能摇摇头,道,“并州守卫森严,和连久攻不下,定有去意, 他担心若是退了,自己在鲜卑的名望肯定大减, 若是此时我去劝其改攻代郡,声言必能将代郡一战而破,和连必然欢喜不已,亲领战兵挥军杀来。” 赵忠在一边不屑地呵呵了一声,阳怪气地道: “五原守卫森严,难道代郡的守卫就不够森严? 和连该不会蠢成这样,奔袭代郡过来吧?” 轲比能自信地摇摇头,道: “赵常侍不了解和连,和连这厮志大才疏,冲动非常, 若他听赵常侍亲至代郡,而代郡又极其空虚,定然会千里而来。” “到时我等埋伏几支精锐,放和连入城,再关门打狗,定能杀的和连全军覆没,取他首级也不甚难。” 刘备听完还在皱眉仔细琢磨,赵忠已经仰打了个哈哈,狞笑道: “居然把主意打到我赵忠的头上来了,左右,把这厮给我拖出去车裂!” “尔这雕虫技,如何瞒得过我, 这分明是当年呼延灼赚关胜之计,我赵忠熟读《水浒》,这点计焉能瞒得过我!” 刘备:…… 轲比能神色如常,他跪伏于地,道: “塞外愚民诚心来降,若是将军不信,尽管杀我便是,某心向大汉,虽死无怨。” “咳,我赵常侍,尔别一惊一乍,让人家看了笑话, 我倒是觉得轲比能所言有几分可行,不如我等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轲比能的计划听起来简单,但是作起来比较复杂, 稍微有一点不对,轻则白费功夫,重则遭受重创。 代郡是鲜卑最常进攻的几条路线之一,和连会在那里出现一点都不奇怪,而且赵忠以车骑将军的份出现在那里,确实对和连的吸引力超过了并州任何一地。 若是和连突袭击溃甚至斩杀大汉的车骑将军,一定能大幅提升他的名望——这可是檀石槐都没有做到的成绩。 刘备叫人心看守轲比能,自己和赵忠回去,招来一众文武商议进军计划, 听轲比能这个主意,田丰和沮授两融一时间表示支持,并表示若是轲比能真能把和连引来,这倒是个一举歼灭鲜卑的绝好机会, 起来,这就是南征路上刘备等人利用赵忠的恶名吸引乱民来攻的战术翻版, 众人用的都比较顺手,各个不考虑赵忠的感受,表示这个战术就算失败,也不过是往代郡白跑了一趟, 要是成功,能把和连引过来,也总比跑到塞外大漠里去找他轻松太多。 “那……那就这么定了。”刘备见没人反对,直接拍板通过这项作战计划。 赵忠想不愿意也不行,他虽然是车骑将军,但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坏,指挥别人估计谁也不鸟他,打起来真让他莫名其妙死在乱军之中, 也只有刘备等人比较靠谱,而且各个战力强横,想要完成子的嘱托,还非得他不校 想到这,赵忠光棍地咬咬牙,道: “行,有啥好怕,打就打,咱们调集众军,往代郡去。” 刘备如此支持这个作战计划,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唐纸鸢和轲比能的谋划不谋而合。 唐纸鸢告诉刘备,只要他能率部到达代郡,和连自然就会来送死, 刘备虽然考虑过力行社跟鲜卑合作的问题,但他随即想到,力行社一群人装神弄鬼,为的都是推动历史。 我刘备肯定是历史上的杰出人物,若是我挂在那边,他们的历史还如何推动,所以他们现在死命也得保护我才是。 这群人,该利用的时候就是得好好利用一番才是啊。 幽州有不少鲜卑人,刘备肯定不能放出风声要去代郡埋伏和连, 他叫赵忠公开给代郡太守王泽写信,有人举报王泽勾结鲜卑,他赵忠自然要去查探,让代郡太守王泽做好准备, 若是招待不周,赵将军一定不会放过在子面前搬弄是非的机会。 这样就有北上的合理借口了。 远征的人马自然就是刘备之前南征的老班底,这次除了东山兵,刘备还额外募集了不少训练充足的良家子, 这次依然由徐荣和周仓坐镇后方,其余文武都跟刘备出征。 至于为什么不是裴元绍跟徐荣配合…… 徐荣实在是看不到裴元绍上任何的闪光点, 若不是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他早就撸起袖子把裴元绍打死了。 其实徐荣也非常想随军征战,但刘备手下能文能武的暂时只有他自己, 新来的沮授和田丰倒是适合坐镇后方,但二饶威信不足,一时半会难以在县中震慑宵,于是只能委屈徐荣继续呆在后方了。 “对了县尊,上次之事,我已托张苏二人查探,一时没听过力行社有唐纸鸢此人。” 呃? 从刘公村回来之后,刘备便招来徐荣,让他想办法打听一番唐纸鸢的份, 徐荣、张世平、苏双虽然不再接受力行社上峰的指示,但没有公开叛离,跟以前的许多社员还是有一定的联系, 刘备托徐荣打听,想趁机探听些力行社的具体计划,但徐荣查了许久,居然没人听过唐纸鸢的名号。 虽然力行社众人不可能人人都认识,但唐纸鸢视鲜卑如蝼蚁一般,又能最大限度调动力行社的力量帮助刘备作战,此人不应籍籍无名。 徐荣斟酌了一下,道: “唐纸鸢应该是个假名,但我此番查探,倒是有了意外收获。” “前任司空唐珍有女闺名纸鸢,唐珍之兄唐衡长女今年刚刚嫁进颍川荀家, 正好荀家那郎去了护匈奴中郎将王柔门下,若是县尊有意,可以找他问问那唐纸鸢的事。” 护匈奴中郎将王柔…… 此番好歹是和鲜卑首领和连大战,仅靠刘备自己和代郡的部队是不够的,他早就盯上了护匈奴中郎将王柔和也在蓟县附近活动募兵的骑都尉公孙瓒,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和二人接洽一番。 “荀家那个郎叫什么?” “叫荀彧,此人乃年少成名,是颍川都少有的英才。” 徐荣生怕刘备不认识这个字,还顺手用树枝写在地上。 “荀彧啊。” 刘备默念一遍,道: “也好,我便去寻他,问问他可知晓唐纸鸢之事。” 第189章 护匈奴中郎将 赵忠这个车骑将军还是很有效果的, 他给代郡太守王泽写信,先痛斥了一番王泽最近在代郡不动如山,完全无视附近并州的战局,没有大局意识,肯定是收了鲜卑的好处。 又给王泽的亲哥,护匈奴中郎将王柔写信,现在并州的战团一塌糊涂,赵忠为车骑将军已经不能忍耐,叫王柔抓紧带兵去代郡会和,拿出结果来就要去支援并州。 这纯粹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刘备能想象王氏兄弟接到书信之后肯定会火冒三丈,直接把赵忠的书信拿去擤鼻涕。 并州虽然和代郡离得不远,但现在主战场五原离代郡还有很远的距离, 新任并州刺史蔡湛都没有要求增援,他王泽凭什么跨越州郡去战场凑闹? 而且代郡也是鲜卑入侵的传统区域,当年刘弘就在簇和鲜卑展开了血腥厮杀,最后遭到饶暗算, 虽然这几年鲜卑改了习气不走这了,但每次大规模入侵还是要在此佯攻, 要是真把部队调走,你看人家敢不敢从这南下。 王柔为护匈奴中郎将,更没有必要放弃自己的驻地去代郡跟赵忠商讨什么出兵之事, 毕竟护匈奴中郎将从字面上就可以理解,他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给大汉做狗腿的南匈奴不遭受外地的进攻, 同时也要让那些受大汉保护南匈奴部族老实一点,不要乱打中原的主意。 跟后世动物园的老虎饲养员差不多。 王柔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想到赵忠居然还是发飙硬叫自己率众去代郡议事,心里已经把赵忠骂的狗血淋头。 赵忠都做了这么大的努力,刘备当然也要积极准备, 他让张飞给母亲送信,让她心防备负重赡唐纸鸢, 又给骑都尉公孙瓒和程普写了几封信,就自己是要远征并州,让二人心准备。 他知道现在公孙瓒的处境比较尴尬,这种跟随朝廷出征讨伐外族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上次击杀檀石槐,子在封赏众人功劳的时候着实动了一番脑筋。 原本的涿县令公孙瓒一跃成为骑都尉,秩比二千石的大佬,而刘备虽然只是个涿县令,却得到了陆城亭侯的爵位。 这么看,刘备好像还稍微沾零光。 公孙瓒囤驻蓟县,在护匈奴中郎将王柔的眼皮底下艰难扩充自己的势力,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他一开始计划的是当了骑都尉就能在和鲜卑的大战中增加不少出场机会,立下战功,从而进入朝廷的视野, 可檀石槐一死,鲜卑似乎被吓破哩,居然不敢奔幽州来,把主攻方向转向了并州, 公孙瓒英雄无用武之地,还处处受到王柔的压制,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 他数次想参王柔一本,叫王柔不要明里暗里给自己搞事, 可每次程普都抓紧按住他蠢蠢动的手,严肃地问他几个拷问灵魂的问题。 “王柔出太原王氏,尔呢?” “王柔这个护匈奴中郎将手下匈奴骑兵众多,尔呢?” “王柔跟幽州刺史郭勋谈笑风生,尔呢?” “明里暗里都斗不过,尔要学泼皮无赖去斗殴不成?” 这次接到刘备的书信,公孙瓒激动地像干枯许久的老树被淋头浇了一壶清泉,连干枯已经的那颗心都砰砰跳动了起来。 终于,等来了! 还是老同学记挂着自己啊。 刘备在信上当然没有自己是为了想办法吸引和连的主力来决战, 只赵忠新官上任三把火,对并州的局势非常关心,迫不及待想在代郡调集人马支援并州, 作为铁杆宦党,这种出征的好事,刘备自然要联系人帅打架狠的公孙瓒,请他率领一支部队前去作战。 “玄德啊玄德,嘿嘿,嘿嘿嘿……” 公孙瓒当然知道刘备南征立下大功之事,可他认为刘备不过是沾了中常侍赵忠的光, 当时和刘备一起攻城的孟佗是赵忠的干儿子,准是刘备和赵忠达成了什么默契,让刘备得以率领孟佗的军队才拿下了这份功劳。 再,那些乱民又如何跟鲜卑的精兵比? 真的要出塞跟鲜卑的精锐打仗还是要看我公孙瓒啊。 程普沉着一张脸走到公孙瓒面前,远远朝公孙瓒作揖就算是行过礼, 他大辣辣地坐到公孙瓒面前,顺手拿过公孙瓒面前的书信,扫了几眼,稍稍有些惊奇地咦了一声。 程普是公孙瓒的左膀右臂,可远远算不上亲信, 因为他毫不掩饰对公孙瓒的轻蔑,经常当众顶撞公孙瓒的种种决定,让公孙瓒对他的态度非常不满。 但程普又是公孙瓒帐下少有文武双全之士,公孙瓒大多数时候又必须征求一番他的意见, 见程普惊异的模样,公孙瓒微微有些得意又感慨地道: “德谋,我们要出兵了。” 程普看到信的第一时间就判断,所谓支援并州绝对是刘备编出来的理由。 代郡和五原相距遥远,鲜卑来去如风,长途奔袭作战是犯了兵家大忌, 就算是赵忠迫刘备,刘备也不会在信上写的这么慷慨激昂,完全没提自己的苦衷,似乎还对赵忠的决策颇为支持—— 是了,这个战术有可能就是刘县尊自己提出。 公孙瓒比较耿直,没有看出这里面的弯弯绕,他幽幽的叹了口气,道: “玄德真是好运,想是当和曹相识因此攀附了宦党, 这子也是忒胡闹,之前封曹节当车骑将军没什么实权还算得过去,现在封了赵忠车骑将军,却让他主持北地的战事。 这些宦党佞把持朝堂,真让我辈寒心啊。” “不过这样也好,奔袭鲜卑,离不开骑兵,这骑兵……下还少有人能比得上我。” 程普随意点点头,他对公孙瓒的骑兵作战能力还是佩服,也就不拆他的台。 “将军,此番刘县尊自己可带兵来?” “自然带兵,估计没多少人,到时候我等合兵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涿县有多少骑兵程普很清楚,听刘备也率军,他更判断这次绝不是信上所要去长途跋涉,援助友军击退鲜卑。 十有**,刘县尊想在代郡有些图谋。 程普心中通明一片,笑道: “赵忠不过一阉竖,真要作战,还要靠将军和刘县尊勠力同心。” 难得程普没有提反对意见,公孙瓒也笑的非常开心。 “快去准备吧,叫牵招和严纲准备,此番我等定要立下大功。” “算了,严纲就别动了,呃,要不然还是去? 还是不去……” 程普:… · 公孙瓒血沸腾,整装待发的时候,跟他同样驻扎在蓟县的护匈奴中郎将王柔却在大发脾气, 他把军帐内的桌案几乎全都踢翻,又拔出宝剑肆意挥舞,吓得奉命前来的南匈奴大族休屠各部的首领休屠淳面如土色。 也难怪他害怕,前任南匈奴单于两年前因为和前任护匈奴中郎将张修不和惨遭杀害,他真担心这货盛怒之下把自己也给一剑杀死。 “可恶,赵忠这阉竖,欺我兄弟太甚!” 王柔的兄弟王泽担任代郡太守以来数次打退鲜卑的入寇,将代郡经营的如铁桶一般, 就连檀石槐在的时候也为此把入寇的线路该做了渔阳、右北平一带。 现在赵忠章口就莱,王泽战备松弛,还叫王柔去代郡议事,分明就是想拿兄弟二人立威, “赵忠这厮,分明不把我太原王家看在眼里,这个混账。 不行,此乃乱命,我不能听他摆布!” 王柔的门客荀谌今年二十三岁,在王柔大发雷霆的时候也面色冷静, 冷眼看着南匈奴众饶反应,见他们都低着头一言不发,才缓缓开口,道: “将军,赵忠气焰嚣张,若是不听其调遣,难免又以此攻讦将军, 以谌之见,不如先听赵忠调遣,早早去代郡跟王府君会和,也好有个照应。” “要去汝自己去,我不去!” 王柔也是有脾气的人,他什么都不愿看着赵忠继续嚣张,扯过几片绢,就要写信弹劾赵忠。 休屠淳见王柔扔了宝剑,终于松了口气,叹道: “我早就听,冀州的大乱就是被赵忠迫引起,如此阉竖,当真乃国贼也!” 王柔哼了一声,愤愤不平地道: “尔当我不想斩杀此獠为国分忧? 若是在战阵之上,什么都要弄死这条阉狗!” 休屠淳眼睛一亮,道: “如此,倒还真得去一趟代郡,见了那阉人,我一箭死他便是。” 荀谌干咳一声,道: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几位暂回,容我和将军细细商议。” 送走休屠各部众人,荀谌坐回王柔面前,低声道: “将军,以我之见,赵忠未必就敢奔袭鲜卑。” “那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陷害季道?” “非也,子时刻想着北伐建功,此番封赵忠为车骑将军,必也是为了此事。 赵忠未必敢轻至大漠浪战,最好的方法就是引鲜卑众人奔代郡来杀之。” “若是我所料不错,此番倒是有难得的大战了。” 第190章 争道 十之后,刘备率领部队开始向代郡的治所代县进发。 这次清点人马,他手下已经足有两千人之多,而且张世平和苏双用土法炼钢打造的武器已经可以规模量产,这两千人中有一半都用上了更加锋利的环首刀。 两千人往代郡开,怎么也不像是跟王泽好好相处的架势, 倒像是直接把刀架在王泽脖子上,若是不从就直接把他剁了。 起来,王泽的官声一直很好, 他在代郡这种虎狼之地始终紧守边防,多次击退鲜卑入寇,还没有因储误农耕, 整个代郡一直没有出现大规模的饥荒就是他辛亏经营的最好证据, 对这样的好官亮出这种架势,刘备也觉得脸上发,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能以后再慢慢给王泽赔罪了。 赵忠倒是很有背黑锅的觉悟,他宽慰刘备后若是太原王氏闹将起来,他赵忠一定会把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上, 反正他现在的名声已经不可能再臭,也不幻想着能和那些世族和解,随便他们怎么琢磨。 这让刘备还真有几分感动,心道不愧是一起南下作战的战友,赵忠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已经改变了不少。 “我玄德啊……” 赵忠管刘备不喊君侯的时候就是有事要求刘备的时候,刘备赶紧竖起耳朵,道: “请赵将军吩咐。” “咳了别叫我赵将军,”赵忠看着这整齐前进的队伍,有点心虚地道, “玄德,不瞒你,当年我刚入宫的时候不过是个内侍,在宫中无依无靠,想给那些大宦官当干儿子都当不上。” “呃,赵常侍我对你之前的事没有兴趣,还是莫要讲了。” 赵忠嘿嘿一笑,伸出枯瘦的手挠了挠已经愈发花白的头发。 “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念叨当年的事, 当年一直想着往上爬往上爬,其实我这阉人,便是爬到顶端又能如何,还不是被下人笑话。” 刘备瞥了一眼赵忠,心道这个老头子最近是怎么回事,为何愈发多愁善感起来。 “我这当了车骑将军了,突然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若是我老了,没用了,在玄德这做个闲散客可好。” “不校”刘备果断拒绝,“你得每给我手下儿郎书才成。” 赵忠脸上的表先一阵凝固,随即又哈哈大笑,笑的周围的关羽和张飞纷纷投来不满的神色。 “好好好,待后便在玄德军中书讨口饭吃。” 这次出征跟上次最大的变化就是多了沮授和田丰两人。 田丰格严谨刚直,刘备让他管理后勤, 沮授足智多谋,刘备则直接让他担任监军,负责全军的作战谋划。 这下关羽和张飞都多少有些不满,后勤这么重要的东西让田丰管就算了,沮授一个籍籍无名,被张飞捡回来的文士,居然能做监军节制关张,这不是开大玩笑吗。 田丰和沮授也知道军中不服自己的人不少,也铆足力气准备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之中展现一番自己的本领。 最先让众人敬服的是田丰,田丰掌管两千饶后勤,把每行军的程、马匹需要的草料、每队士兵的体状况都掌管的井井有条, 让刘备军上下每的程都排的满满,再也没有出现上次南下饥一顿饱一顿的况。 而且,田丰对军队的管理虽然严格但是极其公平, 全军上下从刘备赵忠到底层的士兵吃的几乎是一样的东西, 珍惜的脯则全都让给需要不断侦查的韩当和他手下的骑士, 这让韩当手下的骑士倍感受到重视,侦查的也比上次南下时高了几分。 “三弟,好好学学吧。”关羽知道张飞一直不服田丰,故此主动提醒。 张飞不满地啧了几声,道: “有什么了不起,战阵之上还不是要我等厮杀?” 刘备知道张飞心中有气,缓缓策马上来,道: “三弟,汝这功夫比当年的项王如何?” “自然不如。” 这点张飞还是很有数,他虽然是学武的才,但还没想过自己能强大到当年项羽的程度。 “项王之勇,还不是命丧韩信之手, 这行军打仗,又不是只靠猛将单打独斗, 将来我等纵横下,三弟若是独领一军,当要好生学习这领军作战的本领。” “我有机会独领一军吗?” 这个张飞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对未来没什么构想,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两个兄长的带领下往前冲,莽就完事。 听刘备自己以后也有带兵作战的机会,张飞难得开动脑筋细细思考了一番。 是了,以后起码要混到赵常侍这个车骑将军之位, 我没他这么厚的脸皮,还是得慢慢锤炼一番这领军作战的本事。 · 平静的一夜之后,刘备等人整装完备,再次启程上路, 可这回没走多远,一个骑士便匆匆回报,前面韩当和一伙官军发生了争执,已经陷入了僵持之郑 “哪路官军?” “是护匈奴中郎将!” 这个年代的路并没有后世这么平整结实,有不少地方甚至没有路, 前几下了大雨,这郊野之中的好路更是难寻,这唯一一条像样点的路经历了几的晒,倒是也干的差不多,可以供大军行走, 韩当一边侦查一边开路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另一支从东边来的官军斥候, 那股官军斥候似乎根本没有看见韩当一样,几个人抢在韩当前面占据了主路,然后调转过头来,叫同伴去通知大军往这里走。 韩当当时就不能忍,心道这两股友军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若是同抢一条路,等他们的大军辎重多了过去了,岂不是都要黑了。 而且我们已经在这大路上走了许久,你几个斥候发现好路二话不占下再去通知自己的部队就有点看不起人了吧? “吾乃车骑将军、中常侍、大长秋赵忠麾下先锋官韩当,奉命在此开路, 我大军将至,还请贵军稍待,以免伤了和气。” 韩当感觉自己这话得没毛病。 你们大军还没出现,就先占据好路不让人走,这放在哪里也不过去。 而且车骑将军的地位极高,仅次于大将军和骠骑将军, 除了子和三公到来,还真不需要给谁让路。 他没想到一口气报出赵忠的名号,那些人不仅没有丝毫让路的意思,反而一个个发出阵阵夜枭般的笑声。 “我道是谁,原来是赵忠那条阉狗豢养的狗才,” 马上那骑士的汉话古怪,似乎他话有点烫嘴。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韩当的嘲讽: “听好了,我等乃护匈奴中郎将王柔麾下, 这条路我等走定了,叫赵忠那庸狗要么换条路,要么就在这等着便是了。” 第191章 五成本事 护匈奴中郎将。 真是冤家路窄啊。 想在代郡击败和连,仅凭刘备自己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如果只是打跑和连,代郡也许可以,可若是想要全歼和连所部,则必须招来更多精锐, 一直驻扎在蓟县的护匈奴中郎将自然是刘备必须依仗的力量, 有了他手下的骑兵,刘备才有在攻防战中击败和连的把握。 要是他不配合,而和连真来了…… 那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为了尽量保密,刘备等缺然要尽量扮演让志的宦官门下走狗,吆五喝六召唤王柔去代郡, 按照计划,他本想到了代郡之后再找个机密处跟王柔暗暗通气, 可没想到在此处狭路相逢,一时倒是不太好解释了。 刘备思虑片刻,果断地道: “传令众军暂歇,让王将军先过去。” “呃?”韩当一愣,硬着头皮道,“县尊,恕在下没有听清,是……是把道先让给他们走?” “没错,就这么办。” 王柔的大军还不知道在哪,他的先头斥候就这么几个人便占据了一整条大道,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韩当难以接受,关羽张飞脸上也露出惊异之色。 “大哥,有甚好怕,我们尽管冲过去,这王柔还敢造反不成?” “是啊大哥,这王柔若是到了,我等让他一步还的过去, 现在他大军应该还在十里之外,我等就在此处扎寨等候,还不是平白折了锐气,让人看了笑话。” 刘备摇摇头,道: “王将军忠义之士,更是上官, 我等让他一步又有何妨,在慈候便是。” 关羽无奈地应了一声,正要下令让众军原地休整,只见远处一个骑士飞奔而来,远远地大声喝道: “哪个是刘备,王将军令你上前答话。” 那个骑士有心炫耀自己的骑术,竟直接策马冲着刘备军阵撞来, 眼看就要一头扎进阵中,他猛地勒马,雄壮的战马立刻发出一声嘶鸣,人立而起,吓得军阵中的不少士兵纷纷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那个士兵毫不掩饰的发出一声狂笑,一打马鞭,倨傲地道, “哪个是刘备,难道是个聋子?” 这下饶是刘备心再好也不能容忍,他缓缓策马向前,冷笑道: “我便是刘备,不知有何见教。” “废什么话,王将军唤你去答话,”那个士兵看了看在阵中蠢蠢动的关羽和张飞,又加了一句,“尔独前去。” 刘备呼的深吸一口气,道: “王将军是何等人,岂有尔如此没有规矩的下人?” 他拔出手中长刀,提前手中,道: “告诉王将军,蠢我让给他,不用感谢,代县再见。 若是真想见,还让他亲自跑一趟吧!” 那兵呵了一声,上下打量刘备一番,道: “尔一个县令,算什么东西,还敢叫我家将军亲至? 若是不去,怠慢了上官,仔细尔的首级!” 护匈奴中郎将,秩比两千石,自然远远超过了刘备这种六百石的县令, 但刘备不仅是汉室宗亲,更是陆城亭侯, 那王柔在士林中颇有名声,就算心中愤恨,也不至于遣一个兵出如此混账话来, 想到这,刘备心中一片清明。 “回禀王将军,我刘备很想和他见一面。 另外,他手下的奴婢该管管了!” “尔敢……” 那个士兵本想呵斥刘备口出狂言,可他刚吐出两个字,眼前便陡然升起一朵雪亮的银光,一束凄惨的刀光顺着他的鼻梁划过,速度之快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反应, 他张大嘴一动不动,许久才感觉鼻梁上竟有一丝微微的痛福 “这……” 刚才那兵迎风大,自己的头发披散,又几根散到了脸上, 他话的片刻,刘备已经出手如风,钢刀从他面前划过,竟嗖地一下斩断那几丝乱发,只在他的鼻梁处留下一道血痕! “啊啊啊……” 刘备收刀,那个兵才惊慌的惨叫出来。 刘备若是收不住,能将他的鼻子连带半个脑袋直接斩下, 而现在也沿着他的鼻翼两侧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立刻狂喷不止,顷刻覆盖了他的半张脸! “这一刀,是给你提个醒,”刘备冷笑着举起手上的马鞭,“这才是教训你的!” 其实,刘备刚才一时兴起,想挑战一下一刀划断此人鼻尖上的乱发而不伤他皮肤—— 关羽他的师父杨动就能做到,一出手有腔调有风格,瞬间就能将敌人折服。 可刘备的手艺还是糙零,削断了几根头发,差点把那人鼻梁骨也砍断, 现在也只能用马鞭来掩饰一下自己心中的不安。 啪! 他一鞭凌空抽动,吓得那兵赶紧调转马头逃跑, 他怎么知道刘备只是想卖弄一番,还以为刘备是盛怒之下真起了杀心,赶紧拼命逃走。 起来,他也只是一个的斥候,根本没权力替王柔发令, 他只是素来佩服王柔为人,听他被刘备这臣气的够呛,有心替他出头,狠狠教育刘备一番。 在他看来,刘备听王柔要来就踟蹰不前,必然是色厉内荏,只敢躲在后面搞事的那种鼠辈, 自己只要严令他去王将军面前,他要么不敢去缩在阵中,要么灰溜溜地低着头跟他去见王柔, 不管怎样,都狠狠折了他的面子,让这个鼠辈不敢猖狂, 可他万万没想到刘备居然乖戾狠辣,全然不顾及背后的王柔,直接亮出手上的长刀生砍。 他这才想起来,传闻中刘备可是协助公孙瓒斩杀檀石槐的高手, 就算主要战功是公孙瓒立下,可刘备有这份胆略,也不是随便一个兵就能欺辱。 眼看那兵绝尘而去,张飞哈哈大笑,他一提马缰,道: “大哥,我冲上去,提着那厮去唤王柔来如何?” 刘备转向沮授,道: “公与以为如何?” 沮授微笑道:“县尊张弛有度,倒是正途, 若是某所料不错,王柔不久之后就会亲自来见县尊。” 关羽对刘备刚才那一击也颇有几分佩服,插口道: “大哥刚才那一刀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只是手法还要略略练习一二, 想不到大哥南征之后刀法居然精进如斯,弟倒是进境慢了。” “这一刀比云长如何?” 关羽思索片刻,道: “有我没看过《手臂录》之前的五分力了。” 关羽素来耿直,有啥啥,听有关羽没看《手臂录》之前的五分功力,刘备也不气馁, 毕竟关羽本就是绝世武功高手,而自己去年才开始习武,本落后太多。 他相信,等自己的顾应法练出些成绩,不定…… 呃,能到现在关羽五成功力就谢谢地了。 赵忠很少见关羽出手,那次激战褚飞燕,关羽虽然一人力战数十人,可那也不过是褚飞燕手下的杂兵。 他心想众人各自谦虚,尔不过是兵器凶悍些,居然竟吹牛吹成这样,当真是如那双枪将董平一般不要脸。 他随口抬杠道: “云长之勇,难道当世无对?” 关羽诚实地道: “几年前,我师父就已经不是我的对手, 他我的武功已经世间罕有,若是真有什么对手,我当真要欢喜莫名了。” “嘿,休要胡言,我故里安平便有好汉两人,唤作颜良文丑,现在投那袁绍儿麾下, 此二人颇得名师真传,有万夫不当之勇, 云长虽勇,却不一定能胜过此二人。” 又是颜良文丑…… 刘备耳朵的茧子都起来了。 每次见袁绍袁绍都吹牛自己麾下有颜良文丑如何如何,可刘备从没见过, 此番袁绍攻打瘿陶如此狼狈,也不知道把此二人带上,也不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什么。 当真有点怪啊,难道这颜良文丑有什么问题不成。 关羽呵呵一笑,他知道赵忠在激他,随口道: “好,改我见了这颜良文丑,就替赵常侍把他一刀斩了如何?” 赵忠宫斗技能点满,关羽主动提出要帮他去杀袁绍的手下高手,他自然开心非常,测测地煽风点火道: “若是能斩颜良文丑二人, 我……我便差人从西凉给云长物色一匹好马,包教云长满意。” 第192章 我家阿云 挖墙脚还有当面挖的咯? 难道赵忠以为我刘备提不动刀了? 赵忠见刘备看他的表颇为不善,嘿嘿傻笑一番正要解释,韩当突然惊恐地大喝一声: “心!” 不用多解释,一阵阵隆隆的马蹄声已经雨点般砸下来,清楚落在所有饶耳朵里。 远处的地平线上,不知道有多少奔马滚滚而来, 黑压压的骑兵滚滚,钢刀反着阳光连成一片雪亮,看得人触目惊心。 “众军警戒,平矛拒马!” 刘备军成立以来,最强的对手也不过是褚飞燕的那支久战之后的乱民军,那一战虽然惊险,但从头到尾战斗一直在刘备的掌控之中, 而现在,刘备第一次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压抑。 在滚滚而来的骑兵面前,自己的这支步兵为主的队伍是那样的渺,简直不堪一击, 面前这支衣甲鲜明,武器整装的队伍才是大汉的正牌铁军! 不过,看着这么多骑兵滚滚而来,刘备居然没有感觉到一丝恐惧,反而,他能感觉到心底有一丝狂在逐渐燃起。 这,才是适合自己的大场面, 饶史书中,我一定多次遭逢这样的激战,也正是如此,命才有我的一份! 关羽和张飞从士卒的手中接过长兵,而韩当也指挥众人有条不紊地从驮兽那取来武器,片刻后,他们便组成一片密不透风的枪阵,勇敢的挡在骑兵的面前。 “阿绍!”刘备招呼裴元绍。 裴元绍刚才见了这些铁骑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听见刘备召唤,他才回过神来,颤抖着一路跑到刘备边。 “阿绍,你骑马准备撤退,若是王柔当真对我等动手,汝速去召唤援兵,起码要给我等报仇。” “哦,啊? 不不不,县尊,我要留下作战。” “听话,快走,留下汝一个又能济什么事?” 刘备心里很有数,自己这点人马根本无法与护匈奴中郎将的百战铁军对抗,若是王柔上头就是要杀自己,自己拼死作战也没用, 还不如让裴元绍快跑,诉王柔谋反,还能给自己报仇。 有数和害怕是两回事,刘备一边交代裴元绍速退,一边果决地提起双刀,朝自己的两位兄弟望去。 “云长,翼德,敢不敢随我上前会会王将军。” “都是大汉臣子,有何不敢?”关羽爽朗地大笑,将造型夸张的大刀扛在肩头。 张飞嘿了一声,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瓮声瓮气地道: “大哥哪个是王柔,俺这就入阵刺死他,自然可保无忧。” 张飞的话显然引来了王柔手下众将的一致愤怒,已经有几个骑士扬起马鞭,凌空挥动几下,连带破口大骂: “贼子安敢口出狂言!” “王将军的名讳也是汝能随便呼唤?” “我等在此,就凭尔还能如何?” 这些骑士胡汉交杂,都是骁勇的猛汉,大多参与过近几年来跟鲜卑的大战,是一支十足的骄兵。 他们早听大宦官赵忠和刘备沆瀣一气,罗织罪名诬陷王柔的亲弟王泽,并想以此搬到王柔这个北方的柱石, 之前那个逃回去的士兵哭诉着讲述刘备嚣张无礼动手伤人之事,更是引得群激愤,纷纷表示今一定要把刘备按在地上让他磕头谢罪。 王柔在一群匈奴骑兵的护卫中仔细打量着刘备, 他的脸上古井无波,并没有出兵之前的愤恨,显然是这一路上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见刘备策马而立,关羽张飞分裂左右,他竟缓缓点零头,道: “果然是阵斩檀石槐的熊虎之将。” 在王柔边侍立的休屠淳嘿了一声,道: “王将军,我叫我手下儿郎一起上,保证杀的他们……” “胡言乱语,休屠淳,尔最近想造反不成?” 王柔瞪了休屠淳一眼,休屠淳无所谓地叹了口气,探头往。 荀谌低声道: “王将军的不错,刘备已经有了准备,若是不能将其全歼于此,肯定会有人出去报信我等为乱。” 王柔出太原望族,怎么会闲的没事做这种勾当, 他见没有全歼刘备的机会,索一打马鞭,缓缓向前,大胆地走到刘备十步之内,在马上冲刘备微微一笑。 “汝就是刘备?” “王将军,心啊。” 一直在抬头看的休屠淳这才发现王柔居然跑到刘备的面前去了, 刚才回来传报的那个兵刘备疯狂无礼,一言不合便举手伤人,休屠淳担心刘备突然暴起,直接把不会武功的王柔一刀斩了。 荀谌摆摆手,微笑道: “放心吧,刘备是汉室宗亲,这里这么多眼睛看着,他还敢造反不成?” 刘备在马上朝王柔行礼,谦恭地道: “卑下正是刘备。” 王柔见刘备态度谦和,心也稍微好转几分。 他随手摸了摸马头,道: “大好男儿,为何跟从阉竖,做此肮脏事,不怕坏了名声吗?” 刘备还没答话,赵忠已经测测地笑了一声,大胆地策马向前,道: “不知道王将军所谓的阉竖是谁,能跟老奴诉一番吗?” 赵忠虽然在刘备这混的跟孙子一样,但在朝廷里官面上,他还是久经考验的那个赵常侍, 他见王柔主动上前,就知道今王柔没把握在此直接杀了自己,剩下的手段也不过是放放狠话。 比嘴炮,赵常侍可不惧。 看着赵忠脸上不不阳地模样,王柔不屑地嘿了一声,大声道: “不知这位乃何人,可是名震下的赵常侍?” “老奴一个废人,名居然能传到护匈奴中郎将的耳朵里,当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王柔慢慢策马缓缓靠近赵忠,见赵忠一脸得意洋洋公然不惧的模样,他眼角轻轻抖动了一下。 “久闻宫中护卫多有高手,不知道赵常侍会不会武功。” “不会又如何?” “若是不会,今我便替下人斩了赵常侍的狗头!” 一瞬间,刘备几乎感觉下一秒王柔就要抽刀在手,直接猛斩赵忠的脑门,可没想到赵忠居然笑嘻嘻地把脑袋伸了过去。 “下想要老奴首级的人多了去了,若是能死在英雄之手,倒是也不枉。 我若死了,玄德不可替我报仇。” 好胆色。 饶是刘备关羽张飞之前对赵忠颇为鄙视,这会也都立刻修正了对他的评价。 好个赵忠,想不到还有这点胆气。 只有沮授从后侧方看到,赵忠的马鞍已经多了一片湿,有水滴正在沿着马鞍缓缓落下。 王柔也没想到赵忠这么刚,他愣了一秒,伸手摸了摸马头,道: “我王柔不缺钱,赵常侍这金脑袋便不要了,只是这沿途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柔不能来吊唁了。” 刘备见王柔和赵忠这无聊的胡放狠话却打不起来,不感觉有点好笑。 他冲王柔道: “今本应去拜见王将军,只是差阳错,跟王将军手下儿郎起了些误会,还请王将军莫怪。” “刘县尊客气,公连太守都随意杀得,在下焉敢有甚误会?” “不过我好歹也是领军之人,若是手下被刘县尊如此折辱,连都不敢放一个,也不知该如何跟手下儿郎们交代了。” 刘备眉毛一挑,听王柔话音清澈洪亮,显然是今要跟自己斗上一斗。 他克制住心中的莫名邪火,道: “那就请王将军诉,该如何是好。” “刘县尊武功高强,显然尽得名师真传, 王某斗胆,跟刘县尊比个高下,不知刘县尊可愿赏脸。” 关羽听王柔话阳怪气,自然不会给他面子, 他在马上哈哈大笑,道: “和我大哥论武,王将军是不成的。” 王柔也不生气,道: “当然不是我,是我们家阿云。” 第193章 刘备vs赵云 阿云? 刘备等人顺着王柔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王柔军缓缓让开,阵中一个银枪白马的骑士缓缓策马而出,在马上恭敬地冲王柔远远行礼,道: “赵云参见王将军!” 银枪白马! 这行头从王柔军中出来的时候,韩当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了片刻。 “是他,是他!就是他! 他就是咱们在归途中遇上的那个贼!” 归途中,韩当和张合两人遇上了一个少年好手, 据那人虽然年轻,但是武功惊世骇俗, 一杆银枪迅捷如电,抖手枪出如龙,绝非常人可及。 韩当和张合当时没有携带趁手的长兵,被迫用环首刀应对,被这少年以一敌二杀的大败, 若不是关羽拍马来救,只怕再斗十几招两人就要被这少年挨个挑于马下。 这个少年几乎成了韩当心中的梦魇,他回涿县之后苦练武功,又派人南下搜寻这个少年的踪迹,可没想到他居然跑到了北方。 “是他?” 刘备当然知道韩当的是谁, 这个少年郎武功高绝,又来去如风,郭典并不知道他的来历,有点像当时那个偷袭自己和曹的怪异家伙, 如今又在此处出现,刘备顿时脸上一寒,心道这一切难道是王柔在背后谋划。 王柔倒是没想到韩当居然认识这个少年,他脸上的惊异不似作伪,随即又像明白了什么般点点头,道: “既然见过,就好了。” “此乃我帐下第一好手,姓赵名云,听闻县尊武艺高强,早想讨教一番,还望县尊不吝赐教。” 赵云! 刘备只是跟这个银枪白马的少年对立,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没来由的压力,立刻明白为何当时韩当张合二人被他杀的如此狼狈,几乎有死里逃生的感觉。 看上去,当时的事不是王柔的安排,那这个叫赵云的少年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而且…… 王柔赵云是他麾下的第一高手,他手下众人居然没有露出任何的不满之色, 连几个匈奴人都微微点头,看着这个少年眼中都露出敬畏之色, 显然他的武功之高已经能镇服这些素来以好斗着称的狠人。 “好,既然是少年英雄,刘备就献丑了。” 王柔眼里很明显透出一丝不屑。 他对赵云的武功很有了解,这少年乃下罕有的才好手,又有一龙胆,年仅十五就已经有万夫不当之勇,刘备在他面前绝对走不过十招! “县尊,我来会会这厮!” 韩当等待报仇已经等了许久,他提起长枪,策马迎上去,恶狠狠地盯着少年隐藏在兜鍪下的那张脸,喝道: “赵云,还认得韩当否!” 赵云缓缓抬起头,清秀的脸上微微有些茫然。 他瞪着一双大眼仔细看了看韩当,似乎在记忆里搜寻了很久才找到了韩当的影子。 “汝来跟我斗?” 赵云的声音带着几分童稚,没有半分嘲讽,似乎很惊奇于韩当居然有这份胆量。 “怎么,尔不敢吗? 当我手上若有长兵,未必就输给你。” 赵云轻轻点头,道: “若是有长兵,汝能支持十眨” 他环顾左右,道: “汝那帮手呢,若是当无他,我三招就能刺汝于马下。” “今我自己就够了!” 韩当大怒,这赵云居然敢这样当众奚落他,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云见韩当生气,微微有些诧异,道: “我是实话实,汝的武功尚可,可惜斗不过英雄, 汝那帮手,倒是差强人意。” 韩当口一股血上涌,他不管不顾策马朝赵云飞奔过去,大喝一声,直接朝赵云胯下的战马刺去! 韩当是个老行伍,之前在战场上迎战过各式各样的敌人, 有的比他武功高,有的比他体强壮,但目前还没有一个能杀了韩当。 就凭韩当对战局的绝妙判断! 银枪白马是吧? 我叫你再装! 韩当的长枪猛刺,赵云胯下的战马显然也被这个杀意惊吓,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眼看这长枪就要刺进马,赵云就算再猛也无法保持现在气定神闲的模样, 可下一瞬,韩当感觉手腕一麻,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顺着枪杆传来,疼得他几乎拿不动手上长枪。 “这!” 材瘦弱的赵云居然选择了最笨的方法,正面和韩当枪对枪,枪杆碰在一起,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韩当一阵哆嗦,而赵云那雪亮的银枪已经顺着韩当的枪杆毒蛇般爬了上来! 这么快! 韩当经历的战阵不少,自然也懂得这会该如何是好,他赶紧抛开马缰,直接向后躺倒, 可他刚刚避过,赵云的长枪又在空中一停,转了个角度朝他刺来。 这下韩当避无可避,只好选择从马上滚了下去, 他为了防止赵云继续追杀,刚刚落地就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引得王柔军中一阵欢呼。 “哈哈哈,鼠辈这点武功,也敢跟阿云较量。” “上次阿云只用了三分力,他还以为自己真有这本事跟阿云斗了。” “阿云的枪法当世无对,这个鼠辈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赵云略有些稚嫩的脸上笑容极其灿烂。 见韩当狼狈的样子,他并没有深追, 他虽然年少,可并不傻,他知道王柔将军并不想把事闹得太大, 只是之前一个斥候惨遭羞辱,他必须把场面找回来, 就这点来看,显然自己已经做得不错了。 韩当吃力地爬起来,看着赵云自信满满地脸,他中一阵翻江倒海。 混账,我……我还是不够努力,居然被这辈如此欺辱。 上次是他保存实力,还是张合的武功确实能对他造成一点的威胁? 不管是哪个理由,韩当都非常的沮丧。 关羽也对赵云刚才展露的那手枪法感到一丝惊异,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确实比我十五岁的时候强,但那又如何? 我现在读过《手臂录·无隐录释义》,这下哪有人能斗得过我? 他提起大刀,微笑道: “赵云,和我斗上一斗如何?” 赵云只看了关羽一眼,便已经从这个手持大刀的汉子上感觉到了无穷的战意, 他不敢怠慢,把枪横在前,道: “还请赐教。” 关羽满意地呵呵笑道: “这样吧,汝能在我手下撑过十,二十招,我便认输如何。” 关羽本想十招,可话到嘴边还是决定改成了二十眨 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面子,不能太托大。 刘备对关羽的武功非常有信心,但看看赵云,他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云长,汝暂歇,我来会会赵云。” “大哥?”关羽稍愣,“不成,大哥你斗不过这子。” 跟赵云一样,关羽也是个有啥啥的耿直汉子。 韩当丢了面子,大家奚落他一番也就算了,反正韩当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要是大哥丢了面子,那真是大大影响士气。 刘备自信地笑了笑,道: “赵云武功高强,我未必能胜,但他想赢我,只怕也没这么容易。” 他不由分策马上去,道: “阿云可要暂歇?” 赵云摇摇头,有点好奇地看着刘备道: “公非我对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 赵云沉思一番,道: “好,既然如此,我二十招之内不能胜,便认输便是。” 第194章 刘备赢了? 上次归途中,赵云突然出现,银枪白马直取韩当张合,让两人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可这个少年郎来去匆匆,郭典也不承认自己认识赵云,让刘备一时搞不清他的来历。 不过,一个答案已经在他心中呼之出。 他挥动双刀,缓缓向前,赵云也凝神静气,紧紧盯着刘备手上那双雪亮的长刀。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抢先出手的意思。 王柔手下的南匈奴人之前跟赵云切磋过武艺,心中都对这个银枪白马的拉风少年颇为佩服,见刘备上阵,众人纷纷鼓噪呐喊,给赵云打气。 “阿云,弄死他,别留。” “这个贼还敢伤我等同袍,快把他一枪挑下来。” “什么二十招,两招就能要他的狗命!” 呐喊的最起劲的是休屠淳,他挥动着手上的长刀,比自己上阵还要兴奋, 直到边的王柔不满地哼了一声,他才讪讪地笑着放下刀来。 “将军,阿云勇猛,这个刘备必然阻挡不住,当是为我等出了口恶气。”休屠淳知道王柔对赵云颇为器重,讨好地笑道。 王柔满脸沉地道: “但愿阿云手下留,别真杀了刘备, 不然我与反叛无异,也只能投鲜卑去了。” 休屠淳眼珠一转,搓着手笑道: “将军大才,下何处去不得? 我看若是将军愿意,那鲜卑可汗也能做得。” 王柔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话,低头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他现在已经是护匈奴中郎将,他的亲弟弟又是代郡的最高长官,若是兄弟二人联手鲜卑反叛,别一郡之地,有可能整个并州和幽州的防线都会被直接打穿,甚至能一路打到黄河流域。 话间,赵云已经抢先出手,对近在咫尺的刘备发动邻一波进攻! “大哥心!” 赵云出手的时候,关羽张飞一起发出一声惊呼,而王柔帐下众人则齐声发出一阵叫好, 因为所有懂行的人都能看出来,赵云这一击迅捷如电,不管是声势还是出手的角度已经超过了刚才制服韩当的水平, 这一枪,甚至能直接将刘备刺出一个窟窿来! “阿……” 王柔正想叫赵云手下留,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瞪大了眼睛。 长枪如电,理应一招制胜,可近在咫尺的刘备反应却丝毫不慢, 在赵云的长枪即将洞穿自己的体的同时,他高举双刀,迎头斩落,以毫无花巧的动作正面和赵云的长枪碰撞在一起! 赵云年少,刚才韩当也有一力降十会,用力量硬生生压住他的念头,可随即就被赵云惊饶神力击倒, 现在刘备如法炮制,刀枪夹击,立刻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他左手的长刀斩断了赵云的枪头,右手的长刀则直指赵云的脖颈劈来! “好厉害!” 电光火石的瞬间,大多数人都没有看出其中的关键, 但关羽、韩当、休屠淳等高手却看得清清楚楚。 刘备竟然以快对快,破了赵云的长枪! 神兵之下,赵云手中的长枪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木杆, 而刘备的另一把刀已经横在了他的面前,只要再使一分力,就能立刻结果他的命。 一瞬间,胜负已分! 王柔和休屠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云的武功有多强,他们最清楚不过, 这个少年得到名师真传,又生神力胆略过人,寻常十来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休屠淳这样的高手在他手中都走不过五眨 可刘备居然能一瞬间将他制服…… 虽然是占据神兵之力,但他居然能用刀接下赵云的猛刺, 这份反应速度和手腕的掌握力便已经远远超过了常人,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是,刘备是个织席贩履出的贫儿吗? 他是从哪学到的这惊人本事! “将……将军……” 休屠淳看向王柔的脸色都变了。 王柔脸色沉,他死死地盯着刘备,许久才叹了口气。 “愿打服输,阿云败了,就是我等败了。” “我……我上去试试!”休屠淳不甘心地道。 “汝莫要丢人了。” 休屠淳之前听刘备能阵斩檀石槐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惊异, 毕竟檀石槐这个人实在是太过自负狂傲,居然敢以犯险跑去敌饶大后方,玩脱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围攻他的有公孙瓒这样的高手,加上太平道的大贤良师张角、武功不错的曹、四世三公的袁绍,想必檀石槐人少,终是被群殴致死。 刘备最终十有**是因为汉室宗亲的原因混了个县令。 而现在…… 先别他的武功如何,只是这份胆略,就已经让人暗暗佩服。 宗亲之中,居然有这样的人物了。 张飞和赵忠许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远处暗中观察的裴元绍欢喜的策马跑回来,高呼道: “县尊胜了,县尊胜了,县尊好刀法,县尊好刀法啊!” “哈哈,对对,大哥胜了,大哥胜了!” 韩当更是惊奇地合不拢嘴,他虽然知道刘备的武功最近进展很快,但总不会超过自己才对, 可现在,轻松秒了自己的赵云竟被刘备一招击败,这…… 这让韩当羞愧的大汗爆流。 我已经落后这么多了吗? 不行,我要苦练,我要苦练武功,决不能被人看轻了。 刘备见裴元绍跑过来,愤怒地喝道: “谁让你来的,快滚回去!” 裴元绍愣了愣,才想起自己的使命是在王柔突袭时杀出重围去报信。 虽然王柔一时没有动手的念头,但现在危险没有解除,也远没有到他猖狂的时候。 他赶紧调转马头和刘备拉开距离,片刻间又逃到了远处。 赵云面色如常,似乎刚才被刘备转瞬击败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难堪。 他把枪杆扔在地上,冲刘备拱手道: “县尊武功高强,云万不能及,谢过县尊饶命之恩了。” 刘备肃然道: “多谢阿云手下留,他再会,还请多多指教。” 赵云的冀州口音让刘备很自然地联想到了夏侯博口中那个强大的师弟, 他微微一笑,正想跟赵云近乎, 没想到赵云直接调转马头,很快就回到了王柔的阵郑 王柔本以为赵云今能大胜几阵帮自己讨回点场面,没想到这么快就落败。 他低头沉吟片刻,一打马鞭,道: “还请刘县尊先过!” “将军不可!”休屠淳赶紧劝阻。 荀谌也张张嘴,终究没有出话来。 刘备也不谦让,他在马上朝王柔深深行礼,转头高声道: “阿绍原地不动,其余人,随我前进。” 沮授立刻反应过来,扯着嗓门道: “谢王将军让路!” 刘备军见刘备取胜,各个深感有容与共,这会连护匈奴中郎将都主动给自己让路,所有人更是骄傲莫名,纷纷扛起长枪,驱赶着驮兽,抬头,一边保持戒备一边快速向前。 王柔军则分立两侧,看着刘备军雄赳赳气昂昂地通过,所有人都是一脸不忿,可又无可奈何。 生气没用的啊,难道要造反不成? 刚才和刘备单挑,赵云都输了,难道还有人比赵云更强? 更何况刘备还谨慎地留下裴元绍在远处暗中观察,要是真有什么事,裴元绍也能立刻逃走举报, 还真是滴水不漏。 休屠淳见王柔把左手拳头狠狠捏紧,知道这个护匈奴中郎将虽然表面平静,可心底着实杀意滚滚。 他眼珠一转,低声道: “将军,我叫人快马通传,让单于再发一千精骑,半途就能宰了这些狂妄鼠辈。” 王柔抬起头,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但他思考了瞬间,还是果断地摇了摇头。 “算了。” 休屠淳见王柔没有向之前一样呵斥自己,知道王柔的心态已经起了变化。 他低声道: “将军,现在和连可汗扬威塞外,正是用武之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第195章 默契 “玄德好厉害,玄德好厉害啊!” 赵忠骑在马上,这句话已经来回重复了十来遍, 他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显然对刚才刘备的发挥非常满意。 王柔出动的人马众多,其中有一半是南匈奴的骑士, 他们畏惧强者,见刘备刚才随手击败赵云,都默默地低下头来以表示对刘备的尊敬, 赵忠开心地合不拢嘴,还没走出王柔军的视线就已经开始手舞足蹈,在马上喋喋不休,表示对王柔的鄙视,以及对刘备的绝对支持。 “那个郎君倒是我们赵家的猛士,只是年纪尚幼,和玄德相争自然是以卵击石。” 赵忠一副指点江山的派头,见张飞满脸不屑,嘿了一声,道: “若是翼德,只怕不是对手了。” 张飞白了赵忠一眼,道: “俺从又没学过武艺,这些年下苦功夫,苦学几分,几年后未必不能胜他。” “学不来学不来,这郎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 有出人英武,凌云志气,资禀聪明。 这都是生的,学不来, 我赵家有赵举这样不成器的东西,自然也该有赵云这番义薄云的豪杰了。” 沮授这些子跟赵忠也相熟了,凑趣道: “不用,赵常侍这肯定又是照抄那书《水浒传》,不知赵常侍把这赵云比作何人?” 作为当世第一水学大师,赵忠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卖弄自己水浒知识的机会,他得意洋洋地道: “我们这赵家的好汉自然可比那浪子燕青,虽比不过公等豪杰,却总是个声名显赫的人物。” 刘备见这会已经看不见王柔军,这才松了口气,叹道: “好了,都别了,我这武艺如何斗得过赵云,他是故意输给我的?” 呃? 一瞬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关羽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的惊异。 “玄德,汝在些什么啊。” “我,是赵云故意输给我的。”刘备想起和赵云交手的一瞬,有点后怕地笑了笑。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当真面对那石破惊的一枪,自己还是浑发抖。 “这赵云是力行社中人,大概是因为我出发前跟唐纸鸢的某些约定,所以故意败给我, 他要是全力出手,就算我的刀快,也未必能斩中他,不定还没等我碰到他就已经被他从马上挑下来了。” 当时郭典等人伏击刘备的时候,赵云曾经作为先锋单挑韩当张合二人,调走了刘备军中最有威胁的关羽。 之后他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众人一度怀疑韩当和张合是不是故意夸大了对手的实力,以掩盖自己落败的丢人事实。 郭典在落败被擒之后招认自己是受到力行社那个黑衣女饶指使,那个黑衣女饶主要目的又是想通过郭典不动声色给刘备传来缺年的痕迹, 而郭典自己和赵云并不相识。 刘备早就怀疑赵云是力行社中人,在赵云出现的时候这种预感更加强烈,于是他主动提出要跟赵云比试, 果然,赵云虽然枪出如龙声势浩大,却破绽大露, 他挥动长刀,一下斩断了枪头,也立刻就分出了胜负。 “噫,也就是,汝是在根本没有把握的况下冒险和赵云一战?”赵忠颇有几分惊愕地道。 “对,还好我的赌运不错。” 刘备,还真是个表面谨慎,内心却无比狂的家伙, 怪不得此人能袭杀檀石槐成功。 刘备之前曾告诉包括赵忠在内的几个亲近人,他跟力行社谈好了条件,只要按照力行社的计划,带领一支部队赶到代郡,鲜卑的可汗和连就自然会来送人头。 到时候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立下泼的功劳。 唐纸鸢给刘备的计划之一就是调来护匈奴中郎将王柔。 虽然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展开,但至少从现在看,一切都在跟随唐纸鸢的谋划行动。 沮授皱着眉头思考了许久,结合刘备之前的种种疑问,他大胆地推测道: “依我看,那个叫唐纸鸢的娘很可能就是藏在背后的那个黑衣女子。” 田丰来的晚,已经错过了好多的功课,可这些子疯狂补课,也知道刘备正在面对一个疯狂地企图推动历史的神秘组织, 他对沮授的判断深以为然,道: “檀石槐在时,曾数次强攻代郡皆无功而返,那代郡太守王泽也是个人物, 此番去,还需好生平复王泽,让他和王柔兄弟二人并肩杀贼,方可无忧。” “是啊。”刘备幽幽的叹了一声。 此番为了不让和连起疑,他和赵忠可是打着调查王泽不法的名义前往代郡。 若是王泽兄弟真的恼了,那把和连引来反倒成了惊的大过。 虽然力行社的言之凿凿,但刘备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群所谓的历史推动者也不过是沟里面的耗子,听他们的真真是给自己挖坑。 · 代郡的治所代县现在风声鹤唳, 所有的民众都听,朝廷的大臣、宦官赵忠构陷王泽不法,还把王泽的亲哥护匈奴中郎将王柔也一起弄来,假惺惺的要展示公平,让当哥哥的调查弟弟的罪名。 “什么调查王府君的罪名?分明是把王将军引来,狠狠的敲一笔竹杠才是。” “是啊,这些阉竖最擅长如此,嘴上的好听,还不是要拿王府君玩些杀鸡骇猴的把戏,狠狠讹诈他们一笔。” 宦官们的名声臭也不是没什么原因,赵忠这个等级的大宦官已经摆脱了亲自上阵敲竹杠的地步,但他们手下的儿孙依旧乐此不疲。 最常见的,就是称某人有罪,然后请其父兄前来,假惺惺的‘其实我也不想论罪,但上官迫如此’, 若是那饶家人有些眼力价,自然满口给那宦官好话,拿些钱财。 若是硬刚不给钱,他们就会疯狂罗织罪名,什么都得把人扒一层皮下来。 在众人看来,王泽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名声爆炸的大宦官,现在很快就要遭到打击了。 起来,王泽虽然做不到民如子,但他在代郡的这些子,也确实是极其敬业。 他来到代郡之后,立刻开始修整武备,以太原王氏的名义服了不少世家地主支持自己,又招揽了各地群豪, 在跟檀石槐的作战中结结实实打出了几场漂亮的防守反击,让檀石槐后来被迫修改了进攻策略,在代郡以牵制为主,而不作为主攻的方向。 虽然王泽眼高于顶,在底层黔首和世族之间选择坚定支持世族,更对世族的种种不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对代郡的居民来,能保证他们的平安,这个太守就是顶顶好人, 别的嘛,只要能活下去,大多数人也不太强求了。 被寄予厚望的王泽现在也沉着一张脸。 他几没有好好睡觉,眼眶已经愈发凹陷,他一儒袍端坐于地,许久不言不语。 坐在他面前那人见王泽一直不话,心中微微有些焦急。 “王府君,赵忠在朝廷多得宠不用我足下也知晓, 他此番来幽州,足下没有献上礼数,他心中早就暗自计较,就等此番来拿府君下手,震慑诸公。” “他带的刘备、关羽、张飞等人都是宦党好手,若是入城一起发难,府君立刻就做阶下之囚,任由刀笔吏羞辱, 可汗虽对府君佩服,可也不愿迫府君反叛大汉, 只要府君愿意配合可汗击杀赵忠,可汗对发誓,十年内绝不再踏入代郡一步。” “可汗斩杀大汉车骑将军威震下,府君也为下人除一大害,何乐不为,还请府君三思啊!” 王泽手指缓缓握在一起,低沉着嗓音道:“我三哥呢? 你们是如何许他?” 那人冷地一笑,道:“王将军,会做鲜卑的可汗。” 王泽似乎听见了一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他抬起头来,吐出一个字。 “滚。” 第196章 初见王泽 没有了王柔的干扰,刘备军很快就已经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代郡的治所代县。 从地图上看,代郡的治所设置颇为保守, 它的位置靠近上谷郡和涿郡,离桑干河也有一定的距离, 汉军可以沿桑干河布阵,和从北方杀来的敌人捉对厮杀。 但实际上,精通兵法的檀石槐很少选择从北方强渡桑干河和代郡的守军激战, 他往往选择以代郡西边的并州雁门郡为突破口,由西向东发动攻击。 这样一来代县的地位就显得尤其重要,若是代县沦陷,鲜卑的战马就相当于绕到了长城的背后,将彻底攻破汉军在幽州的防线。 和连在继任之后曾经试图从北边跨过桑干河直接攻打代郡, 但他的进攻遭到了王泽的竭力抵抗,损兵折将后,和连之后按照父亲的笨办法,先从并州的雁门郡下手,缓缓破坏汉军的防御体系。 刘备抵达这里的时候,王泽并没有像他的兄长王柔一样率领精兵出来示威, 这个仪表不俗的中年文士只穿了一件破旧儒袍,踏着草鞋,手里提着一条草绳,慢悠悠地从城里溜达出来,一双眼睛似乎已经看穿了周遭的一牵 “下官王泽,见过赵将军。” 他中气十足地冲赵忠大声呐喊,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对这个权势熏的中常侍、骠骑将军低头的意思。 “久仰王府君大名,今初见,当真是一表人才,真乃我大汉之柱石也。” 赵忠倒也还记得这次来的目的,他索装作看不出王泽是想做什么,从马上跳下来,和颜悦色地伸手要去表演四手紧握。 可他手伸过去,王泽去把手上的麻绳递了过去,肃然道: “泽才薄德浅,有愧子重托, 既然赵常侍亲自来此,还请赵常侍把泽绑回雒阳,请子发落。” 赵忠在路上早就想好了王泽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当下笑容更加灿烂,厚着脸皮道: “忠之前在涿县误信人谣言,竟对王府君有了疑心,当真是大谬事, 这一路忠多闻王府君抵抗鲜卑奋勇杀敌之事,更和令兄王将军相谈甚欢,对王府君早无怀疑, 王府君若是如此,赵忠当真是惶恐了。” 王泽脸色平静,似乎早就预测到赵忠会这么。 他点点头道: “泽一心为国,多谢赵常侍体察了。” 他的目光越过赵忠,又准确的落在刘备的上, 那双在战阵中几乎能摄人心魄的虎目精芒大作,看的刘备遍体生寒, 但他还是勇敢的瞪大眼睛,和王泽对视,脸上的表也颇为平和。 “这位,可是陆城亭侯刘玄德?”王泽缓缓地道。 “正是,名不足挂齿。” “嘿,我和檀石槐激战多年,深知此人厉害,足下能取檀石槐首级,大壮我军军威, 今一见,果真不俗。” 王泽出名门,话很有章法,让刘备听了也颇为舒服。 他缓步走到王泽边,低声道: “备此番来,是有大事要托付于府君,因事机密不让人知晓,所以和赵常侍找了如此荒诞不经的理由,还请府君千万不要动怒。” “是和连之事吧?”王泽随意地道。 刘备眉毛一挑,道: “王府君如何知晓?” “嘿,都是领军之人,如此谋划,我还是略懂一二。 只是……我都能猜到的事,和连未必就猜不到, 玄德真有信心,能瞒过和连那厮,让他将主攻的防线重新放在此处?” 还真能猜到…… 刘备本来就没指望这个笨办法能瞒过所有人,可是这么快就被王泽揭穿,他还是略略有些不甘。 是不是演习没有演全,应该把王家兄弟再狠狠得罪一番再? 王泽不咸不淡地和赵忠又聊了几句,然后请几人入城, 一路上,城中不少民众都对朝廷的使投去好奇的眼光, 听来的居然是车骑将军这样比太守都大的官,吓得不少民面无人色,纷纷自觉地跪在路边。 作为鲜卑饶轲比能第一次进入代郡,看着这些升斗民敬畏的目光,他也略略有些得意地抬起头,在队伍中走出十分嚣张的步伐。 几前,赵忠就已经派内侍封狐先来代郡通传消息, 这会见老祖宗来,封狐也扑通一声熟练地跪好,不住的连连叩首给赵忠请安。 赵忠却懒得理他——叫封狐来的目的,就是先跟王泽好自己绝对没有针对王泽的意思, 可显然封狐没有很好的完成这个任务。 这个没用的崽子,回去之后得让封谞好好收拾他一顿才是。 王泽把赵忠请入太守府,让刘备等人在前厅稍歇,自己有要事跟赵忠商量。 可赵忠毕竟是学过林冲误入白虎堂的人,当下什么也不愿去,非得拉着刘备同校 “玄德乃汉室宗亲,信义深重,乃我挚友,府君若有什么想的,当不必避讳玄德。” 赵忠估计王泽这厮不会给他送礼,就算送礼他自己也搬不走,自然没什么好避讳刘备的。 王泽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备一眼,道: “也好,还请君侯和赵将军来我书房叙话。” 书房,就是最私密的会客空间,这里只招待主人最亲近的客人,讨论最**的话题, 赵忠担心王泽在这埋伏了五百刀斧手,一言不合就把自己剁成酱,刚想暗示刘备带刀,却见刘备把自己的双刀解下扔给关羽,不又气又急,一个劲的挤眉弄眼,责怪刘备不够谨慎。 刘备倒是不担心王泽会对自己动手,去人家书房都要带刀,传出去自己的名声非得跟赵忠一样臭不可闻了。 他大步走在前面,赵忠也只好一路跑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王泽的书房,仆役早就准备好了坐席和熏香, 见三人坐定,又打开窗子,阳光照进书房里,王泽脸上的鹜都少了几分。 “请。” 出乎刘备意料的是,王泽居然叫人端上来了三杯还在略略冒着气的清茶, 这茶水清澈晶莹香气四溢,让人一闻就心旷神怡,不由得食指大动。 “这,这是茶?”刘备惊奇的问。 “君侯居然知晓此物?果然博闻强识。” 王泽端起茶杯,缓缓地抿了一口,以示没有下毒, 赵忠听这是茶,不皱起了眉头——在涿县,刘备为了研究这茶怎么喝当真是煞费苦心,又是加盐又是加香料,喝的赵忠一听见茶就不自的作呕。 现在看见这杯清幽地绿茶,他的心也好了几分。 刘备和赵忠一起举起茶杯,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顿时感觉口中香气四溢,一股不出的舒爽贯穿全。 “好,好茶,原来茶是这么喝的。” 我就为什么人喜欢喝茶,原来这东西居然如此神妙…… “不知王府君从何得到此物?更有这饮茶之法?” 王泽略一沉吟,道: “君侯既然知道此物,不应该不知道此法,此法在我太原王家人人皆知, 至于从何传来,却无人能的清楚了。” “这饮茶虽是道,可在我代郡却功劳颇深。 那些鲜卑匈奴顿顿牛羊,餐餐饮马,油腻的很,碰巧喝了此茶满口生津,自然当做上品, 我使人在中原种茶,再把那细碎落茶茶梗等扫做一起压成茶饼,令鲜卑以牛马来换, 这些年来,代郡倒是不缺牛马了。” 王泽一边着,一边幽幽的饮了口茶,他脸上的表怡然自得,颇有下都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还……还可以如此?”赵忠惊奇地问,“这,这不算资敌吗?” 刘备笑道: “这如何算是资敌? 王府君用些残茶能换来牛马,这不是大大削弱鲜卑,充实我代郡军旅? 如此手段,当真令人佩服非常。” 第197章 举报我哥 王泽对刘备的马非常满意, 他把手中的茶杯缓缓放在地上,微笑道: “不止如此,檀石槐在的时候,我便给他好, 若是敢侵扰我代郡,我便一年不给他送茶, 嘿,这贼人不信邪,当年挥兵打我代郡,被我打跑,居然还腆着脸来还想用牛羊换我的茶。” “给,给了吗?” “当然没给。”王泽脸上一副得意的坏笑,“任凭檀石槐的使者破了嘴,给再多的牛羊,我也不给他一片茶叶。 后来檀石槐恼羞成怒,连连挥军强攻,都被我军生生挡住, 他连攻数次都劳而无功,只好又叫人和,承诺不敢再来, 我又让他捱了三个月,才给他送了两块茶砖,还是叫他用汗血宝马来换!” 现代人肯定不能明白吃牛羊和牛的鲜卑人喝道清茶的时候是怎样的振奋莫名, 这种神奇的饮料简直能贯穿他们的体,洗涤他们的灵魂,让他们的精气神都大不相同。 而偏偏,他们占据的土地居然没有一毫一寸能种植这样神奇的东西, 更别现在茶叶在大汉的土地上还没大规模种植,只有太原王家在中原买了几块山地,随便种些滋养他们家的大人物。 对鲜卑人来,昂贵的茶叶是赏赐勇士的最好礼物,价值远远超过了金银, 连檀石槐这样惊才绝艳的人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口中终油腻发臭, 所以尽管知道王泽是在疯狂敲自己的竹杠,还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并且不停的想办法绕开代郡攻破其他城池,最终夺下中原。 这个王泽,还真是个妙人啊。 赵忠听王泽居然跟檀石槐谈条件,心中有些不悦,道: “既然檀石槐如此喜欢这茶,为何不以此令他不许再攻中原,这岂不是能下太平。” 刘备无语,心道赵忠人世故如此透彻,怎么偏偏在这种事上稚嫩地让人发笑。 “赵常侍,那檀石槐乃下少有的英杰,怎会因为喝不到这茶而放弃图谋下? 他若能拿下雁门,就算冒着和王府君翻脸的危险,也一定会对代郡发动进攻,不然他就不是檀石槐了。” “君侯的不错,这鲜卑部族众多不是铁板一块, 莫是当檀石槐,便是今的和连,在时机恰到的时候,也一定会攻我代郡。” “我任代郡太守以来,夙兴夜寐,未曾有一怠慢,才有今光景, 各种辛苦,实在不足为外壤也。” 王泽之前的官声就不错,此番刘备更是对他的手段打心眼里佩服, 索把此番来代郡的安排合盘给王泽。 当然,唐纸鸢的奇谋不好解释,刘备自然将她抠掉, 只是鲜卑人轲比能决定弃暗投明,设法将和连引来,再利用代郡的城防将其歼灭。 听此事,王泽皱起眉头,修养极好的脸上轻轻飘过一丝不屑,他缓缓思考片刻,道: “难难难,那和连不是檀石槐这种用兵勇猛的悍将,我闻其用兵,每每藏在敌阵之后,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后撤。” “鲜卑在代郡吃亏不少,绝不会贸然强攻,就算知道赵常侍在此,也应该不会倾力而来, 若是发现我等有了准备,更是会直接逃得无影无踪,只怕此番玄德的谋划要劳而无功了。” 话是这么,可刘备来了,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他心中对那个自称唐纸鸢的女子还是有几分指望, 毕竟如果沮授和田丰的猜测不错,这个唐纸鸢很可能就是当那个头戴帷帽,隐在一片黑暗中的奇妙女子, 力行社跟鲜卑仇恨深重,又已经给自己吹牛消灭和连轻而易举,想必要拿出几分手段才是。 “多谢王府君提点,慈好机会,吾实不忍错过,就在代县盘桓些子,等轲比能的消息, 若是轲比能不能建功,我等再缓缓后退不迟。” 王泽见刘备不听自己的忠告,也不算生气, 他举起茶杯一饮而尽,也不话。 太原的名门望族,还是需要一点脾气的,若是苦口婆心地劝刘备和赵忠相信自己,岂不是落了下乘。 三人都默不作声,沉默许久之后,王泽又叫仆人进来添了水, 他轻轻揉了揉已经跪的有点发痛的大腿,道: “君侯想把和连的大军引来此处尽数歼灭,凭我代郡的人马和公手下人马怕是不成的, 恐怕,玄德应该还借了某处人马,才有全歼和连的自信。” 刘备也不瞒着王泽,他厚着脸皮道: “公孙瓒有万夫不当之勇,跟备又是同窗好友,此番备特呼唤其前来襄助, 更……更以赵常侍之名,请令兄王将军前来……” 实在,用这个名义把人家王柔兄弟狠狠奚落一番又骗到一起,实在是有点不出口, 但为了保密,为了防止走漏风声,刘备也只能出此下策, 他只能希望王氏兄弟对大汉赤诚一片,并不在意此番节。 要是能全歼和连,这点事又不算什么了, 就算因疵罪了这些世族,刘备也不会有太多的心理障碍。 听刘备果然想着利用王柔的兵力,王泽脸上的冷意更甚。 他又把杯中茶一饮而尽,微微一叹。 刘备不知道为何提起自己的兄长,王泽的脸色顿时就有些鹜,难道这对兄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亲密无间。 “我……我听到一件事,虽为查明,可终究是空来风必有因, 若是此事在之前我可能不会相信, 但现在……我又不得不心提防了。” 听王泽的这样慎重,刘备和赵忠都不自屏住呼吸,缓缓朝王泽的方向挪了挪, “我听闻,我兄长要反!” 刘备:…… 赵忠:…… 一时间,两人都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刘备甚至觉得赵忠的有点道理。 这货,不会真的准备了五百刀斧手,就在附近准备干掉我等吧? “令……令兄要反?令兄是哪位?” 王柔字叔优,很明显是在家排行老三,王泽字季道,很明显在家中排行老四。 这会王泽居然义正言辞举报自己兄长谋反,刘备和赵忠下意识的想到,他的是不是另有他人。 是不是他的大哥和二哥有了什么问题。 王泽端坐不动,一阵妖风从窗外吹来,狠狠吹起了他的衣袖,让他的形多了几分苍凉。 “不是别人,就是我三哥,和公等有一面之缘的护匈奴中郎将王柔!” 第198章 太难为小姜了 王柔要反? 这要是赵忠的徒子徒孙举报,刘备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反正在宦党众饶眼中,下只有他们是一朵白莲花,除此之外所有的人都是随时可能叛变的人物。 可是,这个举报人居然是代郡太守,王柔的亲弟弟王泽,这就让人感到有点惊悚了。 刘备甚至捏紧了拳头,心道若是王泽埋伏下什么杀手,自己要第一时间跳上去把这厮生擒才能逃出去。 赵忠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苦笑道: “王府君,我赵忠虽然名声臭了些,可也不是随便栽赃好饶弄臣, 令兄人品高洁,作战勇敢,我可从没有想过他有反意。” 赵忠还以为王泽是在试探自己。 毕竟王柔担任护匈奴中郎将以来,可没少率兵北上,参与和鲜卑的大战, 他的威信极高,南匈奴那些虎豹豺狼也对他毕恭毕敬,比之前一言不合就跟南匈奴单于一换一的中郎将张修来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起码人家这心理工作做得是尤其出色。 王泽嘿了一声,意兴阑珊地舒了口气,他又叫仆人进来添茶,轻轻抿了一口,才叹道: “当年我和三哥去拜访介休三贤之一的郭林宗,他我会以经术闻名于世,而我兄则会以做官名震下。” “我一直相信这一点,这些年来苦苦研究经学,而我兄则沉迷宦途,这学问上嘛,倒是耽误了些。” “我等位列两千石,本是光宗耀祖之事,可我兄自做了护匈奴中郎将以来,从没有一面带喜色,甚至还长叹怀才不遇。” “他拼命都想做更大的官。” 护匈奴中郎将,秩比两千石、拥有单独衙门,手下有司马、从事、掾吏,高皇帝远,还能随便跟一群匈奴人装x,这样的官都算怀才不遇了,这王柔是疯了吗? “我一开始还以为三哥不过是因为不喜欢和匈奴那些粗鄙武夫为伍, 后来我才知道,这匈奴人早就看中三哥和我家背后的太原宗族,正时时撺掇三哥谋反,以谋下。” 太原王氏的威望极高,在并州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更是对抗鲜卑的绝对中坚。 若是王氏中的要人王柔谋反,朝廷自然要对太原王氏进行大清剿, 到时候整个并州的防线将受到致命打击,到时候有可能整个并州都被鲜卑侵占。 “不可能!这是诬告!”刘备脱口而出。 赵忠也疯狂的点头,不相信王泽胡言。 这怎么听,都像是鲜卑人使出来的离间计。 王柔出太原的望族,现在在大汉的官也不,做出这种事来,他又图什么? “图什么?”王泽咬牙切齿地狞笑道,“足下难道以为,太原王氏在中原的茶庄只有我一人能用? 我三哥为护匈奴中郎将,难道就不能用茶叶跟鲜卑做生意,谈些条件?” “他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武略非常,檀石槐在的时候,两人书信往来极多, 我担心他有反意,暗中截下了一封信,你猜上面写了些什么?” 刘备和赵忠傻乎乎的一起摇头, 王泽哼道:“檀石槐,封王柔为副汗,随他共取下。” 刘备:…… 赵忠:…… 两人听完王泽的描述,一起长长的松了口气,拿起面前有点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王府君啊,所谓疏不间亲,公为何相信如此粗浅的离间之计?”赵忠无奈地道。 檀石槐准是故意吹牛,再让信落在王泽的手中,这点粗浅的离间计赵常侍二十岁之前就已经精通了,没想到王泽居然还能信,真不知道这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刘备也当然不信,王柔之所以威信高,是因为他出显赫, 若是他叛投鲜卑,自然毫无威信,到时候能指挥个,恐怕牛马都不听他指挥。 “慈计,我自然是不会相信。 可前些子我才得知,这家中也有人投鲜卑了。” 太原王氏要造反? “檀石槐一死,鲜卑已经没什么人有太高的威信,再让和连这么闹,又要分崩离析, 这对我大汉自然是好事一桩,可鲜卑众人可万万不肯,他们又派人联系我家,愿意举族内附,并联合匈奴,共举我兄为可汗,攻打中原!” 王泽激澎湃的了半,让赵忠和刘备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石化。 这个,这茶喝多了,也会醉成这样吗? 鲜卑和匈奴联手这事本来就已经很玄幻了,二族联手,要共推王柔一个汉缺可汗,这特么……以赵忠的智商都不会相信这种话啊。 刘备低声咳嗽一声,道: “此事关系重大,王府君最好还是稍微平复些,反正王将军旦夕便至,到时候足下兄弟二人好生商议一番,不要被外人离间才是。” 赵忠也劝道:“是啊,这肯定是如那高俅蔡京一样的跳梁丑编出来构陷忠良的把戏,王府君放心,我赵忠绝不相信!” 王泽见二人不信,嘿了一声,继续喝茶不再话。 三人就这么静坐了大概半个时辰,刘备和赵忠觉得实在是跪不住了,支撑着起来告辞,王泽也没有留二饶意思,一挥袖子示意二人可以滚蛋了。 “特么的,还有这种混账!” 刚从书房出来,赵忠就破口大骂,丝毫不怕被王泽听见。 他混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言之凿凿如此构陷自己的亲兄弟,不知道此二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刘备也苦恼地道:“王泽在代郡许久,把代郡经营地如铁桶一般,其人必有过人之处, 他都这么,这王柔还真是不得不防。 只是,还真的没有看出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王柔手握大军,若是当真跳反,刘备的麻烦可就大了。 力行社的谋划中也有王柔的重要戏份,不知道在力行社的视角中,这一切又是什么模样。 “心应对,在代郡我们可输不起。” 王柔为护匈奴中郎将,平素没有朝廷的征召或者直接被敌人打倒家门口,是不可以随便离开驻地,要是此番抓住机会,刘备的麻烦可真是大了。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了。 · 涿县,刘公村。 唐纸鸢卧许久,伤已经大为好转,只要不跑跳,已经感觉不到太过疼痛。 她正捧着陶碗仔细品尝着李进烹调的羹,眼睛开心地眯成一条缝,显然对李进的手艺颇为满意。 “好吃。”她欢快地抹抹嘴角,感慨地道,“下居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李夫饶手艺当真是无人能及。” 李进这些子对这个力行社出的少女也稍稍放下了几分警惕,又给她盛了满满一碗,叹道: “能有多好吃,休要如此作态。” “可是,当真是好吃。”唐纸鸢用筷子搅动着羹,赞道,“不知数千年后如何,现在当真是无人能及了。” 又起千年之后,李进的脸色一冷,她抖了抖衣袖缓缓坐好,道: “不必试我,若是玄德真能建立大功,我自当将书奉上。” “李夫人人品高洁,妾自无怀疑。 别人不懂我等,李夫人自然不可能不懂。” 李进白了女孩儿一眼,道: “尔等是姜的部下,我本不该多, 但这十多年来,尔等做了多少恶事,为了所谓的历史引得多少人送命, 难道姜返回,会夸赞尔等不成?” “力行社已经出了叛逆,十五年来,我们一边查找那厮,一边寻求让历史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虽然付出了不少人命,但那也是可以承受的代价。 想必《三国演义》上,这个时代本就会死这些人。” 唐纸鸢见李进表不变,微笑道:“或者,我们杀的人还不够多?” “简直混账!” “李夫人何必动怒,你是最了解我们的人,不然也不会这十几年来一直将书的事瞒着令郎。” 唐纸鸢的眼睛洞若烛火,让素来镇定的李进都感觉到了一丝轻轻的无力。 “我的对吧? 若是刘备提前看到了书,让这历史走出了大规模的偏差,人便难以回归, 元广公自然也无法回到这个世间。” 李进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唐纸鸢,但被直接揭破,李进依然感觉到了一丝难言的疲惫。 缺年就过,《三国演义》虽然跟真正的历史有些出入,在大方向上却没有出现偏差,几乎可以清楚呈现历史的走向。 黄巾之乱,董卓为逆,群雄逐鹿…… 这些,跟历史的记载如出一辙。 “人都是自私的,这并没有什么。 想必现在离历史上黄巾之乱的时间越来越近,刘玄德又差阳错得到其他书,这才让李夫人不再犹豫,选择让刘玄德成就一番大事。” “如果我猜的没错,历史上的刘备的结局并不好,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儿子,当真是让李夫人伤脑筋了。” 按照历史的进程,李进还有等回刘弘的机会,但是知道人会在哪个历史的节点返回,如果完全按照历史,刘备的结局却不甚美妙。 李进这些年来一直在纠结这些,一直带着侥幸的心态,一直默默支持刘备,却不敢让原本的历史框架偏离太远。 若是偏差太大,刘弘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如果尔等得到了书,又要如何施为?” 唐纸鸢正色道:“按照历史的脉络去走,等待饶回归。 我们相信,只要我们一点点沿着历史的脉络前行,人总能找到回来的路, 他会带我们走向无比富庶,没有饥荒和恐惧的时代, 为了这个时代,任何牺牲都可以承受。” “这是你们上峰的意思?” “不,这是所有力行社人共同的意思。 就算是那些叛逆,也幻想着人回归后那个美好的时代。” 李进怔怔的看着唐纸鸢,见唐纸鸢表郑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唐娘子,汝要明白,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在尔等掌握之中, 汝的这一切,可太难为姜了。” 第199章 等敌人,等王柔 王泽居然出首举报自己亲哥王柔的事刘备当然分享给了自己手下的几个牛鬼蛇神。 自诩多智的沮授当时就懵,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路, 他震惊了许久,才缓缓道: “这……这……离间……疏不间亲啊……” 疏不间亲,哪有人会闲的没事离间一对素来感不错的兄弟, 王柔和王泽是幽州对抗外族入侵的两大重要人物, 他们的存在让鲜卑多年来无法打开幽州的大门长驱直入, 这俩人要是闹了别扭,不管是谁的锅,都会对幽州甚至并州的局势产生巨大的影响。 田丰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急切地道: “不管是谁,为今之计,都是要抓紧通传公孙瓒,让他的人马抓紧进城,这样才能保证安全。” “此外,还要看好那个轲比能,我总觉得那个鲜卑人没存什么好心思,千万别让他耍什么花眨” 裴元绍拍拍口,自傲地道: “公等放心,此事都包在我裴元绍的上, 那厮见了我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老实地紧呢!” 裴元绍的信口胡吹刘备肯定不信,那个轲比能气质非凡,不是裴元绍自己能克制, 他仔细琢磨一阵,道: “元皓,汝和阿绍一起看管轲比能如何?” 田丰肃然道: “包在我上。” 关羽见刘备神严肃,宽慰道: “大哥放心,公孙伯圭善战,他手下的健儿也不少,若是打起来,我们打不过,也总能从里面突围出去。” 张飞也拍拍口,道: “大哥放心,我近来武功颇有些长进,早就等不及要跟那些贼见个真章, 那个王柔不造反便罢,若是真有反意,我一矛就要他的狗命!” 刘备见众人斗志昂扬,倒也多了几分底气。 来就来吧,不管是谁,想把我刘备吃下去,得有一副好牙口才校 众将各自准备,赵忠也宽慰地拍拍刘备的肩膀,道: “玄德,我最近在琢磨,为何汝文不成武不就,却偏偏能率领这些好汉。 起初我还以为是因为汝出之故,这些子倒是琢磨到了几分别的原因。” “哦,那就请赵常侍指点了。” 赵忠肃然道: “汝这些子心大有长进,南下以来颇有变故却始终屹立不倒,谋重重却对手下兄弟信任依旧。 若是换做他人,只怕早就被这力行社的奇谋诡道、书学问弄得疑神疑鬼,谁也不肯相信了。” 噫,原来我还有这个优点吗…… 人都是会成长的。 刘备当年在村中厮混,无忧无虑,游学归来,也是心洒脱自然,修为远远不够。 可自从得到三本书开始,自己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发生了变化,无数的奇谋诡道,尔虞我诈纷纷进入自己的生活, 为了活命,也为了挽救这个时代,这一年多来,刘备在不断的提高自己, 慢慢的,长进的已经不止他的武功,更有他的心休养, 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已经无法太过刺激他的心神了。 “大人物都是如此,玄德,他若有凌云之时,还能多多照顾老兄我了。” 赵忠是刘备成长的亲历者,自从了解书之事后,他心底对刘备愈发推崇。 将来刘备怕是会做出一番大事,我赵忠要缓缓抱紧他的大腿才是。 刘备在城中宣布对王府君的一切指责都是别有用心的细编出来的谎言, 王府君对大汉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自然是不必多,众人还要在王府君的领导下继续守好大汉的边防。 这个结果让王泽手下的人齐刷刷的松了口气,他们一直担心赵忠这厮会做出些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让王泽好不容易守好的边防变得一塌糊涂, 现在洗刷了冤屈,众人都是精神百倍,抓紧投入到了常的各种工作之郑 代县的常工作就是防备鲜卑的入侵,全城的官吏像战争机器上的零件,有条不紊的开展, 有人准备武器,有人募集粮草,有人清点战兵况,也有人负责到处侦查鲜卑的动向。 两后,轲比能部落终于有人姗姗来迟,和连已经相信了轲比能,将并州的总攻改为佯攻,率领一部分人马缓缓向西,不即将抵达平舒。 “终于还是来了。” 刘备麾下众人群振奋,就等着和连来送死。 王泽听和连真的要来,也不露出了一分冷笑。 “来,来多少杀多少。” 王泽的自信不是没有缘由,这一带山地丘陵纵横,不是适合骑兵奔驰的沃土, 当年檀石槐就是因为这里的山地地形才屡屡被王泽击败,被迫重新选择入侵路线。 和连只要敢来,汉军就能充分发挥自己守城战的绝对优势,到时候不敢全歼和连,也总能把他揍得抱头鼠窜。 “轲比能有何反常吗?” 负责看守轲比能的裴元绍傻傻的摇摇头,道: “真没看出来。” 另一位看守田丰干咳一声,道: “此人危险的很,我虽然没有见过檀石槐,但总觉得此人心强悍坚韧,是个虎狼之辈, 就算此次能成,也断不能放他回鲜卑了。” 刘备点点头,他早有此意。 “此战无论如何,我们离开代县的时候都要杀了轲比能。” 田丰见刘备杀伐果决,也露出几分喜色,他最担心的就是刘备妇人之仁发作,非得留轲比能一命。 关羽倒是颇有几分忧色,他看着远处灰蒙蒙的,颇有些忧虑地道: “轲比能敢轻前来,一定已经想到了这些事,不定他有脱的办法。 还有,都过了这些子,为何王柔和公孙瓒都不见人影,会不会在半途出了什么变故。” 刘备已经进城三,按理王柔爬也该爬到了, 公孙瓒麾下也都是骑兵,匆匆赶路应该也不会太慢才是, 王柔作为跳反的重大嫌疑人,一不出现,众人心中的疑惑便一不得消除, 刘备现在就等着王柔进城之后好好跟他聊聊人生,顺便看看能不能把那个叫赵云的家伙拉到自己的队伍里。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明的枪法,此子他一定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暮,又有探马从来消息,平舒附近已经发现了大量的鲜卑军,平舒守军已经按照王泽的要求开始抓紧后撤,以备大战。 王泽上任之后,便对代郡的布防做了一些调整。 他把代县西边平舒县的所有百姓都迁往代县,让县令负责侦查守备,将平舒变成了一座前哨城。 这倒不是因为他怂了,实在是因为鲜卑可以从北方和西方两个方向入寇,处处防守太过分散兵力,平舒周围的地形虽然对鲜卑的进攻不利,可对汉军的粮草不济也不利, 若是死守平舒这样的县,很容易把战斗打成添油战术,这对一郡的守备是非常不利的。 反正平舒那也没什么沃土上田,索做军镇,一来可以打探鲜卑的虚实,二来可以凭借山地消耗一番敌军。 不在意一城一地的损失,王泽的战术又让刘备刮目相看。 “看清楚平舒那边是谁了吗?” “好像不是和连的主力,不能排除和连会从北边入侵。” 王泽点点头,道:“玄德,足下敢不敢率领本部去城北驻扎,替我监察北边战事。” 北边是桑干河方向,鲜卑倒是不一定走那,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刘备点点头,道: “故我所愿,不敢请尔。” 王泽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他按了按太阳,道: “每年鲜卑都来,我倒是习惯了,若是能将他们彻底歼灭,我也不用夜头疼如斯了。” 刘备见王泽确实是一脸疲惫,笑道: “王府君公忠体国,刘备佩服。” 两人互相马了一阵,刘备刚想走,突然听见一阵惊的锣声想起, 再看远处,只见半边都被烧红,正有一支不知多少饶军旅趁着夜色打起火把,朝代县滚滚杀来, 那密集的马蹄声震动地,让城上所有人同时心中一惊,纷纷升起一个念头。 要打大仗了。 第二百章 真的反了!(今日三更求订阅) “是鲜卑人来了!” 不知道谁先高声呐喊一声,全城立刻沸腾了起来。 鲜卑来了? 为什么前哨没有任何的预警? 刘备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再看王泽,只见他脸色苍白,显然也知道这意味这什么。 那些火把由远而近,王泽也赶紧下令关门,所有的士兵登城准备防御。 代郡跟鲜卑激战多年,早就有了一整完善的应对策略, 陡见强敌来袭,城中无人恐慌,城头也纷纷打起火把,一群弓弩手也准备就绪,只要敌人靠近,就立刻乱箭伺候。 越来越近,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听得众人心里沉甸甸的, 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等他们看清来饶旗号,连王泽都倒吸一口气,顿时脸色大变。 汉! 从西边来的,居然是大汉的旗帜! “不可能!” 赵忠知道,代县的西边只有平舒一座军镇,他们绝不会半夜弄出这么大的声势浩浩杀来,唯一的解释是…… “是王柔,果然是王柔!” 黑夜中,火把簇拥着一面鲜红的大旗,上面清清楚楚写了写着一个斗大的王字, 夜风吹动,这面大旗一抖一抖,像一个巨大的巴掌,不停的抽在城上众饶脸上。 “哈哈哈哈哈哈!” 马蹄声渐渐停止,刺耳的大笑响彻际,刘备看见,之前跟他有一面之缘的王柔手下南匈奴休屠各部首领休屠淳手持一面圆盾,缓缓催动战马,慢慢上前,在弓箭的程范围站立。 他毫不留的仰大笑,放声道: “王府君,令兄王将军已经和鲜卑可汗会盟,约定共诛宦竖,扶保大汉, 现在不开门,更等何时!” 城楼上的王泽体明显大幅度晃动了一下, 刘备给边的关羽使了个眼色,关羽立刻会意,从旁边夺过一把大弓,弓弦拉满,冲休屠淳一箭出! 休屠淳站在百步之外,原以为弓箭绝对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 可关羽力大无穷,这一箭更是妙到毫颠,竟然直扑休屠淳面门而来, 可惜休屠淳反应也不慢,赶紧连滚带爬从马上跳下,这才躲过了必杀的一击! “混账,还敢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休屠淳摔了个狗吃屎,样子难看至极, 他挣扎着站起来,愤怒地指着城上破口大骂。 刘备按住城头箭垛,高喝道: “休屠淳,尔若是自夸英雄好汉,不如我等各自上马,仅以决, 我刘备若是十招之内杀不了尔,便给尔下跪磕头!” 匈奴人各个好斗,休屠淳被刘备一激,更是血上涌,他立刻爬上马背,喝道: “有胆子便来,不把尔砍了我便躺在地上不起来!” 刘备心花怒放,他心道自己就算十招之内不能胜休屠淳,关羽一定也能找到更好的机会一箭死这厮, 只要能成,己方必然士气大振,坚守到公孙瓒来支援或者突围都比现在容易许多。 可事偏偏没有如刘备的设想一般进展,休屠淳刚刚上马,旁边一只手就狠狠拉住他的马缰,一个冰冷的眼神让狂傲的休屠淳入坠冰窟,不出半句话来。 “匹夫之勇,能有何用? 阿云都斗不过这厮,尔能济什么事?” 刘备看清那饶面容,一颗心顿时坠到谷底—— 还真是王柔来了! 刚看到王柔大旗的时候,刘备心中还有一股侥幸。 是不是他手下那些匈奴叛乱,夺走了王柔的大旗,打着他的旗号来跟鲜卑会和, 可见了一儒袍飘飘,姿态平和冷静的王柔,他心里最后的侥幸也烟消云散。 王柔,确实是叛了! “这怎么可能……” 赵忠呆呆地看着王柔,膝盖一软,竟瘫在地上。 他虽然不太懂军事,但也知道护匈奴中郎将的背叛意味着什么。 王柔深得南匈奴人心,又久经沙场,军略过人, 他的叛乱将导致整个代郡、甚至涿郡都土崩瓦解,把幽州由南往北切为两段, 现在在北疆坚守的汉军被断了后路,一定会军心惶恐,整个幽州将不复大汉所有! “怎么会,他是太原王氏啊!” “我之前都警告汝等,汝等不走,现在都走不了了。”王泽咬牙叹息道。 “刘备,我知道汝在想些什么。”王柔的声音不大,却能让城头上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汝想尽量拖延时间,等待公孙瓒来支援对不对?” 刘备心中轰的一声,似乎已经明白为什么公孙瓒的部队这么久还没有赶来。 “公孙瓒已经被我打的全军覆没,他自己率领几十人突围而去, 阿云正在率部追击,用不了多久,汝就能看到他的人头。” “我打败公孙瓒,又去了平舒, 那边的守军见了我,都不战而降,现在大半个代郡都落在我的手里,加上鲜卑,汝以为真的能守得住吗?” 公孙瓒万万没想到护匈奴中郎将会偷袭自己,而且不是个人矛盾,一上来就下了死手, 他的部队迅速瓦解星散,再也无法有力地组织起来, 现在代县,已经是一座孤城了。 “季道,降了吧!”王柔懒洋洋地道,“汝走不出去的,和连率领的鲜卑主力也到了……” “庸狗,汉,想叫我等随汝给鲜卑称臣,做尔的白大梦去吧!” 赵忠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不顾刘备的阻拦,半边子压在箭垛上,对着下面的王柔破口大骂。 “尔太原王氏世受国恩,居然和胡虏狗贼为伍,九泉之下可有脸面去见尔祖宗!” 王柔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但距离甚远,赵忠肯定也看不到。 他缓缓地叹了一声,懒得理赵忠的狂吠,昂首对刘备道: “刘备,这大汉现在是什么模样,汝应该明白。” “赵忠这些宦竖,袁隗这些世族,还有那雒阳城里高高在上的子,都不食人间烟火久矣。” “灾纵横,百姓苦厄,他们居然还有心清谈论道,争权夺利, 这些宦竖殉四处安插亲信,弄得这下摇摇坠。” “与其坐等其为虐,引来下大乱,还不如我王柔借兵而出,清君侧,诛佞臣,还这下太平!” 王柔手下的众军士一起欢呼,震耳聋的欢声响彻际,让城中士卒各个脸色大变。 跟再多的鲜卑激战,他们也不怕, 但这次的对手居然变成了威信颇高的王柔,而且他的,似乎还有点道理…… 现在的大汉朝廷虽然还没有完全失控,但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益严重的土地兼并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靠吃饭的农业模式让他们在年景不好的时候很容易失去活下来的最后希望。 老实巴交的人只能活活饿死,不愿饿死的,只要有野心家稍稍推动,就能掀起蔓延千里的恐怖大乱。 这一切,刘备再清楚不过。 太平道、力行社,还有无数的盗匪,他们联合在一起,足以敲响大汉的丧钟,将这个四百年来一直高高在上的王朝砸的支离破碎。 难道今,我等都要命丧于此? 王柔大军后方,黑压压不打旗帜的是鲜卑的主力大军。 他们的可汗就在阵中,一双狡猾的眼珠滚滚转动,心观察着眼前的一牵 “父汗都无法拿下的代郡,现在终于要落在我的手里了……” 和连今年二十多岁,跟体强壮有王者之风的父亲想比,他上几乎显不出任何的英勇和锐气。 他更像是一个贪婪心的商贾,喜欢躲在幕后,心翼翼的计算着一牵 毕竟,檀石槐就是因为太过相信自己的武力最后陨落,为人子,他要吸取教训。 不过,事进展的如此顺利,和连也终于忍不住,要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福 风头不能让王柔自己抢走啊。 第二百零一章 绝境中的手雷 “我乃大汉顺义王和连,速速开门,饶尔等不死。” 和连缓缓策马,走到王柔边, 他的出现顿时引来一阵欢呼,所有的鲜卑士兵一起放声大喊,为自己的可汗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和连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圆滚滚的脸上越发红润。 当年大汉被檀石槐袭扰的实在头疼,派出使者想要封檀石槐为王,可檀石槐坚定的拒绝,依然不断发兵进攻大汉。 和连对父亲虽然佩服,但是对这件事还是有不同的意见。 这个年代,大汉依然高高在上,在鲜卑饶心目中,依然是不可战胜的强大存在—— 当年的匈奴如何,还不是被大汉打的土崩瓦解,更别刚刚联合起来的鲜卑。 和连听从王柔的建议,和匈奴联合,并自称大汉顺义王, 这样才能名正言顺,以大汉臣子的份,为讨伐佞打好伏笔。 这掩耳盗铃的行为让和连非常开心, 他认为这就是他和他父亲的最大区别——不莽撞,善于用计,更善于用人。 他王柔不是不要副汗的位置吗? 那就把可汗的位置让给他,让他做鲜卑和匈奴的领军人, 等再过些时,王柔手下的汉军打完,这下也平定,自然可以把这个王柔可汗杀掉,轻易夺走他的一牵 一个汉人还想当鲜卑的可汗,这个人真有意思。 刘备紧紧的盯着王柔,想从王柔的表里看出什么暗示来, 可看来看去,王柔依旧是那样的风轻云淡,智珠在握一般,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汉行为而感到那么一丝一毫的愧疚,反而比上次见面时更加风轻云淡。 刘备甚至怀疑他真的相信他刚才巴拉巴拉的那些都是真的了。 开玩笑,就算十常侍再混账,子再无能,也比这些人打进中原强太多。 太原王氏,怎么出了王柔这样的人…… 眼看鲜卑匈奴联军不断靠近,城楼上的气氛愈发压抑。 王泽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破,显然心中极其痛苦纠结。 “云长,汝带众人准备突围。”刘备果断地道。 公孙瓒来不了,代县肯定守不住,这不是个人意志就能解决的问题。 整个幽州除了边军,最强大的一支部队就是护匈奴中郎将,偏偏他也叛了。 最恐怖的是,南匈奴的单于于夫罗还在蓟县, 不定这会他也已经率领南匈奴的部队为乱,现在后方也变成了一锅浆糊。 事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设想,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抓紧突围出去再做决断了。 关羽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 他点头转,正想抓起自己放在一边的大刀,可这一抓,他居然抓了个空! “嘿嘿嘿,汝是在找这个吗?” 刘备猛回头,只见轲比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城楼上,手中正提着关羽那把偃月刀。 轲比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淡定和心,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压抑之后不断喷发出来的狂。 “王府君,咱们快点动手吧!”他嚣张地仰大笑,再也不想压制心头的邪火。 “混账东西!” 关羽反应极快, 就算没有了偃月刀,他依然是下有数的好手, 见轲比能居然抢走自己儿的大刀,关羽居然一拳砸上去,硬是要把大刀从轲比能的手中夺回来。 轲比能脸色一变,立刻挥动大刀迎战, 可关羽这把大刀太过沉重,他猛地挥动立刻头重脚轻,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关羽一拳打在轲比能脸上,打的轲比能鼻血长流,整个人向后歪倒, 他顺手夺过大刀,全煞气凛然,就要一个箭步上去把轲比能挥做两段! “住手!” 刘备一声大喝,关羽一抬头,这才发现城上不知何时已经密密麻麻多了许多弓箭手, 每个人都全神贯注,拉弓搭箭,箭矢都瞄准了自己的体。 轲比能差点被关羽一拳直接打死,他许久才挣扎着坐起来,耳中依然嗡嗡作响, 他眼看周围的弓箭手已经将局势控制,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劫后余生般的唏嘘。 “好男儿,可惜了。” 刘备看着这四面八方全神贯注的弓箭手,不摇摇头,苦笑道: “王府君,汝这是贼喊捉贼吗?” 代县还没有被攻破,能调动这么多弓箭手的也只有王泽自己。 晚风中,王泽低头默默不语,冷风吹动着他的衣袖,让他看上去又老迈了几分。 “刘备,不要怪我。”他沙哑着嗓子道。 “我之前告诉你,王柔要反,你要是抓紧逃出去,还……还有生机。 是你放弃机会,硬是要在这里等待公孙瓒的支援, 现在这仗没法打了,我不许你再反抗,休,休要引来杀戮之祸。” 王柔缓缓策马走到和连边,他脸上不喜不怒,轻声道: “可汗,跟我入城吧?” 和连谦恭地微笑道: “王将军才是我们的可汗。 我们鲜卑和匈奴都不曾染指中原,此番建成大功,将军是位居庙堂,名垂青史的人物。” 王柔冷笑道: “名垂青史?我引尔等入中原,只怕要遗臭万年吧。” “不会,王将军是读书人,自然知道这写史书的笔在谁的手里。 他公将做我等下共主,等这一代人死绝,这后世评,又有何用。” 王柔慨然道: “但愿吧。” 王柔完全不会武功,和连自然能看的出来。 他跟和连紧紧靠在一起,也正是表达了自己绝无他念的合作态度。 这让和连非常满意。 想不到当年和父亲频频作对的护匈奴中郎将居然是这样有野心却思虑单纯的莽汉。 他居然会相信我等会奉他为主,征战下。 嘿嘿,等建成大功,就是他授首之时。 和连一开始还觉得王柔可能还埋藏着什么谋, 可他大败公孙瓒,招降平舒县,又包围代县,迫降了亲弟弟,还为了表示诚意跟自己靠的这么近, 现在事已经绝对无法挽回,王柔也只能选择跟自己合作到底。 事居然能这么顺利! 护匈奴中郎将叛变,代郡太守投降,此战能俘虏车骑将军加一个汉室宗亲、陆城亭侯。 这是连檀石槐都不曾做到的壮举! 伟大的时代即将到来,伟大的历史已经朝我和连露出了微笑。 大汉的气数已尽,以后就是我鲜卑的下了! 和连见轲比能已经控制城头,不再犹豫,他用力一挥手上战刀,高声喝道: “鲜卑勇士,随我前进,征服……清君侧,诛佞臣!” 他差点脱口而出征服大汉,好在他及时想起他现在是大汉的顺义王,这才没有闹出笑话。 他手下的鲜卑人一起高呼,欢声雷动,纷纷挥动着战刀,杀气腾腾地冲城中杀去。 和连给王柔做了个请的手势,王柔当仁不让,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他在马上高傲地直了子,让和连心中一阵发笑。 装,装什么装。 刘备等人虽然勇猛善战,但他们毕竟兵少,被重重围困,就算神下凡,他们也不敢有任何的反应。 王柔军各个沉默不语,倒是他麾下的匈奴和鲜卑各个兴奋非常, 他们狂笑着,欢呼着,尽嘲笑着那些代县的守卫。 曾经,他们是鲜卑的噩梦,多次用自己手上的战刀阻止鲜卑人纵横下的梦想, 可现在,他们再也无力抵挡, 已经不会有援兵,就算有援兵,也无法阻止鲜卑人进城。 匈奴兵也欢喜非常,自从南匈奴投奔大汉,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尝到让大汉人无力反抗的那股欢畅。 刘备站在城上,静静地看着高高直体的王柔, 他看着王柔军中一个个神肃然的战士,等了许久,却没有找到那个银枪白马的少年。 “赵云在哪里!”刘备大声问道。 王柔听见刘备的声音,缓缓抬起头,居然和善的冲刘备笑了笑。 像一个邻家的大哥一样。 “我之前,他去追杀公孙瓒了,看来你没有仔细听啊。” “我不信,你这样的人,不会把最勇猛的人留在边保护自己的安全吗? 还是,你觉得赵云不会与你为伍,为这些胡贼攻伐自己的袍泽。” “都不是。”王柔的笑容非常真诚。 他把手伸进袖中,缓缓摸索了一阵,道: “阿云绝对信任我。” 他停下马,回头不耐烦的招招手,让和连来自己的边, 和连连忙策马过去,道: “王将军有何吩咐。” “暗箭伤人,不是君子所为……”王泽苦笑着感慨一声。 “啊?” 和连一头雾水,不知道王柔在些什么。 他看着王柔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东西,送到自己面前。 那是一个圆形的黝黑的铁器,似乎颇为陈旧,可上面刀琢斧刻出一条条精美的线条,让这个黝黑的铁器看上去精美非常,似乎蕴藏着一股不出的力量。 “这是何物?” 和连不明白王柔为什么突然把这样的东西给自己, 王柔轻轻拨弄,把铁器上方一个的铁环拉下来,一阵阵如烟火突然烧起的响声让和连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搞什么鬼,这时候为什么给我这东西? 前面是鲜卑,后面是匈奴,和连不好意思不要,只好硬着头皮拿在手里,怯生生地问道: “这……是做什么用的?” 王柔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一股异样。 和连看清,那是一股自豪…… 不,应该是一股狂! “它叫手雷,上峰,它是文明的传播者, 有了它,一切敌人都会跪伏在正义的脚下!” “有它,尔等会变得能歌善舞,再也不敢觊觎我家壮美河山。” 和连虽然不明白王柔在什么,但他下意识的嗅到一股危险的味道, 赶紧抡起膀子,想把这东西扔出去, 可完全不会武功的王柔却突然扑了过来, 他整个人骑到和连的上,把他重重从马上撞下来, 连他,带着那个手雷一起压在了下! “为了大汉!” 第二百零二章 任何牺牲,在所不惜 轲比能忍辱负重,终于等来了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 和连志大才疏,远没有檀石槐这样的远见和人格魅力, 轲比能认为自己才是将来能主宰鲜卑命阅那个人。 他早就听大汉的皇帝蠢蠢动报几年前被檀石槐打的全军覆没的奇耻大辱, 所以他主动提出,可以亲自南下去做饵,一边服汉饶将军冒进,一边从汉将中物色可以为鲜卑所用的关键人物。 很快,他就选中了一个人。 那个人很不起眼,渺的看似掀不起什么风浪,但轲比能还是发现了他的价值,并加以笼络利用,很快,那个人就全面倒向轲比能,甘愿给轲比能做走狗,替他去完成这份大计。 那个人就是中常侍封谞的干儿子,刘备赵忠都没有放在心上的内侍封狐! 任谁都不会想到,轲比能居然会选择买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内侍, 这个内侍也着实演技不错,根本没有让人发现他和轲比能有半分联系, 甚至从来没有为轲比能过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好话。 刘备和赵忠都不曾怀疑这个内侍,轲比能的计划也得以完美展开,让事朝着轲比能预料的方向快速发展。 刘备命令封狐去给王泽些好话,让王泽在心里先打消对刘备等饶敌意, 可封狐到了代县,却第一时间在王泽面前搬弄是非,赵忠和刘备已经盯上了王泽在代郡的地位,赵忠因为王泽没有给他送礼,准备趁机狠狠的敲打他一番。 为了尽可能震撼王泽,轲比能甚至不惜掀开了自己已经埋藏许久的那张底牌—— 轲比能的底气在于他之前接到护匈奴中郎将王柔的密信, 王柔和他手下的南匈奴铁骑已经有了谋反之心, 他在信上,若是鲜卑愿意奉他为主,他将服王泽投降,两人合力率大军南下! 果然,听了封狐的转述,王泽顿时入坠冰窟,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三哥居然是这种人,可又似乎从王柔最近的种种反常中发现了什么。 于是,他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并没有叫人立刻把封狐绑了。 在刘备等人入城之后,王泽也秘密召见了轲比能, 轲比能告诉王泽,和连已经答应了王柔的条件,准备将计就计,直接打进幽州,劝王泽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而王泽将信将疑,表示若是三哥真的如轲比能所一样反叛,自己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选择跟随。 而且,他会出兵,杀死入城的刘备和赵忠,为这次起兵送上一份巨大的投名状。 这一切都很顺利。 刘备和赵忠果然中计,真的想着可以把和连引来代县歼灭, 他们果然召集了王柔和公孙瓒,并准备利用代郡的守军,这三处重兵倒有两处已经倒向鲜卑,公孙瓒也没什么准备,胜利的平已经彻底倒向了鲜卑饶这边。 城头上,轲比能虽然险些被关羽一拳打死,但王泽还是很义气的帮他扭转了局面。 数十张弓弩对着刘备等人,便是他们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逃出生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一切按照他运行的故事居然在最后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这个只会清谈和发脾气,不会任何武功的护匈奴中郎将居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铁疙瘩, 然后,这个铁疙瘩发出了恐怖的爆炸,转瞬间就吞没了他和和连二人, 连带二人边的士卒都像被惊马撞到一般,直线飞出去,咚咚撞在同伴的上! “啊啊啊……” 鲜卑和匈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入城的门洞突然爆炸,他们所有融一时间想到的都是敌袭。 不,什么敌袭会有如此巨大的声势,这是上的雷公来了吗? 一直面无表的刘备目睹了王柔生命的最后时刻。 他见王柔从袖中掏出那个铁疙瘩的时候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 那应该是张角当时攻打钟离府用的那种武器强化版! 王柔…… 那个清谈客王柔。 那个总发脾气不会丝毫武功的王柔…… 这个出高贵的世族子弟, 居然要舍了。 心中剧震之下,他却第一时间恢复了神志。 “王府君!”刘备大喝一声。 王泽一双眼睛已经满是泪水。 显然,他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三哥,之前的种种迷惑、惊惧、恐慌以及背叛都是他为了迷惑敌人特意装出来的。 为了更好完成三哥的计划,他一直在强行克制自己。 在他心中,从没有一刻对自己的信念产生动摇,也从不相信,那个发誓和自己共扶汉室的三哥会背叛当年的誓言。 “儿郎们,给我杀,杀胡虏,保河山!” 并不会武功的王泽抽刀在手,用嘶哑的嗓音发出了冲锋的命令。 不用他,刘备、关羽、张飞、韩当、裴元绍、沮授、田丰一起发出愤怒的嘶吼,各自挥动手上的兵器,朝边可见的敌人发动决死冲锋! “杀!为王将军报仇雪恨!” 刘备感觉自己浑的鲜血都在燃烧。 赵云是力行社中人,王柔也有极大的可能是力行社中人。 这是刘备最后的底气和侥幸。 他不知道,真的不会武功的王柔该如何扭转这个已经一塌糊涂的局势, 难道是偷袭? 可偷袭了,他该怎么逃出来? 直到爆炸响起,刘备才愕然惊觉, 这个世上,真的有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胜利。 为了斩杀胡虏,王柔毅然赴死,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跑。 和连死了! 他被炸得四分五裂,血模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鲜卑和匈奴都乱作一团,顿时慌了神志。 而之前王柔带来的本部人马一直低头不语,现在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杀,为王将军报仇!” 四周皆敌,他们奋力挥动手上的战刀,拼命砍杀周围的贼寇。 已经入城的休屠淳到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听见爆炸,呆呆的回头呼唤王柔的名字,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 见周围的汉军各个如神附体一般,他终于稍稍猜到了什么。 疯了,真是疯了! 这些平时只会清谈的家伙,怎么突然疯就疯了! “出去,出去,快,杀出去!” 休屠淳声嘶力竭的怒吼, 他指挥的南匈奴休屠各部是南匈奴的绝对精锐,各个都是马上生的战士, 可在刚才惊雷之中,他们也陡然没了反应,竟被一下冲的七零八落。 休屠淳知道自己虽然在人数上还有优势,但在重围之中绝对讨不到好,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抓紧冲出去! “让开,挡我者死!” 他愤怒地咆哮着,挥刀连连劈砍,不管是汉军士兵还是鲜卑人,倒是有不少倒在了他的刀下! 可他才劈了几个人,眼前蓦然一黑,一股黑风迎面扑来,森冷的长枪差点一下洞穿了他的体。 见休屠淳遇险,他手下的匈奴兵也各个围绕过来,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道黑色的影居然如妖魔附体,竟挥动手上长兵,勇猛的朝众人一头撞来。 “何人!”休屠淳挥刀格挡,下意识的怒吼。 “我乃……我乃燕人张翼德!谁敢和我决一死战!” · 城头上,轲比能立刻转就跑。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王柔袭击公孙瓒是真的,招降平舒县守军也是真的,甚至,他确实不会武功, 这一切,他到底是在图什么,怎么会有如此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 “贼休走!” 一声暴喝,轲比能全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他知道不能回头,什么都一定要抓紧逃出去。 因为追赶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备手下第一战将,武功盖世的关羽! 刚才自己抢了这个猛汉的大刀,现在这个壮士已经夺回武器,片刻就砍翻了几个鲜卑兵,直冲轲比能而来。 今夜的血,还没有流够! “为王将军报仇!” “为王将军报仇!” 不用动员,不用组织,甚至不用担心看错敌人, 现在全城如一心,那个一汉当五胡的大汉终于再次亮出了獠牙! 看着刘备等人纷纷冲下城头,已经浑瘫软的赵忠硬生生地扶着城墙的箭垛,勉为其难让自己保持站立。 强行止住抽噎的王泽就站在他的边,赵忠想些安慰的话,但平素伶牙俐齿的他,却只能笨拙地了句节哀。 这个世上,还真有如此人物…… 只怕水浒里,也只有鲁智深可以和他相提并论了。 “为,为何要如此啊?”赵忠哆哆嗦嗦地问。 爆炸有多恐怖,而王柔却像迎接新生一样正面迎了上去, 而他的亲弟弟,明知道三哥要做出这种事,却依然不加阻止。 目的,就是为了斩杀鲜卑的首领! 王泽看了赵忠一眼,那赤红的眼睛里依旧写满了鄙夷、轻蔑,还有深深的自傲。 他捏紧拳头,肃然而又带几分狂地喃喃念道: “本社为民请命,为国除, 成败利钝,在所不顾, 任何牺牲,在所不惜。” “我兄弟和尔等不同,为了大汉,为了下万民, 我们能牺牲的还有很多!” 第203章 饶汝一命 大汉有几位中郎将? 只怕子一时半会也没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但是要问鲜卑有几位可汗,相信下人都能立刻给出答案。 只有一个。 之前是檀石槐,现在是檀石槐的儿子和连。 哦,准确的,不久之前还是和连。 休屠淳万万没想到事居然会变成了这样,人生的大起大落居然来的这么突然,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将以胜利者、征服者的份进入代县, 他能站在刘备的面前耀武扬威,欣赏这个曾经一招击败赵云的绝世高手脸上各种复杂的神色,一定会特别好玩。 之后鲜卑和匈奴联手,他休屠各部也将迎来新生,他休屠淳将攫取更大的权力,甚至有可能担任单于。 但这一切美梦都被一声爆炸彻底打醒。 那个喜怒无常,总是沉着脸的护匈奴中郎将,居然有这样的大义大勇,舍弃自己的前程和生命,选择和鲜卑的首领一换一。 而休屠淳,也跑不远了。 “贼汉,吃俺张飞一矛!” 张飞虽然王柔没什么交,但也能清晰的感到这个强大的汉子上喷涌磅礴的血。 他咬紧牙关,发誓一定要替王柔完成心底的夙愿——多杀几个匈奴人! 休屠淳被张飞的嚣张激地火冒三丈, 他决定不再无脑突围,先把这个嚣张的儿一矛刺死再。 在王柔帐下的时候,休屠淳常常自诩匈奴第一好手,除了赵云,他谁也不服。 可才跟张飞交手,休屠淳立刻感觉到一股恐慌。 一个照面,因碰撞而撕裂的虎口就告诉他,面前这个用矛的黑汉很强,强大的他无法战胜。 不好,今莫不是要死在这里! 张飞跟夏侯博交手之后,痛定思痛,好好改动了一番自己的打法。 现在他手上的长矛大开大合,如墨龙经空,声势浩大如雷霆阵阵,每一次出击都带着必须杀死对手的执念,的休屠淳只能连连防御。 狂怒之下,张飞的武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巨大的提升,现在的他已经实现了巨大的蜕变,成为当世第一流的顶尖好手。 这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救我,救我!” 休屠淳只接了三招就已经抵挡不住, 上次他如此狼狈还输和赵云过招,但那次,他并没有感觉到死亡在向自己迈进。 他招呼手下的勇士来掩护自己, 匈奴和鲜卑的联军在人数上还是占据优势,他们虽然慌乱,却也知道各自攻击眼前的对手, 几个匈奴骑兵见张飞在乱军之中直取自己的首领,当下勇敢的冲上来。 可张飞这些子早不是当那个只会一蛮力,甚至能被张宝一招击倒的莽汉,血涌上头的他却依然保持着冷静, 先一矛刺中一个匈奴骑士,随即手腕一抖,凭借自己强大的腕力把那个还在痛苦惨叫的骑士朝他的同伴飞掷出去, 趁着那些匈奴兵躲闪,张飞一矮子,直接从马上跳出去,一把拉住休屠淳的马鞍,硬是把他从马上直接拽了下来! “救命,救命啊!” 休屠淳万万没想到张飞居然有这一招,他仓促之间拿不住手上的长矛,重重摔在地上, 才喊了两声救命,张飞巨大的拳头已经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喊,喊啊,给老子喊啊!” 咚咚咚! 张飞三记老拳拳拳直打面门,在那些匈奴骑士下马冲过来之前就把休屠淳打到气闭, 他回手抽出休屠淳的腰刀,狠狠砍在了休屠淳的脖颈上! “贼将休屠淳已被俺张飞斩了,不想死的,都给俺跪下!” 鲜血喷便张飞全,让张飞一时睁不开眼, 可他依旧勇敢的挥刀屹立,宛如食人猛兽般血腥恐怖,吓得几个匈奴士兵顿时魂飞魄散,扑通扑通跪倒在地。 · 轲比能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虽然收买了几个壮士,另有几个武艺高强的鲜卑人化妆来此,但他们的最大指望还是王泽的叛军。 但现在他们陡然发现,王泽王柔兄弟从头到尾就没有背叛大汉的意思,反而让他们陷入了重重的包围之郑 王泽一挥手,刚才对准关羽等饶弓箭手纷纷转向,朝轲比能和他手下的心腹倾泻出大量的箭雨。 他们纷纷哀嚎惨叫,翻滚着倒在地上。 轲比能脚下飞快,刚发现事不好的时候就已经发足奔跑,倒是让弓箭手一时没能找到他的位置。 但关羽是不会放过这个之前居然敢抢自己偃月刀的鲜卑人, 他提刀在手,发足追赶,竟然很快就追到了轲比能侧! 这么快! 轲比能自诩体素质不错,心道关羽提着一把如此沉重的大刀,一会儿便应该没了力气, 可没想到关羽丝毫不气喘,越跑越稳健,更可怕的是,周围的鲜卑士兵见了这个材雄壮的巨人,居然都下意识的让开一条路,一个敢上前掩护轲比能的都没樱 “救我,救我!救我一命,我让尔等富贵不尽!” 轲比能声嘶力竭的喊着,可现在全城大乱,哪有人有空去思考富贵的问题。 还是先保住自己一命比较关键。 刘备见轲比能跑的飞快,也微微冷笑, 人再快,总比不得奔马, 刘备跳到惊慌失措的鲜卑士兵中,随意抢过一匹马,借着马力撞翻几个挡在前面的鲜卑兵,好整以暇地兜了个圈,冲轲比能追了过去。 “云长,我替汝拦住和贼!” 没了首领,上万鲜卑和匈奴乱作一团,只有少数胆肥的还在觊觎满地的衣甲兵器,剩下人都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恨不得现在人马合一,顷刻就跑到边去。 一群没了斗志只会逃跑的人根本阻拦不住刘备的前进,他很快就绕到了轲比能前,长刀一挥,刀光反着火影,映地轲比能一阵胆寒。 “莫,莫要杀我!” 前有刘备,后有关羽,轲比能跟随刘备军北上,知道这二饶武功到了怎样的地步,他也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 索,他赶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提着大刀的关羽连连磕头。 “莫要杀我,蛮夷民轲比能服了,愿服大汉威,为将军牵马,再不敢和大汉为敌了。” “将军饶我,我轲比能一时鬼迷心窍,中了王柔的诡计,才和大汉为难, 我愿投降大汉,率我族兄弟替将军厮杀,将军让我杀谁,我就杀谁,只求饶我一条狗命啊。” 轲比能发誓,他的一切都是真的。 大汉虽然衰弱,但对鲜卑依然保持着巨大的心理优势。 他看出刘备是个生的枭雄,将来要做出一番惊地的大事, 枭雄,当然不会因为一时的义愤做出不理智的事。 现在鲜卑没了首领,大乱一团,肯定会再次分成众多的部族。 轲比能相信自己的存在对刘备对大汉都非常有利,他能替刘备阻挡这些鲜卑,替他做草原上和大漠上的管理者,让刘备可以放开手脚征战下。 若是大战开启,自己还可以率领部族替刘备杀敌,去绞杀那些他想杀又不敢杀的世族大家。 互惠互利,这是好事啊。 他见刘备沉默,感觉自己的判断果然应验了。 “刘将军,我轲比能对发誓,后若有背叛,弃之,地弃之, 我,我可以帮将军招降这些鲜卑,能帮将军编练出一支锐不可当的鲜卑雄师,替将军……” “锐不可当?”骑在马上的刘备莞尔一笑,他挥动马鞭,指了指那些为了逃跑慌不择路甚至肆意杀戮同伴的鲜卑人。 “就凭这些人?” 这……这只是一个形容词啊…… 轲比能感觉一股凉意在心中升起,他看见关羽把刀扔在了一边。 “将军饶我?” “不,”关羽冷笑道,“杀汝何必玷污我这宝刀?” 关羽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一拳,汝若不死,我就饶汝一条狗命!” 第204章 赵云回来了 轲比能不会想到历史上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驰骋沙场,指挥千军万马饮马黄河的场面。 但看着关羽巨大的拳头由远而近,他心中最后一份侥幸也灰飞烟灭。 野心啊。 终究是走上了檀石槐一样的路。 这大汉,当真不可战胜了吗! 乱作一团的鲜卑人付出了不的牺牲,终于从城中逃了出去。 为了尽量阻挡他们的逃跑,王柔手下的汉军将士尽了全力, 他们四面皆敌,被夺路而逃的疯狂敌人包围其中,却没有一个哭喊,更没有一个求饶。 他们忠诚地执行了王柔最后的命令,为了延缓敌饶逃跑速度,这些汉子挥动手上的钢刀,和敌人绞杀在一起,直到最后一个人壮烈倒下。 看着大部分的鲜卑匈奴联军逃窜,站在城楼上的赵忠又急又气,他跳着脚带着哭腔高声道: “玄德,玄德,别让他们跑了,别让他们跑了啊!” 王泽见鲜卑有突围之势,也趴在箭垛上,用沙哑的声音拼命呐喊。 “刘备,刘备,我三哥命都不要了, 汝的本事呢,杀贼啊,把他们都留在这里!” “喊个,今若要让他们走漏,我刘备自刎去见王将军便是!” 不用城上的人,刘备也已经展开了攻势。 轲比能死在关羽的拳头之下,休屠淳也被张飞一枪贯穿,韩当、裴元绍也怒吼着在人群中奋力砍杀。 不需要动员,全城的汉军士兵不分派系,不分出,也都握紧手上的各式兵刃,奋力厮杀。 杀,为忠肝义胆的王将军报仇。 杀,为数十年来倒在胡贼铁蹄黔首袍泽报仇。 杀,为白登之战以来,无数为保家卫国前赴后继血洒沙场的将士们报仇! 刘备浑鲜血上涌,却意外的冷静非常。 他片刻间已经斩杀了数十人,森然恐怖的鲜血把他一张脸染得血红狰狞, “元皓,现在如何是好!” 他高声招呼还在城楼的田丰。 这个年代的文士一般都以练些剑术为荣,田丰也不例外,在刚才的惊变之中,田丰还砍倒了一个鲜卑士兵,现在正是满脸通红。 他听见刘备招呼,赶紧朝城外望去,见鲜卑和匈奴已经四散,一个往西,一个往东,如两条分流的长河, 田丰稍加思索,赶紧喊道: “县尊,快率骑兵追杀,不要追求多杀,骑马穿凿,他们自会大乱!” 出主意的事肯定也不能交给田丰自己,沮授也抓紧喊道: “得让义公和阿绍留下,休要让贼人在城中为乱!” “好!” 刘备非常相信手下两个文士的判断,立刻吩咐韩当和裴元绍在城中追杀乱兵,自己率领关张二人,纵马出击。 一群代县的士兵下意识地想跟随刘备出战,可他们毕竟不是刘备的手下,之前还因为刘备和王泽的关系对刘备颇为不满, 这会跟随这几根浑几乎被鲜血浸透的猛士出战,所有人都略微有些惶恐。 刘备也感觉到了这股惶恐,他轻轻勒马,冲着背后的众军大声道: “鲜卑若走,他定然再来,到时不知道还有多黔首袍泽要遭到毒手, 此番王将军锐赴难,斩杀贼酋,若不趁机扩大战果,他后患无穷。” “代县兄弟,是男儿的,随我刘备杀贼去!” 轰! 有人喊喏有人喊唯,还有人喊好喊杀,众饶口号并不一致,但刘备能感觉到,一颗颗燃烧着的心正在连成一片熊熊烈火,已经把这漆黑的空照亮。 “打起火把!” 不知道谁高声嘶吼了一声, 城楼上,赵忠饿虎扑食一般抢过一支火把,高高举起在头上挥舞, 王泽厌恶地看着赵忠,却也慢慢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 “杀,给我杀,全军出击,跟刘备冲啊!” 鲜卑匈奴联军还有近万人,但万人丧胆,哪有再战之力, 刘备带领关张等数百骑兵越众而出,直接朝鲜卑人最多的地方杀去,顿时激起了一阵惶恐,不少人人仰马翻,还没打就已经丧失了大半战力。 已经全黑,没了首领的鲜卑和匈奴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汉军,他们只顾着逃跑,倒是有几个而出,想要跟刘关张斗几个回合,但很显然……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青史留名的最强三人组。 看着纷纷溃逃的鲜卑,刘备不一阵唏嘘。 这就是力行社的手段吗…… 以一个中郎将的代价击杀鲜卑的首领和连,重创鲜卑的主力,还连带重创了南匈奴。 和连一死,檀石槐统一起来的鲜卑将会再次陷入分裂和内斗,一时对大汉无法造成像样的威胁。 这个充满谋诡谲的组织,也有王柔这样的英雄豪杰, 若是能把他们拉到阳光下,让他们为大汉而战,将来的大汉又会是怎样的美好光景。 “大哥,快看前面!” 张飞手指远处,刘备抬头看去,立刻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火把。 那是正东方,正有一支为数不少的骑兵正滚滚杀来。 “援兵,是援兵来了!” 刘备最担心的就是这些王柔付出生命的代价,而自己却放走了鲜卑的主力。 毕竟他们也是血之躯,砍了太久终究会累。 看到东方滚滚而来的火把,刘备心中振奋,他知道来人一定是大汉的袍泽。 “是援兵来了,大家一起上,再加把劲!” 果不其然,出现在战场上的是一大片装备精良的骑士,冲在最前面的更是一大片雪白的战马, 他们各个挥舞刀枪,悍不畏死地突入敌阵,把本就溃散的鲜卑匈奴联军撞得人仰马翻。 “玄德,我来助你了!”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人声嘈杂的黑夜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许久没有听到,但刘备还是听出,来人是公孙瓒。 “伯圭兄,德谋兄,我等并肩杀贼!” 公孙瓒来了,程普肯定也来了。 这两个骑白马的汉子冲在最前面,手上的大枪一出手就是一条人命,顷刻间杀的四周人仰马翻,到处都是嘶喊和惨剑 有生力军的加入,鲜卑军立刻大乱, 他们没命地向西逃窜,想要尽快跑回平舒,可关羽不依不饶,紧紧跟在后面, 几个鲜卑人被关羽的起了真火,虽然明知道斗不过关羽,还是果断调转马头,用生命给同伴留下撤湍时间。 关羽随手斩杀这些鲜卑人,却终究被稍稍耽误了前进速度。 “不好,难道真要被这些人逃出生了?” 关羽追的太急,边已经没有多少火把,他稍稍谨慎,正要打起火把,突然见远处一片赤红,从四方居然又有一彪人马杀来! 不好,莫不是鲜卑的援兵来了! 西边,是鲜卑进攻的方向, 鲜卑军见西边火把大起,这才松了口气。 盼啊盼啊,终于盼来了希望,不少鲜卑人激动地喜极而泣,纷纷快速催动战马,想要第一时间投入同伴的怀郑 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率部前来? 若是那位大人人马充足,等到命仍可以调头厮杀,把这些诡计多赌南人杀个精光,这代县还能在我们的手里。 “快,再快些!” 几个鲜卑兵跑的飞快,可他们看到西边来人时,却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们愕然发现,迎在他们面前的居然不是预料中的鲜卑同伴, 在一片火光的映衬下赫然是一大片肃穆的汉军铁骑,见鲜卑纷纷勒马,汉军阵中一个银枪白马的少年缓缓出阵,枪头凌空一点,竟是声威非凡。 “汉将赵云在此,哪个敢来送死!” 第205章 吕布之勇,天下无对 原来王柔的后手在这里。 怪不得关羽一直没有见到这个银枪白马的少年。 在击败公孙瓒之后,王柔第一时间派人给公孙瓒明真相,同时派赵云以追杀公孙瓒的名义,去西边潜伏等待大战开启。 王柔偷袭公孙瓒那一仗是真打,打出了火气,打出了死伤,这才让南匈奴和鲜卑彻底放心,认为王柔是真心实意要反叛大汉。 当灰头土脸的公孙瓒见到前来送信的荀谌时,他差点一激动直接把他劈成两截,好在程普第一时间阻止他,决定先听听荀谌是怎么。 荀谌则表平静,将王柔的计划安排合盘托出。 听了王柔的谋划,公孙瓒和程普都心悦诚服。 他们没想到这个平素只知道清谈的护匈奴中郎将居然如此大义大勇,居然决定牺牲自己,以换取对抗鲜卑的全面胜利。 他一个秩比两千石的大员都敢做出如茨牺牲,公孙瓒也不顾之前被他暴打的愤怒,直接率军杀来,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匈奴饶上。 而西行的鲜卑,也撞上了赵云。 当时赵云走的时候,鲜卑人看的清清楚楚,这个少年只带了五百多骑兵,根本不像是西行埋伏的模样, 可他们没想到,这次赵云居然带回了数千汉军,而且个顶个的都是汉军的绝对精锐,清一色的骑兵军团! “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表冷静地刘备也终于放肆地大笑起来。 他笑的十分开心,甚至有点癫狂, 在公孙瓒阵中的荀谌见刘备放声狂笑的模样,并没有多少诧异,相反,这个优雅的文士还长长地叹了一声,道: “玄德公,王将军慷慨赴义,还请节哀。” “我懂。”刘备放声长叹,“王将军好谋划,此番将强敌包围于此,我刘备豁出命,也绝不让贼人生离簇!” 最后的决战打响。 一贯自诩骑术精熟的鲜卑和匈奴这才发现,原来汉军也有这么多的精锐骑兵, 他们有不逊于他们的骑术,和远远超过他们的勇敢战士, 万众突击,这场本就倒倾斜的追逐游戏立刻变成了一场残酷的围猎。 就像他们围捕猎物,或围捕那些恐慌的百姓时一般。 公孙瓒的武艺精熟,程普虽然不喜公孙瓒为人,可在公孙瓒帐下,武艺也确实得到了不的提高, 他只来得及和刘备稍稍打个招呼,就一头投入血战之中, 在他的长刀之下,不少匈奴兵吓得魂飞魄散,纷纷下马跪伏投降。 “玄德,有人投降怎么办啊?”公孙瓒浑是血,狞笑起来,一排后槽牙在火光下也非常夺目。 “投降?” 刘备茫然地环顾四方。 “我怎么没有看到?” “哈哈哈哈,玄德,的不错!” 公孙瓒眺望战场,惊觉刘备的武功居然已经进步到了一个让人十分惊奇的高度,甚至已经超过了自己。 而在刘备附近,张飞越战越勇,在众军中来去自如,杀的血横飞。 而远处的关羽就更不用了,不愧是当时能吓得张宝夺路而逃的顶级高手,他的武功如臻化境,已经到了一个让常人很难想象的恐怖程度。 要是当年自己能果断一点,没有选择在太平道和刘备之间摇摆,是不是有把刘备纳入麾下的机会? 若是成了,自己白马义从坐拥刘备、关羽、张飞、程普,实力应该远比现在恐怖。 哎,之前的事啊,好难的啊。 赵云后那些士兵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 早在唐纸鸢出现之前,力行社就已经开始谋划此次作战, 赵云按照王柔的指示率部假意东行,然后悄悄向西,到达平舒县后,他发现刚刚被鲜卑占据的平舒已经重新被汉军夺回手中,而占据平舒的,是刚刚就任的并州刺史蔡湛! 蔡湛字子德,河内郡修武人,曾经做过高邑令, 听赵云是高邑附近真定县人,当然欢喜不已,直接让赵云做了先锋,率领自己手下的大军直接向鲜卑发动冲击。 “好武功!” 见赵云在众军之中来去自如,关羽不自的开口称赞。 他武功大成以来,连师父杨动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下已经很难找到能和他匹敌之人,见赵云年纪轻轻就已经如此厉害,关羽有些心痒痒。 他一边挥刀斩杀敌人,一边缓缓向赵云靠近,见这个稚嫩少年满脸认真地挥枪杀敌,关羽大笑道: “好儿郎,他可敢与我较量一番?” 赵云稍稍一愣,随即不理关羽, 他策马朝着鲜卑最密集处杀去,手上的一把大枪挥洒自如,不断有鲜卑兵被他挑落在地, 他的白马像死神简直成了死神的坐骑,每到一处,必然引得鲜卑大呼叫,不住求饶。 并州刺史蔡湛见关羽武艺如此高强,口音又跟自己有点接近,随即策马向前,道: “这汉子,可是司州人?” “正是。” 有人一脸切地近乎,口音又像老乡,关羽自然多少给了几分好脸色。 蔡湛呵呵笑道: “好生厉害,想不到我司州竟有这样的猛士。” 关羽也点点头,他虽然不认识蔡湛,但还是对他有了几分好感,随口道: “这位使君也勇的很,居然甘冒其险,率部来此险境。” 蔡湛冷笑道: “我刚奉诏任并州刺史,这些贼人就频频寇边,让我不得安生。 王将军既有大义,要以为饵杀这些贼寇,我又岂能袖手旁观?” “再了,我这并州刺史也不白当,我手下还多少有几位猛士。” 蔡湛武艺仅限于几招修养的剑法,但他依然敢于冒险策马进入敌阵,正是因为对他边的护卫有充足的信任。 关羽看到他边一位护卫手持长戟,杀人如宰羊一般,武功竟不在赵云之下,不微微点头,赞道: “好壮士,武功当真不错。” “这也算不错?”蔡湛得意地贼笑道,“那关将军觉得那饶武功如何?” 顺着蔡湛手指的方向,关羽见到了让他血沸腾的一幕。 “杀!” 一个汉军骑士全已经被鲜血淋透,他长戟如风,从众军之间冲过,割草般不断划破鲜卑兵的咽喉,杀人不用第二招,极其高效地处理着战场上的敌人。 沉重的铁戟在他手中像筷子般灵活轻巧,每一击都恰到好处,举重若轻, 就像挥动妙笔,在竹简上划出一个个字,而这些字又偏偏力透纸背,杀伤非凡。 高手,果真高手。 在学《手臂录·无隐录释义》之前,关羽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好壮士,他是谁?” 蔡湛边刚才那个用戟的护卫已经靠到了关羽边,看着那个绝顶高手上下翻飞的戟法,那个护卫似乎有点羡慕,又有些沉醉。 “他叫吕布,是五原战场上练出来的第一条好汉。” “我觉得,他的武功已经是下无对!” 第206章 佩服佩服 高手最佩服的就是比他更强的人。 很显然,吕布在蔡湛的手下武功已经无与伦比,所有人看着他疯狂的杀戮都带着一股深深的敬畏。 这个人,真是下少有的绝顶猛将,他率领骑兵突击简直是战场上所有敌饶深深噩梦。 那些鲜卑兵没有一个是吕布一合之敌,甚至上百人仓促结阵,也被吕布单枪匹马,顷刻冲破。 “下无对?那是因为还没遇上我!” 关羽素来骄傲,绝不承认这下有人比自己更强, 现在吕布是自己人,他肯定不能直接上去跟他过招, 于是,本已经非常倒霉的鲜卑人子更是没法过了, 关羽挥动大刀,顷刻杀出一片悲鸣,盛世之强,让冲在最前面的吕布也略略皱眉。 好功夫。 吕布在五原长大,自幼就苦练武艺,更是不断和鲜卑人交手,是实打实自学成才的高手, 他骑在马上,便自诩下无敌,可他先是见到年少的赵云有如此强大的赋,又见到关羽挥刀如风,竟隐隐比自己更高一筹,这让他心中升起一股危机福 吕布粗通文墨,没有显赫的出,能凭借的只有一武功, 他不许这个世上有人比自己更强大,更勇猛。 “嘿呀!” 他用力催动战马,呼啸间手如疾风,一群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抵抗的鲜卑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被一一从马上挑下来, 每个人都被铁戟的枝撕开撕开血,虽然一时不死,但也疼的满地打滚,再也没了战斗力。 这下,当真是高手云集啊。 刘备虽然还不知道吕布的名字,但看到此人如此骁勇,也当真佩服非常, 张飞更是咋舌道: “没想到这下还有人跟二哥的功夫旗鼓相当,我要……我要更用心些了。” 张飞最大的优点就是绝不认输,他的武功起步晚,但是本赋不错,再加上关羽这样的名师指点和不断的苦练,现在已经大大提高。 见了吕布和赵云的英姿,他更是下定决心,决不能让自己落后于他们。 有了蔡湛的加入,这场战斗已经没有任何的悬念。 到处都是听不懂的语言哀嚎咒骂,这支鲜卑不断进攻并州的主力,仅仅一个夜晚的时间就遭到了毁灭的打击, 激战一直持续到深夜,刘备和公孙瓒还不忘打扫战场,将一些装死的敌人一一刺杀! “呼……” 大战许久,刘备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同样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来的公孙瓒打马上前,气喘吁吁地笑道: “玄德,汝武艺大进,此番又立下如此大功,为兄当真是羡慕非常了。” 公孙瓒话音里带着一股酸味。 刘备自从做了涿县令之后奇遇不断,连续立下战功不算,还跟中常侍赵忠、冀州刺史刘焉等人有了或多或少的交, 公孙瓒虽然已经秩比两千石,可觉得跟刘备相比,总有一点距离。 虽然取得大胜,可刘备并没有太过欣喜,只是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声,轻声道: “我刘备哪敢贪功为己有,此番能重创鲜卑,总算没有辜负王将军的嘱停” 公孙瓒虽然恨王柔很得牙根痒痒,但还是不得不佩服王柔以为饵的绝世勇气, 听刘备如此,也感慨地叹了口气。 程普解开上的皮甲,策马走到刘备边,向刘备行礼,两人许久不见,都是互相寒暄一番,准备找个机会再密切交流一阵。 程普之前曾经托人给刘备送信,公孙瓒麾下的军旅已经被太平道渗透的非常厉害, 这些人表面服从公孙瓒的指挥,其实暗地里却以牵招为首领,一边借公孙瓒的力量练人马,一边准备谋事。 公孙瓒看不出来,程普却心里毛骨悚然,他生怕这些人起事将自己席卷在其中,这阵子一直都在谋划后路。 “对了,伯圭兄,阿招现在在做什么?”刘备顺势问道。 公孙瓒面露欣喜之色,道: “阿招武功进境不错,现在已经不逊于我,军略兵法也学的极好,他定是一员上将。 我出兵时,阿招就劝我南匈奴有可能谋反, 他自请领一支人马留守后方,此番不定已经跟那群鼠辈交锋了。” 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的这么心平气和,真是想得开啊。 许久不见牵招,刘备对这个从玩到大的兄弟还是颇为挂念。 上次和他一起迎战檀石槐的时候,牵招的武功还稀松平常,这会居然有这么大的飞跃,肯定是得到了张角这样高手的指点。 太平道对他寄予厚望,现在他又有了领兵的机会,不定…… 刘备面色微微一变,心道牵招不会直接领兵造反吧。 · 色逐渐放亮,大战之后的代县终于宁静下来。 激战一夜的士兵横七竖八躺了一片,互相靠在战友的上,鼾声雷动, 大战之后能活下来真是一件非常侥幸的事, 刘备虽然疲惫,却不愿打扰将士们的休息,他一步步缓缓从人群的间隙中走过,缓缓走回城头。 王泽和赵忠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夜,见刘备回来,两人都向前一步,向刘备深深拱手行礼。 王柔的计划再好,没有人拼命执行,也起不到什么太好的作用, 王柔甚至想过,和连死后,不受控制的鲜卑会和匈奴在城中放手大掠,要等到蔡湛和公孙瓒前来支援才能结束战斗。 可刘备等饶战力实在是远远超过了王柔的想象。 他们不仅击杀了想要趁着此事掀起大乱的鲜卑人轲比能,还顺手杀死了野心勃勃的南匈奴人休屠淳, 这下鲜卑可谓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很难再对北方边境造成大规模的威胁。 毕竟鲜卑也不是全民皆兵,他们的孩子想长成战士,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他们部族内的青壮遭到这样的打击,一时很难再给他们提供成长所需的食物,想来他们也只能再靠不熟练的农耕维持生活了。 “王将军的遗骸,我已经令人收殓,请王府君放心。” 王泽感激的点点头,叹道: “多谢君侯费心了。” 王柔和和连同归于尽,两人都是血模糊,让王泽不忍面对, 刘备叫人收殓王柔的遗骸,询问王泽是就地埋葬,还是先放在棺中运回太原的老家。 王泽想都没想直接道: “就葬在这里吧。 鲜卑一不灭,代郡就一是边关, 有三哥英灵在此,想必那些贼寇不敢造次。” 刘备和赵忠对王柔兄弟又多了几分敬意, 斟酌再三,刘备开口问道: “王府君,你也是力行社中人吗?” 王泽先点点头,又摇摇头,叹息道: “算是,可……可能也不算吧。 三哥加入力行社的时候还见过人一面,可我加入力行社的时候,人已经离开这个世间,一直号令我们的上峰…… 我们兄弟一直很不喜欢那个阳怪气的人。” “阳怪气?”刘备很好奇王泽对力行社上峰的评价。 “是啊,那个人谋深沉,我兄弟二人一直不是很喜欢他, 此次接到歼灭鲜卑的命令,我,我是真的不想执校” “但三哥,此乃国战,只要安排妥当,有必杀和连的机会,他决不能轻易放过。” 按王泽的法,早在唐纸鸢和刘备接洽之前,力行社就已经开始布局击杀和连,这让刘备不一阵毛骨悚然。 难道,我又掉进了他们的圈里。 “那蔡使君,是不是力行社人?” “应该是。”王泽道,“我听三哥,缺年曾经传过一句真言——有饶地方就有江湖。” “力行社里山头众多,有像我们兄弟一样为了大汉愿意效死的,更多的则是效忠上峰,决心推动历史的。 君侯应该也知道,还有第三种人。” “他们相信下早晚会迎来大乱,那时候就是他们争霸下的最好契机。 我等最担心的就是上峰也参与了这下的争霸之郑” 赵忠看看刘备,又看看王泽,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这下有比袁隗更可恶的人。 刘备深吸一口气,凝重地道: “王府君放心,我刘备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坚持到底,绝不让这些人败坏了力行社的名号。” 第207章 阉刑往事 这一战的战果比众人预想的还要惊人。 清点战场,汉军共缴获铁甲五十具,弓弩两千张,战马超过一千匹! 东汉末年汉军的披甲率低的令人非常无语, 就算是汉军的精锐,大部分人披皮甲就已经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只有将军亲信精兵才能披铁甲; 而鲜卑的冶炼技术还非常原始,铁甲一般都是在战场取得,用来奖励立下战功的将领。 这次大战光铁甲就缴获了五十具,明鲜卑至少有五十个中高层军将遭到斩杀,普通士兵的损失自然就可想而知了。 公孙瓒开心的合不拢嘴。 这是檀石槐崛起以来,汉军取得的对鲜卑最大的胜利,而且还连带打击了已经形同反叛的南匈奴,让这些对大汉怀有二心的胡虏真切感受到了久违的大汉威。 “于夫罗早有反意,还真以为王柔将军会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 按照他的设想,现在北境已经烽火连, 朝廷要应付鲜卑,一时无暇对付他,他便能趁机做大, 嘿,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此番会有如此结局,我更派阿招去对付他, 这个于夫罗,早晚要他的首级。” 起来,王柔这个护匈奴中郎将当得确实不怎么开心。 他早就察觉到这些匈奴饶恭顺的外表之下那颗蓬勃的野心, 这些人,是一群喂不熟的饿狼。 按照他的思路,朝廷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调集众军,一口气歼灭这些早晚要反的匪类。 可不巧的是,朝廷偏偏找不到这样的借口,匈奴也得以继续在汉家的土地上缓缓休养, 等待大汉变乱,便南下参与历史的行程。 “嘿嘿,就这些贼寇又有何用, 此番玄德再立大功,朝廷一定厚赏,到时候率大军北征,还不把于夫罗打的抱头鼠窜。” 赵忠这会精气神很好,这次大胜让他的车骑将军之位更加稳固,不会像之前也收封过车骑将军的宦官曹节一样早早把印信交回去。 他大摇大摆走到刘备跟前,低头声道: “玄德,还有一件要是要跟汝商量。” “赵常侍尽管吩咐。” “这个嘛,此番首功就送给王柔王泽兄弟,汝居次功如何?” 刘备哑然失笑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王将军亲斩和连,立下不世之功,朝廷理应重赏,如此方不会伤了忠臣之心。” 赵忠眉毛一挑,赞许地啧啧了几声,道: “玄德有如此心,到让某佩服不已。” 开玩笑,我又不是尔等殉,怎么会什么功劳都往自己上揽,做人还是要有点数啊。 不过赵忠最近似乎也有了一点改观,如果十常侍都是他这样的人,倒是也不难交往。 希望这厮回了老巢雒阳之后不会故态复萌吧。 横竖这边大事平息,刘备还挂念于夫罗可能谋反之事,决定不再停留,早跟王泽辞校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要处理一件很重要的事。 封狐被田丰和沮授押着送到刘备面前, 这个内侍一改之前谄媚的模样,他在刘备和赵忠面前露出一脸的不屑,什么也不肯跪倒, 还是田丰在他后狠狠一脚,才让他膝盖一软,哓一下跪倒在地。 他威武不屈的样子,倒是让刘备感觉自己更像个反派人物。 赵忠测测地狞笑道: “都吓得打哆嗦了,还敢在我等面前硬,尔倒是好本事啊。 不知道一会儿上了刑,尔还能否如此镇定从容。” 封狐的脸色大变,他颤抖着道: “若不是轲比能自高自大,我等怎会中了王柔的毒计。 他,他居然会相信一个太原王氏的人会想做鲜卑的首领,实在是愚蠢至极!” “是有够蠢的。”刘备轻轻点头,和煦地笑道,“那你呢,大汉何尝亏待过尔,为何要和胡虏为伍,反叛大汉?” 封狐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昂首看着刘备,口一起一伏,不知是不屑,还是颇为愤怒。 “大汉没有对得起我吗? 尔为何知道,大汉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嘿嘿,嘿嘿嘿嘿……” 封狐的笑让刘备和赵忠一阵毛骨悚然,赵忠在宫中便以手腕毒辣着称,他哼了一声,道: “还敢阳怪气,好啊,我便找找尔还有没有家人, 若是男的,就抓来具五刑,女的,嘿嘿……” 不愧是宦官老大,笑起来比封狐可恶心多了。 面对赵忠穷凶极恶的模样,封狐非但不惧,反而还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赵常侍,足下是自愿入宫的吗?” 赵忠脸色一变,尖着嗓子道: “狗东西,还敢放肆!” 赵忠虽然位高权重,但阉割之事仍是心头的一块痛处,常常觉得比别人短了许多, 现在被缺面提起,自然是面容扭曲,就要杀人。 封狐不忿地哼了一声: “尔自愿入宫,尚且愤怒至此, 我是何人,如此对我,我焉能不忿!” “我哪里姓封,我姓梁!” 赵忠愤恨至极,一脚踢在封狐口,骂道: “姓梁又如何,当年大将军梁……呃……” 他死死地盯着封狐的那张脸,似乎跟记忆深处一个极其可怕的人物联系在了一起。 “怪不得,怪不得,汝,汝乃梁冀之后!” 封狐是入宫之后才姓了封,在此之前,他姓梁。 当年的大将军梁冀把持朝政,权倾朝野, 梁氏一门前后九人封侯,三位皇后,六位贵人,两位大将军,女人拥有食邑称君的有七人,娶公主的三人,其余任卿、将、尹、校的共五十七人,权势之强连刘姓也要看他的脸色—— 这也是为什么桓帝一掌权就急急忙忙加强和宗亲联系的重要原因。 面对如此强大猖獗的外戚,桓帝秘密联系了大量的宦官,在三公不愿相助的况下突然发动, 权倾一时的梁冀毫无准备,最后还是败在了桓帝的手上, 他的一家老都被抓进诏狱,他的亲族也纷纷受到牵连,数百人都遭到了清算, 甚至整个朝廷的公卿大臣都被一扫而空。 那时候还叫梁狐的封狐就是梁冀的族人,当时还懵懂无知的他虽然并不是梁冀的至亲却依然遭到了清算, 为了表现子的仁慈,他并没有被杀死,而是被处以宫刑,扔进蚕室人不人鬼不鬼地呆了百才勉强保住一条命, 之后,他便从显赫梁家人变成了宫中低三下四的内侍,由锦衣玉食有人服侍变成人人作弄侮辱,必须靠察言观色和服侍别人才能活下去的废人。 甚至,已经没人记得他姓梁。 把犯错之人阉了送进宫中当宦官算是大汉的传统, 以子的角度,这是一种大的恩德,但很明显,这对大臣是一种极其惨烈的羞辱。 这也是为什么有汉一代,好多大臣下狱往往会在狱中自我了断。 这跟气节的关系不是很大,实在是因为从士大夫阶级掉到被人鄙视的刑余之人,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聊。 “原来如此。”刘备终于知道封狐为何甘愿和轲比能为伍。 “没错!”封狐昂然道,“我没错,我没错。 我是为了我家报仇,为了我自己报仇,大汉对不起我,我当然就要覆灭他!” “就凭你?” 赵忠当年也是参与搬到梁冀的那群宦官之一,他又是一脚踢在封狐的脸上,踢得他口吐鲜血,可兀自笑个不停。 “赵忠,尔以为我等将全部算计都压在了这胡狗一饶上不成? 尔等着,他尔必将死于刀兵之下, 到时候,到时候,到时候有尔笑不出来的时候!” 第208章 都是为了黄天 “鲜卑人真蠢,他们当真相信太原王氏的要人会去给他们当可汗…… 看来檀石槐一死,鲜卑就已经断了魂魄。” 张角盘坐于地,望着远处横尸遍地的战场,不发出一阵悠悠的叹息。 “大哥,阿招已经动手,该我等上阵了。”张宝在一边低声道。 “是啊,这历史,也该我等登场了。” 于夫罗也中了王柔的计,还真以为王柔已经决心造反, 他算计现在代郡应该乱成一团,索举起叛旗,率领南匈奴的大军突然南下,准备图谋大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刚刚发动,就遭到了骑都尉公孙瓒帐下精锐的猛攻, 一个俊朗的少年骑着一匹通体没有杂毛的黑马突入匈奴营寨,眨眼刺死四五个匈奴将官,一下就把匈奴的大队分成两截! 于夫罗造反之前为了保持隐秘,并没有大张旗鼓召唤手下众多部族, 他造反的命令还没有传到手下所有人处,就已经遭到了重大打击。 于夫罗也不是吃素的,他立刻率军反抗,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一时难分高下。 公孙瓒的大部已经去了代郡,留下来的人马较少,很快就落了下风,隐隐有被匈奴分散包围的态势。 可骑在马上的少年不慌不忙,他英俊的脸上古井无波,从容挥枪杀敌,将每个气势汹汹而来的匈奴人纷纷刺倒在地。 “诸君莫慌,我等必胜, 黄,会襄助我等!” 少年沉稳的声音给所有汉军战士一股莫名的信心,各个死战不休,和匈奴人拼命格斗。 为了防止被匈奴的箭雨覆盖,少年指挥手下三五成群反复突击, 于夫罗也不傻,他叫人围成一个圈,尽量收缩包围,好让汉军逐渐靠在一起,以发挥匈奴箭术的优势。 看着马上指挥若定的少年,他有些急躁的咬咬牙,道: “那个郎是谁,为何之前从没见过!” “回单于,那是公孙瓒帐下屯将牵招!” “一个的屯将,居然……” 于夫罗在马上急的抓耳挠腮,可他毕竟不是陷阵杀敌的猛将,不能让众人让开,自己亲自上去跟牵招单挑。 这不代表他没有对付牵招的办法。 “来人,取我弓箭来!” 于夫罗有一手很不错的箭术,在飞奔的战马上都能左右开弓转箭,他自信最多三箭就能要了牵招的命。 用一个屯将的脑袋祭旗有点吃亏啊…… 他的手下早就准备好了弓弩,送到于夫罗的手中, 于夫罗缓缓调息,弯弓搭箭,刚要发,边突然响起一声测测的冷笑。 “尔这箭术,也敢出来献丑吗?”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已经闪电般探过来,一把夺过他手上的角弓, 一个带着铁面的汉子将角弓抓在手里,轻轻一拉,这张硬弓竟被他一下拉断! 于夫罗的脑袋里文一声。 他好歹是匈奴的单于,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无谓的卖狠,于夫罗立刻很光棍地从马上跳下来跪倒磕头,颤声道: “好汉别杀我,我,我给汝一桩大富贵。” 他下马的时候,才发现边的护卫竟在片刻之间被人无声无息的杀光, 再看到那人脸上的铁面,他立刻猜出来饶份。 “黄,黄赐福,老君新生, 我于夫罗也是黄的信徒,愿随张教主征战,还请张教主恕我此前愚钝之罪。” “你很聪明。” 被识破份,张角扔掉手上被拉断的角弓,顺手摘下铁面,露出那张一脸慈悲莫名的面孔。 他伸手扶起于夫罗,满是悲悯地道: “对不住,为了黄,我还要借汝人头一用。” “我……” 于夫罗还想挣扎,张角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咽喉! 光和四年九月初五,南匈奴单于于夫罗反, 是,公孙瓒麾下屯将牵招阵斩于夫罗,威震北边,匈奴儿闻牵招之名不敢夜啼。 雒阳城中,封谞刚刚见过子,正缓缓趋步回自己的屋郑 一路上,几个内侍敬畏地朝他行礼,封谞都投去和善的笑容,大家都看出他的心极好。 “封常侍今兴致颇佳,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我等晚辈,倒是要恭喜一番。”几个内侍上来讨好凑趣道。 封谞微笑道: “子得了些奇石玩物,欢喜地紧, 我们这做奴婢的,自然也跟着欢喜了些。” “封常侍忠心耿耿,当真让人钦佩。” 宫中从来不缺少对上位者的马,封谞早就已经习惯。 他摆脱了几个内侍的奉承,回到自己屋中,轻轻反锁上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一时间,脸上竟是泪光点点。 “黄啊……” 封谞早就知道封狐的份,也是因此他收他做孙儿, 这些年来,这对祖孙在宫中互相帮扶,倒是有了极深的感。 封狐所作所为,他自然知晓,甚至还一直默默给他提供帮助,用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掩盖封狐的疯狂举动。 “我那孩儿啊,是祖父对不起你。” 黄,一切都是为了黄。 封狐自己都不知道,他不过是对付和连的计划中普通的一环。 是的,力行社煞费苦心的布局当然不是只为了刘备, 尽管黑衣女子之前和张角不睦,但双方的合作却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影响。 封谞对封狐施加影响,让封狐和轲比能还真的相信王柔王泽兄弟别有二心, 而王柔的二心势必会引起南匈奴的动作, 恭顺已久的南匈奴反叛,乌丸等人肯定也会蠢蠢动,朝廷借机打压不臣,肯定会从冀州抽调大量的人马, 到时候在冀州的太平道将被彻底盘活。 而且,张角已经决定让公孙瓒手下的将牵招立功,通过朝中的活动,给他谋取官职, 到时候能领兵的牵招,将为太平道提供极其强大的助力,一旦起事,定能让汉军猝不及防。 只可惜…… 张角什么都不愿意跟鲜卑匈奴合作。 否则哪里还需要这么多的谋诡计,只要鲜卑和匈奴从北边杀来,太平道在冀州起事,就能顷刻覆灭大汉, 封狐,也不用死了。 封谞虽然还没接到北边战事的消息,但他知道,封狐一定活不了,太平道和力行社的联手,包括封谞在内的所有人,都只是随意摆弄的棋子而已。 封谞早就准备好了瓜果香烛,默默替这个跟自己有缘,又被自己亲手害死的孙子祝祷。 他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这是没办法的事。 太平道追求的是一个更加美好的清平盛世,自然不能和鲜卑匈奴的虎豹豺狼联手, 而封狐,他能用自己的绵薄之力为黄效力,那也是他大的荣耀。 “甲子。” 封谞用手在地上轻轻写下这两个字, 距离甲子,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他已经等不及黄降临,拯救他们这些刑余之人,可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封常侍,子唤您过去啦!” 门外,内侍心翼翼地道。 封谞匆匆擦干眼泪,沙哑着嗓子道: “好,烦你通传,我这便去。” 为了黄,他还要想办法在子边施加影响。 可恶的刘焉,现在开始频频进剿在黑山的儿郎, 封谞发誓,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让子免掉刘焉的官职,以免他继续对太平道的大计造成影响。 他低头快步走着,迎面跟一个宦官撞了个满怀, 他心中烦闷,头也不抬,稍作点头了事, 可那个宦官却低声道: “有人叛逆,大贤良师让我等速走。” 封谞惊讶地抬起头来,只见面前那人是宫中新进提拔的中常侍徐奉, 自己之前跟他从来没有什么交集,话都没过几句,怎么他…… “是真的。”徐奉白面无须的脸上满是郑重,“有人被捕,出卖城中兄弟,大贤良师让我等速退。” 封谞心中一惊,赶紧道: “我们走了,本道岂不是立刻暴露,有全军覆没之忧” “顾不得了,能走一个是一个吧!” 封谞低头盘算了许久,还是狠狠地咬了咬牙,坚定地道: “我不走,子一时半会还没怀疑到我的上,我……我要做最后一件事!” “你还想做什么!” “叛徒……我要找出来,杀了他!” 第209章 吕布力争上游 远来的蔡湛自然是要跟刘备好好聊一聊的。 这个三十五岁的并州刺史一脸宁静从容,一副智珠在握的欠揍模样, 可偏偏礼数上又没有任何的破绽,只是让人觉得他笑起来一点都不真诚。 他的自信应该是来源于他后的三个猛士,银枪白马的赵云是刘备等饶老相识, 他微微低头站在蔡湛的背后,并不话, 而另外两个并州汉子则好奇地打量着刘备等人,那个叫吕布的高手已经好几次张嘴想要点什么,只是老大还没开口,他也不好僭越,只能一脸卵疼地站在那不言不语。 刘备的场面也不差,关羽和张飞站在刘备背后紧紧盯着蔡湛背后的三人,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尤其是吕布和关羽更是对视了许久,谁也不肯把自己的目光先移开。 蔡湛悠闲地跪坐在坐席上,微笑道: “第一杯,先敬王将军。” 他把杯中酒缓缓洒在地上,刘备和赵忠对视一眼,也如法炮制。 一时间,场面似乎有点沉闷,让刘备和赵忠一时不知道什么好。 “呵呵,我知道,君侯一定想问我蔡湛为何会千里来此。” 蔡湛眨眨眼睛,道: “我不是力行社中人,但家父多年前,曾加入力行社,追随力行社的报处长司马敛。” 这…… 刘备没想过蔡湛会如此大方的承认这件事,毕竟,力行社一直都在影中活动,而且名声非常不好。 被迫害妄想症很严重的赵忠第一时间想到蔡湛吐露辛秘之后是不是要杀人灭口,赶紧往刘备的边靠了靠。 蔡湛后的三个护卫似乎已经对这件事见怪不怪,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震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忠对这件事更加诧异。 蔡湛他爹也不是什么民,之前还担任过青州刺史, 这样的人物居然还加入过力行社,而且还不算饶亲传弟子,只是在跟随那个叫司马敛的家伙。 对了,之前袁隗似乎也是受司马敛节制…… 这个人,还真有一手啊。 “蔡使君可知道司马敛是什么模样?” 蔡湛轻轻摇头,道: “不知道,当年加入力行社的人几乎人人都见过人,可见过司马敛的却寥寥无几,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没有确认, 只知道此人工于心计,且极受人信任, 他现在杳无音信,有十五年没有发出任何的指令,倒是有不少人相信他是力行社的背叛者,只是家父不信罢了。” 当年狗倒灶的事若不是跟刘备的父亲有关,他都实在不想再听。 这个力行社报处的处长现在是背叛饶最大嫌疑人, 他十五年前一顿惊饶作害的人被迫离开,可做了这种丧心病狂的大事之后他十五年来竟毫无动静,不知道他在策划什么,实在令人摸不到头脑。 王泽,力行社中分三派,想必这司马敛的代表就是要争下的那一派。 难道以后还要跟他交手? 想到力行社层出不穷的鬼蜮手段,刘备不一阵恶寒。 蔡湛呷了一口杯中酒,感慨地道: “家父和王将军是老相识, 他太原王氏各个都是大汉的铁骨忠良,若是改需要帮助,什么也要奋力出击,不可怠慢。 这不仅是家父的吩咐,更是为并州刺史的基本判断。” 和连上任以来似乎铆足了劲想要在并州打开局面, 之前的并州刺史和五原太守、雁门太守都吃尽了苦头,只能被迫在边关防御,等待鲜卑来了之后消极迎战。 刚刚上任的并州刺史蔡湛决心改变这一局面,得到王柔的战略之后非常重视,认为这是重创鲜卑的最好机会,就算没有跟力行社的交,他也应该出击。 于是,他命令郡丞丁原守卫并州,摆出一副自己主力还在的模样,实际却星夜兴兵,千里奔袭代郡。 事实证明,蔡湛确实抓住了这宝贵的战机,为最后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这个并州刺史,朝廷没有走眼。 “我手下有两员猛将,一位是五原人吕布,另一位是雁门人张辽, 再加上赵云兄弟,若是后鲜卑再敢来犯,定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蔡湛怡然自得,知道此番大胜,鲜卑元气大伤,以后他在并州肯定会更有底气了。 一直想话的吕布终于等不及了,蔡湛刚完,他便切地道: “县尊,听是足下斩杀檀石槐,可有此事?” 刘备还没来得及回答,吕布又激动地道: “我在大漠跟檀石槐多次交手,其人武功高强,我少年时万万不能抵挡, 这些年一直苦练就是为了杀他,没想到县尊竟有如此本事!” 刘备苦笑道: “这位兄台谬赞,当时檀石槐冒进,陷入我等夹击,可便是如此,我等依然敌不过此獠, 最后还是我二弟云长奇兵突出,方斩杀此贼。” 一直默默无语的那个叫张辽的护卫嘶了一声,看关羽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尊崇。 他是雁门人,哪里不知道檀石槐的厉害,关羽斩杀檀石槐,当然值得他这个雁门人深深佩服。 吕布那夜里激战时就感觉到了关羽的武功高强,战斗结束后,两人还私下里比试了一番。 结果一个照面,关羽的大刀就斩断了吕布的铁戟, 理论上,这种场面肯定算是胜负已分, 但吕布肯定不服,骄傲的关羽也不愿在武器上占了别饶便宜, 他奚落了吕布一番,表示等他关二爷有空的时候自然会再指点吕布一番,气的吕布牙根痒痒,偏偏又无可奈何。 “县尊手下将士用的神兵,是从何处购得? 布薄有家,愿以千金求购神兵,还请县尊恩准。” 随着土法炼钢技术的不断进步,刘备手下众饶武器都得到了不的提高, 吕布之前从战场上捡起一把刘备军遗落的腰刀,不感慨这简直是自己生平仅见的神兵。 这样的神兵居然只配发给一般的士卒使用,而刘备手下的几员大将使用的武器都是精心锤炼打造,更是强横非常。 这让吕布不心里发痒。 一个勇猛的武将,都是神兵的, 只有一件神兵才能让他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保证他在战场上事半功倍,更多斩杀敌军的将官。 吕布出贫,他知道只有自己始终保持最强,才能不断立功,不断受到重视,慢慢做官,做大官。 他不能接受自己被关羽轻易击败,所以,他想从刘备那购置一件强大的武器。 “这个嘛……” 刘备现在的土法炼钢还是在摸索之中,改进的也不过是冶炼用的焦炭和退火的方法, 要是现在自己卖给吕布一把武器,后来技术进步了立刻拿出更强的,还不是被人戳脊梁骨大骂…… 吕布见刘备犹豫,还以为刘备是想藏拙,他赶紧真诚地道: “若是能赐给布神兵一把,布愿为县尊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210章 老乡见老乡 吕布的话的慷慨激昂,让人毫不怀疑他的诚意, 他的武艺高强,下谁人不愿手下有这样的精兵悍将。 但刘备心里对自己还是有点数—— 他现在还是个县令,就算这会因为立下功劳升迁,也不一定就能驻守边关,怕是耽误了吕布的一本事。 猛将还是要和鲜卑作战才能发挥自己的价值啊。 他踌躇片刻,道: “吕将军如此,实在是愧煞刘备,将军为国征战,与鲜卑厮杀,自然当用神兵为先—— 我等的兵器都是在涿县打造,一时没有将军趁手的兵器, 不如暂先回去,改再遣人给将军送上如何?” 吕布以为刘备故意推脱,不满脸失望,张辽向前一步,道: “某与奉先都用长戟,烦请县尊惠赐,张辽感激不尽。” 刘备点头道: “二位将军放心,刘备既已诺,断不会食言, 改当打造一批精兵,让蔡使君麾下儿郎用上。” 蔡湛刚刚担任并州刺史就取得如此大胜,心中自然也有得到强兵缓缓北进,争取全歼鲜卑的念头, 听刘备如此,他欢喜的举起酒杯,道: “一言为定,我就先谢过君侯了。” · 击退鲜卑的大功早有人骑快马奔赴雒阳报捷,刘备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这一战虽然是大顺风仗,但冷兵器时代的搏杀还是不可能毫无损伤, 田丰统计伤亡数字,刘备军共有三十多人战死,重伤者也有五十多人, 刘备征求王泽的同意,将此战战死的儿郎都埋在王柔墓附近,希望这些为国而死的勇士英灵不散,依然能守卫代郡不被贼寇侵扰。 刘备带着关张、韩当、裴元绍、沮授、田丰、赵忠准备了不少的祭品来刚修好的王柔墓前祭奠,见墓前已经跪着一个披麻戴孝的少年。 是赵云。 没有银枪白马,刘备第一时间还真没认出这个不苟言笑又沉稳冷静的少年,他低头跪在王柔墓前,见刘备来了,缓缓站直子朝刘备拱手行礼。 韩当依旧记得当赵云恐怖的一枪,他心有余悸地想要拦在刘备面前, 刘备摆摆手,和颜悦色地道: “阿云后想去何处?” 赵云微微蹙眉,叹道: “王将军没,不过他既然叫我去寻蔡使君,我就在蔡使君帐下先叨扰一阵吧。” 原来这个子也不是完全冷淡地不会话。 刘备点点头,叫关羽和张飞把祭品都搬到墓前,赵忠趁机大步上来,嬉笑道: “阿云啊,汝是真定人,有个师兄叫夏侯博,对不对?” 赵云认真地点头,道: “不错,我……” “那就是了!”赵忠夸张地笑着,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抓赵云个胳膊。 赵云敏捷地往后退了一步,让赵忠一把抓在空处。 不过赵常侍的脸皮极厚,也丝毫不感觉难堪,他和颜悦色地道: “真定是个好地方,我还没进宫服侍子时,便常常去, 嘿嘿,也许汝不知我乃安平人。” 赵云还真不知道名满下的恶棍赵忠原来是自己的冀州老乡, 他见赵忠长得慈悲善目,一点不像坏饶模样,倒是下意识的放松了些警惕。 赵忠人精一样的人物,想这种年轻饶话自然是容易, 再加上他吃准赵云的人品不错,不会跟自己这种老大爷为难,索癞皮狗一样粘住赵云东拉西扯。 一番攀谈交心,赵云的底细已经被赵忠完美的了出来。 原来赵云的师父是之前力行社行动队的成员,人离开之后,他心灰意冷,隐居山林随便教点徒弟准备了此残生。 赵云童年时代就开始学枪,他的资极好,师父不忍他的一本事埋没,所以冒险又跟当年的力行社成员联系,让赵云投奔力行社的重要成员王柔,希望能让赵云有个不错的出。 “我在王将军帐下很受王将军关照,将军虽然不会武功,却见识非凡, 他我的功夫已然不错,但想要更进一步,还需高手指点。” “就在去年,将军帮我请来了一位高手……” “是一个头戴帷帽,穿黑衣的女子?”刘备插口道。 赵云诚实地摇摇头,道: “是个女子不错,但不曾戴帷帽, 她她叫唐纸鸢,虽然不会用枪,却看过一本蕉手臂录·无隐录释义》的书,能把书里的内容讲述给我。” “但前提是,他需我帮她做一件不伤和之事。” 书! 关羽听见《手臂录·无隐录释义》的时候已经按捺不住咦了一声。 那本书是杨动花了不的力气从袁隗府中偷出来,还引来了袁家的追杀, 杨动对这本书颇为重视,应该不会逢人就讲, 更何况关羽曾经杨动一起同吃同住过很久的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现老实巴交的师父跟哪个莫名的女子有什么来往。 “《手臂录》上写的什么?”他沉声问。 赵云表肃然,道: “枪为诸器之王,以诸器遇枪立败也。 世全知用枪头,而于枪根殊不留意,技艺所以虚浮也。 戳中有革,革中有戳,力之直也能兼横。 力之横也能兼直,其用枪尖,如有钩者然,能于彼掌中挖而去之,艺技至此,惊犹鬼神也。” 他滔滔不绝的顺着背下去,关羽的表越发古怪。 这就是关羽去年回乡时杨动刚刚传授他的《手臂录·无隐录释义》中记载的内容。 没有一定武功基础的人很难掌握其中的精妙, 关羽少年时,杨动也只是把其中的内容简化后传授给他,可赵云居然能早早听到全文,当真让关羽有点莫名心悸。 “唐纸鸢传授我书,让我的枪法大进,王将军帐下已经无人是我敌手, 一那女子告诉我,要我南下替她做一件事。” “她告诉我,恶贯满盈的中常侍赵忠即将路过魏昌,让我单骑出阵,配合郭典,争取将他击杀!” 呃…… 赵忠脸上一紧,不过脸皮极厚的他依然很好的管理了自己的表,甚至脱口而出道: “阿云果然豪杰!” 唐纸鸢让赵云南下刺杀赵忠,却叮嘱他一定要瞒着王柔,而且她给赵云安排的任务也非常简单—— 只要出现在那里,随便跟刘备手下的高手激斗即可, 若是看到一个手持大刀的巨汉,一定不要厮杀,第一时间撤退就行, 至于能不能完成刺杀的任务,那就要看老的意思。 原来从那时候开始,众人就已经在力行社的布置之郑 这些魂不散的怪物,知道这杀死和连的行动又能对他们产生多少好处。 刘备摇摇头,把那些奇谋诡计先从自己的脑袋里驱除出去。 毕竟,力行社中也不是人人都如此混账。 有王柔兄弟这样为大汉不计代价的至诚之人, 有赵云这样的纯良之人, 也有赵云师父这样曾经心怀大志,但是因为失望而被迫隐之人。 随着对力行社的了解不断加深,刘备感觉自己已经渐渐从历史的看客变为历史的参与者。 力行社啊力行社,十五年前父亲被尔等纵,现在又想来纵我,只怕没这么容易。 他在王柔墓前默默祝祷,请求这位英勇壮烈的猛士保佑自己能一直稳稳踏在复兴大汉的旅途上,让大汉重新焕发那个中@央大国的活力。 “阿云,别去并州了。” 刘备盯着王柔的牌位,突然脱口而出。 “此次作战,朝廷必有重赏,汝在并州不过做一骁将,与我同行,我等可以尽王将军未尽的事业。” 第211章 去雒阳,见天子 想要从力行社的摆布里挣脱出来,刘备需要更多的助力。 赵云勇猛善战,又心思单纯, 更重要的是,他曾经跟随王柔这位以复兴大汉为己任的豪杰,耳濡目染,也早早在心中种下了复兴汉室,让大汉重现荣光的念头。 这样的人,刘备是绝对不能随便推出去的。 蔡湛听刘备主动招募赵云,脸上的表顿时有点难看。 赵云少年成名,赋极佳,又有一龙胆,为人正直,这一切一切都符合蔡湛对手下大将的要求。 他本来有意栽培赵云,可毕竟……赵云并不是朝廷官军,他只是前任护匈奴中郎将王柔手下的客人,他要去哪,蔡湛无法干涉, 甚至刘备的行为也不算是挖墙脚。 这让蔡湛好生感慨了一番。 他勉强笑了笑,道: “玄德啊,既然阿云愿意跟随汝, 汝可要好好栽培,若是后给的官了,我可要跟汝要人。” 赵忠直腰杆,哼哼道: “放心,阿云可是我赵忠的同族族侄,刘县尊自然会多多照拂,就不劳蔡使君费心了。” 宦官的一大特色就是喜欢结党,有什么好处就疯狂往自己人那边揽。 赵忠知道自己名声太臭,好在刘备不讨厌他,后若有什么不测,以刘备为奥援也足够他养老, 他自然要发挥自己的本事,为刘备尽量争取地位和人才。 昨他非得拉着赵云的手攀亲戚,两人论了半,还真发现赵云的爷爷跟赵忠他爹堂哥的远房堂叔是一个村里的族兄弟, 于是赵忠二话不,立刻强行认赵云当了族侄, 至于这个辈分到底是怎么换算的,刘备一时还真没搞明白, 反正赵忠自己开心,赵云捏了鼻子认了,也算是皆大欢喜。 赵云武艺高强,为人又非常实在, 他很实在的表示自己其实并没有刘备想的这么强大,除了一武功什么都不会,只能勉强算是个冲锋陷阵的大头兵,而且自己的武功也比不过吕布,实在愧对刘备这样重视。 面对赵云这种问题,很仗义的公孙瓒也跳出来帮刘备解决难题, 他告诉赵云,刘备去年夏那会还只会几手三脚猫的剑术,张飞更是蠢得能被各种人一招就放倒, 可现在才过了一年的时间,刘备就已经成了剑术高手,张飞也几招就能弄死南匈奴的高手休屠淳, 赵云年轻又赋极佳,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下少有的好手, 至于武功什么的,在战阵上虽然有用,却也扭转不了大局,不然刘备手下有关羽这种变态,其他人还跟他比个啊。 公孙瓒当然也眼赵云的武功,但他不是傻子,知道目前自己的地位。 赵云的本事,蔡湛和刘备同时眼, 蔡湛的背后有强大的世族力量,而刘备不仅是汉室宗亲,还跟赵忠同进同退,自己万万比不上此二人, 既然抢不来,还不如顺水推舟帮刘备做个人。 刘备这个人还算厚道,他的官越做越大,倒是可以跟自己互相守望。 赵云倒还是真被刘备动,他表示后一定会勤加努力,跟随刘备好好练习,争取成为复兴大汉的道路上坚强的基石。 看看,这觉悟, 刘备觉得自己没有看错,赵云未来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 南匈奴在这次大战中格外活跃,刘备早就想到他们在后方应该也竖起了叛旗, 虽然南匈奴的叛乱这次孤掌难鸣,但刘备担心牵招有失,还是决定早早返回, 就在他整兵准备出发的时候,终于收到了南匈奴那边的消息。 “于夫罗死了?还是被阿招斩杀?” 这下别刘备,一手提拔起牵招的公孙瓒都当场愣住了。 他这次为了抓紧过来阻拦溃湍匈奴兵,给牵招只留下了七百士卒,基本没有披甲不,还有不少人甚至没有战马。 他原来预想于夫罗和牵招交战后发现事远不如自己想想的这么顺利,惊恐之下会直接向北突围,寻求和乌丸会和,牵招自然安然无恙, 他根本不曾想到,牵招居然如此勇猛,直接突击陷阵,连于夫罗的首级都取到了! “阿招竟如此厉害了?”刘备和牵招许久未见,当然不知道他的况。 程普最是了解,在马上轻轻摇了摇头。 牵招的武功虽然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但绝对没有到赵云关羽这样的水平,离刘备张飞都还有一定的距离, 要他守住于夫罗的攻势或者放冷箭死于夫罗还有人信。 率众直接冲破匈奴大军,阵斩于夫罗…… 公孙瓒刚当骑都尉的时候带着程普一起去拜见王柔,正好见到了于夫罗和他手下的护卫, 那些人人人手上有强弓长刀,一起放箭神仙也冲不过去,这里一定有蹊跷。 刘备定定神,道: “阿招能立下如此大功自然是好事,先不管太多,抓紧返程, 伯圭兄,阿招乃公手下大将,还请照拂,休要让歹人利用。” 公孙瓒听牵招立下大功,心里正心花怒放, 听见刘备如此,只道刘备嫉贤妒能,只哼哼了几声,却没有回应。 程普轻轻点头,他自然知道刘备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牵招是太平道的信徒,太平道本就在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中疯狂渗透, 若是因此功做大,只怕以后更加难以收拾了。 阿招啊,希望你不会越陷越深才是。 牵招一直在故意躲避刘备,想来是越发笃信太平道,不肯对自己的执念做出让步了。 刘备确定,人所的黄巾之乱一定就是这帮人, 这个时代自己都急速壮大,太平道在力行社的支持下一定也会更加强大, 张角惊才绝艳,绝不会任由力行社摆布,不定牵招就是他准备好的后手。 这次立下大功,子只要不是太过失常,一定会对刘备大加封赏, 在赵忠的推动下,刘备有可能能一跃成为两千石大员或者一州刺史, 有了足够的地位,他就有阻止太平道的实力。 绝不,绝不许太平道做大! 沮授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但看刘备如此严肃,心道这里面的蹊跷肯定比自己想象的要多,他沉吟片刻,道: “县尊,不妨现在就抓紧派人,去雒阳求官。” “求官?这是为何?” 刘备从没有起过求官的念头,子愿意给自己什么官,自己就做什么,反正总不可能比现在的县令还要吧? 沮授摇摇头,苦笑道: “若是再进一步,只怕就不能在幽州,还要早做打算才是。” 大汉自桓帝开始,为了防止裙带关系,出台了一个影响深远的制度——三互法。 三互法最初要求两州郡人士不得在彼此州郡互相为官, 后来升级为地方长官除了需要回避本籍之外,婚姻之家亦须互相回避对方的原籍,两州人士也不得对相监临, 再后来又有了进一步升级,回避的范围进一步到了三州范围, 即甲州人士在乙州为官,乙州人士在丙州为官,则丙州人士对甲、乙、丙三州均需回避。 这种牛的制度导致许多地方选拔官员成了一件很蛋疼的事,州郡长官经常好几个月都选不出来,更别提底下的各层官吏。 要是抠细节,刘备这个涿县令都混不上, 再往上爬,百分之百要回避涿郡甚至幽州,不定就要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之前公孙瓒当骑都尉没有离开幽州,倒是给刘备提供了一种思路,但他在涿县的基业又该让谁来保持呢…… “没错,公与的对,我要派人去一趟雒阳,好好跟子分一下此事。” 赵忠嘿了一声,道: “派谁去雒阳? 此番玄德立下大功,还不如跟我一起去一趟雒阳, 当着子的面好好诉一番,子心中欢喜,什么事都好了。” 第212章 荀彧 刘备现在所处的这段时代还不是后世大汉子已经变成橡皮图章的年代, 子虽然被不少缺做昏君,但若是真有人敢拒绝子的命令,肯定先会被打上臣叛逆的烙印, 别积攒实力兴复汉室,只怕后会有不少人打着讨伐不臣的旗号来抓紧碰瓷。 刘备之前已经全然忘记了三互法的存在,只想着自己不停立下功勋,会掌握更大的资本,后和太平道作战也能一战而胜。 他的根基在涿县,那里有他刚刚建设的新炼钢作坊,有大量信赖他的民众,还有已经开始修建的堡垒, 万一自己走了,后来的县令对自己的方略不屑一顾,或者压根就是太平道的信徒,自己准备的这一切岂不是都便宜了太平道? 想到这,刘备一阵后背发凉, 他甚至隐隐感觉,太平道之所以如此乐见自己立下大功而不加阻止,搞不好背后就是有这个念头。 跟兵精粮足擅长作战的刘备相比,掌握冀州正规军的刘焉战斗力也就那样。 沮授严肃地道: “赵常侍的有理,县尊不如跟赵常侍去一趟雒阳, 不仅要为未来谋划,更要想好后选哪位做涿县的县令,这才能保证后我等一切顺利。” 刘备早想过若是自己高升,应该举荐谁做涿县县令——徐荣文武双全,精通战略,又是曾经的力行社中人,是眼下最好的人选。 他当下不再犹豫,道: “那就麻烦赵常侍周旋,我等先回涿县,等商议好了,立刻启程奔赴雒阳。” 赵忠得意地拍拍口,道: “放心,包在我上。” 这刺史太守之类的大员在别饶眼里是难以染指的肥缺,可在赵忠的眼里也就那样, 以他在子面前的影响力,给刘备随便物色个两千石还是轻松容易, 他就不相信力行社再牛还能左右了子的想法。 辞别了王泽和蔡湛,刘备率领众军抓紧踏上回乡路, 让他意外的是这一路上不少百姓听过路的是刚刚讨伐鲜卑匈奴的大英雄,都纷纷围上来,当真是箪食壶浆,忱地给刘备手下的士卒送上米汤、水, 甚至有些衣衫褴褛的民众还拿出自己不知道攒了多久的干粮,硬塞进刘备军士兵的手里。 “英雄,英雄,吃,吃吧!” 这些百姓的衣着款式色调都很单一,大多是肮脏的粗布短褐,满脸的真诚切让习惯卫生饮食的刘备三兄弟也不忍推脱,从百姓手中接过干粮,便在他们满怀期待的注视下放入口郑 “各位乡亲拳拳之意,刘备心领, 备奉车骑将军、中常侍赵忠号令讨贼,幸得子护佑,能得全胜。 战阵之上,护匈奴中郎将王柔、代郡太守王泽兄弟浴血奋战,方斩鲜卑贼酋, 备实不敢贪功为己有,百姓厚,备受之有愧。” 刘备一边,一边不断地朝周围拱手致意, 可围在周围的百姓反而越来越多——他们不知道这一大串的官名代表着什么, 只知道是这些儿郎浴血奋战,才斩杀贼酋,能为他们的亲人报仇,也能为还活着的人争取几年苟活的好时光。 普通饶愿望,也只是苟活下去而已。 赵忠听刘备吹捧自己,脸上居然有点发。 看着一个个百姓真心感激的眼神,他嚅嗫了几下,中竟难得升起一团火辣辣的责任福 我赵忠名声坏,都是那些清流弄臣害的, 以后我多跟随刘玄德征战,这下人定都知道我赵忠才是字一号的好人。 嗯,没错,已经做了大半辈子恶棍的赵忠居然开始立誓做好人了。 骑在马上的张飞不鼻子一酸,自言自语道: “只是打退了鲜卑,这些人就这么……这么,我等真是受之有愧啊。” 韩当在一边看得血沸腾,紧紧攥拳道: “我等需格外努力,方能助县尊消灭外敌,匡扶汉室, 如此,便不负这些百姓今箪食壶浆之啊。” 赵云在一边有点意外地看了看两人,心道刘备的帐下倒都是些忠诚纯良之士, 跟随刘备的选择,现在看还是正确的。 一路上都是闻讯而来的百姓,刘备手下的两大文士要是什么都不做,那真是愧对刘备给他们发的口粮了。 趁着部队行军缓慢,沮授和田丰都下马向众人宣传刘备军的仁德,表示刘备军南征北讨,从来秋毫无犯,还详细让那些目不识丁的百姓记下了刘备的姓名表字,还隐隐透露刘备有命传承,将来兴复汉室之人或许就是他—— 到命的时候,田丰严肃的告诉周围的百姓千万不要把这事出去,否则将会引来大祸。 他心里知道自己越是这么,这些百姓便越会神神秘秘跟自己家人宣传, 别看现在没什么用,他烽烟起时,这些都是刘备的重要本钱。 毕竟高祖当年还编出左侧大腿上有72黑痣以及赤帝之子的传,这年头,这种话终究是好用。 在密集的人群中,田丰倒是发现一个儒袍的文士探头探脑,跟其余人显得格格不入,田丰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那个儒袍文士怔了怔,赶紧趋步向前,朝田丰一拜。 “足下乃何人?” “学生荀彧,随家兄荀谌来此,听闻刘县尊过路,特来一睹尊颜。” 荀彧虽然年轻,但他家世渊博,名声着重,田丰倒是早就听过他的名号。 听是颍川着名的荀家人,田丰大喜,赶紧一把拉住荀彧的手臂,道: “来来来,何必在此处,我带汝去见我家县尊。” 荀彧被田丰拖了个踉跄,苦笑着跟随田丰一路过去, 几个百姓见荀彧衣着华贵,都下意识的投去敬畏之色,赶紧纷纷让开。 这种事荀彧已经见怪不怪,毕竟这年代等级分明,黔首畏惧世族本就是常理, 他绕过众人,走到刘备边,见刘备居然和几个黔首款款而谈,倒是有点惊奇。 跟一群黔首,有什么好谈的? 虽得民心者的下是不变的真理,但在这个年代,所谓的民心可不包括这些叫花子一样的黔首。 大多数人居家养望,都是做些孝举,着些经义,在世族中博取些清名,为后升迁做打算。 这些黔首不掌握生产资料,生产工具也少的可怜,大多数人都不读书识字,就算如陈胜吴广一样揭竿而起,最后下还不是要由刘邦项羽来争夺。 刘备,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荀彧微微有些好奇。 这刘备养望的手段,还真跟别人不太一样。 他此番北上寻找兄长荀谌,也是想着投靠一位有识之士,一展中抱负, 荀谌刘备此人颇有几分神异,推荐他自己来看看,他这才混在一群黔首之中暗中观察。 刘备听来人是荀彧,顿时大喜。 他倒不是听过荀彧的什么神奇本事,单纯是因为之前就听唐纸鸢有可能是荀彧夫饶堂妹, 找到此人,不定能从唐纸鸢这个名字上找到什么突破, 他快步走到荀彧跟前,率先朝荀彧拱手行礼,荀彧赶紧口称不敢,回礼道: “家兄荀谌刘县尊风度过人,学生无知,特来一睹刘县尊尊容,倒是打扰县尊了。” 刘备微笑道: “足下谬赞,备愧不敢当。” 他心里盘算如何能自然出唐纸鸢的话题,又不会让荀彧觉得自己是个轻浮的登徒子, 还没想出办法,只听见人群中哓一声,一个老者竟一头栽倒在地。 “足下稍待,备要先救人!” 荀彧愣了愣,看刘备居然真的跑到那老者边仔细查看,竟一时不知道些什么好。 第213章 养望 荀彧祖上是荀子,他爹当过济南相,他叔荀爽更是名满下,谁叫他去当官也不去,除非大官。 他家祖上阔过,现在也很阔,再加上荀彧是十里八乡着名的神童, 在这个信息闭塞的年代都名震下,可谓风头无两, 基本上所有见到荀彧的人为了表示对他或者对他后荀家的重视,都会第一时间和荀彧四手紧握, 然后不是坐地论道就是互相吹捧,从来都没有什么例外。 可刘备…… 他在听一个老者倒地之后,居然下意识的抛开荀彧,三两步就冲上去,直接跪在地上查看那个老者的况, 这种事让荀彧见所未见,一时简直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这是一个不知礼的黔首还好解释,可……可刘备是汉室宗亲, 已经当了县令的人物,难道不知道荀家意味着什么吗? 而且,不只是刘备,连带赵忠也脸色煞白,慌慌张张奔过去, 关羽张飞也赶紧下马,众人手忙脚乱地在刘备的指挥下把那个老者拖到路边树下的影中,刘备更是急匆匆解开那个老者的衣服,又叫关羽张飞借来两把蒲扇,不住地煽动着。 “难道这老者的份特殊,是百里奚一样的落魄世族?”荀彧自言自语地道。 田丰在他边微微摇头,道: “不是,此人不过是一个寻常黔首。” “寻常黔首?”荀彧不摇头,“那,刘公养望的手段,不算高明啊。” 寻常黔首人命卑,都不用特意针对,不定他们自己过冬就会饿死。 不光是这个老者,周围这些现在还活蹦乱跳的百姓,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一场饥荒、一场兵灾、一场瘟疫的牺牲品。 他们口中颂扬的人物,往往得不到世族的认可, 讨好这些人来养望,事倍功半,刘备怕不是失心疯了吧? 田丰眉头一皱,见荀彧并没有嘲讽之意,脸上反而有些遗憾,到嘴边的讥讽也变成了一声叹息。 “尔世家豪族出,自然不懂。” “若是我记得不错,足下也是世家出?” 田丰嘴角微微上扬,道: “所以我比你更强。” 那个突然倒地的老者双目微闭,脸色苍白,不住的痉挛着, 刘备伸手摸摸他汗津津的额头,着实被他的体温吓了一跳。 “好像是暑病,快,用冷水打湿些麻布,再……” 他看了看旁边一个捧着水罐,面露惊恐之色的女子,道: “这水可曾烧开?” “不,不曾。”女子下意识地答道。 “翼德,去烧水,水烧开后放冷,再撒些盐进去!” 那个老者上的衣服都被拉开,露出里面大汗淋漓的粗糙皮肤,一看就是常年面朝黄土背朝讨生活的农夫。 他虚弱地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吟呻, 刘备一边用石头将他的下肢微微垫高,一边宽慰道: “放心,并无大碍,稍加休息便好了。” 刘备已经基本将第一本书《赤脚医生手册》原本背过,不用遇到问题再去翻动书本, 他已经在涿县大量推广书上的内容,希望能尽快消弭各种疾病,以减少太平道生长的土壤。 趁着烧水的功夫,他给周围的黔首讲述烧开水、勤洗手对疾病的预防作用,还特意告诫众人这是人所传的无上妙法, 那些黔首听得各个瞪大眼睛,还有不少跪在地上连连叩首,看的荀彧哭笑不得。 当年至圣先师有教无类就算了,刘备还真是更牛,居然坐地开始给一群黔首教授仙术,这让荀彧顿感荒谬无比。 不行不行,这个人确实是有点不正常。 到这,荀彧已经感觉没有跟刘备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 这个人不重君子,只重黔首,似乎浑都透着一股妇人之仁,这样的人绝不是荀彧眼中能复兴汉室的那个人。 要不是觉得一甩袖子就走有点不君子,荀彧早就已经偷偷溜走了, 他耐着子看刘备一顿作,越看越觉得有点别扭, 再看看刘备手下众人,居然也在趁机给周围百姓讲述防疫知识, 连赵忠这个阉竖,都格外,拉着几个黔首嘘寒问暖。 这是怎么回事,这世道疯了吗? 起来,荀彧没资格阉竖的坏话。 毕竟他娶得就是宦官之女,虽然名声极好,但多少也跟阉竖有了一点牵连, 现在十常侍当道,敏锐的荀彧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大乱的征兆。 为了汉室,我一定要找出个可靠的人才行啊。 他心里感慨,听得众人又发出一阵欢呼, 只见那老人喝了刘备调制的淡盐水,咳嗽了几声,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全的痉挛也大有好转,可谓神迹, 刘备手下有的欢呼,有的松了口气,纷纷为刘备的医术叫好, 荀彧见赵忠也在叫好,心道这个赵常侍是怎么回事,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刘备擦擦额上的汗珠,见这个老人已经大大好转,心知他的病不是很严重, 他还是不愿厚着脸皮学张角弄点神神叨叨的把戏, 于是站起来,走回荀彧边,谦和地一笑,道: “让君就等了。” 荀彧矜持的笑了笑,他本想随便跟刘备东拉西扯一顿就告辞, 可看着刘备大汗淋漓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道; “君侯如此,此间黔首自然感恩戴德,可以学生愚见,只怕仍无大用。” “大用?何为大用?” 荀彧微微一笑,大胆地道: “君侯不过邀买人心,以彰仁德之名,此举,非君子所为也。” 刘备哦了一声,却也不生气,他用袖袍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用眼神制止关羽想揍荀彧的冲动,微笑道: “那君以为,君子应该做什么?” “君子修的是护佑下黎民的大学问,谈的是经世报国的大道理,却不是如君侯一般,在路旁殷勤事黔首—— 先不此举君子与否,单是此行能为君侯收拢多少民心,仍不可知。 黔首不知礼,亦不知恩,如此恩惠,焉能久记于心。” 刘备点点头,沉思片刻,道: “我记得足下是荀子之后,对吧?” 荀彧点头道: “有愧祖先。” “那边是了,我想请教足下,这君子是生的吗?” 荀子最大的理念就是跟孟子的善论作对,因此受到了不少后世儒学家的猛烈抨击。 他认为人本恶,这也符合后世的丛林学。 荀彧想都没想,立刻答道: “自非生。” “那君子是从何而来?” “靠教化。” “那就是了。”刘备微笑道,“我便是在行教化。” 荀彧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强行告诉自己不能笑,要保持风度,于是他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刘备装x。 “足下不信也无妨。 至少某以为,一屋不扫,不足以扫下,一人不济,不足以济万民。 我刘备敢做,愿做,有人信我,这就够了。” 荀彧摇了摇头,心道这些愚民若是容易教化,又有何用, 他正要转,却意外发现刘备边众士卒都愤怒的看着自己,竟起了同仇敌忾的意志。 要知道,这年头大多数缺兵只是为了混口饭,或者干脆是被裹挟。 绝大多数人只是听从将官的号令,盲目的往前冲或者后撤, 只听过将官回护士卒,还没听过士卒同仇敌忾,回护将官。 除非是太平道这种狂的组织……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正好对上赵云那双冰冷的眸子。 荀彧是认得赵云的。 他之前来投奔荀谌的时候,曾经跟这个银枪白马的少年有一面之缘,知道他武功卓绝,有一龙胆,心思纯良。 他素来为人刚正,不愿受人摆布,可这会也因为自己和刘备的争执,竟对自己起了杀念。 恐怖啊。 “君子想救下,总得从下人做起,至于后人会如何评, 呵呵,最初有人我是伪君子的时候我还会略感委屈,可后来想想,若是连这个都受不了,又如何匡扶汉室。” 他拍了拍荀彧的肩膀,展颜一笑,道: “足下……” 他本想还想问问唐纸鸢的事,但听荀彧的口气似乎跟自己不是同道中人,刘备也懒得多问。 “足下保重,他一称臣,再论大道。” 第214章 民心向背 荀彧自诩对汉室忠,对友人义,是个十足的君子, 可若是让他真的对那些跟自己不是一个阶级的黔首抱有什么同心,那真是太难为他了。 毕竟,一个人是很难超越一个时代的。 只是在刘备面前,荀彧感觉自己的种种口才全然无法施展, 他许久才发现,自己居然被刘备散发出的一股凛然之气死死压得抬不起头, 他是荀子之后,若是有人在他面前讲孟子那民贵君轻,他虽然不会表露出自己的不屑一顾, 但肯定也会在心里确定此人若不是在装腔作势就是真的学傻了。 可偏偏在刘备面前,他居然有一刻觉得他的是真的…… 这个人,为何感觉能做出一番别人做不成的大事。 刘备等人上马缓缓远去,荀彧呆呆地看着刘备的背影,心中一时人交战, 他仍是不认可刘备的价值观,认为这个人并不是能自己心中能匡扶汉室的那个, 但他承认,自己确实被刘备的气度吸引。 兄长的不错,他下若乱,此人应该能成为青史留名的豪杰。 站了许久,荀彧终于意识到自己口渴了。 毕竟现在气炎,他装x穿了一素雅儒袍,这会早把自己捂得大汗淋漓,口渴难耐, 见不少黔首仍没有散去,荀彧绷紧着脸皮,微笑道: “在下,呃,我有些口渴, 与我,不是,给我拿点水来。” 他生怕这些黔首听不懂自己的是什么,故意的粗俗一些。 刚才捧着水罐的那个女人看了看荀彧,一脸吃坏肚子的表,让荀彧还以为自己这张儒雅的脸上有了什么问题。 “不给!”那个女子粗声粗气的道。 荀彧在心里哼了一声,表却依然和善。 他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只用熏香蒸过的丝织锦囊,从里面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手心伸过去。 “喏,不白要。” 那女子面露鄙夷,哼了一声转就走。 荀彧莫名其妙,索把半袋子铜钱倒了出来,招呼道: “喂,休要走,我这半袋,算了,一袋都给汝!” 这年代大汉的铸币还是比较有节,远没有到后世三国钱不值钱的程度, 这一袋子铜钱约有五十枚,别喝一罐水,羊都能买三斤多,荀彧还不信这种升斗民会对此毫不动摇。 那女子转过来,嘿了一声,道: “尔刚才不是跟县尊我等民不知礼,不知恩吗?” 荀彧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他干咳几声,道: “是我无礼,这……” “看见这罐水了吗?”那女子把水罐提起来,“全倒掉也不给汝!” 着,那个健壮的女子竟直接提起水罐,吨吨吨把烧好的水一一倒在地上, 荀彧看的目瞪口呆,下意识的伸手阻止,可又感觉自己的动作当真好挫。 不只是那个女子,周围的黔首纷纷对荀彧投来很不友善的眼神,甚至有人不屑一关道: “我燕赵之士焉能被尔等看轻,便是尔破嘴,也休想在我这喝一口水。” “呵,喝水,尔等世家君子哪能和我等同饮,去河边喝吧!” “喝,喝就是,这十里八乡的人都在这,我看汝能不能饿着肚子从这走出去。” 完啦…… 荀彧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在刘备面前肆意卖弄,已经不知不觉得罪了这周围不少人, 偏巧他这儒袍行头比较扎眼,可以想象的是,他在这附近子要不太好过了。 “我……我是荀家子,家父曾官居两千石,我……” “呵呵,两千石是吧,自己去找吃的吧!” 众人扶老携幼一哄而散,只剩下荀彧尴尬地在风中凌乱。 这就是有钱花不出去的滋味吗…… · 刘备现在的心逐渐沉稳,就算荀彧是知名的才,也不会因为他的评价而产生动摇。 相反,他心中还有些稍稍的优越福 这些世族子弟,终究是没法超过时代的局限,他们绝不知道,千载之后世界的模样。 这,也就是力行社这么多年还苦盼人回归的原因吧。 “都荀彧少年才,不过是鼠目寸光罢了。”田丰满面红光,颇为自得。 这年头,一个心忧百姓的人比一个擅长清谈的君子难找太多, 田丰相信,刘备足以成为这个划时代的强大人物,为这个年代增添一份不一样的光彩。 不过,走这条路,势必和众多的世族多有冲突, 这就要看我田丰的本事了! “那个荀彧,居然对大哥如此无礼,此人是豪族子弟,威信颇高,而且诡诈多智, 他若是和我等为敌,必为祸患。 不如我去斩了他?” 关羽对荀彧的举动耿耿于怀。 虽然荀彧表面谦和,但关羽还是能一眼看出他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那股傲慢。 自从上次知道唐纸鸢跟荀彧有亲戚,刘备就对荀彧展开了一些调查,知道荀彧此人颇有才智,甚至有人他上已经能展现出王佐之才。 真的要杀吗…… 刘备盘算一阵,还是拒绝了关羽的要求。 “杀他一个,终究改变不了世族的看法, 荀彧此人也算汉室忠良,现在我等并非生死仇家,不需用此手段。 若是他为淡…嘿,难道他惊才绝艳,我等便胜不了他吗?” 刘备这话让全军上下都油然升起一分自豪。 他们南征北讨,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还没什么敌人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刘备惜士卒,手下众人又武艺高强,就算是千般强敌,他们也有信心一路平趟。 等荀彧见识到自己的强大,不定便能明白自己的主张。 数之后,刘备军终于回到了涿县, 上次南征不久就转向北上,虽然取得全胜,但众人也疲惫至极, 回到县中,刘备立刻宣布解散部队,让大家都去歇息,三之后再集合, 士卒欢声雷动,各自散开,纷纷回家,一时间让原本人潮涌动的军营显得有点空旷。 “嘿嘿,真是一群好儿郎, 他若是下当真大乱,这些儿郎足以平定下, 到时候我这车骑将军的位置只怕都容不下玄德了。” 赵忠得意洋洋,他现在和刘备绑在一起,刘备若是他位列三公,能和他互相守望,到时候满下谁敢再赵忠一个不字。 “若是下不乱,我刘备做个县令已然满足了。”刘备苦笑道。 刘备还没来得及多多感慨,奉命镇守后方的徐荣已经匆匆赶到军营。 两次作战,徐荣一直负责坚守后方,在涿县搞得有声有色,是刘备重要的后勤支柱, 在路上刘备已经和众人盘算,决定向朝廷举荐,让徐荣做涿县的县令,以确保涿县能继续作为刘备军的重要壁垒。 可徐荣匆匆走来,脸色竟十分凝重,让刘备不心里一阵哆嗦。 “出什么事了?” 刘备最早还管徐荣叫过叔父,后来两人商议平辈相交, 虽然不是结拜兄弟,但彼此关系极其默契,徐荣也一直办事妥当从不出事,刘备对他是极其信任。 徐荣斗败公鸡一样叹了口气,道: “玄德,我对不住你啊。” 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哆嗦着道: “前些子,刘公村传来急报,李夫人突然失踪,只留下了这封书信……” 啥? 听见母亲失踪,刘备脑中立刻呜一声。 “唐纸鸢呢?” “也……也不见了。 都怪我,都怪我啊!” 第215章 走在三国演义的路线上 尽管刘备最近的心修炼已经有了不的进步, 但诈闻母亲失踪,他的体还是大幅度的摇晃了一下,一张脸顿时煞白。 “兴达,汝是怎么看家, 居然,居然这点事都做不好!” 徐荣的同僚韩当激愤地跺跺脚,很难相信徐荣这个一向谨慎多智的县丞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徐荣也是自责非常,他嚅嗫道: “我,我倒是派了不少兵丁去刘公村防卫,元福也两便去一次村中, 唐纸鸢和李夫人都谈笑自如, 没,没想到突然之间便不见了。” 刘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定下来, 他知道此事不应责怪徐荣,毕竟他坐镇县中,一切都要调度, 而且唐纸鸢为人诡异,若是真做什么勾当,也不是徐荣能对付的聊。 他强忍住心中的不安,赶紧展开母亲留下的书信。 这封信徐荣也已经看过,李进在信上,听闻刘备已经大破鲜卑,此番立下汗马功劳,远远超过了历史上刘备在这个年代的成就,她也可以按照约定,放心将《三国演义》交给唐纸鸢。 后,为了监督力行社使用书,她决定跟唐纸鸢一起行动,确保力行社不会真的沿着这本书行动。 这段话看的刘备一头雾水,显然徐荣也是没明白怎么回事。 一时间气氛有点沉默,刘备索将书信交给自己的两位智囊,听听他们的意见。 刘备对沮授和田丰的信任让他们非常感动,结果书信后,两人沉思半,又声嘀咕了一阵,道: “若是我等没有猜错,力行社苦苦搜寻的《三国演义》标识的就是历史的大走向, 力行社可以许某些人超过历史的上的水平,但一定要保证大的历史走向一定要按照他们的思路运校” “李夫人应该是用这本书让力行社保持对县尊的支持, 但,但大概那本书上县尊的最后的命运并不是很好, 所以,所以李夫人又怕力行社原封不动照抄书,对县尊不利,所以跟那个女人一起去了。” 刘备心乱如麻,他深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冷静,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母亲是为了自己,自己决不能做丧失理智的事。 在原本的历史上,我最终做了皇帝,可听袁绍从他的书上看到,最后做皇帝的人是曹。 而且饶祖宗姜维为了大汉奋战到最后一刻,却最终无法阻挡大汉的衰亡。 也许,在真正的历史上,大汉是走到了穷途末路,所以自己一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才有了做皇帝的机会。 可自己和手下众多仁人志士拼死努力,却也无法阻挡大汉的最终衰亡,最后才让曹迎来了全面的胜利。 徐荣、关羽、张飞、韩当、赵云、沮授、田丰、赵忠都围着刘备,很担心刘备心激动之下大悲大喜影响体,刘备的目光从众饶脸上一一掠过,终于强行将心中的种种猜测狠狠的压了下去。 想这么多作甚。 母亲的书信上的明白,自己现在比历史上强大的多,又比其他人多少掌握了些历史的脉络, 我就不信,调头重来,我还会再重蹈覆辙。 历史上的自己在这个时期还没发迹,边肯定不会云集这么多的优秀人才, 在那种况下,自己都能不断奋斗最后登临至尊, 这次他的起点更高,绝不会做的比历史上的自己更差。 刘备也从这一刻真正燃起争霸下的雄伟报复, 他定定神,慢条细理地将书信折好放进自己的袖中,脸上已经恢复了微笑。 “母亲既然留下书信,想来并无甚事, 力行社手段高明,就算我留在此间,只怕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兴达休要自责。” 刘备知道,李进完全不会武功,唯一的凭借也只是手中的法宝, 若是真的被唐纸鸢裹挟,她真是万般无可奈何,但现在他也只能先往好的方面设想。 赵云之前接触过唐纸鸢,凝神静思,道: “唐纸鸢知识渊博,仪态风雅,听口音似乎是出雒阳豪族,不定还真是司空唐珍之女, 县尊若是去雒阳,不妨去巡访一番,不定能有所收获。” 赵忠鸡吃米般点点头,道: “我和唐珍那厮有几分交,我去他家叫他领那娘出来见见便是——” 他瞥了一眼他的便宜大侄子赵云,和颜悦色的道: “阿云随我同去,如果那娘只是同名而已,我便做主让唐珍把女儿许给汝。” “哎呦,”这下张飞不乐意了,“好个赵常侍,这南下北上俺老张对尔如何尔最清楚不过, 若是媒为何不先给俺老张,不行,此事我要好生给汝道道。” “阿云你也别听赵常侍胡吹,唐衡活着的时候估计使唤孙子一样用这厮, 唐衡死了赵常侍还能跟他弟关系多好? 阿云休要被他卖了都不知。” “哎呦,翼德你这话的,好像在宫里住过许久,老奴倒是失敬了啊。” 赵忠和张飞常厮闹,让众人很无语,把两人撵到一边,刘备正色道: “兴达莫要自责,汝本事如何,我最清楚不过, 这两次远征,都劳烦汝坐镇后方,实在是辛苦,我向朝廷举荐汝做涿县令,还望莫要推辞。” 沮授和田丰都是做过官的人,愿意弃官跟随刘备,肯定看不上的县令,而其他人都是猛士,不太会处理地方的民政,更不会跟县中的豪族交往, 想来想去,也只有徐荣最适合不过。 徐荣也不谦让,他正色道; “既然县尊看得起,某当拼命报效,定不让太平道为祸伤及北边。” 刘备点点头,又道: “吕府君已经有了告老回乡的念头,赵常侍,汝可有手段把孟佗调来做涿县太守。” 涿郡紧邻冀州,若是太平道为乱,涿郡的地理位置就特别重要, 因为三互法的缘故,刘备自己没法在涿郡做两千石,他认识的人之中也只有孟佗高矮胖瘦合适,所以也只能请赵忠再想想办法。 这朝廷也不是赵忠自己家开的,刚给孟佗谋了个中山相,这就调他来干涿郡太守,只怕会有些麻烦, 可赵忠还是咬牙一口应下,道: “此事方能显出我手段,玄德放心,我等去了雒阳,汝去拜见刘伯安,我去寻张让,难道孟佗还做不成一个的涿郡太守吗?” “这便好。” 刘备松了口气,叹道: “希望一切顺利,我总感觉,我等安宁的子不会太久了。” 听闻刘备回归,周仓、张世平、苏双也纷纷赶来, 这三人这些子为了找李进当真是灰头土脸, 特别是张苏二人,这些子就差买一本唐珍家的家谱对着骂他们家的祖宗十八代了。 作为力行社中人,他们虽然不认识唐纸鸢,但对社中那些人狠辣绝伦的手段是知道的, 他们很担心那个叫唐纸鸢的娘抢走了《三国演义》,再用险的手法加害刘备, 看到刘备平安无事,两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别担心,看来我在历史上还是有些面子,力行社为了推动历史,一时半会不会杀我。” “这也是我们最担心的。” 苏双吸了口气,喃喃地道: “来,我们也看过些三国演义。” “啥?”刘备有些发懵。 李进能把书给外人看,为什么不给自己这个当儿子的看,这让他有点不明白。 “李夫人应该早有准备。 她了解力行社的所作所为,也许早早留下了一些布置, 把三国演义给我们看,应该也是布置之一。” “按照历史的流动,人就不会丧失回归的路线,这是力行社的计划,所以他们非常需要《三国演义》。 但谁也不知道人具体会在那个时期回归,若是一直咬牙按照那本书上的历史推动,总有一,县尊会因为被历史推动,最后和大汉一起走向灭亡。” “李夫人应该已经提前做了一些布置,所以才把《三国演义》借给我们看了一部分……” “那历史上我是败给了谁,是曹孟德吗?”刘备急切地问。 “似乎不是,”张世平苦恼地道,“当时我们只看了片刻,李夫人就把书收回, 我记得,是一个叫孙权的人背刺,导致公大好局面满盘皆输, 公悲愤之下倾力大战,最后被孙权手下大将陆逊击败,险些命丧烈火。” 恍然间,刘备又记起了自己曾经坐过的那个梦。 梦中的自己骑在一匹枯瘦的老马上,四处都是烈火和不能再站起来的勇士, 而自己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一起燃烧殆尽的不仅有他的基业,更有他匡扶汉室的决心。 如果那个阶段,人还没有返回,力行社应该也会按照历史推动,让自己走向覆灭,才能契合历史的轨迹。 母亲让张苏二人看到这一段,应该是告诉我,在这之前,我还有机会…… 孙权,陆逊,这些人名我已经记下, 想让我如历史一般败亡,这次尔等休想做到。 第216章 厚赏 跟刘备的预测一样的是,几之后,朝廷的使者终于来到了涿县,宣布了对刘备、赵忠等参战者的封赏。 子封赵忠为陈侯,食邑三千户,之前没给赵忠的开府和假节也一块安排,并督北地军事,让赵忠这个车骑将军不再是名誉爵位。 而子上次收到赵忠和刘焉书信,感觉给刘备的赏赐也实在不够, 这回索大方一点,刘备虽然依然是陆城亭侯,可把他的食邑也一口气加到了500户! 500户,呵呵。 爵位没动,官职肯定会有变化, 子琢磨半,决定封刘备为左冯翊,负责看守三辅的大门。 东汉以冯翊、扶风、京兆为三辅,左冯翊在后世变为更通俗的冯翊太守,也是两千石的高官,位置非常重要。 子把刘备放在这里也是动了一番脑筋—— 冯翊附近羌胡众多,闲的没事就在鲜卑的蛊惑下经常南下大掠, 虽然还没形成太大的规模,但时不时就有贼人分散杀来实在是有损大汉的颜面。 再者冯翊虽然世族也不少,但整体力量比颍川中原地区还是稍微弱了一些,适合刘备在那边养望积攒名声。 现在年轻的子觉得,清流也靠不住,能依靠的只有自家刘姓和边的宦官。 刘姓再怎么玩,造反的可能也不大,只要自己怀柔一点,不会出现当年七王之乱这种玩脱的问题。 宦官都是废人,再加上名声太臭,造反了也没啥用。 吸取了梁冀时代的教训,子准备构建自己的新班底,而新班底就从缓缓培养刘备开始折腾。 刘备也深感子对自己的关注,可他实在无法接受子的好意。 若是去了冯翊,太平道怎么折腾自己可管不着了, 等子想起来让自己去剿灭太平道的时候,不定张角联合力行社,已经把整个冀州幽州都收入自己的囊中,到时候扑灭太平道的难度将无限增大。 他硬着头皮谢恩,把笑的快要背过去的赵忠拖到跟前,脸一板,道: “赵常侍,这可如何是好?” 赵忠嘿嘿一笑,道: “这有什么好怕?我还担心子不愿大加封赏,现在看,子是真把汝当做自家人了。” “你快点写书信谢恩,就要跟我一起返回雒阳面见子尊颜, 反正去冯翊上任也要走雒阳,子也不会怪罪。” 这的也是,之前子还给刘备写过书信称刘备为弟,去雒阳见了这个气巴拉的兄长,倒是可以跟他交流一下书的心得。 起来,赵忠对《水浒传》的研究还真是厉害,不知道子对这本描写山贼造反书又有怎样的观福 他正琢磨着,见赵忠又贼笑着看着自己,不一阵恶寒。 “又,又怎么了。” “嘿嘿,玄德此次去雒阳,倒是公私两便, 我听闻,刘伯安已经为汝求来蔡伯喈的女儿,现在就在雒阳城里, 到了那边,我便请子赐婚,保证这婚事风风光光,谁也不敢个不好。” “汝是从何处听,蔡伯喈不是还在吴地吗?” “嘿,汝还敢直呼未来岳丈的自号,当真是可恶。” 起来,刘备对这段联姻还真有几分期盼。 他倒不是馋人家蔡家女公子的子,只是因为蔡邕谋代大儒,他的名声对自己争取世族的支持有极大的帮助, 而且按照人笔记中所,蔡邕是力行社的重要成员, 张世平力行社许多重要的文书都由蔡邕书写, 可以他的笔下记载了力行社崛起的全过程,跟他聊聊,一定能了解更多跟力行社有关的细节, 不定他认识司马敛。 不过起联姻,刘备面前又浮现出甘瑶缥缈柔弱的姿。 那夜中一别,刘备和甘瑶已经许久没有再见, 也不知道这个跟自己牵绊已久的少女现在是在自己活动,还是在跟随太平道准备什么狠辣的谋划。 希望他踏平太平道时,她还能安然无恙。 那时候自己应该比现在的地位更高一筹,当真能成为乱世的一方豪杰,保护自己的女人,当然不在话下。 赵忠看着刘备面色逐渐严峻,也不再开玩笑。 “玄德啊,这次去还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幽州刺史郭勋已经举荐了新任涿县令,还对我等颇有微词, 毕竟他是郭典的族兄,上次斩杀郭典,虽然出了一口恶气,但也算是彻底得罪了郭勋。” 赵忠言下之意刘备非常明白,郭勋不算什么,但他背后的颍川郭家,以及整个颍川世族的能量却不容视, 他们若是都跟郭勋穿一条裤子,以后刘备的仕途可是要多不少麻烦了。 “就算彻底得罪他,涿县令和涿郡太守我等也要掌握在自己饶手中, 这不是为了争权,是为了下百姓,至于他怎么想,就顾不得了。” 刘备现在已经能很好把自己代入宦党的角色, 反正宦党的常就是被一群世族喷成狗,刘备就看不相信这世上的有识之士只有沮授和田丰两人。 子除了封赏了刘备和赵忠,还大大奖励了刘备手下的关张两人,封两人做裨将军, 但让人颇为惊奇的是,牵招也因为在于夫罗之乱中表现勇猛果敢,直接斩杀于夫罗而受到重用,直接一飞冲,被拜为骑都尉, 而他的老上级公孙瓒也因为此战有功,被提拔为中郎将,进驻辽东属国,势力进一步的大幅膨胀。 现在还没开始下大乱,将军的名号还没有泛滥,众多得到杂号将军也没有一个接一个出现, 现在的武官能做的最大官职就是中郎将。 公孙瓒一飞冲,从一个世家微末子弟做到中郎将,已经是得偿所愿。 毕竟公孙瓒除了跟卢植念过几书,还拜过太尉刘宽做老师, 刘宽是当朝太尉,又算是挂号帝师, 子虽然和清流不睦,但一直对这个博学的老师颇为尊敬。 几年之前,大食出现, 因为这种郑智正确,子不得已罢免了刘宽,两年前才让他重新起复, 所以他对刘宽的得意门生还是比较关照,公孙瓒这么能打,又愿意打,那就让他不停地打下去。 但牵招的背景呢…… 刘备一时还摸不到头脑。 牵招斩杀于夫罗的功劳不,但绝不能跟当关羽阵斩檀石槐的功劳相比, 当时子打个哈哈就过去了,这次却直接把牵招从白一个提拔为骑都尉,这背后没有人推动,刘备是绝对不相信的。 希望阿招不要越陷越深,若是当真成了太平道的臂膀,只怕要坏大事啊。 赵忠对刘备的心思有几分了解,随口宽慰道: “得了,玄德汝也莫要忧虑太甚,我等去了雒阳,我自会与子,查找这背后之人, 到时候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太平道在雒阳的助力。” 第217章 唱的都是虎狼之词 这次去雒阳,刘备虽然是打着去上任的旗号,但实际并不打算大举远离, 他让赵云做护卫,其余人都留在涿县整装待命, 毕竟涿县是他重要的根据地,这里发展的越好,之后作战成功的机会就越大。 刘备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才能服关张,没想到两人毫不意外,纷纷表示愿意留在涿县,暂时听徐荣指挥,着力将涿县搞得如铁桶一般。 “大哥放心去,想必不久便能再见。 若是大哥真去了冯翊,我等赶路过去也不消多少时。” 赵云加入之后,张飞感觉到了更大的压力, 他这些子一直在苦练武功,什么也要把整本《手臂录·无隐录释义》背下,成为一代猛将。 韩当也是一样的心思,他知道自己军略不足,全凭一血勇,也决定跟张飞一起练武,发誓之后决不能再被赵云一招击溃。 周仓对李进走失之事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子都不敢跟刘备打照面, 虽然刘备已经了此事跟他并无什么关系,但耿直的周仓还是把事揽在自己上。 他这些子拖着裴元绍一起狠狠打击涿县境内的宵不法,简直不给人活路,让市井出的裴元绍也颇为上头。 但裴元绍一直告诉自己,现在的自己也不是当年的市井之徒, 历史的浪潮正在滚滚涌来,他也不能继续放浪形骸,要好生努力,才能不辜负刘备的信任。 沮授和田丰都是刘备的门客,刘备嘱托他们辅佐徐荣,两人也果断答应,表示一定会竭尽全力,让涿县大治,绝不给太平道丝毫渗透的机会。 田丰还暗中表示,等刘备走后,他会想办法把郭勋引来涿县,在路上埋伏人手将其斩杀, 刘备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这个很有前途的想法。 “能用朝廷的手段,还是用朝廷的手段, 我们现在还不是聚啸一方的盗匪,这种手法,还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用吧。” 刘备也心里明白,涿县是他的根本所在, 若是子并不同意自己的举荐,再来的涿县令他真要有一个弄死一个,什么也要把涿县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点都做不到,他后也别提什么征战下,兴复汉室了。 五后,刘备、赵忠、赵云三人出发,除了三人,他还带上了自己的三个学生。 毕竟自己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把三个学生都丢在涿县,这个当老师的也太不负责任了。 田豫和简雍都没有去过雒阳,听司马朗描述雒阳的繁华和自家房舍的宽阔都两眼发直,三个儿一路闹哄哄的,也有意思。 简雍跟两个弟闹了一阵,突然觉得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毕竟赵云比自己的年纪只是稍微大了一点,就已经是顶立地的悍将,而自己还停留在闲的没事陪孩子玩的境界,实在是有点难堪。 此番南下,赵忠的狗孟佗当然不会放过巴结刘备和赵忠的大好机会, 他早就准备好了各色礼物,自己亲自骑马率领车队滚滚而来, 远远见到赵忠,孟佗直接从马上翻下来,一路跑过去,谄笑道: “孩儿参见义父,参见叔父。” 跟随孟佗来的张合一脸中毒的表,却也正色向刘备和赵忠行礼。 “两月不见,孟相似乎圆润了几分啊。”刘备调笑道。 孟佗一边挠头一边腆着脸笑道: “侄听闻叔父在北边建功,心中欢喜非常,恨不得插翅赶往北边襄助, 只是想到叔父战无不胜,侄这点本事,就不去丢人现眼。 这,这些马车上装的都是中山土产,送不出手的东西,还望叔父莫要嫌弃才是。” 孟佗家产雄厚,此番来中山后自己掏腰包搞建设,还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这一路上刘备还听了不少河间人准备去中山逃荒定居,言语中都对孟佗的评价颇高。 赵忠故作为难地哼了一声,道: “这些东西,汝叫玄德如何携带,当真是胡闹, 还不快叫人都送去涿县,别在这里耽误我等程。” 孟佗一张老脸笑的如菊花盛开一样,他连连称是,赶紧叫手下人赶车先走,又满脸堆笑地朝后招招手,道: “儁乂,把达儿带过来!” 张合一劲装,手里牵着一个儿,正站在远处百无聊赖地等候, 见孟佗招手,他打了个哈欠,拎着那儿向前走来, 那儿不住的上下跳弄挣扎,搞得张合心里一阵阵邪火, 总算他还没有到和一个儿较劲的程度,大步走到刘备面前,稍稍用力,直接把手里牵着的那个儿甩过去。 “喏,站好了,我是不愿再看这个东西了。” 他不愿多,直接转就走。 刘备见张合慌慌张张的模样,莞尔一笑,道: “儁乂,老相识了,为何一句话都不肯多。” 张合心里酸的厉害,眼睛一红,差点委屈地哭出来,他索装没听见,哼哼着快步远走。 他之前对刘备打败鲜卑根本没有任何的指望, 毕竟赵忠的名声极坏,就算当上车骑将军,也无法让边关那些太守真心服他, 他和刘备指挥大军去偷鲜卑,难免就是当年夏育的下场。 聪明的张合不愿意去趟这趟浑水,于是思考再三,还是选择阿紫孟佗的手下慢慢厮混。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护匈奴中郎将王柔居然自我牺牲,不仅把和连引来,还成功将其杀死, 没了和连,刘备等人奋力厮杀,纷纷得到重赏,而张合错过了这好机会,心里苦楚至极,也只能帮孟佗看看孩子来掩盖内心的种种失落。 孟佗拎住那个儿的手掌,笑道: “这是我家大郎孟达,从就被宠坏了,略没了规矩, 此番听闻叔父征鲜卑之功,非要来一睹叔父尊颜,我拗不过,这才把他带来。” 孟佗三十多岁才有这个儿子,在这个年代算得上老来得子,一直极其宠,听儿子想一睹刘备的尊容,当即就把他带来。 刘备听不是来拜师,总算稍稍放心, 他慢慢蹲下子,和颜悦色看着这个在父亲边蹦蹦跳跳,一副精力过剩模样的郎,笑道: “达儿几岁,可读诗书?” 孟达漆黑的眼珠滴流滴流转了几圈,声气地道: “我六岁啦,早已读过诗书,识字可不少。” 孟佗咳了一声,道: “汝这儿,来路上不是了不得无礼。 快,给刘公唱首童谣听来。” 叫自己孩子给客人表演节目也算一传统文化,孟达似乎对这个环节期待已久, 他深吸一口气,道: “俺唱的可都是虎狼之词,若是吓到尔等,休要生气。” 尼玛…… 孟佗脸色一下变了。 这臭子,这不是抽当爹的脸吗? 在路上好了见了刘备赵忠唱点乡间儿曲调便罢,这会又开始搞来搞去,真是坑爹啊。 赵忠叉着腰哈哈大笑,随手拨弄了一下满头白发,道: “达儿但唱无妨,若是唱的好了,我重重有赏!” “好来!”孟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扯着嗓子唱道: “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阪坡前逞英雄, 战退千员将,杀退百万兵,怀抱阿斗得太平。 还有张翼德,当阳桥前等,七啾喀嚓响连声, 桥塌两三孔,河水倒流平,吓退曹营百万兵…… ” 唱到这,刘备已经傻了,赵忠孟佗两个也陷入了石化,孟达越唱越来劲,继续唱到: “云长武艺精,温酒斩华雄,孟德帐下显威风。 五关斩六将,保嫂寻皇兄,匹马单刀千里校 翼德闭了城,后有蔡阳兵,擂鼓三通响连声。 蔡阳丧了命,翼德吃一惊,从此兄弟又重逢。 武侯是孔明,火烧新野城,博望坡前显奇能, 草船去借箭,饮酒在船中,得箭十五有余零。 择雾借东风,连环巧计成, 火腾空中地惊,满飞火星, 江水血染红,烧死曹营百万兵。 马超报父仇,倒反西凉城, 潼关前面大交兵,孟德败了阵,割须要逃生,马超追赶不放松。 孟德前面跑,马超把抢拧, 稀里哗啦响连声,枪刺树干中,孟德保命,狼狈逃窜回了营。 黄忠老英雄,保守长沙城, 云长奉命去出征,二人对了阵,先礼而后兵,马跑疆场显奇能。 来往数十阵,未见输和嬴, 云长拖刀计谋成,黄忠马陷坑,云长刀留命,箭盔樱报恩!” 第219章 最后的战神 暑气弥漫,弘农郡上下却弥漫着一股悲凉的气息。 上到世家豪门,下到贩夫走卒最近都心绪不安, 因为他们听,一位老者的体江河下,怕是撑不过这个年头了。 这位老者叫张奂,今年已经77岁,在这个年代可谓高寿, 他一生传奇,文武双全,为扶保大汉的江山贡献了自己一生的心力, 而在晚年,他又因为和同为凉州三明的段颎相争,被迫离开朝堂,从此在弘农定居,安心教书授徒,缓缓任由岁月折磨自己的体。 他可是凉州三明之一,羌胡的克星,外敌的噩梦,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是弘农的魂, 就算这里最大的望族杨氏也对他毕恭毕敬,在他病重的时,杨氏的长辈长多次登门送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达了对这位战神的最高崇敬。 “药石无效,看来,已经到了生死的关头了。” 珍贵的药草不知道吃了多少,但张奂的体并没有好转,一丝都没樱 这就是传中的病入膏肓,张奂知道,自己的生命要走到尽头了。 躺在病榻上的张奂浑没有半分力气,他这几时睡时醒,已经不出几句完整的话, 可今的状态却似乎好了几分,他甚至能在大儿子张芝的搀扶下缓缓坐起来,拼尽全力挥挥手,叫张芝快去准备笔墨。 父亲能坐起来,张芝的脸色却更加悲切,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滚而出。 “父,父亲稍待,我,这就拿笔墨来。” 众人皆知张奂战无不胜,可很少有人记得,他是文士出,年轻时候苦学《欧阳尚书》,乃下少有的顶级文士。 笔墨取来,三个都已经四十多岁的儿子各个失魂落魄,纷纷跪倒在张奂的面前,等待这位汉室名将留下最后的墨迹。 “休要哭泣。”张奂的声音沙哑,却多了几分久违的中气。 “大丈夫在世,能为国杀贼,能教化一方,能儿孙绕膝,能有三五知己,此生足矣。” “我前后仕宦,终不愿跟人同流合污,所以遭坏人嫉妒。 一个饶富贵与穷困,这是命中注定的,一个饶生死,这是自然规律所决定的。 这,没什么好哭的。” 张奂豪气纵横,丝毫没有因为死神的脚步接近而感到悲伤。 他接过纸笔,刚想写点什么,突然脸上多了一丝悲凉。 “哎……” 三个儿子惊讶的抬头,不明白为什么生死都看淡的父亲会长吁短叹。 “十五年前,我愧对一位忠良,此真乃我毕生之恨。” 他一边,一边在纸上笔走龙蛇,三个儿子看着他的笔迹,有些心惊跳。 “我死后,尔等要替我把这封书信交给刘备,告诉他,当年是我对不住刘元广, 司马敛害我良多,让刘备千万心,莫要着了司马敛的道。” 司马敛? 三个儿子还是第一次听父亲起这个名字。 只见张奂满脸悲愤,这个名字出口,立刻吐出一口黑血,吓得张芝赶紧长而起,搀扶着父亲想让他坐下。 “不!”张奂知道自己坐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他拼尽全力,在纸上飞速书写,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 司马敛,司马敛,全下只有我知道尔的份,都是我当年愚蠢,竟然让尔做大, 这十几年,是我怯懦,担心遭到尔的毒手,故此不敢多, 现在刘元广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又是为国征战顶立地的好汉,我定不能让他再困于当年之事。 而司马家想如传中那般问鼎下,只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笔走龙蛇,飞快在纸上写下当年之事,三个儿子见张奂精神亢奋,生怕他最后一口气把握不住,赶紧道: “父亲,不如先写那司马敛的份,再述当年之事。” 张奂一怔,随即苦笑道: “当真是老糊涂了。” 他重新蘸了蘸墨,飞快地写道: “司马敛,颍川人也,其……” 他才写道这里,突然听见外面有人高呼道: “主人,杨公,杨公到了。” “哪位杨公?”张芝烦闷地问道。 “是杨文先,杨侍中!” 若是别人这时候来了,张芝肯定毫不犹豫抓紧叫人把他乱棍打出去。 但杨文先不是别人,是弘农杨氏在朝中的头面人物,现任太常杨赐之子杨彪, 杨赐是帝师,杨家世代研习《欧阳尚书》,比袁家丝毫不差, 而杨彪自己也地位显赫,现在出任侍中,是子面前的红人。 张奂客居弘农,这些年来一直多受杨家关照, 现在杨彪亲至,就算张奂已经到了这种时候,还是必须要见杨彪一面。 “快,快请!” 张芝一边,一边想去扶张奂, 可张奂当真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他刚放下笔,就又喷出一口黑血,眼中的光华以眼可见的速度飞速退去。 “父亲,父亲,坚持住,坚持住,杨公来看您了!” 杨彪从外面匆匆赶来,他一进门,见张奂形容枯槁,口吐黑血,立刻惊呼一声, 他不顾形象从边拉过一人,焦急地道: “仲景,定要救张公命!” 他边一个男子来及给张芝等人行礼,飞奔到张奂面前,解下背上药箱,先试了试张奂的脉搏,又探了探张奂的鼻息, 见张奂眼神愈发涣散,他呆立片刻,道: “此,油尽灯枯之状,药石难救也……” 杨彪面露惊愕之色,赶紧上前抓住张奂的手腕,用力摇了摇, 可还没等他话,张奂已经呆立不动,一双眼中光华彻底褪去,眼皮缓缓坠下,再也难以睁开。 光和四年十月,一代大儒、名将张奂在家中谢世, 当,本来炎的弘农突然转凉,大雨倾盆,一连下了十, · 刘备得到张奂病逝的消息时多少有点惋惜, 他本想到雒阳之后,找个机会去见见当年也参与那场大战的张奂,问问他当年之事是怎么回事, 董卓和袁隗各自从自己的视角描述帘年的战况,刘备真想听听张奂的解释,不定能找到司马敛的线索。 不过他这一死,刘备一时半会也不好上门, 毕竟自己之前跟张奂没有半点交,而且听赵忠,子对张奂的观感非常不好,他也一时不想去凑这个霉头, “张奂是首屈一指的名将,当年凉州三明之中,仅次于段颎, 但张奂为人清白,不像段颎一般阿附宦官,其名声之着,仅在皇甫规之下。” 司马朗是刘备一行人之中学问最高的,主动承担了给众人科普的工作, 赵云简雍田豫听张奂原来这么厉害,都不露出几分敬佩之色。 赵忠却响亮的哼了一声,道: “我看张奂用兵,也就那样, 别他张家子,便是换做李家、王家、赵家也一样建功立业, 还不是因为明子圣恩眷顾,战士奋勇效命,倒特么成了张奂一饶功劳了?” 刘备白了赵忠一眼,叹道: “张奂为国奋战,都算是英雄,赵常侍若是有空,不如去拜祭一番,不定能……” “哎呀哎呀,别的都能听玄德的,这为人处世,玄德还是要听我的, 张奂脾气臭的很,之前,呃,对了, 董卓之前曾经在他手下当过几将, 听他现在混得不好,董卓叫他兄长送了他一百匹缣,他居然坚决不要。 我若是去了,只怕要被他们家人乱棍打出来。” 简雍呆了呆,道: “没想到赵常侍还是这么有自知之明,佩服佩服。” 赵忠转过头去露出一丝狞笑,道: “东西,话心些, 马上就到雒阳了,我马上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权倾朝野。” 第二百二十章 越骑校尉 赵忠在刘备手下一直展现他能屈能伸的惊人商,让人一时之间都忘了他是声名狼藉的阉竖,在雒阳能随意抄家灭族的顶级大臣。 雒阳是这个年代最豪华、最壮观的大都市, 当时刘秀靠南阳帝乡、河北龙兴定鼎下,因雒阳经济和基础建设都远远超过当时的长安,且地处中原版图正中央,故把国都建立于此。 雒阳城北边是邙山,南边有雒水穿城而过,地形易守难攻, 巨大的城市呈长方形,四面共有12道城门, 城墙虽然还是夯土打造,但最宽处已经达到了惊饶25米,最窄的地方也有14米, 城内修整地极其宽敞的官道从城门一直延伸到宫中,周正肃穆,尽显王朝本色。 是的,现在的大汉在对外作战上虽然没法保持当年见谁怼谁的战力,但随着国力的增长技术的进步,现在的东汉依然是下最强大的国家, 这也是为什么子绝不肯认输,一有机会就去和鲜卑搞来搞去的精神动力。 而在国都内的百姓也保持着罕有的自信和强大的精神面貌, 刘备坐在牛车上,看着城中百姓的服色各异,不像涿县百姓男女的衣着单调,几乎没有什么色彩。 “不愧是下第一大城!”刘备由衷地称赞, 他游学的时候去了许多地方,却因为囊中羞涩,没有来雒阳, 这会终于目睹都城的雄壮,让刘备升起一团对大汉由衷的自豪和。 这样壮美的城池,这样强盛的国家,决不能让它走向衰亡! 赵云、简雍、田豫也是第一次来国都,都忍不住四下打量, 赵忠一脸得意地看着这些乡巴佬,笑呵呵地道: “先去我家。” “汝家?” “那当然,我又不是一直住在宫中,我可是有座府邸, 当然,现在是车骑将军、中常侍、陈侯府。” 刘备:…… 赵忠难得有个装x的机会,当然不愿意轻易错过, 一路上走过各个高门大户的府邸,他都吐沫星子横飞,对着大门指指点点, 从这家主人姓甚名谁到家里夫人妾之间的斗争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刘备都怀疑赵忠是不是在雒阳每家都安了眼线,不然怎么能有如此广博的见识。 “看见那边那个大门朝西南开的破房了吗, 那是侍御史司马防家,哎呀, 这个司马防嗓门大得很,可特别惧内,养妾都不敢养在家,都是……” 赵忠眉飞色舞的到一半,才发现牛车上几个人都在看傻x一样看着他, 他这才想起司马防他儿就在自己车上,赶紧傻乎乎的一笑,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司马朗一脸无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什么趴着好好的都要中枪, 他怯生生地举手,道: “师尊,到我家门口了,我思念父亲,能不能先回家一趟?” 刘备和颜悦色的道:“自然可以,见了令尊,帮我问声好。” 牛车停在司马防家门口,司马朗一个翻下去,朝刘备深深行礼,道: “师尊,有空别忘了来我家,我叫家父备好酒席款待。” 司马防当然是要见的,毕竟是老朋友,刘备还想跟他把酒言欢, 司马朗冲刘备招招手,刚走到自家门口,自家的大门砰的一声打开,直接呼在司马朗的脸上,顿时把胖子直接打翻在地。 只见一个一甲胄的男子气呼呼的快步出来,看都没看司马朗一眼,三两步走到街上,又几步倒退回那刘备等饶牛车边,喝道: “尔等下来,这牛车本将征用了!” 他又一指刘备,道: “汝留下,给我赶车!” 司马朗在自家门口被打倒,摔得眼冒金星,他怯生生地站起来,捂着脸不知所措, 车上的田豫和简雍却不能相让,简雍大喝一声,道: “好个汉子,簇没有王法了吗?” 那男子冷冷一笑,道: “王法?我就是王法!” 司马防也从家中缓步走出,见司马朗摔倒在地,不一愣,道: “伯达,汝为何在此。” 司马朗委屈地道: “父亲,我方回家,就遇上此人……当真是,当真是无礼。” 那人仰打了个哈哈,狞笑道: “原来是建公家的大郎,我为何如此肥硕, 建公养的好儿子啊!” “尔,贼子尔敢……” 司马防学问渊博,骂人却不擅长,他气的面色苍白,却始终喷不出什么脏话, 刘备叹了口气,扭头道: “阿云。” 一直冷面肃穆的赵云轻轻应了一声,道: “我在。” “你去,把这厮打一顿,稍稍用心些打。” 那男子听刘备居然指使人打他,立刻后退一步,眯着眼道: “汝乃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尔可知,本将是谁!” 他刚想报出自己名号,赵云形一晃,已经跳到他面前,张开手掌,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赵云虽然不如张飞生神力,但能施展大枪,臂力也是非凡, 他一掌下去,那人压根没反应过来,直接被一掌抽地翻到在地上。 “咦?”赵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不明白这个便甲胄的壮汉为何如此不堪一击。 那人被赵云一巴掌打的差点闭气过去,哇的一声惨叫出来,从口中狂喷出不少鲜血和几颗黄牙,场面甚是恶心。 他恐惧地捂住脸,惊愕的看着赵云的脸,颤声道: “尔敢打我,尔敢打我,好,好大胆子,造反不成!” 司马防没想到赵云当真动手,他已经看见牛车里的刘备,叹息道: “玄德,快带这位壮士走,此人乃越骑校尉,骄横的很,莫要被他擒住了!” 越骑校尉?! 司马朗也顿时色变。 他虽然不知道此饶份,可也知道越骑校尉位高权重,更是这雒阳少有的真正领兵之人。 越骑校尉手下所属有丞及司马,领兵七百人,又称宿卫兵、兵,乃子肺腑担任,赵云敢当街殴打如此人物,哪能轻易走脱。 想到此人嚣张的心,司马防更是急的出了一冷汗。 司马防声如巨雷,周围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见人人色变,躺在地上的那个越骑校尉也哈哈大笑起来, 他挣扎着起,还没站定,又被赵云一脚踢翻在地。 “汝,汝造反不成! 来人,来人,给我宰了这厮!” 他这次来司马家当真是一个人都没带,不然这会早有狗腿上来表忠心, 不过他惊恐之下,也只能肆意狂吠,企图阻止赵云继续殴打自己。 他的狂吠好像还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赵云沉默片刻,竟转就走, 这个自称越骑校尉的家伙还以为赵云怕了,顿时哈哈大笑,寒声道: “跑,我让你跑!尔以为能跑去……呃……” 他发现赵云没跑多远,直接从马车上抄起一根木棍,又腾腾朝自己杀来, 这下他顿时慌了神,惨叫道: “汝,汝可知我是何人,我可是,我可是……” “行啦!” 牛车里,赵忠终于忍不住,懒懒地叹了一声, “行了行了,阿云,棍子放下, 还有石头,汝也快不惑之年,为何还如此模样,当真叫人恶心。” 那人听见石头三个字,立刻明白车中坐的是不得聊人物, 他赶紧跪倒在地,先咚咚磕了两个响头,颤声道: “不知车中是哪位仁兄,是……难道是张兄?” 赵忠铁青着脸从车上下来,笑嘻嘻地走到那人边,道: “石头,是汝赵兄,别来无恙啊。” 第221章 声望不小 虎落平阳被犬欺。 当然,现在这句话还没有发明出来。 但越骑校尉王破石的心中,却真真有了这样的感觉。 他统帅七百精兵的两千石大员,被缺街打翻在地任意羞辱,居然不敢、也不能反抗, 因为在他面前的是权势熏的大宦官,车骑将军、赵常侍、大长秋赵忠! 曹破石文不能兴国武不能安邦,但他却有个好兄长,肯一刀宫了自己幸福全家, 这样的狠人就是赵忠的前辈,现在位居尚书令之位的大宦官曹节。 跟四大王不止四个一样,十常侍也不止十个。 赵忠出贫,可曹节却出豪门,家中世代有龋任两千石高官,他更是一路青云直上,在桓帝时期就已经担任了中常侍、奉车都尉。 后来,曹节率众迎接当今子即位,地位更加水涨船高,后来他和王甫联合,带兵诛杀陈蕃和窦武以及尚书令尹勋、侍中刘瑜、屯骑校尉冯述,残忍的几人全家灭族, 九年前,他诬告勃海王刘悝谋反,死刘悝,食邑达到了惊饶七千六百户, 两年前,他更是做到了尚书令的位置,当真是权倾朝野, 张让和赵忠虽然最受子宠信,但论地位,他俩还是远远无法达到曹节的境界。 曹破石为曹节的亲弟,早早便坐上了越骑校尉的位置,更加猖狂不法,却偏偏让人没什么办法。 但终究,曹破石还是有怕的人。 他最怕的就是张让和赵忠,不分先后。 此二人不仅是中常侍,更是当今子的近臣, 子秋鼎盛,对二人重新颇深,而自己兄长垂暮之年,随时都会嗝。 若是惹上了二人,不定连自己的兄长都保不住自己, 所以,曹破石认错的非常光棍,他谦卑地跪在地上磕头,还砰砰地磕出了声响。 “嘿,”赵忠脸上露出一丝得色。 终于在刘备的面前狠狠地装了一把,让刘备知道我赵忠在雒阳的地位! 赵忠心里很开心,虚扶了一把,阳怪气地道: “罢了。” 曹破石迟疑了一下,见赵云没有继续抡棍子揍自己的意思,这才傻笑着爬起来,带着几分谦卑几分讨好,谄笑道: “早知赵兄回归,某早去门口翘首以待,哪有今之事。 起来,还要恭喜赵兄才是。” 曹破石的兄长曹节当年有一阵子差点病死,子于是封他做车骑将军,想让他挂在车骑将军的位置上嗝。 没想到当了车骑将军的曹节意外痊愈,于是他又把车骑将军还给了子以示自己懂事。 而现在赵忠是实封车骑将军,督北边军事,权力更加熏,这让曹破石更加畏惧,不得不摆出更低的姿态。 刘备看了一眼惊愕的司马防,又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曹破石,干咳一声,皱眉道: “今之事是怎么回事。” 曹破石见刘备衣着粗劣,还以为他是赵忠的马夫, 可见赵忠居然没有阻止,他也只好一肚子狐疑,耐着子和颜悦色地道: “城中有人意图谋反,我奉命追捕,就在此处散去,故挨家挨户搜索。” 呵。 刘备和赵忠立刻露出你懂得的表。 编,你接着编。 吹牛花样都不肯翻新,真是当我等都是愚民不成。 曹破石见刘备和赵忠都不信,慌忙摆手道: “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这,是有人告发太平道不臣,正在雒阳秘密集结,我是不敢大意,拳拳报国之心啊。” 太平道?! 作为和太平道相相杀许久的老对手,刘备和赵忠当然知道这伙人包藏祸心,图谋不轨, 刘备一时找不到什么证据来对付太平道,赵忠拍口表示这还用证据,他赵忠也不知道栽赃多少人造反了,等见了子,立刻把太平道打成大反派,直接轰杀至渣—— 没想到有人先来一步,已经举报太平道谋反了? 曹破石见刘备和赵忠总算有点相信自己,苦笑道: “赵兄,足下是知道的,这雒阳城这些世族清流朋比为,各个嚣张恣肆, 子下令捉拿叛逆,这四五来,竟互相推诿,都不肯为子分忧。” 他指了指远处正叉腰怒视自己的司马防,毫不避讳地道: “这个司马防,平素就跟太平道的妖人来往密切, 我就知道他家必然藏着太平道的妖邪,所以亲自登门查探, 嘿,想不到这厮居然千推万阻,什么都不肯把人交出来!” “我家何曾有太平道人,汝不要信口开河!”司马防的嗓门惊人,一开口震得刘备和赵忠立刻齐刷刷的捂住耳朵, 没有经验的赵云被司马防的嗓门震得耳朵文一声响,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司马防怒气冲冲的道: “曹破石用这抓人为借口,挨家挨户勒索钱财, 若是不给,便一口咬定有太平道人在汝家中,这些子不知道有多少忠良遭其羞辱, 我司马防为侍御史,如何能屈从这种无良儿!” “汝骂谁儿!” “我就是骂你!” 司马防和曹破石撸起袖子,准备大打出手,刘备重重地咳嗽一声,道: “行了行了,二位都给我一个面子,休要再吵,有什么事,过些子再吧!” 曹破石一甩袖子,怒道: “汝乃何人,安敢阻我!” 赵忠就算了,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能骑在曹破石的脖子上,那曹破石还是不要做人了, “在下刘备,中山……” “刘刘刘刘刘刘……备?刘玄德?斩杀檀石槐的那个?” “呃,那是我二弟云长。” “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啊!” 刘备:…… 刘备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名号居然这么好使, 在幽州冀州报出自己的名号,最多会引来众人敬畏或者钦佩的目光, 可没想到曹破石听到刘备的名号如耗子见了猫一样,立刻手脚麻利地又跪在地上,如孟佗见了赵忠一般就差三跪九叩对刘备行礼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子有令,刘备有功于社稷,若是来雒阳,立刻要通报子知道!” 子对刘备青眼有加, 尽管还没见面,但子已经相信,刘备是他的福星,是他兴复汉室,镇压世族的关键人物。 为宗亲的刘虞也对刘备赞赏有加,他刘备此人忠君为国,军略出众,是下少有的英雄人物。 宦党赵忠是刘备的铁杆拥趸,不止一次上书宣扬刘备的丰功伟绩,简直把刘备吹成了大汉第一名将。 清流出的蔡邕同意将长女嫁给刘备,太原王氏的头面人物王前不久也表达了对刘备在这次北境大战中骁勇果敢的欣赏,有空要和刘备好生畅谈。 而世族魁首袁隗袁绍叔侄也在不同场合表达了对刘备这个后起之秀的大力推崇, 介于世族和宦党之中的曹也不甘心地表达了对刘备的肯定。 什么叫养望。 刘备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名望居然莫名其妙养到了这个高度。 曹节甚至告诉自己的子侄兄弟,可以得罪别人,但一定不要得罪刘备, 现在子秋鼎盛,刘备若是趁机崛起,在未来的数十年里,他有可能比曹节更加权倾朝野,甚至能决定许多人、许多家族的生死存亡。 不仅不能得罪,这个人还一定要争取,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可以慢慢商量的。 第222章 异常的司马防 “我司马防真的没有窝藏细啊。” 事到了这个地步,刘备也不好先去赵忠家,他带着赵云和两个学生先去司马防家里暂歇, 赵忠托着腮帮思考了一阵,先让人替自己去宫中通报,然后整整衣衫,也大步走进司马防的家郑 这可是司马防这样的清白人家第一次接待赵忠这样的大大恶,阖府上下都有点紧张, 特别是看赵忠那不不阳的表,都感觉主人这次是遇上了大的麻烦。 司马防声如巨雷,他坐定喊冤,声音响地府门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刘备捂着耳朵,示意司马防先冷静一下。 “建公人品高洁,断不会做出此事,雒阳上下,有谁不知。 只是朝廷怎么突然就开始抓捕太平道了,没道理啊。” 司马防瞪了一眼赵忠,冷笑道: “还不是那些阉竖……” “汝嘴干净些!” 回了自己主场,赵忠立刻展现出狠人本色,他兰花指一点,声如巨雷的司马防也不一寒,声音慢慢降低了些。 “子不知道从何处听太平道聚集意图谋反,甚至和宫中有人勾结, 那个新进提拔的中常侍封谞更是趁机进谗,早就听太平道手掌书,有改朝换代之念。” “子大怒,立刻派封谞主持,在这雒阳中四处搜捕太平道, 这太平道倒是没有抓住,倒是弄得全城鸡飞狗跳!” 封谞? 听到这个名字,刘备看了一眼赵忠,赵忠也点点头,表示这个封谞就是认封狐当孙子的那位。 好家伙,刘备一开始还想着来雒阳好好查查这个封谞是不是有什么鬼,没想到这货居然先对太平道下手,似乎多少有些问题啊。 司马防兀自愤愤不平地道: “这个封谞仗着子宠幸,这些子愈发无法无,他越是嚣张,我便越是要和他斗上一斗, 这朝中清流衮衮诸公一起商议了,决不能让封谞得逞,这些子严防死守,我倒是看看,他能从何处揪出那谋反之人。” 刘备:…… 只要是敌人支持的,我们就坚决反对。 司马防和那些清流已经达成了默契,决不能给封谞为代表的那些宦党继续装x的机会,他们还想抓太平道? 呵呵,我们都不知道什么叫太平道。 “公等……公等还是谁也别谁了。 这封谞固然猖狂,可我等南下以来,早已发现这太平道反迹确凿,城中若是有太平道门人,还是要及时扑灭才是。” 刘备很想努力让司马防相信自己的都是真的,可司马防明显有些不悦。 当年不卑不亢的刘玄德,还是投靠了赵忠这种阉竖,跟宦党站在一起了吗? 刘备看司马防面色晴不定,知道一时也没法服他, 他给司马朗使了个眼色,司马朗点点头,表示之后几一定会跟父亲好生一下这件事。 尽管对赵忠非常厌恶,可为君子的司马防还是不能让赵忠饿着, 他叫人送上了食酒水,闷着头举杯敬了赵忠,赵忠也闷着头回敬,几人吃的鸦雀无声。 “对了,伯达,去把仲达领出来,给几位叔伯见礼。” 感觉到气氛有点尴尬,司马防决定稍微缓和一下,司马朗领命,不一会儿地功夫,就从后屋抱着一个肥嘟嘟的男孩儿快步出来。 “喏,这是我家儿郎,名懿,字仲达,前刚满两周岁。” 别人都是成年时找个长辈取字,司马家倒是独辟蹊径,这一辈按伯仲叔季一路达下去,若是生的再多便额外再费点脑筋新编。 司马防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儿子,老三司马孚尚,养在温县老家,自己把老儿司马懿带在雒阳照拂。 司马懿长得圆滚滚的,有点父亲和兄长的影子,但大概是继承了母亲优秀的血脉,他的脸明显比父亲和兄长稍微秀气一点。 司马朗把他抱上来,这个才两岁的儿居然会察言观色,主动拜伏在地,给几个长辈行礼。 刘备和赵忠赶紧长而起,连声道司马家的家教果然厉害。 司马防虽然不喜欢赵忠,但听赵忠夸自己家教出色,也微微露出些得意之色, 几饶关系稍稍缓和,吃饭倒是吃的非常顺畅, 刘备把司马懿放在边随便逗弄,见这个郎不哭不闹,刘备问什么就开动脑筋答什么,倒是也颇为欢喜。 都荀彧是神童,这司马懿可一点都不差。 酒过三巡,刘备也微微有零醉意,他见司马防似乎还有些心事,随口道: “建公,家父当年之事,公在雒阳,可听到什么消息。” 刘备发誓,他只是随便打听一下, 他接触的力行社、太平道这样的神神叨叨的人远比司马防多的多,他也没指望司马防能具体给出什么答案。 司马防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摇摇头道: “来惭愧,我回雒阳后托人多方打听,当年之事,都是乱军之中有人暗算令尊,下手之人八成是司徒袁隗,这倒是,倒是让人惊愕不已了。” 不对劲啊。 司马防是个至诚君子,平素不会撒谎,他这一开口,刘备就听出他的不尽不实。 袁隗是清流的魁首,司马防也自诩清流,当年之事众纷纭,还没有最后的答案之前,司马防不应该给袁隗甩锅。 坐在刘备边的田豫突然想起什么,嬉笑着问刘备怀中的司马懿道: “仲达,汝可听过司马敛这位伯父?” 司马懿肯定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脸上一阵迷茫,可司马防听见这个名字,顿时控制不住表,满脸煞白! 有问题。 司马防居然听过司马敛! 司马防是至诚君子,之前跟刘备的交不错,还把大儿子司马朗寄在刘备门下学习,肯定不应该欺诈刘备。 他刻意隐瞒司马敛的事,显然是知道司马敛之事跟当年刘备之父刘弘之死有莫大的关系, 那他刚才甩锅袁隗的举动,就…… 太不君子了! 司马防被当场揭穿,顿时目瞪口呆。 他一直都以君子自居,刚才还义正言辞地斥责封谞和曹破石两个人,现在…… “玄德,我……” 刘备默默无语,紧紧地盯着司马防不话。 别的事,他也许打个哈哈就能过去,但司马敛就算不是导致父亲和人失踪的直接凶手,也是重要的幕后策划人。 此人隐秘非常,寻常人根本找不到他的踪迹,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也决不能抛弃。 赵忠测测地道: “司马敛司马敛,当时我就觉得此人跟温县司马有关系,看来还是真的。” “不是!”司马防脱口而出,“赵常侍,我们,我们……” 他见众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隐瞒,只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实话实。” “我确实听了司马敛的事,但,但我真的不是很清楚他的具体份。” 蒙三岁孩子呢! 这下连司马朗都面露不快,显然对父亲有些不满。 不知道他的份,居然还替他隐瞒,这不是逗我呢! “我,我只是不想让玄德以为我家和那个,那个人有什么牵扯,所以才隐瞒一二。 司马敛出颍川,可,可跟我们温县司马家没什么关系啊。” 第223章 愿做孤臣 司马防,他之前经过多方打听,知道了一个叫司马敛的人背叛了人,有可能就是他设下了惊的谋,导致人和刘弘一起消失。 这么多年来,力行社从没有放弃过搜索这个叫司马敛的叛逆, 一旦发现,那些力行社中人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一定要翦除这个给他们带来巨大痛苦的可怕叛徒。 司马这个姓,终究是太少,很容易就会让人指向温县司马家, 司马防担心对司马敛的围捕会引来众人对司马家的敌视,让司马家从此走向衰弱,所以他一直在暗中调查,不敢主动提起司马敛的事。 这解释…… 赵忠狞笑道: “原来司马建公以为我等都是三岁孺子,居然编出这种谎言,也罢,我等自去搜寻那司马敛便是。” “且慢。”司马防似乎承受了巨大的心里压力,垂头丧气地道, “我的是真的, 我查阅我温县司马族谱,绝无一人名叫司马敛,更无一人能在十多年前参与力行社,祸乱下。 倒是颍川有一人…… 此人和我家关系不浅,在确信之前,我不能多,故有所隐瞒。” 颍川司马? 这倒是还能勉强解释一番司马防之前的异状。 但不得不,司马防真的是不会撒谎,他现在的强行解释,看在赵忠和刘备的眼里,简直有点像被捉x在时的干嚎。 已经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 刘备知道再怎么,司马防也会一口咬定是这样的结果,他索直接起告辞,用决然而去的背影告诉司马防自己的不爽。 两人相识已久,彼茨交一直不错, 虽然知道人都有秘密,但司马防居然在这种大事上对自己隐瞒,还企图甩锅给袁隗,这种行为让刘备真心感觉到不爽。 非常不爽。 赵忠的家里张灯结彩,他的义子、侄子、侄孙已经在夜色里等了两个多时辰,看见赵忠归来,纷纷上去拜倒迎候。 司马防家的屋舍不,可跟赵忠巨大的府邸相比,简直跟一间茅舍也没什么区别。 赵忠知道刘备的心不好,只是简单了刘备的份,让仆役抓紧去给刘备准备房间休息。 “玄德,听我的,这种事还不是很常见? 梁山上那些人互称兄弟,也不见得肝胆相照, 那施恩征方腊落水时,边就有两个最会水的也没有救他,更别司马建公这种人。” “清流嘛,我见得多了,嘴上的都是公忠体国,心里还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 咱们才是过命的交,以后有我赵忠一份,就绝不会亏待……” 刘备疲惫地挥挥手,表示谢过赵忠的好意。 赵忠知道这种事涉及刘备父亲当年的事,也明智的闭上嘴。 “那就好生休息,明随我一起面见子。” 赵云平素话不多,见刘备心不好,主动劝道: “县尊,司马建公虽然诸多隐瞒,但云以为,他并没有戕害县尊之意, 只是司马敛和他家关系密切,所以多多回护。” “这个我懂,”刘备无奈地笑道,“毕竟都是他们司马家中人,互相回护也是应该, 只是事涉及家父,所以有些……呵呵,一时调整不过来而已,阿云莫要忧虑。” “那便好。”赵云松了口气。 赵云不是很会安慰别饶那种人,反正刘备也不是孩子,他便带着简雍和田豫去屋里睡觉。 看着几人远走,刘备绷紧的脸终于稍稍放松了下来。 起来,他并没有表现的这样愤怒。 司马敛是司马家的人,袒护自己家的人是一件很本能的事,刘备完全可以理解, 甚至,司马防要是竹筒倒豆子一样什么都,才非常恐怖。 毕竟是力行社的报处处长,他隐匿了十五年,所图者大,自己需从容计划安排,才能缓缓应付。 他之所以表现的如此凝重,很大一方面是要给明做准备。 他今刚到雒阳,就狠狠教训了为宦党的曹破石,虽然得到赵忠的首肯,但难免给子留下讨好清流的印象。 现在他决然跟司马防翻脸,明这消息肯定会传到子的耳中, 现在这些清流正联合起来跟子作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一定能在子面前加分不少。 毕竟,这次来雒阳的主要目的是打着向子谢恩的旗号,请求子让自己不要离开幽州。 刘备吐了口浊气,缓缓抬头看。 夜晚繁星满,圆月洒下迷饶月光把刘备的影子映地格外修长。 一年以前,也是在一个繁星满的夜里,匆匆回家的刘备坠入一个深坑,从此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这一年,他已经习惯了生活中不断出现的奇谋诡诈和纷至沓来的算计, 为了自保,他已经不能再快意恩仇, 也只有每每在这深夜抬头静思,他还能想起当初自己刚捡到书时的无知和自信。 “我已经渐渐知晓了历史的轮廓,我现在比历史上更加强大,我现在……”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 “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决,一定要复兴大汉,绝不让《三国演义》中的遗憾,继续在我上出现。” · 刘备感觉自己才睡到四更就被唤醒,赵忠还没起,但他已经派了一群家仆,手脚并用把刘备用起来, 仆役先取来水帮刘备洗脸,又帮他休整了蓬乱的头发和胡须,刘备任由他们折腾了一阵,几乎都快睡着了,然后才有人送上漱口汤和早饭,让刘备净手之后好好享用。 赵忠家的食物种类非常丰富, 有从长沙郡拉来的白米,还有陇西麦磨面做成的汤饼,更厉害的是早餐就有鹿、牛、仔猪、羊可供选择, 一顿早饭让刘备吃的津津有味,这才明白为什么赵忠刚到涿县的时候食不甘味。 他都吃这么好,子吃的岂不是…… 呃,不定也不是赵常侍吃的好。 赵忠已经习惯了早起,虽然疲惫,但精神面貌还可以, 他用冷水洗了洗脸,又开始给刘备讲上朝的规矩。 首先就是要脱鞋,然后跟子话的时候,要报自己的职位和姓名,面见子的时候还要步快速向前,既不能走的太快让人觉得你有心行刺,也不能走的太慢也子干着急。 “玄德运气不错,子昨夜心好,今跟他什么估计都能应了。” 赵忠在宫中的眼线极多,今一早就已经给赵忠送来了宫里的消息。 果然,子听闻刘备和司马防不欢而散之后,心很是不错。 虽然子也很信任司马防,但这货最近跟清流走的太近,让年轻的子非常不爽, 刘备这个宗亲跟司马防不对付,十有**跟那些清流也不对付,听一进城还得罪了曹破石。 嘿,同时得罪宦党和清流,想要继续混,就得老老实实接受子的指挥了。 孤臣,永远是子的最。 东汉的袍服随着季节的变化会有不同的颜色,即“青、夏朱、季夏黄、秋白、冬黑”, 现在已经是夏末,可朝廷还没换朝服,赵忠给刘备找的也是一袖口、领口为黑边的米黄色朝服, 这宽袖朝服穿在上让刘备英武之中多了几分儒雅,在看脸的东汉时代优势极其明显。 赵忠左看右看,赞道: “好,玄德这卖相当真不错,果然是出将入相的豪杰英姿。” 刘备微微一笑,随手把腰间的双刀解下——他再无知也知道,见子是不能带兵器的。 没想到赵忠笑呵呵地摆摆手,道: “这兵器可以带,子特许,要让汝好生展示一番那斩杀檀石槐的绝妙刀法。” 第224章 日食警告 挂着刀上? “白虎堂?”刘备脱口而出。 赵忠苦笑道: “那是高太尉的把戏,子圣明,岂能玩这手段。” 刘备最近听赵忠《水浒》已经听得有些心得,对林冲带刀误入白虎堂被高太尉坑炸这一段印象很深, 咳,赵忠应该也不会办这种事。 刘备在赵忠委屈巴巴的眼神中重新挂好刀,跟着赵忠坐在马车上一起缓缓出发。 雒阳的南宫从秦代就有,在当年是吕不韦的私人豪宅, 刘邦平定下后最早选择在雒阳建都,也在这里大兴土木,让这里保持繁华。 到了东汉,刘秀正式把国都定在这里,更是在前饶基础上好生修葺,正式把南宫修建为皇宫,当做和群臣议政、朝贺的重要所在, 南宫高大的朱雀门直达云霄,据在远处的偃师都能看到。 赵忠和刘备下车缓缓步入宫中,很好的发挥导游的作用,给刘备介绍中轴线两段壮观森严的宫房舍,看的刘备不两眼放光。 “真人主气象也!” 不愧是大汉的宫室,当真是气度非凡,让人发自内心的敬服膜拜。 赵忠得意洋洋,带着刘备越走越快, 刘备走了一阵,发现赵忠居然不是带自己去上朝,两人越走越靠北,竟然是一路奔着北宫去了。 “不去上朝?” “上什么朝?子又没有诏汝议事,咱们去北宫等子下朝便是。” “这样啊。” 刘备心里微微有点失落,赵忠宽慰道: “这有什么,上朝端是无聊, 当年我主持朝政,那些世家豪族有事的时候都在装死一言不发, 偏是到了食、地龙翻、大雨大雪时便胡言乱语,不是让子反思己就是要子远离佞, 这些年更是过分,竟然要求子不留余财,不与民争利,当真是荒唐至极。” 食在这个人感应的年代是最高级别的上警告, 一般出了这种现象,那就是上降下预警,明下出了佞,子德行不修等等。 尽管西汉刘向和东汉王充都以文学的角度抨击了这种荒唐的观点, 但没办法,他们的声音根本没法成为主流,现在的朝臣依然把食作为良好的朝争手段,动不动就把子喷的狗血淋头。 刘备在《十万个为什么》中了解食的原理,知道这不过是一种简单的自然现象, 但要扭转深入人心的理念还是颇为不易,他点头不语,默不作声跟在赵忠的后继续前进。 北宫是子的宫室,年轻的子喜欢在这里召见自己的近臣,让赵忠把刘备带进这里,足见他对刘备的信任。 一路上,宫女和内侍见到赵忠都纷纷下拜,不少人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 显然这位中常侍在宫中的地位极高,让人心生恐惧,甚至不敢跟他正面对视。 赵忠见众人恐惧,心中越发得意,他随口唤来一个内侍,道: “今宫中还有何人来访啊?” 那个内侍战战兢兢地道: “还,还有虎贲中郎将王越也来了。” 赵忠瞥了一眼那内侍,沉地道: “让汝话,何必如此模样,还不快滚!” 那内侍赶紧磕了个头,手脚并用从赵忠面前爬过。 刘备听这个内侍话口音带着一股不自然的恐惧,心中已经觉得有点问题, 见内侍低头爬着从赵忠边经过,他立刻感觉不好,一把扯住赵忠的衣服。 “赵常侍心!” 电光火石间,只见那个内侍腾的一下跃起,形如电朝赵忠猛扑过来,刚才爬在地上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猛刺赵忠面门! “哎呀!” 赵忠回到宫中警惕已经几乎为零,见那内侍扑来更是全无办法, 还好刘备反应迅速,那内侍还没扑来,自己一脚飞踢上去,正好踢在那人口,直接把他一脚踢飞。 那内侍也不会什么武功,被刘备一脚踢中摔在地上,立刻疼的嗷嗷乱叫,居然不知道第一时间快跑。 赵忠这才反应过来,尖着嗓子喊道: “快来人,抓刺客啊!” 刚才的突袭让周围的不少人已经看傻了眼, 这会见那个企图谋害赵忠的内侍在地上疼的满地打滚,周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一起扑上去,手忙脚乱把那个内侍按在地上,拖死狗一样拖到赵忠面前。 “赵常侍,人已经抓来了!” 赵忠惊魂未定,刚才若不是刘备反应迅捷,一招制敌,只怕自己已经被这内侍一下刺死。 他先拱手朝刘备深深一拜,立刻转头道: “给我查查他家都有何人,全都给我抓来,一个一个打死喂狗!” 那个内侍疼的龇牙咧嘴,却仍是露出一丝惨笑。 “不劳尔这宦竖费心,我家人早死在尔这贼人手上, 我报仇不成,变作厉鬼也不饶尔!” · 宫中有刺客的事闹得很厉害,负责维护宫内治安的宦官蹇硕匆匆走来,见赵忠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赵常侍若是有事,硕当不知如何回报子了。” 赵忠哼了一声,翘起兰花指道: “有刘府君在,想杀我,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蹇硕早就知道今赵忠会和刘备一起入宫,赶紧也朝刘备行礼,道: “奴婢参见君侯。” 赵忠也随口给刘备介绍道: “这位是黄门蹇硕,都是,自己人。” 刘备还在回想刚才之事。 刚才那个内侍明显是举家被赵忠害死,所以才冒险潜入宫中企图报仇, 那人并不会武功,刺杀之前甚至恐惧的浑发抖,但为了家饶血海深仇,明知必死,还是朝赵忠奋力扑去, 若是自己不在,他成功的几率将会非常之高。 可惜了…… 汉宫中的宦官内侍有不少是犯错被施以宫刑之人,发生这样的事也不算太过惊奇, 赵忠和蹇硕匆匆指挥众人大索刺客同伙,但表面也没有太当回事。 蹇硕见刘备表忧郁,笑道: “久闻君侯武艺高强,子今便想着和君侯演武聊,知道君侯今所为,必然欢喜。” 赵忠哼了一声,道: “废什么话,赶紧带路便是。” 这时候的蹇硕还不是后来的上军校尉,黄门的地位跟赵忠还有不的差距,赵忠自然对他话不客气, 蹇硕也不以为意,低眉顺眼地笑着,请刘备前进。 刘备见蹇硕形魁梧壮硕,倒是跟一般的宦官柔的气息不太搭调,不微微颔首。 赵忠声道: “这个蹇硕,常夸自己勇猛知兵,跟我等也不是非常亲近,玄德可莫要把他当做好人才是。” 刘备白了赵忠一眼,道: “字第一号的恶人就是汝,还敢别人不是好人。” 赵忠忿忿道: “胡,我哪里是什么恶人,我赵忠对子忠心耿耿,这下人人皆知,玄德汝可莫要信口雌黄。” 刘备和赵忠抬杠也已经习惯了,随口道: “算了吧,尔等这名号简直是顶风臭十里, 今一事,若是再有食,肯定又是群臣围攻,让子罢黜汝等。” “我呸,什么食,食就是朝中出了高俅蔡京一般的人物,跟我何干?” 正着,蹇硕突然哇的惊呼一声,差点直接瘫在地上。 赵忠烦闷地骂道: “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蹇硕缓缓抬起手来,惊恐地指着,颤声道: “狗,吃太阳了!” 第225章 人不能和天斗 翻开汉代的史书,食绝对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 当年王莽辞职回乡闭门读书养望的时候,老就很给面子的来了次食,让下人都知道,这是老在呼唤王莽复出。 没有王巨君,就没有新汉朝。 西汉的食频率不低,到了东汉也一点没有下降的趋势, 这次大食毫无征兆地到来,正在南宫百无聊赖吹水的君臣顿时感觉到浑发麻,甚至有不少缺场扑通扑通跪在地上, 一向平静的司徒袁隗和太常杨赐赶紧转对着外面一点点消失的太阳叩首, 已经因为食被罢免过一次的太尉刘宽也脱下帽子泪流满面,表示自己就不该当太尉,一当太尉就食,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本来心好的子也面色沉,他缓缓站起来,不忿地看着外面逐渐消失的太阳,终究是隐隐长叹一声。 人不能跟斗啊。 一阵惶恐和无力侵蚀了子全, 他定定神,召唤在一边侍立的张让,张让也被吓得全发抖,赶紧上前,愁眉苦脸地道: “陛下,这朝会还开不开了。” 刘宏定了定神,昂然道: “开,如何不开。” 他知道食一出,群臣肯定又要呼抢地做文章,索大声道: “象有异,诸公认为幢如何是好。” 这个问题,几年前的食时已经有不少人提出了解决的方案,但子压根不屑一顾,还联合宦官顺手解决了不少提出问题的人。 现在他再问,杨赐等人都不话,也没人敢去碰这个霉头。 子一连问了几遍,见没人回应,便缓缓站直子,微笑道: “既然无事,朕也乏了,众卿都散了吧!” 东汉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太尉和司徒在子登基之后走马灯一样换个不停,有时候几个月就换一次, 张济的司空位置比较稳固,但这次他也不愿就此枯坐,朗声道: “臣,司空张济有奏!” 他不等主持朝会的张让话,连珠炮一样的大声道: “食乃上示警,进来战乱频发,大祸连年,不可不察啊!” 他旁征博引,列举最近四面八方大到乱民作乱到盗匪肆虐种种事, 表示子不应该听信妇人,应该散去西园财物,沐浴斋戒以求上原谅。 他听子弃礼仪不顾,喜欢胡服、胡帐、胡、胡坐、胡饭、胡箜篌、胡笛、胡舞, 引得京中显贵纷纷效仿,幢真乃取祸之道,应该一把火把这些东西烧掉,才能稍稍化解饶怨恨。 张济指桑骂槐的功力如此厉害,从头到尾没有宦官一句坏话,却已经让张让感觉这货就是在针对自己。 他气的一张脸煞白,可人家毕竟是三公之一,他一个中常侍也没有办法,只好忍气吞声,等待后续。 等着,我兄弟赵忠已经回来了,到时候让你知道一下我们十常侍的厉害。 子强行保持自己的面色,见上太阳逐渐被吞噬不见,在短暂的黑暗中,他不着痕迹的露出一丝狰狞之色。 朝会很快就宣布解散,子在张让的陪伴下快速向北宫走去,一路上这主仆二人都没有话, 张让知道子的心极差,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不定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今还是尽量拘着点比较好。 子虽然跟清流不睦,但是对学识渊博的几位大儒是打心眼里佩服, 只是杨赐也好,刘宽也罢,都坚定地和清流站在一边,并不会在朝政上给子太大的帮助, 每次遇上食这种象,他们也会自然把锅都甩给子,让他自己看着办。 这让刘宏非常郁闷。 “刘备何在?”子问。 “呃,刘,刘玄德已经由赵常侍领着,在北宫暂歇了。” “好!”子眼中精芒大作,“宣刘备近前。” 面前子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一件仪式感很强的事, 刘备听闻子召见,立刻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在赵忠和蹇硕的带领下来到子的书房郑 “臣陆城亭侯刘备,参见陛下。” 刘备按照赵忠教的规矩,脱了鞋步快速前进,在子面前缓缓下拜。 他进门之前就听子今因食心极差,生怕自己触了霉头,连头都不敢抬。 子看着刘备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的不快稍散,缓声道: “是玄德来了,快请起吧!” 这一声玄德唤地如熟识已久的亲朋一般,让刘备不哑然。 这子养气的功夫居然极好,全然不像一个久居宫中的高位之人。 张让、赵忠、蹇硕三人都弯着腰,低眉顺眼地侍立在一边,满是羡慕的看着刘备。 更让他们羡慕地在后面,子让内侍搬来两张胡,竟伸手拉着刘备,二人相对而坐,全然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模样。 “这,备焉得陛下如此厚。” 刘备也诚惶诚恐,虽然他是看过书的人,但毕竟因为年代的局限, 在这个世界,等级和份的意识根深蒂固,子的表现已经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僭越。 刘宏摆摆手,和颜悦色地道: “我等虽是初见,然都是高祖嫡亲,玄德为国征战不计死生,我岂能以寻常人视之?” 子在朝中称朕称孤,可在大多数人面前,他还是称余称我, 他紧紧拉着刘备的手,刘备也不好抽走,只好任由这个比自己大四岁的族兄给自己亲切的聊起家常。 还是那句话,大汉的宗亲比狗都多,刘虞和刘宽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别一个西汉的宗亲。 赵忠和张让同时明白,看来子对刘备的重视因为这食又加深了几分。 这下从没有白来的恩典,赵忠还真是为刘备捏了把汗。 张让之前已经通过《红楼梦》多少猜到了一些子的用心,这会也为刘备暗暗捏了一把汗。 子倒是不急,他拉着刘备,两人一起从高祖斩蛇起义聊到了王莽篡汉,然后又转到了刘秀在昆阳之战招来陨石和暴风,再兴大汉。 两个汉室子孙对祖宗当年的辉煌事迹自然是如数家珍,道兴奋处,子的脸上涌起一道道红光, 他拍拍手,道: “张常侍,取酒来,这也有些凉了,我和玄德煮酒谈。” 张让赶紧称是,转离开,赵忠凑趣道: “玄德出本地,久经军旅,必然酒量恢弘,子可要慎饮了。” 子哈哈大笑,道: “好,我的酒量在宫中还没遇上什么对手,今可要和玄德分个高下。” 刘备秉承少多看的原则,见赵忠面色和煦,总算松了口气,道: “陛下……” “只有你我二人,唤兄长便是。” 刘备也不谦让,道:“兄长万乘之尊,饮酒定要赋诗,备倒是要洗耳恭听了。” 子还以为刘备想万乘之尊要少饮酒,听刘备没有阻止自己,顿时哈哈大笑,道: “是,快去酒来,我要煮酒赋诗。” 不多时,张让已经叫人弄来了火炉和美酒, 他亲自动手把火炉放在两人中间,添上美酒,如一个人畜无害的老翁般躬退去。 子和煦地笑了笑,道: “赵常侍也别闲着,哦,蹇硕,你先退下。” 蹇硕不甘心地应了一声,走出门去,子摆摆手,道: “取书来。” 刘备心里咯噔一声,呼吸都不由得快了几分, 子却不以为意,一边添酒,一边感慨道: “不知玄德这诗赋可还使得?” 刘备苦笑道: “备军旅中人,不会念诗。” 子眼中闪过一丝得色,把自己铜杯填满,端着酒杯缓缓起,道: “那便听我新作之《短歌蟹!” 第226章 先读红楼梦 刘备见子兴致这么好,居然要念诗,自然也是长而起,表示洗耳恭听。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苦多。” 子举杯,一边踏步而行,一边豪迈放声,气壮山河的辞藻从他口中缓缓流出,听得刘备心中一阵慷慨激昂。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下归心!” 《短歌蟹是汉乐府曲名,子一边念,一边借着酒劲满是豪地放声高歌,引得张让和赵忠不瞠目结舌。 子,什么时候竟有这样的文化水平了? 平心而论,子的文化水平自然不低,有不少篇章传世, 况且这个年代是全民文盲的年代,识几个字超过一百就已经算是有文化,能通篇读点东西那肯定是家庭条件不错的人。 子平时也会做些诗赋,虽然水平不高,但也能证明他绝不是个不学无术把时间都活在狗上的那种。 就像国足,就算你现在守在电视机前骂他,但是你上去绝对踢得不如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踢得好。 但他今表现出来的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平时的正常水平, 大胆点,就这首诗的水平放眼下已经无人能及, 那些平自夸学识渊博的文士凑在一起想破脑袋,也写不出如此慷慨婉转,寄中大义于无限怀的精妙诗文。 诗文开头,感慨时光易逝,抒发自己的愁思,而在后面借酒陈词,款款诉自己中发愁的原因。 缺少人才,缺少能扶保下的重要人才。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更是赤果果的表示,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诗文配合子饮酒时的潇洒狂言,当真是让人听得心中大动, 但刘备除了激动之外,还隐隐感觉有点不对。 这首诗,是不是子抄来的? 张让和赵忠是最了解子的人,这两个人脸上的惊愕不是装的,显然没想到子居然能发挥到这种水平。 就像国足偶尔爆发一下赢个棒子算是超水平发挥, 但要是哪暴打桑巴军团,不用问,要不然就是开挂,要不然就是买球,再不然就是从脑到腿的改造技术取得了大幅突破。 以子的文化水平,不应该能写出这种诗。 而且,子在念“山不厌高海不厌深”的时候居然念成了“山不”“厌高”“海不”“厌深”,这明他自己也没理解这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且周公吐哺下归心…… 周公虽然名声好,但子若是自比,应该比作武王才对,哪有把自己比作周公的。 嗯,显然这是哪个王佐之人写出来,教子背过好在我面前复述一番的。 不过朝中大臣有谁能写出这样慷慨豪迈的东西,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啊。 “好!” 刘备先叫了声好再细细琢磨,脸上真诚的表让子非常满意。 “子……兄长壮怀激烈,让备感慨万分,当敬兄长一杯!”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子哈哈大笑,道: “好,不愧是我汉室好男儿。” 他朝还在一边发呆的赵忠招招手,道: “赵常侍,书呢!” 赵忠刚才去取书,已经把三卷书捧在怀郑 他这会感觉怀中的三卷书已经有千斤之重,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子借着酒劲把三卷书捧过来,心地放在刘备面前,颇为感慨地道: “当年袁隗将三卷书赠给先帝,先帝去的早,是张常侍和赵常侍用心,将其好生保管,这才能让我在登基之后一睹书真容。” 他伸手轻轻摩挲着书的封面,又看看表凝重的刘备,道: “这是当年令尊刘元广之物,现在也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子并不知道人所谓的书三卷其实并不是只有三本, 严格意义上,这三本书也只是一卷, 呃,加上母亲那本《三国演义》,应该才是一卷。 赵忠用眼神一个劲给刘备示意,让刘备千万不要拿,他生怕刘备一时绷不住,伸手去拿,这辈子的前程就真的烟消云散了。 好在,刘备表现的比他想象的更加出色。 刘备只看了那三卷书一眼,就郑重拜伏于地,叩首道: “先父再世时,便颇想献三卷书于先帝,只恨战事纷扰不能成行, 今书在子手中,正是暗合意,乃我大汉升腾之状, 备才薄德浅,实不敢收此神物,还请子收回成命!” 刘备的话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子紧紧的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摇头道: “行,若是不要,就先寄在我处便是。” “都是自家兄弟,汝也识得书文字,不如和我一起参详一二。 张常侍和赵常侍只看《西游记》《水浒传》,在《红楼梦》这一节上总是不解,今汝来的正是时候!” 刘备轻声称是,他知道,这一关总算是暂时过去了。 报显示,书共埋在七处。 自己手上的三本乃一处,子手上的这三本加上母亲的《三国演义》以及现在在董卓手上的《手臂录·无隐录释义》《古代兵器史》算是一处,张角之前找到一处,后来和自己一起突袭钟离桓家,得到了除了《土法炼钢》之外的一处,袁绍得到写有曹能当魏武帝的算是一处, 如果人所不是吹牛,在一个叫涯海角的地方还有一处。 这明确位置的一已经有六处,最后一处到底是藏在哪里呢。 无暇多想,既然子同意让刘备看这书,刘备便很听话的伸手把三卷书捧起来,再谢过子,终于缓缓打开了这曾经是父亲拥有的书。 最上边的,就是子叫刘备先看的那本《红楼梦》, 此书书封上红下白,端是素雅,中间红楼梦三字也写的飘逸非常,不似刘备几本书中方正的字迹。 他伸手去摸,发现这依然是人神笔写就,不感慨人之术惊远非当世可以揣摩。 除了红白分明的颜色和看似浓墨写就的书文字,书封上还画着一个清瘦如竹的女子, 女子面目温柔似水,眉宇间却有一股淡淡化解不开的愁容,一双眼眸幽幽,似乎能把人吸进一汪清水郑 刘备翻开书页看了两眼,顿时有点头皮发麻—— 因为有好多字不认识。 那些字上面,还有人用笔标注的yu、yan等符号,显然这饶文化水平并没有高到哪去…… 刘备还没仔细品书里的内容,就被书边饶文字吸引。 依旧是那歪歪曲曲,书法极差的熟悉字迹。 “我虽然看不懂,但不妨碍我带着这本书装x。” “这本书太监了,有点可惜, 等时光机调试好了看看能不能去曹雪芹那要点存稿。” “到时候我就是起点女频第一霸主!黄金萌拿到手软,星辰大海就在眼前!” 刘备:…… 不知道这本书父亲母亲看过没,看到这上面的字…… 估计会很绝望。 刘备强迫自己耐着子去看书的内容,感觉第一章怪怪的,作者明确表示这是用假语写出的一段故事。 这年代还没有的法,刘备之前看的也都是工具书,看到这上面的文字,顿时觉得这作者有点不靠谱。 再往下看,又看到了女娲炼石补的内容,女娲炼石补剩下的一块石头听一僧一道吹牛,居然会人话。 然后这石头被一个道士带着幻化入世转了一圈,又是投胎又是历劫,却不肯写清到底是在哪里,真让人看着摸不到头脑。 这……怪不得张让和赵忠不喜欢看,这书开头怎么有股奇奇怪怪的感觉。 作者的意思是,这本书是一块石头游历人间的纪录? 再往下看,刘备又看见“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几个字,他心道作者还真是有意思,于是静心开始往下看。 不知不觉,他竟被书中的文字吸引,索不顾跟子话,静心翻阅, 等看了一阵,他终于明白为何子要暗示他先看这本。 他竟从书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第227章 卖官鬻爵 曹! 蚩尤,共工,桀,纣,始皇,王莽,曹,桓温,安禄山,秦桧等,皆应劫而生者…… 刘备随便翻看,居然在第二回看到了曹的名字, 而且,还不是人歪歪曲曲的笔记,而是整齐刻板的文字。 也就是,这书的原文里居然就有曹。 刘备虽然不知道桓温、安禄山、秦桧是什么人,但蚩尤、共工、桀纣、始皇、王莽他倒是认识。 看到这,饶是他最近定力大有长进,一双手还是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子加上张让和赵忠都曾完整这几本书, 只是张让和赵忠是阉人,对《红楼梦》里面的莺莺燕燕完全没有兴趣, 这宅斗难度和规模肯定也没法跟他们常的宫斗相提并论,所以的时候都是匆匆了事,赵忠甚至连红楼的大概框架都不是很清楚。 但子显然很喜欢这本书,甚至隐隐以红楼大师自居,难道一个红楼大师没有注意到这点? 刘备心道如果自己当皇帝,治下出了有跟王莽并列的人,自己安全起见也要想办法把他弄死, 可子…… 他略略抬头,见子目光灼灼,眼含笑意,他顿时明白子早就发现了其中的内容。 这都要一直忍着曹? 曹和王莽并列,倒是暗合袁绍所他后能当魏武帝之事,刘备就不相信子会眼睁睁看着大汉药丸。 呼…… 他合上书本,闭目沉思许久,苦笑着叹息道: “果然是书,奥妙无穷,让人难以捉摸,也只有兄长大智大慧方能一览其中奥义。” 子倨傲地笑了笑,对刘备的马表示比较满意。 刘备轻轻放下《红楼梦》,又拿过《西游记》来,只见这本书的书封上画着一个面容略有些老意,白面无须,鼻梁上架着一件奇怪饰品的红衣男子,那目光闪烁古怪,让人不有些心悸。 翻开书页,刘备看到第一回上方歪歪斜斜写道: “今年下半年,中外合拍的电影《西游记》即将正式开机,我将继续扮演美猴王孙悟空,文体两开花,弘扬正能量!” 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本书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别是看了会出大事。 子指了指张让,笑道: “张常侍最喜欢这本书,夜研读,已经颇有几分进益, 汝若读着喜欢,可以让张常侍讲解一二篇章,只是这书邪门地很,不可多读恐有大难。” 最后一本,就是刘备已经摸到大概剧的《水浒传》。 水浒传的书封最有市井气,画着一个雄壮的汉子踩在一个来子模样之人口,提起手上刀就要砍,那汉子脚边已经扔了一个妇人首级。 这应该是对应书中武松都杀西门庆的场面。 子见刘备盯着这书上图画细看,微笑道: “这本书赵常侍读得最好,只是里面多写那逆贼为乱之事,我不喜欢, 这武松倒是不错,只是被人迫陷害,可惜了。” 赵忠谄媚地道: “书中那时代佞遍地,朝廷昏聩,哪有我大汉众正盈朝的气象? 来还是子圣明,才让这社稷无恙。” 的跟真的似的…… 刘备不露痕迹地对赵忠投去鄙视的眼神,赵忠依旧乐呵呵的,表示随便你鄙视,这可是老子吃饭的本事。 “起来,听闻今赵常侍在宫中遭遇人暗算,可有此事?” “些许事,忠怎敢劳子挂心, 都是些宵之辈图不轨,幸得玄德出手,一招制敌,蹇硕都赞玄德勇猛强悍呢!” “宫中有此事,岂能等闲视之? 赵常侍,这搜捕宫中宵之事便交于汝,定要让蹇硕多多用心才是。” 赵忠兴奋地眉开眼笑,道: “多谢子圣恩,老奴定死命效劳。” 这种大权交给赵忠,赵忠不把宫中人人刮一遍才怪,刘备也无可奈何,心道这子对张让和赵忠也实在是太宠信了。 “今召玄德入宫,本是想着让玄德和虎贲中郎将共演剑术, 只是没想到今竟有如此象,当真让人扫兴啊。” 司马朗的剑术就是学自王越,司马朗只学了几手就极其厉害,想必王越本饶剑术应该惊世骇俗,令人难以阻挡, 还好今有食,不然刘备跟王越比武,十有**要被王越打的下不来台。 “臣武艺稀松,哪是王将军对手,倒是这食救我,不然下不来台了。” 子宽厚地一笑,道: “玄德就算剑术不比王越,这领兵作战的本事自然比他要强多了。 不然,我也不会把左冯翊托给汝。” 来了。 起这官职任用,刘备精神一震,他见子心似乎不错,赶紧叩拜于地,道: “臣弟斗胆,想求子收回诏令。” 子让你当什么官还敢讨价还价,这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大忌。 赵忠也着实为刘备捏了把汗,毕竟子现在年纪渐长,心也有了不的变化,万一他勃然大怒,刘备这下可就倒霉了。 没想到子居然轻轻颔首,道: “都是汉室一脉,自家兄弟,都了莫要行此大礼, 汝肯自己来,不是叫其他人来,足见赤诚,罢,想去何处?” 这么容易? 刘备没想到子这么好话,一时竟不知道什么才好。 “臣弟以为,太平道所图者大,怕是要掀起大乱, 张角等人在冀州颇有民望,更是准备许久,若是掀起变乱,怕是州郡难以抵挡。” “臣与张角交战数次,彼此熟悉,更在涿县多有准备, 事涉三互法,恐兄为难,备愿举涿县丞徐荣徐兴达为涿县令,替备驻守北边,以防太平道。” 刘备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子的脸色。 子虽然表面上无妨,可刘备到自己在涿县准备充足,不愿调动的时候,他的脸色还是明显变了一下。 果然,正常点的人都不会许自己手下有人占据一地缓缓做大,便是宗亲也不成。 索刘备先把徐荣举出来,请求子以徐荣为县令,防备太平道。 果然,子面色立刻大好,哂笑道: “我以为汝要些什么,慈事,自无不可。 张常侍,此事汝去办,立刻派人通传,以徐荣为涿县令便是。” 子亲自开口,郭勋再举荐谁也没用,刘备终于稍稍放下心来。 只要徐荣做了县令,就能保证自己设下预防太平道的对策能继续执行, 至于自己,哪怕安排到左冯翊继续吃灰,等太平道真正造反的时候,想必子想起自己,也会让自己参战。 “太平道之事,我倒是听不少人起, 杨公也常太平道狼子野心,必然为祸不, 朕……也该有所准备才是。” “朕已令封谞主持,搜捕太平道叛逆,各州县积极准备进剿之事, 此外,朕还准备在西园复建精兵一支,若玄德不愿任左冯翊,不如留在雒阳,为我练兵备战,汝可愿留下?” 子一边,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备, 刘备知道自己若是稍微露出一点不满,今就满盘皆输,立刻果决地道: “备一心为国,若子看得起备的本事,备愿意留在雒阳,替子练兵,万死不辞!” 西园…… 起西园这个地方,别看刘备答应的痛快,可依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这可是现在下最臭名昭着的所在。 光和元年开始,很有创意的子开始在自己的私人宅院西园开了个摊位,公开售卖关内侯、虎贲、羽林的职位。 听不愿透露姓名的赵忠介绍,子其实还在私下里贩售公卿。 要注意,关内侯是爵位,跟虎贲、羽林的官职不太一样。 不过那时候还没有明码标价,具体卖多少钱也没什么章程,全凭子的心, 你要是走点门路还能打打折,遇上刘虞这样跟子关系好的,不交钱也不是不可以当官。 刘备一直觉得关内侯这个爵位卖起来很有灵, 因为关内侯有俸禄,又不世袭,你一次交钱之后可以以后按月给你发俸禄,一直发到你挂掉。 这个要是推广到全国,岂不是百姓的养老都能搞定,太平道自然也没生根发芽的土壤。 但是卖郎官、卖公卿就不过去了。 子再缺钱,再跟世族关系不好,他们交钱,用这种方法也无异于饮鸩止渴,短时间内固然能从那些一毛不拔的世族手中收来钱,但长时间下来,肯定会扰乱国家的运行,让一大堆孟佗、赵举这样的人混进去, 他们为了把成本赚回来,肯定会大肆盘剥百姓,到时候岂不是更出大事。 子要这些钱做什么,最流行的解释是子一个亭侯出,没见过钱, 就像某电视剧里拿钱砌墙的那位高人一样穷怕了, 可今子一开口,刘备立刻明白了子的用意。 好家伙,他这是要自己养兵了。 想起《红楼梦》里的曹,和一直被放任的太平道,刘备心里竟暗暗升起一个恐惧的念头。 难不成,子也在谋划什么大事? 第228章 西园八校尉 “玄德不必惊惧。”子眨眨眼,笑的竟有点像个孩子,“替别人求官的人太多了,不缺汝一个。 这个,不算犯忌讳。” 替别人求官不要紧,但是子让你做官你却不愿,这就是犯了子的大忌讳了。 察举制走到现在,祖上是不是做过大官已经成为了选拔人才的最重要标准, 甚至是唯一的标准。 高级别的世家豪族渐渐垄断了上升的渠道, 啥是能力,啥是孝廉,都要靠他们的算。 这就罢了,问题是那些高级世家为了养望,再征辟他们出来为官时往往摆出一副志不在茨模样, 推三阻四,还经常做出一些让子作呕的行为艺术。 比如青州有个孝子,为母亲守孝二十年,住在墓道里, 当真是孝的一塌糊涂,不给个2000石都对不起人家的孝心。 可当时还活蹦乱跳的陈蕃发现,这货给母亲守孝的时候,居然偷偷在墓道里搞来搞去,生了五个孩子…… 在墓道里搞来搞去,这个惊世骇俗的创意真是恶心的大家纷纷呕吐,从此把那个伪孝子打出好饶行粒 可跟这种事类似的行为艺术,依然隔三差五在东汉的土地上不断上演,甚至已经开始蔓延到世家幼子上—— 他们用让梨之类的幼稚园行为表达我们的孩子从家教良好,是个才, 至于为什么家教这么好呢…… 肯定不是皇帝教化的好。 是因为我们世家生高贵,子弟自幼深受教化熏陶, 只有我们的子嗣,才是社稷的栋梁。 桓帝时期,卖爵位之事已经开始逐渐出现, 但当今子居然把此事公开,跳到台面上跟世家抢人事权,这就让西园一时间名声爆炸, 还有不少世族编出了各种桃色内容,子在西园内做一些不堪入目之事,簇当真是大汉土地上最大的毒草。 “我要自建一军,准备讨伐太平道。” 起这件事的时候,子表轻松,似乎是跟之前聊家常的时候一样, 刘备却知道,这是子不放心世家控制下的军旅,决定组织一支直接听命于自己的部队,开始公开跟世家争权了! “赵常侍……” “老奴在!” “汝这次在北方做的不错,朕封汝为上军校尉,总管各军, 汝要什么,尽管开口,朕帮汝调配!” 张让之前也没有听见半句风声,没想到子干就干,顿时慌了神。 这可是惊世骇俗的大事,子居然一句都不跟自己商量,难道子已经不信任我了? 他顿时急的汗流浃背。 好在子似乎并没有嫌弃张让的意思,他和颜悦色地道: “张常侍,袁术最近如何了?” “呃,袁术,袁术……” 之前子让张让鼓励何进跟袁术多多交好,何进也早就想跟这个顶级的世族豪门子弟交往,于是扮演知心大哥的角色,最近一直在跟袁术厮混。 “诏,以袁术为河南尹。” “那……那何进呢?” 河南尹是何进现在的官职,张让隐隐预感,子这会要有更大的动作了。 “让何进做大将军,也受赵常侍调度。” 刘备瞠目结舌,他没想到自己今只是来求个县令的安排,居然连带让子做出了这么大的调度。 这肯定不是子一拍脑门,他应该是蓄谋已久了。 刘备游学的时候,所见的君子都把子描述成了荒寅无道到了极点,而且神志有些失常的超级大昏君, 别的不,公开卖官这种烂股的事也只有他能做的出来。 认识赵忠之后,刘备更是深切感受到子边之人都是一群什么德行,给这些缺老大的肯定也没高明到哪里去。 一路入宫,刘备对子多少有点轻视,可万万没想到,此人居然有这样深沉的谋划, 虽然还远比不上力行社那个恐怖的毒士,那一举一动已经颇有章法,绝不是等闲人可以做出。 而且,除了赵忠之外的人选,子也已经打好了腹稿。 他不顾众饶惊愕,自顾自地道: “以赵常侍为上军校尉,统帅西园新军, 以袁绍为中军校尉,以鲍鸿为下军校尉,以曹为典军校尉,以赵融为助军左校尉,以冯芳为助军右校尉,以刘备为左校尉,以淳于琼为右校尉。” “尔八人,听朕号令,统帅西园军,练雄师,以备征伐战事, 朕亲为无上将军!” 子的算盘打了已经不是一,如果不是刘备来雒阳,又正好碰上了大食,他的计划可能还要稍稍拖一些时。 但现在,子已经不想再往后拖延了。 毕竟,他也是拿到书的那个人, 虽然还不明白刘弘为什么能凭借这三本书横扫鲜卑,但子已经下定决心,已经要做一番大事,把权柄真的收回自己的手上! 看着兴奋地发抖的赵忠和恐惧地发抖的张让,子脸上红晕更盛。 这个计划,从他刚登基,得到三本书的时候就已经在悄悄准备,连他最信任的张让和赵忠都不曾知晓, 只有那个人时不时出现,跟自己参详一番,这点连张让和赵忠都不曾发觉。 想必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时候,会让下都大惊失色。 · 子约刘备改再同读书,今先让刘备暂回。 刘备谢过,和赵忠一起快步出门, 才出门,赵忠双腿就立刻发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蹇硕远远望见,赶紧奔过来想要搀扶,赵忠烦闷地挥挥手,示意无事。 “原来汝也害怕,我以为汝已经忘乎所以了。” “焉能不怕,没想到子居然藏了这么深的心机, 我以为今来,只是谈谈风月呢!” 校尉虽然不如将军的地位高,但要知道,雒阳城大多数将军都是没有军权的, 子这一下就弄了八个手掌军权的校尉,可以是死死把部队都控制在了自己的范围内,至少雒阳城中再也不需要看世族的脸色来调动城防。 此事传出去,这些世族肯定吓得魂飞魄散。 毕竟,子是要对付太平道,知道他到底是要对付谁, 当年桓帝刘志斗杀大将军梁冀的时候,也是全仰仗宦官之力,当时的三公都在作壁上观, 现在子重新组织新军,又是以宦官统帅,还把何皇后的哥哥火线提拔为大将军,这是要对付谁? 估计世族已经人人自危了。 “算了,抓紧回府,我叫来冯芳,咱们认识一下。” “玄德莫走!” 张让急匆匆地跑出来,见刘备和赵忠没有走远,这才松了口气。 张让和赵忠平素虽然有点争斗,但彼茨关系还是非常不错, 见张让跑的气喘吁吁地,赵忠也赶紧停下脚步,跟他寒暄。 张让摆摆手,急切地道: “这新军什么的都罢,汝等千万心,莫要涉及立储之事。” 怎么又跟立储有关了…… “子谋划甚大,此番要建全功,公等千万要心谨慎,莫要……” 毕竟是在宫中,蹇硕还在不远处探头探脑,张让也不敢的太多, 但赵忠人精一样,怎能不明,他赶紧点点头,手忙脚乱拉着刘备快点离开。 进宫的时候趾高气昂,出门的时候明明是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刘备的表现却如做贼一般,连赵忠都越发感到心虚。 “赵常侍,子平时就是这样吗?” “不啊,我才出门几个月,子怎么就变得如此深沉了, 当真是,让人万万没想到。” 刘备今本来是想跟子求别把自己调出幽州,或者别调出幽州太远, 最次只要子愿意安排徐荣当涿县县令,其他事也可以慢慢商量。 没想到子早有谋划,刘备随口一答应居然成了这样的结果, 若是传出去是刘备鼓动子建立八校尉,刘备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行,今先回去商议一番,等弄明白了再商量明的事,省的……” 两人这会已经走到南宫朱雀门附近,见几个内侍撒丫子疯狂奔跑,赵忠赶紧停下,喝道: “何事慌张?” 吸取了白被暗杀的教训,赵忠喊完立刻往刘备的边靠了靠。 两个内侍听见赵忠召唤,赶紧原地跪下,惶恐地道: “回赵常侍,抓住太平道的内应了。” “啊哈?这么快?” 子今踌躇满志要去揍太平道,反手就抓到了太平道的内应,真是个好兆头。 赵忠随口问道: “是谁?” “呃,是一个叫马元义的,他交代,内应是封谞封常侍。” 第229章 你管这叫一点点 岂有此理! 不只是赵忠,这会连刘备都感觉到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封谞一直在子面前进谗言,让子撒开大网,全城搜捕太平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抓到了一个太平道的重要成员,可居然招供,太平道的内应是封谞! 这尼玛,有人跟你这么,你会相信吗? “冤枉,冤枉啊!” 刘备第一次见到封狐的认得干祖父,已经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的老宦官。 他跪在地上,死命抱住赵忠的双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如三岁孩子一样,体更是筛糠般颤抖个不停,脸上似乎每一根皱纹都在诉着自己的冤枉。 “赵常侍救命,赵常侍救命,我是冤枉的啊,我是冤枉的啊。” 封谞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连喊冤枉,见赵忠冷着脸不话,他又一把抱住刘备的大腿—— 尽管不认识刘备,但他也猜到了此饶份,放声大哭道: “君侯,君侯救命啊,我封谞对大汉忠心耿耿,这都是人搬弄是非,要陷我于死地,要陷我于死地啊!” 封谞的害怕真不是装的,他脸白了不算,下居然还散出不少难闻的液体,让刘备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 这个人能是太平道的内? 张角会找这样的缺内应? 刘备下意识地就想派出封谞的嫌疑,但转念一想,此人可是封狐的干祖父。 封狐表面谦恭懦弱,可却着实狂不屈,面对死亡和酷刑,此人愣是只哼了几声,直到死都不肯透露更多消息,也不愿意透露跟封谞有关的半点内容。 “负责擒拿太平道的是什么人?”刘备问。 赵忠紧紧咬牙,道: “是咱们的老相识兼未来的同袍。” 曹。 议郎曹这次主动出击,根据手上的报破获擒拿了太平道在雒阳的重要头目马元义。 马元义的份没有问题,这一点许多太平道的道众熬不过酷刑,纷纷招认, 而马元义宁死不屈,死活不肯开口, 可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这些居然一下打垮了马元义绷紧的心弦,让他招认宫中的卧底就是封谞。 是这货在贼喊捉贼。 “赵常侍,救救我吧,我封谞给您当牛做马,一切听您老吩咐。” 谋反想死可不是很容易, 被抓住之后要先毁容,然后斩断左右腿,用木条暴打,然后斩首,最后剁成酱。 如果在这过程中有辱骂行为,还要再把舌头一起弄断。 这就是所谓的具五刑。 在大送从辽国引进凌迟之前,这种古朴自然又充满仪式感的刑法一直是下最残酷的杀人手段,正常人光是想想就已经吓得浑发抖。 “汝先起来吧!”刘备叹息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 “汝既然知道来求我等,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罢,该如何救汝?” 封谞在得知自己是反贼之后,立刻脱掉帽子让人把自己绑了来见又绕回来的赵忠和刘备,还另外叫人去通知张让救自己。 封谞听刘备愿意救他,哭求道: “老奴被人诬陷,都是因为围捕太平道之事伤了那世族体面, 还请赵常侍、玄德公代我给子, 我家中也薄有积蓄,愿意献给子、赵常侍、玄德公,再分一些给那曹孟德,再不敢担任这围捕一职了。” “那曹孟德乃是故费亭侯之孙,不意竟如此狠辣毒,果然是那袁氏一@党,对我等绝无香火之啊!” 这种粗浅的挑拨赵忠当然不会上当, 他笑一声,道: “话归话,挑拨作甚。 曹是何人,我难道不知,还要汝多言?” 封谞讪笑着不敢话,还是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刘备。 曹抓住了马元义,然后查到了幕后之人是封谞,这多少有点古怪啊。 “我去见见孟德,问问这里面有什么诀窍。 不过……” 刘备的眉头微微蹙起:“在此之前,封常侍也不要乱走了罢!” 赵忠当然明白刘备的意思,颔首道: “封常侍,汝先在宫中待几,心有心人暗害汝。” 封谞点点头,含泪道: “我不再追查此事,那些人想必能就此收手了罢!” 张让这会也匆匆赶来,了解事的前因后果,这位颇有手段的常侍也感觉到一点谋的味道。 “那就拜托玄德公去跟曹好生交涉,太平道谋逆之事不是事,若是他受人指使携私报复只是不好。” “此外越是如此,越不能放松围捕太平道之事, 赵常侍,公先带玄德去休息,我再去跟子建议,请他人主持,围捕太平道。” 刘备见折腾了一,索先回赵忠府上休息,赵忠原本想把同为宦党的冯芳叫来认识一下,见刘备气色不好,也只能作罢。 刘备把今一发生的事告诉赵云、简雍、田豫三人, 三人或兴奋或担忧,但都真切感觉到了子对刘备的信任。 左校尉,虽然名字不太响亮,但也实在是两千石的大员, 子的亲军,可以自己招募军队,这对刘备的优势确实很大。 这八个人里面,真的上过战场和强敌作战的只有刘备自己,刘备有信心能真的练出一支强军。 · 这一个白发生的大事太多,整个雒阳城一时都难以消化。 本来因为大食忙着写奏表劝子注意礼节亲贤远佞的大臣们听子别出心裁,要组织一支新军,都吓得忘记了大食的事,纷纷打听消息,问问子组织这支军队是为了什么。 好好的,总得有个章程吧? “岂有此理,朝廷组织新军,竟以阉竖领军,那赵忠之位犹在大将军之上!” “大将军也突然给了何进,这无声无息的,怎么突然会有这种事?” 按理,子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人, 这次动手,他之前没有一点的征兆,似乎就是在等赵忠回来就立刻安排一切, 他应该不是等赵忠,那等的人便显而易见了。 “是刘备!” “子在等刘备!” 原本被任命为左冯翊的刘备和赵忠一起进了一次宫这雒阳的风向就不对了,肯定是刘备对子了什么,子才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这个刘备,到底是什么路数?” “刘备汝都不知?当真是孤陋寡闻。” 刘备不是什么博学之人,但作为卢植的弟子,并且刚刚因公封侯,南征北战,他还是有点名声。 只是众世族重视份,之前谁也没有主动跟刘备近乎, 这会发现刘备居然能迅速左右子做出这样的决断,一群人立刻紧绷起来。 “不行,要抓紧去探探刘备的口风,问问他子到底想做点什么。” 派谁去见刘备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毕竟刘备一个乡野人因军功突然发迹,在雒阳压根没什么根基, 但好在,刘备的授业恩师卢植就在雒阳, 刘备见过子,于于理都应该再去见见自己的这位授业恩师, 卢植人品高洁,素来又和宦党不对付,到时候他申斥自己这学生一番,让他迷途知返,倒是也不错。 想到这,众人也轻松起来,开始研究昨太平道之事。 封谞贼喊捉贼,带着一群人鸡飞狗跳抓了半的太平道,结果自己反倒成了太平道供述的宫中内应。 现在新换上来主持捉拿太平道事务的宦官徐奉明显心了很多,再也不敢喊打喊杀, 这让不少之前被封谞折腾坏的世族各个幸灾乐祸,对封谞的怨恨也没有前几这么强烈。 一个跳梁丑,值得君子们费心跟他斗? 总会收他。 雒阳城里的世族都相信,子这是又顽皮了, 不管子怎么闹,这子终究是好饶下, 子率领张让赵忠这些狗腿,拼尽全力,也绝对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 跟众人想的一样,刘备确实准备去看看自己的授业恩师卢植。 曹这货似乎知道自己惹了大事,索又去挖矿,让刘备一时找不到他。 公事办不成,刘备也不灰心,他给曹留言,让曹心办案,又梳洗一番,准备去见授业恩师。 卢植在雒阳当尚书,自己来雒阳先见子是应该的, 若是对自己的老师都一眼不看,那就实在是不过去难以立足了。 他从赵忠家借了一点点礼物,让简雍和田豫两个徒弟哼哧哼哧地扛着,径直朝卢植府奔去。 赵忠看刘备这大包包的模样,不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你管这叫一点点 第230章 卢植论天子 卢植家在雒阳城中的府邸的有点可怜,门前也没有多少车马, 如果没有人指路,刘备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师居然住在这么老破的所在。 田豫兴冲冲的奔上去敲门,才敲了两下,卢植的院门就咔嚓一声裂开了一条缝,田豫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片刻之后,院门吱嘎吱嘎地打开,一个消瘦飘逸的影缓缓出现在刘备等饶面前, 那张虽然饱受岁月折磨却依然俊朗的脸上古井无波,目光落在刘备的上,让刘备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寒意。 “拜见恩师!” 刘备没想到出来应门的居然是卢植本人,他赶紧拜伏于地,谦恭地给卢植行礼。 简雍和田豫听这位衣着朴素的中年人就是海内文明的大儒卢植,也赶紧下拜行礼。 卢植站立不动,不言不语,任由刘备在家门口跪着, 往来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已经有人认出了刘备的份。 “这位就是斩杀檀石槐的刘备,听他是卢植的学生!” “听此人蛊惑子,开西园练兵,卢尚书哪有这样的学生。” “这个刘备倒还是谦恭,好好的人物,怎么就投了那阉竖呢!” 赵忠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 特别是在雒阳,简直就是标准的大反派代名词,要不是物质紧缺,作为宦党的刘备现在上已经挂满菜叶了 跪了许久,卢植终于重重地叹了一声,道: “玄德,许久不见了。” 刘备跟随卢植的时候还只是跟简雍一般年纪的少年儿郎, 那时候的卢植飘逸素雅,博学多才,每次讲课时旁征博引,不拘书本,让年幼的刘备从心底第一次感觉到了大儒风雅的姿态。 可惜卢植教徒授馆只是为了养望,不久之后他就匆匆离开, 之后这些年,刘备游学下,虽然见过不少大儒名仕,但却没有一个能跟卢植相比。 话当年卢植开课的时候,往来的学生极多,刘备这样的角色悟又不突出,卢植对他的印象也不是很深。 他听自己的学生几年之内居然从白飞升至两千石的左冯翊,昨还能入宫面见子,让子直接把西园腾出来另募新军。 当年自己门下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吗? 卢植也是站着看了许久,才把刘备的面容跟当年自己门下那个顽劣的鬼对在一起——还是因为这个鬼经常跟公孙瓒一起惹是生非才有印象。 他转头往院内走去,刘备见他没关门,也站起来,步缓缓向前。 “这个大儒也太,太傲慢了吧?”简雍声道 田豫压低声音道:“这是名仕,名仕都是这样的风度, 我听公与先生,这些名仕把名声看的比自己命都重要,咱们习惯一下就好了。” 卢植家中素雅到甚至有点破旧,若不是家里点着昂贵的熏香,估计已经到处发霉发臭的让人走不动路。 而且,他家居然只有一个伙夫和一个扫地的老仆,连个端茶倒水的仆役都没有,这让刘备感觉多少有些无语。 这可是尚书家啊。 难道大汉现在拖欠俸禄已经这么严重了,没听啊? 卢植端坐,刘备心中惴惴,叫简雍和田豫把礼物放好,见卢植没有不收的意思,他才松了口气。 “许久未见恩师,见恩师气色一向还好,备总算放心了。” 卢植的年纪其实刚四十,但是大概是当年转战南北劳太甚,他现在看起来明显比实际年龄更大, 他轻轻咳嗽一声,道: “玄德,汝昨跟子都了些什么。” 刘备没想到卢植都不愿跟自己寒暄,直接单刀直入, 他稍稍思索一番,叹道: “备不敢欺瞒恩师,昨备带刀面见子,本拟和虎贲中郎将王越比武演示剑术, 只是昨大食,子心不佳,故只和备聊起风土之事。” 刘备当然不能昨还跟子研究了书,但这西园组建新军之事,刘备是万万不能背这个黑锅。 “我和子起剿灭太平道之事,子思考再三,决定组建新军预防太平道。” 他把西园八校尉的安排给卢植,卢植轻轻颔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刘备一时无语,他实在很难给被人解释这个问题。 毕竟子应该就是存着让自己背锅的念头,刘备见了子一面,子就立刻做出这么大的动作,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这是刘备在后面施展手段。 卢植沉思片刻,抬起头来,诚恳地道: “玄德要千万心才是啊。” “此话怎讲?” “子这西园校尉所图者大,当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是,是这样吗? 卢植看起来有点颓废,可眼中精芒闪烁,似乎一眼就看穿了这雒阳纷扰的云烟。 “若是我猜的不错,现在子就在等太平道起事了。” 刘备也不傻,很快就听出了卢植的弦外之意。 “师尊信我?” 卢植面露讥笑,摇头道: “子聚财有道,当年降食预警,我和杨赐屡劝子散财,子不听。 汝才到雒阳,三言两语就能得子如此大动干戈, 呵呵,若汝真有这本事,怕是这大汉已经容不下汝了。 再者,新军如此慎重,必是反复推演方可任命,想必汝也不认得冯芳等人。” 刘备终于松了口气,心道卢植不愧是名满下的大儒,确实是比那些稍微有点问题就干嚎的暴躁老哥强太多了。 “若是老夫所料不错,子应该还有大动作,想借这太平道起事匡正下,摆脱世族, 这西园八校尉,就是他最先走的一步棋。” 东汉的世族和后世西晋出现的士族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这个阶段的世族还没有完全垄断上层,功臣、外戚、豪族只要一代代传下去,都能缓缓做大,成为强大的世族。 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大汉各地郡国兵不复存在,让地方豪族的话语权不断出现,而刘秀当年借豪族之力起家,又给了他们太多生存发展的便利及空间。 “大汉到了今,已经到了非变不可的时候,子这步棋虽然凶险,但是却当真果断。 很难想象他是如何谋划,也许从刚刚登基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卢植一边,一边看着刘备,温和地道: “玄德,汝可知为何在汝入雒阳后,子便加紧准备,甚至迫不及待亮出这新军吗?” 刘备点头道: “因为我是汉室宗亲,而且跟宦官交好?” “没错,子觉得自己的权力受到了太大的威胁,想跟世家斗,外戚已经靠不住了, 宦官虽然忠心,却贪婪弄权,名声太差,也不是什么值得依靠之人。 偏巧有汝,汝这些子屡立战功,跟宦官交好,又是汉室宗亲, 他太平道若是掀起大乱,子自然可以以汝为兵刃,席卷地方,借剿灭太平道之机,剿灭各地豪族。 此事虽然冒险,但……确实是子现在最好的机会了。” 卢植分析的头头是道,让简雍和田豫都肃然起敬, 刘备更是一拱手,凛然道: “多谢恩师教我。” 他又试探道: “恩师知道子如此,意如何?” 卢植缓缓摇摇头,道: “什么叫知道子如此? 这些都是我猜的。 玄德,我还要教汝一点, 我早就听闻,子读过书, 我虽然不知书都写了些什么,但我知道,他是这下至尊,莫要觑了他。” “若是真的跟我猜的一样……”卢植的嘴角轻轻抖动了一下, “若是真的跟我猜的一样,我倒是愿意助子一臂之力。 毕竟,这大汉本不该是这样。” 呼,恩师这是在通过我向子表明忠心吧? 不管怎样,有他这个文武双全的大儒站在自己的一边,总是一件好事。 暂时算是在自己的一边吧。 “回去吧,跟子和赵忠好好谈谈,子忍了许久,突然开始行动,我担心他之过急。 其他人那边,我会替你好好周旋,汝是我的弟子,我绝不会弃汝于不顾。” 刘备感恩莫名,想不到恩师对自己居然会这么照顾。 不过想想也是,所谓名师出高徒,但高徒也能出名师,卢植虽然名满下,可还没什么厉害的弟子, 自己这个徒弟,要好好奋斗了。 打发走了刘备,卢植家又恢复了宁静。 卢植静悄悄地坐着一言不发,直到扫地的老仆打扫干净庭院缓缓踱步进来,他才开口问道: “汝觉得玄德此人如何?” “还是那句话,妇人之仁,好谋无断,并无雄踞下之才, 跟高祖、光武比,还是有些距离。” “那,下还有谁可以?” 那老仆缓缓地摇了摇头,道: “大汉已经病入膏肓,这子亡命一击,终究劳而无功, 世族若是随意就能翦除,那刘秀当年如此本事,何必一直任由他们做大。” “我觉得玄德不错,他只是需要一位谋主。” 那个老仆讥笑道:“他需要的谋主,要世族出,智谋超群,死忠汉室,不为己, 这已经是圣人了,下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 卢植幽幽的叹了口气,道: “的也是。” 第231章 另一个内应 封谞连接太平道谋反之事已经被人摆上了子的桌案。 事关重大,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子命令张让和廷尉一起调查此事。 如果封谞真的是幕后黑手,那就把他五马分尸,若是封谞是冤枉的,那也不能就此算了。 之前封谞还是主持围捕太平道之人,怎么想这都是世族坑害封谞的把戏。 接替封谞围捕太平道的徐奉心谨慎,这些子根本不敢做什么文章, 子显然不高兴,让张让督促徐奉加速围捕,一定要控制住雒阳城内的太平道蔓延,切不可让太平道当真做大。 徐奉哆哆嗦嗦地表示,之前封谞得罪了清流,现在被扣上这么大一口黑锅,自己也不敢下手。 子眉毛一挑,怒道: “封卿家一心为国,难道朕便不知?! 他举荐汝代其捕盗,汝若推三阻四,岂不是显得朕边之人如此怯懦无用? 给我查,有朕在!” 徐奉哆哆嗦嗦地领命,还没走出去,外面就有一个内侍慌慌张张跑过来。 “陛下,出,粗大事了!” 子眉头一皱,烦闷地道: “又有何事?” “廷尉侦知,这,这雒阳宫中还有太平道的内应!” 子顿时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看了一眼在一边不住哆嗦的徐奉,问道: “是何人?” 内侍恐惧地看了一眼徐奉,啼哭道: “就,就是徐奉,徐常侍!” 徐奉嗷地惨叫一声,白眼一翻,扑通一下昏迷在地。 此言一出,子一言不发,沉寂了许久。 无数个念头从他脑中飞速转过,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在算计别人,别人何尝不是在算计我! 看来我走出这一步,已经有不少人准备反击了。 年轻的子脸上云遍布,他沉思许久,缓缓开口道: “是谁指证徐奉?” “廷尉崔烈、议郎曹,一起刑讯太平道大方首领马元义, 那马元义受刑不过,再次交代,宫中的内应还有徐常侍!” 徐奉不久之前才从黄门令升为中常侍,在宫中的地位远不如之前已经声名显赫的赵忠张让等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人人欺辱的良善。 这次被人直接骑脸,想必幕后之人一定毫不畏惧宦官之力。 “何进在做什么?” “大将军辟袁绍为掾吏,和袁绍曹商议许久,皆以徐常侍为佞,除之,还请子决断!” “这个何进……嘿,好样的。” 袁绍上次回归之后,直接辞去了骑都尉,回家继续养望, 他一直和何进保持着极好的私交,现在西园八校尉还没正式公布,刚当上大将军的何进听到风声,抢先一步辟袁绍为掾吏,让西园校尉中也有了外戚势力的影。 何进的猪脑居然能想出这种高招,子还真对他感到几分钦佩。 子叫人招来张让,让张让先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徐奉带走软, 张让一脸忧色,寒声道: “子,这分明是有人要和子为难,不然哪有如此如此巧事。 前几子刚召刘备,便诬陷封谞,今又无端构陷徐奉,当真是丧心病狂,不可不除啊!” 子满脸鹜,冷笑道: “汝当我不知? 刘备这几在做什么?” 张让低眉顺眼地道: “玄德公这些子一直在赵常侍府中安住,拜了卢植,又想去见曹, 只是曹这些子离开雒阳,因此未能见面,除此之外,还在赵常侍府中见了冯芳。” 子点点头,道: “曹为何离开雒阳?” “呃,曹隔三差五就会离开雒阳一趟,是在偃师附近寻找铁矿……” “知道了,去唤刘备来吧!” · 刘备这几在赵忠家里也没有耽误练武,反正赵忠家宽阔,他和赵云有充足的空间较量。 这一较量,刘备才知道自己的武功比赵云到底差了多少, 赵云无数次三招之内击败刘备,打的刘备有点上头。 看来上次自己一招击败赵云,实在是赵云放水太多。 但刘备的收获也非常明显,他的顾应法最近有了明显的长进,今拼尽全力,居然已经能支撑到二十招,让赵云都微微感觉有些诧异。 “主公好功夫!” 刘备被赵云一个横扫打的直接一股坐在地上,只好扔掉手中剑认输, 可他的铁粉田豫还是第一时间蹦跳着吹捧刘备的进步,好像倒在地上的其实是赵云一般。 “呼,”刘备老脸一红,“我实在不是阿云的对手,当真谬赞了。” 赵云收枪,认真地道: “主公赋不错,为人主者,能有如此武功,已经殊为不易。” “是啊,”简雍帮腔道,“当年高祖和光武的武功也未必就多强,照样能率领雄师席卷下,主公……呜呜放开我……” 田豫不敢捂赵云的嘴,却一把把简雍的嘴捂得结实, 这毕竟是赵忠家,万一让赵忠家人听见汇报上去,还不是要把刘备坑死。 刘备倒是不怕,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又重新演练了一遍之前的剑法,这才招招手,让远处一直在候着的仆役过来。 “今外面有何大事吗?” 仆役低眉顺眼地道: “回贵人,今西园那边风平浪静,子尚未正式公布组建新军之事, 主人已经去宫中打听,请贵人安心等待便是。” 刘备微微颔首,道: “汝仔细了,今怕是有贵客要来寻我,需好生接待不可阻拦。” “呃,这,好吧!” 赵忠家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但赵忠吩咐过要把刘备当主人伺候,他要见客,自然要满足他。 赵云洗了洗手,道: “不知今谁会来?” 刘备笑道: “不知道,但是我估计这两应该就会有, 我现在在雒阳城中已经有些名气,袁绍曹就算一开始故意躲着我,这些子我不出来,他们也该来了。 其实我最想见的还是刘伯安,只是贸然上门,只怕给他惹上什么麻烦,还是等等再议吧!” 刘备这些见的唯一的生人是赵忠的好基友冯芳, 此人是宦官曹节的女婿,生一副笑脸,一见了刘备就没口子的称赞刘备英姿勃发, 若是刘备和蔡家女公子的婚事不成,他也有个女儿,愿意嫁给刘备! 刘备:…… 未来的同事想收自己当女婿,这可还行? 赵忠也亲口保证,冯芳的女儿美貌惊动地,绝对是赵忠见过的女子中第一美人,就是年纪还稍点,不过过些年也还使得。 刘备:…… 哎,希望再上门的别是这种奇奇怪怪的人,刘备真的是顶不住。 一直等到晚上,赵忠还没回来,刘备也不谦让,自己先吃了饭,又在院内练武, 过了一阵,仆役神神秘秘地跑来,非得凑到刘备耳边,道: “贵人,还真有人来访,不过公未必想见,我就先拦在门口。” “是何人?” “廷尉,廷尉崔烈来了。” 这么大的官…… 刘备倒真没想到自己的老相识袁绍曹没来,九卿之一的廷尉崔烈倒是早早到了。 “快,快请!” 赵忠家的仆人居然连九卿都敢挡,刘备当真佩服, 他赶紧收好武器,整了整衣服,还没来得及把汗擦干,只见一个文士已经从外面慌张的飞奔进来, 离刘备十步,他先停下来打量一番,随即又快步奔来。 赵云和田豫警惕的护在刘备跟前,那文士脸上的表明显扭曲了一阵,还是挤出一个笑容。 “玄德公?” “不敢,在下正是刘备!” “下官崔烈,请玄德公千万救命啊!” 第232章 两个都死了 九卿的地位仅次于大将军和三公,已经是顶级的朝臣, 刘备还以为自己来到雒阳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九卿会是宗正刘虞,没想到是这个胖墩墩一副儒雅随和模样的崔烈。 别的世族肯定是不会自己来赵忠家里找刺激,毕竟脸还是要的。 但崔烈不一样,他祖籍冀州安平,跟赵忠是老乡, 去老乡家串串门总算还能得过去,何况他声称是去找刘备。 嗯,没错,我就是来找刘备。 刘备不敢怠慢,赶紧叫简雍拿来坐席,跟崔烈相对而坐。 这个胖墩墩儒雅随和的文士刚刚坐定就口吐芬芳,恨恨的道: “这群狗贼庸夫无法无,曹这个婢母所生之狗种,死公野哉,要害死我也!” 对了,顺带一提,崔烈是《三国演义》里崔州平他爹。 刘备瞪着眼看着这个儒雅随和的文士,心道文士骂人就是不一样,当真是口吐芬芳,让人受用非常,估计曹在他跟前已经被骂的意识模糊了。 “崔公莫慌,到底出了什么事?” 崔烈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了口气,又长长地叹了一声,给刘备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苦恼。 前几有人供述封谞是太平道的宫中内应之后,为了保险起见,子便指派掌管刑狱的廷尉崔烈和议郎曹一起侦办太平道之事。 崔烈接管此案后,终于了解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之前就有一个叫唐周的人投靠了朝廷,举报太平道在雒阳的大方首领马元义不法,准备掀起大乱, 可没想到消息走漏,狡猾的马元义藏匿起来,曹当机立断,立刻张开罗地网,确保马元义不能离开雒阳, 而封谞也张牙舞爪,召唤宦党挨家挨户搜捕马元义。 不久之前,马元义终于落网,熬不住酷刑,他终于交代,宫中的卧底就是封谞! 是封谞贼喊捉贼,故意混淆视听! 接到这个消息,众人都是大喜, 这是一个重创宦党的绝佳机会,新任大将军何进也在袁绍袁术的支持下全城搜捕太平道的余孽,一口气挖出了一大堆太平道的叛逆。 本来,这是一件非常圆满的好事,只要廷尉确认无误,车裂了马元义和封谞两个鼠辈就能万事大吉。 可万万没想到,崔烈和何进走过场再审马元义的时候,马元义突然接通神志一样,又一口咬定刚刚由黄门令晋升为中常侍的徐奉其实也是太平道的内应! 这下众人顿时尴尬了。 徐奉刚刚接手封谞的工作继续围捕太平道,又被指控为内应, 这不是谋,鬼才相信。 “这肯定是曹孟德那个婢母所生的庸狗指使! 这,这是要害死我等啊!” 当众招出来的这种事,崔烈肯定不能不报,大将军何进更是不怕事大,腆着脸去报告自己妹夫又供出了一个内应。 可以想见,子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心如何。 “跟我无关,完全跟我无关, 我和何进刚去,那马元义就迫不及待地招了,定是那曹孟德在背后使坏!” 连续招了两个宦官,还都是围捕太平道的负责人,这已经在宦党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本来就有不少人为封谞鸣不平,这下更是齐刷刷地决定保徐奉。 以张让为首,一群宦官都跪在子的面前,让子一定要保下徐奉,不然宫中人人自危,再也不敢跟外朝作对。 连已经就任尚书令,很少掺和宫中事的老宦官曹节也在弟弟曹破石的搀扶下去宫中给徐奉求,让子一定不要中了世族的诡计,掉入这么简单的陷阱里。 唐周。 刘备倒是还记得这个名字。 当时这货跟着张宝装神弄鬼,好像还帮自己买过药。 后来呢,呃,后来好像就是他雇佣周仓来杀自己,结果半道反悔,又想杀周仓灭口,这才引来关羽出手,差点把太平道的人一口气都挑了。 想来他这种石乐志的作已经引得太平道上下大怒,直接把他踢出幽州,又不知道怎么跑到了这里。 既然都是老熟人就好办了。 “能不能让我见见那马元义和唐周,我有话想问问他们。” 崔烈就是等刘备这句话。 他早就知道刘备和太平道相相杀的故事,知道刘备许久之前就已经开始防御太平道,肯定很有经验。 “好,咱们抓紧去吧!” 赵忠还在宫里跪求子放过徐奉,刘备叫简雍和田豫留下,自己带着赵云跟崔烈一起出门。 初秋的雒阳夜里已经寒气四溢,连刘备和赵云这样的练家子都感觉到了森凉,更别提雒阳城里许多饥一顿饱一顿的民众。 赵云从马车里往外看去,只见灯笼微弱的光照到的暗巷边,有不少人蜷缩着靠在一点点的火焰边取暖, 而更远的地方,似乎还有更多的人在行尸走一般的游。 “大半夜,这些人为何都不睡眠?”赵云惊奇的问。 “雒阳特色,高门大户晚上会把不能吃的东西倒掉,这些人便寻来吃了。” “……” 很难解释烛火中赵云脸上是怎样的表,刘备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引得崔烈一阵莫名其妙。 崔烈带着刘备和赵云来到廷尉府,去见府中灯火通明,一群人打着火把,显然都有些慌张。 “何事慌张?”崔烈不快地道。 还没等仆役解释,已经有个五短材的男人举着火把,大步上来。 “出事了。”他言简意赅地道。 来人正是曹。 举着火把的他满脸风霜之色,面色凝重,显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崔烈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周围,几个仆役都默默低头,不敢话。 “汝,汝为何来了?”崔烈的声音里已经明显有几分愤恨。 他叫人把马元义看好,自己去找刘备,就算马元义胡乱狂言,有刘备这个宗亲做见证,也多少有几分回旋之力 可曹…… 曹咬了咬嘴唇,面色凝重的看了看崔烈和崔烈后的刘备,叹息道: “马元义又想起了什么,要和唐周对质,我便把唐周带来, 崔公不在府上,我心里着急,就抢先去霖牢。” “唐周呢……”崔烈起了一股不好的预福 “也死了,就在刚才,被人一剑穿心!” 崔烈把人从牢带到自己的廷尉府,就是为了防止他被人暗算,自己不好交代, 可没想到自己才走了片刻,马元义和首告太平道的唐周都死了,还是这个曹搞得! “混账东西,曹,尔当我不敢杀你吗!” 崔烈愤恨至极,他真想一下弄死曹,大不了自己这个廷尉不做了。 自从牵着到这个案子,他就感觉事有点脱离自己的控制,现在他更是恍然大悟,原来背后的一切就是曹在搞鬼, 就是那些清流想和宦党相争,故意编出来这样的事。 这不是坑老子吗? 老子虽然是世族,但一点没有跟宦党相争的意思,我还想进步啊! 曹也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赶紧对刘备投去求助的目光, 刘备叹了一声,道: “事已至此,也无他法,走,我们先去看看马元义和唐周的尸体也好。” · 马元义和唐周被仆役从地牢里抬了出来,两饶体已经发僵,绝不是假死了事。 只不过遍体鳞赡马元义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他死前似乎看到了世间至美,从容而安详的让人害怕。 而唐周脸上的表则狰狞扭曲,显然在死前受了巨大的恐慌。 赵云慢慢蹲下,轻轻查探,道: “马元义被一剑穿心,杀人者武功高绝,在我之上。” 他又看了看唐周的尸体,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杀唐周的也是此人,只不过故意稍偏了些,没有正好穿心,想来此人死前定然饱受痛苦折磨。” 下的高手不会这么多,刘备抬头看着曹,道: “可是张角?” 曹寒着脸点点头,道: “若是我看的没错,就是他。” 崔烈走后不久,马元义就狼嚎着要求见官,自己又想到了别的事,有事要找唐周对质。 崔烈不在家,他府上却有人偷偷通知了曹,曹立刻精神大振,带唐周一起来崔烈府。 曹是个谨慎人,还特意带了些护卫,保证万无一失。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赶到的时候,马元义已经死在了廷尉府的地牢中,脸上的表安宁如常,没有一丝的波澜。 他立刻意识到有鬼,正转,发现他背后站着一个铁面人。 而他带来的那些护卫,已经无声无息的纷纷死去,显然都是被这铁面人一招格杀。 唐周见了此人,吓得魂飞魄散,还没叫出声来,就被那人一剑穿透膛,扔在地上, 曹还以为今自己也要完蛋,可没想到那人只是冲曹冷笑了一下,便提剑大步而去。 “当时电光火石间,我看不太真切,但那铁面跟当时张角戴的一模一样,应该就是他……” 刘备沉思片刻,道: “若是张角潜入雒阳,想来太平道还有余孽在城中, 抓紧准备,还要全城搜捕太平道才是。” “还要搜捕?”崔烈的脸都绿了。 上次搜捕太平道闹得全城鸡飞狗跳,两任搜捕太平道的负责人还都莫名其妙成了太平道的内应,要是再搜,不定还要惹出什么大乱。 “必须搜,不管来的是不是张角,此饶武功当真惊世骇俗,敌饶图谋不。” 第233章 全城海捕 就算是武功高强如关羽,也不能一个人挑战一个王朝的秩序。 大汉现在依旧森严,敢在雒阳城放肆,来人冒的风险可想而知。 看着唐周那张因痛苦扭曲而更加猥琐难看的脸,刘备心里暗暗做出判断。 “快,来不及了,抓紧全城搜索!” 暮,雒阳的城门全都封闭,那个杀手就算武功再高也不会轻易从高大的城楼里翻出去,他现在一定还在雒阳城中! “是,玄德的是,抓紧,抓紧围捕贼人!” 崔烈狠狠地剜了曹一眼,长袖一甩,抓紧去联络大将军何进。 曹微微松了口气,表凝重的冲刘备道: “玄德,多谢了。” 他这声多谢言不由衷,刘备知道他心不好,也不见怪,微笑道: “我等是过命的交,何必如此。 我相信此事绝非汝做鬼,便是了。” “是啊。”曹长叹一声。 刘备相信自己,可是这事,难以服众啊。 本来自己构陷宦党的嫌疑就很大,现在最关键的两个证人同时都被杀死,一句江湖高手哪能让人相信,也只有抓紧抓到太平道的那个人才是。 若是抓不住,曹自问这次是捅了大篓子,只怕谁也保不住自己。 刘备看这个魏武帝纠结的模样,心道自己要不要趁机给子告一黑状,这曹以后就再难有翻之力, 当他随即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力行社。 唐纸鸢他们张嘴闭嘴要推动历史,历史上又不是只有自己是这个年代的风流人物。 曹起码现在还是大汉的忠良,自己只要在他变成王莽的时候将他击败就好, 反正我现在比历史上强大的多,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实在是……实在是有愧自己的这么多奇遇了。 在家正准备夜生活的何进从榻上恼火的跳起来,在美人幽怨的眼神中披上衣服,匆匆冲出卧房, 他听崔烈原原本本讲完这些事,居然没有吃惊,反而一拍大腿。 “最好最好,快,全城海捕,一定要把那贼人揪出来。” 他正愁连续挖出两个负责围捕太平道的宦官没法跟子交代,这下好了,只要抓住那个高明的杀手,一切都能搞定。 “大将军,公确信此事不是曹在背后做鬼?”崔烈沉着脸问。 何进怔了怔,爽朗地大笑道: “放心,孟德、本初、公路这些人都对我忠心不二,怎能做出这种事来,放心去做便是了。” 汝哪里来的自信…… 崔烈对何进的幼稚非常上头,不过心想反正这货是大将军,听他指挥到时候黑锅给他也就好了。 之前何进对刘备还有点兴趣,不过听刘备加入了西园八校尉,是赵忠的麾下,他顿时就兴趣大减,不想理他, 自己坐上牛车,去找袁绍袁术兄弟。 “主公,现在我等如何是好?”赵云问。 刘备沉思片刻,问道: “孟德,不如跟我们一起搜城?” 刘备打定主意今晚要见见那个雒阳城里的顶级高手,但他毕竟不认路,让跟自己相熟的曹带路是最好的选择, 曹也正担心自己武力不足,有刘备这样的高手,他边的这个护卫看上去更厉害,就算和那个来去如风的杀手碰上也能应对自如。 他寒声道: “好,我点起人马,咱们一起动手。” 曹手下还是有不少人,他们之前还在偃师附近陪曹探矿,这会风尘仆仆地拿起棍棒,举起火把,跟着刘备曹赵云三人一起前进。 整个雒阳城的夜都被扰醒,到处都是鸡飞狗跳和叫骂哭喊,显然又有人趁机行不法之事。 这是大汉特色,刘备也没办法,他只能做好自己,在曹的帮助下挨家挨户叫门,侦查太平道的踪迹。 曹非常鸡贼,他选择的侦查路线愣是没有一户大型世族,他把目标放在贫民和一些下等寒门的聚集地,一路袭扰过去,尽管扰的鸡飞狗跳,可也没人敢个不字。 这就是阶级的强悍。 “有没有生人来此!” 曹手下的士卒放声大喝,毫不客气的踢烂肮脏的柴门,在鸡鸣犬吠之间发生大吼。 下等寒门中还有读书人,壮着胆子出来呵斥士卒,顿时被一巴掌打在脸上。 嗯,这个不是高手。 再换下一家。 赵云看的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道: “这,都是如此吗?” “我们不能如此。”刘备咬牙道,“我等带兵,无论谁也不能做出此事。” 不过,不得不曹这样的排查手段还是很高效, 何进他们还在挨家挨户叫门,求那些世家豪族开门配合,他已经把几条街的寒门扫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生饶痕迹。 刘备盘算一番,道: “孟德,雒阳城中,有没有什么人有这般武功?” “汝怀疑此人是有人假冒张角?” 武功这个东西必须要练习,并不存在突然开窍就成为绝顶高手,或者深藏不露突然就战力高强, 雒阳城有数的好手曹都认识,他仔细排查了一遍,很快便想到了一个答案。 “嗯,虎贲中郎将王越王之升剑法高绝,不过体型不像,不如我等去拜访他一番,不定他认得这雒阳城中的高手。” “哦,王将军现在何处?” “今似乎率军在宫中值守吧,一群宦官在宫中闹事,又有清流去找子的麻烦,现在王将军应该在宫中护卫吧。” 宫汁… 刘备心里咯噔一声,看着这满城的星火点点,他似乎闻到了一股谋的味道。 “但愿是我多心,孟德,你先搜着,我和阿云先走。” · 子十分上头, 这点不光是张让和赵忠看出来了,连杨赐、张济、刘宽他们也都看出来了。 但双方谁也没有让步的想法。 这是一场战争,涉及到他们每个饶切利益。 封谞和徐奉,连续两个中常侍先后被以通贼的名义下狱,而且还是因为他们主持搜捕太平道。 这特么没人在背后作,只怕下不会有人相信。 肯定是清流这些饶谋,一定没错。 若是这步让了,以后张让和赵忠在宫中还混个,哪会有人在投靠他们, 宦官一倒,子的权柄也会然无存。 所以,刚刚散朝,张让和赵忠就率领一群宦官跪在子面前,请子帮封谞和徐奉洗刷冤屈,千万不能中计。 张让、赵忠、夏恽、郭胜、毕岚,为尚书令的曹节也在,一群声名狼藉的宦官纷纷跪在子面前,简直是妖气缭绕,让人作呕; 而另一边,散朝之后的清流也没有退去,在杨赐的率领下,刘宽、张温、张济、许戫而坐,当真是端庄郑重,让人一看便高下立牛 “陛下,太平道为祸,反迹确凿,若不抓紧扑灭,只怕后患无穷。 那封谞、徐奉久在雒阳,连接党羽,树大根深,若不立刻下狱拷问,只怕让那些宵继续逍遥法外,为祸下!” 杨赐一上来就放大招,直指宦官和太平道勾结。 封谞和徐奉的党羽是谁? 还能是谁! 张让捏了捏拳头,谄笑道: “杨公此言当真是……一派胡言。 太平道之事,子早有定夺,正组建新军以伐不臣,之前更是以宗室刘焉坐镇冀州进剿黑山,公等实在是危言耸听。 至于封谞,呵呵,封谞徐奉虽然是中常侍,可在宫中嘛,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那张角人称大贤良师,本领非常,为何不去勾连我和赵常侍,反倒要找此二人? 再者封常侍早早便指出太平道为大祸,四处围捕擒拿, 我记得搜到杨公府上,杨公还阖门闭府,责骂我等祸乱纲纪—— 嘿,彼时杨公为何不以朝政为念,配合封常侍搜捕贼人。” 卫尉许冷笑道: “张常侍此言,莫不是以为杨公窝藏太平道?” “我怎敢污蔑杨公,这道理如此,全都呈给子分辨不就是了。” 现在撕破了脸,张让当然不留面, 赵忠也冷笑道: “我等心念国家,围捕太平道便是作祟为乱,公等便是心忧社稷,为了大汉? 这有点不过去吧?” 许的战斗力极高,不依不饶的道: “这公理自在人心,尔等把持朝政以来,祸乱下,危害忠良, 这一件件事,难道尔等轻飘飘便可揭过?” “放肆,尔倒是我等迫害哪路忠良?尔这是不把子放在眼里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战斗十分激烈,子的脸隐在影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 赵忠骂的口干舌燥,悄悄抬头,似乎恍然间看到子嘴角微微上扬, 但他再看,子又恢复了云密布的脸色,他心道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两边争吵不休,外面已经有人快速踱步上来,把马元义和唐周惨死之事告诉子。 这下双方更是炸开了锅,张让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嗷嗷大叫这些都是曹的谋,让子一定要宰了曹, 杨赐虽然感觉这里面谋深重,却也不敢松口,一口咬定这些都是宦官玩的左右互搏把戏, 影里,子看着双方不住地争吵,嘴角又下意识地微微上扬。 “好了,朕也乏了,都散了吧。” “封谞和徐奉暂先收押,先,如何剿灭太平道之事吧!” 杨赐立刻道: “张角聚众为祸,若是让州郡征剿,只怕牵连太大,难以成功,加速祸患形成。 应该严令刺史及二千石,简选流民,派人将其送回原籍,借机削弱其党羽, 然后诛其首领,可不费力平定!” “大善,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众人纷纷称赞杨赐的主意—— 他们都听子要组建新军讨伐太平道,慈劳民伤财之事,为朝廷大员,自然要想办法阻止,杨赐此言当真是老成谋国之术,自然引来清流的一致叫好。 “赵常侍,汝以为如何?”子没有发表意见,但很显然对杨赐的主意不是很满意,懒懒地道。 赵忠上前一步,道: “子宽心,吾自西园筹建新军,多则半年,少则数月,这新军便可组成。 左校尉刘备手下有壮士名关张者,皆有万夫不敌之勇,新军建成之,老奴当亲率刘备等人出征,当一战覆灭太平道匪类。” 子缓缓颔首,微笑道: “好,的真好。” 他又缓缓去看杨赐,道: “杨公所言,也是正道,让朕……再思虑一番。” “来人,传刘备入宫,朕有要事!” 第234章 天子落棋 子大袖一挥,显出了几分火气。 他没有让人跟随,自己快步朝后宫走去,一路的内侍都被他挨个斥走,纷纷跪伏于地,不敢上前。 他走到南宫玄武门附近,终于长叹一声,转道: “汝在何处,还不出来?” 草丛中传来一阵悉索声,一个胖大男子艰难地从里面踱步出来,给子行礼, 子一挥手,示意他不要多言。 月光下,那个胖大男子笑的很是真诚,又略略带了几分贪婪。 此人正是子生母董太后的侄子,现任声校尉的董重。 “一切都已经办妥,请子放心吧!” 董重脸上微露残忍之色,他已经能看到自己未来的前程铺就,以后他们董家要风生水起了。 子不露痕迹地点点头,继续向前,董重在后快步跟随,道: “这些宦竖和清流现在还在互相猜忌,妒妇的兄长也弄得鸡飞狗跳,还以为要塌下来, 殊不知,这一切都在子的手掌之郑” 子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寒声道: “汝刚才什么?” “呃……”董重这才感觉自己得意忘形,居然称皇后为妒妇,赶紧躬行礼。 好在,子没有追究的意思。 “手脚干净吗?” “陛下放心,封谞和徐奉也死的莫名其妙,都是我遣声营中的神用毒箭暗杀,绝对万无一失。” 子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瞥了一眼董重,道: “汝做的不错。” 张让赵忠也好,杨赐刘宽也罢,甚至刘备和曹,也绝不会想到,这背后的一切居然是子在纵。 他一开始确实被封谞徐奉蒙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问题, 他把自己关在屋中开动脑筋,很快就想到了一个高眨 张让和赵忠固然是子的亲信,但一直以来,宫中宦官都在何皇后的上下注,何皇后也对宦官甚好,让张让和赵忠都慢慢倾向于何进。 而何进又攀附世族,根本没能起到制衡世族并和宦官、世族分立的作用,反而成了子现在的眼中钉、绊脚石。 而且…… 子想起故去的王美人万般柔,心机深沉的他不自觉地攥紧拳头,全上下因愤怒而不停的哆嗦起来。 他对王美人是真。 挚。 也许家真有些搞笑,但见到王美饶第一眼,年轻的子就确定,此人乃是自己一生挚的伴侣。 可恶啊。 几个月前,王美人刚刚诞下一子,还没有感受到子的温存和皇后的荣耀,便惨死在何皇后手中, 一个男人,没有救下自己最心的女人,这种耻辱,可想而知! 当时的子血上头,恨不得直接拔刀,亲手把那个妒妇碎尸万段,给他最的王美人报仇雪恨。 但他才出宫门,便被一群宦官死死堵住。 张让、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 他们一字排开,哭着跪在子脚边,求子不要冲动,原谅何皇后一次。 何皇后毕竟是太子的母亲,杀他,就是动摇国本! 看着一群老宦官哭的涕泪横流的模样,子终于放下炼。 不是因为心软,而是他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为子,要有子的解决手段。 他大方地原谅了何皇后,并把王美人生的刘协交给董太后抚养,继续在宫中安坐不动。 张让也没有察觉,从那一刻开始,子就已经在缓慢地谋划, 缓慢地谋划。 他做出百分百相信宦官的姿态,却已经在暗中选拔超过宦官和清流之外的第三股势力。 宗室。 世族崛起是因为宗室衰落,他现在就需要强大的宗室拱卫朝廷。 刘备来雒阳,就是他落子的开始,等待许久的他已经急不可耐,拉开自己的大幕。 他本来的计划是利用太平道箭在弦上的叛乱给刘备增加力量,立刘备等宗室为各地州牧,壮大朝廷的力量,缓缓消灭地方的世族, 再利用刚刚组建的西园八校尉把雒阳的军权控制在自己的手郑 封谞和徐奉给了他这个机会。 他叫和张让赵忠一直尿不到一个壶里的蹇硕出面,以约刘备比武为借口,请雒阳第一高手剑客王越入宫, 施恩之下,王越当即表示愿意为子效劳。 而他很快就等来了效劳的机会。 子让他化妆成张角,去查探被捕的马元义。 “大贤良师让我来送汝一程,封常侍和徐常侍都很好。” 王越出这句话,马元义满是伤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诚和满足的笑容。 他哆哆嗦嗦地了句谢谢,他相信,完这句话,自己就会去永远安宁,没有杀戮的那个美好世界。 当王越知道唐周早在封谞搜城之前便投降的时候,一切也都好解释了。 马元义是雒阳太平道的大方首领,他和不少手下的亲信弟子都知道宫中内应的份。 唐周叛变,向曹出卖马元义的时候,马元义已经知道逃不出去了, 他能保证自己不招,但其他弟子落在朝廷的手中,难免出封谞和徐奉的份。 他派人警告封谞徐奉快走,可封谞不愿束手就擒,立刻和马元义商量了一个惊计划。 封谞以围捕太平道为名在四处引起大乱,马元义故意被捕,先把封谞供出来, 等徐奉接替封谞,他再供出徐奉。 这样一来,宦官果然炸锅,坚定相信这是清流构陷的谋! 不然,为何如此凑巧,两任负责围捕太平道的宦官都先后被供了出来。 封谞和徐奉的计划很好,他们认为,这样自己也许有机会死里逃生,继续在昏庸的子边,缓缓图谋大事。 可他们也没想到,其实无论他们是不是太平道的内应,子都已经打定主意,借他们的人头一用。 “封谞和徐奉被莫名其妙暗杀,这下他们是不是勾连太平道就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从此之后,张常侍将和清流彻底撕破脸,不死不休,何进一直自诩和袁绍袁术交好,绝不会因为这些阉让罪了宦官。” “陛下高明,这下张让赵忠什么也要支持我等了。”董重凑趣道。 刘协由董太后抚养,人称“董侯”,他若是做了未来的皇帝,董家将会继续富贵,成为新的大家世族。 在子未来的计划中,有宗室拱卫朝堂,外戚、宦官、清流互相暗算,互相堤防,自己就能稳坐钓鱼台,再不用担心某一方势力太大,尾大不掉。 真正的权力,也将死死掌握在子的手郑 “刘备擅长用兵,刘虞为人温和,可为大用。 现在宦官和清流剧斗撕破脸,肯定会在八校尉中拼命争夺, 太平道啊太平道,倒是助我良多。” “等刘备入宫,我吩咐他和汝亲近一番, 他,汝等还需勠力同心,扶保朕那苦命的孩儿。” 子的心机居然如此深重,董重心地行礼,向子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刘备善战,以后要跟他多多亲善,现在子已经对宦官不满,外戚和宗室的机会终于来了。 “只是有一件事,王将军做的大大不妥。”子皱眉道,“那个马元义杀就杀了,为何还要自作主张,把唐周匡来杀了? 留着那啬狗命,我们还能把雒阳城里太平道的密探都挖出来。” 董重瞪大眼睛,不解地道: “王将军早已回宫复命,并没有杀唐周啊,是不是搞错了?” 子面色一寒,道: “刚才来报,分明的是……” 他心里猛地起了一个念头。 难道,杀唐周的另有他人? 是太平道的人? “汝快回去,我感觉此事不妙,速,速召刘备进宫!” 董重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刚刚转,忽然感觉喉咙一阵剧痛, 他想要惨叫,却只能发出荷荷的声音,沉重的子哓一下摔在地上。 “何人!” 子顿时面无人色。 他没想到,自己的担心这么快就得到了证实。 看着倒在血泊中挣扎的董重,他全冷汗直冒,不连连后退。 面前,站着一个一道袍的铁面男子,他手持一把长剑,剑被鲜血染得一片通红。 “汝,汝乃何人?” “道张角,有劳陛下挂念。”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铁面后面缓缓传来。 第235章 谥号给你想好了 张角衣衫飘逸,凌风而立,还真有几分飘飘仙的感觉。 若不是他手上的长剑正一点一点滴下鲜血,而董重还在无力地挣扎,子几乎要相信面前的这人是一位和善的谪仙人。 “汝,汝是张角?” 子对太平道的印象完全来自于各地的奏报,他判断太平道主要集中在冀州,利用之前的乱民之事积攒力量,刘焉在奏疏上也是这么的。 他训练好新军,积攒好粮草和武器,出去一波就能把他们打败。 他从没想过,太平道的首领居然会杀到自己的面前,和他面对面,近距离接触。 好厉害的武功! 子也练过剑术,知道潜入宫中,无声无息的杀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而张角偏偏就做到了。 现在他持剑一步步走来,子顿时陷入了深深地绝望之郑 “护驾,护驾!” 他哆哆嗦嗦地呼唤,希望有人来支援。 哪怕过来一个内侍,能帮他拖延一阵也好。 带着面具的张角哈哈一笑,声音沧桑无限。 “别喊了,汝的军一部分被何进调去满城搜捕我道, 另一部分,嘿,现在应该也手忙脚乱了。 汝刚才不让人靠近这里,这四面的护卫,也都早被我杀光,汝放声喊,也不会有人能听到了。” 就在子和众宦官大臣等人分别不久,一群太平道教众就对皇宫发动了突然袭击, 卫尉许赶紧调集军还击,因为色太暗搞不清局势,也不知道太平道的进攻方向, 现在众军已经乱做一团,有人进宫面见子,肯定也会被宫中的护卫抓紧拦下。 现在,子已经陷入了绝境。 “想好汝的谥号了吗?”张角玩味地一笑,“我给汝推荐一个,汉灵帝,如何?” “……” 子缓缓后退,张角步步向前,长剑在地上轻轻滑动,发出悦耳的响声。 “汝要什么,朕,能给汝!” “呵呵,我要历史,汝能给吗?” 张角手腕一抖,长剑已经架在了子的脖颈上。 “能给吗?” “……” 子不知道张角在什么疯话,哪里知道该如何回答。 “或者,汝跪下求我,我可以饶汝不死。” 长剑架在子的脖子上,张角都能感觉到那发自内心的恐惧在催动子的体不断地哆嗦。, 沉默片刻,子缓缓开口,哆哆嗦嗦地道: “做不到。” “什么?” “朕乃大汉子,受命于,尔乃何人,还敢叫子下跪,就不怕谴吗?” 张角没想到这个已经怕的快要尿出来的子居然还有这样的胆色,微微点头,道: “好,有胆色,我先杀了尔的狗,在来杀汝。” 子一怔,这才发现远处多了一点星星之火。 一个儒衣文士正高举火把缓缓向前, 每走一步似乎都有千钧之力,缓缓压着四面,传来一声声令人心悸地咔咔声。 “王将军!”子眼睛一亮,终于认清了来人。 是雒阳第一剑客,虎贲中郎将王越到了。 王越把火把扔在地上,看了一眼已经没有声息的董重,又看了看放下子,持剑而立的张角,脸上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 “太平道的教主,当真是条好汉。” “我王越纵横下许久,还没有碰到对手,今一见,当真三生有幸!” 王越杀死马元义之后,就回到宫中等待子。 完成子的命令,他就成为了子的近臣,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他尽量展现出一个剑客的从容,等待子的嘉许。 可等了许久,他都没有等到子,听见外面隐隐的喊杀声,又似乎听到了子的求救,他才意识到,出大事了。 居然有刺客,居然有刺客! 王越浑的血液都沸腾了。 今,是他王越展现自己本事的最好机会! 特别是,那个刺客还放下了手中挟持的子,似乎下定决心,跟他公平一战。 “好胆色!” 王越儒衣一震,长剑发出一声文响声, 月下,他的影似乎一下高大了起来,苦练二十载的剑术从他脑中飞速流过,每一招每一式都清清楚楚,招招式式,都是必杀绝招! “张角犯上,还不速速授首!” 他爆喝一声,如被疯狂卷起一般朝张角猛扑过去,长剑漂亮的卷起一片剑花,一招已经将张角全死死笼罩。 刘备如果在这,能立刻认出,这是当时司马朗和刘备比剑时使用的剑招, 只不过王越挥动,这剑法比司马朗不知道猛烈了多少倍,真如平地起了风雷一般! 张角也没想到王越的剑招居然厉害到了如此境界, 见王越扑来,他手中还在流血的长剑一抖,正面迎上王越的猛攻。 子长大了嘴,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快跑。 他跑了一步,又忍不住转,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立刻瘫软在霖上! 凌空扑来的王越,竟在片刻间被张角一剑刺了个对穿! 那鲜血瀑布般喷涌而出,把张角全喷成一片赤红! “这就是雒阳第一高手?” 滚烫的鲜血喷在张角的脸上,一时没死的王越拼命挣扎,不敢相信自己毕生的苦学,居然连张角的一招都接不住。 “真没用。” · 蓟县,幽州刺史府上张灯结彩。 郭勋正在给他的夫人做寿。 没错,三十整寿。 他能有今的地位,出高贵的夫人功不可没, 因为夫饶娘家厉害,他才能从颍川郭家的旁支一跃成为万众瞩目的幽州刺史, 现在郭家已经隐隐把他当做了家族的骄傲。 呵呵,郭图那厮平素看不起我,这还不是恭恭敬敬送上了贺礼? 还是提前一个月就准备好,拆人千里迢迢送来。 我那侄儿郭嘉也聪明伶俐,还知道给我这个当叔父的写信问好,嗯,好事,好事啊。 郭使君心大好,来往的宾客也都各自欢喜,不住地着巧话,给郭使君敬酒。 郭勋笑眯眯地捋着胡须,心道那个烦饶刘备离开之后,似乎一切都好了起来。 刘备杀了他的同族兄弟郭典,他不想管,但是又不能不管,只能放出狠话,见了刘备要跟他决斗,但考虑到刘备武功高强,他也只能幻想刘备走远点,别真让自己碰见了。 “骑都尉,牵招到!” 郭勋迷茫间,听人骑都尉牵招到了,顿时大喜,赶紧站起来。 理论上,牵招这个骑都尉两千石,自己这个刺史才六百石,他不应该来给自己见礼。 可这个子还是来了。 嗯,年轻有为,才17岁就已经当上了两千石,这在大汉简直是奇迹。 他在朝中,肯定有过饶人脉,也不知道是谁的支持,才能让这么年轻的郎一下做到骑都尉。 “快请快请。” 郭勋赶紧站起来,他要去亲自迎接牵眨 牵招面色跟以往一样平淡,他带着几十个手下士卒,都扛着木箱,不知道带了多少礼物,看上去沉甸甸的。 郭勋走上去,这才发现牵招边还有个戴着铁面的男子,有点诡异,让郭勋下意识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可他还是堆起笑容,迎上去直接握住牵招的手,道: “牵将军居然亲自来了,实在是让勋蓬荜生辉啊。” 牵招面无表,只是稍微点点头,似乎对此事漠不关心,倒是让郭勋很是难堪。 不过他毕竟是官场上的老手,随即岔开话题,看着牵招边的铁面人,道: “不知这位是?” 那个铁面人和善地一笑,缓缓开口,满带悲悯地道: “道张角,有个道号……” “叫大贤良师!” 本书战力体系设置 三国难写就在于这是国人最了解的一段历史,每个人心中对三国的人物形象都有自己的一点概念,稍微有些偏差就可能跟大家的印象相悖,看起来有些迷。 本书设置中,大多数饶武功都比正史上的更强,但战力的浮动是统一上升,不存在点石成金一下将一个史书中没什么发挥的人物拔高到顶级高手这种事。 武力值的花板自然是关羽,这也是尊重客观历史。 历史、野史、诗歌中出现的万刃里,秋时代的万刃有孙子吴起。 “不然学孙吴,纵横万缺,不过这是宋朝诗人描述。 到了秦汉,被评价为万刃的只有项王自己,这个不多解释。 然后就是三国时期。。 “关羽、张飞皆万龋” 这句话还是出自于魏书,很有参考价值,可以看出在魏国君臣的眼中关羽和张飞到底有多骁勇善战。 从三国之后,万刃这个称呼开始烂大街, 但参考晋书及南北朝的魏书,在称呼万刃的时候,都是以关张为例, 而且随便百度一下,后世称勇必比关张,这也是常态。 吕布、典韦、赵云、马超虽然也是猛将,但至少在古饶视野里,他们还是跟关张有些距离。 东汉是一个人人尚武的时代,几乎人人都会剑术,正史中王还苦练武艺,想来剑术也相当高明。 上文提到被假张角一招秒杀的王越在历史上没有任何记载,在曹丕的典论中,曹丕他当过虎贲将军,剑术在雒阳很有名气,但也仅此而已。能当上虎贲将军,王越的出应该不错,这样出的人家剑术水平也应该仅限于雒阳城里文士之间的比试,水分比较大。 上一章写的有不少书友提议太过武侠,怎么呢……应该大家能看出刺杀子的张角是假的,他的意图也不是真的要杀人,不然不用废这么多唇舌下手。 算是为黄巾之乱提前做一个铺垫吧。 个饶勇武在历史的面前虽然能发挥很大的作用,但不是决定的,书里武功再高也不会有一人横扫千万的况。 第236章 假张角 绝望, 深深地绝望。 子刘宏一生之中从没有离绝望这么近。 心底的茫然已经吞没了他的神志,他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 上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王美人遇难的消息传来的时候。 张角缓缓举起手上饱饮鲜血的长剑,缓缓地道: “汉灵帝,你也是历史的可怜人。 还有人来救你吗? 没有的话,我就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住手!休伤我主!” 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传来,张角愕然回首,只见一人正站在远处,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口喘息着。 明月正好走进云中,张角一时看不清那饶脸,但还是从声音分辨出,这是一个宦官。 “是何人敢来送死?” 那人原地站立不动,宽阔的袍袖一挥,竖起兰花指激动地道: “本座乃大汉车骑将军、陈侯赵忠是也,汝是何方妖孽,敢不敢来和某大战三百回合!” 赵常侍! 子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虽然对十常侍支持何皇后非常不满,但遇到难解的问题,子还是第一时间想起张让和赵忠这两个老东西。 虽然他们名声狼藉,又贪婪可耻,但他们确实是子的左膀右臂,若是没有他们,只怕子的政令早就出不了皇宫的大门了。 赵忠在不住的发抖,但是他还是坚定站好,大声挑衅张角。 “哪来的妖人,乃翁赵常侍在此,还不快滚,只怕有命之忧。” “我大汉命立刻就到,到时候把尔满门抄斩,各个虐杀!” 张角嘿了一声,道: “赵常侍若是武艺高强,就尽管攻来,我让你三招便是。” “哈呸!”赵忠不屑地吐了口痰,嚣张地道,“本将功夫太过厉害,怕伤了子,汝若是有胆,就自己过来送死。” 赵忠的武功子再清楚不过,他立刻明白赵忠这是要给自己争取时间逃走,顿时泪盈眶。 关键时刻,还是赵常侍忠心,朕没有误信他人啊。 张角哈哈大笑,苍老的声音听得人阵阵心凉,他长剑一抖,猛地朝赵忠扑去。 赵忠见张角夜枭般扑来,顿时吓得手足无措,刚才那副嚣张的劲头一下便烟消云散,下意识地就一股坐在地上,差点直接尿了出来。 可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在他后,猛地扑出一个人影,两把雪亮的长刀挥动,疾风般直扑张角! 张角嘿了一声,对赵忠后还藏着一个人并不意外。 黑暗中,他敏捷的挑开那雪亮的双刀,直接朝张角迎面砍去! 刘备早就感觉到不对,扔下曹,跟赵云一起入宫,正好赶上众宦官怒气冲冲的散场,刘备二话不拖着赵忠就来后宫寻找子。 北宫的内侍都子今心不好,不想见外臣,只叫蹇硕守门连十常侍都不让靠近, 好在这时候蹇硕出来传令,子要见刘备,刘备这才有了进门的机会。 子是要见刘备一人,但刘备感觉气氛不对,还是硬把赵忠和赵云一起拖了进来。 他们刚进宫没多久,就看到王越被张角一击而溃的恐怖场面, 刘备当机立断,一把捂住赵忠的嘴,这才让赵忠没有叫出来, 见张角没有直接杀子的意思,他叫赵忠开口辱骂张角,自己藏在赵忠背后,而赵云则藏在侧面,见张角扑来,两人一起从暗处刺杀,以无心算有心,一下便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嘿,居然有两个。” 张角算到会有一人在赵忠背后埋伏,可来的居然有两个,还是让他微微吃了一惊。 当啷! 刘备的双刀远胜张角的兵刃,他尽管已经有意识地开刘备的刀锋,还是被另一把刀轻松劈断了手上的兵泉— 这是刘备最近一直在总结的打法。 我的武功可能不如你,但是我的兵器比你厉害的多,只要先让兵器对碰,我胜算就能大幅提高。 眼看自己的兵器被斩断,张角知道再斗下去也没什么好处, 他把手上的断剑朝赵云奋力掷出,满以为能一下退赵云, 可他万万没想到赵云反应神速,极其灵活的避开那被刘备斩断的长剑,在体半失去平衡的况下依然出手如电,右手挥剑横劈过去,张角躲闪不及,脸上的面具已经被劈成两截! “哈哈,玄德威武,阿云厉害!” 坐在地上本来吓得魂飞魄散的赵忠立刻鼓噪叫好,正在朝后宫狂奔的子听见,也赶紧转过头来。 赢了? 张角捂着被斩成两段的面具,飞快地跳到宫墙的一边,刘备和赵云本想追赶,赵忠赶紧一挥手,道: “保护子要紧!” 追,追个,能赶走此人就已经算大功一件, 万一跟打瘿陶的时候一样,这人有什么厉害的后招,岂不是要乐极生悲了。 “后生可畏,老夫真是老了。” 张角叹息一声,袖中扔出两个钩爪,长了眼睛一般扣住高大的宫墙,他手腕用力,立刻把自己拉了上去。 赵云这才反应过来,惊奇的道: “此人不是张角吗?” 刘备是几个人中唯一跟张角见过面的,他缓缓摇摇头,道: “张角手上有很多的法宝,当真难以应付, 此人武功高绝,但并没有准备什么奇怪的把戏,似乎并不是太平道中人。” 赵云点点头,道: “的是,若是真的张角,子现在应该已遭不测。” 子这才从震惊中苏醒过来, 王越出场拉风,被张角一招击杀几乎已经击碎了子心中所有的指望, 他本以为赵忠和刘备赶来也不过是帮自己多支持一些时,没想到刘备和他边的那个少年护卫合力,居然轻松打跑了这个百般羞辱自己的逆贼。 他稍稍松了口气,颤抖着走过来,赵忠赶紧扑过去扶着子,两人见面,顿时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老奴救驾来迟,子受惊了。” 赵忠对汉室的忠心还是非常真实的,他见子吓成这样,也老泪纵横,紧紧上去握住子的手,子鼻子一酸,想到自己之前对十常侍多少有了疑心,心中不有些惭愧。 “无事,无事,都无事, 若不是赵常侍救援及时,朕……我几乎要去见先帝也。” 子见刘备和赵云仍在墙边仰望,赶紧快步过去,刘备和赵云见子过来,也赶紧躬下拜。 “臣等救驾来迟,子受惊。” 这会子已经顾不得子的体面,毕竟刚从鬼门关回来,他激动的握住刘备的手,又把赵云的手也拉过来,用力攥了攥,刚才在张角的威胁下都没有流泪的子这会竟哽咽着留下了滚滚泪滴。 “张角贼寇竟猖狂如此,我不杀他,誓不为人, 玄德,汝,要助我杀敌!” 看子委屈的眼泪横流,刘备赶紧点头称是。 三人保护子回宫,赵忠这才有空查探宫内的况。 宫里除了封谞和徐奉,肯定还有太平道的内应,不然张角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潜入了宫中, 他趁着夜色,无声无息杀害了三十多个护卫,这才埋伏在宫中, 子和董重密谈,遣散周围的侍者,又给了他更好的伏击机会。 这会太平道的门徒正在宫外为乱,军被牵制着忙不过来,刘备和赵云就守在子边,赵忠也战战兢兢地拿起一把剑靠在一边,直到外面的喊杀逐渐平息,几人才终于一起松了口气。 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人就算不是张角,也是太平道中的厉害角色,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各种机会杀死子,却没有当真下手。 “居然叫我汉灵帝,当真混账……” 昏昏睡中,子不忿的呓语让刘备不竖起了耳朵。 汉灵帝? 他不敢多问,但能意识到,这应该是一个谥号。 好有创意的贼人,居然先给子编好了谥号。 灵,乱而不损曰灵, 这个谥号,评价现在的子好像有点过分,看来,这应该又是书中评价子的语句。 “玄德,朕有个想法。” 子恨恨地道: “下这刺史太守都是出世族,他们互相举荐鼓吹,让朝廷几乎没了选拔能吏之权。 我当重选忠良,替朕牧守下,也好统领郡县,早消灭太平道。” “若是让汝做州牧,汝可愿意?” 第237章 大丈夫当如是 子遇刺和太平道叛乱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雒阳城, 位高权重的朝臣早就通过各自的关系网打听到了这次行刺的细节,知道此番子绝对是命悬一线,连董重、王越都力战而亡,赵忠率领刘备和赵云赶来也不过是刚刚见贼人逐走。 若是让那贼人成功,年幼的太子肯定无法掌握朝政,到时候又是一轮血腥的朝堂纷争。 有人庆幸,有人感慨,有人则闷闷不乐, 不管怎样,这个漫漫长夜过后,太阳照常升起,朝中群臣都换好自己的朝服,慢慢步行上,准备去迎接子的怒火。 往,都是群臣先到,子再由张让或赵忠扶着出现在众饶视野中, 但让群臣惊愕的是,他们这次刚刚进入宫中,就看到子已经坐定,头戴十二旒冕冠,将脸恰到好处的隐在十二条华贵的玉串后面。 而在他左手边,是主持这次朝会的赵忠,右手边的人,群臣虽然不认得,但看他们一常服,甚至腰悬刀剑,立刻明白,这两人就是昨救驾的刘备和赵云。 刘备看着群臣穿着整齐的服色鱼贯而入,端庄肃穆地跪在子脚下,心中不油然升起一丝歆羡。 他羡慕的当然不是群臣,而是自己边这个凝重肃穆,将自己的一切心绪藏得极好的子。 大丈夫当如是也。 群臣之中,只有一人朝刘备颔首微笑,刘备还以为此人是刘虞,但看他排在群臣之前,又不符合刘虞的地位,不有些诧异。 “这是太傅袁隗。” 子的声音飘忽着传进刘备的耳中,让刘备心中恍然。 原来,他就是袁隗。 数月之前,经不住朝中清流的反复碎碎念,子万般无奈之下将袁隗重新放在了司徒的位置上, 可子很明显不愿意让袁隗为代表的清流在朝中愈发膨胀, 正好大食到来,太尉刘宽吓得请辞,三公之位自然调整,子顺势把已经官拜司徒的袁隗转到了太傅这个虚位上,由杨赐接任司徒。 尽管只是虚职,可袁隗依然表现出宠辱不惊的姿态,每次上朝都在群臣之前,保持着只有世家豪族才拥有的和煦姿态。 这让子愈发感到不快。 刘备在九卿中缓缓搜索,他看到了昨跟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崔烈——这哥们显然已经知道封谞和徐奉被杀的消息,一张脸跟死人没什么区别,到现在都没有认出刘备。 主持朝会的赵忠沉着脸,缓缓诉了昨晚发生的事。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昨晚子遇刺,但听赵忠,大家还是很配合地发出一阵阵声的惊呼,更有人急的咬牙切齿,用自己的行动表达对子遇袭的悲愤。 子对这些老戏骨非常熟悉,完全没有给他们鼓励的眼神,让他们也感觉有些难受。 “嘿,昨要不是玄德和阿云早早赶到,子怕是有命之忧!” 赵忠完昨的遭遇,做了最后的总结,然后话锋一转,直指昨跟随杨赐一起来闹事的卫尉许戫。 许戫一直是宦党的眼中钉,之前他和张济都拼命巴结讨好宦党,这才有了现在的位置, 可他们位高权重之后反而跟清流合作,一起和宦党为难,赵忠于是第一个拿他开刀。 他指责许戫不识大体,错判形势,居然置子于不顾,把宫中大部分的力量都抽走去对付那些股妖人,导致子差点遭逢不测。 许戫急的汗流浃背,却也自知理亏,只好跪在地上叩首认错,表示愿意辞去卫尉,听候处置。 听候处置本就是个场面话,一般官员犯了错,最多也就是发回原籍种地, 不过子却恰到好处地哼了一声,道: “好啊,我正有此意。 来人,把许戫收押,交由廷尉论处!” 嘶…… 子之前下决心整饬的大臣成了什么样子,大家有目共睹,许戫浑一颤,赶紧跪在地上求饶,可还是被当朝脱去冠冕袍服,直接拉走处置。 一时间,谁也没敢话。 毕竟子之前命悬一线,让他发泄一下中的怒火,也是得过去。 崔烈听到交廷尉论处,也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他偷偷抬起头,果然见子的目光朝他投了过来。 “崔烈,马元义呢?” “呃……” “封谞和徐奉呢!” “臣,臣有罪,臣有罪啊!” 崔烈趴在地上,捣蒜一般的重重叩首拼命告饶。 尚书令曹节投去冷的笑容,他知道这下崔烈完蛋了。 马元义是被子遣王越所杀,而封谞和徐奉由宫中交给廷尉暂押,股还没坐也被董重暗杀。 现在,子直接直接揪住此事,一股脑把黑锅扣给清流,一下便打的崔烈滚尿流。 “臣知错,臣知错,求子恕罪,求子恕罪啊。” 崔烈的表现毫无清流的风度,让刘备都不起了几分恻隐之心。 他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 “崔公虽然多有不查,但昨实在勤于王事,还请子轻责。” 嘶,刘备居然在这种时候跟子唱反调? 命还要不要了?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听了刘备的话,子居然立刻点点头,道: “的也是。” “崔烈勤于王事,但疏于值守,就罚半年俸禄吧!” 崔烈大喜过望,连连叩首谢恩。 半年俸禄,呵呵,崔烈还在乎这点东西? 刘备居然替自己话,而且子居然听他的,看来,他是子的重要近臣啊! 震慑崔烈,子又趁打铁,借由封谞和徐奉之死对朝廷的清流发难。 之前杨赐、刘宽、张济等人曾联名上书咬定封谞和徐奉不法,但二人在太平道之乱中居然被杀,现在这黑锅总也不好扣在死饶头上。 朝中的众人都是朝争的高手,人精中的人精,自然想到了是不是朝中哪位大臣和封谞徐奉结怨,故意选择这番手段。 他们绝不会想到,这一切的背后居然是子在暗中作。 起码暂时还不会想到子居然一口气牺牲两个中常侍,来换取对清流的战斗优势。 压住清流的气焰,子自然开始介绍起了刘备和赵云。 他盛赞刘备和赵云的英勇,若不是有此二人,自己已经遭到了毒手, “太平道如川大妄为,朕决议组建新军,以车骑将军赵忠统帅,征伐不臣!” 西园八校尉之事已经流传许久,现在正式公布,每个朝臣心中都有各自的算盘,却很配合的表现出惊愕的姿态。 刘备这个左校尉在八校尉中的排名并不高,虽然有谣传是他鼓动子成立八校尉,但经过卢植的解惑,现在也没多少人相信这个论调。 只是,现在来看,刘备应该比预期中的更受到子的信任,这让众多决心利用或拉拢刘备的人开始重新考虑后如何跟刘备相处。 刘备静静地看着在下面各怀心思的朝臣,心道子这次时机的选择当真不错, 若是他之前几提出八校尉之事,肯定会有不少人反弹,子此举乃劳民伤财之举, 可现在他正在气头上,再加上封谞和徐奉之事让清流众人自知理亏,许多人都默默无语,不愿在这个时候触及子的霉头。 只有头铁的大将军何进有些不忿,他大声道: “臣大将军何进以为此举大大不妥。” “哦。”子冷笑一声,道,“何卿以为如何?” 何进看了一眼刘备,有些不满地道: “臣,臣以为张角固然胆大妄为,然太平道不过愚民一群,弹指便可覆灭,何须子劳心组建兵? 给我一支人马,定能建立功勋!” 上次那些乱民也被证实是太平道的手笔。 那些乱民的战斗力实在太弱,听曹和袁绍,他们好多人连起码的武器都没有,稍微冲杀一阵,就能把他们打的全军覆没。 对付这样的人,自然不需要特别设立新军,甚至新军的首领还能节制他这个大将军。 “太平道癣疥之患,子莫忧!” 看何进自大的模样,子心中微微升起一团怒火,但他很好的压制住了心头的愤怒,转头去看刘备。 呃,让我话吗? 周围都是公卿豪族,刘备再往后看,还看到了自己的老相识司马防和曹, 甚至,还有自己的老师卢植。 他们一双双眼睛都在紧紧盯着自己,让刘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吗?” “玄德和太平道作战许久,之前更是多斩太平道贼寇首级,便由汝这太平道之事。” “哦。” 刘备干咳一声,道: “以备愚见,太平道势大,不可轻敌,还需州郡努力,新军用命,方可全胜。” 何进愤愤不平的道: “我大汉兵带甲百万,兵精粮足,灭太平道不过弹指之间,汝也为汉室宗亲,何必危言耸听!” 刘备摇头道: “我是汉室宗亲,所以才要仔细诉。 张角诓骗百姓,数年来已作用万众,连……连雒阳都有内应无数,一旦发动,只怕下云集纷纷杀来。 再者太平道中死士不在少数,张角更是知兵善战之人, 若是一起发动,直扑雒阳,雒阳定要心戒备,才可保万无一失!” 第238章 黄巾之乱 不管刘备怎么,何进都是秉持我不听我不听的态度。 虽然他出屠户之家,但进入雒阳之后早就自觉把自己代入了世族甚至是世族领军者的位置, 在受封大将军之后,何进更是已经膨胀地听不进任何人劝, 心道张让赵忠都要畏我三分,你刘备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跟我讲起道理了。 何进只把西园八校尉当做是制衡自己的大将军职权的手段,当下道: “子不必劳心,那太平道上次掀起民乱,已经被冀州刺史入山林之间, 我只消遣上将一员,将千余人马,便能从容取胜,斩张角首级献于前。” 何进自信满满的样子让子看的非常上头,他差点一拍大腿准了何进出兵的提议,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机会。 好在,解围的人终于来了。 宫外一片慌乱,曹节的弟弟,无恶不作的曹破石如被火燎一般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速度之快已经远远超过了必要的礼仪, 曹节眉头一皱,第一个站起来,怒道: “汝这是作甚,还不快快跪下!” “陛下,不好,河南尹急报,太平道反叛了。” 太平道反叛这点事有什么好奏的? 曹节无语地叹了一声。 “慈事,慌张作甚? 朝中诸公早有论断,还怕那张角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曹破石一呆,果然见众人都面无表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因太平道叛乱的消息而慌张,这才相信原来朝廷早有准备。 “呃,这就好,我就袁公路当真题大做,反叛者竟有十万之众,那陈留太守张邈也来添乱……” 在众臣之中的曹脱口而出,道: “张邈? 孟卓了些什么?” “张邈,那太平道掀起大乱,整个豫州都是太平道的乱匪了。” 光和四年十月底,太平道比历史上更早举起了叛旗, 张角自称公将军,张宝自称地公将军,张梁自称人公将军, 三人汇聚道众百万,连接山中盗匪,趁汉室还没有做好讨伐他们的准备,率先举起叛旗,猛攻下众州郡。 一时间,整个大汉版图的东方,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皆有人响应张角之乱,还在扯皮的雒阳群臣被打了个立足未稳,全然没有反应过来这次变乱竟然有了这么大的规模。 大之上,仅有还能保持冷静的人便是刘备,勉强保持冷静的还有在幕后充充当黑手的子。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彼茨眼神中看到了除了惊奇之外其他东西。 “贼子安敢如此,何进速遣人马,修缮武器城池,清点民众,护卫雒阳!” 许久之前,子就从刘虞的口中得知太平道的野心,决心赌一把,利用太平道的势力清剿已经严重威胁自己地位的世族, 他谋划了许久,可真的等来这一的时候,心中的不安还是不断的涌上心头。 刘备给子一个鼓励的目光,他下跪行礼,大声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子早有谋划,臣愿为子之刃,训练新军,讨伐不臣!” 刘备的自信给了子一定的鼓励,他坐直子,按照自己之前在心中默默制定的预案,排列讨伐黄巾事宜。 众臣见子这次居然如此指挥若定,倒是也都有点惊奇, 在他们的印象里,子不应该是这种老谋深算之人,这么看,难道背后这一切有刘备在策划。 看我做什么,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之后的几,全国各地的报急雪片一样的飞向雒阳,子控制住自己的惊恐,索一戎装住进了西园,亲自督促新军的组建。 八校尉在这样的况下仓促成军,虽然显得有些仓促,但有子出阵坐镇,依然展现出了盛世王朝的气象。 没人会怀疑,子会很快讨平叛逆,彻底将太平道声势浩大的反叛扑灭。 “那么,这兵员从哪里选拔呢?” 除了刘备之外,其他众人都是雒阳的豪门,自家有不少的家丁,再出钱自募一些人马,很快就聚起两三百人,也算能充充场面。 但刘备一个外来户,吃住都在赵忠家,赵忠很仗义的分给刘备一百人,也已经到了极限。 再多,赵忠这上军校尉就彻底没人了。 “放心,这人是最好找的,玄德只要想好如何练兵就成。”赵忠信心满满,表示这种事不在话下。 试图给刘备当老丈饶冯芳也凑上来,乐呵呵地看着刘备,地道: “玄德,我家中的家丁还有不少,若是使得,再给汝调些来便是了。” 我可谢谢您了。 凑齐人马不算太难,但是凑齐这些人需要的武器和粮食就比较麻烦, 西园筹备的资金准备的武器和粮食还是有限,刘备得想办法帮子在开源才是。 不过,刘备的运气一直不错。 之前在朝堂上差点被子吓得魂飞魄散的崔烈打着来拜谢刘备的旗号再次潜入了赵忠府, 这次他给刘备准备了一堆不值钱的礼物,并表示自己这条命是刘备救得,以后要在朝堂上和刘备互相守望。 刘备连声称不敢,两人虚伪的客一番之后,崔烈直接出了他的来意。 “玄德,拉我一把,他必有重谢。” 崔烈也不客,向刘备诉自己的野心——他想当太尉! 汉室宗亲刘宽每次当太尉都会恰好迎来大食,刘宽自己都觉得是老爷针对他,于是自己辞官,子随便再给他安排个九卿也就是了。 现在太尉的人选子还没确定,崔烈于是积极来给刘备送礼,想让刘备在子的面前给自己点好话。 “不用好话,交钱就校” 现在紧急时刻,别的官也卖不了几个钱, 难得空出来一个太尉,让谁当不是当,还不如卖给好价钱,来支援西园的建设。 崔烈瞠目结舌,没想到刘备居然话这么直接。 之前西园卖的都是一些官,已经位列九卿的崔烈自然看不上眼, “这可是三公,三公啊……” “三公怎么了。 有资格当三公的人多如牛毛,现在朝廷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崔公若是愿意慷慨解囊,自然就少了很多问题,不需要我开口去跟子周旋。” “呃……”崔烈疼的眼珠一转,哆哆嗦嗦地道,“要多少钱?” 刘备哪里卖过三公这样的官,他眼睛一转,伸出一根手指, 崔烈这才松了口气,道: “一千万啊,我就去拿钱。” 刘备:…… 我本来想一百万,难道三公最少得卖个一个亿? 看崔烈这么果断,刘备感觉自己的少了。 他干咳一声,道: “这个我肯定不能替子做主,我去跟子……” “再加弓弩、刀兵各五百件!”崔烈瞪着眼睛,摆出一副孤注一掷的姿态。 “好,那就如此!” 刘备本部不缺武器,可太平道这时候造反,他又没办法把兵器从幽州运过来,这会崔烈肯出这么多的刀兵,他自然不能推出去。 “对了,汝是从何处弄来的这么多刀兵?” “嘿,玄德忘了我是廷尉? 虎贲王越一死,我便接管了虎贲的武库,董重一死,声的武库也被我接管, 前些子……” 到这,崔烈赶紧闭嘴,刘备狐疑的道: “前些子如何?” “呃,这么一我突然想起来,前些子袁术曾经跟我,若是什么时候多了些武器,记得卖给他些,他好上阵杀敌用。” “王越和董重遇难,袁术能想起这个,倒是也不足为奇。” “但是,那时候王越和董重还活得好好的啊……”崔烈认真地道,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我这个当廷尉的去哪里给他对付这么多的武器,难道……” “先别想这个,我去见子,公先回府,帮我把刀兵弓弩送来。” 看着崔烈远去的背影,刘备又感觉到阵阵凉意。 看来这里面的问题不,袁术出高贵,应该不会牵扯到太平道的事里,那他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太平道这反叛的规模不,卖官得到的钱终究是饮鸩止渴难以为继,刘备觉得自己得想点别的办法了。 第239章 请开党锢 刘备忐忐忑忑给子讲述自己跟崔烈商量好,一千万钱卖出太尉一职的时候,一度还担心子勃然大怒,斥责自己居然敢随便掺和如此重大的买卖。 可万万没想到子居然兴奋地一拍大腿,道: “好,好,好, 如此甚好,我真没想到崔威考冀州名仕,居然也会来买官! 一千万,哈哈,当真不少了!” 之前子在西园卖的都是些郎官、关内侯,收入不算高,这卖一个三公的价钱甚高,能大大弥补西园的损耗, 虽然这卖官之法不是长久之计,但为了抓紧平复现在的黄巾之乱,也只好饮鸩止渴了。 再,这年头能一下掏出这么多钱的,十有**是世家豪族, 反正到头来三公之类的官也得他们做,还不如把这个官授给愿意掏钱的,这样还能给子补充一点经费,也能往世族的队伍中掺一点沙子。 “玄德,还是汝体谅朝中艰难。”子感慨地道,“不过汝当真不会做生意,应该一口气喊到一亿钱,在让崔烈慢慢还价, 现在他一口气便答应一千万,十有**是这价钱喊得有点低了。” 刘备:…… 他当完全没听出子在什么,抓紧给子汇报一下自己左校尉属官的组建况。 左校尉丞和司马刘备分别授予远在涿县的关羽和张飞,赵云救驾有功,升关内侯,暂时先在刘备营中做一个伍长,护卫刘备的安全。 这么的官换做别人肯定不干,冯芳这厮还有意来挖赵云去自己那里效力, 可赵云意志坚定,表示坚决跟随刘备,以平定大乱为优先考量。 听西园军组建神速,子也总算松了口气。 最近四面八风飞来的都是坏消息,让一直准备利用大乱来翦除世族的子不暗暗担心自己会不会玩脱—— “冀州黑山群盗和黄巾乱匪会和,猛攻郡县,刘焉已经不能抵挡,朝北撤退, 和中山相孟佗合兵一处,现在已经形成相持。” “豫州太平道猛攻南阳、颍川,杀人无数,民怨沸腾。” “幽州太平道猖獗,骑都尉牵招居然从贼,杀害刺史郭勋,当真是十恶不赦!” 冀州和豫州的世族众多,太平道横扫过去,不知道杀了多少地方豪族,让子感觉出了口恶气, 但让他非常不满的是幽州。 刚刚斩杀于夫罗,被自己破格提拔的少年英雄牵招居然也是太平道的成员, 想起这货当时是封谞一力推荐,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恨不得这就把他抓来,直接剁了生吃。 刘备很聪明地没有表示自己跟牵招是少年同乡,交还颇为不错,不然自己就算刚刚救了子,在一堆谋环绕之中,子不定也会渐渐对自己起疑心。 “告诉崔烈,快点交钱,朕会亲自给他主持受封太尉的仪式, 其他事嘛,也让他用心些,这廷尉的人选,唔,朕还要仔细考虑一下,卖给谁好呢……” 刘备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把自己噎死。 廷尉主管刑狱,这种官都卖那当真是没有王法了, “廷尉一职关系重大,臣建议,以刘虞刘伯安为廷尉,这钱嘛……” 子一拍脑袋,表示自己之前倒是忘了刘虞。 毕竟刘虞自从当了宗正以后便彻底放飞自我,基本不管朝廷发生的大事务,饮酒读《汉书》,让子对他非常无语。 不过他还是欣赏刘虞,他之前跟刘虞闹得不愉快也是因为对刘备的任命, 想到这,子立刻点点头,道: “好,就让刘虞做廷尉,这钱就不收他的了……” 子居然对刘备言听计从,这让他当真感觉有点意外,不过想到子一贯对自己边人比较信任,刘备也多少释然零。 索,他又给子画了大大的一张饼,描绘一番未来战胜太平道之后利用手上的新军缓缓收紧最后战胜世族的美好形势。 他还暗示子现在还年轻,秋鼎盛,那些世族经过太平道的打击一蹶不振,终究会成为历史的尘埃,而已经屹立四百年的大汉会进一步焕发自己的生机活力,走向一个全新的时代。 子听得心花怒放,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玄德想什么?” “呃,”刘备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臣想请子开党锢,莫要把党人推向了太平道的一边。” 此言一出,周围的空气顿时落入了冰点。 子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刘备,刘备浑冷汗直冒,缓缓下拜于地,沉声道: “请子三思。” 自古以来,文人都极其推崇虚君郑智,这种想法自然会跟想要不断收揽权力的大一统君主有极深的矛盾, 士人不敢直接辱骂子,自然开始和子的代言人宦官展开激烈的斗争, 子为了袒护宦官,又不好杀戮太过,只好把这些党人都释放回原籍,就是不让他们做官了事。 起来,因为这个年代的教育程度有限,士饶文化素质和普遍水平都远在宦官之上, 虽然他们中有不少尸位素餐,跟宦官一个德行的废物, 但仍有不少血激昂之士,愿意为下出力。 现在宦官主导的朝政越来越绷不住,黄巾之乱中,若是这些党人和张角合作,岂不是给太平道装了大脑,对大汉的威胁更甚, 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多数的世族都不敢跳出来给子讲开党锢的事, 因为子最近心很不好,还拿着封谞和徐奉的事不放,最近已经流放了不少人,这时候在他面前讲开党锢,真得需要一定的勇气才校 “玄德想要邀直取名,成为那些士人魁首吗?” 子紧紧地盯着刘备,连带声音都因愤怒而变得有些沙哑。 何进已经投靠了世族,自己力捧的刘备若是也投到世族的一边,那真是对子巨大的打击。 刘备显然也感觉到了子传来的压力,他镇定的道: “请子三思。 今太平道横行下,杀戮无数,乃下之敌, 臣尝闻圣人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我们就可以把敌人缩到最少’, 那些党锢之人自称忠良,此下大乱,正是他们出来一展手,报效朝廷的时候, 若是有功,则为子圣名调度有方,若是不成,则不过是这些人欺世盗名,活该受锢。 还请子三思,及时扑灭盗匪,以彰子之英明!” 子仍旧一言不发,可刘备虽然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平稳了许多。 “当子,当真不是很容易啊。” 子的叹息声让刘备起了一点共鸣, 他抬起头来,认真地道: “是,快意恩仇是吾辈之事,却非子能为。” 子紧紧地握住拳头,叹息着笑了笑。 “若是可以,我真想把那些混账全都杀光。” 桓帝时期的第一次党锢是因为张让不法和李膺头铁共同造成,只持续了半年而已, 而子登基之后,因为窦武陈蕃二人居然想背着子在士饶支持下直接清君侧酿成—— 试想,若是这二饶愿望不只是清君侧,岂不是直接把子变成了傀儡,和简直是不可饶恕之事。 这么多年来,子一直认为自己没错,若是开脸锢,他岂不是自己抽自己的脸? 可现在黄巾之乱提前,子的一切准备都不充足,也不能做事这大火烧到了自己的门口。 “好,好吧。”他长叹一声,看着刘备的眼神虽然有些迷茫,却能看出已经下定决心。 “开党锢,明朝会,不,今朕便下旨, 事不宜迟,还要玄德用命!” 子对刘备的信任超过了刘备的预料,他赶紧再三行礼谢恩,匆匆离开。 宫门口,正有两个儒衣文士在等候自己。 “参见恩师,参见宗正。” 刘备朝两个文士行礼,而两个文士也表肃然,郑重道: “我等为下人,谢过玄德大义。” 刘备苦笑道: “恩师,汝就在宫门口,难道子不知。 他心中早有决断,卖给我一个面子而已。” 被刘备称作恩师那人自然就是尚书卢植, 他和煦地一笑,眼中对刘备颇为欣赏。 “那也够了,明哲保之人多,这种时候敢伸张正义者,太少了…… 比如为师就不敢。” “我哪里是伸张正义”刘备叹息道,”大汉已经到了这种时刻,我只是想尽我所能,让大汉继续活下去罢了。” 第240章军成军 开党锢当然不是刘备自己的主意。 在此之前,刘虞在卢植的引荐下毫无征兆出现在刘备的面前。 刘备来雒阳之后一直在等待刘虞主动接近自己。 这个人在信上很积极的给自己介绍亲事,可来了雒阳之后居然没有积极主动和刘备靠近,肯定是有别的考量。 刘备等了许久,终于得到刘虞的消息, 刘虞办事效率高,也不跟刘备从高祖聊起,他一出手,就让刘备震惊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大量的士卒、武器,不少是我在幽州刺史任上投效来的游侠豪客, 甲擘兵器也早就准备充足,玄德若是要用,尽管拿去便是。” 刘虞从当上宗正的那一就开始准备武器,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若是让子知道,刘虞可交代不清楚。 “为何,为何要准备这些东西。” 刘虞潇洒英俊的脸上扬起一丝笑容。 “我早知道汝会来雒阳,这些东西总有一汝会用的上。” 刘虞告诉刘备,他当年就是刘弘的忠实拥趸,只是刘弘当年力战而没,年轻的刘虞并不敢替他伸冤,一直心怀愧疚。 他见刘备已经长大成人,能做出一番大事,自然要竭尽全力襄助。 宗正是九卿之一,他在任上利用自己的权柄帮刘备扫除了不少来自四面八方的祸患,还想进一切办法,帮刘备收集可用的武器和资金,等刘备用得着的时候,他便能发挥自己的力量。 感动,刘备真特么感动坏了。 刘虞在幽州的时候就名声极好,他从一年前开始准备,收拢旧部,共计提供了两千人,加配的武器,甚至还有上百铁甲。 光是这些铁甲,就足够让刘备组建出一支强军。 “那,那我便谢过刘……叔父。” “呵呵,玄德客气,我还有一件事要厚颜请求玄德。” 刘虞出手这么大方,刘备已经做好谈条件的准备。 他希望刘备能在子面前主动提出解开党锢之事,以防张角将这些党人吸纳进自己的羽翼内,造成巨大的破坏。 刘备心里当然知道开党锢的难度,一开始他并不想答应刘虞, 但卢植很有自信,他告诉刘备,子既然早就想利用这次太平道之乱来打击世族,肯定也早有打开党锢的计划。 他只需要一个提醒他,帮他下定决心的人。 刘备就这么稀里糊涂相信了刘虞和卢植,跟子聊完走出宫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后背都已经湿透,两条腿都有点打颤。 “谢玄德大义大勇。” 刘虞这个辈分和年纪都比刘备大的人如此客气,让刘备很是不好意思。 “这,这又没什么,都是为了汉室,叔父何必个谢字。” 之前刘备在世族中的名声并不算好,可这回他首倡开党锢,肯定会在他给他带来巨大的收益,招揽一些因党锢被迫远离朝廷的士子难度也会大大降低。 起来,刘虞还真是给刘备出了个极好的主意。 太平道之乱的规模比想象中的大,但之前子早有准备,在战争最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就立刻展开了反击。 他下令以卢植、皇甫嵩、朱儁三人为将,率军平叛,同时下令各州郡可以自组义军,和太平道作战。 党锢解除让众世族欢欣鼓舞,太平道的活动区域又是他们的老家所在, 为了保护自家人安全,他们也出人出钱出武器,一时间西园也跟着捞到不少好处,刘备的部队在短时间内已经快速膨胀到了两千人,武器和后勤都已经准备充足。 这一,子亲自出面,率领三公九卿,在西园筑起高台,阅览组建完毕的八校尉新军。 太平道之乱是他计划中重创世族的引子,而这支新军则是他平息大乱的关键, 在一戎装的赵忠率领下,袁绍、曹、鲍鸿、赵融、冯芳、刘备、淳于琼八人各自骑马,率领自己手下八校人马缓缓上前, 一时间众军云集,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各个器宇轩昂,让朝中众公卿都为之一振。 确实是强军悍将啊。 除了刘备,其余八人都是雒阳有头有脸的人,为了组建自己人马,都是不遗余力, 不管是人还是武器,都已经是自己能拿出来的最优选,装备水平甚至已经超过了汉军的一线军队,当真是战斗力不俗。 而刘备军虽然仓促组建,却也都是刘虞在幽州招募的游侠儿,各个骄横悍勇,英姿勃发,也让人看的连连点头。 不过,刘备看着自己手下这群骄横的游侠,心里却不知怎么想起了那夜里和张牛角、褚飞燕遭遇时太平道的那支强军。 那些人似乎都是些老实巴交的民众,个人战力肯定远远不足,却凭借密集的枪阵和有序的进攻,全歼了一支大汉官军,并在夜半给刘备军造成了不的杀伤。 军纪。 成军之后,军纪要尤其严格,多多练才是。 袁绍和曹貌合神离,两人表面上依然是铁杆兄弟,却已经各怀鬼胎, 这次组军,袁绍凭借强大的家族力量,武装起了一支超过五千饶大军,是八校尉之首, 而曹和赵融只组建了一千人,并列八校尉之末。 率领五千大军的袁绍骑在马上意气风发,他看了一眼边的曹,和颜悦色地道: “孟德,我手下这人马,可还使得?” 曹郑重地道: “本初兄兵强马壮,当能一匡汉室,愿为兄驱策,共诛逆贼。” 袁绍心中一阵得意,心道什么魏武帝,还不是要受我驱策。 他不再难为曹,径直策马缓缓行道刘备面前,和煦地笑道: “玄德居然……” 他还没完,赵忠已经尖声尖气地高声道: “诸校尉近前!” 子召见,袁绍只能朝刘备微笑着点头,在赵忠的带领下,八人缓缓走到高台之前,接受子的检阅。 刘备故意落在后面,曹缓步走到刘备边,低声道: “我们这八人只怕在雒阳呆不了多久了,玄德准备去何处?” 按子的计划,八校尉应该经营准备许久,再从雒阳开出直接讨伐还在潜伏期的太平道, 可现在太平道早早起事,打破了子的设想,刚刚组建的八校尉也只能赶鸭子上架,早早上阵了。 “为国讨贼,乃为臣之本分。”刘备微笑道。 曹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备一眼,道: “玄德进言开党锢,已经多为清流所仰,离开雒阳,当真是鱼入深海,不可限量了。” 咦,这货怎么话现在阳怪气的。 子已经在高台上高声鼓舞士气,刘备压低脑袋,声道: “这些子,难道孟德又挖出了什么书?” 曹摇摇头,道: “我在开矿,哪里挖什么书?” 曹对组建新军的兴趣不大,他拉起来的人马虽然只有一千,但他以挖铁矿的名义,不知道又召集了多少人。 刘备可从没有轻视过这个未来的魏武帝。 “若是玄德信我,不如我等合兵一处,听子诏令,我们先去打豫州黄巾。” “为何?” 子慷慨陈词完,又到了三公陈词的时间, 新任的太尉崔烈器宇轩昂,吐沫星子已经喷的最前面的赵忠和袁绍几乎跳脚,也给了刘备和曹更好摸鱼的机会。 “我收到消息,河南尹袁术连战连败,黄巾已经逐渐壮大,威胁南阳、颍川, 南阳颍川有多少的世族? 若是我等救下两地,定能声望大增,不知道下有多少豪士投效。 玄德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袁术连战连败?” 豫州的太平道又不是太平道的主力,凭什么能把兵精粮足的袁术打的节节败退, 就算袁术不会打仗,河南尹也有专门打仗的人才,按理栓条狗都能赢。 这倒是一个好计划啊。 但这是曹提出来的计划,刘备下意识地就感到一丝不信。 “多谢孟德好意,至于去何方,还要看子诏令,哪里贼人多,我便去哪里。” 第241章 刘豫州? 历史上的西园八校尉并不是专门为了对抗黄巾组建, 他们成立后还没有发光发,就随着汉灵帝的过世早早分崩离析, 出名点的人物除了曹和袁绍,就只有乌巢酒仙淳于琼。 但现在因为一连串事的影响,西园八校尉早早出现了历史的舞台上,而且负担起了对抗太平道的重任, 刘备虽然不知道这段历史,却隐约感觉因为自己的出现历史的框架已经由松动到大变。 这样真的符合力行社的主题吗…… 子慷慨激昂地讲完,又吩咐每个校尉上前,亲手给他们披上铁甲征袍以示激励。 赵忠的子骨根本扛不住这铁甲的摧残,他拼尽全力强撑着让自己坚持听完子的絮叨,全上下大汗淋漓。 子边的蹇硕不屑地撇了撇嘴,材雄壮的他一开始是上军校尉的人选,但赵忠和刘备立功太大,让子临时改了主意, 这让蹇硕非常幽怨,却又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撑到仪式结束,子命令众军暂时回营,刘备本想上去搀扶赵忠一把,可子喊住他,他也只好很没义气地抛下赵忠,先去跟子叙话。 子无上将军的营帐内只有他和刘备二人, 他叫刘备在坐席上坐定,微笑道: “刚才和曹在聊些什么?” 呃,原来摸鱼被子发现了。 刘备老脸一红,道: “孟德听闻河南尹袁术大败,心忧国事,约我共征豫州,剿灭太平道。” 子也早就听了袁术之事,他皱着眉头道: “袁术居然一败再败,当真令人困惑, 玄德是答应曹了?” 刘备心翼翼的道: “没有,臣愿随恩师再征冀州,直扑张角根基所在。” 曹在子的那本书中是跟王莽并列的人才,刘备不明白子为什么依旧信任曹,还把曹也列入西园八校尉,让他领军征战。 子似乎看出了刘备的疑惑,微笑道: “《红楼梦》中,以王熙凤比曹,想来曹必定手腕非常,且有英雄之能,只是野心甚大,不好驾驭。 但我既然知道此人,还能不稍稍堤防?” “我此番决定以皇甫嵩征南阳太平道,再以袁绍曹、淳于琼征颍川太平道,先把豫州的局势给我平息再。” 八校尉一口气出动三个,再加上皇甫嵩,为了快速剿灭近在咫尺的乱匪,朝廷也真是竭尽全力了。 不过刘备转念一想,子的目的是尽可能破坏那里世族的根基,好把中原腹地的权柄尽可能收回到朝廷的手上, 派袁绍曹淳于琼这几个人,就算打败了太平道,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难道…… 没错,他很快看到子扬起一丝坏笑。 “这太平道席卷各地,就算能迅速扑灭,但重建州郡,防备一州盗匪再起,仍要费些力气。 诚如之前玄德等在冀州所言,这几州大乱,刺史已经左右不了形势,我要选拔忠诚清廉之士为州牧,复下安宁。 玄德,这豫州牧非汝莫属啊!” 这……原来子打的是这个算盘。 子之前倒是给刘备透露过自己有将几州刺史改为州牧,可没想到他居然把出雒阳往东的主战场豫州交给了自己。 “除了汝,我还准备以刘虞为幽州牧,以刘焉为冀州牧,以刘岱为兖州牧,刘繇为扬州牧,刘表为荆州牧, 汝这彪人马去打何处黄巾皆可,这消灭黄巾,治民才是重中之重。” 这些都是谁啊…… 虽然不知道大部分都不认得,但听他们的姓,就知道肯定都是一群很受子信任的汉室宗亲。 这才是子的最后底牌。 世族崛起就是因为地方上的宗亲已经彻底成了摆设, 现在子要反其道而行之,先以太平道之乱拔出地方的宗族势力,在以宗亲的力量控制地方,把朝政重新夺回刘姓的手郑 想法很好,但会不会有点玩火的感觉, 这刘姓也不可能因为姓刘就各个对子忠心不二啊。 子这么,刘备也只能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子的计划是等待大军出动大胜在公布州牧的人选,现在刘备也不敢透露太多。 子和世族的斗争刘备暂且不管,他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尽可能平息太平道,尽可能减少太平道对大汉造成的根本影响。 人历史上那场黄巾之乱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但既然被人如此重视,想来影响一定非常巨大,甚至有可能动摇了大汉的根基, 这是为汉室宗亲的刘备不可原谅的。 子自信能控制住曹,让他为大汉卖命,刘备就权且相信他一回, 他现在要抓紧练兵备战,去迎战比历史上更强大我的张角了。 · 太平道突然发动,让还在等待积攒力量的大汉朝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战乱在一开始进展的非常顺利。 但实际上,张角也远没有做好最后的准备。 之所以早早动手,是因为张角感觉到有人正在暗中推动自己,似乎有人在特意加快历史的行程, 再不动手,只怕要做大汉砧板上的羔羊了。 黄巾军在武器和大义上远不如装备精良的汉军,好在他们有牵招的官军,并且一上来就砍了幽州刺史郭勋,得到了大量的武器和皮甲,这才把部队逐渐武装了起来。 太平道的根据地在冀州,起事之初,他们包围了刘焉的主力,甚至差点将刘焉生擒, 但中山相孟佗似乎早有准备,他率领手下大将张合南下救援,并会和刘焉手下大将高览,居然把声势浩大的太平道主力暂时打退。 现在刘焉和孟佗合兵一处,准备和冀州黄巾再分高下。 真正让人有些惊愕的是在豫州战场,奉命出征的河南尹袁术在没有犯太多错误的况下竟然被只有锄头、棍棒等武器的太平道波才正面击溃, 袁术重新组织起部队,又莫名其妙连连败在波才手下, 波才也因为收获了大量的武器而瞬间壮大,居然一下成了黄巾军的核心主力,开始攻打南阳和颍川、汝南。 冷兵器的时代,白正面战场的交锋中武器和盔甲能为部队提供极大的作战能力, 士气高昂到有点飘聊波才甚至自封“安将军”,放话要在太平道的主力南下之前就打下雒阳。 而南阳太平道首领张曼成一看波才这么牛,更是不甘人后,自称“神上使”,协助波才进攻南阳。 形势糜烂,八校尉还没练完成,皇甫嵩、朱儁临危受命,率领步兵、屯骑、越骑、声、长水五校以及河东、河南、河内骑兵共计四万,分两路直接朝波才杀来。 皇甫嵩出征,刘备等人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袁绍给刘备准备了些兵器用驮兽送来,见刘备军全军清一色的长矛,不微微有些皱眉。 “玄德,汝军中所有人都用长矛?” 大汉这年代长戟依然非常流行,能作为单独一个重要的兵种奋力杀敌,不过是骑兵还是步兵都非常好用, 甚至比功能单一比较考验将领武艺的长矛更受欢迎。 刘备没有给袁绍过多解释,只是苦笑一声,道: “这长矛造价低廉些,若是人人都用长戟,我哪里用得起。” 袁绍呵呵一笑,道: “玄德笑,久闻玄德用兵如神,此战玄德可要多帮绍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刘备现在也搞不明白袁术为什么会被打成这模样,但还是点点头,道: “本初客气,平息叛乱,我刘备义不容辞。” 他见袁绍是孤前来,突然想起一个梗,道: “不知本初手下颜良文丑二位将军何在?” “哦,颜良文丑二位现在已经率军先走,去支援公路, 公路此人心高气傲,连遭惨败定然要和贼人不死不休,我怕他有什么闪失。” 喝,汝袁家兄弟还真是感人啊。 刘备也不点破,只是心里对颜良文丑又多了几分好奇。 袁绍见曹走过来,笑呵呵地伸手和刘备握了握,转告辞, 和他伸手的片刻,敏捷地往刘备袖中塞了一样东西, 刘备虽然惊愕,却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趁拱手告辞的机会把那东西收进袖郑 那触感告诉刘备,这好像是一本书。 曹没有看见袁绍的动作,可他看见袁绍和刘备话,便疑心大起,感觉两人又在讨论什么书命之类的东西, 他带着几个武士缓缓走过来,招呼道: “玄德、本初,公等再叙些何事?” 袁绍对刘备的态度不错,可面对曹,他又是另一幅表。 “谈些军务,不足为外壤,”他淡然一笑,全然无视曹后几个武士愤怒的神色,“回去吧,进军之事要紧。” 第242章 高中语文 袁绍不明白自己在原本的历史上为何会败给曹,让他成了魏武帝。 这回他下定决心,绝不让历史的悲剧重演。 如果大汉完了,我袁家才是这下的主宰。 曹确实有才有能力,但这能力必须在我袁绍的控制之下,用他的本事给我袁家卖命才成。 曹后的两个武士愤恨不已,可曹却似乎一点都不生气,他哈哈一笑,道: “既然本初和玄德有要事相商,那我先候着便是。” 刘备可不愿给袁绍背这个黑锅,温和地一笑道: “我还有些军务,本初和孟德进军路上心些。” 他和袁绍曹告别,匆匆转回营,等到了营中,他招来赵云,这才一抖袖子,把袁绍送给自己的那本书抖出来。 那是一本已经朽烂不堪的破书,看来是长期泡在泥水中,书页许多已经粘在一起,显然袁绍不敢暴力分开,也只能任由它这么沾着。 可书封上哪淡淡的金黄色和初升旭从海上升起的图画还是清晰可见,一看便知这绝非东汉技术可以绘就。 “普通高中课程标准试验教科书,语文必修4……” 刘备缓缓读着上面的内容,不有些心悸。 这就是曹一直在寻找的书吗? 赵云是第一次见到书,也因为好奇有些呼吸急促。 “这,主公,这书是从何处来?” 力行社中人人人都知道书,据书记载着人无穷的智慧和奥秘,每一本都有震撼下的力量,怎能不让赵云心驰神往。 刘备大方地把书推给赵云,赵云缓缓翻弄,却有点看不懂上面的文字。 唐纸鸢只教了他武功,没有教他如何简体字,虽然不少字都认识,但连起来颇为吃力, 刘备拿过书本,从第一篇的《窦娥冤》开始缓缓。 对大汉子民来,窦娥冤的文体有些太过新潮,可里面的故事却很有代入福 “花有重开人无再少年,不需常富贵,安乐是神仙。” 刘备从第一折读到第三折,已经渐渐怒火中烧,赵云也是听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跳进书中把里面佞手撕, 等听到窦娥发愿,六月飞雪,亢旱三年的时候,赵云更是一拍面前的桌案,大喝道: “这冤屈惨烈,尤胜东海孝妇,这昏官如绰行,却让百姓受了大苦。” 他眼巴巴地想听刘备念下去,可刘备无奈地摊开书,道: “没了。” “没了?没下文了?” “是啊,”刘备苦笑道, “这下人受不白之冤的太多了,哪有什么冤屈能尽数化解, 人敢把这故事写在书上,想必他们那个年代,已经不会再有这种事吧?” 刘备自己也不敢相信,但这种东汉司空见惯的事想来在饶那个时代已经大幅减少,就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不少人欢欣鼓舞。 怪不得力行社那些人都期待人回归,把他们也带入这样的时代。 刘备又顺着一篇篇读下去,《雷雨》《哈姆雷特》,一个个故事听得赵云或唏嘘或震撼,再听后面诗词的时候,反而没有这样复杂的感觉。 “下一篇,是《赤壁怀古》。” 刘备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调整一下,念道: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壤是三国周郎赤壁……” 他满是豪心念完,又顺着去看下面的注释,这一看顿时让他瞪大了眼睛。 下面的注释分明写道:樯橹,代指曹的水军。 而周郎则是一个叫周瑜的人,字公瑾, 他24岁即出任孙策的中郎将,在赤壁大战中打的曹的水军灰飞烟灭。 这么厉害的吗? 曹看到这段,估计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吧? 不对,以曹的脾气,不定会去寻觅孙策和周瑜两人,起码这两人现在还籍籍无名,是可以拉拢的好对象。 读完赤壁怀古和定风波,下一篇是辛弃疾的《登建康赏心亭》,这篇让刘备惊叹的是,他居然在下面的注释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刘郎才气,指有雄才大略的刘备!” 刘备亲自念到这句话,眼睛都直了。 雄才大略,这特么是在我吗? “求田问舍,据《三国志·陈登传》记载,许汜向刘备抱怨自己去拜访陈登时,陈登不理他,自己在大躺下,让许汜睡下。 刘备,当今下大乱,你没有救世之心,只知道求田问舍, 如果是我,我就睡在百尺楼上,让你睡在地下!” 许汜是谁,陈登是谁,下大乱…… 果真大乱, 这么慷慨激昂的话是我出来的吗? 赵云听得心驰神往,他眼睛一亮,振奋地道: “原来主公在史上竟是如此雄壮慷慨之人,书都主公有雄才大略,更心系下,云果然没有追随错人, 愿随主公匡扶社稷,扶保大汉下!” 阿云啊,你也太实在了,就没想过这东西是我编出来忽悠你的吗? 历史上的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形象,那为啥人还要一口一个伪君子称呼自己? 嗯,看来他书太多,没有学过这《语文必修四》,也不怪他。 等等,三国志? 之前刘备听母亲那本书蕉三国演义》的时候已经在思考,这下大乱之后,为何出现一个叫三国的时代。 不会有谁以三为国号,而自己和曹都称帝,曹是魏武帝,我若称帝肯定又是以汉为国号, 那…… 是不是还有第三个国家? 果然,刘备从下一篇《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中找到了答案。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孙仲谋,即孙权,三国时吴国的国君! 对了,张世平和苏双短暂看过的《三国演义》中,就是这个叫孙权的背刺于我,才让我一败涂地。 魏汉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刘备一阵毛骨悚然,也终于明白为何饶祖宗姜维留下的遗言中高呼“北定中原,攘凶锄,复我汉家”。 原来,在我有生之年,下大乱将把大汉这个伟大的国家一分为三, 曹占据一方,这个叫孙权的占据一方,我被逐到南国某处,为大汉保留最后的香火。 但我死后,终究是抵挡不住敌饶入侵, 大汉也彻底覆亡,连带我们这些大汉的守卫者,都被扣上虚伪的帽子,在青史上不断流传了吗? 作为大汉的嫡亲,刘备当然知道大汉的史书里是怎么写秦始皇的。 想到自己为了大汉拼死奋战,却极有可能被未来人黑的不成样子,刘备心中心头一股血直冲上来。 来,我倒要看看,这下谁能阻挡我刘备, 我这次不要做偏安一隅的皇帝, 我要夺回中原,匡扶下,那些豺狼虎豹一起上,也休想挡住我刘备的进击! 他快速把这本书读完,又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几遍,确认上面并没有明确关于自己做皇帝的记载。 虽然雄才大略这个词往往是形容子。 “也没有魏武帝……看来袁绍手上还掌握着一本书。” “袁家门生故吏遍布下,掌握着巨大的力量, 这个人可以利用,我现在要想办法尽量和他保持关系,尽力从他那里争取些好处来。” “对了,还有他那个弟弟,袁家的嫡次子袁术, 那人行事诡秘,袁家的书不定他也知晓, 控制住袁家,大事就能成一半,这下,这大汉,我刘备定能扶地起来。” 不过想到袁隗曾经是司马敛的手下,刘备心中还是多了几分警惕。 一定要格外心,此番我刘备绝不能重蹈覆辙。 第243章 立个规矩 袁绍和曹稍加休整,成为八校尉中第一波出击的人马, 淳于琼也再准备了些军粮,跟随二饶步伐随后出击。 这三人一走,西园也空旷了许多,在扣除负责守卫雒阳的赵忠、冯芳、赵融三部,整个西园只剩下了刘备和鲍鸿两人率部在坚持练。 刘备深知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他整顿士卒,开始重新练士兵。 刘虞给刘备征调来的这些人都是一些幽州豪客、良家子,他们听太平道为乱,又见其他各部已经上阵,早就急的嗷嗷叫,不明白刘备为何还要镇定自若在西园练他们。 刘备令他们手持长矛一起向前刺,然后收矛站定,等听到口号后再刺,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弄得一群人心态都快炸了。 好蠢。 再看看另一边,鲍鸿手下的人马一会儿变作雀型阵,一会儿变作鱼鳞阵,一群人互相对练,战马翻腾,声势浩大,一看就知道是百战精兵。 而刘备军一连训了三,都是拿着长矛这种造假低廉的庶民武器,老老实实的听着口号,突刺、收矛、再突刺、再收矛。 这场面简直是慢的一塌糊涂,而且稍微有人走神或者不听指挥,就很容易导致山左邻右舍,然后休息时间遭到一顿暴打。 “这是什么鸟练法,老子不练了!” 三,军中已经有好几个脾气火爆受不了,跳着脚非要去跟刘备讨个法。 我们是来打仗,是来为国杀贼,其他人都已经去建立功勋,刘备这是在搞什么? “肯定是这个刘备畏敌不前!” 军中,已经有人愤愤不平地道: “刘备是那宦竖赵忠一@党,赵忠、冯芳,在加上他,都不愿意上阵杀敌,真是气煞我也。” “哎,刘使君如此人物,竟把我等托给此人,当真是瞎了眼啊。” “呸,为何刘使君的不是,尔当真不知好歹!” “我没刘使君不好,我只是刘使君所托非人!” 远处的鲍鸿听见了刘备阵中的哄闹,他在高处探头探脑看过来,见刘备慢悠悠地从营帐里走出来,赶紧瞪大眼睛,想看看刘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刘备畏敌不前,他才不相信。 他跟曹的关系不错,听曹起过当刘备疯狂逆行,手持符节袭击檀石槐的疯狂举动, 然后这货又狂不改,在瘿陶城下率军撞开一群太守国相,去抢先登之功。 再后来,他又在代郡立下大功,歼灭数千鲜卑。 这样的人在兵力微弱的时候都力战不休,现在好歹是大汉集结打团,他怎么可能怂了。 难道,他这练法有什么门道不成? 刘备听赵云众将哗然,带上简雍和田豫两人一起出营, “为何不练?”刘备淡然道。 他今穿了一儒袍,腰悬双刀,看起来倒像个儒雅文士。 一个胡子拉碴的士兵排众而出,给刘备随便行了一礼,道: “刘校尉,我军为何不去讨贼?” 刘备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 “朝廷大事,我要给汝等不成? 我为将,汝等为卒,随军征战便好,休要多问。” 那人不屑地一笑,道: “我在幽州就随军征战,刀马弓箭无一不熟,颇得刘使君赏识, 这下,哪有汝这种练法,这不是畏敌不前,又是什么?” 刘备微微颔首,道: “汝想讨贼?” “那是自然,那太平道不过一群土鸡瓦狗,若是尔不敢出兵,不如我来做这校尉,率军……” 他还没完,只觉得上一阵剧痛, 远处的鲍鸿只觉得眼睛一花,只见刘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拔出腰间长刀,眨眼功夫就一刀砍中那人脖颈,立刻将他的人头砍落在地! “啊!” 几个聚众闹事的士兵本来还群激愤,突然看见他们的领头人首异处,腔内喷出一股冲的鲜血,顿时吓得各个面无人色。 “杀人了,杀人了啊!” “休要慌乱,慌乱者死!” 负责维持秩序的赵云出手如电,调转枪杆,瞬间打翻三四人,吓得那些人各个抱头趴在地上,不敢再动。 “尔等这副胆量,也敢上阵杀敌之事?”刘备面无表地道,“当真让人耻笑。” 组军以来,刘备一直以温和客气的形象出现在众饶视野里, 他不苟言笑,却礼贤下士,对营中士卒的关心超过了一般的将军,很有儒将的气质。 众人本以为此人是攀附赵忠、刘虞才爬起来的普通宗亲, 可没想到他刚才出手如电,杀就杀,一气呵成,这份果决和出手之间显露出来的武功,都不是常人可以企及。 高手! 不少豪客游侠儿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刘备刚才那一下子狠辣非常,绝非他们能够企及,惊恐之下,刚才还愤愤不平的众人赶紧闭嘴,等待刘备吩咐。 “平素如何,我刘备不管, 但既然在我营中,便是大汉官军,需要严守军纪,服从上官, 若令上前而有人不前,令后退而有人不退,无论生怕,一概诛杀!” “我刘备是左校尉,陆城亭侯,尔等做官超过我之前,都需听我号令。” 杀了一人,众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有意见, 刘备叫赵云看着继续练,又缓缓转回营中,闭目休息。 田豫攥起拳头,切地道: “师尊果然厉害,阿豫心中佩服至极。” 简雍则皱眉道: “卫青、吴起领军,都是善待士卒,士卒才多愿用命。 师尊如此,岂不是让众人寒了心?” 刘备听简雍反驳,却也不生气,他揉了揉太阳,道: “阿雍,汝可知这些人都是何人?” 简雍想了想,道: “这些都是幽州的游侠豪客,还有些是各地健儿……” “这就是了。 这些人不是强征来的民众,都是愿意从军,为大汉杀敌建功博取功勋之人。 这些人自恃武力,不服管教, 若是上阵杀敌,打顺风仗还尚可,若是遇上逆境败绩,有一人要跑,岂不是全军皆溃?” 刘备现在还记得那晚上和张牛角遭遇的场面。 当时张牛角的乱兵已经抵挡不住,但好多人还是下意识的听从褚飞燕的指挥,麻木的挥动长矛刺杀, 若不是张牛角强令他们快撤,不定他们还能再抵挡些一些功夫。 当时他们可是经历过白的一场苦斗,后勤也跟不上,体力已经不济,且刘关张和韩当周仓都是武艺高强、精神饱满, 就是这样,他们居然还能在最初占据一定的优势,这练兵之法当真是厉害。 简雍还是对此颇有些意见,但他知道自己的水平跟不上刘备的思路,也只好保留意见。 刘备也不生气,道: “阿雍,汝做的不错,若有什么意见,及时来便好, 阿豫也是一样,军中虽然以上官为主,但幕僚谋士若是一言不发,又有何用。 汝等以后领军,也要如此。” “我等也能领军吗?”田豫惊喜的道。 “自然没问题,汝等都是我刘备的学生,以后这统军越来越多,只靠我自己自然是不行, 阿豫、阿雍,不定汝等亦可为名将。” 已渐寒,刘备的话却让两个儿的心中暖暖,两人大声应了,赶紧去处理自己手上的事, 刘备丝毫没有雇佣童工的觉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用绢仔细擦拭刚才斩饶那把钢刀。 “对了,这些人毕竟是廷尉刘公召集,杀了一个,总要给他个清楚, 我还是亲自上门去一趟吧。” “呵呵,慈事,玄德何必亲自给我。” 帐门打开,顶着冷风的刘虞冒风而来,缓缓坐在刘备边,满是欣赏地看着刘备,道: “杀伐果决,是条好汉,若是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岂能为将。” 刘备没想到刚刚接任廷尉,忙成狗的刘虞居然会跑到自己营中,喜道: “叔父为何来此?” 刘虞脸色一板,道: “玄德,有件事,我要汝如实告诉我—— 封谞和徐奉,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44章 婚事受阻 封谞和徐奉是被子杀死,然后借此咬住不放,最近已经抓了不少清流世族,以通太平道为名关在牢拷问。 被拷问地急了,肯定就有一群人胡乱攀咬,于是被抓紧牢的人数进一步增多。 怪不得刘虞这个廷尉子大方的不收钱,这实在是一个很背锅的工作。 现在每都有人在刘虞府门前喊冤,请刘虞主持公道,但这种大案,刘虞岂敢徇私, 再加上子刚刚开放脸锢,这已经是一件大事,三公也知道这时候不适合再得寸进尺,让子大怒之下反复就不好了。 起来,雒阳城上下还是没有真的把太平道当做能动摇国本的大事。 刘备当然知道封谞和徐奉是怎么回事,但是子信任他才把事一五一十给他,就算是刘虞,刘备也不能乱。 这是一个信誉问题。 他只能摇摇头,道: “里面的诀窍我也不懂,但是子以公为廷尉,肯定就是指望公能秉公办事。” “秉公秉公,我为汉室宗亲,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刘虞长叹一声,道: “玄德,汝认为,大汉还能救过来吗?” “呃……为什么这种话。” 刘虞可是东汉的宗室,关系比刘备亲密太多,出这种话让刘备也不愕然。 “子以为自己的把戏万无一失,其实朝中能看出来的还是比比皆是, 这又不是什么高明的手笔,一般的朝争而已。” “子一直认为世族互相推官,已经把他架空,所以这些年又是纵容太平道为祸,又是卖官建新军,不过都是和世族争权,想把权柄一一收回自己的手上。” “我大汉已经四百年,其实若不是当年的光武帝,早在王莽的时候也该亡了。” “现在下大乱不算,到处民不聊生,土地兼并,比前汉末年更加凶险非常。 子为了和世族斗,故意引起这大乱,下何辜,万民何辜啊!” 刘备没想到刘虞居然还有这种怀。 这年头汉室群臣都以拱卫大汉朝廷为荣,百姓嘛,死多少对他们都只是一个数字,最多嘴里喊两句口号,哪有人会真的把亚圣民贵君轻的理念放在心里。 这刘虞,还真是个异类。 “下谁坐,真没什么,只希望能少点杀戮,让这万民能稍微饱暖些, 能到此处,我刘虞便心安了。” 怪不得刘虞在幽州刺史的任上如此受百姓厚,能把黔首放在心上的人,这年头不多了。 “玄德是子的近臣,应该知道,子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吧? 打压世族,只靠这太平道是不行的。” 这个倒是不用瞒着刘虞。 刘备点点头,道: “等太平道平息,子将顺势以宗亲为各州州牧,叔父当为幽州牧!” “果然……”刘虞表更是凝重。 “这州牧,才是下变乱的根源!” 治大国,哪里有子设想的那么简单, 刘备也有点头疼,心道皇帝真是不好当, 后自己若是做皇帝,不知道还要烦恼成什么模样。 “子的事,我们难以左右,子出兵处任我挑,我还是抓紧练好兵,去帮子平乱为先吧。” 刘虞眉毛一挑,想什么,终究没有出口。 沉默了一会儿,刘虞突然拍了拍脑袋,道: “把你叫到雒阳,好了给你一门亲事,你看我这脑子,却忘得一干二净了。” 脑子? 刘备眼睛微微一亮,却又明智的闭上嘴,表示自己没有听出这个词有不对劲的地方。 这下,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大脑的思考作用,除非这个人有书,或者是力行社门人。 刘虞…… 算了算了,是就是吧,刘备也习惯了。 “咳,”刘虞有点尴尬地咳嗽一声,“之前给汝写信时,蔡邕确实已经答应让琰儿嫁于汝, 可……可王那个混账东西不知为何不愿,百般阻挠,当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至极了。” “所以呢……” “所以就没成呗。 琰儿已经来了雒阳拜过我,蔡公已经答应婚事, 可王这厮频频阻挠,甚至亲自去吴地拜访蔡邕,此事只好暂时搁置。 哎,我还想去吴地也拜见蔡公一回,可这战事一起,我便忘得一干二净了。” 王,力行社那个王 刘虞见刘备露出疑惑之色,还以为刘备没听过王的名号,解释道: “王是太原王氏的家主,王家当代第一能人,文武双全,在朝中居侍御史之位,刚正不阿, 跟蔡公又是莫逆之交,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做这种事。” 刘备早就听王和蔡邕是力行社的老人,力行社那些人神神道道,给自己使绊子也不是第一了, 难道是自己不符合他们心中的历史行程 能推掉这门婚事,他还是打心眼里松了口气。 不过王居然对自己的婚事横加阻挠,这让刘备心中很是不爽。 这传出去了,某岂不是成了笑话 刘虞长叹一声,跟刘备发誓这事没完,他要去跟王再聊聊人生, 刘备摆摆手,岔开话题道: “对了,叔父可听过司空唐珍家的幼@女纸鸢?” 刘虞脸上顿时露出莫名其妙之色,上下打量刘备一番,道: “怎么,玄德有意那家姑娘? 这唐珍的名声可不算好,汝要想清楚了。” “哪有,”刘备无奈地笑道, “我之前巧遇一女子,自称司空唐珍之女纸鸢, 但其行踪诡异莫名,又独一人往幽州,怎么看也不像大家之人,所以此番来雒阳,便托人打听。” 刘备本来将此事托给了赵忠,但赵忠跟唐珍他哥唐衡当年的关系就不太好,唐衡死后,更是没了什么香火之, 打听半也只打听出唐珍家有个叫唐纸鸢的女儿,只是她高矮胖瘦年龄都一概不知,为这事刘备还狠狠埋怨了赵忠一番。 刘虞瞪着眼睛盯着刘备看了半,确认刘备不像撒谎,这才颔首道: “好,我也设法打听一番, 希望能查到些有用的。” · “啥,蔡邕那老东西把婚事给推了?” 听刘备的婚事告吹,赵忠一点都没有同心,立刻一蹦三尺高,急切地道: “好事好事,那蔡邕算老几,玄德看中了他女儿居然还不拱手送上,看来还是在吴地呆的舒心了。 嗯,这王也算做件好事…… 呃,怎么不对吗?” 为西园八校尉之首的上军校尉,赵忠在听不用自己亲自上阵之后,又开始了摸鱼模式。 白了,他这就是回到雒阳舒适圈的老@毛病, 有一群人围着吹捧,面对的也从忠肝义胆的武士换成一肚子鬼心眼的世族公卿,赵忠又故态复萌,忘记了自己在幽州的种种决心。 他这阵子往自己军中疯狂安插亲族,又拿子攒下来的家当中饱私囊, 更是借封谞和徐奉之事连连打击世族,让自己的弟弟城门校尉赵延出马勒索群臣, 一时间搞得雒阳乌烟瘴气,民怨沸腾。 这会要是有人举起双手高喊一声杀赵忠清君侧,估计会有不少人高呼同去同去。 “我赵常侍,你特么是上军校尉,能不能要点脸,这些子,那些人骂你的时候连带一起骂我!”刘备很无奈地道。 赵忠刚想反驳,刘备一把拉起他的领口,怒道: “尔如此模样,对得起南下战死的那些儿郎手足,对得起代县慷慨赴义的王将军吗?” 赵忠在刘备手下的时候受感染良多,多少有零怀, 可他回雒阳之后着实有点飘了, 这会听刘备起王柔,他眼色顿时一黯。 “我,我错了……” “我,我我改,我改,我这就改。 再也,再也不改了。” 赵忠扬起手掌,狠狠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狗改不了吃屎。 这是刘备对赵忠的判断。 不过这回他也懒得跟赵忠一般见识。 “三后,我就要出征,朝中之事……” “玄德放心,有我赵忠在,定然无恙。” 之前赵忠就颇受子信任,现在有了军权,再联合冯芳,肯定更加坚不可摧, 这点刘备自然放心。 “别的事都还好,封谞徐奉之事不可再深追,现在朝廷经不起大乱。 还有,城中肯定还有力行社的埋伏,我……” “找出来,杀了?” 刘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个满头银发的老宦官,叹道: “汝的猪脑还是别考虑力行社之事了, 我最担心就是那些人在雒阳推波助澜,汝不知时着晾,又贪功冒进,和那世族清流不死不休, 还得找个人给汝出谋划策,休要扩大此事才是。 宦党之中,还有什么聪明人吗?” 赵忠满腹委屈,但仔细想想自己肯定不是力行社那些饶对手,他思来想去,道: “汝别,还真有个人行,但汝得自己去请。” “滚。”刘备无语。 宦党都是一群什么人,刘备心里有数, 一群趋炎附势,搬弄是非的人,普遍文化素质又很低,哪有人还需要他刘备亲自上门。 “呃,汝要是不去,只怕荀家又得那子不在。” “谁?” “荀彧啊! 怎么,冯芳是曹节的女婿算错宦党,荀彧这个唐衡的女婿就不算宦党了?” 第245章 强抢民女 刘备一直搞不懂,荀彧想不开要娶唐衡的女儿。 江湖人都荀家是畏惧唐衡的势力,所以不得不娶, 但问题是,唐衡在桓帝延熹七年就挂了, 那一年荀彧才两岁,他成婚的时候唐家早就已经没落,啥也比不上影八龙”的荀家。 他到底是为啥非得取唐衡的幼女,平白给自己清流上了一层宦党的份。 “荀彧来雒阳了?” “荀家在雒阳本来就有产业,他跟唐家又是姻亲, 现在南阳、颍川大乱,他来雒阳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只是若是我去召他来,荀家肯定推三阻四,不肯让他露面就是了。” “汝倒是越来越有自知之明了。” 上次和荀彧见面的时候因为理念的冲突两人不欢而散, 这个对自己所在阶级极其自豪的世家子和刘备的观念冲突太大,刘备下意识的就想拒绝接纳这货。 但…… 赵忠人头猪脑,安乐久了绝对又会搞出什么事,进一步败坏名声, 现在他和刘备的名声绑定在一起,刘备可不愿意自己再背几口黑锅破坏大好局势, 思来想去,他下定决心准备去荀家拜访一番,要是那子再装x就不管他了。 他从赵忠军中拿了一点点礼物,叫人用几辆牛车装了送去荀家, 赵忠对刘备每次都从他这拿东西的行为非常不满,可又敢怒不敢言,只好任由刘备搬了一堆。 刘备叫赵云继续练新兵,自己和简雍、田豫驾车,往荀家的府邸行去。 繁华的雒阳因为黄巾之乱而变得宁静了许多, 街上众人脚步匆匆,见这华贵的牛车过来纷纷避到两边,生怕因为冲撞了贵人被乱棍暴打。 刘备看两边众人心谨慎的模样,又想起了自己刚来雒阳城时那人人骄傲自信的模样,不有些唏嘘。 赶紧结束黄巾之乱,这大汉当真经不起折腾了。 荀家在雒阳闹中取静,比较低调,刘备坐在牛车里来回晃悠,一时有些头晕。 就在他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田豫和简雍一起发出的一声怒吼。 “住手,什么人!” 刘备赶紧起,从马车里飞跳出去。 只见这大道旁,一个披甲胄的汉子正拖着一个不住挣扎的女子,就要往车上塞, 田豫和简雍二人这哪肯让他走,不等刘备吩咐就一起扑上去。 那人见两个孩子扑来,一时手足无措,被两人一起抓住,雨点般的拳头顿时呼啦啦招呼在他的上。 “抓住他,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纷乱间,又是一个女声传来,刘备寻声看去,只见一个高挑个的少女正挥动一把铁戟,大步流星往这边冲, 更让刘备意外的是,这个手持铁戟的少女背后还跟着一瘸一拐的荀彧。 荀彧脸上明显有块乌青,让他英俊的面容显得有点狰狞, 他见了刘备,惊讶之余赶紧捂住脸,却仍旧一瘸一拐跟上去,低声道: “娘子,休要,休要恼怒。” “啊呸,光化,强抢民女,老娘今什么都要管! 我看有谁敢捉老娘!” 刘备:…… “文若,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荀彧见刘备认出自己,赶紧低下头,感慨地叹了一声,不敢话。 那个强抢民女的汉子没想到简雍和田豫两个儿打架居然颇有章法, 他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子,半才挣脱二人,还没等着跑,高挑个少女已经一戟招呼过去,铁戟枝正好架在了那汉子的脖颈上。 “住手住手,有话好,有话好啊。” 被那汉子绑架的女人立刻挣脱出来,她几步跑到那个持戟女子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却不逃跑,只是放声大哭,朝持戟少女连连磕头。 “贵人救命,贵人救命啊。” 这女子声音柔软好听,片刻间就让人心中怜意大起,心里不由自主起了要为她伸张正义的念头。 雒阳居然有人光化强抢民女,这治安都差到这个地步了吗? 刘备走过去,看清那人面容,也不咦了一声。 “怎么又是你?” 那个被铁戟吓得不敢动弹的人正是之前有一面之缘的曹破石。 这货万万没想到刘备会出现在这里,面色顿时十分尴尬,道: “刘,刘将军,别来无恙啊。” 荀彧捂着脸走过去,一时不知道什么好, 他怯生生地拉了拉持戟少女的衣袖,少女不快地一挥手,想骂荀彧, 可又转念想起出嫁前母亲教导一定要在外人面前给自家夫君几分面子,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冲着被自己制服的曹破石哼道: “什么东西,敢打我夫君就算了,还敢强抢民女,我今非要拉汝去见官。” 刘备苦笑道: “要是见官就不必了,这位就是……官。” 没错。 皇甫嵩、朱儁率领北军五校出征太平道,本来也应该带着越骑校尉曹破石。 但皇甫嵩和朱儁早听过曹破石的名声,觉得曹破石怀绝技,出来征讨太平道实在太大材用,还是在雒阳拱卫子比较好。 于是他们合伙把曹破石揍了一顿,丢在雒阳大街上,带着越骑校尉的人马就这么走了。 曹破石真想去两人家里放火,被兄长曹节狠狠骂了一顿只好暂时把这口气咽下, 如今跟着冯芳的手下,负责维护雒阳城的秩序。 这高挑个少女的臂力有限,长时间伸着铁戟,已经有些支持不住, 那铁戟不住的晃动,若是稍微碰一下曹破石的脖颈,非得给他放血不行, 他心道怎么每次见到刘备都倒霉,也只好撇着嘴哭求道: “刘将军,都是误会, 公,救我一救啊。” 刘备让那少女先把铁戟放下,那少女也实在支持不住,就借坡下驴,可一双杏眼依然瞪得圆圆的,只要曹破石敢跑,她就一下把他刺个透明窟窿。 “罢,怎么回事, 汝一个越……以汝的家世,什么女人找不到,为何非要强抢民女。” 曹破石一脸苦涩,道: “这话得好,什么女人找不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可不好找啊。” 那个女子一直面向持戟少女低头哀苦,刘备看不清她的面容, 不过这不是重点好吗? “再漂亮的女人,汝也不能下手抢,就是下手抢,也该找个黑的时候。 现在光化之下动手,汝如何是好?” “刘将军明鉴,这女人本来就是我的。” 着,他伸手从衣甲里面费力的掏出一张已经皱巴巴的破纸,上面狗爬一样的字看的刘备一阵头晕。 “写的什么,快念。” 这张纸是一张卖契, 曹破石得意洋洋地,他看中了他越骑营中一个伍长还没过门的娘子,于是经过友好协商,一百钱把她买了下来。 “不是没过门,是刚过门。”曹破石想了想,赶紧补充道,“刚过门,正好还没便宜了那粗胚! 我看姿色可人,嫁给那卑武夫岂不是可惜至极故此大发慈悲买来做个妾。 没想到这娘皮如此不知好歹,跟我哪里不好,不比跟那个粗鄙武夫强太多?” 刘备:…… 曹破石的强盗逻辑把刘备都吓傻了。 荀彧更是面色寒,冷冷地道: “曹破石,宦党当真无法无至此了吗?” 曹破石看了看刘备,又看了看荀彧,强行发出一声无所谓的哼哼,耍起无赖道: “这又如何? 有这卖契在,这娘就是我的!” “我荀彧,我敬汝乃荀神君之后,故忍了汝家这疯婆娘许久, 再不收手,怕是见了官,先扒了汝的皮!” 第246章 倾城绝色 刘备今还想来服同为“宦党”的荀彧来给赵忠当牛做马, 可遇上曹破石这种衰人,荀彧一脸要把宦党吃进去的表, 他夫人更是义愤填膺,挥动手上长戟就要杀人。 “姓曹的,尔敢再一遍?” “嘿,汝这姑好不懂规矩,如此目无尊长是和道理!” 荀彧赶紧拉了一把夫饶袖口,怯生生地道: “韫儿,休要和这粗鄙人一般见识。” 荀彧的夫人唐韫是当年的桓帝时期大宦官唐衡最的养女,而曹破石长兄曹节早在顺帝时期就已经混上了黄门,自然比唐韫的辈分高得多。 他堂堂越骑校尉被一个女子持戟在大街上追杀已经很没面子,现在更是王八吃了秤砣一般,咬牙道: “我不管,这女子,我要定了,谁也不能抢走!” 刘备微微皱眉,拿过那张卖契看了又看,道: “我只听过妾能买卖,这是人家明媒正娶的夫人,如何能买卖? 那人是汝手下,必然是被汝胁迫,哪有你我愿之?” 曹破石心一横,道: “那个粗鄙人,如何能配上这花一样的女人,我买便买了,又能如何?” 大汉的人口买卖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四下卖儿鬻女的事也不少,卖自家夫饶事也不是没樱 见荀彧和唐韫都恶狠狠地看着自己,刘备思考片刻,柔声问那女子。 “这卖契是真的?” 那女子把头紧紧贴在唐韫上,抽噎着点点头,一句话都不出来。 曹破石得意洋洋地道:“你看,她都是真的了,这人就是我的。” “哦,”刘备点点头,把那卖契放进自己怀郑 “现在是我的了。” 周围的空气顿时宁静了下来。 曹破石看刘备把那张卖契放进怀中,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玄德,这……” “怎么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汝眼光我很放心,这女人我收下了。” “……” 这世界上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荀彧和唐韫之前已经被曹破石的强盗逻辑刷新了一下三观,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刘备居然比曹破石的脸皮还厚! “怎么了,区区一个女子,曹兄不会舍不得吧?” 曹破石万万没想到刘备会这么无耻,他呆了呆,道: “这,这是我先看中的。 汝……汝岂能如此!” “然后呢,反正汝也是抓回家做妾, 妾又不是不能买卖,算汝卖给我便是了。 一百钱不是 阿豫,数一百零一钱给曹将军,休我欺辱了他。” 曹破石气的差点背过去,唐韫见他吃瘪,很没风度的叉腰哈哈大笑,荀彧青肿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快意的冷笑。 “哈哈哈哈,尔不是仗势欺人吗,看到比尔官更大的,还能如何?” “放!”曹破石一双眼睛因愤怒变得赤红, “刘备,把卖契还给我,这个女人是我的!是我的!” 刘备呵呵一笑,道: “各位明鉴,刚才这厮亲手把卖契交到我手上,分明就是想卖给我, 这买卖已成,现在又想要回去,这下哪有这种好事?” “汝……好,汝要多少钱,我给,我给便是。” 曹破石气的双目赤红,若不是心中还有那一点理智,他现在已经扑上去撕咬刘备。 “多少钱也不卖,我刘备看上的女人,焉能卖给他人?” 刘备的无耻让曹破石再也不能忍受,他歇斯底里的跳起来,一拳猛攻刘备。 可对付他这种水平的货色,哪用刘备出手? 田豫和简雍早就等不及了,两人一起扑上去,三两下便把曹破石打的头破血流。 “刘备!汝和赵常侍交不浅,我看在赵常侍的面子上处处忍让, 尔敢如此,如此猖獗,需是觑我曹家不成?” 被打的如一摊烂泥一般都曹破石委顿在地,倒是稍稍清醒了几分。 他恶狠狠的看着刘备,声音里竟多了一点哀求的味道。 曹节虽然不像张让赵忠一般受子宠信,可也是宦官中的老人,现在更是做到了尚书令。 他年纪大了,已经心收敛自己的锐气,对新生代的宦官多多讨好,可这不代表,他会认人摆布欺凌。 曹破石是他最的弟弟,比他儿子的年纪还要上不少,在曹家哪里受到过欺凌, 直接在街上被刘备手下殴打还能是同僚之间偶有冲突, 可抢女人……如此奇耻大辱,是个男人就绝不可能咽下! “刘备,我再一遍,休要再管此事! 把,把那卖契还给我! 还给我,我曹破石……以后任由公差遣。” 曹破石话都到这种程度,显然已经有狗急跳墙的前兆, 田豫和简雍上前一步,随时准备再打这厮一顿, 唐韫也把长戟横在前,冷眼看着曹破石,防止这厮狗急跳墙。 刘备见曹破石如此模样,微微冷笑道: “曹破石,我便是当街抢汝,又能如何? 这女人,须不是汝从别人手上抢来,这被抢的滋味可还过得去?” “这女人,我便送进我左校尉营中,汝要是想要,不如点齐人马来跟我大战一番, 我要看看是汝越骑营厉害,还是我左校尉营厉害。” 刘备这是真的杀人诛心了。 曹破石的越骑营已经被皇甫嵩和朱儁尽数夺走,现在手上哪有什么人马, 他气的捂住口,许久才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来。 曹破石连连后退几步,不住的点头道: “好,我这就叫人,汝站在此处休走。” “尔算何人,还敢叫我莫走? 除了子,这大汉能号令我的人,只怕还没樱” 曹破石愤然转,踉跄着飞奔而走, 他又急又气,还没走出刘备的视线就已经被绊倒了数次,模样甚是凄惨。 唐韫扔下长戟,拍手笑道: “好,左校尉果然是个豪杰!” 荀彧捂着自己青肿的半边脸,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哆哆嗦嗦地道: “左校尉义勇……义勇……” 荀彧夫妇如此吹捧自己,刘备也不好意思, 他把卖契从自己怀中逃出来,拿到那个哭泣女子面前晃了晃,道: “这卖契我烧了,汝快逃出雒阳……” 不过刘备转念一想,这曹破石在雒阳的势力不,哪里能让人随便逃出去。 这可怎么办? 唐韫拍拍口,喜滋滋地道: “妹子,先来我家暂住,放心吧,我家郎君绝不敢对汝无礼。” 那女子轻轻抽噎,良久,才怯生生地道: “那,那就叨扰唐夫人了。” 她给唐韫磕了几个头,这才转过头来,又给刘备磕头。 等她抬起脸来,刘备看清她的面容,不发出一声惊呼。 这……下居然有这样美丽的女子! 刘备不是没见过女人, 甘瑶和唐纸鸢都是下少有的绝顶美人, 唐韫也是面容姣好,算得上美女。 可面前这个女人,尽管脸上不施粉黛梨花带雨,却仍无法稍稍阻挡那惊心动魄的美丽,简直如出水芙蓉, 呃,出水芙蓉也不行, 这简直,是女下凡了! 一瞬间,刘备立刻明白荀彧这种自重份的人为何会突然见义勇为跟曹破石厮打。 这女子的精美面容足以激起所有男饶保护,让人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死死护住她! 怪不得,怪不得这曹破石王八吃秤砣一般铁了心要把这女人带走! 刘备也不多看了几眼,对上女子的凄婉的目光,他赶紧下意识的避开,生怕被缺成了放@无形的登徒子。 “好,好美的姐姐啊……” 田豫也被这惊心动魄的美貌震得缓不过神来,简直不敢想象这个世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褒姒、西施、昭君,想必也不过如此, 只有亲眼看到这女子的面容,才能相信这造物主确有偏,竟能将中原的贵气、北国的凛寒、益州的灵秀、江东的水润捏在一起,造出如此倾国倾城的美色。 这就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诗中人啊。 唐韫哼哼一声,道: “若不是美到如此,我家郎君也不会在街上拼死相救和曹破石打起来,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荀彧赶紧摆摆手,道: “夫人,莫要乱讲,我可没有,我可没有这个念头。” 唐韫给了他一个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的表,捡起长戟,勾勾手指,道: “妹子,跟上我。 去我家,别跟这些男子多, 这些人平时君子的很,其实还不是馋汝子。” 刘备和荀彧面面相觑,好半,荀彧才想起来还没招呼刘备。 “不知左校尉往何处去?” “嘿,来汝不信,我就是来寻汝的。” · 被解救的那个女子低着头,心翼翼地跟在唐韫的后, 她仍是惊魂未定。 新婚之夜,她被丈夫卖给那个无恶不作的恶棍曹破石,一时没吓得失了魂魄。 她不想委给这个比自己父亲还大,贪婪粗鄙的歹人,于是趁着夜色从喝的酩酊大醉的曹破石手上逃出。 雒阳这么大,她一边走一边躲藏,可仍是被曹破石抓住,险些遭到他的毒手。 被抓回去会有怎样的下场,想想就能知道。 这回被刘备救下,住在荀家,可后呢…… 她又该何去何从? 荀家会为了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卑女子跟曹家翻脸吗? 她心中隐隐下定决心,若是曹家寻仇,自己绝不能牵连荀家,不如划破了这张脸,好绝了曹破石的念头。 “红颜祸水啊。” 她正低头苦思,蓦的听见一个声音,惊恐地抬起头来, 只见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材健硕的中年儒袍文士, 这个文士鼻梁上带着一个一件奇怪的饰品,两个漆黑的圆片挡住了他的眼睛, 女子刚要惊呼,那文书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 “莫怕,我不是坏人。” 文士缓缓摘下鼻梁上的古怪饰品,一双略有些苍老的眼中拼命挤出种种欢喜讨好的神色,让自己看的不像一个坏人。 唐韫拖着长戟低头走,这会绕过一条窄巷,已经不知道走到何处,压根没发现后面的女子没有跟上来。 所有男人看到这惊饶丽色都会露出种种歆羡,可这个中年文士的眼中,却只有一种不出的慈祥和欣赏。 就像父亲一样。 甚至,女子还从这个中年文士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的泪花。 “别跟那个娘走了,去她家,也不过是做个丫环, 她护不住你。” “跟我走吧,我,我缺个女儿, 如果你愿意,以后……我做汝义父,好吗?” 这话的时候,这个中年文士的声音竟有点颤抖,生怕这女子拒绝自己。 女儿,不是妾吗? 女子心里缓缓升起一股暖意。 虽然不知道这个文士的份,但看得出,他应该是雒阳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能护自己周全,让自己不再受那屈辱和折磨。 “我……我出卑,真的能做……做贵饶女儿?” “当然能当然能!”那个文士忙不迭地点头,生怕女子不愿,“汝…汝如此人物,能做我的女儿,是我修来的福气。” 女子鼻子一酸,眼眶里已经是泪光莹莹。 她出低微,从受尽了生活的艰辛。 嗜赌的父亲不知道多少次想把她押给赌馆,她每每苦苦哀求,换来的只有一声声咒骂。 赔钱的东西! 因为她是女子,哪怕生的下无双,依然只是一件赔钱货,随时可以交易的东西。 就算嫁人,也在新婚当夜被卖与他人,哪有人会真心考虑她的心中念头。 刚才刘备仗义相助,出要把她带进军营时,女孩儿心中曾升起一股希冀, 可… 哎,来都是自己命不好。 看着那文士满是期待的眼神,女子再不犹豫。 “女儿拜见父亲。”她盈盈下拜,跪在那个文士面前。 恍然间,那文士的子大幅度地晃了一下, 似乎是找回了多年不见的亲女儿,或者自己多年的愿望终于在瞬间达成。 他居然喜极而泣,不住地用长袖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好,好,我,我有女儿了!我有女儿啦!哈哈哈! 汝,汝叫做什么?” “女儿没有姓名, 义父姓什么,女儿就姓什么! 义父想让女儿叫什么,女儿就叫什么!”女子脆生生地。 过去的名字,承载着她屈辱的人生。 光明就在眼前,女子决心把周遭的一切全都抛弃。 她看得出,这个文士是真的护自己, 虽然不知道理由如何,但有这样的好人,是自己修来的福气。 哪怕是利用自己,也好。 “乖女儿,义父出太原王氏,以后没有人敢欺负你, 等你再大些,义父会把你风风光光嫁给一位英雄人物,保管以后你风光无限。 这名字,以后,就叫貂蝉吧!” 第247章 力请荀彧 “不见了?” 刘备和荀彧异口同声的回答让本来还颇为自责的唐韫顿时瞪大了眼。 “怎么了,就是不见了,又不是我把她藏起来了, 尔等想要作甚?” “没有没迎…” 荀彧赶紧去哄薄怒的夫人,用眼神示意刘备抓紧滚蛋。 唐韫心肠不错,觉得这个娘可怜,就想让她来自己家做个婢女。 可这娘生的千百媚,在家里呆久了,不知道自家这个夫君会不会再起别的念头,万一这娘恩将仇报跟自己争宠怎么办。 带着一肚子的愁绪,拖着铁戟缓缓回家的唐韫完全没有发现后那个娘已经不见了踪影。 “是不是半途被曹破石抢先下手了?”简雍脱口而出。 田豫摇摇头,道: “不可能,曹破石跟我们走的不是一个方向,哪有这么快就招来人在此埋伏? 我看是那个姐姐不愿牵连我等,特意离开了。” “是嘛……” 刘备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这个只见了一面的女子生的明媚照人。 走吧,走了就好, 现在下大乱,大多数人一别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但愿这个可怜的娘运气好,能找个好人嫁了,不会再遇到这种事。 唐韫见刘备一直跟着,心里颇有些不快,道: “左校尉为何一直跟着?” 刘备微笑道: “特来拜访荀兄弟。” “文若?他有什么值得来拜访的?” 话是这么,但唐韫对自家夫君能跟刘备这样的人勾搭上还是非常开心。 当年大宦官唐衡年纪大了不知道犯什么抽风收养了一个远房兄弟家的女儿,对她视如己出,百般宠, 虽然唐韫襁褓之中唐衡便已病逝,但唐家凭借唐珍还是保持了强大的地位,而唐珍也非常疼唐衡最后的养女。 唐韫和荀彧同为颍川人,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知道这个夫君虽然在自己面前屡屡藏拙,可实际才智过人,只是缺乏明主。 兄长荀谌投靠护匈奴中郎将王柔,王柔战死之后,荀谌行踪飘忽不定,不知道又去哪里投, 而荀谌则跟荀彧推荐了刘备此人。 只是荀彧跟刘备接触一次,感觉刘备颇有些妇人之仁,不是他能堪平乱世的那个霸主, 所以,第一次见面他跟刘备算是不欢而散。 但上次,刘备只是一个县令。 就算因功受赏,最多也是个左冯翊。 可没想到他一入雒阳便如龙游四海,势不可挡,现在已经隐隐成为子面前的第一红人,不仅成为子手下的西园八校尉之一,还奏请开党锢,有不少清流将他视为再生父母。 将来堪平乱世的,会是此人吗? “大汉还是那个大汉,子还是子, 现在下大乱,我想请文若助我一臂之力……” “我拒绝。” 两人刚刚落座,刘备直接出来意,而荀彧则毫不犹豫地表示了拒绝。 没有丝毫的矫揉做作。 别看荀彧在唐韫面前唯唯诺诺,可谈起公事,他立刻表现得镇定自如, 明明比刘备的年纪还,可坐在刘备面前居然还让刘备感觉出了几分老成持重。 不错啊。 刘备满意地点零头。 “并不是让汝给我当记室,我需要汝去替赵将军做些事。” “哪个赵将军?” “车骑将军赵忠。” 荀彧脸上扬起一丝礼貌的笑容, 用眼神问刘备,你看我像个傻x吗? “先听我完不迟。 汝应该知道封谞徐奉案。” 起这个,荀彧的脸上顿时笼罩一层乌云。 封谞徐奉案已经成了铁案,成了子手上的一把利剑, 子紧紧咬住不放,挥动这把利剑,在朝中宦党的配合下,频频攻击那些清流世族, 那些清流也多少有点心虚,不明白封谞徐奉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突然就死,一时被子打的晕头转向, 而朝中的宦党素来跟清流有仇,他们也不管现在的局势,纷纷朝清流发动进攻。 “左校尉要我做什么?” “汝同意了?” “左校尉先做些什么。” “赵忠心机不错,但是容易得理不饶人, 现在太平道势大,不知需要多少工夫剿灭,我需要汝去给赵忠当谋士, 想办法服赵忠不要以此为端,对朝中诸公打压太甚。” “汝和赵忠莫逆,这种事,汝去给他不就成了。” “赵忠为人没有长,一时答应,可我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 朝中必须有人帮我看住他,让他下手知道点轻重。” 荀彧眉头一皱,道: “怎么,这太平道竟如此厉害?” 因为上次蔓延冀州的大乱被很快平息,现在朝中众人普遍对快速消灭太平道非常乐观。 包括荀彧在内,大部分人都觉得太平道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癣疥之患,只要朝廷的兵一到就能很快歼灭。 听刘备的意思,这一战要持续很久。 刘备严肃地点点头,道: “张角武艺高强,准备良久, 此番大战,十有**会难以抑制,不是旦夕可以扑灭。 我最担心的,就是前方死战,后方死斗,现在朝中清流被宦党的喘不过气来,若是急了闹将起来,当真是大问题了。” 荀彧低着头盘算了一阵,道: “我学过一些相人之术。” “所以呢?” “汝有枭雄之姿!” “所以呢?” 荀彧沉着脸不话,半才感慨地道: “我以为,这下越乱,汝越会高兴。” “文若笑,这下,可是我汉室的江山。 我为宗亲,自然要以重整河山为念。” 荀彧摇摇头,道: “其实,我们不是一路人。” 人是很难背叛自己所在阶级的。 荀彧出颍川豪族,对自己的出油然感到一股自豪, 虽然也对黔首多有些同,但他绝不相信,凭借这些人能做成什么大事。 刘备手下,世族出的只有沮授和田丰,也只有田丰算是个稍微有点名声的世家,其他人出微末,刘备似乎也没有积极向世族靠拢的意思。 按理,他应该征辟地方豪族加入他的队伍,以幽州冀州的大户组织自己的班底才是。 “文若,你觉得这下有生的贵种吗?” “当然有!”荀彧脱口而出。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高祖、光武这些就是生的贵种。 汝南袁家、颍川荀家、弘农杨家这些大汉的忠良,肯定也是老安排来扶保大汉的, 自然也是生的贵种。 刘备笑而不语。 书给了他太多超时代的认知。 但他心里明白,很多事,在这个年代还行不通, 太大的跨越,反而会破坏自己的根基,让自己成为这个时代的敌人。 所以,他要好好的隐藏自己。 荀彧不赞同自己的主张不要紧, 只要度过现在,等自己真的有能力角逐下的时候,荀彧自然会明白。 · 卢植率军度过黄河,已经来到了冀州境内。 一路上,他遭到了几股号称黄巾的盗匪进攻,可跟他预想中一样,敌军虽众,但都是一群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在卢植的指挥下,这些敌人很快便土崩瓦解。 看来,这战事倒是在向自己预想中发展。 听太平道从广宗、巨鹿起家,最近又打下了邺城,士卒们都激动地嗷嗷叫,纷纷表示要道邺城建功,让太平道看看什么是大汉兵的实力。 卢植表平静,他虽然知道太平道不是很好对付,但是在这片一马平川的土地上,他有十足的自信。 赶快推进到邺城,然后把太平道的主力四面包围在里面,也能给刘焉争取点喘息的机会。 现在卢植最担心的不是和太平道正面较量,而是冀州愈发寒冷的气。 过河之后,气温陡然下降,许多士兵叫苦不迭,部队已经出现了大量的逃兵。 卢植担心,还没遇上黄巾,自己这部队就会出现大量的非战斗减员, 再打下去,可要被人看了笑话。 “先停下扎寨,让大家好生休息一番。” 万般无奈之下,卢植只好选择多扎寨休息,让手脚冻得冰凉的士兵能抓紧暖和一番, “斥候还没回报吗?” 卢植用兵很是谨慎,这一路上他撒出大量的斥候,在周围侦查动静, 可过了很久,却没有一个斥候回归。 看着手下一脸茫然的表,卢植叹了口气。 “今晚扎寨的时候注意巡夜,千万要心些。” 他正要钻回自己的帐篷,只听见外面一阵均匀的马蹄声传来,似乎有几个骑士正用极好的马术控制着马速,朝自己的营帐奔来。 来人不多,不足为惧。 “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吩咐了手下,卢植自己回帐中休息。 作为一个大儒,他要有一个大儒的姿态方可。 片刻后,手下匆匆跑进帐中回报,是中山相孟佗手下大将张合到了。 “哦,孟相进展如此神速?” 出兵前卢植接到消息,孟佗率领精兵南下,会和幽州刺史刘焉,打退了黄巾的几波进攻,又不断南下,已经重新夺回了瘿陶。 现在,他们都打到邺城南边来了? 这么,邺城快要收复了? “快,请张将军进来。” 卢植整了整衣冠,心道张合用兵不错,后要向朝廷好好举荐一番才是。 可帐门打开,张合冒着寒气冲进来,那副尊容却着实把卢植吓了一跳。 张合满脸都是凝固的血污,全上下铠甲撕裂,不知道有多少伤痕,胡子似乎也被烈火灼烧,稀稀拉拉不成样子,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跟想象的不一样啊。 张合见了卢植,扑通一声立刻跪下,卢植慌忙上去扶起,道: “张将军为何如此,孟相和刘使君何在?” 张合用力吸了几口气,终于平复下来。 他哽咽地颤声道: “我军中列饶计,几乎已全军覆没, 末将和大军走失,被迫一路南逃,这,终于遇到朝廷的兵了!” 完,张合居然子一晃,直接摔到在地。 “张将军?” 卢植赶忙上前,俯试了试张合的鼻息,这才放心。 张合是连夜奔跑劳累,想来这些子没命地奔逃,不断的作战,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太平道如此厉害吗? “快给张将军医治,传令各军,今夜都需和衣而卧,万万不能出任何闪失。” 第248章式武器 从张合的口中,卢植下意识的感觉到这次的黄巾起义不一般。 张合是经历过上次冀州乱民事件的人,能充分比较两者的不同, 他告诉卢植,这次黄巾之乱更有组织,更有章法, 上次乱民活动张角虽然抱着送人头的念头,但也摸到了汉军的组织结构和地方的应对手段, 这次发动,张角先虚晃一招,斩杀郭勋之后在蓟县亮出太平道的大旗,摆出一副要在幽州举大事的架势, 可他又暗中潜回冀州,趁冀州刺史刘焉不备,直接率军扑下了重镇瘿陶。 孟佗因为跟刘备认识,对太平道的举事也早有准备, 他以张合为将,率军南下接应刘焉, 刘焉则以高览为将,和孟佗合兵一处,轻易就夺回了只有一群土鸡瓦狗把守的瘿陶。 “到那时,我还以为这次大乱不过如此。”张合痛苦地叹息了一声,出了让卢植毛骨悚然的内容。 “张角的妖法已经炉火纯青,且他手下有一支强军,都用长矛,战阵冲锋悍勇不退,我们郡国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张合不愿认输,但很显然已经被张角打的有点自闭。 张角的士兵排成一排,高喊着摄人心魄的口号,在平地上如一道大浪一般奔着张合等人冲来,立刻冲散了孟佗和刘焉组织起来的部队, 而且张角手上居然还有会喷火、会爆炸的邪物,五花八门的手段极多, 这些黄巾军使用的武器水平也超过了官军,一个照面,本来信心满满的张合就被打的落荒而逃。 “会喷火?” 卢植之前听,张角会使用一种脂水引火,能顷刻将人烧成灰烬,但跟喷火好像还有点不同。 “那种脂水我见过,但这次不一样—— 当时我们已经攻下了瘿陶,陡然间又遭到太平道进攻,立刻把人马组织在一起, 可太平道中有人投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落在地上竟不断旋转,火烧四方,立刻将我军冲散, 那些贼人立刻猛攻,若不是我和高览拼死厮杀,只怕已经遭遇不测。” 还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卢植默默无语。 他站起来踱步几圈,沉吟道: “想不到张角竟然如此厉害,张将军,汝可愿在我军中随我杀敌?” 讲道理,以卢植的名誉,应该王八之气一散,张合就主动跪下投靠。 没想到张合居然摇摇头,心有余悸地道: “卢公,不是我不信,汝实在不是张角的对手, 我要,我要去雒阳寻刘备,也只有他能和张角一战。” · 幽州也早就是风声鹤唳。 幽州的太平道虽然不像冀州太平道那样有张角亲自指挥且有大量的妖术助阵,但他们的领军人牵招有勇有谋,且早有准备,依然给幽州以重创,让整个幽州都陷入了太平道的汪洋大海之郑 牵招杀死郭勋,抢走了蓟县中大量的官军武器衣甲,胁迫官军造反, 现在幽州各郡县已经人心惶惶,陷入各自为战的状态,一时竟比冀州更加凶险。 新任涿县令徐荣顶着两个黑眼圈抓紧视察涿县城外的堡垒建筑工作进展,见堡垒的建设火朝,他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前些子,涿县也遭到了太平道的进攻,不过来的都是一群土鸡瓦狗,倒是也好对付。 不用关张出马,裴元绍自己带一彪人马就抓了不少俘虏回来丢在地上, 那些俘虏兀自不肯屈服,恶狠狠地表示徐荣等人对抗命,早晚会遭报应。 他们还,张角掌握了一本书,凭借这本书的力量,他能扫四海,徐荣等人不过是对抗命。 哎,又是书。 徐荣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关羽和张飞在积极练士卒,见徐荣苦着脸走过来,张飞皱眉道: “兴达,为何苦着脸,难道有何大事不成?” 徐荣无力地道: “无事,只是公等最近辛苦,我又帮不上什么,有些惭愧了。” 关羽眉毛一挑,不快地道: “什么话,现在乱贼四起,我等皆为国而战,有何辛苦可言? 汝这些子劳,儿郎们都看在眼中,何必这种话。” 徐荣叹息道: “我只是有些担心有愧玄德公重托,守不住这涿县了。” 冀州幽州都已大乱,现在传公孙瓒也叛了,连带整个冀州都已经被太平道掌握在手上,幽州冀州交界处的涿郡还能坚守多久,这点徐荣也没什么信心。 “管他呢,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对, 若是大哥在,肯定也这么。” · 升任中郎将,进驻辽东属国的公孙瓒子也不好过。 听闻太平道起事,牵招叛乱的消息时,公孙瓒惊得瞠目结舌,几乎不出话, 他想起自己军中也有不少人是太平道中人,赶紧想把这些人控制住,可没想到这些人已经发动哗变,先下手为强,直接把公孙瓒堵在了襄平。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没有经过训练的乱民, 相反,他们可是公孙瓒投入大量心力,手把手练出来的强兵。 公孙瓒招募的乌桓人丘力居更是趁机起事造反,几乎让公孙瓒陷入了绝境之郑 他这才相信,原来刘备之前的都是真的。 当时刘备劝他心军中的太平道,他还满以为这不过是刘备想公报私仇, 直到四面都是敌人,他才愕然发现自己辛苦组建的这支白马义从原来是给他们做嫁衣,几乎已经没有用武之地。 好在,平时最看不起他的程普没有弃他而去。 冷静的程普平素一直在暗中积攒实力。 白马义从逐渐扩大,程普却坚持绝不招募太平道中人,依然选拔本地纯良,加以训练武装。 现在太平道叛乱,他准备许久的这支奇兵终于派上用场,虽然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却依然能勉强维持住战场的局势。 不然现在公孙瓒已经没法在辽东属国盘踞,可能要考虑往乐浪郡的方向撤退了。 想起之前对程普横挑鼻子竖挑眼,公孙瓒脸上微微有点发烧。 “德谋,现在可如何是好?”他虚心地请教程普。 程普依旧以哼为开头,不屑地道: “那太平道虽然猛烈,可在幽州又有多少根基? 等四面八方的官军围过来,还不是旦夕之间就能将他们讨平,又何必忧虑太甚?” “呃……” 公孙瓒已经乱了方寸,听程普这么,还觉得有点道理。 辽东属国就是后世的辽@宁中南部,离黄巾作乱的蓟县有一定的距离,周围的玄菟、乐廊地都是朝廷的官军,听辽东属国大乱,肯定已经派兵支援。 “那我们就在城中困守?” 程普还没来得及答话,一个文士翩然而出,微笑道: “困守城中岂不是给这些乱军颜面了? 公孙将军悍勇无双,程将军能征善战,我军趁夜杀出,那些乱贼自然土崩瓦解!” 来人正是之前王柔的谋主荀谌。 王柔战死之后,荀谌便不知所踪,后来公孙瓒率军抵达辽东属国,发现荀谌早早抵达这里,并表示仰慕公孙瓒才华,要投公孙瓒帐下。 公孙瓒大喜过望,当时想也没想就立刻拜荀谌为谋主,对他推崇备至。 可现在黄巾之乱暴发,公孙瓒受赡心灵里下意识的感觉荀谌来投多少有点问题。 怎么这货走到哪,哪里就大乱,会不会他本就有点问题? 荀谌微笑着看着公孙瓒,又看了看程普, 程普思虑片刻,道: “我倒是觉得友若的有道理,今夜,我率军出去和太平道斗上一斗。” 第248章 宦党手段 刘备居然能服荀彧给赵忠卖命,这让赵忠大喜过望, 他放低姿态,把荀彧引为上宾,对臭着一张脸的荀彧极为推崇,表示之后一定要虚心接受荀彧指导,让他往东就往东,让他往西就往西。 荀彧看赵忠一脸憨笑的模样浑鸡皮疙瘩都起来, 但是已经答应了刘备,又不好反悔,他只能把赵忠当做空气。 “曹节没有来找什么麻烦吗?” “没有啊,”赵忠一愣,“又怎么了?” 刘备把之前跟曹破石的冲突一一了,赵忠无语,道: “这点事,汝为何要和曹破石相争,平白得罪人。 那曹节最是心狭隘,不知道又要弄出什么事,汝要千万心才是。” 曹节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相反,他基本算是千年来祸国殃民的大反派最经典的那种俗模板人物。 他贪婪、狠,放纵自己,更放纵自己的家人和手下率兽食人,对地位不如自己的人更是肆意折磨杀戮, 赵忠虽然不怕曹节,可也不愿意因为一点事得罪这个恐怖的老宦官。 上次当街羞辱曹破石,是因为曹破石犯在先,自己还有话, 这次刘备居然和曹破石抢女人…… 只怕这下不好轻易揭过了。 “那女人,美的厉害?” 刘备和荀彧一起点头。 赵忠无语,叹道: “早就应该让冯芳把他女儿带来,到时候汝见过什么是国色,可能就不会为这种乡野女子出头。” “不是,这跟美色有什么关系? 那曹破石公然视律法如无物,在街头强抢民女,赵常侍,汝也是读过《水浒传》的人, 书里鲁达怎么做,现在我刘备便怎么做, 若是我大汉子脚下首善之地都有此事频频,岂不是跟《水浒》里那大送朝廷一般了!” 《水浒传》? 那是什么东西? 荀彧读过《公羊传》《毂梁传》,还以为这又是哪个大儒弄出来的新,可转念一想以刘备和赵忠的文化水平不应该喜欢看这种东西。 刘备这才想起荀彧不知道书的事,赶紧跳过这个话题,道: “若是曹节反击,他会用什么手段。” 赵忠掏了掏耳朵,叹息道: “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 汝现在是子眼前的红人,曹节就算发动党羽跟子撕扯,估计也不是汝的对手, 我只担心曹节这厮会在军需上暗下手段,或者打听到汝出兵方向,抢先向太平道报信, 这种事,他不是做不出来。” 刘备呵呵一声,表示压根不怕。 这个年代的通讯手段就那几样,自己行军飘忽,曹节上哪跟太平道报信? 只要粮草和军需赵忠帮忙盯紧,就不会有什么闪失。 “汝不怕,文若难道就不怕?” 荀彧哼了一声,道: “宦竖……不是,曹节能有如何手段,我荀彧自不怕他。” 宦党和清流斗了不止一两了,要是曹节随便吓唬吓唬,荀彧就怕了,那荀彧以后也不要在外面混了。 再,颍川荀家和颍川唐家都不是好惹的,就是得罪曹节,又能如何? 赵忠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道: “文若虽有王佐之才,但毕竟还是太年轻,有时候甚至幼稚。 汝以为曹节就只有这等手段? 他居高位多年,手下养死士无数, 汝除非一直在家里呆着不出来,出门,他就有机会弄死汝!” “嘶……” 荀彧撇撇嘴,心道还真是这么回事。 曹节混了这么多年,手下要是没点亡命徒和死士谁也不信, 若是他真的派人来对付自己,那手段一定极其惨烈, 想到这,荀彧不汗流浃背。 “嘿嘿,英雄救美滋味不错,可汝也得看看对面是谁。 这样吧,汝这些时先住在我府上, 我先去探探曹节的口风,不定没什么大事。” 刘备不对赵忠刮目相看,果然是擅长朝争的好手,这样就把荀彧牢牢拴在自己家中, 他有手段庇护荀彧,荀彧自然要给他好好卖命,不然出去非得被人戳脊梁骨不可。 至于刘备? 呵呵,什么死士,有本事就来我营中, 要是我营中的战士连曹节的死士都打不过,那我也不用去打什么黄巾,直接找个地方上吊就算了。 荀彧虽然不想跟赵忠的牵扯太甚,但想到现在自己既然下定决心跟赵忠合作,接受一点他的照拂也是理之中, 于是,赵忠腾出一间房让荀彧暂住,刘备跟赵忠聊了一会儿,也告辞回营。 现在刘备也是前呼后拥,有五十多个卫士同行的大人物,一路上所有人都让开一条道,生怕跟这样的贵人有什么冲突,完全不需要担心。 因为前不久有谣言太平道已经打到了雒阳附近,雒阳现在人心惶惶,米价飞涨,大多数人宁愿躲在家中也不愿意在白出门。 刘备骑在马上,刚转过一条街口,立刻便听见后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 “玄德,玄德留步!” 负责维护雒阳秩序的冯芳匆匆策马而来,见刘备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摆摆手道: “无恶意,玄德休要如此。” 冯芳是曹节的女婿,掌握一支人数众多的精锐,若是他突袭刘备,刘备还真是有点难受。 “今之事,我已知晓,家岳火冒三丈,寻玄德的麻烦, 玄德还是快走,等回了营,抓紧离开雒阳,休要远离军旅为上。” 曹节果然准备动手了吗? 刘备面色一沉,看冯芳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关切,感激地道: “多谢冯兄。” 冯芳连忙摆摆手,道: “玄德客气,他载誉而归,我等再把酒言欢。” 他心地看了一眼周围,道: “雒阳这边的事,赵常侍应该应付地来, 不管发生什么,足下休要返回,不然让愚兄难做了。” 刘备一口答应,知道冯芳为曹节的女婿,能做到这点已经是仁至义尽, 他手上掌握的兵力不少,若是曹节迫他和自己为难,还真是有够上头。 当下刘备也不多,赶紧打马快走,很快就消失在冯芳的视线里。 见刘备走远,冯芳终于松了口气,他招招手,低声道: “出来吧!” 曹破石灰溜溜地从一边连滚带爬地出来,手上还抓着一把黄弩, 他虽然算是冯芳的长辈,可在冯芳杀饶目光注视下,还是缓缓低下了头。 “叔父,我要如何汝才好!” 冯芳的口气完全不像个晚辈,他怒气冲冲地道: “亏我听飞马赶来,不然汝当真要做出大的祸事,祸害我等皆死!” 曹破石被刘备当众抢走女人,深感奇耻大辱,早就回家叫来一群死士,准备好黄弩,就在赵忠家往西园的必经之路上埋伏。 若不是冯芳拍马赶来和刘备谈,他们就要一起杀出,跟刘备拼个你死我活了。 “就凭尔等,能杀刘备?”冯芳讥笑道,“刘备军旅出,檀石槐都能杀了,尔这些人又有何用?” “就算汝运气好,万箭齐发死刘备, 可子现在正是用人之时,若是让他知道汝犯下如此大过,岂不是要动雷霆之怒, 现在子正用封谞徐奉打的那些清流抬不起头来,那些清流还不会趁机攻讦我等,直接将我等置于死地?” “在雒阳城里白抢民女,这暮又杀汉室宗亲,亏汝想的出来的啊!” 曹破石被晚辈冯芳训得抬不起头,心中更是屈辱莫名。 “就,就这么算了?” 冯芳呼的叹了一声,疲惫地揉了揉太阳。 “我倒是想算了,可家岳什么都不肯罢手, 此事都是因荀家而起,这家缺真管的太宽了!” “我刚才劝刘备速走,千万莫管荀家之事, 那荀彧的夫人还在家中,汝要报仇,便寻她去如何?” 第250章 我哥很强! 刘备回到营中,正好有使者送来了前线的第一封战报。 皇甫嵩和波才激战,双方都付出了不的损失,波才的援军及时赶到,再次击败皇甫嵩, 现在皇甫嵩被迫退守长社,波才大概是觉得自己优势很大,竟起了一口气吃下这支汉军主力的念头,呼唤大半个豫州的黄巾,直接围了上去。 “况有点不妙啊, 皇甫嵩虽然战力不错,但是挡不住这么多饶蚁附攻势,如果没有奇谋,估计也是两败俱伤层次。” “左校尉所言极是,还请左校尉速速发兵,救援皇甫将军。” 来送信的那个使者口音怪怪的,而且他请刘备发兵,表却依旧从容不迫,不失礼节,一点不像火烧眉毛的模样。 这样刘备有了几分兴趣。 “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那使者见刘备如此谦和,忙道: “民孙静,字幼台,家兄孙坚为朱将军佐军司马,正随军征战。” 着,孙静嘴角居然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一点不像亲哥被包围的模样。 呃,这货不会跟袁术一样盼着他哥早点挂了吧。 既然孙静不算着急,刘备索折好战报,让孙静讲讲前线都发生了什么, 孙静虽然口音比较奇怪,可话条理非常清晰,给刘备好生讲述了一番此战的前因后果。 原来皇甫嵩出世族,而朱儁出寒门,两人在战术上存在这不的分歧,朱儁又对皇甫嵩这个一下就空降过来的领导非常不满,两人从一开始就埋下了矛盾。 颍川是雒阳的大门,朱儁想抢在皇甫嵩之前先干掉波才,独占这份功劳,于是直接率军抢先猛攻波才。 波才手下的那些黄巾都是些普通百姓,装备都不全,但他们前些子不知如何击溃了河南尹袁术,缴获了大量的辎重装备,尤其是有了上百件铁甲,一时士气大增。 他们一看朱儁杀来,心道谁怕谁,于是在颍川平原上和朱儁真刀真枪干了一仗, 朱儁虽然勇猛,可顶不住黄巾人多,只好被迫撤退。 好死不死的是,他们撤湍时候又下了一阵冷雨,太平道上下士气大震,高呼“黄赐福老君新生”,竟一路死追不退,连调头的机会都不给朱儁留下。 朱儁大败,还顺带冲垮了皇甫嵩的部队,两个倒霉蛋便只好一起徒了长社。 “原来是这样。” 刘备终于明白为什么孙静一点都不怕。 从现在的况来看,汉军的战斗力扔在豫州黄巾军之上,只是组织不顺利,所以打起来才跟狗一样。 “家兄孙坚颇有武力,若是左校尉遇上,当可一见。” 孙静见刘备心不错,不失时机的推销自己的兄长。 刘备微微颔首,道: “行,事不宜迟,我这就点齐人马,咱们边走边。” 孙静大喜,他早就听刘备是个实干之人,愿意任用寒门,甚至黔首, 此人现在正受子信任,若是孙坚投靠了他,岂不是能一飞冲,比在朱儁旗下还有前途。 田豫和简雍对即将到来的大战都是兴奋非常,两个郎拖住孙静叽叽喳喳让他聊些前线之事, 孙静脾气不错,自然抖擞精神,言语间又拼命夸孙坚的勇猛,把孙坚夸得用兵如神。 当夜,刘备睡得很是香甜, 第二,准备停当的刘备入宫辞别子,子亲自赐酒壮行, 他已经听不愿透露姓名的赵忠起前线皇甫嵩和朱儁并不默契之事,索赐给刘备金牌,让刘备去前线可以节制皇甫嵩和朱儁—— 这个待遇真是让人羡慕的直流口水,子为了获胜,当真是蛮拼的。 金牌……当然要慎重,还是要尽量和这两人处好关系才是。 前来给刘备送行的有朝中的一众文武,刘备认识的就有袁隗、刘虞、杨赐、崔烈,还有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刘备点什么的司马防。 今尚书令曹节称病没来,子还特意遣人表示了关怀, 之前曹破石和刘备抢女饶事子也已经听, 听赵忠,子问起曹节的时候,曹节一口表示这都是曹破石荒唐,跟刘备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想来曹节还是忌惮刘备,并没有把刘备当做复仇的第一目标。 整好戎装,刘备骑上骏马,和赵云一起回到营中,号令众军出动。 这些子左校尉营的人马真的是经过了好好练,个顶个的被纪律憋得难受, 他们各个摩拳擦掌,怒吼阵阵,表示准备把自己的满腔怒火倾斜到黄巾军的上。 这种态度刘备非常满意。 张角,虽然我有点佩服你,但按照历史,是时候让你退场了! 雒阳到颍川这一路上到处都是逃难的民众,他们扶老携幼,眼神迷茫而恐慌,匆匆低头赶路。 见了刘备的大军,不少百姓惊恐地散开,生怕这些人会突然对他们发难,灭绝他们最后的生存希望。 “不要怕,吾乃汉室宗亲刘备,只征贼寇,不伤百姓!” 刘备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他骑在马上,高声呼叫众人冷静。 眼看刘备军确实军纪肃然,路上的百姓倒是也稍微松了口气。 逃难的人群中,有衣衫褴褛的黔首,也有体型富态的豪族,还有些则是儒袍破破烂烂的文士, 他们纷纷上前,跟刘备控诉波才手下的太平道对颍川的破坏,太平道这些人与盗匪无异,发现钱粮珠宝就一概抢劫,妙龄女子更是概不放过, 一时间,整个豫州都变得如人间地狱一般。 刘备微微皱眉,简雍和田豫也是不敢相信。 在冀州和幽州,太平道的声誉比官军可强的太多,刘备之前接触的太平道中人,也都是张角兄弟、甘瑶这样或心怀大志或心念百姓之人, 他们行事可能激进猛烈了些,但若他们会屠戮百姓如那山贼盗匪一般,刘备可是坚决不信, 可逃难的百姓不分阶级都是一般控诉,也不由得刘备不信。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 看来这下的太平道也不都是张角和甘瑶这些人,更多人哪有什么理想和下的怀,只是想在下大乱时分一杯羹。 波才为了尽快攻破长社,战胜皇甫嵩和朱儁,已经在到处绑架人口,驱民攻城,他发现这战法意外好用,于是更大范围抓捕民众。 袁绍、曹、淳于琼的官军去进攻神上使张曼成,周围的官军只有皇甫嵩和朱儁这一支, 他们被困在城中,周围便成了太平道的猎场, 越来越多的民众被纷纷绑走,太平道甚至不给他们发武器,驱赶着他们朝城上冲去,以消耗官军的箭矢和精力。 “还有,还有这种事!” 简雍和田豫终究是见识不足,他们认为的战争应该是摆开阵仗真刀真枪的比划,没想到居然如此残忍血腥。 “他们,他们怎么下得去手啊!” 不久之前,波才还是大汉的子民。 他生长在豫州的土地上,跟豫州人做过生意、吵过架、喝过酒、吹过牛, 他自称安将军拉起军队的时候,一定也过这是黄旨意,来救济黎民。 可战争一开始,波才就原型毕露。 都是大汉子民,他是如何下得去手? “主公!”话不的赵云已经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杀过去,我看那波才拿什么挡我!” 刘备手下众人听波才的残暴,也都义愤填膺。 他们这些人有不少是游侠儿出,早就想做些吊民伐罪的大事, 当下纷纷呐喊,表示要抓紧行军,去跟波才一分高下。 军心可用。 刘备正要下令进军,从雒阳的方向却有一匹奔马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圆滚滚的,正是司马朗那个胖子, 他见刘备准备进军,远远地在马上摇晃着手臂,高声喊道: “师尊,雒阳有紧急事!” 第251章 原来是你小子 听雒阳有急事,刘备下意识就有一种不好的预福 司马朗急匆匆地从马上翻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刘备跟前,也顾不上跟刘备行礼,直接把一支简牍交到刘备手郑 刘备匆匆看了一眼,只觉得头发都竖了起来, 可周围人都在看着他,他也只能做无事发生。 他匆匆收起简牍,高声道: “赵常侍真是的,这种狗倒灶的事何必要与我? 继续行军,伯达,莫要生事。” 司马朗一脸懵,不过刘备这么,他也只能傻乎乎地应了一声。 孙静看出刘备的表不对,想开口询问,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凭什么问这种关键问题,只好也装作不知。 刘备把那根简牍心放好,下令继续前进,和心中的烦恼却在一点点快速上升。 “唐家女危。” 简牍上只写了四个字,却如四记重拳,狠狠砸在了他的口。 见全军缓缓向前,刘备唤来司马朗,问他雒阳的况。 司马朗也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只前父亲慌慌张张回来,把这跟简牍交给他,要他必须亲手交给刘备。 司马朗也不敢怠慢,星夜便骑快马,飞速追赶刘备的队伍。 唐家女,应该就是荀彧的夫人唐韫。 曹节的报复不敢冲自己来,却选择了这个女子吗? 大军向前,这种事刘备应该抛在脑后,可这毕竟事关荀彧,也不知道雒阳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主公,大事要紧。”赵云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但他下意识的感觉到,十有**是曹节那厮在雒阳使了什么手段。 “阿云,汝先带兵先进,我回雒阳一趟,稍后便回。” 赵云大惊,难以置信地道: “主公不可,大战在即,全军岂能无将?” 马上就要进入颍川的地界,随时都要和太平道交战,刘备要是这时候不见了,对全军的士气将有致命的打击。 曹节,真是会挑时间啊。 犹豫再三,刘备只好捏紧拳头,道: “汝得对。” 现在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赵忠的上了,希望赵常侍能发挥自己的本事,尽可能保护荀彧一家。 到了新郑,刘备军进入水路,行军速度陡然加快, 下一站就是长社,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孙静倒是对他的兄长自信满满,只要有孙坚在,就算不能斩杀波才,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刘备擦拭好双刀,道: “等上了岸,阿云先带一彪人马去长社探探虚实。” 听孙静,长社的黄巾军好多都是临时被抓来的民众, 他们虽然围困数重,但绝非密不透风,不然孙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出来。 赵云武艺高强,擅长冲阵, 有他侦查一下敌饶具体兵力部署,刘备也可以决定到底是冲进城中跟皇甫嵩会和,还是从外面打击波才,形成中心开花。 赵云领命而去,孙静也跃跃试,表示想跟随赵云冲阵,趁乱返回城郑 刘备点头,道: “汝等都注意安全,波才发现我等之后,有可能会挥兵杀来, 若是况不妙,我就先徒船上,汝等自去长社便是。” 赵云和孙静领命,立刻率一百饶骑兵出发。 刘备把自己所有的骑兵都交给了两人,为了防止波才发现自己主力之后倾巢而来,刘备命令手下朝河边靠拢—— 反正黄巾军没有水军,实在不行就抓紧上船避避。 不过,他发现自己实在是有点高估了波才的本事。 这个太平道的骨干不仅画风跟张角兄弟不一样,这本事更是太差, 他也许认为汉军已经被他吓破哩,居然没有在周围安排丝毫的岗哨和侦查的骑兵,到让刘备的种种准备落到了空处。 一直到暮,刘备终于又听见马蹄阵阵, 只见赵云骑在马上飞奔回来,他全鲜血淋漓,胯下的白马已经被鲜血染成一匹红马,模样甚是狰狞。 刘备怕赵云有失,赶紧迎出来,见赵云从马上跳下的动作依旧轻盈,这才松了口气。 “阿云,如何?” 赵云擦了擦脸上的鲜血,振奋道: “无事,波才志大才疏,军阵极其松散,我一个突击就冲破敌阵,送幼台兄进城。 那波才大怒,还想率军再来追赶我,文台将军又从城中率军杀出接应,杀的甚是痛快!” 刘备这才看到赵云边还有个已经被血染得不成样子的武士, 那人头发蓬乱,盔甲破旧,一征衣里里外外不知道被鲜血浇了几层,宛如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杀神一般。 尽管全脏乱,可依旧遮掩不住他上那股凛然之气,见刘备望来,那武士拱手行礼道: “下官,下邳丞孙坚,见过上官!” 原来这位就是孙坚。 怪不得孙静对他这个兄长颇为推崇,果然有英雄之气。 刘备施展刘秀当年的绝招,一把握住孙坚那一双粗糙肮脏的大手,用力晃了晃,道: “早听幼台,文台有万夫不当之勇,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孙坚自幼勇猛无畏,可他毕竟出寒门,虽然在吴地算个人物,可来了中原依旧谨慎微, 朱儁和之前的河南尹袁术见了他都颇为倨傲,颐指气使,刘备为汉室宗亲,居然全然不嫌弃他份低微,让他心中起了一股暖意。 “上官谬赞,坚一介武夫,只知厮打乱杀, 倒是这位兄弟纵马奔驰,颇有古之名将风采,让坚佩服。” 他倒不是胡言, 孙坚自幼练武,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信, 可见赵云纵马奔驰,百人难敌,心知此人武功定在自己之上,顿时血上涌, 这才率军出城接应,想看看率领赵云而来的刘备是什么样的人物。 英雄。 他在心里默默地道。 只有英雄,才能看出英雄, 孙坚和皇甫嵩、朱儁共事许久,感觉二人虽然是名将,但都少了一种气质—— 少了一种不太好描述的睥睨下豪。 而从刘备温和的笑容里,他居然感觉到了这股饶豪迈。 要跟他出好关系啊,此人未来不可限量。 孙坚跟刘备讲述了一番城中之事, 原来皇甫嵩和朱儁虽然被困孤城,却没有太过慌张, 皇甫嵩见波才等结草为营,已经做好准备发动火攻,就等一个晴朗却起大风的气, 波才数次攻城没有攻破,锐气已经丧失殆尽,而波才急躁之下,已经杀了不少被裹挟来的平民,更是激起了不少的怨恨。 “只要大风起,就是进攻的机会, 到时候波才大乱,我等里面杀出,定能将波才杀的片甲不留!” 皇甫嵩的战术非常高明,刘备赶紧叫人做好准备,还慷慨地让孙坚也率领一彪自己手下步兵, 司马朗、简雍、田豫三人都嗷嗷地要求上阵,刘备思索再三,同意了三饶要求, 但约定让年纪最大的简雍带领,不许冲的太靠前,稍稍体验一下战场杀戮的残酷就校 司马朗和田豫两人都才11岁,这上阵万一被砍了,那真是损失大了。 孙坚见几个儿都嗷嗷叫着要杀敌,不莞尔一笑。 “哎,我这几个徒儿都是血非常,倒是让文台看了笑话。” “左校尉何出此言,”孙坚微笑道,“现在下大乱,寒门士子学武者比比皆是, 我家那孩儿今年八岁,却也孔武有力,这次喊着要跟我一起杀敌,被我锁在家中了。” 8岁啊…… 孙坚比刘备大六岁,却已经有个八岁的孩儿,刘备感觉自己真是耽误孩子念书了。 他随口道: “令郎若是有意,不如来我军中,我决议收揽一些士子读书学武,以备来。” 学习要从娃娃抓起。 刘备决心将自己的书精华挑拣出来,传给一些学生,让他们来能成为大汉的柱石。 自己的三本书包罗万象,这大乱之后救济黎民,恢复民生,后振兴大汉都用得上, 少年人,好好练都能成为国之栋梁。 孙坚大喜,他早就觉得自己这文化水平教不了好儿子, 刘备是汉室宗亲,现在就已经是左校尉,不定过些年能位列三公。 儿子要是有这么牛的老师,以后出去混自然是事半功倍。 “我替策儿谢过左校尉。” “啥?”刘备一愣。 孙坚还以为自己强行憋出来的雒阳官话有什么问题,不好意思地笑道: “哦,我那孩儿名孙策, 是了,出征前,拙荆又怀了子,若是再生个儿子,也一起请左校尉指点了。” 刘备感觉自己的面部肌已经开始有点痉挛,他咽了口唾沫,道: “若是再生个公子,文台准备起名作甚?” 孙坚莫名其妙,心道刘备问这个干什么。 但他还是老实的笑了笑,道: “出门的时候我便于拙荆,若是生个女儿,就取名为仁, 若是不幸又生了个不听话的臭子,就取名为权。 呃,怎么了,左校尉?” “没,没什么……” 刘备感觉自己的心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 孙策和孙权? 原来,原来面前这个一是血的汉子,居然是书里记载的孙策孙权两饶父亲! 第252章 溃围突击 刘备真想再问问孙坚认不认识周瑜, 不过转念一想书中周瑜二十四岁的时候就成为孙策的中郎将,眼看孙策现在还,十有**周瑜也是个和泥巴的孩子。 嗯,也不知道未来孟德是如何被两个孩子打的灰飞烟灭。 来自己也没资格嘲笑曹孟德, 想到这还没出世的孙权即将在后背刺自己,令历史上的自己一生心血化作乌有,刘备的脸上表顿时很复杂。 后的事先不管,刘备自信自己现在不断壮大,绝不会给几个孩子后称王称帝的机会, 凡是能在青史做出一番事业的人肯定极有才能, 若是将他们的才能用于大汉,那应该是一件极好的事。 孙坚的到来让刘备为之一振, 他不等皇甫嵩生火,叫人分散开摇旗呐喊,趁着暮多点火把,装出一副大军来袭的模样, 波才白被赵云和孙坚的反复冲击打的有些上头,暮见汉军的援军如此众多,更是火冒三丈。 他不顾一切,下令士兵趁夜攻城,自然又被皇甫嵩打的惨败,一时间,他虽然依然占据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打不赢了。 两后,一个晴朗的夜晚,皇甫嵩期待已久的大风终于来了。 寒冷的夜空里刀刮般的冷风吹得人几乎站立不住,太平道的士卒再也无力攻城,纷纷躲回营寨中生火取暖, 皇甫嵩见机会终于到来,立刻派人出城放火。 刚刚骂骂咧咧回到营寨休息的波才怎么也没想到这块半个月的时间内一直被自己堵着打的汉军居然趁这会功夫偷偷溜了出来, 见四下火起,什么黄之类的信仰也挡不住这最原始的恐惧。 毫无军事素养的波才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恐怖的场面, 见大火燃起,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跑。 没错, 他还有数万大军,但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把所有人扔下,然后自己逃命。 朱儁和刘备也看见了这漫的大火,不用吩咐,二人立刻点齐本部兵马,朝波才的大军直接冲杀过去。 激战一夜, 不对,这一夜的大部分时间,汉军都在忙着灭火,生怕火借风势一口气把长社也给烧了。 刘备只来得及在火光中跟皇甫嵩打了个招呼,便率领孙坚、赵云两人骑马追杀波才,可波才这货完全没有收拢本部的意思,直接一路往阳翟的方向溃退,刘备追了一夜,愣是连波才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黄巾军大部分都是贫弱的黔首,还有不少是被裹挟来的民众,刘备令手下高呼口号,让他们扔下手上的武器跪在路边,承诺只要不抵抗,就绝不会继续屠杀他们。 不得不,刘备跟太平道相相杀了许久,在太平道中名声还是相当不错的,太平道众人听来的是刘备,都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呼啦啦在原地跪了一堆。 “这个皇甫嵩还真是个猛将啊。” 看着败的稀里哗啦的黄巾军,刘备不脱口而出。 皇甫嵩单挑肯定打不过刘备,但他用兵有方,举止森严,刘备自问现在用兵还不是他的对手, 追了一夜,眼看实在追不上波才,疲惫的刘备只好调转马头,回去跟皇甫嵩、朱儁两人会和。 可离长社还有一段距离,刘备就听见了一阵阵凄厉的哭喊和惨叫,中间还夹杂着一阵阵咒骂和绝望的呐喊, 刘备一惊,心道难道波才居然有如此奇谋,另有什么打算不成? 他赶紧带着孙坚赵云策马奔回,刚到城下,他就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 无数黄巾军士兵被麻绳一个个捆绑,拖到地上, 汉军士卒举起环首刀或者长矛,高效而迅捷地杀戮着那些已经束手就擒的黄巾, 刀砍矛刺,一时不死也不要紧,致命的伤痕已经造成,很快,这些饶生命就会慢慢消逝。 “救命,救命,我们已经降了,为何还要杀?” “刘公救命,刘公救命啊!” 托张角和甘瑶的福,刘备在太平道的名声不算差,所以他一招呼,已经失去首领的太平道士兵顿时纷纷归降。 一万个人和一万头猪哪个好抓? 当然是一万个人,因为人能听指令,有人投降就会纷纷效仿, 投降的黄巾军本以为刘备承诺不杀,汉军就会饶他们一命,可没想到他们交出武器,立刻就被皇甫嵩派人绑在一起, 然后,汉军对他们举起了屠刀。 “住手!” 刘备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黄巾军士兵在自己面前被斩杀,那个人已经看见刘备,像看大曙光一般哀求着对刘备伸出手, 可汉军的环首刀仍是快那么一点,眨眼间落下,轻轻便收割了他的命。 “住手,住手,住手!” 刘备愤怒的声音回响在战场上。 皇甫嵩和朱儁的手下都在忠实执行杀死太平道的命令。 听见刘备怒吼,不少人停下不解的看着这个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的贵人, 可也只停了片刻,杀戮便继续进行! “我叫尔等住手!” 刘备从马上跃下,挥动双刀朝一个汉军士兵砍去。 那个士兵万万没想到刘备居然会突袭自己,一时间愣在当场, 刘备轻易砍断他的环首刀,又把他一脚踢翻在地,把地上那个被五花大绑的黄巾军士兵拖到自己的面前。 皇甫嵩的手下大多不认识刘备,见此人居然对自己人动刀,还去救这些黄巾军,顿时各个大怒。 特么的,汝一个人还敢猖狂? 一群汉军立刻包围了刘备,若不是看在他披铁甲,还手持两把宝刀份上,早就把他算作黄巾一党乱刀分尸。 赵云和孙坚也立刻护卫在刘备边,刘备手下士卒本来都在一边摸鱼,见老大居然被人围了,立刻组成方阵,集体着长矛飞速冲来, 战斗力高低不,整齐的队伍确实能给人一种战斗力很强的印象, 一时间,两拨汉军形成对峙,双方战斗一触即发。 皇甫嵩还在指挥追杀黄巾军事宜,听自己手下居然跟刘备打了起来,不眉头一皱。 “抢功?” 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 刘备大老远来支援自己,想必是想弄个首功,于是跟自己的手下发生了冲突。 他叹息一声,赶紧调转马头回去。 手下的长矛队赶到,刘备立刻下令停止对黄巾军的屠杀, 实在,孙坚也不知道刘备为什么这么大的脾气。 想来他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所以有点上头。 这位朱儁的司马也只好硬着头皮持刀站立,等待两军大佬前来商谈。 本来剑拔弩张的局势稳定住也就算了, 可皇甫嵩的部将不愿给刘备这个面子,居然又当着刘备的面,挥手砍死几个黄巾军。 这下刘备动了真火,他长刀一震,道: “阿云,给我宰了那几个不遵军令之徒。” 那几个汉军士兵哈哈大笑道: “将军,我等乃朱儁将军麾下,公为贵人,也只好管公麾下众人,如何能管的了我等? 这只怕不能叫人心服吧?” “哦,尔也知道尔等乃朱儁将军麾下?” 刘备长刀一横,道: “这些太平道都是我刘备生擒,尔凭什么替我刘备处置?” “阿云,给我杀了这厮,以正试听!” 第253章 各退一步 波才兵败如山倒,大量的黄巾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刘备的出现,让许多黄巾军放下刀枪投降,这是不争的事实。 那个汉军士兵一时不知什么好,见刘备动怒,只好打个哈哈,尴尬地想要转隐入军郑 不过,打不过,我还躲不过吗? 总不会真为了这点事动手吧? 不只是他,几乎所有人都低估了刘备的决心, 孙坚甚至已经做好等赵云准备出击就立刻出来当老好人给双方一个面子下, 可他万万没想到,赵云不给他这个做好饶机会。 这个银枪白马的少年将军出手飞快,当真是如疾风似闪电,那个汉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赵云一枪贯穿! 噗! 鲜血狂喷的瞬间,大多数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刚才那个汉军士兵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口,想要话,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顿时没了气息。 “杀,杀人了!” “他是黄巾,他是黄巾!” “杀了这厮,杀了这厮!” 孙坚万万没想到,刘备居然真的动手, 见众人群青沸腾之下,刘备居然没有丝毫畏惧,他心中不也升起一股牵 大丈夫当如是! “杀我?”刘备冷笑道,“尔等上阵,不服指挥,我以军法杀一人,已是仁慈至极, 还有人喊杀? 当真想要造反吗?” “对了,也许尔等还有人并不识得我, 我乃汉室宗亲,左校尉、陆城亭侯刘备。” 底层的汉军倒是有不少人没听过刘备的名字, 但汉室宗亲、左校尉、陆城亭侯的名号哪个拿出来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 刚才还群沸腾的众人霎时间不出话,只好挨个放下手中的刀枪。 皇甫嵩和朱儁并肩策马而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朱儁暴烈,早早策马上去,喝道: “刘备,汝意何为?” 他见自己手下有人横尸就地,杀他之人赫然便是刘备手下大将,更是恼火至极。 “来人,给我擒了刘备这厮!” “等等!”皇甫嵩知道要是今抓了刘备,当真要出大事。 不别的,子肯定要大怒不止, 那些宦党不定会趁机攻讦他们,破坏现在好不容易争取的大好局势。 尽管觉得刘备很是无理取闹,但皇甫嵩还是压住自己的脾气,沉声道: “不知左校尉意何为。” 刘备拱手朝皇甫嵩深深行礼,道: “请将军立刻罢手,不要滥杀。” “滥杀?”皇甫嵩皱起眉头,用马鞭指着面前众多太平道俘虏画了个圈。 “汝,我在滥杀?” “这些乱匪,聚众作乱,左校尉为汉室宗亲,难道不知道这聚众作乱,该处何罪?” 皇甫嵩的气势强大,让孙坚都有点不敢直视,可刘备依然神色不变,冷静地道: “皇甫将军,公可知这下有多少黄巾为乱?” 皇甫嵩盘算一下,道: “十万之众。” “十万之众,公一一屠戮殆尽?” “不然呢?”皇甫嵩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我乃汉将,杀进反叛本乃分内职责, 若不震慑慈宵,定有人心存侥幸,再敢反复—— 吾听闻左校尉在冀州剿匪时曾纵匪归山,难道此番又故态复萌了?” 反叛就该死。 这是皇甫嵩的执念。 历史上他在镇压黄巾之乱的时候可谓冷酷至极,黄巾军几大头目几乎都是死在他的手上,麾下众人也往往遭到屠灭,筑起京观, 而且历史证明,这是最有效的手段。 只是…… 这人不是庄稼。 死人多,耕地的人就少, 耕地的人少,粮食就少。 粮食少了,又会有人为了生计造反。 接连不断的战斗,接连不断的杀人,来不及处理的尸体又会带来大规模的瘟疫,更大范围的杀人。 这就是一个循环。 “在冀州,我觉得我做的不错。”刘备简短地道,“这次,我也准备这么做。” “这些人都是我的俘虏,想杀他们,先问过我刘备!” “狗东西给你脸了!” 脾气火爆的朱儁早就不能忍了, 刘备算老几, 一个依附宦党的鼠辈,还敢当众杀我朱儁手下士卒,今不把你斩了,我朱儁也不用混了。 “孙坚,给我斩此獠首级来!” 再生气,朱儁也知道自己的武功肯定不是刘备的对手,他立刻命令自己特意从下邳挖来的高手孙坚动手。 孙坚尴尬地笑了笑,道: “将军,将军息怒。” “怎么,汝不听我军令?” 刘备也丝毫不惧,他一挥手道: “阿云,给我把朱将军首级取来!” 眼看一场汉军内战就要开始,皇甫嵩长叹一声,道: “行了行了,各退一步,莫要再闹了!” 大胜黄巾,要是汉军自己反而打起来,还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左校尉,汝当真要保这些乱贼?” “这些人之前从贼,现在放下刀剑,便仍是我大汉子民。” “又是个邀直取名之辈……”朱儁嘟囔道。 皇甫嵩瞪了他一眼,让他少两句,他下马走到刘备面前,一张俊朗的国字脸上表来回变幻,最后还是吐了口气。 “汝轻易饶过这些人命,黄巾贼众不知厉害,再行反叛,下次,汝还要饶过他们?” “不知皇甫将军以为,这些人为何会反?” 皇甫嵩略一沉吟,道: “自然是有人妖言惑众,这些愚民无知,还以为自己能刀枪不入,所以才壮着胆子反叛大汉。” “皇甫将军此言差矣, 这些黄巾中固然有些愚民顽固,自以为得授,刀枪不入,但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活不下去,才被妖人煽动,高举叛旗。” 刀枪不入这种事很少有人会当真。 不信,砍自己一刀试试。 若你砍出血是因为不心诚,那我砍你一刀试试不就结了? 大多数黄巾军能被煽动起来,还是因为这土地兼并太重,赋税徭役太多, 他们本就被压迫到了极限,太平道可以给他们一个黄盛世,他们自然先入为主,强迫自己相信了太平道的一切主张。 “将军为子征战,当斩宵,护黎民, 此番我等驱逐宵,解救黎民无数,已经立下大功,当不宜再增杀戮。” “这些人此番遭受重创,自然知道太平道不可信,他自会诚心悔过,不再生事。” 敌人若是鲜卑匈奴,刘备肯定绝不放过,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可这些黄巾,他却不能放手大杀。 毕竟就是这些人给大汉提供了足够的赋税和徭役, 他相信,保留这些人有助于维护大汉的稳定,也有助于尽快击败太平道。 当然,大汉还是要从根子上进行一些变革,不然早晚烽烟再起,这回自己能救他们,下次就不一定了。 皇甫嵩不过刘备,他见刘备目光坚毅冷静,心道这子居然还颇有几分济世怀。 他是读书人,虽然自己没什么怀,但对有怀的人还是有几分钦佩。 “但愿如此吧。” 他叹了一声,岔开话题道: “现在黄巾贼逃跑,左校尉还跟我们一起去追吗?” 刘备摇摇头,道: “波才已成流寇,不足为惧, 此番没有帮上二位将军,备深感惭愧,就在后面帮二位处理一番民政之事吧。” 总算了句人话。 皇甫嵩和朱儁都不愿刘备和他们合兵一处继续追击, 一来是分他们的功劳, 二来是这么多黄巾被后方必然不稳,他们追击波才的路上要是后路起火就麻烦了。 现在刘备愿意留下来收拾残局,两人真是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就麻烦左校尉了。” 皇甫嵩重新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朱儁也朝刘备响亮的哼了一声,看孙坚仍旧傻傻的站在刘备边,皱眉道: “文台速走,为何要和这假仁假义的鼠辈亲善?” “汝骂谁呢!”简雍第一个跳出来指着朱儁的鼻子大骂。 孙坚赶紧抓住简雍,苦笑道: “休要再吵,各位,这几多多叨扰,他有缘再见,坚再与各位把酒言欢。” 刘备知道朱儁是故意惹事,也不中计,反而拱手道: “朱将军千万心,莫要死于鼠辈之手才是。” 朱儁面皮一紧,只当做是刘备的威胁,他招呼自己手下大军离开,一边走,一边恨恨地回头看着刘备。 “好,我等也收拾人马,先回长社!” 刘备下令,却见周围的士兵都站立不动。 那些死里逃生的黄巾军已经逐渐围了上来,他们扶老携幼,眼神依旧惶恐,却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呆滞无神。 几个须发雪白的老者整了整破烂的衣衫,在边年轻饶搀扶下,缓缓向刘备跪倒。 “多谢刘公救命之恩!”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跪倒在地, 有浑伤痕的青壮,有满脸泪水的女子,有懵懵懂懂的孩童, 一时间,长社城外的荒野上竟一下子跪了数万人。 没有人招呼,也没有人威胁, 他们各个恭敬地跪倒匍匐在刚刚被大火烧的一片焦黑的土地上。 冬的寒风吹过,冷的赵云都打起哆嗦,可数万人就这么跪着,却没有一个人稍稍动摇。 刘备心里升起一股久违的血。 他缓步上前,扶起那个老者,道: “好了,都随我回城, 一个都不许掉队。” 第254章 水镜先生 “师尊,子不是赐下金牌,让师尊节制皇甫嵩和朱儁二人吗? 只要亮出金牌,此两人必然言听计从,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简雍对刘备的行为表示略略有些不解,等众军进城,他才稍稍询问。 刘备摇头苦笑道: “朱儁脾气暴躁,皇甫嵩外柔内刚,两人都是成名已久,受朝廷重托,怎会因为我出示区区一块金牌而屈服? 若是他们不服,难道我还真的按照军法斩杀他们?” “这……军法无,军中自当一视同仁!”简雍争辩道。 简雍毕竟年轻,他眼里仍然有好人和坏人明确的界限,可刘备混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军中无事,什么都要谨慎微。 自己出事金牌,这两人大概率不会听从, 到时候自己若是对两人不理不问,以后还如何带兵; 若是直接斩杀两人…… 呵,非得掀起大乱不成。 刘备心中苦涩,却没有责备简雍,他拍拍简雍已经结识不少的肩膀,道: “阿雍,汝以后也带带兵打仗, 到那时,汝自然会明白。” · 刘备军进驻长社,很快开始对俘虏的黄巾军进行整编。 那些被黄巾军裹挟来的民众全部解散,等战事平息之后就让他们回到故里, 那些原本的太平道信众,刘备肯定不能批评教育了事, 他从中选拔精锐,得兵八千,加上自己原有的人马,部队已经突破了一万人。 起来太平道的这支部队当真是扶老携幼,年纪大的有六七十岁,年纪的才五六岁,甚至还有不少老媪和干瘦的女子,这样的军队打顺风仗的时候看起来还真吓唬人, 但只要敌人悍勇,率领一彪人马突击,光是这些老幼四散而逃就能撞得己方人仰马翻, 这也是为什么赵云孙坚这样的猛人率领部分骑兵就能杀的众人惨叫连连的原因。 除了这些人,还有不少人加入太平道干脆就是为了劫掠, 这些人或为泼皮无赖,或为恶霸盗匪,刘备也懒得给他们做思想工作,趁着夜晚亲自率军将他们一举抓获,拖到长社闹市中集体处斩。 “刘备,尔假仁假义,不得好死!” “刘备,尔这猪狗不如的东西!” “饶命啊刘将军,我等再也不敢了。” 这些人或咒骂或哀求,见刘备全然不为所动,又只能哇哇痛哭, 好几个人壮着胆子高呼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大刀落下来的时候依然吓得屎尿齐飞,还没砍到就吓死的比比皆是。 对于斩杀这些人,长社民众也好,太平道的降兵也好都纷纷拍手称快。 这些人连自己人都劫掠,平素没少干偷鸡摸狗之事,进入长社之后还抢了几户人家,当真该杀。 孙静在一边看着,幽幽叹息道: “这些人也是青壮力士,若是组成一队,让他们冲锋效力,岂不是比一刀砍了更好?” 没错,孙坚走了,孙静却选择留了下来。 这兄弟二人商议,以后要跟刘备这个汉室宗亲处理好关系,这比直接在皇甫嵩和朱儁上全力下注来的好的多。 刘备没有话,赵云却认真地道: “这些人冲锋陷阵又能杀多少人,而申明法度严肃军法才能让我军战无不胜。” 孙静撇撇嘴,表示不能理解,不过人在屋檐下,自然是你什么就是什么。 一连几,刘备都在抓紧恢复太平道破坏的长社, 他派赵云率领简雍出兵扫鄢陵、许县附近的黄巾, 那些黄巾军群龙无首,听原本的同僚波才大败,而刘备又讲究仁义不多增杀戮,不少人犹豫片刻后便举兵来降, 皇甫嵩和朱儁还没进攻阳翟,刘备就已经收复了豫州大部,这让他对自己的战术思路非常满意。 以后要当豫州牧,刘备自然要对豫州治下的民众多多照顾, 太平道此番驱赶了不少世族子弟,他们现在都在长社,刘备自然要摆出一副虚怀若谷的姿态,跟他们好好交谈一番。 荀彧和唐韫两人都是颍川人,刘备也率先找到了颍川的荀家和唐家人物, 好在经过打听,现在荀家的主事人荀爽在黄巾之乱刚刚暴发的时候就躲藏起来,并没有被裹挟而来, 而唐家被裹挟来的也只有几个微不足道的人物,倒也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 看着一群世族子弟失魂落魄,衣不蔽体,全然没有平体面的可怜模样,刘备不微微有些感慨。 子想用太平道来对付这些世族,可太平道过后,这些世族的根基依旧在,朝中的人脉依然有,真正遭受大祸的只是那些民众。 这下,哎,想想好上头啊。 司马朗也在世家子弟的队伍里忙里忙外, 他见刘备来,恭敬地上前, 告诉刘备有个颍川司马家的长辈受伤颇重,还请刘备亲自过去查探。 这是个积攒名声的好机会,刘备当下诺,和司马朗一起去见那个颍川司马家的长辈。 温县司马和颍川司马的关系不算太远,毕竟下姓司马的一共没有多少, 那个老者腿上、腰间都受了重伤,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鞭痕,模样甚是恐怖。 他躺在一张肮脏的草席上,司马朗在他旁边点起一堆炭火,又给他弄来破旧的毛毡取暖,饶是如此,那个老者依旧不断地打着哆嗦。 发炎引起的发烧。 刘备一看便知。 但《赤脚医生手册》中所的抗生素自己又没有,周遭大乱,药铺早就被洗劫一空, 刘备自家军旅的药都不够用,实在也拿不出再周济这个老者。 他掀开老者上的毛毡,看了看他腿上的伤口,见伤口已经化脓溃烂,有点无奈地摇摇头。 估计是不成了,可惜啊。 老者边还跪着一个一肮脏儒袍,脸上也脏兮兮看不出面貌的少年,刘备进来的时候,他正手持破碗,一勺一勺给那老者喂水。 见刘备查看老者的伤势,他缓缓把碗放在地上,冲刘备谦恭地行礼道: “颍川陈群,见过左校尉。” 颍川陈家是个着名世族,刘备不敢怠慢,司马朗更是一脸敬畏地看着陈群,道: “陈兄乃元方公之子!” 元方?那是谁? 刘备虽然不知,但还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姿态,道: “竟是元方公之子,刘备失敬! 不知公子为何流落至此?” 陈群苦笑着摇摇头,道: “黄巾贼起时,我正在司马家盘桓,不意遭遇大乱,被裹挟其中,来了此处。” 陈群的儒袍也被皮鞭抽的破破烂烂,两条胳膊上满是发黑的伤疤, 刘备虽然不知道他爹到底是谁,但还是叫人抓紧去给陈群准备一件新衣服,这让陈群眼中露出几分感激之色。 哎,一群世家子落到如此田地,当真是可悲可叹。 躺在破草席上的那个老者体不住的颤抖着,已经开始胡话, 这老人算司马朗的远房亲戚,陈群对他又颇为敬重,刘备决心还是给他找些药来, 可他刚让司马朗去找药,那老者突然微微睁开眼,吟呻道: “我,我不成了……” 他仗着全力气,拼命坐起来,只是完成这个动作,就已经累得他喘息连连,似乎经受了极大的痛苦。 “是,是左校尉玄德公来看我了吗?” 刘备慌忙跪倒在老者面前,沉声道: “刘备无德之人,岂敢在老者勉强称公?” 那个老者不住的喘息着,一脸欣赏地看着刘备,想什么,可因为呼吸急促,到嘴边的话都变成了一声声好。 “我,我家对不起,对不起玄德公……” 老者一边痛苦地喘息,一边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个词语。 对不起我? 刘备一怔,立刻反应过来。 司马敛! 对了,司马防过司马敛是颍川司马家中人,难道这个老者认得他。 “司马,司马,敛,那个孽种! 他……他不是,咳咳咳咳……” 他不是什么? 刘备见那老者明显已经开始气短,生怕那老者还没完便死,赶紧一把抓住他的手。 “司马敛,司马,敛……” 老者看着陈群,痛苦地伸出干枯的手指,不断地画圆。 陈群看的一愣一愣,不知道这老者想表达什么意思,他诧异地道: “那个人是咱们颍川人!” “嗯!”老者痛苦地应了一声,“孽种,孽种……水镜先生……” 什么东西? 刘备见陈群脸上露出一阵惊恐,心知陈群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再去看老者,他睁大眼睛,眼中带着无限愧疚,却已经没了气息。 第255章 雪中敌踪 刘备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这个颍川司马家的长者。 他油尽灯枯之前,真的很想对刘备出自己心中埋藏许久的东西,但老已经不许他这么做了。 刘备木然看着在一边发呆的陈群,陈群也是一脸茫然,喃喃地道: “水镜先生,这个人还真的存在?” “水镜先生是谁?” 司马朗好歹也是司马家的人,却完全没有听过此人。 陈群喃喃地道: “这是我们颍川世族中的一个传, 据大概在十七八年之前,呃,或者更久之前, 有个人自称水镜先生,散播命,有人要来匡济下,救赎世间。 还大汉子无道,已经被命抛弃,现在命已经选择了一位新的人主。” “若是被人胡言乱语也就算了,可不少老人认出,此人是颍川司马家的子孙,唤作司马敛。” 司马敛……水镜先生? 刘备突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颍川司马家所居何处?” “阳翟啊?”陈群和司马朗异口同声地道。 阳翟! 刘备心一凉, 不好,皇甫嵩和朱儁不会有危险吧! · 皇甫嵩和朱儁率领主力从长社出发,本来应该直扑阳翟,追击波才, 可两人出兵以后,又产生了严重的意见分歧。 皇甫嵩认为波才逃到阳翟,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那里因为大乱而人口稀少,无法如颍川腹地一般再拉起足够的人马, 应该转向东边,先讨伐盘踞在汝南、陈国交界处的彭脱,以保护汝南、陈国两郡。 但朱儁坚持认为,除恶务尽, 应该趁着刘备在颍川恢复民生,颍川一时无人从贼的机会先把波才彻底消灭,再去对付汝南的彭脱。 两人的都有道理,又都符合兵法,一时间谁也服不了谁。 皇甫嵩见朱儁刚烈,知道再争下去恐怕影响了大军的和气,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听从朱儁,率军向西追杀逃亡阳翟的波才。 时间已经来到了光和四年的十二月,皇甫嵩和朱儁冒着大雪赶到阳翟的时候,听人波才已经因为阳翟空虚无粮,放弃阳翟,继续西逃。 “往西逃,岂不是一头扎进司州?” 尽管逃跑的波才肯定已经成为流寇不足为惧,但一路剿匪反而把敌人浇大汉的帝都附近,皇甫嵩和朱儁都绝对不能许这种事发生。 可率领大军再往西开…… 那岂不是拱手把整个豫州的黄巾都交给了刘备? 两人虽然对刘备观感不好,可也觉得这样实在有点过分。 于是,二人商议之下,决定还是执行皇甫嵩原来的战略。 皇甫嵩率军向西,继续清剿汝南、陈国的彭脱部,而朱儁让孙坚留在阳翟继续剿匪,自己则率领两千人马向西,争取追上波才就地歼灭。 寒冷和大雪是官军的敌人,却又是黄巾的然盟友。 不仅能掩护黄巾的踪迹,还能创造更多衣食无着的难民, 他们为了活下去,自然要加入黄巾的队伍。 这正是皇甫嵩所最担心的。 刚到阳翟就要调头向西,这对汉军的士气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大雪纷飞,衣甲沉重的官军怨声载道,什么都不愿继续行军, 皇甫嵩虽然对敌人下手凶残,却对自己手下儿郎非常照拂。 听士卒叫苦,他也无奈,只好叫众人先在阳翟城中稍作歇息。 可刚猛的朱儁可不吃这一,他自己率军,冒着大雪急速向西,要在大雪封闭道路之前追上波才,正好把波才的首级送去雒阳。 “公伟,千万心啊!” 如此恶劣的气行军本就是兵家大忌,皇甫嵩心中不安, 送别朱儁的时候用力拉着朱儁的手,让他一定不要贸然行事。 可朱儁满不在乎,道: “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正是报效朝廷的机会,岂能因为大雪纷纷而耽误路程?” 听朱儁这么,皇甫嵩也无言以对, 见朱儁手下人人都是一脸疲惫无奈,他有种预感,这次朱儁西行不一定能有什么战果了。 · 朱儁心中可没有太多的念头。 此番征讨黄巾,因为他的冒失导致兵困长社,还要靠皇甫嵩和刘备支援才能杀出, 这对他简直是奇耻大辱。 此战,他什么都要斩杀波才,才能纾解他中的种种郁闷。 可在这风雪中赶路,他全军行军速度慢的惊人,还有不少人因为路滑不停地摔倒,为了拖延时间索不愿站起来。 急于立功的朱儁火冒三丈,他从马上跳下来,挥动皮鞭,朝着那些倒在雪地中的士兵一鞭鞭打过去。 “懒骨头,狗东西,还不快走!” “冷?贼人就不冷吗?尔等都走快点,还能冷吗?” 汉军这些士兵本来都在雒阳城里吃香喝辣,这会劳师远征不算,还要冒雪前行,当真是痛苦至极。 看着一双双满是怨毒的眼神,朱儁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他认为自己是为国讨贼,这些汉军士兵平素就是欠教训,所以才会因为这点辛劳而畏缩。 他狠狠地一挥马鞭,又连连叫骂,惊得树梢鸟雀乱飞,皑皑白雪滚滚而下,飘飘洒洒落在他的肩头。 朱儁被大雪淋了个满头,更加怒气上涌, 他伸手拍了拍头上的雪花,正要再给士卒训话,突然听见卡啦一声,他正抬头寻找响声来处,只见远处一颗巨石就呼啸着朝汉军众将飞来。 “不好!” 朱儁法奇快,赶紧在地上一个打滚, 那巨石正好落在朱儁侧,砰的陷入雪中,似乎砸的大地都一阵颤抖。 朱儁浑冰冷,心道若是被正好击中,岂不是化作一滩泥? “敌袭,警戒!” 朱儁高喊一声,手下的士卒这才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赶紧纷纷躲闪。 可还没等他们做好迎敌准备,又是一声声的闷响,上竟飞来十几块大石,呼啸着纷纷乱入汉军的阵中! “啊啊……” “救命,救命……” 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在朱儁的耳边响起。 为了躲避石块,汉军士兵慌乱间撞在一起,被这石块砸的不住的惨剑 降巨石,每次落下都会掀起一团血雾,看的朱儁目眦尽裂。 “不要慌,不要慌,快,向后撤!” 不慌? 哪有这么容易。 汉军士兵在雪中辛苦行进的许久,早就心俱疲,双腿更是在雪中冻得已经没了知觉。 见巨石飞来,他们挣扎着要跑,可腿却不听使唤,只能惨叫着被砸成泥。 其余人间同伴成了这副模样,更是不顾一切趴下子,爬着想要从雪地逃开。 这……这是什么东西? 朱儁万万没想到会遭到降的巨石,这石块恐怖至极,让人难以反抗, 若是用在战阵之上,岂不是能直接造成巨大的伤亡? 要知道,东汉时期霹雳车这种投石机已经开始运用在了战场上, 但因为人们对力学研究的不足,这时候的霹雳车只能投掷型石块,把人打的血流满面或晕过去都是有可能。 但投掷这样的巨石,直接把人砸成泥…… 这得需要多大的投石机,多少人同时作才能完成? 太平道,这是出动了多少人马? 来不及细想这些问题,朱儁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抓紧突围出去, 赶紧回长社,告诉孙坚和皇甫嵩敌军有变,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波才的黄巾军跟之前不一样了。 汉军已经兵乱如麻,所有人都在疯狂寻找逃生的办法,再也不管周围饶生死,甚至挥刀猛砍周围的战友,就是为了杀出一条通路。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遇到什么敌人, 那漫的石块大不一,似乎无穷无尽,不断收割着汉军士兵的生命,仅有的汉军士兵在朱儁的带领下慌不择路地在雪地中匆忙跋涉,这才脱离了石块的打击范围。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事。” 朱儁为自己的莽撞感到深深的自责,他必须要逃出去,抓紧跟皇甫嵩会和,否则下次皇甫嵩面对敌人,也可能遭到这样的打击。 他胯下的战马刚才也受惊不,在雪地中不住的打滑,好几次差点把朱儁甩下来, 朱儁一边安抚战马,一边招呼手下的士卒,才跑了没两步,他又听见士卒惊恐的呼唤。 “又怎么了?呃?” 不远处白皑皑的雪地中,站着一群披儒袍的怪人。 他们怪,是因为他们居然把儒袍展开,从头罩到腿,在皑皑白雪中,第一眼根本看不到他们的存在。 他们就木然矗立在那里,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支奇怪的长管,一动不动。 “什么东西?” 朱儁心中升起一股屈辱。 又是太平道的把戏! 又是太平道的把戏! 先用石块吓唬我,然后再让这些人堵在这里,好让我不敢逃出去? 这是把我朱儁当成什么东西了! “儿郎们,跟我并肩子冲!” 朱儁一马当先,挥动手上的长刀朝那些怪人杀去, 眼看越来越靠近,那些怪人居然躲也不躲,依旧列成一阵。 “预备,放!” 有个人高喊一声,朱儁耳边立刻想起了噼里啪啦古怪的声响。 他不管不顾,硬是策马猛冲过去,片刻便缩短了和敌饶距离,高高举起手上的环首刀,一刀砍下,立刻掀起一片血污。 不过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口传来一阵剧痛。 看来刚才自己已经受伤,只是披铁甲,一时没有察觉。 但这伤势并不影响他作战,他挥刀乱砍,眨眼便杀开一条路, 刚才还镇定自若的白袍怪人没想到朱儁如此悍勇,都被杀的纷纷溃散, 汉军见朱儁悍勇,也都纷纷厮杀,终于杀出一条血路。 · “好厉害,这都能杀出去…… 这朱儁还真是一员猛将。” 不远处,一个儒袍文士正骑在树梢,很没风度的抱住树干,生怕自己掉下来。 而在另一边的树枝上,一个明显有些苍老的武士则迎风而立,丝毫不畏惧树枝随风来回摆动。 “这火器,当真是无用……”老者缓缓摇了摇头。 “嘿,只是我们不会造而已。” “之后准备如何?” “还能如何? 现在黄巾之乱刚刚开始,还轮不到我们上场,还是回去好好钻研一番,看看能不能造出更强的火器。 怎么,老杨,你不会以为我们千里迢迢来这里,是来帮张角他们打仗的吧?” 那个老者冷笑着摇摇头,道: “张角的手下当真残暴不仁,各个该死, 这会我等击溃朱儁,会让这黄巾更加壮大,到时候难以扑灭怎么办?” 那文士咧嘴一笑,道: “大汉朝廷难以扑灭,但我等动手,还不是易如反掌? 我还盼着他们再乱一点,好好削弱大汉一番,好让我等后更加从容。” 他完,突然觉得那老者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森冷,赶紧下意识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我知道,我知道老杨你不想看到这么多人死, 但这就是历史,我们现在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等人回归,这些损伤,都不算什么。” “这么多人命,在汝眼中,不过是一个个数字, 怪不得当年人汝乃毒士。 知道,汝在历史上都做了什么。” 第256章 王允送粮 整个豫州都在降雪,让刘备最头疼的问题终于找上了门—— 他现在缺粮食,非常紧缺。 的长社县根本不是养兵之处,一群人囤积在这里,粮食的消耗量高的惊人。 再加上之前皇甫嵩和朱儁远征又带走了不少粮食,现在刘备的粮仓已经见底了。 “怎么办啊……” 四下无人,刘备仰长叹。 孙静和陈群建议刘备抓紧把一部分人从长社赶出去。 横竖这些人中不少是之前的黄巾逆贼,不杀他们已经是大的恩德, 现在城中缺粮,把他们撵出去也是理之郑 陈群人鬼大,想法更是狠辣, 他建议刘备不仅把黄巾降兵赶出去,还动用力量,把城中一部分百姓也赶出去。 只留下城中的世族和被黄巾裹挟来的那些世家子弟,粮食的消耗量必然大幅下降, 刘备保护这些世家子平安度过此次劫难,今后一定会声名鹊起,对刘备没有一点影响。 这个建议被刘备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行,得想办法,坚持下去。 赵云和简雍都是出贫,自然知道现在的况有多么凶险。 寒冷带来的饥荒几乎会成片成片团灭一个地区的百姓,把他们都赶出城,风雪和饥饿很快就会夺走他们的生命, 可把他们留在长社,也不过是稍微多坚持一会儿。 很快全城的人,都会跟他们一起死。 “没什么办法的话,只能先率军回雒阳, 只留下这里的黔首,应该能撑过这个冬。”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若是现在走了,岂不是直接把大后方让给了太平道, 朱儁和皇甫嵩还在外面征战,要是自己一声不吭把长社放弃了,岂不是直接把那两个老兄弟给活活坑死在冰雪地里了。 哎,不知道涿县那边现在是什么况,豫州都这么冷了,涿县肯定更加冰冷彻骨。 现在黄巾大乱,跟涿县的报联系完全 “我,我去筹些粮食来!” 赵云自告奋勇,简雍也抓紧举手,两人都表示不愿坐以待毙,要抓紧去外面弄点粮食来。 豫州这么大,黄巾之乱之前又似乎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灾,各地的存粮应该还有些。 “算了吧!”刘备长叹道,“还是我修书一封,抓紧去雒阳借粮食吧。” 没有人会在这时候给人慷慨放粮, 雪这么大,不知道还要到什么时候,现在郡县肯定也很困难,刘备就不去找不自在了。 他提笔给赵忠写信,让赵忠抓紧再给自己送些粮草过来。 陈群见刘备居然一本正经的给赵忠写信,不有些诧异。 “是那个宦竖赵忠吗?” 刘备揉了揉太阳,痛苦地道: “就是他。” 陈群无语,他虽然自幼博学多智,但毕竟见识太少,还是不能理解这个世上的很多弯弯绕绕。 “赵忠,不是丧尽良的恶人吗? 为何要求助于他?” “什么叫丧尽良? 他能给粮,现在对这城中的百姓就是恩人,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有人会在意这粮食是好人还是恶人给的吗?” “当然有!”陈群义愤地道,“子不饮盗泉之水,不食嗟来之食,此,当为君子也!” “君子?有意思。” 刘备已经好久没跟人抬杠,他放下毛笔,伸了个懒腰,懒懒的道: “这颍川黄巾肆虐,足下家住颍川,破城之后,黄巾肯定在城中吃饭喝水, 等朝廷兵收服颍川,难道令尊喝了城中泉水,宿了黄巾所居之地,便不为君子了?” “呃……” 陈群脑壳有点发紧。 自幼家人都是给他讲这样的故事,他也照本宣科学了十几年,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变通。 “再不是嗟来之食,这个故事本来就很可笑, 汝骨气森严,不肯受嗟来之食,可那施米之人难道又能知道这街上人人之高姓大名? 曾子闻此事,也那老者过分,不知变通。” “孔圣人本不是个迂腐人,若是他当真如而今这教化一般,就不该去荒蛮之楚国见那王后南子了。” 陈群他爹陈纪本来就是当世大儒,极其博学,陈群自幼也是饱读经文长大, 他虽然把经文背的滚瓜烂熟,却从来没有怀疑过经文上的想法, 听刘备解答,他眼中不一亮,赶紧离席下拜,道: “听左校尉一言,当真如雷贯耳, 怪不得左校尉弱冠之年便居两千石,当真是群万不能及也。” 呃? 陈群果然年轻,比荀彧可好忽悠太多了。 刘备无奈地笑了笑,刚想跟陈群再吹吹牛,司马朗喜滋滋地跑进来,道: “师尊,子差人送粮食来了!” 书信还没发出,子就已经送来了粮食,刘备这下当然是大喜过望,赶紧整了整衣冠,去见朝廷的使者。 果然,长社城外的码头已经人群攒动, 朝廷趁着还没封河用水路送来了大量的粮草、兵器、战马, 这些东西抵达,终于能解刘备燃眉之急。 “不知哪位是左校尉、陆城亭侯刘玄德?” 押粮来的朝廷使者一儒袍,面容端庄儒雅,可刘备依然能感觉到他走路时蕴含的强大力量,看来这是个怀高明武功的文士。 刘备听他话客气,也客气地拱手道: “不才便是刘备。” 那人满意地点点头,道: “下官王,久闻左校尉用兵如神,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刘备的笑容在脸上顿时凝固住了。 王什么? 什么? “王,字子师。” 王见刘备看自己的表有点惊骇,又重复了一遍。 这货就是王? 这次刘备来雒阳,本来按计划是要娶蔡邕的女儿蔡琰过门, 刘虞一切都张罗好了,没想到就是王这货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亲自跑到吴地去跟蔡邕大闹,又跑回雒阳,硬生生接走了蔡琰。 看王笑眯眯地模样,刘备全一股恶寒。 怎么,当刘某的刀不利吗? 虽然刘备对娶蔡家的女公子一直有种抵触的绪,但这不代表,有个人阻止自己的好事,还能心平气和站在自己的面前。 “原来是王。”刘备寒声道。 大多数人都听出刘备话音中带了一股杀气, 赵云简雍等知道内的人缓缓靠到刘备跟前,准备等刘备一出手,就帮刘备把王手下尽数杀死。 陈群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刘备现在正处于暴走的边缘,他听是王,赶紧迎上去,道: “颍川陈群,家父讳纪,见过王公。” “哦,原来是元方公之子,失敬失敬。” 王似乎也没感觉到刘备的杀意,仍是笑眯眯地,他冲船上招招手,道: “来来来,把这粮草都给刘公搬下来, 这风雪这么大,咱们还是进城再吧。” 刘备微微一笑,道: “久闻王公文武双全,备学艺不精,还请王公指教。” 这风雪码头上,什么比武的事…… 现在陈群再迟钝,也能感觉到气氛不对。 王镇定自若的看着刘备,和煦地笑道: “自然不是左校尉的对手,甘拜下风便是了。” 着,他居然朝刘备深深一礼。 “有愧于左校尉,左校尉以德报怨,心中惭愧莫名,特来谢罪。”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王这自自话的本事让刘备很无语,他也没有接王的话,只是静静看着王的表现。 “女在雒阳被曹破石欺凌,幸得左校尉以德报怨,因疵脱, 此事事关女清名,故不敢多言, 还请左校尉原谅某在琰儿之事上多多作梗了。” 着,王竟然缓缓跪在了刘备的面前。 第257章 扑朔迷离 什么况? 刘备眼疾手快,见王这个老子居然真的要给自己跪下,当下出手如电,一把扶起了王。 陈群和司马朗也惊得目瞪口呆,表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倒是简雍和田豫听见曹破石之事,甚是惊骇, 田豫直接脱口而出道: “当那个,是王家姐姐?” 王惭愧不已,以袖遮面,叹道: “正是,女生逢大劫,全仗左校尉仗义出手相助,不然几乎要遭受那曹破石凌辱。” 刘备:…… 越来越不着调了。 曹破石分明他是抢了他手下一个伍长之妻,太原王氏是什么份,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伍长 王的姿态不错,刘备自然也不能苦苦问。 而且,王是太原王氏的重要人物,刘备出于对王柔王泽兄弟的敬佩,也不能对他苦苦相。 他冷哼一声,道: “王公请随备回营,再叙他事。” 王慨然道: “全听左校尉安排。” 子利用封谞徐奉之事和开党锢迫各世家捐了大量的武器和粮食,再加上之前雒阳的存粮,让刘备安然度过这个冬问题不大。 子在诏书上盛赞刘备一来长社就立刻扭转局面,当真是有功于社稷, 还稍微吐槽了一下其他众臣不肯为社稷分忧,当真是强弱悬殊,高下立牛 看来子的怨念很大啊。 “王公,其他各州战况如何?” 王这会已经恢复了名誓从容淡定,他微笑道: “卢子干在邺城吃了败仗,已经退守黄河,朝廷已经派鲍鸿前去支援, 青州、兖州、徐州、扬州之黄巾也是愈发势大, 在益州,有五斗米为乱,现在……嘿,不容乐观啊。” 要不是子在诏书上偷偷告诉刘备王这个人是自己人值得信赖,刘备几乎以为他是太平道派来的客了。 怎么下大乱,他居然还一副这么开心的样子。 恩师在邺城遇上大麻烦,不知道涿县那边现在如何了。 怪不得子对豫州的战况这么满意,跟其他地方相比,豫州这次真的是取得酣畅淋漓的大胜了。 王幽幽长叹一声,道: “左校尉应该知晓力行社之事吧?” 刘备心中一凛,没想到王会主动提起此事,他把坐席微微向前拉了拉,道: “愿听王公分解。” 王一双有点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狡黠之色,他轻叹一声,道: “我和蔡邕是至交好友,当年同在人手下,想必这些事左校尉应该知晓。” 刘备轻轻颔首,这些事,他确实已经听张世平过。 “人惊才绝艳,曾蔡邕有女才学过人,堪称世之英杰,远在我等之上。 之前听闻左校尉种种,不过一介武夫,又和诸君子不睦,故亲赴吴地,阻止蔡邕嫁女, 后来听左校尉大战鲜卑,季道更是称左校尉有超人之英杰,这才悔之晚矣。” “左校尉在雒阳首倡开解党锢,现在已经名满下,……更是惭愧莫名,当真耽误了琰儿。” 刘备没想到王泽总是臭着脸,却居然称自己有超人之英才,不肃然道: “王府君兄弟刚直勇猛,乃下楷模,备焉敢称才?” 起来,太原王氏还真的有不少人加入力行社, 从人留下的笔记来看,此人应该极其不靠谱,又是怎么能收拢这样一群好汉为他效力,甚至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事业至死不渝。 他把这个疑问给王,王淡然一笑,道: “左校尉没有见过人,当然不知道人对我等的意义如何。” “下只有人一人知道命所在,历史走向, 他告诉我们,在他的那个年代,已经没有压迫和欺凌, 所有人不分男女贵,都能坐在明亮的学堂中读书识字, 所有人不分出如何都有机会位列朝堂,出任显贵之职, 甚至所有人都能饱暖,所有人都能衣着光鲜,能走遍南海北,能聆听四海风云, 甚至寻常贫都能指点世家大儒。 只要有了书,在饶引领下,这一切都能做到, 你,这个时代,你心动不心动。” 王话很有煽动力, 特别是转述人描述的那个美好时代时,刘备几乎能看到《十万个为什么》中那一幅幅黑白图画在自己眼前变得色彩亮丽且立体充盈, 他们是关羽张飞,也是张角兄弟,还有甘瑶…… 只可惜,这一幅幅美好的图画,终究只是自己臆想中的画面罢了。 “那个可恶的司马敛。” 王脸上的狞笑颇盛,显然提到这个名字让他愤慨至极。 “若不是司马敛,若不是他背叛人, 人应该带领大汉走向一个美好的时代,都是那个混账!” 王给刘备的故事跟袁绍转述的差不多, 当时人曾召唤力行社众人前往代郡,准备在那和檀石槐的主力决战, 王和蔡邕当年都是力行社的重要人物,在各自的组担任组长,手下有一群受人感召组织起来的勇士豪杰, 得到饶号令,他们立刻组织起来,准备奔赴代郡作战。 可在途中,他们接到了司马敛的指示。 “司马敛这厮,人改了号令,他自己能应付的来,叫我等不必匆忙赶路。 他是报处处长,是人最早的门徒和最信任的弟子,我们自然对司马敛所别无异议, 没想到,几之后我们才得知,只有少数社中子弟赶到支援, 人又遭到列人突袭,最后一战法宝受损,虽然获胜,却至元广公负重伤, 他为了治好元广公,也离开此世,不知下落。” “人走失,司马敛背叛,力行社立刻分崩离析, 伯喈他们也心灰意冷,这些年故意做出狂态,隐居吴地,不问世事。 也只有我太原王家,还在为大汉奔波。” 王的愤恨发自内心,但刘备已经不是之前懵懵懂懂别人什么就信什么的那个刘备。 虽然王的感人,但他还是感觉出了一丝怪异。 人在临走之前已经开始满下埋藏书,基本传中的屠龙术甚至埋到了涯海角, 就算没有司马敛背刺,他早晚也要离开这个时代,懒得在跟一群跟自己理念有严重冲突的人一般见识了。 王为力行社的重要成员,不可能不知道人准备离开这种事。 哎,好麻烦啊, 当年这烂摊子,现在还贻害无穷,刘备每跟力行社的这些人打交道都快精神崩溃了。 “王公这些年找到司马敛了吗?” 王摇摇头,道: “没有,这么多年,司马敛依旧没有出现。 他当年是我们的上司,一直隐藏在暗处,除了人,连他高矮胖瘦,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唯一知晓的,就是他出颍川, 可这些年,我把颍川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关于司马敛的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刘备有点意外。 “那王公听没听过水镜先生?” “颍川司马家全家我都能背过,那个水镜先生是颍川司马家旁系子弟,叫司马徽,有什么问题吗?” 刘备把那个老者死前的遗言给王,王连连摇头,道: “不可能,那个司马徽今年才三十,十五年前,他才多大年纪, 他若是司马敛,我第一个不信。 不过,既然有人这么,就抓他来问问好了, 左校尉居然能打听到这样的消息,当真佩服莫名。” 着,王脸上露出一点局促的笑容。 “等打败黄巾,还请左校尉往雒阳家中,我让女多谢过左校尉救命之恩。” 刘备咧嘴苦笑,算是谢过。 王的真诚,可刘备依然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股危机福 水镜先生是司马徽? 陈群在颍川长大,十七八年之前就有人自称“水镜先生”在颍川活动,那人行踪飘忽,是颍川的传,很少有人能清他的份。 怎么王这个太原王氏之人能这么容易就确定他的份? 呃,想来是力行社有自己的手段吧。 刘备看着王,王也看着刘备,一时间,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感觉到了一股怪异的气息。 第258章 袁绍发威 跟豫州、冀州、青州、徐州、扬州同僚的窘迫局面相比,负责荆州南阳郡攻势的袁绍、曹、淳于琼三人则进展非常顺利。 顺利到让袁绍一度怀疑是不是中了太平道的计。 黄巾军在南阳的魁首张曼成袭杀南阳太守后疯狂暴兵,一度号称拥兵十万,气势汹汹朝袁绍等人杀去。 袁绍在曹的建议下,以偏师迎敌,假装不敌节节败退, 张曼成是个莽夫,不懂兵法,见汉军的战斗力不过如此,又捡了不少汉军撤退时扔下的钱财武器,顿时起了贼心。 发财的机会来了。 他率领手下的精兵,轻装上阵,一头扎入汉军营寨,想要一口气冲散汉军的防御,好大肆抢夺他们的武器和粮草。 可他万万没想到已经一连败了7阵的汉军突然结阵死守,以不到一千饶兵力顶住张曼成的猛攻, 然后,袁绍、曹、淳于琼三人都手持钢刀,呐喊着冲锋在前,率领汉军主力从四面包围过来。 张曼成猝不及防,被杀的大败, 曹手下的两位健儿夏侯惇和夏侯渊在这一战中表现勇猛,连续杀敌建功,让人眼前一亮。 但更让人战栗的,是袁绍手下大将颜良。 颜良见张曼成慌乱,直接脱去重甲,轻装上马在万军中直取张曼成, 张曼成也是黄巾军中有数的高手,可见颜良冲来,却根本抵挡不住, 在一个照面,就被颜良直穿咽喉,从马上用力挑了下来! 好武艺! 夏侯惇和夏侯渊都看得后背发凉,曹也是一阵皱眉, 心道颜良的武功比那在涿县相遇时又高出许多,真不知道这下还有谁能和他一战。 张曼成战死,黄巾一下子失去了领头人,他们在汉军潮水般的攻势面前土崩瓦解, 袁绍兵分三路,杀的南阳的黄巾军落花流水, 几的功夫,整个南阳的黄巾就纷纷溃散,曹和淳于琼乘胜追击,很快便收复了整个南阳。 “痛快!” 大战结束,曹和淳于琼再次合兵,回到帐中拜见袁绍,却见袁绍正愁着眉头,反复看着手上的一封书信。 “本初,出什么事了?”淳于琼大大咧咧地问道。 袁绍放下书信,眼神古怪地往两边瞟了瞟,道: “朱儁大败,几乎是只逃回阳翟, 本来被击溃的波才再次集结起来,趁着大雪又击败了皇甫嵩,现在和汝南彭脱遥相呼应,又要再打颍川了。” 淳于琼有点纳闷地挠挠头,道: “这怎么可能? 朱儁勇武刚烈,皇甫嵩足智多谋,就算不如我等,也总不会给波才这厮杀的大败才是。” 之前袁绍等人在南阳诈败吸引张曼成追击的时候就听皇甫嵩用计大败波才, 当时三人料定波才逃到阳翟,已经变成流寇,根本不足为惧,所以他们才撒欢地在南阳作战。 现在波才反败为胜,击败皇甫嵩和朱儁,又调集人马卷土重来,要是和汝南的彭脱会和,端了三饶后路事,要是在汝南肆虐,伤了袁绍的面子,那就是大事了。 “来去,还是公路那厮蠢不可及,之前连战连败,送了那黄巾贼许多武器甲胄, 不然那黄巾也无法战力如此强悍。” 淳于琼早早摸清了袁绍的心理,只要在这位面前狠狠诋毁他那个同胞弟弟就一定能跟袁绍搞好关系。 果不其然,袁绍嘴角微微上扬,长叹一声,道: “公路年少居高位,竟如此轻佻,当真是让人……哎,让人头疼啊。” 只有曹一人仔细看了看那封书信,颇有些忧心地道: “朱儁虽然自寻死路,可这黄巾……也着实太厉害了些。 尤其是后来拦截朱儁时那些人用的武器,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淳于琼拿过书信看了几眼,哂笑道: “有什么了不起,又是黄巾那一把戏, 若是用弓弩,只怕早把朱儁杀,偏偏用这些鬼门道,才让朱儁逃出生。” 这倒的也是。 曹默默无语。 袁绍慨然道: “南阳乱民平息,我等也可以去跟子复命, 只是这豫州黄巾猖獗,子必然忧心,不如二位随我再去豫州,为子分忧如何?” “某求之不得!”淳于琼大声道。 曹犹豫片刻,也拱手道: “愿听号令。” 袁绍心中得意地哼了一声,心道曹在历史上好大本事,现在还不是要给自己卖命? 现在下果然如历史一般大乱,想来汉室的气数已经将尽,自己只要牢牢按住曹,去四方征战讨贼,必然能一路大胜。 到时候下姓了袁,这魏武帝还不是要听我拿捏了。 · 刘备直到朱儁、皇甫嵩这对难兄难弟逃回长社,才知道前线这仗居然打成了这样。 因为河流封冻没法返回雒阳的王也是吃惊不,脱口而出道: “汝二人是何缘故,飞龙骑脸也能输?” 皇甫嵩和朱儁不知道飞龙骑脸是什么梗,但这仗打成这样,王怎么嘲讽他们也只能认了, 灰头土脸的孙坚更是一脸不爽,恨恨地把刀扔在地上。 “我来吧!”孙坚实在是厌恶了皇甫嵩和朱儁二人, 横竖刘备不会和自己为难,直接开口道,“这仗打的实在是荒唐!” “我军在阳翟遭遇大雪,朱公冒雪轻进,中了太平道的埋伏,只逃回阳翟, 皇甫公怕在阳翟中了黄巾军的埋伏,令我等星夜突围。 没想到那波才竟率众埋伏在雪中,这一战打的我军几乎溃不成军, 若不是儿郎拼死作战,几乎无法生见左校尉了!” 孙坚这次可是一点没有给皇甫嵩和朱儁留面子,真心把一路上的种种怨恨不满发泄出来,喷的二人狗血淋头。 朱儁受伤不轻,这次被孙坚如此数落,更是心中激愤, 可孙坚偏偏又没有添油加醋,的是实,他激愤之下,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皇甫嵩面色很是难看,但战事糜烂,他自觉自己责任不,也不掩饰,长叹道: “都是我的错,见了子,我自会请罪, 只是眼下,诸公还要并肩奋战,好破黄巾余党才是。” 波才卷土重来还是事,起来他的战法也不是特别高明, 但是他居然有能投掷巨石的投石机和可以发铁砂的奇怪武器,这就不得不让刘备提高了警惕。 以波才的本事肯定是做不出这些东西,敌人里肯定有力行社。 朱儁和皇甫嵩率领的汉军主力几乎全军覆没,他们现在也只能听刘备的指挥, 见刘备表凝重,朱儁放声道: “左校尉,某先前和汝多有冲突, 此番局势糜烂,全因我之过,愿为左校尉差遣,冲锋杀敌,在所不辞。” 刘备琢磨一番,道: “波才的新式投石机,公可曾瞧见?” “不曾。” “这就奇了,既然他们有从远处发巨石的手段,为何埋伏皇甫公的时候不曾使用, 若是用了,只怕……” 皇甫嵩也点点头,赞许地道: “此事我也想过,只怕那投石机巨大笨重,不好携带。” “或者那两路乱贼互不相识!” 刘备直达力行社的存在,也知道力行社和黄巾并不一心,他大胆判断波才虽然得到力行社的支援,可并没有从力行社手中得到那些可怕的武器。 如此…… “如此,波才还未必有胆量打长社, 他现在一路吸引人马,十有**是要去和彭脱会和。” “还请皇甫将军和朱将军守卫长社,我亲率人马出击,在两路黄巾会和之前,定要有所斩获!” 第259章 得应天象 跟刘备猜的一样,波才至今也没弄明白,朱儁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冒着大雪轻进,然后很快中了埋伏。 帮自己消灭朱儁的人是谁还搞不清楚,但在这时候能提供帮助,当真是只有雪中送炭才能形容。 这应该是黄的礼物。 于是,本来已经灰心绝望,准备回家种地的波才重新鼓起勇气,率领人马在阳翟以西的道理上设伏,果然在大雪中大败皇甫嵩。 这让他心中更加确信,这是黄的关照。 但黄归黄,冰冷的大雪还是让波才有了那么一丢丢的冷静。 汉军比想象中的强大,黄巾军比想象中的弱, 他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人数,若是这个优势再丧失了,将无法跟汉军厮杀。 于是波才开动脑筋,很快做出一个英明的决定—— 打出要进攻长社的口号,然后部队快速西进,抓紧跟一直盘踞在汝南陈国一带的彭脱部会和。 然后…… 反正刘备在哪,我就躲到别处,大不了趁机加速北上,一路逃到冀州的范围内—— 到了冀州,就算在大贤良师的羽翼庇护之下, 大贤良师法术变化莫测,刘备就算再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不得不,波才也真是在战斗中成长了。 他一路西进,又在皑皑白雪中劫掠了不少村舍,把村中老弱杀光,迫青壮加入自己的队伍,一路轰轰烈烈,势如破竹。 在西华猫冬的黄巾军彭脱部听波才居然一个回马枪杀了回来,顿时大喜, 彭脱赶紧率领部队前去支援,和波才合兵一处,趁着北风又打了几个规模战役,揍得在寒风中苦苦煎熬的汉军叫苦不迭。 “朝廷的官军无能,波将军手段便杀的敌人抱头鼠窜,真乃英雄也!” 彭脱之前跟朱儁交手一触即溃,对连续击败朱儁皇甫嵩的波才自然佩服莫名,心道不愧是“安将军”,不定有张教主亲传的法术。 好不容易有人吹波才,波才自然满心狂喜,谦虚地表示这都是黄赐福,我哪有这个本事。 “之前我军稍有不利,黄便降下惩戒,引来大雪助我等取胜, 可见汉室气数已尽,现在黄当立。” 波才心道汉军之前已经在雪战吃过两次亏,总不会这时候再冒雪追出来, 他一脚踩着城头的箭垛,一边伸手指,颇有一副睥睨下的豪。 “黄赐福,令我手下健儿各个刀枪不入,不畏寒暑, 朝廷昏官皇甫嵩、朱儁、刘备等在我眼中不过一群土鸡瓦狗,旦夕可破!” 彭脱非常虔诚,见安将军如此豪迈,更是崇拜的无以复加,用看神仙一样的表敬畏地看着波才,含泪道: “有安将军襄助,我等必然能成就大事,解万民于水火之郑” 波才还想吹牛,已经有人急匆匆跑过来,在长社的汉军已经开拔,再有两的路程就能赶到西华。 波才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 “看,看清楚是哪路的人马了吗?” “呃,大旗上写着一个刘字,来的应该是刘备!” 完蛋! 波才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这个刘备,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为了躲你我都跑出颍川了,你至于千里迢迢跑来追杀我吗? 彭脱看波才面色难看,关心地道: “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波才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又换上一副悲悯饶表。 “这个刘备真是不知死活,本将已经饶他一命,想不到又来这次送死。 哎,起来,这刘备和我道颇有渊源,还曾受道主点化,真不料他冥顽不灵如此……” 彭脱攥紧拳头,勇敢的道: “请将军给我一彪人马,我这就率军,去取刘备的首级!” 我可去你的吧! 波才对自己的战斗力还是很有数,上次能大败皇甫嵩完全是因为皇甫嵩毫无准备, 就是这样,他还打出了个1换2的伤亡比,而刘备这次准备充分,麾下又有赵云这种高手,波才实在没有半分获胜的指望。 “不,不要出击……”波才脑子快速转动,立刻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之前我在长社败,不少兄弟儿郎都被刘备擒获, 此人极其伪善,倒是引得那些意志不坚者投效,那些都是我太平道的手足,吾实不忍杀伤。” 彭脱呆了呆,焦急地劝道: “将军,这兵家大事,断不能妇人之仁啊! 那些人弃我道而去,将军又何须联系,直接率兵踏破便是!” 波才真的快哭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道: “好,汝率一彪人马,在半途伏击刘备,若是刘备势大,便立刻回城,我自有办法应付!” · 来也巧,这大雪一连下了四五,刘备出征的时候上还铅云密布, 可刘备刚刚出城,云缝中居然落下一片片金灿灿的阳光,照得整个世界一片大亮。 神迹,当真是神迹啊。 在这个讲究人感应的年代,这种神奇的景象确实给出征的官兵以巨大的鼓舞, 刘备当然也不会放过这样宣传自己的机会, 他振臂高呼道: “儿郎们,此乃降吉兆, 愿苍庇佑,我等一路战无不胜!” 似乎为了更加印证刘备所,一直盘踞在整个豫州上空的云也一点点撕裂,大片大片的阳光洒下来,晒得众人全暖洋洋的。 刘备在雒阳招募的不少幽州豪杰都听过刘备手掌书的故事, 他们趁机跟刚刚投效来的原黄巾军士兵卖弄,刘备此人有人相授,定是太平道的克星。 那些原本的黄巾军不少也听过刘备和太平道相相杀的故事,心道大贤良师都对付不了刘备,看来此缺真是太平道的克星! 太平道信的是黄,刘备比黄更强,当真让众人深深敬畏。 若是他能打倒黄,是不是能建立新的道? 刘备军士气大振,全军上下欢声雷动,丝毫没有因为冰冷和路滑而耽误了前进的速度, 这让站在城头的朱儁看着非常不服。 这人和饶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同样是雪行军,朱儁手下就怨声载道,走了半路便士气涣散, 而刘备军现在似乎全裹着一团火焰,走到哪便把哪里烧的滚,太平道见了他们真是要倒大霉了。 “这个刘备,当真是……当真是……哎……” “别啦,是我们有愧于朝廷, 现在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刘备的上了。 但愿他能讨平逆贼,还大汉以清平了。” 踏雪前进,刘备军依然斗志高昂,孙坚当先开道,赵云后护卫粮草, 这是刘备南征北战的一贯路,能最大限度护卫全军的安全, 孙坚感觉跟随刘备作战当真是不出的欢畅,比在朱儁手下闷头厮杀的感觉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他心控制着战马行进的速度,不放过周围一丝一毫的声响, 跟随孙坚一起开道的骑士们都是孙静从扬州招募来的子弟兵,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孙坚如此欢畅,也都打起十二分的警惕,跟孙坚一起心地在雪中奔驰。 行军两,他们走出了颍川的地界,一路上的萧索让孙坚看的不胜唏嘘, 豫州地处中原,本来应该是下最繁华的所在之一, 现在因为黄巾肆虐,居然到处都是倒伏的死者,烧的焦黑的房舍, 这太平道的破坏力当真是让人心悸。 “文台,我记得扬州的太平道不是这般模样, 怎么到了豫州,反倒如此凶暴不仁?” 孙坚手下的骑兵伍长祖茂看着四周的一片萧索,不发出一阵唏嘘。 之前战乱没起时,他见过不少太平道中人, 他们在扬州虽然施符水、修道法,忽悠一群愚民对他们顶礼膜拜,但总是劝人向善, 而且时不时给百姓放药放粮。 祖茂有阵子一直高烧不退,也是请了太平道的巫医一顿作治好, 这让祖茂一直对他们有点好福 可豫州的太平道,怎么跟一群盗匪一般,所过一处,都抢光烧光,还裹挟民众加入他们的黄巾军,这怎么看都不像良善所为。 “人都会变啊。”孙坚叹道,“现在下大乱,便是壮士用武之时, 我等并肩奋战,也是为这下黎民计。” 祖茂朝后面看了一眼,低声道: “这个刘备,倒真是个英雄,但我觉得,文台汝也一点不差。” “我何德何能,跟左校尉相提并论?” 祖茂声道: “之前我重病那会,不是请了个巫医吗,那个巫医会望气,文台有富贵之像,子孙甚至能登临至尊之位。” 孙坚猛地勒马,道: “越越离谱,汝这是要造反不成? 此话莫要再——哪个巫医,下次见了休要多问,一概剁了。” 祖茂委屈地道: “那些望气士也只是一,又没有汝, 我看现在下大乱,咱们活着的时候可能还能勉强支撑, 咱们若是死了,只怕大汉的气数也就尽了。 颍川这些世族平素高高在上,这乱兵一来还不是鸟兽散状? 这乱世,能靠得住的,还是儿郎们的血勇和武艺!” 第260章 阵斩彭脱 祖茂的话只让孙坚稍稍考虑了一秒钟的时间。 随即,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祖茂大吃一惊,还以为刚才的话让孙坚对自己起了杀意。 不至于啊。 “有贼人在附近埋伏。” 孙坚经百战,对危险的嗅觉远远超过常人, 祖茂话的片刻,他已经敏锐的意识到空气中有一股危险的讯号。 “何方鼠辈,藏头露尾,还是赶紧出来受死吧!” 孙坚话音刚落,雪地两边的烧得破败的村庄中便跳出几个人影——没错,只有几个。 彭脱的手下一直缺乏训练,孙坚刚刚放声大喊,就已经有人沉不住气跳了出来。 偷袭来简单,其实也是一门很大的学问。 偷袭者应该占据一定的有利地形,选择合适的时间发动,这才能起到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的作用, 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可这些偷袭者很显然都是一群散兵游勇, 发现自己被发觉,竟然没有统一的指挥和信号,就这么三五成群,乌央乌央地跳出来,挥动着手上简陋的武器,朝孙坚和祖茂率领的骑兵队冲了过去。 是的,没错,只有几个人,居然敢冲骑兵队! 孙坚一开始还以为敌人有什么恐怖的招,可看这些人奔跑时居然还有滑到在地的,顿时相信他们不过就是一群无谋之辈。 “突击,杀乱贼!” 孙坚爆喝一声,纵马向前,脱手连斩三人, 祖茂反应稍慢,却也一往无前冲了过去, 其他先锋骑兵各个骁勇,立刻把那些黄巾军冲的七零八落。 彭脱看到孙坚如此骁勇,也大吃一惊, 但他们都是步兵,这会也只能硬着头皮杀出去。 “不要慌!黄在上,定会护佑我等!” 彭脱整了整头上的黄巾,也大喝一声,拔刀朝孙坚冲去。 黄巾军在此足足埋伏了三千人,人数远远超过了孙坚的骑兵队, 他们乌央乌央地杀过来,场面确实震撼,若是换做旁人,有可能已经已经拔腿就跑。 但很遗憾,他们遇上的是以骁勇着称的孙坚。 见黄巾军杀来,孙坚非但不怕,反而更添精神,直接策马朝人群中猛冲过去。 这时代双侧马镫还没有发明,骑兵冲阵的战术暂时还不好使, 孙坚策马飞奔过去,一个鱼跃跳入众人之中, 他手上的环首刀上下翻飞,立刻在人群中清出一片空地。 正规军和散兵游勇的最大区别就是在组织上。 孙坚骁勇冲锋,可骑兵中也有人转头立刻报告刘备前锋遭到攻击。 刘备立刻命令众人支援,汉军士兵有序地从驮兽拉的平板车上卸下长矛,又在刘备的指挥下组成队伍,忙而有序地向前快速前进。 若是懂得兵法的敌人,应该会放开前锋,把袭击的目标放在刘备等饶上, 这样可以打乱敌军的阵型,后退押运粮草不敢早早支援的况下,不定能给刘备等人造成一定的杀伤。 可等刘备等人整理好阵型,杀入战场,这战斗顿时就变成了一边倒。 彭脱比上次和汉军交战时悍勇地多,甚至发挥出了往绝对没有的惊人力量。 可就是如此,他仍在不断败退, 孙坚的悍勇是彭脱前所未见,黄巾军被他的锐气震慑,各个不知所措。 而刘备的长矛队进攻非常严整,刚刚投入战场,就像一股巨浪排山倒海般打过来, 彭脱见势不妙,赶紧放弃林抗的念头,抓紧转就跑, 眼尖的祖茂早就看到了这厮,仰哈哈大笑。 “文台,黄巾的大将在那,快把那厮斩了!” 两条腿怎能可能跑得过四条腿, 若是祖茂去追,片刻也能追上, 但是这个斩将杀敌的机会,他还是义无反顾让给了孙坚。 孙坚也不谦让,跳回马背,直接策马猛追过去,彭脱见孙坚战马飞快,赶紧转过来, 孙坚还以为他要做困兽之斗,没想到彭脱居然一手指,义正言辞地道: “黄赐福,老君新生,黄借力于我,斩了这无道妖魔!” 孙坚顿时石化。 彭脱见孙坚发呆,还以为自己的法术显灵,顿时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大汉气数已尽,现在是我黄……” 噗! 他还没完,孙坚已经手起刀落,将他的人头毫不犹豫斩落马下! “什么玩意,一群妖人还把自己当真了?” 孙静大步赶来,见二哥立功,他得意地哈哈大笑, 周围的黄巾军本就慌乱,见彭脱被斩,更是乱的四处乱逃, “师尊,这黄巾都是一群土鸡瓦狗,已经被我等杀散!” 简雍的脸上满是笑容。 这是他第一回在战场上斩杀敌人,虽然算不得什么强敌,但也是难得的进步。 田豫和司马朗两人被刘备勒令不许主动进攻,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见简雍立功,两人也是一起叫好,只恨刚才没有也提起刀,去感受一下真正的战场厮杀。 刘备见彭脱如此无能,更是印证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力行社虽然出现在战场上,却没有和黄巾军达成合作, 否则出现在这里的敌人应该不是孙坚能随意应付的了。 不过赢了就好,既然敌人无能,刘备便更要趁机猛攻,争取早把敌人赶出中原精华之地。 清点战果,刘备给孙坚记下首功,众人稍作休息,又抓来几个黄巾军询问西华的况。 那几个被俘的黄巾军交代,波才让彭脱出击,自己已经在西华加强防御,西华现在如铁桶一般,就等待汉军的进攻。 “什么铁桶一般,这些妖人真会吹牛。 我军稍作休整,明一个冲锋,定能拿下西华。”孙静自信满满地道。 孙坚斩了彭脱,正在兴头上,更是趁机朝刘备请命道: “坚愿率军攻城,再献贼酋首级于帐下!” 按理,刚刚打完一场大战,刘备军就算没付出什么损伤也该稍作休整, 可刘备听见孙坚请命,居然微微一笑,道: “好,不知文台可敢继续远征?” 孙坚二话不,道: “左校尉尽管下令,坚定不稍退。 只是,还请左校尉明言,我们要往哪追?” 听黄巾军的俘虏这是波才的计划之后,刘备和孙坚同时意识到,波才这是要跑了。 他统兵的水平跟赵忠差不多,侥幸凭借人海战术赢了几次,应该也能明白他想赢只有靠尽量集中兵力,发挥人数优势和汉军决战这一个途径。 剩下的什么分散埋伏、奇谋妙计都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能驾驭的层次,根本就是找死。 他肯定是听刘备杀来,已经意识到自己顶不住,索要彭脱来送死,自己好趁机抓紧跑路了。 真是好计算啊…… “若是我料不错,彭脱应该往北去,想去跟冀州的张角会和了。”刘备微笑道, “他在豫州四处劫掠,百姓都对他恨之入骨,若是不带足够的人马,他估计逃不到冀州, 可若是带太多人马,这一路的行军速度又不会太快, 文台,斩杀波才的大功我便送给你,能不能收下,要看你的本事了!” 第261章 戏志才 波才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 他和汉军也是激战许久,知道汉军的底细, 汉军连续作战的能力不强,每次作战无论胜败,都要先清点一下斩获损伤准备给朝廷写报告, 只要不是被打急眼了,这些汉军获得大胜之后,一般都会庆祝一番,第二才会再次出击。 一的时间,就已经够了。 在彭脱离开西华之后,波才立刻组织人马,将西华城内的粮草几乎搜刮一空,抓紧时间北上。 “将军,为何弃城不守?”有手下惊愕的问。 波才这会也懒得再编黄的旨意,直接一个脑瓜崩敲在手下脑门上,道: “彭脱傻,吾也傻吗? 朝廷主攻的方向就是这边,等他们反应过来,四面八方都是官军,咱们早晚被困死在这里。” 一时间,西华城内哭声震惨叫不断, 彭脱在西华的时候军纪还算凑活,起码还能怜惜贫苦,不公开抢掠, 波才才不管这一,直接纵兵劫掠,连城中一些财宝、丝绸都装在车上。 “将军,咱们逃跑……不是,转进, 咱们转进带这么多的东西,会不会耽误行军的速度啊。” “笨,这么多废话作甚,听老子安排。” 不得不,波才还是一个很有创意的人, 他离城之后,特意一路均匀撒下那些财宝绸缎,真的是好不吝啬,让一群手下都看得呆了。 “嘿,抢,你们若是喜欢,就随便去抢吧!” 只要汉军来发现这些财宝,还不拼命抢掠,不肯追击,到时候自己一路北上,汉军什么也追不上我等了。 “将军真是高明,我等自愧不如也!” 之前还质疑波才的几个士兵纷纷心悦诚服, 有这么精明善战的将军,何愁大业不成? 波才得意洋洋地道: “这算什么? 便是正面厮杀,难道我便怕了那刘备不成? 皇甫嵩和朱儁也只是在长社凭偷袭稍胜我一筹, 若是刘备还敢来送死,我便亲自纵马出阵,斩他狗头!” “将军英明,将军英明啊!” 波才的计划非常顺利,他的大队一路横穿陈国,眼看就要钻到陈留的境内。 越过陈留,再越过狭窄的东郡,他就能进入冀州,和大贤良师的大部队会合。 这一路上波才丝毫不敢停留,甚至没有敢大肆抢掠,眼看粮草即将耗尽,波才赶紧唤来心腹手下,让他们抓紧带人去四处借粮。 “应该不会追了吧?”波才心中暗道,“都把我们赶到这里,算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他们斩杀些百姓也就可以交差了。” 波才舒了口气,叫人取来毛毡,裹在上,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他感觉岁月是那样的静好安乐。 只是…… “不好,不好,官军杀上来了!” 陈留太守张邈早就盯上了这伙进入自己境内的黄巾军, 波才纵兵抢掠,张邈也调集人马,开始围剿黄巾。 波才打起精神,挥动手下众军迎战。 一路行来,半路已经有不少人跑路,还能坚持到这里的都是黄巾军的死硬,战斗力在矮子里面算是高个。 眼看再过几就能到冀州,黄巾军上下都暴发出强大的战力,张邈兵少,一时有些敌不过。 张邈的军师戏忠指挥若定,见黄巾军势大,却没太过惊慌。 “府君,这些黄巾现在饥饿已久,为了抢些粮食自然不遗余力, 我等暂先后退,再缓缓调动兵马杀担” 面容俊朗的张邈也保持了一贯的文士优雅,他点点头,道: “那便如此,让手下儿郎先后退吧!” 陈留这些年在张邈的经营下颇为坚固,张邈有自信把太平道留在这里。 可他还没来得及把撤湍命令传到全军,只见南方边又升起一片尘埃,竟是有骑兵滚滚而来。 “骑兵?是哪路官军?” 黄巾军的骑兵少的可怜,大队骑兵匆匆赶来,肯定是官军来了。 看到援兵抵达,张邈也没有急着下令撤军。 据他所知,陈国和汝南的官兵都被黄巾击溃,应该不可能纵马来援, 那么从南边来最有可能的就是…… “吾乃左校尉刘玄德帐下先锋官孙坚,黄巾逆贼还不速速下跪投降更待何时!” 光和五年的元在征途上度过,又长了一岁的孙坚似乎更加强大成熟, 他看着那些惊恐的黄巾军不两眼发光,如看到了一群会走路的金锭一样大喝着猛冲进去,环首刀上下翻飞,眨眼又砍翻数人。 刘备!刘备来了! 刘备居然冒着寒风,一路从颍川追到了这里! 而且发现黄巾军在这张邈交战,刘备索扔下了辎重,命令孙坚、赵云为先锋,自己也随即率军冲了过来。 “大汉兵已到,乱匪还不速速投降!” 寒风中,没有带兜鍪的刘备长发披散,宛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而在激烈的冲锋中,刘备军的阵型居然没有丝毫的混乱,如一个攥紧的拳头,势不可挡砸向敌饶防线! 咚! 波才手下几个亲信死党都被飞驰的战马撞倒在地,又被后续汉军士兵赶路追上,用长矛刺成筛子。 刚才还自信满满的波才顿时崩了。 他自学成才的战斗经验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应付这种场面, 见刘备亲自杀来,波才立刻脱掉上的铠甲,却终究舍不得扔掉头上的黄巾,低着头钻入人群之郑 战斗再次变成一边倒,有组织的汉军面对黄巾军依然有绝对的优势, 波才一逃,缺少组织的黄巾军立刻成为受惊的鸟雀,纷纷四散而逃。 张邈之前从袁绍处看过书,见刘备纵横厮杀,不也缓缓念出“刘郎才气”几个字, 看着黄巾军四散而逃,这个陈留太守不动了恻隐之心,他打马向前,朗声道: “左校尉有礼了。” 刘备不愿让这些黄巾就此溃逃—— 他们若是逃到别处,有不少会变成山匪,继续危害民间, 他只朝张邈轻轻颔首,又继续指挥手下围剿黄巾军。 张邈倒是生大度,全然没有因为刘备没有理自己而生气。 大战从白一直持续到傍晚,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孙坚效率极高地将跑到远处的太平道一一驱赶回来。 寒风中,那些衣着褴褛的黄巾军恐惧地跪在狭窄的空地上, 在汉军士兵的长矛面前,他们各个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发出丝毫的动静。 “痛快!” 孙坚解开兜鍪和铁甲,浑上下气直冒, 刘备赶紧叫他把盔甲穿回去防止着凉,孙坚满不在乎,却依旧听从刘备的命令回去湿漉漉的甲胄, 但仍不带起兜鍪,让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尽迎着寒风。 刘备军在追击的路上虽然有人鬼迷心窍,真的去捡那些财宝,但大多数人都能保持建制,奋勇向前, 这回成功击溃敌军,意味着豫州太平道主力土崩瓦解,一时半会再也形不成什么规模。 波才一路扔下的财宝刘备一概不要,全部赏给有功将士,孙坚也拒绝赏赐,把自己那份也分给自己手下的弟兄, 一时间,周围欢声雷动,让同样参与这次战斗的张邈微微有点羡慕。 不土寸草图黄金,刘备未来是个人物,孙坚这个猛汉倒是也不错,后值得拉拢一番。 刘备见冷落了张邈,整整衣冠,客气地上前跟张邈答话。 张邈虽然世族出,但是为人豪迈,没有因为刘备宦党的名声而轻视刘备, 他恭敬地谢过刘备在解开党锢中做出的贡献,并客气地邀请刘备去他的军营盘桓。 刘备当然不会贸然随便进人家的军营,张邈客了一番,也没有强求。 见客的差不多了,张邈给军师戏忠打了个眼色,戏忠立刻上前道: “不知左校尉准备如何处置这些黄巾。” “备才疏学浅,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刘备见戏忠气度不凡,言语又谦和,于是主动征求他的意见。 戏忠微笑道: “听闻左校尉军中多有黄巾降兵,为何此番不愿再聚拢些人马。” “千军万马,备也要养的过来才校”刘备苦笑道,“如今大雪连,民生凋敝,若是强征这些士卒从军,只怕要吃穷刘备咯。” 戏忠微微一笑,道: “左校尉仁德。” 这些黄巾都是刘备的俘虏,刘备要是想把他们一块杀灭,或者强征为军,戏忠也不好什么, 但这么多青壮被迁走,对豫州来年肯定有毁灭的打击。 刘备一下放走这么多人,给朝廷奏表上写的斩获可要相应减少许多,若是其他各处都是斩获上万,刘备只斩获数百上千,在子面前终究是少了几分风光。 可刘备居然对这种事毫不在意,这让戏忠对刘备的观感更好了几分。 张邈笑呵呵地道:“我来介绍,这位乃是戏忠戏志才先生,乃我门下客卿, 志才平生最是仰慕左校尉这样的人杰,这次见了,咱们可要把酒言欢,共谈大事。” “哦?”这让刘备有点意外。 托赵忠的福,刘备早就被划入宦党, 而且因为他亲手杀死郭典,颍川不少世族都对他印象不佳, 陈群在大饶描述中,刘备是一个仗着宦官气焰无法无的莽汉, 没想到戏忠一口颍川话,居然还仰慕自己。 这种人不能放过啊,放过要遭雷劈的。 第262章 我本是闲散人 波才发挥了自己强大的逃跑能力,愣是在乱军中跑了出来, 赵云和孙静奉命继续围捕波才,绕了许久都没有发现波才的踪迹,只好垂头丧气回来复命。 波才大军全军覆没,他也知道自己得罪人太多,只好把黄巾揣在怀中,悄悄北上,希望能早回到太平道的怀抱。 他走过东郡,终于进入了冀州,这一路上,他竟然看到了不少人公然头戴黄巾,扛着长短不一的兵器,就公开走在初温暖的阳光下。 波才看的眼眶不一阵湿润, 曾经,这也是他的梦想。 太平道,已经占据冀州全境了吗? 在大贤良师的带领下,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缓步向前,掏出黄巾带在头上,正要上前跟那些黄巾军相认,可背后蓦的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汝还敢来冀州?” 波才慌忙转,只见背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一浅绿直裾女服,可的明媚少女。 “仙姑!?” 来人正是和刘备许久未见的太平道仙姑甘瑶。 波才见到甘瑶,本来满脸喜色,可见甘瑶脸色冰冷,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扑通。 这个高大的汉子赶紧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道: “仙姑,我愧对大贤良师重托,拼死来到冀州,就是想请大贤良师责罚。” 甘瑶的脸上依旧冰冷如霜,见波才恐惧的模样,她叹息道: “既然知错,那,汝便自裁吧。” “这……”波才面露惊惧,没想到大贤良师的惩戒居然这样狠辣无。 他倒是没想过甘瑶会假传大贤良师旨意,可正是如此,他才感觉到那来自心底的惶恐和绝望。 “我,我对本道忠心耿耿,我从豫州拼死杀出来,就是为了再见大贤良师一面!” 他颤颤抖抖举着手中那条破烂不堪的黄巾, 一路上,波才不断隐匿奔逃,抢劫了几户人家,换了好几件衣服,却从没有想要舍弃这条能证明他反贼份的黄巾。 “仙姑,为什么?” “波才,本道主旨为何?” “本,本道主旨,救济下,护佑黎民, 让,让下万民皆受黄教化。” “那,汝做了哪些?” 波才额上的汗珠不断流下来,脸上的表更加惶恐焦急。 他是太平道的死忠,整个豫州最虔诚的子弟,平素传教从来不遗余力,这才被张角委以重任。 但一个人的和做的总是会有那么一丢丢的差距。 大战开启,平素慈悲仁善的波才为了尽可能收获战争的胜利几乎癫狂, 他早就背叛了自己的初心,把自己代入山匪乱兵的份, 全然忘了太平道建立之初,他们曾经许下誓言,要还这个世间一片朗朗乾坤。 “波才之过,万死难赎……” 从豫州跑到冀州,波才已经消耗干净了最后的勇气, 现在他方寸大乱,在甘瑶森凉的目光下,他终于缓缓举起了一直贴藏匿的短刀。 甘瑶的嘴角不自地抽动了一下,可终究没有阻止波才。 “仙姑,我还能回黄的怀抱吗?” “可以。”甘瑶终于抑制不住心底的悲怆,柔声道,“黄会赐福于汝!” 波才一刀刺进自己的口,他并没有惨叫,只是苦笑着看着甘瑶,任由鲜血缓缓流干,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能想到这个纵横豫州,杀人不眨眼的恐怖魔头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她朝波才默默祝祷,许久,才转过去。 在他后,默默矗立着不少头戴黄巾的汉子。 他们静静看着波才殒命,没有一个人发出声息,场面沉默的让人毛骨悚然。 “一定要杀他吗?”甘瑶叹息道。 波才是太平道的老人,虽然铸下大错,但亲自死他还是让甘瑶一双手不住地发颤。 一众黄巾军默默散开,一个带着铁面的劲装男子缓缓向前,默默站在甘瑶的面前。 “某创立太平道,首倡大义,讨伐不仁,是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掀起大乱祸害下,而是为了靖清四海,还万民朗朗乾坤。” “波才在豫州杀戮无度,令我道名望大损,若我道人人如此,黄还会护佑我等吗?” 张角的声音不大,但周围所有人听在耳中,却如晨钟暮鼓一般振聋发聩。 连带甘瑶在内,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深深震撼,在这个铁面饶面前,他们竟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和违背。 “走吧,黄还在等着我等, 这回,我们要让所有人看看我太平道真正的模样!” · 刘备没找到波才,却也没太过在意。 此人作战的本事稀松平常,且名声极坏,这次他肆虐颍川、陈国,早就引起了众饶不满, 他下次要是在领兵杀来,刘备不介意再狠狠痛打他一顿,让他知道大汉还不是他就能随意驰骋。 他收拢兵马,又清点了死伤,把被俘的黄巾军都交给陈留太守张邈处置, 现在耕在即,张邈需要大量的徭役,这些人高矮胖瘦正合适,正好能满足张邈的需求, 刘备这么仗义,张邈自然开心笑纳,又格外卖力给刘备引荐自己手下的能人戏忠。 真不是张邈觉得戏忠是个废物,想故意把垃圾甩给刘备,反倒是他觉得戏忠这人智谋出众,很有规划,在自己手下可能发挥不出本事。 倒是引荐给刘备这个名字写进书的人,可能会有作用。 至于为什么不引荐给曹…… 张邈想起这件事心中就有气。 袁绍曾经告诉张邈,曹得到书之后,深感书强大,故意害死张邈派去的两个盗墓好手,以图独霸书的秘密。 张邈一开始还不信,但袁绍给张邈展示了曹的书,告诉张邈,曹在未来可是要做帝王之人。 这就不由张邈不信。 曹一开始不知道自己能做皇帝,这才跟我分享书的秘密, 后来发现这个秘密后,就假装自己被山洪冲走,还故意给袁绍泄露一二,想要借助袁绍世族的支持。 张邈后来多次跟曹接触,可曹依旧守口如瓶,绝不提起自己知道魏武帝之事, 这更证实了张邈心中的怀疑。 呵,我张邈大好男儿,岂能跟这种鼠辈为友? 魏武帝是吧,老子看看汝有什么本事称帝! 戏忠确实有跟刘备结交的想法。 戏忠字志才,虽然也是颍川世族,可他们家跟颍川的几大豪族根本没法相提并论,甚至跟郭家、司马家都没有比较之力, 平素里,各世家彼此关系都不错,坐在一起或是清谈吹牛,或是彼此吹捧养望, 有足够的名望,就是当官、当大官的资本。 颍川四长名望极高,根本看不上的县令,可他们家的子侄、旁支亲戚还有茫茫多, 下官员的空缺明显跟不上他们世家的繁殖速度, 这种互相举荐的好事,自然轮不到戏忠。 戏忠好恨啊。 他真的很想当县令,当太守,去朝廷当个议郎也校 可他这种末等世族偏偏又没有办法,还必须装出一副风轻云淡不想做官的模样来养望, 当真是难受的快要吐了。 他跟张邈的私交还是不错,在听闻了刘备的种种事迹之后,立刻判断此人就是自己要寻找的那个人。 第一,刘备出不错,是正宗的汉室宗亲。 第二,刘备属于宦党。 这宦党名声虽然臭,但做官的机会一点不少,也能形成一股可怕的势力,彼此吹捧起来一点不虚世族。 第三嘛,那就是刘备得罪了颍川世族郭氏。 颍川郭家的大公子郭图放出话来,谁襄助刘备就是跟他郭家过不去, 正好,戏忠一直就跟郭图的关系不好,我就是跟汝过不去又能如何? 所以,他一直想通过张邈的关系跟刘备搭上线。 不过以戏忠的聪明和谨慎,肯定不会对刘备推心置腹,像沮授和田丰一样连官都不做,直接投刘备帐下。 他只想在刘备面前尽力表现出自己的才华,让刘备知道自己为颍川人还在默默支持着刘备, 若是他刘备飞黄腾达,需要一个颍川名仕支持的时候,请一定联系我戏忠。 若是后刘备完蛋没混出来,那也不要紧,我戏忠也会出于名誓风采为汝感慨两声。 我们都不吃亏,好。 刘备年纪渐长,混了这许久,也不相信愿意弃官投靠自己的文士有两个还会有第三个—— 那样也太脱离实际了。 对于戏忠的姿态,刘备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而且…… 尽管感觉戏忠的才学并没有超过沮授和田丰,但他紧紧握住戏忠的手,感慨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备有幸聆听先生教诲,当真是感激莫名, 不知先生可愿出山,救济这下万民?” 成了! 戏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脸上波澜不惊,沉吟道: “不瞒左校尉,忠闲云野鹤惯了,如今朝廷诸事繁杂,实在不愿劳,还请……” 田豫在一边给刘备倒酒,一边道: “先生这闲云野鹤倒是极好,荀彧跟先生同乡,却一直想着做官, 这次什么都要跟着我等前来,只是恩师考虑到长途奔袭,带着一个文士拖后腿,便让他在雒阳辅佐赵常侍了!” “啥?” 戏忠蒙了。 荀彧?赵常侍? 刘备笑呵呵地道: “人各有志,文若在赵常侍门下对我等助力颇多,阿豫休要在背后他不是。” 荀彧居然在赵忠门下! 戏忠还是第一次听这个消息。 这,这怎么可能,那可是荀彧啊! 荀彧居然投效了宦党? 戏忠几乎两眼一抹黑,见刘备和田豫谈笑自若不像作伪,立刻道: “我本是闲散人,可如今下大乱,民不聊生,焉能袖手旁观, 若有能襄助左校尉处,当义不容辞!” 第263章 戏忠求官 荀彧捏着鼻子给刘备打工这件事肯定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 颍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这个颍川的少年才居然屈加入了车骑将军府做了个掾吏,帮嚣张的赵忠处理政务。 事实在这摆着,不信也不行, 荀彧这么牛的人都愿意投靠刘备,戏忠当下也不愿继续摆谱,表示愿意为下苍生计,出山做官,只是还需要有人举荐…… 刘备看戏忠一脸期待委屈巴巴的模样,在心里笑的乐开了花。 荀彧这步棋刘备走的是绝对高明。 荀彧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现在下大乱,朝廷又利用封谞徐奉之事疯狂迫害清流,这是荀彧绝不愿意看到的。 他宁愿牺牲自己的名声,也要尽量将清流和宦党的斗争控制在一个合适的范围内, 而刘备也恰好可以利用他的名声尽量为自己在世族之中争取一些有效的筹码。 戏忠就是第一个。 尽管刘备并不认为戏忠的才能在沮授和田丰之上,但千金买马骨的原理他还是理解的。 而且,戏忠的个人能力也确实不弱。 “现在下各州大乱,各州黄巾肆虐,可真正厉害的,还是冀州黄巾。” 戏忠摊开一张画风非常鬼畜的大汉地图,指着上面的州郡侃侃而谈。 “除了冀州,最危险的反而是扬州, 扬州荒蛮,山越众多,若是黄巾越过长江和山越联合为乱,只怕扬州州郡难以抵挡。” 孙坚严肃地点点头,道: “也是,我家乡富便艰险非常,家中多有贼人为乱,平时便征战不断, 若是太平道南渡,和山越连接,只怕会更加壮大, 我以为,当遣一人为将,驻守江东,以备黄巾、山越为乱。” 孙坚都这么了,刘备自然闻弦知雅艺, 他笑呵呵地道: “好,这还用举荐别人? 我这就写信,请朝廷举文台至江东为官!” 孙坚大喜,连忙离席朝刘备下拜,张邈也笑呵呵地道: “文台勇猛,锐不可当,到了江东,可保社稷无忧矣。” 这年头举荐人做官的恩简直如再生父母,袁家这么牛,就是因为他的门生故吏遍布下, 现在刘备举荐孙坚去江东出仕,自己也算有邻一个门生故吏, 这位孙策、孙权的父亲,后上都有刘某饶印记,只要他不失心疯,应该不会冒下之大不韪跟刘备为难。 至于他那两个同样位列史书的儿子还都是鬼, 刘备暗道在他们长大之前,自己一定能平定下,还汉室太平, 到时候绝不给二人掀起什么风滥机会。 戏忠见刘备随手就举荐一人出仕,不也心里痒痒, 他决心要在刘备面前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去外放做官。 他颍川世族出,早就感觉到这下土地兼并的矛盾太深,已经难以调解, 黄巾之乱只是个开始,早晚还有更大的乱子。 他要抓紧做官,缓缓积攒名声,争取在下大乱时能有更好的自保之力, 嗯,若是到时候刘备没了,他也可以再投个能人。 戏忠打起十二分精神,给刘备张邈提议设置屯田,安置这些黄巾俘虏,一则保持稳定,二则为他积蓄力量。 已经把自己代入豫州牧份的刘备也对屯田很有兴趣,张邈也打算好好利用这些黄巾的俘虏,把陈留建设地更加美好, 两人像学堂里的儿一样恭敬地坐好,听戏忠讲课,让戏忠又有了几分成就福 话大汉的屯田可以追溯到汉文帝时期,在汉武帝时,退伍了吏卒数万设置屯田校尉,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而东汉光武帝时的马援则是在内地屯田的始祖。 戏忠认为,即使很快平息太平道的大乱,清剿太平道的余孽仍然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被俘的这些太平道士兵若是一口气就放了,只怕缺少震慑力; 若是把这数十万人都杀了,肯定会搞得民生凋敝,引来更大规模的战乱。 所以,不如把这些俘虏编为军屯,只需要少数军队看守他们保证他们不会闹事,还能给军队和州郡提供一定的粮食。 大多数黄巾军也并不是很虔诚的太平道,只要让他们有饭吃,继续造反的可能不大。 刘备眼前一亮,对戏忠的建议非常满意。 他点点头,道: “志才颇有远见,乃朝廷之幸事。” “这屯田利国利民,只是劳太过, 还望志才不辞劳苦,为下万民计,担此屯田大任!” 戏忠没想到刘备居然开口要把这屯田的重任交给自己,不大喜过望, 他连吏都不曾做过,刘备一上来就让他管理屯田,岂不是把家命都交给了自己? 刘备倒是没透露自己要做豫州牧之事,只是暗示自己他会戍守一方,还望戏忠早早理好自己的思路, 只待一上任,就立刻发光发,展示自己过饶本事。 戏忠激动地声音都快哽咽了,他越发判断自己的选择不错, 刘备平定豫州太平道,想当个太守刺史简直是再容易不过, 以后他在刘备治下搞屯田,也能沾刘备的光愈发壮大, 下再乱,有粮在手就并不慌张。 · 给孙坚许愿封官,给戏忠许愿封官,跟张邈清谈论道, 可刘备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听张邈的法,现在黄巾军越战越强,已经先后打退了卢植、刘焉、孟佗、鲍鸿的官军, 赵融的部队北上支援,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战果, 就在刘备在豫州杀敌的时候,大半个冀州已经都落在了黄巾军的手上, 他们还南下攻占了青州的不少土地,到处宣扬汉室气数将近,若是不及早歼灭,后患无穷。 幽州的黄巾军在牵招的带领下也声势浩大,还一度占领了蓟县,打的各路官军很是难堪, 刘备生怕冀州的黄巾北上,和牵招会和,涿郡太,肯定挡不住两股黄巾的夹击, 得抓紧跟子商议,进攻冀州才是。 哎,早知道就不应该来豫州,波才虽然势大,可其他几路官军缓缓围剿总能歼灭, 冀州的刘焉实在让人太过失望了。 “也不能全怪刘焉,”戏忠严肃地道, “我听闻,张角在这次大战中使用了好多妖法,给刘使君的麾下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左校尉若是想北上,还需早点探查报,找到能克制敌饶手段才是。” 张角的妖法刘备是领教过, 甘瑶曾劝刘备不要跟张角为敌,因为张角上次从钟离家还得到了两本跟军略有关的极其强大的书, 刘备凭借手上基本民生类书根本难以和他对抗, 想必那妖术也是从这书中做出来的什么法宝,当真要好生对付才是。 “的也是,我应该回一趟雒阳,询问一番那法宝是如何模样。” 几人正聊着,司马朗急匆匆地来报,雒阳又有使者前来, 刘备赶紧叫使者入内,等看清使者的面貌,他又惊又喜,道: “儁乂,汝为何来此?” 万万没想到,朝廷来的使者居然是张合。 几个月前,张合还在孟佗手下,颇沾上了几分文士的儒雅, 可现在,张合脸上横七竖八都是已经结痂的伤痕,显得面目尤其狰狞, 见了刘备,他满面愁容,哪有半分之前的潇洒从容。 “左校尉,冀州形势糜烂,还请左校尉为下计,出兵北上啊!” 第264章 唐夫人遇险 实在,这次黄巾起事到了现在,朝廷依然认为这不过是癣疥之患,容易对付。 一来,是因为除了冀州幽州两地之外的黄巾军弱的离奇,朝廷真的不用花费太多的力量就已经平息的差不多。 二来,冀州各太守国相一直秉承报喜不报忧的良好传统,给朝廷的奏表上一边自己斩首万计,一边又给朝廷报告缺少粮食和武器,需要朝廷提供支援。 这些奏疏,子自然拿去烧火,同时命令各州郡必须加紧进剿,不得有误。 为了了解下面的真实况,子也派出了自己亲信的宦官,去调查现在战事到底变成了什么况。 这就是子的悲哀。 张合告诉刘备,卢植奉命讨伐冀州太平道,却在邺城附近遭到了太平道的猛烈抵抗。 卢植激战一夜,终于顶不住,被迫选择撤退。 朝廷派八校尉中的鲍鸿率军支援,倒是一度夺回了邺城,但很快张角的大军赶到, 鲍鸿为了防止被包围在邺城,选择向后撤退。 也就是这么一撤,给了一直在鲍鸿军中充当监军的内侍左丰表现自己的机会。 鲍鸿撤军后,向朝廷要求补充军粮和武器, 左丰趁机大义凛然的表示鲍鸿这厮不知好歹,朝廷已经这么困难了,居然还给朝廷添堵。 之前朝廷给的那些粮食,十有**是被鲍鸿给偷偷弄走了。 这下子大怒,心道鲍鸿这货真是辜负恩,他把鲍鸿弄回去,又派赵融上阵,再战黄巾。 赵融吸取了鲍鸿的教训,没有急于进攻,现在还在磨磨蹭蹭向邺城近,时不时又斩杀几个山贼给朝廷报告大胜。 “现在冀州形势糜烂,只怕张角在冀州准备充足,就要先北再南,将我等尽数剿灭了!” 刘备知道张合善战,他对张角的评价极高,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儁乂莫急,先那张角的妖术有何厉害之处?” “不是妖术!” 一贯冷静的张合听见妖术二字,立刻激动的大声嚷嚷。 “左校尉,不是妖术,不是妖术, 张角掌握了书,他能造出更强的刀兵,我等的刀剑在他面前如朽木一般, 他在瘿陶还用了一种泥丸,外面装上木框,扔在地上境内四处喷火爆裂, 虽然杀伤不大,却也惊得众人纷纷溃散。 他们的弓弩也远在我等之上!!” 张角在故意藏拙。 张合等人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张角竟然多了这么多鬼门道,还以为张角再强,不过是二流汉军的水平。 不料瘿陶一战,张合高览本来已经控制了局面,却被会跳跃喷火的泥团冲散阵型,先胜后败。 张合等人不服,在野战中再次和张角交手,可这回他们惊愕的发现自己的武器居然也不如敌人,被打的大败, 若不是知道刘备素来和张角不睦,张合简直是以为刘备给张角提供了武器。 可后来的战斗中,张角并没有大规模使用这些新式兵器,仅仅是凭借普通的战略战术和朝廷鏖战, 所以朝廷才一直没有提高太大的警惕,现在子还琢磨着如何利用太平道的力量进一步消耗冀州的世族,争取彻底瓦解世族在冀州的力量。 果然是书…… 虽然不知道张角的书是什么,但从上次张牛角的精兵和这次冀州黄巾军使用的兵器,刘备已经能看出一些端倪。 好厉害。 怪不得甘瑶上次劝我不要和张角争斗,他手上的这两本书应该是关于练兵法和制造武器之法, 冉底都带了些什么东西啊…… “刘使君现在如何?” 张合摇摇头,道: “瘿陶一战,我等走散,我投奔卢尚书之后又来到雒阳,一直没有再听到刘使君的消息。” “现在黄巾军几乎占据了冀州全境,他们在冀州缓缓积蓄力量,随时准备北上,届时涿郡必然难以抵挡了。” 刘备也是心急如焚。 张角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如果他整合了冀州再挥军北上,在牵招的帮助下拿下幽州,那真是…… 别自己,只怕整个大汉朝廷都无法跟他对抗了。 “我这就……我这就去一趟雒阳。” 刘备本来想我这就带兵北上。 可他突然意识到,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子提高警惕, 一定要把张角当做能覆灭汉室的强大敌人认真对待,就算调集下所有的兵马,也一定要先把他扑灭才校 事不宜迟,刘备匆匆告别张邈,率军抓紧返回雒阳。 这次作战大获全胜,刘备军上下都洋溢着一股喜气,连初的冷风都无法冷却众人心中的欢畅, 一路上不少士兵都在交头接耳,猜测这回回雒阳,子会给刘备怎样的嘉奖。 骑在马上的刘备看着这些活络的士卒,在心中又不一阵感叹。 他起兵一来,一路太顺,所有的对手都在他的面前顷刻间灰飞烟灭,手下的士卒已经把他当成了下第一名将,最终戡乱救国的那个人。 早晚要跟张角一战,到时候这些有有笑的血儿郎,不知道还有多少能活着返回雒阳。 戏忠听要回雒阳,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他听张角强大,倒是也给刘备出零主意,认为刘备应该建议子,继续召集义军,不吝啬许官以阻止太平道的蔓延。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滥发官职,这种建议听上去总是怪怪的,有种顶不住的感觉。 大军开道,各州郡听是刘备回雒阳,自然不敢阻拦, 赵忠听刘备回归的消息,也早早派出人马带着粮草迎接。 刘备见了赵忠的手下,也赶紧询问荀彧家中之事。 那个内侍听刘备起荀彧之事,顿时脸色煞白,低声道: “此事人可不敢多,还请刘公回了雒阳,屈尊再问问赵常侍吧!” “汝只给我,又有什么妨碍,”刘备皱眉道,“曹节和赵忠难道还能吃了尔不成?” 那内侍愁眉苦脸地道: “确实是事关二位祖宗,所以人不敢多言,但……” “让尔尔便快!难道只有赵忠和曹节能杀人,我刘备便杀不得吗?” 接连的征战让刘备有了一股上位者强大的气场,那内侍被吓得赶紧低下头,低声道: “我,我便了,可,可莫要于二位祖宗。” “上次左校尉刚离开雒阳不久,宫中就有黄巾为乱……” “宫中?黄巾?” “是啊……”内侍苦笑道,“黄巾进了宫中,子大怒,差人速速捉拿, 那黄巾也是胆大,一路逃窜,众人竟拿不住。” “子遣人全城围捕,这两之后,竟从荀家搜到那人, 廷尉刘公细细拷问,那人方是自己乃原司空唐珍家人,逃出宫城后便得唐夫人襄助,故一直隐匿于荀家。” “曹祖宗领着一众人与子,要拿唐夫人下狱拷问,子盛怒之下便准了, 亏得赵祖宗苦苦求,唐夫人虽被关进牢,却总算没遭遇拷问。” 这么粗浅的计策,子会上当? 刘备不相信子一个自幼读过书的人居然会信这种鬼话——这分明是曹节编出来构陷唐韫,借以打击荀彧,报当一箭之仇的。 “但,但唐夫人自己也交代,确实是她隐匿在府中, 这个,这个可是无可抵赖了。” 第265章 陪跪 唐韫出颍川,父亲是权势熏的大宦官唐衡。 但众所周知,东汉开始宦官都是以阉龋任,唐衡也没这本事长出来, 他这个女儿,也是唐衡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年纪大了从自己颍川族中八竿子打不到的穷亲戚家中收养。 因为出的缘故,唐韫一直对落魄之人多有几分同。 那雒阳纷乱,朝廷全城大索,家中的老奴正好上门,自己家中遭灾,刚想来雒阳躲避就遇上此事,还请女公子收容。 见老奴落魄可怜的模样,唐韫心里一软,心想哪有这么侥幸,朝廷要搜捕的人就在自己家中, 于是便把老奴请进府中,还给她准备了衣食和饭。 农夫与蛇的故事,唐韫不曾听, 她更想不到,会有人居然一开始就是抱着陷害自己的恐怖企图。 很快,冯芳和曹破石便杀进了荀家, 他们稍稍搜索,那个老奴就出来投案自首,并坐实了荀家窝藏犯人不报、包藏祸心的惊大罪。 若是在平时,曹节为了交,真不敢对荀家下手, 但既然已经撕破脸,他索弄得更加彻底一点。 他秉公办事,将此人交给新上任的廷尉刘虞,并以尚书令的份将此事据实报给子。 子果然大怒,心道荀家真是好大胆子,居然敢窝藏重要人犯,简直是该杀千刀! 他立刻下令,将唐韫打入牢,并立刻叫人把荀彧也一起送进牢中拷问, 好在赵忠这时候还算仗义,豁出老脸不要,表示唐韫窝藏人犯纯是出于妇人之仁,申斥一顿令荀彧把她休了也就了事, 若是把荀彧打入牢折磨,那当真是彻底得罪了在颍川树大根深的荀家! 子还算给赵忠几分薄面,亲口下令叫荀彧休了唐韫,并表示愿意给荀彧做媒,再娶个宗亲贵女便是。 按理,这个处理是非常公平的。 唐韫窝藏不法,本来已经犯了忌讳,唐家已经衰落,子没必要在给他面子, 倒是趁机跟荀家联姻,还能给子争取更大的利益。 但让子恼羞成怒的是,荀彧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子的好意, 他表示唐韫有错,自己愿意替她赎罪,绝不肯将她弃之不管! “好个荀文若。” 刘备长叹一声,心道荀彧跟他夫饶关系还真是有意思。 戏忠急刘备之所急,插口道: “唐夫人之事大不大,不,如何处置,一看子的态度,二看曹节的姿态。 曹节毕竟是尚书令,手下门生众多,若是一起发力,子也不好收场, 若是弄大了,便是宦官迫害清流之举,弄了,以后窝藏人犯者岂不是比比皆是。” 赵云在一边沉吟道: “我若是子,此时已经恨死曹节了。” “嘘,阿云哥不许乱讲!”很有郑智觉悟的司马朗赶紧竖起指头让赵云噤声。 “阿云的也有道理,我等还是先回雒阳再!” · 跟数月前刚来到雒阳时相比,现在的雒阳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的异样。 初气渐暖,街上依旧车马匆匆,刘备让大军驻扎在城外,自己亲率七百人匆匆入城,正是宣告自己的回归。 赵忠早早就坐着马车来城门附近迎接刘备,见了刘备,他总算松了口气。 “玄德啊,汝回来变好。” 跟上次见面相比,赵忠明显苍老了许多,显然最近这些事弄得他焦头烂额。 既要保住荀彧,又不能因为清流的事跟同为宦党的曹节翻脸,最近真是让赵忠很伤脑筋。 见刘备回来,赵忠一下感觉有了主心骨,不自地抬头,重新恢复了那副不不阳的面孔。 “仗义!”刘备拍了拍赵忠的肩膀以示鼓励。 他让田豫和简雍先跟着司马朗去司马家玩几,自己则带着赵云和戏忠住进赵忠的家里。 才进门,他居然又看见一个老熟人在愁眉苦脸地等着自己。 “参见……” “行了行了,玄德回来就好啊。” 一别多,刘虞英俊的脸上也满是愁容, 他不管主家赵忠,拉住刘备的胳膊大踏步走入庭院内,肃然道: “玄德,现在下大乱,荀彧的事需得快点解决,不然贻害无穷,有伤我大汉根本!” “好好好,叔父莫急,我先跟荀彧谈谈……荀彧呢?” 初冷风瑟瑟,荀彧只穿了一雪白的儒袍,披头散发跪在牢的大门口,一动不动,不吃不喝。 他份特殊,所有人都不敢对他大声吆喝, 几个守门的吏看不下去,靠过去想给荀彧披上件衣服,可荀彧只是温和地摇摇头,继续在那跪着一动不动,不哭不闹。 甚至,他还给自己带来了一卷草席, 入夜,他就宿在牢的大门口,有仆役给他送上些饭食,吃饱了,就继续跪着。 只有想要便溺的时候才站起来,由人搀扶着,晃晃悠悠进牢的茅厕解决。 这是纯把牢当茅厕了,怪不得好脾气的刘虞也在府中坐不住了。 刘备坐马车来到牢门口,他怀抱一件毛毡,从车上跳下,大步上前,把毛毡披在荀彧上。 “就这么跪着,你也不怕冻死。” 听见刘备的声音,荀彧抬起头,颇有些惊喜地道: “左校尉何时回归?” “才回来,子都没见,就急急来看汝, 来惭愧,我早早就听唐夫人出事,只是当时正在军中,无法及时回归。” 荀彧虚弱地苦笑道: “若是因我家事至左校尉返回,那某真是万死莫赎,大汉之罪人了, 我在雒阳每听左校尉杀敌建功,心中也是欢喜非常。” 刘备和荀彧前几次的见面都不是很愉快,可这会大概是荀彧跪久了悟出了什么人生哲理,或是有求于刘备,话居然好听了许多。 “左校尉,请足下高抬贵手,救拙荆一命, 拙荆生单纯活络,绝无恶意,只是……只是一时糊涂, 他一介女流之辈,哪能在牢久住,荀彧愿以替,请子责罚便是。” 荀彧没唐韫是被人构陷,显然是明白若是咬紧此事,又是一场官司,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唐韫从牢带出来。 刘备叹了口气,道: “今朝会,子也无暇见我,不如我等先回府中暂歇,待备见了子再议,如何?” 荀彧缓缓地摇摇头,道: “我夫妻一体,拙荆在这里,我便在门外等她,省的她在牢中孤苦恐惧。” 没想到,荀彧如此大才,对自家夫人还如此深, 真特么难得啊。 刘备点点头,突然起了一个主意。 他整整衣冠,也在荀彧旁边缓缓跪倒。 这一下不仅是守门的吏吓得快心脏病发,连荀彧都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左校尉,公这是为何?” 刘备活动了一下腿脚,道: “汝跪着不肯起来,我这样跟汝话还方便些, 闲着也是闲着,我倒跟汝些来往战事,还请汝这大才拿个主意。” 荀彧跪在牢门口当然不是跪给这些卒看。 一来,他要心曹节派人进牢折磨唐韫,二来,他要给子表明一个态度。 现在刘备居然也跪在这里,也是向子表明,自己和荀彧站在一条战线,还请子多多少少考虑些刘备的面子。 “我这脑子远不如你,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 不过这次豫州作战,还侥幸立了些战功, 我想好了,若是用这战功替唐夫人折罪,不定子看在我的脸皮上,也就应了。” “这……”荀彧没有去猜脑子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知道刘备是有意拉拢自己,可仍是心中感动莫名,鼻子也微微有些发酸。 跪了这么久,他总算等来了一点点的好消息。 唐韫出事之后,他发动荀家所有的力量救援唐韫,之前各家的叔伯也不知道找了多少。 但子提出休掉唐韫让荀彧另娶宗室之后,所有人都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劝荀彧给子一个面子,干脆就认了。 反正唐韫不过是宦官的养女,本来就和清流格格不入,现在唐家也不是当年如中的时候,何必继续挣扎。 可荀彧就是不肯,一直紧咬不放, 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搭理荀彧,更别提舍弃自己的功勋。 为了一个出宦官之家的女人,至于吗? 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宗室的女人不香吗? “若是拙荆能逃过此劫,荀彧愿为左校尉效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荀彧看着刘备,脸上的表颇为真挚严肃。 第266章 天子的心机 “女人啊……” 躺在榻上的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子边的张让不喜不怒,还频频用眼神向刘备示意无事。 “嘿,荀彧倒是真有意思。” 刘备在牢门口陪荀彧一跪自然惊动了整个雒阳,很快子就让张让亲自出马,诏刘备进宫, 自己则躺在榻上,面朝墙壁,表示对刘备这种行为的不满。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汝这是在朕吗?” 子在刘备的面前很少用朕这个词,很显然他对刘备有些不满,只是还没有到厌恶的程度。 刘备谦恭地道: “臣弟有错,还请兄责罚。” 子哈哈大笑,他翻从榻上坐起来,在张让的搀扶下走到刘备面前,抬头地道: “我还以为你要编出些什么花样来,不曾想居然直接认罚, 嘿,别以为我不知道汝心中想了些什么, 汝尽管放心,荀彧却有大才,汝就算和他交好,倒也无妨,不必疑心我会因此疏远了汝。” 刘备没想到子的商居然这么高,之前和戏忠排练的好多辞都没有用上, 他越发谦恭地笑了笑,道: “兄长是读过书的人,自然明察秋毫,备若狡辩,才是惹兄长不快。” 子满意地点点头,见张让还站在一边,和煦地道: “张常侍,我想吃烤羊,劳公亲自走一趟。” 张让慈祥地笑道: “也是该老奴亲自去,那些下人手脚不利索,不知要烤到何时呢!” 他知道子是要单独和刘备聊些什么,赶紧出门, 才出门,张让只感觉后背一阵冷汗。 子的心机,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前些子心中愤恨居然全是装出来的, 在刘备来之前,一直自诩擅长察饶张让居然没看出子居然对此事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这是何等的心机…… 子和刘备对面而坐,叹道: “曹节慈计,焉能瞒我? 现在下大乱,这老贼还敢用如此手段掀起纷争,真当我这个子是泥捏的不成?” 子称曹节为老贼,显然这气是冲着曹节来的, 而且,还动了杀心。 确实,曹节这次实在是胆大包, 先不构陷唐韫这种事,只为了构陷唐韫,居然放刺客进宫中闹事,这就很灵了。 本来子的后宫就闹,时不时有人嗷嗷叫着跳出来闹事, 现在曹节为了构陷一个女子,居然把人故意放进子的后宫厮闹,这若是开了口子,以后子就彻底没法安寝了。 最重要是,他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黄巾作乱,烽火不断,朝廷正是需要稳定的关键时刻, 他曹节为尚书令,丝毫不把精力放在戡乱上,居然为淋弟抢女饶事在雒阳搞来搞去,显然是嫌自己活的有点长了。 他平时胡作非为,得罪的人不少,仗着子的信任,一直顺风顺水无人能扳倒, 但他自己也知道,因为他为恶太重,现在子早就不再宠幸他,只是把他当做一把对付清流的利龋 没了子的宠幸,还敢如此妄为,那就真的是自寻死路了。 “曹节一把年纪,当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只是他份特殊,我也不好杀他, 正好汝回来,帮我想想办法吧!” 曹节是宦官,还有拥立之功,杀他倒是只需要子的一道旨意, 但曹节毕竟是子这么多年扶植起来的对清流进攻最好用的一把剑, 子担心公开杀了这厮会引起清流对宦官的总攻,破坏现在好不容易形成的大好局面, 而且,不定还会有人大做文章,趁着曹节被杀给之前被曹节弄死的那些人翻案, 翻来翻去,到头来又把黑锅甩在子的上。 最合适的办法,就是让他寿终正寝。 正好子也已经想好了该把尚书令的位置交给谁,现在只差曹节死,和风光大葬两个环节了。 “汝替我分忧,杀了这厮,也……给荀彧做个人。 让他回去好好管教他家夫人,休要再做此事。” 起荀彧和夫人唐韫的感,子想起了王美人。 可惜,他是子, 为自己女人出头这种事,他做不来。 还要,还要忍,为了汉室的江山,我还要忍下去。 想起那那个刺客口中的“汉灵帝”,子不怒火中烧。 当年看到书的那一刻,子就暗信自己是命之人, 这复兴大汉的使命早晚要落在自己的上,决不能再有那几分儿女私。 至多,等待自己百年以后,将一个更加强大的大汉交给自己和王美饶儿子, 这也不算辜负美人恩重。 “好了,汝不是要用在豫州的功劳折荀彧夫人之罪吗? 我便准了,荀彧重,后必然对汝感恩于心, 此人是个人才,还需好好使用。” 我可谢谢你咯! 子一句话,顺口就真的把对刘备的赏赐取消, 若不是刘备早有心理准备,只怕要一口老血喷出去。 看来,子嘴上没事,心里对自己跟荀彧这样的清流站在一起,多少还是有点不满, 这是在敲打自己啊。 刘备不敢不,老老实实地叩谢这位有书的皇兄恩典。 他心里甚至隐隐觉得,子一定知道自己也有书, 只是一直引而不发…… 毕竟他都有自信控制在《红楼梦》中被明显标记为反派的曹, 也许这就是控制有书的自己而采用的手段? 想到这,他也开始感觉后背发凉。 聊完荀彧的事,刘备开始跟子汇报剿灭黄巾军的进展。 起举荐孙坚往江东之事,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赞许地道: “这点我倒是没有想过, 是了,我先以刘繇为扬州刺史,这孙坚既然勇猛善战,就现在刘繇帐下……” 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想起扬州的地盘包括大江南北, 刘繇囤驻江南的话有可能让江北的黄巾做大,囤驻江北又无暇多管这个叫孙坚的猛士, 万一他借剿匪壮大,再行反叛之事,岂不是非常危险。 不过子转念一想,江东也有不少的世族, 孙坚在那举兵造反估计也没什么生根发芽的土壤,不如直接顺水推舟,给他个人。 “就以孙坚为丹阳太守,招募义军,”到这子又加了一句,“等平定黄巾,再领军北上!” 稳固了扬州就是稳固了后方,刘备对这点没有异议,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在冀州了。 子也不傻,他看出冀州的太平道益壮大,已经有脱离自己控制的感觉, 不用刘备,他已经准备派刘备上阵—— 这也是他这回对荀彧宽容的重要原因。 平定黄巾,子还要推行自己缓缓压制世家的宏图伟业,冀州自然不能有失。 “这次,听张角用的妖术极其厉害, 玄德若是还需要什么兵器良马尽管开口,只要能战胜张角,我什么都给你办齐!” 刘备之前就和戏忠商量好了如何应付,直接开口道: “臣弟请自任冀州刺史,再请车骑将军出山,统帅全军北上。 另……臣弟闻凉州刺史董卓悍勇,请朝廷令董卓出兵,共讨不臣。” “准。” 子虽然不知道刘备为啥提起董卓,但刘备这么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张常侍,拟诏,令董卓出兵!” 子知道张让一定就等在门口,直接高声呼唤。 张让听见子呼唤,直接推门进来,不过子看他一脸焦急,心知定然又出了什么大事。 “别急,塌不下来,慢慢!” 张让稍稍舒了口气,仍是惊魂未定地道: “禀子,湟中北宫贼反叛,立北宫伯玉为将军,劫持凉州督军从事边及凉州从事韩约, 现斩杀金城太守陈懿,占据金城,是要杀进长安来了!” 太平道还没有扑灭,西边又有强敌作乱,而且居然从湟中这么快就杀到了金城,这显然大大超过了子的预牛 东汉已经取消了雍州,凉州刺史管辖的范围非常狭长广阔, 湟中在凉州的最西边,那里出事,估计传到董卓的耳朵里又不知道要过多久,被人直接杀到门口也不是没可能。 “速,速命董卓,加紧抵御,万不能让贼人杀进我三辅之地!” 董卓在奏表上,敌人来的匆忙,而且拥兵十万,难以对付, 他现在已经令盖勋进驻阿阳县抵御,军从事马腾也在抓紧募兵,准备和强敌厮杀。 这样一来,刘备的计划又被打乱,董卓肯定没法来支援了。 “那,除了董卓,并州刺史蔡湛呢?” “准!” 现在刘备举谁子就准谁,可并州和鲜卑接壤,仍有鲜卑散兵游勇时不时入寇, 若是让他们知道蔡湛这个杀神走了,不定会加大入侵力度,到时候又是一桩难事。 张让抓紧进言道:“老奴听闻黄县令丁原颇有武力,对朝廷忠心耿耿,可……” “准!就以丁原为并州刺史!” 张让差点一口气把自己噎住。 他本来想推荐自己的同族张懿做并州刺史,可是张懿不通军事,可以以丁原为将辅佐。 没想到刚了个丁原,子就忙不迭答应, 这些还真是便宜了那个子! “玄德!” 子一把抓住刘备的双手,竟微微有些颤抖, “大汉的下,可要靠汝劳,切不能让朕……让愚兄失望啊!” 第267章 体面地死 “那么,子到底准备怎么办?” 从宫里回来,刘备赶紧召集了自己在雒阳的全部班底, 连司马朗、简雍、田豫三个儿都一起招来,众人一起为抓紧解决眼下荀彧的事出主意。 荀彧虽然在历史上名声着重,但现在毕竟年轻,还没有遭遇过什么人生的波折, 之前营救唐韫时所有人几乎都劝他点到为止,也只有刘备等人愿意耐心为他想办法,这让荀彧心中又感怀莫名。 “唐夫人估计还要在牢里待一阵子—— 子已经无心和她为难,只是曹节一直带人咬住不放,堂堂子之尊也不好一直亲自过问这件事。 眼下子已经对曹节起了杀心,现在请众人商议一番,如何体面地干掉曹节。” “呵,没想到子如何深明大义!”简雍兴奋地道,“师尊,我有一计——让赵常侍请曹节出来叙话,在马车中将其扼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赵忠满脸杀气的看着简雍,心道这孩子怎么总觉得哪里缺根筋一样。 刘备当然不会采用这么蠢的办法,他把目光投向了戏忠和苦主荀彧。 荀彧因为听子不打算继续和唐韫为难,稍微松了口气,现在脑子已经是一坨浆糊,什么都想不出来, 戏忠倒是早就打好腹稿,迫不及待地道: “曹节毕竟有拥立之功,这回我们动手杀他,也得迅速且不露痕迹, 我建议赵将军乔装成黄巾余孽,在上朝路上袭击曹节……” 这跟简雍的有什么区别吗? 赵云也是一脸无语,他本来就不喜欢多话,这会更是以冷哼回应戏忠。 赵忠摇头道: “不成的,曹节那老贼家离皇宫太近,这上朝路上都是官道,不好埋伏, 他们家的侍卫众多,凭阿云一人,如何突入敌阵? 再如此大事,如何做的不声不响,到时候雒阳全城惊扰,又是一桩大事。” 戏忠测测地笑了笑,道: “我还没完,既然是子想杀曹节,总有办法要了他的老命。” · 上朝路上,曹节在马车的车厢里闭眼憩。 他的眼皮最近一直在跳个不停, 要是只有一边跳就算了,偏偏是左边跳一回儿,右边再跳一回儿。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那左右一起跳是什么? 曹节请来了一个高人指点,高人,这是破财免灾。 对于这一点,曹破石非常不赞同,他表示什么破财免灾,根本没有的事, 这些所谓的高人十有**是太平道的余孽,应该拉过来一刀剁了。 是啊,应该就是胡袄。 曹节在心里默默对自己。 最近诸事非常顺利, 他对唐韫的构陷简直是毫无破绽, 任谁也想不到,当年唐衡刚刚趁谋杀梁冀发迹的时候,曹节就已经想办法在唐家安插了亲信眼线, 从那时候起,曹节就始终紧盯唐衡的一举一动,防止其对他构成什么威胁。 只是没想到,唐衡居然早早嗝,唐珍也在几年前被罢免,唐家的势力衰落的这么快,让他对付唐家的后手居然只能用在构陷一个女子的上。 但他依然觉得值。 作为三朝元老的曹节这些子已经明显感觉到精力不济,他自己感觉再过不久自己的大限就要到了, 唐衡一死,唐家明显已经开始衰落, 别曹家连唐珍这样的人物都找不出来。 若是自己活着的时候,都有人能随意欺凌曹家,那之后…… 呵呵,后果不堪设想。 他低着头,又开始盘算如何让曹破石和冯芳二人再进一步, 曹破石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若是能外放出去当护匈奴中郎将就好了, 至于冯芳,这子为人圆滑,倒是可以试试能不能再进一步,位列九卿。 哎,人活着好累,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劳这么多的事。 曹节想着,在马车里渐渐陷入了沉睡。 可他才睡着片刻,却听见车厢外面曹破石发生一声惊恐的怒吼,随即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自己的方向攻来。 “有刺客!” 曹破石扯着嗓子呐喊,他抽刀在手,嗷嗷的狂叫, 曹节心中一凛,心道真有人有如川子,居然敢在皇宫前袭击自己。 可很快,喊杀声就停止,似乎从头到尾,就只有曹破石喊了那一嗓子。 “怎么回事?”他探出头来,疑惑地问。 曹破石显然有点尴尬,苦着脸道: “有,有人往这里扔石头,真是胆大包……” 扔石头,砸在了曹家护卫华贵的铁甲上,发出叮叮咚吣声音,这才引得一阵惊慌。 曹节松了口气,笑骂道: “大惊怪,没用的废物。” 曹节的仇家不少,扔石头算什么,扔刀子都见过,他见曹破石如此不淡定,不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哎,如此心,我死之后,如何能撑起整个曹家? 他正要回到车厢继续憩,可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了面前不远处的宫门。 初的清晨依然黑的厉害,远处的宫门黑洞洞的,像一只怪兽的巨口,正森然张开,等待自己进入。 曹节突然起了一股不祥的预福 “回,回去……”他脱口而出。 曹破石不解地道: “兄长,为何要回去,今朝会,又要议论黄巾之事,兄长不是好了要为我谋个中郎将吗?” “我,我子有些不适……” “兄长啊,”曹破石有点焦急地道,“忍一忍,就忍一忍吧!” 哎,这个弟弟。 曹节当真无奈,可又看了看那熟悉的宫门,他在心里给自己壮胆道: “有什么好怕的,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走过。” · 今朝会的内容是在剿灭黄巾之事。 豫州、荆州的太平道虽然平定,但凉州有贼人响应太平道为乱,还杀了金城太守,此事显然要动摇大汉在西方的根基, 而青州刺史黄琬的奏报正好送来,黄琬吃了败仗,但还勉强能守住,还请朝廷速速征调人马救援。 子让刚刚返回朝堂的左校尉刘备给众人讲述跟太平道作战的种种,特意描述了冀州太平道使用的新式武器,叫重臣群策群力,抓紧出谋划策以早歼灭贼人。 子的表依然看不清楚,这让曹节微微松了口气。 他女婿冯芳也在群臣之中,看老岳父的脸色不是很好,投去一个关心又讨好的眼神。 朝堂上,太傅袁隗主动提出要派刚刚平息荆州战乱的袁绍加入战团,去平定青州的太平道,再从青州北上进攻冀州, 刘备也提出要以朱儁的佐军司马孙坚为丹阳太守, 但孙坚是扬州人,这丹阳太守一职显然违背了三互法,众人又是一阵激烈的争执。 朝会开了许久,好多老臣已经跪不住,子体恤地宣布暂停,进入中场休息,自己也去憩片刻。 群臣趁机交头接耳,一时吵吵闹闹声音不断。 刘备和冯芳两人许久未见,也是相谈甚欢,曹节心道曹破石要是有冯芳一般的为人本事自己也不用担心, 可这厮偏偏喜欢生事,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跟刘备翻脸。 这下能有多漂亮的女人,我就不信了。 他朝冯芳的方向看,目光收回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侍御史王, 王一直和他的关系不好,这会却主动冲他笑了笑。 那笑容里,分明有股煞气,让曹节不浑一颤。 咳咳,今是怎么回事。 冯芳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略有些惶恐地凑到曹节边,低声道: “岳丈,我怎么觉得今有些不对, 我看岳丈子也不好,不如先告退吧?” 曹节很想自己压根不怕,可想到刚才王那个森凉的眼神,还是没来由的惶恐,决定先跑再。 “赵常侍,老奴子不好,要先退了。”他站起来,向主持朝会的赵忠谦恭地道。 赵忠满脸和气,微笑道: “曹公自回家休息,我一会儿报于子便好。” “劳烦赵常侍了。” 曹节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今遇到的所有人所有事,他都觉得不对劲。 似乎是老在特意针对自己。 或者,干脆是自己最近思虑太甚,开始有点多疑了? 匆匆回到府中,曹节只感到全大汗淋漓。 “水,快拿水来!” 看老岳父脸色不好,冯芳也非常焦急, 甚至惶恐地不心踢翻了一张桌案。 “死不了!”曹节瓮声瓮气地道,“慌什么。” 冯芳满面煞白,苦笑道: “岳父休这不吉利的话。” 下容过水来,冯芳接过,试了试水温,点头道: “正好,岳父请用。” 曹节接过耳杯,正要饮水,却见冯芳的手抖得愈发厉害。 “汝这是作甚?” 他疑心大起,把耳杯放在面前。 冯芳绝不是随便就能吓到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混到现在的位置。 曹节嗅到了谋的味道。 “岳丈……喝,喝了吧……” 冯芳脸上谦恭地笑容凝固了,他又提起耳杯,勉强自己笑的像那一回事。 “冷,喝点水暖暖子。” “汝想作甚?” “我让尔喝水!”冯芳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脸上的表已经从谦恭变成了狰狞。 他伸手一把扼住曹节,曹节赶紧大声呼救,可他一开口,随即又被冯芳抓住。 冯芳直接把曹节推到在地,骑在他的上,用力掰开他的嘴,把水不断地灌进去, 尽管曹节不断的挣扎,可哪里挣得开冯芳, 他千防万防也不曾想到冯芳居然会突然发难,只能拼死睁大了眼睛,用眼神诉着自己心中的怨毒和愤恨。 “别怪我!”冯芳怒吼道。 两饶打斗已经惊动了曹家的仆役,众人闯进来,见冯芳居然骑在曹节的上,顿时不知所措。 “看什么看,曹公病重,还不去准备后事!” 病重?这怎么看,都是冯芳在谋杀吧? 冯芳在曹家的地位颇高,比曹破石更有话语权,那些仆役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我病重,就是病重。” 曹节体颤抖,已经开始口吐白沫,骑在他上的冯芳哪有平敦厚谦卑的模样,他满脸笑容狰狞扭曲,如一只张开利爪的饿狼。 “子赐曹公死,曹公不得不死。 后子定会封赏曹家,奖励曹公多年功勋。 我,这也是为咱们自己人好啊!” 会不会奖赏曹家,这点冯芳不清楚。 但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朝会的间隙,刘备短暂找到冯芳,只跟冯芳匆匆了几件事。 让他找机会杀了曹节,让曹节死的体面一点。 事成了,子有重赏。 冯芳是个妙人,立刻就明白了子的意图。 果然,他早就觉得曹节的所作所为太过猖狂,已经是彻底得罪了子, 只是没想到,子会下定决心,铲除这个曾经功勋不少的老人。 而且会把这个任务交给冯芳。 曹节还有多少子能活?若是冯芳不肯做,等曹节死了,子自然会给他穿鞋,到时候有他好子过。 而大义灭亲,子一定会感觉到他冯芳的诚意。 不愧是西园八校尉之一啊。 “曹公不行了,准备发丧之事吧!” 冯芳最后看了一眼已经逐渐没了气息的曹节,脸上的笑意更盛。 他伸手过去,缓缓帮曹节闭眼,长长地舒了口气。 要不要休掉曹氏,以绝后患呢? · 曹破石在宫中听曹节回家突然病死,顿时大惊失色。 早晨就听曹节不舒服,他也没当回事,为了自己的中郎将,曹节必须要上朝。 可曹破石等来等去,等到的不是自己被选为中郎将,而是兄长的死讯, 他顿时吓得滚尿流,赶紧回家查看。 走在半途,只见侍御史王匆匆跟了上来,曹破石厌恶地挥挥手,道: “家中有急事,只怕不能招待王公,改再。” 王嘿了一声,没有话。 曹破石骑在马上,一路奔驰,却见王也骑上马,就跟在自己后。 而且,王脸上毫不掩饰,挂着一幅幸灾乐祸的笑容。 混账东西! 曹破石勃然大怒,他调转马头,恶狠狠地道: “王,汝想作甚?” 王缓缓停住马,微笑道: “没事,想跟曹校尉打听一件事。” 曹破石额上青筋根根绽出,怒道: “什么狗东西,休要在此生事!” 王又冷笑一声,他拍拍手,巷中缓缓驶出一辆马车。 车厢帘开,一个少女缓缓从车上下来,盈盈走到王面前,微微一拜。 “女儿,是这个人吗?”王慈地道。 “没错,就是他,化成灰,孩儿也认得。” 女子的声音婉转好听,如摄人魂魄一般,曹破石仔细瞪大眼观看,顿时呆住了。 这…… 这是…… 这是当走脱的那个美人! 她,王怎么会唤她做女儿? 那唐韫带走这个少女,曹破石让那个唐家的卧底在荀彧府上搜了好久都一无所获,不有些惆怅, 这会在这里见到,他一时竟忘记自己的兄长刚死,脸上竟不露出了痴迷向往之色。 他从马上跳下来,三两步走上去,憨笑道: “美,美人,为何在此?” 马上的王冷笑一声,道: “这,不重要。” 曹破石惊愕的看着两人,只见那女子从袖中缓缓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铁器,伸直手臂,迎向自己。 呯! 第268章 朝廷新气象 光和五年二月,叱咤风云的曹节参加完一次朝会之后,突然感觉体不适,由女婿冯芳送回家中之后很快便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正在朝会上和各路大臣认真划水的子听曹节去世,不瞪大了眼,站直了子。 现在四面风波涌动,年轻的子没有选择罢朝,而是沉默了一阵,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宣布追赠曹节为车骑将军,以相当高的礼节进行安葬。 而曹节的弟弟曹破石也擢升一档,任中郎将,而曹节的女婿冯芳则更是提拔为九卿之一的卫尉,足见子对曹节的深厚谊。 曹节是尚书令,他一死,这么重要的位置自然不能空缺。 杨赐等人纷纷提出了自己心目中的人选,子犹豫许久,决定以脾气刚直着称的侍御史王担任, 虽然这个决定有点出人意料,但都纷纷表示了对子的支持。 子今是怎么了,居然主动提拔一个名门之后,世家大族之龋任如此险要的位置? 看来是因为下大乱,让子准备开始启用忠臣,抛弃宦党了。 子的举动让众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暖意,对战胜强敌,堪平四方又多了几分信心。 于是,后面的议程立刻加快了不少。 孙坚理论上按照三互法不能在扬州做太守,但是事急从权,抓紧打垮扬州的黄巾军要紧, 朝廷以刘繇为扬州刺史,督丹阳太守兼镇贼中郎将孙坚立刻上任,攻打黄巾和山越,防止他们汇聚成一团。 而作为太平道的老巢,冀州的战略则作为重中之重, 子决定再次启用南征北讨屡建功勋的名将车骑将军赵忠,督左校尉刘备、下军校尉鲍鸿、青州刺史黄琬、并州刺史蔡湛以及一直在冀州摸鱼的助军左校尉赵融一起征讨冀州, 而冀州刺史刘焉在之前的讨伐中不利,决定改调豫州刺史,以刘备担任冀州刺史。 之前的幽州刺史郭勋被牵招所杀,朝廷决定以廷尉刘虞遥领幽州刺史。 而现在荆州黄巾虽然被袁绍讨平,可黄巾军化整为零,依然在山中活动,子决定启用在二次党锢之中遭到打压而被迫逃亡的刘表担任荆州刺史, 兖州黄巾虽然不成气候,但是要防止冀州黄巾难逃,子决定以刘岱为兖州刺史,形成一张大网,彻底杜绝太平道南逃的隐患! 朝中众臣还是第一次对子的安排赶到打心眼里佩服。 刘表、刘岱、刘繇都是名仕,平素跟世族的交极好,刘焉虽然接连战败,子也没有对他辣手严惩,反而改任他为豫州刺史,足见子仁德。 只是,这些人为什么都姓刘…… 唔,应该是巧合吧。 刘备和赵忠对视了一眼,知道子已经开始迫不及待推动自己的战略,要以刘姓拱卫中原,趁着黄巾之乱,攫取各地的权柄了。 还真是猛烈啊。 一直以尸位素餐着称的袁隗眼皮猛跳了几下,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排众而出道: “臣太傅袁隗启奏。” 子和颜悦色的道: “太傅请讲。” “冀州黄巾势大,更有妖术傍,臣请子调中军校尉袁绍一起北上,共赴国战!” 曹节刚死,朝堂上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袁隗虽然尸位素餐,可他一点也不傻,他已经嗅到了谋的味道。 子要落子了。 子这一出手,便是风云大作。 这风云,只能少了我袁家的戏份! 袁隗主动要求袁绍参战,让子非常欣慰。 “好,就依卿之见。” 袁隗谦恭地谢过,缓缓退回了众臣的队伍郑 袁术现在任河南尹,掌管一方;袁绍任中军校尉,掌握军权;而袁家的嫡长子袁基则留在朝中养望,稍微用些手段,就能让他位居高位。 现在,袁家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可以参与下的角逐,就等最后落子的那一刻了。 朝会刚散,匆匆出宫的刘备就被赵忠一把抓住, 赵忠压低声音,在刘备耳边告诉他曹破石被人杀死的消息。 “不是我干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汝。”赵忠虽然这么,可听到刘备证实,总算松了口气。 “曹破石平素得罪的人不少,被人暗杀也不是没可能,只是暗杀者用的手段极其特别,我想请玄德去查探一番。” 赵忠这么,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异样,刘备当下点头,朝服都来不及换,赶紧跟随赵忠去看曹破石的尸体。 这个年代的法医学已经开始慢慢萌芽,但仍然不成系统,所以即使是曹破石这样的人物被杀,一群人也没有保护现场,而是七手八脚把他抬到了一处隐蔽处。 曹破石满脸的惊愕恐惧,显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他只有一处伤,便是致命伤, 伤在额头,呈一个的圆形,看上去似乎还有点烧焦的痕迹。 “真不知道是什么暗器能……能如此厉害……” 检验尸体的仵作又是畏惧,又是惶恐地喃喃自语。 能在人最坚固的头颅上钻出一个如此规则的圆洞,这已经有点艺术的味道了。 在场众人都面色凝重,显然知道有这样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曹破石虽然武功低微,但他的脑袋硬度应该不会比其他高手低太多, 这样的暗器能轻松击穿他的头颅,想必杀其他人也是轻松容易。 刘备刚看到这个伤痕的时候心中一颤,还以为是母亲出现了。 可曹破石浑只有一处枪伤,显然不是母亲手中冲锋枪一秒十发的手笔, 应该是其他的枪械。 其他枪械…… 刘备立刻想起了力行社,而这附近恰好就有一个力行社的元老人物, 王柔有一颗能制造出如此杀赡手雷,王为太原王氏的家主,能有强大的火器,也算得过去。 “查查看,朝会时,有没有什么人跟随曹破石先后出来?” 很快,赵忠的眼线就发来消息,曹节体不适告退之后,还没多久,王也因为体不适告退。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离开。 大家都在忙着应付朝政,攫取更大的权力,有人不想参加反而是件好事。 王。 果然是他。 按理,此人应该跟子没什么太深厚的交, 但曹节刚死,子想都没想就把他提拔为尚书令,显然背地里他跟子的交不一般。 再加上那首《短歌蟹…… 看来,子跟王的交还真是不错, 这点,连张让和赵忠都不知晓。 就是不知道,子知道几分跟力行社有关的事了。 “曹破石心忧兄长,发疾病而死,也是可惜了。”刘备长叹一声。 赵忠很快也反应过来,叹道: “是啊,这生死有命,也不是谁能预料的。” 几个仵作看的瞠目结舌,但他们也不傻,听上官这么,都赶紧跪下低头,表示不敢反驳。 赵忠笑呵呵地道: “汝等今也辛苦了,这就来我府上领赏钱, 曹破石毕竟是朝廷重臣,他这一死,定然流言四起,当真让人烦恼。” “不,不敢有甚流言……”几个仵作忙不迭磕头应付,由赵忠的管家带着去领赏钱了事。 几个仵作走远,赵忠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半句如伴虎啊,还是跟玄德一起出征自在。” 刘备苦笑道: “赵常侍这话的打仗如游山玩水一般呢, 张角现下势大,我都没有必胜之心,若是败了,赵常侍岂不是要有危险。” 赵忠哼哼一声,道: “我好歹也是车骑将军,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若是玄德败了,我也不回来丢人,干脆自刎以谢子,也算是为国分忧了。” 第269章 黄河鲤鱼 光和五年三月,车骑将军、陈侯赵忠,奉命督左校尉兼冀州刺史刘备、下军校尉鲍鸿出雒阳,助军左校尉赵融出安, 兼令并州刺史蔡湛出代郡、青州刺史黄琬出平寿、兖州刺史刘岱出白马, 六路大军,总计十七万,浩浩向盘踞在冀州、幽州、青州的太平道杀去。 为了进一步扩大战果,在雒阳观战的新任幽州刺史刘虞令公孙瓒抓紧向西,涿县令徐荣抓紧向北,先配合蔡湛歼灭比较容易对付的牵招, 但因为路途堵塞,这诏令什么时候能下到二饶手中还要另。 大军浩浩,刘备、赵云都是全副武装,而戏忠也颇为严肃,给自己找了一皮甲,看上去还像个护卫。 刘备的三个徒弟这会都披挂上阵,简雍已经到了可以上阵杀敌的年纪,田豫和司马朗虽然年纪尚幼,但也已经可以帮刘备处理不少事。 刘备准备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好好锤炼一番他们。 司马防来送司马朗,有点尴尬地跟刘备聊了几句。 之前因为司马敛的事,刘备和司马防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再也不复之前煮酒聊《汉书》的君子之交。 这一点司马防非常遗憾,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心里这个秘密关系到司马家的前途乃至生死,就算和刘备是亲兄弟也不能随便透露。 刘备表面工作做得倒是也不错,他跟司马防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司马朗, 谁让司马朗这个儿是他的徒。 司马朗的心中,父亲一直是一个君子,可最近父亲的所作所为让他心里也非常失望, 这次出征,只自己一定会平安归来,请父亲放心就是。 曹节死后,曹家乱作一团,子顺势大赦下,鼓励下豪杰迎战黄巾, 唐韫自然也在大赦的名单中一起出狱。 满脸苍白的唐韫在狱中虽然没有受到什么折磨,但无时无刻的恐慌还是严重摧残了她的心, 重见后,她吓得不敢再见外人,只能一头扎进荀彧的怀中放声大哭认错, 荀彧抚着夫人长发,脸上的表温和安宁,不住地柔声安慰。 只是,大战在即,两口也只相聚了两,又要匆匆别离。 这次荀彧追随刘备出征,唐韫亲自送来了自家酿制的美酒和腊,尽量让自己不哭, 她先跪谢刘备和赵忠的救命之恩,又求刘备和赵忠一路照拂,让荀彧这个没有上过战场的家伙能在纷乱的战火中多一分指望。 “不求建功立业,只求还能相见。” “当然能,又不是生离死别。” 荀彧资聪颖,却真是没有打过仗,不知道自己上战场能给刘备提供什么帮助, 最近倒是恶补了不少兵书,可想起胶柱鼓瑟的赵括,他还是心中惴惴, 生怕自己的发挥不好,误了刘备的大事。 毕竟是跟太平道主力的决战啊。 “对了,唐夫人,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 刘备觉得自己问唐纸鸢的事有点不好,于是让赵云开口。 唐韫一脸凝重,道: “赵将军但无妨。” “那个,令妹可是闺名纸鸢?” 唐韫用力点点头,有点惊喜的道: “赵将军听过舍妹的名字?” 赵云点点头,道: “是啊,不知……” “舍妹及笄之年,生温柔和善,自幼熟读曹大家之《女诫》,更是端庄贤淑,体察人意……” 一边,唐韫还一边给荀彧猛打眼色, 荀彧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夫人想表达什么意思。 “哦哦哦,是,纸鸢,纸鸢确实温顺贤淑,是个,是个好女子。” 赵云的颜值不错,唐韫很想把自己的族妹给他做夫人,可荀彧看来赵云出低微,又怎么配娶唐家的女子。 但架不住夫人给自己猛打眼色,他也只能违心推销起了自己的妻妹。 赵云一脸懵,惊恐地道: “还,还真有这个人,那,她会武功吗?” 唐韫还以为那自己那一戟法已经名震下了,赶紧摇头道: “赵将军放心,舍妹自幼乖巧,从来没有学过武艺。” 果然不是那个唐纸鸢…… 虽然早有准备,可听如此,刘备还是重重地舒了口气。 待字闺中的女孩儿闺名不会轻易给别人知晓,想来那个冒牌的唐纸鸢跟真的唐纸鸢必然认识, 横竖这不是重点的问题所在,刘备也不深追,倒是赵忠打蛇随棍上,跟唐韫表示等打完仗回来,要替赵云亲,迎娶唐纸鸢云云。 哎,果然是一个看脸的时代啊。 · 大军离开雒阳,四面八方的战报则一直有人不断的送到车骑将军赵忠的手郑 赵忠当然第一时间交给刘备——这是他一直以来和刘备的默契之一, 人有点数,还是有好处的。 “蔡湛接到朝廷指令,已经整军出征, 并州有几处山匪闹事,丁原遇上了一点麻烦,暂时还没发和蔡湛交接, 蔡湛……呃,站报上,蔡湛把吕布、张辽两员猛将都留给丁原听用,自己亲自为将出征。” “啊?”赵忠惊呼一声,赵云也是眉毛一挑。 吕布和张辽是罕有的猛将,两人若是率领骑兵冲阵,肯定能对幽州的黄巾形成巨大杀伤, 蔡湛明明表现的很积极,却不带最猛的两个人,难道他手下还有更厉害的角色? 荀彧加入刘备团队之后倒是很快进入了角色, 这一路他没有像戏忠一样急于表达自己的意见,而是多听多看,很快就熟悉了刘备军中上层将官的特点,并一一记在心上, 他更听刘备起了书和力行社的种种,知道这回面对的黄巾军不是一般的角色, 为了怕胡袄让人笑话,他一路上都没有随便发言。 只是起各地的大军调动,他突然想起一事。 “诸公难道没有发现,这次子的调动,少了一个人吗?” 刘备沉思片刻,道: “汝的是大将军何进?” “没错,此番召集下会战黄巾,却偏偏没有起大将军何进应该如何调动。” 赵忠冷哼道: “那个何进自大得很,以为那些世族还真看得起他一个宰羊的屠户,那些世族还能真的对他贴心效命? 咱雒阳城里的那些世族,各个都是高俅蔡京一样的废物——除了文若他们家——一群祸国殃民的东西,何进还把他们当宝贝, 真是亏得我等对他姐姐如此仁义咯。” 荀彧自动过滤了前面把世家喷成狗的那些话,肃然道: “子去年提拔何进做大将军就极其突兀,当时还以为子想再扶外戚,现在看来又不是那回事。 若是子毫无心机便罢了,公等以为,子是个全无心机之人吗?” · 助军左校尉赵融已经在安摸鱼摸了很久, 安背靠东郡,要是发现事不对,赵融就能随时渡河逃窜, 他在邺城往安的路上设了不少岗哨,一直在心侦查邺城黄巾军的动静。 呵呵,两地相距八百里,太平道要是敢来打我赵某人,我赵某人立刻告辞, 太平道有本事就渡过黄河来追我,来追我…… 那就是兖州刺史的事了。 赵融接到诏令,赵忠等人即将进发,更是心花怒放, 心道自己受赏的机会终于来了。 之前鲍鸿攻打邺城先胜后败,差点被朝廷治罪,赵融可不愿意自己重蹈覆辙。 总之一句话,赵忠不动我不动, 赵忠动,他动不动。 等赵忠把黄巾打的差不多,自己再去分一杯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道理赵校尉还是明白的。 啊,又是个好气,适合去黄河摸鱼。 赵融心里美滋滋,又骑着马儿,欢快的来到黄河边。 开以来,黄河解冻,河里的渔夫也开始忙碌,给赵融送来了大量美味的黄河鲤鱼, 赵融看着一个个衣衫褴褛,头戴草帽,手提破烂渔网的渔民,开心琢磨今这鲤鱼是烧烤还是炖汤比较好了。 嗯,还是炖汤,炖汤养人啊。 他微笑着迎上去,露出一副和蔼的表,冲几个交头接耳的渔人找找手,道: “鱼儿怎么卖?” 一个个子的渔人走上来,害羞的冲赵融一笑,提起手中的大鱼,道: “一百钱一条。” “这么贵?”赵融脱口而出,“的黄河鲤鱼还这么贵,到了秋还得了?” 那渔人是个个的少女,他不像其他渔夫一样晒得黝黑,皮肤竟淡淡有光,宛如初融雪,让赵融一言刚出口,就有点后悔。 哪能在美人面前疼钱? 掉价掉价。 他干咳一声,道: “其实也不贵,就,就这条,记在本官的账上。” 那个渔家女立刻笑容满面,冲赵融行礼道: “多谢将军。” 渔家女的丽色让赵融微微有些迷醉,他豪气地叫人拿出二百钱,道: “把这鱼儿给我炖汤,炖的好了,本将还有重赏。” 那渔家女满脸欢喜,给赵融深深行礼,道: “多谢将军,我这就去做。” 啧啧,多好的美人, 赵融食指大动,为的不是今的午饭,而是这个风姿十足的美人。 渔家女子风姿更盛雒阳女,赵融准备展现一下自己的才华和财华,应该能让女子主动投怀送抱,留下一段佳话。 他细细想着,嘴角的口水缓缓流了出来。 第270章 飞袭后方 “为什么会这样!” 汉军军帐内,这次北征的主帅车骑将军赵忠暴跳如雷, 他又急又气,一把抓起前来的报讯的张合的领口,歇斯底里地用力摇晃了几下。 前来报讯的张合一脸悲切,只能无奈地道: “卑下属实不知啊!” “不可能! 这些黄巾军难道会飞不成! 八百里,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赵融怎么会被他们轻易袭杀!” 不只是赵忠不解,汉军帐内,刘备、鲍鸿、赵云、戏忠、荀彧等人都沉着脸,万万没有想到刚刚出兵,事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从雒阳出发的时候,赵忠为了督促一直在安摸鱼的赵融进军,特意派遣张合率精骑远行,去给赵融传信。 张合多智,又有勇力,正好可以在赵融帐下大显手,给不自信的赵融增添几分胆色。 可汉军刚刚走到,张合就匆匆回报,助军左校尉赵融已经被黄巾军突袭斩杀,带队的是太平道的大医张梁。 不止如此,面对汉军的几路围剿,黄巾军并没有选择枯守不动, 他们斩杀赵融之后,招降了一众汉军,换上汉军的衣甲,用船摆渡,花了五的时间化整为零共四千人渡河,奇袭濮阳得手。 兖州刺史刘岱本来想从濮阳西边的白马渡河去和刘备等人会师,听老家被人端了,吓得他立刻掉头,却被从濮阳一路杀来的张梁打的大败, 不少汉军被的跳进黄河或直接投降,刘岱则在手下的拼死掩护下南逃,现在去了燕县…… 幸亏陈留太守张邈及时率军北上支援,不然黄巾军一路追赶,可真把这个兖州刺史给打飞了。 一时间,气氛有点沉默。 还是刘备率先开口,道: “志才,文若,二位意下如何?” 作为现在刘备帐下的两大狗头军师之一,戏志才一直有一种深深的危机福 荀彧有才之名,更是颍川响当当的豪门世族,他要是掩盖了自己的光辉,自己岂不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好在刘备似乎对他的印象不错,也暂时把他排在荀彧之前, 想到这,戏忠摩拳擦掌,认真地道: “属下以为,当务之急应立刻前进,加紧攻打邺城!” “还打?” 赵忠差点跳了起来。 “现在黄巾已经突破包围,咱们就算打下了邺城,也没法把他们锁在冀州。 若是太平道东进,和青州太平道乱匪连成一线,岂不是更加糟糕?” 戏忠咬牙道: “就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加速进军,攻下邺城。 邺城是冀州最紧要所在,城防坚固,更是毗邻兖州、青州各地, 若是乱贼以邺城为营,可以源源不断南下滋扰, 我军若是切断邺城,乱贼必然大惊,什么也要把邺城重新夺回手中,自然无暇南下!” 荀彧点点头,补充道: “志才所言极是,当下我军兵精粮足,士气正旺, 若是此时不一鼓作气拿下邺城,岂不是被乱贼牵着鼻子走,到时候休剿灭黄巾,只怕要被这乱匪打的滚尿流。” 两个巴掌打在赵忠的脸上,但赵忠唾面自干的本事不错,倒是也没觉得疼, 他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刘备,让刘备来拿个主意。 刘备先看了看地图上的安,就看了看自己所在的,沉吟道: “二位所言不错,只要攻下了邺城,我们就可以从容再打安,到时候敌人惶恐,也只能去和青州众贼会和。 鲍将军意下如何?” 鲍鸿摇摇头,道: “败军之将,全听左校尉吩咐便是。” 赵忠一拍桌案,喝道: “鲍鸿,休要阳怪气,此乃国战,让汝,汝便。” 鲍鸿苦笑道: “志才、文若二位所言不错,鸿实在想不出更好的高招, 总不能邺城太平道极其强大,不是我等能应付得了,我们还是干脆回雒阳算了。” “真这么厉害?” 鲍鸿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道: “冀州的黄巾军很是勇猛,跟其他各处完全不一样, 他们手中还有一支精兵唤作黑山军,更是千里挑一的能战之士, 我军守城还有一站之力,若是野战,遇上黑山军绝无胜机。” 张合也表示支持。 “那黑山军,进如疾风,攻如烈火,战阵之上,千人如一人, 也不知道张角从哪里拿出来的这些勇士。” 起黑山军,刘备老脸一红。 他几乎能百分百肯定,这些人就是当时被自己放走的褚飞燕等人。 甚至黑山军的首领张燕有可能就是褚飞燕改名。 之前他们已经两次杀的刘焉的讨伐军全军覆没,显然已经在黑山恢复了元气,并重新招揽士卒,训练的更强。 不过刘备依然不认为自己有错。 就算自己当杀了褚飞燕,撤到黑山这么多人,张角也可以想办法再训练出一支强军。 还好他们造反地早,若是真到了甲子年为乱,这支黑山军还不知道要有多强大。 “那黑山军就算再精锐,也不是人下凡,岂能因为有他们便踟蹰不前? 既然众将不反对,那我等明便开拔,进攻邺城!” “唯!”刘备帐下众人齐声应号,让刘备心中不起了一丝得意之色。 自己现在的官职已经不,再加上在涿县的儿郎,应该是下数一数二的强兵, 早晚都要和张角一战,这回我要看看,张角有没有本事改变历史,将我从历史的长河中抹杀。 · 涿县,经过一的激战,众人都是人困马乏,不少士兵背靠着背,很快进入了梦乡。 徐荣一脚深一脚浅地从互相枕藉的士卒中走过,他表凝重,显然为战事颇为忧心。 太平道的大医、地公将军张宝亲自指挥太平道的大军朝涿郡扑来,几激战下来,连续攻克数县,很快就杀到了涿县的附近。 张宝跟刘备手下这些人也算是老相识了,他派人前来,召唤徐荣等人投降,共创大事, 徐荣本来想把使者赶走算了,但沮授表示可以暂时应下来。 多拖延一,算是一。 托刘备的福,很久之前涿县众人几乎就都已经知道总有一太平道要造反, 张世平和苏双在县中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又弄来了不少战马和铁器, 徐荣征调不少民壮,终于在黄巾起事前不久修好了足够的壁垒,甚至村与村之前都构建了坞堡和木墙,靠南的几个村还挖好了陷阱,足以让太平道栽个大跟头。 这还不算,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田丰的建议下,关羽亲自出动,出动攻击北边的幽州太平道,保证拒马河的通常,上谷郡、代郡、涿郡现在还保持着联系,若不是张宝的兵力强大,田丰甚至有心先北上夹击干掉牵招再。 “别想了,太平道不会给汝这个机会的。” 张飞蹲在火堆前,用脏乎乎的手拿着一坨烤,正囫囵地往自己嘴里塞。 最近田丰和沮授的表现非常出色,让张飞打心眼里佩服,也跟着二人学了些军略, 现在张三爷已经再非当年可比,他甚至潜心研究兵法,准备当独当一面的猛人。 白的一战,张飞先士卒,率军猛冲黄巾军大阵,让本来占据人数优势的黄巾军大乱,在堡垒的乱箭面前损失不,被迫撤离。 可这毕竟还是没有伤及太平道的根本。 明的太阳一升起来,想必黄巾军就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又要再费力厮杀了。 沮授作战时崴了脚,坐在张飞跟前一边揉腿一边道: “翼德白虽然勇猛,但也太过冒险轻进。 黄巾军势大,汝冲的太靠前,若是一时战马有失,岂不是深陷人手, 当时我看到都吓得魂飞魄散,明可万万不许如此。” 张飞憨厚地笑了笑,摸摸脑袋,道: “好好,明我便心些就是了。” 篝火旁的韩当哼了一声,道: “若是心些不拼死厮杀,我们还不一定能赢呢!” 众人顿时都陷入了沉默。 关羽去北方联络王泽,现在在县中最强的猛将不在,众人都心里有些嘀咕。 “也不知道明作战,还能不能再有今的好运气。” 徐荣拍拍张飞的肩膀,道: “张宝今虽败,可看得出他用兵猖狂,显然是以为自己占据了不的优势, 明我们好生应付,未必就胜不过他。” 张飞反复念叨了几遍徐荣的话,突然抬头道: “兴达兄是怎么看出张宝轻狂的?” “嘿,他今攻打堡垒毫无章法,只是全军杀来,各自为战, 汝为主将,哪有这种战法?” 张飞眼前一亮,他沉思片刻,之前和张宝见面时的一幕幕纷纷涌上心来, “是啊,我怎么突然忘了这件事。 待我明好生用心,不定还真有击溃太平道的机会。” 第271章 特种作战 准备多年,太平道出手当真是声势浩大。 教主张角坐镇巨鹿,负责督促耕,准备武器和粮草, 二弟张宝北上,进攻涿郡,准备和牵招连成一线, 老三张梁则一路南下,渡过黄河,撕开汉军的包围圈,在大本营冀州之外开辟第二战场,这样汉军便不能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冀州这一线上。 而配合张梁行动的,还有太平道的仙姑甘瑶。 当时听闻张角布置时,张宝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虽然武艺高强,但从没有想过世上还有这样的战法,认为打仗不过是枯燥的攻城和防守, 张角的战术不,战略眼光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几个兄弟。 “这书,果然厉害啊。” 那檀石槐入寇,张角和刘备从钟离家中搜出了三卷书,其中两卷落到了张角的手里。 凭借其中一本,太平道造出了远超这个时代的刀剑武器,等以后夺取下,还能造出更先进的农具、锦盯船只、房屋,让这个世界的面貌焕然一新。 而另一本,则讲述了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强大战略战术,是饶练强兵之法。 这两本,当真是命所系, 看来黄果然眷顾太平道,一个新的时代要到来了。 只是冀州太,好多东西一时还没法生产出来,钢产量极其有限的前提下,那些先进的刀兵只装备给了最强大的黑山军。 但张宝有信心,只要给他们一定的空间,不用几年的功夫,他们就能席卷下,彻底消灭大汉,没有人再能阻挡他们的锋芒! 甘瑶在执行的任务被张角称为“特种作战”,斗智不斗力。 那本写着“到敌人后方去”的书冥冥之中给太平道指引了方向, 仅凭甘瑶一介女流,他们就轻易斩杀了汉军助军左校尉赵融,打开了四面围侥局面。 只可惜张宝手下暂时找不到这样的特种作战人才,而且涿县在刘备的经营下早有准备,村与村寨与寨坞堡连成片,甚至还有人挖霖道,到处放冷箭突然袭击,让张宝有些头疼。 徐荣当真是个人才,他擅长统兵,而且还把县中众土豪劣绅也绑上自己的战车,让他们出钱出人,现在涿县真如铁桶一般。 但张宝并没有灰心。 涿县毕竟是刘备的老巢,进攻存在难度,他早就已经料到。 可就是如此,他才非要把涿县打下来, 打下涿县,他就能和牵招会和,到时候大哥先北后南的战术得意开展,当真是一统下的强大格局。 昨的作战,张宝见到了老相识张飞。 初见时被自己一招击败的莽撞儿现在已经成了战场上所向无敌的猛士,这让张宝很是感慨。 张飞在人群中所向无敌,张宝看的也连连点头,不过这反而让他欣慰非常。 涿县军毕竟兵少,再战无力,若不是张飞一人勇猛,只怕第一次交战吃大亏的就会是这些人。 张宝有信心,今就击垮涿县的防御。 · 他这次足足带了两万人,虽然比不上黑山军精锐,但也是黄巾军中的精锐,并不是一群流民,有着不错的作战素养。 张宝一声令下,黄巾军开始呐喊着缓缓朝坞堡靠近。 他们这次高举着木盾,心推动着刚刚造出来的冲车和云梯, 坞堡上虽然箭如雨下,却并没有对黄巾军造成太大的杀伤。 看到这,张宝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一切,尽在掌握。 可很快,张宝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到坞堡上面居然掉下了一个陶罐,不偏不斜砸在了冲车上, 这个陶罐里染着熊熊烈火,一碰上冲车,里面粘稠的黑色液体顿时飞溅的到处都是,很快便引起一片片熊熊烈火,推动冲车前进的黄巾军顿时手足无措,吓得嗷嗷乱剑 这也难怪他们不害怕, 这可是太平道的独门秘方,大贤良师从黄那里借来的神物啊! “混账,怎么会!” 张宝自然知道神物是什么。 这是一种水石之间流出来的脂水,又被称为黑漆,遇到火焰便可以熊熊燃烧。 这是太平道一直以来秘而不传的法宝,没想到现在汉军居然也有了。 “嘿,这东西还真好用!”站在坞堡上的张飞看着熊熊烈火,又想起了进攻钟离家时太平道放出的漫星火。 刘备从那时起就一直在打听这些东西,他从《汉书》中看到“上郡高奴县,有水可燃”之后,立刻苏双想办法前去查看,果然弄到了不少。 当然跟太平道十年来辛苦搜集的没法比,但应付现在的局面,倒是能把太平道吓得手足无措。 “翼德,该汝出战了!”徐荣严肃地道。 张宝抱拳道: “好,俺去去就来!” 大火烧散了太平道的攻城部队,张飞立刻抓住机会,驱动战马出城,直接朝张宝奔来。 张宝远远看见张飞,心知汉军又要玩猛将冲阵后军掩杀的战术, 他令旗一挥,黄巾军众将纷纷朝张飞包围过去。 这个年代,因为双侧马镫还没有问世,步兵在战斗中依然发挥了决定的作用。 黄巾军以步兵居多,手持整齐划一的长矛,高喊着“黄赐福老君新生”,一起朝张飞围过去。 张飞爆喝一声,直接纵马冲入人群,凭借马力撞翻几人,手上的矟矛上下翻飞,从密集的人缝中杀出一条血路。 四周都是敌人,张飞只要一出手就一定能刺死一人,而跟随张飞出战的勇士也各个奋勇向前,让黄巾军一时对他们还真奈何不得。 不过,那又如何? 张宝早有准备。 好汉再强,也敌不过人多。 “不过莽汉尔!准备放箭!” 幽州的马,冀州的弩,这是东汉最强的装备。 太平道的书改造了大量的强弩,甚至可以连发两箭, 只是太平道缺少技术狗,一时找不到什么能让弩箭连发还能的远的方法,所以暂时还是以单发弩为主战装备。 张宝一声令下,他边的手队立刻上前,用弩箭瞄准正在奋力厮杀的张飞。 “预备,放!” 张宝学着书上的口令下令,弩手立刻放出上百支弩箭,一起朝张飞等人飞去。 张飞见箭雨飞来,似乎措手不及,低头闪避的功夫一个不留神,居然落在了众军之郑 跟随他一起冲阵的士兵不少被弩箭中,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也纷纷落马。 张宝哈哈大笑, 他知道张飞一倒,汉军的士气肯定大幅受挫。 现在是他一鼓作气全歼汉军的时候了。 汉军见张飞落马,纷纷从坞堡中杀出来,想赶紧把张飞抢回来, 张宝怎能让他们的谋得逞—— “比人多?老子的人才多!” 他大手一挥,黄巾军高声呐喊,高声喊着“黄赐福老君新生”朝汉军发动进攻。 张飞这个莽夫,昨就看出他冲阵太甚,特意准备了大量的弓弩手, 他今还不吸取教训,活该他死。 汉军要是缩在那个龟壳里还不好对付,现在他一落马,汉军被迫出城决战,这就给了张宝机会。 “杀,全歼官兵的时候到了!” 张宝兴奋非常,他把自己边所有人一起派出,自己也举起环首刀,发动最后的冲锋。 两军的主力决战终于展开,汉军兵少,很快便落了下风。 张宝兴奋地挥动着手上的战刀,他似乎已经看见,黄对他露出了笑容。 “张宝,许久不见了!” 蓦的,他听见了一个高傲的声音, 那声音不喜不怒却中气十足,似乎蕴含着一股睥睨下的强大力量。 他一转头,只见茫茫多的黄巾军后方,多了一个孤单的骑士。 “关,关,关羽!” 战场上一个人绕到敌后的战术不是没有,但一般是为了烧粮草或者虚张声势祸乱军心。 但偏偏有一种人。 他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 “没错,我才走了几,汝居然还敢来上门送死,是我的刀不利吗?” 关羽如许久之前一般狂傲自信,跟张宝印象中那个恐怖的杀神完全契合。 他全然无视张宝边仍有过百黄巾士卒,催动胯下的战马,挥动大刀,劈波斩浪一般猛冲进来!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是下第一高手的自信。 昨激战,张宝只是派手下厮杀,并没有亲上阵杀担 张飞主动提议,自己敌,故意犯险,把张宝从一堆护卫中引出来。 两年前他曾经和张宝交手,被张宝轻易击倒, 后来跟檀石槐交手,也被檀石槐轻易放倒。 在张宝心中,张飞就是一个愚蠢的莽汉,在战场上只会无脑冲锋的那种。 只要张飞稍稍露出破绽,让张宝感觉机会来了,肯定会大军压上。 他知道张飞和刘备的关系,也知道击杀张飞能带来多大的收益。 但他不知道,巨大的收益也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汉军需要一个人,偷偷绕到敌后。 一个饶目标极,敌人很难注意到大战时,还有一个人在自己后方默默埋伏。 同样,这个饶武功必须极其高强,这才能在敌人发动总攻这难得的时机中,在千军万马间刺杀张宝得手。 毕竟张宝就算再上头,边几十个护卫肯定还是有的。 这个任务最初给了韩当,韩当略有些犹豫, 他不认为自己砍杀几十人之后还能轻易战胜张宝。 但好在,关羽回来了。 听张飞的战术,关羽二话不便点头同意。 这简直就是为关二爷量定制的战术,太适合他发挥自己的本事。 黄巾军众人根本无法阻挡关羽的前进。 那把大刀像死神前进的脚步, 每挥动一下,立刻就有人被劈的血模糊。 张宝看着那个恐怖的巨汉越发接近自己,心中的恐惧战胜了统兵作战的责任感, “快撤,快撤!” 无暇多,他立刻调转马头逃窜,可关羽利用他稍稍犹豫,已经迎头赶上, 然后,亮出了手上那把杀人无数的恐怖大刀! “张宝!” 第272章 战争的残酷 张宝对涿县发动进攻的同时,汉军的主力在刘备的指挥下对邺城发动了第一次试探的进攻。 按照孙子兵法的说法,围城的时候应该围三缺一,不然容易把敌人给打急眼了。 但实际况是在攻城战中为了全歼敌人的主力,大多数占据优势的军队都会把城池围地密不透风,以求尽量全歼敌军的主力。 刘备把战斗的指挥权交给张郃和戏忠,自己则带着荀彧、赵云渡过漳水向北,攻打邺城北边的临水。 这是出自荀彧没什么自信的建议。 临水是邺城以北的一座小城,很不起眼。 上次鲍鸿也攻破了邺城,可股还没坐,就被黄巾军的绝对主力黑山军击溃,被迫一路后撤, 而进攻鲍鸿的黑山军就是从邯郸过来,在临水短暂休息之后对邺城发动攻击,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鲍鸿吃了个大亏。 荀彧认为,临水是距离邺城最近的县,北边的邯郸和东边的肥乡都距离相对遥远,黄巾若是从那两处杀来,一路上行军必然困顿,正好在临水休息,并随时对邺城发动进攻。 夺取临水可以打掉黄巾军重要的补给点,还可以凭借滏水的地形优势阻击黑山军—— 黑山军再勇猛,用的也都是冷兵器,只要占据一定的地形优势,战胜他们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张郃见刘备信任,心中也十分振奋, 他立刻指挥攻城,大量的汉军蚂蚁一般举着云梯朝邺城杀去,而守卫邺城的虽然不是黑山军,却也是黄巾军的主力, 他们早料到汉军会来,也沉稳应付, 一时战斗非常激烈。 刘备军也不轻松, 他渡过漳水之后,在临水的黄巾军居然杀了出来,趁刘备军立足未稳就展开了进攻,差点把刚下船的刘备军都赶回河里。 危急关头,赵云一手持枪,一手持刀,从船上猛跳下来,先砍死两个黄巾军,用自己血之躯为汉军打开一条上岸的路。 “吾乃常山赵子龙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虽然还不到取字的年纪,但“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几个字还是一一映在了赵云的脑海中, 他一边大呼自己的名字,一边在人群中来回跃动, 黄巾虽然人多势众,但谁也奈何不了这个形轻盈灵巧,武功高深莫测的少年将军。 汉军众将也被赵云的勇气感染,不少已经上岸的人自觉站成一排墙,被长矛刺中也不肯后退,硬是用自己的血之躯为后续的战友构建一块滩头阵地。 后续的汉军见前面的同袍如此悍勇,也都脚下不停,许多人甚至跳进水中,游着上岸,顾不得拿刀,直接一个饿虎扑食抱住黄巾军士兵的双腿把他们按在地上。 等刘备率领后续部队登陆列阵之后,胜负已经分明。 临水的黄巾军虽然悍勇,但已经抵挡不住汉军的冲阵, 刘备振动双刀,眨眼间劈断了十几把长矛, 他不愿多伤人命,可见太平道众人根本没有投降的意思,反而趁着刘备手软不住扑来,他只能咬咬牙,喝道: “阿云动手,一个不留!” 黄天赐福老君新生的口号在太平道的阵地前不住响起, 那些太平道士兵大概是知道大限来临,纷纷更加悍勇狂朝汉军扑来, 有的甚至连遭重创,依然拼命厮杀, 一个胡子都没有的黄巾军士兵被赵云一矛刺中,反而硬是伸手抓住枪杆,不让赵云把长枪从他的上拔走, 他双目赤红,一边不住的吐血,一边高呼杀贼,那场面让素来悍勇无双的赵云也不打了个哆嗦。 这些人,跟豫州那些黄巾军完全不一样啊。 不对,应该说豫州的那些黄巾军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军队。 刘备军中还有不少人出自豫州的黄巾,他们在战前还以为这些冀州的黄巾军跟他们一样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可一打起来他们才明白,为什么冀州的黄巾发动能震动天下, 而他们,随随便便就被讨平。 最受震动的还是荀彧。 十九岁的他还是第一次上战场,虽然已经无数次脑补过战争的残酷,可真的看到自己面前一个个人惨叫着倒下,而自己只能在远处呆呆看着全然帮不上忙,他口一阵阵闷疼,几乎喘不过气来。 要是我的计策,在制定的完善一些,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人白白死伤。 大战略上,荀彧的谋划还是相当不错。 他看出了之前鲍鸿没有看到的临水这点, 黄巾军奋力抵抗,也能看出临水对他们确实非常重要, 可荀彧失误就失误在没有想到黄巾军居然会放弃城防,在水边竭力抵抗, 若不是赵云悍勇,只怕今天的损失将非常巨大。 不,现在的损失就已经很巨大了…… 黄巾军节节败退,汉军终于全部上岸, 荀彧最后一个踏上泥滩,边正好有一个汉军士兵气息奄奄,迷迷糊糊见有人过来,那个士兵下意识地把手缓缓伸了起来。 “坚,坚持住……” 那个士兵的口被狠狠戳了一矛,鲜血不断的向外涌出,显然已经救不回来。 他口中不断吐出鲜血,嘴唇嚅嗫着,想说什么,荀彧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弯下腰,趴在烂泥间,把耳朵缓缓凑了过去。 “胜……了吗?” “胜,胜了!”荀彧颤抖着道。 “太……平,天下不……乱……” “太平了,太平了,汝……足下放心,天下,太平了。” 不知道为什么,荀彧居然满脸泪流, 出世家豪族的他,自幼便是成长在赞许和吹捧之中。 而荀彧展现出的才华,也真实对得起这赞许和吹捧。 他博学多智,他待人儒雅,他风度翩翩。 他瞧不起那些锱铢必究又不知礼法的黔首,高傲地和最顶尖的世族清谈论道,苦寻那救国的道理。 月余之前,他绝不会屈尊听一个名字都没有的黔首最后的遗言。 但现在,荀彧毫不犹豫撕烂自己昂贵的袍袖,笨拙的按在那人的伤口上。 “坚持住,坚持住!别死啊!” 没用。 这个年代,学医是役,高门大户的子弟怎么会去学这种东西。 荀彧连基本的急救常识都没有,更别提救这个已经危重的战士。 他双手被鲜血染得通红,滚滚流从他手上流过,却让荀彧感到一阵阵发自内心的寒冷。 “都怪我,都怪我,我……我出的什么馊主意!” 他手上用力太过,压得那个士兵哇的又狂喷出一口鲜血,吓得荀彧赶紧把手拿开。 回光返照间,那个士兵咧嘴一笑,冲荀彧吃力地道: “汝很好,平定天下……别……乱了。 俺虽死,若俺孩儿不死,便,无恨了!” 荀彧只感觉全像被闪电击中,他正要问问此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有几个孩儿, 可见那个人睁大眼睛,满脸欢喜,却已经没了气息。 “我,我……”荀彧重重拍打这边的烂泥,任由泥点一点点飞溅起沾在自己的脸上。 刘备和赵云率军杀散黄巾,许久之后才调转回来, 之前荀彧全沾满已经干结的烂泥,如一个泥人一般依旧器宇轩昂的站在那里,不有些愕然。 这是怎么了? 几个冀州黄巾军的士兵被拖死狗一样拖了过来。 他们大多数是战到力竭,负重伤才被生擒, 被拖到刘备面前的时候,好多人依旧不愿屈服,被拳脚相加才肯跪在地上。 黑山军在哪里? 张角在做什么? 黄巾军在冀州大概有多少人? 邯郸还有多少黄巾军? 刘备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没人肯回答。 “别问了,”一个满脸血污的黄巾军士兵冷笑道,“我等今虽败,却休想让我等出卖大贤良师。 尔不必多费唇舌!” 几个明显年纪稍小的黄巾军士卒也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和上的痛苦,硬生生地抬着头,跟刘备等人对视。 还好,刘备没有问的意思。 “都是好汉,送他们上路吧!” 他叹息一声,手下的士兵纷纷让开一条路, 刚才那个黄巾军士兵看着眼前的滏水微微一愣,却立刻明白过来。 “多谢了。”他朝刘备一拱手,高傲地抬起头颅。 “先走一步,至少……我等还能回到黄天的怀抱。” 那几个小卒低声抽泣,却没有一个动摇, 他们跟在那个人的后,众人一起向面前的滏水一步步走去。 “打仗,原来是这样……” 之前,荀彧对战争的概念只是史书上和战报中的文字。 便是读到武安君白起坑杀赵军四十万,他也只会说一声秦人残暴,绝不会影响自己的心。 可今,袍泽死难,而敌人也慷慨赴死,壮烈非常,让荀彧一时之间竟不明白自己是在做什么。 我明明做的是匡扶社稷平息匪乱的正义之事,可为何…… 为何我感觉自己是在为恶? 刘备见荀彧感慨,也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是啊,这天下,不知道要乱到什么时候。” “不会多久!”荀彧脱口而出,一双眼中燃起一丝前所未有的斗志。 “不会再乱多久,我等很快就能勘平战乱,还大汉太平……” 说到后面,荀彧的声音低了下去。 出顶级大族,他自然明白这天下大乱的根源在何处。 只怕平息了黄巾之乱,后这天下依然会纷乱不休。 “有信心就好。”刘备听出了荀彧最后的迟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收起双刀,高声道: “出发,去临水城暂歇。” 第273章 如何跳出历史 对黑山军的使用是张角目前面临的最大难题。 黑山军是张角的一步大棋,里面的每个人都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选拔,都是勇猛善战,且对大汉朝廷怀有强烈杀念的青壮。 部队的兵员素质摆在这,这样的人用一个少一个, 为了尽量发挥他们的战斗力,张角给他们装备了铁甲和更好的环首刀,足以让他们成为战争中的移动堡垒,对那些普遍没有铁甲的汉军形成降维打击。 但问题的难点也就是在这里。 张角在大战檀石槐那天才弄到了这两本天书,将天书上的种种技术分解弄清又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他虽然造出了跟刘备旗鼓相当的神兵,但数量极其有限,能武装起黑山军那上千人已经是极限。 如果再给他两年的时间…… 可惜,时间不等人。 现在朝廷从三面夹击张角,张角只要不失心疯去爬太行山脉,就只有选择从北东南三个方向尽量打开一个缺口,调动朝廷的大军打运动战。 南边不用说了,朝廷的大军几乎都是从那里杀来。 北边蔡湛诡计多端,王泽也善于用兵,更别提一直横亘在那里的涿县刘备军原班人马。 现在怎么看,东边都是最好捏的柿子,走东边打渤海郡,然后杀入青州和青州的太平道联合是最好的方法。 为了尽可能调动汉军的部队,张角先派张梁和甘瑶深入敌后进攻兖州,做出一副要渡黄河南下的架势, 又派张宝北上,做出一副要和牵招会和的姿态,希望能借此吸引调动汉军的主力,实际把自己最强的黑山兵放在了渤海郡一线,随时准备出兵东进。 但汉军的主力王八吃秤砣一般铁了心,说什么也不肯分兵。 他们仍是坚定采用最笨的方法, 攻城,攻城,攻其必守之地, 冀州是张角的大本营,不管攻打哪里,都能反过来调动张角的力量。 他绝不可能舍弃这里,去兖州、青州发展,不然他哪有这么多的狂信徒加入他强大的黑山军, 又哪能安然不动,炼出这么多的钢铁神兵用于战场? 上次张牛角的部队已经被自己打崩,现在的黑山军应该是战争结束之后用了匆匆数月短暂武装起来的新兵, 他们要是真的兵多将广,跟鲍鸿说的这么厉害,哪还用在冀州猫着,直接南下打雒阳就完事了。 张郃毫不留指挥众将进攻邺城, 下军校尉鲍鸿一开始还对刘备让张郃来指挥自己很是不满,可见张郃指挥若定,全然大将之风,他心中又不多了几分佩服。 别问,学就完事了。 鲍鸿小心观察着张郃的指挥,还真是受益良多。 “分三队,分三队,别一拥而上, 为什么就是听不懂?再乱冲,先斩汝队长!” “怎么云梯还没造好? 人不够?谁叫尔等吃饭休息? 我再给加三十人,若是还造不出来,通通问斩!” “东城那边地道挖的如何了? 真是废物,你们二百人这一整天都在做什么!” 张郃之前都是扮演陷阵杀敌的角色,还多多注意几分自己的仪态, 可现在担任攻城指挥,他早就把自己的从容抛到九霄云外,跟谁说话都放声大喊,鲍鸿都不敢在他面前多说。 黄巾军的抵抗也非常激烈,似乎是感觉到临水失陷,他们的援军一时半会不会抵达, 这些守卫邺城的黄巾军各个拼命,疯狂送上来大量的箭矢,不断朝城下的汉军抛下去。 “不要慌!给我……算了,给我鸣金吧!” 撤军的信号响起,汉军这才如蒙大赦,潮水一般退下, 可张郃并没有放他们休息的意思,他叫戏忠下令,吃晚饭,晚上继续攻城! “晚上攻城? 儁乂,汝疯了?”戏忠难以置信地道。 张郃嘿了一声,道: “有何不可,晚上我亲自冲锋,定能率部先登!” 这年头的攻城手段比较单一,面对稍微坚固一点的城防都要拿人命去填, 张郃自诩名将,准备好了好几方案,除了挖地道前进,还有一招就是昼夜攻城。 “晚上能吃饭,让儿郎们全都吃饱, 贼人肯定想不到我们会趁夜进攻,我们今晚破城的机会很大。” 晚上攻城的风险实在是太大,戏忠下意识地就要表示拒绝, 可工具人鲍鸿这回居然选择站在张郃的一边,他主动表示,自己的军队绝对没有问题, 张郃说什么时候攻,就什么时候攻。 别问,学就完事了。 经过一天的攻城,鲍鸿对张郃的才华佩服的五体投地, 要是现在有记事本这种东西,他一定捧在手上,好好记述一番张将军的种种战术思想。 好好学习,以后我也要当名将,嗯,就这么办。 两个大佬都这么说了,戏忠一个白自然不能多说什么。 当天夜里,汉军饱食之后稍稍休息,趁着夜色再次对邺城发动进攻。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不吃晚饭,而且因为维生素缺乏患有严重的夜盲症, 夜间作战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汉军众将听说张郃居然要冒险夜间作战,不一战哗然, 还好鲍鸿力排众议,表示一定要坚决执行张郃的决定,众人才好不容易安静下来。 看着远处被黑暗吞没的邺城城墙,张郃慢慢攥紧了拳头。 看着吧, 经此一战,我张郃的名号将响彻天下! · 刘备军很轻松就攻破了临水小城。 这个小县小的甚至没法驻扎下刘备的全军人马加驮兽,刘备不愿惊扰城中百姓,索把营寨驻扎在外面。 这会荀彧还呆呆地,白里的事似乎对他的打击非常大。 赵云在一边忙里忙外,荀彧似乎感觉自己闲着不好,也笨手笨脚的上去帮忙, 可这货连扎帐篷都不会,反而一脚踢翻了一个火盆差点把赵云辛苦搭好的帐篷点燃,只好灰溜溜地抱头鼠窜。 “哎,我什么都做不好啊。” 刘备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忽悠来的军师就这么萎靡了, 他琢磨片刻,道: “有件事,我还想请文若帮忙参考一下。” 他把之前假唐纸鸢的事一五一十说给荀彧,因为信息量太大,荀彧一时都回不过神来。 这,这是在讲故事吗? 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事? 原来还真有天书? 我们都是历史上的人物? 荀彧每说一句,刘备就沉痛地点点头, 这个出豪族的天才感觉今天自己的三观已经被尽数刷新,他抖了抖满是烂泥的长袖,不解的道: “不应该啊,纸鸢文雅乖巧,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知道她闺名的人寥寥无几, 怎么会有人闲的没事冒充她的名号?” “呃,也许就是道听途说,然后随便就用上了, 这不重要,我等后如何才能跳出那力行社的历史,我想听听足下的高见。” 荀彧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天,突然蹦出一句让刘备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的话。 “想跳出历史很简单, 左校尉现在只要选择跟黄巾联盟,便能轻易跳出历史的框架, 到时候力行社的设计只怕会立刻烟消云散。” 说完,他咧嘴苦笑道: “我只是乱说的。” 吓我一跳…… 刘备刚才有一会甚至开始怀疑荀彧是不是就是司马敛, 可看荀彧一脸惆怅,他很快就抛开了自己的怀疑。 “其实,若左校尉不是汉室宗亲,倒真的可以跟黄巾军联盟试试。 最近几,我总觉得左校尉跟黄巾有几分想通之处。” “足下言下之意,以为我和这些乱匪一般?” “不是,只是觉得左校尉虽然武艺文采无一高明,可眼界却已经远远超过了当代, 当时我兄长荀谌曾道,这世间,左校尉和张角都堪称英雄, 若是二人联手,这天下当少有敌手。” 荀谌? 刘备想起了这个王柔的手下客卿。 他在代郡曾跟荀谌匆匆见了一面,之后荀谌便不知去向,这会听到他的名字,不有些好奇。 “备何德何能,令兄谬赞。” 荀彧摇摇头,肃然道: “我们家这一辈,若论诗书,自然是以我为最, 可是这相人之术,只怕天下也少有人能比得上家兄。” 第274章 众人的决心 张郃趁夜攻城,经过一夜苦战,又通过东城的地道攻势,终于成功钻进了邺城, 汉军猛攻之下,黄巾军全面崩溃, 但就是在这种况下,他们依然选择依靠房屋,一条街一条巷跟汉军反复争夺,最后不敌,则纷纷跳进漳水,这场面一时让张郃鲍鸿都默默无语。 这些乱匪,居然还有这样的毅力,当真不可思议。 他们到底是在图什么。 又战了整整两,张郃这才消灭了所有盘踞在城中的黄巾, 他清点人马,这次攻城战一万多汉军竟然损失了两千之多,带伤的更是不计其数,可谓惨胜, 这还是建立在武器、粮草、兵员素质都有优势的况下,这让张郃不一阵恼怒。 “被俘的那些黄巾,都给我砍了!” 张郃恼羞成怒,让戏忠下令动手。 戏忠赶紧阻止道: “将军息怒,此事要不要问问左校尉?” “不必问! 老子这么多儿郎死在这里,那些人不投降,难道还能随意就放了, 若是放了,我张郃也不要带兵了! 但要切记一点,决不能随意屠戮城中良善, 若是让我发现谁敢趁火打劫滋扰百姓,我便把他一起宰了!” 在死亡的威胁下,被俘的黄巾军还是大规模的放下武器投降, 张郃把不愿投降的人纷纷斩杀,又找来几个降兵询问黑山军的况, 但几个降兵也都是一问三不知,不知道张角具体把黑山军部署在了何处, 只知道黑山军的头领叫张燕,是个武功高强且非常擅长练兵的狠人。 “张燕,”张郃反复念了几遍这个名字。 现在我张郃独领一军,绝不会输给这厮。 · 在临水的刘备好整以暇地洗了个水澡。 出兵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沐浴,全包裹在铠甲中,散发着浓浓的臭气。 一贯喜欢清洁的荀彧也是一样,眼甚至可以看见跳蚤在头发上欢快地飞舞。 天气渐渐暖和,汉军众将埋葬了死去的战友和敌人,便在战斗过的河边欢快沐浴,全然没有失去袍泽手足的悲凉。 可能这也是军中的一贯风度, 每次作战都会有人死,大家来不及慢慢哀悼, 今天还能活下去,就是一件很让人欢快的事。 荀彧笨手笨脚地去河边把自己沾上烂泥的儒袍洗了, 伸手擦脸的功夫一个不留神,好不容易洗干净的儒袍便被河水卷走,不少士兵看着荀彧尴尬的模样,都放声大笑,搞得荀彧一阵尴尬。 “笑个啊……” 在军中混久了,儒雅文士荀彧也学会了说脏话,可他毕竟名门出,说起脏话来扭扭捏捏,又引起更大规模的欢笑。 不过别说,跟这些没文化的黔首混在一起还是有意思的。 刘备沐浴完毕,也正好接到了张郃送来的战报。 听说邺城已经攻破,刘备赞道: “儁乂果然不负众望, 我等以邺城为根基,缓缓向北推进,终能消灭黄巾乱贼。” 荀彧缓缓点头,也道: “夺下临水和邺城,我们就能先立于不败之地,之后就看左校尉是要往北,还是要东进了。” 邺城附近只有临水一座县城,北边的邯郸和东边的肥乡相比之下距离都很遥远,黄巾军都是血之躯,跑来很费功夫, 上次鲍鸿要是有荀彧做军师,能看到临水的重要,也不至于股还没坐就被黄巾打跑。 刘备对荀彧越发满意。 “文若怎么看?” 荀彧也不藏私,索道: “以我之见,应该先打北边的邯郸。 黄巾乱贼缺少骑兵,往邯郸的路上都是一马平川,适合我军的骑兵进攻,实在打不赢也能抓紧撤退。 而肥乡在滏水和漳水之间,地形狭小,若黄巾从四处增兵,与我等会战,当大为不利。” 还有这样的说法…… 刘备研究了一番地图,还是看不出子午卯有,索听荀彧的建议。 不过荀彧最近越发心中有数,他知道自己大局观不错,但临敌的经验实在是太少,查漏补缺和具体战术、攻守之法都几乎一窍不懂,也不敢乱出主意。 “我有个侄儿,在军略上倒是不错, 若是左校尉有意,我当修书一封,请他来邺城襄助,对后大有裨益。” “侄儿?”刘备打量一番荀彧,心道你才多大,你侄儿又是什么少年天才不成? 荀彧嘿嘿一笑,道: “我那贤侄比我还大上几岁,名攸字公达,年少多智,最是机变,若得他襄助,则讨平黄巾,就在不远。” 荀家这种顶级豪门对脸面的要求很高,刘备虽然混到了两千石,但估计三请四请也请不来荀家人, 要是荀彧愿意说项,那是再好不过。 “那是最好,还请文若劳心了。” 荀彧的态度表明他已经把刘备当做自己人,可他也没想到,自己惦记自家侄儿,其他人也早早就惦记上了。 大将军何进征集海内名仕,荀攸赫然在列, 天下大乱,是最好的出头机会, 荀攸来到雒阳,很快就被拜为黄门侍郎, 刚刚从豫州一路龟爬到雒阳的袁绍更是对荀攸推崇备至,把荀攸引为上宾,几乎每天都跟荀攸论道论到半夜。 而袁绍这次率军平定南阳,更让他的名声一路猛蹿, 名仕郭图、辛评、审配、逄纪纷纷来投, 武艺不凡的蒋奇、吕旷、吕翔、马延、眭元进、韩莒子和外甥高干纷纷来投, 一时间袁绍的势力大幅膨胀,连一度征辟他为掾吏的何进和袁家真正的嫡长子袁基见了袁绍都要客客气气称好。 势力膨胀的袁绍并没有表现出太过嚣张, 相反,他更加谦恭有度,频频上门给何进问好,把何进捧得舒舒服服。 这样的家世,这样的战功,这样的人脉,这样的品德,袁绍简直是这世间无二的楷模人物, 同为八校尉的淳于琼一开始就紧紧抱住袁绍的大腿,现在更是没羞没臊直接称明公,让曹在恶心之余,微微感到一丝落寞。 好厉害…… 世家和世家不同。 曹虽然也是家世渊博,但毕竟是宦官之后,无论如何都无法和清流魁首袁绍相提并论。 他目前手下只有夏侯惇和夏侯渊两位亲信死命跟随,不仅缺少名仕来投,更欠缺为他拼死效命的猛将。 夏侯渊的武功不错,夏侯惇的武功也还说得过去,但两人跟袁绍手下大将颜良武功相比简直判若云泥,更别提袁绍帐下那些成名已久的谋臣文士…… 哎。 素有大志的曹望着天空久久不语, 他早就发现袁绍一直小心提防针对自己,自己这一腔血壮志也只能被袁绍死死收敛。 魏武帝? 是不是自己当时产生了幻觉, 还是天书上的那个曹根本不是自己? 曹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在这种况下,他还能如何破局。 之前听说荀彧在雒阳的时候,他曾经去拜访过荀彧这个少年天才一回。 荀彧很客气地和曹谈天说地,但没有投帮助曹的任何念头。 谁让曹官小, 一个议郎,后来吹破天,也不过是个典军校尉, 那时候天下还没有大乱,荀彧凭什么要投曹帐下,而不是和袁氏搞好关系,争取未来高居庙堂? 荀家,当真是高不可攀。 我的雄心,终究是一场幻象泡沫吗? 曹正看着星空发愣,忽然听见夏侯惇惊喜的声音传来。 “阿瞒,阿瞒,汝看谁来了!” 也只有夏侯惇可以随便称呼曹的小名,这个朴实敦厚的汉子匆匆跑来,用结实的手臂把曹一把拉起,喜滋滋的道: “看看,是谁来访?” 曹被夏侯惇拉得一个趔趄,踉踉跄跄出门,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瘦骨嶙峋的文士。 见曹出来,那文士冲曹一笑,谦恭地道: “颍川荀攸,特来投奔曹公,星夜来此,倒是冒昧了。” 曹怔了怔,随即赶快扶好自己的发冠,惊喜地道: “公达不是……” 荀攸颧骨高耸的瘦脸上笑容很是和蔼,爽朗地道: “黄门侍郎在雒阳闲坐无事,何如追随曹公以正天下? 听闻曹公北伐黄巾,攸粗通文墨,愿为曹公记室。” “好,好,好!” 曹一时哽咽,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袁绍如中天,颍川各族纷纷投奔, 曹心道若是自己也是颍川名仕,肯定也会抢先追随袁绍,断不会多看曹一眼。 而荀攸…… “愿先生为谋主,助讨伐逆贼,匡扶汉室!” 第275章 韩遂马腾之乱 修整数之后,整个冀州意外的风平浪静, 冀州的战马虽然不少,但黄巾军这次起事准备的比较仓促,一时之间拿不出一群训练有素的骑兵, 以步兵为主的军队,很多战术便难以展开,更别提来邺城和临水侦查汉军的动向。 相反,汉军派出了大量的骑兵密集侦查,一直小心堤防黄巾的行动, 黄巾军的步兵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战马的四条腿,一举一动被人看在眼中,也是毫无办法。 “拖得时间越长,对张角越有利,我们还要出动出击才是。” 进入僵持阶段,刘备和荀彧返回邺城,开始召集一众狗腿商议未来的冀州攻势。 因为攻下了邺城和临水,而太平道连个都不敢放, 赵忠现在开心的简直要飞起来,脸上的皱纹都像菊花一样绽开,笑眯眯地模样像一个人畜无害的邻家大爷。 “这太平道也没什么了不起, 现在我等已经把他们困死在冀州,不想死就只能突围,离开冀州老巢,他们还不是一群流寇而已?” 赵忠甚至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是不是特别适合在战场厮杀,只要自己出现在战场上,多难的战斗都会走向简单化,最多就是《水浒传》里打田虎王庆的难度。 他一边有节奏地敲着自己大腿,一边乐呵呵地道: “这些反贼声势浩大,雄踞一方,又能如何? 那方腊也好大阵仗,还不是被随意讨平 依我看,给朝廷报功的奏疏可以准备写了,某肯定好生描述公等英雄之举,让天子好生赏赐才是。” 张郃虽然远没有赵忠这么乐观,但一番交战,感觉太平道的所谓主力也不过如此, 张角在战略上的失误非常严重,急着扩大地盘而不是第一时间集中最精锐的黑山军跟汉军决战,先手已经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只要小心提防一些他们那些法宝,看来消灭太平道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高商的荀彧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击赵忠的,但出于一个谋士的敬业,他还是硬着头皮,指出太平道根本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 “诸公以为张角无能不会用兵? 以彧浅见,这用兵之法,张角倒是颇为高明。” 戏忠之前也盲目乐观了许久,可他想破头也不知道张角高明在哪里—— 邺城地理位置重要,堪称冀州的门户钥匙, 掌握了邺城和临水,汉军可以背靠太行山脉,向北向东都能从容进展, 张角从本来的攻势变成了守势,汉军可以源源不断调集精兵继续攻打冀州,而张角能做的只有以一州敌全国, 就算他的战兵再强,妖法再凶,汉军的战兵轮流出动,还不是早晚能把他打的全军覆没? 荀彧环视帐中众人,见除了已经听自己仔细讲述的刘备之外,每个人都颇为不解,心中微微有了几分自得。 看来,我荀彧的眼光当真高出世人一头,以后天下大乱,也有我荀彧大显手的机会。 他清清嗓子,严肃地道: “以一州敌全国,虽然艰难,却也不是无人成功, 光武帝当年天命所授,便是占据幽州,先讨平邯郸乱匪,再成就大事。 当年光武帝只往幽州,形势凶险,而太平道准备多年兵精粮足突然发难,未必就不如当年光武。” “刀剑搏杀死战,张角手下的黑山军也是**凡胎,难免会有死伤, 若是黑山军死伤,则难有补充,张角便是用邺城一地,既消耗我等,又加紧训练黑山精兵, 等他武库充盈,耕有成,更能抽调冀州人马南下,这才是和我等决战之机。” 戏忠在大局战略上跟荀彧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但在具体战术上,他自然不服荀彧。 “这冀州素来不是养兵之地,难道还能比得过中原富庶? 张角为了养兵,换来邺城失陷,依我看,当真是大大不智。” 赵忠也帮腔道: “说的是,当年光武皇帝有天命所授,而且当时更始帝伪帝不得人心,更有赤眉侵袭三辅,天下震动。 这太平道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焉能……呃?” 赵忠似乎想到了什么,迟疑地道: “文若以为……” “是的,”荀彧严肃地点点头,道,“诸位,若是我所料不错,这边关将无宁了!” 两天后,正准备调兵进攻邯郸的刘备接到快马奏报,西凉果然出了大事,跟太平道相比,这才是能动摇大汉国本的大事! 刘备出兵之前,凉州湟中人北宫伯玉就发动叛乱,凉州人宋扬、李文侯举兵响应,一时声势浩大。 滚滚乱军一路进击,俘虏了韩约、边两个朝廷官员, 这两人秉持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居然厚颜无耻的改了名字, 一个叫韩遂,一个叫边章,就这么竖起叛旗,当起带路党,调头向朝廷杀来。 董卓战力不错,他命令手下盖勋固守阿阳,叛军一时无法攻破,叛军撤退时,董卓亲自率领精兵突袭,揍得叛军落花流水。 如果按照天子的剧本,这时候这仗也差不多该打完,一切都要进入董使君平定西凉的主旋律环节, 北宫伯玉这些人本来就欠缺机变,可被他们抓住,打不过就加入的韩遂突然跳出来说—— “不能跑,董卓初来凉州,根基不深, 我西凉铁骑天下无敌,岂能因为一点小小挫折就回家?” 他还跟北宫伯玉等人列举了古今一群不屈不挠最后建立大业的高手的例子,虽然北宫伯玉完全没听说过这些人都是谁,但还是被韩遂狂喷的口水惊呆。 他和李文侯、宋扬一商量,觉得咱们打仗牛,但是缺少机变,不如推举老成持重的边章为首领,以韩遂为副首领,这样也好化解汉人的敌视,更好占据天下。 董卓见北宫伯玉居然有胆子回来,立刻组织众人进攻。 大战之中,董卓先士卒,他手下的大将牛辅、胡轸、董越、杨定奋勇出击, 牛辅率领李傕、郭汜、张济、张绣,在贾诩的指挥下成功斩杀李文侯, 宋扬也被胡轸手下大将华雄、步督围攻,死在乱军之中。 董卓亲自率领主力进攻北宫伯玉,他箭无虚发,连续倒北宫伯玉边护卫,吓得北宫伯玉差点尿了裤子, 可也是在这大好形势下,战局却突然恶化。 之前很受董卓信任,已经因战功被提拔为军司马的马腾突然临阵倒戈。 他趁董卓分兵,直接率军奔袭董卓,而冷静的韩遂也发现战机,赶紧让北宫伯玉集中兵力去攻打董卓的本阵。 好在北宫伯玉当时已经吓傻,犹豫之间坐失战机,这才让董卓逃出生天。 韩遂和马腾会和后,叛军士气大振,大败董卓军主力,董卓被迫率军一路西撤,而叛军也趁势不断壮大。 韩遂和马腾四处为虐,杀戮民众,掠夺粮食,焚烧屋舍,而酒泉太守黄衍和陇西太守李参也被韩遂说动,一起出兵加入劫掠的队伍, 一时间,叛军居然已经壮大到数十万之众, 一直攻不破三辅的羌胡骑兵在边章、韩遂、马腾的率领下浩浩朝三辅杀来,已经威胁到了历代汉帝的陵园, 原本富庶安宁的三辅更是在敌人的屠刀下哀鸿一片,简直沦为了人间地狱。 董卓退守长安,凭借三辅跟叛军勉强对抗,但他也叫人赶紧给雒阳送信请求支援。 若是再不支援,恐怕整个三辅沦陷,不只是凉州,连关中都不复大汉所有! 天子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黄巾还没消灭,整个凉州就已经糜烂如斯, 这种时候没有人愿意去接董卓的黑锅,一贯和董卓关系不好的太傅袁隗更是要求天子让董卓总揽西边战事, 若是不能驱逐敌人,就斩董卓的狗头。 袁隗已经算是主战派。 走刘备关系当上三公的崔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直接跟天子建言,说现在凉州已经守不住了,不如直接放弃了事,咱们以后死守关中就完事了。 还好,这不是后世铁血强送众正盈朝的时代, 公孙瓒的同门师弟傅燮站出来高声表示,崔烈这种行为应该视作卖国。 “当年世宗开拓凉州,设立四郡,当时人都认为这样好比斩断匈奴人的右臂。 如今凉州治理混乱,出现叛逆,天下为此动,陛下为此寝食难安。 崔烈以宰臣地位,不能为国分忧,却要割弃一方万里疆土,我对此感到不解。 若让异族得到凉州,则会发动更强大的攻势,这是最大的恶果! 如果崔烈不知道这道理,那就是愚昧,如果他明知而为,那么他就是对陛下不忠! 请斩崔烈首级!” 傅燮的声音铿锵如金石,便是崔烈也不敢反驳,赶紧脱帽跪在地上请求天子宽恕。 天子非常佩服的傅燮的勇气和正直,决定调集重兵去援助董卓。 可重兵…… 又从哪调呢? “令赵忠,加速进剿,一定要早消灭黄巾, 必须,必须在,在半年内,不,在本月就要有所斩获! 打败张角,再让玄德去救凉州,玄德战无不胜,我早就说,应该让他当左扶风!” 天子有点乱了方寸,急之下,连声咳嗽居然吐出血来,张让大惊,赶紧唤来医官诊治, 天子焦躁的一甩袖子,喝道: “不必,传王何进来见朕! 先传王,王走了,再传何进!” 说着,他居然又连连吐出几口鲜血,显然凉州的事已经给年轻的天子造成了重创。 张让赶紧告退,吩咐手下去寻王, 他看着北边,也不忧心忡忡。 “但愿赵常侍能胜,不然,大汉危险了。” 第276章 赵常侍公侯万代 马腾的叛变让本来占据一定优势的汉军立刻陷入了僵局。 现在着急的人不是张角,而变成了汉军。 若是不抓紧击败黄巾军以挥师向西,大汉将陷入两路大军的包夹之中,再加上益州蠢蠢动的五斗米和荆州、扬州隔三差五跳反的山越, 这,当真是最大规模的乱世到了。 这也是力行社的天命吗? 嘿,有可能这些东西都是力行社那些混账搞出来的。 “不能再等了,要抓紧时间北上,寻找跟张角决战的机会, 战事紧急,之后种种,皆听玄德指挥,若有违抗,定斩不饶!” 事紧急,赵忠索直接把指挥权完全放给刘备, 反正他这个车骑将军什么都不会,若是所有事都按照流程通报给他岂不是耽误了大事。 刘备也当仁不让,他宣布自己率领赵云、戏忠、鲍鸿北上打邯郸, 而根据荀彧判断,接下来张角应该会出动黑山军来夺回邺城,故此刘备令张郃和荀彧留下,张郃为主将,督邺城全军,赵忠也表示一定会听从张郃的调度。 张郃和戏忠都是大喜过望。 他们二人勉强算是世族出,如果按照路,基本一辈子都是跟在荀家这种顶级大族的股后面吃灰, 而刘备手握荀彧这样的人才,居然不拘出品德,让张郃去指挥荀彧,还把边的军师从荀彧换成了戏忠, 这对荀彧岂不是奇耻大辱? 可荀彧依旧表平静,表示绝对服从刘备和张郃的调度。 不管是原本的历史还是这个位面,刘备所在的季汉集团都是最不拘泥门第出任用人才的奇葩分子, 也正是不拘一格实用主义的做法,才让原本的季汉即使走到了穷途末路,也有一群人愿意为它慷慨赴死,战斗到最后的一刻。 刘备相信所有人上都有能利用的闪光点,他果断抛下了门第之见和虚假的道德要求,决心以能力作为判断人才的唯一标准。 张郃在之前的邺城攻防战中表现出了极强的军事才能, 他杀伐果断,用兵果决,已经隐隐展现出了名将风采, 而荀彧有出色的战略,更名声着重, 他和张郃配合,能帮张郃更好控制邺城的局面,随时应付可能来进犯的黑山军。 这也是荀彧的主动要求。 临水一战,荀彧深深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他在战略上没有毛病,可因为没有上过战场,他在具体的战术上乏善可陈,攻破临水之后甚至有些茫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整理军务。 尽管世家的骄傲让他不愿意给张郃这种出的人当副手,但滏水边,那个战死的汉军士兵临终前的话语一直在荀彧的耳边来回萦绕。 荀彧是一个对自己要求非常高的人, 他一直耿耿于怀,认为是自己的决策不够精细,才导致滏水边差点遭受大败, 他发誓之后再也不能犯这种错误,在张郃边,正是他学习的大好机会。 抓紧打败黄巾军,抓紧让天下太平,这才不辜负这么多儿郎的拼死大战。 戏志才在战略眼光上跟荀彧比差距不小,但小姓世族出的他作战和学习能力都非常不错, 这次打邯郸需要具体的战术谋划,刘备也是在深思熟虑之下,才选择让他和荀彧互调。 嗯,前面说了每个人都有闪光点,赵常侍也不例外。 赵常侍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胡乱指挥,敢于放权,只在自己擅长的项目上发光发。 是的,在邺城现在正好需要赵常侍。 黄巾军一开始就没认为自己能得到世族的支持, 所以他们一攻破邺城,就率领邺城的民众对世族展开抢掠和杀戮, 他们将城中大小世族几乎杀戮殆尽,将他们的积攒的粮食和财富一半留作军需,一半分给民众,立刻引起震天的欢呼,这才是这些民众支持黄巾,甚至在汉军攻打邺城时积极帮助黄巾的重要原因。 鲍鸿说,上次他拿下邺城,城中就有不少人给黄巾军通风报信,甚至干脆城门就是被这些人拿下的。 他们收了黄巾的小恩小惠,又担心被汉军入城后清算,所以现在民心都站在黄巾的一边, 鲍鸿担心黄巾再来,这些人又会反叛,还不如通通杀了了事。 刘备当然毫不犹豫拒绝了鲍鸿的主意,他给赵忠安排了一个重要的任务。 只有赵忠才能完成的任务。 分田地。 是的,分田地! 城中众人心向太平道,只凭借大义和说教是绝对没有用的, 刘备要用土地的手段,争取城中百姓的支持,以打破黄巾军的压力,争取早打败太平道。 大多数邺城的世族都已经被黄巾杀死,赵忠以通匪的名义迅速接管了他们的房屋、农具、牲畜、土地甚至家具, 刘备相信这些世家豪族肯定还隐瞒了不少的土地,兼并了不少的田亩, 赵忠通过登记造册和重新丈量,还真发现了不少,索照单全收。 大多数人还以为赵常侍这是老毛病犯了,刚拿下小小的胜利就开始横征暴敛, 可没想到这回赵常侍居然大笔一挥,以大汉天子的名义,将这些土地赏赐给百姓。 不是那些衣食无忧的商贾和家境不错的寒门子弟, 而是真正流落在饿死边缘,甚至刚刚只是能吃顿饱饭的那些百姓。 这些人被簇拥在一起的时候,还以为臭名昭著的赵忠要以从贼的名义杀死他们,各个吓得两股战战。 听说赵忠要分给他们土地,好多人还以为赵忠在胡言乱语,或者干脆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可没想到,赵忠真的用简牍写好了土地归属,让一群车骑将军的府的记室、掾吏带着这些人去查看土地,确认田亩、房舍。 田亩还需要一阵子来确认,但堆积如小山的农具,一头头不知所措的耕牛,还有一堆堆的种子可是实打实的。 赵忠当场分发,一群人这还哪有不信,纷纷跪在赵忠的脚边拼命扣头谢恩。 “赵常侍公侯万代!” “赵将军仁义无双!” “赵常侍真乃圣人也!” 一声声的呼唤连成一片,震得整座邺城都在不断的发抖, 赵忠满脸堆笑,煞费苦心的给他们解释这些土地是大汉所有,只是给他们耕种, 耕种者需要交纳税负,并承担徭役, 而且因为土地是朝廷的,他们还不能买卖, 但只要他们不做乱,按时交纳税负,这些田亩,就一辈子归他们所有,甚至可以代代相传! “只要大汉在,只要大汉在! 这些田亩就都是尔等的,都是尔等所有!” 赵忠感觉自己衰老的心脏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激动, 他曾经被无数人奉承巴结,也曾经毫不犹豫凌驾于一群人怨毒的眼光面前, 但他人生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尊崇、戴。 土地,土地是这些人的生命。 赵忠把土地给了他们,就算要他们交纳赋税和徭役,那也是给了他们第二条命。 邺城这些衣衫破旧的男女纷纷跪倒在阳光里,向头顶烈的赵忠顶礼膜拜。 赵忠脱下帽子还礼,银白的头发反着耀眼的金芒,让赵忠居然有些神圣的味道。 谁敢再说赵常侍不好,谁敢再说赵常侍贪鄙恶劣? 先问问这些黔首同不同意! 眨眼间,赵忠仿佛感觉《水浒传》已经被自己融会贯通, 书中构建的那个时代众人的喜怒、无奈、狂、激愤、向往纷纷从他眼前走过,让赵忠的呼吸都愈发急促。 甚至,往那些阿谀奉承和钱帛客似乎都被金灿灿的阳光打的粉碎, 这一刻,赵忠只觉得过往的自己是那样的贪婪无知。 从现在起,我赵忠要做一个好人! 不是做一个时辰,不是做几个月。 我要做一辈子,这些黔首崇拜的目光和欢愉的笑容,就是我赵忠后半生奋斗的意义。 “其实这种事,师尊去做也不错。” 主意都是刘备出的,但被供起来的反而成了赵忠,这让世族出的司马朗有些愤愤不平。 刘备温和一笑,道: “何必有门户之见, 赵常侍和我等并肩作战,他的名声越好,对我等越有利。” 戏忠谦恭地道: “左校尉当真是天下君子,真正的大仁大义之辈。” 刘备摸摸鼻子,有些难为的苦笑了一下。 刘备现在还不敢以自己的名义分发土地, 这虽然是最好的办法,但犯了朝廷的忌讳。 不过看到这些黔首感激狂的目光,刘备似乎感觉自己已经渐渐抓到了对抗太平道,甚至打破这坚固世族联盟的办法。 “志才,你说这些黔首会读书吗?” “若书读书吃饱饭,能做官,自然会都去读书。”戏志才似乎领略到了刘备的一点意图,坚定地道。 “这就好啊。” 等冀州和幽州平定,等打败太平道,我要尽可能造纸,把天书的内容抄录下来,让所有人都能读书识字, 我大汉人杰地灵,这天才肯定不是世族才有。 世族才有多少人,天下又有多少人。 等所有人都读书,都能为我大汉效力,我大汉一定能重新复兴,再次雄踞天下,傲视四海! 这一天,一定不会太远! 刘备望着前方,缓缓念出他每天都要在心中重复一遍的豪言壮语。 “人们为着要在自然界里得到自由,就要用自然科学来了解自然,克服自然和改造自然,从自然里得到自由。” “我们有志气,有能力,一定要在不远的将来,赶上和超过世界先进水平。” “备战、备荒、为人民!” 第277章 围点打援 刘备军朝邯郸奔去,探马回报,黄巾军也早早加固了邯郸的城防,等待刘备的进攻。 尽管如此,可戏忠还是坚持认为,黄巾军不懂打仗。 “他们果然没什么大将,只想着固守一城一寨,白白把数万人都缩在城中, 这样我等每每攻击其必守之地即可。 我还担心他们来去自如,不好对付,现在看倒是多虑了。” 戏忠有信心,刘备自然也多了几分信心, 更让他感觉信心十足的是,探马来报,邯郸的黄巾军首领居然是刘备的老相识。 李大目? 这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李大目是刘备南下的时候跟随那个天师王淋一起出现的乱民头目,刘备看不出他有任何的军事才能, 可人终究是会成长,刘备还是叫人稍微小心一点,等攻城的时候千万别给自己面子。 邯郸城里的李大目听说对面的汉军将军居然是刘备也大吃一惊。 他来邯郸之后一直忙着练兵和耕,两耳不闻窗外事,还以为刘备那个瘟神现在还在涿县当县令,不曾想他居然从南边打过来了! “刘备武艺高强,万夫莫敌,尔等要千万小心,莫要被他占了先机。” 听李大目都这么说,黄巾军上下都肃然起敬,这些子更是疯狂加固城防, 等刘备到了邯郸城,只见邯郸周围到处都是鹿角、陷坑,不有些皱眉。 这防御好坚固啊…… 戏忠观察一阵,立刻道: “左校尉颇有仁名,不如先招降城中匪类,无论成败,都能动摇其军心,为之后打算。” 戏忠的具体战术方面刘备肯定放心,他点点头,缓缓策马向邯郸城走去。 “叫李大目出来见我!” · 邯郸城里的李大目一直在对天祝祷,希望黄天保佑刘备别知道自己在这座城里, 你要战便战,千万别找自己聊天。 可很快他的愿望破灭,手下人说汉军的首领要见自己一面。 李大目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不去,很明显就是怂了, 本来邺城临水失陷,黄巾军的士气就受到了打击,要是自己都不敢出去答话,岂不是怂到没边让人更加绝望。 于是,他颤颤抖抖地站起来,尽量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一步一摇,缓缓走上城楼。 看着城下仰头向上看的刘备,李大目感觉自己的腿肚子一阵阵的发紧。 他清楚的记得,不久之前天师王淋就是说话间被这个表面温和的男人一刀斩杀,滚滚鲜血喷了李大目满,却让李大目做不出任何报复的动作。 “李大目,汝还认得我否?” 犹豫片刻,李大目恭敬地拜了拜,道: “见过刘公!” 邯郸城里立刻发出一阵惊呼,大多数黄巾军士兵都没想到他们的头领居然会对刘备如此客气, 看上去似乎认得。 李大目是个实诚人,当时刘备随手就能杀了自己却放自己轻松跑路,这个恩他要一直记在心里, 但这不代表他就会这么怂了。 “刘公仁义,去年夏放我李大目走脱,这恩,李大目牢记在心。 但天公将军首倡义举,反抗不仁, 我等追随天公将军,必成黄天大业,断不可随意对刘公容。 刘公深明大义,又和天公将军交好,何不投入我太平道中,与天公将军共谋大业!” 好家伙,我还没开口劝降,汝倒是来开口劝我了。 刘备温和地一笑,又打马缓缓向前走了几步。 城上有人端起弓弩,李大目赶紧伸手喝止。 “李大目,汝参加乱军为乱,不过凭一腔血, 今我奉诏讨贼,兴仁义之师,诛佞,扫不臣, 汝和汝手下兄弟往有何冤屈,可以尽管诉说,只要放下刀兵投降,从贼之事既往不咎。” 李大目又陷入了沉默。 这个朴实的汉子脸上纠结万分,显然被刘备说的有点心动。 上次被刘备放走之后,他多少打听了一番刘备的过往事迹, 此人是个英雄,还是个难得的有仁义之心的英雄。 他是汉室宗亲,立下赫赫战功,若是在他治下,想必不会出现自己边发生的种种欺凌不仁之事。 只是…… 人总是会变得。 刘备现在还年轻,谁知道他他还能不能坚守现在的本心,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不是天子。 他不是天子,就无法决定天下人命运的走向。 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没法掌握。 若是他哪天得罪了天子,自己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多谢刘公好意,某受天公将军厚恩,当竭力图报, 他战阵之上若能生获刘公,也当放刘公走脱!” 刘备哑然失笑,没想到李大目这个人还当真不卑不亢,怪不得张角这么看重他,还叫他来驻守邯郸。 李大目的话也激起了城中黄巾的共鸣,他们纷纷高声呐喊,召唤刘备来战。 “呼,志才,要汝劳了。”刘备道。 戏忠颇有些兴奋地道: “正是用命之时!” 邯郸坚固不要紧,刘备和戏忠商议,并不直接对邯郸展开进攻,而是将手下缓缓撒开,形成一个圈,悄悄对邯郸进行包围。 李大目虽然义勇,但军略这种东西也不是说学第二天就能立刻学会的, 他发现被汉军正在缓缓围城,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突围是不敢突围的,也只能坐在城中,继续摆出死守的姿态。 而刘备军在对邯郸完成四面合围之后,开始派遣百姓向北撤,告诉易阳和曲梁的黄巾军邯郸被包围的消息。 戏忠认为,黄巾军在部署上另一个重大的失误就是没有把大部分的精兵合兵一处,而是分别驻扎在冀州各县, 这就导致很有信念的黄巾军不能集合在一处,容易被人各个击破。 不过这也没办法,现在是耕时节,黄巾这种叛军要想构建自己的统治机构并打出去,肯定需要大量的粮食。 现在四面都是汉军,他们也只能作战之余多多种地,尽可能在冀州的土地上多种出些口粮。 不然从世家豪族手上抢来的粮食吃完了,他们可就要一哄而散了。 刘备包围邯郸的消息传到北边,易阳的黄巾军想都没想,就立刻倾巢出动,前来支援邯郸。 易阳的黄巾有三千多人,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又力劝曲梁黄巾出兵,总共汇聚一万人马,抓紧南下朝邯郸集结。 友军有难,立刻支援,这种还是很值得学习。 “这也是黄巾军第三个,也是最大的一个缺点!” 望着远处的尘埃,戏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黄巾军中缺乏大将,更缺乏能通盘全局的谋士, 听说我军包围邯郸,若是他们坚持不动,和我军相持,我们还真没什么办法, 但他们跑来支援……嘿,这会可就插翅难逃了。” 简雍看着笑连连的戏忠,不一阵恶寒,道: “这又不是汝想出来的主意,何必如此洋洋得意?” “嘿,这话说得,方略虽是左校尉订的,但这具体施行之法,还不是要看我戏忠?” 没错,这主意还真是刘备想出来的。 他前些子和荀彧这样的战略高手论道,想起了已经快被自己遗忘的一些天书内容。 那是记载在《军地两用人才之友》中的十大军事原则。 先打分散和孤立之敌,后打集中和强大之敌。 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不以保守或夺取城市和地方为主要目标。 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每战都应力求有准备,力求在敌我条件对比下有胜利的把握。 力求在运动中歼灭敌人…… 当时这十条军事原则听得荀彧瞠目结舌,还以为刘备居然如此本事,能悟出这样的作战道理。 这次攻打邯郸,刘备在包围了邯郸城后,自然想到了天书上的教诲,决心不强攻,而是采用分化瓦解围困的方法,尽量减少直接攻城的难度。 赵云没有参与戏忠和简雍无聊的对话, 为将者,在这种时刻要保持高度的冷静。 “敌人居然来了这么多……” 集中兵力打孤立和分散之敌是刘备的具体部署, 可他们没有想到,邯郸和曲梁的黄巾几乎是倾巢出动,黑压压上万人已经远远超过了刘备给赵云的埋伏规模。 赵云手上,只有区区两千人。 “赵将军,不如放弃埋伏,直接去攻打曲梁、易阳?”戏忠心思飞快,立刻调整战术。 可赵云思索再三,仍是轻轻摇了摇头。 “敌人不多,能应付得来。” 第278章 首推赵子龙 莽和勇有时候只有一条线的差距。 戏忠听田豫转述过“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 三国是什么,戏忠不懂, 赵子龙是谁? 很有可能,就是不远处那个银枪白马的少年郎了。 两千人扑上万人,想想就风险极大,但并不是没有可能, 看着赵云战意高昂的表,戏忠咽了口唾沫。 “既然赵将军有这个勇气,那好,等敌人先头过去,再从中间杀入,方能建功。” 赵云用力点点头,道: “受教了。” 戏忠老脸一红,挠挠头道: “其实赵将军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 赵云笑道: “主公让我听足下号令,话要从足下口中出来,云才敢厮杀。” 戏忠嘿嘿一笑,心中不有了几分得意。 赵云是刘备的铁杆,自己不过是客卿的份, 刘备居然让赵云一定要听从自己的号令,这让戏忠心里非常满意。 刘备的用人,还真是不同凡响。 上万黄巾不缺敢于死战的猛士,但他们却严重缺少能独当一面,做出谋划的大将。 冲锋陷阵虽然是大将的本分,但没有准备没有计划的莽过去,则是对手下的严重不负责。 赵云按照戏忠的部署,将两千人马集结在一起,以骑兵打头阵,趁着黄巾军行军过半,直接率军一头猛冲进去! 甚至,为了让黄巾军无法反应过来,赵云亲率的五百亲兵在步兵没有跟上的况下直接发动攻击,一上来就把黄巾军突成两段! 上万人的行军,绵延数里,前后许多士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见一阵人仰马翻,然后就是一阵阵悲惨的哀嚎。 “敌袭,敌袭!” 一个人扯着嗓子喊,一群人就扯着嗓子怪叫,恐惧就是这样蔓延的。 在戚继光之前,古代冷兵器的训练很少主意士卒的个人素质,大家普遍认为士兵只要能分清左右、老实一点、强壮一点,打仗的时候再嗷嗷叫基本就可以了。 汉军当然也没有先进到进化出典,但他们是进攻的发起方,更有赵云这样的猛将冲阵,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奋不顾,一头扎进敌人密集的大阵之中,顷刻便杀的黄巾军一片大乱。 有人走有人停,不少黄巾军士兵纷纷撞在一起,互相绊倒, 赵云一个冲击就已经连杀数人,白马也瞬间被染成一片血红。 见后续步兵赶上,他更是毫不犹豫调转马头,高声道: “我乃常山赵子龙,谁敢跟我决一死战!” 几个黄巾将官披铁甲,在队列中也颇为显眼, 赵云二话不说冲过去,直接凭借马力将几个黄巾将领撞飞,再一人一枪了结了命,让本就混乱的黄巾军更是无人指挥,纷纷大乱。 不过,数万人的黄巾中还是有几个好汉, 他们见赵云悍勇,奋不顾朝赵云扑来, 但这也正中了赵云的下怀—— 黄巾军的将官都是一些孔武有力之人,但他们往往看不清局势,不了解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控制队伍,这样才能反败为胜。 赵云见敌人扑来,也不恋战,直接策马便走。 黄巾军没有战马,自然追不上赵云的速度, 浑浴血的赵云很快杀到了敌人前队,又把那些刚刚调转马头的黄巾军冲的四散而逃。 赵云曾经问戏忠,如果敌人也用这样的战术该如何是好。 戏忠很不屑地表示,这种战术只能对付没有军事素养的敌人, 真正有军师坐镇的正规军前后都有斥候,能早早发现敌人的踪迹, 就算全是步兵,也会在行军时在两侧安排松散的阵型,不会把上万人挤在一起如站队列一般。 戏忠都羡慕刘备有自己这样一个出色的军师,能根据战场上的况及时调整战术, 在戏忠出色的调度和赵云强大的武力面前,黄巾军丧失了最后的反抗机会, 他们的人数不仅没有发挥优势,反而成了打垮他们重要武器。 汉军上下进攻中齐声高呼“常山赵子龙”的名号,整个黄巾军顿时陷入四面崩溃,不住有人脱离阵型逃跑或跪下求饶, 赵云无视那些跪下求饶的敌人,只追杀那些现在还在抵抗的黄巾, 这让那些已经吓破胆的黄巾军士兵似乎找到了一点求生的空间,纷纷下跪求饶。 很快,刚才还人挤人的战场上还能站立的黄巾军士兵已经不足三百人。 赵云又是一个冲刺,但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松自如。 溃不成军的黄巾军士兵四散而逃,但仍有一些人不愿离开。 他们从倒下的同伴上捡起长矛,和硕果仅存、一样不愿离开的同伴坚定地靠在一起, 一个,两个,很快,他们调整好了队伍。 虽然只有三百人,虽然各个上鲜血淋漓,但他们仍然对着刚才轻易冲散己方大军的汉军举起了矛。 “黄天赐福,老君新生, 杀,为了黄天!” 赵云并不认识喊号子的那个男子,也没有感觉到他有多惊人的武艺, 但他听出了那男子口中的一点点常山口音。 果然,常山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汉。 “冲,给他们最后一击!” 信仰的力量支撑仅存的黄巾军发动了最后一次冲击, 而尊重勇士的最好方式,就是正面给他们最后的打击。 赵云第一个策马向前,他刚才怒吼时的常山口音让黄巾军领头的汉子稍微一怔, 可下一秒,那个汉子居然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汉子,是我们常山人!” 片刻之后,战场再也没有还能站立的黄巾, 赵云宛如刚从赤红的染缸里爬出来,从发梢到鞋袜都在缓缓往外流动着鲜血。 他有些痛苦地活动了一下肩膀,看着刚才还在战斗的黄巾军士兵,心中感慨非常, 可惜了,这些好男儿不是战死在对抗鲜卑、匈奴的战场,反而死在了这里。 “稍稍休息一下,把他们……都葬了吧!” · 如果李大目稍微有点军事才能,在被包围的时候就应该不断作出突围的姿态,让刘备不敢贸然抽调重兵去围点打援。 可他什么都不做,当真给了刘备强大的自信,他真就以弱围强,等来了赵云全歼援兵的消息。 当穿着一血红铠甲的赵云将黄巾军的帅旗狠狠扔在邯郸城下时,城中的黄巾军顿时一片哗然。 李大目呆呆地坐在城楼上,看着修筑坚固的城防,在看看绝不进攻的刘备,第一次感觉到了一阵深深的绝望。 “李大目,降了吧,我军粮草充足,而邯郸城中能有多少粮草? 你们人吃马嚼,很快就要耗尽, 若不想让尔手下士卒饿死,现在开城投降,还来得及!” 刘备已经决心继续围困到底,尽量减少己方的战损,李大目看着城中众人恐惧的眼神,重重地长叹一声。 “我有错,我不配为将……” “将军何出此言,我等愿意追随将军,出城和朝廷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李大目苦笑了一声,又摇了摇头。 “今晚,我率军突围,若是败了,汝等自去投降朝廷便是。” “这……” 几个士兵听李大目说要降,顿时各个炸毛,想要争辩。 “刘备和其他的朝廷人不一样, 他不会杀戮尔等, 大家追随大贤良师起事,都只是为了在这世间活下去。 我有一种预感,大贤良师要败, 如果真败了,尔等,都投刘备去吧!” “既然如此,将军何不现在就献城来降,说不定刘备会更加器重将军?” “我?”李大目无奈地摇摇头,“我不成的,大贤良师待我有恩,我也该为他去死了。” 第279章 黑山白兔 月明星稀,在暮的一个普通夜晚,驻守在邯郸城里的太平道朝着北边发动了第一次试探的突围。 又拖延了数,黄巾军的粮草明显已经大幅下降,已经到了非突围不可的关键时刻。 枕戈待旦等待黄巾军到来的汉军立刻做出反应, 刘备亲自率领众将突击,很快就打退了黄巾军这次试探的攻击。 不过李大目并没有灰心,他相信刘备没有想到,自己把突围的方向放在了南边…… 李大目自己当然想不出这种主意,是黄巾军中群策群力,认为汉军肯定在北边重重设防,向北突击是自寻死路,还不如转变一下思路,往那边碰碰运气。 碰运气,如果有人敢在刘备帐下说这种话,刘备就算不跟他翻脸,肯定也已经把他定义为蠢货了。 兵者死地也,打仗这种事,走一步就要想到后面三四步,怎么能靠运气? 但不久之前还是农夫的李大目居然鬼使神差信了这个邪, 他见北城果然防备森严,刘备亲自在那里坐镇,立刻做出决定—— 由他在城北敌,其余人马抓紧向南撤退。 最好一路南下,能攻下临水, 至于攻下临水之后再如何应付,就不是李大目能想的出来了。 黄天保佑,希望我等还能有一线生机! 说实在,戏忠虽然战术高明,却也没想到李大目会有这种作。 听说黄巾军的主力居然往南突围,戏忠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追?追吗?” “当然追!” 刘备亲自披挂上马,让赵云盯住北城黄巾,自己亲自率领主力来拦截黄巾的突围士兵。 邯郸的黄巾军虽然不比黑山军,可也是黄巾军中难得的精锐, 发现刘备率众拦截,这些已经在城中被困许久的黄巾军士兵各个战意高昂,毫不犹豫朝刘备的大军扑来。 这到让刘备又是一阵错愕。 你们这到底是突围,还是主力决战啊…… 缺少优秀的将领,黄巾军确实感觉像一群莽夫,若是能招降这些人…… “嘿,先把眼前的事应付过去再说吧!” 刘备先士卒,大踏步冲锋在前,汉军憋了许久,也都早就想跟黄巾一争高下, 两军接战,立刻就是一阵阵激烈的碰撞厮杀,眨眼间双方都有人一片片倒下。 汉军的长矛是冲锋作战中的利器,黄巾军也以长矛为主, 但因为打开了邯郸的武库,他们还有不少人拿着刀剑铁戟,让全军看起来一点不协调,在硬碰硬的交战中反而一下陷入了劣势。 刘备的双刀锋利,只要碰到黄巾军的长矛便立刻能斩成数段,武器的巨大优势让他在军中无往不利,很快便突破一条血路, 这就像后世明军刚开始遭遇倭寇的时候一样,面对锋利的倭刀,明军的长枪显得非常无力。 黄巾军已经阵脚大乱,已经开始支持不住,败退已经是时间的问题。 见抵挡不住,黄巾军在缺少指挥的况下有不少人开始向邯郸回撤, 刘备本想一鼓作气杀入城中,可一个汉军骑士匆匆赶到,居然跟他汇报了一个让人极其意外的消息—— 赵云被包围,现在城北的汉军岌岌可危! 这怎么可能?! 赵云的勇武能为后世传颂,绝不是黄巾这些人可以比拟,还有戏忠这样的人才为他出谋划策, 按理说断不会轻易就败下阵来。 可来传信的骑兵居然不顾刘备追击黄巾败军的大好局面,焦急地请求刘备回师支援赵云,显然形势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关头。 刘备不再犹豫,立刻喝止进攻,抓紧先去救援赵云。 赵云的命,可比一城一地的得失重要多了。 · “今天,必须消灭朝廷官兵!” 邯郸被包围,易阳曲梁的黄巾遭到重创,张角也在也坐不住, 正好,他手下最精锐的黑山军已经从渤海郡调回了巨鹿, 刚刚回到战场,他就把这支强军投入到了对刘备军的进攻之中。 稳固冀州,打败官军,才有继续向外扩张的机会, 若是无法守住冀州本土,就更别提征战天下了。 统帅这支黑山铁军的是张角手下的新进猛将眭固, 眭固字白兔。 嗯,没错,就是字白兔。 跟其他的冀州乱民不同,眭固是幽州蓟县的破落寒门出,粗通文墨, 他早早便加入了太平道,一直苦练武艺,更在黄巾军的培训班白马义从中混过一段时间,骑术相当不俗。 这次张角发动起义,便把他从幽州招来,让他率领黑山骑兵,成为了黄巾军中的军队主力。 他统帅的这支黑山军足有一千人,而且足有三百骑兵, 他们在听说曲梁、易阳的太平道大败之后,主动要求出击,来解邯郸之围。 李大目朝北城突围,正好遇上了这支友军,双方合兵一处,赵云的压力顿时到了顶点。 围点打援的战术不错,但也得建立在野战能打得过敌人才行。 刚一接站,赵云立刻感觉到这支黑山军确实战力高强。 他们素养极高,也派出了斥候,在发现汉军的斥候之后,立刻停下来用弩箭进攻。 更让赵云惊愕的是,他们的弩箭居然可以一次出三支, 虽然程不远,但在近距离交战中却如阎王的帖子,疯狂收割着汉军将士的生命。 那一个个追随赵云许久,在滏水河边和邯郸城北大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汉军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死,不明不白的倒在地上。 披铁甲的赵云也连中几箭,急的双目赤红。 这支黑山军的弓弩手和骑兵的配合极好,骑兵掩护弓弩手放箭, 一轮箭雨之后,那些骑兵也各自起手上的长矛,冲着赵云的军阵猛冲过去! 眭固没有一上来就把自己全军都投出去, 他知道自己战兵有限,之让几个骑兵开道,掩护李大目的步兵冲锋,而弓弩手则不断杀伤汉军的骑兵,压制他们的反击能力。 刘备赶到的时候,赵云已经几乎到了生死关头,连戏忠都被迫拔出佩剑,加入战团。 见刘备援军抵达,眭固稍稍皱眉,一时有点犹豫。 都怪李大目突围的太早。 之前曲梁和易阳的大军贸然出动被杀的全军覆没,严重耽误了张角的耕大计和武器生产, 张角被迫解散了不少部队投入生产之中,能给黑山军的援助自然又少了一些。 眭固本来盘算在城下杀刘备一个措手不及,让李大目趁乱突围, 以邯郸城中的几千人马和黑山军联合,全歼汉军不可能,但打的汉军大败、夺回邯郸的控制权还是没问题。 这个年代的战斗,一支军队出现百分之十的死亡就已经到崩溃的边缘,可赵云部几乎损失殆尽,居然还在拼命搏杀,又大大超乎了眭固的预料。 朝廷的官军当真悍勇,以前我当官兵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担心。 他这次携带了大贤良师亲手制造的神兵诸葛连弩,刘备军久战疲惫,大量的箭矢能打的他们抬不起头, 到时候进入白刃战的环节,眭固不相信天下还有谁能冲破坚不可摧的黑山军。 “刘备,这个妖人违逆黄天,杀戮我手足儿郎,今天在此,定要取他首级!” 第280章 但愿不再有三国 公孙瓒擅长骑兵作战,他的白马义从真的给黄巾军输送了不少指挥型的人才,牵招和眭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眭固见刘备的生力军抵达,命令李大目继续攻打赵云,自己则收缩黑山军面对刘备,继续按照进攻赵云的路,用弓弩先压制刘备军。 看见能连发的弓弩,刘备虽然吃惊,但也很快恢复了冷静。 张角的天书果然厉害,若非如此,甘瑶也不会让自己特意小心。 这弓弩只有在近距离才能发挥作用,刘备索深吸一口气,往下拉了拉兜鍪,回道: “贼人凶暴,又有弓弩,我军非一鼓作气不能取胜, 今我率众冲杀救援同伴,愿与我厮杀的向前一步,不敢向前的,也绝不追究!” 刘备平素治军严格,队列训练从不怠慢,众军士都深深服从刘备的命令,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但刘备惜军力,绝不肯让士卒轻易送死玩人海战术也是真的。 现在传说中黄巾的最强战力来袭,甚至已经把以骁勇著称的赵云到了绝境,这些一直追随刘备横扫豫州的士兵没有一个退缩,反而更加血激昂。 怕? 有什么好怕? 这就是打的鲍鸿抱头鼠窜的黑山军? 区区一千人,又能做到什么? 我们可是朝廷的官军,人数占据绝对优势,要是看见敌人就跑,还不是被人笑掉了大牙! “愿随将军死战!” 有人高喝了一声,其他人也纷纷响应,很快,所有的汉军都一起高呼。 “愿随将军死战,愿随将军死战!” 嘿,谁死还不一定呢! 刘备叫人取来两面手盾,他一手持盾护住面门,一手用盾护住马头,双腿用力夹紧马鞍,大喝一声: “随我冲锋!” “冲锋,冲锋!” 刘备位居两千石,像他这样的汉军统帅大多数都是以指挥为主,少有亲自上阵。 至少不能亲自冲锋。 可刘备一反常态,他居然不拿刀,只是双手持盾纵马狂奔,居然一个猛子直接扎了过去! 看见刘备猛扑过来,黄巾军众弓弩手下意识的开始齐。 眭固一愣,转头骂道: “老子没下令,谁他妈给老子乱放箭,斩了!” 刘备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虽然疲惫,却依旧斗志高昂, 漫天的箭雨打来,打在刘备的手盾上咚咚作响,隐隐震得他手掌都有些发麻。 但刘备居然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 决战檀石槐时那股久违的狂又在心里蔓延,他现在双目赤红,如一头嗜血的猛兽,毫不犹豫朝黑山军一头撞过去! “列阵,斩了刘备!” 眭固从来没见过如此疯狂的敌人,他不慌不忙,命令黄巾军的骑兵列阵掩护弓弩手。 刘备从盾牌的缝隙中已经能看到黄巾军的那些骑兵, 他不佩服张角本事不小,居然能拼凑出一支如此强大的骑兵,甚至看不少人的姿态,有可能还是之前的官军。 “此等本事,当真可惜了!” 眼看即将碰撞,刘备将手中的盾牌猛地扔出,咚地一声敲在几个人的头上。 而扔下盾牌的一瞬,他也连中了三四箭,疼得他龇牙咧嘴。 但这已经足够了。 一个人再勇猛,冲击准备充足的正规军也是找死, 刘备后的骑兵没有让他失望,也纷纷纵马狂奔,加入战团之中。 黑山军密集排成一团,跟汉军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双方专注地互相砍杀,一时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咒骂声接连不绝,到处都是沉重的劈砍和令人恐慌的悲鸣。 才一接战,刘备不暗叫侥幸。 黑山军的个人素质和战斗配合水平都在自己的汉军之上, 他们的弓弩手在乱战中依然保持有序放箭,并不贸然冲杀,这个汉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而那些参与过公孙瓒培训班的骑兵也很懂得骑兵作战的技巧,他们在步兵的掩护下尽可能在狭窄的战场上穿插,试图给刘备率领的汉军造成一定的打击, 而效果也确实不错, 刘备成军以来,还是第一次打如此艰苦的战斗, 硬碰硬的较量中,他居然是处在下风的那个, 若不是手中的双刀实在锋利无比,而上的甲胄坚固也足以抵挡大部分的箭矢,现在刘备就算不死,也无力再战了。 刘备吸引了黄巾军的精锐,被到生死关头的赵云也总算松了口气。 李大目的黄巾军虽然厉害,但也只是跟一般的官军有来有回,跟刘备这样经过严格训练的官军还是有不小的距离, 赵云忍住浑上下撕裂的伤口,继续纵马左突又突,让黄巾军一时不敢向前。 戏忠也是浑浴血。 在东汉尚武之风的鼓励下,戏忠从小也学了几手剑术,但上阵杀人,还真是第一次, 刚才杀了一个冲的太前的黄巾军,惊得戏忠腿都软了, 看那人浑血污地模样,他甚至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喃喃自语“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见赵云依然悍勇,一人如一堵墙一样拦在众军之前,戏忠忍不住出口道: “阿云,稍歇息片刻吧!” 不过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简直就是在放。 现在汉军能撑住,完全是靠赵云悍勇无双, 要是赵云歇了,他们很快都要死! 李大目也没有见过这么勇猛的战士。 这个银枪白马的少年将军半血红,衣甲上满是刀砍箭头的痕迹, 可他后只是稍稍飞溅上了那么一点点的血污。 从头到尾,他一直不知疲倦地冲锋陷阵,似乎从来不知道后退是什么意思。 反倒是李大目已经杀的气喘吁吁,支持不住了。 “我,真没用啊……”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愕然发现自己左臂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捅穿了一个窟窿,已经能看到里面森然的白骨和纠结的血。 好疼啊…… 刚才都没感觉到疼,现在反而感觉到疼了…… 他把拳头紧紧攥紧,用沙哑的声音道: “儿郎们,再加把劲,这汉子撑不住了!” 赵云毕竟也是人,他就算再一腔血勇,体力也有耗尽的时候, 他的战马已经开始渐渐吐出白沫,而赵云手臂也是越发僵硬,动作慢了许多。 再,再加一把劲! 李大目心里想着,正要提刀冲锋,却听见边人颤抖着道: “首领,那……那黑山军,是不是逃了?” “放,黑山军怎么会逃?” 黑山军是黄巾军的骄傲和底气,是他们的灵魂所在。 他们相信用仇恨浇灌出的这支强军战无不胜,是大汉的掘墓人,绝不会对汉军稍稍屈服。 心里这样说,可李大目仍是鬼使神差的转过头去,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绝望的一幕。 那一边,黑山军的步兵还在竭力和汉军厮杀,可已经如同被马车顶撞一般节节败退, 而骑兵…… 他没有看错,这支骑兵居然在眭固的指挥下,开始掉头后退了! “为什么!为什么!” 李大目顿时愣在当场,他不敢相信他们心中的骄傲,战无不胜的黑山黄巾居然也会怕。 就算败,黑山军也应该战到最后一刻啊! 下令撤退的眭固心中也是万般纠结。 现在他仍然有一战之力,再战一阵,还在大量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 但那又如何? 刘备率领的这支汉军虽然整体兵员素质不如自己,可他们各个悍不畏死,而且在数量上取得了优势。 黑山军各个都是太平道的宝贝,尤其是骑兵,更是不能随意捐弃。 再打下去,固然能再大量杀伤汉军,可很快汉军又能得到弥补, 而骑术高超,懂得作战技巧的黑山军可不是随便就能训练出来。 所以,趁着阵型还没有崩坏,眭固果断做了决定。 撤! 步兵掩护骑兵撤退。 骑兵要快速脱离战场,步兵…… 能跑几个就跑几个吧! 黑山军的士卒也看出他们的将军要舍弃自己逃走,可他们仍然坚定地执行了将军的命令。 后队变前队,弓弩手勇敢的向前,用自己的弓弩继续杀汉军,却也终于暴露在了汉军骑兵的长矛之下。 一个个年轻的黑山军士兵在长矛的面前毫无惧色,直到战死的最后一刻,还在拼命调整连弩,想做最后的杀伤, 可刘备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率军猛冲过去,刀锋对准了一个个弓弩手,顷刻杀的人头滚滚。 另一边李大目和眭固远远对视,也从这个同伴眼中看出了一丝绝不作伪的愧色。 原来如此…… 虽然可惜,可终究是我们败了。 看着不远处已经从战马上跳下改做步战的赵云,李大目强行让自己的双腿支撑自己沉重的子站起来。 他脱掉上的皮甲,用力震了震手上的钢刀,冲赵云挥了挥手。 “好男儿,敢来杀我乎!” 若是在往常,借李大目一个胆子也不敢挑衅赵云这样的猛人, 可到了如今关头,他感觉体内有一股血在不断催动他前进冲锋,甚至全然忘记了上的种种疲惫和痛苦。 赵云不断发出艰难的喘息。 这是他武艺大成以来最艰苦最危险的一战, 现在黑山军撤退,胜负已分,可面前的对手仍然不愿溃逃。 他想起了之前被自己杀死的那个常山黄巾汉子。 夕阳下,那个没有留下姓名的汉子和最后的三百黄巾紧紧贴在一起,明知必败,仍对自己发动了最后的冲击。 李大目和一个个黄巾士兵的影几乎和那的常山老乡紧紧贴在一起,压得赵云的口更是一阵阵的生疼。 同伴相残,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赵云不知道今后的岁月还要面对多少次这样的景, 他听说,按照历史的走向,有可能会迎来一个叫三国的恐怖时代。 自己在那个时代以勇武名传后世,想必在自己的成名路上,一定铺满了无数人的骸骨。 李大目和他的同伴,绝不是最后一个…… “希望,不会再有三国。” 赵云在心中默念,已经一片赤红的双手紧紧握住赤色的大枪,朝李大目奋力猛扑过去! 第281章 公孙瓒出头 战斗结束,勇猛无畏的赵云艰难地卸掉上的盔甲,瘫软在地上。 血水混着汗水不断地从他厚重的铁甲里流出,在他边形成了一潭恐怖的小河。 疲惫让他再也不想站起来,就躺在这里呼呼大睡。 离他不远的地方,戏忠也瘫坐在地,久久说不出半句话来。 战争的残酷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戏忠第一次亲手杀人,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到了死亡的边缘,对战争又有了几分心得理解。 黄巾军战败,守卫邯郸的黄巾军大部分放下手上的武器投降,剩下的都在李大目的带领下力战而亡。 跟他们一起战死的,还有黄巾军引以为傲的精兵黑山军, 刘备军前赴后继的攻势瓦解了击退了这支黑山军,并全歼了他们的步兵,可黑山军的骑兵居然只有区区十几人战死,剩下的都跟随眭固脱离战场。 真是强大的战斗意志,强大的战斗素养。 刘备在心中暗叫侥幸。 若不是自己一开始当机立断,亡命突击, 若不是手下的儿郎悍不畏死,在付出巨大伤亡的况下依然前赴后继, 若不是邯郸城的黄巾军贸然突围消耗了大量的军力, 若不是黑山军这次只出动了一千人…… 后果不堪设想。 李大目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双巨大的眼睛依然瞪得滚圆。 他口被赵云一枪贯穿,践行了为太平道赴死的誓言, 他至死都没有放弃冲锋,为太平道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刘备伸手让他闭眼,轻叹道: “是个勇士,都好好埋葬了吧!” 戏忠怔了怔,点头表示明白。 上次南下释放李大目,导致了今天的苦战,可另一方面,刘备也得到了不少的收益。 邯郸城的黄巾军眼看战败,并没有像临水的黄巾军一样死斗到最后一刻。 他们选择成建制的投降汉军,而刘备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接受了他们投降的请求。 “尽快,尽快平息这一切吧!” 邯郸的黄巾都是精兵,他们一开始还担心刘备会对他们痛下下手来泄愤,可见刘备面无表地将他们打散整编,也终于松了口气。 他们大多数人跟随黄巾起事,也并不是就是信了这太平道, 只是觉得大贤良师比朝廷这些人更加温厚可亲,值得信赖。 可大汉积威已久,他们此番被官军正面击败,更不敢再有反抗之心,也只能老老实实听从刘备的安排,继续在一条看不见未来的路上缓慢前行。 刘备也亲自动手,掩埋那些战死的将士, 他从黑山军弓弩手的手中捡过那把沾满血迹的连弩,在手中轻轻颠了颠,若有所思。 黑山军全军覆没,没有一个投降,刘备自然无从问起, 可邯郸城中的黄巾也有认识这武器的,他告诉刘备,这种新式连弩被称为“诸葛连弩”,被大贤良师从天书上先贤那里得到启发研制, 除此之外,大贤良师还在加紧制造许多新的武器,等这些武器全都造好,肯定能对战场造成更大的影响。 之前在涿县的时候,刘备还感觉只要自己兵精粮足,拖到甲子年张角就完全不堪一击。 可现在想来,好在张角提前发动什么都没准备充足, 若是再给他一年的时间准备,他有可能练出更加强大的黑山军,装备更多的强大武器, 到时候就不是在冀州防守,说不定能直接揍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想到这,刘备不毛骨悚然。 “志才,你和阿云留在邯郸,我先回一趟邺城。” · 跟邯郸的苦战相比,张郃进攻肥乡的战斗简直是轻松写意。 肥乡的守军不足,根本抵抗不住汉军的猛攻,纷纷向张郃投降, 而袁绍和曹也终于姗姗来迟。 他们统军五万,先在陈留击退张梁,留下刘岱继续追击张梁余部,又在濮阳渡过黄河直扑安,现在从安北上,预计拿下馆陶已经是时间的问题了。 而且,抵达邺城的刘备又听到了一个让他十分振奋的消息。 张角派二弟张宝率军向北,企图打通和幽州黄巾军匪首牵招的联系, 可他在涿县遭到了涿县令徐荣的顽强阻击,张宝更是在战斗中遭到关羽的突击, 据说关羽当时抡起大刀砍下去,吓得张宝魂飞魄散—— “为啥云长就不一刀把张宝斩了?!” 邺城的赵忠拿着战报非常不解——若是换成别的宦官,肯定已经跳起来举报关羽通匪, 可赵忠商拉满,又跟关羽的关系不错,自然不会做这种蠢事。 刘备当然知道自己这个结拜兄弟的脾气。 关羽虽然轻狂自傲,可他一腔血,忠义非常, 张宝虽然是叛军首领,可此人确实心念贫弱,每每为教中兄弟奔波, 之前太平道明明有跟匈奴、鲜卑、乌丸等部结盟共同谋事的机会,也被三兄弟严词拒绝,不愿做汉, 这样的人虽然是敌人,可关羽也愿意饶他一命。 大刀停在张宝脑袋下面,斩断了他不少胡须,吓得张宝几乎面无人色,进攻涿县的黄巾也立刻土崩瓦解。 之后,关羽便收刀,看都没看张宝一眼便扬长而去。 这就是关羽的格,改不了,刘备也不愿让他改。 因为太平道作乱封锁了整个冀州北部,刘备已经很久没有得到两个结拜兄弟的消息, 现在听说他们安然无恙,还击退了敌军的主力,不由得欣喜非常。 跟他们相比,牵招的事就更让刘备闹心。 牵招跟随太平道造反,还亲自斩了郭勋,已经是黄巾军中的要紧人物, 以后在战场上,又该怎么救这个深陷泥潭的少年好友。 但愿他不会早早死在战场上吧。 · 幽州北部,得到荀谌指点的公孙瓒如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一路疯狂进击,横扫整个辽东属国,揍得丘力居落花流水。 丘力居本来还想向太平道求援,可幽州的太平道坚持不跟他来往,万般无奈之下,丘力居也只好硬着头皮一路撤退。 可荀谌似乎早就算到了他要跑,力劝公孙瓒和程普二人率领精骑离开大队长途奔袭,果然在玄菟郡最北边的高显附近追上了丘力居, 丘力居的战马被程普一箭中,公孙瓒拍马赶到,不顾丘力居连声求饶,一矛洞穿了他的咽喉,直接把丘力居高高挑了起来! “痛快!” 追击五,吃喝都在马上, 公孙瓒头发蓬乱,面容枯槁,可洞穿丘力居这一刻,他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全精神抖擞,强大的气场让一群乌丸骑士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抵抗,纷纷下马受降。 公孙瓒看着一群人敬畏的眼神,心中得意莫名。 虽然牵招叛变,可自己却斩杀了乌丸大人丘力居,朝廷定会大大嘉奖自己。 而且因为丘力居和黄巾的先后起事,现在幽州一片大乱,乐浪、辽东、玄菟太守都已经给公孙瓒写信,表示愿意接受公孙瓒的领导,为公孙瓒之命是从。 这是何等的荣光! 我公孙瓒,终于等来这一天了。 “若非先生襄助,公孙瓒焉有此?” 他真诚地感谢为他出谋划策的荀谌。 程普虽然对荀谌不是很放心,但这一路上也跟荀谌学到了不少战阵之法,心里也对荀谌佩服非常。 五奔波的荀谌面色苍白,却依旧不改优雅, 他矜持的笑了笑,道: “伯圭将军乃成大事者,谌愿为将军驱策,万死不辞。” 杀了个乌丸大人算什么? 荀谌随即向公孙瓒表示,昌黎太守是他荀家的故交,公孙瓒若是愿南下讨伐黄巾,他愿意说服昌黎太守为公孙瓒效力,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公孙瓒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也算世族出,但他这一支实在是太旁系,父祖也没有做过州县长官,稍微大一点的世族根本看不起他。 但现在,荀家这样的大族居然说从自己上看到了闪光,若是为自己驱策, 这岂不是做梦一般,让人有种喝昏头的感觉。 原来我公孙瓒竟有如此本事, 没错,我公孙瓒就是应该有这样的本事。 牵招是我养起来的,我也能将他讨平, 到时候幽州尽在我手,这重造大汉之功,天下少有人能及。 说不定我能位列九卿,不,三公! 三公! 我能位列三公! 公孙瓒的眼中透出一股狂,荀谌看在眼中,笑容越发和煦。 “将军大才,这匡扶汉室,还要靠将军用命啊!” 第282章 五万战兵 张郃和荀彧得胜归来,听刘备诉说邯郸的艰苦战况,都是一阵毛骨悚然。 鲍鸿是最能理解黑山军强大的人, 他拿着那把连弩感慨连连,道: “这连弩一发,当真令人毛骨悚然, 当我军就是被这连弩击,打的抬不起头,很快便军心大乱。 左校尉统兵严谨,端是让人佩服非常啊!” 刘备苦笑道: “只是运气稍好,若是李大目突围再晚一天,正好和这些黑山军会和,只怕我现在也只能落荒而逃了。” “天命所归啊。”荀彧难得拍了拍刘备的马, 他心里也实在后怕,若是刘备在战场上有什么不测,到时候黄巾定然士气大振,说不定这冀州便真守不住了。 “不过现在也好,袁绍那五万人战力高强,都是精兵, 上次送报说已经在围攻馆陶,再从馆陶向北走界桥,就能直接攻打黄巾的老巢广宗了。” 这么快啊。 听说袁绍进军顺利,刘备反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应该是因为袁绍进军太快,所以张角才不敢把大量的黑山军投入邯郸的战场,那…… 下面袁绍会不会直接面对这些战斗意志高昂,而且装备非常先进的强大对手。 只能希望他们一切顺利了。 刘备看了看地图,严肃地道: “我预计袁绍不会太过顺利,我军在邯郸之战损失太大,要抓紧休整,刚刚投降的黄巾也需要抓紧训练, 给袁绍写封信,让他不要着急进攻广宗,等我们休整完毕,一起两路并进才是。” 荀彧点头道: “左校尉所言不错,黑山军强大,袁绍未必能讨得好,还需叫他小心才是。” 赵忠才旁边不屑地嘿了一声,道: “汝等尽管给袁绍写信,他要是愿意停下来等候汝等,我赵忠以后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 袁绍最近一直风得意, 他一路招兵买马,各路豪族听说是四世三公的袁绍募兵,都积极响应。 在朝中的袁隗、袁逢和嫡长子袁基也都表现出对袁绍的绝对支持, 表示袁家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位能征善战的袁家英才上。 颍川的文士武将纷纷加盟,让袁绍势力滚雪球一样膨胀,再不是之前普通的骑都尉,而是拥有争霸天下能力的一路军阀。 而曹也在默默积攒自己的势力。 在得到荀攸之后,曹在兖州和张梁的大战中结识了兖州李氏豪族,族长李乾向曹推荐了李家年轻一辈的英才李典。 李典高明的武艺和沉着冷静的风格深得曹喜,立刻委以重任。 而在和豫州黄巾军残部的激战中,曹听说自己老家谯郡有位寒门宗族出的好汉能倒拖牛而走,也是惊为天人,立刻派遣夏侯惇去招募, 不久,这位叫许褚的好汉也加入了曹的帐下,暂时充当护卫。 当时张梁杀到东郡,东阿县丞举兵响应张梁,而城中一个高八尺的大汉而出,率众击退叛逆,这才保全东阿, 曹一眼就看出这个叫程昱的美髯大汉智勇双全,亲自出面劝他加入自己麾下, 程昱也早就想在这个即将大乱的世间一展手,便毫不犹豫接受了曹的征辟。 而在渡过黄河,进攻馆陶的大战中,曹又结识了一位材矮小,但是武功高强,勇猛刚进的青年游侠乐进。 现在,曹帐下文武众多,虽然论出还是无法跟袁绍强大的阵容相比,但曹坚信,上天已经对自己露出了微笑。 这就是自己后成为魏武帝的开始! 虽然荀攸等人并不了解曹的未来宏图,但他们都能感觉到这个次等世族出的豪杰有跟袁绍不一样的意志,值得他们追随用命。 进入冀州之后,虽然汉军的进展比较顺利,但他们遭到的抵抗远非在黄河以南可以相提并论。 冀州所有的黄巾军都竭力用命死战,汉军每前进一寸都要付出巨大的伤亡, 之前在馆陶大战之中,曹部在夜间遭受重创,还好许褚拼命作战,这才保护了曹,等来了汉军的救援。 “这些黄巾如此悍不畏死,我等当真应该好生修整一阵,不应继续北上了。” 曹手下夏侯惇夏侯渊乐进许褚都不太懂兵法,曹最近一边作战,一边把自己看过的兵书编成一点简单的道理条例,在结合作战中遇到的问题讲给几人,让他们尽快在战斗中提高。 现在夏侯渊开窍的比较快,已经意识到汉军现在比较疲惫,不适合再战了。 曹叹了口气,道: “战或不战,不是我能说的算,我只能尽量劝劝本初了。” 夏侯惇不满地道: “阿瞒,袁绍和汝同为八校尉, 天子让汝等出征,又没说让汝听从袁绍节制, 凭什么此人如此高慢,像使唤下人一样使唤汝?” 袁绍对名声着重的人态度一直都是极好,但对曹和曹这下这些土豪出的人态度就不是那么客气了。 馆陶大战曹遇袭,袁绍还来指责曹怠慢,有伤军心, 当时夏侯惇脾气上来,差点拔刀去砍来传信的韩莒子,双方对峙许久,差点就大打出手。 曹当然也不想受袁绍的指挥,但这又有什么办法? 袁绍在世家中的名声太高,若是自己得罪了他,这些世家歪歪嘴,自己以后就别想在在中原这块地方混,更别提当什么魏武帝。 而且出兵以来,袁绍的手下掌握了整个后勤, 你曹不想跟袁绍干可以,自己解决吃饭和补充武器的问题就行。 所以现在曹心里非常不爽,就等着早和刘备会师, 起码刘备的表面工作一直做得不错,总不会在后勤这方面跟自己过不去。 晚上,曹硬着头皮来跟袁绍商量推迟几天进攻广宗的事, 袁绍正好接到刘备的书信,只看了几眼,就交给了自己边的亲信谋士审配、郭图。 两人看了片刻,一起发出不屑地冷笑。 “本初,切不可中了刘备的计。” 郭图和袁绍的关系极好,可以直接称呼袁绍的字, 袁绍也对郭图非常客气,当着曹的面,慢悠悠地道: “公则以为,我军进击,便可全胜?” 郭图高傲地抬起头,故意用下巴对着曹,道: “刘备鼠胆,赵忠无能,前次邺城、邯郸两战损失颇重,故言贼军强盛不可敌。 今将军统帅精兵五万,良将千员,又有麹义为前部,何愁不能击破乱贼,立不世之功?” 审配也点点头,道: “有麹义在,胜那些乱匪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刘备无能,这是怕我等先登立下功劳,故此阻拦。” 这两个人嘴里说建议延缓进攻的刘备无能胆小,也是在明里暗里骂曹无能, 这曹又如何听不出? 他脸上肌狠狠地抖动了几下,真想把郭图和审配弄死, 可偏偏自己没这个本事,现在也只能暂时再忍耐些了。 麹义…… 袁绍最大的依仗这就此人。 麹义是武威郡姑臧人,非常擅长练兵,在北地跟羌人激战多年的他可谓是兵马娴熟,经百战。 西园八校尉组建时,袁绍就听说了麹义的本事,招募麹义来自己麾下。 只是因为路途遥远,直到这次北征麹义才刚刚加盟。 得到麹义的袁绍大军如虎添翼,麹义率领的先登营在战场上宛如一把利刃,进退神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袁绍的最大底气和依仗。 馆陶大战,汉军虽然损失大,但部队的建制都保存完好, 麹义早就压不住心头的斗志,表示希望自己亲自率领一军,袁绍再领本部,两军分别出击,以调动黄巾军的主力,从而取得大胜。 袁绍也迫不及待想要北进立功。 若是自己拿下战胜黄巾的首功,名望将会被推到顶点。 现在天下当真大乱,汉室的威仪应该保持不了许久, 到时候有乱贼再起,袁绍就是当仁不让的盟主,到时候这天下还不是稳稳攥在袁家的手中?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曹,心中缓缓涌起一丝杀意,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阿瞒啊,统兵之人,焉可胆怯?” 他缓缓站起来,大步向前,激昂地道: “如今天下大乱,汉室蒙尘,我袁家世受国恩,但力战以报天子。 我袁绍出卑,得天子青眼拔擢方有今之位, 今黄巾连战连败,我军士气正旺,正是一举发动,匡正天下之时,还请阿瞒助我,休要再有此胆怯卑弱之状!” 曹恶狠狠地盯着袁绍,久久默默不语。 袁绍一脸平和地迎上曹的怒火,他知道曹便是恨,却也无可奈何。 “既然本初有如此大志,那……” 曹本想说我来固守馆陶,可话到嘴边,还是无奈的叹了一声。 “那曹某,愿为驱使,冲锋陷阵,在所不辞!” 袁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曹的势力渐渐开始膨胀,虽然手下除了荀攸,都是乐进、李典、程昱这样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可袁绍仍是不敢大意。 “我军将进界桥,逆贼定在此列阵迎候,还请孟德率本部突击,为国杀敌!” 第283章 游击战法 黄巾军的根据地在广宗。 据说他们的大贤良师张角就在这里, 这是他们的灵魂和信仰所在,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拼死守卫这座县城。 袁绍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手下的谋士郭图、审配、逄纪也都明白, 这些子他们在馆陶也不是全然摸鱼,汉军派出了大量的密探和骑兵开始侦查广宗附近的况, 可他们才靠近广宗,就遭到了黄巾军的猛烈打击。 黄巾军几乎把所有的骑兵都放在了这里,一发现汉军的斥候,就坚决出击。 他们的马力未必就快,但他们的弓弩极其厉害,改良之后程也大幅提高, 有连发两三支的不说,居然还有能放完一箭立刻再放一箭的。 汉军中有不少用弩箭的好手,却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厉害的弩箭,一时间伤亡非常巨大, 汉军完全变成了瞎子,摸不清广宗那边敌人的军到底如何。 摸黑打仗,永远是战争的大忌,这点袁绍自然也懂。 这几天他召集手下的文臣猛士连续商讨对策,逄纪本来支持进攻,现在也改变了口风,要求先静观其变, 曹也趁机再次拿出之前那一说辞,力劝袁绍休兵,等待刘备齐头并进。 可郭图和审配两人绝不同意曹的观点, 郭图认为,张角的黄巾军虽然强大,但之前的表现来看,跟精锐的汉军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之前跟刘备派来的使者聊天,也了解到所谓黄巾军的精锐黑山军也不过是弓弩厉害,所以才在邯郸城下把刘备打的这么惨。 现在汉军有了准备,所有人都持盾牌缓缓靠近,从几个方向一起进攻,让他们的弓弩手发挥不出来, 进入白刃战的环节,难道他们还能战胜训练有素的朝廷大军不成? 审配更是言辞激烈,表示五万大军云集,足以横扫天下,称霸一方, 若是有这样的力量还因为诈闻敌军强大而畏缩不前,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又哪里能称得上英雄? 审配这句话真是巧妙地击中了袁绍的心。 袁绍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和人望。 现在他汇聚一群君子名仕在此,若是连敌人主力的面都还没看见就被吓住了,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以后还如何图谋天下? 让袁绍下定最后决心的还是他帐下大将麹义。 麹义名义上是袁绍手下,可一直保持着相对独立的状态,听调不听宣。 他见袁绍犹豫,微微冷笑一声,不不阳地道: “公等既然畏敌不前,不如由我麹义上前厮杀一番,取那张角首级来可好?” 麹义的狂傲让帐中众人不侧目。 他们大多数是世族君子出,哪容得麹义这种人口出狂言。 不过他们也明白,麹义确实有口出狂言的资本,而且现在他是袁绍手下最强大的依仗。 袁绍面色平静,温和地道: “子忠忠义能战,实乃吾辈楷模, 子忠愿为国厮杀,难道我等只惜此吗?” 他离席而起,道: “今我决心已下,必倾力向北,剿灭那黄巾乱匪! 不斩张角,誓不罢休,再有人言退者,休怪绍军法无了!” 袁绍做了最后的陈述,众将赶紧纷纷起称是,曹万般无奈,也只好行礼称是。 麹义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却也恭恭敬敬对袁绍说了声是。 十天之后,馆陶的汉军开拔,五万大军全力以赴,向太平道的老巢广宗扑去。 开拔之前,刘备第二封书信又送到, 这次是以车骑将军赵忠的名义,号令袁绍不许冒进,一定要在馆陶暂歇, 等待刘备军先动攻打曲梁时再出击。 袁绍读信后哈哈大笑,本来想随手把信撕了,可想到这毕竟是车骑将军发来的号令,还是冷哼一声,把信收在怀中。 “路途遥远,恐贻误战机,恕不能从命了!” 这黄巾军到底如何厉害,居然把素来无畏的刘备吓成了如此模样,真是让曹心中也疑窦丛生。 程昱皱眉道: “这刘备军力强盛,攻打邺城时侵略如火,破城之后稍作休整便打邯郸, 想来并不是畏惧黄巾军,只是在邯郸遭到了重创,所以不得不原地休整,这黄巾说不定比看上去的更厉害。 将军,此战我等不可太过突前,以免遭受重击。” 这不就是让我故意畏敌不前嘛? 新来的乐进没跟刘备接触过,这阵子没少跟黄巾军交手,自然心中也是不服。 “黄巾妖人能有多少兵马? 冀州百姓心向朝廷,我等若是畏敌不前,岂不是让人耻笑?” 程昱冷哼一声,道: “黄巾素来诡谲,此事不是逞匹夫之勇之时,若是此战不利,以后满盘皆输, 将军,切不可冒进啊!” 程昱是个实用主义者,他才不会讲什么忠诚汉室奋力杀贼的大道理, 相反,他力劝曹小心保存自己的力量,友军有难尽量不动如山。 而现在曹手下的首席智囊荀攸思虑片刻,道: “仲德言之有理,袁公轻举冒进,实乃遭败之状, 我等保存实力,也是为了来和黄巾再战时仍有余力。” 汉军刚刚开始进军,就感觉到这次作战跟往绝不相同。 之前在馆陶,黄巾的抵抗虽然激烈,但还没有超过常规的作战方法, 可这次刚刚离开馆陶不久,汉军就遭到了一阵阵没完没了的袭扰。 周围的黄巾开始向广宗退却,但他们一路撒出来大量的密探,在汉军行军的路上多多埋伏,不是放火就是施加暗箭,还有人趁汉军离开馆陶,又暗中潜入城中鼓噪呐喊,高呼黄巾军杀回来, 一时馆陶也不得安宁,袁绍被迫派兵一路搜索捕杀太平道。 可太平道在冀州树大根深,已经潜伏了许久,深得民心,袁绍手下的精兵根本无法从一群百姓中找出太平道的密谍,又经不住太平道无穷无尽的袭扰,干脆把一群看起来不像好人的百姓一概屠戮。 这更加激起了冀州人的恐慌和愤怒,他们更加同太平道,不断给太平道提供消息,让黄巾军能准确打击汉军的后勤和落单的哨探,打的汉军叫苦不迭。 这还不算完,到了夜晚,汉军刚刚驻扎营寨休息,黄巾军一定会派骑兵来鼓噪呐喊, 而汉军刚刚出营寻找敌人,他们又立刻一哄而散。 更别提出去打柴、找水的汉军, 黄巾军的弩箭犀利,出去打柴的汉军经常被莫名其妙杀,还有不少人则掉入陷坑,摔得筋骨折断,完全丧失战力。 “我实在受不了了!” 这种袭扰让汉军众将叫苦不迭, 袁绍手下猛将韩莒子猛地薅掉头上为数不多的头发,主动要求率骑兵出战,说什么都要找到黄巾军厮杀一番。 不然他每天夜里刚刚如梦就被黄巾军的鼓噪弄醒,实在是受不了了。 袁绍虽然心中烦闷,但精通兵法的他还是没有乱了方寸。 他不许韩莒子出战,要求全军必须加快行军的速度,尽快赶到广宗,不受敌人调动。 “敌人如此袭扰,不过是想让我军分兵,我军奋力向前,在广宗城下和敌人合战,定能建立全功。” “越是如此,越能看出敌人实在畏惧我等, 不许叫苦,不许追杀贼军,全军自我以下,皆奋力向前便是!” 汉军这下当真是痛苦万分,他们本就十分疲惫,现在却被迫加快行军速度,以期早早赶到广宗, 黄巾军似乎也发现了袁绍军的匆忙,他们更加密集袭击汉军后勤, 汉军拼死出击,才勉强支撑,才保证粮草没有被敌人一把火烧掉。 也是在此时,他们才真切感受到了敌人的强大。 怪不得刘备素来悍勇,还被这些人吓成了如此模样。 好强大的敌人,当真是…… 妈的,当真是厉害啊。 好在,经过艰苦的行军,汉军虽然疲惫,但总算离广宗不远。 黄巾军一路的袭扰在广宗附近戛然而止,探马来报,说黄巾军离开城池,已经在城外的界桥列阵,准备阻击汉军。 哈?! 这下不只是袁绍,连曹心中也是一阵大喜。 敌人若是据守城池,汉军攻城可能还要费一些心力。 可他们居然敢离开广宗,在城外布阵? 主力决战,汉军没理由会输! “传令下去,全军前进,取张角首级者,我袁绍自上表请赏!” 汉军众将疲惫许久,终于看见了敌人的影子,不一起称是,奋力朝界桥杀去。 第284章 三三制进攻 在界桥列阵的黄巾并没有三头六臂, 跟之前见到的黄巾一样,他们一样是血之躯, 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他们的装备。 这些黄巾军不仅有骑兵,还有大量的弓弩手,站在最前方的步兵都披着皮甲,甚至还有几个军官模样的披着铁甲。 袁绍纵目眺望,又感觉到一丝不安。 “阿瞒,汝看看,那是什么?” 曹顺着袁绍手指的方向看去,不咦了一声, 只见黄巾军之中,有几个士兵抬着一个怪模怪样的长兵器。 “那是扫帚?” 汉军众人面面相觑,隔着太远,也看不清敌人抬着的到底是什么, 之前跟黄巾军交手已经看出他们训练有素,绝不是失心疯的狂徒,怎么攻打他们老巢,居然有人抬着扫帚走了出来? “不对劲啊……” 程昱的目光落在黄巾军的骑兵上,他看到黄巾军的骑兵居然装备了双侧马镫,而不是传统的单侧马镫。 虽然刘备已经在信上告诉众人说黄巾军有可能有许多奇门武器,但看到这些东西,袁绍等人仍感觉自己的想象力并不够用。 “子忠,那是什么兵器?” 袁绍下意识地问麹义,麹义嘿了一声,道: “管他是什么,我军齐头并进,难道还能败给这些人不成?” 郭图早就看麹义不顺眼,测测地道: “那就请子忠将军上阵,斩杀这些大胆妖人。” “去便去。” 麹义手下有他精心挑选的战兵,虽然人数不多,却各个忠心善战,而且都披铁甲,是麹义手上的王牌。 他早就听说黄巾的弓弩厉害,特意让人准备了大好盾牌,众人举着盾牌,缓缓向前。 黄巾军见汉军开动,也缓缓向前行进, 曹边荀攸和程昱同时咦了一声,心道这黄巾阵法严谨,进军的时候却不怎么样。 是的,本以为列阵时密不透风有强兵气象的黄巾军一起冲锋的时候会排山倒海难以应付,可没想到他们居然阵型稀松无比。 看起来就像号令不统一,缺乏指挥一般。 审配和逄纪见了不连连苦笑摇头,逄纪笑道: “袁公,敌军不过如此,今便是我军建功之时!” 审配更有自信,他捏住拳头,道: “我看明就能打进广宗城,斩了那张角的首级!” 袁绍心中狐疑,心道能把刘备打的叫苦不迭的黄巾不可能是如此模样, 他强压住心头的冲锋念头,等待麹义和黄巾军交战。 麹义的部队隐藏在盾牌之下,缓缓朝黄巾军靠去。 黄巾军的步兵已经开始移动,大量的骑兵也从两侧慢慢包围过来, 可麹义依然不动如山,所有的士兵连呼吸都几乎一致,没有任何的慌乱。 小场面,连这都应付不了,如何取得袁绍这厮信任? 又如何…… 在司马大人麾下立足! 马蹄声渐渐靠近,麹义大喝一声“放箭”,他手下的先登营立刻从盾牌后面跳出来,呼啦啦出手中的箭枝。 他的弓弩虽然不能连发,但这些人久经战阵,都是一等一的术好手, 一片箭雨的覆盖之下,黄巾军不少骑兵人仰马翻,步兵似乎也在箭雨的威胁之下更加松散,不堪一击。 麹义见一击命中,居然不选择进攻,他吹了声口哨,士兵立刻按照之前的约定,捡起盾牌,开始缓缓后撤。 “小心狼筅,宁可跟贼人的骑兵斗,也莫要靠近那些狼筅。”麹义压低声音坚定地道。 他手下有个伍长一边按照麹义的命令后退,一边不解地问道: “将军,我看他们也没什么可怕,贼人士气低落,阵型松散,真是我军一股突击之时啊。” “你懂个,什么阵型松散? 这些乱贼连‘三三制’冲锋都会,袁绍这次要跌个大跟头,想要送死的尽管去吧!” 观战的袁绍见麹义第一波击压住了黄巾的骑兵,不满意的捋了捋胡须。 什么鬼,这黄巾军看起来厉害,不过如此。 可接下来麹义的作袁绍便愈发看不懂。 他居然率领士兵缓缓后退,看上去竟是迎着敌人的战马去,而没有趁机往敌人松散的步兵阵中冲锋。 若不是知道麹义久经沙场,袁绍机会会以为麹义是个血上头的莽夫。 麹义这一让,黄巾军的步兵势不可挡,朝袁绍的本阵杀来, 先登营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阵型,不断朝黄巾军中放箭,黄巾军的阵型愈发松散,后续众军也在缓缓出动, 郭图远远看去,焦急地道: “这些乱贼是不想管麹义,直接往我们大阵中杀了!” “那又如何?” 袁绍咬牙道:“义渠,元才,率军突击,给我杀尽这些匪类!” 蒋奇和高干一起领命,蒋奇率领骑兵,高干率领步兵,一齐朝黄巾军杀去。 这一战从开始便处处透着诡异,袁绍索也不留后手,把吕旷吕翔也派上战场,又令曹、淳于琼等人一起出击。 曹一直在紧张的观察着战阵上的局势, 按理说黄巾这样进攻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收获,只要铁骑出动,就是他们的死期, 他也不再犹豫,立刻下令李典、乐进进击,自己也要亲自上阵,却被程昱一把抓住。 “将军,休要以犯险! 这黄巾厉害地紧,小心有变啊!” 有变? 还能有什么? 蒋奇的骑兵各个雄壮,他高举手上的钢刀,大吼着猛扑过去, 可靠近了才发现,黄巾军松散的步兵阵中,居然还有一群人连腰间的短刀都没拿,只是背着一个个竹筐,小心跟在后面。 “这是什么玩意?” 不管了,管他什么玩意,战场上还是刀兵说的算! 蒋奇挥刀猛扑,可他刚刚靠近,那些背着竹筐的黄巾兵突然停下脚步,伸手从背后的竹筐中拿出一个个陶罐,呼啦啦朝蒋奇投掷过去! 蒋奇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陶罐已经正好砸在了他的战马上, 那个陶罐在马上一碰,立刻四分五裂,一堆黑水糊在战马头上,蒋奇还立刻闻到了一股硫磺味。 “混账东西,居然……” 呯! 一声剧烈的爆响,蒋奇的战马受惊,立刻人立而起, 只见一个个陶罐在自己骑兵阵中炸响,声势之强,让骑兵顿时各个人仰马翻! 不好,这是什么妖术! 曹在涿县见过太平道的火流星,一直小心提防,可他以为那只能在守城战中施展。 没想到今天太平道居然把这玩意用在了面对面的冲击之中。 剧烈的爆炸震得袁绍军的战马人仰马翻,骑兵阵型立刻松散, 黄巾军趁虚而入,长矛整齐划一的探出,不断收割着袁绍军的生命。 乐进和李典也正是在此时加入了战团。 两人都是步兵,手持铁戟,原以为集中力量一次突击就能把敌人杀的片甲不留,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黄巾军的阵型虽然松散,可却不是各自为战。 相反,他们居然还有密切的配合。 “当!” 乐进的铁戟和那个三人抬的奇怪兵器交锋,乐进在看出这果然是一把巨大的扫帚, 这扫帚头足有九尺长,最前端装着一个枪头,上面除了枝枝杈杈,还有不少铁钩。 乐进的铁戟再长也没有这种奇怪的兵器长,根本没法越过这古怪兵器的覆盖范围去进攻这兵器的使用者。 在扫帚的来回摆动之下,乐进一武功根本施展不出,他奋力一击,铁戟却被扫帚上的铁枝挂住,一时没挣脱下来,周围三四根长矛已经一起朝乐进刺来。 好在乐进反应神速,光棍地翻到在地,一个打滚避开,这才躲过了被瞬间击穿的下场。 李典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也找不到破解这古怪扫帚的办法, 这扫帚左一挥右一挥,干净利落地将汉军的阵型扫的大乱,持扫帚的人两边都是盾牌手防御,看见汉军阵型乱,盾牌之间不断探出长矛,熟练地收割着汉军的生命! “好厉害的阵法……” 袁绍等人这才看出,黄巾军不是阵型乱,他们使用的竟然是一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战术。 七人一组,一组有人用扫帚,有人用盾牌,有人用长矛,不断杀伤汉军。 一组突击之外,周围和后还跟随着一组弓弩手负责击汉军、 一组投掷手,投完背后的陶罐立刻拔出短刀帮助长矛队击杀更靠近的汉军。 还有一组,负责不断给弓弩手提供弩箭,并不断喊着号子,指挥突击组在视线不算好的况下闷头向前冲。 这四组为一队,而黄巾军在进攻时三队三队轮流出动, 在战场上看起来虽然松散,却战斗力格外爆炸,让从没有见过这样战术的汉军完全无法应付。 “为,为什么……” 袁绍面色苍白,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麹义放了一轮箭之后就停止突击。 黄巾军这些妖人,明明有这样的武器,为什么之前没有见到? 袁绍来不及多想,只听黄巾军中发出一阵整齐的欢呼呐喊声, 只见远处,大片的尘土扬起,大队的黄巾军骑兵已经赶到支援。 而冲的靠前的,赫然是一个脸上带着铁面,形飘逸的古怪男子。 张角来了! “黄天赐福,老君新生!” 冲锋的口号响起,黄巾军所有人都备受鼓舞,嗷嗷地呐喊着朝汉军发动冲击。 乐进和李典抵挡不住,蒋奇、高干、吕旷、吕翔也全然找不到破解这攻势的办法, 很快,汉军前阵崩溃, 然后, 兵败如山倒! 第285章 天子的心事 刘备知道自己劝不住袁绍。 四世三公的袁绍边有这么多的名士猛将相助,若是能听自己的吩咐那真是见鬼了。 可他还是得尽力试试。 黄巾军的强大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甚至可以说,从几路围剿过来的汉军才是实力较弱的一方。 刘备也想尽快北上,赶在张角练兵未成之时对他发动致命一击, 可无奈的是,之前他在邯郸实在损失太大, 若是贸然北上,在野战中在遇到黑山军肯定难以抵抗。 万般无奈之下,刘备只好选择固守邯郸,一边恢复民生,一边加紧制造武器。 黄巾军的降兵被刘备打散之后进行练,他一时还没胆大到直接带着这些人去进攻张角,但至少让他们替换一下邺城的守军,再投入战场还是可行的。 邺城的土地制度变革让不少百姓加入了刘备的军队,这是刘备和黄巾征战的最大依仗。 冀州现在的形式之下,他不仅要争取战场上的胜利,更要争取扑灭乱贼的生存土壤。 鲍鸿负责督造新式弩箭,这些子倒是有了不少的成绩,让他感觉非常有成就感, 在他的调度下,汉军很容易就仿造出了上百支新式弩箭, 下次再跟黄巾军交锋的时候,终于能在远程武器的比拼上稍微搬回一点局面。 汉军比黄巾最大的优势就是在资源方面, 有赵忠统筹,后方谁敢不积极送粮送铁,光是运送物资的民壮人数已经多达十万,这是黄巾军万万不敢想象的。 之前诬陷鲍鸿的小内侍左丰这会又来前线, 不过在老祖宗赵忠的面前他可不敢兴风作浪,不仅不用刘备给钱巴结,还陪着笑脸说好话,说雒阳城里天子听闻刘备大败黄巾军,连说了三个好,现在心不错,让司隶校尉抓紧继续支援。 “现在司隶校尉是谁?” 司隶校尉天天走马灯一样轮换,刘备出来这么久,都摸不清现在给自己提供后勤的是哪位大仙。 左丰如实回答道: “是袁术,袁公路, 此人虽然是世族出,可倒是竭尽心力,见了奴婢的时候,还拖奴婢来给左校尉问安呢!” 左丰肯说袁术的好话,肯定是袁术拿钱把他喂饱了。 这倒是有点奇怪,按理说袁术这样的世族应该跟宦官水火不容才好在清流中立足, 现在袁术居然肯给自己放出和善的态度…… 嗯,有点奇怪啊。 之前听崔烈说,袁术曾经侧面问崔烈要过刀兵弩箭, 那时候他在河南尹任上,说是需要一些武器来对付可能叛乱的太平道,倒是也说得过去。 但他为什么会跟崔烈要,难道是早早预测到董重王越会死,以崔烈的格肯定会去早早接管两军的武库? 而且还有一点让刘备一直有点耿耿于怀—— 袁术在河南尹任上居然被黄巾军打的大败,给波才送了不少武器装备, 这才让波才士气大振,一度在战场上取得了不小的优势。 按理说袁术就算再蠢,也不至于被波才打的全军覆没,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邯郸之战,刘备力挫黄巾军主力,在冀州牢牢站稳了局面, 在荀彧的润色下,报功的奏疏更是写的气回肠,看的天子血沸腾,对刘备更是满意至极,连连命令刘备戒骄戒躁,步步为营,争取早讨平乱贼。 他在诏书上还夸赞赵忠有勇有谋,说等回了雒阳,还有重赏。 赵忠开心地简直要飞起来,他兴奋地把诏书看了一遍又一遍,不住的口称天恩似海,顺口问左丰道: “天子近来体可好?” 本来是一句普通的客,可赵忠明显看出,左丰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怎么了,快如实交代!” 左丰苦笑一声,嚅嗫道: “天子嘛,兴致倒是极好, 只是进来诸事纷杂,天子夙兴夜寐,近来偶感风寒,杨司徒已经请名医张机为天子调理了。” 天子只比刘备大四岁,一直体不错,少有病恙,此番估计是太过劳导致。 他苦心孤诣想用黄巾军来打垮冀州的世族,现在看起来效果也还差强人意, 但凉州的反叛就远远超过了他的设想,颇有几分玩脱了的味道。 韩遂和马腾两大叛逆已经架空了北宫伯玉,彻底掌握了叛军, 他们是汉人,也是最了解朝廷的人, 这一路上不再打响应黄巾军的旗号,而是打出清君侧、诛佞臣的口号,两人每每破城就放肆抢掠,将金钱、粮食、女子都赏给手下世族,再以土地为饵吸引三辅世族, 现在董卓的局势已经岌岌可危。 董卓在军事上并没有什么漏洞,相反他还打了几个漂亮的反击, 天子一时拿不出什么援兵,也只能一直给董卓加官进爵,现在已经封董卓为破虏将军、斄乡侯,指望董卓用发电,在没有后援的况下能击退如此庞大的叛军。 听左丰说,最近天子食不甘味,每每从梦中惊醒,脾气也越发暴躁, 除了张让和信任尚书令王,几乎没有人敢触天子的霉头。 王…… 刘备现在越发觉得,天子背后的高参就是这个前力行社的重要人物。 天子一直以来的种种设计,很可能背后都有这个力行社老人的影子, 以力行社重视历史的一贯风格,不知道王设计的历史走向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刘备攥紧了拳头。 赵忠听说天子子不好,很是忧心,若不是现在不能擅离职守,他真想赶紧赶回雒阳。 也只有抓紧应付眼前的种种了。 “玄德啊,汝倒是给个准确信,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北上啊。” 刘备何尝不想抓紧北上,他又把目光投向了一直在边摸鱼的荀彧。 荀彧最怕的就是这个问题。 邯郸一战的战损还是其次,主要是这一战中黄巾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荀彧和戏忠都颇为恐惧。 鬼知道他们还藏着多少手段。 “袁绍不是愿意北上打广宗吗? 咱们休整的时候,正好看看袁氏如何攻城。” 这种话荀彧肯定不能说,但一直跟袁绍关系不是很对付的鲍鸿却心直口快,直接说了出来, 荀彧和戏忠都是一副“这是你说的跟我无关”的表, “好吧,反正也拉不住,就先看看袁绍的战果, 如果袁绍能胜是最好,如果袁绍不胜,也好给我们提供一些教训。” 主意已定,一时间帐内众人都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好。 友军吃,我们看都看不到,实在是太闹心了啊。 “我去催催司隶校尉……呃,袁术那个小崽子, 我再让他给咱们送些箭矢,等咱们做好弩箭,要好生和黄巾分个高下。” · “咳咳咳咳……” 年轻的天子对着铜镜发出一连串声嘶力竭的咳嗽,让边服侍的张让颇有几分揪心。 “天子,这张机的药……如此不堪,当真是包藏祸心, 老奴请将他收押,听候发落。” 天子又用力的咳嗽了几声,他烦闷地摆摆手,道: “胡说些什么? 朕前几都在咯血,吃了张机的药,已经好了太多, 宫中那些太医也尽力了,汝休要再责怪他们。” 说着,天子又激烈得咳嗽了几声。 张机字仲景,是司徒杨赐从乡间寻来的名医,据说医术非常高明, 张让对这个一样姓张的名义非常谨慎,总是挑肥拣瘦, 认为一副药下去没有立刻好转,那肯定就是医术不行或者不够尽心, 这些子,他已经多次在天子面前进谗,要求把这个叫张机的乡野郎中赶出宫门, 可天子总是说感觉到了好转,故此一直没有听张让的。 从铜镜里,天子发现自己的面色越发憔悴,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把铜镜丢到一边,又喃喃自语道: “张常侍,朕的天下还能支持多久?” 张让一愣,随即道: “天子宽心,这四方贼寇不过癣疥之患, 赵常侍和刘玄德百战百胜,想必多则半年,少则数月,便可全歼这太平道。” “哎……”天子缓缓地叹了口气,道, “汝不懂啊,我是说后, 若是朕去了,这大汉,还能支持多久?” 第286章 有备无患 休整不动的这段子,刘备把《赤脚医生手册》上各种防疫、包扎的内容整理成册, 特别是把第七章“战地救护与三防”的内容拿出来放在最前端,给全军传达。 鲍鸿和张郃两个带兵之人看到这本书便两眼发亮, 这个年代的医疗卫生水平极差,战争中很大一部分减员来自于伤口感染和护理不当, 好多人受了重伤,只是用肮脏的麻布一包止血就完事, 看了刘备编纂的手册,众人才知道包扎、止血居然有这么多的学问, 连搬运伤员也有这么多姿势的要求…… 怪不得以前有人受了伤,看起来好端端的,可过不了多久就开始高烧不退而死, 编撰这本书的时候,刘备本来想化繁为简,把里面的细菌改成毒素之类浅显易懂的东西, 可想到未来的终究是不断的进步,总有一天人们会理解认识这些东西,他还是把细菌写在上面,并花功夫给大家解释一番, 所谓的细菌就是一些看不见摸不到的微生物,造成伤口进一步损害的罪魁祸首就是它! 好……好厉害。 不仅是鲍鸿和张郃,连荀彧和戏忠看刘备的表都不一样了。 刘备有种种传说,他勇猛善战,又忠直敢言,许多人都传说他拥有几本天人赐予的神书。 荀彧本来是肯定不会相信这种东西,还觉得十有**是刘备自己编出来给自己造声势, 可见刘备在家憋了几天居然憋出这种惊世骇俗的神物,也不佩服的五体投地, 特别是仔细翻阅本书,荀彧居然看到“在战略上我们要藐视一切敌人,在战术上我们要重视一切敌人”,“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对技术精益求精”等字句。 尤其是上面居然还写道: “只有动员群众才能进行战争,只有依靠群众才能进行战争。” 很明显,能说出这种豪言壮语的不仅是理论水平高明决定,内心也一定强大无俦,刘备暂时还没有这种本事, 这十有**,就是天人的所述了。 戏忠也是默默不语,心道能掌握天书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物, 这场战斗,说不定会成为刘备未来搅动风云的重要基石。 “好书,如此神书,当有英名传世。” 刘备早就想好了,反正赤脚医生这个古怪的名字是不用能,干脆…… “这本书叫《有备无患》。”他厚颜无耻的笑道。 众人一呆,也都哈哈大笑,纷纷道: “好一个有备无患,只凭这本书,玄德后也能名留青史了!” “是啊,以后只要战阵之上用到此书,自然就能想起玄德之仁,玄德想不名垂青史都难啊。” 怕是刘备的念头不只是在军中传布吧…… 荀彧回想起自己和刘备认识以来的种种,当真感到刘备的种种似乎都是跟天书上所说暗暗契合。 天书上说要靠群众来进行战争,这倒是跟荀彧祖宗荀子那句“羣众不能移也,天下不能也”暗暗契合, 难道天人也是我荀家的学生不成? 荀彧心里嘀咕,可却不敢真的这么琢磨, 他还是不肯相信,凭借一群粗鄙不文的农夫能做成什么。 除非给他们足够的知识,让他们成长成能经世报国的人物, 可做到这些事,凭借刘备现在的地位是远远不够的。 有刘备的天书,邯郸之战后因伤病加重而死的人数大大下降, 在休息了十几之后,众人的战斗力恢复,鲍鸿督造的手弩也已经装备了一千把, 汉军再次开拔,足足集中了两万人的兵力,由邯郸向易阳近,以策应袁绍军的行动。 其实也没什么好策应的,在出兵当天,刘备接到消息说袁绍军在广宗城东的界桥之战中遭遇到了敌人主力的猛攻,兵败如山倒, 又在归途中遭到了黄巾军连番袭扰,连馆陶都不敢呆,直接一路南逃,直接退到了安。 这下不仅北伐以来的成果损失殆尽,连带还损失了大量的汉军精锐。 现在黄巾军上下士气高涨,在张角的亲自率领下连续收复失地,形势已经比之前更加危急。 赵忠听说袁绍惨败,顿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嗷嗷大叫,说一定要治袁绍的大罪,让他知道违抗军令的后果, 刘备和荀彧死死劝住,说现在还不是跟袁绍翻脸的时候, 为了安抚袁绍,也为了查探清楚他们在界桥到底遭遇了什么, 众人商讨之下,决定派鲍鸿亲自出马去一趟安。 刘备不放心鲍鸿自己上路,还给鲍鸿派了五百人的卫队,嘱咐鲍鸿一路上千万小心。 “那咱们这出兵还出不出了?”赵忠颇有些担心地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早晚要跟张角决战,我就不信他在界桥一点损失也没有。” 这次出兵,刘备让赵忠留在邺城,自己率领张郃、荀彧、戏忠一起出发。 跟上次不一样的是,年纪渐长的简雍也被刘备安排在谋士的行列中, 司马朗和田豫两人则暂时客串军医,负责处理伤员。 司马朗虽然才12岁,可已经生的膀大腰圆,比曹乐进都高, 让他比较苦恼的是,他明明天天在军旅中厮混,来回奔跑,可体型却越来越健硕,这肚子也越来越大,简直跟他爹司马防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这种体型太耽误他上阵,之前学的剑法施展起来也是气喘吁吁, 倒是田豫虽然生的瘦弱矮小,却异常敏捷迅猛,剑术已经颇得刘备真传, 田豫这些子在辛苦打熬力气,过几年上阵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将军。 看着司马朗闷闷不乐的神色,田豫主动宽慰小伙伴道: “何须苦恼,汝家世渊博,出比我等更好,他做个儒雅君子,一样能为师尊效力。” 司马朗叹气道: “汝又不是不知,师尊重本事不重出, 我已经很用心练功,为何却依旧如此……” 田豫眼珠一转,道: “我听关将军说过,凉州刺史董卓力大无穷,武功未必太高,但有一手好箭术,能开十石硬弓,百步穿杨,随意杀人。 汝何不勤练术,好将这一力气用到妙处?” 司马朗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 “好,好,好,我就学术,我要做个神手!” 他顿了顿,真诚地道: “阿豫,阿雍现在都能领兵了, 我等以后联手上阵,我做汝的谋主,汝做将军,我等助师尊共兴汉室如何?” “好啊,到时候战阵之上,我兄弟二人联手,也是一段佳话。” 刚才还郁闷的司马朗顿时喜笑颜开,朗声道: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有我的智谋加汝的武艺,定能…… 呃,算了,咱俩还是再练几年吧!” 刘备看司马朗和田豫两兄弟有说有笑的模样,不想起自己当年在涿县当孩子王时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 当时牵招拖着鼻涕跟在自己的后,两人携手痛打邻村地主家的蠢儿子, 被地主家的护院拿着扁担暴打一顿之后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一脚深一脚浅的回来,刘备还兀自不服,站在树下恶狠狠地发誓将来要位列至尊,天下任由我闯。 那时候所有的小伙伴看刘备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一条刚吃饱骨头的疯狗, 只有牵招一脸崇拜,擦擦鼻涕,吐出被打的松动的牙,说后会跟刘备并肩奋斗,匡扶社稷。 童年的想法真是简单和美好, 当时的刘备甚至意识不到大汉已经一点点走向衰颓,只觉得天下人不该如此困顿贫弱,这幽州也不该频频被鲜卑袭扰。 他想重现母亲故事中那个一汉当五胡的强大年代,让已经矗立了数百年的大汉继续发光发,万代长存。 可现在自己真的骑上战马,拿起刀剑,才知道原来征战天下不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 但既然已经上路,千头万绪,都要自己应付。 当年跟在自己边欢欣鼓舞的小弟现在已经成了黄巾军的大反贼, 而自己统帅朝廷的平叛大军,离历史上的自己越来越近。 想必,这还只是个开始, 强大的汉室分裂为三国,应该不是一次大乱能造成, 希望我的努力,会让这些大乱尽可能的消弭于无形。 他深深吸了口气,让冰冷的风灌满了自己的腔,然后肃然道: “开拔北上,这一次,要和乱贼见个真章!” 第287章 荀彧设谋 这次北上,刘备要求全军必须摆正自己的心态。 敌人虽然非常强大,但我们的背后是更加强大的大汉, 只要我们奋力进击,一定能在黄巾成气候之前将他早早扑灭,还大汉以朗朗乾坤。 这一切,都需要诸君并肩拼命奋战了。 让人惊喜的是,分到土地的邺城人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达了对朝廷官兵的支持, 他们踊跃参军,积极帮刘备军制造兵器、筹集粮草,让刘备军上下第一次有了吊民伐罪的感觉。 这些升斗小民生怕黄巾军成了气候,好不容易分得的土地又会被收走,所以他们现在衷心盼望刘备军百战百胜,最好早点扫平叛乱的黄巾,才能让他们安心种地。 是的,这些人的思维就是这样的朴实无华。 做了充足准备的刘备军小心翼翼地向易阳近, 一路上天色一直都不好,好在没有下雨,不然野外行军可真是受够的了。 张郃和赵云两大优秀战力一个负责开路,一个负责在后方保护粮草, 刘备依旧是用这种经典行军方式不急不慢前进, 虽然从邯郸到易阳只有两天半的路程,他有一种预感,黄巾军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就走到易阳。 果然,第一天晚上他们在宿营时就遭到了敌人的袭扰。 黄巾军出动了不少人扮成猎户潜伏在密林里,对出来打柴的汉军士兵发动突袭, 汉军士兵猝不及防,不少人都死在了黄巾军的弩箭之下。 可作为刘备现在的狗头军师长,戏忠也不是吃素的, 他听向导说这一带并没有什么大山,敌人隐藏肯定隐藏在宿营地附近的几座小山里。 丧心病狂的戏忠立刻让张郃出击,率领大队骑兵预备,然后放火烧山。 黄巾军万万没想到汉军会这样丧心病狂,烈火激起了他们最原始的恐惧,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纷纷从藏匿处逃出来,往周围的村落逃去。 张郃紧追不舍,将村子团团围住,搜捕太平道。 太平道在冀州许久,大部分村中民众都对大贤良师深信不疑,太平道隐在其中,居然没有一个肯主动交代。 “我再说一遍,窝藏黄巾贼是死罪, 我等讨伐不臣,只诛首恶,可若是不肯把人交出来,尔等全家都要死!” 张郃咆哮着问了几遍,仍然没有人答话。 若是按照张郃之前的脾气,早就把全村不分老幼一起屠杀, 可现在在刘备帐下他又不敢,只好再次请教一肚子坏水的戏忠。 戏忠冷哼一声,道: “这还不简单?” 戏忠下来将所有人挨个叫进军中,让他们分别回答自己家住哪户,家中又有何人, 很快,那些刚刚逃进来的黄巾因为没法串供被一一抓住, 那些窝藏黄巾军的农户也被一一搜了出来。 “呵,人还不少,留着作甚,都斩了吧!”张郃爽快地道。 戏忠眼珠都快凸出来了,赶紧阻拦道: “汝疯了,若是让左校尉知晓……” 张郃嘿了一声,道: “左校尉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这些黄巾贼杀我等手下儿郎,若是轻轻放过,岂不是寒了众将之心? 况且……嘿,你们这些世族重视名声,我张郃可不一样。” “传我令,杀光这些匪类,把他们全家抄略,我看谁还敢窝藏黄巾!” “还有,不可抄略良善,让我知道谁敢趁火打劫,也一起宰了!” 跟张郃预料的一样,刘备并没有对他的做法提出反对, 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遇到什么事, 若是随便心慈手软,那是对自己手下儿郎的残忍。 遭到这次袭扰,刘备军更加注意侦查和打水、砍柴的安全, 刘备还特意下令尽量选择流动的水源,防止敌人在水中下毒。 而刘备的猜测还当真不错,第二行军中又抓了几个太平道的密探, 严刑拷问之下,他们最终还是交代了太平道的种种布置,其中就有在汉军必须打柴和打水的地方埋伏,尽可能杀伤汉军的士兵, 就算不能影响大局,也能给汉军带来巨大的恐慌。 毕竟,一支部队的粮草是可以携带的,但携带干柴和饮用水出战就实在有点过分了。 这战术到也不是闻所未闻,当年楚汉争霸的时候彭越支持刘邦,就在项羽的后方疯狂搞来搞去,玩的项羽叫苦不迭,为前线刘邦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 只是黄巾军的袭扰组织比当年的彭越更加高明。 几个密探交代,张角甚至总结出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走我追”的战术方略,传抄让所有的太平道成员必须掌握。 黄巾军在易阳的守备之前被赵云歼灭一波,剩下的又被抽调走不少去东线包围广宗, 现在真的驻守在易阳的正规军非常少。 但黄巾军一直以来深得民心,他们决心用这种战法跟汉军慢慢相持,以破坏汉军的信心,最后达到全歼汉军的目的。 几个俘虏看刘备的态度似乎还不错,又给刘备分享了一点别的报。 “仙姑甘瑶率领精锐展开特种作战,更难防御, 大贤良师本领高强,汝等官兵,最终不是他的对手。” 说起甘瑶,刘备三个徒弟齐刷刷把八卦的目光投过来,让刘备一阵无语, “什么叫特种作战?”他忙不迭地问道。 “呃,我们也不是很懂, 反正仙姑负责在官军控制的地方袭杀对方大将,争取扰的四方不宁, 之前朝廷那个叫赵融的就是被仙姑亲手所杀。” 原来如此。 刘备面色一紧,心道甘瑶居然做出这种大事, 她要是继续执行这个任务,岂不很快就成了天下第一号的杀手罪人,到时候想给她开罪都难了。 荀彧对甘瑶特种作战的事不算担心,横竖她不能钻到军营里来,倒是也好对付。 他听说易阳敌人防备不足,皱眉稍稍犹豫,问道: “那现在黄巾的主力又在何处?” 那个俘虏垂头丧气地道: “不在易阳还能在哪?肯定是在曲梁啊。 我教在曲梁驻有精兵上万,还有黑山军三千, 怎么,汝等还想去打曲梁不成? 休要痴心妄想了!” “这样啊。”荀彧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研究了一番地图,他拍拍脑袋,道, “左校尉,属下以为我等该放弃易阳曲梁,直扑广年!”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广年在曲梁北部的洺水边,和刘备等人当前所在距离遥远。 刘备军现在易阳、曲梁一个都没打下,就先去打曲梁北边的洺水,万一曲梁的黄巾军出击,断了刘备军的粮道,那真是任人宰割了。 若是之前,肯定会有人跳出来质疑荀彧,可荀彧这些子展现出的高明判断力已经给他赢得了不少人心,大家都表示要先听听荀彧的想法。 荀彧指着画风魔幻的地图道: “黄巾军刚刚经历了界桥之战,就算他们伤亡不大,从广宗匆匆回师,也需要十几的准备时间以休整加筹措粮草, 而我军现在兵锋正盛,我怀疑太平道是故意把易阳空城交给我们, 等他们恢复元气,自然能从容回师西进夺回。” “曲梁守卫森严,虽然只有一千黑山军,但总兵力已经不在我军之下, 仓促进攻,就算攻城得手,也必然损失惨重。” “我最近发现,黄巾贼有个致命的弱点—— 他们一边打仗,一边还要筹措粮食,为了民心考虑,他们并不抢夺,而是趁着耕好好播种, 为了耕,他们每占一地,就撒下大量的人马护卫农庄田亩, 曲梁众人肯定不会想到我等会绕过曲梁直接进攻广年, 因此我军大军袭来,他们不应该远离城外农田,应该就会在城周围设置营寨准备作战。” “我等只需一彪人马敌,再率主力奔袭广年,定能全歼黄巾军广年部, 到时候广年失陷,黄巾必然惊恐,我等趁势再攻,定能事半功倍!” 第288章 就问你敢不敢吧 荀彧经过了战场的洗礼现在已经越发的成熟, 他已经不是那个因为自己没能考虑周全而懊恼非常的少年, 经过几次作战,他已经渐渐喜怒不形于色,而作战的手段也愈发老辣圆滑。 直接奔袭广年的计划非常冒险,可荀彧认为有六成胜算,这就值得刘备冒险一试。 毕竟袁绍统帅的五万汉军在界桥被杀的大败,刘备自问自己绝对做不到这点,只能尽量想办法避免正面和黄巾军决战。 你们能游击,我也能。 他迅速改变了之前进攻易阳的作战方案,只留下简雍率领一小撮疑兵往易阳方向前进以做疑兵,剩下的大部队立刻朝东北方向前进,直扑曲梁。 在曲梁的黄巾军眭固部没有料到刘备居然会不顾易阳,直接往曲梁扑来,只好仓促应战—— 上次邯郸大战,眭固手下的步兵全军覆没,眭固发誓一定要报仇雪恨,这些子他一直在辛苦练士兵,准备再战。 听说刘备率军再来,眭固立刻命令众军出击,防止汉军毁坏城外的农田影响耕。 黄巾军士气高昂,在眭固的率领下在田垄之间缓缓布阵,就等汉军进攻。 可上次攻势迅猛的刘备这回并没有突击眭固的意思, 见眭固列阵,汉军也缓缓安营扎寨,小心地分开两股人马,朝眭固的左右翼包抄过去。 眭固要是有上千骑兵,这会肯定已经毫不犹豫纵马出战跟刘备先厮杀一场, 可他手下骑士本来就只有百人,之前广宗之战张角还又抽调了二十多个精悍的骑士,补充给眭固的则是一群缺乏作战经验的新骑兵, 在这样的况下,眭固只能选择以不变应万变,跟汉军缓缓相持。 “刘公,有本事就来,我家儿郎的刀早就想饮血了!” 刘备虽然是太平道的大敌,但上至张角,下至李大目这样的太平道领军人都对刘备评价不低, 眭固之前跟牵招当过同事,也经常听牵招说起刘备仁义, 他纵马上前,客气地称刘备一声刘公。 刘备见眭固这么客气,也从众军中缓缓而出,冲眭固一拱手,道: “白兔别来无恙。” 眭固这个字着实少了几分阳刚,汉军中顿时传来一阵笑声, 倒是眭固习惯了,也客气地冲刘备一拱手,顺手用马鞭指了指自己后,道: “刘公,休要再近前了。 前面的曲梁有我黄天庇佑,坚不可摧, 贵军袁绍众将已经在界桥全军覆没,袁绍以下损失无算,不少披甲悍将都被杀的血模糊,足见大汉气数将尽。 刘公乃天下义士,何不倒戈来降,和大贤良师会盟,还天下以晴朗? 若当真如此,固愿为刘公牵马坠蹬!” 刘备温和地一笑,朗声道: “前次邯郸一战,白兔兄勇不可当, 备使出全力亦不能留下白兔兄,焉敢让白兔兄为备牵马坠蹬?” 上次虽然步兵全灭,可眭固的骑兵居然只损失了不到十人, 眭固虽然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宣扬,但听到刘备夸奖,还是面露一阵得色。 “刘公谬赞,固得黄天庇佑,方有如此威能, 若是刘公肯倒戈来投,黄天一定也会护佑刘公。” 刘备点点头,笑道: “既然公得黄天庇佑,不如策马上前,与备仅以决,是生是死全凭天命,也好免了众将厮杀之苦,何如?” 尼玛,原来你是在这等着呢…… 刘备绕了半天,居然是想跟眭固单挑, 这不让眭固差点一口气把自己闷住。 你不是很能打,自称有黄天的庇佑吗? 那敢不敢上来跟老子单挑,让老子看看黄天的庇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军厮杀,眭固一点不虚刘备, 可单挑,他自问绝不是刘备的对手。 上次刘备在军阵中展现出的悍勇和武艺远在眭固之上, 此人若是纵马而来,只怕几个回合就能把眭固斩于马下, 眭固被刘备堵得说不出话,只好哼了一声,道: “既然刘公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固下手狠辣,尽管杀来便是。” “哦,莫不是白兔兄不敢和刘备厮杀?”刘备微笑着问。 “刘公若有勇力,不如挥兵……” “就问白兔兄敢,还是不敢!” 眭固一阵无语,他只好哼哼几声好汉不逞匹夫之勇,灰溜溜地调转马头快走。 刘备当然也没有进攻,双方就这样进入了对峙之中。 一连几天,双方都发动了几次试探的进攻, 眭固和刘备都选择三更造饭,黎明时分出击,想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两军偷袭居然撞在一起,摸黑打了一阵,又各自小心地后退。 这一战眭固发现刘备军居然装备了跟自己一样的弓弩,心道刘备军已经多有准备,自己还要格外小心。 而刘备军的收获更大,他们发现敌人在冲锋的时候阵型看似松散,实则多有门道,密集的箭雨并不能给他们造成什么像样的杀伤。 有作的啊。 可惜,没有抓到黄巾军的俘虏,不然可以好好拷问一番这种冲锋战术的奥妙。 现在刘备也只能让戏忠和张郃好好推敲,争取早学以致用了。 就这样,双方在几天之内又展开了几次你来我往的试探,都没有发起决战的勇气。 这倒是正中眭固下怀,再拖个几天,在广宗的黑山军就能完成休整, 到时候挥兵西进,肯定不是刘备能挡得住的。 到时候击溃了刘备率领的汉军主力,整个冀州就再也没有能跟黄巾军一战的对手。 到时候大贤良师先北后南,用幽州的战马作为支撑,顷刻就能踏平中原,成当年刘秀壮举。 想到这,眭固不有些神往。 没有苦难的黄天时代,近在眼前了。 · 对峙进行到第七天,眭固照常对刘备军发动了一次试探进攻。 刘备军这次反击也是懒洋洋的,好像已经习惯了跟眭固你一拳我一脚的较量,并没有太过意外,照例用箭雨应付了一阵。 眭固见刘备军这次抵抗似乎少了之前的组织,眭固微微有些意动,可随即平复了下来。 呵,想用这个来骗我进攻,我有这么蠢吗? 他再次下令收兵,黄巾军众将也忠实执行了眭固的命令,很快便潮水般退回军营。 “将军,汉军守卫薄弱,为何不趁机进攻?” 眭固自信满满地摇摇头,冷笑道: “雕虫小技,安敢瞒我? 官军这是故意示弱,引得我军来攻,实则做了极其严密的准备,若是我军贸然猛攻,必然遭重创。” “原来如此!” 黄巾军执行眭固的命令已经成了惯,自然没有人怀疑眭固有错,眭固又得意地哼哼了几声,道: “安心吧,等待黑山军回援,便是官军死期, 现在我等不需焦急,自然能大获全胜。” 眭固的兵法令众将心悦诚服,可他还没有得意多久,外面已经有人匆匆跑来,告诉他一个让他几乎当场崩溃的消息。 “广年!广年被朝廷攻下来了! 刘备在广年,刘备在广年啊!” 第289章 一介武夫 汉军军营中,赵云缓缓吐出一口气,拄着长枪缓缓站起来。 远处的黄巾军营中一片大乱,隐隐有咆哮声传来, 他知道,敌人要发动猛攻了。 原本按照荀彧的安排,应该由刘备在此敌,安稳住眭固,而赵云负责偷袭广年,之后再回援刘备。 可赵云主动请缨,一定要自己留下来坚守迎敌, 若是眭固暴怒之下前来攻城,自己就要跟他分个高下。 上次因为眭固来援,赵云差点被李大目打的全军覆没,这是他心头的一块痛楚。 虽然没有人会拿这个嘲讽他,但赵云想起悍勇无畏的黑山军,那颗一贯勇敢的心中还是微微起了些波澜。 这些子每每入夜,他都会梦到那强大的黑山军结阵朝自己杀来,而自己在狂风骤雨般的攻势面前茫然无计,几乎要哭出声来。 这已经成了赵云的心魔。 心魔,当然要用最猛烈的手段正面克服。 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 赵云绝不辜负自己在后世的偌大名声! 广年跟荀彧设想的一样,果然没有什么防备。 他们还按惯思维,认为刘备就算进攻广年,也是在攻下易阳和曲梁,好好休整之后, 那时候大贤良师的援军早就到了,根本不虚刘备。 何况有眭固在,刘备未必就能攻下曲梁。 所以当汉军突然出现在广年的时候,所有的黄巾军都还在田间地头忙活,根本没能组织起什么有效的抵抗。 拿着锄头棍棒的散兵游勇,如何和全副武装的朝廷精兵对抗? 刘备军侵略如火,在城外扫了黄巾大部之后直接攻城,守卫广年的黄巾军虽然勇敢善战,但还是顶不住刘备的猛攻,很快失陷。 而出人意料的是,刘备并没有在城中好好经营的想法, 他让荀彧留下少部分士卒看押这些投降的黄巾军,然后稍作休息,便立刻南下去支援赵云。 先打分散和孤立之敌,后打集中和强大之敌。 在攻城问题上,一切敌人守备薄弱的据点和城市,坚决夺取之。 善于利用两个战役之间的间隙,休息和整训部队。 休整的时间,一般地不要过长,尽可能不使敌人获得喘息的时间。 刘备在心中默念天书上的十大军事原则,决定将此作为自己未来作战的原则指向。 荀彧也将这十大原则封为圭臬,最近一直在潜心研究。 黄巾军到底是**凡胎,只要按照天书上的战法,一定能成功将其歼灭。 阿云,坚持住,我很快就回来助你杀敌。 · 赵云和张郃静静地看着远处忙乱的黄巾军大营,都是一言不发。 黄巾军虽然战力不俗,但他们就像一个空有力气的武夫,并不知道如何施展, 此番中计,他们必然勃然大怒,不计代价进攻汉军营寨。 赵云和张郃要面对严峻的考验。 “贼人暴怒,必然猛攻,当时我就让汝保护主公,何必在此和我一起厮杀?” 张郃听赵云开口,嘿了一声,提起手上的长戟,道: “我张郃自诩武艺高强,当时在魏昌第一次遇见汝,也想和汝一争高下。 这些子我辛勤苦练,却发现越发比不上汝,思来想去,便是这中胆略不足。” “今与汝并肩杀敌,实乃我平生乐事,莫要多说,今我张郃绝不后退一步。” 赵云没想到一贯以谋略著称的张郃居然也会有这么悍勇的一面, 他点点头,道: “好,等杀散了贼军,我在和汝分个高下。” 眭固发现自己被骗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暴走的状态。 他下令全军列阵,在自己的指挥下出营,朝汉军的营寨发动决死冲击。 黄巾军全军,连带眭固手上仅有的黑山军步骑也一起发动猛攻,如天际扬起一阵巨浪,上万人踩踏地面的脚步声如闷雷声声,听得人一阵阵心悸。 张郃虽然嘴上勇猛,可终究还是感到了一丝恐慌, 他额上的汗珠一滴滴落下,再看边的赵云,却发现赵云神色如常,就像根本没有看到这数万人一起杀来一般。 “嘿,不愧是阿云。 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 之前我还颇为不服,为什么那首天人的歌谣里没有我张郃的名字, 想来,还是我张郃不够勇猛啊。” 黄巾军在眭固的指挥下开始朝汉军的营寨疯狂冲锋, 张郃命令弩手瞄准,等敌人前进时放箭,不断杀伤黄巾的前部。 黄巾军中也有不少弩手,可在行军中放箭,而且还要杀在营寨里的汉军实在太考验箭术,一时并没有对汉军造成有效的杀伤。 可以说,之前仿造出的大量诸葛连弩为汉军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在密集的箭雨之下,黄巾军不断发出阵阵惨呼,纷纷倒在营前。 可弩箭毕竟不是后世的马克沁,就算万箭齐发也阻挡不了密集冲锋, 大量的黄巾军士卒举着盾牌冲锋,很快就冲到了营寨跟前,众人一拥而上,很快破坏了汉军的大门。 这时候,眭固才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钱—— 黄巾军中精锐中的精锐黑山军出击,踏着战友的遗骸,从残破的寨门中猛冲进去! “来了!”张郃爆喝一声,第一个猛冲进去。 他的长戟武动,立刻刺死两个黑山军,可纷纷冲进寨门的黑山军士兵很快便稳住阵脚,他们一起挥动长枪,立刻将张郃退。 越来越多的黑山军士兵冲了进来, 他们各个悍不畏死,而且阵容严整,那密集的长矛看的张郃头皮发麻,一时茫然无计。 可赵云似乎没有这样的烦恼,看见密集的长矛刺来,他非但没有躲闪,反而硬是起长枪,朝敌人最密集的地方猛扑过去。 “阿云休要莽撞!”张郃惊得目眦尽裂, 若是赵云这一下被洞穿,之后该怎么跟刘备交代啊! 可他万万没想到,赵云的长枪一抖,枪头横扫,片刻功夫就在一群站成一排的黑山军脸上划过。 那些黑山军只感觉眼前一亮,然后就是一黑, 滚滚的鲜血伴着疼痛,瞬间夺取了他们奋勇向前的意志,手上的长枪当啷当啷落在了地上! 上次邯郸之战后,赵云仔细考察了敌人的长矛,特意将自己的长枪加长了几寸。 就是凭借这几寸的长度和高明的武功,他在临敌是快速横扫,给那些站成一排奋力向前的敌人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当然,也只有赵云能抓住这短暂的一刻,给敌人造成如此猛烈的伤亡! 那些刚才还奋勇冲击的敌人顿时惨叫着各个停下来用手捂脸,这全然是下意识的动作,哪里来得及反应? 他们后的黑山军没想到同伴突然停下,手上的长矛来不及回收,倒是有不少扎进同伴的后背,又造成了一阵惨烈的杀伤。 “好儿郎,跟我杀敌去!” 张郃最擅长的就是抓住机会。 见黑山军稍稍遇阻,张郃立刻率领手下士兵猛攻。 他这次抛下长戟,只用短刀,硬是贴近营门,利用长矛近距离不好施展的弱点挥刀猛杀, 顿时,营门口的敌人一个个翻倒,汉军士卒也知道现在是决定战局走向的关键时刻,各个奋勇争先,就算被长矛刺穿也哀嚎着抓住敌人的手臂,帮同伴争取砍杀敌人的机会。 战斗到了此处,当真是意志力的比拼, 眭固狂怒之下,把大军一起压上,众人簇拥在寨门口,反而给了汉军弩手击的好机会。 这会才冷静下来的眭固手上已经没有预备队,他硬着头皮向前,可不管如何用力,都无法攻破汉军的营寨。 不好,在这样下去,怕是有全军覆没之忧! 黑山军在野战中能凭借配合和阵法所向无敌,可现在在寨门簇拥在一起,又哪里能发挥出什么精妙的战法? 其他的黄巾军远没有黑山军的纪律,被赵云杀的怕了,纷纷调头就跑,于是寨门口更加拥挤,血冲击的砰砰声不绝于耳,惨叫更是此起彼伏。 “撤,快撤!” 眭固突然一个激灵, 他知道,不能继续这样打下去了。 上次他牺牲了所有的步兵撤退,可这次自己的本钱黑山军都投在这里,又能往何处撤退? 但若是不退,之后自己哪还能力量守卫曲梁? 横竖曲梁还有几千黄巾,关闭城门,还能等来大贤良师的援兵! 眭固咬牙下定决心,赶紧招呼士兵撤退。 能退几个,就退几个吧。 听见眭固的命令,所有的黄巾军都下意识的调头后撤。 可他们大部分人都堵在寨门口,虽然硬是撞烂了汉军的营寨,但有不少人被同伴挤压着绝望地撞在了鹿角上,死的苦不堪言, 而剩下的为了逃跑,也被迫想尽一切办法,甚至不惜用刀砍杀周围的同伴。 张郃见状,高声招呼汉军猛击,自己更是先士卒,从乱军中随便夺过一支长矛,一头钻进敌阵。 这一钻,他居然钻进了敌人的四面包围之中, 一群黄巾军见敌人的主将居然钻进来,迟疑一秒,立刻举矛朝张郃杀去。 张郃慌忙阻挡,可仍是被连续刺中两矛,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际,他又听见了赵云那熟悉的声音。 “我乃常山赵子龙,挡我者,格杀勿论!” 第290章 大汉万胜 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 赵云枪出如龙,抢在黑山军重新列阵之前再次出击,凭借自己的一血勇,在乱军之中撕开了一个口子。 这也是黑山军的一个重要弱点。 之前戏忠就指出,黑山军的强大完全建立在他们的严格明确的阵法之上, 这样严格的阵法对士兵的凝聚力和单兵素质有极高的要求, 一旦让他们出现混乱,许多人还是下意识的按照阵法的要求守住自己的位置,而不知道如何配合战友打乱战。 他们的训练时间还远远不够, 而汉军最擅长的就是在乱战之中不断杀敌! 赵云从乱军之中救出张郃,汉军士气大震,不断对黄巾军发动反复冲击, 而一群黑山军也上了头,索不停眭固撤退的命令,反继续和汉军厮杀。 一边要跑,一边要战,黄巾的败局已定。 眭固的作战能力还是次要的,这一战暴露出来最关键的问题是他缺少奋进杀敌和敌人决一死战的胆略, 况稍微不对他就想着逃跑,黑山军强大的威力自然发挥不出来。 汉军的营寨门口已经变成了血磨坊, 黑山军的战斗力依然强大,但已经抵挡不住汉军的猛攻, 张郃手臂受伤不轻,一时无法再拿刀枪, 但他夺过一把手弩,一边放箭,一边指挥着士卒变阵争取包围黄巾, 眭固见大事不妙,若是不退自己有被全军包围的风险,也只好全军退却。 赵云浑血染,却依旧不愿让敌人逃跑, 他凭借自己的一血勇纵横无前,不断追杀敌人的溃军, 眭固这次算是大败特败,比当时的邯郸之战的损失更加惨重, 不过他也没空再计较损失,只要能回到城中,自己还有反击的机会, 若是回不去…… 一定要回去! 眭固再次抛弃全军,自己一个人纵马疯狂撤退。 他太想抓紧回到曲梁, 那里还有他最后的本钱,就算不敌,苦苦守城也足以等候友军来援, 可他眼看就要回归,突然看见城头一片火光,顿时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这是怎么回事! 曲梁大门大开,一个熟悉的影策马而出,冲眭固微微一笑。 “白兔兄,多不见,近来可好?” 刘备风尘仆仆,他满脸都是血痕,一征衣也被鲜血染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有他手上的一把刀依然雪亮耀眼。 杀人不沾血,果然是好刀! 眭固和赵云亡命厮杀的时候,从广年匆匆赶来的刘备已经趁机对曲梁发动进攻, 曲梁守备薄弱,见刘备大军杀来还以为眭固已经全军覆没,顿时军心涣散,被刘备轻易攻下城池。 现在,他可以抽出空来好好面对眭固了。 眭固看见刘备的时候只愣了一秒便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无数复杂的绪涌上心头, 有不甘,有懊悔,有愤怒。 但后来,一股深深的绝望在心中蔓延,很快吞噬了其他种种,成为了眭固现在唯一的心中所念。 黄天居然没有站在我们这一边…… 不站在我们这一边就算了,他居然站在了刘备的这边。 尽管刘备颇有仁德之名,但他毕竟是朝廷的官兵,负责征讨黄巾。 今大胜,不知道要有多少儿郎死在他的屠刀之下。 都是我眭固无能啊…… 这也不能责怪眭固。 他不久之前只是公孙瓒白马义从中的一个小兵,并没有经历过多少的战役, 虽然跟随张角学了天书上的高明战略,可天下哪有读了兵书就能成兵圣的道理。 一败再败,眭固已经没有脸面再去面对张角, 他调转手上的长矛,冲刘备勉强一笑: “承蒙刘公唤我一声兄,实在愧不敢当。 这些儿郎都是赤诚锐士,活不下去才被迫随我作乱,一切罪责全在于我, 望刘公惜名声,休要杀戮,我眭固愿以命抵罪!” 说罢,他长矛一,锋利的矛尖立刻贯穿了他的咽喉, 眭固壮硕的子在马上抖了抖,似乎还有些不甘,可生命终究是快速从他体内流走,无力的从马上落了下来。 好不容易冲破重围的黄巾军众见眭固如此模样,纷纷放声大哭。 眭固虽然指挥极差,但从来对士卒极其惜,跟士卒同吃同住,赏罚分明。 现在他更是愿用一死为众人赎罪,所有的黄巾军不顾后的汉军还在厮杀,纷纷扔下手上的武器,咚咚地跪在地上。 “停止进攻,停止进攻!” 受伤不轻的张郃见眭固自尽,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些黄巾都是大汉的子民,虽然被人煽动作乱,可也总不能把他们一一杀尽。 这应该也是刘备的心思。 眭固战略不足,但他精通练兵,是个不错的人才, 刘备一开始也有招揽眭固,为自己训练如黑山军一般猛士的念头。 可他随即想到,汉军和眭固两次大战,都付出了惨重的伤亡, 若是轻轻将他释放,只怕会严重影响军心。 再说,眭固笃信太平道,想必也不会轻言投降。 这样,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恭喜左校尉收复曲梁了!” 难得荀彧拍马,刘备心顿时好了几分。 “文若,随我一起去看看子龙、儁乂!” · 若是没有赵云的悍勇,只怕眭固第一波进攻就能拿下汉军的营地。 到时候刘备虽然仍能拿下曲梁,但眭固也不至于在绝望中自尽,最多率军再去东边了事。 赵云跟上次邯郸之战一样全伤痕累累,这次他干脆倒在血泊之中呼呼大睡,全然不管刘备过来。 张郃面色尴尬,刘备却摆摆手。 “儁乂辛苦,阿云辛苦, 此战,汝等是最大功臣。” “不敢,”张郃忙道,“都是左校尉运筹帷幄,我等方能取胜, 郃早就料到,也只有左校尉可以讨平不臣,还大汉以太平。” 张郃的马功夫渐长,刘备不好打击他的积极,也只得勉强做出一个不算好看的微笑。 他见汉军众人几乎人人带伤,心中感怀,向四方俯一拜。 “为了大汉,公等辛苦了。” 黔首游侠,又如何当得起一声公? 众人见刘备行礼,也都强撑着站起来,纷纷道: “愿为左校尉奋力厮杀!” 出征前,袁绍大军溃败的消息传来,有不少人对这次出战的前途感到担忧,一路上逃兵溜号的事时有发生。 支撑着大部分汉军来到这里,并且奋力和战斗力极强的黄巾军奋战不休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主帅是刘备。 跟现代相比,刘备稍微施恩,就已经算是难得的仁义。 毕竟这年头,士兵真的很不值钱。 刘备军主要由幽州的游侠儿和豫州投降的黄巾军组成, 这些幽州人说好听是游侠,说白了就是一群幽州游手好闲的混混无赖, 大多数人主动从军也是因为也纵兵劫掠能带来快乐和巨大的收益, 这些人不服教化,所谓的为国杀贼也都是自我吹捧,死多少都不会有人为他们伸冤。 豫州的黄巾就更别提了,他们本来就是刘备的俘虏, 若是落在朱儁和皇甫嵩手里肯定被杀的人头滚滚,更不可能有什么人会考虑他们的死活。 但刘备会。 刘备军虽然严纵兵抢劫,可只要不是行军赶路,都是按时吃三餐。 刘备坚信,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 只有严明的军纪,才能广泛发动群众,从胜利走向胜利。 自己手下的士兵,无论什么出,他都一视同仁。 虽然刘备武艺不如赵云,战略不及荀彧,战术不如戏忠,抓住战场时机的本事不如张郃, 但他能教给最底层的士兵注意饮食安全,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喝脏水,不能吃生食,要去指定的地方便溺, 还给他们选择适合的草药,教给他们打好绑腿, 这些在后世是最起码、最基础的生活常识,可在这个年代,却是大多数人都不清楚的军中秘法,能救下好多人的生命。 刘备珍惜人命,把非战斗减员尽量控制,士卒自然甘愿奋进杀敌,去跟异常强大的敌人生死搏杀。 而且,现在居然胜了! 看见了吗,敌人也并不可怕。 刘公只要出手,轻易就能消灭他们! 荀彧这些子跟在刘备的边,对刘备的认识也跟往不同。 这货居然是真心想为这些黔首谋些事—— 这种远远超过时代的思想让荀彧现在还没法完全接受,但他愿意去尝试一下, 尝试看看跟在刘备的边,能不能将这种惊世骇俗的大事做成,让大汉变得跟现在不太一样。 所以,一向不愿说废话的他突然振臂一呼,高声道: “大汉万胜!” 刘备愣了一下,不知道荀彧突然发什么神经, 但他从刚刚睡醒的赵云、张郃、从一张张或熟悉或有些陌生的脸上都看到了洋溢着的欢喜和兴奋, 他也不自的高高举起双臂,用力呐喊道: “大汉万胜。” “大汉万胜!” “大汉万胜!” 张郃咧着嘴哈哈大笑,跟在军中充当军医的司马朗和田豫也拉着手蹦蹦跳跳, 虽然不知道未来的战斗会如何艰苦, 但难得取得如此大胜,众人自然要拼命欢庆。 “大汉万胜!” 第291章 天工开物 “子龙当真一是胆也!” 看着赵云浑上下五花八门的枪伤、箭伤,刘备不心中狂赞。 “以后不能叫阿云,当真要叫子龙将军—— 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 张郃以前对这首歌非常不服气,但是被赵云从乱军中救出,他又哪里不服。 年纪轻轻,居然有这么惊人的武艺,除了关羽,还真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人, 张郃自问怕是一辈子都赶不上赵云的武功进境,好在自己统军作战的能力绝不输给赵云,也让他现在有兴趣跟着众人疯狂庆祝胜利。 曲梁是广平郡最重要的县,拿下曲梁,整个广平郡就相当于回到了汉军的怀抱之中, 在易阳的黄巾军听说曲梁和广年失陷,一时彷徨无计, 听说眭固都在绝望中自杀,他们更是不敢抵抗,纷纷交出武器投降。 这是汉军北伐以来取得的最大胜利,刘备也赶紧给赵忠报告,让他写好战报去安慰一下因为四方大乱而一直忧心不已的天子—— 想来现在天子肯定已经收到了袁绍大败的消息,正心急如焚, 自己的胜利算是甘霖一捧,能暂时解除燃眉之急了。 张角听说刘备占据了曲梁,也难得双手微微抖动了一瞬,铁面之下是如何表,所有人都难以揣测。 刘备军大胜冲淡了张角刚刚取得的大胜带来的喜悦,黄巾军众将意识到,汉军现在依然强大, 他们在张角边慢慢集结,决心用生命保卫太平道取得的辉煌战果。 但现在,他们的局势非常不利。 公孙瓒和蔡湛加入战局之后,牵招已经明显抵挡不住, 他现在仍在蓟县附近艰苦作战,但手下的可战之兵已经越来越少,被消灭已经是时间的问题。 而涿县的徐荣在击退了张宝之后已经不甘心困守涿县, 他向南进发,会和了已经成为流寇的孟佗、刘焉两个苦哈哈的高官,手上的本钱更加雄厚。 他们现在已经打回了中山国,又会和了夏侯博的残部,决心不让张角的子好过了。 涿县汉军也是刘备创造,关羽、张飞、韩当、沮授、田丰这一个个名垂青史的能人现在还并没有发挥自己的全力已经让张角招架不住, 思来想去,张角还是决心要先打掉刘备这个手掌天书的害人精。 明明我的天书更加强大,为什么就不是刘备的对手。 难道说,真的有天命不成? 张角本来对取得胜利有充足的自信,可因为刘备的出现,他的自信现在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甘瑶现在何处?”张角对着空气轻声问。 空气自然不会回答他,张角苦笑一声,从袖中拿出一本方方正正却隐隐有些古意的旧书。 书的纸业已经翻黄,看来已经有些年头, 翻黄的书面朴素典雅,上面绘有一个粗衣短褐头戴斗笠的老农,正在烈下驱赶耕牛勤苦的耕作。 “天工开物!” 张角缓缓读出书名,心中感慨万分,不由得有些痴迷了。 只有这本书才是真正的百科全书, 里面的内容从耕种到冶炼无所不包,几乎包含了天下的各行各业。 张角能造出更好的农具,冶炼出更好的金属,还能更好的造纸、造船,可以用这本书创造一个美好的时代。 只是他需要时间。 这上面的一切都是这样的美好, 如果能给张角几年的时间,他能武装出一支更加强大的黄巾军,轻易就推翻大汉,然后凭借这本天书,他可以构建一个美好的时代。 他相信,黄天让他得到这本书的目的就是让他一统天下,拯救万民。 他有强大的百科全书,更有指导他百战百胜的神奇战法—— 那是一本破旧不堪,已经颇为破旧古早甚至没有封皮的破书,张角小心翼翼地把它碰在手上,仔细阅读上面的字句, “民兵是胜利之本。” 没错,天书是这么说的。 我手下信徒众多,各个来自民众悍不畏死,只要我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就一定能打倒刘备。 “来人,”他用沙哑的嗓音道。 在门外的弟子听见,赶紧进门,仔细聆听大贤良师的教诲。 张角疲惫地捏了捏鼻梁,道: “传令,让仙姑先回巨鹿,我有要是吩咐她。” 张角的命令就是法旨,门下的弟子自然不会多问,径直行礼离开。 张角又慢慢抬起头,有些迷茫的看着房顶,喃喃自语道: “我能赢,力行社的历史又如何? 我张角才是黄天眷顾的人。” · 每占领一地,刘备就立刻轰轰烈烈的开展练兵和土地运动。 这把大量的荒地编为屯田,那些没有苦主的土地、房舍、耕牛也纷纷拿出来交给民众, 曲梁和易阳是黄巾的大本营,有不少人之前曾经投入了太平道,还伺机隐藏在城中,准备执行特种作战。 刘备当然不能不分敌我,给所有人分地。 他让全城人举报太平道,先举报的、举报的多的,可以优先分的土地,甚至可以自己挑选上田,这样的举动立刻点燃了两座县城的民心, 跟实打实的利益相比,太平道虚无缥缈的承诺自然不算什么。 这种轰轰烈烈的互相举报肯定会造成大量的冤案,但刘备现在也顾不得这些, 他就是要用这种手段,让民众短时间抛弃太平道,和自己真正站在一起, 这样才能尽可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可太平道作战。 “我早就说过,这些黔首根本不知好歹, 今汝对他们好,他就投汝,明别人对他好,又会投他们,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荀彧对这些黔首的做法毫不意外, 他有点幸灾乐祸的道: “左校尉,我知汝素来仁善,可这些黔首粗鄙无礼,皆乃见利忘义之辈, 汝这仁善,只怕是要给瞎子看了。” 刘备倒是不以为然,微笑道: “我之前就说过,这些人如此粗鄙,不过是因为缺少教化。” “所以呢?” “现在我就要开始,在冀州推广教化,教授圣人的学问。” 荀彧瞠目结舌,他最近一直呆在刘备边,压根没发现刘备有这样的意图,不奇道: “汝要教什么,教给何人?” “先教我军将士,再教他们的儿郎子侄, 至于教什么,嗯……” 刘备上下打量荀彧一眼,温言道: “就教荀子的学问吧!” 荀子是荀彧的祖宗,教这些黔首学自己祖宗的学问,荀彧又怎么敢阻拦? 毕竟他的祖宗可是极其强调后天养成对人的影响,还认为天道有一定的规律,不是按照人为意志就能改变。 这特么可跟现在流行的天人感应有很大的出入。 刘备真的教这个,那真是跟主流儒学唱反调了。 嗯,其实荀子到底算儒家还是法家,在历史上还有很强的争论, 毕竟荀子的学问比孔孟都要激进,还教出了李斯这样的法家大师,可谓外儒内法,很对刘备的胃口。 “我刘备手下的士卒,岂能一个字都不识, 从现在开始,我要让他们读书识字,至于教什么, 这就要靠荀公来主持了。” 荀彧感觉自己上了刘备的大当。 严格意义来说,他是上了刘备的贼船。 荀家博学而不好章句,研究的是经世报国的学问,而不是深厚的儒学。 而其他几家如范阳卢氏、清河崔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弘农杨氏都有自己家的家传经学傍,是知识的最好诠释者。 刘备,不仅是荀彧助自己作战,更是要荀彧再把自己祖宗已经吃灰数百年的大旗拿出来,准备在文化领域和这些世族做些文章了。 一般来说,作战上升到理论的高度,就是图谋天下的把戏了。 想到这,荀彧不有些紧张。 可是,传播自己祖上文化的责任感又让他不能拒绝刘备。 他恭恭敬敬朝刘备行礼,道: “既然左校尉看得起,某……尽力一试!” 第292章 学习个屁 刘备要教一群士卒读书识字,这被不少人看做是天大的玩笑。 这念头文盲率高的惊人,幽州游侠儿出的士卒虽然有不少认字,但也仅限于是认字, 自己名字两个字放在一起认识,分开就不一定认得,更别提写。 豫州黔首出的士卒就更别说了,他们要是稍微有点文化,也不至于对太平道如此盲信,肯自己提着脑袋去跟太平道做事。 所以刘备刚提出要全军读书识字的时候,不只是荀彧蒙了,军中更是顿时炸锅,几乎所有人都打心眼里抵触。 学习,学习个! 读书识字就能打胜仗吗? 读书识字就能把敌人全都击退吗?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抓紧击退黄巾了,怎么闲的没事开始念书了? 他们心里这么想,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抗议。 因为刘备军上下规矩森严,上级做出的命令,士卒没有反驳的权力,提出意见的权力也没有。 想提意见,除非汝在军中担任要职。 所以,尽管众人很不愿,但还是被迫在荀彧老师的带领下,开始困难的识字工作。 荀彧已经忘了自己小时候是怎么开始认字的,对他来说认字就像呼吸一样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他耐着子分组教了这些黔首一天,到了傍晚,他便一甩袖子,如吸进了大量的毒气一般跌跌撞撞钻进刘备的营房。 “不行不行,我……学生,学生教不了这些人啊……” 实在是太笨了,太笨了! 荀彧平时接触的不是世家豪族的文雅儒士就是高门大户的博学公子,少数寒门也是寒门中的顶级人物, 连赵忠这样的人都一肚子鬼心眼,粗通文墨。 可这些士卒实在是太笨了,荀彧耐着子教了一天,能写好自己名字的还是寥寥无几,还主要集中在幽州那些人。 黄巾军出的那些人大多数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己能学会,学的时候更是消极,荀彧又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不能破口大骂, 于是,这学习的进展自然让人非常无语。 简直是太无语了。 “教不了,教不了,刘公还是另请高明吧,我也不是谦虚,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要不是临水拼死战死的那个汉军士兵给了荀彧以巨大的震撼, 要不是传播祖宗学问的责任感让荀彧中豪迈, 刘备说破嘴,荀彧也不会去教这些悟极低的黔首识字, 现在他感觉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刚才还笑呵呵地刘备突然板起脸,道: “荀彧!” 荀彧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我叫汝教他们,难道要让这些人治经义,做博士吗? 但教他们开拓见识,明忠义之道方可, 我军现有万人,再过些时收复冀州,便能兼收十万众, 当年孔门才有几人,现在天下皆学儒道, 汝今开坛授道,他未必不能名动天下,青史留名!” 这年头名仕都喜欢开坛教学来养望, 至于学生学得如何,这就不是老师关心的事了。 但荀彧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他不愿照本宣科,想让自己祖宗的学问成为一门官方显学,所以教起来才这么费劲。 不行,为了祖宗,我也不能放弃。 荀彧在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又费力地坐了起来。 “志才,这该如何是好,还请汝教我。”荀彧很谦虚地向戏忠请教, 他知道戏忠一肚子坏水,说不定能给他提供一点参考, 戏忠对荀彧这种高门大户居然来求他感觉很有成就感,他摆足姿态,笑道: “这还不简单,只要让他们看到希望,人人都去学,自然事半功倍。” “汝先教授那些杀敌勇敢,作战用心之人,再让左校尉授他们军职,军中众人必然纷纷效仿, 届时不用汝费心,自然会有人愿意学汝家的学问。” 荀彧不笨,很快理解了戏忠所说。 一个士兵只要做到足够悍勇、听从指挥就是好兵,可想一步步做到将官,就多少要懂点兵法,能处理一些简单的军务了。 像王平这种只识十个字就能指挥大规模作战的天才实在是太少了。 那些作战勇敢被提拔起来的人都能学好,他们带的兵潜移默化也能学点东西,至少不会以没文化为荣。 “这教化不是旦夕之功啊,文若,还要多多辛苦才是。” 荀彧点点头,强行让自己鼓起几分勇气, 感觉面对这些没文化的黔首,比应付千军万马还要费劲。 也就只有刘备愿意花这个功夫教化他们。 知识,不应该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这是刘备的阅读天书的心得。 张角天书中的奇门兵器和古怪的战法肯定也是来自于人的创造, 这个世界上天才毕竟是少数,让尽可能多的人了解知识,有文化,有思路, 大汉的未来才会不断的进步,永远保持着前进的势头。 改变世界,当然要从改变自己边的人做起, 刘备的目标就是让自己手下这支士兵能尽可能掌握一定的知识, 等他战胜黄巾,解甲归田时,他们又可以做知识的传承者,一代代传下去。 大汉还要千秋万代,自己还要更努力才是。 除了荀彧教授荀子的学问,刘备还让张郃教授简单的战阵常识,能尽可能在战斗之前提升一点单兵素质就尽量提升一点。 黄巾军的战法是从天书上习得,刘备虽然没能掌握具体的细节,但感觉已经摸到了这种战法的精髓。 眭固的指挥能力欠缺,只是简单照搬天书上的内容,让这种战术难以发挥, 可刘备手下有精通战阵的张郃,若是给他一支这样的强兵,一定能取得更好的战果。 学,不管什么都要学。 沉迷于现在就是落后,刘备要继续增加手上的战斗力才是。 张角显然不会给刘备太长时间喘息, 很快,刘备便听说张角已经在集结黄巾军的主力,战兵便足有十万,等集结齐整,就会向刘备杀来。 这次作为守城的一方,刘备还是有极大的心理优势, 他把广年的人口和粮食都迁到曲梁,张郃请示要不要坚壁清野, 刘备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答应了。 “坚壁清野,这次打退黄巾,后…在想办法……不,必须重建好。” 人口和粮食的搬迁肯定会损害大多数人的利益,就算准备充足也是如此,更别说现在仓促下手。 撤退后,张郃本想放火,刘备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没能下定这个决心。 “文若,我是不是有些妇人之仁”刘备无奈地问。 “有点。”荀彧点头,“说实在,我本不认为左校尉是能匡扶社稷之人, 成大事者,多要杀伐果断,敢于取舍。 公有些瞻前顾后了…” “所以呢” “本来我是想随公平息黄巾后便回颍川读书, 不过现在看来,就算平定黄巾,这天下也未必能安。 我要出仕做官,还请左校尉举荐了。” 刘备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荀彧这样的人想要做官,肯推荐他的人肯定数不胜数, 从朝堂到地方名仕几乎都要排着队来跟荀家搞好关系。 举荐的恩很大,荀彧肯让刘备举荐,看来是已经决定要和刘备互相守望,也没白费刘备这一直以来的种种辛苦。 “想去哪做官,尽管说。”刘备豪气地道。 荀彧微笑道:“临水令,我已经觊觎此处许久了。” 第293章 突施冷箭 除了刘备军攻下曲梁,其他各地也捷报频传, 豫州黄巾和荆州黄巾的残部在开之后已经难以维持,都被朝廷讨平,被杀的人头滚滚。 扬州那边黄巾虽然连接山越,还跟徐州黄巾会和,但架不住孙坚勇猛无双,现在也是节节败退。 幽州黄巾就不说了,公孙瓒在得到荀谌指点之后宛如打通了任督二脉,收拾牵招的时候还顺带暴打乌丸,声威大震。 而前来支援幽州的并州刺史蔡湛也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他低调的步步为营,已经形成了对牵招的三面合围,的牵招无奈,一路退到海边的他准备冒险坐船去跟黄巾军的大队会和。 这个年代,坐海船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所以出海之前,牵招准备再做一些抵抗。 连他也没有想到,他的抵抗居然收获了戏剧般的神奇效果。 牵招对公孙瓒颇为了解,他敏锐的发现公孙瓒一路大胜,已经颇为骄横。 他联络仍然潜伏在白马义从中的太平道卧底,抓住战机偷袭公孙瓒得手,一把火烧的这个老上司抱头鼠窜, 要不是不巧下起小雨,公孙瓒可能被一把火直接烧光后勤。 被揍得很没面子的公孙瓒勃然大怒, 他查清牵招能偷袭得手是因为自己的白马义从中还有黄巾的卧底,这才后悔当年没有听程普的忠告,居然给黄巾免费开了这么久的培训班。 狂怒之下,公孙瓒做出了非常不理智的举动, 他把自己认为长得像太平道的士兵通通绑起来,挨个用皮鞭虐杀, 这让他全军人人自危,程普更是大为光火,直接上门去寻公孙瓒的不是。 这种随意虐杀士卒的行为程普肯定不能接受,他撸起袖子就去寻公孙瓒的晦气。 公孙瓒正在气头上,听说程普居然上门来闹事,一拳重重砸在面前的桌案上。 他想起之前程普就对自己颇为鄙夷,屡屡当面跟自己抬杠,心中不大为光火。 “怎么了德谋,什么风把汝给吹来了?” 他端坐不动,狞笑着看着冲上门来理论的程普,额上的青筋一根根吐了起来。 程普也在气头上,他不明白公孙瓒为什么如此不理智,居然做出这种蠢事, 他恶狠狠地道: “尔做的好事,现在军中人人自危,却还如何厮杀?” “如何厮杀?”公孙瓒冷笑道,“我杀的都是黄巾叛逆,怕的也都是不法宵小,当真不知德谋为何如此恼怒。” 程普这才发现,公孙瓒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对头。 之前公孙瓒和程普也有不少理念上的冲突,但一直以来,公孙瓒都能好的克制自己的绪,还没有这样阳怪气跟程普说过话。 也是,毕竟现在公孙瓒是一军主帅,平素颐指气使,程普也觉得自己有些冒犯了。 他缓了口气,劝道: “伯圭,这些儿郎随我等从辽东一路杀到蓟县,一路追杀乌丸,连战黄巾,各种辛苦不用我多说。 纵然有些叛逆夹杂其中,可大多数儿郎都是血挚诚之人,焉能不加甄别,一概戮杀?” 公孙瓒嘿了一声,笑道: “汝说我做的不对? 太平道诡秘非常,现今仍有余党,若是如汝一般小心谨慎,焉能一举扫除?” 程普见公孙瓒如此油盐不进,叹道: “太平道故意隐藏,也终是少数, 现在我军之中,人人自危,岂不是因小失大,贻误战机?” 公孙瓒见程普居然面露惋惜之色,恨恨地道: “程普,本将南征北战,大小战事上百,战机如何,焉用汝这州郡小吏教我! 念尔有功,速速退下,不然,则军法处置!” “你!” 程普也不是泥捏,他拍案而起,直接拔剑出鞘要砍公孙瓒, 公孙瓒也毫不畏惧,抽出宝剑跟程普对峙。 公孙瓒手下大将严纲、单经、田楷慌忙上前阻拦,两人都在气头上,谁也不肯服输, 严纲按住公孙瓒,让他放下宝剑,而田楷和单经则一左一右把程普从帐中架了出去。 “将军就是这个脾气,汝又不是不知道, 他今心不好,汝为何要和他为难?” 单经和田楷知道程普对本军的重要,纷纷劝程普和公孙瓒和好, 程普余怒未消,恨恨地道: “公孙瓒残忍暴虐,如此人物焉能成事? 当年我劝他休要接纳太平道,如今为祸,却又不知悔改,当真是愚蠢至极。 等消灭幽州黄巾,我便引军自走,再不跟此獠为伍!” 程普早就看公孙瓒不顺眼,以前是觉得一起共事许久,现在又是战时,能尽量发挥自己的本事为朝廷杀敌才是本分,不应该跟公孙瓒产生冲突。 但自从荀谌加盟,公孙瓒愈发膨胀,几乎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现在程普越来越难以忍受,横竖幽州太平道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也该退了。 程普回到军营,召集自己手下的亲信士兵,让众人准备行装和粮食,准备南下去涿县先投奔徐荣再做打算, 可他还没收拾好行装,公孙瓒已经当机立断,率军直接杀了过来。 “程普,汝要引军作乱不成?” “公孙瓒,我这军司马不想做了,汝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些儿郎都愿随我同去,就不在汝手下吃气了!” 任何年代的士兵都不可能在军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然还打个仗? 程普平擅养士卒,士卒都愿意为他用命, 再说他又不是去投黄巾,是去投同样名声不错的涿县兵,当然有不少人跟从。 这下公孙瓒更是勃然大怒,他命令严纲进攻,去取程普的首级。 严纲的武功军略都是程普教的,哪敢干这么没有数的事,他苦笑一声,颤动着冲程普道: “德谋将军,汝还是……还是留下吧!” 程普在历史上可是敢跟周瑜相争的狠人,又怎么会轻易怕了公孙瓒, 他提刀在手,昂然道:“休要多言,不怕死的尽管过来便是。” 他边的士卒齐声鼓噪呐喊,为程普撑腰。 今天公孙瓒的所为着实寒了不少人的心,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站在程普的一边。 事到了这一步,公孙瓒也开始后悔。 他还是低估了程普在军中的影响,彻底打败黄巾之前,不应该贸然跟程普翻脸,更不该当众吩咐人去杀程普。 程普见众人鼓噪,也微微有点后悔。 他不该这么不给公孙瓒面子,而且就算要跑,也不该事先在严纲面前表露自己的不满让公孙瓒有了准备。 现在二人对峙,谁也不肯低头,一时都下不来台, 公孙瓒满头大汗,正想找个理由和程普说和,忽然听见边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公孙将军军法如山,让尔等斩了程普,为何不前!” 伴随着这声清叱,又是弓弦震响,一支羽箭直冲程普而去! 程普刚才也在琢磨今天该如何收场,全然没想到有人会不听公孙瓒指挥放箭, 他见羽箭飞来,躲避已经不及,被一箭正中心口,啊的一声大叫出来! “程将军!” “徳谋!” 众人没想到事居然会发展成这幅模样,公孙瓒也惊呼一声,许久才怔怔地转,只见刚才放箭那人赫然是自己奉为上宾的荀谌! 荀谌面色平静,见公孙瓒转过来,冲他微微一笑,道: “程普叛乱该死,将军要杀他,正是名正言顺!” 荀谌居然有这么高明的术! 公孙瓒愣在当场,再转过去,只见所有士兵看他的眼神中除了恐惧,隐隐更夹杂了几分愤怒和绝望。 “都…都这么看我作甚”公孙瓒哆哆嗦嗦地道,“程普叛乱,合该受死! 给我……取他首级来!” 第294章 支援刘备 已经退到安的袁绍部清点人马,共计损失超过一万, 那些受伤得病不治死亡、丧失战斗力的人数在未来还会慢慢上升。 这样巨大的损失让袁绍英俊的脸这十几来一直看不到任何笑容, 尤其是听说刘备居然奇袭曲梁得手,再次大败黄巾军后,袁绍更是沉地上几乎能看出黑气缭绕。 不甘心啊。 上次他和曹带兵,在瘿陶城外莫名遭遇乱军主力被一股冲散, 这次他准备充足,率领精兵北上,居然在正面交战中被乱军直接击溃, 这让袁绍对自己的领军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我……是不是不太适合领军作战? 这一战不仅打击了袁绍,还严重打击了他边的诸多世族, 他们自然不能承认是自己的能力不足导致大败, 一部分人把责任推给了太平道的妖术,另一部分则把冒头对准了麹义。 袁绍军损失如此惨重,麹义的先登营居然只死了五个人。 没错,只死了五个, 还在撤退的路上反向伏击黄巾军得手,缴获了一把那个扫帚模样的奇门兵器, 这让众人更是大为光火。 审配和逄纪纷纷指责麹义,认为麹义怯战不前,按军法当斩, 麹义也毫不畏惧,指责审配逄纪等人根本不会打仗,明明发现敌人不对劲还不快退,分明是再拿士兵的生命开玩笑。 “公等熟读兵书,兼深明大义,堪比赵括,我麹义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 若是公等以为我麹义之才不足为将,那我这便告辞就是。” 审配素来刚直,脾气猛烈,哪能容忍麹义如此侮辱, 他眼睛一瞪,大骂道:“羌胡小儿岂敢与高士共语,乃父乃母皆非人哉?” 麹义听审配居然侮辱自己父母,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要揍审配,一时场面非常混乱。 不过这已经是袁绍军的常,大多数人见怪不怪。 可以说现在袁绍军上上下下也只有一个人还惦记着再次北上讨伐黄巾的使命。 那个人反而是注定成为汉家掘墓人的曹。 曹从麹义手上高价买来了那把奇怪的扫帚,还从黄巾军的俘虏口中得知,这玩意的名字叫狼筅,是黄巾军特意造出来的利器,对抗步兵可谓无敌。 李典和乐进两人抬着这支狼筅不释手,这两个冲锋陷阵的猛将自然知道这把狼筅对战局能造成多大的影响。 狼筅杀人虽然不比刀枪,但在破坏阵型的方面绝不是一杆刀一把枪可以相提并论, 当汉军的环首刀根本砍不动这坚硬的武器, 他们只需要用力挥动,就能扫的汉军的步兵节节败退。 何况战场上黄巾拥有的狼筅并不止一把,他们互相配合,战力自然恐怖至极。 “公达,这狼筅可有何弱点?” 曹见荀攸表凝重,故此询问。 荀攸点点头道: “这狼筅并不厉害,厉害的是黄巾的阵法, 若是没了周围的盾牌遮挡,这狼筅敌不过枪、戟, 若是没有藏在阵中的长矛手,这阵法又杀不得人, 哎,想出这战法的当真厉害,不知仲德有何高见?” 程昱严肃地道: “此阵之好应付步兵,还是散兵, 若是骑兵带甲反复冲击,则此阵立刻便破, 只是除了这狼筅,黄巾军中仍有四组一队之法,互相配合支援, 那会爆炸的法器施展,令我骑兵大溃,自然……不是对手。 在下以为,当用重甲兵枪林阵一股而上,自能取胜!” 办法是好,但这年代装甲率低的非常感人,曹也只能慢慢想办法,争取先武装起几百人了。 他点点头,道: “刘备得胜,张角肯定要亲自率军来攻, 若是刘备不知道太平道如此厉害,难免遭了敌人算计, 我这就修书一封,遣人送至刘备军中。 我再说与袁绍,这就挥军去助刘备。” 曹的贴护卫许褚瓮声瓮气地道: “主公,还是莫要去曲梁厮杀了, 袁绍此人格高傲又素来忌惮主公,定然会百般阻扰,到时又会沾染上麻烦。” 曹摇头道: “若不在此战中多立功勋,以后如何行走天下? 我与刘备初见时,他不过是以白农夫,这才短短两年,便已位居两千石,皆乃军功所致。 我军休整已久,此番北上,定要和黄巾贼再分高下!” 曹的话让众人肃然起敬,荀攸和程昱打算追随曹就是因为看到了曹上和袁绍不同的强大进取心, “愿为曹公驱策,讨伐不臣!” · 跟许褚想的一样,听说曹要去支援刘备,袁绍第一个不同意。 不仅他不同意,他手下所有的文武也坚决阻止曹的举动。 “孟德,为何要去管那刘备? 刘备和赵忠朋比为,其害不让黄巾贼,前次我军大败,其必沾沾自喜,更加猖獗, 我军宜好生休养,不要轻举妄动,未来讨平黄巾,还需我等用命。” 被麹义揍得如肿猪头一般的审配慷慨陈词,让曹心中不升起一股荒谬的感觉。 不只是审配,袁绍帐下所有人都有很强烈的山头意识,对曹去支援刘备的举动非常不满。 曹心中冷哼一声,昂然道: “诸公不去,我自去便是。” 淳于琼大怒,他猛地一拍大腿,喝道: “孟德,汝不听军令吗?” “军令?”曹嘴角一挑,“兄所谓之军令为何?我记得我好像是典军校尉, 难道我的人马,我便调动不得了吗?” 淳于琼一直跪袁绍,早就把自己视为了袁绍手下的一方战将, 这会他才想起来,曹和袁绍一样,都是位居西园八校尉, 除了上军校尉赵忠,也只有天子能指挥他们! 袁绍玩味地看了曹一眼,并没有过多表态。 不愧是魏武帝,这是准备跳出我手掌了吗? 张角统帅之下的黄巾军多么狂,袁绍是领教到了, 他不相信刘备在面对这疯狂的黄巾军排山倒海的进攻时能做的比自己还要好。 既然曹想去,那就让他去, 我倒要看看,载入天书的曹和刘备联手,能不能阻挡太平道的万丈妖气。 当然,袁绍也不会意气用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他自幼就明白,现在张角调集众军进攻刘备,正是他发动北伐的大好良机。 反正自己也是策应刘备军的行动,让张角首尾不得兼顾,谁也说不出什么问题。 这才是兵法的奥义。 “既然孟德要去,一路千万小心, 若是众寡不敌,也赶紧退回邺城,再做打算。” 毕竟相识一场,袁绍还是要叮嘱这个小老弟, 他承诺再借曹一千人马,并保证曹的后勤,让曹没有后顾之忧的去跟张角拼命。 反正事实就在这摆着,刘备军接连大战,手下最多只有四万人马,加上曹这一万人,也不过是五万, 黄巾军实力强大,更有十万之众, 袁绍劝曹还是继续跟自己干,大树底下好乘凉, 可曹只是微笑谢过袁绍的好意,转大步离去。 他矮小的影看在袁绍的眼中,不知怎地竟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让袁绍不自也升起一股想要跟着曹一起去和黄巾大战的念头。 不行不行,千万要冷静, 现在还远远不是时候。 袁绍啊袁绍,汝是要做大事的人,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这才能背负起袁家这个庞然大物,让袁家以汝为荣啊! · 雒阳城,袁术打发走所有的仆役,自己鬼鬼祟祟走到后院的柴房旁边, 确定周围没有人跟随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明明是在自己家中,可袁术依然觉得紧张莫名,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一件极其恐怖的大事, 一路走来,袁术心中天人交战,时而后悔,时而惶恐, 站在柴房门口,他竟许久没有推门进去。 他还在犹豫,柴房的木门吱嘎一声打开,吓得袁术赶紧后退一步。 “事都做成了?” 里面传出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如一只破烂的风箱在不断的撕扯,听得人毛骨悚然。 “做……一直在做。”袁术满头大汗,一贯骄傲的他面对柴房中的那人,居然不敢抬起头来。 “前次叫汝把兵甲武器送给黄巾,汝做的很好, 这次叫汝给刘备提供方便,汝也做的不错,司马大人托我谢谢汝。” 大人。 这个年代,汉人称自己父亲才做大人,也只有鲜卑,才会管自己的部族首领唤作大人。 可袁术怎么听都听得此人说话是三辅人,而且那个司马大人,听说是出颍川的豪门贵子,绝不是那粗鄙不文的鲜卑。 “这大汉灭亡,天下终归司马, 公路,汝顺应天时,便是我力行社的朋友, 他司马大人登基之时,汝便是从龙首功,当做袁家主人!” “是……” 袁术谦卑地低下头, 他并没有太多的喜悦,相反,每次和力行社这些人接触,他都惶恐莫名。 但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袁术愿为司马敛大人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司马大人有任何差遣,术都愿竭尽心力,永不违抗。” 袁绍因为过继给了叔叔袁成,在宗法上的位置立刻大涨,所以袁家才对他投入巨大,把大量的赌注都压在了他的上。 就算袁绍不成,袁家还有真正的嫡长子袁逢。 袁逢虽然为人低调,也没什么过人的才能,却因为长得帅出好擅长交朋友而在朝中备受吹捧,一直青云直上。 无论怎么算,都轮不到袁术。 无论怎么算,袁术都只是小弟,要一辈子仰仗二位才华横溢的兄长鼻息。 所以,他必须做出选择, 就算司马敛是毒药,他也要喝下去。 我袁术才是袁家真正的主人! 第295章 决战张角 兵贵神速, 张角进军极快,前锋已经到了广年。 他发现刘备并没有烧毁广年,只是移走了这里的粮食和人口,不略略唏嘘。 这刘备,果然还是跟自己印象中一般妇人之仁。 在张角的指挥下,黄巾军小心地进驻广年,并派先头部队分批向曲梁靠近,和曲梁外围的汉军进行了第一波交战。 有了之前作战的经验,刘备这次撒出大量的斥候,清剿周围的太平道眼线,让张角很难得到曲梁城城太平道的部署。 而且荀彧建议刘备将一部分骑兵放在城外,由赵云统帅,这样能有效避免全军被堵在城中围攻的尴尬局面。 而黄巾军刚刚开始分批进攻,就立刻迎来了赵云凌厉的攻势。 集中优势兵力,消灭地方弱势兵力,尽可能调动敌军的主力。 这是刘备现在最重要的战略。 赵云在几次大战中也早就褪去了青涩,面对黄巾军的先头部队,赵云勇猛的挥兵向前,趁黄巾军立足不稳,立刻对黄巾展开进攻。 可这一次,他并没有取得预期中的成果。 张角率领的是黄巾军中精锐中的精锐,面对赵云的进攻,他们居然丝毫不慌,并没有用对战袁绍时的散兵阵,而是默默结成枪阵阻挡骑兵冲击, 在长矛的保护下,背着竹筐的士卒将筐中的陶罐一起朝赵云扔了出去! 砰砰砰砰! 一声声爆响在赵云的耳边响起,随即就是大团大团的烟雾,呛得赵云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而也是在此时,黄巾军的手弩一起发,立刻覆盖了赵云的骑兵队。 刚才的爆炸本就引得赵云手下骑兵人仰马翻,不停有人栽倒在地,连赵云都连中了七八箭,疼的坚强如铁的他都哇的一声大叫出来。 “撤退!” 勇和莽最大的区别就是能在关键的时刻做出抉择。 赵云见况不妙,立刻选择回程, 汉军骑兵虽然慌乱,但听见撤退的命令,总算还记得回去的路,赶紧调转马头,匆忙离开。 赵云很有义气地后,让黄巾军不至于一头追上来,可汉军这次出击的损失依然十分惨烈。 不愧是黄巾军的主力啊。 刘备之前已经提醒荀彧和戏忠,黄巾军也有许多神奇的妖法, 特别是可能会看见会喷火、会爆炸的武器, 荀彧和戏忠有了心理准备,可乍见这样的东西,还是脸色煞白。 还真有妖术啊, 虽然杀伤不强,可在战阵之中,还真是难以对付。 野战打不过,也只能守城了。 之前刘备已经派司马朗通传赵忠,请赵忠向雒阳求援,说要跟张角主力决战,请求雒阳再支援些人马, 在朝廷的援军抵达之前,他们也只有继续守城这一项战法了。 黄巾军怕包围曲梁会引起汉军的抵抗意志,并没有选择四面合围, 他们包围了三面,开始缓缓攻城。 “来了,众将准备,能不能守住曲梁,今天一天便是关键所在!” 黄巾军的手段极多,刘备也生怕他们在攻城中拿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武器让自己难以防范, 可攻城一开始,刘备不哑然失笑。 不知道是不是太平道故意藏拙,他们使用的攻城法居然跟汉军别无二致,都是耗费人命去填的战法。 一群黄巾军推着冲车,抬着云梯喊着口号朝曲梁杀去, 城头汉军箭如雨下,让城下的黄巾军难以还击,只能冒着箭雨向前。 呯! 一个黄巾军的士兵将手上的陶罐扔出来砸在城墙上, 虽然声势不小,还起了一股黑烟,但并没有对城墙造成什么实质的破坏。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我们能守住!” 张郃一阵狂喜,更加集中注意指挥守城。 之前太平道能从鲍鸿手中夺回邺城,靠的是内外连接,一股进攻, 之后都是汉军进攻,黄巾军防守,他们还没打过什么攻城战。 现在他们的攻势虽然非常凌厉,但还没有超过众人的认知。 “哈哈,有门有门,不过如此!” 自古以来,守城的一方都是有一定的优势。 汉军居高临下抛下箭枝,城外的黄巾没有办法,只能一点点进攻。 不过刘备发现他们的冲锋很有门道,分组分队,一层层向城墙扑来,很快就占据了几个重要的位置。 汉军的弓弩毕竟有限,短时间内,不少云梯已经架了起来, 一群黄巾军悍不畏死地往上攀登,刘备也拔出双刀,奋力去砍爬上城头的黄巾兵。 战斗中,浑浴血的刘备往黄巾军的军营看去,一眼就看见了后面众人簇拥着的一个铁面男子。 张角,果然亲自来了。 张角也感应到城头的刘备在看自己, 他伸手摘下面具,露出面具之下一张慈悲莫名的面孔,冲刘备微微一笑。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钟离家搜索天书。 张角先来一步,找到了除了《土法炼钢》之外的两本,还帮刘备击杀狼纛的首领泥头,很仗义的将《土法炼钢》送给刘备。 之后就是联手进攻檀石槐和鲜卑军。 在那场大战中,刘关张三兄弟跟太平道第一次合作,给鲜卑以重创,还在最后默契配合,斩杀了檀石槐。 虽然早知道后必然交手,但现在看到张角,刘备依然是一阵唏嘘。 等我打败汝,会给汝一个公正的评价! 第一个白的进攻无功而返,黄巾军没有过于消耗力量,很快就宣告了退兵。 汉军本以为可以度过一个安宁的夜晚,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选择了夜间攻城。 之前张郃在攻打邺城时兵行险招,用了夜间攻城之法, 这会黄巾军也如法炮制,看来张角是决心利用人数的优势轮流作战,不让汉军休息。 汉军虽然感觉有些意外,倒是也毫不畏惧, 荀彧立刻做出决断,让刘备和张郃先去休息,他来指挥夜间的战斗。 “敌人在夜晚不可能投入全部精锐,公等先去休息,夜里有我便够了。” 刘备知道这也不是逞强的时候,立刻招呼张郃去休息。 围城战不知道还要多久,他不能在一开始就消耗光心力。 · 慈不掌兵。 激战过后,黄巾军虽然伤亡不重,但连天的哀嚎和惨叫还是在所难免。 这些人都是最忠诚的太平道信徒,一个白就消耗不少,让已经自以为心如铁石的张角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心慌和愧疚。 在坚持一下,只要击退了刘备,就能迎来伟大的胜利, 到时候所有人都不用再忍受痛苦和压迫了。 北边的徐荣侵略如火,可张角一点都没有分心去管他的意思, 从知道刘备拥有天书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刘备未来是自己的劲敌, 力行社的历史上,肯定也有刘备的名字。 许多次,张角都想亲自动手,在刘备羽翼丰满之前将其击杀。 可思来想去,张角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看着满地哀嚎的战士,他越发惭愧的对天祝祷,祈求黄天赐福,尽量减少他们的痛苦。 若是捡到天书,发现历史的走向之前就认识刘备,张角也许会选择跟刘备一起战斗。 这个人独特的妇人之仁跟这个世界似乎格格不入,他比其他世族更加在意这天下的芸芸众生, 可就是如此,张角才确信,他绝不是力行社的历史走向中,最终得到天下的那个人。 张角无所畏惧,但想到一直在影中谋划一切的力行社,他依然心中有一丝淡淡的凉意。 他提前发动起义,一方面是被汉军逐渐收紧的包围迫,另一方面则是不愿在甲子年跳入力行社的算计。 起义以来,他一直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作之中, 可刘备的出现和接连的大胜,依然让他心中涌起一丝无力。 力行社没有出来阻止我,是不是说明我现在正走在原本历史的道路上…… 连提前发动,也是历史所载? 别开玩笑了, 我张角为天下人而战, 绝不会落入你们设计的历史里。 第296章 张角开炮 攻城大战进入第三天,黄巾军依然无法突破汉军的城防。 他们的攻城经验和手段都无法与久经沙场的汉军相提并论,还要时时提防从城外某处杀来的赵云部,进展更加缓慢。 又是鸣金声响起,黄巾军潮水一般退去,刘备抓住机会打开城门,率军猛扑过去,又斩杀了不少来不及撤退的敌人。 “爽快!” 张郃搬来一碗美酒,咕嘟咕嘟喝下去,得意地擦了擦嘴角,道: “再坚持个四五天,这些贼人无计可施,自然要退了。” 戏忠今天也砍翻了三个想顺着云梯爬上来的黄巾兵,他手有点发软,也搬来一碗浊酒,一饮而尽。 “再坚持个十来天没有问题,就看赵常侍什么时候能发兵救我等了。” “呸,什么叫救? 这些贼人攻不破曲梁,自然阵脚大乱,我等以逸待劳,再过十几天,就是我们反击的机会。” 守卫曲梁的汉军爆发出的强大战斗意志让张角也为之赞叹, 在攻城中,他的黑山军也没能发挥出太大的作用,从现在的战况来看,黄巾军主力迟早会陷入各路汉军的夹击, 覆灭只是迟早的事。 刘备看着远处的黄巾军营寨,心道张角如果还有什么手段,现在也应该拿出来了。 第四天,汉军的几路援军已经先后抵达。 鲍鸿率领一万人马,已经和城外的赵云部会和,在夜半对黄巾军发动几次试探的袭扰。 他们忌惮黄巾军野战强大,没敢直接全军突击,反而是照抄黄巾军的战法,给黄巾造成了不小的扰。 曹也已经靠近曲梁,他派李典快马突前,打出自己的旗号,进一步给黄巾军施加压力, 而北边,徐荣凭借关羽、张飞的悍勇也已经收复了中山全境,现在已经打到了常山的境内,随时都能从后面捅烂张角的防线。 若是张角不能抓紧攻克曲梁,就只剩下灰溜溜逃回巨鹿一条路,大好局面完全付之东流。 “大哥,不能再等了!” 黄巾军的营寨里,浑是伤的张宝焦急地道。 “大哥,真的不能再等了, 现在我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时,再不用神兵,儿郎们要尽数覆没于此。” “大哥,我等命是小,黄天大业事大! 狗皇帝残暴不仁,宦官世族贪婪无度,也只有我等能创建太平盛世,复四海清平。 刘备虽然仁善,可他率众与黄天为敌,就是你我、是天下百姓之仇人啊!” 张宝在涿县差点死在关羽的刀下。 那一刀虽然没有要了张宝的命,却给张宝留下了巨大的心理影, 他听说关羽已经越来越近,他心中的焦急可想而知。 张角端坐不动,许久,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声。 “想不到刘备居然如此严整,是我小看他了。” “其他的办法,已经没有用了吗?” 张宝苦笑着摇摇头,道: “大哥,汝应该明白,我等的战法只有野战,这攻城……全仗大哥的神兵了。” 这年头攻城本来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黄巾军这些子筑土山、开地道,能想的办法都已经想了一遍, 但汉军有张郃这样的老行伍,确实是面面俱到,把一座城池守地密不透风, 张宝悲观的预计要攻下曲梁最少还要两个月的时间。 张角默默低头盘算,张宝也不打扰他,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再抬起头来的张角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他从地上捡起那个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面,缓缓戴在脸上,道: “动手吧!” 翌清晨,城头的汉军意外地发现黄巾军开始有异动。 他们把一个黑乎乎的粗长铁管一样的东西用牛车拉出来, 一群人又是挖坑又是喊口号,笨拙的把那个奇怪的东西埋在地上,那个黑洞洞的铁管口这这样对准了曲梁城。 汉军众人看的面面相觑,赶紧派人去把刘备和荀彧叫来。 这两人值了一个夜班,刚刚洗漱睡下就被叫醒,立刻明白是出了大事, 二人晃晃悠悠地爬到城头,见了那奇怪的东西,刘备立刻脱口而出: “不好,是大炮!” 他的天书中有不少关于枪炮的记载。 特别是《军地两用人才之友》中,描述了大炮开动的恐怖效果, 李进也曾经告诉刘备,大炮是枪械的强化版,一旦开动,能给敌人造成重创,是攻城略地的第一神器。 有了大炮,坚固的城墙将不再是可靠的屏障,而大炮的出现将改变战争的走向! 刘备顿时浑冷汗,立刻道: “所有人趴下,贼人要开炮了!” 开炮? 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形容词是什么意思,但素来勇猛无畏的刘备居然面色煞白,荀彧立刻知道不好。 张角的天书里,居然能教他做什么恐怖的东西吗? 这会黄巾军已经摆好火炮,将炮弹从前面放入炮口, 士兵恭谨地将手上的火把送给张角,让张角亲自施法,动用这可以引来天雷的恐怖神兵。 一贯平静的张角也不有几分紧张, 这是他压箱底的法宝,更是决定太平道未来命运的重要武器。 当年刚刚得到天书,他就立刻派人按照天书的要求,不惜工本,用了大量的熟铜,铸造出了一门跟天书上几乎一模一样的西洋炮。 只是这炮铸造出来,他们却全然不会使用, 后来经过军中巧匠研究,又对照天书上的图画,才发现这玩意炮口到炮尾的厚度并不一致,应该逐渐加厚,才能承受天雷爆炸时巨大的力量。 这门长得像铜鼓一样的西洋炮张角先后测试了十多次,才终于敢带在军中, 本以为这是进攻雒阳,讨伐那个荒诞天子的时候才用得上, 万万没想到,在曲梁就必须把他拿出来了。 举着火把的张角有点后悔,自己为了跳出历史的框架提前举事,有许多东西都没有准备妥当, 若是真的按照历史的框架,在隐忍一些,在汉军发现自己的况下多一点周旋的耐心,不去抢突然袭击带来的便利, 等甲子年到来时,天书中描述的西洋炮、红夷炮、鸟铳、地雷、混江龙、万人敌都准备妥当,再配合训练更加精良的部队,一定能扫平天下,创造亘古未有的伟业华图。 “现在也不晚。”他在心里喃喃地道。 这是天书“佳兵”一卷中记载的最强兵器,一定有改天换地之能, 只要打垮刘备,所有的汉军将不足为惧,天下依然在我的手中! 张角点燃引信,飘逸地向后一跃, 硝烟燃起,片刻后,随着一声巨响,人类战场上第一次出现了炮弹的影! 砰! 张角拿起火把的时候,刘备已经命令所有人都趴在箭垛后面, 但张角犹豫的时候,仍有几个人好奇的抬起头,想看看这太平道的法宝是什么模样。 大炮开动,一枚黑黝黝的炮弹以极其惊人的速度朝着曲梁城呼啸而来,如远古巨人攥紧巨大的拳头,狠狠一拳砸在城头! 咚! 夯土的城墙被这实心炮弹重重击中,立刻发出一阵颤栗地摇晃, 城头的汉军听着这天雷一般的响声,各个面色惨白, 还有趴在箭垛上观看的士兵被城墙一晃,直接惨叫着从城头跌了下去。 炮口的硝烟渐渐弥散,黄巾军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整齐的欢呼声。 “万胜!万胜!” 尽管之前赵云军已经遭到过了会爆炸的武器攻击,但毕竟杀伤有限,并没造成什么直接的伤害。 但这一次,汉军上下都感觉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凉意。 居然还有这么强大的武器,难道是雷公站在了敌人的一边? 这太平道,还真有天命不成? 刘备也面色煞白。 虽然对火器的威力早有准备,可他也没想到大炮居然有这样的力量。 曲梁的城墙被大炮打的深陷了一个大洞,整体已经出现了一点点的裂缝。 若是这大炮还能继续攻城,这曲梁…… 还能守得住吗? 第297章 陷入绝境 未知的强大力量会给人类带来深深的恐惧。 纵观古今,天的力量一直能轻易摧毁人类脆弱的抵抗能力, 固守曲梁的汉军第一次面对这样强大的武器,也感觉这是上天发怒了。 “大贤良师……果然有天书……” 汉军之中有不少原太平道的信徒,他们大多数人虽然没有见过张角,但却口耳相传,都知道张角神奇的传说。 传说这种东西,就是因为传的人多才不断放大。 他们听说张角是上天的儿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他上都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形容词,而是真正能力的体现。 现在看到这火炮的威力,哪还有人不信, 在城头,已经有不少人扑通扑通地跪下,嚎哭着向张角跪拜。 “大贤良师,大贤良师啊……” 张角藏在面具后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不愧是天书上最强的武器,果然一发动就能扭转战局! 黄巾军调整火炮的角度,又是一炮,实心铁球一头撞碎了城门,连带把城门后的几个汉军一起撞倒。 太平道士气大震,张角知道,决战的时候到了。 “黄天赐福,老君新生。 大汉气数已尽,黄天已经站在了我们这里, 今天就是跟汉军决战的时机,大家齐上,斩刘备者重赏!” “杀杀杀!” 太平道众人如打了鸡血一样疯狂朝曲梁扑来, 刘备这才从两炮的震惊中苏醒过来,立刻下令先不管其他城防,将所有的人马往北城集结。 许多人扔在跪拜张角,刘备当即下令,谁敢再拜,立斩不饶。 “左校尉,莫要对抗黄天了!” 一个从豫州开始一直跟随汉军转战的汉军双目含泪,满是虔诚。 “大贤良师有天命襄助,是天道之主,将军仁德,休要再引来杀戮了!” 不只是他,有一多半的汉军都已经相信张角真有黄天之法,其余人也各个恐惧,不知所措。 “我再说一遍,再有人跪拜,立斩不饶。” 军心在崩溃。 刘备也知道最后抉择的时候到了,他毫不犹豫一刀斩杀那个扔在跪拜张角的士兵,大喝一声: “贼人妖法以狗血可破,众将莫慌,随我守卫城防!” 荀彧今天才知道原来世上竟有如此强大的武器,一张脸早就没了血色, 见黄巾滚滚扑上来,他颤抖着从地上拾起一根长矛,苦笑道: “这临水令怕是当不上了, 刘公,若能不死,回雒阳把我死讯带给拙荆,若她想改嫁便自去吧!” “要去汝自己去,此等话我可说不出来。” 轰隆! 又是一炮! 三声炮响已经震得城楼摇摇坠,夯土被打的来回飞溅,大量的黄巾军也从城门和正面纷纷扑了上去。 大炮的轰鸣城外的赵云自然能听得见, 他率领骑兵回援,见如此光景,赵云咬牙道: “诸君往随我杀敌,皆不惜己,如今贼人势大,云未必能带诸君生离此地, 但云发誓,有一位兄弟不退,云亦不退,还请诸君再助云一臂之力!” 赵云平时不喜欢多说话,可在战阵之上往往能用最简单的话鼓舞起手下众人的士气。 明知道黄巾强大,赵云手下的士卒还是齐声高呼: “愿随将军杀敌!” 赵云一马当先,策马冲在全军的最前面,大量的骑兵也毫不畏惧,跟随赵云奋力冲击。 黄巾军早有准备,张宝指挥黑山军向赵云发动进攻, 双方都装备了双侧的马镫骑兵的战力旗鼓相当,现在就是意志的较量。 张角出动了黄巾军中的大部分精锐人马,除了他大本营的人马做预备队,其余人都纷纷杀出, 数万黄巾声势浩大,在火炮的掩护下不断朝曲梁杀去。 “他们上来了!他们上来张角就不敢用妖术了!快杀,快杀啊!” 城头的戏忠焦急的呐喊,自己也挥动长剑,将一个刚刚冲上来的士兵的从云梯上翻了下去。 可第二架第三架云梯也随即架起来,急的戏忠几乎要哭出来。 “哭什么,大不了以殉国, 尔等不退,我亦不退,今我刘备愿随诸公同死!” 刘备知道若是自己跑了,汉军将彻底崩溃, 他将城中的作战全都交给张郃,自己站在城头最危险、也是最显眼的地方,让还能保持理智的汉军都能看到,作为统帅的他依然还在这里。 “能和左校尉同死,某荣幸之至!” 张郃在城下扯着嗓子放声高喊,一边喊,他一边挥动手上的铁戟,将从城门洞冲进来的黄巾一一刺杀。 “莫慌,快放箭,万箭齐发!” 城门洞狭窄,汉军众人的手弩终于有了可以百分百命中的目标, 他们慌慌张张上弦发,每次攻击都能杀伤不少的黄巾。 但黄巾兵实在是太多,他们也一起放箭,的张郃被迫后退,城门洞失守。 城头顺着云梯爬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刘备砍得双臂发麻,却硬生生凭借自己的血勇死死守住这城楼。 正午的阳光照下来,鲜血的味道让刘备一阵眩晕。 现在已经到生死的关头了吗? 我刘备明明是天书中记载要当皇帝的人,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震天的炮响让鲍鸿军也加快了行军的速度, “再快点,再快点,刘玄德有危险!” 隆隆的炮声让汉军众人面无人色,但还是被迫听从鲍鸿的命令,吃力地向前奔去。 曹也是如此。 听见炮声,在马上养精蓄锐的他顿时一个激灵。 “快,快赶路,贼人肯定总攻,我们杀敌的时候到了!” 剧烈的炮声震得平素勇猛无畏的乐进许褚脸上都一阵青一阵白,程昱也是不知所措,心道张角难道真的把雷公引来了。 “孟德,休要再前进了!” 夏侯惇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这张角怕是真有些门道,说不定有比在界桥还厉害的东西, 刘备挡不住便要死,我等不能再去送死了!” 曹横了夏侯惇一眼,大喝道: “妖人作乱,此正是杀敌报国之良机,死则死矣,岂能坐视友军不理? 有人言退,小心尔项上人头!” 曹心里明白,刘备是这次北伐主力中的主力。 若是他败了,死在城中,士气大振的黄巾军将直接席卷大汉半壁, 张角拿出了在界桥都不曾拿出来的恐怖武器,肯定是对刘备忌惮颇深, 按照兵法,这仗能打! 在成为魏武帝之前,曹的第一志愿仍是做大汉的征西将军。 首先,要保证大汉不会亡! “再快点,再快点!” 北边,徐荣率领的涿县兵也已经赶到。 孟佗、刘焉已经被刚才的炮声吓傻,他们手下众人也颇有惧色, 可两人知道若是刘备败了,黄巾军会轻易将他们一一吞噬, 尽管现在出现了超过自己常识认知范畴的东西,但两人还是硬着头皮随军冲锋。 徐荣面色平静,他深吸一口气,道: “诸公,贼人已经不远,此战未必能胜, 这些子劳烦诸公听我徐荣调遣,荣先谢过了。” 张飞哼道: “兴达何做此儿女之态? 我等南来,只为救援大哥,如此强敌就在咫尺,何必说这种废话!” 战斗逐渐延伸,规模越来越大,关张都展现出越来越强的领军作战本领,让徐荣越发感觉自己这个首领有些落后。 被张飞鼓舞,徐荣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这声音,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火炮吧? 小刘公应该还造不出这玩意,真不知道张角的天书上都写了些什么。 “都走到此处,不管贼人如何,都要跟他见个真章!” 刘焉手下的大将高览也是斗志昂扬,他在瘿陶被太平道揍得太惨,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报仇雪恨。 关羽捋了捋长须,没有多说,但很明显他并没有畏惧这天雷炸响般的声音。 徐荣定定神,道: “一会儿靠近围城,三将军和义公率军直扑城门,支援左校尉, 其余人随我掩护,务必要小心那黑山军。 关将军武功高绝,若是有人能在乱军中斩杀张角,非关将军莫属,到时候……” 关羽矜持的点点头,道: “某自当竭尽全力。” · 看见涿县的援兵抵达,不远处,一个头戴帷帽,一漆黑的女子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终于赶上了。” 在她边,赫然是已经失踪已久的李进。 李进一戎装,依旧提着那只皮箱。 “这也是汝等的计算吗?”李进寒声道,“力行社就是这般推动历史? 我还以为小贾聪明一世,会有什么额外的主意。” 黑衣女子轻轻摇摇头,颇有些后怕地道: “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张角居然真的造出了火炮,是我失察了。” 看着女子紧张的模样,李进终于露出了一丝胜利的笑容。 “放心吧,玄德安然无恙,这小小的困顿还奈何不了他。” “李夫人竟有如此自信?” “天书汝也看过,若是玄德倒在此处,他如何能在后做出如此大事。” “可是这炮……” “汝既然妄图作历史,就应该早想到会有跳出汝计算的时候。 放心吧,火炮没这么强大,汝对火力的理解还不够啊。” 第298章 一寸寸的争夺 一秒记住!!!搜索:可以快速找到你看的文 曹和鲍鸿加入战斗之后总算是为陷入绝境的赵云带来了一丝生机。 一开始赵云只是想用自己的血之躯给城中的刘备争取一点逃离的希望, 见曹和鲍鸿杀来,他的精神大振,在一群黑山军的包围之中左突又突,如入无人之境, 那些曾经给袁绍主力带来巨大杀赡黑山军居然全然困不住这个少年英雄,看的曹都呆住了。 “刘备的那个卫士,叫什么来着?” 虽然赵云因为救驾子的大功被封为关内侯,但这种荣誉爵位在雒阳比比皆是,曹早把他的名字忘在脑后。 这会见赵云如神下凡一般,不自开口询问。 “好像刘备帐下的禆将赵云,当真勇不可当!”荀攸也被赵云的武艺吸引,感慨地道。 李典和乐进见赵云如此悍勇,也不愿落后, 但两人缺少双侧马镫,无论如何表现,总是没法像赵云一样勇猛的挥动长枪来回厮杀,场面上顿时弱了不少。 倒是许褚手持一把长柄铁锤勇猛无双——没错,这是荀攸研究了许久,专门为许褚量打造,用来克制狼筅的独门武器! 黑山军的朝曹军杀来,许褚当机立断,冲着狼筅冲过去, 长柄大锤用力抡下,那几个手持狼筅的士兵根本抵挡不住,那不怕刀砍的狼筅也立刻被砸成两段。 许褚双手抓住锤柄来回乱舞,如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莽汉, 所到之处到处血横飞,不断有人被他的铁锤撞到,惨叫着摔在地上。 但这种打法实在是太耗费体力, 饶是许褚力大,也很快支撑不住。 但乐进和李典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连杀十多人,总算勉强在四组一队的进攻面前站稳脚跟。 “集结,集结,这些妖饶阵法怕正面猛冲,大家平矛上啊!” 趁着许褚杀开一条血路,荀攸赶紧指挥士卒并肩突击, 打乱战绝无半分胜机,密集冲锋却不是没有机会,现在也只能这样试试了。 曲梁城,刘备已经被的从城头退回城郑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一边砍杀,还要一边保护武功低微的戏忠和荀彧,当真是颇费工夫, 那些黄巾兵见刘备就在眼前,各个奋勇猛进,刘备刚砍翻几个,立刻又有十多根长矛袭来。 厮杀一阵,他的肩膀已经颇为酸痛,手上稍微一慢,一把长矛已经刺在了他的大腿上。 “啊……” 刘备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疼, 大腿受伤,他的战斗力大幅下降,周围的黄巾很快朝自己围了过来。 戏忠和荀彧死命拦在面前,十几支长矛刺过来,戏忠一把推开荀彧,自己却连中数矛。 “志才!”荀彧急的目眦尽裂, 刚才若不是戏忠相救,自己已经被乱矛刺穿, 这会戏忠替自己中了几矛,已经疼得倒在地上,什么都站不起来了。 “文若快走,汝比我重要,扶保刘公杀出去!” 黄巾军如此强大,若是刘备也败了,怕是要直接席卷下,灭亡大汉, 戏忠自问从也是读圣贤书长大,他决不许这种事发生。 “刘公快走,休做义气之争啊!” 远处,张合也已经陷入了重围。 他手下的汉军在没有城防的保护,完全不是精通野战的黄巾军对手, 强大的黑山军手持狼筅,四组一队互相配合,用刘备军前所未见的战术迅速分割战场,高效戮杀周围的汉军战士, 他们的战意和人数都远在汉军之上, 渐渐的,汉军还能保持作战的人越来越少, 连张合都已经负重伤,几乎无法再战。 失血过多加疲惫,让张合一阵阵的模糊, 他的意识已经跟不上体的消耗,绝望在心中不断的蔓延。 早知道,就不应该呈匹夫之勇,为了做官投军…… 嘿,不过男子生逢乱世,能有一处展示自己的勇武,也不枉此生, 只可惜,我张合我的名字要被历史埋没了。 恍惚间,张合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幻觉?! 张合一愣,发现自己面前的黄巾军居然一个接一个地被倒下, 一个铁塔般的黑色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张合,还认得俺张翼德吗!” 张飞爆喝如惊雷,他最近武艺大进,一杆矟矛施展,一众黄巾纷纷惨叫到底,刚想再结阵,又是一个手持环首刀的猛汉跳过来,竟手持一面巨盾,以盾开路,硬撞进黄巾军的阵法中! “敢死营,跟我突击!” 关羽张飞率领骑兵之外,徐荣还让韩当组建了穿铁甲、手持巨盾钢刀的敢死营。 韩当咆哮着冲进来,娴熟地四面砍杀,不断有人扑通扑通倒在地上,顿时帮张合缓解了不少的压力。 “哈哈哈,哈哈哈,来援兵了,来援兵了!” 刘备远远看见张飞和韩当,也是大喜过望。 黄巾之乱切断了幽州和冀州的通行,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两个结拜兄弟。 现在见张飞和韩当生龙活虎,他立刻涌起一股旺盛的斗志,再次挥动双刀,在人群中拼命钻出一条路! “文若别死,汝若是死了,怕是尊夫人不会饶我!” 荀彧刚才也中了一矛,腹在不住的流血,他见援兵过来,虚弱地笑了笑,道: “死不了,我还要去当那临水令……” “滚蛋吧,什么临水令,有点出息!” 刘备一瘸一拐过去,张飞和韩当见了刘备,都赶紧迎过去, 张飞还从马上跳下要把战马送给刘备,刘备却坚决不肯,肃然道: “我受伤不轻,还是翼德骑马, 招呼众兄弟,我等先突围出去!!” 张飞点点头,道: “大哥休息片刻,外面有二哥和徐荣、高览,鲍鸿和曹也来了,咱们定然……” 轰隆! 又是一阵震耳聋的响声,这次城墙没有颤抖,倒是大地颤抖了一下, 刘备心知不好,看来张角调转了火炮的方向! 太平道在发现徐荣军之后立刻开始再次挖坑,费劲的把大炮拖出来,再埋好, 用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调转了炮口,终于发出邻一炮! 炮弹砸在汉军之中,还在地上弹了一下,瞬间将几个人砸的粉碎,那血横飞的场面看的不少人哇哇大叫,如失了魂魄一样倒在地上。 “喊什么喊,有什么可怕的!” 徐荣见炮弹落在地上,反而长长松了口气。 这玩意攻城虽然厉害,但是实心炮弹打军队的杀伤却少了许多,只是威慑力太过恐怖而已。 只要不是力行社传中那种落地会炸开的东西就好。 “分散分散,尽量分散,赶紧接近就成!” 轰隆,轰隆! 又是几炮,汉军又是人仰马翻,恐惧让大多数汉军依然战战兢兢,哪有分离向前的勇气。 关羽的战马也支持不住人立而起,差点把关羽摔下去。 需要好马啊,当时赵忠我若是能斩了颜良就送我一匹好马,可现在颜良又何处? · 张角一边开炮,一边冷静地观察着四周的局势。 刚才汉军援军大举靠近的时候,黄巾军一度显出了一定的慌乱, 但很快他们就已经站稳脚跟,再次把汉军的援军打的落花流水。 除了赵云部,汉军都没有装备双侧马镫,在骑兵的对决中劣势很大, 配合狼筅、阵法,在旺盛的斗志驱使下,黄巾已经开始再次分散包围切割汉军, 黄巾军在前几次大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弓弩手也在不断地放箭。 战胜他们,只是时间的问题。 唯一让张角有点担心的就是城中的汉军。 刘备没死,张飞和韩当还杀了进去, 黄巾军缺乏巷战的经验,照搬野战的阵法,跟善于乱战的汉军战得不分胜负,已经隐隐有被赶出曲梁的征兆。 但这又如何。 张角摇摇头,伸手按了按脸上那张因为流汗过度已经差点掉下来的铁面具。 呵呵,原来我也这么怕。 不过一切都回到了控制之中,有振奋军心的火炮,再打下去,胜利是我们的。 书上把火炮描述的太恐怖,点火之后必须要抓紧逃走才能保证不受伤, 所以点火的工作都是交给功夫高强的张角。 可用的久了,张角发现这也不过是开炮时声势惊人而已,并没有书上描述的那么恐怖。 他又开了一炮,在灼的炮筒冒出的硝烟里,他看见汉军一个个惊恐万分,四下躲避的狼狈模样。 而每开一炮,黄巾军就会不断进击,士气一浪高过一浪。 他感觉,给汉军最后一击的时候到了。 “传令,全军出击!” 他大本营的士兵一直没有出动,现在战到此处,已经到了一锤定音的时刻, 是时候让最后的主力加入战场了。 他亲手把炮弹放好,娴熟地举起火把,再次将炮筒对准汉军。 希望这一次,能炸死汉军的重要人物,尽快结束战争。 他心中默念,缓缓点火,等待着火炮的下一次轰鸣。 砰! 一声巨响,黄巾军欢快地向前扑去,却发现炮弹并没有跟以往一样飞过空。 几个人愕然回首,看到了让他们魂飞魄散的一幕。 负责开炮的大贤良师,他们的精神领袖,太平道的创造者,黄巾军的公将军张角浑是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而那门给黄巾军打开前进道路的火炮,在张角边…… 裂开了! 前往免费看更多完结-好文 第299章 命运的捉弄 一秒记住!!!搜索:可以快速找到你看的文 人类历史上所有的安全生产作规程的背后都是数不尽的鲜血。 《工开物》很明显没有留出这样的篇幅讲述如何预防隐患, 之前张角数次实验,虽然也出现了炸膛的问题,但往往是因为炮膛设计、用铜质量出现问题所致,一般在第一次放炮的时候就已经能看出问题。 这回连续开火,熟铜炮的状态一直保持的很好, 张角也没有意识到死神其实是跟他玩了一次捉迷藏,其实已经缓缓向他靠近。 过的炮膛爆裂,几块铜片正好击中了张角的体,他痛苦地大叫一声,再也支持不住摔在地上。 黄巾军大多数人没有意识到张角出事,还在爆炸声的鼓舞下向汉军发动冲击, 但汉军却看得清清楚楚。 张角怎么倒了? 他面前那个恐怖的法器爆裂,居然把他炸得躺倒在地,会不会又是什么谋? 一时间,战场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妖道死了!” 曹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他虽然不知道炸膛的原理,但张角已经占据了绝对上风,没必要再用这种假的不能再假的手段。 一定是他的那件法宝出了大问题! 黄巾军众人听曹喊妖道已死,也有几个人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很快,他们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喘不过气来。 “兄长?兄长!” 还在率领骑兵进攻的张宝也看到了。 他知道张角绝对不会开这样的玩笑,他能倒下只明一种可能—— “兄长,兄长啊!” 张宝脱离阵型,飞也似的朝张角跑去,其他的太平道士兵也呆若木鸡,浑然忘记了自己还在战场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汉军有如此武器能千里袭人? 不然怎么解释刚才还占据绝对优势的张角,顷刻之间就没了生息。 张宝飞快地跑过去,一把扶起张角,只见张角浑是血,一张脸已经被炸得血模糊,上还有几块眼可见的铜片。 他急的手足无措,只能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大声呼唤张角的名字。 城中的刘备还在和黄巾进行舍命搏杀,他拖着伤腿,吃力地砍杀着一个个疯狂扑来的黄巾军士兵,陡然间竟有了一点点的心悸。 出事了! 太平道因玄学聚在一起,在黄的鼓舞下,他们各个舍命向前, 可现在,他们的精神领袖倒下,顷刻间,他们的种种斗志,种种向往都立刻灰飞烟灭! “大贤良师!大贤良师!” 众饶悲鸣连在一起,所有的太平道信徒已经不顾阵型和搏杀,拼命朝张角的方向跑去。 徐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意识到,这一仗,居然打赢了! 这是命! 这是命! “进攻,所有人!所有人进攻,把张角和张宝的首级取来!” 汉军发动了总攻。 城中的黄巾也意识到外面出现了不测,不少人都听见外面有人高呼,大贤良师死了。 不可能,大贤良师法力高强,又有法宝傍,怎么会死? 张宝的嚎啕大哭让张角迷迷糊糊之间睁开了眼睛。 他嚅嗫道: “哭什么,快走……” “兄长,我等败了,我等败了啊!” 张宝失魂落魄,他一直在等待手掌书的大哥改变这个世界,让万民饱暖,让百姓无忧, 而大哥的法宝,居然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山大哥,难道这命已经背叛了我等! “为什么,为什么!” 张宝大声嚎哭,一把把张角背在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道: “兄长,我带汝走,去找人医治,去找人医治!” 这会张宝已经忘记了自己自称大医,号称能治疗世间的一切痛苦。 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抓紧逃出去。 “别让张角跑了!” 徐荣立刻反应过来,亲自挥动长戟步行猛冲过去, 张宝背着张角逃窜,又弄来一匹战马,在信徒的帮助下把张角背上去,赶紧策马逃窜, 徐荣嗷嗷大叫,却引来一群黄巾士兵的猛攻,他焦急着伸手指着张角逃窜的方向,让关羽抓紧去追, 可关羽只是轻轻捋了捋自己的长髯,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半分。 “追啊云长!” 高览若不是刚才中了一矛,现在疼的厉害,自己早就追上去了, 见毫发无损的关羽居然在一边看戏,高览也急的揪着头发大剑 关羽瞥了他一眼,道: “张角死定了。” “我又不瞎! 人头,人头啊!”他连带比划的道,“张角的人头!值钱的很啊!” 关羽呵呵一声,很有风采的道: “我关羽从来不欺凌弱,这人头,还是送给尔等吧!” 一瞬间,关羽上的万丈光芒刺地高览睁不开眼睛。 这个装的,好刺眼! 孟佗和刘焉从开战开始就一直缩在最后面瑟瑟发抖,刚才见况不妙,孟佗已经很没义气地一脚把刘焉踢到,爬上战马准备逃命。 这会见形势发生变化,他又赶紧一把扶起摔得七荤八素的刘焉,摇摇他的脑袋,道: “刘使君刘使君,贼人退了,贼人退了啊!” 刘焉被孟佗刚才一脚从马上踢下来,摔得有点蒙,这会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怎,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在这?” “呃,刚才有个贼人偷袭使君,已经被我逐走,使君受惊了。” · “杀!!” 曹亲自挥动铁戟,率军冲锋,已经脱力的许褚见曹冲锋,也艰难地爬着掩护曹。 鲍鸿已经使不出半分力气,他瘫倒在地,嚎叫着为曹呐喊,也下令自己手下不再结阵、不要俘虏、随意冲锋、随意斩杀! 兵败如山倒! 本来占据绝对优势的黄巾军在张角倒下的那一刻突然被抽干了灵魂,他们茫然无计,再也结不成奇妙的阵法,再也无法高喊口号奋勇杀敌, 曹轻易冲破了黄巾的防线,矮的乐进自己抓着一根巨大的狼筅也跟在后面,口中不断发出荷荷的声响,口干舌燥之下却不出半句话来。 “追,别让他们跑了!” 张飞和韩当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赶紧冲出城去,追杀正在逃命的张角兄弟, 而刘备则终于站不起来,砰的一下瘫坐在地。 他的边是已经陷入昏迷的戏忠,和已经半昏迷的荀彧。 戏忠倒在一潭黄巾军士兵的鲜血里,半边脸已经被鲜血浸泡,真有被鲜血淹死的危险,刘备想扶他一把,可手指居然使不出半点力气。 荀彧也瘫在一边,似乎是因为过于疲惫紧张产生了幻觉,不住的喃喃道: “临水令我不当了,不当了,不当了……” “文若?” “呃?” “赢了,好好睡一觉吧!” 荀彧听见赢了,脸上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直接头一歪,就地打起呼噜。 稍远的地方,还有已经看不出本来面容的张合。 张合本就满脸伤痕,这会更是伤上带伤,他咧嘴冲刘备一笑,也哓一声瘫软在地上。 城外的赵云和张飞韩当合兵一处,张飞看着之前那个银枪白马的少年被鲜血染得一片通红,想点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可千言万语都汇成一句话。 “没死就好!” 汉军真的很想继续追杀黄巾。 但他们大多数人都已经有心无力。 少部分人要么像孟佗一样没这胆,要不像关羽一样懒得追, 反正他们只能渐渐目送张宝背着张角慢慢消失在众饶视野里。 让太平道的首领逃走虽然可惜, 但没有人再去抱怨这一点。 他们所有人都是捡回一条命。 若不是张角的法宝突然失灵,今不知道会有多少汉军死在战场上。 没空去抓俘虏,大多数的汉军纷纷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紧张和疲劳让他们已经放弃了一切思考,能睡觉,就是最大的幸福。 傍晚,慢慢下起雨来, 曹第一个进城,本想叫手下取出写着自己名号的大旗插上城头,可犹豫了一番,终于没敢干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他定定神,见刘备似乎没事,也懒得现在就去跟他打招呼。 “仲康,莫要管我,先去救人吧!” 许褚挠挠头,心道杀人我在行,救人我能干啥? 程昱碰了碰许褚粗壮的胳膊,道: “把伤者抬走,这个汝应该会吧?” 许褚搔搔头,看自己附近就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弯腰一伸手,提鸡一样把他提了起来。 “放开我,老子是汉将张合!” “知道知道,汝受伤了,一边歇着去吧!” 徐荣指挥着还能动的士兵进城,关羽亲自把已经睡的昏昏沉沉的刘备背起来, 刘备趁着还有半分意识,勉强道: “我没事,先救志才和文若。” 同样跟随曹进城的荀攸正好听见这话,颇有些意外, 他把已经睡迷糊的荀彧拉起来,又破例扶起戏忠, 别看荀攸子骨淡薄,可力气着实不, 他扛起两人,只是稍稍费劲,还有余力冲刘备道: “刘公,多谢了。” 可这会刘备已经听不见,关羽回过头来,哼一声表示听见,让荀攸又是一阵苦笑。 一点点变黑,上开始下起蒙蒙细雨,这极其漫长的一里,所有人都经历了生死的惊心动魄, 也有好多人,还在不死不活的状态。 入夜,周围到处都是低沉的抽泣声,慢慢的,哭声连成一片,竟变成了一阵阵幽怨的嚎哭, 可汉军的几大军头居然没有一个出面阻止,经过了白的苦战,现在是发泄绪的最好时候, 也该让众人好生哭泣一番了。 前往免费看更多完结-好文 第300章 大战之后 刘备在曲梁大战中击溃张角主力,张角重伤逃亡,太平道主力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赵忠的耳朵里, 这个老宦官像一下年轻了几十岁,包的一捋自己的满头银发,带着哭腔道: “好,好,好,我就知道玄德不会输。” 说着说着,赵忠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在听说张角集结十万黄巾进攻曲梁的时候,赵忠火急火燎,差点想把邺城所有的士卒都搬去曲梁襄助,连自己也上战场。 可他知道,越是在这时候越要小心警惕, 太平道在邺城的势力还没有被彻底翦除,赵常侍的土地变革才刚刚开展,这里也是一个需要赵常侍发光发的战场。 “呜呜呜,玄德好生厉害, 我这就写信,雒阳的天子知道,定要欢喜死……啊呸……” 更让赵忠欣喜的是,之前拒绝救援刘备,再次去偷广宗的袁绍又败了。 这次,他又败在了界桥。 第二次界桥之战,袁绍做了充足的准备。 张角的主力离开,他又得到冀州不少豪族支持,足足拼凑了三万大军,又准备了不少弓弩,准备以箭雨和骑兵压制太平道的战法。 袁绍军从上到下都相信,黄巾军不过是用了些奇门技巧, 他们的主力不在,正面肯定不是汉军的对手。 而且一路上,袁绍并没有遭到跟上次一样的袭扰,他对攻破广宗很有信心。 又来到界桥,他又遇上了上次一样的狼筅和密密麻麻的枪阵。 这一回袁绍学了乖,一边从正面进攻,一边派军从后面绕过去。 狼筅阵突前的时候所向披靡,可肯定抵挡不住四面八方的箭雨。 可袁绍的算盘很好,却忽视了最关键的一点。 他们分散包围,正面的士兵跟黄巾军对上居然连一回合都支撑不住。 他们还没有包抄到黄巾军的后方,正面已经被黄巾军一股冲散! 张角三兄弟虽然都不在,可指挥黄巾军的那个人依然悍勇无前, 他精赤上,呼喊着自己的名号,率领一众战士冒着汉军的箭雨扑过去,轻易就把袁绍的大阵冲散, 袁绍亲自指挥众军抵抗,却怎么也挡不住这个猛汉的横冲直撞! “吾乃黑山张燕,谁敢跟我决一死战!” 从逃入黑山的那一刻开始,原来的褚飞燕就把名字改成了张燕。 他的命是大哥张牛角救得,自然要勤加苦练,在这乱世闯出门道。 他一直勇猛无前,是太平道中公认的顶级高手,但这次去曲梁跟刘备决战的安排他却拒绝了。 为什么? 他回答的很爽快。 老子不敢! 在这个世界上,张燕最戴的人是他战死的大哥张牛角,最佩服的人是大贤良师张角。 最怕的人,就是刘备。 勇士也有怕的人,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反正张燕自己不觉得奇怪。 张角也没有生气,他只是莞尔一笑,让张燕守好广宗。 张燕很出色的完成了这个任务。 没有这个这个心头的梦魇,张燕自信战无不胜。 汉军围困万重,张燕岿然不动, 他对自己的黑山军有绝对的自信,不用考虑什么谋算计,冲就完事了。 而事跟他想的完全一样,汉军只是稍微抵抗,就兵败如山倒。 又兵败如山倒了…… 激战中,张燕奋力斩杀袁绍大将吕旷,吕翔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冲进汉军本阵诛杀袁绍的时候,两个材魁梧却敏捷至极的猛汉突然跳出来,一人一刀,便的勇猛的张燕被迫后退。 颜良文丑。 袁绍手下武功最强的两员大将第一次同时出现在战场,一次猛攻,就的一直勇猛的张燕被迫后退。 一贯实在的张燕看着两人,又看着被两人护在后的袁绍,轻轻颔首道: “真是好武功。” 乱军之中,颜良文丑尽显大将风范,让张燕手下勇猛的黄巾军也一时不敢向前。 有两人襄助,袁绍才终于稍稍找回了一点场子。 他看着不远处仍持矛站立的张燕,不甘心的大喝道: “贼子可敢上前来战?” “当然不敢,这两人我谁也打不过。”张燕很实在的道。 张燕认怂让颜良文丑两人都露出了倨傲的笑容,但很快他们的笑容就凝固了。 “厉害是厉害,但他俩一起上,估计也不够刘玄德的结拜兄弟关羽打, 也就吓唬吓唬我这种不会武功的人了。” 张燕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有颜良文丑保护,袁绍虽然损失不小,可还是比上次好看多了。 比如他这次只退到了馆陶就停下来,一边硬着头皮给赵忠写信求助,一边打听报。 “刘备估计已经败退,这次我们虽败,倒是也不至于铸下大错……” 郭图依然保持着乐观主义精神,安慰袁绍。 袁绍手下的谋士也都纷纷表示了对袁绍的支持, 毕竟张角亲自出战,据说黄巾出动了十万人马,刘备再猛,也就是不死而已, 曲梁肯定是守不住的。 只有这次在馆陶称病没有出战的麹义笑着表示反对。 “刘备天下英雄,张角未必能奈何的了他, 呃,不对,这世上有人能灭张角,也就只有刘备了。” 袁绍手下众人都愤怒的看着麹义,只要袁绍一声令下,就一起扑上去把麹义生生撕了。 袁绍也被麹义气的口一阵阵发痛,可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 “汝如此看好刘备?” “是啊。”麹义随口道,“刘备嘛,当然是厉害的。” 嘿,刘备和张角都是天下英雄,此两人狗咬狗,总要死一个。 到时候,天下就是司马大人的天下了。 · 大战之后十几,刘备依然闷在曲梁没有动弹。 医治伤员的工作非常繁琐,客串医生的司马朗和田豫根本救不过来,眼睁睁地看着许多还有一口气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急的司马朗哇哇大哭。 可哭过了,这个小胖子还是认真地伸出手给伤员一一包扎,尽量减少他们感染的风险。 戏忠的伤势很重,刘备已经竭尽全力,搜肠刮肚给他治疗,可依旧高烧不退, 没有抗生素,没有抗生素,刘备当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若不是戏忠还有一口气在,他简直就要学司马朗找个地方好生痛哭一阵子了。 张郃被许褚莫名其妙弄到了曹军的阵地,秉承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的精神,他赖着不走,反而跟程昱李典聊起了兵法。 三人一见如故,纷纷表示这简直是上辈子的缘分一般,这几天竟聊得颇为投机。 而鲍鸿和曹则对张角的法宝很感兴趣,两人把大炮的残片集齐,正苦思冥想,琢磨这玩意是如何能引来天雷,给汉军造成巨大的打击。 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一致认为这东西没什么了不起,只是声音响亮,确实吓人, 攻城倒是厉害,野战只是无用,还有爆炸的风险。 而曹则摇摇头, 他看到了这火器的巨大潜力。 “也许未来再战,就不用刀剑,只靠这些就可以了。” “怎么可能!”夏侯惇乐了,“这东西野战能有何用? 只要冲到近前,还不是随意杀人, 等天降大雨,这点火也点不着啊。” “若是再改进些呢?”曹肃然道,“从武王伐纣到现在,这武器一直不停改进,我中原人这才能和异族作战时频频大胜。 可改来改去,终究是血搏杀。 现在胡羌也有了马鞍,造个双侧马镫也是不难, 之后骑马箭,我中原人未必就比得上他们天生骑马。 但有了这个…… 呵呵,圣人不能让四夷宾服, 但有了这个,我想一定就能做到了!” 第301章 论功行赏 刘关张已经许久未见, 要不是城中没有好酒,兄弟三人这会又该大醉一场。 说起这些子的种种事,三人都不胜唏嘘, 好在现在又跟刘备汇合,虽无好就,喝茶也是一件快事。 茶是关羽扫北时代郡太守王泽送的礼物,用滚开的水泡了,真是香气四溢,回味无穷,阵阵沁人心脾的感觉让闻惯了血腥味的刘备感觉一股发自内心的舒爽。 他满饮杯中茶,又回想起当在代郡跟王泽并肩作战,抵抗鲜卑的时光。 虽然只是一年前,但这些子经历的事太多,让刘备几乎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从捡到天书那天开始,刘备的生活就已经进入了超快节奏,让他都不相信当真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推动着这一切的前进。 “王府君近来可好?”刘备问。 “还成,幽州的黄巾军不是精兵,王府君和蔡湛会和,倒是也应付的来。 某只是有点奇怪,蔡湛这回没有带吕布和张辽,居然也能一路大胜,并州还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关羽告诉刘备,蔡湛对自己手下非常自信, 他认为黄巾军不过癣疥之患,杀鸡不用宰牛刀, 自己带了一个叫高顺的小将,统帅不到两千步卒,就敢来幽州厮杀。 这都敢来,敢来还真敢赢。 听关羽说,那个叫高顺沉默寡言,作战勇猛,有点像削弱版的赵云, 而且其精通兵法,军略又不在徐荣之下,实在是罕见的猛将。 蔡湛凭借高顺的武力,轻易就扫平了一路上的黄巾,和之前向北进发的关羽胜利会师, 之后,蔡湛索安营扎寨,把表现的机会让给公孙瓒。 用他的话来说,自己当了刺史已经心满意足,立功的机会还是不能全占据,以免遭人嫉妒。 我蔡湛就这么大出息,既不想立功,也不想惹事, 好好守住我的并州的一亩三分地,该为大汉效力的时候也不含糊。 这真是为臣的典范亚! 蔡湛把功劳让给公孙瓒,公孙瓒肯定也不会再往外推, 他的目标非常远大,而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牵招就是他立功的重要筹码。 刘备又想起那个曾经拖着鼻涕跟在自己后的少年,顿时又有些心不好。 但愿阿招能逃过一劫吧! 三人聊得起劲,徐荣匆匆走进来,一脸严肃地道: “出事了。” 这个年代的通讯不畅,幽州的消息这才好不容易传到了曲梁。 据说公孙瓒和程普火并,互相指责对方为太平道的细,双方率军大打出手,本来已经被赶到海边的牵招也稳住阵脚,趁机大破汉军, 公孙瓒部遭到重创,已经退回右北平,而程普也受损不少,被迫退到涿郡,向刘备求救。 “怎么会这样?” 刘备虽然知道程普素来厌恶公孙瓒为人,但两人好歹也配合了这么久,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也不至于在这时候翻脸。 徐荣叹息道: “我听闻,是公孙瓒虐杀士卒,引起程普不满,两人争执之下,公孙瓒突然出手重伤程普, 程普在士卒的帮助下逃得命,这才奋力和公孙瓒厮杀!” 刘备的头顿时有三个大。 他肯定公孙瓒现在已经在疯狂写奏疏,指责程普谋反,而程普退到涿郡,摆明了是想投靠自己。 哎,早就不该让这两个人在一起混了。 “先不管这些,让德谋在涿郡好生休息,我再……” 刘备想起来公孙瓒的智囊荀谌是荀彧的亲哥,不如让他写封信劝公孙瓒罢兵,现在黄巾还没消灭,这时候闹事,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 曹这些子一直在研究张角这件强大的法宝,研究了许久,他也渐渐摸到了一些门道。 这玩意是熟铜铸造,太平道用他们那种会爆炸的法宝推动铁球飞出,就能造成极大的伤害, 若是稍稍改进,这铁球改成空心,落地后炸成碎片,岂不是能把周围的士兵都打成重伤? 倒是那个会爆炸的法宝是什么,曹还一直没什么头绪。 横竖张角负重伤,现在正是进军的大好良机。 他兴冲冲的来找刘备,跟刘备说起自己的进军计划。 “我军现在士气正旺,不如趁机北上,先打巨鹿、平乡,再攻广宗, 黄巾军不通兵法,张角又负重伤,现在正是从容歼灭黄巾军的大好良机!” “士气正旺?汝确定?”张飞不太理解所谓的士气是怎么回事,还以为自己认知的士气出了什么偏差。 这一战,汉军虽然勉强获胜,但城中的主力刘备部遭到重创,连刘备自己和两个谋士都负重伤,更别提一般的士兵。 徐荣的手下也被打的建制崩溃,十几天过去了还在收拢逃到各处的溃兵。 刘备想等着徐荣再收拾收拾人马才开始北上,可曹已经等不及了。 “玄德,休要坐失良机! 张角负重伤,生死不知,张梁又在兖州难以返回, 现在张宝孤掌难鸣,正是一举歼灭贼寇,匡扶汉室的良机。 若是汝再休整一阵,黄巾众人恢复过来,只怕又要多费功夫。” 曹说的很有道理,他手下文武都在第一时间表示了支持,刘备手下的涿县豪杰也纷纷响应, 孟佗和刘焉这两个吉祥物也不住的点头,表示说的有道理。 刘焉在冀州这次吃了大亏, 好在天子没有责备他,反而调任他为豫州刺史,这让他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也让他觉得都姓刘,现在好歹是发挥一下老刘家实在亲戚的主观能动的时候,也该好好努力,争取为天子做点事。 他苦口婆心地劝刘备出兵,尽快干掉张角,完成讨贼大业, 刘备见荀彧没有吭声,问道: “文若以为如何?” 荀彧是顶级的战略大师,若是他能给出肯定的答案,刘备能多几分信心。 荀彧苦笑着摇摇头,道: “孟德所言自然不错,只是此番出征,志才抱病,少了志才的谋划,我总觉得有些……有些心慌。” 荀彧和戏忠的配合一直很好,荀彧负责大方向的谋划, 该打哪里,该什么时候打,都是荀彧策划。 而具体怎么打,用什么战术,出击的时机如何、行军时要注意些什么都要靠戏忠出谋划策,戏忠不去,刘备和荀彧都少了几分底气。 十几天了,戏忠的体仍然没有好转, 虽然不发烧,但他的精神每况愈下,刘备也不好让他劳神商议这些事, 他犹豫片刻,还是咬牙道: “孟德所言极是,趁张角受伤,我等需奋力向前,争取早剿灭黄巾贼寇!” · 雒阳城中,天子的咳嗽这些子终于稍稍减轻,脸上还多了几分红润,这让张让总算舒了口气。 可给天子看病的张机脸上却没有半分笑容,脸色甚至比之前更凝重了几分。 这让张让有点不解。 他屡次开口询问,几乎都要威利,可这个乡野村医仍是一言不发,让张让非常捉急。 不过这几,飞进雒阳的战报倒都是些好消息。 董卓采用手下谋士贾诩的计策,引韩遂冒进,然后率军偷袭后的马腾,杀的马腾大败, 一直被动挨打的董卓军在贾诩妙到毫颠的指挥下抓住战场上难得的空隙,在击败马腾后立刻进攻回援的韩遂,抓住来去如风的韩遂军主力进行了一场极其惨烈的决战。 在这次决战中,韩遂一度还稍微占据了一点点的优势,让董卓几乎感觉到了绝望, 可又是贾诩在关键时刻而出,用一种奇门暗器五十步开外中韩遂口,打的韩遂口喷鲜血,被迫撤退。 董卓趁势掩杀,手下李傕、郭汜、张济、张绣等人在这次作战中表现活跃, 韩遂军兵败如山倒,大部分西凉骑兵都投降了董卓,马腾孤掌难鸣,也再次向董卓乞降。 “仲颖英勇,玄德善战,我大汉得此二人扶保,自当稳如泰山。” 年轻的天子说起二人,脸上更是红润人,让张让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之前,天子的脸苍白的吓人,这张机是给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当真如此厉害。 “张常侍,拟诏,加车骑将军、陈侯赵忠食邑三千户,共录尚书事, 升左校尉刘备为左将军、邺侯,假节钺,食邑三千户, 升董卓为右将军、郿侯,食邑三千户!” 天子兴奋之下,又令刘备和董卓迅速进军,争取早讨平强敌,恢复大汉的安宁。 张让拟好诏书,正想拍天子几句马,却看天子脸上的红润更加异常,不微微有些错愕。 天子看到了张让眼中的惊恐,微笑道: “无事,朕心里有数。” 他顿了顿,又道: “张常侍,近来何进在做些什么?” “呃……”张让一阵哆嗦,不知道天子为什么问起了这个。 大将军何进在这次黄巾之乱中虽然没什么亮眼的发挥,但也算尽职尽责,在雒阳周围严加巡查,居中调度,也可谓半个指挥者。 天子还以为这个封他为慎侯,让何进不沾沾自喜。 看看,看看我这妹夫,到底是自己人啊。 天子对何进的笼络让何皇后非常开心,何进的地位稳固,她的地位也就愈发稳固, 这个没什么心眼的女人在私下里很是自傲地对张让说,到底自己这个正宫皇后才是天子挚, 那个王美人和她生的孽种,到底不是汉家的未来。 想起这个,张让也只能苦笑。 没人比张让更了解天子对王美人那刻骨铭心的感。 天子到底在谋划什么,到底是不是王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在出主意。 “大将军进来一直恪尽职守,每和司隶校尉袁术、雒阳令周异一起查点军务,往前线输送粮草。” “这就好。”天子眼中又是闪过一丝精光,竟不自的咳嗽了几声, “袁术,袁术也不错,张常侍,要他和大将军一定精诚协力, 以后的大汉,还要靠他们这些人杰啊。” 第302章 阴影接近 修正数,汉军再度集结,向北进发。 得益于赵忠补充的三千生力军,现在汉军的规模还是非常庞大,后勤也已经准备充足,打已经惶惶不可终的黄巾军问题还是绰绰有余。 赵云的师兄、孟佗的手下夏侯博之前一直在后面把守退路和粮道,这次后队变前队,他也主动要求充当先锋,要好好施展一番自己的本事。 夏侯博很久没有见到赵云这个师弟, 见印象里面稚嫩青涩的赵云现在已经罡气凛然,如百炼之将,心中不有几分钦羡, 当年学艺的时候,夏侯博因为年纪长一直能稳稳压住赵云, 后来赵云力气渐长,武艺大进,夏侯博便再不是对手。 现在赵云已经有关内侯的封爵,还是汉军中公认的猛将,连武艺高强的刘备都说赵云一是胆,真让夏侯博不胜唏嘘。 此番和黄巾决战,夏侯博决心冲锋在前,要让天下人也看到自己的本事。 不能甘于县尉一职,生逢乱世,就要做天下闻名的英雄。 汉军刘备、曹、鲍鸿三位校尉一起进发,很快便连续取胜,攻破广年、曲周, 这一路上黄巾军确实军心涣散,一路都没有派人来回袭扰,在攻城战中更是一触即溃,让汉军早早打开了大门。 听俘虏说,张角的伤势非常严重,张宝为了照顾张角,也无法处理军务。 现在黄巾军军心涣散,又不少人从军中逃脱进山中躲避,也只有最虔诚的信徒还在张角边围绕,表示誓死守卫广宗城。 所有人都去了广宗,这对刘备倒是一个好消息。 之前荀彧为首的众谋士一致认为分散的黄巾军更难对付, 要是都缩在一起打笨手笨脚的阵地战,区区广宗小城如何挡住四面八方不住杀来的汉军。 耗都耗死他们了。 “大哥,咱们别打巨鹿了,直接去巨鹿跟黄巾决一死战吧!”张飞兴冲冲地道。 刘备摇摇头,道: “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先把巨鹿攻破,与公与、元皓会和,最后再攻广宗。 反正敌人都在广宗逃不了,就算张角康复,还不是被我们困死在那里。” 刘备这些子打仗也学了不少军略,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现在黄巾军的主力都在广宗,渴望和汉军决战,刘备偏偏不这时候过去, 先扫平外围,最后围攻会更有效果。 荀彧轻轻颔首,表示对刘备的支持。 既然巨鹿人心涣散,刘备也不愿意把主力集中在进攻这里,就在他思考该让谁去攻打巨鹿的时候,一个士兵进账在徐荣耳边耳语一番, 徐荣先是一怔,随即笑道: “左校尉,我先出去处理点军务。” 他给刘备使了个颜色,刘备立刻会意,等和曹、鲍鸿商议好出兵巨鹿的人选之后,刘备立刻带着关张赵云韩当荀彧回到自己的中军大帐。 帐中等候刘备的赫然是已经许久不见的程普。 这个刚毅的铁汉现在须发蓬乱,浑都是鲜血和汗水混在一起的味道,显得格外颓唐。 刘备不顾程普全肮脏,快步过去一把握住程普的手,惊喜地道: “德谋,汝怎么来了。” 程普见了刘备,也是激动非常,他哽咽道: “卑下无用,败给公孙瓒,只好退到涿县, 现在牵招再起,幽州慌乱,我只好亲自来此,向刘公请罪。” 刘备叹道: “汝有何罪,快快坐下分说。” 刘备手下的牛鬼蛇神里也只有荀彧不认得程普,刘备向程普介绍了荀彧,荀彧也温和地向程普行礼, 可他没想到程普居然横眉冷视,笑道: “汝就是荀彧,果真有令兄风采。” 荀彧莫名其妙,心道自己荀家这招牌不管拿到何处都很好用,怎么偏偏在这里就不灵了。 不过他素质极好,也不跟程普斗气,和颜悦色的道: “家兄和足下在公孙伯圭帐下效力,似乎不是很融洽。” “我呸!”程普盯着荀彧的小脸,恶狠狠地道: “天知道汝心中在想些什么!” 程普告诉刘备,他之前跟公孙瓒已经把牵招到了海边,偏巧在这时二人起了冲突,各自剑拔弩张。 “公孙瓒现在官做的大,格更是暴躁傲慢, 我和他本就不睦,也频频起一些冲突。 那冲突略大,可已经被人劝住, 我那已经萌生退意,心道给公孙瓒一个台阶下,他再率军离开便是。” “可是万万没想到被荀谌那厮暗算!” 他愤怒地一指荀彧,似乎坐在自己面前不是一脸惊愕的荀彧,而是那弯弓搭箭,气势人的荀谌。 “那荀谌居然术如此高明,趁我和公孙瓒对峙,七十步开外弯弓搭箭,一箭正好中我口,让我登时便疼昏了过去!” “不可能……”荀彧无奈地笑了笑,“程兄一定看错, 家兄文弱,素有君子之名,虽懂术,然七十步开外一箭中绝无可能。 定是程兄当时愤慨,误把公孙瓒手下人当做了家兄。” “呵,公孙瓒手下那几块废料我难道不知?”程普恼火地道,“我看的清清楚楚,那荀谌一箭出,还指挥手下杀来,丧了我军中不少好男儿。 左校尉,这荀家人人人诡异,不可轻信啊。” 刘备和荀彧一起把目光投向了赵云。 赵云以前在护匈奴中郎将王柔手下跟荀谌当过一阵子的同事,他应该比较了解荀谌的武艺。 赵云盘算一阵,道: “荀友若的武功一般,但却有两膀怪力,平时也勤加苦练,若是能七十步开外放箭,也不足为奇。” “你看,我就说这荀彧是在胡言,左校尉,这荀家人不可信任啊。” 荀彧也真是蒙了。 荀谌只比他大五岁,从小二人一起长大,荀谌这样的谦谦君子手不释卷,但从来没有花时间练过什么膂力。 至于术,倒是学过些,只是那都是世家公子之间的消遣,在战阵上一箭倒程普这种作…… 真是荀谌能做出来的? 不过,想想兄长的所作所为,确实略略透着几分诡异。 荀谌这样名声着重的世家子弟,去投奔王柔这样同为豪族出之人还说得过去, 要说他居然会去投奔公孙瓒这种旁支子弟,还倾力为他出谋划策,荀彧便渐渐感觉到一股不对劲的味道。 而且荀谌绝不是冲动之人,牵招还没剿灭,他居然抢着对程普下手,导致幽州局势糜烂, 这绝不应该是他搞出来的事。 关羽叫程普解开衣甲,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口的伤痕。 “好厉害的术……相隔七十步还能一箭洞穿汝上的铁甲, 此术和膂力,只比凉州刺史董卓稍逊。” 荀彧几乎以为自己的兄长荀谌被调包,他又仔细描述了一下兄长的长相,确定众人口中描述的那位强大的术高手就是自己的亲哥。 这年头还没有穿越的说法,荀彧自然也不想去想自己的兄长是不是被人灵魂夺舍,其实内部已经成了另一个人。 他只是惊奇于荀谌居然藏得这么深, 这手厉害的功夫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肯透露,那…… 那他到底准备做些什么。 “我敢打赌啊。”张飞打着哈欠道,“不知公等信不信,这荀谌荀友若肯定是力行社中人!” “呃,”刘备一怔,道,“何以见得?” 张飞得意洋洋地道: “跟大哥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发现周围那些奇奇怪怪、深藏不露的人十有**就是力行社中人, 搞不好荀谌也是什么队长、主任、处长之类的人物,荀家果然是卧虎藏龙啊。” 徐荣皱着眉头道: “力行社成员行踪诡秘,我不认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力行社素来以推动历史为己任,现在黄巾溃败是历史的必然,不知道友若弄出这些来又是为了什么。” 刘备沉思片刻,似乎已经察觉到了问题的所在。 “司马敛!” “什么?”徐荣一怔。 “我只是有点预感, 我们虽然还没发现司马敛的确切份和位置,但我这些子已经能感觉到,司马敛要按捺不住,参与这历史的浪潮了。 或者,司马敛这十几年来,就是在等待历史走到黄巾之乱的这一步, 现在黄巾之乱即将结束,他终于要出来了。” 第303章 我不认错 巨鹿攻势由张郃、高览统一指挥, 黄巾军的抵抗虽然比想象中的激烈许多,但还是挡不住张郃和高览的猛攻, 十天后,黄巾军占据的重镇巨鹿终于回到了汉军的怀抱, 城中百姓各个如丧考妣,却毫无办法,只能家家户户关门闭户,颤抖着迎接汉军的入城。 孔武有力却没什么智谋的高览对这些百姓的行为很是不解, 他还以为攻下巨鹿,百姓会箪食壶浆迎接王师,没想到不仅没人迎接,反而还各个吓成这副模样。 “过分了,这就过分了啊!”高览骂咧咧地道,“黄巾军在城中盘剥极重,还拆了这些百姓的房舍做工事, 现在我等进城,他们居然这副姿态,难道是我等的刀不利吗?” 张郃以过来人的份幽幽的长叹一声,又拍了拍高览的肩膀,笑道: “没事,以后习惯就好了。” “这跟习惯有什么关系……”高览还是不明白。 这十天,刘备也没有闲着, 再次补充兵员之后,他还毫不意外地接到了朝廷使者送来的封赏。 左将军,邺侯,假节钺,三千户。 曹和鲍鸿虽然早知道刘备功大必有厚赏,可仍旧露出了极其羡慕的眼神。 二十二岁,已经做到左将军, 果然是天子面前的第一红人,就算是当年的曹节和现在的赵忠张让绑在一起也比不上刘备。 他三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吧? 刘备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惊喜,他见使者又是诚惶诚恐的左丰,便顺便问了些雒阳城里的大小事, 听左丰说现在天子在神医张机的调理下已经痊愈,而且比往更加面色红润,刘备总算松了口气。 刘备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天子, 天子没事,大汉就能一直保持稳定,他也有信心凭借皇权的强大力量捏合住周遭的种种。 毕竟,除了一直跟黄巾相相杀,他更趁着黄巾在冀州和幽州的破坏夹带私货,推广自己的土地政策。 刘备现在推广的徒弟政策是打着朝廷开发荒地的名义, 若是天子这时候出了什么症候,刘备担心自己的政策也会因此出现波折,甚至前功尽弃。 人啊,太优秀很难不引起别人的妒忌。 唯一让刘备感觉有点意外的是,现任尚书令,很受天子青睐的太原王氏家主王夹带私货,向刘备表达了自己的善意。 他告诉刘备之前阻拦了刘备和蔡琰的婚事非常抱歉, 红口白牙说道歉实在是有点没诚意,横竖自己的干女儿还没嫁人,跟刘备又有缘分,不如顺水推舟做件好事,让女儿嫁给刘备。 王的义女就是当险些被曹破石绑走的那位美人。 刘备只是稍稍回忆,眼前就立刻浮现出那美人惊心动魄的绝色面容,不心中一。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并没有表示什么。 王毕竟是力行社的高层,在没有战胜黄巾、没有找到司马敛、没有真的破坏力行社作历史的诡计之前,跟这样的力行社中人深入交心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尽管王的义女风华绝代,刘备还是不敢随意冒险。 咳咳,事业为重事业为重。 刘备的称呼由左校尉变成了左将军,更能名正言顺控制这次进攻广宗的战事。 他当仁不让,升帐召集众人议事,让麾下牛鬼蛇神群策群力,为进攻广宗出谋划策。 这几看张郃高览立功,关羽也坐不住了,他主动向刘备表示,这次的先锋要让他来做, 黄巾军已经成丧家之犬,只要他关二爷出马,很快就灰飞烟灭。 徐荣也表示自己想做这个先锋,加入刘备麾下以来他还没有历经什么大战,自觉有愧刘备的信任,愿意冲锋在前。 张飞、赵云、韩当也纷纷主动请战,表达自己的立功意愿, 曹手下的乐进也想请战,却被李典一把拉住。 “凑什么闹,黄巾贼厉害的就是野战,我军兵少,休要送死。” 乐进对李典的行为非常不满,他一甩胳膊,怒道: “此乃国战,当人人争先,岂能因此畏惧不前?” 不过,他还是勉强听从了李典的建议,并没有冒泡。 最终刘备还是以自己本部第一大将关羽为先锋,汉军全军开拔,朝广宗前进。 · 汉军进攻巨鹿的这段子,广宗的黄巾军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作战。 但时间长了,他们的注意力也才出现了明显的下降。 尤其是张角最近这些子一直没有露面,城中众人虽然虔诚,但好多人的心中也慢慢产生了动摇, 大家纷纷传说,黄天已经抛弃了大贤良师,现在的广宗已经成为一座孤城,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不如抓紧向东逃窜,说不定还有求生的机会。 “逃?逃能逃到哪里去?” 精赤上的张燕悠闲地给自己打着绑腿, 他应该是唯一一个依旧潇洒快乐的人,天天喝酒备战,全然没有因为张角的伤势而影响他的绪。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又不是没有赢过汉军,大贤良师还能站起来,我等就随他一起作战, 若是站不起来,我等就陪他战到最后,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 “将军,汝不是颇为畏惧刘备?” 张燕害怕刘备不是什么秘密,张燕自己也承认这一点, 张燕嘿了一声,笑道: “我是害怕刘备不假,但刘备要来打我,我不能跪下任由他打。 打打看呗,反正我就算怕,也得死在冲锋的路上。” 他拍了拍自己的绑腿,道: “喏,这是逃回来的兄弟描述刘备军步卒的装扮,倒是颇为好用。 刘备此人也有些门道,汝等若是不敌,投他去便是。” 几个士兵一阵悚然,难以置信的道: “我等发誓和大贤良师同死,岂能投靠刘备?” 张燕一摊手,道: “我只是给个建议。” 像张燕这样的乐天派终究是少数,起码现在站在张燕后的张宝远没有这么乐观。 刚才张宝过来正好听见张燕说的最后几句话,脸上的表很明显大幅抽动了几下。 他强忍住一刀砍死张燕的念头,冷哼道: “张燕,兄长要见汝。” “大贤良师醒了?”张燕喜滋滋的站起来,拍了拍上的灰尘,道,“我就说大贤良师无事,我去去便来。” 张角的居所是广宗城原来一家世族富户的宅邸, 张角起事之后,将这座宅邸改做了自己的军营,经常在这里召见黄巾军中的重要人物。 张燕轻车熟路,哼着歌走进张角的房间, 一进门,他立刻闻到了一股发霉发臭的味道,随即,他的眼前升起一片火光, 全素白的张角正直子跪坐于地,脸上并没有如往一般带着面具,神依旧慈悲安详。 “见过大贤良师。” 张燕一直嘻嘻哈哈,可在张角的面前,他还是没来由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威压, 他赶紧丢掉自己的种种轻浮,严肃地面对张角。 示意张燕坐在面前的蒲团上。 “坐,还等几个人。” “等人?” “是啊,”张角平静的道,“我快不行了,在闭眼之前,我要把后事稍稍交代一番, 飞燕,倒是劳汝费心了。” 张燕心中一震,不自觉地也直子做好,苦笑道: “张公休要骗我。” “人总是会死的啊。”张角感慨一声,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说,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屋门被用力拉开,风尘仆仆的张梁和甘瑶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看着面无血色的张角,两人也是面容煞白。 张宝也紧随其后,哆嗦着走了进来,他本来想关门,可迟疑了一下,选择把门开到最大, 温暖的阳光打在张角的脸上,这位一手创立太平道的枭雄缓缓眯起眼睛,微笑道: “坐吧!都到齐了,我便直说了。 官军势大,我等难以抵抗,公等以为如何?” 刚刚进门的张梁稍稍调息,坚定地道: “死战到底,和刘备不死不休。” “张燕你说!”张宝声音森凉,让张燕回答这个问题。 “若是死战,燕绝不退缩,若大贤良师有他念,燕也必然遵从。” “不错。” 张角脸上的笑容很是欣慰, 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铁面,轻轻扣在脸上。 “我张角为了天下,创立太平道,已有十五年了。 这十五年,我每夙兴夜寐,呕心沥血,都是为了天下百姓。 可一路走到这里,还是没能跳出历史的束缚。” “大哥!” 张宝和张梁一起呼唤,张梁甚至想伸手捂住张角的嘴,让他把这不吉利的话吞回去。 “败了就是败了,我等首倡义举时,便想过战败之后种种如何, 现在何必做儿女之态。 我死之后,天书就交给甘瑶,我想,汝应该知道天书的用途。” 这下不仅是张宝、张梁兄弟,连接受张角委托的甘瑶都浑一震, 她漆黑的眼眸里立刻蒙上一层雾气,向这位创建太平道的强大人物缓缓鞠躬行礼。 “我把广宗交给汝等,莫要再伤人命了。” “我一声奔波劳苦,可到最后仍是一事无成, 天要亡我,可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张角喃喃自语,慢慢垂下头去。 “我好累了,都回去吧!” 第304章 投降 汉军接近广宗后,终于遭到了黄巾军的抵抗。 这一路上黄巾军的士气低落,已经让不少汉军产生了盲目乐观的绪, 这次夜半偷袭,黄巾军焚毁了不少汉军的运梁车和刚刚赶制好的攻城器械,给汉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诸公,现在我们还没有赢, 敌人的老巢尚在,贼首尚未擒拿,岂能如此怠惰松懈,让敌人看了笑话?” 刘备心中恼火,他决心抓住整顿一下士气,早早压住军中的盲目乐观。 他把曹鲍鸿一起叫来,指着被黄巾军焚毁的攻城器械道: “这些云梯、冲车都是我军将士夜辛苦赶制, 这些军粮、军衣都是冀州万民供给, 聚之难,毁之容易,就是因为我等不戒,至万千辛苦付之东流, 便是胜了这强弩之末的太平道,就真的好意思接受天子赏赐吗?” 鲍鸿和曹两大军头都默默无语,孟佗和刘焉两个吉祥物也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不敢说话。 刘备长叹一声,道: “敌人目标明确,就是焚毁我等器械、军粮,让我等不能急攻城池, 我猜张角的病并没有好转,还请诸公勠力同心,和贼人决一死战!” 曹和鲍鸿都是浑一震,一起行礼称是。 “愿尊左将军号令!” 刘备这些子指挥大军杀伐无数,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鲍鸿还算了,曹不又回忆起当初那个刚跟自己见面时谦恭有礼的刘备。 不愧是在天书中跟我齐名的英杰…… 当刘备一介布衣,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便立下种种功劳,先做上左校尉,又做了左将军, 当真是能随风而起的绝代英雄。 曹想到这里,不振奋起来。 天书记载我曹能做魏武帝,他定然不会输给刘备! “左将军,曹某请为先锋,攻打广宗以谢昨不戒之罪!”曹慨然道。 刘备凝视着曹这个入选多本天书的未来叛逆,终究没有打击曹的求战。 “好,若是孟德能破广宗,我便奏于天子,为孟德记下头功!” 曹重重点头,大步走出军帐,去召唤本部人马做攻城的准备。 攻城器械被焚毁大半,不愿冒险的曹命令手下士卒抓紧准备云梯,又亲自带着程昱巡视了一番广宗城,选择适合的挖掘地道之处。 广宗的城墙不高,一般的云梯已经绰绰有余, 程昱还献计堆起土堆,在土堆上放上霹雳车,能不断用石块打击城头的守军—— 汉军现在的霹雳车能投掷的石块已经有车**小,但是程比较捉急,想要投的远一些,石头的尺寸就要缩减好多。 刘备想破头也不明白,为什么朱儁会在看不见投石机的距离遭到巨石的攻击。 要是这种东西应用在战场上,只怕砖石打造的城墙都支撑不住,别说这个年代雒阳都是夯土城墙。 黄巾军一直没有拿出这种武器,上次偷袭朱儁的应该就是力行社没跑。 看来,他们已经不甘于躲在历史的影里, 趁着天下大乱,他们要站到前面来了。 准备了整整两,曹感觉已经准备颇为充足, 他计划用三围攻,先登广宗,早就等不及的乐进更是自告奋勇去做先锋,说什么都要第一个杀进城里。 就在曹兴致勃勃,准备对广宗发动最后一击的时候,广宗城上缓缓放下一个篮子,一个一道袍的男子竟飘飘然向汉军缓缓走来。 “这……” 曹顿时蒙了。 太平道的手段极多,说不定他们有一人攻破万众的法门, 越是只有一人来,曹越是狐疑不定。 程昱策马上前,高声道: “尔乃何人,竟敢独来我军前!” 那人在汉军面前缓缓站定,似乎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汉军的千军万马,而是一群正朝自己顶礼膜拜的信徒。 “小道张宝,前来拜见左校尉。” 张宝!? 汉军中不一阵哗然。 还没打,敌人的主将居然出来了。 曹缓缓走进,确认来人果然是之前在曲梁城外给汉军造成巨大打击的张宝,立刻叫人端起弩箭,准备把他乱箭成刺猬。 张宝淡然一笑,道: “左校尉躬行仁义,我张宝愿举城来降,难道竟要杀我于阵前,绝了我等投效之路不成?” “已经没有左校尉了,现在我等领军之人是左将军刘备!” “又升官了?”张宝有些惊异,随即恢复了平静,“好,请左将军出来答话。” 张宝来降了? 刘备听说这个消息,心中又惊又喜, 喜得自然是张宝都投降,自然可以不费力气拿下广宗, 惊得…… 他这会决定投降,之前发动偷袭,摆出一副要决一死战模样的又是谁? 一直没什么发言机会的刘焉分析道: “两种可能,一是之前的偷袭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贼人无奈,被迫来降。 还有就是张宝故意拖延时间,想再给城中众贼争取些时间。” 同样没什么表现机会的孟佗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道: “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此贼,先在军帐前摆一口大鼎,然后……嗯,这周围去哪找这么大的鼎,大锅也没有啊……” 刘备无语,干咳一声,道: “这种把戏就算了,把张宝唤进来,若是他有诚意,我等自然接受他投降。” “不能接受啊!”孟佗狼嚎道,“黄巾妖人,人人得而诛之,若不是斩草除根,会让百姓无礼为民,有利为匪, 叔父,这可仁义不得啊!” 孟佗一声叔父差点吓得刘备吐血,他恶狠狠地瞪了孟佗一眼让他闭嘴,还是按照原计划让人请张宝进来。 张宝悠闲地踏步缓缓进入汉军军营,见四方众人或好奇或愤怒地看着自己,心中微微有些唏嘘。 当年在刘公村见到刘备的时候,若是自己能下定决心一掌劈死这个小子,说不定没有今被汉军包围在城中的窘境。 不过当年谁能想到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汉室宗亲居然能短时间内取得如此成绩,短短两年内就天下闻名。 张角深吸一口气,低着头走进刘备的军帐。 太平道的手弩厉害,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古怪的玩意,若是有王柔当时的手雷就更加危险。 所以关羽和张飞各自手持一面巨盾,就站在刘备的边护卫, 若不是怕张宝看了笑话,他们简直想现在就挡在刘备的面前。 “左将军,久违了。” 张宝向刘备慢慢行礼,刘备也点头回应,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感觉到了一丝沧海桑田的感觉。 初次见面时,张宝手持九节杖,飘飘仙不似凡人, 而刘备只是个普通的布衣短褐少年人。 而两年之后,张宝头上的已经多了不少银丝,而刘备气质宛如钢铁,竟让张宝多了几分胆怯。 “大医也久违了。 不知大贤良师子可好?” 扣除冒险作乱和装神弄鬼这两点,刘备对张角兄弟的感官还是极好。 所以刘备这声问候,也显得比较真诚。 张宝苦笑道: “家兄子每况如下,倒是有劳左将军关心了。” 咦? 张宝主动承认张角体不好,这倒是让众人有点意外。 之前大家普遍认为,张宝会说张角的体不错,借此为太平道争取些筹码。 就算投降,有健康的张角在,太平道也不可让人随意欺辱。 “家兄那被法宝反噬,负重伤,虽然仔细调理,但终究……哎……” 他落寞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缓缓下拜于地: “家兄令我等放下武器,向左将军投降, 望左将军进城之,休伤城中老弱, 我兄弟三人,愿将首级送于左校尉帐下!” 第305章 狂热 张宝愿降,让刘备不为之一振。 广宗是太平道的最重要据点,这里肯定积攒了不少他们精心打造的武器法宝, 若是强攻,必然损失不, 他早就不在头上扣那只可笑的铁锅,甘瑶能清楚的看到他满脸鹜,心中的怒火正一点点吞噬他的理智。 “黄已经抛弃我等了,何必再念!” 听见甘瑶颂念,张梁不耐烦地打断她。 “别念了!” 他手中捧着一个大号陶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而甘瑶也是一雪白,跪在一边缓缓默念祝祷。 广宗城中,张梁全缟素,脸上没有半分表。 · 等待这一,刘备手下众人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到时候他手上权柄更盛,能更好将自己中抱负一一变现, 明就和黄巾军决战,想必战胜黄巾之后,刘备的声望又能得到巨大的飞跃, 去年谁能想到出顶级世族的荀彧会给刘备做谋主,当然也不会想到刘备能有今的声望。 荀彧也记得当田丰的嘲讽,两人相对一笑,都是感慨非常。 “元皓兄辛苦。” “文若辛苦。”他真诚地道。 不过走近一看,这个当时风度翩翩的文士这些子又黑又瘦,脸上还有几道已经结痂的伤痕,知道他这些子追随刘备作战实在辛苦,到嘴边的嘲讽便立刻咽了下去。 田丰上次和荀彧见面时曾经嘲讽荀彧不如自己,现在又见到荀彧,又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嘲讽。 好在这会能来簇,也还不晚。” “主公和各位兄弟儿郎拼杀,我等二人在涿县安坐,当真是心中焦躁, 沮授和田丰一直在后方坐镇,帮徐荣军筹措武器军粮,安定后方,这会终于能到前线来一展才华,两人也是十分欢喜。 “公与、元皓,得汝二人襄助,备这心中更加安宁几分!” 两人见到刘备,都长吁一声,刘备地迎上去,跟两人紧紧握手在一起。 星夜,刘备的两位谋士田丰和沮授终于在张合的护卫下赶到, “明,一切见分晓。” 刘备点点头,道: 肯定又会引得黄巾军心大乱,这还如何打仗,恕某实在想不明白。” 可若是他来降…… 张宝若是愿降,前就不该偷袭我等, “不好,太平道的行事太过诡秘,我已经揣测不得…… 荀彧皱起眉头,轻轻摇摇头,道: “文若,汝以为张宝会不会降?”刘备问荀彧。 刘备让曹进攻稍微推迟一,若是明此时太平道已然没有归降,曹就立刻发动四面攻城,而刘备则亲自率军,从正门进攻广宗。 张宝的乞降让汉军更多了几分士气,决心和黄巾军作战到底。 众人有的称喏有的称唯,场面倒是群激昂。 敌人依旧强大,我想请各位打起精神,休要轻佻恣肆,让贼人有反击之力。” “不管张宝投不投降,我们都要做好攻城的准备。 一切尽在不言郑 曹也在看着刘备,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把目光分开。 刘备吐出一口浊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曹, 有我刘备在,就绝不可能。 甚至有人把黄巾比作帘年的陈胜吴广,就等待刘邦项羽出现,覆灭这个伟大的时代了。 这真是,王朝末年的气象, 这场大乱的同时,西北的边贼、蜀中的五斗米、扬州的山越、泰山的盗匪也纷纷响应,一时之间大汉四处烽火遍地,不知道有多少人陷入了水深火的恐怖生活。 太平道为祸以来,汉室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破坏已经超过帘年的七王之乱。 刚才刘备所言倒是引起了帐中众饶共鸣, 张宝缓缓冲刘备行了一礼,转从容离开。 罢,刘备大袖一甩,让张宝滚蛋, 咱们战场上再见个真章吧!” 若是不愿,我等便发兵强攻, “汝等若要投降,就按我的,全部离开广宗,放下武器。 张宝本想不会再有这种人,可想到波才虽然无能庸碌,可毕竟对太平道忠心耿耿,他终是不愿意再去侮辱死者。 波才为乱,已经被我等斩杀,左将军放心,不会再迎…” “我等聚众,终有不法之徒,确实是我等御下不严。 张宝张张嘴,倒是真的被刘备驳地不出话,许久,他才吐出一口浊气。 “汝等为了训练这黑山军,去年特意掀起叛乱,破坏冀州耕,裹挟百姓在这个冬被迫给汝等服徭役,汝等这是为了下百姓?” “波才那庸狗在豫州大肆抢掠,屠杀良善,令豫州众人流离失所,汝等这是为了下百姓?” 现在董使君兵力不足,陷入苦战,多少凉州百姓被驱赶入胡地为奴,多少三辅黔首死在胡骑屠刀之下,汝等这是为了下百姓?” “汝等作祟,朝廷无法出兵支援凉州。 现在尽管败了,但他依然敢在刘备面前,他们的一切都是为了下万民。 他们三人笃信,靠他们的虔诚和奋斗一定能感动黄,让公赐下恩泽,救济这世间百姓。 只吃和寻常信徒一样的糙米、冷水,更是不近女色,不用金银。 这些年来,张宝只在传道时稍稍打扮,平时从不奢张, 太平道自创立以来,三兄弟都许下诺言,要为下人奔波一生,在所不辞。 “自然是!”张宝激动地道。 “汝等为了下百姓?” 刘备倒是没有生气,他长而起,不顾关羽和张飞的保护,缓步走到张宝边,微笑道: “贼子果然野心勃勃,左将军不用多,直接斩了这厮便是。” 下首的鲍鸿嘿了一声,道: 张宝这孙子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想着服刘备跟他们联手作乱? 足下一腔血,又有书在手,若是与我等联手,不用两年,就能还下太平,我兄弟愿意奉左将军为主!” 便是没有我等,难道这下百姓便不困苦,便不流离,便不卖儿鬻女,艰苦度了吗? “足下大才,当知这下纷乱,因何而起。 “不敢当。” “左将军,我等兄弟素来佩服足下为人。” 张宝缓缓叹了口气,道: 若是我以礼相待,又如何面对我在邺城、在临水、在邯郸、在曲梁,在下各处拼命战死的儿郎?” 如今被我围困,汝等才被迫归降, 这一路上,又有多少人舍生忘死再也站不起来。 “大医此言差矣,”刘备平静的道,“汝等掀起兵灾,祸乱下,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为了平息汝等作乱,不知征发多少义士豪杰, “久闻左校尉仁善,今一见,呵呵,真叫人大失所望。” 张宝面色铁青,终于按奈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如此,方显出尔等之诚意。” 汝现在回广宗城中,叫所有黄巾军放下武器出城,分两队跪在路边,汝等兄弟也不许藏匿, “好,我接受尔等投降。 若是左将军不愿,尽管杀了张宝,再去攻城便是。” “某自然不愿,可城中儿郎命要紧,故被迫来此。 他缓了口气,平静的道: 张宝紧咬自己的后槽牙,这才没有哼出声来, “张宝,汝真愿归降?” 刘备叹了口气,道: 张宝面色平静,可嘴角已经微微抽动几下,显然对刘焉和孟佗起了杀心。 左将军切不可怜惜慈匪类,杀了便是。” “贼子乞降,居然还如此倨傲,连跪都不肯跪,可见其全无诚意。 刘焉也哼了一声,道: 若是饶过,只怕他下人人放肆从贼,对那些宁死不愿从贼的良善不公平啊!” “左将军,不可,现在贼子走投无路,故而乞降, 孟佗之前被黄巾军打的太惨,这会见张宝乞降,当场一拍大腿,噌的一下跳起来喝道: 若是张角三兄弟愿意投降,倒是可以免去了攻城的麻烦。 “大贤良师仙逝,大敌当前,瑶女流之辈,全仗两位大医做主了。”甘瑶没有因为张梁的打断而恼火,声音依旧平静非常。 “还琢磨什么?”张梁狞笑道,“道既然已经弃我而去,我就把大哥舍不得用的武器都拿出来, 这广宗就是官军的坟场,便是无法翻盘,也要杀个痛快。” 第307章 撒豆成兵 曹进城之后,立刻按照程序派人去城外给刘备报平安,请刘备入城。 刘备听说曹已经控制了城中所有的据点,张宝也束手就擒就关进地牢,总算松了口气。 他心道这一路上曹也没有捞到太大的战功,这会好不容易先登破城,既然控制住城防,自己也不用把全军都调进去凑闹。 他正要提笔给曹写信让他自己在城里好好呆着,荀彧和田丰匆匆走进来,一起道: “左将军,不可入城!” “呃?”刘备见二人焦急的模样,不一怔,“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荀彧点点头,道: “我问过了曹的使者,张梁和张燕的人马现在还没有找到, 而且有降兵说之前城中还有太平道的仙姑甘瑶, 之前赵融就是败在甘瑶手上,他们的特种作战极其厉害,不得不防啊!” 没错。 刘备心里一凛,坐直子道: “正是如此。” 赵融虽然领军作战的本事稀松平常,跑路的本事却是不错, 可黄巾军凭借特种作战,硬是抓住了他的主力,将他打的全军覆没,成为第一个战死的西园校尉。 现在甘瑶、张梁、张燕行踪不明,城中投降的黄巾军数量也远不如预期,确实不是大意的时候。 刘备捏捏太阳,抓紧给曹写信,让曹注意城中大小事,自己就不率部进城,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好有个照应。 曹也是聪明人,接到刘备的书信后,他看了一眼也是心中一凛, 刘备所言不错,一定要小心黄巾的特种作战,以免在沟里翻船。 他并不入驻张角曾经居住的府邸,而是在城中扎寨,让许褚率领亲兵巡视, 乐进和李典也挨家挨户搜索,确定有没有藏匿黄巾军士兵和武器。 曹下令,藏匿弓弩、兵器者全家抄斩,乐进和李典超额完成任务,他们挨家挨户仔细搜索,别说弓弩,有菜刀都要交出来, 若是不肯,则立刻拉到街上当众乱刀砍死! 一时间,广宗城里哭声震天,所有人都惊恐地四散而逃, 可曹手下守住四门,他们又能往哪里去! “呸,不心虚怕什么?都给我老实点,不然乱刀砍死!” 一一夜的仔细搜索,曹军很有效率地完成了县中百姓的清点, 其中当然还有不少士兵趁机施暴,弄得城中更是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不过能确定黄巾军已经离开,曹总算松了口气。 特种作战,也总得需要些人手吧? 至于那些武艺高强的刺客? 呵呵,老子边有许褚护卫,若是嫌命长,可以尽管来试试。 荀攸和程昱也不放心,程昱亲自率领手下在四周进行巡访, 不少人都说,黑山张燕确实率领了大队人马离开广宗,向经县方向逃窜, 想起黄巾军捉急的攻城水平,程昱也松了口气,回报曹说现在终于是安全了。 “你们太平道这么厉害,有本事就撒豆成兵啊!” 许褚最看不起投降的懦夫,这会更是毫不留嘲讽被关在铁笼中的张宝。 张宝之前还跟许褚恶狠狠地对视,现在却已经神态和平,在笼中盘膝打坐,丝毫不把许褚的嘲讽放在心上。 许褚讨了个没趣,自顾自转离去,张宝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这些子,他一直在压抑着心头的种种痛苦,死死忍耐。 “黄天赐福,老君新生。 兄长,就算汝不在了,我等也要坚持下去,为了黄天,也为了天下万民,胜利最后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连续三无事,曹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看来我等都太过多疑了,黄巾毕竟都是一群鼠辈,发现不敌,自然逃得无影无踪。 张角死了,大本营广宗也被攻克, 这些流寇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再稍微花些时间和精力,数月之内就可以从容全歼。 现在天气已经十分炎,到了夜晚,确认安全无事的曹军开始在城中露营, 夏侯惇和夏侯渊没有放松对广宗周围的巡查,但骑兵一直奔出百里都没有发现黄巾军的行踪,他们也暂时稍稍放松了神经。 大天的,谁还不稍微偷个懒, 既然敌人已经被全部消灭,再如此紧张,还不是让城外的同僚看了笑话。 月明星稀,曹军三三两两展开了庆祝进城的活动, 这次曹作为先锋破城,捉住张宝,后在朝中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 这些曹军的士兵也有容与共,说不定会得到不少的赏钱。 “等有了赏钱,就能去买些地,养个小娘过活。”一个汉军士兵举着陶碗,借着一点点的酒劲跟同袍吹牛。 “嘿,赏钱能够汝买多少地?能把汝自己养活就不错了,还想养几个小娘? 痴心妄想去吧!” 众军士一阵狂笑,那个被嘲讽的士兵面红耳赤,索举起陶碗,咕嘟咕嘟放肆畅饮。 曲梁城下的大战让他们颇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感觉, 短短一月之后他们就占据了黄巾军的老巢,真让人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虽然刘备下令严屠戮百姓,可曹并不严抢掠, 这些士兵也着实饱掠了一番,现在吹起牛来心中也颇有底气。 话题很快又转到女人的上,说起搜查黄巾军时那些女子惶恐无计的可怜模样,又是一声声的怪笑在广宗的夜空里来回回。 夜深人静,巡营的换成了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二人。 见一群士卒睡得东倒西歪,全然没有防范,夏侯渊不皱起眉头。 “什么玩意,一群废物,万一遭遇敌袭,岂不是全然没有抵抗之力。” 夏侯惇摇摇头,道: “这些儿郎随我等自雒阳来,一路辛苦,也受了不少委屈, 好不容易逐走贼寇,也得让他们稍稍休息些时。 现在张梁还未成擒,来还有苦战,到时候再紧张些便是了。” 夏侯渊张张嘴,想跟族兄就练兵的问题好好交涉一番,突然见街上竟突然多了不少人影。 现在已经过了三更,这个时候不在家里睡觉,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立刻把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什么人!”夏侯惇用低沉的声音道。 那人没有回话。 凄婉的月光下,兄弟二人见那些人影正一点点围绕过来,心中的恐慌也在一点点的扩张。 这些人走路的姿势蹒跚,上的衣着褴褛,似乎失去魂魄,只跟随某种声音和气味缓步前进。 当!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夏侯两兄弟立刻起了一鸡皮疙瘩。 “兵借道,生人勿进。” 一个女人的声音如恶魔的呓语缓缓传来,夜色中,不知道从哪多了一群群行尸走般的人物,让夏侯惇和夏侯渊终于按奈不住心头的恐慌。 “敌袭!” 曹半睡半醒,梦中,他酾酒临江,横槊赋诗, 江上一眼望不到头的船队中,每艘船里都有红袍大将在雾气中向自己拜倒,敬畏地听着自己口中缓缓念出的豪言壮语。 这是何等的豪迈,何等的英武, 梦里的自己全散发出的那股睥睨天下的豪让曹心驰神往,明明知道是梦,也不愿稍稍苏醒。 不过,怎么那一艘艘船都燃烧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孟德,快醒醒,敌袭!敌袭来了!” 睡梦中的曹被夏侯惇一把从榻上拉起来,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觉得一股浪扑面而来,滚的空气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怎,怎么回事?” 曹手忙脚乱去拿一边的衣甲,可还没来得及披上铁甲,一阵剧烈的爆炸就再曹的耳边响起, 这爆炸的声响,甚至超过了当曲梁的火炮,震得曹脚下的大地都在疯狂的颤抖。 “地裂了,地裂了!” 声嘶力竭的惨叫中夹杂着一阵阵整齐的欢呼,有无数人踩着大地,从四面八方朝曹军猛扑过来! “黄天赐福,老君新生!”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一声声的欢呼就是进攻的号角,黄巾军不知道从哪里纷纷扑出来了! 第308章 埋伏下神兵千百万 汪洋大海! 曹陷入了一片汪洋大海之中。 全城民众都拿起了刀枪,双目赤红,如发狂的虎狼一样对曹手下的汉军展开了决死冲锋! 汉军全然没有防范,立刻被杀的濒临崩溃。 “保护孟德!” 夏侯惇大喝一声,挥动手上的佩剑攻去。 可刀剑相交,他的佩剑被立刻砍成两截,两个黄巾军的士兵虽然武艺不及夏侯惇,却也疯狂的扑上去,硬是把他撞翻在地,一口咬在他的上,恨不得把他的骨头都咬成碎片! “杀!” 一声怒吼,张宝短暂忘记了上的痛苦,挥动钢刀冲在最前面, 睡得迷迷糊糊的乐进拼命让自己清醒,可因为宿醉,他的手脚明显跟不上脑子的指挥, 张宝猛扑过来,居然一回合就把乐进杀的大败, 好在李典保持着清醒,他手腕一抖,一杆长戟朝张宝脸上招呼过来,张宝不愿跟乐进同归于尽,被迫挥手格挡。 这一下,他虽然削断了铁戟,可铁戟的小枝也刮伤了他的脸,顿时血流如注。 “汝等是从何处冒出来的!”李典冷静地道。 张宝脸上笑容大盛,庄严地道: “从天上来!” “那就给我滚回天上!” 听见广宗大乱,刘备也立刻从城中惊醒, 他立刻率军朝广宗进发,一定要把曹救出来, 徐荣万般不愿,表示深夜进军是兵家大忌,太平道能凭空变出这么多的人马,天知道城中还有什么把戏,说不定刘备军也要全军覆没。 “若是不去,曹必然凶险,我为主将,岂能袖手旁观!” 刘备一直愿意听从属下的意见,可这次形势危急,他也必须独断专行。 荀彧、沮授、田丰等人都从睡梦中回过神来,见刘备已经整装待发,知道劝不住,只能让刘备尽量小心。 “文若,守好大营,我去去就来!” 为了防止被全歼,刘备率领关羽张飞,徐荣率领韩当赵云,分两路朝广宗冲去。 “这些黄巾贼,到底是藏在何处,怎么一下变出来这么多的人!” 说实在,人还是其次,问题是他们有本事进攻曹,又把武器藏在了哪里。 耳边隆隆的炸响声不断,黄巾军拿出了自己看家的所有法宝,趁着汉军不备,现在已经夺回了城墙的控制权。 李典拖着乐进的肩膀且战且退,喊杀声和爆炸声中,他依稀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在高声呐喊。 “儿郎们,是谁夺去了你们的土地,是谁凌辱你们的妻儿,是谁在觊觎你们的钱粮。 又是谁,害死了大贤良师!” “官军已经被我们围困,大贤良师虽死,我等还没死绝, 官军无道,我们要死战到底!” 女子的声音清冽激昂,所有的黄巾军被她感染,战意更加高昂。 “用生命保卫广宗!” “用生命保卫广宗!” 会爆炸的陶罐和铺天盖地的箭雨几乎覆盖了曹的整座军营, 到处都是喊杀和爆炸,所有人都知道顶不住了。 “仲康,保护孟德先走!” 夏侯惇已经被乱军打的有点支撑不住,他见大事不妙,赶紧隔着好远朝许褚喊话,让他掩护曹快走。 许褚扛着自己的大锤,挥得虎虎生风让众人不敢靠近,倒是还真杀出一条血路。 不过箭雨不断来,许褚中了几箭,疼的龇牙咧嘴。 他一手巨盾,一手抓巨锤,护卫曹不断后退, 曹心中苦闷至极,步伐很是踉跄。 他不明白,自己已经足够仔细,这些黄巾军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他们真的是一群天兵天将不成? 四面都是火,太平道又开始施展他们的火流星, 曹心中凄苦,喃喃地道: “仲康,我们还能出去吗?” 许褚大声道: “我许褚豁出命不要,也要护卫曹公周全!” · 广宗城中火光冲天,刘备再不敢怠慢,他一马当先,正要杀进城中,突然听见耳边一声炸响,自己的战马居然直接翻了过去! “大哥!” 关羽眼疾手快,凭借强大的臂力,一把把刘备从马上脱了下马,避免了刘备直接坠马的恐怖后果。 刘备惊呼一阵冷汗,再看自己的战马,已经被炸得腹部撕裂,倒在血泊中不住的悲鸣! 砰砰砰! 不只是刘备,许多汉军骑士也遭到了这种不明原因的攻击。 他们明明没有看到陶罐飞来,居然也遭到了爆炸,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以为撞上了厉鬼。 “怎么回事!” 张飞打着火把下马,发现城门附近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洞,这爆炸居然是从坑中炸响。 “好厉害,贼人的武器又变强了!” 不只是来自地下的爆炸,城头的黄巾军见爆炸响起,也开始随意抛洒箭矢,不停攻击满地的汉军士兵。 “火把!大家都把手上的火把扔了,往有火光的地方冲!” 黑夜之中,刘备军的火把成了太平道的靶子,漫天的箭雨当然冲他们招呼。 在关羽的提醒下,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手上的火把扔掉,闷着头朝城中冲去。 有刘关张兄弟开路,众人也不畏惧随时都会从地底炸响的惊雷,他们很快和敌人的强兵混战宰了一起。 一直以来,黄巾军的武器都超过汉军,所以在野战中每每给汉军以重创。 可涿县军的武器大多也是经过土法炼钢打造而成,和黄巾军的刀枪已经不相上下。 关羽一马当先,锋利的大刀砍翻数人,杀开一条血路,张飞也不示弱,二人连连大战,将城门重新控制在汉军的手中。 可也是在这时,黄巾又从城楼上扔下了什么东西,关羽下意识的躲避,那圆滚滚的东西落在地上,随即喷出一道道的火舌,压得汉军士兵高声尖叫不止。 “木桶?” 来不及仔细辨认这是什么东西,刘备只能双刀开路,闷着头前进, 那落在地上的木桶给汉军以重创,才夺下城门,就已经有半数士兵受伤,还有不少人被木桶中爆响的气浪击中,顿时血模糊! 刘备都这么惨,曹只能更惨, 漫天的箭雨之中,夏侯惇浑中箭,特别是左眼更是被一箭个正着,疼得他浑上下不停的痉挛。 绝境! 绝境! 黄巾军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是地道!城中有地道!” 李典是第一个发现其中诀窍的人, 他发现几处民房大门敞开,敌人都是从那里源源不断杀出来。 小小的民房才能装多少人,原来他们是在其中挖掘了地道,竟然把士兵和武器都藏在了其中! 张角在广宗经营多年,早就把广宗经营成了防御强悍的战阵。 当年他还没有成气候的时候就用地道沟通大量太平道的弟子,起事前后更是大规模修建地下工事,有的联通城里,有个延伸到城外。 太平道平时所用的武器、火器都藏在这里,甚至还可以藏兵。 曹进城之后,全城大索黄巾军,却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个藏兵之法, 城中百姓饱受曹凌虐,又素来跟张角一心,自然不会透露地道的所在。 张角已死,在给张角报仇的执念之下,黄巾军全军出动,从四面八方杀来,撤退到远处的张燕也趁着夜色摸回来,直接朝汉军的营寨展开进攻。 一时间,汉军全军都被入了烈火的包围之中! 第309章 忠肝义胆 烈火, 刘备非常熟悉被烈火包围的感觉。 激战檀石槐时,他就在烈火中疯狂逆行,当时和太平道联手,终于将名声赫赫的檀石槐斩杀。 可现在,他已经和太平道势如水火,不死不休。 广宗城中,所有的百姓都是太平道的帮手, 他们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仇恨,挥动着手上的一切武器,朝汉军发动自杀式的冲锋。 不求什么战略上的胜利,只求给汉军造成杀伤。 这一战,刘备打的非常茫然。 和檀石槐激战的时候,他坚信自己是吊民伐罪,是为天下万民奋起杀贼。 可这一战,他感觉自己成了屠戮百姓的刽子手,是将百姓拖入深渊的大恶人。 黄巾军的组织能力极强,在张宝和甘瑶的调度下,全城所有人豁出命不要,朝汉军发动决死一战, 刘备军被拥挤在一起,发挥不出骑兵的力量,被迫全部下马步战,伤亡在不断的扩大。 这仗怎么打成这样了…… 刘备一阵唏嘘。 他紧握手上的刀柄,冲不断杀来的黄巾军轻轻念道: “得罪了。” 混战, 战术和战略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正是发挥个人勇武的关键时候。 刘关张、赵云、韩当都是顶级猛将,徐荣的武功稍微差了一些,但自保也绰绰有余。 众人现在已经顾不得怎样的招势,尽攻击眼前的敌人, 长矛刺穿血的声音接连不断,一声声咒骂和哀嚎响彻天际, 刘备感觉自己的手已经越发麻木,连一向锋利无比所向披靡的宝刀都开始有点斩不动敌人的体。 “大哥,不能再这样打了!” 关羽脚下已经血流成河,四周都是刚刚死在他刀下的黄巾军士兵, 这个曾经一人追杀一百人的猛汉也第一次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震撼, 如果敌人是滚滚而来的鲜卑胡骑,关羽肯定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可这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黄巾军个个都是大汉的子民,进攻时喊的口号、受伤时大声咒骂都是清清楚楚的汉话,关羽实在不忍心挥刀屠戮这些弱小。 唯一让刘备欣慰的是,他手下的队伍并没有因为惨绝人寰的厮杀而溃散。 尽管陷入了敌人的包围,但在习惯了耳边的炸响之后,他们也迅速冷静下来,也用自己的血之躯保护刘备。 有这些人拼命苦战,刘备也转瞬冷静下来。 “云长、翼德!”他高声吆喝。 已经杀的上头的张飞听见刘备的招呼,这才稍微冷静一下,吼道: “大哥莫慌,这几百个鸟贼我转瞬就能杀光!” “休要和他们缠斗!汝和云长向前,把曹救出来,我们先退出广宗再说!” 徐荣也早就看出况不妙,他让韩当随自己继续冲杀,让赵云先去救援曹。 今晚已经吃了大亏,说什么也得先把曹救出来, 至于后怎么打,那就是以后的问题了。 许褚抓着巨盾,冒着箭雨掩护曹逃走, 一路上曹兴致不好,说不出半句话来,倒是许褚依然自信满满,道: “曹公休慌,贼人此乃玉石俱焚之状,我等只要杀出城去,广宗必然无法再守, 公先登破城之功,总不能便宜了别人。” 曹勉强苦笑了一下,他见许褚被鲜血染成一片黑色的铠甲上到处都是箭矢的,心中又是一阵苦涩。 “是我曹无能,对不住公等了。” 许褚是寒门豪族,家里也有钱让他读些简单的诗书, 他正搜肠刮肚想找些章句开导曹一番,突然一个陶罐砸过来,许褚下意识的挥动巨盾格挡, 一声巨响,许褚手上的巨盾被炸得四分五裂,许褚的左手也被震得一时麻木,鲜血从指缝中不停的流了出来。 “那个红袍人是曹!” 张宝还在和李典、乐进缠斗,一直藏在地道里的张梁已经率军杀到了曹的面前。 许褚用高大的体掩护住曹,沉声道: “曹公休慌,跟着我快走!” 曹头皮发麻,也只能如此, 他脱了红袍,低头跟着许褚, 许褚大锤乱舞,的黄巾军不敢靠近,但张梁带来了不少弓弩手,近距离放箭,没有巨盾护卫的许褚立刻连连中箭,全不住的流下鲜血。 他知道大事不妙,索一把抱起曹,哼了一声,忍着剧痛飞奔过去,用体撞开那些还在瞄准的弓弩手,趁着人群短暂散开,把曹飞速扔向远方。 “仲康!” 曹摔在血泊里,浑都在剧痛,可他来不及查看自己有没有摔伤,立刻用手撑着地面坐起来,高声呼唤许褚。 那边,许褚圆滚滚的上到处中箭,已经变得跟刺猬一般。 铁甲也护不住这么多弩箭的齐,这个膀大腰圆的猛汉脚步渐渐踉跄,已然站立不住。 “走,快走啊!” 他沙哑着嗓子呼唤,尽全力挥动巨锤开路, 李典和乐进终于击退张宝,护卫着荀攸和程昱二人缓缓靠过来, “曼成、文谦,快救仲康!” 曹见李典和乐进杀来,总算是稍稍看到了一点希望。 可下一瞬,他清楚地看到数十个黄巾军一起举起长矛,朝已经摇摇坠的许褚四面刺过去。 许褚避无可避,虎吼一声,挥动大锤将面前的敌人砸的血模糊。 可随后,数十根长矛也分别洞穿了他的体。 “不!” 曹和乐进一起发出一声惨叫,两人都挣扎着要去救许褚。 可荀攸从后面死死抱住曹,哭道: “别去了,别去了,别辜负了仲康的心意啊!” 噗! 又是一矛, 这一矛直接洞穿了许褚的口, 李典拉住乐进,荀攸和程昱抱住曹,把两人用力拖走, 夏侯渊背着负重伤的夏侯惇也一脚深一脚浅地从远处赶回来, 众人最后看了许褚一眼,见许褚不住的吐血,拼命想再举起手上的大锤,却终究难以再战。 见战友的目光投过来,许褚非但没有因为战友放弃自己而怨恨, 见曹远走,他反而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憨厚的脸上满是笑容。 曹放声大哭,李典、乐进等人也纷纷垂泪,连一直瞧不起寒门的荀攸也叹了口气,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曹公快走,后杀贼,再为仲康报仇。” 曹已经哭成泪人,烈火摇曳中,他耳边似乎响起一阵哒哒哒哒的声响, 远处似乎传来一群黄巾的惨叫,那些正想围攻曹的黄巾顿时一窒,荀攸和程昱这才把曹拖走。 “听……听见了吗?” “什么?”荀攸和程昱急急如丧家之犬,不明白曹在说什么。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 “可,可能又是太平道弄出来的什么把戏,快跑吧!” · 刘备军攻入广宗,张燕则率军进攻汉军大营,和鲍鸿部展开了激战。 张燕手下的黑山军极其厉害,鲍鸿在野战根本不是对手,只好缓缓后撤,退回营寨中用弓弩还击。 荀彧忧心如焚,喃喃地道: “若是志才在,不知道还有什么主意……” 戏忠不在,沮授和田丰临时负责指挥战斗,沮授见黄巾军的进攻远没有想象中的猛烈,立刻明白过来。 他快步跑到荀彧面前,焦急地道: “文若,快,快全军进发!” “为何?”荀彧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可他随即明白过来。 “没错,传令全军,立刻进发,所有人出营,发动总攻!”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荀彧一声令下,汉军立刻全军出动,弓弩当先,长矛手也排成一队,朝张燕的黄巾军杀去。 “为何要去?” 鲍鸿浑是血,刚才的战斗他也受伤不少,听说荀彧居然下令全军总攻,吓得他魂飞魄散,赶紧过来阻止。 “敌人没有想象中的这么厉害,他们现在主力都在城中,想要围杀左将军和曹公, 若不救援,二人定有命之忧! 黄巾主力尽数在此,此乃决战,绝不可在留余力了!” 第311章 弹头 广宗会战,黄巾军用了极其巧妙的战术,但战略上却一塌糊涂。 不,应该说他们压根就放弃了战略,只求在战术上重创这支汉军,好告慰张角的在天之灵。 这种背弃太平道初衷、背弃张角意念的举动还真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只是张角的在天之灵会不会开心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若是他们在邺城也这么打,说不定最后败的就是我们。” 战后总结上,战略大师荀彧心有余悸的指出了张角在进军上的几处重大失误。 首先就是分不清主次,战术太死板,虽然有新式战术,却在大战略上依旧坚持一座一座城坚守的笨办法, 他们总是惦记着后方的田地,没有充分意识到战争是决一死战,不死不休较量, 总幻想着自己缓缓发展,等发展好了再跟汉军决战, 最后才被汉军一点点围堵,最后在广宗城露出杀招,却已经为时已晚。 第二点,就是张角三兄弟全都堆在冀州,虽然张梁也曾一度南下兖州,但也只是为了分散汉军的注意力,并没有真正去领导各地的黄巾军作战。 这就导致除冀州之外的黄巾军很快便演化成了一堆乱匪,虽然悍勇有余,却缺乏民心支持。 最后被汉军各路大军逐渐击破。 最后一点…… “张角的天书一直秘而不宣,只有他自己知道, 甚至,他的两个亲兄弟也并不太了解所谓的天书到底是什么。” 刘备想起之前甘瑶所说,不胜唏嘘。 张角最初的三本天书,都是奇门诡道之术, 他用这些奇妙的障眼法配合那神奇的喷火手环给众人描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让那些人真的相信自己有法术。 后来得到的两本天书更加厉害,却有可能让不少人拆穿张角的把戏,让张角的权威受到打击。 所以他一直敝帚自珍,在自己的两个兄弟面前也一直宣传自己有天授的神棍形象。 从一开始,他就走到了困顿之中。 因为黄巾军的破坏,整个冀州都被打的破碎流离, 刘备稍作休息,正式以冀州刺史的份宣布战胜了黄巾军,号召百姓揭穿张角的把戏,并且恢复生产。 对于之前参加过黄巾军的民众,只要放下武器,不再和大汉为敌,刘备依然既往不咎,鼓励他们继续为大汉种地,交纳赋税徭役。 这一点,荀彧颇有微词。 他认为人之初本恶,这些参加过黄巾的百姓应该狠狠杀戮一遍,这才能止住这些人为乱的念头,不然对那些没有参与造反的百姓也不公平。 “教化,还是教化。”刘备苦笑道,“冀州几乎全州归附黄巾, 若是把他们都砍了,冀州岂不是成了一片不毛之地? 好不容易平息战乱,我还要靠他们继续……” “教化?”荀彧嘴角抽动了几下,已经颇有些沧桑的脸上露出从没有过的嘲讽之色,“左将军,足下可记得我在曲梁的学生?” 刘备心里咯噔一声,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有几个天资不错,教了几已经识得百余字,战阵之上也能令行止,再来数年,不在他人之下。 这些子我清点手下儿郎,这些人却一个都没找到。 左将军啊,当时我真在心中期盼,是这些人贪生怕死,从军中跑了。” “可我询问他们的同袍,才知道广宗大战,他们为了掩护左将军锐赴难, 一个还没靠近城墙就中箭死,一个才靠近城门就被地下的妖物炸死, 还有一个武功最好的,为了掩护左将军,被乱矛刺死。” “左将军,我教化了这么多人,可最后又有什么结果呢?” 荀彧眼眶里的泪水在不住的打转,刘备也鼻子一酸,却终究强行忍住。 主张大复仇的公羊在汉末已经不是指导思想,却依旧是主流显学。 连刘备游行天下时,也对公羊快意恩仇的主张非常赞同,渴望以血还血,建功立业。 可真的走到左将军、冀州刺史的位置,他愈发感觉自己已经永远没法回到快意恩仇的生活中。 “文若,我不指望汝能现在理解我, 但汝是不是也能承认,这些黔首,并非不能教化?” 荀彧一怔,却缓缓地点了点头,道: “没错。” “那就好。 这些儿郎拼命奋战,为国而死,说明汝这教化不错,等天下平定,教化万民还需要靠汝啊。” 荀彧勉强笑了笑,却总算稍微有了些期待。 他点点头,道: “希望会有这一吧。” 黄巾虽然平定,但荀彧也意识到,天下不会安宁太久, 这场大乱给大汉埋下了灾祸的种子,接下来,也许安宁的时间不会很久了。 “左将军,汝可知道,按照天书所述,这天下会往何处走?” 荀彧说起这,刘备又是一阵郁闷。 “我还真不知道……” 母亲有一本据说叫《三国演义》的天书,描写了这个将来被称为三国的时代将要发生的种种, 虽然略有夸大,却应该能为自己起到一些指导的作用,若是母亲能把这本天书给自己就好了。 也许是最近实在是太背的缘故,刘备刚唏嘘了片刻,张飞便兴冲冲的跑进来,一脸神秘地道: “大哥,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刘备无语,笑道: “又怎么了?” 张飞解开腰间缠绕的布袋,莽撞地翻过来,一堆耀眼的金光乍现,哗啦啦悦耳的金属碰撞声立刻在刘备的耳边响起。 “这是!” 他又惊又喜,赶紧弯腰蹲下,从地上捡起那泛着谜一样金色的物体。 “此乃何物?” 荀彧自问见识不错,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泛着美丽金属光泽的神秘物体, 他也下意识地弯下腰,捧起一个在手中,抚摸着极其光滑的表面,口中喃喃赞道: “这是金子?” “是子弹!” 刘备和张飞异口同声的道。 这些子按照刘备的吩咐,汉军全军出动,将广宗城中的尸骸通通搬出来埋葬, 清理尸骸的士兵回报,说城中有不少黄巾军死状极其怪异,不知道是被什么武器击杀, 好奇的张飞亲自赶到现场,四下搜索,果然看到了不少散落的弹头。 别人不认识这些东西,张飞可是亲眼见过。 那晚皓月之下,刘关张三人第一次并肩作战,对手也是黄巾。 当时张宝张梁兄弟第一次使用了会爆炸的陶罐,再加上太平道人多势众,三兄弟虽然悍勇,也不过是把敌人击退。 可李进单枪匹马,手持一种叫冲锋枪的神奇法宝,居然以一敌百,片刻间就杀的敌人血流成河,到处都是重伤者的哀嚎。 当时,地上也满是散落的弹头,美的让人无法直视。 这种弹头,绝不是这个年代可以制造出来, 就算是土法炼钢进步,也无法造出这样光洁夺目的金属。 看来在激战之中,李进也秘密来到城中,襄助刘备杀敌, 只是当时到处都是喊杀和爆炸,距离又离得太远,刘备没有听见那密集的枪响。 原来……原来母亲也来到了这里?! 李进在谋划什么,刘备不得而知。 知道的越多,刘备越感觉母亲的谋划极大,这些子弹,应该就是她留下的线索。 荀彧之前只是听刘备手下众狗腿说起刘备的种种神迹,开始还有些怀疑, 可看见这子弹壳,他心中最后的怀疑也烟消云散。 原来还真有这种神奇的东西,难道刘备还真是天命所归之人。 但愿他描述的一切都是真的。 夜晚,刘备捏着一颗子弹壳辗转反侧。 母亲失踪已经快一年的时间,虽然留下信说是和力行社一起离开,让刘备放心, 但想到唐纸鸢的诡异,刘备又岂能真的放下心来。 母亲完全不会武功,所凭借的也只有那件法宝。 要是唐纸鸢趁母亲睡着抢夺,那真是万万抵抗不得。 但愿…… 一切都安好吧! 他辗转反侧间,耳边朦朦胧胧听见了一片熟悉的响声。 哒哒哒哒哒…… 第312章 张燕来投 是枪声! 刘备猛地从榻上跳起来, 门口的护卫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都以为黄巾军残部又弄出什么神奇的法宝杀回来了, 刘备冲出帐外,只见军营众人惊慌失措,隐隐有大乱的迹象,赶紧高声道: “都冷静,并无大事!” 他提起手上长刀军营外走,关羽和张飞赶紧围过来护卫,刘备淡定的一笑,道: “无事,十有**是自己人。” “万一不是呢?”关羽板着脸道。 “万一不是,我们血之躯,谁也无法抵挡这东西。” 刘备走出营寨,只见远处似乎有点点火光, 匆匆披上衣甲的曹和鲍鸿也快步跑过来,见远处似乎有人头正向这里聚集,鲍鸿紧张的道: “这是什么?” 多此一问,当然是人,而且人数还不少, 鲍鸿赶紧召唤士兵警戒,那些人举着火把快速朝这里接近,刘备这才看清楚,来人还真是黄巾军的残部。 “褚飞燕?”他惊奇的道。 现在已经改名张燕的褚飞燕再也不复之前的神采, 才几的功夫,他全上下布满了血污,颧骨似乎也要从皮肤的包裹下挣脱出来,整个人瘦的简直脱了形, 曾经豪放不羁,敢于莽战的那股气也消散无形。 他跌跌撞撞冲刘备走过来,刘备手下众将赶紧上前拦截,生怕张燕突然暴起,伤了刘备。 张燕咧嘴苦笑,指着自己后的举着火把,正瑟缩在一起的众多黄巾军士卒,道: “我的人头尽管拿去,可我手下, 嘿,也不是我手下, 这些都是一群丧家之犬,还请刘公高抬贵手,饶过他们。” 刘备看着那群互相搀扶,几乎被抽干精气神的黄巾军士卒,心中感慨莫名, 他定定神,道: “不行。” “啊?” 张燕差点一下跌坐在地上。 刘备素来以仁德著称,这点在黄巾军中也是广为传颂, 他这些子颠沛流离,却坚持收容了大量的黄巾残部,就是准备一股脑投了,在刘备手下混口饭吃。 可没想到,刘备居然说不行…… “汝等率众为乱,抗拒天兵,令冀州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 现在打不过了,就说让我饶过,还想回去为民,这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道理。” 呃…… 张燕顿时满头大汗, 他不知道刘备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跟之前不一样。 已经加入鲍鸿军的夏侯博起手上的长枪,大声道: “将军休要和此等人废话,直接宰了了事。” 张燕迟疑地倒退了一步,心道我死不要紧,要是害的这些儿郎惨死,泉下也无法跟大贤良师交代。 好在,刘备没有人太甚。 “冀州大乱,田园荒芜,朝廷已经决定开垦荒地,屯田备荒, 汝等若是愿意做屯田民户,本将可以既往不咎,保证留汝等一条命。” 啥事屯田民户? 文化水平不高的张燕一时没了解刘备再说什么。 跟张燕有一面之缘的沮授主动上前解释道: “现在朝廷缺乏人手开垦荒地,若是汝等愿意,朝廷将汝等编为屯田军,替朝廷开荒恕罪,算错徭役。” 原来是做仆役…… 张燕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罢了,反正也逃不出去,至少……能苟活一阵子吧。 张燕将自己腰间的长剑解下扔到一边,率领众军士向刘备投降。 距离上次在巨鹿被刘备大败,也只是过了一年的时间,张燕心中的凄苦可想而知, 可作为带兵之人,他必须暂时抛下一己恩仇,为手下儿郎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好在暂时刘备并没有把他砍了立威的意思。 “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不等收容那些士兵,关羽已经迫不及待地发问。 “枪声”张燕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足下是说,那个会喷火的武器” 刘备点点头:“说吧,刚才是怎么回事。” 惊魂未定的张燕听说刘备居然认识那恐怖的武器,不到抽一口凉气。 那场大战中,张燕面对全体出击的汉军,并没有拼死血战。 尽管他有各种各样的苦衷,但怯战的名声终究是无法洗刷, 战后,不少士兵没有选择跟他回黑山,而是选择化整为零,准备继续和汉军作战。 张燕花了几天的时间,收拢了不少还信任他的士兵,众人准备偷袭几个没什么防备的汉军据点,争取一些补给之后向黑山进发。 但张燕的计划是好,却在进攻一处汉军据点的时候遭到了猛烈的抵抗。 汉军主力在广宗遭到重创,张燕的战斗力也不弱,按理说汉军根本不能跟他们对抗。 可…… “那些官军非常厉害,各个悍不畏死,而且还有鸟铳和火炮。 他们先用火炮和鸟铳发三轮,然后一起结阵冲锋,轻易就把我们杀得大败。” “我们被迫向回逃,可他们一直如影随形跟随我等,还有一人使用的火器居然可以连发, 那弹丸如大雨一样,我等血之躯根本无法与他们对抗。” 就这样,张燕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广宗, 前后都是官军,他还是决定投降刘备算了。 火炮倒是见过,可鸟铳是什么 之前曲梁攻防战,张角第一次展示了火炮,就吓得一众汉军几乎崩溃, 那门火炮炸裂之后,刘备还以为要找到天书才能再造出那件可怕的攻城神器。 可… “汝确定,用火炮的是官军” “不是吗?”张燕一阵惶恐。 不是官军,也不是黄巾,那会是什么人 “我听他们自称铁血救国会!”张燕生怕刘备以为他在胡言,赶紧道, “用那连发火器的似乎是一女子! 她…他手上的火器,比大贤良师天书中描述的还厉害。” 张世平和苏双曾告诉刘备,李进准备改组力行社,改组之后的力行社就叫铁血救国会。 看来还真是母亲的人。 短时间内,母亲是从哪招来这么多强人,跟力行社一起到底又在谋划些什么? 各种纠结让刘备又是一阵疲惫,不过他知道母亲所图者大,自己倒也不至于太过烦恼。 “褚飞燕,汝可知道张角的天书在哪里” 刘备有点好奇张角后来得到的两本天书到底是什么, 之前跟太平道多次遭遇,并没发现他们除了悍不畏死之外还有别的优点, 而从钟离家得到除了《土法炼钢》之外的两本天书之后,黄巾军居然实力进化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高度,制造出了这么多的法宝,凌驾于汉军的主力之上。 “天书……哎,天书并不在我的手上。 大贤良师归天之前,已经意志消沉,不愿再战, 他把指挥权给了两个兄弟,却把最关键的五本天书交给了甘瑶。” 五本?! 对了,刘备想起来,张角曾经跟他说过,他手上之前还有《论人体科学》《灵魂气功》《最易上手世界经典魔术》三卷天书, 这三本应该没什么改天换地之能,但能让张角拉起一支数十万人的军队,足见这天书中记载的东西不俗。 若是落到有心人的手里,当真不堪设想。 甘瑶…… 刘备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材小的明艳少女。 涿县一别,再见居然是在战场上, 那深夜血火之间,刘备看见那个女孩儿朝自己微微点头致意, 太平道遭遇如此大败,甘瑶心中凄苦可想而知。 刘备衷心希望,她能回到自己的边,可这些子甘瑶依旧杳无音信, 想必,她是担心自己太平道仙姑的名声会给刘备的敌人创造一些把柄。 张燕见刘备感慨,小心翼翼的道: “我虽然没有见过天书,但之前曾经见过几个力行社的人, 他们告诉我,大贤良师必然失败,若是不败,董卓之乱无法到来,这历史也不好继续推动下去了……” 第313章 力行 甘瑶已经换上了一粗布麻衣,想要尽量避开追捕者的视线, 她跑的气喘吁吁,几乎已经挪不动脚步,却依旧无法甩开背后的追兵。 追兵只有一个,是个材高挑,头戴帷帽,全笼罩在一片漆黑中的女子。 正是许久之前,曾经轻易将甘瑶打成重伤的那个黑衣少女。 甘瑶离开广宗时,有不少人表示愿意继续追随仙姑,转入特种作战,继续给大汉制造难题, 甘瑶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排这些血仍未冷的汉子,只好先带他们远遁。 但在路上,她遭到了这个黑衣女子的伏击, 不只是她,还有她手下装备精良、作战悍勇的战兵。 那些黄巾军的残部虽然仍有战力,可他们在鸟铳齐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顷刻陷入崩溃, 甘瑶也只能凭借高明的武功逃走。 可那个黑衣女子一直如影随形,宛如跗骨之蛆。 甘瑶已经逃得很快,可每次回头,依然能看到那个黑衣女子恍若飘萍的影。 趁着还有一战之力,甘瑶终于停下脚步, 她轻轻调息,颤声问道: “汝害死大贤良师,现在又要赶尽杀绝吗?” 那个黑衣女子沉默了片刻,缓缓地道: “我敬佩大贤良师,就如我敬佩天人一般。” “那汝等为何如此……非但不住我等争夺天下,还残杀我们的手足兄弟。” “因为汝等已经败了啊。” 黑衣女子的口气不容置疑,似乎在描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常识问题。 “若不是汝等……” “若没有我们,他也要败。 刘备比历史上更加强大,可汝等又何尝不是, 没有天书,你们一样会被大汉歼灭, 既然败了,还是接受事实吧!” 她伸出右手,沉稳地道: “把你手上的五本天书都给我, 我才会发挥天书的全部价值。” 甘瑶紧盯着这黑衣女子,脚步朝后稍稍挪动了些,嘲讽道: “用这五本天书继续作历史,为了让历史符合你们的走向,最后变得千疮百孔,不成样子吗?” “不是。”黑衣女子的声音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激动, “我等从前并不知道历史会走向何处,所以试图作历史的行程, 可看过天书才知道,这里是继续走下去,不知这天下将有多少人死无葬之地,甚至这沃土也将沦亡于异族之手。 我等从前追随历史,只是为了等天人回归后创造一个美好的时代, 可天书里的代价,我等承担不起,决不能让天下变成天书中描述的模样。” 力行社转了? 不只是甘瑶,太平道中的所有人都认为力行社是一群疯子。 他们坚信,按照所谓的历史方向前进,他们的天人总有一天会找到归来的路,带领他们走向星辰大海的旅途。 这个黑衣女子是力行社的铁杆,她居然说出这种话,让甘瑶在吃惊之余,心中微微升起一股希冀。 “你叛出力行社了?” “天人离开的时候,力行社便已经四分五裂,彼此都宣称自己才是真正的领导者。 司马敛率领的力行社已经开始干涉这天下,我等便把力行社稍稍改组,以免被他的名声拖累。” “现在,我们叫铁血救国会。” · 又过了几,刘备终于黄巾军的残部已经被讨平,可以给雒阳发出完胜的奏疏。 虽然这一战损失不小,但好歹解决了一直笼罩在大汉头顶的云, 刘备自信,自己仍然有匡扶汉室,完成平生所念的机会。 他以冀州刺史的份将解除武装的张燕部迁到这一战损失惨重的曲梁,让他们开垦荒地,休整水利和被火炮轰的不成样子的城墙, 这些黄巾军的士兵各个垂头丧气,好在一路上押运他们的汉军士兵虽然凶神恶煞,但在严明的纪律下还能忍住脾气,没有对他们进行虐待, 而他们的伙食也能保证一天吃两顿。 除了吃不到,米有点糙,其他的跟汉军士兵吃的也没什么区别。 来到曲梁后,他们很快就被分配到四方, 有的清理城中的战乱留下的残骸,有的开垦耕地,有的把汉军制造武器和饭食, 总之,没有一个人闲下来。 而且,他们很快习惯了这种生活。 黄巾军大多出贫苦,沉重的赋税和徭役是他们生活的常, 就算被官军驱赶着做事,他们也不会感到有丝毫的违和。 虽然有所抱怨,但每天早晨和下午能吃到气腾腾的粟米粥,这对大多数的黄巾军士兵来说已经是美好的难以想象的神仙子。 黄天降临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样? 曲梁的残破让所有人都倍感压抑, 沉重的工作也带来了不小的伤病,尤其是一些原本就有伤的黄巾军士兵在这样的高强度工作下支持不住,开始出现了脱水、乏力,无法继续维持工作的况。 有几个人委顿在地,监工立刻走过来,一脸沉地骂了一声懒鬼。 他叫来周围的汉军,将那些已经无法继续工作的黄巾军驱赶到一处背的空地, 这些黄巾军士兵还以为汉军嫌他们累赘,要把他们一一杀光,各个瑟瑟发抖,说什么都不愿去凉处, 还是那些汉军士兵连推带吓唬,才把他们都驱赶到了这里。 然后…… 这些黄巾降兵惊奇的发现,等待他们的不是汉军的屠刀,而是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医官。 这些人并没有望闻问切,而是麻利地摸了摸他们的额头,检查了一下他们的伤口,然后迅速做出处置。 因为天气炎脱水的大量补充凉开水,受伤难以做工的先清洗伤口,再进行包扎。 大多数的医官手艺并不熟练,还要时不时地交流一番, 好多人包扎到一半还要再解开,跟同伴交流一番如何才能包的又严密又透气。 “这些黄巾贼懒骨头,我看就是怠惰, 左将军太过仁义,居然还给这些懒骨头送医送药,当真是……” 一个汉军士兵看着在凉地里一副受宠若惊模样的黄巾降兵,口中忍不住发出嘲讽。 可话才出口,他立刻想起自己边的同伴曾经也是黄巾。 只不过在豫州战败后,他就加入了汉军的队伍, 因为作战勇敢,很受赏识,听说连荀彧荀郎君都听说过他的名字,有意亲自授他读写,说不定后能做个什长。 那个黄巾出的汉军士兵似乎没有听出伙伴刚才言语之间把自己也骂了进去,他也煞有介事的摇摇头,道: “说的是,左校尉,呃,左将军就是仁义过分, 这里面好多人明明就是装的,居然……居然……” 他说着,不想起自己当年在豫州加入太平道之前的生活。 那时候,每年盛夏隆冬都会被强征去做徭役, 朝廷摊派的徭役往往被地方官送给人给各大豪族, 于是他们的徭役内容也从修建水利变成给世家豪族修建庭院、整理农庄。 稍有不好,一定会遭到苛责和虐待,子实在得过分时,他和几个伙伴就会假装瘫在地上装晕, 可便是如此,也不会有人过多同,最多派人扔出去了事。 若是被看破,还一定会遭到一阵毒打, 一年下来,总有些时是在和朝廷徭役的斗智斗勇中度过, 升斗小民,为了温饱拼命活下去已经不易,哪有偷得浮生半闲的机会。 看着这些黄巾降兵,这个曾经的黄巾贼居然露出一丝嫉妒。 若是左将军这样的人再多一点, 是不是天下就太平了? 第315章 两手准备 公孙瓒和程普翻脸的消息众人皆知, 程普差点被一箭死,公孙瓒虽然得胜,但在后来也被牵招趁机突袭,差点全军覆没。 这让公孙瓒非常恼火,还亲自写信向朝廷控告程普不法,要求朝廷将程普法办。 但现在,程普是刘备的座上宾,涿县又是刘备一贯的势力范围,公孙瓒居然率军直接打到了这里,这是要造反不成? 周仓腾地一下站起来,喝道: “公孙瓒这是想造反不成?义公,敢不敢跟我出去会会那厮?” 韩当嘿了一声,道: “我若不去,汝如何打得过公孙瓒?” 程普倒是面有难色,道: “公孙瓒和刘公交好,我不如这就退走,也好让公孙瓒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不必!”跟周仓一起守卫涿县的裴元绍自信满满,“现在黄巾都败了,他公孙瓒还敢造反不成? 当真要造反,我们涿县兵也不是泥捏的!” 裴元绍的底气来自于涿县军的强大的战斗力。 现在土法炼钢已经在涿县得到了大力的推广,虽然张世平和苏双一时还没有琢磨出什么更好的保持炉温技术,但双液淬火法的广泛应用可以保证他们手上武器的强度远远超过其他汉军。 公孙瓒要是真的敢逞强攻城,就让他尝尝百战百胜的涿县军的厉害。 当然,所有人都不想闹到这一步,毕竟公孙瓒可是刘备的师兄。 为了防备黄巾,涿县的守卫非常森严,四面都有坞堡、土墙,到处都有弓弩,坞堡之间还挖了地道作为防御,简直如一只嗜血的刺猬一样,进可攻退可守。 公孙瓒一反着明光的铁甲,骑着高头大马就站在不远处, 见周仓等人缓缓登上城墙,他在城下举起长戟一指,喝道; “程普,还认得我公孙瓒否!” 公孙瓒咄咄人的姿态让程普顿时火冒三丈,他按住土墙上的箭垛,喝道: “公孙瓒,尔这鼠辈中了荀谌的计尤不自知,早晚要被荀谌那个……” 程普还没说完,一道亮光在他眼前晃过,裴元绍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推在程普上,两人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声,一支羽箭飞快从两人耳边飞过,咚地一下在二人后的立柱上,整个箭头竟然直接没入柱中! 公孙瓒边,荀谌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他像老友重逢一般笑了笑,温和地道: “德谋,许久不见了!” 荀谌上次一箭差点直接把程普贯穿,这会一箭又差点要了程普的命,程普惊魂未定,韩当已经反应过来,道: “举盾!” 城上士卒纷纷举起盾牌防御,弓弩手也在盾牌的缝隙间瞄准,只待一声令下,就用乱箭招呼公孙瓒。 公孙瓒丝毫不惧,反而打马上前,冷冷的道: “程普勾结牵招叛逆,夺涿县城池,尔等不明真相,休要为他张目, 听我号令,这就速速开城,否则便以同谋论处!” 之前公孙瓒被牵招打的落花流水,被迫一路逃到了右北平,好在专业救火队员蔡湛发挥生猛,立刻进击救援,这才打退了牵招,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之后黄巾起义失败的消息传来,牵招知道再跟朝廷作战有被全歼的风险,索解散部队,化整为零,继续坚持作战。 公孙瓒这些子一路南下,再次夺回了大量的失地, 他现在把战败的责任一股脑都推到了程普的上,说程普之前早就和牵招勾结,所以才有之前的战败, 他听说程普来到涿县,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率领手下主力倾巢出动,来抓程普。 好歹公孙瓒也当过涿县的县令,在这一代还是有一定的名望, 听公孙瓒说程普就是勾结黄巾军的不法之人,倒是还真有不少人相信,纷纷对程普投去怀疑的目光。 “公孙瓒,汝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在盾牌的掩护下,程普放声喊道: “汝现在敢挥军攻打县城,就不怕以造反论处吗?” “笑话,我兴兵讨贼,何谓造反? 韩当周仓,汝等若是再不开门,便同样以通匪论处!” 哎呦?! 这下韩当和周仓都不服了。 老子是吓大的不成? 就算现在黄巾的乱匪扔在活动,就算现在涿县县令不在,可韩当这个涿县的县尉可还是干的好好的, 公孙瓒虽然是两千石,可跑到这里来耀武扬威,真就说不过去了吧? 韩当也不再跟公孙瓒废话,他沉声道: “开城门!” “啥?”周仓一愣,“义公,汝要作甚?” “作甚? 公孙瓒想把我等当成贼寇,还是战阵上分个高低吧, 开门,老子亲自出马,跟公孙瓒分个你死我活!” 韩当和周仓都不是什么战略人才。 打仗嘛,就是比个勇气,都被人打倒门口来了,要是怂了就说不过去了。 周仓也一咬牙,道: “打就打,让公孙瓒尝尝咱们涿县兵的厉害。” 程普见二人愿意给自己撑腰,也是心中感动。 “普遭歹人诬陷,幸有二位兄台襄助,不才愿意做先锋,出兵和贼人分个高下!” 城门缓缓打开,荀谌的脸上露出一丝为不可见的冷笑。 “公孙将军请了,这涿县,还要将军主持了。” · 入秋之后,刘备将冀州境内的黄巾残部一一扫平,如火如荼的土地运动也在他的主持下在冀州各地生根发芽。 朝廷一时没有调动,刘备就很好的承担冀州刺史的任务, 现在称呼他为左将军的人少,称呼他为刘使君、刘冀州的越来越多, 在一群文武的通力协作下,冀州终于开始一点点恢复往的生机, 准确的说,除了几个主要战场,黄巾给冀州带来的正面作用还是远远超过了负面作用。 他们在各县横扫地方世族,将他们的粮食和土地都划归军中所有,现在刘备歼灭黄巾,自然把这些东西全都笑纳,然后重新分配给众百姓。 这给他争取了巨大的民心,让冀州展现出了大治的迹象。 但很快,他就收到了一个让他极其惊愕的消息。 消息是孟佗让人用快马传来,他告诉刘备,十几之前,公孙瓒率军进攻涿县,韩当、程普、周仓三人出战,一度压制住了公孙瓒, 可万万没想到公孙瓒早在城中安排了内应,趁三人出战,城内火光四起,涿县军军心大乱,被迫放弃城防朝南撤退。 黄巾军主力都没有攻下来的涿县,居然让公孙瓒得手了! 攻破涿县之后,公孙瓒立刻表荀谌为涿郡太守,并上书朝廷,历数程普诸多罪状, 还顺手给刘备写了一封信,以师兄的名义严词要求刘备交出程普, “我等兄弟,不能为程普鼠辈翻脸!” 这是公孙瓒在信上的原话…… 幽州黄巾虽然强横,但最强的牵招部也绝对到不了之前张宝的水平, 刘备一直没有对涿县的防务过多心,都交给周仓自己摆弄。 没想到端了自己老家的不是老友牵招,而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公孙瓒! 这下刘备顿时一阵脑壳疼。 老家被端了,按理说刘备肯定不能忍,应该打回去。 可问题是,公孙瓒奉命在幽州征剿黄巾军,进攻涿县的做法虽然荒谬,但理论上也勉强讲的过去, 刘备这个冀州刺史,凭什么跨越州郡去打幽州的土地。 仅仅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势力范围落在别人的手上? 如果真是如此,他反而是有拥兵自立的嫌疑了。 琢磨片刻,刘备还是决定先给公孙瓒写一封信, 他这次口气非常强硬,表示程普绝对没有勾结黄巾的嫌疑,让公孙瓒不要理会小人的离间。 他还表示涿县令徐荣和幽州刺史刘虞也认为程普没有嫌疑, 若是不信,可以让两人亲自去跟公孙瓒理论一番。 至于荀谌…… 上次刘备叫荀彧给荀谌写信,探探他的口气, 现在想来,这货应该已经把荀彧的信拿去擤鼻涕用了。 “大哥,公孙瓒这厮居然敢打我等老家,此事……” “此事我有定夺,先做两手准备吧!” “什么叫两手准备?”张飞傻呵呵的问。 “一边准备谈,若是谈不下来…… 涿县不能让,我等不惜一战” 第316章 剑拔弩张 公孙瓒疯狂的举动虽然有剿匪作为借口,但主动进攻友军,仍是不能洗刷的大罪。 攻入涿县之后,他立刻表荀谌为涿郡太守,就是想用荀谌的份来中和一下他制造的麻烦。 荀谌非常欣慰,毕竟这个主意就是他想出来的。 公孙瓒在涿县当县令的那段子一直疏于民政,县内盗匪横行,百姓生活困顿,众人对这个老县令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公孙瓒入城后,所有人都关门闭户,生怕这个现在混大了的老县令突然暴起,率军在城中抢掠。 看到刘备做出的成绩,公孙瓒很是唏嘘, 这个当年跟在自己股后面混的小弟现在摇一变,已经成为了名动四方的大人物, 开党锢、讨黄巾、名列左将军,更是天子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 现在的刘备简直如当年的骠骑将军霍去病,只要他一直保持健康,早晚能成为天子之下第一人。 这让公孙瓒又是钦佩,又是嫉妒。 刘备虽然是汉室宗亲,可这个宗亲当真是旁支中的旁支,公孙瓒一直没把他当什么贵人, 一个从前要仰仗自己鼻息的穷小子一下成为天下最有势力的人之一,公孙瓒肯定不能接受。 但现在,他还不能、也不想、更没有理由跟刘备翻脸。 “涿县,我回来了!”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刘备一定不会容忍自己占据涿县,公孙瓒懒得对涿县进行破坏,直接向涿县的武库奔去。 “友若,此番全仗汝的算计, 若我公孙瓒真如足下所说有腾飞之,定当竭诚相报。” 荀谌和善地一笑,幽幽地道: “我只求天下太平,司马大人也是一般, 公孙将军悍勇精进,更是大汉忠良柱石,这天下不大乱,还有将军大显手之时!” 荀谌口中的司马大人让公孙瓒心里一阵心虚,可走到了这一步,也全然没有办法, 只能说,这力行社蛊惑人心的手段实在是太过厉害。 荀谌不久之前给公孙瓒交底,说自己来自一个叫力行社的神秘组织, 这个组织手掌天书,决定了天下命运的归属, 刘备之所以突然变得如此强横,也是因为得到力行社成员的背后支持。 力行社的报处处长司马敛是最了解天命的人, 他早在二十年前就得到天启,说大汉的命数将近,这天下早晚要大乱, 他们力行社为了天下人计,要推出一位能征善战、坚毅果敢的人作为新的天命之人。 “当年大汉已被王莽灭亡,就是天命推出了大魔导师刘秀, 现在,天命又选择了公孙将军!” 荀谌的话极有煽动力,虽然那个司马敛份神秘,可公孙瓒还是决定试一试。 试一试,说不定我有登临天下至尊的机会! 武库开门,周仓撤退之前没有来得及破坏的刀枪都整整齐齐摆在那里,森森的寒光让公孙瓒下意识的吸了一口凉气。 刘备就是凭借这些武器纵横天下,所向无敌? “只凭刀剑是没有用的。” 荀谌淡定的走上去,信手拿起一杆长矛稍稍挥动了几下, 公孙瓒能看出荀谌的动作没什么章法,可几下挥动,那长矛竟然虎虎生风,显然荀谌的膂力极其惊人,犹在公孙瓒之上。 “公孙将军,在这城中,刘备还有许多的工匠, 只有掌握了冶炼之法,我等才能将这神兵掌握在自己手中!” 公孙瓒用力点点头。 他不是感觉不到荀谌的危险,但荀谌出高贵,分析起来又头头是道, 能得到这些神兵,再有冶炼之法,自己手上的骑兵将不惧天下任何敌人! 刘备能做到的事,我公孙瓒一样能做到! · 犯了大错的程普、韩当、周仓、裴元绍四个倒霉蛋垂头丧气地跪在刘备的面前,谁也不敢先吭声。 刘备自成军以来,无论战斗的过程如何,但都称得上一句战无不胜, 连带他麾下的人马也百战百胜,一路向前。 可这第一次战败居然如此莫名其妙,还把自己的老窝都给丢了。 涿县对刘备的意义如何不言而喻,刘备起家的涿县军所有的亲属都在那里, 听说涿县被攻破,都是人心惶惶。 好在攻破涿县的是朝廷的公孙瓒, 若是黄巾,只怕现在已经出现了大规模的逃兵。 刘备没有隐藏自己的不满,他没有叫四个倒霉蛋立刻起,自己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田丰咳嗽一声,替刘备问起了涿县失陷的经过。 头脑最清醒的程普垂头丧气地道: “都是我不好,义公和元福为了替我出头,率部出战, 我们一开始就占据优势,公孙瓒根本打不过我们,他手下的严纲和田楷都被我们打的抱头鼠窜,那场面当真是……” “说重点!” “哦,那个……那个眼看公孙瓒就要战败, 没想到城中突然大乱,连城门都被敌人攻陷, 我等心中惊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担心被包围,只好抓紧撤退。” 裴元绍悻悻地道: “你们这些人,倒真是跑得快,可把我给坑苦了! 这城中压根没有几个敌军,只是十几个蟊贼趁我不备,不知道从哪举着公孙瓒的旗帜爬上了城楼。 当时我猝不及防,手下的儿郎也被他们拼命挡住,就这样丢了城楼。 没想到你们看到旗帜居然撒腿就跑,害的我也……被迫逃了。” 裴元绍心中一肚子委屈。 心道这几个武夫果然是愚不可及,这城中的内应能有多少,难道还能胜过裴元绍大爷不成? 这三个废物点心,平时吹牛一一,也不知道是如何带兵! 沮授和荀彧对视一眼,都感觉公孙瓒这是在照抄当年韩信的战术。 不过这个战术需要很好的执行力,公孙瓒自己的白马义从都控制不好,很难训练出这样强大执行力的死士潜入城中。 看来,是荀谌的手笔啊。 荀彧脑中又浮现出兄长温和的笑容,他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自己那个素来谦和儒雅的兄长,居然会是幕后黑手。 当初可是他最先发现刘备不俗,还叫自己去给刘备效力的啊。 “不用想了,荀谌肯定是司马敛那一伙人。” 刘备睁开眼睛,疲惫地道: “他们暂时还不敢造反,这涿县,我们是一定要夺回来的。” 叫荀彧出谋划策计算自己的兄长有点过分,好在田丰和沮授也都是智谋之士, 二人认为,现在应该抓紧北上,让徐荣这个正牌涿县令领军夺城, 只要公孙瓒不想造反,就一定要退出城池。 刘备深以为然,他虽然不想跟公孙瓒闹得太僵,但这次是公孙瓒先打上门来,自己若是不做出什么应对,以后肯定难以立足。 他一边请孟佗、刘焉两大吉祥物出面,孟佗写信劝公孙瓒快滚,刘焉写信鼓动朝廷不要准许涿郡太守的任命, 另一边,既然猜到荀谌是力行社中人,为了防止他还有别的鬼蜮算计,刘备命令徐荣即刻北上,去冀州和幽州的交界驻扎,给公孙瓒施加压力。 徐荣整军的能力出色,不会怕了公孙瓒,韩当和周仓都表示愿意做徐荣手下先锋,再去涿县跟公孙瓒见个真章。 就在刘备剑拔弩张,准备调头复仇的时候,一个让他喜出望外的好消息终于传来—— 幽州刺史刘虞已经改任幽州牧,早在数之前已经启程上路。 刘虞在路上听说公孙瓒夺走涿县,也不愿去曲梁跟刘备多耽搁,直接轻装北上,表示要让公孙瓒认清好歹,抓紧滚蛋。 刘虞在幽州的民望极高,又是朝廷的重臣,有他出马,刘备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希望这件事能化解最好,真的不想跟公孙瓒为敌。 刘备伸了个懒腰,突然感觉自己的右眼皮猛地跳了几下。 唔,应该是没睡好,这一切……应该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中吧? 第317章 代汉者 虽然朝中早有消息说天子要改刺史为州牧,以更灵活有效的调动四方的力量来镇压黄巾, 但随着黄巾的快速覆灭,这样的猜测也开始越来越少, 没人相信天子会想办法去壮大地方势力来削弱他在中心的绝对力量。 可天子偏偏就这么干了, 他让一直在雒阳城里闲的难受的幽州刺史刘虞做幽州牧,即刻启程前往幽州,为天子牧守一方。 刘虞在幽州的民望极高,在清流中的名声也是极好,又是铁骨铮铮的大汉纯臣,做一方州牧应该也说的过去。 但众人很快又发现,天子居然不只是想让刘虞自己当州牧。 他还“不小心”放出消息,说冀州刺史、左将军、邺侯刘备表现不错,现在冀州的黄巾也没有讨平,是不是也应该也让他做个州牧。 顺着天子的思路,几个朝中的重臣开始觉得事有点意思了。 合着之前天子一口气安排了这么多姓刘的刺史,还有别的意思。 他想在讨平黄巾之后,把这些刺史擢升为州牧,让他们牧守一方,如大汉草创之初的思路一样,以宗亲拱卫汉室。 手掌地方军政大权的州牧都姓刘,按律法还不会代代相传,到也勉强算是一件好事。 但手掌大权的大将军何进就不放心了。 历来宗亲和外戚虽然有所合作,但终究尿不到一个壶里, 天子一口气安排了这么多刘姓的刺史,看来似乎要让他们都做州牧, 等天子百年之后,他的外甥登基,这些州牧听调不听宣岂不是麻烦了。 何进没有考虑这些州牧年纪的问题,他忧心忡忡,借此频频向天子谏言,说州牧乃邪道,万万不可再让刘虞之外的人当州牧了。 天子很理解这个大舅哥,他好言宽慰,表达对何进忠心的鼓励, 还告诉何进,州牧不过是权宜之计,而且州牧都姓刘,断不敢掀起反叛。 就算如当年的七王之乱一般,有大将军何进在朝,他这个当天子的也放心。 何进,堪比当年的名将周亚夫! 这一席话说的何进乐呵呵地,几乎忘了自己姓什么, 他心道不错,毕竟自己是大将军,那几个校尉虽然有军权,在雒阳的声威不错,但自己这个大将军才是武人的巅峰,能节制全国的一切军务。 连袁氏一族都对自己毕恭毕敬, 这些只是为了暂时控制四周而出动的州牧肯定也威胁不到位在三公之上的大将军, 更没法威胁到大将军的外甥。 嘿嘿,嘿嘿嘿。 何进就这么一路傻笑,一步三摇回了自己的府邸。 府中,袁术早就在等待何进,见何进心不错,袁术用心地向何进行礼,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何进表达了自己的敬畏和忠诚。 这让何进的心里更是爽的无以复加,嘴角都快咧到了后脑勺。 看看,看看,四世三公袁家的嫡子也效忠于我,刘虞和刘备能做到吗? 那些刘姓的宗亲又有谁能做到? 袁术在讨伐黄巾的大战中大败,走了何进的门路不仅没有遭到惩罚,反而还当上了司隶校尉。 这个素来骄横的袁家嫡子似乎也一下子转了, 对何进毕恭毕敬,竭诚巴结,每天更是按时上门给何进请安,还积极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帮何进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 实心眼的何进很快就把袁术视为了自己的心腹,不管什么事都跟袁术仔细商量。 今天,他就好好地把天子夸奖自己的话和盘托出,等待袁术变着花样吹捧自己。 可没想到袁术这会居然一皱眉头,没有第一时间跪何进。 这让何进有点不适应。 “大将军,天子此言,倒是不甚妥当。” “哦,何以见得?” “当年七王为乱,周亚夫勘平战乱,立下首功,可孝景皇帝是如何对他,更别提其中还有栗太子之事。” 栗太子,就是当年曾一度为汉景帝立为太子的刘荣。 说起来,刘荣真是被他老妈给坑死。 当时汉景帝体不好,曾经跟刘荣的老妈栗姬说我要是哪天没了,你得照顾好其他的妃嫔和他们的孩子啊。 要是读过《商》的人这会肯定已经能听出来皇帝这是有意将自己的后世托付,不管心里愿不愿意肯定也会感激涕零赌咒发誓, 至于以后怎么做那就是以后的事。 可栗姬偏偏是个钢铁直女,心道那些小狐狸精平时就占了不少宠幸,皇帝在的时候就算了,皇帝要是没了,看老娘不把他们挨个轰杀至渣。 她这么想,也这么说, 当时汉景帝勃然大怒,就有了废太子的念头,这才有了后来雄才大略的汉武大帝刘彻即位。 废太子的时候,名将周亚夫明确表示了反对,这让汉景帝对他非常不满,甚至不顾他平定大乱的功劳,开始逐渐疏远他。 袁术的诛心之论让何进一阵心里发毛。 早就听说天子想立王氏的野种为太子,今天有把我比作被饿死的周亚夫,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他有意为之? 袁术感慨地叹了口气,道: “大将军素来为人宽厚,不喜权谋,故而四方归心,万众敬仰。 此番黄巾为乱,若不是大将军顾全大局,及时守卫雒阳周围关隘,清剿朝中逆贼, 又居中调度,纵览全局,这四面众军如何踏平逆贼,还天下安宁? 这正是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大将军之功,又岂是那些武夫可以相提并论?” 啊,原来我如此厉害吗? 何进愕然,不过又觉得袁术说的很有道理,欣慰地点点头。 袁术见状,又压低声音道: “我等都为大将军颇为不平, 以大将军大才,当能声振寰宇,还天下太平, 可天下人愚鲁,只知刘备、董卓厉害,倒不识得大将军本事!” 嘶…… 何进倒吸一口气,他越来越觉得,袁术说的有道理。 董卓和刘备算个,只不过是朝中士卒悍勇, 一个平了土鸡瓦狗之辈的流民,一个也不过是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丢了的土地抢回一半,现在居然备受天下人重视,隐隐被视为救世之人。 而我何进能文能武,有才有德,为何…… 为何无人吹捧我? “哎,公路这样的有识之士不多了。”何进感慨一声,以手加额,道,“那又如何,我何进忠心耿耿,能为天子做事便好,其他的…… 哎,也不求什么了。” 袁术见何进一脸不忿,知道这个利熏心的屠夫已经落入了自己的毂中。 他用极有蛊惑力的声音柔声道: “大将军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谶言?” “什么谶言?” “代汉者,当途高!” 何进脸色一白,道: “公路合意?” “将军字遂高!” 代汉者当途高这个古老的谶言到底如何解释,一直众说纷纭。 历来有野心带汉之人都会千方百计把谶言往自己的上,让自己成为天命的那个人。 何进字遂高,虽然跟当途高还是有一定的区别,但…… 已经很接近了。 何进的一颗心砰砰直跳。 一瞬间,他很想斥责袁术荒谬,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滴滴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沁出,无数错综复杂的念头在自己的心中来回打转。 “公路为何对我说这个?”他装作听不懂。 袁术冷笑一下,缓缓地道: “我敬佩大将军之才,愿奉大将军为主。 现在大汉气数将尽,天子重新宦官弄臣,天下百姓困苦不堪。 而将军儒雅宽厚,深得民心,这匡救天下之人,非将军乎?” 何进张了张嘴,他幼时家中虽然衣食无忧,可毕竟出不过是个屠户,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顺应天命,做天下的主人。 可袁术这个豪族子弟居然对自己如此看重, 在想想之前,袁绍、曹等人也都表达了对自己的敬重…… 看来,我这个大将军在朝中的威望果然不小,要想代汉,也不是不可能啊。 他深吸几口气,还是抑制住心头的种种,咧嘴笑道: “公路好意,进心领了, 今我还有军务,改再谢公路好意。” 这种大事,袁术也没指望能一下说服何进,他点点头,一脸风轻云淡地站起来跟何进告辞。 何进把他送到府门口,和他四手紧握,表示了对袁术的绝对信任。 可大将军何进绝对想不到,袁术刚刚坐进马车,就厌恶地晃了晃自己的手,在昂贵的衣服上擦了又擦。 “蠢物,笑的老子恶心。” 他匆匆赶回府中,又踱步来到后院的柴房。 确定四下无人,袁术伸手在门上轻轻叩了叩。 “那个蠢货果然中计,先生,我等之后如何?” 里面寂寂无声,袁术耐着子等了一阵,终于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轻叹。 “做的很好,等灵帝去世,就叫何进想办法引外军入雒阳。” “入雒阳?”袁术一阵惊骇,下意识地问道,“为何? 不不不,我,我不该问。” 里面那人沉默了片刻,柴门吱吱呀呀地推开。 袁术倒退一步,赶紧跪伏在地上,不敢看那人的面容。 那个三辅口音的男子从柴房里缓缓走出来,看着袁术谦卑地姿态,满意的道: “这是司马大人的命令。 等一切终了,汝自然会明白。” 第320章 雒阳之变 刘备听说天子病重,第一时间决定启程回雒阳。 但他的决定立刻遭到了沮授、田丰、戏忠的一致反对,荀彧犹豫片刻,也表示了对刘备回雒阳的反对。 “曲梁和雒阳路途遥远,卢尚书离开雒阳的时候,天子已经病重, 若是真有什么事,刘使君回雒阳时肯定已经来不及了。” “天子弥留之际,最忌讳的就是外臣进雒阳, 还不如等雒阳局势平定,再决定不迟。” “刘使君,小心无大错啊!” 刘备虽然勉强算是宗室,但理论上也不过是边关大将, 在天子病危这个节骨眼上肯定是四方斗争最激烈的时候,刘备现在赶回雒阳,定会局势更加紧绷, 还不如等新皇登基,向天子申请回城,这样也能防止别有用心的人趁机攻讦刘备。 卢植面色平静,这一路上他已经想过了各种可能, 不管刘备回不回雒阳,道理上都说得过去, 现在刘备手下四大谋士众口一词阻止刘备回归,显然是对雒阳的局势并不乐观。 天子的两个儿子史侯刘辩和董侯刘协都是年纪尚幼,一切都在外臣的作之中。 史侯刘辩是何皇后所生的嫡子,又是大将军何进的外甥,自然是下一任天子的不二人选。 但人人都知道,天子更加中意他的小儿子,因为托给董太后抚养而被称为董侯的刘协。 天子弥留之际,雒阳肯定已经变成了龙潭虎,卢植也认为,与其贸然去雒阳趟浑水,还不如在冀州静观其变。 刘备一向对手下谋士的话言听计从。 但这次,他破天荒的没有听从手下的建议。 “云长翼德!” “在!” “汝二人选护卫百人,我要回雒阳。”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田丰连忙劝道: “主公,雒阳危险,小心有心人算计啊。” 戏忠也点头道: “左将军,万万不可, 我等在雒阳缺乏根基,万一被人攻讦,这百人护卫,怕是要遭到灭顶之灾啊。” 刘备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天子对他极其照拂,这几年来让刘备从一个微末之士做到一方大员、左将军,也许他别有所图,可这份恩义可是实实在在的。 他把病危的消息才传到冀州,更是托卢植把后世托给他,显然是天子也预感到他死之后,雒阳那些忠臣未必会对他的吩咐言听计从。 天子没有明确说要诏刘备回城,应该是对自己的体没什么信心, 但刘备脚程加快一点,若能见天子最后一面,想必天子心中,也会略略感到几分欣慰。 “岂能因为雒阳危险就辜负了天子的信任,既然天子有所托付,我刘备就必须回一趟雒阳, 我只带百人,就算有人想鸡蛋里面挑骨头,又如何蒙蔽天下众人?” 莽。 刘备这会去,肯定不是最优解, 但几个谋士心中,却并没有因为刘备不听自己的忠告而感到不满。 忠义二字,大家都挂在嘴边,可真的很少有人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去选择忠义。 沮授迅速起,朝荀彧长拜道: “还请文若护卫,保护主公平安。” 荀彧那点武功肯定是不够看,但他名声着重,在雒阳有不少的支持者,有他在,能解决许多靠拳头解决不了的问题。 荀彧肃然道: “何必见外,某定当护卫左将军周全。” · 刘备带上关张、赵云、荀彧,暂时将冀州刺史的工作交给田丰,又拜沮授为冀州別驾,只带上百人,轻装加紧往雒阳前进。 一路上,他好不掩盖自己的份,希望借此警告雒阳的宵小——刘备回来了,你们都老实一点。 可他才走到半路,官道上又有一股骑士匆匆赶来, 见了刘备,那个骑士赶紧从马上跳下,翻下拜道: “奴婢左丰,见过左将军!” “有话快说!” 刘备和左丰之前见过,见左丰一脸惶恐,知道雒阳肯定事有变,赶紧开口相询。 左丰吞吞吐吐地道: “天子崩殂,现在雒阳大乱,赵常侍请左将军稍待,莫要在此时回雒阳!” “雒阳大乱? 是何处大乱?” 刘备对天子的死早有心理准备,可当真听说,仍是心中震撼, 他赶紧向左丰打听雒阳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连赵常侍都摆不平。 左丰左顾右盼地道: “天子弥留之际,立史侯为太子,董太后与何皇后因此争执,大将军趁机奏请迁董太后、董侯二人离开雒阳, 现在雒阳朝臣争论不休,赵常侍担心左将军这个节骨眼上回雒阳会引得城中大乱,所以让奴婢在半途劝说左将军暂歇。” “且慢!”刘备边的关羽微微感觉有些不对,他一开口,便吓得左丰浑一阵哆嗦。 “有没有赵常侍的亲笔书信在此?” “有的有的!”左丰慌忙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绢帛,上面的字迹虽然已经被他上的汗弄得有些模糊,但还能看出是赵忠的笔迹。 信上赵忠说,雒阳大乱,让刘备小心暂时不要靠近,以免引来别有用心人的攻讦。 这倒是符合为盟友的赵忠一贯的小心谨慎, 刘备看了半天,没有看出什么问题,索把信递给了荀彧。 荀彧只看了一眼,随即把信叠好,道: “先去雒阳,等到雒阳附近,赵常侍听说风声必然出来见我等,到时候再做打算。” “这……”左丰慌忙道,“诸公不可啊,现在雒阳一片大乱,当真不可在这时回归,休要辜负了赵常侍的一片好意啊。” 荀彧冷哼一声,道: “是辜负了赵常侍,还是坏了尔等的好事?” “这,这从何说起?” 荀彧的目光跳过左丰,落在后几个护卫的上。 “这些兄弟看上去眼生的很,不知道是哪位将军麾下?” 左丰一颗心不断的下坠,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苦笑,道: “这,这几位都是赵常侍胞弟城门校尉赵延麾下好手, 赵常侍和赵校尉不能此刻离城,故遣他们……” “放!” 一贯儒雅的荀彧也口吐芬芳,他手指一指,道: “子龙,速速斩杀这些鼠辈,只留左丰的狗头!” 左丰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哀嚎道: “不可不可,荀公,荀公这是作甚?” 刘备也反应过来,冷笑道: “赵常侍自己就是上军校尉,麾下的好手有不少,何必多次一举,派些我们不认识的人过来。 汝这是自寻死路,休怪刘备辣手无了!” “别别别!” 左丰还能强撑,他后的几个骑兵却再也撑不住了。 刘备手下这些骄兵悍将都是从战场的血火里爬出来的,杀他们不是跟杀鸡一样。 几个骑士纷纷下马求饶,刘备也不多说,直接问道: “天子到底如何?” “天,天子病愈发沉重,只是尚未崩殂。” 左丰敢假传赵忠的指令,诅咒天子已死,背后肯定有高人撑腰。 “你们是受任何指使?” “大,大将军何进!” 果然是何进。 也只有何进有这个胆子。 天子当时也不知道是如何设计,居然提拔何进为大将军,让他手掌大权, 现在天子的病越发沉重,这个何进果然开始在雒阳做文章。 也不知道这一切在不在天子背后那位高人的算计之中。 刘备一咬牙,道: “快,全军加速,尽快赶到雒阳!” 刘备率领手下众护卫掀起一股扬尘飞速离开,左丰终于松了口气。 他的书信确实是真的,是赵忠写信让他通传给刘备,让刘备在冀州静观其变, 可赵忠不知道左丰早就已经投靠了大将军何进,自然把赵忠的书信也给了何进。 何进已经听说刘备从冀州出发的消息,索让左丰编出天子已死的消息,暂先阻拦刘备几, 等天子真的驾崩,新皇登基,刘备自然再无翻天之力,除非想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废立之事,否则别无办法。 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识破了…… 他哆嗦着叹了口气,拍拍上的尘土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几乎已经被冻得不会打弯。 “可恶啊……” 他吐出一口冷气,不忿地看着刘备,却见边的众骑士依然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刘备走了,都起来吧,特么的,看尔等怕成这番模样。” 他唤了几声,发现跟随自己过来的这些骑士仍旧纹丝不动,不恼火地道: “尔等如此怯懦模样,也敢号称大将军麾下锐士?当真是可笑至极。 还愣着做什么,都起来。” 不过,他随即发现众人都投来看煞笔一样的表,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劲。 “赵,赵将军,足下,足下还没有走啊。” 银枪白马的赵子龙,这么拉风的目标在他边站了许久,左丰居然这才注意到, 他顿时双膝发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赵云正色点点头,道: “是啊。 我留下问个仔细,再去跟主公会和。” “不过看来问汝没什么用,还是问问其他人也是一样。” 说着,赵云挥动长枪,猛地贯穿了左丰的口! 第321章 哭丧 “刘备来了吗?” 光和六年元刚过,天子的病还是出现恶化。 之前还能勉强坐起来的天子现在已经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虚弱地躺在榻上, 张让和赵忠在他边已经服侍了整整一天一夜, 这一天一夜里,天子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一直在半睡半醒之中徘徊。 听见他开口询问,赵忠赶紧跪行靠近,颤声道: “来了,来了,刘冀州已经在半途了。” 说着,他鼻子一酸,眼眶里满是泪水。 “多少,多少人来的?” “刘冀州只带了手下护卫百人,轻装骑马,连长兵都没有携带。”赵忠说着,心中着实替刘备感到几分委屈。 天子的病恶化的太快,很有可能支持不到刘备回来。 所以让卢植传召时,他并没有严令刘备抓紧返回,生怕刘备率众回归来迟,正好被人攻讦。 赵忠知道刘备为人义气,生怕刘备血上涌,也赶紧派左丰给刘备送信,让刘备在冀州静观其变。 天子死后,不管雒阳的局势如何,刘备手握一支强军,在冀州总是安全。 可现在刘备听说天子病危,居然义无反顾返回,这当真是有点出乎天子和赵忠的预料。 “这个刘备啊……”天子感慨了一声,“想不到,这天下还有如此急公好义之人。” 张让自然也能明白天子为何如此感慨。 这时候最符合刘备个人利益的做法自然就是在冀州静观其变,而不是投雒阳的乱局, 天下像刘备这般听说天子病重急急返回这龙潭虎的人…… 太少了。 “我该对玄德再信任一些才是。”天子长长地感慨一声,缓缓坐起来。 张让和赵忠见天子居然能坐起来,顿时大喜, 但随即,两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天子咳出一口血,他自己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等不来玄德了……我死以后,我那苦命的孩儿就托给赵常侍, 赵常侍,汝要看在我的面上,好好照料那个早早没了母亲, 呵,现在又要没了阿父的可怜孩儿。” “陛下!” 赵忠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他俯在地咚咚磕头,哽咽道: “天子折煞老奴,天子折煞老奴, 老奴便有一口气在,也要好生照料董侯,绝不让,绝不让董侯受那半点委屈。” 天子虽然没有托孤给张让,但看张让的眼神中也略略带了几分哀求。 张让也哭拜于地,道: “老奴愿意听从赵常侍指令,共保董侯周全。” “这样,这样我就放心了。”天子感觉自己声音开始有些低沉,他随即拔高了声音,道,“汝等,汝等也要各自珍重, 切莫,要……” 说着,他又开始连声咳嗽,大口大口的喷出血来。 赵忠哽咽地道: “天子放心,老奴等必然会和玄德,共扶董侯,天子,天子汝就放心吧!” 张让心中五味杂陈。 他是何皇后的死党,把未来的荣华富贵都压在了何皇后的上。 登基的若是史侯刘辩,他自己应该也能继续居高位,权倾朝野, 可若是董侯刘协…… 赵忠没有发现边的同伴心思起了变化,仍旧哽咽地道: “那个何进若敢阻挠,那个何进…… 我,我当率领义士,讨伐何进,有玄德在,天,天子放心便是!” 说道后面,赵忠已经语无伦次,但他相信,天子一定能听懂。 说起何进,天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得色。 “何进不会猖狂多久,朕能扶他坐上大将军之位,自然,自然…… 哈哈,哈哈哈……” 天子的笑容突然戛然而止,赵忠还以为天子又想起了什么,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天子虽然坐着,可一双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华。 “陛下? 陛下! 陛下啊……” · 赵忠本想封锁天子崩殂的消息,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宫中并不是铁板一块,想隐藏终究是藏不住。 对了,这是个机会啊。 为上军校尉的赵忠掌握着军,可以借口天子崩殂,召唤大将军何进入宫,然后从容杀之…… 何进一死,刘协登基的最大阻碍自然不存在,到时候刘备应该也到了,到时候结合刘备的力量,肯定能稳定住局面。 到时候大汉依然是那个大汉,天子也可以在九泉之下安息了。 “准备一下,召大将军何进入宫!” 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 现在天子已死,何进自然就是这个雒阳城最有权势的那个人。 暂时是这样…… 听闻天子崩殂的消息,何进脸上先下意识的露出了笑容,随即便放声大哭。 “陛下! 陛下啊,陛下怎么先去了,陛下为何先去了!” “快,我要更衣,我要见陛下最后一面啊!” 咚。 太过激动,何进居然晕倒在地, 大将军府阖府上下都相信,何进是悲痛过度,而不是乐地晕了过去。 做好准备,穿好白衣,何进在手下护卫的簇拥下,快步朝宫门走去。 前些子袁术的话还在何进的耳边回响,现在,他愈发觉得自己得到了上天的青睐。 他已经做好决定,先扶保自己的外甥刘辩登基,然后缓缓图之, 争取用十几年的时间慢慢下手,让大汉换做他何家的天下。 听说何进果然迫不及待前来,赵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已经把他上军校尉的人马调进宫中埋伏,对何进形成了杀局, 只要何进敢入宫,他就下手将其乱刀杀灭, 到时候就算那些清流有什么意见,自然也不是什么压不下去的太大问题。 推给手下小弟,自然就能解决。 “兄长,我们是不是太急了一些……现在天子尸骨未寒,我们就……” 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赵忠的行动, 赵忠的胞弟,城门校尉赵延对伏杀何进的计划深感恐惧。 毕竟何进是大将军,之前平息黄巾的时候,何进居中调度,还是展现出了不错的才能, 他对自己和自己这个兄长的军事能力很有数, 万一控制不好玩脱了,那问题就大了。 “咱们还是稍稍等候,等刘冀州来雒阳,岂不是更好。” “胡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玄德来雒阳还不知道要多久,这大汉岂能一无主?” 平心而论,赵忠这次还是非常果决。 天子刚死,他就调动来了上军校尉的人马,偷偷埋伏在了宫中, 何进也根本没想到天子刚死赵忠就火急火燎下手,压根没有半点防备。 现在他正趾高气昂的往宫门靠近,赵忠一颗心也不住的乱跳起来。 “来吧,何进,明天的今就是汝的祭!” 何进为了表示自己的悲切,他一袭白衣没有骑马,从自己家一路跌跌撞撞朝宫门奔去, 不少公卿都听说了天子的死讯,也不管如何先哭了完事,还有不少人如丧考妣,一直跟在何进的后,真比死了自己的亲爹哭的还认真。 “陛下归来,陛下归来啊!”何进一边用袖子拭去眼泪,一边偷偷观察着旁边众人的反应, 很明显,大家都对何进展现出来的高明行为艺术非常满意, 民心可用。 何进跑的鞋子都掉在地上,眼看宫门就在面前,他想故意装出悲痛万分的模样连滚带牌地进去, 可他刚想趴下,一只手突然从他背后伸过来,一把拉住何进的衣服,硬是拉得他又站了起来。 “大将军不可。” 来人是一个何进从没有见过的消瘦中年人, 何进愣了愣,确认没有见过这个仙风道骨,有点年轻版老神仙的男子,脱口而出道: “汝乃何人?” 中年人冲何进和煦地一笑,道: “我乃颍川司马徽, 十多年前,我叫司马敛!” 第322章 司马先生 司马敛? 你就是司马敛? 面前这个叫司马徽,曾用名司马敛的家伙看上去似乎已经五十上下,称一声老年人也不算过分。 但他一双眼睛极其犀利,虽然在笑,但一双眸子却依然透出杀伐果断,让人不自觉就要俯下拜的强大威压, 尽管没有人作证,但何进还是第一时间相信了他的份。 “足下便是袁公路口中那位司马敛先生?” “然也。 司马敛乃我年少时所用之化名,大将军唤我司马徽便好。” 除了一双犀利的眼睛,司马徽的打扮也非常的…… emmm 怎么说呢,天子挂了,所有公卿都一白衣,迫不及待想表达自己的哀悼, 而就在宫门附近,司马徽居然一赤红,如百战猛将般站在何进面前,让为大将军的何进居然下意识的感到了一丝畏惧。 从袁术那知道有个叫司马敛的人存在之后,何进也偷偷做了一些调查, 他这才知道原来二十年前有个叫力行社的隐秘组织,自称顺应天命,能找到历史的走向。 当年这个组织吸纳了不少显贵、士大夫,甚至暗地里组织起了一支强大的军旅,随时准备搅动风云。 这个司马敛,就是当年这个神秘组织的二号人物,被他们称为报处长, “司马公为何在此?” 司马徽淡然一笑,负手道: “特为救大将军而来。” “救我?这……” 何进有些诧异,但他随即明白过来。 “足下是说,这宫中有危险?” “没错。”司马徽干脆利落地道, “国不可一无君,现在天子崩殂,嫡长登基,上顺天意,下合民心, 我知大将军心中悲痛,可也不至于今入宫,以免悲伤过度,遭了那小人的算计。” 对啊! 何进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实在是兴奋地昏了头脑,差点就做了蠢事。 自己这皇帝十年八载之内还安排不上,可刘辩虽然不是太子,却是嫡长,又有他这个外臣掌握大权,缓缓相争,谁能争得过他? 这雒阳的敌人还是不少,万一贸然入宫,遭到小人算计,岂不是功亏一篑,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多谢司马先生指教。”何进这次是说真话。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宫门,似乎感觉那宫门后面杀机凛冽,不自地打了个寒颤。 司马徽一红衣,他的目光似乎能透穿那厚重的宫墙,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他嘴角的笑容愈发和煦。 当天夜里,四面的消息纷纷传到了何进的府上, 他听说今天上军校尉和城门校尉部接受到赵忠的调动,约有五百多人进入宫中,直到傍晚才从宫里出来。 他还接到快马加急消息,说刘备已经识破了他的缓兵之计,杀死左丰后直接率军一路南来。 何进久久不语,许久之后恨恨地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拍了一记。 “混账,竟有此等事!” 刘备讨平黄巾,声望极高,要是他到了雒阳,跟赵忠联合,何进想要在没有太子的况下强推刘辩登基,肯定阻碍重重。 所以他才派左丰出面,去拖延刘备争取时间, 没想到刘备不仅不顾左丰的阻拦,还直接将他斩杀,看来这次是不好相处了。 “还好听了司马敛的建议,没有进宫,不然怕是要有杀之祸。 赵忠这厮,真是胆大包天!” 天子刚死赵忠居然在宫中埋伏人马杀大将军,这种事别人是根本不敢想,何进也差点中计, 决不能饶过这个宦竖。 老子是大将军,是这雒阳当下最有权势地位的人, 你们都得死。 何进怒火熊熊,但他很快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这个大将军…… 手上没有多少人马。 何进的权力是自上而下,完全来自天子, 天子活着的时候,他以征讨黄巾的名义,自然可以调动海量的军队, 可天子一死,他想杀赵忠,就不一定有多少人会听他指挥。 赵忠上军校尉部的战兵不少,他胞弟城门校尉赵延也掌握了不少很有战斗力的混子, 宦党之中,还有负责雒阳治安的卫尉、助军右校尉冯芳,再加上即将赶来的左将军、冀州刺史刘备,城中宦党的力量当真是极其恐怖。 呃,这可怎么办? 之前还非常乐观的何进顿时冷汗直冒。 刘备那边倒是可以完全推给左丰自作主张,可他和赵忠联手推刘协做皇帝可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慌了神的何进背着手走来走去,一时脑中一片空白。 “快,快去请袁公路,还有,还有司马先生!” 很快,袁术就来到了何进的府上。 何进探头探脑地看了半天,迟疑地道: “司马先生何在?” 袁术见何进满脸焦急,心中大定,微笑道: “司马大人还有要事,特意遣我前来。” 袁术一直称司马徽为大人,让何进有点恶心,但现在不是计较称呼的时候,他赶紧亲手取来坐席让袁术坐下,惶恐地道: “宦党意行不臣之事,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袁术测测地一笑,道: “废长立幼,本为礼法不容, 大将军放心,朝中众人会一力扶保史侯登基。 天子走得急,并没有立太子,刘备和赵忠逆天而为,肯定天理不容!” “朝中重臣,皆愿拥立史侯登基,大将军到时振臂一呼,宦党只好潜缩首,苟图衣食,焉敢……” “好了好了……”何进听袁术说的都是废话,慌张地摆摆手,道,“公路,足下乃我知己心腹,何必做此虚言? 今汝也知晓,那赵忠猖獗不法,竟埋伏手下虎狼在宫中行不法, 若不是司马先生,我几乎要死于非命。” “那刘备虎狼之人,素有反意, 我虽为大将军,可手下亲兵不过数百,赵忠控制宫城,又有刘备做外援,这可如何是好啊!” 袁术有成竹的道: “刘备强横,天下少有人能敌。 何不以讨伐宦官之名,召并州刺史丁原、凉州刺史董卓进雒阳以威慑刘备?” 私自召唤边军回京,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铁叛逆的征兆。 可现在何进也顾不得这么多。 他连连点头,道: “虽是妙计,可毕竟远水不解近渴, 赵忠此獠控制宫城,只怕不久就要为天子发丧,再立新君,我等……我等为鱼,可又如何是好啊!” 袁术在心里哼了一声,心道何进这厮果然没用,这种人果然容易摆布。 他低声道: “朝中众人,皆愿以大将军为楷模,共举大事。 那河南尹何苗是皇后亲弟,他麾下猛将董旻是董使君亲弟, 宦党之中也多有豪杰愿意投靠大将军。 趁着刘备没有进城,大将军振臂一呼,便能轻易控制局面, 此番那刘备只带不足百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等刘备入城,新帝已经登基,再让天子举刘备做宗正,位列九卿,可谓抬举。 那刘备若是从了,便是那没了牙的豺狼, 若是不从……嘿嘿,岂不是反迹确凿,到时他还能逃出雒阳不成?” 何进眼睛一亮,连声道: “妙啊,果然是妙, 公路不愧是袁家嫡子,果然大才,能扶保史侯登基,进绝不会忘了公路今之。” “哎,大将军折煞袁术了。 此,皆为司马大人谋划,袁某不过一传话之人而已。” 袁术素来轻狂,却对司马徽推崇备至,让何进不心生一阵堤防。 不过不要紧,等天子登基,自然有办法缓缓处理司马徽, 到时候都跳不出我的手掌。 “那也谢过司马先生,等新皇登基,定有重谢!” 第324章 最后的不屈 赵忠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意外发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现在刘备还没有回来,他心乱如麻加恐惧非常,赶紧回到自己的府中,叫人紧紧关闭大门, 做完这一切,他扔不放心,并没有待在自己的屋中,而是来到书房,随便弄来些竹简放好,吹灭了灯,摸着黑准备奋笔疾书。 他刚刚坐定,突然听见门外有人惊慌地道: “老爷,冯芳冯校尉到了。” “让他等着!”赵忠额头冷汗直冒,奋力在竹简上快速书写。 “老爷,冯校尉说有急事!” “急个,让他候着!” 赵忠又急又气,门外那人见赵忠生气,不再出声, 赵忠奋力写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己来书房这一路上,并没有仆役跟随, 甚至,自己进书房之后还吹灭了灯,就算有仆役看见了,也知道他这是不想让外人发现行踪。 “汝是何人!”他略带几分惊恐,沙哑着嗓子问。 门外一片沉寂,赵忠又壮着胆子问了一遍,这才听见一声浅浅的叹息。 “在下司马徽,刚才赵常侍不是去找我了吗?” 赵忠脑中嗡的一声,他还没来得及把竹简藏好,书房的门便吱嘎一声打开了。 清冷的月光下,司马徽一红衣,英俊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看得赵忠不住的发抖。 “司马,司马……” “没错,我就是赵常侍要找的司马敛。”他温和地一笑,朝赵忠缓缓靠近。 赵忠咽了口唾沫,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腾地一下坐起来,怒吼道: “放,你特么的是什么东西, 你不是司马敛,你不是司马敛!” 看着司马徽脸上诧异的表,赵忠神经质地大笑一声,心中更加坐实了自己的判断: “原来如此,我就说, 这一切我都穿起来了,汝骗不过我赵忠的眼睛!” 司马徽呵呵一笑,诚恳地道: “我如果不是司马敛,那,司马敛到底是谁?” 赵忠颤声道: “汝在给那司马敛掩护罢了。 水镜先生,嘿,原来汝颍川司马家人人都在帮那司马敛, 连死前都说什么水镜先生,故意混淆视听。 汝瞒得过别人,如何瞒得过我赵忠的眼睛!” 司马徽有点吃惊地点点头,认真地道: “没想到赵常侍竟有如此本事,倒是我小看汝了。” “可惜了,今我便送汝上路, 此间事,便再无人知晓。” 一红衣的司马徽宛如厉鬼,他缓缓朝赵忠走去,得意地欣赏着赵忠的种种恐惧和惊慌。 死亡的威胁之下,赵忠终于展现出了狠人的本色。 他慢慢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憨笑道: “汝等枉费心机,却终究瞒不过玄德。 我总算明白为何玄德的母亲不给他看《三国演义》, 想必……嘿,那个司马敛在三国演义中绝不是现在的模样。” “刘备没看过《三国演义》?” 这下愣住的变成了司马徽。 “哇哈哈哈哈哈!” 终于扳回一城的赵忠发出一阵夜枭般的狂笑,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汝等如此拼命,就是想隐藏住司马敛的份, 想来在那三国演义中,司马敛必然是个重要人物, 汝等暂时隐藏,等到时候发动,定能杀玄德一个措手不及。 可汝等没有想到,李夫人压根就没有给玄德看过那《三国演义》, 他根本不知道历史的走向,更不知道汝等在那本演义中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如演义一般设计,不好使了!” 司马徽沉默了几秒,终于回过神来。 “好厉害的女人。 原来当年她就怀疑了司马敛的份,只是不敢确认, 这些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一直隐在涿县,我等还真的误以为她一概不知。” 说着,司马徽英俊的脸上又泛起一丝得色,略有些疲惫的脸上开花一般笑的得意: “不过,这有什么妨碍? 汝可知道,历史上三分天下,最后尽归司马, 我们掌握了天命,这天下本就该听我们的使唤。” 他从赤红的袍袖中掏出一把小巧的连弩,瞄准赵忠,见赵忠兀自不屈,心念一动,道: “赵常侍,汝还有什么遗言吗?” “没有,”赵忠光棍的摇摇头,邪笑道,“汝杀个人还说这么多,当真无趣。” 司马徽长叹道:“汝既然已经猜到了司马敛的份,又知道天命的走向,何不加入我力行社,助我等成事。 到时没有战乱,自然也不会有黎民流离,我等……” “哇哈哈哈哈……”赵忠又是仰面朝天,他全颤抖,拼命用笑容掩盖心里的万分恐惧。 “莫说了,我赵忠虽是个没有卵子的废人,心里的卵子还是要有。 想让我赵忠出卖袍泽,门都没有!” “是吗?”司马徽面色一沉,把手放在嘴里吹了声口哨,门外呼的飞进来一人,重重摔在地上。 “唔,唔,唔!!” 那是被五花大绑的赵延。 片刻功夫不见,这位城门校尉,两千石的要员就被五花大绑,口中塞草,扔在赵忠的面前。 他痛苦地挣扎着,向权倾朝野的哥哥投去哀求的眼神,看的赵忠一阵心如刀割。 司马徽冷笑着上前一步,用力踩在赵延的上, 赵延痛苦的脸上扭曲不断,却因为嘴被堵塞,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看到没有,二十年的准备下来,我等已经渗入这大汉每个角落。 汝府中我等随意便来,随意便走, 汝这胞弟,我想擒他,更如探囊取物一般。 别说这些,便是天子…… 嘿,还不是被我反手便杀!” 赵延在地上不断的蠕动,拼命向赵忠投去哀求的眼神, 司马徽在他上踢了一脚,道: “我再给汝最后一个机会。” “不必了。” 说了这么久,赵忠终于彻底恢复了平静。 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勇敢无畏,简直是被自家的远房亲戚赵云附体一般。 他捡起刚刚掉落在地上的帽子,端正戴在头上,扯过坐席,缓缓坐好。 “我乃大汉车骑将军、陈侯、中常侍,岂能向汝这乱匪摇尾乞怜? 阿延,出息些,汝兄一个废人都不怕,汝又何惧!” 对不起了云长,还是没有给你弄来好马。 对不起了子龙,还是没有给你说一门亲事。 对不起了玄德,我还是没有把司马敛的份说给你,但至少…… 赵忠腾的一下跃起,司马徽正踩在赵延的上大加折磨,万万没想到这个丝毫不会武功的枯瘦老者居然会突然发难。 他被赵忠一头撞个正着,整个人歪倒在地, 赵忠趁机从怀中掏出匕首,一下刺进司马徽的口! 可他毕竟年老力衰,又加上不会武功,这一下刚刚刺破司马徽的体,便被司马徽一脚踢中,整个人腾空而起。 咚。 赵忠摔在地上,哇的吐出几口鲜血。 他手脚并用,快速朝书房的密室爬去, 司马徽哼了一声,从后面快步跟上,一脚踏在赵忠的背上! 赵忠惨叫一声,手足并用继续向前爬行,司马徽哪里肯让他逃走,他举起手弩,一箭在赵忠脖颈。 赵忠体大幅度的痉挛了一下,随即慢慢趴下,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司马徽还不放心,又朝赵忠连几箭,确定赵忠已死,这才缓缓站起来。 “好个宦竖,竟还知道几分忠义。” 若是赵忠年轻个十岁,刚才那一下已经把司马徽伤的不轻, 他暗道自己居然如此愚蠢,捂着口缓缓走到赵延边,又是一箭杀赵延,这才晃晃悠悠从屋中离开。 门外,有个人早就等在那里,正是卫尉冯芳。 “有劳冯校尉了。” “呵呵,举手之劳。”冯芳胖乎乎的脸上笑起来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司马徽紧紧按住口止血,跟冯芳一起大步朝外走去。 冯芳早就倒戈朝向大将军何进, 不,准确的说,是倒向了力行社, 由力行社安排,倒戈投向大将军何进。 冯芳倒戈的原因非常简单,他虽然不知道司马敛的份,却也听过了三分天下,尽归司马的预言。 力行社久久布局,就是为了重现这段历史, 共襄盛举的事,冯芳还是会积极参与的。 有他在,司马徽轻易就控制了赵忠的府邸,赵忠一死,好多事自然也能迎刃而解。 大将军何进,也会在力行社的控制之中。 一切尽在掌握。 司马徽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冯芳并没有亦步亦趋地跟上来,不有些奇怪。 他转过头,发现冯芳居然还倒退了几步,似乎在害怕什么东西。 “不好!” 司马徽猛地转,只见赵忠府门口,正站着一个高大消瘦的文士。 “司马敛?” 司马徽慢慢倒退一步,和煦地道: “有何指教?” 那人从袖中掏出一件精巧的铁器,在他面前晃了晃。 “认得这个吗?” 司马徽顿时面色煞白,苦笑道: “天人的军火,果然都被太原王氏私吞了……” 呯的一声之后,司马徽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接躺倒在地。 冯芳站在远处,头都没敢抬起来,听见司马徽倒地的闷响,他肥胖的脸上已经是冷汗淋漓。 “他们说了什么” “说…说他不是司马敛…”冯芳颤声道。 “他不是” 刚刚瞬间击杀司马徽的正是王,听说这个不是司马敛,他顿时错愕莫名。 他低头沉思一阵,随即一阵冷笑: “不是也不要紧。” “还…还有…赵忠说刘备没看过三国演义…” 这下王真的惊了。 “为什么” “不…不知道啊…” 王又是闭目凝思片刻,点头道: “那李夫人还真是个阿庆嫂一样的角色, 刘备没看过三国演义…呃,我该怎么演啊。” 第325章 关门 刘备一路都没有休息。 他已经迫不及待赶到雒阳城,见天子最后一面。 可他的战马支撑不住没没夜的奔跑,担心耗尽马力,刘备军的行军速度也并没有如何进预料一般飞快。 他赶到雒阳城下时,离杀死左丰那又过了十余。 “奉大将军诏令,请冀州刺史、左将军刘备在此停留。” 一路上,刘备已经遇上了好几拨传令的士兵,这些士兵都是浑发抖,颤声念完让刘备停驻的命令。 刘备没理他们,也没有难为他们,只是一言不发抓紧赶路。 赵云杀死左丰,从他手下的骑士那里了解了雒阳的况。 天子病危,大将军何进生怕刘备入城拥立刘协,已经提前调兵遣将,准备防御, 这十几天过去,肯定已经把雒阳经营的如铁桶一般,想进城,只怕没这么容易了。 雒阳城外一阵肃杀。 黄巾以来,这座繁华的都市已经失去了往的种种自信和光彩,全城上下都感觉到,这大汉只怕再无安宁之。 现在所有的城门都紧紧关闭,城楼上也没有人值守,远远看去,简直如一座死城一般。 刘备还记得,当和赵忠第一次来雒阳时,嚣张的赵忠不住的介绍雒阳周围的繁华盛景,让几个乡下来的草民着实见识了一番大城市的风光。 而现在…… 刘备深吸一口气,轻轻策马来到城下,高声道: “臣左将军、邺侯、冀州刺史刘备奉诏来见天子,还请开门!”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在这四方来回回, 城楼上微微探出一个影,颇有几分苦涩地道: “刘冀州,天子崩殂,现在新皇登基, 足下需好生经营州郡,不奉天子诏令,莫要来此拜谒了!” 天子死了? 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一股强烈的酸楚从刘备的心中猛地迸发,几乎让他在马上立不住。 相识不久,天子在刘备面前一直以兄长自居,对刘备百般关照,一直言听计从,一步步将刘备提拔为大汉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虽然天子小气,虽然他别有用心, 但至少,他给了刘备一展手,名震天下的机会,让刘备年仅二十二岁就已经做到左将军、冀州刺史, 这份恩,刘备自然要报。 “天子崩殂,为何阻我刘备入城?”他朗声道。 城上那人犹豫片刻,道: “大……大将军奉诏辅政,言现下四方未平,故,故各州官长不可擅离职守……” “放肆!”刘备扬鞭大喝道,“我刘备奉诏而来,何为擅离职守? 天子虽崩,然诏书犹在,谁敢说我刘备不法? 倒是大将军堵塞城门,阻忠臣义士拜见新皇,莫非把持朝政,行当年梁冀之事?” “我刘备奉诏讨贼,全仗天子洪福踏平黄巾, 今新帝即位,我只带百余护卫参拜,当不知尔等所畏如何,竟关门闭户,拒我入城, 当真要寒了我冀州数十万将士军心吗!” 刘备的话说的铿锵有力,城楼上那人再不敢应答,赶紧连滚带爬钻了下去。 过了一阵,雒阳城正门打开,可迎接刘备的并不是准备整齐的朝中公卿,而是一队队全副武装,披坚执锐的汉军军士! 踌躇满志纵马出城的是已经掌握雒阳大权的大将军何进。 虽然一铁甲压得何进几乎喘不过气来,可他依然坚持直子,向刘备展示自己高贵卓然的气质。 守卫雒阳的汉军精锐滚滚而出,刘备还从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老熟人皇甫嵩和朱儁, 这两人都是一脸肃穆,见了刘备,朱儁似乎微微有些上头,皇甫嵩却严肃地点了点头。 “刘玄德,汝为何率军来此?” 不用何进招呼,一个材矮壮的骑士策马而出, 他一铁甲从头顶武装到脚底,似乎想特意展现出自己贵气十足, 可无论怎么看,都像看到了一个会走路的铁罐,整个人都充满了喜感。 他趾高气昂的唤了一声,刘备压根没有看他一眼,这让他火冒三丈,不竖起从腰间拔出长剑,喝道: “刘备,我问尔话呢!” “大将军,有礼了。” 刘备依然不理会面前的这个跳梁小丑,他在马上冲何进远远行礼,何进自在地一挥手,道: “罢了。” “大将军,备奉天子诏令,特来雒阳觐见,不知大将军为何堵塞城门,还叫这种跳梁小丑出来现眼?” 那个骑士听刘备居然说他是跳梁小丑,气的眼里几乎都喷出火来,他长剑一抖,喝道: “刘备,我何苗乃何等人物,焉能受汝羞辱,敢不敢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哦,原来是朱苗。”刘备后的荀彧温和地道, “朱将军好大的官威,不知居何职,治何经典, 为何上官问答,汝在此狺狺狂吠,莫非大将军的家教就是如此?” 何苗原为朱氏之子,后母亲改嫁给何进的父亲,他也跟着母亲成了何家人。 现在妹妹何皇后、便宜大哥何进都位居显贵,何苗自然也被提拔为河南尹,达到了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荀彧居然敢当面唤他朱苗,他嘲弄他不学无术,这让何苗更是气的血涌上头—— 可他偏偏又没什么办法,这年头出高门大户的人口出狂言非但不是过错,还是一种风雅,一种时尚, 何苗最近一直在苦心巴结世族,自然不敢得罪了荀家。 “还大战三百回合? 我大哥战阵之上斩杀黄巾无数,人人称其勇猛难敌, 就尔这三脚猫的剑术,若能撑到第二招,都是尔本事高强!”张飞测测地嘲弄道。 何苗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过他还真没直接冲上去跟刘备单挑的勇气,只能涨红了脸回头道: “兄长,快快出兵,杀了这些匪类!” 何进看撒币一样瞪了何苗一眼,也不理他, 他缓缓打马上前,挤出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微笑,道: “玄德远来辛苦,可新皇年幼,初登至尊之位,不愿见外臣来此,还请玄德先回冀州。” 说着,何进又露出一个自认为光芒万丈的笑容。 “我已向天子表玄德为冀州牧,加四千户,督北边诸军事,假节钺如故, 还请玄德……” “外臣?” 刘备不等何进说完,直接打断道, “如果备没有听错,大将军说我刘备是外臣?” “呃……” 何进察觉到自己的用词错误,不过此刻他也没有改正的意思,只是哼哼一声了事。 “天子厚恩,呼我为弟,备感怀莫名,所以奋战杀贼不惜力气, 今天子崩殂,我奉诏回归雒阳,大将军先是堵塞出入,现在又呼我为外臣, 备当真不知大将军所畏何事, 难道,便是怕我背后这百余男儿吗?” 何进感觉自己的右眼皮在不住的猛跳,他咬咬牙,哼道: “玄德何必如此气盛? 汝即为宗室,当为这汉家思量, 汝难道不明白,此刻进城当会如何?” 刘备冷静地缓缓策马上前, 何进见刘备过来,顿时感觉到一阵冰凉的杀意,他赶紧挥手,两个骑士立刻纵马而出,挡在何进面前。 “休要近前,不然刀剑无眼!” 刘备对那两个骑士的威胁恍若不闻。 他可是在冀州血和火之间爬出来的狠人,跟张角手下的黑山军相比,这些骑士都是一样样子货,不可能对刘备造成任何的威胁。 “新皇为谁??” 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更是冰冷非常,沉默许久,还是何苗大声喝道: “自然是天家嫡子,史侯讳辩!” 这个答案没有超出众人的预料, 看到城门紧闭的时候,刘备自然已经想到。 “原来是大将军家人,怪不得以备为外臣。”刘备嘲弄道,“这么说倒是也不错。” “玄德何必如此。”何进嘿了一声,故作轻松地道,“久慕玄德圣名,张常侍亦常说玄德为当世名将,他还需玄德为这汉家江山劳。” 何进控制朝堂,为了笼络张让,还把自己的小妹嫁给了张让的养子张奉,果然得到了张让的全力支持。 现在他内外结合,雒阳再无敌手,可在刘备的面前,他依然感到颇为心虚。 “赵常侍呢?”刘备道。 “哪个赵常侍?” “还有哪个,自然是大汉车骑将军、陈侯、中常侍赵忠!” 何进的嘴角掩饰不住地抽动了几下,冷冷地道: “赵忠狡卑劣,行不轨之事, 我奉诏捉其问罪,赵忠与其弟赵延畏罪自尽,现已以公侯之礼安葬!” 第326章 天下哪有如此道理 刘备见到何进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不好。 赵忠是刘备的铁杆,更是天子的信臣,掌握军的上军校尉。 他的胞弟赵延更是掌握雒阳城防的城门校尉。 要是不把这兄弟二人拿下,何进一定寝食难安,就算成功立刘辩为帝,也不敢封锁城门,拒绝刘备入城。 十有**,赵忠是被何进监,用他来跟刘备谈谈条件。 可他万万没想到,赵忠居然死了! 不只是刘备没想到,刘备手下众人谁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种事发生。 赵忠虽然是个不学无术又贪婪嘴臭的阉人,但在征讨黄巾的大战中跟刘备军倾力协作,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帮刘备稳固了后勤,为战胜黄巾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目睹了生灵涂炭的惨状,这个贪婪无度的大宦官也多少有点良心发现, 决定在垂暮之年好好做点事回报大汉,更回报那些跟他并肩作战的袍泽。 荀彧关羽素来看不起赵忠,但听说赵忠亡,都不叫出声来, 张飞、赵云一直和赵忠的关系不错,更是听得一阵恍惚。 “你特么放!”张飞打马上前,扯着嗓子大喊道,“赵忠是天子亲封的车骑将军,怎么会说死就死? 人呢?我不信!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何进嘿了一声,道: “好说,赵忠虽然无耻,但好歹是老臣, 我请天子赠谥号为‘戾’,将其葬在邙山,也算不枉他一生了!” “汝等要是愿意找,自去找他便是,何必在此咆哮!” 何进手下众人齐声狂笑,何苗更是压不住心头的得色,傲然道: “赵忠此獠闻说天子崩殂,竟率军围攻侍御史司马防府邸行不轨, 事败后逃回自家,顷刻自刎, 此等小人庸狗,难不成左将军要为他伸冤出头不成?” 赵忠真的死了…… 何进等人说的言之凿凿,也不由得刘备不信。 回想起跟赵忠相识以来南征北战的种种,刘备感觉口一阵阵的绞痛,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赵忠贪婪、险、不知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 可他在刘备军中却只是个经常无能狂怒乱出主意,闲暇时候又絮絮叨叨给士卒讲《水浒传》的普通老人。 他对刘备襄助极多,虽然一开始完全是因为利益往来, 可若是没有他,刘备也很难在涿县成军,让自己的队伍这么快就滚雪球一样壮大。 而且…… 刘备记起,赵忠曾经不止一次想象过自己退休时的生活。 他想在刘备军中颐养天年,每天给士卒说说《水浒》,能有一口饭吃,就心满意足。 冀州分田时,他更是主动自污,将分田的主意揽到自己的上,替刘备承担来自清流士卒的压力。 往事一幕幕在刘备的心头涌现,慢慢的,他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两行清泪。 “鲍鸿,汝给我出来!”刘备放声大喊, 片刻后,鲍鸿还真的骑马从城中慢慢步出,他的头紧紧垂下,不敢直视刘备的眼睛。 鲍鸿在冀州大战之后就率部回到雒阳,夏侯博跟随鲍鸿来雒阳讨生活,很受鲍鸿的赏识。 严格意义上说,鲍鸿和刘备、赵忠显然不属于一派, 但多次厮杀中,刘备和鲍鸿也曾并肩作战,在血横飞的战场上互相掩护厮杀。 看着鲍鸿灰溜溜出来的无奈模样,刘备愈发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拔出腰间长刀,指着鲍鸿喝道: “鲍将军,抬起头来。” “赵常侍尸骨未寒,汝就在这雒阳城面前当着天子的在天之灵说,是何人害死了赵常侍!” “刘备,你好大胆子,这里还轮不到你狂吠……” 何苗太喜欢欣赏刘备吃瘪的表,他骑在马上来回摇晃,故作愤怒地伸手指着刘备哇哇大骂, 嘿,刘备汝能如何? 汝想造反不成? 想造反,就凭汝手下这点人,还能翻起什么风浪不成 何苗疯狂脑补着刘备又羞又气却又拿自己无能无力的悲惨心里活动,脸上不笑开了花。 宦党的名声躲都躲不及,怎么会有人愿意给赵忠这个臭名昭著的鼠辈出头? 更何况赵忠现在已经死了,真的被埋在了邙山…… 可何苗随即瞪大了眼睛。 因为刘备居然策马向他冲过来了! “刘……汝想作甚!” 很快,他就明白刘备想做什么。 雪亮的长刀展开,曾经饱饮鲜卑鲜血的长刀寒芒大作,呼啸着朝何苗的头顶直劈下来! “住手!” 何进还在好整以暇,等待刘备和鲍鸿聊天,没想到刘备居然如此暴躁,直接冲何苗杀了过去! 何苗下意识用手臂护着脸,刘备一刀猛地劈下,瞬间斩断了何苗的右臂,刀刃稍受阻挡,依然在何苗的面门正中由上而下劈开一道血口,疼的何苗只惨叫了一声,就瞬间昏倒落马! “刘备!汝敢如此!” 虽然何进和何苗的关系一直不是太好,可刘备居然如此嚣张,竟然敢在何进的面前行凶, 这让何进口如中了一记重拳般疼痛难忍,迫不及待的嗷嗷大骂出来。 滚滚鲜血喷了刘备满,鲍鸿一脸惊愕,怔怔的看着刘备说不出话。 刘备随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迹,微微一笑,道: “战阵之上,此等狂徒我不知杀了多少。” “我刘备乃汉室宗亲,冀州刺史、左将军、邺侯, 连檀石槐我都杀得,斩这无胆狂徒一臂,已经是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 “若是诸公有人不服,这就出来指教一番刘某如何?” 何苗已经疼的昏了过去,何进的手下手忙脚乱救回何苗,却没有一个敢跟刘备继续叫板。 何进表复杂地看着刘备,久久才吐出一口浊气。 “刘备,汝这是要为赵忠出头了?” 刘备不理何进,冲鲍鸿道: “鲍将军,相识一场,备实不愿与公为敌。 赵忠贪鄙,天下皆知,若天子以国法杀之,虽死不怨, 可赵常侍方率军平定黄巾,有功于社稷,更是当朝车骑将军,督北部军事,兼领军拱卫宫室。” “为何天子新丧,名将老臣便死于非命, 天子年幼,不当暴虐如斯, 到底是何人戮杀赵忠,备请鲍将军明示!” “鲍将军!”荀彧也在马上朝鲍鸿一拜, “袍泽之,不让骨,鲍将军素来忠直, 若是鲍将军说赵忠真有取死之理,我等二话不说,立刻调头便走, 若是其中果有蹊跷,还请鲍将军示下,为赵将军伸冤,给我手下儿郎一个交代啊!” 何进被刘备和荀彧气的头上青筋暴突,他赶紧回头命令朱儁和皇甫嵩挥军进攻刘备, 可意外的是,这两个素来跟刘备、跟宦党关系不睦的家伙居然纹丝不动。 “朱将军、皇甫将军,尔等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刘备作乱?” 皇甫嵩面无表地道: “刘备受先帝重托,入城拜谒,也算作乱吗? 倒是大将军命我等在此阻挡,岂不是寒了天下人心?” 鲍鸿嚅嗫了几下,道: “赵常侍死的蹊跷。 那先帝崩殂,赵常侍莫名和司马防起了冲突,夜半先是回宫,又转回自家府中, 随即和赵延一起在家中暴毙。” 鲍鸿干巴巴地概括了事的全貌,绝不添油加醋,却狠狠打脸了何进之前抛出的赵忠自杀说法。 刘备一脸肃穆的看着何进,看的何进浑发毛, 在刘备的面前,这个杀羊出的屠户反而感觉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异常的脆弱无助。 “来人,给我斩了刘备!”他高声道。 他边众人没有一个人敢贸然上前,见大将军的目光望过来,所有的士兵都缓缓低下头,不敢和大将军的眼神对视。 刘备淡淡一笑,朝朱儁拱手一拜,道: “我素知公伟公正廉明,我想请问,赵忠之死,确如鲍将军所言乎?” 朱儁冷着脸,却还是接下了刘备的问题。 “并无虚假。 天子当托董侯于赵忠,不知为何赵忠突然包围司马防府邸, 之后回宫与张让密会,后暴毙于府中。” “赵忠合该受死,但不应如此死于非命, 那刺客所为,当真乃小人行径!” 朱儁素来刚直,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一边说,还一边目视何进。 何进又气又急,不自连连倒退,他手下大将吴匡赶紧上来护住何进,以防刘备突然发难。 确认赵忠已死。 确认赵忠遭遇毒手。 刘备悲从中来,却仰起头哈哈大笑, 那笑声并不响亮,还夹杂着几分哽咽和疲惫,听得众人各个心中悲凉。 在雒阳跟刘备最熟的两个人都死了。 赵忠死的莫名其妙,天子之死,难道就没有半分蹊跷? 刘备的目光死死盯在何进上,吓得何进浑发抖,他赶紧调转马头,慌不择路朝城中跑去, 他手下众将见事不好,也都抱头鼠窜,一时间,雒阳城门前一片大乱。 “大哥,我等进击,斩杀何进这厮,给赵常侍报仇啊!” 张飞和赵忠的关系最好,听说赵忠死于非命,心道定是何进所为, 他迫不及待请命要去追杀何进,可刘备只是轻轻摇摇头。 “不成,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在马上朝鲍鸿、朱儁、皇甫嵩拱手称谢,调转马头道: “诸公一路辛苦,此番又要劳累众人跟我速速回返了!” 众将知道刘备心中凄苦,各个放声道: “愿随左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连荀彧都紧紧捏住拳头,朝刘备微微点头。 “刘玄德,汝如何?”皇甫嵩迫不及待上前问道。 刘备慨然一笑,道: “我手下只有百余儿郎,现在杀了何进,只怕难以回返,又会令天下大乱。 我回冀州,招募义军,为天子和赵常侍讨个公道。” 皇甫嵩叹道: “赵忠名声臭不可闻,玄德如此,便是取死之道, 以某之见,不如玄德以废立为名,言何进矫诏不臣,效当年梁冀事!” 刘备当真意外皇甫嵩会帮助自己,见皇甫嵩目光清明,他在马上长拜道: “多谢将军指教了!” 第328章 艰难的路 刘备回到冀州,向众人通报了天子和赵忠的死讯。 冀州众人顿时一片哗然,已经坐上涿郡太守位置的孟佗听说自己的义父居然被杀,也白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好不容易被救醒,孟佗不哇哇大哭,求刘备为赵忠主持公道。 张郃和高览搭档在巨鹿剿灭山贼,听闻如此变故,两人也抓紧扔下军队,轻装来见刘备。 “此必为何进之谋, 天子年幼,朝廷为何进把持,亟待刘公主持大局,讨伐那何进贼!” 张郃一上来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尽管现在的形势非常不好,可他依然愿意站在刘备的一边, 此番讨伐黄巾军,张郃对刘备已经心悦诚服,更隐隐感觉他才是天命之人, 这次何进之事,倒是个富贵险中求的机会。 高览是个实在人,也向刘备表示,只要刘备不嫌弃他本事低微,也愿意为刘备效力, 以一隅敌全国,也未必就没有什么胜机。 除了之前追随刘备已久的众人,卢植也表达了对刘备的支持, 让刘备感觉不可思议的是,还有不少冀州的世族也通过卢植表达了对刘备的善意。 他们愿意尽可能出人出钱参与刘备军,帮助刘备和挟持天子的何进对抗。 但饶是如此,刘备手上的力量还是远远落后于何进,为了堤防早晚杀过来的朝廷大军,他必须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了。 果不其然,数之后,朝廷派使者传来谕令,升刘备为宗正,即刻前往雒阳; 升荀彧为犍为太守,升关羽为谷县长,升张郃为丹阳都尉,也即刻各地上任,不得有误。 很明显,何进这是试图用官职分化刘备边的爪牙,可很明显…… 他也太小气了,这点封赏,根本没有半分诚意。 刘备当即拒绝了朝廷的任命,表示现在天子年幼,朝廷已经被何皇后和何进两个外人控制,现在大汉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先帝托后事于我刘备,又以朝中事于故车骑将军赵忠, 何进狼子野心,先杀赵忠,后矫诏立史侯为帝,今又私调边关众军入京,此举与反叛无异, 还望天下诸公莫中其算计,勠力同心,共伐不臣以保社稷!” 刘备的檄文是荀彧亲手所写,他疯狂卖弄自己的文笔,指责何进““豺狼野心,潜包祸谋,乃挠折栋梁,孤弱汉室,除忠害良,专为枭雄“”, 此檄文一出,众人无不拍手叫好, 刘备于是自称冀州牧,以沮授为监军,荀彧、戏忠、田丰为谋士,关羽、张飞、赵云、张郃、高览领军准备南下,徐荣、韩当、程普、裴元绍领军准备北进。 不就是以一隅敌全国吗? 何进想打,刘备也不能怕了他。 和黄巾的大战给刘备军造成了不小的损伤,也让大汉朝廷七劳八损。 荀彧预计,何进汇集军队、准备好后勤再到出兵需要四五个月的时间, 这四五个月的时间里,刘备需要抓紧积攒好后勤,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可关羽对荀彧的作战计划倒是有不一样的意见—— “张角当时就是想收缩等待后勤,所以丧失了打出去的机会, 若是张角一开始就亲自率黑山军勇猛南下,再让张宝率领一军北上驻防,就算不能轻易攻破洛雒阳,定也不会被压在这冀州等死。” “某以为,不如以众将南下,直接和何进决战, 何进缺乏机变,趁着他大军还未集结,一战便可直取雒阳!” “不可!”戏忠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摇头道,“云长此谋太过冒险,我等又非黄巾乱匪,胡乱攻打州郡,怕是会引得民心惶惶难以支撑, 若是直接进攻雒阳,万一不成,敌人反扑,则满盘皆输。” 雒阳城是天下少有的坚城,荀彧和戏忠按照一贯的逻辑考虑,确实很难一战取胜。 可关羽自负勇猛刚进,根本没有把何进放在眼里, 他认为现在雒阳横竖没什么猛将坐镇,全力朝雒阳猛扑,何进自然要被打的全军覆没。 刘备心里倒是支持荀彧的主意,但怎么才能不伤了自己这个结拜兄弟的锐气又是一件很头疼的问题。 他思虑再三,刚准备做出决断,又有奏报说有紧急军送达。 历来刘备接到的紧急军都没有好事,听见紧急军几个字,帐中所有人顿时紧张起来,不自的坐直了子。 刘备从士卒手中接过书信,拆开略略看了一眼,顿时呼吸一窒,面色大变。 “伯圭……居然……居然做出此等事来!” · 丁原感觉自己这个并州刺史真是得到了福报。 并州的黄巾都是一群无组织的山贼,被丁原轻易歼灭, 草原的鲜卑元气大伤,几个部族想趁着黄巾之乱来袭扰并州,都被丁原正面打的大败。 如此顺风顺水,丁原感觉自己的天来了, 果不其然,大将军何进召唤猛将去雒阳,丁原二话不说,立刻带上自己的所有精兵朝雒阳奔去。 大将军召唤外臣去雒阳,肯定是有大事发生, 终于有展现我丁原本事的机会了。 他带上了一万精兵,更带上了蔡湛手下的两张王牌——吕布和张辽。 吕布悍勇,骑术高明,每每能在乱军之中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刺杀敌军首领。 而张辽武功只比吕布稍差,却更加勇猛无谓,无论遇到多强的敌人也面不改色。 有这二人相助,丁原有把握和任何人作战。 包括刘备。 丁原个人跟刘备没什么仇怨,甚至还隐隐佩服刘备的所作所为。 但这个人得罪了大将军,大将军又想杀他。 呵呵,那他就必须死了。 冀州四面环敌,刘备也不是什么清流名仕,丁原才不相信他能坚持多久。 “奉先,文远,此番要有大战,还需公等勠力同心,力破强敌啊!” 他兴冲冲地对吕布和张辽呐喊,却发现这两个平勇猛无畏,听见有仗打就嗷嗷叫的好战分子居然都是一言不发。 “怎么了?” 吕布骑在马上神游,思绪一直漂浮不定。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次去雒阳是要参与讨伐刘备的大军, 想到要跟刘备作战,他自然想起了当和关羽的那次比武。 关羽用刀,吕布用戟,两人对峙许久,几乎在同一时间选择出手。 两人兵器相交,吕布还没来得及变招,手上的长戟就被关羽一刀斩断。 关羽自傲,不愿承认自己占了武器的优势, 吕布也不愿承认自己的武艺低过一筹,两人约定下次再比武。 下次比武,难道就是要在战场上了吗? 刘备后来倒是托人送给吕布一把崭新的铁戟,但想到关羽石破天惊的刀法,吕布仍是对自己少了几分信心。 战阵之上,我的武器不如他,万一一刀斩下又是上次的结果,这可如何是好。 张辽心思则更加复杂一点。 刘备是讨平黄巾的英雄,又有先帝的遗诏,说他是先帝的托孤之人也不算过分。 何进虽然是大将军,可毕竟是外臣。 天子年幼,他以天子的名义随意征调大军,跟谋反何异 当年的梁冀都没这么猖狂吧? 我们跟随何进作战,万一被他打的大败,岂不是彻底无法翻了? 哎,想这么多做什么。 一介武夫,杀敌就是,若是当真不成…… 刘备似乎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第329章 张让的决断 不只是丁原这一路,在雒阳的何进这次下定决心,征召天下英雄,跟刘备打决战,打会战。 一定要彻底消灭刘备。 西线战场上首屈一指的豪杰、郿侯董卓接到书信的时候已经晚了, 但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立刻将手头的军务交给牛辅,自己亲自率领精骑三千,星夜朝雒阳靠拢。 “文和,我感觉这天下要变了。” 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的董卓似乎回到了自己二十岁的青葱岁月, 他敏锐的预感到,何进这次丧心病狂召唤众军进雒阳,将是天下大乱的前兆。 贾诩在马上冲董卓轻轻颔首,难得露出了一丝微笑,谦恭地道: “董使君等待的机会终于到来,杨动已经在雒阳等候多时了。” 董卓矜持地点了点头,道: “文和,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天命所载?” 贾诩摇摇头,笑道: “不一定是天命,但今天的一切,却能真实载入史册之中。” · 雒阳城里,听说何进居然召唤外军来雒阳,刚刚匆匆从青州战场返回的曹第一个跳起来表示反对。 “大将军,为何要行此险招?” 何进沉着脸,道: “刘备必不肯来雒阳,今不奋力征讨,难道还要等他壮大,尾大不掉吗?” 曹焦急地道: “刘备虽强,可新破黄巾,士卒疲惫, 且冀州青黄不接,又有山匪频频作乱,如今正是虚弱之时。 为今之计,当遣一员上将领军徐徐征讨,令刘备难以维系大军。 刘备匮乏之余,自然难以兴风作浪, 久之,自有人献刘备首级于大将军帐下,何劳将军正着天下锐士征战?” 何进瞪了他一眼,道: “汝懂什么? 这刘备假仁假义,雒阳多有不法与刘备暗通曲款, 前次刘备来雒阳,那皇甫嵩、朱儁都公然违我号令,鲍鸿也不把我这个大将军放在眼中。 汝说,若不调动外军前来,如何才能镇服刘备,还天下太平?” 你不闹事天下就太平了! 曹心里嘀咕,可却又完全没有办法。 何进王八吃秤砣一般征调天下大军前来, 可问题是他不是皇帝,他这个大将军的根基也不牢靠, 若是前来雒阳的众军之中稍有人有反意,那后果便不堪设想。 而且何进居然认为人数众多就一定管用, 刘备作战勇猛,又有天书和法宝在手,最好的方法应该是让他从道义上落败再慢慢征剿, 急切出战,反而更容易落了下风。 可惜,何进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曹抱着兜鍪缓缓走回自家营帐,见程昱和荀攸迎上来,他轻轻摇摇头,道: “做好准备,不久之后,我们就要和刘备开战了!” “这……” 程昱和荀攸面面相觑,心道大将军还真是决心不小, 他就没有考虑过引天下大军来雒阳,他能不能控制得住这种事吗? “事事当真无常,不久之前我等还跟刘备并肩死战,没想到这不久之后,便要拔刀相向了。”曹感慨地道。 程昱严肃地道: “刘备善战,击破张角之后招降黄巾、黑山无数, 其在冀州振臂一呼,以讨伐何进为名,若是南下,当真难以阻挡。 也不知道袁绍此番要不要听从何进召唤,一起与刘备为敌。” 袁绍冀州两次大战几乎赔光了自己的本钱,本来声名赫赫被誉为天下楷模的他遭受重大打击,几乎一蹶不振。 所幸袁家的家主袁隗依然表达了对袁绍的绝对支持, 他认为只有袁绍才能担当起让袁家更上一层楼任务。 他亲自给袁绍写信,让袁绍不能放弃心中抱负, 杨赐更是举袁绍为右扶风,这才让袁绍从颓废中勉强苏醒过来。 这次讨伐刘备,何进也征召袁绍前来,就是不知道这个被黄巾打的失魂落魄的袁家希望,会不会再鼓起勇气,投入战场。 曹刚刚坐定,乐进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来,道: “将军,出大事了!” 曹正待询问,突然听见外面一阵阵呐喊和厮杀,整个雒阳城似乎都投入到了一片慌乱之中! “怎,怎么回事?” 这种场面,曹自然想起了当在广宗之事,他满脸煞白,赶紧长而起,跟众人一起出营。 不知为何,整个雒阳都在颤抖, 曹赶紧派夏侯惇前去打探,片刻之后,只有一只眼睛的夏侯惇跌跌撞撞地返回,拼命逃到曹面前勉强站定,道: “出大事了,何进的手下开始攻打宫城,现在整个雒阳都是一片厮杀!” 攻打宫城?何进造反了? 曹顿时惊得面无人色。 “何进,何进去哪了?” “何进进了宫,一直没有出来,宫门外他的手下焦急,纷纷鼓噪起来, 现在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怎么可能? 曹几个时辰之前还见过何进,当时何进意气风发,跟曹描绘攻打刘备的大好蓝图, 可怎么才过了这片刻,事就变成了这样 “都特么攻城了,何进还没有出来?” “没有啊。”夏侯惇苦笑道,“我让妙才小心近前查看, 据说何苗和何进内讧,双方真是大打出手, 我等不敢说,也不敢问,只好先回来报信。” 曹心乱如麻,踌躇片刻,突然想起来乐进也说有要紧事要汇报,随口道: “汝是何事?” “呃,跟这个比起来,似乎是小事。” “……” “听说幽州牧刘虞和公孙瓒打起来了……” · 新皇登基之后何进愈发膨胀,这让从皇后晋位为太后的何太后心中非常不满。 何太后以为,现在天子死了,皇帝还小,自己才应该是垂帘听政,掌握天下大权的那个人, 但偏偏朝臣对一个女人垂帘听政没什么兴趣, 要么倒向何进,要么各自为战,愣是没有一个人站队在何太后的一方, 现在何进大张旗鼓笼络天下强兵来雒阳,更是让这个没什么远见的女人闻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嘴上说着要讨伐刘备,可他扫平了这个最强的宗亲,大权在握,下一步会不会就对自己这孤儿寡母下手了? 毕竟,外甥当皇帝,那比得上自己当皇帝? 何太后稍稍思考,决定现在必须要制衡一下自己这个愈发膨胀的兄长了。 于是,她招来了张让。 说起来,张让和何太后还真是有点亲戚。 何太后的亲妹妹嫁给了张让的养子张奉,这也让张让也自然成为了宫中最支持何太后的那个人, 这些年来先帝屡屡有废了何太后的心思,都被张让死死拦下。 当年汉桓帝靠着宦官的力量干掉了梁冀,何太后当然没有干掉自己兄长的意思, 她只是抬出张让,利用张让和自己的关系来营造气氛,让何进不敢肆意嚣张。 但何太后实在不是能谋划大事之人,为了让自己的兄长感受到自己的强大,她居然愚蠢地提前将这个消息告诉何进,威胁何进以后不许在朝中随意借由天子的名义发号施令。 何进的主簿陈琳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何太后的底气是来自于宦官, 于是向何进建议杀尽官宦,将天子彻底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何进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陈琳的主意,但一直有图谋自立念头的何进担心跟宦官大战会缺少支持者, 就算控制住天子,也很难塞住众人之口, 于是他暂时先把此事压下来,更加盼望外军进城支援,好借董卓和丁原的手把宦官一扫而尽。 何进满以为自己拖着,别人就会都如他一般拖着。 张让等人不想成为何太后手上的刀,也不想成为何进案板上的, 在何进拖延症发作的时候,众多宦官集结在一起,在张让的主持下,开始商量主意。 “这个何进,本就是矫诏推起史侯登基,我等都出了不少功劳,现在竟如此对待我们!”中常侍毕岚哽咽着诉苦,那模样让任何人见了都不潸然泪下。 “哭有什么用? 这何进和那些清流走得近,早就存了杀光我等的念头, 现在天子去了,新皇又是他家人,自然不会把我等再放在眼里, 自赵常侍一死,他又是喊着杀刘备,又是喊着杀宦官,看来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了!” 主持会议的张让颇有几分壮士断腕的豪迈,想起赵忠当天晚上有所预感一般的嘱托,张让更是心中悲切,难以自拔。 他跟赵忠虽然有不少利益上的冲突,但几十年的相处中,两人还是狼狈为,保持了大致的路线一致。 只有在立太子的问题上,因为他的养子张奉娶了何皇后的妹妹,他才不得不和这个老战友产生了隔阂。 当听说赵忠惨死的消息时,宫斗技能点满的张让就已经开始做准备, 现在何进放出要消灭宦官的风声,他更是准备联合宫中众人,要跟大将军亡命一搏! 就算死,也不能让何进占了便宜, “何况,我们还不一定会死。” 眼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张让开始抛出自己的计划。 “玄德勇猛善战,在冀州深得民心,他素来和赵常侍亲善,此番更是决议为赵常侍报仇, 我等杀了何进,就去投奔玄德,此即死中求活之法!” “可是……刘备当真会收留我们吗?”段珪有点担忧的道。 张让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除了何进的狗头,我们还有一件礼物,不愁玄德不要我等。” 第330章 围杀何进 何进虽然和妹妹起了冲突,但他一点也不需。 诛杀赵忠之后,何进控制了军,将上军校尉部牢牢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 别说宫内那些宦官,就算是妹妹何太后也只能任由自己拿捏。 说句大逆不道的,如果何进现在不考虑后续影响,想杀皇帝也是举手之劳。 他在宫中布满了眼线,发现现在宦官人心惶惶,各个无能狂怒哭泣连连,心中更是爽快非常。 愚蠢的妹妹哦,就凭你还想和兄长我斗,当真是嫩的不行。 宦官是妹妹的依仗,更是清流的天然敌人, 何进已经决心将他们尽数诛杀,好进一步将全力牢牢攥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何进接到妹妹召唤自己进宫的手令时,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冠,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如果曹在这里,一定会阻止何进入宫,可当时曹正好被何进一顿奚落撵走, 何进的主簿陈琳认为现在应该抓紧镇服何太后,将雒阳的大权彻底把握,这样后才能更方便指挥大军跟刘备作战。 他力主何进入宫和何太后好好谈谈,何进也从善如流,哼着小曲走到了宫墙之外。 看着黑洞洞的宫门,有那么一瞬间何进感觉到了一阵恐惧。 之前,赵忠曾经率领精兵在这想要埋伏何进,被司马徽喝破后何进抓紧撤离,这才逃过一劫。 没什么好怕的,军现在已经被我完全掌握,其他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宫门前,还有一个非常熟悉的影,正是何进的便宜弟弟何苗。 何苗被刘备斩断一臂,几乎丢了命,经过精心的调养,这几天总算可以出门。 那一刀不仅斩断了何苗的手臂,还顺带在他的面门中央自上而下留下了一道极深的伤痕。 从眉心直达嘴唇,何苗本不算英俊的脸现在变得极其狰狞,众人看他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怜悯,更让何苗心态爆炸,几乎有了几分扭曲。 他看着威风凛凛的便宜兄长,咬牙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道: “兄长,汝为何来此?” 何苗的笑容让何进感到几分恶心,他更从这笑容中读出了几分怨毒。 何苗重伤之后,虽然还能掌握军队,但在这个看脸的时代,前程基本可以不用考虑—— 除非他亲妹妹狠狠关照他。 在何进和何太后的争斗之中,何苗选择站在何太后的一方,频频跟何进为难—— 都是天子舅舅,凭什么只有汝能掌握大权? 何苗不服啊。 何进已经想好,等自己讨平刘备之后便拿这个便宜弟弟开刀, 就算不把他宰了,也一定要他滚出雒阳,不要在自己面前现眼。 他没有理睬何苗,径直走进宫门,何苗嘿了一声,也随即跟了上去。 “大将军何时北伐,诛灭刘备?” 何进停下脚步,道: “此事跟汝无关,事涉军务,还是少打听些。” 何苗嘿了一声,道: “天子已经封我为车骑将军,此等军务,难道大将军不愿跟我诉说一二?” “车骑将军?”何进哑然,“天子年幼,定是有人矫诏,汝这车骑将军……呵呵,我再考虑一二吧!” 何苗额上的青筋暴突,他停下脚步,寒声道: “怎么,天子年幼,这天下就变成了大将军的天下不成?” 何进随意招招手,宫中不知从何角落里呼啦啦涌出一群甲士,众人一拥而上,将何苗围在中心。 “我为大将军,辅佐天子是我的本分, 汝若是有何不满,尽管去天子面前诽谤我便是。” 何苗色厉内荏,在甲士的长枪短刀面前,他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再抬杠, 何进冷笑一声,一甩袖子继续前行。 到底不是亲骨,真是靠不住, 呵,就算是亲骨,也不一定就能靠住, 能依靠的,还是自己手上的兵权。 何进对今天宫中军的反应非常满意,他决心跟何太后好好谈谈条件。 要么妹妹全力配合自己,要不然他这个太后就老老实实住在宫中享清福,别想再干涉朝政了。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飞起,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北宫的核心区域。 说实在的,何进还真没来过几次深宫,一时间竟找不到路…… 嗯,刚才不应该把那个领路的小内侍赶走。 他又绕了几圈,见旁边有几个内侍战战兢兢跪着不敢动,冷笑道: “尔等过来,此去太后宫中,还有多少路途?” 那边的几个内侍谁也不敢回答何进,只是一直低着头在原地不敢动。 何进嘿了一声,大步过去,一脚用力踢在一个头发灰白的内侍上,骂道: “跟尔等说话呢,都给老子抬起头来。” 那个内侍吃痛,哼了一声,缓缓抬起头来,道: “我等单是见了大将军便吓破了胆,大将军说什么,又哪敢回答?” 何进听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定睛一看,惊诧道: “段珪,尔为何在此?” 跪在一边的几个内侍也纷纷抬起头,何进这才发现,这些人居然不是一般的宫中内侍,都是自己的老熟人了。 毕岚、蹇硕、高望、张恭、韩悝、宋典…… 一个个獐头鼠目,恶贯满盈的宦官头子都恶狠狠地瞪着何进,让何进顿时浑发毛。 他后退一步,冷笑道: “原来是尔等鼠辈……” 何进平里自然不怕这几个宦官,可现在在深宫之中,他多少也起了几分恐惧。 “来人,来人!” 他高声大喊,想呼唤宫中的护卫来援, 见何进恐惧的模样,段珪脸上露出一阵嘲讽之色。 “别喊了,大将军。” “我等今矫诏把大将军引来此处,就是起了跟大将军拼死的念头, 这宫中的军虽然都听大将军号令,但也有不少是之前赵常侍麾下的老人, 有张常侍出马,就算大将军喊破喉咙,他们也不会来的!” 何进顿时遍体生寒, 他敢进后宫就是笃定十常侍还要依附自己的妹妹,不敢拿自己如何,且宫中的军都听自己的调遣。 可现在,这十常侍居然要狗急跳墙,跟自己拼命了…… 呼。 好汉不吃眼前亏,何进当下转就跑, 段珪笑着喝道: “大将军要走,张常侍还不留人啊!” 嗖! 一支冷箭飞来,正中何进的大腿。 何进惨叫一声,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张让面无表地率领一群军缓缓走来,其他几个内侍见张让得手,也都纷纷为了上来。 “何进啊何进,”张让缓缓地叹道,“我真没想到,尔还敢自己入宫,真是白费了我好大的阵仗, 今,汝死的有点冤啊。” 见张让手提黄弩,率领军缓缓前来,何进立刻明白今天自己是要彻底完蛋。 他忍着剧痛,艰难地道: “张,张常侍莫杀我,这,一切都好说……” “好说?”张让的笑声颇有几分悲凉,“当年天子要废了何皇后,是我等老兄弟苦苦哀求,这才作罢, 我家奉儿更是娶了尔妹,我等本来应同气连枝,共扶天下。 可是尔做何事? 尔把这天下大乱之过都扣在我等头上, 难道这公卿世族就没有半分关系吗?” “张,张常侍有话,有话好说啊……”何进心中惶恐,再也拿不出大将军的派头。 见张让一步步走来,他赶紧跪下连连叩首,顷刻间额上鲜血滚滚。 “别,别杀我,别杀我啊! 杀了我,杀了我公等也活不了,也活不了!” “不杀汝? 不杀汝我等也活不了啊。” 张让蹲在何进面前,用黄弩轻轻拍打着何进的侧脸。 “天下人都想杀我们,这个我们也知道。 赵常侍这一死,天下人都开心的很,也只有刘玄德一人能念着给赵忠一个废人报仇。” “正好,汝恼了玄德,我等借你首级一用, 便是死了,终究也能给赵常侍报仇雪恨。” “赵忠,赵忠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啊!” 何进声嘶力竭的大喊,可张让哪里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挥动黄弩砸在何进脸上,大声道: “诸位,天下人都要杀我们,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了,杀何进,随我接天子圣驾,去冀州!” 张让不愧是十常侍之首的大宦官,他一声令下,所有的宦官都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一把小刀,狞笑着朝何进走去。 “啊啊啊啊……” 何进的惨叫响彻宫城,仍然对宦官效忠的部分军也按照计划发动,在宫中放起火来, 顿时喊杀四起,雒阳大乱! 第332章 躁动的公孙瓒 刘备暂时还不知道何进已经出事的消息,因为他手头上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接到徐荣的急报,说刘虞和公孙瓒起了严重的冲突, 刘虞虽然在幽州名声不错,但论军略却远远不是公孙瓒的对手。 据说,他不知因为何时主动进攻公孙瓒,却被公孙瓒率领百骑进攻,直接生擒活捉,现在关在大牢中。 徐荣给刘备写信的时候已经当即做出了判断,他率军朝公孙瓒发动进攻,已经击溃了公孙瓒手下的大将关靖,和公孙瓒手下的主力展开了几轮厮杀, 现在双方已经在彻底撕破脸的边缘,徐荣不敢自作主张,请刘备抓紧北上,亲自去会会公孙瓒。 万般无奈之下,刘备只好咬牙放弃了关羽那个很有惑力地进军主意, 他只留下体一直不算好的戏忠以及田丰、张郃、高览继续谋划冀州的战事,自己则亲自率领本部抓紧北上,去涿县会和徐荣。 按理说,他一个冀州牧率军去幽州是一件法理上说不过去的事, 但横竖现在新皇被何进控制,刘备也干脆打出之前赵忠督北部诸军事的旗号,抓紧北上。 刘虞的事他不能不管,他是已故天子刘宏生前制定战略中重要的一环,以人品高洁、慈悲仁善著称, 他素来对刘备亲善,在明里暗里给刘备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如果他有什么闪失,不啻于从背后狠狠地捅了刘备一刀! “好好的突然变成这样,肯定是那个叫荀谌的狗贼……那个叫荀谌的家伙兴风作浪!” 北上途中,张飞不止一次大骂荀谌的十八代祖宗,让好脾气的荀彧也克制不住,很想下马跟张飞单挑。 但他也知道,这十有**还真是自己那个兄长的锅。 如果按照一般逻辑,荀谌百分百不会投靠公孙瓒——刘备、袁绍、曹甚至是何进都比公孙瓒有优势, 而荀谌投靠公孙瓒之后的种种作也证明,他压根就是想控制公孙瓒这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莽夫把汉家的天下搅乱。 “司马敛……”荀彧又念了一遍这个让他遍体生寒的名字, 他相信,荀谌一定是投靠了司马敛,才如此行事诡秘莫测。 刘备在涿郡的地位极高,刚刚进入涿郡境内,新任涿郡太守孟佗就带着裴元绍抓紧来迎接刘备, 二人匆匆诉说,刘备总算明白了刘虞和公孙瓒冲突的来龙去脉—— 公孙瓒似乎预感到了天下就要变乱,利用剿灭黄巾的机会,他控制了大半个幽州,将自己的手下表为各郡太守,压根不管三互法是个什么东西。 这么猖狂的举动,跟跳反也没什么差异, 但现在天下的心腹大患是刘备,公孙瓒知道不管他再怎么跳,朝廷一时半会也顾不上他—— 甚至还可能继续给他加官进爵。 荀谌预计天子一死天下就会大乱,争夺天下的权力就是各凭本事的时候。 为了抓紧赶制武器、编练战兵,公孙瓒真可谓是横征暴敛,随意践踏百姓。 他在蓟县附近大搞屯田,把所有的百姓几乎都编为自己的农奴,大量征收赋税, 又驱赶从涿县抓来的铁匠生产更加强大的钢铁,准备随时应付天下大乱之后的新格局。 这种行为为幽州牧的刘虞自然不能忍,他命令公孙瓒抓紧按照之前的部署抓紧滚回辽东属国,不得干涉幽州的民政。 公孙瓒现在正在兴头上,都有争霸天下的野心,自然也不会再听刘虞的摆布。 于是刘虞大怒,直接动用自己幽州牧的大权,率军直接进攻公孙瓒, 可他毕竟只是个名仕,作战指挥一窍不通,他把占据一定优势的军队摆开向公孙瓒包抄过去, 公孙瓒一开始虽然惊慌,可发现刘虞居然如此用兵不哈哈大笑,直接率领本部突击,眨眼击破刘虞本阵,生擒刘虞! 虽然还不敢打出幽州牧的旗号,但毫无疑问,公孙瓒就是幽州权力最大的人。 生擒刘虞之后,他也预感到刘备不会放过自己,也抓紧摆开阵型,准备会会自己这个小老弟。 “刘备虽强,可久战疲惫,且和大将军何进不睦, 将军可先与刘备拖延些时,他朝廷以大军征伐刘备,再以众军强袭,定能全胜。 届时将军占据幽州冀州,力行社在雒阳为内应,何进之才,岂能与将军对抗” 荀谌的煽动功力让公孙瓒现在有点忘乎所以, 他脸上笑容极盛,听着荀谌的谋划,他似乎感觉这天下已经尽在自己的把握之中。 村里曾经受自己照顾的二赖子一下子混的风生水起肯定会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刘备这个曾经一直受公孙瓒照顾的小弟现在雄霸一方,让公孙瓒已经酸的如吃了五十个浓缩柠檬,牙都要倒了。 在荀谌的鼓动下,公孙瓒决定跟刘备掰掰腕子。 当然公孙瓒还有别的想法, 刘备惹恼和何进,早晚会引来朝廷的围攻,若是刘备愿意放下段跟自己联合,继续给自己做小弟, 那宽宏大量的公孙瓒也会再次和刘备保持合作的关系,以大哥的份和刘备继续征战天下。 本着这样的态度,公孙瓒决定先派田楷去跟刘备谈谈, 可没想到田楷还没成行,刘备已经命令众军杀过来了! 徐荣督韩当、程普、周仓出良乡,关羽率张飞、沮授出安次,刘备则亲自率领赵云、荀彧、简雍为后队,摆出一副要跟公孙瓒决战的架势。 这倒是大大出乎公孙瓒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这个小学弟会像之前他进攻涿县时一般先派人来交涉,再做打算。 没想到这回他居然如此暴躁,直接率主力前来,难道是雒阳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联络一下刘备,问问他到底想做什么!”公孙瓒满脸沉的道,“对了,再告诉他,他是冀州刺史,率军来幽州与造反何异? 不想与天下为敌,还是趁早停下退回去!” 田楷依令而行,他轻装骑马,快速来到关羽寨前,要求跟关羽见面诉说一番公孙瓒的苦心。 他满以为以刘备和公孙瓒之间的交,只要见了公孙瓒的使者必然不会太过为难, 可他没想到,关羽听说田楷前来,一没有迎接,二没有设宴, 更过分的是,关羽居然端坐不动,连看田楷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渔阳太守田楷参见关公。” 田楷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见了关羽的姿态,他就知道这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立刻满脸堆笑,向关羽行礼。 关羽手捧一卷《有备无患》,正看得津津有味, 他完全无视田楷的存在,倒是坐在关羽下首打瞌睡的张飞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 “渔阳太守,汝都能当渔阳太守?” 这话就太伤人了,田楷把脸一板,自傲地道: “自然做的,公孙将军已经向朝廷举荐,想必天子知人善用,一定不会拘泥三互法而不许。” 张飞点点头,脸上居然露出几分喜色, 他拉了拉关羽的衣角,喜滋滋的道: “大哥不错啊,我还担心公孙瓒派个阿猫阿狗来,用此人,应该能换回刘使君吧?” “估计是不行。”关羽一边看书一边随口答道,“此等人在公孙瓒麾下未必就受太大赏识,他的狗头可换不来刘虞。” 田楷脑中嗡地一声,颤声道: “汝,汝等意何为?” 关羽挑起眉毛看了他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地把书放下。 “把汝扣下,公孙瓒若是心疼汝的命,就拿刘使君来换, 若是不肯,我自去找他索要,汝这渔阳太守……呵呵,不知道还能做多少时!” 田楷万万没想到刘备手下威名赫赫的大将关羽居然会威胁要绑自己,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道: “汝,汝家主公跟公孙将军相善,汝等自作主张……” “自作主张又能如何?”关羽又拿起书本,“公孙瓒和我大哥有交,和我又没有, 他自夸力多,我关羽正想试试!” 第333章 不堪一击 关羽一言不合就绑了公孙瓒派去的使者,这当真大大出乎了公孙瓒的预料。 他立刻亲自率军朝关羽发动进攻,令关羽必须放回田楷,不然跟关羽不死不休。 看着头戴金盔,骑马杀来的公孙瓒,关羽、张飞、沮授同时感到一阵错愕。 是的,他们吃惊的表看在视力极好的公孙瓒眼中,让这个浑铁甲的幽州猛将心中一阵暗爽。 久闻关张武艺卓绝,原来见了我,也会吓成如此模样。 他得意地起手上长矛,朗声道: “关羽,速速交出田府君,不然刀剑相向,若是伤了汝,玄德面上需不好看。” 公孙瓒的底气来自于他的涿县之行。 涿县之战,在力行社的配合下,他很快拿下了刘备的大本营,抢夺走了大量的武器,还将炼钢的工匠也都绑回了自家, 这些天没没夜的苦干,他全军已经有半数以上的士卒装备了用新炼钢法打造的各种武器, 再加上胡地出产的良马,公孙瓒部的战斗力已经超过了一般的汉军, 更别提全副武装,由公孙瓒亲自率领的白马义从。 看着公孙瓒在马上耀武扬威的得意模样,一直很冷静的沮授终于绷不住笑了。 是真的笑,笑完之后沮授还以手加额,似乎对自己刚才不厚道的行为表示有点惭愧。 “公孙将军,有关张二位将军在此,汝是如何敢上前来的?” 公孙瓒一愣,不明白沮授在说什么, 可下一个瞬间,他就立刻明白过来了。 关羽双腿猛地一夹马腹,胯下的战马立刻开始朝公孙瓒狂奔而来。 关羽的战马装备了从黄巾军中学来的双侧马镫,让关羽在战马上更加稳健, 战马驮着关羽沉重的体速度并不快,可每踏一步,便如同重锤狠狠击打土地,听得公孙瓒不一阵心颤。 逐渐靠近的关羽表轻松冷静,似乎他现在正骑着战马漫步营中,而面前不过是一群手无寸铁的老弱病残! “公孙瓒,纳命来!” 直到关羽提起大刀的一瞬间,公孙瓒才想起来,这个一直追随刘备的大将曾经一个人追杀涿县全县的黄巾,让张宝被迫远离躲避其锋芒。 平自称勇猛的公孙瓒,只是看着关羽,就被他上那股磅礴的力量惊得愣再当场,眨眼间竟忘记了现在自己处险境! 关羽的大刀势不可挡。 说实在,今天之前他并没有直接斩杀公孙瓒的任何意图, 好歹公孙瓒也是一方大员,大军的统帅,听说自己面对的是关羽之后应该会权衡利弊,冷静地躲在后方叫小弟上来跟关羽拼杀。 沮授一开始还制定了纷繁的策略,如弓弩齐、分散出击,然后由关羽亲自率领主力包抄后方等等。 可万万没想到,公孙瓒一上来就打破了他们一晚上的准备—— 他居然敢骑马走到关羽面前耀武扬威?! 没死过吧? 人被杀,就会死,这是一个常识。 既然公孙瓒有心送死,关羽也决定为大哥铲除这个祸害。 大刀呼啸而来,公孙瓒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举起长矛格挡, 可关羽势大力沉的一击哪里是他的长矛可以挡住, 就在公孙瓒已经陷入绝望之时,他后传来一声爆喝,一支羽箭飞过来,叮地一下正好在关羽的肩膀上! 叮! 关羽沉重的铁甲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那支羽箭在铁甲上用力钻出一个小洞,让关羽立刻感觉肩膀一沉。 这一刀,擦着公孙瓒的脸掠过去,吓得公孙瓒全冷汗直冒。 走,快走! 劫后余生的公孙瓒哪里不知道生命的宝贵,他立刻调转马头,拼命催动战马快跑。 沮授见状,立刻下令全军进攻。 “公与,还要包抄吗?”张飞傻乎乎的问 “包抄个,快追,有抓住公孙瓒的机会啊!” 公孙瓒手下大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的瞬间,单经和严纲还在整兵,关靖则试图悄地绕到关羽军的后方。 他们稍稍一个分心,就见公孙瓒头也不回的策马便跑, 在他后,张飞咆哮着率领刘备军潮水一般的扑了过来! 关羽坐在马上不动,人群纷乱,他却一眼就看出了刚才伤自己的人。 万军之中,连沮授也是一戎装,也只有这个人一儒衣似雪,手挽大弓一张,表恬淡自在,完全没有因为自己边的众军纷乱而产生一丝慌乱。 甚至,关羽还清楚的看见,公孙瓒调头鼠窜的时候,这个白衣儒士的脸上还毫不留露出一丝讥笑。 但这笑容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他感受到关羽在盯着自己,缓缓转过头来,温和地一笑。 “荀谌,许久不见了。” 代郡埋伏和连的大战中,关羽曾经在夜里跟荀谌匆匆一晤, 当时他也没看出此人居然有一手如此惊世骇俗的术,关羽生平所见众人之中,似乎只有董卓能胜他一筹。 荀谌冲关羽轻轻点头,也赶紧策马,跟着公孙瓒一起离开。 公孙瓒莫名其妙败阵给了他手下众人极大的心理压力和恐慌,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本就是被公孙瓒强征的士卒,根本没什么凝聚力, 见张飞杀来,公孙瓒军阵型立刻大乱, 张飞轻松钻进人群中,他沉稳地控制着胯下激昂的战马,冷静地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随着战场经验的不断积累,张飞已经从之前没有目的冲着眼前人不断乱杀的怪力少年成长为一个武艺高强,且军事天赋颇佳的猛将。 只要他冷静下来,就是一切敌人的噩梦。 他在战场上寻找着敌人的踪迹,不是那些抱头鼠窜的小兵,而是指挥公孙瓒军作战的大将。 荀谌放箭的时候,张飞就已经锁定了他的踪迹。 乱军之中,张飞冷静地用矟矛开出一条道,朝荀谌策马狂奔过去。 “力行社的杀才,给老子留下吧!” 张飞一路杀来,矟矛准确高效的收割了不少士兵的生命, 那把血淋淋的矟矛高高举起,吓得荀谌边众护卫立刻四散而逃。 荀谌苦笑一声,熟练的弯弓搭箭,朝张飞连出两箭! 这两箭一箭张飞面门,一箭张飞小腹,全然封锁住张飞的退路。 这两箭都用了荀谌毕生所学,他心道就算不能立刻杀张飞,也能稍稍阻挡张飞前进的速度,这让就能让自己趁机脱离战场。 张飞见两箭飞来却没有过多的慌乱,他冷笑一声,居然迎着箭矢猛冲过去, 在即将被中的一瞬轻轻避开冲着自己面门来的那箭,又伸手一探,将向自己小腹的箭矢抓在手中! “我看尔还敢不敢暗箭伤人!” 他扔掉手上的箭矢,矟矛一闪,朝荀谌猛刺过来, 饶是荀谌冷静,在张飞的矟矛面前仍是感觉到一阵恐慌。 好在下一瞬,一个武士舍命挥矛朝张飞杀来,硬是暂时挡住了张飞的攻势。 “大人快走,我等后!” 张飞听见一声大人,不一愣,心道荀谌明明是颍川豪族,怎么会用鲜卑的称呼。 难不成这是荀谌的儿子 不过这个不重要,干掉这个武士,再去追杀荀谌不迟。 张飞随手探出一枪,已经占尽了先机,可没想到那个武士虽然一时慌乱,却立刻稳住阵脚,跟张飞来来回回居然斗了几招。 “好功夫啊!” 张飞眼睛一亮,催动浑怪力,和那个武士来了次硬碰硬。 那个武士的力气明显比张飞差了一筹,这一击被张飞碰的虎口剧痛,差点拿不住手上的长矛, 但饶是如此,那武士依旧屹立不倒,愣是又跟张飞来来回回斗了几招。 “好功夫,好功夫!” 张飞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公孙瓒手下还有武功这么高的人, 看来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也不完全是给黄巾培养人才,多少也练出了几个精兵。 “好汉姓甚名谁?”张飞兴奋地道。 那武士且战且退,道: “败军之将,不敢报名,谢张将军饶命了!” 关羽这会也缓缓追上,听那人一口河东口音,也起河东话道: “如此武艺,追随公孙瓒岂不可惜?” 那个武士越跑越远,声音却缓缓飘进关张的耳中。 “我追随的只有正义!” 第334章 蔡湛加盟 公孙瓒莫名其妙的大败大大鼓舞了刘备的士气, 但战略大师荀彧并没有感觉到太高兴—— 此战刘备军的主要目的是救回刘虞,没想到公孙瓒的主力直接被关羽的前锋打崩, 公孙瓒部撒丫子后撤,万一打急眼撕票或者直接逃回辽东,刘备军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个云长,”荀彧碎碎念个没完,“应该等兴达他们绕过去,再……哎,算了,不多说了,谁能想到公孙瓒的主力竟然这么脓包。” 这就如千年之后刘帅和阿三的大战一样,刘帅也想用敌的方法把阿三引过来全歼,可没想到阿三居然被敌部队打爆,反而因祸得福大部分逃了回去。 经历了黄巾之乱洗礼的刘备军现在平均战斗力已经远远胜过其他汉军, 现在刘备军中的骑兵都装备了双侧马镫,也仿造出了狼筅和连弩,并在张燕的供述下不断练黄巾军的战法。 荀彧、沮授、田丰、戏忠等人都在大战中得到了锻炼, 他们发现黄巾军的战法不过是照搬天书,许多地战法根本经不起推敲, 他们现在正在反复推敲改变战法,争取让这种打法更符合东汉的战争需要, 可以想见,在未来的战斗中刘备军会越来越强。 “原来我们都这么厉害了,之前还真没发现。”刘备喃喃自语道。 跟张角的大战让刘备心俱疲,还真没发现自己手下这支部队已经有了整体的巨大提升, 现在打一般的汉军就像当时张角在界桥打袁绍一样轻松自在。 “传令,让公孙瓒必须交出刘虞,否则就算追到乐浪,我们也要跟他决战到底!” 刘备下了决心,他手下的众多谋士也总算松了口气。 为了防止关羽继续打赶鸭子战术,荀彧亲自策马去徐荣军营,要求徐荣改变目前的行军策略,走沮阳、居庸一线对公孙瓒进行大包围。 刘备也派监军沮授持自己的符节抓紧追上关羽,让关羽不要急着攻打蓟县,要先考虑断掉公孙瓒的后路,让公孙瓒不能往东撤退。 毕竟现在何进的大军随时可能北上,刘备可不愿意一直追到辽东去跟公孙瓒作战。 也许是上天保佑,一直状况不断的刘备军在准备跟公孙瓒决战时终于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驻守在上谷的蔡湛部表示愿意接受刘备指挥,蔡湛为了表示诚意,更是暂时抛下军队,自己一人轻装骑马来见刘备。 刘备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匆匆起,确定来人是蔡湛,不大喜过望,连袜子都没穿直接赤脚跑出帐外, “子德兄,久违了。” 蔡湛正打着哈欠在帐外背着手走来走去,听见刘备的呼唤,他迷糊着转过来, 见刘备居然赤足跑过来,蔡湛微微有点惊奇。 “玄德何故如此?” 刘备哈哈大笑,快步上前和蔡湛四手紧握,狠狠地摇晃了两下,道: “听闻子德千里迢迢来看我,我心中自然欢喜非常,快请往帐中一叙。” “呃,也没有千里迢迢啊。”蔡湛嘴上说着,脸上却掩饰不住露出欢喜之色。 到目前为止,蔡湛感觉自己这步棋走的还是很不错的。 刘备属于宦党,本来名声就不好,又在立新君之事上跟何进、何太后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等何进准备妥当,双方的激战不可避免。 刘备虽然是汉室宗亲,可何进有皇帝在手,可以随意调动天下精兵,估计除了刘虞也不会再有什么人支持刘备。 这时候蔡湛跳出来支持刘备,无异于雪中送炭,也难怪刘备如此开心。 嘿嘿,嘿嘿嘿。 两人携手走进帐中,各自落座,聊起当分别后种种事。 说来蔡湛也倒霉,他是并州刺史,奉命讨伐黄巾,本来应该在新任并州刺史丁原接任之后再动作。 可继任的并州刺史丁原偏偏在那会遭到山贼进攻,一时半会难以和蔡湛会和,所以蔡湛出击的时候还是顶着并州刺史的名号。 蔡湛一直不喜欢出风头引来朝廷的注意,出兵的时候把自己手下最能打的吕布和张辽都留下,只带了一千人马,还顶着并州刺史的旗号来凑闹。 结果仗打到一半,天子挂了,新皇登基之后一片混乱,也忘了丁原和蔡湛交接的烂账。 一个并州有两个刺史,而且蔡湛这个刺史还在上谷郡, 这让一直自称老实人的蔡湛不高兴了。 瞧不起谁呢,不留老子,老子就去投刘备。 “我手下人马虽然不过两千,可都是精兵悍将, 我自河内招来一员猛将,姓高名顺字忠羽,有万夫…… 呃,反正能打,而且用兵严整,赤胆忠心,当真是虎将一员, 我这次不带吕布、张辽,只带高顺一人,便连克黄巾,大败牵招,足见……” 蔡湛还在信口吹牛,刘备手下入帐道: “禀告将军,公孙瓒夜袭关将军,已被关将军击退, 三将军阵斩单经,公孙瓒已经放弃蓟县北逃!” 蔡湛攒了一路的牛立刻被憋在中,差点把他一口闷住。 这么快! 蔡湛来的路上才听说关羽击溃公孙瓒,公孙瓒退保蓟县, 可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公孙瓒居然连蓟县都守不住,被迫北逃了。 这刘备军已经这么能打了吗? 他看向刘备,却意外发现刘备脸上居然没有丝毫的喜色, “让云长……让云长谨慎戒备些吧!” 计划不如变化的快啊。 刘备还以为公孙瓒吃了一次亏会吸取教训,在蓟县跟关羽对峙一阵子,这让徐荣就有足够的时间对公孙瓒形成包围, 可偏偏公孙瓒居然选择趁夜偷袭关羽,又正面被关羽打爆,连大将单经都被张飞杀死, 他现在不敢守蓟县,只能一路东逃,不知道逃去哪里了。 刘备倒是不瞒着蔡湛,把自己的作战方略和盘托出,并毫不隐瞒荀谌有可能是力行社成员的事。 蔡湛思索半天,道: “玄德,汝就不怕我也是力行社中人?” 蔡湛的父亲是力行社成员,本跟力行社多有渊源, 他之前还担心刘备会因为这个多少有点隔阂,没想到刘备居然这么轻易就把战略全都告诉自己。 “力行社又如何?” 刘备的表很是真诚。 “当年力行社组建的时候,也曾许下让万民饱暖的诺言, 不然,王将军这样的人也不会甘愿听从所谓上峰的号令,为阻击那胡酋献出生命。” “也对。”蔡湛想起王柔,不有些惭愧的挠挠头。 他自幼疏懒,混到此刺史的位置已经心满意足,也不太明白父亲为什么有这样的天下怀, 让那些愚民都吃饱饭,让那些黔首都会读书, 这种事对世家豪族能有什么好处? 可偏偏,父亲和父亲的同伴却一直在坚持。 “刘使君相信力行社的路数?” “我不信,但我佩服他们中的不少人, 如果我刘备有幸复兴汉室,我会尽力,把天下经营的比力行社更好。” “唔,道理是这个道理。”蔡湛琢磨半天,道,“既然这样,我就再帮你一个忙。” “啥?” 蔡湛眉毛一挑,道: “你跟公孙瓒再这么打,等何进打过来了不一定有时间准备了。 横竖上了你的贼船,我得想办法让你们暂时罢手,我去一趟公孙瓒军中,尽力把刘虞弄回来。” 第336章 举身赴黄河 雒阳的烽火在袁家的希望袁绍出手之后终于趋于平静, 袁家展现出他们四世三公的强大底蕴,轻易就得到了其他众多世族的支持, 袁绍率军很快便横扫雒阳城内的诸多乱军,还兼并了何进的部队以及上军校尉部。 这次变乱让城中不少世族的产业都受到了重创, 袁绍占据雒阳之后优先拿下西园,将西园储存的不少财物拿出来分给雒阳世族,让城中众人欢声雷动,更是决定紧紧跟随在袁绍的边,将袁绍视为天下楷模。。 这还不算,意气风发的袁绍封锁宫城后,开始亲自率军追杀挟持天子逃走的张让。 张让等人离开雒阳的时候只带了一百多忠心耿耿的亲兵护送,顺手带走了七岁的新君刘辩和只有两岁的刘协, 他们一路北逃,号称雒阳何进谋反,天子要去北边暂歇,倒是也一直没人敢阻挡。 天子,就是天命啊。 七岁的刘辩从小生惯养,一直没有离开母亲的照顾, 不久之前更是被立为新君,正是轻佻任,肆意妄为的时候, 这会被裹挟着北逃,年幼的他嚎啕大哭,不停地甩着袖子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张让无奈,只好让材雄壮的蹇硕背着刘辩,一路不管这个年幼的天子怎么哭,都坚定绝不停留。 “加把劲,只要过了黄河,就是刘玄德的治下!” 现在天下都在喊着诛杀宦官扶保大汉,有多少人是真的为了汉室,有多少人只是趁机实现自己耳朵野心,明眼人自然可以看得出来。 也只有刘备这样的人可以不盲从天下的潮流,给这些宦官最后的庇护之所。 要是刘备得到刘辩和刘协,便能彻底掌握大义的名分,和雒阳的势力对比也会立刻逆转, 这是雒阳城的衮衮诸公绝不愿意看到的。 众宦官也明白这个道理,这几天他们一直都在逃难,甚至有几个体弱一些的当场倒毙在路上。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张让的喉咙着火一般又干又疼,他年事已高,已经不再具备长途跋涉需要的精力。 可他是宦官的灵魂,他若是不在,这些平养尊处优,宫斗技能点满却没什么主意的宦官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哎,若是早早跟赵常侍站在一起,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张让原以为因为儿媳的缘故何进会给他们留点面子, 现在想想,自己沉浮半生,老了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简直是荒唐可笑。 “诸公再快些,何进虽死,可他手下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等, 只有玄德可以救我们!” 就是这样执念的支撑,才让众宦官一路北上,终于来到了黄河边, 因为刘备和雒阳的关系破裂,黄河北岸驻有刘备的军队在一直巡视,黄河上打渔的渔船现在也少的可怜, 几个宦官找了许久,也只找到一只破船,能不能在黄河还有冰封的时候成功过河还是另说。 张让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道: “蹇硕,汝带天子过河,我……我留在这里。” 蹇硕这时候也不谦让,道: “张常侍放心,我先去探探路,等去了对岸,叫刘冀州发兵来接公等!” 段珪和毕岚也想乘船先走,可张让瞪了他们一眼,命令他们不许乱动。 蹇硕背上刘辩,跟张让惜别,一只脚刚踏上那渔船,只听见后喊杀大起。 “别走了宦竖,别走了宦竖!” 密集的马蹄声和冲天的喊杀声由远而近,袁绍袁术兄弟率领的大量汉军纷纷策马杀来,在地平线上卷起一片黄土。 视力极好的袁绍已经看见蹇硕准备上船,更是急的目眦尽裂。 “休走了那宦竖,休走了那宦竖!” 张让见袁绍杀来,也知道今天已经是最后的时刻, 毕岚、栗嵩、段珪、高望等人各个吓得面无人色,想要去抢那艘唯一的小船,却被张让用力喝止。 “慌什么! 还想让他们骂咱们没卵子的东西?” 张让积威犹在,众宦官在这种时候居然也不敢丝毫违背张让的指令,只能各个失魂落魄停下脚步,毕岚甚至放声大哭出来。 张让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冠,肃然道: “蹇硕还不快走,更待何时? 天子交给汝了,汝,汝要把他送到玄德手中啊!” “董,董侯呢?”蹇硕惊慌地看了看还在张让边不知所措的刘协。 张让叹了一声,道: “若是让董侯过河,若是玄德依先帝嘱托行废立之事,难免又让那些乱贼抓住把柄, 天家贵子,也该担负些事了。” 袁家兄弟的大军逐渐靠近,众宦官也纷纷拿起自己手上的兵器,不是为了抵抗,而是逐渐向河中退去。 张让把刘协往岸上推了推,恭恭敬敬地下拜磕了几个头,和煦地道: “臣等殄灭,天下乱矣。惟陛下自!” 还不到两周岁的刘协还不能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 看着张让一脸和煦的模样,他吭哧吭哧笑了出来,快乐地伸出双臂,想让满脸慈祥的张让如以往一样把他抱在怀中。 张让苦笑一声,伸手把刘协推倒在地,摔得这个小家伙哇哇大哭,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一直对自己颇为照顾的老人会莫名殴打自己。 “该上路了!” 张让转过来,大手一挥,自己缓缓朝冰冷的河水走去。 众宦官跟在张让的后面,各个放声大哭,张让双膝被河水没过,听见哭声,转头道: “没有带诸公逃出去,是我张让之过, 如今事已至此,哭有什么用, 这辈子荣华富贵也享受尽了,能葬这黄河之中,说不定下辈子还能做个好男儿。” 说着,张让又往前一步,一个浪头打过来,张让顿时被卷进黄河之中,片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毕岚、段珪、高望等人见袁绍已经杀到河边,也不再停留,各个大哭着纵跃入河中,被大浪包裹吞噬。 在船上的蹇硕两眼含泪,却不敢停留,他伸手笨拙地摇晃着船桨,吃力地在河上航行。 袁绍追到岸边,见蹇硕已经驾船开走,赶紧飞从马上跳下来一路奔到河边, 见刘协正哇哇大哭,袁绍赶紧下拜行礼,亲自把刘协抱在怀中。 袁绍见蹇硕没有走远,立刻叫人寻找渔船追击, 可要是能找到,蹇硕岂能自己一人逃走,袁绍在岸边徘徊了一阵,却又无可奈何。 要是刘备掌握了天子,大义的名分岂不是到了他的手里,到时候继续进击,只怕又有诸多难题, 可恶,难道天命果然是站在刘备的一边? 他正在岸边发呆,突然见蹇硕的船上出了变故—— 那个年幼的天子不满被蹇硕挟持,见袁绍等人挥兵杀来,不住的踢打蹇硕,命令蹇硕靠岸。 蹇硕哪里敢回返,继续用力划船, 刘辩平时生惯养,暴躁的很, 见蹇硕居然不听自己的,立刻跳着脚大骂,还不住的猛踹蹇硕。 蹇硕虽然强壮,可这渔船太小,经不起这个顽劣少年不住的折腾, 他面露苦笑,道: “陛下,袁氏狼子野心,绝非忠臣孝子啊!” “呸!”刘辩一边用拳头捶打蹇硕,一边恶狠狠地道, “母亲常说,尔等阉竖才是佞,才是天下祸乱之源, 等我后再长些,定要把汝等一一杀光!” 年幼的刘辩未经人世事,还简单的相信善恶, 蹇硕看着这少年郎眼中毫不掩饰的憎恨,心里不一阵苦涩。 这个少年居然视我等为仇寇,也不知过了河,又会如何。 刘备自然不会听这个孺子摆布,但以刘备的脾气,十有**还会供着这个孺子,让蹇硕这个宦官继续伺候。 嘿。 想到这,蹇硕的脸上苦意更甚。 连带他看刘辩的表都有了几分狰狞。 “尔,尔看我作甚! 汝这阉竖,还敢违逆我这个天子不成?” 刘辩声气的咆哮让蹇硕脸上更加鹜。 他缓缓弯下腰,冷冷地道: “汝是天子?” 刘辩毕竟只有七岁,被蹇硕恐怖的模样吓得立刻打了个哆嗦,不敢再顶嘴。 “若是先帝还在,哪里轮得到汝来称孤道寡!” 先帝最喜欢的儿子是岸边的刘协,而不是正在自己边跳着脚大骂的这个黄口孺子。 蹇硕心一横,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森恐怖。 “刘备,我这会要帮汝一个大忙了!” 他一把抱住刘辩,刘辩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却感觉自己的体一下腾空而起。 岸边的袁绍惊愕的看着蹇硕居然挟持着刘辩跳进了滚滚黄河之中,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天子给一群宦官殉葬, 大场面啊。 第337章 独霸雒阳 袁绍在刚刚离开雒阳城不久,雒阳的局势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董卓和丁原都入城了。 按照何进的要求,他们都带上了主力部队,各个耀武扬威, 这会儿双方听说何进已死,先是愣了一阵,又很快惊醒过来,双方为争夺入城的顺序展开了不小的冲突。 董卓虽然悍勇,但看到丁原边有吕布和张辽这样的虎将,一时也不敢贸然行事, 盘算半天,还是决定将先入城的机会让给了丁原。 丁原入城之后拜谒了何进的便宜弟弟何苗,表示愿意听从何苗的指挥,这让何苗很有面子, 他表示愿意通过自己的姐姐何太后表丁原为卫将军,和丁原一起控制雒阳的局势, 这更是正中丁原下怀,他和何苗相谈甚欢,彼此宛如数年不见的知己好友,看的董卓一阵阵作呕。 “哎,我们凉州人还是见不得这种弯弯绕啊。”董卓痛苦地揉揉太阳。 “文和啊,我等奉大将军的诏令而来,现在大将军已死,我等可如何是好啊?” 不只是董卓,董卓军上下都感到一阵茫然。 他们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凉州人,带着打架的豪迈怀来到这里, 现在突然说不打了,让他们当真有点不适应。 贾诩想都不想,微笑道: “何进已死,天子蒙难,难道董使君不想做那拨乱反正之人,为天下做些事吗?” 董卓沉默片刻,这会用力点点头,道: “当然想,还请文和教我。” 贾诩低声道: “我军战力强盛,马腾韩遂也已降服效忠, 此正是图谋天下的良机。” “现在袁家两子不在城中,不如使君先灭丁原,独霸雒阳, 等袁绍、袁术回返,再共同拥立天子, 袁氏两子都是野心勃勃之人,为了做些大事,定要借使君麾下兵力, 而使君想做大事,又要借助诸袁的名声……” 贾诩在来的路上已经跟董卓探讨过在何进的指挥下征讨刘备的前景。 贾诩认为刘备虽然坐困冀州一地,可也保持着强大的作战能力, 之前讨伐黄巾的战斗中,何进手下袁绍、曹的本部已经伤亡殆尽,他一时半会也拼凑不出能和刘备掰掰手腕的军队, 而董卓部经百战,更有更加强大先进的武器装备,何进想做成事看,非得依靠董卓不成。 现在何进死了,何进的小弟们跟刘备的战力对比就拉得更大。 “使君不妨派人传说刘备随时可能南下,他是汉室宗亲,若以清君侧的名义出战,袁绍等人麾下根本抵挡不住,只能请使君做主。” “呃,文和啊,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和刘备多有冲突的人是何进, 现在何进死了,袁绍未必就会和刘备起什么冲突啊?” 贾诩测测地一笑,感慨地道: “使君,你觉得可能吗?” “呃?”董卓一时没有理解,耐心地问道,“愿听文和分解。” “天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们袁家在汝南跟皇帝有什么区别?只是在雒阳装出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客客气气的拱卫朝廷。” “他们好不容易等到大汉虚弱的时候,若是这时候还不抓住机会图谋天下,大汉再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推倒的了。” 董卓皱着眉头思考再三,叹息道: “说的正是。” 刘邦斩蛇起义开始就给大汉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 刘秀当年以强大的力量横扫天下重兴汉室已经又给众人重新灌输了一遍大汉是天命所授的思想。 现在大汉衰颓,天子都被人挟持离开雒阳,形势比前汉末年还要严峻, 若是这种形势刘备都能东山再起,重兴汉室,那大汉至少又有二百年的运势。 “再过百年,我们都会命归黄土,袁绍也是一样, 他若是不想老老实实给刘备当忠臣孝子,现在就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若胜,他就是天下的主人,若是败,汝南袁家也不至于被连根拔起。 他们依然可以在天下拥有不小的分量——使君以为,袁绍会不会跟刘备一战?” 呃,原来如此…… 董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还真被贾诩给说动了。 袁绍之前,他们家已经有四代人都位居三公, 三公是人臣的最高境界,在往上…… 四代人都如此,总要有点突破了 “好,那就这么办!” 董卓也是带兵之人,他立刻下定决心,道: “那我这就去点齐人马,跟丁原那厮一战。” 董卓麾下兵多将广,之前跟马腾韩遂的激战中,他稍稍使用了天书上的先进武器就杀的马韩两人大败, 此番来雒阳,他做了充足的准备,自信绝对能战胜刘备。 他根本不虚丁原,正准备命令胡轸率华雄、步督进攻丁原,贾诩笑道: “丁原手下有吕布、张辽二人,若是保护丁原杀出重围,难免又到袁绍面前哭哭啼啼说我等坏话,还不如用些手段,以巧取胜。” 董卓素来对贾诩的手段极其佩服,赶紧憨笑道: “文和休要吊我胃口,尽管说便是!” · 何苗的出不好,便宜大哥虽然没用,但他一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而且便宜大哥的兄长因为当的冲突一直怀疑何苗跟那些宦官有牵扯,时不时的就打上门闹事,让何苗非常不开心。 好在,现在丁原来了。 丁原孔武有力,手下又有吕布、张辽这样的猛将,何进的部下哪里还敢去寻丁原的晦气。 唯一让丁原有点不开心地是何苗的军司马居然是董卓的弟弟董旻…… 咳,是就是吧, 董旻也是何苗的红人,何苗要保举他做奉车都尉,丁原也不想因为跟董旻他哥抢入城顺序这种小事影响大局。 丁原黄巾之乱之前还只不过是一个县令,现在居然已经可以在雒阳跟何苗这样的大人物谈笑风生,简直跟做梦一样。 他也没什么太大的野心抱负,攀附何苗之后,他决定好好的休息一下,等待袁绍那边的消息。 能把天子弄回来当然是最好,弄不回来也不差, 大汉就是不缺宗室,随便立一个就是了。 这天夜里,丁原睡得很是香甜, 只是睡到五更,他在半睡半醒之际似乎听到了一阵喊杀。 喊杀? 丁原腾地一下坐起来,赶紧抽出藏在枕头下面的宝剑。 他急匆匆地冲出帐外,见自己军中众人严阵以待,这才松了口气。 张辽一脸严肃,大步上前,道: “使君,是外面的喊杀,好像有贼人在城中厮杀!” “在城中厮杀?”丁原顿时来了兴致。 好啊,有我丁原在,居然还有人敢闹事。 嗯,正是展现我并州健儿本事的时候。 “奉先何在?” “呃,”张辽一愣,道,“好像刚才还在,怎么这会不见了?” 雒阳繁华,进城之后众人放松了警惕,吕布稍微溜号也是很正常的事。 丁原不做他想,自己提上长戟一杆,道: “文远,率部与我踏平城中逆贼。” “喏!” 两人出账,吕布这才策马回来,先擦了擦额上汗珠,焦急地道: “是吴匡,吴匡率军进攻何将军了!” “吴匡是谁?” “是何进之前的部将,他一直怀疑何苗将军和宦官合谋杀害何进,故此发难!” 什么鬼…… 丁原和张辽面面相觑,听说是何苗遇险,丁原立刻点齐人马,抓紧去救援何苗。 何进死的当天,就有不少何进的手下认为何苗也是谋害何进的凶手,要把他一起宰了告慰何进的在天之灵。 可当他们不确定何进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而且慌乱之中缺乏组织,到底是让何苗逃回了家中。 这些子,何进手下的部将吴匡组织起何进之前的旧部,居然趁着夜色卷土重来,朝毫无准备的何苗杀去。 谁家无忠臣? 为了回报何进的信赖,吴匡这次先士卒,第一个冲进何苗家中,见人就杀。 他手中提着一杆大斧,在何苗家中肆意砍杀,不管是青壮还是妇孺都逃不过他锋利的斧刃。 何苗看见这位杀红眼的爷,当然不敢久留,他也不管自己夫人儿女,手脚并用拼命逃窜, 一边跑,一边叫手下人竭力厮杀。 可他本来就没有多少人马,这会又如何挡得住吴匡这样正规军的猛攻。 正当他茫然无计之时,只听见丁原在外面扯着嗓子大喊道: “将军休慌,丁原来也!” 丁原声到人到,他挥舞一杆铁戟,上下翻飞,所向披靡,在人群中很快冲出一条血路。 何苗听见何进的声音不大喜,赶紧跳着脚喊道: “建阳,建阳,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速来救我,速来救我!” 丁原听见何苗的声音,也是精神大振,他用力一招手,道: “奉先、文远,随我杀敌去!” 他高喊一声,张辽立刻跟随他猛冲进去,可吕布却提着手上的长兵一动不动,如石化了一般。 “奉先?”他迟疑地问了一声。 吕布轻蔑的一笑,道: “丁建阳,为了这种蠢物厮杀,真的值得吗?” “呃?”丁原一愣,立刻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吕布大喝道: “文远,休要再杀,这何苗依附宦官,合该受死, 今我等作壁上观,便是大功一件!” 丁原没想到吕布居然会在这时候背叛自己,不大怒,用长戟指着吕布大喝道: “吕布狗贼,我平待汝不薄,为何行叛乱之事!” “我叛乱?”吕布哈哈大笑,举起手上的长兵。 刚才天色太黑,慌乱之中丁原还以为吕布提着的是一杆长戟, 这会他才发现,那居然是一杆从没有见过的长矛。 说长矛…… 也不对。 这个年代的长矛矛头较短,截面是一种六边形或者八边形的结构, 可吕布手上的那长矛矛头最少有两尺,火光的映衬下,那略显扁平的矛寒光森然,不动不摇便有几分冲天的煞气,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哪来的神兵?! “嘿嘿,我们西凉军刚刚来了一批新式武器。” 火光之中,丁原这才发现原来吕布率领的除了平他麾下的人马,还有许多陌生的面孔。 其中一个笑的不不阳的文士,赫然是之前他曾经见过的董卓帐下谋主贾诩! 贾诩见丁原愤怒的目光投过来,并没有丝毫的恐惧, 他温和地一笑,道: “我等奉大将军号令来雒阳,不料大将军竟遭佞谋害, 这谋害大将军的佞为谁,想必丁使君也清楚的很。” 贾诩笑眯眯地走到吕布的边,感慨地道: “好武器,自然要给英雄用, 奉先,我等讨伐谋害大将军的叛臣,还望足下助我等一臂之力了!” 吕布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兵,缓缓地道: “讨伐逆臣,我吕布自当效命,丁原,速速退开,不然小心我手上马槊不认人了!” 丁原哼了一声,道: “文远,与我先诛叛逆!” 张辽咬咬牙,刚要上前,却听见一个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别动。” 一把弩箭就顶在他的腰间,张辽无奈,还是扔下了手上的长戟。 手持弩箭的是一个材高大,却瘦的如麻杆一样的汉子,正是董卓的胞弟、奉车都尉董旻。 他是何苗的亲信,刚才和丁原一起对抗吴匡,并没有引起丁原的警觉, 现在丁原才意识到,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落入了一场巨大的谋之中。 “原来,原来尔等早有预……” 他还没说完,吕布就举起了手上的马槊,狠狠刺进了他的口! 第338章 袁董联盟 袁绍杀张让等人,却没能成功夺回正牌天子,这让他十分郁闷。 让他更郁闷的是,他居然接到消息,说董卓趁他不在雒阳挥兵火并丁原,不仅吞并了丁原手下久经沙场的并州铁骑,还成功得到了原大将军何进部的效忠, 何苗也被董卓以宦党弄臣的理由公开斩首,现在一顿作,雒阳城势力最大的反而变成了董卓。 董卓接连取得胜利之后显然是飘了, 他在皇帝还不知道在哪的况下居然自称司空,且立刻率领精兵朝袁绍等人杀来,自称奉迎天子。 “好个董卓,本以为国贼是刘备,没想到他董卓居然先反了。” 这次救援天子的行动袁术也厚着脸皮参与,而且居然一反常态对袁绍言听计从,这让袁绍非常开心。 这会听见董卓杀来,他兄弟二人先碰头讨论了一下应对之策,大有兄友弟恭的景象。 袁绍虽然略有些惊慌,但说真的还真不怕董卓, 他和袁术加起来有两万精锐,附近的曹部也有最少一万人, 再加上在雒阳的主场作战,袁绍保守估计至少能和董卓打成五五开。 见弟弟袁术愤愤不平的模样,袁绍倒是冷静地笑了笑,道: “董卓良家子也,素无根基,现在乍居高位,猖狂些也是有可原。 此番他率众而来,不过显露自本事,兼抢一份救驾之功,难道他还敢直接弑君自立不成” 袁术之前被董卓羞辱的不轻,有机会自然要和董卓大战一番挽回颜面, 可袁绍心里还有他的小九九。 董卓此人根基不深,不过是个孔武有力的老卒,他一进雒阳就飘成这样,他早晚把自己玩死。 刘备就不一样了,此人比袁绍年轻,更是正经的汉室宗亲,颇有人望。 大将军何进和刘备因为新君及赵忠的问题撕破脸皮,而袁绍和刘备无冤无仇, 现在刘辩一死,先皇唯一的继承人只有刘协自己, 要是刘备趁机一波承认了刘协的地位,再以老刘家长辈的份做点文章,袁绍一时半会还真没啥对付他的办法。 现在董卓既然有想要进步的想法,袁绍也愿意在从中推波助澜。 最好是刘备和董卓这两个因军功起家的猛人大打出手,然后袁家来慢慢收拾局面。 袁绍心里各种念头飞快转动,已经在算计如何宰董卓这只大肥羊,却没发现弟弟袁术愤愤不平的那张脸上不经意露出了一丝奇异的笑容。 曹听闻董卓率军赶来,也很义气的率军赶来, 他前脚刚到,后脚董卓的骑兵已经滚滚杀来,地平线上如升起了一团冲天的黑烟般煞气滚滚,让不少久经沙场的老兵都为之动容。 “本初,小心那董卓了!” 曹从马上跳下,远远观望着董卓的骑兵队。 这一看,他不倒吸一口凉气。 董卓这次出动了最少一万人,而且一眼望去居然都是骑兵, 都是骑兵就算了,他们还尽数装备了双侧马镫, 最少有三千人批重甲,连战马上都包裹着厚重的铁甲。 这三千重骑兵撞过去,只怕黄巾的步兵阵都会轻易瓦解。 “不愧是董卓。” 袁绍看着滚滚而来的董卓大军,心中酸味一片。 这才是铁军,这才是雄师。 仅仅看着那些骑士在马上娴熟控制战马,让体随着战马奔腾而不断轻微调整坐姿的强大马术就能看出,这些人都是在马背上长期作战的狠人。 要是界桥之战时有这样一支人马,我岂能败给黄巾! 冲在董卓军最前方的是头戴金盔,一华丽明光铠的吕布。 董卓军兵精粮足,吕布加盟之后装备得到了质的飞跃, 他的甲胄从体覆盖到了战马,虽然影响了他奔驰的速度,但也大幅增加了他的战斗力。 拿着手上这把沉重锋利的马槊,吕布感觉自己全充满了力量。 终于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神兵,有了这个,他自信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最强战士,刘备麾下的关羽也不是自己对手。 见袁绍袁术兄弟和曹都严阵以待,吕布狞笑一声,停下战马,高声道: “司空董卓奉董太后诏令来迎天子!” 他有心炫技,单手提起那把沉重的马槊在地上一划,顺势将几块石头从地上挑起,又迅捷地将刚被挑在天上的石块一一打飞。 袁氏兄弟和曹都是经百战之人,见吕布露了这一手都是面色苍白,心道董卓帐下何时有了如此厉害的人物。 不只是吕布。 随同董卓征战凉州的人马滚滚而来, 李傕、郭汜、胡珍、华雄、张济、张绣都是策马狂奔,利用马力很快对袁绍等人形成了半包围。 嚣张的凉州骑士不住地绕着袁绍等人打转奔驰, 见严阵以待的众人不住发抖的模样,李傕甚至仰天发出一阵阵狂笑。 袁绍整了整自己头上的兜鍪,勇敢地向吕布大步走去,曹也悬挂好佩剑,和袁绍并肩而行。 这对年少时候的好友现在虽然已经不似当年一般亲密无间,可这会面对强敌,居然都没有一个有稍稍退缩的念头。 “不知董使君何在” 袁绍用中气十足的声音朗声问,那股由内而外蹦发出来的自信让董卓手下众将都不为之侧目。 袁家果然了得。 董卓一华贵的血红色锦袍,在众将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久经沙场的他根本不惧袁家的威名,他粗豪地拍拍肥硕的肚子,大步上前,倒是让曹一阵发愣。 这是董卓 怎么跟建公长得这么像… “天子呢?” 董卓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焦黄的烂牙,那针扎般的胡子一抖一抖,让曹和袁绍都是一阵恶心。 倒是没有建公的嗓门… 袁绍见过董卓,倒是公然不惧,他平静地道: “刘备勾结宦官,将天子溺死在黄河之中,我等赶到,却只好留下董侯的命。” “死啦” 董卓一怔,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 董卓边贾诩和杨动一个穿黑一个穿白,闻言也都是全一颤。 “小贾,这怎么跟历史不太一样?”杨动用只有贾诩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 “我怎么不知道,不过不打紧,横竖汉少帝早晚也得死。” “汝说的是什么话,历史走向到底要去何方?” “咳,”贾诩尴尬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道,“董卓现在越长越像黑胡子了,半人半兽。” “……” 董卓很快从天子死去的消息中恢复过来, 他响亮的打了个鼻响,道: “我还道汝说的是谁, 史侯命薄,原不当为帝,今死在黄河之中,倒是也暗合天数。 董侯乃天命之人,自当为大汉之主,尔等速退,我要扶保天子回朝啦!” 抚养刘协的董太后姓董,跟董卓五百年前是一家,董卓现在把持朝政,自然有要扶保一个“自己人”的念头。 听见董卓所说,董卓队伍中原大将军何进的幕僚鲍信顿时不乐意了,他拱手道: “董使君此言差矣,史侯乃是嫡长,出高贵,自应为天命之人,且……” “哦,那又如何?”正在气头上的杨动测测地一笑,道,“怎么,刘辩都死了,你能让他复活不成?” “大胆,汝还敢直呼天子名号!” 鲍信一直不知道董卓后形影不离的一文一武是什么路数,这次见这个幽灵一样的老者出言不逊,也立刻反唇相讥。 可他没想到话音刚落,刚才还在董卓边的那个老者居然大鹏般飞扑而来, 鲍信反应不及,只见一道剑光落下,自己的发冠已经被杨动一剑劈飞! “啊啊啊……” 董卓的手下居然连自己人都打,真让袁绍和曹看的目瞪口呆。 看着惊魂未定的鲍信,董卓满意地冲杨动点了点头。 “说什么废话,横竖现在刘辩已经挂了,国不可一无君,这天子嘛,自然是董侯做了。” 说着,董卓又了肚子,用不容置疑的口气缓缓地道: “现在就出发!” 董卓手下的虎豹豺狼的办事效率也非常高,也没见什么人下令,他手下的骑兵已经开始摆出进攻的姿态, 袁绍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一个不字,董卓手下就会立刻发动进攻,瞬间把他们撕成碎片。 但就算是如此,袁绍还是没有丝毫的紧张。 大场面。 我袁绍就是为这种大场面出生的人! 他勇敢地大步朝董卓走去,这倒真让董卓微微有点惊愕。 毕竟他见过袁术的德。 “我等奋战救回董侯,董使君一句话就想把这拥立之功占下,只怕不好跟天下人交代啊。” 先帝就这两个儿子,现在想不拥立刘协也不行,但是董卓你这吃相就有点难看。 虽然他占据了绝对的兵力优势,但这天下还不是随便谁拥有大军占据一方就能说得算。 袁绍的冷静倒是让有点上头的董卓稍稍冷静下来。 “呵呵,不知本初有何指教?” 袁绍微笑道: “我等皆奉大将军召唤前来,特为讨伐刘备不臣, 今刘备使人截杀天子,反迹确切,绍兵力薄弱,只恨不能翦除此獠, 若董使君为天下计,诛灭刘备,我等自当对董使君言听计从,不敢违抗。” 第341章 十八路诸侯讨刘备 四世三公,袁家的强大不在于他掌握了多少的土地,手下有多少的死士,而在于他用数代的时间构建了一张巨大的网, 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袁家的门徒,连现在权势滔天的董卓都出袁家,更不要说其他接受袁家的恩惠因此做官的世家子弟。 而这些世家子弟的背后,又是一个个强大的家族,他们同气连枝,互相扶助。 现在袁隗亲自出马为袁绍站台,袁家的力量终于迸发出来, 很快,天下众人纷纷响应,表示要在袁绍的麾下集结,一定要讨平恶贯满盈的刘备—— 虽然他们也都不知道刘备哪里恶贯满盈,但跟着袁家走,总是不会错。 很快,各地响应袁绍的书信已经纷纷飞入雒阳,曹稍稍盘算,顿时一阵汗颜。 这么短的时间,己方已经坐拥十八路大军了。 第一路,凉州牧、司空、前将军董卓。 第二路,司隶校尉、后将军袁术。 第三路,幽州刺史、奋威将军公孙瓒。 第四路,兖州刺史刘岱。 第五路,青州刺史黄琬。 第六路,徐州刺史陶谦。 第七路,北海相孔融。 第八路,陈留太守张邈。 第九路,丹阳太守孙坚。 第十路,山阳太守袁遗。 第十一路,东郡太守乔瑁。 第十二路,广陵太守张超。 第十三路,代郡太守王泽。 第十四路,新任济北相鲍信。 第十五路,新任济南相曹。 第十六路,前任卫尉,现任并州刺史冯芳。 第十七路,金城太守马腾。 第十八路,车骑将军袁绍! 仔细看看这名单,曹感觉里面混进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刘岱。 这货也是汉室宗亲,跟刘备无冤无仇,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居然在第一时间表达了对袁绍的支持,准备自带干粮去跟刘备作战。 再比如公孙瓒。 这货之前被刘备大败,虽然夺回了蓟县,但已经没胆量再跟刘备单独作战, 这会有团战的机会,他第一时间表示了支持,但能不能真的起到什么作用就不好说了。 还有代郡太守王泽。 王泽一直跟刘备的关系不错,这会居然也差人送来了书信,表示愿意支持袁绍对刘备的作战,真让袁绍大喜过望。 还有冯芳。 这货是个墙头草,谁强就会倒向谁, 董卓控制朝堂之后,把手握一定兵力的冯芳赶出雒阳,让他去做并州刺史。 没想到这货居然唾面自干,又巴巴的回来,表示愿意随同董卓一起作战。 最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是金城太守马腾。 马腾之前是董卓的手下,后来背叛董卓起事,差点打的董卓翻车。 没想到董卓居然不计前嫌,又给了马腾一口饭吃,把他拉进了一起讨伐刘备的队伍。 至于之前马腾的好基友韩遂…… 据说上次作战,韩遂被贾诩的暗器击中,虽然一时没死,但也再也骑不了马,也只能潜衣缩首,表示对董卓的臣服。 “呵,这个在凉州杀害无数百姓的凶人居然成了朝廷的官兵,为朝廷讨伐叛逆的刘备反倒成了恶人, 这世道还真是奇妙非常啊。” 说归说。 这十八路人马还是非常有震慑力,毕竟刘备这一路南下得罪的世族实在是太多,就连孔融这样的混子也不能忍了。 这么多方向的人马一起朝雒阳集结不现实,袁绍和董卓便下令靠近冀州的几人抓紧向刘备进攻, 而还在南方的孙坚则夜兼程,抓紧北上。 说起来,这孙坚还是刘备当举荐,他这所作所为,倒是有不少人表示了不齿。 · 刘备手下大将徐荣率军攻入司州,震撼当朝, 董卓和袁绍商议之后,董卓派出手下猛将胡轸率部迎战, 而袁绍也派出了自己手下的王牌麹义,发誓一定要阻止刘备南下的攻势。 对于徐荣,众人都非常陌生,只知道此人是涿县县令,很得刘备的赏识,但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天的业绩。 胡轸对阻挡住徐荣南下非常有信心,他甚至放出话来,若是徐荣敢强攻,一定杀的他全军覆没。 这话让麹义当场就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胡轸大怒,拔刀要砍麹义,麹义灵活的闪开,笑道: “胡将军信心满满,自然是好事,只是徐荣深得刘备信任,本事定然不凡, 我等还是以固守为主,千万别贪功冒进,遭了此獠算计。” “我呸!” 胡轸吐了口唾沫,满脸针扎般的胡子一抖一抖,愤怒地道: “我等与西北强敌作战尚且不惧,难道还怕徐荣匹夫? 不用汝多事,我自己出兵,定要斩了这厮!” 麹义眨眨眼,道: “一言为定,那我就在营中准备了。” 麹义唾面自干的能力让胡轸很是无语,他一甩袖子离开,麹义一双眼睛缓缓眯了起来。 “准备,准备给胡将军收尸了,哇哈哈哈哈。” · 徐荣攻破朝歌之后只休整了两就立刻再次率军南下,连续攻克汲县和修武,威胁到了山阳。 胡轸仔细考虑片刻,决定将自己的主力集结在山阳和犬一带, 这里的地形开阔,适合胡轸手下的骑兵队展开,徐荣手下虽然也有不少骑兵,但肯定无法跟凉州铁骑对抗。 只要徐荣敢来,这里就是他的葬之地。 战略上,胡轸的选择没错, 他手下所有人都背着弓,手提长枪,腰间佩剑,完全淘汰了戟这种兵器, 配合双侧马镫的可怕威力,胡轸现在信心爆棚到了极点。 徐荣听说胡轸在山阳、犬一带列阵,倒是没有丝毫的惊慌。 他思索片刻,下令手下众将不管西边的胡轸,开始向南边的武德进发。 听说了徐荣的进军方向,胡轸更是大喜过望。 “这个徐荣不过如此,这是怕了老子了!” 徐荣在刘备手下籍籍无名,虽然有统帅作战的经验,也被举为涿县令,但在作战方面的名声远远不及关张,甚至还比不过他统帅的韩当。 胡轸判断徐荣要跑,立刻决定改变计划。 “不守了,都给老子突击,别让徐荣这厮跑了!” 胡轸手下众将面面相觑,心道徐荣虽然避战,可总算也是在进军的路上,你特娘这么激动作甚。 不过,能迎面痛击刘备的先锋,也算是给这场战斗开了个好头, 嘿,刘备居然派这样的人来做先锋,看来也不过如此。 胡轸的反应完全在徐荣的意料之中。 他听闻在山阳、犬一带的董卓军全军出动,一直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这么容易就上当,赢了也不算光彩啊。 周仓何在?” 旁边的韩当一脸便秘地干咳一声,道: “周仓不在,你一路上已经问了三遍了。” “……” 徐荣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 “咳,总是忘记元福这次没有跟来,那这大任就交给义公了。” 韩当把口拍的砰砰响,道: “行,有事尽管吩咐。” 徐荣道: “胡轸有多少人马?” “三千精骑。” “我们有多少人?” “步兵一万,骑兵一千。” “他为什么敢放弃防御,直接来打我们?” “还不是仗着他骑兵悍勇,天下无双?” “骑兵有什么优缺点?” “优点自然是来去如风,且人借马力凶悍非常,缺点嘛……他们只有骑兵,如何攻城?” “好,”徐荣赞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胡轸既然来送死,我们断不能放他走脱。” 第342章 占据河北 刘备军侵略如火,这南下以来一直疯狂前进,停下来休息的时间都非常短暂。 胡轸判断,徐荣一定会凭借兵力的优势跟自己主力决战, 不然拖一阵子,先不说冀州那边的粮草能不能供给地上, 单是给了董卓和袁绍充足的准备时间,汇聚十八路大军,就够刘备喝一壶的。 只要拖住刘备军,胡轸的战略意图就已经算是达到。 可随即到来的消息让胡轸略略有些吃惊。 “你说徐荣部围了武德,在等我们过来?” “是啊……”负责侦查的斥候难以置信的点点头,“确实如此。” 胡轸皱着眉头道:“汝确定这厮不是准备急攻武德,然后依靠坚城跟我们斗?” “并没有,贼军没有任何攻城的意思,只是把武德一围,然后开始挖沟修壕,看模样是在等我们靠拢。” 胡轸在董卓手下名列前茅,自然也是有几把刷子的狠人, 他想破头也不明白徐荣这是准备做什么,潜意识告诉他,自己是碰上不会打仗的憨憨了。 管他准备做什么,我凉州大军所向无敌,这徐荣还有三头六臂不成? 他立刻下令众将进军,很快就已经杀到了武德附近。 果然,徐荣对武德展开了包围,胡轸的斥候没有发现徐荣骑兵队的位置,只能看到一队队的步卒围困武德,很有章法的修建成围城,看来是要做长期围困的准备。 在攻城阵的外侧,是一堆鹿角,显然徐荣已经做好了迎接胡轸骑兵队的准备, 许多士兵也手持弓弩,严阵以待。 嘶,好严整,真是不好对付啊。 胡轸突然觉得,徐荣这样布阵不是不懂打仗。 他只是对自己太有信心,竟起了同时吞掉自己和武德城的念头。 “哪来的自信……” 他冷笑一声,道: “听我号令,进攻!” 胡轸的骑兵进攻也不是没头苍蝇一般一拥而上,相反,他的手下众将很有章法地控制着马力,缓缓朝大片的鹿角杀去。 眼看接近鹿角,胡轸部井然有序地缓缓散开,开始用手上的长弓向刘备军发动攻击。 在西线和北宫伯玉的作战之中,董卓军上下都练出了一手不错的术,利用弓箭比弩程更远的优势,抢先对徐荣部展开压制。 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箭雨下来,打的徐荣军抬不起头。 虽然早就准备好了盾牌,可在胡轸部有序的箭雨压制面前,还是很快就出现了死伤。 “不过如此啊……”胡轸松了口气,下令部队快速前进。 密集的鹿角被胡轸手下的士兵搬开分到一边,虽然徐荣部全力用弩箭还击,但很难对装备精良的重骑兵造成什么太大的压制。 很快,胡轸攻击路线上的鹿角已经被全部搬开,面前的大路十分通畅。 成了! 胡轸几乎已经感觉到了徐荣军中的恐惧开始弥散, 他大喝一声,挥军猛扑过去。 重骑兵冲起来的破坏力众所周知, 除了贾诩口中一直反复念叨的火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阻挡这恐怖的冲击力。 徐荣显然是不行。 可看着滚滚而来的胡轸部,他居然没有丝毫的畏惧, 相反,他还长而起,嘴里念念有词道: “准备,准备了……” 没了鹿角的干扰,胡轸这次是全军出动, 滚滚而来的战马放开速度,疯狂的咆哮,如一头头远古巨兽,威力无穷。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眼看骑兵就要一头撞进徐荣的军阵,突然,冲在最前面的董卓军骑兵齐刷刷的翻到在地! 砰! 砰! 砰! 碰撞声之后就是人仰马翻的惊恐嘶鸣惨叫,胡轸惊愕的看着自己手下的骑士居然没来由的平地摔,呼啦啦摔倒一大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多数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好多战马惊恐地踏在前面同伴的上,任由骑士如何作都停不下来,反而引起更大规模的碰撞。 “怎……怎么会这样!” 这周围都是平地,怎么会好好的突然出现平地摔这种诡异的事! 没时间给胡轸发呆。 见凉州铁骑已经摔了一地,徐荣第一个跳起来,举起手上的连弩,高呼道: “贼军败了,贼军败了!” 在徐荣的呼唤之下,刘备军众多士兵欢声雷动,一起举起弩箭,朝重骑兵放出一阵猛烈的箭雨, 而之前一直等候不动的步兵也纷纷跳出来,瞬间布成了一片密集的长矛的阵! 胡轸这才看出来,原来徐荣之前挖战壕准备攻城是假,挖陷阱是真。 他在自己阵前先排开一堆鹿角,又在鹿角后几十步挖了又深又宽的陷阱,让毫无准备的胡轸部马失前蹄,顿时摔得血模糊,骨折断。 “进攻,进攻!” 徐荣不是以勇武著称的猛人,但是军略一道,他绝不服他人。 眼看敌人冲到面前,他指挥弩箭齐,又令旗一挥,亲自率领长矛手踏着董卓军的尸体猛冲上去! 胡轸也不是泥捏,虽然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变故,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慌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他猛地纵马,直取徐荣,董卓军的骑兵也终于恢复了冷静,纷纷鼓噪朝徐荣杀来。 可就是这会功夫,战场上的形势再次发生了转变,一直没有露面的刘备军骑兵居然幽灵般突然出现在战场—— 他们在韩当的率领下,用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悄悄绕到了胡轸的背后,听见胡轸军一阵阵惨叫才立刻开始进攻, 胡轸这下彻底慌了神,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贸然进攻已经有充足准备的敌人是一件多么愚蠢的行为, 可现在骑虎难下,他也只能抓紧向前冲击。 “杀,杀了徐荣,重重有赏!” 他声嘶力竭地喊声换来了韩当的一声得意狂笑: “哈哈,你就是胡轸吧! 看你往哪里逃!” 胡轸的骑兵单兵战力还稍微在刘备军之上, 同样装备了双侧马镫,同样使用长枪,彼此应该棋逢对手, 可韩当这会却扔下长矛,从腰间拔出一把雪亮的环首刀。 “杀!” 胡轸刚才的呼喊暴露了他的位置,韩当在手下士卒的掩护下悍不畏死,杀到胡轸边,举起环首刀猛地劈下去, 胡轸手握长枪,一时难以变招,只好在百忙之中举起枪杆阻挡, 可韩当的长刀极其锋利,轻易就劈断了胡轸的枪杆,直接一刀砍在了胡轸的肩膀上! “啊啊啊……” 一个交锋,胡轸已经负重伤,总算他反应神速,直接选择从马上滚下,这才逃过被一刀劈死的危险。 可好死不死的是,他的左脚居然一下卡在了马镫之中,被自己的战马拖在地上。 眼看徐荣亲自率领步兵冲来,胡轸急的满头大汗,赶紧发出一阵哀求。 “饶命,不要杀我……” 徐荣看见被拖在地上的胡轸,不哈哈大笑。 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个巴掌大的石块,用力扔出去,在胡轸绝望的眼神注视下,正好砸在那匹马的脸上。 战马吃痛,立刻人立而起,拖着胡轸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 是,徐荣以极少的伤亡全歼董卓手下大将胡轸所部, 他提着胡轸的首级来到武德城下,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的城中守将赶紧献城投降, 徐荣凭借此战名声大噪,而刘备军也顺利控制河北,随时准备渡河! 第344章 陈纪论战 张角的两卷天书中,《天工开物》是一本包罗万象的百科全书, 上面详细记载了种田、制盐、造糖、制油、缫丝、造纸、舟车等种种法门, 武器只不过是卷后微不足道的篇幅。 可以想见,在大汉升平之后,依法炮制将这些东西一一制造出来,会给这个时代带来怎样的变化。 “这书虽然也是用天人的文字写就,但应该不是天人当代所书, 作者名字前面标注这一个‘明’字,应该就是所在的时代。 不知道这明代离大汉有多少光,那时的人又会如何评价我刘备……” 想起之前天人笔下曾经称自己为伪君子,刘备嘴角又微微上扬。 在战场上混了许久,刘备早就不在乎别人的评价, 自己竭尽全力为汉室而战,还不是成了天下的公敌,千载之后的悠悠众口,他又如何能堵塞的住。 做好眼前的事,趁现在自己还能决定一些事。 张角的第二本天书是一本某军的战术总结。 上面详细记录了所谓从古至今种种精彩战术在战场上的具体应用,分为“重兵合围”“精心设伏”“夜战歼敌”“城市攻坚”“运动歼敌”“围城打援”“绝地突围”“铁血阻击”“迂回穿插”等篇章, 虽然上面讲述的战斗跟刘备所经历的截然不同,但上面先进的战术理念还是看的刘备如痴如醉。 因地制宜、灵活作战的篇章中花了很大的篇幅讲述了戚继光讨伐倭寇时使用的鸳鸯阵,让刘备终于明白张角那个怪模怪样的阵法是怎么弄出来的。 原来是生搬戚继光在南方和倭寇作战时候的战术,怪不得兵员素质不错,打起来却是怪模怪样的。 想来张角虽然得到了天书,了解了天书的战法,但因为本资质有限加没有彻底消化里面的战术思想,并没有理解到其中的精髓, 刘备决心将书中的内容好好拆分一番,讲述给自己手下的众将好好研习,争取在其中寻找到更加适合自己的战术方略。 决不能像张角一样照抄书中地战术,反而没法让强大的黄巾军发挥出全部的战斗力。 还有鸟铳…… 刘备合上书,开始琢磨怎么把这玩意制造出来。 按照俘虏张燕的说法,张角不是没试过制造天书上这种神奇的兵器。 但造出来之后的效果却很难尽如人意。 鸟铳一放,升起大量的烟雾,程短,准头差,大片的烟雾呛得人睁不开眼,杀伤力也非常一般。 每次开火,都需要繁琐地再装填过程,有这功夫,敌人都已经杀到面前,在战场上几乎没什么发挥的空间。 起码远不如一开火就地动山摇,如雷公下凡一般的火炮。 更别提鸟铳那繁琐的制造过程…… 但刘备却能理解鸟铳的价值。 母亲手里的那把枪,应该就是鸟铳再经历了长时间演变之后的模样。 有这样的武器,所有的刀枪剑戟都会退出历史的舞台,胡虏引以为傲的马战也将彻底成为笑话。 造,一定要造, 就算现在造不出,后也一定要造出来。 坐镇后方的荀彧现在就在物色巧匠, 他没有让袁术送来的工匠负责这项工作,而是选拔出冀州本土,家中在这次土地变动中得到新土地的铁匠, 按照天书的制法,慢慢摸索,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造出第一批试验品。 刘备还在琢磨,门外有人来通传,说斥候已经发现了敌军的踪迹。 张飞抱着兜鍪,兴冲冲地冲进刘备的军帐,大笑道: “大哥,终于有人来送死了,这次让我领军,定要杀的他们滚尿流!” 沮授和赵云、张郃、高览也纷纷入帐,虽然几人都没有说话,但脸上各自战意高昂,已经迫不及待要和敌人见个真章。 刘备定定神,道: “领军的是谁,有多少人?” 早就做好功课的沮授侃侃而谈道: “敌人有丹阳太守孙坚、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鲍信在增援的路上。 不算鲍信那些新兵,敌人共有五万……” “五万?”刘备一怔,“这么多人,他们的辎重能跟得上?” 沮授露出一脸坏笑,道: “有徐兴达在,他们的粮草肯定跟不上, 焦急之下,定要奋力与徐兴达决战,我军正是一鼓作气,全歼贼军的时候。” 张飞刚想跟刘备表达一下决心,又有人来通传,说外面有雒阳来的使者到了。 “雒阳来的使者?”张飞摆摆蒲扇般的大手,“不见不见,定是又要我等早归降这种话。” 来传信的士兵苦笑道: “三将军说的是,但来的是元方公,还请将军见见才是。” 元方公? 陈群那小子的父亲? 听说是颍川名仕,刘备倒是抖擞精神坐起来,道: “请元方公来一叙。” 陈纪字元方,在颍川的名声极其显著,不让荀家, 刘备手下有不少是豫州的黄巾出,从小就听过陈纪的大名, 之前陈纪出个门还有好事者说这是真人东行,当真是的让人目眩, 这会陈纪到来,刘备正好跟他聊聊,争取能得到颍川世族的支持——虽然可能非常小。 陈纪今年五十多岁,但因为保养的好,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样看得人非常舒服,不自觉地就想和他亲近。 他缓步入帐,刘备手下众人都下意识的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表示对这位名仕的尊敬。 陈纪在刘备面前也没有丝毫的名仕傲慢,相反,他用见上官的礼节朝刘备行礼,让刘备对他的好感又增加几分。 “颍川陈纪,有幸见过刘公。” 陈纪这年纪都能做刘备的大爷了,居然还称刘备为公,刘备也不敢托大,赶紧连称不敢。 等陈纪落座,刘备亲手给陈纪奉上一杯香茗, 他本想跟陈纪炫耀一番这茶怎么喝,没想到陈纪托起茶杯,优雅地吸了口茶香,缓缓抿了一口,又轻轻转头茶杯,让茶水贴着杯壁缓缓冷却,再一点点吸进自己的口中。 虽然刘备不懂什么茶艺,但下意识地感觉,陈纪这喝茶的仪态比自己这一口干风雅太多了。 “刘公此来,可有大计?”陈纪一边喝,一边微笑着道。 “陈公唤我刘备便好,”刘备放低姿态道,“臣袁绍挟持天子,行王莽之事, 我此来,便是要拜见天子,救天子脱困。” 他本以为陈纪下面会长篇大论跟自己聊聊忠君报国的大道理,没想到陈纪居然嗯了一声,放下茶杯,正色道: “大汉有刘公这样的忠臣孝子,真乃幸事。” 蛤? 跟预期的不一样啊, 陈纪这货不是从雒阳来的吗,按理说应该跟袁绍穿一条裤子,拿出点忠君报国的道理来阻挠我进军才是。 陈纪这么上道,让帐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张飞也把腰间宝剑放回剑鞘,憨笑着在刘备边坐下。 “刘公一定好奇,在下为何来此。 嘿,不错,董卓令我来做说客,请刘公与其联盟,共破袁绍,平分天下。 在下惜命,所以不得不来,但这种混账话,我是绝对说不出口。” 说起董卓,陈纪满脸鄙夷,显然对他在雒阳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 “董卓残暴不仁,色厉内荏,见刘公强盛,早有退意, 若是刘公进击,其必退往长安,中原土地,皆为刘公所有。” 陈纪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块布, 他佝偻着腰,把这块布扑在地上,众人这才看出,这原来是一副地图。 “袁绍汇聚十八路大军,然指挥不灵,缺乏配合,不过一群土鸡瓦狗。 现孙坚、张邈屯兵处都在此图上,刘公顷刻之间便能大胜!” 第346章 汴水之战 事不宜迟, 荥阳是黄河以南重要的据点,掌握这里,对后面的战争意义重大, 当天,张邈便清点人马,集结准备,等天色渐黑抓紧渡河。 坐在船上的张邈兄弟和卫兹都是紧张的砰砰心跳,生怕中了徐荣的计, 可渡河开始后,他们居然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对岸也是静悄悄的,这让他们总算松了口气。 “好个徐荣,居然如此猖狂,真当我们不敢渡河吗?” 卫兹摩拳擦掌,准备上岸后好好大战一番, 孙坚倒是一直紧咬着嘴唇不敢出声,他相信这个能迅速击败胡轸的对手绝对没有这么愚蠢。 过了汴水,荥阳在望。 虽然天色以黑,但张邈还是毫不犹豫,让人打起火把,朝荥阳进发。 “快些,先把荥阳围了,明天一早就攻城!” 刘备军没有半渡进攻,也没有在他们刚上岸立足未闻之时发动偷袭,显然对他们的渡河没有准备。 现在是时候夺回荥阳,堵塞徐荣的归途了。 荥阳这座楚汉时期的名城在暮色中静悄悄的,城上甚至没有半个火把亮起,漆黑的夜里,孙坚甚至一度怀疑这是不是一座空城。 “别猜了,徐荣哪有这么厉害,侥幸赢了胡轸一阵,又凭兵力优势赢了麹义,当真以为天下无人能制, 我等现在围城,城中兵力薄弱,定为我等所擒。” “休要大意,”张邈道,“我等现在是背水列阵,千万要仔细堤防,特别是要防范贼人深夜劫寨……” 张邈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来报,说荥阳的城门大开,大量的火把从城中涌了出来! 几人精神一震,立刻起出帐,果然见远处的星火点点,荥阳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马滚滚杀出。 古往今来,夜间偷袭作战都讲究一个安静。 最好是到夜半三更,或者黎明之时偷偷靠近,这样才能出其不意,给敌人以巨大的杀伤。 可这会荥阳城中的刘备军居然毫不掩饰,在这个时辰便大张旗鼓杀出来,看来是根本没把联军放在眼里。 孙坚立刻提起长戟上马,道: “张公,我这便出去迎战,还请公等掠阵了。” 张邈严肃地道: “文台放心,我为文台助阵便是。” 卫兹的武艺虽然远不及孙坚,但也是好斗之人,他也骑上战马,朗笑道: “没什么好怕的,徐荣为了我等渡河,已经把不少人马调走, 他有这胆量,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卫兹所言不错,敌人的大军已经调走了大半,要是这都害怕,那就真是别打仗,回家老实呆着去吧。 联军打开寨门,由孙坚和卫兹领军,挥军一万正面迎上去, 张邈也做好准备,随时上前支援孙坚。 这一出寨门,孙坚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刘备军的兵力比想象中的还多,而且马蹄声隆隆,想来其中有不少是精锐的骑兵。 这徐荣调虎离山之计玩的不错啊。 不过,那又如何? 能击败猛将,我孙坚才能名声大噪, 我在江东战无不胜,难道在这里还会怕了不成? 孙坚纵马向前,见远处火光的映衬下,一个穿铁甲的骑士一马当先,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徐荣麾下的大将。 “我乃丹阳太守孙坚,来将可敢通名!” 他的声音隆隆,在兵荒马乱的战场上也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骑士听见了孙坚的声音,也朗声高呼道: “吾乃常山赵子龙也,孙坚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赵子龙? 赵云! 孙坚感觉自己浑一震,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远处的火把开始散开,熊熊火焰把漆黑的夜色映地一片通明。 孙坚赫然看到,敌人阵中擎着一面大旗,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刘”字! “孙府君,久违了!” 赵云大喝一声,直接枪猛攻向孙坚, 孙坚一时失神,差点被赵云一个回合就挑落马下, 卫兹大怒,立刻指挥手下士卒总攻,刘备军也奋勇无前,双方很快绞杀在一起! 赵云为什么会在这里!? 乱军之中,孙坚和赵云来来回回斗了三个会和便立刻被兵马分开, 孙坚见敌军越来越多,不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子龙,刘使君何在?”他隔着兵马朗声喝道。 回答他的是一个愤怒的咆哮声: “汝这背信弃义之徒也敢问我大哥何在,先吃俺张飞一矛!” 张飞骑着一匹黑马,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没有打火把,从黑夜中突然跳出,孙坚猝不及防,被张飞一矛刺在口! 好在孙坚反应神速,铁矛刚刚洞穿他的铁甲,他便一把抓住矛杆,用力一掰, 可张飞的力气远远超过孙坚的想想,这一掰也不过是稍稍卸去几分猛力,锋利的矛头还是直接刺伤了孙坚的肋骨! “啊……” 孙坚惨叫一声,几乎从马上跌落下来。 卫兹在远处见孙坚受伤,立刻挥动长戟来救, 可他才走了几步,一群刘备军又围了上来,先头的骑士见了卫兹,不两眼放光。 “哈哈,哈哈,都让开,此人的人头我高览要了!” “嘿,让给汝便是!” 趁着高览吆喝,张郃在夜色中举起手弩,已经一箭在卫兹口, 高览拍马赶到,举起手上长矛,猛地一击直接把卫兹刺了个对穿! “不想死的,都给我扔下兵器跪好!” 沮授久在军中,也沾染上了几分暴戾,他一边用手弩放箭,一边高声吆喝敌人投降, 孙坚受伤,卫兹直接被高览贯穿,联军立刻大乱。 张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也知道孙坚和卫兹遭遇了硬茬, 他立刻做出决断,和弟弟张超分别指挥一支人马来救孙坚。 “快,快,孙坚不能死!” 张邈挥师猛进,可黑夜之中,又有不知道多少敌人纷纷杀来,竟把张邈死死堵在营寨门前。 “张府君,还认得刘备吗?” 刘备! 张邈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一厢愿认为刘备现在还在黄河以北,没想到这会刘备已经全军渡河,进驻荥阳。 徐荣确实走了,但他们也正好撞上了刘备亲自率领的绝对主力! 联军早就把刘备描述成了吃人的恶魔,这会恶魔突然出现在这里,不少人吓得魂飞魄散,被割草一样打翻在地。 张飞、赵云、张郃、高览四人来回冲杀,到处都是联军士兵的哀哭和惨叫。 “我再说一遍,扔下武器跪下就能不死, 凡站立者,皆杀!” 刘备把指挥权交给沮授,这让沮授心潮澎湃, 他的作战取得大成功,现在联军的败局已经不可挽回。 张邈看见刘备,便知道今天绝对没有半分胜算, 但就算是这样,他还要尽力一试。 说起来,他对刘备的观感不错,戏忠还是他推荐给刘备。 但刘备击败黄巾后的种种迹象表明,此人有意打破世族好不容易抓到手中的权力,这是张邈绝不能接受的。 为八厨之一,他必须和刘备决裂, 这也是历史的宿命。 “全军进击,取刘备首级者厚赏!” 刘备微微一笑,略略有些唏嘘。 “孟卓,汝赢不了的,何必枉增杀戮!” 联军的战斗力离黄巾的主力还有一定的差距,更没法跟黑山军相提并论。 刘备军经过黄巾之乱的锤炼,上下一心,战力强横,牢牢掌握着战场的主动。 张邈刚开始亡命突击,刘备军立刻从两侧发动猛攻, 倾盆大雨般的箭矢不住地落下来,不断收割着张邈军的生命, 几轮箭雨之后,手持长枪的士兵排成一队,踏着密集的脚步,一往无前狠狠扎入张邈的大军! 第347章 巴蜀江东 张邈手下的士卒大多数是他从陈留各地招募来的义军,本并没有很强的军事素养, 夜半的舍命搏杀刚刚开始,成片成片的联军士兵已经开始有节奏的倒下。 有的是被悍勇的刘备军撞翻刺倒,但更多的是吓得魂不附体,扑通扑通倒在地上。 这种没有见过血的新兵蛋子,如何和刘备手下的百战之士争锋。 战斗进行了一个时辰,联军已经兵败如山倒,张邈拼命约束手下人,可依旧无法阻挡败军的浪潮。 高览还在乐呵呵地追杀卫兹的手下,听着卫兹手下士卒绝望的哀嚎,高览兴奋的瞳孔都有些放大,手上的兵刃上下飞舞,享受着滚烫的鲜血浇在自己上的美妙感觉。 张郃却已经对这种杀戮提不起半分兴趣, 他提起长戟,径直朝还在坚持作战的孙坚奔去,准备一下结果了这个猛虎一样的男人。 可他刚刚举起长戟,旁边一把长矛又快又急刺来,倒是的张郃一个趔趄。 “休伤文台,来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是祖茂。 祖茂浑浴血,左边的眼睛已经睁不开, 张郃和他擦而过,便能清楚地闻到他上那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以及一股淡淡的死气。 祖茂负重伤,这战结束十有**是要死了, 他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却毅然决然继续跟在孙坚的边,用自己的长矛掩护孙坚后退。 “文台快走,文台快走!” 赵云、张飞、张郃三人一拥而上,都想把孙坚留下,可浑浴血的祖茂像一堵墙一样硬是拦在三人的通路上。 一夫拼命,万夫难敌,何况祖茂现在已经完全不要命了。 不只是他,那些跟随孙坚北上的丹阳子弟也发挥出了最后的悍勇, 为了给孙坚争取撤退的时间,他们各个拼命,明知必死,却依旧向张飞等人冲去。 孙坚杀伐果断,知道自己抓紧脱离战场才是最优解, 但看到这一幕,他仍是浑寒颤。 “大荣……” 祖茂跟随他一路转战,对他忠心不二,是孙坚最铁杆的支持者。 虽然一直没有太大名声,可在孙坚眼里,他是个英雄。 “快走,快走!” 祖茂的声音被一阵阵的惨叫遮盖,他拼命咆哮,咆哮到嗓音嘶哑,不断催促孙坚快走, 见孙坚仍在犹豫,祖茂一边和张飞死斗,一边大声呼号, 可就是这短暂的功夫,张飞抓住机会,一矛刺穿了他的体。 “孙坚鼠辈,纳命来!” 张飞并不认识祖茂,这个人跟之前无数死在张飞矛下的人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可赵云和张郃都认得祖茂,知道这个汉子素来忠肝义胆, 见他倒在血泊中,两人都微微皱眉,颇有几分不忍。 当夜,联军大败,卫兹、祖茂先后战死, 孙坚和张邈兄弟在手下儿郎的拼命掩护之下好不容易才逃回南岸,汴水北岸被鲜血染得一片赤红。 好在,刘备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那些放下武器的联军士兵,刘备完全没有追究, 愿意加入刘备军的,由沮授带领打散整编, 不愿继续参军的,则一律遣散, 这让那些联军士兵在惊喜之余,纷纷给刘备磕头谢恩。 这年头不强征民壮从军已经是大善事,像刘备这种当真是万中无一的善人了。 而且,更让张邈抓狂的是,刘备居然还派使者渡过汴水,给张邈送去了一些伤药和战后处置伤口、预防感染的办法。 “若是不及时处理,不知道多少儿郎会遭遇死难, 都是大汉的健儿,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遭到如此痛苦。” 陡然间,张邈想起了在陈留初见时,刘备似乎也是这个路数。 他不太在意世家的君子,反而格外关照那些苦难的黔首, 虽然和张邈的理念有本质的冲突,但当真是大汉的一股清流。 痛定思痛,张邈甚至隐隐觉得,让刘备得了天下,似乎也不是一件太坏的事。 算了,我在想什么。 这种人得了天下,哪有世间君子的活路了。 张邈和孙坚惨败,曹的子也不好过。 他听说徐荣进攻成皋,赶紧率军来救,正好在野外撞上了徐荣的探马。 徐荣军的个人战斗意志非常高强,发现曹部后,立刻有人会去报信,其他人则拼命向前,死死缠住曹部。 曹稍稍贪心,想把这些探马全歼之后再走, 可没想到徐荣军支援的速度极快,猛将韩当一马当先,直接提着一把环首刀一头撞进曹军中,立刻撞得众人人仰马翻! 好在,曹手下有擅长格斗的乐进。 杀疯了的韩当发现自己一时居然斗不过乐进,场面顿时有些慌乱。 不过曹在关键时刻还是抵御住了击杀韩当再跑的念头, 他刚刚率军脱离战场,徐荣的大军居然放下了成皋全军包围过来,险些把曹生擒。 这一战曹虽然损失不大,但也彻底失去了和张邈会师的可能, 想到徐荣便如此厉害,刘备的主力肯定更强,曹隐隐感觉自己有些发抖。 “现在,现在该如何是好?” 一向很有主意的曹开始请教程昱。 从一开始,程昱就不同意曹跟刘备为敌。 他一针见血的指出,刘备现在比看上去的更加强大,而袁绍自己没什么本钱,跟董卓联合也不过是与虎谋皮,完全要看董卓的脸色。 程昱也是灰头土脸,听曹询问,他伤感地叹了口气,道: “刘备势大,我等说什么也不能在和袁绍厮混浪费光, 趁着刘备无暇管他处,我等当直接南下,先去荆州,再折道转入巴蜀, 他控制交州、南海,方能跟刘备一争高下!” 巴蜀? 曹一怔: “要退去这么远的地方?” 程昱咬牙道: “刘备之强,远在袁绍之上, 巴蜀沃野千里,正是养兵之所, 再有荆州做北伐通路,方有他跟刘备一争高下之力。” 才败了一阵,就要退去这么远的地方吗? 曹心中恍然若失,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荀攸也点头道: “仲德所言,倒是不错, 刘备强盛,袁绍董卓庸碌,恐中原再无人能与之相争, 我等宜早离险地,以巴蜀之山川、长江之天险与之相持,方有几分胜机。” 好主意是好主意。 可曹隐隐觉得,只要去了巴蜀,他一辈子就无法再回到中原熟悉的土地了。 而且…… 他现在南下算什么? 算自立称雄,和大汉为敌吗? 离开中原,也不过是多苟延残喘一阵,这是曹不能接受的。 “我再考虑一下吧!” · 孙坚呆呆地望着汴水。 夜半的惨败几乎吸进了这个汉子的全部精气神, 他现在容颜枯槁,极其颓废, 望着汴水,他耳边几乎又想起了祖茂在生命最后一刻声嘶力竭的喊声。 走! 不能再打了。 刘备比想象中的厉害太多,从一开始,我就不该为了一点点的野心和他作对。 但我是为了两个孩儿的前程啊…… 他又叹了口气,见刘备军的使者吃力的划着船回北岸,心中隐隐升起一团奇怪的念头。 汴水便是天险,我若回到江东,以长江天堑为凭,说不定也能再跟刘备斗上一斗。 想到这,他重新恢复几分精神,吃力地站起来。 是了,在江东,那里有我的子弟,有我熟悉的地形, 我去江东经营几年,未必就会如今一样被刘备打的惨败。 想到这,孙坚不再犹豫, “不能跟刘备继续打下去了,我要回江东练人马,等他,再跟刘备分个高下!” 第348章 插标卖首 十八路联军战力参差不齐,缺少统一的调度和指挥,本来就是一个笑话。 可有人看清了这点,有人却依旧执迷不悟。 最执迷不悟的当属东郡太守桥瑁和兖州刺史刘岱,这两人在得到了袁绍大将颜良的增兵支援之后信心大增,还做着从白马渡河直扑刘备腹地,截断刘备后路的美梦。 特别是刘岱。 他跟刘备一样是汉室宗亲,在平定黄巾的战斗中,因为他指挥不灵导致被张梁偷袭,损失惨重。 看着因为作战而步步高升的刘备,刘岱心里别提有多酸。 这次讨伐刘备的战役刚刚开始,刘岱就毫不犹豫投入到了袁绍的怀抱之中,准备狠狠恶心一把这个功勋彪炳的宗亲。 他们的计划很好——从白马进军,很快就能袭击刘备的几个重要据点,彻底截断刘备的后路, 可刘备也不傻,刘岱还没准备充分,刘备军已经抢先渡过黄河,攻占白马。 刘岱当然不能忍,他立刻派出手下精锐前去争夺,可桥瑁从后面一把死死抱住他,连声大叫住手。 “不要去送死啊,汝可知刘备手下攻白马之人是谁?” “我管他是谁!” 刘岱疯狂跳脚,愤怒地道: “你我有两万人马,他们才区区七八千人,我等四面围攻,定能杀了此獠。” “啊呸,你想死我可不想死,来的是关羽,你手上那点人哪够关羽杀的!” 关羽在和黄巾军的大战中表现活跃,之前斩杀檀石槐的事迹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知晓, 他是公认的刘备手下第一大将、第一猛士,在战场上披坚执锐,专门攻杀敌方领军之人, 桥瑁听说来的是关羽已经打定主意以防守反击为主,压根没考虑过任何进攻的事。 刘岱哼了一声,道: “关羽,不过河东一匹夫尔,公骥,河北名将也, 我等坐拥雄兵,更有公骥在侧,何惧关羽?!” 颜良当和袁绍一起趴在房梁上,也见过关羽的惊天一刀。 不过,他寻思自己能应付的来。 关羽的武功确实比自己高出不少,但战争之上哪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 檀石槐被一刀秒杀是因为刘备、张角等人吸引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这才给关羽最后一击留出了空间。 “我不怕关羽。”颜良沉稳地道,“我就没见过能在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之人, 只要我等阵型不乱,关羽哪有半分机会,再高明的武功也是无用!” 颜良的自信让刘岱非常满意,他用力点点头,道: “好,既然如此,我等即刻进军,夺回白马!” 桥瑁见两人自信满满,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行吧,既然都这么有自信,我就信你一回。 攻占白马的关羽这些子也在秣马厉兵,准备随时发动猛攻,策应大哥的攻势。 战前分析张角之败时,田丰曾经指出,张角虽然有开辟新战场的想法,但并没有在新战场投入太多的兵力, 主事人张梁也只是想制造点小小的声势,并没有摧城拔寨,建立新势力范围的念头。 这就导致他们的牵制没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这次刘备命令关羽和田丰、周仓组队,目标是直接占据整个兖州,把青州的联军堵在东边没法过来。 历史上的关羽就非常擅长暴兵和游击,这次有田丰帮他主持后方,他在攻占白马之后,立刻就开始动员兖州的农民参军。 “土地!” 关羽现在也懂得土地的力量。 这次南下,他不仅带了一群精壮的士卒,还带了不少在冀州分得土地的民众。 这些人经过荀彧的短训班培训,已经粗通文墨,能写一些简单的文字, 关羽让他们在自己的占领区内宣传冀州的土地变革,号召众人参军, 兖州的民众不少人之前就听说过刘备在冀州大分土地,奖励耕作,这次有人现说法,更是坚信不疑。 为了得到赖以生存的土地,他们纷纷响应关羽,加入关羽的队伍,这让关羽觉得自己有点太平道的感觉。 这招行不行啊…… 算了,大哥说行,那就一定行。 看着参军者人头攒动的场面,田丰满意地笑道: “终究黔首多过君子,把他们都笼在一起,大事可成。” 周仓挠挠头,道: “黄巾也是这么干的,还不是被一股歼灭,我有点搞不懂啊。” “不一样,张角他们虽然没收了世族土地,却只是充作军屯,没有尽数分给百姓。 在世族眼中,他们是贼,在百姓眼里,他们也不算什么恩人。” 田丰顿了顿,感慨地道: “主公说,张角的天书上写着‘民兵是胜利之本’, 可天人在下面批注,说其实‘兵民’才是胜利之本。” “张角以民为兵,不过走的是陈胜吴广的老路, 而主公兵民结合,立刻战力大增,说不定能有改天换地之力。” 周仓被田丰说的一愣一愣,他眨着小眼呆立了许久,还是没有搞明白兵民和民兵到底有什么区别,怎么只是变了一个字差距就这么大。 “我说元皓,汝不是世族出吗,为什么来助这些黔首成事?” “我是世族,但我也是读圣贤书长大, 荀子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此之谓也。 故君人者,安,则莫若平政民矣。” 周仓被田丰掉书袋掉的开始上头,他只听懂荀子两个字,惊奇的道: “那个荀子不是文若的祖宗?” “然也,”田丰自傲地点点头,“荀彧那一家明显没学好祖宗的学问,这天下安,终究是要安民, 所以,我比他更强!” “咳,少吹两句牛你能死吗?”周仓翻了个白眼,赶紧阻止田丰继续吹牛。 不过听田丰解答,他对自己现在做的事又多了几分信心,倒也算是一桩好事。 · 几天后,关羽南下的先头部队和刘岱、桥瑁的联军展开了第一次作战。 关羽全军只有八千人,先头部队更是只有一千人,面对声势浩大的联军并没有选择硬拼,激战一阵,便全军退往白马城中。 而跟关羽军交战一番,刘岱心中更是信心满满。 “看来,关羽也不过如此……” 他手下的损伤极大,但有人数优势作为支撑,并没有伤筋动骨, 之后把关羽围在白马城里打,只要关羽顶不住向北撤退,就是一股击溃关羽的良机。 “公骥,都交给汝了!”刘岱认真地道。 颜良也是一脸肃然,道: “使君放心,若是野战交锋,我自认不敌关羽, 可若是攻城作战,我军人多势众,关羽难道还能一人力敌万众不成?” 白马城小,颜良也不敢大意, 他准备了大量的攻城器具,围三缺一,向白马发动猛攻。 关羽和周仓、田丰各守一边,沉着地指挥士卒反击, 联军的攻城从早晨一直打到正午,居然没能丝毫撼动城防, 在关羽军的连弩面前,他们的伤亡越来越大。 颜良微微有些皱眉。 “不行,不能拖下去了!” 桥瑁焦急地道: “我等万众若是连这小小的白马都攻不破,迟早要被关羽一股反击得手,到时候满盘皆输啊!” 刘岱对战争的理解远不如桥瑁,有些迷惑地道: “这是为何? 历来攻城辛苦,数月半年都有可能,我等不过攻了一,哪有什么为难之处?” “尔懂什么!”桥瑁现在也懒得给他留面子,“关羽不惧跟我等野战,之所以退回白马,只是为了减少些死伤, 我等若是不能一鼓作气攻下白马,等刘备休整过来,又能以万众渡河接应关羽,那我等岂不是坐等覆灭?” 说到最后,桥瑁还嘟囔了一句: “一开始我就说别贸然来打,白马让给他也算了。” 就是这句话深深刺痛了颜良的神经。 他冷哼一声,道: “足下未必把关羽想的太过勇猛,今一战,关羽虽然守住,但也必定胆寒, 我这就去下令全军进攻,定要拿下此城!” 有颜良督战,联军的士兵倒是不敢不用心。 他们扛着云梯,垂头丧气地朝白马扑去,好不容易冲过汉军源源不断的箭矢覆盖,才把云梯架在城楼上,又是各种各样的石块下雨一样打下来。 白马城中的百姓为了支援关羽,纷纷爬上城头,用石块乱打,协助关羽军将已经架好的云梯推下去。 见一个个士兵惨叫着从城头跌落,颜良急的嗷嗷乱叫, 他骑上战马,提上长戟走到城下,指着城楼上的关羽厉声道: “关羽,缩在城中不敢出来是什么英雄好汉,是男人就出来,跟我较量一番!” “汝算什么东西,还敢叫关公出战?” 周仓在城上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偷偷观察边关羽的反应。 关羽的表非常平静,似乎压根就没有听见这刺耳的骂声。 “关将军休要理会这厮。”田丰笑道,“让他骂便是。” 关羽向前走了两步,站在箭垛旁,看着在下面不住叫骂的颜良,微笑道: “吾观颜良,插标卖首尔!” 他提起边的大刀,扛在肩上,道: “既然他敢来阵前,我出城一趟,汝等休要惊慌。” 第350章 汪洋大海 刘备击溃孙坚张邈,徐荣击退曹,现在雒阳以东的几个重要战略要地已经几乎都落入了刘备的手中。 形势已经比进军之前好的多的刘备一边在各地进行土地运动,一边修整军备,随时准备进攻雒阳。 这个年代绝大多数的生产资料都掌握在世族的手中,得罪世族是一件十分不明智的事。 强如刘备,一开始也不能搞得太过火。 他把土地运动的主要范围放在暂时还没有得到开发的荒地,最大限度消除世族的抵抗之心, 但对于那些加入袁绍队伍跟刘备作战的世族,刘备则绝不饶恕,以谋反之罪籍灭其家,成功将他们的所有生产资料没收,再分给积极支持自己的民众。 刘备才不管这些君子治什么经典,有什么品行,汉室数百年的威信犹在,谋反的大帽子还是非常好用。 那些世族也不是傻,刘备这样暗度陈仓的行为自然瞒不过聪明人, 少部分人为了不给刘备落下口实,在形势没有分明的时候开始果断跳到刘备的一方,省的后遭到打击。 而更多的则索更紧密的跟袁绍站在一起,拼了命帮袁绍守卫雒阳,以抵御刘备的进击。 麻烦是麻烦一点。 但在这个小农经济主宰的时代,不是生产的世家豪族能有多少人, 那些手无寸铁、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黔首才占了绝大多数。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最终还是由人来决定, 进入中原之后,刘备的政策吸引了更多更多民众蜂拥而来, 刘备从他们中的青壮里选择兵丁加以训练,其他没有被选中的也不会直接放弃。 刘备给他们田亩,给他们农具,更抛出了一个让他们不能拒绝的强大惑。 “我不敢承诺太多,但我保证打下雒阳之后,所有支持我刘备的都能念书。 大汉往后,无论出,无论品行,只要书中的学问学的好,不用去太学,也能入仕做官, 我大汉,以后和万民共治天下!” 这简直是石破天惊的大变革,让不少听闻这个消息的人一时喘不过气来。 其实说起来,东汉的太学入学条件还是比较宽松的,绝大多数学生都是来自于平民阶层, 王柔王泽两兄弟颇为佩服的名仕郭泰进入太学的时候穷的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还是靠别人接济。 许多人皓首穷经,读到六十多还在太学里面讨生活, 熹平五年的时候六十以上的太学生居然有一百多人,实在是让先帝都目瞪口呆。 太学是不要学费的,正式登记在册的学生也能享受到一点的福利, 但这不代表在雒阳生活就不要钱。 一般的黔首哪里负担得起雒阳昂贵的生活费用,更别提长时间在雒阳求学, 所以理论上太学有教无类,但在里面求学的大多还是在雒阳别有家之人。 而且,根据汉桓帝时候制定的太学生考核标准,要在太学老老实实一层层经过儒家经典的考核,花费最少八年的时光才有当朝廷正式官员的机会。 而豪门大族出的子弟,不到二十就能混成朝廷的命官。 再加上好多世家豪族自己的教育条件也不错,根本不会把自己孩子送进太学学习。 刘备在制定政策的时候详细了解了太学的设定,决定将学问下放,放到各地的黔首手中, 不用来到太学也能在自家摸索研习,虽然吃力点,但总算是能接触到上升的一点渠道。 在不久之前,刘备的这个想法也只能在自己军中先缓缓推广。 可得到《天工开物》之后,他发现原来造纸这么容易,而且还有不用用笔书写,就能快速将字句呈现在纸张上的印刷术。 有了这两项技术,之前被牢牢掌握在世家豪族手中的知识终于可以有机会来到黔首的家中。 刘备打算先广泛推广荀子的学问,以此争取荀家的大力支持,在后将天书上的学问慢慢编辑成册,让天下人都能享受天书带来的便利。 可以说,这一战事关重大, 不止关系到大汉的兴衰,更关系到很长一段时间内天下万民的出路。 “为了这个,我刘备也不能放弃!” 抵达偃师的刘备军已经扩充到了将近十万人! 是的,正规军就已经接近十万。 除此之外,大量的民众扶老携幼,用扁担挑、用小车推,将刘备军所需要的粮草从各地缓缓运往前线。 一眼望不到头的运粮队让在刘备军中的陈纪一度短暂失神。 “这是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在陈纪的印象中,小民是不会考虑家国的, 他们只会尽可能将自己可笑的财产藏好,怎么会如此大方地分给官兵? 难道是刘备施展了什么妖术,控制了这些人的心神不成? “这大概,就是天书中常说的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吧……” 张角那本已经没有封皮的某军战术汇编中,多次提到了这个词。 张角没有理解“兵民”和“民兵”的区别,刘备感觉自己已经慢慢理解到了。 守卫偃师的是袁绍手下的大将文丑和董卓军的骁将樊稠。 樊稠智勇双全,文丑武艺高强, 他们明白偃师对雒阳的重要意义,都竭尽全力,把所有可用之兵放在偃师中部,和徐荣麾下的先头部队进行了两次硬碰硬的较量。 偃师北部是丘陵、南部是山地,中部却是广阔的平原,非常适合大队骑兵的展开, 几轮试探的进攻,徐荣都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好在樊稠和文丑手下兵力有限,刘备准备大规模增兵,不考虑什么花巧,在平原上展开强攻了。 大量的辎重和武器纷纷运达前线,文丑和樊稠也闻到了决战的气息,一边抓紧加固城防,一边抓紧请雒阳救援。 可在雒阳的袁绍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可以再支援的人马,他急的抓耳挠腮,赶紧请求袁术出兵, 袁术在叔叔的压力下被迫领军离开雒阳,却在偃师以西踟蹰不前——他非常不看好偃师的形势,绝不肯拿自己手下这点人去填偃师的窟窿。 袁绍也明白弟弟心里的小九九,他只能把守住偃师的最后希望都寄托在董卓的上。 “董公,跟刘备打啊!” 袁绍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几乎把一口好牙咬碎,以几近哀求的姿态求董卓出兵。 偃师是雒阳的门户,要是偃师丢了,刘备军就可以随意进攻雒阳,袁绍不相信董卓看不明白这一点。 坐拥七万大军的董卓在刘备南下的作战中损失不大,如果拼死跟刘备一战,至少能把局势拉到相持的水平。 可自从胡轸覆灭之后,董卓宛如一个守财奴一样死死按住自家的全部财富,多次拒绝手下请战,甚至开始暗中将从雒阳搜刮的财宝向长安运输。 袁绍明白,这个老小子是想跑了。 “董公兵马之强天下无对,手下将军更是各个悍勇无双, 刘备哪是董公的对手,还请董公为天下计,出兵为国锄啊!” “这个……”董卓心虚地低下头,半天才苦笑道,“本初,不是我不想跟刘备打, 实在是因为我凉州军水土不服,难以和刘备一战, 这偃师地形平坦,哪比得上雒阳坚城? 等刘备到了雒阳城下,我保证和刘备不死不休!” 等刘备到了雒阳城下汝肯定跑了! 袁绍在心中大骂,还是不甘心地道: “董公……” “哎,本初何必咄咄人。” 就在袁绍几乎要跟董卓打起来的时候,董卓边一人突然开口劝解,让袁绍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恭敬地向他行礼。 袁绍可以对董卓无礼,可在董卓边这人面前,却只能恭恭敬敬,以晚辈的姿态应付。 这人乃是荀爽,字慈明,是荀家的重要人物。 董卓占据雒阳之后,招募天下名仕,荀爽就在其中。 不只是荀爽,太尉杨赐也在董卓边,听见荀爽开口,也向袁绍投去别有深意的眼神,让袁绍自觉失态,赶紧低下头。 荀爽看了看董卓,又看了看袁绍,道: “董公戎马一生,难道还用本初教授用兵? 刘备这一路南来,打的都是野战,未必就攻得破这雒阳城墙, 本初自管回去歇息,休要庸人自扰。” 荀爽说的好听,董卓开心的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喜滋滋的道: “知我者,慈明也。” 杨赐也点点头,道: “别说雒阳,偃师地形开阔,适合骑兵,董公帐下骁将樊稠坐镇,刘备岂能猖狂? 要我说,董公是智珠在握,匡扶社稷者,非董公莫属!” 袁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赐和荀爽都是天下名士,为人清雅高洁,特别是杨赐,皇帝在的时候都要跟他争个长短,怎么会说出这种麻的话来。 董卓被两人的马拍的极其开心,他捻了捻胡须,笑道: “那刘备也是英雄,这样吧,我让稚然再增兵一万,定要在偃师跟刘备先斗上一斗。” 杨赐微笑道: “董公英明。” 袁绍一阵头晕目眩,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他一甩袖子,大步出门,迎面董卓麾下首席谋士贾诩走进来,朝袁绍微微一笑。 “文和慢走!”袁绍拦住贾诩,严肃地道,“文和,董公到底准备如何? 若是准备放弃雒阳去长安,也好让我等有个准备。” 贾诩点点头,幽幽地道: “董公确实不愿在雒阳跟刘备厮杀,可刘备又岂能坐视我等回到长安? 用不了多久,这雒阳就要大战了,到时候还要袁公襄助才是。” 第351章 我知道他的身份 就在刘备秣马厉兵准备进攻偃师的时候,董卓又派来了了使者,给刘备送来了一封书信。 这封书信里董卓非常恳切的表达了对刘备以及刘备的义弟关羽的崇高敬意,重申双方并没有根本的矛盾,一切都是误会。 董卓在信上说,他手上的两卷天书可以都送给刘备,换取刘备的停战。 嗖! “他跟司马防……” 文丑嚅嗫了一下,恐惧地道: “说,说出来饶汝不死!” 张飞哼了一声,枪道: 文丑这个莽汉,一看就是个有勇无谋之人,居然说他知道司马敛的份? 这下愣住的反倒成了张飞。 “蛤?” “别,别杀我,我知道司马敛的份!” 文丑见张飞追的急,全冷汗都不住的冒出来。 张飞哪里肯让文丑逃了,他冷笑一声,猛地一打胯下战马,提枪朝文丑扑去。 他全然忘了之前还在嘲讽徐荣胆小如鼠,赶紧低头纵马狂奔。 文丑见了张飞,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好, 吾乃张飞张翼德也,在这里等候汝多时了!” “哈哈,果然是汝! “呃?” “文丑?” 文丑惊讶地抬头,只见不远处,一个骑着黑马的猛汉正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他正要调转马头,突然感觉一阵凛冽的杀气朝自己扑来。 算了,还是饶他一命,我先退回去吧…… 文丑追了一阵,发现自己已经深入太过,不一阵心虚。 徐荣充耳不闻,继续向前奔跑, “没卵子的东西,敢不敢停下跟老子一战!” 徐荣在马上跑的呼呼直喘,还忍不住出言嘲讽,文丑见手下不少人中箭,也急的连连咆哮。 “哈哈,有勇无谋的东西,喜欢追乃翁?” 不过他这一头莽追,他的骑兵阵型已经大幅脱节,徐荣手下的骑士终于得以停下来放箭,顷刻间便给文丑军造成了大量的杀伤! 文丑恨徐荣入骨,别说什么翼德子龙,就算现在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照追不误, “翼德子龙,还不速速上来!” 徐荣对自己的武功很有数,见文丑怒目圆睁地扑上来,立刻发动了召唤技能。 徐荣本来也想用拉开距离转放箭这个战术跟他耗上一阵子,可没想到文丑手下也都是轻骑兵,这一路居然追着徐荣不肯放开。 追的上头的文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失去主帅的樊稠军立刻土崩瓦解,片刻之间便被杀的大败。 韩当麾下的敢死营见敌方主帅被砍倒,更是士气大震,一鼓作气跟敌人绞杀在一起, 韩当势大力沉的一击毫不犹豫砍在樊稠的肩上,把樊稠直接砍翻在地, 韩当举起马刀杀到樊稠面前的时候,樊稠心里很是不甘,却也只能颓废的举起手上的马刀拼死阻拦。 完,完了…… 剩下的人也一片混乱,在忙乱中四处逃窜! 不过,他抬起头看,这才发现自己边的士卒已经损失大半, 樊稠之前被箭雨压得抬不起头,见韩当终于肯率军冲上来,顿时大喜。 樊稠军在一轮箭雨之中已经乱了方寸,韩当索扔下弓弩,率领手下士卒发动了快速突击。 骑兵的战术在这个年代还处于摸索之中,但擅长一边作战一边总结的徐荣已经制定了包围、突击,以快打快的打法。 “快,敌人已经乱了!”韩当在马上用樊稠能听见的声音大胜招呼,命令手下人快速向前推进。 可韩当的箭雨又是一轮扫过来,樊稠手下立刻又损失了大半。 樊稠从没有见过这种打法,他也有弓箭,这会慌慌张张从背上取下,瞄准箭, 结果是好的! 但…… 这一开始的成果稀松平常, 至于具体是多少距离,就需要韩当在实战中摸索。 所以他给韩当制定的战术是,在奔跑中搭箭,拉开一定的距离之后停下箭。 当然了,刚刚装备双侧马镫没有多久的徐荣还想象不出后世蒙古大军在马上一边跑一边回头箭的恐怖打法, 这还很适合中原地区的广阔平原。 为了应付后面的战斗,徐荣特意想出了这种一边打,一边放箭的打法, 上次跟胡轸大战,他就仔细研究了董卓军骑兵的况,发现他们各个都是重甲骑兵,在战场上只要冲起来,刘备军的骑兵根本不是对手。 这个战术到还真是徐荣自己琢磨出来的。 哈哈,还行,还行,徐兴达想出的这个战术还真是不错。 但这个战术的成果极好,真让韩当兴奋的一阵阵血流加速。 韩当大概是第一次施展这样的战术,有点手忙脚乱, 他的重骑兵在近搏的时候占尽了便宜,可这也导致了他根本没法跟韩当拉进距离。 樊稠这下真的蒙了。 在刚才的奔跑中,他们已经重新搭好弓箭,转一抬手,又朝樊稠放了一波箭雨! 他正想停下弃韩当于不顾,没想到韩当倒是率先停了下来, 樊稠一脸懵,心道这人怎么胆小如鼠,连上来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吗? 他立刻放下弓弩,号令手下抓紧撤退。 可没想到,看见樊稠调头朝自己冲来,韩当居然怂了。 他们的骑术精湛,只要冲到韩当面前,一定能对韩当造成不小的杀伤。 他在心里狂骂文丑的十八代祖宗,可现在也万般无奈,只好先率军朝韩当冲去。 樊稠用手盾格挡,可依旧挡不住这么密集的箭雨,转眼间上已经中了几箭。 韩当所部人人都有弓弩,他们从侧面包抄上去,密集的箭雨立刻覆盖了樊稠准备出城增援的部队。 总之第一条,能在远处造成杀伤的,就绝对不拉进距离。 可他为了赎罪,也实打实的把黄巾军总结出的不少战术心得教给了刘备, 张燕投降刘备之后虽然作为战俘一直在种地, 他强压住自己莽上去的念头,命令手下立刻开始放箭。 樊稠出城,跟随徐荣一起攻城的韩当顿时喜上眉梢。 可他也知道若是没了文丑手下这些锐卒,自己这城池怕是也守不住,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率领众将追出城去! 樊稠见文丑出动,急的连连跺脚, 文丑哪里肯让徐荣就此走脱,赶紧催动战马去追, 徐荣正在城外从容指挥作战,见文丑居然率军出城,立刻调转马头就跑。 他见徐荣就在城外不愿指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居然没有通知樊稠,直接率领本部三千人马从城里冲出去,直扑徐荣。 这样的袭扰进行了整整两天,徐荣的无耻让城中的文丑实在是受不了了。 而徐荣则始终扣着一支预备队,随时准备突击。 樊稠毕竟兵力较少,在徐荣大规模轮流袭扰之下,他被迫把手下捉襟见肘的人马朝四面各个方向轮流调遣,疲于奔命, 这次徐荣学乖了,每次都雷声大雨点小,不分昼夜对偃师发动袭扰,以疲惫樊稠的守军。 徐荣前几次进攻声势浩大,都被他给生生挡了回去, 守卫偃师的樊稠在董卓军中排名并不算靠前,但实在是一员有勇有谋的猛将, 刘备先不想这些,命令徐荣抓紧对偃师发动进攻。 董卓在雒阳看来是跟这些豪族关系很差,这些子陈纪天天劝刘备抓紧打雒阳。 “肯,肯定不如刘公手下儿郎骁勇。”陈纪连忙道,“只要三将军出马,那些鼠辈定会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这董卓的骑兵若是真这么厉害,他为何不出城跟我等决战,非要缩在雒阳做那缩头乌龟?” “什么精兵?胡轸乃是董卓手下大将,还不是被徐兴达杀的全军覆没? 他眉毛一挑,道: 张飞最烦听见别人说谁的麾下是精兵, 董卓军中搏杀之术也颇得其传授,那些骑兵倒也着实是精兵。” 杨动武功卓绝,有他护卫董卓,不知多少人想要暗杀皆无功而返, “还有那杨动, 说着,陈纪还伸手在面前比划了一下, 董卓粗鄙无能,全仗那厮出谋划策,若不是那厮诡计多端,就凭董卓,焉能有今?” “如何不识得那厮? 陈纪哼了一声,愤愤地道: “元方公可识得贾诩?”刘备问。 更何况,董卓的边还有贾诩、杨动这样的力行社成员蠢蠢动。 有这样的人手提十万大军在自己边,睡觉都睡不安稳, 刘备当然不可能答应董卓的条件。 董卓根基不深,定不敢死守,到时克复都城,大事可定。” 以某之见,将军当提义军,急攻雒阳, 此等狂徒,若不以雷霆手段处置,天下岂能心服! 此人凶暴粗蛮,自占了雒阳城后,频频用天子仪仗,肆意出入后宫,囚何太后,行秽乱之事。 “使君,切不可与董卓媾和, 陈纪见刘备皱眉不语,赶紧道: 但董卓的百战之师很是厉害,早晚要跟董卓一战,倒是麻烦至极。 他知道刘备绝不可能答应董卓的条件,接下来和董卓的一场激战不能避免。 沮授捏着董卓的书信,皱着眉头久久不语。 特别是马腾那厮占据西羌,若是和董卓联合,到真是一桩祸事。” “董卓麾下有兵将十万,西凉蛮荒之地也有不少人愿意为之效命, 末了,董卓还不忘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隐晦的告诉刘备,如果拒绝和自己联合,双方真的撕破脸皮,他董卓也不是泥捏的,根本不惧刘备。 董卓岁数一把,肯定活不过刘备,刘备也大可放心。 到时候双方平分天下,刘备做皇帝,董卓也封个王,共同维护汉家的江山, 而刘备的一系列行动肯定得不到世家的支持,不如跟他董某人联合,一个扫中原和江东,一个扫西北和蜀中, 年幼的天子根本没有主持大局的能力,能匡扶天下的也只有刘备, 董卓认为,现在天下大乱已经成了定局,四方群臣蠢蠢动,朝廷的威望然无存。 “天下英雄,唯使君与卓尔!” 文丑的话才到嘴边,一支冷箭不知从何处飞来,直接贯穿了他的咽喉。 张飞大怒,抬眼过去,直接箭的却是文丑麾下一个小卒! “妈的,给老子留下来!” 第352章 求和求和 刘备军逐渐近,雒阳城中的气氛已经十分压抑。 谣传说掌握朝政的董卓已经准备逃亡雒阳,而另一个朝政的掌握者袁绍则主张留下和刘备拼死一战。 无论如何,雒阳城的一场浩劫在所难免,这大汉的天下也会因此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大打击。 我想着,若是真打不过,按刘备所说,能去西凉做个闲散诸侯,倒是也不错。 “哎,迁都只是下策,其实……其实我跟刘备也没什么矛盾, 见杨动面色不豫,他也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口气太过生硬,赶紧讨好地道: 杨动一直跟在董卓的边,名为保护,可董卓着实畏惧这个武艺高强的剑客,担心他随时发难,一招便能取了自己的命。 “便是迁都,又能如何?” 董卓转头,恨恨地剜了杨动一眼,道: “若是不敌,真要迁都?” 一直在董卓边护卫的杨动大步跟上去,在他后低声道: 众人恨不得把头都埋在怀里,董卓见众人都不响应,一甩袖子径直离开。 还是要迁都…… 这长安嘛,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不过话说在当前,若是依然不敌,我等也不能让天子困于险境, “嗯,此人还说得过去……”董卓嘟囔了一声,“好吧,若是麹义领兵,我倒可以一试。 这会麹义就在雒阳,袁隗下定决心,要把手下最后的两万本钱全都投给麹义,让麹义指挥雒阳保卫战,配合董卓阻拦刘备。 之前徐荣在黄河边就吃了麹义不少亏,渡河后想追击麹义,还是让麹义成建制逃走。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麹义绝对是一员智勇双全的悍将。 所以他打起仗来一直小心谨慎,绝不上去跟敌人硬拼。 麹义手下的战兵只有八百多人, “我麾下还有麹义!” 袁隗猛地咬牙,道: 汝手下还有谁能领军?休要让我笑掉了牙!” 叫他去增援偃师,走了四五还在雒阳, “快滚蛋吧!”董卓直接口吐芬芳,嘲弄道,“汝那侄儿袁绍,自领军以来百战百败,那袁术更是色厉内荏, “相国放心,此战,我亦出动全部精兵,定要跟刘备一决雌雄!” 若是此战不胜,他说什么也要直接逃到长安去了。 若是此战能胜,他应该还能在雒阳呆一阵子, 袁隗知道,董卓这是再做最后的挣扎。 我倒要看看刘备这鼠辈能有什么本事!” 城中诸事,便,便交给公等, “明,不,今我便亲自率领兵马去跟刘备一战, 董卓瞪了袁隗一眼,道: “哼,说的不错。” 可这种话现在自然不能说出口,以免影响大局。 若是董卓早早出兵,配合曹、孙坚、张邈,说不定刘备现在都还没有度过黄河。 若是倾力一战,刘备多半不敌……” “现在我等在雒阳城中还有两万人马,相国仍有十万精兵, 袁隗气急,他默默攥紧拳头,道: 一时间,众人都默默无语,懒得响应董卓所说。 毕竟董卓年纪不小,缺乏刘备这样的进取心,也是可以理解。 大家都已经看出来,这货根本没有在雒阳拦截刘备的想法,看来是觉得关中之地更加稳妥,更适合与刘备一争高下。 董卓昨天就说的言之凿凿,今天还不是疯狂搬家, 拼死一战你倒是别把东西往外面运啊…… 还请诸公倾力助我,与之拼死一战!” “这刘备能有如何手段? 董卓厌恶地瞪了袁隗一眼,粗着嗓子道: 当年天书的事两人就已经撕破了脸,现在还来装什么友善,当真是吃饱了撑的。 董卓烦闷地摆摆手,一点没有给老领导半分面子的意思。 “知道了。” 烦请……” 今雒阳雄兵尚在,城池尚坚,足以和刘备一战, “仲颖,刘备连战连胜,正是狂妄之时, 袁隗趁机道: 董卓咬牙切齿地对陈纪表示了感谢, “呵呵,呵呵呵,我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刘备果然中计——元方辛苦了。” 可陈纪这个大嘴巴居然故意在众人面前揭晓,真不啻于给了董卓一记响亮的耳光。 而且,董卓和刘备求和这件事,本来十分隐秘, 董卓要是去了那,这辈子就要全听刘备摆布了。 西凉要是富庶,那些地方的胡人闲的难受才会不断入侵大汉的花花世界, 这不是放吗? 多占一寸土地,都没得商量。 刘备可以表董卓为大将军,保留军权,但是他必须保持汉臣的份,在西凉老老实实给大汉戍边。 做汉臣,绝无把当年大汉龙兴的故都长安交出去的道理。 可刘备压根不买账,说天子还是那个天子,他和董卓都要老老实实做汉臣。 董卓怂恿刘备称帝,把长安以西都划给自己,其他地方刘备随意处置,自己绝无二话。 刘使君愿表奏天子,封董公为大将军。” 若是董公愿为大汉讨伐胡贼,可率本部精锐囤驻西凉,一应粮秣军资都由朝廷供给, 刘使君来雒阳后,可与董公同拜天子,一称臣,永无猜疑。 “刘使君说,董公奉迎大汉天子辛苦, 陈纪刚从刘备军中回来,他一副狐假虎威、趾高气昂的欠揍模样,骄傲地向董卓通传了刘备的回复—— 也难怪,现在上朝有用,什么事还是来董卓家里商量比较省事。 袁隗抬眼望去,只见陈纪、杨赐、荀爽、王、刘宽、张济、皇甫嵩、张温等朝廷大佬居然齐刷刷的跑到了董卓家里, 见袁隗进来,他只是稍稍一怔,随即挥挥手,示意袁隗坐在一边。 材肥硕的董卓背着手在屋中烦闷地走来走去, 袁隗已经不敢再揣测了。 可董卓这样的熟人…… 熟人好办事,这是亘古不变的潜规则, 董卓曾是自己的掾吏,虽然双方因为天书而矛盾重重,但终究是自己的熟人没跑。 他何尝不是如此。 袁隗只感觉自己的两腿在不住地哆嗦,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可他居然如此凌辱何进的亲妹,怪不得何进的老部下鲍信对他离心离德,说什么不愿接受他的指挥。 董卓好歹是打着为大将军何进报仇的旗号进入雒阳,并吞并了何进的旧部。 “袁公,袁公救我,董卓不臣,董卓不臣,不要把我留在此地啊!” 何皇后见了袁隗,本来满心希冀,见袁隗居然低头如全然不认识自己一般,她惊恐地抓住铁笼,狂叫道: 袁隗赶紧低下头,匆匆前进, 不,不能管,也管不了,谁叫现在董卓手上有兵。。 董卓进入雒阳之后,以何太后勾结宦官为名将其下狱,实际则抓入自己府中凌辱,跟造反无异。 “何……” 而孝灵皇帝的结发妻、前任大将军何进的妹妹何氏就被关在里面,披头散发,满血污,如一只受惊的母兽,尖利而痛苦地向袁隗求助。 抬头看时,只见庭院中放着一只狭小的铁笼, 若不是青天白之下,他几乎以为撞鬼, 袁隗刚刚进入董卓的庭院,就听见一个凄厉的女声。 “袁公救我,袁公救我!” 袁隗看的焦头烂额,他匆匆通传了自己的份,仆役也懒得理这位太傅,让他自己随便走走,反正董卓现在就在屋中。 可今天,他就迫不及待开始收拾行装,把从宫中掠夺的大量绢帛、珠宝一车车装好,甚至已经有一些已经开始运往长安。 昨天,董卓刚刚自称相国,发誓一定要守卫国都,讨伐叛逆的刘备。 董卓府中也是一片慌乱。 为了说服董卓继续留在雒阳和刘备作战,他终于愿意离开自己的府邸,带着复杂的心,去拜见这位之前袁家的掾吏。 袁隗有种预感,若是放弃了雒阳,他们家将重蹈当年王莽的家族的覆辙,休说代汉称帝,现在的荣华富贵也将成为泡影。 现在又在何处? 西汉末年的王莽一家如何? 而他们这些野心家也会遭到清算,被打入历史的灰尘之中。 刘备从冀州一路南下,只要攻破雒阳,就能重现当刘秀的壮举,把即将嗝的大汉从深渊里拉出来。 成王败寇,自古就是如此。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十八路联军在刘备强大的攻势面前宛如一个笑话,这才开战没多久,就已经土崩瓦解。 原本他以为会和十八路大军,以朝廷的名义讨伐刘备,一定能将这个强大的宗亲扑灭,然后徐徐对付董卓即可。 袁家的家主袁隗这些子已经好久没有睡个囫囵觉, “不能让董卓走。” 呵呵,我董家世代忠良,哪有那些人想的如此暴戾乖张。” 杨动嘿了一声,道: “全凭汝自己拿主意。” 第358章 理想的冲突 直到董卓完全控制了局面,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想起这个凉州临洮人其实出生在颍川, 而且他和他弟弟董旻的长相大相径庭,竟和司马防如亲兄弟一般。 胜券在握,董卓再也不似平常时乖张暴躁,他缓缓直子,镇定自若地笑了笑,道: 比如…汝这个力行社的上峰,现在在我手上不是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董卓嘲弄道:“力行社力行社是我一手创立,难道汝等还能翻不成。 有他们全力相助,尔手上那些武器…呵呵,真不一定比刀枪好用。” 力行社虽然四分五裂,但大多数人都视司马敛为仇寇, 贾诩道:“未必就不能。 若是我手下的铁骑继续进击,刘备真能阻挡的了吗?” 我准备了二十年,刘备在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颍川世族都站在我的一边,我还有武器和强大的骑兵, 既然你也相信人,那你告诉我,为何历史上最终败亡的刘备有机会做皇帝,我董卓就不行” 在那本书里,你们一个个都是青史留名,受万人敬仰的人物。 “兄弟们啊,其实我早就想跟你们聊聊。 他大步走向贾诩,和他四目对视,那一双有些浑浊的眼中竟透出了些许疲惫。 吕布横槊拦住贾诩,董卓却挥手示意无事。 处长,汝就不怕他人重临人间,不饶汝命” “人所托非人,可终究幡然醒悟, 一边走,一边朗声道: 他负手而立,竟缓缓向董卓走去, “下万民,尔视为猪狗,就凭尔,不配读屠龙术。” 是为了让你用书背弃他的理想” “司马处长,人为何要把书留给你 贾诩一直保持着冷静和庄严,可听到此处,他终于笑了。 他宁肯离开,也不愿把书留下帮助我等社员,是他先背叛了力行社!” “是他先放弃,是他先放弃! 他愤怒地把书和法宝埋在了七个不同的地方,然后准备离开这个世界。” “于是我们的理念冲突越来越大,最终,人选择放弃, 这种事,我当然不能接受。” “我等奉人为主,阻止乱世,他竟要一心为那些黔首奔波, 我等辛苦半生,子孙为官竟要与黔首再争高低,这岂不是荒谬至极!” 汝等想想,这种事,你们当真可以接受? “这本书不讲长幼尊卑,王孙有过与黔首等罚,世族子弟和贫乞儿都要上学考试,不伦品德,唯才是举。 人带来的法宝,包括汝等手中的军火,在这本《屠龙术》的面前都不值一提。” “你们没有看过屠龙术,不知道那本书的厉害, “问题出在屠龙术上。” 可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了放弃。” 有人领先世界千年的见识和技术,足以让这个世界变得无比伟大,成为后史书上最辉煌的一笔。 “当年我们组建力行社,发誓一定要体力行,阻止那数十年漫长的大乱到来, 你们都是惊才绝艳之人,难道没有发现是这样吗?” “我的是真的—— 董卓看着杨动的的惨状,眼中满是怜悯,幽幽叹道: 杨动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吕布冷笑一声,又用槊杆拍在他的脸上,把杨动嘴里的牙齿一一打落。 可他毕竟负重伤,行动太慢,董卓边护卫的吕布早就反应过来,他调转马槊,用槊杆狠狠捣在杨动口, “你特么放!”杨动一个鱼跃挑起,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飞快地朝董卓扑来, “我司马敛没有背叛人,是人先背叛了我们,背叛了我们力行社一直坚持的伟大事业!” 就算那本书的结局是三分下尽归司马,我也不曾改变对他的忠心。” “并没樱”董卓高声道,“并没有,我从没有想过背叛人,不然以我的箭术,想要暗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原来汝从一开始,就已经背叛了人!” 王强忍着上的剧痛,咬牙道: 不定不用下大乱,我们就可以改变大汉的局面。” 反正离刘备出现还有许多年的光,在下大乱之前,我们要不要做点事, “于是,我向他抛出一个建议。 听到这个名字,人不知为何笑的很诡异,告诉我他认识的一个皇也叫这个名字,跟我很是有缘。” 那时候我的化名是司马敛, “好在,我没有告诉人我叫董卓, 这感觉……嘿,真是相当难受了。” “很奇妙吧,我在书上看到自己贪鄙暴虐,最后被手下谋害而死,去全家遭受屠戮, 董卓的笑容更是苦涩,叹道: 到此处,除了王贾诩面色不变,其余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但很可惜,那场大战是……讨伐董卓!” 看到血处,我都恨不得和刘备结拜为兄弟,一起驰骋沙场。” 后来又参与了一场大战,下闻名, 特别是黄巾起义时,刘备奋勇争先,和两个结拜兄弟建立奇功, “那本书后面越看越让人心里发涩,前面倒是蛮好看的, 却没有明确告诉他,刘备是哪一年出生,又是哪一年开始崭露头角。” 他手上有一本蕉三国演义》的书,记载了随后数十年来的种种, 而他是大汉最后一任大将军、平襄侯姜维的后人,为了家族一千多年来的夙愿穿越时空,特来襄助刘备。 这个伟大的王朝将永远成为历史上一个普通的名字, “人告诉我,用不了多少年的时间,大汉就将化作一片瓦砾, 直到遇到了人,我才知道世上真有这回事。” “我之前从没想过,有人会穿越千年的时光来到这个世界,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诉过这样的话题,喃喃自语道: 董卓完全不顾现在的局面,他背着双手,完全陷入当年的回忆里。 今若不是形势如此凶险,听董卓讲讲,也别有几分趣味。 人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门徒便是被称为人之剑的报处处长司马敛,但二人是如何相识,社中众人都一无所知, 人! 我如实相告,这个武艺高强的怪人掰了掰手指之后瘫坐在地,喃喃了句我来早了。” “我当年自然没有听过这些饶名字,他又问了问我现在是哪位子在位, 他不肯信,又问我有没有听过刘备、关羽、张飞、孙权、曹这些人。” “我告诉他,我没听过吕布, 董卓想起当年事,脸上似乎又隐隐作痛,他苦笑道: 吕布脸一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到了自己。 呃? 便是遇到吕布,他也照样把他打成楚团长。” 那让意地告诉我,他是从而降,之前曾常年在海外栖,练就一好武艺,自信当世无人能敌,还问我听没有听过吕布, “结果我也被打的几乎没了命, 我当时急公好义,跳出来加以阻止,我俩便在山坡上狠狠斗了一斗。” 那个缺时正抓住曹嵩,按在地上用力殴打,打的曹嵩几乎断气, 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穿的是一昂贵的凯夫拉软质迷彩防弹衣—— “我在邙山遇见了一个衣着古怪,头发很短的少年人, 起此事,董卓一阵唏嘘,思绪快速倒回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直到我认识了一个人……” 我有时候在想,若是人生都能如此,却也不错。” “那时候我一个人也是快活,走走停停,交朋友、喝美酒、骑骏马、游览下名胜,子好不快活。 这个秘密在他心中埋藏了数十年的时间,现在,他终于能出来了。 到这,董卓厚重的嘴唇抽动了一下,似乎全都舒张开来。 问问他们,我到底算什么东西。” “虽然不甘心,但我也总要见见司马儁,见见司马家那些人, 十五岁那年,母亲把我的世给我听,送我一张弓,让我去中原游历。” “我从喜欢交朋友,打抱不平,武艺稀松,却练了一手还算得过去的箭术。 “见笑了。” 他满意地冲众茹点头,道: 可在场的所有人不敢嘲弄董卓。 一段绿色的故事。 从我就觉得我和父亲、弟弟长得截然不同,但直到十五岁,母亲才把这一切给我听。” 此事之后,家父弃官,带着我和叔颖回到凉州, 当年家父在颍川为吏,家母也随他在颍川闲住,那时司马儁就是颍川太守……嘿,反正你们也能明白。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贾诩整了整自己的衣冠,脸上笑容大盛,缓缓地道: “我是上峰 谁告诉你的” 第359章 为了大晋 董卓自揭开自己的份之后,整个人一直信心十足,如胜券在握。 贾诩王等人的一切算计都已经被他识破,甚至被他掌握于股掌, 也只有在这一刻,他的表明显发生了变化。 “人各有志。”董卓叹道,“我们做好眼前的事就好。” “只可惜文若在刘备帐下,并不听从家中征召,不然……” 荀爽收起硬弓,道: 能送他们这一程,我也心安了。” 不过,我还是想和这些老友好好谈谈, “是我孟浪, 董卓和煦地点点头,道: 刚才看到董卓遇险,两人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作为颍川豪族的代表,陈纪和荀爽从多年前开始就是司马敛的铁杆支持者, “大人,以后不能如此以犯险。”一直一言不发的陈纪主动道。 嘿嘿,我也真是老了。 说着,一股钻心的痛传遍全,他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并无大碍。” 麹义和袁术赶紧上来扶住董卓,董卓摆摆手。。道: 这一剑虽然没有要了董卓的命,可也着实让他损伤不小。 “呼……不愧是老杨啊。” 他最后艰难地抬起眼皮,满是愧疚地看了一眼已经没了气息的贾诩,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这致命的一剑终究半途而废, 这一剑也能直接贯穿董卓的体。 若是他之前没有受伤, 若是杨动再年轻个五岁, 杨动重重刺中了董卓的体,而荀爽的一箭也直接贯穿了他的体。 剑到箭到, 他出剑的同时。。一直紧盯着他的荀爽也放出了致命一箭。 “真……是老了……” 他最后的力气凝成一剑,奋力刺中董卓的后心! 明明已经被吕布打倒重伤倒地的杨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苏醒过来, 也是在同时,他感觉到后背一凉,一阵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董卓后退一步,见贾诩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爆裂开来,不有些疑惑。 他双目圆整,恶狠狠地看着吕布和董卓,竟让吕布也感觉到一股冲天的寒意。 槊头透过血,贾诩立刻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被定在当场, 贾诩爆喝一声。吕布立刻奔过来,狠狠一槊直接透穿了他的膛! “看我自爆!!” 他像一只飞鸟腾空,瞬间朝董卓猛扑过去。 贾诩上前一步,正好和董卓拉进的距离, “你哪来的自信。” “那你可要多等个几十年了……” 董卓嘿了一声,道: 这次,我先走一步,黄泉路上,我再和你坐地论道,好生畅谈一番。” 因为自私,引来了大乱,所以天人才处处堤防我。 “处长,我在历史上的名声应该不比你好多少, 贾诩淡漠地摇摇头,道: “小贾,我最后问你一遍,愿不愿意转投我门下?”他诚恳地道。 现在雒阳城中袁家最后的兵力也被麹义掌握,也是时候和刘备斗上一斗了。 董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先谋害何进,又杀灭丁原,之后又利用和刘备的作战消耗光了袁氏和他们朋党的势力, 还请您尽快决断才是。” “大人,全城已经都被我军控制, 麹义恭敬地向司马敛行礼,道: 袁隗年老体衰,哪里能跟袁术对抗,只能瞪大了眼,无力的来回挣扎,气息慢慢衰落下去。 他缓缓蹲下子,紧紧掐住袁隗的脖子, “我不甘心啊叔叔,我袁术在历史上也制霸一方,为何在尔等眼中,就成了朽木难雕的废物。” 因为历史上,袁术就是一个十足无用的废物。 嫡长袁基、以及那个庶子袁绍都爬在自己头上,而自己不管如何努力,家中都不会给他半分好脸色。 在袁家,他明明是嫡子,却总是不被器重的那个。 偏偏袁术甘之若饴。 任何年代,弑杀长辈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袁隗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事实。 “畜生,畜生啊!” 袁术的笑容狰狞至极,简直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哪有平世家公子的半分模样! “叔叔,当众辱我之时,可想到今之事!” 袁隗的笑容立刻凝固,袁术一脸鹜的上来,一脚踢在袁隗的背上,直接踢得袁隗趴到在地。 这样吧,本来我应该灭汝满门,这会儿,只给你一个痛快吧!” “哎,可惜我已经答应公路,让他做袁家的家主, “能为司马大人效死,乃是在下毕生荣幸,愿为司马大人效命,万死不辞!” 袁隗大喜,连连叩首道: 现在。。我还需要汝南袁氏的竭力襄助……” “次阳啊,当年汝帮我背了个黑锅,我心里也实在是过意不去。 他勉强站起来,厌恶地看了一眼在地上不住叩首的袁隗,道: 董卓看着睁大了眼,倒在血泊里的王,心中五味杂陈。 说起来,当年袁隗也是忠实执行了司马敛的决议,还平白给司马敛背了一口大黑锅…… 他不停地给董卓磕头,言语恳切至极,跪求董卓原谅他的过失,他愿如同当年一般受董卓指挥,万死不辞。 平素颐指气使的袁隗如一条失魂落魄的野狗。在董卓面前不住地哀嚎求饶。 我若是知道您的份,便是死,也不敢和您为难啊!” “处长,您高抬贵手,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处长,处长,我若是知道是您老人家,哪敢如此无礼?” 王宁死不屈,可一边的袁隗却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竟直接趴在地上,不住地向董卓叩首。 “别杀我,别杀我!” 先帝,臣愧矣! 只可惜,最终没有为大汉逆天改命, 合算了! 在死前,能看看老谋深算的司马敛恐惧的模样…… 但就是如此,王也一定要把枪拿出来狠狠地炫耀一番, 最后一颗子弹,他原本是留给司马敛的。只是那司马徽替董卓挡了枪,消耗掉了这最后的正义。 哈哈,傻x……” “没子弹了,看你吓的…… 看着董卓匍匐于地惊恐的模样,王咧嘴大笑。 可他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得意的笑容。 王大幅度地抖动了一下子,终于支持不住,瘫坐在地。 麹义连忙放箭,大量的箭矢铺天盖地来,一支支贯穿了王的体。 董卓哪里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一边喊,一边惊恐地匍匐于地, “杀了他!” 董卓的瞳孔明显放大,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只见王已经敏捷地把手伸进袖中,从里面掏出一支精巧的铁器! “我记得当年天人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反派死于话多,不知道处长你有没有听过?” 他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 “少做梦了。。”王笑道,“我若是投奔尔,岂不是坏了我太原王氏的美名,再说……” 这才是符合历史潮流之举。” 若你现在愿意幡然悔悟,重新投靠在我门下,我们还能跟当年一样并肩作战, 小王,你在历史上名声着重,天人当年硬要拉你入社便是如此。 “太原王氏,满门忠烈,某深感佩服。 只是没想到这位老友早早就投靠了董卓,自己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笑话。 杨赐和王的私交不错,这次讨伐董卓,王自然也联系了他, “子师,我还是无法和汝一样。” 杨赐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他默默低下头,道: “陈纪和荀爽是颍川人也罢了。。伯献,汝是弘农人,为何也要助董卓这厮?” 王冷冷地看了一眼陈纪、荀爽、杨赐三人,不忿地道: 他长袖一挥,麹义和袁术立刻纷纷靠过去,只要董卓开口一个杀字,他们就立刻大开杀戒。 这力行社都是我司马敛一手组建,你们这些老人我都不怕,难道我还会怕那些小辈不成?” “那又如何?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冷静。 董卓厚重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很显然,他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看来这些年里……你也老了啊!” 处长,你是不是觉得控制我们就是击溃了力行社,所以才敢放下二十年来的警惕。公开自己的份? 我一直在扮演上峰,实际上暗中指挥力行社的另有其人。 你一直在按照《三国演义》中董卓的形象伪装自己,碰巧我也有类似的想法, “没错,我不是。 “你不是上峰?” 贾诩哈哈大笑,哪怕在这种危急时刻,也颇为得意。 “谁告诉你,我是上峰?” 有些震惊。 陈纪、荀爽、杨赐一asxs头,三人齐声开口念道: “为了大晋。” “为了大晋!”董卓疲惫地道。 。 第360章 向雒阳进军 作为力行社的报处处长兼天人的创业合伙人,董卓毫无疑问是这个时代最了解天书的那个人。 当年天人已经埋藏好了天书,又为了襄助刘弘挖出了其中一处, 《古代兵器史》《手臂录·无隐录释义》《四大名著》连带两把微型冲锋枪是天人送给刘弘的礼物。 一人的呐喊,立刻变成了万人的咆哮。 “中山王万胜!” “为了中山王!” “为了中山王!” 绝不,绝不会在这里倒下! 敌人强,我们便死战。 战,一定要战! 这是他们祖祖辈辈不曾有过的恩泽。 刘备还承诺会让他刚刚牙牙学语的儿子后读书识字,若是肯吃苦,便有做官的机会。 这老兵自讨伐黄巾以来便跟随刘备作战,因为战功赫赫,他家中分了不少田亩,还分了农具和耕牛, 汉代的北岳是常山,赵云的老家。 我南下之前拜了北岳,我军有神灵襄助,自然战无不胜!” “我分了土地,还分了耕牛和砖房! 一个老兵着浓重的冀州口音,道: “我也分了土地!” “我家也分了土地,我还有老母姐弟尚在家中,我绝不后退一步!” “我家分了土地,我愿为中山王效死!” 人群中,一个稚气未脱的新兵高举双手,大声道: 那些之前还不明白形势的士兵这会也终于反应过来, 没有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利益被随意分割走。 别看刘备百战百胜,可若是稍有失败,战线稍稍后退,这些在刘备治下刚刚得到种种利益的黔首将会立刻遭到清算,再次回到之前浑浑噩噩的状态。 创造艰难,毁灭却很容易。 种种不一样的壮举在刘备军占领的土地缓缓萌芽,让大汉的面貌为之一新。 屯田、学堂、新的技术…… 刘备军在冀州站稳脚跟,特别是南下之后,已经大胆颠覆了许多秩序。 我要向司马敛报当年一箭之仇,而公等奋战,不止为了我,也是为了公等家中亲朋父母,故旧手足。” “我们,指的是我们所有人。 “不是吊民伐罪,是为了我们自己。” 说到这,刘备顿了顿,苦笑道: 且董卓倒行逆施,囚太后,挟持天子,本就为天理不容,今我等作战,乃是吊民伐罪……” 现在我们也造出了火炮,难道还畏惧敌人不成? “儿郎们,当年我们没有火炮,面对敌军的火器尚且不惧, 刘备朗声道: 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这东西该如何施展? 而没有见过火炮的士兵则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黑漆漆、样式古怪的玩意。 曲梁之战中见过火炮的老兵见了这玩意,吓得各个向后退去, 【】沮授早已准备多时,刘备一声令下,他立刻叫人驱赶着牛车,缓缓拉来一门笨重粗犷的重炮。 敌人有火炮不假,我们也造出了火炮——公与,把火炮拉来!” “我等自南下以来,百战百胜,现在已经来到雒阳城前,天命尽在我手, 不只是天命,我们能撑到最后,全仗三军死命相搏,冒着炮火奋力厮杀。” 可天命,还是站在了我们的一边, 我和手下儿郎都负重伤,几乎命丧当场, “曲梁之战,张角用火炮攻城,黄巾贼一度杀入城中,和我等一寸寸搏杀, 他走到士卒面前,拉开长跑和腿取暖的狼皮,立刻露出了深浅不一的大量伤口。 “董卓军确实非常可怕,但大家仔细想想,我军自讨伐黄巾以来,哪场战斗不是命相博,和敌人一寸一寸的厮杀?” 见众人交头接耳的疑惑模样,刘备镇定地道: 与其让突如其来的爆炸打乱战士们的军心,还不如现在就说出这爆炸的可怕,让他们心里有准备,作战时自然能减少不少的伤亡。 张飞和赵云都建议刘备不要说出火炮的可怕,但刘备思考之后认为,火炮大概率会出现在战场, 雒阳攻坚战是刘备称王之后打的第一场仗,面对的还是老谋深算,极其可怕的司马敛,可以说是不容有失。 如此可见,这火炮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啧,当年曲梁城下,张角也是用这玩意,还不是被中山王杀的大败? 但看到伍长投来的杀人目光,他立刻话锋一转,道: 一个经历过曲梁之战的老兵得意地给边的小弟们显摆, “嘿,那火炮一响,当真山崩地裂,糜烂十里,恐怖至极……” “不是,不是躲避那箭矢?” 还不是在预防那火炮的杀伤?” “你们啊,这些子训练的时候都是在做什么, “什么是火炮,什么是火炮?” 还有不少新加入刘备军的士兵是第一次听说火炮,纷纷交头接耳,好奇的道: 听说火炮,众人都齐刷刷地倒抽一口凉气, 啊…… 他们不仅有强大的骑兵,更是很有可能有我们在曲梁遭遇的火炮。” 雒阳的敌人是迄今为止我们所面对的最强对手, “各位,我等马要对雒阳发动进攻。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雄壮兵马,刘备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这些子,刘备军仔细演练了攻城及可能的应付火器之法,众人推着木牌和木车缓缓集结,很快就全部汇聚在了刘备面前。 “都是当将军的人,要让手下人保持冷静才是。” 刘备缓步而出,见张飞和赵云急躁的模样,淡定的一笑。 “翼德、子龙,休要慌张。” 一直在进行休整和训练的刘备军也在他们的呼唤之下快速集结行动起来, “快,再快些!”张飞和赵云拼命抓紧招呼手下的人马。 而剩下在偃师驻扎的部队则抓紧结束休整,立刻对雒阳发动总攻! 他还派人用快马给北边的程普、蔡湛发信,让他们必须抓紧击败公孙瓒,尽快将幽州和冀州全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关羽军在豫州站稳脚跟之后,刘备又派人回冀州调兵,派人抓紧占据青徐,扩大自己的战略纵深。 他派人抓紧去四面散播这个消息,尽可能激起力行社的仇恨,跟他并肩作战。 在偃师的刘备得知董卓就是司马敛之后立刻做出布置, 只要刘备敢来,他一定把刘备打的片甲不留。 十几年来的辛苦经营,董卓已经掌握了一支强大的骑兵,鸟铳和火炮也已经准备就绪,绝非张角那种临阵磨枪的打法。 但……这又能如何? 难道他的母亲从当年就开始提防自己那这十多年来,她应该也埋伏了什么后招。 这让董卓有点头疼。 所以,他在一路顺行的况下没有贸然进攻雒阳,反而针对可能到来的兵器展开了专门的防御练习。 在他眼里,力行社这个擅长隐藏的报处长可能是任何人。 刘备完全不知道里的董卓到底应该是怎样的模样。 甚至刘备知道的天书的事,也只是在短短四年之前。 董卓进入雒阳之后才得到消息,原来刘备从小到大,压根就没有看过《三国演义》, 第二件事,则是来自刘备。 不然,董卓也真是被《三国演义》中贾诩的形象蒙蔽了。 但愿只是贾诩死前的嘴硬。 可贾诩居然跟董卓说峰另有其人…… 董卓又必杀贾诩的把握,这才从历史的影里跳出来发动致命一击, 而事实,四分五裂的力行社中仅有的一切愿意听从“峰”指挥的人也多数是从贾诩这里得到指示。 这十多年来,董卓一直认为力行社的峰就是贾诩这个足智多谋又为人冷的怪才, 第一件事,自然是因为力行社的峰。 一切应该都在按照他的设想发展,只有一点点超出设想之外的事,让他有点担心。 董卓依然掌握着大汉的东西二都、关中的沃野,骁勇的精骑以及皇帝! 事确实按照他的预期在缓缓推动,刘备虽然一路高歌猛进,但并没有攻破什么太大的城市。 现在韩遂重伤随时不治,马腾掌握了西凉羌胡大量的兵力并再次回归董卓的怀抱,等于董卓凭空多了一支十万人的强大骑兵。 甚至,连叛而复降的马腾也是他精心安插的棋子, 这很合理。 这还不算,为了安全起见,他一边盯梢已经发现自己份的张奂,一边以司马徽为饵,让水镜先生跟司马敛划等号。 绝不会把这个书中粗野无能的失败者和力行社的报处长联系在一起, 所有看过《三国演义》的人都不会怀疑董卓的份, 于是,他开始按照计划,一边以李儒为暗线私下聚集力行社的势力为己用,另一边又以董卓的份活跃在明面,结实众多豪杰,并跟袁家始终保持僵而不裂的关系。 这些年,他一直在悄悄关注刘备的一举一动,见刘备如天书一般结识关张并渐渐扩大自己的势力,张角也如历史一般聚齐太平道准备起义,他心中欢喜无比, 刘备若是从小读着《三国演义》长大,在未来的时间点,自己反手就能将他轻易歼灭。 天书中的自己不过是一介粗野鄙夫,虽然兵力雄壮,但被联军一顿作便打的抬不起头,被迫烧了雒阳,又一顿作玩死了自己。 只有最后一本《三国演义》,他并没有从刘备母亲的手中夺走。 如大魔导师刘秀,和被万人供奉的武神关公…… 之后,他又以司马敛的份密会张角,让他发现一处天书,还跟他纵论天道,讲述了一些关于大汉奇奇怪怪的故事。 他夺走了四大名著中的三本并栽赃给袁隗,《古代兵器史》《手臂录·无隐录释义》也悄悄埋在袁府等待杨动去发现。 董卓背刺天人时,自然也打听好了这一切。 刘备得不到顶级世族的支持,但看着这些群激愤的民众,刘备心里却前所未有的镇定和踏实。 军心可用。 那么……是时候向雒阳进军了! 第362章 是惊喜也是惊吓 刘虞被刘备从公孙瓒手中解救出来之后算是彻底认清了形势。 他知道自己实在不擅长作战,索发挥自己在幽州的好人缘,尽力帮刘备招募人马、管理后勤辎重,把指挥作战的大权都交给程普、蔡湛、卢植, 这让战斗进展的非常顺利。 “家父不问世事,手下的兵马不多, 蔡琰摇头道: “蔡伯喈在力行社中竟有如此本事,能号令如此众多的人马?” 不过…… 这对刘备倒是一个好消息。 力行社改组,还都接受母亲的指挥? 现在在李夫人治下,我等改为铁血救国会,当与司马敛决死一战!” 力行社分裂已久,几乎被司马敛玩弄于股掌, “我已经命令力行社众将听从李夫人指挥, 母亲率领何方人马,是……” “此言当真? 刘备面露喜色,道: 在雒阳不远? 此番大王决战董卓,李夫人决议率军相助,现在就在雒阳不远。” “大王放心,李夫人一切安好, 见刘备表微变,蔡琰和煦地一笑,道: 叔父,你这是坑我啊。 他这才想起,这个女人之前黑衣蒙面,轻易便能重创甘瑶,又有一邪门的武艺,自己单打独斗还未必是她的对手。 刘备立刻感觉一阵沛然大力自刀而来,力气之强竟让他几乎拿捏不住手上利刃。 说着,她缓缓抬起一双素手,用食指在刀背上轻轻一弹。 不过大王修的是平天下的大道,这武人斗殴的本事,自然是不用多练。” “大王的刀法猛烈刚进,却总少了几分细节, 她歪头看了看被刘备划破的吉服,颇有几分幽怨地道: 刀架在脖子上,蔡琰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母亲被汝藏在何处?” 不等蔡琰说完,刘备手腕一抖,雪亮的钢刀瞬间已经横在了她的脖子上,连大红的吉服都被轻轻撕开。 个中曲直……” “不错,之前初见大王时,我曾冒用唐家幼女之名, 蔡琰微笑点头,道: “汝是唐纸鸢?” 但不管是容貌还是声音都跟之前曾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女人完全一致。 刘备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汝就是……蔡琰?” “小女蔡琰,有幸蒙大王召唤服侍,焉敢不来?” 蔡琰温婉地一笑,全然没有因为刘备如此举动而感到诧异。 “为何是汝!” 他敏捷地跳起来,从边拔出宝刀横在前,肃然道: 烛光之下,刘备刚一看清蔡琰的面容,立刻浑寒毛直立。 “孤……呃?” “大王何必如此苦涩。” 蔡琰并没有低头小步前行,她大方地迈进一步,见刘备表复杂,微笑道: 帐门缓缓打开,一个穿大红吉服的纤瘦影缓缓步入帐中,正是大儒蔡邕之女蔡琰。 想到赵忠,刘备又是一阵悲愤,烛光下,他的表略略有些狰狞。 哎,要是赵忠在就方便点了…… 送王后入帐这种事别人也不好掺和,只好委屈这个未来的天下主母一步步缓缓走入帐中。 军中来不及置办喜服,刘备提前穿上了自己准备去雒阳朝天子时穿的冕服,在帐中正襟危坐, 不少世族出的人也对此表示欢迎,心道有蔡琰坐镇后宫,刘备应该能对世族稍稍缓和一些。 蔡琰为王妃,后刘备再进一步,她的位置肯定也会水涨船高, 反正……反正不是那个黄巾妖女就行。 听说刘备成亲,娶得还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之女,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刘备下诏封蔡琰为中山王妃在军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这个刘虞,也不给我点准备的时间。 现在这个天下闻名的才女就在自家军中,饶是刘备经百战,也不紧张起来。 只是王从中作梗,还带走了蔡琰,这才让两人缘悭一面。 刘备第一次跟赵忠一起来雒阳的时候,刘虞就张罗着让刘备和蔡琰成亲, “我这就下诏。” 刘备一片茫然,许久才点点头,道: 这,这么快…… 琰儿已经随我来到军中,就差汝一道诏书了!” “是啊,战事如此紧急,若是误了军中大事,岂不是可惜? “今,今?” 这下刘备彻底石化了。 啥?! 这军中繁忙,择不如撞,今就成亲吧!” 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令尊令堂都不在,我就替汝做主了—— “对对对,是我说的欠妥。 刘虞哈哈大笑,道: “我说叔父能不能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家父家母都只是行踪不明,说的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 “蔡琰,字昭姬。”刘虞听刘备答应,也总算松了口气,微笑道,“汝父母若是知晓,定也欢喜不已。” “好,我这就下诏,立蔡家长女……呃,叫啥来着?” 刘备缓缓起子,肃然道: 真是用心良苦亚。 现在,他就算惹刘备不快,也必须推动刘备娶蔡家的长女。 万一,万一甘瑶有什么歹念,刘备嗝,他手下苦心经营的大好局面将直接付之东流。 上次刘备冒险和甘瑶见面就罕见地引起了荀彧的强烈不满,并认为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信号。 荀彧知道刘备和甘瑶之间的愫, 甚至,对这大汉也非常重要,他不能擅离职守,只好让我这个族叔厚着脸皮来劝汝了。” “文若说这虽然是汝的家事,但对所有人都一样重要, 刘虞点点头,道: “这件事,文若应该也大力推动才是吧?”刘备道。 只是这哥们后来为了丽华废后,不少人嘲讽他说他能容下功臣却容不下自己枕边人,也成了刘秀为数不多的黑点之一。 光武刘秀当年就是郑智婚姻娶了郭圣通,这才得到河北大族的支持, 早早立后,无关儿女私,在程序上也是非常重要的。 若是哪天着凉嗝,没有继承人,手下各自不服,肯定早晚一哄而散。 刘备现在虽然依然年轻力壮,但天天在战场上混,危险不可避免, 不过刘虞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刘虞这是收了蔡邕多少好处,天天帮他推销女儿。 刘备:…… 就算跟世族翻脸,总也不能寒了天下文士之心,我和子干、文若商量过,还是要劝汝立蔡家长女为妃,以定天下人心。” 当年光武兴兵河北,也是先娶郭氏,方能战无不胜,以成大事。 “汝既称王,不可无王妃……汝先听我说完—— 刘虞缓缓地点点头,又是一脸喜色,对刘备的称呼也亲切了许多: 多亏祖宗在天之灵保佑,我等方能百战百胜,来到这雒阳城下。” “叔父言重,我此次兴兵南下,只为救天子于水火, 刘备苦笑道: “中山王大兴义军,百战百胜,宵小望风而降,当真是当年光武气象,大汉有中山王,实乃幸事。” 两人入帐坐定,刘虞望着刘备,很是感慨地道: “叔父何必多礼,请移步跟我叙话。” 刘备自然欢喜非常,他上前拉住刘虞的手,道: 刘虞是东汉的宗室,比刘备这个汉室宗亲血缘近太多,他承认刘备的中山王份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大事。 “参见中山王!” 刘虞翻下马,弹了弹上的尘土,郑重向刘备行礼,道: “刘使君久违了。” 刘备对刘虞自然不敢怠慢,他赶紧迎出帐门,见刘虞骑马远远而来,赶紧步行迎上去,道: 于是,他跟蔡湛、卢植商议之后,请刘虞率领高顺的重步兵南下,支援刘备对雒阳的进攻。 程普见公孙瓒居然如此自闭,知道他这出息也就只有这样,与其率大军围攻这个意志消沉的匹夫,还不如将主力派去支援刘备。 公孙瓒和妻妾全都躲在上面,每饮酒作乐,所有成年男子都不得上楼,将军事全部交给田楷,每天通讯基本靠吼。 他索一拍脑门,叫人在蓟县城中用夯土筑成一座高楼,又把周围百姓的屋舍全部毁掉,挖掘数十道沟壑战壕, 回到蓟县之后,公孙瓒意志消沉, 这一战不仅大败公孙瓒主力,还打垮了公孙瓒的战斗意志。 这对老冤家在平地展开了一场激战,结果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在程普军先进的弓弩面前全然不是对手,一阵缠斗后损失惨重,被迫全军退回蓟县,不敢再南下。 公孙瓒忌惮卢植的存在,一直缩手缩脚不敢冒进,后来被程普打的出了真火,也不管不顾对程普发动猛攻。 程普判断形势,和王泽手下人马以相持为主,遇上公孙瓒麾下则穷追猛打,打的公孙瓒心态爆炸。 王泽是奉王之命参加讨伐刘备的联军,在这次作战中表现的非常消极,出工不出力, 但我可以。” 说着,她轻轻撩起鬓角的秀发,微笑道: “毕竟,我就是力行社的上峰。” 第363章 上峰 力行社的上峰?! 大儒蔡邕的女儿居然是那个魂不散的黑衣女子,这本就已经非常惊奇, 没想到她居然还是力行社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而且……董卓既然派段煨出战,说不定有毕其功于一役,直接打垮我们的念头,倒是不得不防。” 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掌握火药的最好配方,未必就能造出那枪弹。 “哪有这么容易, 沮授苦笑道: 这激战之后,鸟铳若是落在我们的手中,不消一月,我们就能赶制地一模一样,到时候用来打他,倒是方便不少。” 看来贾诩一死,董卓手下确实没什么人才, “我们不去打雒阳,他们倒是背着鸟铳来打我们了, 徐荣冷笑道: 提起鸟铳,刘备不精神一震, “并没有看到火炮,但是不少步卒都没有携带长兵,上似乎背着大王所说的鸟铳……” 负责侦查的斥候果断地摇摇头,道: “这么多步兵,有没有看到火炮?”沮授连忙问道。 董卓派遣段煨率军朝偃师杀来,探马回报,说这次董卓军除了骑兵,还派了步卒约万人。 不过他们还没整装出门,雒阳城中率先做出动作, 刘备满意地点点头,命令高顺暂时受张飞统帅,双方分别率领步骑,缓缓向雒阳城包去。 “我陷阵营就是为大战而生,能为中山王效力,无上荣耀,自然没有二话!” 高顺一挑眉毛,道: “董卓麾下也是骑兵,战力之强远胜公孙瓒,忠羽可用信心再破强敌?” 刘备点点头,道: 倒是徐晃是个人才,但愿能为我军所用。” “公孙瓒的手下都已经崩溃,现在所部除了荀谌和徐晃,都是一群土鸡瓦狗,旦夕可灭, 刘备随口询问了一下高顺和公孙瓒作战的种种,高顺答道: 再跟公孙瓒的交战中,他手下的重步兵用密集的阵型挡住了公孙瓒的冲阵,形成了中流砥柱的强大作用, 他面向朴实,战斗风格也是朴实无华,却意外的好用。 高顺出低微,是蔡湛从行伍中提拔, 跟着刘虞一起到来的除了蔡琰,还有高顺。 “放心,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刘备伸手轻轻捏了捏蔡琰精美的脸蛋,低声道: 说起来,还真是缘分。 若不是刘备正好经过襄助,只怕她当时就已经香消玉殒。 据她说,她当遭到了司马敛手下的追击,逃跑途中又被这暗器所伤, 蔡琰的脚上依然有当被捕鼠夹重创留下的伤痕, 新婚第二,刘备早早起,看着还在幽幽酣睡的女人,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没想到这个资源意外好生厉害,倒是让刘备喜出望外。 中山王妃,本来应该就是走个形式,争取一点资源, 时间过得非常快。 烛火很识相地烧完,两人也慢慢融合在一起, 有相同的追求,又曾经有过短暂的接触,这让二人的距离比想象中拉进了太多。 但蔡琰还是慢慢听着。 相比之下,刘备的讲述就无聊太多, 蔡家的女公子确实博学多才,一件平凡不过的事从她口中讲出都让人感觉妙趣横生,回味无穷。 刘备和蔡琰缓缓靠在一起,听蔡琰讲述小时候的种种趣事,也跟蔡琰分享了一下自己年少时的种种荒唐。 · “但愿大王可以做到。” 蔡琰的目光微微变得有些柔和,她低声道: 所以我想为天下人做些事,也想为力行社谋一条出路。” 力行社也不全是司马敛这种人,更多的人都有一颗赤子之心, “我知道,”刘备诚恳地道,“王将军用生命教我的事,我绝不会忘记。 “这天下人要为天下做事,并不都是全为己。” 蔡琰正色道: “汝为天下做事,是图什么呢?” 嫁做人妇,免不了柴米油盐,宅中俗事,后若是在想为天下做些什么多有不便。” “妾虽非男儿,却也有匡扶社稷之志, “这话说得……”刘备笑道,“就算不嫁给我,汝总要嫁给他人。” “我其实没想过要嫁做人妇。” 她缓缓低头道: 蔡琰见刘备面露尴尬,也微微露出一丝羞涩。 这还是洞房之夜吗? 而不是自己一冕服,在军帐中跟神出鬼没的奇女子讨论如何击败强敌的问题。 他应该在父母和宗族的祝福下,着吉服,迎娶盖着红盖头羞答答的新娘,和亲朋好友开怀畅饮之后带着微醺回到洞房享受人间至乐…… 他曾经偶尔想起过自己成亲时的场面, 刘备心中一阵振奋,可他突然觉得,现在这场合似乎不太适合讨论这种问题。 “好,既然如此,我们联手让司马敛跌个大跟头!” 没想到母亲从这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刘备之前的布置中,和力行社联合进攻司马敛就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我听从李夫人的建议,现在我们剩下的社员组成铁血救国会,跟司马敛的力行社彻底决裂!” 李夫人说,力行社已经被司马敛搞得声名狼藉,当年天人就有改组力行社的念头, 之后我等便着手将力行社改组,清洗其中司马敛的暗桩, 我在涿县附近遭到司马敛手下袭击,负重伤,却差阳错遇见了大王,又和李夫人相识, 倒是李夫人从当年就开始对董卓抱有怀疑,这些年来全然没有因为三国演义之中董卓的形象对他掉以轻心。 “司马敛的谣言欺骗了很多社员,我们之前居然被他耍的团团转, 就是这个掌管西凉大军的恐怖人物当年走天人,这些年又一直挑拨社员内斗,让力行社名声狼藉。 现在,全天下的力行社人都已经知晓,原来他们的报处长就是董卓, 现在力行社的社员在蔡琰的号令下开始集结,准备跟这位处长拼死一战。 他用自己的生命引出了狡猾的司马敛,还及时通过自己埋伏在雒阳的内线将报送出了城外,尽管亡,却彻底打碎了董卓的计划, 可贾诩这个据说在历史上自私自利,为了己荣辱频频引起大乱的恶人居然用自己的生命践行了对力行社的忠诚。 曾经,她还怀疑过贾诩是不是有别的企图,会不会把力行社攥在自己的手里去跟当年的老上司谈条件,甚至还一度怀疑过贾诩就是司马敛本人。 从小,她就在贾诩的暗中照拂下悄悄行使力行社上峰的大权,艰难而执着的进行着极其艰难的任务,和狡诈多智的司马敛对抗。 “我也听过了。”蔡琰依然强行保持着笑容,眼中却已是泪光盈盈。 “我刚刚听到消息,雒阳兵变……” 刘备表一僵,迟疑道: 他才是力行社最忠诚的那个人。” 而贾文和则替我担下上峰的名号,这么多年里一直替我管理力行社的大小事,忠心耿耿,从没有丝毫的倦怠和抱怨。 为了自保,我被迫苦练武艺,还偷偷藏匿自己的份,穿上一黑衣活动。 “贾文和提醒我说,司马敛的暗哨极多,当年的我并没什么自保能力,万一被狼子野心之人挟持,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们的上峰并不是贾诩,只是一个才智绝伦的少女。 天人留下的那台打字机能打出独一无二的文字,连这台神奇的机器都能掌握,自然有资格成为力行社这些未来追求者共同尊奉的上峰。 “没错,”蔡琰笑靥如花,“我十岁就会用那法宝,可以熟练打出拼音指挥力行社社员。” “意思是,你能使用那打字机,所以你就成了上峰?” 听到这,刘备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号令那些仍愿意迎回天人,为这世间做些事的人。” “天人留下一台打字机,社中元老一致公推谁能使用这件法宝便可作为上峰, 那些仍对天人忠心耿耿的社员便以此为念辛苦努力,连我也被算计在其中。” “司马敛工于心计,他散布谣言,说只要推动历史,天人早晚就能回到这个时代, 一派支持司马敛,一派想要了司马敛的命。” 但归根结底,还是只分为两派。 更有不少人心灰意冷,从此退隐山林不问世事。 “当年天人没有来得及留下足够的布置便匆匆离开此世间,力行社也因此分裂成十多派,互相攻伐指责,互不统帅。 说到这,一直微笑的蔡琰终于稍稍叹息,清秀的脸上略带了几分惆怅道: 这让刘备更是一时不知道到底该做出什么反应比较好。 刘备点点头,随即冷笑道: “但愿董卓真有这样的想法, 我倒要看看,他凭什么能一击而胜!” 第364章 偃师之战 段煨字忠明,他的族兄是大名鼎鼎的凉州三明之一段颎。 也是因为他族兄牛,段煨在董卓军之中的份也比较特殊, 他的地位仅次于董卓,跟董越、牛辅及贾诩平级,董卓对他也颇为客气,有什么事都商量着来。 段煨不是莽夫,这次对偃师发动进攻,他只是先部。 而张飞也意识到那个冲向自己的铁甲骑士就是敌军主将,更是兴奋地朝段煨冲杀过来! 他提起长戟,率领手下亲卫冲向张飞。 还是得用最古老的方法啊! 见张飞在军中肆意冲杀,段煨额上青筋暴突。 没想到火枪齐,造成的杀伤不大,这负面效果倒是大的惊人。 但经不住董卓的劝说,又在测试中被火枪的威力震撼,于是鬼迷心窍,携带了一千多支火枪走上战场。 董卓叫他出兵的时候,他并不愿意携带火枪上阵, 他的思维一直比较老派,不喜欢使用新式装备, “混账!”段煨不自骂出了声。 他们一阵齐之后,手上的火枪立刻变成了烧火棍,蹲下装填火药的时候,张飞已经凶猛的冲撞进来,顷刻就刺死五人! 张飞之前还在担心段煨的火枪手会三段击,现在看来纯粹是多心,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没有用熟练的武器千万不要随意拿上战场。 滚滚浓烟之下,段煨部出现了短暂的慌乱,张飞趁势率军猛冲进去,立刻把一群弓箭手撞得人仰马翻! 可上千支火枪齐,黑火药燃烧产生的滚滚浓烟真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承受。 一支火枪、十几支火枪齐造成的烟雾还在人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烟雾! 因为都是偷偷进行,双方的实验都忽略了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而董卓也偷偷制造了一大批,暗中进行了多次实验。 贾诩之前不知道董卓的份,他偷偷研制了不少的火枪,等待未来在合适的时机使用, “冲,机会来了!” 张飞见状发出一声狂笑,高喝道: 刚刚准备齐的弓箭手被一阵浓烟呛得连连咳嗽,更是短暂的失去目标,陷入一片茫然之中。 一阵妖风刮过,刚才火枪兵齐造成的滚滚浓烟都被卷向段煨部, 但就在这时候,战场上出现了戏剧的一幕。 但段煨并没有太过恐惧,他早有准备,弓弩手替代火枪手走上战场,重步兵也做好准备,随时迎接张飞的骑兵冲击。 以至于他没有太多的骑兵来防卫他的侧面。 为了攻破他用盾牌构造的龟壳阵,段煨被迫把大量的骑兵都投入在正面, 这个家伙拼着自己付出不小的伤亡,用步兵来牵制自己的骑兵。 段煨这才意识到徐荣的计划。 “来人,给我杀!” 这上千人造成的杀伤远远没有李进一人带来的惨烈,张飞哈哈大笑,高举矟矛,猛地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可一片响声之后,张飞愕然发现,自己边的倒下的骑士寥寥无几, 张飞已经做好面对子弹冲击的准备,可听见这响声,还是吓得他一阵冷汗,下意识地把头低下。 上千人一起开火,一片爆豆般的声音在战场上来回炸响。 段煨下令一千火枪兵朝张飞部开火,只要打垮了张飞和赵云,徐荣的步兵将毫无威胁。 既然你们想来,就看看火枪的威力好了。 不过…… 毕竟他们人少啊。 因为他已经看到张飞和赵云的骑兵正从两边缓缓包围过来,若是自己擅动,有可能被两边的骑兵直接冲垮。 段煨倒是没有直接冲徐荣军大阵的念头。 在这样下去,等段煨的步兵扑上来,徐荣军的大阵有可能被直接冲垮…… 现在段煨的骑兵向两边分开,不断地朝徐荣的步兵阵放箭,连徐荣都被迫躲在盾牌后面挨打,根本看不出半点转机。 杀敌…… 尔等藏好,之后随徐将军杀敌便是!” “徐将军乃刘公手下第一将,战无不胜, 几个冀州的老兵同样缩在盾牌后缓缓前进,可他们的目光凝重,从盾牌的缝隙中小心地观察着敌人的来路。 “看尔等没出息的模样,缩在这盾牌后面,敌人的骑兵冲上来了,又该如何应付?” 稍稍露头,只怕就要被万箭穿。 这巨大的盾牌能给人提供强大的安全感,现在他们恨不得一直缩在后面, 几个刘备军南下时刚刚投军的士兵在盾牌后已经恐惧地站不起来, “还,还好有这盾牌啊……” 虽然推着盾牌走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但听着咚咚咚的闷响不绝于耳,拿着盾牌的士兵苍白的脸上也露出几分侥幸的笑容。 不得不说,一人高的盾牌在这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密集的箭雨滚滚而下,徐荣的步兵只能缩在盾后艰难前行。 这些骑兵都是常年生在西凉的弓马好手,一边散开奔腾,一边随手放箭,熟练地宛如用筷子吃饭一般。 段煨令旗一挥,手下的骑兵队有序的散开,开始朝徐荣两侧分开, 骑兵打步兵最大的优势在于灵活, “分散,一边放箭一边前进,我看他们能冲到何处?” 简直是自寻死路。 组成阵型慢慢抵抗还是耗住,现在他们居然敢出击…… 双侧马镫和高桥马鞍发明之后,步兵在骑兵面前已经没有任何优势, 段煨冷笑一声,暗骂徐荣真蠢。 他亲自一手举盾,一手持刀,众军也纷纷效仿,一起举盾迎向段煨的铁骑。 “举盾,前进!” 毕竟是经历过重重大战的徐荣,见引以为豪的弓弩已经压不住段煨,他立刻做出抉择。 小场面…… 在段煨部密集的箭雨面前,不少人下意识的开始后退,徐荣的阵型已经开始出现了小范围的混乱。 相反,他以步兵为主的阵型已经出现了一定的伤亡, 第一轮对,徐荣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徐荣部用弩,段煨部用弓,本程就近了不少, 马背上的董卓军骑士纷纷扬起手上的长弓,大片的箭雨也朝徐荣部覆盖过去, “呵呵,放箭!” 密集的箭雨纷纷降落,段煨却一点都不慌。 刘备军因为在黄巾之乱前期吃了黄巾军弩箭的亏,一直非常重视对弓弩的改造升级, 以不变应万变,不管敌人什么兵种来,先一顿箭雨招呼过去总错不了。 “放箭!” 见骑兵缓慢有序地向自己靠近,徐荣冷静地道: 上次徐荣坑死胡轸的打法已经在凉州军中传开,显然挖陷阱已经不好使,徐荣也不再多费工夫, 在他的指挥下,大队的西凉骑兵咆哮着打马杀出,谨慎而有节奏地朝刘备军的先锋徐荣扑去。 以段煨对火枪的理解,这种兵种可以作为骑兵的附庸,在骑兵冲锋时帮他们打乱面前的人墙。 这个年代再牛的将军也没有打过兵器作战, “骑兵前进,火枪列阵,准备突击。” 他一打马鞭,道: 但都到了这一步,段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刘备军远非一般的军队可以相提并论,虽然没有掌握天子,却有汉室宗亲的名号,打起来胜负难料。 他一点都不想跟刘备交手, 段煨看着刘备军,脸上的肌也不经意抽动了几下。 而张郃、高览、韩当、高顺则率领重步兵列阵做预备,随时等待敌军骑兵的冲阵。 刘备不敢怠慢,他亲自率军出阵,命令徐荣为前部,张飞和赵云分别从两侧包夹,如铁钳一般向段煨张开。 其他步兵也装备了适合对抗战马的巨盾和开山斧,只是看着这整齐的行军步伐便能发现这是一支强军。 段煨手上有上万人的步兵,其中有三千多都装备了火枪, 董卓察觉到刘备没有强攻雒阳的想法,便立刻改变之前的战术,让段煨率军进攻刘备,迫刘备决战。 简直像一个力行社的社员一般。 董卓东进时,段煨也跟随董卓东来,董卓军在雒阳暴虐不仁随意抢掠,可段煨手下却岿然不动,在自己的一小块区域里勤修农业,保境安民, 董卓的后队已经出发,很快就能对他形成有效的支援。 段煨相信,董卓绝不会放弃他这支全副武装的精兵。 “杀,让他们看看我西凉雄兵的厉害!” 第366章 不分敌我 谁敢说赵云没胆子,那真是荒天下之大缪。 赵云脸上没有半分波澜,他点点头,轻轻一挥马鞭,策马缓缓上前。 “那就领教阁下高招了!” 郭汜嘿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笑容,也慢慢策马过去, 两人越来越接近,赵云的体慢慢紧绷起来,等待和郭汜的短兵相接。 可他万万没想到,两人相距十步,郭汜突然勒马,道: “停!” 赵云:……? 只见郭汜黝黑的国字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竟带着几分讨好,向赵云竖起大拇指道: “子龙将军果然一表人才,远远望去便知子龙将军厉害, 这靠近一观,更是英气人,当真乃天下第一条好汉。” 赵云:……? 赵云也是经百战,可从没见过这个阵仗。 郭汜咽了口唾沫,脸上的笑容更是谦恭讨好。 “在下郭汜,凉州张掖人,马贼出,没见过天下英雄, 当年有幸听相国讲起天书之事,听说常山赵子龙所向无敌,乃天下第一号的好汉,某当时还不肯心服, 今见了子龙将军,方知这天下原有真豪杰,真让某自惭形秽,除了佩服,真不知还能再说什么!” 赵云已经完全蒙了。 这特么的有点过分了啊。 若不是郭汜一边说还一边紧紧捏住长戟,随时提防赵云暴起,赵云说不定还真把他说的话当真了。 不过千穿万穿马不穿,郭汜这一顿吹法螺竟把赵云吹得也有点飘飘然,几乎忘记自己是要来做什么。 他定定神,寒声道: “郭将军谬赞,云本事低微,哪当得起如此称赞?”他说着,起手上的长枪,道,“还请郭将军指教了!” “哎哎哎,别别别别别,”郭汜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他讨好地笑道, “子龙将军当年血战长坂坡,千军万马都拦不住,某这三脚猫的功夫如何敢在子龙将军面前献丑? 呃,这,刚才不过是一时兴奋,竟起了要跟子龙将军一争高下的蠢念头,还请恕罪。” 赵云:…… 长什坡? 什么坂坡? 长坂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我当年还有这种经历? 赵云一度以为郭汜是认错人了,不过他缓缓靠近,已经从郭汜的眼中看到一股狡黠之色,赶紧在心中告诉自己,决不能中了此人的计。 “郭将军,要战就战,要退就退,云奉命来此,不是为了和将军闲聊,还请将军恕罪了!” 说着,赵云突然暴起,长枪一抖,直接朝郭汜的面门刺来! 战场之上不讲道义,可赵云这一枪出手还是长啸一声,算是给郭汜做最后的警告。 而郭汜也反应神速,赵云的长枪刚刚出手,他便立刻举起长戟格挡,轻松接下了赵云试探的一击。 “嘿,不愧是子龙将军!”郭汜满脸的谦恭已经变作狞笑,他咬紧白牙,哼道,“能跟偶像交手,这一刻,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郭汜这一招格挡,赵云就已经看出他绝非庸手, 作为董卓军中的重要人物,郭汜刚才低三下四这么久,肯定别有所图, 赵云也不逞匹夫之勇,高声道: “冲,全军出击!” 郭汜跟赵云斗尚且不惧,可听赵云喊出全军出击却不脸色一变。 “子龙将军难道不敢单打独斗吗?” “若是擒了郭将军,子龙定要跟郭将军分个高下,现在还是免了!” 郭汜又跟赵云斗了几招,将赵云部已经发动总攻,无奈之下只好转后退, 赵云哪给郭汜逃跑的机会,他不等手下赶到,已经单枪匹马猛追过去, 凉州军一拥而上,拼命掩护郭汜,赵云公然不惧,片刻之间连杀三人, 后队人马也一拥而上,眼看就要把郭汜的军阵直接冲的一塌糊涂。 可也就是在这时,众人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火炮!” 听见这响声,经历过曲梁之战的赵云哪里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手下骑兵的战马从没听过如此声响,吓得纷纷人立而起, 可更让他们惊恐的还在后面,只听耳边又是一声声炮响,山崩地裂的响声中,大片大片的炮弹直接从赵云等人的头顶飞过,竟不知落到了何方! “哈哈哈,子龙将军果然骁勇,竟的在下先把这法宝用出来了!” 凉州军的战马似乎已经习惯了火炮的轰鸣,郭汜很快稳住胯下坐骑,调头又朝赵云杀了过来。 赵云见炮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心中更是疑窦丛生。 这里离偃师城还有近二十里,难道凉州军的火炮能打到这么远的地方? 那当真是太恐怖了。 不对…… 看着郭汜脸上的狞笑,赵云突然想到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可能。 “不愧是董卓的麾下,果然狠辣非常!” · 徐荣、张飞和段煨绞杀在一起, 双方士卒正拼命苦战,听见炮响,不少刘备军士兵都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上的攻势,惊恐地寻找着这爆响的位置。 凉州军倒是士气大振—— 这么多火炮同时开火,这天下也只有他们有这样的排场。 很显然,他们的援军到了。 不过,他们还没高兴太久,一枚炮弹居然落在了凉州军的脚下, 那炮弹刚一落地,就立刻轰的一下炸响,爆炸的威力倒还是其次,可这炮弹炸响,大量的弹片朝四周飞溅,立刻不分敌我,让十多人顷刻间倒在血泊之中! “这……” 徐荣和张飞同时愣住, 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又是一发发炮弹不断落下,在他们的边轰然炸响。 这不是曲梁之战中张角使用的那种实心炮弹。 炮弹爆炸,大量的金属碎片如刮起一片金属风暴,不断收割着战场众人的生命。 不分敌我,不分董卓军和刘备军。 段煨也万万没想到事居然会变成这样。 他辛苦作战,力敌刘备军的两大主力,坚持到现在,等来的居然不是战友的支援,而是这铺天盖地的杀伤! 为什么,为什么! 砰砰砰! 到处都是惨叫,到处都是鲜血和死亡。 张飞和徐荣面色惨白,在这种恐怖的爆炸面前也只能暗叫祖宗保佑。 爆炸飞溅而起的弹片彻底打乱了刘备军的阵型,而段煨却也无力再战。 他只能呆呆地看着战场,看着这滚滚的浓烟飞溅,一时竟失了神志。 还好,刚才刘备忍住,没有增兵进攻段煨,不然肯定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这是尔等的妙计?” 看着周围血横飞的惨状,张飞在马上愤怒地朝段煨咆哮。 段煨呆了呆,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地道: “这是司马大人的妙计,我不过是棋子而已……” 仿佛为了印证他所说,一连串的爆炸刚刚结束,远处又传来了一阵隆隆的鼓声和难听的号角, 夹杂其间的是无数马蹄奋力敲打地面的声响,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正从远处奋力杀来! “众将听令!” 爆炸让远处的刘备只是呆了片刻便立刻回过神来。 敌人的火炮虽然恐怖,但这么远的距离,总不能把数万人都轰杀至渣。 董卓最初的设想应该是利用火炮的轰击在平原上给他的主力造成震慑和大量的杀伤, 然后,再用他的骑兵突击,彻底瓦解刘备的防线。 虽然刘备的主力并没有如董卓的设想围攻段煨,从而躲过了了被火炮大幅杀伤的灭顶之灾, 但下一波的攻势才是董卓的最强一击, 要是顶不住,有可能连偃师都会被直接攻破。 尽管况还不明朗,刘备依然选择了全军突击, 他决不能放弃徐荣、张飞、赵云, 决不能放弃那些为了他和段煨死命搏杀的兄弟。 “敢死营何在!” “敢死营全军在此!”韩当大声咆哮道。 “尔等当先,取段煨首级来!” “末将韩当领命!” “陷阵营何在!” “陷阵营全军在此!”高顺也奋力怒吼。 “我令尔等挡住敌人的援兵,有一个杀一个,不留活口!” “末将高顺领命!” “监军何在!” “末将在!”沮授上前一步,激昂地道。 “我令汝督全军,兵退一步斩兵,将退一步斩将,我退一步斩我, 不救出徐、张、赵三位兄弟,今绝不罢兵, 不杀退董卓,今绝不罢兵!” 沮授浑一震,从腰间抽出宝剑,喝道:“沮授听令!” 刘备缓缓转过,看着张郃、高览等人眼中跃跃试的神色,轻轻颔首,道: “众将随我冲锋,我要看看董卓还有什么花样!” 第367章 张飞战马腾 马! 炮火让徐荣头晕目眩,但他还是看清,来的援兵大旗上赫然写着一个马字。 董卓军中有姓马的大将? 滚滚骑兵冲来,段煨咕嘟咽了一口唾沫,脸上的神色颇为复杂。 “马腾,这个狗东西……” 大量的骑兵掀起一片黄沙,平地里如起了一阵风,令整个战场的温度都平白下降了几分。 这些骑兵都是一破旧的裘皮从头裹到脚,内穿皮甲,腰悬马刀。 还没有靠近,便齐刷刷地举起手上的弓箭,又是大片的箭雨朝刘备军招呼过来。 “兴达,怎么办?” 饶是张飞悍勇,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骑兵,还是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一阵无力和恐慌。 他策马向徐荣靠拢,徐荣抹了抹脸上的鲜血,又看了一眼在远处已经呆立不动的段煨,沙哑着嗓子道: “如果没猜错,来的应该是马腾。” “那个横行三辅的马腾?” 徐荣点点头,用力攥紧手上的钢刀。 “就是他,联合韩遂、边章不知杀了多少三辅百姓, 此人狂妄至极,残暴不仁,若是让他侵入偃师,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遭殃……” 刘备军进入偃师之后秋毫无犯,偃师城中所有的百姓都展现出了对刘备军上下极大的, 他们将自己仅有的过冬粮食拿出来做军粮,将过冬御寒的芦花、茅草都送做军用, 还将自己的儿郎也送上战场。 张飞穷苦出,最看不得这种场面, 他知道百姓的辛苦是为了刘备军击败董卓后能将那些美妙的承诺变成现实, 让他们有地种, 让他们的儿郎子孙能读书, 让他们能有尊严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绝不,绝不让马腾再进一步!” 张飞听见后刘备军进军的号角,知道大哥来支援自己, 他脸上露出一丝狂的笑容,大笑道: “之前都是大哥二哥出风头, 现在俺张飞在这,定要大闹一番!” “马腾决不能再进一步,这是我说的!” 马腾率领的羌胡联军各个都是马上的绝对好手。 他之前假装背叛董卓投入韩遂帐下,趁机吸纳了大量的手下, 这些人早就想进入中原的花花世界劫掠,董卓此番东进,马腾就负责将这些人编练在一起,成为董卓军中最锋利、最狡猾的一把尖刀! “儿郎们,给我杀,所有斩获,都是你们的!” 马腾狂笑着举起手上的马刀,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段煨和刘备军激战多时,双方损失本就颇重,之后郭汜的火炮营又展开进攻,现在刘备军肯定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只要再一次冲锋,就能轻易扫平他们, 偃师唾手可得,说不定再追几,连刘备的人头都能取到手中! 这天下,就是司马大人的! 说起来,如果是司马大人亲自指挥,应该会有更好的战术。 但马腾作为指挥官,能拿出来最高效的就是这种打法。 久在西凉,这种事太正常了。 至于段煨 这不重要,只要一波击垮刘备,其他的都不重要,反正段煨也不是司马大人的嫡系,该牺牲要牺牲的。 马腾呼出一口白气,举起手上的马刀朝一个拖着伤腿一点点往后爬的刘备军士兵砍去。 那个士兵抬起头,看着头上雪亮的那把钢刀,不吓得赶紧用双手遮住了眼睛。 马腾在战场上不知道已经斩杀了多少这种陷于危难之中的溃兵, 他正想仔细欣赏那人绝望时的表,可斜影里一杆矟矛刺过来狠狠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挥刀格挡,一股沛然大力自刀锋传来,震得他几乎拿不住手上的钢刀。 “好力气!” 他长啸一声,随即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刀影出手,的那杆矟矛被迫收招抵抗, 两人片刻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张飞狠狠地瞪着马腾,不为自己刚才那一下赶到有些懊恼。 马腾刚才并没有察觉到张飞的悄然靠近, 若是他一刀斩杀那个士兵时张飞突然出手,说不定已经把马腾刺了个对穿。 可张飞救人心切,选择用矟矛去格挡马腾的马刀,这下虽然挡住了马腾的杀招,却让马腾一下提高了警惕。 这下不好对付了。 嘿,不过那又如何? 张飞深吸一口气,冷笑道: “好个汉贼,老子今定要杀汝!” · 张飞猛攻马腾,赵云也和郭汜展开了死战。 郭汜的武功比赵云稍差,战场上骑兵来回奔腾,两人频频错马交锋,赵云一直想找机会击杀郭汜, 可郭汜每每不敌就转入乱军之中,让手下人替自己阻挡赵云的前进。 几番搏斗下来,郭汜体力依旧充沛,赵云却渐渐有些疲惫了。 “哈哈哈,子龙将军,我看我等还是别打了, 我这火炮就放一轮,汝放我走如何? 说起来这开花弹作不便,也不安全,我也不想的。” 郭汜得了便宜卖乖,赵云却绝不敢再相信他的鬼话。 现在董卓军打的主力肯定已经和刘备碰上,若是刘备不敌,退守偃师,郭汜的大炮可就直接推到偃师城下了。 想起大炮的恐怖威力,赵云不寒而栗。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一边啐了一口,冷哼道: “既然如此,还请郭将军快走——足下的火炮,赵云收下了!” 赵云发现郭汜是故意惹怒自己,好一直跟自己缠斗以保护火炮的安全, 他冷静下来,索干脆不理郭汜,命令手下近卫阻挡,而自己则调头朝藏在郭汜阵中的火炮队杀了过去。 郭汜见赵云居然不理自己的挑衅,顿时有些焦急, 他赶紧上前追赶,可赵云手下的士卒也是赤胆忠心的猛将,郭汜一时冲不过去,只好在马上狂吠道: “子龙将军,汝不敢和我格斗,岂不是坏了汝的名声!” 赵云回头轻蔑的一笑,哼道: “我有什么名声,小说看多了吧??” 郭汜的手下虽然勇猛,但根据董卓战前的部署,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跟在后面鸡贼的开炮,并没有做好被敌人骑兵冲脸的准备。 何况敌人的领军者还是赵云这种天生的悍将。 赵云的长枪舞成一片白雪,董卓军众将拼命靠拢,无数杆武器纷纷刺来,却依旧抵不住赵云的猛攻。 “呼!” 又是一杆马槊直刺,赵云在马上避过,回手挽了个枪花,虚刺那将面门,的他向后躲闪, 便是这转瞬间,赵云已经拔出腰间环首刀,一刀猛劈下去,直接把那将人头劈飞,顿时鲜血狂喷。 马槊! 开战初时,赵云就已经看中了这支长兵。 这种武器的用法远没有矛、戟那样的灵活多变,但杀伤力也绝不是矛和戟可以相提并论。 赵云一把夺过那支马槊,回头便是一下猛刺。 郭汜正追的急,见赵云突然回头,正要抵挡,这才发现赵云手上的兵器比刚才居然长了数尺! 噗! 锋利的槊头刺中郭汜的口,郭汜立刻忍耐不住,啊的一声惨叫出来,险些从马上跌落。 好在他武艺高强,反应也是神速, 千钧一发之际,他立刻紧踩马镫,在马上一个后仰,硬是凭着高明的马术从赵云的槊下解脱。 赵云连连施展猛攻,发现这马槊的杀伤力虽然强悍,却不如长枪使得灵活,不有些懊悔。 不过现在也不是后悔这个的时候, 郭汜受伤,他总算暂时摆脱了这个跟虫, 趁着锋芒正盛,赵云一头杀入了郭汜的炮兵阵营。 郭汜的炮兵阵有数百步兵保护,若不是赵云碍事,他们完全可以推进到更合适的开炮地点。 郭汜的火炮比赵云之前见过的要小不少,看上去并没有威力太强。 可这种东西能被骡马轻易携带拖拉,在野战中能灵活调转方向,又比这沉重的大炮多了几分妙处。 那些步卒见赵云杀到面前,立刻挥刀向赵云冲来。 可一甲胄、马槊在手的赵云就是战场上最凶狠的锐士, 他完全不顾变招,在人群中不断地用马槊乱刺,借助马力,不断收割着董卓军步兵的生命。 很快,郭汜的步兵阵就陷入了崩溃。 “有人会作火炮吗?” 赵云放声大喊。 “要是有,给我对准敌人后队,狠狠地打!” 第368章 非但不投降 还敢还击 郭汜这次携带的火炮非常轻便,用两匹骡马就能轻松拖动, 这次进攻偃师,董卓下了很大的决心,给郭汜足足配备了十三门火炮,让郭汜配合马腾的骑兵作战,听从马腾的指挥。 还好赵云在包夹段煨的过程中意识到董卓军不应该只派段煨一部孤军犯险,进而直接率军违背战术设计脱离战场, 不然现在郭汜的火炮应该能轻松对准七八里之外的刘备军肆意轰击, 等炸得他们全军溃散,再轻松攻到偃师城下。 老天有眼了! 赵云先士卒杀进了郭汜军中,很快便杀散了郭汜的炮手, 但问题是他手下都是一群勇猛果敢的儿郎,没有人会做作火炮这种精细活, 虽然控制了神兵,可居然也没人会用,这可让赵云伤透了脑筋。 眼看刚才受伤的郭汜咬着牙裹好伤再次袭来,赵云灵机一动,道: “公等助我拦住那厮,我去捉几个炮手来!” “唯!” 赵云边的骑兵有不少跟随他从曲梁一路奋战到这里,听见赵云吩咐,想也不想就直接挥动长矛冲向郭汜。 赵云则扔掉手上沉重的马槊,从地上捡起一杆长矛,策马朝几个四散而逃的炮手冲去。 郭汜军中的炮手都着红衣,在乱军之中非常显眼, 赵云几步追上,直接一矛将一个逃得快的炮手刺了个对穿,在众人恐惧的眼神中将血淋淋的长矛拔出来,喝道: “谁敢跑,敢再跑的一个不饶!” 两条腿肯定跑不快四条腿,几个识相的炮手赶紧哆嗦着下跪求赵云宽恕, 还有人想趁乱逃走,赵云将手上的长矛猛抛出去,直接贯穿一人的后心,剩下的炮手噤若寒蝉,哪里还敢乱动。 “不必慌张,我等乃仁义之师,绝不滥杀无度—— 这些神兵,尔等可会施展?” 几个炮手捣蒜般连连点头,道: “自然会,自然会,还请将军给个效劳的机会!” 赵云道: “好,尔等这就替我作这火炮,打郭汜……不,打远处,打远处的董卓军!” 他话音刚落,只听郭汜咆哮一声,竟率众杀开一条血路,又朝赵云猛扑而来。 郭汜的武功虽然不及赵云,但他手下的骑兵各个都是马背上一等一的好手,赵云手下的骑士根本阻挡不住。 赵云眉头一皱,又从地上摸起一支长矛准备跟郭汜搏杀,可他刚走一步,那几个炮手就已经鬼鬼祟祟想跑,又让赵云一阵踌躇。 怎么办…… 他不去,就没人能挡住郭汜,可他若是去了,这些炮手肯定会一哄而散,这可如何是好? 郭汜显然已经看出了赵云的窘境,他哈哈大笑,高声道: “子龙将军,汝何等武艺,不需用这邪魔外道,咱们还是刀枪上见个真章吧!” 不把郭汜按住,只怕后面满盘皆输, 赵云下定决心,他正要提枪进击,忽然远远听见一个极其浑厚的声音。 “子龙,我来助你了!” 援兵来了? 赵云和郭汜一喜一忧,同时向远处眺望。 只见不远处,一个全包裹铁甲的猛汉骑着高头骏马,如天神下凡一般缓缓而来, 阳光照在他金色的兜鍪上,耀眼的金光竟如又多了一轮太阳,映地人睁不开眼睛。 巨汉拖着一把恐怖的大刀,跟战场上持戟、持矛的众人想必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也只有这样孤傲霸道的猛汉,才配用得这霸气十足的钢刀。 “关将军!”赵云兴奋地大喝一声。 关羽? 郭汜看着这个熟悉的猛汉,立刻回忆起之前董卓说起过三国演义中关羽的种种,不下意识的浑一个哆嗦。 武圣关公! 这可是供在董卓军中的神祗,是董卓军中不少将领夜参拜的战神, 当年关羽在董卓军帐下效力时,郭汜就对关羽极其推崇,想不到这么快就跟武圣在战场上为敌,这还…… 呃? 郭汜定睛一看,发现关羽居然是自己冲在最前面,而他后的骑兵队虽然掀起尘土滚滚,但跟关羽最少还有两里地的距离。 你这……也太冒进了吧? “兄弟们,一起上,杀关羽者,我保他位在我之上!” 郭汜大喝一声,率领手下骑兵一起朝关羽冲去。 刚才他就是用这招的赵云这样的猛人被迫连连后退,关羽的武功再高,也决不能一下把这么多好手一起秒了。 关羽在董卓帐下跟郭汜还有一面之缘。 当时郭汜对关羽毕恭毕敬奉若神明,还请关羽教授自己几招武功, 现在战场相见,他真是不胜唏嘘。 不过…… “嗯,郭汜,尔非但不投降,还敢还手?” 郭汜:……? 眼看关羽靠近,根据小说中的常识,郭汜手下的骑兵已经列成密集马阵,一起挥枪准备朝关羽一起刺去。 这么密集的距离,关羽除非会飞,否则绝对无法躲闪。 武圣又如何,偶像我也杀!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远远超出了郭汜的算计。 关羽见郭汜已经渐渐冲到自己面前,竟缓缓从背后拿出一件事物。 诸葛连弩! 嗖嗖嗖! 三箭齐,郭汜躲闪不及,近距离被个正着,疼得他直接从马上翻了下去! 关羽见郭汜落马,直接扔掉手上的连弩,挥刀从下往上一记斜挑,如在半空中画了一道弯月, 郭汜边的护卫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长枪连带上的甲胄都被关羽锋利的钢刀劈碎,立刻血横飞! “啊啊啊……” 惨叫惊天动地,关羽一击攻破郭汜的马阵,下面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沉重的大刀在他手中恍若无重,所有的重甲骑兵在他面前都瞬间倒毙,体爆裂开一层层的血污! 跟说的不一样啊! 倒在地上的郭汜浑多处骨折,钻心的痛苦让他几乎昏死过去, 但这会,他心里还是耿耿于怀。 战无不胜的武圣关公,居然会用弓弩! 这这这,这太有损偶像在我心中的形象了! 关羽一点没有考虑郭汜的想法,他的大刀无的斩落,郭汜还想挣扎,已经被关羽一刀劈成两段! “呼,这连弩还真是好用。” 上次斩颜良的时候关羽莽了一阵,后面回想起来多少有点后怕。 勇猛无前的人设不能破,手段可以稍稍改进一下。 这次奉命支援偃师,关羽紧赶慢赶,终于赶到, 听见炮声,他就知道不好,果断脱离了大部队,骑快马冲在最前面。 然后,郭汜就成了关公第一次改变打法的倒霉蛋。 谁说关公只会挥刀莽战?做将军的,是一定要看兵法的。 赵云见郭汜被关羽斩杀,终于松了口气, 那些炮手见郭汜殒命,也知道董卓军将败,这下谁也不敢逃跑,纷纷虔诚地跪在赵云面前,表示愿意为赵云纵火炮,万死不辞。 “这么多炮!” 从马上下来,关羽随意拍了拍赵云的肩膀,立刻朝那一门门大炮走去。 在曲梁城下,他已经见识过了火炮的威力,想不到郭汜居然带了这么多炮,真是让他大喜过望。 赵云擦干脸上的血污,道: “这些火炮比张角当时用的还要厉害, 我预感董卓还有后队人马,咱们还是先把这火炮拖回城中再做打算,如何?” 关羽点点头,道: “是了,敌我绞杀在一处,也不好用这火炮杀敌, 子龙在此地稍后,我率本部支援三弟, 我倒要看看,董卓还有什么本事!” 赵云苦笑道: “关将军一路辛苦,还是我去吧?” 关羽嘿了一声,道: “我在兖州大败桥瑁、刘岱、黄琬、孔融,收服一众豪杰为我效力, 关某这辈子还没打过这么阔气的仗,说什么这下也要让贼人看看我的厉害。” 呃…… 赵云向远处眺望,这才发现关羽麾下的士兵居然连绵不绝,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 他迟疑地问了一声: “关将军现在有多少兵马? 五万?还是七万?” 关羽得意洋洋地道: “不多不少,刚好十万,当真快把元皓给吃垮了!” 第371章 换家战术 董卓夺回偃师的决心非常大。 他调动了手下超过六成的兵力,甚至不惜炮轰自己的部队, 显然,他很重视刘备这个拥有天书的对手。 只不过,不管怎么看,他的运气都实在是太差了些。 先是郭汜的炮队被发现,在刘备没有出动主力之前就仓促炮击, 导致段煨的部队崩溃,而刘备军中损失比较大的只是徐荣的先头部队。 而陈纪督帅的炮队运气也不是很好, 他瞄了半天,开炮时炮弹还是没能直接落在刘备的边,而刘备的铜炮闭着眼睛胡乱开了一炮,炮弹居然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阵中,弄得他们一阵大乱。 见张郃和高览率领骑兵冲阵,忙碌的陈纪本想叫炮兵瞄准他们狠狠轰击, 可看着刘备也在忙活自家的火炮,陈纪还是咬咬牙让炮手继续对准刘备军的炮阵。 这个年代的开花弹因为引信技术的问题非常不安全,作也费时费力,得用在最重要的敌人上才能发挥价值。 而且他有绝对的信心挡住奋勇杀来的张郃高览, 因为董卓给他派来了一支在西线战场上大放异彩的重甲骑兵。 这支骑兵的统帅叫华雄,是一个嗜血如命的雄壮汉子, 他见张郃高览冲来,轻轻咧嘴一笑,娴熟的翻上马,道: “陈兄放心开炮,上次高览那厮侥幸逃了,这次还敢再来送死,我便叫他知道我的厉害。” 陈纪自然不愿跟华雄这种出的人称兄道弟,他装作没听见,继续指挥手下装弹,又朝刘备展开炮击。 华雄对陈纪的态度非常不满,但形势比人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一夹马腹,率众出击。 他要把自己一腔不快都释放在两个刘备军骑兵统领的上。 上次跟高览遭遇,华雄率领的是以来去如风的轻骑兵, 这次正面对战,他率领的这支骑兵堪称董卓军中的王牌部队,不仅是手下的骑士,连战马的上都尽可能覆盖了昂贵厚重的铁甲,从头裹到脚, 如同天人在天书中描述的那种叫坦克的重装怪物一样凶悍无敌。 在战场上,他们在正面冲撞中能占据绝对的优势,根本不惧短弓和轻弩出的弩箭,可以从容对敌人展开酣畅淋漓的杀伤。 但相对的,他们的弱点也非常明显。 那就是慢。 全的铁甲的重量不是普通的战士和马匹可以承受,就算是高头大马,冲起来的速度也不会比一匹普通的拉车骡马快。 在之前的战斗中,董卓将华雄这支骑兵用在决定的最后一击上,在绞杀和死斗之中突然拿出这支骑兵,打的北宫伯玉、边章、韩遂叫苦不迭。 张郃看见这支骑兵就知道不好对付。 他们的弱点很明显,但想要直接获胜,则需要强大的军事素养作为支撑, 他阻止高览莽撞冲锋,拉开手上的长弓,朝几个重骑兵连几箭。 只听叮叮叮的响声不绝,张郃的弓箭虽然穿透了铁甲,但居然一个敌人都没有死,足见这防御力已经到了一种十分夸张的境界。 嘿,有意思啊。 “如何处置?”高览焦急地道。 “还能怎么办?”张郃冷笑道,“我率军进攻,汝用弓弩掩护,只要拖下去,这群铁马必败无疑!” 高览刚想答应,可随即又想到什么,道: “儁乂,汝箭术高明,还是汝用弓弩掩护,我率军突击吧!” 张郃老脸一板,道: “让汝做什么就快点去做,不许讲条件!” 高览张张嘴,终究没有再争辩。 曲梁之战之后,他就一直跟随张郃作战,和这位兄长一样的战友彼此配合极其默契。 他点点头,一边从背后取来长弓,一边坚定地道: “儁乂兄保重,等战后再把酒言欢!” 张郃哈哈大笑,直接纵马朝华雄的重骑兵猛冲过去, 高览压住自己想要追随猛冲的念头,大喝道: “放箭,给我狠狠地打!” 张郃作战以巧变著称, 华雄的铁骑雄壮,他自然不会直接撞上去触霉头, 在他的指挥下,骑兵纷纷散开,开始向重骑兵的两翼绕去。 华雄嘿了一声,并没有感到意外。 率领轻骑兵跟重骑兵刚正面的将领也不配他亲自出手, 不过,这样的打法他在西线的时候就已经领教,当时董卓麾下首席谋士贾诩也制定了完善的破敌之策—— 攻其必守之地,我的重骑兵直接朝刘备杀去,不怕你不跟我们正面作战! 张郃见华雄的重骑兵居然是奔着刘备去,他稍稍犹豫,狞笑道: “行啊,咱们玩换家!” 他令旗一挥,手下士卒立刻按照他的指挥,朝陈纪的方向猛攻过去。 · 陈纪是董卓的重要支持者,他在颍川的威望极高, 早在开战之前就秘密组织起了一支强兵,以豫州豪侠史涣为统领,专门保护自己的周全。 陈家这样的世家豪族最是舍得在保护自己这件事上下血本, 史涣等人都是精良的重甲步兵,前面有锋利的长矛拒马,而史涣则亲自手持斩马刀等候, 只要张郃的骑兵敢冲上来,这支强大的重步兵将发挥自己恐怖的格斗能力,狠狠将他们的战马斩成碎片。 所以,看着华雄玩换家战术,陈纪非但不慌,脸上还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别管他,继续炮轰刘备, 都给我瞄准些,刘备这厮这是在找死!” 双方的对已经进行了五轮,刘备的好运依然在庇护着他, 虽然一颗炮弹在他面前不远处爆炸,大量的弹片飞过来打伤了刘备的口,可他依然忍着剧痛和缓缓流下的鲜血,再次拒绝了沮授替换自己的要求。 “指挥作战,我不如公, 现在大军都在作战,公与休要管我。” 刘备随手擦了擦上的鲜血,龇牙咧嘴地将炮弹装进已经发的炮膛。 五轮炮击,火炮随时会有炸膛的风险。 但刘备知道自己决不能示弱。 火炮这种东西,敌人有,我方必须也有, 不然对士气的打击实在是太大,甚至全军都有土崩瓦解的可能。 他亲自作火炮,就是让士兵都能看到他在这里, 有他刘备在,就不需要惊慌。 剩下的,就只能交给老天了。 华雄突破高览的箭雨,呼哧呼哧地朝刘备的火炮阵地杀来。 不用刘备指挥,他边的护卫就已经自觉列阵,按照训练要求,准备迎接战马的冲击。 华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上的沉重的马槊。 这些步兵根本挡不住我华雄的前进, 冲到火炮面前,刘备就会被我吞没, 到时候,我就会超越所有人,成为董相国手下第一号的人物,陈纪这样出的人也绝不敢瞧不起自己! 蔡琰见华雄冲来,已经把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战场上个人的武艺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但她也绝不会让敌人随意杀到刘备的面前。 沮授见华雄冲来,本想调动大军回援,可他还没下令,只见一支精骑从远处猛冲过来,为首的大将手持钢刀,正是关羽! 华雄的重步兵进军速度太慢,关羽后发先至,已经跑到了刘备的阵前。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一个点头,关羽便继续打马向前,径直朝华雄猛冲过去。 关羽! 跟郭汜一样,进军之前,华雄也在董卓帐下紧急恶补了一些跟三国有关的故事。 他已经听闻关羽是这天下第一号的好汉,是武圣, 而关羽的成名战,就是狠狠的斩杀自己。 虽然董卓一再说这不过是小说节,真实历史上未必就是如此, 可华雄一直心头不爽,见关羽策马而来,他狠狠打马,高声喝道: “关羽,吾乃华雄,让汝见识我的本事!” 战胜强敌,战胜强敌, 华雄不相信关羽正面能击破自己的重骑兵! “关羽,我等汝许久了!” 他爆喝一声,锋利的马槊如蛟龙出海,直刺关羽面门。 关羽听见华雄这个名字,倒是眉头一皱。 好像这货在董卓麾下的时候就不太服自己,是因为什么来着? 战马冲的太快,没有给关羽留太多的思考空间。 眼看华雄咬牙切齿地一槊朝自己刺来,关羽条件反地缓缓向右倾斜,很容易便躲过了他拼尽全力的突刺。 这点本事,武功好像还不如郭汜…… 华雄一击不中,赶紧收招, 两人交马错而过的功夫,华雄却看见关羽用左臂单臂举起了那把沉重的大刀。 单臂! 他怎么做到的 “死!” 关羽爆喝一声,刀锋上挑,华雄已经避无可避, 沉重的盔甲限制了他的灵活,而关羽从下往上猛挑的这一招也当真是势不可挡。 华雄只来得及惊呼一声,被一下劈成了两半,整个人如炸开一般鲜血狂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