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人矣》 1.那个女人 五月末,丁香摇落,香气不寻故来人。 林杨街,暮雨纷纷,一树尘风冷全身。 路人三两,复复反反,多是家人盼归人。 闲影独道,伞未起,泥巴鞋,到家门又不曾敲门。 已是第三夜,那个女人站在小区门前,宁愿淋雨,也不肯早早回屋休息。 昨日,前日,景象犹在。 扶梯一楼到顶层六楼,皆挂满了洗过的婴儿衣服。 新的,旧的,每每到夜里回家时,看起来都黑乎乎的像一个个倒挂的人影,分外慎人。 婴儿啼声,更甚,不踏上楼梯时,还似有似无,一踏上楼梯,就格外挠人。 从一楼到六楼,无一楼空洞,总是犀利真切。 昨日早晨还闻,几大爷大妈在楼下长椅处窃窃私语,谁家小孩彻夜啼哭,准是看见楼里有脏东西,阴魂未归。 原来认为的封建迷信,到此时,却也总觉得真。 那个女人跺跺脚,包裹了包裹全身,还是趁着天色没有彻底黑透之时,一猫身,顾不得会惊醒什么,噔噔噔一口气跑到了顶楼。 这是她打算在这里住的最后一夜,虽然她也不过才住进来三天,但这样的环境,她无从继续忍耐。 若不是因为她刚出院没有钱,她真想今晚就随便找个旅馆。 外面的风似比上来时吹得更狂了,窗户当当乱响,那个女人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开灯,关窗户,拉上窗帘。 上楼时还想简单的煮点挂面吃,拉上窗帘后,一猫身扯开床上的被子钻了进去。 她蒙着头,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没由来的浑身抖得厉害。 门外不停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像长了脚在朝她靠近。 窗外流浪猫的叫声,又似爬上了一楼一楼的阳台,穿过她家的玻璃向她扑来。 那个女人紧闭着眼,心里循环默念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可惜毫无用处。她那时的思绪已完全被鬼魔控制,入不了其他一点心思。 轰隆隆……轰隆隆…… 过去的一波雷电又突然强势而反,各种声音夹杂着,那个女人的耳朵薄弱的似瞬间失聪。 那一夜后来那个女人究竟是如何度过,她自己并不知,再醒来时…… 窗外阳光清透,穿过纱窗和白色的窗帘温柔地跌落在一个墙色纯白干净的房间里。 那个女人盖着白色被子,右手搭在被子外面,触目可见手上扎着的输液管,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起初她以为从医院出去的那三天都是梦境,她依旧因为被车撞了还没出院。 她稍稍动动身子,小心地半坐起来,刚想按下床边的按钮把一直照顾她的护士秦苗苗叫进来,视线就被床边埋着头还在酣睡的一个男孩吸引。 从她住院起,还没有亲人来认领她,更没有人来看望过她,这突然出现的男孩会是谁呢? 兴许是她刚才的动作,哪怕轻微,也还是把那男孩吵醒了,她脑海里没撸过来太多思绪,男孩就慢慢抬起了头来。 头发微乱,头帘劈成了中分,眼睛也还朦胧,但那白净的脸在男孩白色t恤的衬托下,还是无法阻挡男孩的稚嫩和帅气。 “你可终于醒了。” 男孩揉了揉眼睛,随意顺了两下头帘,把凳子往前搬了搬,就目不转睛地盯上了她。 这是……当初救了她把她送来医院的恩人?弟弟?还是男朋友? 那个女人看着那张精致到看不出任何毛孔的脸庞,莫名地全是好感。她刚要开口问那男孩是她什么人,男孩突然抬起身子,把脸凑近了她。 敢这样做的人也就只有男朋友了吧?那个女人想着,男孩已按完她床边的按钮退回了身子。 尴尬不言而喻,她本能扭头看向了左边,但愿旁边的两个病友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 结果发现,先前跟她住在同一个病房的老奶奶和一个12岁的小男孩已经不在了。又或者说她好似换了病房,此时再看,她现在住的病房要比她原来住的病房宽敞干净的多,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是这男孩帮她换的吗? 她还未扭回头看向男孩,她的额头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不过她也没来得及心跳加速,那只手掌就已撤离。 “好像不烧了。” 那男孩说话的语气很轻,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男孩,越发的好奇那个男孩的身份。张开口,声音还没从喉咙里发出,男孩突然有些不满地唠叨起来。 “也没听你说过你有多喜欢那个江时易啊,他提出悔婚你怎么就傻到去淋雨呢?把自己搞成这样除了折磨我,让我担心有什么好处。下次你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从前天晚上你就发高烧,昏迷不醒,你……” 江时易?悔婚?淋雨?发高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个女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若不是有人推门走进来,那男孩还要继续喋喋不休。 进来的人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不算年轻的男医生,双鬓微微有几根白发,怎么也有五十多岁,戴着老式的眼镜,一副和蔼的模样。 男孩见医生走进来,顿时停止对她的说教,紧忙跑到医生身边,一脸担忧地说:“刘主任,你快帮她看看还有没有事?” 刘主任给她把了把脉,又问了问她的确切感受,然后帮她撤掉了输液瓶,临走时跟男孩说:“放心吧,她已经没事了。你们要是想回家,今天就可以办出院手续,我给她开点药,回去按时吃,这两天就能彻底恢复。不过你要是还担心,想多观察观察再往医院待个一两天也没关系,看你自己的决定”。 整个过程那个女人都很懵,她虽然身体上没有一处感觉难受或者疼痛,可她的记忆似比之前还要混沌。 她原以为一夜之间,这男孩找到了她,并给她换了医院,她先前在林杨街的林杨小区住的那三天都是梦境。可是听刚才男孩对她的不满和医生问她的那些话,她分明是前天晚上才住进的医院,而且不是因为被车撞,只是简单的淋了太久暴雨的关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2.何谈伤心 那个女人想着想着感觉脑袋膨胀的又蒙又疼,男孩送刘主任走后,身子还没完全转过来,就又对她说道:“咱是今天回家,还是你想在医院多待两天?” 结果男孩一回头看到,她在用手砸自己的脑袋,着急地跑过去抓住她的双手,阻止她的自虐。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刘主任,刘主任……” 那个女人看男孩如此为她担心,脑海里的思绪不断涌出,她应该不是没有亲人的孤儿吧?不是被人丢弃的累赘? “你是谁?” 情绪高涨之时,她已顾不得说这种话到底合不合适。 男孩担忧的神情瞬间怔住,几秒之后变为惊愕,直勾勾地看了她好几眼,才半信半疑地问道:“你脑袋被烧傻了?不记得我了?” 男孩的双手从她的肩上垂落,脸色明显浮出一抹夹杂着担忧的失落。 那个女人不想看男孩露出那样的神情,口却比心快了一步。 “抱歉我真想不起来,我们…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怪我刚才对你说话太凶了,故意装得是不是?” 有一瞬间男孩真以为她在逗他,可是他话说完,她还是一脸冰冷时,他不得不正视起来。 “你…失忆了?” 这时刘主任赶了回来,一推开门就问道:“又怎么了?” 男孩不敢置信他的猜测,只是望着女孩的脸一言不发。直到刘主任走过来又问了一遍,他才说:“她不认得我了。” 于是那个女人迎来了一番折腾,先是只照了脑ct,男孩不放心,最后让医生给她做了全身检查,但得到的结果却是,她除了因为淋雨身上还有一点风寒未散尽,任何一处器官都很正常。 等到病房里只剩下她和男孩时,男孩坐在她床边的凳子上,头发已被他抓的更加糟乱,他几次抬头低头,内心几经挣扎,终还是开了口。 “你确定你不是在逗我?不是不想面对被悔婚的事故意装失忆?” 然而他得到的还是失望的回答。 “你怎么找到我的?” 男孩内心无数叹息,紧皱着眉,像瞬间老了几岁,声音出来也无力了很多。 “同学告诉我的,说网上已经传遍了你被江时易悔婚的事,有人看见你站在离咱们学校不远的静安江江岸上淋雨,有想不开要跳江的节奏。我赶过去时你躺在雨水里,浑身冰凉,怎么叫也叫不醒。” “咱们学校?所以我们是…同学?不,你能来救我,说明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也不对,我要是还上着学,怎么能有婚约呢?” “同学?朋友?” 男孩砸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愁容更深,他真不知该如何把一个人是谁讲清楚,也或许不愿接受她失忆的事实,心情烦乱不愿意讲。 “的确不是吧,那我们的关系是……” “姐,你是我姐。” 不过不是亲的,后半句到嘴边了,男孩又吞咽了回去,因为他突然想到床上的女人刚醒还失忆,如若被她知道一些残酷的现实,心又该加上一层冰霜了吧。 从前天晚上住院就他一个人陪在她身边,爸爸妈妈和顾深都没来,当然他也没打电话告诉他们。可是即便江时易在江家不受宠,以江家在静安城的威望,就算他不通知,爸爸妈妈和顾深也都该从网上或者新闻上看到了吧,他这个姐姐晕倒在江边的事,但直到现在那三个人都无人来询。 “喔,原来我有个这么帅气的弟弟啊。” 男孩看到他姐朝他露出的微笑时,特别想说她一句“都这样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结果意外地那样的情绪没在心里落多久,反而先前的闷气因为他姐的笑消散了不少,说话也轻松了许多。 “那是,你知道有多少人喜欢我。” “呦,看来我这弟弟还挺自恋。” “那哪叫自恋,明明是自知之明。” 调侃了几句,缓和了缓和气氛,男孩终还是担忧她。 “你…没事?” “没事啊,你不都逼医生给我做了全身检查吗,我浑身上下可没一处受伤,不对,心其实有点疼,做这些检查花了不少钱吧?” 唉,她这个姐啊,哪怕失忆了对钱也这么敏感。 “我是说被江时易悔婚的事。” “那有什么,我现在对他一点记忆都没有,何谈伤心,再说你先前不是说我没跟你提过我喜欢他吗,被悔婚或许是好事。” 她可不想对那个江时易一无所知就嫁给他。而且现在她最关心的是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她还是不确信地问道:“我真的是你姐?” 男孩把放在桌子上的灰绿色皮包拿过来,掏出里面的钱包,又从里面翻出身份证递给她。 她接过身份证仔细看了又看,上面的人像还真跟她从镜子里看到过的她长得有些相似。 这女孩的名字叫顾简,哦不,或许她就叫做顾简。 男孩递给她身份证后,又从包里掏出手机,再一次被手势密码拦截住的时候,眉头一皱,转而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翻了几翻找出一张照片,举到顾简眼前。 顾简一看,一张比身份证上的人像清晰很多的那个女孩的照片展现在了她眼前,而被那个女孩搂着笑得很阳光的男孩就是此刻陪在她身边的男孩。 男孩收回手机,打开镜子功能又递了过来,约莫三秒后来了一句:“现在信了吗?” 当看到自己真实的脸时,她心里咯噔了一声,她跟那个叫顾简的女孩若不是一个人就只能用双胞胎来形容了。 而她再不信,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那一天,除了顾简,她脑海里飘过最久的名字是顾凡,这个说是她弟弟的男孩的名字。 临近傍晚的时候,顾凡办好了出院手续,因为他看顾简的精气神不错,而且顾简也希望出院,便没再继续坚持留在医院里。 而顾简想出院是因为,之前的记忆里在医院里待的太久了,她太渴望呼吸呼吸外面没有消毒水味道的新鲜空气。 被顾凡带出医院时,她有特别注意了一下医院的名字静安总医院,与她之前一直住的医院的确无论从名字还是外观上都有很大不同。 3.流言蜚语 “这离我们住的地方很近,走着也就20分钟左右,要不要走回去,还是叫辆车? 对了,饿吗?要不先在附近吃顿饭,你很爱吃前面两个路口处,《尔来风》家的荷叶包饭,现在有胃口吗? 都两天多不吃饭了,肯定饿了吧,就当给你找找回忆,走,我们先去吃饭,再决定怎么回家。” 顾简根本没在听顾凡说些什么,她的目光全被医院墙上爬满的一簇簇或新鲜或即将枯萎的粉色的蔷薇花吸引。 那一眼要望到路口尽头才消失的蔷薇花,她跟在顾凡后面有时大步有时小步,走了432步,才甩在了身后。如此大的院墙,都不知道是她原来住的医院的几倍。 下过暴雨也没有积下泥巴,被人们踩出坑坑洼洼满是脚印的宽阔平坦马路,甚至变成了双向的三车道。 即使黄昏,车辆也多过行人的地方,让顾简感觉到一阵阵的眩晕。 她是在做梦吧?不然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种截然不同的地方? “在想什么?记不起来就算了,我们慢慢来。” 已经走到马路中间的男孩,也不知怎么的察觉到顾简没跟上来,又返回路口抓住了顾简的手。 倏忽间,手心传来的温热,让陷入思绪里无法自拔的顾简意识到,差点因为她又要等一回红绿灯。 街道比比宽阔,并没有转几个弯就走到了“尔来风”饭庄。 饭庄很火,几乎没有空座,顾凡本想要个包间,因为怕有人认出顾简对她指手画脚,议论纷纷。但是服务员说楼上和里面的包间都已经满了,所以顾简她们没得挑的只好坐在了外面,那还是正好那桌的人吃完要走,她们才侥幸赶上的。 不过一坐下,顾凡就说:“很巧呢,你原来就喜欢坐这。唯一可惜的是,今天窗外有你不喜欢的黄昏。” 不喜欢的黄昏?顾简朝窗外看了看,即便相同的时间,这里的黄昏好似也比林杨街那里的黄昏耀眼了很多。 “为什么?” “可能与你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吧,哎呀,先不说那些扫兴的事,看看想吃什么,原来荷叶包饭是你最爱吃的,酱油炒饭第二,不知道哪个符合你现在的心情?还是你想吃其他的?” 说起来虽然好几天不吃饭了,但顾简也不知道为何并没有什么胃口。于是最后还是顾凡做了主,他点了一份荷叶包饭,一份酱油炒饭,一份蔬菜沙拉,给顾简要了一杯热牛奶,他自己来了杯冰可乐。 等饭的时候,顾简看出顾凡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好似不知如何开口,一个劲儿地在猛灌可乐。 “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反正我都成这样了,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顾凡喝完一杯可乐又要了一杯,接连打了好几个响嗝才理顾简。 “那些人的话不要听,哪怕明天到了学校也是,不要在意别人的议论。” 顾简起初没太懂,当她的注意力不全然放在顾凡身上时,才发现饭庄里很多人都在看她,而且时不时的就听到顾简,江时易,还有一个初次听说的名字楚慈。 不知道该把那些当作流言蜚语,还是当真,有人说,江时易突然悔婚是想娶楚慈。还有人说,江时易和楚慈就在里面的包间里。 服务员把她们要的饭上上来时,顾凡早发现了顾简的不对劲,而他没有提议要换地方,是因为知道她以后还要不停地面对这种场面,甚至比现在的情况还要强烈,还要糟糕,她要有心理准备,也要习惯。 不过他也很意外会从那些人口中听见楚慈的名字,无论真假,他都有必要跟顾简科普一下。 “楚慈是楚家的二女儿,跟你同岁,今年都28岁,你俩从高中开始认识,虽然她已经在美国攻读完了硕士学位,回国待了也有小三年,而你今年才要大学毕业,但你俩关系一直不错。楚家在静安的地位比江家还要厉害,遗憾的是楚家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楚慈上面还有个姐,叫楚焉……” “什么,我今年28…才…才刚要大学毕业?” 顾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忍不住打断了顾凡的介绍。 顾凡无奈地点了点头,顾简又追问:“真的是大学?不是研究生?不是博士?” “恩,跟我一样都是大学。” “怎么回事?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怎么28岁还在上大学,难道我的智商有问题?” “这其中的过程还真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的,简单讲就是,咱们家原来并不富裕,能供得起一个人上大学就已经很逞强了,所以你和顾深一起高考那年,你没参加考试,因此一直没上大学,也就最近几年咱们家突然暴富,你也需要一些专业知识,才跟我一起上了大学。” “那你…你多大?” “22” 难怪看起来就很小,原来才22岁。顾简像被电击了般,这消息比她听见她被江时易悔婚还要让她震惊。 “等等,你刚才提到顾深,他是谁?” “回家后你可以百度一下,他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明星。那年你没参加考试,其实就是不想与他争,结果他并没有达到人们的期望考上大学,于是跟你一样出来打工,可是人家比你命好,打工的时候被星探发现,拍了个校园剧一炮而红。 按理说我们都该叫他一声哥,但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就是看不上他。” “怎么也是亲兄弟呢,不至于……” “亲兄弟?刚刚在医院我怕伤到你,没狠下心来跟你说,既然长痛不如短痛,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三个都不是把我们养大的那对夫妻亲生的。” 这…这…这……不是梦了吧,哪里有梦这么长,还这么残忍的。 这个叫顾简的人的身世和处境,真是又让人可怜又让人振奋。 她以前真的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我去下卫生间。” 顾简急需冷静和调整思绪,才短短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这么多信息强加到她身上,那真不是说消化就能消化得了的。 顾简在卫生间磨蹭了有十多分钟,她进去后并没有上厕所,而是反反复复的观摩自己脸,那明明跟住在林杨小区时看到的自己的脸一模一样,甚至她用凉水泼了好几遍也丝毫没有变化,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顾简心不在焉地走出卫生间,也没注意到男厕所处有个男人正在打电话,当她经过时,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4.眸光相撞 顾简回到座位上,顾凡已经吃饱了,知道先前所说的事情足够她消化很久,所以除了提醒她赶紧吃饭没再多说什么。 顾简看着顾凡给她剩下的荷叶包饭和酱油炒饭,慢慢地拿起了勺子,她倒要看看她的味蕾是否真的对它们有感觉。 她本想细细品尝,让自己做到客观,然而她才吃了一口,就惊觉的发现她真的喜欢。 于是在她身体里沉睡了几天的饿鬼突然爆发,三下五除二,没几勺子就把桌子上所有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甚至勺子抵在下唇还有些可怜巴巴地跟顾凡说道:“能不能再来一份酱油炒饭?” 顾凡斜嘴笑了笑,伸手招呼服务员过来。 顾简一瞬间脸上笑开了花,但是放下勺子,期待满满的等待她的酱油炒饭的时候,却看见顾凡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她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还没完全扭过头,顾凡突然说:“今儿的黄昏真美,连窗户都映红了。” 是呢,很美,可顾凡之前为何说她不喜欢黄昏呢? 不过她住在林杨小区的那几天,还的确不太喜欢傍晚,因为她不喜欢黑夜的来临,不喜欢孤身一人走在路上,不喜欢除了她没有其他归人走进的房子,也害怕有人归来她却不识。 顾凡招手喊服务员的时候,不巧看见两个还能认出的背影,原来饭庄里的人们并没有捕风捉影,江时易和楚慈真的一起来了,正朝饭庄门口走去。 顾凡本能的不想让顾简看见,担心她哪怕没有之前的记忆也会多少受些刺激,更担心被饭庄里这么多虎视眈眈的人添油加醋,拿去做议论。 结果当顾凡阻止顾简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顾简已经认不得江时易和楚慈,让她看几眼并没有关系。 所以当江时易和楚慈从窗外黄昏里经过时,他没有打扰顾简的目光。 只是啊,是不是有关联的人,各种逃避,各种错过,也会在某一瞬眸光相撞。 江时易竟突然扭了下头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而且顾凡能感觉到江时易只在看顾简一人。 若不是江时易的悔婚本就是他所期待的,在看到江时易的背影时,他就会冲过去将江时易大打一顿。 顾凡看不懂江时易的眼神,对顾简到底是余情未了,还是什么? 顾简却突然说:“本以为你就够帅了,没想到还有比你更帅的。” 顾简这是在说江时易?顾凡瞬间有点嫉妒,她这是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感受了?以前哪怕说谎,也都是说他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顾凡原本不想告诉她那男人就是江时易,被顾简这样一刺激,说道:“那就是抛弃你的江时易。” 顾凡能感觉到顾简的脸色顷刻间就暗了下来,他又补了一句:“怎么?看到他长的这么帅,不能再做到云淡风轻了?想追回来?他旁边那女人就是楚慈。” 虽然此刻那两人在顾简眼里不算纯粹的陌生人,但她不得不承认,那俩人看起来还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依顾凡先前的介绍,楚慈无论从出身还是个人条件来说都高她不止一筹,所以江时易会“移情别恋”,貌似也不是说不过去。 “他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和我订婚?” 知道那男子是江时易后,顾简震惊了一秒,随后就想抽回目光,但又一想做错事的人不是她,她何必闪躲,所以非常傲气的接住江时易投来的目光,并还以他不友好的眼神。 “具体什么原因你没提过。” “那我同意跟他订婚是看上他家条件了?” “条件?你刚不还夸他帅气?” “喔,原来我通吃啊。” 顾简把目光收回来,自嘲地笑了笑,很轻微,心里却被重重一击。 “我也就是那样一说,其实是咱养父母觉得他条件好,也觉得你年纪不小了,所以当江时易的父亲江震阳亲自找到他们老两口,替江时易提婚的时候,老两口当场就答应了。” “江震阳亲自?不是说江时易在江家并不受宠吗?江震阳怎么还亲自来提亲?” “那谁能猜透大佬的心思,但我猜测啊,江时易也不好过,别看他现在公然悔婚,还这么明目张胆的跟楚慈在一起,这婚啊也不见得能结成,因为大佬不见得同意。” “你这是在夸我?大佬能看上我看不上楚慈?” 刚刚楚慈回过头来催促江时易的时候,顾简有看到两眼楚慈正面的脸庞,说不上沉鱼落雁,但也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那样的女人,可真谓称得上相貌出众,身材卓绝,才华横溢,家业繁荣,顾简若换作是个男的,也不见得能抵得住诱惑。 “如果江时易是女,楚慈是男,或许江震阳会同意,可现实不是,那就说不准了。江家的产业虽然没有楚家大,但江震阳在商业上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的人,从来不巴结也不高攀任何人。” “分析不管对错,你小小年纪看事情还挺深啊。” “你若是没失忆会觉得这很显然易见。” 听起来如此有浩然正气的大佬,为何当初会给自己的儿子相中这么平凡的她呢?依顾凡口中的描述,她真不是个优秀的人,甚至连普通人都达不到。 看着又上上来的那份酱油炒饭,先前顾简还觉得自己能再吃下两份,此刻却有些胃口不足。 顾凡眼尖地打了个响指,把服务员又招呼过来说打包。 “拿回家当夜宵吧,没准半夜就饿了。” 顾简心里一暖,主动把炒饭装进了透明饭盒里,不过起身要走时,顾凡还是抢先一步拎起了装饭盒的塑料袋子。 一出饭庄,外面的黄昏架在两个路边的楼宇之间,像被汽车驮在身上离她们越来越远。 跟着顾凡向前走了几步,顾简看到了街道上的指示牌,上面显示她们正在走的街道为“崇德道”。 顾简蓦地想起林杨街,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这里有林杨街吗?” 顾凡回身,眼里有丝疑惑:“什么街?” “奥,没什么。” 看顾凡那反应显然是不知道,顾简赶紧改了口:“我是想说我在家是不是也跟江时易似的很不受宠,不都说我住院三天了吗,怎么也没见养父母还有那个所谓的哥哥顾深来?” 5.黄昏很长 “啊,也没有很糟糕,主要是顾深现在在外地拍戏,她们去那边照顾他了。” 顾简略有惊讶,反应有些慢,顾凡以为她不信,又强调了一次:“真的”。 然而他刚信誓旦旦地说完就撇开脸,随意把目光扔到了街上。 身后传来:“那今晚,家里就我们两个人?” “对啊。” 顾凡说完,才察觉到顾简话语里的异样,回过头来走近她,一丝坏笑道:“怎么?你突然怕我了?失忆原来也有好处啊,你知道把我当男人看了。” “谁…谁怕你。你这小孩子在谁面前耀武扬威呢?” 顾简推开他走在了前面。 一直内心担心她,脸上没怎么敢表现出来的顾凡,站在后面看着她害羞的样子,难得的扯出一丝微笑才慢慢跟上。 那一天的黄昏很长,她们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天边还挂着一抹浅橘黄,像一条可以随时摘下来披在身上的丝巾,不够光芒万丈但足够温暖。 也不知道是男孩给她带来了安心,还是比林杨小区要新潮、宽阔、明亮太多的风雅小区让她没有感受到恐慌,第一次顾简没想要在外边停留。 当她还惯性地想看看楼梯上有没有婴儿的衣物时,在她踏进楼里那一刻,她才想到外面看起来有30层的楼早该装上了电梯。 一进电梯,顾凡就按了6那个按钮,虽然应该是巧合,但顾简心里还是蓦地一慌。 顾凡解释,当初还是她强烈建议买这么矮的楼层,因为万一赶上电梯坏了,好上下楼。 顾凡兴许是觉得一些小细节可能会让她想起什么,顾简却把那些话随便往脑袋里一装,根本没有要细琢慢想的意思,那一刻她对于六楼的敏感是任何话语都无法打扰的。 千万别是601,千万别是601,她心里一遍遍乞求着,可顾凡还是站在601门前输起了密码。 光看那道阔气的银白色铁门,顾简知道这一定不是她住了三天的那个房子,可顾凡走进去之后,她还是迟疑了。 她突然怕这真的是一场梦,她醒来还躺在那个恐怖房间里的床上,四面八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她还是一个人无人问津。 “进来啊。” 顾凡又一次抓住了她的手,强硬地把她拉进了房间里。 瞬间,顾简被眼前的一切惊住。 房间很小清新,四处散落着绿色的植物,使房子看起来很有生机。不像她原来住的房子哪怕开着灯也暗沉无光似在地狱。 “最浅的那个绿色门是你的房间,略深些的是我的,最深的那个偶尔爸妈来了会住。你要是今天觉得太累了可以先进去休息,明天我再给你讲家里的一些规矩。” 顾简惊住的时候,顾凡已经给她摆好了拖鞋。顾简本来很感动,一听到规矩二字,眉头不自觉地轻皱。 “别多想,先进去休息吧。” 顾凡没给她追问的机会,几大步走进了他的房间,临关门前还给她抛了个媚眼说道:“别忘了吃药。” 顾简慢腾腾地走到颜色最浅的那个房间门口,手停留在门把手上好一阵子才轻轻拧开。 不知道是谁这么喜欢绿色,顾简房间里的窗帘,衣柜,书架,书桌,椅子,还有床单被罩枕头,都是淡淡的雅绿,就连她刚刚穿的拖鞋也是,甚至从医院里背回来的顾简的包。 因为这些绿色,她的心似乎也跟着有种,种子拱着泥土蓬勃向上的感觉。 可是那盆放在书桌上的开着绿色花的法国绣球,看起来却要奄奄一息。桌子上落着很多干枯起卷的花瓣,没落的花也垂着脑袋,很多花瓣粘在了一起,叶子也已起卷,有些叶尖枯黄。 顾简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一眼认出这是法国绣球,还知道此花不能缺水,所以迅速跑出房间,想接一盆水过来挽救一下,结果找到卫生间时,里面传来了哗哗地流水声。 应该是顾凡在里面洗澡。 她没迟疑地又找到厨房,把装水的瓶子灌满,然而还没走到她房间门口,顾凡就穿着睡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渴了?晚上别喝生水。” 顾凡不慌不忙地走近她,要拿过顾简手里的瓶子。 顾简却被弟弟那一刻的美色吸引,看直了眼。还好是顾凡走过来时,她及时反应过来没让他拿走。 “浇花用。” 顾简在他眼前举了举瓶子,越过他直接逃了。 身后传来顾凡夹杂着笑意的声音:“慢点,小心摔倒。” 顾简关上门,心还像被撞击了的瓶子里的水波澜不平,结果转过身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梳着长长的马尾,抹着娇艳口红的女人靠在书桌上,顾简吓得手里的瓶子自然脱落,而那个女人一个飞步过来,不仅接住了瓶子,还扶住了她的身子。 “这是还没好就出院了?” 那女人一手将她扶到床上,一手把瓶子放在书桌上,看起来毫不吃力,还对她充满关心。 若不是女子表现的非常从容和淡定,她第一反应一定是尖叫,可是从女子的话里和表情里,她都觉得那女子与顾简认识。 果真下一秒那女子就又做出了惊人的举动,她一边给绿绣球浇着水,一边对顾简说:“我前天给你发邮件你没回我,才听长生说了江时易悔婚的事,又跑去你学校听了听对你的八卦才知道你还为他淋雨住了院。你是不是傻啊……” 那女人浇着浇着花,激动之余还回过头来弹了一下顾简的额头,能对顾简做出这种举动的人,说话也毫不顾忌,她与顾简的关系应该很不一般吧。 顾简没打扰她,继续听她说。 “咱不就是年纪大了,被家里催婚催怕了,双方需要才同意结婚的吗,怎么会做出这种好像没有他就不能活的愚蠢行为。难不成与他见了一面就被他迷惑了?” 那女人一大长段话里,顾简只抓住了两个重点字“催婚”。 然而她以为这女人说这么多,也跟顾凡一样,想劝她看开点,谁知那女人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啊,一见钟情也有的是,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和长生可以帮你去抢婚。” 6.不要他了 抢婚?天啊,顾简可没想过,她推开那女人,开门见山道:“我失忆了,你跟我是好朋友?” “什么……失忆?” 那女人震惊地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起来,扳过顾简的肩膀,左右摇晃了两下,又道:“你别吓唬我啊,咱们公司还有好多重要的事等着你做决定呢,我今天这么冒险来找你,除了来看你,是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想跟你谈。你……” “我听我弟说我还在上大学,怎么也工作了?” 顾简眨着眼,无尽疑惑。 “你…你真的都忘了?” 北野长清其实有察觉到今天的顾简有些不对劲,因为以前顾简见到她,早跟她聊起工作的事了,今天顾简异常的沉静,她以为顾简是刚从医院出来状态不好,没想到竟然是失忆了…… 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从顾简家的窗户里爬进来,因为顾简的另外一层身份,除了她和北野长生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她联系顾简也大多是用邮件,非常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给顾简打电话。 所以她们见面,不是她这样找来,就是顾简去公司里。 知道这房子里还有顾凡的存在,北野长清每次来都会说话很小声,然而刚刚她没控制住的嗓门还是把顾凡惊动了。 当门外响起敲门声,还有顾凡的声音时,北野长清留下一句,“邮件联系,还有你弟不知道我和长生的存在,别跟他提我。”,就匆匆跑到窗户处一跃而下。 “姐,姐,你没事吧?” 门外的顾凡刚想不顾他姐的回应闯进去,大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阵急促的门铃声。 会是谁呢?是有人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吗?他若再不进去,他姐难道会出事,刚刚如果他没有出现幻觉,他明明听到他姐屋里有陌生人的说话声。 思索间,他已经打开了顾简的房门,然而顾简房间里除了顾简没有别人,顾简也丝毫没有受伤。 “是咱家的门在响吗?” 顾简不急不慢地走过来,完全不像偷偷经历了什么似的。 二人一起走到大门口,顾凡从门镜里看到,来的人居然是楚慈。 顾凡未出声,单从他突然变凶的眼神里,顾简就能看出,门外站着的人应该是顾凡认识的人。 “她居然还有脸来,你回屋去,我来打发她。” 顾凡脾气上来的很快,处于失忆状态的顾简本没想参与,可顾凡还没把门打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女音:“简简,我是小楚,你在家吗?” 顾凡差一点就按到门开关的指尖蓦地顿住,回头看了顾简一眼,见顾简一步未动还站在他身后,又给她使了使眼色。 顾简却向前迈了一步,拨开他的手,果断地按下了开关,说了句:“我自己来吧。” 顾凡都来不及阻止,门已经被打开,楚慈那张挂着虚假笑意的脸顷刻间放大。 “你……” 然而他想替他姐出头的心,哪怕都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了,站在他前面的顾简不用回头,只是抬起右胳膊伸出食指就能让他闭嘴。 原来他姐即使失忆,一些习惯**做的动作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你先回去,我和她之间的事,我自己来解决。” 你都失忆了,你自己解决什么?顾凡在心里呐喊着,纵有万般不情愿,还是没敢忤逆他姐,因为他知道现在不是争抢的时候。 从看到楚慈开始,顾简的目光就一直在楚慈身上轻微地游离,直到听到顾凡的关门声,她的目光才锁定了楚慈的脸。 不得不说,近距离观察,楚慈的脸并没有减分,人虽瘦,可眼角没有一丝细纹;皮肤白皙光滑,也没有一个痘坑痘印,保养的极好。 “你还是来见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见我了。” 那么漂亮的脸突然皱起眉头挂满委屈走近她,让顾简深感不适。 “总要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既然这些人们都当她是顾简,那她不能还以旁观者的身份继续无动于衷。 结果那张委屈到下一秒顾简就以为会掉出眼泪的脸,在走近她后瞬间变样,说话也不再低声温柔。 “我的解释就是,江时易只能是我的,无论前世今世,下一世,生生世世,你休想跟我抢,你也抢不过我。” 意外呢,虽然顾凡没来得及跟她讲太多的关于楚慈的事,可从那简短的信息里,她还是能够听出顾简与楚慈的关系不错。楚慈会来她没想到是来宣战的而不是道歉。 看着那刁钻的嘴脸,顾简突然觉得,心如此黑长得再漂亮有何用,江时易既然不嫌弃,那她成全她们好了,反正弟弟和闯进顾简房间里的那个女人都说顾简并不喜欢江时易,那她也没必要跟楚慈争。 心思笃定后,顾简淡然道:“甚好,我本也是想告诉你,我不要他了,你若喜欢,送你。” 楚慈的脸顿然露出一副受惊的表情,向后退了一步。 “你,你真不要他了?就这么放弃他了?” “怎么,你想让我反悔?” “我是怕你后悔。” “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爱情就是两情相悦,既然你们彼此喜欢,我何必自找苦吃。” “好,那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楚慈踩着她的细高跟得意洋洋地走了。 顾简看着她进了电梯才回了家。 而在她想弟弟是按了哪几个数字把门打开的时候,江时易就站在拐角的楼梯处,刚刚她与楚慈的对话,他只字未落全灌进了耳朵里。 他能来这里也不是想来跟顾简道歉,纯粹是跟踪楚慈来的,顾简住在这里他今天才知道,所以楚慈走后,他也没露面就走了。 他自己开车一路飙回家,路上手机响了好几次,都是他弟弟江时唤打来的,他一次都没接。 因此他一进门,弟弟就扑过来朝他大呼小叫,他一点也不意外。 “你胆子大了敢不接我电话。你去哪了?5点你不就下班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江时易不想理他,可越过他时被他抓住了衣服,江时易只好回头来了句:“你给我打的电话我不是都没接,其中一次我记得我告诉了你,我跟楚慈在“尔来风”饭庄吃饭。” 7.不可教化 “快吃完了才告诉我,让我扑个空你还好意思说。” 江时唤的火气越烧越旺,完全没注意到楼梯上正在往下走的江震阳,直接改变姿势拽住江时易的衣领,把他推到墙上,语气变得更暴更糟:“还有,我是不是不止一次警告过你,不准招惹楚慈,她只能是我的,你休想跟她结婚。” 面对江时唤的威胁和狂躁,江时易毫不看在眼里,即使他看见他们的父亲已经从楼梯上下来定住了脚步,不知以什么心情在看着他俩,他没反抗,依旧冷着眸子语气平淡却极尽挑衅地对江时唤说道:“是她主动过来找我,说要嫁给我。” “主动要嫁给你,你骗谁呢,她那么聪明高贵的人会看上你这种又老又丑的货色?还是私生子,给不了她堂堂正正的生活,你分明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招数让她同意嫁给你?难道你把她……” 江时易从13岁那年被他父亲领回家,就一直在忍受着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各种讽刺,起初不是没反抗甚至离家出走过,可最后还是被父亲派出去的人抓回来,于是这些年他一直都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晃眼间,若不回头,还不知竟然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17年,17年,那并不是简短的可以用三言两语形容的岁月,一年一年积淀的牢骚满腹,虽然忘却了大多的细枝末节,然而还是躲不过有些来回覆盖加深而不可风轻云淡。 就像常常听到的“私生子”这种字眼,这么多年下来,江时易还是不肯认同,哪怕没人帮他争辩,就连把他生出来的父亲也是,永远冷着一张比他还冰寒三尺的脸,从不为他多说一句。 所以,哪怕年纪大了,他有时还会幼稚地把本来想忍下的事故意挑大。 “我把她怎么样?我娶了她还不是想把她怎么样就怎么样。” 江时易扯掉江时唤的手,猛地将他推开,神情虽没太多变化,但那一刻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瞬间将江时唤碾压。 啷呛了一下差点没摔倒的江时唤,站稳后又一次朝江时易扑来。 “你敢,你要是敢动她,看我敢不敢杀了你。” 江时唤心里的魔鬼已将他全全掌控,若江时易这次再被江时唤抓住,两人少不了迎来一番打斗。只是江时唤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让他背脊发凉汗毛直起的熟悉之音。 “要杀谁啊,我是帮你叫120啊还是110啊?” 江时唤一回头看见不苟言笑的父亲正眉毛横直的看着他时,心跳都乱了。 不过他从小被宠到大,28年间无论他闯什么祸,是大是小,父亲顶多说他两句,从未严重的打过骂过。 跟江时易之间的事,更是无条件的向着他,所以他壮了壮胆还是蹭到父亲身边,一脸委屈地抱怨:“爸,你这两天没回来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把你亲自上门去给他提的亲给拒了。整天装得老老实实的不知道用了什么龌龊手段迷惑了楚家的二女儿,也就是我高中同学楚慈,我还跟你提过,我喜欢她想让你帮我去提亲,你那时说我还小,让我再多玩两年,可现在他,他竟然想娶她。我不管,要娶楚慈也是我娶,你要帮我做主。” 看着江时唤那粘人的模样,江时易搂了他一眼便不屑再看他,反而是想知道父亲的反应。 谁知父亲自始至终一脸平静,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江时唤说那些的时候一直在看父亲的脸色,本以为父亲早早就会听不下去打断他去训斥江时易,奈何父亲无动于衷,他只好又添油加醋:“爸,人家顾家姑娘都因为他悔婚跳江住院了。这两天咱们家可是因为他丢了不少人,各大版面的热搜就没下去过,连我和妈出去都要被说三道四的。您就纵容他悔婚?” 当看到父亲那张冷峻的脸慢慢露出凶光,江时唤的心窃喜绵绵。无需他再多言,父亲已威严凛凛地朝着江时易喊了句:“去我书房。” 待江时易走过来,江时唤得意地挑了挑眉,轻声建议:“别太逞强,小心连顾简那种货色的女人也娶不到。” 江时易径直走过,毫不停留,哪怕听见了江时唤说得话也装耳旁风。 那旁若无人的傲慢劲儿,气得江时唤真想朝他踢一脚。 父亲的书房在二楼的最角落里,平时没人敢妄自进去,江时易被叫进去,除了被训斥还是被训斥,这么多年来无一例外。 所以江时易跟在父亲后面,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因为太过习惯了。 父亲推开门,还没开灯,父亲书桌上未关的台灯就闯进了视线,顺带着台灯底下散落着的一些资料,和那看起来只抽了三四口就被掐灭了的烟蒂,以及近两年父亲才开始喝的枣芽茶,他似乎一口都还没喝过,茶杯盖着盖子,茶水满满当当。 “真正悔婚的理由是什么?” 江震阳背着身子屹立在窗前,听见江时易的关门声才开了口,语气不咸不淡。 江时易习惯性地站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缓缓道来:“当初你不就是想让我结婚吗,跟谁结不是结,反正都没有感情基础。楚家的势力比顾家好的又不是一点半点,我为什么不能悔婚?” “目光短浅。” 父亲突然回过头来,又狠又准地扇了江时易的脸一巴掌。 江时易甚至没有时间缓冲,父亲已经强势逼近他。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攀龙附凤了?” 父亲的话和脸上麻酥酥的疼痛,让江时易的本心不得不扭曲。 “攀龙附凤,我不攀龙附凤难道要一辈子都待在那破小的公司里永无出头之日吗?” “是你自己没本事还高傲的不愿来我公司虚心学习,自甘堕落,你有什么资格抱怨?” “所以啊,我突然顿悟了,这不是找了棵好乘凉的大树。” “你…真是不可教化…” 当江震阳又要给江时易一巴掌时,江时易这次提早察觉到果敢地抓住了父亲的手腕。 “别以为你年长就可以随随便便反反复复地对我们小辈动手。我今年三十了,不是当年的十三岁,还可以任由你摆布,处置,为所欲为。你不必再浪费口舌规劝我,楚慈,我娶定了。” 8.狂妄自大 胳膊被江时易甩开后,江震阳迟愣了好几秒,不仅仅是因为江时易的反抗,更因为那一句十三岁。 所以还没对江时易说完的话,由于他的迟愣错过了机会,等他反应过来时只剩下了狠狠地关门声。 江时易走出父亲的书房没几步,突然冒出一个人捂住他的嘴巴,把他拽到了一个房间里。 方才江时易与父亲的对话,江时唤在门外一直有偷听。他本以为胜券在握,江时易肯定不敢顶撞父亲,没想到多年来的小绵羊竟变成了狮子,对谁都敢乱吼乱叫。 一把江时易拽进房间里,他就愤愤地要给江时易一拳头,结果被江时易躲开落到了墙上,手背瞬间泛紫泛青。 手上的疼,让他对江时易更添了一份憎恨,咬牙切齿地朝江时易吼道:“今天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你还没把楚慈娶到手呢,现在就这么狂妄自大是不是过于早了点。 活了三十年才跟楚慈吃了顿饭就飘飘然了?别以为楚慈说嫁给你,你就能娶到她。 还要让我一次一次的提醒你吗?永远不要忘了自己是私生子的身份,楚九天绝对不会接受你。 只有我这种身份的人才配得上楚慈。你最好乖乖娶了顾简,不然别怪我不择手段地把你折磨死。” 知道什么是身上下刀子的感觉吗?现在的江时易就感觉浑身被插着刀子,每一处都在涌着血想要往外冒。 他真恨不得一一反击回去,将他积压了多年的怨恨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可是拳头攥着攥着还是松开,假装平静地说道:“那我等着看你怎么把我折磨死。” “突然有骨气了啊,以前在我们面前不争不抢,听话谦让,事事顺我,看来都是装的,这么些年还真是委屈你了。好啊,既然你已经撕开脸了,看我这次不把你整死,也要彻底把你赶出江家,你可别到时候跪下来求我不想走。” 江时唤还是不死心地给了江时易一脚,傲慢地出了房间,然而走到自己的房间里没待两分钟就把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两天他给楚慈打了无数电话,楚慈不是拒接就是回答不想见他。甚至他找到楚慈家里,佣人也告诉他楚慈不在家。 好歹他们也是多年同学,楚慈一直知道他对她有意,她怎么能做到这么狠呢? 那个任何方面都比不上他一点好的江时易究竟给她施了什么蛊,让楚慈不惜与顾简闹翻,就这么**裸的公然背叛。 第二天,阳光都没透过窗子,顾简的房门就被人狠狠敲起。 昨天会完楚慈,顾凡虽没多问她什么,可是回了房间,她收到了好几条北野长清发来的信息,都是让她赶紧看看这几天的邮件。 可能是有惯性,顾简手机上设的手势密码被她随意一划就解开了。然而顾简的电脑密码她试了许久都没解开,最后还是问得北野长清。 北野长清说,有一次急用顾简电脑里的资料,但因为顾简在上课,所以顾简告诉了她电脑密码,只是已经过去有段日子了,不清楚后来顾简有没有把密码换掉。 “jiutian”这奇奇怪怪的密码,顾简真想不透它的由来,然而一输进电脑,电脑真的被打开了。 那里面有太多她需要去了解的东西,一晚上就想全然知道显然是痴人说梦。 她率先去看了看北野长清一直念叨让她看的邮件,还好是邮箱顾简设置了免密登录,不然肯定又到此卡壳。 实际算起来她不也就昏迷了两天多一点吗?北野长清怎么能给顾简发这么多邮件呢,一页满满当当未读邮件就算了,下一页居然还是满页的未读邮件,这北野长清是有多话唠。 顾简随意点开看了几封邮件,没头没尾的,她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所以最后看完北野长清给她发的最新的邮件,就把处理权都交给了北野长清。 那一晚她看起来没做什么,躺在床上闭上眼的时候却已经夜里三点多,因此这才刚刚五点半就被人敲门,她怎么可能起得来。 门外的人对她的遭遇全然不知,先前他敲不了几声,门内就会传来:“起了,起了,别敲了。” 今天都把他的手敲疼了,门内还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时候,他想起昨晚从姐姐房间里听到的那声怪音,于是又忍不住打开了姐姐的房门,不同的是,每晚都会锁门的姐姐,昨晚没锁。 当看到顾简还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考虑到她才住过院的关系,就没再打扰她,一个人把门锁好,出去跑步了。 同样的时间里,江时易还在沉睡,一阵铃声突然在他的房间里响起。 愤怒沸腾,激怒我的人他总是长着一脸荒唐…… hey,国王正在控制你虚晃的胆量…… 站在属于我…… “喂…” 不同的是,铃声没响太久江时易就醒了。 “九哥不好了,刚刚ceh的那个小刘给我来电话,她说王总突然放弃了我们的度假村,选择了一个叫什么“北野庄园”的地方进行团建。” 这么急慌慌地给江时易来电话的人,是江时易最信任的助理何威龙,江时易习惯叫他阿龙。 比起阿龙的着急,江时易并不是因为才醒或许脑袋混沌显得淡定,而是他听清楚了一切并未觉得有多难处理,所以起身不急不慢地穿着衣服。 这么些年来,为了不让江时唤觉得他会挣抢江家的一切,他隐蔽锋芒在一个不大的公司里做着普通的职员。背地里却早早建起了自己公司,风生水起。 “北野庄园”这名字他不是第一次听说,只是在先前的了解里“北野庄园”从不对外开放,不是没人出过高价,但至今没有一个公司或者个人成功的案例。 ceh突然说选择去“北野庄园”团建,这真实性有几分呢? “合同签了吗?” “还没,小刘说北野夜里三点多给她们发的邮件,王总一早看见担心北野反悔,所以一大清早的就让小刘赶紧去公司拟合同,小刘是觉得对我们有点歉意,好心知会我们一声。” “还没签合同就好办。” 9.念念不忘 “九哥是已经有了主意?” “没记错的话,你给我的王总的资料上写着他老婆跟女儿都很喜欢顾深吧。” “对对,好像是。” “他在拍的那部戏哪天杀青?” “这我要去问一下。” “给你两分钟,问清楚王总他们团建的那段时间,老孙的剧组是不是也能赶来我们度假村玩几天。” “好,我马上去问。” 一分钟半,江时易又接到了阿龙的电话。 “我问了孙导,他说这几天的戏都进行的很顺利,估计能提前杀青,今天完不了,明天怎么也能完。” “看来老孙在时间掌控上还真有两把刷子,拍戏拍到一半就跟你说杀青后要请全剧组来我们度假村待几天,没想到掐的这么准。” “那我接下来去找王总的老婆跟女儿?” “你出面去做那些太炸眼了,直接透露给小刘。” “好,不过九哥你是不是拆台的有点早,这刚毁了与顾简小姐的婚约,就陷她哥哥于不义,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怎么不地道,那顾家小姐去医院待了这好几天,除了她弟弟也没人去看望她,她那种哥哥怎么算得上哥哥。” “呦,都没对人家顾小姐说一声就单方面悔婚了,我还以为你对人家一点都不在乎不关注呢,原来有偷偷在观察啊。” “实际情况你跟我了解过吗你就瞎说,你是不是想回家休息几天?” “别别,我单身男,就只有工作这么点乐趣了,别剥夺。” “那还不赶紧去干。” “好嘞,不过你也别太愧疚,我们都知道你是想借楚慈的手,来恢复自由身,毕竟你喜欢的人还没找到,你不可能轻易娶别人。” “行了,想歇几天直说吧。” “没有,这次真挂了。” 嘟嘟……嘟嘟…… 里面若再传来阿龙的声音,江时易没准不是让阿龙歇几天而是直接让他歇业。不过本以为阿龙挂了电话,江时易的心能舒畅一些,谁知反而惆怅了。 阿龙提到他喜欢的人,他何曾有喜欢的人,只是每每提到恋爱结婚这种字眼,总有一个8岁女孩的脸在大脑里挥之不去。 当初的离别他不知道会有今天的念念不忘,也不知道会有今天的遥遥无期。 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他们不曾遇到过,甚至连她的消息也不曾听说,他不想有那样的思绪,可有时候又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还活着,毕竟当年 顾凡出去了没一会儿,有一个中年男人熟练地输入了他家大门的密码,后面还跟着一个脸色不太好的中年女人。 中年男人连拖鞋都不想换就想直接闯进顾简的房间里,中年女人硬拉住他,磨磨蹭蹭换完拖鞋才跟他一起走了进去。 顾简那时正巧做着梦,她还住在林杨小区的破旧房子里,窗外又是狂风又是暴雨,窗户当当乱响,婴儿啼哭声像招魂般萦绕在她耳边,就连空气似乎都能幻化成一双手锁住她的喉咙。 她不敢睁眼,身上的触感却越来越清晰。 ,终于在某一刻她实在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结果真看到两个离她很近的陌生面孔的时候,心慌地立马出了一身虚汗。 她猛地坐起半个身子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个中年女人就把手伸过来,一边帮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关切地说道:“你没事吧?做噩梦了?我可怜的孩子啊,妈妈对不起你,昨晚才看到你被江时易那个臭小子悔婚的消息,回来晚了。” 妈妈?这两人难道是顾简的养父母? 那中年女人给她擦了两下额头上的汗,又摸起了她的脸,语气比方才更悲切。 “心都被他伤透了吧,看这可怜的小脸都苍白成什么样子了,你这孩子,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还跑去跳江,你傻不傻,你若不小心死了,让我跟你爸怎么活。” “怎么说话呢,姑娘好好的呢,你提什么死不死的。” 站在一旁还未出过声的中年男人,这一句话成功地转移了顾简的视线。 那个中年男人,高高大大,身材匀称,完全不是顾简自己想象里那种挺着啤酒肚,有些微胖,还不高的糙汉形象。 顾简只是简单的想要记住养父的样子,谁知她没看到两眼,养母蹭地从她的床上站起来走向养父,顾简虽看不到养母的表情,但单从养母的背影和语气里就能猜出来,养母绝不是一般人,甚至有可能是“母老虎”般的存在。 养母用右手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戳着养父的胸口:“提死怎么了,她若不是被人救上来,是不是有可能会死。我哪里说得不对。” “行行你说得对,孩子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我先前哪句说得不好听?哪句不是安慰?啊,简儿你自己说,妈说得哪句不对?” 先前顾简还真觉得这女人好温柔,可是现在她突然感觉这养母应该不喜欢顾简,甚至有可能是讨厌还有恨。 她不敢确认自己的猜测,也不敢随意表态和插手,更不知该不该此刻就告诉他们,她失忆了。 当然她也没有机会,因为养母总在打断她的思绪。 “不表态,那就说明我先前的话都说得不对了? 你跳江不是因为舍不得江时易,只是在做给我们看,其实你根本一点都不伤心。你本来就不想结婚,江时易来这么一出正得你意对不对? 不结婚,你别做梦了。 他江时易是什么人,一个私生子,在江家一点地位都没有,连江震阳的公司都进不去,就一个不知名的小破公司的普通职员,就他那种人,他单方面说悔婚这婚就不结了?他把我宁卫远当什么人了,随便能捏死的蚂蚁?他……” “行了你别说了。” “又要我别说,我说错了什么?还是你也期待这种结果?想把她留在身边再养几年,直到她取代我。” “你够了。” ,养母的脸被重重落下了一巴掌。 半坐在床上的顾简,蓦地身体一僵,思绪纷乱,刚刚养母说得那些话,她不知道该如何消化和接纳。 顾简和养父……她们…… “你又因为她打了我,你还不承认你对她有龌龊的心思。” 养母捂着脸,方才的气势汹汹不在,转而满眼悲凉气愤。 “你再胡说八道,咱俩真过不下去了。” “你休想,休想让我跟你离婚,休想让我成全你们。” “简儿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爸爸会处理。” “你又无视我。” 养父嘱咐完自己想说的话,要出房间时,养母突然扑到养父身上,咬住了养父的胳膊。 跑完步,买回早点的顾凡,站在顾简房门口,看着那样的养父母深深皱起了眉。 10.无惧其他 能一起共度苦难却不能一起共度繁华,这是顾凡最近几年对养父母的认知。 毕竟是恩人,所以他没有袒护任何一方,也没有怪罪任何一方,只是越过他们,把买来的早餐放到顾简房间里的书桌上,没有任何情绪地说了一句:“姐没跳江。” 养父母在看到顾凡那一刻,所有的动作和言语都瞬间戛然而止。 可即便养母听到了顾凡的话,也装傻充愣道:“好好照顾你姐,别再让她出事,我想你也不愿对她改变称呼。” 然后硬拉着她老公的胳膊离开了。 顾简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呆若木鸡,大脑像锈住的钟表已经不能运转。 “姐,姐……” 顾凡叫了好几声,顾简才把头转向了他。 顾凡完全就当养父母没来过的样子,一边摆着早餐,一边说:“按照之前咱们立的规矩,你今天没能起来跑步,下周的卫生你可要全包。 还有啊,你今天没去跑步真是可惜了,之前你见过一个穿一身白色运动服的男孩,一直说他长得比我帅,咱们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还以为他搬家了呢,结果今天他又去了,还跟我在一个包子铺买了包子。 尝尝,我特意等他买完才买的,他也要的三鲜馅。 跟你男神在同一天吃同一家包子铺的包子,还是同一种口味的,是不是很兴奋。” 顾凡诚心说些有的没的就是想让顾简别太在意养母说得那些话,结果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顾简纹丝未动,目光看似投落在了他身上,眼睛却十分空洞。 他皱了皱眉,拿起豆浆往桌子上使劲一放,哪怕有盖子,也还是溅了他一手,豆浆很烫,瞬间他的手就泛了红。 其实他只是想让顾简真正看他一眼,没想到会意外受伤,于是将计就计,小题大作地捂着烫红的那只手尖叫了起来。 意料之中,顾简很快从床上起来,凑到他身边问:“怎么了?” 当感觉有液体滴到她脚上的时候,她低头一看,书桌上还有流淌的豆浆,即刻她便明白了怎么回事,拽过顾凡的手看了两眼,着急地说:“赶紧去用凉水冲冲,再抹点牙膏救救急。” “没事,咱赶紧吃饭吧,我都饿坏了。” “没事你刚才叫那么大声,快去。” “我那还不是为了让你看看我。” 空气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沉寂了好一会儿,顾简一直在盯着他却不说话,顾凡以为他那句话又把顾简的思绪拉了回去,刚想解释解释,顾简就说道:“够了吗?” “什么…够了吗?” “你不是说让我看看你吗?够了吗?够了就赶紧去冲手,抹牙膏。” 啊……顾简这脑回路……他还以为她失忆了会变正常些呢,居然还跟以前一样与众不同。 知道躲不过,他匆匆跑去卫生间胡乱抹了点牙膏就跑了回来,而那时顾简已经把桌子上的豆浆擦干净,并招呼他落座吃饭。 吃饭时,她很安静,没追问任何关于养父母的事情,那反倒让顾凡心里各种不安。 他百般犹豫,最后还是赶在顾简吃完之前来了一句:“你和咱爸没有咱妈担忧的那种关系。” “喔。” 喔?她这么淡然?顾凡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结果她却突然有些不满地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我,我怎么不生气,可她毕竟白白养了我这么多年,我……” “我是说,我被江时易悔婚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昨天看见他居然也没有想要冲上去帮我讨回公道的意思,难道……” “难道什么难道,那是他不值得,对,不值得,他那种男的怎么配得上你,我是懒得理他,多看他一眼都觉得会把我的眼睛伤了。” 顾凡说完,顾简没理他,他又心虚地补了一句:“真的。” 真的,顾简不知道那句“真的”里有几分的真,但她暂时选择了相信,因为他是她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那份好感依然还在。 所以不管别人对她如何,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这边的,她就可以无惧其他。 北野庄园门口处,主楼,一楼的大客厅里。 穿着粉色睡衣盘坐在沙发上的北野长清突然站起来扔掉手机,一声哀怨的长吼。 “啊,居然还没更,我千怎么了?不会是出事了吧?他以前从来没无缘无故的断更过,这次怎么什么预兆都没有就断更了呢?” “比起你家千大断更,你还是担心一下ceh那边吧。” “ceh那边怎么了?求了我们那么久,终于趁长风失忆的时候同意他们了,他们还反悔了不成。” “嘿,还真让你猜对了。” “怎么可能?他们疯了吧。” “自己看,他们刚刚来邮件了。” 不等北野长生说完,北野长清已经踩着茶几,一脚迈到了对过的沙发上,抢过北野长生的电脑自己看了起来。 dear 长清, 十分抱歉,考虑到这次团建的人数较多,我们还是选择了大家投票得出的较为成熟的度假村。 祈盼下次合作。 小刘 “还下次合作,做梦吧。” 北野长清“啪”一声把北野长生的电脑合上,本来就因为她喜欢的漫画一直没更新生着气,现在全身都冒着火。 北野长生倒一直淡定,还劝慰她:“这叫什么,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些年长风一直不舍得把“北野庄园”对外开放,哪怕咱想趁她失忆打破这种局面,老天爷也还是帮她。算了吧,就该不着咱去赚那些钱。” “怎么能算,对咱们庄园观望已久的公司多的是,只要咱们把庄园对外开放的消息放出去,那还不是要多少单子有多少单子。” “行了吧,长风失忆谁知道会持续多久,万一今天她就恢复记忆了呢?” “哪能那么快。” “那谁说得准。” “我是你姐,还是你是我哥,咱俩谁听谁的。” “你,你,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北野长生无奈地打开他的电脑,不想再与他姐争执,结果刚一打开电脑就看见了一封陌生人发来的邮件,他打开一看,竟然是…新的合作意向。 英豪公司?有点耳熟呢? 姐弟俩没陷入太久的沉思就异口同声道:“江时易?” “这江时易什么意思,都跟咱们长风悔婚了,怎么还敢来?” “被气晕了吧,外人有谁知道北野长风就是顾简,再说大部分人都以为北野庄园是咱姐弟俩的。” “对哦,可我怎么总觉得哪不对劲儿。” “这订单接还是不接?” “接,为什么不接,这么好的能替长风出气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北野长清稍微一动心思,脑海里就飘过了各种整江时易的方法,突然间笑了。 11.不屑一顾 雨后初晨,若风来时,草香浅浅又深深。 静安江,石桥之上,路人走走又停停。 相依重重,独影重重,不似那堪心事一重重。 他人回相望,一呼声,勿匆匆,霎时清风不见冷。 顾简慢步而上,拱桥之巅,有人含笑在等,有人狭路相逢,步履不停。 顾简站在最高处回头望去,方才与她擦肩而过的身影与昨日所见的江时易像极。 不该因他而起的情绪,也不知为何那一刻脑海里会想,若坦然从她身旁走过的那人真是他,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能对他亏欠的人不说一句抱歉就罢了,还能视而不见,不问不闻。 “怎么了?迟迟不肯走,难道脑海里出现了一些你在这淋雨的画面?” 顾凡低下身子把脑袋探过来,刚要随顾简的目光望去,顾简已从另一边转了身子,声音低沉:“没有。” 当二人从拱桥而下,已走到桥下另一侧的人才顿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江时易没想到顾简真能做到当初说得那般,若离散,不藕断丝连纠纠缠缠。 事发后,他们这并不是第一次遇见,在尔来风饭庄,她没有扑上来要个说法,已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她与楚慈的对话,更是让他见识了她的不拖泥带水。 一次次无意中对她的认识,使他突然有些好奇,如此对他不屑一顾的人,当初为何要在这桥上淋雨,还让人误会她要跳江? 临近中午的时候,楚慈给他来了电话,说她已经到了他们公司附近的一个日料店,让他下班后直接过去找她吃饭。 楚慈,这个女人于他而言,其实同顾简一样陌生。只是因为楚家的势力和江时唤喜欢她的关系,他曾听到楚慈这个名字多一点,也偶尔在家里见过为数不多的几次,但也仅限于见过从未说过话。 大前天,他也不知道为何,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他们公司门口,跟他说要嫁给他,让他不要娶顾简,还踮起脚没有任何征兆地亲吻了他的侧脸,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但也让很多人捕捉到,发布到了网上。 于是无论当时他跟楚慈说了什么,网上已经有大片闲人为他编造了各种故事,最火的就是他悔婚转而要娶楚慈的话题。 起初他确实反感,尔后一想,他本来也不想结婚,家中还有个从很小的时候就念叨要把楚慈娶回家的人,不如顺手推舟,看看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也顺便气气江时唤。 这几天,他一直派人在跟踪楚慈,让他很疑惑的是,楚慈的视线似都在顾简身上,顾简没出院时她有偷偷去看过,顾简出院的第一时间她又找到了顾简家里,说了一些尖酸刻薄的话。 阿龙给过他楚慈的资料,在他的了解里,她与顾简算得上不错的朋友,她这么理所当然的背叛,也是挑战了他的三观。 可他依旧去赴了约,因为他不信她说爱他的信誓旦旦。 只是啊,他才到不久,楚慈点的菜都还没上齐,江时唤就走了过来,并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楚慈旁边。 与江时唤一起过来的还有顾简,他没来得及去看顾简的表情,也不想揣测她的心态,只知道身边有个人影略停顿了一会儿,才扒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 他没感受到她的目光,也没听到她礼貌的客套,余光里微微瞥到,她落坐后一直盯着江时唤的侧脸。 江时唤自打出现,嘴里的话就没停过,哪怕楚慈根本不理他。 江时易猜测,楚慈不理江时唤的原因是,那时她的心思已全然在顾简身上,因为顾简从站到他旁边后,她的目光就没从顾简脸上移开。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楚慈的脸一点点拉下来,像窗外正街口坏掉的红绿灯。 江时唤讨好了半天没起半点作用,终于把矛头投向了别人,顾简首当其冲。 “你不是说见他无门吗,我帮你找到他了,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来的路上不还说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吗?” 江时唤一边给顾简使眼色,一边朝顾简的脚踢去,结果不小心踢到了江时易的腿。 江时易假装什么事也没在他身上发生,想看看这俩人准备演一场什么样的大戏。 谁知顾简直接揭穿江时唤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 今天到了学校,顾凡把她领到她导师的办公室就与她分开了。 路上顾凡跟她提了几句,她昏迷的这几天她的导师给他打过几个电话,说她写的论文不行,很多地方需要修改,而且马上就要到了交论文的截止时间了,若她还改不好,或许会毕不了业。 导师简明扼要地给她指出了几个地方,并未给她些许建议,就有些着急地把她赶出了办公室。 顾简归结为是她年纪大了,还有些笨,所以导师看起来并不喜欢她。 因为对学校很陌生,她也想尝试着在顾简曾经熟悉的地方多走走,看看是不是能想起什么?所以出了导师办公室她就在大学里瞎逛着。 静安大学的南面整个被静安江围绕,顾简也是看很多同学朝那个方向走去,她才跟了过来,谁知沿着江边走的同学,要不三两成群,要不是情侣,还有些都不管旁边有很多学生在,忘情地深吻着。 起初看到那种场面,顾简会比当事人还要害羞地撇过头,以为那就是个偶然,当看到越来越多的学生在那样的时候,她严重怀疑这里是学生们专门约会的地方,于是想着赶紧撤了撤了。 结果还没找到小路出去,突然有个男生走到她面前,身后还跟着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学生,也时不时的有学生凑过来,一脸花痴的望着那个男生。 顾简本来还发愁若这是认识她的人,她该怎么办。随后那些女生们就给了她答案。 “你看,是江时唤。” “哇,江时唤居然来咱们学校了。” “他来做什么?” “你不认识他对面那女生吗?就算这两天她没上热搜也一直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啊。我以为她还在医院呢,没想到已经出院回学校了。她就是顾简啊,前几天被江时易抛弃的未婚妻。江时易抢了江时唤的女朋友楚慈,那江时唤出现在这……难道是来抢他哥哥的未婚妻?” 12.再无瓜葛 听到抢未婚妻这种话,顾简心里咯噔了一声,心想顾简的生活是不是太“丰富多彩”了些。 不过她都是内心戏,其他人才不会顾忌她的感受,比之前议论的更大声,甚至有大胆的同学直接开口问:“江少,你真的是来抢婚的吗?” 顾简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少年,虽然大多学生都觉得他帅,可她觉得还不及她家顾凡的四分之一。 少年没理那些学生,也没对顾简说一句话,直接强硬地拉过她的胳膊穿过人群。 顾简不知他是何目的,更不知他要把她带去哪里?中途她有试图挣脱,不仅仅因为不想被他莫名其妙的拽走,而是他攥她胳膊的力道很重,好似真有股怨气撒在了她的身上。 但很快他把她拽到篮球场旁边的停车场处停了下来,并毫不客气地把她甩到后面的车上,来了一句:“上车。” 顾简本就没有完全适应她得到的身份,不想稀里糊涂地惹出一堆是非,可这个所谓的江时易的弟弟是不是也太没礼貌了些。 她站直身子,扶了扶被撞疼的腰,眼神和语气都透露着对江时唤的不满。 “我为什么要上你的车?” 本来要走过去开车门的江时唤错愕了一秒,转而冷冷地挑起嘴角,靠近顾简说道:“哈,厉害了,居然敢拒绝我。 怎么,觉得不会嫁到我们江家,就不用跟我处好关系了? 不对啊顾简,你跟江时易没有婚约之前不就很怕我吗?我的话你可从来没敢忤逆过。 今儿这是怎么了?把对江时易的恨发到我身上吗?我可从来不当替罪羊,你现在有多少怨气都给我憋着,一会儿见到江时易想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最好声嘶力竭,不留余地。” 什么?他来找她是要带她去见江时易?为什么? 顾简愣住的时候,江时唤已经打开了后车门,甚至一手撑在车上,把顾简圈固在他的臂弯之内,声音不大却极具威胁。 “就这么一次,再敢说不,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说不定那些无脑女的猜测会变为现实。 江时易不要你,若我跟我爸提一句我要你,就你那巴不得把你赶紧嫁出去的养母,肯定一百个同意。 你想嫁给我吗? 不想就上车。” 这次不等顾简有任何反应,江时唤吼完硬把顾简塞进了车里,并狠狠关上了车门。 顾简不可能不反抗,可江时唤从踩油门那一刻开始就跟疯了似的,在路上不管不顾地狂飙,顾简几度担忧他要与别的车撞上,身体更是难受的除了紧紧抓住车子什么别的动作都不敢有。 还好是他要去的地方离她们学校还算近,不然顾简觉得她下车时必定要先吐一场。 虽然她有些能体会他的心情,毕竟从那些学生的话里可以听出,他与她都是受害者。 可是经过这一路的狂飙和上车前他说得那些话,都让她无法对他产生好感和同情,所以当他为达自己的目的把她推出来时,她无法顺意他的心思,也无法允许自己受别人控制。 江时唤本以为来之前给过顾简一次威胁就够了,没想到她竟然再次忤逆他,他伸出脚毫不犹豫地又朝顾简踢去,结果这次直接被江时易挡了回去。 江时唤那时在气头上,根本没心思多想,挡他脚的人不是顾简而是别人,还以为就是顾简干的,所以双眸瞬间阴冷可怕,甚至看上去有动手打人的冲动。 不过,他盯着顾简看了几眼,转而又虚假的笑了。 “喔对,看我这记性,你噼里啪啦大骂他一顿后,就稀里哗啦地哭了。说你还爱他,即使他背叛了你也还爱他,所以求我让我带你来找他。 哥,这么爱你,肯为你跳江自杀的女人,你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江时唤真是让顾简大开眼界,一个人居然能这么自导自演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实在龌龊。 顾简以前在他眼里是有多好欺负,让他这般轻蔑。 她完全没心思去顾忌其他人,从座位站起来,眼神坚定地看着江时唤冷冷说道:“第一,我没跳江。 第二,现在的状况是,不是你哥选不选择放弃我,而是我不要他了。 第三,你喜欢她,那就靠自己的本事去追,别想着利用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别人不傻,你喜欢的人也不傻。 第四,从这几天的风波里来看,我是这里面的受害者,我没有主动来找你们任何一个人追究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所以别动不动厚着脸皮来找我,想让我帮你们解决什么。我与你们已再回不到原来也再无瓜葛。” 顾简说完,没想再听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说辞,潇洒地走了。 那几个人都有点懵,未想到顾简会有这样的一面,顾简走后都还没反应过来。 江时易是受打击最小的,因为这几个人里他与顾简最不熟,所以她突然变性对于他而言并不明显。 他本也不想与楚慈吃饭,江时唤的到来反而成全了他,他跟楚慈说了句有事就逃走了。 因为楚慈坐在里面,旁边有江时唤挡着,就算她想挽留也没有办法,江时易已经不顾她的呼喊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时易出了餐厅,并没想探寻是否还能看到顾简的身影,结果还是不巧看见,不远处顾简突然被一个人捂住嘴巴拖进另一条街上。 她那句冰冷的“再无瓜葛”还在耳畔回响着,他往常也是个爱袖手旁观的人,然而可能还是因为愧疚作祟,迟疑了一秒还是选择极速地追了过去。 他离那个路口并不算远,所以没费多少力气就跑到了那条街上,他本以为他还来得及,可是眼睛看到的却是顾简被那个男人推进了一辆面包车里,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就能拦下来,结果他狂追了几步还是没追上。 他火速给阿龙打了电话,让阿龙赶紧查一下那辆车的车牌号。 心里却莫地一怔,不知为何会突然为那个女人担忧,明明他原来是一个对任何人,尤其是女人非常寡冷的人。 13.果真是你 已经有几天没见过顾简的北野长生,从他姐姐那里听说顾简失忆,其实一直有些担心。 今天正好赶上庄里的园艺师父老傅要去静安送点货,他便一起跟来。 意外地是他刚把最后一盆花送到花店里要回车上的时候,就看见江时唤把顾简带到了前面的日料店里。 于是他偷偷潜伏进去,以防有谁会对顾简不利,结果没想到一向温顺的顾简今天有点格外霸气。 顾简起身走时,他也起身跟在了她后面,一出餐厅本想正面跟她打个招呼,然而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临时起意想逗逗她。 只是没想到把她弄到车上后,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老傅提醒他说后面有个人在追车,他透过车窗一看,我的天,居然是江时易。 真是奇怪,江时易明明都悔婚了,不要顾简了,为何还总做出这让人困扰的举动,先是要与他们庄园合作,现在又追车。 北野长生好想质问质问江时易,他到底对顾简什么感情?但一想到顾简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可暴露,跟顾简说了句,我就是北野长生,然后就不管不顾地把顾简推下了车。 整个过程,顾简除了支支吾吾没有说出一句话,被推下车后更是受到了万点暴击。 刚刚发生了什么?本以为被绑架了,结果……结果只是个玩笑? 北野长生,北野长生是谁?跟顾简有什么瓜葛? 刚想咒骂两句,脑海里就想起北野长清说过的话,北野长生是她弟弟。 而顾简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北野长风。 顾简站起身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转角处刚刚消失的那个身影像极了江时易。 江时易挂了阿龙的电话,一回身就看见顾简从车上掉下来,本能地匆匆向前走了两步,但看她好似没受多大的伤,瞬间又刻意地停了下来。 他是江时易,对任何女人都不会在意的江时易,这些年从来没有过意外。如果将来有一天会有,那个女人也一定是叫车晨晓,而不是顾简。 所以只要顾简没死,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转身。 很快,阿龙给他来了电话,说已经掌握了那辆车的实时位置,还请示他要不要派人拦截下来。 江时易心想既然顾简已经被放,他没必要去自找麻烦,所以告知阿龙不必了。 不过以防是因为他与她的婚姻而引起的,他还是让阿龙仔细调查调查此事。 结果阿龙直接告诉他,那辆车主的信息已经查到,是北野庄园里的一个园艺师父。 居然是北野庄园的人,这事似乎突然变得耐人寻味了。 早上他把北野庄园对外开放的消息透露给他们公司的人,听说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说实话他没想到会这么容易,一直孤傲自居不与任何公司任何个人合作的北野庄园,为何会忽然之间给人一种“饥不择食”的感觉。 刚刚又恰巧让他撞见他们那里的人差点做出犯罪行径。 北野庄园到底怎么了?江时易越发好奇起来。 然而当他想回公司的时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扒住。他还没有回头,扒着他的人已经走到他眼前来。 可能是太久太久没有慌乱过,心里那一声“扑通”他觉得好大声。 他都来不及整理情绪,顾简已将他的所有面部表情捕捉。 甚至顾简都不等他镇定下来,冷冽地说了句:“果真是你,你可真是好绝一男的,我记住你了。” 然后便对他没有其他埋怨地走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感觉被冤枉,想解释又不想开口,矛盾了好一会儿。 傍晚,江时易回到家中,难得一见父亲和江时唤的母亲陈静正在客厅里招待客人。 他开门的声音不大,走路的声音也不大,结果还是把父亲他们对过的客人打扰了。 可当看到那俩人回过头来看他的脸庞时,江时易才明白他们为何那么敏感,因为他们应该一直在等他。 虽然他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真身,但当初决定要娶顾简的时候,这两个人所有资料他都看过,所以哪怕初见,他也还是一眼认出来,这俩人是顾简的养父母。 如传说中的一样,顾简的养母一看就不好惹,身子快要是江时唤母亲的两倍,脾气更是火爆的像点燃的鞭炮。 从她认出他,她便坐不住,气哄哄地朝他走了过来,还没走到他跟前,就已经对他叫嚷起来。 “你为什么要悔婚?我家简儿哪里配不上你?” 走到他跟前后更是对他动起手来,嘴里的话越说越脏,哪怕顾简的养父过来拽她也没用,那架势一看就是在家撒泼惯了。 江时易自知理亏,所以并没有强硬地反抗,想待顾简的养母脾气下去,再好好与他们说说。 然而让他感到万分意外的是,江时唤的母亲这时候竟然假装好人过来帮忙,可她那弱小的身板在顾简养母面前简直就是蜉蝣撼树,再加上她若诚心只是想装装样子,更是不堪一击,阻拦没两下就被顾简的养母推到了地上。 她这一倒,先前只是在一旁观望的父亲再也坐不住赶了过来。 兴许是顾简的养父也觉得顾简的养母这次有些过分了,又或许只是想在他父亲面前做做样子,突然朝顾简养母的脸上来了一巴掌。 顾简的养母很是错愕,立马一手捂住被打的脸,又痛苦又憎恨地盯上了顾简的养父。 但顾简的养父这次强硬了起来,无视她的目光,转而对江时唤的母亲说道:“夫人您没事吧,抱歉,内人的脾气有点爆,但她也是替家里的孩子感到不公平,希望你们能谅解谅解。” 江时唤的母亲一如往常的温柔,此刻说话更是温声细语。 “没事,没事,我们能理解,但这感情的事也强求不得,怪我们当初没先问问孩子有没有喜欢的人。” “什么喜不喜欢,你们分明就是觉得楚家的条件比我们家好。” 本来有些沉下来的气氛,又因为顾简养母的大嗓门高亢起来。她推开顾简的养父,站到江震阳面前,愤愤说道:“外边都传言你江震阳洁身自好,不攀附任何人,我看都是假的吧。 既然你有本事巴结上楚九天,当初又何必假惺惺地来我家提亲,你以为我们没有楚家的权势就那么好欺负吗? 你们说结婚就结婚,说悔婚就悔婚,什么都是你们说了算。天下哪有这么美的事?” 14.一别两宽 不想让父亲为难,又或者说更多的是担心父亲会说:“你们放心吧,这臭小子说的话不算数,我们家彩礼都下给顾简了,要娶的人当然也是顾简,不会变的。” 所以不等顾简的养母发泄完,他就站出来说道:“那您想怎么样?只要不是娶顾简,我能做到的我尽量都满足您。” 谁知顾简的养母竟然说:“看来你是真的顽固不灵狠下心不娶我们家顾简了。既然这样,我家顾简的名誉不能毁,你不想娶,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还跟顾简当过同学,那就让他来娶好了。” “那不行。” 反应最快,还持反对意见的是江时唤的亲妈,刚刚还假装站在他这边的陈静。 然而即使她察觉到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尤其是江震阳看她的眼神,哪怕后悔,话已抛出去,也只能硬找不让人们起疑心的理由,只是她好像功底还不够。 “唤儿不行,我还想让他再陪我几年。” 顾简的养父仅在陈静之后,拉着顾简养母的衣角,一脸震惊,小声在顾简养母耳边说道:“你瞎说什么?” 那样子好像之前二人并未达成共识。 可被自己老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了耳光,顾简的养母才不会再顾忌顾简养父的情绪,使劲扯开他的手,走到陈静面前,有种要掀起暴风雨的节奏。 “又不是让他去当上门女婿,是我家姑娘嫁过来,结了婚怎么就不能陪你了?还是说,其实你们一家子根本看不上我们,觉得我家姑娘配不上你家二儿子。” “没有没有,我其实是觉得结婚又不是小事,而且孩子也不是商品,哪能随便把孩子推来推去,这对顾简那孩子也不公平。” “没事,我家姑娘不挑,她俩还是高中同学,应该比这家伙还要谈得来。” 陈静已有些招架不住,偷偷戳了戳江震阳,让他赶紧出来掌控一下局面。 江震阳本还一门心思的想向顾简的养父母保证一定会让江时易娶顾简,可此时却让顾简的养母给了当头一棒。 那天江时易还说自己十三岁的时候才被他找回家,虽然这些年他没正面对他表达过父爱,但他真的很爱他。 也正因为觉得对江时易有所亏欠,近几年来他一直在给江时易物色另一半的人选,顾简是他暗地里考察了很久,最满意的女子。甚至可以达到除了她,他觉得这世间没有其他女子可以配得上他儿子江时易。 当时虽然是被他施加了很多压力江时易才同意娶顾简,那他也暗暗庆幸了好久。 谁知江时易这小子完全是假装同意,中途来这么一招,也不嫌毁自己名声。 他本以为他还可以规劝,无论用什么江时易讨厌的手段,最终也能让江时易娶了顾简,可是现在很明显宁卫远已经把目光重新锁定,江时易已出局。 而江时唤,他另外一个儿子,先不说江时唤有喜欢的人,让顾简嫁给他这个儿子,他竟然会替顾简感到些许不值。 想得差不多,语言也组织的差不多,想否决宁卫远的想法时,早不回来晚不回来的江时唤突然蹦出来说:“宁伯母怎么跟我这么心有灵犀呢,我跟小简确实比他谈得来,再怎么说我们也当过三年的高中同学。今天我还碰到她了呢,跟她开玩笑说,我哥不要你,要不我把你收了,你猜她怎么说?” “她怎么说,怎么说?” 从进江家的门脸色就没好看过的宁卫远,瞬间一脸笑意的走向江时唤。 江时唤更是含羞带笑的,扮演着顾简说话时的语气和模样。 “讨厌,你明知道人家高中的时候暗恋过你。” “她暗恋过你?那她这意思是愿意嫁给你了?” 宁卫远掩饰不住的兴奋。 “那是当然。” 江时唤脸上笑着,心里却想,顾简这是你自找的,谁让你白天不知好歹的挑衅我,不整整你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 “唤儿,你别瞎说,你想娶的不是一直都是……” 可他还没跟母亲通气,所以母亲替他着急的时候,他赶紧打断她,并朝她使眼色。 “妈,老早之前你不就说,我的婚姻大事让我自己做主吗。我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想替我哥解决问题被逼无奈,我是突然恍然大悟爱就在我身边,我要懂得去珍惜。” 当然,江时唤会同意娶顾简,还有另外一层原因,今天从剧组回来的顾深提醒他,江时易绝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如果客观的不受其他人影响的去看那天江时易和楚慈的热搜,就会发现江时易并没有亲口说他与顾简的婚约已作废。 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完全是因为楚慈奉上的一个吻和青一色的舆论导向,让大家都认为江时易移情别恋,已与顾简一别两宽。 可是以江时易原来的个性,他虽然没掀起过什么大的风浪,但对于女人这方面真是洁身自好,基本不让女人靠近。 哪怕他是私生子,往他身上扑的女人也大有人在,漂亮的,有钱的,有权有势的,都曾有过,他都一视同仁将她们“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他若真是个爱慕虚荣的人,先前那么多女子主动撩拨他,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楚慈也不应该是个意外。 然而这次他竟然享受着这一切,顾深怀疑江时易只是借此不想结婚罢了。 江时唤起初不赞同顾深的说法,楚慈是谁,能是一般女子相提并论的吗?她是静安城所有男子都想得到的女人,他江时易再怎么铁石心肠,性格寡淡,也不能错过。 但,顾深一直强调他的直觉,说江时易一定不会娶楚慈,说得江时唤都有些半信半疑了。 因为顾深还说,背后制造舆论的人绝不是江时易,多半是楚慈的杰作。 只是他们都想不通,看起来跟江时易没有过关联的楚慈,为何突然要这么做,还主动要嫁给江时易? 今天顾简和江时易走后,他好不容易歹到机会,想问个明明白白,结果楚慈斩钉截铁地跟他说,因为她喜欢江时易。 江时唤被气得当场掀了桌子。 15.风流成性 “我们从小就认识,你喜欢过谁,跟谁好过,我哪个不知道。他江时易算什么,你去我家都没跟他说过话,你现在居然跟我说你喜欢他,你骗谁呢? 是不是你家有什么把柄落到他手里了,还是你被他威胁了?你别怕,那家伙在我们家里根本就没有地位,我想让他怎么样就怎么样,所以千万别向他妥协,不要嫁给他,不要嫁给他好不好?” 江时唤还没向任何人这么卑微过,毫不吹嘘地讲,在静安,想嫁给他的女人,一道长街接着一道长街,几乎每条街道上都有能喊出他名字的女子。 虽然他在外的名声风流成性,但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能被他装进心里的只有楚慈一个。 在静安,他跟楚慈更是从小就被认定长大后会在一起的人,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甚至是哪里出了差错,唯一敢在他在生命里肆意妄为兴风作浪的女子,竟然悄无声息地喜欢上了别人,而那个人还是他最厌恶的名义上的哥哥。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堪,那一刻楚慈让他体会的淋漓尽致。 “你若是赶再欺辱他,我绝不会放过你。” 楚慈指着他的鼻子,当着满餐厅的人,说得十分决绝。 有时候陌生来得很快,也很突然,而多半曾经熟悉转而陌生的人都无法再回到原来的关系,哪怕其中的一方拼命地想挽回。 江时唤追出去,悲哀地嘶吼:“楚慈,我爱你,我不想让你嫁给他,是因为我爱你啊。” 然而楚慈根本没有回头,甚至连停下都没有停下。 每每想起那一幕,江时唤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被虫子撕咬,那让他更加痛恨江时易和顾简。 他走到江时易面前,算是挑衅也算试探,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想好了,你真的不打算与顾简结婚,准备娶楚慈了吗?” 江时易想不透江时唤为何突然这样,难道是今天他与顾简走后,和楚慈相处的不愉快?一时赌气?可结婚不是小事,江时唤再怎么没轻没重,也不会拿婚姻开玩笑吧? 猜到江时唤应该不会对他说实话,江时易回应了一句:“是你要做好准备才对,别到时候又让人家女孩再有一次相同的经历,咱们家可没第三个儿子了。” 那天江时唤的到来只给顾简的养母一人带来了高兴,其他人一个比一个愁眉苦脸。 江震阳很想喊一句,他不同意,可两个儿子都表了态,他若再出面反对,难免让人觉得他有所偏袒。 顾简的养父比他大胆一些,一切看起来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他来了一句,他不同意,希望能亲口听见顾简说同意嫁给江时唤,还真掏出手机要给顾简打电话,结果被江时唤直接抢过,并逼问:“伯父是不相信我说得话?” “我……” “还是伯父觉得我的条件,家世背景不如我哥?配不上你家女儿?” 顾开还真是担心江时唤,毕竟他不是没听说过外人对江时唤的评价,他觉得他家顾简嫁给江时唤肯定受气。 然而迫不及待想要把顾简嫁出去的宁卫远,此时又插进来,一脸谄媚。 “小唤啊,你别听他瞎说,我能替顾简做主,我信你。” “那我们就这么愉快地谈定了。” “谈定了谈定了,这次你们可不能再半路反悔了。” “放心,我不会做出像我哥那种不靠谱的事。” 送走顾简的养父母,陈静拉着江震阳去了江时唤的房间,要好好听听儿子的解释。 而另一个房间内,江时易接到了阿龙的电话。 “怎么了?今天你的声音怎么这么低沉?” “我就说了一句“什么事?”,你就这么敏感?” “那不是我的使命吗,不管你在不在眼前都要感应到你的情绪。” “先说正事吧。” “好。今天有个意外发现呢,你猜是什么?” “明明察觉到我心情不好,你还开玩笑。” “开玩笑不就是为了缓解你的情绪吗,哼,不懂人家的好心,算了直接告诉你吧。今天不是派人盯着北野庄园那个傅师傅吗,结果我们的人说看到顾简去了北野庄园,而且在里面待了好长时间,走的时候还是那个傅师傅送的。” “什么意思?” “你那么聪明还用我说第二遍?” “那你的意思是顾简跟北野庄园的人认识?她今天是在我面前演戏?” “恩,目前除了这个说法好像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为什么?” “我也想问为什么?难不成人家姑娘其实喜欢你,被你悔婚又舍不得埋怨你,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招数来试探试探你到底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她,不过那姑娘的心肯定凉透了,假装被人绑架都没逼你出手。” “我看你是越来越皮了。” “怎么了,我这猜测有理有据啊,不然你说是什么情况?” 江时易没想到原来在他生活里不起眼的一个人,甚至都几乎不出勤的人,越觉得越跟她没关系了,反而出勤率越来越高了。 阿龙没听到江时易的回答,又自顾说道:“看,你也说不出别的解释吧。 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女子,你提的多么过分的要求她都答应,甚至被你悔婚都不说你一句骂你一句的。 我看那姑娘不定策划着什么方案要整你呢,你最近可要小心点。 还有,你那边又发生什么了?情绪为什么很低落?” “今天她养父母找到家里来了,然后说……” “看吧,她本人假装什么事都没有,背地里却鼓动身边的人搞事情。” “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最近胆子怎么这么大了,说起我来没完没了。” “好好,你说,她养父母怎么说?” “说我既然不要她了,就让她嫁给江时唤。” “什么?” “而且江时唤同意了。” “江时唤他同意了?他疯了?他那么喜欢楚慈怎么可能同意。” “不知道,今天回家突然间就改口了。” “你这弟弟可以啊,我看这样分配也不错,楚慈算咱静安城里各方面条件最好的了,嫁你,你一点也不亏。” 16.根深蒂固 “过几天高考结束,要不你跟着他们来个大长暑假?” “你这,每次都拿这个怼我一个单身汉,那我说得也不全无道理啊,你对天下女子都提不起兴趣,不代表人家那些女子们不行啊,就算你列一堆条条框框,人家楚慈哪一条不配你?” “配配配,你就总知道想这些没用的,让你查的她为什么突然来找我说要嫁给我,就还没个进展?” 不提正文,阿龙这小子能一直处在跑题状态。这一提吧,阿龙瞬间蔫了,本来看似有一肚子说不完的话,此时只能回答两个字:“还没。” “是谁吹嘘过自己是静安的第一神探,怎么这次过去这么久了就还没拿到结果?” “我能查的都查了,除了当时铺天盖地说你悔婚的消息确实是她制造的大众舆论,她没有过其他异常行为。” “你这么说的意思是,再给你多少天的时间你也查不出来?” “好像是吧……” “嗯?” “不不,我肯定能查出来,哪能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啊。你再给我些时间。” “你也知道原先我跟顾简的婚期是哪天,我估计家里不会改变日期,所以在那之前我必须知道结果。” “好好好,我尽量,不过这几天你直接跟她接触就没发现她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没有。” “好吧,那您早些休息。” “等等……” “您还有什么吩咐?” “顾简那边也盯着点,有什么特殊的动向都跟我汇报一下。” “好。” 顾简,江时易站在窗前,喃喃自语了好几遍顾简的名字,第一次他刻意地去回忆了一遍,他与顾简之间屈指可数的见面与对话。 这个女人看起来无公害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根深蒂固。 还没到达住的小区,顾简就让傅师傅把她放到了路边。 这一大下午从北野姐弟那里听到了太多关于顾简的事,若不是顾凡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哪儿,怎么还不回家,她还要继续听北野姐弟讲下去。 她其实很不想对顾凡隐瞒任何事,因为顾凡是她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最有好感,但是听了北野姐弟讲得那些关于顾简的事,她还是决定先隐瞒,所以此刻才跟做贼似的,不敢让傅师傅直接把她送到家门口。 然而她刚走进小区就听见有人喊了顾简的名字,她以为是顾凡,一脸兴奋地回了头,结果眼前的人戴着黑色帽子半低着头,不走近看根本看不出是谁。顾简甚至有一瞬以为是跟踪她的人,要对她不利。 顾简努力镇定住没有逃跑完全是因为对方喊顾简的名字喊的很顺口,不像是骗子之类的人。 当那个男子越走越近,顾简也觉得他越来越面熟,直到他走到她跟前,她才正巧想起来,这是顾凡讨厌的那个哥哥,还算有些名气的明星顾深。 今天在北野姐弟那儿,他们有跟她科普过这个人,虽然她失忆后还没跟他接触过,但说实话她现在对他的感觉如同顾凡对他的感觉一样,没有好感。 “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他上来就一副质问的口气,更是无法打破顾简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对他的印象,所以她的语气也没有多友好。 “那你呢,这么晚来这做什么?” “说起来也是你名义上的哥哥呢,妹妹都为男人自杀住院了,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那你来得是不是太晚了点?” “晚吗?来早的话,岂不是在看你的笑话。” 嚯,他还真是毫不伪装对她的讨厌。 这样也好是敌是友一目了然,总好过假惺惺的对你好,其实背地里总盼着你栽跟头。 “那我谢谢你这么替我着想。” “不谢。” 他突然摘下他的帽子戴到她的头上,还揽过她的脖子,顾简甚是讨厌他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刚想反抗,就听见前面有几个小女孩的声音。 “看,那是顾深吧。” “是他是他,刚刚摘帽子的动作帅爆了。” “咦,他搂着的那女孩是谁啊?完了完了,发现大事了,他有女朋友了。” “什么女朋友,没戴帽子之前我看到那女生的脸了,那是他妹妹。他肯定是听说她妹妹被悔婚了,才一结束拍摄就赶回来安慰她了吧,好暖心啊。” “肯定是还担心有人看到他妹妹,对他妹妹指手画脚的,才宁愿暴露自己也把帽子戴到他妹妹头上,啊,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帅就算了,人格魅力也如此爆炸。” 顾简虽然没有完全抬起头来,也能猜到对面有几个女生,又是怎样一副花痴相。 若不是刚刚领教过顾深,先前还被一些人提醒过他的为人,顾简说不准真有可能信了那些小姑娘的说辞。 “你们好啊。” 他这一主动打招呼,更让那些小女生尖叫起来,分分钟凑了过来。 不过她们没热闹地聊几句,身后传来一声惊喜之音:“阿深?” 紧接着,那道声音越来越近:“真是你啊,我的宝贝儿子。我还说要是你不会敢这么暴露,原来跟我们一样来看妹妹了。” 先前那几个小女生凑过来顾深已经放开了顾简,此刻为了装模作样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对啊,我怎么能不来看看我这个傻妹妹。” 随后顾简就听到那几个小女生嘟囔了一句:“他们一家人的关系好好啊。” 是啊,真是太好了,她们一走,养母她们立刻就变了脸。 养母宠溺似的拍了顾深一下,说话的语气像是责备,但话里满是关心。 “你这几天因为她上热搜还不够啊,刚拍完戏不好好歇歇,大晚上的还跑来看她。也就是那几个小女孩没脑子不会制造出什么风浪,若真遇上想黑你的人,我看你怎么解释。” “你不知道人运气好也是一种才能,这不没发生什么吗。倒是你们这几天为她担心坏了吧。” 顾简本以为接下来会听到一些虚假的担心她的话,谁知养母突然间笑了,抓住顾深的胳膊,难掩兴奋,说了句让人觉得无厘头的话。 “这次我们赚了,赚了。” 顾深也无法理解那句话的含义,问道:“赚什么了?” “江震阳那边同意了,让这死丫头嫁给江时易的弟弟江时唤,而且江时唤也没意见,江时唤啊,江震阳明媒正娶的老婆的儿子,那将来肯定是要继承江氏企业的,我们这次……” 17.日积月累 养母过于兴奋的说了很多很多,但除了开头剩下的顾简一句都没听进去,脑海里飘着的都是,顾简又要一次面临嫁人了,而且对方还是刚跟她悔婚的江时易的弟弟江时唤。 那个一看就张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江时唤,白天见时还不停跟楚慈说尽甜言蜜语的江时唤。养母居然说那个心在别的女人身上的人要娶她,这不明摆着又要她受一次屈辱吗,那种人怎么可能真心想娶她? 养父走过来想安慰她又不知道怎么安慰的样子,踟蹰了一会儿,嘴巴刚张开蹦出一个“你”字,养母就挡过来,拨开养父的身体说道:“你知道我怎么低声下气给你求来的这份婚姻吗,那是江少,全静安女子都想嫁的男人,不是普普通通的人,真是便宜你了。 这次你再敢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试试? 如若再失败了,你可想而知自己是什么名声,有谁还敢要你?我估计也就只剩下糟老头了,你最好给我识时务点。 还有,你高中的时候不还暗恋过人家江少吗,现在少给我装得这么为难。” 养母说完,打了养父胳膊一下,斜瞪着他说道:“还看什么,回家了。” 转头又亲切地喊了顾深一句:“阿深也一起走吧?” 顾深笑意盈盈:“不了,我一会儿跟剧组还有一个饭局。你们先走吧,路上小心点。” “还是我的阿深让我省心,又帅气又能干。” “那还不是您培育的好。” 养母咯咯大笑了好一会儿,又跟顾深告了次别,才拽着养父走了。 养父母一走,顾深伸手拿回了他的帽子戴到了自己头上,留下一句“这么多年你不都一直在忍吗?再忍一次又如何。”,然后扬长而去。 顾简站在原地,真想飞上天扯开黑幕,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她现在慢慢接受自己是顾简,但也开始慢慢怀疑,在她失忆之前,那次车祸会不会不是简单的事故,因为以目前顾简的生活状态来看,真的够水深火热。 由于顾简住院的事,已经好几天没心情画漫画的顾凡,今天看到好多漫友的评论,骂他莫名其妙断更的不少,一些暖心的评论也不少。 顾凡画漫画的初始起源于爱好,没想用来挣钱,又或者获得一片粉丝,这些年来他虽然没有跟那些粉丝互动过,也未与其中的一些人见过,但日积月累那些人还是多多少少在他心里占了一定的位置。 尤其是看到有个网名为“千里清风相送”的漫友刷了n多条评论说:“千大,你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悄无声息地就消失了,很担心很担心你,没时间更漫画,出来冒个泡可好?” 刷了好几页的评论都是这一条时,顾凡忍不住回评了一句:“抱歉让你们担心了,生活里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不过很快就会回来,勿念。” 于是啊,这一天他都在拼命的赶漫画,甚至中午到了吃饭的时候,都沉迷于其中忘了去吃午饭,有些饿了的时候,外面黄昏已经又染红了天。 他给顾简打电话,想带她去另外一家她喜欢的餐馆,结果顾简说她没在学校里,自己想找回忆溜达到了外面,还说她会自己找地方吃饭,叫他别担心。 顾凡一想她确实需要独处的时间,就没强求于她。 可是他自己吃完饭回了家,一次次看表,顾简都没有回来的迹象的时候,怕她又想不开出了事,怕她不认路,怕她被坏人掳走……各种担心害怕她的思绪层出不穷,最终无法再继续冷静等待下去,连拖鞋都没换匆匆出了房门。 当他快要走到小区门口看到顾简的身影时,兴奋的刚想喊她的名字,就察觉到她有点不对劲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发生了什么。 他轻轻走过去,跟顾简还隔着一步的距离,就在她的目光所落之处看到一个身材高大还未走太远的男子,虽然看不到那男子的正面,但因为太过熟悉,顾凡还是认得出那是他极度讨厌的哥哥顾深。 顾深不是还在外地拍戏吗?怎么这个时间突然回来了?又跟顾简说了什么?让顾简像定格了般,他站在她身后这么久,她都没有察觉。 “姐……” 顾凡还是走到顾简眼前,轻声唤了她一声。 顾简抬起头来看到顾凡那张脸,依如在医院初见他时头发蓬乱,瞬间安心不少。 “怎么了,他跟你说什么了?他那个人啊就觉得自己是明星不把咱们看在眼里,所以啊,无论他说了什么都别往心里去,他不值得咱生气。” 顾凡本以为他能把顾深对顾简说得话猜个大概,因此才主动开口安慰,结果顾简突然来了一句:“这些年你是怎么忍下来的?顾简又是怎么忍下来的?” 顾凡懵了一瞬才有些清醒的想到,顾简失忆了也是有好处的,对养父母和顾深他们没有多年积累的深厚感情,谁对她好谁对她坏,不会有过去感情的因素影响她的判断。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又说,刚刚养父母也来过,通知她江时唤同意娶她了。 而他明明听到的是江时唤,脑袋里却想成了江时易,还纳闷江时易怎么又突然改了注意,反应过来是江时唤的时候,又震惊又不置信地问了一遍:“你刚刚说的谁?江时唤?不是江时易?” 顾简语气十分不好:“对,江时唤,江时易的弟弟江时唤。” 清清楚楚听到江时唤的名字,顾凡惊地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一脸紧张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是咱养母所为吗?” 顾简沉静了片刻,突然情绪爆发,眼里似乎都闪着泪光。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当初何必收养我,看不上我把我抛弃不就好了,反正不是他们亲生的有什么割舍不得,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我住院他们没人来看我,出了院见了面也毫不关心。 我失忆了,失忆了,连让我说出这句话的机会都不给。” 先前顾简的眼泪还尽量忍着,吼完以后已经彻底刹不住车。 顾凡心疼地替她擦着眼泪,一句话在他肚子里来来返返一遍又一遍,终于在某一刻他温柔说道:“我带你逃跑吧。” 18.如雷轰顶 “姐…姐……” 顾凡说完“我带你逃跑吧。”,顾简就跟被人控制了似的,他叫了她许久,甚至摇晃她的身子她都没反应,直到她自己清醒过来目光呆滞地看向他。 因为太过心有余悸,所以顾凡不想再问她任何问题,拉过她的手说:“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先回家吧。” 然而顾简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跟上他的步伐,还有一丝丝力道把他往回拉。 他疑惑地转回身,刚想问还有什么别的事,顾简先一步说道:“你以前是不是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你…你想起来了?” 一瞬的吃惊转而是无法言喻的兴奋,顾凡又赶紧追问:“具体说说,你都想起了什么?” 方才顾简听到那句“我带你逃跑吧。”,脑海里突然蹦出两个小孩。 里面的小男孩也是对小女孩说:“我带你逃跑吧。” 矮小男孩一头的小女孩看上去似乎有些害怕,但或许是小男孩的眼神过于坚定,她还是回答道:“好啊,只是我没出过大山,我怕是会给你拖后腿。” “不会的,出去后我一定成为有能力保护你的人。” “恩,我相信你。” “那四点的时候我们在大毛家门口碰面。” “好。” 没出过大山,拖后腿,大毛家门口……这一个个陌生的词汇把顾凡的兴奋一点点打回了原形。 我带你逃跑吧,此夜的确不是顾凡第一次对顾简说这样的话,但顾简描述的那些他敢百分之百肯定,那男主人翁不是他。 可是会是谁呢?竟让顾简第一个想起来。 从他们认识,顾简并未跟他提起过她太多的过去,即使那时小,顾凡也已懂得每一个流浪儿童的过去都是灰暗的,孤独的,不想回忆的,所以他也没对顾简的过去追问过。 如果顾简刚刚的那个描述真实存在,看来在顾简的心里一直深藏着一个人,而那个人一定给过她莫大的影响。 回想一下,顾简到28岁都还没谈过一次恋爱,难道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个男孩吗? “出大山,我们以前住在山里过吗?能不能多给我讲讲那时候的生活,我或许能多想起来些。” 顾凡面对她的提问有一刻想,要不冒充一下那个男孩,但又有太多其他顾虑,主要也是因为谎言一旦开始,几乎没有人能坚持说到生命的结束,所以他还是向顾简泼了一盆冷水:“我不是那个男孩。” “不是?那他是谁?” “那男孩看起来多大?你高三的时候我们才相遇。” “奥奥,那男孩确实不像你,我才想起来我比你大6岁呢,那个时候你可能刚会走。” “也不是顾深。” “额,我刚要提他。不过就刚刚那家伙对我的态度才不会是能说出会保护我那种话的人。” “以前听养父母讲过,你们俩是高一的时候被他们收养的,他比你早两个来月,而且他的母亲跟养父母认识,所以他才会那么高傲,总有种他是亲儿子我们是外来人的感觉。” 不是顾凡不是顾深,那会是谁呢? “家里有我小时候的照片吗?” 会不会那小女孩并不是她呢?顾简有一瞬间那么想。 “自我认识你以来,你没分享过你太多小时候的事,照片那种东西更是没有。 不过,没跟我提过并不代表你没有,就像刚刚出现在你脑海里的男孩一样,你也没跟我提过,但是他却被你第一个想了起来。” 顾简察觉到了顾凡说这句话时的失落,用肩膀蹭了蹭他的胳膊说道:“第一个想起来有什么用,哪里有遇到的第一个人有安全感,走,回家吧,昨晚打包的酱油炒饭还在吗,吃饭太早又有些饿了。” “在是在,就是不知道坏没坏。” “放冰箱里了就坏不了……” 顾简与顾凡一人一句着走进了楼里,一直躲在不远处跟着顾简的人才走了出来,拨通了阿龙的电话。 但他只说了一句话:“刚刚录的音频已经发给你了,你看一下,可能有的地方不太清楚,但我已经尽最大努力了。” 阿龙自己都还没听没看,就先给江时易发了一份。 而那时江时易的父亲难得没把江时易叫到书房,而是敲门进到了江时易的房间里。 除了他们从老房子刚搬进来那会儿江震阳有来过江时易的房间,一晃眼,这样真正走进来,看看他房间里的样子,跟他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都是奢侈的日常。 “有事吗?” “有烟吗?” 父子俩异口同声,谁都略有惊讶地看向了彼此。 片刻尴尬后,江时易转头淡漠了一句:“我不抽烟。” “喔,好习惯。”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真决定好了,不要顾简而是选择楚慈?” “刚刚顾简的父母在的时候,我和小唤不是已经表完态了。” “你若真做好了决定,爸就去楚家走一趟。毕竟你移情别恋的消息虽然在静安传的沸沸扬扬的,但楚九天可没联系过我,所以就算楚慈喜欢你,楚九天也不一定会接纳你,你最好做好准备。小心一失双雕。” “我知道了。” 江时易挺意外的,父亲会突然找来他的房间,还这么沉静地说了很客观的话。 但更让他意外地是,走到门口的父亲蓦地顿住脚步,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本来想趁你这次结婚放你走,让你和顾简搬到老院去。那样你就不用再一直忍耐唤儿和陈姨。 而且顾简那个姑娘我观察很久了,虽然乍一看她样样不如楚慈,可她一定比楚慈会生活,还更懂你。” 江时易没太消化最后父亲说得那些话,因为父亲一走,他的手机就亮了一下光。 如他所料是阿龙发来的信息。 但让他如雷轰顶久久不能平静的不是听到了顾简说她失忆了,而是她描述的一个小男孩和小女孩的那段对话。 哪怕那段对话录的并不是很清晰,单靠断断续续的一些字眼,他也能清清楚楚地复述出来,因为……说过那种话的男孩就是他自己。 19.置之不理 翌日,晨。 跟顾凡交代完她今天要去的地方,顾凡才安心去了学校。 昨日顾简被北野长生似绑架的对待心里装下了一把火,而且她本来也想去北野庄园见见他们,所以并没考虑太多就去了。 去之后有一番争论是无可避免的,但北野姐弟告知她,今天江时易公司里的人要去北野庄园团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问她要不要来? 纵使当时北野长清百般劝说,江时易都能做出悔婚这种事情了,怎么能不趁此机会给他点颜色看看,可顾简临走都没给他们明确的答复。主要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她真不想再看见。 然而今儿早,北野长清又给她发邮件,说了好些整江时易的方法。顾简怕她收不住把事情闹大,让北野庄园刚对外开放名声就全毁了,所以还是决定去看看。 不过在去北野庄园之前,她先去了好些其他地方,因为昨天她已然发现顾简的生活有多么“丰富多彩”。 她无从想象一个人可以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如此匆碌,见缝插针的都在打工。 花店,咖啡店,餐厅,甚至洗车店,洗衣店,打印店,文具店……简直应有尽有。 顾简有好几个微信群,都是关于兼职方面的,那里面的消息频频不断。当然也有很多单独联系她的人,或微信或短信或电话。 也有少数几个她未曾谋面给她发消息问她情况的人。 她把她昏迷这几天本来答应好要去而没去的地方,都亲自登门道了歉。 一方面觉得既然已成为了顾简,那么关于她的一切就都要接受,所以去道歉她认为是应该的。 另一方面是觉得看似不再会有交接的人,谁知道哪一天就又神奇的串联在了一起。而她也不认为世界上有不起眼的东西,因为往往一个人的成败或一件事的成败,都有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关键点。 遭受痛骂,坦然原谅,这是她上午大部分时间在体会的心情。到达北野庄园的时候,心情并没有恢复的很好。而那时庄园里已经有一簇一簇的人在悠闲地走着。 顾简看了看表,还没到中午12点,记忆里北野长清昨天说要团建的人下午2点以后才来,怎么这是来早了? 顾简没太多思索,加快步伐准备去找长清她们,顺便换身工作人员的衣服,以免被江时易撞上让他起疑。 可是啊,就这么巧,她朝着走的方向,江时易正巧一个人走了过来。 这不会让他误以为顾简对他余情未了,偷偷搞到他的情报,跟踪他过来的吧? 想到此,顾简放慢了脚步,但她最终没有逃跑,反而挺了挺身子,因为回想与他的几次见面,他们就跟陌生人没有两样。 然而啊,当她从他旁边经过,一向对她置之不理的人这次居然喊了她的名字。 “顾简。” 别说,他的声音意外的好听。 不过顾简没有表露出来,也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着。 依江时易先前的表现,顾简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追过来挡到她前面。 那一刻的惊讶足够让她停住脚步,近距离看看他的样子。 初见时的远观,再见时的擦肩,三见时的侧脸,四见时的短暂,都比不过此刻的一瞬间。 除却人品,这男子的相貌真的够得上上乘。 “什么事?” 但顾简不会因为他的美貌鬼迷心窍。 “你怎么会在这?” 他比她沉默了更久,观摩了更久,才回答了她的话。 “我怎么不能在这?” “据我所知今天这个庄园刚开放,我们公司是第一批客人,你如何能进来?” “差点就嫁给你的人,看来你对她一点都不了解啊。我是这的工作人员。” 顾简想着他会说些不信她之类的话,结果他有点颓地说:“是啊,我一点都不了解。” 莫名其妙,顾简猜不透他的心思,越是这种看不出他是何目的的人,越不能长待在一起,所以顾简赶紧说道:“我还有一堆工作,想找聊天的去找你的同事,我们…不熟,硬聊下去也没意思。” 顾简特别强调了不熟二字,然后错过他的身子,迈开了大步子。 可江时易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又追了上来还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简甩开他的手,有些生气了,因为她实在想不透都已经决定不娶她的人,这又是在做什么,即使她不多想,哪个路过的认识她们的人不会多想。 谁知曾经看起来那么淡漠,懒得搭理任何人的人,此时竟然厚颜无耻地对她说:“听说你们这庄园里有温泉,我第一次来不知道在哪儿,你能不能带我过去?” 顾简忍着对他的怒气,他却又补了一句:“你不是这的工作人员吗,你应该知道吧?” 他这是不信她想考她?她就算不知道,他以为她就没办法了吗? “看到了吗,前面路口就有标识牌,你知道为什么要设立那种东西吗?就是为了减轻我们的劳力,让我们可以做更多的其他的事。” “你这样变相的拒绝客户的要求就不怕老板炒了你?” “你不知道吗?托某人的福,我最近怎么发脾气都可以,因为他们都知道我前不久被一个混蛋悔婚了,所以都体谅我。” “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没嫁给那个某人很遗憾啊,难不成你想嫁给他?” “他做梦,抛弃过我的人休想再次得到我。我没报复他,他就偷着烧高香吧。” 顾简冷冷看了他一眼,再也不想跟他说一句话,转身迫不及待地要走。 他这次没追上来,可他的声音还是响了起来。 “我想,我期待你的报复。” 什么?她没听错吧,他居然说期待她的报复?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人? 顾简忍不住自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他。 他站在不远处,似乎知道她会回头,突然笑了笑,然后朝她走过来,又说了一句:“你可以报复我。” 你可以报复我,这要是恋爱中的人,多半会听成“你可以喜欢我。” 如此加带仇恨的话他怎么能说得如此动听。 20.直截了当 太奇怪了,他今天对她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 既然他如此盛情邀请,报不报复另说,气势上怎么能输。 顾简冷冽地回了他一句:“那你给我等着。” 他却依旧笑意盈盈看着她说“好”。 顾简都快要禁不住有点自作多情了,会觉得他看她的眼神竟带有一丝宠溺。 天啊,她是疯了吧,突然出现这种想法,那是抛弃了她的人啊,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又对她提起兴趣? “神经病。” 顾简咒骂一声,匆匆走了。 越多看他一眼就越觉得他不正常。 然而她刚拐个弯不久就碰到了楚慈。 楚慈抄着胳膊冷冷地看着她,好似一直在等她的样子。 “那晚你说过的话不记得了吗?” 可是顾简并没有想到楚慈会突然对她大打出手,她都没来得及说上只言片语,甚至都没想要搭理楚慈,一巴掌就狠狠地打在了她的右脸上。 顿时,顾简感觉脸麻酥酥的疼,用手稍微捂了捂,抽回手时掌心上还粘着一丝血迹。 也不知怎的,看着那样的血迹,顾简抬起手就还了楚慈一巴掌,力道比楚慈刚刚下手还中。 “你居然敢打我?” 楚慈捂着嘴,瞪着眼睛,吼叫时,空气里都夹杂着一丝血腥味儿。 顾简毫不惧怕,说得也是趾高气昂:“你敢打我,我为什么不敢打你。” “居然…居然还打出了血……” “我还不是一样。” 顾简拿手点了点自己的嘴角。 知道自己的嘴角也流了血,楚慈变得更加蛮横无理,一边推搡顾简,一边说:“是你说的,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你已经放弃他了,那刚刚你们是在做什么?他为什么会对你笑?” “那你要去问他呀,是他一而再再而三拦住我的,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简抓住楚慈推搡她的手腕,眼神也突然变得犀利,更是故意挑衅道:“或许他想旧情复燃?” “不许,他是我的,是我的。” “是你的你就看好,他下次再敢挡我的路,会不会还是今天这种景象,那就说不定了。” 顾简使劲儿甩开她的手腕,没再跟她说一句多余的废话,更没多待一分钟,昂首挺胸的走了。 楚慈看着顾简的背影,拳头越攥越紧,她发誓她今后一定会“好好”对她。 真是经过了几番波折,顾简才见到了北野姐弟。不过那时刚刚有顾客提了一些要求,北野长生急着去处理。而北野长清今天好像有点怪怪的,从顾简进屋,北野长清就抬头看了她一眼,算是打招呼,然后就一直在对着电脑发呆傻笑。 顾简实在好奇,便走了过去,想看看北野长清到底因何而笑? 结果她只看到几行文字,以为是什么笑话呢,探过头又仔细看了看,貌似是一些评论,她实在是看不懂哪里有笑点,也实在看不了北野长清那副傻样,简直跟夜闯她家那次判若两人,一个御姐范,一个花痴范。 于是她拍了拍北野长清的胳膊说道:“不是说想了好多整蛊江时易的方法吗,怎么现在还有心情发呆?” 北野长清依旧窝在沙发上,睡裙盖住脚面,下巴抵着膝盖,没有要动的迹象。 “没看到吗?我千回我评论了。” “我千?我千是谁?” “呀,你怎么能连我家千千都忘了。” 顾简的无知终于让北野长清有了较大的反应,将下巴离开了膝盖。 “我连你都不记得,我还能记得那个什么千千?” “呀,你嘴怎么了?这…这脸好像也有点肿啊,这是被谁打了?” 抬头的瞬间,北野长清还是捕捉到了关键位置,这次直接站了起来,摸上了顾简的唇。 “楚慈。” 顾简并不想隐瞒,说得直截了当。 “楚慈?她也来了?等会儿啊,我们这有药箱,我去拿。” 北野长清光着脚一阵小跑,没多会儿就把药箱搬来放到了茶几上。 她把顾简拽到沙发上,一边给顾简上药,一边问起了当时的情况。 顾简没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北野长清。 北野长清气得都不想给顾简上药了,想立刻就去找楚慈算账。 幸好是听顾简把那巴掌还了回去,才又稍稍冷静了下来。 “她算什么啊,不就仗着自己有个厉害的父亲吗?抢了自己好朋友的未婚夫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不过,你失忆后胆子大了啊,居然敢扇人耳光了,还是扇的楚慈,这要是能上热搜啊,人们要佩服死你。” “这在之前你不是说我和她关系还不错吗?难道就因为一个江时易变成这样了?” “对了,江时易,我还说今天整他的。” “你居然还记得这事啊。” “那是当然,我列了那么多方案,你最满意哪个?” “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过的,他最后跟我说得那句话吗?” “你可以报复我?” “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怪什么怪,我看他就是愧疚,害怕现在做了亏心事不即刻得点报应,以后报应更大。行了别多想了,他都那样说了,你还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快快,选一个,不然我可擅作主张了。” 顾简还是觉得江时易今天的表现实在异常,她怕是她若真的报复他,不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她。 踟蹰间,北野长生呼哧呼哧地跑了回来。一进门就气喘吁吁地指着顾简说:“要你。” 顾简跟北野长清都满头黑线,对北野长生的话十分不解。 待北野长生正常喘息了,他才又解释道:“刚刚的客人点名要你去帮他收拾一下房间。” “咱们的房间不都是干净的吗?”北野长清不解,以为是客人故意在找茬,不过说完她又意识到,对方居然找的是顾简。 整个庄园里,外来人哪一个知道顾简的存在?又有哪一个会知道顾简是庄园里的工作人员?想来那客人定是认识顾简的人。 “那客人是谁?” “他怕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还特意告诉我他叫江时易。我怎么会不认识他,他是抛弃咱们庄主的人啊。我急着跑回来就是想跟你们商量商量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整整他?” 21.你知道吗 以顾简之前的实际感受,她对于江时易顶多也就是有些讨厌,根本达不到憎恨的程度。 毕竟顾简先前的经历她都没有记忆,所以并没有大家认为她该有的痛苦。 她就像其他旁人一样,在听说了江时易对顾简做的事后,稍稍有些气愤罢了。 更多的略带悲涩的情绪其实来自于她的养父母和顾深以及楚慈。 被车撞后在医院住的那段日子,还有在林杨小区住的那几天,她想过最多的事,就是忽然有一天有亲人来领她回家。 想象里都是一些美好的场景,家人找到她后痛哭流涕,视若珍宝,有种失而复得的珍贵感。 所以莫名其妙在静安医院醒来的时候,虽然她有很多疑惑,但顾凡表现出来对她的关心,让她很安心也很有归属感。 因此她以为,其他家人也会像顾凡一样对她,而实际却是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画面。 本来一醒来如果就要和一个陌生人结婚,她会很难接受,江时易悔婚其实倒让她觉得解脱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就一天的时间,事情偏偏又朝着她无法理解的方向发展。 而原本她以为江时易是其中最不用她考虑和对付的人,几次遇见,江时易给她的印象都是,不仅不爱她,甚至连理都不想理她,极其冷漠。她觉得这样特别好,如此她只需要想办法推掉与江时唤的婚姻就好,结果现在看来,每个人都不安分。 顾简一直在想江时易到底什么意图,若他真想再毁她,纵使她以工作人员的身份进入他的房间里,也搞不好他早就设下了埋伏,扣她一个纠缠他的罪名。 因为是傻子也能看得出,他在故意找茬。 但若不去,江时易是不是以为顾简这女人太好欺负。 想来想去,她还是去换了工作服,并戴上口罩,推着清洁的工具找到了江时易住的房间。 她礼貌的敲了敲门,又敲了敲门,差点忍不住要喊一句:“江时易你什么意思?这么整我有意思吗?” 门及时的开了,但来开门的人是才不久刚跟她吵过架的楚慈。 此时的楚慈完全没有盛气凌人的模样,眼睛通红,像是哭过,顾简不禁想楚慈难不成是来给她告状的?江时易叫她过来实际上是要帮楚慈出气? 顾简看到楚慈嘴角的血连擦都没擦,还真是一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样子。 “是你们这个房间叫了清洁服务吗?” 顾简没敢把目光太长时间放在楚慈身上,担心被她认出来又不得清净。 让顾简意外的是,后过来的江时易竟然说:“没有。” 没有?这是没认出她来?不准备整她了?虽然顾简略有好奇,但还是先逃为快。 二十来分钟前,楚慈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告诉她,终于买通了刘主任的助手张洋,张洋说顾简失忆了。 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顾简,楚慈听到那个消息后,突然阴冷又兴奋地笑了。 从顾简出院她就一直在问刘主任顾简的确切情况,但是刘主任什么也不给她透露,因此她才自己找到了顾简家里,本来想试探,没想到顾简说得简单干脆,让她无法判断。 而现在真是天助她也。 她速速找到江时易的房间,压制不住内心的雀跃,恨不得立刻就告诉江时易她是谁。 门内的江时易以为是顾简,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还笑脸相迎,结果看到是楚慈的时候,脸立刻拉了下去。 那一瞬的变化,让本来浑身沸腾的楚慈像极速降落掉进了冰窖里,但她擅长伪装,很快又笑意盈盈。 “你是在等谁吗?” 江时易没回答她,也没邀请她进屋,就挡在门口生冷地问她:“有事吗?” “恩,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很重要的话,能进去说吗?” 江时易虽不乐意,但让楚慈站在他房间门口也不妥当,旁边房间里的人若突然进出,那就尴尬了,所以他让开门那儿,算是默许楚慈进来。 然后听见关门声就毫不迟疑地说道:“说吧,什么事?” “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不都自导自演好了。” “自导自演?什么?” “还不承认?” 本来背对着她的江时易,忽地转身靠近她,那冷峻的眉眼,摄人心魄的眼神,让楚慈的心跳控制不住掉了半拍。 “我承认,为了得到你,我是用了些手段。但你不能认为那是我爱你的表现吗?” “爱我会把我陷于不义?” “我……” “说,你到底什么目的?” 江时易突然凶起来掐住了楚慈的脖子。 楚慈瞬间泪如雨下,委屈巴巴地磕巴道:“你不愿…娶…娶我,是因为也听说了…听说了我不是楚家的亲生…女儿吗?” 江时易还真不知道此事,掐着她脖子的手慢慢松开。 楚慈望着江时易怔住的脸庞,又道:“看来你并不知道,那以楚家在静安的地位,我为什么让你这么犹豫?这么不屑一顾?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那不是你该了解的事。” “是吗?如果我以车晨晓的身份问你,也不配知道吗?九哥。” “你说什么?” 江时易不可置信,竟能从楚慈嘴里听到车晨晓的名字,刚刚她还叫了他,九哥? “虽然过去好些年了,但你真的已经把我忘了吗?在被楚家人收养之前,我的原名叫车晨晓。在微山岭住过的车晨晓。” “你…你真的是晓晓?” “恩,我一直不愿告诉你,是担心你还把我当妹妹看,更不会喜欢我。” “傻瓜,知道你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刚刚把你弄疼了吧,哥哥真是欠打。” 说着,江时易就打了自己一巴掌,楚慈想拦已经晚了,不过她趁机摸上了江时易的脸。 “你知道吗?我有多少夜里都在想念这张脸。” 顾简来回抚摸着,越摸眼神越炽热,心也开始狂跳,某一刻再也忍不住,踮起脚就要亲上去。 偏偏那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她本不想理,但江时易已经逃开。 22.肆无忌惮 纵使心在逃跑,顾简也不敢真的跑起来,那样是谁都能看出来她的异样。 可是正常走路的坏处就是,你还没走多远,就可能被人叫住,而你现在的身份又是庄园里的工作人员,还不能不停下。 顾简虽然不惧怕面对楚慈和江时易,但也希望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结果偏偏担心什么来什么。 那个楚慈,在顾简转身走了三步的时候,有些试探的口吻唤了一声:“顾简?” 顾简蓦地顿住,迟疑了几秒才转回了身,在没听到任何要求的时候,她没向楚慈那里移动一步,反倒是楚慈主动走了过来。 “真是你啊简简?” 意外啊,楚慈居然表现出了惊喜的表情,还满口亲昵,过来后更是抱住了她,假惺惺地说:“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去你们家找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在,原来你躲在了这里。” 呵呵,楚慈这是在演什么戏呢,还这么带感,竟然冒起了泪花。 当顾简抬头,看见站在房间门口的江时易的时候,才瞬间了然了楚慈的戏码。 不过她真是费解啊,以前的顾简为何会和这种女子成为朋友呢? 顾简推开楚慈,假装受到惊吓:“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楚慈的脸上闪过几秒的错愕,很快又镇定下来。 当“顾简”的名字从楚慈口中说出,连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因为话音落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江时易在她身后,她说话不能再肆无忌惮,甚至要倍加小心。 哪怕她再好奇,顾简为何会来找江时易?还穿得工作人员的衣服,是刚刚她们在外面的时候商量好的吗?想以此掩盖众人的眼球。 但她不能问,也不能表现出对顾简的厌恶,甚至还要违心的表露出对顾简的担心。 不过她也是有些害怕的,害怕顾简会揭穿她,其实她们之前有见过,还大打出手过。 她才对江时易说了她是车晨晓,还不知道江时易信了几分,若突然被江时易知道了她对她面上的闺密如此残忍,定会对她失望透顶吧。 可是老天爷还是眷顾她,顾简竟说出了她认错人的话,简直是给了她躲过此劫的机会。她脸上佯装着疑惑心却在窃喜。 “难道真认错了?抱歉啊,乍一看你的眉眼和我一个好朋友很像,还以为是她呢,不好意思了。” 嚯,这又是哪一出,本还想把她引到让她暴露呢,这是被她察觉到了吓跑了? 先前想走的顾简,此时来了兴致,突然想整治整治楚慈。可是她话还没说出,对面的江时易却来了一句:“你没认错,她就是顾简。” 比起顾简的惊讶,自以为已经脱身正走向江时易的楚慈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心慌。 她无法揣测江时易的心理,是单纯的认出了顾简还是有什么其他心思。她更不知她要做出什么样的举动说出怎么样的话,才是合适。 “喔,真的吗?” 没敢太迟疑,楚慈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回过身又看向了顾简。 这次顾简朝她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摘掉口罩。她没认错,江时易也没说错,那就是顾简的脸,但是顾简竟然没在她旁边停下来,而是直接走到了江时易面前。 楚慈的拳头在顾简从她身边走过时立马握了起来,表情也变得像狂风暴雨忽然来临。 “你眼神还挺好啊,这么远都能认出我来。” 顾简暂时没给江时易颜色看,但是忽视楚慈她是故意的,谁让楚慈说谎她们之前没见过。 不过江时易也够让她意外的,居然先看到的是她嘴角的伤。 “你这嘴是怎么了?” “喔,跟你分开以后,遇到了个疯子,什么话都没说,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然后就这样了。” 难道是巧合吗?还是顾简嘴里这个疯子就是楚慈?看到顾简嘴角的伤江时易才想起来楚慈嘴角也同样挂着伤。不过看顾简故意不理楚慈这劲儿,想来应该是了。 “疯子?你们这庄园还敢放疯子进来?” “人都可以披着狼皮,装疯扮傻那还不是更加轻而易举。” 楚慈在听到江时易关心顾简的嘴伤时就已经嫉妒的要命,现在又听着她们一人一口一个疯子,更是逼得她想要发疯。 然而她还没发疯,一串非常有节奏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楼道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性感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紧身长裙,大波浪过肩的棕黄色长发,还戴着墨镜,妖娆地朝她们走来。 那状态怀疑是哪个一线明星都不过分。 不会也是来找江时易的吧?楚慈脑海里蓦地闪过这样一个糟糕的念头,但真正糟糕的是她本人。 那个尤物走到她跟前后,高跟鞋的声音便暂时消失了。她看着那个尤物摘下墨镜,向后撩了一下头发,还跟江时易他们抛了个媚眼才把目光定在她身上,然后用质问般的口吻对她说:“姓名。” 这个尤物楚慈并不识,但她楚慈在静安有几个人不认识,这尤物竟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而且性子还急,她没立刻回答,那尤物又加大了一倍音量:“姓名。” “你是谁?” “我问你姓名。”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能即刻决定还让不让你继续在这待下去。” “楚慈。” “英豪发过来的名单里并没有这个名字。” “我是自己来的。” “那真是遗憾了,即使是个人,没有跟我们庄园签约,我们也不收。” “我现在签不就行了。” “当然不行,我们这不是公园,不是你觉得花点钱就能进来。请吧。” “我叫楚慈,楚九天的女儿楚慈。” “那又怎样,想借你爸爸的名声走后门?” “你…别太顽固不灵。” “我还真是个固执的人,不吃那一套,请吧。” “抱歉,她是我带来的,我是英豪公司的人,不知道能不能……” 江时易最终还是走过去替楚慈求情,但他没说完就被北野长清打断,得到了一句非常生冷干脆的“不能。” 23.逆风翻盘 “她今天没有因为任何理由留下来的可能,你若实在想要跟她在一起,就只好你们俩一起出去了。但是你们公司替你付的那份钱我们不退,因为这是你的个人选择,不是我们庄园不欢迎你。” 顾简在不远处看着那一道黑影,像一朵高冷的黑玫瑰,句句带刺,毫不留情,让她几度怀疑她的眼睛,不敢置信那竟然是北野长清,刚刚还沉溺于千千漫画里无法自拔的感性少女。 从北野长清摘掉墨镜那一刻,顾简就处于一副吃惊的状态,到此刻除了刮目相看还有一点膜拜。 间,好似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顾简顺手把口罩戴上,然后走到清洁工具那里,推上她的车非常谦卑地跟北野长清说了句:“园长,楼下房间刚刚叫了清洁服务,这儿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下去了。” 顾简还礼貌地向江时易和楚慈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好。” 北野长清在看到有人从顾简身后走过来时,就已经知道了顾简的心思。本来还想让她多看会儿好戏,而现在再不走恐怕自己会变成戏中人让别人看稀罕。 “呦,这不是楚家二小姐吗,您也来了,我们正要去泡温泉呢,您要不要一起去啊。” 江时易的两个男同事走过来,眼神一会儿在楚慈身上飘忽,一会儿在北野长清身上飘忽。最终还是被北野长清今天的性感妆容和美妙身材吸引。 另外一个男同事又说道:“这位漂亮的女士是,以前没见过啊,是楚小姐您的朋友吗?要不要也加入我们?” 楚慈看着那俩男人的目光转到北野长清身上时,之前的郁闷积的更深,她刚想说自己怎么可能跟北野长清是一路人,结果被北野长清抢了先。 北野长清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不怕有后顾之患地说道:“我们…观念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是朋友。天下好男人多的是,我还不至于沦落到去抢别人未婚夫。” 这若是没别人在,楚慈早啪啪啪去打北野长清的脸了。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再继续待下去只会自找其辱,江时易那俩同事明显在暗笑,只不过他们跟北野长清不一样,不敢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 “我还……” 楚慈想找个借口走了,本来她也看不上这些人,更不想跟这些人们玩耍,但她的话又一次被人打断,不过这次她心甘情愿把话吞了回去,因为是江时易突然搂住她的肩膀说:“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出庄园一趟,这次就不参加了。” 那俩同事也算有点眼力劲儿,喔喔了两声说:“婚期将近,肯定有很多事要忙吧,那我们就等着喝喜酒了。” 然后不等江时易和楚慈走回房间,就凑近一步又对北野长清动起了心思。 北野长清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三言两语就让他们知难而退了。 只是人烟散后感觉有些不爽,刚刚都没对江时易他们报复多少。 出庄园路上,楚慈的内心阵阵雀跃。 虽然方才江时易并没有多么汹涌地站出来处处帮她挡枪,但是最后他的同事说她们婚期的事的时候,江时易没有反驳,让她之前的火都降了下去。 她看着在她旁边走着的江时易的侧脸,心想车晨晓还真是管用,不过拥有这么完美侧脸的人以后就是她的了。 “我们一会儿去哪儿?” 她自认为她已经将江时易拿下,还走到江时易面前,往后稍着步子,心似微风徐徐缓缓,笑意明朗盎然。 结果几乎同时江时易对她发问:“你和顾简之前是不是见过?” 楚慈的好心情瞬间幻灭,往后稍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啊,是见过,但是我不是那个疯子,是她,是她不肯原谅我,所以见到我的时候先打了我的脸,我才还手的,真的。” “那为什么要说谎?” “我怕,我怕跟你说了会毁掉我在你心里的形象。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可我不还手她会把我打死的,我…啊…谁啊……” 楚慈的后身突然袭来一阵狠狠的冰凉,她一回头那冰凉又把她的前身浸透,顷刻间她像被洗了个冷水澡。 “对不起对不起,这水管有点沉,我没掌握好力度,抱歉啊。” 抱歉?楚慈看着那捂的严严实实的工作人员,一眼就看穿他是故意的。 而且人在情急之中也会忘记伪装,她立马就反驳道:“什么水管沉,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不是没看见我,更不是喷了我一下,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就跟你实话实说吧,因为我看不惯说谎的人。明明是你二话不说上来先打了我的同事,现在却在这位男士面前装可怜,你也太虚伪了。” “你……” “怎么,想说我在说谎啊。那看见你们吵架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往那边瞅,那几个师傅都看见了。” 楚慈朝那人指的方向一看,确实有几个人在朝她们这边看着。啊,今天可真是倒霉啊,频频在江时易面前出丑。可是这种事情若这么认了,恐怕就算是车晨晓也会就被江时易讨厌吧。 “你就是在说谎,因为顾简是你们的同事,所以你们肯定集体向着她,你们不能这么欺负我。” 楚慈脸上本来就流着水,稍稍皱皱眉就像是在哭。 可那人没再理她,直接跟江时易说了句:“先生啊,同作为男人我好心提醒你,这女人不简单。” 楚慈被气的已经无法自控浑身发抖,她真恨不得现在一个电话叫几个人过来将这个人打个半死。可是江时易在这她要忍。 关键时刻,江时易还是过来搂住了她,并对那人说道:“她确实不简单,你不知道她是谁,所以更不会知道她不会做出那么掉价的事。 还有,你今天为同事出气的事,道德上可能正义,但法律上是犯法的。 而她若想以此对付你,让你去做做牢也是小事一桩。 不过我听说,你们庄园这是第一次对外开放吧,若有人趁机对你们庄园制造些不好的舆论,我怕是你们庄园还没开始就要黄了吧。” 楚慈真意外江时易几句话就有种逆风翻盘的感觉,然而她没兴奋了几秒,突然传过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你试试啊,看它会不会黄。” 她们集体朝那个声音望去,只见不知何时一辆面包车停在她们身后,而说那句话的人,是把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的顾简。 24.风光无限 眼眸相撞,微风徐徐,两岸格桑花摇曳不语,世界安静如同蚂蚁钻进花蕊里,无声无响,却已危机四起。 若不是无意路过,顾简还真不知人的心思可以如此大相径庭,事实也可以如此颠倒黑白。一个人更是可以两面伪善。 之前的不算过分讨厌,此刻看着江时易那张望着她的脸,顾简已看不出任何一丝俊俏,且已全无好感。 她忘记了之前自己不愿暴露的身份,忍不住以这个庄园女主人的口吻接住了江时易的挑衅。 纵使他们如何去想,如何怀疑,再一味隐忍和退让只会助长了他们的嚣张,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卑微,越来越不敢反抗。 而她不想再以顾简以前的方式活着,所以又说道:“我正好要出庄园一趟,要不要载你们一起,顺便我们去趟警察局,把你们的怨气解决解决,省得你们现在不明目张胆的报复,过后还是会在背后搞小动作。 对了,你们既然那么有能力最好把我也整进牢里去,江时唤正好不想娶我,但是迫于压力要娶我,这样一来,也让他落得个自由身。 怎么样?替你们想的好吧,要不要上车?” 顾简的话虽不中听,但有一些还真如楚慈所想。从楚慈被北野长清侮辱那一刻她就没打算要放过北野庄园,方才浑身又被喷了水,她更是决定要狠狠报复这些人。 可是刚刚顾简那句想进牢里的话,让她很是意外。顾简为何会说江时唤要娶她呢?昨天江时唤还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只会娶她楚慈一人,怎么就突然决定要娶顾简了? “确定不上车吗?这离庄园门口可还有一段距离,真打算这么“风光无限”的走过去?” 顾简说“风光无限”时说得特别刻意,楚慈一瞅自己的身子,天啊,真想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虽说她今天穿得裙子不似北野长清那般贴身,但也是修身款,而且布料较薄,被水一喷,连里面的内衣都透了出来。 现在又正值夏天,谁身上的衣物都很少,即便英雄在身边,也没有可以脱下来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楚慈瞬间尴尬的顾不得其他,噔噔噔跑到面包车前。 她这辈子还没坐过如此低级的车,而且这车一看就很久没有清洗过了,车身上都是泥土。 她看着门把手上那常年积累下的黑色污垢,真是连摸都不想摸,还好是江时易挺身而出,但车门被打开那一刻,灰尘四起,扑了她一身。 更让人无法容忍的是,顾简一直诱惑她们要上的车,除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后面根本没有座位,大部分空间都用来装了盆栽的花,能下脚的地方不大,能坐的地方更是简陋到只是一个大约二十公分的木板,灰色的,有深深浅浅的大小裂纹,看起来也有些年纪了。 这是**裸的侮辱吧,楚慈僵硬着身子,紧握着拳头站在车门处,看着车内的那些花,好似突然都长了一张脸在对她肆意的嘲笑。 顾简,我发誓,今天离开后我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楚慈紧咬着牙关,还是踏上了面包车,只是她才迈上去一条腿,旁边的江时易就温柔地跟她说道:“不要勉强,你要实在不想坐,我们就不坐。” 不坐,怎么能不坐,她的身体倒不介意给江时易看,可是别人她才不允许。 她一闭眼心一横,另一只脚起起落落却怎么也踏不上去,几番折磨,当她终于感觉下定决心的时候,胳膊却被人一拉,她的整个身子随之一转。 当她睁开眼时,江时易光着上半身站在她眼前,而江时易的白衬衫披在了她身上。 他一边帮她系着扣子一边说:“不要委屈自己。” 今天的江时易给了她太多感动,哪怕有时的反应有些迟钝,但那一刻见他为自己光了膀子,她再也忍不住大哭并紧紧抱住了他。 比起楚慈的情绪激动,江时易很是冷静,甚至被楚慈抱住后,他的目光准确地与顾简探出来的目光相撞。 尽管短短几秒却也似经过了半个世纪。 谁都不知道对方看着自己在想些什么?又似知道。 最终顾简跟旁边的傅师傅喊了句“开车”,然后收回身,面包车从江时易他们旁边急驰而过,毫不流连。 庄园外,楚慈家的司机一直还在等着。 因为楚慈的突发状况,所以江时易没再跟她一起出去。 车子发动没多久,江时易就转了身,挑出手机给阿龙打了电话。 总共吩咐了两件事。 一件让他立马查一下顾简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第二件,让他好好查查楚慈,依今天楚慈的表现,他实在不是很信楚慈就是车晨晓。 他回到房间,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没多会儿,顾简的消息就来了。 意外地是,顾简那么急忙出去,居然是去的酒吧。而那个酒吧里还恰巧有江时唤。 这不免让人怀疑,顾简是奔着江时唤去的。 不知为何,平时都是坐等消息的人,今天却决定亲自去看看。 江时易挑了身低调的衣服穿上,然后叫了辆车赶去“时光令”酒吧。 “时光令”酒吧对于现在的顾简有些陌生,但未失忆前的顾简却是相当熟悉。 顾简也是今早上过来道歉,听酒吧的老板李哥提了几句,才知道顾简跟酒吧的老板关系还不错,所以李哥是少数几个直接原谅她的人。 走的时候,顾简希望说若江氏兄弟有人过来,无论是谁都请帮忙告知她一声,李哥爽快答应,还付诸了行动。 顾简赶到的时候,江时唤坐在两个美女之间,周遭貌似是他的几个朋友,与他一样的嗜好,旁边都有美女陪伴。 那一桌围坐着少说也有十几个人,一开始还相谈甚欢的样子,突然其中有个人问了江时唤一句:“江少,楚慈真要嫁给你哥了?” 然后就有人跟风:“不会吧,我们哥几个可都知道你一直喜欢楚慈,你真让给你那个外来的哥哥啊?” “你那个哥哥命可真好啊,居然能娶到咱们静安人人想娶的女人。” “不是,江少,这些年你都干什么去了,明明比你哥近水楼台,怎么还让你哥得了手。” 25.有够悲哀 那些人一人一句的,江时唤越听越觉得气愤,可他也实在想不透楚慈怎么就喜欢上江时易那个家伙了,他拿起桌子上的酒,一口就喝下去了大半瓶。 他那些哥们也不是瞎子,自是能察觉到他的情绪,但那些哥们里不乏也有想看稀罕的,故意说:“你哥抢了楚慈,不行你就抢了他原来那个未婚妻呗。” “那女人是谁来着?听说还在上学是吗?那也不错啊,娶个比自己小几岁的更有趣。” “我知道,被他哥甩的那女人叫顾简,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小女孩,跟咱们江少一样大,高中的时候还是同学。” “真的?那她怎么还在上学?学霸型的?这也不错,将来孩子智商肯定高。” “恐怕不是,没准是个学渣,当年高考完她并没有上大学,一直都是在四处零散打工,这大学是她最近几年才上的。” “啊,原来是这样水准的女人啊,难怪江少他哥会不要她。” “凯子,你也真敢说话,江少他哥不要的女人你竟然让江少去抢。” “不好意思啊江少,我也不清楚那女人是这种情况,要是知道绝对不会开那样的玩笑,我自罚一杯,算是赔罪。” 被称为凯子的人,原名石凯,此刻假惺惺地喝了一杯酒。他会挑起顾简的话题,其实就是想让大家笑话笑话江时唤罢了。 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人,难得有这种被人践踏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这是他以前常有的处境和心情,他也要慢慢地让这些人都尝一尝。 可江时唤根本没理他,直接将自己剩的那半瓶酒一饮而尽。更是丝毫不在意那些人的话,说道:“她那种女人还用得着抢,江时易不要她,她养父母立马找到我家直接硬塞给了我。” 江时唤此话一出,那群看稀罕的人更是炸了。 其中有人说:“有这样的养父母也是有够悲哀的,不过什么意思啊江少,你这是要跟那个女人结婚?” “结婚?就凭她,送给我玩玩我都没兴趣。” “不要白不要呗,干嘛那么浪费资源,你没兴趣不是还有我们哥几个吗,我们没你那么挑。” “那哪天我把她叫出来供大家乐乐。反正结婚前我还有权支配。” “那我们就提前谢谢了。不过江少话里有话吧,什么叫婚前还有权支配。” “现在还不能说,省得你们长舌头坏了我的好事,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难不成也跟楚慈有关?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甘心让楚慈嫁给你那个哥哥。” “全静安的人都知道楚慈是我的,就那个傻货还要跟我争。” 既然好说歹说楚慈都不改变她的想法,那他只能背地里使点阴招了,纵使到时候楚慈恨他,他也认了。得不到楚慈的心他也要得到楚慈的人。 江时唤握着空酒瓶子,生生想把它捏碎了。 这时有两个男服务员端着十几杯酒走过来说:“打扰了,这是那边有个小姐请你们喝的酒。” 闻言有小姐请他们喝酒,除了江时唤,其他人都齐刷刷地瞅向了别处,但是谁都没找到有什么女子正看向他们这里。 于是跟起哄似的,那些人都好奇的问:“哪个小姐啊,她在哪儿呢?” 其中一个男服务员朝西北方向瞅了一眼,然后说道:“刚刚她还在那儿,这么一会儿功夫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我们这儿这么多人,她也没单独点名,是冲着谁来的?” “没有,就说让我们给你们这桌端过来。” “行了姚,别多问了,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江少在这儿,我们哪还有魅力。” 姚深笑笑,把那俩服务员打发走了,然后端起一杯酒浅尝了一口,跟刚刚阻止他的杨川说:“我还不是想看看是不是个美女。” 杨川跟他碰了碰杯,先夸了一句酒好,才说:“不过这女人有点意思啊,送咱们酒却不露面,欲擒故纵啊。” 姚深递给江时唤一杯:“江少,来,一边喝酒一边说说,最近是不是又被哪个小姑娘缠住了。” “有哪个姑娘敢缠我。” 江时唤接过酒杯,四处瞅了瞅,最终还是把酒喝进了肚子里。 那些人又讨论了一会儿送酒的女人,突然姚深喊了句肚子疼,紧跟着,其他人也有了相同的症状,一时间酒吧的厕所,人满人患,供不应求。 即便以前呼风唤雨的江时唤,此时也挤在了其中,没有一点优先权,而且他今天喝了不少酒,不仅下泻还上吐。 那时人们都是先顾己,没人注意其他,所以某时江时唤被人掳走,没人知道。 而掳走江时唤的不是别人,正是请他们喝酒的女人顾简。 顾简今天来本是想好好跟他讨论一下他们那荒唐的婚姻,谁知听到了那么多不入耳的话,让她临时改变主意用了损招。 多亏她今天赶来的太急,工作服也没换,口罩也没摘,而江时唤还醉醺醺,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对江时唤质问,甚至拳打脚踢。 她把江时唤掳到酒吧后面的一个暗黑的巷子里,狠狠地把他推到墙上,拎着他的衣领问道:“说,你的计划是什么?你想怎么对付顾简?” 江时唤却红着脸,望着顾简就喊楚慈。 “小慈,我真的喜欢你啊,好喜欢你。” “我问你,呀呀呀……” 刚刚还温柔看她的人,此刻跟牛魔王上身似的,抓住顾简的肩膀,就把脸往顾简脸上凑。 “你知不知道我做梦都想得到你,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小慈乖,乖,我就吻一下,就一下。” 顾简的肩膀若没被江时唤抓住,她还好挣脱,可现在她整个人被江时唤圈固着,让她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眼看着她就要被江时唤侮辱了,她的一条腿刚抬起来想要打向江时唤的柔弱部分,结果有人比她更快一步踹了江时唤一脚,江时唤受不住疼,放开了她,也因为疼蜷缩在了地上。 而她在那个时候,由于一条腿着地,又突然被江时唤放开,也有往地上倒的倾向。不过踹江时唤的那个人还算及时将她接住。 但让她意外的是,接住她的人是江时唤的哥哥江时易。 26.黑夜渐笼 奇怪了,这个江时易是没认出他弟弟来吗?居然下脚那么狠。 “你怎么会在这?” 顾简丝毫没有感受到她与江时易那时的姿势有多暧昧,身体略平衡后,就本能的推开了江时易。 可江时易却说来接弟弟回家。 顾简不禁说道:“原来你认出他来了啊?” “恩。” “嗯?” “不然呢?我把你踢开?还是你想让我袖手旁观?” “这两种选择好像都挺符合你吧。” “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奥,忘了,你也快要嫁给他了,做那种事很正常,我真是打扰了,要不我晚些再把他带走,你们再继续亲热会儿。” “我想你不用等了,我会把他送回去。” “你确定?” “当然。” 然而顾简刚说完,一阵奇怪的声音突然从蜷缩在地上的江时唤身上发出,紧接着飘来一股愈来愈重的臭味儿。 闭着眼顾简都能想到在江时唤身上发生了什么。 而那还不够,江时唤的嘴里还在汹涌地往外吐东西。看那样子,今天想从他嘴里问出些东西来是难了。 “还当然吗?” 江时易表现出超然的淡定,好像丝毫不介意在江时唤身上发生了什么。 顾简往边上移了一步,做出请的姿势:“您请。” 然后江时易等江时唤吐完,就过去拖起了江时唤的身子,路过顾简身边时还问了句:“用把你捎回家吗?” 顾简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不熟,用不着这么客气。” 江时易没再过多停留,但一经过顾简那里,脸色立马暗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步伐更是不自觉地加快,想赶紧去一个顾简看不到的地方。 然而他才费劲拖着江时唤走了四五步,身后的顾简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 “呀,江时易。” 江时易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为她停下。 不过他还未转过身看她,身后又传来:“你是不是跟踪我过来的?” 江时易心里蓦地一惊,不知不觉与这女人已有过几次接触,虽然每次都很简短,但他也慢慢意识到,顾简并不像传说中那么无脑。 “我还没那么闲。” 即便他擅长伪装,那一刻也害怕顾简的敏锐,所以他并没有回头,而他也再没有听见顾简的声音。 可是真的说不清为什么,走到拐角处,他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而他远远看见顾简还站在原地,像木住了般,不知在看着什么想着什么,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那四点的时候我们在大毛家门口碰面。” 顾简不是不想走,而是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江时易渐远的背影,脑海里会突然又蹦出那句话和那个小男孩走在黄昏中的身影。 小男孩频频回头看小女孩,小女孩也频频回头看男孩,若不是年龄限制,他们真像两个约定好要私奔的人。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从她脑海里消失,她才发现江时易也早已经不见了。 为何会又突然想起那些,而那个小男孩究竟是谁?顾简摸不着一点头绪。 此刻,眼前的景象如脑海里那般,黄昏已褪,黑夜渐笼。 不知名的巷子,未修的路灯,墙角躺着的破碎啤酒瓶,风吹在地上来回打滚儿的纸屑,好像都如她,承载着一段记忆,但是还在等待某一个时刻或者某一人前来叫醒。 江时易并没有把江时唤载回家,而是把他拖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给阿龙打了电话。 江时易到酒吧的时候,只赶上了后半场,调侃他的话他没听到,贬低顾简的也只听到了一些,他本来也没信江时唤会娶顾简的话,没想到江时唤还真有了计划。 跟江时唤生活多年,虽然彼此依旧如同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多一层憎恨,但江时唤的一些习性他还是了解的。 他之所以不把江时唤载回家,是因为这些年他们从未一起回过家,更别提谁会把谁载回家,真若出现那种状况,家里的人恐怕不是感激,而是怀疑。 尤其江时唤还是醉酒的状态,更会让家里那俩家长误会。 他给阿龙打电话是让阿龙派两个信任的人过来,他怕一时半会儿还是无法从江时唤嘴里获知所谓的计划,后半程让他们想办法拷问出来。 而若如果侥幸能早问出来,让他们把江时唤送回家,毕竟江时唤现在这副臭烘烘的身子,没有司机愿意载他,也只能委屈了他们自家人的车。 所有的人里,江时易知道楚慈是江时唤的软肋,所以他装作楚慈的口吻,趁江时唤现在头脑混乱,以楚慈为切入点问他:“你嘴上说爱我,为什么还答应娶顾简,你明明就是骗我,你根本不爱我。” 本来眯里眯瞪想要昏睡的江时唤一听这话着急了:“我怎么不爱你,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啊。 她顾简算什么,连你的千分之一都不及,你放心我不会娶她的。计划我都想好了,你一定会是我的。” 喝醉的男人还真是可怕,江时唤已经到达了抓住江时易的身子就乱咬乱啃,还以为哪儿哪儿都是楚慈的唇。 江时易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扒开,故作可怜,声音还夹着哭腔。 “什么计划,确保万无一失吗?你若真娶了顾简,这辈子都别来见我了。” “当然万无一失,对待你我什么时候没有认真过,你放心吧,我想娶的只有你楚慈一个人。” 江时易没经历过爱情,真是一次又一次的被江时唤这些话肉麻到起一身鸡皮疙瘩。却还要忍着继续引诱。 “你就知道说些甜言蜜语哄骗我,到底什么计划?能不能先跟我说说?” “不是我不想跟你说,我是怕跟你说了,到时候出意外。” “哼,我看根本就没有什么计划,你要娶的人就是顾简。” 江时易故意转身,装作气哄哄的模样往前走了几步。 如他所料,江时唤即刻追上,拽着他的胳膊,开始道歉。 “别生气嘛,真的有,我告诉你就是了,你凑过来一些,小心让别人偷听去。” 江时易忍着江时唤身上的臭味,把身子凑近了他一些,然后他听到…… 27.度秒如年 “江时唤真那么说?” 阿龙实在不敢相信刚刚江时易跟他说得那些话。 但他老板什么时候都用噎死人不偿命的话堵他。 “什么事情我给你重复过第二遍。” “天啊,那他可真够大胆的。这幸好是被你提前知道了,不然……你想好对策了吗?” “没有。”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有不直接给我宣布命令的时候啊。是真没想好呢,还是其实你挺喜欢江时唤的计划,所以不想从中作梗啊?” “最近没见你,我看你是皮厚了,什么都敢猜敢说,让你查的楚慈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您也知道楚家的势力,那要是没隐藏好,早在我之前调查楚慈的时候,就应该得到她不是楚家的亲生骨了。” “结果就是没查到。” “唉,您就这么一耙子打碎了我的心血啊。” “你有什么心血,进度在哪里?” “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啊。” “我哪天结婚来着?” “行了行了,我赶紧撤了。放心我肯定在那之前查出来。” “那样最好。” 挂了阿龙电话,江时易思忖了一瞬,还是将车掉头去到了与顾简分开的地方,而那时那里看不到任何人影。 他摇下车窗,看着那条幽深的巷子,脑海里自觉地出现顾简的身影,她那时的神情,真的很奇怪,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呢? 而明明,今天楚慈跟他坦白她就是他日日念念的车晨晓,为何他会没有一点兴奋的心情呢?为何现在也没有想去见她的**呢?那是他日思夜盼想要找到的人啊,是他曾经生活里唯一的色彩啊,为什么现在的心情会如此平静,如此没有波澜。 曾经,想过那么多与她相遇的场景,积攒了那么多想要对她说的话语,到此刻却提不起半点冲动。 是的,无论他怎么忽略怎么丢弃,有一种思绪总是去了又来,他是怀疑她的。 他觉得她不像车晨晓,他印象里的车晨晓不该这么伪善,不该这么心狠手辣。 可是过去这么多年,车晨晓又该是什么样子呢?当年的生活那么艰难她心狠手辣才能保护自己又有什么不对呢?难道她还活着不足够让他感天谢地了吗? 他为什么就不能全心全意的接受?为什么每当要想楚慈说得那些话,顾简也会同时飘进脑海里? 是因为那晚顾简说得话他太过深刻了吗?是因为那个场景太过频繁出现在他梦境里让他无法安眠吗?是因为顾简描述的画面里的男孩与女孩在那天之后就彻底走散了吗? “那四点的时候我们在大毛家门口碰面。” 那晚车晨晓并没有失约,甚至在四点之前就到了。 他们又兴奋又忐忑,从大毛家门口走到琥珀口的一路,他们没敢说一句话,就怕会吵醒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怕有人发现他们去告诉他们的家人,他们逃了。 琥珀口是整个微山岭里的几个村子唯一去往城里的关卡,每天早上4:50会有一班客车准时停在那里,停留时长最长不超过10分钟。因为山路不好走,每次到达城里的时候都是晚上,能节约一分钟是一分钟。而且每天只有这么一辆,票价5元。 现在来看那5块钱实在算不上什么大数目,但在当年江时易和车晨晓的那5元车票钱,都是江时易偷得牛大山的。 江时易和车晨晓赶到琥珀口的时候车还没来,那时已有几个人等在了那里。江时易牵着车晨晓的手警觉地看着那些人,很是担心会有跟他们同村的人或者听说过认得他们的人。 他跟车晨晓故意低着头疏离着他们,那也没躲过有人过来搭讪,谁让他们看起来太与众不同,人群中最过打眼。 出于好奇,出于担心,那些人总是能够轻易让他们成为焦点,怎么躲也躲不过,于是江时易一直都挡在车晨晓前面,他回答的很简短,不是“嗯”就是沉默,要不就是摇头。 多说无益,从那时江时易就这么认为,所以现在性格寡冷也不稀奇。 车终于来了,在那些人们的议论声中,在没有人追上来的忐忑中。 他与车晨晓坐到了很靠里的位置,为了若真有个万一,不那么轻易被拽下车去。 度秒如年,十分钟,他们的内心像过了好几个四季轮回,一会儿如春风舒爽洋溢,一会儿如夏天燥热烦闷,一会儿如秋天忧伤飘零,一会儿如冬天寒冷肆意。 4:58的时候有人问什么时候发车,司机师傅说再等最后两分钟。 那时江时易紧紧握住了车晨晓的手,是宣告他们马上就要获得自由,也是在最后的关键时刻给彼此一丝坚定。 然而,他们的命运注定颠簸。 就在那两分钟里,上来了一个扛着个大麻袋的猛汉,那人肥壮到一个人就可以坐下两个人的座位,一条腿就能抵过车晨晓的整个身子。 还就那么巧,车上就剩一个座位了,但那猛汉坐不下,所以猛汉把目光移到了江时易他们身上,让江时易和车晨晓两个人去坐那一个座位。 江时易不同意,那猛汉直接拎起江时易把他摔到了地上,车晨晓当时就哭了,求他不要再打江时易了,她们去坐那个座位。 结果,那猛汉还没罢手,又上来了一个人,那个人顿时让车晨晓停止了哭声,那人是车晨晓的亲奶奶,却是她避之不及,不想再见到的人。 奶奶上来后,拉住车晨晓就往外走,车晨晓拼命挣扎,却怎么也不管用,反而也如同江时易那样被奶奶揍的不轻。 猛汉兴许恶名昭著,车上的人都不敢惹他,所以江时易被揍的那会儿功夫,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忙。又或者他们看这种场面看得太多了,太习以为常,不想多管闲事。 江时易被猛汉放开,能去追车晨晓时,车晨晓已被奶奶拉下了车。 而他还没追下车,司机师傅已经发动了车子,哪怕他声嘶力竭地喊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司机师傅根本不听。 所以他只能拼命地喊车晨晓的名字,喊他会回来找她,一遍又一遍,哪怕车子已经驶出去好远,早已看不到车晨晓的影子,哪怕他喉咙沙哑像要随时吐出血来。 最终他晕了过去,在那之前脑海里飘着的都是车晨晓哭着对他喊得那句:“不要回来找我,出去了就别回来。” 28.无所不能 “出去了就别回来。” 江时易永远都忘不了车晨晓那时的眼神。 自己绝望,却也舍不得让他再一次跳进绝望。 江时易趴在方向盘上,泪已成河。 他很想知道,特别特别想知道,后来她是怎么从那个牢笼里逃出来的,这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他也知道最直接最快速的方法就是他自己去找楚慈问清楚,然而车子开起来,行驶的方向依旧是他该回的北野庄园。 顾简快走出巷子的时候,北野长清的电话打了过来,着急询问她与江时唤的谈判结果。谁知现实总比预料的峰回百转。 “这个江时易有意思了啊,抛弃你后居然又开始对你感兴趣了。你走时他还**着身子抱着楚慈,结果一转眼就又跑去酒吧找你。” “是找他弟。” “你信?” 不信,但又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以前有没有跟你提过我小时候的事?” “你小时候的事?你最近脑海里有出现过?” “我也不敢肯定那小女孩是不是我,因为可能年代感的关系吧,那小女孩的整体气质与现在的我并不像。而且在顾简房间里也没有找到她小时候的照片,我俩唯一有点相似的地方可能就是都很瘦吧。” “喔,我们虽然认识还算挺久了,但是你以前并不是个话多的人,而且很忙,真的很忙,各处打工就没让自己停下来过,我们也没有那种好好坐下来想要聊聊彼此以前的时候。 啊,对了,你可以把你脑海里看见的人物和场景画出来,昨天不是有跟你说,我们都是会画画的人吗,你回去后可以试着画画,到时候大家参照你画出来的一起帮你想想。” 画出来,这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她真的有那项技能吗?顾简看看自己的双手,毫不细腻,粗糙的很。 昨天北野姐弟确实有提,在庄园开放之前,支撑着整个庄园的各项费用来源,除了卖一些庄园里培育的花,还有一些天然的蔬菜水果,很大一部分都是靠她们姐弟还有她赚来的钱。 她们都是设计师,而且不是一般的设计师,是从设计到操刀都一人包办的设计师。 她们三个人有一个共同的老师北野先生,但是北野先生在前年的秋天已经去世,顾简是北野先生最得意的学生。 听北野长清讲,顾简遇到北野先生的时候,北野先生其实已经有想要把庄园卖掉的打算,因为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好,他已经照顾不过来那么大的庄园。 二人的初次相遇是在花娘的花店,那时顾简第一天到那个花店打工,而北野先生是给花店提供花的人。 那天北野先生跟花店的老板“花娘”多聊了几句,主要也是担心他的身体,怕过不了多久就不能继续给她送花了,让她提前去寻找新的合作商。 无意中他发现顾简对花很懂,若不是以前没见过她,还以为她已经在“花娘”的店里打工了很久。 就连花娘自己都说她卖花这么些年还没顾简那小丫头懂得多。 所以北野先生主动向顾简发出了邀请,本来是想等顾简结束工作后,让她跟他去他的庄园看看,因为他能看得出来,顾简是一个非常爱花的女孩。不过花娘心好,让顾简提前下班跟北野先生走了。 去北野先生庄园的第一天顾简就爱上了那里,还给北野先生救活了一大片将死的玫瑰。 说来真的很神奇,北野先生本以为他活不过那年,但自从顾简常去他的庄园帮他,也陪他聊聊天说说话,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庄园也开始重返了以前的生机,甚至因为多了顾简的精心打理,庄园变得比以前更加恢宏美丽。 也就是那段时间,顾简从北野先生那里学会了画画。 因为北野先生实在太喜欢也太心疼顾简了,恨不得把他的所有才学都传授与她,这也是为什么在他去世的时候,他会把他的庄园送给顾简。 顾简曾跟北野先生讲过她的处境,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太久,因为一旦久了就会被她那个明星哥哥调查。她也不想让他知道她会太多东西,因为容易让他觉得她是他的威胁。 北野先生尊重她的任何决定,所以顾简后来就改成隔三差五偷着去北野先生的庄园。但由于庄园比以前繁盛了很多,北野先生不得不雇佣了两个人,而那两个人就是北野长清和北野长生。 北野先生从来不是吝啬之人,只要你肯学想学,他就乐意教,所以北野姐弟二人也慢慢学会了画画。 最开始她们画画都是在纸上,也不知道后来怎么突然就盯上了庄园里的墙;再后来屋里的书架,花架,衣柜,碗橱;甚至盘子,碗,筷子,勺子,杯子等等厨具;以及现在大热的人们喜欢的自然风的窗帘,被罩,床单,简直是笔尖能落之处无所不能。 很偶然的一个时机,北野长清去花娘的店里,正好撞见花娘的女儿在哭,一问才知道花娘的女儿很不喜欢花娘给她新买的水杯,嫌太朴素,没有她之前用的那个好看,当时北野长清拿回去给她画上了一些花草,花娘的女儿很喜欢。 后来就因为那一个水杯,花娘的邻居还有花娘女儿的同学,都开始找北野长清她们帮忙画各种大大小小的东西。 然后突然有一天,一位姓陈的男士找到了北野庄园,希望她们能帮他把他的新家整体设计一下,大到墙画,小到盘子碗,都想要她们亲自手绘图案。 于是她们慢慢多了一项副业,不过那项副业来得并不频繁,因为像陈先生那样有钱又追求生活品质的人并不多。 这也是北野长清为什么要趁顾简失忆的时候,想要把庄园对外开放。 不过最近北野长清又接了一个有意向的电话,客户约的是让她明天去一趟他家里。 而客户的家正好跟顾简在同一个小区,所以北野长清想起来,又跟顾简说道:“要不你明天跟我去见一个客户,你们住在同一个小区,又近又方便,正好能让你知道一下你以前究竟会做些什么,没准也能让你回忆起一些事情来?” 29.那个帅哥 想到昨天顾简站在小区门前的样子,顾凡不放心,今天给顾简打完电话,知道她快要回来,早早就到小区门口等着。 方才电话里听顾简说话的语气低沉沉的,想来是与江时唤的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 白天的时候他有去找过养父,因为这些年,无论家里富裕之前还是之后,只有养父对他和顾简还算可以。他想让养父去调和调和,看看事情是否还有转换的余地,结果去时正撞上养父和养母吵架,而吵架的缘由就是因为顾简与江时唤婚姻的事。 他躲着听了一会儿,见二人越吵越凶,又提到了离婚的事,便打消了念头。 转身时,脑海里却出现了另外一对吵架的父母,吵架的气势毫不比养父养母逊色,相反的是提出离婚的不是父亲的角色,而是母亲。 他已经好些年没有这么清晰的想起过他亲生父母的样子,更是忘却了他们给他造成的伤害,但最近总是能够在养父母身上看到他们曾经的影子。 “想什么呢?” 顾简看见他时就叫了他的名字,奈何没叫听,只好走近后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喔,在想你怎么还不回来。” “又担心我了吧,还来门口接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呢。” 兴许是今天的心情太过糟糕,看见顾凡的时候,顾简不想把坏情绪传染给他。 顾凡却因为她那一句可爱唰的红了脸,撇开头默默回了一句:“哪里有你可爱。” 可惜顾简没听见。 两人沉默地走了几步,顾凡心思翻来覆去,终是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今天见江时唤他怎么说?” “唉,还没聊上,先听到了一些不中听的话,他就是想整我,聊不出什么来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 “大不了就逃婚呗,不了解他之前,稀里糊涂嫁了也就嫁了,了解之后,我怎么还能傻到去跳火葬场。” 顾凡闻言,撇开脸偷偷地笑了。 “那我跟你一起逃。” “呀,你这孩子。” “我不会是你的累赘的,我能养得起你。” 顾简看着顾凡那着急劲儿,眼里都快冒泪花了。 “你是她以前唯一的光吧?” “如果你还没完全接受顾简的身份,那我以后就是你的…光。” 顾凡还没说完就低下了头,因为说着说着突然觉得那些话有些别扭。 谁料,顾简回了他一句谢谢,让他更加尴尬了。 而顾简除了感动,没察觉到任何其他怪异的气氛,还问顾凡:“对了,咱们小区的赤园在哪一块?” “赤园?你怎么突然问那里?” “我明天有个兼职就在赤园。” “喔,那离咱们家应该很近,咱们是橙园,赤橙黄绿青蓝紫嘛,赤园跟橙园挨着,他家是哪号楼?” “好像是12号楼。” “那就更近了,就这。” 顾凡指着他们马上要进的楼的对面,又道:“这兼职找的好,就跟在自己家上班一样,这次兼职什么,家教?” “不是,我今天不是去北野庄园了吗,正好那的老板明天有个活在这边,知道我就住这儿,就说让我去帮个忙。” “喔,也挺好。不过……” “嗯?” “也没什么,完事了给我打电话,我们一起吃饭。” “好。” 顾凡其实是想说,做完这个兼职就好好歇歇吧,最近这么多事肯定够折磨她的了,别精神毁了,连身体也毁了。 可是又一想,或许忙起来能让她忘记一些痛苦吧。 第二天,顾简跟北野长清一起去了客户家,赤园12号楼801。 结果让两人都吃惊的是,来开门的居然是江时易。 不会这么巧吧,这是他的房子?顾简也就是想想,北野长清直接开了口:“这是你家?” 江时易刚回一句不是,真正的主人就走了过来,脸上像盛了一季的和煦春风,笑意浓浓地跟她们说:“是北野长清小姐吧,快请进。” 虽然面前的男子长着让人心动的模样,不过北野长清还是坚持住没动,先介绍道:“我带了个助手过来,因为如果今天我们谈得愉快,后期很多东西都需要她帮忙,所以叫她也过来听一下。” “欢迎,我们早晨才见过吧,你好,我叫成河。” 面对成河伸出的手,顾简犹豫了犹豫还是将手也伸了过去。 这个世界实在太神奇了,她万万没想到北野长清的客户,竟然就是顾凡跟她提过的那个帅哥。 今天早上她陪顾凡去跑步,确实遇到了他,不过当时她们并没有说话,只是同为跑步爱好者眼神有过碰撞。 然而顾简一边说着自己的名字一边要跟成河握手的时候,旁边的江时易突然冒出一句:“你煮的咖啡是不是糊了?” 成河又怎么看不出江时易的心思,虽然江时易也刚到太久,还没来得及跟他说顾简的事,但他这些天也在网上了解到了一些。不过他很意外啊,悔婚的人明明是江时易,江时易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不让他握顾简的手,难道还对人家姑娘有意? 他故意没动,手非常缓慢地伸向顾简,说道:“没吧,阿龙不是看着呢吗?” 这次江时易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还把他往里推。 “按说是啊,那怎么还有糊味,你快去看看吧。” 成河真没想到江时易还有这样的一面,看在他万年冰山也有融化的一天,就没再跟他计较。 不过接下来江时易就尴尬了,因为人们陆续进屋后,阿龙正巧端着已经煮好的咖啡从吧台那边走了过来。咖啡香很好闻,根本没有任何一丝烧糊的味道。 只听到江时易说有糊味的阿龙,那时没注意到顾简,还给江时易补了一刀:“九哥,是你这鼻子不行了,还是你怀疑我的能力了。” 江时易咳嗽两声,意为让阿龙注意言行。 阿龙没接收到信号,一边摆放着咖啡,一边还跟成河抱怨:“看见你不在的时候,他怎么欺负我了吗?” 剩下一杯没放,本想递给江时易,让他闻闻到底有没有糊,结果就在回头要走向江时易的时候,看到了在江时易旁边站着的顾简。 瞬间,阿龙手里的那杯咖啡摔到了地上。 30.很像很像 “呀,小心……” 阿龙是听见顾简的喊叫声,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可是闪躲也已来不及,那滚烫的咖啡还是多少溅到了他的腿上和脚上。 虽说他今天没有穿得很随意,但那薄薄的布料和已换完拖鞋只挂着一层袜子的脚,顷刻间红了一片。 唯一庆幸的是,破碎的咖啡杯没伤他分毫,不然还要见点猩红。 “那个,不好意思啊,第一次见到美女有点看直了眼,耽误你们工作了。” 为了不给江时易继续惹麻烦,阿龙只能是变着法毁自己来挽救他之前的口无遮拦。 但他是真没想到顾简的真身有这么惊艳,平时只是在照片上和报导上见到,看起来那么平凡的一个人,此刻虽也没穿着华丽显露身材,可就是看起来跟之前印象里不一样,高尚很多,大气很多。 包括顾简旁边那个,传说中的北野庄园的女主人,一如报导中的一样妖媚又不庸俗,更难能可贵的是拥有那么大的庄园,现在还在亲力亲为。 “我看不止是我们漂亮吧,你应该是认识我们?” 那女主人突然还探过头来,好像要用她的眼神来验证他有没有说谎。 阿龙怎会不心虚:“那,是有在报导上看到过,所以见到真人难免失态。啊……” 本来还帮他小心翼翼擦抹烫伤的成河,不知是故意还是想帮他,突然下手很重,让他忍不住尖叫了两声。 成河却连头也没抬,好像他没动过手脚似的,依旧淡定地抹着药,甚至还说:“忍着点,马上就好。” 结果成河这一出并没有阻止北野长清的好奇,北野长清继续说道:“也是,因为你朋友,我这个助理最近上热搜上的还挺频繁,你不认识也奇怪了。” 北野长清话虽是在跟阿龙说,目光却全在江时易身上。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眼神里的不友好。 阿龙顿感不妙,刚想替江时易说些什么,成河已经站起身开了口:“我这俩朋友也不知道我今天有事,就是一听说我回来了,太想念我,所以没跟我联系就过来了。给你们带来了不愉快,很抱歉。” “那不是他的一贯作风嘛,从不顾虑别人的感受自作主张。” 这女人真是牙尖嘴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被江时易悔婚而不是顾简。 成河没想到给自己挖了坑,咳嗽两声,赶紧进入了正题,不然他担心没准一会儿能打起来。 而江时易始终没说一句话,因为外界所传的他擅自悔婚的事,他的确有过错,他没什么好解释的。 只是他跟阿龙坐在客厅喝着咖啡,目光时不时的总会落到顾简身上。 当顾简她们进到里屋,旁边的阿龙小声跟他说:“别看了,眼珠子都快出来了,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她更像你那位念念不忘的人。” “忘了刚刚怎么被烫的了,还这么多话。” “那成河我们也见到了,什么时候走啊,我看他们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 “你那么着急想走要去干什么?” 阿龙眉毛一挑,脸也拉了下来,几乎脱口而出:“公司那边那么多事呢,你又不去处理,还有你让我查的事,我……” 我真是又不要命了,居然对老板发起了脾气。 阿龙说到半截,赶紧适可而止,结果早已经晚了,江时易已经在凶神恶煞地看着他。 于是他不得不懦懦地开口:“那个不急,再晚些回去我也能处理好。” 然而江时易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他只好给自己另找生路,提议道:“要不我们也去听听?” 然后没等江时易同意,他已经擅自起身,快速地走进了顾简她们待得那个房间里。 那时,成河在跟北野长清说着他的一些想法,北野长清也很积极地反馈她的意见。 而顾简…正一人默立在书架旁,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入神。 阿龙轻悄悄地走近,刚走两步还没太靠近,就被人拽住了衣衫,若不是他及时回头看到了江时易的脸,他怕是又要尖叫两声。 不过现在的角度正好看见与顾简视线平衡的东西是什么。 很意外,是成河和江时易小时候的一张合照。 “你们怎么也进来了,是等不下去,要告知我一声你们要走了吗?” 讨论完书房,成河他们要进到下一个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屋里多了两个人,而那俩人还都在奇奇怪怪地看着顾简。 怕跟他一样看到相同画面的北野长清又说出什么让人意外的话,成河只好先下手为强。 而说出那样的话,一方面是觉得江时易确实很忙,没准真有那样的心思;一方面是突然有些看不懂江时易,明明看起来对这个顾简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为何会纵容有人传播他悔婚的消息呢?所以想看看江时易的反应,会不会找借口继续留下。 “啊,对对,本是想跟你好好聚聚,不过看来不是今天,反正知道你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那我们就先走了。” 阿龙也是怕是不是他们那样看顾简被人发现了,所以有种赶紧逃走的**,于是也没考虑江时易的想法,就自作主张的开了口。 但始终,无论那些人说些什么,又有多少人的目光在她身上,顾简站在书架前没有一点反应。 成河和北野长清几乎是同时走过去的,成河先开了口:“在看什么,喔,我和江时易小时候的照片啊,不过我小时候是不是比他帅气?” 顾简反应很慢,应该说是知道其中那个让她盯了很久的男孩是江时易的时候,她心里波动了很久,所以才回应的有些晚。 不过她说了句不着边际又似乎能证实她没在偷懒的话。 “相框很好看,不需要重新雕琢。” 转身要随北野长清她们去另一个房间时,才发现江时易在看着她,她读不懂他的眼神,但她没有躲闪。 正好这是一个可以让她对比的机会,她虽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江时易就是她脑海里常想起的那个小男孩,但,他们真的很像很像。 31.过犹不及 这就是传说中的职业病吗?两个帅哥在她眼前她视而不见,居然只看到了相框。 那相框……别说还真有点故事。 成河不禁问道:“你们应该能认出来吧,那出自北野长风之手。” 一听到北野长风,顾简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相框上,那竟然是她自己做的? 刚刚夸奖相框的话其实就是一句借口,只不过用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罢了,现在反而又把自己吸引了回去。 那些精致的向日葵雕花,她还能做得出来? 成河又问:“她现在已经彻底不做这些了吗?你们真的也不能联系到她?” 北野长清方才还真没注意到,成河这里居然会有北野长风制作的东西,不过多看两眼那相框,她有了一些记忆。 她们并不是只有整体家装的活才接,曾经也制作过很多像相框这样的小部件。而北野长风从来不会抛头露面去接活,每次都是她和弟弟忙不过来的时候,或者三番五次修改也达不到客户要求的时候,北野长风会背地里帮助她们。 小的物件她们都会刻上或者画上她们自己的名字,因为很多客户会明确要求是想要谁的设计。 北野长风参与的不多,名气却很大,虽然有时候会有嫉妒心理,但也是由心佩服。 这相框定是有人慕名而来,北野长风帮忙做的。 不过这么多年,接触了那么多的客户,还真不记得有成河这个人找过她们。 即便北野长风就在眼前,北野长清还是替她隐瞒道:“恩,师父去世后,她也离开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真是可惜了。啊…不好意思,我不是觉得您不行,我……” “您不用解释,她确实比我们厉害,这是有目共睹的。” “那方便告知ta到底是男是女吗?这些年只是听说ta很厉害,但是好像还没有人见过ta。” “喔,他是我们师哥。” “男的?” “怎么,不像?”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这相框的工艺很复杂,而他又做的很细腻,还以为是个女匠人。” “好好收藏吧,说不定以后会成为绝品。” 本来要拽着江时易走的阿龙,听他们讨论的那么热闹,也不由得凑过去看了看。 北野长风他不是没听说过,但那的确是个神秘之人,本来就低调,一消失更是没人能找到他的踪影。不过传说都是北野长风是个女人,不知道是北野长清在说谎还是北野长风本就是男子。 他看了江时易一眼,想知道江时易是何想法,谁知江时易说:“我们就先走了,不在这继续打扰你们了。” 怎么突然舍得走了?阿龙本还以为江时易会趁机参与几句,结果就这么轻易离开了? 从成河家出来,阿龙实在忍不住说道:“真就这么走了?这偶遇的机会可是难得啊?” 江时易却没有停下,只回答了四个字:“过犹不及。” 阿龙追上他,又问:“那你相信北野长风是男的吗?” “那不是你该查清楚的吗?” “我……” 这嘴怎么就这么欠呢,又给自己找事。阿龙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江时易已说:“楚慈又约了我,我们就从这分开吧。” “喔。” 难怪江时易突然肯出来了,原来是要赶下一场。 阿龙撇撇嘴,与江时易背道而驰。 屋内,江时易和阿龙一走,北野长清也开始对成河抛出了一些话题。 “你跟那个江时易很早就认识吗?” “恩,有十几年了吧,那张照片就是我们刚认识那会儿照的。” “那应该很熟很熟吧。” “还可以,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反正他都走了,即便说他的坏话,他也听不到。” “想不到你是这种朋友啊,那你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悔婚吗?” 成河看了看顾简,见她好像根本没在听他和北野长清说话,才说:“说实话我已经有几年没见过他了,我刚从国外回来不久,他悔婚的事我也是看报导才知道,今天其实是我们重逢的日子,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他,你们就来了。” “看来还是我把日子约错了。” “没那个意思,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说实话我刚回国就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他悔婚,而是他居然要结婚。” “什么意思?” “他有一个念念不忘的人,那个人不是楚慈,也不是…你助理。所以我猜测他当初答应要跟你助理结婚,估计也是被逼的。” 成河也不知道为何会对顾简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网上看她风评很差,简直是个一无是处的老女人。或许是看过真人后,落差很大,会莫名地倾向于她,说出些本不该说出的话。 但顾简从进来就很安静,无论他说什么,若不是迫不得已她就没有理过他。 反而是她的上司,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有打抱不平的豪气,还是过于关心顾简的事,一直在说个不停。 “被逼?那他现在的移情别恋也是被逼?” “这…具体的来龙去脉我也不清楚,还不能做这样的评论吧?” “全世界都在这么说,我还冤枉他了?那让他念念不忘的人是谁?” “这个恕我无可奉告。” “不能说,你提她做什么?” 这女子真是神奇,想说什么说什么,什么都不顾虑。成河都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合适,因为好像说什么都会被北野长清堵回来。 而一直沉默的话题主角,这时却开了口:“你们多大的时候认识的?他以前的生活你了解吗?” “好像是他十三岁的时候吧。他以前的生活他没有讲过,你是差点要嫁给他的人,应该多少知道点他在他家里的地位吧,我觉得是很灰涩的,所以我没强迫过他。” “喔。” “我很抱歉他给你造成的伤害,但他那个人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就算有时候知道自己不对,也是个不知道怎么道歉的人。现在说让你体谅他有点过分,但我真的可以向你保证他绝不会故意想要伤害你。” 32.简而不凡 “你都说你们好些年不见了,又何必把话说得这么满,人…是会变的。” 顾简率先走出了那个房间,北野长清紧随其后,路过成河那时又强调了一遍:“人是会变的。” 成河纵使再想帮江时易说几句好话,也被这句话堵得说不出什么。 因为人总是在劝慰别人的时候很清明,时常忽略了自己有时也深陷其中,他对那句话其实也很有感触和赞同。 不过除了江时易的事,正事上他们还算聊得不错,顾简她们要走时,成河提出:“请你们吃顿饭吧,这不知不觉都中午了,替我忙活了这大半天,早饿坏了吧。” 这方面北野长清好像很有原则,直接拒绝道:“不用了,真想请我们吃饭的话,等活结束了,若您特别满意再请吧。” “那你们准备去哪吃,我也一起去,要不然我还要一个人吃饭,怪冷清的。” 成河已经换下了拖鞋穿好了白色运动鞋,不想再脱。 北野长清却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你以前不也是一个人吃吗,冷清什么,应该早就习惯了吧。还是说,你对我们俩这么殷勤,是看上我们其中一个了? 你别说你不知道,我们顾简被你朋友悔婚后,又被逼迫要嫁给他弟弟,所以你根本没有和她谈情说爱的机会;而我,也早已心有所属,你没戏了。” 北野长清拍了拍成河的肩膀,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门内,成河都快被北野长清的话说晕了,他哪有那么多心思,只不过想多交个朋友罢了。 他没给自己多少忧愁的时间,推开门追了出去,不过他没敢叫住她们,也没敢靠近,就装作是自己正好真的要去吃饭,离她们有段距离的走着。 一直都由着北野长清的性子,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决定就做什么决定的顾简,这次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你的心属于谁了?” “我千啊。” “我千?” 顾简脑子迟钝了两秒才想起来这个“我千”代表什么,一阵汗颜后又说道:“哎呀,我还以为你真有呢,原来是拿你家千大当幌子啊。” “什么幌子,我是真喜欢他。” 北野长清说得又着急又认真,让顾简不由感慨:“连他真人你都没见过,你就说喜欢。” “我能从他的漫画里感受到他的人品,何况我是全网他唯一回评的人唉,我在他那里一定也是特别的。” “我都听长生说了,是你的评论都刷屏了,人家不得已才回评的你。” “什么,那臭小子真这么说,看我回去不收拾他。” “行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为了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要教训你亲弟弟。” “那是你不知道我家千大有多好。” “好了,我已经不想跟你吃中午饭了。” “别啊,我都还没正式跟你安利我家千大呢。” 北野长清拽着顾简的胳膊不让她走,而这时突然有人喊了句:“姐。” 北野长清一抬头,天啊,居然是顾简的弟弟,嗖地她就把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后,怕顾简弟弟怀疑,还主动走到顾凡跟前礼貌地打招呼:“你就是顾简的弟弟啊,还真如她说得一般英俊潇洒,帅气逼人。我是她临时的老板,也算一见如故的朋友,北野长清。” “奥,谢谢你照顾她,我叫顾凡。” “没事没事,我们各求所需,那个……”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啊?可以吗?” 北野长清真是意外顾凡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又或者就是单纯的寒暄一下,她的内心也是兴奋的。她真想直接答应“好呀好呀”,嘴巴都张开口了,又把脑袋瞥向了顾简,等待着顾简点头。 顾简猜不透顾凡的心思,但想着这也是一个让他认识北野长清的机会,以后若再遇见她们在一起,也不必伪装不认识或者不熟,便答应了。 在顾凡的建议下,她们去了一家略有些隐蔽,但装修十分精致的餐厅。 入坐后,北野长清还偷偷跟顾简说,这家餐厅的所有设计都是出自北野长生之手。就连她们此刻坐的椅子,手拄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的杯子,都是北野长生亲手制作的。 顾简除了惊叹说不出别的话来。也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一无是处。 顾凡点好菜,等菜的时候,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创可贴给了顾简。 昨晚太黑他没注意,今儿早上一起去跑步,才知道昨天她跟楚慈又见了面,还把彼此的嘴角都打流了血。只是他们跑步的时间点太早,药店都没开门,他只好现在才给。 “要不要帮你贴?” 顾简没犹豫就把脸凑了过去,毕竟这不是家里,没镜子照着,自己贴确实不方便。而且对方虽是男孩却是她弟弟,她也没有任何顾虑。 但这个画面被某个角落里某个人看到,心就有些不舒服了。 而那时他们对面的北野长清抽空看了一章她心心念念的漫画,看完后还忍不住一遍一遍地说:“我千终于更了,终于更了。” 知道顾简兴趣不是很大,北野长清把矛头指向了顾凡,一脸渴望地问:“你平时看漫画吗?” 刚刚北野长清与顾简所说的话,顾凡有听到一些。他之所以会请北野长清吃饭,也是觉得缘分有些巧。那个一直给他刷评论的人,居然能在现实生活中遇见。 思索了两秒,他回了一句:“不看。” 北野长清的脸立马拉下来了一些,但很快她又来了精神。 “不看也好,这样你也不是其他人的粉丝,正好能直接成为我千的粉儿,你看看吧,我保证特别好看,漫画名叫《简而不凡》。” “好。” “来来来,先让你欣赏一章,省得你敷衍我,回去根本不看。” 顾凡真没想到有人会对他的漫画这么狂热,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接过了北野长清的手机。 他本以为能安生会儿,结果北野长清热情到一直噼里啪啦地给他讲解,以至于他们都不知道顾简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 33.来日方长 见两人聊得火热,顾简才没打招呼去了趟卫生间。 结果还在洗手时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巴,挣扎没几下便晕了过去。 突袭顾简的总共两人,一个人下手,一个人接应。 其中一人把顾简迷晕后,另外那个人迅速给顾简套了件暗蓝色格子长衬衫,戴上了黑色帽子。 两人架着顾简的胳膊想装作顾简醉酒的样子把顾简带出餐厅。 然而他们刚把顾简从女厕所扶出来,突然蹿出一个人,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想把顾简救下。 只是绑架顾简的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且身上有刀,成河与其中一个过招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一条胳膊被划伤之后,让那俩人带着顾简逃走了。 他一路追一路喊,希望有人能帮忙把那俩人拦下,结果要不就是人太冷漠毫无反应,要不就是反应慢半拍还没他跑得快。 再加上餐厅本就人多,人们也不太好知道他喊的人是谁,他追到门口的时候,那俩人已经带着顾简上了摩托车,飞驰而过。 他还没拦到车的时候,顾简的弟弟顾凡和北野长清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北野长清此时已不再高傲冷漠,着急地问他:“那些人带走的是顾简吗?” 成河也不计前嫌的紧忙回答:“是。” 北野长清来时有开自己的车,所以听到成河的回答后,跟顾凡默契地都跑到了她的车处。 意外的是,成河接收到了北野长清让他上车的邀请。 追摩托车的路上,成河没敢当着北野长清她们的面给江时易打电话,但是他给江时易和阿龙都发了一条顾简被绑架的消息,还给他们发了实时位置。只是都没得到回复。 说实话,除了玩赛车的时候,成河已经好些年没坐过这么快的车了,据他了解顾简这个弟弟还是学生,平时也没什么社交和爱好,这车能开得这么好,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方才在餐厅里,看见顾凡小心翼翼地给顾简贴创可贴,就觉得顾简这个弟弟对顾简不一般。现在又这么不要命地疯狂追车更是让成河有种异样的感觉,或许是他多想,也或许是他第六感不对,可是以他同为男人的嗅觉,他总觉得顾简这个弟弟对顾简的感情超出了一般姐弟的感情。 起初他还觉得他们被那两辆摩托车落下的太远,而且摩托车车身小有条小缝就能钻过去,他们不见得能追上,但现在眼看着那两辆摩托车就要被他们超过去,成河的心扑通扑通跳着紧张着,准备见证这刺激的一刻。 结果那两辆摩托车突然拐进一条窄巷子,而且其中那辆没有载人的摩托车也及时刹车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顾凡不得不被迫停下,因为除了撞过去,根本没有其他空隙让他再继续超车。 而那辆摩托车在顾凡踩了刹车后,又极速回转,一溜烟开走了。顾凡追到巷子尽头时,一队小学生正好从那经过,彻底地将他与那两辆摩托车隔绝。 顾凡没有等,立马开车门出去追,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摩托车离他越来越远,一点踪影都找不到了。 车能开出来时更是,只能像无头的苍蝇般毫无方向地寻找着,结果兜兜转转还是没有找到。 而那两辆摩托车在甩掉顾凡他们之后,开到了临近郊野的一个破房子里,然后给雇主打了电话。 雇主那时正跟江时易吃饭,见有电话进来,给了江时易一个抱歉的表情,便起身到别处去接。 因为担心江时易会跟来听到她说得话,还时不时地往江时易那边瞅。长话也缩成短话,让对方往死里整顾简,最好连她清白都毁了。 回到座位时,刚才狰狞的脸已经不见,瞬间笑脸如花,声音也变得甜美。 “家里说晚上有聚餐,让我别又往外边吃完饭再回去。” 江时易只是听着没有回话,楚慈尴尬笑笑又找话说:“你下午有安排吗?” 江时易吃完最后一口菜,擦了擦嘴,才浅浅的嗯了一声。 楚慈有些失落,但也追问:“有什么安排,可以带我参加吗?” “不能,而且我现在要走了,不能陪你吃完很抱歉。” “没关系,我也吃完了,我们一起走吧。” 楚慈赶紧拿起包,要与江时易一起出去。 江时易抚住她的肩膀,尽量说得温柔:“来日方长,不用这么着急。” 楚慈蓦地顿住,连心跳似乎都停止了,江时易这般深情地看着她,还说出这么让人心动的话,她若再继续缠着他,就显得她太过粘人,不知轻重了。 可是她又好奇他到底要去做什么,这几天他们公司都在团建,按说他应该没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脑海里忽然闪过顾简的名字,她的心咯噔一声,忍不住偷偷地跟上了江时易。 但是她的车技比起江时易来,差得甚远,更何况江时易早早就发现她在跟踪他,所以没几个拐弯就把楚慈撇开了。 成河给江时易发的信息,江时易不是没看到,而是在成河之前,阿龙就已经向他汇报,有人要绑架顾简。 就在刚刚楚慈去接电话的空隙,阿龙也给他来了条信息汇报情况。说是顾简的弟弟最后还是没能救回顾简,不过他们派出的人有几个跟到了最后,现在正躲在暗处,看绑架顾简的人下一步有什么行动。 江时易也是告知阿龙,先看看情况再动手,但一定要保证顾简的安全。 此刻他拨通阿龙的电话,询问顾简那边的情况,结果他听到的信息让他不由得踩了急刹车。 阿龙说绑架顾简的人想要将顾简先奸后杀,而且都是很有骨气之人,他们的人用了一些手段,那俩人也不说雇主是谁。 不过他们的人看到其中一个刚刚打了电话,便夺过那人手机查了他的通话记录,最上面的电话号码所属人,竟是才被江时易甩开不久的楚慈。 楚慈,她出去接电话的时候,江时易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因为她之前也有当着他的面接过电话,但唯独那一个躲开了他,原来让人绑架顾简的幕后黑手真是她。 34.拭目以待 “九哥……九哥……” 阿龙在电话里喊着,问他被救下的顾简要怎么处理。江时易这边就跟断线了似的,自阿龙说完是楚慈雇人绑架的顾简,就没了回音。 阿龙以为是他这边信号不好,挂断了又重播了一次,这次不等他把话说完,江时易直接回他:“晚些时候送回家吧。” “送送回家?” 阿龙不敢相信,他们费这么半天劲儿救的人,就这么送走了?不是说也怀疑顾简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女孩吗?更何况顾简因为被悔婚的事对他印象不好,难道不要趁此机会改观改观吗? 然而不容阿龙劝说,江时易已回他:“嗯,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让咱们的人也管好自己的嘴。” “好。那楚慈小姐那边呢?用不用” “暂时不用,就装作不知道吧。” “那你们今天见面是确认她就是车陈晓姑娘了?” “听不出我今天心情不好吗?不是说我的情绪你一句话就能洞悉出来吗?先别来烦我。” 我我不也是关心你嘛。阿龙一脸憋屈,别的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被江时易挂断了电话。 这都多久了,得有好些年了吧,江时易没这样发过火直接挂了他的电话,而现在却因为那两个不知究竟谁是车晨晓的女人,这般失控。 被江时易挂了电话不久,又有别的电话打进来,催促他到底要把顾简送去哪里? 听江时易刚刚那意思,是想晚上不易被人发现的时候再把顾简送回家,而现在才刚过中午不久,这段时间里把顾简送去哪里好呢?阿龙发愁地想了想,给他们报了个地址。 车里,江时易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烦意乱。 他总以为人再怎么变,她本有的纯洁的心灵也不会被污染。所以无论他怎么给楚慈找理由,也无法说服自己,他记忆里那么善良美好的车晨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先奸后杀,先奸后杀……这四个字在江时易脑海里久久不能释怀,这是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下这样的命令。还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是过了二十年才好不容易与他重逢的人啊,他竟突然总在想若她不是车晨晓该多好。 然而每每那时,脑海里也会见缝插针地出现一些今天楚慈说过的话。 曾经他以为他很迫切地想要知道车晨晓过去的一切,但当真正见到楚慈的时候,想问的话又都哽在了喉咙。 所以他安静地听楚慈主动讲了些许他们小时候的事,印象深的浅的,记忆里那些细节如楚慈所说并没有差别。 因此就算他再不希望车晨晓变了,就算他再怀疑楚慈不是车晨晓,他也找不到漏洞。 而也或许,他之前的怀疑,只是因为车晨晓没有成为他想让她成为的那种人,才产生的罢了,实际上,车晨晓已经彻彻底底变了,他不想接受也要接受。 江时易不知道自己在车里挣结了多久,思绪被转移是因为接到了江时唤母亲的电话。 电话里江时唤的母亲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说让他回家一趟。 江时易那时脑子很乱,所以也没多想就把车开回了家。 到了家里,陈静似乎一直在等他,见他回来紧忙从沙发上起身凑到他身前,一副有事求人的模样。 “什么事?” 一看到陈静的脸孔,江时易瞬间清醒了一些。因为不想在家里多待,所以也不准备浪费时间假惺惺地迎合她的谄媚。 不过陈静今天是真的奇怪,跟把他当亲生儿子般,拽着他的胳膊走到了饭桌前,过于热情地说:“我就是怕你这几天在外面团建吃不好,特意叫你回来吃顿饭,怎么样,都是你爱吃的吧。快坐下,李妈刚做熟,还热乎呢。” 江时易看着那满桌子都是江时唤爱吃的饭菜,站着没动,也没露出不满的神情,只是极其冷漠地看着陈静,直到她脸上虚假的笑容淡下去,他才说道:“你要是没事说,那我就先走了。” “别别别,你……算了,我也知道我做什么都不能让你满意,那我就直接说吧。你能不能把楚慈让给唤儿?” 江时易撇开陈静的手,语气生硬:“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你其实谁都不想娶,所以把楚慈让给唤儿好不好,你是不知道他昨天…他昨天……” 说道此时,陈静的脸聚变,有种接下来就要掉眼泪的节奏。 提起昨天,江时易想起来在江时唤身上发生了什么,可他依旧装作不知道明知故问:“他昨天怎么了?” “他昨天为楚慈喝得酩酊大醉,嘴里一直在喊楚慈的名字。你知道的,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楚慈,你又不喜欢楚慈,就别这么折磨他了。” “谁说我不喜欢楚慈,全静安的男子有哪个不想娶楚慈。” “你……这么说你是不准备成全唤儿了。” “他不需要我成全,我记得他那晚说他想娶顾简。” “他那还不是为了救你吗?” “没看出来。” 江时易不想再与她废话,转了身子准备往外走,陈静却抓住他的衣衫,面露凶狠:“呀,你,昨晚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事?” “我看就是你,除了你还有谁敢对我唤儿做出那样的事。本以为你和你母亲不一样,看来都是背地里使阴招的主。我告诉你,当年我能把你爸江震阳抢过来,如今我照样能把楚慈给唤儿抢过来。” 本来不想与她计较,可是她提到他母亲的事,江时易怎么还能做到冷静。 江时易扯开陈静的手,转而揪住她的衣领,语气淡漠且阴冷:“那你就试试,看看我母亲失去的,是否我还会同样失去。”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根本就不喜欢楚慈,你就是为了报复我,报复唤儿,才故意的一定要娶了楚慈。” “看来你还不傻。” “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的。” “你的算计,我拭目以待。” 江时易推开陈静,这次没又被陈静缠住出了家门。 可是坐到车里,他突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公司的团建他并不想参与,因为人们对他都是一副虚假的嘴脸,他自己也不真实,他不想让别人别扭,也不想因为别人别扭,所以车开着开着,竟不知不觉开到了他很久没回过的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家里。 35.无抚无慰 六月初,城郊南路,萱草花开在两旁。 近黄昏,烟缕迷漾,几家掌灯饭飘香。 路无行人,偶有犬吠,半时宁静半荒凉。 车开至头,声已无,色亦无,城墙孤落如覆冰霜。 已有至少三个月,江时易未有来过此处。 黑暗在前,黄昏在后,一路院落,唯有他家,最是凄冷荒芜凌乱。 他打开车门,靠在车上,思绪摇荡,难有着落,今晚是否要停留至此。 风儿,霎时来霎时走,伴着一丝夏天独有的闷热,几许未过,衣见粘稠,江时易还是走到门前,打开了大院的门。 院子很大,不足半亩也差不了几分,可惜无花无草,浪费了土壤的肥沃。独有一棵,刚越过墙的石榴树,还未结果,巴望着隔壁家的花园,想加入其中说说它年轮之上被寂寞染过的蹉跎光阴。 江时易望了几望,听了几声风吹叶晃,最终无抚无慰走进了家门。 南郊房屋,没有高楼耸起,一层多见,两层也有。 一层多为几独身老人相伴而居,两层多为看淡繁华的小两口舒然而营。 江时易都不在其一,却选择了附近最大的院落和最宽阔的两层楼。 或许,他心里早就在想,有一天也能过上其中任何一样的生活。 他进了房屋,没开灯,直奔沙发,闭眼躺下,想清净几分。 也不知几时,眼睛略感微刺,睁开眼,只见站在楼梯处一女子正朝他走来。 是梦?脑海里只闪过一秒这样的念头,就被顾简的声音彻底惊醒。 “是你绑架了我?” 江时易猛地从沙发站起来,一时语塞。 不用想,这定是阿龙的杰作。江时易瞅了瞅客厅的表,还差一刻不到八点,阿龙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真的忘了该把她送回家了。 顾简走近他,几乎只有一脚相隔,声音更加清晰真实。 “为什么?” 江时易看着她,说话时跟她的嘴角一起颤动的创可贴,让他一时分了神。早上在成河家见时还没有,怎么这时…… 顾简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起来,不容他把思绪理清,又有些激烈地说道:“说话啊,为什么要绑架我?” 江时易应该解释的,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很无聊。” “无聊?” 好一个无聊,顾简从未想过无聊这种字眼还能跟绑架有所联系。世间怎么会有这种让人想将他碎尸万段的男人。 想来,当初同意跟她结婚,又悔婚,转而跟楚慈暧昧,要娶楚慈,现在又绑架她,也只有无聊能解释得通了,不然这不是个名副其实的神经病吗? 顾简恶狠狠地看着他,他却极其的镇定,甚至说出话来也一如既往地风轻云淡:“我这就叫人把你送回去。” 江时易掏出手机,准备给阿龙打电话,一个不注意被顾简夺了去。 “这不对吧,你一句无聊就想解决了此事?以前你的所作所为我都忍了,可你现在这是在绑架啊,这是犯法的。” “所以呢?要报警吗?” 江时易突然走近她,手朝着顾简拿手机的手伸过去,顾简急忙闪躲的同时,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不该说出那样容易激怒他的话。 窗外眼见的空旷,屋内只有她与他两人,如此让人捉摸不透的他,说不好她还没来得及报警,而就算报了警,警察还没赶过来,他又因为无聊对她做出更近一步的过分之事。 “呀呀呀,不报警,你别过来了。” 顾简想通后,已停下逃跑的脚步,而江时易却没及时刹住车,直直地撞到了顾简身上。 顾简身后是沙发,一个没站稳,就倒在了沙发上,由于惯性,江时易也没躲过,跟着一起倒了下去。 不过,关键之时,江时易的手抓住了沙发的背椅,不然或许彼此就要献出彼此的初吻了。 被江时易圈固在沙发上,顾简突然疯狂紧张,心跳极速,呼吸也不敢大声。 “我…我…我不报警,你别…别多想。” 说完顾简真想给自己两巴掌,这种时候怎么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慌乱。 江时易没这么近看过她的模样,她看来是如此紧张害怕的模样更是没有。所以哪怕根本没想对她做什么,也没着急起身。 二十年,车晨晓就算有千大的变化,也不可能把整个五官都改变吧。江时易从顾简的眉毛,到眼睛,甚至睫毛,一一仔细观察着回忆着,却突然被开门声打破。 “不…不好意思,我看你们家亮着灯就擅自找来了,这是我们家自己种的西瓜,刚熟了一些,我们家人少也吃不清,就想着分给大家吃。” 闯进来的人是隔壁热情的郭姐,虽然比江时易搬过来的晚,江时易回来的也少,但还是碰巧见过几次,而且每次见面都会主动地跟江时易打招呼。 江时易在听到郭姐的声音时就赶紧起身走向了郭姐,待郭姐说完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郭姐手里接过西瓜,说了声谢谢。 郭姐没见过顾简,难免多看几眼,又由于性格关系,说话直来直去,声音也不会婉转低调,所以哪怕其实是想问江时易,顾简也听得一清二楚。 “小江这是结婚了?” 江时易一手抱着西瓜,一手挠着耳朵,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是好。 郭姐没想到会看见江时易这么害羞的模样,自以为洞悉了一切,又说道:“我懂了懂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西瓜很甜哦,放冰箱里更好吃。姑娘我先走了啊,有时间来我家玩。” “现在可以吗?” 顾简说着匆匆跑向了郭姐,经过刚刚与江时易的对视,顾简实在不敢想象郭姐走后,江时易会对她做出什么。 她要想办法逃出去才行,而郭姐或许就是她的机会。 “现在?” 郭姐略有吃惊。 “可以吗?我…我们其实还没有吃饭,不知道……” “有有有。” 不等顾简说完,郭姐已经抓住了顾简的手,又露出了她的热情本质,开始说个不停。 “正好张哥今天没回来,我做的那一桌子饭菜,就我跟小宝两个人吃,剩了一大堆,我正发愁怎么处理呢,你们俩赶紧过去吃,走走走……” 36.非同寻常 自打以顾简的身份而活,她总在接收着无尽的羞辱和冷漠,突然遇到这么热情的人,顾简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她其实连借口都还没完全想好,甚至以为中途会被江时易阻拦,结果竟十分轻易地被郭姐拉着出了家门。 然而热情也有所弊病,郭姐自顾着说个不停,顾简根本没有说出自己被绑架的机会。 而且没走几步,见江时易没有与她们并排而走,还回身呼叫了江时易一声,并打趣道:“小江,这婚也结了,你这空旷旷的院子是不是也该修整修整了?还不准备彻底搬来这住吗?” 小江,这亲昵的称谓,让顾简十分没有把握郭姐会相信她说的话,但她还是趁机说道:“我们” “我们还没想好,过阵子吧。” 可惜,顾简刚开口,江时易就看出了她的意图,突然走到她旁边来搂住了她的肩膀,而且很用力,让郭姐不得不松开了她的手。 顾简挣扎,他又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你失忆了。” 他怎么知道?还是仅仅怀疑?顾简惊地立刻望向了他,而他就跟刚刚没说过那句话似的,目光正落在郭姐身上,一脸笑意地与郭姐闲聊:“郭姐今晚上做的什么好吃的?有没有我上次吃过就念念不忘的豆腐冰激凌?” “原来你爱吃我做的豆腐冰激凌啊,那个今晚还真没做,不过冰箱里应该还有豆腐,我们一会儿可以现做,小……” 当郭姐想招呼顾简一声,却叫不出名字时,伸着脖子跟边上的江时易说:“小江你也不介绍一下,妹妹怎么称呼啊?” 顾简都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望着江时易那张脸出了神,根本没有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当江时易和郭姐突然都把头扭向她的时候,她瞬间脸红,尴尬不已。 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刚刚她们问了她什么。心里不由怨了一声月光,为什么方才把这个内心暗黑的男人,模样照耀的那么好看。 要不胡乱说些什么?顾简想着,刚要开口,江时易已经又把头扭向了郭姐,并介绍道:“叫她小简吧,简简单单的简。” 郭姐立马笑了,冲着顾简说:“小简,这名字好啊,我就觉得人这一一辈子简简单单就好。小简平时喜欢做饭吗?一会儿要不要露两手。” “我怕是不大会。” 顾简想着这两天都是在外边吃,自己应该不会做饭吧。 郭姐却笑着道:“瞧我这记性,你家小江会,确实不用非要找个会做饭的媳妇儿。来来来,我家到了,院子里种的东西有点满,你们小心点。” 本来还因为那媳妇儿二字尴尬的顾简,在看到郭姐家院子的时候,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 尤其是先见识了江时易家的院子,再来看郭姐家的院子,那真叫一个天壤之别。 花花草草,蔬菜水果简直应有尽有,就像她们庄园里的某个角落,而且郭姐的设局和搭配,让整个院子看起来十分温馨,毫不违和。 现在是晚上,就这么让人心旷神怡,若是白天,更会让人流连忘返吧。 顾简被郭姐的庭院吸引住的时候,郭姐还凑到江时易身边小声地说:“看吧,女孩子还是喜欢院子里热闹一些,你那院子荒废着,真是浪费了上天给的好资源。” 被郭姐提醒,江时易才发现站在身后的顾简看向郭姐庭院的眼神比刚刚被他迷住时还要热烈。 “妈妈,你回来了。” 这时一个小男孩突然从院子里围着白色纱帐的小屋里跑了出来,瞬间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 “慢点跑。” 郭姐一脸宠溺,快走过去抱住了男孩,并在他脸上轻轻落下一吻,还说:“带哥哥姐姐去小屋里吃好吃的,妈妈再去做个豆腐冰激凌就去找你。” “郭姐不用了,我也就是说说,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方才江时易也是因为想找话聊,才提起了去年在郭姐家吃过的一顿饭。 可是他忘了郭姐的热情非同寻常。 “什么以后还有机会,明明现在就有机会我为什么要等下次,你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况且做那个也不费事,你们吃两块西瓜的功夫我就做好了,快快,进小屋里去,外面有蚊子,乐乐,带哥哥姐姐进去。” 小男孩回答了一声好,就乖乖地走了过来先抓住了江时易的手,仰着脑袋跟他说:“江哥走吧。” 郭姐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已经急匆匆地朝屋里走去,江时易也不好再拒绝就跟着乐乐走了。 乐乐的另一只手抓住了顾简的手,一脸天真无邪地问她:“姐姐就是那个爱吃石榴的女孩吗?” “石榴?” 顾简不解,但当那只热乎乎软嘟嘟的小手牵住她的手时,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感觉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突然落下了。 “哥哥家院子里不就种着一棵石榴树吗?那不是为姐姐种的吗?” 男孩停下脚步,直直地看着她,眼睛忽闪忽闪地像天天的星星。 从江时易家走出来时,顾简还纳闷,那么大的院子怎么就只种了一棵植物,原来真有故事。 顾简望向江时易,觉得男孩的问题该他回答才对,江时易却突然抱起小男孩,抚摸了抚摸他的头,用很熟悉的口吻跟小男孩说:“让哥哥看看你的城堡里都放了些什么东西,有没有哥哥喜欢的?” 男孩竟瞬间转换了心思,吱吱地笑着说:“有?” “那你觉得什么是哥哥喜欢的?” “我。” “你个小机灵鬼呀。” 江时易轻轻地拽了拽小男孩软绵绵的脸,小男孩也揪了揪江时易的脸:“你个大机灵鬼。” “你小机灵鬼。” “你大机灵鬼。” “……” “……” 顾简听着两人的笑声,突然觉得江时易像换了一个人。 那么寡冷无趣的人,怎么也会有这么幼稚童心的一面。 顾简走到小屋口时,男孩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凑到江时易耳边悄咪咪地说:“她也是你喜欢的,对吧?” 37.冠冕堂皇 顾简不知道小男孩对江时易说了什么,只知道江时易听完小男孩的话后有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也附在男孩耳边说了些什么。 那样子好像是在议论她,但谁也没跟她搭话,顾简也就没去在意。 她坐到桌子的另一端,开始把目光放在了郭姐的小木屋上。 小木屋的用材很简单,主要的支撑就是几根粗实的木头,屋顶先是用竹子架了一层,后又铺了一层茅草,最外面是一层不算薄但足以看清外面月光的白色纱帐。 最巧的是,郭姐家有一块不算小的池塘,池塘里有几片未开和半开的荷花和莲,明明是静止的在波光粼粼中却像是在朝她们慢慢靠近又像在远离,让人摸不透它们的心思。 偶尔还能听见几声有鱼在水里扑通的声音,而小木屋就建在池塘里,所以坐在地板上没有被夏天的阳光暴晒后的滚烫,倒有几分难得的清凉。 再看桌上,各种花色的盘盘碟碟,极具古风,小巧又玲珑,典雅又大气。 每道菜的菜量都不多,但品类很多,瓜果也是,果饮也是,颜色搭配尤其美丽。 顾简已觉自己的手将要忍不住去拿着一些吃的,而在那之前,自己的肚子却突然传来了几声尴尬的叫声。 顾简把目光从桌子上移开,头还没全抬起来,就瞥见自己对面一个大脑袋和一个小脑袋正直愣愣地看着她。 “我……” 顾简才要开口,江时易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就探向了桌子拿了两颗绿色提子,一颗放到了自己嘴里,一颗放到了乐乐嘴里。然后让乐乐从自己的腿上坐到了他旁边。 而他们刚把提子籽吐出来,顾简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这次江时易的声音悠悠飘来:“不是说我们还没吃饭吗,肚子都叫成那样了,怎么还不动手吃,是没有你爱吃的,还是你也在等着我喂?” 顾简看见江时易的手又探向了绿色提子,她赶紧就近拿了一块西瓜塞进了嘴里,而且接连咬了两大口,不让嘴里有一丝缝隙,生怕江时易真的也把提子递给她。 她没再听见江时易的声音,反倒是乐乐说:“姐姐,你吃慢点,我家西瓜今天熟了好几个,足够你吃的。” 没出现顾简想象中的画面,顾简才放慢了咀嚼的速度,抬头偷偷瞄了江时易一眼。 江时易那时正低着头,好像在用从她手里夺回去的手机发信息。 是又有什么因为无聊而起的计谋吗? 顾简的思绪还没展开,江时易忽地抬起头,两人的目光顿然交汇。 “真要?” “啊?” 顾简还没理解江时易所说的话,一颗提子已经在她“啊”时,被江时易按进了她的嘴里。 顾简蓦地惊住,全身微紧,嘴也不敢动。 江时易却自顾着又拿了一个提子过来,举到她眼前问她:“还要吗?” 顾简猛地摇头,赶紧把身子往后移了移,不让江时易那么容易就碰到她。 这时郭姐爽朗的声音传来:“她不要我要。” 于是顾简看着郭姐把所谓的豆腐冰激凌放到桌上,然后非常自然地把身子探向江时易,吃掉了江时易手中的那颗提子。 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看起来是那么平常,可是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顾简总觉得有一丝丝的暧昧。 不容她深入胡思乱想,郭姐催促她赶紧尝尝刚出锅的豆腐冰激凌。 郭姐来后,气氛一直很好,根本不需要别人说什么,郭姐一个人就能把场子撑起来。 就连那么冷的江时易,在郭姐的言语之下也不能独善其身。 气氛突然冷下来,是郭姐说了好多她与她先生的事之后,问江时易和顾简是怎么认识并相爱的。 顾简和江时易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顾简犹豫着要不现在说出真相,江时易却又比她早了一步,而且说出的话都让她惊讶万分。 “她是被我绑架过来的。” “什么?” 顾简只是表情上展露出了不可思议,郭姐是直接喷掉了嘴里正吃得东西。 而江时易一如既往的冷静,又开口时语气里还带着几许悲凉。 “她快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顾简更加震惊,甚至有些痛恨地看着他。 刚刚他与乐乐互动的一幕幕才让她对他有点改观,还以为他或许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可他现在这是说得什么话,这不明目张胆的颠倒黑白吗。 郭姐不知何时抓住她的手,一脸诧异地说:“小简呀,小江说得是真的吗?你要嫁给别人了?” “我……” 顾简再也忍不下去了,不想再顾虑任何的因素揭穿他。然而江时易又一次阻拦她,语气比刚才更加悲切。 “她失忆了,已经不记得我们以前的事了。” 失忆这种字眼,还是让顾简禁不住一怔,毕竟这是事实,除了顾凡知道,其他人按说一概不知。 而再看江时易看她的神情,那双眼睛就像注了海水一般幽深,顾简几度要信了他的话。 可一想起是他悔的婚,还跟楚慈在她面前**裸的暧昧过,顾简还是恢复了清醒。 刚要反驳他,小男孩也插了进来。 “难怪呢,我问你是不是爱吃石榴的那个姐姐,你没反应,原来是你忘了啊。” “我……” 男孩突然跑过来,拽住了她的衣袖,用他那张谁见谁不忍心拒绝的脸替江时易乞求道:“哥哥真的很爱你,你不要嫁给别人好不好。” 顾简却恍然想起,刚到小木屋时,江时易和小男孩说过一会儿的悄悄话,难道那时江时易就在计划这一刻? 即便猜不透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顾简还是站起身来摆了摆事实。 “我虽然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儿,但我猜测这里应该离市里很远,不然她们不会没看过那些新闻,不会不知道是你悔婚在先。 而你也根本不爱我,你爱的是楚慈,你也要快和她结婚了,还装什么可怜说你不是我的新郎。 你把我绑架到这里来,明明就是因为你说过的无聊,少找那些冠冕堂堂的理由来掩盖你的罪过。” 38.歇斯底里 顾简的话把郭姐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相信谁。 而一向以冷静自居的江时易,此时还在自己的戏里没有出来,装得尽显深情,悲怜。 “我只是想以此来刺激你的记忆,看你能不能记起我,现在看来你是真真切切彻彻底底把我忘了。” 江时易也站起身,并走向了顾简,完全像一个失恋少年般,定格在她面前,声音到此时已有些沙哑。 “对不起,我不该控制不住我对你的爱把你绑架过来,走吧,我派人送你回去,原谅我实在不敢亲自送你走,我怕我又忍不住把你圈固起来。如果你真的心意已决,要把我推出你的世界,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再也不会……这么“无聊”的打扰你。” 无聊,他此时刻意提起的“无聊”倒像是对自己的讽刺。他的各种以“无聊”为借口的接近,到头来还是没换来她对他的记忆。 顾简还真的在刚听完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微微一颤。 可是不久,她就提醒自己不能上当。 旁边的郭姐和男孩被江时易的话感动的一塌糊涂,一个劲儿的劝慰她,要考虑清楚,千万不要错过真爱。 而顾简很纳闷,要有怎样经历的人,才会在说出这么多谎话的时候,还能在她凶恶的眼神底下岿然不动,饱含深情。 他定是一个做事又狠又绝的人吧,若她跟他出去,不定又有什么等待着她。 相视几秒,他蓦地转身,步履艰难地朝门外走去。 不知为何,顾简转头看着那高大颓废的背影,在月光和郭姐家院子里的灯的照耀下穿过花丛时,脑海里竟然又出现了那个小男孩。 然而小男孩的话还没说出口,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江时易忽然回头说:“那四点的时候我们在大毛家门口碰面。” 顾简恍惚了好久,用手砸了砸自己的脑袋,结果发现江时易真的就站在不远的前处正望着她。 而且一副好像刚刚真说过些什么等待她回答的样子。 早上在成河家看到他小时候的照片,就觉得他和那个小男孩很像很像,难道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顾简走近江时易几步,在离他一步之遥时开了口:“你刚刚说什么?” “我带你逃跑吧,出去以后我一定成为能保护你的人。” “什么,你说……” 顾简完全惊住,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她使劲摇了摇脑袋,怕是自己把那小男孩想成了江时易。 朗月清风,偶尔花田地里传来几声蟋蟀的唧唧声和蛙鸣,还有郭姐和小男孩走过来的脚步声,都无不提醒她,她并不在梦境中。 说出那些话的人,就是眼前的江时易。 难道他今晚说得那些话真的都是事实吗?在她失忆之前,顾简和他真的相爱过? 可是,如果那样,为何顾简的弟弟顾凡,还有北野姐弟都不曾知晓,还说顾简并不喜欢江时易。 顾简的脑子突然很乱很乱,像被装进了一个马蜂窝,一群蜜蜂正拿她的脑浆做着蜜,疼得她好似视线又出现了恍惚,眼前有一车冷漠的人,无动于衷地看着一个凶猛的壮汉对一个小男孩拳打脚踢,而一个同样凶残的老太又打又骂地把一个小女孩从小男孩身边拖走。 “不要回来找我,出去了就别回来。” 到最后顾简脑海里只留下了小女孩绝望的歇斯底里。 就连那些画面从她脑海里消失的时候,仿佛那个声音还在她耳边回荡着。 更让她意外地是,她竟为此流了泪。 “你就是那个小男孩?” 顾简都不知道是什么支配着她说出了那句话,然而江时易并没有回应她,因为那时阿龙的电话正好打进来,说他已经到了,问江时易他们在哪儿。 “走吧,车子来了。” 江时易说这话的时候,阿龙也推开了郭姐家的门。 当看到江时易他们一脸凝重的站在前方的时候,瞬间觉得自己的罪过又加深了一层。 他会把顾简弄到这里来,主要就是觉得近,却没想到下午一忙起来把顾简忘了。 而且干心虚的事,就是这么容易赶巧,常年累月来不了这里几次的江时易,偏偏就今天想起来过来了。 阿龙懦懦地走过去,连看江时易都没敢看,直接跟顾简说道:“顾小姐,我们走吧。” 顾简没动,依旧在看着江时易,然而江时易却先转了身走出了郭姐家。 而后,顾简才跟了出去。 郭姐和乐乐跟在他们后面,本是想劝说几句,但看刚才的气氛不大对,就没有开口。 走到门口的时候,阿龙把她们拦截住说:“郭姐别送了,我想他们也还有些话想单独说。” 郭姐自然懂,就算再担心,这种事她也不敢乱插手,只是嘱咐阿龙,如果江时易最终还是无法挽回顾简,让江时易看开点。 阿龙点了点头,替郭姐关上了大门。 那时江时易和顾简站在不远处的路边,阿龙没有过去,而是四处盯着有没有可疑的人在偷听。 “你真的是那个小男孩?” 江时易停住脚步后,顾简又一次开了口。 而这时的江时易,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说话的语气也是难掩的淡漠。 “看来你真信了。” “什么意思?” “我只是希望你离开这里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在这里的事,不然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小男孩是谁。” “到头来,你还是在说谎。可是你算计错了,这对于我根本构不成威胁,我是好奇那个小男孩是谁,但不是必须要知道。” “那,你是北野庄园真正主人的事呢?” “你…你怎么…” “据我所知,你的家人可都不知道,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你觉得你那个贪婪的养母和你那个敏感的明星哥哥,会对你做出什么?最伤心的估计就是对你最好的弟弟了吧,若让她知道你这些年一直欺瞒于他,就算是你失忆,你觉得他会原谅你吗?”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39.无比愤怒 江时易突然走近她,连身子也探过来,眼神阴冷的让顾简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江时易随即跟近,即使隔着夜色,顾简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杀气。 “你那次形容的很对,我就是一个狠绝的男人,你若想知道我到底有多狠绝,尽可以试试把我在这的事说出去。” 传说中,他不是一个不思进取,胆小如鼠的私生子吗?为什么会有如此汹涌磅礴的气场? 他一遍一遍的强调不让她说出他在这里有家的事实,想必跟顾简一样,他的家人也都不知道吧。 而那个叫阿龙的人,早上介绍说他们是朋友关系,但现在顾简看来倒更像是江时易的保镖之类的。 蓦地,顾简越看越觉得这个江时易不简单。 这样想来那个权势相貌金钱样样都不缺的楚慈,不惜背叛自己的朋友也要得到他,估计也是早早看出他非同一般了吧。 况且他究竟怎么知道她那么多的事,失忆,她脑海里连自己都不清楚是谁的男孩女孩,还有她是北野庄园庄主的事。 他背后的力量是有多强大,居然能把她调查的这么透彻。 但不得不说,这种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的人,真的很可怕。 若一味地让他牵制于她,她怕不是以后总要在他面前低头。所以思来想去,顾简还是壮着胆地说了一些话。 “你不知道人失忆后,会有一个天大的好处吗?就是对谁都没有感情,所以不怕任何人失望和伤心,也对谁都毫不惧怕。 相反,我倒觉得你,应该更惧怕我。虽然我不了解你,但我可以看得出,你也有很多事隐瞒着家里,如果我把今天的所见所闻挑出去,对你肯定有很大的影响,不然你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恐吓我。” 看她刚才情绪那么低落,还有被他吓到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快恢复过来,最意外的是能看透他的心思。 晚上他给阿龙发信息让阿龙过来把她接走,阿龙给他回复说,终于查清楚了顾简与北野庄园真正的关系,那时他真有些吃惊。 不过现在看来,能当得起北野庄园的庄主,她有这点智商和胆量并不稀奇。 “你如此向我坦白,揭露我的想法,就不怕你今天走不了?” 江时易挑起顾简的下巴,他倒要看看,她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在逞强罢了。 结果顾简直勾勾地看着他说:“没死过的人可能会怕,但我…是死过的人。” 她拨开他的手,转身走向了阿龙。 如顾简所料,江时易并未追上来对她动手,阿龙也毕恭毕敬地给她开了车门。 真正凶残想对她图谋不轨的人,恐怕在中午抓住她的时候,就已经为所欲为了吧。 可是人难免会慌乱,想不了那么透彻,不然在最开始看到江时易的时候,她就该看出来,江时易根本不会对她做什么。 无聊,此时顾简都开始怀疑江时易所用的这个无聊有几分真。 车开出去不远,阿龙从后视镜里看着江时易变得越来越模糊,刚想跟顾简聊聊她跟江时易之间发生了点什么,就接到了江时易的电话,吩咐他不要把楚慈说出去。 所以已经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又改了口:“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不要怪他。绑架你的人是我,把你弄来这里的人也是我。你想报复都冲我来,他在这里的事能不能不说出去?” “是你,为什么?” “我…我就是听说,你昨天为难了楚慈,想替她出出气。” “喔,这还没娶到手呢,就这么护着了。可你们好像也没动我一根毫毛啊。” “那是,那是没来得及,临时有点别的急事要去处理,才把你暂时搁置了。” “你来不及,你雇佣的那两个真正绑架我的人,他们总有的是时间吧。” “这不是中途被江时易发现了吗。他让我们不要闲着没事乱搞事情。” “喔,那如果来得及,我想问打算怎么处理我?” “还能怎样,也就是恐吓恐吓,让你以后别再找楚慈的麻烦。” “是才知道我是北野庄园庄主的事吗?” “啊?” “看你这反应,应该是了。” “我…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若早知道我是北野庄园的庄主,你还敢动我?那你家江先生的真实身份可真是太厉害了。” “没有没有,他哪里还有什么别的身份,我能把你搁置,就是因为查到了你是北野庄园庄主的身份。你说得很对,我确实才知道。” 早上在成河家遇到顾简,她看起来那么不善言辞,话少的简直胜过某时候的江时易。怎么就跟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觉察力这么强。阿龙都感觉到额头上在蹭蹭地冒冷汗,果真啊,谎话是不好说的。 顾简知道阿龙绝不会透露江时易的事,所以她也没再继续浪费口舌。只是下车的时候让他带句话给江时易。 “他曾说期待我的报复,你让他做好接收的准备。” “好,不是,你刚刚说什么?” 阿龙反应过来后,赶紧也开车门下了车,追上顾简,挡在她前面并拽住了她的胳膊,着急地说:“别啊,不是说都是我做的吗,你别报复他啊,你都冲我来,冲我来。” “你以为我会信你刚刚说得那些话?” “我……” 阿龙还没开口再解释,伴随着一声“姐”,阿龙被顾凡从后面狠狠给了一脚。 一般人被顾凡踹那一脚肯定会趴在地上,但阿龙只是啷呛了几下,很快又挺直了身子,甚至出手也很快,若不是他及时认出了顾凡收回了手,顾凡绝对会挨他一掌。 “误会误会。” 阿龙紧忙一味地倒退,不敢出手,也不想挨打。 可是天已黑,阿龙又戴着帽子,顾凡根本看不出他是谁。不过即便看得出,他也不认识阿龙,所以无论阿龙怎么求饶,顾凡也依旧在追赶,因为在顾凡的脑海里只有阿龙刚刚抓着顾简胳膊的那一幕,那让已经将近一天没见到顾简的顾凡无比愤怒。 40.她的名字 旁观者清,纵使阿龙怎么闪躲,顾简也看得出,他的身手很不一般。所以没兜转几圈,个头较矮的他反而能勾住个头高大的顾凡的脖子,她一点也不觉得诧异。 不过有些意外,阿龙并没有对顾凡动几下手,就逃进了车里,一溜烟不见了,好似走的有些过于匆忙。 顾凡跑过来,先是有些失望地说:“唉,还是让他逃走了。” 然后就直接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有人,所有的话回家再说。” 顾简本能地想偷偷看看四处,顾凡却用手抚摸了抚摸她的脑袋,让她不要多此一举。 到了家顾凡才说,刚刚阿龙勾住他的脖子,其实是在告诉他,有人在暗地里看着他们。 顾凡是因为真看到了一个人影,才让阿龙趁机逃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被放出来的?刚刚那个人又是谁,你知道吗?” 顾凡着急的心情依旧没有散尽,一脸担忧地上下打量着顾简,只看到她嘴角的创可贴微微有些翘起,其他地方没有受伤时,才稍稍有些安心。 “那个人我今天去做兼职的时候,在客户家遇到了,他介绍自己说叫阿龙,还说自己是绑架我的人。” “他绑架的你?可刚不也是他把你送回来的?” 刚搬来装满创可贴的医药箱,放到桌子上的顾凡,不由地停止了下一步动作,急切地等待着顾简接下来要说的答案。结果顾简说:“说是只想吓唬吓唬我,给楚慈出出气。” “他是楚慈那边的人?” “江时易。” “江时易?” 顾凡真是被这个答案震惊到,因为无论是谁都知道是江时易对不起他姐,可江时易就这么可恨到为了楚慈又绑架了他姐,顾凡的拳头不由得握紧,脑海里慢慢生出了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心思。 他的面容变得越来越冷峻,在顾简看起来,他是在脑海里腻想怎么把江时易揍趴下,怎么替她出气。 顾简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的思绪神游回来。 “我本来也有些怀疑阿龙的话,现在又知道还有其他人在盯着我,我估计绑架我的人或许另有其人。” “可他有什么理由替对方抗下罪过?” “或许不久后就知道了吧。” 顾凡想不透顾简这是突然得罪了谁,最近接二连三地总被暴虐。看她好像很疲惫的样子,本来好多话想跟她说,但还是心疼的给她贴完创可贴就让她先回房休息了。 而由他给北野长清发了条信息,说顾简已经回家,叫她不要再挂心。 他会有北野长清的手机号,完全是因为跟丢顾简后,他们去警察局报案,分开的时候,北野长清主动向他要的,理由就是若顾简回来了,让他通知她一声。 顾凡消息发出去没两秒,就得到了北野长清的回应,只是一个文字都没有,只有一朵玫瑰。 纵使顾凡知道这是感谢的意思,他看着那朵玫瑰还是觉得怪怪的,若不是知道她除了跟顾简认识,还是他的粉丝,他真想把她拉黑。 北野长清收到顾凡的信息后,立马给顾简打了电话,想问问具体情况。 跟顾凡分开后,她也有让北野长生赶紧派人去寻找顾简,甚至都动用了北野爷爷曾经的关系,但到现在一无所获。 所以顾简能完好无损的回来,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什么,你说是江时易?他还知道你是北野庄园庄主的事?” 听了顾简的细碎描述,北野长清更是被惊讶的舌挢不下了。 没人能猜透江时易到底什么心思,又到底是什么神人。 那晚顾简也是第一次写着写着论文,时不时的就会想到他,时而气愤地想暴打他一顿,时而又想起他今晚对乐乐的温柔,和他喂她的那一粒绿色提子。 阿龙并没有一帆风顺地回去,从顾简家小区出来,就发现有一辆车一直跟着他,他与那人周璇了老半天,才将其引到了一个偏僻巷子里,并出手没几下将其擒住。 如他所想,那人也是楚慈派来的。 阿龙赶回江时易那里的时候,已经夜里1点多。 来时他给江时易打了电话,江时易说不用他过来,可他觉得这次闯的祸不小,希望江时易能等等他晚些再睡。 阿龙到的时候,客厅里还亮着灯,江时易就坐在桌子旁边,双手在键盘上舞动着不知在忙着什么。 明明电话里说不等他的人,结果还是等了。 本来还有些忐忑的阿龙,扯了扯嘴角,拎着几罐啤酒走向了江时易。 不过他没来得及吓一吓江时易,江时易已扭头看向了他。 他尴尬地朝江时易摇了摇手,说:“早。” 本来就看出他的意图,眉目之间有些不悦的江时易,听到他这一声早,眉头皱得更深了。 还好是阿龙及时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赶紧改了口:“还忙什么呢,不是说不等我要早睡吗。” 江时易自顾拿过一罐他刚放到桌子上的啤酒,打开喝了两口才理他:“我不等你,你今晚能睡着觉吗。” 阿龙笑笑也打开了一瓶啤酒,一口气喝下去小半瓶。 他跟江时易认识已经有**年了,虽说江时易有时严厉苛刻,对他毫不口下留情,但大多时刻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尤其是见面的时候,从未说过他。 所以这也让阿龙难过,道歉也变得难开口。 “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顾简弄到了这里,还忙忘了把她送出去,让她知道了你在这里的事。” 阿龙又喝了一口酒,低下头,还是鼓起勇气道了歉。 一秒,两秒,时间从江时易喝酒的咕噜声匆匆而过,阿龙细细听着,却一直没得到江时易的回应。 当他忍不住想要抬头,偷偷瞄一眼江时易的表情时,他的下巴突然被江时易用空酒瓶子抬了起来。 “你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嗯?什…什么样子?” 阿龙摸了摸自己脸,没感觉有什么肉感的变化。正疑惑他的脸难道落上什么奇怪的东西时,江时易忽然吼了起来:“车晨晓,车晨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41.漂亮女人 江时易突然丢掉了空酒瓶子,双手抱住阿龙正扶着脸的手,一脸的悲痛,看那样子,似是醉了。 “因为我…我不是…” 车晨晓的名字还没说出来,阿龙突然感觉到江时易替他把一撮头发别到了耳后。手顺着他的耳边慢慢在往他的脸上移。 阿龙的身体蓦地紧绷,眼前立马有一行字飞过:“天啊,我这是被自己的老板调戏了?” 可是按说不应该啊,江时易的酒量他是了解的,虽说易醉,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阿龙斜着眼往旁边瞅了瞅,才发现他拿来的啤酒,除却他自己喝的那罐,已经空了3罐。 3罐,这才多么一会儿功夫……他总共也就买了6罐,平时都是一人三罐,不多不少刚刚好,今天江时易怎么就醉了呢?难道真是因为车晨晓的事伤心过度了? 这种思绪刚在脑海里划过,他就看到不远处的餐桌上,也乱糟糟地倒着一些啤酒罐子。 那些啤酒阿龙认得,还是上次他来时买的,没喝完冷藏在了冰箱里。 这是他来之前,江时易已经自己畅饮过了? “说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做出这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不等阿龙想通,江时易用力扳过他的头,让他正向看着他。 阿龙这时才发现,江时易哭了。江时易居然哭了,他认识他这么久以来,这还是第一看到,心情立马也跟着惆怅起来。 看来车晨晓这个女人对江时易的影响真不简单,竟能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心理波动。难怪楚慈都做出绑架这种事情,就因为她说过自己是车晨晓,江时易就不让动她。 阿龙突然很好奇,江时易与那个车晨晓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他自是知道若明天江时易恢复清醒,定又会回到寡冷的性格,什么陈年旧事都不愿意跟他提,更别说是一直埋在江时易心底的一个女人,所以他想趁着江时易的酒劲儿问问,或许能意外获得点消息,结果他还没开口江时易就倒在了他的肩上,又念叨了一会儿车晨晓,然后睡着了。 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所以阿龙也没一个人再去胡思乱想太久,把江时易拖回房间后,没多会儿,他的鼾声在江时易隔壁的房间里浩荡而起。 第二天。 已经因为自己那丢人的事迹,在家憋了一天没敢出门的江时唤,最终还是禁不住他那帮朋友的召唤,大早上洗了三次澡,衣服喷过各种香水后嗅来嗅去选中一件,才敢出了家门。 临开车前,还在车里车外也都喷了很多香水,确定没有一丝丝臭味儿才踩了油门。 虽然他很不想再去“时光令”酒吧,但那群朋友说,前晚送他们酒的那女子还没找到,怎么能不去那里集合,所以他只好来了,因为他也想将那女子抓住然后将其碎尸万段。 那群朋友似乎对于前晚没有他那般深的阴影,居然还是选的老位置。 江时唤到的时候,前晚替那女子给他们送酒的那两个男服务员,还有“时光令”酒吧的老板,毕恭毕敬地站在那群朋友面前在接受询问。 “都一天过去了,那女子就再也没来过?” 问话的人是姚深,他在这一行人当中,面色最黑,个子最小,但最有主张。 昨天,今天都是他起头邀大家来这里坐坐。 也是对前晚的事最毫不避讳,一定要把害他们的那女子揪出来的人。 那两个男服务员对顾简并不熟,甚至因为来的晚还不认识。前晚顾简让他们帮忙送酒,当时穿得北野庄园的员工装还戴着口罩,他们根本连顾简的脸都没看到。所以无论姚深他们怎么问,他们也只能回答没再见过。 李哥也没敢私下嘱咐他们送酒的那女子他认识,不要透露一丝信息给姚深他们,就怕他们到时候禁不住逼迫,反而更生乱子。 甚至在出事的第一刻他亲自把酒吧的监控记录毁了,因此现在姚深他们真是无从下手,只能把气愤往他们身上甩,但李哥心甘情愿的受着。 姚深在看到江时唤到来的时候,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因为各方面平衡下来,江时唤都是他们里面最有震慑力,最让人惧怕的人。 “江少你可来了,昨天怎么回事,手机一直关机,今天你再关机,我们都要去你们家里找你了。” 姚深这江少一出,其他几个人都站了起来,腾开最中心的位置让江时唤坐过去。 江时唤落座后,佯装着以前轻快的语气说:“身体不适,不想任何人打扰就把手机关了。” 姚深立马露出一抹怪异的笑,撞了撞江时唤的胳膊。 “不会是因为那天答应我们玩玩顾简,回家一想后悔了,提前自己享用了吧?” 姚深的话倒没刺激到江时唤,而是姚深碰触江时唤身体的动作,让江时唤非常的反感。哪怕他的身体除了香水味根本没有臭味,他的心理上也还没过去那道坎。 江时唤稍稍往旁边动了动身子,露出了他骨子里无法伪装的嫌弃。 “答应给你们留着就给你们留着,她,还不配拥有我。” 完全没看出江时唤刚刚有躲他的姚深,这次直接搂住了江时唤的肩膀,还一副笑呵呵地模样跟江时唤说道:“江少就是义气,那你看什么时候合适给我们牵牵线,我们这两天因为送酒的那女子都很郁闷,现在把她叫过来怎么样?” 一听姚深这话,之前都有些郁闷的人们来了精神,一人一句的添油加醋,让江时唤现在就打电话把顾简叫过来。 要搁在之前,江时唤肯定毫不犹豫就给顾简打了电话,可是现在的顾简他说不好哪里变了,但顾简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听话了。 而刚不久他还在顾简那里吃过瘪,他自然知道只是给顾简打电话,顾简肯定不会过来。 所以他想趁机走掉算了,正好他很厌恶姚深对他的碰触。结果他还没起身,也还没说出借口,就望见酒吧门口刚刚走进来一个漂亮女人。 那女人他识得,就是他这群朋友正想让他叫来的顾简。 42.此生永世 今天的顾简与往日大有不同,江时唤把眼睛睁了几睁才敢确认他没有认错。 若不是老远一看都觉得那身着一袭淡绿色长裙,披散着快要到腰间的长发女子,十分与众不同,江时唤不会还坐在原处,早该快走到酒吧门口了。 顾简怎么会突然来,还一改平日风格?江时唤并没多少心思去想,因为他的瞳孔已深深地被此时的顾简吸引。 明明顾简也没穿得多暴露,甚至可以称得上比较保守,也没把妆化的多妖娆,好像也就抹了个稍亮的口红,可江时唤就跟被下了咒似的,眼神一直跟随着顾简在走。 旁边的弟兄们起初没发现还在乱起哄,江时唤却丝毫听不进他们在说什么,甚至想长双顺风耳,让他能听到顾简在跟与她一起来的男子说些什么。 江时唤那难得一见被迷惑住的模样,没多会儿还是被旁边的兄弟发现了,他们随着江时唤的目光望去,惊喜发现,酒吧里不知何时进来一对金童玉女,正被人小声地议论纷纷。 两人坐在离酒吧入口不远的吧台旁边,他们只能看到一个望尘莫及的倩影。 有人认出顾简,是因为顾简几次跟旁边的人说话,那完美的侧脸,让其中的一个人来了一句:“江少,我眼睛没出问题吧,那女子怎么越看越觉得跟你哥抛弃的那个未婚妻有些像啊。” 那人话音一落,其他人又是伸脖子又是挤眼睛地看着顾简,但大部分人都没见过顾简本人,只是在网上看过素人拍的渣图,所以无论他们怎么聚精会神也无法将网上的图片与此刻的顾简本人联系到一起。 当越来越多的人扭头问江时唤:“江少,是吗?,那女子是顾简吗?” 江时唤的眼睛依旧没从顾简身上离开半步。 直到有心急又胆大的人说,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江时唤才出了声,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时他的语气里装了多少嫉妒。 “是,那就是她。”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案,那些人更坐不住了,各种揣测和怂恿频频而出。劝说江时唤即使不喜欢顾简,也不能让人给戴绿帽子。 更甚有人,不等江时唤行动,一副要替江时唤出气的样子,自行朝顾简那里走去。 江时唤见拦也拦不住,只好也起身跟了过去。 快走到顾简那里时,他那群狐朋狗友倒也给他面子,让他站到了最前面。 临江时唤他们那群人走近,顾简已用余光瞟见了他们,甚至说其实她刚进酒吧时就看见了他们,但一直在选择漠视,等他们自己找来。 “呀,你这女人,明明是有夫之妇还敢来这种地方跟别的男人鬼混。” 江时唤旁边的一个人连招呼都不打,就对顾简出言不逊,顾简又岂会理他。 她依旧摇晃着自己的红酒杯,跟旁边的人说着话。 那让江时唤很气愤,纵使顾简没回头看他一眼,但现在酒吧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围观着他们,他旁边的弟兄还总在提他的名字,他不信顾简不知道他在这。 可顾简自始至终一直在看着旁边的男人,偶尔还露出几抹迷人的笑,那让他莫名地有些想要发疯。 他堂堂静安城的江少,除了楚慈他得不到,有哪个女人敢这般无视他,再加上耳边总传来刺激他的声音,江时唤再也忍不住,出手想要抓住顾简那只,摇晃地他心烦意乱的攥着酒杯的手。 结果他的胳膊刚伸过去,还没靠近顾简,顾简手里的酒杯突然被她摔在了桌上,那瞬间从桌子上和顾简手上流下的红酒,就像沾染了顾简的血液,随着那一声惊碎让人们心里猛地一颤,瞠目结舌。 当顾简拿着破碎的酒杯从凳子上起身面向他们时,那冷峻凶煞的眼神,更是让江时唤他们震惊不已,心生畏惧。 一时间,酒吧里静的可怕。 而那正是顾简想要的效果,她就是想让这些爱看热闹的人们听到她接下来要说得话,最好是能给她炒大,弄得人尽皆知,如江时易悔婚那般。 虽然她不用提高嗓音,她现在就被万众瞩目,谁都在好奇她下一步的动作或者话语,但她还是为了体现她愤怒的情绪,说话时非常高亢。 “说够了吗?以为我才出院什么新闻都没看吗?不就是网传我被江时易悔婚了吗?先不说他没有亲口对我说过,我也没在网上看到他亲口说不要娶我的字眼,但既然人家已另择新欢,我也不强人所难,委屈求全。 可是你,江时唤,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要娶我,我只记得你把我带到某个女人面前,口口声声说此生只爱那个女人,此生也只娶那个女人。怎么,这么快也要学习你哥,移情别恋了?” 不得不说,最近的顾简总在刷新江时唤的认知,他本来十分瞧不上她,可是现在面对这样的她,他竟莫名有些心动。 所以即便开始他有些愤怒,现在也突然笑了,还很自恋地说:“你这是在吃醋?我那时候还不是觉得你要嫁给我哥了,我嫉妒的要命,才想出那么傻的法子,想刺激你回头看看我。其实我真正爱的人是你啊。” “爱我?你可别恶心我了。” 顾简从包里掏出一个u盘让dj帮忙放出来。 除了顾简,没人知道dj会放什么出来,所以也没人阻拦。 但当那些污秽的言语一出来,江时唤那群人顿时想将顾简撕个粉碎。 因为里面正在播放的,就是前天晚上江时唤他们这群人侮辱贬低顾简的那些对话。 只要还是个清醒的有良心的人,都会顷刻间认清江时唤他们的真面目。 燥乱是一定有的,撕扯也是一定有的,还好的是,顾简是正义的一方,帮她的人很多,所以她并没有受伤,甚至还趁机走到了dj那里,拿起话筒说了如下震耳欲聋的话。 “我顾简今天请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做个见证,我,顾简,此生永世,绝不会嫁给江时唤。” 43.顺带关系 直到此刻,江时唤才彻底意识到,顾简已完全不再是以前那个胆小懦弱任人摆布的顾简。 我,顾简,此生永世,绝不嫁给江时唤。 她说得干脆,决绝,毫不给自己留退路,想来是借此造势来达到不嫁给他的目的。 江时唤忽地恍然大悟,前天给他们送酒的女子不是顾简也是顾简指使的人。而今天顾简定也是早有预谋。 可纵使江时唤看穿了一切,也为时已晚,因为那时他的江氏身份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人们只知道他作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进行了侮辱,所以人们对江时唤他们那群人毫不客气,直至把他们赶出了酒吧。 很快,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播了出去,甚至比当初江时易悔婚的状况还要反应热烈。 酒吧内,李哥却没有为顾简欢呼,在他看来,顾简只是取得了暂时的胜利,说不定很快顾简就会付出更惨痛的代价。毕竟顾简得罪的不是普普通通的人,而是大名鼎鼎江家的儿子啊。 若提起江家,全静安有几个人敢惹,今日江时唤他们狼狈而归,不久后,或许明日他们就会对顾简实施报复。 他本以为他已经帮顾简隐藏了一切,没人会找顾简的麻烦,可他却没料到顾简会自己过来,更不知顾简除了承受着刚刚被悔婚的痛苦,立马又被安排要嫁给别人。 他很为顾简难过,可即便他理解顾简的做法,他也深深为顾简担忧。 而顾简,她又岂会想不到江时唤那种人不会放过她。又岂会不想像原来的顾简一样大隐于市,顾全大局,不争世事。 可是现在围在顾简身边的人很大一部分应该都变了,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将她像商品一样卖来卖去,甚至还有人没准想置她于死地。她如何能继续忍下去? 眼看着与江时唤的婚期将至,她不能还傻傻地等待江时唤再一次让她名誉落地,她再出手反抗。那时她的处境或许比现在还要糟糕。 “你可真够狠的,会后悔吗?刚刚除了江时唤,他旁边那几个人来头也不小。” 与顾简一起来的成河,也就是出门时碰巧遇上了顾简,因为顾简昨天失踪,忍不住上前搭讪了几句。 顾简并没有告诉他要来酒吧,是他担心又出现昨天那样的状况,自己跟来的,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来之后会看这么一场大戏。 刚刚他真是替顾简担心,好怕江时唤他们会把顾简大揍一顿。就算现在出来他也先环顾了下四周,见江时唤他们是真的走了,没有四处埋伏才放了心。 相比之下顾简异常的淡定。 “你不是刚从国外回来吗,那些人你也都认识?” “我出国之前可都是待在静安,再说那些人是江时唤的朋友,我不可能不知道。” “你跟江时唤也熟?” “那倒不是,顺带关系。我跟……” “刚刚谢谢你救我,我还有其他事,就不陪你压马路了。” “不是,你不回家吗?我们可以顺路的。” “顺不了。” 顾简冷酷的拒绝成河,然后站在路边招手拦出租车,结果出租车还没过来,一辆黑色轿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顾简没去理睬,以为车主是来酒吧消遣的,还往后边走了几步,准备接着去拦出租车,结果那辆车也往后退了退,这让顾简不免好奇这车主是谁,难道认识她? 然后车窗摇下,顾简看到了江时易的脸。 要不要这么赶巧,还是她在他的监视之下?顾简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他薄唇轻起,对成河说道:“你怎么在这?要去哪儿?需不需要捎你一程?” 可惜,顾简那时自以为江时易是对她说得,谁让江时易给她一种错觉,他看着的人是她。 所以那时顾简立马回答:“谢谢,用不着。” 江时易直接无视她,喊了成河的名字,又问道:“不走吗?” 顾简尴尬的直接踱步而走,结果成河却追上来抓住了她的胳膊。着急地说:“你就跟我一起走吧,我是真担心你会出事,昨天我跟你弟弟在一个车上,亲眼目睹了绑架你的那些人有多厉害。而你刚刚又得罪了那么多人,就别逞强了。” 顾简却无情地甩开了成河的手,指着江时易说:“绑架我的人就是他,你还让我上他的车?” “不是,这是个误会吧,他怎么会……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那你就要问问他了。” 这次成河没再好意思去追顾简,而是转身望向了江时易。 江时易会出现在这里,是他在跟顾简来酒吧的路上,给江时易打过一个电话,先是告诉了江时易顾简平安归来的消息,然后又透露了顾简去酒吧的事。 成河现在回想,才发现电话里江时易只回了几声“嗯”,什么都没多说。为什么?若真是他绑架了顾简,他为什么不提? 坐进车里,成河故意把气愤扩大了好几倍,质问江时易理由。 江时易很坦白,把事实的真相和顾虑都告诉了成河。 成河听后,震惊万分,说话时都有些不利索。 “你…你说,不是,楚慈自己亲口说,她不是亲生的,而是你童年里忘不了的那个女孩?” 江时易点点头,喉咙里发出若有若无的一声“嗯”。 紧接着成河又问:“那楚焉呢?她……” “你出国后,我们几乎就没见过。不过没听说她交男朋友或者订婚结婚之类的。” “喔。” “你还有机会。” “呀,我不是……” “在我面前就别装了,累不累啊。” “那你呢,都装了这么些年了,还准备继续忍气吞声下去?你今天是来晚了没看到,人家一个姑娘,都比你勇敢多了。” “怎么?” “我说估计也没你自己看精彩,上上网吧,我猜早就被炒翻天了。啊,不用了,你看看前面路口大屏幕上,正报导着呢。” 江时易抬头看时,正赶上顾简最后的宣誓,我,顾简,此生永世,绝不会嫁给江时唤。 嗡,江时易的脑海里忽然飘过:“我,车晨晓,此生永世,绝不会嫁给张大壮。” 44.不期而遇 “怎么样,比你霸气吧?” 成河在大屏幕上又一次看到顾简刚刚的宣誓,也依旧觉得震撼,哪怕视频的画质渣的都看不清顾简的美貌。 不过那时江时易脑海里在回忆小时候的事,完全没听到他说什么。还是他凑过去朝着江时易的耳朵喊了几句,江时易才回过神来。 “你不准备救救她吗?再怎么说今天这个局面也是因为你造成的,你那个弟弟和他那一伙子肯定不会放过她。” “只管惹祸,不管善后,这样的霸气我也会。” “呀,你这人,什么时候才能对一个女人温柔一点。啊,忘了,很快应该就能看到那一幕了,你现在有你的车晨晓了。不过你调查清楚了吗?楚慈真是你那位念念不忘朝思暮想的人吗?她现在做出……” “没查清楚。” “没查清楚?你们这不马上就要结婚了吗?她若不是你真要娶她?” “你回哪儿?” “你少转移话题。” “你觉得顾简闹这一出,我们家里会安生?” 江时易把有来电的手机往成河面前举了举,成河一看来电号码立马不再多嘴,说了句:“我还是自己走吧。” 结果他要开车门时,江时易却把车锁了。 成河不解地望着他,他不急不慌地说了句,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然后挂了电话,踩了油门。 意外的是,江时易把成河送到家,刚要上车时看见顾简才下出租车。 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脚步顿歇。 几眼对望,两人似乎都各揣心思,但都未开口,直到江时易要钻进车里,顾简才跑过来,扶住了他要关的车门。 “有事?” 江时易惯性的冰冷。 若不是真有事,就江时易这语气这脸色,顾简真想把车门狠狠甩在他身上。 “绑架我的人根本不是你,而是楚慈对不对?” 江时易露出一丝意外的神情,但很快又收了起来。他真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就知道真相,看来北野庄园背后的实力不容小觑。 “所以呢?” 他故作云淡风轻。 “为什么要说谎?” “我以为这很好理解。” “奥,你这意思是你们俩个人的债都可以算到你头上。” “还有其他事吗?” 顾简本想跟他说声谢谢,因为听北野长清说,绑架她的人是想把她先奸后杀的,所以无论他曾对她如何,她都觉得该道谢的要道谢,不然她与他们又有何异?但人家这么不屑一顾,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顾简放开车门,向后退了一步,伸出一只胳膊刚想说,没了,请便。 一只手凭空而降落到了她的脸上,力气之大让她嘴角还没好的伤疤,又覆了血。 恶毒的语言紧跟而来:“你行啊,真是胆子大了,不跟我们说一声,就敢擅自散播那么愚蠢的决定。我倒要看看你勾搭上谁了,居然连江少都敢抛弃。” 顾简的养母凶悍地拉开车门,当看到江时易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时,怒气瞬息被惊愕覆盖。 “江…江时易,怎么会是你?” 顾简的养母回头瞅了瞅被养父扶住的顾简,又瞅了瞅江时易,虽然还是不敢相信,但她很快有了自己的猜测和理解。 “江时易你什么意思?你不想娶我家女儿,现在为什么又跟她在一起?难道你,一直的目的都是想利用我女儿来对付你弟弟?” 养母越想越觉得江时易这个人太有心机,怎么还能容忍他继续坐在车里,直接下手将他抓了出来,双手攥着他的衣领,又是一番恶言相向。 “你可真行啊,把我们这么一大群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我告诉你,你惹错人了,顾简她可以任你摆布,我可没那么傻。我是一个为达目的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我想让她嫁就让她嫁。” 顾简的养母像个中了风的狮子般,乱吼一通,结果江时易非常浅淡的回了她一句:“随意。” “什么?” 江时易扯掉顾简养母的手,露出凶煞的眼光,吓得顾简的养母直直后退。 “你本来也没顾忌过她的感受,现在又装什么慈母形象。难道你不是也在一直利用她吗?” “你……” 顾简的养母气急败坏地伸手也想给江时易一巴掌,江时易刚刚已经忍够了她,怎么还会给她机会,直接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腕。 “会出现今天的状况,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不要去怪别人。” “你放开我,放开我,顾开,顾开……” 顾简养母的手腕很粗,但她好似还是听到了咯嘣一声,她的胳膊被江时易攥的生疼,她想让顾开来帮帮她,可是她叫了好几声,顾开都无动于衷地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她。 最终还是江时易一个猛劲甩开她的手腕时,她摔倒了地上。 没人去扶她,她只能自己狼狈而起,但她起身后没有继续与江时易针锋相对,而是走到顾开身边对他疯狂抱怨:“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你是不是以为她又不用嫁人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没门。你,给我去江家道歉去。” 养母试图去抓顾简的时候,养父挡到了顾简身前。 “你够了,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天天跟个疯狗似的,就知道对人乱吼乱叫。他江时唤都说出那么令人发指的话了,你还让女儿嫁给她,你还是一个母亲吗?我这次绝对不允许你再乱来。” “我乱来还是你乱来?你把她交出来,交出来。我告你顾简,你是躲不掉的,不嫁给江时唤你也会嫁给这个大爷那个大爷,你最好给我识相点,江时唤是你最好的选择。” 就在顾简的养母拼命想抓住顾简,顾简的养父又顽强抵抗的时候,站在旁边再也看不下去的江时易轻而易举地把顾简牵走了。 而顾简没有甩开江时易的手,还跟他走,是因为养母的话刺激了她的大脑,那时她的脑海里骤然响起:“我告诉你车晨晓,你是躲不过的,不嫁给张大壮你也会嫁给这个大爷那个大爷……” 小女孩眼里饱含泪水,身子一直在发抖,那时她身前没有任何替她抵挡的人,那个曾经将她拖下车的老太伸手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而在她绝望之时,说过要保护她的小男孩突然出现,拉着小女孩跑了。 45.靠近了他 顾简没想到她也能像小女孩那样幸运,突然有人过来牵过她的手,带她逃跑,而那个人还是刚刚说过让她养母随意做决定的江时易。 江时易把她拽到车上,什么话也没说,更没跟她养父母打招呼,直接一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顾简的养父母从争吵和推搡中回过神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 车开出好几百米,过了好几个街道口,车内的两人都还没说话。 谁的脸上都挂着明显的不好的情绪,江时易是愤怒,而顾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流了泪。 有一次等红灯时,情绪有所缓和的江时易看了几眼旁边的顾简,虽然知道她会心情不好,可没想到她会哭。本来还想问她,有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霎那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期间,楚慈和父亲都给他来过电话,他先是直接挂掉,后来索性关机,旁边的她也丝毫没看他一眼,就跟魂魄被人拿走了般,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江时易自作主张地把车开到了附近的海边,到了后没督促她下车,而是把车窗打开,让时不时吹进来的微风和隐隐约约传来的纯粹的嬉戏打闹的声音,肆意钻进车里,希望能在某一刻吸引她抬起她失落的眼眸。 而他也没有下车,就那样坐在驾驶座上,闭上了眼,难得地感受一下这静谧的时光。 风进来,把顾简的头发胡乱吹起,一丝一丝,一缕一缕,在顾简的脖颈处酥酥麻麻游走的时候,顾简已从另外一个世界里清醒过来。 她就近先看了几眼陌生的窗外,才看到旁边似乎已经睡着的江时易。 她没敢打扰他,于是轻声打开车门下了车,走了两步,扶上木栏杆,望向了不远处那深邃而广袤的大海。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大海,不算失忆之前。 震撼难免,兴奋的心情似乎也有,平静也有,很难找到精准的词汇来形容她那时到底什么心情。 不过她站在栏杆处没一会儿,突然有个声音从她旁边传来:“要走近看看吗?” 江时易的声音温和,脸色好像也没有以往的冰冷,甚至顾简还看出了些许温暖。 怎么回事?顾简知道她有很多事该问他,可那时望着那样的他,她的思绪还乱着,却已点了头,回了声“嗯”。 于是她跟在他后面,去靠近了海,也意外地靠近了他…… 两个人刚走到岸边的时候,只是没有任何交流和互动地望着海。 他以为她需要安静,她也同样以为。 所以两个人就那样望着,偶尔有人移动两下步子,但一直都没有相隔太远。 那般站了好久,突然有两个拿着水枪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由远及近对着水,到顾简和江时易那里的时候,她们也依旧沉溺在自己的欢乐之中,完全没注意旁边的人,一枪下去,两人默契地都把水枪里的水到了顾简和江时易身上。 兴许是顾简她们没对两个小孩发火,两小孩也就没道歉,反而把顾简和江时易当作彼此的遮挡物,继续饶有兴致地着水。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两个小孩都没得到打骂,更是大胆了起来,小男孩直接拽着顾简的衣服喊:“姐姐,替我防御,防御。” 小女孩见状,也拽住江时易的衣角,不过她比小男孩内敛一些,用请求的语气问道:“哥哥,能帮我吗?” 江时易本就容易对这种关系好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之间的感情有所触动,因为他跟车晨晓的小时候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所以这也是他没有对她们发火的原因。 江时易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付诸行动,替小女孩阻挡着小男孩的攻击,甚至把小女孩扛在肩上主动出击。 顾简没有江时易那般的力气,有时候自然吃亏,但小男孩比小女孩灵敏,所以江时易也没少吃苦头。 陪两个小孩玩着玩着两个大人不知何时都不由自主哈哈大笑了起来,哪怕浑身是水,还被两个小孩推进了海里。 会突然出事,是因为顾简站在海里脱高跟鞋时,一个浪头过来,顾简没站稳,倒进了海里。 江时易看到的时候,想去抢救,海面太滑而他又着急,刚抓住顾简的胳膊,也随之一起倒了下去。 他们没下多深的海里,也就刚没过江时易的膝盖,但这一倒下去,几乎将两个人全都淹没了。 更让两人意外和尴尬的是,江时易倒在了顾简身上,整张脸还撞到了顾简的脸上。 旁边两个小鬼想上手搭救,跑过去一探头,看见两个人好似是接吻的姿势,便没敢打扰。 甚至小男孩还捂住小女孩的眼说:“别看了,别看了,他们在做羞羞的事情。” 然后抓住小女孩的手,拽着她往岸上走。 江时易听到小男孩的话,即便被海水泡着,耳根子也红了,还感觉浑身烧得慌。 可纵使他再羞怯,顾简也肯定不想看见到他,他还是要把顾简从海里抱起来,因为顾简的脚崴了,而且浑身彻底湿透,身体的完美轮廓已无法再有丝毫隐藏。 江时易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把顾简抱回的车里,但他感觉那是他平生以来走过最远和最心跳加速的路。 那时说任何话都会觉得很露骨,所以江时易索性没问,直接把车开到了前面路口就写着旅馆的地方,他先下了车,让顾简暂时留在车上。 旅馆旁边有各种摊贩,他顺便给顾简买了一条沙滩裙和拖鞋,而他除了有短裤和拖鞋能买,一时间没看到上衣,又怕顾简等太久没敢太耽搁,就走进了旅馆里问有没有空房,听到有,他订了两间,让前台小姐帮他看一下他才买的东西,又要了两条浴巾才返回了车里。 顾简没想到他订了房间,刚接过他丢来的两条浴巾还有些纳闷,他不用擦吗? 隔着车窗看着站在外边的他,手里没有多余的浴巾,于是只用了一个浴巾裹住了自己大部分身躯,然后推开车门,想下车把另外一条浴巾递给他。 结果她的脚还没着地,他的身子就探了过来。 46.突如其来 “那个,我正说要……” “把另外一个也裹上。” 江时易探过来,瞅了她一眼,便又直起身撇开了脸。 顾简一时愣住,看着他还有海水从头发上滴落的侧脸,不明白他为何都让她用? “你不用吗?” 顾简问出心里的疑问,好似觉得给够她时间的江时易却也正好回头。 尴尬又一次来袭,顾简忍着低下头说道:“你…你去里面擦一下吧,虽说你是男人,但你身后也有好多人在看你,给……” 顾简好心的想给他腾出位置,又一次试图下车,结果这次,顾简都没察觉到他如何扯过她要递给他的那条浴巾,往她腰间一别,便把她抱了起来。 “呀……你……” 顾简万万没想到前不久被江时易抱时的尴尬刚刚落幕,竟又突如其来的经历了一次。 哪怕江时易好心给她裹了两条浴巾也让她万分难堪。 而江时易却说:“知道有好些人看我,你还不麻利点。” “你一句话都没说,谁知道你什么意图啊。” 顾简真想说他几句,结果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说出口,就听见他说:“您好,麻烦把我们的东西送到我订的房间,顺便帮忙开下门,谢谢。” 他这是订房间了?把头埋在浴巾里的顾简,不由地撩开浴巾,惊讶的看向江时易。 本想说:“为什么要订房间?” 结果她用力过度,浴巾有甩到江时易的脸上,还好似划到了眼睛。 顾简憋着气看着他的眼睛由闭到睁,那猛然造就的凶煞眼神,像个定时炸弹随时想要对她发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简都感觉他抱着她没有起初那么紧了,难道他突然觉得不该救她,要把她扔到地上? 啊,刚刚摔进海里的痛,麻酥酥地似又起来了。 “那个,对……” 看来该低头了还是要低头啊,只是有人偏不给她机会,她话说到半截,前面就有个甜美的女音传来。 “先生,先生,电梯来了。” 最终江时易没把她丢在地上,也没责骂她,加快步伐走进了电梯里。 顾简暗暗庆幸,又小心翼翼地蒙上了头,在看到发出那甜美声音的女主人之前。 她想着这次无论听到什么她都不把浴巾撩开了,可她没想到一进电梯就听到那女孩跟江时易搭讪:“先生,您是这几天上热搜的那个江时易江先生吗?” 顾简以为江时易会直接不理,没想到很快听到:“怎么,落了水,我就不像我了?” “啊,真的是呀,我还是第一次见网上出现的人,那您怀里的是楚慈楚小姐吗?” 楚慈,这个名字一出来,顾简明显感觉到江时易的臂膀微微一动。 等了几秒,江时易一直没答话,顾简把头发往前捋了捋,然后一撩浴巾,声音装得粗哑,吓唬那个女孩道:“我是他从海里挖出来的鬼。” 那女孩真被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极速用手里的东西挡住了脸。 就连江时易好似也被她吓到了,臂膀比听到楚慈名字时还要晃动的厉害。 女孩敢腾开眼前的东西时,顾简已经又缩回了浴巾里。 后来女孩一句话都没说,电梯停下来后,她也不管礼不礼貌,第一个跑出电梯,蹭蹭蹭地跑到江时易订的房间,把门开开,东西放下,就跑走了。 江时易把顾简放到床上时,顾简还在为她的恶作剧成功了感到窃喜。 江时易却一直冷眼看她,那让她生出了很多心思,而最让她觉得有可能的是:“怎么,我做的不对,嫌我吓唬那小孩了?还是说,我该替你装一装,骗那小孩说我是楚慈,那样就省得,万一有多事的人把咱俩来这的事捅出去,误会你又踏上了一条新船。” 结果她嘟噜一堆,江时易只回了一句“慢慢来”,便走出了她的房间。 什么意思?顾简是越来越感觉江时易这个人莫名其妙了。 江时易去了对门的房间,他刚刚看顾简笑得那样,其实想说:“还笑,准察觉不到我方才被吓得差点把你扔到地上吗?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而且两次,浴巾都打在了他的脸上,江时易对着卫生间的镜子一看,他的右眼都有些轻微浮肿。 然而顾简想的跟他想的完全不在一条线上,他不想拿楚慈争吵,所以最终还是忍下了怒气。 他简单地洗了个澡,让服务员帮他把衣服送去烘干,并拜托帮他买了些崴脚时该敷的药和冰块,本是想让服务员直接送到顾简的房内,但因为顾简是女鬼的事已被传开,没人敢去送,江时易只好自己去敲了顾简房间的门。 “谁啊?” 顾简那时刚洗完澡,正吹着头发,谁让她崴了脚干什么都不方便,比起江时易来慢很多。 “我,江时易。” “干,干什么?要走了吗?” “不是,给你买了药,还有一些冰块,你可以把脚敷一敷。” “喔。” 顾简的手已经到了门把手处,才看见自己裹的还是浴巾,所以又说:“你放门口吧,一会儿我来拿。” 说完,莫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又加了句谢谢。 她很想去换一下衣服再回来拿,但她这脚是真不愿意多走一步,所以听着门外没有声音了,她便打开了房门,谁知江时易还站在门外。 “你,你怎么没走?” 顾简吓得赶紧缩回身子,关了关房门,只留下一道门缝。 然后她看见江时易走过来,离着门越来越近。 都怪今天他总是救她于为难,莫名地对他放松了警惕,难道他要趁机对她…… 顾简不敢乱想,越想越觉得紧张,想把门彻底关上时,一只有力的手伸了过来,扒住了门。 “呀,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别看我现在受伤,我” “我只是拿了趟衣服又回来了。” 江时易不等她说完,打破她的幻想,把药给她从门缝里递了过来。 顾简瞬间无地自容,羞愧自己会出现那种露骨的想法。 “你的衣服用帮你拿去烘干吗?”江时易又道。 “不,不,不用。” 顾简拽过药,赶紧关上了房门。 47.彻头彻尾 顾简刚靠在门上,还没容她深呼几口气,疏散疏散情绪,门外又传来江时易的声音:“我在这儿订了午饭,一会儿熟了,你是跟我一起下去吃,还是给你带上来?” “不用,不用,我不饿。” “真不用?我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走。” “你不走,留在这儿做什么?” 顾简本能脱口而出,才发现自己多了嘴,转而赶紧又说道:“那个,不非要麻烦你,回去的时候我可以自己走。对了,我的包是还在你车里吗?能不能帮我拿上来?我想用一下手机。” 然而这次她等了好久都没等来江时易的回答,她只好自顾说了几句。 “你还在吗?” “江时易……” “江时易,你不在了吗?” 是嫌弃她多嘴了?还是已经听到她说得话,好心的去帮她取手机了? 顾简想开门看看,又不敢,于是决定先回去换衣服,再用冰敷敷脚。 而门外江时易确实不在,因为他准备扯掉肩上的浴巾,换回自己的衣服时,巴望了一眼楼道,结果发现楼道口有个人在偷拍他,所以他直接追了过去。 对方是个小女孩,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或许因为害怕,江时易追上她时,立马全全招认。 不过他本以为小女孩是想拿他制造新闻,没想到她说,她只是听她姐说305房间住着的是个女鬼,她不相信所以想看一看。 这理由真是让江时易哭笑不得,这都什么年代了,这些人们还相信有鬼。 然而小女孩却说,最近她们这边总在出事,死了好几个人,还有的人连尸体都还没找到,大家猜测或许就在海里,所以才会人心惶惶的,误会他扛着的真的是个女鬼。 顾简估计做梦都想不到她的一个玩笑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吧,不过看来要好好解释一下了。 江时易又走到顾简房间门口,没问她刚刚说了什么,直接说:“你现在方便了吗?有些事想跟你谈一谈。” 那时顾简已经换了衣服,正在给脚敷药。 她不知,江时易方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现在又想跟她谈什么? 不过给脚敷冰块的这段时间里,她彻底想明白了一件事。 江时易是有自我要求的人,绝对不会对像她这种不感兴趣的人下手。 不然,他大可以跟她结婚,名正言顺的对她为所欲为。也可以在南郊房子里下手,更可以是刚刚,但他都没有。 顾简越想越对他放心,但一种情绪达到一个顶点的时候就开始往下滑,某一刻顾简有了几瞬间的失落。 因为反过来说,她在他面前是个彻头彻尾没有任何魅力可言的女人。 顾简扶着墙,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给江时易开了门。 “什么事?” 她靠在门框上,现在已对江时易没有了丝毫顾虑。 江时易意外她这次的反应,但更意外看清她的脸后,她嘴角的伤看起来很严重。一时多看了几眼,有些失态,让顾简又催促道:“什么事?” “想要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去吃饭,饭已经熟了。” “我不是说,不吃了。” “怎么能不吃,我们这做饭的手艺可好了,你可要尝尝,而且你老公要了这么多菜,他一个人可吃不完。” 这时过来一个端着好多菜肴的大嗓门的中年女人,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还让顾简给她让一让,她要把饭菜给她端到房间里去。 此人自带一股别人无法阻挡她的气势,哪怕江时易说,我不是还没告诉你到底在哪儿吃吗?您怎么擅自端上来了? 那女人解释:“我听我家女儿说,你要一个人在楼下吃,你老婆在房间里吃。我说这哪行啊,你们都快要结婚了,让人们知道你们俩闹别扭,又该大放厥词了。” 甚至顾简还没完全让开门口,那女人已见缝走进了房内。 更别提顾简想纠正一下她那些形容词“老公,老婆”的问题了,口都没完全张开,那个中年女人已经放好了饭菜,又朝她走来,边走边说:“你不会真是鬼吧,不用吃饭?” 走近了,还来回打量顾简,自言自语道:“这脸看起来跟正常人无异啊,还有呼吸。看来我女儿说得是真的。” 更甚想要伸手拽拽顾简的脸,不过被江时易及时阻拦。 “行了,行了,我不摸了。知道你们是名人,不想我们把你们的消息透露出去才故意装鬼的。 你们放心我们可不是无良商家,不经过你们的同意我们是不会胡乱散播你们的事情的。 赶紧去吃饭吧,尤其是你……” 那女人指着顾简:“我本还纳闷来了海边你老公怎么一道海鲜都不点,原来是你崴了脚,不能吃刺激性的东西。 你快也让他省省心吧,别让他浪费了钱,还浪费了心意。” 好一个牙尖嘴利,做事风风火火的女人,顾简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那女人应该不认识楚慈吧,不然不会把她称作是江时易的老婆。 但人家都把饭菜端上来了,还放到了她的房间里,不吃几口,好像真有点对不起江时易为了她所做的割舍。 “进来吃吧。” 顾简最终除了想通,也是被菜香吸引了,别说那女人说得不假,那菜香站在门口都能闻见,吃起来更是不错。 兴许是这几天跟楚慈吃过几顿饭,有点惯性的以为女性吃饭都是那种揉揉捏捏,一小口一小口往里送。 今天突然看顾简吃饭,万万没想到先前跟他说不吃饭的人,结果比他吃得还多还猛。 那也让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吃饭的样子,也是不顾形象吃得很急。 她先放下的筷子,然后无聊地看了会儿四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手敲击了敲击桌子说:“今天你对我有多少花费你都告诉我,我不欠着你的。” “都是我自作主张,不用还,再说我也欠你的。” 江时易喝完碗里的汤,抬起头看向了顾简。 顾简没想到他能说出“我欠你的”这种话,脸色略有惊讶。 “这么说你今天救我,是因为愧疚?” “不是……” 48.如此造作 “不是?那是因为什么?突然同情心作祟?” 顾简的脸上盛了更多的疑惑,一瞬不瞬地望着这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江时易。 江时易也望着顾简,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想让她成为车晨晓,所以越看越像,还是真的她跟车晨晓很像。 那时,听了顾简养母的那些话,他就如同听到车晨晓的奶奶当初对车晨晓说得那些话一样,又心痛又憎恨。 同情?似乎也可以这样解释吧。 “对。”江时易应了一声。 “对?我敢这么说,你还真敢认,上次我被绑架你都不管不顾的,居然会因为我被养母说几句就出手相救?” “随你怎么想。” “你……” 顾简突然靠近江时易,江时易的身子本能往后退,顾简接着又逼近,而江时易的背已经无路可退,挨到了墙。 “怎么?” 江时易拿起桌子上的筷子,想夹口菜来掩饰自己意外出现的紧张。 他们没喝酒,甚至带一点酒精的饮料都没喝,顾简的胆量却大的惊人,竟然抓住了他那只刚拿起筷子的手。 江时易抬头,想看看她是不是疯了,敢如此造作,结果他抬起头的瞬间,她的脸更凑了过来说道:“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小男孩?” 不得不说,这句话让江时易顿时心慌。 更让他心慌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回答,顾简又说:“或者我换个说法问,那个场景你是不是很熟悉?我告诉你车晨晓,你是躲不过的,不嫁给张大壮你也会嫁给这个大爷那个大爷……” 她…她这是又想起了什么吗?江时易惊得双眼瞪大。 “都不愿意承认?” 顾简看了江时易一会儿,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最终松开他的手,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沉默此起彼伏,嘴巴张张合合,感觉谁都有话说却谁也思索过多。 最后还是顾简无奈的先开口道:“既然你什么也不想与我说,我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但我的包应该还在你车里吧,能不能帮忙拿给我?” “我送你回去。” 江时易这时倒积极,站起了身。 可惜顾简当即拒绝:“别,我不想反反复复欠别人人情,尤其是对方还是对我有亏欠的人,那让我恨都会恨得有压力。你把包给我就行,我自会想办法回去。” 顾简也站起身,开始收拾她的东西。 今天早上她收到了一条信息,是李哥酒吧里一个跟顾简关系还不错的叫小乙的姑娘发给她的,说酒吧这两天因为她给江时唤那群人酒里下药的事,店员们被折腾的不轻,就连李哥也是,承受了很多抨击和辱骂,至今依旧不消停,希望她能过去处理一下,但不要告诉李哥,因为李哥并不想让她出面。 越是对你义气的人,你也会越想要对他做点什么,更何况事由她起,她不能躲在背后。 但她起初去时路上,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所以也就没告知顾凡和北野姐弟。 估计过去这么久,他们早该都听说了吧,甚至在四处找她。 顾简并没多少东西要收拾,也就是她湿掉的裙子和已经坏了一只的凉鞋,还有那没用完的敷脚的药,基本她一个回身,一个弯腰就把东西拿齐了。 “不过,该说谢谢的还是要说谢谢,无论是衣服还是这药,谢谢你。” 顾简把手里的东西朝着江时易抬了抬,恩怨分明。 那样子让江时易心里想着不用跟他客气,表现出来的却又是冷漠。 而江时易冷漠的样子也让顾简误认为他不乐意帮她去拿包,所以又说道:“我很不想再劳烦你,但你至少要再帮我去开下车门吧。” 江时易看她已决然不想与他一起走,暗哑出声:“等着。” 江时易给顾简把包拿上来时,顾简的手机就在响,于是顾简因为接电话又多待了会儿。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给她打电话的不是她所识之人,而是个陌生号,她当时没想太多便接听了,没想到对方说自己是江震阳。 江震阳,没记错的话是江时易的父亲。他为何给她打电话?江时易悔婚的时候没找她,现在江时唤爆出丑闻来找她,果真是不把江时易当回事吗? “伯父您好,有事吗?” 毕竟还没见过真人,该礼貌的时候还要礼貌,顾简语气很平和。 而对方没有想象中大老板大总裁的高冷,相反还很客气。 “就是今天在酒吧发生的事我看了,我想问,我们能不能见个面?” 果真啊,江时唤地位就是不一样,亲自打电话过来就算了,还要见面,顾简不禁瞅了一眼还没完全走出她房间的江时易,说道:“为什么?” “实在觉得有点对不住你,当初是我亲自替我家大儿子去你家提的亲,他半路悔婚,本就该对你说声对不起。现在又因为我家二儿子的不雅言论,伤你至深,所以想真诚的跟你道个歉。” “做错的都是您的儿子,您不必这么惯着他们,您道歉丝毫减轻不了他们对我造成的伤害,我看就不必了吧。” “姑娘你别挂电话,我可以让两个儿子给你道歉,你还是过来一趟吧,其实你的父母也在这,待了好久了。” 原来啊,她的养父母又闹到了江时易家里。 原来她渴望有亲人,可现在她惧怕。 她犹豫之时,对方又说道:“这次我其实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因为你的养母还是想让你嫁给唤儿,但你又说过那样的话,我……” “我去。” “好。还有,你现在是不是跟易儿在一起?听你母亲说……” “是。” “真的吗?” 怎么回事?顾简怎么从中听出了一丝兴奋。 “真的。” “他一直不接我电话,能叫他一起回来吗?或者帮忙让他接一下电话。” “稍等。” 江时易……江时易…… 顾简扯着嗓门喊了不过两声,江时易就推门走了进来。 而她刚开口:“你爸……” 江时易已走过来,拿过她的手机,按了红色按钮,对着她说了两个字:“我去。” 49.世态炎凉 我去?江时易这是一直在外面偷听?他把手机还给她,似是看出她思疑的眼神,不等她问,自己开了口。 “我只是认出了他的电话号码,有丝好奇他为什么会找你。” 他倒是敢承认,不过他又想干什么?突然靠近她…… “呀…你干什么?” “回家。” 什么?这词听起来有多么容易让人误会他不知道吗?更何况他说这两个字时,又自作主张地将她抱了起来。 “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抱我,放我下来。” 顾简推搡他,实在受不了与男生的这种接触,就算有过了两次经历,对于初出茅庐的人,又有谁能爽然适应。 可江时易却道:“我只是为了节省时间。” 最终顾简还是被泰然自若的江时易抱进了车里,而她一路拘谨连连,蹙然不安。 江时易把顾简抱进车里,才去退了房,那个时间顾简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她想到的想不到的人都给她打过电话,还有一些陌生号,甚至连江时唤都有。 而顾简只把她的处境告诉了她想告诉的人。 把信息回的差不多时,车子不知道已经开出去了多远,顾简闲来四处张望,一条条陌生的时长时短的街道,一个个目生的有哭有笑的脸庞,看得越久内心越是荒凉。 这几天她曾不止一次在网上查过,并没在任何城市里发现有林杨街和诚可医院。 她现在已经分不清她是否在那里待过,会不会是她沉睡时做的一场梦,只是梦有些长,看起来过于真实罢了,她就是顾简。 还是说……她承附着别人的灵魂,有着所谓的秘密等她去解开呢? 她暂且理不清,但她能理清的是,她即将奔赴的或许是一场鸿门宴。 “我跟你一起回家,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啊。” 顾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把目光停留在了江时易身上,而脑海里就飘过了那样的思绪。 江时易扭头看了她一眼,便又直视前方认真开车。 他的回答来得很快,甚至是不假思索。 “家里人已经都知道了,我还担心什么?” “正因为知道了,才更应该担心啊。在外界和他们眼里,我们不该再有交集。更何况,在你心爱的楚慈那儿,根本什么解释都说不过去。”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还是想想自己的处境吧,你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 “后悔……” 顾简冷笑两声:“我不彻底让你们这群人死心,怕不是又要等着被随意分配? 就算没失忆之前的顾简再隐忍,我想她也不会让自己活的如此狼狈,毫无尊严,任人欺辱采撷。 我突然在想,她会去淋雨住院,或许不是为情所困,而是因为人心险恶,世态炎凉。” 顾简的这番话,让江时易的内心波澜四起。 他不禁想起小时候,车晨晓的遭遇,真可谓是她的翻版。 车子开到柏新路,远远的他们都望见了一个人影。 以女人的直觉,和那女子的大体轮廓,顾简猜测那是楚慈无疑。 车子越开越近,那女子的面貌也越来越清晰,甚至那女子已等不及小跑了过来。 顾简也不知怎么,看着楚慈那着急的模样,问了还坐在自己旁边的江时易一句:“一会儿是不是不会再抱我了?” 顾简语气里并没有失落,而是带着一丝戏谑。 江时易却小吃了一惊,他踩下刹车,望着顾简,从她的眼神里他可以读出,她定以为他会因为楚慈的到来而为难,但他反问了一句:“你想让我抱,还是不想?” 不得不说,他这回答还算高明,以顾简之前的表现,自是不会再让他抱她,所以顾简回答不想的概率很大。 可顾简也受他传染学会了出其不意。 “我的想法能代表你的决定吗?之前的你可都是自作主张。” “这次既然你先开口问了,我会尊重你。” 顾简看着外面一脸暴躁,直敲江时易车窗,还疯狂拉车门的楚慈,一句话悠悠而落。 “那就再麻烦你一次了。” 江时易眼里未闪过太多惊诧,只是抻了一下眉,便道:“好。” 然后他才摇下车窗对着外面的楚慈说道:“你怎么来了?” 楚慈拉了拉车门,还是未开,她的愤怒更旺,她不敢说江时易,手指着坐在副驾驶的顾简,悲愤难忍:“你为什么在他车里?” “不在他车里在哪儿,难道该去西天?” 顾简也没回给她好脸色,甚至还趁机提醒她做过的“好事”。 楚慈惊得往后退了一小步,手也不敢再扒着车窗,心慌四溢。 但做尽坏事的人,心慌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几秒她就整理好好了情绪,装作一脸委屈地扶上了江时易的胳膊:“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你不是说我们来日方长的吗?那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这样把她载回家,是又改变主意决定娶她了吗?” 呵,来日方长,看不出来这么冷漠的男人还说过那么暖的话。 顾简本想刺激刺激楚慈,可她真受不了楚慈那副假惺惺地模样,更受不了一会儿他们没对话几句就暧昧丛生,你侬我侬。所以手扒住门把手,跟江时易说道:“别弄得我在这跟是你俩的绊脚石似的,开门吧,我自己过去。” 然而江时易是开门了,但是是让楚慈进到了车里。从后车镜里顾简都能看到楚慈盯着她的幽怨的目光。 江时易家是独立的别墅,车开进院子,拐了好几个弯才到达停车场。 顾简现在真担心,她自己走回去,都不见得能找到正门。 车子一停,楚慈就快速下车,跑到了江时易那边。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想走在江时易旁边。 顾简不敢肯定江时易是否还记得之前答应她的事,也没又开口问,但当她打开车门时,也还没下车的江时易说道:“等我来开。” 他这是要来真的? 是啊,顾简已经看到他下了车,没理会楚慈的谄媚,直奔她这边的车门走了过来。 “你要做什么?” 楚慈紧跟在江时易后面,焦急地问。 当江时易弯身要抱顾简的时候,楚慈都急哭了,大声喊道:“九哥。” 50.朝思暮想 九哥,这个称谓,好像在成河家时也听阿龙叫过一次。 不过那次想必是阿龙顺口说出,因为后来阿龙称呼他还是用了江时易。 显然江时易想要隐藏的背后,有一个以九哥为首的天下。 而楚慈是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其中一个。 江时易的手蓦地顿住,在听到九哥之后。 楚慈趁机过来抓住江时易的胳膊,楚楚可怜地接连又喊了好几声“九哥”,一遍比一遍悲情,一遍比一遍心痛欲绝。 顾简看着江时易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转头跟楚慈说了句:“她的脚崴了。” 楚慈依旧没有放开江时易的胳膊,不过脸上倒是稍稍露出了一丝喜色,一改悲伤的语气,平和说道:“这样啊,那我们俩可以一起把她扶进去,你还不知道你家车库离屋里有多远吗,那会把你累坏的。” “不用劳烦二位了,我自己的老婆,我自己来。” 这时旁边车里,江时唤突然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众人无不吃惊,楚慈不由地放开了江时易的胳膊;江时易那不爱显山露水的脸,也难得露出大的浮动;而顾简则是满脸的厌恶。 江时唤走近,楚慈想叫着江时易一起离开,但推了推江时易,江时易没动,她只好自己先给江时唤让出了位置。 “闪开。” 江时唤一声呵下,江时易依旧无动于衷。 那惹得江时唤一把抓住了江时易的衣领,愤愤说道:“你想干什么,有了楚慈还不满足,现在又回来招惹被你抛弃的人,你怎么这么脸大啊,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你自己的吗?” 江时唤对顾简怎么样楚慈都无所谓,但是对江时易动一根手指头都不行。躲开的楚慈此时又冲出来去扒江时唤的手,让他放开江时易。 那时,江时唤的内心涌起了自己活了28年从未有过的悲哀,他看着自己从小就喜欢的女孩,为了别的男人像个疯婆子一样跟他撕扯的时候,突然觉得楚慈很陌生。 他松开江时易,任由楚慈又打了他几下,然后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第一次语气生硬且有些怒气地跟她说道:“还没打够吗?就这么讨厌我?” “对,我记得我警告或你,不许动他。” 楚慈说得干脆利落,毫不犹豫,简直又往江时唤身上插了一刀,江时唤的心也蓦地冷了起来。 “呵,我凭什么听你的,你又不喜欢我,还又要嫁给别人了,现在连朋友之间的感情都不给我,甚至都不如陌生人,你有什么身份和资格让我听你的话。” “你……” 一直宠着她,让着她的人,突然间对她大吼大叫,楚慈还真有些不适应,然而这还没完,江时唤今天是彻底打算跟她绝交了。 “以为我江时唤是好欺负的是吗?以为你是楚家的女儿,全天下的男人就要围着你转是吗?我告诉你,我就算再喜欢你,你一直不把我当回事,我也会厌倦,甚至有一天会变为厌恶。” 若不是有以往的情谊在,楚慈真觉得江时唤有打她的冲动。 他以前不敢伤她一根毫发,现在却攥她的手腕攥的生疼。 可是不爱就是不爱,若以后能躲过他的纠缠,撕破脸就撕破脸吧,楚慈心一横,叫嚷道:“厌恶,好啊,你厌恶吧,你最好从这一刻开始就厌恶我,但厌恶我之后,就不要再来找我,烦我,阻拦我。我的什么事都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 “对,与你无关。可以放开我了吧?” “可以,但你要清楚我这次放开你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你放开我,他们都走了,江时易已经抱着顾简走远了。” 江时唤此刻没心思去管江时易他们,他心痛的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哪还有心思管其他人。 他不明白,楚慈怎么能自始至终一丝犹豫都没有,他可是跟她一起生活了28年的人啊,就算打发普通朋友都没有这么狠心决断的。 江时唤不知道自己是生气的,还是伤心的,眼里直想往外冒泪花。 可他还是忍不住把他从母亲那里知道的一些事实告诉她。 或许爱的多的人注定比较卑微吧。 他拽住总想跑走的楚慈,忍住她狠狠咬住他胳膊的疼,比之前还要大声地朝她喊道:“你知道那个家伙根本就不想娶你吗?他没去管也没去辩解网上那些舆论,完全只是想刺激我,他根本就不喜欢你。我就算今天放开你,让你去追他,你也照样得不到他。所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真的是最后一次,要不要嫁给我?” “不要,我想嫁的人只有他一个。” “既然这样……” 江时易使劲一拽楚慈,准确无误地吻上了她的唇。 “唔……你疯了?” 他居然敢强吻她,楚慈使劲擦拭着自己嘴唇,厌恶至极。 江时唤却满脸颓唐,泪挂两行。 “是啊,我疯了,我28年来从不敢动分毫的女人,我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地将她拱手相送给别人,这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这28年来对你朝思暮想的荒唐青春。” 江时唤最终艰难地松开了楚慈的手腕,而楚慈在获得自由的那一瞬间,什么话都没说,一心着急地奔向江时易那里。 江时易那时抱着顾简已经快走到房子门口,不过路有点长,哪怕顾简不沉,江时易的呼吸也明显有些缓慢而沉重。 “把我放下来吧,也没多远了,一会儿让屋里的人看见我们这样进门也不好。” 江时唤出现的那一刻,顾简本以为她完蛋了。还想着若是江时唤死搅蛮缠,对她动手动脚,她就给江震阳打电话,谁知他跟楚慈会突然“打情骂俏”起来,而江时易又对楚慈不管不顾趁机将她抱走。 江时易没理会她说得话,依旧步履蹒跚地走着,顾简只好又说道:“后面可有人一直在喊你呢,你快放我下来。” 然而江时易就跟个机器般,对顾简的话始终充耳不闻。 顾简急了,朝着他的耳朵喊了一句:“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可误认为你喜欢我了。” 51.甚为吃惊 顾简自以为这次江时易肯定会把她放下来,可是她现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身处幻觉,江时易不但没有停下,反而还加快了步伐。 顾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的额头溢着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深拢着眉,目光涣散不知在看向何处,心思好像也在外飘忽着,不知在为何游离。 既然任何语言都无法将他叫醒,那么…… 顾简将手落向了他的脸,结果刚触碰到,还没抻起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江时易往外抛,而江时易自己的身子也在往前倾。 啊…… 她本能地发出一声惨叫。 就在以为会被扔到地上时,身后传来一声焦急,大少爷小心,随后有人托住了顾简的身子,而江时易或许太受思绪的影响,反应有些迟钝,在被台阶拌住时,没能及时避免,整个人趴在了顾简身上,不过也就一瞬间,他很快又站直了身子。 “您没事吧?” 把顾简扶住后,江时易家的保姆林嫂赶紧走到江时易身边,询问江时易的情况。 就江时易那性格,哪怕脚腕疼,也会说没事,直接让林嫂把顾简扶进屋,他没再多说什么一个人先走了。 “您就是顾简姑娘?” 林嫂无奈地看着江时易进了家,才过来搀扶顾简,以她之前看人的水准,没觉得眼前这姑娘有二公子形容的那么不堪,哪怕她穿着随意,嘴角还挂着伤,这也不能否认她是美人一个。 “对,麻烦您了。” 天生和蔼的人,总是容易让人亲近,虽然林嫂总是偷瞄她,顾简也能从林嫂的语气和神色里看出来,林嫂这人不错,而且对那个在江家没有什么地位的江时易应该也不错。 “没事,不麻烦,您这脚……” “奥,没什么故事,就是……” “还没什么故事,我看你是故意摔伤想让易哥哥抱你吧。原来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心机这么重,我告诉你……” 急匆匆跑过来的楚慈,眼神一直在瞥屋内的江时易,她很想追上去,又忍不住停下来讽刺顾简几句。直到看着江时易的身影马上就要消失了,她才又扔下一句“一会儿我再收拾你”,然后赶紧跑走了。 顾简已经对楚慈相当容忍了,甚至楚慈绑架她的事,她还没让北野长清报出去。她真不懂,对她有过犯罪行为的人,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敢一而再再而三对她挑衅。 连扶着她的林嫂都感慨了一句:“真不知道大少爷怎么就突然想娶她,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顾简扑哧一声笑了,她本以为江家的人对楚慈都很满意,没想到还能有人说出这么实诚的话来,而且是当着她的面。 林嫂肯定是怕顾简多嘴,听到顾简的笑声后,赶紧说:“姑娘你别误会,我只是……” 顾简拍拍林嫂的手,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 “我懂,不过您好像一点都不排斥江时易啊?我听说他在江家并不受宠。” “您要是从小就看着他长大,您也不会讨厌他的,他这孩子很苦,也很能忍。 他绝对不是个花心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您那样,但如果您能原谅他的话就原谅他吧。 还有,传言大多都转过好多弯,或许有真的成分,但如果是你想了解的人,最好还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他跟你一样没传说中那么不堪。” “您…您对我……” “我永远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简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年纪的女人,穿着朴素,装扮也朴素,一看就知道是江家的佣人,实在意外她能说出这么宽慰人心的话来。 “林嫂,林嫂,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有个尖锐的声音传来,顾简抬头一看,前处客厅里,好些人坐在沙发处,正对着的一男一女,顾简在网上见过,是江时易的父亲江震阳和江震阳的老婆陈静。 江震阳刚刚起身像要朝她走来,而陈静握着左手边楚慈的手,表示着亲昵。 只能看见半个背影,坐在江震阳对面的是她的养母,她的养父已经比江震阳还要早一步的走了过来。 旁边还有几个佣人,但唯独没有江时易的身影。 “顾小姐的脚崴了,我扶她一下。” 林嫂说完,顾简不想让她为难,便支她离开。 紧接着养父过来,一脸的担忧。 “这,这是怎么弄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 养父想扶她,但顾简看到养母回过头来的眼神,还是躲开了。 “我自己可以。” 养父知道她担心什么,也就没强求,只道:“慢点,小心点。” 而林嫂并没有离开,她一直在等江震阳过来,因为她猜测江震阳会开口说:“干什么呢?不好好扶着。” 如她所料,甚至江震阳表现的更好,还没走到她跟前,就已经给她下达了命令。 于是她还是过去搀住了顾简的胳膊。 “你受伤了该早告诉我,我就不麻烦你今天一定要过来了。还有江时易那小子,你们俩不是一起回来的吗,他也不知道帮帮你,看我一会儿怎么训他,你这一路走过来肯定辛苦坏了吧,林嫂,快扶顾姑娘坐下去。” 江震阳走过来后,赶紧说了一堆好话,一改往日沉冷性格,谁让他欣赏顾简呢。 而一向护着江时易的楚慈,这次也不意外,不知何时走过来,跟江震阳撒娇道:“伯父,可不许你这样说我们家易哥哥,从车库到门口可都是我们家易哥哥在抱着她,她也就是从门口那里才开始自己走路的。你不能冤枉我家易哥哥啊。” “真的?” 江震阳甚为吃惊。 刚刚江时易一个人先走进来,随后楚慈又进来,他还以为顾简没跟江时易一起回来呢。原来还有这么精彩的一出。 楚慈不知江震阳心里其实是在窃喜,还继续往他身上撒糖。 “当然,我亲眼看见的,不信你问她。” 江震阳望向顾简,顾简本没想往外掏这件事,可既然楚慈都不在意,她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是。” 顾简这一声是,更是让江震阳有了诸多遐想,最让他兴奋的是,会不会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江时易发现了顾简的好,喜欢上她了呢? 52.一丝泪光 江震阳自我雀跃着,突然心情大好,忍不住又招呼了一个佣人过来,跟林嫂一起扶着顾简。 站在旁边的楚慈,一脸嫉妒,她自小就知道江家人都喜欢江时唤,所以江伯父对顾简这么照顾,她能理解,无非是知道了顾简自作主张地宣布绝不会嫁给江时唤,他们在用力讨好罢了。 可是理解归理解,江震阳对她冰冷的态度,还是让她难受,她堂堂楚九天的女儿,怎么能让顾简抢了风头,所以一众人都坐下后,她说道:“我去楼上找易哥哥了。” 结果她刚走一步,坐回原位置的江震阳就说:“楚姑娘还是坐下来陪我们聊聊天吧,林嫂,你上去叫大少爷下来。” 同样不想让楚慈去接近江时易的陈静,也借机说:“对啊,丫头快过来坐,叫人的差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你过来陪我说说话。” “看来这才是陈女士不同意我家女儿嫁给江时唤的原因吧。” 顾简的养母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从楚慈一进来,陈静脸上就没下去的笑容。 陈静看过网上的报导,早已对顾简恨之入骨,此刻的她,收起她以往在江震阳面前伪装的柔弱,回怼道:“您这话说得,不愿嫁给我儿子的人,可是您家这位把我儿子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女儿。既然她已经来了,那我就当场问问,你对我儿子做的那些卑劣之事你认不认?” “认,但那并不卑劣。” 顾简抬眸,对上陈静怒气腾腾的眼神,说得毫不示弱。 陈静气得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朝着顾简的方向说道:“就她这态度,你们还指望着她会道歉,我告诉你们,她今天就算跪下来给我家唤儿道歉,我也不会原谅。 姑娘,真是会高看自己啊,28岁了连打扮都不会打扮,来别人家,就穿成这副邋遢模样,裙子没品就罢了,还一看就是地摊货的人字拖鞋…… 听说连大学都还没毕业,论文还缕缕被退,就你这样一无是处的姑娘,我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底气对我儿子说出那样话。 我今天也把话放这儿,别说你不愿意嫁给我们家唤儿,我这辈子,不,我也永生永世不要这样的儿媳妇。” 楚慈本来犹豫要不要不顾江震阳他们说的那些话,还是亲自去叫江时易,但一见有这等好戏看,便赶紧坐到了陈静座位的旁边,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看顾简怎么被虐。 顾简对于陈静那些话,心里并未有多少起伏,或许这几天听了不少嘈嘈扰扰,也意料到今天来了会受一番折磨,她表情如水,波澜不惊。 而顾简的养母就不行了,她被陈静那些话刺激到,也站起了身来,声音宽厚无比,她话已说完,身上的肉还在颤动,好一会儿才停。 “我女儿会说出那样的话,还不是你家公子先说了些难听的话,那种话凡是身为女人的人都该清楚,那对一个女人的打击有多大,不然她岂会伤心到说出不嫁给你家儿子话。” “伤心,我可看不出她有丝毫伤心,行了,别再说了,无论你们再说什么,这件事也没有任何余地了,我家唤儿不娶了就是不娶了。” “好啊,你们江家可以啊,以为我们是傻子吗?不想娶我们家女儿,就故意让你们家儿子说那些话刺激我家女儿,来达到让外界误认为不是你们悔婚的效果,你们这算盘可真会打。” “这话你说得就不对了,顾简改嫁我家唤儿的事,除了我们这些人知道外,可没人透露出去,外人根本不知道顾简被江时易悔婚后转手就要嫁给唤儿。是你们家女儿自作孽,别冤枉我们。 还有,她是有多嫁不出去啊,你就这么不忍放手我们家的儿子,难不成跳江住院的时候,检查出了点什么不可告人的毛病?” “你瞎说什么?” 养父再也听不下去,一拍桌子比养母还要着急地为女儿辩解:“我女儿好的很,才没有任何毛病。放心,我们家再也不会纠缠你们家,就你们家那花花公子哥,满口污秽的人,他连我们家女儿的一根毫毛都配不上。” “你,你敢诋毁我家唤儿。” 陈静差点要跟顾开动手,若不是江震阳及时起身拉住了她,定有一场大乱狂暴而起。 江震阳总归是一家之主,他一出面大家暂时还是冷静了下来。 他能容忍陈静说那么多话,完全是因为他也不想促成顾简跟江时唤的婚姻。 不过他现在也有点发愁,怎么转到让顾简嫁给江时易的方向去。 楚慈还在,他硬是现在拆散江时易和楚慈也不地道。 而且顾简被他们这群大人来回转嫁,估计心情也不会好吧,所以顾忌到顾简的情绪,他给了顾简发言的机会,他想听一听顾简的真实想法。 顾简脸上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说话也没有咄咄逼人,甚至嘴角还有浅浅的笑。 “不论人格,依伯母看到的那些表面现象来看,我确实过于平凡,配不上江时唤。 不嫁给江时唤的话也是我先说出去的,我说话算数,不嫁他就是不嫁他,您放心。在座的所有人都可以帮忙做个见证。 不过我虽然平凡,但真不至于嫁不出去,非要在你们家两棵树上吊死。说句实话,他们也就是生在你们家,看起来比别人优越光鲜,但他们俩真不怎么样。” “你……” 要不是隔得远,陈静真想扇顾简一巴掌。 以前看报导,顾家的女儿,说不上知书达礼,但也柔柔弱弱的一副好欺负的模样,怎么这真人就这么牙尖嘴利,恨的人牙痒痒啊。 陈静颤抖着手指,指着顾简她们,下了逐客令。 “你…你们一家子,都给我出去,既然谁也没看上谁,就别还待在这儿浪费我们家的空气了。” “打扰了。” 顾简起身,面色上保持了自始至终的礼貌。 不过她起身抬起头时,正好看见站在楼梯上没下来的江时易。 看那样子,江时易在那站的时间不短了,她说得那些话想必也听到了。 但顾简并没有心虚,看到他时,只是在想,刚刚抱着她的时候,他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摔倒时,她好似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泪光。 53.她的眼光 顾简刚刚说江时易不怎么样的时候,除了陈静,想打她的人还有楚慈。奈何不是在自己家,楚慈只能收敛一些。 在楚慈看来,这次顾简还算识趣,陈伯母赶她走她就走。 不过她来不及幸灾乐祸就发现顾简突然顿住了脚步,目光也从人群中抽离直盯着另外一个地方。 她循着望过去,只见顾简在看的居然是江时易。 最让她气愤的是,江时易好像也在看着顾简,两人目光交汇,似看不到旁人般,含情脉脉。 楚慈的心蓦地一紧,真想对顾简吼一句,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走?但是为了维护她的乖巧形象,她直接跑上楼梯,用一副甜掉牙的口气说道:“易哥哥,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啊?” 还试图挽住江时易的胳膊,想像参加晚宴或者各大活动时,以全场最耀眼的女主角出场方式,挽着全场最帅的男主角缓缓走入人群中,艳压群芳,万人嫉羡。 结果她的手还没碰到江时易的胳膊,江时易本来很松散地垂在腿两侧的手,忽地都抄进了裤兜里。 而且也没理她,直接下了楼梯。 楚慈很不解,她明明跟江时易说了她是车晨晓,为什么今天的江时易对她尤其冷漠,甚至还没以前好。 难道是江时易还没有完全相信她,他所有的不动声色都是试探。 还是说,江时易已经知道绑架顾简的人是她了呢?楚慈突然有点心虚,想起顾简说得那句,不在他车里在哪儿,难道该去西天?当时她就怀疑顾简已经知道了真相,现在她有点后怕,顾简会不会告诉了江时易? 眼看着江时易快走到顾简身边了,楚慈已顾不得江时易到底怎么想她的,赶紧也跑下了楼。 顾简看江时易那架势,也以为江时易有什么话想跟她说,结果江时易走过来突然转身朝着江震阳问道:“叫我下来什么事?” 顾简一听跟她无关,便又抬起了脚,刚走一步,身后便又传来江时易的声音:“奥,对了,她那身装扮是我给她选的,你别侮辱她的眼光。” 你别侮辱她的眼光,江时易居然会替她说好话? 顾简直愣愣地看着他,感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别说顾简,其他人也都惊讶不已。 不过最淡定的就是陈静了,她本也是想今天把所有的事情都一起解决,所以一直在江震阳面前假装对江时易好的她,今天变了性子。她走近江时易说道:“呦,这是话里有话啊,难不成现在又想娶回那女人了?” 但这话没刺激到江时易,反而刺激到了江时易旁边的楚慈,她赶紧走到陈静旁边,抓住陈静的胳膊:“伯母您别乱说。” “乱说?傻丫头,你还看不出来他根本不喜欢你。你说你从进来,他有理过你跟你说过一句话吗?有看过你一眼吗?他……” “伯母,我跟他闹了点别扭他才会这样的,不是您想的那样。” “跟你闹别扭,他就能出去找别的女人了?丫头啊,不要自欺欺人了。” “伯母……” 楚慈察觉到陈静不会听她的话,转而又抓住了江时易的胳膊,一脸的哀求道:“我想起来家里今天要聚会,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楚慈真怕江时易会拒绝,还想若江时易不同意,她便踮起脚对着他的耳边再叫几遍九哥。 结果江时易没扒掉她的手,还转了身子。 楚慈抑制不住地欢喜,更是得意洋洋地看了顾简一眼,然而她跟江时易没走两步,身后响起的一段对话锁住了她的脚步。 她常年来江时易家,江时易和陈静的声音她自是相当熟悉,况且刚刚她还听到过,她能十分确定那是陈静和江时易的声音。 陈静说:“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根本就不喜欢楚慈,你就是为了报复我,报复唤儿,才故意的一定要娶了楚慈。” 江时易答:“看来你还不傻。” 楚慈不知道这是她向江时易坦白自己是车晨晓之前还是之后发生的事,但无论何时,都让她感到心痛。 可她又偏偏知道,江时易本来就不喜欢她,她不用去在意那些,陈静却不厌其烦地追过来握住她的手,跟她摆事实。 “丫头啊,我也算从小看你长大,这些话本不想让你听到,可我真不想你后悔啊。” 够了,够了,楚慈真想朝陈静大喊,你嫁给的男人不是也不喜欢你吗?可她终是忍下怒气,客气地说:“谢谢伯母这么替我着想,不过我想我爱他就够了。” 楚慈偷偷地扯了扯江时易的衣袖,想让他替她说点什么,又或者不管不顾地带她离开。但江时易都没有,反倒是陈静还不死心,依旧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又是一波劝说:“小慈啊,你可要想清楚,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余生那么长,你……” “你不嗦啊,直接说让人家姑娘别嫁给江时易,嫁给你们家什么唤儿不就好了。” 顾简的养母本来还有一身的闷气,心也有些不甘,可临走前看到陈静对一个小姑娘这么低三下气的,她的心情突然顺畅了不少。 她虽然很想让顾简嫁到江家,但那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她的最终目的一直都是把顾简嫁出去而已,若没有合适的,随便找个谁都行。所以她可以各种威逼恐吓江家人娶顾简,也绝不会作践自己的自尊去求江家人。 可她没想到刚刚摆出那么高姿态的陈静,居然会丢掉自己的自尊。 她走过去,一脸坏笑地拍了拍陈静的肩膀,又道:“你家那个唤儿是有多娶不上老婆啊,这么缠着人家楚姑娘不放。不会有毛病的是他吧。” 陈静顿时脸黑,恨不得把楚慈养母的大圆盘子脸撕碎,她极度愤怒地吼道:“你瞎说什么,你们怎么还没走,我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赶紧给我离开。” 反正都撕破脸了,顾简的养母才不会被陈静的大嗓门震慑到,她不仅没走,反而又朝着陈静逼近了一步,声音不大,但都听得出有一丝嘲讽。 “怎么,被说中了心思,不敢面对了。” 54.碰巧遇到 眼看着两个中年妇女又要上演一轮激荡汹涌地争吵大战,甚至有动手的趋势,顾简的养父赶紧过去拉过养母,跟江震阳招手说了句不好意思,便匆匆走了。 而顾简早在之前就厌烦了她们互相贬低又自认为高贵的无奈喧嚣,所以比她的养父母还要早一步的走出了江时易家。 奈何江时易家很大,过了一道门还有一道门,从崴脚到现在没有走过几步的顾简,这一走才知道她的脚有多疼。 望着那算不上特别远,平时可能也就十几步就能走到的大门口,顾简深深皱起了眉。 她小心地下了门口的台阶,一辆艳红色的车嗖的一下停在了她眼前。 “回家吗?送你。” 刚刚在屋里一直没露面的江时唤,此刻从车上下来,装得十分绅士。 顾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或者计划好了什么,她若拒绝,兴许下一秒又会像在她学校那次一样,被江时唤强行拽上车,可是顾简骨子里好似有股倔强,不想坐就是不想坐,直接回了他两字“不用”。 “怎么,怕我报复你?咱俩好歹也认识十来年了,我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吗?再说也是我先说了些欠揍的话,你没做错什么。放心吧,我……” “你想对我女儿做什么?” 顾简的养父拽着养母一出来,看见江时唤在纠缠顾简,直接过去推搡了江时唤一下,挡在了顾简身前。 江时易跟楚慈差不了两步走在顾简养父母后面,正好看见了那一幕。 江时唤在对顾简养父解释的时候,楚慈突然尖叫一声:“呀,呀,有人在翻墙。”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楚慈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白衣少年正从墙头上跳下。 江时易家的墙高不到三米,算不上特别高,但几乎所有的人都为少年心里一紧,然而那少年,刚落地丝毫不敢懈怠地朝人群这边跑了过来。 少年落地时,江时易家的大门也被打开,看门大爷人还没完全进来,声音已经穿了过来:“小子,你给我站住。” 少年跑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人群处,他直奔顾简旁边,紧张问道:“你没事吧?” 江时易看清来人,朝还差几步追过来的看门大爷招了招手,让他退了回去。 “顾…顾凡?你怎么过来了?” 顾开看着一向老实的小儿子,实在不敢与刚刚跳墙的那个少年相匹配。 “我来接姐姐,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顾凡自始至终都在看着顾简,先是看到她伤势又严重的嘴角,然后看到她怪里怪气的花裙子,当瞅到她臃肿的脚时,顾凡的脾气再也忍不住暴躁了起来,眼神阴冷地一一看过江时易他们那群人,连自己的养父母都不放过。 “谁干的?你…你…还是你?” 顾简也没见过顾凡这副吓人的模样,赶紧揽过他的手指说:“我自己,我自己弄得,事情都处理完了,我们走吧。” “真的?” “真的。” “可是你这脚……” 顾凡皱了皱眉,自己话还没说完,便不打算再说下去,直接横抱起了顾简。 “你…你…你可以吗?别把我摔喽?” 顾简也不知为何,被顾凡抱起来的那一刻会不自觉地瞅了江时易一眼,当发现江时易在看着自己时,她赶紧扭回了头。 “小看我,我这大高个子是白长得啊。” “那你不是瘦吗,刚刚又是翻墙又是快跑的。” “那也没问题。” 顾凡要走时,江时唤出来捣乱,伸出一只胳膊挡住了顾凡:“我送你们吧。” “不需要。” 顾凡今天像换了一个人,说话格外的硬气。 江时唤也看出来了,想送顾简走是不可能了,所以跟顾凡说:“那我跟你姐再说两句话。” 江时唤自以为他能得到这个机会,结果他刚落下手凑近顾简耳边,顾凡直接走掉。 当江时唤想再追上,已被顾简的养父阻拦。 若以他之前的脾气,管他眼前的人是谁,敢忤逆他,就是一顿暴打。 但现在他要忍,为了日后能得到顾简,他要忍。 江时易看着顾凡抱着顾简一出大门就上了一辆眼熟的面包车,才跟楚慈说:“我去取车,你在这里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吧。” 楚慈抓住江时易的胳膊,不想与唯一还在的江时唤共处。 到达车库处,楚慈想坐副驾驶的位置,结果她开了开车门,又是怎么拽也拽不开。 她喊叫江时易的名字,江时易也不理她,她只好跑过去敲江时易的车窗。 “开下锁。” “开着呢。” “是吗?刚开的吗?” 楚慈急匆匆地又跑回去,这次车门打开了,但是座位上放着一条淡绿色的裙子,她认得,那是顾简的,今天早上各大报导上顾简就是穿的这条裙子。 楚慈真恨不得立马将那裙子扔掉,可那裙子一看就是湿的,她不想脏自己的手,而且就算她把那裙子扔掉,那个座位也坐不得,所以她还是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楚慈能感受到今天江时易的情绪并不是很好,一直都对她冷冰冰的,她不敢乱说话,又忍不住好奇,内心几番纠缠折磨,还是开了口。 “你,你们今天怎么会在一起?” “你们?” “就是顾简。” “碰巧遇到。” “那她身上的衣服和拖鞋真是你给她挑的吗?” “不是。” 不是?那他刚刚只是为了气他继母才那么说得?楚慈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了笑容,结果江时易又补了一句:“确切说,不是挑是买。” 买?他是太直男还是故意气她?楚慈的脸立马拉了下来。 “你是不是后悔了?你还是想娶她?” 车内陷入片刻的沉默,直到楚慈急了朝他喊道:“说啊,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 “我说什么,能阻止你杀她?” “什么?” 他…这是真的知道了?知道是她派人绑架顾简了? 楚慈的心跳瞬间狂猛而剧烈,更是出了一身冷汗。 “车晨晓…车晨晓……” “嗯?” 楚慈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知江时易喊车晨晓的名字已经喊了几声,只看到江时易回头看了她几眼,然后说了句:“是还没适应这个名字吗?我叫你这么半天你都没反应。” 55.重要的话 江时易说没适应而不是没听见,他这是怀疑她不是车晨晓了吗? 楚慈控制不住地惊慌失措,蹙然不安。 她紧紧握着拳头,把自己躲在车座后面,希望江时易不要看到她的浑身发抖。 “我就是,这些年也没人叫过我那个名字,乍一听到,还是被你叫的,突然想起了你第一次喊我名字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楚慈想来,只有再跟江时易多提一些他和车晨晓小时候的事,或许才能改变他对她的怀疑。 所以她硬是逞强着压下自己的情绪,讲起了她曾在顾简记事本上看到的一个片段。 微山岭的傍晚总是来的特别早,出来一天,没识几个字,做几道题,跟同学说几句话,就到了回牢笼的时间。 那天放学的时候,天还有些下雨,车晨晓没带伞,当然她家里也没有伞。 往常下雨就是用化肥袋子折出个金字塔角来扣在脑袋上,今天早上出来时,晴云轻漾,熏风无浪,让人误会一整天都能拥有晴好天气,所以放学的时候,车晨晓傻了眼。 大部分同学都有家长来接,一少部分跟她同样可怜,哪怕等上半小时一小时也不会有人来找。 车晨晓没走,不是想看看今天会不会出现奇迹,她唯一的亲人,她的亲奶奶会来接她,而是她想等雨再小一点。 谁让这里离她家很远,走着至少要半个小时才到家,而昨晚她才发过烧,由于没给奶奶做饭,还被暴打了一顿,她不想受凉再感冒,若耽误了什么,又要挨骂挨打。 微山岭并没有正规的学校,因为在山里,人口少,人们也穷,只有一间不到60平米的房子,支撑着这里所有孩子的梦想。 所以哪怕江时易比车晨晓大两岁,他们也在同一个教室里,而且江时易就坐在车晨晓后面。 不过从江时易来到微山岭,基本还没跟几个人说过话,车晨晓一个女生更是没有。 陌生在两个人之间划出了一条无形的长沟,所以哪怕他们同病相怜,哪怕教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走时,江时易也没叫车晨晓一声。 车晨晓后来也没敢待太久,因为回家太晚,也照样挨骂,下雨天没准奶奶脾气会更差,她更容易遭殃。 况且山路也不好走,往日的黄昏被雨水吓得今天连头都没敢露,教室的窗外狂风骤起,仿佛一瞬间黑暗就会迅速扑来笼罩天地。 车晨晓把小布包里的书都倒出来装进抽屉,然后举到头顶上不管不顾地跑进了雨里。 教室里待着的时候,还没觉得特别恐怖,一出来,又是打雷又是打闪的,车晨晓吓得不行。 虽然她跟江时易没说过话,但她听奶奶说过江时易住在牛大山家,而且天气好的时候,常常能在村口见到他,所以车晨晓知道江时易跟她是同一个回家的方向。 刚刚江时易走时,她又从窗户里看见,她知道他一定没走远,于是一直在拼命地追,心想哪怕不能并肩而走,跟在他后面,也能让她壮壮胆。 结果跑着跑着她发现自己有要晕倒的迹象,昨天的发烧本就没好利索,今天奶奶又没让她吃饭,她早就没多少精力了。 好不容易看到江时易背影的时候,她是真坚持不住了,所以也不管什么熟不熟,他会不会帮她,车晨晓用尽自己仅有的力气喊了几声“九天”。 她看到江时易转了身,但她没等到江时易跑过来就晕倒在了地上,不过她听见他喊了她的名字,车晨晓,原来他也知道她叫什么。 她被江时易从雨水里抱了出来,没来及告诉他,她家在哪儿,就彻底晕厥了过去。 顾简记事本上写,她至今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具体发生过什么,她问江时易,江时易也没告诉她。 而自那日起,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可怜,江时易对她像换了一个人,更准确地说是,江时易只找她聊天,只对她一个人好。 楚慈就是羡慕,江时易看起来那么冰冷的人,居然曾经对一个女孩那么奋不顾身过。 听顾简讲越多,从她的记事本上看得越多,楚慈想得到江时易的**也就越强烈。 有一天那种**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九哥,九哥……” 当楚慈喊了几声,江时易也没立刻应答她的时候,她知道她说得那些话起到了作用。 江时易肯定也是被之前的回忆勾住,才没听到她的声音。 终于,她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身子。 可是好景不长,江时易回过神来后问她:“那天醒来我对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那天醒来……他们说了些什么?楚慈努力回忆着,那么细节的话语,她要谨慎才行。 可是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呢?楚慈的记忆力关键时刻却突然堵塞。 而江时易又催促道:“不记得了?” 楚慈只能先应付着说:“你说了那么多,具体想问哪一句?” “最重要的那句。” “最重要?” 最重要?既然重要,应该是能打动她的话,既然能打动,她应该有很深的记忆…… 啊…… 楚慈的脑袋突然砰的一声,完了完了,她说错话了。 后来车晨晓的记事本里有提到,那天她醒来时,她就在自己的座位上,那时班里所有的学生基本都在,所以她的脑袋一时顿塞,怀疑自己做了一场梦。 而且江时易也没找她说话,她更以为自己是烧傻了。 那晚回去,奶奶跟她提到,昨晚有人把她送回家,奶奶没让她们进门,她才知道,昨晚那场瓢泼的雨是真的,从雨里把她抱起来的人也是真的,不是梦境。 所以那天醒来,车晨晓根本没跟江时易说过任何话。 可惜当她想再解释的时候,江时易已经比她早一步的开了口:“没事,想不起来就对了,小孩子哪能说出什么重要的话。我就不送你到家门口了,省得被人说闲话。” “我记得的,我……” “你们家很爱聚餐啊,别让她们等急了。” 56.一个名字 楚慈很想说,她刚刚在他家会那样说,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 可又担心江时易会问,她上次在餐厅说过同样的话,是不是也是借口。 江时易那么聪明的人,会这样问她,多半已经是在给她挖坑了吧。 “那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无聊的时候可以联系我。” 楚慈最终还是牵强着笑着跟江时易告了别。然后看着江时易的车毫不留恋地从她眼前疾驰而过。 而江时易的车才开过一个路口,就被他踩急刹车停了下来。 在海边旅馆的时候,他接到了阿龙的电话,说已经查清了楚慈的身世。 楚慈的确不是楚九天的亲生女儿,但她六岁的时候就占据了楚九天死去的女儿的位置。 六岁,车晨晓六岁的时候,他们还没遇见。 江时易实在不知楚慈为何会知道车晨晓那么多的事,他本想趁机问问,可跟她待在一块,她一开口就让他觉得陷入了煎熬。 楚慈讲到车晨晓和他小时候的事,更是想让他对她发火,用极其残忍恶劣的手段逼问她为什么要装作车晨晓。 他害怕自己听见什么他不能接受的事实,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对她做出危及生命的事。 他需要冷静,需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脑海里除了楚慈,车晨晓更是后来居上的把他的全部思绪占据。 他跟车晨晓起初确实不熟,车晨晓喊他名字那天,若不是他认出车晨晓是坐在他前面的人,基本每天放学的时候都从村口见到她,换作任何别的人,他都不见得会出手相救,因为牛大山的关系,他对整个微山岭的人都没有好感。 在村口等母亲回来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过几次车晨晓推开门回家的样子,也渐渐知道她有一个奶奶。 但在那晚之前,他不知道车晨晓的奶奶是怎样一个人。 他以为车晨晓的奶奶是因为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才没去接她,却不想他去敲门的那晚,车晨晓的奶奶连门都没给他们开,甚至还说了很多让他想翻墙而过去暴打她一顿的话。 他深刻记得他当时敲了好久的门,车晨晓的奶奶才从屋里走出来,隔着门跟他喊:“别敲了别敲了,你谁啊?” “喔,我是车晨晓的同学,她在学校里晕倒了,现在好像还有些发烧,您快开门把她……” “找错人家了。” 额,错了?难道因为离得远,他真的看错了?江时易不死心又紧忙问了一句:“您不是她奶奶吗?” “不是。” “可这……” 江时易左右望了望,正想着去敲敲隔壁人家的门,就听见门里车晨晓的奶奶自己小声嘀咕道:“最好今天给我死在外面,再也别回来。” 江时易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了,那种话分明就是说得车晨晓啊。 “您就是车晨晓的奶奶吧,您怎么能,怎么能……” “赶紧给我离开,你愿意管她你就管,不过我劝你最好也别管,省得到时候死在你手里,给自己添一身晦气。” “她不是您的孙女吗?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江时易使劲敲打着车晨晓奶奶家的门,车晨晓奶奶却始终都没出来。 于是他只好把车晨晓带到了牛大山家里,结果牛大山又喝了酒,正在房间里发疯,为了避免不小心被牛大山打死,他们只能另寻去处。 趁乱中,他偷了牛大山一些钱,然后背着车晨晓先去了大毛家。 大毛的父亲是整个微山岭唯一一个懂些医术的人,普通的发烧感冒他都可以医治好,不幸的是,他带着车晨晓赶到大毛家的时候,大毛的父亲今天也喝了点酒已经睡下了。 最后是大毛偷偷给他拿了点药,而且可能知道他没钱,连要都没管他要。 也是大毛提醒他,实在无处可去就回教室吧,那里没有棉被至少能躲雨。 因此直到现在,他都对大毛心存感恩。 想着想着,江时易突然想见见大毛,于是把车开到了静安第二医院(骨科医院)。 临到医院,等红绿灯的时候,看见路边有个洗衣店,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把顾简的绿裙子送去洗了。 他没给大毛打电话,知道医生都很忙,不见得能抽出时间来见他,所以准备自己碰碰运气。 结果他没想到除了大毛,他还看到了顾简,顾凡和北野长清姐弟。 北野长清姐弟在收到顾简的短信后,立马趱赶了过来,不过顾简短信里有说让她们不要轻举妄动,顾简需要她们时自会再通知她们,因此她们一直在江时易家大门外等待召唤。 看到顾凡跳墙的时候,她们其实也想趁机闯进去,但一想万一出个意外,没有个做后盾的人,心里总是不踏实,于是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 然后没想到她们真的迎来了机会。 顾凡急匆匆地把顾简抱出来,她们才知道顾简崴了脚,于是赶紧找了最近的医院。 挂号排队等了一个来小时,才见到主治医生毛大雨。 资料上写才32岁,就已经是专家,看照片戴着眼镜很成熟的一个男子,真人却一副小孩模样。 不知道是没有女朋友,还是怎么的,从顾简进去,直愣愣地看了顾简好久,顾凡催他,他才站起身来给顾简看脚。 一边看还一边跟顾简搭讪:“顾简…顾简……” “怎么了吗?” 顾简也觉得他奇奇怪怪的,总是时不时的看她,还总喊她的名字,却不说什么。 那样子,都让人怀疑他精神是不是有问题,可又一想一个神经病不可能当医生吧,而且挂他号的人还挺多。 “顾简……” 当他还是只叫顾简的时候,北野长清终于忍不住,朝他喊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啊?” “没有。” 毛大雨顿时甩掉笑模样,换作一脸严肃,终于说了句除了顾简外其他的话:“你只有这一个名字吗?” “不然呢?” “像我,以前人们就经常管我叫大毛。” “大毛?” “恩。” 大毛,这个名字是在哪听过吗?总觉得很熟悉…… 啊…… 那四点的时候我们在大毛家门口碰面,这个大毛难道跟那个大毛有关系? 57.没发现吗 “什么大毛,毛大的,你这医生,不聊病情,怎么总说些没用的废话。” 北野长清深觉毛大雨有问题,直直地盯着他,想用她凶煞的眼神吓住毛大雨。 结果谁知毛大雨一点都没被吓住,反倒是顾简一声长叫吓坏了众人。 “你对她做了什么?” 北野长清这次真急了,若毛大雨再说不出让她满意的话,她必然要对他动手。 毛大雨浅浅笑之,毫不在意北野长清和其他人的愤怒,悠然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边在电脑上打着东西,一边说道:“她的脚有些错位,刚刚我已经给她纠正好了。我看她这脚来的时候自己处理过,如果你们有消肿止疼的药,我就不给她开药了。崴脚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有点折磨人,回去好好修养就行。” 众人此时才知,毛大雨说那么多废话,原来都是为了转移顾简的注意力。 但顾简和顾凡看着毛大雨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因为她们都很在意毛大雨所说的大毛,不相信那只是单纯的巧合。 而且往常哪里有医生送病人出来的,毛大雨不仅热情地把她们送到他诊室的门口,还关切地嘱咐,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再来找他,甚至除了个挂号费没再收取任何其他费用。 一句一句话语,一个一个眼神积累下来,顾简终是忍不住决定问一下,他是不是认得她? 率先走出去的北野长清,这时却突兀地来了一句:“江时易……” 江时易,这个名字足够有吸引力把顾简的注意力从毛大雨身上转移。 “你怎么来了?喔,又在跟踪我们顾简?” 北野长清抄着胳膊,一副警察长审讯犯人的架势。 江时易也感到意外,本是看着后面没剩下几个病人,打算就坐在旁边椅上等一下毛大雨,谁知顾简她们一行人居然来找毛大雨看脚。 “我没……” 那么闲还未说出口,北野长清已迫不及待地开始表达对江时易的不满。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要是这么在意我们顾简,当初你悔什么婚啊,还是说……” 北野长清突然逼近江时易并把他推到后面的墙上,轻声在他耳边说:“还是说,知道她是我们庄园的庄主后,感觉自己错失了好大一棵摇钱树,现在又想追回来了?我告诉你……” “呀,九……久等了吧?” 北野长清警告的话还没说出,毛大雨竟过来跟江时易打起了招呼。 顿时大家都一脸匪夷,北野长清松开江时易,好奇满满:“你们认识?” “啊,他是来找我的,我看一下啊,就剩你们两个了吗?都什么伤啊?” 毛大雨先简单看了看那两个病人,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才拍了拍江时易的胳膊说:“再多等我一下啊,最多二十分钟。” 然后又转脸跟北野长清说:“你们要是也认识,不着急走的话,等我一会儿,咱们几个一起吃顿饭,我请。” 路过顾简那儿,还不忘引诱加重:“我可知道他不少事,有什么好奇的都可以问我。” 毛大雨跟江时易认识,这更让顾简觉得这个毛大雨就是那个大毛。 不过比起毛大雨的热情,江时易的脸始终单调,并没有继续毛大雨刚刚的话题,想深度邀请她们的意思。 而北野长清似乎还是有点不大相信能有这么巧的事,顾简来看个脚,就能碰上江时易的老熟人。 毛大雨进去后,她又凑近江时易,怏怏地吐槽了一句:“这世界上巧事还真多啊,不过真不知道这个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的人会有什么事,顾简,你想去听听吗?” 北野长清看向顾简时,才发现顾简正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江时易。因为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还蓦地怔了一下。 顾简是在犹豫,一方面好奇毛大雨,一方面又觉得不该因为任何原因再跟江时易有交集。 可是被北野长清这么一问,她的思绪停在了后者,于是说:“别人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走吧,我的脚也不适合总站着。” “喔,也对。” 北野长清反应过来后,赶紧跑过去去扶顾简。 结果当她们要走时,江时易一边说着“等一下”,一边走到了她们前面来。 众人又是一脸疑惑,江时易却依旧不紧不慢,眼神看向顾简说:“你有东西丢了,没发现吗?” 丢东西?顾简本能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一时困顿,没发现自己少了什么。 北野长清看顾简好像是没丢东西的样子,以为这是江时易搭讪的套路,替顾简说道:“你不会是土味情话看多了,接下来若顾简问你丢了什么,你说“把你丢了”吧,啊,好冷。” “从未看过那种东西。” 江时易连看都没看北野长清一眼,又问了顾简一句:“还没想起来?” 当江时易的眼神从上而下将顾简看了一遍的时候,顾简猛然想起了她的绿裙子。 那是顾简衣柜里少有的还算有点女人味的衣服。 “看你这神情是想起来了。” 顾简都没想好还要不要,被江时易这么一说,她脱口而出:“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帮忙扔掉就行。”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还把我的车弄湿了,车我不让你清洗就罢了,那湿衣服你怎么还好意思让我帮你扔掉。” “你……” 穿着那湿衣服的她,他都抱过了,他现在才想起来嫌她的衣服脏了? “好好好,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拿。” 顾简懒得跟他计较,可是跟着他来到他的车处时,他的车里根本没有她的裙子。 顾简怎么能不发火,她不像他双脚健全,她的一只脚还残废着,走这么一大段路,天知道,她走得有多艰难。 “你什么意思?你早就扔掉了,还这么折腾我。” “奥,忘了。” “忘了?您说的可真轻巧。我没失忆之前到底哪里惹过你,你要这么三番五次的整我?你告诉我,如果真是我的错,我现在就给你道歉。” “我是说忘了,把它拿去洗衣店了。” 58.洁身自好 刚刚还一副对她的裙子避之若浼的姿态,转瞬间又说给她送去了洗衣店,他到底什么意图? 顾简悻悻地看着江时易,江时易镇静依然,毫无惭恧之意。 一向喜欢多嘴的北野长清,这时又开始发挥她的想象力。 “呦,就你这一桩桩对我们顾简所做之事,还不承认你后悔了?说吧,是不是想让我们顾简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吃饭,又不好意思直说,故意整出这些小把戏。” 江时易起初并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被北野长清这么一点拨,他才发现他确实有那样的心思,可他又不肯承认,只能硬着头皮说:“你思维还真活跃,这不过是个意外,我把汽车座垫送去清洗的时候,不小心把她的裙子卷在了里面。” “是吗,随你现在承不承认,以后谁后悔谁知道。” “承认什么?后悔什么?等我等急了吧,不好意思啊,我已经用尽我的洪荒之力赶过来了。你们想好去哪吃了吗?去哪儿都行,我请。” 毛大雨突然出现在北野长清身后,吓了北野长清一大跳。 北野长清的情绪受到刺激,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好。 “我们有说要跟你们一起去吃饭吗?再说,您这位朋友可没想跟我们一起去吃。” “怎么会,难道我记错了吗?顾简,这不是你未婚妻的名字吗?” 毛大雨走到江时易身边,一脸疑惑的看向了江时易。旁边的北野长清却突然大笑了起来。 她拍拍毛大雨的肩膀,不等江时易解释,对毛大雨说道:“看来你俩关系并不怎么样啊,还是你们医生太孤陋寡闻了,连你兄弟悔婚了都不知道。” “悔婚,你悔婚了?什么时候?” 毛大雨还真不知道这事,最近医院事多,回家就是睡觉,他也有段日子没跟江时易联系了,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 不等江时易说什么,顾简的脚已等不下去,她也不想听已经过去了的事情,翻来覆去被人们议论,所以跟江时易说:“麻烦告知一下你把我的裙子送去了哪个洗衣店,我自己去取,请把取衣服的凭证也给我,还有多少钱,我现在就还你,包括身上的衣服,鞋子,还有旅馆的那间房。” 身上的衣服鞋子,还有旅馆的那间房,顾简觉得很平常的字眼,其他人听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毛大雨撞撞江时易的胳膊,虽然说得小声,但是所有人都听得见。 “你不会对人家姑娘做了那种事,还要人家姑娘付钱吧?” “瞎说什么。” “那人家姑娘会说出那种话?” “那是……” 江时易抬头才发现,不仅毛大雨一个人想歪了,一双双眼睛,装着深深浅浅的似疑惑似愤恨的眼神在盯着他,随时有对他出手的架势。 “我们……” 江时易刚想解释,顾简先他一步开口:“我俩没喝酒,也不是相爱之人,并且都洁身自好,不要过分利用自己的想象力。 我们只是单纯因为掉进了海里,在旅馆里换了换衣服,而且一人一间房。 当时钱都是他付的,所以我现在仅仅是想还他钱而已。” “啊,这样呀,抱歉抱歉。” 毛大雨说那些话时并没意识到其他人都听得见,刚刚顾简那些话让他感觉很羞惭。 江时易也略有意外,顾简能这么坦然地说出那些话,不过他岂是那般斤斤计较之人,说过不用她还就是不用。 “我说过,我欠你的,那些不用还。而且汽车座垫和衣服开在了一张收据上,怕是不能给你。还有我才送过去不久,即便说了让她加急,现在也还没洗好。” “既然还没好,那我们一起吃顿饭吧,饭吃完了,衣服也就洗好了。 而且我们这么多人在路边站着不觉得妨碍交通吗?在这说也是说,何不找个地方坐下来边吃边说。 况且你们都不累,顾简姑娘的脚早该支撑不住了吧,行了行了就这么决定了,我知道一家餐馆的饭菜特别好吃,就在我们医院附近,能看见吗?就前面路口往右一拐就到了,走吧走吧。” 毛大雨能看出来顾简掌握着最终的决定权,于是走近顾简又劝说道:“走吧,这都到饭点了,在哪儿吃不是吃。” 顾简看着毛大雨,一直在想,他对她这么热情是为什么?今日若就这么走了,会不会还会因为好奇再回来找他?思忖了一瞬,她对江时易说道:“既然你不愿意报价钱,那就用这顿饭偿还好了。” 毛大雨本想说不用她掏钱,他请客,但又担心顾简会改变主意不去了,所以赶紧回身拽住江时易的胳膊说:“哎呦,可好久没沾这个男人的便宜了。” 其他人都有些诧异,顾简居然会同意毛大雨的邀请,江时易是惊的最厉害的那一个。 几个人一进餐厅就招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抛开顾简和江时易这几天总在上热搜,容易引人瞩目,其他人靓男靓女的也是一道风景。 他们想要一个包间,但是包间早被提前预订了出去,于是他们只好坐在了大厅里。 选座位的时候,毛大雨利用他的机智,把江时易推到了顾简旁边。 让他意外地是,顾简主动邀请,让他坐到她的另一边。 一落座,几乎所有人都听到旁边那桌学生的议论:“看来网上说得是真的了,他们俩都一起来吃饭了,这是要复合的节奏啊。” “什么复合,当初谁也没有亲口说分手好吧。” “对啊,这还有网友评论说,是那个楚家二小姐喜欢江时易,从中作梗,自导自演了那么一出戏,然后煽动江时易悔婚那种舆论的。” “不过没想到顾简本人比照片好看啊。” “嘘,小声点,用微信群聊,她们好像听得见。” 那几个女生默契地闭了口,可是其中一个人的手机,还没从微博转到微信,就被人拿了去。 “呀,谁啊?” 那女生立马站起来,本想大骂几句,结果一看到对方那冷峻的眼神就怂了,蔫蔫地坐回了椅子上。 59.再添把火 北野长清离那些小声嘀咕的女生最近,就她那直脾气可忍不了一直伸长耳朵听下去。 而且她相信其他人也肯定好奇,网上又闹出了什么事,所以抢过一个手机来,给大家挑重点念了念。 劲爆消息来了,今天上午有人看见前几天还在闹取消婚约的江家大公子江时易和顾简一起在海边嬉戏打闹的画面,旁边还跟着两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孩,四个人玩的相当欢乐,有现场的人说,那俩孩子就是江时易和顾简的,只不过一直寄养在别人家里。 而后江时易还抱着湿身的顾简进到附近的一个旅馆里,待了快三个小时才出来,出来时的顾简还换了衣服。 “都有视频证据,网友们大多也都信了,而且光你们两个人就占了十多条热搜。什么你们俩旧情复燃,什么你们的婚约将如期举行,甚至还有楚慈小三插足,湿身抱,你们俩的孩子,各种,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自己看吧,不过那俩孩子真是你们的吗?” 北野长清心里虽然不信,但也突然有些没底,因为面前的顾简和江时易看起来都对彼此冷冰冰的,但谁能想到几个小时前她们还玩得那么欢愉,跟那两个小孩的互动,真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小孩一样。 “怎么可能?” “不是。” 顾简和江时易陆续快速反驳。 “不是就不是,我信,都别这么激动。那你们俩是什么情况,那视频不是伪造的吧,你们俩那时候看起来相处的不错啊,怎么现在又一副谁也欠谁钱的样子。” “那是……那是……” 那要怎么解释才能解释的通,顾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北野长清也不敢为难顾简,起身附到她耳边说:“那现在怎么办,要我找人把那些热搜撤下来吗?还是你们俩有复合的打算,只是不好意思跟我们说,所以一直在隐瞒?” 北野长清走向顾简的时候,江时易起身去到别处接了阿龙的电话。 阿龙也是刚看到网上突然横空出世了那么多关于他老板的话题,赶紧打电话过来问问要怎么处理。 当初楚慈制造舆论,江时易就没让他管,这次他也不敢擅作主张。 “我简单汇报,就是网上……” “上热搜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那要怎么处理?那些热搜用管吗?” “顾简的详细资料还没查好?” “还没,她这身世比较复杂,被她养父母收养之前,她换过太多的地方和人家,实在没那么快就彻查清楚。” 阿龙说完,江时易那边就没了声音,即便看不见江时易的人,他都感觉到了一阵阴冷。 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他赶紧补救:“不是已经知道楚慈不是车晨晓了吗,虽然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顾简就是车晨晓,但是就目前来看,她是最有可能是车晨晓的人啊。” “所以呢?” “所以,你不行就顺水推舟,还是娶了顾简呗。” “不是你结婚,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那,那楚慈没闹出你悔婚这件事之前,你不也还是会娶顾简的吗。那时候你跟她一点接触都没有还敢娶呢?现在却觉得自己背叛车晨晓了吗?” “你……” “我实话实说。反正你跟顾简签的婚前协议还在,就算她不是车晨晓,你不照样还可以按你原来的想法处理吗? 而如果她是,你娶了她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反而是你明知道她有可能是,还不娶她,等哪天她嫁人了,咱也查出她确确实实是车晨晓了,那你不就只剩下后悔了。 更何况你也不是不知道顾简那个养母,她有多着急想把顾简嫁出去,顾简推一个推两个,她能一直推掉吗?您看您自己就知道了,当初答应娶顾简不也是妥协的吗?”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 “而且,我看你俩在海边玩得那么嗨,你真对人家姑娘没意思?你可从来没跟其他女人那样过,还笑得跟个孩子似的,你……” “呀,不知道什么叫闭嘴吗?” “最后一句,说一下你的最终决定。” 虽然阿龙那些话让江时易有些恼火,但细细听来都有些道理,娶顾简确实要比放弃她更保险,所以江时易最终还是说:“那就再添把火吧。” “得嘞,祝愿你娶妻顺利。” 江时易回去时,北野长清坐在了他原来的位置,探着头在跟顾简讨论着什么。 不用偷偷去听,任谁都能猜到,肯定也是在商量怎么解决这次的热搜事件。 他走过去时,顾简她们还在忘我的商议,根本不知道他回来了。 顾凡和北野长生在不远处打着电话,毛大雨把他叫过去,小声跟他说:“她们已经在找人帮忙撤掉那些热搜了,而且准备发声明。你什么打算?” “你觉得她像车晨晓吗?你这么热情的想请她吃饭,是有什么原因吗?” “跟二十年前相比我变化大吗?” “恩……不小。” “你也不小,比以前帅气多了,我们刚重逢那会儿,若不是你叫住我,我都不敢认你。所以啊,都二十年没见了,我们都跟当时的自己有了很大的变化,更何况是她。如果她是车晨晓,那句老话说得很对,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跟你说正经的呢。” “眉眼那里有些像吧。不过,她若是车晨晓,没认出我就罢了,我可是告诉她我的名字了,可她还是没反应啊,所以她是把我忘了,还是她不是……” “她失忆了。” “什么?” 毛大雨这一声什么,成功地让顾简她们的目光都移到了他身上。 相视了几瞬,顾简开口说:“我看这饭大家也没心情吃了,那我们就先撤了,钱我会付,你们可以吃完再走。” “别啊,这么多菜我们俩人怎么吃得完。” 毛大雨赶紧挽留,背过手还偷偷拽了拽江时易的衣服。 顾简去意已决,建议毛大雨打包带走。 结果顾简起身要走时,江时易拽住了她的胳膊。 60.你爱我吗 一心想着热搜的事情,都忘了该给当事人说句抱歉,毕竟当初江时易带她去海边也是好心,而她那时的确忘了养母给她造成的伤害,获得了短暂的开心。 所以当江时易抓住她胳膊那一刻,顾简恍然醒悟,他定是想说,让她帮忙澄清。 于是不等江时易开口,顾简便说道:“我很抱歉这次因为我给你和楚慈带来了困扰,放心吧,我会出个声明证明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 然而顾简说完,江时易依旧没有放开她,她只好又解释:“不相信?我就算再恨楚慈,再想让她尝尝我曾经经历过的羞辱,我也不会把自己搭进去。所以尽管放心,长生和我弟弟已经在找人帮忙撤热搜了,我不会说谎的。” 说完,顾简又试了试,想挣脱掉江时易的手,结果江时易还是死死攥着她的胳膊不放。 “你什么意思?” 顾简眉宇间开始变得有些不悦,说话也变得有些着急,她不愿与他争执,毕竟周围很多人都在看着她们,她们有任何不雅的举动都可能成为新的热搜话题,她可不想再给自己增添热度,但她实在看不透江时易想干什么? “我们能不能单独聊聊?” “单独?我都向你保证过了,还有什么好聊的?” “你的想法不代表是我的想法。”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你确定要我在这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江时易的脑袋突然探过来,眼神里充满无尽的危险。 “你别故弄玄虚,整些…呀……” 江时易是疯了吧,居然在这个时候把她抱起来,这可是在餐厅里啊,而且还是吃饭的高峰期,几乎步步都是陌生人的目光,寸寸都有人在咔哧咔哧地拍个不停。 江时易却只对有可能会阻拦他的北野长清说了一句“我不会伤害她”,便大步流星地抱着顾简出了餐厅。 顾简听了一路的闲言碎语,还有顾凡喊叫她名字被毛大雨拦下的嘶吼。 江时易抱着顾简来到了他的车处,并给顾简打开了车门,想让她坐进去。 一方面担心她的脚站时间长了会疼;一方面他觉得有点阴天,说不好一会儿会下雨。 顾简却没动,江时易只好凑近她又道:“想让我抱你进去?” 顾简忍了一路的不解慢慢发酵成了愤怒,推了一下离她很近的江时易的身子,语气不再裹着愧疚。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一心替你们解除误会,你竟然还把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出来,你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顾简如此着急,江时易却还是那副没有任何情绪的脸,心中更是怏怏。 可谁料,就在这种状态下,江时易会突然说:“嫁给我。” “什么?” 顾简瞿然注视着江时易,像有一声巨雷刚从她脑海里磅礴震落。 她懵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你…你……了半天,也讲不出后话。 江时易还是那副无风无雨的模样,走近顾简,又说了一遍:“嫁给我吧。” “你疯了?” 确定自己没听错后,顾简一声嘶吼。 江时易淡然如故:“没疯。” “没疯,没疯你,你,你那叫说得什么话。你把我们女人当什么了,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承认,我很多地方做的不对,也没顾虑过你们的感受,但我觉得我们……” 江时易刚想说说他的想法,就被顾简决然打断。 “你爱我吗?” 江时易蓦地一怔,他从未想过顾简会问他这种问题,这也是他第一次被女人问这种问题,莫名地有点不知所措。 顾简却还没说完,紧接着又是一句掷地有声。 “不够爱,那喜欢呢?你喜欢我吗?” “我觉得这个事情,它跟……” “连喜欢都达不到,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顾简一句句的逼问,让江时易突然有些无言以对。 他看着顾简那张悲怆而又厌恶他的脸,一些念头尤然而生,顿时填膺百感。 若她真是车晨晓,就这样让她嫁给他,好像对她确实很不公平。 他也不想自己念念不忘的女孩,到头来受到的却是自己的胁迫。 于是思绪几经百转波折后,江时易低缓出声:“那你就当我没说过吧,抱歉。”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大风强势刮过,雷雨交加紧随而来,刹那间就将他们的衣服淋湿。 “要不还是先进车里躲一会儿吧?等他们出来你再走,你这脚真不能再折腾了。” 江时易也就是说说,若顾简执意要走,他也会不顾她的反对,将她塞进车里。 还好是顾简没那么执拗,他也就没机会展现自己粗鲁野蛮的那一面。 坐进车里,这相似的场景,又让顾简想起了在海边发生的一切。 那时的江时易不像现在这般冷峻无笑,甚至还容易让人误会是个温暖的人。 想着那些画面,刚刚的坏情绪也消散了一些。 抬眸窗外,黄昏已退,大雨滂沱,如那一夜。 只是街灯密集,人烟涌聚,不如林杨街那般荒落。 而她已不是那个宁愿漂泊在雨中也不肯回家的人。 甚至旁边还有一位,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说想娶她的男人。 如此这般,已比当时好了太多。 她之所以会上江时易的车,是她本身对这种天气的抗拒,尤其是雷闪叠加,更是让她无端的害怕。所以就算江时易不问,她没准也会主动要求暂借他的车一用。 “你为什么又想要娶我?” 顾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会想知道原因。 从窗外拉回神思看向江时易时,江时易好像也在想事情,再加上雨声很大,他的脸转向她时,顾简惊愕看到,江时易的眼里似乎有闪着泪光。 不会吧?她刚刚说得那些话把他伤成这样了?那个一直冷若冰霜,波澜不惊的人,会承受不住她那点话? “你……” 顾简百般踟蹰,想问又不想问。 江时易反倒泰然,好像自己没哭一样,让她想说什么就说。 “你是因为我…刚刚那些话……” “不是。” “不是,那你……” 如果不是,那想必是他的**了,顾简及时刹了车。 江时易却反问她:“你刚刚问我什么?” “刚刚,没,没问什么,不重要。” 顾简突然觉得那种话不适合在现在这种气氛下说,所以准备搪塞过去,然而江时易好像不给她躲过去的机会,直直地盯着她,让她不得不又说了一遍:“我说,你既不喜欢我,又不爱我,为什么还要我嫁给你?” 江时易惊讶地看了她几秒,便低下了头,好一阵沉默过后,他才看向她轻微地说:“因为我害怕她嫁给别人。” 61.茕茕孑立 “什么?” 顾简怀疑雨声嘈杂让她听错了,她问江时易为什么要娶她,江时易说什么,害怕“她”嫁给别人,这个“她”是谁?显然不是指的顾简自己。 顾简又想追问时,江时易却说:“我不会勉强你。 你的心思我其实能理解,你失忆了,跟谁都还不太熟,跟这个世界也陌生,本来还庆幸摆脱了嫁给一个接一个的陌生男子,怎么可能还会让自己又一次陷进去。 而且也正因为你跟谁都不熟,所以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束缚,自是想找一份真正的爱情。” “你怎么,怎么能……” “看来你真是这么想的。” 顾简太过惊讶,眼前这个一直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却可以将别人轻易看穿。 顾简虽然不想承认,但有一种心思已经开始疯狂扩张,让她无法再继续忽视。 她对江时易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好奇,好奇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有时候顾简对他很怨恨,觉得他这个人很阴冷,很没有道德,可她以顾简的身份生存以来,拥有过最大的快乐却也是他给的。 江时易对楚慈又是什么感情?为什么能在这个状态下不先去安慰楚慈,反倒是来跟她求婚? 而刚刚他口中那个“她”又是谁呢?难道他不喜欢楚慈,有另外喜欢的人? 顾简有太多太多好奇的事情,但她没有身份去问,问了江时易也不见得会说,而现在江时易已经在接着电话,她就算鼓起勇气也没了机会。 “恩,就在我车里呢,你们看着雨小点的时候过来吧。” 江时易并没说几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从他说话的内容里可以猜出应该是毛大雨打过来的。 他一挂电话,就扭过头来跟她说:“你那些朋友一会儿就会过来接你了。” 顾简礼貌地回了句谢谢后,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各自看向了窗外的雨。 刚刚江时易眼冒泪光,是他看着这瓢泼的雨又想起了他背车晨晓的那一夜。 那一夜,他其实几度以为他跟车晨晓会死在路上,又或者摔下山去。 而他始终没放弃车晨晓,是觉得他们有些同病相怜。 那晚车晨晓的奶奶说得那些话对江时易的打击很大,他原本以为牛大山就已经是一个足够可怕的魔鬼,没想到车晨晓的奶奶是魔鬼中的魔王。 而每每想到车晨晓小时候的那些遭遇,江时易都心疼的想掉眼泪。 他那时候之所以叫九天,是因为母亲把他生下来第九天的时候,他们彻底被江家人和陈家人驱赶出了静安,母亲为了铭记那份痛苦,没有正式给他起名字,一直都是九天九天的叫他。 在遇到牛大山之前,他和母亲都是过着半平静半动荡的生活,原因是他的生父江震阳从未停止派人寻找他们。 母亲不想与江家再有半点瓜葛,也不想再与江震阳有丝毫纠缠,所以一直在带着他四处躲着。 跟随牛大山去到微山岭,有些许巧合。 在认识牛大山半年多的某一天,牛大山出工时不小心伤了一条腿成了半残废,再也干不了工地上的活。而江震阳好似又发现了他们,他们才临时决定跟着牛大山来到了他的老家微山岭的一个小村子里。 来之前,牛大山经常提起他的老家住在山里,非常隐蔽,还跟世外桃源似的,风景如画,邻友和善,江时易和母亲听了都很向往。 可是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才不过两天,牛大山就暴露了他的本性想霸占母亲,那时候江时易所有的希冀都瞬间破灭了。 因此他和母亲每天都在想着怎么逃跑,然后终于有一天母亲侥幸逃了出去,而他却不幸被抓了回来。 牛大山认为,只要他困住江时易,江时易的母亲一定还会回来。 江时易虽然不那么以为,但他也每天等在村口,就是担心他母亲放不下他傻傻地找回来,他想第一时间保护母亲。 而其实逃跑的时候,他和母亲早就约定过,若万一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走散了,他们就去浅水河的河口汇合。 长大后,他有去过好多次那个地方,可惜母亲从未出现过,他都不知他母亲现在是死是活。 之后江时易也逃跑过几次,不幸的是每次都被抓了回来,毕竟他一个外来的小孩对微山岭的地势没有当地人熟悉,而且他茕茕孑立也抵不过当地人的人多势众。 可即便这样,江时易也没死心。 所以一个整天想着逃出微山岭,视微山岭的人为敌的人,怎么可能有心思跟微山岭的人交朋友。 下雨的那晚,江时易其实觉得是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因为天黑路滑,又下暴雨,人们都恨不得躲在家里不出门,他若逃走,就算牛大山想把他抓回去,也没之前那么容易。 可偏偏那晚车晨晓叫了他的名字,他来微山岭那么久,从他被牛大山带回来那一刻,这里的人们连问他的名字都没问,就直呼他为牛小山。哪怕他怒吼,咆哮,他的名字叫九天,不是牛大山的儿子,也没有人理会。 所以在听到九天的时候,江时易相当意外和震惊。 当回头发现喊他名字的是他的前桌,是那个每天都会经过村口和他碰面却从未跟他打过招呼的女孩时,他又有种“恩,果然是她。”的意料之中,因为这个从未说过他坏话的姑娘看起来最冷漠也最善良。 他一直没去了解过任何人,那晚过后,他突然想要了解车晨晓。 然而越是了解,越让他难过和气愤。 自从车晨晓的父亲去世后,车晨晓的奶奶韩晶总是在想尽各种方法折磨车晨晓,因为当年跟车晨晓的父亲一起出去干活的人说,车晨晓的父亲是为了救车晨晓被高楼上掉下来的一块大砖头砸死的,所以韩晶觉得车晨晓很晦气,是间接杀死她儿子的人。 直到张大壮的父亲给了韩晶一些钱,想让车晨晓当他的童养媳时,韩晶才没了折磨死车晨晓的念头。 但那却让车晨晓彻底有了想去死的心思。 江时易现在都后怕,若顾简真的是车晨晓,她如果没失忆,她养母说过的那些跟韩晶当年所说的几乎无差的话,还有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他们这些人对她做的这些事,是不是又会让她有轻生的想法。 这么多年江时易从未对任何人有过愧疚心理,这一刻他的内心突然有股不安汹涌地强烈。 他甚至都可以听到顾简心痛欲绝地喊叫着他的名字,质问他,当初为什么要纵容别人对她的伤害。 若不是他忽然看到车窗外有人在使劲砸他的车,而他的一只胳膊还被顾简晃动着,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差点就要爆炸了。 “江时易…江时易……” 顾简不知已经这么叫了他多久。 他木然扭头看向她时,她急切地说:“你…你怎么了?在想什么?毛大雨已经站在外面很久了,你再没反应,我都要越过你自己开锁了。” 顾简越来越觉得今天的江时易怪怪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的双眼又变得通红。 可他依旧选择了避而不答,也不着急地给毛大雨开了门。 毛大雨一进到车里,刚刚积攒的抱怨就如同外面的雨噼里啪啦地下个不停。 “哥们,你在干什么?我在外边又是吼叫又是砸车门的,你怎么这么半天才开啊。 你可知道外面的雨下得有多大,打伞根本不管用,你别嫌弃我浑身湿着坐你的车啊,这可是你亲手造成的。 奥,难不成你们……这么一会儿功夫你们还…还……” 江时易完全不管毛大雨说了什么,不仅没解释,还不等他说完,就问道:“他们在哪儿,说过来接她,还是我们过去找他们。” “说过来接她。不是,你这脾气怎么还这样啊,你就不能” 说句抱歉吗?毛大雨的话说了半截又吞了回去,因为顾简刚有电话进来,在别人面前他还是要给江时易留点面子。 给顾简来电话的是北野长清,说她们的面包车刚开出去没两米就被追了尾,估计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让她还是坐江时易的车先走吧。 “喔。” “不是,你这是什么语气,难不成江时易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你们人都没事吧?” “我们没事。我们就是担心你啊,尤其是你弟弟,不放心你在江时易那儿,一直在念叨我,当时就不该让江时易把你抱走。 对了,他和你说什么了?我跟你说啊,刚刚他抱你出去的事也已经上了热搜,而且好像有人故意想把你们的事炒大,现在你们的热度不仅没下去,反而更上来了。” “我们不是已经找人撤热搜了,怎么还会……” “那还用说,肯定是对方比我们的实力更强呗。” 实力能超过北野爷爷那些老故友的,放眼望去,就连楚家都不见得是对手,还有谁能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难道…是他,这个方才说要娶她的男人?如果他真的曾下定决心想娶她,定是不希望这些热搜被撤下去吧。 “我知道了。” 顾简看着江时易挂了北野长清的电话。 江时易也没避讳她的眼神,说话的语气也毫不心虚。 “她们是不能来接你了吗?你回哪儿?我先送你回去。” 顾简答非所问:“是你做的吗?” “什么?” “热搜的事情,你刚才抱我是不是故意的,想给我们的热搜再加点料。”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她手下的人也真是厉害。江时易没否认,泰然答道:“是,也不是,最初的考虑还是担心你的脚,但也确实顺便利用了一下。不过既然你拒绝了我,我会让人处理的。” “拒绝你?你拒绝他了?为什么?” 毛大雨突然冒出来,伸着脖子望着顾简,一脸的不可思议。 顾简同样疑惑,毛大雨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我为什么不能拒绝?” “他,他,他是……” 毛大雨差点就要说出九天了,而江时易显然是不想让他说,及时发动了车子,并说道:“还是送你回家吧。” 结果顾简又将话题拾了起来:“他是……什么?” 毛大雨抽回身子,从后视镜里瞅了瞅江时易地眼神,知道不能暴露他的身份,只好胡乱说道:“他是…是个好人啊。之前可能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可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我认识他二十年,我可以向你保证,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又冷又狠但绝对靠得住。 不瞒你说,我能有今天这么平静安定的生活,能有医生这个职业,都是他给予和建议的。 他……” “行了,行了,我看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再让毛大雨说下去,江时易觉得毛大雨随时有说漏嘴的可能。 毛大雨好不容易见到江时易,虽还想再跟江时易聚聚,但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跟个电灯泡似的,于是爽口答应。 不过他临下车前不忘又劝了劝顾简:“我们小江真的不错的,好好考虑考虑。” 毛大雨走后,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顾简担心江时易又像之前那样陷入沉思,到时候出个车祸什么的,所以一直想跟他说说话,可是她想跟他说得话,恐怕也会惊扰他的情绪,因此一直在犹豫。 最后还是江时易先开了口,因为他的余光里全是她不安的神情。 “你别太在意他的话,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已经亲自领教过了,所以别因为别人的话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我,我并没有在想你的事情。” “喔。” 江时易略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可顾简的一句话,又瞬间把他的目光勾引了回去。 “但是我有件事想问你,你跟那个毛大雨已经认识了二十年,那你十岁的时候就跟他认识了?” 看来她已经怀疑毛大雨了,不等他回答,她又问道:“那四点的时候我们在大毛家门口碰面,你有没有觉得这句话很熟悉?” 62.有始有终 “我记得在郭姐家的时候你说过这样的话,我屡屡问你……” 果真这些话还是刺激到了江时易,顾简话没说完,江时易突然踩了急刹车,一脸凝重地望向了顾简。 空气顷刻间被冷固了几秒,江时易才慢吞吞地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真想知道?” 顾简莫名地觉得那时候的江时易看上去很危险,可还是忍不住木木地点了点头。 江时易玩弄了他的手机几秒然后递给了她,冷峻地说:“自己看吧。” 顾简还没接过手机,就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仅仅一句话就让她有强烈地熟悉感。 当她接过手机,看到手机里正播放着的视频时,即使视频很模糊,里面的人几乎只能看出剪影,听着那些对话还是让她认出,视频里的两个主人翁就是她和她的弟弟顾凡。 “你怎么会…你那么早就开始派人跟踪我?” 这实在太可怕了,想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观望着,顾简顿时汗毛直起,心有余悸。 江时易既然敢拿出来,就没担心顾简会动怒,所以他的神态没有多少变化,平静地说:“没记错的话,你说我是好狠一男的那天,你被北野庄园的人绑架过,我当时并不知道你与北野庄园的关系,出于对你的歉疚,才派人跟着你,没想到会从你那里听到那些话。” “你还是好意了?” “你可以不相信,我也不在乎你怎么想。” 江时易又发动了车子,顾简一脸的失望,之前纵使江时易不承认他就是那个小男孩,顾简也偏心的以为他就是,可是现在江时易却告诉他,他能说出那些话来全是因为听她说过,这让她怎么能轻易接受。 后来江时易的手机一直在响,但不知为何他一个都没接,顾简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情烦躁,因为后来他车开得很快,没多会儿就到了她家楼下。 那时车里的气氛很怪,顾简本来有一堆想抱怨的话,经过这一路颠簸,突然觉得都算了吧。 再怎么说,他也救过她的命。还带她逃离了她养母满嘴刻薄的羞辱,陪她第一次看了海,还在这样一个雨夜送她回了家。 谢谢,她想以此作为她们今天的结束语,也作为她和他之间相识这几天的结束语。 然而话还没说,江时易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顾简看着那个一路上出现了好几次的名字,心想楚慈定是看到热搜着急了吧。 路上江时易开着车没顾着接,现在不会还不接吧? 一时间顾简不知该赶紧走,还是等他接完再走,等了几秒,江时易还是无动于衷的时候,她开始怀疑或许江时易不想当着她的面接,于是轻声地说:“那个…我先…” “奥,我送你上去。” 本来也盯着手机看的江时易,在听到顾简的声音时,立刻抽回了目光,开始打开安全带。 顾简顿时心思又乱了,他这不是又要抱她吧?顾简真是怕了他了,赶紧拽住他的胳膊说:“不用不用,你还是先接电话吧,我自己就可以,真的,不就是崴了个脚吗,又不是什么伤老病残的大病,还没残废,可以自己走。” 江时易停住了所有的动作,静静地看了她几眼,顾简以为这次江时易终于听话了,然而她松开他胳膊的下一秒,江时易说了句,有始有终,便帅气地打开了车门。 顾简顿时惊了。 这一天,这都第几次了,就算热恋中的男女,男友能做到这般吗? 因为外面还下着雨,所以顾简没再跟他争执,不过坚持让他把她送到电梯口后就让他走了。 再被他抱一次,她想她会疯掉。 她可做不到如他那般冷静,抱着她就跟抱着块石头似的,心里起不了一点波澜。 更何况这样一个顾凡还没回家的雨夜,她怕她总想起在林杨小区的那晚,她会舍不得让他走。 看着江时易出了楼里的门,顾简才转身按了电梯,结果电梯还没来,她就听到一连串的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似在朝她走来。 顾简蓦地浑身发冷,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她不敢回头,又不能不回头,若真有人在她背后做些什么,她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然而当她猛地回头时,她看见浑身湿透的楚慈就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目露凶恶,手握成拳,似想把她撕碎。 紧接着,顾简还没做出任何反应,楚慈大步过来直接掐住了顾简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我就知道他跟你在一起,既然他不听我的,那我就直接让你消失。” 楚慈看起来是真被逼急了,没一会儿就不满足于只是掐着顾简的脖子,还一个狠劲儿把顾简甩了出去,顾简本来就崴了脚,被楚慈这一甩更是不好站起身。 而楚慈依旧猛如猎虎,高跟鞋尖尖的跟直冲着顾简的脸就踹了过来,顾简不能及时的站起来逃开,只好翻了个身。 想象着楚慈的高跟鞋落到她的背上,她再反手抓住楚慈的腿,把楚慈也扳倒在地上。 结果她翻身的刹那,楚慈的一声尖叫震耳欲聋。 随后她感觉自己旁边的位置落下了重物,她想转头看时,有双手探到她的肩膀处把她扶了起来。 “没事吧?” 顾凡紧张的声音蓦然响起。 估计楚慈都没看到是谁踹了她一脚,起身后还凶巴巴地叫嚷:“谁啊,谁这么大胆子。” 当楚慈看清顾凡时,慌张了一瞬间,立马又镇定地走向顾凡,还理直气壮地说:“你瞪我做什么,做错事的人是你姐,谁让她跟我抢男人。” 顾凡松开顾简,转手掐住了楚慈的脖子,眼神比楚慈还要凶恶,力气更是大的吓人,没一会儿顾简都觉得顾凡要闹出人命来,赶紧过去让顾凡松手。 楚慈的嚣张跋扈此时也已烟消云散,呜咽地乞求顾凡放开她。 顾凡谁的话都没听,依旧掐着楚慈的脖子,他本来也想找楚慈算账,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他怎么能不好好教训教训她。 今天他没有迅速地赶到江时易家去找顾简,是因为他恰巧知道顾简的论文一直没通过,都是楚慈背地里搞得鬼。 而他又刚从北野长清那里听说,绑架顾简的人不是江时易,而是楚慈,他怎么能就这样放过她。 越想他用力越大,顾简在一旁看着顾凡失去理性的样子都吓坏了,无奈之举只好咬了他的胳膊,他才把楚慈推到了地上。 但他似乎不觉得的疼,立马又朝着楚慈吼道:“你再敢动我姐,我就铲平你们楚家。” 好大的口气,说话的气势让顾简都差点信了他真有那能耐。 回到家,顾凡的眼睛里还冒着火,对他胳膊上的咬痕没有要过问的意思。 顾简拉住他,一脸的抱歉:“不疼吗?刚刚姐下口太重了。” “没事,过两天就下去了。” “你这孩子啊,刚刚谢谢你了,护着姐姐的样子虽然有点可怕但真的很帅,不过以后要控制好力度,不然她再欺负我的时候谁保护我啊。” 顾简一开始本想说他几句,看到他胳膊上的牙印时,又有些舍不得。 “知道了。” “知道了就赶紧去洗洗吧,看你浑身湿的,别感冒了。” “你先去吧,我男子汉比你能抗。” 两人互相谦让的时候,门外的铃声响了,顾凡走过去一看,居然是他的养父母来了。 顾简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不知道养母这次又要说出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话。 谁知顾凡开开门后,养母一脸笑意地走进来,走到顾简身旁时,脸上的笑容都没下去,握住顾简的手说:“原来你是又拿下了江时易,才发誓说此生永世都不嫁给江时唤啊,你这丫头,你要早告诉妈,妈不就不会说那些刻薄的话了。” “我…我没有…” “总之做的好,做的好。你这两天看看你结婚需要什么,妈给你准备。” 这是多盼望着把她嫁出去啊,居然还能听到养母说出这么有人情味的话。 顾简真想就此默认了,不反驳她,因为她实在不想听养母又大嚷起来。 结果养父这时说:“你这脚崴了,结婚前就别瞎跑了,我们跟江震阳已经谈好了,婚期不变,所以这几天你就在家好好养伤吧。” “什么?” 这下顾简急了,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们这当父母的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擅自替别人做决定。 “我跟江时易没有要结婚的意思。” 她不想发火,可是要她怎么忍。 养母也站起身来,藏起了她的笑容,指着顾简说:“不嫁给他你还想嫁给谁,都跟人家去住旅馆了,还有两个孩子,不嫁给他谁要你?” “网上那都是假的。” “假的?我信,天下的网民信吗?” “我管他们信不信。” “我也不管,但是我今天过来就是告诉你,请贴我们都给你发下去了,这婚你必须结。” “你们就不担心到时候新郎不来,我可被他悔婚过,他不会娶我的。” “那不用你操心,江震阳自会去劝服他。” 一直在旁边忍着的顾凡,今天的情绪实在有点跳跃,此时再也忍受不了养母这副样子,从被她收养以来,第一次发这么大火朝她吼道:“够了,你为什么要这么逼她?你不想看见她,我们搬出来住了;你还不放心,叫她相亲,她同意嫁了,现在是对方悔婚,为什么还要逼她嫁给那种毁她名誉的人?你还是当初收养我们的那位善良的母亲吗?” 一直最听话的顾凡,突然冒出这么一番话来,还真把养母惊了一跳。 她过去拍拍顾凡的肩膀,不当回事地跟他说:“大人的事你别掺和。” “我22岁早就成年了。” “那你也别掺和。还是说你对你姐也有别的心思。当初你姐说搬出来自己住,你随后就说你要跟她一起出来住,难不成你也……” “你瞎说什么呢?” 养父突然打断养母,想拽着养母离开,不想她待在这里再说些伤害孩子们的话,养母的脚使劲扒着地板,硬是说了句“没有那种心思就别乱管”才走。 养父母走后,顾简和顾凡都还愣在原地,谁都若有所思,一片哑然。 顾凡是因为养母的话,心慌难耐,像被发现了小秘密般,不敢跟顾简说话,也不敢看她。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说一句他先去洗澡了,顾简却比他早一步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很想去安慰她,很想告诉她,只要你敢说不嫁,我就敢带你远走高飞。 结果站在她门前许久,也没敢敲门。 江时易从顾简那离开,没开出太远就把车停了下来。 除了阿龙的来电,今天他没心情接任何人的电话,可是刚刚他看到他手机里进来了一条短信,还是他父亲发过来的,他没看全,但正巧瞟见的那几个字让他不得不踩了急刹车把顾简娶回家。 完整的短信是,既然做了就要负责,她的养父母也同意了,婚期不变,你必须把顾简娶回家。 他们这群家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呢。 不过这条短信没让他感到愤怒,而是悲哀。 说起来,顾简还是第一个拒绝他的人呢。 他闭上眼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给阿龙打了电话。 阿龙那时候也正好有件急事想跟他汇报,不等江时易开口,就急切地说:“遇到麻烦了,出现了一方神秘势力,把你和嫂子的热搜全撤下去了。” “什么?” 江时易给阿龙打电话,本也是想让阿龙撤了热搜,这突然被别人做了,心里难免不痛快。 “没查出来是谁?” “没有,我说什么,那边的负责人也不肯透露。你那边怎么样?搞定嫂子了吗?” “她拒绝了。” “拒绝?那怎么办?” “我本来也是想让你把热搜撤了。” “你这是放弃她了?真舍得啊?虽然我没查出来,但我猜测把热搜撤下去的关键人物,不是楚慈,也不是北野庄园那边的势力,是个咱们从来没有触碰过对手,你就不怕对方也是看上嫂子了?想把嫂子娶走?” 63.婚前协议 窗外雨如愁,似是明日亦不休。 风卷风在走,多扰情思乱又稠。 车前街车后巷,路人缕缕急相归去,如他是,有家不可回者,实属罕迹。 江时易挂了阿龙电话,踟蹰良久,才踩了油门,回了南郊房屋。 那边不如市里雨大,到家时,雨已见停。 院里唯有的一棵石榴树,没经得住大地的招挽,一片落红。 江时易拾起一颗落花,摊在掌心,心思遥回到车晨晓塞给他一个石榴的那天。 从他救了车晨晓,到那天,已将近两天,车晨晓似是不记得那晚的事,一直没找过他。 他本还担心她回家后,她奶奶会不会又责骂了她,但见她如往常一般,便也没敢过问。 他尊重她的步调,不轻易闯进和打破她原有的生活。 也固守着自己的步调,不轻易让别人走进和打扰他习惯的生活。 然而越是不想怎样怎样的人,心思早已落得比他想象的深。 那天放学后,他照旧站在村口,像一尊雕塑一样,观察着每一个走近的人,矛盾的希望他的母亲出现又不出现。 当看到车晨晓走过来时,他稍稍侧了侧身子,不想让她发现他的目光与以往的不同,余光又忍不住偷瞄她此时的神情。 然而当他偷瞄到车晨晓似在走近他时,他的脸赶紧全全背了过去。 他对她没做过坏事啊,那一刻却蓦地心慌,或许是单纯的担心车晨晓发现他在偷偷看她。 听着车晨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感觉她就站定在他身后的时候,江时易终于鼓起勇气转回了身子,因为再怎么想,车晨晓或许只是记起了前夜的事,想来跟他打个招呼。 结果他突然的转身似是吓到了车晨晓,车晨晓有些紧张无措地硬塞到他手里一个大石榴,说了句,那晚谢谢你,就匆匆跑走了。 江时易迟愣了几秒,看着她逃走的可爱背影,嘴角难得的牵出一抹弧度,最后笑出了声。 他却不知,他甜蜜蜜笑着入睡的那一晚,车晨晓为那一个石榴承受了什么。 车晨晓推开家门那一刻,就看见了坐在石榴树底下的奶奶,拿着一根如小孩子胳膊粗的木棍正等待着她,车晨晓顿时浑身哆嗦,不敢走近。 奶奶冷冽地看着她,用棍子锤了几下地面,阴沉地说道:“过来。” 车晨晓想逃出去,却又不敢忤逆奶奶的话,终是懦懦地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近,直到奶奶大吼了一声,快点,车晨晓才加快了步伐。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不知道还没走到奶奶跟前,奶奶手里的棍子就已经够到她,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小腿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吧,手伸出来,我看你是越来越大胆了,现在居然都敢偷我的东西了,还挑最大的偷。” 车晨晓的手哆哆嗦嗦地还没伸到奶奶眼前,眼里就闪起了泪光。 当她从奶奶那里知道九天前天晚上还曾把她背回家时,她才知道九天为她做了什么,她无法想象一个只比她大两岁的小男孩是如何在那样一个雨夜,把他从学校背回家,又从家背回了学校。 只是说谢谢这两个字,她觉得相对于九天对她做的那些事太过轻微了。 正巧那天大雨,院子里的石榴树被打落下来了很多花果,车晨晓想着摘一个送给江时易,奶奶不会发现吧,谁知奶奶精明到,石榴树上有几颗果子她清清楚楚,少一颗都逃不过她那锐利的眼睛。 无疑车晨晓那天又被打骂了一顿,而且被打得比以往都严重,第二天车晨晓都无法从床上爬起来去到学校。 可是那天早上,江时易兴奋地特意没早走,在村口一直等着,结果等了好久,也没等到车晨晓过来。 他以为车晨晓已经去了学校,然后疯狂地往学校跑,教室里却没有车晨晓的身影。 他又立刻返回去,直奔车晨晓奶奶家,快跑到车晨晓奶奶家时,看见车晨晓的奶奶跟村里几个人坐在阴凉树下闲聊。 于是他听到车晨晓的奶奶说:“那死丫头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都敢偷吃我的石榴了,那将来还不是连我的钱都敢偷。我没打死她就不错了。” 江时易蓦地顿住脚步,一阵心惊。 原来他书包里的那颗石榴来得那么不易。 当时他真想掏出来扔到车晨晓奶奶的身上,说他不要了,让她别再打车晨晓了,但一想车晨晓的奶奶怎么可能听他的话,况且车晨晓都挨了打,怎么能白挨。 那天他没敢明目张胆的去找车晨晓,依他的观察,车晨晓的奶奶定是一位,若让她知道有人护着车晨晓,她会对车晨晓越变本加厉的折磨。 后来那颗石榴是他跟车晨晓一起吃的。 车晨晓上学那天,临放学时,他给她扔了一个纸条:“放学后等我。” 于是那天他们第一次结伴回了家,他也震惊的知道车晨晓那天是第一次吃石榴。 当时他说,如果有机会,将来我送一片石榴林,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车晨晓却说,不用,一棵就够。 那天,他也第一次知道,那个瘦小还有黑的女孩笑起来那么温暖好看。 江时易望着掌心的石榴花,最终攥烂在了手里。 那个女孩,除了他自己,他对其他任何人都不放心。 江时易一边走进屋一边给阿龙打了电话,叫阿龙明天一早把他跟顾简签的婚前协议拿过来。 “最终还是决定娶嫂子了?” 阿龙把婚前协议递给江时易时,满脸藏不住的笑容。 江时易就纳闷了,还没查清楚顾简的所有身份,这个阿龙怎么对顾简这么有好感,从昨天起就嫂子嫂子的叫上了。 阿龙说:“没彻底查清楚,不是也查到了一部分吗,嫂子真的是个吃苦耐劳的人,连我这么废寝忘食的人都比不过。” “那看来是你还不够废寝忘食。” “呀,这话说得扎心了啊。我也有一番年纪了,为了你,可还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难道不是没人看上你。” “我…我虽然没你帅,但我好歹也是小鲜肉一枚啊。不过你今天怎么突然穿得这么正式,都开始穿西装了。啊,啊,开始在意嫂子了是不是?” “你废话可真多,昨晚撤下热搜的人查到了吗?” “这个还没有,那边负责人说,你亲自出面都不行。” “我亲自出面都不行,谁这么大能耐。” “会不会是外市的?” “那你就查查看,最近有哪些大佬们在关注顾简的事。” “好,加油哦,别又被拒绝了。” “你是不是想挨打了?” “不想不想。” 阿龙本还计划和江时易一起出门,现在一溜烟地逃走了。 江时易的车快开到顾简家时才给顾简打了电话,心想着若他的手机号在顾简那里是陌生号被拒接,他便直接找到顾简家里去。 还好,虽然响的有点久,顾简还是接了。 “什么事?” 顾简的声音听起来很有情绪,江时易猜测她估计也被她养母告知了,又要和他结婚的事。 “出来见个面,还是我直接去楼上找你?” “是不是你做的,一面说不勉强我,一面又让家长们来逼我?” “见面再好好谈谈吧。” “你觉得我还有心情见你?” “那我直接上去好了,你那脚也不适合下来。” “呀,江时易。” “你那条绿裙子我给你拿过来了,是不是好歹要见个面。” “我不要了,扔掉吧。” “我已经到你家门口了。” “呀,你” “我听到你跑的声音了。” 江时易说得像真的似的,结果顾简从门里看到,门外根本没有任何人。 她这才察觉到江时易根本就在说谎,就她这脚怎么跑得起来。 “呀,你在哪儿?” 顾简一声厉吼。 为了不断电话,刚从一楼爬到六楼的江时易,呼哧呼哧地说:“这次真到门外了。” “又想骗我?” “听到了吗?我按的。” 此时,门外真响起了门铃声,顾简探头一看,江时易确实站在门外。 “方便我进去吗?不方便的话我们就在外面说。” 还没进过女生家里,到门前了,江时易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胆怯。 然而,顾简没回答直接开了门。 “进来吧。” 顾简那时说得低迷,当抬头看见今天与众不同的江时易时,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花痴了。 这几次见他都是穿得休闲装,乍一看他穿西服,莫名觉得他又帅出了新的高度。 突然穿这么正式做什么?还找来她家里?难不成他今天就想逼她跟他结婚? 她胡思乱想时,江时易那张帅脸猛地凑到了她眼前,甚是有迷惑力地说道:“真的可以进?” 顾简顿时心慌四溢。 她愣住的时候,江时易已经进到了她家里。 “你弟弟不在?” 江时易大眼一瞟,顾简家里很安静,似除了她没有别人。 顾简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镇定下来后才关上门,走到了沙发处坐下,淡漠道:“他说有事出去了。” “你的衣服。” 江时易把一个袋子递给顾简,然后坐到了她对面。 顾简随意扔在一旁,直接开门见山:“说吧,你又想怎样?” “那袋子里有份文件,帮我拿一下。” “事真多。” 顾简嘴上不耐烦,身体还是听话的伸手帮他去拿了文件,结果她掏出来一看,四个大字晾在她眼前婚前协议。 下面还有顾简和江时易的手写字体签名和红色的手印。 “这是?” 顾简蓦地吃了一惊。 江时易神态安然,不紧不慢地开口:“你没失忆之前,我们也是准备协议结婚,除了名义上是夫妻关系,其他一切自由,谁也无权干涉谁的任何事。你可以看一下,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提。” “什么意思?你还是要我嫁给你?” “我不想逼你,但是你可以仔细想一下,我们屡次传出结婚,悔婚,又结婚,又悔婚,是不是对谁的将来都不好。 而且,担心我们又传出悔婚的消息,这次他们连请贴都发下去了。” “反正被你悔婚的时候,早就声名狼藉了,我不在乎再烂一些。” “那你养母那边呢?你觉得她能等你多久?此时你不嫁给我,你觉得你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把自己嫁出去?” “不用你操心,我自有……” “在全世界都认为你已经是我的女人的前提下。” “呀,你瞎说什么?” “瞎说?你我彼此清白能如何,那种事情,你发一百次声明,信你的能有几个?” “你少拿这些事逼我。” “你知道我说得这些都是事实。” 江时易站起身,理了理他的西装,准备要走,路过顾简那儿时又补充道:“还有几天时间,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协议里你觉得哪里对你不利都可以提。对了,北野庄园出事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 “你连北野庄园也动了?” 顾简忍不住也站起了身,横眉对上了江时易那副桀骜不驯的脸。 “不是我,我是想说,我可以帮你。” “最好不是你,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那,打扰了。” “等等。” “这么快就想通了?” “为什么是我?楚慈那么喜欢你,你若真是被家里逼婚,为何不娶她,她看起来哪个方面都远胜于我,除了人品。最重要的是她爱你爱到发疯。” “太优秀的人,当然要留给看起来哪样都和她匹配的他正室的儿子,江时唤。” 为何此时,顾简突然觉得江时易有点落寞。 但他转而又说:“奥,说道此我想起来,如果你嫁给我,我们不会住在那个家里,你不用天天对着江时唤他们,我家还有一处老宅,父亲已赠予我。” 江时易没想过,他这次来能把顾简说通,见她已是一副在思考的神情,便已觉得庆幸。 但走到门口时,他突然意识到刚刚顾简提起楚慈时情绪很不对劲,难道楚慈又对她做了什么? 他回身,又走到顾简身边,蹲下身望着她说道:“楚慈是不是又来找过你?” 64.你的荣幸 “昨天她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没接,我们还上了那么久的热搜,你觉得呢?” 顾简本不喜欢告别人的状,可一想到总是因为他被楚慈找上门来,实属麻烦。 “她果真来过。” “你刚走她就来了,我猜测她有看到你。” “她又对你做了什么?” “确实想对我做点什么,不过被及时赶到的顾凡阻止了。” 江时易仔仔细细看看了顾简,除了他知道的伤,其他地方好像没有添新的伤才安下心来,道了句,我知道了,便站起身来,目光随即变得阴沉冷冽。 他本没想动楚慈,可现在看来不能再纵容她为所欲为下去了。不然说不好哪一天,她真的能弄出人命来。 他抬脚要走时,顾简也站起了身,说了句:“我记得你也曾对她照顾有加,宠爱非凡,真舍得把她让给你弟弟江时唤?” 江时易略感意外的回头,顾简走近一步又说道:“难道你不觉得你娶了她,是对大家都好的方法吗?” 江时易也逼近她一步:“你觉得她那种人,我娶了她,她就能安生?” 那一刻,江时易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不用强攻,都让顾简忍不住往后退。 更何况江时易又紧盯着她的眉眼说:“你以为我是任谁想得到都可以得到的吗?” 顾简的心扑通一声,像被扔进了一块大石头,波澜四起,蓦地一屁股坐到了后面的沙发背上。 刚刚江时易那句话再重新翻译翻译不就是说:“我能协议跟你结婚,都是你的荣幸。又或者,我都给你得到我的机会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江时易紧跟着把身子探过来,一手搭在沙发背上,一手抄进裤兜里,十分潇洒地说:“你若没失忆,自会知道,她对我的爱来得有多诡异。我对她还没你熟,哪里会有爱情。” 没爱情,还能在北野庄园的时候,为楚慈又是脱衣服,又是拥抱,还振振有词的维护她? 可诡异二字也让顾简心思难解。 片刻的思索,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江时易看她的眼神有多炽烈。 顾简骤然一惊,这让她突然想起在江时易城郊那套房子里时,她们也曾有过类似的姿势,那时江时易看她的眼神也很不对劲儿。 顾简猛地伸出胳膊,想将他推开,江时易却已抢先一步站直了身。 顾简尴尬地把手放下,没来得及说什么,江时易留了一句,我会收拾她的,然后终于离开了。 江时易出了顾简家,立刻给阿龙打了电话,吩咐他找几个人,一定把楚慈为什么知道车晨晓那么多事问出来,另外多派几个人保护顾简的安全。 阿龙轻笑一声:“我正想请示你要不要对楚慈动手呢,你电话就过来了。” “怎么,北野庄园那边的事真是她干的?” “不然呢?人家北野庄园安安生生本本分分做些自己的生意,这些年招惹过谁,不也就是最近楚慈在那儿受了点气吗。” “知道了,那你就赶紧去处理吧。” “等等。” “还有什么事?” “嫂子啊,你去见嫂子了吗?嫂子有没有同意啊?” 江时易没有立刻回答,阿龙就知道又黄了,一如既往地心直口快道:“九哥你不行啊,今天穿得那么帅嫂子都没心动啊。” 这种事自己心里清楚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还是对自己的上司说,这个阿龙看来是让他给惯坏了。 江时易转了话题,一副质问的口气:“你嫂子昨天又被楚慈欺负了,不是说一直派人在保护她吗?怎么还能发生那种事。” “是吗?嫂子没事吧?昨天,昨天不是您一直跟嫂子在一起吗,咱们的人是怕看到一些不该看的,才撤了。” “还会找借口了?” “不不,我马上吩咐下去,哪怕是您跟嫂子在一起,无论你们做什么,他们也不能离开。” 江时易捏了捏眉心,感觉头都大了,他怎么就培养出这么个人才来。 那边阿龙完全没感受到江时易即将爆炸的情绪,还在继续煽风点火:“九哥,要不要我们帮帮你?” 忍了好久的江时易,这一刻终于爆发,嘶吼道:“我给你安排的事是不是太少了,你还有这么多闲心去管别的事?” 阿龙没想到江时易会突然有种被狮子附身的感觉,对他又吼又叫的,他的耳朵都快被震下来了。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蔫蔫地嘀咕了句:“不该把你的终身大事放在第一位吗?” 怕江时易听见了又要训他,嘀咕完就赶紧挂了电话,匆匆忙忙地去干他的正事了。 那边江时易本来没有太多难受或失落的情绪,被阿龙这么一说,才发觉他在顾简那里原来这么没有魅力可言。 江时易一走,顾简没有着急去细看她与江时易之前签署的婚前协议,而是赶紧给北野长清打了电话,问她北野庄园是不是真的出了事。 北野长清似在忙,电话拔了好久她才接听。 但她一开口,顾简就察觉到她语气有点不大对劲儿,北野长清说:“确实出事了,一直在忙着处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今天早上所有在我们这边团建的人都食物中毒了,我们正在接受调查。” 顾简一听这消息,哪怕脚疼,也坐不住啊,着急地说:“怎么回事?我们提供的食物不都是纯天然的吗?难道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 “应该是,我们庄园这是第一次对外开放,从未得罪过任何人,唯一一次起过的冲突就是楚慈那次。我猜测多半是她搞的鬼,再不然就是江时易替她报复。” “不会是他。” “谁?楚慈还是江时易?” “江时易。” “这么肯定?你怎么突然维护他了?难道你们昨天其实还是……” “没有,别总随意发挥想象。” “那昨天他把你抱出去,你们到底聊了什么?” “他…他说……” “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先处理庄园的事吧。” “有事你别自己扛着。” “知道了。” “对了,我早上没来得及细看,就去忙着处理食物中毒的事了,好像网上好多人都在晒,收到了你和江时易要结婚的请贴,是真的吗?昨天的热搜好不容易压下去了,今天就又爆出了别的话题。” “网上我没去看,不过的确家长们又擅作主张让我和他结婚,请贴确实也有发下去。” “哇,你这养母也太厉害了,不让你嫁出去誓不罢休啊。她就不怕江时易再来一次悔婚。” “其实……” “其实什么?果真有事情瞒着我对不对?” “昨天他找我就是跟我说,让我嫁给他,今天早上刚又有来过。” “什么?江时易这是怎么了?突然回心转意了?你俩不会去了趟海边他就对你暗生情愫了吧?” “他也是迫于各方压力而已。” “那你呢?怎么回答的?” “当然是拒绝,我们谁也不喜欢谁,为什么要因为外界的因素而结婚?” “有志气,你没失忆之前也这么有志气多好,也就没后边这么多事了。那你决定怎么做?也学学江时易,这次你悔婚?” “我还没想好,先处理庄园的事吧,其他的都放在后边。” “好,有了新进展我会及时通知你。还有,这次的事对不起,若不是我趁着你失忆把庄园对外开放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你当初也是好心,别太自责。命里若注定有这一劫,一时躲过也会再来,所以现在团结一心只想着把搞鬼的人抓住就好。” 挂了电话,顾简看着桌子上的婚前协议,在想,这次的事如果真是出自楚慈之手,那看来真要好好对付对付她了。 而除了不能将楚慈杀死,顾简已发现对楚慈打击最大的就是,抢走她心心念念想嫁的男人江时易。 下午2点10分,光华街17号,楚宅门口,一辆黑色面包车扔下了一个大箱子。 上面贴有一张纸条:楚九天收。 当大箱子被楚宅的两个保镖抬进屋内并打开时,屋内所有人几乎都吓了一跳。 箱内躺着一个被绑住手脚的人,整个上半身洒满了碎发,连脑袋都是,被剪下来的头发盖着,看不见眉眼。 起初没人敢下手把那个人弄出来,直到有个保姆认出,箱子里的人穿得衣服是二小姐今天出门时穿得衣服,才有个保镖被迫壮着胆去把那些头发撩开。 头发被撩开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魂惊魄惕,钳口挢舌,惶惶不安。 那是二小姐楚慈没错,但是楚慈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光头之人。 而且不知道还有没有呼吸,也没人敢去试探。 若楚九天和楚九天的老婆韩舒然今天在家,早着急地大声吼叫,让人赶紧去看看他们女儿是不是还活着,但他们今天都不在家,能做主还有些威严的也就剩下楚慈的姐姐楚焉。 楚焉从楼上下来,是所有人里,静观了箱子被打开的全过程,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没变过一丝表情的人。 也是她伸手去探了楚慈的呼吸,并告知大家楚慈还没死。 她的声音淡且冷,一不小心没注意听就会以为她没说过话,所以她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大家经常屏住呼吸,不敢有一丝动静。 “把她抬回房内,去把李医生请过来。” 她吩咐完,拿着放在箱底的一张纸条,若无其事地上了楼,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楼下拿起那张纸条时,她便已看到纸条上的内容:“若她再敢动顾简一下,下次毁的就不只是她的头发和你们在上水的事业,我会要你们整个楚家都陪葬。” 难怪父亲和母亲今天会急急忙忙地出门,原来是因为楚慈那丫头,有人对她家动了手脚。 楚焉把纸条撕碎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并颠了几颠。 然后又习惯性地坐到书桌前,拿起一本书,翻到了夹着照片的那页。 抚摸着照片上那个人的轮廓,她的心起起伏伏,听说他已经从国外回来好久了,却从未来找过她,也没通过任何人打听过她的消息。 他是真的彻底放下她了吧。 大约一个小时前,江时易接到了阿龙的紧急电话。 认识阿龙这些年,江时易还是第一次知道阿龙能那么紧张。 “九哥,不好了不好了,我们的人找到楚慈的时候,楚慈刚好被一辆黑色面包车拉走了,而且没追上。” “车牌号呢?也没看到?” “不是没看到,是没有牌照。” 会跟他一样在同一阶段想要抓住楚慈的人会是谁呢?难道顾简那边也查到北野庄园内的投毒事件是楚慈指使人干的,所以也出手了?可是她们那边有警察在,明明可以交给警察处理啊,为什么还要脏了自己的手。 还是说,对楚慈下手的人同昨晚撤下热搜的人是同一波呢? 如果是,对方对顾简的感情可真谓不一般。 看来他要加快顾简嫁给他的进程才行。 “我知道了,你一会儿派几个人去楚慈家附近盯着,若对方不把楚慈杀死,没准会把楚慈送回去,你到时候再让几个人跟踪一下,看看对方究竟是谁。记住,切不能再跟丢了。 如果楚慈是自己回家,能有机会把她请出来就请一请,顺便问一问,抓她的人是谁。 还有,也派人去常出事的地方看一看,心狠的人没准会闹出人命来。” 江时易有些担心楚慈会被那些人杀死,倒不是可怜她,只是她身上还有很多谜没解开,就这么死了,他有些不甘心。 他再接到阿龙电话就是听说,一辆黑色面包车在楚慈家门口扔下了一个大箱子。 他们的人本想抢过来,但楚慈家的保镖出来的太早,他们的人还没跑过去,保镖们已经把箱子抬进了家里。 不过他们打听到,那箱子里装得就是楚慈。 而且听说楚九天和韩舒然今天突然去了上水,他们查到,楚九天在上水的公司出了问题,已经达到濒临倒闭的程度。 到底是谁这么厉害?本以为也就是对付对付楚慈,没想到连楚家都动。 江时易突然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65.来势汹汹 顾简与江时易签下的婚前协议,看似不是一两张纸的薄度,打开里面却只有第一页有内容。 想象里会列了一堆约束彼此的条条框框,你不能怎么样,你又不能怎么样。 结果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在不毁坏彼此的名誉下,双方拥有一切自由。 在不影响男方正常生活和意愿下,女方可对男方提出任何帮助和要求。 若终有一天要离散,不悲不挽,不藕断丝连,纠纠缠缠。 今日未想到之事,来日若有可另加(只限女方)。 顾简连着读了几遍,惊讶之色也未从脸上消去。 这是很明显的不平等条约啊,那个看起来冷傲威严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居然能有这么通情达理心胸豁达的一面,着实让人意外。 听北野长清说,顾简与他也就是知道要跟对方结婚时才见的面,他怎么能对顾简如此信任呢? 顾简的思绪还在不可思议的宇宙里徜徉之时,北野长清给她来了电话,告知她发生在庄园里的食物中毒之事已经解决。 顾简除了感觉欣喜,也略感惊讶,事情居然能这么快就水落石出。 “到底怎么回事?” 顾简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北野长清说:“其实我们这边的人并没有查出来,警察也没有询问出来,是江时易公司的那个人自己出来自首的。” “自首?” 这么快就自首?难道真的是江时易出手帮的忙? “对,而且他承认了是楚慈指使他做的。” 居然还承认是楚慈指使的,这是不把楚家放在眼里啊。 北野长清跟顾简有同样的疑惑:“很明显是有人帮了我们。但警察问投毒者为什么会突然自首,投毒者只说,看到同事们那么痛苦,心里愧疚不过,良心不安,才忐忑地站了出来,希望还能来得及求得他们的原谅。” “他若不是受到更厉害的人的威胁,定会担心楚家的报复,而随便找个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这件事与楚慈无关。他突然自首还把楚慈招认出来,看来他背后的人并不怕楚家。” “你觉得会是谁?会是江时易为了让你同意嫁给他,送给你的大礼吗?” 江时易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雄厚无人知晓,不过他确实经常是一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的面孔,而且从她这里走时,他留了一句话,他会收拾楚慈的,这的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就是他的杰作。 顾简没出声,北野长清以为顾简是认同了她的看法,于是劝慰道:“你没有一点想嫁给他的心思吗? 以前我们只是认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而且在江家不受重视,但现在看来他真是个隐藏的大佬啊。 上次楚慈绑架你也是他救的你,昨天你崴脚,不让你多走一点路,三番五次抱你的人也是他,不管他出于什么缘由会对你做这些,目前看来他至少不会害你。 你要不要就势考虑一下嫁给他?” 细细回忆,江时易确实帮过她不少回,可无法真正对他感激起来,或许就是因为对他的初印象实在不好,而不易改观。 她犹记得她刚出医院那会儿,满静安城的人几乎都把她当作一个笑柄,评头论足,肆意诋毁。 再加上他与楚慈在她面前秀过恩爱,她怎么能不认为他是一个浪荡之子,无德之人。 她至今不明白,他当初为何纵容楚慈散播的舆论,还默认了网上得出的他悔婚的结论。 他说他跟楚慈没有爱情,那他们在她眼前上演过的戏码又算什么? 诡异,当顾简的一颗心对江时易越来越有偏见的时候,这个词总会蹦到她脑子里。 他说,楚慈对他的爱很诡异,她第一次知道形容爱还能用这个词语,所以总是在意。 难道他与楚慈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思索之时,她听到电话里突然传来北野长生急促的声音:“姐,姐,你快来看,这,这还是楚慈吗?” 北野长清跑过去一看,弟弟看的是刚爆出来的新闻,警察已经去到楚慈家里把楚慈抓了起来,只是那个往日高冷,孤芳自赏的人,此时面色惨白,像做了长期化疗般头上没了一根头发。 北野长清惊得赶紧让顾简也上网看看,然后先挂了电话。 当顾简也看到楚慈被抓的那一幕幕时,她瞠目结舌,舌挢不下。 她没想到江时易会这么狠,看楚慈那黯然神伤失魂落魄的样子,定是受了不少摧残和打击。 为了跟她假结婚,真值得他下这么大的手笔吗? 阿龙派出去的人又一次跟丢了那辆黑色面包车的时候,他都不敢给江时易打电话了。 但他越躲什么,什么越来,好些年没有忐忑过的江时易,这次主动来催促结果。 知道瞒不住,也不能瞒,阿龙蔫巴巴地说:“九哥对不起,我们的人又…又跟丢了。” “怎么回事?” “那黑色面包车中途扔下来一大袋子三角扎马钉,把我们车的轮胎扎破了。不过我已经赶紧派人去查那三角扎马钉的信息了。九哥对不起,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嫂子会不会不嫁给你了啊?” 阿龙说着说着都哭了,那让本来还想稍微说他几句的江时易,心顿时软了下来。 “行了行了,我还没说你呢,你就哭上了。有这时间赶紧去把事情查清楚,顾简那边我会自己看着办。” “我是真担心啊,对方如此来势汹汹,哪个女孩子能顶得住啊。况且你之前还给嫂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我怎么能不着急?” “都说了我会看着办的,我有过办不成的事吗?你快别哭了,弄得跟你娶不上媳妇似的。” “那你加油哦,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跟我们说。” 江时易看看表,2点35分,距离他离开顾简家里,已经过去了5个多小时,顾简那边还没给他来消息,看来顾简还真是一个有自己的想法不易受别人影响的人。 这个时间,请她吃午饭已不合适,也只能找喝下午茶的借口了。 心思落定,江时易开车到顾简家楼下,拨了她的电话号码。他还以为顾简还没想好,会犹豫很久才会接他的电话,结果他刚拨出去,顾简就接了。 里面传来她清雅的声音:“喂,你是到了吗?” 结果把江时易说蒙了,他瞅了一眼,是顾简的电话号码没错,他才说道:“什么到了?我是江时易。” “啊,没看电号码,以为是我叫的外卖来了呢。” “你还没吃午饭?” 江时易心里确幸了一下,突然觉得不用找借口了。 “对啊。” “那我请你吃饭吧,外卖多不健康。” “你请我吃的饭跟外卖有什么区别,把它们装进盒里不也就是外卖了吗?” “你这意思是让我亲手给你做?” “我可没那么想,啊,门铃响了,我外卖来了。” “慢点走。” 顾简走到门口开了门,接过盒饭,刚说完谢谢,对方忽然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拿着刀抵在了她的脖颈。 顾简挣扎也没用,因为来的不是一个人,她的嘴被捂住那一刻,一直躲在门后的人,突然蹿出来用绳子绑住了她的手腕。 顾简那时才看到真正的外卖员躺在不远处的地上,晕了过去。 就算有过被绑架的经历,谁能保证每次被绑架都能脱险,顾简那一刻还是紧张慌乱的,那时候她希望电话那头的江时易能听出来她出事了,哪怕不能及时赶来,至少有一个人知道她不是无缘无故的消失。 而江时易怎能听不出她那边出了事,他说什么,也只是听到顾简嗡嗡的声音时,就从车里下来,赶紧坐了电梯,希望能来得及挽救。 但他刚下电梯就看到楼道里躺着一个男人和一部手机时,多年处事的经验告知他,顾简已被人带走,所以他没犹豫地赶紧又坐了电梯下去。 当看到一辆车刚开走不远时,他赶紧上车猛踩油门追了过去。 他车技不错,曾被成河带着玩过一阵的赛车。 追上那辆车他觉得问题不大,唯一担心的是也会遇到阿龙说得那种情况,那车里的人突然撒下一袋子三角扎马钉扎了他的汽车轮胎。 不过对方好似不是那波人,追逐的路上,那辆车除了疯狂逃跑,要不就是被江时易的车撞击,没有采取其他措施。 几经转弯,碰撞,终于在一个路口江时易把那辆车拦截了下来。 两个身着朴素的男人拿着匕首下了车,没有上来就动手,而是说:“识相的别挡我们的路,不然刀子不长眼,伤了你可别怪我们无情。” 江时易打量了他们几眼,就看出他们都是怕死之人,估计才入这行也没太久,其中一个人拿刀的手都在颤抖。 江时易大胆地靠近他们一步,说道:“你们是要钱还是不要命?要钱,我出你们买家的双倍;不要命,那咱就过过手。” 哪有上来就认怂的道理,何况对方是一个人,谁能确保他说给钱就给钱,所以那俩人相视一眼后还是朝江时易扑了过来。 结果悲催的是,都还没真正过招,两个人就被江时易打趴在了地上。 他们岂知,江时易表面看起来穿得西服革履,文质彬彬的样子,脱了衣服那是一个拥有八块腹肌的硬汉。 谁让江时易的早前经历,不得不让他练就了今天的本事。 尤其是他跟车晨晓分开那天,下车时,他被那个猛汉钱大志抓去当了好一阵子的非法童工之后,他便知道他必须自我强大起来。 后来的他能赤手打过拿着棍子的钱大志,这两个人于他而言更是不过尔尔。 他把顾简从车里解救出来时,那两个人还浑身疼得在地上喊叫。 “买家是谁?” 江时易拿着那两人的匕首相互摩擦着,说话的声音温和,却把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吓得浑身颤栗。 其中一人磕磕巴巴地说:“您…您饶了我们吧,我们也不知道…不知道是谁,他们只给了我们一个地址,让我们把她送到这里去。” 那人从裤兜里哆哆嗦嗦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把那条短信找出来,赶紧递给了江时易。 短信显示:星空灿烂,1308房间。 看来对方还真挺有钱,选的地方是静安最好的宾馆。 江时易随即给阿龙打了电话,让他多派几个人去宾馆抓人,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对顾简打这种歪门邪道的主意。 为了防止那两人会通风报信,并给他们一点教训,江时易把他们绑在了他们自己的车上,还好心在车门外给他们留了一把可以割开绳子的匕首。 在接到阿龙汇报情况的电话,他才载着顾简离开。 阿龙说,他们的人闯进1308房间的时候,房间里共有4个男人,都是江时唤的狐朋狗友,那时他们还在讨论着,一会顾简被送过来后,他们是先惩罚顾简在他们酒里下药的事,还是先与顾简共进欢愉。 当初听了顾简在时光令酒吧对他们的录音,就知道他们那群人不是什么好人,但总想着有江时唤顶着,那些人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现在看来,真是低估了他们的龌龊。 “旁敲侧击问一下,他们是受江时唤指使,还是擅自行动?” “问过了,起初还没问,他们就都甩锅给了江时唤,我们的人吓唬他们说是江时唤派来的,他们才承认是他们自己擅作主张,还说江时唤曾经答应过他们,让他们…他们……” 后边的话,阿龙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江时易自然也懂,让他直接跳过。 “所以他们理直气壮地让咱们放了他们,还说江时唤傻,嫂子马上就要成为你的人了,不趁现在动手以后就更不好有机会了。你觉得要怎么处理他们?” 这些人的家世,一个个的也算在静安有些威望,思想怎么就会如此下流。 “你想怎么处理他们?” 江时易还是想先听听顾简的意见,毕竟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谁料顾简不回反问:“我还没嫁给你,你手下的人已经开始称呼我为嫂子了?” 66.我听你的 最近几次跟阿龙通话,阿龙都是称呼顾简为嫂子,江时易也在不知不觉中从别扭到慢慢适应。 方才阿龙提起顾简又是用的嫂子时,他也没多在意,没想到他故意没把手机贴在耳边,想放出一点声音让顾简听到她被绑架的背后故事,最后却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江时易难得紧张,也难得为这种事情厚着脸皮装傻充愣:“有吗?我怎么没听到?我只听到他说那些人……”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的阿龙打断,阿龙突然兴奋的大喊了一句:“嫂子,嫂子你是在旁边吗?” 让江时易瞬间打脸。 若能有一个时空,可以让江时易此刻就看到阿龙那张脸,他一定会把阿龙的嘴狠狠缝上。 江时易恨不得把电话赶紧挂了,又怕那样更显现出自己的心虚,只好装作他没动怒的样子,尴尬地小声说了句:“原来他真这么称呼你的啊。” 转而变脸,又对着电话那头的阿龙吼道:“别乱叫,先关他们一会儿吧,我们决定好了再通知你。” 然而不知道这个时候老天爷为何要跟他作对,他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能把电话挂了,结果几次按挂机键,手机就跟卡壳了般,不听使唤。 那头的阿龙今天又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突然冒出一句:“怎么是乱叫,嫂子,你会嫁给我们江哥的吧?” 江时易的脸嗖一下子就红了,像道边正开的月季花。 哪怕阿龙说完那句话,挂机键也突然变得灵活,让阿龙的声音彻底消失,车里的气氛,也早已被尴尬侵染,一度比一度的强烈。 “那个,我回头会好好管教一下。” 说完,江时易赶紧把车开了起来,速度开到最大,让自己没有精力去想那些,也顾不上去思考顾简怎么看待刚才闹出来的乌龙。 而顾简第一次见江时易那局促不安的样子,突然就笑了。 “我可以嫁给你。” 某一刻顾简终于下定了决心。 江时易似觉得他听到了她说得话,又很不可置信,所以第一次顾简说那句话的时候,他没有太大反应,只不过是把车速稍稍降下来了些。 思绪却总在来回游离,顾简刚刚到底有没有说话? 想偷偷瞄一眼,看看顾简那时的神情,结果转脸的瞬间正撞上顾简也在望向他的坚毅的眼眸。 顾简似一直在看着他,没有闪躲,也没有羞赧,又提高了些音量说道:“没听到?我说,我可以嫁给你。” 这本是一场协议,江时易却无法自控的察觉,那时听到顾简说可以嫁给他时,他的心里涌起了一抹悸动。 不似山间飞泻的恢弘瀑布,洞洞;却似毛羽酥酥痒痒的在他心里挠个不停。 他禁不住踩了急刹车。 缓了片刻,才又看向了顾简的眸子。 “你确定?” 此处若有阿龙在,一定该说他傻了,好不容易顾简松口说可以嫁,他不赶紧说好,还给顾简再选择的机会。 不过顾简给力,没有犹豫地回答:“我这么晚才告诉你,当然经过了深思熟虑。”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考虑的因素,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替你惩治楚慈的人不是我。” 无论如何,拿别人的战果邀功这种事,江时易觉得做不得。 而如他所想,顾简确实误会以为是他帮的忙,一副震惊的表情,好奇地问他:“不是你?那是谁?” “我也不清楚,我们的人比对方行动晚了一步,至今还没查到对方是谁。” 天啊,这太让人出乎意料了,不是江时易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楚慈不是普通人啊,是楚九天的女儿。 这……这…… 对方是想对付楚家顺手帮她的忙,还是为了帮她而不惜得罪楚家? 顾简的思绪混沌了。 她不知道自己沉寂了多久,才想起来问江时易:“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些?这表面看起来对你并不利。” “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是就是不是,我不会抢别人的功劳。我也不想因为这一件事成为日后的芥蒂,让你觉得我曾经欺骗了你。所以,我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你还要嫁给我吗?” 顾简看着眼前这个不矜不伐的男人,恢复了以往的泰然自若,毫不惧怕她会突然反悔的冷峻眼神,倒让顾简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决定。 她没有再次平衡犹豫,非常果敢地说:“我说出去的话,绝不反悔,说同意嫁给你就会嫁给你。” 一直在伪装表面镇定,其实内心十分担忧顾简会说不嫁的江时易,此时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了一些。 然而顾简突然又说:“不过……” 江时易的心立马又紧张了起来。 “不过什么?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婚前协议我看了,我觉得很不公平。” “哪里不公平?不是太过分,我可以按照你的意愿改。” “先说第二句,在不影响男方正常生活和意愿下,女方可对男方提出任何帮助和要求。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这还不公平?吃亏的明明是他啊,江时易万分疑惑,猜不透她还想要求他怎么样? 面对这样的女人,他不知为何突然没了底气,语气里藏不住的卑微:“那你想怎么改?” “在不影响对方正常生活和意愿下,可以向对方提出任何帮助和要求。不要只是我单方面对你提出,你也有对我提出的同等权利。” 他没听错吧?顾简所谓的不公平,是觉得对他不公平? 然而一波惊讶未过,一波又起。 “还有最后一句,今日未想到之事,来日若有可另加。只限女方改为双方。你若觉得可以,就再重新拟一份协议过来。” 顾简毫不觉得这样对女生不公平,也不觉得有半点委屈,像是早就想好了般,说得既坚定又流利。 江时易却被她的话惊得愣神了半天,还是顾简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他有没有在听她说话,他才缓过来一些。 “你确定要这么改?” 他该形容她傻,还是她太与众不同,然而她又一次把他心里的风浪搅大。 “既然是协议结婚,就不要掺杂半点对对方的体贴,我觉得这样对彼此都公平,很好。” 江时易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此刻看起来甚有魅力的女人,好一阵才舍得踩了油门。 江时易把车开到顾简她们小区楼下,顾简这次没有拒绝江时易把她送上楼,因为说不好又会突如其来地发生点什么。 不过她们一下电梯,就看见顾凡站在门口正在打电话,似是在找人帮忙找失踪的顾简。 顾凡看到顾简时,赶紧跑过来扶住她,急切地说:“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又被绑架了,你没事吧?” “确实又被绑架了,不过没事了,他正好撞见救了我。” 顾凡看了站在顾简另一边的江时易两眼,虽对他很是讨厌,但最终还是冷冷地说了声:“谢谢。” 江时易看出了顾凡的敌对,适可而止没再继续停留。 顾凡把顾简扶进家,开始细细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可以说,其实顾凡就回来晚了几分钟,若他再早一点点,也能遇上绑架顾简的那俩人。 他回来看到楼道里躺着一个人,不远处他家门口还有一部眼熟的手机,再看他家的门开着一道门缝时,便知道顾简出了事。 没人知道在顾简消失的这一段时间里,他有多心急如焚,就如同那天他开车追绑架顾简的那辆车一样,他差点急哭。 他特别后悔,到这时才发现有这么多人想对顾简下手。 “那群人,江时易说怎么处理?” 在听说了是江时唤那群朋友绑架的顾简时,顾凡清秀的脸上浮出了如黑云密布般的邪恶。 顾简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实话实说:“能怎么处理,也就是教训教训。” 顾凡突然没了声音,一直在按摩脚的顾简觉得诧异,抬起头来一看,才发现,顾凡那时的表情有多恐怖,甚至双拳紧握,一副想要打人的架势。 那让她又想起了昨晚,顾凡对待楚慈的样子,不由得一阵颤栗,赶紧过去掰开了他的拳头。 “我已经想好了对付他们的方法,所以是我说让江时易先稍微教训教训他们就行了。你可别又冲动。” 顾凡思绪被拉回,看着顾简担忧他的神情,心有不甘的还是回答道:“好,我听你的。” 顾简替他捋了捋,因为她而着急又劈成中分的头帘。故意为了缓和气氛,语气里带着一点不满的小情绪。 “今天去做什么了?走时说中午回来陪我吃饭,怎么也没回来?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我,我发现你那论文一直没过,是楚慈在背后搞的鬼。所以今天去了学校,揭发了你们那受贿的导师,你那论文不用再改了。” 这本是好事,可顾凡说得时候没有一丝兴奋的感觉,反而有些微微的紧张,还往后坐了坐,让顾简觉得很奇怪。 不过顾简也没多想,以为顾凡还有之前想为她报仇的情绪,所以起身摸了摸他的头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呢,谢谢你。” 顾凡似也觉得此时的气氛不大对,又往旁边坐了坐,尬笑着说:“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结果当他发现,他坐到了之前他就发现的,顾简与江时易的婚前协议时,脸色瞬间又暗了下来。 “江时易能碰巧救你,是因为他之前来给你送这个?” 顾凡把那本婚前协议往茶几上一放,浑身散发着不满意。 顾简现在倒坦然,反正她也同意了要嫁给江时易,觉得这并没什么可隐瞒的。 “对。” “他什么意思?又想娶你了?” “对。” “那你呢?又同意了?” “对。” 对,对,对,顾简连着回答的三个对,让顾凡的心蓦地往深渊里坠的一次比一次深。 他看了那本婚前协议的签订日期,还是上个月的,他本还侥幸的以为是顾简无意从她房间里找到的。 但见到江时易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想错了。 可他不愿相信这样的结果,又问了顾简一遍:“你真的最终选择嫁给他了?还是以这种方式?” “是,我……” 是字一出来,顾凡本来还有些隐忍的情绪,顷刻间被点燃爆发。 他站起身来,忍不住朝顾简大喊道:“为什么?就因为网上那些评论,还是被养母逼的?你就不怕你又一次被江时易耍了?” “他这次不会了。” 顾简也站起身来,想让顾凡冷静一些,结果顾凡远比她想象中不可控。 她的话又一次刺激了他。 “不会,这才几天,你跟他接触了几回,就这么肯定的为他说话。就因为他刚刚救了你?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他一手策划的?” “顾凡…你不要…” 顾简万万没想到顾凡会这么激动,他过来抓住她的肩膀,一脸的苦痛。 “我说过我可以带你逃跑的,我也可以养得起你。为什么要让自己又一次这么委屈求全?” 顾凡居然哭了。 顾简蓦地一怔,之前还想让他注意言辞,此时只能尽量说得温婉:“我只是觉得这样对大家都好,不然这件事永远无法消停。我想我没失忆之前,顾简也是权衡再三才做的这样的决定。反正是协议结婚,我不会损失什么,还能多一份清静,为什么不呢?” 顾凡的头“”一声砸到顾简的肩上,顾简的肩膀顿时一片滚烫。 “可不可以不要嫁给他?” 顾凡的声音又沙哑又卑微。 顾简听着都心疼,这是顾家唯一在乎她,会替她着想,会替她担心的的人啊。 她摸摸他的头,想让他别这么伤心,他却又说:“我想让你嫁给真正疼你爱你的人啊,不是以这种假结婚的方式,不是这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 顾简终于忍不住,眼泪也掉了下来。 无论这是不是一场绵长的梦,能遇到这么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弟弟,她都觉得足够了。 哪怕她明天醒来会回到林杨小区那个幽暗的房间里,这一段旅程都足矣让她不再整天担惊害怕。 67.登记结婚 警察赶到楚慈家抓人之前,楚慈刚醒来不久,正因为自己突然变成了光头在房间里发疯。 她一直都是蛮横无理,高傲冷艳的精神状态,此时也有不敢见人,想去死的冲动。 今天中午,她好端端地在路上开着车,突然后面有辆车冲上来撞了她的车,就她那只能她欺负别人,别人不能动她分毫的性子,当即就下车要与撞她车的人理论理论。 然而她连对方的车门都没敲开,就突然被人捂住嘴,晕了过去。 醒来时,她浑身被绑着跪在一个封闭式的幽暗房子里,身旁有几个高大威猛的戴着黑色口罩的壮汉,正中坐着一个哪怕戴着红色头盔也能从身材里辨认出应该是个帅哥或者型男级别的男人。 楚慈也常吩咐别人做这种事,所以她很明白她这是被绑架了。 只是她不明白,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绑架她。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绑架我?” 她话刚一出,站在她左侧最中间的壮汉,二话不说上来“”给了她的左脸两巴掌。 那力度比顾简打她时的力度大多了,顷刻见血。 但她骨子里的高傲和优越感,还是让她抬起头颅叫嚷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就这么对我,我是……” 既然敢抓她来,自是知道她的身份,谁还愿意再听她自己唠叨,站在她右边最中间的壮汉,“”又给了她的右脸两巴掌。 这下楚慈老实了,因为再被打下去,她那张自认为如花美眷的脸就要废了。 片刻过后,有人拿着一把剪子过来捏住了她下巴,声音如风嘶吼:“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顾简咬着牙,维持着自己最后一丝倔强:“不知。” 然后她便看见她的倔强立马变成了一缕头发落地。 那人又问一遍:“知,还是不知?” 楚慈不敢再随口说出不知,但她做事从来都是风风火火,由着自己的性子,她去教训的人,都是她觉得对方对不起她,所以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哪个算错。 然而她的犹豫和沉默换来的也是一缕一缕的头发落地。 她终于急了,叫嚷起来:“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然后把她最近处理过的大事小事,一桩一桩的往外倒,四五件事出来都没出现顾简的名字,谁还有兴致听下去。 拿剪刀的人这次也狠了,把楚慈的头发全全攥到手里,直接几剪子下去,把楚慈的头发全毁了。 这还不够,他丢掉剪刀,接过同事递过来的剃须刀,一把拽住楚慈那了剩不多的头发,一边剃,一边恶狠狠地说:“你就没对顾简姑娘做过什么吗?啊!” 楚慈已经哭嚷起来了,在那人还没换成剃须刀之前,可她怎么求情也没用,她的脖颈,她的脸都不停地有头发侵略。 甚至脸上有泪,有些头发还粘在上面,她连擦也擦不了。 “你再敢有伤害顾简姑娘的心思,下次毁掉的就不只是你的头发,没准会变成你的脸,你的心脏,更甚你们楚家。” 那人威胁完,楚慈已感觉到她的头顶飘过从未有过的清凉。 然后她眼前突然一黑,便又没了意识。 她没想到自己再醒来会在自己的房间里,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可当她坐起身,发现往常都会垂落到肩膀的秀发,此刻没了踪影时,立马又尖叫了起来。 这叫她怎么出去见人,又怎么去见江时易。 被绑架时没照镜子不知道,现在站在镜子面前,她才发现自己没有了头发,这张脸是有多丑。 然而这就已经够让她发疯无地自容了,这时候居然还有警察闯进家来把她抓走。 她往日的嚣张气焰,在此时只能深深低下了头。 在警察局里也出奇的乖巧,指使下药的事也轻易招认。 因为她知道她家的势力,无所谓她闯什么样的祸,只要她录完笔供就可以走。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次发生了意外,姐姐已经承诺对那些食物中毒的人支付高额赔偿,并且那些食物中毒的人也主动要求不追究她的责任,却还是被警察告知她要被关在警察局几天。 “姐,你救救我啊。” 楚慈现在已顾不得她那另类的脑袋是不是会被人围观议论,坐牢这种事,她是不能忍受的。 更何况是十五天,十五天后,她再出去,江时易和顾简没准真结完婚了。 她拽着楚焉的胳膊,梨花带雨,悲怆绵绵。 她却不知,让她在牢里待几天这个决定,就是她正在乞求的她的这个姐姐主动要求的。 “等爸妈回来吧,我说话没力度。” 楚焉厌烦地甩开楚慈的手,楚慈只能朝着楚焉的背影喊:“姐,姐,那你先给我买个假发过来啊。姐……” 楚焉听着楚慈的声嘶力竭,自始至终心里没起一点波澜,匆匆地出了警察局。 而她们的父母还在上水忙的焦头烂额,一时半会儿,楚慈是别想出去了。 这个时候唯一还惦记着楚慈的人只有江时唤。 楚慈并不想见他,可是她别无选择。 当江时唤看到楚慈那副狼狈样,满嘴只知道乞求他让他把她救出去时,他突然感慨,这个女人以前到底有什么魅力,把他迷的神魂颠倒。 “你快救我出去吧,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舍得让我待在这里面吗?” 楚慈想去抓江时唤的手,江时唤提前看出来,反倒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对她也没有以往的温柔和谄媚,满脸的冷漠。 “你觉得你现在这副样子,拿什么吸引我?” “我,我头发会长出来的。” “长出来又如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着急出去是想做什么?江时易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惦记,在我的印象里,这十多年来,你们打过招呼的次数连十次都不到,你怎么爱上他的?” “爱上一个人有多容易你不知道吗?那还需要理由吗?” “很好,那你继续爱他吧,让他来救你。” “江时唤…江时唤…你不要这么对我,连你都抛下我的话,真的没人来了。” 楚慈见江时唤要走,赶紧站起来挽留,眼泪也很会迎合气氛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江时唤最终转了身,又坐了回去。 他今天来,其实也有自己的目的。 “我可以把你救出去,但我不要你。” “不要我?” 楚慈万分惊讶,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还是变了心吗? 江时唤站起身来,凑到她耳边说了自己的计划。 楚慈的脸色更加骤变,不禁吐出一句:“你想要顾简?” “怎么,我突然移情别恋了,你心里难受了?” “不会,不会。” 不会是假的,她虽然希望他别来找她,但也同时希望他不找别人,哪怕得不到她,也永远对她死心塌地。 为了掩藏自己的心理,楚慈赶紧又加了一句:“这样我们正好各取所需,我会全全配合你的。” “那这两天就先再委屈委屈你,我去准备准备。” “好。对了,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你说。” “帮我找一个拥有红色头盔的主人,也就是这次绑架我的人。” 昨天顾简最终表明态度还是会嫁给江时易以后,顾凡哭着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关了起来,到今天早上,顾简去敲门,他都不开。 而江时易打电话来说已经拟好了新的婚前协议,问她有没有时间签下字,顺便如果可以,去登记结婚。 江时易担心她的脚,本想着来家里找她。顾简却担心顾凡突然从房间里出来,又刺激到他的情绪,于是跟江时易约的在小区楼下的一个超市里碰面。 下了楼时,恰巧遇到了成河,江时易似是没跟他提她的事,他一脸震惊的好心过来询问,她这是怎么了? 因为他也要出小区,还想帮忙扶她,顾简没让。 “你这脚都伤成这样了,还出去做什么?” 顾简若说她是去见江时易,还是要跟江时易登记结婚,会不会把他吓一跳? 顾简索性坐到了路边的花池台上,说自己累了先歇一会儿,让他有事赶紧去忙。 谁知成河也跟过来坐到了花池台上,还紧张地说:“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再看看啊?你不用跟我客气,反正你跟我们家老江都快结婚了。” “他已经告诉你了?” 顾简一脸吃惊,先前怎么没听出来呢? 成河也吃惊的站起来,随后又一脸兴奋:“呀,你们真要结婚了啊?这老江行啊,上次你们俩同时来我家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对你不一般,又是不让我握你的手,又是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刚才也就试探的问问,因为这两天在网上看了太多你们要结婚的传闻,甚至请贴都发了,问他,他又不理我,没想到你俩真的…真的要结婚了啊。” 额…… 他原来刚刚并不知道啊。 顾简觉得尴尬之时,成河反倒更加热情起来:“你都要成为我嫂子了,还跟我客气什么啊。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办理,你说,你要去做什么,我帮你。” “跟我去民政局登记结婚,你也能帮吗?” 顾简和成河同时被突然出现的江时易吓了一跳,不仅他的人,还有他刚刚说得那些话。 成河反应快,迟愣了几秒,就扑到了江时易身上。 “怎么不能帮,就怕嫂子不乐意。你行啊,终于想开了。” “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好像看见楚焉了。” 江时易一句话却让成河脸上的笑瞬间荡开,再无踪影。 有一部分有阅历的人,还没风轻云淡前,心里似乎都有一个似炸弹的名字,听到时顷刻间思维全散。 楚焉对于成河就是那样的人。 他今天出来,其实也是看到了楚慈被抓的消息,而且楚慈的父母都在外地还赶不回来。 他知道这跟他没关系,但是警察去抓楚慈时,他看到了楚焉露的一个镜头,内心就已经波涛汹涌。再看到网上说她拒绝采访,抨击她们楚家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想去偷偷看看她。 她们家出了这么多事,她又怎么可能来这里,况且她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又怎么会来找他? “你现在去追,没准还能看到她。” 江时易推了成河一下,成河还是固守着自己的思维,不愿相信。 直到顾简说:“楚焉?是一个穿紫色长裙的姑娘吗?” 江时易往顾简那里走了两步,点点头说:“是,你也看到了?” 顾简指着前面的花坛说:“她刚刚就站在那儿,我以为是小区里的人呢。” 因为楚焉在她的生活里出现的频率太少了,顾简都对楚焉没什么印象。 只记得楚焉应该是楚慈的姐姐,没想到成河跟楚焉之间似乎有故事。 成河在还没听完顾简的话,就已经疯狂跑走了。 突然剩下顾简和江时易两人,尴尬见缝插针,最后还是顾简主动开口说:“你,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在超市见面吗?” “我,我在那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还是过来吧,万一又有昨天那样的情况呢。” “喔喔。” 后来顾简还是签了婚前协议,并跟江时易去民政局办了结婚登记。 虽然照相的时候,两人别别扭扭,被摄影师说了好几遍不像夫妻,但最终还是把结婚证拿到手了。 江时易把顾简送回家,然后回了趟自己家。 这两天江震阳一直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他都没理。 现在如江震阳所愿,他有的是底气。 只是他没想这次回家时,江震阳正对江时唤发火。 原因是江时唤想娶楚慈。 楚慈现在在牢里,而且楚家出了事,江时易自然能懂江震阳为什么反对。 他只是没想到江时唤对楚慈会如此痴情。 最终在陈静的劝说下,江震阳还是同意了江时唤的婚事,在楚慈愿意嫁给他的前提下。 “我今天去看过她了,她愿意嫁给我,而且我们俩也商议过了,希望跟哥一天结婚。” 跪在地上的江时唤,说完这句话时,突然回头冲着江时易笑了一下,表情十分诡异。 那让江时易觉得他在计划着什么。 等等,江时唤刚刚说什么,跟他同一天结婚,难道江时唤想…… ,江时唤醉酒那天,被他套出来的话,又飘进了他脑海里。 68.突如其来 “你还知道回来了。” 当江时唤提到要跟江时易一天结婚的时候,江震阳才想起来他还有另外一个麻烦儿子要解决。 他现在真是头痛,这俩儿子的心思一个比一个难猜,一个赛一个的不听话。他的一世英名啊,这几天全让他这两儿子毁了。 “你既然回来了,就知道你要面对什么,就算你没回我电话也没回我信息,我想你也已经看到了,你跟顾简的婚事,这次要是再敢给我搅黄了……” 江震阳指着江时易,想训斥他的话还没说完,江时易掏出一个红本本走向了他,并举到了他眼前。 当江震阳看到“结婚证”那几个大字的时候,先是瞠目结舌而后欣喜连连。 江时唤和陈静也凑上前,满脸的不可思议。 江震阳拿过江时易手里的结婚证,狂喜道:“你,你,你跟顾简都领证了?你小子行啊。” 江震阳忍不住拍了拍江时易的肩膀,之前的焦躁、不悦一瞬间都烟消云散,甚至下一秒就想老泪纵横。 而陈静不适时宜地说了句:“不定跟谁结的婚呢。” 江震阳顿然紧张,赶紧翻开结婚证,一看里面就是江时易和顾简的照片时,才踏下心来,冁然一笑。 其实在看到网上那些关于江时易和顾简的视频时,他有派人去调查过了,那两个小孩并不是他们的孩子,而他们去住的旅馆也是订了两间房。 所以江震阳虽然强势地想让江时易听从他的话,但他也做好了江时易会拒绝的准备。 所有的设想里,他从未想过江时易会比他所盼望的还要早一步,居然连结婚证都领了。 他本还想着翻过了江时易这座大山,还有顾简那座。 之前顾简能整出此生永世不嫁给江时唤的动静,他怕顾简会一直记着江时易悔婚的仇而选择不嫁。 “好啊,好啊……” 江震阳忍不住的感慨,一切终于如他所愿。 陈静虽还有些吃惊,但她才不在意江时易娶了谁,只要不是楚慈,她便可以微笑祝福。 江时唤就不一样了,自从顾简在酒吧里弄出那些风波,他像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觉得顾简这女人很是有趣。 先前没人要她,他也就对她不屑一顾,当她被万人瞩目之时,他突然想据为己有。 现在单是想想都觉得刺激,说着此生永世不嫁给他的女人,真有一天成为了他的女人,那是怎样的画面。 更何况还是从他哥那里抢过来,简直让人兴奋。 “祝愿你这次娶妻顺利。” 他走近江时易,一脸的假惺惺。 江时易从江震阳手里拿回他的结婚证,也虚伪地对江时唤说道:“恭喜你得愿所偿。” 江时易没再停留,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难得有一天回到家里,没听到任何人对他的谩骂声,还好不适应。 他躺在床上看着结婚证上顾简与他的照片,至今也不敢相信,她还是嫁给他了。 今天见到她时,他能看出来,她没有了昨天的果敢,似乎有什么发愁的心事。 签名时犹犹豫豫,进民政局时也百般迟疑。 他想问,你是不是后悔了?可是他不敢,他没有信心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会坚定地说,我说出去的话,绝不反悔,说同意嫁给你就会嫁给你。 可是他莫名地很在意,为什么过了一夜,她会变得这么纠结。 难道…… 惩治楚慈的人去找过她了? 江时易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又下了床,赶紧给阿龙打了电话。恨不得两个字当一个字地讲:“昨晚有没有什么陌生人去找过顾简?” “没有,怎么了?” “那惩治楚慈的人呢?还没查到?” “还没,到底怎么了把你急成这样?难道嫂子今天临时又反悔了?不嫁给你了?” “不是。” “不是,你怎么这么着急?” “她今天…很犹豫。” “只是犹豫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不嫁给你了呢?会犹豫很正常啊,女孩子结婚前不都有点恐婚吗,哪怕是假的,也会担心你说话不算数,将来对她不好啊等等。” 真是简单的恐婚吗?江时易坐回床上,还是觉得另有其因。 “对了,江时唤也要跟我同一天结婚。” “他?跟谁结?楚慈?不会吧,你这个弟弟这么痴情啊,楚慈都坐牢了还敢娶。” “你觉得会是那么简单,不记得他醉酒那晚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吗?” “啊,啊,啊,难道他……可是他本来就想娶楚慈啊,怎么舍得……” “他那种从来不吃亏的人,顾简让他受了那么大的侮辱,他怎么可能放过顾简。而且就以他的性子,越让他得不到的他越感兴趣。” “那我这几天派人盯着他点。” “还有,既然昨天咱们的人假装是江时唤的人,那就让江时唤那群朋友们误会到底吧。另外,吩咐你去做的事都做了吗?” “陆续安排着呢,很快他们就会受到惩罚了。” “好。” 江时易又躺回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和顾简的结婚证,但愿是他多想了吧。 顾简回到家,一看顾凡的房门开着,她一边兴奋地喊着他的名字,一边用最快的速度走过去,结果房间里并没有人。 她又速速给他打电话,才发现他的手机就在房间里。 蓦地她的心情低落了下来,垂着头走出了顾凡的房间,只是刚走到门口,就被某个东西挡住了去路。 她抬头一看,竟然是正在朝着她笑的顾凡。 顾凡故意开玩笑似的吓唬她:“偷偷来我房间做什么?难道是快要结婚了,想提前来看看男生的房间是什么样子?” “对啊,不行啊。” 顾简捶了顾凡肩膀一拳,顾凡不知道他这个笑,让顾简多么有想哭的冲动。她以为他还要跟她冷战很久呢。 “行行行,让你饱饱眼福吧,谁让你是假结婚,都不见得能看到人家的房间。” “是是,谢谢你这么大方奉献。” 顾简看着顾凡那张脸,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还是忍不住换成了哭泣,一把抱住顾凡,郑重地说了声:“谢谢你。” 她今天差点因为他,要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所有人的感受里,她其实最在意顾凡的感受,因为他是她第一眼看到的人,也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而她最终还是坚持了原来的决定,是她又在江时易身上看到了那个小男孩的影子。 她不知道在民政局的时候,自己为何会突然紧张,给她们办理结婚证的大姐姐当时还说:“看你老婆紧张的,手都抖了。” 当时听到这句话,顾简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真的在抖,可是当她想用自己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让它们停止颤抖时,江时易的手却伸了过来,覆在了她的手上。 那时顾简脑海里砰的一下,就又看见了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 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也如他们一样坐在一起,小男孩紧握着小女孩的手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然后顾简也不知道自己用什么心态,什么表情,拍完了照片,填完了字。 但是当江时易把结婚证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她是知道她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好了,好了,看够了就出去吃饭吧。” 顾凡似不想把气氛再弄回昨天晚上那般,强忍着自己的情绪,把顾简从他身上扒开。 顾简自然也懂顾凡的心意,所以擦擦眼泪,开玩笑道:“早知道我在楼下等你了。” 顾凡却敲敲她的脑袋说:“我说得是去客厅吃。” 顾简不由震惊:“你还出去买饭了?” “还不是怕叫外卖不安全,快来看看,都是你爱吃的,荷叶包饭,酱油炒饭,还有叫花鸡,油焖大虾,铁板鱿鱼,上汤娃娃菜……” 顾简没心思去听顾凡念那一道一道的菜名,她刚刚太着急去顾凡房间里找他,都没注意到客厅茶几上被摆地满满当当,除了饭菜还有不少她爱吃的水果和干果,以及一些啤酒。 可就算她是吃货,恐怕过年的时候,一大家人聚在一起也吃不了这么多吧。 顾简不禁发声:“你,你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顾凡淡定地先行一步坐下:“夸张吗?哪有,慢慢吃。” 有些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是喜欢大吃特吃,去吃几条小吃街的都有,或许她们这个真不算什么吧。 为了不毁坏顾凡的一片好意和心情,顾简撸了撸袖子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从中午持续到晚上,两人没干别的,吃吃喝喝停停,停停喝喝吃吃,到最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沙发上。 中途顾凡先醒了,把她抱回了房间里。 他趴在她床前,看了她好久,又哭了好久,才离开。 第二天顾简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 昨天吃太多,醒来就觉得肚子难受,她先去卫生间折腾了一番,出来时才发现顾凡的房门又开着。 过去巴望了一眼,顾凡不在,以为他睡在了沙发上,结果去沙发那里看,顾凡也不在。 她又喊了几声顾凡的名字,依旧没得到回应时,大脑猛地清醒了很多。 因为那时她也看到,昨天满满当当的茶几,此刻只剩下那盆常摆在那里的铜钱草。 顾凡都收拾干净,出去倒垃圾了? 或许是吧,顾简这样想着转了身,想去先洗漱洗漱,然而才走了两步,就又返了回去。 铜钱草花盆下好似放着一张小纸条。 她再仔细看时,果真如此。 纸条上写着顾凡留下的话:“怕你因为喝了酒不记得咱俩昨天说得话,这里再说一遍,免得你早上起来发现我不见了,又大惊小怪。 我和几个同学的时间刚好合拍,所以从今天起开始了我们的自由旅行,旅行多久还没订下来,但我会尽快回来。 不过你结婚的日子,我怕是怎么也赶不回来了,还希望你能原谅我。 但你要相信无论我走多久多远,心里也是一直牵挂着你的。 爱你的凡凡” 不知为何,虽然顾凡的这些文字,乍一看没有漏洞,顾简在看到这些文字后的第一反应,还是觉得顾凡在躲她,甚至都有种顾凡在跟她永别似的感觉。 她赶紧又去顾凡房间看了看,跟她昨天看到的没太差差别时,她才确定他没有离家出走。 可她还是担心,于是拿过手机准备再给他打个电话,而那时她收到了几条顾凡给她发过来的微信,她打开一看,是几张图片,最下面还问,漂亮不?有没有想来的冲动? 紧接着又是一段他在大草原吹风的视频,顾简再不信也信了。 两人稍微聊几句,顾凡就彻底沉浸在大自然中撒野去了。 顾简临结婚前,北野长清知道顾凡不在家,光明正大地来家里找过顾简一次。 除了聊了些工作上的事和江时易的事,北野长清大部分时间都在哭。 “你说他那么火,怎么说离开就离开了。他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若说出来,我们几百万粉丝都可以帮他想办法啊。 结果他的漫画突然就更到了最后一章,然后留了一句,这些年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我很抱歉,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更新了。故事这样结尾或许大家都觉得突兀,但生活不也常是如此吗?突如其来总能打败细水长流。 啊,我的千大,我还以为哪天他能办个单行本签售会,我能看见他呢,然后我抱着这些年给他做的画册,骄傲地跟他说,你还记得有个叫“千里清风相送”的漫友吗?她是唯一被你回评过的人哦,而我就是那个人。 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跟他说那句话了。” 顾简一直在给北野长清递纸巾,此刻这已是她们家最后一盒纸巾了。 可是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阻止北野长清的眼泪。 她是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所以除了对那个漫画家觉得可惜,也对北野长清有点心疼,并不能对北野长清感同身受。 但她也很好奇和期待,她自己有一天也深深的喜欢上一个人,会疯狂成什么样子。 而不知为何,那一刻她脑海里出现了江时易的影子。 69.扑面而来 6月8日,端午之后。 天至微明,静安城,大街小巷,早已人烟涌动。 今天是江时易和顾简还有江时唤和楚慈大婚的日子。 无论喜车过不过那条街道,只要听见声响,总会有人走到街上,或者站在窗户口,探探又望望。 想看热闹的,想沾喜气的,各怀各的心思。 顾简原意,只要双方家人在,或者哪怕就她和江时易两个人,简简单单办个婚礼就好,毕竟是假结婚,不想太过张扬,也不想双方家里劳累劳心。 谁知楚慈提前出了监狱,而且要在同一天嫁给江时易的弟弟江时唤。 如此一来,本就没想简单操办的双方家长,更是要把婚礼办的人尽皆知,热闹非凡。 甚至为了喜上加喜,家长们擅自把两边举办婚礼的地点都选在了静安郊区最大的教堂大安教堂。 顾简并没朋友,所以陪着她的人只有北野长清。 北野长清这几天因为她千大的事,情绪并没好转多少,不过今天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些笑容。 而北野长生担心婚礼上会出什么乱子,并没有露面,派人躲在暗处观察着,若真有人闹事,他能及时挽救。 化妆师给顾简和北野长清化完妆出去后,屋子里只剩她们两个人。 北野长清见顾简这一早上还没她笑得多,不禁担忧:“大喜的日子,你怎么看起来忧心忡忡的,也担心真有人在婚礼上闹事吗?” 不担心绝对是假的,但顾简担心的另有缘由。 她一直在盯着手机等顾凡的信息,从昨天开始顾凡就已经联系不上了,不知道是他去玩的地方没了信号还是出了什么事?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山崩地震,洪水海啸之类的,顾简总是忍不住乱想。 北野长清此时也只能劝慰:“放心吧,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出什么差错,我弟不是派人盯着呢吗?江时易那边肯定也会派人盯着的,所以别多想了。还是说…到了紧要关头了,你有了不想结婚的想法?” 北野长清突然一脸紧张地看向顾简。 顾简还是那副忧虑的模样,低缓出声:“我只是担心顾凡。” “你弟啊,唉,那是唯一跟我讨论过我千大的人啊,他若在没准我俩还能互诉衷肠呢,可惜了。 他怎么了?还没来信?出去玩不都这样吗,赶上手机没电,没信号,失联几个小时很正常。你别总多想,我听着外面好像变得更热闹了,没准是江时易的迎亲队伍过来了。” 北野长清急步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还真如她所料。 “你家男人今天可够帅啊,完全碾压全场,一眼就能在人群中先看到他。” 看到养眼的帅哥,北野长清的眸子也终于亮了一些。 顾简却打开手机,翻到了顾凡的微信,刚想再给他发条信息,结果顾凡给她发的信息先蹦了出来,后边还跟着一个红包。 “一直在犹豫假结婚需不需要送祝福,但总归是个喜庆日子,开心些,车多人杂,注意安全。” 这祝福还真是够特别的,尽管不是那么的中听,但顾简的脸上终于挂起了一点笑容。 而那笑容却被北野长清误会了。 “呀,听到夸你家男人帅,知道笑了啊。” 顾简虽然不喜欢北野长清总是这样开玩笑,可是今天的江时易的确比以往更加光彩照人,惹人瞩目。 犹记得初见他时,在不知道他是江时易的情况下,就觉得他气宇非凡,风姿勃发,清秀中不失俊朗,隽秀中不失沉稳。 如今再仔细看来,更是容易让人一不小心就深陷于他的皮囊之下。 尤其是那双似载星河的双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喜庆的气氛衬托,今日看起来少了些冰冷,多了些深情。 她们也没什么仪式,只是在顾简这边亲人的起哄之下,她被江时易抱上了婚车。 江时易临去自己车里时,才正是跟她说了句话,也不是什么普通新人之间会说的甜言蜜语,而是一句,路上小心,好似他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一般。 顾简没走过太多的静安,不知静安的六月,花开如火如荼,小桥流水争相涌现,倥偬中也隐藏着清闲。 越到开外,幽静地越明显。 一路上除了她们一行的婚车,很少遇到其他车辆的出没。 直到在一个汇合口,她们的婚车队伍,恰巧与楚慈的婚车队伍同时并入。 起初双方都很客气,各自停在自己的路口,谦让地想要对方的车辆先过。 但谦让过头就变成了别有用心。 在江时易看到江时唤那边跟他是一模一样的婚车时,他就猜到了江时唤的心思。 他知道僵持绝不是解决的办法,而江时唤又是可以跟他死磕到底的那种性格的人,所以在管事人催促道,再不走就会误点时,江时易这边的车还是先上了主路。 如他所想,江时唤的车队并没有等他们的车队全上到主路上才走,而是在他们这边第一辆车发动之时,江时唤那边的车也开了上来。 可想而知一样的婚车,同时涌到一条路上,不会混的人,除非长着一双能自动过滤的眼睛。 好在是江时易提前猜到江时唤会用这招,早做了准备,他的那行婚车,同时打开天窗放出了一个红色气球。 让他没想到的是,不知道是谁透露给了江时唤这个消息,江时唤那边的婚车也很快都放出了一个红色气球,顿然间,又是一片混乱。 他的车在前,回头望时,后面的车队都没在一条直线上,有的车已经开始了碰撞。 那时顾简车里,不知何时戴上黑色口罩和帽子的司机突然回头跟顾简说了一句:“嫂子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可是他刚说完,顾简就感觉到她们的车正被后面两辆车双面夹击。 小男孩司机刚才的温润神情瞬间不见,也没有皱着眉头,而是有些兴奋地说:“嫂子你可要坐好了。” 顾简知道必有一番追逐,但她还没做好准备,就感觉车跟飞起来了似的,没开出几米,就让她头昏脑胀,摇摇欲坠。 江时易那边也不轻松,他后面的两辆车也是江时唤那边的,一直在拼命地撞击他,阻拦他。 江时易能看出来,江时唤的战略是想让他困入孤军奋战的状态,那样江时唤才好在后面掌控大局把顾简换走。 可是纵使江时易的车上都是安排的他自己的兄弟,特别是顾简那辆车,是他那群兄弟中车技最好的,名叫小万,甚至玩赛车的时候,他还曾经败给过小万一次。 但,在前面有个道口的地方,突然有一排车也挤了进来。 对方来势汹汹,直接挡住了江时易的退路。 一时间,江时易后身的车,没有一辆是自家兄弟的。 而顾简那里,小万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只有半个车身的路他都能坦然且迅速地开过去,甚至还能顺便跟他的朋友打个招呼:“大哥被堵了,你们可要加油啊。” 然后他一溜烟就超过了那些人。 被甩在后面的江时唤,没想到他出动这么多人都无法将顾简拦截,载着顾简的到底是个什么神人,能在周围全是他的人的车堆里逃出去。 江时易其实也不敢完全确定小万能以一敌十,但小万还是没让他失望,他正焦灼之时,小万的车从车群里跳脱出来,与他并驾齐驱。 “九哥,回去后我可要赏。” 小万得意洋洋地跟江时易邀功,江时易大方回应:“双倍。” 小万乐得更欢了,笑了好一阵儿,才想起来后身还有好几个被拦截的兄弟,不禁问道:“九哥,你把龙哥安排在哪儿了,不会让他直接捡个便宜吧。” “看前面。” “前面,哇,九哥你是平时看我们太闲,想锻炼锻炼我们,才让他这么晚出场的吧。刚刚后面那一排车闯出来的时候,我们可担心死你了。” “都自顾不暇了还担心我?” “嫂子可以为我们作证,嫂子,我们几个兄弟是不是通过话,说担心他。” 小万说完好一会儿,顾简都没理他,让他很尴尬。 他往后车镜里看了看才发现,顾简低着头,似是不好受的样子,顿时有些心慌,嘟嚷道:“完了,完了,嫂子好像被我折腾坏了。” “怎么了?” 江时易语气里满是着急。 小万的愧疚感更重:“嫂子好像坐不了这么刺激的车。嫂子啊,对不起,你再坚持一下啊,教堂马上也就快到了,到了后我再好好跟你道……” 结果他话没说完,就被江时易冷酷截断:“到了阿龙那儿就停车。” 顾简有各种原因不想说话,可她不是不知道后面车车相逐有多激烈,所以还是忍着难受说:“不用停,我还能坚持。” 但江时易的声音还是在到了阿龙那儿时冒了出来:“停车。” 小万自是不敢忤逆他,悄咪咪地跟顾简说了句:“嫂子,你以后要是能管住他,我再听您的,现在我恐怕要先得罪你了。” 然后顾简还是被换到了江时易的车里,而且只有她一个进到了江时易车里,其他人自发地去到了小万车里。 阿龙带着一票兄弟们一出场,直接把后面的车全部拦截住。 江时易可以不慌不忙地,慢慢把车开到教堂里。 “要不先在路边歇会儿,反正去早了也要等他们。” 江时易的车开出去几百米,看顾简实在难受,车速越开越慢,而顾简没回答他,他以为顾简是默认了,便把车子停了下来。 他没安慰过别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想到什么问什么。 “要喝点水吗?” …… “还是吃块糖?” …… “车上好像也没别的东西。” …… 一连三句,顾简也都没理他时,江时易又自言自语道:“我给你拿瓶水吧。” 然后江时易下了车,从后备箱里给她拿了瓶水过来,结果递给顾简,顾简没接,反倒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江时易不解,后一想难道是要他喂她?觉得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可他想不到别的,于是还是给她把瓶盖拧开,又递到了她嘴前。 顾简摇摇手,又指了指她的嘴。 江时易真要疯了,她究竟什么意思? “不是喝水?难道是吃糖?” 他记得出来前,有装到褂子兜里几块糖,于是包开了一块给她。 结果顾简依旧摇手,再次指了指自己的嘴。 这次江时易直接倾身凑到了她眼前,瞬间拉进的距离让顾简蓦地往后一退,而江时易的大掌大胆地扶住她的背,又让她靠近了他。 他的眉宇之间有一丝疑惑,声音却自带魅惑:“难道,你不是想让我吻你?” 顾简猛地一惊,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想摇头,但不能,因为她与江时易的脸的离得太近,稍微一点动作,都可能碰到他的鼻翼,他的唇。 她试图推开他,他反而又用力将她靠近了他一些。 他的声音,他的气息又一次扑面而来:“那你什么意思?你不说话,来来回回对一个男人指你的唇,不是想让他吻你的信号是什么?” 顾简突然心慌,再不说话这误会大了,她把头尽量往后扬了扬说道:“新娘在下车之前不能说话啊。” 额,好像是有这样的习俗。江时易尴尬地放开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还往窗边移了移。 顾简也尴尬地往窗边移了移。 若江时易再突然靠过来,她的心恐怕要炸了。 两人各自整理着自己的思绪,静默了片刻,尔后江时易突然来了一句:“你先前不是已经说过话了?” “有,有吗?” “不用停,我还能坚持。” 江时易直男式地提醒她。 “我,我那是……” “还有,你也已经下了车。” “我…我先前那是情急之中没办法。” “你很认真。” “什么?” “对这个婚礼。” “我,我只是,临上车之前被家里人提醒太多了,所以才会……” 顾简看着江时易望向她的眼神,突然戛然而止,因为她再怎么解释,在他眼里好像都是在说谎,解释越多,他越以为你有那样的想法。 70.不用解释 “我休息好了,开车吧,不过一个形式而已,早结束早解脱。” 顾简说完看向了窗外,不想再理江时易。 江时易看到她气鼓鼓的侧脸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但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挽回,看着那打开的水,包开的糖,一气之下,全灌进了自己肚子里,然后才踩了油门。 江时易载着顾简飞速前进后,被堵在后边的江时唤就知道他第一阶段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 虽然他很想知道江时易是怎么知道了他的企图,又去哪儿找了这么多厉害的人来对付他,但显然他找的这些人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再继续碰撞下去,恐怕最后也是他这边一败涂地。 而他也要尽快去到教堂才行,于是他让他这边的人该撤的撤,该变老实的变老实。 江时易那波人倒也识趣,他这边的人一变规矩,他们也便没再出击。 当两排喜车都伤势惨重地赶到教堂的时候,早就在那里等待的亲人们无不目瞪口呆,惊叹连连。 大喜的日子出现这种状况,准备好的祝词到了嘴边也拐了弯。 还好是,车上下来的人们没有人受伤,只是有些人跟顾简一样有轻微晕车,厉害的,在车里的时候就已经开吐。 不在车上的人无不好奇发生了什么,但没有人有时间去过多慰问那些,因为婚礼马上就要开始,好奇的也只能私下讨论。 看过了顾简穿淡绿色裙子的惊艳,今日再看顾简穿着白色婚纱时,江时唤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总是被她的身影牵引。 而那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得到顾简的决心。 站在他对面,远远朝他走来的楚慈跟他一样,目光也放在别人家的新郎身上。 出狱后,她有联系过江时易,想知道他为何会放弃她,她明明都告诉他了她是车晨晓,为什么他还能抛下她? 是她哪里出了漏洞?还是她进监狱的事让他无法接受? 但到今天这一刻,她才见到了江时易的人,那几天江时易就跟人间蒸发了般,让她无处可寻。 她就算不是他的新娘,好歹也跟他在同一个教堂,江时易的目光却不舍得停放在她身上一秒,始终都直直地盯着顾简,像是深爱着顾简一样。 楚慈的心啊,是又心痛又嫉妒。 可是江时易就够让她心如刀割了,这时还有人趁机在她伤口上疯狂撒盐。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风头会被顾简全全压住,从入口就开始跟顾简平行而走的这一路,她听到了太多的闲言碎语。 诸如…… 没想到顾家姑娘这么漂亮啊,看那双大眼,将来的孩子眼睛肯定也不小。 楚家二姑娘这头发真是假的吗?听说给人在食物里下药,被人报复把她头发都剪了,还剃成了光头。 是啊,她以前的头发哪有这么黄,今天的发型也弄得有点显老,跟顾家姑娘同岁,这一对比,她至少不得老了五岁。 唉,你说,外边那些车,会不会又是她指使人干的?不都在传她喜欢江家那老大吗?为了得到他,当初又是献吻,又是制造人家悔婚的舆论,结果人家还是要娶顾家小姐,她心里有怨气,才想今天又闹出点事来。不过看来是没成功,不然啊,咱们今天可能就看不到现在这一幕了。 看她,好像一直也是在看江家的老大。 你没发现,江家那老二也没看她,而是看得顾家姑娘吗?我猜啊,没准一会儿还有好戏看呢。 …… 这一路,各种对她的猜疑,讽刺,让她三番五次地想拎出那些人来,给她们几巴掌,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乱说。 然而挽着她胳膊的父亲,都一脸镇定,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她就是气到发疯,也只能强忍下来。 那些人既然能坐到这里,都多少跟她家沾点亲,亦或者是父亲商场上的朋友,她不可能一一找那些人报仇,于是把所有怨气都转嫁到了顾简身上。 她看着走得慢悠悠的顾简,无比享受着大家对她的赞美,纵使知道顾简因为崴了脚才走的慢,但那也成为了她怨恨她的一个理由。 她甚至有想去绊顾简一脚的冲动,奈何中间隔着顾简的养父,她不好施展。 眼看着离江时易他们越来越近,顾简就快要被交付到江时易手里,楚慈内心的不甘滋长地也越来越厉害。 她完全可以不顾理智,不顾道德,不顾所有人的看法,比顾简快一步的走到江时易身边去,任人唾骂,白眼,就是不撒开江时易的手,父亲却似看透了她的心思,死死挽着她的胳膊,横眉冷眼地看着她,让她老实点。 到最后她还是站到了江时唤身边,眼睁睁地看着江时易和顾简互说誓词,互戴戒指,甚至还有人们起哄想看的亲吻。 她跟江时唤早已草草了事,江时易那边在人们的起哄下还没开始。 瞬间她和江时唤连配角都不如。 江时易在知道婚礼是在神圣的教堂举行时,还暗自庆幸过,觉得不会出现这种让人尴尬的环节,可是此时的声势浩大,已让他们无法忽略和逃避。 他看了看顾简也是一样的局促不安。 纠结,挣扎,江时易踟蹰了好一会儿,最后在江时唤一副看好戏的目光下,他走近了顾简并捧起了她的脸。 “抱歉了。” 他说得小声,话音未落尽,将顾简的身子一转,自己的背朝向众人,低下头朝顾简的唇靠近。 顾简诚然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江时易真的要吻她,结果落到她唇上的是他的大拇指。 即便隔着他的大拇指,顾简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极速暴涨,因为江时易那近在咫尺的脸,因为他没有闭上的深邃眼睛。 然而江时易这样做做样子并不能满足众人,他还没放开她时,就听到有人喊:“看不到,看不到。” 但这似乎已是江时易最大的极限,无论那些人怎么喊,他也没有转过身,也没有抽出大拇指,真的吻她。 放开她后,直接搂过她的肩膀对众人说:“我家这位有点害羞,你们就放过她吧。” 顾简绝对配合,低着头,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 其实她也确实害羞了,她无法想象被这么多陌生人盯着接吻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本来所有心思都在那些人身上,耳朵里却突然传来旁边楚慈不怀好意的笑声。 顾简看向楚慈,楚慈正一脸洋洋得意地等着她看向她。 顾简不解,从进教堂就没笑过楚慈,怎么突然间笑成如此。 两人双眸对上时,楚慈朝她走了过来,凑近她耳边说:“你们是假结婚吧,他连吻都不愿意吻你,中间还要隔根手指,真是可悲。” 原来楚慈识出了江时易的暗操作。 可她还没有半句反驳,她的身子突然被江时易一拽,她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江时易的唇这次真的落了下来。 江时易这是听到了楚慈刚刚跟她说得话?不想在楚慈面前露馅?所以来真的了?还是禁不住众人的起哄? 顾简没几秒的思考,便在江时易的吻中,大脑极速空白。 她不知道身后的楚慈有多愤怒,不知道众人们的呐喊有多兴奋,整个心都被江时易那个吻打乱了。 她甚至不知道江时易吻了她多久,只记得江时易离开她的唇时,她呼吸急促,喘息了好久才缓过来。 后面的流程她也一脸木态,不知道自己怎么参与下来的。 有些清醒过来,是在开宴之前,北野长清陪她去换掉婚纱的时候。 北野长清好奇地问:“怎么回事?他对你来真的了?那个吻,我的天,我看着都心跳加速。” “怎么会,要是来真的,第一次他就不会假吻了。” “假吻?” “恩,才开始背对着你们那个吻是假的,后来她应该是听到楚慈的话,说我们是假结婚,他才…他才那么做的吧。” “那简单做做样子不就好了,你知道你们吻了多长时间,足足……” “停,别说了。” “都吻过了,你还害羞。” “呀,我只是……” 此时多亏敲门声救了顾简,不然她真不知该怎么解释。 可是北野长清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就是江时易,顾简又瞬间紧张。 “她换好衣服了吗?” “好了好了,你们有事谈?” “恩,方便的话……” “方便方便,你进去吧。” 顾简轻微地听到他们简单的对话,再进来的就换成了江时易,而北野长清不知道去了哪里。 江时易过来,本是想跟她解释解释那个吻,此刻看到她换了一袭红色长裙冷艳地站在她眼前时,他蓦地顿住脚步,被她的美震慑住。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又走向她说道:“那个,那个吻,没经过你同意……” “我懂我懂,你不用解释。” 顾简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不然这尴尬又别扭的情绪就别想消失了。 江时易似乎很意外她会这么说,又或者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懂,一副思考的模样看着她。 顾简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只好说:“不就是因为你听到了楚慈……” 结果江时易突然走近她,不等她的话说完,就打断她说道:“我过来是想说,以后吻你可不可以像今天一样,不再必须经过你的同意,我想吻你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吻你。” 什么? 顾简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江时易那是说得什么话?他是疯了吧,竟然……竟然…… 江时易斜眼看到门外的人影走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脸也迅速补上红妆。 方才说那些话,他也是掐着自己的手指头才说出来的。 连他自己都被吓一跳,更别提顾简了。 “那个,刚刚外面有人,所以我才会那样说,你不要当真。要是准备好了,就是宴会厅吧,大家估计都在等着我们了。” 他说得简单,心里的涟漪都起来了,岂是他扔下句假的,就能立刻恢复平静的。 顾简真气自己,现在这么容易因为他而情绪波动。 宴席上,主要也就是敬敬酒,江时易和她本该喝一点,但江时易或许是怕回去的时候也出事,并没敢喝,而是跟她一样喝的白水。 楚慈就不一样了,正好借酒消愁,猛灌了自己一通。 一个新娘,你永远都是焦点,有两个就会分出个高低,而楚慈又一次输了。 众人都在夸,顾简那一身红裙又典雅又高贵,而她为了显露自己的身材,穿得较为妖艳,却没抵得过顾简的保守。她怎能不恨。 江时唤劝她稍安勿躁,他后边还有计划,可她已经有些醉了,她等不及。 在宾客们陆陆续续都离开后,她的酒劲儿上来的越来越厉害,她端着一杯红酒晃晃悠悠地走到也要离开的顾简前面,把酒递给顾简说:“喝。” 顾简一看她就是醉了,没理她。 楚慈又抓住她的胳膊,叫嚷道:“喝啊,你装什么清纯啊,难道你不是靠喝醉的方法得到了我易哥哥。不然我易哥哥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娶了你?” 楚慈越说越激动,扬起那杯红酒就朝顾简泼了过去,江时易及时赶到,替顾简挡了下来。 楚慈不仅没感受到危险,还欲想抱住江时易,嘴里哭喊着:“易哥哥,易哥哥,你不要走。” 江时易未想到婚礼好不容易结束了,楚慈又冒出来。醉酒的女人不好惹,所以他拉起顾简的手,跟不远处他的兄弟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解决楚慈。 而这时江时唤也会找缝隙地过来拦截,手里同样拿着一杯红酒。 “这么着急走做什么,我们俩兄弟还没好好喝一杯呢,怎么也要喝一杯再走吧。况且你今天就搬到老宅去住了,以后见一面都不容易。” 江时易看着江时唤递给他的酒杯,他能察觉到这不是一杯简单的酒。可他还是接过来摇晃了摇晃说:“我们之间就不必假惺惺了吧,有这时间还不如去看看你老婆。” 结果这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悲切地说道:“我不用他看我,我要你啊九哥,九哥,你真的不要晓晓了吗?” 71.天地犹怜 “真的不要了吗?你曾经对晓晓那么好,真的不要她了吗?” 或许楚慈那时给人的感觉天地犹怜,但越是如此,顾简脑海里越被塞进更多的画面。 日落初降,慢慢隐匿于远山之中,山谷里不时传来乌鸦急急飞来又急急飞走的叫声,像是在对那两个不着急回家的小孩说,回家,回家,赶快回家…… 两个小孩对于乌鸦的急切充耳不闻,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一会儿坐下来欣赏红霞遍天,一会儿彼此追逐嬉戏打闹。 某一刻男孩突然顿住脚步,对着前面跑着的女孩的小小背影喊道:“车晨晓…车晨晓…” 小女孩紧忙刹住车,猛地回头,还以为男孩出了什么事,结果发现男孩完完整整地站在不远处望着她笑着。 女孩回走几步,睫毛忽闪忽闪地疑惑满满:“怎么了?” 男孩依旧没动,朝她大喊道:“晓晓,我以后叫你晓晓吧。” “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就是小小一只啊。” “哼,我以后会长个的。” “再长也长不过我。” 男孩摸着已经走到他眼前的小女孩的头,玩笑之中又不失宠溺。 女孩不甘示弱,使劲点起脚,都一副可以跳芭蕾的样子了,男孩的手还是高过了她的头顶。 于是女孩跳了起来,男孩似懂她的心思,也跳了起来。 一会儿小女孩急了:“呀,你就不能让让我。” 男孩斩钉截铁地说:“不能。” 小女孩嘟着嘴,似要哭了,男孩才扔掉刚硬的语气,又摸了摸她的头说:“我要比你高大才能更好的保护你啊。” 啪嗒,啪嗒,小女孩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不是因为刚才男孩的不谦让而委屈,而是感觉她何其有幸,老天爷凭空而降了一个表面看起来爱欺负她,实际上却总在爱护的大哥哥给她。 小男孩一见小女孩真哭了,才意识到自己开玩笑开过了火,赶紧说:“我其实是觉得你名字里有个“晓”字,才想叫你晓晓,你要是不愿意,我以后不那样叫就是了。” 谁知小女孩的眼泪不仅没停,反而越来越汹涌,把男孩吓坏了,手足无措地,不敢再乱说话。 小女孩哭了一会儿,气息顺过来一些,才说:“我不是不…不愿意,你可以那样叫,那我以后也不叫你名字,叫你九哥好不好?” “好啊。” 男孩说完,女孩就笑了,男孩不懂,女孩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但女孩后来那一声掷地有声的九哥,可是让他的心像被装进了蜜一般,似乎他浑身都飘着怡人的花香。 他迫不及待地也喊了一声:“晓晓。” 恩…… 晓晓…… 恩…… 晓晓…… 九哥,你快点…… 那时,感觉整个山谷都在回荡着他们的声音。 好像多年以后,他们就算分别,失联,再回去那里喊一喊,都能听到对方的回应。 怎么回事?难道她脑海里一直在出现的那个小女孩是楚慈吗?不是她自己。 而江时易就是那个小男孩? 顾简惊在原地,思绪缕缕,如被缠住的发丝,越急着拆开打的结越紧越多。 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思绪被震醒,是突然听到巨大的破碎的声音。 然后她看到江时易手里那杯红酒已经不见,流淌在地上的殷红像从某人身体里抽出的血液,与江时易悲愤的情绪一起叫嚣。 “你再提一句她的名字试试。” 江时易猛烈地将楚慈的双手从他腰间扯下,声音如狂风怒吼,却始终没松开顾简的手。 一旁的江时唤,也还在纳闷楚慈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晓晓?那是谁? 他原本只想让江时易喝了那杯被他下过药的酒,一会儿走时江时易能好对付一些,结果居然被江时易这么莫名其妙轻而易举地给他摔掉了。 看江时易那冷恶的眼神,虽然他很好奇接下来会有什么好戏,但把宾客送出去的家长们都已回来,他怎么也要装装贤良的样子。 他走过去搂住被吓到的楚慈说:“都认识过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酒杯破碎的声响和江时易突然变冷的脸庞都把楚慈吓了一跳,所以当江时唤过来扶她时,她没有反抗,也没再纠缠江时易,老老实实地跟着江时唤走了。 顾简她们也没想多待,不过养母今天难得脸上一直挂着笑,也没说她一句坏话,她被夸时,养母也笑靥如花地跟着夸她两句。 所以要走时,养母过来跟她搭话,顾简也没表现出不乐意。 只是养母的话就有点让人难为情了。 养母抓着她的手说:“尽快要个孩子,别让网上的人们说你们俩不行,有意要领养孩子。你都快三十了,再晚可就不好生了,抓点紧。” 养母声音不大,毕竟这种话养母也懂给自己女儿留点面子,可是江时易的父亲不知道刚刚站在哪儿,也听到了养母的话,突然冒出来说:“亲家母说得对,我也觉得她们现在最首要的事就是传宗接代。易儿的年纪才真是不小了,可不能再耽搁了。” 那去找江时易说啊,为什么来找她。 顾简真后悔刚刚没让江时易跟过来,都怪她养母表现的神神秘秘的,让人以为有什么私房话要说。 顾简是万万想不到,往常没说过她一句好话的养母,这个时候跟她说的话居然是催她要孩子。 站在养母和江震阳中间的顾简尴尬地直冒冷汗。 “那个,现在不都晚婚晚育吗,我们这年纪不算什么。再说,你们也知道我们俩是怎么被你们安排在一起的,这婚姻能不能……” 顾简想给她们打个预防针,她和江时易将来应该会离婚,结果她话没说完,就被养母不满地打断。 “都这个时候了,还跟我矫情呢?你说网上报导你们俩一起住旅馆的事是假,刚刚你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接吻不是假的吧。你们若真都讨厌对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那种事。还有,离婚那种事想都别给我想。” 养母话说到最后,都有了生气的模样,那时顾简才突然意识到,她哪怕结了婚也没给养母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江震阳这时也趁机说:“大喜的日子,提什么离婚。小简啊,你可不能有那种想法,我跟你说啊,我家易儿肯定是喜欢你的,我可以向你保证,他虽然三十了,但还没谈过恋爱,若不喜欢你,他肯定不会把自己的初吻给你的。” 谁说初吻一定是给喜欢的人,她的不也没了吗?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 顾简实在不愿再继续被她们说道下去,只能投降。 然而与此同时江时易也冒出来说:“我跟她会努力的,你们就别找准她一个人欺负了。” 然后不等两位家长再说点什么,江时易直接搂过她的身子,把她带离了煎熬之地。 我跟她会努力的,江时易可真敢说。 顾简望着他的脸,心里有一股火烧着,想喷向他。 可是江时易那张脸,过去了这一会儿,丝毫没有缓和。 还是那张楚慈走时,严峻冷傲的脸。 哪怕不用看正脸,单单一个侧脸,也像写着,别理我,别惹我,别烦我。 于是顾简忍了忍,没再追究。 回去时,也没讲究什么,顾简独自坐在了江时易的车里。 江时易似没有说话的意思,顾简起初也就没问。 只是屡屡想起楚慈的事,她总是忍不住想知道楚慈和车晨晓之间的关系。 而每每她要开口时,江时易那张侧脸,又让她压下了心思。 不知几何时,她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连犹豫都没犹豫就问出了口:“你家老宅在哪儿?” 江时易反应了好久才说:“今天不回老宅。” “不回?” 什么意思?假结婚不用跟他住在一个家里?这么自由吗? 可这路也不是回去的路啊? 江时易却回应她:“你觉得江时唤刚刚那么轻易地走了,是真的走了?” “你这意思是,他还会……” “你可以看看后边,我就叫了两个兄弟跟车,你看看后面有几辆。” 顾简伸着脖子巴望了巴望后车镜,除了近处跟着她们的两辆车,再后面稀稀洒洒有五辆车,均是普通车,不是喜车,看起来就跟真的在这条路上行驶似的,没有什么企图。 “你怎么确定他们是……” “跟了一路了,而且我了解江时唤,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时唤到底想做什么?” “得到你。” “得到我?干什么?报复我?” “那可说不准,看上你了也说不定。” “呵呵……” 顾简笑了,这个答案她可不敢苟同。 “他看上我?我都让他名誉扫地了,他还看上我?真看不出来你还会开这种玩笑。而且他有多爱楚慈,你不是不知道。他还当着咱们俩的面对楚慈表达过爱意呢?你不记得了吗?” “那又怎样?有的人是会移情别恋的,难道你没看到他今天望向你的眼神?” “没看到。” 即便有,顾简也觉得江时唤是别有用心,想报复她而已。 “那我们不回老宅去哪儿?要这样一直被他们跟着?” “我能想到是他,自然已经想好了策略。” “来的时候就想问你,你怎么知道江时唤会有所动作?” “还记得你给他们酒里下药那晚吗?” “恩,不是,你怎么知道是我给他们下的药?” 江时易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那意思是在说,那点小事,对于他而言还不是小事一桩。 “那晚你没从江时唤那儿问出来的话,我问出来了。” “啊啊,对,当时他是说有计划。” “他的计划就是,在结婚的时候,把你跟楚慈换了。那时候他还是爱着楚慈的。” “换新娘,亏他想的出来。” 顾简气愤地说完,江时易来了句,坐稳了,然后突然来了个急转,拐进了一个窄巷子,把油门踩到最大。 后面两辆他兄弟的车却故意开得很慢很慢,顾简以为他是想在这儿趁机带她逃走。 然而江时易的车很快开到尽头,他打了左转向,没开出两米,就把车极速停下,并跟她说:“下车。” 顾简不明所以,但还是按他说得做了。 一下车就看见,旁边停着一辆灰色的车,和一个她熟悉的面孔阿龙。 阿龙已经为她们打开了车门,见她们一下车赶紧凑过来说:“嫂子,快上那辆车上去。” 然后阿龙钻进了她刚刚坐过的那辆车里。 嫂子,江时易不是说会管教下边的人不这样叫她吗?是没下达命令还是手下的人不好管? 顾简没时间追究,赶紧转移到灰色的车上。 她刚坐稳,江时易就大踩了油门,一溜烟把那些车甩在了身后。 顾简深感,这一天哪像结婚,简直就像是在逃命。 真不知道她做的这个决定对不对。 不过换了车以后,后面就再也没有车尾随着了。 但那时她也有些累有些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接近傍晚,而江时易的车还在路上开着。 她伸了伸胳膊,打了个哈欠说:“还没到?你这是要去哪儿?” “没觉得熟悉吗?” “熟悉?” 顾简睁了睁眼睛,左右前后都看了看,还没看到什么熟悉之色,江时易又开了口:“忘了,你上次走的时候是晚上,估计是没看到这边的景色。” 上次?晚上?顾简努力在大脑里搜索与这两个词有关联的场景,结果还没想起来,突然真的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郭姐。 这是…… 又带她来到他那个荒芜的家了? 郭姐骑着自行车到家门口时,江时易的车也到了门口。 顾简想等郭姐进家后,再下车,郭姐却站在门口,想看看她们这辆车里坐着的是谁,一直没进家门。 “在她家旁边停辆车,她不看到是谁是不会进家的。” 江时易看出了顾简的心思,率先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不过临下车前又跟她说了一句:“你要是能不被她发现,就等她进了家再下车。” 于是顾简就真没下车。 然而在等郭姐进家的那段时间里,她看到前面不算太远的地方,一辆红色摩托上,穿着一身红色摩托服,戴着红色头盔的人,朝着她这边看了好久才离开。 72.好久不见 楚九天和韩舒然到了家才发现楚焉没一起回来,问旁人,旁人也没人看见楚焉。 这时楚九天有些着急地问韩舒然:“今天看到了吗?那个叫什么成的男人。” “你说成河?江家那老大,本来就没几个朋友,他当然去了。不过他没像别人那么闹腾,一直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有看到他一直盯着我们焉焉看。” “那回来的时候你还不看紧焉焉。” “你也看到焉焉有跟我们一起回来,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掉队的?” “已经有一个女儿掉进火海了,焉焉绝对不能找成河那样的男人。” “江家的儿子你都说是火海,那还有哪家儿子能配得上你亲女儿。先前听了你的拆散了她们,我看人家成河就很好,虽然是孤儿,但自立自强,正好还能入赘咱们家帮咱们。” “上水那块的产业都完了,还找个一无是处的毛头小子,你是想让咱们家灭了吗?” “果真老了,就害怕失去,害怕东山再起,总想着从别人那里拿点现成的来修补自己那残垣破壁,殊不知那都是鸡毛蒜皮,老楚啊,你变了。” 韩舒然一直都知道再骁勇善战的将领也有下战场的一天,但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 当楚焉发现有辆车跟在她家车队后边的时候,她就猜到了是成河。 那天从警察局出来,难得出门的她,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到了风雅小区。 那是她查到的成河回国后住的地方。 不知道是她与他的缘分未尽,还是老天爷故意安排,她第一次到那个小区就见到了他。 他似比五年前成熟了一些,但好像依旧喜欢穿一身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曾说过,他穿一身白最好看。 她犹记得刚认识他那会儿,他同江时易一样的冷,她屡屡接近,才让他对她有所不同。 没想到真是物是人非啊,此时的他会对别的女生那般殷勤。 那天她知道他追了出来,那时候她刚上车,还没启动车子,完全有机会下车跟他打个招呼。 可她还是走了。 远观他时,没觉得内心起伏太大,当他离得近时,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有多剧烈。 五年不见,早该风轻云淡的感情,就算重逢,也该自如地打招呼的年龄,结果她似还是当年那稚嫩的自己,做不到镇静自若。 可是一次逃脱,当他再一次追上来时,她该如何再欺骗自己,她不想他,她不想见他,她不想知道他为何追她,也不想知道他想对她说什么? 她的车子越开越慢,直到父亲的车队完全拐弯的时候,她也拐进了另外一条与父亲错开的路上。 是不是,哪怕不把车停下来,就这样和他兜兜转转也挺好? 楚慈一直望着后车镜里成河的车,直到某一刻她再也忍不住想听他说话的冲动,把车猛地停在了路边,如她所料,成河追了尾。 楚焉紧张地握着方向盘,一直不敢下车,甚至有几次想踩下油门逃离的懦弱。 当她从后车镜里看到成河从车上下来,朝她的车走过来的时候,她的心更是猛跳地不行。 成河敲了她的车窗,又走到驾驶座这边来,敲了这边的车窗。 楚焉咬了咬唇,终还是下了车。 熟人之间,好久不见,自有一番沉默的对望。 不过她们之间的对望有点短,或许因为彼此都紧张。 成河先开了口:“抱歉撞了你的车。” “奥,走保险还是怎样?” 楚焉不想只要几分钟的交谈,哪怕不说话,能多看他一会儿也好,所以她怎么可能说声,啊,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不用赔。 结果成河说:“你都不看看你的车被撞成什么样了?” 一心只想让他多停留一会儿,却忘了正常被车撞后该有的程序。 楚焉尴尬地赶紧小跑到后面去看了看她的车,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有刮痕。 她这才想起来,成河以前玩赛车的,很会掌握力度。 以前若有人把她的车撞成这样,她绝对已经让对方走了,此刻,想让他赔偿这矫情的话该怎么说出口。 而这时也跟过来的成河说:“你想怎么解决?” “这,还是算了吧。” 楚焉想了想,还是不想在他面前留下小气的印象。 结果谁知成河说:“你若不着急走,我就叫保险公司过来。” “啊?好……” 于是成河去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回来又简单跟她说了一下,保险公司大概半个小时后过来。 半个小时就能过来,早知道这样再多转悠一会儿,楚焉低着头思索着,一直在看手上的表,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快过。 眼看着半个小时就这样飞速而逝了,她小心抬头看了看旁边的成河,成河竟然也在看她,而且没有闪躲。 在成河那诱惑的眼神下,她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你,你追我的车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成河非常果敢,没有半点思索,也没有半点隐藏。 “起初的心思就是想见见你。” “起初,那然后呢?” “然后能跟你说上几句话也是好的,或者像刚才那样,我们沉默着,想我们以前相爱的事。” “我没有想……” “你是故意的,让我撞你的车。” 原来他知道,也是他玩赛车的人怎么能不知道。 “你既然看出来了,你还配合我?” “因为我也是有意的,我能躲开但我没躲。” 他这话什么意思?也没有忘掉她吗? 她们又一次迎来了对视的沉默,只是这次打破沉默的人是保险公司的人。 而保险公司的人把事情处理完后,楚焉便落荒而逃了。 不得不说,五年长河的不闻不问,再次见到成河,他依旧有让她轻易爱上他的本事。 阿龙把江时易的车接过来以后,在他们提前探好的有三个路口的地方,开始分兵三路,独自前行。 跟在后面的江时唤的人也只能先打乱队伍,分别追击。 阿龙,小万,还有另外一个兄弟阿廖,都是江时易那帮兄弟里开车技术一流的精英。对付江时唤派出来的那些人简直轻而易举。 没辗转几个路口,就把那些人全部甩掉。 江时唤接到任务又失败的电话的时候,感觉眉毛都要烧着了。 “饭桶,拿钱的时候不是说你们就没出师不利过吗?以为我江少的钱是那么好骗的吗?” 那边的头也没想到是这种结果,至今不愿相信他们失败了,为自己辩解道:“我们真没骗您,我们干这行十多年,您可以去查我们的战绩,从未失败过。” “还有脸说呢,从未失败过就被那些无名的小喽喽们打败了?给我查,查不出来那些人是谁,把我的钱都吐回来。” 江时唤被气得,直接挂了电话,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着。 江时易啊江时易,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哪儿都不去,也不结交朋友,居然在关键时刻能找来这么多厉害的人,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了。 “怎么,又失败了?” 坐在江时唤床上的楚慈,哪怕醉着酒脑袋晕腾腾的,也能从江时唤的语气里听出来,他那边进行的并不顺利。 “放心,我们还有第三计划,这次绝对不会再出差错。” “你哪次不是信誓旦旦,结果呢?” “你还埋怨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在教堂的时候,若不是你突然抱住他,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他早喝下我那杯酒了,怎么还会用得着第三计划。” 楚慈从床上起来,慢慢悠悠地走到江时唤眼前,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手抚摸着他的脸,语气极尽温柔苏软:“你以前从来不会说我,就在几天之前还说过此生只爱我,怎么我现在成为了你的新娘,这般软儒地站在你眼前,你还会这么无动于衷,想着别的女人?” 纵使江时唤对顾简特别感兴趣,可面对自己曾经爱过二十多年的女人,他若是个正常男人,怎么会经得住楚慈的撩拨,当楚慈的手来回在他脸上抚摸,最后停在他唇上的时候,他一把攥住她的手,拉近她的身子,吻上了她的唇,然后又一用力,把她甩到了床上。 他曾无数次在脑海里想象过此刻的画面,前些日子还因为她的拒绝,她的冷漠,她的形同陌路,疯狂痛心过,他本以为此生他再也不会得到她了,然而突然这么轻易的得到的时候,竟发现没有想象中那般幸福和热烈。 甚至他还听到了他厌恶的名字易哥哥。 她终究是因为有点醉酒的关系,才把自己交了出来吧。 江时唤看着楚慈那张掉了假发的脸,越看越难受,越看越火大,索性起身,去冲了个澡。 然而他洗完澡不久,去阳台吹风的时候,又接到了一个让他暴躁的电话。 给江时唤打电话的,是曾经待在市里江家的一位管家老唐,这次因为江时易结婚,被江震阳调去了老宅。 “江少,确定大少爷今天回老宅吗?按你给我的时间,他们应该早回来了,但到现在,外面马路都清静的很。” 江时唤看着街灯四起的窗外,本也想问那边的情况,没想到又一次让他听到了失望的消息。 江时易没带着顾简回老宅,那他们会去哪儿?结婚的日子再怎么样也不会去旅馆吧? 还有,江时易是怎么知道他的重重计划的,竟然一次都没成。 他吩咐老唐,无论江时易他们多晚回去,都通知他一声,然后又给几个朋友打电话,让他们帮忙查查附近的旅馆有没有江时易的入住信息。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往日敬他,怕他,跟他称兄道弟的朋友们,此时间就跟商量好了似的,都说家里出了事,自顾不暇,没时间帮他。 甚至还有人大胆地说:“江少不是对那女人没兴趣吗?怎么跟楚慈大喜的日子,不好好享受快活,还掘地三尺地找那女人。” “你们一个个的是怎么了,怎么全是这副口吻。” “你结婚都没请我们去,现在还好意思吩咐我们去做事?” “我不是说了,明天会单独请你们,宾客名单上那些人都是三家的家长弄得。” “我看是你吧,就别装了,谁对谁做过什么事,那不都是心知肚明的吗。既然敢做就不要怪兄弟们不义。” “你什么意思?” “你们江家那么大能耐,能把我们几家都整得风雨飘摇的,找人那么点小事,就自己办吧。” “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阿深……” 称兄道弟多年,真是说翻脸就翻脸,连他电话都敢挂了。 江时唤就纳闷了,他做了什么,突然让他们那些人这么恨他。 这一天真是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而顾简那边也并不顺利,郭姐就像个神探般发现了她,还亲自过来邀她下车。 “我早就猜到你会嫁给小江的,别不好意思了,快下来,正好我晚饭还没做,你们就别在家做了,这家你们也不常住,肯定没食材,来我家吃吧。” “我没不好意思,我就是路上睡着了,刚醒,刚醒。” 顾简假装真的刚醒的样子,一边揉眼睛一边下了车。 郭姐倒没再说什么让人难为情的话,让她们一会儿记得过去,便进了家门。 郭姐一走,顾简温顺的眼眸突然变得凌厉,死死盯着江时易说:“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什么?” “我嫁给你的事。” “你觉得能瞒得住她?再说这里虽然是郊区但也有网,我们今天结婚的事,她自己在网上看到了。” “那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不怕你在这有住处的事被传出去?” “郭姐早就知道我是江震阳的儿子。” 额,这个郭姐,还真是又热情又善良的人啊。 顾简跟随江时易进了他荒芜的房子,只是这次再来,虽然院子还空着,里屋却很是生机,有了很多喜人的绿色小植物。 “楼上帮你准备了一个房间,也给你放了些舒适的衣服,你可以去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可以再帮你换。我去打个电话。” 一进屋,江时易就干脆利落地给顾简交代了住处,然后他走进了一楼的一个房间里。 一边脱衣服走进浴室,一边打通了阿龙的电话。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完美,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很好,跟兄弟们都说声辛苦了,好好犒劳一下。” “不辛苦不辛苦,我生怕打扰你跟嫂子,没敢给你打电话,不过看你这样,你不会真晾着嫂子吧。” “你觉得呢?” “那是你老婆你做主。对了,最近跟踪江时唤有点意外收获。” “什么?” “他在查一个红色头盔。” “红色头盔?” “具体原因不太清楚,但他是见完楚慈才开始让人调查的,我们猜会不会跟绑架楚慈的那个人有关系。” 73.扑朔迷离 “头盔的图像有吗?” “有,一会儿我发给你。不过像是某人手绘的,我不敢确定准不准确。” “恩。” “呀,我怎么突然听到了流水声,你这是要洗澡了?啊啊,其实还是想和嫂子……对不对?” 江时易打开花洒想试试水温,谁知阿龙耳朵那么尖。 更让他郁闷的是,电话里突然传来不止阿龙一个人的笑声,似乎兄弟们都在一起,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心态,又是尖叫又是吹口哨地乱起哄。 “想什么想,你们一个个的小小年纪,脑袋里整天胡思乱想什么?” 阿龙有感知,江时易已经在生气边缘了,他若不口快一些,下一秒肯定会被江时易挂电话,所以在江时易说完的片刻,赶紧直截了当地出击:“啊,等一下,不要挂我电话。” “还有什么事?” “嫂子喜欢吗?我们给她准备的小植物,你不是说她家摆放着很多吗?而且以绿色为主,所以我们连她的睡衣拖鞋,屋里的窗帘,床单,被罩都是选的清新绿,她有没有很惊喜,夸你几句?” 江时易只说让他们买些绿植回来,没想到这些小家伙们擅作主张做了这么多。本该夸他们几句,一想到他们刚才胆子大的敢开老板玩笑,生冷地回了一句:“没有。” “真的没有啊,我们难道猜错了?” “行了,你们就别瞎操心了,赶紧去吃饭吧。” 江时易没再给阿龙说话的机会,挂掉电话,扔在一边,赶紧冲了个澡。 要换衣服时才发现他衣柜里也有一套绿色的睡衣和拖鞋。 那清新艳丽的颜色,他之前还真没尝试过。 不过越看这颜色越觉得怪怪的,结婚的日子,再怎么投其所好不也该选红色吗? 而且绿色和红色这么相冲的颜色,会不会让顾简误会,给她准备的那些绿色的东西,让她以为他在说她给他戴绿帽子呢? 江时易找了身以前的休闲装换上,坐到了客厅沙发上,一边查阿龙发给他的红色头盔的资料,一边等顾简下来。 顾简走上二楼,还在想哪个房间是为她准备的,就看到有一个房间的门把手上挂着一小盆花,她走近一看,还是一盆可爱万分的生石花。 花盆上摆着一张卡片,写着:欢迎嫂子,新婚快乐。 江时易是没告诉他那些手下,她们是假结婚吗?居然还搞这些。 不过顾简好似天生喜欢植物,生石花给她带来的内心美好瞬间盖过了所有不满。 她欣喜地抱着生石花打开了房门,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这装修风格怎么弄得跟她家很像,上次她来时不是没见识过,还是以深灰浅灰色搭配为主,怎么会突然大改风格了呢? 不是说这里平时没人来住吗?她们还是假结婚,用得着这么用心? 而且江时易怎么知道她喜欢绿色?就因为去过她家一次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认为那是顾凡的喜好呢? 顾简心思复杂地洗完澡。因为她的头发本就难拆难洗,耽搁了好久,所以没敢在别的方面太纠结,头发也没吹太干就下了楼。 偌大的客厅里,江时易一人坐在沙发处,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很认真,顾简从楼上下来这一路,都没惊扰到他的目光。 于是顾简也没急着叫他,走到那一个个生机勃勃地绿植旁边,细细看看都是什么花,有没有她不认识的。 当她看到一盆水培的白色碗莲里还游荡着几条细小的红鱼时,本就心情愉悦的她,差点尖叫出声来,还好是她及时想起江时易还在,收住了兴奋。 然而她并不知,那时江时易已缓缓朝她走来。 江时易还没觉得一个红色头盔这么难调查过,找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想舒缓一下自己的眼睛和头脑。 结果就发现顾简不知何时已经下来,站在格子柜前,低着头,好像是在憋笑的状态,上身有些微微地抖动。 一时好奇,他便走了过去。 他对于花草这些谈不上喜欢或是讨厌,可有可无,甚至觉得若非要做个选择,其实还是最好不要在家里出现,他怕自己会没时间照顾它们,把它们养死。 当看到顾简的侧脸挂着恬淡静美的笑时,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看入了迷。 “喜欢?” 怕她憋笑憋出病来,还是打扰了她。 “恩。” 顾简自然回应,当发现小鱼们像是受到了惊吓四处逃窜时,才意识到刚刚有人跟她说了话。 她一扭头,便看到站在她旁边,好像已经看了她好久的江时易那张帅脸。 难得的温润可亲,不是那么冰冷生疏。倒让顾简本该有的慌张,没有蔓延起来。 不过转眼,江时易毫无表情地又来了一句:“走吧,再不过去,估计郭姐就要找过来了。” 顾简还以为他会跟她多少讨论一下那碗莲或者鱼儿呢,原来只不过是一句客套话。 想快点跟上他的步伐,她的脚还没好彻底,不敢太用力,只能慢悠悠地走着。 路过院子里唯一一株石榴树时,难免不多瞅两眼,于是上次那个小男孩说过的话又落进了她的脑海里。 不知道真正喜欢吃石榴的女孩是谁呢? 会是那个晓晓,车晨晓吗? 听好几个人叫过他九哥,车晨晓也叫那个小男孩九哥,他应该就是那个小男孩吧。 顾简看着江时易的背影,也想尝试着喊一声,看看他的反应。 然而还没喊出口,郭姐着急忙慌地过来,见到已经快走到门口的江时易就说:“哎呀,我寻思着过去这么久,都不见你们过去,不会是今天太累睡觉了吧。快快,乐乐都等着见你们了。不是,怎么就你自己,简丫头呢?” 江时易一回头,看见站在石榴树下的顾简,不由心里一怔,难道她又想起了什么? 郭姐匆匆过来,揽住顾简的胳膊,开玩笑道:“怎么了?还害羞呢?放心,郭姐是过来人,才不会笑话你呢。这几天我又尝试了几道新菜,你快帮我去尝尝味道怎么样。” 虽然郭姐人是热情,但心直口快的性格有时候不免让人尴尬。 “我是前阵子崴了脚走的慢,没有害怕见你的意思。” 顾简赶紧解释,郭姐一听她崴了脚,立马招呼江时易。 “小江,你这不行啊,媳妇儿崴了脚你也不说扶着点,还走那么快,不会这么快得到了,反而不珍惜了吧?” 顾简生怕江时易又走回来,野蛮地将她抱起,着急地为他解释:“是我怕你们等着急了,让他先过去的,我这脚没事,就是走不了你们那么利索,别,别这么兴师动众的。” 郭姐本来还有些假生气的脸,突然间就笑了,挤了挤顾简的肩膀说:“倒是结了婚不一样了啊,这次来都知道为他说好话了。” 额,顾简哪是那种心思,她看出来了,面对聒噪的郭姐,一定要少说话。 于是从江时易家到郭姐家那一路,她都是在听郭姐唠叨,偶尔嗯啊回应一声。 到了郭姐家时,乐乐已经被江时易抱在了身上,又是上次那般温馨的画面。 郭姐突然又碰了碰她的肩膀:“计划什么时候要一个?” 咳……咳咳…… 这种话题怎么到了哪儿都无法避免。 “顺…顺其自然吧。张哥又不在家吗?” 顾简转移了话题,谁知郭姐根本不放过她。 “恩,有同事跟他倒班,他今天换成夜班了。你看小江多爱孩子,赶紧要一个吧,趁现在年轻,各方面精力都够,不然年纪大了,你就知道养孩子有多费劲了。” “郭姐今晚做了什么,我都饿了,你也知道结婚的时候根本吃不好。” “行行行,不像个家长似的唠叨你了,你去小屋里找他们吧,我去把温着的大骨汤端出来。” 郭姐一走,顾简立马深呼了一口气。 当她走到小屋时才发现碗筷也都还没拿,于是转身去到了郭姐屋里。 已经来过一次,顾简知道郭姐的厨房在哪儿,所以直奔厨房走去,结果没想到说来端大骨汤的郭姐却没在厨房里。 虽然郭姐热情开朗的性格,容易给人一种哪怕这才跟她是第二次见面,也好像认识很久的感觉。但出于礼貌,顾简还是觉得该跟她打声招呼再把碗筷拿走,结果要开口喊郭姐时,突然听到了好似郭姐在讲话的声音。 “你真又不回来了?” …… “一个多星期了,你一个多星期都没回家了。人家隔壁原来一年都不回来几次的人,这么几天里都回来两次了。你是不是后悔跟我来这里过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了?” ……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 “你让我怎么信你?” …… 顾简没想要偷听,只是她没来及走掉,就被从另外一端撩开窗帘走出来的郭姐看见了。 郭姐看见她时,表情十分难堪,有想隐藏没隐藏掉的慌张,有想压下去没压下去的悲伤,似乎眼里还有在盘旋着即将要掉下的眼泪。 “我看碗筷还没拿出去,过来拿一下。” 此时伪装说自己没听到也不真实吧,顾简选择岔开话题,给郭姐一丝缓和的时间。 郭姐恢复的很快,挂掉电话从容地走过来,也没提刚才电话的事,跟顾简说:“我都刷好了,桌子上那就是。不过你还是放着吧,你这脚不适合干活,我多跑一趟,连一分钟都不到,你先过去吧。” “没事,碗不沉,我走慢点。” 顾简拿过碗筷,没再停留,郭姐也没跟她矫情。 不过郭姐把大骨汤端出来后,又回屋拿出来了一捆啤酒。 乐乐那时就说:“妈,你干什么,爸不是说不让你喝酒了吗?” 郭姐自顾着把所有的瓶盖都起开才理乐乐。 “不都说今天是你江哥和简姐的大喜日子吗?怎么能少的了酒。路上自己开车,婚宴上没敢喝吧,来,郭姐陪你们喝,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郭姐递给江时易和顾简一人一瓶啤酒。 顾简虽担心自己不胜酒力,但想到郭姐应该是心情不好才会这样,所以举起酒瓶子跟郭姐碰了碰瓶子说:“谢谢郭姐的祝福,和又一次这么丰盛的款待。” 江时易没想到顾简这么豪爽。 他觉得两个女人都有些怪,可又说不出哪怪,不过喝三瓶以内的啤酒他还是可以的,便也没扭捏。 两个女人兴致勃勃地来回碰瓶喝的时候,江时易小声问乐乐:“你妈妈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没有啊,她每天都乐乐呵呵的。” “那她……” “小江干什么呢?喝啊。” 啤酒瓶磕到桌子上的声音,顿时让江时易离开了乐乐。 江时易抬头一看,郭姐和顾简已是一副微醉的模样,而她们连一瓶都还没喝完。 这时乐乐说:“我妈就是因为酒量很差,我爸才不让她喝的。看来她是想我爸了才会这样吧。” 乐乐从江时易身边起身,凑到自己斜对过母亲的旁边,抓住她的胳膊说:“你都醉了别喝了,你这样一会儿怎么给爸爸打电话啊。” “我已经打过了,他说不回来了,他又说不回来了。” “他今天不回来明天肯定也就回来了,我们再耐心地等等吧。” “耐心,你爸他已经不要咱们了,他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郭姐说着说着已经哭了起来。 江时易听了郭姐说得话,正想把乐乐拉过来,捂住他的耳朵。 结果他的脸突然被一双软滑的手抱住,顾简的脸庞紧随而来,在他的瞳孔里放大再放大。 “是啊,他喜欢别的女人,也有别的女人喜欢他,他为什么还要娶我啊?” 顾简轻皱着眉,一双大眼睛扑朔迷离地看着他,说得很愁闷。 江时易想要扒开她的双手,她的双手却已慢慢滑下,一只落在他的肩上,一只落在他的唇上,轻轻摩擦着。 她不知道她微醉的样子对于男人来说有多诱惑,更不知她对他做那种大胆的动作有多危险。 但总归旁边还有个小孩在,江时易有任何心思也要打断。 结果他去抓住她停留在他唇上的手时,顾简突然说:“这里…的第一次真的是给了我吗?” 74.一时难休 江时易觉得郭姐一定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醉话,池塘里的青蛙也一定没有停止和花枝底下的蟋蟀吵架,可是他的耳朵就像隔绝了那个世界般,只听得到顾简的声音。 这些年来即便他的脸一直都标注着生人勿近,也不乏有各种女人为嫁豪门,不管对他喜不喜欢,大胆地靠近他。 当然单纯的冲着他的脸来的也不在少数,各方面人才都有,他的心却很奇怪,从未荡起过半点波澜。 顾简放在其中,远不如那些人大胆,也未对他死缠烂打,甚至没说一句虚假的喜欢,可是就这么一个穿着休闲装,还有些醉酒后丑态频发的女人,此刻让他的心跳乱了节奏。 她的手还在他的唇上不安分地摸索,酥酥痒痒地,一会儿她似不满足于此,身子又探过来了些。 江时易的心跳更快,眼睛猛睁,以为她大胆的要…要主动吻他。 然而,顾简又说了句,这么帅的男人,那怎么可能是他的初吻。便重重地载到了他的肩上。 江时易的心顿时狂起千层浪,波涛汹涌,一时难休。 但看到乐乐奇怪地看他的眼神时,他赶紧把顾简推开,结果发现,顾简已经闭上了眼睛。 “江哥,能不能先帮我把妈妈抬进屋里去?” 乐乐眨了眨眼,说得淡定从容,好似母亲那些醉话对他毫无影响似的。 江时易竟蓦地有些心疼。 把顾简安放到座位上,走到乐乐身边,建议道:“今晚要不要跟哥哥一起睡?” 乐乐用他的小眼神瞟了瞟躺着的顾简说:“新婚之夜,你不要陪她吗?” “反正她们两个都醉了,让她们在一屋,我们两个在一屋。晚上她们俩闹腾我们还能照顾她们。” 乐乐肉肉的小胳膊往胸前一抱,啊的一声:“江哥,你不会这么大才结婚是有恋童癖吧。” 江时易没有接住乐乐的玩笑,他知道乐乐是不想让他担心才会这么说,所以他蹲下身子摸了摸乐乐的头,乐乐环在胸前的小胳膊很快便放了下来,刚刚开玩笑的语气也已不见,说了句让江时易很有感慨的话。 “万一晚上爸爸回来,发现妈妈住到了别的男人家里,不好。我能照顾好妈妈的,你帮我把她抬进去吧。” 江时易没想到乐乐的思想已经如此成熟,但最后还是遵从了乐乐的想法,把郭姐送回了房内。 临走时,他给了乐乐自己的手机号。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随时。” “好,谢谢你江哥。” “快去陪你妈吧,我一会儿收拾完那些餐具,会帮你锁门。” “我陪你吧,反正我妈也睡下了。” “不放心我啊?” “拍你孤单而已,那我进去了。” 看着乐乐进了屋关上门,江时易才把外边的食物们都一一搬进来。 那一大桌子,他收拾了半个多小时,才把该洗的碗筷都收拾好,剩的饭菜装进冰箱。 关冰箱门时,不小心瞥到冰箱门上贴的冰箱贴,发现有张哥的大头贴,便拍了一张发给了阿龙,让阿龙调查一下张世棋。 他本不是爱掺和别人家事的人,但在郭姐身上总能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所以不管到时候插不插手,他也要先知道张世棋的动向。 郊区的夜晚,安宁而静谧,没有市里大街小巷传来地熙熙攘攘的喧哗声,也没有车辆疾驰而过的汽笛声和摩擦声。 郭姐家的院子更是,平凡中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舒适。 若是自己家,江时易还真想躺在白色纱帐里看看今晚的月光和那不到夜深时不露面的满天繁星。 不过这始终不是自己的家,他还是将顾简放到自己背上,往他家走去。 走到自家院子,还差几步走到石榴树前的时候,背上的顾简突然冒出一句:“不要,不要……” 江时易蓦地停下脚步,扭头望了望顾简,结果顾简依旧闭着眼,像在说梦话。 可当他抬起脚又走时,顾简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不要,不要杀我……” 甚至这次顾简掐住了他的脖子,而且因为没有意识的关系,非常用力。 江时易差点断气,他赶紧跑进屋,野蛮地将她扯下扔到沙发上,然后去开了灯。 呼哧呼哧地跑回来的时候,顾简仍然没有醒,紧闭着双眼,大汗浸满额头,身子微微颤栗,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不要…不要…… 显然,顾简是做噩梦了,还是被人追杀的梦。 江时易又凑过去,大胆地握住了她的手,还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她慢慢地好似平静了一些,然后直到他把她抱回房间,她只又说了一句话,没再情绪激动闹腾起来。 江时易回了自己房间,冷静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网页输入了一个地址:林杨小区,28号门,4门,601。 但是网页显示,没有找到相关信息。 只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关于后面那些数字的无关内容。 当江时易听到顾简说,林杨小区,28号门,4门,601。好的,我记下了时,他就在大脑里搜索林杨小区,整个静安城他不能说每个角角落落他都非常熟悉,但大体的他还都是知道的。 那时他就感觉林杨小区很陌生,没想到除了静安,其他地方也没有。 一个不存在的地方,顾简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说出来呢?还连门牌号都有?哪怕是梦是不是也太蹊跷了些? 难不成是因为地方太小,没被录入才查不到吗? 江时易又换着文字查了查,连谐音字也查了查,还是无果时,他只好转给了阿龙。 结果这次阿龙给他打来了电话:“我说九哥你就还没睡呢?平常日子也不见你这么忙,新婚之夜,你这一件事接一件事的倒忙开了,嫂子乐意吗?” “你哪那么多事?” “我们不也是想沾沾喜气,今晚想喝点小酒吗,谁知还没喝,您就给派过活来了。” “我又没说让你们今晚上给我出结果,也没说着急要。” “那谁敢给你耽搁啊。前面那张世棋我知道是郭姐老公,后面这地址是什么?” “你查就是了,看看在哪儿?” “好吧。张世棋那个已经查出来了一些信息,他今天晚上并没有在公司加班。” “真有外遇了?” “那个还不确定。” “什么意思?” “他不是今天晚上没加班,而是这近一个星期根本没去上班。” “近一个星期没上班?到底怎么回事?” “辞职了,而且现在手机号已经变成了空号,还没查到他在哪儿。我估计又不是个简单活,咱还要查下去吗?咱们可还堆积着很多别的活呢?” “没个结果你心里不堵的慌吗?” “不堵,我一忙别的工作就忘了。” “何威龙。” “您别突然叫这么正式,我查就是了。” “你嫂子很喜欢你们给她买的碗莲和那几条小鱼。” “真的吗?” “恩。” “哦耶,嫂子说喜欢咱们买的绿植和鱼。” 是吗? 真的吗? 九哥刚说的能有假? 呀呀,看来九哥跟嫂子进展的不错啊。 不对啊,进展不错,这个时候怎么还和你煲电话粥? 对啊,对啊,咱们给他们准备的情侣装穿了吗?喜欢吗?有没有帮他们促进感情啊? 阿龙才反应过来,其他兄弟说得很有道理,刚想再问问江时易到底是什么情况时,江时易正好把他的电话挂了。 江时易本是想抚慰一下阿龙低沉的情绪,才会说出那种话,谁知阿龙这家伙现在是唯恐天下不乱,居然总拿他开涮。 第二天。 或许昨天睡太早的关系,楚慈一早便醒了过来。 那时窗帘未拉,即便天没有大亮,屋里也还算亮堂。 因为醉酒的关系,楚慈一时没意识到自己在江时唤的房间里,也没记起昨天和江时唤发生了什么。 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刘妈,让她倒一杯温水进来,结果刚抬起半个身子,半靠到床上,就看到窗前站着一个穿着咖色睡袍的男人的背影。 那个男人似在听电话,手机放在耳边自己未出声。 楚慈太渴望江时易了,看到那男人时,自行带入了江时易的脸,心里的所有美好词汇顿然而生,都想用到那个背影身上,什么身材伟岸,风姿潇洒,气宇不凡…… 楚慈自行想象着露出花痴般的表情,轻声轻脚地走向那个背影,刚想从后面抱住他,江时唤那张挂着悲愤的脸便转了过来。 楚慈吓得,赶紧后退几步,手指着江时唤说:“你,你,怎么是你?” 江时唤挂掉电话,脸拉得更长,一步步逼近楚慈说道:“你嫁给的就是我,不是我是谁?” “咱们,咱们不是计划好了,让我跟顾简换掉。” “是有计划,但谁能保证所有计划都能成功。”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最终目的还是想得到我,才骗我说有那种计划,让我放下心来配合你,你怎么这么龌龊?” 楚慈想要去打江时唤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多暴露,赶紧爬回床上盖上被子,情绪控制不住地更爆更糟,发疯似的朝江时唤喊道:“你昨天毁了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江时唤觉得又气愤又可笑,一个猛扑来到楚慈身边,揪起她胸前的被子,比她更爆更烈地说道:“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模样,昨天若不是你求我,你以为我愿意碰你。” “你……” “全静安的男人想得到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这还是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吗?若真爱她,怎么会对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以前恨不得舔她的脚趾头,现在却把她贬的一文不值。 楚慈的眼泪漠然而下,而江时唤并不想放过她,把她的身子往他那边一提,质问道:“晓晓是谁?九哥又是谁?” 看来她昨天做的蠢事还不止一件,居然连晓晓九哥都说了出来。 可是悲伤归悲伤,不堪归不堪,她楚慈怕过谁,以前能让江时唤仰望于她,此时她也不可低下头来。 楚慈仰了仰头,让眼泪倒回去换成冰回来,冷冽地看向江时唤:“你更是不过如此,什么山盟海誓,此生不换全是屁话。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屡屡拒绝你吗?因为我早就看透了你,根本不值得去爱。” 楚慈掏出手来,试图扯掉江时唤的手。但她那些话怎会不刺激到江时唤,江时唤不仅不放,又一次威逼:“别跟我说那些废话,我问你晓晓是谁,九哥又是谁?是你和江时易吗?你什么时候还叫晓晓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很好,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还有红色头盔的事,你自己去查吧。” 江时唤刚刚差一点就要给楚慈一巴掌,但最终还是忍住,大部分原因不是心疼,而是楚慈那张光头的脸让他犯恶的不想脏自己的手。 江时唤起身,走出了房门,并把房门狠狠关上。 他今儿一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给老唐打电话,然而老唐告诉他,江时易和顾简一夜未归。 那俩人究竟去了哪儿?他忍不住给其中任何一个人打电话,都没有人接。 正好看见父亲下楼,江时唤赶紧凑上前去给江时易告状。 “爸,你听说了吗,大哥和嫂子根本没回老宅。” 江震阳神色一变,对于这个消息确实有点惊讶,不过很快他便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告诉你啊,别你哥搬出去了,不碍着你的眼了,你还想找他的茬。” “我哪有,我这不是担心他们吗?” “他比你还大的人,用不着你担心。” “爸…爸……” 江震阳摆脱江时唤后,赶紧给林嫂打了个电话,问她江时易跟顾简是不是真的没回去。 林嫂说:“刚回来了,正吃我准备好的早餐呢。” “没说昨晚去了哪儿?” “少爷昨晚有给我打过电话,说新婚之夜他想和顾小姐两个人单独过,兴许是怕我们打扰他们吧,才没回来。” “喔,好,那边你就多费心了。” “您说得严重了。” 江震阳挂了电话心情大好,本还担心江时易那小子又是表面同意结婚呢,没想到还懂些浪漫。 75.心若乱麻 江家老宅虽说属于静安市内,但因为处于边缘,反倒离江时易南郊的房子很近。 江时易驱车大概20分钟左右,她们便到达了江家老宅。 一个看起来确实有些古老荒落的宅子,眼睛所见的三面墙都攀爬着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在没到盛晨十分,略有阴天的天气,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江时易停好车,走到顿默在门前的顾简旁边,看出她的心思后,来了一句:“怎么,不敢进了?” “哪有,哪有,我是在欣赏自然创造的伟大艺术,你看这宅子多美啊,生机勃勃的。” 江时易没再拆穿她的逞强,先行一步走到了屋里。 顾简紧随其后。 “少爷和少奶奶回来了。” 当看到林嫂亲切地跟她们打招呼时,顾简的心情瞬间缓了下来,像被注入了安全感,蓦地心情大好。 再大眼一扫江宅内部,大多都是老式却不觉过时的实木家具,很高雅大气,不落俗流。 林嫂见到顾简似乎也很高兴,还记着她的脚有受伤让她赶紧坐下。 “少爷说也没跟你吃过几次饭,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今儿早就把我拿手的做了做。你有什么爱吃的,忌口的,一会儿告诉我,我下次帮你调。” “都好,都好,不过做这么多有点浪费食材,以后若我在做两道家常菜就行,不用这么隆重。” 跟顾凡不是在外边吃就是吃盒饭,要不然就是简单的煮个面条,突然换成这么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时,顾简还真不适应,拿起筷子都不知道该先吃哪个。 顾简觉得很平常的事,却让林嫂为了难,可林嫂刚看向江时易,江时易便读懂了她的心思,说了句:“听她的。” “啊……怎么了?” 顾简不知为何江时易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抬起头来时,林嫂解释:“江家一直有这样的规矩,讲究食材丰富,营养均衡,每餐至少八样菜。所以您说就做两样让我……” 果真是大家族啊,思维都这么不一般,可是就是有点累人啊。 顾简还没开口说意见,江时易已经又开了口:“出了那个江家咱们不用那么讲究,她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吃好了,一会儿给我送去房间一碗米粥。” 这就好了?顾简连筷子都还没动呢。 然而江时易才不管她生不生疏,尴不尴尬,已经离开座位朝楼上走去。 江时易一走,其他两个女佣和老唐也大胆地凑了上来。 江时易坐在房间里,从监控里看着下面大厅里人们的一举一动。 当初江震阳跟他提需要几个人手时,他本一个人都不想要,但一想江震阳肯定不会让他那么自由,便点名要了林嫂,谁知最后还是硬给他塞过来了几个。 也亏得他有先见之明,让阿龙派人过来装了很多隐形摄像头,不然还无法这么快就看清每个人的立场。 “少奶奶你们昨晚怎么没回来啊?去哪了?” 一个江时易觉得眼生的,但看起来比林嫂要小很多,估计也就30出头的女人,一脸假笑地走到顾简旁边,一看便别有用心。 顾简瞟了她一眼,顺便把旁边巴望着的几个脑袋都瞟了一眼,不知为何,她们给顾简的感觉没有林嫂来的让人舒服安心。 所以顾简也没表露出笑模样,回了句:“你觉得呢?” 那女子顿然慌张:“我,我怎么会知道?我若知道我就不问……” “以前在那个江家,你们也对上头的人这么好奇吗?” 顾简不等她说完,脸已变得威严。 那女子果然更被吓到,赶紧摆手说:“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担心你们是不是出了事?听说昨天……” 那女子不知怎么突然闭了口,顾简没看到,坐在楼上的江时易看得清清楚楚,老唐掐了那女子的腰。 “您快吃饭吧,我们就是都没见过您,对您好奇罢了,没想窥探您**的意思。您若觉得变扭我们退下就好了。” 此时老唐终于亲自出马,不过他要带着那两个女仆离开时,顾简却呼了一声:“慢着。” “您还有什么吩咐?” 老唐没想到顾简这么不好对付,刚刚看跟林嫂搭话,还感觉脾气很好很容易欺负呢,现在看来她只是对林嫂一个人好罢了。 老唐颔首站着,装得毕恭毕敬,又有些心虚。 顾简却直面看着他说:“是你的手机的在响吗?我听着有震动的声音。” 老唐本能地一摸褂子兜,手机确实在震动,他猜测这时候给他电话的也就只有江时唤,所以说谎:“您听错了吧,我早上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没拿手机。” “是吗?” 顾简站起身来,走近老唐。 这下老唐急了,赶紧把手又伸进褂子兜里按了关机键。 顾简往前探了探身子,装作细听的样子,一会儿有些自嘲地说:“看来是我提前衰老了,还真没有。” 老唐那一系列动作和紧张的神情顾简怎么看不见,她没继续揭穿,只不过是觉得,根本不用听老唐和对方说什么,知道老唐已经有了别的主人就够了。 而老唐的主人,可选择的人并不多,不是江时唤就是江时唤的母亲。 老唐和那两个女佣落荒而逃后,顾简吃了不少饭,才跟随林嫂上了楼。 林嫂顺便稍微给她介绍了一下老宅,然后把她带到了江时易正在待的房间,便退下了。 江时易那时在接听电话,好像早早上来是因为有工作。 顾简没敢乱动,只是把眼睛能瞟到的地方都浅浅搂了两眼。 当看到江时易桌子上放着一张画稿时,她不由地走近去看了看,倒不是有多好奇江时易的画功,而是画稿上那个半成品的红色头盔,一瞬间让她想起昨晚那辆红色摩托车。 “见过?” 顾简看得入神的时候,江时易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顾简给他放回桌上,摇了摇头。 “你这画的都不全,谁能认出来。不过现在骑摩托的人很少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画头盔?” “记得跟你说过吗,整治楚慈的人不是我。我得到消息,江时唤去监狱里见过楚慈之后,就一直在派人寻找这个红色头盔。我怀疑这个头盔跟绑架楚慈的人有关系。” 听江时易这么一说,顾简又赶紧拿起画稿来看了看。 只怪当时夜色有些朦胧,那辆摩托又离得远,她还真没注意这么多细节,只记得看到了一片红,红色摩托,红色摩托服,红色头盔。 不过,如果整治楚慈的人,真的是因为她才出手的,那…那辆摩托上的人极有可能也是奔着她去的。 到底是谁呢?为什么帮了她却不露面? “在想什么?是不是突然好奇是哪个英雄在背后帮你?” “楚家上水的产业不是也毁了吗?不一定是因为我吧?” 顾简实在不愿相信,若真有一个想帮她的英雄,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江时易悔婚的时候,不就该出手了吗? 可是江时易却说:“你觉得若他真想毁楚家,当时会只对楚家在上水的产业下手?” “你当初改变主意让我嫁给你是不是因为这个。” “什么?” “嫉妒心,你看,昨天你说江时唤想得到我,今天又说有个英雄为了我得罪楚家。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在男人堆很有人气,所以不管曾经有多讨厌我,多看不上我,先得到在说。” “你想多了。” 江时易抽回她手里的画稿,折了几折装进了兜里,及时转了话题:“你既然吃好了那就走吧,今天陪你回娘家。” 顾简自然懂什么叫适可而止,尤其是像她们这种,表面假和平的关系,所以江时易有闪躲,她便没再追问。 不过说起回娘家,顾简自失忆以来,就没去过养父母家。 真不知道这次去了,又要面对什么,每次一想到养母她就发愁。 江时易倒淡定地很,好像见谁都一个模样,冷着一张脸,别人不怕他就不错了。 意外地是,除了养父母,那个明星哥哥顾深也在。 昨天结婚的正日子,顾深并没有来,听说因为敬业缺席妹妹婚礼还上了热搜。 顾深见到她时,上来虚伪地客套了一番。 只是江时易一离开她身边,顾深便凑到她耳边说:“反正你们之间没有爱情,我不用道歉吧。更何况你应该也不想看到我。” 顾深说完,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去到了餐桌处,还招呼她:“小妹,还愣着做什么呢?快来坐。不会嫁了人后,回自己家都生疏了吧。” 一个养母本就难对付了,再加个顾深,可想那顿饭吃得有多水深火热。 顾简刚夹一口菜,顾深便开始找茬。 “小江,你既然娶了我妹妹,哪怕你比我大一岁,我这样叫你也是可以的吧?” “随便。” 江时易连看顾深都没看,或许是早上在老宅没吃饭的原因,现在抱着一个饭碗连放都不放,一个劲儿地在吃。 顾深好歹也是个明星,平时都是被别人众星捧月的,突然被冷落,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且他没想到,江时易再不受宠,好歹也是江家的公子,怎么就跟没看见过饭似的,自坐下后就没停过筷子,于是又抛出了自认为尖锐的话题。 “那我可就叫你小江了,小江啊,我很好奇,你明明都悔了与我妹妹的婚约,怎么又改主意娶她了?” “非要说个理由的话,那应该是老天爷就这么安排的我们两个人的缘分。” “那你就不怕,没有爱情的婚姻早晚要离婚。” “也不见得吧,商业联婚的那么多,也没见都离婚啊。” 顾简刚还觉得江时易上一句接的很好,现在这句,这不坐等打脸吗? 不过养母对于顾简离婚这种话题是不能忍受的,当即就让顾深闭嘴。 “你妹刚结婚,你提什么离婚,赶紧吃饭。” 然而顾深安静地吃了没一会儿,就又忍不住开了口:“对了,顾凡那小子去哪了?你结婚他也没去?现在也没出现,不会你结婚对他打击太大,他离家出走了吧?” “和同学旅游去了,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他当初可是跟着你出去住的,你这一走,他一个人还能住的下去?” 这个顾简还真没想过,主要是她也没想着总住江时易家,觉得还会经常回顾凡待的那个家里。 然而这时江时易却说:“他要是放不下他姐,可以来我家住,有的是房间。” 顾深忍不住笑了两声,拍了拍旁边江时易的肩膀,说道:“小江,好肚量。不过你知不知道我们这几个孩子都是被领养的,都没有血缘关系,你就不怕……” “不怕。” “你行。” 几次吃瘪后,顾深终于闭了嘴。 临走时又被养母念叨了几句,赶紧要个孩子,顾简和江时易终于从那个家里逃脱了出来。 坐到车上,江时易问她:“去哪儿?” “回顾凡那儿吧。” “他真的是去旅游了?” 顾深不提那些,江时易还真没太在意过她这个弟弟,虽然也见过,能看出来他很在乎顾简,可他当时并未多想。 “恩。” “我刚刚那些话不是为了打发顾深才那么说得,你可以考虑,也可以拒绝,看你个人意愿。” “谢谢。” “在那之前,我们就还按原来说得,有需要的时候回趟老宅,平时都给你自由。” “恩。”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每次来到顾简小区楼下,都能让江时易想起上次顾简被绑架的事,于是最终还是把顾简送到了家门口。 嘱咐了她几句要注意安全的话,要走时,瞥到了她家门牌号,平时不会多在意的东西,那一刻突然想起了昨晚顾简说过的那句梦话。 同样门牌号601,难免不让他多心。 当顾简打开门要进去时,江时易还是抓住了她的胳膊。 “还有事?” 顾简不解地回头,心想他不会后悔了吧,还是想让她住到老宅去。 然而江时易盯着她看了好久,才开口说:“你听说过林杨小区吗?” 顾简就像被震击了一般,愕然站在原地,心若乱麻。 他……他怎么会知道林杨小区? 76.那你保重 在老宅时,江时易跟阿龙通过电话,阿龙说,他和几个兄弟查过了林杨小区那个地址,结果也是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这几天如山一般积压的事情把阿龙搞得很头大,而且一件一件的事都没个结果,心情难免有点烦躁,忍不住跟江时易抱怨几句。 “九哥,你这是哪弄来的地址啊,这么怪,不会是觉得我们闲想整整我们吧?你也知道最近要查的事有多少,还有一堆公司里的工作,我们可一点都不闲。” “你们嫂子说出来的。” “嫂子?那你直接问嫂子不就好了。嫂子这是约了你?你找不到地方去赴约?” “梦话。” “什么…什么话?” “梦话。” “梦话?嫂子最近这是累着了啊,居然还做梦了。不过,梦话你就不必这么在意了吧?那肯定是嫂子梦中的地方啊。你让我们在现实中查,这不为难我们啊。” “可以不当重点查,但这件事不能就此不管。” “九哥……” 阿龙一声无可奈何地悲吼,换来的依然是江时易的坚持。 江时易也不是不心疼阿龙他们,只是他内心无法忘却顾简昨晚做梦时的模样,让他总怀疑顾简在失忆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所以纵使有一堆事要处理,要惦记,内心也自我做着抉择,有了一个轻重缓急的排序。 当江时易看到601时,他的大脑传达给他,他现在就想知道那是不是一个单纯的梦。 他明显看到顾简在听到林杨小区时,神情大变,有震惊,有紧张,好似林杨小区真的存在一般,然而顾简却回答他:“那是哪儿?” “没听说过?” “静安好像没有那个小区吧?” “没有。” “那…那个小区在哪儿?你怎么突然问我那个小区?” “昨天有听你提到。” “我?我有吗?” 顾简迅速回忆,按说不应该啊,她不可能会平白无故跟江时易提起那个地方,现在却一点思绪都没有。 她想啊想,没想起说过林杨小区的话,倒想起她昨晚凑到江时易跟前,眼神迷离地摸着江时易的嘴唇说得那些胡话。 顿时,她双颊发烫,内心颤抖。 天啊,她喝醉酒后,是变成疯子了吧,居然…居然变得那么大胆。 顾简不敢抬头,眼睛轻轻向上瞟,偷偷看了看江时易,发现他在直勾勾地盯着她时,瞬间更慌了,赶紧又深低了低头。 今早醒来,这家伙怎么什么都没跟她提? 而且她老老实实地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衣服整齐,她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呢,现在看来,还有她彻底忘了的后续? 啊,实在是太丢人了…… 顾简真想直接关门先躲起来捂脸咆哮会儿。 一系列内心斗争过后,顾简逞强着抬起头来看向了江时易,鼓起勇气说:“我…我…我昨天……” 然而一句在她喉咙里来回翻滚,以为能很轻易说出口的话,在看到江时易的嘴唇时,还是败下了阵来。 江时易不知顾简为何突然如此紧张,好像还有些害羞,脸红红的。 所以没再折磨她,直接说:“你昨天说得梦话里有提到。” 啊,原来是做梦的时候说得呀,顾简顿时稍稍松了一口气。 “梦里说得话怎么能当真呢?” “可我看你刚才的神情,不像是第一次听说林杨小区?” “我其实是被你一提醒才想起来,我脑海里确实曾经闪现过那个小区的名字,但是你也知道我失忆了,之前的事并不记得,所以我也并不知道林杨小区在哪儿。” “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我哪有紧张。” 江时易无法揣测顾简说得话有几分真,毕竟他们现在对彼此都不信任,有所间隙有所隐瞒都正常,不过该提的他还是跟她提了提。 “没想打探你**的意思,只是昨天你好像梦到有人追杀你,一直在喊,不要,不要,不要杀我。后来提到了林杨小区,28号门,4门,601。因为太过详细和真实,想着你会不会真的去过那个地方,会不会对你恢复记忆有点帮助,才跟你提了出来。” 顾简对昨天的梦没有一点印象,不过单听江时易说都觉得恐怖,她怎么会做有人追杀她的梦呢?还把她曾经住了三天的房子说了出来,难道她没失忆之前真被人追杀过? “那你保重。” 江时易留下一句话后,这次真的走了。 顾简关上门,瘫在沙发上,陷入了胡思乱想中。 直到想起来顾凡今天还没理她,而家里人也都在打探他的消息,才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些后,给顾凡拨了个电话。 出乎意料的是,顾凡的手机又关机。 难道又跟上次一样手机没电了?顾简自然而然地这样想,便没多疑。 江时易一出电梯,就给阿龙打了电话,让他一定派人保护好顾简。 而那时的阿龙刚得到消息,有人昨晚在遥来那边的一个卖摩托车的店,看见过一个戴着红色头盔的人,骑着红色的摩托车去那边加过油,他正要跟阿廖一起到现场看看。 “具体怎么回事?” 江时易在听到遥来二字时,内心不由自主地敏感了起来,那是去大安教堂要经过的地方啊,而且两个地方离得很近,会是巧合吗? “说来巧了,这次还真没用什么科技手段,完全是因为广大的朋友圈。 阿廖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发了一个朋友圈,今天阿廖的朋友发到群里问那红色摩托酷不酷,我们这才发现了。 照片一会儿我挂电话后发给你,虽然不是正脸,只有侧面,但看着有点像就不能错过是不是?” “恩,有任何其他需要我协助的地方及时联系,另外让人查查我们去大安教堂这一路上的所有监控,看看是不是这辆红色摩托也出现过。” “你这是怀疑,你和嫂子结婚那天,他也在暗处偷窥来着?他若真是绑架楚慈的人,他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因为嫂子,跟楚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现在还说不好,你先派人查吧。路上注意安全,不行多带两人。咱们能得到的消息,江时唤和楚慈那边不见得就没得到。” “我知道了。” 阿龙和阿廖带了两个兄弟赶到那个摩托店的时候,店家还真跟两个看起来不像是买摩托的人正在搭话,店家似已被那俩人纠缠了一会儿,脸上明显挂着不耐烦,而那俩人也不是软性子,已经开始推搡店家,有强逼的趋势。 阿龙和阿廖戴上常备的黑色帽子和墨镜,脖子间一人挂了一条假的大金项链,阿龙腋下还夹了一个狭长皮包,一副大款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店里。 阿廖站在阿龙身后,假装是他的小弟,一进店就粗声粗气地大喊:“老板在吗?哪个是老板,我们老大想买摩托车。” 店家想过来,那俩人拦住店家,回头不客气地说道:“今天不营业。” 阿廖毫不惧怕地走向前去,不卑不亢地问:“你是老板?” 其中一个人继续挡着店家,另外一个全全转身对上阿廖,情绪里夹杂着先前的不满,说得凶狠:“听不懂人话吗?都说了今天不营业,赶紧出去。” 那人推了推阿廖,阿廖纹丝不见动时,那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阿廖没再顾忌他面前的人,扬着脖子跟真正的店家搭话:“你是老板?欠他们钱了?多少?能替你还的就替你还了,我们着急买摩托车。” “钱多了不起啊,今天不卖就是不卖。” 阿廖面前的人又要推搡阿廖,这次阿廖直接包住了他的拳头,又使劲一拧,然后就听见了嘎巴一声。 “不是店家就少废话。” 阿廖的脸色也变得凶狠起来,那人没想到自己一下就被对方拿下,只好威胁道:“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你就敢这么对我们。” “谁啊,在静安敢这么说话的,难道是楚家?还是江家?” “你……” “怎么,被我猜对了,那我就告诉你,无论你是哪家的人我都不怕。” 后面的人看到自己的同伴败下阵来,赶紧上前帮忙,阿龙一个快跑,没几个招式就把那人降伏。 知道对方什么目的,也知道对方是谁的人,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稍稍教训了他们两句,便放他们走了。 那两个人一走,店家还是提心吊胆着,依他的观察阿龙和阿廖比刚刚那两个人还要难对付。 “你们想要哪辆摩托车?” 店家都不敢看向阿龙和阿廖,眼睛直瞅着摩托车,觉得哪个都是心头肉,没办法白白割舍。 阿龙看出店家的担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我们不白拿你的摩托车,我们跟他们的目的一样。” 阿龙掏出红色摩托车的照片递到店家眼前:“这辆红色摩托车认不认得?他是不是昨天来你这加过油。” “是。” “那你认不认得那个人?” “不认得,他昨天是第一次来。而且全程没摘头盔,我真没看到他的脸。” 看来前面那俩人问过同样的问题,店家连照片都没看,而且回答的很迅速。 “那看见他的牌照了吗?” “没注意。” “你注意什么了?没跟那人搭讪几句?” “他人很冷,就跟我说了句要加油,我夸了几句他的摩托,他一句都没回应。” “怎么付的钱呢?微信?支付宝?” “现金。” 居然还在用现金,难道是上了些年纪的人?可如今社会,大部分中年人老年人不也都改用线上支付了吗? 店家似是真不知道什么了,赶紧又说句:“我就只知道它的牌子是ktm,别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们不要再逼我了。” 阿龙和阿廖不得不被迫离开,因为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了。 他们这边没什么收获,公司那边的兄弟们却查出,在好几个有监控的地段都看到了那辆红色摩托,可惜的是,正脸全没有,牌照也没照上。 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那辆红色摩托车的拥有者,对顾简的感情绝非一般。 江时易虽预测过是这样的结果,听到阿龙的报告后,还是忍不住内心毫无波澜。 “静安有几个人有ktm的摩托车查到了吗?” “只有一个,不过那人今年已经65岁了,应该不是吧,从照片上看,我觉得红色摩托车的拥有者挺年轻。而且那人的摩托车也不是红色。” “确定就那一个?那个人的资料一会儿发给我。” “目前查到的就这样,还有两个年纪符合的摩托车爱好者,但他们买的是吉兹和雅马哈的牌子。” “那就扩大范围,把全国的ktm摩托车拥有者都调查一遍。” 那人居然不在静安,还有这么大的势力,究竟是谁呢? 江时易现在是越来越好奇了。 某宅内,某男子已经站在门口砸了快两个小时的门,但没有人放他出去。 偶尔有个老伯过来劝说他几句,叫他省省力气,再没人敢理他。 这次老伯又来到门前,某男子的声音已彻底沙哑:“方伯,求求你,你就放我出去吧。我小时候你可是最疼我的人啊,你真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被逼成疯子吗?” 方伯怎会不心疼,可老爷吩咐过不能放人啊。 “少爷你就别费力气了,刚老爷还传话过来,要对你更加严厉看管。 而且这次的确是你不对,当初你求老爷帮忙的时候,信誓旦旦地答应过老爷不再出去乱跑,可你昨天又偷偷跑出去,还大半夜才回来,老爷怎么能不生气。 刚刚他还说,静安已经有人在查你了,那挚爱的红色摩托车从今天起也要被没收。 你就消停几天吧,等老爷气消下去,自然会放你出去。” “我不都让人把那摩托车喷成蓝色了吗?况且买的时候是黄色的,任谁能查到?” “你就不要这么倔了,你再这么闹下去,老爷就…就……” “他想怎样?” “制造你去世的消息,彻底让你断了对那姑娘的念头。” “什么?” “所以啊,小卓,你既然回来了,该低头就要低头啊。” “可是我想她怎么办,我答应她这几天会回去的。” 77.自作多情 大豪酒店,vvvip最大包厢,从傍晚7点到现在8点多,江时唤和楚慈进去坐下后,再没有其他人到来。 而楚慈也不过因为今天江时唤陪自己回了娘家,才同意今晚来露个面,她怎么可能有耐心一直等待,中途对江时唤说了句,没想到你的人品已经到了如此没人愿意理睬的地步,便大步离开, 此时包间内只坐着江时唤一个人,他表面看着冷静,内心已燃起燎原之火,随时可能喷发出来,把那些背叛他的人烧为灰烬。 昨天给那些从小到大一直巴结他的朋友们打电话,他就有预感会出现今天的场面,但他总想着,他曾经对他们不薄,再怎么样他们也不敢跟他完全撕破脸,可事实就这样残忍地发生了。 他没给那些人打电话,催促他们赶紧过来,又或者询问他们为什么不来? 江时唤再是个笨蛋,他也懂,那些人既然敢如此,定是集体商量好的。 被人背叛这是生活中和商业战场上常有的事,他理解,但他失望,气愤的是,以往那么多拥护他的人,竟没有一个,没有一个肯过来。 江时唤拿起一瓶酒,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像是故意在点燃内心的火。 随后,他突然站起身,把酒瓶子往桌子上猛地一摔,酒花飞溅,碎玻璃横飞,落到他身上又或者落到哪里,他不管,仅仅这样,他的气愤,悲痛,根本得不到半点救赎。 于是没多久,一盘盘菜和汤,落地,最后连桌子也被他踩了几脚,还是因为他想掀桌子没掀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感觉突然之间,什么都在跟他对着干。 “少爷,回哪儿?” 江时唤拿着一瓶酒回到车上时,或许司机直接将他拉回家也就拉回家了,多嘴一问,江时唤转了念头,道了一声:“姚深家。” 司机把车开到姚深家门口时,江时唤已把拿上车的那瓶白酒空腹喝完,因为喝地又猛又急,此时有些头昏脑胀。 江时唤晃悠着身子直接去敲了姚深家的门,没多久出来一个保姆,保姆被姚深提前告知开门后就说他不在家。 然而醉酒的江时唤根本不听,还把保姆推到了地上,直冲冲地硬闯到了姚深家里。 姚深见状,只好出来面对。但往日都会第一时间吩咐佣人给江时唤端茶递水,此刻迎接江时唤的只有姚深那张冰冷的脸。 “什么事?” 姚深伸直两个胳膊搭落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往正中一坐,有些藐视地看着江时唤。 江时唤没坐在侧座上,就站着朝姚深吼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些年兄弟一场,我对你们哪个不是掏心掏肺。” “呵,掏心掏肺,你也真好意思说,我本再也不想理你,既然你硬闯进来了,那咱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以后,你江时唤不再是我姚深的兄弟,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就因为婚礼当天没请你们去,你们就这么对我?我不都解释过了,那是因为……” “我们这些人的出身,虽跟你们江家比是差点,但哪个缺那点酒水。”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还给我装,我脸上这伤你看不到吗?” “那是怎么……” “怎么?行啊你江时唤,以前真没发现你这么敢做不敢当。既然这样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等着你家也跟我们一样遭殃吧。” 姚深不想再跟江时唤废话,直接让家里的几个佣人把江时唤抬着扔出了他家。 姚深已算江时唤那些假朋友里跟他关系最好的人了,连姚深都这么对他,江时唤更没心情去找其他人。 不过看来应该还有别的原因,而且是致命性质的,才导致这些人背弃了他。 他打电话吩咐手下的人,去查一查最近在姚深他们身上发生过什么事,然后又给顾深打了电话,他现在急需一些安慰,他受不了全员背叛。 还好顾深今天休息,很快他们在一个餐厅碰了面。 顾深见江时唤已是醉醺醺,问他:“都喝成这样了?还要我陪你喝酒?” “烦。” 就着酒劲儿,江时唤把他最近的苦恼丝毫无落地都说给了顾深听。 包括他对楚慈的厌倦以及对顾简的占有欲,还有红色头盔的事,姚深那些人的事。 其中最让顾深震惊的是,江时唤居然对顾简感兴趣。 最近的热搜他都有看,正常人的思维,江时唤不该对顾简恨之入骨吗?怎么就变味了呢? 不过这样也好,他本还觉得顾简就这么轻轻松松嫁了人,有点便宜她了,江时唤这样的心思出现,正好能搞些事情出来。 江时唤现在已经醉地跟个疯子般,不知道在给哪些人打电话。 一会儿生气地说:“什么,还没回去?” 一会儿又笑呵呵地说:“确定只有顾简一个人回了家,江时易走了?好好好,做的好。” 顾深突然被江时唤拍了一下身子,然后听到江时唤难得兴奋地说:“她一个人在家,我要走了,我要去找她了。” 江时唤啷呛地站起身,顾深赶紧扶住他,好奇地问:“谁?谁一个人在家?我妹?” 结果他被江时唤捂住了嘴:“嘘,别让人听到。” 顾深没阻拦,甚至比江时唤早一步到了风雅小区,而且知道江时唤敲门,顾简也不见得会开,提前一步直接输入密码帮江时唤开了门,然后躲起来录下了江时唤进到顾简家的视频,并让人整理发到了网上。 顾深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顾简那时根本不在家。 顾简一个人在家实在无聊,北野长清又正好打电话问她,北野庄园到底还继不继续对外开放,又有几家公司想找她们合作,于是顾简打车去了北野庄园。 几个人坐在客厅里还在商讨北野庄园未来的发展方向时,北野长生电脑里突然蹦出一条推送,虽然一闪而过,但因为看到了顾简的名字,他还是把推送找回来看了看,这一看可把几个人都看傻了。 推送题目就是:“江氏家族大儿媳顾简深夜幽会丈夫弟弟江时唤。” 视频拍的很清楚,而且拍到了江时唤的正脸,江时唤所进的家门也是顾简家的银色大门,实在不像是假的。 北野长生转网又一看,这条推送已经成为了热搜第一名。 评论里理智的很少,大部分都因为发布者的舆论导向,各种骂声一片,层出不穷。 顾简她们倒是不着急这件事解释不清楚,而是若顾简今天没来庄园会发生什么。 江时唤好歹也是江家的公子,再大胆也该有点底线吧,居然能做到这般。 而且顾简来时锁了门,江时唤怎么那么轻易地就开门进去了。 北野长清感慨了一番,然后就开始劝说顾简,在顾凡回来之前还是暂时住在庄园里吧。 “我住这是可以,那江时唤就不管了?” “不管?怎么能放过他,这事一定要报警给他点教训,不然他能一直无法无天下去。我来报,就假装是你的邻居,说看到有人闯进你家里了,正好也能澄清一下那热搜的事情。” “说不定江时唤也已经看到消息逃跑了。” “那就看他的命了,先报警再说。” 北野长清报完警,又开始感慨:“你俩就真没一点感情啊,你出事了,他居然连个电话都不来。” 顾简自是知道北野长清说的是谁,她拿着手机也在想,江时易是没看到热搜还是觉得她只要没出人命,怎么折腾,跟谁折腾都不关他的事。 可她还是逞强着说:“他的真实身份咱们都还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有时间看这些东西。” “怎么,咱现在已经是单相思了?” “胡说。” “那你替他说好话。” “我……” 顾简还没反驳,就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江时易的名字。 她赶紧接了起来,以防北野长清又瞎说什么。 不过她什么都还没说,江时易就说道:“我知道你在北野庄园那里,也知道那里有房子可以让你住,但是鉴于今天网上那不堪的视频,你是不是还是跟我回老宅住好一些?” “你怎么知道我在……” “自己能解决吗?不能我帮你。” “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搞定。” “好,那我一会儿过去接你。” 不等她再说什么,江时易已挂了电话。 而北野长清突然兴奋了起来:“这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他说什么了,怎么这么快就把电话挂了。” “他说……他知道我在这儿,还说一会他来接我。” “什么情况?他这是一直在派人跟踪着你啊?呸呸,应该说是保护着你?” 或许是吧,他以前又不是没干过这事。 北野长清一脸坏笑地碰了碰顾简的肩膀:“会不会他其实对你有那么点喜欢啊。” “不要瞎揣测别人的心理,自古以来,自作多情都是伤心又伤身。” 江时易到来之前,警方联系了顾简,说已成功抓获了江时唤,让她尽快去趟警察局,看看如何解决此事。 江时易到后,载着她一起去的警察局。 那时江时唤还醉着在睡觉,警察叫了他好久也没醒,警察还解释,他们在抓获江时唤的时候,江时唤就躺在客厅里在睡觉。 毕竟只是为了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而江时唤也没对顾简造成什么危害,想狠处罚他也处罚不了,于是最终还是由他们把江时唤送回了家。 路上江震阳给顾简来过电话询问情况,顾简直接说一会儿回家再说吧。 而江时易的电话,一直在被楚慈和陈静轮波催促,但他一个都没接。 这也是江时易第一次送江时唤回家,不担心任何误会,还有点讨债的意味。 一进江家大门,江时易就嫌弃般般地把江时唤扔给了下边的人。 到客厅时,江震阳和陈静刚刚接过江时唤,陈静担心地对着睡着的江时唤说些无用的话。 而楚慈站在一边,在江时易进来后,目光便一直紧紧跟随。 “简儿啊,你没事吧,他…他没对你……” 江震阳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他自己的儿子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顾简假装礼貌:“我没事,看来父亲还没来得及看最新的消息,弟弟进我家的时候,我根本不在家。不过有好心人替我报了警,我们这是刚把他从警察局接回来。” “什么,我家唤儿进了警察局?” 陈静忍受不住地过来咆哮,结果让江震阳怼了回去:“进去难道不应该吗?没关他几天就不错了。” “唤儿有什么错,不就是喝了点酒去了他嫂子那吗?又没做什么。” “他敢做点什么试试。” 江时易突然冒出来的嘶吼,把陈静吓了一跳,其他人也一脸震惊地看向江时易,发现他的脸色黑暗的可怕。 陈静想替江时唤说好话,也来不及开口,就又被江时易吓缩了回去。 “他再敢有下次,我绝不会让他只是进进监狱这么简单。” 江时易霸气侧漏地说完,便抓住顾简的手,拉她出了家门。 江时易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说话如此硬气过,陈静一时被震懵了,回过神来时,只能朝着江时易的背影,逞几句嘴舌之快。 楚慈一直都清醒着,而且江时易一走,她便偷偷追了上去。一直到了外面才敢抓住江时易的胳膊。 江时易知道该彻底解决楚慈了,便让顾简先去车里等他。 顾简一走,给楚慈的心理暗示是,江时易还是在乎她的,心里抑制不住地欣喜,她半低着头娇滴滴地说:“九哥,我知道你不喜欢她的对不对?你只是被网上那些舆论逼得不得不娶了她对不对?你……” 然而她没欣喜几秒,江时易就朝她吼道:“别叫我九哥,你不配。” “九哥,你……” 江时易突然掐住楚慈的脖子:“说了,不要叫我九哥。我实在没见过你这么虚伪的女人,说,为什么要假装车晨晓,你从哪儿知道的她那么多的事?” 楚慈说话困难也依旧嘴硬:“我就是晓晓啊,我……” 听到晓晓,江时易更是忍不住用力,楚慈支支吾吾彻底挤不出任何话来。 78.漫漫长夜 直到看见楚慈眼里硬生生地被逼出眼泪来,江时易才撒了手。 但他依旧强硬地说道:“下次再敢随便碰我的身子,我就剁了你的手;再敢叫我九哥,称自己是晓晓,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是还想活命,就别再来招惹我,还有顾简。” 楚慈完全被吓傻了,江时易把车开过来又经过她那时,她还矗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简也是无意瞅了楚慈一眼,竟发现她身子在颤抖。 江时易究竟跟楚慈说了什么,让楚慈变成那般魂不附体的模样。 顾简敢想不敢言,因为不用去看江时易那慎人的脸色,她都感觉到车里缭绕着让人呼吸难耐的压迫感。 一直到回到老宅,她们都没说一句话,除了偶尔眼神碰撞过一两次。 那时老宅的人都还没睡,不过大部分人都以为她们今晚又不会回来,还在大厅里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着天。 聊得还是今晚的热搜,江时唤闯进顾简家的事。 突然听到汽车开进院子里的声音,紧忙着收拾。 只有林嫂一脸淡定地站在门口迎接,待江时易他们走过来,老唐和那两个女佣刚仓促地收拾完,急匆匆地跑过来。 “少爷,少奶奶你们回来了,用给你们准备宵夜吗?还是你们直接去休息?” 林嫂不慌不慢地说完,江时易本想回不用准备了,我们直接去休息,但一想到顾简,便问了句:“想吃吗?” 顾简连忙摆手:“不用了。” 顾简一想到早餐都那么丰盛,晚餐岂不更是吓人,怪折腾人的。 “那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江时易单说了个你字,而不是你们,让老唐和那两个女佣一时困顿,这是只让林嫂去休息,不让他们去休息的意思? 三个人颔首地站在门口,六只眼睛来回打探,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林嫂跟江时易他们一起上了楼,脸色和润,一番好意地说道:“昨晚给你们准备的婚房还没动,你们进去看看,若还有需要的告诉我,我再帮你们准备。” 婚房?林嫂不提,江时易和顾简二人差点一人要进一个房门。都忘了这里是老宅不是南郊的房子,而且有人盯着他们,他们要住在一个房间里。 江时易明显看出顾简脸上新增出来的担忧,在想该如何化解时,老唐和那两个女佣站在楼下说道:“少爷,少奶奶,那我们先去休息了。” 老唐再怎么说也有些阅历,关键时候还是想到了要先发制人,如此一说,他们便不用再心焦地继续等待,可以光明正大地回房间睡觉。 而且趁林嫂跟江时易说话的间隙,他们说出来,江时易百分之九十的注意力还在林嫂身上,不会太在意他们。 老唐想得很好,而且以为百分之百会成功,说完没等江时易回话,想尽快逃回房内,结果刚快走没几步就被江时易叫住:“等等。” “少爷,您…您还有什么吩咐?” 老唐不情愿地转身,心里已对江时易乱骂一通。 “我想起来,我那车该洗洗了。你们要是还不困就去处理处理,明天一早我有个活动,不想开一辆脏车出去。” 你能有什么活动,一个破公司的不起眼的小职员,要不是13岁的时候被领养回来,没准跟我一样是奴才呢。老唐心里愤愤不平的很,脸上还是佯装着温和说:“好,我们去弄。” 老唐跟两个女佣出去后,江时易他们才继续往楼上走。 不过走到半截,江时易就把林嫂拦住说:“林嫂您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自己处理。” 林嫂自然明白她这是被当电灯泡了,赶紧说:“好,那您有事再叫我。” 并礼貌地跟顾简说了声:“顾小姐晚安。” 顾简尴尬地跟林嫂招招手:“晚…安。” 一时间,空气静默,顾简与江时易只有眼神交流。 最后还是江时易打破僵局说:“先进去再说吧。” 江时易打开了房门,大红色顿时装了满眼,从远处的双层窗帘,到近处的床,还有桌子上的玫瑰,以及房顶和地上的红色气球,各处角落里贴的喜字…… 江时易想找个地方坐都不容易,床上还摆着很多气球和干果,甚至还有给他们准备的红色睡衣和拖鞋,真是不尴尬都不行。 江时易淌过气球,靠在了桌子边上。 不知道是顾简脸红了,还是这满屋子的红映衬的,当江时易找好还算舒服的位置后,一抬头便看见了顾简那张红的诱人的脸。 没有之前的记忆,这算顾简第一次进真正的婚房,她哪都不敢打量,因为感觉哪里都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索性关上门后,就靠在门上说:“你想怎么处理?” 江时易抽回目光,淡然开口:“我猜你也看出来了,这里的人也就林嫂不会背后对我们搞小动作,可她是老江的人,即使对我们没坏心思,也会和老江报备我们回来后是不是分居而睡。 再加上老唐那些人,只要我们露出一丁点马脚,他们就会对他们的主人通风报信。 所以暂时要委屈你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动你,浴室有个按摩椅,我会睡那里。” 顾简也知道形势所迫,她们没有别的办法。而且跟江时易接触这么久,她知道江时易不会对她乱来,便点了点头。 “那我去叫一下林嫂,让她至少把这气球们弄出去。” 江时易说着走过来,顾简让他别动。 “不用,不是…太晚了,今晚就先这样吧,明天再让她弄。” 顾简想着,如果有个万一呢,江时易突然改了心思,或许这气球还能救她一命呢,在江时易不小心踩爆一个气球的情况下,将她吵醒。 “那……” “我来,我来收拾,你不用管我了。” 顾简不知不觉中已是一副赶人的架势,江时易小吃惊了一秒,便走到柜子前,想拿床被子,结果发现里面只有他们的一些衣服。 若不是,家里就给他们备了这一床被子? 江时易盯着床上的大红被子看了一会儿,想到床下的槽里或许会有,便跟顾简说:“我还是跟你一起收拾吧。” 不等顾简再次推脱,他直接上手,把气球撸在了地上,又把那些干果移到了桌子上。 动作之快,顾简都来不及阻止。 而顾简也只是把睡衣拿在了手里,拨掉了几个气球,江时易已经整理完毕。 “柜子里没被子,我看看床下有没有。” 说着江时易已靠自己之力把床盖抬了起来,让他失望的是,床下空空如也。 家长们的心思还真是裸露啊,江时易无奈地把床盖放下,然后又转到衣柜处,拿了两件稍厚的衣服。 还好是六月了,不然大冬天的,可真不知道该怎么着了。 “行吗?要不你把床单抽走,我看这床单很厚,被罩也可以给你。或者你要被子我要这些。” 虽说是六月了,夜里也凉啊,顾简可不想他半夜受不住,偷偷跑过来招惹她。 “不用了,这些就够。” 江时易却对自己的体质很自信。 但顾简已经开始抽床单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能想到的就要提前提防。 看顾简那执着劲儿,江时易也多少猜到了她的心思,便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被罩和床单。 不过要进浴室时,他好心的问:“要洗澡吗?或者上厕所。” 顾简摇头,心想越脏越遭他嫌弃,他便越不会动她。 谁知江时易完全看穿她的想法,来了句:“真想动你的人,你觉得会在乎你想的那些?” “你…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知道,不过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什……什么?” “我先把这些放下去。” 江时易把床单被罩还有衣服放下后,很快回来说:“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江时唤为什么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你家的门打开?” “你知道?” 江时易拿出他的手机,又给她看了一段视频,顾简真不敢相信,给江时唤开门的居然是顾深。 这不就说明,把江时唤进到她家的那段视频曝光出去的也是顾深? 他可真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好哥哥”啊。 就这样的人,怎么还能有那么多粉丝追逐呢? “你家那个大门的密码锁我已经让人给你换了,密码是昨天的日子0608,这次记着不要轻易告诉别人了,哪怕是你的家人。还有这段视频我没让人发布出去,一会儿我转给你,你想怎么处理你来决定,我也会把其他资源删掉。” 顾简是真好奇,她到底跟顾深结下了什么仇,不算失忆之前她们满共就见过两次面,根本招惹不到他,他何至于这么毁她? 江时易知道顾简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见她一直没回他刚刚说得那些话,自动地退到了浴室里。 不过他原本只是想让她放松一些,别因为他紧紧张张的,可是好像让她下了他的愁,又增了新的愁。 顾简的思绪确实有片刻被顾深占据,但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时,她的心思不由自主地又转回到了江时易身上。 虽然她无法真实的看到江时易的身体,那若隐若现的轮廓也足够让她脸红心跳。 她下床赶紧把灯关掉,蒙上被子,心里默念不许多想不许多想,然而她身体的任何一处都不听她的使唤,越来越紧张,甚至有点想上厕所。 尤其是听着那流水声,愈发地不能忍,好不容易听到流水声停止的时候,她猛地跑到浴室门前,也顾不得什么害羞不害羞,丢人不丢人,敲了两下门,焦急地说道:“你好了吗?能不能赶紧穿上衣服,披上床单,我…我想用下卫生间。” 江时易还算麻利,顾简没等多久,浴室的门便被打开,她根本来不及看江时易一眼,就冲进了卫生间里。 而江时易也自觉地出了浴室,可惜的是,出来的时候太着急,没拿条干毛巾出来,头发一直在滴水。 顾简出来的时候,他刚从柜子里找出一件t恤准备救救急,突然双眸相视,让他不自觉地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好…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顾简愣住是因为没想到一米八多大高个的人裹着个红色床单莫名有些搞笑,而且头上还顶着一件白色t恤,实在是不和谐。 她一直在忍着自己想笑的冲动,可是话音落下那一刻,她尾音里夹杂的笑声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思。 她赶紧咬住自己的舌头,要自己抑制抑制,结果江时易搓揉着他的头发朝她走过来的时候,顾简想笑的心思完全消失无踪了。 当江时易摘掉头上的t恤,又甩了甩头发来到她面前的时候,顾简甚至有了一丝慌乱。 江时易的脸庞水润精致好看,但那眼神就像结了层霜,冷的让人浑身泛寒。 “我…我…我刚才……” 顾简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江时易紧紧跟近。 “刚才怎么……” 知道躲不过,也不想自己这心一直突突直跳,顾简这次后退一大步说道:“觉得你这个样子有点搞笑,但我这不是嘲笑,是看习惯了你死板的面孔,突然穿得这么艳丽,感觉很新鲜。” “喔。” 江时易只喔了一声,没再对她有任何追究,便回了浴室。 顾简懵了,江时易刚才还气势汹汹地,怎么一瞬间态度转变的这么快。 她岂知江时易是在故作镇定罢了,进了浴室就把床单一扔,心想自己的形象全被今晚这床单毁了。 他也不是她看起来那么对她完全有控制力,没躺下一会儿,也去了趟厕所。 漫漫长夜,一旦完全静下来,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顾简不想今晚不停地跑厕所,所以打开手机想看点东西。 当打开微信看到顾凡还没回复她消息时,她不由地担心起来,顾凡这次失联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她蒙上被子,不想让江时易看见她屋里还有光,也不想让他听见她这么晚还在跟别人讲电话。 可是她拨了顾凡的电话,对方依旧回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79.些许相似 第二天。 江时唤拍打着依旧发沉的脑袋半坐起来,模糊地瞅见窗户处站着个人影,因为嗓子太发干,也没多想,说了句:“给我倒杯水来。” 或许由于醉酒的关系,昨晚江时唤的睡姿很不好,来回翻滚摆pose,折腾地楚慈根本没法好好睡觉,于是她早早起来,站到了窗边,把窗户开了个小口,让自己透透风,赶一赶心中的烦闷。 然而思想本就固执偏激的人,吹再久的风,也只会让自己愈加混乱。 楚慈总在想起昨天江时易朝她吼得那些话,越想越抑郁,越想越愤恨。 而这种时候若还有人敢打扰她,那无疑是想让暴风雨的天气再来点冰雹。 楚慈转身,朝床边小移了几步,确定江时唤能完完全全看清楚她是谁后,停顿下来,手抄着胳膊说道:“你还有脸让我给你倒水?” 楚慈并没叫嚷地多大声,但足矣让江时唤惊醒。 江时唤猛一睁眼,看见楚慈满脸愤怒,死盯着他的脸时,有一瞬间惊讶,不过他很快想起,他们已经结婚,她站在他房间里并不奇怪。 江时唤缓慢地下了床,稍微理了两下衣服,走到楚慈面前说:“你都嫁给我了,纵使你心里装得是别人,现在是在我家,不是你们楚家,不要还以为所有人都必须围着你转,在这里就要听我的。”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到了江时唤的脸上,江时唤瞬时勃然大怒,反手也想给楚慈一个耳光,结果楚慈先一步擒住了他的手腕。 “这是忘了你昨晚做过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了?居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跟我说话。” “昨晚?” “哼,门外你老爸老妈可都等着收拾你呢。” “我昨晚怎么了?” 江时唤回想了一会儿,昨晚明明是他那些朋友们都没来捧他的场,他做错了什么? “自己看,网上一搜就有,江氏家族大儿媳顾简深夜幽会丈夫弟弟江时唤。” 一听到顾简的名字,江时唤的脑袋猛地一震,一些记忆骤然回聚,他…他昨晚真的跑到了顾简家里? 江时唤跑去床头柜拿手机的时候,楚慈气哄哄地披了一件外套出了门,她是一刻都不想看见江时唤那张脸,也是在告诉外边的人,江时唤醒了,想怎么批评教育都可以进去了。 随后不久,她便听到江时唤屋里传来了吼叫的声音。 “要不是顾简和你哥原谅了你,你现在还在监狱待着呢,我江震阳的儿子居然进过监狱,还是因为企图想玷污他嫂子,你可真能耐啊,想毁掉我们江家是吗? 那时候口口声声,想尽各种手段想得到楚慈,现在呢?得到了就腻烦了? 你怎么就变得这么令人不堪入目,令人感到咬牙切齿的愤恨呢? 从今天开始,我会停掉你所有的卡,不限于银行卡,各大商场酒店的vip卡,家里的车也不准再开,想花钱想风流,自己去工作去挣。我看你还有什么优越感敢胡来。 另外,最重要的警告,你要再敢招惹你嫂子,别怪我不要你这个儿子。” 陈静在一旁哭着替江时唤说情也不管用,反而遭到一句:“你要是敢帮他,连你也一起罚。看看你都把他惯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他就废了。” 江时唤万万没想到今早一醒来像遭到了雷劈一样。从小到大,他就没被父亲说过一句,骂过一句,更是没被打过一下,可是刚刚那些感觉这辈子都不会在他身上发生的事,一时间他全部经历过了。 究竟是何人拍了视频发到了网上,害他到如此地步,江时唤紧握着拳头,思绪辗转了几次,突然想起了昨晚姚深说过的话,等着你家也跟我们一样遭殃吧,难道是姚深他们??? 待母亲也说了他一通出去后,江时唤给几个人依次打了电话。 先是昨晚告诉他顾简在家的人,那人是不想活了吗?敢给他谎报实情。 结果对方说,我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顾小姐后来又出去了,你就把我电话挂了。这还成他自己的罪过了? 然后江时唤又给老唐打了电话,老唐竟又一次让他等。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老唐接通后,江时唤的怒气几乎达到了顶峰。 “对…对不起江少,昨晚被江时易折腾地很晚才睡觉,一时……” “我不想听那些废话,再有下次你就解甲归田吧。” “好好。昨晚他们回来后,我有给您打电话,但是您没接,我也就没敢轻举乱动。不过今儿一早江时易就走了,顾简姑娘还没下楼,我估计是还没醒,我们要不要趁机……” “昨天的事你知道了吗?” “昨天…喔喔,有看了一点。” “我这两天不方便出门,计划暂缓,但是,他们那边的一举一动都要跟我汇报。” “好。” “你要是中途敢背叛我,我……” 老唐突然看到顾简从楼上飞奔下来,赶紧把手机音量按掉藏在了身后,结果顾简一心向前,连林嫂叫她,她都没理,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你在听我说话吗?” 电话那端的江时唤说了一堆都没得到老唐的回应时,以为老唐有变心的心思,怒气更盛。 老唐赶紧解释:“您…您别生气,刚刚顾简姑娘急匆匆地下来了,好像都没来得及洗漱,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满身是褶。什么也没说,连林嫂也没理,直接跑出了家。” “她脚好了吗就跑?” “看起来有点不利索,不过应该是有什么让她很着急的事吧,才这么不管不顾的。” “好,我知道。” 林嫂追出去也没追上顾简,立马回屋给江时易打了电话,结果她还没开口汇报,江时易就问她,顾简还在家吗? “刚…刚跑出去,不知道有什么急事,我准备的早餐她也没来得及吃,我去追但没追上,是出什么事了吗?” “刚爆出一条新闻,说她弟弟遇难逝世了。” “什么…这……” “我先找她。” 坐在出租车上的顾简,一路都在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她不愿相信顾凡就这么离开了她。 然而赶到静安机场,与先到的北野姐弟碰上面后,她们说活着回来的人里没有顾凡,而确认的死亡名单里有顾凡的名字。 原来昨天顾凡就坐上了回静安的飞机,或许是想给顾简惊喜,没有跟她提起。 可是偏偏那辆飞机,中途挡风玻璃突然破裂,出了事故,飞机最终没找到合适的降落地点掉进了海里。 只有少部分人幸运的被挽救了生命,除了顾凡和另外一个人连尸体都没找到,剩下的全部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不幸遇难身亡。 江时易赶来的时候,顾简第一次脆弱地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拍打着他的胸口说:“你不是厉害吗,你能不能再派人去找找,万一他在某个地方等待着我们去救他呢?” “好好好。” 除了车晨晓,从来都没安慰过别人的江时易,那一刻除了好,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天江时易没把顾简带回老宅,不想她看见老唐那些人烦心,于是把她带回了南郊的房子。 一回家,顾简就把自己关进了屋里,江时易也没敢打扰。 不过他真让阿龙派了一些人去寻找顾凡的尸首。 但阿龙也给了他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昨晚给顾简家的门换好锁后,江时易的人还没走远,就看见一辆蓝色的摩托极速开来。 因为最近在找红色摩托车的事,只要看见摩托车就会多注意两眼,尤其是还在顾简住的小区,哪怕那摩托车不是红色的,也让江时易的人多了个心眼,小心翼翼地跟踪了一下。 这一跟踪可不得了了,从摩托车上下来的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一路奔跑去到的就是顾简家,他熟练地输入了一串密码,以为门会开结果没开的时候,立马愤怒地给了门几脚。 他不死心又试了几次,密码还是打不开门,于是全身齐上,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又是肩膀撞,还狂喊江时唤和顾简的名字。 江时易的人都被惊到了,感觉周围的邻居们随时有出来的可能,果真没过多久,对门的门便开了,一位老太太探出头来说:“别闹腾了,警察都来过了,已经把人带走了。现在这家里没人。” “那……” “我有心脏病,你再这样闹下去,一会儿我要叫120了。” “对不起,我……” 小伙子想再追问什么,老太太已经无情地关上了门。 他不死心想敲老太太家的门时,电梯里突然下来四个壮汉,直接将那小伙子押走了。 江时易的人赶紧狂下了6楼,希望能赶上跟踪那些人,可惜的是他还是晚了一步,他跑出楼里时,那些人已开车走了,那辆蓝色的摩托车也已不在。 因为天色太暗,他并没能看清楚车牌号。 “这么重要的信息昨晚怎么没发给我?” 江时易一边用电脑看着阿龙给他发过来的视频,一边感慨。 但他不由自主地严肃语气,让阿龙误会他生气了,赶紧替自己的人解释:“咱们的人,是想第一时间发给咱们来着,结果发到半截他的手机就没电了。他也是今上午有人跟他换班后,他回到家紧忙充上电,第一时间就发了过来。你不会因为这个要把他开了吧?” “我是那么昏庸的人吗,他的功与过我看不出来?给他买部好手机吧。” “喔。” “不对……” “怎…怎么?” “大家的手机都换一下吧,要电池持久性强的,画质好的,信号也强的。” “那我替他们谢谢九哥了。” “你觉得这男子是谁?或者你觉得这男子像谁?” 江时易来来回回地看那视频,虽然拍到的都是那男子侧脸和背影,但他总觉得这身形很熟悉。 而且那摩托车虽然是蓝色,可那车型也和他们正在找的那辆红色摩托车的车型很像。 “像我们在找的红色摩托车的主人。” “还有呢?” “还有?” “没有更贴近的人物了?” “其实我,我刚看到的时候有怀疑会不会是嫂子的弟弟,但她弟弟今天又被爆出来出了事,所以我就打消了那个想法。” “近期着手查一下顾凡的资料。” “你这是也觉得像他?” “那人到了门那儿就直接输密码,可见对顾简家很熟悉。若不是咱们提前换了锁,估计他能进去。 而且我见过她弟的真人,这身形有些许相似。” “可是要是嫂子她弟弟的话,这这说不通啊。难不成她弟弟还诈死?” “先调查调查他再下定论吧。” “我知道了。” 挂了阿龙电话,江时易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一点多。 想起林嫂说顾简早上都没吃饭,而且貌似昨晚也没吃,半夜他还听见她去吃干果的声音,便去到了郭姐家里要了一些食材。 “这满院子都是,你看看你想吃什么随便摘。我冰箱里还有各种肉类,海鲜,鸡蛋,都可以给你一些。” 郭姐维持着她不变的热情和豪爽。 那让江时易想起来她上次醉酒的模样,很想帮她找到她老公的消息,可惜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 江时易挑着他擅长做的菜,摘了一些,就他和顾简两个人吃,他没敢摘太多,结果郭姐看不得他那么肉,亲自下手,噼里啪啦,给他摘了满满一篮子。 还又从冰箱里给他拿了各种,恨不得有的都让江时易尝一尝。 “就我跟乐乐,我们也吃不多,你们要是一直像这几天回来的频率这么回来就好了。” “张哥还是没回来吗?” 江时易真是顺口一问,当郭姐一直在往外拿东西的手蓦地顿住的时候,江时易才意识到犯了错误。 他想挽回,郭姐却突然坦然:“看来我那晚真是放飞自我了,不好意思啊,我听乐乐说了,那晚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我们这不也总在麻烦你吗。” “他是还没回来,不过以前他也这样过,你们别担心我,我怎么也比你们生活的久,经得住这些。你们既然回来了,晚上要不要再一起吃饭?” “我看看她的心情吧。” “呦,我说今儿怎么突然想自己下厨了,不会是简儿怀孕了吧?” 80.望尘莫及 怀…怀孕…… 江时易那经久不易暴露情绪的脸,在听到怀孕这种字眼的时候,难得有些羞赧地撇开了头。 “还…还没……” “那你可要加把劲儿啊。你这是惹她不开心了?用郭姐帮帮你不?” “不用,不用,这些就够了,我们吃不了这么多。” 江时易弯身拿起菜篮子和郭姐还想塞满各种肉类的塑料袋子,已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真不用啊,那我帮你拿一个吧,这些你一个人拿太沉了。” 郭姐欲去拿过江时易一只手中的重物。 江时易却已向外走着:“没事,这没什么,我自己来就可以,您别出来了。” 郭姐看出江时易的局促,不想因为自己给对方造成压力,便停住脚步说了句:“那你想起来有什么需要的,一定不要害羞尽管跟郭姐提啊,乐乐也是很愿意帮忙的。” “好…好。” 进了自家院子,江时易才算敢大喘了几口气,脚步也慢了一些。 不过虽说他会做饭,也好久没进过厨房了,不知道关键时候会不会掉链子。 他做了一个多小时,整出了四菜一汤,都尝了尝还可以,才上楼去敲了顾简房间的门。 如他所想,他连着敲了好几下,门内都没有任何动静,他只好开口道:“从昨晚你就没吃饭,我刚做了一些,好歹吃点吧。” 顾简躺在床上,眼泪泛滥,大脑一直忍不住在想顾凡的事。 想她们初见时,那个头发微乱的干净少年;想每一次遭到养母刁难时,那个总会想办法安慰她的可爱弟弟;想那个说可以带她逃跑可以养的起她,已经有些男人担当的小大人。 他还没跟她细细地讲她们的从前,他只是简单地只言片语地提过,他以前是个胖子,无论顾简曾经学业多重,打多少份工,有多累需要休息,顾简都会在每个天微亮的清晨陪他一起去跑步。 他说他能有今天这般被女生簇拥的模样,都是拜顾简所赐。 然而,失忆后的她,还没陪他跑过几次,脚便崴了,落他一个人独享清晨。 那么一个可爱善良又优秀的人,在22岁的年纪,便被这个世界无情地抛弃了,还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如果可以,顾简真想回到林杨小区那个房子里,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她在那个世界里无论是死去还是悲哀着孤独地活着,都没关系,只要这个世界里的他安然无恙。 “顾简,顾简……你再不出来我可直接进去了,这是我家,哪间房门的钥匙我这可都有。” 江时易故意掏出一串钥匙,弄出很大声响,这才把顾简逼了出来。 不过顾简只是把门开出一道门缝,说了句我不饿,便又想把门关上。 江时易赶紧用手扒住门,说:“怎么会不饿,我手艺还可以的,不会是那种吃一口就让你想要吐掉的黑暗料理。” 顾简回过头来,这次江时易才真正看到她的脸庞,他们回到家里,时间也不过才飞逝两个小时,顾简的脸色已憔悴不堪,双眸红肿暗淡,眉宇沟壑绵延,再让她独处下去,江时易深深觉得她的身体会吃不消,大病一场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本来扒着门的手往里探了一步抓住了顾简的胳膊,又一次说服道:“我已经让阿龙派人去寻找顾凡了,若能找到,你准备这副模样迎接他吗?还是让他去医院看望,因为悲痛和饥饿而昏迷不得不靠输液才能醒过来的你。” 江时易看到顾简的眼神有所颤动,他知道他这些话不是毫无用处,然而顾简还是固执地说道:“我是真不饿。” 顾简开始拨江时易的手,江时易不仅没放反而抓得更紧,甚至还猛地一拽将她拉出了门外。 “我知道,你的情绪是不饿,但你的**肯定是饿的。” 江时易不给顾简再有推脱的机会,直接将她抱起,放到了楼下餐桌处。 “都是我厚着脸皮从郭姐那儿要来的,不要浪费。” 江时易给顾简成了一碗红豆粥,并给她摆好勺子和筷子,好几秒过去,顾简都没有动作,坐在她对面的江时易站起身来,一手扒住顾简那边的桌子说道:“又想让我喂你吗?” 江时易另外一只手已经端起了那碗红豆粥,顾简以为他会递到她嘴边,谁知他直接输送到了自己嘴里,眼神还一直在望着她,又诡异又可怕。 顾简似猜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脸色骤红,慌地站起身来说:“我自己来…自己来。” 江时易心里满意,俊冷的表情依旧没变,退回身子,把他没动的那碗粥递给了顾简,并用略带威胁地口吻说道:“都吃完,不然我随时可能改变想法亲自喂你。” 结果还可以,顾简嘴上说不饿,其实肚子很空,前期吃得很快,后来可能是真的饱了,但怕他威胁她的事情,筷子也一直没敢停,他做的四菜一汤,基本都吃得盘干碗净。 “好了,你上去吧,晚饭熟了我会再去叫你。” 江时易起身开始收拾桌子,顾简本想帮忙,一听这话,改了口:“这…这还不叫晚饭?” 江时易抬头看看客厅的表:“现在才四点多。而且郭姐说,晚饭一起去她家吃。” “别…别总去打扰她了吧。” “那还继续在家吃,我…我做的饭还可以吗?” “还可…挺好。” “喔。” 这还真是意外的回答呢,江时易虽然自觉良好也怕不合她的胃口,刚刚吃饭本就对她有种逼迫的意味,他还以为哪怕她觉得还可以,也会心里压抑违心骂他一通呢。 “要不要我来?” 她居然还主动提出要洗碗。 江时易想这也是让她多在外面待会儿的好机会,但看到她那双手时,想起车晨晓小时候每天回家都要为她奶奶做饭洗碗洗衣服,还是说道:“不用,碗橱很高你够不到,到时候还要叫我,还是我自己来吧。” “喔。” 顾简本想着吃了那么多,不动动身子也难受,没想到遭到了拒绝。 不过既然恢复了一些精力和体力,她不能继续颓唐下去。 或许江时易说得很对,万一顾凡真的被找回来呢?没找到尸体就还有一线希望,她要振作起来。 只是要回房时,先前因为太伤心而麻木的全身,此刻崴了的那只脚因为她的狂奔已经显现出了疼。她不想被江时易发现,又给他添麻烦,只能咬着牙忍着回了房间。 先打电话问了问北野长清,她们这边派出去的人有没有到达海域那边开始搜寻,现在是什么进展?搜救队那边有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结果依旧的令人难过和失望,但她还是忍着痛给养父母打了个电话,之前在机场只顾着自己伤心,都没来得及顾及她们的心情,即便对待顾凡她们没有对顾深那般宠爱,养母此刻透露出的悲伤情绪,顾简还是能感知的出,那并不是伪装。 昨夜卓宅,卓越因为公司的事又很晚才回家。 一直被关在房间里,手机也被没收的卓然,在卓越回家不久后终于被放了出来。 一楼客厅,才开始吃晚饭的卓然的真正父亲卓越,方伯口中的老爷,正襟威坐在正中央,举止儒雅地一口一口地慢慢细嚼着桌子十来盘的丰盛美食。 哪怕卓然一跑过来就是朝他吼,什么时候把手机还给我,也丝毫打扰不了他慢条斯理的步调。 直到卓然双手拍在桌子上,又吼了一句:“你到底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卓越才用手巾擦了擦嘴,抬眸望向他,声音由低到亢:“你一走十多年,这么不想回来,就该在这些年里成长为不用求助任何人的强大之人。 既然你没有,既然你选择了委屈求全,就应该知道要付出一些代价。 而且你的请求我全部都有答应,包括你可以把那女孩带回家,是你自己没本事把人家领回来,现在还怪我不放你去找她吗? 她都已经嫁人了,成为了别人的老婆,不管是真是假,我卓越的儿子都不可娶。” “那母亲不还是改嫁给了别人。” “你再说一遍。” “当初是我想离家出走吗?是你们所有人都不要我的,只有她,只有她不嫌弃我。” 卓越本想给卓然一巴掌,听到这声嘶吼,也不得不抽回身子放下了胳膊。 他起身离开餐桌,路过卓然那里时说了句:“方伯,把手机给他。” 并对上卓然红润的眼睛又说道:“今晚必须给我做个了结。” 然而卓然从方伯房间拿到手机后,还没开机就听到家里的保姆们小声嘀咕。 你说那是不是少爷喜欢的那个女孩啊?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顾家啊。 不过那个顾家姑娘好像也是嫁给了江家。 …… 卓然听不得她们一人一句的揣测,直接抢过一个人的手机一看,顿时他双眼冒露凶光,眉毛横飞。 江氏家族大儿媳顾简深夜幽会丈夫弟弟江时唤。 江家二公子夜闯大嫂家。 江时唤幽会大哥的老婆顾简。 …… 这一篇的热搜,就没有别的东西,顾凡点开视频一看更是气得无法冷静,直接跑下楼,奔向他的摩托车。 然而他刚到摩托车那里,从看守摩托车的人手里抢过钥匙,就有大批的人过来拦截他。 甚至他刚开机的手机,还没来得及给顾简打通电话,在逃跑和争执时,不幸被那些人打掉了。 总归他还算身手矫捷,没有直接被困在家里,摩托车还是开出了卓家的大门。 去到静安自己住了好几年的那个家并不容易,一路都在被人追逐,他要不是摩托车骑的好,早被那些汽车追上了。 可是就算他先赶到了自己那个家,他依旧也没能见到顾简一面,就被抓了回去。 更让他无法接受和无能为力的是,第二天一醒来,父亲真的找人安排了他假死亡的消息,逼他彻底退出顾简的世界。 无论他怎么跟父亲争吵都无法挽回,父亲已把他静安的手机号注销;他本来被保送的静安大学的研究生,也因此不得不退学;甚至他最爱的摩托车亦被毁坏。 他若再次逃出去,恐怕父亲都要对顾家动手了,而父亲绝对有毁掉顾家和顾简的本事。 他的父亲狠起来真的无人能敌,就像他当年离家出走时一样,把他这些年好不容易拼凑回来的心一瞬又打得支离破粹。 顾凡是彻底从这世界上消失了,而卓然,他不知道还能不能重生。 他有了一个在卓海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新身份,卓海商业巨头卓越的儿子卓然。 虽然卓海在静安南面,离得不算特别的远,但没有特殊理由,他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这次不用别人把他关在房间里,他都不愿意出去见这里的任何人。 两天后。 郭姐像往常一样照顾着她的菜园,她家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她以为是江时易,因为这几天江时易一直都待在这里,天天都来她家转一两圈,有时候来摘一些她自己种的菜,有时候来给她送他从市里买来的各种肉类海鲜。 昨天她家有个高压锅突然坏了,江时易立马去市里给她买回来了一个。 所以此刻郭姐都没抬头就来了一句:“小江啊,今天想吃什么啊?”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她觉得奇怪才抬起了头来,结果走进来的人,是她已经好久不见的丈夫张世棋。 郭姐吃惊地站起身,因为不敢相信而顿在了原地,乐乐似听到声响从屋里跑出来,直奔他父亲大喊一声:“爸爸。” 张世棋把乐乐抱起来亲了几口,郭姐却没有丈夫回归的好心情,她那一刻在想的是,他回来定是要跟她正式提出离婚的。 张世棋却温暖地笑着看着郭姐说:“对不起,这么久才回来。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椰子糖。” 郭姐蓦地就哭了,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感动。 三人进屋,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乐乐一直挂在张世棋身上不肯下来。 或许因为上次在电话里的争吵,气氛里掺杂着以往从未有过的生疏,沉静了好一会儿,张世棋率先开口道:“听你刚才叫小江,小江是还在这里吗?要不要晚上一起吃个饭,让我谢谢他最近一段日子对你的照顾。” 81.意犹未尽 郭姐一直在给乐乐使眼色,让他回屋去。 乐乐又岂不知郭姐的心思,他一直不从张世棋身上下来,就是不想他的父母讨论离婚的话题。 结果乐乐没想到母亲已经彻底受够了,屡次让他回屋都无果后,还是跟爸爸说道:“还有必要吗?” 乐乐看到父亲眼里的茫然,他不相信那是父亲已经厌倦母亲所能展露出的神情,所以他抢过话题:“在的,在的,江哥现在还有女朋友了,不对,应该是老婆,这两天都住在这里,我们亲自过去请他们好不好?他们还没见过你呢。” “乐乐。” 郭姐一声厉吼,站起来欲把乐乐从张世棋身上撸下去,乐乐反而抱张世棋抱得更紧,还跟张世棋说:“我们快走。” 张世棋最终还是听从了乐乐的话,不过他站起来后,临出门前跟郭姐说:“我外边没人,我也没想过要跟你离婚。” 来到江时易家的院子,第一次进来的人都会感觉奇怪,尤其是像张世棋这种,刚看过自家院子的郁郁葱葱,瞬间变成满目荒凉,奇怪感更甚。 乐乐让张世棋把他放下来,然后小跑几步进了屋,兴奋地喊:“江哥…江哥……” 而在书房里正在翻看文件的江时易,好似听到了一点声响,往电脑里一看,原来是乐乐又来到了他家里,在乐乐不远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男子。 不对,不对,细看两眼,那男子不就是他们最近一直在找寻的郭姐的老公张世棋吗?他这是回来了?这么大的事,他们这边的人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江时易立马起身出去迎接,刚走到客厅口,乐乐就猛地扑到了他身上。 江时易把乐乐抱起来,没有急着去看张世棋,而是想像往常一样捏捏乐乐那鼓鼓的软绵绵的小脸,结果乐乐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偷偷地说:“那是我爸爸,帮帮我和妈妈,一会儿去我家吃饭吧。” 江时易自是懂乐乐的意思,微微的点了点头。 “您就是小江吧,您好,我是乐乐的父亲张世棋,孩子看起来很喜欢你。” 张世棋拘谨地走过来,把乐乐从江时易手中接了过去。 江时易礼貌地握住张世棋伸过来的手说:“我也很喜欢他。” “我最近回来的少,也没跟你们打过照面,想着好不容易回来了,晚上要不要一起热闹热闹吃顿饭?听说你们照顾了她们娘俩很多,想谢谢你们。” “我们也没做过什么,反倒是一直在给郭姐添麻烦。” “您客气了,那一会儿过来吧。” “好。” “对了,听说你已经结婚了,你…爱人不在吗?如果方便的话也把妹妹叫上,我们彼此认识认识。” 张世棋这话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可江时易听后的感觉,总觉得有些怪异。 这时乐乐也问:“对哦江哥,简儿姐姐今天怎么没出来,她不在家吗?” “恩,她有事出去了,晚上估计也不会回来。” 浑浑噩噩了两天,依旧没有顾凡的消息,顾简怕闲着总会胡思乱想,而且北野长清给她来电话,说北野庄园里有片月季花,不知怎的一夜之间叶子长了很多黑点,希望她能去看一看,于是今天他把她送到了北野庄园。 “这么不凑巧啊。” 乐乐的小脸立马拉了下来,江时易忍不住抻了两下,安慰他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好吧,那你记得过来。” 看着张世棋抱着乐乐出了大门,江时易才回书房速速给阿龙打了一通电话。 “你们那边还没查到一点关于张世棋的最新消息?” “还没。” “他今天回来了。” “回去了?真的吗?这……” “他本人看起来倒挺老实,但我也说不清哪的问题,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那我给你派俩人过去吗?” “我这边倒不用,顾简那边再多派两人吧。” “好。” 挂了阿龙电话,江时易犹豫了犹豫还是给顾简也拨了个电话。 顾简没有立马接,但还好也没折磨他太久。 “喂。” 听到是顾简的声音,江时易吊着的一颗心才冷静了些。 “喂。” “怎么了?” “那个…郭姐的老公回来了,亲自来请咱们去他家吃饭,所以我想问问你,你要不要回来?” “郭姐老公回来了?” “恩。” “真好,回来几天啊?” “这个…我没问。” “现在6点多,我手里还有些着急的活,弄完再回去,是不是有些晚了?” 江时易本来也就是想知道她那边有没有出事,平白无故给她打电话也不好,才找了一个借口,没想到她这么认真的考虑。 “没事,回不来我跟他们说下次就好了。” “那你替我跟郭姐说声抱歉吧。” “恩。” 江时易挂了电话后,竟然有些意犹未尽,这好像是他跟顾简第一次打电话聊了这么久吧。 又没过太久,江时易便接收到了乐乐给他发过来的短信,让他过去吃饭。 他们四个人坐在郭姐家院子里那个小屋里,乐乐故意跟江时易坐在一边,让自己的爸爸妈妈坐在了一边。 或许因为张世棋的关系,今晚的郭姐很沉静,饭菜端好入坐后,跟江时易说了句,别客气,想吃什么吃什么,便端起自己的饭碗开始吃。 往日那个幽默风趣,感觉能把天天的星星说下来的活泼的郭姐,消失的无影无踪。 尴尬持续了有一会儿,乐乐踢了踢江时易的腿。 江时易像接到命令般,不得不开口道:“张哥是做什么工作的?” 其实他也好奇,张世棋会不会说谎。 结果张世棋很诚实地说:“以前是做网络维护的,不过前几天辞职了。” 辞职二字一出,郭姐和乐乐都一脸震惊,郭姐停下正在夹菜的手看向了张世棋。 只见张世棋一副愧疚的面孔,都不敢看郭姐的眼神,望着桌子上他的饭碗说道:“先前那个公司最近总让加夜班,我狠了狠心就说辞了吧,再换一个。 但这几天一直没找到太合适的,成了无业游民。 我觉得特别对不起家里等我的妻子和孩子,所以总想着等我找到工作了再回家。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找工作总是有双方不能满足的地方,晃荡了这些天,也没能将就,就这么厚着脸皮回来了。” 张世棋话还没说完,郭姐的眼泪就已经下来了,待他说完,直接打了他胳膊一巴掌,抱怨道:“你傻啊你,没有满意的工作休息几天又如何,干什么那么倔啊。”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下次再敢这样,我就真不要你了。” 相爱的人,感情到了总是不分场合,江时易那个孤家老人突然间就吃了满满一嘴狗粮。 郭姐抱住张世棋,乐乐也跑过去抱住他父母,本来很温馨的画面,江时易却无法真心为郭姐庆祝。 因为他让阿龙查到的消息里,张世棋辞职的那个公司根本没有总让加夜班。 他不知道是他的消息有误,还是张世棋在说谎。 回家后,他不得不又让阿龙再好好查查张世棋,阿龙却说那已经是他们查了好几遍的结果了。 “他有可能是在说谎啊,他要是个简单人物,咱们怎么可能查不到他的踪迹。九哥,你要不要来公司住啊,反正嫂子今天也不在家,突然间觉得你一个人住那儿很危险啊。” “顾简那儿一直都没事吧?” “没有。你别总想着嫂子啊。不行,你一个人回来也怪危险的,要不我去接你?” “你觉得你比我厉害?” “我不是能给你打打下手吗。” “行了,我自己会小心的,你就别折腾了。” 挂了电话,江时易又看了会儿文件,可是看着看着总在串行,他的心根本已经不在这儿,于是活上文件,拿了件外套,启动了车子,朝北野庄园开去。 南郊的夜晚,往里开的车本就很少,往外开的更是微乎其微。 一路上,除了月光和星光还有他的车灯,几家忽明忽暗的灯光,剩下的全是暗的。 而一旦开到市区的路上,到处灯火辉煌,好像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你哪怕坐在车里,窗户全关,也能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 北野庄园也并未在市区,而且跟他南郊的房子正好在相反的方向,所以江时易这一路的心情可谓跌宕起伏。 他到达北野庄园的时候已快夜里十一点,不知道这个时候顾简是否已经睡下,又有些担心她会出事。 可是再给她打电话,他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于是就在北野庄园门口围绕着他的车来回徘徊着。 好像也没过太久,突然射过来两束灯光,他急忙遮上眼,然后从指缝里看见,一辆面包车开了过来,越近他越觉得熟悉。 当那辆面包车也停在北野庄园门口的时候,他已彻底认出,那是魏师傅的车。 可他没想到从魏师傅车上下来的人,除了北野长生还有顾简。 她这是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真不怕出事啊。 “呦,你怎么在这儿啊?一天不见就想我们庄主了?来看看还是接她回家?” 北野长生下车一看见江时易就忍不住调侃两句。 顾简在一旁斜瞪他也不管用。 江时易不尴尬是不可能的,他只能避开问了别的话题:“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北野长生似是还不困,没跟魏师傅一起离开,兴致勃勃地跟他讲:“今天庄园的月季花不是出事了吗,我们折腾到很晚才弄清,但是之前答应了好几家的花店今天要给她们把花送到,所以没办法啊。” “那你们需要这么多人去?” “你就直接问,为什么还让庄主去不就得了?那她不是想把自己累垮了,非要跟着去吗,好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悲痛的事情。你最好啊,把她接走,不然今晚上没准她都不睡觉。” 顾简实在是无法再继续忍下去,这次直接去北野长生后面拽了拽他的衣服。 谁知北野长生反而趁机逃跑了。 一时,月色清冷,轻风无吟,只听到北野长生飞速跑走的脚步声。 两人在幽暗中对视了一会儿,顾简先开口说:“这么晚,你怎么会来?” “我正好也来这边办点事,就说过来看看吧。” “奥,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顾简没想再停留,而江时易的内心还在犹犹豫豫,当他看着顾简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他面无波澜,心却已狂涌。 关键时刻他还是拽住了她的胳膊,转身跟她说道:“跟我回家吧。” 哪怕知道她们是假结婚,当顾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内心还是被触动了一下。 她没能立马尖锐的拒绝,便又给了江时易开口的机会。 “其实江震阳今天有打电话过来问你的情况,而且知道你因为弟弟的事心情不好,还擅自去到老宅想去安慰安慰你,结果听说,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去,所以要不要今天回去住一晚?” 原来是因为这些理由…… 顾简不知为何有些失望,不过最终还是点了头跟江时易回了老宅。 因为哪怕今天不回,或许明天也要回,那还不如今天回,以后能清静几天。 她本以为她晚上还能做很多事,她还有很多的精力,结果江时易的车没开出多远,她便睡着了。 江时易的车子开进老宅,熄火后,门外车里,张世棋看着江时易把顾简抱进屋,才给某人打了电话。 把他今晚上纵观地江时易的所有路程都一一说给了那个人听。 今天抱着乐乐第一次去江时易家,当乐乐主动从他怀里逃出,跑去找江时易时,他便趁机在江时易的车上安了一个跟踪器。 因此他可以不必着急地紧跟着江时易,还能躲开被江时易发现的嫌疑,比江时易晚出发很久,也能找到近路跟上江时易。 他以为很完美,可是他开车回到家时,发现屋里的灯竟然亮着。 而他的妻子就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脸色蜡黄,好像浑身都是情绪地望着他。 不等他开口,她声色冰冷地来了一句:“这么晚,你去哪了?” 82.觅觅寻寻 深夜老宅,屋里的灯全暗着,似是所有人都已睡下,一楼还可听见忽深忽浅的鼾声。 江时易尽量把所有动作都做到最轻,结果没想到还是把林嫂吵醒。 当初为了照顾他们方便,林嫂的房间也被安排在了二楼。 她迷迷糊糊听到了脚步声,赶紧穿好衣服打开了房门,把外面的灯打开,如她所想,是少爷和少奶奶回来了。 略有意外的是,少奶奶已经睡着,是被少爷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抱上来的。 她本想开口问需不需要帮忙,江时易直接摇摇头让她赶紧回去休息。 再次站到婚房的门前,江时易呼了一口气,才小心打开房门。 之前的担忧,在看到已经换了的绿色窗帘和床单被罩后,心里蓦地舒畅了很多。 他把顾简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抚平她的眉宇,深望了一会儿,才起身去了浴室。 本来想洗个澡,手刚放到衬衫的扣子上,突然想起那夜顾简的辗转反侧,怕把她吵醒又让她无法入眠,还是拿起浴巾和浴袍去到了外面的公共浴室。 回来时,顾简似又在做那日的噩梦,喊着,不要…不要…不要杀我…… 一个人有多大的几率会做同样的梦?江时易无法判定,但他越来越深信,在顾简失忆前一定发生了什么。 林杨小区,28号门,4门,601。好的,我记下了。 那夜顾简的梦呓也一并闯回了他的脑海里,他又查了好久才入睡。 次日晨,若车来时,笛声远远又近近。 老宅外,前街后巷,喧声浮浮又沉沉。 有人匆匆,有人缓缓,亦有人还在梦中觅觅寻寻不肯醒。 江时易打着哈欠走出浴室时,顾简已不在房内,他瞬时心里一慌,极速下楼。 只见一楼客厅,尽是繁忙身影,而顾简也在其中。 她坐在客厅的大长桌处,手拿着剪刀,在剪那束看起来已经有些枯萎的红色玫瑰们。 江时易很纳闷,那些看起来已经残败的花为何不扔?本想上前去问问,还没下两步台阶,就听见那两个正在扫地的女佣嘀咕。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知道啊,应该是昨晚吧,刚刚她是从楼上下来的。” “哎呀,那昨晚咱们都没出来迎接啊,一会儿那个江大爷下来不会又要整咱们吧?” “唉,一想到上次大半夜让咱们去洗汽车我就想掐死他。江少怎么还不动手?” “小点声,老唐说快了,再让咱忍忍。” “你说她有什么好,满身的穷酸劲儿,就那破花还舍不得扔,我越看她越不顺眼,哪一点能跟楚家小姐比啊,江少居然看上她了。” “男人不都是越得不到的越想要吗。” “唉,可惜我这好身材好相貌了,不然随便生在一个有点钱的人家,那还不是想嫁哪个豪门嫁哪个豪门。” “你就美吧。” “我说得不是事实吗,你说我是不是比她好看?到时候江少把她弄走,我去勾引这个江大爷怎么样?虽然他脾气不好,但至少长得还可以,家里也有钱啊。” “我觉得……少…少爷……” 那个女佣突然看到江时易就站在她们前面的时候,吓得手里的笤帚一瞬间就掉到了地上。 那自信过头的女佣,本还想问,少爷怎样,见她同伴双眼发直地看着前方,她好奇也瞅了瞅,结果这一瞅,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还差点栽到地上。 江时易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这么无声无响地。 她们只顾着离顾简远点,却没想到江时易会从另一边过来。 “少…少爷……” 她也胆怯地喊了一声,然后深深地低下了头。 就凭她们刚刚那些话,江时易此刻就把她们扫地出门都不为过,但既然要送走她们,就一并送好了,何必留下老唐一个人,折腾两次。 所以江时易忍着怒气,只是跟她们说了句:“倒两杯温水过来。” 两个女佣很诧异,江时易居然没说她们,但她们十分擅长自我催眠,以为江时易刚刚根本没听到才会这样,于是也没多言,赶紧跑去倒水。 看着那俩人跑走后,江时易才去找顾简,轻声问:“在做什么?” 顾简抬头看了眼来寻话的人,便又低下头认真地剪那些已经烂掉的花枝和叶子,细细说道:“可能以前的职业病吧,要不然就是太爱花了,看到她们说要把它们扔掉,有些觉得可惜,想着可以做成干花插花瓶里,那样就永远都坏不了。” “都这么不新鲜了还可以做成干花?” “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是真没听到刚刚那两个女佣说得话,还是不想理会,居然能这么淡定。 江时易跟她说了声加油,便又上了楼,给毛大雨打了个打电话。 而他刚走,那两个女佣一人端着一杯温水过来,顾简接过了那个身材略胖的女佣手里的水,然后便一直盯着那个自夸比她好看,还想勾引江时易的女佣,一直把她盯到不好意思,哆哆嗦嗦把水放到了桌子上,顾简才开口说:“我老公刚才走的时候说,让你直接给他送到他房间里去。” “真的吗?不不,我怎么敢进少爷的房间?” “这有什么不敢的,喔,难道你对我老公存有别的心思?心虚?”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 那女佣吓得赶紧摆手,万万没想到逃过了江时易,又撞上了顾简。 她们明明说话很小声,江时易都没听见顾简怎么听见的? 可是她从没见到顾简这么可怕的眼神,只好一直表决心,真的对江时易没有歪心思。 “最好是这样,不然……” 咔嚓一声,好几枝玫瑰被顾简刹那间剪断了。 那女佣立马觉得自己脖子也晃了一下,不由地咽了一口吐沫。 顾简把玫瑰花处理干净,让林嫂帮忙找来了点麻绳,把玫瑰花倒吊起来晒到了外面,并嘱咐林嫂帮她看着,记得收记得晒。 因为还担心庄园里的月季花,不知道昨天采取的紧急挽救措施管不管用,所以吃饭完,顾简准备回北野庄园。 江时易说送她,顾简一想她昨晚半夜醒来时,江时易那边还亮着光,定是工作太繁忙吧,不然今天也不会晚起。 她也不想她们一直都保持着这种状态,无论她去哪里都需要他送,所以说:“我自己就可以了,你去忙你的吧,你对我并没有这些义务。” 谁知江时易说:“没事,顺路,正好昨天去那边谈得事出了点问题,今天要再过去谈谈。” 顾简不知真假,但总是推挽就显得人矫情了,而且林嫂她们那些人都看着呢,若她们一起出门,还不坐一辆车,定会胡乱揣测,于是顾简最终还是坐了江时易的车。 昨晚江时易有给毛大雨发了几条信息,询问他有没有熟识或者知道的治疗失忆症的比较厉害的医生。 顾简摆弄玫瑰花的时候,他跟毛大雨通电话,毛大雨说有,但是只是知道不认识。 那个人叫林贤,毛大雨医院的院长几番想请他来医院都没请来,非常神秘的一个人,听说现在是在卓海,但也不十分确定。 昨晚又看见顾简做噩梦,江时易萌生了想为她治疗失忆症的想法,虽然他也不确定让顾简拾回以前的记忆是好是坏,但他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你有没有想过恢复以前的记忆?” 顾简很是惊诧,江时易会突然跟她提起这种话题,难不成她昨晚又做了什么她已忘却的事? 她疑惑着盯向江时易,没有立刻回答。 江时易也自知突兀,没听到她的声音便又说道:“你昨晚又做梦了,跟那天的一样。所以想着那会不会不只是梦?而是真实在你身上发生过。” 居然又做梦?她不会又说了什么不该说得话吧?看来跟他住在一个房间还是有危险的。 “我…我又说什么了?” “就一直在喊救命。” “喔,也有可能是前些日子总被绑架留下的后遗症吧。” 在不能百分之百信任江时易之前,顾简不可能告诉他,她原来在林杨小区的事。 虽然她也不止一次怀疑过,在成为顾简前她是不是真的被人追杀过? 而江时易因为在开车,也无法长久对视顾简的眼睛,所以他看不出顾简是否对他有所隐瞒,只好应和道:“或许吧。” 顾简有些察觉到了江时易的情绪,她不希望让他觉得她对恢复记忆有所排斥,便又补充道:“失忆这种事,也不是我想恢复就能恢复的吧。当初从医院醒来,我全身上下每一个器官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一提到医院,提起那次检查,顾简蓦地想起了刚想醒过来的时候见到的顾凡,情绪突然变得很不好。 江时易有很明显地察觉到,便没再多说。 把顾简送到北野庄园,江时易不得不又回了一趟南郊那边的家,因为昨晚有资料落在了那边。 但他没想到,才回家一天的张世棋居然又走了。 而他本以为郭姐会跟他说,张世棋是着急出去找工作,结果郭姐说:“我觉得他很怪,昨晚才睡下没多久他就开车出去了,然后很晚很晚才回来。 我问他去哪儿了他也不说,跟他吼叫以离婚相逼,他也只是一口咬定他没有外遇,他是爱我的。 然后大半夜的,真的被我逼走了。 小江啊,你也是男人,你说他这样,是不是就是外面有人了,我…我还要相信他吗?” 张世棋竟然是昨晚走的?而且之前还有出去过? 江时易不禁问道:“他昨晚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想想啊,你走以后,我们收拾完东西,乐乐便说困了,于是我们一起陪乐乐睡觉。 乐乐睡着后没多会儿吧,他便起来了,我以为他是去上厕所,就没管他,结果他一直没回来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再去卫生间一看,根本没有人。 你走的时候就快8点了,他走的时候怎么也要9点多快10了。这个时间我当时没太在意,但他回来的时间我看了,丝毫无误已经到了深夜1:35。” 这时间段…… 仔细琢磨,张世棋出发的时间,跟江时易走的时间并不是完全符合,而且江时易是很敏感的人,如果有人跟踪他,他不可能不会发现。 虽然解释不清,可他就是隐隐约约觉得,张世棋应该是跟踪过他。 江时易到达老宅的时间是夜里12点多,如若再赶回南郊的家,1:35这个时间还是挺合理的。 这是单纯的巧合吗?还是…… 江时易一时也很混沌。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早知道昨晚让阿龙派几个人过来盯着张世棋了。 看着郭姐那难受的样子,他也不敢跟她说,张世棋辞职的那个公司根本没有总让加班。 最后只能安慰她,会帮她查查张世棋。 郭姐一走,江时易赶紧给阿龙打了电话,让他迅速查一下张世棋的下落。 收拾要拿走的文件时,看到旁边的电脑,想起昨天在监控里看到的张世棋,于是又打开电脑,想从新看看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又或者他走后这里是不是有人来过? 然后他震惊地发现,他还真错过了点东西。 他走后并没有人来过,可他在家的时候,张世棋居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往他的车上安了什么东西,监控器里虽然看不太清,但江时易能猜出来是跟踪器。 如此,张世棋的那段时间可以完全解释清楚。 张世棋比他出发晚,不用紧跟着他也能知道他的轨迹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张世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何目的?他的目标是他江时易还是顾简? 而又为何这一路都没出手?白白跟了他们一夜呢? 江时易没急着把那跟踪器摘下,他认为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他又给阿龙打了电话,除了告诉阿龙他这边的发现,还问阿龙那边是不是有了进展? 阿龙很挫败地说,一无所获。 张世棋的身份证信用卡没有任何记录,就连手机除了昨晚有了一会儿信号,现在又什么都没有了。 83.一襟落寞 一晃三日。 张世棋依旧没有任何音讯,而江时易和顾简也都没有遭遇不幸之事。 这期间,江时易甚至曾亲自开车到很偏僻荒芜的地方,结果也没招来任何人。 在他多次回忆张世棋说过的每一句话,想到张世棋问他,你爱人不在吗的时候,他越来越觉得张世棋的目标是顾简。 只是他想不明白,张世棋那夜为何什么都没做,而这几天又跟人间蒸发了般,再没有半点动作。 这三天一直都是阿龙在跟他汇报顾简那边的情况,因为没出任何事情,他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便没有找过顾简,顾简也相当默契地没找过他。 这种状态,非常符合他第一次跟顾简签订婚前协议时想要的效果。对方不来过问和打扰他的生活。 本该庆幸的事,现在不知不觉中竟有了一襟落寞。 哪怕他知道,阿龙给他的汇报中,这几天从早到晚顾简都非常忙碌,或许是真没时间想任何人,那他的心也忍不住有些不平衡。 这天跟阿龙通完电话,他再次陷入了那种心不在焉的状态,看文件不仅串行,还总白看,签完字的文件又重新拿起来要签一遍。 正当他发愁地想着,今晚要不再用相同的借口接顾简回老宅住一晚?这时他收到了成河发来的一张顾简在墙上画画的背影照片,还备注一句:“偷拍的,让你欣赏欣赏你老婆工作时的样子,够哥们吧。” 江时易立马给成河回过去:“怎么回事?她这是在你家?” “你这话问的,你俩结的难道是假婚?她没告诉你?” 假婚……此时看这是多么伤人的字眼啊。 “少废话。” 江时易威胁满满地发完这条信息后,别说废话了,成河一个字都没再发来过。 他气得一边拿上车钥匙往外走,一边给成河拨电话,然而不知成河是故意的还是怎样,好久才接。 接了也没理他,还在跟旁边的人说话,说什么,对,就是那种大片大片的向日葵,显然很温暖。 江时易生怕成河旁边的人是顾简,一腔的怒气也没敢发泄,一直乖乖地等到成河理他。 成河万万没想到江时易这次脾气这么好,不禁调侃了一句:“呦,居然没挂我电话啊。” “你还想不想活了?” 江时易此刻都已经坐到了车里,马上就要发动车子。 成河字里行间全是悔意,但语气还是刚才不正经的语气:“怕了,怕了,早知道就不给你发她的照片了。” “到底怎么回事?” “她还真没跟你说今天要来我这啊。你不记得了吗?上次她来我家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她今天来就是给我家玄关处那儿画画的。” 说羡慕还是嫉妒还是恨啊?他家里都没留下一笔顾简画的色彩。 江时易挂了成河的电话,猛地踩了油门。 很快他便到了风雅小区,可是到了成河家门口时,他突然又犹豫了起来,这一路太着急,都没想好他来见成河的借口。 想必来见自己老婆还要找借口的男子,天下就他一个吧? 江时易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还是按了成河家的门铃。 等了好一会儿门都没开,江时易差点以为成河是故意的,刚想给他打电话,结果房门开了。 而来给他开门的不是成河,是脸上挂着彩的顾简。 他不禁迟愣了几秒,才赶紧问道:“你…你怎么在这?” 顾简没有半点惊讶,转身的瞬间说道:“成河没跟你说吗?” 成河这家伙难道打电话的时候没避开顾简? 这真是尴尬的让江时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好是成河和北野长清这时候从里屋走出来,跟他招呼了一句:“来了。” 江时易斜眼瞪成河,成河还学他的样子回瞪他,简直一副小学生想挨打的模样。 顾简没理他们,给江时易开完门,又戴上手套继续她的画作。 反倒是北野长清好奇满满,凑到江时易身边,朝顾简挑了一下眉,说道:“你这几天怎么都没联系她啊,还是不是你老婆了?” 成河不知内情,一脸的着急:“什么?难怪你不知道你老婆今天来我这儿,原来你们都好几天不联系了啊,刚结婚就闹别扭了?” 这些人也太能想了,江时易无奈地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解释,顾简突然呼了北野长清一声:“来给我调下色。” 北野长清知道顾简这是嫌她多嘴了,便没再参与话题。 而江时易也趁机赶紧把成河推到了里屋,并关上了门。 他跟顾简协议结婚的事本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此刻好像无法再继续对成河隐瞒了。 可是成河听完并不是很相信:“假结,你听到她在我这儿,如此着急的赶过来,能没有半点喜欢?我不信,我认识你又不是一年两年了,你对哪个女人这样过。不喜欢,你根本连装都懒得装。” “那要给你看看我们签的婚前协议吗?” “你…你就自欺欺人吧。我本来还替你高兴,你终于忘了你十岁时遇到的那个女孩,结果竟然还没有。” “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清楚,有些人注定一辈子都忘不掉。” 成河闭了嘴,因为他的确有感同身受。 不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江时易和成河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跑了出去。 结果只见,北野长清指着墙上的画说:“这,这不对啊。除了上面的黄昏,下面的全不对。” 江时易和成河速速走近一看,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成河是发现顾简画的和他想要的确实不一样。 而江时易是惊讶于,顾简所画的画面让他感觉非常的熟悉,实在是太像小时候他和车晨晓一起在山上看黄昏的场景,哪怕只是背影,那小男孩和小女孩穿的衣服和整体的神态,都与当时的他和车晨晓像极了。 他不禁看向顾简,发现她并没有被大家的大惊小怪吓到,缓缓站起身,望向自己画的墙画,一脸惘然。 很久才看向成河说了一句:“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我会再帮你重画。” 顾简看着墙画沉思的时候,成河也在看,这一会儿功夫他发现,顾简自创的这副画比他在网上找的图片更有味道,于是说:“不用重画了,我觉得现在这个更好。” 顾简以为他只是在客气,而自己也不想第一次帮人作画就出现如此严重的失误,所以说:“我自己做错的事,我会负责的,你不要觉得我跟他结了婚,就纵容我。” “不是的,不是的,这跟他没关系,我是真的很喜欢,真的。” 成河拽了拽江时易的衣服,想让江时易一起劝劝顾简,谁知江时易纹丝不动,一双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紧紧盯着顾简,像掉进了井里捞不出来。 顾简看到成河的小动作,不由地也看了一眼江时易,瞬时双眸互锁,心里腾起一小片波澜。 两人对视片刻,互有所思。 直到成河又强调了一遍:“真的别太过意不去,我这人其实挺挑剔的,若不是真喜欢,不会这样跟你说。行了行了,就这样吧,我看也快十二点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成河使劲拍了拍了江时易的背,江时易这才舒缓了舒缓神情,跟顾简说道:“他若真不喜欢,不会给我留情面的。” 成河又赶紧附和:“对的,对的,你若实在愧疚,是不是这次可以陪我吃顿饭了。” 话都说到如此份上,顾简怎么还能拒绝。 于是四个人一起去了成河一直想去的餐厅。 餐桌上,成河总在盯着江时易和顾简的一举一动,两人给人的感觉还真是有点别扭,不仅看起来生疏,还跟死对头似的,谁也不找谁说话。 他越看心里越不舒坦,于是偷偷跟北野长清说:“我们走开一下。”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以上卫生间为由离开了座位。 到了卫生间门口,北野长清问成河:“叫我过来什么事啊?” “你不觉得气氛很怪异吗?” “有吗?” “他们两个除了最开始坐下的时候,客气地寒暄了两句,都没再说过话。”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我就想看看他们俩的真实状态,咱们俩是不是当他们电灯泡了?” 两人默契地都向江时易那桌看去,成河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被突然闯进瞳孔里的女子乱了头绪。 楚焉…… 她居然也来了这个他们曾经常常一起来的餐厅,而且此刻还在朝他走来,越走越近,近到他该跟她打个招呼的时候,旁边的北野长清突然挡到他面前来,说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那语气,像极了女朋友对男朋友的质问。 他不知道楚焉会不会误会,但楚焉直接无视他走进了卫生间里。 “你突然发什么呆呢?” 北野长清见他一直不理她,又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成河没解释,只是说:“你先回去吧,我去上个厕所。” 北野长清看着成河突然跑进卫生间里,觉得自己被骗了一般,心中怏怏,没再等他,悻悻然地回到了座位上。 成河跑进卫生间里并没有真的上厕所,而是躲在墙后面,一直在等楚焉出来。 当他看见楚焉去到水池边洗手时,他假装着也是刚上完厕所的样子,慢腾腾地走出了卫生间,并厚着脸皮主动上前搭讪道:“好巧啊。” 结果楚焉竟又无视他。 他再一次大胆地拽住她的胳膊,楚焉却很陌生地回答了他一句:“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一瞬间,那种距离感,让成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松开了她的胳膊,而楚焉丝毫没有留恋地,在他松开她后,踩着高跟鞋咔咔咔地走了。 成河回到餐桌上,成了话最少的人,也成了吃得最少的人。 要走时,还跟江时易说,他自己回去。 成河上了个厕所,前后情绪变化如此之大,没有人会看不出来,所以顾简跟江时易小声地说:“我看他好像有什么心事,不行你留下来陪他吧,我跟长清一起走就行。” 江时易却说:“我安慰不了他,放心吧,他留下来是有想等的人。” “想等的人?” “这是他喜欢的人常来的餐厅。” 在察觉到成河变得冷寂的时候,江时易就开始在餐厅里搜寻是否有楚焉的身影了,果真在某个角落里,他看见楚焉跟几个女生在一起吃饭,甚至喝酒。 一听成河是在等他喜欢的人,顾简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要走时北野长清也来了一句:“我还有点私事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一会儿办完事,我去成河家拿咱们的东西,今天你就直接回家吧,有什么其他的事我们再电话联系。” 北野长清是一边走一边朝后说得,顾简想追问也追问不了。 江时易没给顾简也想独自走的机会,直接说道:“我们也有几天没回老宅了,要不要今天回去一趟,还有你晒得那干花是不是也该回去看看?” 一连忙碌了几天,或许有些用力过度,才会导致她今天第一次正式给别人画墙画就出现错误,所以顾简想了想或许真该休息休息,便回了声“好”。 刚刚在成河家,以及在餐厅,江时易都想问问顾简,那幅画是怎么画出来的,奈何有别人在,他没敢开口。 此时坐在车里,就他们两个人,江时易找了个机会问她:“你那幅墙画是凭空想出来的吗?还是?” “不知道,本来照着图片画的,结果画着画着脑海里的画面占据了主导思维,于是不知不觉就……你觉得熟悉?” “喔,没有,随便问问。” “是吗?我总觉得,那就是经常出现在我脑海里的小男孩和小女孩。” “喔。” “呀,你就不能让让我?” “我……” 当江时易察觉到顾简这句话有些不对劲儿时,顾简又一次开口:“不能,我要比你高大才能更好的保护你啊。” 这…这…… 这是当时他和车晨晓的对话啊。 江时易一脸震惊地看向顾简,而顾简在他刚好转头的那一刻喊了一声:“九哥。” 这一声九哥,让江时易的心瞬息间像有飓风掠过,狂荡不止,没办法不踩下急刹车。 84.莫名熟悉 车外,人烟缕缕,沸沸扬扬,若往时,心绪早已被扰,乱乱纷纷。 而此刻,耳畔只闻,那一句九哥,似一想起夏天的声音只有蝉鸣。 不是没被别人叫过九哥,也不是此去经年太久没有听到过,却唯独顾简这一声,让他如何也伪装不了平静。 然则,顾简仍旧未停,且一脸风平浪静,又说道:“怎么了?你不是想听我怎么画出那幅画的吗?为何突然这么激动?喔,难道是因为九哥这个称呼,想起来阿龙也这样叫过你,更是不止一次从楚慈那里听到过。他们为什么都叫你九哥?” 时间并没有静止,车窗外一直有车疾驰而过,甚至按喇叭的声音也比比皆是。 江时易却像个木偶般置若罔闻,不动声色。 顾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虽然很想知道她脑海里的九哥究竟是不是他,但此时他就这样把车停在正路上显然是危险的。 江时易刚刚急刹车没出车祸已是侥幸,再不走,怕不是只听到后面车主们的催促和谩骂,更甚者,估计都要下车来闹她们了。 于是顾简压下心思,咳嗽了两声,大声说道:“你听听外面的声音,赶紧开车走吧。” 江时易这才收回思绪,又踩了油门。 一直到老宅,她们没再说一句话。 而老宅里的人,都没想到他们今天会回来,还回来的这么早,外面说不上正午,但阳光还很盛,正是容易打盹的时候。 那时老唐和两个女佣就坐在客厅里,刚聊完闲话渐入梦乡。 突然听见汽车进门的声音,老唐猛地睁开眼睛,扭头朝窗外望去,院子里却干干净净,以为是做了梦,便又趴下,打起了鼾。 直到又听见有人从楼上跑下来的声音,还有一声响亮地:“少爷,少奶奶。” 老唐他们才彻底被惊醒过来,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赶紧跑到门口,颔首站着,蚊子嗡嗡似地也喊了一声,少爷,少奶奶。 “您们吃饭了吗?需要帮您们准备什么吗?” 林嫂看到今天江时唤和顾简的脸色都不是太好,说话时也很小心翼翼。 江时易只回了一句“不用”,便上了楼。 顾简没着急走,拉过林嫂问道:“我那干花怎么样了?成功了吗?” 林嫂还没被人这样挽着胳膊过,很是受宠若惊,想说少奶奶不能这样,等不及开口,她本能推却想撤出的胳膊又被顾简拉了回来,于是她只好作罢,说道:“恩,一直在按您的吩咐弄着,要去看看吗?现在还在外面晒着。” “好。” 林嫂跟顾简来到晒干花的地方,江时易正好能从书房的窗户口看见。 这个女人,好像每次谈及到花,脸上都容易露出笑容。 很希望她是车晨晓,又很担心她跟楚慈一样,不定用了什么方法知道了车晨晓的事,才会在脑海里出现一些他和车晨晓曾经的经历。 江时易不得不又给阿龙打了电话,询问他要查清的事现在都什么进度,尤其是顾简的…… 房内江时易眉宇深锁,房外的顾简却笑容满溢。 她没想到林嫂会照顾的这么好,已经可以装进花瓶摆到房间了。 而且林嫂心细地甚至已经买好了花瓶。 透明玻璃的,白色陶瓷的,釉陶的,砂岩的,还有木制的等等,顾简看地眼花缭乱,最后因为高度适宜而选了釉陶的。 她一路抱着花瓶,脸上的笑容都没下去过,直到走到房间门口才收了起来。 不知道江时易是在房内还是别处,虽然不惧怕他,但总觉得两个人单独在一个房间内很别扭。 可是她又有何选择,只能推开了门。 卧室里没他,浴室里好似也没有,顾简看定后,大步地走进了房内关上了门。 把玫瑰花摆在桌子上观望了会儿,渐渐有些困了,便睡了。 再醒来不是自然醒,也不是林嫂叫她吃晚饭,亦不是江时易的突然闯入,而是北野长清的一通电话。 “喂,我不会打扰你了吧,这么久才接。” 那头的北野长清朝气勃勃,这头的顾简哈欠连连。 “在睡觉,怎么了?” “那方便说话吗?” “方便,怎么了?” “我不是怕江时易在你旁边吗,难道你们分屋睡?” “你说呢?你到底有没有正事?” “有有,我这是刚回到庄园,然后长生跟我说,你没失忆之前报名参加了一个关于养花的讲座,就在明天,问你还去不去? 之前你很喜欢参加这种,一般只要听说,基本都会让长生帮你报名。 现在你不是跟以前的你有点不一样了吗,而且处境也跟以前不一样了,所以就想再跟你确认一下。 你要是去,长生就跟组织活动的人说你确认参加。 对了,明天的讲座不在静安,而在卓海。” “卓海?那是哪儿?” “挨着静安呢,不算太远。你要是确定去,明天我可以送你过去,或者你老公要是愿意送你,我也可以让贤。” “你能不能别老提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是……” “假结婚,好好,不提了,那你去吗?” 顾简想着既然是她以前热爱的事情,那便去吧。 “好,那我一会儿把讲师发的简易ppt再给你邮箱发一遍,省得你还要重新找,你没失忆前,喜欢提前看看。” “好。” 挂了北野长清的电话,顾简想到要用电脑时,才想起来,结婚时她打包的自己那些东西,竟不知被放到了哪里? 她把卧室的衣橱和柜子都看了看,她的衣服倒都在,但是一些书籍和文件还有她的电脑都没找到。 顾简出去问了林嫂,林嫂说是她帮她拆的包袱,分类也是林嫂做的,电脑和书籍类的东西放到了卧室隔壁的书房。 顾简一想,江时易没在卧室,最大的可能就是在书房里,一时间进退两难。 结果林嫂以为她是怕打扰到江时易才那么犹豫,好心地帮她敲了书房的门,还替她说道:“少爷,少奶奶有事找你。” 这下好了,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江时易来开门的时候,林嫂非常有眼力劲儿的离开了。 顾简走进去,没再扭扭捏捏,直接说道:“我听林嫂说我电脑在这个房间里,我需要用一下,所以打扰了。” 江时易倒是有看见书桌上多了几本书和一个电脑,但他还没来得及细看,竟不知原来是她的。 江时易手指给她:“在那儿。” 顾简小跑过去,抱起电脑,没再过多停留。 只是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江时易还是叫住了她,她以为他大有可能是想跟她讲九哥的事情,结果他只是告诉了她老宅的wifi密码。 顾简尊重他,毕竟婚前协议里最关键的一条就是,给彼此自由,不强迫对方做任何事。 她抱着电脑回到房间,没再去想九哥的问题,可是打开电脑要输入密码时,“jiutian”这个奇怪的密码,又一次让她胡思乱想起来。 过去这些天,顾简的很多事她也算了解了,可这个“jiutian”,她实在想不出跟顾简有什么关系。 某一刻,她念着念着“jiutian”,突然和九哥重合到了一起,她顿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个“jiu”会是九哥里的九吗?如果是…… 如果是,那顾简难道真的是车晨晓? 顾简若是车晨晓的话,那她脑海里总出现车晨晓和九哥的画面,好像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可是,楚慈又为何声称自己是晓晓呢? 啊……乱了乱了…… 本来是要看ppt的,结果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吃晚饭时,顾简禁不住偷偷地总在看江时易。江时易放下碗筷起身走时,她也放下碗筷赶紧跟上。 她很想再一次试探性地喊一声“九天”,看看江时易的反应。 然而江时易好像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突然回过头来问她:“有事吗?” 顾简点点头,刚要开口,江时易却接起了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江时易没再理她,匆匆上了楼。 一进书房,江时易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真的看清楚了?” 对面的阿龙说:“看清楚了,咱们的人拍了照片,我一会儿发给你,你可以自己看一看,虽然那个人换了发型和穿衣风格,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但那张脸真的和顾凡很像。” 江时易只是听毛大雨说林贤有可能在卓海,才派了几个人过去寻找,没想到卓海还没找到,竟发现有个人和死去的顾凡很像。 江时易看着阿龙给他发过来的照片和卓然的资料,那两张顶着不同发型的脸真像双胞胎。 卓然,22岁,卓海商业巨头卓越的独生子。 12岁那年,自卓越离婚后,就被隐藏了起来,一直在各国深造,直到前几天才重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能查到他的资料非常少,甚至只有他12岁之前的一些。 他那时很胖,经常被同学欺负。 深造的那些年,不知是被卓越隐藏的滴水不漏,还是另有隐情,反正目前是查不到任何。 但这真的是巧合吗? 卓然22岁,顾凡也是22岁。 卓然被隐藏起来的那10年,正好是顾凡被领养的10年。 卓然小时候是个胖子,顾凡被领养时也是。 太多的巧合碰撞到一起,难免不让人产生怀疑。 而且如果顾凡就是卓然,他的确有能力替顾简摆平楚慈。 看来有必要会会这个叫卓然的人了。 顾简回到房内,一直在等江时易,结果自己都不小心睡着了,江时易都没回来。 转天醒来时,是在楼下看到地他的身影,那时他依旧忙碌地在讲电话。 看样子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才让他忙了一夜,而且直到现在还没解决。 那让顾简把九哥的事又暂时搁置了。 吃完饭,江时易仍然体谅地问她:“还是回北野庄园吗?又或者直接去某个客户那里?” 顾简担心他又要面子一定要送她,婉拒道:“昨天跟长清已经说好了,她会来接我。你去忙你的吧,这次不用管我了。我等她来了再走,刚刚她跟我说已经出发了,估计一会儿就到。” 这还真是江时易始料未及的,但顾简话都说到如此份上了,他好像也不能硬找借口送她离开。 跟她确认了一遍北野长清真的会来接她,她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江时易才放心地驱车走了。 而他走后,顾简才给北野长清打电话,让她来接她。 卓海,这个陌生的地方,北野长清也是第一次来,因为不太熟悉,她们几乎是踩着点赶到的讲座会场。 而且会场的规章制度很严格,只让报名参加的人员进入,所以没报名的北野长清进不去,只能去外边等着。 长达三个小时的讲座,对于北野长清这种好动的人,才不会在外面傻等三个小时。 她对卓海充满了好奇,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逛逛。 会场旁边正好有一个百货商厦,看起来相当高端大气,一望至少有30层的楼宇,瞬间吸引了北野长清的目光。 走进去,里面的东西更是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之前还觉得三个小时太过漫长,此时一逛起来,简直时间飞逝。 她都不记得自己看过了什么,走过了哪里,时间就偷偷地没了。 有些丧气地等待往下走的电梯时,从电梯里出去的一个只看了一眼的帅哥,让她莫名觉得熟悉。 当她进到电梯里,突然想到那个帅哥像谁时,赶紧又跑出电梯,朝那道背影追去。 她不知道自己拐了多少道弯,撞了多少人,才渐渐离那个人很近。 但是近了,她又不敢靠得更近。 因为她听到周围的人都在议论那个人,那人是卓海最厉害的人物的儿子,也就是这个商厦主人的儿子,名叫卓然。 这显然不是顾凡的人设啊。 可当她准备走时,那人转过了身子,北野长清又蓦地顿住,心里不禁感叹,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呢? 这时顾简已经听完讲座,出了会场,没看到北野长清的人,不得不给她打了电话。 “你在哪儿呢?” “会场旁边的百货商厦。” “喔,逛完了吗?还是想再逛会儿?” “顾简。” “恩?” “你相信世界上会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吗?” “信啊,双胞胎不就是吗?” “除了双胞胎呢?” “那就不清楚了,怎么了?” “此刻,我面前站着一个和顾凡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85.一道背影 “什么?” 顾简那边有点着急,不知自己是否听错,刚刚北野长清提到的是顾凡的名字。 这边的北野长清已顾不得吱声,因为那个像顾凡的面色清冷的男子,已经近在咫尺,她死死盯着他,他却丝毫未察觉到,也或许如她一般盯着他的人太多了吧,他看起来早就习以为常,直到与他擦肩而过,她们都没有一丝眼神的交汇。 这个被称作卓然的男人虽长着和顾凡一样的俊俏面孔,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与顾凡截然不同。 她与顾凡即便接触的也不多,可印象里顾凡是一个青春洋溢,温暖阳光的大男孩。而且是至今唯一一个不排斥她哩嗦安利千大的人。 然而刚刚走过去的这位卓然先生,不仅看起来成熟稳重,更是冷若冰霜,不易近人。 北野长清深感她若去找他说话,定会遭到拒绝。甚至还未走近都有可能被他的保镖挡回来。 眼看着卓然越走越远,北野长清心里想要追上去的冲动也越来越强烈。 毕竟难得来卓海一次,都不见得有来第二次来的机会,若是顾简在,看见与自己弟弟这么相像的人,肯定也会上前搭讪几句吧。 所以北野长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追了上去,且直接跃到卓然前面,伸出胳膊挡住了他。 如她所想,卓然旁边的两个保镖立马上前来赶她。 不过她不害怕这些,她也是个练家子,真打起来,不见得会输。与保镖周璇的时候,她不忘大喊:“顾凡,你不认识我了吗顾凡?” 卓然的脸自她闯到他面前到现在几乎没变过,真若找一点区别,那就是比之前还要冰冷。 更甚他都无意理她,她打她的,喊她的,他都直接漠视,连把她当作闹事者亲自处理一下的心思都没有。 北野长清还追什么?问什么?长得再像有何用,那根本就不是顾凡啊。 任他离开,任他走远,北野长清不管了,跟那两个保镖喊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认错人了。” 结果她的主动喊停倒成了束手就擒,那两个保镖趁机抓住她,把她架到了卓然身后,问道:“少爷,怎么处理?” 那时因为北野长清久久不回话而挂了电话的顾简,此刻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北野长清也是担心顾简一直找不到她着急,才大胆地按了接听键,又因为不方便把手机拿到耳边接听,顺便按了扬声器。 她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允许她跟顾简多说什么,所以她没等顾简开口,便大喊道:“顾简啊,我还在会场旁边的百货商厦呢,我说得像顾凡的那个人,我刚才已经试探过了,不是他。” “奥……那你是想再逛一会儿还是现在下来,或者我上去找你碰面也行。” “我…我现在……” 结果北野长清想说的话终是没说完,就看见卓然的手伸向她的手机,无情地夺走并按下了挂机键。 然后冷冷来了一句“带走”,便大步向前。 “呀,我对你做什么了?我连你一根毫毛都没摸到,你更是连理我都没理我,凭什么把我带走啊? 呀,我跟你说话呢? 我告诉你,要不是你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像,我才懒得理你呢? 呀,我朋友还在外面等我呢,我们第一次来卓海,她还有点路痴,不能不管她的,你好歹让我告诉她,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北野长清叫嚷了一路,始终都没有人理她。 最后她也不知道她被带到了哪儿,她猜测是卓然的办公室。 一进去,卓然就坐到了电脑前,快速地按动了几下鼠标,眼睛也突然变得锐利,像在搜寻着什么,盯了好一会儿电脑才想起来理她。 那时两个保镖已经叫了他好几声少爷。 北野长清若不是心里还想跟他搭讪几句,早早就开始反击逃跑了。 现在还要耐着性子说道:“你到底为什么把我抓来,我的所作所为还不至于被抓吧?莫不是你其实认识我,刚刚在外面只是担心人多眼杂,故意假装对我置之不理。顾凡,你是顾凡吧?” 卓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一个看起来瘦弱的女人,能以一敌二跟我的保镖周璇那么久,还企图接近我,谁知道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别以为拿着别人的名字假装跟我认识,说我跟你认识的谁谁谁长得像,我就能放过你。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么烂大街的理由接近我。 你们俩给我好好盘问她。” 卓然下完命令,又把所有目光都投向了电脑。 北野长清真是好奇啊,那电脑里有什么? 这时放在卓然桌子上的她的手机又响了,即便看不到,北野长清也知道是顾简打过来的。 想着这也是个机会,正好让他跟顾简对下话,看看他的反应,是不是有伪装的成分,于是北野长清哀求道:“帮忙接一下吧,你不告诉她我被你们抓了,好歹跟她说一声别让她着急再等我一会儿吧,你们又不可能一直关着我。” 卓然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冷冽的面孔下,内心有多忐忑。 更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想念顾简的声音,多想见到她的人。 他甚至知道今天的一切都会被报告给他的父亲,可他还是忍不住冒着风险想见顾简一面。 若只有北野长清一个人来,当他的保镖问他怎么处理北野长清时,他定是连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让他们把北野长清放了。 可是在听到北野长清喊顾简名字那一刹那,他假装冰冷的心就已经无法控制地躁动不安。 所以他一进办公室,便开始打开监控器,在那上千的画面里寻找着顾简小小的身影。 然而不知道是顾简没进百货商厦,还是画面太多太杂,到此刻他都没找到。 他内心焦急,又不敢表露出来,还在想要不要派人出去透露给顾简,北野长清在他这儿的消息,顾简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他知道不能再像刚才一样,担心她听出他的声音又把电话挂掉。但也不能让北野长清看出他的迫不及待,于是强逼自己等了一会儿才接。 顾简的声音很是焦急:“你具体在哪儿呢?你没出事吧?手机怎么老断线?” 顾凡努力克制又克制,才把话说得毫无温度:“想见她来6楼的卓然办公室。” 顾简一听对方变成了男人的声音,心里更是焦灼了。 “你…你是谁?你怎么拿着长清的手机?” “她刚刚惹到的人。” 顾凡没敢多说,话到此赶紧把电话挂了。 然后迅速转了一下椅子,让自己面向窗外,他需要尽快平复一下情绪,也要准备迎接顾简的到来。 北野长清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只是不懂他为何突然以背示她,刚想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她没说谎时,他背着身子突然拍了一下桌子,一声呖呵汹涌而出:“都干什么?不盘问吗?” 把那俩保镖吓得,赶紧也凶狠了起来,对北野长清大吼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接近我们少爷?” 北野长清懒得再跟他们解释,直接说:“不信我说得话,那就等等我朋友吧,我说和你像的那个人是她弟弟,一会儿看看她是不是也会和我说同样的话。” 没多会儿顾简就到了,顾凡准备了半天,筑起的冰冷高墙,在听到顾简进来喊的那一声长清时,顿然间又全部崩塌。 “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惹上他们了?” 顾简进来后看到北野长清没被打骂,心里稍稍舒缓了一些。 北野长清朝她挑了挑眉,把顾简的目光引到背对着她们的那个人身上去。 顾简这才看到屋里还坐着一个人。 她大步上前,问道:“刚刚接电话的人是你?” 顾凡使劲压下内心的狂乱,慢慢转动椅子看向了顾简,淡漠地说道:“是我。” “顾凡……” 顾简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 对面男孩的脸实在是跟顾凡太像了。 再多看几眼,也是同样的想法。 她那时才想起来,北野长清在电话里跟她说得,见到了一个跟顾凡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原来竟是真的。 可是那男孩突然大笑起来,说道:“看来都提前串通好了,你们是不是背后还有个组织啊,我就一个人,够你们分的吗?” “你…你说什么?” “还给我装?” 顾凡慢慢从桌子后面走到顾简眼前来,又说道:“目标哪怕不是我,也是我们卓家,你们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以为你们两个姿色好一点我就会上当吗?”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真的不是我弟弟顾凡吗?” “顾凡,顾凡,烦不烦啊。我叫卓然,卓海大名鼎鼎卓越的儿子--卓然。” 卓然,他说自己叫卓然,还顶着顾凡的脸用这种恐吓的语气和她说话。 顾简蓦地眼里冒出了泪光,她多希望顾凡也像他一样这样健康的活着啊,哪怕他不认得她。 可是他看起来真的是别人啊,不是他的弟弟顾凡。 “对不起,我们认错人了。如果我朋友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替她跟您道歉。可是我们没有什么组织,也没有说谎,我的确有个弟弟和你长得很像很像,我手机里还有他的照片,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顾简说着,已挑出手机,顾凡赶紧阻止她:“不用了,你们走吧。” 顾凡没想到她会哭,再看她哭下去,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绷不住了。 “那打扰了。” 顾简扶过北野长清,两人朝门口走去。 刚走两步顾简突然回头又喊了一句:“凡凡,明天我们去跑步吧。” 顾简就是想看看他在放松警惕时的自然反应,她想知道他有没有在说谎,但是她回头那一刻看到的却是一道背影,一道始终没再回头看她的背影。 直到门关上那一刻,顾凡抓着文件的那只手才敢松下来,而那些文件生生被他抓出了两个窟窿,已经无法再用。 他连看都没看,失神片刻,蹲到地上埋着头大哭了起来。 凡凡,我们明天去跑步吧。 那是他告诉她的,世间编织出的千万种动听的言语,都抵不过那一句简单而朴实的话。 曾经没失忆的她,一天不落地将近给他说了十年,也真的陪他晨跑了十年。 那句话对他的冲击可想而知。 出了那道门,顾简的心情也一直压抑着。 纵使种种迹象表明那人不是顾凡,她这心也还是放不下,于是跟北野长清说:“回去后,还是让人查查这个叫卓然的人吧。我这心一直跳的厉害,总觉得是我错过了什么才这么慌乱不安。你说有没有可能他跟我一样也失忆了才不记得咱们了?” “那是卓越的儿子啊,我先前追他的时候,听了一些关于他的事。卓越可是卓海的商业巨头,而且就咱们现在待的这个百货商厦,可不是说一层两层是他家的,而是整栋楼都是。这还只是他家产业的冰山一角,就那种人的儿子怎么可能随便找个人当。” “可是我……” “我理解,你别哭了,我现在就吩咐下去赶紧让他们去查。” 百货商厦附近,两个匆忙的身影正朝着百货商厦走来,上午他们已经跑空了两处地方,这是他们新得到的消息说卓然在这里,希望不要再没收获。 结果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阿龙指着刚从商厦里出来的两个人说:“九哥,你看那是嫂子吗?她怎么会在这儿?而且她那是在哭吗?” 江时易抬头一看,那的确是顾简。 他的瞬间思维告诉他,顾简也是得到了消息,这里有个长得很像顾凡的人,她才过来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哭呢?难道她已经见过了卓然,而卓然真的不是顾凡,她又忍不住伤心了? 他快速走过去,站到了她面前,轻声问道:“为什么哭?”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顾简会突然抱住他,更大声地哭了出来,没多会儿他就感受到他脖颈处的衬衫湿了一片。 86.后知后觉 顾简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抱住江时易。 她意识到自己做出这种荒唐的举动,是突然感觉到江时易胸口的起伏越来越重,才讪讪地赶紧撤离了自己的身子。 背过身,抹了抹眼泪,让自己平复下来。 一旁的北野长清还是一脸意外和担忧的表情,而阿龙凑到江时易身边,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悄咪咪地说道:“呀,你和嫂子的进度不错嘛。还以为你们假结婚什么都不敢做呢。” 江时易冷冷瞪了阿龙一眼,阿龙不怕,本还想再调侃两句,但看到顾简转过了身来,还是有眼力劲儿的闭了嘴。 “抱歉啊,刚刚有点没控制住情绪。” 顾简整理好心情,望向了江时易,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把江时易的衬衫弄湿了,还是在那么尴尬的位置,真是让人惭恧不已。 江时易倒是一脸淡荡,舒缓地开口:“没事,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我们…我们……” “是因为见到卓然才哭了吗?” “你…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们……” “对,得到消息说这个叫卓然的人跟顾凡长得很像,所以想来会会。不过,看样子,对方并不是顾凡?” “恩。” 顾简落寞地点了点头。 江时易其实还是想再亲自会会卓然,不过一想也不急于这一时,便说道:“那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回静安还是?” 北野长清脑海里一直下不去刚刚顾简抱住江时易的画面,所以此刻赶紧插嘴道:“我想起来我弟还让我给他捎点这边的东西回去,顾简现在肯定也没心情陪我逛了,那就麻烦你把自己的老婆捎回去吧。” 本来因为情绪低迷一直沉着头的顾简,听到这句话后猛地抬起头来,结果北野长清已独自离去。 而这时阿龙跟风说:“那我也去忙别的事了。” 江时易点了头,阿龙走了两步又跑回来跟顾简说:“嫂子,不要太难过,我们江哥手下多的是我这样的人,我们都是你弟弟。你要是想听姐姐,我们随时可以改口。现在想听吗?我可以……” 这阿龙平时爱乱说就算了,现在这种时候还敢乱说,真是不怕再往顾简伤口上撒盐啊。 江时易眉毛一皱,催促道:“赶紧走吧。” 阿龙这才匆匆跑走了。 看着阿龙的身影消失后,江时易立马道歉:“年纪小,说话没轻没重的,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他也是好心。” “那我们走吧。” 顾简最后又望了一眼这百货商厦,才有些不情愿地迈开步子。 江时易本打算带顾简回南郊那边,只是这次路途实在有些远,两个人一直不说话难免太过压抑,所以江时易问过顾简后,顾简同意了,他才打开了车上的电台。 起初找的是一个一直在播放音乐节目的电台,谁知音乐结束后播放起了实时新闻。担心顾简听着会太枯燥,准备换台,结果还没来得及,就听到了他们江家的名字。 就在今天早上,随着近些天楚家,姚家,杨家,石家等等静安的几大商业巨头都陆续出事后,江家也无可避免的迎来了灾难。 江家产业下的一直在传扬让人安心的安心宾馆,被很多客户举报,房间里安有针眼摄像头,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 江家的产业,江时易从未管过,也从未在意过。 只是就算他再不喜欢江震阳,他也知道江震阳不会做出这种下流的事。 刚刚新闻里提到,姚家,杨家,石家,这不得不让他想到之前,因为那几家的儿子绑架顾简的事,他稍稍让阿龙叫人教训了他们一下。 不管这是不是他们的还击都值得让人怀疑。 “你要不要回趟江家?” 这时顾简不再沉默。 江时易关掉电台,假装不在意地说:“不用,无论是家里的事,还是公司的事,他从不让我参与。” “但那好歹也是你家的事,你不担心吗?” “商业竞争里,这种事不常有发生吗?” “看来你还是相信你父亲不会做那种事。” “事实没出来之前,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江时唤那几个朋友家出事,是不是你让人做的。我说找人教训他们的时候,长生跟我说已经有人比我们早一步动了手。” 她居然还是猜出来了,江时易没有否认:“对,是我让人做的。” “为什么?我当时不是说我自己来。” “想着在你那里提升一点好感,不在半路毁约不想嫁给我。毕竟那时,还有一个神秘的人在背后帮你。” 江时易不提,顾简都差点忘了,在她被江时唤那些朋友绑架之前,替她解决楚慈的人并不是江时易。 “你后来有查到那人的消息吗?” “没有。” 敢动楚家,还连江时易都查不到的人,这是有多厉害。 先前江时易从来没有怀疑过顾凡,不过现在卓然一出现,他觉得那个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卓然。 只是他想不透,卓然如果是顾凡,为何会不认顾简。 是家族的压力还是另有隐情? 他的第六感总是告诉他,他不相信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会无端地强势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那个像顾凡的人他绝不认为是个巧合。 “抱歉,若今天发生的事真与他们几家有关系,你不要自责,我会叫人调查清楚。” “若真是因我而起,你这句抱歉就严重了。今天还是回老宅吧,如果家里人找你,还能早些赶到。” 家里人找他?他在他们眼里一无是处,才不会被找,可他还是回了一声“好”。 时光令酒吧。 姚深他们的老位置。 因为江时唤不在,这些天都是姚深坐在最正中的位置。 此时他正一边搂着一个姑娘,跟几个朋友畅饮着。 “这个江时唤口口声声跟我们说看不上他那老同学,叫什么顾简的人,结果呢,跟楚慈结了婚,居然大晚上还偷偷跑去找人家。他也不想想人家姑娘跟他大哥结了婚,怎么可能还回原来那地方住。真是白认识他这么多年,到现在我们才弄清楚他有多贪婪,多虚伪,白瞎了我们那么多年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的。” 杨川碰了碰姚深的杯子,脸上倒没有姚深的苦闷,笑着说道:“行了啊,那都是过去了,今天他们江家也出了事,以后他啊,一点都不再比咱们这些人高级。” 听了杨川的话,姚深突然大笑,兴奋地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就说他这个人啊,太高傲,也不想想若不是咱们捧着他,他算个什么东西,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得罪咱们这么多人。结果呢,自己还不是也没得到。真是白白浪费了楚慈那么好的姑娘让他糟蹋了。” “楚慈现在是个光头,你要?” “哈哈,你不提我还忘了,算了算了,便宜了江时唤那小子吧。” “唉,现在能配得上咱们的姑娘也就楚慈她姐了,就是年纪有点大,而且不爱出门。” “年纪大怎么了,更有味道啊,我那天偶然碰到了一次真人,多年不见,漂亮的很啊,可比楚慈有感觉多了。” “我看你就是肤浅。” “你不肤浅。” “我们都肤浅,来来干杯。” 正当几人碰杯时,杨川手里的酒杯突然被人拿走,众人抬头一看,不知江时唤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江少。” 还是有些怕他的人,不自觉地又脱口而出,甚至有人站起了身来。 姚深杨川他们这些大胆的,一脸冰冷和怒气,浑身充斥着对江时唤满满的不屑。 江时唤一个眼神便让站起身来的那个人让开了位置,他堂堂正正地坐下,把他拿到的那杯酒一口下肚。 然后翘起二郎腿说道:“继续说啊,怎么都不说话了?” 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流了一会儿,还是姚深开口道:“没看出来我们都不欢迎你。” 江时唤又自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摇晃着说道:“知道惹我是什么下场吗?你们居然敢背着我去绑架顾简,还在我家酒店里安装针眼摄像头,这一笔笔账,我会一笔不落地让你们还回来。 以后你们再也不用欢迎我,说我不再是你们朋友的话,我今天正式同意,一会儿我走出酒吧的门,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情谊。” 说完,江时唤学着顾简的样子,把酒杯摔到了桌子上,顿时玻璃飞溅,红酒如鲜血般直流。 江时唤站起身来,要走时又补了一句:“我还不会傻到,发现是你们绑架了顾简还自报姓名教训你们一顿。” 这几天江时唤已让人查清姚深他们这些人为何会突然都讨厌他,憎恨他。 虽然他现在还不知是谁冒充了他,但他很感谢那个人让他看清了这些人真正的嘴脸。 江时唤一走,姚深他们那群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他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不是他派人找到宾馆破坏了咱们的好事?” “好像是这个意思。” “怎么会,我看他就是想让咱们愧疚才会那么说。” “可是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大对啊,那天要是他派人救走的顾简,他不该早得到顾简了吗?怎么还半夜找到人家家里去?” “得到了就不能再找吗?顾简又没嫁给他。” 姚深大吼了一声,哪怕他心里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笃定了,他也不愿承认他冤枉了江时唤。 卓海,宁街。 阿龙当初确实是为了给江时易创造二人世界才找借口离开。 不过他一想既然都亲自来了,那就留下来找一找林贤。 结果现实总是不配合想象,又总是有意外收获。 林贤依旧没找到,他竟然在卓海发现了张世棋。 他本想直接上去搭讪,又怕打草惊蛇,所以一路跟着他,没想最后又回到了百货商厦。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刚进了百货商厦里,会突然冒出个人来挡住他的路,还开玩笑似的跟他说:“呀,你也还没走呢啊?” 阿龙被吓了一跳,本想发火,但一看是嫂子的朋友北野长清,便压了回去。 他着急去追张世棋,说自己有事想走,北野长清才不管那些,仍旧拦着他,一脸乞求地说道:“你看看我手上这些东西,我快累死了,好不容易看到个认识的人,帮我提一些吧,拿到我的车上就好,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的。” 阿龙再一看,张世棋已经混在了人群中,他找不到了。于是还是不情愿地帮北野长清把东西提到了车上。 北野长清也是走后又返回来的。 她真给她弟弟打个电话问他想要什么?顺便也跟他提了卓然的事。 北野长生毫不客气地跟她要了一堆东西,北野长清想着他要的东西那么杂,还是索性都在百货商厦搞定好了。 只是没想到一买起来,一双手根本不够用,她本来还发愁怎么弄到车上呢,结果老天爷就给她降了个救星。 “你刚才是在找什么吗?我看你一直在四处巴望,既然你帮了我,我也为你出出力。” 把自己的事情搞定后,北野长清也热情起来,结果却遭到了阿龙冷冷地拒绝:“不用。” 甚至阿龙没再跟她说什么,就着急地跑走了。 北野长清有点小郁闷,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男子忽视。 阿龙跑进商厦里,也不知该从何找起。 但他一想到卓然也在这商厦里,就总觉得有点过于巧合。 于是他直奔了本就想与江时易一起去的卓然的办公室,他耳朵贴在门口听了好久,不知道是房子隔音效果好,还是屋里没人,他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一会儿还是个清洁阿姨从里面走出来说:“找人啊,这里面没人了。” 阿龙才失望的离开,心里忍不住抱怨了北野长清一句,坏了他的好事。 不过即便没找到,他还是给江时易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在卓海发现了张世棋。 商厦外,北野长清郁闷了一会儿,一想到阿龙跑得那么快,定是有什么着急之事,也后知后觉地担心自己是不是耽误了他的事,所以还是回到了商厦里,想帮帮他的忙。 然而她还没找到阿龙,又看到了长得像顾凡的卓然。 87.振振有声 此时卓然身旁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两个年轻的保镖,换成了另外一个年长一些的人,北野长清想着方才跟弟弟提起卓然时,他的不可置信,于是掏出手机偷偷拍下了一张卓然的照片。 再一次见到他,也不由地感叹,这真是一个名副其实冷傲孤霜目空一切的人啊。无论多少目光跟随,投望;多少言语议论,蔓延,都惊扰不了他分毫。 北野长清越看越堵心,终是没等卓然走过来便转了身。 迷茫地找了一会儿阿龙,实在觉得人海浩大,她就像无头苍蝇般微小又无力,最后还是放弃了。 回到庄园,北野长生已经查到了一些关于卓然的资料,大抵和江时易那边查到的资料相同。 所以当一系列与顾凡相吻合的信息摆放在他们眼前的时候,他们不得不又重新审视卓然。 “不只我自己觉得,顾简当时也在,那个叫卓然的人真的除了相貌,其他哪一点都跟顾凡不一样。不仅对我傲慢无礼,视若无睹,他对顾简也是丝毫不留情面,一点都不像装出来的。难道他真跟顾简一样失忆了?” 北野长清没想到回来后看到的是这样的资料,心里说不出的蹩脚。 北野长生把卓然的资料发给了顾简邮箱一份并给她发了条信息,才回答他姐的话。 “是不是,先派人观察他一段时间再说吧。现在顾简估计还有别的发愁的事。”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比她弟重要?” “江时易家出事了。” “江时易家怎么了?” “他家的安心宾馆被查出来安装了针眼摄像头。” “最近怎么就消停不下来了呢。” 今天本来还是她家千大更新的日子,结果无论她进去看多少遍,也再不会有最新章节了。 老宅内。 吃完晚饭,江时易在书房一直在为他家宾馆的事忙碌着。 而顾简在房间先是接了李哥一通电话,被告知今天江时唤有去时光令酒吧,跟他那群狐朋狗友们大吵了一架,好似还听到他们提她被绑架的事还有江家的事,不知道会不会与今天江家出事有关。 后来她又收到长生发来的消息,然后赶紧打开电脑看卓然的资料。 她看得认真仔细,一字不落,生怕因为某些看似不起眼的描述而错过什么重要信息。甚至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后停在了北野长清拍的那张卓然的照片上。 她把照片放到最大,打开手机微信找到与顾凡的聊天记录,也翻出一张顾凡的照片,一眉一眼地对比着。 除了发型和装扮,她实在找不出这个叫卓然的人与顾凡有什么不同,他们就连耳垂上的痦子都一样啊。 而卓越就只有卓然一个儿子,没有双胞胎的问题,这让人怎么不怀疑卓然不是顾凡呢? 那晚,顾简都不知道自己几时睡着的。 江时易回屋的时候,她趴在电脑的键盘上,深入了梦乡。 江时易想把她抱回床上时,被她电脑上那张照片惊讶到,不是因为卓然那张帅脸,而是卓然旁边那个侧头看着他的人,即便不是正脸,江时易也一眼认出那是他们苦苦找寻的张世棋。 今天白天阿龙才给他打过电话,说在卓海发现了张世棋,只是半途跟丢了,那时他还觉得可惜,没想到现在竟这样意外得到。 他把顾简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才回去帮她关电脑。 他没想翻看她的任何东西,也从未企图趁她不备偷看她的**,可是关掉卓然那张照片后,他看到了她的邮箱,本来也没什么,依旧点击一下关闭窗口就好了,但就是不小心瞟到了一眼她的邮箱域名,让他不得不在意起来,她邮箱的域名竟然是ninedays。 九天是他的名字,他天生对九天二字,无论是汉子拼音还是英文都很敏感。 若是别人,他或许不会有太多想法,可是她是顾简,是脑海里不止一次出现过他和车晨晓小时候的人。 他忍不住看了看她的邮箱资料,注册时间竟已经快有十年。 十年,十年之前她也不过才18岁。若这域名真和他有关,难道她真是…… 江时易的心跳突然莫名加速,那一夜他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天,他醒来后,林嫂告诉他,顾简说有事,稍微吃了两口饭就走了。 经过了昨晚,顾简越想越不对劲,顾凡当初跟她说与几个同学一起出去玩,可自始至终他发给她的照片或视频里只有他一个人出镜,她也不是没管他要过他跟同学们的合照,但他一直没发。 一大早她调出当初跟顾凡一起乘坐飞机的所有乘客的名单,让长生帮她查了查有没有静安大学的学生。 长生回复她说,的确有静安大学的学生,而且幸运的是还活着,不过是两个大二的女生,怕不是跟顾凡一起出游的伙伴。 即使这样,顾简也要亲自去问问才能死心,万一其中一个是顾凡的女朋友,他没好意思跟她说,所以才一直没给她发照片呢。 结果,那两个女生是同一宿舍的闺密,也知道顾凡是静安大学的风云人物,但她们至今并未跟顾凡有过近距离接触,也没说上过一句话。 顾简又不顾一切流言蜚语和自尊找到了男生宿舍,顾凡的大部分同学都已经选择本科毕业,也有些考到了别的学校的研究生,唯一一个还待在宿舍的哥们说,顾凡从入校就没跟他们一起出去玩过,又因为一直在外面住,跟他们都不是很熟,没听说最近有谁跟他一起出去旅游。 顾简从学校出来,一路萎靡地走到了静安桥上。 她不敢整理她刚刚得知的一切,因为她不敢相信顾凡竟骗了她。 她望着静安江,江河里的水,还滔滔不绝,振振有声,就像顾凡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然而它们终会被翻滚过来的水覆盖,并越流越远了吗? 颓唐了片刻,她还是决定再去一次卓海。 因为无论怎么想,她都觉得卓然就是顾凡。 她依旧去了百货商厦,但今天没有昨天幸运,卓然并不在。 她在网上搜了卓家的地址,出来的信息里,卓家的住处有好几个,没人能说得清卓然会在哪个住处,她想着还是卓家老宅的可能性最大,于是直接先打车去了卓家老宅。 快到的时候,她在车上就看到卓家老宅门口站着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有的姑娘旁边还有父母跟着。 顾简忍不住问司机:“这是卓家老宅吗?您没来错地方吧?” 司机略有调侃的口吻:“是啊,难道你不是奔着卓家公子来的?” “我是,可这……” “天天这样,今天这还算少的,我看你这模样和身材,或许有点优势,不过你年纪不小了吧,卓家公子今年才22岁,你怕是不合格了。” “什么意思?” “啊,不该这么打击你,比你长得丑的,年纪还大的有的是,也说不准那卓家公子什么喜好,没准看上你了呢。” 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顾简下了车,还没走近那群姑娘,那些人的目光已经集体都朝向了她,像在审视自己的对手一般,目光里充满了敌意,有的人瞅了两眼便不屑地回过了头,有的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转过身低下了头。 很快她就听到那些人嘀咕的声音。 哎呀,还凑活吧,不过比起我来还差点。 那腿真是又长又直啊,长得也好看,但愿家里没钱没势,再有个什么疑难杂症吧,不然我就完了。 看她那年纪应该不止22岁,我还有希望。 打出租车来的,应该家里没钱,别担心了。 …… 听了几句,顾简已经明白了,这些姑娘都是想嫁给卓然的人,而且也都把她当成了对手。 可对手就对手,何必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呢? 顾简对她们很是反感,稍稍往边上走了走,先观察了观察卓家老宅。 卓家老宅跟江家老宅一比,卓家老宅一看就一直有人住着,偌大的院子,花草非常规整,油绿绿的好像刚被浇过。房屋上也没有绿植缠绕,干干净净,敞敞亮亮。 只是她从未想到过来后是这种情况,这么多人来得比她还早都没进去,她怕是更没希望了吧。 过了不知多会儿,有人跟看门的大爷搭讪:“卓然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啊?” 看门大爷似是天天不知道要回答多少次这种问题,有些不耐烦地回答:“我哪里知道,不都跟你们说了,我就是一个看门的,别问我。” “那卓公子今天是回这里吗?” “我说了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有个父亲去给看门大爷塞钱,小声地说:“您帮帮忙,透露一点点就可以,到时候我家姑娘当了卓家少奶奶会好好待你的。” 看门的大爷收了钱,语气虽然好了点,但是说话的内容依旧扎心。 “你们也知道,自从公子回来后,卓家这几个宅子,每天都有一堆人堵着,目的都跟你们一样,希望自家的闺女能被公子看一眼,万一看上了,那你们家就有可能自此飞黄腾达。 可公子想回哪个家还不是一时兴起,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回哪个家,甚至有时候为了躲你们这些人会直接住在外面。所以啊,你们除了等也没别的办法。” 看门大爷说完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乐呵呵地数着他刚刚拿到了多少钱。 顾简本不想凑近那些人,一听看门大爷的话,怕是今天很有可能见不到卓然,白来一趟,于是还是走近那的人,找了个看起来脾气好些的姑娘说道:“您好。” 那姑娘看了她一眼没接话,她只好开门见山:“我不是奔着嫁给那个卓家公子来的,我已经结婚了,所以不会跟你们抢的。我就是想问问这个卓家公子为什么最近才回来?他以前都去哪儿了?” 听到顾简说已经结婚,那姑娘眉眼才舒展了一些,淡淡回道:“我也不知道。” 好嘛,都是为嫁豪门,不管不顾的人啊。 这时有其他八卦的姑娘,估计也是听见顾简已经结了婚,不再对她有所抵触,好心跟她说:“都说是各处求学去了,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偷偷去减肥了,他小时候很胖,总被人欺负,而且他12岁那年他母亲又跟着别人跑了,估计对他打击太大吧,家里人才把他藏起来了。” 此人话一出,立马引起了人们的讨论。 其中有一个人的话,最让顾简在意,那人说:“我怎么听说他当时离家出走,这是刚被找回来呢?” 顾简赶紧过去搭讪:“能细细讲讲吗?” 结果那人说,那已是她知道的全部。 一次一次的失望已让顾简失落至极,卓然却依旧没有回来的迹象。 时间一分一秒不肯等待,停歇,甚至比想象中还要走得迅速。 眼看着黄昏就要来了,而北野姐弟也在一直给她打电话,让她早些回去。顾简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多久。 不远处路边,一辆黑色的车里,江时易已在里面坐了很久,顾简从静安大学出来他便一直跟着,顾简在这里待了多久他就待了多久,他坐在车里都累,别说顾简一直在外边站着,此刻他看着顾简累得蹲在地上,一直在按摩她的腿,他心疼地赶紧又给阿龙打了电话,催促道:“还没查到?” 阿龙这次终于没再说让人丧气的话。 “查到了,刚刚查到,卓然正往卓家老宅去呢。” “确定是卓家老宅?” 江时易话音刚落就看见两辆车朝卓家老宅开了过来。 不用去猜,只看门口那些人赶紧散到两边,就知道那车里有重要人物。 门卫跑过来往门外巴望了一眼,然后速速回去打开了大门。 本来还蹲在地上的顾简,见状也麻溜地站起身来,凑到了人群中。 只见两辆车正在穿过大门,一辆刚过去,后面那辆开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门口的女子们瞬间一阵尖叫,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捋头发地捋头发,补妆地补妆,都淑女般般地身子笔挺地站着,顾简突然有种,这是古代皇帝招妃时的场面啊。 停下来的那辆车,后面的左侧车窗摇下,卓然探出头来的刹那,那些女人们骤然扔掉矜持,纷纷凑上前去,结果卓然伸出两根手指朝着一步未动的顾简勾了勾,低唤一声:“过来。” 88.形单影只 倏忽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重重地落到了顾简身上,有人厌恶,有人愤怒,都是有种被顾简欺骗了的感觉。 顾简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刚刚她还故意后退了两步躲在了人群后,谁知她们突然都跑走,留她一人站在边上形单影只,尤为显眼。 她本以为刚刚大家站得井井有序,会出现电视剧里常看到的那种画面,待卓然他们进家后,她们这些姑娘们也会排着队被门卫大爷领进去。 不过目前看来,是她多想了,也想错了。 可她确实需要跟卓然谈谈,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结果她刚走过去,卓然就说道:“没想到你还敢来啊,你的资料我已经查到了,顾简,28岁,隔壁静安江家的儿媳妇。 怎么,江家刚出事就受不了了,想来投奔我们卓家?你是不是也太看轻我了,放着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们不要,选你一个二婚的?再说你都还没离婚吧?” 顾简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轻佻地说着刁钻刺耳的话,心里不停地涌出伤感把她本想要说的话一一往回压,然后,除了缄默,或许就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叫嚷了吧,而她看着他的模样怎么也叫嚷不出口。 无论他说什么难听的话,她都始终看着他的眼睛,她觉得那是人最不会说谎的地方,哪怕他有一丝心虚,一丝不舍得,他都会有一秒的低头或闪躲,可他一直都是堂堂正正的姿态,甚至比刚认识江时易时的江时易还要冷漠无情。 “请你,有点自知之明吧。” 当他说出这句好似终于停止对她贬低的话语时,顾简却突然被人搂住了肩膀。 她转脸一看,竟然是她刚想到的江时易。 她没有太多头绪去思索,江时易怎么会在这?就听见他慷锵有力地对卓然说:“小孩,听来听去,我怎么倒觉得是你对我老婆过分关注呢,一个仅有一面之缘,被你说的那么不屑一顾的人,哪里值得你还动用人力去做调查呢?还是说,你根本没做调查就知道,你先前就认识她,只是在强行假装不认识罢了。” “我一个卓海的人怎么会认识你们静安的人,我只不过是为了各方面的安全,不放过任何一个看起来会制造混乱和对我有所企图的人。” 江时易突然出现那一刻,卓然就有些慌了,他使劲抓着汽车座子,让自己尽量不露出马脚。可江时易却又说出了往他心尖上插刀子的话。 “那你可真是想太多了,我老婆喜欢的一直都是成熟男人,你这种小孩在她眼里永远也就只是像个弟弟。别高傲自大,自作多情了。” 永远……弟弟…… 江时易可真会说话。 卓然嫉妒地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说出的口:“除了她,剩下的都放进来吧。” 然后速速关上了窗户。 除了顾简,其他女子一阵一阵地尖叫欢呼。 这里好多女孩其实都不是第一次来,这么多天能被卓然看见一眼,已是三生有幸,像这样被请进家的情况,在每个卓家的宅子都从来没有发生过,她们真是太走运了。 卓然的车窗一闭,车子也迅速开了起来,很快便消失在了顾简的视野中。 车开起来的瞬间,卓然咬牙切齿地对着坐在副驾驶的人说道:“满意了?” 结果对方回他:“还不够狠。” “我都说了那么残忍的话了,你还想怎样?” “怎样?就你那些话只会刺激她再一次找来。若因为她暴露了你这些年的经历,我定不会放过她。 还有,那个男人就是江震阳的大儿子江时易吧?人家可比你从容淡定多了,没两句话就能让你心慌意乱,惴惴不安。 我看他们不像是假结婚那么简单,那江时易是喜欢顾简的,你就别惦记着了。 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让剩下的那些姑娘们进了卓家,既然进来了,好歹也看两眼再送走。” 卓越说完便下了车,卓然坐在车里,砸了好几下车座子,才踏出了车门。 他走进屋里的时候,那些姑娘们已经规规矩矩排成一列站在客厅里,一双双眼睛瞄着他,希望他能看她们一眼。 卓然哪里有心情和**,直接走过,跟站在客厅里的王婶小声说了两句话,就上了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些姑娘们并没有因此失落难过,而是都以为卓然刚刚的悄悄话是已经选定了她们其中一人,谁都一脸期待地看着走过来的王婶,希望她能站到自己面前宣布:我们少爷看上你了,跟我来吧。 王婶走得越近她们的内心越紧张越兴奋,结果王婶站在离她们不是很近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说道:“我们少爷说了,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家白白在外边等了那么久,特意吩咐我为你们准备一些茶水和点心,希望你们能稍等片刻。” 会抓重点的人,瞬间就听出了王婶的意思,卓然谁都没看上。 有些姑娘顿时就忍不住哭了,汹涌澎湃,嚎嚎出声,不加掩饰。 而回到房间站在窗边的卓然,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大门口,眼里也冒起了泪光。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强大到脱离父亲的掌控,不知何时才能跟顾简承认他就是顾凡,更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看着所有人都进了卓家后,顾简才和江时易一起离开。 车上,顾简问江时易:“你刚刚说得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已经确定了他是在装?” “试探罢了。” “那结果呢?” “他若是顾凡你打算怎么办?” “我……” “让他跟你回顾家?继续当你弟弟?显然已经不可能。”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迫切地想确认顾凡还活着,哪怕他换成了别的身份,在这里过得幸福就好。你这么问还是觉得他在装对不对?” “我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是他确实有很多地方值得怀疑。” “怎么说?” “昨天我不小心在你电脑上看到了一张照片。” 啊,江时易不提她都忘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床上,电脑也已被关,她还想应该是他做的。 “那照片怎么了?” “卓然旁边的人你有稍微注意一下吗?” “好像是有个人,怎么了?” “那人就是郭姐的老公张世棋。” “什么?你的意思是卓然跟张世棋认识?” “恩,或许找到张世棋也能从中知道些什么。而且……” “还有什么?” “卓然的父亲是个摩托车收藏者,其中有一辆ktm的黄色越野车。江时唤闯进你家那晚,有人曾骑着蓝色的ktm摩托车去过你家。楚慈进监狱后也派人找过一个ktm的红色头盔,所以虽然颜色对不上,但是所有的都连在一起想就很让人怀疑。” “红色头盔?” 顾简蓦地想起跟江时易结婚那天,在南郊的房子门口见过一个骑着红色摩托车的人。 “怎么?你见过?” “恩,我们结婚那天,你下车跟郭姐说话的时候,我在车里见到了一个穿着一身红色摩托服骑着红色摩托车的人,但是我不认识摩托车的牌子,而且离得太远我也看不清那么多细节。” “真的?” “恩。” “那现在卓然更值得怀疑了。如果他是顾凡,他确实有可能在咱们结婚的当晚不放心你,跟踪我们去到南郊那边。而且因为你去整治楚慈,去对付楚家。看到江时唤闯进你家的消息,连夜赶过去找你,也是他能做出来的。” 江时易越说越让人觉得卓然就是顾凡,可是若卓然是顾凡,为何要制造死去的消息呢?又为何假装不认识她? 江时易分析道:“他有自己的处境和考虑吧,毕竟卓家不是普通人家。再看看吧,他又跑不掉,给他点时间,也给自己点时间,不要把他和自己都逼得太紧。” 终究,那天她们没再找到卓家与卓然对峙。 顾简也慢慢开始考虑,顾凡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她始终不相信顾凡能对她说出那么多残忍的话。 路上,看着与昨天同样的风景,同样的路线,顾简也时不时地开始看向旁边同样的人。 江时易好像一直都是一个看起来冷漠,什么都不关心的人,其实背地里却做了很多。 就像他刚刚说得那些话,他发现的那些事,已是之前的事了,若不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还会藏在心底不说。 她们明明是假结婚,按照她们签订的婚前协议,他根本不用对她做任何事,可是他却一直派人跟踪着她,现在用跟踪或许已经不合适,但是保护,是不是也不太适合? 他根本不喜欢她,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他到底为何要对她做这些? 顾简看着看着他,一句话无法控制地说出了口。 “你今天怎么会来?” 结果他却反问她:“你觉得呢?” 顾简顿时乱了心思。 “我…我怎么知道。” “看来你被绑架了几次,胆子不仅没变小反而越来越大了。” “你这是…担心我?” 顾简觉得不是这样,可又找不出别的理由,然而江时易突然很奇怪地看向她,那让顾简心里更加不自在,刚要改口时,江时易蹦出一句:“毕竟再重新去找一个合适的老婆不容易。” 老婆,他居然又提老婆,先前在卓家老宅门口,他称呼她为老婆她就很别扭,没想到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还是叫的这么顺口。 “那你让别人来不就可以了,你手下不是那么多人呢吗,何必亲自过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觉得我…喜欢上你了?” “我…我…我可没那么说。” 顾简的脸咻地一阵红,赶紧扭了头,结果她正好看见车窗外的落霞,也是红的一片,顿时更感觉自己的脸烫的厉害,不得不又正过了身子。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她强逼着自己问道:“你家安…安心酒店的事处理地怎么样了?你父亲没事吧?” “还在调查中。” “那我给你留的纸条你看了吗?” “江时唤去时光令酒吧那个?” “恩。” “看到了,已经派人重点查他那几个朋友了。” “喔。” 聊了几句,感觉气氛好似好了些,顾简终于有胆量看向了窗外。 然而她还没看两眼,江时易来了一句:“你跟那酒吧的老板关系很好?” “其实是没失忆前的顾简跟他关系很好,我顺便沾光罢了。” “他会不会是喜欢你?” “呀,你今天……” “我记得当初你给江时唤他们酒里下药的事,也是他帮你隐瞒下来的。这是不小的情谊吧?” “那纯粹是…纯粹是因为我之前在他那打工表现的很好,他不想看着我被你们兄弟俩欺负。” “你又没之前的记忆,你怎么知道你表现的很好。” “大家那样说得啊。” “喔……” 喔,他那不相信的语调,听得真是让人不舒服,顾简忍不住朝他喊了一句:“有的人天生就是纯好人。” “好好好,他是纯好人。” 话毕,一直到老宅两人都没再说话。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快八点了他们进了老宅,客厅里,除了林嫂,老唐他们那些人正跟一个女人热闹地聊着天。 那女人不是别人,是有些日子没见的楚慈。 不等楚慈开口说话,江时易暗黑着一张脸大喊了一声林嫂:“谁给你们的胆子放外人进来。” 林嫂直接低头道歉:“对不起少爷,我没能拦住。” 江时易把目光移向老唐,老唐才开口说:“楚慈小姐说她有证据证明,咱们安心宾馆的针眼摄像头是他人所为,所以我们就让她进来了。” 楚慈这时也过来替老唐他们说好话:“是啊,你别怪他们,是我执意要进来的。” 江时易连看楚慈都没看,反而又走近老唐一步,狮子吼道:“她有证据?她就住在江家,告诉她老公或者她婆婆她公公,哪一个人不行,非要跑到我这里来告诉我?” 老唐顿时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一声:“你看我一时糊涂,只想着这是好消息,都忘了楚慈小姐已经嫁给江时唤少爷了。” 89.内心深处 老唐自以为搪塞几句这件事就能过去,但他太小看江时易了,江时易脸上的怒气有增无减,又一次咄咄逼人。 “是吗,才五十多岁的年纪就这么容易糊涂,是不是该提前退休回家休息了?” 老唐的脸色顿时骤变,心生惶恐。 楚慈有想过来后会遭到讨厌,可她没想到她带着这么大的好消息过来,江时易不领情就罢了,还对她如此漠然置之。 但总归无论老唐遭遇什么,都是因为她,她不能不为他出头。所以这时她又凑上前去,一脸讨好地对江时易说:“谁还没个糊涂的时候啊,我们还是紧着要紧的事说吧。” 老唐也赶紧为自己挽回:“对啊,对啊,公司的事重要。” 然而两人说什么都是白费功夫,不仅不能让江时易消气,反倒让江时易对她们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他挪开一步,离楚慈远些,语气依旧狂暴:“我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请摆正自己的位置,你既然是江家的媳妇儿,有什么证据直接去警察局说。而且我来江家这些年,从来没管过江家公司的任何事情,所以别拿着这种借口来接近我。林嫂,送客。” 林嫂朝楚慈走过去时,楚慈不肯罢休,她跑到顾简身边大嚷道:“你也是江家的媳妇儿,你就不想救江家吗?这么好的能让他在江家翻身的机会,你就这么错过吗?” 江时易真没想到楚慈已变得这么厚脸皮,想亲自动手把她扔出去时,却听到顾简说:“想救我也会自己来,还用不着你。况且既然嫁给了他,我尊重他的一切决定。” 往日柔弱的顾简突然这么傲气,倒让楚慈小吃一惊,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顾简是在装腔作势罢了,于是睥睨地看着她说道:“就凭你,无权无势,什么人脉都没有,你能帮他什么?” “我若真那么不堪,他为何会选择我不选择你?” “那还不是你用了龌龊的手段。” “龌龊手段,呵,你不比我用的更炉火纯青,你家那么有权有势,你又那么厉害,怎么就输给我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了呢?” “你……” “听说你老公现在可拘谨的很,你还是先顾顾他吧。老唐,送客,送不走,你走。” 突然被点名,老唐吓得浑身一哆嗦,再一看顾简正用锐利的眼神盯着他时,他立马跑到楚慈跟前说道:“楚慈小姐,对不住了,您还是走吧,别让我为难。” 楚慈真不知道顾简哪来的底气,今天变得这么硬气,但今儿这情况她只能先走了。 不过走归走,她不能认输,她凑到顾简耳边说:“别以为他娶了你,心里的人就是你,你们再怎么在我面前装,我也知道,他内心深处的人一直都是我车晨晓,他只不过因为某些事在生我的气,暂时对我这样罢了,我会哄好他的。” 楚慈说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然后踩着她的恨天高终于走了。 楚慈一走,从来没有如此谄媚过的老唐,殷勤地问道:“少爷少奶奶吃饭了吗?用不用去准备?” 从卓海赶回来,开了一路的车本来就很疲惫,结果还碰上楚慈折腾这一会儿,江时易其实很想直接回屋休息,可一想顾简肯定饿了,而且让老唐走之前该惩罚惩罚他,便说道:“去吧,今天晚饭就由你来,做丰盛些。林嫂跟我上来一趟。” 老唐其实也就是嘴上客气客气,在他心里哪怕江时易说想吃,也是由林嫂来做,结果江时易每次都不按他预想的来,更过分的是还把林嫂叫走,老唐心里不爽也不敢表现出来,因为说不好,下一秒他就会被赶走。 他看着江时易那些人上了楼,赶紧奔进厨房给江时唤打了个电话,把今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江时唤,最后紧张兮兮地问道:“江少,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要是被解雇了怎么办?您的事我可还没帮您办呢?” 这两天因为安心宾馆的事,江时唤想趁机来扭转父亲对他的态度,没有其他心思。 可老唐竟然告诉他,楚慈有证据,不选择告诉他,而是跑去告诉江时易,还惹得江时易有想赶走老唐的想法,这让他如何能不加快进度。若老唐走了,他怕是以后就更难有机会了,于是对老唐说:“那就今晚吧。” 老唐顿时心情一片大好。 “那我们之前说好的钱……” “放心,事成之后,我就打给你,保证够你下辈子花的,就算江时易赶你走都无所谓了。” “那我就提前谢谢江少了。” 楼上,林嫂还以为江时易叫她真有事,一本正经地等着吩咐,结果江时易却对她说:“今晚你就休息休息吧。” “可是老唐他…并不怎么会做饭啊?” “那不正好,趁机为难为难他。再说他那俩跟班怎么会不帮他,你就别操心了。” “可是你们就……” “没有可是……” 无奈之下,江时易直接把林嫂推进了房间。 而顾简以为,接下来江时易会进书房,谁知他跟在她后面进了卧室。 尴尬,每到这个时候都尴尬,坐床别扭,坐凳子也别扭,出去,又不知道该待在哪儿?犹犹豫豫地,顾简还是开了口:“你今天怎么不去书房?” 而几乎同时,江时易也在她身后说:“她临走时对你说什么了?” 啊,原来是有问题问她才跟进来的呀。 顾简回过头看了他几眼,没急着回答他的话,反问道:“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说实话了,你跟楚慈到底什么关系?如果你现在只是因为某些事在生她的气而对她这么冷漠,将来还是会原谅她,会跟她在一起,我想我需要被你知会一声,不然我夹在中间,哪一天真把她气得不再想要你了,我罪过可就大了。” “你要真能把她气得不想再要我了,我谢谢你还不及呢。” “她可是车晨晓啊,难道你还不想承认你是九哥,是我脑海里经常出现的那个小男孩吗?你们小时候曾经那么美好,你真的能……” “她那种人说得话,你也相信是真的?” “你什么意思?” “她不是车晨晓。” 额,不是车晨晓?这…这还能说谎去假装别人的? 楚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太爱江时易了? 当顾简想再进一步问问江时易时,她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北野长生打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她不能不接,而江时易也自觉地退出了卧室。 “喂。” “庄主啊,你上午发给我的那些视频我查了,虽然还没全部查出来,但是以目前查出的结果来看,那个卓然很有可能就是顾凡。” “怎么说?” “视频里那些地方不是在卓海,就是在卓海的临城,而卓然正好也在卓海,还跟顾凡长得一模一样,这未免太巧了吧。” 是啊,太巧了。 当顾简去见过顾凡的同学,发现顾凡欺骗了她后,她也开始怀疑顾凡给她拍的那些视频并不是如他所说的国外,所以拜托长生调查一下,没想到的的确确不是。 顾简那边没再出声音,北野长生以为这个结果刺激到了她,赶紧安慰道:“庄主,你别难过啊,就如你所说,万一他跟你一样突然失忆了呢?又或者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又或者……” “我知道了。” “喔,那你早些休息,有什么需要再告诉我们。” “恩,谢谢。” 长生的一通电话,让顾简又开始没了想其他事情的心情,一直到老唐来叫她吃饭,她都趴在床上在想顾凡会这样做的理由。 或许因为之前江时易说得该提前退休回家的话,今天的老唐尤为热情。 不仅下楼时说小心点慢点走;还为她扒开椅子,摆好餐具。 她跟江时易坐下后,更是每一道菜都讲解了起来,让她们都赶快尝尝。 别说,其实顾简早就饿了,她除了早上吃了点,今天这一天还没吃过东西。所以哪怕老唐做出来的菜色看起来的确不如林嫂的手艺,但人饿的时候,看着什么都想吃。 然而当她迫不及待想要动筷子时,江时易却大胆地攥住了她的手。 顾简感觉很莫名其妙,想抠开,又怕站在餐桌旁的这些人们看出异样,只好向江时易投去一个很不友好的眼神。 谁知江时易不仅没理她,反而对着老唐他们说道:“知道你们做这顿饭不容易,但是这卖相实在让人看着没胃口,浪费粮食又是可耻的,所以你们坐下来吃了吧。” “这…少爷,你别看它们卖相不好,吃起来还不错的,您就尝尝吧?” “对啊,少爷,我们提前尝过味道了,还是可以的。” 老唐和那两个女佣急得轮番劝慰。 江时易却丝毫不动心,甚至把顾简拉了起来离开了座位,并用命令的口吻又说了一遍:“全部给我吃掉。” 顾简真搞不懂江时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挑三拣四,要不是顾忌他的面子她肯定会不管他,自己坐在那里吃。 结果心里抱怨他的时候,他却突然回过头来问她:“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额,这是什么操作,难道是因为老唐擅自让楚慈进来,这是给老唐的惩罚吗? 顾简蓦地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简…简单来吧。” “那就煮个面吧,给我五分钟。” 江时易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可顾简却突然间觉得手空落落的,说不上为什么。 她看着他走进厨房,非常熟练地切菜,开火,下锅,出锅,每一步都游刃有余。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江时易浑身散发着一种特别的魅力,然而江时易并没给她多少欣赏他背影的时间,就端着两碗面从厨房走了出来。 顾简想帮他端一碗,他还不让,自己一路把两碗面端到了餐桌上,而那时老唐他们都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没人敢上桌动筷子。 江时易和顾简坐下后,本来脸色和润的江时易眉宇瞬间深锁起来,又一次开口道:“同样的话,我从来没说过第三遍,你们是想怎么样?” 老唐在江时易做饭的时候,早就想好了借口,此时开口道:“江家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规矩,我们下人怎么能上餐桌吃饭呢?” “我记得第一天来就跟你们讲过,这里不沿袭江家那些规矩。” “可是,可是我们之前都吃过饭了,不饿,真吃不下啊。” “你们几点吃的饭?” “七点。” “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肚子怎么也有点空隙了吧。” “人老了,没有你们年轻人消化那么快,晚上吃多了也容易肚胀,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这一个个的借口还真多啊,你们这么一直犹犹豫豫地,是真不饿还是不敢吃?” 江时易突然一拍桌子,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正在吃面条的顾简,差点没把吃进嘴里的面条吐出来。 直到江时易又吼了一声,不吃或吃不完,现在就给我离开这里。 那些人才赶紧坐下吃了起来。 顾简那时还不知道江时易为何如此执拗,当看到老唐他们吃着吃着晕倒在了餐桌上,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些什么。 “他们这是……” 顾简惊讶万分,江时易却从容淡定。 “突然过分谄媚的人都有问题,何况他以为我今天会赶他走,必定会有所动作。” “那你怎么知道他会在饭菜里做手脚?” “不在饭菜里做手脚,他们还能在哪做?” “等一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江时易直接站起身,走到老唐那里,从老唐褂子兜里掏出一部有来电的手机。 江时易举给顾简看了一眼,然后接了起来。 对方说:“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江时易尽量不多说话,简单的“嗯”了一声。 对方又说:“十分钟后,把她弄到老宅旁边的小路上,我在路口等你。” “好。” 这么些天平安无事,顾简以为江时唤已经对她断了念想,没想到在江家出事的这种特殊时候,他竟然还敢动歪心思。 90.后悔至极 今日亥时,老宅外面已是一片漆黑。 路两边的法国梧桐,被彼此吸引,枝叶延伸交错穿插,挡住了本就微薄的月光。 从老宅大门口走到旁边的小路并没有太远的路程,但因为黑暗笼罩,寂静无声,总有种慎人的感觉。 尤其是在那条路上还走着一个,穿着普通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肩上扛着一个大麻袋的人,任谁看见都容易误会那人是个人贩子。 路口处,没有站着任何身影,反倒是停着一辆勉强能看清的出租车。 扛着大麻袋的人诧异了片刻,还是匆匆走上前去,敲响了出租车的后车窗。 尔后,车门直接被打开,里面传来一句有些急促又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怎么这么久才来?” 扛着大麻袋的人没回话,直接将大麻袋扔进车里,便大步离开。 车内的人想再跟离开的那人说什么,也已没了机会,只能自己嘟囔一句轻点啊,然后报出一个地址让司机师傅开了车。 路上,江时唤有过疑惑,老唐何必给顾简套个大麻袋,想出的结果是,觉得有可能是担心别人不小心认出顾简又弄出什么新闻来,才善意为之。 中途他也有想过打开大麻袋让顾简透透气,害怕吓到司机师傅,便一路都没管,直到到了他订好的宾馆,把麻袋扛上楼时,他才深觉,看起来瘦瘦的顾简比一般女孩子要重很多。 说实话他长这么大,还没来过如此破旧的宾馆,没电梯就罢了,房间还很小,连窗户都是一幅纸画。 可是就这样,打车的钱和住宾馆的钱都还是他老妈供给的。 他把麻袋扛上顶楼三楼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倒在床上歇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把麻袋打开,然而刚打开麻袋口,他便又吓瘫在了地上。 因为麻袋里装得不是美人,而是个糟老头。 难怪他觉得异常的沉,原来…… 等等,他们的计划这是被发现了?刚刚把麻袋扔进出租车里的人是谁?莫不是江时易? 江时唤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心思全乱了。 他对着装在麻袋里的老唐又叫又吼又踢又踹,老唐都昏睡的死死的,最终他把老唐扔在宾馆里自己走了。 那边的江时易刚走到大路上,摘下帽子和口罩的片刻,就看到靠在墙根处的一个人朝他走了过来。 “办妥了?” 顾简走近他时,他不免惊讶开口:“你胆子不小啊。” 哪里是不小,只是在强撑罢了,可顾简才不会说实话,面色淡定地说:“内心足够光明的人,才不怕这些。” “好一个内心足够光明,你出来做什么?担心我?” “怎么说江时唤也是冲着我来的,万一他带来了好几个人,发现你骗了他,把你揍个半死……” 顾简说得认真,江时易却突然冒出浅浅的笑声,让顾简不禁停了下来,凝望于他。 江时易察觉到她的目光,收起笑声说:“我看起来是那么不禁打的人?” “富家子弟,皮白肉嫩,瘦如骨柴,怎么不像?” 顾简一边上下打量着江时易一边说,江时易的脸色越听越黑。 前面两个词就算了,瘦如骨柴,说他有八块腹肌的人瘦如骨柴,她那双大眼睛怕不是近视? 然而当他想反击她的时候,顾简又说:“怎么,不对吗?你这身材比起大巴车上那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来,可差得远呢,难道忘了自己曾经被揍得多惨了吗?” 什么大巴车?高大威猛的男人?江时易起初都没听出来顾简在说什么,直到她说他被揍得很惨,他才想起来她说得是,他跟车晨晓被迫分离那天发生的事。 顾简这是脑海里又出现他跟车晨晓的事了? 一瞬间他又想起了她的邮箱域名,黑暗中他看了她几眼,然后凑近她说道:“你怕不是对男人有什么误会吧,以为看起来瘦就是弱,要给你看看我的腹肌吗?” 江时易说着手探到了他的t恤底端,有要撩开的趋势,结果很意外,顾简居然没被吓跑,反而说:“撩啊,大晚上的你想骗谁啊?” 江时易恍然大悟,此刻就算他们离得很近,也不能足够清晰地看清彼此。 于是他突然抓住了顾简的手,顾简蓦地被吓了一跳,嚷道:“你…你要干什么?” 江时易不紧张才怪,但他要装得淡定。 “你不是说我骗你吗,那我直接让你感受一下好了。” 当顾简感觉自己的手被江时易往他那里拉时,顾简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急忙说:“不用,不用…我想起来我曾经…” 在北野庄园见过,你为楚慈脱衣服那次…… 结果还是晚了,她的手已经停在了江时易的身体上,具体哪个位置她不清楚,她不敢看,她也不想弄清楚,只想着赶紧离开。 江时易这时却饶有兴致地显摆起了他的男子气概,不仅没放开她的手,还说:“怎么样?信了吗?” “信了,信了。” 顾简羞赧地低下头,算是怕了他了。 谁知江时易突然大笑了起来,顾简受不了,想使劲挣脱他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停放的位置竟是在他的胳膊上。 他这是在耍她?? 顾简顿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结果还没发泄出去,江时易的头探过来,窃笑着说:“谢谢你啊,让我知道原来我的胳膊也这么雄壮。” 顾简先是咬了江时易的胳膊一口,让他不得不松开了她的手,她又“”踹了他两脚,说了句“无聊”才跑开了。 江时易看着她逃走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更深。 顾简匆匆跑回家,林嫂看见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问她,顾简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他说今晚睡在书房”,便进了卧室锁上了门。 江时易回来,林嫂紧张地问他:“你是不是惹简儿姑娘生气了,我看她脸色不太好,还把房门锁了。” 锁房门?这是出乎江时易意料的,不过还好林嫂不会怀疑什么,只以为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 “没事,我明天哄哄她就好了,您赶紧去休息吧。” 然而不怀疑不代表不在意,林嫂替他操心道:“那怎么行,惹女孩子生气了,可不能拖着,那只会让她更生气的。要不我帮帮你?” “不用不用,她生气了就喜欢一个人静静,明天就没事了。” “一回两回管用,你每次都让她自己治愈,你觉得她心里不会积压下情绪吗?那样你们的婚姻迟早会出事的。听我的,现在就去道歉。” 然后不等江时易又反驳,林嫂已经帮他敲了房门,甚至还帮他喊:“简儿啊,你别自己生闷气了,小江说给你道歉,你开下门。” 江时易尴尬地真想直奔书房,林嫂却一直盯着他,让他不得逃走。 没多会儿,顾简在林嫂不断地敲击下,还是来开了门。 脸上也透露着尴尬,假笑着跟林嫂说:“见笑了。” 然后凶恶地瞅了江时易一眼,留了句“进来吧”,便转了身。 江时易被林嫂搞得,很不想面对现在的局面,林嫂却还以为帮了他的忙,举着拳头跟他说“加油”,并把他推进卧室才离开。 江时易一进卧室便看到,顾简正坐在床上紧皱着眉盯着他。 待他把门关上,她的声音也飘了过来:“不是说给我道歉吗?道吧。” 江时易从来没感觉这么挫败和丢人过,他整理了好半天的情绪,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道歉。 而顾简绝不会一直等待他,片刻过去江时易都没说话的时候,她从床上站起来,走近他说道:“看来说想给我道歉是假的,我好不容易找机会让我们不用别扭的待在一个房间,你硬要闯进来的理由是什么?” “是……” 江时易差点把林嫂招出来,但一想她也是好意,还是说谎道:“书房里什么都没有,我好歹要把我盖的东西拿走吧。” 拿就拿,自己敲门不就好了,还让林嫂出面,多尴尬啊。 现在赶他走也不是,留也别扭。 顾简没再理他,跳上床蒙上了被子。 江时易拿了床单被罩倒自觉了起来,顾简听到他又朝门口走过来的声音,真的很想他就这样走出去算了,可一想若再在被林嫂折腾一次,她就真是无地自容了,于是思绪翻来覆去挣扎后,还是撩开被子跟江时易说道:“你都进来了,出去是还想再让林嫂来敲次门吗?” 江时易顿住,很是意外,但最终还是没打开房门退回了浴室。 当顾简听到浴室里传来江时易洗澡的声音时,后悔至极。 因为她总是随着流水的声音想起江时易在老宅外说得那些话,还总是控制不住掐自己的手,仿佛她的手上还残留着江时易胳膊上的触感。 那一夜注定又是难眠。 市里江家。 楚慈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江时唤也进了家门。 楚慈立马嘲讽一句:“呦,现在一无所有还出去风流啊。” 楚慈说完直接上床掀开被子准备睡觉,江时唤走过去把她从床上抻起来,气哄哄地说:“证据给我。” “什么证据?” “少给我装,你今天不都厚颜无耻地找到老宅去了吗?江时易他就是傻居然不要。” “喔,那本来也是为了接近江时易撒的谎。” “什么?” 江时唤先是惊讶,后一想这定是楚慈搪塞他的借口罢了。于是又朝她吼道:“少骗我,拿来。” “骗你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处境,我自从进过监狱,家里对我的态度也如你一般,不然你觉得,如此高傲的我为何现在还会在你家忍受你?” 楚慈凶狠地扯掉江时唤抻着她衣领的手,又说道:“你这是也去老宅了?怎么,去找顾简?还是那儿有你的人?谁,老唐?” “我不管你,你也管不着我。” “随便,你能把顾简从江时易手里抢走,我高兴的很。” “江时易,江时易他有什么好?” “至少他遇到跟你同样的情况他还能活,而你,看看你现在算个什么?” “无论什么,江家最后也是我的。” “那你先把你家的事解决了再说吧。” 解决,没了钱,谁听你的使唤。 江时唤纵使难堪也不会在楚慈面前表露。 转天,草根宾馆。 老唐一醒来发现自己被绑着手脚,还被装在麻袋里,整个人都懵了。 他回忆了半天,也搞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最后还是喊叫了好一会儿,才把宾馆的老板叫来给他解开了绳子。 他不禁问宾馆老板:“您知道我是怎么被弄进来的吗?” “能怎么进来,被人扛进来的呗。” “那…那是谁把我弄进来的?我能看看这间房是谁订的吗?” “本来是不能,如果……” “多少钱,我现在身上……只有200。” 老唐把刚从裤子兜里翻出的钱递给宾馆老板,宾馆老板愉快接过,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出,连去看都没去看,直接给他报出一个名字“孟康永”。 孟康永,这是他以前的手下啊,他临走前让孟康永接替了自己的职位,孟康永怎么会…… 他现在手机没带,借宾馆老板的电话给孟康永打过去才知道,昨晚江时唤用孟康永的身份证来开的房。 他又赶紧给江时唤打了个电话,本想询问原尾,结果还没开口就被江时唤臭骂了一顿。 从那骂声里他听出,昨晚的事被他搞砸了,江时唤说不会给他善后,也不会给他一分钱。 老唐在吃下被混了药的饭菜时,就知道会出事,可他没想会是现在这种状况。江时易居然把他绑过来送给了江时唤。 这他哪还有脸回老宅,回去肯定也是被赶出来,可是他不回老宅也无处可去,江时唤现在也不要他。 然而他到了老宅,正撞上跟他一条心的那两个女佣拿着行李要离开。 这…这是…不等他回来就已经开始赶尽杀绝了吗? “你回来的正好,我想你的金主已经给你安排好去处了吧,我也就不留你了。” 不容老唐有一丝狡辩,在他踏进大厅门口时,也被江时易下令赶出老宅。 而且那时老唐看到他的行李已经被打包好,就放在前面沙发旁边。 91.安然无恙 老唐若是已经得到了江时唤允诺的钱,他此刻定会硬气地拿过行李,再把江时易骂一顿,风风光光地走。 然而他现在就这样走,完全属于失业,他家里还有妻儿老小,都仗着他在江家这点工资,断一个月,家里就会变得鸡飞狗跳。 所以,这个时候自尊算什么? 老唐走上前去,谄媚地说:“江少这是说得什么话,我们都是江老爷派过来伺候您的,除了他哪里有别的金主。” 江时易未再出声,只是稍稍抬眼,目光深沉阴冷地看向老唐,老唐就跟接收到无尽的刀子般,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待江时易起身走向他时,他被吓得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丧着脸说道:“江少,我错了,但我也是逼不得已啊,您也知道您那个弟弟,吓唬起人来,我不敢不听啊。” “那我就看起来那么面善好欺负吗?” 纵使心里承认,老唐也努力挤出一点眼泪来,跪着移到江时易脚边说:“不敢,不敢啊。” “既然他的话你不敢不听,那你就去找他好了。” 江时易往旁边移了两步,老唐紧跟着移过去。 若是江时唤还指望得上,他此刻怎么会忍受如此大的屈辱。 孟康永已经告诉他了,江时唤现在一无所有,连自己都顾不过来。 而江震阳又陷入针眼摄像头的风波中,更是没时间操心家里的事,现在江时易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必须抓住。 可是他忘了,江时易从来没应过他的心思,无论他如何抛开自尊,苦苦哀求,最终还是得到一句:“你再不离开,连行李上那个信封都别想要了。” 信封里装着什么,没有人会不知道,说起来江时易也够大度了,老唐他们做出如此令人愤恨之事,该结清的还是给他们结清。 老唐无可奈何,也别无他法,最后只能狼狈着拖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老宅。 老唐他们离开后不久,林嫂做好早饭从厨房出来说:“少爷,可以吃饭了,要去叫简儿姑娘吗?” 江时易没急着起身,脸上早已没有了老唐他们在时的冰冷与凶恶,反而静落了一丝惆怅和优思,他淡淡道:“林嫂,你会怪我残忍吗?以后这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林嫂懂他,没苦着一张脸,反而笑着安慰他:“哪里就我一个人,不是还有你和简儿姑娘吗。” “那我们尽量多回来吧。对了,过几天能帮我个忙吗?” “您这话说得,我除了做饭收拾收拾屋子别的什么也不会,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谢谢。” “不过话说回来,你昨晚是不是对简儿姑娘做了什么?她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起来。” 江时易一听这话,真担心林嫂又想什么歪招,赶紧起身说:“她应该起来了,可能是在房间里忙工作吧,我去把她叫下来。” 江时易匆匆上了楼,又很小心了开了门,结果看到顾简还蒙着被子躺在床上。 看来是昨夜太晚才入睡吧,睡姿都变得比以前任性,甚至他们楼下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影响到她。 想着跟林嫂撒谎说,顾简的确在忙晚些再吃,结果他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的一声响,他一回头,看见顾简从床上摔了下来,此刻就趴在离他的脚一手掌远的地方。 顾简似还没醒,也没发现江时易,皱着眉转了身,搂了一把被子继续睡。 江时易站在一旁身子没敢动,思绪却在来回折腾,要不要把她抱回床上? 然而他心思未定,地上那小人不知是后知后觉,还是真的醒了,突然回过身来瞅向了他。 起初眼睛里覆着朦胧,很快怔了几怔,拨开云雾,猛地坐起了身。 又看了他几眼,好像在做最后一次确认,肯定是他后,才啷呛地站起身,“啊”了一声。 “你…你…你在做什么?” 顾简紧张地把被子抱在身上,早忘了她这几天在这里睡觉就没取下过衣服。 听见顾简的尖叫,江时易本来还有点慌乱,现在看着她蓬头垢面的模样,反而有些想笑。 他不禁用有些调弄的语气说道:“我能在做什么?” “你…谁知道你在做什么?” 江时易走近她,玩味更浓:“我要想对你做什么,你觉得你这些天还能安然无恙?” “你…又开始无聊了?” “我只是来叫你去吃饭。” 借口,来这儿这些天哪里来叫我去吃过饭。顾简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是被已经转身走了两步的江时易听到,他回过身来说:“是林嫂让我来叫你,你要是不信,一会儿等她亲自来叫你吧。” 林嫂,林嫂,一想起昨晚要不是因为林嫂,她也不至于睡到现在,顾简头都大了。 “我稍微洗漱下马上下去,你别叫她上来。” 顾简说着,扔下被子,跑进了浴室。 江时易没想到林嫂居然能震住她,不禁笑了。 下楼时阿龙来了电话,说是真正往安心宾馆安装针眼摄像头的人已经找到,不过…… “不过什么?” “你不是说,要是发现嫂子那边也有人找,就让给她们吗?所以人最后被嫂子那边的人抓走了。” “喔,知道了。” “九哥。” “嗯?” “你有多久没来公司总部了?有了嫂子后就彻底不要我们了?我可提醒你,小万生日可快到了,我们这些人的生日,这些年你可从来没有缺席过。” “恩,我记着呢。” “那你现在跟嫂子进度怎么样?小万生日的时候,有没有希望把她带过来,他们不敢打扰你,可天天跟我嚷嚷要见嫂子呢。” “再看吧。” “呦,看来有戏,要不然直接就说不行了。” “其他事查的怎么样了?” “那个…小万突然叫我给他去帮个忙,我先去忙了哈。” 阿龙一边喊着小万一边挂了电话,江时易想说他两句都没办法。 顾简还没洗漱完的时候,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等她从被子下面翻到手机,北野长清已经把电话挂掉。 然后不等她打过去,手机里冒出一条微信通知:“安装针眼摄像头的人们已经抓到,的确和江时唤那群狐朋狗友们有关,要怎么处理给我来个信。” 总归是江家的事,顾简想着还是要跟江时易商量一下,于是赶紧下了楼。 但一看到热情地跟她打招呼的林嫂,她就有点怂了,尤其是她坐下后,林嫂凑过来问她:“简儿姑娘最近有没有看见什么菜犯恶心,下次我做饭的时候注意一下。” 犯恶心,这三个字立马让顾简想到了怀孕,她想林嫂也是在旁敲侧击问这个问题。 为了避免以后还会遇到,她直接跟林嫂说:“我们近期没想过要孩子,所以我不会出现犯恶心的情况,您就尽情做吧。” 结果这并没有阻挡住林嫂的追问,她十分诧异地说道:“近期不要,为什么?” 顾简本想说江时易工作忙,但一想她们现在还在蜜月期,江时易明面上那个公司,他一直没去上班。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他身体有点问题,正在调养。” 这下林嫂不仅仅是惊讶了而是惊慌,她看向江时易想问又不敢问。 江时易却看着顾简,一脸的怒气。 顾简并不害怕江时易的注视,谁让他一直静默着,一点都不挡在前面辩解,全推给她一个人。 任他们怎么想,顾简拾起筷子开始吃饭。 饭毕后,林嫂去厨房清洗餐具,江时易和顾简默契地坐在餐桌对岸谁都没动。 片刻地饱含各种思绪的对视,江时易要开口时,顾简先开了口。 “往安心宾馆安装针眼摄像头的人们已经抓住了,你想怎么处理?” 江时易很不想吞回他要说得话,但看在顾简说得话还算重要的份上,他改口道:“既然人是你抓到的,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你不用去邀个功吗?” “用不着,如若你想,你可以给自己邀功。” “我有那脸面吗,这事能发生有我一部分的责任。” “真的是江时唤那些朋友?” “恩。” “是我对他们各自家里动了手,他们才报复的,跟你没关系。” 顾简不想继续与江时易推让,既然他不发话,那她只好按照她想的来办了。 她回房给北野长清打了电话,告知北野长清把那些人直接送到警察局,让他们自首。 接近中午的时候,各大网站报出了新闻,江家宾馆之事是被人陷害的,而陷害者就是江家小儿子表面上的好朋友们,一下子姚家,杨家,石家也纷纷上了热搜。 大部分人都在说江时唤交友不慎,对他表示同情。 阴差阳错的因为这件事,人们对之前夜闯自己嫂子家的江时唤有些淡忘了。 江时唤也算因祸得福。 而让顾简没想到的是,这次事件最火的江时唤而是她自己。 各大网站在爆料的时候都说,把安装针眼摄像头的那些人送去警察局的人是北野长风。 她当时让北野长清直接把那些人送去警察局,就是不想邀功。结果北野长清觉得她憋屈,还想为北野庄园做宣传,自作主张地留了张纸条给警察:北野长风送。 于是网上铺天盖地的开始对她各种人肉,奈何北野长风已隐身匿迹很久,而且知道她的人很少,网上并没有人猜出她的真身。 顾简很忧愁,之前有过几次上热搜的经历,她实在是害怕网络暴力,然而北野长清很高兴,跟她报告说,一下午,她们接到百十来个合作意向,还转发到了她邮箱,让她定夺,顾简真是想说北野长清几句,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老唐他们走后,顾简觉得待在老宅自在了很多,她完全不担心林嫂会偷窥她什么,也不用一直窝在卧室里,她搬着电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会儿邮件,看一会窗外,又惬意又不伤眼睛。 临近傍晚的时候,林嫂过来问她晚饭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顾简刚说想喝红豆粥,江震阳居然给她打来了电话。 顾简本来还纳闷江震阳有什么事找她,看到林嫂笑着离开后,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她说江时易有问题那种话,林嫂告诉了江震阳吧? “喂。” 顾简忐忑地接了起来。 那边好像公司的事解决了心情非常好,声音里都透露着轻松愉悦。 “小简啊,晚上有没有时间来家里吃顿饭啊?这不公司的事解决了,想着大家一起庆祝庆祝,赶赶霉运。不都说一家人的欢乐越重,霉运才不会找上门来吗。” 这不会是借口吧?可是江震阳说得话,真不好反驳。而江震阳也没给她太久思考的时间,又说道:“我已经让李妈准备上了你和小易的饭,尽快过来。” 然后她便听到了,嘟嘟嘟……的声音。 不想去啊,顾简内心一阵狂吼,在沙发上郎当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到楼上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 江时易以为是林嫂又来给他送什么吃的或者喝的,听到门响后也没抬头,直接看着文件说道:“放桌子上吧。” “什么放桌子上?” 结果进来的人声音出奇的清脆,不带一点沧桑,他不禁抬头,蓦地就望见了顾简略带不满又有些可爱的脸。 “有事?” 他放下笔,活上文件,站起了身。 顾简却靠在了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刚你爸给我来电话了,让咱们回那个家一趟。” “有没有说什么事?” “说公司的事解决了庆祝庆祝,不过我觉得那只是借口而已。” “那你觉得他是什么目的?” 顾简瞅了江时易一眼,不好意思开口:“就…就…早上我说你……” “说我什么?” 江时易从里面走到外边来,并走近顾简。 他那么聪明,岂不知顾简想说什么,但他故意让她着急,谁让她早上说他那方面不行。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赶紧过去吧。” 面对离自己只有一拳头距离的江时易,顾简终是无法再一次说出口来,她怕话一出,江时易揍她一顿的可能性都有。 结果她要离开时,江时易却拽住了她的胳膊。 92.过奖过奖 顾简来不及反抗,江时易把她往回一拉,又让她重新靠在了桌子上。江时易也紧跟过去,双臂支撑在顾简腰的两边,假装有些生气地说:“早上还说得义正言辞,字正腔圆的,怎么,现在就不敢说了?” 顾简没想到江时易会突然这样,那近在咫尺的脸,简直妖孽。 虽然顾简心里有些慌乱,但她知道她一旦有感觉抱歉的情绪就会被江时易逼得更紧,那样江时易不定会提出什么要求或作出什么事来,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堂堂正正起来才行。 想着,她身子往上移了移,挺了挺了腰身,硬气地说道:“那谁让你自己不出面,让我来解决呢,我不那样说,要怎样说?你又没工作又不能说你忙。还是你觉得我应该直接告诉林嫂我们是假结婚?” 呵,说了他身子不行,现在又说他没工作,在她眼里他还真是一无是处啊。 本来也就是想逗逗她,解解他早上受得屈辱,怎料她不知错就罢了,居然还变本加厉。 江时易蓦地心里一冷,双手使劲一拍桌子,身子往前倾凑近她说道:“我哪里没有没工作了?我要是个闲人,难不成我天天在这里发呆呢?” 顾简对于江时易的突然侵近,心里又是一紧,感觉自己后退地都快到半躺在桌子上了。 这样下去不行,到时候被逼得整个人都躺在桌子上想起身也起身不了,于是顾简狠了狠心,猛地回击,把身子往江时易那边一探,江时易显然被吓了一跳,眉宇涌动,却装得波澜不惊,没有大撤大离,只是身子稍稍往后退了很不明显的一点点。 那让顾简更是来了自信,也跟着又靠近了江时易一点点,说道:“你这话说得,难道是要我对林嫂宣告,你有另外一重身份?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江时易后知后觉,最近因为英豪公司团建和结婚的事,他已经很久没去英豪公司上班了。 这么说她还是替他着想了? 趁他分心之时,顾简使劲一推,终于从他的禁锢里逃开。 甚至瞬间觉得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她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你到底还回不回家?你要是有能耐把你老爸回绝了,或者放他鸽子,我可是乐意的很。” 江时易虽然很不想回去,但是江震阳是直接给顾简打的电话,他若不回,不是打顾简的脸吗?于是最终他们还是回了市里江家一趟。 楚慈在得知江时易要来的时候,赶紧回屋精心打扮了一番。 江时唤就坐在房间里看着她,衣服一件接着一件的换,脸涂抹了一层又一层,就连那头假发,也是各种折腾。还以为自己是没出嫁的少女,而房间里也只有她一人,他就是空气。 江时唤很想发火,奈何父亲刚回来,他要戒骄戒躁,即便他有很多心思,也要先放放,不然他想拿回自己原有的一切就更难了。 实在看不得楚慈现在这副样子,江时唤留了一句,折腾半天他也不会看你,然后走出了房门。 又在楼下坐了没多会儿,就听见门外响起了车声。 江时易和顾简进来的时候,顾简挽着江时易的胳膊,看起来很是恩爱。 江震阳看见后,马上走过去迎接,亲切地说:“就等你们了,快坐下去。” 江时唤有一瞬间突然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来偏向自己的父亲好像开始偏向了江时易。 饭间,楚慈把江时易当自己的丈夫般,总是殷勤地给他夹菜,不过每次都被江时易忽略或者用各种方法挡了回去。 后来她好像是憋屈坏了,另想了方法,说道:“哥嫂难得回来一趟,要不今晚就留下来住一晚再走?你们的房间一直都人帮忙收拾着,干净的很。” 大部分人都能看得出楚慈别有用心,江时易很不想理她,但现在的场合,不言语一声,怕她总会说个不停,于是还是说道:“不了,今天家里就林嫂一个人,不放心。” 一个佣人有什么不放心的?楚慈差点脱口而出,后来一想这样有可能会遭到江时易的讨厌,改口说:“她又不是小孩子,能照顾好自己的。” 不等江时易又回答,刚把一口里脊肉咽下去的江震阳,一脸震惊地问:“怎么就林嫂一个人,不是还有老唐和两个女佣吗?” 本来没打算抬头的江时易,此时放下筷子看向了江震阳。 “喔,他们被人利用,在我们饭菜里下药,一气之下,我把他们全开了。你那时忙着公司的事,我觉得你顾不上就没通知你,自己做了主。” “下药?谁这么大胆子指使他们做这种事?” 江时易往后靠了靠,脑袋轻轻地向江时唤那边转了分毫,不急不慢地说道:“他们誓死不说,所以我才把他们开了。” “看不出来他们还挺衷心,你看看家里这些人,你要是有看上的,走的时候可以把他们带走。” 这时一直没言语的陈静急了。 “这几天公司出事,已经走了好几个了,你看看家里还有多少人,哪还有人分给他们。” 江时易本就没想要,悠然而出:“不用了,我喜欢清静,要是需要我自己会找,这些人跟惯你们了,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江震阳倒没在意陈静那些话,而是看到江时易刚刚有意无意地看了江时唤一眼,让他有些怀疑老唐之事与江时唤有关。 “那今晚真不要留下来住一晚?林嫂一个人没问题的。” 江震阳都开始提这个话题,江时易知道不来点狠的无法打消他们的念头,于是想了想说道:“刚刚其实是不好意思说,是我和简儿晚上睡觉时弄出的动静太大,怕吵到你们。” 咳咳,本来只是在旁边安静吃瓜的顾简,听到这种话,她只喝了口粥都差点噎住。 然而当她无语地瞅向江时易时,江时易一身轻地耸耸肩,好像在说,平了。 顾简这才意识到江时易这是还记挂着早上的事,在趁机报仇。 真是好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啊,顾简不禁踢了他一脚。 江时易话虽说得有点让人尴尬,但是江震阳很高兴,不过江震阳作为一家之主,不能像江时易那样无收无敛,只简单地收了个尾。 “我不在家这两天,你那房间好像并没有人帮忙收拾,你们还是回去吧。” 跟江震阳心情正相反的也就是楚慈了,她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看着顾简,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吃完饭,江震阳把江时易叫走,单独说了几句话。 早上林嫂确实把顾简说得那些话告诉了江震阳,江震阳今晚叫顾简她们过来的目的也的确是担忧江时易的身体。 此刻两人站在院子里几棵高大的柏树后面,江震阳踟蹰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早上简儿说得那些话是真的吗,你…你那方面真有问题?” 原来顾简真猜对了江震阳的意图,不过目前来看承认与不承认之间总有点不能两全,江时易思索时,他的沉默让江震阳误以为是真的,江震阳突然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说:“这种事可不能怠慢,我认识几个大医院的医生,一会儿帮你联系联系,别不好意思。” “不…不用,没那么严重,我就是最近有点精神紧张想缓缓,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真的?单纯的精神紧张,简儿会那么说?” 啊,江时易此刻才深刻意识到,顾简一句话把他毁的多彻底。 “您就别操心了,真没事。” “这种事我怎么能不操心?” “我…我其实……” 江时易差点就要说出口他没有任何问题,那只是他和顾简暂时不想要孩子的借口,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了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的声音。 江震阳也同样听到,与他默契地更往里躲了躲。 他们也不过刚藏好,一个女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 最近跟顾简待的久了,江时易一听便听出这是顾简的声音。 而跟顾简一起过来的人,不必开口,只听那高跟鞋咔哒咔哒的声音,江时易就知道那是楚慈。 两人似乎也走到了他们刚刚待过的位置,楚慈才开口说:“我找你说过别的问题吗?” “我只是不懂啊,你都嫁给江时唤了,脸皮怎么那么厚还惦记着别人的老公。” “你们相爱吗?” 相爱?这词还真是一时把顾简问住了。 而她的一丝迟钝便给了楚慈反击的机会。 “不相爱,我为何不能惦记?你们再怎么……” 顾简不想听楚慈那老一套的说辞,也不想她再三番五次的来找她麻烦,既然江时易说她不是车晨晓,也不爱她,那她没必要再对她客气,直接打断她说道“谁说我们不相爱。” “我不信,他爱的人只有我。” “又想说你是车晨晓?” “你……” “先不说你到底是不是车晨晓,车晨晓与他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我也知道一些,虽然是挺让人感动的,但人不能把感动当爱情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大家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再幼稚地把自己的腻念强加在别人身上,放过……” 顾简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激怒了楚慈,楚慈突然抓住顾简领口处的衣服,一边推搡她一边大嚷道:“你不是他,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不会忘记我的,他说过会保护我的,你不能……” 顾简看着楚慈汹涌而下的眼泪,差点都要有点动容了,而这时却有人过来抓住了楚慈的胳膊。 顾简和楚慈同时抬头一看,谁都意想不到抓住楚慈胳膊的人竟然是这的一家之主江震阳。 顾简倒还算淡定,毕竟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楚慈在欺负她。 而楚慈的确很慌张,这时候无论是江时唤还是江时易出现,她都不怕,可为何偏偏是那俩人的父亲江震阳。 她松开顾简的衣领,惊讶地低唤一声:“爸…爸…” 江震阳一脸冷寂,使劲甩开楚慈的胳膊,逼问道:“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我……” “说啊……” 别说楚慈,顾简都被这样的江震阳吓了一跳。 哪怕月色不足,看不太清他脸上的情绪,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楚慈低着头没敢再说一句话,能听到的只有她哭泣的声音。 后来,江震阳把楚慈叫走了。 顾简很纳闷,不需要对她询问任何吗?然而江震阳他们刚走,江时易便从旁边的柏树林里走出来的时候,她猜到刚刚江震阳跟江时易应该在一起。 既然他在,他为什么自己不出面,反而让他父亲出面,顾简不禁调侃一句:“你还真是喜欢退避三舍啊。” “是江震阳把我拦下的。” “那我和楚慈说得那些话,你的确也都听到了?” “恩。” “可是你之前说她不是车晨晓的,说要是我能把她气得不想再要你了,你谢谢我还不及。所以我刚才就真的……” “恩,你说得都对,除了……” “除了?” “我们相爱吗?” “那…那一听也知道我是为了气她才说得啊,我们怎么可能?” “我们怎么不可能?” “什么?” 顾简突然被他的认真吓到,结果他认真了没两秒就笑了起来,那让顾简不得不又踢了他两脚,愤愤地说:“无聊。” 顾简顿时不想跟他多待一秒,生气而走,然而越走越生气,不禁又回来走到他跟前说:“你以后再说这么无聊的话试试?还有你之前在饭桌上那是说得什么话,那种谎怎么能瞎说?” “你知道刚刚江震阳为什么找我吗?” “为…为什么?” 顾简其实已经猜到,但她不想承认。 “说要给我找医生,明天就让我去见,你说我该怎么办?” 面对江时易的逼近,顾简直直往后退。 她的确没想到,江震阳是如此热心的行动派。 “那…那就见呗,大不了就说之前的医生给诊断错了。” “你倒挺会找理由。” 顾简尴尬地笑了两声:“过奖,过奖。” 93.落地生根 江震阳书房内。 楚慈已静默站在他书桌前半支烟的时间,而江震阳还只顾着烟雾缭绕,未对她开口说一句话。 但有时候沉默比言语更伤人更让人恐惧,因为你摸不清对方的情绪。 楚慈几次试着想要开口,想要解释,每次抬头瞥向江震阳那心思深冷的脸时,又懦懦地低下了头。 不多时,烟蒂终于进了烟灰缸,江震阳喝了一口旁边早已凉透的枣芽茶,才慢慢看向了楚慈。 楚慈表面平静,眼睛一直在时不时偷偷观察着江震阳的动向,当余光感知到江震阳的眼神时,她来不及对视或闪躲,江震阳的声音忽地传来:“你不是楚九天的亲生女儿?” 伫立在书房内的这一支烟的功夫,楚慈的身体看似像个雕塑般无动无响,她的心思却活跃如同采花蜜的蜜蜂,嗡嗡嗡地连她自己都觉得烦躁。 可是她想了那么多会面对的问题,此刻被江震阳提及的,她偏偏忽略了。 而江震阳的声音又一次来袭,比之前更有压迫感:“是要我亲自去问楚九天?” 楚慈依旧不敢回话,这在楚家甚至静安都是个秘密,若不是想得到江时易,她也不会如此冒险。 而一旦原本的事实被公众于世,楚九天怕是更放弃她了吧。 她还没有得到能够依靠的人,楚慈沉默着,隐忍着,或许江震阳再继续逼问,再恐怖一些,她说不准就破罐子破摔地全部托盘而出了。 然而此刻,她被放逐了出来,身后跟着怕是无尽的将要被毁灭的世界。 楚慈出去后,江震阳冷寂了一会儿给手下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他调查一下老唐的事。 而楚九天他来回思索了思索,还是决定有时间了亲自去见见。 江时易和顾简离开柏树林后,从一开始就跟着江时易他们过来的江时唤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原来…原来…… 他刚刚一直在内心感叹,原来有这么多事不同于表象。 最近江时易和顾简的表现,他真的差点信了,他们已经培养出了感情,谁料还是有很大的间隙可以入侵。 不过再有下一步行动之前,他要先搞定老唐才行。 饭间提到老唐时,江时易的侧头和父亲假装无意投过来的目光,都让他察觉到了危险。 他本以为父亲单独叫江时易出来,也是想再细细问问老唐之事。没想到意外地吃了一个又一个的大瓜。 江时易和顾简没有等到江震阳了清了楚慈的事,趁没人再找他们麻烦的时候驱车走了。 不过既然来了市里,顾简想回风雅小区看看,顺便拿点东西。 车刚开进小区,就巧然地撞见成河拎着几罐啤酒似刚从附近的小超市出来,有点郁郁寡欢的样子。 江时易不禁把车停下跟成河打了个招呼。 成河直接把酒举起来朝江时易递了递:“要跟哥们来两杯吗?” 上次一起吃过饭后,还没顾着联系过,看成河现在这模样,估计是还没和楚焉和好。 江时易是挺想陪陪他,不过当脑海里出现想要先跟顾简请示的时候,江时易不禁吓了一跳,何时顾简在他心里像是落地生根了,有什么事总会先考虑她的想法。 然而没等他开口,顾简似读懂了他的心思,善解人意地说:“去吧,不行你就在他家住一晚,我今天也就住这边了。” 成河却突然扒住江时易那边的车窗,朝里说道:“顾简姑娘不来吗?我家你又不是没去过,有你的地方。” “不了,估计你们一喝起酒来,有很多秘密的话吧,我就不听了。” “可真是好姑娘啊,一般人巴不得想听呢。你就不好奇这家伙喝醉了会说什么?没准会说这个姑娘那个姑娘的呦。” 成河走近了,江时易才看出来了,成河已经自己小酌了一会儿,不然怎么现在就有点在说醉话呢。 给了成河一个让他别再废话赶紧上车的眼神,谁知这时顾简反击道:“没事,我不醉的时候,也经常想这个男孩那个男孩的,你也是其中一个。” 成河显然被吓到了,江时易也忍不住看向了顾简。 谁让她说话的语气过于认真,而也没有人能猜透她的心思,哪怕不完全信,心里也会在意。 成河上车后,坐在了顾简后面,脸上还有未散尽的惊慌失措,小心翼翼地说:“你别吓我,当着自己老公的面,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顾简心里冷哼一声,玩笑是你家的,只许你开不许我开。 她又一次调侃道:“这怎么是玩笑呢,你人长得帅,身材又好,又爱运动,总爱穿一身白衣服,是晨光里最耀眼的风景,不想把你装进脑海里,也不行啊。每天早上去跑步的时候,我跟顾凡都会讨论,猜猜,咱们今天能遇到他吗?” 此话一出,成河和江时易更是惊愕了。 尤其是江时易,心里瞬间腾起了千层浪,莫名地有些嫉妒。 甚至忍不住胡思乱想,顾简难不成喜欢成河? 把那两个大男人吓住,顾简并没有兴奋的感觉,在顾凡的名字从她口中出来那一刻,她的情绪便已落了下来。 而成河惊讶归惊讶,他更注意到的是江时易的情绪,看江时易一脸肃黑,有想对他兴师问罪的气势,他赶紧解释:“你…你…你说得这情况,我也遇到过类似的,总遇到一个陌生人,难免会有一点点好奇,不过你这是没认识我之前的想法了吧,认识之后肯定总在想,可别让我再遇到他了,每次遇到都调侃我,太烦人了。” 成河也是豁出去了,无尽自黑,结果顾简一点反应没有,让他十分尴尬。 江时易那时还偏偏把车刚开到她家楼下,顾简留了一句,你们喝好玩好,便下了车。 成河顿时一脸懵,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江时易赶紧开了车门跟了出去,无论之前她说了什么话,让他生气也好,嫉妒也好,他都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上去。 直到把她送到家门口,开了门,跟她进了家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他才放下心来。 临走时还两步一停地对她说: “真要一个人住这里?” “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害怕的话这灯就别关了,我在成河家也能看见点你这边的情况。” “要是出了事来不及打电话,你关灯我就当作求救信号。” “你……” 终于,江时易一句接一句的嘱咐让顾简忍不住回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了?” 是啊,什么时候?江时易也后知后觉地诧异。 而这时他也走到了门口,于是没再多说什么出了家门,往楼道深处望了几望,没看到探头收腿的人,才进了电梯。 一到楼下不等成河开口,先问道:“刚刚没看到有什么异常的人进去吧?” “没有。” 江时易蓦地松了一口气,锁上车子,去了成河家。 因为路程很短,在外面的时候成河想问的话都没问,此刻两人坐在家里无拘无束,不担心任何人偷听,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就着小酒都可以畅所欲言。 两人先聊了点以前的事点燃喝酒的气氛,成河才转到了正题:“哪怕假结婚,你也喜欢上她了吧?” 那时江时易才一瓶酒下肚,还没醉意,面对每次基本都要谈得这种话题,他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酒,似在酝酿思绪。 成河也不着急,又问道:“刚刚在她家做什么了?那么久才下来,不会放心不下她,唠叨了一通吧,还各处检查有没有人?” 成河怎么能猜得这么准,江时易不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成河接收到他的目光,浅笑着说:“你可别忘了,我是有恋爱经历的人,你这种初恋时的小心思小表现我可都有过。” 成河碰了碰江时易的啤酒瓶子,一副他都了然于心的模样再次开口:“怎么样?是喜欢上人家姑娘了吧?” 一直未出声了江时易,看不得成河那洋洋得意的样子,故意提起之前的事:“但我看,她好像喜欢你吧?” “你这是吃醋了?这更说明你在意人家啊。” 成河喝酒的速度很快,此刻两瓶已经下肚,再加上之前喝过,现在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地打酒嗝,但即便如此,也阻止不了把他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成河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拿着酒瓶子指着江时易说:“我跟你说,喜欢上一个人真不容易,你寻了三十年还不知道吗?一旦错过,再想对一个人心动太难了。千万别变成我这样,现在天天后悔自己那时的懦弱。” 江时易本还想询问他跟楚焉的进度,看目前这状况问也是给他添堵。 不过成河醉了后,自己念叨了很多以前他跟楚焉之间的事,还有那天的耿耿于怀。 那天他们走后,成河虽然等到了楚焉,但楚焉是被一个男子扶出来的,而且那男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仅年纪小对楚焉也很殷勤。 一边帮她捋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帮她提着长裙。任谁看了,都是男友呵护女友的模样。 那天楚焉也同样喝醉了,成河都没上前打招呼,就是站在了离她们两步远的前面,楚焉便开始发酒疯:“谁啊,闪开,别挡着我们的路。” 甚至路过成河那时,她还用手摸了摸男孩的脸。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真想咬一口。” 男孩抓住楚焉的手,笑着回她:“那就咬啊,我不怕毁容。” 成河的心,像有一片黄蜂狂袭而过,顿时千疮百孔。 他这几日都是郁郁寡欢的状态,且这也不是第一天酗酒,然而一直到今天都没有一点要好的征兆,他似又回到了那年刚跟楚焉分手的状态。 江时易没失恋过,但他懂想念一个人的感觉,尤其是转脸就能看到成河家玄关处顾简画的那幅墙画,看着看着,他脑海里也涌出了很多画面,而三瓶酒也在不知不觉中喝完。 当他又打开一瓶喝了两口,踢了踢趴在桌子上的成河,没人响应他的时候,他的不经意一瞥,却看到顾简家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男人,而他明明感觉自己才看过并没有发现。 怕自己是喝醉酒出现幻觉,他使劲揉搓了揉搓了眼睛,结果那个男人确确实实存在。 他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换鞋穿外套,直奔顾简家而去。 甚至半路因为着急,觉得拖鞋太牵绊,直接脱掉不管不顾地跑了起来。 当他跑出成河住的那幢楼,一抬眼看见顾简家的灯已经暗了时,心更急了。 喝酒是真的误事,几次按电梯都没反应,他以为是电梯坏了,其实是电梯还没下来,傻傻地直接跑了六楼。 而明明顾简家的密码还是他让别人设置的,选的是他和顾简的结婚纪念日。 结果他想起来是结婚纪念日,却忘了具体是哪天。 他使劲砸自己的脑袋,咒骂自己真是无用。 想打电话问问别人时,摸了半天裤兜,又发现什么都没有,于是他直接在楼道里叫嚷了起来,并开始踹门。 顾简……顾简…… 当顾简迷迷瞪瞪地起来给他开门,江时易因为醉酒的关系,已经失去了掌控力,一脚踩空,直接倒了下去,并连带把顾简也扑到了地上。 那样重的一个男人直接压在顾简身上,即使再困顾简也瞬间清醒了。 但是江时易并没有,他起身后,就开始在顾简屋里转悠,嘴里还不停喊着:“出来,出来……” 顾简感觉莫名其妙,但想到他今天跟成河喝了酒,没准是喝醉了。 而刚刚他压到自己身上时,她的确闻到了浓浓的酒味。 顾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江时易似乎也在她家里转了一圈,此时又转回来问她:“那个男人呢?” 那个男人?什么男人?顾简彻底懵了。 江时易过来猛地抓住她的肩膀,顾简瞬间有种他是过来抓奸的感觉,以为他又要质问她,结果他看了她两眼,只是把她扣进了怀里,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而那时楼下一辆黑色汽车疾驰而过。 94.悄无声息 夜近阑珊,窗外整理垃圾桶的声音又一次断断续续传来。 顾简闭着眼不厌其烦地听着,直到装垃圾的车开走的声响,一次性地强烈撞击到她的耳膜,她才猛地睁开眼。 那时窗外,已恢复安静,微光朦胧在窗帘上缭绕,还是有可以再入睡的氛围,顾简却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拖鞋走出了房门。 第一眼最轻柔的目光她给予了客厅的沙发,当发现沙发上空空荡荡没有身影时,她本来平静的心,扑通一声紧张了起来。 她快速走过去,环望了几眼。心思更快地在想,江时易去了哪里?是半夜离开还是…… 然而心急不过半分钟,就看见茶几和沙发的间隙里,江时易夹在里面正呼呼大睡。 明明她已经把沙发拉开变成了床,足够他那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为所欲为,结果他竟还是沦落到了地上。 顾简弯身先把茶几往外搬了搬,才用力去抬江时易的身子,江时易似乎很贪恋地上,顾简用了很大的猛劲,刚把他抬起来他又落了回去。 几次反复,终于把江时易弄到了沙发上,顾简也累坏了。 她没心思考虑任何,亦疲惫地躺在沙发上想缓一缓。 当她想到江时易被这么折腾都没醒,睡得跟头猪似的时候,她转身想斜瞪江时易两眼,而江时易正巧也转了个身。 一时间,鼻息相近,江时易的容颜尽在眼底,顾简本来有些锐利的目光蓦地也变得温和。 她似还没有这么近距离仔仔细细看过江时易的脸,沉睡时的他,脸上没有了逼人的寒气,冷峻的目光和生人勿近的气场。 哪怕有醉酒后的颓废感,英俊的人也还是英俊。 无从想象,曾经埋怨过憎恨过,觉得他冷漠无情,甚至人品有问题的人,这才过了多久,便已对他大有改观。 尤其昨晚…… 她没想到一个人喝醉后真的大变了样。 当他突然抱住她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顾简都来不及感动,江时易突然趴在她肩膀上大哭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顾简实在不知江时易的脑海里漂浮着什么,但看他那么伤心,便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没事的,没事。” 然而顾简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半点作用,江时易更大哭了起来,嘴里的对不起一直说个不停,甚至情绪失控到,蹲在地上砸自己的胸口。 本来还觉得他怪异,结果到最后心里却浮起满满的心疼。 不仅因为他痛苦的样子,还有他伤痕累累的脚,他这是连鞋都没穿就跑来了? 他那时到底在想什么,看起来那么痛苦?又为什么不顾脚疼地跑来? 顾简看着看着他的脸庞,不由地分开了他的头帘,浓浓的眉毛和眉毛间被愁绪拱起的小小山丘一瞬间便露了出来。 她轻轻地去抚平,一下,两下……极其温柔地……极其悄无声息地…… 然而,某一刹那,江时易眉毛下那双深邃的眼睛缓缓睁开,与顾简的双眸紧紧对视。 顾简的心顿然一慌,手也抖了一下,想要逃离,结果什么都来不及,江时易已经抓住了摸着他眉心的她的手。 顾简更是慌张的厉害,不知该作何解释,所以准备装傻。 脑子也还算配合,顿时腾起一堆乱七八糟的思绪,合适的不合适的,她也没时间精挑细捡,刚要胡乱开口,江时易却抢先一步,然而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很痒”,便放开了顾简的手,转了身子。 顾简一片茫然,这是……还没醒? 不多想,顾简匆匆下了沙发跑回了自己房间。 心惊胆跳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瘫在床上,后知后觉自己做了如何了不得的事,羞赧地捂脸自我慌乱。 一会儿,她觉得那些不堪的情绪笼罩的越来越深,实在坐立不安。一看表已经五点,于是挑了身运动服穿上,决定去跑步,散一散落在心上的阴霾,顺便买个早餐回来。 顾简没想去回忆什么,而是她现有的记忆里,跑步的路线就是顾凡带她跑得那几条路。 即便她换另外几条路跑,刻意地逃避恐怕只会让她更多的想起顾凡,所以她还是选择在老路上跑着。 惆怅是难免的,思念也是逃不掉的,但它们还没转化成低落的情绪之前,有个人突然从后方跑到她身边来说“嘿,早”。 余光瞟到一身白,不用看脸顾简也知道那是成河。 不过她很意外,同样喝了酒,成河怎么就能起得来,而且看起来精神焕发的,完全不是昨天萎靡不振的样子,不仅刮了胡子,一大早还把头发饬了饬。 “早。” 顾简礼貌地回了一句,成河立马凑得更近,说道:“老江昨晚不是去你那儿了吗?” 怎么还是问句?他现在看起来这么清醒,难道不知道昨晚江时易来她家了? 顾简还没回应,成河顿住脚步有些着急地说:“我早上一醒来发现家里没有老江,想给他打电话,他电话还在我家里,给你打吧,他手机设了密码我打不开,而我又没有你的电话,我还以为他昨晚肯定去你那儿了呢。那他没去你那儿,他昨晚难道酒驾了?出事了?会不会……” 顾简听不得成河那些越来越离谱的遐想,赶紧打断他说:“我哪里有说他没来我家。” “那你刚刚那么迟疑。” “我是在想你俩同样喝了酒,他怎么还在家睡觉,你这么精神饱满的?” “喔,这样啊,我酒性就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我还纳闷他若去了你家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跑步呢,原来还在睡觉啊。他昨晚没醉吗?居然还能找到你家里?” 顾简也纳闷啊。不过还好他醉了,不然刚刚…… “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脸怎么突然间这么红?” 额,居然被成河看出来了?顾简赶紧打谎说:“喔,我出来的时候喝了两口酒,可能这酒劲儿才上来吧。” “大早上的还没吃饭就喝酒?” “啊,不行啊。那个阿姨给我来一屉肉包子。” 看到前面就到了卖早餐的地方,顾简赶紧跑了过去,不给成河插嘴的机会,呦呵完包子,她又去隔壁买了一份豆腐脑,两袋豆浆,两根油条。 结果还是挡不住成河的靠近,他过来好心告诉她,江时易不吃外边的油条,嫌炸油条用的油不好。 顾简记下了,但还是堵了成河一句:“我吃。” 结果无论是结哪家的钱,店家都跟她说:“不用给,你弟弟在我这儿交了一年的钱,你都好些天没来了,今天要不要多来点?” 顾简的心情蓦地难以言说,包子铺家的儿子现在正在放暑假,还问她:“哥哥真的回不来了吗?他还答应我暑假教我画画呢。” 顾简的心更沉重了,回去路上一直安静。 成河本还有好多话想问问她,看她那样子也没敢开口。 不过进了小区,快到他们俩的分岔路口时,成河还是打扰道:“这是江时易的手机,你给他拿回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顾简二话不说的接过,转头就走。 成河想安慰,也觉得多此一举,便没再多说什么,可是走了两步想起来,江时易的鞋好像还在他家,又回来告诉了顾简一声。 小区门口,江时易看到了顾简和成河互动的画面,昨天顾简说得那些玩笑话,又一次挤进脑海里并扩大开来,让他无法再继续忽视。 他站在电梯门口,眸光冰冷地等着顾简的到来,准备与她来个巧遇。 当顾简看到他时,那被吓了一跳的神情,他完美捕捉,但他没有急于开口。 顾简没想到他会这么快醒来,所以有点惊讶,刚被成河提醒他的鞋还在成河家,顾简不由地瞅了一眼江时易的脚,他是不疼还是不好意思穿她家里的鞋,居然真的又是光脚下来的。 以为他是有急事要走,不想耽误他,可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成河说吃完早餐,把你的鞋给你送过来,你要是等的及,还是吃完饭再走吧。” 紧接着,顾简把他的手机递给了他,然后去按了电梯。 江时易回了句好,站到了她旁边。 他本来也没打算走,只是醒来发现她不在家里,以为昨晚看到的那个男人真把她带走了。 火急火燎地跑出来,却看到她跟成河在一起的画面,心里忍不住多想。 顾简把买的早餐摆到茶几上,一想到店家们说得那些话,就觉得没了胃口。 于是跟江时易说了句:“吃完不用收拾。” 准备回房间时,江时易走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有心事?” “没有。” “没有,你怎么一口早餐也不吃,还是你已经跟成河一起在外面吃过了?” “奥对了,这几天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回老宅了?” 答非所问,必定有事。而且还是想摆脱他的话,江时易的眉宇皱得更深。 他不想拐弯抹角,直接跟她说:“成河有喜欢的人,很多年了,至今没忘。” “我知道。” 回答的这么干脆,难道这是不在意的意思? 江时易心里又是一冷。 顾简还没察觉到又补了一句:“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不出来你心胸如此宽广。” “你到底想说什么,一直成河成河的。我不回老宅跟成河有什么关系?” 此时顾简望向江时易的脸,好像读懂了什么,疑惑地问:“你难道……以为我喜欢成河?” “不是吗?” “心里有别人的人我不会碰。” “喔。” 江时易瞬间心情大好,松口说:“这几天你可以不回老宅,但是不要一个人住这里,去北野庄园住。” “为什么?” “昨天我来了没说?” “昨天…你来了做了什么你不记得了?” “我……” 从成河家跑过来那一路江时易都记得,来了她家…… 啊……当脑海里闪现出那丢人的一幕幕,江时易的脸忽地红了,扭了头说道:“我忘了。但是之前的事我记得,我看见有个男人在你家才跑了过来。” “你那时候在醉酒状态下,你确定是从我家看到的男人?不是我家楼上或楼下,亦或者左?右?” 被顾简这么一问,江时易也有些怀疑自己了。但谨慎些总没错吧,所以他强调自己没看错。 原来他昨晚会说男人,是因为在她家看到了男人,会不顾一切地跑过来,也是那个原因。 顾简又一次忍不住看向了他的脚,脱口而出一句:“你要不要先凑活着穿一双拖鞋。” 江时易这才意识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好多都竖了起来,突然间更不敢与顾简对视。 他一声不吭地去门口穿上一双足够大的拖鞋,然后去卫生间简单的洗了个头。 江时易去卫生间的时候,顾简走进了顾凡的房间。 江时易说得那么肯定,让她有一丝怀疑是不是顾凡回来过。不然若是恶人闯进她家里,怎么没伤她一丝一毫就走了。 推门而进那一刻,一切如旧的摆设,看起来还是那么满满当当,不像被人动过。 顾简其实没想多么仔细检查什么,而是想简单看看顾凡曾经爱好什么。 今天包子铺老板娘的儿子提起,顾凡应允教他画画,顾简才知道原来顾凡也会画画,不知道是她教的,还是顾凡找别的师父学过,亦或者她们的师父都是北野先生。 随便翻看了他书架上的几本书籍,大多是他专业所用的建筑学类的书,还有一些外国文献,古诗词类的。真是不易看出他有什么爱好。 等等角落里那有几本是…… 顾简抽出来一看,竟是关于摩托车的,这又让她想起穿着一身红衣跨在红色摩托车上的少年。 她翻开一本瞅了几眼,不小心把书签掉到了地上,去捡时,更是意外的发现,书桌上最下面那个抽屉正中有个用于打开抽屉的圆形的槽,大约四公分的直径,槽底落着显而易见的灰尘,上面两个槽里的灰尘无人惊扰,最下面的却有两个清晰可见的像是手指划过的印子。 95.慢慢来吧 这是真有人来过? 顾简小心地从上勾住那个圆形的槽打开抽屉,抽屉是空的,但好像曾经有过东西,抽屉最边上也有轻微的灰尘,主体位置很干净,有一个明显的不规则的轮廓,比别的地方都要鲜亮一些。 顾简瞬间认真起来,开始仔细的查看其他位置。 往上两个抽屉里,一个放着护膝护腕和膏药,另外一个放着几个耳机和一些充电器充电宝。 顾简目前还不知这是否是有用的东西,但她知道顾凡跑步有带护膝护腕的习惯。 看完书桌,没有发现其他异常,她打开了顾凡的衣橱,大部分衣服她都见过,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然而当她想要关上衣橱的门时,突然感觉身后好像走过来一个人,顾简那时因为神经紧张,以为来过顾凡房间里的人又回来了。 她顿时屏住呼吸,缓缓转身,结果映入瞳孔里的是江时易那张刚洗完头发看起来娇嫩欲滴的脸。 她这才心里一松,想起来江时易还没走。 “你走路怎么也不出声音啊?” 顾简不由地抱怨一句,刚刚她真的有被吓一跳。 江时易一脸委屈:“我很正常地走进来的啊,没有跟做贼似的轻声轻步,你刚刚是在想事情才没注意到我吧。” 算了算了,顾简不想与他争论。寻着别处是不是还有可疑的地方。 江时易站在旁边好奇地问她:“你在做什么?” 刚刚看到了两眼衣橱里的衣服,年轻男士的,他猜测这应该是顾凡的房间。 顾简是在找什么东西吗?一直东瞅瞅西看看,也不理他,他不禁又问:“需要帮忙吗?” 溜了一圈,没找到其他痕迹,顾简走到书桌前蹲下身子,指着那两个印子跟江时易说:“你看看这像不像刚弄上去的痕迹?” 江时易蹲到顾简旁边,细细看了两眼,吱了一声:“像。” “看来真有人来过,没准还拿走了什么。你还记得那个人的大概样子吗?” 江时易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没什么明显的特征,穿着黑衣服戴着黑帽子,我没看到正脸,不过应该不是顾凡,那人个子不是很高。” 不是顾凡,会是谁呢?又拿走了什么? 成河把江时易的鞋送过来没多久,最终在两个男人的劝说下,顾简还是被江时易送到了北野庄园。 今日的北野庄园好像很热闹,园内有很多陌生的身影,园外也一直在有徐徐而来的客人。 下车后,观望了一会儿,江时易不由地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彻底对外开放了?” “恩,以前的顾简是想替北野先生固守着这个庄园,不想任何人窥探,因为最初这个庄园是北野先生和北野先生的夫人亲手建造的,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每一块砖瓦,每一个石子,都是他们亲手栽培挑拣的。更像他们的家一样吧,所以不想商业化那么重。 但是那天长清说,美好的事物是需要被人看到的,不然那不叫美好而是荒芜。我觉得好像也有道理,所以有犹豫。 后来提到你们公司来团建那次,除了楚慈弄出来的那个小插曲,其他各方面都还不错,而且你们公司的人给了很多好的反馈,就想着要不再试试吧。 不过我没想到今天一下子会来这么多人,有点担心庄园的承受力。” “慢慢来吧……” 无论怎么样你身后都有我,话到嘴边,江时易突然觉得又肉麻又暧昧,于是作罢。 顾简进庄园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看了看上次挽救的月季花,还不错,猛一看都缓了过来,只有个别的还需要拯救拯救。 正蹲在花园里研究要用什么方法的时候,无意听到有个腻腻的女生说:“阿深,你看那儿有那么多好看的月季花,我适合哪个颜色,粉色?还是红色?” 顾简抬头一看,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欲要摘下一朵粉色的月季花,顾简立马跑过去阻止。 然而还没开口,就看到站在女孩旁边的男人竟然是她名义上的哥哥顾深。 她这才恍然大悟,女孩口中的阿深原来是顾深。 顾深的震惊程度一点也不亚于顾简。但是在她俩对视的时候,女孩已经将一朵粉色和一朵红色的月季花摘下,一一尝试着别在耳后,问顾深:“怎么样?哪个更好看?” 顾深笑着看向女孩敷衍地回了一句“都好看”,转头就问顾简:“你怎么在这里?” 顾简想问他同样的话,不过她什么也没来得及说,那女孩一脸敌意地看着她说道:“阿深,她是谁啊?对你纠缠不清的前女友?你那时候眼光怎么这么差,找了个这么人老珠黄的啊。” 这女孩的素养可真够高啊,样貌看着可爱,每句话都很恶毒,不过也难怪,物以类聚嘛,顾深给顾简的印象也是如此。 顾深进一步看向顾简时,脸上的笑变得玩味,语气里更是充斥着满满的不屑。 “她这样的我怎么会看得上,她给我当妹妹我都觉得丢人。” 顾简与顾深满共也没见过几次,顾深还真是一次比一次让人厌恶。上次他把江时唤放进她家的事,顾简念在好歹他也是她哥哥的份上,没追究也没声张。可他倒好,心里不存半点愧疚,依旧如此耀武扬威。 顾简怎么能忍受得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紧握着拳头,随时可能爆发。 顾深提到妹妹,那女孩似也突然想起了什么,来了一句:“啊,你就是前阵子那个被退婚的女人啊。” 女孩上下打量了顾简一番,啧啧两声,又说:“就这样,难怪被退婚。” 那嫌弃劲儿,比顾深还要厉害。 顾简忍着不跟她争辩那些,因为顾简清楚的很,跟她那种人摆事实,她也只会固守着自己的想法,不予改变,所以面对愚钝的人休要浪费口舌讲道理。 顾简没教育她不要摘花,直接指着花园里的标志牌说:“姑娘应该上过学吧,上面那些字不认得?” 那女孩随着顾简的手指瞥了一眼,看到月季园里有个牌子上写着:爱护花草人人有责,请勿随意践踏采摘。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一经发现有毁坏行为,轻者罚款200,重者司法处理。 “呦,就这么一朵破花就200?你们庄园都是靠这个讹人挣钱的?” 女孩瞬间扔掉手里的月季花,踩了两脚说道:“姐不是没钱,而是它不值。” 然后搂过顾深的胳膊就要走。 看到那女孩用脚碾花的时候,顾简恨不得扇她两个耳光,怎么可能让她走。 顾简挡过去,脸上黑云密布,眸光阴冷。 “姑娘就这么走了,是想让我依法处理?” “依法?呵,少吓我,先不说法律上有没有这个条例,你看看哪个警察有这闲工夫,为了一朵破月季花陪你折腾。再说,你是谁啊,是这庄园的人吗,你就在这对我指手画脚的?” “我……” 顾简刚要开口,顾深突然逼近她,声色冷峻:“知道你最让我厌恶的地方是哪儿吗?自认清高,爱心泛滥,多管闲事。” 并狠狠推了顾简一下。 顾深说话时眼睛里散发出来的憎恶,一看就不是初来乍到,而是积压已久。 顾简不由地一惊,越发好奇,顾简曾经如何对待过他,让他对她如此恨之入骨。 那还没完,顾深推搡了她一下后,又一次出言不逊。 “不想我找你麻烦,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嫁给了江家还是这么缺钱吗?两支花400够吗?婉儿给她凑一千。” “好嘞。” 女孩愉快地应着,转身又要去摘几朵花,这实在是让顾简忍无可忍了,她要去阻止,顾深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道:“还不听我的话了,你……啊……” 顾深火没发泄完,就因为被顾简狠踹了两脚尖叫了起来。 顾简从顾深那里逃脱,接着想去阻拦那女孩,然而竟意外发现,那女孩正被江时易攥着胳膊。 当顾深缓过来一些,一边咒骂着顾简,一边想打她一顿时,看见前方有江时易也蓦地停了下来。 两人都在想江时易何时过来的,那个被顾深唤做婉儿的姑娘却一脸花痴的望着江时易,不仅没去拨开江时易的手,反而自由的那只手捂住了江时易的手,殷切地问道:“你是谁啊?结婚了吗?” 本来要发火的江时易,一瞬间被恶心到了,赶紧扒开那女孩的手,走到顾简身边说:“我是她老公。” “她老公?你是江时易?” 女孩万万没想到,江时易本人看起来这么年轻帅气,比顾深那个大明星还要有味道。 江时易没理她的八卦,直接吓唬她:“你刚才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录了视频,你是现在道歉交钱还是我发到网上,让你家ceh的股票跌一跌。” “你…你知道我?” 女孩先是恐慌了一刹那,后一想,突然笑了,凑到江时易身边说道:“你在关注我?那你还舍得把人家放到网上去?” 女孩声音粘粘,一脸娇羞,手却大胆地要去拽江时易的衣衫。 江时易这次抓住女孩的手腕,直接往外掰,女孩疼得立马喊叫放手,眼里也冒出了眼泪。 江时易丝毫没有卸去脸上凶恶的和威严,气势汹汹地恐吓道:“手以后再那么欠,我不保证下次还会手下留情。” 女孩当时答应,说以后再也不敢了,可江时易放开她的手后,她便说起了大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一定会让我爸教训你们的。” 她要叫着顾深走时,顾深因为有话要对江时易说,并没走,她本也怨恨顾深刚刚对她不管不顾,于是没等他先自己跑了。 顾深并不惧怕江时易,而是听到江时易说拍了视频,让他有点在意,毕竟他是一个公众人物,一点点的负面新闻都能被炒大到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他难得谦逊地跟江时易搭话:“你真拍了视频?” 江时易早就猜到顾深是因为什么留下来,哪怕他根本没拍,也要趁机吓唬吓唬顾深。 他语气肯定地回答:“那还有假。” “拍上我了吗?” “你们几个离得那么近肯定拍上了。” “删了。” “为何?” “你说为何?” 顾深逼近江时易,有种江时易若再不听他的话,他就会动手打人的气势。 江时易始终淡定,甚至眉宇间的杀气比顾深还重,他也逼近顾深一步,说得慷锵有力:“我不管为何,你若有下次对她出言不逊,你也会在网上看到这段视频。” “你……” 顾深想要抓住江时易的领口,教训江时易一顿,逼他把视频交出来,却不幸先被江时易抓住了手腕,受到了同小婉一样的酷刑。 然而那还不算残酷,江时易又说道:“我听说你上部戏台词全是说得1456,我要不要也把这个事实放出去?让大家知道知道表面敬业的人,实际是什么样子。”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本来还不服软的顾深,此时万般心虚恐慌了起来。 江时易却还在不断加码:“我知道的不止这些,我还知道你刚刚拿到的男一号的戏是花重金买来的;上个月在华西路酒驾过,上上个月赌博输了三百万,上上上……” “行了,你别说了。我答应你刚才提的条件,以后不会再对她出言不逊。” “我不信你的话,但只要让我发现你欺负她,我会连声招呼都不跟你打,直接将我知道的所有全都甩到网上,到时候你是身败名裂还是怎样,你自己清楚。” “好好,你放开我吧。” 该警告的话江时易已经说得差不多,便放开了他。 顾深再看到江时易的脸时,他不得不重新观摩了起来。 全静安的人都知道江时易在江家没有地位,而且还是一个没出息的人,可是刚刚江时易说出的那些话,和此刻萦绕在他身上的气场,都让顾深认为江时易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就算他曾经也怀疑过,江时易这些年有可能在卧薪尝胆,但江时易背后的力量怕是到了超强的地步。 看起来他该重新认识认识江时易了。 96.冰山一角 “有时间了请你喝两杯。” 顾深临走时还是服了软。 江时易没回应他,他便跟顾简说了句:“妹,照顾好你老公。” 妹,这词听了让顾简犯呕,顾简也没理他,他只好无奈地走了。 但他转身那一刻眼神就凶煞了起来,发誓定要毁掉江时易。 出了庄园的门,他便给江时唤打了电话。 江时唤那时刚见完老唐和两个女佣,给了他们一些钱,让他们务必躲起来不要再被任何人找到,尤其是他父亲江震阳的人。 老唐那时正缺钱,欣喜地满口答应。保证会换手机号,换了也会第一时间告诉江时唤。 两个女佣也点头应和。 临走又恐吓了他们几句,江时唤才驱车去见了顾深。 坐落在临近郊区的一个非常小的酒吧内,人潮涌动,熙攘喧哗,一点也不逊色于市内火爆的酒吧。 江时唤和顾深坐在角落里,在他人的觥筹交错里,像平常一样谈话,若没有人故意偷听,一点都不会被听到。 “在门外看到了你自己的车,这是重获自由了?” 顾深碰了碰江时唤的杯,先小了一小口。 “哎呀,老爷子之前那样对我,其实就是做给江时易他们看得,毕竟面上我看起来是做的不对,不给我点惩罚也说不过去。但你还不知道我家那老爷子,他从小就宠我,趁着摄像头的事解决了,心里高兴,这时候恢复我的权利,江时易他们也挑不出什么。” 纵使事实处境不是这样,在现在唯一的朋友面前,江时唤必须要保住面子。 “你这个哥这段时间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想容忍他到什么时候?” 江时唤一口气把要的那杯酒灌进了肚子里,并把空杯子狠狠放在了桌子上,眼神又恐怖又凶恶。 顾深添油加醋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你这个外来的哥哥不会是看起来那么无能。”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今天突然找我出来喝酒,还总在提他。” “我今天去了趟北野庄园,很巧碰见他了。” “北野庄园?让楚慈坐牢的那个北野庄园?” “恩。” “你怎么也去那种地方了?” “还不是ceh王总那个千金非要叫着我去,结果出事了。” “你这明星当的不错啊,这都换第几个了?一个比一个小。” “又调侃我,先说正事。其实说起来该怪我那个欠收拾的妹妹,小婉就摘了两朵月季花她就不依不饶的。过程中,小婉把花扔到地上踩了两脚,我们说了几句对于网上那些圣母们来说有些过分的话,正巧被你那个哥哥拍了下来。” “顾简还去那儿做兼职呢?” “你会不会抓重点?” “你说你说。” “你哥拍了这视频也没什么,关键你知道他后来说了什么吗?我做过的所有丑事他都知道,简直对我了如指掌。 你说他平时什么大人物也没见过,你爸的公司也从来没去过,就在英豪吃着死工资的人,他有什么人脉和钱财能搞到我那些信息? 而且他一眼就认出了小婉是ceh王总的女儿,我把小婉叫过来你都不见得能认出来吧,他居然……我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他肯定对咱们隐瞒着什么。” “真的?” “你觉得我那么闲,还有时间给你编故事?” “可我之前一直有派人跟踪他啊,真的是天天三点一线,家公司家,无聊的要死。” “如果那样,那他就更是个神人了。” “什么神人,我早晚会让他连英豪那种公司都进不去,让他好好尝尝我这些天品尝的各种滋味。” “兄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虽然没有你们江家那么大的势力,好歹也在圈里混迹多年,也认识了一些有势力的人。” “我现在的朋友就剩你了,找你多了别觉得烦就行。”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 顾深又碰了碰江时唤的杯子,心里终于舒畅了些,把剩下的酒一饮而下。 结果他刚放下杯子,江时唤的第一个请求便来了。 “你是大明星,肯定经常让各大网络帮你封消息,或者散播消息吧。这是你的强项,你能不能帮我查查,我进顾简家那晚的事,是哪个无良的家伙透露出去的?” 江时唤紧握着拳头,一肚子的火,这些天他什么权利都没有,这件事也没办法雇人查,现在他自由了,也该惩治惩治那个家伙了。 然而他却不知他现在正在请求的人,就是那个无良的家伙。 顾深心里一咯噔,面上还是爽快答应。 不过说起来这事也奇怪,当时帮他发视频的那个人,后来他再找他,已经彻底联系不上。 没听说那人出了意外,但也没人知道那人去了哪里,莫名消失。 不知道这是老天爷在帮顾深,还是某一天在他放松警惕早已遗忘之时狠狠将他反咬一口。 庄园内,待顾深走远,顾简才问江时易怎么又回来了,回来是找她有事吗? 江时易说,他只是要走时正好看见了顾深,担心他会弄出什么乱子,便小跟了一会儿,没想到还真的出了事。 “那视频的事是真的?” “假的,吓唬他们的。” “你怎么会对顾深那么了解?难道我家的人你都调查过?” 江时易还不能跟顾简说,顾深是他入股的某个公司旗下的艺人,因为跟她有关,他一直有多关注一些。所以浅浅地回了声:“恩。” “不过你还真是厉害,能弄到他那么多资料。” “怎么,开始对我或者我背后的势力好奇了?” 一点都不好奇肯定是假的,但也不至于说好奇到必须知道。 “我更多的是惊讶顾深居然是那样的人,打破了我对他原有的认知。” “那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冰山一角?那顾深到底是多恐怖的人啊。 看出顾简的小有惊讶,江时易又说:“要不要把我查到的他的所有资料都发你一份?” “先不用了吧。” 顾简真怕看完后会承受不住,让她一点都不会再顾及顾家人的颜面。 “那你…继续忙。” “恩。” 当江时易转身要走时,顾简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内心会涌出一种不舍。 很奇怪,明明他留下来,也不知道该与他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可就是会想,他若回过头来再与她说说什么多好。 结果,盯着江时易的背影没几秒,江时易真的转回了身子,顾简心虚地赶紧弯下身子,去捡地上被那个叫小婉的女孩碾烂的月季花,余光里却看到江时易不仅转回了身子,还朝她走了过来。 顾简看着月季花一脸的怜惜,故意起身很慢,等江时易走过来后,才把身子站直。 与江时易视线交接时,假装很意外地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想起来有个事想拜托你。” “不会这么快又要我回老宅吧?” “不是。” “那你还能有什么事拜托我?” “就是…过两天我有个兄弟过生日,能不能跟我一起过去?” “不会是豪门里办party的那种吧?各界人事都去祝贺,人乌泱乌泱的那种?” “不是。” “喔,如果那天我没事就去。” “好。” “等等,若不是那种,我有必要出席吗?” “有。” 有,他说得好干脆,好肯定,顾简竟一时都不好意思反驳,于是她自己都无意识地回了句:“知道了。” 去找北野姐弟的路上,顾简一直在想,江时易所说的兄弟是谁?认识他这段日子以来,从未见过他跟什么人来往过。 能被他称得上兄弟的也就成河了吧,可若成河过生日,直接说成河不就好了。 难道是阿龙?但是阿龙也可以直接跟她点名道姓啊。 真是让人好奇。 “在想什么呢?门都快撞上了。” 顾简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北野长清小跑过来给她开了门。 看到顾简手里烂掉的月季花时,又来了一句:“我说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你这是撞上有人毁坏咱们的花了?” 顾简收起对江时易的心思,点了点头说:“把顾深和一个叫小婉的女孩拉黑,以后这俩人不得再进咱们庄园。” “顾深,怎么这么耳熟啊,啊……那不是你那个明星哥哥吗?还有那个小婉也有点耳熟呢。” “不管什么身份都拉黑。” 这时北野长生放下电脑,走近顾简她们,科普道:“小婉,原名王小婉,是ceh老总的宝贝女儿。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印象,我们庄园第一次想要对外开放的客户就是ceh,结果ceh被别的度假村抢走了,我们才迎来了英豪。” 难怪顾简听到江时易说ceh的时候不是完全陌生,原来曾经有过渊源。 北野长生继续介绍:“ceh在静安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目前市值在静安排第四,我们若惹了它,虽然不是抵挡不起,但是也会受创。” 顾简真没想到那小丫头身份这么厉害,但哪怕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也会上前阻止。 因为人的一些底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逾越的,所以她说道:“已经惹了,那小婉姑娘绝不是忍气吞声之辈,回家后定会向她父亲告状,在咱们这吃了苦头。 但对那种人退缩和忍让是没用的,也不能在外竖起我们低头的形象,明明我们没做错,一旦对他们迁就或者被逼道歉,都会给其他人一种意识,我们这里的东西可以任意采撷践踏,包括我们的人格和自尊,所以不管她是谁,这件事没得商量。 最近小心一些吧,摘花采花的事她们那边没理,若想对付我们,她们肯定会出别的招数。” 北野长生点了点头,坐回沙发上抱起他的电脑,整理他刚才弄了半截的资料。 北野长清走近顾简,有些担忧地说:“我这两天都在忙成河那边的事,窗帘和床单被罩已经给他做好了,答应明天给他送过去,然后他说他新买的柜子也已经到了,顺便要给他把柜上的花画了,我估计我明天一天都在外面,真担心会不会明天……” 看出北野长清的紧张,顾简的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让她别多想,有什么事她自己会扛着。 北野长清却依旧忧心忡忡。 “要不我告诉成河晚两天再过去?” “好了,都给人家拖多久了,再说什么事都还没发生呢,别先杞人忧天。” 转天,北野长清还是带着好了的东西去了成河家,因为东西很多很沉,所以成河有下来帮北野长清的忙。 只是他们一趟一趟往楼上运东西,并有说有笑的样子,在不远处楚焉的眼里,特别像有个女人住进了成河的家里。 更甚,楚焉还看到了,两人一起挂窗帘,对视相笑的样子。 而那窗帘上的图案还是她最爱的向日葵花,简直讽刺。 楚慈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没多久,仿佛都比她那晚喝的酒多。 她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那天在餐厅就看到成河和这个女孩,她嫉妒的喝了很多酒。 当在门外看到他只身一人的时候,她有在想他会不会是在等她,但是心里的烦闷和难过让她那时无法给他好脸色,于是哪怕她没喝醉,跟那个小男孩没任何关系,也装醉装暧昧,想看看成河是否也嫉妒。 她希望成河嫉妒,希望成河跟那个女孩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所以她努力说服自己,让自己再给成河一次机会。 然而还是她自作多情了,以为重逢那天,成河说得那些话,是对她还有眷恋,结果只是她单方面的罢了。 他,已经重新有了爱人。 再也受不了那碍眼的画面,楚焉擦了擦眼泪,猛踩了油门,她需要速度来刺激自己快速忘却。 而成河家,毫不知情的两个人,北野长清还在逗弄成河:“这房间里的一切都快弄好了,这的女主角什么时候追回来啊?” 成河淡淡的回了一句:“追不回来了。” “追不回来?一起吃饭那次,你留下来没成功?” “恩。” “没成功,你居然还都按她的喜好准备东西?” 看成河突然陷入失落,北野长清也没敢再说什么,默默地去拿她的染料准备干活,然而路过客厅的红酒柜时,来时没注意到,现在才看见的一摞纸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她不知道所有纸上画的内容是不是都类似,但最上面那张却画着她最爱的漫画人物。 一瞬间让她想起了消失了很久的她的千大。 她的脑袋嗡的一声响,难道成河是…千大… 97.何等荣幸 北野长清忍不住好好观摩了观摩成河,别说成河的相貌和身材确实满足女孩子的幻想。 若他真是千大,难道他是因为失恋太难过,所以才放弃更新漫画的吗? 看着他那悒悒不乐的样子,北野长清突然不敢开口问他是不是千大。 若他说是,若被他知道,自己的铁杆粉丝刚刚还调侃他的爱情,会更让他难堪吧? 成河倒了杯白水喝了两口,放下杯子时,看见了北野长清那怪异的眼神。但他以为北野长清是因为他刚刚扔出了不好的情绪在担心他。 他走近北野长清说:“我没事,最难过的时候已经挺过去了,我现在内心很平静。” 若是之前,北野长清必说一句,平静?骗人的吧。现在真怕无论什么语言都会伤到他。 “真的,若不是你提,我根本不会想起她。哎呀,你别一直这么看我,看得我怪别扭的。” 北野长清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赶紧扭了身子,什么话也没说,拿着笔和颜料去到了里屋,开始在柜子上作画。 然而作画并不是简单地拿着颜料在柜子上涂抹,它也需要持笔人是有感情和思想的,不然即便下笔也会觉得哪哪都不对。 北野长清作画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了心不在焉的情况,站在柜子面前,脑子就跟分了家似的,一边构思着要画的轮廓,该如何起笔如何上色;一边成河是不是千大的事又总在见缝插针的折磨。 于是出现,成河来叫她去吃午饭时,她还站在柜子前发呆,柜子上一点画作都没出现。 “对…对不起啊。” 北野长清深感愧疚。 成河却是担忧:“你没事吧?我之前说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其实……” “没有,没有……” “那你……如果今天状态不对,可以改天,不是非要今天完成,反正她也不会来了。” “我……” 北野长清还没这么唯唯诺诺,纠结不堪过,她无数次想象,如果有一天能见到自己的偶像,她会激动不已,聒噪地说个不停,没想到真正见到的时候会是现在这般什么也不敢说。 成河也看出她像有心事,没逼迫她,又唤了一声:“先吃饭吧。” 到了餐桌处,成河略有羞赧地说:“今天没叫外卖,前几天买了很多菜,再不吃就坏了,手艺不好,希望你别嫌弃。” “不会,不会。” 能吃上偶像做的饭这是何等荣幸啊。 “那赶紧吃吧。” “好好。” 成河吃了两口,看见北野长清只拿着筷子也不加菜,扭捏的很,不禁来了一句:“我怎么感觉你突然对我很客气?” “有吗?哪有。” 为了缓和气氛,成河边起身边说:“对了,有个东西你拿回去给顾简。虽然我也不清楚这对她是好事还是坏事,卖包子家那个小男孩拜托我给她的。” 北野长清扭头一看,成河居然走向了红酒柜,而且拿着柜顶上那一摞纸走过来并递给了她。 “我今天早上去买早餐的时候,包子铺的小男孩给的,顾简昨天见过,你跟她一提她应该能想起来。本想着要亲手交给她,不过她现在住在你们那儿,最近估计也回不来,你顺便交给她吧。” “这…不是你画的?” 北野长清现在很是怀疑自己刚刚会错了意。 成河笑了笑说:“我要是有这画功,家里这些就不会拜托你们了。小男孩说这大部分都是顾凡的手稿,只有一部分看起来丑的是小男孩跟着学的时候画的。昨天见到顾简,他想着这对顾简来说是一种纪念,所以忍痛割爱让了出来。” “谁…你说谁?” 北野长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居然是出自顾凡之手,可是成河却依旧说:“顾凡啊,小男孩这么说得,应该不会有假。昨天小男孩还说顾凡曾经答应过他,暑假里要教他画画呢,只可惜顾凡……” 顾凡,怎么可能?这比成河是千大还要让北野长清震惊。 因为顾凡是知道千大的人啊,是被她安利过千大的人啊。 若顾凡是千大,为何他要装作不看漫画,她跟他安利他自己的漫画的时候,他会那么淡定寡冷,一点都不对自己的作品充满热情。 更甚面对她如此火热的粉丝,怎么能伪装的那么事不关己呢? 北野长清更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顾凡是听了她的安利后,才开始画千大漫画上的人物,可是这未免太像了些,就像是出自千大之手。 “小男孩有没有说顾凡是什么时候开始教他画这些东西的?” “我们没有细聊,看这纸的厚度应该有一阵子了吧。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在意?” “没…没事,我会交给顾简的。柜子上的画我有思路了,我现在就去画。” “不是,不用那么着急,你这饭还没吃一口呢。” 然而成河还没说完,北野长清已经跑进了屋里关上了门。 这个世界上,除了弟弟和顾简,没有其他人能抵得过千大在北野长清心中的地位。 着急要去调查顾凡的事,平时可能半天才能画好的画作,今天北野长清两个多小时便已搞定。 让成河看了看,成河说满意后,她就麻利地收拾东西,成河问她为何这么匆忙,她却想起来问:“对了,那小男孩家的包子铺在什么位置?” “就在我们小区附近的那个菜市场旁边,你要去找那小男孩?” 北野长清一心都是千大的事,问完自己想问的,就拖着她的东西往门外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说一句:“不用送了,不用送了,抱歉今天有点失态,下次来了请你吃饭。” “不是,你这个时间去找小男孩,他家包子铺还没开门呢。” 结果成河的话又说到一半,就被关在了门内。 北野长清的的确确先去了小男孩家的包子铺,不过也如成河所说,小男孩家的包子铺还没开门。 真应了所谓的,你越着急想怎样,世界越不让你怎样。 她硬生生等到包子铺开门,结果小男孩还没来,小男孩的母亲说,她也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不过应该是很早之前了。 很早之前,北野长清虽然很早就知道顾凡,但能跟他说上话,跟他安利千大并不是很久之前的事。 越来越怀疑顾凡的时候,包子铺老板娘的一句话终于让她认定了顾凡就是千大的事实。 她问:“顾凡教你家小孩的时候是不是照着漫画画的?” 老板娘很是肯定地说:“没有啊,什么都没看着,都是凭空想象着画的。” 凭空想象,这几个字给了顾凡的画功多么大的肯定。 等包子铺开门的间隙里,她把那一摞纸都看了,给她最直接的感觉就是,那像顾凡在画漫画前打得草稿。 此时,她更是肯定。 纵使她还有太多怀疑,太多不可置信,但有一点也成功说服了她,顾凡就是千大。 那便是顾凡现在成为了卓然,卓然连顾简都不认,更新漫画的事又岂会在意。 顾简自从上次亲自去找过卓然,又被驱赶回来后,说再等等,不想把卓然逼太紧。 可是现在北野长清不想等了,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顾凡究竟是不是千大,所以她踩下油门后,没有回北野庄园,而是去了卓海。 深夜,卓家老宅,屋内悉数的灯都已暗淡。 此时一个已经在外观察了好久的女人,悄然而入。 傍晚太晃眼,她没敢冒险闯入,所以此时她除了知道卓然今晚回了老宅,并不知哪个是卓然的房间。 卓宅很大,说像宾馆有些夸张,但房间真的很多,一不小心推错门或弄出什么声响,她就会有被抓住的风险。 她先挑拣着还亮着灯的房间偷偷看着,非常地小心,非常地轻声轻步,结果还是被一个突然出现在楼道口的女佣看到了,那女佣喊了一句:“谁?” 北野长清刚想要跑,身前的门里忽然伸出一个胳膊把她拽到了房内。 北野长清来不及惊慌失措,对方已经捂住了她的嘴,而她看见,她刚刚正在偷看却没偷看到的那张脸就是卓然的。 她顿时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喜悦感。 尤其想到,卓然定是担心她被抓才出手救她,他是顾凡无疑了。 女佣跑过来,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才小声叫了声少爷,并问:“少爷刚刚有人进到您房间里吗?” 那时卓然已经锁上了门,把北野长清往里带了带。 他假装有些犯困的语气,回道:“没有,怎么了?家里又闯进什么人了吗?” “我刚刚看到一个人影,或许我看错了吧,打扰您了。” 听到女佣离开的脚步声,卓然才放开北野长清,但转而又迅速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凶恶地说:“没想到你还有这功夫呢,说,来我家想窥探什么?” 北野长清艰难地挤出一个你…… “我怎么?” “你…你先把手松开,我现在…在你家等于狼入虎穴,逃不掉的。” 卓然使劲一甩,将北野长清甩到了后面的墙上,声色更加冰冷:“说。” 北野长清很难受,但她没敢使劲咳嗽,用手捂着嘴轻咳了两下,深呼了几口气,才走向卓然说道:“我想窥探的是你。你不要装了,我们已经找到了足够多的证据,证明你就是顾凡。而且哪怕你现在对我装冷漠,刚刚你也已经出卖了自己。如果你不认识我,如果你真把我当作窥探你们卓家秘密的人,你完全可以不管我,把我交给那个女佣,可是你没有,难道你敢说你方才不是在救我吗?” 无论是面对北野长清言语的逼近还是身体的逼近,卓然都一脸的淡定,甚至北野长清刚说完他就回道:“当然不是,就你这行头和你能闯进我们家内宅的功夫,那个小女佣怎么会是你的对手,我是在保护她罢了。你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过来。” “好啊,你叫啊。” 北野长清今天就赌了,她绝不信卓然会叫人过来,然而她好像高估了自己在顾凡心中的位置,卓然冷盯了她一会儿后,真的走向了门口。 北野长清刚想阻止,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声磁性之音。 “然儿,方便吗?爸爸找你说几句话。” 卓然赶紧往回退了几步,声音低缓无力地说道:“已经躺下了,不是着急的事明天再说吧。” “等不及明天,来开门吧。” 卓然知道父亲根本没有急事,定是刚刚那个女佣去跟他汇报,又或者女佣被其他人撞见,讲了她看到北野长清的事,最终流进了父亲的耳朵里。 父亲肯定是怀疑了,有静安的人来找他,才会这么不依不饶。 他这个房间,即便有可藏之处也会被父亲翻找出来,正当他发愁该怎么隐藏北野长清时,他听到身后有一声响,转头看时,只看见个背影从他房间的窗户里跳了出去。 他的房间可是在二楼啊,他顿时有些紧张地跑到窗户口巴望,发现北野长清毫无损伤地正在逃跑。他这才想起来,之前北野长清经常以这种方式从顾简的房间离开,那是六楼北野长清都没出过事,这才二楼对她更不在话下。 门外,父亲已经又开始敲门了,甚至扬言他再不开门,就让人直接拿钥匙开门进来。 卓然赶紧关上窗户,快走到门口,想去开门那一瞬,父亲已经让人拿钥匙把门打开。 父亲二话没说,招呼身后的六个壮汉进来便是对他房间一顿翻找,而父亲自己走到窗边朝外面看了看。 待那些人们翻遍了能翻的地方也没发现任何人时,父亲才对他说:“刚刚那么久不来开门,在做什么?” “实在太困赖床了一会儿。” “那就关掉灯早些睡,不然容易让人误会你在房间里偷偷做些什么。” 卓然知道父亲还是怀疑的,奈何父亲没拿到证据,也不能空头说他什么。 父亲带着一行人离开他的房间后,他又在窗户那儿向外望了好久才回到床上,然而先前放在枕边的手机却怎么也找不见了。 98.不是很熟 今日北野庄园没发生什么异常,唯一能算得上有些异常的也就是北野长清,临近傍晚她只给北野长生发了条短信,说有事晚回,结果一直到深夜都没回来。 刚刚终于能给北野长清打通电话,她又说在外地谈客户谈得时间太晚了,明日再回。 北野长生想细问些什么,北野长清打着哈欠以困为由把电话挂了。 以前北野长清就算忙到再晚也没有夜不归宿过,北野长生的第六感告知他这其中肯定有事。 奈何他从小就阻止不了姐姐做任何事,他也知道姐姐的本事,虽身为女子,普通男子却不是她的对手,刚刚听她说话不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他也就没太细想,只等着姐姐回来了,逼她说出真相就是了。 “她没事吧?” 北野长生一放电话,顾简赶紧焦急地问。 因为担心北野长清,她一直也还没敢去睡觉,若北野长生刚刚再打不通电话,她怕是要动用些人脉了。 北野长生说:“不像有事,但我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怎么了?” “具体我也说不清哪里不对,反正她说她明天能回来,回来了再细问她吧。你就别担心她了,你忘了你刚失忆那会儿,第一次见她是怎么见的了吗?说她会飞檐走壁有些夸张,但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所以赶紧去睡吧,明天一早你不是还要去刘奶奶的归人院吗。” 是啊,差点都忘了要去刘奶奶归人院的事,北野长生说以前顾简每个月中旬都要去那里一趟,带点应季的花果蔬菜并教那里的孩子画画什么的。 被北野长生一提醒,她要赶紧再回屋背一下各个孩子的资料才行,以免明天被发觉她不像原来的顾简。 跟北野长生说了声晚安后,她便匆匆地跑上了楼。 第二天一早,在几个师傅的帮助下她们现摘了很多花果蔬菜装了多半车,因为剩余的空间已经装了其他东西,听长生说,是上个月她答应要给那些孩子们的东西。 然后她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地坐着傅师傅的车去到了刘奶奶的归人院。 刘奶奶的归人院也在郊区,离北野庄园不是很近。 傅师傅开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才到,而她们到时,刘奶奶归人院的门口站满了小孩子。 顾简一下车,他们一拥而上都扑了过来,人人都亲切地喊她,简儿姐姐,简儿姐姐…… 顾简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夹杂着生疏,惊讶,而后好像幸福满溢。 边上站在一个穿着朴素,有些轻微驼背的女人,一直没动,只是微笑地看着她。 顾简最先认出那便是刘奶奶。 “来了。” 待那些小孩子们差不多都跟顾简打完招呼,跑去傅师傅车那里搬东西时,刘奶奶才有空隙走过来亲切地问候。 顾简点了点头,也问候了一声:“最近都还好吧?” 刘奶奶给人的印象和林嫂差不多,天生好像就带着平易近人的感觉,不用她多费心思去找话题,也很容易让她忘却她会露馅的事情。 况且还有那么多孩子一直围着她,东问一句,西问一句,更是让她根本顾及不了太多。 好一阵热闹过后,有个顾简没在北野长生给她的资料上看到的小女孩,突然跑到刘奶奶身边,拉住刘奶奶的手问道:“哥哥什么时候来啊?” 刘奶奶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一脸慈祥。 “你又忘了,你几乎天天都问我,我不是说他每次都是月底才来。” “就没有过意外吗?” “目前还没有。” 小女孩祈盼的眼神在刘奶奶一句句绝然的话语中慢慢地暗淡了下来,甚至有要冒出眼泪的趋势,她放开刘奶奶的手,低着头开始搅自己的手指。 刘奶奶赶紧蹲下身子安慰她:“今天是第一次见这个姐姐对不对,姐姐人也很好,先跟姐姐玩好不好?哥哥过几天也就过来了,很快的。” 顾简之前一直被孩子们的热情包围,都有没有注意到其中有一个小女孩一直没接近她。此时她主动过去打招呼道:“你好啊,要不要跟姐姐一起玩?姐姐会很多东西呦。” 然而小女孩并不想理她,好像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匆匆跑出了屋子。 顾简想去追,刘奶奶拽住了她,悲切地说:“已经好多天了,别人怎么亲近都无法暖透她的心,只有她口中那个哥哥可以。她每天都会自己哭一会儿,你越找她,她越躲得厉害,让她自己待会儿吧,她只是看见你又想那个哥哥了。” “可是她这么小就放任不管……” 不止刘奶奶,其他小孩好像也都很了解那个小女孩,此时有个小男孩跑过来打断她的话。 “不是不管她,我们都有主动找过她,甚至集体出动过,结果不仅没让她有安全感,反而把她吓坏了。” “那好歹也要有个人跟着她吧,不然她不会跑丢吗?” “她每次都躲在你种的那片月季花里,哭够了就回来了。” 纵使他人千说万说,顾简也还是不放心,当她想偷偷去月季花园里看一眼那个小女孩时,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转了两圈,依旧没有发现那小女孩时,她心急地朝里屋喊了一句:“人不见了,不见了。” 刘奶奶她们听到喊声,赶紧急急忙忙地都跑了出来,个个一脸诧异。 大家分头在院子里找了一通都没发现那小女孩时,先前还觉得小女孩只是在跟他们玩捉迷藏的孩子也终于紧张了起来。 大家不得不走出院子,把归人院附近的地方一个个都翻遍。 其他孩子也都不大,不敢让他们去到太远的地方,怕到时候不是丢一个人,而是一群,那就更让人心痛了。 于是不多久,孩子们都被赶回了家,顾简她们往更远的地方去找,不知过了几时,刘奶奶接到了院里座机打来的电话,有个小男孩告诉她,那个小女孩回来了,而且跟小女孩回来的还有她口中的哥哥。 刘奶奶先赶了回去,后被刘奶奶通知的顾简晚一些赶了回去。 结果让她万分意外的是,小女孩那时笑得非常甜美,而把小女孩扛在肩头上,让她展露笑颜的人,居然是江时易。 江时易转过脸看到顾简那一刻也分外惊讶。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甚至已经有好几年了,还从未与顾简遇到过。 “你怎么会在这儿?” 比起江时易的疑问,顾简在惊讶过后想到的是,江时易定是派人跟踪她,知道她来了这里,他才过来的。 可是又一想也不对,小女孩好像早就认识江时易,而刘奶奶刚刚也说江时易每个月底都会来,这难道真是巧合,可是他每个月月底才来的人,怎么突然月中过来了? 在两人若有所思之时,接二连三有小孩反应过来,跑到她们身边一脸好奇地问:“你们俩认识啊?” 何止认识,若被他们知道他们是夫妻,他们该怎么想?夫妻之间居然不知道彼此今天要去哪儿,要做什么事? “她……” 江时易刚要开口,顾简也开了口,并比他速度快地说道:“奥,有幸见过几次,不是很熟。” 刘奶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走过来,说:“这样啊,以前其实就猜测你们会不会认识,毕竟你们都是好心人,但是你们都让我隐藏你们的身份,所以我也一直坚守承诺没有透露过你们的信息。不过这是不是说明缘分终于到了。” 顾简正纳闷刘奶奶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有个小男孩突然问江时易:“哥哥上个月底来还说没女朋友,这才半个月,应该依旧还没女朋友吧?” 江时易看向顾简,顾简也在看着他,江时易不知道顾简想让他怎么回答,但一想到她刚刚说他们不熟,哪怕他们的婚姻是假的,他还是回了句:“没有。” “那太好了,那你……” “因为我已经结婚了。” “什么?结婚?什么时候?” 一瞬间,众小孩一片哗然,脸上除了惊讶之色还都有一丝忧伤,因为在他们心里,一直觉得江时易和顾简很配,今天他们难得遇到,本想撮合一下,谁知听到这么让人难过的答案。 甚至有小孩伤心到跟江时易说:“哥哥,听到你结婚的消息,虽然应该祝福你,但是原谅我此时还不想祝福你。” 紧接着就又有小孩也表了同样的态,聋拉着脑袋站到了边上。 江时易很懵,顾简也同样。 这时刘奶奶过来解释:“其实,其实现在再说这样的话已经不合适,我们啊,一直觉得你们俩很配,总想着你们要是能认识一下就好了,看来今天这缘分还是来得晚了些。不过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我想能嫁给你的人也一定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 额,江时易和顾简都没想到刘奶奶她们居然有这种心思。 有小孩过来拉住顾简的手说:“姐姐别伤心啊,你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一个小孩说出这种话,紧跟着就有其他孩子附和,弄得顾简瞬间跟失恋了一般,尴尬异常。 而江时易还突然在某一刻笑了起来,让顾简更是局促不已。 但总有小孩说出让人惊讶的话。 “哥哥你笑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是在嘲笑我们姐姐吗?她虽然还没嫁出去,但她也优秀的很,没准哪一天就找到一个比你还要好的人。” “是啊,哥哥,你不要这样,我之前可是一直很喜欢你的。” 最后还是最喜欢江时易的那个小女孩喊了一句:“哥哥才没有嘲笑她的意思。“ 那些小孩才停止了对江时易的说辞。 小女孩拉住江时易的衣角,心急地说:“哥哥你说话啊,你快说你没有嘲笑她的意思。” 刘奶奶也没想到事情会发酵成这样,双方都是她非常尊敬且不想得罪的人,可是这个时候,她也觉得江时易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没有直接指责,而是说:“定是我们想胡乱撮合你们的想法把你逗笑了吧,你不要当真,我们以后肯定不会再提了。“ 转而又跟顾简鞠了一躬说道:“希望没给简儿姑娘带来太大的困扰,若有,我给你说声对不起。” “没有,没有,你哪里有错。” 刘奶奶这一鞠躬可是折煞顾简了,明明都是江时易惹得祸,结果还要刘奶奶道歉,顾简不由地瞪了江时易一眼。 江时易本就一直在看着顾简,接收到她的目光,反而让他之前一直在犹豫的事情,突然有了着落。 在顾简不满的眼神下他蓦地来了一句:“以后也可以提。” “什么…什么意思?” 刘奶奶不禁回头又看向了江时易。 江时易解释道:“我刚刚会笑是因为,跟我结婚的女人与你们想给我撮合的人是同一个人,我觉得太巧合,所以才忍不住笑了。” 对于江时易的解释,小孩子们起初都没听懂,还是刘奶奶先反应过来,万分惊诧地说:“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跟你结婚的人难道就是简儿姑娘?” 江时易点了点头,非常肯定地“嗯”了一声。 刘奶奶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很多边上的小孩也重新凑了过来。 “可是,刚刚简儿姑娘不是说,你们不熟。” 刘奶奶又看向顾简,顾简那时冒了一额头冷汗,她是万万没想到江时易会说出她们结婚的事。 江时易倒会解释:“今天我们没一起过来,若跟你们说我们已结婚,怕被你们误会我们感情不好。不过我这两天确实惹她生气了,所以她才有些赌气不想理我,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江时易走到顾简身边来,语气柔软。 不等顾简回话,那些天真的孩子们,自以为江时易说得就是事实,都跑过来替江时易求情。 姐姐,姐姐,你就原谅他吧。 他平时都是月底才过来,今天特意为了你月中就过来了。 他人真的很好的,我们认识他好些年了,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不得不说这些小孩们变得真快。 甚至他们还大胆地牵着江时易的手,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99.无影无踪 顾简被安排地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很怕那些小孩子再说出一些本是好心却让人更尴尬的话来,又或者让她与江时易做出比牵手更大胆的举动,顾简只能硬着头皮跟江时易说:“好,下不为例。” 小孩们立马一阵欢呼雀跃,顾简就算再抵触,总看着他们那一个个天真无邪的笑脸,内心所有的不适也会被慢慢驱赶,渐渐地融入到他们的欢笑中。 然而那欢笑才来不久,她便注意到之前那个一直在等江时易的小女孩又悄悠悠地径自离开了。 顾简想甩开江时易的手去看看那个小女孩,没想到江时易拉她的手拉的异常的紧,几次甩开都没甩掉,她只好朝江时易仰了仰头,让江时易亲自去看看那小女孩。 江时易起初没懂顾简的意图,待他了然时,直接拉着顾简去找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一个人坐到了月季花内侧的花池边上,低着头又开始绞手指,一副伤心欲泪的样子。 走到小女孩身边时,江时易才松开了顾简的手,蹲下身子,掰开小女孩的手说:“怎么了?是嫌哥哥来晚了吗?” 小女孩只摇头不说话。 江时易耐心地又问:“那是怎么了?哥哥今天可是特意为了你来的呦,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小女孩突然眸光一亮,抬起头来看着江时易,不敢置信地问:“真的是为我来的吗?不是因为姐姐吗?” 果真啊,如江时易所料,小女孩在意的是他为何而来。 他今天的确是因为她过来的,这是上次月底过来时他答应她的事情,所以他并不心虚地说道:“当然是为了你来的,这不是我们约定好的事情吗。” 小女孩还是不太相信,把目光投向了顾简,顾简赶紧也蹲下身子配合江时易说:“哥哥说得是真的,我根本不知道他今天会过来,不然你第一次找哥哥的时候我怎么会不告诉你呢。” 小女孩这次真的相信了,脸上瞬时扬起了微笑,跳下花坛说:“我就知道哥哥会来的,我就知道哥哥不会骗小小的。” 小小,本来小女孩笑了,顾简也笑了,可听到小小二字时,顾简心里蓦地诸多思绪。 江时易会格外对待这个小女孩,是因为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吗? 顾简忍不住去看江时易,江时易那时满心都在小女孩身上,并没有发现她的目光,被小女孩牵着手正往外走着,快走出院子的时候,江时易才回头看了顾简一眼,似是想对她说:“要不要一起?” 他还没说出口,他的片刻迟钝让小女孩也回了头,小女孩读懂他的心思,放开他的手,就朝顾简匆匆跑去,把顾简也拉了过来。 于是三个人一起去了小女孩一直想要去的地方,归人院后边不远的一个小土丘上,小土丘上长着很多很多的蒲公英,平时其他小孩子们都喜欢来这里对着蒲公英许愿,好像随风而去的蒲公英的种子可以帮他们实现愿望似的。 小女孩一直也想来,但她特意放到了她生日这天,自我感觉在她生日的时候许愿会加大实现愿望的可能。 所以她一到那里就瞄准一个又大又完整的蒲公英,蹲在它面前,双手合十闭着眼,心里默念了一段话,睁开眼时,便朝那株蒲公英狠狠吹了一口气,看着蒲公英的种子基本都飞远了才转头对江时易他们说:“好了,谢谢你们今天陪我过来,你们要不要也试试?” 江时易条件反射地看向了顾简,顾简一看,那些蒲公英大多都已光秃,想必是这些小孩子们在蒲公英身上做了太多寄托吧。所以她弯下身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说道:“留给你们吧,你们的愿望就是姐姐的愿望。” 小女孩当时还笑着说:“那你们一定要白头偕老哦,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们一直都建健康康的,永远都要在一起。” 顾简刚听到这些话,心里还别扭了一下,结果转瞬就看见小女孩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后来江时易跟顾简讲,这个小女孩的父母前年离异后,谁也不管她,一直都是奶奶在照顾,但是上个月奶奶也走了,她彻底成了孤儿。小女孩能来到这里还是她奶奶的邻居听说有这样一个地方,好心把她送过来的。 “归人院,你知道为什么这里全是孤儿却不叫孤儿院吗?” 顾简摇头。 江时易说:“确切地我也不知道,刘奶奶说之前她这里也跟别处一样叫孤儿院,是后来一个资助她们的人建议她们改的。我猜测寓意应该是等待归人的意思吧,希望孩子们的家人都能回来找他们。” 归人,顾简还在思索这两个字的重量时,身后突然传来刘奶奶的声音:“你们果真在这啊。不过,简儿,你们都结婚了,你不会还没跟他提过这事吧?” 顾简很想问什么事?但怕露馅,就没急着回答,而刘奶奶走过来后替她说道:“让我改名字的人就是你眼前这个人啊。” 什么,是她自己?顾简万分震惊,江时易也丝毫不逊色于她。 然而刘奶奶接着说:“难道蒲公英的事你也没跟他说?” 看顾简和江时易都一脸茫然的样子,刘奶奶不禁摇了摇头,说道:“我以为你们俩能结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们都做慈善,有这方面的共同话题,而我们归人院也是你们必不可免会偶尔聊到的话题,没想到你们并没有多少这方面的交流啊。还是你们做慈善的地方太多了,没聊到而已。” 被刘奶奶这样一说,江时易和顾简又都尴尬了起来,总觉得分分钟有被刘奶奶看出破绽的可能。 不过,再怎么说刘奶奶也是受益方,就算跟江时易和顾简都熟,也偶尔会开开玩笑,但刘奶奶不是不会看脸色的人,看出江时易和顾简的局促,她自己赶紧圆场说:“定是后者了,那你们要不然现在聊聊,我就不多嘴了,我过来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们,一会儿饭菜就熟了,你们不要走太远。” 两人赶紧点头道好,待刘奶奶走后,都深呼了一口气。 不过听刘奶奶那意思,这片蒲公英应该也是顾简种的。 没想到顾简的心思这么特别呢。 顾简又望向了那片蒲公英,恰巧看到刚刚跟随刘奶奶一起过来的一个小男孩,站在小小的身后拍了拍小小的肩膀。 那时还在认真地看地上蚂蚁搬家的小小,扭头看见那个小男孩时,先是一脸惊慌,而后看见小男孩手里拿着一块小小的蛋糕,上面插着一株蒲公英时,脸色开始变得缓和,但是当小男孩说“小小,生日快乐。”时,小小的眼泪蓦地又流了下来。 而那一刻,顾简的脑袋突然嗡地一声响。 常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又一次强势降临。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道具,九哥拿着一个熟鸡蛋举到车晨晓面前说:“小小,生日快乐。” 车晨晓没有急着接过,不是觉得这个代替生日蛋糕的鸡蛋太寒酸,而是在想,若被牛大山知道九哥又偷了他的鸡蛋,会不会又被牛大山打一顿。 九哥却以为车晨晓不喜欢,但他又没有别的东西可送,只能逞强的解释:“你知道蛋糕是怎么做成的吗,就是鸡蛋做成的,其实还没鸡蛋有营养,你就凑活当蛋糕吃吧,等我将来可以挣钱了,我跟你保证肯定给你买一个超级超级超级超级大的蛋糕好不好?” 自从父母去世后,车晨晓的生日跟平常日子没有什么区别,但这平常日子比起父母在时却有很大区别,像鸡蛋这种,她已经想不起来有多久没吃过了,每天她都是在吃奶奶剩下的东西,剩下什么剩下多少她都不能挑剔。 所以此时眼前这个奢侈品,她又岂会嫌弃。 当她想要接过时,九哥似想起了什么,突然说等等,然后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跑向某处摘了一株蒲公英小心翼翼地拿了回来,还用手捂着说:“我就觉得少什么东西,没有蜡烛就用蒲公英替代吧,它会把你的愿望带到天涯海角,总会在有一个地方接收你的愿望帮你实现的。快,快来许愿,不然风一来就许不了了。” 那时车晨晓的眼泪早已汹涌不堪,她之前其实并不喜欢蒲公英,因为她觉得蒲公英一旦飞起来,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很像人,离开后就再也回不来。 可是那时她却相信了九哥的话,并把一直想让父母回来的愿望改成了,希望九哥将来一定要过得好,如果可以再贪心一些,让他一直能留在她身边。 “大好的日子,你哭什么?” 看着蒲公英的种子飞走后,九哥替车晨晓擦了擦眼泪,为了把她的悲伤赶走,还改了话题问她:“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车晨晓那时并不想坦露自己的心迹,怕想追随他的心思给他造成负担。 可九哥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冷冷地回绝他,又觉得过意不去,纠结时,九哥用恍然想起的语气来了一句:“看我这记性,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了就不灵了。” “呀,想什么呢?” 顾简脑海里波澜四起时,江时易已叫了她很久。 顾简回神后本想指着刚刚看到的那个小男孩和小小跟江时易说,觉得熟悉吗? 然而那个小男孩和小小已经不见了。 “你没事吧?” 江时易又问。 顾简看向他,盯了他好一会儿,才想说:“你知道当年车晨晓吹下九哥举着的蒲公英许得的愿望是什么吗?” 江时易却早一步说道:“刚刚我接到了成河电话,他让我问问你,昨天北野长清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昨天北野长清出去后就没回来。” “没回来,她说去做什么了吗?” “去外地谈客户。” “外地?” “恩,怎么了?” “昨天成河去晨跑,有个小男孩给了他一摞纸说是顾凡的东西,让他转交给你当个纪念。但是北野长清昨天不是去他那儿了吗,他就给北野长清了。” “嗯,她回来后我问问她吧。” “不过,成河说北野长清昨天看完那一摞纸后怪怪的,具体什么原因他也说不上来,这不过了一宿,他心里这不踏实的劲儿还没下去,就给我打电话了。” “成河有说那纸上写的什么内容吗?” “他说就是一些卡通画。” “卡通画?” “其实最让他在意的是,北野长清问了他一句,小男孩家的包子铺在哪儿?让成河觉得是不是那一摞纸上有什么秘密?” 顾简没看到那摞纸,也没法判定什么,可既然是顾凡的东西,难道北野长清说去外地谈客户有假,而是去卓海找卓然了? 清晨卓宅。 方伯来叫卓然起床吃饭,卓然才从睡梦中醒来。 昨晚因为找不到手机的事,他折腾到很晚才睡着。 他一开始在想是不是父亲带人来翻腾他房间的时候,不经意把他的手机弄掉到了哪里,结果所有旮旯角落他都找了,确实没有。 然后某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北野长清,再然后越想越觉得是北野长清偷走了他的手机。 他一边说着让方伯别再敲门,一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结果在撩被子那一刻,看见有一个纸飞机落在他下侧的被子上。 怕是刚醒眼睛不好使,他还揉搓了两下眼睛,那个纸飞机依然还在。 他下了床,拿过纸飞机一看,只一眼就发觉叠纸飞机用的纸让他非常熟悉,那是他画漫画时习惯提前用笔画的草稿啊。 他这两天突然想起来走时忘了带走那些草稿,还派人去静安他住了好久的那个家里把草稿们都偷了出来,这怎么还有遗漏? 卓然纳闷之时,打开纸飞机一看,内侧写着一行字:“想要你的手机就来东沽花园,若不来我就把你手机里的所有信息都爆到网上。” 卓然的第一感觉,这定是北野长清所为。 但他难免惊诧,这个北野长清居然还没走,而且这是半夜又来过? 他下楼吃早饭时,卓越早已经去了公司,他一边吃饭方伯一边给他念,他今天已经被父亲安排好的行程。 真的是满满当当,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那也代表着他根本没有时间去东沽花园见北野长清,哪怕东沽花园其实就在他家后面,开车去也就五分钟。 100.突然承认 吃完饭,卓然去楼上换了一身正装,临走时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纸飞机,还是塞到了兜里。 楼下,卓越给他安排的司机兼助理小陆已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等着他上去,真是一丝让他逃跑的机会都不给。 坐到车里,他从小陆手中要过日程表,说了句:“绕后门走。” 刚要发动车子的小陆,以为听错,从后视镜里看了卓然一眼,只见卓然低着头在看行程,他不敢打扰,也不敢不听从命令,于是还是去后门绕了个弯。 临到东沽公园,卓然从日程表上抽回目光看向了窗外,一边搜寻着某人的身影,一边把日程表折成了纸飞机。 当他看到一抹熟悉的黑影躲在公园门口的一棵银杏树后面时,按下车窗让纸飞机飞了出去。 他的动作不大却有被小陆捕捉,小陆忍不住问了句:“少爷,您刚刚在做什么?是掉什么东西了吗?用不用停一下车?” 小陆说着,卓然已经感觉到他减了车速。 卓然冷静沉稳地回了句:“不用。” 然而到了第一站,小陆想要回日程表时,卓然轻皱着眉假装后知后觉地说:“糟了,你这么说我想起来,刚才在车里无聊,把它折成纸飞机玩了。” “那…那纸飞机呢?” 小陆急得想跺脚,他才被招来不久,还没一展宏图呢,被就少爷整的要歇业了吗? 可是卓然却轻飘飘地回他一句:“飞走了。” “啊……” 这可怎么办,小陆还没背过那些行程,甚至这儿的游戏发布会结束后,下一站要去哪里,他都不知道。难道要再管卓老爷要一份吗?小陆一想到卓越的脸,都莫名地害怕。 谁知这时卓然突然扶住他的肩膀,安慰他:“没事,别担心,我已经把今天的行程都背了下来,一会儿听我的指令就行。” 额,少爷的记忆力这么好吗?还这么好心? 小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卓然不会故意整他,毕竟好歹他们已经配合了几天,卓然并没有为难过他。 再加上他没有勇气给卓越打电话,便信了卓然的话。 参加完发布会,他们去了分公司,处理完卓越交给的任务,便到了中午要与凌总一起吃饭的时间,所谓吃饭,其实也是卓越没时间应付的人,推给卓然罢了。 说好听点是锻炼锻炼他,难听点就是折磨他。 像凌总这样想巴结卓家的人比比皆是,下午还要见两个,明明可以把这些人凑在一起一次解决,卓越非要分着来,可见是有多想困住卓然。 卓然一到餐厅门口,有个谄媚的中年老头带着旁边的女人就赶紧凑上前来,招呼他进到了已经提前订好的包间里。 小陆也跟着卓然一起,表面看起来像是在保护他,实则是卓越让小陆监督他。 临进去凌总不知跟旁边的女人耳语了几句什么,女人没跟着进来。 如果对方一看就是个正经商人,卓然或许还会给些好脸色,若再能被对方的人格吸引也说不好真会谈谈合作。 可这个凌总一看就是只想着用歪门邪道的方法来达成生意的人,卓然实在觉得恶心的很。 一会儿刚刚那女子走了进来,附在凌总耳边说了点什么。 凌总那一直笑地有些心虚的脸,终于真的开心了起来,之前还不太会找话题聊天的人,现在笑成满脸褶子地跟卓然说道:“我怕咱们两个大男人吃饭太无聊,特意叫了个人过来给咱们提提气氛。” 凌总边说边给旁边的女人递了个眼色,那女人起身便去开了门,随后那个女人带进来了一个更加妖娆妩媚的女人。 卓然一直没回头,只听那咔哒咔哒踩高跟鞋的声音,他便知道了凌总的心思。 不过让卓然意外的是,凌总本来笑嘻嘻的脸,想为他做介绍的样子,起身望向门口进来的女人时,脸色突然暗了下来,眉飞色舞地不知在跟他带来的女人传递什么,而后那女人又走了出去。 卓然虽无所动作,但小陆待在这儿的作用,就是观察围绕着卓然身边的一切,所以从两个女人一起进来到现在的所有瞬间他都看在眼里。 凌总和凌总带来的女人脸色会变,是从他们请来的那个女人摘下墨镜那一刻开始的,从他们的眼神来往里,小陆猜测,应该是来的人不对。 小陆把他的猜测也附在卓然耳边说了说,那时咔哒咔哒的声音已经很近。 凌总今天其实是花了重金请了个还算有些名气的明星过来,刚刚打电话还说自己到了餐厅,谁知进来的却是个陌生女子。 不知这女子是自己弄到卓然在这里的消息,来砸他场子的,还是那明星临时有事改叫她来救场。 因为依他来看,眼前这女子虽不是那明星,但她的相貌,身材和气质样样都不输那女明星,甚至还高上一筹。 他这一把年纪的老头子看着看着都心动了,在想要不然就以假乱真? 结果他还没想好,那女子已经走了过来,并自作主张地坐到了卓然旁边。 赶她走已来不及,凌总只能不顾她的身份将计就计,冷呵一声:“愣着做什么,还不伺候着点啊。” 凌总其实很担心,这女子会反斥他,因为这女子自进来都没正眼看过他。 倘若她是替女明星来的人,应该知道他是她的雇主,再怎样也该跟他打声招呼,可是这女子好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目光一直落在卓然身上。 这时他的助理也回到屋里来,从进门那一刻就在跟他摇头,想必是联系不上那女明星。 凌总越发的紧张,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女子,生怕她把他准备的一切都搞砸。 可谁知那女子一开口便让他大喜。 “卓总,不知道您爱吃什么啊?我来帮您夹。” 卓然本来很厌恶这种场合,甚至有一瞬间想直接撂句狠话拍屁股走人,结果听到那女子的声音,不禁地瞅向了她的正脸。 如他所料,真的是北野长清。 北野长清刚坐到他旁边时,他的余光无法避免地钻进了一些她的傲人身材,卓然无从想象北野长清竟然会穿得那样露骨,所以哪怕小陆跟他说新进来的女人有问题,当时他也打消了那是北野长清的念头。 直到听到她的声音,让他觉得异常熟悉,他不得不瞅上一眼。 当他看向北野长清时,北野长清蓦地笑了,好像在说:“我来了。” 凌总注意到卓然对北野长清的特别,以为北野长清入了卓然的眼,赶紧督促道:“快给卓总倒杯酒。” 卓然直接打断:“不用了,你也知道我时间有限,用来跟你见面吃饭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小时。如果我现在真把这些时间用来吃饭,那我想你安排这个女人来的意图就白白浪费了。所以,今天我就带着她先走一步,改天我们把时间约长一点再详谈。不过今天之事不要对我家那位老爷子讲。” “好好好…好好好…” 凌总一个劲儿的点头,他万万没想到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传说中这卓家少爷眼光挑剔的很,天天有一堆漂亮的女子堵在他家门口,他从未看上过任何人,却不想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货色,竟然抓走了他的魂魄。 小陆也是一脸的震惊,不敢想象少爷这是一见钟情了? 他来不及过多思索,见卓然牵着北野长清的手往外走,他赶紧跟了上去。 直到走到他们的车处,少爷才回过头来,伸手管他要车钥匙,小陆以为卓然是想要把车开走,很是为难地说:“少…少爷,我们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您……” 结果卓然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们不走就在车里,快拿来。” 车…车里…… 少爷原来这么开放的吗?就在这人来人往,车流不断的街上,居然要…… 小陆的脸咻地红了,赶紧掏出车钥匙给了卓然。 尴尬地想躲开点时,卓然却突然凑过来威胁他:“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告诉老爷子,休怪我下午罢工。” 小陆赶紧点头,不会不会地说着。 然而卓然又逼近他,眉宇冷峻。 他胆怯地问:“还…还有什么事吗?” 一道不羞不臊的声音幽幽飘来:“一会儿不想受到刺激,就离远点。” 小陆又点了点头,一溜烟地跑开了。 待小陆跑远,卓然和北野长清坐进了车里。 卓然没有急着开口,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他既然敢把他的行程丢给北野长清,定是做好了准备,只是真要面对那一刻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果敢。 积攒勇气时,北野长清先开了口:“没想到你最终还是选择见我。” 卓然目视前方,向北野长清伸出手:“手机拿来。” 北野长清看着那只手,不敢相信自己刚刚被那只手牵过。 可能已经认定他是千大的原因,她的心到此时此刻还在躁动不安。 但手机是她唯一可以威胁卓然的武器,她不先问出点她想问的东西来,又岂会交还于他。 所以她大胆地把身子凑向卓然一些,说道:“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猜到不对我说点什么,不可能拿回你的手机吧。” 卓然往边上靠了靠,离北野长清的身子远些,直接反问:“想让我说什么?我是不是千大?” “你…你…你真的是千大?” “是。” 是,他居然回答地这么干脆。 北野长清怎么也想不到,卓然会这么轻易地承认,本以为卓然还会跟她兜兜转转好久呢,她都想好了回怼他的说辞,结果竟然都用不到。 “那你承认你是千大,就意味着你也承认自己是顾凡?” “是。” 是,又是这么干脆。 卓然如此反常的态度倒让北野长清心里不踏实了。 她不禁问:“你怎么突然肯承认了?” “你不是我的粉丝吗?还是铁杆粉丝那种。” “我…我的确是,可那跟你承不承认这些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不会把我手机里的内容曝光出去,我之所以还来见你,是想正式的告诉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不要总觉得我这句话是随便说说。” “为什么?” “你觉得呢?你觉得我还能回去继续当顾凡吗?” “为什么不能?你找到自己的亲人我们为你高兴,但也不必要跟这些年养你的顾家彻底断绝关系吧。” “不断,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已经死去的顾凡其实还活着吗?甚至成了卓氏企业的唯一继承人,这些年并不是在国外各种求学,而是十二岁那年被家人抛弃,离家出走到现在才回来吗?是想要全世界的人都唾弃我父亲吗?”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北野长清这才意识到,一直以来她考虑问题都太浅显了,顾凡既然会装作不认识她们,定是有他的考虑。 “所以以后不要再来了,也想办法让顾简死心吧,在不告诉她我是顾凡的前提下,我担心一旦跟她承认,她会忍不住总来看我,那对于她和我来说都是危险的。” “真的要这么狠心吗?她其实最想确认的就是你是否还活着,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她都会尊重你的。” “你确定你今天走后不会再来找我?” “我……” “没有什么比死亡更能让人死心的了。就算是作为你的偶像第一次拜托你,不能答应我吗?” 卓然话都说到这种份上,北野长清怎么拒绝得了。 最终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并为自己争取:“那我不常来,偶尔,偶尔能不能来看看你?” “昨晚你应该有所察觉,我父亲绝不相信没人进到我房间里,所以不要再来冒险了。他是一个绝不允许自己的名誉受损的人,再有一点的蛛丝马迹,他都可能对顾家还有你们庄园动手。” “那我,能给你打电话吗?我不会常常打扰你的,就是怕有个万一,又或者关于顾简的事需要联系你。” 把所有的要求都拒绝,卓然知道会让北野长清心里很不平衡,所以这次点头“嗯”了一声。 北野长清立马笑了,心甘情愿地掏出手机还给卓然。 然而当把手机举到卓然面前,她想起她试了几次碰对的卓然的手机密码是用的顾简的生日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顾简?” 101.原来如此 你是不是喜欢顾简?这是卓然曾经也经常问自己的问题。 陪自己走过自己生命中最艰难最糟糕的日子,并且让他从外到内的改变,积极阳光乐观向上起来,怎么可能不喜欢。 然而那份喜欢,是爱情,是亲情,还是两种感情皆有?在朝夕相处长达十年的光阴里,喜欢二字已不足够定义的清。 卓然不知,北野长清为何会突然如此问他,但当他想表态的时候,北野长清却又临时退缩。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照顾好自己。” 刚刚看到卓然迟疑的眼神,北野长清的心蓦地开始害怕听到答案。 果真她目前还不希望听到自己的偶像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果真她对偶像的感情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在归人院吃完饭,没陪孩子们待太久,江时易接了个电话,说临时有事要走。 顾简心里想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嘴上还没习惯表达出来。 而刘奶奶和那群小孩子们都很洒脱,知道他要走后,都抢着问,江时易并未表现出着急或者遇到困难的样子,脸上依旧是久经风霜的镇定自若,只道一句:“没事,就是有点活急需要我回去处理。” “那你今天来了,月底还来吗?” 一双双眼睛充满渴求地巴望着他,江时易弯下身伸了伸眼前孩子的小脸,笑着说:“当然,我什么时候缺席过。” “那你是要把姐姐也一起带走吗?” 江时易抬头瞅了顾简两眼,没询问她的想法,直接说:“时间还早,姐姐会留下来多陪你们待一会儿。” 江时易与顾简并没做告别,顾简也默默地尊重他任何方式的决定。 只是看着江时易在孩子们的依依不舍中离开后,心里涌动出的缺失感比以往每一次看他离开都要强烈。 而刘奶奶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来说:“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顾简望向刘奶奶,满脸疑惑,不知刘奶奶为何会口出此言。 刘奶奶却突然道歉:“对不起啊,刚刚在后院我说话有点欠考虑,可能看着你和江先生在一起了,高兴过度,一时忘了你没选择把归人院和蒲公英的事告诉江先生,定是有自己的原因。 他是不是生你气了?嫌你对她隐瞒了这些事,刚刚走时都没问你就决定一个人走了,也没过来跟你告个别。 我一直想替你解释,又觉得这么多孩子在,不太合适。 他临时要走是不是根本不是有急事,而是因为……” 原来顾简觉得很正常的相处方式,在别人眼里却成了隔阂。 顾简赶紧打断刘奶奶:“没有而是,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那就好,那就好,我生怕自己给你们增添不必要的困扰。不过,你好像很信任他,看你方才望向他的眼神满满的不舍,虽然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我真的很欣慰。” 欣慰?刘奶奶为何会用这个词语。 刘奶奶似读懂她的眼神,解释道:“你还记得你最初说要在后院的小土丘上洒蒲公英的种子时,我拒绝了吗? 我当时想世界上那么多好看的花花草草,为什么要选择种那么不起眼的东西,结果你毫无隐瞒地跟我说了你和九哥的故事,我很感动,也很惭愧。 我希望你能等到那个小男孩,但我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想等的人能归来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看看这些年这里的孩子有增无减就知道了,所以比起让你毫无归期的等更希望你能找到幸福。 因此虽替你感到一丝遗憾,看见你现在会为江先生担心,会对他恋恋不舍,也很欣慰你能对过去放手。” 原来如此…… 只是刘奶奶提到蒲公英的故事,主角是顾简和九哥,那是不是说明顾简就是车晨晓呢? 顾简回到北野庄园时,北野长清似也刚回来不久,北野长生那时正在问她,消失的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 北野长清看了刚进屋的顾简一眼,很是心虚,扭了头说:“去了卓海。” 一听卓海,北野长生比顾简还要激动,站起身来说:“卓海?我们哪里有那边的客户。你说实话,你是不是……” 顾简此时从门口已经走到了沙发处,并坐到了北野长清旁边,北野长生想说卓然的话,到了嘴边又有点不敢说出口,最后坐了回去,改口说:“偷偷交了那边的男朋友,不然怎么还夜不归宿?” 北野长清都准备承认去找卓然的事实了,结果被弟弟这样一说,有点懵。 弟弟似还想替她掩盖事实,又说:“对不对?” 北野长清或许可以顺水推舟,按弟弟的指引躲过此时。但她清楚的很,成河那关根本过不去,而且顾凡的拜托她也不能不传达,于是整理好思绪后,还是承认道:“不是,我没有交那边的男朋友,此次去卓海就是去找卓然了。” 北野长生的良口用心啊,就被姐姐这么轻易浪费了。 他心里很是别扭,若不是顾简在,他肯定早已对他姐姐大骂了起来,不是都商量好了,过阵子再去找卓然吗?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擅自行动? 可北野长清终究是他姐,他不忍心。 谁知平时一向聪明的姐姐,这时候怎么倒诚实了起来。 即便如此,他也很想替她说说好话,结果还没开口,顾简已经开始质问他姐:“你去找他,是不是跟成河给你的那一摞纸有关?” 北野长清既诧异又庆幸,诧异顾简已经知道了那一摞纸的存在,庆幸她没有选择说谎,不然怕是要让顾简对她产生芥蒂。 她把那摞纸拿出来,给顾简和弟弟一人分了几张,自己也拿着一张说道:“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出来,我曾经给你们不止一次安利过,这些画稿上的卡通人物大多都是出自我千大的漫画。” 听到千大,北野长生的眼睛使劲睁了几睁,都怪他对漫画并不感兴趣,所以无论姐姐怎么安利,他也没有认真看过,更别说成品是彩色的,这些画稿是素色的,他看着那一个个卡通人物都脑袋疼。 顾简虽然对这些卡通人物也没什么印象,但她记得成河说这些画稿出自顾凡之手,难不成顾凡是千大?所以北野长清才忍不住去找卓然了? 很快,北野长清就说了:“我怀疑卓然就是千大,所以不管不顾地就找了过去,结果……” “他依旧不承认?” 北野长生看他姐并没有兴奋的表情,有些猜到卓然又是冰冷相待,结果姐姐说:“不是不承认,而是他不是千大,也不是顾凡。” “怎么回事?你去这一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说得这么肯定?” 北野长生小心地看了顾简一眼,很担心她又像听见顾凡出事时那般失控。 他一直在给北野长清眨眼睛,希望她不要把话说死,即便确认了卓然不是顾凡,也不要由她说出来,怎么也要再给顾简一次自己去证实的机会。 然而姐姐今天跟他十分没有默契,哪怕看到了他对她的眨眼,也依旧无视,继续按照原本想说的话说着。 “昨晚我偷偷闯进了他家里,在他房间里看到了很多这些年他获得的各种证书和奖杯,基本还都是国外的,数学的,物理的,还有各种演讲类的等等,简直是个全才。我还拍了照片,虽然有些暗,但是能将就着看清。” 北野长清刚拿出手机,还没翻出照片,北野长生故意怼她:“那些都是能做假的,他家那么有钱,弄点证书和奖杯还不容易。” 北野长清瞪了她弟几眼,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跟她作对。 但哪怕被怀疑,她也还是找出照片让她弟和顾简看了看,然后又对她弟说:“你以为我不会有你那样的怀疑吗?你可以随便挑几个去查,网上都是可以查到的,有的还有他说获奖感言的视频,如何作假。” “有视频?” “对啊。” 北野长清也没想到,临走时卓然会拽住她,给了她这些资料,当时她也被吓了一跳。 但那时候小陆就站在不远处,一身焦急。 所以哪怕北野长清想细问,这些奖杯和证书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已没有时间,因为小陆从看到她们下车那一刻,就急跑过来,已经顾不得太多,跟卓然说道:“少爷啊,我们要赶紧去下一场了,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北野长生在听说有视频时,就赶紧动手调查了起来,当他真的搜到一段卓然的获奖感言时,想再反击他姐也已经无力,因为那视频显然不是新做的,画面感很老旧,而且卓然那时的年龄看起来也不大,一看也不像是现在的卓然返老还童过去装的。 北野长生自己偷偷看了几眼,没敢给顾简看,然后把视频一关,手机一扔,逞强着跟他姐说:“哪有视频,根本查不到。行了行了,不早了,晚饭还吃不吃了,赶紧做饭去吧。” 当他想安慰顾简几句时,顾简突然扭头对他姐说:“还有别的证据吗?” 表情生冷,语气却难掩悲痛。 北野长清没想到会被顾简反问,心里慌了一瞬,但她很快调整过来说:“有,有,我怎么可能是被轻易说服的人。我之所以会这么晚回来,是因为今天我一直在跟踪他,然后我拍到了这个。” 北野长清滑开奖杯的照片,后面紧跟着好几张她被卓然牵手的照片,还有她们一起进到车里的照片,当然她都没有露脸。 虽然心虚她还是给那些图片配了一段文字。 “听说这女的是个有点名气的明星,我不关注那方面,所以也不认识。本来如果这是他交的女朋友也没什么,可是这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们就…就在大街上的车里……” 后面的话,北野长清实在说不出,只能放出了卓然发给她的视频,让顾简她们自行体会。 整段视频将近半个小时,顾简看了不到两分钟就已看不下去,要走时,北野长清大胆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彻底,不然顾简怎么死心。 北野长清还放了一段音频,在餐厅顾凡要带她走时对凌总说得那些露骨的话。 北野长清知道最后放出的视频和音频对顾简的打击是最大的,也是最致命的,因为顾简印象里的顾凡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来的人。 音频听完,顾简已再也待不下去,站起身来,说了句:“不用给我做饭,我回来前吃过了。” 然后忍着眼里的泪水上了楼。 顾简一上到楼上,北野长生就拉过他姐,一顿数落:“你今天怎么回事,看不出她心里难受啊,我又是给你递眼色又是怼你的,你还一个劲儿地说。你就不能给她留点希望。” “早晚都要经历这个过程,你觉得由我告诉她对她的伤害小,还是直接让她亲眼看到对她的伤害小?” “你……” “晚上想吃什么?” “这个时候谁还能吃得下饭。” 北野长生说着,搬过他沙发上的电脑,第一次才过傍晚就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楼下顿时空旷,冰冷,北野长清瘫在沙发上,自言自语道,你们以为坏人就那么好做吗? 顾简回到房间,脑子里不想去想刚刚看到的那张照片和视频,耳朵里不想幻听卓然的声音,可是屡屡赶走屡屡回来,折磨地她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而她还手欠的去搜卓然的获奖感言,更是在往自己心上覆了一层冰霜。 结果一起风波未停,一波又来。 不知过去多久,北野长生突然来敲她房间的门。 顾简收了收眼泪,去开门:“怎么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刚出来的新闻,你老公江时易被英豪公司开除了。” “什么?” 江时易今天着急走难道是因为这事?可是这些天他都没去上班,能犯着什么事。 “你还是自己看看新闻吧,或者打电话问问他。网上的事虽然大多不是空穴来风,但也很多是凭空捏造的,信不得。” “好好。” 顾简赶紧跑回屋,拿出电话,给江时易拨了过去,但是等了良久,江时易都不接,看来是真出事了。 102.皮囊而已 在归人院时,江时易接到了同科室科长的电话,询问他是不是真的已经辞职,江时易才知道有人冒充他,替他写了辞职信。 虽然失去这份工作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少了一个让他伪装的皮囊而已,但对方这种行为真是让他觉得幼稚的可笑。 说起来今天是他婚假的最后一天,明天他本该回公司上班,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事,无疑是想给他来个措手不及,奈何对方不知,他根本毫不在意。 能想出如此低劣的方法对付他的人,江时易掰掰手指都知道有可能是谁。 坐上车后,他给阿龙打了个电话,让阿龙尽快查查此事。而他驱车去了英豪公司。 在大部分同事眼中,江时易是一个不易接近,无情且抠门的人。 从不帮同事的忙,从不与同事聚餐,加班费也是精打细算,一毛钱都不能便宜了公司。 他从不迟到,也从不早退,并不是对工作有多兢兢业业,而只是单纯地想拿全勤奖。 曾经因为他是江震阳的儿子,想要巴结他的人不少,知道他是这种脾气秉性后,再无人理他。所以此时同事们忍不住诧异,对金钱如此苛求的人,怎么会突然主动辞职。 后来传出江时易的辞职信是别人写的时,人们的思想又开始转换为,江时易一会儿来了公司必会大闹一场。 董事长办公室外围,自从江时易进去后,很多人都站在门口偷听。 今天也是巧了,英豪公司的董事长汪海没有出去办事,并且江时易的辞职信是直接递交到了他那里,有没有被批准人们并不知晓。 江时易进到汪海办公室后,汪海接了好久的电话才理他,而且不是用语言,是直接扔到江时易脚边一个信封,信封表皮上写着“辞职信”。 汪海如此态度,不用捡起那信封查看,江时易也猜到汪海定是写下了批准二字。 既然事情已出,江时易便没想继续待在英豪。只是人总是渴盼着,手下的人再怎样认不清事实,随舆论而走,没有自己坚守的想法,当家的人总要有自己的独断且能直击事实本质的思维和本事。 所以其实根本没想过来的江时易,还是过来了一趟,因为他想亲眼看看亲眼听听汪海的想法,不想日后万一打着交道而冤枉他,但显然汪海已同流合污,搞不好也已被收买。 江时易没去捡那信封,既然汪海对他无话可说,那他也选择无视。 他非常傲气的转了身,昂首阔步地走得堂堂正正,结果汪海终于着急了,开口说:“把你的垃圾带走。” 江时易本不想理汪海,但垃圾二字激起了他的点滴兴趣,他停住脚步,回头说:“那怎么是我的垃圾,刚刚我明明看见是你扔在了地上。” “你……” 汪海显然被气到,站起身来,冷哼一声:“真是要走了就不管不顾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月的工资还没给你打到账上。” “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来上几天班。” 汪海一脸惊讶,不敢相信原来视钱如命的人,此时这么云淡风轻。这还是那个为了一点加班费锲而不舍地堵了他好几天的人吗? 汪海不禁朝他嚷了一句:“好啊,我正好还不想给呢。” 不是同路人,多待无意,江时易又一次的冷漠转身,十分刺激到了汪海,汪海朝他的背影大喊道:“你就傲气吧,我看你离开了我这儿能去哪儿?” 门外那些同事们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江时易撞了个正着,都慌慌张张的。 大多数人其实都对他有点刮目相看,毕竟以为他会跟汪海争论很久,那辞职信不是他写的,结果他竟什么都不说,甚至还把汪海怼了一顿。 人们一副欲言又止地表情目送着他离开。 江时易看起来走得毫无留恋,其实他有曾想去看看自己科室的人,特别是科长,因为刚刚还是科长给他打得电话。 但一想到要经过那么多人的目光才能走到科室,心里十分抵触,再加上他给大家的印象本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对自己科室的人也一视同仁,所以不想末了走时搞特殊,让同科室的人在英豪公司因为他而遭受非议。 回到车上,他先给阿龙打了个电话,结果话说到半截手机突然自动关机了。 他本还想给科长发条短信,看来老天爷从不给他机会做好人。 然而当他要发动车子时,有人敲了他的车窗,他摇下车窗一看,竟然就是科长。 “今晚一起吃顿饭吧。” 科长似是跑下来的,额头上还冒着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江时易瞟了一眼手上的表,还差五分钟才到五点,从未早退过的中年男人,这是为了他早退了? 江时易没法拒绝,于是下了车与科长一起去了科长想去的吃饭的地方。 科长如他,也是个寡冷的人,不是迫不得已不开口说话,所以哪怕科长选的吃饭的地方,他们走了有十分钟有余,科长跟他也没聊几句话。 不过,在江时易的印象里,一生质朴的人,会选一个豪华餐厅请他吃饭,让他很诧异。 他知道科长这种常年不在外边吃一顿饭的人,其实很不喜欢这种让人感到拘谨的餐厅,但又怕现在改说去个有简单小炒的饭馆会伤害科长的自尊,好像瞧不起他似的,所以江时易自毁道:“天天吃这种都腻了,您知道哪有做那种家常菜的餐馆吗,突然好想吃醋溜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 科长知道江时易说得是假话,跟江时易共事这么多年,好像没熟络起来,其实江时易是个什么样的人,科长心里清楚的很。要不然他也不会为了见他一面,提前下班。 终归他们去了一个在街角的小餐馆里,店不是很大,只有两排桌子,但人很满,他们幸运地赶上了最后一桌。 他们点了几道家常小炒,菜量都不大,可他们吃了很久。 起初两个还都没说话,直到饭馆里来来往往的人开始变得稀疏,已经喝了两瓶啤酒的科长,趁着醉意才真正说出今晚想请江时易吃饭的目的。 “我和小雅其实都知道的,你背地里为我们俩做的事。 你满共加过几次班,还不是看我和小雅总加班才不顾颜面去帮我们讨钱的。 还有不知道多少次,由于我和小雅的失误造成的损失,都是你偷偷填补的。 我生病,你帮我买药推到小雅身上。小雅生病,你帮她买药又推到我头上。 我知道你不会永远窝在英豪,凭你真正的实力,两个汪海都抵不过你,但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小雅今天还外派了,不知道一会儿是不是能赶回来见你一面,我们一直欠你一声谢谢,更欠你一声对不起。” 江时易能看出科长今晚心里有事,但他没想到科长心里的事是他,更没想到科长和小雅居然能看透他。 蓦地,他的心情开始怪怪的,或许是太久没从别人那里听到过谢谢,还有对不起这种字眼,而且是发自真心的。 两人吃得差不多,科长想说的话也往外倒的差不多,要离开时,科长接到了小雅的电话,小雅说她刚刚已经赶回了公司,并听说了江时易离开公司的事,但是给江时易打电话打不通,如果科长跟江时易在一起务必帮她挽留一下。 江时易说没必要,但是他若不同意等小雅,喝醉的科长就赖在地上不回家,江时易真是毫无办法。 窗外,夜色渐深。 客人早已走光的北野庄园,此时分外安静。 打了几番电话,也未得到回应的顾简,伫立在窗前,更能清晰地听见内心燥乱的声音。 她虽不知江时易真实的实力,但她知道英豪公司的那个职位对于江时易来说根本算不上,可是嘴上不停劝慰自己没关系,内心却总是不听话的胡思乱想。 网上的新闻她也已经看过,众说纷纭,有的说是江时易自己辞职,有的说江时易是被开除的,不知该信谁。 结果没等到北野长生来跟她汇报真实情况,反而先接到了江震阳的电话。 顾简想着没准江震阳知道江时易的信息,于是赶紧按下了接听键,谁知江震阳找她也是想询问江时易的消息。 “他要是回家了,让他给我来个电话。” “好。” “你什么时候回老宅?” 我…等等,江震阳这是知道她不在老宅?顾简心虚时,江震阳又开了口:“我刚给林嫂打过电话,想问问她小易是不是在家里,结果她说你们都不在家。” “喔,我今天活有点多,一会儿回去。” “你现在还是在四处做兼职?” “算…算是吧。” “方不方便回老宅时先来我这里一趟?算了,还是我去老宅吧,你一个小姑娘晚上就别折腾了,怪危险的。” “不用吧,有什么事,明天我……” 不等顾简说完,她耳边已响起了嘟嘟嘟的声音,江震阳竟然已经把电话挂了。 真不知道江震阳有什么事这么晚居然还要对她说,而且还不选择在电话里说,非要找到老宅。 顾简来不及细细思索,赶紧换了一身干净的平整衣服,然后去敲北野长生的房门,北野长生还以为顾简是来催他进度的,结果看她换了衣服,不禁问道:“你这是要出去?” “对,这边不好打车,你把我送到闹区就行。” “你已经这么担心他了?居然大晚上的要去找他?” “是江震阳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要去老宅。” “额…那老头子大晚上发什么神经啊。” “谁知道啊,你快点。” “好好,我把拖鞋换了就走。” 然而坐到车上,因为中途顺路,会过英豪公司附近,所以顾简突然想去碰碰运气,看看江时易是不是会在英豪公司里。 然而车还没开到英豪公司,北野长生就指着路边的一个男人问她,你看那人像不像江时易。 顾简本想说不像,因为那男子身旁还站着一个女人。 可是等她再多看两眼时,她发现那男人就是江时易。 昏暗的街灯下,顾简看不清那女子的相貌,但那女子的窈窕身材很是显眼。 江时易这是在约会?所以才不理她的? 顾简的这种心思刚出现,身旁的北野长生也说道:“我们这么担心他,人家可一点事都没有,现在还有心情跟美女约会呢。” 是吧,任谁看了都像是江时易在跟别的女人约会吧。 不知为何,顾简心里某处像被堵住了般,北野长生却还没意识到,依旧在里面扔东西。 “人家都另寻新欢了,你还要去为他处理家务事吗?” 顾简没说话,只是看着江时易,她希望能从江时易身上看出对那女子的排斥,可是都快过去十分钟了,江时易居然还在跟那女子搭话。 顾简不由地回想,她与江时易如此面对面能聊这么长时间的情况,好像少之又少,甚至没有。 看来这女子真不是一般女子。 北野长生不是那种能耐住性子的性格,等了这么长时间已是他的极限,此时跟顾简说道:“你要是昧不过良心,还是要去老宅,是不是也要去通知他一声。不然你一个人去见他父亲那叫怎么回事?你要是不好意思去,我去,总不能全世界都在找他,我们看见了,还纵容他继续风流吧。” 北野长生还是个行动派,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要打开车门,顾简思索了一瞬还是拦住了他,自己下了车。 她走得很慢,因为要调整心情,也要想,一会儿开口第一句要说什么? 走到半截的时候江时易就已经发现了她,露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好像真的被她撞见了秘密一般。 “你…你怎么会来?” 待顾简走过去时,江时易先开了口。 顾简准备的各种开口语都没用上,改而问道:“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有,没有。” 江时易猛摇头。 顾简那时看不到他,只想着近距离看看,能跟他聊这么长时间的女子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然后向那女子伸出手说了句:“你好,我是他老婆,顾简。” 103.担心我吗 顾简表面淡定,内心却在大喊,疯了,疯了,自己居然会说出是江时易的老婆这种话。 她都不敢看也不敢想,江时易在听到那话时是什么表情和什么心理活动。 女孩倒是相当自然,握住她的手来了句:“我知道。” 我知道,女孩竟然说我知道,顾简更是尴尬万分。 女孩一直笑容甜美的,温温柔柔,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我是他同事,奥不,现在应该说是前同事了。您叫我小雅就行,嫂子好。” 嫂……子…… 女孩过于坦然的态度,让顾简频频受惊,这与她想象中的画面完全大相径庭啊。 顾简木木而言:“奥,你好。” “嫂子本人比照片还要漂亮呢,江少真是好福气。” 额,顾简感觉气氛真是一度比一度的尴尬,她已经在后悔当时还不如让北野长生下来呢。 许是看出她的局促,女孩转而跟江时易道了个别。 “既然嫂子来了,我就先撤了,虽然我知道我是个小人物,不见得有能帮到你的时候,但是如果有,请一定不要担心会麻烦到我,我真的很乐意至极的帮忙,无论什么时候。” 自顾简来后还没开口说过话的江时易,这个时候才肯张嘴说了句:“好,我记下了。” 顾简偷偷松了口气,暗自腹诽这女孩终于要走了,结果谁知那女孩突然也过来跟她告别:“那嫂子,拜拜了。” 拜……拜…… 顾简窘迫地朝女孩也挥了挥手。 看女孩走远后,她的心还没完全踏实下来,江时易不知何时静悄悄地来到了她身边,她一转头差点撞到他探过来的脸,顾简本能往后退,江时易担心她站不稳,紧急地搂住了她的腰。 一时间,四目相对,思绪缕缕,各种念头徘徘徊徊。 “你怎么过来了?” 江时易没有急于松开顾简,他实在好奇顾简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听说他被开除了,担心他才过来的吗?还是偶然路过,看见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吃醋了…… 顾简本就燥乱的心,怎受得了江时易的目光,意识到她现在与江时易的姿势过于暧昧时,赶紧推开了他。 结果她还没说出她来此的缘由,江时易又强势而来。 “是担心我吗?” 顾简忍不住退了几步,不想承认自己的心思,也不想被江时易发现自己的心思,努力逼自己镇定下来,停住了脚步,扬起坚毅的目光说:“是你父亲给我打电话,让我回老宅。我只是顺便路过,过来看看你是否在这儿,毕竟他起初打电话给我是想询问你的消息,而我也不想单独面对他。” “是吗?只是因为江震阳。” 江时易略有怀疑,明明方才他感觉顾简一副吃醋的样子,还介绍自己是他的老婆,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他? “当然,他也去了老宅,估计现在都快到了,不然大晚上的我怎么可能出来。” 又是一阵各有所思的对视,直到坐在车上的北野长生实在看不懂现在的状况,不得不从车上下来,走近她们说道:“怎么,气氛这么低沉,难道那真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啊?你要跟我们庄主离婚了?” 顾简跟江时易齐刷刷地看向北野长生,各有各的震惊。 北野长生不懂他们的眼神,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又对着江时易说:“你这人不行啊,虽然理解你今天被开除了心情不好,需要女朋友的安慰,但你也不能其他人都不管不顾了啊,你知道我们庄主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吗,这一大晚上都在为你操心着急,甚至还傻傻地要一个人去面对你父亲。你知不知道她今天本来因为……” “呀,别说了。” 几番给北野长生递眼色,北野长生都止不住他的嘴,顾简只好大喊了一句。 北野长生还不是担心顾简会受到欺负,哪怕被吼,也还是说道:“我说得又没有错,他……” 这次不等北野长生再说完,江时易赶紧解释:“那不是我女朋友,同事而已。” 同事而已,一听这话,北野长生看了顾简一眼,发现顾简的确一脸因为他刚刚那些话而生出的尴尬表情。 知道误会了江时易,他心里也怪别扭的,不过后又一想,不禁疑惑:“那你们刚才怎么都那副样子,跟互相欠对方二百万似的。算了算了,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了,既然他没外遇,那你们就一起回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北野长生说完,许是还有些觉得对不住江时易,赶紧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车上,猛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纵使顾简叫他,他也没等等。 瞬时间,又剩下她和江时易两个人,一想到北野长生刚刚说得那些话,顾简都不好意思回头。 最终还是江时易走了过来,她本以为江时易会说:“还说你不担心我,北野长生都承认了,你还不承认?” 结果他却说了句:“抱歉啊,几个小时前,我手机没电了。” “喔喔,没事。” “我的车停在公司旁边,从这儿走过去怎么也要十来分钟,你是跟我一起过去,还是等我来接你?” “我……” “还是跟我一起过去吧,你一个女生站在这里不安全。” 顾简本想说在这里等呢,让她有时间调节调节情绪,可是现在,看着江时易望向她的眼神,她若说不,就有种她在躲他,心里有事似的感觉。所以她还是跟着江时易走了过去。 路上,顾简一直心不在焉的,想问问他工作的事怎么解决的?具体什么情况,又担心她的关心让江时易有更多的想法。 快走到第一个路口的时候,一直走在稍稍靠前一点的江时易,突然放慢脚步等着她跟上来。 本就没多少距离,顾简注意到的时候,已跟他站在一条水平线上。 那时江时易说:“我以前也没跟那个小雅说过多少话,这是今天我离开公司了,她们觉得以后不可能再见到,所以聊了些以前的事。” “她们?” “奥,之前我们科长也在,我们是一个科室的。” “恩,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她就算是你女朋友也正常,我们协议里有写给彼此任何自由。” 此时前面的红灯正好换成绿灯,顾简赶紧随着人群踏上人行行道,走到中间的时候,蓦地察觉到江时易好像没跟上来,她一回头,发现江时易真的还站在原地。 他为什么不走?片刻的等待和思索间,几十秒的时间已经匆匆而过,她听到了汽车疯狂按笛的声音,当她想跑回去时,一直不动的江时易却跑了过来,牵起了她的手。 她们一起跑到了对面路上,刚到路边,两面的车便极速而过,顾简都感觉身后扬起了风,再晚一步,没准都能被撞飞,太惊险了。 “你刚刚在想什么呢不走,我还以为我走错路了呢。” 顾简喘了几口气,才发现江时易还在拉着她的手,本来抱怨的口吻,顿然间在尾声时几乎没了声音。 而江时易那时在想,原来顾简提婚前协议他没有如此排斥过,现在好像越来越听不了她提婚前协议的事。 而且,他似乎也慢慢受不了顾简对他这么不在乎,他在想,他是不是完了,哪怕她不是车晨晓,也对她动了心思。 可他又岂会承认,放开顾简的手说道:“我在想,小雅好像已经结婚了,还有小孩,根本不缺男朋友。” 啊,难怪能跟她聊那么久,看来内心深处觉得有点遗憾吧。 他们回到老宅时,江震阳早已经到了。 没想到两人会一起回来,还夸了顾简一句:“果真也就你能找到他。” 江时易无心跟他闲聊,直接问他来此的目的。 本来起身的江震阳又坐回沙发上,之前脸上挂着的一丝笑意也被严肃吞没。明明是好意的话,说起来十分生硬。 “明天来公司上班吧。” 江时易很惊讶,因为这是江震阳第一次正式地邀请他去江氏的公司上班。 他不知道江震阳是如何考虑的,据他了解江时唤最近也去江氏上班了,他可受不了勾心斗角,不是斗不过,而是不想自己活得那么类,那么水深火热。 况且他根本不缺工作,所以他拒绝道:“谢谢你的好意,以前我不会去,将来也不会。” 江震阳急了,站起了身来:“你这孩子是不是傻,自己家有公司不去,非要去别人那里受委屈。” “你如何知道,我去了你那里就不受委屈?” “你是我江震阳的儿子谁敢欺负你?” “大有人在。如果你就是为这事过来的,你可以走了,我不愁找工作。” “你确定不去?” “不去。” “那简儿呢?” 一直站在旁边吃瓜的顾简,没想到自己突然也入了角色,很是疑惑。 “我…我如何能去?” “你是我儿媳份,你怎么不能去。再说,你不是说你一直在做兼职没有正式工作吗,就不想过得稳定点?” 啊,顾简现在才明白为何江时易不在江震阳也要见她。 江时易失业,她又没稳定工作,定是让老爷子着急了吧。 “我是故意没找固定工作的,觉得时间上太死板,习惯了做兼职,很享受工作之余还有时间做些别的事。” “我也可以派给你一个时间相对自由的工作啊。” 顾简没想到江震阳如此执着,更没想到他如此不把她当外人。 简单的理由好似不能说服他,而她又不能像江时易那般冷冷回绝。正思索时,江时易却替她开了口:“行了,你就别逼她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活的步调,你不要总想着让别人按照你的步调来。” 可谁知江时易这句话引出了江震阳真正的心思。 “我这样做是为了谁,我还不是担心你,你一个大男人没工作,还要自己的老婆来养。我给简儿一份工作还不是想让你少丢些人。” 江时易差点被江震阳这套思路逗乐,他今天才刚失业啊,就算不知道他身后有多大的势力,再怎么样在英豪公司工作这些年也有些积蓄吧,怎么就沦落到要顾简养活了。 “不用你操心,我怎样也能养活她。” “你怎么养活她,再怎么说你也是我江震阳的儿子,敢动你的人,定是没把我江震阳放在眼里,你以为你还能那么容易的找到工作?” “我说了不用你管。” 可是江震阳还是要面子啊,知道拗不过江时易,撂了句狠话,匆匆走人了。 “反正你们自己选,要不俩人同时来上班,要不必须来一个,没有其他选择。” “这……” 顾简一脸为难,江时易却丝毫不放在心上,跟顾简说:“你不用理他,我来处理。” “那今天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有人冒充我,替我写了辞职信,被辞了呗。” “那你就这样走了?有没有查出是谁做的?” “一会儿我给阿龙打电话问一下,之前说到半截,手机没电了。” “喔。” “你今天是不是也有别的事,方才北野长生提了一句说,在我之前你本来……” “没什么,你赶紧处理你自己的事吧。” 看顾简那表情,江时易知道不会是没发生什么事的样子,但她不说,江时易也不敢强逼她。 江时易回了书房,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上电,拨通了阿龙的电话。 阿龙知道江时易是因为手机没电才跟他断了通话,不禁吐槽他:“九哥,你对我们大大方方的,怎么对自己那么抠索,你就不能换个电池好点的手机。” 江时易冷峻回他:“说正事。” “那你现在方便吗?要不要出来见我一面,咱俩通话断了后,我以为你出事了呢,找了你好久,才跟着你回老宅了。” “你现在在老宅外面?” “嗯呢。” “好,你等我一下。” 江时易匆匆下了楼,找到阿龙说得地点,一猫身钻进了阿龙的车里。 一边听阿龙讲着,一边翻看阿龙查到的资料,结果刚看不多会儿,总觉得车前晃着一个人影。 阿龙先抬了头,看见车前真站着一个女人时,赶紧低下头碰了碰江时易的胳膊,并说道:“楚慈。” 104.蓦然回首 江时易闻言没有抬头看一眼楚慈,直接先关了车内的灯,然后小声地对阿龙说:“一会儿你就先走吧,我来处理。” 随后,江时易下了车,阿龙的车紧接着拐了个弯飞驰而去。 楚慈就站在前面,还没离开。 江时易淡定如故,走到楚慈那时也没有停下。 被无视的楚慈猛地拉住他的胳膊,语气起初还算温和:“你就没有什么要说得?” 江时易没有回头,冷冷回应:“没有。” “刚刚那个人的样子我可看到了。” “那又如何?” “你就不怕我查到点什么,又或者胡乱给你报出去点什么?” “随便。” “呀……” 楚慈知道他被逼辞职,本是好心好意来看他,谁知好巧不巧的撞上他正好从老宅出来,兴奋地刚想叫住他,结果发现他却是来见别人。 付点钱,让人帮忙做调查的事她也常干,与那种人现实中见面更是不在少数,可是没人给她的感觉能像刚刚那个人与江时易之间那般熟络。 江时易这是也经常背地里派人做调查吗?还是他与那人的关系非同寻常? 楚慈觉得她这算是抓住了江时易的把柄,本想作为威胁,让他对她好一点,可没想她把话说得如此明白,江时易居然毫不在意。 她不禁松开江时易的胳膊,走到江时易前面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你,就不敢对你做什么?” “从未。” “那你对我这么不屑一顾。” “那我该对你怎么样?” 江时易突然逼近楚慈,目光凶狠,一步一言。 “算算你绑架顾简,让人先奸后杀的账?” “还是你派人往北野庄园饭菜里下药的事?” “又或者你冒充车晨晓之事?” 把楚慈逼到墙边的时候,江时易突然掐住了楚慈的脖子,声音威严残暴:“像这样找你讨债吗?还是说要更直接的要了你的命。” 江时易力气大到楚慈根本支支吾吾说不出一点话来。 江时易本也不想听她那聒噪不堪的声音,他已经容忍她够久了,不对她凶狠些,怕她永远都无法对他死心。 直到楚慈看起来真快被他掐断气了,手也已经没有力气拍打他,江时易才把她甩到地上。 楚慈还未见过江时易这副模样,刚刚以为自己真的要死掉了,结果她还没怎么缓过来,江时易那张脸突然在她眼前放大,并抬起她的下巴,又是一声恐吓。 “说,你为什么知道车晨晓那么多事?” 江时易对她这样,楚慈心里也微微凉了,既然车晨晓对他重要,那她偏不告诉他。 她用她仅能呼出的力气,哈哈笑了两声,才说:“这不你也有想从我身上知道的事,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不信我是车晨晓,但你越想知道啊,我越不说。我看咱们谁先跟谁妥协。” “你是不是觉得我耐性太好?” 江时易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但楚慈也豁出去了。 “有能耐你现在杀死我,我死也不会告诉你。来人啊,要杀人了。” 楚慈突然喊叫起来,而恰巧那时远处出现了渐行渐近的车灯的光,江时易不得不先放开了楚慈。 而他想要走掉时,楚慈哈哈大笑又来了句:“我等着你来找我。” 江时易回到老宅,一楼客厅里,顾简和林嫂都在,而顾简那时正坐在餐桌上吃面。 见他进来,顾简抬起了头,林嫂迎上来说:“少爷,你饿了吗?刚才去书房找你,你不在,不过以防万一,我多做了点,要不要给你盛一碗?” 今天跟科长吃饭,吃了很多,现在还没一点饿的感觉,但看到顾简在一个人吃饭时,还是跟林嫂说了句:“来碗吧。” 他在顾简对面坐下,轻言出声:“你还没吃晚饭?” 顾简怕说没吃让他多心,简单回了句:“夜宵。” 江时易心里嘀咕,好一个夜宵,居然比她平时的饭量还大。 顾简察觉到江时易在盯着她用的大碗,知道他怀疑,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问道:“你刚刚出去了?” “恩。” “前一刻仿佛听见了女人的尖叫声,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 “什么?女鬼吗?” 还能不能聊天了?顾简蹬了他一眼,这时林嫂也给江时易端来一碗面条,嘴里念叨着:“还好你回来得及时,再晚点啊,这面条都要陀了。” “没事,软点,晚上好消化。” 江时易本来也就是想做做样子,吃不了几口,结果看到碗里的鸡蛋时,不禁诧异。 这是单煮的,把皮包了,再放到了碗里? 他忍不住问道:“林嫂,今儿这鸡蛋怎么这么煮的?” “喔,少奶奶这样要的,你要是不愿意吃这样的,我去再给你重做,你是要飞个整鸡蛋,还是散的?” 居然是顾简要的?江时易蓦地看向顾简。 顾简那时刚刚喝完最后一口汤,看见江时易满脸思疑地望着她时,顾不得擦嘴,反问了句:“怎么了?鸡蛋不能这么吃吗?” “不是……” “那你这么惊讶?” “只是觉得大部分人不这么吃。” 顾简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或许是今天脑海里出现小男孩给小女孩用鸡蛋过生日,让她突然想吃这种鸡蛋了吧。 于是她说:“有人都能想得出用鸡蛋当生日蛋糕,我这样吃鸡蛋有什么稀奇的?” 鸡蛋当生日蛋糕?这是他一无所有的时候,曾经做过的荒唐事啊,顾简竟然知道? “你……” 想问问顾简时,察觉到林嫂还在旁边,他赶紧闭了嘴,但拿鸡蛋当生日蛋糕这么稀奇古怪的事,还是吸引了林嫂的参与。 林嫂十分惊讶地望着顾简,问道:“什么?拿鸡蛋当生日蛋糕?谁啊,这么有想法?” 顾简就是想看看江时易的反应,所以很堂堂正正地望着江时易说:“喔,有那么个小男孩。” “小男孩啊,不会是恶作剧吧?” “不是,那时候穷,鸡蛋都是好东西,您知道蜡烛是用什么替代的吗?” “蜡烛还能用东西替代呢?我想想啊,不会是喝奶用的吸管吧?” “鸡蛋都吃不上,哪里有奶,蒲公英。” “蒲公英?蒲公英?” 林嫂惊讶坏了,重复了好几遍,见顾简点头时,她不禁“哇”了一声:“这孩子的脑洞够可以啊。” “是啊,我也觉得……” 顾简还没说完,明明刚刚还坐在她眼前的江时易,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拉着她就往楼上走。 一直走到她们的婚房,开门关门,相当利索。 江时易把顾简推到墙上,一手攥着她的手,一手拄在墙上,眉宇涌动,内心更是波澜不停。 盯着顾简看了好几瞬才说:“今天你脑海里又出现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了?” “是。” “什么时候?在归人院我叫你好几遍你才理我的时候?” “对。” 难道顾简是因为看到,一个小男孩拿着一小块蛋糕,上面插着一株蒲公英祝小小生日快乐的时候,她脑海里有同样的意象才又出现他与车晨晓曾经经历过的事吗? 可是小男孩为何想到在蛋糕上放一株蒲公英呢? 当时没看两眼就接了成河的电话,后来也没顾着想这事。 还有那片蒲公英,听刘奶奶当时那意思,应该也是顾简种的,莫不是顾简没失忆前,早早就知道鸡蛋蒲公英的事? 难道顾简真是车晨晓? 江时易不知为何又突然想起顾简的邮箱域名,或许当你想证明一个人是你想要她成为的那个人时,会拼命找出各种合理性,不合理的,也会想尽种种理由让它们变得合理。 江时易看着看着顾简,也不知怎地目光就移到了她的嘴唇上,当看见她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汤汁时,不由地伸出手帮她擦了擦。 如此敏感的位置,还是他曾经碰触过的位置,难免不让人想起结婚那天发生的事。 倏忽间,心里风起云涌,空气阴阴绵绵。 却突然随着林嫂一声:“少爷,那面你还吃吗?”,戛然而止。 江时易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腻想了什么,有多唐突,赶紧松开顾简的手,打开了房门出去。 林嫂见江时易出来的如此慌张,有些抱歉地说:“我不会是打扰到你们了吧?” “没有,没有,我正有事要去书房。面条就不吃了。” “好,不过别天天在书房一待就待到十二点,有哪个妻子能等你到那么晚啊,这就是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闹别扭呢。” “我知道了。” 江时易麻溜地钻进书房,缓了一会儿还是给刘奶奶打了个电话。 “哥哥啊,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吗?不会是姐姐还没回去吧?” “不,她回来了,有点别的事想问您。” “你说。” “那片蒲公英是姐姐种的吗?” “她没跟你说啊?难道是担心你吃醋或者误会她才没说吗?” “是有什么事吗?” “这,她要是选择没对你说,我替她说也不好吧。” “她是不是跟你讲过一个小男孩拿着鸡蛋跟蒲公英给一个小女孩过生日的故事?” “你…你这不已经知道了。” “真是她讲得?” “恩,她当时讲得时候没明说,但我能感觉出来,她就是那个小女孩。还有归人院这个名字,多少也有她自己的寄托,她应该是想再遇到那个小男孩的。” 江时易一时没了声音,刘奶奶很是担心她这些话,给顾简带来不利,赶紧又替顾简说道:“姐姐人真的挺好的,我敢保证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只是那个小男孩曾经对她太重要了,她才会记挂于心。你可不要因为这件事对她抨击满满,怀疑连连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好好待她的。” “她嫁给你我其实挺放心,因为你们都是好人。” 挂了电话,江时易瘫在了椅子上。 他不可置信,有一天他也要用此来形容自己。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真是差一点亲手把她推给了别人。 江时易猛砸自己的脑袋,悔恨自己,曾经怎么就那么有眼无珠。 他回到房间时,顾简已经睡下,他轻轻地在她床边坐下,看了她良久,直到她眉头紧皱,额头上出了一层汗,好似又在做噩梦,他才起来转回书房给阿龙打了个电话。 “林杨街的事后来有没有进展?” 那时早已进到睡梦中的阿龙,脑袋哪能那么快转过来,能把电话接起来已经不错。 迷迷瞪瞪地说道:“什么林杨街啊,我只知道《你好旧时光》里有个林杨,现在公司里的小女生们都在讨论。” “陈威龙。” “到。” 阿龙猛地从被窝里坐起来,发现自己耳边放着手机时,一瞅居然在跟江时易通电话,赶紧揉了揉眼睛说:“九…九哥,我是做梦给你打电话了吗?” “我好久没去公司,你们是不是天天都在刷剧不好好干活?” “没,没呀。您吩咐的哪件事没帮您办啊。” “那我明天去了公司可要好好查查了。” “你明天要来公司?” “怎么,平时总嘟囔着叫我过去,现在不欢迎了?” “没没,刚才没想起来,您现在没工作了,是该过来了。” 江时易揪了揪眉心,这孩子能不能别这么实诚。 阿龙打了个哈欠,见江时易一直没回应,问他:“我…是不是能睡觉了?” “不能。” “啊,九哥呀,这都几点了,你跟我这么嚷嚷就不怕吵到嫂子?” “不怕。” “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单身的时候折磨我,结婚了还这么折磨我。” “陈威龙,你今晚说得话我都录下来了。” “录啊,怕你啊。” “你够可以。” 江时易再也听不下去,把电话挂了。 他本还想跟阿龙讲讲顾简的事,结果那家伙就跟醉酒了一样,直想让人暴打一顿。 第二天一早,顾简就收到了江震阳的短信,说已经给她安排好了职位,让她务必过去。 顾简本想再跟江时易商量一下,结果家里根本没有江时易,而一大早就起来的林嫂,也说没看到江时易什么时候出去的。 105.从不反悔 给江时易打电话,江时易也不接,不由地让顾简心里不踏实,担心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干等也不是办法,而且北野庄园还有很多事要去处理,顾简收拾了收拾还是出了门。 结果老宅门口停着一辆超长的车,她对车子没研究,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看起来真是空荡浪费,因为车里没有坐着一个人。 车前倒是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见到她后非常礼貌地伸出一只胳膊说:“少奶奶请,老爷让我来接你去公司。” 江震阳还真是不给退路呢?江时易是不是就是猜到江震阳会用这个招数提前躲了起来? 昨天说得那么好听,你不用理他,我来处理,结果呢?连他人影都找不到。 执拗不过,想着还是亲口再跟江震阳表明一下立场,于是最终不得已地上了车。 司机除了来接她,其他一概不知,顾简想问些别的什么也问不出。 江震阳名下的企业有很多,总部屹立在静安的市中心,排面很大,独霸一隅,旁边没有任何其他相连的企业。 而江震阳给她安排的职位就在此,还没下车,从车窗里只是望着那高耸的楼宇,顾简心里就感受到了浓浓的不自在。 下了车,再望时,那种感觉更甚。 楼宇前,一直有匆忙而入,急促而出的人群,一看就是个节奏相当快的地方。 旁边的司机一下车就在给江震阳汇报信息,后告诉她江震阳本来是想亲自来迎接她,刚刚临时有事分不开身,于是派了她部门的总监过来。 此时再看,公司门口处确实站着一个一直在东张西望的英气男人,好似刚刚看到了她这边,正紧忙跑来。 “您是顾简小姐吧,抱歉刚刚就看到了您,但是之前没见过您本人,一时没认出。” 那个男人一跑过来,顾不得缓缓,一副歉意满满的姿态,飞速而语。 顾简待他喘了几口气才说:“您好,我是顾简。” “您,您不用这么称呼我,我还……” “那你也把您字换了。” 男子笑笑,自我介绍道:“我是咱们设计部的总监,莫青。” 见有人来接顾简,司机跟顾简打了个招呼便先走了。 顾简不想与莫青来来去去地你一言我一语,毕竟她不想在这待,也不想浪费人家的热情,直接阻断他说:“你老板在哪?我去找他。” 莫青略有为难,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他现在开会呢,你放心他都跟我交代好了,我会照顾好你的。” “没事,我可以等他。” “可是……” 知道莫青还要兜兜转转给她讲一堆,顾简不得不装出冷漠的样子说:“我并没有决定来这工作。” 莫青顿然有丝惊讶,在他的意识时,几乎没有人不愿意来江氏工作,像他们这种人当初可是经过一轮一轮的选拔才能应聘上,而且爬到总监的位置,更是不易。 传言不都说,江家的两个儿媳妇都没工作吗?尤其是大儿媳妇一直靠兼职为生,今年才刚刚大学毕业,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还会拒绝。 莫青百思不得其解,而又不能多嘴问,顾简也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说:“你去忙你的吧,我有他电话,一会儿我自己联系他就行。” 来公司这么久,这是老板安排给他的事中,他第一次没有完成,莫青站在原地正发愁,却见江时唤的车突然停在了他们眼前。 江时唤从车上下来,很是惊喜地望着顾简说:“看着就像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顾简万万没想到来这儿这么会儿,还能碰到不想见的人,很不想理他,出于礼貌刚想回一句,莫青忽地替她说:“江董找她,要我尽快带她过去。” 莫青都替她说好话了,顾简怎么能不配合,只是她刚要跟着莫青走,江时唤挡过来,冷眼瞅着莫青说:“哪个部门的?” 不等莫青回话,江时唤看到莫青脖子上挂的工作证,直接挑起来一看,自言自语道:“设计总监,莫青。” 然后甩开,又来了一句:“区区一个总监就敢无视我了?不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啊?” “我是谁?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是谁啊?” 江时唤气得猛地拎住莫青的衣领,同一瞬间又发现不对劲,刚刚莫青好像根本没张嘴,他才后知后觉到,方才的声音那么像他父亲的,他惊慌地转身,看到父亲那张脸时,赶紧松开了莫青。 “爸,您…您怎么出来了?” 江震阳走近他,眉目清冷,言语犀利。 “我不出来,能看到这场戏吗?几点了才来上班,还这么不着急,是不想干了吗?” “怎么会,我这不是看见嫂子了,打个招呼吗。” “那你动他做什么,以后不管是不是你干的,若让我听闻有人动他,我都会怪在你头上。还有,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这么松松散散的,你就还给我滚回家去。” 从前父亲鲜少会训斥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突然看他哪哪都不顺眼,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不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训,居然还是为了一个外人训斥他,江时唤心里燃着熊熊烈火,拳头紧握,发誓今日的仇,他来日一定会报。 可他面上还要笑着跟父亲说:“我现在在您眼里还不如个外人,什么都没有,哪有能力动他。” “没能力还总想欺负这欺负那的,给了你,你还不上天。” “行,我知道您现在看我不顺眼,我现在就走。不过你让嫂子来这做什么?” “上班。” “什么?嫂子要来这儿上班?” 江时唤起初惊讶,后一想这也算给他创造了接近顾简的机会,心里又乐呵了,转而说:“嫂子要去设计部?” “你天天就是这么给我混水打鱼的?” “她不去。” 两个声音同时而出,他们这才发现,又新加入了一个人,江时易。 江时易匆匆走过来,搂住了顾简的肩膀,又对着江震阳重复了一遍:“她不去。” 江震阳心想,就差一点,他若不是临时开了个会,或许都让顾简办完了入职手续。 他也不想逼他们,可是这两天看了江时唤的工作状态和能力,实在不是将来能撑起江氏的人。 昨天江时易突然被人陷害离职,他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正好可以借机招江时易进来,谁知江时易如此不领情。 可是为了江氏,他如何能让步,顾简怕是唯一能刺激江时易来江氏的人,所以他说道:“她都来了。” “那还不是你逼着来的?” “我再如何逼迫,她若真心不想来,也不会上车。” “不要把她对你的尊重也拿来当理由,而且你还不够资格聘用她。” 本来只是想在旁边弄清怎么回事的江时唤,听到江时易这些话,忍不住出头:“你怕不是想讲笑话给大家听,她一个哪儿都能去做兼职的人,居然说江氏没资格聘用她?” “对,没资格。” 江时易回地慷慨激昂,可是又把江时唤气坏了。 本来就对江时易不屑一顾的江时唤,正好借此出出气。 “难怪你这种人会被辞退,就你这眼光,是我,我也不要你。” “是吗,你不提我都忘了,多谢你也出了点力,让汪海把我辞了。” “你说什么呢,自己没本事留在公司,就想诬赖到我头上?你别想借刀杀人。” “我只是听说,汪海还有ceh的王总,以及你和顾深,前天晚上在一起吃了顿饭。” “那…那能说明什么?我是陪顾深去的,那俩老板都曾经投资顾深要演的电视剧,顾深要谢谢他们,才凑局请的客。” “只是如此吗?据我了解,顾深的现女友可是王总的女儿。而他们前不久刚刚被我抓住了点把柄。” “那…那估计是他们对你动的手脚吧。” 怕越说越露馅,江时唤适时地又说了句:“浪费太多时间了,我赶紧去工作了。” 然而他才跑没两步就被江震阳喊了一声:“莫青抓住他,先带到我办公室。” 莫青不敢不听从命令赶紧上去拦截江时唤,而江震阳走到江时易身边来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查清楚了?” “恩,不过我自己会来处理,不用你插手。” “我可以不插手,但你是不是也重新考虑考虑,来我这里上班。” “有他在,你觉得能安生?况且从你把我找回来,除了给我吃穿,你就没管过我,现在我都翅膀硬了,能自己飞了,你再想管我,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我……” “以后对我怎样无所谓,既然她是您钦点的儿媳妇,请您多尊重她一点。别自己毁了自己的眼光。” 江时易牵过顾简的手,没再理会江震阳,直接朝他的车走去,毫不留恋,毫不心疼。 坐到车里,先前顾简还想若见到江时易一定好好埋怨他一顿,但此时车里的气氛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车开出去有一段路,江时易才想起来问她:“今天有事吗?” “恩,庄园里有点事要去处理。” “大概什么时候能忙完?” “大概,怎么也要晚上了吧。” “那我晚上去接你。” “你爸才去过老宅,今晚应该不用再回老宅了吧?” “小万生日。” “小万?” 顾简突然想起来,前几日江时易确实跟她提起过他有个兄弟过两天要过生日,那时她还猜测他所说的兄弟是谁。 小万这个名字,她并没有太多印象,江时易似是也看出她的疑惑,跟她解释:“我们结婚那天,一直载着你的那个男孩。” “喔喔,是他啊。” “恩。” “是为了顺便谢谢他当初的帮忙吗?” “不是,自我认识他以来,每年都给他过。” “看不出来你这么义气啊。” “那能赏脸吗?” “答应过的事,我从来不反悔。” “好。过几天要不要再跟我去个别的地方?” “你又想先斩后奏?” 先斩后奏,这个词太容易让人想到别处,江时易笑笑说:“那就以后再说吧。” 他其实是昨晚一直睡不着,想到能跟他聊聊车晨晓的人也就只剩下毛大雨,于是深夜给毛大雨打了电话,知道毛大雨没值夜班,他火速赶往了毛大雨家里。 一聊起从前,总是有太多的话题,所以两人聊到了快要天亮才睡着,因此早上醒的很晚,任何电话都没听到。 他拿起手机,先看到了林嫂给他发的信息,说江震阳派人把顾简接去了公司,他这才直接赶了过来。 还好,还算及时,没让顾简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昨晚与毛大雨聊了很多很多,细枝末节的已经忘了不少,但毛大雨说过几天想回微山岭看看的话,他记得尤为清晰。 他想着顾简脑海里总是想起他和车晨晓小时候的事,去一趟那里也许对她恢复记忆有帮助。 傍晚的时候,他给顾简打了电话,顾简说她已经把紧要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让他可以出发来接她,他没忍住直接告诉了她:“我已经在庄园门口了。” “你…你不会一直等在外面吧?” “我确实想那么闲在,但你觉得我是那么闲在的人吗?” 而实际上,江时易虽然没有一直闲着,看了很多资料,也处理了很多事,但这一天他几乎是一直在车上度过的。 车没停在庄园门口那么显眼的位置,却在附近。 他这是第一次看到北野庄园附近的黄昏,直观感觉要比市区更加宏大一些,红黄的彩霞遍天,一眼不见边缘,美丽极了。 他甚至想,能跟顾简一起靠在车上欣赏一会儿黄昏再走。 然而突然有一道身影闯进了黄昏中,让江时易瞬间觉得,黄昏只能给她当作背景。 今晚的顾简其实穿得很素雅,一袭丁香紫长裙,没有过多修饰,但还是可以看出有精心打扮。 蓦地,在她走近时,江时易心里有点嫉妒,顾简何曾为了见他,有如此用心打扮过。 她手里还抱着一捧各种淡紫色的花搭配而成的干花花束,他更是嫉妒的要命。 不由地,他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近了自己。 106.绝对不会 然而随着咔咔的声音在两个人之间传出,江时易不得不放开了顾简,并露出一脸尴尬。 顾简看着她精心挑选的花束,被撞坏了好几枝时,心情有多糟糕不言而喻。 她没有送男生生日礼物的经历或者说记忆,只是觉得空手去不太好,所以纠结来纠结去还是选了干花。 本来其实最开始想送活的植物,担忧对方不爱养花,到时候养死了有点可惜。 却没想到干花虽然能够长期保存,一遇到现在这种状况,被猛烈撞击,甚至轻微触碰,都容易毁坏掉落。 突然之间觉得这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一时更加心绪凄迷。 江时易看着那样的顾简,哪里还有嫉妒之心,只剩歉疚。 “这…抱歉啊…” 听到江时易的声音,顾简把目光从干花上移到江时易身上,才开始疑惑,刚刚又没车过,又没别人来,他何故拽她? 江时易只顾着挽回:“把这些断了的花摘掉,还是挺好看的,放心你送什么小万都不会嫌弃。” 心里却在想,他敢嫌弃,我都什么也没收到过,没抢了他的就不错了。 一时间,顾简也不知道若重新准备礼物,还能准备什么。 而她也不是今晚的主角,不想让到了的人等她们太久,最后只能听从江时易的建议,又重新把干花整理了整理。 路上,顾简整理花的时候,江时易忍不住问:“这也是你亲手剪枝,晾晒而成的吗?” “不是,庄园里本来就有。” 这样听来,江时易心里稍稍舒坦了一些,不过他脸上不会表现出来。 “奥,你们庄园难道还做干花生意?” “恩,一直有做。” 过去关注的重点都在于她们庄园的对外开放,周边还真没细细了解过,看来要找机会让阿龙在她那里进点花花草草了。 开了一个来小时的路程,他们才到了目的地,一个足足有2500平米的露台屋顶酒吧,那也是江时易的私有财产,不过一直都是手下的人在帮忙打理。 他们一到,早就准备好给他们来点惊喜的人们,忽地一窝蜂地冒出来,向他们身上喷了一堆彩带,哪怕江时易护着顾简,也抵不过人多势众,还好脸上没弄到,只是衣服花了。 随后那些人退回去,都乐乐呵呵地看着他们齐声喊了一句:“九哥好,嫂子好。” 顾简从踏上那个酒吧时就已经被吓了一跳,江时易之前说不是那种一堆人的场合,结果虽然这些人看上去不是什么贵家子弟,名媛千金,可这庞大的气势,莫名地给人压力,尤其是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嫂子好”。 看来江时易并没有说服他手下的人,反而更加让他们齐心协力地统一了战线。 打完招呼,那些人又猛地涌了过来,个个对她好奇满满,东一句西一句的问着。 大抵是…… 嫂子我们终于等到你来了。 嫂子你长得好漂亮啊。 嫂子啊,谢谢你收了我们九哥。 嫂子,你跟九哥准备什么时候要宝宝啊?最好多要几个,你们没时间看着,我们帮你们看。 …… 顾简越听额头越蹭蹭地冒汗。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嫂子,你手里的花是送给小万的吗?好漂亮,我也想要,明年我生日,您能送我吗?” 紧跟着也有其他人,说出同样的话。 明年,明年不知道她还是不是江时易的老婆?顾简从不轻易应人,但应了,从不毁约。所以她的迟疑让那些人看起来有点伤心。 这时被挤到边上的江时易,高喊了一句:“我都没有呢,你们要什么要。” 人们“切”的一声,不相信江时易所说的话。 甚至有人起哄说:“九哥,你这是吃醋了?呦呦,原来有一天九哥也会吃我们的醋啊。” 江时易心有郁结,明明之前都已经说好了,他若带顾简过来,他们都要收敛收敛,结果居然比之前还要放肆。 让他这个当大哥的,瞬间被群压的感觉,一点都竖不起威严。 但念着今天是小万的生日,他不想说太严重的话,扒开人群,搂住顾简的肩膀说:“今儿小万生日呢,你们全堵着我们,让小万情何以堪啊。” 谁知小万今天也大胆了起来,十分不给江时易面子,扬言道:“没事,我不介意。我对你和嫂子的事也很好奇。你难得见我们一面,还带嫂子过来,就给我们讲讲呗,你这个万年冰山,到底如何被嫂子拿下了?” 早知是如此尴尬的场面,顾简如何也不跟着江时易过来啊。 最后还是唯一知道江时易和顾简是假结婚的阿龙站出来说:“烤肉是不是糊了,煮的咖啡是不是也干了?还不快去看看?” 阿龙一提醒,人们确实有闻到糊的味道,一部分人不得不紧忙跑开。 而另外一部分人还在好奇地等着,似乎觉得不能从江时易那里问出什么,有个女生改问顾简道:“要不简儿姐姐你来说说?我们九哥这么寡冷的一个人,你怎么就看上他了?” 简儿姐姐,这好似还是头一个这么称呼她的人,或许同性之间更容易察觉到对方的心理,依顾简来看,这个女孩没有其他人那么欢迎她。 也是,像江时易这种人,不考虑其他条件,单单他的外在,就够人们前仆后继了。 更何况这些人应该都是他的手下,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被他吸引,暗恋他,不算稀奇。顾简只是以前没机会了解过罢了,若真了解,像这女孩对江时易有心思的人或许大有人在。 而顾简若不表个态,这些人就算现在散了,一会儿也会找机会各种询问,于是她说道:“他寡冷吗?不觉得啊,崴脚的时候,从不让我走一步;每天再晚再早都接送我;饿了给我做吃得;做噩梦的时候陪在我身边;还有一颗童心,温暖向阳,他怎么会是个寡冷的人呢?” 顾简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诧异,那些话她并没有说谎,而是江时易真的是那样对她的,不仅如此,还有好几次救她于危难之中。 就连这次江时易会离职,也是因为在北野庄园的时候她曾阻止过ceh王总的女儿摘花,这些天她们庄园一直没迎来ceh的报复,其实是转嫁到了江时易身上。 突然之间,顾简才意识到,江时易原来对她这么好。 没假结婚之前,江时易对她好可以理解为他曾悔婚让她名誉扫地,还有想利用她所以才对她好。 那之后呢?为了让她多陪陪他,让他无需去物色新的结婚对象吗? 顾简思绪纷飞之时,其他人先是惊讶,后连连尖叫,一个劲儿地对江时易称赞。 诸如,没想到江时易知道对女孩子好之类的话。 还有一部分人夸顾简有本事,说她是第一个让江时易上心的女人。 然而那个女孩心里嫉妒丛生,没想到顾简会说出这么具体的生活细节来,转而说:“那你呢,你对我们九哥做过什么?” 面对女孩的挑衅,顾简还真是被问住了,她对江时易做过什么,好像什么也没做过…… 而大家又非常好奇她会怎么说,都静了下来。 顾简努力回忆了又回忆,还是找不出她为江时易做过什么的事,一时无从开口。 女孩从她的踟蹰中觉得发现了可乘之机,走近了顾简两步,想再抨击顾简时,江时易挡过来说:“她对我做的事,别的女人都做不到,不然今天站在这里的人就不是她了。” 人们看出江时易的脸色变得昏暗严肃,知道若再开玩笑或者故意试探,都有可能迎来一场暴风雨,赶紧互相拉拽着离开。 有些平时跟江时易还算比较熟的,为了调和气氛,还是大胆地走过来跟江时易他们说道:“九哥,嫂子先过去吃点东西吧。” 江时易脸色未变,淡淡地回应:“你们先去吧。” 那几个人心有余悸,但又不敢瞎开口,只能先走。 一瞬间剩下江时易和顾简两个人,江时易想对顾简说别在意他们的话。而那时dj适时地高喊了一句:“小万的生日party正式开始。” 紧接着激荡的音乐噪起,人们的声音也沸腾了起来,江时易说得话被淹没在了其中。 那时,人们都聚集在了中央位置,那里摆着一个大蛋糕,正等着江时易和小万一起去切,那是每个人生日都会有的仪式。 往常只要主角站在了那里,人们早已热火朝天的喊,生日快乐,今天江时易拉着顾简走过去时,大家瞬间都安静了下来,似还在担心江时易会发火。 所有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小万站出来说:“九哥,我们其实也是担心你,虽然你比我们年纪大,但是这么多年来你都没有接触过女人,我们是害怕你会上当。 你在我们心中是什么地位,那是比父亲还要伟大的人啊,我们不可能故意想要拆散你们,只是希望你比任何人都能得到幸福。 是你让我们摆脱了颠沛流离的生活,扔掉了孤儿的身份,甚至不想让我们觉得还是无家可归的人,无论多忙,无论是谁过生日,你都从未缺席过。 这样的你,我们就是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都无法报答,这样你,如何让我们什么都不管。” 对于小万的话,顾简是相当震惊的。她万万没想到这里的所有人居然都是江时易收养的孤儿。 而小万又突然走过来,跟她鞠了一躬,说道:“嫂子,刚刚对不起,小花还比较年幼,说话比较直,希望你别太在意。 我们现在知道你是九哥认定的女人,以后绝对不会对你有半点怀疑。” 对,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忽然之间,所有人都弯下身子齐声应和,那种场面汹涌磅礴,让人心生胆颤,又惭愧至极。 顾简本来就觉得没对江时易做过什么而不知所言,若有一天再被他们知道,她与江时易会离婚,是不是让他们觉得还是她背叛了江时易。 一时间,顾简百感交集。 所有人却未停下,一直低着身子,大声喊着,绝对不会…… 直到江时易发话:“好了,别吓到她。” 那些人才站直身子,又齐声喊了一句:“九哥,对不起。” 这些人对他有这种心思,江时易是很意外的。本来有微微的生气,现在却成了愧疚。 “行了,排好队,一会儿过来拿蛋糕吧。” 那些人见江时易笑了,才敢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我要大块的,我要最上面那个小人,我要水果多的……各有各的喜好。 有人帮小万插蜡烛的时候,小万跟顾简说:“嫂子,这花还不准备送我吗?” “啊,差点都忘了,生日快乐。” “谢谢,我太荣幸了,居然拿到了九哥都没拿到过的礼物。” 顾简尴尬笑笑,小万凑到她耳边说:“别看九哥现在这么大度,心里肯定别扭着呢,为了让我好过,嫂子你回去还是也送他一束吧。” 顾简不信江时易是在乎这些花花草草的人,不由地瞅了江时易一眼,江时易却也在看着她,并向她走过来说:“你们在偷偷说什么?” 小万赶紧打岔:“没说什么,我们切蛋糕吧。” 因为还有一堆人看着,江时易便没再多问,待小万吹完蜡烛许完愿,他跟小万一起切开了蛋糕,给大家分的时候,小万趁他和顾简不注意,在他们脸上抹起了蛋糕。 顿然间场面混乱了起来,蛋糕大家几乎都没吃,抹在了别人身上。 江时易他们就忍着满脸粘腻,跟大家热闹了好一阵,才去洗了脸。 因为需要洗脸擦衣服的人太多,所以江时易带顾简去了楼下的卫生间。 一起去的还有几个人,男女都有,江时易也就没多心。 然而他洗完脸,顺便上了个厕所出来,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顾简的身影,心里蓦地开始有点不安。 起初他以为女生比男生慢,直到有一个女生跟他说顾简早就已经出来了,他赶紧跑到屋顶,一边喊着顾简的名字,一边问有没有人看见顾简,结果没找到顾简时候,他彻底慌了。 因为那意味着,在他从卫生间出来之前,顾简就已经不见了。 107.要过去吗 都知道顾简不见了,个个腹热心煎,开始火速分头寻找。 没多时,就有人在某层楼的楼道里看见了顾简,只是叫她嫂子,顾简好似没听见,一直在跑,好像也在找人。 发现的人一边追逐一边给江时易打电话,再下一层楼时终于拽住了顾简。 呼哧呼哧地说:“嫂子,你在做什么?我们都以为你出事了,在找你呢。” 顾简洗完脸从卫生间出来,本是想等江时易一会儿,结果看到楼道口有抹身影刚刚退去。 一瞬未多疑,心思再一转,便觉得那身影与顾凡很是相像。 宁可认错也不肯错过,所以顾简赶紧追了上去。 每次都是差一点,到了楼下,那道身影也刚刚下楼,几经辗转,终是在这男孩拽住她时彻底错过。 男孩见顾简一脸愁容,很是担心,往周围看了几眼没察觉有什么异常时,又喊了几声:“嫂子…嫂子……” 待顾简的双眸真的看向他,他才紧张地说:“出什么事了吗?” 顾简摇摇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我们都没事,你没事就好。” 直到江时易赶过来,那男孩才离开。 顾简很是歉疚地跟江时易说:“对不起,把小万的生日搅和了。” “没事,反正也热闹的差不多了,刚刚怎么了?” “我…我好像看见顾凡了。” “顾凡?” “不过应该是看错了吧。我一直喊他的名字,他都没停下来理我。喊卓然也没用。” “我会让人查一下这里面的监控,先回去吧。” 回到屋顶时,大家没有继续因为小万的生日而狂欢着,都在小声讨论顾简的事,见顾简她们上来才闭了嘴,纷纷过来询问顾简刚刚发生了什么? 江时易吩咐了阿龙几句,让他先派几个人去查一下监控。 然后说后边还给大家准备了静安的老手艺“日面”,是他专门请林嫂帮忙做的,静安人普通家庭一般过生日会吃的面,很有妈妈的味道,让大家吃完再走。 而他先带着顾简离开了。 临进车里,顾简不禁问:“不用等等林嫂吗?我们这样早走会不会不太好?” “那再回去?” 顾简望了一眼面前的大楼,一想回去专门吃碗面好像也不好,而她并不饿,还是赶紧钻进了车里。 路上又开始替江时易担心,这样也算被林嫂知道了他的另一面,不害怕林嫂告诉江震阳吗? 顾简以为江时易会这样做,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谁知江时易非常实诚地说:“害怕。” “害怕,那你还这样做?喔,不会是现在没了英豪公司员工的身份做伪装,准备爆出你的真实身份了吧?正好还能阻断你父亲让你去江氏上班的渴望。” “我没被辞职之前就已经跟林嫂打过招呼了。” “那你……” “他们一直嚷嚷着想吃,而我做的味道怎么也比不上林嫂的手艺,能怎么办?” 竟然这么纯粹?顾简盯着江时易看了几眼,江时易不像在说谎。 又一想到他对那些人的确十分义气,会这样做真的很有可能。 可是江时易辛辛苦苦隐藏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在明知道会泄露自己的情况下还依旧往刀尖上撞?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江时易嘴角在笑。 “你骗我呢是不是?” “调节一下气氛。” “那你还是早就搞定林嫂了?她对你父亲那么忠诚,你怎么搞定的?” “想知道?” “也不是,你要是觉得我过问了,可以不说。” 结果顾简听到:“成为我的人吧。” 她顿时心生惶恐,直直地盯上了江时易的脸。 他…他刚刚说什么?成为他的人?什…什么意思? 江时易邪魅一笑,又说:“我跟林嫂说,成为我的人吧,不要再是我父亲那边的人,可以偶尔给他汇报点无关紧要的消息,重要的事帮我隐瞒。” 原…原来如此啊,吓死顾简了,她还以为他是对她说的呢,还在想为什么突然说那种让人心慌失措的话。 结果江时易似看透了她多想的心思,来了一句:“怎么了,你突然这么紧张,难道以为……” 顾简赶紧打断:“没有,没有以为。林…林嫂答应了?” “嗯,不然她今天也就不会来了。” “奥。” 顾简心想,看来多大年纪的人都很难抵挡江时易的诱惑啊,尤其是说着“成为我的人吧”这种话的男人。 子时,阿龙把林嫂送回了老宅。 但阿龙没进老宅,还是给江时易打的电话,说是他们想要调查的监控已经被人提前盗取,他们什么也没查到。 “越是这样越说明有问题。” “我也是这样想的,估计嫂子没看错,卓然肯定来过。只是他这么在乎嫂子,为何一直偷偷摸摸地,不与嫂子相认?” “明天是不是有个慈善晚会在卓海?” “是,卓家也在邀请名单内,就是不知道卓然会不会去,九哥是什么意思?这次想自己亲自去参加?” “你照常去,我到时候露不露面再说。” “其实,我和兄弟们都觉得,既然你已经从英豪出来了,就别再伪装下去了,现在咱们的能力足够抵抗你们江家,楚家也不在话下,你没必要再顾虑任何人畏畏缩缩地活着。况且退一万步讲,就算出事,也还有我们陪你东山再起,所以,我们都等你正式归来。” “好,我会考虑。” 翌日。 顾简被江时易送到北野庄园时,正赶上北野长清在客厅里各种让北野长生帮她参谋衣服。 因为太兴奋都没注意到顾简进来。 还是顾简说:“那套红裙子好看。” 北野长清才把手里的衣服一瞬间扔到了沙发上,并往一处团了团,尽量多挡住一些,跟顾简打招呼道:“庄主你来了。” 顾简不知道北野长清为何局促,走近很自然地问:“这是有男朋友了?都开始让别人帮你参谋衣服了?” “啊…不是,觉得衣柜里衣服太多了,想清一清,看看哪个穿着不好看了就扔掉了。” 顾简微微一瞅那些裙子,看起来都很新,甚至有的连吊牌都还没拆。 北野长清看到顾简的眼神,害怕顾简怀疑,赶紧撸了撸那些衣服,抱在怀里说:“有时间再弄它们吧,先工作。” 然后蹭蹭蹭跑回了房间,关上门,先深呼了一口气。 今晚在卓海举办的慈善晚会,名单里也有北野庄园,本是应该顾简去参加,北野长清名义上跟弟弟说担心万一遇到卓然,顾简会失控,所以说她代替顾简去,这件事就先对顾简隐瞒。 而其实,她是有私心的,自从知道卓然是千大后,她总是想去找他,但是因为卓然说过去找他危险,她才一直忍着。 所以知道卓家也在慈善晚会的名单里后,想着万一卓然会出现,她怎么能错过。 楼下,北野长生其实能够猜透他姐的心思,他姐对千大如何痴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长这么大一直对自己的衣品自信满满的人,突然让他参谋,其实让他有点担心,他姐对卓然的喜爱是不是已经越界? “她真不是有男朋友了,不好意思跟我承认?” 见北野长清匆匆忙忙跑走后,顾简更是怀疑。 北野长生不想骗顾简,但是在两人之间,他最终还是替姐姐打谎说:“你现在可能还对她没有特别了解,她这人就是爱美,衣服买回来没穿过就扔掉的多的是。她这么败家的人,有哪个男的敢要她啊。” “哪有这么说自己亲姐姐的。” “行了,不聊她了,咱们来看看今天要处理的事情。” 一直忙到下午,北野长清看着时间,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于是找借口说,有客户约了晚上一起吃饭,于是上楼拿了她提前装进袋子里的红裙子,便出了门。 她最终选择了红裙子,是因为顾简说她这套红裙子好看,她想着顾简的眼光卓然一定喜欢。 顾简能感觉到今天一天北野长清都不怎么在状态,又突然离开,更是让她心里多疑,然而问了两遍都被否定,顾简也就只在心里想想,没再多问。 意外的是,北野长清刚走不久,江时易竟然过来接她。 按说今天不用回老宅都可以啊,而且林嫂已经成为了他这边的人,不更应该比以前更宽松,不用常回老宅吗? 结果江时易说,让她陪他去一个地方。 当时在电话里没细说,到了车上,顾简不得不问:“去哪里啊?” 江时易电话说得很急,她都没来得换工作服。 江时易却道:“卓海。” “卓海?” 难道要带她去找卓然?可是不必要这大晚上过去吧? 江时易随后便解释:“我正好要去那边参加一个慈善晚会,卓然有很大的可能会出现,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果真与卓然有关。 她其实早就想再去见见卓然,只是北野长清说过的那些关于卓然的话,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但是既然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她没有理由拒绝,只是看着自己这身还落有泥巴的衣服,实在觉得很不适合慈善晚会那种场合。 于是说:“再等我一下吧,我去换下衣服,马上就回来。” 顾简说着要打开车门,江时易拉住她的胳膊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到了那边再换吧。” 原来他这么肯定她会去,还为她准备了衣服。 到达卓海的时候,黄昏已过,正是夜幕正在降临的时候,然而要参加慈善晚会的地点,街道灯火通明的,人烟涌动,好不热闹。 晚会在8点正式开始,还有些时间,他们正好在举办方安排的房间里换了衣服。 换衣服时,顾简不禁诧异,江时易给她买的衣服怎么会如此合适,而且很符合她的品味,衣服颜色选的不张扬的乳白,腰间有一圈很精致的绣花,素朴中带着一丝淡雅,到脚踝的长度也让她十分满意,就连鞋子,亦是她正好能驾驭的中跟高度。 江时易这是凑巧猜对买得,还是平时中对她默默观察的积累? 顾简换好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时,江时易在外面早已换好了衣服,不知在跟谁打电话,第一眼她只看到一个身姿笔挺的背影。 当江时易转过身来时,四目交接,谁都被谁眼前的样子心生涟漪。 江时易甚至都忘了要对阿龙说得话,对面阿龙一直喊:“九哥…九哥……” 好久,江时易才反应过来,转了身子对阿龙说道:“你不用管我了,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刚刚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没事。” “恩,有事您给我打电话,呀呀,卓家的人来了,卓然也在,你们一会儿可以出来了。” “好。” 挂了阿龙的电话,江时易跟顾简说:“卓然来了,要现在去吗?” 顾简深呼了两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这个慈善晚会,是真正的各界大佬的聚集地,顾简挽着江时易进去的时候,晚会已经开始,只赶上前方正中央演讲者的尾声,随后晚会热闹了起来。 有人在舞池中央跳舞;有人一心想要结交他人,四处交谈敬酒;也有人就纯粹当作一场聚会,各种吃吃喝喝,闲聊八卦。 而顾简一直在搜寻着卓然的身影,整个大厅里像江时易和卓然这样出色的年轻男子并不多,但因为大家都穿得很正式,所以还是有些难寻到。 不久时,江时易突然凑近她的耳边说:“看那里,是不是你们庄园的北野长清?” 顾简随着江时易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穿一袭红色长裙,身材凹凸有致,妖娆尽显,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的女子,正步履从容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那红裙是她今天早上刚夸奖过好看的裙子,原来北野长清今天那么反常,真的有事。 顾简一直看着北野长清,然后看到北野长清最终停下的位置,站在她前面的人就是卓然。 她今天那么紧张地选衣服,是因为要来见卓然?难道她对卓然…… 顾简惊讶之时,也已经看到卓然的江时易,又一次跟她说道:“要过去吗?” 顾简还没回应,卓然突然转了头看向了她这边,紧接着北野长清的脸也转了过来。 108.北野长风 卓然的脸上倒没多么明显起伏的波澜,北野长清看到顾简那一刻,很是受惊,手里的红酒差点摔掉,还是卓然伸手扶住。 看着顾简和江时易朝她们走来时,北野长清更是忧心如焚,不知该如何应对。 结果她腹热肠荒半天,顾简端着一杯红酒过来,并没开口问她,怎么会在这?为什么要说谎之类的话。 而是非常自然地说:“你说你早就到了,我还找你呢,原来在这啊。” 北野长清猜不透顾简的心理,只能尴尬地先顺着她的话回应:“这里名媛美女太多,我是有点不起眼。” 顾简只是不想让北野长清在这种场合里难堪,所以才忍下了想问的话。 而北野长清的事,回了北野庄园可以细细再问,现在顾简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卓然。 只见卓然并未等着与她交谈几句,就在她与北野长清说话的空隙里,已有别人跟他搭讪,甚至目光所至,几乎都是想要靠近他的人,无论女人男人。想跟他说句话并不是那么容易。 望着卓然的瞬间里,北野长清似已经想好了对策,主动过来跟顾简说:“看看他应对这些商业大佬们游刃有余的劲儿,跟还是学生的顾凡一比,的确判若两人啊。” 结果北野长清没想到会被江时易堵一句:“一个人若决心想隐瞒一件事,这不算什么。” 北野长清意外地瞅向江时易时,江时易端着酒正走向卓然,北野长清蓦地心慌,因为她知道江时易并不是他流传在外的那般无流之辈。 而且江氏并不在今晚的受邀名单之内,江时易定是以别的身份过来的。 眼看着江时易就要走到卓然那里,江时易突然回头朝顾简挑了一下眉,然后只见江时易搭讪的人不是卓然,而是卓然旁边那位。 具体听不清江时易跟那人说了什么,但那人看起来很感兴趣,跟着江时易转了身子背向了卓然。 此时北野长清才意识到江时易那下挑眉是什么意思,他是在给顾简创造与卓然接触的机会,而顾简确实也比她早一步看出来,已经走向了卓然。 “卓公子好,又见面了,不知道能不能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单独聊两句?” 顾简走过去,还算冷静地碰了碰卓然的酒杯。 卓然看了她两眼,却说得很邪魅:“这里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想单独跟我聊几句,我为什么选择你?” 无疑卓然能说出这种话来,是让顾简很心伤的。 但是她要忍,如果卓然现在表现的种种都是装的,她也要刺激他才行。 “因为,你昨天晚上不是去找过我吗?” “顾小姐怕不是得妄想症了吧,我怎么会去找你?” “我有监控视频为证,那还能有假,现在要我找工作人员在这里放出来看看吗?” 顾简说完,开始打开她的手拿包。 卓然把手里已经半空的酒杯放到正好端着各种酒过来的服务员的盘子上,然后跟前面几个大佬说了句,失陪一下,去趟卫生间,便大步移开。 顾简知道那是也要她去卫生间的意思,很快,不张扬地跟上。 但其实卓然并未去卫生间,而是走出了会场,把她引到了楼道口的楼梯处,下了几步台阶才背着身子停下。 楼梯处的灯没开,不知是感应灯还是声控灯,只借着楼道里还能映射过来的一点点微弱的光,顾简看到他沉静的背影。 顾简不知道他是在沉思什么,还是在等她也下来,当她站到离他有两步台阶的时候,他转过了身子,眸子里没有顾凡常挂着的温柔,表情也冷漠。 说出来的话更是冰冷:“你一个结了婚的女子,三番五次来找我到底想怎样?” 他走上来一步,与顾简几乎持平,抬起她的下巴又说:“真想成为我的女人不成?要我现在成全你吗?” 卓然的脑袋猛地探向顾简,与顾简脸的距离也就一指之隔。 顿然间,顾简被吓得蹲坐在了楼梯上,而卓然表面硬气,内心早已兵荒马乱。 他只能以狂笑来掩饰焦躁不安的内心,蹲下身继续放肆:“在我眼里就没有姐姐妹妹之分,女人就是女人,下次你若再这样勾引我,我不见得会做出什么事来。” 在顾简被吓到的间隙里,他拿过顾简手里的包,打开一看,里面根本没有什么装有监控视频的u盘之类的东西,但有一张他跟她合影的照片。 虽然感触颇多,他还是把包和照片残忍地扔到了顾简身上。 “竟然想靠一张ps的照片来忽悠我,你这手段未免也太低级了些,等进化进化再来找我吧。” 卓然说完,起身上了楼,顾简没起来,也没回身看卓然,只是眼里噙着泪说:“你若说你有难处,不想让我来找你,我可以答应你,不再来找你或者假装陌路,任何方式都可以,但你何必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伤害彼此。姐姐在你眼中就是那样不懂是非的人吗?是那种会伤害你的人吗?顾凡……” 顾简喊着顾凡的名字回头时,楼道里早已没了卓然的身影,一下子,眼里的泪全部涌出。 而卓然就站在楼道里靠在墙上,听着顾简的哭声心如刀割。 但他没敢停留太久,怕会场里父亲早已跳脚四处寻他,不多时,没准就会找到外边来。 重新一进会场,似一直在找寻他的女子们,陆陆续续围了上来,他很是厌恶,可看到顾简也走进来时,还是假装热情地与那些女人们点头嬉笑。 顾简看了几眼那样的卓然,心很冷,可又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法让他承认,只能无奈地撇开目光去找寻江时易和北野长清的身影。 无论是先看见谁,她想叫着他们离开了。 结果她还是先发现了江时易,朝他走过去时,突然有一个女子在那男人堆里钻了出来,直逼江时易说道:“大家都很好奇你是谁,我很想替你做介绍,你是咱们大静安江震阳的儿子江时易,可是在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的受邀名单里并没有江家,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咄咄逼人的女子,不是什么没见过的陌生人,而是一直阴魂不散的楚慈。 初次进来时还没见到楚慈,这是才到不久就又盯上江时易了? 具体发生了,能让一直想得到江时易的人,变得这么跟他针锋相对,顾简不知。但想起昨晚那个女孩问自己,为江时易做过什么,她答不上来的窘迫场景时,顾简快速走到江时易身边,对上楚慈那张尖锐刻薄的脸说道:“我带他进来的。” “你……” 楚慈一阵狂笑后又是一句讥讽:“就凭你,一个小家小户的女儿,你也有资格进来?别怪我眼拙,我可也没在那大屏幕上看见你们顾家。” 顾简望了望那大屏幕,那时滚动的名单里还没有北野庄园的名字,她只能等几秒,就在那几秒里楚慈也不放过嘲讽,而江时易过来牵住她的手,不想让她为他出头,刚想开口自行解释,顾简反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指着大屏幕说道:“那不是吗,在你们楚家上面的上面。” 她们楚家上面的上面,那说明做的慈善比她们楚家还要多的多,楚慈转头一看,在楚家上面的上面是北野庄园。 她顿时又不屑地笑了。 “你骗谁呢?以为今晚来的静安的人少,你就想冒充一个与世无争,已经隐匿好些年的人吗?” “你有何证据说我冒充?” “你,在场的人有谁比我还了解你,我们从高中就认识,这都多少年了,你若是北野长风我会不知道?再说,你又有何证据证明你是北野长风?” “我,我可以证明。” 此时一女子高喊一声,众目光随之望去,只见一妖娆女子缓缓走来,那女子便是北野长清。 北野长清走过来后,低头颔首地先跟顾简说了句:“庄主好。” 才抬起头来面向楚慈说:“楚小姐,我,你应该不陌生吧,前些日子你刚刚因为在我们庄园饭菜里投药的事进过监狱,我们打过交道。我这身份应该不会被怀疑是假的吧。既然我们庄主终于想通肯露面了,今天我就正式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才是我们北野庄园的庄主北野长风,又名顾简。” 楚慈实在不敢相信,顾简居然有这么多身份,除了是江时易深爱的车晨晓,居然还是最近一直在网上人气很高,人们想扒出真身的北野长风。 好事怎么能全让顾简一个人赶上,纵使此时已经舆论四起,很多人在对她冷嘲热讽,楚慈也不甘示弱道:“你们关系好,你想救她,自然可以让她暂时伪装一下北野长风。反正北野长风已经消失多年,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要是死了,她正好可以冒充北野长风一辈子,你们倒是想的好啊。” “你这个人的心怎么能这么黑呢?” 北野长清真想不顾任何,将楚慈暴打一顿。 结果楚慈脸皮厚的,还狂言道:“这怎么就叫我心黑呢,在静安不都是这么流传的吗?北野先生去世后,北野长风也受不得打击,自杀了。只不过人们不愿意相信,才说她云游四海,离开了北野庄园。你们听,可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认为。” “你再敢说一句我们庄主死了。” 北野长清气极,再也忍无可忍地抓住了楚慈的裙带。 楚慈毫不害怕北野长清,她就不信北野长清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所以依旧挑衅般般地说:“哪里是我说,是大家都这么说。” 北野长清才不怕这些人的眼光,只要身子正影子直,她们没有做错事,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她就敢伸手打楚慈。 然而她刚伸出手,顾简就过来阻止了她。 楚慈得意地笑了,冲着顾简又是一句:“怎么?心虚了。” 顾简不屑地撇撇嘴角,逼近楚慈,冷言道:“心虚?你以为我是你啊,不是某人却非要假装某人,三番五次被否定了,依旧还死皮赖脸地往人家身上蹭,我真想问问,楚九天先生,楚慈小姐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吗?为什么一见到某个男人就扬言自己是车某人?” 顾简的这一番话可是把楚慈吓到了,楚慈忍不住向后一啷呛。 父亲这次能带她来,本是觉得她擅长交际,可以帮他寻得一些新的合作商,现在闹成这般境地,让父亲情何以堪。 楚慈浑身颤抖地看着父亲,很怕父亲就此不管她。 楚九天本也是不相信顾简是北野长风,所以想再看看,谁知中途顾简说出这种话来,让他楚九天的威信瞬间被怀疑。 他不得已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楚慈身边说道:“顾小姐说得这是什么话,我跟慈儿长得不像吗?不知道顾小姐从哪里听到了那些谣言,若有实质的证据一定告诉我,我一定去告那人侵犯名誉权。家离得远,今日就携小女先告辞了。” 楚九天说完,像落荒而逃般狠狠拽着楚慈离开了。 他们一走,会场里又议论纷纷,突然安静下来,是在场的人里最让人敬畏的卓越走向顾简说:“姑娘既然说自己北野长风,口说无凭,不如来点实际的,我这里正好有一幅多年之前收藏的她的画作,不如姑娘当着大家的面演示一遍。也能让我们心服口服。” 卓越那里居然有北野长风的画?顾简有点小吃惊,但更让她吃惊的是,卓越不知何时把那幅画作和该用的画笔画纸还有颜料拿了过来,此刻让人摆在了她眼前。 那幅画虽称不上太大,也有半人高,岂是一时半会儿能画完的。 不等她开口,江时易已替她说:“卓先生,您说的这种方法确实是证明她是北野长风的一种方法,不过这未免耗时太大,况且现在都已到亥时,人们已经开始慢慢疲惫,在这种精神状态下绘画怕是不好吧,而且大家好多都是从外地过来的,估计也没时间等。我看……” 不等江时易说完,卓越高呼一声:“大家没时间等吗?” 底下瞬间一堆人回应:“有。” 109.礼尚往来 “既然大家都能等,姑娘,请吧。” 一刹那间,顾简突然有种被绑架了,进入黑帮老巢的感觉,而卓越就是黑帮老大,此刻她只能按照卓越说得去做,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悲惨的事情。 她不明白卓越为何突然如此针对她,能联想到的也就只有卓然。 难道卓然一直不承认自己是顾凡是因为卓越? 顾简看出江时易想再为她说些什么,她赶紧握住他的手,先行跟卓越说道:“卓先生确定这是收藏的我的画作吗?” 卓越反问:“姑娘自己不认得?” “正因为认得所以想确认一遍,因为在我看来,这并不是出自我之手。” “何以见得?” “我的每幅画作里都会以各种方式嵌入一个“风”字,代表是我的作品,这幅画里并没有。” 方才江时易与卓越说话之时,顾简已经仔细看过这幅画,这幅画的意境虽然很美,落木萧萧,枫叶飞扬,但是笔工略显粗糙稚嫩。 她哪怕没有顾简之前的记忆,但她对画的感知并没有褪却。 顾简此话一出,很多人都凑过来观摩,不久就听见人们连连称道,好像真没有风字。 后来有人不禁问了一句:“卓老,这是想试探人家小姑娘?” 表面人们都是这么认为,但在不远处一直没靠近的卓然却清楚的很,他父亲真正想试探的人是他。 从那幅画被拿进来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父亲一方面想为难为难顾简,一方面想看看他会不会为顾简出头,因为那幅画是他年幼的时候画的。 一番议论后,卓越突然大笑一声:“我怎么敢真的耽误大家的时间,大家表面上都给我面子,心里肯定咒骂,这老头就知道瞎搞事。” 众人立马又是回应,怎么会…怎么会…不敢…不敢之类的话。 “谢谢大家给我卓某面子,如果大家太疲乏,不想赶夜路回去,大家可以就近住到卓家的旅店里,房间包够。” 说到此时,大家已经开始鼓掌,欢呼沸腾,顾简却没想到卓越还会单独跟她说一句:“姑娘,今晚要不要留在卓宅,正好家里有几处地方觉得太单调,正发愁该怎么设计设计,姑娘帮忙看看?” 在此的人估计没人敢拒绝卓越吧,虽然顾简也不是很能猜透卓越到底想要怎样,但一想到之前卓然各种想要与她摆脱关系,于是还是说道:“众所周知我已经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很多年,这些年里我没有再接过活了,以后也不会再接活。” 顾简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替她担忧:“她是疯了吧,卓老说得是让她进卓宅,卓宅啊,她居然都敢拒绝,那是多少人做梦都想进的地方啊。” 卓越并没有因为顾简的拒绝而生气,当然不知道是表面现象还是跟内心如出一辙。毕竟阅历越是多的人越不容易展露真的情绪。 卓越依旧是那副看不出是冷是热的面孔,跟顾简说道:“不愧是北野教出来的最得意的徒弟,一样的不慕权势和钱财,自在而为。那好,我卓某从不不为难别人,不过抛开那些,今晚的住处需不需要帮你安排?” “不劳烦了,我们会直接回家。” “好,路上注意安全。” 卓越说完,没再理睬顾简,让他的助理留下来帮大家办理需要入住他家旅店的事宜,然后终于带着他的保镖和卓然离开了。 自始至终也没跟卓然说上半句话的北野长清,很想跟卓然说说话再走,但她知道今天的时机不对,所以只好与顾简她们一起回去。 回去时,顾简有想陪陪她,跟她坐在一辆车里的意思,可她不想路上被顾简询问今晚的事,于是婉拒。 不过大家还是觉得她是女生,让她的车开在了中间,阿龙和阿廖坐在一辆车里打头阵,江时易和顾简的车在末尾。 夜路安静,坐进车里没多久,本该容易打盹犯困,然而刚刚发生了那些事,此刻车里没有一个人不在思索着什么。 尤其是江时易,来这一趟好像没让顾简与卓然的关系有所进展,反而让她暴露了身份感觉特别失败。 车开出不久时,他便对顾简道歉:“对不起。” 顾简很诧异,因为她正在想卓然与卓越的事,根本不知道江时易道歉是为何。 盯着他看了两眼,才想到一些,回了句:“没事,不能一直从你那儿索取,而我什么也不往外掏。 我这边没有你那边那么勾心斗角,自从跟你假结婚后,养母那里没再找过我的茬;顾深那里,我手上有他的把柄,不愁对付不了他,所以别觉得对不起。 礼尚往来,心里才能真正的平衡。不用担心某一天某个谁说些什么,感觉对你有所亏欠。” 原来只是为了心里平衡,而不是出于担心他。 江时易心里蓦地有一丢丢的失落。 但他没保护好她的愧疚心理更重。 他又问道:“那你跟卓然出去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吗?” 顾简转了头,看向窗外,她已不知道该怎么提起卓然。 卓然跟她说得那些话,她没办法跟江时易提,她也不信。 江时易看顾简那忧伤的模样就知道了结果,安慰道:“其实,依卓越今晚对你的做法来看,我倒觉得更加确信了卓然就是顾凡,不然以卓越那样的身份……” “嘘……” 江时易话说到半截,顾简突然向他伸出了一个手指,头没瞥向他,眼睛一直盯着后视镜,能看到的侧脸也没有了忧伤,而是略挂慌张。 不等他望向另一旁的后视镜,看看她在看什么,就又听见顾简说:“后面有好几辆一模一样的车,应该是在跟着咱们。” 江时易紧急往后视镜里一瞅,果真如顾简所说。 先前他一直在想顾简的事,都没有仔细注意周围的状况。更确切地说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大意了。 想来,这应该是卓越的杰作。在会场的时候,顾简拒绝卓越,卓越很大度地放顾简走,那时他就该多点心思才对。 此时,后面那些车好像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明显在加快车速追了上来。 江时易赶紧给阿龙打电话,顾简同样通知北野长清。 然而电话还没拨通,在拐角处,阿龙和北野长清的车刚拐过去不久,一辆车猛地冲了上来,江时易急着闪躲,不得不先扔掉了手机,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让那辆车冲到了他车的前面,后面还有好几辆车看似一个比一个凶猛地涌了上来,在疯狂地撞击他的车尾,一时间双面受敌,危机连连。 顾简也因为车子被撞击,身子总在摇晃,手机也已经不受控制地被甩了出去,虽然电话还在拨着,听到的却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眼看着江时易前后被夹击地,不得不把车子停下,电话都没打通的两个车主居然把车开了回来,帮他对付前面那辆差点就横着停下来的车。 车路并不是特别宽阔,过一辆车很富裕,两辆车没点特别的技术根本挤不过去,所以江时易太难找到合适的缝隙出去。 这场面很像结婚那天,但比结婚那天更激烈,因为对手有种不要命的感觉。 周转没多久,夹在江时易和阿龙他们之间的那辆车,已经失去耐心,像是豁出去了,任由江时易他们怎么撞击,把车硬是横停了下来。 而且车里的人非常利索地在车子停下后,从车窗里跳到了车顶上。 很担心由于用力过猛会发生车辆爆炸,江时易和阿龙他们还是也把车停了下来。 不想让顾简看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场面,也不想有人趁机带走顾简,江时易自己出来后锁了车门。 站在车顶上的人,在江时易和阿龙,阿廖,还有北野长清出来后,没有急着从车上跳下来,自以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冷呵道:“我们的目标只有顾简一个人,如果你们乖乖把她交出来,我们就省了动手,你们也免得受伤。不然,今天你们把命放在这的可能都有,不信你们朝那边看看。” 江时易一回头,乌泱乌泱的穿着黑色衣服的壮汉们从后面的车上下来,个个不好惹的样子朝他们走来,有些人手里还拿着家伙,虽然光线太暗具体看不清是什么,但可以听到某些重物体划到地上的声音。 若是放在二十年前或者十几年前,他的腿早被吓软了。 但曾经常跟这种人打交道的他,甚至对手比这些人还要多的场面,他也屡次经历过,此时再看到这相似场景,没有因为太久没动筋骨,而心生畏怯,倒有种让他重归热血的感觉。 站在车顶上的人,好心地又喊了几句:“顾简姑娘,你真的想看着你的老公,还有你的这些朋友们,今晚为了你丧命于此吗?出来吧,我们不会害你的,只是想带你回去问几句话而已。” 顾简根本听不清外面说得什么,单看到后面涌过来的人时,就知道外面有多危险了,可是她怎么敲打,怎么喊叫江时易,江时易都不理她。 那时江时易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说:“少废话,今天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们带她走。” 在会场的时候,就被卓越欺压了一头,这次再低头,绝不可能。 车顶上的人一放话:“好啊,既然你们不要命,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兄弟们上。” 江时易顿时把外套往后面那些人身上一扔,随即跳跃过去,一脚一个踢倒了被他的衣服蒙住的两个人。落地后又是长腿横扫绊倒了一票人。 这边阿龙和阿廖也忍不住先出了手,一个快速跑,跳到车顶的高度,给了车顶上那俩人的小腿一人一脚,顿然间那两人就摔到了车下。 北野长清下车后,才意识到她的长裙打起架来非常蹩脚,趁车顶上的人说废话之时,返回车里,换回了她早上出门前穿得那套工装。 出来时正赶上那俩人从地上爬起来,她赶紧过去,朝他们泼了半多桶刚刚从后备箱里发现的没用完的颜料,趁他们睁不开眼之时,又用绳子绑住了他们的身子。 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他们没人有空隙去数,大估摸着至少有四十多个。 以四对四十多个壮汉,约分下来,至少要以一敌十,那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战斗,况且他们赤手空拳,而对方有各种武器。 但江时易从未想过他们不能赢,只是时间和耐力的问题,因为在十八岁以后,他打架从未输过。 他们这片厮杀之时,不远处,一辆蓝色的摩托车停在那里,摩托车上的人已经观望了一会儿。 卓然在听说父亲派人来拦截顾简时,赶紧给北野长清打了电话,并也赶了过来。 他本来心急如焚,因为听说父亲派出的人手众多,顾简无论如何也能被父亲的人抓回去。 可是他急匆匆赶来后,看到眼前的场景,叫他如何也无法相信,单单凭江时易他们几个人,居然把父亲培育出来的那些精英们全部放倒了,根本用不着他出面。 他突然开始好奇,江时易究竟是何人,打架竟然这般厉害。 江时易今天会出现在慈善晚会,定不是因为顾简,而是自己的能力吧。 又奋战了好一会儿,江时易他们终于把那些人全部放倒,卓然才骑着摩托车离开。 而就在大家高兴之时,江时易刚打开车门,想跟顾简汇报好消息,后脑勺就被人给了一棍子。 他当时还清醒转身立马又把那人打趴下,结果把那人打趴下的瞬间,自己也没支撑两秒,倒在了急忙从车里下来的顾简身上。 走在前面的阿龙和阿廖听到声响,也着急地跑回来,嘴里都非常担忧地喊着:“九哥…九哥……” 砰…… 顾简不知道是因为听到那一声声的九哥,还是看到江时易受伤的模样,脑海里又出现了久违的那一幕。 大巴车上,小男孩被猛汉打趴下的画面,小女孩被奶奶拽走时,不舍地喊:“九哥…九哥……” 临下车前,却改成了“九天”。 110.见缝插针 卓然到家后,没有往常偷骑摩托车出去的畏惧,甚至大改心态,气哄哄地想去找父亲谈谈今晚的事。 结果他刚走进大厅,就看见父亲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似在等他或者他派出去的那些人的消息。 这次卓然不等父亲开口,直接冲上前去,生气地问道:“你想干什么?杀死她吗?” 卓越没有因为卓然的暴躁而神情有所变化,淡定自若地说:“你当时也在场,我可有好好请她回家,是她选择了拒绝。” “你请她回家做什么?我都按你的要求做了,你还想怎么样?” “怎么样?她今日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楚慈不是楚九天的女儿,明日她就敢同样的说出你是她收养多年的弟弟顾凡。我想怎样?难道我也要等那一刻发生了,像楚九天一样落荒而逃吗?” “那能一样吗?你怎么能把我跟楚慈比?” “在我这里就是一样。只要把她逼急了她什么也做得出。” “如果真是那样,你觉得她今天晚上为什么要拒绝你?你也知道她一直想让我承认是顾凡,今天会来这里多半也是为我来的,既然如此,这么好的可以来卓家的机会,可以接近我的机会,她为什么要放弃?” 关于这一点,卓越还真没猜透顾简的心思,曾经顾简也在卓宅门口等过卓然,不清楚这次为何她能那么干脆的拒绝。 他能想到的只有:“她惧怕我。” “惧怕你?你太不了解她了,别看她还不到三十岁,经历过的事情一点也不比你少。她定是看出威胁着我的人是你,不想让我为难才拒绝了你。” 卓越突然大笑几声,大笑完后,脸色变得又黑又冷,站起身来直逼卓然。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那样的女人,我早就跟你说过,任何女人为你做的事说得话都不能信。她们起初看起来对你毫无企图,等你彻底被她们迷惑以后,她们才好轻轻松松地吞噬你。我绝不允许我自己走过一遍的路,再让你走一遍。” 卓然并未被父亲的气势吓住,反而嗤笑一声,撇了撇嘴角,不屑地说:“应该说,不要把我还没走的路这么早就定义上你的失败,她不是母亲,更不是母亲那种人,不要把她……” 啪…… 卓然还没说完,脸上就被落上重重的一掌。 只是卓越后边的话也没说出口,方伯适时地打断:“老爷,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已经等在门口有一会儿了。” 其实那人也不过刚刚到,方伯只是不想继续看卓越做出更加伤害卓然的事。 卓越朝外一看,门口处确实背着身子站着一个人,于是先把想训斥卓然的话暂时搁置,又坐回沙发上,让方伯招呼外边的人进来。 当那人走上前时,卓越的眉头越皱越深,他是多久没见过自己手下的人被打成这副惨目忍睹的模样了。 那个人走到临近沙发处,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因为嘴肿着,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 “对不起老爷,我们没把顾小姐带回来。” 卓然会第一个回来,卓越本就有些怀疑,这次安排的任务失败了,然而真的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大能接受。 “怎么回事?是少爷阻挡你们了?你们去的时候我说过什么,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不准在意他。” 卓越相当好奇,他派出去那么多精英居然还抓不住一个人。结果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的人支支吾吾地说:“没有,少爷…少爷就没出现。” 卓然居然没出现?卓越更加吃惊了,他不禁站起来走向那人,抬起他的下巴,一声冷斥:“那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的下巴也肿着,被卓越捏的生疼,很怕接下来的话,能让卓越生气到要了他的命,可他又不能不说。 “就…就被那些人干掉了。” “被那些人干掉?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就是我们这些人,被顾简那几个朋友打趴下了,然后让他们逃了。” “对方具体几个人?” “三男一女。” “顾简也动手了?” “没有,顾简一直被锁在车里,动手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另外一个女人,难道是北野长清? 前几天晚上家里的佣人说,有个女人进到了卓然房间里,他以为是顾简,结果找过去没发现任何人,莫不是,那晚其实还是有人去找过卓然,而且就是这个叫北野长清的女人。 “其他三个男人是谁?有认识的吗?” “有一个是顾简的老公江时易,另外两个戴着口罩,天又黑,我们也认不出。” 江时易,早就在派人调查他,结果到现在还没拿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在外声名狼藉,江震阳不宠爱的私生子,前两天刚刚丢了工作的人,竟然打架如此厉害,这是之前做过什么? 那两个戴口罩的人定是他的手下吧,居然也培养的如此厉害。 卓越心里想事情的时候,有多不爽,就把跪在地上的人的下巴捏地有多疼,此时,跪在地上的人已经受不住,疼得喊出了声,生怕有性命之忧,赶紧求饶道:“我们的人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最后有个兄弟用棍子打了江时易的后脑勺一下。” “什么?” 结果卓然先着了急,不顾他父亲还在那里,上去挤掉父亲的位置,抻住了那人的衣领,语气比他父亲还凶狠:“你们把江时易打死了?” 地上的兄弟一脸委屈,眼泪都快要掉出来,这父子俩一人关心一方,让他们夹在中间如何做人。 此时,他只能诚实地说:“不…不清楚,确实是看到江时易倒下了,但是,是简单的晕倒还是误伤身亡,就不知道了。” 谁知,卓然直接将他拎了起来,语气更加放浪肆意:“误伤身亡,你们那是误伤吗?” 卓越也略有紧张,毕竟江时易说起来是江震阳的儿子,江时易若真的死掉并不是一件小事。 而且依今晚江时易的能力来看,他身后应该还有隐藏的势力。 但卓越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还是不在意地说:“都说了,还不确定是死还是晕倒,你现在就下定结论说人家死了,也不好吧,况且他那种人命都大。” 他那种人命大,卓越这种理论真是让人气愤,卓然把那人推到地上,讽刺他父亲:“你还真看得开,看来以前杀人不少啊。” “你…怎么说话呢?” “无论如何,今天是你毁坏约定在先,休怪我以后,也违背约定。” 卓然说完,没往楼上的房间走去,反而扭头往外走,卓越不禁朝他喊道:“你去哪儿?” 卓然没停下脚步也没回头,只是冷冷地说:“你已经管不着了。” 卓越依旧不死心:“通过今天晚上这一桩桩的事,你还看不明白吗?先是顾简为江时易出头,后有江时易为顾简打架,他们怎么可能是假结婚?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纵使父亲说得再对,卓然也忍不住现在去寻求江时易的消息。 卓越知道拦不住卓然,让跪在地上的人赶紧起来并吩咐道:“派几个身子健全的兄弟跟上少爷,另外再派几个兄弟去查一下附近的医院,看看是不是有江时易的住院记录。” 卓然出了屋子,向他的摩托车跑去的时候,又赶紧给北野长清打了电话,结果这次北野长清没有立即接通,而是提示他:“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看来是没电了,之前他给北野长清打电话的时候,北野长清就说,让他长话短说,她手机快没电了,没想到这么快。 但他还是骑上摩托车,开出了卓宅。 另一边,阿龙帮忙赶紧把江时易抬上车,并充当了江时易那辆车的司机。 江时易彻底晕过去之前,嘱咐道:“回静安,不要去这边的医院,他们会找来的。” 于是,哪怕其他人为他担心的要死,恨不得赶紧就近找个医院帮他看看脑袋上的伤,也没人敢忤逆他的话。 毕竟卓越若再派些人过来,他们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并不好逃脱。 阿龙随即给毛大雨打了电话,让毛大雨帮忙提前安排好了医生和床位,一赶到医院,江时易立马就得到了医治。 等待江时易从手术室里出来的那段时间,似比在车上时,还要让人内心不安,焦急难耐。 站在楼道里,顾简的脑海里止不住地不断翻涌,最近与江时易相处的那些画面。 假结婚之前,还对他怨恨般般,觉得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以后不会在她的世界里掀起什么风浪。 结果,就在这不知不觉中,他见缝插针地让她本该空闲的时间里,占据了她的大部分思绪。 尤其在车上时,江时易哪怕昏迷,也一直紧紧握着她的一只手,甚至还跟她说:“别担心,这种事我以前常经历,死不了的。” 常经历,什么人才会常经历这种生活。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顾简突然过分的好奇。 阿龙和阿廖还有北野长清也都有些轻微的受伤,有的地方还结着血痂,但是阿龙和阿廖都不肯去包扎,不是不疼,而是担心江时易,各个一脸紧张,一直在楼道里来回走动,摩拳擦掌着。 顾简什么话也不敢问,也不好意思问。 最后还是毛大雨给北野长清处理完身上的伤后,硬逼着那俩人去做了消毒和包扎。 北野长清过来,靠在了顾简旁边,先说了几句安慰话,然后沉默了一会儿,一直想开口说点什么,又开不了口的样子。 顾简能察觉出来,她是想为今日自己一个人去慈善晚会的事道歉。 或许之前顾简还有些介意,北野长清就算为卓然而来何必对她隐瞒,但刚刚她们经历了生死,其他的事还有什么必要去争执,所以顾简开口道:“很晚了,也很累了吧,去附近找个旅馆赶紧休息吧,今天晚上辛苦了。” 顾简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更加温和:“你想说的我都懂,没事的,已经发生的也已经过去了,向前看吧。” 北野长清最终在顾简的劝说下,还是先走了。 毛大雨给阿龙和阿廖处理完身上的伤,江时易还没从手术室出来。 等待的时间里,见惯了进出手术室这种场面的毛大雨,看出顾简的紧张,上前安慰道:“他的伤我看过了,死不了的,你别现在就露出一副寡妇的模样,太早了。” 顾简知道毛大雨是好心,可这寡妇二字还真是让人有些含羞。 不过一看到毛大雨白色大褂上的名字,就让她不禁想起那句:“那四点的时候,我们在大毛家门口碰面。” 于是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她就问出了口:“你知道微山岭吗?” 结果毛大雨十分淡定的回答:“知道。” 顾简双眼猛睁,不可置信望向毛大雨的脸,磕磕巴巴地又说:“那…那你小时候,不对,是你有过叫“大毛”的小名吗?” “有啊。” 毛大雨依旧回答的很干脆。 顾简彻底怔在原地。 好久才又问出口:“那你有没有觉得我眼熟啊?” “有啊。” 毛大雨发出的频频暴击快让顾简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结果毛大雨突然笑着凑过来说:“漂亮的女人,我都觉得眼熟。” 顾简顿然间想揍毛大雨几拳,而那时,江时易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脑袋上缠上了厚厚的白纱,人还在昏迷中。 不过给江时易做手术的医生说,江时易已无大碍,估计过不了多会儿就会醒来。 江时易被推进了vip室,起初大家都想等江时易醒过来,结果时间匆匆而过,江时易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阿龙和阿廖一挨到床,没多会儿就熬不住睡着了,毕竟打架时用了太多力气,早就累得不行。 顾简一直趴在江时易的旁边,见他还不醒,都想去叫一下医生,过来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结果她刚起身,就被人抓住了胳膊,她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江时易醒了,她大喜,赶紧又坐下问他:“好点没,需不需喝水,需不需要上厕所?” 乱七八糟说了一通,江时易却一直温和地看着她,直到她安静下来,才说:“这一次,我终于没让别人带走你。” 111.无法覆盖 二十年前,江时易被猛汉打趴下,让车晨晓的奶奶把车晨晓带走的一幕幕,是江时易此生都无法覆盖过去的痛。 他就算付出生命,也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而顾简还不是很懂,江时易突如其来的那句话的含义,很久才反应过来问:“什…什么意思?” 江时易却只是安静地望着她,然后突然就笑了,笑得很傻很轻微,又很想掉眼泪。 他若现在对她说,你就是车晨晓,我就是九天,不知道顾简会怎么想。 她没有他们之间完整的记忆,只是那些碎片会让她与他有同样的感触吗? 思来想去江时易还是觉得让顾简自己想起来最好,正好他这两天想回微山岭一趟,上次她委婉拒绝了,不知这次会不会…… 他小心问出口:“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顾简很吃惊:“现在?你想去哪儿?我觉得你还是老老实实休息的好。” “过两天。” “喔,好。” 看着江时易那受伤的虚弱模样,和一脸渴望她去的眼神,顾简本该具体问问,去哪里?做什么?结果就跟被什么蛊惑了似的,直接干脆的答应了。 江时易忍不住内心微微一笑,却一直忘了放开顾简的胳膊。 顾简说完觉得很尴尬,想找个理由动动身子或者离开一下,发现江时易还抓着她的胳膊时,更加尴尬。 于是不得不又重复之前的话:“你…你真不需要喝点水吗?” 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江时易,还好心的说:“不用,你快赶紧去休息吧。” “那个……” “那个?” 江时易依旧没看出顾简的心思,眼睛却不巧地瞟见旁边的一个空床位被阿龙和阿廖两个人挤着,似明白了什么,说道:“啊……是因为没有休息的地方吧,阿龙……阿廖……阿龙……” 江时易躺着喊叫阿龙他们不是很方便,欲坐起来,把那两个睡得死死的人呼喊起来,结果他还没坐好,顾简就扑过来捂住了他的嘴,急急地说:“不是,不是,你别喊了。” 顾简本也是好意,然而最后定止的姿势,让两个人都窘迫的很。 那时江时易才发现他还攥着顾简的胳膊。 只是两个人都没来得及放开彼此,阿龙似醒非醒地从旁边床上坐了起来,眯着眼来了一句:“谁,谁叫我?” 然后一转身,慢慢地睁开了眼,从他的视角里,顾简那时正欺压在江时易身上。 顾简和江时易都很紧张,顿时放开了彼此,顾简慌忙起身,往旁边走了老远,本能地想解释,结果支支吾吾地什么完整话都没说出来,阿龙先来了一句:“嫂子,我是打扰到你们了吗?你们就当我没醒来过啊,我…我梦游呢。” “没有,我们不是……” 顾简都没解释完,扑通一声,阿龙又回到了床上,还转了个身子,背对着他们,甚至打起了鼾。 弄得顾简更尴尬了,说了句,我去上个厕所,便匆匆出了门。 江时易知道顾简是害羞了,需要缓和情绪,就没管她。 楚宅。 以为楚九天十二点之后亦或者白天才会回来的韩舒然,没想到在自己还没睡觉之前,丈夫便回了家,而且还把小女儿楚慈带了回来。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韩舒然和楚焉那时还在客厅聊着天,见楚九天一脸怒气的进了门,韩舒然赶紧上前慰问。 结果楚九天没理她直接上了楼。 韩舒然只得把目光落在了楚慈身上,发现楚慈低着头,没有往日的活泼开朗,很是纳闷,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走近了,更是发现,楚慈的脸像被人打过,有些红肿,韩舒然心疼地去抚摸,楚慈还意外的闪躲。 韩舒然语气蓦地温柔下来:“这是爸爸打得?是你惹爸爸生气了?” 楚慈的眼泪啪啪啪就掉了下来,更甚突然跪到了地上,抱住韩舒然的腿说:“我是真的喜欢江时易才那么做的,你替我跟父亲求求情,让他不要放弃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韩舒然一头雾水,根本搞不懂楚慈为何这般。 弯下身想扶楚慈起来,楚慈还不起,她如何不着急。 “你要说清楚我才能帮你啊,你到底又做错了什么事?让爸爸说出放弃你那种话来。” “我…我……” “到底怎么了?” 虽然很难启齿,楚慈还是把今晚发生的事吐了出来,包括出了会场后,被父亲唾骂,训斥,打脸的种种。毕竟现在还有望站在她这边的人也就只剩下母亲了。 当时一出会场,父亲就狠狠地抓住了她的衣领,怒吼道:“刚刚顾简那话是什么意思,你对外声称你不是我的女儿了?” 楚慈在追父亲的路上就已经酝酿好了眼泪,此时落下来,委屈巴巴地说:“没有,我没有说过不是您的女儿。” “那她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定是觉得说不过我才硬编出来的。” “无风不起浪,你以为我不知道她说得那个某人是谁吗?她已经够给你面子了,没有把江时易点名道姓指出来。你当初跟她抢江时易的事,全静安的人哪个不知道。给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我真的没说过啊。” 啪,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楚慈的右脸上。 楚九天已没多少耐性,残暴而语:“现在连我都敢敷衍,欺骗了吗?难道要我回去亲口问问顾简?” “我真的……” 啪,楚慈的左脸上又落下了一巴掌。 楚慈这次扛不住了,哭得更是梨花带雨的 “别,别去,我说。”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我…我……您也知道我喜欢江时易,当时为了得到他,才不得已冒充是他以前的旧时,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直接说过不是您的女儿。” “没有直接跟直接的结果有什么区别,都是在给对方你不是我女儿的讯息。” “我真的是太爱他了,我除了那个办法,我想不到别的能让他多看我一眼的机会。他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啊,我不想失去他。” “不想失去他,所以你就陷我楚九天于不顾,陷我们整个楚家于不顾?我当初怎么就看走了眼选择了你,为了一个私生子,给我惹出这么多的事来。”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江震阳是不是也知道了?” “他…他找你了?” “我问你是不是?” “是。” “好啊,这么多人都知道了,你竟然还敢跟我说谎,若今天顾简不说出来,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要等顾简告知天下,让我一丝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才来求我是吗?” “没有,我没有那么想过,我没有想害你。” “若明天出现什么不利于我的消息,休怪我到时候抛弃你。我告诉你,我楚九天能让你是我的掌上明珠,亦可让你顷刻间变成乞丐。” “不要啊,爸爸…爸爸……” 见楚九天准备上车,楚慈也赶紧去开了车门,这荒郊野岭的,她可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过为了不让楚九天看着堵心,楚慈选择了后座。 上到车上,父亲虽然不满意地看了她一眼,但最终还是念及一点情分,没把她赶下车。 韩舒然听完,都震惊地舌挢不下了,这让她如何帮,她甚至都想好好训斥楚慈一顿。 而楚焉自始至终波澜不惊,不气愤,也不怜悯。 唯一让她有点动了动思绪的是,没想到顾简竟然是北野长风,她一直很喜欢北野长风的画作,几年前还托人让北野长风做过一些东西。 韩舒然看着楚慈一直跪在地上,最终是没忍心训斥,只是问道:“你怎么能冒充江时易的旧时?之前你说你对江时易一见钟情的那些话都是编的吧,你们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交集,你到底怎么喜欢上的他?” 母亲没对她发火,楚慈觉得还有救,于是便对她透露了一些信息:“我偶然得到一个本子,上面全是记录的关于他和一个叫车晨晓的女孩的事,让我对他那个人彻底改观,并沉浸其中,想成为那个叫车晨晓的女人。” “那个本子现在在哪儿?拿过来我看看。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魅力把你迷惑成这样。” “丢…丢了。” “丢了还是不想给我看?” “真丢了,在我结婚前一夜就已经找不到了,我本来想带走的。” “这还真让人好奇了,什么本子,居然还有人偷,在哪儿丢的?” “就在这个家里。” “查过了?” “恩,全查过了,除了姐姐的房间,还有您和父亲的房间。” “焉儿,你见过她说得那个本子吗?” 楚焉摇摇头,淡淡地说:“没有。” “我和你父亲的房间更是没有了,要是有不早找你问罪了,哪还有今天的事。算了,今儿不早了,都先回去睡吧,我还要赶紧回屋看看你们的父亲。” 韩舒然说完,没再多留一刻,噔噔噔地跑上了楼。 楚焉不想与楚慈多待片刻,紧跟着也要上楼,只是还没走到楼梯处,就被楚慈叫住。 “姐。” 楚焉只是回头没说话,经历了风雨的楚慈此刻找回了一些生机,走近楚焉,用有些怀疑的口吻问道:“真不是你拿了我的那个本子吗?” “你不是已经去我房间里查过了?” “你知道?” “所以别质问我,我没找你算账已是对你客气。” “我确实去过了,但是你房间里的保险箱锁着,我没看。” “怎么,想现在去看看?” “我…我没那么说。” “没关系,我让你死心,走吧。” 结果楚焉真的把保险柜给楚慈打开了,里面除了装了一些贵重的首饰,没有别的东西。 楚慈只能悻悻而走。 只是她还没出楚焉的房间,楚焉突然对她说:“那个本子,你是从顾简那里偷来的吧?” 楚慈蓦地顿住脚步,有些微微心慌,回头冷漠凝视。 楚焉又发出第二击:“不然,你跟顾简的关系怎么会变得这么不好,而我正好听说她失忆了,当初她跳静安江是不是因为你?” “没想到你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知道挺多事,不过你这消息准确性都太低,你妹妹我岂是那般会干出,抢夺自己好朋友的男人的事,况且如果顾简是江时易的旧时,江时易当初何必悔婚。” “所以我这不是问问你。” “恩,晚安。” 待楚慈离开楚焉的房间,楚宅彻底安静下来后,楚焉坐在书桌前,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雕有向阳花的相框,轻轻碰触边缘的一个按钮,一个木槽从上弹出,随之展露出来的还有躺在木槽里的那个本子。 记录着车晨晓和九天的故事的那个本子。 若没有今晚的事,楚焉还不知道,车晨晓和九天就是指的顾简和江时易。 北野长清出了医院,思索了一瞬是直接回北野庄园还是就近找个旅馆,最后因为实在太累还是就近找了个旅馆。 本来到了旅馆,连澡都不想洗,直接倒在床上就睡,结果想起来,她跟顾简都没回庄园,弟弟肯定会着急。 掏出手机,想给北野长生报个平安,才发现手机已经自动关机。 而充上电打开手机,还没给弟弟打电话,就看见了卓然给她发的短信,还是两个小时以前的,向她询问江时易的消息。 她赶紧给卓然打了回去,然后告诉了他,江时易没死只是头部受伤,现在在静安这边的一个医院里,问他要不要过来,如果过来,她现在就去麻利地洗个澡,然后再赶回去见他,结果卓然说:“他没事了我就不过去了,一直有人跟着我,我过去反而是给他们招惹麻烦。” 然而,嘴上那样说得人,挂了北野长清的电话,已经在静安的他,还是想法摆脱了父亲派出来的那些人,去到了江时易待的那个医院里。 只是他赶到的时候,没想到会看到顾简竟然一个人在医院里晃悠。 如此好的机会,父亲已经毁约在先,他可以过去跟她承认,他就是顾凡了吧? 112.屡屡尴尬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步一步愈发紧张的呼吸,眼看着就要企及的人,在几步之遥因为别人轻易地闯进而丧失了时机。 穿着白大褂的人紧张地跑过来跟顾简说:“你在这儿啊,吓死我们了,老江说你出来好久了一直没回去,把阿龙和阿廖都从睡梦中叫起来出来找你了,他自己也各种闹腾要亲自出来,你快赶紧回去吧,再不回去我看他是要疯。” 卓然很想顾简能回头看一眼,可是顾简也很着急地跟着那个人的步伐极速离去。 给他留下的,只有那个男子和顾简渐行渐弱的声音。 “你不回去是因为没地方睡觉吗?你不用担心,我会给阿龙和阿廖安排好休息的地方。” “不是,我就是想出来透透气。” “我还没见老江这么发疯过,你可别又瞎跑让他着急了……” 其余的话,因为距离问题,卓然已经听不清。而顾简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来一瞬。 卓然站在原地良久才转身离开。 顾简跟毛大雨一下电梯,还没怎么着就听见了叫骂的声音,撇头一看,居然是江时易病房门前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病人正在叫骂。 顾简这才知道江时易没出来找她是被锁在了病房里,因为她出去这一会儿没回来,在大闹病房。 她跟毛大雨赶紧跑上前去,纷纷想要给大爷道歉,只是还没跑到大爷跟前,大爷抬起拐杖就朝顾简伸了过来,语气无比愤慨:“你就是他叫叫嚷嚷要找的老婆?” 顾简赶紧点头,又一次试图道歉,对不起,他…… 大爷在气头上根本不想听任何话,看见顾简点头,立马又高声呖呵:“你老公病了,你不照顾着瞎跑什么?没病的时候天天围着转要钱,病了就不想要了是吗?” 顾简很想解释,但几番被堵只能老实了,想等大爷发完火她再言语,结果谁知,她不回应大爷也不满意,又指着她说:“说话啊,我就知道你们这种年轻的老婆不靠谱。” 大爷这哪像病人啊,倒像没地方撒气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憋屈大发一通。 只是顾简还没急,门内的江时易急了,朝大爷嚷道::“老头你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 大爷也回呛:“我要替你说话你还不领情,等你哪天像我一样被人抛弃了,我看你找谁哭。” “我都说多少遍了,你心里不平衡,你说我骂我都可以,你别说她。” “你真是比我还执迷不悟,以后有你吃得苦头。” 毛大雨看着大爷的手哆哆嗦嗦的,情绪越来越控制不住,很怕他用拐杖伤到顾简,可是想规劝时,大爷的拐杖转而指向了他。 “你这医生也是,怎么不好好值班呢,我在这都叫嚷多半天了,你才过来。” “抱歉抱歉,您别动怒了,小心伤着自己的身体。” “我身体没事,壮实的很呢,你别看我用着拐杖,这是我前几天把腿摔了,不是栓了。你别……” 大爷为证明自己没事,试图把另一只手里的拐杖也抬起来,结果另一只拐杖刚离地,明显就感觉到大爷要倒,毛大雨趁机赶紧过去扶住大爷的身子,顺着他的心思说:“我知道我知道,您还年轻着呢,可是说了这么多话也渴了吧,我给您倒杯水,您在哪个房间,我送您回去。” “就他对门。” 大爷肯定是刚刚被自己吓到了,现在终于肯离开,可是路过顾简那儿,毛大雨把江时易病房的钥匙给她时,大爷又借机说:“刚刚你也听出来他有多爱你了吧,一句你的坏话都不让我说,这样的男人你还想丢掉他,那你就太没良心了。” 此时,顾简才蓦地发现,大爷原来有一番良苦用心,不想江时易遭遇他同样的痛。 顾简接过钥匙,迟愣了两秒才去开了门。 那时江时易就站在门口,脸色非常疲惫,顾简突然抱歉重重。 只是抱歉的话还没说出口,江时易看到她,似是害羞了,又或者担心她埋怨他,蔫巴巴地回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低声低气地先开口道:“我…我没叫嚷,就是敲了两下门。” 江时易这一副认错的模样,让顾简蓦地有些想笑,不过她忍着说:“恩,我信你。” 江时易没想到顾简回答的这么简洁又有力度,本来还有些觉得丢人,此刻抬起头来看她,没想到她一脸平静,一点想对他发火的感觉都没有。 他不禁又往上坐了坐,进一步解释:“他其实也是因为刚被一个比他小二十来岁的女孩抛弃了,内心太痛苦,才会在你身上乱丢情绪,你别在意他说得那些话。” “恩。” 居然又这么平静,江时易都有点好奇她到底在想什么。 “那你…刚刚去哪儿了?” “就在外面待了会儿,抱歉没注意时间。” “没有,没有,你没出事就好。” “那你快赶紧休息吧,很晚了。” “你也赶紧休息吧,这…这床我已经让他们给你腾出来了。” “其实不用……” 顾简正说着,门口突然响起了一声声地:“用用用……” 顾简一回头,只见阿龙,阿廖,还有毛大雨挤在门口。 阿龙在最前面,一脸坏笑地说:“嫂子,你可千万别推辞,不然他折腾我们是小事,再让隔壁的其他病人找上门来,那可就真不好了。” 阿廖也赶紧附和:“是的,是的,你不在这啊,他也不肯睡,又要满世界找你。” 毛大雨更直接,把那俩人伸出去,说道:“不打扰你们了啊,赶紧休息。” 顾简的脸上腾起一番又一番的尴尬,都不好意思回头看向江时易。 最后真没回头,直接去关了灯,说了声晚安,然后跑上了江时易旁边的床,连呼吸都不敢使劲。 明明也不是没在一个房间里睡过觉,今夜却尤为的心慌紧张。 甚至不想被对方知道心思,想翻身也只能忍着。 那一夜他们到底如何睡着的,睡了多久,谁也不清楚,只知道第二天还在沉睡中,门就被狠狠敲起。 江时易先醒过来起身去开的房门,头又疼又懵,很不满地说:“一大早的喊叫什么?” 门外的阿龙委屈巴巴地说:“不早了九哥,都十点多了,而且我这已经是第六次过来了,我也不想打扰你们,可是你住在这医院的消息已经被传了出去,再不走想闹新闻的人们恐怕都要找上来了。你若是普通生病,我也不会这么着急,你现在脑袋这样,他们胡编乱造一堆,还不写疯了。还有……”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那你出来的时候稍微伪装一下,现在医院的人特别多。” “好。” 江时易回身时,顾简已经起来,阿龙刚刚说得话,她也有听到,所以知道江时易要换衣服,赶紧从床上站起来说:“那我先出去。” 然后不等江时易回应,就跑出了房间。 那时阿龙还没走远,见顾简出来又速速折了回来,很担忧地说:“嫂子,你现在也很危险。” “我,我怎么了?啊,你是说我跟他在一块容易让他暴露吧,那我……” “不是,你忘了你昨晚在卓海承认了什么吗?现在在静安已经被传疯了,我刚刚都听见好几个病人还有医生护士在讨论你。” 啊,昨晚经历了惊心动魄,都忘了之前承认了自己是北野长风的事,那么重要的场合,这消息不被传出去也不实际。 这样想来,她若跟江时易一起走,更容易曝光江时易,于是赶紧又回到房间想跟江时易说一声,她先单独离开了,结果看到江时易光着的上身时,才想起来江时易在换衣服。 她瞬间尴尬地赶紧捂着眼背过身去,用极快的语速说道:“抱…抱歉,刚阿龙说我是北野长风的事已经被曝光,所以我就不给你增添麻烦先自己走了,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她要跑走时,一只胳膊被人拉住。 她一睁眼,看见江时易并没穿上衣服时,赶紧又闭上了眼,十分害羞地说:“还…还有事吗?” 江时易本来只是想说让她在医院外等他,结果看她这么害羞,忍不住想逗弄逗弄她,于是她越躲他越靠近,故意用轻佻的语气说道:“没想到你对我的八块腹肌这么念念不忘啊,看似突然闯进来,实际是想偷看吧。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直白得告诉我,我也会给你看啊。” “我…我没有那个**。” “真没有?” “真没有。” 江时易还想说些什么,站在门外没想偷听,却把刚刚江时易调侃顾简的那些话全部收入耳中的阿龙,忍不住进来提醒:“你们俩能不能回家了再这样,我们真没时间了。” 没想到阿龙并没走的江时易,顿然从脸一直红到了脖颈,赶紧松开了顾简的胳膊。 顾简更是,脸比江时易还红,落荒而逃般跑出了房间。 江时易恶狠狠地盯着阿龙,想说道他几句,还没开口,阿龙扑哧一声就笑了。 甚至江时易都把衣服换好了,阿龙还在笑着。 江时易愤愤地走到阿龙身前站定,声音冷冽:“笑够了吗?” 阿龙丝毫不觉有危险靠近,又笑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说:“九哥,九哥,呀,没想到你谈起恋爱来是这样的九哥啊。”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难道是这脑袋受伤的原因,突然变可爱了?” “呀……” “我要是回去跟其他兄弟们说说,他们肯定都不相信,刚才真该录段视频,让他们看看往日总是沉着一张脸,腹黑威严的人,居然也能……” “现在是谁在浪费时间呢?你要是敢对别人说试试?” 屡屡被忽视的江时易,终于忍不住揪住了阿龙的衣领。 阿龙这才发现,江时易是真动了怒,赶紧求饶道:“不说,不说,绝对不说。” 若不是阿廖也匆忙赶来,汇报消息,已经看到有记者进到了医院里,江时易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阿龙。 “阿廖跟着我,你去保护顾简。” 往常只要有阿龙在,从来都是阿龙跟在江时易身边,这次江时易突然把他指派给顾简,阿龙深感自己刚刚犯的错误有多严重,争取了一下,江时易还是说了同样的话,甚至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已经前行,更让他心焦了,而其实江时易只是想把他最得意的人给顾简,只是那时的阿龙还不懂。 顾简跑出去后,一直在人少的地方行走,而且走得很快,甚至把头发故意弄乱,希望不要被人注意到她。 可是越不想被人发现的时候,事情越找上门来。 都快走到医院门口了,她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而那个人还好巧不巧的是知道她的人,看清她的面孔后,热情四溢地问:“你真的是北野长风吗?” 顾简想逃,可是那人一句北野长风已经吸引来了很多人,瞬间就把她包围住,没有了逃脱的空隙。 顾简只能笑着回应:“对,我是北野长风。” 那些人唏嘘一阵,惊讶一阵,又开始好奇:“你来医院做什么?病了吗?看起来不像病了啊?” 顾简正想着咳嗽两声,要不就装个肚子疼,结果还没开始表演,就听见有人喊:“莫非是怀孕了?” 大家总是对这种想法莫名地默契,只要有一个人开口,随之就有n多的人附和。 弄得顾简,想解释都没人听,即使解释了也不会有人信。 而那些人已经开始改了口:“挂号了吗?要不要帮你挂号吗?” “不对啊,你怀孕这么大的事,江少怎么没陪你过来?” “呀,你们不会感情又出问题了吧?” “这次是江时唤作的妖还是楚慈作的妖?” …… 顾简好想问问,不都是来看病的吗?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去看病呢? “我…我就……” 顾简刚想嚷一句,话没说完,有一道更响亮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谁说我没来。” 于是不到两秒,她就感觉到她身后围着的人群在慢慢散开,尔后有一个宽厚的臂膀落在了她的肩上。 113.满意了吧 顾简能听出来那是江时易的声音,但她并没有被拯救的感觉,因为在她看来,江时易的出现会更引起骚乱。 然而她还没转头去看江时易怎样武装着他的脑袋,便感觉身后急匆匆跑过来两个人,嘴里叫喊着:“小偷,那个人是小偷。” 那俩人其中的一个擦过她的身子,横冲直撞地冲过前面的人群,她都感觉自己还没站稳,江时易极迅速地撤下落在她肩膀上的胳膊,转而拉住她的手趁机也冲了出去。 叫喊着抓小偷的那俩人的面孔虽然还没看到,但江时易抓住她手的那一刻,顾简已经意识到那两人定是阿龙和阿廖。 身后似是毛大雨也出来帮忙,高呼:张桂芬在这里吗?张桂芬奶奶,您孙子已经帮您办好了住院手续,在找你呢,您…… 所有的顾虑、为难、担忧,似在那一刻都迎刃而解,哪怕后面还有一些人在追逐,哪怕刚踏出住院部就撞上了记者,身边有这个人,好像都不必去在意那些。 她只要跟着他的步伐,就是安全,无论拐了多少弯,躲躲藏藏多少次。 上了车,因为江时易头部受伤的关系,阿龙依旧当了司机。 这好像还是她们认识以来,在两个人都非常清醒的时候,她们同时坐在了后排。 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的关系,还是江时易还没松开她的手的关系,顾简莫名地有些别扭和紧张。 车一上路,阿龙便问道:“九哥,你脑袋没事吧,需不需要去别的医院重新包扎一下?” 江时易靠在车窗上,声音缓慢低沉:“不用,回老宅。” 后又意识到什么,转头问了顾简一句:“你有事吗?可以回老宅吗?还是把你先送到北野庄园。” 江时易转头那一瞬,顾简才看到他那时的脸竟然无比苍白,顿时往他旁边坐了坐,想仔细瞧瞧问问,真不用去医院吗? 驾驶座上的阿龙却先开了口:“嫂子,我们老大都为你受伤成这副模样了,你不会不留下来陪他吧?” “你真不用去医院?你这……” 顾简没有先回答阿龙的话,因为凑近看了江时易的脸,她更是为他堪忧。 结果她话没说完,江时易便扭了头并说:“不用。” “你脑袋真没事吗?现在没人还在追了,你这卫衣帽子可以放下来了。是太难受不愿意动吗?要我帮你?” 顾简的手刚有抬起来的趋势,就察觉到江时易往旁边靠了靠,也松开了她的手。 知道那是拒绝的意思,顾简便没敢再有下一步行动。 而丝毫不知道江时易难受的阿龙,这才多久就忘了之前江时易怎么跟他发过火,此时又忍不住调侃道:“嫂子,他那是担心摘下帽子来太丑,不敢让你看才没摘。” 虽然江时易有一点那样的心思,他也不想被人揭穿,忍着疼也踢了驾驶座一脚。 感受到江时易的威力,阿龙赶紧改口:“嫂子,你到底要不要回老宅?他这副模样……” 这次顾简不等阿龙说完,非常干脆利索地回答:“回。” 阿龙立即爽朗地笑了两声,憋不住心里的任何心思,念叨了一声:“九哥,这回满意了吧。” 本来还在偷笑的江时易,听到他这句话,脸立马又拉了下来,道出一句:“阿廖走远了吗?要不你们换换?” 一提阿廖,阿龙心里一紧,瞬间笑意消退,赶紧说:“早走远了走远了,您就别折腾了。” 阿龙本还沉浸在刚刚上车时,江时易选择了让他送他们回去的幸福中,以为他还是江时易最器重的人,没想到江时易也会半路变卦了。 为了不让江时易反悔,他加大了油门,转换话题道:“刚刚在医院咱们逃出来的时候,那个帮咱们喊叫的医生是毛大雨吗?我怎么听着声音不大像。” 当时太匆忙,默认为那就是毛大雨,现在被阿龙一提醒,好像是有点不大像。 阿龙一时没得到回应,又来了一句:“毛大雨把黑色带帽卫衣给你拿过来后就走了,按说不会那么巧出现在那里吧,难道他后来不放心还是偷偷地跟着咱们了?你觉得呢九哥?” 江时易那时脑袋疼得要爆裂,根本不想去想那些东西,反正都逃出来了,不是毛大雨喊的又有什么关系。 他有些不耐烦地说:“能恰巧碰到你,毛大雨就不能恰巧出现在那里吗?” 阿龙这次终于察觉到了江时易的情绪,说完“能能能”,就闭了嘴。 可是顾简却彻底凌乱了。 阿龙的话,让她又想起了方才那个不知道是不是毛大雨的那个人喊的那些话。 张桂芬……张桂芬…… 刚刚那个人喊的居然是张桂芬…… 是巧合的只是同名的人吗?还是曾经跟她住过一个病房的那个奶奶? 那人喊,张桂芬的孙子已经给她办好了住院手续,想来张桂芬的年纪应该也不小了。 无论如何,已有两个条件满足,都该去看看吧。 而且她突然有些心慌,强烈感觉那就是她认识的那个张桂芬奶奶。 一直到老宅,江时易因为太难受,都靠在窗边,甚至还有轻微的睡着。 而顾简回忆起了,很多与张桂芬奶奶之间发生的事。 到家后,江时易要了一杯水,便又沉睡了过去。 顾简换了一身便衣,兜里藏了口罩。然后下楼嘱咐了林嫂几句,让她先对江震阳隐瞒江时易受伤的消息,也帮忙看着江时易点,她有点急事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然后顾简急匆匆地打了辆车又回到了医院。 因为还不想惊扰江时易他们,所以她没敢联系毛大雨,直接去到了住院部,自己一层一层的开始找。 很担心大家又认出她,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找完第二层的时候,还没找到,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愚钝,张桂芬当初是因为乳腺癌住的院,因为那边没床位才迫不得已跟她凑到了一个病房里。 她应该先去骨科看看,若没有再去普外科。 很凑巧,骨科在三楼,普外科也在三楼,因为普外科离着电梯近,她临时改了主意先去了普外科。 然后比在一楼二楼时,还要认真仔细地看着病房门口贴的病人的名字,一直在读到第八个的时候,她终于站在病房门前愣住。 手指一点一点地抚过张桂芬的名字,心中颤抖不已,因为跟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张桂芬这三个字与她认识的那个奶奶的名字丝毫无差。 她在病房门前站了一会儿,没有医生或者病人的家属要进去,也没有人要出来。 门内亦跟没人在似的,没有什么声响,她迟疑再三后还是大胆地敲响了房门。 许久,门内没有任何回应,她又大胆敲了两下。 这次没等太久,有个化着浓妆也掩盖不住沧白的姑娘来给她开了门。 姑娘像是刚刚沉闷地哭过,眼睛处的妆都花了,似是不想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没有把门全部敞开,唯一的门缝还被她的身体挡住,顾简看不到病房内是否有其他人。 姑娘瞅了顾简两眼,声音很是低沉地说:“我们认识吗?” 顾简略有诧异,随后赶紧摇头。 姑娘苦笑一声,眼角垂得更低。 “我猜也不是,我得病的事谁都没告诉。那你是来看那老奶奶的?消息还真是快,可惜她已经走了,觉得自己没治了,不想她儿子花那冤枉钱,趁她儿子给她办住院手续的时候偷偷跑了。” 偷偷跑了,这么说,之前在医院她们逃跑的时候,张桂芬也已经逃跑了? 顾简不肯死心,开口问:“确定不回来了吗?” “那我怎么知道,她今天刚过来,我们都没说上话。” “那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吧,她要是……” 不等顾简说完,女孩已了解她的心思,直接拒绝道:“我没手机,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她回来,更没心情管别人的事情。你不要再敲门了。” 然后不给顾简再说话的机会,狠狠地关上了房门。 顾简呆滞地伫立在那里很久,才失落地离开。 她回到老宅时,江时易已经起来,正坐在客厅的餐桌处,等着林嫂给他倒杯温水。 见她进来,他没急着询问,反倒是林嫂开口说:“简儿姑娘你去哪儿了,少爷醒来后一直问我,我也答不上来。” 顾简心虚地走过去,假装没什么事地说道:“早上从医院出来的太着急,忘了跟长清说一声,刚刚去跟她见了一面。” “喔,这样啊,你走的时候也忘了问你,刚才想做午饭,说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想吃什么,你没接,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少爷也刚起来一会儿,你们想吃什么,我赶紧给咱去做。” 顾简不带思索地说:“问他吧,他病了,以他为主。” 林嫂忍不住笑了笑,这俩人真不愧是夫妻,都以对方为重。刚想跟顾简夸夸江时易,谁知江时易面色冷漠地跟顾简来了一句:“你跟北野长清在哪儿见得面?” 顾简不知江时易为何突然会这样问,还好之前跟北野长清通了一个电话,此时能非常沉稳地说:“就她租的那旅馆里,离医院很近。” “那就是说没进医院?” 顾简心里蓦地咯噔一声,江时易现在说话的语气为什么让她有种,他已经知道她去做了什么,只是没有明着揭穿,在一点点逼她说出实话呢? 一时间,顾简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尤其是不经意看见江时易看她的眼神时,更是心虚。 最终她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就硬着头皮回了一声:“没有。” 江时易冷冷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像是在等待她改口,可是她没再说一句话后,江时易站起身来说了句:“不用给我做,我不饿。” 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林嫂追问了两句:“刚才还说饿呢,怎么现在就不饿了呢?你那身子骨,不能不吃饭啊。” 江时易均未回应。 林嫂只能凑近顾简,疑惑地问:“他这是怎么了?刚刚还担心你担心地坐立不安,怎么你回来后,跟你说这么两句话就离开了。” 顾简看着江时易那丧气的背影,越发感觉他这个样子是因为她。 难道他依旧在派人跟着她吗? 林嫂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问得小心翼翼:“你刚才不会说谎了吧?” 顾简的心,跳地更加剧烈,林嫂的话却还没说完。 “你回来之前,少爷接了一个电话,我觉得他跟对方讨论的人是你。所以我才大胆地那样猜测,如果误会了你,你千万不要生气,我没有想要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想尽快知道少爷突然变成这样的原因。毕竟他现在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尽量不要再让他情绪低落。” 这样说来,她去医院的事很有可能是真被江时易知道了。 顾简回了林嫂一句,我知道了,也上了楼。 她先回了卧室,没想到江时易并不在床上,她又去浴室看了看,江时易也不在。于是她去敲了书房的门。 谁知过去好久,书房里也没动静,顾简以为江时易不在书房,准备去别处看看时,却听到了“哐当”一声从书房里传来。 顾简赶紧推门进去,一看江时易竟然晕倒在了地上。 那时林嫂也恰巧上来,本想问她们到底想吃什么,结果看到这一幕,着急地说:“我给老爷打电话吧,这…都这么严重了再不告诉他,若被他知道了肯定会发疯的,而且老爷人脉广,定能给他找个好点的医生看看。” 林嫂说完就要给江震阳打电话,顾简赶紧上前阻止。 因为之前江时易入睡前说,他若出事第一时间找阿龙或者毛大雨,切不能告诉江震阳。 于是顾简给毛大雨打了电话,很快毛大雨就拎着一个大箱子赶了过来,给江时易检查了检查伤口,又重新包扎上,输了液。 说江时易没有性命之忧,多休息休息就会醒来。 要走时,正想单独问顾简点事,结果还没开口,就看见江震阳走了进来。 114.炉火纯青 那一刻,不必询问,顾简便知,定是林嫂没忍住,把江震阳叫了过来。 江震阳步履匆匆过来后,先问了句江时易的状况,得到江时易已无大碍的信息后,还是赶紧上了楼,只是走到半截似是意识到毛大雨要离开,回头来了一句,让毛大雨等一等。 毛大雨在看到江震阳那一刻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但他只是有一瞬的惊讶而不是惊惧,淡定地放下医药箱,等待着江震阳从楼上下来。 林嫂或许心虚,又或者还有其他事想跟江震阳说,追上江震阳与他一起上了楼,顾简见状便没有跟着。 不多功夫,江震阳和林嫂又一起下来,林嫂去厨房倒了几杯水过来,江震阳坐在一侧的沙发正中央,无言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顾简和毛大雨许久,待林嫂在他面前放了一杯水,他才开口道:“是谁干的?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对江震阳的威严,毛大雨知道顾简很为难,先开口回应:“我只是来给他看病的,其他的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等江公子醒来后,听他亲口说比较真实吧。” 江震阳随即把目光转到了顾简身上,再次发问:“你也不清楚?昨晚你跟他不是一起去了卓海吗,还一起参加了一个慈善活动,出会场前都还好好的,怎么他现在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气氛此时已非常压抑,毛大雨却突然大笑了起来,把大家的思绪都搅乱后,又一次替顾简接过话茬:“真是活久见,居然有一天还能看到你关心他。不过我是不是也可以替他质问你一句,往常年他受伤比现在还严重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们果真认识?” “对。” 虽然江震阳知道毛大雨会承认,但他很意外毛大雨会回地这么直接与干脆。 “之前的事,我承认我确实对他关心不足。所以现在……” “所以现在,你也依旧可以不闻不问。” 突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大家闻声望去,只见江时易正从楼梯上朝他们这里缓慢地走过来。 顾简顿时紧张地站起身,江震阳和毛大雨随后。 江时易走过来后,站到顾简旁边,对上父亲担忧的眼眸,又是句句冰冷:“之前我自己的事我能处理好,现在与之后我也都可以自己来。不需要你的参与,更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林嫂送客,送不走,你走。” 这让人熟悉的语调和话语,林嫂一瞬间就想起了老唐,老唐擅自把楚慈放进老宅那次,简儿姑娘也说了类似的话,少爷还真是学得炉火纯青。 她知道江时易是生她的气了,因为她答应过他,做他这边的人,不再对江震阳汇报他实际性的消息,可是她刚刚因为过分担忧还是背叛了他。 林嫂有些为难的看着江震阳,赶江震阳走那种话她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过江震阳还指望从林嫂那里得到江时易的消息,怎么可能让林嫂为难,自己留了一句,你们不想说,我也会把事情查清楚,注意休息。便无奈地离开了。 江震阳一走,林嫂立马低下头给江时易道歉。 江时易理解林嫂的处境,只是为赶江震阳走,他迫不得已才说了那么严重的话,又岂会真的埋怨林嫂。 跟林嫂说了句,他现在特别想喝红豆粥,林嫂知道那是原谅她的意思,乐乐呵呵地就跑进了厨房。 一时间,客厅剩下顾简,江时易,毛大雨三个人,毛大雨看看顾简又朝江时易递了递眼色,意在问他,有没有问顾简独自去医院的事? 江时易经过这一倒,想明白了一些事,顾简真的是个不会越界的人,她真的本从着结婚协议在做事,只要他不说,她从不过问他的事,也从未向他人泄露过他的任何秘密。 所以对于她自己的秘密,她若不想说,哪怕说谎,她也说得理直气壮。那并不是错,只是对于他这种对她十分好奇,而又知道她说谎的人,有些伤心罢了。 所以他忽视毛大雨的眼神,又担忧毛大雨会多嘴问一句,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是请假出来的吧,赶紧回去吧。刚刚谢谢你…保护她。” 毛大雨简直受宠若惊,江时易居然这么明明白白地跟他说了谢谢,而且不是因为自己。 瞬间有些不好意思,直言小事小事。 “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最近也注意着点,你刚刚在江震阳面前承认我们之前就认识,说不好他会找你。” “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几次眼神传递,江时易都没接,毛大雨看出江时易想自己解决,便没多做停留。 送走毛大雨,回屋的路上,江时易对顾简也说了句谢谢,谢谢她在他昏迷之时把毛大雨叫了过来。 顾简赶紧摇头说没什么。 她其实一直在意,江时易突然晕倒是不是因为她。 可是她要如何跟他讲,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的那些“往事”。 而江时易这次醒来,没了之前的冰冷,也没再询问她任何事情,就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经过这一番折腾,江时易似是真饿了,足足喝了三碗红豆粥才上了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顾简没地方去,没回卧室,又去了书房。 稍后与顾简一起上楼的林嫂,一脸担忧道:“这一会儿不会又晕倒吧?简儿姑娘你要不要去劝一劝他?” 顾简也是真担心,随即便敲了房门。 结果江时易又没给应答,顾简和林嫂来回瞅了彼此两眼,大胆地推开了门,却见江时易接着电话其实已经在朝门口走来。 两女人顿时尴尬地退到门外,不好意思地朝江时易摆了摆手,又帮他把门关上。 于是顾简安心的回了隔壁的卧室,很少有清闲,难得想翻翻书看几眼,结果没看几页就有电话打进来。 顾简一看,是好久没跟她联系的养母,她猜测养母应该也是知道了她是北野庄园庄主的事才打过来的,结果一接,养母确实知道了那个事实,但也正是因为知道了那个事实,觉得她比以前有能力了,让她救救顾深。 原来今天顾深刚入新剧组就捅了娄子,与一个老前辈对戏之时,依旧用他之前那一套,所有的台词都用1456代替。 结果这个老前辈当场批评顾深,顾深不满,骂了老前辈几句。 往常这种事也发生过,都被顾深花钱掩盖了过去,但这次没被藏住,现在已经上了热搜,不仅名气一落千丈,名誉更是扫地。 可是即便这样,养母依旧向着他,劝说顾简:“他好歹也是你哥哥,这些年我们都在他的光环下生活,此时他遇难了,你是不是也要庇护他一下?” “他都这样了,如何庇护?” “想想方法转移舆论,把错误推到那女人身上。” “既然你想到了,你为何不亲自去做?” “对方太厉害啊,我不是没试过,是根本抵挡不住。你不是北野庄园的庄主吗,为了自己的名誉也会帮忙吧,现在网上形容顾深可都是用的“北野庄园庄主哥哥”的称谓,丢人的可是你。” 几番劝说都无果,养母终于把顾简自己的利益也牵扯了进来。 顾简听烦了,于是说,她先看看再想办法。 养母不死心,又跟她念叨了几句,才肯挂电话。 顾简去网上看了顾深的热搜,除了对顾深不堪入目的文字描述,还有养母没有提到的视频证据,虽然视频里的人都打了马赛克,但是说话的内容还是清清楚楚,顾简听了都觉得顾深活该有这样的遭遇。 不过这应该是有人故意想整顾深吧,不然像顾深那种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的人,怎么单单就这次被爆了出来。 养母说对方很厉害,顾简忍不住也去搜了搜,这一搜可是吓到了,在老前辈的介绍里,前夫那一栏的名字居然写得是卓越。 那岂不是顾凡的亲生母亲。 顾简愣住之时,手机里蹦出一条短信:“能不能见一面?” 顾简那时根本没心情去理,也觉得是骚扰短信,便没搭理。 而那时候江时易也回到卧室,顾简看到他那一刻,有一瞬间在想这一切会不会是他所为。 江时易怎会察觉不到顾简的目光,本来回卧室也是想跟她聊聊顾深的事,直言道:“看来你也听说了顾深的事?” “恩,刚养母给我打电话了。” “我确实是一个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的人,所以在知道顾深有参与英豪公司把我辞退的事件后,我有派人盯着他,网上发的他那段视频,我这儿也有类似版,不过还没来得及发,就被别人抢先了一步。顾深放江时唤进你家的视频,你有让人发给江时唤吗?” “还没有。” 不是江时唤,不是他自己,还有谁想整顾深? “你养母打电话来告诉你是什么意思?让你帮顾深?” “恩。” “你什么决定?要帮?” 顾简摇摇头,心思显然没放在顾深身上,低声问道:“你知道他惹的那个女明星是谁吗?” “阿龙跟我说了,很巧,是卓越的前妻,卓然的亲生母亲。” “对啊,怎么就这么巧。” “所以,你反而担心卓然?毕竟有一些顾深的脑残粉还在一直为他洗白,各种抨击卓然的母亲。” “我……” “你可知道因为顾深的关系,现在网上对你的风评也很不好。” “不是我所为,我不在意那些。” “我在意。” 我在意,他居然说我在意,还说得那么干脆。 “你……” “我会想办法摆平的。” 江时易说完便出了卧室,转而进了书房。 靠在门上,他的心还在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我在意,他刚刚怎么就冲动地说出了那么肉麻的话。 不过,究竟是谁把视频发了出去,为什么让他有种,对方的目标是顾简呢? 不一会儿,阿龙又打来电话说,江时易以为他查到了幕后的人,结果阿龙只是说,现在网上又出现了一段视频,说那才是原版。 场景人物都没变,甚至双方的动作姿势也没变,但是对话的内容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理这次全在顾深身上。 卓然的母亲说顾深这些年能拿到好资源,全是靠他妹妹北野长风在帮忙,还说是北野长风亲口告诉她的。顾深委屈也在耐心解释,卓然的母亲还满嘴不屑,罢工也不想与顾深这种靠人上位的人搭戏。 一时间,舆论翻转,把好感又投向了顾深这边。 但是没多久,就演变成了两大派,对吵了起来。 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对顾简的抨击,说顾简不好好隐居,出来闹什么事,更难听的让她去死的声音都有。 那正是卓越想要的结果。 他故意在卓然经过的时候,让手下的人汇报这个消息是他派人安排的,卓然果然生气地又朝他走来,甩给他黑脸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把母亲也牵扯进来? 卓越反问:“你觉得呢?” “你想让我做选择?” “对,我倒要看看顾简在你心里有多重要。” “不用做选择,我一点也不会犹豫地选择顾简。至于原因你心里清楚,但是我不会再乞求你,让你帮她,因为自会有人帮她摆平。” “你……” “对了,这次,你真是愚钝了,一心想陷顾简于危难之中,却忘了,把母亲曝光出去,无疑也是在曝光我,网上已经有人在说,秦姬前夫的儿子和顾简的弟弟真的好像啊。” “你觉得我不知道吗?我会让人一直揪着我的辫子生活吗?与其哪一天被人捅一刀,不如我主动出击。” “但人犯过的错,很多时候都是越掩盖越显而易见。” 骂秦姬和自己偷懒的视频被曝光出去后,顾深本来还在发愁中,突然舆论大翻转,他觉得这是老天爷在帮他,瞬间心情大好。 想趁机再招开个记者会,大装特装委屈一把,让大家彻底信了是秦姬在欺负他。 结果找公司去谈的时候,往常一直很喜欢他的老板却说,拥有公司最大股份的董事长刚刚来了电话,允许他开记者会,但是是以道歉的形式。 “为什么?” 顷刻间顾深又感觉掉入了深渊。 115.我们认识 “你看看这个,这是董事长那边的人发过来的。” 老板递给顾深一个手机,顾深接过一看,这是一段比网上的视频还要长的视频,完整的记录了他的所有罪行。 顾深看完,一脸煞白。 老板起身,每说一句都是一笔新的劫难。 “董事长还说了,你要不道歉也行,直接将你封杀。” “什么?他是谁啊,从来没来过公司,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就这么对我,我这些年给你们赚了多少钱,现在出这么点小事就甩手对我不管了?” “嘘,你小声点。” “反正他又不在,你怕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你是赚了不少钱,但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又闯过多少祸,公司给你砸的钱少吗?关键是你这次惹错人了。” “那老女人还有什么来历吗?” “来历大了,她是卓海大名鼎鼎的商业巨头卓越的前妻,现在的老公也不容小觑,亦是个响当当的富商。” “她既然是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也有人想整她,后来出现的不利于她的那段视频,可不是我找人做的。” “她的事你就别管了,赶紧办你的事吧,要不要道歉?” “怎么能道歉,道歉不就是让我承认视频里的事吗?之前粉丝还能为我洗白,我一承认也就彻底完了。那跟封杀我有什么区别。我是看出来,你们就是想当甩手掌柜逼我走,明明可以把那视频买下来,咬死是那女人侮辱我,为什么非要我道歉。” “一亿买下那视频,你出吗?” “一…一亿?谁这么大口气?” “别管谁,你都出不起。你在公司待了这些年还没赚下那么多钱,董事长肯定不会帮你出。而且就算你想走,你今年刚跟公司续签了十年的合同,违约金你付得起吗?顾深啊,别挣扎了。” 一声一声把顾深打进深渊的话语,终于在不久后让他红了眼眶流了泪,甚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拽着老板的裤腿,毫无自尊地乞求:“东哥,你给我再想想办法,再想想,或者能不能让我见见董事长,我亲自去求,东哥,我为你打天下这么多年,你不能这么把我丢出去啊。” “不是我不帮你,我根本也见不着董事长。不过,网上不都说你瞧不上的那个妹妹是北野庄园的庄主吗,她或许是不是可以救你?” 顾深岂是没看到,而是他这辈子最不想求的人就是顾简。 傍晚时分,林嫂刚做好晚餐,把江时易和顾简叫到餐桌前,就闯进来两个不速之客,顾简的养母和养父。 养母上来就愣冲冲地走到顾简跟前,拿掉顾简手里的饭碗,不满地大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吃得下饭?你不是说你会处理你哥哥的事吗,这都过去多久了,还让他挂在网上被骂呢。” 顾简万万没想到养母会找到家里来,甚至求人帮忙还如此理直气壮,蛮横霸道。 顾简不愿瞅她那副嘴脸,没起身就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抬地,生冷地回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说过会处理,我只是说先看看,他值得救就救,不值得救就不救。” “你这丫头,捡了个园子就觉得自己硬气了?” 养母试图把顾简从椅子上拉起来,养父以为养母是要对顾简动手赶紧上去拦截,不过被江时易抢先了一步。 江时易狠狠地攥住顾简养母的手腕,气势满满地说:“这里是江家老宅,不是你们顾家,请你放尊重点。” 宁卫远想怼江时易两句,但她的胳膊被江时易攥的太疼,只能忍下。 被江时易松开手后,宁卫远语气温和了很多,但是说出的话依旧欠打。 “你哥打来电话了,说只要一亿就能帮他把这件事情摆平,我看了,你把你那园子卖了,再添点钱就够。你……” 不等宁卫远说完,顾简站起身,冷冷地说:“我绝对不会卖北野庄园。” “一个从别人手里白捡来的园子,你有什么不好割舍的?” 顾简真是想不出,养母怎么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来,忍不住回击一句:“顾深又何尝不是你白捡来的,你有什么不好割舍的?” “你……” 养母伸手就给了顾简一巴掌,速度之快,让谁都没反应过来。 但她再想说出任何刻薄的话,都已说不出来,因为一边被养父拉开,一边江时易挡在了顾简身前,直直地逼近她,怒气腾腾地说:“听您的语气,既然只要一个亿,就那么点钱,你们顾氏还掏不出来吗?你又那么在乎他,就算流动资金不够,直接抵上你们顾氏不就好了,怎么?自己舍不得?就让别人来割舍?那你是真的在乎他吗?我看也就只是嘴上说说吧。” 宁卫远被江时易堵的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最终又失望又有气地离开了老宅,而等在老宅门口的顾深,看见养母那副模样,就知道了结果。 “怎么办?她不帮忙。要不你亲自去找她说说,我脾气冲,说话也不会婉转,你给他说点好听的,或许……” 宁卫远也是没辙了,顾开却再也忍不下去:“自作孽不可活,当初学习不好,好不容易找了条路子,你还不好好珍惜,自己把自己栽进去。还找什么找,一遇到事就是砸钱处理,他能这样过一辈子吗,这次再侥幸躲过去,下次还不长记性,就让他栽栽跟头吧。” 顾开说完,甩手走了。宁卫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忧虑地看了顾深两眼也走了。 而她们刚离开,顾简便从屋里走了出来,正好撞上了顾深。 惊讶了一瞬,顾简开口道:“这是咱养母落下的包,你给她拿回去吧。” 顾深没接,又冷漠又幽怨地盯着顾简看了两眼,逼上前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讨厌你吗?你可能觉得没什么,可我当时却失去了我的初恋。你明明答应我不跟家里说我早恋的事,为什么还要告诉宁卫远,让她找到学校去,硬生生地将我和我的初恋拆散。你知不知道那是我这辈子唯一真心喜欢过的人,当时没抓住,再后来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嫁给了别人。” 顾简并没有这些记忆,所以她不知这是顾深故意让她愧疚编造的,还是她真的曾经做过。 不过不等她问什么,顾深突然软了下来。 “所以,这次可不可以把亏欠我的还给我,只要你给我一亿,我保证原谅你之前对我做的事,以后也绝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好。” 顾简还没回应,身后便响起了江时易的声音,他走过来对上顾深又说:“一亿我替她出。” “真的?” 顾深内心兴奋,脸上却尽是鄙夷,不敢相信江时易竟是这么厉害的人物。 然而江时易刚说完“当然”,似是想起自己没把包带走的宁卫远跑过来说:“一亿已经不够了,刚你经纪人给你打电话没打通,给我打过电话来说,因为对方出两亿,所以你若想要就要付三亿。” 一亿,两亿,三亿,他们以为是一块两块三块吗?居然一亿一亿地往上涨。顾深不安地看向江时易,江时易懂他的意思,但本身抬价这事就是他干的,他又岂会真的帮顾深。 江时易直接冷酷地说:“我只给一亿,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宁卫远又帮顾深说了几句好话,依旧无果时,宁卫远凑近顾深耳边说:“你经纪人还说,现在网上在传,你惹的那个秦姬前夫的儿子跟顾凡长得非常像,要不我们去会会,万一……” “来不及了,视频已经被传到了网上。” 江时易突然冒出来的话,让宁卫远蓦地顿住,随后赶紧拿出手机查看。 顾深则是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被掏空,有些站不稳,可是他没有时间埋怨,便接到了老板的电话,不得不赶回了公司。 最终又不得不妥协,按照公司要求紧急召开了记者会,承认了视频里的所有事实,并顺便说了顾简没参与过他的任何事。 江时易在书房里看完了顾深召开的记者会,才回了卧室。 那时顾简也在拿着手机看着,见江时易进屋赶紧收了起来并站起了身。 江时易一向敢作敢当,直言道:“刚刚的一切都是我设计安排的,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不爽,觉得我毁了你哥,尽可以对我报复和发泄。” 明明是在帮她的忙,结果还让自己落一个办了坏事的下场。他图得什么? 顾简望着他那张憔悴的脸,本该好好在床上休息的人,这一天却因为她家里的事情,一直坚持到了现在,愧疚感层生。 “我没有什么不爽,谢谢你,从昨天一直到现在为我做的这些事。你赶紧休息吧,今天晚上这床留给你,我去睡浴室。” 顾简说着,从桌子处往外走,江时易走过去拦住她说:“不用,我们还是各自选择各自的老地方吧。” “可你这脑袋……” “还是你想跟我挤在浴室里?” 顾简猛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江时易紧接着跟进,顾简不得不说:“真不想,你自己若不介意浴室太狭窄不舒服,我…我不强求。” “看来刚才让我睡床也就是客套客套而已。” “不是的,我……” “晚安。” 晚…安… 他刚刚那样难道只是想跟她说声晚安? 江时易回到浴室后,顾简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上了床。 那一夜,江时易在她脑海里复复反反地折腾个不停。 同夜,卓宅。 卓越看完顾深召开的记者会后,生气地推翻了桌子上的大部分文件,还不小心连带桌子上的手机也一并摔落到了地上。 他万万没想到还有人拍下了比他的视频还要长的视频。 愤怒之时,地上的手机还烦人地响个不停,他忽视了好久,铃声也不退去,不得不去拾了起来,结果一瞅是个陌生号,他瞬间挂掉。 然而铃声很快又响了起来,他一看还是刚才那个号码,最终接了起来。 对方上来一句“是我”,即便时隔多年,他也一瞬间听了出来,那是当年说什么都要和他离婚的女人秦姬。 刹那间,他的脑海里思绪翻涌,一堆往事冲上心头。 对方却冷冷地又来了一句:“今日之事,是你所为吧?你想干什么,这些年我何曾去打扰过你,你突然间这么对我。” 卓越无法解释,只能道一句:“然儿回来了。” 秦姬的语气立马缓了下来,在听到然儿那一刻。 “然儿…真…真回来了?” “恩,抱歉,因为他的一些原因,我利用了你。” “没事没事,找一天,让我见见他吧。” “随时,如果他愿意见你。” “谢谢,这些年他都怎么过来的?” “他……” 翌日,顾简醒的很早,她先去浴室看了江时易一眼,看他好像没什么异样,才去外面洗漱了洗漱。 洗漱好时,林嫂正要出门去一趟菜市场。 顾简心血来潮,便同林嫂一同前去。 路上,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出事太多,她总感觉有人在跟着她们,可每每回头时又看不到可疑的人影。 直到回到老宅,跟林嫂一起择菜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掏出一看,收到了一条短信:“能不能见一面?” 而这条短信上面,有一句同样的话。 昨天事太多她没在意,没想到今日又来。 犹豫再三,顾简还是回了对方一条信息:“你现在在哪儿?” 对方很快回复:“江家老宅旁边的小路上。” 顾简瞬间心砰砰砰地直跳,她本来只是试探,现在看到对方的回复,这说明她刚刚出去时并没有多疑,而是的确有人一直在跟着她。 顾简迅速回过去:“你是谁?” 这次稍微等了一会儿,对方才回过来一句:“你来见我就知道了,我不会伤害你。” 有谁在想要伤害一个人时会明确告诉对方我要伤害你了,你小心点。 对方越是如此,顾简越是担忧。 从厨房的窗口里,她不停地往外眺望,搜寻着目光所及之处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顾简一直没回复,对方好像也觉得自己上一条不够有说服力,又发过来一条:“我们认识。” 116.无声无息 我们认识…… 顾简瞬间在大脑里搜索,能跟她称得上认识的人,但其实寥寥无几。 对方究竟是谁,要与她如此兜兜转转。 顾简从厨房的小窗户口里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当然从厨房的小窗户口里也无法看到那人所说的老宅旁边的小路。 不过提到小路二字,倒让她想起,上次江时唤想让老唐把她弄到那里的事情。同样的事,江时唤应该不会做第二次吧? “在想什么?” “喔,没什么。” 思索之深,都没注意到刚刚与她说话的人不是林嫂,当顾简转头看到江时易那张脸时吓了一跳。 江时易也往外面眺望了眺望,好奇顾简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结果发现一切如常,没什么特别。 不禁又问:“那你怎么看起来有些慌张?” “有吗?我…我就是被你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顾简不知该不该告诉江时易短信的事,但是本能地与江时易错开了点距离,并把拿着手机的手往后一背。 很敏感的江时易恰巧捕捉到了她那个动作。 两人互望各有所思,旁边准备开火做饭的林嫂插进来好心地说:“简儿姑娘刚才一直在看着手机发短信,不知道是不是有事想离开不好意思跟你说。” “是吗?你有事?” 江时易摆出一副更加好奇的脸。 “那个……” 顾简心虚之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她猜测应该是对方又发过来了短信。 而江时易也听到,见她没有动作,问她:“不看吗?你要是有急事可以离开,不用不好意思,我又不是变成了残疾人离不开人。” “我……” “啊……是想让我送你,又觉得我这个样子送不了你吗?没事,你要是着急走我可以送你过去,休息了一晚上已经好多了。不着急的话,我也可以把阿龙叫过来送你过去。看你时间。” “我…其实…是……” 江时易见顾简如此犹犹豫豫地,更靠近她一步,探头说道:“想让我送你?” 顾简连忙后退,江时易真以为她是害羞了,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直接说:“那你等等我,我去换身衣服。” 江时易说走就走,顾简懵了一瞬,赶紧追上拽住了他的胳膊,没再遮遮掩掩,速速地说:“不是,不是,我没说要走,是我,是我这两天收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短信,啊,也不能说是陌生人,对方说,我们认识,我……” 江时易顿住,转身向她伸出了手,顾简迟钝了一秒,了然了他的意思,主动交出了手机。 江时易先打开了未读短信,是一条广告推销。 随后才看向了明面上就显示着“我们认识”字样的短信。 江时易看似冷静地看着,但看到对方现在就在老宅附近时,心里顿时一惊。 看来此人非常大胆啊,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找上门来。 江时易给对方回了一条:“好,等我。” 然后把手机还给了顾简,摆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缓缓而出:“去吧,我会在后面偷偷跟着你。” 有了壮胆的人,顾简还有什么好怕的,她去了对方约定的地点,结果那条小路上并没人。 正想着是不是有人恶作剧,又或者那人躲在暗处正看着她,一辆停在前面不远处正路路边上的红色轿车开了过来。 顾简往里靠了靠,不敢肯定是不是对方转换了位置,跑车很快开过来,真的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摇下,车的主人有一头金色的大波浪长发,戴着银白色墨镜,虽然看不到整身,但随便瞟一眼就可以看出对方是个气质了得的女人。 最关键的是,顾简越看对方越觉得熟悉,当那女人拿下墨镜那一刻,顾简也蓦地想起,这是昨天一直在视频里看到的那个女人,卓然的亲生母亲秦姬啊…… 是她在给她发短信?? 顾简心思未落定,秦姬已经开了口:“有时间吗?能不能找个地方聊两句?” 顾简猜测秦姬很有可能是想跟她聊卓然的事,而且秦姬一个大名鼎鼎的明星应该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吧,顾简衡量之时,秦姬突然笑了笑,说:“看我,被众星捧月惯了,自以为谁都认识我呢。” 秦姬说着从车上下来,对顾简伸出了手:“你好,我是秦姬,昨天刚跟你哥哥顾深上过热搜。” 对方的坦然和脸上的笑容,蓦地让顾简心里一松,握上对方的手说:“你好,我叫顾简,抱歉,昨天哥哥对你说了那么严重的话,还打了你。” “又不是你,你没必要道歉。” 秦姬四处瞅了瞅,最后又把目光落定在顾简身上:“既然周围没什么人,我们就在这儿聊几句也行。我正好今天来这边办事路过这,想着网上还遗留着很多说我造谣你的不实言论,跟你澄清一下。” “喔,没事,我不信网上那些。” “还有,想认识认识你。可以偶尔一起吃个饭聊个天吗?” “可…可以。” “那我留你个电话吧。” 本来现在的状况让顾简有点懵,现在秦姬突然管她要电话,可让顾简清醒不少,不禁反问:“电话,你没有吗?” “我应该有吗?” 秦姬苦笑,紧接着又来一句:“抱歉以前不知道你。” 秦姬竟然真没有她的电话,还说以前不知道她,那给她发短信的人到底是谁? 顾简最终还是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秦姬,不过秦姬刚拿到她的电话号码,就有电话进来,然后跟她说,有事必须先走了,回头有机会再聊。 秦姬一走,顾简掏出手机一看,刚刚那个人在不久前给她来过一条短信:“抱歉,临时有事先走了,改天再约。” 顾简站到小路上,望了几望,真不知道是在被人耍还是对方暗地里在设什么陷阱。 不多会儿江时易走过来说:“怎么,不是秦姬?” “恩,来消息说有事先走了。” “那先回家吧,对方要是再约你,先告诉我一声。” “恩。” 目前也只能如此,顾简跟上江时易的步伐。 并肩而走之时,江时易问:“秦姬过来找你因为什么事?顾深还是卓然?” “我也说不太清,先是为昨天的视频跟我道了个歉,然后要完我的联系方式就走了,其他都没来得及说。” “虽然她跟卓越离婚了,但也别太容易地相信了她没有攻击力的表象。” “恩。” “她若联系你,也跟我说一声。” “恩。” 当顾简不自觉地又“恩”了一声时,她突然觉得不对劲儿,怎么现在这感觉就跟,女儿每次出门前,父亲都要唠叨几次:“小心外边的坏人,别随意跟人搭话跟人走。”似的。 江时易没有那种感觉,只是略有诧异顾简会这么听话,还真同意跟他报备。 不过他心里没美两下,旁边不知何时没了人,他不由地回头,顾简竟站在后面两步远的距离呆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了?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吗?” 江时易回身走向她。 顾简立在原地,一直等到他走到跟前,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每一寸轮廓,凝望了好久,也不知怎么就问出一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场虚假的婚姻要什么时候结束?” 或许,她是突然间害怕了,害怕江时易这么无声无息地在她心里闯荡;害怕她对他的好奇心再也无法掩盖地叫嚣;害怕这一点一滴他不张扬的关护,最终将她彻底摧毁,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江时易很吃惊,他不知道是他哪一步走得不对,让她出现了问他这种话的心思。 他自认为,他已经相当克制,没有对她逾越分毫,应该除了当初欠打地默认了悔婚的事实,没有再做让她讨厌的事吧。 她怎么就……难道她有喜欢的人了?可是,她没有跟什么男人接触过啊。 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他还是问了句:“你有喜欢的人了?” 顾简没想到江时易不正常回答问题,被反问的问题还这么让人难以回答。 她算是喜欢上了吗? 顾简踟蹰中,江时易因为她的踟蹰心慌了,紧张地不自主地言语一句:“真有了?” 顾简久久不回,他的心慌转而成了郁结,开始不甘,扬声又问:“谁?” 顾简蓦地一惊,被江时易的口气吓到,赶紧说:“没,还没喜欢上谁。我就是觉得我们不能……” 结果不等她说完,江时易理直气壮地来了一句:“没想过。” “没……” 顾简想再说什么时,猛然看见林嫂不知何时站在了江时易身后,待她们眸光相视,林嫂才轻语了一句:“少爷,少奶奶,饭熟了,先回去吃饭吧。” 后知后觉地江时易,身子蓦地一颤。回头时,林嫂已经转身朝屋内走去。 这下两人都安静了,因为以林嫂现在的状态来看,铁定是听到了他们刚刚的对话。 而林嫂虽说对他们很好,可是在重大的事件面前,她还是会选择江震阳。 两人蔫巴巴地回了屋,心颤颤巍巍地坐到餐桌前,看着往日热情过火,会跟他们叨叨个不停地林嫂,今日把所有的碗筷摆放好都一言不发时,更是确定了林嫂已经知道他们是假结婚的事实。 江时易明白再演戏说谎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是想能再多瞒双方的家长一时便多一时,再给他些时间让顾简爱上他,让假结婚变成真的。 于是他试图说服林嫂:“您也坐下来吃吧。” 林嫂却比以往都客气地回:“谢谢少爷,不用了,我已经饱了。” 还没吃就说已经饱了,显然是十分不满他们的婚姻是虚假的事实。 江时易只好站起身来说:“来我书房一趟。” 林嫂跟江时易去书房的那段时间里,顾简在楼下踱步来踱步去,特别是紧张。 她现在很恨自己为何偏偏在那个时候说出了那种话。 思绪也是翻来覆去,乱地颓靡。 她不知道这次江时易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成功劝说林嫂不告诉江震阳。 但更多的是想到,若林嫂最终还是告诉江震阳,她与江时易的假婚姻会提前结束的场景。 很意外,竟没有一丝解脱和兴奋,还有些无法想象,江时易突然从她生活里抽离,自己会是如何不适。 真是过了很久很久,江时易和林嫂才从楼上下来,而且林嫂走在前面,面色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江时易也是如常的不苟言笑的模样。 依顾简看来,此时他们没有笑模样就是交谈失败,所以待林嫂率先走过来时,她想解释几句,道声歉,也说声谢谢。 结果,她还没开口,林嫂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说:“不合胃口吗?怎么一口都没吃?我拿去热热吧,你跟少爷再等会儿。” 这是什么状况?顾简瞅瞅江时易,只见江时易坐到她的对面,抬了抬嘴角。 顾简不禁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小声地问:“怎么回事啊?” 谁知江时易也趴了过来,顿时鼻息相近,相视的距离不到一个拳头。 顾简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猛地加快了速度,可是江时易看起来一脸的轻松,还用有些调弄地语气说:“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 顾简本来想退下去的身子,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很在意,便没退回去,逼自己镇定地说:“成了?林嫂不会去告诉你父亲?” “你好像很怕林嫂会说出去?” “我只是……” 顾简说着就感觉自己胳膊旁边有什么东西闪过,她一瞅,竟然是林嫂端走了旁边的盘子,顿时尴尬地撤回身子坐好。 林嫂却笑着道一句:“你们继续。” 顾简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她想那时她的脸肯定腾起了火烧云。 那顿饭她吃得很别扭,因为她不知道江时易跟林嫂到底是如何说得,总感觉气氛一直怪怪的。 吃完饭想找江时易谈谈,江时易又来了电话,扎进了书房。 给江时易来电话的人,是来给他汇报消息的阿龙。 早上江时易在看短信的过程中就把那个陌生人的电话号码记了下来,然后发给阿龙,让阿龙调查。 刚刚阿龙拿到结果说,拥有那个手机号的人是一个58岁的妇女。 117.一些事实 顾简在书房门前几次等待江时易,江时易都没从书房出来,而林嫂已经收拾好厨房走上了楼,顾简随即想躲开,结果没来得及钻进房内,林嫂便已开口:“简儿姑娘,你不去把早上搬回家的栀子花处理一下吗?” 顾简这才想起来,早上跟林嫂去菜市场,在路边偶遇了一个卖花的小车,旁边放着一盆枝叶不多的栀子花。 可能生活里大多都在干这种活,看见将死的花就忍不住停留,观摩,看看是不是还有救活的希望。 于是顾简蹲下身来细看了一会儿,老板见她感兴趣,便白白送给了她,因为他本来也是打算扔掉。 回来时顾简还想着吃完饭重新栽培一下,这突然出了这么多事,让她都彻底忘了。 顾简把栀子花搬到外边院子,林嫂一路都跟着,顾简能察觉出来林嫂定是有话跟她说。 果真,她刚蹲下身子准备先把栀子花从老花盆里移出来,林嫂也跟着蹲下身子,伸出手看似想帮忙,其实是不想让自己问问题时显得太刻意。 “简儿姑娘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 可是林嫂问这种问题怎会不让顾简感到局促,林嫂自己也察觉到了,赶紧又改口:“或者说说,简儿姑娘以前谈的男朋友都是什么类型啊?” 她是看起来有多身经百战,林嫂还给她用个“都”字,顾简尴尬地一边心不在焉地弄花,一边无奈地说:“以前,以前并没有谈过。” “真的吗?” 林嫂顿时一脸欣喜,但还是克制了一下自己又言道:“不会吧,咱简儿姑娘这么漂亮,性格也好,还能干,真没有过男朋友?” 顾简又尴尬地笑笑,林嫂也懂,没反驳就等于默认,不禁大喜来了一句:“那我们少爷有可能成为你的初恋啊。” 顾简是看出来了,林嫂在她干活时问她这些问题,这是连让她逃跑的机会都不给。 顾简已觉自己的额头在蹭蹭蹭地冒冷汗。 林嫂却还在说:“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能不能别让他等太久?” 顾简一时顿塞,抬起头看向林嫂,很意外林嫂那时并不是一副在开玩笑的模样,还略有一些忧伤。 甚至相视几瞬后,林嫂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看我这叫说得什么话,喜欢一个人当然要从心,哪能是别人说让你爱上你就爱上,说不爱就不爱。我其实就是可怜少爷,不想让他单相思太久,你不知道,他虽然看似生在了家世显赫的江家,但一直是个很孤独的人。” “单相思……” “对啊,他难道没跟说过他喜欢你吗?” 咳……咳咳…… 顾简竟不知她内心想的话,居然呢喃了出来。 更不知林嫂会说出江时易喜欢她这样的话。 这不会是为了撮合她跟江时易才想出来的招数吧? 顾简惊诧地望向林嫂时,身后突然响起:“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认真,我叫你们,你们谁都不理我。” 林嫂先起身走向江时易,笑得意味深长。 “没聊什么,没聊什么,你们聊,我去忙些别的。” 待林嫂走远,顾简都没站起来,因为哪怕是假的,她也忍不住为林嫂说得那句江时易喜欢她的话而悸动。 此时她又如何敢正视江时易。 “你是腿抽筋了吗?一直不动?” 江时易也蹲下身子望向她时,那一脸的坦然,让顾简顷刻间就意识到自己多想了。 “不是,是脚麻了。” 顾简赶紧捂上脚装作真是如此的样子。 结果江时易好心来扶她时,她又吓得倒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江时易还想靠近,顾简赶紧推出一只手叫他别过来,她自己可以。 顾简速速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土。 江时易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问她:“林嫂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该我问你,你跟林嫂说了什么吧?她怎么会答应你不告诉你父亲。” “就说了一些……事实。” 本来直直地望着顾简的江时易,突然有些心虚地侧了侧身,脚也不自觉地踢了两下地上的泥土。 “事实?你确定你只说了事实?还能让林嫂向着你?就没利用一些特别的手段?” 顾简刻意强调了特别,结果江时易还是回答:“恩,没有。” 然后说他有事需要出去一趟,方才过来其实也是想告诉她一声。 那样子很不像他曾撒谎对林嫂说过,他喜欢她这种事。 可是刚转身的江时易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实在好奇楚慈和江时唤怎么能那么轻松的说出喜欢一个人这种事,而他几次话到了喉咙,又被逼退回去。 挂了阿龙的电话,他本来是想先去会会给顾简发短信的那个人,但是毛大雨刚刚也打电话过来,说查到了一些昨天顾简去医院的信息,让他有时间还是亲自来一趟,于是他还是就近选了先来医院。 不过因为有过了昨天被围攻的事情,今天他特意乔装打扮了一下,帆布鞋,牛仔裤加带帽卫衣,不知道的把他认为是个学生都有可能。 毛大雨见到他时都不禁笑了,调侃道:“这是昨天穿了穿我的卫衣爱上了吗?” 江时易没心情跟他开玩笑,连头也不抬地说:“你赶紧着,非又被人发现了。” “就在前面,308号病房,我已经来两次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得丑,人家姑娘连理都不理我。” “你是医生人家都不理,你让我来。” “你不是长得帅吗,万一她是个颜控呢。” “就我现在这样连帽子都不敢摘,谁能颜控我?” 江时易嘴上那样说着,手还是诚实地去敲了病房的门。 在弄清事情面前,他什么都豁的出去。 不过门一打开,站在江时易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才到江时易腰部高的中年大妈,因为江时易戴着帽子,大妈还是先注意到的毛大雨,瞬间很烦地对毛大雨说:“你怎么又来了,不好好坚守自己的岗位,总是来我们这捣乱干什么,人家姑娘都说了,不喜欢你这个类型,就算要死了,也不稀罕。你要是再来,我们可要投诉了。” 中年大妈霸气说完就要关门,毛大雨赶紧伸出一只手拦住,哪怕心里憋屈也笑嘻嘻地说:“我这类型她看不上,我旁边这个呢,这个帅,你看这身材,这相貌,怎么样,要不要看看?” “神经病。” 中年大妈丝毫不被诱惑,不过又要关门时,病房内传了一句:“我说,你就不能出去把话说清楚,这都第几次了,烦不烦啊,你不需要休息我可需要。” 后来想找的那个女生真的从床上下来走到了门口,不过言语依旧暴躁且疏离:“你到底想干什么,居然还找个人过来,我说我现在很烦,不想理任何人,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在临死之前清净清净,天天的,不是有人问我这个就是有人问我那个,怎么就没人问问我。” 姑娘说着说着,撇开头就开始掉眼泪,毛大雨此时才了解到姑娘真正的心思,很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一时太着急了,没顾虑到你的感受。如果你不嫌烦,我以后可以天天来看看你,不是以医生的身份,朋友那种可以吗?” 无疑毛大雨的话对于一个亲人都没有的姑娘来说,是非常让姑娘动容的,姑娘哭了一会儿还是松了口。 “你们想问什么?” “昨天是不是有个姑娘来找过你?” “对。” “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不是来找我的。” “不是找你?” “来找那个老奶奶的。” “老奶奶?” “恩,没住进来的那个老奶奶,叫什么来着我忘了。你是医生你可以去查一下,昨天办了住院手续又退了的那个。” “那她有没有说找那老奶奶有什么事?” “没问,难道不是因为老奶奶病了来看她吗?” “奥,谢谢。” “不过,那是我起初的想法,后来我挺疑惑。她来看病人什么都没带,虽然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 但是还要我的联系方式,想着若那老奶奶回来住院让我告诉她一声。 老奶奶如果是她的亲人,她都能知道老奶奶今天来住院了,还不能知道老奶奶会不会回来住吗? 所以,我越想越觉得她很奇怪。 你们为什么问她的事情?她是有什么故事的人吗? 还有你旁边这位,一直低着头,戴着帽子,一副坏人的装扮,不会是跟那女孩有什么仇恨吧?” “你…你这可想多了,我们这么个大帅哥怎么就像坏人呢,谢谢你告诉你我们这些,我有时间一定会来看你。” 毛大雨话还没说完,就搂上江时易的肩膀,一溜烟地赶紧走了。 随后,速速靠关系去查了那个老奶奶的信息,得到的结果是那老奶奶叫张桂芬。 毛大雨在他的大脑里搜索了好一会儿,也没一点印象时,不禁问江时易:“你认识吗?” “不认识,但有些印象。” “那…她真跟顾简有关系?” “还不清楚,不过看来昨天在一楼喊这个名字的人真不是你。” “我?我没喊过,我若喊过我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这么一个看起来跟哪哪都挨不着关系的人,顾简为何会来找她呢? 甚至为了她,不惜跟他撒谎。 “这段日子你帮忙盯着点,这个张桂芬若真的再回来住院,及时通知我一声。” “好。” 江时易出了院不得不又给阿龙派了一个新活,让他调查一下张桂芬。而他驱车去了楚宅。 不过他没有直接进楚宅,而是进了楚宅附近的一个咖啡厅。 给自己点了一杯拿铁,给即将要来的人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很巧,咖啡刚上来不久,要等的人也来了。 “你会约我,真是下雨天出太阳啊。” 楚焉坐下后,不由地感慨一句,在她的印象里,怕不是江时易就没主动约过女生,哪怕是她这种曾经名花有主不会给他招来误会的人。 “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稀奇。” “嚯,这是结了婚,多少会跟女孩子聊天了?看来娶的这老婆不错啊。” 江时易撇嘴笑笑,轻了一口咖啡,岔开话题说:“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原来的口味,擅作了主张,不喜欢就换。” “不喜欢就换,听起来还真是轻松。” 楚焉扶住咖啡杯的杯环,说话的语气瞬间把气氛压了下来。 不过很快她又笑着用自嘲地语气说:“我为什么就这么固守如一,不肯尝试新口味呢?” 然后不管是不是烫,喝了一大口。 江时易知道他的无意之言戳到了楚焉柔弱的内心,难得地想替成河说两句时,楚焉却抢先了一步。 “说吧,找我什么事,你这种人找我,我可不相信就是单纯地请我喝杯咖啡。” 江时易知道楚焉是个敞快人,这也是成河跟她谈恋爱时,他有时不会拒绝参与他们聚餐的原因。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递到楚焉面前。 “既然不是初识,那我就开门见山些。这个电话号码你可熟悉?” 楚焉没拾起来看,便认出了那个电话号码,不过她还是装傻充愣道:“什么意思?” “季莫芳,58岁,在楚家工作已经15年,手机号138……” “你都调查好了还来问我?” “因为楚家的人我能找的只有你。不过我本来是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下,她为什么这两天一直在给顾简发短信,想见顾简是有什么原因?不过刚刚,我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用这个手机号给顾简发短信的人是不是你?” “你还真是跟以前一样敏锐,来之前我还在想,你突然找我是不是因为顾简告诉了你这件事,看来真是如此。” “你为什么要三番五次的约她?又为什么用别人的手机号码?” “我毕竟跟她不熟,而且明面上我可是楚慈的姐姐,楚慈曾经对你们做过什么,不用我一一再说了吧,所以我怕直说,她更不会理我。” “那你找她究竟为何事?”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还怕我跟楚慈一样,要跟她争你?” “我还没那么自大。” 118.一直在等 “况且,你刚刚都说自己固守如一,想来是还念着成河。” “念着有何用,不像你们那么幸运,比我们失散的年数要多的多,最后还能走到一起。” 本要喝一口咖啡的江时易,听到楚焉这句话,蓦地地把咖啡放下,面露疑惑。 “你刚刚的话……” “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九天……” “你……” 江时易不由一惊,只是还没追问,身后突然冒出一句:“呦,这么巧啊,遇上你们俩在这喝咖啡。” 随后就看见楚慈走过来,想坐到江时易旁边,江时易没让她坐。她又走到楚焉旁边,结果楚焉也没给她让地儿。 楚慈心里一瞬间腾起无尽的恼火,不过面上装的客气,跟楚焉说道:“我有点急事找你,先跟我谈谈吧。” 楚焉猜测楚慈是听到了她刚刚跟江时易说得话,才会这么及时地赶过来阻止她。所以故意不顺着楚慈的心思回了句:“跟你当姐妹这些年,除了你坐牢那次,你有什么急事找过我,再说,你怎么知道我跟江少正在谈得事情就不急。” 谁知楚慈一脸淡定,还凑近楚焉耳边小声地说:“关于成河的事也不想听吗?我可是刚刚见过他。” 这对于楚焉来说确实是个诱惑,但是这种时候,楚慈多半是在拿成河当借口,所以楚焉故意做出不在乎样子,冷冷地回了一句:“已经退出我世界的人与我何干。” “是吗,那就让他被那些人打死吧。” 听到死字,楚焉还是忍不住着了急,脱口而出:“你说什么?谁在打他,他在哪儿?” 说完又有些后悔,因为楚慈给人的感觉怎么都像在诱骗她。 可是楚慈又来了一句:“不信你给他打个电话试试,看看他有没有能力接。” 楚焉略有犹豫,毕竟若这真的是一场谎言,成河接了她的电话,会是多么尴尬,又会不会让成河误认为她对他余情未了。 楚慈却依旧添油加醋中:“怎么?不会没他手机号吧?真舍得删了?” 而那时江时易已猜到她们讨论的是谁,直接给成河拨了电话,意外地是电话响了好久,成河一直没接,看起来真是出了事。 他不禁站起来,逼近楚慈,声音低沉冷峻却极具威胁:“他在哪儿?” 楚焉一看江时易都急了,不得不信了楚慈的话,也站了起来,靠近楚慈。 可是楚慈只是得意地笑,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的着急,还对着楚焉说:“想知道啊,那就跟我聊聊吧。” 成河的生命真有可能危在旦夕,江时易才等不得,直接掐上楚慈的脖子,怒气腾腾地逼问:“说,成河到底在哪儿?” 楚慈却还在笑着,艰难而语:“你不是第一次这么对我了,你知道我不吃这一套,你要是也想知道成河在哪儿,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这咖啡厅里这么多人,还是在我们楚家门口,我就不信你敢对我动手,你看看现在有多少人在看着……” 结果楚慈还未说完,就听到了咖啡杯在她近处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江时易的手挂着血拿着一块碎瓷片举到了她眼前。 楚慈顿时心惊肉跳,尤其是江时易手上的血落到她脸上的时候,她都不敢再睁眼看着江时易,更别提江时易那时还在逼她:“说还是不说,不说,你这张脸可就别想要了。” 楚焉没想到江时易会有这么凶残的一面,本来只是掐住楚慈的脖子,就已经吸引来了很多人的目光,现在他又摔了咖啡杯,更是几乎把全店的人的目光都招惹了来。 看着江时易那流血的手,她都在害怕,当人们开始议论,甚至朝她们拍照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上去劝拉江时易。 “别这么冲动,你真在这儿弄出点事来,全静安的人都要知道了。” 因为各种由头上过热搜的江时易,又岂会在乎这些,他依旧没有放开掐在楚慈脖子上的手,甚至加大了力度。 楚焉见劝说江时易未果,只能哀求楚慈:“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我答应你,你就说出来吧,成河到底在哪儿?” 直到听到楚焉的承诺,楚慈才动了动嘴,不过那时她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楚焉见状赶紧拍打了拍打江时易的胳膊让他放开楚慈。 楚慈被松开脖子后缓了好一会儿,才跟楚焉说:“说话要算数。” 楚焉赶紧回:“当然。” 这时楚慈才报出地址,就在隔壁的餐厅。 江时易和楚焉速速赶过去,但是到了餐厅时,餐厅里根本没有打斗的场景。 不过稍往里走看见,有三个服务员在清理卫生,地上还有一些碎盘子。 江时易和楚焉急忙跑上前去询问情况。 得到的答案是,不久前确实有人在这里打架,而且是以多欺少,四个人打一个人。 四个人打一个,那成河还能活?当楚慈也在碎盘子上看到血迹时,心里更是抽搐疼痛,连说话都变得哆哆嗦嗦:“被…被打的那个人是…是穿一身白衣服吗?” “是,你怎么知道?” “那您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打那个人吗?” “具体不清楚,只是多多少少听到一些,好像是那四个人中的一个动了穿白衣服的那个人的女人。” 动了成河的女人,呵,原来他已经开始为别的女人打架了。 楚慈原本担忧他的心,瞬间变得有些嫉妒和失落。 江时易却被这剧情惊到,不禁又确认了一遍:“确定是这个原因?” “反正那些人打那个人的时候,嘴里有念叨,我就动她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楚焉把那个她想成了北野长清,而江时易把那个她想成了楚焉,他很想问楚焉又不太好意思问出口,她是不是真跟别人好过? 犹犹豫豫地,最后他还是先给成河打了个电话,但是成河依旧不接。 出了餐厅,江时易建议道:“先去他家吧,我觉得他现在最有可能待的地方就是家里。” 结果楚焉聋拉着脑袋,低气压地回了一句:“我就不去了。” “不去,为什么?你刚刚不是还在担心他,怎么转眼又……” “我们之间早就没关系了,我去算什么?” “我觉得他如果真受伤了,现在最想见到的人就是你。” 楚焉苦笑两声:“怎么会,他家里有人陪她,怎么会需要我?” “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他家里除了他哪里有别人。” “怎么没有,我亲眼见过,还见他们一起搬东西,挂窗帘,温馨的很呢。” “这是吃醋了?” 楚焉咬咬嘴唇,不肯承认,最终说了句:“别跟他说,今天我为他着急的事。” 楚焉说完便想逃走,江时易突然大笑两声,朝着她的背影喊:“我猜,你看到的跟他一起搬东西挂窗帘的人,应该是北野长清吧。” 楚焉蓦地顿住,江时易走过去又说:“那可不是成河的新欢,而是给他做窗帘的人。你就不好奇成河家现在是什么样子?” “你不用这么骗我,我亲眼看见了他们有说有笑,而且刚才餐厅里的人也说了,有个人动了他的女人。” “难道那个女人不是指的你吗?” “我?怎么可能,我又…又没被人……你可别乱说。” “看来,那天你真在他面前演了戏。” “演戏?什么演戏?” “前几天,你跟成河不是在你们原来经常去的那家餐厅见了一面吗,那时你喝醉了被一个小男孩扶着,不是在他面前表演了一段,你已经移情别恋的戏码。” “我,我那时候……” “果真是装得吧,所以啊,亲眼看到又如何。你可知道那天看见你跟那个小男孩卿卿我我后,他回家后夜夜宿醉。” “真…真的?” “我们再这么浪荡下去,我怕他是真要死在家里了。” 楚焉最终还是上了江时易的车,然后跟他去了成河家。 不过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来开门时,他们开始转移思路,怀疑成河是不是先去了医院,又或者晕倒在了家里? 犹豫是走还是继续等的时候,楚焉变得越来越紧张,开始静立不住,结果就在乱走中,看到了墙上似有一丝血迹。 江时易看过后,更加确定成河一定回了家,他先给上门开锁的人打了个电话,然后跟楚焉疯狂地敲门和喊叫成河的名字。 这次不等开锁的人来,成河家的门终于开了,但是成河没看他们两眼,也没能说出一句话,就又晕倒了过去。 于是江时易跟楚焉不得不把成河弄到了医院,因为太着急,江时易就近选的医院,没特意又去找毛大雨。 不过还好,虽然成河受伤的地方很多,但都是皮外伤,不会致命。 成河醒来的时候,看到楚焉坐在他床边很是惊讶,本来以为是幻觉,又忽然想起他到家倒下后,有人来敲他家的门,他去开门时好像看到了楚焉。 他那时浑身没力气,所以说话很轻:“你怎么会来?” 楚焉见他醒来,赶紧擦了擦眼里还在噙着的眼泪,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你是被谁打成这样的?秦默吗?” 成河遥遥头,说话依旧低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就是那天我们在餐厅遇到时,跟我在一起的那个男生。” “恩,不过是我先动手的,虽然我不想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他不值得拥有你。”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在背后怎么说你,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我除了以前交往过的一个男朋友,没再找过别人。” “什么?” “那天我只是利用了他,在你面前演戏罢了。因为我…我嫉妒了。我以为在卫生间门口看到的那个跟你在一起的女孩是你女朋友,所以不想让你觉得我还在对你念念不忘,一直在一个人生活,就在饭桌上随便抓了个男人来帮我充了充场面。” “你……” “我…我曾经有很多的自以为,以为我已经忘了你,已经不爱你,就算你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也能风轻云淡,不起波澜,当陌生人看待。可是直到看到你浑身是伤的晕倒在我面前的时候,把我的那些自以为彻彻底底击碎的时候,我已经不能再继续伪装下去,这些年,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此刻,成河突然觉得他是在做梦,他还在昏迷之中,他不敢相信他刚刚听到的一切,不敢相信幸福来得如此之突然。 明明感觉前一秒好像还要被那些人打死,他那时还在想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再跟她说一句“我爱你”,这一秒却先听到了她的告白。 然而突然进来的江时易,为他证实了这一切都不是梦。 不过江时易很有眼力,进来询问了他几句,告知他已经办好了住院手续,让他安心把身体养好,便把空间留给了他跟楚焉离开了。 但江时易其实很想跟楚焉聊几句,只不过他知道现在的状况不适合。 坐到车上,他忍不住想,为什么楚焉会知道他叫九天? 而楚慈那时出现好像也是为了阻止楚焉跟他的谈话。 甚至他都那样威胁楚慈了,楚慈都不肯说出成河的下落,硬是等到楚焉对她做了承诺,她才松口。 她到底想对他隐瞒什么? 思索时,他的电话响了,阿龙打来的,说是查到了张桂芬的下落,中午的时候他儿子带她到“岭北医院”挂过号,但是不知道有没有住院。 岭北医院?这名字很熟啊。 当江时易无意瞥向他眼前的医院时,不禁吃了一惊,因为他眼前的医院竟然就是岭北医院,他速速又下了车,跑回医院里。 在这没有熟人他也不好调查,只能无头绪的乱找。 不过若是张桂芬住了院,阿龙应该能查到,现在还没有住院信息,大概还是在看病中,又或者离开了。 知道张桂芬是得的乳腺癌,江时易直奔了那里的看病区。 一到那里,就看到楼道的长椅上确实坐着几个年纪大的老人,不过没有一个人身边有年轻的儿子陪着。 119.我就是啊 盯着那些老人们看了一会儿,江时易终是厚着脸皮问了一句:“有叫张桂芬的阿姨吗?” 结果只有其中一个老人回答了他:“上一个该进去的是她,但是她没过来。不知道是临时有事会来晚些,还是不过来了。” 江时易又小等了片刻,也不见张桂芬的踪影,最终离开。 只是他刚一走,一直跟着他的楚慈走过来,也向那些老人们问了问刚才江时易问过她们什么。 张桂芬,第一次听说的名字,江时易为何会找这样一个人? 她疑惑着又去偷偷看了看楚焉和成河,拍了点素材,才回了楚宅。 今天父母都不在家,她直奔楚焉的房间,把每个角落都不错过的细心寻找着,结果还是没有找到顾简的那个本子,反而把楚焉的房间弄乱了一地。 那她也不着急,不担忧,甚至这次还明目张胆地叫了几个佣人过来,把楚焉的床抬起来,看了床底,还有床上带的抽屉也翻了翻。以及衣柜顶,衣柜下。 然而依旧一无所获,她气愤地对楚焉的东西乱踩乱丢。 最后把所有的佣人都召集过来一一询问,势必今天要在楚焉赶回来之前把本子拿到。 她却不知,她一个人在楚焉的房间里弄出声响时,就已有人通知了楚焉。 楚焉赶回来的时候,楚慈还有几个佣人还在楚焉的房内,不知在第几次翻找。 佣人们见到楚焉,都紧张地起身站到了一边,楚慈早已因为没找到本子憋了一肚子火,根本不在意楚焉,反而气势汹汹地直接逼近楚焉,对楚焉叫喊道:“把本子交出来。” 楚慈来充当楚焉的妹妹也二十来年了,倘若楚慈稍稍善良一点,懂得知恩,懂得珍惜眼前的生活,楚焉也不会这么不把她当作亲妹妹看待。可是楚慈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恼她,叫她如何能忍。 当楚慈抻住她的衣服,恼火地跟她喊,别忘了在咖啡厅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 一向在家里表现柔弱的楚焉猛地抓住楚慈的手腕,狠狠往外一掰,语气强硬到把家里的佣人们都吓了一跳。 “你是谁啊,就敢把我的房间弄成这样,以为我爸妈都不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楚慈的手腕咔嘣一声,哪怕没断,也疼得像要断了。另一只手赶紧去拍打楚焉的手,让楚焉放开她。楚焉不放,她又大喊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遵守承诺,还好我没有信你留了后手。若你不想被爸妈知道你跟成河和好的事,你最好放开我,不然别怪我当妹妹的不帮你隐瞒。” “就你,我会信你会替我隐瞒。” “你…我何时跟你作对过。” “明面上不敢,背地里你做得还少吗?以为我没找你追究过,我就不知道吗?当年我跟成河谈恋爱的事,难道不是你告诉我父母的?成河出国那天来找过去我,难道不是你隐瞒了没告诉我?一件一件,要我都说出来你才承认吗?” “我那…那也是对你好啊,成河那么穷,他配不上你。” “我的事用得着你管?” 楚慈看出来,楚焉今天是彻底打算跟她撕破脸了,便不再示弱,谋求好感,收起她虚伪的面孔,愤恨地说道:“不用我管,你今天能救得了成河吗?忘恩负义的见过,像你忘的这么快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楚慈说着趁机用了个猛劲儿,甩开了楚焉攥着她胳膊的手,甚至反击掐上了楚焉的脖子,逼迫道:“说,那本子在哪儿?” 怕佣人们插手,又对那些人们大吼一句:“都给我出去。” 楚慈从小就霸道蛮横,家里的佣人多都害怕她,此时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把那些人佣人吓得,赶紧跑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楚焉虽然略感悲哀,她这个亲生女儿还抵不上楚慈这个假女儿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但她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她也不信楚慈真的敢对她怎么样,所以笑了两声说道:“我已经送人了。” 但楚慈立马反驳,“你骗谁,你以为我从你跟江时易的对话中听不出来吗,江时易根本还不知道那个本子存在的事情。” “他是不知道,因为我送的人不是他。” “那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 楚慈加大了掐着楚焉脖子的力度,楚焉此刻已经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楚慈没想到一向温婉的楚焉,现在也倔强了起来,看到眼前桌子上的杯子,猛然想起江时易对她做过的事,也学习江时易,摔了楚焉桌上了的杯子,捡起一个碎片来,举到楚焉面前,威逼道:“你是不是想尝试一下江时易没对我做完的事?” 那一刻楚慈露出的凶煞眼神和狰狞面孔,楚焉都觉得楚慈已经疯了,她甚至相信楚慈在这种失控的状态下没准真能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来,搞不好一不小心楚慈不是故意地也会让那杯子碎片划到她的脖子,顷刻间让她一命呜呼。 说实话她不害怕是假的,毕竟之前也听说过楚慈派人绑架顾简的事,还有很多很多楚慈做过的坏事,但她那时根本无法清晰地表达任何想法。 而上天也还算对她眷顾,挣扎了没一会儿,有人突然推开房门闯了进来,不是后来想通了来救她的佣人,而是她的父母。 当看到楚九天和韩舒然那一刻,楚慈顿时腿软,不自觉的地就松开了楚焉的脖子,后退一步,手里的杯子碎片也顷刻落地,在地板上砸出一声清脆的响。 然后不等她说谎,为自己狡辩任何,楚九天快步走过来就朝她的脸狠狠打了一巴掌。 声音更是粗暴有力:“你是真不想在楚家待了是吗?居然都敢动我亲生女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楚慈瞬间落泪,委屈绵绵,装得那叫一个可怜。 “爸,您误会了。我是在劝姐姐啊。” “误会,他们都跟我说了。是你把你姐的房间弄成这样,我还亲眼看到你掐着她的脖子,还有什么误会?” “姐又跟成河和好了,我说你们不会同意,屡劝她让她离开成河,她不听,我只好逼了她一下。” 听到成河,楚九天立马转向楚焉,问道:“你真跟成河和好了?” 见楚九天转移了注意力,楚慈心里偷偷得意,她就知道成河是楚焉的软肋,也是她父母能发火的一个苗头。 不过她没想到楚焉这次这么大胆,直接承认说:“对,今天刚和好。而且,这次你们不要再试图拆散我们,说什么,这次我也不会再放开他。” 而楚九天居然也没有特别暴躁,反而有些担忧地跟楚焉说:“不管当初是什么原因,既然能狠心离开你这么多年,你确定他真的值得?” “我确定。” 时隔这么多年,楚九天没想到女儿还是这么干脆地回答他,她对成河的感情。于是松开说:“那好,找个机会,把他带回家来看看吧。” “真…真的?” 楚焉简直不敢相信,父亲再次听说她跟成河和好后,竟然是这种态度。 可是母亲也走过来说:“他离开你后,这些年你都不怎么出门,总是闷在家里,我们一直担心你会得抑郁症。这次我们不会再阻挠你了。” 父母突然同意她跟成河在一起,楚焉差点哭出来。 而楚焉是感动的,楚慈想哭,是她期盼的父亲暴躁如雷地训斥楚焉的场景一个都没出来,反而是一些温馨的画面的时候,心里开始疯狂不安。 然后不久,楚九天终于想起她来,不过没有再对她追究什么,而是直接下了驱逐令,让她以后没有他的允许不得再回楚家。 无论她怎么解释,怎么哭诉,都没用,甚至狼狈地被佣人无情地丢出了楚家的大门。 江时易离开老宅不久,顾简也离开了老宅,因为北野长生给她来电话说,如果她能回庄园一趟,最好回一趟,有些技术上的问题,需要她的帮助。 顾简想着江时易也不家,便想速战速决就赶了过来。 谁知今天对她慕名而来的客人有很多,她的活还没干完,就被人发现团团围住。 而且昨天在医院露面的事,也被很多人知道,都以为她现在怀有身孕,力劝她不要干活。 可是把她从花园里拉出来后,又个个想跟她拍照,还有人向她索要画作,问她何时重新出山,能不能帮他们画点东西?真是把顾简好一阵折腾。 好不容易脱出身来,想喘两口气,刚在道边歇了没一会儿,就听见不远处几个公子哥和几个喋喋的女人的谈话。 某公子哥一号说:“这有什么啊,被那么多人追捧。除了花花草草,就是花花草草,一点娱乐设施都没有,真没劲儿。” 某公子哥二号:“想要娱乐设施,市里一抓一大把,你何必跑老远来这里,来这不就是看看自然风光的嘛,你问问她们哪个不喜欢。” 谁知那几个女人心有灵犀地都对自己旁边的男人说:“你喜欢我就喜欢,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可把那几个公子哥美的,有的大方亲吻,有的亲昵地刮刮女人的鼻子,还有的正好看见路边开的花,欲要摘一朵,不过马上有人阻止他说:“别摘,前几天没听到小道消息吗,ceh王总家那个千金在这儿摘了几朵花,可是被整的不轻。” “怕什么,不是说这庄园的真正主人就是那个顾简吗,咱们几个还对付不了她?江时唤都被咱们挤压下去了,就算江时易再过来咱们也不怕。” 冤家路窄,顾简没想到居然把姚深他们那群人放了进来。 此时姚深看见她,立刻放开正搂着的女子,惊呼一声:“你们看看那是谁啊?” 顿时,那群人的目光都朝她瞅了过来,并一脸坏笑的走近。 姚深又是在最前面,走近后说道:“呦,这是谁啊,不是说是这的庄主吗,怎么穿成这副德行。奥,我想起来了,你老公现在连个工作都没有,还要靠你养活,真是命苦啊。重新给你个机会,要不要跟着哥哥们啊,我们哪个可都比江时易强。” “是吗?看来上次绑架我,对你们几家还是下手太轻了,居然这么快就又都缓了过来。” “你以为我们几家是小虾米呢,说捏死就能捏死。不过你刚刚倒又提醒了我,现在没有任何人,我们把你带走,又是神不知鬼不觉。” 姚深说着,更加走近顾简,其他人也随即跟上来。 顾简见状,知道说再多也是废话,而她也不可能打过六个人,只能逃跑,不过她刚跑没一段路就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当她抬头时,虽然那人戴着卫衣帽子,戴着口罩,但她认出那是江时易。 不过对面的人不知,还跟江时易说:“小子,你别多管闲事。” 江时易把顾简揽在身后,没回姚深的话,直接跟那三个女人说:“不想挨打就躲远点。” 那三女人倒是识货,江时易话音一落,就躲得远远的。 当江时易立刻就想对姚深他们动手时,顾简却拉住了他的手,她本是担心他的脑袋,还受着那么严重的伤,不想让他再出事。 可是抓住他的手时,更是发现他手上竟残留着血迹,他这是又去做了什么? 江时易却笑着在她耳边说:“别担心,他们跟那晚的人们没得比。” 然后不等江时易动手,姚深他们先扑了过来,顾简只能先放开了他。 没有任何意外和心绷紧的感觉,顾简都还没看够,姚深他们就被打倒在了地上,不断求饶。 那晚顾简被锁进车里,并没有真真切切的感受江时易打架有多厉害,这次是真有体会了。 而且不仅是她,本来站得远远的那三个女人,最后还回来给江时易鼓掌助威。 只以为江时易是过路人对顾简拔刀相助,纷纷要他的联系方式。 江时易却把顾简的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说:“我是她的人。” 那三女人先是震惊,后又不甘:“她…她有老公了。” “对啊,我就是啊。” 反应过来江时易话里的意思,三个女人差点都惊掉了下巴。 120.十指紧扣 趴在地上的三个人,更是魂惊魄惕,姚深啷呛地起身,语气里尽是迟疑:“你…你是江时易?” 江时易回身望向姚深的一个眼神,又让姚深懦懦地趴回了地上,颤抖着身子说:“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 而旁边的杨川蹭蹭姚深的胳膊,打断他说:“没有下次了。” 姚深反应过来也赶紧附和,一时间三个人异口同声,又求饶了起来。 江时易才不信他们会改善从良,只道一句:“晚了,我从不给人欺辱我两次的机会,如果不幸出现,我一定让对方死的很惨。” 趴在地上的三人,顿时打了个冷颤,不过他们不明白,区区一个江时易,不就打架厉害点吗,哪来的胆量敢说这种大话。 但是没人再敢对江时易叫嚣什么。 当然江时易所言之死,也不是真的把对方杀死,所以他不会现在对姚深他们再有多大的报复,于是姚深他们还是被放走了。 姚深他们走后,再过不了多久就会迎来黄昏,于是江时易问:“活干完了吗?” 后面本还想多加一句,还需要多久才能回家,但总觉得那样的话,会让气氛尴尬便没说。 谁知顾简反而过来牵住了他的手,言语一句:“不疼吗?都流血了。” 比起脑袋的疼,那时候手上的疼还真没给江时易带来多少感觉,他本想说,没事,回家贴个创可贴就行了。可是那一刻看着顾简担忧他的眼神,他突然想得到她更多的关心,所以非常没有男子气概地回了一句:“恩,被你一提醒有些疼了。” 顷刻间他能感觉到顾简拖着他的手劲儿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语气也是难得的温柔:“庄园里有药箱,先给你包扎一下吧。” 然而这样被关心的幸福感没持续多一会儿,顾简话音落下的时候,就放开了他的手,并朝前面走去。 江时易也不知怎的,突然空落落的,一直盯着顾简的手,真想追上去重新牵起来。 结果还没行动,顾简转回了身,盯着他看了几眼,又走回来说:“怎么了?是担心我的包扎技术不行吗?那我们直接去医院?顺便你的头是不是也要再看看?” “奥,不是,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的活没干完,我可以等一会儿。” “活可以明天再干,走吧,我让长生送咱们过去,你这样就别再自己开车了。” 这没什么,我自己来可以。江时易差点这样脱口而出,不过及时改口道:“你给我包扎包扎手就可以,脑袋上的伤还不需要去检查。不过我刚才好像有点用力过度,脑袋突然有点晕,能不能搭一下你的肩膀,或者借你手上的一些力量。” 江时易说完,也是服了自己,为了牵顾简的手,居然说这样的谎。 结果顾简当真为他着了急。 “脑袋晕吗?那还是去医院吧。” 江时易没敢急着回答,缓缓开口:“不用,你给我包扎手的时候我顺便休息一会儿就行。” “真的可以吗?” “恩。” “喔……那…那你觉得怎么舒服,就…就怎么来吧。” 顾简蓦地低下了头,然后看见江时易的脚朝她靠近一步,两步……定住。 想象里肩膀上能给人的力量会大一些,江时易多半会搂住她的肩膀,结果正紧张时,却看见江时易没受伤的那只手朝她的手伸了过来,而且不是简单地攥住,他的每一根手指都轻轻穿过她手指间的缝隙,然后填满并紧紧地握住。 顾简的心顷刻间像被无数根羽毛撩拨着,痒痒的,轻颤着,连呼吸都停止了刹那。 这与她刚刚抓住江时易的手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她竟有种在跟江时易牵手的感觉。 江时易亦然。 他虽然了了心愿,终于牵上了顾简的手,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心跳加速,而且紧张。 他很担心泄露了自己的心境,手会紧张地颤抖,才会特别用力地扣着顾简的手,哪怕他知道第一次与女孩子十指紧扣,该对她温柔一些。 “走…走吧。” 开口时,不连贯的话语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不过顾简好像并没听出来,也不在意他的用力过猛,没有言语,直接与他并排走了起来。 起初两人步调还不一致,有人快有人慢,很是尴尬,好不容易默契了,前面又出现几个还没离开庄园的人们。 因为没在众人面前牵过手,都有种在偷情的感觉,哪怕那些人有说有笑,不见得会跟他们打招呼,只是跟他们对着走过来,他们也本能地想把手松开。 不过关键时刻,江时易松开了一些的手又紧紧扣了回去,因为他想到,在外人面前他们本就是夫妻,牵个手理所当然,反而松开更容易让人怀疑。 那时顾简走在里面,不自觉地把头撇开,而江时易本就戴着卫衣帽子,只是把头略低了低。 谁都认为,多半会这样过去,毕竟那些人已经从他们身旁走过去了一点,结果顾简刚把头转回来,就听见后面有人喊了一声:“北野长风……” 顾简本想漠视,江时易与她默契地都加快了脚步,可是还是有人追了上来,拦住她说:“果真是你。” 追过来的是个看起来不算大的男孩,一脸兴奋,激动地跟顾简打了招呼:“你好啊,我们老师常在课堂上讲到你。” 又朝着后面的人喊:“丫头,真的是北野长风,没想到我们第一次来就遇到她了。” 想起之前的尴尬,顾简真不想再客客气气地与他们交谈,而且她也担心江时易的头和手,所以撒谎说:“认错人了吧,今天已经有好几个人把我当成她了。” 然而男孩并不死心,非常有眼力地说:“你都穿着北野庄园的工作服呢,怎么可能不是?” 此时,除了男孩口中的丫头,另外一对看起来是情侣的人也都赶了回来,把她们的去路挡住。 那几个人看了看顾简也都说:“像,你经常上热搜,我们不会认错的。” 顾简顿感局促,想着要不就承认了吧,谁知男孩口中的那个丫头突然说:“你不承认,不会是你……在偷情吧?” 偷情二字一出,大家的目光立马都瞅向了江时易,以江时易那时武装的样子,的确容易让人误会,他是个见不得光的人。 顾简此刻是真后悔,刚刚怎么那么想不开说了谎。 那些人凑近江时易,上下观摩了一会儿,有人又开口道:“这装扮一看就是学生,多半是您还没商业联姻前交得男朋友吧?” “他……” 顾简感受到江时易扣着她的手又紧了紧,能察觉出来江时易是生气了,心虚地刚想解释,江时易却先开口道:“你们情侣之间就经常这么怀疑对方吗?那我真担心你们的关系都走不远啊。” 江时易一边说着一边扯开口罩,那些人还没看见江时易的脸,已经被江时易的话惹怒,但是想反击时,发现眼前的人就是江时易,都闭了嘴。转而都不好意的道歉了一通。 然后转移话题说:“你们看那边,夕阳要出来了,我们来拍照吧。” 几个人倒是默契,赶紧过去拍照,顾简和江时易瞅了一眼,也默契地要离开。 结果那几个小孩子过来拉他们,让他们也过去拍照。一时间他们不得已松开了彼此的手。 最初先过来的那个男孩尤为主动,伸出手来管顾简要手机,顾简推脱说不用,其他人都帮着劝说,最后还是江时易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只是江时易和顾简第一次一起拍照,都很别扭,手松开后,再牵起来好像需要比之前还要大的勇气。 一会儿男孩就不满意了,说:“一看你们就不经常拍照,连姿势都不会摆,你们俩教他们几个唯美的动作。” 站在一旁的那对情侣,非常乐意且大胆地为他们展示了几个动作,先是牵着彼此的双手深情地对视,;再有男孩抱起女孩的温柔凝望;女孩搭男孩肩膀的俏皮;还有女孩偷吻男孩侧脸的小温馨,以上都还好,虽有些让江时易和顾简感到羞赧,但真正让他们脸红心跳的是,最后男孩霸气地扣住女孩的后脑勺痴缠地亲吻。 江时易和顾简就只看了一眼,便受不住的撇开了头。 两对情侣好像都挺习以为常,没觉得这有什么见不得人,亲吻完,还满脸笑意。 当男孩又开口要帮顾简她们拍照的时候,顾简赶紧拒绝:“今儿就算了吧,改天我们再找人拍,今天我们这衣服实在穿得有点破坏这么美的景色。” 男孩却即刻反驳:“这个时候拍的是剪影,根本看不出你们穿得什么衣服,快点快点,一会儿连红霞都没了。” 几经劝说下,顾简和江时易准备来个深情对视,结果她们走向彼此时,江时易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猛地撞到顾简身上,还十分巧然地吻上了顾简的脸。 抓拍住那一霎那的男孩顿时惊呼:“美,这样出来的效果才自然。” 还乐呵呵地递过来给江时易他们看,江时易和顾简那时的脸红的一点都不压于身后的红霞,也还好有身后的霞映着,没让那群小孩子们看出他们之间有多尴尬。 不过还好,男孩没再追着要帮他们拍照,而是说他们自己也要赶紧拍几张,便把手机还给了江时易。 回去路上,江时易没敢再牵顾简的手,两人也没有说话。一直到了屋里,北野姐弟看到她们,跑上来跟她们打招呼,两人间的气氛还是怪怪的。 “呀,你怎么来了?你这脑袋可以下床了?” 昨天还在手术室的人,今天就下地,北野长清真是对江时易一脸的佩服。 还没缓过情绪来的顾简,此时赶紧说:“他手流血了,我去拿一下医药箱。” 说完,顾简一路小跑,让北野长清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询问江时易:“这是发生什么了吗?她怎么看起来那么紧张。” 直男北野长生插嘴一句:“不都说他手流血了吗,紧张不很正常吗?” 北野长清踢了踢北野长生的脚,让他别乱插嘴,在她看来事情绝没那么简单。 北野长清又问:“你这手怎么伤的?难道我们庄园又出现欺负我们庄主的人了?这次还动用武器了?” 被北野长清一来二问的,江时易已没之前那么别扭,回答说:“手受伤跟你们庄园没关系,不过你们庄园对进来的人不做筛选的吗?之前想进你们庄园可是比登天还难。” “看来,又放进来了不该放的人。” “姚深,杨川,石凯……” “他们来了?” “恩。” “那估计是手下干活的小孩没把他们删出去。他们没对庄主做什么吧?” 北野长清有些心虚地小声跟江时易说,而那时顾简已经提着医药箱走了过来。 江时易故意吓唬北野长清:“当然做了什么。” 北野长清让他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当他看见顾简过来时,主动走了过去,可是顾简却把医药箱递给了北野长生,并说:“长生,来,你经常干这活,你帮他把伤口处理一下。” 北野长生一脸意外,随口嘟囔:“我哪里经常……” 不过这时他才信了他姐的话,顾简跟江时易之间定是发生了点什么。 只是他要接过医药箱时,却被江时易夺了过去。 江时易把医药箱举到顾简面前,没了之前的窘迫,但换来的是有些卑微的哀求:“在外面的时候,你不是说你帮我处理吗?” 顾简没想到江时易能说出这种话来,还是当着北野姐弟的面,一时被北野姐弟饶有兴致地盯着,很是难堪。 北野长清却还说:“弟啊,魏叔今天把瓜摘完了吗?我突然想吃,你陪我去看看吧。” “好好,我正好也想吃了。” 于是间,没有片刻,北野姐弟便出了房门,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顾简和江时易两个人。 江时易还是故意的用受伤的那只手拿的医药箱,顾简即便尴尬,又怎么忍受的了。 可是当她去拿那药箱时,江时易并未撒手,直直问道:“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顾简的心猛地一惊,随即猖狂凌乱。 而江时易上前一步又说道:“不然,一个吻,你何必要躲我这么久?” 121.一再试探 “你…你乱想什么呢,我哪里有躲你。以前比亲脸这种吻来得更强烈的吻都有过,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顾简即便心虚,也本能地不肯承认,赶紧反驳。 而江时易那时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出了多么严重的话,可是顾简如此干脆的反驳,又让他很心伤。 于是他还是不死心地问道:“若没有,你为何把这医药箱交给北野长生?” “那是他本来在这方面就比我擅长。” “你以为我刚才不在,没听到他嘟囔的话吗?” “那…那你起初不也是很尴尬吗?我……” 顾简正说着,却听见门外有说话的声音,而且望去还能看见两个人的半个脑袋,想来是北野姐弟根本就没去吃什么瓜,而是一直躲在门外在吃她和江时易的瓜。 一想到她跟江时易刚刚谈话的内容,顿间尴尬的立马闭了嘴。 江时易看见顾简停了下来,也朝门口望去,看见两个脑袋时,比顾简先一步的走了过去。 门外的两个人还全然不知自己已被发现,热火地讨论着顾简与江时易的事情。 北野长清说:“我就说吧,他们俩绝对有问题,怎么样。” 北野长生赶紧夸奖厉害,厉害。转而又言道:“真没想到她俩接吻了,照这状况,我看她俩这假结婚早晚要变成真的啊。” “说不准,不过她俩怎么不说话了。” “也是啊,我瞅瞅……” 北野长生刚转过脑袋,就被江时易的身子挡住了视线,待他抬头看见江时易和顾简的脸时,不由地吓得蹲在了地上。 北野长清发现弟弟那样,随即转身也是面露惶恐。缓了两秒,扶起弟弟打开了房门。 本来是很尴尬,看到江时易的手还没包扎时,赶紧以此为借口说:“呀呀,这手怎么就还没包扎呢,庄主不给你包扎要不我给你包扎?我跟你说我这技术老好了,别看庄主擅长给花花草草看病,这人啊她真不如我……” 北野长清说着自己出击去拿江时易手里的医药箱,江时易依旧没放。 顾简害怕江时易又当着北野姐弟的面说出什么让人意外的话来,赶紧说:“我来吧,我来吧。” 这次江时易没再僵持。 顾简给江时易清理伤口时,很想问他这伤是怎么弄得?但怕自己过多的关心在江时易那里成了她喜欢他的又一证据。 不过她不敢问,在一旁看着的北野长清很是好奇:“你说你这伤不是在我们庄园弄得,那是怎么伤得?看这伤口好像还是用什么利器伤得,不会脑袋伤成这样还跟人去打架了吧?难道卓越的人又找来了?” 本来还没过度担忧的顾简,被北野长清这样一说,心里蓦地紧张,手上的动作也缓了下来,忐忑地等待着江时易的回答。 而江时易却只是简单地回了句:“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弄得。” 这种时候越这样说越给人一种他在隐藏着什么的感觉。 不过北野长清还没追问什么,半躺在沙发上盯着电脑看的北野长生,突然端着电脑跑过对着江时易喊一句:“这是你吧?” 顾简忍不住也投去目光,只见北野长生正在看一段视频,视频不算清新,视频里的主角的声音也渺小模糊,不过拍视频的人说得一些话却非常清楚。 “这好像是楚家的两个女儿在争一个男人。不过显然这小女儿太自不量力了,之前就破坏过顾家女儿的婚姻,现在连自己亲姐姐的爱情也要插足,真是龌龊的很啊。” 而紧接着有人接了那个人的话:“亲姐姐,那天的热搜你没看吗,不是传言这小女儿不是亲生的。” “奥,好像是听说了,不过那天被顾深和秦姬那事吸引了,后来也没在意。到底……” 那人话没说完,视频已结束。 从那人拍的这视频角度来看,根本看不到江时易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戴着卫衣帽子的人掐着楚慈的脖子,然后不知为何摔了手边的咖啡,拾起一块碎片朝楚慈的脸伸了过来。 而视频里那个戴着卫衣帽子的人与此刻眼前的江时易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北野长清看完立马惊呼:“你这手是这么伤的啊,不过你们这是怎么了?这楚慈还真是对你不肯罢手啊。” 江时易没想到居然还是上了热搜,犹豫该怎么跟顾简开口的时候,北野长清夺过弟弟手里的电脑,去热搜话题里看了看,一边看一边播报。 “还是有人猜到是你了。” “不过,这趋势不大好啊,有人怀疑你婚内偷情,惹怒旧爱。” “甚至还有人说你饥不择食,选女人竟然选亲姐妹。” “还有还有,我的天,庄主你怀孕了吗?居然有人说江时易趁你怀孕期间在外偷腥。” 看到这种评论,北野长清已没心情再看其他的,把电脑又扔给弟弟说:“你们已经假戏真做了?” 顾简赶紧摇头,极力否决:“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可你们除了婚礼上那次,不是刚刚还说你们又接过吻了吗。这是我们听见了,没听见的,不知道的,一定还有很多吧?” “没有,真没有,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是这样的吧。” 北野长生突然又插进来,把电脑转向大家,并说着:“有人刚上传的照片,说今日在庄园内亲眼看见了庄主和江时易,两人十指紧扣非常恩爱。” 顾简和江时易一看,那张照片就是江时易吻顾简侧脸的那张照片,没想到那群小孩居然还用自己的手机也拍了。 北野长清忍不住又一次搬过电脑,并把照片放大,真的确认了那是顾简和江时易后,才一脸笑意地说:“你们都开始拍这种照片了,还不承认。” 顾简越来越局促:“那是被那群小孩们逼着拍的。” 北野长清却越笑越深:“我才不信,那照片我放大仔仔细细看了,非常自然,怎么可能是被逼的。” 不过到此时江时易一直没开口,让北野长清很是疑惑,毕竟她是顾简这边的人,所以改成了不好的口气质问他:“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难道你真的脚踏好几只船?一边占着我们庄主,一边又在外沾花惹草?” 顾简正好给江时易把手包好,抬起头来看他,也想知道答案。 江时易起身说:“一个是江时唤的老婆,一个是成河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动。” “那你怎么会同时跟她们在一起。” “我有点事找楚焉,半途楚慈闯了进来,说看见成河被人打了,又不肯告诉成河在哪儿,所以我才对她动了手。” “那成河现在……” “在岭北医院里,已无性命之忧。” “喔,没想到成河等的人居然是楚慈的姐姐啊。” “这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想不到的事。” 江时易说着看向顾简:“你还记得在静安第二医院我们逃走的时候,有人喊张桂芬了吗?阿龙还说喊张桂芬的那人的声音不像毛大雨,今天我去岭北医院居然也看到了张桂芬的名字。是不是很巧,所以啊,这世界上让人感到意外的事有很多。” 张桂芬,江时易竟然说在岭北医院看见了张桂芬的名字,难道张桂芬从静安第二医院出去,转到了岭北医院? 顾简很想问问江时易,张桂芬这次是不是真的在岭北医院住下了,可又不敢,只能说:“那真是很巧啊。” 江时易看到了顾简听到张桂芬的名字后,脸上出现的不安的变化,又进一步试探:“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同名,还是同一个人了?” 不过被北野长清打断:“怎么就拿着个张桂芬讨论起来了,你可真会转移话题。” “那时间不早了,我先带她回去了。” “你这手,这脑袋,还能开车吗?要不住我们庄园一宿?” “不用。” “那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 “奥奥,怕我打扰你们,那你们路上小心点。” 回去路上,顾简满脑子都是张桂芬,她甚至想要不要找个什么理由让江时易把她放下,因为她很担心等她能找去岭北医院的时候,张桂芬又已经不在了。 可是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思来想去,能挨到一点边的只有成河。 于是几番犹豫,还是跟江时易开口道:“成河是不是没有家人?有人在医院照顾他吗?” “有楚焉。” “楚焉的家人会同意,楚焉一宿不回家?” 若不同意,估计楚焉早给他来电话让他去照顾成河了吧?要不然就是还没被家里人发现,不过有楚慈在,岂会不把这个消息通知给家里人,所以江时易猜测,多半楚焉还是成功了。 不过江时易知道顾简说这些的目的不在成河,所以说:“不清楚,你想说什么?” “我…我是觉得成河好像就你一个朋友,若是没有照顾他的人,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江时易也想知道张桂芬后来到底有没有去?更想知道顾简到底想做些什么,于是说:“那就去看看吧。” 意外的是,到了医院,楚焉真的不在,江时易坐到成河的旁边不禁问:“怎么回事?楚焉走了?” “恩,家里人给她打来电话,她也没详细说,只是说有急事便匆匆走了。” “那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吃了点旁边朋友的点心。” “那我去给你买点吧。” “不用,我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这到明天还晚着呢。” 顾简觉得现在是个机会,赶紧说:“我去吧,你们聊。” 江时易猜到顾简会这样说,所以并没阻拦,只是挑出钱包给了顾简200块钱,言语了一句:“麻烦了,他喜欢清淡点的。” “恩,我会注意的。” 顾简说完,便出了病房。 知道时间紧迫,她不能太晚回去,不然定会被江时易怀疑,所以她一直在跑着。 她先去了骨科,后去了普外科,结果都没找到张桂芬的名字。 反而还没从普外科出去,却撞到了江时易,一瞬间,她无比紧张,想到江时易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试探她。 江时易曾经说过,她回静安第二医院的时候,有人看见了她,他那么眼里不容沙子的人,估计早已调查好,她回静安第二医院去做了什么吧。 所以其实张桂芬多半就没来岭北医院,江时易故意这样告诉她,想看看她的反应。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去买饭了吗?” 顾简无法从江时易的语气里洞悉,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只要他没揭穿,她便不会承认,于是说:“我…我迷路了。” “奥,你一直不回来,我猜你也可能是迷路了,所以出来找你了。” “抱歉啊。” “没事,走吧,我带你去。医院这种地方,没事的人又不会常来,找不到很正常。” 顾简没敢说话,一直在偷偷地瞟江时易的神情,但她实在看不透江时易。 好在医院的食堂和超市离成河的病房确实不近,若江时易没多心,或许真能以为她是迷路了。 又重新返回成河病房的时候,没想到楚焉已经回来,而且正在给成河喂饭,餐桌上有保温盒,还有看起来非常美味的四菜一汤,一看便是从家里带来的。 楚焉见他们进来,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回头客气地跟江时易他们说了句:“刚他还跟我说你们来看他了,我不相信,没想到你们真来了啊。怎么,以为我会抛下他不管啊?” 江时易把买来的饭菜还是给成河也放到了餐桌上,调侃道:“那谁说得准,这次你能不能搞定你家里的人。” “总之啊,谢谢你们这么晚还来看他。” 成河拿过楚焉手里的碗,要自己来,楚焉没争过,便从了他,这才站起身来转向江时易他们。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见顾简,所以主动向顾简伸出手:“你好啊,你应该认识我吧,我是楚慈的姐姐楚焉,虽然不想这么介绍,但不想隐瞒。” 顾简没想到楚焉会这么实诚,握住她的手说:“恩,有印象见过几次面,没交谈过,却一直知道。” 楚焉笑了笑,没有立刻松开顾简的手,不久道:“你若没失忆的话,或许会记得,我们之前有过交流。” 122.一直这样 没失忆之前…… 楚焉这是知道她失忆的事? 莫名地,楚焉的三两句话让顾简对她产生了戒备。 楚焉说跟顾简之前有过交流,顾简倒是能想通,毕竟楚慈曾经跟顾简是不错的朋友,顾简能跟楚慈的姐姐说上话并不稀奇。 可是为什么楚焉给人的感觉怪怪的,好像她们之前的交流与楚慈并没有关系,而且楚焉竟然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楚焉知道她失忆了,她再伪装也毫无意义,便说:“抱歉,不记得了。” 楚焉立马很客气地回:“没关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再认识一次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之前也只是认识而已,不熟。” 这次楚焉说完,又盯着顾简看了一会儿才把手松开。 顾简尴尬地赶紧站到了江时易的边上,好像江时易是她的保护伞一样,站到江时易旁边,楚焉便不敢再靠近她。 然而没想到楚焉莫名地笑了笑,看着她和江时易来了句:“你们俩看起来很恩爱。” 顾简除了再次尴尬笑笑,依旧不知该如何回答。 楚焉又来:“奥对了,今天的热搜我在来的路上看了,希望你别误会,我在江少眼里估计连女人都够不上。还有疯狂传播的你们那张照片真的拍的很美,是在你们庄园拍的吗?听说楚慈已经进了你们庄园的黑名单,不知道我有没有受到她的牵连,我还能进去吗?” 江时易能听出来楚焉这是又在找单独见顾简的机会,在还没弄清楚她到底想找顾简做什么的情况下,他不允许有任何意外,所以不等顾简回答,他搂过顾简的肩膀说:“不是所有的答复都能立马就给,等她想好了我会联系你。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楚焉低头撇嘴笑笑,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江时易为了一个女人这样。不过也是,看过了顾简那个本子,也多少有些明白这些年江时易为何对其他女人都无动于衷。 既然看出了江时易的心思,楚焉也没再说什么,道了一声好,让他们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她还要喂成河吃饭,就不去送他们了。 顾简觉得他们话中有话,可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不过这倒让她想起,白天的时候江时易来找楚焉的事了,他来找楚焉是为何事呢? 时光令酒吧。 这晚,江时唤约了顾深来喝酒。 一是,顾深名誉扫地后,他想慰问慰问。 二是,临出门前,他跟好几个人吵了架,他也想要发泄。 本来在听说了楚慈不是楚家亲生女儿的事,就够让他憋屈气愤的了,今天又让他看见楚慈跟江时易上了热搜,他心里的火再也藏不住。 而偏偏以前什么都不是的顾简,竟还有一层身份是北野庄园的庄主,他觉得自己亏大了,心里一直不能平衡。 甚至找父亲理论,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北野庄园的庄主是顾简,才会在一开始就想让顾简嫁给江时易,而且几经周转也不改变想法。 因为最近这段日子,他深刻体会到,父亲根本不爱他,父亲最爱的儿子其实一直是那个私生子江时易。 之前,父亲只不过是没表达出来罢了。 现在,父亲好像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不再继续在他和母亲面前伪装。 当江时易失去工作的时候,父亲第一时间找到老宅去,不仅要给江时易安排江氏的工作,听说还是个经理的位置。更甚连江时易的老婆也一并安排了。 可他呢,才犯了一个芝麻大小的错误,到现在还在最底层摸爬着,让公司全上下的人笑话着。 然而父亲并不承认,让他不要多想,可是他怎么做得到。 “你这是为我解忧来了,还是让我给你解忧啊?” 装扮的严严实实的顾深,才不过喝了两口酒,江时唤已经下去了两瓶,不得不让他怀疑江时唤今晚的立场。 江时唤却不理他那茬,反而质问他:“你妹妹是北野庄园的庄主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到这,顾深也一肚子气,这么些年来他小心提防着顾简,没想到她还是背着他干了一番事业。 顾深忍不住也闷了一大口酒说道:“我要是知道,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下场了。” “你那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全是你自作虐,真不知道你这些年在娱乐圈里怎么混的,居然连秦姬都不知道。” “谁不是关注年轻的,那些老女人我怎么会去注意。” “不过你那事,你不觉得很蹊跷吗?感觉背后有人排戏一样,一会儿一出一会儿一出。” “怎么会不怀疑,我就是怀疑有人想对付顾简,拿我下手,才说出了刚才那种话。” “但是这里面有什么能跟顾简搭上关系?” “我这两天一直在查,然后查到顾简最近去过几趟卓海。” “我知道,她不是以北野庄园庄主的身份去卓海参加了一个慈善晚会吗,她那身份就是因为那件事曝光的。” “在之前还有。” “你就直说吧。” “我怀疑,秦姬前夫的儿子或许是我弟弟顾凡。” “顾凡?他不是死了?” “以前没在意过他,死了就死了,哪怕最后连尸体都没找到,也没怀疑过。但是现在去回想,越想越觉得顾凡死的很蹊跷。 在我们家,他是对顾简最好的人,他从被领养到我们家也是一直跟着顾简,顾简结婚那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不参加,可是呢,就在那时候,他跟着一帮同学出去旅游了。而就那么巧他还在旅游途中丧生了。 你现在去想这些事,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而且那个秦姬前夫的儿子,除了发型和穿衣风格跟顾凡不一样,那长得可是跟顾凡一样的脸啊。” “你这么一说,怎么有点恐怖呢?卓越那号人物会让自己的儿子在外漂泊这么些年?” “这点我也还理不清,但是我总觉得与这事有关。” “那我们可以去会一会那个跟顾凡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我正有此意。” 两人这样说着说着,心情终于缓和了一些。但没多久又被新进来酒吧的几个人打乱。 那几个人非常炸眼,进门时嘴里就在骂着人,瞬间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而被骂的那人的名字,江时唤和顾深都很熟悉,不用抬头去看,他们都能听得出来刚进来的那些人是谁。 以前是表面兄弟,现在是真仇人。 姚深他们从北野庄园出来,心情不爽地直接将车开到了时光令酒吧,也是想喝酒发泄发泄。 本来想去老位置,而老位置上的人看见他们来也赶紧腾开了位置,可是身边有个多嘴的女人指着里面来了一句:“你们看那是不是江少啊?” 姚深瞬间双眼冒火,抻起那女人的衣领,恶狠狠地吼道:“先前迷上了江时易,现在又改到江时唤身上了?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在给你钱啊,啊…啊……” 怒气到达顶峰时,姚深啪啪打起了那女人的脸。 最后一边推着那女人,一边走到了江时唤那里。 江时唤与顾深就两个人,而且都在敏感期,所以待的位置是酒吧的角落里,桌子也是单人桌。 姚深他们一过去,连挨着他们坐的位置都没有。 不过旁边的人一看见有个女人被推到在他们面前,不想摊上麻烦的,都匆匆忙忙的走了,一时间,那里都是空座位。 姚深他们直接搬着空椅子凑到江时唤他们旁边,语气里夹杂着之前的不满:“呦,现在有钱来喝酒了啊。还是让旁边的人请客啊?” 姚深一边说着一边不客气地去拿顾深脑袋上的帽子,顾深闪躲,但因为被姚深他们一群人堵着,躲也躲不到哪去,最终帽子还是被摘了下来。 被姚深他们那几个人看清面貌后,立马得到讽刺:“我就说嘛,现在还有谁愿意理他,原来是咱们的大明星啊,啊,不对,现在是不是连过街老鼠都算不上了。” 姚深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人也跟着。顾深看着姚深那得意的样子,他知道如果他今天再因为打架上一次热搜,他这辈子就算彻彻底底的完了。 可是网上的人再如何骂他,他也亲耳听不见,现在这么清晰地听着,还是从曾经的朋友嘴里听到的,他要如何忍? 他紧紧握着拳头,看着姚深他们那已经受过伤的脸,几欲想挥上自己拳头,结果他的愤怒还没爆发出来,江时唤突然把酒杯摔在了桌子上,暴风一吼:“胆子大了,在别的地方受了气,都敢发泄到我身上了。最近对你们太客气,就忘了我是谁了是吗,给我滚,不然……” 江时唤“”的一声又摔掉一瓶啤酒,朝着姚深他们举起了那残破的却变锋利的酒瓶子。 江时唤第一次摔酒杯时,大家还只是轻微地被吓到,身体本能地颤抖了一两下。 第二次时,已经控制不住把凳子往后搬了搬,甚至有的人站了起来躲到了后面。 无疑,就算他们最近不把江时唤看在眼里,但之前被江时唤压制的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江时唤对他们的影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轻易剔除的。 “胆敢再对我出言不逊,大呼小叫,我绝不会再念及旧情,将你们都斩草除根。” 江时唤此话放出去好一会儿,姚深他们才缓过来一些,慢慢拾起不自信的狂傲回击江时唤:“就凭你,你现在有什么能力对抗我们。无权无势,连江老爷子都放弃的人,还敢跟我们说大话。 不瞒你,我们身上这些伤都是拜你那个好哥哥所赐,他说话比你还狂还傲,想必是江老爷子把权都交给了他吧,才让他有那样霸气,你呀,你已经再无翻身之地了。 若不是你还能用来撒撒气,你以为我屑于理你?兄弟们走,看着他就恶心。” 姚深他们刚转身,江时唤就受不住要追上去拿啤酒瓶子砸姚深的脑袋,但是被顾深拦了下来。 “打了他,图个一时爽对你没好处的,改天找个安静的地方再处理他们吧。” 江时唤的手已经青筋暴露,硬着咬着牙才没冲上去。 那时他恨不得杀死姚深,可是等他静下来想姚深那些话,又开始变得忐忑。 父亲难道真的把权力都给了江时易吗? 回老宅路上,车刚开没多久,顾简的手机便响了,是酒吧的店主李哥发来的,今晚在酒吧看到的江时唤他们之间发生的事。 而江时易以为,是楚焉又在给顾简发信息,忍不住问:“是那个人又在给你发信息吗?” “不是。” 那是谁?本来很正常的反应,江时易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改成了“喔”。 对方来的短信好似还挺长,顾简低头看了好久,还一直在回复,江时易以为他好歹起头搭了句话,顾简多少也会跟他透露一些短信的事,结果他“喔”完,顾简一直没说话,他的心越来越犯痒,最后没坚持住又一次发问:“没什么事吧?” “李哥说江时唤,顾深,还有今天被你揍了的那三个人,今晚去了他的酒吧。” “他们又和好了?” “没有,大闹了一通。” “喔,他一直这样吗?” “谁?” 刚刚说到那么多人,江时易只拎出一个来,很是让顾简疑惑,不由地看向了他。 而江时易却说:“李哥。” “李哥?他怎么了?” “经常给你发短信。” “也没有经常,就是有像今天这种情况的时候,会跟我说一声。” “为什么?他是你的眼线?你拜托他了?” “曾经有拜托过。” “曾经的事情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他对你还真衷心。” 江时易这不是第一次觉得这个李哥对顾简不是一般的好,越是好的让人挑不出毛病越是让人怀疑,这李哥对顾简的感情非同寻常,而顾简还全然不知。 “朋友好心知会一声而已,用衷心太过了吧。” “你没有之前的记忆,你知道他曾经对你是什么感情。” 123.是你还在 “你这样说,好像你知道他以前对我是什么感情一样。” “我……” “那你觉得他对我是什么感情?喜欢我?” 江时易没想到顾简会自己这样说出来,迟钝了一秒,有些悻悻然地说:“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 “恩,确实有那种可能。不过那又如何,人家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他…他真的喜欢你?他在追求你?他知道我们是假结婚的事?” 江时易一连三问,让顾简小吃一惊。 本来她只是有些不爽江时易怀疑李哥对她的感情,所以才故意顺着他想的说,来气气他。却忽视了那些话会触及到他的利益,毕竟她现在明面上还是他的老婆,在她们没有离婚之前,是不可以给他戴绿帽子的。 然而一想到今天他和楚慈的热搜,她又忍不住说:“那我不清楚,但是结了婚的人还被别人惦记的人大有人在,你自己不就是吗,发生在我身上就觉得大惊小怪了?” “我那能一样吗?我对楚慈……” 江时易心急急地解释,顾简却转过了头又看向了手机,好似李哥又给她发来了信息。 她根本不在意他的话,来来回回地与对方发着信息。 江时易真想夺过来看看她们正在聊什么,又嫉妒地想把她的手机扔出去。 最后把一身怨气落在了脚上,猛踩了油门。 车速突然快了好多,把顾简吓了一跳,不得不暂停了手里的任何动作,因为江时易除了提了速,还在逶迤前进,车子一直摇摇晃晃地,好不安生。 顾简以为是后面有人在追击她们,朝着后面看了好一会儿,根本没有什么异常,倒像江时易一个人在发疯。 她不禁问:“发生什么事了?” 但当她问时,江时易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好一会儿,江时易才把车速慢下来,然后停下,拿着手机下了车。 “喂,什么事?” 阿龙担心顾简会在江时易旁边,顺口问了句:“现在方便哈?” “你说。” “就是你让我查的嫂子的事,你不是说无论什么进度,今天晚上都让我跟你汇报一下吗。 目前还没查到那个叫张桂芬的人跟嫂子有什么关系。 查到的只有这个张桂芬是外地人,这是她第一次来静安,目前来看就是来静安看病的。” “住址呢?查到了吗?” “没有。” “什么原因,为什么查不到?” “我们也都很奇怪,怎么看起来那么普普通通的人,什么都查不到。可是各大宾馆和医院都查了,没有她的记录。不起眼的宾馆或者民宿什么的,那个还需要一些时间。” “她儿子呢?” “跟她一样,也查不到。” “会不会已经出了静安?” “她们来的时候有乘车记录,坐火车来的,现在还没有她们离开的信息。” “恩,继续盯着吧。” “等一下,先别挂。” “还有什么事?” “替兄弟们打听打听进度,你为嫂子伤成那样,她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啊?有没有增进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啊?” 江时易回头看了看,顾简并没有下车,想必还在车里跟李哥互发信息,心里更是凄凉的很。 而他的沉默,让敏感的阿龙立刻嗅到了讯息,说:“看我这记性,是不是你受着伤还出去见别的女人,嫂子吃醋了,所以才不管你的。” 被阿龙这样一说,倒又提醒了江时易。 “有时间的时候,把时光令酒吧那个老板也调查一下。” “那老板又怎么了?不是一直对嫂子挺好吗,那也要查?” “查。” “奥……不对啊九哥,怎么突然想起查那个老板了?难道今天嫂子也跟那老板见面了?不是嫂子吃你的醋,反而是你吃醋了?” “每次废话不要那么多。” “你就知道对我霸道,你要是对嫂子也霸道些,哪里还会有你独自吃醋这种事。九哥啊,别看你年纪大,有些东西你不如我……” 然而,阿龙一肚子操心的话还没冒出两句,就被江时易无情地挂了电话。 可是江时易虽然当时不想听阿龙说那些,挂了电话后,脑子里遗留下的霸道二字,又总让他不能释怀。 是不是他确实该对顾简霸道一些了? 江时易想着打开车门时,定会看见顾简还在跟李哥互发短信的画面,然而实景并非如此,顾简侧着头似已睡着,却被他用力开门的动作吵醒。 一瞬间,他心里的嫉妒,恼火,都飞离了一半,并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本来想刨根问底一番,李哥找她究竟所为何事,要与她聊这么久。顾简如果说李哥真的在追求她,他定也会告诉她,他喜欢她。 可是所有的心思,在看到她困乏的样子时,都憋在了腹中。 而她散漫的一句“回来了”,更是让他躁动的心平复下来。 “恩。” 他低哼一声,要发动车子时,顾简迷迷瞪瞪地又说:“你累不累啊,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走?” 江时易如何也想不到,接一个电话回来,场景会跟之前完全不一样,是因为她现在太困,脑子已经不是很清醒了吗? 他望着她看了一会儿,余光瞟见她的手机还有短信进来,但她一直没拿起来看。 一会儿,她似觉得他一直没出声,往上坐了坐,让自己精神一些,又开口道:“我是觉得你刚出院,本该在家好好休息,今天却又忙了一天,早累了吧。之前不还说自己脑袋晕吗?” 没事,我还能坚持。每次江时易在听到别人的安慰时,脑海里都是先出现这种话。可是这一刻他改了口:“休息,你就不怕只有你睡着了,清醒的我会对你做点什么?” “做什么?” 做什么?孤男寡女还能做什么?结果不用他提醒,她又来了句:“以前又不是没睡着过。” 江时易突然好奇,她怎么就对他这么放心,他看起来就那么像正人君子吗? 江时易不自觉地侵进她,虽是低语却有力度。 “你怎么就这么放心我?” 可她连他的侵进似乎都没注意到,身子突然往另一边一栽,嘟囔了一句:“心已经被人霸占的人,又岂会对别的女人感兴趣。” “我……” 霸占着我的心的人就是你啊…… 此时,江时易就算说出声,顾简也已经听不见了。 同夜,卓海临城蚌水,某个不知名的小旅店里。 张桂芬和她儿子被绑在两个椅子上面。 在她们面前站着两个武装严实,只能看到额头和眼睛的人,其中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个人站在旁边。 站着的人这已经是第三次客客气气地发问,若对方再回答不认识,他怕他可能会忍不住用些武力。 结果张桂芬依旧回答:“我真的不认识,从未听说过叫什么顾简的人。” 站着的那人本还想打张桂芬的儿子一顿逼她说实话,结果他还没走向她儿子,她儿子却先开了口:“你们别逼她了,她都活到这把年纪了,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若她认识,她不会不告诉你们的。更何况…何况……” 说道此时,张桂芬的儿子刘博海已经哽咽,好久才把完整的话说出来。 “何况她现在已经是乳腺癌晚期,没多少活头了,她真没必要骗你们。 你们要找那个叫顾简的人做什么,你们可以跟我说,若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不余遗力,求你们,求你们放过我母亲吧。” 站着的那人对刘博海的话不屑一顾,或许因为之前见过太多这样的人麻木了吧,一步凑到刘博海跟前,抻起刘博海的衣服,第一次发出吼声:“不要拿这些话来搪塞我们,我们也不是平白无故找上你们的,若不是得到一些消息,岂会把你们抓来。” “可是我们真没有说谎啊,你可以去查,我说得都是实话,你抓到我们的时候也应该清楚,我们是在医院里的,我母亲真的得了乳腺癌,没多少日子了。” “你……” 站着的那人又要说些什么,一直在他们前面坐着还没开过口的人,突然起身走到张桂芬面前,蹲下身子,语气轻婉地说:“我不是坏人,并不会对顾简做些什么,只是想知道你跟她的关系而已,你若告诉我,我立马给你安排最好的医院,保证一直照顾你到最后。” 张桂芬那时精神已经欠佳,但还是轻蔑地笑了笑。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这一刻即便你对我不管不顾让我去死,我也不认识。” 蹲在张桂芬面前的人,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张桂芬看起来的确没有说谎,哪怕他心里有遗憾,他还是站起身来说:“今天就先到这吧,给她找好医院,看好他们。” 临走时又嘱咐一句:“给她用最好的药。” 小旅馆门外停在一辆蓝色摩托,那人从旅馆出来便骑走了。 回到卓海时已是深夜,卓越坐在客厅里,知道他还没回家,一直等着。 “又去哪儿了?” 卓然一进门,卓越便冷冷地开了口。 卓然现在已经不再胆怯,脚步未停地说:“你不是一直派人跟着,我去哪儿你还不知道?” “要是我的人能跟上你,我还会多此一举的问这些?” “那他们没本事就不能怪我了。” “呀,你停下。” “做什么?” 已经走到楼梯处的卓然,还是略等了一下。 卓越从沙发上起身,走近他一些说道:“昨天跟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昨天我不就已经给过答案了吗,不见。” “你当真不想她?” “不想。” “那她也让我告诉你,她明天会在轩梓楼等你。”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她以为我还会喜欢吃那里的菜吗?” 卓然没再有任何迟疑的上了楼,关上房门没多久,眼泪就汹涌地流了下来。 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真的很有本事,多少年对你不闻不问,还能越过漫长的岁月轻而易举的让你悲痛欲绝。 第二天。 卓然故意起的很晚,如他所料卓越又已经去了公司。 他本以为躲过了卓越的念叨,结果吃饭时,他管方伯要今天的行程,方伯却说,卓越今天对他没有任何安排。 甚至方伯还提醒:“老爷说让你今天不要忘了去轩梓楼。” “他这时候倒大度起来了,忘了当初她是怎么抛弃他的了?” “其实你母亲她……” “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再说其实还有什么用。” 卓然没吃两口饭,又生气地上了楼,一直到中午都没从房间出来。 期间,卓越给方伯来过好几次电话,询问卓然的状况。 方伯也大胆地敲过几次卓然房间的门,但卓然都没理他。 直到中午,方伯改口叫他出来吃饭,他才舍得出来,毕竟早上就没吃两口,确实有些饿了。 但是吃饭的时候,还是没躲过方伯的劝说:“你何不去轩梓楼见见她,正好陪她一起吃了。轩梓楼离咱们这儿也不远,十几分钟就……” “方伯……” “唉。” “你知道我这次回来最庆幸的事情是什么吗?” “不…不知道。” “是你,是你还在,因为我之前的经历你都知道,他们当年对我多残忍你比谁都清楚,我以为你会理解我,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能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推向那个当初最先抛下我的人?” “因为我以为,你再痛恨她,也比不过你想念她。” “我为什么要想念她,她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 卓然喊着站了起来,最终忍不住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跑了出去。 他需要速度来磨灭他心里的痛,和那已经燃起来越抵制越烧得更旺盛的火。 他不知道自己骑着摩托车在什么地方转了多久,快到黄昏的时候,还是不知不觉地把摩托车骑到了轩梓楼那里。 说起来这轩梓楼也真够厉害的,这么多年都没倒闭。 他的摩托车一停在那里,立马就有服务员上前招呼,他却迟迟不肯下摩托车,哪怕猜测一天都过去了,秦姬那种人们口中的大明星,绝对不敢这这种地方露面这么久,肯定已经离开。 他却不知,生活里有很多意外。 秦姬还在,而躲在另外一处的车上,今天也有两个人一直在那里等着他来。 124.心心念念 顾深和江时唤打听到今天秦姬会来见卓然,便一路跟着秦姬来到了这里,没想到这一等竟然等了一天。 几次江时唤其实有些熬不住,毕竟他现在不同往常,哪怕身在江氏底层很不起眼,但因为他是江震阳的儿子很备受关注,别说偷懒一天,半天也会传到江震阳的耳朵里,那对他想挽回父亲对他的器重十分不利。 旁边的顾深却总说再等等再等等,秦姬还没走总会有希望,而且也没有消息传来卓然去了别处,然后他们就这么一直傻等着。 此时两人正商量着要不要进轩梓楼吃点东西,中午的时候担心只是见秦姬会发生点不愉快的事情,两人点的外卖,晚上真不想再将就。 结果还没得出个结论,就看到一辆蓝色摩托车极速而来停在了轩梓楼门口。 可能是前阵子寻找过一个红色头盔,而现在也少有人骑摩托车,当那辆摩托车停到轩梓楼门口,摩托上的人还没摘下头盔,就已经吸引了江时唤的目光。 他不自觉地跟顾深提起了当初寻找红色头盔的事。 顾深听完不禁问:“后来也没听楚慈提起过?她和你的人脉不够查不到,楚九天也不可能不查吧,敢跟楚九天做对的人能有几个,就还没有消息?” “没有,也没听说。其实有一次差点找到一个有可能是的,结果中途还让别人截了胡。” “还有别人也在找?” “恩,我问过楚慈是不是她的人,她说不是,至今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当时是挺好奇的,不过后来发生了很多别的事,那件事也就搁置了没再管,毕竟跟我们江家没有关系。今天看见这摩托车才又想了起来。” “他这摩托车看起来不错,估计价钱不低。” “现在还骑摩托车的人,除了爱好者,有几个不是有钱人。” “知道这摩托车是什么牌子吗?拍电视剧电影的时候,骑到过两次摩托车,那感觉还真挺酷,有时候也想买辆回来骑骑。” “很奇怪啊,看不见标识。不过这车型有点眼熟。当时查那红色头盔的时候,看了一些摩托车的资料,不过并不感兴趣,看了也没什么记忆。” “呀呀…要摘头盔了,要摘了。” 坐在里边的顾深,忍不住往江时唤那边凑了凑,也不知为何特别想看看骑这摩托车的人长什么样,或许太无聊了吧。 结果当卓然把头盔摘下了那一刻,他们都惊了。 顾深甚至揉了揉眼,怕自己在这里待了一天,太疲惫出现了幻觉。 当他没看到几眼,卓然已经走进轩梓楼里,他不禁碰了碰江时唤的胳膊:“我没看错吧,那是卓然?” 同样吃惊的江时唤,木木地点了点头,然后说:“进去看看吧。” 于是两人终于下了车,路过那辆摩托车时,江时唤还偷偷拿起那蓝色头盔看了看。 他那时倒不是怀疑卓然什么,而是走近了忍不住想摸摸看看,结果发现头盔的底边有一处露着一点点不起眼的红时,他心里不由地一惊。 整个蓝色头盔上,除了蓝色就是有几道显眼的白,根本没有一点红色图案。为什么偏偏那里会落着一点红? 在他还想再细细看看时,走到前面的顾深又返回来叫他:“在看什么呢?赶紧进去吧,我看着里面的人已经不少了,进去都不见得好找座位。” 轩梓楼是卓海的老招牌,这一天确实有不少人来,而且此时正值傍晚,人烟更是络绎不绝。 门口还有两个店员一直在热情地招呼路过的人进去尝尝,他们的确不适合在门口逗留。 于是哪怕江时唤心有疑虑,拍了一张照片后,还是被顾深拽着进了轩梓楼。 店里的人如顾深所说确实很多,晃眼一看都没有空座位。 但也正因为人多,他们也会没那么显眼。 找了有一会儿,他们才在有隔断的区域发现了秦姬和卓然,还好那时他们都戴着帽子和墨镜,不然也会被秦姬发现。 但很可惜的是,秦姬她们周围的位置已经全部被霸占,他们是花了点钱才让一桌刚点完菜的情侣离开,然后坐了过去。 而那时卓然也不过刚刚坐下一会儿,还没来得及跟秦姬说话。 在江时唤和顾深找到他们之前,秦姬一直被人围着,卓然过来后,更是热闹了一番,那些人才悻悻然地离开。 “你还是来见我了。” 时隔多年,秦姬再见到卓然的时候,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内心的激动开了口。 紧接着又拿过菜单递给卓然,热情过溢地说:“我看了他们的菜单变了很多,不过还有几道最初的经典菜,你……” 但她的热情刚开始就被卓然泼了冷水。 “你来让我见你,连墨镜都不敢摘,又何必选这种地方?” 那时秦姬都已经站了身,本想跟卓然介绍几道菜。 她在这一天,菜单一直来来回回地看,还跟服务员详细咨询了哪道菜好吃,味道没变。尤其是她记忆里卓然最爱吃的那几道菜,甚至被取缔的已经没有的菜,她还特别拜托后厨能不能单独给她做,无论出多少钱都没关系。 她生怕她们重逢后的第一次相见,有任何地方做不好。 结果竟还是有所疏漏。 “我…这是之前你没来的时候,担心被人发现才……” 秦姬紧张地解释到一半,看见卓然的脸变得越来越严峻,赶紧摘下墨镜,连说了两声对不起。 然而卓然的脸色并未好转,或许还因为她那时站着,身子有些朝他那里倾斜,他往后靠了靠身子才说:“想跟我说什么,直说吧,我没有时间跟你吃饭,更没有时间等着你把菜点完再上上来。” 秦姬把身子退回去坐好,很是失落又很是乞求地说:“都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不能陪妈妈吃一顿吗?这里的菜上的很快的,用不了多少时间。” 妈妈,卓然听到这两个字,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两下,脸色依旧冷峻,不肯改口:“你若没有要说的,那我便走了。” 秦姬又赶紧站起来拦截:“等等,等等。” “说吧。” 卓然坐回去,等着秦姬速战速决,结果却听见秦姬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听到自己肚子的叫声,秦姬比卓然还要尴尬,赶紧咳嗽几声把肚子叫的声音盖过去,然后才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就是听说你回来了想见见你,想为当年的事跟你说声对不起。当年我……” 秦姬本来就在酝酿情绪,身后突然传来的惊喜之音,把她的思绪全打乱了。 “你是顾深吧,我们的顾大人,你出事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而卓然也一惊,转瞬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那两个从他们旁边经过的奇怪的人,其中一个好像便是顾深,另一个也有些熟悉,难道是江时唤?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奔着秦姬来的?还是他? 无论是谁,那一刻他本能地抓起了秦姬的手,把她带离了轩梓楼。 忽地被粉丝认出来,顾深也是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想躲,却发现对方好像并不排斥他。 经历大难后还有这样的粉丝很是难得,他本该多与她说几句,可是女孩的声音吸引来了很多敌意的目光,甚至把卓然赶走,他不得不与江时唤赶紧去追逐。 结果能逃出去的时候,轩梓楼门口早已没有了卓然的摩托车。 而身后还有人追骂,两人回到车上立马踩了油门随意奔去,好一阵儿才敢把车慢下来。 等红绿灯的时候,江时唤忍不住抱怨一声:“这一天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什么都没查到,明天我可没时间跟你过来了。” “唉,那粉丝出现的是有些不是时候。” “行了,别说她了,我看你当时很想留下来跟她聊聊天。” “我那不是觉得难得吗,我都这般境地了,还有信任我不嫌弃我的人。” 江时唤心情烦躁地掏出手机又看了,他整整一天没去公司,父亲居然一通电话都没给他来过。而且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也没找他。 他就这般被父亲抛弃了吗? 顾深没看穿江时唤的心思,因为在开车,余光不是很能瞟到江时唤手机上的东西,还以为江时唤是在看拍的摩托车的照片,问他:“那摩托车是有什么问题吗?你当时又是看又是拍照片的。” 顾深的话把江时唤成功拉回,一会儿看看那张他拍的摩托车的照片,一会儿看看楚慈画的那张红色头盔的图片。 虽然他找不出相同之处,可是心里就总觉得别扭。或许若卓然就是顾凡,卓然有足够的理由和本事对付楚慈吧。 “你说刚刚卓然带着秦姬离开,是他自己想躲我们,还是担心秦姬跟你又产生矛盾?” “怎么?没跟他说上话,只是见了一面也怀疑他是顾凡?”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总在意卓然那辆摩托车。” “可你要找的头盔不是红色的吗?” “我在他的头盔上发现了一点红。” “什…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怀疑他给摩托车改了颜色?” “很扯是吗?” “没有,这种时候任何怀疑都是应该的。你不好出来,我自己来,反正我现在无业游民一个,有的是时间。” 卓然带着秦姬上了自己的摩托车,开出去老远,才找了个还算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并很直接地对她说:“你想说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既然我们已经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多年,而且都安然无恙,那就说明我们不需要彼此,所以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秦姬知道她当年做得事很难得到原谅,但她没想到卓然能做到这么决绝。 她忍着眼里的泪,憋出一句:“看来那个姑娘这些年把你照顾的很好。” 卓然一惊,还未开口,秦姬又说:“那个姑娘我见了,虽然没说上两句话,但我能看出来,她人确实不错。” “你去找她了?” “恩。” 本来没想下摩托车,把秦姬放下就走的卓然,听到这些话,着急地下了摩托车,逼近秦姬,言语里满是悲伤和愤怒。 “你找她做什么?当父亲的为了一点面子,恨不得让她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你却又去招惹她,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你们不要我的那些年,她让我重新活过来,你们就没一点感激之情吗?” “我就是…就是觉得她……” “无论什么理由,你都没资格去找她。你要再敢做出这种事,别怪我也伤害你。” 卓然吼完,愤愤离去。 无论秦姬怎么哭喊他的名字,他的摩托车都没有停下。 卓然一路狂飙,最后竟无意识地把摩托车开到了江家老宅。 那时月亮高高挂起,条条马路安静,大部分人家里的灯都已暗了,江家老宅也不例外。 曾经天天能见到的人,没想到有一天想要见一面会这么难。 卓然不知道靠在冰凉的墙上多久,想要离开时,却突然听到似有脚步声从老宅内渐行渐近地传来。 他本能反应,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心里想着时,身子已经更先一步的离开,然而还没走到摩托车处,就看见远处有汽车的灯光照过来。 那一刻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选择逃跑,而是把摩托车推到了前面不远处的大树后面,他也藏在了大树后面。 或许他内心深处已经想顾简想到发狂,顾不得会有什么结果,若那脚步声有一丝可能是顾简的,无论怎么样,他也想看看她。 意外地是,那辆车在快开到江家老宅门口时,减了速,并灭了灯。就跟他当时这里时一样,怕弄出声响露出光惊动了什么人。 果真那辆车最后缓缓地停在了老宅门口,而那辆车刚停下不久,老宅的门就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让他既惊喜又震惊的是,那个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顾简。 车里的人并未下来,而是顾简上了车。 而顾简上车后,车子也一直没有启动。 卓然躲在暗处根本看不见顾简要见的人是谁,更听不到顾简与那人说些什么,也不知道顾简与那人在做些什么。 但他能肯定的是,那辆车的主人绝不是江时易。 125.深思熟虑 一时间,卓然的思绪泛滥,各种想象层出不穷,甚至还出现一些无法抛开的不堪画面。 他知道顾简不是随便之人,更不是会越矩之人,然而啊,此时他已完全做不到理智。 一直不见顾简下来,他几度想走过去看看,可又害怕走过去时,车里面真的正发生着他不愿看见之事。 踟蹰,挣扎,难耐,逼得卓然几近发狂,手边的树都快让他扒下一层树皮来。 最后他戴上头盔,准备骑着摩托车过去吓吓她们,然则头盔刚戴上,顾简终于从车上下来。 衣衫完整,头发温顺,也未露出女人的娇羞和对车上人的依依不舍,没有任何告别的在下车后直接跑回了老宅。 看那样子,不像与车上的人发生了他想象里那种不堪之事。 车子也没有再停留,顾简一进了老宅,车子便打了转向,掉头离开。 以防被发现,车子开出去一段路,卓然才骑上摩托车跟上。 老宅内,顾简一路悄咪咪地不敢发生太大的声响,推门时更是小心翼翼,结果不料,她刚推门进来,一楼客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顾简本能用手挡了挡眼睛,才慢慢移开,然后看见江时易站在冰箱门前,刚拿出一瓶冰水来。 顿然间,她心慌乱窜,从头颅到脚底,任何地方都不放过。 江时易看起来很是镇定,打开矿泉水瓶子昂起头来,一边喝一边望着她。 那眼神犀利,深沉,让人畏惧,不知所措。 顾简不敢看他那时的眼神,只是看着他的喉结颤动了两下,他高大的身影便像一座巨山朝她重重地压了过来。 顾简本能地背过手,将她手里的东西颤抖着塞到后面的裤兜里,眼睛努力睁着,不敢有丝毫低垂地望着江时易,待他快要走近她时,主动说道:“你也醒了,大晚上喝冰凉水不好吧,要我给你烧点热水吗?” 江时易没急着回答,彻底走到她面前时才开口:“热水,饮水机里就有。” 面对江时易强大的气场,心虚的顾简,此时还是有些败下阵来,声音不自觉地比刚刚低了一度:“喔,那…要帮你去倒点吗?” “不用。” “那没有要帮忙的…我先上楼了。” 顾简说着要走,如她所料,一直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江时易拉住了她的胳膊。 清冷的声音转瞬而来,不大,却足矣把顾简的心搅个天翻地覆。 “你刚去哪儿了?” “我……” 片刻里,顾简想好的谎言,还没开口,在江时易突然凑过来的瞬间,惊慌而逃。 顾简的身子不由得往后倾,江时易没跟着逼近,声音却是满满的压迫感:“你…怎么?” “我…我就是突然做了个噩梦醒了,有些睡不着,想起来……栽在院子里的栀子花…今天…还…还没去看过,就去看了看。” 顾简说话时,江时易不知是故意地还是自然反应,身子时不时朝她这边倾倒,虽然很是轻微,甚至若不是她心虚或者根本不会注意到,但是不由地让她一瞬一瞬地紧张,心几度都要跳出来。 从江时易细微转变的眼神里,顾简能看出那里面多少有着一些不置信,可是他的言语还是选择了温柔:“那怎么不开灯,不怕黑?” “担心万一把你们弄醒……” 顾简懦懦说完,江时易没再说话,一直盯着她,让顾简越来越惶恐。 想离开,又怕他还是会拽住她,像个等待审判结果的罪人,不敢动换。 好一会儿,江时易都是那副面孔,顾简实在受不住,开口道:“你不回去睡觉吗?” 谁知江时易却言:“我正好也睡不着,要不我们做点什么?” “做…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 “我…我其实突然困了想睡觉了。” 顾简不敢想象深更半夜她们两个人能做些什么,但是不用想,做什么都会很奇怪。所以哪怕不困,她也要如此说谎。 可是,江时易勾唇一笑:“喔?确定?” 那模样,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顾简赶紧摆手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我们单独睡,我自己想睡觉了而已……” 江时易却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腕,把她猛地朝他一拉。 瞬间的靠近,顾简的心跳更是快地难以抑制地猖獗。 江时易看起来还是一脸平静:“你确定你现在睡得着?” 睡不着,此刻也不能说实话,顾简硬逼着自己说出:“我…可以。” 然而江时易还是没放手,且说:“那你也委屈委屈陪陪我吧,谁让我是听见你起床的声音才醒的。” 他是被她吵醒的?那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刚刚出老宅的事? 倏忽间,顾简心里又搅进一团混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江时易让她陪他做的事,倒不是什么让人难堪或者尴尬之事,而是去他的书房看书,因为他说这个时间看书最容易让人发困。 只是她刚选择好一本书要看的时候,江时易突然改了主意。 “你本来就困,自己拿着书看恐怕没多会儿就睡着了吧,要不我念给你听?” 他居然要给她念书?顾简从未想过会有这种事发生,木木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然后把书递给了他。 话说她其实还有些好奇,江时易念起书来是什么样子。 为了营造能够快速入睡的氛围,他们没有开书房的大灯,只是开了江时易书桌上的台灯。 大灯被关那一刻,房间里只剩下书桌上那一抹昏黄,和不久落座的江时易那张温和的帅脸。 温和,顾简好像从来没有用这个词形容过江时易,但读起书来的江时易,确实没了以往的冰冷。 顾简盘腿坐在书架前两人座的真皮沙发椅上,拄着一只胳膊,起初确实有被江时易的声音吸引,但渐渐地,不自觉地开始痴望着江时易的脸。 尤其江时易念道某一处让她心起波澜的字句时,她都会忍不住自作多情……诸如…… 想起你,如一团蜜,甜到苦 我们的缄默各有原因 可是,有的故事不能用方言讲述 如同你。你怀里的花朵藏着枯萎 不碰,我们彼此是彼此 一碰,它就落 …… 我不知道爱过又能如何,但是我耐心等着 这之前,我始终跟顺一种光亮 许多绝望就不会在体内长久停留 甚至一棵野草在我身体上摇曳 我都觉得 这是美好的事情 …… 我们都老了 我依然说我爱你 哦,这是多少年的深思熟虑 …… 然而她知道,那些字句不是江时易故意念给她听的,毕竟《月光落在左手上》那本书是她挑的,上面有什么他便念什么。 她只是以前没看过,若早知道书里面有这种字句,或许一开始也不会选择让他念那本书。 那一夜,她不知道自己如何从悸动中进入安眠,但好像打瞌睡时,江时易的温声细语还在耳边酥酥痒痒地回荡。 江时易知道顾简不困,但他没想到书念了一半时,顾简看起来还是相当精神,一直快念到书的末页顾简才彻彻底底地睡着。 他合上书,走近顾简,蹲在沙发跟前望了她一会儿,越望眉头皱得越深。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说谎,虽然他没下楼,但是他在窗户里看到了她跑出老宅上了一个人的车。 那时他几次想拆穿她,半夜醒来睡不着,在自己院子里转转,何必还把睡衣也换了。 可他终是没忍心,从张桂芬的事她也选择跟他隐瞒,他便知道她有很多秘密。 而他此时在她眼里只是名义上的丈夫,不够名副其实,就算逼问,她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告诉他。 所以他只能用这种龌龊的方式,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自己探寻她到底去做了什么。 他喝水时,有注意到顾简蜷着的手伸向后面,再回来时,已敢松开一些。 那时他便猜测顾简的手里或许曾攥着什么,而且跟她深夜出去这一趟有关。 当他真的从她的裤兜里掏出一个u盘时,还是小受了一惊。 他把顾简抱回房内,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又回到了书房,把u盘安入电脑里,戴上耳机看了起来。 转天,顾简醒来下楼时,林嫂还在打扫卫生,看见顾简下来赶紧问:“简儿姑娘要现在吃早餐吗?” “好,少爷呢?出去了?” “没有啊,我一直以为他还在睡觉呢?他不在吗?” 顾简下楼时,瞟了一眼浴室,里面不像有人的样子。 这时林嫂又提醒:“那会不会在书房?” “我去看看吧。” 顾简回到楼上,还是先去浴室看了看,江时易确实不在,她才去敲了书房的门,结果江时易也不在书房内。 不过一进到书房,又让她想起昨晚的场景,她走到书桌前,那本《月光落在左手上》还没被放回书架上,她不禁拿起来想要细细读读,于是拿出了书房。 那时林嫂走上来,听说了江时易确实不在家里,即使疑惑也还是建议道:“要不你先吃,他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种事的确不是第一次发生,于是顾简拿着书下了楼,一边吃一边看。 虽然江时易昨晚念的很多内容她都忘了,但是有些让她悸动过的,她还记得一些,可是书都快看下去一半了,竟还没有找到她想要的字句。 而又担心江时易会突然回来,她没时间看昨晚拿到的u盘,所以她合起书还是赶紧上楼打开了电脑。 老宅外,江时易坐在阿龙的车里,把拷贝好的一份视频拿给阿龙。 阿龙看后很是惭愧,他们万般搜寻查找都没找到的信息,竟被别人查到了。 不过还是忍不住夸了一句:“嫂子厉害啊,居然自己找人查到了张桂芬前天离开医院的事。” “赶紧去调查吧,抓走张桂芬跟她儿子的人到底是谁,这次再被人抢了先,我可真怀疑你的能力了。” “这次我确实办事不利,放心吧,我一定把那人找出来。” “还有时光令酒吧那个老板的事有没有抽时间查?” “查到一些,资料我也给你带过来了。那老板在来静安开酒吧之前,在一个小地方开过餐厅,那时嫂子就给他打过工,所以又在静安重逢,难免会对嫂子格外照顾吧。” 居然也是重逢之人。 “他结婚了吗?” “结过,但是后来离了。” “为什么离?” “具体什么原因这个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清楚,在外流传的是性格不合。” “这么官方,行了,剩下的我自己看吧,你们先紧着调查张桂芬的事。” “好,你今天一定要再去看看你这脑袋啊。” “我知道了,你都说几遍了,电话里都跟你说没事没事,非要亲自过来看看。” “那不是担心你吗,你那天电话里还说嫂子不管你,我们能不着急吗?” “我哪里有说她不管我。” “你转移话题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行了,不要总是乱揣测,你赶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不等阿龙再唠叨,江时易逃离般地下了车。 进了老宅大厅,他上楼时,顾简还没察觉到,依旧在看完视频后没缓过来的震惊中。 她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找张桂芬奶奶的麻烦,是因为她吗?还是张桂芬本身的遭遇?为什么她总是忍不住往自己的身上揽? 胡思乱想时,门外突然响起林嫂叫住江时易的声音,顾简赶紧把视频关掉,电脑随后便放出了她本就备好的护花讲座。 待江时易进屋时,她假装认真地看着,不急不慢地回头道了一句:“你回来了。” 江时易看到她正在用电脑,无论那时里面播放的什么内容,他都知道那是假象,依旧没有揭穿地“恩”了一声。 顾简随即站起了身,一声关切:“今天是不是该去医院检查了?” “恩。” “那你赶紧去吃点饭,我已经吃过了,吃完了我陪你去医院。” “好。” 顾简陪江时易来到了一楼大厅,江时易吃饭时,她坐在他对面偷偷地发信息。 江时易起初看见没说话,但后来一想到李哥离了婚,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个人又给你来信息了?” 还在低头发信息的顾简心里一慌,很快抬头说:“没有。” “那又是时光令酒吧那个老板?” 顾简脸色更加慌乱,不等她回答,江时易再次开口:“看来是了,怎么,我弟或者你哥又去他那酒吧了?” “没…没有。” “那是什么事?” 126.那可惜了 “他的酒吧马上就到十周年了,想邀请我过去。” 江时易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迟疑地看了顾简几秒,见她这次目光没有过分闪躲,想来好像真有此事,便说:“是吗,好事,具体什么时候?” “今天。” “今天?” “啊,不过主要活动在晚上,他说让我晚上过去就行。” “你答应了?” “恩……” “那我陪你过去。” “你…你要去?” 眉宇低垂的顾简,听到此,身子立马挺了挺,不敢置信地望向江时易。 江时易却一脸坦然,冷言道:“怎么?不屑于带我?还是不想让我去?” “没有,没有,我是怕你没时间。” “对你,我有的是时间。” 咯噔一声,顾简的心跳漏了半拍,江时易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简盯着他看,他却淡然地喝着汤,不觉得那是多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甚至抬起头来,看见她望着他时,还来了一句:“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顾简尴尬地赶紧摆摆手。 江时易吃完饭,她跟着他上了车,本以为会去静安第二医院,结果江时易把车停到了一个小区。 顾简不禁诧异:“不是去医院吗?” 江时易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去医院太炸眼了,毛大雨今天正好休息,他让我直接来他家里。” “他在家里可以帮你处理伤口?” “恩。” 江时易一脸的笃定,而且好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的样子,顾简没再废话地跟他上了楼。 不过江时易似是没告诉毛大雨她会跟来,毛大雨来开门时看到她有些小惊讶。 “呀,你也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然后轻打了江时易的胳膊一拳:“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啊,我这屋子都没收拾,而且我家里也没有女生的拖鞋。” 顾简赶紧搭话:“没事没事,随便穿一双就行。” 毛大雨却笑得更灿烂地说:“我就是忍不住调侃调侃他,不用换,赶紧进来吧,我家没有你们家那么讲究,粗人一个,有时候我自己也不换。” 顾简看了江时易一眼,得到他的默允才踏进了毛大雨家的门,不过还没来得及欣赏两眼毛大雨家,一个年长的叔叔从房间里走出来,跟江时易轻道一声:“姚主任过来了。” 姚主任?顾简惊讶地以为那是江时易的又一身份,结果毛大雨凑近她介绍了句:“我爸,毛先锋。他现在精神略微有点不正常,一会儿认人一会儿不认,要是一会儿他闹出什么尴尬的事,还希望你担待着点。” “奥,好。” 顾简赶紧点了点头,可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毛先锋的年纪看上去也没有多老,怎么就…… 顾简盯着毛先锋看时,某一刻毛先锋也看向了她,突然顾简有种偷窥被抓的慌乱感,尴尬地笑笑,走过去刚想说声您好,毛先锋脸色惊讶地先开了口:“你这丫头看起来很眼熟啊。” “是吗?我……” 只是顾简刚开口,毛大雨极速赶来扶住毛先锋的肩膀,把毛先锋往房间里推,嘴里还说着:“你看谁都眼熟。” “那是……” 毛先锋不死心地频频回望,到自己房间门口时,终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死死扒住门框对顾简说道:“你是上次来得那个刘医生吧,你觉得我儿子怎么样啊?” “额,我……” 姚主任……刘医生…… 看来毛大雨的父亲还真如他所说的不认人呢。 不过比起顾简的窘迫,毛大雨更是尴尬的替顾简赶紧解释:“人家姓顾,不是刘医生,而且已经结婚了,您快回屋里看电视吧。” “是吗?你认识这么漂亮的姑娘,当初怎么还不抓点紧?” 抓点紧?江时易的女人他岂敢动,毛大雨顿时起了一额头的汗。 父亲偏偏又对着江时易说:“姚主任,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也不说帮大毛看着点,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至今还没个女朋友。” 毛大雨内心更加颤抖,一脸歉意的瞅了江时易一眼,谁知江时易走了过来,跟他父亲说:“抱歉啊叔叔,您也看出这姑娘好来了,所以我自己收了。” 毛先锋眼睛瞪大,一脸震惊:“你…你收了?那这姑娘是你……” “对,是我老婆。” “那…那可惜了。” 可惜……毛大雨简直不想活了,父亲今天真是让他有种一直在下地狱的感觉。生怕父亲再说出什么让他彻底无法挽回的事,毛大雨速速捂住他父亲的嘴,强硬地把父亲推进了房内。劝慰了两句,才赶紧出来。 那时毛大雨一副刚淋过大雨狼狈不堪的样子,走到江时易旁边,勇敢解释:“我爸那意思是替我可惜,并不是顾简嫁给了你替顾简可惜的意思,你…你可千万别误会。” “喔?没娶到她你也觉得可惜?” “我…我…我……呀,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人我哪敢动心思。” “最好不是。” “行了行了,还要不要做检查了。” 毛大雨推着江时易往某个房间走。顾简却站在原地,迟迟缓不过来。 刚刚江时易那些话,为什么给她一种,她们真的是夫妻的感觉。 他说得那么自然,那么霸道,仿佛她是他的私有物一般。 “你不进来看看吗?” 沉思时,江时易他们停在一个房间门口,回过头来叫她。 不过不等她反应,毛大雨就拍了拍江时易的肩膀:“那么血腥的事,你吓到人家小姑娘。” 江时易一想也对,便转了身,进了毛大雨的医疗室。 但他有些在意,刚刚看到顾简的那副面孔,是被他那些话吓到了吗? 顾简的的确确被吓到了,而且好久才缓过来一些,鼓起勇气想去医疗室看看江时易的伤势时,毛大雨的父亲却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您好……” 顾简顿时紧张,生怕她一个人对付不了他,闹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来。 结果这次毛先锋问她:“姑娘是谁啊,为什么在我家?” 额,这又是什么情况? “我…我是毛大雨的……” “女朋友?” “不是,不是,就普通朋友。” “啊,我知道,成为女朋友之前都说是普通朋友,他呢?又在那屋子里帮人看病?” “恩…不过我其实……” “姑娘快来这边坐,吃点水果,大毛估计一会儿就能好。” 顾简很担忧跟毛先锋的相处,可是在毛先锋的盛情邀请下,还是硬着头皮坐到了沙发处。 毛先锋把水果往她这边递了递,眼睛一直盯着她,让顾简万分局促。 一会儿毛先锋说:“姑娘跟我们家大毛是同事吗?认识多久了?” “不是同事,认识也没多少天。” “那姑娘是做什么工作的,今年多大了?” 顾简知道毛先锋这是还在误会她跟毛大雨有望成为情侣,不想再被他一点一点地挤牙膏,这回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直截了当地说:“我已经结婚了。” “结…结婚了?那你…你还跟我们家大毛回来,难道你……” 毛先锋激动地站起来身来,想要指责顾简的架势,顾简见状也赶紧站起身来说:“不不,叔叔你别误会,我老公也在,大毛就是在给我老公看病。” “喔,这样啊,抱歉啊,实在是大毛太少带女孩回家了,所以……” “我理解我理解。” “那……那你…要不给你把电视开开,不然你一个人待在这多无聊啊。” 知道顾简跟他家大毛没戏了,毛先锋也局促了起来。 他快速走向电视时,顾简赶紧阻拦:“不用麻烦了,我其实正准备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喔,那你自便。” “好。” 毛先锋终于也有了落荒而逃的时候,只是他快走到他房间门口时,又转回身盯着顾简看了起来。 顾简瞬时间落了一身局促,担心满满,心想不会这么一会儿功夫毛先锋又要变一次样子吧? 当毛先锋再次朝她走来的时候,顾简真想不理他,直接跑进医疗室。 结果心思动了,脚还未动,毛先锋已开口说:“姑娘叫什么名字?你奶奶是不是叫韩晶?” 韩晶?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在哪儿听过来着? 不等顾简想起,毛先锋已经走近了她,继续说着:“像,真的像,不过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毛先锋手揪着眉心,努力回想着。 顾简一时搞不清状况,只是好心回答:“我叫顾简。” 毛先锋连头都没抬,仍旧挤压着眉心,脱口一句:“不对,不对,不是这个名字。” 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起来,才抬起头来说:“你真不是她吗?可是你们俩个长得太像了。你真不认识韩晶?” 顾简遥遥头,毛先锋好久还是一脸不愿相信的模样,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她也好,那小女孩当初活得太苦太可怜了。这一晃,她跟韩晶一块消失了都有二十年了,我们整个村子的人们一直期盼着她们还活着。过两天是我那位的忌日,我跟大毛还说回微山岭一趟,不知道还在那里的人们有没有人听说了她们的消息。” 微山岭?她没听错吧,毛先锋刚刚说得是微山岭。 也对,她曾怀疑过毛大雨就是大毛,此时毛先锋提到微山岭,想来毛大雨百分之百是她想象里那个大毛了。 毛先锋低垂着脑袋往自己房间走时,顾简略有迟疑地开口:“你说得那个女孩是不是叫车晨晓?” 毛先锋先是嘟囔几遍车晨晓,好像能跟自己的记忆对上,才回头面露惊愕地说:“对,就是这个名字,你知道?” “你说我长得像车晨晓?” “是啊,越看越像,虽然都二十多年没见了。” 毛先锋走过来看她的眼神,让顾简的内心波澜四起。 毛先锋又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你就是她对不对?你奶奶呢?她还活着吗?” “我…我其实…” 顾简正不知如何开口,身后忽地传来了毛大雨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你怎么又出来了?” 毛大雨过来抓住毛先锋胳膊那一刻,顾简明显看到毛先锋浑身一颤,再开口说话时,口气已变。 “是啊,我怎么出来了?喔,我是看刘医生一个人在这儿,出来帮你招待招待。” “不都跟你说了用不着你,你在屋休息就行。” 毛大雨又一次把毛先锋推回了房内,不过这次毛先锋非常的听话。 这次毛大雨出来直接奔向了顾简:“他没又说些什么让你尴尬的话吧?” 顾简想了想还是回答了声:“没有。” 毛大雨瞬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他在家我也不敢多留你们,我看他今天的精神状态不如以前了,本还想请你们吃饭,下次再说吧。” “没事,你好好照顾他。” 晚上,时光令酒吧,因为十周年的事情,的确比往常要热闹了很多。 不过答应顾简跟她一起来的江时易,临时说他有点事情,让顾简一个人先去,他稍后到。 顾简今日没敢穿得太招摇,但好歹也是个重要场合,还是稍稍饬了饬头发,穿了平时穿不惯的裙子和中跟凉鞋。 到达酒吧的时候,李哥估计还在为一会儿要正式开始的活动忙活着,她没有见到他。 但是漂亮的女人即使穿得再低调也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更何况顾简虽不是明星,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她刚进去不久,还没找到落座的地方,就被一群人围住。 只要对方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和言语,顾简都保持着客气的面孔。 然而人多嘴杂,尤其是酒吧这种地方,再有几个喝醉酒的小伙,不发生点事,也不正常。 其中有一个喝醉了的小伙,端着一杯红酒硬要顾简喝掉,不喝就去网上扬言她看不起人。 那对于常常上热搜的顾简并不算什么威胁,更不堪的评价她都经历过。 只是今天日子特别,她不想给李哥招惹是非。 言语说重了,估计很多人都向着小伙,就此妥协她也做不到。 想着该如何平衡时,对方又不等她,几近要欺到她身上。 顾简忍无可忍终要反击,有人却在这时替她出了手,她第一反应以为是江时易来了,结果攥住那小伙胳膊的人却是江时唤。 127.先干为敬 江时唤没有任何言语,过来后,另外一只手直接拿过小伙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才声色冰冷地说:“够吗?要不再来一杯?” 突然被人打搅,小伙本就气愤,再加上酒劲儿上来,哪怕识出那是江时唤也不管不顾。 “放开我,你是她的谁啊你,你替她喝酒。啊啊,这不是那次被她放言此生永世绝不会嫁的江家二公子吗,怎么,现在人家都嫁给你哥了,就还惦记呢。” 无疑,像江时唤这么敏感的人物出现在顾简身边,绝对会招引来更多的人围观,议论,小伙的话一出,顿时不堪的言论地传来。 不过江时唤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最近听得诋毁声也不少,早已练就了如城墙般厚的脸皮。 他的脸色没有因为人们的议论而动容,使劲攥了攥小伙的手腕,气势更盛地说:“我惦不惦记都轮不到你。” 小伙的手腕被攥疼,啊…啊……地喊叫起来,屡次说让江时唤放手江时唤都不放,他开始扬言道:“来人啊,江家二公子又来撬他大哥的媳妇儿了。来人啊……” 结果,来的人又不是江时易,而是江时唤曾经的那群狐朋狗友。 只不过此时姚深他们跟江时唤已不是一路人,过来后,不仅没帮江时唤,反而继续搅混水道:“呦,我们北野庄园的大庄主,这次江时易没跟来啊,还是你在背着他偷情啊?江少也是,都把咱大静安人人想得到的楚慈姑娘得到了,怎么还总想着捡别人的破鞋呢?” 已经忍了姚深很久的江时唤,此时已无法再念及旧情,猛地抛开小伙转手掐上了姚深的脖子。 “这段日子一直没动你,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还真以为我的忍让是无能吗?信不信我一通电话就能让人把你们姚家废了。” “呵,你还有这本事呢,你打,我倒要看看,你现在还能不能那么呼风唤雨。我就不信你们家老江会为了你得罪我们这些人。” “对付你们还用不着我们家老江。” “呵,你尽管吹。” 江时唤怒气腾腾地把姚深推开,真的走到别处去打了个电话。 顾简对他们的恩怨毫无兴趣,而且也不喜欢这样的环境,想趁着人们忽视她的时候去找找李哥。 只是还没走远就又被姚深他们拦住。 姚深嬉皮笑脸地说:“去哪儿啊,来都来了,跟谁喝不是喝,让我们陪陪你吧。” 姚深甚至想把胳膊搭在顾简的肩膀上,结果手刚伸过去,就被人从后面掰了一下,顿时一声脆响,疼得他回头咒骂:“是哪个不想活的……” 更难听的话飘在嘴巴边缘,在看到戴着黑色卫衣的脑袋时,颤颤巍巍地又咽了回去。 当一双凌厉的双眼逼进他的瞳孔时,他已开始浑身颤抖:“江…江时易。” “看来上次被打得还不够。” 江时易语气轻婉,手却在用力,咔嚓一声,又从姚深的胳膊上传来,姚深的脸顿时变得扭曲不堪。 而一旁的杨川他们,不自觉地后退。 姚深觉得他的胳膊不是断了就是错位了,疼得他说话都在打颤:“误会,误会,我是看见刚才你弟弟在欺负顾姑娘,出手帮忙而已,并没有想对她怎么样。不信你问他们,他们都看见了。” “觉得我是莽夫吗?会信你这鬼话。另外一只胳膊也不想要了吗?” “啊,疼,我…我…我再也不敢有下次了。” 江时易这次并没想再简简单单地放姚深他们走,他其实比顾简来得还早,之前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 他本是想暗地里看看顾简跟李哥的相处,没想到中间插进来这么多杂事。 不过这时一直没出现的李哥走了过来,和气地说:“今天是我这酒吧十周年大庆的日子,各位都是我请来的客人,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化干戈为玉帛,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发生在我这里就有我的过错,我替对方跟你们道声歉。” 李哥说着朝江时易深深鞠了一躬,又道:“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可不可以先收手?” 江时易岂是不识大体之人,对付姚深他们,他有的是手段。 他松开姚深的胳膊,搂上了顾简。 那时打完电话的江时唤跑了过来,看到江时易也来了,眉头开始微皱,但还是客气地说:“没想到你也来这种地方了。” 不等江时易回应,本来要走的姚深见江时唤回来,趁机像是替江时易说好话般说道:“你能来,江哥怎么就不能来了。不是说对付我们吗,打了这么半天的电话,怎么样啊?” 即便江时唤心虚,也摆出信心满满的气势:“我从来不会说空话。” “好啊,那我们等着,看你能……” 姚深狠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杨川他们的也几乎同时响了起来。都是家里的人打来的,说家里出事了,让他们赶紧回去。 姚深他们挂了电话,好一阵吃惊,朝着江时唤你你了半天,哪怕现在一只胳膊残废着,也朝江时唤扑了过去。 各种难听的话接踵而至,对江时唤又是拳打又是脚踢。 最后还是李哥的人将他们分开,而姚深他们也着急回家,便暂时放过了江时唤。 江时唤倒在地上,一头懵,刚刚他给父亲打电话,父亲明明拒绝了他,姚深他们为何集体说他们家里都出事了。 难道是顾深对卓然威胁成功?可是他电话刚放,这么会儿功夫都不够顾深说服卓然吧?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对姚深他们家里发出攻击。 这明明是早就有人所为啊,到底怎么回事? 当江时唤的目光不经意落到江时易身上时,江时易的淡定自若,两袖清风,事不关己的样子,真是让他既痛恨又无能为力。 甚至有一霎那的感觉,让他疯狂怀疑,在背后捣鬼的人就是江时易。 要搁在之前,他的自尊心被如此践踏,他早已桃之夭夭。 但人总是在慢慢强大的,受挫多了,便也可以表面风轻云淡了。 他站起身吼了几声,围观他议论他的人终于散去一些。 直到李哥正式开始了今晚酒吧十周年的活动,站在最前面搭好的台子上开始讲话,人们才彻底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江时唤无心听从李哥讲得什么,找到江时易和顾简坐的位置,也坐了过去。 若原来,他定会抱着存心惹出是非的心思,直接坐到顾简旁边,但今天他选择了坐到江时易旁边。 一落座,他便开始问:“是不是你做的?” 江时易有听见,也知道江时唤所言何意,却故意不理他,摆出一副在认真听李哥讲话的样子。 江时唤气闷,郁结,也强忍着,把身子凑近江时易一点又一次尝试:“父亲是不是把权力都交给你了?” 江时易却用余光瞟见江时唤凑过来时,把身子移向了顾简,跟顾简说:“今天李哥很帅啊。” 顾简不知道江时易为何突然跟她来了这么一句话,看向他时,正好看见江时唤悻悻然地刚刚从江时易这边抽回身子,想来江时易是为了躲江时唤才没话找话说,便随意回了一句:“是啊,第一次见他穿得这么正式。” 然而江时易并不是随便说说,他是真想听听顾简对李哥的评价,却不想听到一句这么不加思考的是啊,顿时心里有些不舒坦,脱口而出:“那他帅还是我帅?” 额…… 顾简是一直在认真听李哥讲话的人,哪怕刚才被江时易打断了一下,也很快又把心思放在了李哥身上。因为她觉得任何一个行业能走过十年,一定有所值得学习的地方,却不想江时易这次把她的心思全搅乱了。 她一时不相信江时易说出了那种话,没有转头看他。结果很快又听到了一句:“他帅?你看他看得这么着迷。” 顾简不得不赶紧转了头,谁知那时江时易离她很近,她差点跟他的脸撞上,她本能地往后退,江时易忽地搂住了她的腰。 “呀…你……” 顾简随即脸红心跳,江时易不退反进,还一脸平静。 “你要不要仔细看看,我这张脸比他差在哪儿了?” 他以前不是从不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吗?嫁给他这么久从来没见他照过镜子臭美过,怎么突然就…… 顾简疑惑之时,江时易的一只手探到他的帽子顶上,又说道:“这样看不清,要我给你摘下帽子来看看吗?” 顾简不想他暴露,赶紧去阻止他的手,心急忙慌地说:“不用不用,你帅。” “真的?不是违心的敷衍?” 顾简猛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结果要抽回自己的手时,江时易却反握住了她的手。 顾简蓦地想起,那天在庄园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穿过她手指缝的场景,很怕那种事再发生,想使劲甩开,却看见江时易看向别处说:“讲得很好。” 顾简转头一看,发现李哥不知何时已经讲完,走向了她们。 “李哥。” 顾简甩了甩江时易的手没甩开,只得尴尬地站起来打了声招呼。 还好的是江时易还算配合也站了起来。 李哥的表情一直温和,略带喜色地说:“很高兴你们能来。” 服务员递给江时易一杯酒,到顾简这时,李哥亲自拿过一杯并介绍:“这杯度数小点,你喝正好,记住哦,这种蓝色的杯子都是这种酒,你能喝个两三杯,其他的别好奇触碰。” “好,谢谢李哥提醒。” 然而顾简要接过酒杯时,一旁的江时易倒舍得松开顾简的手,拿过了那个蓝色的酒杯,不友善地说:“你对我老婆还真是特别啊,连酒都单独为她准备。” 面对江时易的挑衅,李哥回答地不急不慢:“毕竟我跟简儿认识十多年了,她能来我当然要让她满意。” 简儿,李哥居然称呼顾简为简儿,他至今都没敢对顾简有过那么亲昵的称呼,李哥竟然说得这么自然。 江时易不禁脱口而出:“跟你认识十来年的人不只她吧,你都这么区别对待?” “别人大多男士,酒量都还行。” 顾简现在略有点懂了刚刚江时易为何要问她帅不帅的话,他这是还在怀疑李哥对她有男女之情啊。眼看着再来几个回合火药味就要出来,顾简赶紧随便拿了一杯服务员端着的酒说:“李哥还要跟别人去打招呼吧,我先干为敬。” 然后不等有谁拦截,一口气把一杯酒喝得一干二净。 两个男人都很意外和震惊,但再说什么也为时已晚,各自闷闷地喝了一杯酒。 李哥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她们吃好玩好,便去了别处敬酒。 李哥一走,旁边顿时传来江时唤的讥笑声:“恭喜你啊,又喜提情敌一个。” 江时易想回怼,却看见顾简朝他倒了过来,他赶紧伸手扶住。心想不会一杯酒真的就醉了吧,结果顾简看起来真的已经不精神。 他瞬间没了别的心思,想放下手中那杯未喝的酒带顾简回家,谁知顾简突然从他怀里起来,头奔着那杯酒过去,他一时没把控好,让顾简得逞把那杯酒喝进了腹中。 之前他想试试李哥到底有没有在给顾简的酒里放什么东西,所以他喝了那杯低度数的酒。 这样一来顾简连着喝了两杯高度数的酒,而且是猛喝,此时她已经更加显现出了醉意,开始有些醉言醉语,走路也颤颤巍巍站不稳。 不想人们参观她的醉态,江时易将她抱起来往酒吧外走去。 江时唤定然出来拦截,但江时易直接踩了他的脚,而知道今天来,很难避免不喝酒,送江时易过来一直藏在酒吧某处的阿龙,趁机向江时唤推了一个人,制造混乱,让江时易顺利离开。 江时易抱着顾简一直来到阿龙的车处,才把顾简放下来,把她靠在了车上。 在等阿龙过来时,安静地靠在车上没两秒的顾简,就又不老老实实待着,一边指着江时易一边说:“酒,我要喝酒。” 最后又扑到了江时易身上。 江时易实在拘谨,想象不到顾简喝醉酒了是这副模样,屡屡把她从他身上扒开,她屡屡扑上来。 后来好像有点把她惹怒了,她站在他前面哭丧着脸说:“之前还表现的对我那么在意,现在为什么要推开我?” 128.举手之劳 为什么?天知道她现在的一举一动对他都是撩拨。 他在如何忍耐着不趁她醉酒的时候对她做点什么。 结果她又一次站不稳,头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肩膀上,声音麻酥酥地钻进他的臂膀一直传达到浑身。 “说啊,真的不在意我吗?不在意我,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替我出头,一次又一次的帮我?” 她的小手还不安分地一手扒住他的脖子,一手揉搓着他的腰,把江时易的理智一点点往外逼,然后烟消云散。 终一刻,在顾简抬起头来神情迷离地望着他,身子也抽离分毫,扒着他脖子的手抚摸上他的脸时,江时易内心的火已经疯狂点燃。 而那时顾简还不知危险,温润的小手在江时易脸上肆意游走,声音有些不满,江时易听起来却甚是软绵。 “你自己有多帅你不知道吗,还故意问我,我难道没跟你说过,我第一次在《尔来风》饭庄见到你的时候就跟顾凡说,本以为你就够帅了,没想到还有比你更帅的。李哥他…他怎么可能跟你比。” 当顾简的手无意划过江时易的唇,江时易一个用力把顾简的脑袋扣向了自己,额头顶着她的额头说道:“没说过,你最好明天还记得你现在说得这些话。” 然后不等顾简再说些什么,迫不及待地吻上了她唇。 顾简有一秒不适,但很快就沉沦在了江时易的吻中,甚至酒意作祟,在江时易想要离开时又不满地主动进攻索取。 江时易本觉得自己已经够疯狂,被顾简几番撩拨更是不能自己。 无意识地把顾简推到了后面的车上重重吻着,不顾任何目光,任何声音,享受着这难得的或许明天身下的人就会遗忘又或者不承认的吻。 直到被阿龙刺耳的声音叫醒,他才不舍地离开。 阿龙其实老早就已经出来,只是那时看到江时易和顾简在卿卿我我,没敢过来,也难得看见他们亲热想给他们些时间。 可是他没想到两人这么疯狂,接起吻来如此火热,无止无休,他是不想打扰,但听见酒吧里江时唤叫嚷的声音,怕江时唤出来打扰,还不如他自己来。 但是更让他惊诧的是,他走到了两人跟前,甚至轮番喊叫两人的各种称谓,结果都不知道喊了多少遍,两人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彼此。 阿龙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站在一旁看着看着脸都红了。 本以为江时易多少也会有些尴尬,结果江时易连看他都没看,直接说:“还愣着做什么,开车。” 阿龙迟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赶紧给他们打开了车门。 上了车,阿龙很担心他们继续做刚才的事,或者比刚才还要大的事,可是又好奇又不敢看。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大胆地开口问了句:“九哥,用给你们就近找个宾馆吗?” 几秒过去,阿龙没听到回应,以为他们又已经忍不住开始了,结果细听没什么声音时,刚要转头看看,身后就传来了江时易略带怒气的声音:“不用。” 而阿龙却把江时易的怒气误解为了隐忍,又追问了一遍:“真不用吗?我看你们刚才已经……” “你哪那么多操心的事,直接回老宅。” “我还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吗。” “你嫂子已经睡着了,能不能别说话打扰她。” “喔喔,原来如此啊。” 阿龙安静地开了一会儿车,还是忍不住跟江时易搭话。 “九哥,我刚刚给你们拍了张照片,你要不要看看,可美了。” 结果江时易无情地来了句:“删掉。” 阿龙怎不着急:“呀,你怀疑我的拍照技术啊,我跟你说,你们俊男靓女的再不会拍照的人,也能把你们拍好看,而且是你们接吻的照片哦,你不留着做个纪念?” 然而江时易更是阴冷地回应:“删……掉。” 片刻又补了句:“还有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告诉其他兄弟们,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们做都做了,而且刚才还那么忘我,不管不顾的,现在怎么倒开始在意了。” 江时易是不在意,他还不是担心明天顾简什么都不记得,让她难堪。他一个人让她难堪罢了,其他人他绝对不允许。 阿龙完全猜不着江时易的心思,还在说自己的见解。 “我可不敢保证那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拍了照,没准不等我散播,一会儿你们就会儿上热搜。” “这是你该说出来的话吗?上了就给我撤。” “好好,你别动怒吵醒嫂子。” 一直到老宅,阿龙没再敢说任何话。 把顾简抱上楼的一路,江时易都小心翼翼地,生怕把她弄醒,又发生什么事。 临进客厅还算顺利,虽然顾简偶尔也会因为姿势不舒服乱动,但终是没醒。 不过进了客厅,还没去休息的林嫂见他们回来赶紧上前询问:“简儿姑娘这是怎么了?” 江时易的双手都用着,无法给林嫂比嘘的手势,只能轻声说道:“小声点,睡着了。” 林嫂点点头,轻声轻步地走在他们前面,帮他们去开了卧室的门。 替他们关门前闻到顾简身上的酒味,会心一笑,给江时易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江时易尴尬笑笑,把顾简放到了床上。 盯着她看了会儿,见她彻底没了动静,才起身回了浴室。 躺在浴室的按摩椅上,脑子像是疯了般,吻顾简的画面一直无法抹去。 渐渐地,他的身体越来越燥热,不得不去洗个冷水澡让自己平复下来。 但今天燥乱使得他一时忘了,该出去洗澡,洗到半截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开门声,再透过浴室的玻璃一看,竟是顾简眯里眯瞪地闯了进来。 江时易顿时关掉花洒,身上的泡沫都没来得及擦,赶紧裹上了浴巾。 再看,顾简的眼睛都没睁开,想来应该是想上厕所,所以江时易大气都不敢出,谁知顾简竟然推开了浴室里的小门走了进来,甚至突然睁开眼看到了他。 那时江时易光裸着上身,很是紧张和窘迫。 结果顾简盯着他看了几秒后,来了一句:“我想上厕所。” 江时易赶紧往左一指:“隔壁。” 顾简竟然就这样转了身,去了隔壁的卫生间,江时易也瞬间转身,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没了声音后好一会儿,江时易才敢睁开眼,把手放下,谁知刚转过身就看见顾简站在他身后,一副傻笑的模样,把双手伸了过来。 江时易本能闪躲,顾简像故意逼近,然而浴室里还有未流走的水,地面很滑,顾简的意识又不全,没追逐几步,顾简就差点摔倒。 江时易急着去挽救时,结果不小心双双坠到了地面上,顾简还趴在了他身上。 这真是弄巧成拙,不仅没躲开,反而让自己陷入更焦灼的境地。 好不容易凉下去的身体,又迅速的火热了回来,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下一秒就会犯罪。 然而身上的人,爬起来时很是不满地嘟囔:“你跑什么,我只是想洗个手,问你洗手池在哪儿。” 江时易火热的心啊,不能说瞬间凉透,也凉下去了大半截。 谁能想,顾简伸出双手只是想洗个手的意图。 江时易无奈地又朝左指了指:“隔壁。” 结果顾简从他身上彻底爬起来后却改了口,双手在浴池的地面来回摆动,那所剩不多的水还是被她溅起浅浅的水花,有些还打在了他的身上。 顾简玩耍了一会儿,傻笑着说:“原来洗手的地方在这啊,看来我误会你了。” 江时易看着这样的顾简,笑得一脸无奈。 顾简得偿所愿,终于离开了浴室,江时易的心却更加混乱不堪了。 最终他还是去楼下公共浴池把没洗完的澡洗完,然后担心再次见到顾简又心起波澜,没回卧室而是去了书房。 看书,批改文件,调查资料,那一夜他来回折腾,都不知道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顾简醒来还是觉得头沉沉的,她拍打着脑袋走下了楼。 那时林嫂早已起来做好了饭,知道顾简昨晚喝了酒,还给她熬了醒酒汤。 见顾简下来,她热情地上前,结果发现顾简还是穿得昨晚的那条裙子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是昨晚那么好的机会,还是没发生点什么? 她忍不住试探:“简儿姑娘,这裙子都脏了,怎么也没说换一件衣服?” 顾简那时岂会想起昨晚的事,随口回答:“奥,脏了吗?我没看,昨天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脑袋有点疼,没顾着换衣服。” “没顾着?” 另外一层意思是昨晚就没换? 顾简无心理会那些,更注意不到林嫂的情绪,头疼的她只关心家里有没有治头疼的药。 结果林嫂说:“不用吃药,我给你熬了醒酒汤,你喝一碗就能好。” “醒酒汤?” “对啊,你不记得了吗,你昨晚喝了不少酒,是少爷把你抱回来的。” “不…不记得了,他呢?又出去了?” “你出来的时候,没在房间里看到他吗?” 不想被林嫂发现她们虽住一室,也隔开而睡,顾简又扶了扶脑袋说:“脑袋太疼了,出来的时候没注意,我这就去看看他。” “您还是喝了醒酒汤再上去吧,他若还在睡觉,不急于这一时。” “没事,刚盛出来的怎么也立马喝不了,你先给我晾上吧。” 不给林嫂再多说的机会,顾简转身赶紧上了楼。 她回了卧室,去浴室门口巴望了巴望,结果江时易又不在。 昨天也是这种情况,顾简觉得江时易在书房的可能性也不大,但还是去看了看,谁知这次江时易竟然窝在书房的小沙发上。 兴许是才睡着不久,她开门的声音并没有吵醒他,而且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 顾简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先看了看他头上的伤,才又帮他捋了捋头帘,露出他好看的额头和那张这几天她已经没有好好看到过的整张脸。 直到听见林嫂的声音,跟她说醒酒汤已经能喝了,再不喝就凉了,她就像刚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吓得一屁股蹲到了地上。 要起来时,还偏偏看见江时易突然睁开了眼睛,更是让她心虚尴尬。 “你…你醒了,林嫂做熟饭了,叫我们去吃饭。” 顾简心慌意乱地说完,再一次试图站起来时,江时易忽地拽住她的一个胳膊把她拉向了他。 瞬间江时易的整张面孔在顾简眼前放大,顾简之前偷看他时都没敢到这么近的距离,此刻心跳已经出卖了所有情绪。 而江时易慵懒又好听的声音扑面而来:“这样是不是看得更清楚一些?” “啊?” 顾简本就脑子混沌,一时没反应过来江时易的话。 江时易把脑袋又凑近顾简一些说道:“刚刚撩开我的头帘不是想看我吗?” 额,江时易那时居然醒着?糟了糟了,这可如何是好。 思索了两瞬,顾简心虚解释:“我是怕你一醒来时,头帘入了你的眼睛就不好了。” “奥?居然对我这么好。” “举…举手之劳而已。” “简儿姑娘…简儿……” 这时喊了顾简好几声一直没得到回应的林嫂,听到书房里有响声,便推开了书房的门。 那时顾简尴尬地本能想逃,谁知江时易丝毫不撒手,而林嫂看到他们那副样子,自动地退出了房门。 林嫂一走,顾简仍旧屡屡甩不开江时易的手,站起了身来喊道:“呀,你想干什么?” 江时易也跟着站起了身,眉目安静,不急不缓地说:“我想听听被你定义为举手之劳的还有哪些?” “还有……” “还有什么?” “有…你现在要吃饭吗?我可以给你端上来。” “然后呢?” “然后…你想喝水也可以帮你去倒。” “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一时想不起来了…等我想起来了再告诉你。” 江时易一直看着顾简,看得她浑身发毛,然而她几番试图挣脱开江时易的手,江时易都不放。 为了不让自己的心跳出来,顾简不得不跟他喊:“放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时易却说:“这就受不了了,你忘了你昨天是如何赖在我身上了?” “什么?我……” “真的忘了?要我提醒提醒你吗?” 江时易说着一只手落在了顾简的唇上。 129.无休无止 当江时易的头探过来那一刻,顾简的脑袋嗡地一声,瞬间疯狂地闪过很多她昨晚醉酒的画面。 而江时易还在说着:“怎么样,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我这张帅气的脸,想起来了吗?” 顾简摇摇头,那让她无地自容,现在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一帧一帧丢人的画面,她怎敢承认。 她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哆哆嗦嗦地说:“都说酒喝多了误事,抱歉啊,真不记得了,若…若昨晚对您做了什么不堪之事,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这酒品差的人斤斤计较。” “喔?你怎么知道你对我做的是不堪之事?” “这…这人酒喝多了哪里有做好事的。” “怎么没有,你不就……” “呀,我…我这脑袋怎么比之前更晕腾腾的了,或许喝完醒酒汤就能想起来,要不等我喝完醒酒汤再好好想想?林嫂都给我盛出来了,刚刚还来叫我,再不去喝真就凉了。” 顾简能有今天,都开始跟他撒这么明显的谎,江时易不禁想笑,可是这么难得能逗逗她的机会,他又怎会放过。 他继续调侃她:“林嫂不可能只做一碗,锅里定还有热的。” 果真啊,人就不能做错事,这被人揪着小辫子的感觉真是糟糕。 而且再遇上个江时易这般无休无止追问的,简直不幸。 可是事已至此,不肯低头就只能硬着头皮瞎说。 “那多麻烦林嫂啊,我们还是下去吧。况且刚才被林嫂看见我们……我们那样……再不下去,林嫂该乱想了。” “我们哪样了?林嫂又乱想什么?” 哪样?乱想什么? 江时易明知故问,越来越让顾简忍受不得。 一味地退缩,只会让歉疚之心越来越重,更让江时易没完没了,所以顾简仰了仰头,对上江时易的双眸,坚毅地说道:“你说怎么了?又乱想什么?” 顾简突然硬气起来,倒给了江时易小小的惊喜,不过他想再说些什么时,桌子上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分心之间,顾简趁机猛地甩开了他的胳膊,逃出了书房。 江时易看着她逃跑的背影,笑着还是先去接通了电话。 很少有例外,给他打电话的人多为阿龙,这次也是如此。 阿龙给他报告进度说,查到张桂芬在蚌水的一个医院待过,不过昨晚刚刚逃跑了,现在又不知去向。 又不知去向,最近还总是出师不利呢,江时易脸色的笑,一时间消失殆尽,皱起了眉头,怏怏说道:“抓她的人呢?也没查到?” “还没。” “怎么会突然去到蚌水?张桂芬在那里有亲戚?” “查过了,没有。多半应该是被抓去那里的。” “蚌水有没有什么咱们知道的人,或者跟顾简有关系的人?” “商业上的人总会有几个,你觉得会跟这件事有关?跟顾简有关系的人,这个要再查一下。不过……” “不过什么?” “蚌水的临城就是卓海,你说会不会有可能又是卓越搞的鬼,故意在声东击西。” “你是说他们一直在背后盯着我们,最近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事他们也都知道,只不过没有明着动手罢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自从那晚一战,我们把卓越四十多个精英都打败了,他怎么可能就此罢手。他不是还趁着顾深的事黑过嫂子一次吗,然后就没了动静。” “真若如此,以卓越的性格,早该以张桂芬威胁顾简了。可是顾简还在让别人帮她调查张桂芬的消息,而且昨天一天什么动静都没有,不仅淡然地陪我去看病,晚上还去参加李哥的十周年店庆。” “那你说还有谁会无缘无故地抓张桂芬,张桂芬就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也没欠谁的债,没被谁追杀,怎么好好的就被人抓走了。不过更奇怪的是嫂子,怎么会跟张桂芬有关系?” “最近盯一下卓海的医院,以防万一。” “好。” “还有,昨天拍的视频发我一下。” “视频?什么视频?啊……你不是亲手删了吗?” “别跟我说你没有把它复原的本事。” “啊,难道今天醒来,嫂子不承认了?要用实证来逼嫂子承认啊,呀呀,昨天你删的时候就跟你说,你会后悔的,你不听。”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十分钟之后给我发过来。” “弄那个没那么快的……” 结果不等阿龙说完,江时易已经挂了他的电话。 阿龙真想他的拳头能无线延长,伸过去打江时易一拳,然而现实是只能悻悻然地赶紧动手干活。 江时易回卧室简单地洗漱完,故意拿着昨天穿过的衣服下了楼,尤其是把那件帽子已经被他撕碎的黑色卫衣放在了最上面。 林嫂见他下来,本来是想问他要不要也来碗醒酒汤,看到他手里拿着衣服,本能接过想放到洗衣机里去,结果看到那破了的卫衣时,不禁拎起来问道:“少爷,这…这卫衣还要?” 江时易点点头,轻哼了一声:“嗯。” 林嫂更是诧异,知道江时易比一般富家子弟节俭,衣服很少有穿一次就扔的,但是破了还留的这可是第一次啊。 难道是过于喜欢?而这卫衣已经不出了,再也买不到了?林嫂想着不由地说了句:“那洗好后我给你缝缝吧。” 谁知少爷随即就回:“不用。” “不用?那…那这还怎么穿?” “供着。” “供着?” 林嫂是越来越吃惊,当看见江时易一直盯着顾简时,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没再多说,把衣服都放进了洗衣机里。 坐在前面桌子上吃饭的顾简,怎不知江时易是故意的,平时哪里见过江时易亲自把衣服给林嫂拿下来,这分明是在提醒她昨晚对他做过的好事。 等江时易走向餐桌,顾简紧忙扒了两口饭站起身来说道:“我吃完了,先上去了。哦,对了,我今天要回庄园一趟,自己走就可以。” “自己怎么走?这里不好打车,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不用不用,好打车,我自己真的可以。” “这么着急走?那我现在送你。” 江时易已挡在顾简面前,顾简心里咯噔一声,江时易这是丝毫不给她喘息的空隙啊。 可是一看到江时易的脸,顾简就莫名脸红心虚,怎么能容忍自己与他待在一起。 于是逞强着说道:“你昨晚不是也喝了点酒吗,确定身体里的酒精已经完全挥发了?还是小心点吧。我已经网上约了车,很快就到了。” 顾简说完,绕过江时易,匆匆地跑上了楼,拿了包,又匆匆跑出了老宅。 她的确约了车,不过目的地不是北野庄园,而是李哥酒吧附近的一个小咖啡馆里。 前两天跟李哥互发短信的时候,她突然想到或许可以拜托李哥帮她。因为张桂芬的事,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跟亲近的人提起并解释,而李哥是只帮她忙,不多问的人。 结果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赶巧,李哥的一个朋友误以为自己丢了包,查了自己车上的黑匣子,然后发现了那惊天的一幕。 张桂芬被人抓走的瞬间被那黑匣子录了下来。 一开始顾简是想让李哥把视频发到她邮箱里就行,后来李哥说他正好来江家老宅附近办点事,而且也想跟她当面说说十周年店庆的事,于是顾简才大晚上的冒险去见了李哥一面。 昨晚在酒吧,顾简本是想跟李哥单独说几句感谢的话,毕竟李哥帮了她的忙。 谁知活动刚开始,她就喝醉了。 昨晚跟今早上李哥给她发的信息她都才看见,李哥说张桂芬的事又有了新进展。 本来短信里就能说说的事,但是顾简实在不敢待在老宅面对江时易,所以才约了李哥。 到了小咖啡馆,李哥已经比她早到了一步,并点好了咖啡。 简单地寒暄了两句,李哥便进入了正题。 跟阿龙那边查到的所差无几,也是说张桂芬在蚌水出现过,然后现在又消失了。 不过李哥那里还有一件无意之间发现的事,他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了顾简,顾简一看先有些疑惑,后听李哥一说,脸色变得越来越惊诧。 李哥说:“去见你那晚,回来的时候被一辆摩托车跟踪了,虽然对方一路躲躲藏藏,确实很小心翼翼,但还是被我察觉到了。 所以后来我去调查了路边的监控,然后拿到了这张还算清晰的照片。 不过他看起来是跟踪我的,但我觉得他当时应该比我更早一步到达了老宅,我猜测他是看到你上过我的车才跟踪我的,不然很长一段路上就我和他两个人,他若真想对我做什么有的是机会,但他什么都没做。 你觉得呢?是你能想到的人吗?” 骑摩托车还出现在老宅的人,顾简能想到的除了卓然没有别人。 可是被卓越盯得那么紧的卓然,真的会大晚上的来老宅吗? 李哥看顾简先是惊讶后又露出愁容,想来照片里的人她是有怀疑的人选的,于是也没强问,只说:“那你以后注意点吧,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谢谢李哥。” “没事,你这些年也不容易,哥希望你过得轻松点,也希望你幸福。” 李哥还有酒吧的很多事要忙,喝完点的那杯咖啡便离开了。 顾简在咖啡馆里盯着那张在昏黄灯光下被拍下的蓝色摩托车,看了很久,咖啡都凉了,也没想起来喝一口。 这是卓然吧?他大晚上出现在老宅是有什么事吗?还是单纯地就来看看? 已经跟江时易说了要去北野庄园,所以顾简收拾好心情后,还是打车去了北野庄园。 北野姐弟很意外顾简没被招呼就自己过来,顾简也不想被她们发现她心里有事,解释说:“前天走的时候活没干完,今天空下来,就过来了。” 北野长清却不以为然,毕竟她知道一些事,所以凑上前说道:“我们是忘了跟你说了吗,你剩下的那点活昨天我们已经干完了。” 坐在沙发上盘着腿还在打字的北野长生,此时没抬头地说:“庄主,我记得昨天给你发信息了啊,你还回复我了。” 顾简还真是事多的一时忘了,长生好像真有告诉过她,顿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啊,看我糊涂的,这两天事有些多,忘了。” “真忘了?还是有别的事?我看你今天这脸色不大对啊。” 北野长清依旧逼问,谁让她知道昨晚在酒吧发生的那些事。 当卓然知道顾简是上的李哥的车后,就联系了北野长清,让她帮忙盯着李哥点。 所以昨晚知道李哥那儿搞活动,北野长清也去凑了凑热闹。 顾简几次陷入危难时,她不是没想出手,而是来不及出手就被别人抢了先。 当然顾简喝醉酒与江时易做的那些事,她也桢桢画面都看在眼里。 现在看见顾简,她蓦地想笑,想逗逗顾简时,顾简却先开了口:“没事,可能昨天喝了点酒的关系。好不容易抽空过来赶紧干活吧。” 顾简说着上了楼,坐在沙发上的北野长生码完字停顿下来,扑哧一声就笑了。 “喝了点酒,呀,庄主,你喝醉酒的时候也太搞笑了。” 顾简听见笑声,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北野长生,北野长生没即刻停止笑,看到顾简那冰冷幽怨的眼神时,才尴尬地停了下来,脚也自觉地从沙发上落下了来,穿上了拖鞋,并坐直了身子。 顾简今早特意看过热搜,她跟江时易昨晚发生的事并没有上热搜,北野长生怎会知道? 顾简走到北野长生旁边时,眼神更加严肃:“你怎么会知道我喝醉酒的事?” “我…我和姐听说那个酒吧有活动,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酒吧,就让姐带我去了,没想到…会看见你。” “这么巧?” “对啊,都怪不知道哪个游客这么没素质,在咱庄园里乱扔传单。” “李哥酒吧十周年大庆的事,并没有发传单。” “是吗,那可能我也忙糊涂忘了,应该是不小心从某个游客那里听到的。” “北野长生。” 顾简突然规规矩矩地叫了北野长生的正名,北野长生蓦地浑身一紧,放下电脑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答了一句:“庄主……” 130.故意放慢 “说实话。” 顾简没有大吼,但声音足够凛冽,脸色也是史无前例的慎人,让北野长生的身子不由地又是一颤。连边上的北野长清也无法避免。 “我说得就是……” 实话已到嘴边,顾简的突然走近,让北野长生又心虚地吞了回去。 北野长清见状,赶紧过去抓住顾简的胳膊,急急开口:“他这两天事是比较多我可以为他作证,我们确实是从游客那里听说了几嘴,不然我们还能从哪里听说。对了我想起来昨天傅师傅说有两棵银杏树的叶子突然黄了,担心是不是要死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不等顾简同意,北野长清已经推着顾简出了楼宇。 一走到庄园里惬意的小路上,为防止顾简还会旧话题重提,北野长清又主动说:“你这两天有关注你哥哥的新闻吗?” “哥哥?” “喔,就是顾深。” “没有,他怎么了?” “你不觉得昨晚在酒吧没看到他有点奇怪吗,我可是听说他现在没有任何行程后一直在跟江时唤鬼混。” “就他现在那境地,还怎么敢抛头露面。” “这你就想错了,有些人啊才不会在意自己的名声,虽然他现在的地位闹不出以前那么大的动静,可是前天晚上还是上了一小会儿的热搜的,你猜他又做了点什么?” 顾简疑惑地看向北野长清,等着她的回答。 北野长清说:“前天晚上他跟江时唤去了卓海的轩梓楼吃饭。” “他们去了卓海?” “恩,是不是立马猜到了他们的意图?” “去找卓然了?” “我是那么猜测的。但是热搜上不是那么说得,而是说秦姬当时也在那个餐馆里,所以都是传顾深是去找秦姬报仇的。” “结果呢?” “顾深被认出来后,很多人都骂他,把他骂跑了。所以最后也没实际性地发生什么。 不过那天过后,有人说昨天也在卓海的百货商厦看到了顾深,百货商厦啊,卓然有时候会在那里办公,这不得不让人怀疑顾深的目标是卓然啊。 毕竟顾深跟秦姬的事一出来,有一小部分人扒出来卓然是秦姬的儿子,任何认识顾凡的人,看到卓然后都会认为卓然就是顾凡。 你觉得呢?” “卓然又不是顾凡,担心什么。” “他……” “你不是摆过各种事实否定他吗,现在又为他担心什么。” “我…我哪里是担心他,我就是听说了顾深的事,怕你不知道跟你说一声,万一他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呢,他那种人你还不知道,假的能说成真,真的能说成假。他若真弄出什么事来,你还不是要跟着上热搜,我是觉得对你影响不好。” “那就派几个人盯着他吧,他若真想利用卓然闹点事,阻止一下。” “好。” 卓海,傍晚,某餐厅门口附近。 卓然刚跟某个总吃完饭出来,道完别,一个戴着黑色帽子和口罩,穿着朴素的人走上前来拦住了要上车的卓然。 有了昨天穿着便装都被认出来的悲惨经历后,今天顾深不得不伪装起来。 他挡在卓然的车前,一手拽住卓然的胳膊小声地说:“顾凡,我是哥哥,跟哥聊几句吧。” 不等卓然出手,卓然的司机小陆已经跑过来训斥顾深离开。 顾深不放手,小陆直接出手,两下就直接把顾深摔到了地上,一腿跨在顾深的腰间,一手擒着顾深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扯下了顾深的口罩。 小陆并不认识什么明星,但昨天见过顾深,他不由地跟卓然说:“少爷,这…这好像是昨天就想侵犯你的那个人。” 卓然怎会不知,顾深凑过来那一刻他便认出了他,可是顾简他都不认,又何况顾深。 卓然直接道了一句:“送警察局。” 警察局?顾深一听急了,窝在身下的那只手艰难地伸出来抓住了卓然的裤腿,满嘴哀求:“弟弟啊,你在瞎说什么呢,我是你哥哥啊。” 卓然面不改色,直接一甩腿,声音比刚刚还阴冷:“小陆,还在等什么。” 结果顾深刚被甩开就又抓住了卓然的裤腿,小陆来抓他时,他使劲地喊:“你敢动我,我是他哥,我是他哥。” 小陆才不管顾深说什么,一边收拾顾深,一边回怼:“昨天你就这么胡说,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们少爷根本就没有哥。” “那是你不知道,难道你们少爷不是这段时间才回来的吗?他之前一直都是待在我们顾家,他那时候叫顾凡。” “少跟我们少爷攀亲戚,你这样的人我见过的多了去了。昨天就警告过你,你不听,就别怪我们少爷无情了。” 然而小陆动手到半截,还是停了下来,因为他不小心瞟了一眼周边,发现一堆人都在围观他们。 小陆朝卓然递了递眼神,而顾深嘴上胆子大,其实十分害怕被认出来,把头深深地低下,脸险些贴着地面。 僵持了一会儿,卓然刚要开口,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卓少现在真是厉害啊,不仅吸引女人,连男人也对你这么死搅蛮缠的,要不要我帮帮你?” 那少年走过来,卓然转头一望,并不是他认识之人,但他没有拒绝,问了一句:“你是?” 那个看起来比卓然大不了太多的少年赶紧说:“我不是什么人物,不过我父亲是卓海警察局的局长,帮你解决这么个小人物应该绰绰有余。” “好啊,那谢谢了。” 听到卓然这样说,趴在地上的顾深,如坠深渊,待小陆要把他搬起时,他趁机用力把小陆推开逃跑了。 小陆想追,卓然拉住他没让追,而旁边刚才说要帮他们的人,此时转头看,也不见了踪影。 卓然不禁问:“听说过卓海警察局局长的儿子吗?” 小陆摇了摇头。 不远处,一辆车里,刚刚那个少年一坐到驾驶座的位置,就朝着后面说了一句:“姑娘,按照你吩咐的话说了,地上的那个人已经跑了。” “好,我看到了。” “那现在要去哪儿?” “等等,卓少上车后小心跟上。” “你也是暗恋卓少的人吗?你这样可不行,大肆张扬想各种花招追求卓少的人那么多,都不能让卓少多看一眼,你这样默默付出的,要哪辈子才能被他发现啊?” 少年时而说时而偷偷向后瞅瞅,但坐在后座上的戴着帽子的人一直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回了他一句:“我不需要被他发现。” 少年听起来真是悲伤,宽慰她道:“卓少还年轻,我看他现在也没有找女人的心思,没准过些年他真能发现你,知道你曾出手相助对你心生好感呢。” 女孩根本无心听少年说得什么,只是看着前面,见卓然没上车,走向了别处,提醒了少年一句:“盯紧点,他没上车。” 少年这才收起好奇心,朝卓然看去,见卓然真没上车时,心里微微着了急,不禁开口:“他要是步行,我们很容易暴露的。” “晚点跟上。” 卓然步行了一段路,才打了辆车。 少年又开始好奇:“他这是要去哪儿啊,自家有车居然不用,非要花钱打出租。” 女孩没理他,少年便开始喃喃自语:“其实有传言说他跟卓老的关系不好,卓老一直圈固着他哪也不让他去,所以他偶尔只能偷跑出去。” 是吗?卓然现在的生活如此不自由? 出租车开了大概有二十来分钟的时候,到了一个卖摩托车的聚集地,卓然进去很久也不见出来。 少年又不禁问了:“要我下去看看吗?” 女孩却回:“这个就是他,低下头。” 少年又好奇又不能不听从命令,谁让女孩包了他的车,还没看到卓然时,便先低下了头。 当听见一辆摩托车从他的车旁边极速而过时,他的耳朵不由一震,紧接着就听见后面的女孩说:“跟上。” 少年不由一惊,抬起头来四处瞅瞅,也没看见卓然,着急地问:“哪里?哪里?” 女孩终于抬起一些头来,朝着后面的一辆白色摩托车一指:“那辆白色摩托车。” “那是卓少吗?” 少年怀疑着还是发动了车子,因为摩托车开得很快,眨眼功夫已经拐了弯。 等少年拐了弯,卓然的摩托车已经开出去了老远,他知道自己追上的可能性很是渺茫,但还是跟女孩吹牛皮道:“姑娘放心,我在我们这一行里也是出了名快手,定不会跟丢的。” 结果没跟踪几个道口,就被打了脸,卓然的摩托车已经彻底不见了。 少年曾听说过卓然的摩托车技术,卓家人每次跟踪都被跟丢,可他没想到自己才跟了三个道口,就被甩掉。 自尊心强烈受到打击,难堪心理也是重重,把车停下后,很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姑娘,我…我已经尽力了。” 女孩也知道少年尽力了,毕竟她也一直看着,还提醒少年摩托车去了哪里,但她是真没想到卓然的摩托车技术这么厉害。 早上从北野长清那里听说了顾深来找卓然的事,她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一直放不下,临回老宅还是忍不住打车来了卓海。 没想到真看到了顾深来找卓然那一幕。 本来看一眼就好,但人总是贪心的,她想知道卓然过得好不好,想多看看他,结果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一旦浅了,想多看看真是难啊。 少年歉疚的话说出去好久也没得到回应,只能鼓起勇气来又一次询问:“姑娘,下一步要去哪儿?” 顾简那时望着窗外,卓海的黄昏正盛,天边挂着好看的彩霞,红黄相间,美丽无穷。 不禁让她想起顾凡第一次带她回风雅小区那晚,天空也是这般。 “稍等我一下,我去下卫生间。” 当顾简看到不远处有个公共厕所时,打开了车门。 其实她只不过想凑近看看那黄昏,像凑近顾凡一般。 然而她不知她下车那一刻,躲在巷子里的摩托车上的人就认出她。 几乎每天都被追踪的人,卓然怎会察觉不到刚才有人跟踪他,但往常都是父亲派出来的人,今天却是一辆出租车,不禁让他好奇,所以他故意甩掉那出租车躲了起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能看到跟踪他的到底是什么人,结果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顾简。 这辆出租车从他打出租车的时候就跟着他,这样说来,顾深拦截他的事顾简也看到了。 而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少年显然不是什么卓海警察局局长的儿子,而是顾简派过来的,因为此刻那少年在趁顾简去卫生间的片刻出来抽烟。 顾简这是听说顾深这两天总来找他,不放心过来看看吗? 心思乱窜时,有人给他来了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到? 本该赶过去的卓然,突然改了主意,回了句:“你不用等我了,我自己过去。” 对方不解,紧紧追问:“刚打电话不还说马上就过来吗,怎么了?突然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不等对方再问,卓然看见顾简从公共厕所里出来,赶紧挂了电话,并发动了摩托车。 等顾简快走到出租车车处时,还在外面的少年赶紧招呼顾简:“姑娘快点,快点,卓少又出现了。” 顾简还没走到出租车处,就感觉耳边呼地传过一道摩托车嗡嗡的声音,她撇头一看,正撞摩托车从大路上疾驰而过。 她极速跑到车处,一边开门一边问:“怎么回事?他怎么又出现了。” 少年为了证明自己,着急跟踪,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才回:“不知道,突然就出现了。” 少年这次看起来是卯足了劲儿,双眼发直,话也没了。顾简也就没再敢打搅他。 不过开了好一会儿,少年疑虑重重地说:“是我这次追的紧吗?还是我的错觉,姑娘你是旁观者,你觉得是卓少开得慢了,还是我真的速度提上来了,这会儿功夫,我已经至少过了五个路口了吧,居然还没跟丢。” 顾简不想打击少年,但她能感觉出来是卓然的摩托车开得慢了。 此刻她甚至怀疑卓然是不是发现了她,才又突然冒出来,这速度也是他故意放慢的。 131.安然无恙 不等顾简回答,少年自顾着笑出了声,沾沾自喜道:“我要是明天跟老板一说,我没跟丢卓少的车,老板会不会给我涨工资啊? 要不我去卓氏应聘一下保镖,卓氏若是知道天下还有我这种人才更会重金雇佣我吧? 我这是…这是要重改命运了?” 顾简越听脸越黑,第一次对少年言语粗暴:“今天之事不准说出去,不然我让你永生不得开车。” 少年着实惶恐了两秒,不过很快又嬉皮笑脸着说:“姑娘你可别逗我了,你这还没嫁给卓然呢,别说大话。” “那你尽管试试。” 顾简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阴冷感,还是让少年心中一颤,当他回头不小心瞟见顾简恐怖的眼神时,赶紧转回了头,顿时心慌四溢,紧忙说:“我…我就是开开玩笑,您别当真。我岂敢拿卓少的事乱说。” 车里后来沉静了下来,少年一心开车,不敢再言语什么,直到还是跟丢了卓然的车。 那时少年很是气闷,因为后来的路上车辆很少,卓然的摩托车一直很明显,而且他自己也已经清楚地感觉到,卓然的车速比一开始时慢了很多,可就是眼睁睁地跟丢了。 之前还跟顾简说大话,应聘卓家的保镖,此时他已没有了半点底气。 不过他心中难免生疑:“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卓少才突然又把我们甩开了。” 兜兜转转天色已经快要彻底暗了,而江时易早在傍晚时分就给顾简发来短信,问她事情是否已经忙完,何时回老宅?顾简还一直没回复。 今天如此这般虽不算圆满,但也好歹看了一会儿卓然的背影,不管卓然是不是因为发现她故意开慢了一段时间,她都已经满足,所以她说:“不用想那些了,送我回静安。” 然后打开手机给江时易回复了一句:“我自己回,在路上。” 她却不知,她信息刚发完,她后面车上的人的手机便响了。 而卓然也是发现跟着他的人不止顾简,才又提了速。 今天顾简临出老宅前,江时易能明显感觉出来顾简心里有事,他又岂会放心她一个人出来,从她出老宅先去见李哥,后去北野庄园,又到卓海,他都一路小心跟随着。 不过看来还是被卓然发现了,不然或许顾简今天还能跟卓然说上话。 顾简怕被发现身份,没让少年直接把她送到老宅,而是在头两个道口就下了车。 那时街道安静,少有行人,车辆也是偶尔经过一辆两辆,若喜欢胡思乱想的人绝对会觉得很慎人。 而顾简才走没几步就总觉得被人跟着,那让她蓦地想起了前两天给她发奇怪短信的人。莫不是消停了两天又找上她了吧? 顾简本能地越走越快,甚至最后跑了起来,结果到老宅门口时,她还没打开老宅的门,就察觉到身后停下了一辆车。 顿时脑子的一声,飞速闪现了各种暗杀的场景。 而人越紧张的时候越容易出现失误,她开了半天门,门都没打开,然后就看到一个人影落到了她人影的旁边。 顾简更是浑身颤栗,不过她坚决地转了身,因为与其被暗杀,还不如死个明白,然而,那让她心惊胆颤了一路的人竟然是江时易。 顾简蓦地松了一口气,才有些气愤地说道:“呀,你怎么也不出声音啊。” 结果江时易这时还敢开玩笑说:“噢,下次我学老虎吼两声。” “呀……” 顾简第一次发现江时易这么坏,使劲皱着眉瞪着他,江时易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有多过分,十分淡然地说:“你要是让我去接你,咱们俩一块回来不就不会有这事了。” 江时易一提到一起回来这事,顾简有些心虚,生怕江时易再追问,赶紧搓了搓胳膊,缩了缩脖子说:“冻死了,赶紧回去了。” 然而她又要开门时,江时易的胳膊挡了过来,顾简以为他还是想趁机询问询问她今天去做了什么,谁知他只是帮她开了门,然后问:“要不要再坐坐我的车?” 顾简哪里敢,当江时易把门推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时,她也不管江时易听没听清,速速嘟囔一句不用,就逃进了屋里。 哪怕那时林嫂在客厅里跟她打招呼,她也是胡乱应付了一句,脚下的步子并没停。 进了卧室里,她才开始深呼吸,让自己赶紧平复情绪,一定要让自己再看到江时易时,能够坦然面对。 很快,门外就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顾简赶紧走到柜门边,把她放在最上面的睡衣又往里掖了掖,待江时易开门进来,她才费劲的拿出来。 她明知故问:“你这么快就上来了。” 江时易看她拿着睡衣,也明知故问:“现在要洗澡?” “恩,有些困,想直接睡了。” “看来今天干了不少活啊。” “啊,有点。那个…那个你能先去书房待会儿吗?或者你需要先换身舒服的衣服,我出去一下?” “不用,你洗吧,我直接拿套衣服去书房换。” 顾简没想到还算顺利,江时易刚出门,她就倒在了床上,结果还没喘息两秒,门就又开了,江时易探进来半个身子说:“对了,上来的时候林嫂问,你还吃夜宵吗?” 顾简尴尬地腾起来,拽了两下衣服,嘴刚张开,江时易就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啊,忘了,你都要睡觉了,肯定不吃了。” 江时易说完又关上了门,顾简生怕他再突然闯进来,赶紧起身去把门锁上,心里暗想,江时易绝对是故意的,她看到了他临关门前露出的那一抹皎洁的笑。 而顾简哪里是困,她看到江时易不仅不困反而越来越精神,本来只是担心敏感的他会察觉出来她今天一直在说谎,结果多看了他几眼,脑子就不听话地一直在播放昨晚的事。 尤其当她进入浴室洗澡的时候,洗着洗着,脑袋里竟然突然出现一个醉酒的女人,在男人还在洗澡的时候,闯进了浴室,而且还厚着脸皮说是来上厕所。 她简直浑身发烫的不想活了,今日白天只想起一些在酒吧门前她对江时易做的荒唐事,没想到回到老宅居然还有后续。 天啊,她以后要如何面对江时易啊,老天爷能不能再让她失忆一次。 为什么偏偏是对江时易,简直太丢人了。 顾简在浴室砸墙了好久,连澡都没洗好,就一副怏怏之态出了浴室,躺到床上蒙上了被子。 结果在被子里憋了没一会儿,就又开始蹬床踹被子的,几番折腾,直到听见门外有动静,才让自己努力镇静下来。 然而她却听到门外林嫂对江时易说:“少爷,你就还没搞定简儿姑娘啊,昨天那么好的机会怎么还错过呢?不仅没促进你们的关系,我看今天简儿姑娘还有点在躲你,你可要加油啊,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得,我可是还有你父亲在一直催着啊,你不加快速度,我没办法一直帮你搪塞过去。” “我知道了。” “每次你都说知道了,每次都没进展,我看着都替你着急。你若总是这样可都让我怀疑,你说喜欢简儿姑娘的话是不是真的了。” 顾简不知道江时易是突然说话的声音太小,还是没再说话,后来只听到林嫂说了句,赶紧回屋休息吧,然后她就感觉到卧室的门被打开。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听了林嫂说得那些话的缘故出现了幻觉,还是江时易真的爬上了她的床,她总觉得床在慢慢塌陷,有呼吸声也在靠近。 起初她不敢动也不敢看,但真怕江时易是受了林嫂那些话的刺激,突然兽心发作想对她做点什么,她越来越紧张,当她感觉那呼吸声已经很近很近,还有道黑影子在她眼前晃过时,她终于受不住睁开了眼睛,结果眼前真是江时易那张近乎咫尺的脸。 “你…你想做什么?” 那时江时易的一只胳膊横跨在她的脖颈,顾简使劲一推没推开,更是急了。 江时易却只是看着她,待她再要推搡他时,他才缓缓开口:“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你……” “刚刚林嫂跟我说得那些话都听到了?” “什么话?我…我一直在睡觉。” 真若在睡觉,他帮她盖被子,她又岂会醒,毕竟帮她盖被子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江时易没有揭穿,因为他能感觉到顾简的身子在发抖。 他撤回他的胳膊,也下了床,临走前道了一句:“我若真想对你做点什么,你以为你会安然无恙这么久。看看你的被子都掉哪儿去了。” 江时易说完没回头地进了浴室,而顾简看到她的被子多半已经掉到了地上,想来是之前乱踢时弄成了这般惨状。 顿时尴尬地,赶紧把被子都扔上床,又蒙上了身子。 一会儿察觉到哪儿不对,又下床把灯关掉。 无疑,那又是难熬的一夜。 同夜卓海,当卓然躲在某处看着顾简和跟着顾简的那辆车离开后,才去了手下的人一直催他去的地方。 昨晚由于手下的人的疏忽,让张桂芬和她儿子逃了,不过还好今天经过各处查找又追了回来,只是今天张桂芬说什么也不再进医院接受治疗。 在没查清楚张桂芬与顾简究竟是何关系,卓然除了保全她的性命还不敢让手下的人对她动手,所以手下的人不敢训也不敢打,很是发愁。 卓然赶过去的时候,张桂芬正拿着一把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脖颈处以死相逼,若再不同意放她们走,她就自杀,反正她已经命不久矣。 旁边她的儿子也不敢上前,一直让她冷静冷静。 当卓然推门进去,张桂芬立马举着刀子逼近卓然,因为她知道卓然才是真正掌握着她命运的人。 “你终于来了,你到底想要怎样,我都说了我们不认识那个叫什么简的人,你为什么就是不信?而且我也给了你一天的时间叫你把那个叫什么简的人抓来跟我对峙,你没抓来,为什么还要囚禁我?” 卓然手下的人,一看张桂芬已经发疯到刀尖指着卓然,很怕卓然受伤赶紧想挡过去,卓然却伸出一只手来让他停住。 卓然不仅没躲,反而更走近张桂芬,嘴里还慷锵有力地说着:“不是顾什么,是顾简,义无反顾的顾,简而不凡的简。” “那我…我也不认识。” 张桂芬的气势瞬间被步步逼近地卓然吞噬,更甚被反超,变得她在步步后退。 “不认识?” 卓然一声反问,没有恐吓的语调,但让人听起来却相当的慎人,尤其是他对面的张桂芬,手里的刀都颤抖了一下,差点掉落。 恐慌之深,张桂芬停下了脚步,朝卓然举着刀说:“不要再过来了,不要再过来了,再过来我真的要……” 张桂芬的话还没说完,就已戛然而止。 而她的儿子着急地刚赶过去,本是想跟卓然拼了,却发现母亲手里的刀插在了卓然的胸口,一时惊愕万分,胆战心寒,被吓得矗在了原地,脸瞬间煞白。 张桂芬更是蓦地松开了攥着刀手,颤颤巍巍地怎么也镇定不下来,嘴唇也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很快卓然的胸口已经涌出了血,可他还跟没事人一样,又走近张桂芬,声音里充满了悲怆和苍凉:“我也真的不会害她,真的很想知道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您又如何能相信我呢?” 张桂芬浑身颤栗地摇摇头,眼泪也已簌簌而下,好久才蹦出一句:“孩子,我是真不知道啊,我张桂芬虽然一生平庸,可我没做过一件坏事,你为什么要这样,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临走的时候,你为何还让我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手下的人发现卓然受伤的时候,想赶紧带他走,卓然依旧摆摆手,忍着疼看着张桂芬说:“我不怪你,我就是想让你可怜可怜我,能告诉我真相,这是自找的,你不用愧疚,也不用负责,我死不了的。” “可是你这血流得…已经……” 132.五味杂粮 “没关系,并没扎到要害,一会儿找个医生包扎一下就行。张奶奶,我能看出来您这种人对人绝对忠诚,可是我求求您,求求您,就告诉我吧,她对我真的很重要。” 说到此时,卓然也流下了眼泪。 张桂芬早已动容,可她真是不知那个叫顾简的是谁,只能无奈回应:“孩子,从你的话里我也能听出你对顾简没有害意,可是我是真不知道她,连听都没听说过。 我是乡下人,这是我第一次进城里,要不是因为我这病,我儿子非要带我过来,我这辈子都不见得会来这里。 要不我把我的身份证给你,你随便去查,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就没见过一个姓顾的。 还有啊,你现在也别想她的事了,赶紧去医院吧,伤势不重流血过多也要人命啊。” 卓然一直在憋着一口气,不听到张桂芬说出顾简的事,他绝不能倒下,但现在听完张桂芬这一番话,他的心彻底凉了。 心里最后一点支撑都没了,瞬间便倒在了地上。 卓然手下的人赶紧抱起卓然往医院里送。 而张桂芬的儿子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过来拽住要跟着一起去医院的张桂芬的胳膊小声地说:“娘,傻了,我赶紧趁机逃跑吧。” 张桂芬斜眼瞪他,很想吼他一句:“说什么呢,把人家害成这样,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怎么能走。” 张桂芬依旧要追上卓然,刘博海也执拗地往回拉她,不死心地跟张桂芬说::“这次不走,再想找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而且,他若真的死了,您就是杀人了啊,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纵使知道儿子是不舍得她死,张桂芬听到儿子说这样的话还是很生气,一辈子都没做过亏心事的人,她怎么能容忍自己在这个时候逃跑。 若卓然真的死了,上黄泉路上她也不能心安。 所以这次不管卓然的人能不能听见,直接向她儿子喊:“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反正我也快死了,不能临死之前活得这可怜巴巴的几天还东躲西藏良心不安着。” 刘博海却始终不同意母亲的决定,硬是拽着母亲说:“那也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结果两人僵持的时候,卓然手下的人有人反应过来,进来抓住了他们,让他们想逃也没办法逃走了。 最终他们还是被抓进了医院。 张桂芬很老实,之前就给她办好了住院手续,她也不在自己病房里待着,一直在卓然的手术室门口等着,帮卓然祈祷着。 张桂芬的儿子却坐不住,依旧一心想逃,在他的心里,无论卓然能不能被救过来,他和母亲都难逃一劫。所以他还是要想办法逃走,哪怕最后只是他一个人逃走。 但是逃走并不容易,从他们又被抓回来,他就已经知道卓然实力的强大,所以这次他很小心。 经过医院食堂门口的时候,意外听到一个名字让他顿时停住了脚步。 一直不知道顾简是谁,没想到居然在食堂大厅的电视里听到了。 他忍不住抬起脚走进了食堂,找了一个靠近电视机的空位置坐下,那时电视里已经没再提顾简,而是在播放也是第一次听说的北野庄园。 他稀里糊涂地看了一会儿,实在搞不懂是什么,不得不转头问了问旁边的一个老大爷。 “电视里这是在演什么啊?” 老大爷是有病之人,说话很慢,但吐字还算清晰。 “这个啊,我这么老都能看懂,你这么年轻怎么还看不懂啊。这些大企业家们都是给这医院捐过钱的人。” “那…那刚刚提到的一个叫顾简的人,也是?” “是啊,而且是第二名啊,以前人们都不知道北野庄园真正的主人是她,这是前段日子在一个慈善晚会上被爆出来了,人们才知道北野庄园的庄主就是江家的大媳妇。” “江家?” “你是刚住进这医院里的?” “奥,对,我是外地来的,对她们都不了解。” “这几天天天都在播,你看看就知道了,它是来回重复的。我吃完饭了就先走了啊。” “好,您慢点,谢谢了。” 知道是重复播放的,刘博海就耐住性子多等了一会儿,不过中途不知是谁换了台看起了电视剧,他顿时愤怒,站起身来四处瞅瞅,看是谁拿着指挥器,结果却遭到后面的人说:“走就走,不走就坐下,别挡着后边的人。” 人多势众,他还一个外来的,本来是想叫喊几句,让拿着指挥器的人把指挥器交出来,此时被吓得瞬间没了脾气。 因为那些人里,他还发现了卓然的人,把事情闹大很容易让卓然那些人知道他的意图,所以他只能等。 等了将近快有一个小时,那集电视剧播完,才有一小部分人陆陆续续离开,而刘博海也已经眯了一小觉,有了些精神,他伸了伸懒腰,等待着拿着指挥器的人换台,结果不仅没换台,还听见有个要走的人跟她旁边的人说:“下集讲得什么,明天给我讲啊,我实在熬不住,先去睡了。” 刘博海内心扬起的希望顷刻间被浇灭,他前后看了看,竟还有很多人扬着脖子等着下一集,有些人甚至打着哈欠也等着。 到底是什么神剧啊,让这些人们这么废寝难眠。 当刘博海开始好奇的时候,他的耳朵才入了一些声音,大家多在讨论一个叫秦姬的人,说她哪怕将近五十的人了,还是那么漂亮,年纪越大越有韵味。 还有人提到一个叫卓然的人,说前几天去商场偶然碰到了一次,卓然完全继承了秦姬的好基因,生得那叫一个好看。 后来下一集出来的时候,刘博海有看了几眼,那些人所谓的秦姬并不是女主,出场也不是很多,但每次出来都惹来一阵讨论。 第二集演完,大部分人终于走了,食堂里顿时人烟寡静,没多会儿,他终于等到有个人把指挥器放到了电视机旁边的桌子上。 他前后瞅了瞅,见没人对电视感兴趣,他才起身拿过指挥器,找到他想看的节目。 让他兴奋的是,出来顾简的介绍时,页面上有留一个座机号码,第一次他没记录下来,又看了一遍才记了下来,然后蹑手蹑脚地去了厕所,给那个座机打电话,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他打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接。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某个数字,又跑到食堂里看了一遍,结果他抄下来的数字并没有错,那让他很是抓狂,都想把电视机狠狠砸掉。 不过他什么坏事都来不及做,就被张桂芬揪住了耳朵:“你在这干什么呢,我还以为你又逃跑了呢。” “嘘,你小声点。” “怎么了?” 刘博海本想告诉张桂芬他这会儿功夫拿到的诸多信息,但一想现在母亲的心境,根本无心逃跑,所以还是改了口:“你怎么肯离开那小子了,他手术结束了?看你这状态,他没死。” 张桂芬忍不住打了刘博海的脑袋一下:“你这是说得什么话。” “那你什么意思,等他痊愈了才离开?” “总要好好跟他道个歉,现在他身子虚弱,他手下的人根本不让我靠近他,怕我又对他痛下毒手。” “那就等等吧。” “这才像我儿子说得话。” 刘博海才不会这么轻易妥协,他会这么说是突然想到,现在已经太晚了,那电话打不通也是情有可原的,他明早再试试。 于是第二天他又躲进厕所里拨了那个号码,第一次没人接,第二次终于有了,而且还是女音,他瞬间兴奋地说:“您是顾简姑娘吗?我是刘博海,我现在被人绑架了,急需要您的帮忙,您……” 结果他憋了一肚子的话,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对方挂断。 对方不是没出音,而是好像在对别人说:“又是一个诈骗的,庄主自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后,天天来一堆这种骚扰。” 刘博海郁闷了好一阵儿,后来一想电话中那个女人所说的话,至少证明这电话是对的,于是他又不死心的打了过去,以防万一对方又把他当成骚扰挂掉,他开口提了母亲的名字。 既然抓他们的人口口声声说,不会平白无故抓他们,那他倒要看看,顾简是否认识他母亲。 “您好,我是张桂芬的儿子刘博海,我这不是骚扰电话。我们现在正因为你……” 然而他又一次失败了,话说到半截又被打入了无人区。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被挂电话没几秒钟,对方竟然把电话给他打了过来,而且语气里透满了焦急:“你刚刚说你是谁?张桂芬的儿子?你们被绑架了?” “您终于反应过来了,对,我的母亲就是张桂芬,顾简是认识她的对不对?” “那不是重点,你们被谁绑架了?” “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我们现在在卓海的五四医院,我们是因为你,不对是因为顾简被绑架的,你们是不是该负起责任来救我们?” 五四医院? 电话那头的北野长清还没听卓然说把张桂芬她们弄到了五四医院,不知这男人说得是真是假。 而那男人嘴里的话并没有停:“他现在受伤了,也在这医院里,现在是最佳的逃跑机会,您最好尽快过来。我一直被人盯着也不好跟你说太久,我等你啊。” 他受伤了?男人口中的这个他是谁?北野长清的心突然跳的很快,担心真是卓然,赶紧给卓然打了电话,结果卓然不接电话的时候,她是真害怕了。 立马开车往卓海的五四医院赶,中途卓然给她打过电话来说,他才醒,问她有什么事? 北野长清那时着急地眼泪都快蹦出来了。 “你是不是受伤了?张桂芬的儿子是叫刘博海吗?他给庄园里打电话说,有人绑架了他们,现在在五四医院里。” “什么?” “难道是真的?” “恩。” “你真受伤了?怎么受伤的?” “你告诉顾简了吗?” “还没,我还没敢跟她提张桂芬的事。” “她昨天来卓海了,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大晚上的她又跑去卓海了?你们…你们见面了?” “没有,以后再说吧,我先处理张桂芬的事。” “好,不过你的伤……” 究竟怎么样了? 不等北野长清说完,卓然已经心急地挂了她的电话。 昨晚即便醒来时已经很晚了,担心卓越满世界找他,最后连张桂芬的事也发现,卓然还是忍着疼回到了家里。 此时他从自己的房间里起来,一边艰难地穿衣服一边给手下的打电话,问张桂芬她们还在不在医院里? 手下的人回答在,他才松了一口气,嘱咐他们一定要盯好,他一会儿过去。 然而走下楼时,父亲今天居然还没走,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餐桌那里细嚼慢咽地吃饭,看见他风风火火地下楼,很快注意到并开口说:“这是出什么事了,这么匆匆忙忙的?” 卓然知道说一般的理由卓越也不会信,关键时候想起了秦姬,开口道:“奥,没什么事,想起来约了秦姬吃早饭,起来晚了。” “你们…和好了?” “也不算,尝试着来,我先走了,已经晚了一个多小时了。” 卓然跑出门口后,就赶紧给秦姬编辑了一条短信,让她帮了这个忙。 秦姬答应了,不过条件是让他真的跟她好好的吃顿饭,有求于人,卓然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同意。 他到达五四医院的时候,北野长清也正好到了,而且正好在门口相遇,北野长清看到他的时候,立马跑过去扑到了他的怀里。 跟着北野长清的车后赶到的人,看到那一幕心中五味杂粮。 早上江时易送顾简去北野庄园,刚到门口就看到北野长清的车从庄园里开出来,那时顾简都下了车跟北野长清打招呼,结果北野长清直接无视她,而且以绝对的速度将车开了出去。 那速度快的惊人,让人很难不担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顾简让江时易又载上她去看看,若真出了事还能帮帮忙,然而万万没想到这一路竟跟到了卓海,还看到北野长清心急火燎要见的人竟然是卓然。 133.我都可以 刘博海给北野长清打完电话才去食堂给母亲买饭。 排队的时候,又听到有人在讨论,昨天听了一晚上的秦姬和卓然还有卓越的事,实在耐不住好奇,打完饭往回走的路上,他打开手机搜了搜卓然,然而让他无比震惊的是,搜到的那个人竟然莫名地觉得跟绑架他的人很像,哪怕他没见过绑架他们的那个人的全脸,但这眉眼和发型太神似了。 而且介绍上并没有强调卓然是大明星秦姬的儿子,而是说他是卓海最大的商业巨头卓越的儿子。 刘博海吓得舌挢不下了好一会儿,也不敢相信绑架他们的人是个如此厉害的人物,退出去又从新搜索了一遍,确定依旧还是相同的信息,才魂飞魄散般木木地走回了病房。 给母亲放下饭,他也没吃,又急忙去找卓然的病房,想看看是不是这种时候绑架他们的人已经把口罩摘下。 结果去vip室逛了好几圈也没找到,而且也没看到哪个房间门口站着那个人的手下。 怎么回事?转院了还是…… 那么严重的伤不会直接出院了吧? 刘博海叫住一个在暗地里跟着他的人,直接问:“你们老大呢?” 那人回他:“你有什么事?” “我想起来顾简是谁了,你把他叫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你终于肯说了,你们跟顾简到底什么关系?” “我只跟他说。” “你以为想见他是那么容易的,快说。” “他不来,你们休想从我嘴里撬出来东西。” 那人如此不爽快,刘博海十分肯定卓然定是已经离开了五四医院里。 无论绑架他们的人是不是卓然,他想着卓然竟然是这么有名的人,也可以利用利用。 于是回到病房后,他把母亲骗到了食堂,如他所料,那里还是有很多人,他看见好几个昨晚见过的面孔,于是趁机大喊了一声:“呀,秦姬来了,秦姬来了,还有她儿子卓然。” 顿然间,人们都被秦姬的名字吸引,无论正在干什么的都抬起头来张望,甚至有很大一部分人离开自己的位置,有瞟见秦姬就冲的趋势。 刘博海又加了加火,指着食堂的门口说:“就在住院部呢,卓然昨晚受伤住进来的,秦姬刚来看他,我们进来的时候见到了。” 刘博海此话一出,那些人蜂拥而至,一时间食堂里乱糟糟的,跟着他们的人也被淹没在了人群中,刘博海赶紧拉着母亲往外逃。 一路上张桂芬都在询问他谁是秦姬谁是卓然,没见到她刺伤的那个人怎么样了不肯走,直到刘博海告诉她那人已经离开了医院,张桂芬才舍得离开。 但还差几步就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刘博海眼尖地发现了,站在医院门口搂抱着的人就是他今天早上一直在查的卓然,他立马揽过张桂芬藏在了收费处的小房子后面。母亲问他怎么了?他直接捂住母亲的嘴叫她先不要出声。 待卓然跟他旁边的女人快步走进医院住院部的大厅,刘博海才带着母亲离开,不过刚出医院门口,他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跟他擦肩而过的一个美女很像顾简。莫不是顾简真来找他们了?他不禁退回去回头一看,那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同样反应的还有江时易,不过他也是回头没再看到刘博海他们,以为自己看错了人,先紧着去追卓然和北野长清,毕竟医院里人多,一不小心就会跟丢。 进了住院部,没跟多一会儿就看见有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凑近卓然,不知道跟卓然说了什么,然后就见卓然他们开始往回跑,江时易拉着顾简赶紧躲进了人群中。 卓然他们一离开,顾简她们也紧跟而上,但是在撤出人群时,不幸地被人认了出来,一瞬间本来还有秩序排队的各方队伍都集结成一团,把她们包围了起来。 众说纷纭,比比拥挤,那叫一个燥乱。 早知她们也该像卓然他们一样准备个口罩,进入人多的地方时就戴上,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个状况。 而现在,不想被卓然他们发现,估计早晚也会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卓然跟北野长清来医院到底在做什么,仿佛是在找人,又是在找谁呢? 顾简跟江时易在人群中挣扎了好久才被放出来,而那时卓然他们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们出了医院门口的时候,门口也已经没了卓然的摩托车和北野长清的车。 顾简和江时易坐回车里,沉默的片刻,江时易开始倒带刚刚发生的这些事,不得不让他怀疑之前在门口看到的那个觉得是张桂芬的人就是张桂芬。 他本来揣测抓走张桂芬的人是卓越,而实则应该是卓然吧。 只是他搞不懂,北野长清为何会抱住卓然?她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难道在慈善晚会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不过既然现在知道了之前是谁一直在禁锢着张桂芬,无论今日能不能找到张桂芬,只要盯着卓然就不会丢了。 于是他跟顾简说:“怎么着?去卓家看看?还是你给北野长清打个电话?还是回家?” 这一会儿功夫顾简也想了很多,虽然她没有江时易那么清楚的见解,但她也想到了张桂芬的事。 虽然她不愿相信,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卓然在捣鬼,但只能先试探试探了。 “回北野庄园吧。”她平淡地说。 “好。” 江时易尊重顾简的一切决定,把顾简送到北野庄园后,他便先自行离开了。 顾简进到北野庄园里,北野长清果真还没回来。 北野长生很意外顾简又没提前打声招呼便过来了。 昨天的事还历历在目,今天姐姐又接到刘博海的电话匆匆出去,他更加拘谨了起来。 “您…您又来了?” 这次看到顾简,他没敢再坐在沙发上不动换,赶紧起身穿上拖鞋走到顾简旁边。 而顾简却径自走到沙发处坐下,明知故问道:“怎么就你自己,你姐呢?” “她…她出去谈客户了。” “喔,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家里待着太无聊了,过来随便干点活。你今天活不多吗?居然肯从沙发上挪开了。” “还好,这不是你来了吗?” “我之前来的时候,你不也都不起来。” “这不正好腿也有些麻了,换换姿势。” 北野长生说着还做了几个伸展动作,然后才坐回了沙发上。 顾简能看出来北野长生如此反常定是心里有事,但避免过分的打草惊蛇,她还是起身去了楼上。 临上楼前嘱咐北野长生,晚饭做上她的份。 北野长生本能回应:“你晚上不回江家老宅吃饭了?” “恩,江时易今天比较忙没时间陪我。” “喔喔。” “怎么了?” “没怎么。” “看你这表情,很像担心我把你家的饭吃光了似的。” “哪敢哪敢,是您家的。” 顾简没再给他压力,转身上了楼。 一直到吃晚饭,北野长清都还没有回来。 这次不等顾简问,北野长生去叫顾简吃饭的时候就主动开口解释:“我姐刚来过电话了,晚饭跟客户吃,稍后才能回来。” 顾简依旧没拆穿也没多言语。 一直到吃完饭,待了有一会儿,顾简都没要走的迹象,北野长生很担心他姐跟顾简撞上,闹出尴尬的事,哪怕他已经提前跟他姐打过了招呼,他也觉得今天顾简有些怪怪的。 于是提了提勇气问道:“江时易是没时间来接你吗?要不我送你回去?” 顾简却回他一句:“他要是没时间来接我,我为何非要回老宅住?” “我不是觉得…觉得他脑袋受伤了吗,需要你的照顾。” “他完事了会来接我的,你不用管我,你该忙什么忙什么。” “喔,好。” 北野长生坐在沙发上又开始忙的时候,顾简没再回楼上,而是坐到北野长生对面的沙发上,找出《月光落在左手上》的电子书开始看了起来。 一本书看完,她也没发现江时易那晚念给她听得那几首印象深刻的诗。 真是很奇怪,明明那晚她看得清清楚楚,江时易就是拿着《月光落在左手上》念的,怎么会没有呢?难道她出现幻觉了? 想不透,而又需要什么打发时间,于是她打开了余秀华的另外一本《摇摇晃晃的人间》,不过没读几首,就看见北野长清走进了屋里。 北野长清之所以会这么晚回来,除了后来又找了很久张桂芬以外,最重要的是卓然因为找张桂芬的时候太拼命,让身上的伤口裂开了。 她等到卓然的伤口被重新缝上,然后醒来,才不情愿地往回赶。 若不是弟弟中途打电话说顾简来了庄园,而且还没走,她真想留在卓海伺候卓然。 不过这一天她的心情都不好,回庄园的时候也忘了调整情绪,见到顾简时她还拉着脸,一副谁都欠她钱的样子。 顾简起身走近她,问:“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北野长清迅速回忆弟弟给她找的理由,然后说:“奥,白辛苦了一天,客户最后也没下单。” 顾简拍了拍她的肩膀,假装安慰:“没事,咱庄园又不缺那么一单,别放在心上。” 北野长清很想逃,但顾简的手并没从她的肩膀上放下去,所以只能再跟顾简闲聊两句:“你今天怎么待到这么晚?不用回老宅了?” “不,江时易一会儿忙完了来接我。” “奥,我今天有点累了,先去……” 北野长清的休息二字还没出来,顾简就打断她说:“今天这个客户是哪里的这么难签,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没签成功吧。” 北野长清故意避重言轻:“恩,好像是第一次。” “我看你这劲儿似乎还是下不去,不会今晚难受的睡不着觉吧,要不你把那客户的联系方式给我,明天我给咱亲自试试。” 一直在伪装着很困的样子,突然听到顾简这样说,北野长清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否决:“不…不用了吧,客户已经明确拒绝了。” “那又如何,只要他还没同意用别人家,我们就有机会。” “可是……” 北野长清正发愁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她一看还是卓然打过来的顿时更加心慌。 还好是她给卓然备注的名字不是用的卓然,不然这铁定露馅了。 她知道顾简在,她不该接,可是卓然的电话她又不能不接,所以还是窘迫地看了顾简两眼后,躲开了顾简一些去接了电话。 然而她没想到卓然上来就跟她说,顾简今天也去了卓海,还去了五四医院,后面的话她还没听完,手机就被人拿走了,她回头一看,拿走她手机的人还是顾简,她想喊叫两声提醒卓然,可是顾简在拿走她手机时便已伸出一个手指头指向了她的嘴。 随后不等她喊叫,顾简拿着她的手机往远处走了走。 北野长清长这么大还没怕过什么事,这一刻她感觉她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另一边的卓然并不知这边换了听他说话的人,还在一心嘱咐北野长清:“她没发现我们最好,若不幸被她发现了,问起你今天来五四医院做什么,你就拿我当借口好了,反正我正好受了伤,她查,我也能给她住院的单子看。 如果她问道我们的关系,你就说在慈善晚会上我被你惊艳到了,一直在追你。你刚答应做我女朋友不久,所以知道我受伤后就赶来看我了,可以吗?” 顾简听到这些话,是又担心他又心痛,他的为难她都理解,因此她一直忍着没去打扰他,也没死皮赖脸地一定要揭穿他,可是为什么他要跟北野长清合起伙来骗她呢? 顾简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而卓然没得到回应,又赶紧说:“我知道你还没有谈过恋爱,这样对你的声誉会有影响,我可以替你解释的,等你将来谈恋爱的时候。 过不了几天,你也可以跟她说,觉得我是个花花公子,把我踹了。或者其他任何我不行的理由,我都可以。” 顾简看他这么着急,没再晾着他,但也不想再让他对她隐瞒下去,于是说:“你受伤了?” “嗯?” 卓然前一秒还感觉奇怪,北野长清怎么还问他这种话,后一秒就意识到刚刚的声音有些不对。 当他想到顾简时,对方又发出了声音:“顾凡,你很行。” 134.我很想你 顾凡,你很行。 再一次听到对方的声音,卓然敢百分之百肯定此时在听他说话的人是顾简,只是他不清楚顾简从哪里开始听得,但他现在很是慌乱,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刚刚说得那些谎顾简应该大部分都听到了。 北野长清走时有说顾简在北野庄园,他真没料到都这个时间了她还在,而且居然无声无息地抢夺了北野长清的手机。 尴尬、心慌、纠结、难耐……一时间各种情绪笼罩过来,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顾简这回好像是铁定了不给他再逃避的机会,直接说:“这一次你要是再搪塞我,不认我,那我也就真的信了,那个叫顾凡的人确实已经死了。以后我也绝对当你是陌生人,不对你夹杂任何心思,甚至把你从我的大脑中清除,反正你知道我失忆过,对你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深,失不失去你并不会多么难过。” 顾简特别强调最后一句,语气故意尽显冰冷。 那头的卓然听得出顾简此次言语过于严重,而且说得也十分坚决,确确实实是有些害怕了,眼里都开始有眼泪在打转,最后终是忍不住喊了一声:“姐……” 姐一出来,顾简的眼泪也蓦地流出。 随后卓然紧接着又是一句:“对不起…对不起……” 顾简扭头抹了抹泪才再次开口:“你这臭小子,再敢推开我,看我还理不理你。” “我知道错了。” “你是我在医院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你居然还担心姐姐会对你不利。你不会是怕姐知道你们卓家有钱有势去捞你点吧?” 为了不让气氛一直悲伤着,顾简故意开着玩笑。 谁知顾凡那傻弟弟听不出来,很是着急地说:“我是那种人吗,我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你。” “那…真是你父亲那边的原因?怕传出你这些年被顾家收养着有损他的名声?” 卓然没想到顾简竟然看得这么透,轻“嗯”了一声。 “放心吧,姐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倒是你,真受伤了?” “没事没事,小伤小伤。” “小伤还有住院的单子?” “那不是骗你的话吗,信不得。” “你是让我现在就问问长清,还是让我直接去卓海看看你?” “呀,姐,我若真有事,还能这么轻松地跟你说话吗?” “好吧,照顾好自己。还有……” 说道此,顾简往外走了走,离开北野姐弟远了些才小声地说:“刚刚那些话不全是假的吧,你跟长清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我……” 然而她的好奇刚起就被卓然打断。 “没有,怎么可能,不要跟她说我刚刚说过的那些话,千万不要。” “你害什么羞啊,你这个年纪也该谈恋爱了,我都在医院门口看到你们俩抱在一起了,就还不承认呢。” “那是…那是…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千万不要跟她提我刚才说得那些话啊。” “好好,我不帮你说,我等着你亲自跟她说。” “呀,真不是那样的,你不要打扰人家,我…我也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谁啊?” “等我追上了再告诉你。” “果真天天在你家门口排队等着你的,你都不喜欢,一定要自己追上的才有成就感。” “你觉得那些人是真心喜欢我的?她们没有一个人了解过我,我刚回卓家就那样,哪里是奔着我来的,全是奔着卓家来的。” “那你加油吧。” 顾凡才想问她,跟江时易的假婚姻什么时候结束,顾简突然长啊一声,然后说:“好久没跟你这样聊过天了,真好,都开始有些想你了。” 卓然所有的局促不安,心慌意乱,在听到这一句想你了时,彻彻底底都烟消云散了。 他不好意思地也回了句:“我也是,我也很想你。” 结果顾简这次却迟迟没了声音。 因为在顾简说“都开始有些想你了”时,江时易正好推门进来恰巧听到。 顾简不知为何会突然有些别扭,所以顾凡说想她的话她根本没听清。 直到看着江时易拉着一张黑脸走向别处,她才听到顾凡那时在一个劲儿地喊她姐,还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信号不好了? 顾简幸运地在顾凡挂电话之前回应了他。 “我还在。” “刚才怎么了,怎么突然没声音了?” “没事,你受了伤就早些休息吧。对了,我手机号还记得吗?” “当然。” “那就常给我打电话,打电话不方便,发短信也可以。” “好。” “那…就先这样?” “等一下。” “嗯?” “能不能不要怪北野长清,是我拜托她要对你隐瞒的。” “我猜到了,放心吧,不会责怪她的。” “恩。” “那……” “再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难得能这样聊聊天,卓然舍不得挂。不过他知道不能一直这样,最后还是忍下思念说:“晚安…好梦…” “恩,你也一样。” 顾简先挂了电话,卓然的手机放在耳边好一会儿才舍得拿开,又盯着手机空望了会儿,嘴角的弧度才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在给北野长清打电话之前他还担心重重,胆战心惊,如何也无法想象最后会变成这般。 而且还听到了顾简对他说“想你了”,这是怎样的安慰和惊喜,他本来胸口疼得很,现在却感觉整个心都装了蜜。 可是另一边,江时易心似黄连,嫉妒如疯。 哪怕当顾简把手机递给北野长清时,他有些猜到刚刚她那句让人心痛的话多半是在说给卓然听,他心里的气闷也没有下去分毫。 而本来觉得顾简跟卓然聊得这么久,或许顾简已经不会再记前嫌的北野长清,在接过她的手机时看到顾简的脸色并没多好,瞬间又紧张了上来,结果刚要懦懦地开口,顾简却先一步开口道:“把他手机号发给我。” 然后便转头对江时易说了句:“走吧。” 北野长清懵了,这是顾凡全跟顾简招认了,所以顾简没有要问她的了? 但顾简确确实实没再多说什么跟江时易一起走了。 而她要给顾凡回拨一个电话问问他们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时,她的手机里蹦出一条卓然发过来的短信。 “我跟她承认了我就是顾凡,给你造成的麻烦对不起啊。” 她秒回:“偶像严重了,我为你做的一切都心甘情愿。” “那早些休息,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张桂芬的事她提了吗?她刚刚什么都没跟我说就走了。” “她没提。” “那现在有张桂芬的信了吗?” “还没有,顺其自然吧,她不提你也就先别问,不要为难她。” “好,我都听你的。” 从楼宇里出来,到出庄园坐到车上,江时易都沉着一张脸没跟顾简说话。 顾简不解,还以为一出楼宇,江时易就会问她,北野长清和卓然的事最后是什么结果。谁知他的步伐很快,她几乎要小跑着才会跟得上。 车子开出去一段路,顾简实在觉得车里的气氛压抑,主动打破沉默道:“我还没给你打电话,你怎么就知道过来了?” 江时易没看她,直接回:“你看看你的手机。” 顾简一看手机,江时易居然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她都没接,想来那时跟顾凡聊天聊得太认真,没注意到吧。 顾简刚想到此,江时易就来了一句:“一直在跟谁聊天聊得那么开心,那么忘我,连我的电话都听不见。” 那时顾简除了看到了未接,还看到了卓然给她发来的短信:“猜猜我是谁?” 顾简嘴角笑着刚要回一句:“幼稚鬼。” 那让被无视的江时易更加气愤嫉妒了,他不禁加大油门,把车速开到最快。 顾简毫无防备,紧跟着就啷呛了一下,身子也摇晃几瞬才平息下来。 那时顾简再看手机,竟然在慌乱中胡乱打出去了几个字:“你死玩意。” 而且卓然已经给她回应了三个怒气腾腾的表情。 顾简尴尬坏了,想解释,卓然似等不及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上来就说:“姐,你什么意思?你真不知道是我啊。” “我…抱歉啊,手误手误。” “那你原话想打什么,居然能手误成那几个字。” “我现在坐在车上,刚刚路上有些颠簸,手一直哆嗦,不小心就那样了。” “车上?江时易的车上?” “恩。” “这么晚了,他都要接你回江家老宅?你们是不是已经……” “是因为他受伤了才这样,原来不是。啊……” 顾简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卓然紧张地赶紧询问:“怎么了?” “没…没事,刚刚差点撞了车,先挂了啊,我帮他看着点路。” 不等卓然再说,顾简已急匆匆地挂了电话,她没跟卓然说谎,江时易方才确实差点撞了车,而且还遭了骂。 “你今天怎么了?突然把车开这么快,连路都不看了。” 顾简忍不住朝他嚷了句,江时易却很气愤地说:“因为我受伤才跟我回去?” 并不全是,顾简现在并不讨厌回老宅,可是面上难道不是因为他受伤的关系吗?所以她回了句:“不然呢?” 江时易更加生气:“不然呢?好啊,原来你这么不乐意,那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北野庄园。” 江时易说着又启动了车子。 顾简想开口说不是那样,但被江时易那时的怒气吓到,不敢开口。 直到江时易真的掉了头,她才意识到他不只是说说。 顾简很想说,今天太晚了,就别再折腾回北野庄园了,而且她并不是很想回去,可是她总觉得那种心思,怎么说出口都是肉麻,所以她很纠结。 而就在她纠结的时候,旁边的江时易突然猛地一砸方向盘,又把车停在了路边。 顾简不知他是何心思,只见他喘了几口气,把头探过来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跟我回老宅还是让我送你回北野庄园?” “我……” 那时顾简的手机亮了两次,顾简下意识地低了下头,这次她并没有想打开看看或者回复,结果就那么一个轻微的低头的动作,彻底把江时易的耐心磨没了,当她抬起头时,江时易的整张脸在她眼前放大,而且近到吻上了她的唇。 顾简顿然间大脑空白,不敢确信江时易居然吻了她。 可是不等她喘息过来,就有声音贴着她耳边传来:“再敢无视我,我也会用各种方式不尊重你。说,回老宅还是北野庄园?不说,我就替你做决定。” 顾简那时思绪早已乱透,哪里还有心思想那些,她脑海里全是飘得江时易刚刚那个吻。 她没回话,江时易便把车又掉了头,开回了老宅。 到老宅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林嫂刚摘完衣服往屋里走,遇到他们还说:“我都忘了,睡了一觉才想起来,洗了的衣服还没摘。你们还用吃点夜宵什么的吗?” 江时易回她:“不用了早点休息,衣服给我吧。” 林嫂推挽了两句,终还是抵不过江时易的嘴,最后把衣服给了江时易,不过她故意说:“我怎么看你脸色这么苍白啊,少拿点吧,剩下几件简儿姑娘拿着可以吗?我突然想起来少爷今晚上还没喝药吧,我去给弄一下。” “没事,我自己就可以。” 江时易想把剩下的那些衣服接过来,林嫂还不给。 顾简倒不是不愿意,只是看着那帽子被撕坏的卫衣在林嫂手里,而且还在最上面,瞬间让她觉得脸红发烫。 所以她说:“我去给他弄药吧。” 顾简说着先跑进了屋里。 后面那俩人也没辙,只能悻悻地把衣服抱上了楼。 等顾简弄好药,进到卧室时,没想到刚刚那些衣服就扔在床上。 顾简尴尬了一瞬,还是去敲了浴室的门,敲了好久江时易才起来开门。 那时顾简才意识到,江时易的脸色看起来确实是苍白,她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自然自语着,不会是发烧了吧? 一摸还真的挺烫,顿时着了急:“你快先去把药喝了,我去给你拿体温表试试体温。” 结果顾简还没来得及转身,江时易的头重重地砸到了她的肩上。 随后不清晰地低喃了一句:“怎么样才能让你也想我……” 135.天翻地覆 “什么…什么怎么样?” 顾简还真没听清江时易后边说得什么,等了他一会儿,他什么动静都没有,顾简怀疑他晕了过去,手刚摸到他的头发,想扶他到别的地方,结果他突然开了口:“别动。” 顾简看他难受,很是听话,轻“喔”了一声,怕吵到他,自己连呼吸都很轻微。 可是一开始还好,没一会儿江时易的呼吸洒在她的肩处,泛出越来越深的温热,让顾简的心开始乱腾腾地狂跳。 江时易突然轻微动了一下,更让她怀疑是不是江时易听到了她的心跳声,趁机赶紧又轻轻出声:“好点了吗?” 片刻过后,江时易才沉沉地闷哼了一声,缓缓地抬起了他的脑袋并望向了她。 顾简看他的脸色比刚才好不了多少,问:“用不用把毛大雨叫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麻烦他,这种时候他治不好我。” 毛大雨治不好?那找谁?顾简疑惑时,江时易已经抬起脚越过了她,自己去卧室的桌子上端起药喝了起来,都不等顾简问一句:“凉了吗?要不要去热热?” 喝完还不回浴室睡觉,又朝门口走去,顾简速速跑到他身后,下意识地问:“你这么难受还要去做什么?” “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 “就…就不能明天?” “恩。” 居然回答地这么斩钉截铁,顾简小吃惊一瞬,最后还是妥协:“奥,那你要是中途突然难受不要硬撑,一定要通知我们。” “不会再有事了,你赶紧睡吧。” 江时易出去后,顾简先把床上的衣服叠了,才去简单地洗了个澡,然后躺到床上。 想起来下车之前有人给她发过短信,很可能是卓然,她赶紧拿出来看了看,结果真是卓然,不过还好没说什么急事,只是嘱咐她们路上小心。 顾简简单地回了句,已平安到家,晚安。然后试着开始睡觉,结果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她很担心江时易是不是晕倒在了书房里,自己在房内纠结了半天,终是蹑手蹑脚地开门走到书房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书房里有微微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想来江时易是在跟某人打电话,顾简便安心地回到了卧室。 躺在床上又一次试着进入梦乡,结果奇怪了,今晚上她怎么睡也睡不着,脑子里时不时地飞进一些画面,把她的心思搅得地动山摇。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不得不找些东西催眠,于是她又想起了那晚江时易给她读书的事。随后打开手机先把亮度调到最低,才又找出那本在北野庄园时只看了几首的余秀华的另外一本书《摇摇晃晃的人间》,默读了起来。 当她看到《我们都老了,你就没有一点点感动吗》,越读到最后越觉得熟悉。 我们都老了 我依然说我爱你 哦,这是多少年的深思熟虑 这不就是她一直在找的诗吗?怎么会在这本上而不是在《月光落在左手上》,那时她给他的书,她深刻记得是《月光落在左手上》,因为是深夜,看到月光让她很有感觉,怎么就跑到这本书上来了呢? 顾简震惊的同时,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她没找到的诗也是在这本书上,于是她没动任何情感地只是粗略的过了一遍整本书的文字,然后更加惊讶地发现,真如她所料。 很多让她悸动过的文字,都来自于这本书。 比如“想起你,如一团蜜,甜到苦,我们的缄默各有原因。”出自这本书中的《在哪里能遇见你》。 又如“我不知道爱过又能如何,但是我耐心等着”来自《如何让你爱我》。 到底怎么回事?是她脑子出了问题?还是江时易那晚给她念了两本,但在她没睡着之前,她不记得江时易有离开座位啊,而且睡着后江时易再读什么,她也都该没有印象了吧。 江时易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硬生生地背过了余秀华的很多诗,所以能张口就来? 可是拿着书不念书上的,为何偏偏要给她背别的书上的? 顾简思来想去也想不通,被这一突然发现弄得更没了睡意。 当她来来回回翻看那些让她心动的诗时,某一刻诗的标题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在哪里能遇见你》、《如何让你爱我》、《我们都老了,你就没有一点点感动吗》…… 为什么越看越让她泛起自作多情的心思? 顾简不禁开始胡思乱想,各种揣测,不停怀疑又不停驳回,最后也没敢得出个结论。 某时她看了看表,已经将近一点多,而被她想象了很久很久的江时易却还没有回来。 这次她没有下床,而是先在床上把耳朵贴到墙壁上听了听,不知是墙太厚还是江时易睡着了或是晕倒了,一点点声音都没传进她的耳朵里。 最终耐不过担心,她还是走到了书房门口,结果也没听到声音时,她开始有些不安了。 几经踟蹰,她还是敲响了书房的门,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动静,她刚要强行进入,门却开了,随后江时易探出了身子。 “有事?” “喔,我……” 江时易抬起胳膊看了看表,不等顾简说完,便问:“这都一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后又补加一句:“难道一直在担心我?” “没没,我……” 顾简话说到一半,明显看见江时易的脸冷了下来,她不得不懦懦地改口:“也不能那么说,还是有一点点担心的,毕竟你这伤是因为我才落下的。” 顾简才不敢说得太肉麻,太让人想入非非,谁知江时易并不满意这个答复,眉头又皱了皱说:“既然不是因为担心我,那你来做什么?” “我…我想来借两本书看看,有些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 “因为……” 这次江时易为什么要刨根问底啊?她自己也是,不好好睡觉,给自己找什么麻烦啊。 一时间她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江时易却给她找了个借口。 “卓然终于承认自己是顾凡了,兴奋的?” 顾简刚感觉江时易给她找得这个借口不错,就又听到江时易说:“既然久别重逢那么开心,何不聊一个慢慢长夜,不是在庄园和回来路上一直依依不舍地聊吗,任谁都闯不进去,还说“有些想你了”,怎么还用得着用书催眠呢?” 江时易越说语气越重,说完时,顾简的身子都忍不住一哆嗦。 本来找回顾凡的确是一件开心的事,可怎么就被江时易说得他对顾凡有很大意见似的。 顾简真想堵他一句:“那我不借了,打扰了。” 可瞅着江时易那张疲惫的脸,终是没能说出口,假装真困了,打着哈欠道:“突然开始困了,你继续忙。” 生怕江时易怼她,她话音未落定就跑进了卧室。 而还好江时易没跟进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几时睡着的,但睡着时,江时易还没回来。 卓然那晚又是很晚才回家,虽然一天过去还是没有张桂芬和她儿子的消息,但因为顾简的关系他心情还算不错。 哪怕回到家看到卓越就坐在客厅里又在等他,也没露出以往的烦闷之色。 结果父亲上来没几句,又把他的怒气燃了起来。 “怎么受得伤?” “什么伤?” “什么伤?你觉得你在卓海做的事哪一件能瞒得了我。” “反正又没伤在你身上,我也觉得没事,何必多问。” “何必?那得看看你是为谁受得,自己不小心弄得我又何必追问,但你居然为了顾简,自己去撞刀子,你让我如何能做到镇静?” 卓越能查到一些事,卓然是能猜到的,可他怎么知道他是自己撞的刀子,难道? 不等他过分疑惑,他转换的表情已让卓越猜透了心思,卓越说:“就你养的那几个人,才跟你没几天,你以为他们会对你绝对忠诚?” 果真啊,是他那些手下说得。 即便这样,卓然也没就此低头。 “你没养我那些年,我为她受得伤多了去了,你现在才要开始计较是不是太晚了。” 其实大多时候都是顾简在保护他,卓然之所以这样说,是觉得可以将老头子堵住,谁知老头子着急地站起来,一脸的心疼? 心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一瞬间卓然真觉得卓越是那样的心思,因为卓越说::“那些年你总为她受伤?” 反醒过来的瞬间,卓然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在无形中又给顾简增加了一项罪过。 “你没参与的事情没资格管。” “现在呢,我儿子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我是不是有资格管。” “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非要我把你那些人叫过来,在面对着你说一遍吗?若不是顾简,你抓张桂芬做什么?” “从前你对我没有爱,现在依旧没有。” “什么?” “你从来不想我在想什么,我想怎么样,只考虑自己。” “我要是不为你着想,我……” “你随便,想对她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我也告诉你,我是她救活得,她难受我也难受,她死我也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卓然撂下狠话回了自己的房间,靠在门上,眼泪就开始往外冒。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没学会怎么跟父亲相处,也没学会怎么把事情趋于平衡,依旧是那个糟糕的存在。 又收到顾简迟来的回复时,他很想再跟她聊聊天,可是他心太愧疚,始终没再有勇气。 而刚躺在床上不久,秦姬也给他发来了短信:“夜戏刚结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你?明天想去哪里吃饭?我提前订一下。” 卓然这才想起来,他明天还要面对另外一个他口上说不想见的人。 起初编辑了两字“随便”,后来还是改成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老城街的一个早点铺子,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去那里吧。” “很久没去了,还在吗?我记得那儿就是卖豆浆油条豆腐脑锅巴菜的?你确定这么便宜我了?不吃点好的?” “我觉得那就很好。” “那没问题,几点见?” “早些吧,六点?” “你不用睡懒觉吗?” 哪怕卓然约定六点见,是考虑到那时候早餐店刚开门,人少,秦姬不会被太多人围观,他也不会直说,更不会现在就跟她显现出熟络,来来回回一人一句聊个没完,直接回复了句:“六点见。” 秦姬再回“那好,明天见。”,他也没再回复。 第二天他到的时候,秦姬已经站在了早餐店门口,因为还差五分钟六点,早餐店还没开门。 可能为了见他,秦姬还打扮了一番,穿得刚没膝盖的裙子,但今天有点冷,卓然能看出她在发抖。 卓然刚走近,秦姬就摘下了墨镜,颤抖着她冻得发紫的嘴唇说道:“你真来了。” 顾凡只盯了她一眼便扭了头,说:“还是把眼镜戴上吧,皱纹都出来了。” “是吗,真的吗?” 秦姬吓得赶紧摸了摸眼处,她们当演员的哪个不害怕自己变老啊,哪怕没摸到皱纹,也还是心有余悸地戴上了眼镜,然后赶紧跟着卓然进到了店里。 本来是想照顾卓然,让他坐下去等着就可以了,结果她还没开口,卓然对她来了一句:“老样子?” 秦姬有点受宠若惊,迟愣了两秒,赶紧点了头。 然后她便听见卓然说:“两大份豆腐脑,一份正常,一份不放韭菜花多放辣。两碗豆浆,四根油条,再来一份锅巴菜多放辣。” 多年过去,没想到看起来对她恨之入骨的人,还记得她的喜好和挑剔。 等上餐的时候,店里陆陆续续也有几个人进来,不过还好,大家看起来都赶时间,没有人在意她们。 慢慢地秦姬也放下了警惕,开始敢跟卓然小声地聊一些话。 不过一开始还是拘谨,没敢聊太敏感的话题,只是简单的嘘寒问暖。 而正式的话题开始之前,有一个短头发的女生端着一碗豆浆和豆腐脑坐到了卓然的后面,与卓然背对背,秦姬也只是能看到她的背影。 那是她新换的发型,为了重生,也为了像现在一样不轻易地被别人认出来。 当偷偷听到顾深跟江时唤提到卓海的儿子百分之九十是顾凡时,她就来了兴趣,从昨天开始便在一直跟着卓然,她势必要拿到铁证,把这世界搅个天翻地覆,让谁都不好过。 136.有备而来 女生默默地慢动作地吃着她的东西,耳朵却灵敏地听着卓然与秦姬的对话。 秦姬跟卓然寒暄了几句家常话后,看得出卓然并不是很感兴趣,最终还是挑开了沉重的话题,毕竟卓然给她的这次一起吃饭的机会很难得,她再不进入正题,卓然都要吃完饭走了。 于是畏畏缩缩地开口:“小然啊,对不起,妈妈当年太年轻,看不明白很多事,事业正处在上升期,就觉得带着个孩子累赘,所以才说什么也不要你。 我知道我不能原谅,当你父亲说你丢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自己做了多么混蛋的事。我也不求你原谅,只是偶尔能不能这样跟妈妈吃顿饭,一个星期一次就行,你若嫌多,一个月也行,或者半年,别再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好不好?” 秦姬说了这么多,卓然一直低着头吃饭,没有要理她的迹象,她不禁着了急。 “小然,我……” 结果她再次开口,没蹦出几个字,卓然抬起头来望向了她,一脸冷漠地打断:“错了。” “嗯?” 秦姬不解,卓然擦了擦嘴又说:“不是我从你的世界里消失,是你先从我的世界里消失的。” “我,抱歉,我又说错话了。” “我吃好了,后边卓越还给我安排了很多事,就不等你了。” “等,稍微等一下。” 秦姬猛得抓住卓然欲起的胳膊。 卓然其实根本没着急的事,此时店里人也已多,就没敢闹出大动静,又老老实实坐好。 “还有什么事?” “就…就是顾姑娘的事?” 一听到顾姑娘,卓然本能地四处瞅了瞅,见没有奇怪的人,才说:“她有什么事?” 秦姬突然凑近他,一脸的认真:“你是不是喜欢顾姑娘?” 卓然万万没想到母亲要跟他说得关于顾简的事是这种,他还以为她也跟父亲一样,让他不要再管顾简的事,彻底跟顾简断了关系呢。 他惊讶之际,秦姬继续说着:“虽然你父亲没明说,还让我劝你不要理会顾姑娘的事,但我能从你为她做的那些事情里听出来,你是喜欢她的对不对?” “我……” “不要说因为她当了你十来年的姐姐,你把那种感情当作亲情。那为什么天天那么多女孩往你身上凑,你都不理不睬。 你骗不了我的,我经常拍电视剧,遇到你这种起初不承认,后边追的死去活来的人多了去了。况且你知道顾姑娘跟江家的大儿子是假结婚,你在等她。” 假结婚…… 卓然后边的短发女生听到这三个字,差点没把刚喝到嘴里的豆浆喷出来。 亲耳听到卓然是顾凡的事就已经够让她惊讶的了,结果江时易和顾简居然是假结婚??而顾凡还喜欢他姐? 可真是有趣呢,都不用她乱搅和,卓然他们这群人的关系就够乱的。 卓然并没有明确承认,声色生冷地跟秦姬说:“那不是你该管得事。” 卓然说着已站起来,秦姬本能地又拽住他,着急地说:“我没有让你难堪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你要是真喜欢她,就该大大胆胆的追求。 千万不要小看细水长流,再讨厌的人,通过长期接触,只要对方不是真正的坏人,都有可能改观,喜欢,爱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我听说江家那个大儿子对顾姑娘做的事情也不少,女人的心又软,比你们男人还要容易动感情,所以啊,别以为以假婚姻开始的婚姻最后成不了爱情。” 整天泡在爱情剧里,一谈起这些秦姬的话没完没了,但她们站起来后,就会有人瞄准她们的座位。 即便她们有所掩饰,也经不起长时间被人们注视,有些人就跟拥有火眼晶晶似的,没看几眼就认出了她们,突然放下碗筷跑过来大喊:“您是秦姬吧?您本人的身材可真好。” 只要有人起头喊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哪怕他们觉得不可能,秦姬和卓越的儿子不会来这种地方吃饭,但还是禁不住好奇,都拥了过来,没多少功夫本来就拥挤的小店,开始变得熙熙攘攘,很难出去。 而若不是有人冒出来,秦姬还要对卓然教育一通。 卓然也没有想到,差一点就安安静静地走了,临走时还闹出这么一出。 当他想护住秦姬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让开让开,急着上班呢,老板,都闹成这样了,就不管管啊?” 女孩蛮横地拨开人群,从卓然旁边经过时,卓然注意到那女孩有着一头利索的短发,戴着一个米色鸭舌帽和一副大宽边的四方形米色墨镜,抹着烈焰红唇,虽看不到她下半身的穿着,但从女孩上半身的装扮上,他可以猜测出,女孩应该是穿了一身米色的西装。 那一走出来,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哪怕不是明星,也引走了很多人的目光。 卓然趁机在有部分人们被那女孩吸引过去时,拽着秦姬的胳膊,逃了出去。 出了门,害怕被人追出来,两人没有多少告别的话语,秦姬对卓然说了声谢谢,以后再联系,便跑去找经纪人的车。 而卓然考虑到有人会认出他的摩托车,来时并没有把他的摩托车停在近处,走去找摩托车时,身后随着高跟鞋咔咔走来的声音,也传来了一句:“不谢谢我吗?” 因为那女孩的声音有些耳熟,卓然迟钝了几秒还是回了头,果真转头一看,说那话的人就是刚刚早餐店里那个气质看起来还不错的女孩。 卓然停住脚步,女孩稳稳走来。 卓然没想错,女孩的下半身的确穿得是一条米色的裤子,就连靴子也是米色的。 女孩在他身前站定后,又言道:“我可是为了让你们尽快离开才出面的。” 一听这话,卓然瞬间把她归类为对他图谋不轨,想巴结他,嫁到卓家的女人,冷血地开口:“那难道不是你自愿的事?” 意外的是,女孩回答:“是啊,自愿的。我也没奢望你对我说谢谢,只是想找个机会跟你说几句话罢了。” “我对女人没兴趣。” “我知道,女人,你只对顾简感兴趣。” 顾简?她居然知道顾简?卓然瞬时凛冽地盯上女孩的面孔,开始揣测她是不是在早餐店时听到了他跟他母亲说得那些话,可是母亲谈到顾简时是用的顾姑娘,这女孩如何能直接呼出顾简的名字? 还没猜到她是谁时,女孩又开了口:“好久不见啊顾凡,没想到你死而复生了。” 原来还真是熟人啊,可是卓然认识的女生很少,有这种气质的短发女生会是谁呢? “你认错人了吧?我不知道……” 结果女孩突然放出一段录音,虽然有些地方不是特别清晰,但因为是卓然跟秦姬说过的话,卓然只听了个开头就知道女孩对他有备而来。 “你是谁?” 对方屡屡挑衅,卓然再伪装也无济于事。 然而对方哈哈大笑两声,关掉录音,把脸凑近卓然说:“真认不出来了?” 一瞬间那近在咫尺的脸,和那越来越觉得熟悉的声音,让卓然的脑袋砰的一声想起了一个人。 而那女孩也没再跟他兜弯子,把身子退回去,摘下了墨镜。 如卓然想到的人,对方真的楚慈。 还真有段日子没见了,没想到现在的楚慈改成了短发,还换了穿衣风格,走起了外表女强人路线。难怪让卓然一时无法与她之前娇滴滴的样子无缝连接。 楚慈一脸的拿到卓然的把柄,得意洋洋欠收拾的样子。 “呦,这表情,这是刚刚猜出来了?” “废话少说,直接说你的意图吧。” “不是很明显吗?当初顾简在慈善晚会上当着那么多名门望族的面,让我和我父亲难堪,我当然也要让你们尝尝这种滋味。” 知道对方是楚慈后,卓然对她连对陌生人该有的礼貌都没了,直接一大步跨近,冷冰冰地说:“你确定你有这本事?” “我都拿到录音了,你说我……” 楚慈刚抬起她的手机想吓唬吓唬卓然,就被卓然夺了去。 她顿然间瞠目拢眉,嘴里急切地冒着脏话,让卓然把她的手机还给她,身子更是不断地撞击卓然想把她的手机夺回来。 可是卓然怎么可能还给她机会,把楚慈猛地推到地上之际,手机也随手扔到了路上,被接连而过的汽车压了个粉碎。 楚慈站起来后,跑在路边看着她那被轮番碾压的手机急得都哭了。 直到红灯亮起,车辆终于停了下来,她才把手机的残尸捞起来,不敢相信也不得不接受她刚刚拿到的证据就这么轻易地被破坏了。 她站在路边愤恨了好一会儿,想找卓然算账时,才发现卓然竟然对她毫不担心的走了。 她内心更加昏暗,趱快追上,怒气腾腾地把手机的残骸扔到卓然后背上,冲到卓然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把我手机弄成这样你就这么走了?” 卓然对她不屑一顾:“怎么,现在混得连个新手机都买不起了。” “你……你以为我没了今天录到的这些证据,就整不了你了?这种事还不是在网上随便一说,买个热搜,就能炒大。” “那你随便去炒,我奉陪到底,我倒要看看是你们楚家的实力厉害,还是我们卓家。” “好啊,你等着受虐吧。” 楚慈本还想跟卓然提提张桂芬的事,但一想到她的手机轻易被卓然摧毁的场景就后怕。所以她准备找个软点的柿子捏。 回到静安,她买了个新手机,也换了手机号,第一件事就是给顾简发了短信:“若想知道张桂芬在哪儿,来“时光令”酒吧,等你到十二点,来晚撕票。” 顾简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吓了一跳,越来越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给张桂芬奶奶带来了麻烦。 不过还好是“时光令”酒吧,李哥在那儿,她心里还踏实点。 她先给李哥转了这条信息,让李哥帮她注意点是不是有可疑之人,她才在十二点之前赶去了“时光令”酒吧。 白天酒吧的人相对少些,顾简到后李哥先跟她打了个招呼,说还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不过有一个她熟的人这个时间也来了。 李哥用眼神指给她,顾简一看居然是大变样的楚慈,若不是李哥指给她,她都不见得能认出来。 但顾简并不愿理楚慈,所以装作不知道,找了个还算僻静的地方坐下,掏出手机给那个人发了条短信:“我到了,你在哪儿?” 对方秒回:“第三行倒数最后一个位置。” 第三行倒数最后一个…… 顾简想着这些数字去找时,竟发现那个位置上坐着的人就是楚慈,而她一张惊讶的脸,在楚慈看向她这里时,被楚慈全收进了眼中。楚慈脸上露出的表情好像是早就看到了她。 顾简自己选的位置是第六行倒数最后一个,她们之间除了一点距离,就是一排到顶的浅灰色的印花玻璃。 不等顾简怀疑,不可置信,她的手机又收到一条短信:“既然看见了就过来吧,我已经给你点好了酒。” 顾简看完短信再瞅向楚慈时,楚慈端起一杯酒朝她摇晃了摇晃,顾简再不信也不能不信了。 迫不得已,顾简还是去找了楚慈。 楚慈上来没直奔主题,把酒推到顾简跟前说:“自从你嫁给江时易后,想约你出来可真是难啊。” 顾简不吃她哪一套,也没给她露出什么好表情,直言道:“早晚要露出真面目,就别整这些没用的了。张桂芬在哪儿?” 楚慈抿了一小口酒,不急不缓地说:“着什么急啊,酒都一口还没喝。咱们今天要谈得事多着呢,慢慢来。” “你这么推脱,不会是从哪儿捕风捉影了一点边边沿沿的消息,就想拿来威胁我吧,我可……” “我刚从卓海回来,除了在五四医院附近找到了张桂芬,还见了卓然,哦,或者称呼他顾凡更亲切。” 难怪楚慈说要谈得事很多,她居然还见了卓然。 但这还不是让顾简最震惊的,最震惊的是楚慈接下来的话。 “我从顾凡那里听到,你跟江时易是假结婚。” 137.一纸荒唐 兜兜转转,顾简觉得她跟江时易假结婚这件事才是楚慈来找她的真正目的。 楚慈说着轻蔑地笑了笑,还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你真比我有本事得到他的心了呢,闹半天也不过一纸荒唐,冒牌货一个啊。” 顾简也以轻蔑的笑回敬,并且比楚慈笑得声音更大,还带有一丝阴冷。 楚慈的声音瞬间被顾简压住,眉目开始挂满戾气:“你笑什么?” “我笑你,得不到自己想得到的人,有一点信息就想用来威胁我,让我放弃江时易。可是呢,连假结婚这种跟你玩玩的关系江时易都不屑于陪你玩,我真不知道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反正我知道你没得到他,其他的你随便说。” “随便说,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你如果把我叫出来就是想跟我显摆显摆你知道了这些事,那我知道了。我时间宝贵,就不陪无聊的总想找点事让别人注意注意的你了。” 顾简说着站起来,楚慈急得“呀”了一声,伸出胳膊拦截住她:“你就这么走了?就不怕我把这些事都抖搂出去,张桂芬也不管了?” “来得时候一时忘了你是什么样的人,赶过来了看到你这副嘴脸才想起来,你这种人岂会是别人满足你一点条件,你就会罢手的。你想干的怎么样你都会干。至于张桂芬,我谢谢你告诉我,她在你手里,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你不要后悔,我可什么都做的出来。” 楚慈横眉冷对,简直无法相信,她手握如此多的自认为掐着顾简她们命根子的事,结果先是卓然再是顾简竟然都这么不屑一顾。 还有刚刚顾简说什么?就不陪无聊的总想找点事让别人注意注意的你了?她楚慈何时还需要靠无理取闹来博得别人的目光了,她从来都是勾勾手指就有人心甘情愿趴下身子舔她鞋的高傲存在。但不等她再次阻拦顾简,已有两个男人挡住了顾简的去路。 故意把卓然的消息放给楚慈的顾深和江时唤,这两天没露面,却一直有派人跟着楚慈。当知道楚慈来了酒吧,随后顾简也来了,顾深和江时唤也速速赶了过来。 此时顾深说:“呦,是妹妹啊,这是…要走了?怎么不多待会儿,这才十二点出头,正好吃中午饭的时间,怎么俩人好像什么都没吃就要散伙了呢,来来,既然正好赶上了,就一起吃顿饭吧。” 顾深说着拽住顾简的胳膊,又把顾简逼回了刚刚的位置上。 顾简即便对他们极度厌恶,但既然遇上了,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于是后来她们还是换到了旁边的四人桌,她跟顾深坐在一边,江时唤跟楚慈坐在一边。 酒吧里没有饭菜,所以江时唤点了一堆甜点和零食,当然酒是必不可少的。 顾深一边给人们斟着酒,一边看起来似无意识地说着:“听你们刚才说,你不要后悔,后悔什么?” 楚慈并不想把她好不容易拿到的消息与顾深他们分享,而且自带高傲,非常直白地说:“跟你们没关系。” “好好,不说就不说,不过你们俩怎么突然有心情大中午的来酒吧喝酒了?” “那你们俩呢,跟我们俩相遇的是不是太过巧合?” “这不很正常的事吗,我们是这儿的常客。” “常客那也是晚上,你不用上班了?不会又像上一次偷跑出来,到时候又被你爸狠说一顿吧?” 楚慈踢了踢江时唤的脚,江时唤才把目光从顾简身上移开,转向她说:“我的事何时用你管了?” 楚慈看着江时唤那张现在对她毫无感情的脸,冷冷地拿出手机给江震阳拨了电话,江时唤看见赶紧抢过她的手机,按下挂机键,咬牙切齿低吼一句:“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以为我想管你,我是怀疑你听说顾简在这又偷跑出来的。不过看你这着急害怕的劲儿,想来是了。” “是又如何,你不照样也念着江时易。” “好啊,既然这样,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 楚慈从江时唤手里夺回自己的手机,假装生气地真的站起身要走,虽然两次出师不利,但她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意外的是,两个男人都没拦她,反倒是顾简也趁机说:“看来该走的还是我。” 但是两个男人都站出来拦截顾简。 楚慈有一秒的嫉妒,不过她还有正事,便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地走了。 顾简给远处的李哥递了眼色,李哥点头回应,顾简才坐回了座位上。 没时间也没兴趣跟这两个男人兜转,她直接开口:“痛快点吧,有什么话快点说。” 结果顾深找了个一听就是谎话的理由,要借机离开。 ”突然想起来下午约了拍广告,先告辞了。” 顾简岂看不出来他是想去追楚慈,这次换她拽住他的胳膊:“你最好还是留在这吧,不然就剩下我跟他,又被人误会他要对我做点什么了。难道哥哥这么快就忘了,那夜他闯进我家里,闹出了什么轩然大波吗?” 哥哥……顾简跟他说话居然用了这么怪里怪气的语气,让顾深心里不禁一慌,很是担心是不是顾简知道了,那夜是他放江时唤进到了她家里。 顾深忍不住看了看江时唤在听到这些话的表情,还好江时唤只是朝他挑眉让他走,并没怀疑什么。 但顾简已经怀疑了他突然要走的意图,挑衅道:“再说,哥哥真的有广告要去拍吗,我怎么听说哥哥现在连个经纪人都有,这是哪家公司这么有眼光在这种时候还敢聘用哥哥?” 一向高傲惯了的顾深,被曾经一直看不起的顾简说出这么贬低他的话来,心里怎能好受。 又一想到现在出去也追不上楚慈,于是猛地甩开顾简的胳膊,又坐回了座位上,趾高气昂地说:“哥哥我广告有的是,既然妹妹强留我,今天这广告不拍也罢。” 江时唤用脚踢了踢顾深,没想到他这么不经刺激,结果这一脚踢到了顾简的腿。 顾简没有直接揭穿,面色沉静地说道:“你们现在已经穷到,想要去跟踪一个人都要亲自出面了吗?” 两个男人的心同时咯噔一声,都有种小看了顾简的感觉。 顾深傻呵呵笑了两声:“妹这是说得什么话,什么跟踪。” “你们要是一直不打算说实话,那就没意思了。” “既然你这么急,那我们就痛快点。” 顾深给江时唤递了个眼色,江时唤还在为他留下来心存不爽,恶瞪了他一眼,才从衣兜里拿出来两张照片,放到了桌子上。 江时唤解释道:“楚慈当初是怎么做的牢,不知道卓然有没有跟你讲过?楚慈是被一个戴红色头盔的人绑架威逼才交代了实情,这张就是那红色头盔的样子,而这张是卓然头盔的样子。” “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你都让我们说实话了,你又何必再装,卓然就是顾凡不是吗?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就让你承认卓然就是顾凡。你仔细看看那个蓝色头盔的边缘。” 江时唤说着站起身来,手指给了顾简蓝色头盔上那一点红,并说:“看明白了吗?” 顾简心里懂江时唤的意思,也继续装傻:“这能说明什么?” “卓然的摩托车是由红色喷染成蓝色的。” “你觉得这拿到法庭上能当成证据?” “不能,但我拿给楚九天,随便添油加醋几句,他也会信,是卓家毁了他上水的公司。” “那你觉得若那件事真是卓家所为,卓家会畏惧楚家?” “不畏惧,但也会有损伤。再加点舆论的火,让人们都知道卓越是一个怎么对待亲生儿子的人,我想卓家的股票一定会大跌吧。” “不见得。” 认识顾简这么久,江时唤从未觉得顾简如此淡定,不卑不亢过。他刚刚还满满的气势,瞬间被顾简的三个字碾压。 “怎么?” “难道你们没听说,楚慈也不是楚九天的亲生女儿吗,那件事同样一被爆出来,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一心想着自己有别人的把柄就能靠此拿到自己想要的,却忘了自身缺陷一堆,同样也可以拿来被利用。 顾简站起身来,拿起一张照片说了句:“别整天关注别人的事,在自己身上没准也有还没被发觉的事。” 顾简说完,瞥了顾深一眼,走了。 江时唤很混沌,还问顾深:“她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顾深因为顾简刚刚瞥他的那一眼,更加确信,她定是知道了当初是他给江时唤开地她家的门。 “是她打败了咱们两个大男人的意思。你是不是还要回公司?” “要回,不然跟老头子实在解释不清楚。” “那我先走一步了。” “花了这么多钱,这东西一点没吃呢?” “那你打包带走吧。” 顾深急匆匆地已经跑走。 江时唤看着满桌子没动一口的东西,脑海里飘着顾深所说的打包带走,这是他曾经多么不屑的词语啊,居然有一天自己也沦落到如此抠抠索索,舍不得浪费的地步。 但人的面子有时候比什么都重要,他最后只是把最昂贵的酒喝了,桌上的甜点和零食一点没要。 顾深突然着急走是想追上顾简再说两句话。 但是担心江时唤就在身后,他把顾简拽到了酒吧后面的巷子里。 顾简一路挣扎,一路呼喊:“你想干什么。” 顾深直接把她甩到墙上,没了江时唤在时对她的客气,凶狠地抻起她的衣领,狂喊道:“你刚才在酒吧屡屡对江时唤提醒,你想干什么?啊……” “干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我清楚,你对我又做了什么你清楚吗?比起你来我可是小巫见大巫,你毁了我的是我的事业,是我的一生啊。” “你不要把自己的失败强加于人。你会这样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我自己?” 顾深狂笑两声,又勒紧了勒紧顾简的衣领。 “我自己怎么会惹到卓越,是你,因为你卓越才会想起来对付我。傻子看不出来,明眼人哪个看不出来,他以我为导火索,燃烧我,也想燃烧你,只不过火到了我这灭了,没伤到你一根毫毛。你还说不是因为你?” “你若是好好说台词,对前辈尊敬,即便有火找到你,想替你扑灭的人也多的是。 是你自己长久混迹娱乐圈,有了点名气,就越来越高傲自大,用替身,靠扣图,连台词都不好好准备,你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怨不得别人,都是你自己不够付出。” “”一声落到了顾简的脸上,顾深暴风怒吼:“你懂什么,我经历过什么你就这么一耙子否定我。 这世界上就你没有资格说我半句不好。” “你……” 顾简脸疼得想还手时,却发现顾深眼里竟然冒着眼泪。 而且顾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就又气愤又悲怆地朝她大喊:“你凭什么?凭什么你一个小姑娘就这么聪明。 凭什么你一来就样样比我强。 学习好就罢了,还不怕脏不怕累,甚至敢替弱势力出头,凭什么你要是这种让人嫉妒地想把赶出家的人? 我恨你,从你进顾家那一天开始我就恨你。 知道这些年被我跟踪窥探一直只是一个兼职仔的你,突然变成了北野庄园的庄主,更让我恨你。 凭什么好事都让你赶上,就连顾凡也是,他居然是卓越的儿子。我找他,他对我不搭不理。曾经我对他也不薄,他怎么能只对你一个人好。 这辈子,无论你做什么,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只要你存在,我都不会让你好过。” 顾简一直不知道她到底对顾深做过什么,顾深每次见她都一副恨她的样子。 原来是因为嫉妒啊,难怪曾经的顾简要掩盖锋芒,不与他斤斤计较。顾深嫉妒心重的简直就像个疯子。 把憋在心里多年的话吼出来,顾深沉淀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若是敢告诉江时唤,那晚是我给他开的你家的门并爆到了网上,我绝对跟你拼了,反正你知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怕。” 顾简还在之前顾深吼的那些话里没反应过来,现在顾深说得什么她根本没走心思。 是顾深要走时候,转身的瞬间自己发现,江时唤就站在离他三步远的距离,冷漠地望着他。 138.再难找回 顾深在看到江时唤的那一刻双腿瞬间一抖,虚地差点摔倒。 无论江时唤何时过来的,他刚刚的话江时唤铁定是听到了。 看江时唤那复杂的脸色,对他是又失望又愤恨。 平时也就三步的距离,顾深感觉自己走了好久才走到江时唤面前。 声音里无法抑制地卑微和颤抖:“阿唤…我…我当时真的只是想教训教训她,没想连累你。结果我没想到她不在家,还害你……” 然而他没说完,江时唤就沉默着越过他走向了顾简。 江时唤从他那儿经过时看着是一张冰冷的脸,到达顾简身边后,却出奇的温柔:“你没事吧?” 江时唤要扶顾简肩膀的时候,顾简耳边嗡嗡作响的声音才悄然下去一些。 晃见有人影靠近,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移了一步,离开后面的墙,看向了巷子,没想到在自己眼前的人不是顾深而是江时唤。 她这时才有些后知后觉,顾深刚刚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出于礼貌,顾简回了江时唤一句:“我没事。” 江时唤又走近她说:“被吓到了吧,我送你回家。” “不合适,我自己走就可以。” “可是你……” “你还是先处理自己的事情吧。” 顾简正好看到有辆出租车开过来,赶紧招手拦下上了车。 车子发动前,她又瞅了一眼巷子,发现江时唤和顾深还站在原地没动。 “阿唤……” 当顾深又一次呼唤江时唤的名字时,江时唤才对顾深开了口,但是他没有回头看向顾深。 “我本以为姚深他们就够让我失望的了,没想到你也如此,看来我以前还真是失败啊,在你们眼中就是一个无脑只会挥霍的公子哥。” “并不是这样的,我……” “你若不是因为自己败落了,估计也会懒得搭理我吧。” “不是的,不是……” 顾深匆忙走过来,站到江时唤眼前,那时江时唤双眼通红,显然一副尝尽背叛的滋味在隐忍的表情。 顾深看到江时唤那个样子不禁惊了一瞬,心虚的话语更加没有勇气说出。 而江时唤心灰意冷地看了他两眼,终是没说出什么原谅他的话,悲痛至极地走了。 顾简坐上车有一会儿,接到了李哥的电话,李哥说他的人跟踪楚慈到了一个偏僻的平房,虽然没进到房子里,但楚慈进去没一会儿就生气的走了出来,嘴里叫嚷着:“人都没看住,你们要什么钱。找不到人,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到。俩个废物,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女人?”楚慈甚是诧异。 李哥却很肯定地回答:“恩,我已经再三询问过了,他们说听得很清楚,楚慈就是说得女人。” 女人…… 能打败两个男人的女人,顾简认识的只有北野长清,可是昨天在五四医院见了北野长清,按说北野长清不应该知道张桂芬她们的动向。 可是还有什么人呢,也盯上了张桂芬她们。 顾简挂了李哥电话,哪怕知道楚慈口中的女人跟北野长清没多大关系,也还是给北野长清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北野长清才接,语气倒是还算淡然:“庄主这个时间找我什么事啊?” “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我出来送花了,要不给你拍拍我现在的工作照。” 北野长清这样一说倒让顾简不好意思了,好像她还记挂着昨天的仇似的。 顾简赶紧说:“不用不用,我就是想提醒你,你要是在庄园呢,记得把西边的玫瑰花再抹一遍药。不过既然你在外边,我跟长生说吧。” “好,他应该没出去。” 顾简挂了北野长清的电话,一点都没怀疑她。但北野长清挂了电话可是深深呼了一口气,她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她又一次欺骗了顾简。 然而当她打开车门,却发现坐在后车座上的两个人都不见了,后边左侧的车门还有些开着没有关严。 放眼高速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飞速不停,应急车道上也没有站着不动或者一看就是在逃跑的人。 显然张桂芬和她儿子已从路边跳下逃跑了。 今天上午,在庄园内,她又接到了刘博海的电话。 刘博海在电话里长话短说,他很抱歉昨天没等她,自己逃走了,现在又被别人绑架,急需她来救他,然后给她报了个地址,便急匆匆挂了电话。 自始至终刘博海没给北野长清说话的机会,北野长清搞不懂刘博海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是刘博海和张桂芬昨天自己逃跑后确实还没人找到他们,于是她还是去了刘博海报出的地址。 没想到的是刘博海说得是真的,他和他母亲真的被绑架了。 但还好对方就俩人,还是敦厚型的,看起来浑身是力气,打起来却没什么战斗力,北野长清没几下就把他们打趴在了地上,并盘问出,他们是被楚慈收买的。 “你太厉害了,太帅了。” 刘博海就没见过像北野长清这种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妖艳里还不缺帅气的女人。 整个人被她迷住,都没想到问她是谁,就跟着她上了车。 直到车开起来他才想到问:“对了,你是谁啊?我见过顾简的,你不是她,你是她派来的吧?你们那儿的女孩子都这么厉害吗?” 北野长清起初还打趣道:“您这话问得也太晚了吧。都上了我的车了,才想起来问,你不担心我回答不是吗?” “您看起来哪里像坏人。” “是,大家看见漂亮女人都容易这么认为。” 刘博海被北野长清的话逗得哈哈大笑,没想到北野长清除了冷艳还很幽默,瞬间好感又增加了一大节。 本想还想跟北野长清多聊几句,母亲突然踢了他一脚,他才收敛了些。 张桂芬的脸色一直都没好过,哪怕这一刻已经被获救。 被楚慈绑架的时候,刘博海跟她招认,他知道了顾简是谁,并告诉了她,顾简是个慈善家做过很多好事。 她能听出来顾简是个好人,但是因为顾简,她这些天无缘无故遭遇的这些,让她很沮丧也很难过,所以她很生气地问北野长清:“你们那里那个顾简到底跟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因为她,这么多人要抓我?” “这个你恐怕要问她本人,我也不清楚。”北野长清很无奈地说。 张桂芬却不死心:“她就没跟你们提过?那怎么这么多人会找上我?” “奶奶,我是真不知道。” “行了行了,她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一会儿见了顾简本人,你亲自问顾简不就好了。” 刘博海现在满心都是对北野长清的好感,不舍得让母亲对她说话严重了。 张桂芬斜瞪刘博海一眼,好似在说,看你这没出息的样,但她确实觉得问不出什么,便没再多说。 车开出去好久,刘博海都安心地睡了一觉醒来,都没到北野庄园,他伸着懒腰问:“到哪儿了?” 北野长清心里一慌,赶紧回答:“奥,快到了。” 刘博海又探着脖子往外仔细看了看,窗外车辆开得很快,而且很多装货的大车,周围没有任何建筑,路两边都是旷野和麦田,还有一排柳树。这怎么看也不像静安市里的路啊,倒像是高速路上。 他心里蓦地开始有些怀疑,不由地盯上了他前面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又开了口:“这是哪里啊?” “啊,高速路上呢,我们庄园在郊区,走高速路快。” “喔,这样啊。” 然而没多会儿刘博海就看见前面的指示牌上写着还有2km到达卓海。 卓海,以前他对这个地方不熟悉,可是这两天他才在卓海待过,他清楚的很,初次绑架他们的人就是卓海的。 这个女人居然在说谎,亏他那么信任她。 当他移了移身子再去看女人的侧脸时,他突然意识到,在五四医院逃跑的时候,跟卓然一起进到医院里的人就是这个女人。 天啊,他居然没认出来,都怪他一时被这女子打架的样子迷地神魂颠倒的,竟没发现她只是把头发梳了起来。 认出了这女人,刘博海没着急声张,毕竟亲眼见识过了这女人的厉害,硬逃是逃不走的。 不过老天爷真是对他不薄,每次关键时刻都会给他创造逃跑的机会,那女人没多会儿竟然来了通电话,而且还下了车去接。 于是他带着母亲再一次从边上的小路逃跑了。 北野长清绝望地站在应急车道上,四处望了好久,才又坐回车上。 她本想快点见到卓然才选了走高速路,万万没想到半路竟然出了这种事。 一路都好好的,那男的好像还对她挺感兴趣,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当她又开了一会儿车,看见路标提示还有1km到达卓海时,她才发现她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光顾着着急,都忘了路标的事,想来是刘博海醒来后看见路标发现不对劲儿了吧,而之前他还问了路的事。 北野长清猛砸了自己的脑袋两下,对自己失望至极,刘博海他们这次逃走,怕是再难找回来。 她本还想给卓然一个惊喜呢,甚至不惜为了这个惊喜,又一次对顾简撒了谎,结果这么一手好牌,被她硬生生地打烂了。 到了卓海,她甚至不敢去找卓然,怕见到他忍不住开口对他说发生的这些事,又怕卓然对她失望。最终没去找卓然,把车又开回了北野庄园。 顾简到老宅时,江时易还没从毛大雨那儿回来。 早上江时易起来头还是有点疼,不得不去找毛大雨再帮他看看,顾简说陪他去,他想起上次去毛大雨家,毛大雨的父亲弄出的尴尬,还是让她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 不过这次去毛大雨家,毛大雨给他重新包扎好伤口后,不禁问他:“咱到底什么时候走,我这两天的假可都白请了,你这是突然有什么重要的事一直处理不好。再不走,我妈的忌日都要到了。” 江时易也很无奈:“还能有谁,不都是你告诉我的,顾简在你们医院里疯狂地寻找一个叫张桂芬的人。” “就凭你的实力还没找到?” “没有。” “那一直找不到,你们就一直不走了?要是那样,我可明天就和我父亲先走了,你也知道我父亲那情绪,告诉他要回微山岭后,天天催天天催,我要是一直拖着他,我真怕某一刻他情绪绷不住会出事啊。” “好,我回去看看,今晚给你消息。” 回老宅路上,江时易给阿龙打了个电话,先问了问今天顾简的情况。 虽然他今天有事出去没能亲自跟着顾简,但他还是有派人盯着顾简的。 结果没想到他今天出去的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更没想到回到老宅的时候,有些日子没见的江震阳竟然跟顾简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处,而林嫂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副受训的模样。 江时易赶紧跑过去要扶起林嫂,林嫂却执拗地不肯起来。 不明所以的江时易不得不朝江震阳喊:“你又来做什么,林嫂做错了什么你要对她这样?” 结果江震阳脸色镇静地说:“我没让她跪,是她自己觉得做错了事自愿跪的。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得?” 能让林嫂甘愿跪下不起来的事,想来是他跟顾简假结婚的事被江震阳知道了,而刚刚阿龙在电话里有提,楚慈找顾简的时候有说,她知道了他跟顾简是假结婚的事。 楚慈肯定是找顾简没捞着好处,故意透露给了最在意他跟顾简婚事的江震阳。 江时易看了看坐在江震阳对面的顾简,不清楚顾简之前有跟江震阳说过什么,但他还是坐到了顾简身边,一手握住了顾简的手,毫无怯意地对上了江震阳的眼睛,说道:“要我说什么?” 江震阳敏锐地抓住了江时易握住顾简手的动作,直接拆穿:“不要再装了,现在你们秀什么恩爱也没用,楚慈和林嫂都已经跟我说了,你和顾姑娘是假结婚。” “这不很正常吗?” “正常?” 谁都不理解江时易的回答,一脸不解地望向他,结果江时易说:“我们婚姻的开始本来就是被你们家长逼得,一纸婚约没有爱情,不是假结婚是什么?” 139.不是敷衍 江时易这么诚实,突然都让江震阳有些后悔,他就是听到这个消息太伤心,才无心处理任何事物,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但现在他真怕他儿子这臭脾气,直接给他来一句:“既然被你发现了,怎么着?离婚?还是为了你们家长的颜面我们继续伪装?” 江震阳看着江时易松开了顾简的手,顿时心颤颤巍巍地,万分紧张。 “你…那你骗林嫂说你喜欢顾姑娘也是借口了?” “不是。” 不是?他没听错吧,江时易居然说不是?江震阳一脸惊讶:“你…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是。” 江时易依旧很干脆地回答,并加重了语气,这下江震阳更震惊了:“不是?那你…真喜欢顾姑娘?” “对。” 对,他就不能多说两个字,语气还这么硬邦邦的,哪个女孩听了会认为他这是真的喜欢啊。 江震阳听到这个答案,还是高兴不起来,瞅了瞅顾简,也一脸诧异的模样,显然平时都没感受到江时易的爱。 于是他故作生气地说:“你给我说清楚点,别……” 结果江时易同时跟他开了口:“我喜欢她,非常喜欢,正在想各尽种方法让她也喜欢上我,如果你非要现在打破我们之间这种状态,让她跟我离婚,离我而去……” 听到江时易这话,江震阳可吓坏了,赶紧把原来的话吞回去,改口道:“没有没有,我没想打破,你加油啊。那个…我公司还有很多事,就不打扰你们了。林嫂,快起来快起来,问问他们饿不饿,饿得话,赶紧给他们做点吃点。” 江震阳说着已经起身去把林嫂扶了起来,要走了,还是忍不住一直唠叨嘱咐:“好生照顾他们,缺什么跟我说。” 并朝江时易举起了两个拳头,喊了句:“加油。” 江震阳彻底走后,林嫂兴奋地真的问江时易他们要不要吃点东西? 江时易在毛大雨那儿,因为毛大雨的父亲强行挽留,他不得不在那儿吃了点,现在还没饿的感觉, 但他听阿龙说,顾简去了酒吧并没吃东西,不知道回来后有没有吃过,想问问她时,她好像还在因为他刚才那些话神游中。 于是他直接跟林嫂说:“做点吧。” 然后才走近顾简:“去楼上聊几句?” 他们去了书房,在上来的路上江时易已经想好要对顾简说出一切,虽然他原本打算带她去了微山岭再告诉她,但现在这情况,好像不允许了。 他靠在书桌上,整理了整理思绪:“我刚刚那样说……” 结果顾简顿然打断:“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打发你父亲走才那样说的,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可我希望你放在心上。” “什…什么?” “我喜欢你,那不是敷衍他的话。” 怎…怎么可能? 顾简不自觉后退一小步,而江时易缓缓靠近。 正当江时易想进一步解释时,就听见外面响起了不可忽略的吵闹声。 顾简…顾简…你给我出来。 闪开,我是她妈,又不是陌生人。 我说了,去给您叫,您坐在下面客厅里等就可以,我…… 等什么等,我立刻就要见她,简儿…… 呀,你别…… 她们在哪个房间? 很快,声音越来越近,都听到了身体撞到门上的声音。 顾简要去开门时,江时易跑过来抢在了她前面,并把她挡在了身后。 门外,刚刚是林嫂为了阻拦宁卫远撞到了门上,一脸的痛苦,还愧疚地说:“对不起少爷,我没拦住她。” 而宁卫远完全没有抱歉心理,在江时易打开门时,趾高气昂地质问:“你们真的要离婚了?” 想来这又是一个被传输了江时易和顾简是假结婚的人,只是略有意外,这次只有宁卫远一个人来,顾开没跟在身边。 宁卫远心里没有任何顾忌,说话的同时,想把顾简从江时易身后拽出来。 几次被江时易挡下后,内心更加毛燥,指着顾简叫骂:“好啊,你这死丫头居然敢骗我,竟然都能想出来用假结婚这招。 我说怎么你跟他结婚后,你爸还要跟我提离婚,原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可恶,你给我闪开,你们都要离婚了,你还假惺惺地护着她做什么?” 宁卫远越说火越大,今天不把顾简好好收拾一顿,她绝不罢休。最后都已经发疯到要动手打江时易,结果被江时易直接攥住了手腕,并朝她大吼一声:“我不会跟她离婚的。” 宁卫远愣神一秒,很快又恢复情绪。 “少骗我,我才不会信呢,算上今天,她父亲都两天没回家了,我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去公司找他他也不在,问他的朋友也没有人见过他,他肯定是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想跟她一起生活才躲起来了。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巧,他刚消失,就传出你们俩是假结婚的消息。” 之前还纳闷了一瞬,顾开今天怎么没跟来,原来是发生了这种事。 关于顾开跟宁卫远的感情,江时易就没什么话语权了。 见宁卫远的情绪也有些降下来,眼里好似已经在冒眼泪,江时易最终还是把顾简放了出来。 听到父亲两天没回家时,顾简便对宁卫远没有了怨气,反而担心满满,此时她扶上宁卫远的肩膀安慰道:“你别着急,我们赶紧再多派些人找找父亲。不管你信不信,父亲并没有联系过我。我们假结婚的事跟父亲也没有任何关系。”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还不承认?” “我……” 顾简刚想再开口解释,但看到养母脸庞的瞬间,突然觉得,无论她说什么养母都不信,于是挑最紧要的事说道:“先找父亲吧,今天再找不到,只能报警了。” “报警?” “正常一个人消失24个小时就可以报警了,父亲这都消失了快两天了,要是还找不到,没准是出事了呢?” “不会不会……” “父亲是有说过什么吗?” “他……他是故意躲我的,说我什么时候同意跟他离婚,直接告诉他的律师,他会来见我最后一面。” 顾简真没想到养父母的关系已经恶化到,请了律师,看来养父是真的下了决心要与养母离婚啊。 她没有顾简之前的记忆,再加上养母并不喜欢她,所以她这段日子都没联系过他们,而养父母也有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样,也没联系过她。 不过上次因为顾深的事,还见过养父,这也并没过去多少天,怎么就演化成这样了呢? “我真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对,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他一直对我挺好的,哪怕我不能生育,他也一直没嫌弃过我,于是我们领养了几个孩子,本来是一番好心的善举,结果自从……” 宁卫远说道此时,眼神回归了一些锋利,盯上顾简继续说:“把你收养回家后,我慢慢发现他开始变了,变得没有耐心听我说话,也不愿多看看我,很多精力都放到了你身上。 你们年龄差距大,我知道我不该胡思乱想,可是当今这个社会,放眼望去,年龄根本不是阻止婚姻的因素,所以日积月累的,每一次看见你们互动,我已经无法阻止自己思维的发酵,我开始嫉妒,发疯,不可理喻,可是你们偏偏不承认。 我先把你赶出顾家,又逼你结了婚,我以为他彻底可以又属于我一个人了,结果竟然还是一点都没改变。 所以你告诉我,在我知道你跟江时易是假结婚的时候,我如何做到不怀疑你们?” “我……” “如果你还念着我当年好心收养你的情,也想证明证明你跟他确实是清白的,你帮帮我吧。” “我要怎么帮?” “收养的三个孩子里,他最听你的话了,我说同意跟他离婚把他骗过来,你替我劝劝他,不要让他跟我离婚好不好?你们几个孩子都不是我的亲生儿女,我的下半生没敢指望过你们,我就想跟你父亲两个人各成所依,白头到老。” 养母的此番话,可是让顾简心有动容,最后点了点头答应了。 毕竟多年的婚姻不易,她多少要听听养父的真正想法。 不过江时易要送她们回顾家时,养母说,她来时叫的车一直还停在老宅门口,就不麻烦江时易了。 所以最后顾简单独跟着宁卫远走了。 在车上宁卫远打了电话,说得确实是关于跟养父离婚的事,顾简更没了心思怀疑养母什么。 可是车开出去有一会儿,顾简便觉得有点不大对,虽然就去过一次顾家,但她知道这路是不对的。然而养母很淡然地解释说:“律师说你养父现在有点忙,若想现在见他,只能咱们去你养父待的地方。” “喔。” 顾简出声的瞬间,已发现了很多漏洞。 比如,既然改了路线,为何没跟司机说,司机就知道。 再如,先前一直躲着宁卫远的养父,为何突然这么大方地报出了自己的地址? 顾简越想越不对,开始觉得养母多有可能在卓家老宅给她上演了一出苦情戏。 可是养母这是要带她去哪儿呢?又有什么意图? 车开得越久,顾简越意识到,这是去卓海的路。 而去卓海,无可避免的,一定是跟卓然有关。 想来养母也听说了卓然是顾凡的事。 可是养母设这么大的局把她带过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不想到了目的地一切都已来不及,所以她半路还是开了口:“养父在卓海?” “恩,我说在静安怎么找不到他,原来是躲到了临城。你来过这里吗?” 养母还在跟她装,顾简可没那兴致,直接大大方方地回:“来过。” “来…来过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我还是第一次来。” “顾深没带你来过吗?他最近常来。” “他…你怎么知道他常来?” “难道不是他指使你来的吗?” “你这说得什么话,怎么还出来指使了,我都有些日子没见过阿深了。” “喂……” “喂?你在给谁打电话?” “爸,你在哪儿呢?喔,没事,妈说你……” “呀,你……” 宁卫远听到顾简喊爸时,顿时紧张,赶紧探过身子去抢,但顾简把手机举了起来并开了免提。 于是宁卫远听到,手机里传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什么爸?你是不是出事了?你走时,你养母不让我送你们,我就总觉得有问题。” 顾简冷冷地看着宁卫远说:“目前还没有出事,不过母亲的确有点问题,我们不是在回顾家,而是在去卓海的路上。” “我知道,我一直在你们后面。” “你……” 宁卫远比顾简还要早一步地回头看了看,果真看到一辆车在跟着她们,而且忽然间,那辆车加快了速度,开到了她雇佣的出租车的旁边,并且猛烈地撞击出租车。 一直开得稳稳当当,只是想拿钱的出租车司机,在被江时易撞击了几次后,为了保命也为了保车,急急地把车停在了路边。 由此一来,宁卫远和顾简不得不下了车。 江时易下车后,先去给了出租车司机一个电话,让出租车司机打那个电话要赔偿,才来到了顾简旁边。 那时宁卫远一脸的怨气,朝江时易大吼:“你来做什么,一个跟我们家姑娘假结婚的人,有什么资格掺和我们家的事?” 江时易很是淡定:“我没想管你们家的事,我只管她的事。她不想再跟你走,你就不能带走她。” 宁卫远的视线转向顾简,语气没有半点缓和:“你确定你不跟我走了?” 结果不等顾简回答,宁卫远的电话响了,顾简清楚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刚上车时宁卫远主动拨出去的那个命名为“李律师”的人。 宁卫远一接通,对面传来急促地男音:“妈,快到了吗?我听说卓然他们提前散会了,你们再不来,估计下一站就没这么多人了。” “阿深啊,突然出了点状况。” “怎么了?顾简发现了?” “恩,而且,江时易也来了。” “怎么会突然这样?” 140.一笔勾销 “你别着急,我再想想办法,你千万别轻举妄动啊。” 宁卫远挂了电话,看了顾简片刻,扑通一声跪在了顾简面前。 “你这……” 顾简万分受惊,想扶宁卫远起来,宁卫远不起,而且已哭地梨花带雨,好似一番苦情戏马上又要来袭。 “简儿啊,你救救你哥吧,我们再不把他扶起来,他就彻底废了。” 果真啊,跟宁卫远通电话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李律师,而是顾深。 “我中午的时候还见过他,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又怎么了?” “你不是知道吗,他自从被网络抨击以后,这些天已经没有任何工作。我花钱给他找关系,但是他这次惹出来的事,咱们顾家根本搞不定,好像他们这行被通了气一般,没有一个导演愿意再用他。” “可他跟我说有的是广告找他拍。” “他那是要面子,在谁面前丢人也不能在你面前丢人,谁让你跟他来我们家的时间差不多,他怕被你比下去,怕我们抛弃他。 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妈偏心,妈也知道他事事不如你,可是笨的人也要有活下去的勇气吧。 自古家长大多都偏爱各方面都好的那个孩子,我自己也深有体会,所以我不想他也经历我曾经那些自卑的经历。 而且我也多少跟你提过,他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他妈妈死了我们才收养的他,他跟你不一样,我们收养你的时候,你已经一个人跌跌撞撞生活了很久,就算我们不要你,你也能自己想办法活下去,可是他离开我们,就会去死啊,我亲眼看到他自杀过,觉得自己什么也不行是我们的累赘,要我如何不多在意他一点呢。 所以简儿,妈求你帮帮他吧,不然我真担心他又做出什么傻事来。” “那你们这是有什么计划?” “阿深说秦姬的儿子卓然就是顾凡,你知道这事吗?” “直接说你想说的。” “看来是知道了,为什么没告诉我呢,我也很想他。” “你还要不要说?” “说,说,你哥就是知道,但是没有实际证据,他亲自去找卓然,卓然也不理他,所以这次他找了几个记者,想煽动舆论,让我带上你去逼卓然承认,咱们好歹也养了顾凡那么多年,卓然的家人不会一点面子也不给吧。” “那你觉得你们如此把卓然陷入窘迫的境地,让卓家丢尽颜面,卓家人还会帮你?” “不然怎么办,以卓家的势力,没有确凿的证据,舆论还没起来就会被他们压下去。” “我不会陷卓然于困境。” “卓然是你弟弟,顾深也是你哥哥啊。” “顾深若是需要工作,我可以给他找,庄园里有的是活可以给他。” “可他哪受得了那种苦。” “为什么受不了,拍戏就不苦吗?奥,忘了,他是不苦,不用背台词,动不动就用替身,确实混得逍遥自在。你想让他一辈子都那样吗?那你还不如让他什么都不要干,就天天让他在家待着,可是他又想要万人敬仰的目光,可真是贪心呢。” “所以啊,顾凡最听你的话了,你去劝劝他吧,让他母亲替阿深说说好话。” “我做不到。” 顾简回地简单明了,不想再理固执的养母,养母急着站起来要去拉顾简的胳膊,江时易挡过来说:“伯母别着急,顾深不就是还想干他这行吗,我给他找份工作就是了。” “你?” 宁卫远一脸的不可置信,说话的语气里也挂以往对江时易的不屑:“你自己都在家混吃混喝,你还给我们家阿深找工作?” “既然伯母这么看不起我,那算了,孙导本来今晚约了我吃饭,我说借此替顾深说说好话吧,既然不需要,那……” “孙导?孙明奇那个孙导?” “我慌约记得顾深还跟孙导合作过一次戏吧。” “对对,阿深刚杀青的那部戏就是跟孙导合作的,阿深出事后还去找过他,但是他一直不见阿深,你真的有本事说通孙导?” “试试吧。” 宁卫远真是喜出望外,第一次对江时易刮目相看了。 原本挂了顾深的电话,她打开了录音机,把刚刚那些话都录了进去,想着如果顾简不同意,她就拿着这录音去威胁卓然,或者直接甩到网上,让卓家知道后,哪怕想报复也是报复顾简,刚刚那些话里能听出来,顾简默认了卓然就是顾凡的事实。 而以她对顾凡的了解,顾凡这辈子最不会伤害的人就是顾简,所以哪怕知道了这事与顾简有关,也不会真的报复顾简,这是她想到的最完美的计划。 不过看来现在要先延迟一下了,哪怕顾简已经明确拒绝了她。 不管江时易能不能成功,反正也就是等到晚上的事,她还有那点耐心。 “能不能成都给我来个信,谢谢你了。” 江时易和顾简临走时,宁卫远不忘又嘱咐了江时易一遍。 看着他们走后,宁卫远才又打了辆车去了卓海,她倒要看看,她那个“死而复生”的儿子,是不是也不认她。 坐上江时易的车,顾简不禁问:“那个什么孙导真约了你吃饭?” “没有。” “那你说那种大话?” “怎么会是大话呢,你以为他们没约过我啊,我只是没去而已。” “什么意思?” “顾深这种小事情,让阿龙打个电话过去就可以了。还用不着我亲自陪酒吃饭。” 江时易说着把手机按了免提。 手机里立马传来阿龙的声音:“又怎么了九哥?” “给孙导打个电话,让他随便给顾深安排个角色,用不着男一二号,配角就行,最好还是那种在戏里受尽苦头,跑腿多,台词也多的。” “这…这是突然怎么了要这么整他?他又欺负嫂子了?” “照我说得做,哪那么多废话。” “可我这才给各大导演制片人打了电话多久啊,让他们不要给顾深任何戏拍。这么快就自己打自己脸了。” “打脸也是打我的脸,你有什么怕丢人的。” “好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 “不用这么着急,八点后吧,再给他打电话。” “好,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江时易一挂掉电话,顾简不由感叹:“你涉足的地方可真多啊。你为什么要帮他?” “你养母说得很对,他那种人给他点事情做,他才会少些时间出去惹事。” “我真担心他等不到那时候,已经擅自行动又惹事了。” “你是说,他不等你和你养母,自己去逼卓然?” 顾简内心不安地点了点头。 卓海,百货商厦门口。 当顾深看到卓然还有卓越一行穿着整齐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来后,内心一直在抗议,不要再等养母她们了,不要再等了。 他雇佣的那些记者们不想拿不到钱,也在一直起哄:“要不要过去?再不过去就晚了,机会难得啊。” 最终顾深没禁得住那些记者们的说道,让那些记者们冲了出去。 卓然他们本还在说告别的话,突然见一群人涌了过来,还是一群举着专业摄像机的记者们都吓了一跳。 不过以卓越在卓海的地位,见有摄像机举过来,大部分人都挡在了卓越和卓然的前面,并呵斥那些记者离开,让卓越他们从边上逃离。 只是卓越跟卓然还没迈开几步,就听到那些记者们喊: 卓然,你是顾凡吧,静安顾家的小儿子顾凡?你姐姐是北野庄园的庄主顾简。 卓越你别走,十年前你是不是抛弃了你的儿子?前些日子还作假说顾家的小儿子已死,你把他从顾家夺了回来。 你们别走,请解释清楚。 …… 一时间,记者们的那些话让替卓越他们挡着的那些人都瞠目结舌,满脸震惊。 那些人中,不乏有怀疑过卓越这个儿子的人;更是有表面与卓越友好,背地里却盼着他出事,想把他从霸占卓海商业巨头多年的位置上赶下去的人,所以没多会儿,本来严严实实挡在卓海身前的那些人,开始有人缓缓地往旁边散去。甚至有大胆地,从未巴结过卓越,一直就跟卓越不对付的人,趁机对卓越喊道:“卓老不解释解释吗,这些记者们说得可是真的?” 一人开口,跟那人一路的便赶紧附和:“对啊,卓老的儿子的确刚回来不久,跟那些记者们说得好像都能符合上,难道卓老当年真的抛妻弃子,这些年对外一直在说谎?” 不过跟卓越站在一边的人,肯定会帮卓越说好话,依旧死死地挡着那些记者。一些实力略差一些的,以前没怎么被卓越看重过的,也想借机能巴结上卓越,替卓越跟那些人对抗着。 卓越和卓然却一直没说话,直到卓越的助手回百货商厦叫了一批保安过来,卓越也没开口解释,而是直接下令,把那些记者们赶走,不走地直接抓起来送公安局。 正当那些记者们要被拦下时,躲在一边不想就此罢休的顾深,不得不走上前来,扒下帽子和口罩朝卓然大喊了一声:“凡凡,你就还不承认吗?你真的忘了这些年我们是怎么照顾你了吗?” 顾深一过来,又给了那些记者们勇气,大家重新踊跃了起来,都喊着:“他就是顾凡的哥哥顾深,还是大明星,你们应该有人认识他吧。” 此时路边过路的人们,百货商厦里的人们,都嗅到了风声过来围观,状况比之前只糟不好。 卓越的对手又见缝插针地大喊:“卓老可真沉得住气,难不成一直不开口解释,是默认了这些记者所说的话?” 还有人给顾深弄出一条路,让顾深走到了卓然他们跟前。 卓越的对手搂着顾深的肩膀,一脸的挑衅地看着卓越,手指着卓然说:“兄弟别怕,说吧,他是你弟弟吗?” 顾深很不习惯有人这样对他,好像他略人一等似的,但他现在也挑不得,只能忍下。 “是,凡凡,我们都很想你,你即便不跟我们回家,也不能不认我们啊。” 听到凡凡,卓然就想吐,认识顾深这么多年,顾深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恶心地称呼他。 不过真是意外呢,他本以为会是楚慈先闹出点事情,没想到却成了沉寂了两天没露面的顾深。 更没想到这次顾深来,非常煞费苦心,居然说:“妈和妹妹一会儿也过来,她们听说你还活着也都激动地不行,跟我们聚一聚吧。” 妹妹,顾深说得是顾简?他不相信顾简会肯随他们一起过来。 不过在这样的公共场合,想来顾深也不会说谎吧。 记者和卓越的对手还在不停地煽风点火,路人更是议论纷纷,这件事想不了了之显然是不行了。 于是卓然第一次开了口:“你是顾深?” 卓越非常震惊,害怕卓然会说出实情有去拽卓然的衣服,但卓然第一次轻拍了拍卓越的手让他松开。 顾深一听卓然理了自己,赶紧凑上前去,兴奋地说:“你终于肯认我了。” 卓然依旧还是那张冷冰冰的脸,不为顾深的热情所动。 “是终于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跟我母亲对戏的男明星,前几天还因为“数字先生”上了热搜,好像还被骂得很惨。不会是现在没戏拍了,就想找个借口巴结我们家吧?但是你忘了你对我母亲做过什么了吗,也想趁此一笔勾销吗?” 卓然边说边走近顾深,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凶残和冷漠,把顾深吓得直直后退。 最后还是卓越的对手扶住了顾深,顾深才站稳。 有人替顾深回怼卓然:“你少说那些来转移视听,别管他曾经怎么对不起你妈,又是怎么的三流不上进的明星,你就说吧,他是不是你哥?你有没有假死?” 三流不上进的明星,在听到这些字眼时,顾深真恨不得把那个人暴打一顿,看在他回怼的还算有水平的份上,才把怨气藏在了拳头里和牙齿上。 但卓然仍旧咬死不认:“我没有这样的哥。” 不过这时,后边人群里有个女人大喊:“那我呢?你也不认了吗?” 卓然闻声望去,养母敦实的身材在人群中非常打眼,他没几瞬地搜寻就看到了她,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原来养母真的来了。 141.望而生畏 那难道顾简也来了吗? 卓然略有心慌地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几番寻觅,并未见到顾简的踪影。 这时养母已走上前来,又重复一遍:“我呢,我也不认得了吗?” 比起对顾深的厌恶,对于养母也只能说略好一点。毕竟他生活在顾家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顾简生活。而养母把她的爱都集于顾深一人,从秦姬那里失去的母爱,他并没有从养母那里得到深刻的体会。 但总之,一个陌生人肯让你在她家随出随进,给吃给喝,没有像对待顾简那般,严厉苛刻而又总是逼迫,也实属难得和不易。 所以卓然还真有片刻迟疑。 养母却又逼近,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胳膊,一副真地担心他的模样,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狠心呢,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是好事啊,你怎么能骗我们说你死了呢,你知道我们误认为你死了的时候,有多心痛难过吗?” 养母情深之处,泪已汹涌而下。 后面的卓越见卓然已控制不住情绪,赶紧朝助手瞟了两眼。 助手接到命令,同样用眼神示意那些保安,让他们速速控制住场面。而他走上前去,挡在卓然面前,凶狠地对宁卫远说:“让开让开,你们这种人烦不烦啊,天天跟乞丐似的,不是要冒充我们公子的大姑就是大姨,现在连妈都出来了。” 助手甚至推了宁卫远的身子,但宁卫远长得壮,并没像一般女子一样有大幅度的啷呛和站不稳。 而且宁卫远岂是随意让人欺负的主,吃了亏必定还回去,她抻住卓越助手的耳朵,发挥出她母老虎的本质,回呛连连:“你谁啊你,就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大儿子是响当当的大明星,女儿是北野庄园的庄主,我至于还要冒充谁来巴结他们卓家吗?” 宁卫远霸气侧漏的模样,可是把一部分人吓坏了,尤其是那些平时在家也被自己老婆折磨的人。 一时间,没人敢靠近她。 宁卫远推开卓越的助手,又望向卓然,语气悲怆且无奈:“还是不认?我以前是有虐待过你吗,是有让你吃不饱穿不暖吗,你就这么不肯认我和你哥,只认你那个姐姐顾简。” 宁卫远说着,掏出手机:“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不承认,我也只能不顾那些年我们的母子之情了。” 宁卫远掏出手机那一刻,便让卓然想起了早上的楚慈,隐约中他察觉到,宁卫远手机里定有什么证据,依如当时楚慈录了音一样。 不过有人跟他有同样的揣测,伸手去夺宁卫远的手机,但宁卫远早已看穿,把手机及时转给了她旁边的顾深。 顾深接过,没再给卓然任何机会,打开宁卫远的手机,宁卫远早已准备好了录音机的页面,顾深一按播放键,宁卫远在来时路上截好的录音就以她手机的最大音量播放了出来。 从她问顾简“阿深说秦姬的儿子卓然就是顾凡,你知道这事吗?”开始,一直到顾简说“我不会陷卓然于困境”结束。 不过并不算很长的一段对话,卓越那边的人又怎么可能让顾深轻轻松松地放完,意识到那是录音的时候,就有人侵近顾深,各种抢夺。 而那时卓越的对手成了顾深的帮手,那段录音还是在乱糟糟中播完了,哪怕真正听到的人并不是很多。 但只要有一人听到,就可以大肆制造舆论,最终卓越的对手拿着宁卫远的手机走向卓越说:“卓老可真是淡定如斯,莫不是刚刚没听到这手机里放的什么?要我再给你放一遍吗?” 卓越确实淡定,即便感觉事实已经败露,也面不改色,镇定如常。 “我没你们这么闲,肯陪这些无聊的人玩,然儿,我们走。” 可是卓越要走时,那人挡过来,又是一声逼问:“卓老就这么把我们打发了?你四处瞅瞅,有多少你口中的闲人在等待一个事实。” 这一会儿功夫,百货商厦前面那条街已经被堵死,百货商厦门前往里也是乌泱乌泱好奇满满的人们。 卓越想走根本不易。 而只是卓越商业上的对手还好对付,一旦素人们也讨要一个真相,那可真谓刀架在脖子上,在劫难逃了。 但很快真的就有素人附和:“对,我们要事实,把事实说出来。看起来是正人君子的你,当年真把自己的儿子抛弃了吗?现在又硬生生地把儿子从他养父母那里夺回来,没有感激之情就罢了,还不承认。” 顿然间,附和声之强大,让卓然有种地动山摇般的感觉。 依他,他真想就此承认算了,因为他从未觉得这是一个可以隐藏一辈子的秘密。可是父亲还是有诸多担心,害怕他一承认,他在卓海的地位,名誉,势力……等等,与他挂钩的一切都会在顷刻间摧毁。 不得不承认,人越活到老越开始担心自己的人生中会留下污点,入土时惴惴不安。 结果不等他和父亲开口,舆论声突然开始变了,有人喊:“那是不是北野庄园的庄主顾简?” “是她,上次在慈善晚会上我见她。” “对对,我也见过。” 担心顾深会闹出什么事情,顾简跟江时易最终还是又返了回来,但她们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种浩瀚动乱的景象。 还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过刚刚凑近人群,就有一堆人扑上来,七嘴八舌地逼问着:“你说得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卓然是跟你承认过他是你弟弟吗?” “你来也是想找回你弟弟吗?” “当年的事情跟我们讲一下吧?卓然为什么会去顾家?” …… 那些喋喋不休的声音,没有片刻,就让顾简大脑混乱了。 哪怕江时易贴心的把双手附在她的耳边,也无法阻止。 直到江时易朝那些人大吼一声:“让开。” 并把仍旧不死心凑近顾简,甚至刮碰到顾简身子的人,直接摔倒地上,周围才安静了下来。 甚至担忧自己也受到那样的遭遇,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三步。 江时易那时脸色超级不好,搂着顾简的肩膀,又是一声呖呵:“再敢靠过来试试,再敢说她一句试试?” 江时易手中没有拿着任何武器,可那一刻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让那些人无人敢再上前一步,更甚又往后退了退。 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物,瞬间吸引了卓越那里那群人的目光,比起顾简他们更对江时易感兴趣。 当人群散开,让他们能看清江时易的脸时,不久便有人认出了江时易。 “慈善晚会上他也去了,是北野庄园庄主的老公,当时不是也闹笑话来吗,那时还躲在女人的背后,没想到这一刻突然霸气了。” “那天回去无聊我还查了查他呢,静安江家江震阳不器重的私生子,没什么本事。” “我看不见得,那晚我有跟他聊了几句,他知道我,而且也知道我的公司目前正在苦恼些什么,本来是想多跟他聊几句,结果出了那种事,后来也没聊上。一直想找个机会再见见他呢。” “就他,一个小公司的职员,最近还没辞职了,他能跟你说出什么见解?” “内心不足够强大和自信的人,怎么伪装也伪装不出来那么毫无畏惧的眼神。” “嘘嘘,过来了。” 江时易搂着顾简,轻轻松松穿过人群走到了卓然他们那里,只是还没完全走到,就被宁卫远和顾深挡住。 宁卫远嬉皮笑脸地对顾简说:“你终于来了,你这个弟弟啊,从我们收养他开始,他就跟你最好,你不是一直在想他吗,快,快去好好看看他吧。” 顾深也添油加醋:“快去吧,快去吧,他只认你。” 顾简从那些话中听出了满满的陷阱,再一回想刚刚那些人逼问她的问题,更加确定,顾深和养母一定“有所作为”。 当她看到人群中有个人拿着宁卫远的手机时,她故意让人误会,看似走近卓然,却在快走近卓然时拐了弯,走向了那个人。 那个卓越的对手相当意外顾简会站到他面前,禁不住开口问:“姑娘莫不是近视,我不是你弟弟卓然,我这年龄啊……” 顾简不听他废话,直接朝他伸出了一只手,冷冷一句:“拿来。” 那人很是疑惑:“什么?” “手机。” “喔,这手机啊……呀你……” 那人本还想说不能给,结果刚抬起手来,就被顾简夺了去,他想夺回,江时易护在顾简面前,让他望而生畏。 但他的高大形象怎么能被这么个小丫头压下去,所以哪怕他不敢动手,还是开口说:“这么着急抢回去做什么?难不成还是不肯承认?我们这的人可都听到了,你说卓然就是你弟弟。卓少,现在连你姐也来了,这可是北野庄园的庄主,这种身份的人不会平白无故乱认亲吧?” 本来转了半身的顾简,听到这话,有些疑惑。 宁卫远的手机为何会落到他手里,本就让人觉得奇怪,他还能说出那种话来,想来是宁卫远这手机里记录着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说,是她说出的卓然是她弟弟的话,难道来之前宁卫远朝她下跪时说得那些话,宁卫远都录了下来? 若是那样,宁卫远可真是为了顾深什么都做得出来。 哪怕陷自己于不义,顾简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出卖卓然,然而当她回头想与那人争论两番时,江时易却搂着她走到一个她没有印象的人面前打起了招呼:“唐总好,不知道我是不是来晚了,您说想跟我再讨论讨论上次在慈善晚会上没聊完的事情,不知道您现在是不是有时间了?” 唐总诧异万分,明知江时易在说谎,但他更想让江时易帮他解决问题,所以握住江时易的手说:“有,有,开完会我就想去见你来着,结果这边出了点事耽误了,实在抱歉啊还让你亲自找过来,我们走吧,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说。” 江时易搂着顾简要随唐总一起走时,其他人都一脸懵逼,顾简难道不是来找卓然的吗?怎么就这么跟唐总走了? 有些人没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人,怎么会罢休,拦住他们说:“老唐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带他们走?” 老唐一脸笑意,推开那人挡着的胳膊:“刚刚我不是还说,慈善晚会上我有没跟他聊完的话吗。这一乱我都忘了我约了他。” “你骗谁呢,你方才说得可是一直想找机会见他,怎么这么快就变成约了他?” “我这不是年纪大了,一时忘了。” “我看你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想带他们逃走。” 那边老唐走得并不爽快,这边又有宁卫远和顾深也跑过来,不想把豁出去一切才得到的现在的造势就此付诸东流,宁卫远拉住顾简的胳膊,小声说道:“都这样了,你还替他护着什么,你看看周围这些人们,已经议论纷纷了。你不承认反而是害他们,秘密能藏多久呢,迟早要被爆出来,你现在否认到时候再承认,丧失的东西会更多。” 当顾简感受到宁卫远说着话,还想从她手机拿走自己的手机时,心里本就忍着的火,开始变得跃跃欲试。 最终因为她有所意识到,没被宁卫远把手机抢回去。 “我知道了。” 顾简言语上妥协着,心里却想好了要跟卓然说得话。 结果不等她朝卓然走过去,便看见卓然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他这是受不住舆论要承认了吗?顾简瞬时间心慌地很。 害怕如她所料,她不等卓然走过来先开了口:“卓少好,上次在慈善晚会上见过,应该还记得我吧?” “记得。” “我其实一直想替我哥跟你母亲道个歉,但是没有机会见到她,既然今天这么碰巧见到了你,替我们跟她道声歉吧。” “好。” “不过你确实跟我弟弟很像,但你看起来没他温暖,我想……” “姐……” 然而,顾简话还没说完,卓然便已打断了她。 142.第一个来 卓然这一声姐,声音并不大,但着实惊到了很多人。尤其是站在不远处的卓越和卓然眼前的顾简。 然而就在一刹那的震惊之中,卓越和顾简什么都来不及做,卓然面向人群又大喊一句:“大家好,我是卓然,也是顾凡。” 顷刻间,百货商厦门前的漫漫人烟,沸反盈天,嘈声屡屡。 顾简心疼,养母和顾深兴奋,而卓越恶黑着一张脸,想叫人堵住卓然的嘴,奈何一时人群涌乱,场面根本无法控制。 但更多的人是一副看稀罕的样子,等着听听当年的真相。还有一部分人盼着卓越出丑。 大家各怀心思,脸上各有各的表情,是慌张,是担忧,是鬼魅,是不怀好意……浅浅而知,卓然却一脸沉静,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想要怎么突围?怎么解释? 卓然凑近顾简,以只有她能听见之音先说了句让她安心的话。 “没事,别担心,我能处理好。” 他才又面对所有人开了口:“今天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合适的场合,来说说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一些陈年旧事。 而且这本是我们卓家与顾家的私事,不该如此耽误大家时间,扰乱大家心情,但既然有人故意放大想听听当年的真相,我也不想避而不谈,让大家日后肆意悱恻,胡乱传播,今天我就简而言之,之后不再做任何回应。 绝大部分卓海的人应该都知道,我父亲卓越与母亲秦姬离婚那年,我也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 这些年我确实没有去国外各种进修学习,而是一直跟顾家人,哦不,准确说是跟姐姐顾简生活在一起。 至于为什么去顾家,并不是传说中的父亲虐待我,双亲都不要我,而是我自己离家出走的。” 卓然说到此,本来还一心惶恐的卓越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不久便被愧疚感淹没。 而卓然故意把那段最让人心痛的经历草草了结,一是想给父亲留点面子,二是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所以把重点放在了其他地方。 “小时候因为肥胖笨重的关系,一直遭受学校和周边小朋友的欺负和冷暴力,心里本就积压了太多的委屈和灰暗,所以赶上父母离婚的时候,终于不可遏制地爆发了。 那时父亲还没有今天的地位,去静安出差的时候也没住旅馆,而是租了一个便宜的老区房子。 正是那时候,我遇到了这位好心的姐姐顾简,期间发生了一些事,让我下定决心,抛下父亲,并欺骗姐姐我是没人要的孤儿,赶巧她也是孤儿,对我有很大的同情心就收养了我。 至于为什么今年突然选择离开顾家,并捏造了死亡的事情,是因为自从姐姐高中毕业后不久,我便跟她搬出了顾家,在外面一起居住,而所有生活起居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是她各种打工兼职换来的。她与我之间的感情,不可厚非,所以当她出嫁后,我一个人生活非常不适应。 我也不想再给养父母带来负担感,便想让她们以为我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让她们别再对我有挂有牵。 但现在看来,显然当初这个决定是草率的,也很荒唐,这都是我的问题,是我年少莽撞自私自利的表现。 你们随便讨论,随便吐槽我,我都会接着,其他人,还请你们口下留情。” 顾简万万没想到卓然所谓的让她放心,就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从未好奇过,当初顾简与卓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卓然那么信任的跟她走,但此刻她很想知道。 因为在她看来,卓然会突然承认,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自己不堪的经历,是不想让她为难。 而卓越也不曾想,口口声声说恨自己的儿子,到头来竟然没说他一句坏话,甚至还给他找了台阶下。比起卓然的勇敢与担当,他这个当父亲的竟然又一次把他推了出去,让他一个人面对这残酷的一切。 卓然却看开了,甚至走到养母面前,又简单地说了两句:“我只是担心弄出误会,并没有不认你,无论如何,谢谢你这些年收留过我。” 一心期待卓然也会跟他说两句的顾深,等了良久,卓然也没找他,心里顿感愤愤。 卓然长篇大论夸了一通顾简,又单独跟养母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唯独把他一个人撇下,这让在场的人谁不会误会,他曾经定是对卓然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才让卓然不屑理他。 他自知他对卓然并没有过任何照顾,甚至基本当卓然不存在,可是养母比他又能好到哪去,卓然能给养母面子,就不给他。 顾深几番思索,心里更加不平衡。 尤其当他细微听到,果真有人窃窃私语,在讨论卓然为何没提到他时,他手握着拳头,怒气隐隐之间已见雏形。 当卓然做着总结:“抱歉因为我们的关系造成今天的混乱,耽误大家时间了,离开的时候还请大家小心。” 顾深终于忍不住,冲到了卓然面前,本来是想朝卓然吼叫几声的,结果听见有人说:“卓少肯定是还生气他打了秦姬才没理他吧,不过他还真是让人失望呢,之前他演的电视剧还挺喜欢的,结果没想到是个“数字先生”。以前光辉耀眼是给家里长脸的人物,现在一下子就被他弟弟妹妹比下去了。” “可不,妹妹是北野庄园的庄主,弟弟是卓越的儿子,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越了。” “他这架势好像又要打人啊,那天打秦姬就是这副表情。” “唉,除了他的人品,以前至少觉得他那张脸还行,现在你看看,他左边右边,一个卓少,一个江少,哪个不比他帅。” 顾深的心像被万剑穿过疼痛地很,一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气势不再。 而宁卫远似担心他再闹事,过来从后面拽住他的衣服,让他不要再轻举妄动。 宁卫远先朝着卓然说:“正好都在,一起吃个饭吧。” 然后又侧头看了看后边的卓越说:“不知道卓老有没有时间?” 卓越岂是丝毫没有感激之情的人,但是宁卫远她们刚刚弄出来的这些事,让他如何原谅?刚刚那个顾深看起来还是不罢休的样子,所以卓越并不想同意。结果卓然却说:“他就算了,他后边还有很多事,我请你们吃吧。” 卓越蓦地心里有些不舒坦,本来要拒绝的话转成了:“就在前面那家吃吧。” 于是一行人诧异着,在人们的议论声中去了对面街道上的餐厅。 那也是卓家的产业,所以他们去了最好的包间。 卓越基本上把好东西都点了一遍,心里不爽,面上也要做足。 等菜的时候,包间里的气氛相当尴尬,并没有人说话。 还是服务员把茶先上上来的时候,宁卫远主动接过茶壶,给卓越一边斟茶一边说:“多谢卓老给我们这个面子,我们家阿深之前不懂事,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他计较。” 卓然没回话,直接把宁卫远给他倒的那杯茶水倒进了垃圾桶里。 宁卫远的脸立马黑了,她若不是想让卓越帮帮顾深,她岂会这么低声下气,结果卓越就这么把她的自尊践踏到地上,她的暴脾气怎么能忍受的了,刚想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好歹她也养了卓然这些年,他怎么能这么没有敬人之心。 结果卓越早她一步开了口:“涮涮杯子。” 宁卫远哪怕不信,但也伪装着平和,嬉笑着说:“我粗人一个,忘了忘了。” 然后又心里不爽地给卓越倒了一杯,并站起来走到卓然旁边也给卓然倒了一杯,到顾简那时却直接把茶壶放到桌子上,让顾简自己倒。 顾简倒不是生气,只是看不惯养母这么谄媚,当她要拿起茶壶时,江时易抢先一步拿过,给她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顾深无疑又成了那个被忽视的人,看着离自己很远的茶壶,心里再次添了一层堵。 宁卫远坐回去,开始说出她心中的小伎俩:“不知道卓老能不能帮忙在秦姬面前说说好话,让她给我家阿深澄清澄清,我家阿深……” 结果不等她说完,卓越便冷冷打断:“我跟她已经离婚,她的任何事我都不再过问。” “我也知道离了婚再找对方不容易,但这不是……” “知道不易就不要再说。” “你…既然她跟你没关系,那你为何对我们这般冷漠,我们替你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你不感激戴德就算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宁卫远忍了很久,卓越都不给她面子,最终还是爆发了。 可是卓越手里摸索着那杯茶,缓缓而言:“感恩戴德?09年上半年你们顾家也不过就有个30平米的小门市,下半年就成了附近人尽皆知的暴发户,你以为幸运是那么容易从天而降的?” “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到的那个意思,当时去找你们谈合作的那个人是我派去的。” “什么……” 在座的的人,除了卓家的人,无不震惊。 受打击最大的就是宁卫远,她已经受惊到,说话都磕磕巴巴地:“那…那你早就知道顾凡是你儿子?那你们…你们为何要这样?” “对他有所亏欠,而且看他比之前过得幸福,就暂且答应他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不过,我儿子好像并没享受到你们顾家多少的爱戴,刚让你们过上幸福的生活,我儿子跟顾姑娘就被你赶出了顾家。我自认为并不对你亏欠什么。” 卓越突然爆出的这个惊天消息,让宁卫远还有何脸面求他帮忙。 卓越把当时的情形描述的还那么真切,让她都无法怀疑任何。 那顿饭下来,她都没有心情吃几口,也没有说话的心情。 草草了事,便跟顾深打了辆车离开了卓海。 回去车上顾深接到了孙导亲自打来的电话,让他明天去试戏,顾深简直不敢相信,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挂了电话才从宁卫远那里得知,孙导这事是江时易安排的。一时内心五味杂粮。 而那时候顾简被卓越单独叫走说了几句话,江时易跟卓然也趁机聊了几句。 车上,江时易问顾简,卓越跟她聊了什么? 顾简说,也没聊什么,就是很意外,卓越没对她说让她离他儿子远点的话,而是给她鞠了一躬,说了声抱歉,还让她有时间可以来卓家玩。 “你们呢?我看你跟卓然也聊了几句。” “我们……” 说到意外,江时易才叫意外。是卓然走过来主动找他说得话,而且先跟他说了声谢谢后,可能知道时间有限,直接问他:“你们的假婚姻想持续到什么时候?” 江时易立马就察觉到了卓然话里有话。之前听卓然说得那些他对顾简的感情,他便有感觉卓然对顾简的感情已超过了普通的姐弟之情。所以他也没拐弯抹角,反问卓然:“你喜欢她?” 卓然相当实诚:“对,喜欢,男人喜欢女人那种喜欢。” 听到自己猜测到的回答,江时易也很爽快:“怕是无期限了,我也喜欢她,不,是爱她,而且不准备跟她离婚。” “果真还是出现了这种状况,没关系,她还没爱上你,一切就还来得及。对了,你不用替我告诉她,说我喜欢她那种事,我要自己第一个来。” 江时易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谎:“没说什么,就是聊了聊今天的事情。” “喔。” “最近几天有事吗?” “怎么了?”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带你去一个地方。” “要去了?” “恩,你若是时间可以,明天就出发。” 回到老宅,顾简跟北野姐弟报备了一下,第二天就跟随江时易去了他说得神秘地方。 虽说神秘,但当毛大雨载着毛先锋来跟江时易汇合的时候,顾简便知道了她们要去的地方是微山岭,不过她没拆穿。 微山岭于她,一直是似梦似幻的存在,她早就想亲自去那里看看。 不过那里离静安是真的远,他们开了一天一宿,另加半天多,将近傍晚的时候才到。 143.就是这里 在到达微山岭之前,她们就已经开始在蜿蜒而上。 山路显然被修过,但并不像旅游区那种平坦好行,而且坡度很大,又窄,只能容得一辆车穿行而过,每每到拐角时,顾简几度以为车子要飞到山下去。 六月底,山上很冷,放眼望去,山里漂浮着不算浓烈但早晚会浓烈的雾气,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好似要靠近,还没看到身影就又已经远去的悲切的鸟鸣。 一直到微山岭的时候,她们也没遇上任何行人和车辆。 直到车子快开到一个明显比别处开阔的地方,才看见有辆好像也不过比她们早到多少的大巴车,车上还有稀稀疏疏的人走下来。 门口处一直站着一个手拿着掉了皮子的棕色包的女子,每当下车的人跟她打招呼告别,她都会点头回应。 当江时易的车开过去时,大巴车上的最后一个人终于下来,戴着白色手套的中年男子,应该是司机的样子。 好似这里不常能看见像江时易他们这种开着汽车的人,她们的到来,无疑吸引了那些人的目光。 本来应该都着急回家的人,现在站成参差不齐的一排等她们过去再走。 顾简大眼一晃,那些人穿得朴朴素素,甚至能看到破旧和脏污,有些人身上还背着大大的包袱,旁边还有看起来很重的行李。 那时顾简的思绪还算平静,直到看见那个摘下白色手套男子的正脸时,脑子顿时开始波荡不停。 那是…是…当初那个司机啊? 没想到真的存在,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司机居然还在做这个行当。 一时间,车晨晓和九哥在大巴车上经历的一幕幕又开始撕扯。 而车开在前面的毛大雨似是看到了熟人,停了下来打了个招呼。 于是顾简看到,那个司机先是跟毛大雨摆了摆手,认清自己没认错人后,匆匆走向了毛大雨。 “呦,真是大毛啊,我看着就像你的车,这么多年就你开着这么时髦的车回来过,这是怎么突然想起回来了?” 不等毛大雨回答,司机自己想了起来:“喔喔,又回来给你妈烧纸吧,你说你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不把你妈的坟迁出去,省得每年还要回来这一趟。” 毛大雨没说实话,只是顺口一句:“这不是也想看看你们吗。” 司机哈哈大笑两声:“倒是出去过的人会说话。后面车上是谁啊,对象一家?” “不是,朋友而已。” “还不承认,咱这岁数可该有老婆了。” 毛大雨尴尬笑笑:“是,赶明你给介绍一个。” “我给你介绍的你能看上啊,你还是自己在外边找一个吧。” “那回头聊。” “好,慢点啊,山路滑。有时间找我喝酒啊。” 自始至终江时易都没把车窗摇下去,但在经过司机那时,江时易透过车窗看了那司机两眼。 江时易他们一走,那些人聚集到一起讨论了起来。 “那是谁啊,这么阔气,回来还带保镖的,咱们这里还有混得这么好的人啊。” “前面那个村的毛大雨。” “他就是毛大雨啊。” “你听说过?” “我们村那个大个子你们应该都还记得吧,虽然这些年一直残废着没出来过。” “记得,他双腿残废都十多年了吧。以前可真是没人敢惹他。” “对,你们知道他那双腿是怎么断的吗?” “难不成是毛大雨干的?” “不是,毛大雨被他抓去当过童工,那时候不是好多孩子都被他抓去当过童工吗。” “你快说吧,好奇死了。”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一个小男孩?” 那个人说着,把他身边的人都看了看,最后把目光锁定到了司机身上,手指着司机说:“老孙,你应该多少有点印象吧,虽然这都差不多二十年前的事了。 当时有两个小孩一大早来坐车,结果车子马上要出发的时候,小女孩被她奶奶拉下了车,小男孩被我们村那大个子揍了个半死,然后被抓去当了童工。 听说啊,就是那个小男孩把他揍成残废的,而且也是那个小男孩把那群小孩们救了出来,当时毛大雨帮了那个小男孩不少的忙。” “那事我没亲眼所见,倒是听说了一点,那小男孩有那么大本事?”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那大个子有一次喝醉酒自己说的。” “我记得当时比起小男孩的事,那小女孩的事传得更厉害吧,不是说,那天小女孩跟她奶奶莫名消失了吗,还传了一阵咱们这儿山里闹鬼。” “是啊,都传她们已经死了,所以我到现在心里还在愧疚,当时出手帮一把就好了,听说那小女孩一直受她奶奶的虐待,还被她奶奶卖给了自己村里的一个傻儿子。那时候定是想跟小男孩一起逃走吧。” “唉,别说了别说了,越说心里越难受,散了吧散了吧。” “不过刚刚后面那辆车里真是毛大雨的保镖?我怎么看着那车比毛大雨的还好呢?” “也是啊,要是保镖,毛大雨都摇下车窗了,他居然没摇下。” “呀,会不会是那个小男孩啊?” “你可真能想,老孙,你刚刚跟毛大雨聊了什么?” 司机那时被这些人的话搅得心乱了,这些年他几乎每天都在做噩梦,梦里都是当时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哭声。 后来他也断断续续听了不少关于小男孩小女孩的传闻,但花花绿绿的他也不知道哪个是假哪个是真? 此时想起毛大雨刚刚那句“不是,朋友而已。”,那时没感觉,现在越想越觉得怪异。 “没聊什么。” 司机说完,没再理他们,朝自己家走去。 江时易他们把车开到毛大雨家门口停下。 一路看下来,这里的房子比起静安郊区的房子要差很多,而且长期没人居住,门外结了很多蜘蛛网,房顶上还长着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杂草。 毛大雨自知顾简会震惊,一下车就跟顾简解释:“山里的房子都这样,谁家也不比谁家能好到哪去,我可提醒老江带帐篷了啊,他带没带我就不清楚了。” 而毛先锋看见顾简又是一脸的惊喜,走向顾简想去握顾简的手,顾简局促地往江时易旁边靠了靠。 毛先锋才注意不到那些细节,直直地望着顾简的脸说:“刘医生,你也跟着来了啊,太好了,我一直对你很满意,你这次跟着我家大毛回来,是同意跟我们家大毛好的意思吧。” 正在开门的毛大雨听到这话,简直想撞门西去。刚刚临下车前他还跟毛先锋说了几句话,毛先锋的状态那时还挺正常的,怎么下了车就突然变了呢? 毛大雨连锁都来不及拿下来,赶紧转身过去抓住父亲的胳膊:“爸,您就看不见人家姑娘旁边站着一个男人吗?” “喔,这是你哪个主任来着,他怎么也跟着来了,不会…不会也对你感兴趣吧?他长得是挺帅的,可…可爸还是希望你找个正常的老婆啊。” 毛大雨无语到真去撞了两下门,才又回来对父亲说:“人家是一对,你可别乱说了,你快看看咱这是回哪儿了,微山岭啊,咱们回微山岭了。” “微山岭……” “嗯呢,微山岭,我们回来看母亲了。” “母亲……” 毛大雨一边开着门扶父亲进去,一边给江时易递了个让他先去别处转转的眼色。 江时易成功接收,对顾简说:“对这里有印象吗?要不要去转转?” 顾简也怕进毛大雨家,又听到毛大雨的父亲说些让人极度不适的话,于是点了点头。 临走,江时易提醒:“再往里的路都很窄开不了车,拿件外套吧,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顾简起初只套了件薄褂子,江时易却直接拎出羽绒服让她穿上。 顾简虽觉不妥,但那时确实有些冷就没争执。 江时易也拿了件羽绒服,锁上车,他们才往里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山里居住的人少的关系,一路静谧,很偶尔能看见某家房顶烟囱里冒出的浓烟。 而且正值傍晚十分,落日恰恰在慢慢归于山谷,有种她们也在回归故里的感觉。 一切祥和,一切自然,在那些时刻看起来都是美好的,直到走到某处,江时易停住脚步,望着一个已经坍塌的房子出神。 “怎么了?” 好久,顾简才敢出声。 江时易轻言一句:“我以前住过的地方。” 以前…住过? 顾简虽然知道这里定有九哥和车晨晓住过的房子,可她万万没想到看见实际情况时,还是忍不住震惊。 小时候的他们,居然活得如此艰苦。 “你以前……” 顾简甚至都不敢问他的往事,因为不用想,那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江时易向前走了两步说:“我以前候常常站在这里等两个人,一个母亲,一个……车晨晓。即使后来离开,老天爷也没让我摆脱那个习惯。 上次来还听说这房子里的人还活着,没想到才辗转两三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房子里的人?” 江时易似还是没有鼓起足够的勇气讲,走回来转了话题:“要不要去车晨晓家看看?” “喔,好。” 于是顾简跟着江时易沿着那条路一直走,直到走到一处,院子的墙壁看起来好像刚修过的人家,江时易才放慢了脚步。 沿着那道墙,顾简发现,墙上很多地方的泥巴好似刚抹上去不久,有些坍塌的地方也有垒过的痕迹。 正纳闷着,这是车晨晓家吗的时候,江时易站在还有一个人侧身能进到院子里的缝隙处,停了下来。 顾简朝着江时易的目光望去,只是院子里有一棵还存活的很好的石榴树。 顾简多半觉得这就是车晨晓家了,可是车晨晓家不是也没人了吗?为何好像还有人一直在打理的感觉。 江时易在这时开了口:“就是这里。” 然后从缝隙里侧身而过走进院子,顾简也紧随其后。 没有走太多步,两人都在那棵石榴树前停了下来。 看了有一会儿,江时易摸了摸石榴树的叶子才开了口:“没想到还活着。” 看着这棵石榴树,顾简才想起来,江时易南郊的那个房子里也种了一棵石榴树。 第一次见到乐乐的时候,乐乐还跟她说,姐姐就是那个爱吃石榴的女孩吧,当时她还不在意,原来原因在此。 难怪江时易那么大的院子什么都没种,就种了一棵石榴树,显然这石榴树有着什么难忘的故事吧。 顾简正想问问江时易时,却看见屋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没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个有些邋遢的,看起来像中年人的男人。 江时易本能地把她揽在了身后。 那个中年男人手里拿着手电筒,一出房门就朝她们打了光,并紧张地呼喊了一声:“谁,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扑过来,不等看清她们又是一声喊叫:“你们是来偷我家晓晓的石榴的吗?不准,这是我家晓晓一个人的。” 说着,那人就往外赶江时易他们,赶着赶着,发现顾简是个女的,抓住顾简的手就说:“你是晓晓吧,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找我了。” 江时易想去扒开那个的手,对方就跟疯子一样,胳膊使劲儿一扬正巧打到了江时易的鼻子。 嘴里的话一直没停:“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吗,你不在的这些年,我天天想你,天天念你,你回来了,真好。 你们家我一直都给你照顾地好好的哦。 你家的房子裂了塌了漏雨了,我都一直在修,屋子也有每天在打扫,就怕你哪天回来住不上干净屋子。 还有这石榴树,你奶奶说你最爱吃石榴了,所以我一直有好好浇水,再过些日子就能吃上石榴了。 对了,对了,不用等些日子,之前那些年的石榴我都摘了好好保存了起来,我一个都没偷吃哦,你快进来看看,快……” 那人说到此时想把顾简拽进屋里去,刚刚被那人打得措手不及的江时易赶紧给了那个人的脸一拳,又踹了那人腿一脚,那人这次终于松开了顾简的手并倒在了地上。 144.滂沱而至 江时易揽过顾简,还没朝那人说什么,那人瘫在地上哭了起来。 “你不是晓晓,我的晓晓不会让人欺负我。我的晓晓,晓晓……” 从刚才那人提晓晓,江时易就非常纳闷,直到现在不得不引发了他的好奇。 江时易小心地拾起那人倒在地上时丢出去的手电筒,慢慢将光从那人脸上移到脚底。 那人满脸胡茬,头发蓬乱,衣服还穿着寒冬腊月才会穿的棉袄棉鞋。 当江时易简单地看了那人一圈,再次把光打到那人脸上,想仔细瞧瞧那人究竟是谁时,结果这次还没看两眼,地上的人眼睛猛地一睁,极速起身又朝江时易扑了过来。 江时易已看出此人精神有问题,没再轻易对他动手,而是把顾简挡在身后,随着他逼近的脚步往后退。 那人从起身开始,嘴里的话就没停过。 “是你,是你抓走了我的晓晓对不对,我的晓晓本来是要嫁给我的,是你把她带走了,是你。 为什么要把她带走,为什么? 她死了,人们都说她死了。都是因为你要带走她才把她害死的。 当初她要是乖乖嫁给我,她至少现在还能活着。 我可怜的晓晓,我的老婆。 你还我的晓晓来。” 那人语无伦次说了一堆,情绪一直不稳定,但从刚刚那些话里,江时易已经想到了他是谁。 他便是让年幼的车晨晓最终想要逃离微山岭的根本原因,车晨晓的奶奶给她找的未来夫君张大壮。 张大壮一直抓不到江时易,越说情绪越激动,一会儿跑到墙根底下拿过来抹泥的铁铲,直对着江时易的胸口扑了过来,只是还差一点跑到江时易跟前时,不知被什么绊倒摔在了地上。 那扑通一声,顾简听着都疼,还好是铁铲从张大壮手中飞了出去,没另外伤到他分毫。 顾简刚来时,一直不明白车晨晓家里为什么会有一个看起来精神失常的人,而江时易面对这样的人还不带她逃跑,经过这一会儿功夫,她也猜测到了一些,躲在江时易身后,略带疑问的口气说:“他是张大壮?” 江时易把前面不远处的铁铲用脚扒过来,腿还没完全收回,地上的张大壮耳根子灵地听到了顾简说了他的名字,啷呛着站起来,顷刻间换了情绪。 “张大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难道你真是晓晓,你没有死?” 张大壮兴奋地想靠近顾简,江时易却挡在顾简身前让他很生气,他一手插着腰说:“你谁啊,你闪开,晓晓是我老婆。” 晓晓…老婆 张大壮叫得可真顺口,若不是知道他精神不正常,江时易早对他动手了。 而明知道不该跟这种人计较,可是江时易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我是她老公。” 只是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喊:“大壮,大壮……” 紧接着就看见一个人影也试图从院墙上的缝隙里挤进来,结果自身条件不允许,挤了两次都没有挤进来,不得不放弃。 但那人从缝隙里看到院子里好似不止一个人,一边说着“大壮,你跟谁在一起呢?”,一边跑向门口,从门口跑了进来。 “大壮你没事吧?” 那人一进来便紧张地把张大壮藏在了身后,抬起手电筒将光打在了江时易脸上的瞬间,问道:“你们是谁啊?” 江时易没用胳膊遮挡手电筒的光,只是微闭了闭眼。 那人看到江时易的脸也认不出,但从江时易的穿着打扮上,他一眼识出:“你们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你们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江时易还未开口,张大壮就去撸那人手里的手电筒:“爹,你别照了,你照坏了晓晓的眼睛怎么办?” “晓晓?” 张大壮的父亲迟疑了一瞬,看到江时易身后还有个人时,立马拍打了两下张大壮的背。 “看见个女生你就认为是晓晓,都跟你说多少年了,车晨晓死了,死了,你还天天地往这里跑,你就不怕山里的狼把你叼走啊。再来这里,你看我还来不来找你。” 张大壮的父亲好似对江时易他们并不是很在意,瞅了瞅自己儿子好像没出事,就不想再停留。 可是张大壮怎么肯走,脚死死地扒着地说:“我不走,她是晓晓,她回来找我了,我要跟她住在一起。” “脑子有问题,你们别在意啊。” 这一会儿功夫江时易纹丝未动,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让张大壮的父亲很担忧,他这傻儿子哪句话不小心惹怒了江时易,对他们有所动作。 他直接揪起张大壮的耳朵,势必要把张大壮弄出去,张大壮却不甘心,依旧与他争执。 “爹,她真是晓晓,她知道我的名字。” 张大壮的父亲一听这话,难免不回头再看看江时易和顾简,但是时隔二十年的蹉跎时光,还在这夜黑风高的晚上,谁又能认出当年那些人的模样。 “又是你自报姓名了吧。” 张大壮的父亲最终还是把张大壮弄走了。 不过出了门,路过院墙上没修好的缝隙时,忍不住又瞅了江时易他们两眼,因为在他看来,江时易的确比以往遇到的那些外来的人都特别。 直到听不见张大壮的父亲对张大壮的训斥声,江时易他们才动了动身子。 后来他们还是去屋里看了看,毕竟屋里的灯还亮着要关。 结果刚走到门口,他们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像某种东西坏掉发酵了的味道,再往里走进一看,两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么。 张大壮之前有句话好像说得是真的,这二十年来,他真的把所有的石榴都留了下来放在了客厅的一个角落里。 此时,那个角落里堆着以前烂掉的石榴,石榴上飞着数不尽的果蝇,简直令人犯呕。 客厅两边分别有一个房间,他们没走进去,只是站在客厅里从两个门口里望了望。 一个堆着烂七八糟的杂物,一个里面有一张床,床上还有一个已经露出棉花的脏被子。 之前没多少反应,看到那床被子时,顾简脑海里蓦地出现了叫骂声。 “出去,不知道我老了身子骨不行了,你还不知道体贴我点。我可告诉你,等哪一天把我冻死了,可没人养你。快点……” 结果不等车晨晓从被窝里出来,她奶奶把被子直接从她身上撩起,又一脚把她踢到了旁边的凉被子上。 又一次,车晨晓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睡觉,她奶奶揪住她的耳朵,把她从被窝里拎出来,“啪”的一巴掌就打到了她的脸上。 “谁让你盖这厚被子的,这是你爸的,我不能盖,你更不能。” 女孩这次瞬间哗哗地哭了,委屈地说:“可是我也冷啊。” 然而韩晶还是把被子抱走扔进了柜子里。 “小孩子火力壮,冷什么冷。你再敢动这被子,你就出去睡。” “可是爸都去世了,你给他留着有什么用。” “你再给我说一遍,你爸因为谁去世的你不知道吗,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 “啪”,车晨晓的另一面脸上也落下了红红的印子,这次她老实了,什么都没敢再说,抻起床上的薄被子盖在身上,蜷成了团。 …… 若不是江时易叫她,顾简怕是马上就要泪如雨下。 之前脑海里也出现过关于车晨晓奶奶的事,那时就已经觉得韩晶够无情的了,没想到还有更无情的。 “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了吗?” 江时易察觉到顾简的情绪不对,身子在不停颤抖时,赶紧打断了她。 顾简没说话,只是赶紧抽回了目光,结果这时候,目光落到房间里的哪个地方,脑海里都能出现画面。 而每一帧,无论是车晨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车晨晓跟她奶奶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都是那么令人心疼。 最终顾简忍不住跑出了房间,眼泪也顷刻间滂沱而至。 江时易站在她身后,几番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安慰她,却终是没敢打扰。 因为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他就不该为了一己私欲带她过来。 他在这里生活的时间远不如她,他都有那么多的不想面对的回忆,更何况她呢。 而且,好歹他所有的记忆都有,曾经在这里经历过的那些痛苦,还能用跟她的美好回忆抚平,她却没有。 一直等到她哭够了,他们才往回走。 顾简什么都没问,他也就什么都没敢提。 一直快走到毛大雨家的时候,毛大雨冲过来说:“你们可算回来了,给你们打电话也打不通,还以为把你们丢了呢,我这正说要去找你们呢。” 江时易:“你还不知道山里信号不好。” “这不一着急忘了吗,你们去哪儿转了转,有没有什么进展?” 毛大雨越说到最后越贴上江时易的身子,声音也越来越小声。 江时易一个胳膊肘就把他推开,明晃晃地转移话题:“叔叔睡着了?” “恩,刚睡着一会儿。你们饿了吗,一会儿我们……” 毛大雨说着说着突然注意到,他过来后,顾简就没理他,现在更是无视他走到了前面。 他话说到半截,撞了撞江时易的身子:“这气氛不对啊,你们俩出去这一趟怎么感觉不但没进展,反而更生疏了呢。” “小声点,别再提以前的事了。” “怎么了?没想起你,反倒想起她奶奶了?” 江时易没理他,赶紧追上顾简问:“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顾简摇摇头:“还不饿。” 这时毛大雨也跑过来,想要调和气氛,笑嘻嘻地说:“怎么能不饿呢,我跟你说,别看这地方白天看着破,再晚一会儿啊,这夜空美的能让你不愿意闭上眼睛,到时候我们一人抱着一碗热乎乎的泡面,一边畅谈着人生,一边欣赏着星空,那简直人生没白来一回,还有啊……” 毛大雨忽地凑到顾简耳边:“那家伙曾经傻乎乎地为你做过什么,你不想听听吗?” 毛大雨说完就转到江时易身边,让江时易赶紧把帐篷支上。 大家都动手支帐篷的时候,顾简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待着,便也搭了把手。 毛大雨故意趁机提起以前的事,想让两人多少有点进展,于是说了句:“说起来,我也算救了你一命呢。” 那时顾简离毛大雨比较近,顾简也能感觉出来那句话像是对她说得,可是实在有些诧异,她一时迟钝。 而毛大雨轻呵一声,立马改了口:“是救了车晨晓一命。 你是不知道那天晚上雨下得有多大,这家伙背着你,从学校……奥,不,是背着车晨晓,从学校把她背回家,又从家把她背到我家,然后又背回学校。 你刚刚也走了走这山路,可想而知下雨的晚上那路有多难走,稍有不慎都有掉到山下去的可能。 我这可不是夸张,下雨天摔倒山下去的大有人在。 而且那天晚上赶巧我爸喝了酒睡下了,是我给你……给车晨晓拿的药。不然啊,那晚车晨晓这命真的可能没了,因为在那之前车晨晓还发了一天一夜的烧。 所以啊,这家伙能对我这么好,都是因为我曾经救过车晨晓。” 毛大雨正说着起劲,还想把后来的事也给顾简讲讲,结果就察觉到有人踢了踢他的脚说:“就让你安个地钉,你弄这么半天。” 毛大雨知道这是江时易让他闭嘴的信号,只能暂且给他个面子。 不过没过一会儿,他就凑到顾简旁边小声地说:“你知道你第二天醒来对他做了什么吗?你居然把他忘了,你……” 然而又一次江时易过来打断了他。 毛大雨这下心里有些小郁闷了,他明明是在帮江时易,江时易却不领情,把地钉插上,他起身说:“也没多少了,剩下的你们俩弄吧,我去煮方便面。” 毛大雨假装悻悻然地回到家里,其实也是想给他俩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因为后来一想有时候话不说完可能效果更好,只开个头,更能引起对方的好奇心。 毛大雨打开家里的灯,直奔带来的各种吃的而去,挑了几桶方便面,想煮的时候,想去看看父亲有没有要醒的迹象,需不需要也吃一点,结果发现父亲居然不在床上。 145.互相取暖 毛大雨瞬间慌了,扔掉手里的泡面,不死心地把床上的被子掀开,结果父亲是真真实实不在了。 毛大雨赶紧跑出去,一声焦急:“我爸不见了,我爸不见了。” 还在搬石头准备压在地钉上的江时易和顾简二人,顿时放下手中的石头,跑到毛大雨跟前。 江时易急慌慌地问:“怎么回事,不是说在睡觉吗?” 毛大雨手足无措,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我是看着他睡着了才出去找你们的。而且我走出去地也不远,就离开了一会儿,所以我一直以为他还在睡觉,回来后也没去看他。结果刚刚我说去看看他要不要吃点东西,然后就发现…他不在了……” 江时易拍拍毛大雨的背:“先别着急,我们分头找找。” “可是他那状态,我真担心他……” “所以,别磨蹭了。” 毛大雨急得都哭了:“那麻烦你们了,你们小心点。” 毛大雨说完急匆匆地跑开,没一会儿就淹没在了黑夜中。 江时易要走时看到顾简,刚想开口,顾简猜到他的顾虑,直接说:“我可以。” 然而江时易没允许她独自一人离开,拉住她的胳膊说:“那也跟着我。” 江时易可不想,还没找到毛大雨的父亲,顾简又不见了。 而且现在还不清楚,毛大雨的父亲是出了事,还只是简单地走丢了。 简单地走丢还好,若是被什么人拐走真出了事,那他们这些人也是危险的。 顾简知道争执不过江时易,没有浪费时间,跟着他一起朝毛大雨相反的方向跑去。 山里的夜很静,尤其是很多房子已经空了,所以偶尔听见几声鸟的悲鸣和不知道什么动物发出地奇怪的叫声,都会让人觉得很是慎人。 顾简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胆量,一点都不敢离开江时易半步。 甚至很想跟江时易说说话来赶走内心的胆怯,又怕出声惊扰了什么。 某一刻,她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手,吓得浑身一哆嗦,想回头看看是不是身后有什么怪物,因为她还记得张大壮的父亲说过这山里有狼。 结果还没回头,同样的触感又探上了她的手,只是这次慌张未膨起就被安心砸下,因为是江时易的手抓住了她的手。 顾简知道江时易应该是看出了她的紧张,但他嘴上说:“手有点冷,互相取取暖吧。” 顾简没说话,也没挣脱分毫。 两人就那样牵着手又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前面看到了个人影,她跟江时易极速跑过去,结果对方不是毛先锋,也不是山里的人,而是毛大雨。 彼此不用交换信息,就看各自那副失落的样子就能知道,双方都一无所获。 他们站在原地郁结一会儿,毛大雨最终无奈地开了口:“先回去吧,天已经彻底黑透了,我们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别到时候父亲没找到,你们再出了事。而且万一他已经回去了呢?” 毛大雨最先迈开了步子,哪怕江时易建议,把还在山上的住户召集起来帮忙找找。 毛大雨却不回头地说:“没用的,还住在这山上的人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小孩,没办法帮忙的,而且就算大家好心帮忙,到时候出个意外我怎么承担的起。” 最后他们只能先回了家,让人惊喜的是,毛大雨的父亲就蹲在自家门前,低着头在掰自己的脚。 毛大雨紧忙跑过去抱住父亲,眼泪又不自觉地掉落:“大晚上的你跑去哪儿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你知道我们为了你都要把这山……” 毛大雨哪怕说得急切也还是没说完,就被父亲抬起来的一张忧伤的脸惊住。 父亲居然眼里有泪。 “你…你怎么……” 毛大雨的浑身顺然间布满慌张。 父亲却轻言一句:“我看到你母亲了,可是她不跟我回来,她不跟我回来。” 毛大雨很想说,母亲都已经死了,死了好多年了,你定是又看错人了。可他知道这个时候,对父亲说什么父亲都拐不过弯来。于是拍了拍父亲的背,善意地说了谎:“她应该是去山外给你买布去了,你不是一直管她要新衣裳吗,等她买完,她明天就回来了。快起来吧,腿不麻吗?” “她真的会回来吗?” “会的,我回来的时候也碰上她了,这是她跟我说得。” 毛先锋这时才肯站起来,本来是要回屋里的,但望见顾简她们的时候又来了句:“你做好选择了吗?明天你妈回来定要问你,哪个是你女朋友?” 毛大雨的紧张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驱赶地丝毫不剩。 父亲最近真是让他的脸面在江时易和顾简面前丢的一干二净。 相当难堪的他,本应该赶紧把父亲推进屋里,但怕明天醒来父亲还问,所以这次他还了还嘴。 “妈已经看了,妈说哪个都不喜欢,还说他们两个人看起来更像一对,要我帮忙撮合撮合。” 毛先锋脸露惊讶:“是吗?你妈真这么想,我觉得这姑娘很好啊,虽然有点可惜,不过我听你妈的。” “恩,我也觉得该听我妈的,外面风大赶紧进去吧。” 毛先锋又看了看顾简,自言自语了一句,真是太可惜了,才肯回了屋。 担心毛先锋再出去,等毛先锋睡着,他们把帐篷直接移到了毛大雨家门口。 并在毛大雨的劝说下,真的泡了三盒泡面。 在山里过了那些年,毛大雨最难忘的就是夜里的星空,出去后,无数次想过能和朋友一起来这里看看,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是实现了。 三个人一人抱着一碗泡面躲在帐篷里望着星空,毛大雨忍不住地兴奋:“怎么样,美吧,我说得没错吧。” 是没错,也的确足够让人惊叹,因为除了普通的星星,她们还难得看见了银河。可是顾简总觉得还有点什么,才会让毛大雨这么怀念。于是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星空?” 毛大雨顿了顿才缓缓开口:“因为,它让我相信世界上还有光亮存在。” 本来很普通的一句话,细一想,定是曾经经历过无数黑暗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感触吧。 顾简蓦地想起车晨晓的那些经历,更是有种感同身受。 毛大雨察觉到他的一句话让帐篷里的气氛变得很压抑,赶紧咕噜咕噜把最后几口面吃完,然后指着天上的银河说:“牛郎织女真是不容易啊,每年才能相会一次。我有些困了,先回去睡了。” 毛大雨说着已经出了帐篷,临进屋之前又补了一句:“不过有些人更不容易,二十年了才又重逢。” 二十年,重逢,这些字眼无不勾人思绪。 毛大雨在时,顾简还没多紧张,毛大雨一走,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和江时易两个人,她不由地往边上靠了靠。 她望着星空,余光却瞟见江时易好似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不敢扭头,怕与江时易对视,怕他跟她说点惊人的话。 结果越担心什么来什么,江时易突然开了口:“你困了吗?” “有点,啊没有……” “到底有还是没有?” 顾简本是想说困了,然后赶紧睡下就不用再面对江时易,结果一想今晚是在帐篷里睡觉,而且是她跟江时易两个人,怎么想怎么可怕。 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江时易靠近了她一些,又说道:“不困?” “额…其实……” 顾简本想说,其实还是困的。因为怎么想都觉得装睡要比这样面对江时易简单,毕竟她曾多次觉得江时易会对她做点什么,江时易却一直老老实实地什么都没做。 然而江时易突然冒出一句:“要我再给你读会儿书吗?” 顾简迟愣了一瞬,竟莫名其妙地点了头。 于是江时易去车里拿了一本书回来,顾简一看,居然是那本《月光落在左手上》。 今天她还不困,她倒要好好听听,江时易有没有念这本书里没有的诗。 江时易进来,见她还没有躺下,不禁问道:“不躺下吗?” 顾简后知后觉,她要躺下才能被他催眠,于是赶紧钻进一个睡袋里,紧紧闭上了眼,并侧过身去,不想有任何影子晃在她眼前,让她胡思乱想。 没一会儿,江时易在她旁边坐好,念了起来。 这几天,余秀华的这两本书《月光落在左手上》和《摇摇晃晃的人间》,她已经看了好几遍,虽然没有背过,但多少都有些印象,江时易若真不按书上的来,顾简觉得她一定能听出来。 不过有点巧合的是《月光落在左手上》和《摇摇晃晃的人间》的书上,第一首诗都是《我爱你》。 而江时易并没有上来就暴露自己,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把“我爱你”读得很重。 《我爱你》,题目很适合表白,但诗的内容并不是关于多么缠绵的爱情,可是顾简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还好是她侧着身,江时易无法察觉到她的情绪,不然最先暴露的就是她自己。 江时易读了好久,顾简都没发现异常,甚至她都真有点困了,还打了哈欠,怀疑自己那晚真出现了错觉。 结果眯里眯瞪地时候,听到了:不再游戏,不再发疯地跑到你楼下。 不再被江边的一只水鸟无端惊起,对夕阳的光也不再七拐八弯地描述…… 这首她非常有记忆,这是《我们都老了,你就没有一点点感动吗》的开头。 顾简忍不住偷偷地揉了揉眼,搓了搓耳朵。 当听到这首诗的最后是那句她熟悉的,我们都老了,我依然说我爱你,哦,这是多少年的深思熟虑,顾简确信她没有记错,而且不受自己控制地扭头看了看江时易那时手里拿着的书。 虽然那时她眼睛里覆着一层朦胧,但她还是看清了,江时易手中拿着的那本书还是那本《月光落在左手上》,并没有换。 许是江时易听到了她翻身的动作,慢慢移开书,想看看是不是需要给她掖一掖睡袋,结果一时间看到了她惊讶的脸。 顾简本以为他会震惊,会慌张,会有种心虚的感觉,结果他很自然地问她:“还没睡着?” 顾简那一刻才想到,江时易定是不知道她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才会如此镇定自若。 顾简没有直接揭穿,只是先简单地“嗯”了一声。 江时易似是早就坐着累了,但没敢在读书的时候夹杂别的声音,连身子都没敢动。 此时他稍稍动换了动换,刚想提议,要不我们聊聊天? 顾简却先开口道:“你刚刚读得那首诗叫什么名字?” “刚刚……刚刚读到哪首来着?” “你刚读过就忘了?你那书不还没合上吗,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结果江时易故意让书从他手中脱落,假惺惺地说:“不好意思,手突然麻了。” 江时易本可以说几句提醒他,但看出他有意隐瞒,便没再言语,又侧过了身子。 尔后,听到江时易来了一句:“还用读吗?” 顾简回:“不用了。” “那我把小夜灯收了?还是开着?” “收了吧。” 有光,顾简觉得自己会更睡不着。 于是她有感觉江时易探起身子,关掉了帐篷顶上的小夜灯,结果突然暗下来那一刻,又是另一番感觉涌上心头。 已经散去很久的紧张,瞬间光速而返,在江时易在她旁边躺下时,愈演愈烈。 更甚,江时易躺下后一动未动,呼吸声也均匀,而她心乱如麻,总想辗转反侧。 或许无意识地她已经动了好几下身子。 某一刻,她突然听到江时易说《我们都老了,你就没有一点点感动吗》,那首诗的名字。 顾简瞬间僵住了身子。 他这是还没睡着?而且知道她为何没睡? 不等顾简这番惊讶下去,江时易又开了口:“我们都老了,我依然说我爱你,哦,这是多少年的深思熟虑……” 而帐篷外,不太远的地方,有个女人站在那里很久,直到帐篷里的光熄灭了才离开。 146.痴心妄想 顾简本觉得这是可以问问江时易的事,为何书上还有那么多诗不念,偏偏念那书上没有的。 可是那一刻她连身子都不敢动,更不敢开口。 而江时易说完那句,许是觉得她没反应也就没再言语。 夜渐渐静地只剩下来来去去的风声。 后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醒来时感觉外面乱糟糟的,身上也很重,她微微抬抬头一看,身上除了自己的睡袋还有一层被子。再扭头一看,旁边的江时易已经爬出了睡袋正在穿鞋,还把他的睡袋挡在了她旁边,生怕把她冻着似的。 江时易穿完鞋察觉到顾简已醒来,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出声:“我出去看看,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儿。” 江时易一出帐篷,就看见好些山里的村民散乱地站在毛大雨家门口,正对着他和毛大雨的车还有帐篷指指点点。 那些人一看到他几乎都往后退了一两步,瞬间鸦雀无声,用奇奇怪怪地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未几,又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后来是有个小男孩犹犹豫豫地走近他,问道:“哥哥你是谁啊?你怎么从这里面出来?这是……” 看那些人的眼神,似是不知道帐篷这种东西,江时易回了句:“帐篷。” 小男孩怯懦地用他的小手摸了摸帐篷,又天真地问:“你是在这里面睡觉来吗?不冷吗?” “恩,不冷。” 其他人见他好似还挺随和,陆陆续续都走了过来。 有人对帐篷好奇,或许刚刚就看过,现在又仔细看看。 有人对他更好奇,盯着他问:“你是谁家的孩子,长大了回来了吗?我们这山路崎岖鲜少有外人来,这好像是毛医生家,你是毛医生的儿子毛大雨?可是看着不是很像呢,去年我还见过那孩子。” 众人在那个人说完后,紧跟着讨论,没等江时易回答,站在稍稍靠后的一个人突然冒出来一句:“你是昨晚那孩子?” 江时易朝那声音望去,看了几眼认了出来,那人是张大壮的父亲张大柱。 大家瞬间疑惑地看着张大柱,有人开口问:“大柱,你见过他?” 张大柱没有回话,走向前来又仔细瞧了瞧江时易才说:“是吧,昨晚我在我儿媳妇家见到的人是你吧,当时你身边还有一个姑娘。” 儿媳妇,江时易极其不喜欢这三个字。本来还脾气柔和着,听到张大柱的话,蓦地又冰冷了起来。 “不是。” “不是,不是吗?我看着很像呢,眉眼什么的天色太暗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可你这大棉衣我记得很清楚,我们这里没人有这种衣服,而且像你这么高的也少有。应该没错……” 不等张大柱叨叨完,江时易绝情打断:“不是你儿媳妇家。” “不是我儿媳……你……你知道我儿媳妇是谁?” 张大柱很是惊讶,他本就有些怀疑江时易的身份,此时更是。结果江时易投来的锐利眼神,让他害怕地赶紧改了口:“你知道那是谁家,昨晚那就是你?” “车晨晓当年并没嫁给你儿子,话不要乱说。” “你知道车晨晓?你怎么会知道?你是谁?” 短短几句对话,众人对江时易越发好奇起来,交头接耳不断。 俄尔,张大壮又言:“你看起来好像有点…有点像……” 张大柱正说着,就看见帐篷里又出来一个人,高高瘦瘦的很像昨晚见到的那个姑娘。 其他人也瞬间被顾简吸引了目光,又增加了一项讨论话题。 顾简一脸茫然,知道外面有人,没想到会这么多,还都把她当作什么怪人似的盯着,让她非常局促不安。 不多时,张大柱来来回回把顾简打量了几番后,开口道:“难道你是车晨晓,他是牛小山?我说昨晚我儿子情绪怎么那么激动,回了家也还在念叨说车晨晓回来了,车晨晓喊了他的名字。今天一看,你跟车晨晓长得还真像啊。” 众人又被张大壮的话惊住,不过没多会儿就有好几个老人说:“像,确实像。” “没想到还活着啊。” “应该说没想到他们俩长大了居然还在一起,当时不都说只有牛小山坐上车走了,老韩的孙女没走了吗。” “是啊,当初拼了命逃出去,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报仇来了,可是该死的人都死光了。” “谁说,不是还有……” 那老太太给旁边的人递了递眼神,旁边的人看到站在江时易和顾简面前的张大壮,瞬间了然。 张大柱明知顾简回来,绝不是来给他当儿媳妇,可是他也不想他老张家没有后代,所以还是厚脸皮地说道:“你怎么回来了,来履行当年未完成的义务?” 那时没有人察觉到江时易的情绪已经相当糟糕,牛小山,他万万没想到此生还能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他紧握着拳头,随时有可能爆发。 张大壮见顾简不为所动,又发起了感情牌。 “我就知道你人美心善,还记挂着我们家大壮,当初我就是看出你这一点,才跟你奶奶买了你。这么些年我儿子也一直都在等你,没出大山更没结婚,打了半辈子光棍。还天天去把你家收拾一遍,照顾地比我家还好。走,跟我回家吧,他知道你回来找他,肯定特别高兴。” 张大柱说着要去拉顾简,一旁的江时易终于忍不住抓住了张大柱的胳膊,气愤满满地说:“我刚刚说过什么?” 长大后的江时易,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还是很令张大柱害怕的,他不禁哆嗦了一瞬,但为得到顾简,他还是逞强道:“管你说过什么,她是我儿媳妇,她就得跟我走。” “你儿媳妇?当年钱你都收了,就还痴心妄想呢?” 江时易加大了手劲儿,张大柱疼得嗷嗷直叫。 “什么钱,我只知道她奶奶收了我的钱,别以为她奶奶西去了,死无对证就想耍赖。他们…他们可有好多人都知道当年的事,杨大哥,王嫂,你们要帮帮我啊。” 杨大哥走过来,确实帮张大柱说了句,他知道韩晶把车晨晓卖给张大柱的事。不过也问了问江时易,江时易口中的钱到底怎么回事? 当年江时易求了韩晶很久,韩晶都毅然决然地要把车晨晓卖掉。所以他只能另想办法去求想买车晨晓的人。 结果哪怕他给张大柱下了跪,张大柱也跟韩晶一样,死活说不通。最后其实张大柱是开玩笑地说,如果江时易能把他买车晨晓花的钱双倍还给他,他就放掉车晨晓,因为他知道江时易绝对凑不来那些钱。 江时易确实没钱,哪怕偷牛大山的,牛大山也没有,因为牛大山腿受伤的时候,基本上就把他自己的积蓄都花光了,回来后还天天喝酒,更是所剩无几。 那时候整个山上的人,除了车晨晓,唯一跟江时易搭过话的人就是毛大雨。 而下雨那晚,他去帮车晨晓买药时,毛大雨给他留下的印象特别好,所以最后江时易厚着脸皮去找了毛大雨。 毛大雨起初说他也没办法,但后来还是被江时易感动了,而且最主要的是,在毛大雨的心中,毛大雨也是个想逃离大山的人,因此毛大雨偷了家里的钱给了江时易。 张大柱收了钱,跟江时易保证地好好的,会跟车晨晓的奶奶说,不再买车晨晓。 结果江时易前脚走,张大柱后脚就去跟牛大山告状,说江时易偷了牛大山的钱,他看见江时易去小卖部里买零食吃。于是江时易那晚回家就被牛大山打了一顿,而张大柱咬死不认他收过江时易的钱,还是要把车晨晓买回家。 那时江时易还不知道张大壮精神有问题,只是知道张大壮比他大几岁,后来知道张大壮的情况后才明白张大柱为何那么坚持。 “他说得是真的吗?” 从未听过还有这么一出的众人,无不鄙夷地看向张大柱,而杨大哥最先开了口。 张大柱即便被拆穿,也仗着这是他的地盘,周围都是跟他在山上一起生活多年的人,定会向着他,所以说谎道:“我没有收,杨大哥你要信我,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的人品吗,他定是也看上我儿媳妇了,所以才胡编故事。” 杨大哥并不是很信,张大柱突然假哭起来:“我可怜的儿啊,为了她连婚都没结,还思念成疾得了精神病,到头来人家还不认。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可怜啊。” 这时,毛大雨家的门被打开,毛大雨披着被子从里面走出来,一下子看见这么多人,惶恐了好一会儿才走过来说:“你们干什么呢?怎么都聚集到我家门口了。” 好几个人几乎同时发声:“你小时候偷家里的钱给牛小山了?” 牛小山?毛大雨反应了反应,还没想起来,就有人帮他指了指江时易。 毛大雨看见江时易一脸怒气,猜测一定是发生了点什么。 当看到张大柱的时候,他想起来他确实曾经借给过江时易钱,用来赎回车晨晓,于是说:“对,当年他说要救车晨晓急需钱,我便偷了家里的钱借给了他。也是因为那件事,我被我爸打了一顿,于是学他们,偷跑出去坐了大巴车。应该有人知道吧,就是那次出去,我被隔壁村那个大高个子绑架,拉去做了童工。” 毛大雨此话一出,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因为毛大雨确实丢失了好一阵,他们几乎都知道。 张大柱见大家都信了毛大雨的话,还在垂死挣扎。 “你们别听大毛的,你们还看不出来吗,牛小山把帐篷搭在这儿,还不是因为他跟大毛关系好,大毛肯定是向着他的。” 然而没多少人还去听张大柱的话。 反而有人挑开了新的话题,走过来对着顾简说:“你还活着,那你奶奶呢,你奶奶现在怎么样?” 同样好奇的人赶紧附和:“对啊对啊,当初到底怎么回事?你没上大巴车,这些年跟你奶奶去哪儿了?” 人们一句一句地问着,令顾简很是难堪。 江时易揽过顾简,刚想替顾简出头,就听见张大柱说:“不回话,不会是你奶奶已经死了吧?怎么死的,莫不是你杀死的?” 众人一阵唏嘘,甚至有人比江时易他们还替顾简着急,直呛张大柱:“你这老头子瞎说什么呢,自己得不到就开始往死里毁是吗?” 张大柱现在很是坦然:“我怎么会是瞎说呢,韩晶亲口跟我说过想杀死她孙女,不然怎么会舍得把她卖给我呢。 而她要是没在韩晶那受委屈又怎么会想到逃跑。 再说了,你们哪个不比我清楚,韩晶对她做过什么。让她做饭就罢了,还不让她吃热食,每次都是自己吃得饱饱的了,才让她清清盘子底。冬天让她暖被窝,夏天让她扇扇子。院子里那棵石榴树,每年都结一堆石榴,却没让她吃过一颗。 就这样,她能不恨韩晶?能不找机会杀害韩晶?” 张大柱的话说得是难听,但除了最后一句,确实也都是事实。 有些人想反击,但很无力,最后只能又转到顾简身上:“就算那样,你没亲眼看到就不要瞎造谣,晓晓,到底怎么回事,你奶奶…真的去世了?” 顾简一直没有说话,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没得说。 张大柱却是一副,刚刚受尽了屈辱,现在要讨回来的模样,势必要把顾简逼上绝路。 “问她也没用,谁会承认自己杀了人呢。不过你们应该都还记得吧,当时有人在路边发现了韩晶的自行车,我们还做过很多推测,现在想来,她把韩晶推下山去,而自己逃跑了最符合。” 大家本来都不信张大柱的话,可是顾简一直不反驳,慢慢地让他们都有些半信半疑了。 尤其是那种没有自己的主见,随风倒的人,已经信了张大柱的话,开始了更加不堪的揣测和讨论。 顾简起初并没有多少感觉,兴许也是被张大柱一波又一波的话刺激到了,某一刻大脑里突然出现一个场景,有个人真的从路边掉到了山下去,但那个人不是韩晶,而是车晨晓。 147.辗转多年 “不要回来找我,出去了就别回来。” 车晨晓喊完,死死趴在地上看着载有江时易的大巴车彻底没了踪影才放弃挣扎,被韩晶轻轻一拎就扔到了自行车后座上。 “你真是长能耐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韩晶临上车还揪了揪车晨晓的耳朵。 车晨晓那时候根本感觉不到疼,满心都是自己没逃走的悲伤和接下来要继续忍受苦难的绝望。 韩晶的心却已被无边的自私和荒唐的痛恨浸透,根本对车晨晓的心情不予理会,还自己越想越生气地喋喋不休。 “你个死丫头,你是想连我都气死吗?居然这么小就知道跟人私奔了。 那牛小山才来我们这儿多久啊,连他妈都不要他了,你犯傻地跟着他跑,他那么小养活自己都够呛,他能养你啊。 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傻孙女,连你的后半生都帮你安排好了,你还给我整出这幺蛾子来。 一会儿回去我就把你送到大壮家去,人送出去,你是死是活,爱怎么逃跑怎么逃跑,都不再跟我有关系。 哎呦,气死我了,要不是有人花钱要你,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把你扔到山下去。 ……” 顾简脸上的泪刚刚不过被风吹干,就又因为韩晶这些话再次汹涌而至。 常年被韩晶摧残,她本就心如死灰,现在被韩晶的话一刺激,压抑在内心深处多年的苦痛,死命挣扎不见好转的忍耐,终于在这一刻疯狂崩塌,再也没有活下去的**。 她没再去乞求韩晶,也没跟韩晶争吵,直接松开扒着自行车后座的手,身子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扑通一声,韩晶还是耳尖地听到了有什么坠落的声音,随之,自己的车子变轻,她知道定是车晨晓从自行车上掉了下去。 不过那时她的第一反应还以为车晨晓是想逃跑,叫骂着停下车子,想去追回车晨晓,结果没想到回身看见车晨晓倒在地上,根本没有逃跑的意思。 她几步上前,心略有慌张地低垂着身子,用脚踢了踢侧身趴着的车晨晓。 “别给我装,起来。” 一下,车晨晓没有动静,两下,车晨晓还是不动,韩晶是真慌了,赶紧蹲下身子把顾简搬正。 然而她以为车晨晓死了才会那样,没想到车晨晓只是眼里含泪,看起来很悲伤没理她罢了。 韩晶的火气瞬间猛增,“啪”就给了车晨晓的脸一巴掌,语气极其凶恶:“还不给我起来。” 那时的车晨晓就跟有人拿走了她的魂魄般,哪怕被人打了,也只是眼里的泪流出地快一点,依旧不为所动。 直到韩晶把她拎起来,又是一番难听的训斥,车晨晓再也忍不下去朝韩晶叫嚷了起来:“我不回去,我不要去张大壮家,我不,我不……” “我发现你遇到牛小山之后,脾气越来越掘了,他给你施了什么蛊,让你变得这么不听话。给我回去” 韩晶使劲把车晨晓往自行车的方向拉,车晨晓坠在地上就是不肯走。 “我不回去,你今天就是把我推下山去,我也不回去。” “好啊你,都知道威胁我了,你以为我不敢啊,要不是收了老张家的钱,你以为我会忍你到现在?” “钱钱钱,我就值那200块钱吗。你这样对我,若是被爸爸知道,他在地下能安吗?” “你……” “啪”车晨晓又被打了一巴掌。 韩晶眼睛瞪着溜圆,咬牙切齿地说:“你居然敢拿我儿子说事,我儿子还不是因为你死的。我要不是看着他的面子,我会白白养你这些年。 200块钱,200块钱还少啊。若是我,让我花200块钱我也不愿意买你。” 韩晶这时已经气盛到,开始地打车晨晓的身子。车晨晓那时候除了哭,绝望地不想与韩晶争论任何。 而韩晶见她打死不动,恶狠狠地朝她大吼:“你别逼我,不然我可真做得出来。” 车晨晓冷漠地抬头:“那我谢谢你送我去见爸爸,放心,我会告诉他,他走后这些年你是如何待我的。” “我如何待你,我哪里待你不好了。你好歹活到了这个年纪,有多少人家的孩子,生出来吃不上穿不暖,活生生饿死冻死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韩晶是真被气急了,掐住车晨晓的脖子,把车晨晓移到山路边上去,吓唬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不回,我真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车晨晓没说话,但是乖巧地闭上了眼睛,摆出了欲死状。 韩晶的心一瞬间被打击的体无完肤,终于在某一刻被车晨晓那一心想死的模样刺激到,松开了掐着车晨晓脖子的手。 咣当一声,顾简虽然没有看到车晨晓落地,但她的脑袋却出现了一声巨响,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时人们都在望着她,好奇她怎么突然哭了,江时易和毛大雨也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只有张大柱的声音大声:“还能因为什么哭,肯定是想起来怎么杀害她奶奶的,愧疚了呗。” 可是张大柱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时会有个人突然冒出来说:“不是晓晓,不是晓晓杀死了她奶奶,是你,是你杀死的。” 众人无不错愕,朝那声音望去,更是震惊绵绵,因为说那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大柱的亲生儿子张大壮。 张大柱的嚣张气焰瞬间因为儿子的出现被碾压了下去,赶紧摇手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们都知道我儿子有精神病,他的话不能当真。” 张大柱想过去叫儿子闭嘴,儿子却走了过来,又一次出卖了他:“就是你,我亲眼看到的,就是你把韩奶奶推到了山下去。” 无奈下张大柱只能捂住了儿子的嘴。 “我儿子该吃药了,我先带他回去吃药了。” 不等顾简她们拦截,有山上的村民已经堵住了张大柱的去路。 “把话说清楚再走,你儿子就算再傻,也不会平白无故冒出那样的话来。” 张大住见躲不过,便嫁祸到了车晨晓身上。 “大壮精神有问题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肯定是看见车晨晓推的韩晶记成我了。” 人们看见张大壮一直摇头,还嗡嗡地想说话,没有多少人还信张大柱,叫他先把张大壮的嘴松开。 张大柱不敢,迟疑的时候,有人直接上手把他的手掰开,并把他与张大壮隔绝。 不等人问,张大壮就自己开了口:“没有,我没有瞎说,我看到的就是他推地韩奶奶。” 张大柱万分悲催,一世安宁就这样被自己的傻儿子毁了。 他挣扎着大喊:“大壮,你看清我是谁了吗,我是你爹,你爹,你别再乱说话了。” 张大壮却依旧实诚地只描述自己脑海里的场景。 “对啊,爹,就是你啊。 当时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韩奶奶一个人往回走。你问她,晓晓人呢?她说跟牛小山一起逃跑了。你很气愤,让她把钱还你,她不还,说你已经收了牛小山的钱,根本不欠你什么。 于是你们大吵了起来,最后还动了手,然后就在动手的过程中你不小心把她推到了山下去。那时你还跟我说,不要让我说出去。 是你啊,就是你啊,不是晓晓干的。” 张大柱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眼看着就能掩盖一辈子的事情,在这种时候居然被爆了出来,还是被自己的儿子爆了出来,让他怨也怨不起,恨也恨不起,只能逞强地否认:“不是我,我没有,一个脑袋有问题的人说得话信不得,信不得啊。” 然而任何人朝他投过来的目光都不友好,还有人说:“你儿子再怎么精神有问题,也有状态好的时候,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难怪你之前一直说是车晨晓杀死了自己的奶奶,你这是转移视听,嫁祸于人啊。 大柱啊大柱,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为了200块钱你居然杀了一个人,而且收了人家小孩的钱还不替人家办事。 你真是令人痛恨啊。” 张大柱被众人喷的无地自容,张大壮却丝毫不管,那时眼里只有顾简,走近她说:“晓晓,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当张大壮想去拉顾简的手时,江时易挡在了顾简身前。 张大壮的情绪瞬间不好,跟小孩子被抢了玩具般,哭丧着脸让江时易闪开。 “你是谁啊,你为什么挡在我老婆身前,你还我的晓晓来。晓晓,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大壮啊,你的老公张大壮。” 听到别人称呼顾简为老婆时江时易本该生气的,可是张大壮这番模样,除了让人心生怜悯就是心痛。 从张大壮能为了还车晨晓清白,不惜出卖自己的父亲说出事实,就可以看出张大壮这个人心地还是善良的。 那让江时易想跟张大壮摆摆事实也摆不起来,还是毛大雨过来说:“她不是你老婆,你认错人了。” 张大壮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你们刚刚都说她是晓晓,她就是我的晓晓。” “那你刚刚不也说你爸收了牛小山的钱了吗,车晨晓怎么还会是你老婆。” “是啊,我爸是收了钱,可是他也说晓晓还是我的。我这些年一直在等她回来,一直在等…她就是我的…” 毛大雨看张大壮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不得不找着时机给他打了一针安定,那是他看到张大壮过来时,就偷偷回屋拿出来的。 张大壮被打完安定,没一会儿便晕了过去。 被人们各种抨击一直没注意张大壮这边是什么情况的张大柱,当看见自己的儿子倒了下去,还是心焦地过来推开毛大雨,自己拖住了儿子的身体,并朝毛大雨大喊:“你对他做了什么,人是我杀的,找人偿命你找我,你对他下什么手。” 毛大雨淡定举起针管说:“给他打了一针安定而已,过会儿他就会醒来。倒是你,承认是你杀害韩奶奶了?” “我……” 张大壮这才发觉,方才情急之下,他说出了实情。 跟他一起在这山上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村民们,都不选择相信他,各种对他失望,无语,痛恨……他再胡搅蛮缠又有何用。 于是他说:“是,人是我杀的,但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就是两个人争执的时候,不小心把她推到了山下去。 你们要是让我还命,我不是不肯还,但你们也都知道我儿子的情况,我若走了,他该怎么活下去。所以……” 哐当一声,张大柱跪在了顾简面前:“有没有可能放过我,这些年我一直没出过大山,也没再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没多少年活头了,就让我多陪他几年吧。” 顾简那时心情很复杂,就算她脑海里有一些车晨晓的经历,她也不能把车晨晓的全部感情都体会。 而且她脑海里刚刚出现过韩晶把车晨晓推下山的事,还有那么多韩晶对车晨晓做的残忍之事,韩晶若真的死了,她也没有多悲伤。 再加上有些村民,哪怕知道张大柱那件事做的不对,但因为张大壮的关系基本都在为他求情,最终顾简没有做任何表态,而大家认为沉默便是无形的原谅。 后来大家都走了,即便对顾简和江时易还有诸多好奇,因为气氛不对,也没敢再问。 那些人都走光后,江时易突然揽过她的身子,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以后还有我。” 顾简的眼泪啪啪啪又落了下来,不知是为韩晶伤心还是为车晨晓终于解脱而高兴,还是辗转多年后还能遇到当初那个人而庆幸。 “我真的是车晨晓吗?” 哭了一会儿,顾简终于问出了口。哪怕刚刚那些人都说她是,她也想听江时易亲口承认。 江时易重重地回答了一声:“恩。” 毛大雨见两人抱在了一起,不想当电灯泡,正想着开门回屋,结果毛先锋先走了出来,看见他后,激动地说:“我想起来了,昨晚我见到的那个女人是谁。” 148.杳无音讯 顾简本来还有很多话想问江时易,听到毛大雨他们那边的响声后,又一看她跟江时易那时的姿势,赶紧与江时易离开了一段距离。 而毛先锋想说的话,在看到顾简她们时,也暂闭了口,推开毛大雨走到顾简身前。只是他还没开口说话,就被毛大雨拦截。 毛大雨是怕他再乱说,又把气氛弄得很尴尬,他能转头就忘,遭殃的却是自己。 结果毛大雨挡住了毛先锋的身却没挡住毛先锋的嘴,毛先锋隔着毛大雨对顾简说:“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好像,好像才不久的事情,我说你像…像…那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 毛先锋拍打了拍打自己的脑袋,无意看见旁边的江时易时,说:“九,你也在啊,那她是……是叫车晨晓对吧?你们这是找到她了?” 毛大雨一听,这时的父亲好像精神正常,便松开了他。 江时易走到毛先锋跟前来,浅笑着说:“恩,找到了。” 毛先锋拍了两下江时易的肩膀,甚是为他欣慰:“真不容易啊,这都多少年了?” “二十年。” “二十年……你这小子真厉害,居然找了一个人二十年,小半辈子都过去了。不过能找到就说明你们命里有没断的缘分。” “恩。”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这把年纪可等不了多久了,大毛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你的我总要参加参加吧。不对,应该先问……” 毛先锋随即转头对着顾简说:“姑娘还没结婚吧?” 顾简不知道当初她跟江时易的假结婚现在要如何处理,犹豫了犹豫还是说:“结…结了。” 毛先锋顿时紧张:“结了?那我们家九怎么办?不是,你这语气听起来怎么像对现在的婚姻不满意啊,我跟你说,你后半辈子还长着呢,跟一个人过着不舒坦千万别将就,日子是自己的。而且我们家九对你……” 毛大雨先是咳嗽了两声,父亲丝毫没察觉,他不得不又抓住父亲的胳膊,急慌慌地说:“爸,您可别又乱说了,人家两人的事还用不着您操心。” 毛先锋不以为然:“我怎么就乱说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九。” “可是娶她的人就是九!” “什么?娶她的人是九?那我刚刚,我刚刚说了什么?” 毛先锋想让自己糊涂的时候偏偏脑袋清楚地很,一想到自己说得那些话,连看江时易都不敢看,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他们不是刚找到彼此吗,这么快就已经结婚了?” “你还不知道你的记忆,总是反复,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吗,九结婚了,那时的新娘就是她。” “要不说人老了不中用了。别转头我又忘了,九啊,其实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毛先锋看着江时易,几番考虑还是开了口:“我好像看见你妈妈了。” “你看你又开始瞎说了,他妈妈怎么会……” 毛大雨说到半截,突然怀疑父亲说得或许是真的,毕竟昨晚父亲确实消失了一会儿,若不是他看见了什么特别的人,不可能随便离开家。 而且是女人的可能性很大,不然昨晚他也不会突然提到看见了母亲。 “你确定你没看错,这都二十年了,你还记得?” 毛大雨最终还是改了口,而江时易一时惊讶地什么也说不出。 毛先锋却说:“他妈妈那么漂亮,当时被牛大山带回来的时候,可是惊动了整个村子的人,我不会认错的。他母亲现在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初那个模样。” “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我醒来后,发现家里没人,还是在微山岭,便说出去转转,毕竟好久不回来了,结果刚推开门就看见她站在咱们家门口。 她看见我很慌张,扭头就走,起初我只是觉得她面熟也没认出来,她跑走的时候才想起她是九的母亲,于是我便追她。 但她毕竟比我年轻,跑得比我快,而且那时候天比较黑,我也看不太清楚路,就一边追她一边喊:“你是九天的母亲吧?”,我喊了几次后,她停了下来。可是当我快走近她的时候,她又跑走了。” 毛先锋说得有模有样,而且江时易知道毛先锋状态好的时候跟常人无异,所以他心里波动很大。 跟母亲失去联系也已经二十年了,在这二十年里,他从未停止寻找她,然而至今杳无音讯。若毛先锋说得是真的,母亲为何要逃走不留下来等等他呢? 后来简单地吃过早饭,他们四个人去了另外一个山上,那个山上全是坟墓,毛大雨母亲的坟墓就在半山腰上,而毛先锋说车晨晓父母的坟墓也在那里。 上山时可以从山路上看见山下的村落,其中一处特别显眼,看起来像是在重建,正好今天也来上坟的人,路过时说,那里前些日子发生了地震,房屋都毁了,确实在重建。 这样说起来,微山岭的大部分村落虽然都很穷,但这么些年并没有发生过多少称得上严重的自然灾害,也算幸运。 临走到毛大雨母亲的墓碑处,遇上了两个同村的人,还是早上在毛大雨家门口见过的人,那俩人比他们过来的早正往回走,看见江时易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很自然地跟他说:“来给你父亲上坟啊,真是不容易,这都多少年了,终于有人来看看他了。” 那人旁边的人拉了拉她的衣服,小声跟她嘟囔:“牛大山哪是他父亲啊,别乱说,小心得罪了他。” 那人被提醒后,赶紧咳咳了两声:“那个,我…我记错了。你只是来陪大毛来上坟的吧。” 那人说完,拉着旁边的人匆匆跑了。 但江时易还是听见那人跑走时说:“那牛大山也怪可怜的,带回来的女人不跟他,带回来的孩子半路也逃跑了,最终硬生生把自己喝死了。” 来微山岭后,江时易对牛大山没有好的印象,所以哪怕听到那些人说那种话,他也不觉得愧疚。 只是来都来了,遍地的坟墓总会给人一种另样的感觉,而毛大雨也在说,他要不要去看一眼?最终他也说不清是被什么驱使,去看了看。 或许曾经在来微山岭之前,牛大山对他母亲还不错吧。 因为车晨晓父母的坟墓也在近处,顾简也去看了看,给车晨晓父母磕头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争吵声。 一男子说:“今天当着爸的面,你发个誓,一会儿下了山就跟我去医院,而且不能逃跑。” 跟他搭话的女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何苦这么逼我,明知道那就是浪费钱,我的病根本治不好。” “爸,你听见了吗,妈就这么想离开我。” “我……” “我们出去这一趟,死里逃生好几回,我以为你该知道生命的重要性,结果你还是如此。 什么治不好,那全是你的借口,你就是嫌我是你的累赘,不想再管我了。被村里的人说怕了,你儿子都多大了,没工作也没老婆,我让你没面子,所以你一直想丢掉了。现在正好给了你一个名正言顺理由,你当然不想错过。” “不是的,哪里有母亲会那样想的,我……” “你就是,不然,在静安医院,在卓海医院,人家医生都说,只要你好好配合病情就能好转,你为什么不住院,为什么逃跑?” 顾简本来都走了,不想偷听别人的私事,可是耳朵总会自动接收,当她听到静安,卓海的时候,她不禁停下了脚步。 会是巧合吗?这里也有人知道静安和卓海,而且还去过医院? 顾简忍不住朝那声源走了两步,当从墓碑的缝隙里看见一个老人的背影在颤抖时,她站住了脚步。 那老人呜咽着说:“我们的房子没了,家没了,什么都没了,不往里进还要往外掏,你以为你没给妈看那住院单妈就不知道吗,我问过同屋的姑娘了,半个月她已经花了二十多万,咱有那么多钱吗?咱能维持几天啊? 你也说了,你没工作也没结婚,妈怎么能临走还把你榨干,那你以后要怎么活啊?” “那是我以后要想的事,你干嘛要操心那么多,我一个大小伙子还养活不了自己吗?况且你跟同屋的姑娘病情又不一样,你花不了那么多钱的。 而且…不是有个叫顾简的人在找你吗,她是北野庄园的庄主,她有的是钱,我们可以找她帮忙。 她不帮不是还有那个绑架过我们的卓然吗,他是卓海商业巨头的儿子,他还给你找过医院,他定会帮我们的。 就算他嫌弃我们逃跑了不帮,不还有那个……” “别说了,别说了,他们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你还想去送死啊。” “反正你也想死。” “不要在你父亲面前这么说。” 刘博海终是忍不住又悲伤又气愤地走了,张桂芬随后起身跟上。 顾简那时被他们的话震惊愣神了很久,想追上时,不远处有人轻唤了她的名字。 顾简回头一看,是江时易走了过来。 “怎么了?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喔,没什么,就是觉得那片叶子被风吹得很晃眼。” 江时易虽然觉得顾简这句话很奇怪,但朝她看得方向望了两眼,没看到什么奇怪的现象,还是说:“那走吧,估计大毛他们也已经好了。” 顾简又往深处看了看,已经看不到张桂芬和刘博海的身影,她才转了身。 而她跟江时易刚离开,刘博海就跟张桂芬匆匆返了回来。 两人望了望,张桂芬先开了口:“就说你听错了吧,哪里有人啊,顾简那种人怎么会来这里。” 刘博海不死心地又往里走了两步,探起脚伸长脖子朝远处看了看,依旧没看见任何人的身影,才失落地自言自语道:“难道真听错了?可我明明听见有人喊顾简了啊。” “行了,你就是方才心里想到了她才出现幻觉了。” 刘博海纵使还觉得奇怪,但是眼前的场景就是这样,除了他和母亲没有别人,他也只能悻悻地走了。 江时易和顾简找到毛大雨母亲的坟前,毛大雨和毛先锋并不在,江时易试着给毛大雨打了电话,但不幸地如意料之中没有信号。 他们等了一会儿,毛大雨他们也没回来,于是他们只能先往山下走。 快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没想到却遇到了意外之人。 除了毛大雨和毛先锋站在那里,还有一个女人用木板拉着一个男人。 那时他们只看得到女人和男人的背影,但听到毛大雨说:“是你……” 毛大雨满脸写着震惊,身子也有些发抖,好像曾经被对方深深伤害过似的。 江时易和顾简走上前去,站到那女人和男人的对面,看到那男人的正脸时,如江时易所想,那男人就是曾经将他和顾简分开的凶猛壮汉韩灿。 韩灿在看到毛大雨时只是轻微的惊讶,但看到江时易时,便有些慌张了。 几个人眼神轮换了一会儿,还是韩灿身边的女人先开了口:“你们是那两个小孩?” 江时易和毛大雨都没回话,那女人又紧张地说:“对不起啊,请让一让。” 结果江时易和毛大雨都不动,那女人更加慌张:“我知道他曾经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可你们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也算受到了惩罚,你们又都还活着,好像混得还不错,就不能放过他吗?” 江时易和毛大雨还是默契地无动于衷,最后那女人都差点要给江时易他们下跪了,韩灿才阻止她自己开了口:“对不起……” 江时易和毛大雨并没想对韩灿追究什么,只是觉得意外遇见,内心涌起了很多往事罢了,一时不能烟消云散,不能视而不见。 但那股劲儿下去后,他们便会放韩灿走。 然而他们万万想不到,他们放韩灿离开不久,山上出了一起事故。 韩灿和韩灿身边的女人一起死在了山上。 149.不是蛊惑 还没回到静安,江时易就接到了阿龙的电话,说现在网上有一条奇怪的热搜,一场发生在偏远地区的死亡案件正被人们讨论地热火朝天。 但引起话题量的不是死亡事件本身,而是死亡事件被爆出来不久,有人上传了一段可以浅显看出里面有江时易和顾简,还有两位死者的视频。 从视频里能够清晰看出江时易一票人拦截着两位已故的死者,好像还有争吵,所以现在网友们都在怀疑江时易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一向淡定地阿龙这次也着了急:“九哥,到底怎么回事啊?兄弟们可都在替你们担心。这次回微山岭你也没让我们跟着,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和毛哥不会……” 韩灿和他老婆会死,江时易是很震惊的,但不是他所为的事,他没有丝毫慌张。 “我要是那种人,他能活到现在?” “我们当然知道你的为人,还不怕山上那种地方容易出现意外吗。有时候不是你的过错,也容易让人误解。被误判入狱的人,到死也没沉冤昭雪的人,那也比比皆是啊。” “跟我们没关系,那视频还够不上能给我们定罪的证据。。” “听到你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热搜已经在让人撤了,你回来的时候小心点,千万注意安全。若这是有人故意所为,显然是冲着你跟嫂子来的。” “那就先别撤,看看对方还有什么动作。” 阿龙给江时易打电话的时候,江震阳看到了消息也急忙打了过来,由于占线只能打给了顾简。 待江时易挂了电话,顾简那边也没多会儿被挂了电话。 顾简一脸沉重地说:“你父亲打来的,说是我们杀了人上了热搜,让我们回到静安后先去老宅,他在家里等着我们。” “恩,死的就是韩灿和他老婆,不过别担心,不是我们做的就不会有事。” 顾简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去翻了翻热搜,还没点开具体内容,就看见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热搜名,比之前任何上热搜的时候都要让人无语,心塞。 #江时易杀人# #北野庄园庄主杀人# #江时易顾简夫妇杀人# #高坟山死亡事件认定与江时易有关# #江时易与韩灿过节回顾# …… 一眼望去,就没有别的事情,整个热搜都被她们承包的感觉。 顾简点开#江时易与韩灿过节回顾#,她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厉害,居然还知道江时易与韩灿的过往。 被顶在最前面的一条热搜这样写着:二十年前,江时易还不是江家的儿子,只是一个挣扎在小山沟里的普通小孩,那时他十岁,与一个同在山沟里的比他小两岁的女孩相爱了,但是小女孩被她的奶奶送给别人当了童养媳,于是他蛊惑小女孩跟他私奔,小女孩竟然傻傻地同意了。 然后在某一天早上他们相约私奔,坐上了出山的大巴车,结果半路,小女孩的奶奶追了过来,不让自己的孩子跟江时易走,于是发生了必然的争执。后来听说小女孩的奶奶在那天也死了,不知道跟他有没有关系? 先说韩灿,韩灿那天正好也要出山,看见江时易要把小女孩拐走,好心出手把小女孩救下来还给了她奶奶。 江时易定是因为那件事对韩灿怀恨在心,这次才趁机在不易被人发现,而且容易制造自然身亡的地方,把韩灿杀了。 我跟韩灿来自同一个小村庄,这是我亲眼所见的事实,还希望大家尽尽力,别让这件事沉下去。 我们这里非常偏远,能做主的人给他点钱就能够把事实掩盖,以江时易现在的地位和能力轻轻松松就能做到,所以再次恳求大家,帮帮忙吧,拜托。 还真是让人意外呢,此人所述虽然扭曲了事实,但显然是知道一些江时易和车晨晓小时候的事。 但不得不说现在网友的关注点也是各种奇葩,顾简退出这个热搜的时候,已经又有新的热搜名顶了上来。 #十岁江时易蛊惑小女孩私奔# #江时易被疑二十年前还杀过一个人# #江时易抢别人的童养媳# …… 简直无比混乱,气得人想喷血。 江时易见顾简一直盯着手机,脸色难看,就能想象到网上是何种不堪的现象。 “别看了,看了也是给自己徒增烦恼,以前总经历你还不知道,那些人见风使舵,歪曲事实的本事有多厉害。” “但有人爆出了大巴车上的事。” 顾简把刚刚置顶的那篇文给江时易念了念,又简单地把网上的事说了说,江时易这才知道事态有多么超乎他想象的严重。 与毛大雨分别的时候,还没人通知毛大雨出了这种事,江时易跟他三言两语带过,叫他别担心。 目前来看确实有人想毁江时易,自己的生命安危江时易还能拿捏,其他人,他真怕会因为他受到波及,所以也让毛大雨小心点。 他们先回了老宅,江震阳早早已经在家里等着他们,而且不是像往常那样坐在客厅沙发上,这次直接站在了门口,待江时易他们停好车一回来,他甚是焦急地冲到江时易他们面前,慌巴巴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突然会去那种地方?” 江时易没有即刻回答,不慌不忙地往屋里走,让林嫂给他倒一杯水过来,那让江震阳更心焦了。 一直等江时易咕嘟咕嘟喝完一整杯水,江震阳才又开口:“你们倒是说话啊,想急死我啊。我要知道真实情况才好帮你们啊。” 江时易把空杯子递给林嫂,淡定如常:“不是我们做的,有什么好说得。” “有什么好说的,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人的腿是被你打残废的吗。” 江时易眉宇微动,略有惊讶地看向江震阳,江震阳又说:“你十八岁那年头破血流地回家,不就是因为跟他打架了吗。” “那又如何。当年没把他杀死,过了这么些年,我对他的恨不减反增,所以终于对他下黑手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自己可以解决。” “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我这么急匆匆地过来还不是想帮你,你……” “我已经过了需要你帮忙的年纪。” 要不说,人就不能犯错,不然一辈子都会被人揪着,无论你如何想挽回,对方都不觉得你是善意而是别有用心。 江震阳这一辈子,事业上没被人说过闲话,唯一的失败就是当年没能守护住自己喜欢的女人和那女人为他生的儿子。 以至于到现在,那儿子每每简单的一句话,都犹如刀子插在他的心上。 一个人再有天大的本事不被人需要也是悲哀的。 江震阳的满心担忧到此时凝固成了冰,反过来吞噬了自己。 最后他心情低落地离开了。 林嫂送走江震阳后,回来想替江震阳说几句好话,但那时江时易和顾简已不在客厅里。 连开了将近两天的车,江时易其实很想休息休息,但上楼的时候又接到阿龙的电话,所以他还是进了书房。 顾简本想问问他,当年和韩灿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江震阳会说,是他把韩灿打成那样的,还有他十八岁那年头破血流地回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见江时易没有挂电话的迹象,她还是先回了卧室。 去微山岭这几天没能好好地洗过澡,顾简一回到卧室就先好好冲洗了冲洗,出来时看见床上的手机在响,拾起来一看是北野长清打来的,想来也是为网上的事而来。 不过北野长清十分相信她们,打来电话不全是因为担心,更多的是对当年的事好奇。 “我看网上有什么,十岁江时易蛊惑小女孩私奔,他这些年一直没有花边新闻不会是还惦记着那个小女孩吧? 难怪当初要跟你假结婚呢,果真初恋是难忘的。 还有,还有,有人说那韩灿的腿是被江时易打断的,真好奇啊,当时到底发生过什么,他这次带你去那么偏远的地方,有没有跟你说说他的往事啊? 上次在卓海看见他打架那么厉害,就觉得他有过特别的经历,现在看来定是曾经生活不易锤炼出来的。 庄主…庄主?你在听吗?” “恩。” “我是不是一下子问太多了,你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 “有些事我也不清楚,有电话进来,那些等我知道了告诉你。” “好。” 北野长清的话的确让顾简感触颇深,但她并没有说谎,此时卓然也给她来了电话,还说他现在就在老宅门口。 于是顾简匆忙找了件衣服换上,然后急慌慌地跑了出去,一出老宅大门就看见卓然靠在摩托车上正在等她。 见她出来,卓然赶紧站直了身子,走近她略有害羞地说:“我给你发短信你一直没回,我看网上那些消息觉得应该不是真的,可是又忍不住担心,所以就找了过来。” “嗯,进家里来吧。” 卓然瞅了瞅江家老宅又瞅了瞅她,还是说:“还是在外面吧,或者如果你可以的话,在附近找个咖啡馆餐馆什么的,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喔,好,那就在前面那家咖啡馆吧,直走在前面第二个路口右拐,没多远就到了。” 上卓然的摩托车时,顾简才发现自己竟着急地连拖鞋都没换,而且手机也没拿。 本想回去跟江时易说一声,后来一想江时易估计还没忙完,而她刚刚出来的时候有看见林嫂,简单地跟林嫂打了个招呼说她出去一下,于是便没回。 坐上卓然的摩托车,很快他们就到了咖啡馆,一人象征性地点了一杯咖啡,卓然才开口问她具体的情况,但他跟北野长清一样,不是特别担心江时易不能把这件事处理好,不同的是,他直接问:“江时易是不是就是你脑海中出现过的那个小男孩?” 不过他问完,看见顾简那受惊的脸庞,又改口说:“我看了网上一些信息,然后结合他为你做过的这些事,你应该就是那个他十岁那年蛊惑的小女孩吧。” 顾简本不想提那些,但问她的人是卓然,她便说了说:“不是蛊惑,是挽救。” “你脑海里已经出现了可以连接上的记忆?还是你完全恢复记忆了?” “前者,虽然也不完整,但后来又出现了很多。” “那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第一次被人提问这种问题,顾简显然是局促的,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也没敢回答。 而在卓然眼里,没有直接回答拒绝,那便是爱上了。 他也喝了一口他点的黑咖啡,以前从未觉得苦,今天却感觉苦到钻入血液,遍身悲凉。 不想被顾简察觉到情绪,他只能换了话题。 “那张桂芬呢?她在你记忆里是怎么回事?” 顾简的心又一次被惊住,颤颤巍巍。 而那个时候,江时易接完阿龙的电话,从书房走出来,回到卧室没看到顾简,便下了楼。 楼下林嫂说,看见简儿姑娘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只是说出去一下也没说出去干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连拖鞋也没来得及换。 急事?现在除了网上那些事还有什么急事?江时易疑惑着掏出手机给顾简打了个电话,结果电话能打通但是对方一直不接。 江时易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进到卧室时好似瞥到了一眼顾简的手机,他回到楼上一看,顾简的手机果真在床上。 他拿起来盯了两眼,想着顾简再怎么着急出去,也应该是有人给她打电话或者发短信才出去的吧。正想着要不要偷窥一下她手机里的内容,就看见她手机里突然蹦出了一条信息:想救江时易,来xxx地址找我。 看到自己的名字,江时易怎么可能还忍得住,他把顾简的手机举起来,仔细看看了她手机屏幕上遗留下的痕迹,然后很快猜出了她手机的手势密码。 真是超级意外,顾简手机的手势密码竟然是个数字9的形状。 而打开她的手机,除了那条提到他的短信,下面就是顾凡的未读信息。 150.斩草除根 江时易没打开顾凡的短信,只从表面上露出的那一行字上就可以看出,顾凡定是也看了网上流传的内容,担心顾简才发来了信息。 他又翻开顾简的通话记录,摆在最前面的还是顾凡,而且有不到一分钟的通话时长,江时易敢肯定顾简匆匆忙忙跑出去是见顾凡了。 别人他兴许还不放心,但顾凡对顾简的感情,让他找不出不放心的理由。 于是江时易把那个陌生人的短信删掉,并把那个号码拉黑,才驱车去了那个陌生人给顾简发来的地址。 那是一个极其偏僻,他导航都导不出来的小面馆,最后的800米路他还是走着找过去的。 他没想明晃晃地露面,怎么也要先在暗地里观察观察情况,可那个小面馆里,除了在抻面条的老板,只坐着一个戴帽子的客人,而那客人还背着身子,他看不到正面。 他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摆在那客人面前的面条那客人一口都没动,好像一直在低着头看手机。 老板偶尔抬头看他一眼,但也没说话,不过那老板不知何时煮好了一碗面条,端到那客人的桌上,说了句:“面突然没有了,我去买两袋回来,您帮我看下店。” 那客人点了点头,老板放下刚擦了两下汗的毛巾,便朝外走来。 随后,江时易还没闹清那老板是什么情况,就听见屋里的客人说:“你来了,进来坐,面我都给你点好了。没记错的话,你什么乱七八糟的面都不喜欢吃,一碗最便宜的拉面就好,而且还不像我不吃香菜。” 江时易诧异,那个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脚踩一双黑色运动鞋,留着短发的人竟是个姑娘,而且听这姑娘说话的语气,跟顾简不算陌生。 江时易走到那人对面坐下,那人一边收手机一边说:“网上的内容你都看了吧,如果不想……” 结果那人在抬头的瞬间,看见坐在她对面的人不是顾简而是江时易时,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内心顷刻间腾起慌乱,但还未再开口,江时易先来了一句:“果然是你。” 能对顾简说出那种话的人,除了楚慈,江时易想不到别人,而且脑子里涌起怀疑的对象时,别的信息也会同时穿插进来,他想起来阿龙跟他提过,楚慈最近换了发型。 片刻,楚慈缓过来,一声疑问:“怎么是你来?” “关于我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是我来?怎么,看见是我害怕了?” “怎么可能。” 楚慈心虚着,身子还是往后靠了靠。 江时易看了一眼楚慈给顾简点的拉面,心里记下她的口味,才说:“说吧,你又想做什么?得不到就毁灭?” “我只是……” “不过你是不是太低估我的能力了,以为这么点事情就会把我打垮吗?” “这么点事情……你是没看网上的讨论吗,估计不久你们就会被警察传唤吧。” “那又如何,那视频能说明什么?我反而好奇,若人真是我们杀害的,拍这段视频的人又是何居心,不去救人反倒在一旁看热闹。” “那是…那是一开始只是好奇,谁知道你们真会做那种事。” “我们做没做,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估计你比我们谁都清楚。也说不好是某人移花接木,嫁祸于人吧。” “你……” 不等楚慈再反驳,江时易猛地抬起身子,揪住楚慈的衣领,恶狠狠地说:“这次,我绝不会再放过你。” 楚慈就没想过江时易能给她好态度,冷笑一声:“来啊,你以为我现在还有怕的事情吗。你对我做任何残忍的事都好过你围绕着别的女人,对我不理不睬。 你说得对,我就是这种思想,得不到就毁灭。 我要让你知道,千帆过尽,在你被全世界抨击诋毁的时候,唯有我对你毫不厌弃。” “你可真可怜。” “你说什么……” 楚慈迟愣了一秒,随后便大声吼叫:“我堂堂楚家千金,若不是喜欢上了你,我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你说我可怜……” 江时易“啪”一下把她扔回座位上:“不是吗,你已经被全世界抛弃了,只能用这种方式博得别人的关注。” 江时易起身离开,走到半路时,不回头地又来了一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楚慈被江时易刚刚的话戳到,好久才反应过来,朝着已经走出面馆的江时易吼道:“我还有你很多事没爆出来,你们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江时易回到老宅的时候,顾简也已经跟顾凡聊完,那时正待在家里和林嫂一起准备晚饭。 顾简见他回来,赶紧把手里端着的菜放到餐桌上,跑到江时易跟前,想解释解释她刚才去做了什么,结果江时易先开口:“我去楼上洗个澡,你们先吃。” 然而等江时易洗完澡下来时,有两个警察刚到他们家里,正在跟顾简谈话。 江时易一下来,他们便把目光转到了江时易身上。 其中一个警察说:“江少好,相信今天在网上一直热炒的关于您的话题,您多少有点耳闻吧。本来这事不该咱们这儿的警察局管,但是这事传播的实在厉害,不找你们谈谈话了解一下实际情况,我们也不好向上边和大众交代,所以还劳烦您和夫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早就知道会有这一步,江时易没什么好推脱的,只是抓住顾简的手,让她别担心,便跟那两警察去了警察局。 没想到的是,他们到警察局的时候,毛大雨和毛先锋已经在警察局里正录着笔录。 他们一过去,毛大雨很惊讶地站起身子,想跟他们打个招呼,又被警察的一个眼神吓得赶紧坐下。 然而那一幕被毛先锋看见,瞬间刺激了毛先锋的大脑,毛先锋站起来开始叫嚷:“我儿子没杀人,是那个人绑架了我儿子,是那个人要害我儿子,不是我儿子要杀他,不是……” 毛先锋抓住毛大雨的胳膊,把毛大雨拽起来,着急地喊:“儿子你快跑,再不跑就逃不掉了,快跑啊。” 警察们瞬间都一脸懵,刚陪江时易他们进来的警察离着毛先锋近,想过去拦截时被江时易挡住。 江时易说:“他精神一直不太好受不了刺激,不要乱动他,有什么想问的都问我吧。” 毛先锋看见江时易,也对江时易喊:“九,你怎么也进来了,赶紧逃啊。” 但随后毛先锋又摇头:“不,不,是你打断那人的腿的,是你。” 毛大雨知道父亲有这毛病,出来时特意备了安定,趁父亲跟江时易说话的时候他赶紧给父亲打了一针,结果父亲晕过去时,正好是父亲刚说完,韩灿的腿是被江时易打断的,一瞬间就造成了误会。 那些警察们盯着他们愣了会儿神,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语气极其不好地说:“来吧,别藏着掖着了,你们自己的人都招认了,再说谎可就没意思了。” 江时易淡定坐下,顾简和毛大雨随即坐到他两边,江时易主动开口说:“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我不会说谎,把韩灿的腿打断的人确实是我,但害死他的人与我们几个人无关。” “网上的视频里你们几个拦截了他,这是事实吧。” “的确,毕竟旧人相见,而且还是曾经痛恨的人,任谁都做不到视而不见吧。” “那你们都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多年后终于听到他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他跟你们道歉?为什么?你刚刚不还说是你打断了他的腿吗?他怎么还……” “按说你们应该拿到了他一些资料吧。” “拿到归拿到,也不能不听你们的阐述。他为什么要跟你们道歉,他那腿又是怎么回事?” 江时易本想能简单说就简单说,毕竟当年发生的那些事,真讲起来,也是够辛酸的。 但现在这情况,好似逃不过了。 当年在大巴车上,他被韩灿揍得几乎都走不了路,车晨晓被她奶奶拖下车的时候,他也没能跟着一起下车。 随后路上韩灿一直钳制着他,而且下车的时候把他掳到了一个偏僻的厂子里。 韩灿在那个厂子里还算一个小头目,为了巴结老板,经常拐来一些小孩当无偿劳动力。 江时易被弄去的时候,那个厂子里已经有几个小孩了,天天被挨打着去做苦力,诸如一些搬石头,搬水泥钢筋的体力活。 江时易去后也没能幸免,逃过几次都没逃走,毛大雨就被韩灿也抓了来。 之后两人也经常策划一起逃跑,有几次江时易其实能一个人逃走,但是他心系毛大雨,最后还是又自己回来,被恶狠狠地打一顿。 江时易是个有恩必报,而且是以十倍甚至百倍千倍回报对方的人,当初毛大雨白送给他药,还偷家里的钱给他,让他去给张大柱把车晨晓救出来,江时易都牢牢记在心里。 再加上后来跟毛大雨聊天的时候,他知道毛大雨会被韩灿抓来,是因为被毛先锋发现他偷了家里的钱才导致的,他内心更是愧疚的很。 所以反正逃出去也无家可归,还不如回来找毛大雨,跟他生死与共。 但十三岁那年,他又逃出去想再回来找毛大雨的时候,却被江震阳找到,被抓回了江家。 之后,他各种不适应江家的生活,而且担心毛大雨,又开始了各种逃跑。 总算在不久后把毛大雨救了出来,但那时候他的身体素质和能力还达不到把那里面的小孩全部都救出来。 期间他不是没想过找江震阳帮忙,可是从他进江家那天,他就感受到了江家人的冰冷。 甚至嘴上说是他父亲的江震阳,也并未对他格外照顾,除了他逃走把他抓回来给他一个能睡觉的房子,不愁吃不愁穿的生活,江震阳在家的时间都是陪着江时唤和江时唤的母亲,对他没有体贴也没有关爱,所以江时易屡屡想开口,屡屡又被压下去。 他也曾给警察局写过举报信,但不知为何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后来他一边慢慢沉淀自己,强大自己,一边偷偷去救人,在五年的时间里,他和毛大雨陆陆续续救出来了十多个小孩。 一直到他十八岁那年,他带着那些小孩闯回了那个厂子,先设计把其他小孩们救出来,才跟厂子里的主干们大干了一场。 因为他们都深知,即便这次把小孩们全员救出,或许明天就立马有新的小孩进来,所以斩草必须除根。 那几年厂里的小孩一直在丢,韩灿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怀疑,因此当江时易找来的时候,只有一些蛮力的韩灿直接放话,若江时易能打败他,他便解甲归田。 那时的韩灿已是厂子里最大的头,说话份量很重。 那时的韩灿从未想过自己会输,跟随他多年的人也从未想过他会输。 结果他就输给了曾经任他恫吓,折磨,欺辱的小男孩江时易。 而江时易也从未想把韩灿打成残废,但厂子里到处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追我赶地,不可能不磕磕碰碰。 韩灿的双腿会受伤,是因为江时易一脚把他踹到了后面堆着一堆钢筋的地方,韩灿倒下时,钢筋突然散落下来,好几根砸到了他的腿上。 警察们听完江时易非常淡然地讲述他曾经的经历,有些人吓得咽了好几口吐沫,有些人忍不住给他鼓了鼓掌。 但最后还是恢复理智说:“这样听来,你们更有杀害他的理由了。” 顾简却还在震惊中,一时缓不过来,她忍不住一直看着江时易,无法体会他如何忍着情绪能装得如此淡定,嘴巴张张合合地还在跟警察理智地说着。 直到有个人拿着一个信封进来打乱了警察的节奏,江时易才暂时闭了嘴,并触到了她的目光。 拿着信封的那人说:“刚刚有个人送过来的,我还没问是什么,那人就走了。” 有个警察随手拆开,信封里面有几张照片和一个u盘,没有多余的文字描述u盘里是什么东西,但照片上的人,他们看了又看,不久便有人发出了惊呼。 151.不感兴趣 随着那些惊呼声不断涌起,江时易和顾简之间流转的目光也被打断,当江时易看向那照片时,他脸上难得露出了惊讶之色。 照片上的人他才见过不久,不用拿起来细看,只是探着头在警察手里瞟两眼就认得出那是楚慈。 因为那人的装扮跟刚刚楚慈穿得一模一样。 随即便听到那些警察们各说其词。 “这…这是楚慈?楚家那个二小姐?” “像啊,什么时候把她那美丽的长发剪了?” “不愧是静安男人的女神啊,就算运动装也这么有气质。” “不过,为什么要给我们她的照片?” “不对不对,这场景…怎么这么眼熟,啊……这是在高坟山?” 高坟山一出,那些警察们再也没有心思欣赏楚慈的美貌和身材,都瞪大眼睛又重新看了看那些照片,然后有人说:“是了是了,这还有个u盘,赶紧打开看看吧。” 于是有个警察匆匆忙忙地把u盘插在电脑上,里面盛着一段很短的视频,警察们看完更是舌挢不下了。 因为视频里,非常清晰地记录了,那个穿着一身运动服的女人,如何从韩灿老婆的身后把韩灿的老婆推下山去,而韩灿的老婆一出事,被韩灿老婆用木架拉着的韩灿就如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在山上打了好几个滚,然后撞到一块大石头上一命呜呼了。 久久,警察局里看到那段视频的人都惊吓地说不出话来,刚刚还夸过楚慈的人,心里更是悲痛。 最后还是站在那些警察身后的江时易说:“还用我们录笔录吗?” 那些警察们才从震惊中醒过来。 真正杀害韩灿和他老婆的人是谁显而易见,那些警察们没有理由还不让江时易他们走。 因为来时都是坐警车来的,所以回去时谁都没车,只能打车走。 等车的时候,毛大雨和江时易一起扶着还没醒过来的毛先锋,毛大雨甚是疑惑地问江时易:“是你调查出来的吗?我看你自始至终都很淡定。” 江时易却摇摇头:“不是……” “不是你,那还有谁?” 江时易没回话,因为他也想不通,是什么人所为。 毛大雨思索了一瞬,又言:“不过对方很精明啊,没直接把这视频传到网上,让人们也对楚慈来一番抨击,想来是怕打草惊蛇吧。” “恩。” 此时一辆出租车过来,江时易让毛大雨带着他父亲先走,并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句,千万小心。 亥时已入半的夜晚,微微的凉,微微的静,尤其警察局门口鲜有行人,毛大雨他们坐上车走后,江时易他们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来车,江时易不得不建议:“前面走走吧,那边兴许好打车。” 顾简没言语直接跟上他的脚步,不过她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始终无法像江时易那般把他刚刚讲过的那些事云淡风轻。 但江时易先回过身来问她:“是他吗?” 顾简不解,愣愣地望着他已经很疲惫的脸庞。 直到江时易又说:“他今天不是来找你了吗?” 顾简这才猛地一惊,不自觉地往后一退,江时易却及时搂住了她的腰。 无言对视两秒,顾简赶紧站直了身子,结果江时易的胳膊并未从她腰间抽开,反而因为她站直身子,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了一步。 顾简有轻微试图离开,但江时易扣住她的腰扣得紧紧地,那让顾简的心从心虚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悸动。 为了打破自己的紧张,顾简只能跟他说话:“你怎么知道?” 江时易坦然:“看了你的手机。” “手机?” 她的手机被他动过?他知道她的手机密码?可她明明记得她拿到手机后,卓然发给她的信息还是未读信息呢。 不等她想通,江时易又问一遍:“是他吗?” 顾简依旧不明所以:“什么?” “照片和u盘的事,是他帮的忙?” “他…他没提。不过…应该不是他吧,他还担心我出事呢,如果是他,他该很淡定才对。” 江时易又盯着她看了几眼才放开了她。 顾简深呼一口气,赶紧跟上:“你…你怎么能打开我的手机?” 江时易停下直接掏出他的手机递到她眼前,报出几个数字:“0608” 顾简疑惑着盯着他的手机没动作,他又加了两字:“密码”。 顾简这才恍然大悟,这是江时易看了她的手机选择的道歉方式。 可即便知道如此,她也迟迟不敢拿过江时易的手机,结果江时易朝她这边略探了探身子,声音冷涩:“不感兴趣?”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手机的密码。” “看来还是对我不感兴趣。” “我……” “那为什么把手势密码设成9?9的意思难道不是指的我?” 9?顾简还真没在意过,打开手机时她划的那一下是个9吗? 江时易看她那一脸无知,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样子,便知道那是顾简失忆前设置的,就跟她的邮箱域名一样。 江时易往回收了收手,盯着他的手机失落而语:“确定不看?可不是我没给你机会,别一会儿后悔。” 要说对江时易的手机一点兴趣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但顾简一想也能想到,江时易手机里都有些什么。 一个除了工作,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也没招惹过任何女人的男人,手机里的内容肯定相当枯燥。 不过一直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什么,或许可以趁机看一看。可是即便被允许,也觉得以这种方式偷窥别人的**不好。 思索片刻,还是想婉拒时,却看见江时易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有人给江时易打来了电话,而名字显示为“刘美女”。 这是其实江时易有联系的女人,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顾简有些好奇,江时易也并没着急接电话,可是顾简还是鼓不起勇气拿过手机。 而江时易等了她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接过他手机的迹象,他才滑到接通键,然后举到了耳边,并往路边走了走。 好一会儿他才回来,没再跟她提手机的事,直接说:“走吧。” 世上有卖后悔药的吗,顾简现在对那个“刘美女”好奇的很。 没看错的话,刚刚江时易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笑了好几次。 然而她们才往前走了没几步,江时易就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到了车上,顾简更没有了询问的勇气。 不过,江时易那边好像还没结束,虽然刚刚撂了刘美女的电话,但现在似乎还在跟刘美女来来回回发信息。 而且一直到了老宅两人都没聊完,还是顾简提醒他到家了,该下车了,他才抬起头来。 到家的时候,林嫂因为担心她们还没去睡觉。 顾简稍微跟她说了说大致情况,而江时易见她说了,便没等着,低着头看着手机上了楼。 “什么情况?” 往常这些事都是江时易对林嫂讲,这次江时易只跟她打了个照面就上了楼,让林嫂很是诧异。 顾简实话实话:“跟美女聊天呢。” “美女?那您还这么淡定,我还没见过他跟谁发信息这么入迷呢。” 但林嫂很快否定:“不对不对,我们少爷不是那样的人,简儿姑娘你千万别误会他。” 于是不等顾简反应,林嫂就一边喊着“少爷少爷”,一边跑上了楼。 顾简顿时觉得要出事,赶紧追上林嫂,结果还是晚了一步,江时易站在卧室门口,正等着林嫂。 而她想去拉住林嫂时,林嫂还没走到江时易跟前就已经开了口:“少爷,您手机里的美女是谁啊,简儿姑娘说,你一直在跟那个美女聊天,千万要跟简儿姑娘说清楚啊,别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顾简瞬间尴尬地撇过头,想去楼下待会儿,偏偏林嫂还叫住她说:“简儿姑娘,话我已经给你打开了,你们自己说清楚吧。” 顾简的脚就跟冻住了般,还是林嫂回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不得已转过了身子,看了江时易一眼就又赶紧低下了头。 而林嫂特别会察觉人的心理,知道她难堪不愿意过去,还推着她的身子,把她推到了江时易面前。再一次操透了心地嘱咐:“好好说啊。” 于是她跟江时易就被林嫂硬生生地推进了卧室。 “我…林嫂…并不是…我……” 怕江时易误会,顾简几番尝试着解释,结果感觉怎么解释都表达不出她慌乱的内心,最终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就被江时易看她的眼神顿默了。 江时易那时的眼神,好像在说,之前不还各种装得不在意吗,怎么现在又对别人抱怨了。 被江时易盯地,顾简越来越不好意思,真想心一横,跟江时易大嚷一句:“对,我就是好奇了,怎么着吧。” 然而江时易什么拆穿她的话都没说,又把他的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顾简不被惊住就奇怪了:“我,我并没有……” 江时易直接打断她的谎话:“密码0608,这次再不拿,不会有第三次。” “我…你…你们聊完了?” “没聊完,不过你可以替我聊会儿。” “我?” 江时易不再等她,硬把手机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说,他还有事跟阿龙谈,便开门去了隔壁书房。 顾简端端正正地举着他的手机发呆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输入了密码。 0608,这是什么数字,他的生日吗?还是…… 顾简没有去纠结那个问题,手机打开的瞬间,哗哗地信息在往外冒着。 顾简被吓了一跳,但细看那些信息,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刘美女:哥哥,我是小雨,我想要《杀死那只知更鸟》。 刘美女:哥哥,也也来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你一个月多来看我们几次。 刘美女:小小想问,哥哥你去哪儿了?你已经十五分钟没冒泡了,不是你说不打电话改成群聊的吗,人呢? 刘美女:明明同问,另加,姐姐会跟你一起来吗? 饭堂阿帅:1 司机酷仔:1 顾简大眼瞟了几条信息,越瞟越觉得这些人有点熟悉,然后再一看群名称《归人院》,她这才意识到这个刘美女是归人院的院长刘奶奶。 她手机里也有个归人院的群,但鲜少有人冒泡聊天,而且大家用的名字都很正常,谁知她们在江时易这里竟是另一番模样。 难怪江时易刚才说,她可以替他继续聊,面对归人院的那些人,她确实可以聊上一二,于是指尖点到手机屏幕上输入了几个字:“抱歉刚才有点事。” 群里立马有人回复:“没事没事,你回来就好,现在是我洋洋的一分钟时间,前面的十五个人没收到你的回复都很失落,能不能再给他们一人一分钟。” “好。” 于是顾简跟归人院的小孩们热聊了一会儿,直到碰到小小,她卡壳了。 小小问:哥哥,一直想问你,你怎么不跟其他人一样叫我小小啊,这次来,我也什么东西都不要,只想听你喊我一声“小小”。 起初顾简顺手就想回个“好”,但后来一想,这种不是物质的东西,她还是谨慎为妙。 她迟疑的时候,小小又发来了消息:哥哥,你又不理我,你不会又有事走了吧?平时都是打电话,这次为什么改成群聊啊,你明知道我们打字都很慢。 顾简起初没太大感觉,可是越琢磨这话越怀疑,难道江时易故意想留点痕迹给她看? 此时刘奶奶终于出来了,说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江时易了,月末的时候见。 顾简说完晚安的话,退出了归人院的群聊,再一看江时易的微信联系人里,竟只剩一个《陪九哥闯江湖》的群。 她忍不住点进去一看,倒是也有几个熟悉的名字,阿龙,阿廖,小万…… 想来是江时易那帮兄弟群。 这个顾简不敢窥探太多,看了两眼便想退出,结果本来没人冒泡的群,突然在她想退出的时候,有人说了一句话。 阿龙:“刚跟九哥视频通话完,我们没跟住楚慈的事我已经告诉他了,虽然他没明着生气,但是我能看出来他不高兴,因为他刚刚告诉我,杀死韩灿的人就是楚慈。” 152.小心翼翼 阿龙的话一出,群里瞬间炸了,各种的不可置信真是楚慈杀了韩灿。 惊讶的话说了一溜够,才有人静下来问:“这是哪个高手查出来的,警察局吗?” 阿龙:“不是。” 小万:“那是嫂子那个弟弟?哎呦,九哥又败给了他一次,难怪九哥会不高兴,九哥见完楚慈就嘱咐我们盯好她了,结果我们生生地给他搞砸了。” 阿廖:“嫂子不会移情别恋吧,那个弟弟的家世地位和能力可一点都不比咱们九哥差啊。” 明明:“关键还比九哥年轻好几岁,你们不是说九哥和嫂子还没……嫂子不会是觉得九哥……太老了吧……” 团子:“我看有可能。” 大刀:“是了是了,现在多老的女人都喜欢小鲜肉,何况人家那个弟弟还是个漫画家,还有九哥没有的文艺范。” 阿风:“阿廖,还够不上移情别恋吧,嫂子对老大有感觉吗?我其实一直很纳闷,九哥平时都是行动派,我们晚一分钟给他要的东西他都能训斥我们半天,怎么就对嫂子这么有耐心呢,这都多久了还没拿下嫂子。” 阿蔡:“多老的女人……这要是被九哥知道你这么说嫂子,大刀你就别活了。” 大刀:“那谁不还说九哥老了不行了。” 明明:“与人家卓少比起来,九哥可不就是老了。” 团子:“阿风,这还不懂,越珍惜的人越小心翼翼,不过照这状况下去,我甚是担忧嫂子被那小鲜肉抢走啊。” 明明:“龙哥,你怎么能这么毁我们呢,居然在大群里发这消息。” 大刀:“完了,撤回不了了。” 大刀:“龙哥,你是手误还是故意的。” 阿蔡:“我天,还真是,龙哥咱每次不都把指示发在小群里吗,你这是要整什么幺蛾子。” 明明:“完了完了,全被九哥看见了,等着挨骂吧。” 大刀:“龙哥,救命啊。” 阿蔡:“九哥,对不起。” 明明:“九哥我不是说你老,只是觉得你年纪大了。” 一时间群里除了给江时易道歉的话,就是说江时易三十而立正当年还年轻的很呢。 一直等大家把能想到的道歉的词说得差不多,阿龙才慢悠悠地再次冒泡:“九哥说想让咱们在群里聊聊天,我就把顺手把该安排的活说了说,谁知道你们一个个的这么能天马行空,正事硬让你们扯出了天际。” 阿龙:“还有啊,把楚慈杀死韩灿这个信息给警察局的人,并不见得是嫂子的弟弟。” 大家伙各种内心吐槽暗骂了龙哥一番,才有人又在群里发消息:“那是谁,九哥除了嫂子那个弟弟,还有其他竞争对手呢?” 大刀:“呀呀,我想起来了,是那个酒吧老板吗?” 阿蔡:“那酒吧老板没法跟咱九哥比吧,年纪更大,还离过婚。” 明明:“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口味,没准嫂子就喜欢比九哥更成熟的呢。有更多阅历的人和离过婚的男人,更懂得体贴嫂子。” 团子:“你们这话说得,九哥就不体贴嫂子吗,嫂子哪件事九哥没记挂在心上。” 团子的话顿时提醒了大家,刚刚差点又把话题跑偏,抬高别人贬低了江时易。 刹那间,人们各种天花乱坠地把江时易夸了一通。 好一会儿,阿龙才又冒出一句:“九哥,够了吗?” 人们瞬间停止了指尖上的动作,内心慌慌地等待江时易的训斥和惩罚。 书房里的江时易黑着一张脸,几次想打断那群小屁孩,但又觉得难得有机会知晓一下他们私下里是如何议论他的,于是一直忍到了现在,甚至都忘了他的手机还在顾简手上。 他刚在电脑上打出:“既然你们的九哥这么不堪,不委屈你们,你们随时可以另寻他处。” 结果还没点击发送,屏幕上突然蹦出一条,还是以他的名义发出的消息:“你们的嫂子更喜欢你们九哥那种男人,年龄不上不下刚刚好。” 江时易惊了,这是顾简发的?她一直在默默围观? 不等他缓过来,也来不及兴奋,群里酸他的声音就又出现了。 阿蔡:“呀,九哥,没想到你是这种仔啊,居然自己夸自己。” 明明:“九哥,你这么自信,怎么也不见你跟嫂子有点进度啊。” 大刀:“就是啊九哥,说实话你是不是吃醋了,自我安慰啊,” 团子:“不行让我们出山帮帮你吧。” 阿蔡:“九哥你干嘛撤回啊,撤回也没用,我们都已经看见了。” 大刀则直接甩出一张有刚刚顾简打出的那句话的截屏照片。 群里还在议论纷纷,卧室里的顾简可尴尬坏了,蹭地从床上坐起来,把手机扔到一边。 她刚刚一定是疯了,才会把那种话发出去,一会儿被江时易看到可怎么办啊。 她对她的脑袋又抓又揉有打,甚至撩起被子蒙在身上,双手砸床,简直是无地自容了。 不过她是真没想到,在别人的认知里,她是那样的朝三暮四,对江时易不忠诚的人。 她实在是看不过,才忍不住发了那样一句话,却没想着顾虑后果。 而就在她万分难堪之时,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羞赧地赶紧躺平,半蒙着脑袋,死死闭着眼装作已经睡着的模样。 而江时易的手机就在她的腰下,还在砰砰砰地震动个不停,就如同她的心一样。 她真怕江时易知道她没睡,或者有事要用手机,不管不顾地把她叫起来。 结果江时易只是帮她把脚处没摊开的被子弄了弄,便给她关了灯回了浴室。 好久,顾简才敢动了动身子,慢慢把手机从她的腰下掏出来。 怕弄出光,她把脑袋探进被子里,把手机的光度调到最小,才又去翻看这一会儿群里又发生了什么。 近处的消息都显示晚安之类的话,个别几个人说要加班。 往上翻了几页,话风又突然都变了,恢复了他们调皮的本质。 大家都在说,我刚刚看到了什么?九哥说他吃醋了?真的假的? 九哥,今天是你本人在用手机吗?怎么感觉不对劲儿啊,自夸就算了,还勇于承认自己吃醋了,更可怕的是,居然还对我们说晚安,不会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吧? 顾简好奇着,又往上翻了几页,然后看见九哥发的一条信息:“是吃醋了,晚安。” 顾简瞪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江时易这是一直在背地里看着他们聊天?刚刚她以他的名义发的那句话他已经看到了? 顾简瞬间又不淡定起来,本来该悸动的话,她反而浑身紧张。 很久那种紧张才淡下去一些,当她想试着进入梦乡时,却发现江时易的手机还在震动,于是她不得不又打开调成静音。 结果她无意发现《陪九哥闯江湖》的群聊早就已经结束了聊天,而江时易就两个群,不是这个有人在聊天,就是归人院有。 顾简退出《陪九哥闯江湖》的群聊,转到归人院里,看到最后那两句话时,内心更加波荡不停了。 江时易的消息发的很早:“我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小小,除了她,我不会那样称呼别人。” 刚刚是刘美女的回复:“就还没睡呢,放心吧,我明天会如实转告小小的,但愿她能理解你,不会哭。” 顾简几番安静下来的心,又因为江时易这句话,热烈躁动起来。 她把头从被窝里探出来,浴室里已经没有了灯光,窗外也听不到任何热闹的声响,世界安静,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失眠似的。 而其实,在老宅门口停着一辆车。 车里的司机问坐在后座上的女人:“夫人,又只是在门口看看,不去见见少爷吗?” 女人浅顿片刻,声音悲切:“我有何脸面见他啊。” “那些年你也是迫不得已,他会原谅你的。” “算了吧,灯都熄了,回去吧。” 第二天,楚慈杀害韩灿的事还是被人爆到了网上,一时间网上又变得热闹纷纷。 昨天抨击过江时易他们的人,今天又伪装成了好好君子对楚慈大放厥词。 一大早,楚家和江家门口都被堵上了好些记者,争先恐后地询问楚慈逃去了哪里。 楚九天刚想去公司,还没下楼就被佣人们告知门口有记者的消息,他那时才得知自己那个找来的女儿又给他惹出了是非,而且这次严重到成了杀人凶手,正被全世界的人唾骂,甚至就连楚家也被牵连其中,各种遭殃。 然而几番给楚慈打电话,对方都回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简直要把楚九天气炸。 又一次楚慈的手机还是打不通时,楚九天气愤地把手机狠狠地扔到了地上,并招呼他的助手过来,恶吼一声:“把之前准备的好内容发出去。” 一旁的韩舒然赶紧拦截:“别冲动啊。” 楚九天哪里还有理智:“冲动,她都做出这种事来了,还维护她做什么?” “她刚出事,你就爆出去她不是你亲生女儿,你觉得人们就会撤销对你的舆论了? 不会,人们只会换另一种舆论去抨击你,说你落井下石,女儿出了事,你开始想到撇清关系了。 再等等吧,说不定明天就又翻转了,就跟昨天全世界的人还在骂江时易他们,今天就转到楚慈身上一样,我们并不知道真正的事实是什么样的,所以再等等,等等。” “视频清清楚楚摆在那里,这都不是事实是什么?上次她进监狱就该好好教训教训她,那时你便拦着,现在好了吧,她都放肆地敢去杀人了。” 无论楚九天喊叫什么,韩舒然都拦着他的助手,最后楚九天气得直接踹断了一个椅子上的一条腿,然后留了一句:“就等到明天,她若不来消息,不露面,我没办法再继续对她仁慈。”,然后气哄哄地上了楼。 江家。 江时唤也一直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动着,咬着手指紧张地给楚慈打电话。 虽然后来他对楚慈失去了兴趣,可毕竟楚慈是他曾经喜欢了多年的女人,知道她杀人后,除了生气,他还有一丝担心。 他就算再讨厌楚慈全心全意地喜欢江时易,也没想过要让她死,如今面对这种情况他非常举足无措。 而父亲却在这时来敲他的房门,让他跟他一起去公司。 江时唤一副满心愁绪的模样,紧张地说:“都这样了,我们还要出去吗?” 江震阳猛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杀人的又不是我们,你害怕个什么劲儿啊,昨天你哥被抨击成那样,我去见他的时候,他都淡定的很,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 原来昨天他又去见过江时易,他现在可真是把江时易放下心上。为了不被江时易比下去,江时唤还是跟江震阳下了楼。 但他们的车一到大门口,那群记者就围了上来,根本无法再往前开,而江震阳一直镇定自若地坐着看报纸,没有要下车或者打开车窗解释两句的意思。 江时唤理解为那是要检验他的意思,于是打开车门下了车,回怼那些记者:“楚慈这些天都住在楚家,没回来过。想找她去楚家找,别堵在这儿。” 记者抓住他话里的字眼又问:“楚慈这些天为什么回娘家住?她杀害韩灿的事你毫不知情吗?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无可奉告,你们再不闪开,我只能报警了。” 江时唤又招呼一声家里的佣人们,让他们推挡一下那些记者。 而他掏出手机,真摆出一副要给警察打电话的架势。 过了会儿,好赖是弄出了一条路来,让司机能把车开出去。 江时唤等着江震阳能稍稍夸奖他一句,结果江震阳根本没看过他一眼。 哪怕目光从报纸上移开时,瞅地也是窗外,而且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让司机掉头。 江时唤疑惑着朝他那边探了探脑袋,正好看见一辆白色汽车正要开走,而那辆白色汽车里坐着一个侧脸看起来很是精致漂亮的女人,他看过去时,那女人恰巧正在关上窗户。 父亲如此激动,难道是认识那女人? 153.苦苦找寻 江震阳发号完施令,司机也没按他的指示掉头,江震阳又急迫地大喊了两声:“掉头,我叫你掉头,没听见吗?” 司机万分委屈,心想哪是他不掉头,是旁边和后面一直有车,他没办法掉头,而且在这儿直接掉头也属于逆行,旁边就是那堆还没走的记者,这要是被拍到,无疑又是在火上浇油。 可是江震阳才不管那些,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司机跟他这么多年,也是难得一见。 最终司机迫不得已还是把车开到前面道口才掉了头,可想而知,江震阳想让他追上的车没有追上。 江震阳把司机大骂一顿后,江时唤大胆地问:“怎么了?你是要追那个白色汽车上的女人吗?那个女人是谁,让你这么着急?” 江震阳这时才想起来车上除了他,还有他那个他不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儿子。 “没什么,去公司吧。” 江震阳显而易见的隐瞒,让江时唤已到喉咙的话又憋了回去,他看出江震阳着急那一刻,就特意记了一下那辆白色汽车的车牌号,想着会有这一幕他还能告诉父亲并得到父亲的一句夸奖,结果父亲对他如此疏离,让他很是心寒。 到了公司跟父亲分开后,他便赶紧找人帮忙调查那个车牌号码。 内心不断揣测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以他对父亲的认知和父亲多年在外的名声,父亲是一个从不近女色之人,能让父亲如此着急动怒的女人,江时唤思来想去,能想到的只有江时易生母一人。 虽然自他出生到现在他也没见过江时易的母亲,但是在江震阳把江时易领回家之前,他还是常常听到父亲和母亲因为一个女人吵架。 若那白色汽车上的女人真是江时易的母亲,她为何会出现在他家门口? 江时唤越想越觉得那女人别有用心,忍不住给母亲打了个电话,除了告诉她这个情况,还问她有没有江时易母亲的照片,然后又陷入了忐忑中。 而江震阳在来公司路上就已经给他的助理发了一串号码,让助理以最快的速度得到那辆车的全部信息。 江震阳纵使当时着急,自己也在慌乱中记下了车牌号码。 他一到公司就去跟助理询问情况,助理万分给力地已经把查到的信息整理好,速速给他汇报了一遍。 从车主的信息上,江震阳看不出什么,因为车主是个男人,而且他没听说过。 那他也记了一下那男人家的地址,然后把后边已经安排好的事全部推掉,去了那男人家一趟。 那男人的家并不在市里,而在静安南郊,司机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才找到正确的位置。 没下车之前,江震阳从车窗里就看到这边的生活环境非常安逸,没有车水马龙的拥挤,也没有人烟涌动的喧闹,倒是个非常适合居住的好地方。 那男人家的房子是个二层小楼,有一个不算小的院子,院子三面围墙,但是门很宽敞,而且是铁栅栏似的有很多空隙,从那空隙里江震阳可以看到,那男人家的小院非常温馨。 左侧种着几棵绿色刚盛的银杏和枫树,树下是一片正开着粉色小花的酢浆草。 酢浆草里还弯弯曲曲设计了几条石头子砌成的小路,能够延伸到男人家正屋的门口。 而右侧是已经花落尽了,叶子呈深绿的蔷薇,攀爬在一些摆放不规则的木桩上,有些直接探到了墙外招引着轻风。 房屋前有一圈矮的木栅栏,栅栏里摆放着几个木制的小房子,小房子和小房子之间还有起伏高低和链接,一群白色和灰色的小兔子从小房子里,欢快地蹦蹦跳跳进进出出。 栅栏前面还有一个至少能坐下两人的秋千,一只大花猫正慵懒地趴在上面晒太阳。 各处散发着温暖祥和,而江震阳看看看着眼睛却不自觉地湿润了。 这院子里的每一处都曾让他心潮澎湃,很是向往,只是那个女人离开他后,他就渐渐忘了,没想到今日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实景。 他本就怀疑那白色汽车里的女人是他今生最念念不忘的人,看到这一切他几乎更加肯定,是她没错,因为这是她曾跟他讲过,她将来想要的家的模样。 车停下来后,江震阳先在车里待了会儿,然后便下了车,可是下车后他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动作,那让司机不得不下车询问一句:“要我进去打个招呼吗?” 江震阳依旧陷入回忆中,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打扰那个女人的生活。 而就在他踟蹰不定的时候,一个女人穿着舒适的家居服,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长毛猫走了出来,而她身后紧跟着一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高瘦男人。 两边一边说着关于猫的话一边走到秋千处,待男人把秋千上的大花猫抱起来,两人才坐到了秋千上。 江震阳的心啊,在看到那女人那张脸时,心就已经不安分了,现在又看到两人恩爱的模样,更是悲伤和嫉妒。 他万万没想到他苦苦找寻多年的女人,竟然就跟他待在一个城市。 他更没想到,当他看不过那些刺眼的画面要离开时,却偏偏听见那男人突然说:“都解决好了吗?我听小张说你又只是在九天家门口转了转,没鼓起勇气见他。你都帮他那么大忙了,把真正杀害韩灿的证据交给了警察局,为什么不趁机见见他?” “你知道的,我对他亏欠太多。” “那你就准备一辈子都这样,每次都只是偷偷摸摸在远处看他两眼?” “我…反正我现在还没做好准备。” “每次你都这么说。你们这么多年不见,没亲口听他说,你怎么知道他对你是怨恨还是思念呢?你不是还说在浅河口见到过他去找你吗?他肯定很想你的。” “再给我点时间吧。” 江震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次事件中拯救江时易的人,是江时易的亲生母亲翟应心。 江震阳更没有了去见翟应心的勇气,最终无言而去。 而他的车子从翟应心家门口开过的时候,翟应心跟她老公才听到动静抬了抬头,两人略有意外,因为这里很少过车,但她们并没放在心上。 江震阳一走,跟着他过来的江时唤也走到翟应心家门口巴望了几眼,那时翟应心和她老公还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晒太阳,虽然看不到翟应心的正脸,但那侧脸跟他在白色汽车上看到的一模一样,他不禁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然后发给了母亲。 很快母亲便回复了他,说那女人就是江时易的亲生母亲。 母亲听他说,江震阳只是站在门口待了一会儿,没跟翟应心来个久别重逢,而且翟应心已经结了婚,就让他先别轻举妄动。 可是当他也不小心听到一些让他震惊的事情,他的心更加燃起了浓浓的恨意。 那男人说:“不是你放出去的,那难道是警察局放出去的消息?” 翟应心眉心蓦地一紧:“估计是楚慈逃了,他们没找到,才想着看看是不是能从万能的网友那里得到一点风声吧。” “真没想到那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心这么狠呢。早知道派两人跟着她了,本以为把证据给警察局已经是万无一失,结果竟还是让她跑了。” “现在她杀人的事已经弄得人尽皆知,估计找到她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可就是担心这人一旦起头杀了一个人,就会再次因为个人利益大开杀戒。” “别说得这么恐怖。” 江时唤紧握着拳头真想现在就去找她们大打一顿,怎么能是她们把楚慈陷入这般境地,还如此形容她。但家里有男人总归是不好对付,他最终还是忍住先离开了。 江家老宅。 由于一夜失眠,顾简很晚才醒来,她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摸昨晚放在枕头边的手机,结果摸了又摸也没摸着,她才彻底从床上起来。 怕昨晚的记忆有误,她撩开被子,各种在床上翻找,依旧是没找到江时易的手机的时候,她确信江时易已经把他的手机拿走了。 于是她换好衣服下了楼,林嫂见到她立马热情地问,要不要现在给她热饭? 顾简也同时开口:“他呢?又出去了?” “恩,看起来是有急事,走得匆匆忙忙地。” “那手机?他走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他手里拿着手机?” “看到了,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的。” “喔。” “怎么了?你们昨晚没把误会解开?他那不会是在跟那美女通电话吧?难道是那美女出事了?他着急忙慌地出去是去找那美女了?” 顾简哪里知道江时易去做什么了,本能替他解释:“不是不是……” 林嫂却还不是很相信:“你可别庇护他,老爷跟我说过,要让我做好你俩之间的调和人。任何一方都不能让你们受委屈,你要是……” 顾简生怕林嫂越说越难解释得清,赶紧打断说:“那美女我认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美女,所以……我饿了,能不能先给我盛点饭?” “好,不过你可不要骗我啊,别你们兜兜转转还是一直在跟我们演戏,其实你们都各自有喜欢的人,到时候还要离婚,那老爷会崩溃的。 现在楚家二姑娘杀人的事弄得人尽皆知,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你们千万让他省点心吧。” 顾简尴尬地回了两声好好,然后装作有事似的逃上了楼。 躲在卧室里她大喘了几口气,想起林嫂刚刚说得,楚慈杀人的事弄得人尽皆知,有些觉得不对劲儿,于是打开手机看了看,没想到好几个平台直接蹦出了楚慈杀人的新闻。 她瞬间吃惊,疑惑满满,昨天不还说提供证据的人就怕打草惊蛇没把消息直接报在网上吗,怎么一夜之间这消息被如此疯狂传播? 江时易匆忙出去难道也是因为楚慈没被抓到这事? 顾简想给他打电话问问他,但一想起昨晚那些信息,脸就蓦地红了,最终也没敢打。 从新闻里退出去,她才去看这一晚是否有人找过她,除了北野姐弟和酒吧的李哥,她没想到今天归人院的群里也有人冒泡。 虽然是刘奶奶发来的信息,但不知道是哪个小朋友问得:“姐姐,月末的时候你会跟哥哥一起来吗?昨晚问哥哥,哥哥也没回。我们也很想你呦。” 顾简本是想跟江时易商量一下的,结果昨晚一夜尴尬,让她没来得及问。而今天醒来,江时易又不在。 不过怕小朋友一直得不到回复太伤心,她还是先回了句:“我看时间,如果那天没事就去。” 尔后,林嫂来叫她吃饭,她便先下了楼。 吃饭的时候没想到小朋友又发来的消息:“太好了,我们等你呦。” 顾简本想回,先别传播,万一她去不了怎么办,后一想哪怕江时易不愿带她过去,她也可以一个人过去,于是还是回复了个笑脸。 对方秒回:“姐姐,今天园里来了个别的姐姐,可我一看见她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喜欢她。” “你这是变相夸姐姐我吗?” “不是呦,她一来就哭,还给奶奶下跪,让奶奶救她,她都那么大人了还让奶奶收留她。” “???” 顾简先是疑惑有些吃惊,后还是说:“大人也有遇到难处的时候,暂时在你们那待一会儿也没什么,要大度知不知道?” 刘奶奶:“后来奶奶把她单独叫到一个房间里去了,不然我现在怎么能偷偷地给你发信息呢。” 刘奶奶:“知道了,知道了。” 刘奶奶:“现在还能听到她哭呢,真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 顾简起初也没多想,随着这小朋友一条一条地给她扔消息,她脑袋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吓人的思绪。 于是她给小朋友发消息:“能不能偷偷地帮姐姐拍一下那个姐姐,不要被发现哦。” 刘奶奶:“好的,等我。” 过了会儿,小朋友真给她发过来了一张照片,还附带一句话:“对不起姐姐,她一直背着身子,我拍不到正面。” 然而不用正面,顾简单单看到那个跪在地上的背影,就已经够胆战心惊了。 那个依旧穿着那身黑色运动服的人,除了楚慈还有谁…… 154.弄巧成拙 顾简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突然后怕起来,刚刚自己实在太草率了,那些话就该跟刘奶奶私聊才对,现在让小朋友把那些信息删掉也于事无补,因为群里还有饭堂阿帅和司机酷仔。 哪怕他们一直没有冒泡说话,也不能保证他们没看见。 他们若告诉刘奶奶,被楚慈知道她好奇过她,定会打草惊蛇吧。 结果小朋友发来信息:“吓死我了,刚刚那姐姐回头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我拍她了?” 顾简来不及惊讶,嘱咐小朋友要小心,小朋友又发来消息:“姐姐回头再聊啊,我忘了应该单独找你聊天不该发在群里,要赶紧去找那两个叔叔把刚刚的信息删掉才行,不能让奶奶知道我偷拿她的手机找你聊天还偷拍了那个姐姐,姐姐你也要替我保密哦。” 这是哪个小可爱啊,居然想得这么周到,不用她拜托,自己就这么有主见。 顾简瞬间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提心吊胆起来,开始担心小朋友的安危。 想把楚慈在归人院的事告诉江时易的时候,顾简早已忘却了之前的尴尬,结果江时易不知道在忙什么竟然不接听,于是顾简给他编辑了一条短信,自己先打车去了归人院。 归人院里楚慈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也不见刘奶奶有所反应,不得不爬到了刘奶奶的脚下,拽住刘奶奶的裤腿,进行又一轮的劝说。 “妈,能救我的就只有你了,你真的忍心看着我去死吗?” 刘奶奶之所以从见到楚慈到现在依旧无动于衷,是因为她到现在还无法相信和接受楚慈说得那些事。 她都二十多年没见过楚慈了,楚慈被楚家接走后,过上了常人无法比拟的生活,却一次都没回来看过归人院里的人们。 她倒也不是会因此埋怨楚慈的人,毕竟离开归人院没回来过的孩子还有很多,不能因为楚慈比别的孩子过得好就区别对待。 她不满的是,甚至说悲愤的是,时隔这么多年,拥有那么好的生活条件的人,没有长成一个让人觉得骄傲的人,再回来,居然告诉她,她杀了人,让她务必收留她。 杀了人,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她怎能轻易做决定。 而且虽然她身居静安郊外,除了孩子们的事,其他的一切都认为是杂事,不好奇也不理会。 但楚家在静安的地位她还是知道的,楚慈能跑到她这里来求她,显然是楚家的人已经放弃她了。 能让楚家都放弃楚慈,可见这件事远比楚慈形容的严重。 而楚慈还在欺骗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是不小心,妈,他们都不相信我,你要相信我啊。妈…妈……” 可是这一声声妈,叫得刘奶奶的心都软了。 任何一个在归人院待过的孩子,刘奶奶都觉得她们很可怜,当然楚慈曾经也是。 这一声声的妈,让她瞬间想起了,她刚收留楚慈那时候的场景,更让她心疼起来。 最终在楚慈说了如下话后,她受不住楚慈一步一步的诱惑,点头同意了。 “妈,您若实在为难,至少也让我陪你几天再走吧。我离开您这么多年,还没回报过您一丝一毫,现在再不回报,怕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一旦被人发现,很快就会死掉,您就再给我点陪您的时间吧。” 刘奶奶同意楚慈留下来后,楚慈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想走一步看一步吧,能在这儿躲多久是多久。 她跪在地上又听了刘奶奶说得一些注意事项,才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跪得太久,她的双腿已经麻木,但一想到刚刚站在门口偷看她的小女孩,她心里就没由来的不踏实,于是跟刘奶奶说她出去陪孩子们玩会儿,实际是想会会那个小女孩。 给顾简发信息的小孩是小小,跟顾简聊完,她就急忙地跑去厨房找做饭师傅了。 结果平时这个时间都在厨房给她们准备午饭的蔡师傅,今天却不在,她问了另外一个小朋友才想起来,蔡师傅和司机柳师傅吃过早饭就去集市上买东西了,估计快中午的时候才会回来。 那时她才开始有些紧张,很怕自己偷偷做的事情败露。 于是她跑出园子,想把两位师傅半路拦截下来。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两位师傅回来,却不小心看见那个讨厌的姐姐不知何时跟其他小朋友们玩了起来,之前还眼泪汪汪地,现在笑意盈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那姐姐很虚假,笑容看起来再甜也喜欢不起来。 旁边刚刚告诉她两位师傅去集市上的小男孩,也看到楚慈后还跟她说:“呀呀,出来了出来了,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小小提不起半点兴趣,反而一想到方才楚慈看她的那一眼,就汗毛直起,撇撇嘴,超级直白地说:“你去吧,我不喜欢她。” 那小男孩很是惊讶:“你这口气,人家惹你了?不应该啊,你还没跟她说过话吧。” “行了,你对她好奇你就去吧,不用管我。” “那你可别乱跑,到时候又让我们满世界找你。”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那么听奶奶的话,天天看着我。” “还不是怕你出事。” 小男孩最终还是禁不住好奇的诱惑,跑进了人群。 而小男孩一走,小小就朝外走去,不想被楚慈发现,越走越远。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时候,感觉身后听到了脚步声,她的心顿时一慌,各种担忧害怕的思绪紧随而来,让她越来越紧张。 她不由地加快脚步,结果身后的脚步声也加快,更让她心慌起来。 当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可以在地面上看到那人的影子,她刚要快跑起来,就听到那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小小”。 小小以为身后的人是认识之人,顿时定住脚步,转身回头,然而身后的人就是她害怕见到的人,那个她不喜欢的姐姐。 那姐姐走近她一步,表面看起来和蔼地跟她说:“小小,终于找到你了,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小小直接回怼:“我跟你又不熟,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楚慈笑了两声,脸色冷了下来,又逼近小小一大步,站到了她跟前,弯身对着小小的眸子说:“不熟,那你还敢不经我允许就对我拍照。” “对你拍照?你是对自己有多大的误会,长得又不美我为什么要拍你,而且我这么小孩根本没有手机。” 小小出来时已经把刘奶奶手机里跟顾简姐姐的聊天记录删的一干二净,就算楚慈再怎么认定她拍了,她也能打死不认。 而楚慈万万没想到小小是这种反应,还敢对她出言不逊,忍不住拽住她的衣领,不再伪装温柔,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几岁小孩吗,还敢骗我?” 小小纵使害怕,也打死不认:“小孩子才不会说谎。” 楚慈气得“啪”就给了小小的脸一巴掌。 小小也不甘示弱,轮着她的小拳想打楚慈,可惜够不着,但嘴里不停地喊:“你个恶毒姐姐,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我回去了一定告诉奶奶你欺负我了。” 楚慈狰狞着一张脸:“你要敢说,我就杀了你。” 杀了你……小小听到这话瞬间老实了,因为楚慈那时的眼神让她非常害怕。 不过当楚慈还想逼问小小的时候,她看到一辆面包车开了过来,而且车上有一个人把脑袋探到了车窗外边,让她不得不先把小小松开。 更意外的是,她还没带小小往边上站站,那车上的人就喊了一句:“小小。” 而且很快把车停到了她们面前。 不等那车上的人下来,小小跑到车跟前急切地喊了声蔡叔叔,待蔡叔叔下车后,小小直接跳到他身上,死死地扒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了句:“救我。” 已经看到群里消息的蔡明瑞,看到那一身黑色运动装时,就认出了眼前的女人是照片里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 能出现此刻的场景,他可以猜测地出,在群里给顾简发消息的小朋友是小小无疑了。 既然看到了小小那些话,他自是明白小小的担忧,所以回来路上就已经跟柳师傅商量好了,替小小隐瞒。 因此哪怕对眼前的女人已知晓一二,也打算当作完全的陌生人,结果谁知柳师傅也下车走到他旁边的时候,眼前的女人对着他俩喊了句:“蔡叔叔,柳叔叔。” 他们俩瞬间惊了,立刻在大脑里搜索此人是谁? 不等他们回忆起来,对方又说:“认不出我了?我是安佳啊,现在叫楚慈。” 安佳,楚慈…… 安佳的名字有些久远了,但楚慈他们还是很有印象的,那是楚家的千金啊,两人脸上随即露出笑容,蔡明瑞主动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两个师傅突然面露亲切,让小小又开始紧张了。生怕他们跟楚慈同流合污,赶紧尽力挽回,对着蔡明瑞的耳边轻声说:“先回去吧,奶奶她们还在等我们呢。” 蔡明瑞成功被拉回,改了口:“先上车,咱们回去再好好聊。” 小小不愿与楚慈一起坐在后座上,上车时直接快速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结果没想到弄巧成拙,给楚慈和柳师傅创造了更好的适宜聊天的环境。 楚慈用两三句话便把柳师傅带回到了过去,让柳师傅频频感叹,那时候的楚慈有多悲惨。 小小起初听了几句,但看到车上放着的不知是蔡师傅还是柳师傅的手机时,所有的心思都落到了手机上,不知道两位师傅师傅是否已经看了群里的消息。 若楚慈不在,她还能光明正大地跟两位师傅说,让他们帮帮忙,可是楚慈在,她如果提聊天记录的事,定会更加让楚慈认为她真的拍过她。 而一想到楚慈刚刚跟她说杀了她的话,她就浑身战栗,很是担心两位师傅已经看了群里的消息,随时可能跟楚慈提一句。 结果一路平安,快到归人院门口的时候,柳师傅跟楚慈说:“真没想到刚刚在群里提到那个姐姐是你,光看背影真是看不出来。” 楚慈晃了一下神,看了坐在前面的小小一眼,很快说:“喔,小小跟我提了,她在群里说了我的事。刚刚啊,就是因为她没跟我说一声就拍了我的照片传到了群里,怕我生气才又跑了出来,你们到的时候,我那也是才找到她,正跟她说着我不在意那些,不用害怕我。” 柳师傅本来还因为自己说漏了嘴正忐忑着,一听楚慈这么说心里安定了下来。 只是他再想开口时,前面的蔡师傅咳嗽了两声说:“老柳啊,咱是不是忘了买盐了?” “忘了吗?” 老柳随即朝后瞅了瞅,一眼就在大袋子里看到了好几袋盐,还没察觉到蔡明瑞说那句话真正意图的他,随即开口:“买了啊,你老糊涂了。” “是吗,那看来是真的老了。” 还好是归人院的大门就在眼前,蔡明瑞一大踩了油门就到了,不然他真担心老柳说漏更多。 老柳在后面只顾着跟楚慈说话,铁定是注意不到前面的小小有多紧张。 从小小这一路都在绞手指,蔡明瑞就知道,小小并没有跟楚慈说过群聊的事,不然她不会一路沉默,还时不时地盯着他的手机看。 而再一回想小小在群里说过的那些话,还有楚慈跪着的那张照片,他能猜出,楚慈这次回来,并不是简单地回来看看他们。 下车后,楚慈依旧装得温婉又扑到了孩子群里。 蔡明瑞直接拉过柳师傅,对他小声嘱咐了几句,让他说话小心点。 那时柳师傅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错误,后来一直在躲着楚慈。 他们把买回来的东西卸好,然后就进了厨房准备午饭。 中途小小还是不放心去找了他们一趟,两人知道小小的心思,直接告诉她,会帮她保密。 但两人提到,简儿姑娘为什么会突然让小小拍楚慈的照片呢?还有楚慈对刘奶奶下跪,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简儿,在厨房门外听到这个名字的楚慈,蓦地一慌。 155.彻彻底底 简儿,为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简儿就是顾简。 虽然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但是楚慈的心抑制不住地砰砰直跳。 很想进去直接询问他们口中的简儿是不是顾简,但往这儿站地这一会儿功夫,楚慈能听得出来,厨房里的人对她已有戒备和怀疑,所以她转身还是去到了孩子群里,挑了个对她感觉还不错的小孩问了问,结果那小孩竟也不知简儿的全名,又挑了两个小孩后,也是如此。 正纳闷,这些小孩看起来都很天真,不像故意在对她说谎的样子,难道这里的人其实没人知道简儿的全名吗? 有个多嘴的小孩,跑去问刘奶奶:“奶奶,简儿姐姐的全名是什么啊?” 刘奶奶本能地看了远处的楚慈一眼,对那小孩说:“怎么突然想问你简儿姐姐的全名?” 那小孩诚实地指着楚慈:“那个新来的姐姐想知道。” 楚慈看见自己被指,知道躲不过这一劫,便走向了刘奶奶。 不过不等她完全走近,刘奶奶起身先问道:“你怎么知道简儿?” 楚慈一脸淡定:“听他们小孩子说得,说她们有个简儿姐姐,人可好了。我就多嘴问了一句,因为我正好也认识一个叫简儿的人。” 刘奶奶虽然暂时收留了楚慈,但已对楚慈心存芥蒂,所以哪怕上次简儿来,她才得知简儿的全名,也对楚慈撒谎说:“真正做公益的人,有几个会留名呢。” “那她还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好人呢,我记得我小时候就有那种专门来这里摆拍的人。” “我说过了,想要待在这里不要对任何人好奇,你现在能处理好自己就行了。” 刘奶奶说完出了屋子,即使把楚慈留下,也不愿面对她。 没多会儿,蔡师傅他们把饭做熟了,大家吃过饭,刘奶奶便催着小朋友们都去睡觉,结果还是有人偷跑了出去。 于是几个大人不得不出去分头寻找。 若偷跑出去的是别的小孩,楚慈估计也就是出去散散步,瞎溜达溜达做做样子,当她知道小小也在偷跑出去的孩子当中,一路找地非常认真。 一直走到归人院附近的小山丘,楚慈才看到一个小孩,但那个小孩是个男孩,不是小小。 那小孩跪在半山腰上,让楚慈非常好奇他在做什么,于是走过去问他。 结果她悄然地出现把小男孩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许愿望,眼前的找了好久才发现的一个小小蒲公英就被他扑倒了。 小男孩看着已经烂掉的蒲公英,再看看顾简,哗地就哭了,朝着楚慈大喊:“啊,你干嘛要这个时候出现啊,把我的愿望都吓跑了。” 愿望?楚慈凝眸,一瞬疑惑。然后赶紧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对着蒲公英许愿。” 小男孩才不会因为楚慈的一句道歉而随即心情转好,拍了拍他脏掉的小膝盖,扬着气鼓鼓的小脸蹬了楚慈一眼便走了。 楚慈赶紧追上,弯下身子一副讨好小男孩的面孔,问道:“你怎么知道用蒲公英许愿啊?” 小男孩没看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你要是告诉我,下次我来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带一个永远不会飞走的蒲公英过来。” “真的吗?”小男孩忍不住好奇:“这世界上还有飞不走的蒲公英?” “当然。” 小男孩怎么会不心动,本来还生气的小脸一瞬间就挂上了笑意:“我这也是听简儿姐姐说得。” 又是简儿,这个简儿用蒲公英许愿这一点还真是跟某人很像呢。 楚慈第一次从顾简的笔记本上看到九天用蒲公英当蜡烛的时候,就觉得九天真是一个可爱之人,可惜至今江时易也没有对她表现过温柔的一面。 但这个信息让楚慈更加确认简儿就是顾简了。 而若简儿真的是顾简……那…… 楚慈瞅了瞅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换的运动服,顿然间害怕起来。 想必顾简已经认出,小小发到群里的照片是她了吧。 那她还停留在这里肯定是危险的,顾简估计已经找来,而且说不好马上就到。 小男孩没察觉到楚慈突然变紧张的情绪,还天真地问她:“姐姐什么时候走啊?估计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楚慈根本没在意小孩的话,思来想去现在逃走才是最万无一失的,结果刚抬脚,小男孩就拽住了她的裤子。 “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楚慈哪还有心思理他,直接一个用力把他推到了地上。 “什么话,别来烦我。” 然而当她再走时,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传来:“呀,你在对他做什么?” 楚慈不禁一惊,抬头向前一看,小小飞奔过来,猛地用双手推了一下她的腿,然后撑开双臂挡在了小男孩面前,又是一声大喊:“奶奶,这次你信了吧,她不仅欺负我,她还把小雨推倒了。” 楚慈再向前一看,发现刘奶奶和蔡师傅还有柳师傅都在朝她走过来。 而她来不及有所反应,刘奶奶就气哄哄地朝她嚷:“你真说过,你要杀了她?” 楚慈猛地摇头,哽咽着说:“没有,我没有,我跟她无冤无仇,我怎么可能对她说那样的话。” “那你刚才为什么推小雨?这可是我们亲眼看到的。” “我,我那是……” “你走吧,不然你再这样,我真怕我忍不住给警察局打电话。” 刘奶奶这话正合楚慈的心意,她巴不得现在就赶紧走,但面上还是要对刘奶奶说几句感恩的话。 不过刘奶奶听着都虚假,楚慈假哭着说到半截,刘奶奶就朝她摆了摆手。 楚慈到最后一刻都没收起伪装,一直表现的依依不舍。 然而她刚走到小山丘下面,擦了擦她硬挤出来的眼泪,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前方停下了一双脚。 她顺着那人的脚往上看去,刚看到那人的脸,就听到后面有个小女孩一边狂奔下来,一边兴奋地喊:“简儿姐姐,简儿姐姐……” 即便之前已经猜出了简儿是顾简,当顾简真出现那一刻,楚慈还是害怕了。 156.一跃而下 刘奶奶无意听见两位师傅讨论小小跟顾简在群里聊天的事,就猜到了顾简会过来。 以前她极少会去搜索和关注除了归人院以外的事,但楚慈杀人的事太过于重大,而且她感觉楚慈并没有诚实地把所有事实都告诉她,于是忍不住去网上看了看,她这才知道楚慈和顾简还有江时易之间会有那么深的渊源。 她刚刚对楚慈之所以会下逐客令,除了担忧孩子们的安危,在内心深处还有一抹未消尽的对楚慈的爱怜,所以即使知道楚慈该对她杀了人的事负责,也不忍心亲眼看着她被任何人带走。 但她没想到,还是晚了一点,顾简已经赶了过来。 她也匆匆跑下山丘,站到楚慈前面一脸惊慌地看着顾简明知故问:“简儿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顾简只看着刘奶奶身后的楚慈,她并没想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楚慈面前,而是先悄悄去了归人院一趟,除了睡熟的孩子们,没看到刘奶奶她们,她才找了出来,却没想到刚站在这儿就败露了。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面对,她上前一步,刘奶奶对楚慈维护地更加明显,已经伸开了双臂,嘴里唯唯诺诺地念着“简儿姑娘”。 而小小跑过来拉住顾简的手,像找到了真正可以保护她的人般,指着楚慈说:“姐姐,那个女人说要杀掉我,刚刚还推了小雨,你要保护我们啊。” 杀掉,顾简在听到这种字眼时,盯着楚慈的眼神更加冷了。 刘奶奶却赶紧替楚慈解释:“她不是有意的。” 小小很吃惊,刘奶奶竟然不替她们做主,反而替那个刚来的女人说好话,伤心地指着自己被楚慈打过的小脸说:“她是有意的,她还打了我的脸,姐姐你仔细看看应该还有印子。” 顾简知道小小不会说谎,但还是心疼地去瞅了瞅小小的脸,结果就在那时,楚慈趁机朝小山丘上跑去。 顾简发现后饶过刘奶奶紧追而上,刘奶奶纠结来纠结去还是想去阻拦顾简,不过她追得太急,腿脚又没年轻人好,追到半路不小心栽了一脚,但好巧不巧地,栽倒的位置正好看见前面就是顾简的腿,她没犹豫地用双手扒住了顾简一条腿,一瞬间顾简也倒在了山上,头紧紧着地,磕出了血。 刘奶奶对那些全然不知,一心只想着让楚慈逃走,还哭腔着朝顾简喊:“简儿姑娘,就放过她这一次吧,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啊。” 顾简望着跑远的楚慈心急如焚:“她杀了人。” “我知道,但她跟我保证过了她会去自首的,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她若真想去自首,她现在又何故逃跑?” “一去自首她就彻底出不来了,你再给她一些时间。” 小小后跑上来,看到顾简额头上的血,一声惊呼:“姐姐,你…你流血了。” 刘奶奶这才心里一惊,愧疚地松开了顾简的腿。 顾简没去找刘奶奶追究任何,更没心思理会她受伤的额头,艰难地爬起来后,就想继续去追楚慈。结果抬头望时,楚慈已经站到了山丘顶上,而其他人因为她和刘奶奶栽倒都围在她们旁边,只有小雨一人追了上去,站在离楚慈不到一米的位置,不知该继续上前还是回来看她。 楚慈朝山丘的背面望了几望,那边因为没被人踩过,不如山丘正面平坦,真若下去危险重重,一不小没踩稳,没准摔到石头上还能一命呜呼,所以此时她才略有犹豫。 顾简见楚慈不动,有些猜到了楚慈的犹豫,慢慢朝山顶走去,在走到离山顶还有两米的位置时,楚慈突然往下跑了两步,勒住了小男孩的脖子,一边把小男孩往山顶上拉,一边面露凶恶地说:“别过来,过来我就把他丢下山去,这山背面可全是石头,这一丢他就死了。” 顾简立刻站定脚步,让楚慈别冲动。 但楚慈那时的情绪已经失控:“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静安那么多的孤儿院,你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一家? 你就那么想让我去死吗? 你明明曾经对我很好啊,我想要什么你都让给我,为什么江时易就不可以? 你什么都会,无论多坏的环境你都能想办法生存下去,多糟糕的人生你都能逆转全局,没有谁你都能活,我都跪下哀求你,没有江时易我活不了,你为什么就那么舍不得?” 楚慈这一连三个为什么,还有给她下跪的事情,可是把顾简说懵了。 而被楚慈勒着脖子的小男孩,更是听不懂楚慈那些哀鸣,一心只想逃走,拼命地挣扎着,当察觉到楚慈越说越激动,有轻微地松开他一些时,他猛地咬住了楚慈的手。 本以为可以顺势逃出楚慈的魔掌,结果楚慈及时反应过来,把他甩到了一边,用力之猛,直接让男孩晕了过去,从山顶往下滚去。 众人都急了,在男孩滚下山丘的过程中,就有人赶去追逐,想把男孩拦截下来。 而顾简被气得,在看到楚慈甩开男孩那一刻就扑到了楚慈身前,掐住了她的脖子,并把楚慈按到了地上,朝她大喊:“你疯了。” 楚慈也掐住顾简的脖子,反把顾简按到地上:“是,我疯了,那也是被你逼疯的,你当初要把江时易让给我怎么会有今天。” 两人不相上下来回翻滚着,叫嚷着,某时,没去追小雨的刘奶奶再也看不下去,上去拉拽她们,嘴里喊着:“够了够了,你们别打了。” 楚慈那时情绪已达到顶峰,完全不顾刘奶奶的好意,一个胳膊肘就把刘奶奶戳到了一边,满心心思地对着顾简喊叫:“你也去死吧,你死了九哥就是我的了。” 顾简那时被楚慈压着,看见刘奶奶被打,彻底急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来时报了警,到现在警察还没赶来,但为了吓唬楚慈,她喊了一句:“呀,警察。” 楚慈瞬间担忧地抬头,面露惊慌,顾简趁机想反压住她,结果楚慈敏锐察觉到,直接踹了顾简一脚,而她速速跑向山顶,不管不顾地一跃而下。 顾简惊了,不知为何楚慈会突然如此,但被楚慈踹得那一脚没让她往山下跌落多少,她的身子就被一个人抱住,她一抬头发现,比警察早一步赶过来的人还是江时易。 157.我来晚了 顾简看到江时易那张脸时,惊讶了一瞬,就从江时易怀里挣脱了出来,一边说着自己没事,一边推了江时易两下让他先去看看楚慈。 江时易几大步跑到山丘顶上,俯身一看,除了在风中摇曳的杂草,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顾简和刘奶奶也紧随而上。 对于有恐高症的刘奶奶来说,她只往下巴望了一眼就赶紧抽回了目光,背过了身,心里暗想,楚慈就这样跳下去,就算没死也受伤了吧。 很担心楚慈是不是受着伤在某处等待着有人去拯救,又怀疑楚慈是不是已经侥幸逃走,内心纠结该不该下去看看的时候,一转脸,江时易和顾简已经利索地朝山下一前一后地走去,她根本来不及阻止。 很久两人才一脸失望地回来,那时因为小雨还昏迷着,所有人都围在小雨身旁,等待着从镇上叫来的医生给个结果。 平时都挤在最里面的刘奶奶,这次由于歉疚站在了最外边,听着孩子们一句一句的担忧和指责而眼里泛着泪光。 有孩子看见江时易他们进来,不假思索地喊了句:“哥哥,姐姐,你们怎么突然都来了?” 刘奶奶的身子紧跟着一慌,颤抖地转身,又不敢对上两人的目光。 还是小小最先跑过来抓住江时易的手问了句:“没抓住那个恶毒的女人吗?” 江时易把小小抱起来,点了点头,岔开了话题:“小雨怎么样了?” 小小眉头紧皱,不等她开口,其他孩子也簇拥过来七嘴八舌地争相告知:“还没醒呢,哥哥,小雨他不会死了吧,你要救救他啊。” 江时易和顾简走到小雨的床边,医生这才停止了把脉的动作,说:“应该没有大碍,过会儿能醒来。” 江时易讨厌“应该”这种模棱两可的词,亲自去触了触小雨的鼻翼,还有呼吸,心才踏实了一些,然后还是给阿龙打了个电话,让他再派个医生过来好好看看。 镇上的医生给小雨处理完外伤,看见顾简额头上明晃晃的伤时,小心询问了句需不需要处理,顾简摇了摇手,这会儿功夫,她额头上的血都已经自己结了痂,等处理完其他事情,回家自己擦擦就行。 江时易倒心疼地想让医生帮顾简处理一下,但一看是额头那么敏感的位置,直接让医生留下了消毒水,药和绷带,便让医生走了。 不过走到门口时,医生还是被顾简叫住,顾简走到刘奶奶身边,想让医生也帮刘奶奶看看。 刘奶奶身上的确有伤,可是这种时候,她哪还有脸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去理会自己身上那些伤,推脱了两句,还是让医生走了。 待医生走后,两位师傅和孩子们留在房间里守着小雨,江时易想亲自给顾简处理处理额头上的伤,顾简却回绝说先弄清楚慈的事再说,她额头上的伤一点都不疼。于是在顾简的执拗下,他们跟着刘奶奶去到了刘奶奶的房间里。 刘奶奶整理了一会儿思绪,才缓缓开口,给今天的事做了一个解释。 楚慈原名安佳,没进归人院之前是刘奶奶邻村之人。 安佳从小没有父母,只有一个比她大八岁的哥哥。 因为从小缺少管教,也没有生活来源,安佳的哥哥安聪,在村子里一直是个厚颜无耻无法无天的人,干尽了能干的坏事,而且干了坏事,能往安佳身上推的就推到安佳身上。安佳那些年可谓受尽了委屈,不仅要承受安聪惹得祸端,还要承受安聪的打骂。 安佳六岁那年,十四岁的安聪终于惹了个再也躲不过去的麻烦,跟一个小孩打架的时候,出手过于严重,硬生生把对方打死了。 安聪因为那件事最终入狱,而且还没出狱,又因为在狱中惹事被狱中的其他人打死了。 安聪入狱后不久,有同村的好心人,把安佳送到了刘奶奶这里,并详细地跟刘奶奶讲了讲安佳的经历。 刘奶奶听后是真心疼啊,她至今忘不了她第一次见安佳的时候,安佳那瘦弱的身子上全是被安聪打后留下的伤疤,衣服又脏又破,头发也乱糟糟地,似已经很久没洗过的样子,说像个乞丐都不过分。 安佳刚来归人院那会儿比小小刚来那会儿还要让人觉得难接触,天天冷着一张流泪的小脸,几乎不说话,唯独一到吃饭的时间就跟没见过饭似的,比归人院的小男孩吃得还多。 刘奶奶和其他小朋友花了很长时间,才让安佳有了一丁点的好转。 不过没多久,安佳就被一对富人夫妇领走了,而且那对富人把安佳领走时给刘奶奶留了一些钱,让刘奶奶重新好好建建归人院,对换条件是,让她把安佳彻底忘记,归人院从来没有过安佳,也没有人领走过安佳,刘奶奶除了同意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安佳愿意跟那对夫妇走。 后来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也就发生在几年前,刘奶奶去参加了一个各个孤儿院联合组织的活动,用来分享每个孤儿院收到的寻人启事,来让分散的信息集中,以更快的方式让被寻找的孩子尽快回家。 回去路上,刘奶奶在静安市里某个商业大楼上的大屏幕上看到了楚九天和楚慈一起出席活动的视频,当时她还不知道楚九天是何等人物,问了司机才知道,楚九天在静安的地位,心想难怪楚九天当初把安佳带走时,让她把安佳遗忘。 不过她至今不明白,楚九天明明还有个女儿,为何还要领养安佳。 刘奶奶讲起曾经的那些,眼泪频频流出,甚至到最后“扑通”一声跪到了江时易和顾简跟前。 “我知道她要对她杀人的事负责,但她真对我保证过,她会去自首的,你们就再给她一些时间吧,她真的不容易。” 楚慈的那些经历的确让人同情,甚至轻易地让顾简想起了很多车晨晓小时候的事,不过顾简还没发表意见,江时易看了她一眼先开口说:“小时候比她生存地更艰难的人有的是,来归人院的哪一个孩子心口上没有深深浅浅的伤,如果他们将来都变成楚慈那样,你都要这样维护吗? 你这是在给他们传递错误的观念啊,你好心的爱护会让他们误认为他们出去后可以随意犯错,哪怕杀人也可以幸免,因为都有你这个大人替他们兜着。 但这是不对的。 我对楚慈的小时候表示同情,可她长大后做得那些事不能因为她曾经经历过苦难就觉得情有可原。” 江时易说完想带顾简走时,终于有两个警察赶了过来,刘奶奶顿时心虚,很怕刚刚对她说过那些话的江时易会跟警察说,她之前故意庇护犯人,但江时易望了望她还是对警察说道:“我们都来晚了,楚慈已经逃走了。” 若是别人,遇到这种情况,那俩警察还会细细询问,不能这么空跑一趟,像有人闲着没事整他们似的。但报警的人是顾简,他们简单地问了几句便走了。 江时易他们也没再多停留,不过要上车时,小小她们一众人跑过来问他们,过两天还过不过来? 一个个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们,生怕他们今天这样来过,过两天就不来了。 江时易弯身摸了摸小小的头:“当然。” 小小嘿嘿一笑,甚是满意。 江时易又要上车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抓住了江时易的胳膊,而且怕顾简听到似的,还让江时易弯下身子,她凑近江时易的耳朵轻声说道:“我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小小,除了她,我不会那样称呼别人。哥哥昨天发到群里的这句话,里面那个小小指的是谁啊?我可是嫉妒的很啊。” “什么?” 江时易听见了也故意装作没听清的样子,又让小小说了两遍,直到能被周围的其他人也听见的时候,他才回答:“就是你们的简儿姐姐啊。” “真的吗?” 小小本来就圆的脸,因为江时易这句话惊得更圆了,她本还担心是别的女孩子,一开始还不想被顾简听到呢。 顾简也没想紧张了快一天的心情,临走因为江时易的一句话退却了不少。 江时易揪了揪小小的小脸:“哥哥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都快回去吧,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恩,若那坏女人再回来,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真乖。” 又告了一次别,江时易他们才走了。 不过车没开出去多远,江时易便把车停到了路边。 那时顾简正对着后车镜用湿巾擦她额头上的血痂,之前没看到,刚刚无意瞥见觉得很恐怖,现在却因为车停蓦地一顿,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结果江时易突然扣住她的头,把她揽向了自己。 顾简不紧张就怪了,但有一滴混着水的血正好那时从额头上流下来经过眼睛,让她不得不闭了一下眼。 再睁开时,江时易的手已经离开了她的脑袋,不过她才要动,低着头正弄消炎水的江时易没抬头就说了句:“别动。” 顾简的身子就真的听话的没敢动换。 很快江时易拿着沾过消炎水的药棉又凑了过来,在她额头上轻轻擦拭着,声音更是近地让她的心不得安分。 “疼吗?” “不……” 顾简才说一个字,就看到江时易那明净的下巴,还有那略微靠上一点点的唇,不由地闭了口,微微地摇了摇头。 “别的地方还有受伤吗?” 顾简依旧摇了摇头。 “我看你们打得很厉害,真没有?” 江时易把额头上的伤给她包扎好,放下多余的绷带,便朝顾简身上来回打量,顾简心虚地不自觉往后稍微躲了躲。 结果江时易就跟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揽住了她的腰:“躲什么?真的有?” 再被江时易这么折磨下去,顾简觉得自己会疯掉,举起胳膊摇晃着说:“没有,我打架很厉害的,怎么会受伤。” “哦?” 江时易那不置信的眼神让顾简很难堪,她不得不又强调一遍:“是真的。” 顾简突然这么倔强可爱,让江时易很想笑,不过他忍着:“那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这不是打架弄得,这是自己不小心栽倒……” 顾简“碰的”还没说出,江时易就吻了吻她额头上的伤,说了句:“对不起,我来晚了。” 顾简惊得哪还有心思听他说得什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敢看向江时易的眼睛。 江时易却突然变得忧郁,转回了身,低声来了一句:“我去见她了。” 她?顾简不明所以,刚要开口问,江时易紧接着又是一句:“她一直在静安呢,而且就在南郊,我居然都没找到她。” 江时易越说越让顾简疑惑,但她也没敢打扰,就任江时易按他的思绪说着。 “我怎么就这么失败呢,就跟你一样,你明明就是我的小小,都被我父亲推到我眼前了,我居然都没认出你来,还曾经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任人议论抨击唾骂。甚至差一点就错过了你,把你拱手让人。 而她,住在离我那么近的位置,我也愣是没发现她。 若不是阿龙今日查出,把楚慈杀害韩灿的证据交给警察局的人是她,我还不知道她还活在这世上,并且找到了一个对她很好的男人。 可是我都到了她家门口了,竟然没有勇气去见她。 她现在有了一个新儿子,看起来也就十几岁,她很喜欢。” 听到此,顾简才有些猜测出,江时易所说的这个她,多半是江时易的母亲。 顾简第一次见他这么难过的样子,忍不住靠近他,摸了摸他的脑袋。 江时易也难得温顺,就任由她抚摸着。 过了会儿,顾简也不知怎么地来了一句:“你若是那么想她,要不…我再陪你去一趟?” 江时易心里一惊,慢慢抬起头来,看了顾简几眼,最终还是选择去了南郊。 只是车还没开到翟应心家,就在马路上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在帮一个小男孩推着自行车,小男孩看起来是初学自行车的样子,极有骑不稳来撞江时易车的趋势。 结果……越是担心什么越来什么,幸亏江时易及时踩了刹车,才没出车祸。 那时江时易才认出来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就是他母亲的老公。 而顾简却盯着那个小男孩的脸,心慌频频,她实在是不敢相信江时易母亲的另外一个儿子,竟跟一同与她住过院的那个小男孩如此相像。 158.动乱一场 可是,顾简见过那个小男孩的父亲,并不是眼前戴眼镜的这位,莫不是她认错了? 江时易下车后,挡住了那小男孩的脸,顾简又担心又好奇也跟着下了车。 由于是那小男孩的过错,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赶紧过来道歉说:“抱歉啊,正在教孩子骑车呢,他第一次骑,是我没帮他扶好……” 那男人看起来脾气特别好,没有要碰瓷的迹象,甚至不说是自己孩子的错,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只是在盯着江时易看了几眼后,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 好久才又憋出一句:“你…九天?” 九天?顾简在听到对方这样称呼江时易时,再一看江时易望向对方的眼神,便明了,这应该就是江时易跟她提过的翟应心嫁给的男人。 江时易没着急回话,许是还没想好要不要趁此见他母亲一面。 而那男人说完九天,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但是话已说出口又不能收回,很是紧张。 “我…我是……” 那男人嘴巴张张合合,试图了几次都没说出口的话,终是在一个女人的声音冒出后,卡在了喉咙。 “老王,南南,你们晚上想吃什么?家里就只有……” 显然那女人开口前也不知这边是这种状况,话说到一半也没了声响。 江时易始终没动,只是他的手在那个女人的声音出现后不自觉地开始微微颤抖。 顾简却因为那一声南南,把目光又重新移到了小男孩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她的目光刚过去,那小男孩的目光也刚从她身上抽回。 近距离再看这小男孩,顾简觉得更像了,而且与她住过同一间病房的小男孩叫郭子南,他父亲也习惯叫他“南南”。 当戴眼镜的男人又动了动身子把那小男孩挡住时,翟应心走了过来。 江时易低垂的眼眸在那一刻才轻轻抬起,忍着情绪看向了翟应心那惊讶的脸庞。 许久,翟应心才沙哑着唤了一声“九天”。 声音不大,却足矣一瞬间勾起之前的所有往事。 江时易的身子依旧跟个雕塑般不为所动,顾简却看到他轻微地咬着嘴角,很想喊一声“妈”,又喊不出口的为难样子。 刚想过去牵住他的手给他些勇气,翟应心走近他低声说道:“九天,我…我……” 旁边戴眼镜的男人见翟应心也如他之前那般说不出内心的话,心疼地出来打断:“回家坐坐吧,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这马上也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一起吃个饭吧。” 那男人说完瞥了瞥一直站在后边的小男孩,小男孩收到指令凑上前来说:“对啊哥哥,我这刚刚差点撞到你车上,怎么也要跟你赔个不是吧。” 哥哥,江时易对这两个字敏感地顿时转了目光。 小男孩面对江时易的眼神丝毫不乱,甚至更近一步,大胆地搂住了江时易的胳膊:“走吧,走吧,都到家门口了就进去坐坐吧,不跟你吹,他们俩人做饭都可好吃了。” 小男孩拽了江时易几下,江时易一动不动,可把旁边戴眼镜的男人急坏了,那男人刚要再出面劝说几句时,江时易突然撸掉了小男孩的手。 那一动作给所有人的信号都是,他不去。 然而江时易却说:“你们先回,我把车动一动。” 顾简看到那几个人瞬间松了一口气,连她自己也是。 她陪江时易停好车,到了翟应心家门口的时候,江时易还是紧张,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也迟迟不敢迈进大门。 还是站在院子里的小男孩回身喊“快进来啊”,顾简推了江时易一把,江时易才敢走了进去。 翟应心家的院子跟郭姐家的院子有一拼,都是那种让人看了感觉舒适美好有烟火气的地方,不像江时易那院子,荒凉地不愿走进。不过郭姐家的院子更朴实自然一些,而翟应心家的院子更精致典雅一些。 进屋后,江时易和翟应心去了一个房间。 戴眼镜的男人稍微跟顾简寒暄了两句,便把顾简交给小男孩招待,而他去到厨房真的开始准备晚饭,顾简问需不需要帮忙,他直接推挽。 小男孩客气地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然后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并没有要跟她聊聊天的意思,拾起茶几上几张报纸看了起来。 顾简一边喝水一边偷偷看他,越看越想趁机问他几句唐突的话,结果或许是她的目光太重被小男孩察觉到,小男孩突然先对她开了口:“你认识我?还是觉得我和某某谁很像?在外边的时候你就一直盯着我看,现在又开始了。莫不是你没见过我这么帅的小孩,被我的童颜吸引了?” 小男孩撩开眼前的报纸,露出他那的确英俊的脸时,顾简心里一惊,但很快整理好思绪说:“这里就你和我,而我又是第一次来你家,我不看你看谁啊。不过细想想我好像还真没见过,你这种年纪像你这么帅的孩子。” 男孩没想到顾简会真夸他,脸上不自觉爬上了红,像他害羞瞅向窗外时,摆在窗台上正开的红色长寿花。 俄尔他才回过头开说:“那是,我是我们那儿的校草,不过这不是我家。” “不是……” 他家?他这话什么意思? 男孩看到她疑惑的眼神,很快解释:“我叔叔和我婶子虽然也郎才女貌,但你盯着我看了这么久,觉得我和他们像吗?” 顾简还真没去在意这一点,但被他这样一提醒,她又想起了郭子南的父亲,瞬间觉得眼前的男孩就是郭子南了。 顾简摇摇头:“不像。” 男孩不知何时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会儿来了句:“你倒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顾简的心蓦地扑通一声,猛然又盯上男孩的眼睛,心想难道男孩知道她? 她紧张出声:“谁?” 男孩却说:“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这叫什么话,白让她的心动乱一场。 顾简忍不住喝口水压压惊,男孩那时问:“你叫什么名字?” 顾简回答一声“顾简”,又补问一句“你呢?”,觉得没喝够,又举起了水杯,结果水刚流到嘴里,就听见男孩说“郭子南”。 顾简差点把一口水咔在咽喉里。 159.都喜欢吃 哪怕顾简假装着镇定没把那口水喷出去,郭子南也看出了她的微微慌乱,身子向她探了探说:“怎么,连我这名字都觉得熟悉,这么大反应?” 但很快他的后脑勺就被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姜的王叔打了一下:“跟姐姐瞎说什么呢,收起你在老家那痞里痞气的一套啊,去超市里买瓶醋和料酒回来。” 王叔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百块钱扔给了郭子南。 郭子南不情愿地站起来,走时对顾简说了句:“姐姐一个人待着无聊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啊?” 顾简刚起身,还没把“好”说出来,王叔便推了郭子南两下:“你还想在路上聊聊天呢,自己一个人赶紧快去快回吧,我等着急用呢。” 顾简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因为怎么看郭子南都像认得她,只是她再次想开口时,依旧被王叔打断:“顾姑娘是喜欢吃红烧鱼啊还是清蒸鱼啊? 能不能吃辣? 有没有忌口的东西? 还是你亲自来看看吧,你想吃哪种鱼? 还有九天喜欢吃什么口味?薄点还是咸点? ……” 王叔一连串的询问,顾简哪里还有出去的机会,看着郭子南出了屋子,顾简才跟着王叔去厨房那边看看。 王叔家的厨房很气派,一看就是经常做饭很懂生活的人家,厨房的面积比她睡过的任何一个卧室都大,锅碗瓢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应有尽有,摆放也十分整齐。 刚才她还疑惑,王叔怎么会说让她选鱼,进了厨房她才知道王叔家自己就有一个鱼缸,里面喂养着非常多种类的鱼。 顾简忍不住把多些的目光放在鱼缸里那些奇奇怪怪的鱼身上,王叔去忙活了会儿,回来问她:“选好了吗?想吃什么鱼?” 顾简从小就吃不上饭,长大后又总接连地做兼职,一天之内留给吃饭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她吃饭从来不挑。她那时对任何鱼的感觉都一般,不分上下,但是在想江时易喜欢吃什么鱼时,她发现江时易也是那种不挑的人,好像没听林嫂说过,江时易特别喜欢吃什么。 因为没立刻回话,王叔又了句“不好选?” 顾简想了想,还是选择说:“不用做这么麻烦的吧,简单做点就行。” 结果身后突然传来:“我儿媳妇第一次来我家,怎么能简单做,不好选,咱可以多做几种。” 儿媳妇…这…… 顾简感觉自己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回头一看,翟应心和江时易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江时易对“儿媳妇”这三个字好像没多大反应,还是他那张因为俊俏可以忽视惯有冰冷的脸。 翟应心率先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已经没有了在门外时那种拘谨和忧郁,显然是跟江时易谈得还不错。 翟应心热情地说:“我是叫你简儿还是小小,平时你都喜欢……” 结果不等翟应心说完,江时易也走了过来,替顾简开了口:“简儿” 翟应心迟钝了一瞬,很快了解了自家儿子的心思,浅笑两声:“我懂,每对夫妻之间都有自己独有的别人不能乱叫的爱称。行,我不叫她小小。不过我很好奇,简儿姑娘怎么称呼我家九天啊?” 这……顾简细想来,她好像很少会叫江时易,少有的几次也是叫得他的全名吧。爱称之类的她们哪里有定过。 而顾简的迟疑在翟应心的眼里是另外一番景象:“这么难说出口,看来很是亲昵,好了好了,不为难你了,甜蜜的话留给只有你们两个人在的时候说。” 翟应心说着松开她的手,把她推到了江时易旁边,然后指着鱼缸里的鱼,开始讲解她和王叔各自的拿手菜。 讲着讲着突然无意识地问了一句:“简儿会做别的口味的吗?也可以给我们增加增加新菜品。” 顾简在这方面还真是差劲儿,连个面条她都没煮过,她能会做什么菜。 一想到江时易还有江时易的母亲跟王叔都是大厨她就惭愧,而且现在这状况很像在接受婆婆的考验,她从翟应心出现在厨房那一刻就开始紧张,到现在紧张感丝毫未下反增。 刚想往好听点里说:“没有,不过我可以学,我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 但一想到她刚大学毕业,任谁知晓也不会觉得她是个学习能力强的人,于是她还是想诚实点,就说句没有。 结果话到嘴边,江时易突然开了口:“你小时候不是常教育我,不能让女孩子干活吗,做饭方面的问题都问我。” 翟应心蓦地一顿,不是因为顾简在做饭方面很差劲儿而不满,而是因为江时易成长为这么让人骄傲的儿子很欣慰。 她轻拍了两下江时易的胳膊,忍下情绪:“光顾着问简儿了,你现在喜欢吃什么?” 江时易沉默了一瞬,缓缓而语:“你做的都喜欢吃。” 你做的都喜欢吃……时隔多年听到儿子说这种话,翟应心的心一下子就泛滥了,她狠咬着唇撇开了头,眼尖还是有泪冒出。 王叔知道她是又愧疚又感动,扶上她的肩轻拍了拍,直接替所有人做了决定,对着江时易说:“那就做清蒸鲈鱼吧,你妈妈最拿手。” 江时易看着母亲微颤的背影点了点头。 不过决定完鱼,选其他菜的时候,翟应心想起了郭子南,本想问他有没有想吃得菜,结果发现他竟然不在,她不禁问:“南南呢?他去哪儿了,又瞎跑出去了?” 刚去备菜的王叔又走回来朝她喊了句:“没有,我让他去买调料了,按说早应该回来了。” “别是走丢了。” “他又不是没出去过。” 翟应心朝窗外看了两眼,眉头越皱越紧:“可是天马上都要黑了。” 江时易看到翟应心那心急的模样,虽然嫉妒也开了口:“我们出去找找他吧,你们别担心。” 翟应心转眸,一瞬惊讶后,很客气地说:“那麻烦你们了。” 江时易却抽回了在翟应心身上的目光,声音低缓:“再怎么说他也算……我弟弟,不麻烦。” 江时易说着,拉过顾简的手,走了出去,翟应心想跟他解释一句,郭子南不是她儿子都没来得及。 不过一出大门,顾简便告诉了江时易那个事实。 “那小男孩叫郭子南,不是阿姨的儿子。” 江时易顿时停住脚步,一脸诧异:“不是,那他是谁?” “我也只知道这些而已。不过,你知道这附近的超市在哪儿吗?” “其实…不知道,我虽然在这里买了房子,但是并没在这四处逛过。” 难怪呢,不然早该发现他母亲了吧。 顾简只是心里想了想,说出口的是:“那怎么办,我们分头找?” “你…一个人可以?” “当然可以,我们没遇到的时候,我不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吗,况且这天刚显黑,没什么可怕的。” “我以为你很怕晚上。” 是啊,曾经很怕,但那时候是因为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天天空洞地活着很怕。而现在哪怕他不随时随刻在她身边,她只要知道他在离她不远的某处,她就没有那种不安的感觉。 “反正你就在不远的地方,怕什么。” “你……” 顾简没想到自己会把脑海里想的话说出来,说完就害羞地低下头指着前面的路口说了句“我去那边看看”,然后跑开了。 郊区的路都很长,走了好久顾简才转了一个路口,偶尔碰到几个在门口聊闲话的人,偶尔有辆车从她身旁经过,但这个时间大多人都在家里做晚饭,路上的人寥寥无几。 顾简把遇到的每一个稀有之人都问了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小男孩?结果有部分人直接回答没有,有部分人说:“怎么不把自己的孩子看好呢,别以为来了郊区孩子就安全了。” 那让顾简变得更心焦,她还有事想要问他呢,他可千万别出事。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突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个人跟着,也可能是多心,人家正好跟她走同一条路回家,但是随着对方的脚步越来越近的时候,顾简心里还是有微微的慌张。 某时她实在忍不住回了头,结果发现对方竟然就是她苦苦找寻的郭子南。 郭子南完全一副不知道大家在寻找他的无事模样,还对她一脸笑意的说:“真是你啊,我还怕我认错人,都没敢喊你。你怎么也出来了?喔,难不成后悔没跟我出来了?” 顾简现在没有他那开玩笑的心情,说话的语气还不自觉地夹杂着不满:“你不知道自己出来多久了吗,大家都以为把你走丢了,都快急死了。” “喔,对不起,我没手表也没手机,不知道时间。” “那你……买的醋和料酒呢?” “我一到晚上就有点转向,到现在还没找着超市。” “额,你叔不知道你这样啊,快晚上了居然还敢让你一个人出来。” “他定是光顾着你,忘了我有这毛病了。” “那等会儿吧,我打个电话,我也不知道超市在哪儿。” 顾简说着掏出手机,刚找出江时易的手机号,还没拨出去,郭子南便走过来夺走了她的手机。 顾简一瞬间惊了:“你……” 郭子南根本就不转向,他刚刚说得那些话几乎没有一句真的,但他没想到眼前的女人居然深信不疑。 “先不要叫人过来,我想我们有些话需要单独聊聊。” “什么话?” “我不是说过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恩。” “你呢?真不觉得我眼熟?对我的名字也一点记忆都没有吗?” 顾简的心在此时扑通扑通地狂跳,这小男孩的话,无疑是在对她宣告,他是真的认得她。 结果当顾简刚要提起他是不是也在诚可医院待过,江时易突然冒了出来,瞅瞅她又瞅瞅男孩:“你们俩在干什么呢?你训他了?怎么这种表情?” 男孩似比顾简善于伪装,江时易出现那一刻,他就把顾简的手机先装到了自己裤兜里,扑哧笑了一声:“哥哥多心了,姐姐这么温柔的女子怎么会训我,顶多就是为我担心了。” 温柔的女子,这话江时易实在是不爱听,这小男孩才见了顾简多一会儿就用这种词形容顾简。 “行了,快回家吧,你叔叔婶婶都要急坏了。” “那个,叔要的调料我还没给他买,转向了。” “喔,我找你的时候倒是看见超市了,不过以为你已经买了就没买。” 于是三人去了趟超市买完调料才回了翟应心家。 结果翟应心她们问起郭子南为什么出去这么晚才回来时,江时易说他转向了,翟应心她们都很惊讶。 王叔直接上前询问:“你什么时候又有了个新特长学会转向了?到底去干什么了?” “这荒郊野岭的我能干什么,就是一时被月光吸引多看了两眼。”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许说谎,又想做俯卧撑了是不是?” “如果不是月光惹得祸,那就是贪玩了。” “你……” 江时易他们都还在,翟应心生怕老王又摆出他原来在部队那套严格的作风,对郭子南来一套体罚,赶紧打断他说:“他能干什么,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走错路也正常,你赶紧去做饭吧。” “我还不是看不惯他说谎。” “行了你。” 王叔最终在翟应心的劝说下暂且放过了郭子南。 不过王叔刚被翟应心推走,厨房里就响起了手机铃声。 顾简顿感坏了,这手机铃声她非常熟悉,是她的。而且从这声源来看,那声音就出自郭子南身上。刚刚在外面的时候,郭子南夺了她的手机并没有还给她。 巧的是,王叔的手机铃声似乎跟她用的一样,瞥了瞥他的手机没来电,闻声又走了回来。 那时郭子南已经大胆地把手伸进裤兜按了静音,但是谁都已怀疑那声音就出自他身上。 甚至王叔直接朝他伸出了手:“拿来。” 郭子南起初没动,王叔生气地又朝他大吼了一句:“非让我自己掏是吗,我若掏出来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160.不相上下 郭子南似已习惯这种,即便马上就要露馅,也从始至终一脸的坦然淡定。 他会把手机掏出来完全不是因为害怕,倒像是嫌王叔一直叨叨他太吵。 然而王叔拿过手机上下看了两眼,脸上的怒气更盛了,顿时抓住郭子南的肩膀,用随时可能来个过肩摔的气势逼问:“让你出去一趟,你一直不回来,这是去偷手机了?偷得谁的?” 顾简直接被王叔散发出来的气场吓到了,上前一步刚要为郭子南解释,王叔早已用余光瞟见了她,伸出一只胳膊把她拦住:“顾姑娘你别替他求情,再不管管他,他就彻底废了。” “说,偷得谁的?”王叔又凑近郭子南一步,郭子南仍旧一副痞痞的模样,丝毫不在意王叔那时的情绪,反而一只手抄进裤兜里,高高地扬着头颅说:“除了你们,我在这里认识谁,若真是出去偷得某个陌生人的,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啊。” “你这小子……” 顾简眼看着王叔真要把郭子南摔到地上,紧急喊了一声“我的”。 结果她真是白替郭子南担心,在王叔擒住郭子南的时候,郭子南同样钳制住了王叔。 但她的话已出就没有吞回去的机会,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投落到了她身上。 王叔松开郭子南,用不置信的口吻说:“顾姑娘你…你刚刚说什么?” 顾简来不及开口,江时易越过她,拿过王叔手里的手机,低声开口“她的”。 江时易转身望向她的眼神,让顾简很心虚。 她是帮郭子南摆脱了偷东西的嫌疑,却给自己添了祸端,她的手机为什么会在郭子南手里,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 而很快,王叔就提出来这种疑问:“这…他…这到底怎么回事,南南怎么会拿着你的手机?” 顾简想了想,只能硬着头皮说谎:“喔,刚刚啊,找到他的时候鞋带开了,那时候天又有点暗,就让他帮忙拿着打光来着,然后回来路上一直都是他打着,就忘了要回来。” 顾简说完稍稍低头快速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鞋,确定穿得是记忆里那双系带的运动鞋时,心里才略有心安。 不过这借口在江时易那里或许过不去,但顾简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王叔倒半信半疑地,拍了郭子南的背一巴掌:“姐姐不要,你这小子就不知道还给姐姐啊。” 郭子南没想到顾简会包庇他,而且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虽然他觉得顾简找得这理由很烂,也还是顺着她编造的谎话继续说道:“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中途跟姐姐开玩笑,灭了手电筒吓唬姐姐的时候,哥哥突然出现把姐姐牵走了,我怎么还好意思打扰。” 一直没出声的翟应心这时拉了拉王叔:“行了行了,赶紧做饭吧,这都几点了,再不做都到什么时候了,孩子们现在肯定都已经饿坏了吧。” 翟应心一开口,王叔瞬间没了霸气,连肩都感觉往下坠了坠,不好意思地朝江时易他们笑了笑说:“抱歉啊,第一次来家里就让你们看笑话了,我做饭很快的,一会儿就熟,你们再稍微等会儿。” 然后就叫着郭子南也去了厨房,兴许是担忧郭子南又闯祸,或者担当电灯泡。 顾简本来想去帮忙,不过刚刚是谁给她打电话她都不知道,所以她要先去回个电话再说。 而那时手机还在江时易手里,顾简非常胆颤地走到他跟前,小声地说:“我的手机……” 江时易没有要即刻还给她的意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她又说了一遍手机,江时易才把手机递还给她。 结果顾简拿过手机,转身刚要走到别处去,身后的江时易来了句:“你的鞋带不都是打了死结,每次连鞋带都不用解直接蹬进去的吗?” 顾简的心蓦地一惊,江时易何时对她如此了解,居然连这么细节的东西的都知道。还是说他刚刚看过了她的鞋,看出她的鞋带打了死结,这只是在试探罢了。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跟江时易说实话的场合,而且还没闹清楚郭子南到底是什么人之前,她还是想先对江时易隐瞒。 所以她转身回头,浅浅一笑:“打死结也有开的时候啊。” 然后没再多说什么,匆匆走远,而江时易也没再追问什么。 结果她打开手机一看,方才给她来电话的人居然是江时易的父亲江震阳。 江震阳为何会突然找她?是又有什么事吗?顾简实在猜不出,而也不等她猜出和把电话给江震阳回过去,江震阳又给她打了过来。 迟疑了两秒,顾简还是接了起来。 然而她“喂”了两声,对方才出了声音:“是我,江震阳。” 或许江震阳的前奏拉的太长,顾简刹那间觉得江震阳刚刚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种颓废和沧桑。 顾简“嗯”了一声:“我知道,伯父您说,找我有什么事?” “没忙着吧?” “没有。” “奥,是这样……” 是哪样?江震阳那边突然又顿默了,顾简几度怀疑是不是因为在郊区,她手机信号不好,才导致对方或许在说话而她听不到。 她不断地调换着位置:“喂,伯父您还在吗?我这边可能信号不好,听不到您说话,您说什么,什么是这样?” 顾简说了好一会儿,江震阳那边还是没反应,她正说挂了再给江震阳重新打过来,那边又忽地冒出来了声音:“简儿姑娘。” “嗯,伯父我还在。”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您说。” 江震阳几番顿默,让顾简越来越意识到,并不是她手机信号不好,而是她一开始的感觉就是对的,江震阳心里有事,并且是不容易开口的事,才让他如此反复提起勇气又落下。 难道…顾简刚想到兴许跟翟应心有关,江震阳就开口说:“江时易的母亲,我今天在静安看到她了。 我知道易儿这些年一直在找她,可是他母亲在我和他之间就是个禁忌,每次提起她,我俩必定不欢而散,所以你能不能帮我告诉他? 当然不要对他提我,就说是你查到的。 他母亲叫翟应心,而且她是给警察局提供楚慈杀害韩灿视频的人,我想你们北野庄园还是有查到这点事情的能力。 其实我今天早上就看见她了,想了一天,还是觉得这对于易儿来说是好事,不想对他隐瞒。 而且除了你,我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人,所以请务必帮帮忙。 一会儿我把他母亲的地址发给你。” 顾简还真没听过江震阳跟任何人用这种乞求的口吻说过话,中途她几次忍不住想告诉他,现在她跟江时易就在翟应心家里,他不必再这么惶惶不安了,结果她就是没能说得出。 江震阳挂了电话,很快她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条写有翟应心家地址的短信。 顾简犹犹豫豫地走到了江时易面前,还没想好怎么跟江时易开口,江时易看她一脸愁容,先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那个…那个…” “什么?谁来得电话?” 顾简思来想去,江震阳也是一番好心,不应该不让江时易知道,于是一咬牙说:“你父亲。” 江时易显然被吓到,惊讶了一瞬才又开口:“他找你做什么?他为难你了?” “没有没有,是关于你母亲的,他也知道了你母亲在这儿的事,还以为你还不知道,想让我告诉你。” 顾简还是把江震阳刚刚在电话里说得那些话,原封不动地跟江时易说了一遍,不过刚说完,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翟应心,一手端着一盘菜,脸色并不舒朗地正看向她们这边。 眼眸相撞的瞬间,翟应心一边把菜放到餐桌上,一边假装热情地说:“早饿坏了吧,熟了几道菜了,先过来吃。” 那感觉,百分之九十像听到了一些顾简刚刚讲得江震阳的事。 翟应心把菜放下后,就低气压地又进了厨房,后来的菜接二连三上上来,都是郭子南端出来的。 郭子南看到顾简和江时易并没上桌,还喊了几句:“婶子,你这号召力不行啊,做菜的时候着急地怕自己儿子和儿媳妇挨饿,死命催我择菜洗碗,把我叔也搞得手忙脚乱的,怎么菜熟了这么多,你都没让哥哥姐姐来吃呢。” “我叫了啊,我以为他们来吃了呢。”翟应心小声说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望了江时易他们一眼,努力让自己情绪高涨,后边的话说得很大声::“你们俩还干什么呢不来吃饭,还跟我客气呢?” 江时易和顾简这才走向餐桌前,江时易替顾简先抽出一个椅子,才给自己又抽出一个,不过他没着急坐下,拄着椅子顶望向翟应心说:“第一次来,怎么也要等等你们吧。” 然后低头闻了闻眼前的菜,脸上突然露出百年难得一遇的笑:“真香,妈,哪道菜是你做的?让我猜猜啊。恩……这道清蒸鲈鱼、还有这糖醋里脊、香菇油菜应该也是吧、记得你爱吃清淡的,这大骨汤看起来可太好喝了,一定也是你做的吧?” 江时易这一声妈,在言语间听起来十分随意,而且很似简单带过,但在场的人无不惊了,尤其是翟应心本人,看着江时易的脸,直接舌挢不下。 很久,直到江时易说了一溜够望向她时,她才猛地回神。可是江时易的一声妈已勾走了她的所有思绪,江时易后来说了什么话,她根本没听进去。 “那个”了几次,翟应心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还是最清醒的郭子南替她开了口:“除了大骨汤不对,其他都对,不过这大骨汤的手艺是叔从婶子那里学来的,我尝过了,两人现在的手艺不相上下。” 王叔这时也反应过来:“对对,我以前不会做饭,都是你妈妈教我的,不过别听南南瞎说,我这手艺比起你妈妈来还差的远呢。快,赶紧都坐下吃吧,不然一会儿凉了。” 之前还因为听到江震阳早上有来过她这里而心里别扭的翟应心,现在被江时易这一声妈叫得心情大好,王叔说话时她已彻底清醒过来,快速走到江时易他们旁边,推了推江时易和顾简的身子,笑意满满地说:“赶紧坐下吃,有哪儿需要改进尽管提。” 五个人这才终于坐下了,不过坐下后顾简才发现,她右手边是江时易,左手边却是郭子南,而且她看向郭子南时,郭子南还朝她坏坏地笑了笑,凑近她以几乎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姐姐多吃点啊,看你瘦的,就跟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没好好吃过饭似的。” 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这描述莫名地让她想到她在诚可医院住院的那段日子。 顾简心里又是一惊,随后回礼:“你也是啊,这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瘦巴巴地被人欺负的时候谁都打不过,到时候还要住院可就不好了。” 郭子南微微笑了笑,还想说些什么,不过那时江时易夹了一块里脊放到了顾简碗里:“怎么还不吃,不合胃口?” 顾简赶紧抱起碗,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心里却在想,一坐下翟应心不就一直在找江时易说话吗,她余光里江时易也没有朝她这边看,怎么就发现她没吃饭呢? 顾简很是心有余悸,没再敢看郭子南一眼,吃完碗里的里脊,一直在添别的菜,除了不想给江时易再怀疑她的机会,江时易的母亲和王叔的手艺确实都挺好,而且她也正好饿了,不停不够地吃了很多。 旁边的郭子南被王叔踢了一脚后,也老老实实地吃饭了。 中途就着重逢的气氛,王叔提议喝一点红酒,平时的时候他跟翟应心两个人也喜欢喝一点,所以家里有很多。 即使王叔开了一瓶度数最小的,江时易也担心顾简会醉,一直阻拦她喝。 顾简很是郁闷,这种大好的日子,她也替江时易能找到他母亲感到开心,结果却只能喝跟郭子南喝得一样的可乐。 然而在郭子南悄咪咪地把可乐给她换成红酒后,她还是醉了。 161.只留给你 郭子南纯粹是恶作剧的心态,但他没想到顾简的酒量如此差劲,才不过一杯就小脸通红,像把红酒染在了她脸上一般。 而且醉酒后还不是那种老老实实睡觉的人,突然扒住江时易的肩头大喊了一句:“呀,江时易……” 还在跟翟应心说话的江时易,瞬间敏锐地察觉到了顾简的不对劲,转头一看,顾简正双眼迷离地看着他。 红酒除了放在他和翟应心中间一瓶,王叔和郭子南之间还有一瓶。江时易知道顾简酒量差的很,一直没给她倒过,而他也一直用余光瞟着顾简那边的动向,顾简并没有贪喝到起身去够过郭子南和王叔之间的红酒瓶,那么她突然会醉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郭子南所为。 当江时易把目光看向郭子南时,郭子南刚好心虚地捧起碗,甚至把半张脸都快栽进碗里,江时易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测。 然而他什么也来不及说,他的脸就被顾简的双手抱住,顾简不满地嘟着小嘴喃喃而语:“你不是不让我喝酒吗,那你还偷偷地换走我的可乐,哼,伪君子。” 伪君子……这三个字可是把江时易冤枉的很不爽,他若真是伪君子,她怕早就已经好几次都成为他的人了。 担心她闹出洋相,江时易试图把她的双手从他脸上扒下来,带她离开,结果顾简还挺有劲儿,他越扒她越是挤压他的脸,嘴里的醉话还不停:“我的可乐好喝吗,把我的可乐还给我。” 江时易没办法,再纵容顾简在母亲这里折腾下去,早晚闹出更多的笑话,所以他直接把顾简抱起来,跟母亲说不句:“以后再见吧,她醉了,我先带她离开。” 翟应心紧跟着起身:“这里有的是房间,要不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 “不用了,我家离这儿很近。” “那你不是也喝酒了吗,开不了车,让你叔叔把你们送回去吧。” “用不着,正好走走路让她清醒清醒。” 额,翟应心想不透儿子这是什么脑回路,迟钝的时候,江时易已经抱着顾简出了屋。 翟应心想追上去,再送送他们,结果刚走到门口被王叔拽住了胳膊:“这种时候你我就别去当电灯泡了。” 翟应心这才恍然大悟,随后轻笑了两声,刚刚自己这当妈的还真是没眼力劲儿呢。 江时易抱着顾简刚出翟应心家没一会儿,就把顾简放了下来。 一是,的确想让顾简清醒清醒;二是顾简一直在拍打他让他放她下来。 但即便他把顾简放下来,顾简也依旧折磨他,小拳头捶打着他的胸口,还在不满他刚刚没让她喝酒的事。 “你以为你们那红酒好喝啊,还没我的可乐甜,我才不稀罕呢。” “好好,没你的可乐好喝,你的可乐甜。” 出来了,江时易终于敢顺着她的话说几句,好让她的气赶紧消下去。 然而醉酒的女人,你跟她说什么都说不通。 顾简猛地抓住了他衬衫的领子:“你再说一遍,谁没可乐好喝,谁没可乐甜?” “你…不……我?” 到最后江时易都被顾简的问题搞晕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顾简突然把话题扯得如此不可理喻,然而下一秒,他觉得很不可理喻的话,让他浑身酥麻。 “谁说你没有可乐甜,我去打她,我明明尝过,你那里的味道比可乐甜多了。” 当顾简的手朝他的唇伸过来的时候,江时易的身子顿时像着了火。 很怕顾简的手真的触碰到他的唇时,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对她做点什么,在她的手还差几毫米落到他唇上的时候,江时易及时的抓住了她的手。 结果顾简随即皱眉冒出一句:“你那里还被其他人尝过?” 江时易第一次被一个女孩的话整害羞了:“没有,自始至终只有你,以后……也只留给你。” 小女孩终于笑了,头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肩上,低语一句:“我也是。” 江时易忍不住嘴角勾起了笑,直到一股风吹来,感觉到微微凉意,他才把顾简背到肩上朝他自己的家走去。 到家的时候,顾简已经在他肩头上睡着了,他把顾简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瞅了瞅时间还不算太晚,于是去楼下客厅给阿龙打了个电话。 阿龙汇报说,派去和小雨看病的医生说,他过去的时候小雨已经醒了,让江时易别再担心。 不过楚慈,到现在还没找到关于她的任何踪迹,还需要等。 这一大半天阿龙都没给他来电话,江时易已经大概猜到了是这个结果。所以江时易一直没出声,到最后才来了一句:“抽空再查一个人。” “谁?” “郭子南。” “郭子南?那是谁?” “我若清楚还用你查。” “不是,全部的来龙去脉,你不告诉我,你总要告诉我一些边边沿沿吧。还有……” 说到后边阿龙突然变得小声:“你后来有没有去见阿姨啊?” 江时易没有立刻回答,阿龙就以为他没去,开始苦心婆说:“九哥,不是我一个人说,是兄弟们都让我转告你,你都找阿姨这么多年了,就别再因为各种原因晾着她了。 这些年你还不知道吗,一个母亲对于一个孩子的意义,这是我们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所以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对于阿姨,还有嫂子,该爱的时候就赶紧爱吧。” “见了。” “见了?真的?那……” “挺好,改天带她去见你们。” “这才像我们的大哥嘛,那你可让阿姨提前做好准备,一下子多了一百多号儿子,别吓到她了。” “嗯,郭子南就是我在她家见到的,起初以为是她和那个男人生的儿子,后来发现不是,你好好查查。” “这个你问问阿姨不就好了,一个小孩子你查他做什么?” “是他跟你们嫂子之间的气氲不对。” “那小孩多大?还敢跟你抢女人?” “又胡思乱想,哪那么多废话。” “好好,查,查。” 挂了阿龙电话,江时易回想了回想顾简与郭子南之间的互动,越想越觉得郭子南有问题。 他在楼下放空了会儿,才回到楼上准备睡觉。 然而他经过顾简的房间时,顾简似又在做梦,嘴里好像喊着:“南南……” 162.明目张胆 江时易轻声推门而入,想再确认一遍他有没有听错,结果不等他走到顾简床边,就又听见顾简的梦话:“南南,你走慢点,呀,南南……” 顾简的梦境里,她和郭子南都穿着病服在医院的院子里走着,因为两人的腿都有伤的关系,郭子南为了显摆他恢复的比顾简好,突然快走了起来,然而没得瑟多一会儿,郭子南回头朝顾简得意地笑的时候,他身后走过来两个刚从食堂打完饭菜出来,在埋头说话的人,其中一个人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汤。 顾简喊郭子南的时候已来不及,郭子南的后背正撞上那碗面汤,顷刻间那碗面汤被撞落,除了泼到了郭子南背上一些,不幸地,大片的汤汁扑到了郭子南受伤的那条腿上,疼得郭子南猛地长嘶一声。 顾简用最快的速度一瘸一拐地走到郭子南旁边,那时对方完全忽视郭子南因为疼而扭曲的脸,也不觉得自己有一部分责任,直接对郭子南开骂,诸如郭子南不长眼,活腻了之类的话。甚至还对郭子南推搡,让郭子南赔他的汤。 郭子南那时的腿哪里禁得住猛推,对方稍稍用点劲儿就把他推到了地上。顾简纵使好脾气,看到此情此景她怎能不急,当对方还想去踹地上的郭子南时,她把手里拿着的郭子南的课本直接朝对方的脚踝扔了过去,别说,一打一个准地都让她怀疑她会射击。 顾简一边朝那两人扔书的时候一边大喊“别动他”,结果还是书管了用,让那两人的脚踝顷刻变红,还戳掉了一层皮。 但如此一来,那两人又岂会放过顾简,他们忍着脚踝的痛,朝顾简猛扑了过来。无论对方体格如何,再怎么说也是两个男人,顾简反抗了没几下就败下阵来,对方的一个人揪住她的头发,另一个人直接将她狠踹到了地上。 但那还不够,他们也想对顾简碾压,当那两人的脚对着顾简的脸落下来的时候,顾简猛地被惊醒了。 那时她的额头满是大汗,眼睛空洞地望着房顶待了会儿,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在才松了一口气,可那时耳边突然出现声响又把她吓了一跳。 “又做噩梦了?” 顾简转头一看,竟是江时易坐在她床边,她的心更似要跳出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她不知道,房间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亮是因为还没拉窗帘渗进来的月光。 她看不太清江时易脸上的情绪,只是朦朦胧胧能认出他的轮廓,但从江时易刚刚的话里,她隐约觉得自己又在无意中泄露了什么,而从她还记得的那片刻的画面里,应该与郭子南有关。 难道她喊郭子南了? 顾简越想越害怕,江时易却又突然抚摸上了她的脸,让她浑身更加颤栗。 进屋后,顾简的梦话江时易听得一清二楚,他此时其实很想问,她跟郭子南是不是认识?又是什么关系?但他猜测顾简多半回答她也不清楚,那没准是她没失忆前认识的人。 他不知道在她的梦里发生了什么,可他看见刚刚她有侧头闪躲,还用手摸了摸她的脸,并且听到“别动他”,想来是发生了打斗,他更不敢说些什么话吓唬她。 而顾简因为江时易的触碰,脑海里猛然浮现的是,她醉着酒伸手去够江时易嘴唇的画面,还有她说得那些让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话。 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喝醉后,又做了那种羞愧之事,让她不管不顾地把被子蒙在脸上,开始明目张胆地装睡。 江时易不知是信了,还是不好意思拆穿她,没一会儿,把手从她脸上撤回,又没一会儿,她听到了关门声。 翌日,江时易醒来的较早,轻声推门一看顾简还没醒,就想着先把车从母亲家里开回来,顺便跟郭子南单独聊聊,最好能问出他与顾简有何渊源。 意外的是,他到了母亲家里,郭子南并不在,母亲说,郭子南一大早醒来就出去晨跑了。 江时易多心问了句,郭子南这是第一次去晨跑还是来这后每天都如此?母亲说,每天都如此,江时易略略安心。 翟应心担心江时易误会,昨日其实就想跟江时易多说说郭子南,于是今天借此机会,江时易正好跟她提起,她便多介绍了几句。 郭子南之所以天天去晨跑是王叔逼他去的。 郭子南的父亲郭子义没退伍之前是王叔的部下,因为郭子义的老家现在重建,不仅自家房子坍塌,连学校也毁了,正好翟应心她们前几天回微山岭去看了看郭子义,知道这种情况后,便把郭子南带了回来,想给他在静安找所学校。 因为除了外在环境的问题,听郭子义说郭子南现在脑袋有问题,已经到了他无法管教的地步。王叔一听,便想帮他管教管教郭子南,反正他们没孩子,也有时间,不想让郭子南这一生毁了。 翟应心说完才想起来问:“你找他有事吗?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江时易没敢说实话:“没有,就是看他不在随便问问。” “喔,那你……有时间了就过来转转。” “好。” 江时易不敢在翟应心家待太久,即便听了翟应心讲得那些关于郭子南的话,他也还是心有顾虑,于是坐上车后就猛踩了油门。 然而还没开到自己家,在不远处就看见在郭姐家门口,郭子南被郭姐揪着耳朵,似是发生了争执。 江时易速速把车开过去停下,以为郭子南做了什么坏事被郭姐发现,赶紧过去劝阻。 “郭姐,怎么回事?他对你做了什么吗?有话好好说。” 郭姐即便看见了他,跟他打了声招呼“啊,小江回来了啊。”,手里揪着郭子南耳朵的动作也没停下。 江时易不得不又说:“郭姐,我认识这孩子,他若犯了什么错您找我,您先把他松开。” 郭姐起初没反应,后意识到江时易刚刚说了什么非常诧异,终于肯把目光转到江时易身上:“小江,你说什么?你认识他?” 江时易猛点了点头,郭姐才把郭子南松开,并又对江时易说:“你怎么认识南南?” 163.干什么呢 你怎么认识南南?郭姐这话的意思是……她也认识郭子南?而且听这口气还挺亲。 两人眼神交流了片刻,还是一向爱说的郭姐拍了郭子南一巴掌又开了口:“难道你来这儿不是找我的?你怎么认识的江少?” 郭子南往旁边躲了躲才说:“我之前不认识他,昨天才知道他母亲是王叔的老婆。” “他母亲…王叔老婆…哪个王叔?” “还有哪个王叔,这么多年除了你,还有谁管过我老爹。” “啊,我哥在部队的时候那个上司啊。” “对,就是那个上司。” “他…他在静安?而且还…住在这附近?” 郭子南点了点头,郭姐简直惊讶地不知所措。 昨天她带着乐乐去超市就觉得好像看见了郭子南,谁知才一个转脸,郭子南就没了踪影,她还以为是她看错了人。 结果谁想到今儿这一大早,她刚出来迎接迎接初晨的暖阳,竟跟郭子南撞了个正脸。 显然昨天郭子南也看见了她,而且有故意躲她,不然不会今天一看见她就跑,她追了好一会儿才把他追上,又牵着他的耳朵把他弄了回来。 前些日子在老家的时候,郭子南被同学打晕了住了院,醒来后,郭姐的哥哥郭子义给郭姐打电话说,郭子南的脑袋好像被打出了问题,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让老家的几个医生看了看,都看不出任何毛病,于是郭子南一个人坐火车来了静安,张世棋带着郭子南去静安的几个医院看过脑袋。 但因为郭姐要带孩子,所以当初郭子南去各个医院看脑袋的事都是张世棋一手安排的,去一个医院无果就去下一个。 直到找到一家医院,医生说可以给郭子南调理,但是因为要时刻观察郭子南的情绪所以需要住院。 郭姐一直很信任她的老公,当张世棋跟她汇报这个事情的时候,她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因为无论过程怎么样,只要能治好郭子南,采取什么措施她都认投。 可她万万没想到,有一次她说带着乐乐去医院看看郭子南,张世棋百般推脱说不用。 那时她就有些怀疑,直到她不顾张世棋的阻拦自己找到了医院里,一问才知道,医院的住院部里根本就没有郭子南这个人。 在她几番逼问下,张世棋才跟她招认,郭子南去了几个医院后,医生都说他没问题,他厌倦地再也不愿进任何一家医院,可又担心她和他父亲着急,才让张世棋帮他隐瞒,而其实郭子南早就一个人回了老家。 对于郭子南当初的逃跑,郭姐至今心有缝隙,所以一见到他的时候才会揪住他耳朵问他:“怎么又回来了?是想明白了又回来再看看吗?” 结果此情此景却告诉她,根本不是那回事。 郭子南这次回来丝毫与看病没有关系。 她很想细细地问问郭子南到底怎么回事,但现在有江时易在,她要客气地以江时易为主,而且她确实也好奇,江时易的母亲怎么就成了老王的老婆,可她又不能直接问,显得过于唐突,于是还是拿郭子南下手:“你不是来找我的,你一大早来找人家江少做什么?来叫他去吃饭?” 郭子南才不会说他是来找顾简的,心虚地回应:“我就是早上习惯跑个步,不小心跑到了这里。江哥还没吃早饭吗?如果没有,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江时易意外了一会儿郭子南与郭姐的关系,很快镇定地指了指他的车:“刚从那儿回来。” “喔,那我回去了,今儿跑得有些远,再不回去估计王叔和婶子该担心了。” 郭子南说着有欲逃跑之势,结果他脚刚抬起来就被郭姐抓住了他的卫衣帽子。 “着什么急啊,我不知道你在这的时候可以不管你,知道了怎么还能允许你住在别人家。” “没事,王叔他们对我挺好的。” “我是担心人家对你不好吗,我是担心你给人家添麻烦。等我会儿,我跟你一起回去。” 郭姐拽着郭子南的卫衣帽子把他往家里拉,可那时两个大门同时被打开,乐乐和顾简分别从两个门里走了出来,看见门口站着好几个人的时候,本来还不是很精神在揉着眼睛,顿时清醒地眼睛瞪大。 尤其是顾简,看见郭子南本就很意外了,结果郭子南被郭姐钳制着,更让她疑惑满满。 “你们……”她不禁脱口而出。 郭姐却笑着说:“简儿姑娘也在啊,别误会,我是这孩子的亲姑姑。” 亲姑姑……天啊,这缘分…… 可是郭子南的亲姑姑是郭姐,郭子南又怎么会住到翟应心家里而不是住在郭姐家里? 不等她跟郭姐寒暄,乐乐突然跑过来扑到了江时易怀里,用一副撒娇的口吻揪着江时易的脸:“哥哥你可好久没来了,我快想死你了。” 江时易同样回礼揪了揪乐乐的小脸:“我也想死你了。” 顾简站在一旁惊坏了,她跟江时易之间从来没有过那种举动,“想你”那种肉麻的话更是没说过。 郭姐看到乐乐明明看见了郭子南却跑去找江时易,蹭了蹭郭子南的身子说:“失败不?” 郭子南确实没想到乐乐会不理他,但他也并不感到失败,毕竟一年四季,他能看到乐乐的机会并不多,没有感情很正常。 乐乐跟江时易逗弄完,就朝郭姐喊:“妈妈,我饿了。你早上多做点好不好,给哥哥和姐姐也做上。” 本还想去翟应心家的郭姐,一听这话开始犹豫了。而郭子南这次是真萌生了点小嫉妒,就算乐乐再不跟他亲,好歹他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儿,乐乐居然连提他都不提,他生气地跟郭姐直接要:“也给我做上。” 郭姐一时为难:“你在这儿吃完再回去,不把你王叔急死。” 江时易抱着乐乐走近她们:“他既然想留下,那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说一下吧。” 郭姐不好意思地说:“那麻烦了。” “客气了,我不也经常麻烦你吗。” 于是几个人都进到了郭姐家里。 早餐郭姐一向都做的简单,有她出门前就蒸上的红薯,还有在豆浆机里一磨就出的豆浆,她又拌了两根黄瓜丝,切了一些酱牛肉,蒸了五个鸡蛋,基本十几分钟就能搞定。 郭姐做饭的时候,顾简有稍稍帮忙打下手,而江时易在那间隙里给翟应心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很是闲人的郭子南只能找乐乐说话:“你怎么不理我?” 乐乐一开始躲着郭子南,直到被他逮住,才撇着嘴不满地说:“谁让你不是听话的孩子。” “我……” “我怕你带坏我。” “我哪里不听话了,你这小孩子是不是想太多。” “你明明脑子有病我妈妈花钱给你治你还不治,偷偷逃跑,害的我父亲也受牵连,你还敢说你听话。” 郭子南是真想不到乐乐这么小人儿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猛地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巴,小声地在他耳边说:“怎么说话呢,怎么能说哥哥脑子有病呢。” 乐乐即使被捂着嘴,也唔唔地出声:“本来就是,不然你前段日子为什么过来。” 乐乐挣脱不过郭子南,只能用脚底使劲拍打地板,让人注意到他。 先走过来的人是他的江时易哥哥。 “干什么呢?” 江时易收起手机,直接把乐乐从郭子南手里夺了过来。 乐乐的嘴一自由就哇哇地哭了起来,并大喊:“妈,南南哥的脑子真的不正常,他刚刚差点把我捂死。” 164.来日方长 郭姐那时还在厨房那边打豆浆,嗡嗡的响声根本让她听不清乐乐他们这边正发生什么。 反倒是顾简听了郭姐的嘱咐,切好酱牛肉后,从厨房端到客厅时,正看见郭子南在吓唬乐乐:“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我脑子不正常试试。” 乐乐被郭子南那时的模样吓得,转身趴在了江时易肩上,更大哭了起来。 顾简把酱牛肉放到餐桌上,赶紧朝那边跑去,然而还没跑到就与被悲愤浸染了满脸的郭子南正面相撞。 看郭子南这样子是想离开,但因为她们彼此都有想问对方的话,一时间都顿住了脚步。 郭子南最先反应过来,正想绕过她继续离开,身后的江时易却抓住了郭子南的衣袖,一边说一边走到了郭子南眼前来:“小孩子说话哪里懂合不合适,还不是听别人那么形容,他就那样复制,他心里怎么会真那么想你。” 江时易说得很平淡,可他看向郭子南的眼神却让郭子南莫名地有些心慌。 郭子南来不及反驳,江时易走近他一步又说道:“况且我听他之前的意思,反而更多的是担心你,你为什么在听到他说那些话后要捂住他的嘴,现在还这么大反应?” 郭子南摸不清江时易的话外音,但这段日子发生的一些事,已经让他非常清楚不是所有秘密都能告诉别人,所以他只能扯谎:“别管他是怎么想的,你听见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你脑子有病,你心里舒服啊。” “怎么这么一会儿的间隙你们还能吵起来,行了行了,什么事都没吃饭重要,有个健康的身体才能想事做事,快过来,赶紧先吃饭。” 郭姐把打好的豆浆端过来,话说完见没一个人动换,不禁皱起了眉:“非让我着急是吧,乐乐,是你又闯祸了吗?” 本来已经不敢哭出声音的乐乐,被郭姐一喊名字,瞬间得到了安全感,对郭姐伸出胳膊又哭出了声:“我…我就是之前听你说南南哥脑子有病,刚才那样说他,他生气了。” 郭姐从江时易手中接过乐乐,揪了揪他的小脸:“你…你这孩子怎么能那么说哥哥呢?南南啊,这是你父亲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那样说你来着,我跟你姑父提起的时候被这孩子听见了,他没有坏心的。” 俗话说家丑不外扬,郭姐可不想一直探讨郭子南脑子有问题的事,赶紧又催促了他们一遍,让他们先吃饭。 结果这次几个人倒是听话都坐到了餐桌处,然而没吃几口,江时易就又拾起了刚才的话题:“南南的脑袋到底怎么回事?是受过伤吗?用不用我帮忙吗?我认识很多有名的治疗各种病症的医生。” 不等郭姐回答,郭子南自己开口:“我脑子没问题,好的很,你看我哪儿不正常。” 要说,郭子南看起来的确不像有任何病症的人,可是具体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就总觉得怪怪的。 在别人家里,江时易也不好过分逼问,对方不愿说,他只能作罢。 而顾简一直没说话,只是偶尔偷偷瞅郭子南一眼,几次发现郭子南都在看她。 早饭大家都吃完的很快,江时易不敢一直打扰,也知道郭姐和郭子南好不容易见面定有很多私房话要说,于是没多待就跟顾简离开了。 只是郭姐把他送到门口的时候,出于担心,他问了句:“张哥还没信儿吗?” 一提起张哥,郭姐的脸立马拉了下来:“有回来过,不过都不过夜就又走了。 没事,他不在的日子我已经习惯了,你别担心我们。 以后也不要再叫你手下的人时不时的来看我们了,就我和乐乐俩人,我自己种的那些都吃不清,你让他们买来那么多东西大部分都放坏了,多浪费,还不如送给流浪汉或者把那份好心捐给孤儿院。” “好,我会让他们注意一下。” “那…你们回市里的时候,路上小心点。” 郭姐其实还有一些话想问江时易,诸如她知道江时易能找到更好的医生,肯定比她们像无头的苍蝇般乱撞地去寻找要有效率的多。又如他母亲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都没好意思开口。 走时,顾简频频望向郭姐家门口,郭子南却一直没出来,她真担心这次走后,她还能不能见到他,可是从见到他开始,她们就没有机会单独两个人有个空隙好好聊聊。 难道又要让他跟张桂芬奶奶一样消失不见吗?顾简犹豫着要不要豁出去找郭子南一趟? 旁边的江时易似看出她心绪不宁,突然来了句:“还有事吗?” 顾简心慌地看向江时易,本能开口:“啊,没有。” 在郭姐家餐桌上,江时易就注意到顾简总在看郭子南,心想或许跟她昨晚的梦有关,他也努力着想从郭子南那里得到些信息,可惜暂时无果。 他本想以后找机会再来会会郭子南,反正身边有这么多关系,郭子南怎么也跑不了,但看顾简这状态似心有不甘,知道她不容易承认她觉得郭子南熟悉的事,他借机帮她挑开:“真没有吗?你昨晚做梦可喊了郭子南的名字,你一直盯着郭姐家的门口不是想再看看他?” 顾简的心慌更甚,一心想着郭子南的事,都忘了昨晚江时易去过她房间,还问她是又做噩梦了吗?看来他是真听到了一些事啊,只是可怜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做梦的时候说了什么。 她心虚回应:“我,我不太记得昨晚做了什么梦,只是……” “没关系,反正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额,江时易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江时易没再多解释,便发动了车子。 而那个时候,顾简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她打开一看,是郭姐给她发来的消息:“我们来日方长,此刻不必遥遥相望,走吧。” 顾简起初感觉莫名其妙,郭姐这是给她发的什么东西,后细一琢磨,越琢磨越不对,这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感觉,都像是郭子南的语气啊。 而很快又进来了一条:“姐,不必回,手机马上就不在我手上了。” 165.三条谢谢 顾简的心啊像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被狂风暴雨席卷下了一场冰雹,噼里啪啦地让她的心跳动地快的不行。 果真是郭子南啊,顾简握着手机的手都止不住哆嗦。 郭子南这句来日方长,这一声姐,无不在给她透露,他跟她有着同样的状况。 正在开车的江时易余光看到她拿起手机后脸色聚变,很担心她是又收到了某人威胁的短信,紧张地问:“怎么了?又有陌生人给你发信息?” 那时顾简看见手机刚刚又晃过一条信息,赶紧打开一看,竟是江震阳发来的:“简儿姑娘,关于易儿母亲的事,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林嫂说你们昨晚没回老宅,你是跟他在一起吗?” 顾简平缓了一下情绪,以此为借口:“你父亲发来的,问我有没有跟你提阿姨的事情。” 顾简看江时易的眼神并不是很相信,便把江震阳发来的信息举给他看了看,江时易大眼一瞟,赶紧转头集中注意力开车。 不多会儿道出一句:“实话实说吧。” “喔。” “不过不用告诉他是我自己发现的,只说我已经见过我母亲了就行。” 顾简照江时易说得给江震阳发过去,江震阳连给她发回来了三条谢谢。 那一刻顾简突然好奇,外面都传言江震阳挚爱的儿子是江时唤,可为什么以她这段日子对江家人的接触,她觉得江震阳更爱江时易呢。 当然顾简也能看出来,江时易与江震阳之间的不合,缘由是翟应心。 上一次因为韩灿死掉的事去警察局,她有听说了江时易小时候的一些事,从那些事里能看出来,江震阳刚把江时易带回家的那些年的确没有好好管江时易。 所以哪怕江时易知道现在江震阳有些时候是对他好的,也不能轻易原谅江震阳吧。 “怎么了?他回复了为难你的事情?” 顾简思索那些时,江时易又看出她的情绪不对。 顾简摇摇头,轻声而语:“没有。” “那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伯父连着发回来了三条谢谢。” 三条谢谢……江时易听见这句话时,脸上没露出一点别样的神色,内心却咯噔了一声。但他很快又把江震阳的那些好拨开,让心里只剩下对江震阳的恨。 “心有亏欠的人才会如此,不必在意。一会儿有了时间我会告诉他,让他以后有任何事都不要再麻烦你。” “我…并没嫌他麻烦。” “我嫌。” 江时易说得斩钉截铁,可见对江震阳的不满。 那让她本还想问得,他真打算后半辈子都对江震阳如此冷漠吗?不由地吞回了腹中。 一回到老宅,江时易就去了书房,本是想给江震阳打个电话,结果却先接到了阿龙的。 阿龙着急忙慌地说:“九哥,你昨天不是说没找到楚慈的尸体吗,怎么现在网上突然爆出,楚慈已经从山丘上摔下去死亡了呢。” 江时易正在脱外套的手一顿,一抖肩又把外套穿上,低哼一声:“什么时候爆出来的?” “有一会儿了。” “结果呢?查出是谁爆出来的了吗?” “还正在查呢,我就是刚知道再跟你确认一遍,楚慈真逃走了啊?” “恩,我跟你嫂子找了很久,没有她的尸体。”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归人院的人们?” “她们平时都不上网,应该不会。” “可你不是说刘奶奶当时特别维护楚慈吗?真不会是她?” 江时易沉思了几秒,还是选择相信刘奶奶。 “你嫂子当时先联系的我,没联系上,以防万一报了警,当时还去了两个警察。” “喔,对对,还有两个警察去过,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细节。 这样想来很有可能是他们回到警察局,茶余饭后地聊这件事,让消息扭曲了。 还有,当时有个镇上的医生不是也去过吗,他也有可能。” 江时易并没听阿龙那些分析,在他心里一听说爆出楚慈已死的消息后,脑海里就想到了一个人。他提醒阿龙:“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谁?” 不等江时易再次提醒,阿龙啊啊了几声,说道:“难道是江时唤?江时唤毕竟曾经很爱楚慈,后来再怎么样也舍不得楚慈死吧。 不过他这样也是把楚慈往死路上逼啊,以后楚慈就变得有家不能回了,甚至她若能侥幸地不被找到,他们俩人只能去一个隐秘之地。 不过,总觉得哪不对呢?” “你忘了,曾经让你查过,楚慈不是楚九天的亲生女儿。” “啊,对,还是九哥脑子好使。楚慈被爆出是杀人犯后,楚家这几天可是够水深火热的。 我听说楚家人这几天都没敢出门,从白天到晚上一直有记者堵在他们家门口,要他们给个说法。 楚家的股票也是跌了又跌,商业巨头的位置早已被你们江家取代了。 而且就像你提醒的,反正楚慈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肯定早就在想着对策怎么把楚慈抛弃了,正好听说了有楚慈跳下山丘这么个事,便利用了起来。 我想过不了多久楚九天必定会敢接受记者的采访,没准还会承认楚慈不是他亲生女儿的事,顺便卖卖惨说,当年自己的二女儿死后,他心痛难挨好心收养的楚慈,没想到她长大后会变成这样。 大家就算觉得他教女无方,也不会觉得他们血统里有残暴的一面。久而久之,等这件事淡下去,他很有可能还会翻身。 不过,他亲生女儿楚慈当年的死因若被大家知道,估计就又会是另外一种说法了吧。用我爆出去吗?” 江时易拨弄了拨弄书桌上的笔筒,思索片刻,最后还是说道:“你先把证据找到吧,关于他亲生女儿楚慈的事再等等。” “是因为楚焉姑娘跟成河的关系吗?” “不全是,毕竟那是楚家自己的家事,我不想插手参与。而招惹我的人也不是他们,只对付安佳一个人就好。” “好吧,那我先着手去查那俩警察。” “恩。” 166.无愧于心 楚宅。 楚九天见网上关于楚慈已死的热度已经炒得差不多,故意去盥洗室把自己的头发弄得很凌乱,又去挑了一套最朴素的家居衣服,连拖鞋都没换,准备出去面对那些在他家门口一度叫嚣的记者们。 要下楼的时候,他瞅了一眼一直颓在床边的韩舒然,又问了一遍:“你真不去?” 韩舒然缓缓抬起头,这两天她可真是伤心透了,一脸的苍白,不急而言:“你真想好了?” 楚九天眉目间没有任何变化,似早就想得透透的了:“假消息都爆出去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可是,你一旦说出安佳不是咱的亲生女儿,当年慈儿是怎么死的也很有可能被挖出来,到时候……” “不会有那种时候。” “不会,你以为现在还是当年你顺风顺水的时候啊,最近你哪里有过一件顺心的事。” 韩舒然急了,就算知道楚九天见过大风大浪,她也无法接受此时的楚九天能够这么冷静,她站起身来走近楚九天,满脸的悲怆黯然:,眼底还泛着即将汹涌地泪。 “你觉得,被人挖出来自己的亲生女儿是被自己逼死的,要好过现在的状况吗?” 楚九天的心忍不住一颤,事实虽说如此,可是被人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才发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没有淡然。 楚九天硬把愧疚的情绪逼回去,转身时即说道:“如果老天真要灭我,我躲也无济于事。但是安佳的事,我无愧于心。” 楚九天说完,匆匆走出了房间,不想再因为韩舒然的任何话而迟疑和后悔。 楚宅门外那些记者见楚九天出来,站着的人赶紧举起相机对上了楚九天的脸,蹲坐着地速速起身紧随而上。 一瞬间,楚宅门口比小树林里的蝉鸣还要聒噪。 楚九天厌恶却也没办法,不过正好能借此拉着一张脸装装悲伤的样子。 他就按他之前想得,跟记者们承认了楚慈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他好心收养的。 记者们惊爆了一阵儿,很快有人提问:“那你的亲生女儿楚慈在哪里?死了吗?怎么死的?为什么要对大众隐瞒?” “还有,为什么要找一个和自己的女儿那么相像,几乎都没人发现两个人有什么不同的女孩来冒出自己的女儿,这背后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难道您女儿不是自然死亡吗?” …… 楚九天早就想好了借口,可是一堆相机对着他的时候,还是让他不由地心虚。 甚久,他才缓过来一些,尽显悲伤地说道:“她是自己学游泳的时候,不小心淹死的,我们发现时已经晚了。 至于为什么隐瞒,是因为慈儿死去好几天,她母亲都无法接受她已经死亡的事实,我想给她办后事,她母亲也不让。 而很巧的,那时候正好有个朋友去了孤儿院,看见有个小女孩跟我们家慈儿很像,当作稀罕事给我打了电话。 于是出于好奇,更多的也是想着,难道是老天爷眷顾我,知道我失去了一个女儿,所以又给我送过来一个吗? 我们去看后,更是惊讶了,不敢相信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居然就跟双胞胎一下。 听了她的身世,觉得她很是可怜,便把她领养了。 突然去回忆往事,我刚刚想起来,她哥哥当年也因为杀了人入了监狱。 当时只觉得她跟我女儿像,又很让人同情,也没去考虑她们家族的人是不是都有杀人倾向。 不过,再怎么说,会发生今天的状况,我有很大的责任,是我没有教育好她。 所以无论什么声音我都接受,以后更是会以此鞭策自己。” 楚九天说道最后,老泪纵横,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苦情戏,大多数记者还都买账。 没多久,他说得这些话又在网上传疯了。 在某处流浪的楚慈,从山丘上跳下去侥幸没死,也没受太过严重的伤,还想着偷摸回家看看那边现在是什么状况,事态有没有好转? 不料还没回去,就在网上看到了她已经死亡的消息,而且这波震惊未下,就又看到她喊了二十多年父亲的人,竟然公开了她不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实。 楚慈的心不由得又暗了一层,她曾跪下苦苦哀求,让楚九天帮她把这件事掩盖过去,楚九天却残忍的拒绝她,他办不到。 如此,她才不得不逃了出来,去找了刘奶奶,但她没想到一天未待,再次被人搅乱。 楚慈的手默默地攥成了拳头,已经有些日子没剪过的指甲戳地她手心生疼,她却跟失去了直觉般,久久都没松开。 某时,她闭着眼仰天一吼:“顾简,我定要杀了你。” 而上天似是听到了她的吼声般,不多时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个她从未想过会给她来电话,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以为死之前再也不会见到的人,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喂,喂……是楚小姐吗?我是刘博海,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楚慈买了新手机后,手机里没有存任何人的名字,虽然初看刘博海的手机号有些熟悉,她也没敢立刻吱声,直到对方报了身份,她才开口:“记得,什么事?” “喔,我记得您找到我们时说过,如果我帮您的忙,您可以满足我的任何要求。不知道那话有没有过期?” “当然没有,你说,有什么要求?” “我这要求很简单,像你们这种有钱人轻而易举就能办到。” “少废话。” “钱,我需要钱。” 钱,以前她有的是,现在她也穷得很,不过为了利用他,楚慈只能说谎:“好办,要多少。” “不多,50万。” 口气不小呢,不是说穷沟沟里出来的吗,居然敢开这么大的口。楚慈忍着:“没问题,小菜一碟,不过我之前的交易都是,你要把事给我办好了我才能付款。” “不能先预付一些,事成之后再把尾款付了吗?” “我身后又是楚家又是江家,你还担心我能因为这么点钱跑路了?” “不会不会,那就按您说得吧。您想让我帮什么忙?” “在那之前,你是不是要先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不会为了报复我给我设什么埋伏吧?” “怎么会呢,不过我现在待的地方很偏,估计地图上都找不到。” “你就直说吧。” “五头山村。” “那是什么地方?奇奇怪怪的,你别蒙我。” “离微山岭不算太远,喔对了,它旁边的村子因为前段日子发生地震全毁了,现在正在修建中。” 微山岭……他们居然去了微山岭附近? “好,我这两天有点个人的事要忙,等我忙完了会联系你。” 167.仁至义尽 顾简回到卧室后,盯着她手机里郭子南给她发的那两条短信,进行了很多脑部活动。 不过半路被北野长清的一通电话搅乱,北野长清跟阿龙说得是同样的话题,也是关于网上爆出楚慈死亡的事情。 顾简难免震惊,还真以为是她和江时易错漏了哪里,又或者楚慈逃离后在别处不幸而死。 挂了北野长清的电话,她赶紧翻出网上那些言论看了看,很是觉得奇怪,网上会流传出这样的谣言,因为并不如她所想,有实打实的证据能够证明楚慈的确已经死亡。 网上只是有人说从警察局那里得到确切消息,楚慈死了,然后一堆人跟风把这一言论越吵越大。 随之观之,顾简的担忧愈来愈甚,心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报警的关系,这一消息真的是从警察局那里传出? 她想着要把这些事告诉江时易时,刚走出房门,就看见林嫂匆匆忙忙从楼梯口跑上来,一看见她,急喊了句:“简儿姑娘,简儿姑娘……” 顾简顿住脚步,心之茫然。 林嫂凑近后,小声而语:“简儿姑娘,你母亲来了,现在就在楼下。” 母亲?宁卫远?她为何这个时间过来?担心养母的大嗓门会吵到江时易,顾简赶紧速速下了楼。 结果临下楼前,林嫂拽住她又低声补了句:“她这已经是第二次来了。” 居然是第二次?那看来养母一定有所图啊。 养母看见她,不等她靠近,养母一脸担忧地快走过来,抓住她的手,眉头紧皱着说:“简儿,你没事吧?我看了网上那些报导特别担心你,你们是被冤枉的吧?” 从没受过养母如此关心的顾简,一瞬间就察觉出养母的伪善,试图推了推养母抓着她的手,但没推动。 顾简只能假笑着说:“恩,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易儿呢?易儿不在吗?” 易儿?这亲昵的称呼,可是让顾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也同时让顾简意识到,养母这两番的到来,真正想找的人是江时易。 顾简岂知养母又想做什么,但养母找她从来没有过好事,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说谎:“他不在,你找他有事?” “不在吗?” 养母伸长了脖子往楼上看,不死心地喊道:“江少……江时易……易儿……” 顾简直想去捂住她的嘴,一边把她往外拽一边说:“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我都说了他不在。” 然而养母那吨位,顾简简直就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费了半天劲,养母根本没动多少。 而养母依旧执着,比之前更大声的喊着:“江时易…江总……我知道你在,你快出来,不然我可上去了。” 江总?养母对江时易的称谓还真是层出不穷啊,顾简实在忍无可忍,生怕她又闹出什么事,大胆地伸手真的去堵了养母的嘴。 结果养母支支吾吾了没两下,眉毛不断地往上斜挑,让顾简往回看,顾简只转了半个身子就看见江时易同林嫂,一前一后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江时易走近后,脸上并没有不悦的表情,只是冷漠:“什么事啊?” 那时顾简只顾着看江时易,并没有松开养母,养母却急了,直接放弃挣扎,从里咬了顾简的手心一下,突如其来的疼让顾简不禁撒手。 养母瞬间像脱了疆的野马直奔江时易身前。 而目光一直在顾简身上的江时易,看见顾简皱眉,轻嘶一声,把手藏在了身后,在养母走向他时,他以更快的速度走到了顾简旁边,并揽过顾简的手一看,上面落着一丁点轻轻浅浅的牙印。 他知道宁卫远并未用力咬,但本身就对宁卫远没有什么好印象,这一丁点的伤也能让他十分动怒。 宁卫远却还丝毫没有察觉到江时易的情绪,扑空后转身回追。 她又本就是个直性子的人,刚刚伪装那一会儿实在是为难了她,此时她再也伪装不下去,露出真面目直吼道:“呀,江时易,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明明说把我儿引荐给孙总,可是呢,那是给的他什么破角色,别说男一了,连男二都排不上,还全是那种受尽欺辱的戏,累不说吧,你知道在片场的人都怎么笑话他?他……” 宁卫远说着,走到江时易跟前后,刚要拽江时易一下,让江时易理会理会她,却先被江时易恶狠狠地抓住了手腕。 “你…放肆…”宁卫远小受惊吓,很快又回转镇定。 江时易脸色盛的戾气越来越重,虽想让宁卫远再受受疼,可他才不喜欢攥着别的女人的手腕,直接猛地一撒手,让宁卫远那吨位的人,啷呛了几步差点摔到地上。 在宁卫远还没站稳时,他已经逼近,毫不客气地说:“顾深现在已经声名狼藉了,不知道什么叫声名狼藉吗,还这么挑三拣四。 试问不是我引荐,有哪个导演敢用他,别说男三男四,连让他去当个背景,也不会有人愿意。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嫌苦嫌累,被笑话那不是他应得的吗?曾经他当男一号风生水起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对待别人的吗?风水轮流转,受不了就放弃,有的是人为了他的角色争得头破血流。” “你…你…敢情不是你去演,你说得云淡风轻的,那导演明明就是故意整他,是不是你特意嘱咐的,表面好意,实际是趁机报复。” “你怎么理解都可以,但路是他自己的,若一个人连路都懒得走,我只能说你就养着他就好了,那样他保证能吃好喝好,被你伺候的好好的,不受任何委屈。” “你……” 宁卫远被气得,真想扇江时易两个耳光,奈何江时易长得高,还心思和身体都足够敏捷,她有任何动作都能被江时易在第一时间察觉。 于是她只好把目光又转到了顾简身上,说得委屈绵绵:“你就真的忍心看着你哥变成个废青?” 结果顾简却回她:“我觉得江少说得很对,哥不是无路可走,他只是不愿吃苦和付出,他如果抛弃自己曾经高高在上的那些枷锁,踏下心来认真做事,不去在意他人的眼光,好好趁此钻研自己的演技,他还是有挽救的机会的。” “别跟我说那些废话,意思就是,你们当初许的诺是一张空头支票,不给兑现了是吧?” 江时易把顾简揽在身后,不想她一会儿心生柔弱,直怼宁卫远:“我当初只是答应把他引荐给孙导,可没许诺给他男一号的位置。而且说那话是在顾深没惹事之前,后来你们俩在卓海的百货商厦前上演了什么好戏都忘了吗,我没又给孙导说让他一个角色都不给顾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宁卫远见来硬的不行,又开始伪装起来:“我错了,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你那么能耐,让顾深当男几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他好歹是简儿的哥哥,他名声不好,对你们也没好处吧。” 江时易嘴角一挑,冷笑一声:“我们是在意那些的人吗。我最后说一遍,不是不给他,是他不配。” 这次宁卫远是真被气坏了,见软硬兼施也没辙,撒了欢地抨击江时易。 “你…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我真相信你一个连工作都找不到的居家男,会有能耐说动孙导啊。没那本事就直说,我不会看不起你,反正我就没看得起你过。 当初真不该让你娶我家简儿,到时候你们离了婚,还得分我家简儿一份财产。” 躲在江时易身后的顾简是真没想到养母能说出这种话来,她怎还能冷静地住,然而她想出面,江时易连回头看都没回头,直接伸出一只胳膊挡住了她。 江时易没有回怼宁卫远,而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并放了外音。 对方上来就一句:“呦,九哥亲自给我打电话,我这是多大的荣幸啊。一直跟阿龙说有时间请您吃顿饭,他一直推脱说您忙,您看您什么时候能赏个脸啊?” “小孙……” “小……” 一贯被人尊称为孙导的孙明奇,突然被人唤做小孙,很是不适,若不是对方在他们圈里是个久名远扬的大佬,各大口碑爆棚的电视剧和电影都是大佬投资的,他肯定早就骂粗口了,但此时他十分讨好地回应:“恩,九哥,小孙在呢,您是有什么吩咐吗?喔喔,我想起来了,您才让阿龙嘱咐我的,让我给顾深一个角色,是我办的不妥吗?但那不是我让他走得,是他自己受不了。” “给的他男几的戏份?” “男…男四。” 孙明奇还没跟谁说话如此颤颤巍巍过,可是至今还没人见过这个背后投资大佬的真正面目,都不敢得罪。 他猜不透大佬是什么心思,又为难地补了句:“是要给他调成男一吗?” “不行吗?” “不是不行,但是剧已经拍了一半了,如果您坚决要换,我只能从新拍。 只是我搞不懂啊,顾深是您的亲戚还是?他现在的处境可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而且以专业的角度来说,我曾经跟他共事过,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啊。您确定要换?” 孙明奇说这些话,也是提着脑袋说得,毕竟之前的心血怎么忍心白流,而且把顾深换成男主,想来这剧也是白费功夫浪费精力,到时候出片肯定扑街。甚至扑街之前,还要被业界人士嘲笑一番。 结果这次没等来大佬的回应,突然冒出了一个彪悍的女音:“小孙?难道你是孙导孙明奇?” 孙明奇起初一惊,后再一听,这女音很熟啊,很像最近一直缠着他的顾深的养母宁卫远啊。 可是宁卫远怎么会跟大佬在一起?孙明奇满脸黑线,像遭到了雷劈,满脸的不可置信,生怕宁卫远跟大佬有关系,很是礼貌地说:“对,我是孙明奇,您是?” 从刚刚那些对话里,宁卫远就听出了对方是孙明奇,但她不肯相信,所以打脸地又问了一遍,谁知还是被打脸。 她见过那么多次孙明奇,孙明奇每次出现的场合都被人敬仰着,现在却居然对一个三十岁的小伙子毕恭毕敬,甚至被唤为“小孙”也不生气。 江时易到底是何人啊?他还真有决定深儿是男几号的本事啊。当她从震惊中缓过一些,想要对着江时易的手机再喊一句:“对,确定,江少说了要把顾深调为男一号。” 结果那时江时易抢先说道:“我觉得你说得很有理,没必要为他一个人荒废了整个剧组之前的努力。我打电话过来,只是想说,有机会会跟你一起吃顿饭。” 孙明奇万分激动,本还怕大佬真让他重拍呢,现在满心雀跃:“真的吗?谢谢谢谢。” 难得接到大佬的电话,孙明奇还想跟大佬多说几句,结果大佬没给他机会,直接把电话挂了。 而江时易不等宁卫远再对他大呼小叫,牵起顾简的手又憋她一句:“放心,我们不会离婚,你不用担心我分她的财产。还有孙导那里,我也才意识到,我的确说不上话,一直都是他不停地在说,所以您请回吧。” 然后让林嫂送客。 宁卫远被气的呦儿,不撒撒火她不痛快,可是那时一直等在门外的顾深却给她来了电话,她一想顾深一定是等急了,而且这么久也没能说动江时易分毫,反而把江时易惹了,她深知已经彻底没戏,便离开了。 结果见到顾深后,宁卫远还没细说刚刚在里面发生了什么,顾深就吩咐她去江家一趟,让她无意中告诉陈静,江时易的亲生母亲回来了。 今儿这是什么日子,这么多让人震惊的事。 宁卫远一脸狐疑:“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我名气一落千丈,但还是有几个脑残粉的。你快去吧,我也还有别的事,粉儿跟我说翟应心现在跟他老公还有孩子在静安中学呢,我要去会会。” “那你可别又轻举妄动啊?” 顾深嘴上答应,心里却想这可能是他唯一可以挽回江时唤的机会了,所以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168.足够吸引 宁卫远走后,江时易都没把顾简的手松开的意思,顾简微弱地挣扎了两下,江时易也没意识到,她只能小声提醒:“手。” 江时易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抬起她的手心,细细观摩了一会儿,温柔出声:“牙印下去了,还疼吗?” 顾简赶紧摇摇头:“不…不疼了。” 本来她就局促,看见林嫂抿嘴偷笑朝楼上走去,给她们俩人留下私人的空间,她更是羞赧难耐,速速用另一只手推掉了江时易的手,尴尬地说:“那个,刚才又给你添麻烦了,抱歉啊。” “别怪我对你养母说话严重就好。” “不会,还希望你也别太在意养母那些话。” “大部分可以。” “大部分……?哪里?哪里不能不在意?” “易儿……” 额,那么多难听的话里,他最不能忍受的是这个称谓? 可是说实话,她那个养母,若不给点好处,绝不会听她的话。她无法跟江时易做保证,她养母何时会不会又突然出现,然后再次那样唤他。 “那个……” 她正想着要如何平息这件事时,江时易的脑袋探过来说:“江少……” 顾简本能地身子往后仰,不明所以,江时易何故说自己的名字。 脑子里正冒出一些思绪,还没理清,江时易就又开了口:“你养母叫我时都叫得那么亲昵,你却称呼我为江少,是不是不妥?” 江时易越来越压过来的身子,让顾简随之后退,心里砰砰乱跳地说:“那不然怎么叫你?” 江时易逼近反问:“你觉得呢?” “我……江时易?江总……易…儿?” 顾简把养母刚刚唤过的他的那些称谓都说了一遍,哪怕她十分尴尬地说出“易儿”,江时易脸上也没有和悦的表情。 随后想到了九哥,小心抬眸看他,低唤了一声:“九哥……” 江时易的脸色才稍稍有了些缓和。 他的手伸过来,顾简不知他要做甚,微微一躲,他却当没看到,还是把他的手停留在了她的头帘上,轻柔地帮她捋了捋。 那让顾简几度怀疑,是不是她的头帘出了油,打了绺。 而江时易又突然把她的头帘瞎抓一气,弄得乱糟糟的。 顾简觉得莫名其妙,刚想问他这是在干什么,他却说:“再喊一遍。” 哈? 顾简奇怪也还是听话的又唤了一声。 几次反复后,江时易终于肯停下他手里的动作。但他身子稍稍抽回后,却说了句更让她吃惊的话。 “我很想等你完全恢复记忆了再说这种话,可我越来越发现我等不及了,小小,我们能不能就这样一辈子走下去?关于婚前协议的事就此作废,我们…我们不要离婚了好不好?” 顾简惊得矗在原地久久不动换,那让江时易的内心很是波荡。 那天无意间看到他手底下那群人的群聊,即使他知道其中带有几分调侃的意味,但他也有自知之明,其中很多确实都是事实,卓然于他,的确不输分毫,甚至更胜一筹。 在咖啡馆顾简与卓然说了什么,他至今不知却一直惦记。 而从结婚到现在,恍然间都一个多月过去了,顾简对他还是这么彬彬有礼,小心翼翼,让他感觉自己非常失败。 “我知道我的性格有点寡闷;年纪虽说三十而立正当年,但也确实不小了,比不得小鲜肉;而我之前还无知把你推到舆论的顶端,说过很多伤你的话。但我喜欢你绝不是假的,也不全是因为我们小时候一起经历了很多事,跟你生活的这一个多月里,长大后的你足够吸引我。” 江时易突如其来的表白,更是让顾简浑身一僵。 这个人,哪怕她不是小小,她都想占为己有啊。 虽然他话少,却一直是一个默默付出的人,给了她很强大的安全感。 喜欢,不想离婚,会有这些思绪经常在她脑海里盘旋,这是必然的。 可是郭子南的出现,让她眼看着就要知道自己到底是何身份了,她不想有任何差池,白白许诺而最后出了问题。 但当看到江时易那张失落的脸时,她的心又绞地疼,很想心一横不顾一切,直接过去抱住他,说:“好,我们不离婚,一辈子走下去。” 可是她过长时间的沉默,已让江时易失去信心,江时易表白完,见她一副惊恐状,忍下过盛的心思,说:“或许还是有些唐突了,我可以继续等。” 顾简的心,愧疚感层生,话都到舌尖上了,江时易却突然来了电话,于是她彻底错过了机会。 因为江时易挂断电话后说,现在网上在流传,楚九天自爆楚慈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宁卫远下了顾深的车,自己打车赶去江宅时,没想到会接到孙导的电话,那时她想孙导或许改变了主意,不然一度想摆脱她的人,怎么会亲自给她打电话呢?所以接通后,她很是谄媚地说:“孙导啊,是有好消息告诉我吗?” 孙明奇再次听到宁卫远那熟悉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开口:“果然是你,你刚刚跟谁在一起?” “我…你九哥九哥的叫着你不知道是谁?” “我…当然知道,我这不是刚刚接他电话的时候不敢确认,想再确认一遍吗。”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你堂堂的孙导,怎么对他毕恭毕敬的?” “你这话问得,就凭你跟他的关系,你还问我。” “我哪里知道他还有这一面啊,平时在江家没份没量的,还被英豪公司开除了,一直是个被人嘲笑的角色,哪知他隐藏的这么深,连你都敬着他,被他唤作小孙都不敢吱声。” “什么……江家?被英豪开除?你这说得是……江时易?” “对啊,你这是什么反应?难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嘴里的“九哥”是江时易?哎呦,也是啊,江时易若是曝光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早该在静安传遍了吧,有谁还敢对他说三道四的。” 江…时易…… 他们一直吐槽看不上的江家私生子,居然是他们各个导演编剧想巴结的大佬? 我的天,孙明奇惊得久久才缓过来打断宁卫远又问了一遍:“刚刚给我打电话的人真是江时易?” “对啊,我刚刚从江家老宅出来。” 这次孙明奇已说不出半句话来。 后边宁卫远又嘀嘀咕咕说了什么,他完全没了听得心思,一会儿觉得她吵直接挂断了。 江时易……江时易…… 一时间,他脑海里全是那个名字。 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去回忆,自己是否曾无意中得罪过江时易,最近在江时易身上发生了不少事,很多人有名人士都在各种平台上表过态,对江时易大肆抨击。 他手抖的赶紧打开他的各大账号和采访视频,心都快跳出来了,生怕江时易刚刚那个无厘头的电话其实是某种要制裁他的暗示,不然江时易一直隐藏的好好的,为何突然敢曝光自己? 宁卫远被孙明奇挂断电话后,先生了会儿闷气,后来一想江时易这事没准也可以利用利用,便心情大好的赶去了江家。 不过有些意外,江家除了陈静,江震阳和江时唤都不在。 而陈静很意外宁卫远这种时候会过来,问她:“你怎么来了?” 宁卫远直接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翘着二郎腿说:“当然是给你送好消息来了。” 陈静即便看不惯宁卫远这副姿态,也先忍着听她说完。 “你能有好消息?就算发现楚慈也该去告诉你家闺女吧,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来找你,当然是有利于你的事。” “你就别绕弯子了,快说吧。” “不给我来杯茶或者咖啡吗?” “你以为我想听,不说你就走。” 陈静说着站起身来,真的要赶宁卫远走的姿态,宁卫远一看陈静是这种架势就没再强求,松口说:“好好,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翟应心,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女人?就是江时易的生母,她回静安了。我看江老也不在,出门前有没有跟你说去做什么了?不会是偷偷私会自己的老情人了吧? 我跟你说,像江老这种,当初被棒打鸳鸯的人,肯定旧情难忘,你可要小心了。” 陈静是真没想到,宁卫远过来是要跟她说这事,不过翟应心的事她早就知道,所以还能稳住情绪。 “那就多谢姐姐提醒了,不过姐姐这消息得到的也太晚了点吧,这事啊,昨儿我就知道了。 还有啊,我家江老旧情难不难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可不像你家顾开,整天要跟自己的老婆闹离婚,还夜不归宿,我看啊,你还是先顾顾自己吧。” 刚从江时易那里吃完瘪,现在又被陈静堵一嘴,宁卫远心里怎能舒坦,虽然她很想怼回去,但忍了忍还是说道:“奥,原来妹妹早就知道翟应心的事了,那翟应心儿子的事你可知晓?” “江时易的事网上不都在传吗?我有什么可不知晓的。” “那,孙明奇孙导你知道吧,江时易管孙明奇叫一声小孙,孙明奇都不敢不应,这事你知道吗?而且啊,他让孙明奇向东,孙明奇绝不敢向西。” 陈静冷呵一声:“别没得说了,硬在我这胡说。” 宁卫远也笑笑:“我这有录音,要不放出来听听?” 宁卫远说着掏出手机,把刚刚孙明奇给她打电话的那段音频放了出来,陈静听后彻底傻眼了,磕磕巴巴说了好几次,“他…江时易他……”,结果也没说完整。 宁卫远见她那副样子,笑得更灿烂了,得意地说:“怎么样,对于你而言这是好消息吧。” 好消息……宁卫远怕不是对“好”字有什么误会,陈静真想好好教训教训宁卫远。 宁卫远似看出她的心思又补了句:“怎么不是吗?可是如果没有我告诉你,这消息你不定何时才能知道呢。” 陈静牙咬切齿地说了句“谢谢”,便把宁卫远赶出去了。 她瘫在沙发上,很是不明白,这些年一直有派人监视江时易,他哪来的机遇成为那么厉害的人物。莫不是江震阳一直在背后偷偷地帮他? 陈静越想越不安,禁不住给江时唤打个电话,让他有个心里准备,结果江时唤并没接,不知道他那里正发生着什么。 那天从翟应心家门口离开,江时唤就一直想着从中作梗。 尤其是知道楚慈死亡后,哪怕他不信,也对翟应心更加怨恨。 这天他得知,翟应心在给他小儿子找学校,便偷跟了来。 几番观摩,他觉得对付翟应心那小儿子或许更容易,于是把目标做了调整。 而学校这种地方,人多还好下手,他趁郭子南上厕所,翟应心跟他老公还在办公室里跟老师谈话的间隙,在厕所门口不远处等着,准备着郭子南一出来他便找时机下手。 然而郭子南进到厕所后,不到半分钟他就看见郭子南把头探出来朝办公室门口看了看,见没人,突然就朝离办公室远的那个方向跑去。 江时唤懵了一瞬,什么状况?郭子南这是自己在逃跑?来不及思考原因,很快他匆忙追了上去。 不过郭子南的腿脚真是灵敏,别说两层三层下楼梯了,直接敢在栏杆上出溜下去,江时唤就算跑得再快也追不上啊。 后来他直接喊:“小孩,呀,小孩等一下。” 但是郭子南才不知道江时唤是在叫他,一路未停地跑到了校门口。 然后四处张望他熟悉的车,结果还没找到,突然被人从背后往他脑袋上套了个黑色布袋子,瞬间他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见耳边乱糟糟的汽车鸣笛的声音。 再然后,他感觉自己的双手被绑,塞进了一辆车里,而且很快车子开了起来。 郭子南低头甩着脑袋,试图把那黑色布袋子甩下去,但布袋子下面在他的脖颈处有系带,几次无果后,他叫嚷道:“你是谁?你想对我做什么?” 对方说了句“老实点,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便没了声音。 而晚出来一步的江时唤,到达学校门口时,正看见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戴着黑色帽子的男子把郭子南掳走。 他赶紧找到自己的车,速速跟上。 169.出大事了 郭子南才不会一招不成,就放弃其他可能。 黑色布袋没甩下去,他开始解手腕上的麻绳,试了一会儿依旧没解开,他偷偷挪到了窗边,试图把车窗打开,结果好不容易摸到按钮,却发现绑架他的人锁了车窗,于是他直接躺在后车座上,双脚开始使劲踹车窗的玻璃。 前面开车的人听到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终于不再继续沉默了,朝他大喊:“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 郭子南若是听话的主,就不会在学校的时候顶着“坏学生”的头等称号了。 他不仅没停,反倒比之前更使劲儿,甚至连车都因为他这么折腾晃动了起来,那让绑架他的人非常气闷。 屡次威胁,郭子南都没停下来的意思,那人终于妥协准备找个近点人少的地方把车停下,结果突然发现身后传来的撞击力有些不对劲,他回头一看,郭子南那时并没有动,这撞击力的由来是身后跟着他的那辆车。 怎么回事?绑架郭子南的时候难道被人发现了?还被追了上来?那人没敢再多想,赶紧回头猛踩了油门。 郭子南之所以会短暂停下,是因为他也发现了有车在撞击载着他的这辆车,那让他根本无法在继续躺在后车座上。 而且他以为是有人来救他了,从后车座上起身后,摸黑地找到驾驶座的位置,开始对开车的人进行干扰,结果干扰了没一会儿,就被开车的人一个拳头打到了眼睛,疼得他不得不退回了后车座上。 但是他虽看不到外面的状况,却能听到两辆车引起的燥乱,耳边不断有叫骂声传来。 再没多久,车子拐了弯,又拐了弯,声音才慢慢淡下去。 然后在某一刻开车的人突然踩了急刹车。 不久郭子南听到了驾驶座处的车门被打开的声音,他刚要喊“救我”。 却听到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是你。” 郭子南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因为这两人的声音他都不熟悉。 追上来的人说:“你绑架他做什么?” 绑架他的人回:“为了你。” 郭子南心里一咯噔,这是谁跟谁啊,还是同性恋呢?? 结果追上来的人笑了两声,从那笑声里郭子南嗅到了一丝不屑:“既然是为了我那就给我吧。” “可以给你,但是先跟我谈谈吧。” “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阿唤,那次真是个误会,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对顾简的恨吗?我当时真的只是考虑不周,没有一丝想要害你的……” “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说了,你就说这人你给不给?” “呵,冠冕堂堂,呀,江时唤,都这种时候了,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还需要这么低三下气的巴结你,你的处境能比我好到哪里,老婆都成杀人犯了,我还为你做这些,你好好想想,我顾深图得什么?还不是真的把你当朋友。” 顾深,江时唤,郭子南对这两个名字并不陌生,只是他没想到他们俩人会都想绑架他。 趁两人争吵的时候,他想看看后边的车门是否已能够打开,结果手刚落到门把手上,就听到了身后有按车喇叭的声音,而且很快又传来车主不耐烦的嗓音:“走不走啊,别在这儿挡着别人的路。” 被打扰的江时唤,初有的心态不是顾深车上有绑架的人而感到心虚害怕,反而是骨子里的优越感让他在那时脱口而出:“没看见我们在谈事吗?别的路那么多,你去走别的路。” “凭什么?” 郭子南听到了狠狠甩车门的声音,很快甩车门的人走过来,又是一声气势恢宏:“路是你家开的吗,你不让过,我今天还就要必须从这条路上过去。” 这更惹得心情本就不好的江时唤,气愤又上了一层楼:“你找死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啊?” “谁啊,奥……杀人犯的老公还是惦记自己大嫂的无耻之人?” 江时唤这次被气得直接动了手,但是他的拳头刚朝那人伸过去,那人就攥住他的拳头,顺便往后一拉,一脚把江时唤踹到了地上。 怕被发现他车里绑架了个人的顾深,刚关上车门看到这一幕,惊诧了一瞬,最后也出了手,但是同样的结果,没两下就被对方打在了地上。 江时唤他们从地上爬起来,一起对付,也没改变结局,最后眼睁睁地趴在地上看着那人打开了顾深的车门,把郭子南带走。 换了辆车上待着,郭子南还没拿下头上的黑色布袋子就兴奋地说:“棋哥是你吧。” 对方一边发动汽车一边不满地说:“什么棋哥,都说多少遍了,叫姑父。” 郭子南摘掉黑色布袋子往旁边一甩:“要想让你活得年轻点你还不乐意,你去哪了?你再晚点过来我就被撕票了。” “撕什么票,他们还要留着你当诱饵呢。” “呀……” “好了好了,我就是赶来的时候路上有点堵车。我是会故意迟到的人吗,之前你吩咐我做的哪件事没给你办好。” “你小心啊,你要是惹了我,我就把你理财赔了二十万的事情告诉我姑。” “行了我的小祖宗,我都为了你的事辞职了,你还想怎么样。怎么着去江家老宅?” “先按那个路线走吧,把手机给我。” “只见了一面,就确定顾简姑娘跟你有一样的症状了?” “**不离十吧。” 郭子南拿过张世棋的手机,想了想编辑了一条短信给顾简发了过去。 “姐,一会儿有时间吗?要不要在你们家附近的咖啡馆见一面?” 而那时的顾简在…… 楚九天自爆安佳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后,江时易跟顾简讲了楚慈的真正死亡原因。 但因为这是个少有人知的秘密,哪怕是林嫂,江时易也没敢放肆地在客厅里跟顾简说。 而是回到了卧室,江时易靠在一侧的墙上,顾简拄着旁边就放着她自制的玫瑰干花的桌子听完的。 小时候的楚慈不仅不漂亮还不优秀,尤其是上面有个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的姐姐做对比,所以在楚宅经常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同样是我的女儿,你怎么就这么差劲儿呢,你看看你姐你再看看你。” “今天学不会这道题就别吃饭了……” “今晚背不过这些单词就别睡觉了……” “下次再给我考这么差就别回家了……” “画画也画不好,弹钢琴也弹不好,以后出去别说是我楚九天的女儿。” …… 然后终于在某一次学习游泳时,楚九天教了半天也没点起色,朝楚慈大喊了句:“半天了连个憋气都学不会,你姐人家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憋气一分钟,我不求你能一下子那么厉害,半分钟,就半分钟,今儿你要是达不到,就别从游泳池里出来了。” 然后,楚慈就真的没再从游泳池里出来,不是还在游泳池里拼命练习,不达到目标不肯出来,而是死在了游泳池里。 至今无人知晓,楚慈是练习的过程中被呛死的,还是再也不愿忍受楚九天的贬低而自杀的。 但楚慈去世那年才不过六岁。 知道楚慈死在游泳池的时候,楚九天才心泛愧疚,悔恨绵绵。 而韩舒然和楚焉那时都认为楚慈是受不了楚九天的高要求而自杀的,毕竟游泳池的水位并不高,才到楚慈的腰间,而她们也常劝楚九天不要对楚慈那么苛刻,人与人不同,有些人天生敏捷快人一步,但有些人是生来迟钝厚积薄发。 但无论楚慈是何故而死,自己的女儿死在自家的游泳池里,被爆出去都会有损楚九天的名声。所以那时楚九天封锁了楚慈死亡的消息。 楚九天自爆的内容里,有一条说得是真的,那时候的确有个朋友跟他说,发现了个小女孩跟楚慈特别像,楚九天才动了让那个女孩代替楚慈的心思。 顾简曾觉得车晨晓的小时候已经惨得可以,没想到还有那么多小孩有着同她一样渴望被拯救的童年。 江时易是,江时易的那些手下都是,顾凡是,死去的楚慈是,还有哪怕让人怨恨也无法忽略她的童年也生不如死的安佳也是,以及顾深…… 满眼望去,这个世界真是苍凉的很啊,定还有很多没被发现的角落里,有着一个又一个可爱的孩子像她们一样在苦苦挣扎艰难喘息着…… 顾简听完后,平复了好久才能开口说话,问了江时易一句:“为什么早早就知道这些却不爆出去?” 江时易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小女孩生前就可怜,不想她死后这么多年,又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让她连在地下都不得安宁。 而且我不是很确定,这件事被爆出去,人们除了对楚九天的抨击,是不是能深思什么? 但我想除了对楚九天满天的谩骂,和对楚慈的怜悯,骨子里就思想扭曲的人并不能改变他们任何,只是又给这世界增添了一抹黑色罢了。” 说到此,江时易长叹一声:“去散播那些还不如去做些实事。可惜我这么多年还是错过了很多小孩,没能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赶到。” 顾简看他的眉头皱出了深深的沟壑,不禁走近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光你那些手下你就已经拯救了多少人。” 江时易没想到她会走过来,抬眸看她,眼神变得越来越深邃,一会儿一只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她的脸,声音里听得出的哽咽:“还好是你还活着,不然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那一刻,顾简的脑海里飘过,小时候车晨晓和江时易在大巴车上被强硬分开的那一幕幕,不知何时竟也抚上了江时易的脸,还不受控制地说出:“这些年找我找的很辛苦吧。” 虽然顾简的记忆不全,但那一刻她浑身的感知都是想要靠近眼前这个男人,她想,车晨晓定也跟江时易一样,苦苦找寻着江时易吧。 她现在甚至怀疑,顾简到这个年纪还没谈过一场恋爱,都是因为在等这个男人。 下一秒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做出那样的惊人举动,但是想撤回时,江时易已经紧紧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跟她换了位置。 后身的墙本是凉的,江时易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度却让她全身燥热。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听不到那时衣服兜里的手机在响。 江时易也同样,因为顾简的主动,他努力克制了一个多月的情感在那一刻像泄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一次又一次跟催命般的铃声从地上的衣服里传来,江时易才不舍地从床上爬下来,掏出他衣服兜里的手机。 他一看来电显示是阿龙,一边腹诽着,若今天阿龙说得不是火烧眉毛的事,他定不会放过阿龙,一边接通了电话。 阿龙的语气的确很急:“九哥啊,九哥你忙活什么呢,出大事了。” 忙活什么……江时易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害羞的把自己从头到脚都用被子蒙上的顾简,真想大骂阿龙几句。 但他努力压下情绪小声说道:“什么事?” “什么事,出大事了,你的真实身份被暴露了。” “所以呢?” “所以呢?所以…… 我一一拷问过兄弟伙们了,可没人敢泄露你的真实身份。 你是不是自己爆出去的?我看网上说,是孙明奇孙导酒后吐真言说出来的。 你给孙明奇打过电话?我想问他,他电话虽然接通了,但是接电话的是他家的佣人,跟我说他因为醉酒的关系还在睡觉呢。” “恩,打过。” “恩,打过。九哥你怎么这么淡定啊?我们一群人可都火烧眉毛了,辛辛苦苦为你隐藏这么多年,你一通电话就把自己出卖了,你这智商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还有,你亲自给孙明奇打什么电话啊,有事不都是让我来吗,你怎么……” 往常也没觉得阿龙的声音那么刺耳过,那一刻江时易突然有点受不住,打断他说:“除了这事?还有别的事吗?” “除了……不是,九哥,现在还有什么事能比得过这件事啊? 难道这是你故意爆出去的?为什么?” “有……” 江时易说完“有”字直接把电话挂了。 那一头的阿龙满脸懵。 身后的兄弟伙都着急问他,九哥怎么说,阿龙木木地也说了个“有”。 “有?有什么?” 大家一脸的好奇。 阿龙不懂也只得重复一遍:“我问九哥现在还有什么事是比爆出他真实身份急的,他说有,然后就把我的电话挂了。” 一时间,大家对这个“有”展开了各种揣测。 170.一语中的 大家最先想到的几乎都是顾简,因为能让江时易放下一切的人,只有顾简。 可是江时易的淡定却让大家很是不解,曾经用尽各种手段隐瞒自己的身份,现在说得这么风轻云淡,很是让他们怀疑刚刚是不是江时易本人接的电话。 不过总有奇思怪想的人,尤其是有正在热恋中的,一语中的地说:“这还用想吗,九哥何时这么着急过,定是在跟嫂子……嗯……你们懂得。” 这话立马引起了哗然。 “真的假的,九哥终于开窍了?” “不会吧,这大白天的,他俩可别忘记拉窗帘啊。” “不行,我越来越好奇了,龙哥你再给九哥打个电话试试呗。” 若真是那样,阿龙可不敢再去坏江时易的好事,他招招手让大家都散了散了。 但有人提问:“那关于九哥的热搜撤不撤?” “还有爆出那个消息的孙导要怎么处理?” 虽然刚才江时易说话的语气让人听着他并不在意,阿龙却还是担心江时易只是一时被顾简的美色吸引顾不上那些,于是说:“撤与不撤之间还是撤保险,赶紧撤吧,至于孙导,反正他还没醒,再等等吧。” 结果阿龙这句话,让某个兄弟捡了漏:“那到时候孙导醒了,九哥还没醒要怎么办?” 阿龙岂不知兄弟们都好奇,他也好奇的很啊,但是真若破坏了江时易的好事,受罚的不是他们而是他,所以即便好奇也要忍着。 “怎么办,他还能跑了不成?九哥都那么淡定,咱们瞎着什么急。” 此时团子跑上前来,急慌慌地说:“龙哥不好了,跟着九哥母亲的兄弟刚来信说,跟丢了。” 大家顿时一脸紧张,收起各自的花花心思。 阿龙皱眉:“什么,丢了?” 团子点点头:“恩,不过只是把那小孩跟丢了,九哥的母亲和他后爸都还好好的。” “怎么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在学校的时候那小孩自己突然逃跑,然后被人绑架了,你们猜绑架他的人是谁?” “这个时候你还卖什么关子?” “好吧,是顾深,还有跟他心有灵犀的江时唤。不过最后那小孩被另外一个人带走了,咱们的人就是跟那个人的车跟丢了。” “没看到那人的面貌?” “他们当时在一个胡同里,咱们的人离得远并没看清。” 这么大的事若不跟江时易汇报一下,等江时易醒来估计会发疯吧? 阿龙用手捏了捏眉心,还是给江时易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依旧好久江时易才接了电话,语气里满是怒气:“又有什么事?” 阿龙吓得咽了口吐沫才说:“抱歉啊九哥,本没想再打扰你,但是真有件着急的事要说。” “那就快说。” “郭子南丢了。” “怎么回事?” 阿龙把团子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赶紧替跟丢的兄弟们求了个情:“他们的能力你也是知道的,能让他们跟丢的人,想来对方肯定不是一般人物啊。” “没有可查的线索吗?” “记下了车牌号,但是查过后是租来的,兄弟正赶往那个出租汽车的地方。那个……结果出来后能给你打电话吗?” “你觉得呢?” “我……” “你胆子不一直挺大吗。” “我这不是趁你和嫂子还没睡着赶紧见缝插针吗,你要说不能,我绝对,哪怕天塌下来也不打扰你。” “你……” 怎么知道?江时易差点脱口而出,上一次电话里他一句都没提顾简,阿龙怎么会想到顾简跟他……还想得那么准。 “我…我汇报完了,赶紧退下了,对了,兄弟们让我提醒你…别忘了拉窗帘。” 拉窗帘……这群小孩子们可真能想。 江时易捋了捋额头,放下手中批改文件的笔,无力地靠在了椅子上。 之前被阿龙打断,挂了电话后,他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顾简,哪里还有勇气继续之前未做完的事。 他甚至不敢相信,前不久表白还没得到回应,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却差点得到了她的人。 他又看了看地上散乱的他和她的衣服,和他坦露在空气中微微泛凉的身体,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有发生。 而床上的人儿,过去了这么会儿功夫,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来也跟他一样,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有多么疯狂吧。 只是他不知道她是在后悔,还是有一丝等待他再次倾身而上。 但看着她发抖的身躯,江时易最终拾起他的衣服随意穿上,然后去了隔壁书房。 坐在书桌前,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又不打招呼地钻进了他的脑海里,好久他才拿起手机给顾简发了条短信:“但愿我没有吓到你,我会对你负一辈子的责。” 平时来书房都习惯性的开台灯,今天手放到台灯的按钮处才意识到,外面的天儿现在还很明朗,甚至他们好像连午饭都还没吃,这叫他该如何熬到晚上,熬到第二天,又如何将那短暂的缠绵遗忘…… 这种时候,江时易只能逼自己工作来慢慢冷却,结果阿龙的一通电话又让他轻易地回忆了起来。 不过这次他没回味太久,脑子里就插入了郭子南的身影。 真是意外呢,江时唤和顾深居然也发现了郭子南,只是他们的目标是郭子南还是想以郭子南威胁他母亲呢? 而带走郭子南的人,是“抓”还是“救”呢? 但能想到用租用的汽车,就怕对方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他手下的人就算找到出租的地方也是白跑一趟吧。 会是什么人呢?难道是……卓然?还是某个没听说过的谁? 江时易想到卓然时,又想到如果是卓然定会告诉顾简,于是起身走出书房,轻声打开了卧室的门,地上被他微微撕破的顾简的衣服还在,床上的被子猛一看有个地方鼓鼓的,像是有人,但细一看,那只是被人无意弄出的造型,被子下的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江时易的心不由地咯噔了一声,觉得自己真的猜中了什么。 他匆匆下楼,看见林嫂正在准备午餐,随口问道:“林嫂,有看见小小出去吗?” 林嫂从厨房探出头来:“没看见,她没在房间里吗?” 江时易没听完,便跑出了家门。 171.不用挂心 想起上次看了顾简的手机,江时易顺便在她手机里安装了个定位系统,以防她出事能第一时间找到她。 江时易坐到车上后立马一看,却不想顾简居然就在离他家最近的咖啡馆里。 咖啡馆……上次顾凡来找顾简就是在那个咖啡馆,他们还真是连个地儿都不舍得换。 江时易脚底一踩油门,平时要开五分钟的路程,今天他开了两分钟就到了。 结果,当他透过车窗与咖啡馆的玻璃寻见顾简时,坐在顾简对面的男子却是很让人意外的顾简的养父顾开。 半小时前…… 江时易离开卧室后好一会儿,闷在被窝里的顾简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刚才江时易挂了电话,什么动静都没有的那会儿功夫,她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渴望他回来又害怕他回来,矛盾的心理让顾简非常紧张,而且她猜不透江时易在干什么,又是怎么想的,几度她想撩开被子看一看,手攥到被子上时勇气又转瞬消失,因为她看到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有撩开被子的资本。 反而每每到那一刻,那让人脸红心跳的一瞬瞬,像要把她的脑子反噬,极度的不适和羞赧紧伴而行,让她的身体也止不住颤抖。 感觉过了好久,耳边才轻微地听到了关门开门的声音。 又过了好久,她那拨不开打不乱的思绪才被手机发出的声响按下了暂停。 顾简披着被子下了床,看到自己的衣服,还没去找手机,脸上就又涨了一层红。 她们方才……竟然那么急切和激烈,她的衣服若不缝一缝都没办法再穿出去。 一霎那间,顾简好不容易淡下去的情绪又疯狂席卷而来,若不是她打开了手机看到了那惊人的短信,不定又要陷入之前的重复多久。 “姐,一会儿有时间吗?要不要在你们家附近的咖啡馆见一面?” “我是南南,我已经到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姐,我偷跑出来的,不能等太久哦。” “姐,是江家老宅附近的咖啡馆,你没去错地方吧?你什么时候过来?能不能过来?” 这么一会儿功夫,郭子南竟然给她发了这么多条短信,顾简粗略读了一遍,赶紧扔下被子,去挑了一身新衣服,然后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又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她一路狂奔到咖啡馆,一刻都没敢停,而且直接推门而入,气喘吁吁地瞅着咖啡馆里的人们。结果还没找到她想找的人,就看见有个人在跟她招手,她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养父。 怎么会这么巧?顾简一边仍旧四处瞅着,一边慢腾腾地走向养父。 然而还没彻底走近养父,养父就站起身来说:“你没回我短信,我以为你还没看见呢,结果这么快就过来了。” 养父也给她发过短信?顾简尴尬地坐到养父对面,避过那个话题直接问:“爸怎么不直接去家里找我,还跑到这里来。” 养父先给她点了一杯咖啡才坐下,眉毛一垂,手来回摸索着咖啡杯说:“我知道你妈去找你了,不想跟她碰上,也不想咱们家的事让人家江家又看笑话。 这两天网上的报导我都看了,就是担心你过来看看你。” “你跟妈……现在……” “还是老样子,一见面就吵个不停,你不用挂心。还有无论她对你说过什么都别放在心上……” 此时顾开给顾简点的那杯咖啡被端过来,顾开见顾简一直在盯着别处没接过咖啡,他不得不接过来跟服务员说了声谢谢,把咖啡放到顾简跟前的时候不禁问道:“在找什么?有别人也在这里约了你?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顾简回神,赶紧说:“没有没有。” 为了掩饰心虚,端起咖啡就想喝一口,结果被烫到了舌尖。 “你慢点。” 顾开看到顾简这副模样更怀疑了。 其实顾简到时,他给顾简发完短信还不到一分钟,顾简就算打车也赶不过来。只是起初他以为顾简没准恰巧过来喝咖啡,就没去硬争论那些,但现在想想,顾简从一进门好像就在寻找什么,连她走向他时,坐下后,目光满共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长没超过五秒。 可他从不给她增加负担,把咖啡一饮而尽说道:“看到你没事我就安心了,下午公司还有很多事,我就先走了,若有什么难处是爸爸能帮到忙得一定要尽管说。” 这就走了?顾简有些错愕,但养父走得干脆利落。 养父走后,顾简走到刚刚看不到的里面又瞅了瞅,郭子南依然不在,她不禁掏出手机一看,早在五分钟前,郭子南就给她来过信息了:“姐,不巧刚刚在咖啡馆看到你养父了,所以为了避免撞到一起,我们就先走了。” 养父,郭子南居然还知道她养父? 顾简想起来养父说给她发过短信,退出与郭子南的对话框,转到养父短信的页面,养父发来的文字倒没让她有多大感觉,可能刚刚看过郭子南发来短信的时间,看养父的短信也不经意瞟了一眼,然而她竟发现,养父的短信比郭子南的短信发来的还晚,而且稍微推算一下也知道,几乎是养父刚给她发完短信她就到了咖啡馆。 这……难怪养父刚刚会说出是不是有别人约了她。养父这是早就看出她在说谎却没拆穿啊。 顾开从咖啡馆出来回到自己车上,临启动车子,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刚刚在咖啡馆里,坐在他旁边的那两个人说得话,他听到了一些。 当时没太在意,现在想想是不是他们等的人就是顾简呢? 那小男孩说:“她还没回我,她会不会来不了?我要不给她打个电话?” 中年男人果断阻止:“你给她发那么多条短信都没回,估计是不方便,再等一等吧。” “还是说,我的猜测不对,她跟我并不一样,我就是个怪人。” “不要乱想了,一会儿她就来了。” “可是……” “嘘……” 顾开想继续听时,却听到两人起身搬开凳子的声音。 若他们口中的“她”真是顾简,他们为何要找顾简呢? 顾开想启动车子时,车窗上映过一个人影,他无意一看,却看见了江时易的脸。 172.你在哪儿 顾简回到老宅,一进家门就被林嫂告知,江时易不久前见她不在家出去找她了,顾简心里瞬间一咯噔,不过后一想她也没看到郭子南,心里才略微踏实一些。 但一进卧室,看到还躺在地上的破碎衣服,尴尬的感觉又猛然丛生。 她匆匆将它们拾起想塞到垃圾桶里,眼不见心不想,结果刚走到垃圾桶旁就发现垃圾桶根本装不下她那时的羞赧和疯狂。 在屋里搜寻了一番也没找到合适的袋子,无奈抻了两个黑色垃圾袋把它们分装了起来,藏了几处都不满意,最后烦躁地随意扔到角落里,然后像干了什么大事般扑到床上,气喘吁吁。 结果没一会儿就又被腰下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惹出情绪,她翻了个身掏出手机,举到眼前,心里很是踟蹰不定。 她不是不想告诉江时易她已经回家,让他也赶紧回家吧。 可是一想到江时易,她脑海里扑进的画面总让她没有勇气跟他说话,更别提一会儿要见到他,又会是怎样一番不可想象的局促画面。 思来想去,顾简还是拿起装好的衣服袋子下了楼,看见林嫂时跟林嫂说了句,她有点急事要回北野庄园,估计今晚都不回来了,让她告诉江时易一声。 林嫂从餐桌处跑过来拦住她:“这么急吗?饭都熟了不吃一点吗?还有你还没通知少爷你回来了吗?” 顾简实在不善说谎,身子一直朝着门口的方向,做出急迫要走的样子。 “恩,有点急,我都好几天不回去了。” “出什么事了吗?” “啊,不是人出事,就是花花草草的事。” “喔。” 林嫂半犹豫地刚想放过顾简,看到顾简手里拎的两个黑色垃圾袋时,不禁又拦住了她。 “把垃圾给我吧,一会儿我去扔就行。” 顾简瞬间心慌:“没事没事,一会儿出门我随手就扔垃圾桶了。” “你就放下吧,现在都要垃圾分类了,你又没去扔过怎么知道,给我吧。” 林嫂说着,把伸手过来要“夺”走顾简手里的袋子。 顾简身子本能一躲,随即逃跑,但不幸地林嫂的一根手指还是勾住了垃圾袋,顾简越跑垃圾袋被撕开的口子越大,她没跑两步,一个垃圾袋里的衣服就落到了地上。 两人木木对视一瞬,顾简脸上速速腾起了红,弯身去捡衣服时,还被林嫂抢了先。 顾简有话哽在喉咙,几次张口又吞了回去。 林嫂瞅了两眼衣服,起初没意识到衣服为何破了,还略有尴尬地说:“原来不是垃圾啊,对不起啊简儿姑娘,说你的衣服是垃圾。不过衣服怎么破成这样了,是要拿去修吗?虽然有点困难,不过我针线活还可以,你就别去花那冤枉钱了。另一个袋子里也是吗?我看看能修吗?” 这……这……这…… 顾简羞地赶紧把另外一个袋子背在了身后,顺着林嫂的话说:“不麻烦您了,都跟裁缝约好了。” 为了逼真还又加了句:“连针脚落成什么花型都讨论好了,不好推掉。” 顾简伸手想把衣服拿回,林嫂又看了两眼还是递给了她。 但顾简接过时,林嫂心里猛然冒出一个思绪,顾简这会儿功夫的表现,实在让人不得不对这衣服浮想联翩啊。 想来顾简如此想逃,还说北野庄园有急事,连回家了都没招呼少爷回来,其实是因为与少爷“坦诚相见”了,想躲少爷吧。 林嫂想着想着笑了:“把针脚落成花的手艺我还真差点,那我就等着见识见识了,回来好好学习学习,以后您和少爷的衣服再破了,就不用总往裁缝店跑了。” 顾简还在被林嫂所说的“等着见识见识”弄得局促不安时,林嫂又来了句:“想来以后这种事少不了吧。” 顾简错愕,紧接着意识到林嫂话里的意思,再也羞地待不下去,抱着那破了的衣服,噔噔噔地跑出了老宅。 站在老宅门口等着出租车经过的时候,还总在担心江时易若比出租车早来,她要如何面对? 幸运的是,她坐上了出租车江时易也没回来。但去往北野庄园的路上,她又开始犹豫,觉得自己这样一吭不响地离开,更像是故意躲他。 不想他多想,也不想林嫂多加描述她刚刚的窘迫,她还是拿出手机准备给江时易发条短信,结果搜出江时易的手机号却发现,江时易老早之前居然给她发过短信,而且内容还是:“但愿我没有吓到你,我会对你负一辈子的责。” 我会对你负一辈子的责…… 江时易居然对她说过这种话。 都怪她之前只注意了郭子南和养父的短信,后边看着是几条垃圾短信就都没点开,却不想江时易的也被扔在其中。 一时间顾简想给江时易发地短信内容,已经想不起来,也没了勇气。 因为给江时易发短信就不能装作没看见,没有任何回应。 但不发,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不知如何抉择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一看来电名字正是“江时易”,瞬间吓得,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她的腿上。 她本能地赶紧拾起来,拾起来后又不敢接。 直到司机连着朝她这边瞅了好几眼,她再不接,司机怕是都要跟她说道几句,她才轻轻按了接通键。 许是她接起来的太晚,又没上来就打招呼,江时易迟钝了几秒才说了话:“喂。” 顾简那时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 “喂,我在。” 结果江时易却说:“你在?你在哪儿?” “我…我回北野庄园了。” “奥。” “你…回家了吗?我其实刚想给你打电话来着,只不过没来得及你就打过来了。” “喔?” 江时易一副不相信的语气,让顾简更加忐忑和心虚。 生怕他又问什么,刚想找个借口把电话挂了,江时易却说:“你确定你会给我打电话?” “我……我……” 顾简不敢承认,她的确没有勇气。 而江时易听出她的为难,也知道她的心思,便没再继续为难她。 “我给你时间,但不要离开太久。” 173.吓死我了 江时易一收起手机,林嫂就凑上来前问:“少爷,是不是快有小宝宝了?” 本来要上楼的江时易即刻顿下脚步,一脸懵圈。 林嫂笑意却愈来愈浓,轻轻拍了江时易的胳膊一下:“我是过来人,你还跟我害什么羞啊?不过你这小子下次可要轻点,把女孩子的衣服撕成那样,难怪人家简儿姑娘要躲你。” 咳……咳咳…… 知道林嫂所言何意后,江时易的脸嗖地一下子就红了。 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嫂竟然知道他和顾简之间那么亲密的事。 别说,林嫂还真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江时易在腹诽什么,又说:“简儿姑娘离开的时候,把被你撕破的她的衣服装进了垃圾袋里,我开始以为是真的垃圾呢,就把她拦下了,结果一看……” 林嫂又拍了拍江时易的胳膊,这次比之前用了一些力道:“不过做的好做的好,这次江老终于可以放心了。” 林嫂说着,欲回自己的房间,想把这个消息马上告知江震阳,不过刚转身就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说:“可不能纵容简儿姑娘害羞下去,不然好不容易走近的关系又被时间冲地生疏了,要尽快把她接回来啊。” 江时易还没那么慌乱过,哪里有勇气跟林嫂说,他跟顾简根本就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当时发生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现在被林嫂一形容,再一想顾简拎着垃圾袋逃走的样子,他重重地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心里感叹,自己真是个粗暴又野蛮的男人形象啊。 低头时不禁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多瞅了几眼,没发现一丁点损坏的时候,心里更是难堪不已。 第一次,他竟然就对小小那么不温柔,而小小对他却是小心翼翼。 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怎么还有脸给顾简打电话,心烦的匆匆上楼,赶紧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去浴室洗了个漫长的冷水澡,又找了身新的衣服穿上。 然后坐在按摩椅上,瞅了半天被他扔在地上的他的旧衣服,最终也抻了两个垃圾袋,把它们装了进去。 直到他的手机响起,他的大脑才被别的事情灌进,想起来他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处理。 打来电话的依旧是阿龙,告知他,带走郭子南的那辆车刚刚被还了回去,但是司机是被雇佣的,不是借走汽车的原主。 江时易早就猜到是这样,并不惊讶,而且之前听了顾开的一些话,他心里已经对带走郭子南的男子有了怀疑的人选。 挂了阿龙的电话,他给翟应心拨了过去,本是想告知她别着急,带走郭子南的人应该不会对郭子南做什么,结果他一句话都还没开口,就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了王叔的声音。 “你下次再乱跑,我即刻就把你送回老家去。 静安的好学校都给你看遍了,去之前就跟你说,这是静安最好的中学,你给我好好表现,结果你倒好,我们费心费力地给你在学校面前说好话,你又趁上厕所的间隙逃跑。 你是真想一辈子窝在那小山村是吗?” 郭子南一副不知悔改的语气:“前面的学校一听说我之前的事迹都把我拒了,你们又说这是静安最好的学校,我想肯定更没戏,就在附近转了转。 再说我们那小山村也没什么不好啊,就是穷点,但也竞争少啊,我就去了那学校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听说,有好几个初三的学生因为压力太大跳楼了。高中部更甚,说是一个月内必有一起。” “你…你上哪儿听来的那些谣言。” “怎么是谣言,好多学生都那么说。而且就那学校的费用我老爹也支付不起,你们就别瞎帮我忙活了。” “谁说让你老爹出钱,我们……” “你们是不是背着我,把我从我老爹手里买过来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不是吗,你们结婚也有几年了吧,一直没要孩子,难道不是因为要不上孩子,然后瞄准我老爹,觉得他孤家寡人一个,又没钱没能力的,养我也是个累赘,就把我要过来了,不然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对我这么尽心尽力?” 江时易只顾着听王叔跟郭子南的对话,都不知道翟应心已经喊了他多少声,直到翟应心把他的电话挂断了又打过来,那时王叔跟郭子南已经安静下来,电话里听不到他们任何人的声音,只听见翟应心清晰地“喂”了几声,然后说:“九天你在吗?” 江时易赶紧应了几声:“我在,我在。” “抱歉啊,刚刚可能是路段的原因,手机信号不太好,你找我什么事?” 知道郭子南已经回去,江时易只能改口:“喔,没什么,刚刚看到一条裙子觉得很适合你,想问问你现在的尺码。” “妈现在不穿裙子别瞎买。” “那我自己看着买了。” “呀,都说妈不穿……” “妈……” “嗯?” “为什么没再要孩子?” 江时易实在是没忍住好奇。 翟应心惊呼:“刚刚的话你听到了?” 江时易沉默了一瞬,艰难开口:“是因为我吗?如果是因为我大可不必,我支持你跟王叔有自己的孩子。” 翟应心把头扭向窗外,眼底含泪:“谢谢你,不过你都三十岁的人了,可想妈现在的年纪,没法要了,危险性太高。” “那早些年呢,不是说你们已经结婚好几年了。” 翟应心忍着往事涌上心头,让她想暴哭的情绪,假装云淡风轻地说:“妈身体素质不好。” 江时易一回想他小时候跟母亲受的苦,又一想他们失散这些年她过得肯定不容易,身体素质下降确实正常,就没再追问这沉痛的话题。 但翟应心一放电话,坐在后边的郭子南根本无法体会翟应心那时的心情,还言辞激烈地说:“才想起来,你这不是找到你的亲儿子了吗,还要我做什么?” 那时候翟应心的心里本就有痛,再被郭子南的话一刺激,说话也带着火:“谁说要你了,我们就是看你可怜想帮帮你而已。” 结果翟应心把实话说出来,郭子南也受不了。 “好啊,果真啊,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看不上我了,既然这样,我要下车,我要回家,我不用你们管。” 郭子南一边说着一边疯狂地拍打着车窗。 最终王叔不得不把车子停下,本是想教训郭子南一顿,结果郭子南的父亲正好打来了电话。 郭子义知道郭子南今天又去看了学校,估摸着现在应该有了初步的结果,打过来询问询问情况。 王叔刚刚嘴上对郭子南说得严厉,心里却还是想对郭子南着想,所以跟郭子义委婉地说:“这次没有直接拒绝,可见还是有机会的。一会儿我再给他联系联系几个稍远点的学校,我之前了解过,有几个学校的环境也不错,升学率什么的……” 郭子义不等王叔说完,直接打断:“是又失败了吗,不是说这是市里最后一所学校了吗,若没成就算了吧,叫他回来吧。” 郭子义可不想一直让自己那调皮的儿子待在别人家里,不办好事就算了,还总给人家添堵,这谁能有那么厚的脸皮啊。 王叔则不忍就这样把郭子南送回去,老家那里刚发生地震,孩子们根本没学上,就郭子南这性格,回去后变成“废物”的可能性极高。所以他还是坚持:“老郭着什么急啊,静安这么大,还能没个学校让他上?” “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被拒?” “这次……” “老王你给我说实话。” “还能因为什么,就还是原来那些原因呗。” “你就别安慰我了,他有多让人费心我还不知道吗,他不是那块料出去也没用。况且他姑给我来电话了,说我把孩子交给你们没交给她,已经生我气了。先让他回来吧。” “可是……” “他姑那性格你也知道,怎么会容忍自己的亲侄子在别人家里,她自己就带着一个孩子,别让她费心了。 今天你就把南南送去火车站吧,到时候我去接他,你们别又单独送他一趟,他自己坐火车回来过,胆大的很呢,别替他担心。 这阵子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郭子义这样一说,王叔想起来,郭姐早上来送郭子南回来的时候,的确想把郭子南带走,但因为他们给郭子南约好了要来学校,郭姐才勉为其难的把郭子南留在了他们这里,不过当时撂话说,看完学校,后边的事都交由她来处理。 之前因为翟应心的关系,他一直没去找过郭姐。现在被郭姐知道了,就算他不把郭子南送回去,想必晚上郭姐也会带着孩子来找他吧,就像早上那样。 而且听说她老公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确实不容易。 犹豫着的时候,郭子义又跟他说,让郭子南接一下电话,于是他把手机给了郭子南。 郭子南把手机递还给他的时候,说了句“把我送去火车站吧”,然后就把头扭向了窗外。 王叔小心地瞅了他几眼,看他的样子并不高兴,于是说:“你要是不想走,想留在这里上学,你跟叔做个保证,下次去学校老老实实的,我现在就给你老爹打电话,无论如何都说服他,不让你走了,怎么样?要留下来吗?” 郭子南没有回头,说得也算骨气满满:“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该是我的东西我不强求。” 王叔叹了一口气,见拧不过郭子南,于是开车回了趟家给郭子南收拾了收拾东西。 临去火车站他问郭子南,要不要去见见郭姐? 郭子南说不用,但是借了王叔的手机,说给郭姐发几条短信,而其实他又发给了顾简。 “姐,我是南南,这是王叔的手机。抱歉,本来是想见你一面,当面说说我们的事再走的,但是现在由于某些原因我不得不回老家了。放心,我会再想办法跟你联系的。不过如果你能来看看我就好了,还记得我们相遇的地方吗?我希望能与你一起在那里找到原因。” 然后郭子南删掉那条短信,才给郭姐又编辑了一条他要走的信息。 结果郭姐看到后直接给他打电话过来,也是劝他留下来,俩人说了六分来钟,终于在郭子南的坚持下,郭姐才悻悻然地挂了电话。 而那时郭子南并没有收到顾简发过来的短信,于是又给她发了一条:“我在诚可医院等你,不用回了。” 删掉后才把手机还给了王叔。 顾简临去北野庄园,看着手里的两个垃圾袋子,脑海里一直冒着林嫂说得那些话。 越想越当真,都不敢将它们扔进垃圾桶。 可是又一想,如果拿着它们去北野庄园,肯定又会被北野姐弟询问,那俩家伙估计多半也会猜出她跟江时易之间发生过什么,到时候不定会如何调侃她,顾简稍稍想想都受不了,于是都快到北野庄园了,她又让司机改道回了风雅小区,她与顾凡曾经一起住过的地方。 好久不回那里,倒没有太陌生的感觉,也没太追忆之前的往事,她稍微收拾了一下家里,然后找出针线真缝了起来,本身就会画画的她,在衣服上绣点东西倒不是难事,起初觉得难堪,后来也颇有几番情趣,就像给一棵将死的树重新塑造生命力似的。 只是缝好上衣,下衣还没开始,隐隐约约就听到了开门声,而那声音越来越大,让她不得不警醒了起来。 她放下衣服,起身轻轻地往门口走去,还差几步走到门口的时候,大门已被打开。 那时她想,难道是江时易最终还是放不下她,找了过来? 结果门彻底打开后,露出的那个人的脸庞却是顾凡。 虽然惊讶,但她提到嗓子眼的心还是一瞬间落了下去,拍了拍胸口说:“吓死我了,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顾凡关上门才走向她。 “你呢?怎么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这里了?” “我…我来给这里的花浇浇水。” “喔?是吗?” 顾凡四处瞅瞅,家里的绿植早已经不见了。 174.像是失恋 顾简意识到她说了多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谎后,赶紧把矛头又推回到顾凡身上。 “你还没说,你怎么想起来这边了?” 顾凡不紧不慢地坐到沙发上,把手里的东西顺手在茶几上一放,才抬眸看向顾简,诚实说道:“我跟着你过来的。” “跟着我?”顾简意外地眼睛随即瞪大。 顾凡却一脸平静地“恩”了一声。 “从…从哪里?” “江家老宅门口。” “那我差点去了北野庄园你也……” “恩。” “那你怎么现在才上来?” 顾凡用两根手指敲了敲茶几,顾简看到《尔来风》饭庄那熟悉的包装袋时,脱口而出:“你这是去买了趟饭啊。” “恩,觉得你应该没吃。” 顾简还真没吃,可能是饿过劲儿了一直也没觉得饿,不过现在看到她第一次见到顾凡时,顾凡带她去吃得“荷叶包饭”和“酱油炒饭”,还有蔬菜沙拉热牛奶,她突然饿感大发。 她坐到长沙发边上的小沙发上。 顾凡一边解着餐袋,她一边问他:“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怎么不直接打电话。” “想你了,来见见你不可以吗?” 顾凡没看她,熟练地把餐盒摆出来放到了顾简面前,并帮她把勺子和筷子放在了餐盒上面。自己也已经好久没吃,话刚说完就盛了一口荷叶包饭放到了自己口中,咀嚼完还说,恩,就是这个味道。 顾简见顾凡应该也是饿了,便没再多说什么,拿起勺子也吃了起来。 有时候一味地刨根问底追问自以为重要的事实,还不如顺其自然地珍惜那可见的短暂时光。 两人偶尔聊起几句之前的事,偶尔完全沉浸在美食的诱惑里,没多会儿,餐盒就见了底。 把茶几收拾干净,顾简喝完一杯热牛奶还是有些渴,于是去厨房把她来时买的几瓶矿泉水倒进热水壶里烧了烧。 “你喝什么?” 给自己倒好一杯白水后,顾简想起来顾凡并不喜欢喝没有任何味道的白水,于是看了看她们还有什么存货。 翻腾了一会儿,她找出了玫瑰花红果片,绿茶,还有奶茶,咖啡。 顾凡走过来却说:“白水就好。” “真的?” “这还能有假?” 顾凡端起她已经喝过一口的杯子,没有任何思索的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完了。 顾简想说那杯是她喝过的,但见顾凡肯定是渴坏了才会如此,便没揭穿。 而成河家,已经从窗户里盯着顾简看了很久的成河,在顾凡也走进厨房时,再也忍不住给江时易发了条信息:“你老婆把风雅小区的那套房子租出去了?” 江时易几乎秒回:“没听说。” “那你老婆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你有话直说。” “我站在窗边看好久了,她家今天来人了,而且是一男一女,两人在厨房里很是恩爱的样子。” 本来主要思绪还在文件上的江时易,一看到成河发来的这条短信,彻底被成河的话勾引了过去。 那时成河又发过来:“隔的有些远我看不太清她们的相貌,不过看那女人的身段很像你老婆啊,要不要我过去打个草惊个蛇?” 江时易没着急回复成河,他并不相信顾简会在这种事上骗他,明明说回北野庄园结果却回地风雅小区。 而他也用手机定位查过,顾简当时去的方向的确是北野庄园,难道她真的把房子租出去了? 江时易又打开手机定位系统一看,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手机上显示顾简此时所在的位置真的是风雅小区。 江时易简直不敢相信,心情极速下降,混乱不已。 成河见他一直没回,许是觉得他不信,给他发过来了一张照片,只是照片里,是男人和女人一前一后走出厨房的身影,没有正脸,但因为成河把镜头拉到了最近,江时易还是一眼认出那女人的确是顾简。 成河附带了一句话过来:“罪恶啊,我居然为了你都做了偷拍这种事,不过晚了一步,要拍的时候两人正要走出厨房。等会儿啊,一会他们进来我再拍张正脸。” 江时易回复:“不用了。” “不用了?什么意思?认出来了?” “你别一直站在窗边了,小心一会儿自己被对方发现了。” “这话我可以理解为那女人是顾简了?你俩的假婚姻还是结束了?” 等了几秒江时易也没回复,成河耐不住性子给江时易打了电话,江时易一接通,他就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真放她走了?不是,我刚还听焉儿说,你们俩就是彼此要找的人,怎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难道真因为楚慈闹出来的这些事分道扬镳了啊?” “别瞎揣测。” “我这哪里是揣测,眼见的事实啊。难道跟楚慈没关系,而是被顾凡后来居上了? 别说,那男人我看着跟她弟弟顾凡挺像的,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她弟弟那篇漫画《简而不凡》,从名字里就能看得出来,写得是他和顾简的事。 没事的时候,我看了不少,漫画内容很像顾凡和顾简的亲身经历改编的,不过执笔的是顾凡,很容易能看得出男孩对女孩的喜欢。 说实话,若不是认识你,单看漫画那条线,真是想让里面的男女主在一起。 不过,你真的输给顾凡了啊?” 成河为江时易操心一通,结果江时易却反问他:“你和楚焉彻底安稳了?” “我们…你也知道她家里这两天因为楚慈的事闹得鸡犬不宁,她不想我也被卷进舆论里,所以我已经两天没见过她了。” “那就多把心思放到她身上吧。” “呀,你,我好心好意告诉你这些,你不感谢就罢了还落井下石啊。” “很多事一言两语说不清楚,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那需要帮忙一定要直说啊。” “嗯,谢谢。” 挂了成河的电话,江时易一看顾简的手机定位还在风雅小区,于是没有片刻犹豫,起身穿了件外套,便驱车朝风雅小区赶去。 他车开得很急,但他始终不相信差一点就真的成为他的人的她,会是个脚踏两只船的女人。 一路狂奔到了风雅小区,把车开到顾简家楼下,本以为会极速推开车门跑到楼上去质问顾简,为什么要骗他,明明说回北野庄园却来了这里?顾凡又为何在? 结果却迟迟不敢下车,怕这其中另有缘由,怕这只是一个巧合,他的不信任会让顾简心冷。 可患得患失的他,在顾简面前没有那么强大的自信,可以笃定的跟任何人说,顾简是爱他的,且只爱他一个人。所以他总是忍不住去想,顾简对顾凡除了姐弟之情,是不是真的有暧昧。 几经踟蹰他还是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到了电梯前。 他已经想好了理由,若顾简问起他为何会来,他就说是成河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她家里好像闯进了人,他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出了电梯,走到顾简家门前,他又深呼了几口气才输了密码,还好密码并没换,依旧是他和顾简的结婚纪念日。 他轻声推门进去,屋里十分安静,所有的门都关着,根本不像有人。 江时易瞅了一眼门口的鞋柜,除了在室内穿得拖鞋,并没有顾简今日穿得运动鞋。 他很纳闷,顾简她们离开了还是……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顾简的卧室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房内的声音,什么动静都没听见他才打开了房门,卧室内空洞的很,一看就像已经很久没被人住过的样子。 他站在门口随意瞟了两眼,便关上门打算去其他房间看看,结果抬脚刚走一步就又转身回去,走进了房内。 刚刚用余光瞟见的有些熟悉的色彩,走近后一看真的是被他撕碎的顾简的衣服。 下身的裤子团在桌子的正中间,上面还扎着没有来得及拔下的针线。 上衣被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桌子角上,破碎的地方落着好看的蒲公英,若不是之前知道被他毁坏过,初次见到的人没准以为这衣服就是如此特别。 这……顾简并没扔?竟然还……自己缝了起来?难道她突然改来这里是为了做这件事? 江时易的脑子像被泼进了一盆冰凉水,瞬间清爽了不少。 他又把其他房间也看了看,都没发现有人在,才打开手机查看顾简那时所在的位置,结果发现顾简的位置一直在变,而且还是在高速路上。 江时易瞅了一眼窗外,窗外的天昏暗暗的都要傍晚了,顾简这是又要去哪儿?难道跟着顾凡回了卓海? 江时易刚想退出定位追踪系统给顾简打个电话,然而屏幕上的红点却突然间消失。 怎么回事?江时易退出去又重新进来依旧如此,系统上已经找不到顾简的实时位置。 江时易瞬间心慌,赶紧毫不犹豫地给顾简打了个电话,而对方手机里却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什么情况?顾简的手机单纯没电了还是出了事? 江时易心急地匆匆下楼,等电梯的时候给阿龙打了个电话,让他速速查一下顾简和顾凡在哪儿? 而他驱车赶去最后看到的顾简的位置。 路上阿龙把顾凡的电话给他发了过来,江时易打过去,顾凡的手机也是关机。 这是两个人同时出了车祸还是怎么了? 江时易像发了疯一般赶去现场,今天的高速路上出车祸的还真不少,路过的三起,他都停下车去看了看并询问了询问,还好都不是顾简她们。 怕他赶来的时间里,顾简她们已经离开或者发生了意外,还是让阿龙那边联系了交警,得到的结果却是,没有顾简或卓然亦或者叫顾凡的人报过警,出车祸死亡的人员虽有一个,但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一时间江时易又没了方向,不知该如何找寻,只能先顺着顾简当时行走的方向开着车。 直到开到分岔路他才把车停下,又不知道第多少次给阿龙打了电话,问阿龙是不是查出了什么线索,结果是依旧的让人失望。 不过没寻得顾简和顾凡的消息,阿龙报给了江时易一些其他消息。 诸如,孙导醒了,知道了他酒后狂言被放到网上的事,很想见江时易一面,给江时易道个歉。 又如,一堆知道江时易不是简单人物的各种总们,都想见一见江时易,其中包括,江时易前公司的老板。 还如,郭子南今天下午独自一人坐火车回了老家。 江时易的手机其实一直在被打进电话,孙导的,他父亲的,林嫂的,还有一些陌生号,但除了阿龙的他一个都没接。 现在除了顾简的事,其他人他都没有任何心思去理。 而此刻,他的手机终于扛不住也累了困了睡下了。 他看着路上越来越少的车辆,不打车灯都看不清的路,最终绕了很远,夜里将近一点钟才回到了老宅。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脑子里想的所有事还是,回到房间要再问问阿龙有没有顾简的消息。 然而刚进屋,就看见江震阳坐在客厅沙发上,林嫂站在旁边,两人在说着什么。 见他一进屋,江震阳立马起身走向他,一脸的焦急地问:“你去做什么了这么晚才回来,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江时易不想理他,直接从他身边走过朝楼上走去。 那让江震阳更加担忧起来,追上去拽住他的胳膊:“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江时易扯掉江震阳的手,眼睛无法聚焦地说:“困了。” “困了?只是困了?你……” 江震阳有很多事想问江时易,但他也知道现在的确很晚了,而江时易看起来确实很累,他也就没再强逼着江时易说什么。 可是看着江时易上了楼,他心里还是不踏实,为何一晚上了,顾简的手机也同样打不通? 白天的时候听林嫂说自己的儿子跟顾简有了进展,他高兴了很久,可是现在他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他会有种自己的儿子刚刚那种状态,像是失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