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现世》 第一章 珍爱家庭，远离通宵 刚过十二点的网吧，两个小伙汁还在激战中。 “哎哎哎，你再溜一下他溜一下他。我这边马上修好了。” “你快点啊，还好是个实习护士还能溜溜，哎卧槽，被砍了。” “好了好了。我过来帮你分散下她的注意力。你自摸一下。” “啊！我上树了。她在守尸。你先别救，我接个电话。” 柳寒摘下耳机，拿起桌上不停震动的手机，微笑着接起：“喂，妈。” “儿砸，祝你生日快乐哇！” 电话那头传来他父母中气十足的合声，连旁边戴着耳机的严聆都听到了。 “老板，刷台机子。”严聆恶作剧般吼到，悄悄移开半只耳机，准备偷听柳寒他妈的反应。 “去网吧了？我们快回来了，给你过生日。”柳寒的母亲竟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柳寒笑笑，对严聆做了个鬼脸，“对，和严聆约出来过生日。之前没想到你们会回来。” “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严聆说十八岁生日只有通宵才能与之匹配。” “以前没看出严聆是这样的孩子啊，文文静静的还通宵……哎，你干嘛……”母亲的感叹还没完，手机又被父亲截了过去：“那……也好。我们回来先去你爷爷家给你拿他给你留的成年礼。大约明早会到家吧……” “嗯，明天陈姨会来打扫，你们别打电话叫我起来开门。”他嘴上嫌弃道。 “行吧，明天见。” “明天见。” 挂了电话，柳寒把手机丢回桌上，看着屏幕里已经被二段刺中的自己对严聆催到：“快来救我，马上要凉了。” 严聆“唰”的把耳机移回去，操作着角色假意越跑越远：“你就安心上天吧，陷害我，破坏我在阿姨心里的形象！” “这谁先动手的，你这个人……我错了哥，救我！” “叫爸爸。” “好哇你，我爸才挂电话！” 两人拌着嘴，又继续投入到游戏中…… 通宵一晚的柳寒迷迷糊糊才从空调房爬出来，就看到了正在客厅打扫的家政阿姨：“陈姨，早。” “唉哟，不早了，已经中午了。”陈姨手上动作不停地擦着地，见柳寒进了厨房又问到，“小寒今天生日啊，准备出去吃点啥好的啊。” 柳寒正打开冰箱翻找着可以充饥的食物：“怎么？我爸妈说不回来了？还是回来又走了？又骗我……” “咚！”拖把掉到了地上，陈姨僵在原地。 半响，她嗫嚅着。 “小寒……阿姨理解你的心情，可……今天这个日子，可不敢乱说啊！” 柳寒叼着面包举着酸奶甩上冰箱门，走到饭厅玄幻处：“啊？阿姨？乱说什么？他们昨晚上才给我打过电话的啊。” 语音未落，他看到了饭桌上摆着的黑白照片。 父母二人，笑得灿烂。 “卧槽，今年玩儿这么大，还有照片。欺负我鬼节出生就算了，每年都恶作剧吓人烦不烦啊。”他走近弹了弹相框。 陈姨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住，六神无主道：“小……小寒……你爸妈不是四年前考古队出意外就……就……没了！你别吓阿姨啊！” “这……不是陈姨你还真陪着他们演啊，他们昨晚上，不，今儿凌晨才给我打了电话……我找给你看啊……” 他把酸奶放到桌上，又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寻找凌晨和父母的通话记录，却发现通话列表里只有一个严聆。 “啪！”手机滑落在地上。 “这……这不可能！”柳寒弯腰猛的抓起手机，手机屏幕已经裂成了蜘蛛网状，着地的角已经碎开了。 他快速的拨通严聆的号码，凌晨严聆和他一起听到父母的来电的，这一定又是那对不着调夫妻的恶作剧！ “嘟……嘟……嘟……”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喂，干嘛呀，通宵睡醒……” “严聆！昨晚上你和我一起听到我爸妈打的电话对不对！” 那边沉默了许久：“哥……你爸妈不是……” “装什么呢！你还整我说老板刷台机！”柳寒对着手机吼到，“他俩连你都串通了是吧！” “兄弟，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爸妈……这事我也没办法骗你不是。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不要一直走不出来，节哀……” “wm！”柳寒大骂了一句。 “卧槽柳寒你骂谁呢！你……” 没等严聆说完，他转身用力地把手机掷向玻璃门。 “哐！啪嗒！”手机解体掉到了地面。 玻璃门，是钢化的。 他喘着粗气，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到了头顶，背上直冒冷汗，整个人都在无意识地发抖。 “明明……明明……” 明明你们才给我打了电话，说回来给我过生日的。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说你们不在了。 “理解…呵……” 谁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 柳寒想往前走，但眼前的客厅已经旋转了起来。 他在摇摇晃晃地迈开腿，却又向一边倒去。 “啊！小寒！”眼黑前，他看到旋转中急忙跑来的陈姨。 十几秒后，他恢复了意识。 陈姨把他扶起来靠着墙，拿着手机正准备拨打急救电话。 “陈姨……” “哎！”她赶紧跑过来先蹲下摸了摸柳寒的头，双手无措地动着，不知道该扶哪儿，嘴里急切地问到：“没事吧！没事吧！” “陈姨，我没事……”柳寒撑着墙想自己起来，陈姨又连忙伸手扶着他坐到饭厅的椅子上。 “就是昨晚通宵了，起来有些低血糖。”他用双手狠狠搓了搓脸，整个人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着。 “低血糖……啊！糖！”陈姨从茶几上的罐子里掏出几块太妃糖，剥开糖纸递给柳寒。 “谢谢陈姨。”接过糖，他一把塞进嘴里。 啧，这个甜味，只有我妈喜欢了。 想到母亲，他又抬头看着那张照片。 “小寒……”陈姨小心的开口，“你是不是太想他们了，做梦了啊……” 柳寒只是望着照片不说话。 见此，她踌躇道：“要不……要不陈姨明天再来。你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别太……唉……要照顾好自己……” “对不起陈姨，吓到您了。”柳寒又一次捂住脸，“您明天再来吧。让我……冷静冷静。” “哎，好好。”陈姨忙道，大致收拾了下客厅，又把拖把放去厕所，拿起自己放在茶几上的小包，一步三回头的向门走去。 “对了，”陈姨已经一只脚跨出门去，“中元节，别忘了给你爸妈……烧…准备点东西，” “嗯。”里间传来柳寒闷闷的声音。 陈姨轻轻关上门嘴里念叨：“已经四年了，小寒为什么还走不出父母去世的阴影，真让人担心。” 柳寒静坐了良久，终于起身，走进父母的卧室。 床头柜上，还摆着几年前的全家福。 柳寒从最底下的抽题里翻出钥匙，打开衣柜里抽屉的锁。 从中找到了父母的死亡证明和火化证明、已经改成自己户名的存折和几张意外保险理赔收据。 “你俩，是安排好了玩儿我呢是吧！”看着照片上笑得灿烂的父母“没回来……电话里……最后……是去哪儿……爷爷家……老宅……” 他又抹了一把脸，狠狠地咬着牙。 “就算这些东西都指向了你们……可我还记得！看我不把你俩找出来！” 第二章 一个铜板 自父母人间蒸发，柳寒就开始了无尽地寻找。 周围人一致的口风和他自身的记忆产生了强烈的冲突， 好像那个电话真是他因为思念父母所做的梦。 可那日他浑浑噩噩的回到老宅，路上还接连撞了好几个街坊，最后，在前堂主位的方桌上找到了一枚沾着黑血的铜板。 这个铜板原有三枚，是他母亲摇卦用的。 问过定时前来察看打扫的老邻居，确认了上周桌上并无此物。 还有，爷爷留给他的成年礼也不见了。 原本这是爷爷放在书房柜子顶说好18岁后给他的，电话里，父母也提到过会来取。 他打开箱子，里面空无一物。 爷爷留给自己的总不能是一箱空气吧。 铜钱的出现、成年礼的失踪、老邻居的“证词”这三者恰恰指向了他的父母最近来过这里！ 于是他搬回了老宅。 柳家老宅位于西山半山，一条青石板街将它和镇上的其他居民连接到一起。山下即是柳寒现在就读的大学，填志愿时柳寒就考虑到这所学校离两边都比较近，还有就是他的分数高不成低不就的只能填这里。 这套院子，是爷爷用半辈子经商攒下的积蓄买的，共两进两厢两层，两进的石门还保留着它以前的光辉，宅内的雕梁画栋却破损殆尽，柳寒记事起就和爷爷在这里长大，却也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买这么一栋“破”房子，还花了大力气修缮它。 可能，这里面有他不懂的东西存在吧。 爷爷去世后，柳寒就和父母搬去了市中心的小套房住。 虽然爷爷留了一笔钱作为维护款，也请了老邻居帮忙照看，但老宅依然有许多东西需要更新返修。 一边是父母的事追寻无门，一边是需要要在保留原样的基础上进行改装。 柳寒选择了用改装老宅来转移自己强烈地追寻执念。 在这两年间，这座老宅总算变得“现代化”了起来，追寻的执念也越来越深。 更何况，在翻修老宅期间，他还发现了爷爷许多关于“玄学”的藏书。 也许……只能从这上面入手…… 家里常常在施工，柳寒平日都住在学校，周末回家看看一周地施工进度。 这周二，工头告诉他工程已经全面完成。 周四下午考完最后一门专业课，柳寒决定先去寝室收拾收拾，再回家随便点点正街上的外卖。 公交停靠的点是在西山镇正街，距离老宅还有一段路程。 初夏的夕阳也很晒，柳寒拖着行李箱不紧不慢的捡着树荫走，想着等会上去了就没有超市了，不如在这边先买上一些零食。 天色渐晚，购物完毕的柳寒手上又多了一个推拉式不锈钢菜篮。在门口寄存处取回行李箱，他将就用付款软件里的小程序点了个外卖。 拖着两箱东西向前走着，忽然见通往老宅所在小街的支路口新开了一家书店。 小叶榕的枝叶太过茂盛，遮住了书店的招牌，仅能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暖黄的灯光和陈列的书架。 “一个星期没回来，怎么多了家书店。在这个养老圣地开书店还能赚？”柳寒默默的吐槽着。 看着手里的累赘，他准备先回家。 书店又不会跑了，明天再看看吧。 但在路过这家书店时，他还是忍不住抬头望了望里面。 装修挺好的，简约、古朴。墙上的手绘的图案也挺好看的，有点像是上次在爷爷的旧书上看到的图腾。 不过，这个老板娘……怎么这么眼熟？ 柜台后端站着一名身着明制胭脂色立领斜襟长衫的女子，也在看着他。 柳寒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算了还是先回去吧，再不回去，外卖都没人签收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书店里的女子，坐下了。 柳寒想了一路，总算想起来那个女子是谁。 回老宅当日他撞到了不少街坊。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生人，因为穿着打扮特殊，所以他记下了。 到了家门口，拿出手机看了看配送信息，又摸出钥匙开了锁。 推开两扇沉重的木门，把行李和零食搬进门廊里，他又出来坐在门槛上等着外卖。 天刚擦黑，外卖到了。 还是该去看看的，今天有点慢。 谢过外卖小哥，他欲起身进门，余光瞥见穿明制的女子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马面裙太长了拖到地上不脏吗？ 行吧，那个书店老板娘，找上门来了。 她走至近前，柳寒礼貌的开口了。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老板娘以袖遮面，含笑点头，金丝眼镜的链条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前年中元，你家的长辈在我这儿存了东西，约好了两年后送来。” 前年中元？ 柳寒直觉这东西绝对和他父母有关，可他也不敢随便表现出急切的样子。 “你是快递？” “呵呵，算是。” “街上的书店也是你开的？” “卖卖书，顺便帮人存点东西。”她又上前一步，“不请我进去？” “额……进来吧。”柳寒往里让了一步，心里直犯嘀咕。 刚才在街上不叫我，现在这么晚了还找上门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老板娘看见老宅内部的改造眉间皱了皱，稍显疑惑。 这是……来过这里？前年中元？真是太巧。 柳寒客气地带她绕过回廊，又引着她去往前堂正厅就坐。 正厅的陈设以厅堂的中轴线为基准，采用成组成套的对称方式摆放，保留了传统厅堂的特色。 她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座。 “……”爷爷去世后就没人坐过那儿了， 行吧，东西在你那儿，你干啥都行。 柳寒随意捡了一张离她近的圈椅坐下，又把外卖放到小桌上：“请问是什么东西？” “你怎么把屏风拆了？”她果然来过。 “那块老屏风破损太严重了，问过师傅说雕刻、贴金太难。” “拆了岂不是让人一览无余。” 这人怎么这么在意老宅的装修？柳寒虽然疑惑，但也不准备说出口，又问到：“东西……可以交给我了吗？” 老板娘大袖下的手动了动，像是在从中取物。 忽然间，柳寒感觉自己的五感蒙上了一层纱。 他搓搓脸，通宵突击考试还一天都没吃，该不会又低血糖了吧。 一个男孩子成天晕倒像什么样，可现在吃东西也不太好。 见她半天摸不出来一样东西，“您先找着。”柳寒说道。 他准备去回廊把零食先拖进来。 出了正厅，那种木木的感觉又消失了。 唉，这，走走就好了？ 从袋子里挑出一块太妃糖含着保险，柳寒又干脆把行李和零食都拖进了正厅。 女子正在往四仙桌上排着什么东西。 “找到了？”柳寒走回她面前随口问道，“要不要吃糖？” 女子没有回答他，只示意他看桌上的东西。 桌上，整整齐齐的排着两枚铜钱。 这是！ 柳寒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冲上前去。 两枚乾隆通宝，每一枚的汉字面都刻了简单的太阳纹， 他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圈，颤抖地取下挂在上面的铜钱，和这两枚排到一起。 上面的太阳纹是自己小时候跟着爷爷学了篆刻在这铜板上乱刻的，当时只想着能让母亲看到这个纹路就想到自己，没想到今日反了过来。 他双手撑着桌面，努力控制着自己发抖的声音：“请问，她是何时…啊！！！” 女子迅速翻过他的手，用指甲划破他的掌按在了铜板的血污上。 他的脑子“嗡”的一声空了。 他，看到了！ “严聆那个孩子约他出去玩儿，去网吧就算了，怎么还通宵啊？”柳母忧愁地收起了手机。 “出门通宵总比发现我们提前回来了好，放宽心。”柳父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我锁门。” 锁门……这里……是老宅的大门！ “老公，这一去怕是……”柳母看着柳父锁门的背影，低声说道。 柳父手上一颤，又继续转过铜锁，压实。 “爸留的东西放大堂了，寒寒能看见吧。” 回头牵上妻子的手，勉强笑道“还能怎样？能扮上他十八年的父母，已经够了。” 顿了顿，又听见柳父的一声叹息。 “我们，总不能看着孩子去死吧。” 画面变得黑暗，过了一阵伴着破风箱一般的呼吸声，一只满是血污的手将一张纸条塞进一本泛黄的书里。 再吃力地将三枚铜钱压到书封上。 画面忽明忽暗间，这只手仿佛力气全失，从桌面滑下。 全黑之前，柳寒听到母亲虚弱消散的声音。 “我们……成功了……” 此后，一只纤手拾起了一枚铜钱放到桌上，将另两枚铜钱和书收进袖子里。 胭脂色的大袖，泛着迷幻的光。 第三章 小伙汁，跟我玩儿个游戏吧 眼前又是老板娘的身影。 不过，自己已经坐在了之前那把圈椅上，余光可瞥见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柳寒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被锁在了圈椅上。 低头检查，手脚上并无绳索捆绑。 越是紧张，他反而越冷静：“东西，是他们送去的，还是你抢来的。” “你自己想想。”一直旁观的老板娘站起身在他面前来回踱步，“我收了你父母拿命换回来的东西……哦不，还有你爷爷的。” 爷爷？是成年礼？他慢慢抬起头凝视着她：“你到底是谁。” “别着急。”老板娘突然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小到极限。“你再好好想想。” 她的突然贴近带着极强的压迫，刚刚被蒙住的感官恢复了，每一根汗毛都竖直了、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 他不得不跟着她的话， 好好想想。 记忆中的一切都变得具有模糊感。 “我怎么感觉……这……一切都是假的……” 柳寒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 “你是不是在想……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催眠的效果。 假的。 一瞬，后背冰凉，圈椅上仿佛蔓延出了冰凉的雾气。这些冰凉的雾气化为具象，像黑色的小蛇一样爬上了他锁在圈椅上的身体，慢慢钻了进去。 越来越恐惧，越来越迷茫。 两年里，他不停的质问自己，到底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大家的记忆出了问题。 他越来越不坚定，越来越动摇。 柳寒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整个人又开始剧烈地颤抖。 “是我……记错了吗……” “这样你就否认了自己吗？”她一甩袖子，旋身拉开距离。 他沉浸在自己的慌乱中，无法回答老板娘的问题。 “呵呵呵，”老板娘以袖掩面，含笑点头，“真是个菜鸡。” 等等……铜钱！铜钱是真实的！那我的记忆就不会是假的！ 柳寒胸中仿佛有一团火焰窜了起来，再经过四肢百骸化为红色烈焰的具象燃烧了圈椅蔓延出来的黑雾。 柳寒使劲一挣，能站起来了！ “哟，这么快就开悟了。” 脱困后，火焰消失了。 掌中，几颗爆裂着燃尽的小火花证实了它曾出现。 柳寒盯着着自己的手，张开，合拢。 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你能在梦境里激发能量，我就把现在能说的都告诉你。”老板娘回到座位上。 梦境？她是说我在现在是在做梦。 “你把这栋老宅改装过了。”她抬手虚点了下厅前，“若不是你拆了这里的屏风，让我看到了里间，这个梦还漏洞百出了。” 柳寒把很多家中的陈设都收起来或者拆除了，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维护，与其放着风化不如收进没人住的厢房里。 原先这里有一块屏风，挡住了门外窥探的视线。如果没拆，她也不会看见他把挂在这里的字画匾额全收了，在厅内仅保留了圈椅和桌子， 比起这些，父母的下落更让他在意。 “我父母到底去了哪里！？”他再次质问道，“我爷爷的事又是怎样！？” “别着急。”老板娘又成了那副悠然的样子，“客人来了，都不上茶的么？” “我看你比我还像主人的样子。” “这话也没错。”她将那三枚铜钱都归入袖中，“这房子，就是我给你爷爷的。” 见她动作，柳寒箭步上前，却还是晚了一步。 她轻轻一笑，挥袖道：“请坐。” 柳寒又被锁到了圈椅上，这次连嘴也张不开了。 “……”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没事干总把人锁来锁去的。 “你太心急，我只能先说一些能说的。”老板娘指指天，“不然给他听见了就不好了。” ……这是她上头有人的意思吗。 “既然之前提到了屏风，我就先说说这个房子吧。” ……谁想听房子了，我想听我爸我妈的下落！ “这间老宅，内藏机关和阵法，是我请两位大师合作设计的。可惜和人打赌输了出去，几百年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我手上，内里的机关阵法十不存一。正好你爷爷又求到我这儿，我便做了个人情折价卖给了他。这个屏风，原是一个隐匿气息的法阵的阵眼，你将他拆了，阵也就破了。” ……怪我咯？几百年了，果然是个老妖怪。 看着柳寒的神情，她低笑道：“你还别不服气，你爷爷买下老宅，就是为了用这个阵法藏东西。” 她抬手在虚空中幻出一本书的影像，书封微微泛黄。“这是你的成年礼。” ……果然被你顺走了。 书的影像并不稳定，闪烁间像是有黑气蔓延。 老板娘构成的梦境也不稳定起来，正厅与庭院间显现出一层剧烈抖动的薄纱。黑云压境，几千只带着黑血的手掌从地底伸出，不停的抓撕着它。 ……瓦特马惹法克？？？柳寒惊了。 她合拢五指，影像碎了，梦境也稳定了下来，院子里依旧是月明星稀之景。 “所以我把它带走了。当时匆忙，三枚铜板只来得及处理一枚。就留给你保留记忆用了。” 听到铜板，柳寒剧烈地挣扎了起来，这是和他父母具有直接联系的一环。 “别动了，这次不可能让你轻易挣脱了。好好坐着听我说。 据我所知，这三枚铜钱是你母亲摇卦用的。去之前她曾用它卜算过，而后又到了那个地方。上面的黑血是它留下的印记。这个房子的法阵已经很残破了，这两样东西加起来，足够被那边感受到。所以，我来带走了它们。 至于你的身体，自那日后已经逐渐不行了。” ……你才不行了。 她起身，缓步向外走去：“这里阵法已破，我又提起这些事太多次。这个梦境结界支撑不了多久。若你想了更多的事情，就在下一次见我的时候，跟我玩个游戏吧。” 柳寒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大门，内心各种脏话乱飙。 哪有提起很多事情啊！你要走可以但是先把封印解开啊！ 手脚，动不了！那些黑雾还在束缚着自己！ 上次是怎么挣脱的来着…… 梦境……真实……雾气…… 当时，我心中的火。 他尽量屏蔽其他的感官，把注意力都聚集于一点，努力回想之前燃起的火焰。 “菜鸡。我还当你这么快就猜透了呢。”耳边传来老板娘的嗤笑，“果然经不起试探。” “她还没走！？”他猛的睁开眼睛，抬起双手！ “能动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时，自己也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柳寒的大脑还未作出反应，手就已经本能的向前挥舞，企图抓住周围的物体保持平衡。 冰冰的凉凉的，这是什么？ “放开老娘的尾巴！” 手中的支点被抽走，还裹挟着强劲的气流！ 柳寒被抽中飞了出去。 “碰！”肩膀撞到了二门门槛上。 这可是石门啊…… “好……好疼。”他费力地撑起头，克服着眼前的雪花点向外看去。 这位大明贵妇及地的马面裙下，赫然是一条巨大的蛇尾！ 卧槽！他彻底吓醒了。 月光下，老板娘尾巴上的鳞片熠熠生辉。 陡然间，柳寒觉得她所说的游戏十分危险。 “你……很不错！”她将裙门用力扯正，挥袖释放出一片翻腾的火海，“呵呵，我们下次见。” 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燃尽火光中，柳寒挣扎着想要坐起，牵动肩颈处传来一阵剧痛。 “靠，别岔气儿了吧。”他放弃治疗般的摊着，“反正也没啥人来这上面，就当赏月了。” 月亮，真的好圆呐。 “所以是……外卖到的时候，我进了圈套？”他实在没想通刚刚发生的一切，“还是，外卖根本没到，我就坐在这里睡着了？” “啊！外卖！”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吼出了声。 柳寒强忍疼痛爬了起来，看见了静静守候在大门门槛旁的外卖。 缓慢地挪过去提起摸摸：“嗯……果然凉透了……” 他摸出手机准备看看时间，发现一条未读短信。 外卖小哥：“兄弟，你姐姐人真好！我在坡上碰到她，她说帮你带上去。新店开张，需要您的五星好评喔～” 今天，老子是和新店犯冲吗！ 第四章 别说话，快上车 是夏。 阳光炙烤着这座城市。 柳寒拿着冰棍蹲在黄桷树下：“大哥你啥时候来啊？再在这里等你我都要熟了，要不你出门多带把孜然？” “马上，我穿鞋了！”电话那边传来了整理的声音。 “你该不会才起来吧？” “怎么可能！我真在穿鞋了！” “你穿鞋一只手系鞋带？” “……你等我5分钟。” 说着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柳寒盯着亮起来的手机屏“嘁”了一声，三两口吃掉冰棍，又点开企鹅对话框编辑道：“我先走了啊，到店里吹空调等你。” 今天是柳寒的生日，他约了朋友一起过。但是这位朋友严聆从小就“摸索”，睡过也是常事。 发完消息，柳寒抬头看了看树荫外晒得发白的路面，决定打车去到约定地点。 “师傅，季风网吧。” 过生日，还有什么比开黑更快乐的呢？ “咦，怎么走的滨江路。”柳寒回了两条消息之后发现师傅并没有按正常路线行驶。 “南城大道在修路，堵车。”师傅随意的回到，“你从后街插过去嘛，几步路又是阴凉坝，找得到噻？难得去堵。” “可以，找得到。”说着柳寒又靠到了后座上，今天这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到了后街，出租车停靠的巷口有一家书店静静的伫立着。 小叶榕茂盛的枝叶遮住了书店的招牌。 柳寒下车，觉得这个画面蜜汁熟悉。 看着手机弹窗上严聆发来的“我出门了。” 他彻底清醒了。 这个“下次”，终于来了。 自从两年前骂了人摔了手机，他俩就再也没联系过。 而且当时自己忙着寻找证据，没顾得上道歉。后来想起，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关系就僵在那儿了。 至于开黑，任谁经历了这样事故都不会再碰了。 “我这是梦到了两年前那天吧。”柳寒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了玻璃门。 老板娘没在柜台上，柳寒逛了一圈，在最里面的柜子上发现了一堆标着“本柜概不出售”的旧书。 挨着看下来，他发现其中一本非常眼熟：“这是爷爷那本？” 伸手欲取，却被一道气流击中。 果然是熟悉的套路。 头顶也传来一个熟悉声音:“让开。” 只见柳寒面前的书柜整体向前推进，又向右平移，露出了后面的木质楼梯。 “在这里，不要乱动。” 一名女子拾级而下，马面裙遮住了她的脚，身着明制胭脂色竖领斜襟长衫，金丝眼镜的链条随着她的移动轻轻摇晃。 她真不会绊倒的么。 柳寒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指了指刚才的书：“这是爷爷的么？” “你拿这本走吧。”老板娘从旁边取了一本丢给他。“影印版，进去之后找我换。” 柳寒这才看清了书名《易乾坤凿度》。 “去哪儿？你之前说的那个游戏么？” “你今日照常做事，酉时后戌时前到槐树下乘车。上不上的去，就看你的命了。” 他快速的算了下问道：“得整七点吗？哪里的槐树啊？上不去又会怎样啊？” “上不去……”老板娘缓缓靠拢，呵气般吐出一个字，“死。” 柳寒不由得抖了一下。 这么刺激的吗？ 她转身上楼，书架缓缓归于原位，头顶再次传来她的声音：“剩下的事情，你能进去再说吧。” 好麻烦一女的。 不过还好她没有记恨自己逮她尾巴的事情。 出了书店，他随意的翻了翻这本书，发现其中一页的正文旁有小字注了太一行九宫之法。 “有趣，凌波微步啊。” 翻着书在原地试着走了几步，“这个不行啊，感觉还是会被抓住。” 手机振动个不停，他摸出来一看，是严聆。 想起了前事，他不禁有一丝羞涩：“想起了前事，反而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不如先挂断。” 握紧手机，柳寒赶紧向季风网吧跑去。 “见面再说吧。” 到了网吧门口没见着人，他估计严聆是先进去了。这么想着，只好按着记忆一排排的找。 熟悉的角落里，熟悉的人影。 找到后，先去前台刷了机，悄悄走到已经先开局的小朋友后面，用一只手快速的拍他的左肩，再快速的闪到右边去。 严聆跌跌撞撞正被追，柳寒一拍，他惊得僵了一下，中刀了。 “你这不行啊，玩儿这么久了还怕人吓。”柳寒绕回来，在他旁边的机位坐下。 “wm！”严聆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你聚精会神跑路来让我拍一个试试！” 这算是骂回来了么，他看着老友的熟悉而暴躁的侧脸温柔地说到：“对不起，我错了。” 严聆这次真正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他缓缓的摘下耳机，伸手拍拍柳寒的脸：“你怎么了，吃坏东西了吗？”收回手，又嫌弃的看了看他的桌面，“这么爱学习，挂科了吧。出来上网还带本书。” 一瞬间，柳寒想掐死他。 两人开黑一下午，临近七点，柳寒提议去吃火锅。 推开门，一阵热浪袭来。 这些梦境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这么的逼近现实。 公交车到站了，严聆还蹲在自己旁边系鞋带。 柳寒低头看着他头上的旋儿，默不作声的向前走去。 “你先去前面打车？”严聆瞥见旁边的脚移动了，“等会儿，我还想进去上个厕所。” “懒人屎尿多。”柳寒吐槽到。 回头，严聆已经推门进去了。 “还好他进去了，不然我突然消失了多奇怪。”他一只脚踏上了车，“想这么多干嘛，这是梦啊。” “嘟嘟”司机鸣笛催促，“你快点！磨蹭什么？我要交班了。” 交班？柳寒摸出手机，还差一分钟到七点！ “对不起师傅，我看错线路了。”他慌忙跳下车。 后面驶来了另一班没有编号的公交，快要撞上这辆时，它奇妙的与这班车融合了。 车门打开，司机漠然地直视着前方。 这个感觉才对嘛。 柳寒跳上车，再转头。 网吧门前，上完厕所的严聆正四处张望着寻找他的身影。 柳寒握紧了手中的栏杆：“等我真的能回去，再找他道歉吧。” 第五章 终于进来了 见柳寒上车，最后一排的女孩把放在空位上的包收了起来，主动招呼到:“快来坐吧，等会儿路况很差的。” 车厢内的空间并没有普通公交那么大，也只有前门。本该是后门的位设了两排座椅。 乘客们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对刚上车的他完全不感兴趣。 柳寒还未坐稳，车身果不其然颠了一下，书滑到了地上。 他伸手把它捡起来放在腿上，再用两只紧紧地握着。 “新人？”女孩子问到，“我叫虞悬影，这是我第二次来了。” 柳寒微微侧头看着她，疑惑的说：“什么新人？这是去哪儿？” 大家都这么冷漠，就你最热情，先装萌新准没错。 虞悬影捏着下巴，微眯着眼：“你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吧？我第一次来也是这样。” “梦？”柳寒皱了皱眉。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梦的，但是这辆车能带我们进入公共的梦里。”虞悬影指了指窗外，柳寒这才发现窗外的景色变成了一片黑暗。 “公共的梦又是什么？” “公共的梦像现实世界的投影，那里也像现实世界一样运转。不过要通过测试才能进去。” “测试？”是老板娘口中的那个游戏么？ “对啊，被选中的人都有三次机会去参加测试的。我运气不好，第一次没过。” “三次都不过会怎样？”可是我好像只有一次啊。 “三次都失败了，就忘记自己参加过测试，而且永远失去进入公共梦的资格。”虞悬影的声音渐渐降低，像是在害怕。“这样奇妙的事，我不想忘记呀。” 你们只是失忆，而我可能会死。 看着眼前柔弱瑟缩的女孩，柳寒想起了那个表情包：已读，但是不知道接什么，要不然我随便接一句。 “被选中的人，感觉好像《数码宝贝》。”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上车的。等下到了测试关卡你就会知道详情的。”她的声音依然很小。 “又是等下，我已经等得够久了。” “你在嘀咕什么呢？有没有听我在说话。”虞悬影追问了起来，“你就没发现梦里和现实的经历有些不同吗？” “不同？”柳寒状似无意的将书卷起来，用手拨动着书页。“你也买过书？” “书？没有啊。”她微微侧身探过来看了看柳寒的手里，忽然笑到：“你怎么带了个空本子？” “空本子？”柳寒低下头一看，果然书页是一片空白，“所以她是给了我个草稿本？” 合上书，微微泛黄的封面上依旧是《易乾坤凿度》五个字，可里面的内容全没了。 还有这种操作？ 公交车慢慢悠悠驶至一片荒芜之地停下。 “到了，这是梦境的边界。”虞悬影又小声的解释到，“快下车吧。” 车上的乘客都按座次从前门下车，他俩排到了最后。 下了车，柳寒才发现公路的尽头有一家小小的店铺，明亮的灯光融于周围的黑暗，仅仅照亮了门口的木制栈桥。 “这地方还有商店？”柳寒望着陆续进入店里的同行人疑惑道。 虞悬影先一步向店铺走去：“便利店里就是测试点入口。快来。” 柳寒缀在她后面，四下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店铺再往前看去是半升的满月，盈盈光辉仅照亮了栈桥下面黑色的水面，远处是枯死倒下的水杉林。 “真是奇怪，月光好像只照亮了这片水域，和这个店竟毫不相干。”柳寒心想到，“但是这种迷之熟悉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以前梦到过这里。” 进门前，走在前面的虞悬影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他顾着观察四周，只是下意识地跟着她走。 “好像……老板换人了。”虞悬影回答到。 “啥？”他这才转过头看向里间，“这就是你说的便利店？”。 这个样子，恐怕是不仅老板换了，连内容都彻底换了。 怪不得自己远远一瞧便觉得无比熟悉。 她和她的书店真是无处不在啊。 老板娘端坐在柜台后看书，面前支了一块板子，店铺中间的所有书架都移开了，最里有一条通道，旁边是一座木质楼梯通往楼上。 看见那块板子，虞悬影显然松了一口气，径直向楼梯走去。 柳寒跟着她进门，发现板子上写着：第一次光临直走里间；第二次光临请上二楼；第三次光临请上三楼；熟客购物后外出直走。 显然，之前乘客们都按着自己的“分类”直接去往了各个楼层。而且他们之中并没有购物外出的“熟客”，这一车上应该都还是测试者。 老板娘也还在看书，没有要招呼他的意思。 楼梯旁的墙面上挂了一块带风景的老式的电子显示钟。上面显示日期是新历8月日农历七月十五，时间为11点43分子时。 柳寒轻轻戳了一下准备上楼的虞悬影：“这个时间是和现实一样的吗？” 虞悬影点了点头小声道：“快走吧，太阳升起的时候测试就结束了，时间不多啊。” 说罢便小跑上了楼，柳寒转头也准备进入里间。 这时，老板娘才出声叫住了他。 “你来了。” 柳寒只好倒回来：“那个书怎么……” 她放下自己手中的书，取下眼镜，任它由金丝链坠在胸前，一只眼睁开一只眼闭着：“看看你的书。” 柳寒上前一步把书放到柜台上转向老板娘：“这个书怎么没……” 她轻抬下颌，书慢慢腾空转向柳寒，也翻到了扉页。 字，又出现了。 扉页左侧缓慢渗透出一行小小的文字。 柳惊寒，戊寅年庚申月乙卯日壬午时生；丙申年丙申月辛未日辛卯时卒。 “这不……” “这就是你的生卒。” “丙申……” “是你成年那日，所以你本该在那时就死的。” “那我父母……” “去吧，你的合格条件是，在卯时前找到我。”她身后墙上悬着的两盏烛火缓慢腾起，长链坠着眼镜一晃一晃打在她的胸前，胭脂色竖领斜襟长衫映着烛火明灭的光。 “测试规则是什么？车上的人告诉我里面还有规则。”柳寒追问到。 “进去了你就会知道的。”老板娘挥手把书送入他怀里，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荷包丢给他，“合格后，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知无不言。” 柳寒抱住怀里的书向前走，满脑子“柳惊寒”三个字。 书上这个名字，和他仅有一字只差。 而将已知的信息整合起来，父母的失踪和自己的死亡日期有莫大的关联。 想到先前触摸铜钱看到的画面，柳寒不由得心子一紧。 他们，凶多吉少。 攥紧小袋子和书，柳寒走到了门前。 这是一扇古朴的木门，它的两旁悬着一正一反两盏灯，其中一盏正在缓慢的倒转着。 “还不快进去！”身后传来一股强大的推力，让柳寒直直的面向门撞过去。 柳寒只来得及闭上眼睛正面迎接撞击，却没想到痛感延迟了。 他跌到了地面上。 “终于进来了。”他趴在地上回望，来处变成了一面石墙。 在哪儿跌到，就在哪儿歇会儿。 柳寒爬起来靠着石墙坐着。 “今天晚上可真够迷的。”他一边想着，一边拉开了老板娘后给的荷包。 袋子里静静卧着三枚铜钱。 柳寒楞住。 手上顿了顿又把它们倒在手心里，一枚一枚推着仔细翻看。 “没错了，这个东西……她顺走后怎么又还给我了。” 合掌将铜钱捏在手里，硌得掌心生疼。 “两年前，他俩也是到了这儿么？那小姑娘不是说失败也不会死么，怎么……” 他突然想到刚才老板娘口中的自己。 凡事总有例外。 远处传来钟声，他也懒得起来，就着坐地的姿势数数。 是十二下。 子时横跨了新历的两天，但是现在，不管新历农历都到了自己生日这天。 “生日快乐。”他对自己说。 看着膝盖上那本封面泛黄的“假书”，柳寒笑了。 直觉告诉他，这本书又不一样了。 “现在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几副面孔。” 第六章 遛鬼 当柳寒再次翻开这本书，写在扉页上的那行字也不见了。 “这书还是真奇了。”他无奈地翻向后一页，“不知道它显字的触发条件是什么。换个地方变一个样。” 测试区上空响起了一个男声。 “亲爱的测试者，欢迎您来到梦现世的边境。 本次播报的内容为测试规则，仅播报一次，请您务必认真收听。 首先恭喜您被天道选中参加此次测试。 不过，比起测试这个冷冰冰的官方用词，我们更希望您把它称作‘游戏’。 本次游戏核载人。 由于此次游戏参与者实力较强，对游戏内容较为了解，我们共派出了4名考官。 获取任务卡时，您的实时坐标将通报给考官三秒。 五分钟后，游戏正式开始，对考官的隐身效果正式解除。在考官附近时，他们会察觉到您的存在。 游戏过程中，被考官搭肩两次即视为失败。第一次被考官搭肩将随机传送地点逃跑，请珍惜此次求生机会。 作为天选者的您，一生共有三次机会参与游戏。第三次失败后，全游戏地图通报。 本段记忆将被抹除，普通人的生活，也很好。 如若您能够成功完成任务，您的捷报也将通过广播传遍游戏地图。完成越早，福利越多。 本次测试是为了确认您有进入梦现世的资格，合格者我们将赠予您属于您个人的梦之印记。 最后，请您于进图传送点附近寻找任务小纸条，并在日出前完成上书任务。 游戏内日出时间以丰都日出时间为准，今日日出时间预计为06时22分15秒。 祝您好运。” “这个规则还比较宽容。”柳寒一边想着一边翻向后一页，“这儿的里世界是叫梦现世？复杂。” 原本的内容还是没了，旁边的批注的小字倒是显示出来了。 “行吧，这凌波微步，万一能有点用呢。”他把铜钱放回小袋子塞进裤兜，站起身，再把书叼在嘴上，低头拍拍裤子上的尘土。 书页展开，一张纸条飘落在地。 柳寒弯腰捡起。 “【脏话】！” 纸条上写着他已知的任务：找到钟山斋，并登门拜访。 原计划被打破了。 如果没有发现这张任务纸条，柳寒是准备先探索一波地图的。 这个测试其实有bug，只要不获取任务，完全可以利用隐身挂把地图走完，在最后回到初始传送点拿到任务完成就好了。甚至可以用前两次的机会走完地图再在第三次通关。也许任务会刷新，但是地图应该是不变的，不然也不会通过增加考官来加强难度了。 之前在那个书店里，老板娘已经剧透了。 他似乎只有一次机会，还是一场时间比普通玩家短的生死局。只要不触发条件，他依然可以利用规则，作弊一般的避开考官完成任务。 可现在不行了，他已经爆点了。 5分钟之后他身上的“隐身”效果将被彻底移除，如果大摇大摆地探索地图很容易被逮到。而且“搭肩”两个字，怎么听这个考官都像是鬼，谁愿意和鬼正面硬刚啊。 之前还觉得自己的奇幻之旅一番风顺，甚至有点顺过头了。 现在看来确实是到头了。 柳寒身处围墙的一个夹角，墙体的高度略高于他的身高，但绝对不超过2米，眼前有左右两条路。左边能看到远处的另一些围墙，右边不远处就有一堵墙。 这地方大致是一个迷宫。 好处是围墙遮挡了视线利于躲避，坏处很明显要是迷路了就完了。但如果考官真是鬼，还能穿墙的话那就太坑了。 他将纸条夹回书内，再一次摸出了装有铜钱的小袋子，取出一枚向上抛去：“正面左边反面右边。” 铜钱落在手心，是正面。 看着左边相对“坦途”的大道，柳寒把铜钱连带着小袋子一起塞进兜里，决计向右面出发。 “既然今天已经这么霉了，不如就走右面吧。右面感觉要曲折些。4分钟隐身效果万一不够呢，就算碰到考官躲藏也来得及。” 沿着墙向右面走了几步，就又出现了缺口。这个缺口分出了三条路，墙面的延伸也不再是连贯的。缺口离得近了，他发现这个墙不是一般的厚。用手比划了一番，估计墙的厚度在一米左右。 “这个找路太麻烦了。” 望着眼前的三条岔路，柳寒选择了第四种破解方法。 选一堵感觉最连贯的墙跳上去。 “没时间慢慢找了，比起按网游攻略一直向同一边转弯，还不如先用上帝视角看看地图。”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围墙，觉得高度尚可，“规则里也没说不准爬墙吧。” 他这样想着便退后了几步，助跑，起跳，成功撑起了自己。 “这墙好凉。”在腿即将搭上去时，他抬起头向前看去……正好看到了考官绿莹莹的侧脸。 寒气扑面，心跳速度爆炸，顿时腿脚无力向下滑去。 电石火光间，他发现了三件事。 考官……好像……真是鬼…… 围墙上……人好多啊…… 迷宫出口……翻墙好近啊…… 可是现在，他的腿有点软。 “以前玩儿游戏，溜屠夫没少溜过。这次遇上真的了，还真有点害怕。” 望着眼前的捷径，他还是很心动，“磨蹭这么一会儿，我的隐身时间应该不太多了。与其等下彻底暴露，不如趁buff还在拼一把，反正这里给了两条命。” 柳寒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再次发力翻到了墙上。 上了墙，他也不敢回头，闷头全力向前跑着。 腿软过，跑着真是……酸爽。 柳寒爬上的围墙总体比较通达，可以让他尽可能的靠近最近的出口。正在上面狂奔之时，他看到了还在墙下努力蹦的虞悬影。 “喂！你拉我一把！”虞悬影也看到了墙上的他。 柳寒刹住车，干脆趴到了城墙上伸出手：“兄弟，你快点，我时间不多了。” 此时的虞悬影竟也不含糊，助跑借力迅速翻上了墙。 “谢谢！分开后我想了半天，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她站起来拍拍手上的不存在的灰，羡慕地说到：“你拿到任务了？好快！” “柳寒。”他向前跑了两步，顿住，“你怎么知道我拿到任务了？” “你在变绿呀！”虞悬影指着他的头说，“你没发现你多了一圈绿色的光环吗？” “？？？” 她又指指自己：“没拿到任务的都有一层灰色的光环，你看我。” 说着，从小挎包外层摸出一面小镜子朝向他：“你是绿哒～” 柳寒定睛一看，镜子里的小人边缘确实是在由灰变绿，而且是从头开始的，已经绿了三分之二了。 “你是不是还没发现有灰色光环就被点亮了啊。”她马马虎虎地把镜子塞回外层，还不小心晃到了柳寒的眼睛。“那你时间不多了啊，你快全绿了。” 柳寒看着对面考官无遮挡的背影，和前路的断节，毅然向她伸出手：“你包里有笔吗？我画地图。” “有呀，上次来了之后在上车前我就暗示自己有笔和纸。看在今天碰到了两次，你还拉了我的份上，就借给你吧。”她又低着头在包里翻找起来。 “哥，求你了，快点。” 柳寒得了笔，根据最近的出口草率的在书的封底上画下了路线，终于在自己全绿之前完成了这份一次性地图。 “谢谢。”他把笔放稳在身旁便跳了下去，根据标注朝出口奔去。 柳寒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总结着。 “规则很明显是不管翻墙的，考官刚才往爆点出查看情况是规规矩矩走路不能穿墙的，到了必要时刻应该可以通过翻墙逃跑。他的身高可以看到周围更多的区域，手也长，移速也快，但只要不能穿墙就还能遛。如果失败的判定条件是搭肩，正面遭遇上了借助身高差我也许能反跑一波。” 墙上的虞悬影向前走了几步捡起笔，就地坐下，两条腿悬空悠闲地晃荡着。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细致地画起了面前迷宫的地形图。 画毕，长出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让他看到我刚才在城墙上。”又向前翻了几页，赫然是这个迷宫的其他地方和大片柳寒尚未去过的区域，有标志性建筑的地方用圆点标记。 “哎呀，全画好啦。迷宫是测试游戏的最外层，这次可以完成任务啦。”她心满意足的收起本子，包内还隐约可见爬墙可用的爪钩和绳索，“嘻嘻，他好蠢喔，刚刚直接走左边不就可以发现考官了嘛。不过也好，看到考官不就也看到我了吗。” 柳寒在这条大道上奔驰着。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迷宫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宽、这么直的通道。 直到考官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绿绿的背影。 之前在围墙上看到迷宫大致是圆环状的，这条通道把迷宫隔成了大环套小环，再往外是看不到尽头的昏暗区域。 联想到之前规则所说的“边界”，最中心一定是梦现世的主城区。但是这个游戏地图应该不会延伸范围那么广。毕竟他们都还没通关，应该是不会让他们进入核心的。 “是这里。”柳寒沿着靠里的墙根跑到了它的第二个断口处。 比起再翻墙冒险当活靶子，游戏地图是圆环状的，柳寒一直沿着里侧墙跑，其实能更早的处于考官的视线盲区，还能相对节省体力。 在他拐过墙角的一瞬间，他彻底绿了。 “甩……甩掉了吧。” 柳寒背抵着更靠里的墙，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也不敢探出头看一眼。 脸探草丛这种事，一次就好。 “绿化的过程就算是被考官同频化的过程？” 突然，他觉得背脊一凉。 广播的通告声和头顶的口水声交织在一起。 “已获取任务人数过半，现在刷新第二名考官。” “嘿嘿，抓到你了。” “刷新时，获取任务超5分钟的玩家将对考官显示三秒位置。请注意躲避。” 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柳寒回头时看见鹄面鸠形的考官正咧着嘴盯着他，心速还是起飞了。 他瞬间弹到了对面的墙上，摸摸头顶：“长得吓人就算了，流什么口水。” 还好没有真滴上口水，不然自己又怂又恶心。 他刚刚才绿完，其他人应该没那么早绿。 所以被二次爆点的……还是只有自己吧。 墙那边的考官已经在向他移动了，柳寒奋力的向上一跃，确定了第一名考官的果真也在向自己进发。 “从大道过去绕远路吧。第二只鬼刷在近路上。坚持正面突围太容易被围。” 深吸一口气平稳心态，他又回绕到大道上。 “感觉这些鬼智商不太高的样子。要是他不流那几秒口水，直接拍我，我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这样一想，好像没那么慌了。 远路还需要向前移动三个岔口，是柳寒在墙上能看到的最远处。而这条路能看到的部分貌似是横截圆环、能够一通到底的捷径。 对他来说这条路的缺点也很明显：距离远、存有未知的区域、通往它主线的岔口太多。 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有选择它的原因。 但是现在实在没有办法了，身后缀着两个穷追不舍的鬼，只有那条路是自己还记得的出路。 三…… 二…… 一…… 到了！ 长时间的冲刺已经让他的速度变慢，鬼和他之间的距离也越缩越短。 现在，他甚至能感受到两个鬼散发的双倍阴气。 “为什么在梦里也有疲惫感啊啊啊啊！！！” 他强行提速拐入巷道中，这条出口有非常多的支路，两个鬼都在自己身后，正好可以利用地形甩掉他们。 按照记忆里的方向左拐右甩，背后的冷意终于减淡消失了。 “这要是过了，能活着。白天在现实跑，晚上在梦里跑，不会太累吗？”柳寒蹲在墙角喘着粗气，“可是现在我又是在哪儿？” 甩掉了鬼，也绕晕了自己。 柳寒心里仿佛长出了一大片卧草，仰着头望天，十五的圆月照得他内心一片悲凉。 等等，月亮。 十五前后，半夜的月亮基本上在正南方。 之前观察路线时没注意月亮，但是现在它就明晃晃的照在自己的对面，迷宫只要垂直向上走就能出去。 背对着月亮走就是北方。 上北下南…… 把这个圆的圆心看做坐标原点，引申出去的四个方向，为东南西北。 但…… 这个地方处处都有古代文化的痕迹…… 根据老师上课讲过的内容，现代地图是按上北下南，可古代地图不是啊。 南在上。 “现在的体力最多还能全力跑路一次。即便走反了，我最差也能回到大道上。”柳寒扶着墙站了起来，把额前汗湿的刘海抓上去。 “看命吧。” 他从墙角的阴影中慢慢挪出来，小心张望了一番。 连个鬼影都没有。 “已经知道方向了，节省体力慢慢走吧。” 这边的柳寒还在寻找出路，那边的虞悬影已经走在交付任务的小路上。 “哎呀呀，这门口难走啊。每次都要照着小抄走。” 她一边小声的抱怨着，一边比对着手中的小册子艰难的前进，终于成功推开了店铺的玻璃门。 “老板娘，寄快递。” “寄到哪儿？” “’飞鸟’总部。” “上楼，信封自取，投火纹壁画里。运费八块，扫码。” “这是卿绛深发布的任务。” “那，给我。” 老板娘伸手接过那几页纸，又从柜台下抽出一张红纸，细细地包好，放进胭脂色的大袖里。 两人静默地相对着。 “今天怎么是你在驿站？”虞悬影主动找着话题。 老板娘并未回答她，淡淡地从右袖中取出一张书签：“你的奖励。” “谢谢老板娘！”虞悬影开心的接过，俏皮的眨眨眼，“我碰到个有趣的人呐。” “哦？” “他貌似是第一次去就学会爬墙惹～我在墙上碰到他，他问我借了笔，也画了张迷宫的草图，在他的空本子上，不过感觉没啥用。” “为何？” 虞悬影嬉笑道：“不过他不知道是好运还是霉运，一开场就拿到任务变绿啦～” “这样有趣，当真希望他能完成任务。”老板娘隐在大袖中的右手微微颤抖。 “如果他完成了任务，再遇见我，我有点害怕他发现我骗了他。感觉不是个好惹的人呢。”她顿了顿，又道：“我看他一副短命鬼的样子，不是说游戏喔，是命！活不活得到进城都不一定，命运的事，谁知道呢。不过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似的，这个气息好熟悉。啊，那个空本子……” “对了。”老板娘打断她的话，以袖掩面，睁开的一只眼睛流露出笑意，“她说，如有破损，概不认账。” 在突然开启的传送阵黑色的光华中，隐约能听到虞悬影骂人的声音。 “已获取任务人数达到十五人，现在刷新第三名考官……” “又刷了！反正都爆点了，不如爬上去看看还有多远。”柳寒沿着这面墙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刷新通告让他决定再一次冒险翻上围墙。 “……” 这次，他只有两个发现。 迷宫里，人和鬼都没有了。 出口，就在墙外。 第七章 完成任务 出了迷宫是一片茂盛的野草地。 柳寒翻出围墙跳入其中，遮天蔽日的白茅草构成了完美的藏身点。 “要是当时拼一把翻出来跳进这个草丛里，那俩鬼也不好追踪我。”他一边伸手拨开草丛一边艰难的前进着，“如果当时够冷静就好了。” 从野草地里走出来，柳寒见到了一条河，对岸是一个阴森森的古镇。 他蹲下来仔细观察，这里是一个很窄的弯道，能过河的桥仅为几块竖着的石条，河水泛着青色、看上去很浅，流速缓慢几乎静止。 即使是这样，他的内心依然很惶恐。 他最怕的就是走这种两边被水夹住的小路。 正在柳寒犹豫着要不要绕路的时候，广播又响了，通知到有人完成了任务，而且拿到任务的人数已经超过20人，剩下的最后一只鬼已经刷了。 看着面前的小水沟，他咬了咬牙，还是过吧。 踏出第一步，柳寒把手中的书抓得死紧，心跳速度甚至超过了被鬼追的时候，吞咽着口腔里不停分泌的唾液。他盯着石墩谨慎的挪动着，还有一步到达岸边时才抬起头长出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出到一半，他就呛着了。 岸边蹲了一个人，正在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他。 “怕水啊？”这人开口问。 这应该是柳寒进来之后第二个跟他说话的人，一个穿着红卫衣扎马尾长得还很好看的小姐姐。 今天虽然倒霉，但是桃花好啊。 柳寒惶恐的内心闪过一丝欢乐。 思及承认自己害怕就不能给小姐姐留下好印象，他强行掩饰道：“不怕啊。” 小姐姐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已经在这过了十分钟了，而且你的腿还在抖。” “呵呵呵……我只是有点紧张。”柳寒尴尬的笑着想转移一下话题，“小姐姐，请你让一下。你在这里蹲着我过不去。” “哦，好。”她站了起来，卫衣的喇叭袖里掉出了一个红纸包。她侧着头皱了皱眉，捡起来又塞回了袖子里。继而抄着手端详着柳寒的脸。 见她让开，柳寒也没多瞧，专注的盯着最后一截路，给自己打气一跳就过去了，余光好像瞥见她捡了个什么东西。 鼓足勇气大跨步迈了过去，两只脚都上岸时，他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终于呼出那口气。 这比被鬼追还可怕，柳寒撑着膝盖想。 这时，他转头看到了一直凝视着他的小姐姐。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印堂是有点黑啊。”小姐姐喃喃道。 “？？？”我虽然非你也不至于这么说我吧，柳寒正想开口辩解一番，面前的这个女生又问了他一个措不及防的问题。 “你会摇卦吗？” “我会！”之前母亲摇卦时他就学了一些，上课的时候老师讲周易也连带着讲了一点这方面的知识。而且他身上还带着老板娘给他的铜钱。 柳寒先蹲在河边洗了洗手，坐下，把书垫在面前，又摸出那个小袋子拿出铜板：“你想算什么？” 小姐姐神情复杂地跟着他蹲下来，看看他手中的铜板又看看天：“你随便摇吧。” “你得告诉我你想要算什么，我才能帮你摇的啊。”他解释到。 “不算什么，只单纯想碰碰运气。” “运气？”柳寒重复她最后两个字，又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再起卦，可是手机已经没电了。 “不用看时间，不用有目的，你随便摇。” 柳寒莫名觉得这个人和老板娘有一丝的相似，两人相遇这段时间里，他也回忆不起车上有这个人。可能是当时和虞悬影说话去了，他自我安慰到。 反正小姐姐没有规则，他在胡思乱想中摇完了六次。 “……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忘了记卦象。”说着准备重来一次。 “不用，我记着呢，上乾下坤，是否卦。”小姐姐盯着散落在书上的铜板，“你垫的那本书能否借我一下？ 说话也像啊…… 柳寒默默地收起铜板，把书递给她。 她接过随意的翻看了下内容就把书还给了他。 柳寒留心到她翻书的姿势和常人有些不同。 在没有桌面支撑的悬空状态下翻书，大多数右撇子都会用左手托着书脊或书封右手从前往后翻。而她是用左手三指和食指夹着书封拇指压着书页从后往前翻。 刚刚接书的时候，她明明是用左手接的，顺势就可以用右手翻看了，但她翻看时却换到了右手。 这让柳寒对她的怀疑更重了。 她的左手食指一直放在书的扉页，老板娘叫住他，给他看的那行文字也是在扉页。 联系到之前触摸铜钱看到的母亲往里塞纸条的画面，以及老板娘说的屏蔽气息的阵法，柳寒隐隐觉得书的封皮也是带有屏蔽效果的。 可这不是一本仿品吗？ 眼前的小姐姐身上没有光环，也能接东西。 一番试探下来，柳寒首先排除了她是鬼的可能性。大约是和老板娘一样的高级npc。 但是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这本书呢？ 柳寒一时间想不明白，决计先溜为敬。 他收好东西便起身和小姐姐告别，准备沿着吊脚楼间的土路上去正街。 “等等。”小姐姐叫住了他。 该不会有什么支线吧？ 柳寒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你的纸条掉了。” 他转身看到小姐姐手上拿着一张纸，翻了翻书果然没了。 应该是之前把书借给她的时候掉的。 “谢谢小姐姐。”柳寒倒回去想要拿回纸条。 听到小姐姐又说：“和我在这儿磨蹭了一会儿耽误你时间了吧。” 难不成你还要给我什么补偿？ 柳寒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客气着说没有没有。 “寅时了，我送你一程吧。” 在他走近之时，一只手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卧槽？？？？？ 他眼前一花，超重感袭来。 “换地方了啊。”他扶着旁边的树，“看上去正正常常的一个小姐姐，没想到不是人。” 这树？柳寒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开着门的书店。 暖黄的灯光从门里透出，在这漫漫长夜里，如家般温馨。 这次书店的牌匾没有被遮住。 果然是这里，钟山斋。 所以她还算是帮了我？ 他一边想着一边向书店进发。 走了一阵，柳寒发现自己离书斋还是那么远，离之前扶过的小叶榕也有一段距离。 他迅速地反应过来，这里应该有阵法。 毕竟老板娘之前都提过那么多次了，自己的店肯定也会用到。 小叶榕的枝叶繁茂，月光无法穿透，树荫下一片漆黑，但柳寒现在已经走到它的边缘。 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到了地上浅浅的划痕。 仔细观察后，他发现这些划痕上窄下宽横竖间构成了类似梯形的格子。 格子？书旁边的小注上就画了太一行九宫之法走的格子！ 柳寒随即翻开书。 “……” 又空了！这破书！ 他愤怒的合上书页。 之前走过的啊！ 他盯着地上的格子努力回想。 “早知道就不还那笔了。” 柳寒捡了块石头在地上粗略的画起了九宫格。 “凌波微步是按后天八卦顺穿的，上课的时候老师讲了洛书的记忆方法，洛书和后天八卦相对应，按照这个来推应该没错。” 格子画好后，他又把九宫格标上了洛书的数字顺序和相对应的后天八卦图。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九离一坎，三震七兑，二坤四巽，六乾八艮，五居中宫。” 搜刮完记忆里的知识点，柳寒叹了口气，“学的时候要是直接记住了，就不用浪费时间来推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多背书。” 看着不远处的暖黄灯光，柳寒从心底感受到了温暖。 “老板娘真好，不仅不记仇，还在书里给了我提示。”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走。 之前在巷子里试的时候，这个步法让他原地打转，而且现在也不知道哪个地方是起点。 “破罐子破摔算了，就用我自己站的地方作为中宫吧。四步还于中宫，我现在得走后四步了。” 他按乾、兑、艮、离的步法走，果然感觉离书斋近了一些。 思及之前在巷子里自己是在一个九宫格里反复穿的，他现在决定把离位视为坎位向前走。 “如果不边走边换的话，只会在原地打转。接下来得向前走坎、坤、震、巽了。” 他不断地移步换位，终于挪到了门口。 “得了，这次知识点稳固了。” 大开的门内柜台后，又是老板娘冷漠的脸。 “给了提示还这么慢。”她睁开的那只眼里满是嘲讽。 柳寒急迫地抽出纸条放上柜台：“这下可以告诉我了吧。” 老板娘皱了皱眉，拾起那张纸条，“你遇见了什么人？” “啊？在河边遇见了一个红卫衣扎马尾的小姐姐，怎么了？你想转移话题？” “你自己看吧。我帮你作弊被发现了。”她嗤笑一声，把纸条丢回柜台。“就算你今晚完成了任务也不能拿到正式的印记。” 柳寒飘落在柜台上的纸条，上面多了一朵烧焦的牡丹花。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 她捡起纸条的时候？ 比这个这个……作弊……？ 他抬起头直视着老板娘的眼睛：“那个任务纸条，是你夹进去的？” “然。”她的脸上毫无波澜。 “她怎么发现的？” “我给她传东西的时候，忘了关语音。” “……” 其实就是为了报复我逮了你尾巴吧！ 柳寒捏紧了小纸条：“那这个任务还作数吗？” “作数，可你得多做三个试炼任务，而且你没有选择组织的机会了。”老板娘的语气里多少带着些幸灾乐祸，“你只能加入‘飞鸟’。” “飞鸟，是什么？”手中的纸条已经皱成了一团。 “算一个问题。不过你帮她做什么了？”她浅笑着带上了眼镜，“那张纸条本来可以换一次她的帮助。可惜现在，皱了。” …… 柳寒展开那张纸条，上面的任务已经消失，牡丹花也糊成了一坨。 这时，他听到了喜气洋洋的提示广播。 “恭喜新人柳寒完成任务，本次游戏任务完成人数13人，请未完成的玩家继续努力。” 第八章 答案 算了，已经这样了。 柳寒认命地把糊掉的纸条夹进书里，寄希望于小姐姐心地善良还能给他兑换奖励。 毕竟也是自己先抓了人家尾巴。 “说吧，是什么。” “这个梦世界，是由天之四灵合力构建的。 四灵的力量由自然之力和信仰之力共同构成。可惜，来自人间的信仰之力日渐式微，自然之力遭受破坏，近年也恢复缓慢。他们只好在梦里构建一个真实世界的投影，称为‘梦现世’。 四灵各司其职，负责清理人间阴气的就是朱雀，部名‘飞鸟’。” 她略微推了推眼镜，“说来也巧，你今日遇到的就是现在‘飞鸟’的掌舵人。” “她是朱雀？”柳寒觉得哪里怪怪的。 “算……” “不算，我不问这个了。”柳寒赶紧打断。 “呵呵，算送你的。朱雀身死，她是朵牡丹花。” 牡丹该是属木，让木来掌火，刺激。 柳寒腹诽着，又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我的父母去哪儿了？” “你还是太弱了，真本我不敢让你带走。”谈到这里，老板娘又恢复了严肃的神色，轻轻挥手关上了书斋的门，“把书给我。” 五感的蒙蔽感又来了，而且比上次更强。 看来她的书斋里也设有法阵。 柳寒摸了摸鼻子，不太愿意把书给她。 “我带进迷宫的是真本？” “不然哪会有这么多变化。” “我问的是我的父母，和书有什么关系？”他感觉他们的话题正在偏移。 “没有书，你早死了。书封是你爷爷用了在梦现实几十年的积累换的一个封阵。内容页是有人补贴的，只要你愿意，在梦里它可以成为任何一本书。” 她拨动手指把书夺了过去。 “至于你看到的那张纸条，是你父母偷撕的一截生死簿。生死簿的气息太强，普通的结界根本封不住。梦世界的边境是一个独立的试炼场地，我才敢把书交还于你。而那日你看到的鬼手是从阴鱼追来的，他们也自然在阴鱼。” “阴鱼？？？”这个世界设定词汇还真多。 看着老板娘的口型，柳寒果断地打断了她：“算一个问题是吧？我不问这个了。” “我不说，你日后也会知道的。” “他们还活着吗？”他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气息微弱，算是活着。” “算是？” “这已是第四个问题，不答。” 老板娘理了理袖子，从袖中取出一个长盒子置于柜台上，“你的奖励。” 柳寒默默收起它，又想起了广播的内容。 “所以我的印记是要在三次试炼过后才能给我吗？” “理应是你醒了就能找到。” “在哪儿？” “皮肤上的任意一个位置。” 任意的位置，这个范围真广啊…… 看来得回去好好找找了。 柳寒若有所思道：“下次进来是多久？” 老板娘的左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看上去诡异极了。 “时间到了自然会召你进来。现在，你该醒醒了。” “喂，你不要每次都……” 白色的光芒一点点地侵蚀了柳寒的视线，他感觉自己真的要快醒过来了。 在彻底清醒来前，他吼出了剩下那几个字：“不把话说完！” 醒了， 彻底醒了。 柳寒一只手暴躁地扒梳着头发，另一只手泄愤式捶打着床面。 “她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仰面躺着，他先冷静了一会儿，再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06时分。 果然准时。 按熄屏幕，他晃晃悠悠从床上爬起来，使劲揉搓了几下脸。 窗外的天空已经由深蓝渐渐向白色过渡，群山掩映间能看到跃出的阳光。 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 柳寒看着自己的手，五指张开，合拢，握紧。 很微妙。 就像是，枯木逢春。 晃晃头，那种早起时的眩晕和黑蒙已经不复存在。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的自己至少是个健康的正常人。 真好。 “那个印记在哪儿呢。” 柳寒走到镜子前，解开睡衣的扣子准备寻找一下。 刚解开两扣，就在胸口偏左下的位置发现了它。 他眯着眼扯开衣襟，难以置信地盯着镜子里倒映的那个印记， 又一次暴躁了。 为什么！是个蛋啊！ 就算是一个临时印记， 可为什么会是一个蛋啊！ 他心情复杂地站在原地，将扣子一粒一粒扣了回去。 在胸口总比在其他地方好吧。 想想它虽然是个蛋但是纹饰精美色泽鲜亮，就原谅它吧。 临时的，总会被正式替代的嘛。 夏日天亮的速度很快，就在柳寒感受自我、发现自我、安慰自我的这段时间里。 阳光已经爬过窗棂，晒到桌上的纸盒上。 “原来是直接带出来的啊。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怎么用。该问问的。”柳寒上前拿起盒子，自嘲的一笑，“那奸诈的老板娘怎么可能不磨叽就告诉我。” 正想着，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画卷中间一张纸。 他抖出了纸先看画卷， 上面有同之前正厅前极为相似的一扇屏风。 再拾起纸， 是这扇屏风的使用说明书。 “子时将画卷浸湿，竖于土上，点火。” 好迷啊…… 就算是凑五行，这都湿了还怎么点火。 “该不会是梦境里的火吧？” 柳寒放下说明书，又一次看向自己的手。 “如果是这个火，我要怎么催动呢。” 他尝试着把意识集中到手上，默念着那日的火。 半晌，毫无反应。 “还是晚上再试试吧。收拾一下还要去打工。” 即使他很富，工作还是要工作的。 之前父母下落不明，要是不找点事情做，天天在家钻研。 他可能会疯。 虽然现在依然没有找到他们，但是已经有了方向。 阴鱼，那个梦世界不会是在太极图的基础上构建的吧。 在迷宫的时候，能大致感受到是一个圆，却没有实际地去探索。 所以自己进去的时候，到底是在大圆上还是在交界的鱼头上呢。 通过了测试，好像也没机会去那个地图了。 好奇啊，那个世界的整体地图和运行规则。 第九章 第一个试炼任务 七点半，柳寒收拾好了出门做暑期兼职。 对他来说，在山上住唯一的弊端就是下山太麻烦，路上要折腾很久。 为了上班近，他都住在市区的房子里。昨晚进入梦现世，醒来就在老宅的床上了。 迷， 说好的是梦， 一觉醒来连本体都换位置了。 柳寒在一家补习机构兼职助教，工作相对轻松，每天都是帮老师点点名、收发批改作业和做点课堂记录什么的。 虽然钱不多，但是好在能消耗他多余的时间。 补习机构都是小班制，初中班每班15名学生，助教还需要在每天结课后给孩子们写评语并反馈给家长。 到单位打卡后，教学秘书就问他愿不愿意帮忙带今晚的自习答疑。高三的助教有事得早点回家，自习答疑要到九点半，他帮着老师守一下就行了。 柳寒想着反正也没人跟自己过生日，不如留下来赚钱，就答应了。 下午和同事一起吃完外卖，他整理了下今天的课堂笔记和评语单，打算等下守自习的时候写。 高三的补习班是一对五的。他也不懂人这么少还有老师在，为什么还要安排一个助教跟着。 何况今晚的答疑还是物理，安排一个语文助教来帮忙也太划水了。 一进教室门，望着物理老师想让他帮忙改作业的真挚目光，他默默在最后一排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老师，我也想帮你！可是我是学文的啊！” “那你帮我写一下课堂评价吧！” “……行吧。” 接过老师手里的一页纸，他又走回了后排放在原计划内容的旁边，准备完成之前的工作。 接近晚自习上课时间，学生们陆续回到了教室。在最后一个女生进门时，闷头工作的他突然胸口一热。 那个蛋它自己发烫了。 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您好，欢迎您接受第一次试炼任务，本次任务将在现实中进行。 下面请听任务介绍电梯口，有鬼在等她。 介绍完毕。 任务失败将扣除您在梦世界获得的奖励道具‘屏风画卷’。预祝您圆满完成任务，再会。” “介绍还真是简略啊。失败会扣除屏风，按老板娘的意思，老宅不能没有这东西。从各个角度来说我都不能失败。” 柳寒用笔支起下巴，静静地打量着那个最后进来的女生。 “也不像被鬼跟着的样子啊。再观察观察。” 想着今晚这个事情应该会占用到自己的很多时间，他加快了对初中孩子评语的编写速度。 天色渐渐变暗，柳寒注意到那个女生好像越来越焦虑，他便将大部分精力转移到她的身上。 八点课间休息，他也完成了除了高三班课堂评价以外的工作。 在做好初中评价电子版之后，他走到那个女生座位旁站定，“同学你好，请问你身体上有什么不适的吗？” 女生本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到他的询问明显吓了一跳，支吾着说：“没，没啊。” 她环顾四周，发现同学们都去上厕所了，老师也不在，整个教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缩了缩手好像更害怕了。 “我看到你整节课都在走神。” 女生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没事啊，可能太累了。” “哦，好的。如果有事可以找我。”柳寒说完又回到了了自己的座位上。 看来自己还是不太会和女生交流啊…… 但也不是没收获，从她和自己独处反应来看，跟着她的应该是个男的。 接下来的一节课里，女生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频频回头看向他。 柳寒装作不知，其实他用余光全瞟到了。 物理老师宣布下课后，叮嘱完学生们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就抱着书走了。 柳寒故意坐在原位写评语，等着女生来找他。 他感觉她会来的。 另外4个学生好像是两两相识的，都聊着天背着书包离开了。 女生在座位上磨蹭着收了一阵书包，又看了半天表，才踟蹰着走到柳寒面前。 “那个……助教……我俩好像是一个小区的，我前几天在回家路上看见过你，我们能一起走吗？” 终于等到你！ 他慢吞吞理好单子，又在桌上横竖对齐，放进挎包里站起来。 这才答到：“好啊。” 两人出了教室，走廊上的声控灯坏了，还没修。 柳寒关了教室内的灯后，明显感觉到女生变得紧张起来。借着安全通道提示灯的幽幽绿光，他看见女生抓紧了书包背带。 也没有交流，两人继续走到电梯口，静默地等着电梯。 补习机构在这栋楼的11楼。 这会儿所有高三的班都放学了，他们又在教室里滞留了一阵，三个电梯不出所料的都在向下行。 电梯口的声控灯是好的，但是他俩没有交流，这个灯过一会儿就会自动熄灭。 每次熄灭，女生都慌张的跺一次脚。 见她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柳寒主动发起话题：“你很怕黑吗？” “……” 女生没有回答。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寂。 好尴尬啊，柳寒想。 “叮咚～十一楼到了，请门边的乘客注意安全。” 电梯里走出了身着橘色外套的物管人员。 女生突然伸手抓住了柳寒手臂。 哦～等着她的是穿橘色衣服的人啊。 不过这物管大夏天的穿两件不热吗？ 柳寒忽略掉女生指甲掐进肉里的痛感，带着她就进了电梯。 物管人员背着一个军绿色的挎包，从中拿出钥匙，自然地走近教学区域锁门。 电梯门合上了，柳寒想到那张贴着照片的名单，轻轻对女生说：“喂，小王同学。手松松，疼。” 女生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他，快速后退一步，“咚”的一声撞到了电梯轿厢上。 “对、对不起！不好意思！”她又一次抓紧包带向他道歉 柳寒摸摸手臂上的指甲印，啧，都快见血了。 他严肃道：“女孩子怎么能留那么长指甲不剪呢！不说抓到人，就是沾灰残留细菌也不好啊！” “啊？”她愣愣的抬起头看着他。 藏在深度近视的眼镜后面的眼睛仿佛在说：这个人的重点好奇怪。 见此，柳寒尴尬地咳了两声。 伴着电梯到站的声音，他说：“刚才你怎么这么怕那个人？不会是被变态跟踪了吧。” 女生瞪大了一双眼说不出话来。 “别瞪了，这么明显我都不看出来，你当我瞎啊？再说了，初中部是在十楼，也没有晚自习，你在哪儿见过我的？” 他伸手拽着女生的书包走出电梯，繁华的步行街依然人流涌动。 “里面黑，我们出来说。” 第十章 他在等你 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是很丰富的。 今天又是周六，晚上九点半，步行街上都是吃完晚饭准备续摊的行人。 这样的热闹并不能给女生安全感。 她跟在柳寒身后半步，对于他刚刚的质疑尚未作出答复。 步行街的长度是有限的，他俩很快就走到了街的尽头。 从这里拐出去就是公路旁的商业街，很多店铺都关门了。 虽然公路上车流量很大，但是人行道上是没几个人了。 就在拐角前，女生上前一步走到了柳寒的旁边。 她问到：“你会相信我吗？” 哟，终于肯说话了啊。 柳寒走到路灯下停下，真诚的凝望着她的双眼：“你说吧，我都信。” 任务都发布了还有什么不信的， 何况自己的身上发生的事情更鬼扯。 这位小王同学犹豫着开口：“我下了晚自习回家，总会碰到一个穿橘衣服背绿口袋的人。 开始我以为他是物管的检修工人或者保安，但昨天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让我不得不害怕。 而且我告诉了我爸妈，他们都不相信，觉得是我想多了。” “嗯，我信，你说说。”柳寒再一次鼓励她。 昨天，下了晚自习。 小王同学背着书包回家，她是复读的，父母以专注学习为由收了她的手机。 但这没关系，补习机构离她家很近，走二十分钟就到了。 九点五十八，她照常走进小区，再用两分钟走到单元楼下。 单元楼一楼在修建时计划作为物管用楼， 电梯轿厢内按钮标记为b1。 也就是说，这栋楼有居民居住的楼层在电梯里和标号上都被集体减了一层。 小王同学的家在三楼，她进电梯按了2层。 从周一开始，电梯都会在二楼也就是1层停下，上来一个穿橘色工装外套背军绿色帆布袋戴口罩鸭舌帽的人。 接连下了好几天雨，气温跌到近二十度。 怕冷的她也穿了一件带缩筋收口的长袖纱衫。 所以在夏天穿工装外套戴口罩的人，她只当他是感冒了。 这栋楼也有儿子儿媳同父母分开住的，常有人从一层上到楼上，对此她不奇怪。 不过那个袋子很像学校军训时发的挎包，她多看过几眼。 他的装扮和补习机构的物管很像，小王已经自动把他归类为工作人员，觉得这个人也有可能是小区的水电巡检工。 每天回家，她都会在上电梯时碰到小区遛狗的人。 而在电梯里停留的一小会，她都在逗狗。 那个一楼上来的人在第一次后，她都不会抬头看了。 今天因为在路上买零食吃零食耽搁了十分钟到楼下，遛狗的人早就回去了，她只得一个人上了电梯。 进了电梯也没有狗狗可逗，小王同学按下2层就开始盯着轿厢内的广告牌发呆并小声唱歌。 “叮～”电梯到了。 她的视线从广告上移走，嘴里还哼着。 电动门缓缓滑开，冷不丁发现门外站着个人。 借着电梯内的灯光，她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 今天他没戴口罩和帽子， 眼窝、两颊凹陷，面色青黑。 橘色外套的他站在门外随意地挎着包， 盯着她。 他的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 而且这种一个人在电梯里唱歌被人发现也太尴尬了吧。 因为晚了十分钟，她自然以为工人检修完二层了，她也到家了。 小王慌忙走出电梯，与他擦肩而过。 楼内的送风系统正在运转，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还是有点冷。 声控灯坏了，整个电梯间就靠安全通道的绿灯勉力支撑着。 路过时，她晃眼间看到客梯外部按钮红红的，像是也是坏的。 小区电梯的这些公共设施经常坏，得告诉物管来检修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熟练地走向了左边。 过了消防安全门，她顿住了。 这好像不是二层。 小王同学家所在的这栋楼是有独特设计的，就是从居民层开始，单数层的左翼是4家人，4扇门。 有一户的户型为跃层，只在单数层开门。 所以她家所在的二层为双数层，只有3扇门。 借着昏暗的声控灯灯光，她看见拐过来的这里，有4扇门。 刚刚开门被那个人吓了一跳，现在脑子还是空的。 小王有点慌张地走近确认了一下门牌，果然是一层。 又倒回了绿阴阴的电梯间，送风口依然辛勤地工作着。 好冷， 她实在不想多停留。 家就在二层，还不如走楼梯。 身体自然地拐入了左边的楼梯门。 进了楼梯间，她跺亮了灯，脑子里像裹了浆糊，看着向上延伸的楼梯十分恍惚。 自己走的这是一层吧？三层也是这样的户型。 因为家在三楼却标记的二层，才搬来的她常常按错楼层跑到三层去。 记得b1的楼梯间常常停着一辆红色的摩托，她多走一步到楼梯口确认了一下。 呼，还在那里。 所以那个工人是才来检修吗？ 回忆起他的脸和神情，她还是有点害怕。 如果他现在在二楼检修，她实在不想上去。 迟疑着又下了楼，想到b1大堂确认一下楼层。 进入大堂，温暖的灯光包裹住她，她好像没那么冷了。 被那人吓了一跳，又怕又尴尬。 站在大堂里，她看到刚刚自己乘坐的客梯已经上了十几楼，一旁的货梯则停在二十二层。 难道他不是巡检？是去楼上看孩子的？ 她按亮了客梯，电梯这次没在一层停顿，很快到达了b1，电动门滑开，里面没人。 刚刚一层的坏按钮是自己看错了？ 没有手机啊， 霎时间，她生出了一股强烈的**跑到花园里对着楼上大喊，把爸妈叫下来接她。 直觉告诉她，那个人有问题。 不想上这个电梯了。 这么大了，去叫爸妈来接又很羞耻。 刚刚是从对着货梯的楼梯间下来的，出来的门对着客梯。 这次就再从对着货梯的楼梯间上，到三楼就正好又对着货梯，离家近，很快就到了。 小王算计好了路程，推开货梯间的消防门就走了进去。 一层， 两层， 三层， 到啦！ 她雀跃着拐弯。 却又一次僵在了原地！ 昏暗的灯光下， 怎么……又是四扇门 血液仿佛从四肢一齐冲向头顶，手脚冰凉，她已经完全乱了。 看过的恐怖小说听过的鬼故事全都涌现在脑海里。 一个女生坐上电梯，后面一个杀手跟进来，到了一楼他出去了。 请问电梯里的人该怎么逃跑？ 现在这是反过来了吗？ 小王紧张的走近看门牌，捏着书包带的手止不住的收紧、再收紧。 3-1。 3层！这是3层！是4楼不是3楼！ 她慌忙跑回电梯间，用力跺脚。 声控灯反应慢半拍，她连着跺了几次才亮。 电梯按钮是3。 等等，从货梯口下去就是2层的客梯口，客梯口离家更远。 她选择了现在多走两步去客梯口，下去就是离家更近的货梯口。 深吸一口气，她借着因为跺脚声太响同时亮起的楼梯灯，壮着胆子下楼了。 从货梯口出来，她拐进通道， 呼，还好是3扇门。 到家了。 刚才肯定是自己太紧张了数错了。 她反手掏着放在书包左侧兜里的钥匙，侧兜有点深，左手又不太方便，兜壁蹭起了她的长袖。 “叮～” 钥匙掉了，她弯腰捡起。 好像有什么不对，后背毛毛的。 鬼使神差间，她一只手捏着钥匙，一只手扶着消防门，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穿着橘色工装外套的男人，静默地站在灯光熄灭的电梯间，绿色的安全通道灯映了他一身。 身体正对着客梯门，头却转过来阴恻恻地盯着她！ 一连串的遭遇让小王的精神高度集中，她看到了客梯外按钮屏上显示的数字是2。 “嘿嘿。”那人突然咧嘴一笑，嶙峋的面部变得狰狞起来。 他在等我！ 这个念头不可遏制地侵占了她所有思维。 小王已经吓得叫不出来，本能地抠死了手中的钥匙冲向家门。 门半掩着，父母给她留了门。 她快速拉开，进门，甩上，一气呵成。 门厅还留了一盏小灯， 父母关了客厅灯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阳台门紧紧的关着。 她靠在防盗门上，冷汗“唰”地下来了。 阳台门是双层隔音玻璃，关上了楼下杀猪都听不见。 “回来啦，怎么晚了这么久。再不回来我都出去找你啦。”母亲小声的叨叨着。 “啪嗒”。 左手腕上的玉镯子碎成了两节掉在地上。 一瞬间她好想哭，站都站不稳。 “妈，我觉得，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说什么胡话呢！”她起身走到门口想帮女儿提下书包，顺便问问要不要吃夜宵。 “哎呀！我说这孩子！怎么把镯子给碰碎了！”母亲看到了地上断成两节的玉数落到，“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又俯身捡起来，“我看看能不能送去做个金镶玉修修。” 借着进门灯白色的灯光，她合上断裂处轮转着看着。 “你这孩子哪里去蹭的黑漆啊！这镯子还供过，好几千呢！你看这下怎么补！” “妈……别看镯子了……我好像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小王顺着防盗门滑落，跌坐在门口。 腿软得不行，站不动了。 如果刚才自己上了客梯或者直接从货梯间下来，不都会正面遭遇他吗！ “嘿！还来劲！我就说收了她的手机吧！你看她都被之前看的那些恐怖小说洗脑了。”一旁的父亲插话到，“跟你说了放学早点回来，又在路上闲逛了吧？碰到生人了又胡思乱想……” 生人？ 小王又想起了那人的橘色服装。 她捂着脸，压抑的问：“妈，小区物管检修员的制服是什么颜色的啊？” “深蓝色的呀。你问这个干什么？快起来！地上脏死了。” 这下她真的哭出声来， 她是感觉那个橘色的服装很熟悉， 不是在补习机构，就是在小区！ 半个月前的一天傍晚，她逛完超市回来，正碰到警方收网。 那名嫌犯的同伙被捕，他自己慌乱中从楼上跳了下来，当场死亡。 自己远远看到一团橘色坠落就不敢走了，倒回去绕路回的家。 她在区里的公众号推文里看过，警方在小区里破获一起大案。 有租户吸、制du品，那个绿色帆布口袋，就是他们运du的工具！ 可再怎么也不该是她呀！ 第十一章 猫 怎么会是她呢？ 柳寒也觉得很疑惑。 听她的描述，他俩的确是住在一个小区的。 只是可能看到自己的时间并不是最近。 站在路灯下听她讲完，柳寒摸出手机一看，已经快十点了。 如果现在送她回去再遇到那个橘色衣服的人，就肯定是有问题了。 “走吧，我送你到家。”他推了推女孩的书包。 “谢谢！麻烦了！” 他明显感觉到了小王同学的雀跃。她连走在冷清的闭店公路旁的步伐都是轻快的。 不知道之前步行街人那么多她在怕什么。可能是担心一个人回家又碰到那个人了？ “你听说过一个段子没有？”进小区前，柳寒突然想起一个冷笑话。 “啊？”她抬头望向他。 “两个人晚上一起看鬼片，到最后，你不知道你旁边的到底是人是鬼。” “……” 小王同学陷入沉思，头顶仿佛有阴云笼罩。 柳寒的心情却变得愉悦起来， 玩恐怖游戏， 最重要的就是气氛嘛～ 她家这栋楼确实够偏的，都靠近后山了。因为是楼盘的二期工程，这块的入住率也不太高，一栋楼约莫只有一半的人搬了进来。 行至楼下，早已下班了的物管大门紧锁，透过伸缩格的铁门还能看到过道上散落的游园会用品。 里面有风吹出，小王不禁打了个冷颤。她回忆起了昨晚的情景。 柳寒绕到她的左侧，靠近大门感受了下。 啧，二十度的天气开空调，下班还忘关。 浪费资源。 进电梯前他又看了一次时间，十点过五分。 遛狗的应该是回去了，电梯里有狗的味道。 进来后小王就紧张地藏在他后面，还扯住了他的包带。 “叮～”电梯又在一层停下了，外面空无一人。 哦哟，是看到有人送她回家就不敢来了吗？ 柳寒准备按关门。 突然，身后的小王拽死了他的包带，扯着他不停地向角落缩去。 电梯门到了时间缓缓合拢，他反手拉住她就冲了出去，再顺势将她护在身后。 感应到人，门又缓缓滑开了。 空荡荡的轿厢反射着顶灯银白而冰冷的光。顶上的声控灯还没修好，送风口呼呼地吹着。 这走廊，凉啊。 柳寒注意到电梯外的按钮灯呈现出灰色，没坏。 “唉，妹砸。”他动动被抓住的包带，“你看看按钮灯。” 她颤巍巍地探出头，又飞速的躲了回去，把头抵在他的背上，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哆嗦。 “红……红的。”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 其实此时她已经越过了柳寒的安全距离，柳寒不适地皱了皱眉，也不好扯开她。 毕竟这是一个被吓着的软妹子。 电梯门迟迟未合上，大开的门里银亮的灯光像一条眼镜蛇竖起身膨起皮褶在示威。 怎么办呢？这个奇葩只吓女孩不吓他。 看不见还怎么完成任务？ 他这样是在挑衅我吗？ 柳寒一时无法理出头绪。 他决定带着小王先下楼，大不了重走一次昨天的路。 把身后瑟瑟发抖的妹子揪出护到前面，他推着她从货梯口下到了一楼。 两人坐到大厅的长椅上，柳寒思考着破解的方法。 但是妹子抖得椅子都在动，是不是应该先安慰一下？ 他将手机解锁递给小王：“你要不给你爸妈打个电话下来接你？” 小王捧着手机，哆哆嗦嗦地开始拨号。 手脚冰凉，指关节也不听使唤，她连按错了好几次。 “嘟……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她心态崩了，捏着手机大哭出来。 柳寒默默从她手中抽出手机，擦掉上面糊着的眼泪，再次拨打这个号码。 依然是占线。 再看时间显示十点过五分。 他把手机放回包里。 撞鬼了还想打电话，他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妹子已经伏在膝盖上哭得声嘶力竭，现在应该是走不动了。 如果自己一个人上去察看，看不看得到两说，把她独自丢在这儿也不安全。 今天还是中元节…… 那鬼力量应该很会强，自己的依仗只有那次燃出来的火。 况且自己还没掌握它的具体使用方法就贸然地来了。 有点担心， 但还是得首先解决“看”的问题。 他的手在背包里胡乱地摸索着， 碰到了一个小袋子。 这个触感？他赶紧拿出来，果然是装着铜钱的袋子！ 今早它和盒子一起出现在桌上，他就顺手丢进了包里！ 想着它之前应该沾过阴气，柳寒迅速地拉开绳子取出一枚放到眼前。 透过它方形的孔，他看到了比小王所见更可怕的世界。 她常乘的客梯已被黑气所缠绕，电梯间的天花板也是。 不过，这个浓度比他在老宅梦境里见识的要低。 担忧减退了一半，只要能成功点火，这次任务就会很轻松。 他又把目光转移到旁边的小王身上，只有几丝黑气缠绕在她的头部和脚边。 这几丝黑气恐怕就是她见鬼的缘由了。 而脚边，有一坨小小的黑气依偎着她。 柳寒眨眨眼，重新透过方孔看过去。 没错，这个状态是依偎，还动了两下。 他试探着去戳那团黑气，没料到它自己飘了起来，落到女孩头上。 “喵！！！！” 它抬脸叫到。 啊，是只小奶牛猫。 柳寒果断伸手去掐它的后颈皮， 掐住了！ 提起来，肚子尾巴都是白的啊。 可爱。 “喂！别哭了。”他轻推了一下小王。 小王沉浸在恐惧中，没有回应他。 “给你看猫！”柳寒硬把人家扳起身，塞了一个铜板到她手里。 还在啜泣的小王呆滞了，这……干嘛？ “方孔对准眼睛！”他示意她抬手。 小王木木地抬起手，把方孔对准眼睛，透过朦胧的视线看清了它。 “啊！是它呀！”她小声惊呼。 才止住的眼泪又要涌出…… “停！求你了！停！”柳寒连忙阻止，“你昨天的遭遇很像鬼打墙。我还在想哪个电梯鬼怎么会让你在楼梯间打转，现在看来，是它。” “啊？”她的镜片上全是水和雾。 “这只猫。一直抱着你的脚。应该是它昨天挡着你出去。”柳寒解释到。 小王突然觉得昨晚的遭遇没那么吓人了。 “这个小猫……是我在楼下碰到的。它跟着我到楼梯间好几次，可是我妈不让养宠物，我也不敢带。回家之后我不放心，下来看有过滤的人踢它，我怕它死了，就在楼友群发了消息找领养。” 她停下喘了两口气，“可能本来它就是因为体弱才被妈妈抛弃掉，那个人带回去没多久就说生病死了。” 听完她的叙述， 柳寒觉得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把小猫放在了腿上，轻轻地抚摸着它炸开毛的脊背。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第十二章 火光 “那个从楼上跳下来的嫌犯，你能确定是橘色衣服吗？” 想到小王所说的坠落身影，柳寒再次询问到，“半个月前可都是大晴天。有没有可能是他穿的白衣服，夕阳照在了他身上。” “我……我不知道。”她啜嗫着，“我没敢多看就绕开了。” 柳寒沉吟半响：“那那个领养人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记……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他很瘦很瘦，像一把柴。”小王攥紧了包带，“我还能回家吗？再不回去妈妈会担心的。” 他都不忍心告诉她，他们已经被困住了。 搞不好还是异空间。 毕竟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从进门开始就没动过。 联系到小王提供的信息和方孔中发现的黑气，柳寒心中有了一个新的猜想。 只是需要实践去证实。 他来回翻转着铜钱，难道非要依靠它才能看到？这样等会儿的行动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柳寒又一次把铜钱对准眼睛，想通过再观察来寻找一个突破点。 天花板上的黑气是由里向外蜿蜒而来的，电梯里也多一些，b1大厅内基本没有。 结合已知的线索来看，他呆得越久的地方黑气就越重，自己想要出去必须找到他并且击败他，这应该也是完成试炼的关键。 首要任务还是解决“看”的问题，之前拎猫已经证实了能看就能摸。 小猫从他的身上窜起来，扑到旁边的小王头上，一点点的舔食着她眼前的黑气。 咦……有点恶心…… 不过这样看来，它能绊住她也是有原因的。 他看着又陷入放空状态的小王，由衷地庆幸她什么也不知道。 这只猫应该可以使用下。 柳寒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又一次把罪恶的手伸向了小猫的后颈皮。 “！！！”小王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惊弓之鸟，不过如此。 “没事，你继续放空，猫跑你头上去了。”柳寒敷衍地解释到。 他先把小猫放在腿上，再把铜钱换到右手举着，左手塞到小猫嘴里。 小猫：“？” “咬我一口，”柳寒动动手指。 它眯起眼，像在嘲讽愚蠢的人类。 “我看不到怎么帮你报仇？” 嗷呜！小猫猛地合上牙齿。 不疼，有点麻。 他示意小猫松开，收回手，上面出现了四个小小的黑洞。 一丝凉气顺着手臂蔓延上来，窜上心脏，再扩散到四肢百骸。 柳寒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黑气攻心会不会死啊？ 算了，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谬论，一两次应该也没有问题。 他移开铜钱，眨眨眼，可以看到了。 自己停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够长了，现在要去实践了。 “那个……猫……可以给我抱一下吗？”小王小声问到。 都到你的生死关头了还想着撸猫…… 不怕了？ 柳寒嫌弃地把手里的铜钱丢给她，“你有夹子么？自己做个3d眼镜吧。” “有！”她猛点头，脱下背后的书包，在里面迅速地翻找着。 “小同学，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成功把铜钱夹到了眼镜上， 戴上后像一个表情包。 这次柳寒却笑不出来了，天花板和电梯间氤氲的黑气越来越多，快接近那天的浓度了。 看着这个剂量，他心里有些没底。 中元节要过去了，到时虽然是子时，过了顶峰他的能量就会下滑的。 鬼急要跳墙了。 他让小王抓住他的包，老母鸡带小鸡一般的走过去，按亮了客梯。 “叮～”电梯几乎瞬间到达，像特意在等着他按似的。 两人上了电梯，面板上的按钮自动亮起了“2”。 他准备在昨天跌倒的地方爬起来？ 柳寒猜想着，又试着集中注意力运了运气。 胸口印记处热热的，眼前可见的黑气减淡了一点。 尝试着冲击印记应该可以点火，但这样也会驱逐出体内的黑气，那时就看不见了。 柳寒暂时放弃了点火。 电梯到了。 没有到达的提示音，一片寂静中，门缓缓地滑开。 夹缝间，橘色的工装外套在一片黑气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也只限于外套，他黄干黑瘦的脸已经快和周围的黑气融为一体。 门半开，橘衣鬼盯着柳寒背后的小王，露出了比昨天更渗人的微笑。 “嘿嘿～” 电石火光间，柳寒反手从身后瑟缩的小王手中夺过小猫，冲着他的脸掷了过去。 “喵嗷！”小猫发出愤怒地尖叫，张牙舞爪向他的头脸抓去。 他的嘴角还未完全咧开，就被小猫的袭击划破了脸颊。 破口处，一丝黑气泄了出来，隐约能看到里面还有内容。 柳寒趁机带着小王越过他冲向楼梯间。 但在擦身而过时，他迅速伸手扣住了柳寒的右手。 柳寒只感到手腕一麻，刺骨的疼痛便从腕间放射上来，冰冷寒凉的气息甚至冻结了他的右腿。他下意识地用还能动的左手把小王推进了楼梯间。 “啊！！！！！！！” 楼梯间里传来小王的惨叫。 那鬼左手钳制住柳寒，右手掐住头脸上小猫的脖子往讥嘲地往他脸上一丢，再缓缓地贴近，呼出一口黑烟。 从喉咙嘶哑地挤出几个字。 “呸，多管闲事。” 柳寒的意志力主要集中抵御右手蔓延上来的寒气，被楼梯间内小王的尖叫一激，他仿佛又找到了一些想脱困的迫切感。 一点暖意从胸中出现，随即迸发成热烈的暖流顺着筋脉涌向寒气肆虐处。 橘衣鬼像被烫到般甩开他的手，后撤了一步。 柳寒扣住挂在胸口气息奄奄的小猫就窜进了楼梯间里。 ！！！ 面对此情此景，他生生克制住了咆哮的冲动。 楼梯间里，小王抱着垃圾桶痛哭着。 里面赫然堆满了形容极惨的小猫灵体，甚至连旁边的地板上都爬满了不完整的它们。 “喵～”胸前的小猫虚弱地叫着，抽搐着想去够地上的小王。 柳寒把小猫放在小王的身边，用颤抖的手帮她取下眼镜。 这个，畜生！！！ 他已经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之前怎么也点不燃的火光终于燃起。 “我真想宰了你。社会的渣滓。” 在他未察之时，热气翻涌上他的双眼，失去小猫阴气的加持，又看不清了。 他的双目已被染成了血色，脚下小猫们的黑气不退反进，沿着腿向上凝成了他的瞳孔。 眼前的一切，更加清晰。 柳寒回身，那鬼正站离消防门一步远的地方，死死地盯着他俩。 见此，他咧开嘴，得意的笑了。 第十三章 还有支线？ 橘衣鬼尚未察觉柳寒的变化。 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生非常懦弱，被他抓了一下手就吓哭了。 这眼睛，哭得都像兔子了。 那楼梯间他进不去，但他可以在这儿守株待兔。 想要出去始终是会来找他的。 至于刚才烫手的温度，应该是他带了像旁边那个吓破胆的女生一样的护身物。 用一次应该就没了吧。 想到这里，橘衣鬼得意的笑了。 瞧，他的眼睛更红了，该不会要当面哭出来了吧。 门内的柳寒这才注意到橘衣鬼脸上几道漏气的口子。 “没想到这猫这么厉害，到时候能带出去么？”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还是先解决眼前的这个垃圾吧。” 柳寒握紧了拳头，大步走出消防门。 楼梯间内，小猫们凝聚的黑气汇成了一条细细的涓流，随着他的步伐一齐淌了出去。 嘿嘿嘿～ 果然出来了。 橘衣鬼在柳寒踏进电梯间的同时向他猛扑了过去。 见柳寒直愣愣地挺在原地，橘衣鬼更是猖狂。 被吓破胆了吧！臭小子！ 但当他刚接触到柳寒身体的一瞬间，他又飞速的弹开了。 好烫！难道真是高手？ 橘衣鬼觉得大事不妙，退到电梯里，想要逃回黑气最浓的一层。 柳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动作，看着电梯下到一层。 他又返回客梯间，准备走楼梯下去追击橘衣鬼。 路过时，他发现小猫身上的黑气减淡了许多。 低头一看，一条窄窄的黑带已经缠着他的腿系在了腰间。 今天穿的黑裤子都没注意。 柳寒伸手拨弄了下自己的新腰带。 黑气亲呢地蹭了蹭他，毛茸茸的，像小猫咪的头。 嗒、嗒、嗒。 柳寒的脚步声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回响。 随着他的接近，一层的黑气像开水一般沸腾翻涌，并向着橘衣鬼的老巢收紧。 通过刚才他扑过来的那一下灼烧，自己隐约看见了他的皮下是一个骨瘦如柴的矮小男人。 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在一层住的就是那个收养小猫的人，是一个虐杀小猫的人渣。 呵，这样的人也活该倒霉被附身。 对他，柳寒没有一点同情，有的只是气愤。 只有内心阴暗且胆小的人才会对毫无反抗力的幼崽出手，甚至到不敢把装有小猫尸体的袋子丢到自己的楼层，被附身之后也不敢进楼梯间。 受了委屈心中不满，当面提出来发泄啊！没胆气就自己憋着。 欺凌弱小算什么本事！ 晚上，小猫们来找你了吗？ 柳寒推开一层货梯间的防火门，手中凝聚出一团明亮的火光，撕裂了门前试图阻挡他的黑气。 整个走廊上空空荡荡的。 那鬼仿佛已经知晓了火光的厉害，将自己延伸出去的所有黑气都收了回去护住自己。 是啊，哪有黑暗不畏惧光亮的呢？ 他走到单层多出来的门前，小猫们缠着他的黑气在他的手掌和脚底镀上了一层薄薄的膜。 拉开门， 他忍不住掩住抠鼻。 一个邋遢的住所，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息，随处可见乱丢的脏衣服，地上堆满了未丢的垃圾。 仔细看来，竟没有一块可以好好落脚的地方。 “都出去抛尸了，就不能丢下垃圾？” 说完，柳寒感觉腰间一紧，勒得他喘不上气来。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看到这个脏乱的场景，他一时间忘记了小猫们的存在 新腰带松开了桎梏，牵起一头催促着他再上一层。 踢开脚下的脏物，柳寒沿着拐角楼梯上了二楼。 他一面走，一面用火烧掉周遭的黑气。看来黑气自身就是最好的助燃剂。 柳寒手中的火苗愈发旺盛，气势也愈加磅礴。 二楼的背阴的房间里，橘衣鬼正对着他愤怒地嘶吼。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因为你们两个，从来都不是正确的一方。” 这间屋子其实相对干净。 只是散落了一地的瓶瓶罐罐和角落里躺着的一些装着类似冰糖的小袋子让柳寒倍感不适。 “……” 老子出去了一定要举报你。 柳寒大步跃过那堆障碍，直取橘衣鬼的头颈。 “你对小猫做的，还给你。” 袭至面前，柳寒感觉指尖一阵钝痛，再往前就受到极强的阻力。像是插进了非牛顿流体里，击打无用，只有缓慢方可移动。 浓缩的黑气把他的攻击限制住了。 柳寒还没从黑气这样的形态中反应过来。这片黑气形成的泥淖里就冲出一只手猛然向他的颈部抓去。 “呵呵……还给你……” 柳寒腰间的黑气闪电般窜起，为他挡住这一击。 为此，它们已经有些消散了。 柳寒感觉火光燃烧穿过这些黑气的速度极慢，他想要再催发另一只手中的火光又力不从心。 自己……还是太弱了。 作主力的右手被牵制住了，他用左手吃力地架住橘衣鬼的二次攻击，体内的暖流勉强能对抗他阴气的寒凉。 当初还是把试炼想的太过于简单了，不是每次都有人帮自己作弊的。 这个鬼还是只能肉搏和运用黑气抵挡，若是能够攻击，自己怕是凉了。 消散中的小猫们像是下定了决心，除了覆在柳寒脚下的黑气外，都迅速凝结成黑色的带子缠上他泥淖中的手。 能动了！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穿过泥淖，狠狠地扼住了那鬼的咽喉。 火焰迸发，他把那鬼一点点的从虐猫人的身体上剥离开来，举过头顶。 虐猫人颓然倒下，四周的阴郁在逐渐消失。 手臂上的黑带借着火焰自燃，飘忽地附着到橘衣鬼的灵体上，带着它一起燃尽。 “飞鸟总部恭喜您完成第一个试炼任务。任务奖励为聚灵瓶。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柳寒感觉到包里一沉，眼前豁然开朗。 他和小王站在电梯里，小王躲在他身后紧张地拽着他的包带。 大开的电梯门，正在缓缓合拢。 这……站着做梦？ “喵～” 柳寒听到一声微弱的猫叫。 回头，那只奶牛猫正趴在小王的头顶。 这是一次试用，终生受益？ 也好，就不用每次出现实任务都要找鬼咬一口了。 耳边又响起了梦现世的温馨提示。 “受害人记忆已消除。支线任务：现实中的犯罪分子应该绳之以法。注：支线任务不算作试炼。” 真是……非常严谨。 第十四章 绳之以法 柳寒摸出手机，十点零六分。 进去才一分钟，怎么像过了一个小时一样。 难道鬼域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叮～”电梯正常运行抵达了二层。 大门划开。 “我往下的，你走……” 门外站着一个保养极好的中年妇女。 “哎，幺儿你抓到别人包包干啥子？你耍朋友了哇？” 卧槽…… 柳寒感觉头皮一麻。 身后的小王赶紧松开抓着包带的手，对着母亲嚷嚷着解释：“哎呀不是，这是我们补习班的助教老师。昨天碰到了变态，我求人家送我回来的。” 看着学生家长怀疑的眼光，柳寒默默摸出了工作证递过去。 “是这样的，阿姨。我也在这个小区住，就送她回来了。我在二号楼住。” 说着又掏出了小区门禁卡向她展示。 “谢谢你哈。”小王的妈妈不好意思地拉过小王，又飞速瞟了一眼他的工作牌，“……柳老师，麻烦了麻烦了。谢谢别个柳老师没有？” “不客气，阿姨。我们这边都是以学生的安全为主的。”柳寒官方的回答到，“时间不早了，赶快回家吧。我也回去了。小王再见，阿姨再见。” “谢谢柳老师，柳老师再见。”小王冲他挥手。 “小伙子注意安全哈！谢谢你了哟。”阿姨嘱咐到。 柳寒向她们点点头，按下了楼层。 “喊你下了课就赶紧回来，天黑了不安全。在路上耍，遭吓到了还麻烦……” 阿姨的数落声消失她俩关门之后。 听见她俩已经进门，柳寒在电梯关门前迅速地取消了楼层，按下开门键。 小猫蹲在电梯门口背对着他，看着母女俩离开的方向。 “喵～” “走，我们先去带走你的同伴。” 小猫跳到柳寒的肩上，一人一猫来到了楼梯间。 地上，小猫的灵体一闪一闪，十分微弱。 刚才的自燃式袭击，已经让他们的鬼气消耗殆尽了。 如果不赶紧收集起来，怕是今晚就会消散。 柳寒从挎包里取出装有奖励品的盒子，拆开，瓶口处果然拴着一张说明书。 聚灵瓶：拧开瓶口可使用，集齐99只灵体可送至壬癸阁令其转化。转化后聚灵功能失效，可作普通水瓶使用。 一次性用品啊…… 壬癸阁又在哪儿…… 为什么梦现世没有新生培训啊…… 柳寒每次得到新的物品，就会有新的疑惑。 “不管了，先把它们收集起来吧。” 柳寒拧开瓶盖，瓶身瞬间被点亮。 荧荧的冷光吸引着小猫们的灵体飘入其中。 当楼梯间内的灵体全部收集完毕，他发现瓶身上出现了一行小字。 收集进度：98/99。 这里……有这么多小猫么？ 柳寒捏紧了瓶身，准备盖上盖子收起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下楼找一个信号好的地方举报那个人渣了。 虽然不知道他家里的瓶瓶罐罐到底是他的还是那鬼后来弄来的，但是也是实锤了不是吗？ “喵～”肩上的小猫叫了一声。 “你……也要进去吗？”柳寒拧瓶盖的动作顿住了，“你可以跟我走的。” “喵～” “唉，拗不过你。” 他打开盖子，小猫飞速地钻了进去。 收集进度：1 ……九九归一？ 对于小猫的选择，柳寒觉得有些失落，但也理解。 他晃晃瓶子，里面的光团闪了闪便熄灭了。 把盒子丢掉，说明书和瓶子放好，柳寒选择从楼梯下楼。 经过一层时他四下张望了一番，黑气都消失了。虽然没有灯光照亮，但能感觉到整个楼道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行至b1的消防门后，柳寒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门外好像有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脚步声，甚至……狗的喘气声。 不会吧……难道又有什么新情况？ 柳寒谨慎地推开一条缝。 门外，一队警察叔叔全体转头凝视着他。 …… 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警察。 现在该怎么办？ 柳寒有点慌张。 门边，一位民警大力拉开门：“小朋友，出来。” 柳寒认得他，是小区的片警，姓陈。 警察叔叔，其实我已经二十了。 他没敢吐槽，抓着包带小心翼翼的从门内挪了出来。 “有电梯，你走楼梯干什么？”陈警官温和的问。 我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柳寒忽然想通了，他挺直腰板道：“警察叔叔，我要举报！” “……” 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挺直的腰板慢慢收了回去。 “唉，你别怕。”陈警官安慰到，“今天晚上我们有行动，你跟我出来，到凉亭说。” 柳寒隐约觉得这个行动和那人的作为有关，这狗都带来了…… 但他还是默不作声地跟着陈警官出了单元门。 一进凉亭，他就迫不及待的说到：“我在一家补习机构做助教，这楼里有个变态跟踪我学生。学生害怕，求我送她回家。电梯在一层停了，他就站在外面盯着我们。可能是看到电梯里有人陪着她，他拔腿就跑了。” “哦？你描述下他的长相。” 柳寒一时不知该怎么描述，毕竟他的注意力都在橘衣鬼身上，只在冲破黑气时隐约看过那个被附身的人一眼。 “电梯间灯坏了，没看太清，而且他动作太快了，一眨眼就跑没了。我就记得他好像很黑很矮……不过我看到他肯定能认出来！” 柳寒摸摸下巴，又结合小王给他的描述整理了下，“学生给我形容过，说他通常穿一个橘色的长袖衣服，背个绿色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这周一开始，天天在9点50左右上电梯……” “等一下，”陈警官温和的打断了柳寒凌乱的描述，“他除了看到你拔腿就跑外，还有什么异常吗？” “昨天学生回来晚了，碰到他没带帽子口罩。据说他整个人面色暗青，十分消瘦，两颊都凹进去了，神情颓废。学生也是迷糊的，电梯门开后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到家了，出了电梯才发现是一层。上到二层的时候，发现那个人在电梯门口阴测测地看着她！ 根据这些，我又联系到咱们小区上次的案子和学校禁毒教育里宣传过的内容，我怀疑这个人有非常严重的问题！”柳寒尽力把他所知道的特征描述得详尽。 “他在一层住吗？”陈警官仔细地询问。 “应该是吧！我刚才就是送学生回去了不放心，才又转到一层看看的。结果什么也没有。” “他看到你之后往那边跑了？” “就左边啊！跟我学生同一边的。” “好的，你的提供信息很有用。这样哈，你留个姓名电话。明天再带着学生来我们局里做个详细的笔录。现在太晚了，就早点回家。注意安全。”陈警官嘱咐到。 对讲机沙沙作响，他应该还有任务在身。 留了电话，柳寒同他告别，向着小区大门走去。 看样子，警方对那人应该是早有察觉和布控的，就算自己不送小王，她也应该能平安到家。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他回头看着黑夜里陈警官的背影，由衷的感叹到。 第十五章 癸巳阁有两个？ 柳寒继续往小区大门方向走着，路上摸出手机一看发现已经十点。 “算了，就在这边住吧。现在回去弄屏风也来不及了。” 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柳寒是被来电唤醒的。 警察叔叔召唤顺便带上学生他去局里。 柳寒通过家长群联系了小王的母亲，稍作解释，告知自己在小区大门等她们。又打到补习班给自己和小王请假。 他抵达大门后不久，就见小王一个人来了。 “你妈妈呢？” “她说要去买菜，让我跟着你去就行了。柳老师，那个变态真的抓到了吗？” “应该是吧，我昨天下楼就碰到小区片警了，我向他举报了。” 柳寒其实有点担心梦现世的消除系统，万一只消除了昨晚的鬼域里的事，那岂不是对不上脸了么？ 到了警察局，还是片警陈叔叔接待了他们。看着他旁边的一位警官递过来的照片，小王大声地指认：“就是他！在电梯口阴测测地看着我，太吓人了！” 看来梦现世还是很靠谱的，柳寒松了口气。 随后那位警官给他俩做了笔录。陈警官送他俩出办公室门前拍了拍柳寒的背：“小伙子还是不错，昨天提供的信息让我们成功抓到了他。你们小区的租客身份还有待严格登记核实啊！” “是啊！太危险了，很多孩子下了晚自习回去都不安全。”柳寒顺势停下了脚步。 陈警官看到小王已经走到了门口，飞快地对柳寒说到：“昨天辛亏你送了学生回家，一层的租户和半个月前抓获的那窝人是一伙的。我们还在他的租房内和二层垃圾桶里发现了他丢弃的小动物尸体。这人不仅违法犯罪，还心理扭曲。他承认了想对你学生下手。” 说着他再次拍拍柳寒的背：“这些就不要告诉那个孩子了。你也是，单枪匹马的就敢贸然去察看情况，下次不要这么做了，很危险。” 闻此，柳寒正色道：“警察叔叔，维护国家安全，及时报告危害国家安全活动的线索是我们公民应尽的义务。” 陈警官愣了愣，朗声笑到：“好，你能有这样的责任感我们很高兴，及时举报提供线索也做得很好，和犯罪分子作斗争的同时一定要注意安全。通过我们了解到的你家的情况，更要保重啊。” 柳寒心情复杂，他不能告诉陈警官他俩只是失踪了，而且那样的经历也太匪夷所思了。 他久久未言，陈警官还以为不小心戳破了他的伤心事，赶紧安慰到：“孩子，你的父母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小同学已经在门口看你了，快送她回去吧。下次有什么事，可以来找叔叔。” “好的，谢谢陈叔叔，叔叔再见。” 柳寒和他道别后，就朝着门口的小王走去。 “警察叔叔找你干啥啊～提供线索有奖励么？”一见他出来，小王好奇的问。 “他们早就对那个变态有所察觉了，我下去正好碰到他们准备行动。快回去吧，下午还要上课，晚上下课早点回家，我不是每天都走这边的。”柳寒隐瞒了刚才陈叔叔告诉他的事情。 “哇，那这么想小区还挺安全的。你不走这边去哪儿啊，你还有房子吗？真有钱……” “……没钱，我去山上搬砖。” 女生的注意力还真容易转移，这么快就忘被变态堵在电梯间的恐惧。这样也好，如果她得知真相可能会永远害怕走夜路。 想到这里，柳寒又提醒到：“以后再有这种情况，记得往人多的地方走。晚上小区不是有保安亭么？让他们送一下你就好了。或者借他们的手机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别再傻乎乎的硬走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嗦啊。我先回去啦！”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小区门口，小王停在保安亭前，找保安要了一支笔。照着岗旁张贴的片警联系电话认认真真的抄到了手上。 “果然还是害怕的，她又没有手机，有事情过来找保安比较快吧。”柳寒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回去拿了东西就去补习班那边吃吧，晚上还要解决屏风的摆放问题。” 下午课间，小王特地跑到10楼来找柳寒八卦。 “柳老师我跟你港喔。我妈说她早上出门去买菜，听到街坊说昨晚被抓的那个变态和跳楼的那个人是一伙的唉。她吓死了，说今晚开始接我回家。” 小区内的新闻传得真快…… “哈哈，那你下课就不能闲逛了，早点回去。”柳寒干巴巴的接到。 “是喔，有点烦。不过他们能来接我，我很开心。而且听说小区要开始落实租户信息了……” 她接下来的话，柳寒没太听清。 因为梦现世的通知到了。 “您好，支线任务已完成。奖励为宝钞一张。温馨提示：宝钞可到壬癸阁兑换现实货币。” 可以，又是壬癸阁。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下班，在步行街解决了晚饭后柳寒乘车回家。 到站，下车，走了一段。 还是那条街道，还是那个岔路口，小叶榕的树荫下，古色古香的钟山斋旁，新开了一家状似便利店的商铺。 五彩斑斓的灯牌上，用黑色的字体写着三个字壬癸阁。 行吧，五彩斑斓的黑。 不过他们的商铺都是说开就开吗？ 柳寒想到带在身上的聚灵瓶和任务奖励里的宝钞，还是推开了壬癸阁的门。 “您好！您终于来了！” 一名年轻男子随意的摊在椅子上玩手机，见有人进来，他放下手机热切的招呼着。 这间便利店的门正对收银台。左右两边的货架上陈列了普通的商品，但是都没有价签。再往后还排列着无数的货架，其上的物品却像隔着雾一般。他左边的通道里侧有一座木质楼梯通往楼上，身后的墙面上还挂着一块带风景的老式的电子显示钟。 似曾相似的场景啊 “您好，请问您是认识我的吗？”柳寒客气地询问。 “当然……不认识了。”他坐直道，“不过能看见这家店而且进来的，不都是梦游者么？” 梦现世这么随意的吗……参与者干脆就叫梦游者了。 柳寒拿出聚灵瓶放在柜台上：“是这样的，我之前做任务得到了一个聚灵瓶和一张宝钞。请问怎么兑换呢？” “聚灵瓶不在里兑换，你进去之后会看到另一个差不多的癸巳阁。”老板指指自己的胸牌，“我是玄虚，你进去后会看到玄危，在他那里兑换。至于宝钞，我现在就可以帮您兑换，今日汇率是1:950。请出示您的梦之印记。” 柳寒有些尴尬：“我的印记是在胸口，这……要脱衣服吗？” “亲亲，不用的，这边扫一下就好。”玄虚宛如某宝客服上线，从柜台下取去一把扫描枪对准柳寒的胸口“滴”了一下，“宝钞余额为1，请问现在要兑换吗？由于您是兼职梦游者，这边只能按50％来给您兑换呢。” “兼职的钱会少一半？”柳寒费解，“那我先存着吧。请问你这边有关于梦现世这些设定和规则的说明书吗？” “成功加入梦现世之后，您所在的部门会向您发放信息书的呢。” 那我怎么没有。 柳寒暗自嘀咕着又问：“我还没成为正式工呢，是不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啊？” “啊？”玄虚愣了一下，随即回答到：“不会的呢，您可以在入梦后问问总部是否发放延迟了。” “好的吧，谢谢你了。”柳寒把聚灵瓶收回包里，“下次来，您可不可以别这么别扭的说话了。” “嗯嗯，再见亲。” “再见。” 还是怪怪的…… 他走到门口，又听到老板又补充了一句。 “您的印记真特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柳寒的嘴角微微抽搐。 是很特别，谁的印记会是个蛋呢？ 第十六章 屏风 柳寒到家便从卧室书桌上取出了装有屏风画卷的盒子。 按照说明书的要求，他得在子时到来前准备好水。 出于对自然的追求，柳寒放弃了直接在家里接一盆自来水的想法，打算到老宅后面不远处的小溪汲水。 小溪流经老宅的水域太深、河岸太高，想取水得用那套类似水井的设施。安了自来水管道后，这里原有的取水设施就荒废坏掉了，他想放桶接满还得再往上游走走。 这条小溪是山上鲤鱼河的分流，从林间深处的一个叫老龙洞的溶洞里流出。 柳寒一度费解为什么山上那河叫鲤鱼河，山下的洞却称老龙洞，感觉像弄反了，鲤鱼跃龙门不应该在上么？ 但是这样的疑问并不影响当地人相信老龙洞有龙的传说。 在接触到梦现世前，柳寒对此表示过极度的怀疑。可现在，他也觉得这个传说有几分真实。 这也是他想去小溪取水的原因，这水感觉就很有灵气！ 行至溪边，柳寒小心地蹲下打水，待水装满一桶就准备迅速返回了。 起身，他恍然看到有什么东西蹿过，很像是黑气。 站定后细看，那处又什么都没有。 “做任务都做得我都草木皆兵了。”他把水桶扛到肩上，自嘲地一笑，“溶洞里流出的水，真沁人。”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又胡思乱想到小时候和邻居家的孩子去过河对岸捉迷藏。天色渐晚，他们几个恶作剧都回家了，自己一个人还在这儿找到天黑。回家时光线太暗了，自己踩着石墩过河时不小心踏空掉到了水里，差点溺水。 救自己的那个人是谁？怎么记不清他的脸了？是传说中的龙吗？ 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如果真有龙，现在的自己应该也能看到了，自己没看到就应该是没有的。 一个人走夜路真的容易想太多。 再次到家才十点多，柳寒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正厅里感觉有些孤独。 “不如现在打电话联系一下严聆，明天下班请他吃饭好了。” 翻到严聆的电话时他又犹豫了。 “第一句话说什么呢……还是先用企鹅看看他有没有把我拉黑吧。” 虽然之前在梦境里说过话，但是那个还是两年前的严聆，比较没有心理障碍。 斟酌了半天，柳寒打出了一行字。 “兄弟，明天晚上有空吗？请你吃个饭？” 还好窗口上没有红色感叹号。 严聆久久未回，他决定先做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枯等着回消息真是太煎熬了。 柳寒把正厅都打扫了一遍，又回到原处拿起手机。 还没回，不会睡了吧？ 唉，有些事情真的是要立马解决才好。 过了一阵，设定好的十一点的闹钟响了，柳寒赶紧提着水桶站到院子里。 他先试着把意志力集中到胸口印记处，再缓缓引出，凝聚到掌心。 火是由胸口印记处顺着经脉流出来的，柳寒能感受到它流经时涌动的热度。 虽然读条有点久，但还是成功了。 确定能打火之后，柳寒捏熄手中的火苗，又把卷轴展开泡进水里，待到水浸湿了整幅画再捞起来。 浸透了的，还在滴水，用火真的点得燃吗？ 第二次引火明显顺畅了很多，凝聚成团速度也快了一些。 左手拎起画靠近右手的火苗，滴下来的水很快就蒸发成了雾状。 随着画卷一角被烘干点燃，熊熊烈火就顺着那一角吞噬了整幅画。 柳寒捏着画卷最顶处的手不觉灼热只觉温暖。 火烧到他手握处不见颓势，而且沿着他的掌心收了回去，还有种打通了左手滞涩经脉的感觉。 柳寒收回左手活动了两下，再试着把火从左手引出。 左手也可以了！ 准备时，他就在以前摆放屏风位置上铺好了一层薄薄的土，现在画卷燃烧后的灰烬正好落到上面。 静候片刻，这堆灰竟毫无反应。 柳寒回到正厅准备拿说明书再看看是不是遗漏了什么步骤。说明书上的原文消失了，但出现了另一行字： 等待午夜的到来。 看来之前的步骤都是对的，只是又要等…… 丢掉说明书，他拾起手机坐到正厅出来的台阶上守着那堆灰。 按亮屏幕，发现一个来自严聆的未接来电。 又忘了开响铃模式了…… 只得给严聆打回去。 还没响完第一声，严聆秒接。 正在想措辞的柳寒就被对方连珠炮似的发问轰炸了。 “长本事了是吧？我俩这么多年的友情你那天挂了电话之后就两年不联系我是吧？最后还要我先给你打电话是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柳寒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网上的哄女友方法论。 “我错了。” “……”对方陷入沉默。 他又小心翼翼地问：“出来吃个饭？” “……”对方持续沉默。 “我请？” “两顿，我定。”严聆加码。 “好的，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柳寒从善如流。 “柳寒，我怎么觉得你在哄小孩儿？” “不不不，我只是诚心诚意的想赔罪。”反正是哄女友方法论，不是哄孩子方法论，柳寒自然地想到。 虽然哪里怪怪的。 “行，那我选好了发你。”话音未落，对方就抢先挂断了电话。 柳寒又自动联想到了两年前自己的那一摔。这是……记仇？ 望向那堆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的纸灰，无事可做的柳寒又去捡回说明书检查了一次。 没有新的步骤出现。 还是等吧。 就是院子里怎么越来越冷了？ 山上是比市里凉快，但也不至于这么冷啊。 柳寒搓搓手臂，决定生火熟悉一下技能。先凝神从印记处引出火光在周身游走，再尽力在自己的体外织出一道微弱的火墙。 不冷了，但是好累。 只要一分散注意力，火墙就会散掉。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灰烬处渐渐升起了一丝黑雾，柳寒发现时这些黑雾已经有了屏风的雏形。注意看屏风就无法孤立自身，一时间火墙明灭未定。 慢慢地，黑雾的最上方出现了金色光芒，最下方从地下生出了红褐色的暗光。 两道光芒一明一暗，在黑雾中间交汇。 交接后以明亮的金色光芒为表，暗沉的红褐光芒为里，逐渐凝结成屏风的实体。 实体凝成后，院子里的寒意便退了。 在现实中使用火比在梦境里累多了，精疲力竭的柳寒绕到屏风正面还是想看看。 这是一面描金八字七屏式屏风，每一屏都雕刻了不同的祥瑞，只有正中一屏的图案可以看清为海水云龙纹，和记忆里的样子极为相似。 “终于修好了啊。” 柳寒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把他惊得一抖。 声音的主人走到他旁边，伸了个懒腰。 “你好啊，小朋友。” 柳寒转头一看，这不是小时候常来跟爷爷下棋的老头吗！ 今天回家关了门的呀！ 再看向门口，大门紧锁。 朦胧间感到身旁的老头越过他把屏风往里推推，念叨着：“哎这位置不对，靠前了。” 那种五感被蒙蔽的感觉只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了。 看来修好了，就是这老头，也是鬼吗？ 眼前一黑，柳寒又晕了过去。 第十七章 前尘 “怎么又晕了？”柳寒扶着头从地上爬起来。 眼前的景色却和晕倒前不太一样。 老宅不像翻新后那么现代化，也不像他才搬回来时那么陈旧。 举目望去，黄墙黑瓦，廊柱全是朱红油漆，门梁和檐角的镂雕仍在。阳光透过天井照下来，表层贴的金线金箔闪闪发光。 院中有一个水池，池子里头种了一棵黄桷树，依稀能见到池中的红鲤鱼游动。 “大户人家啊。” 柳寒有一种难以形容熟悉的陌生感，“我真在这里住过吗？” 他尚未从眩晕感中脱离，跌跌撞撞的绕过水池向外走去。 再往外去的二门、大门敞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最外的门槛上，高大的石门衬得他可怜弱小又无助。 柳寒突然很想拍拍他的背安慰一下他。 他伸出手，却穿过了他。 “这又是梦？还是没有碰撞体积的虚影？” 柳寒绕到他的面前，觉得这个小孩万分熟悉。 “惊寒啊，又坐在门口等爸爸妈妈了？快到爷爷这里来。” 循声看去，一个精神矍铄的老爷子从门廊处走来。 ！！！ 柳寒再一次看向小孩，这不就是小时候的自己吗！难怪这么熟悉！ 惊寒？我小时候叫这个名字？ 他又一次想起了那本书扉页的纸条，果然是自己的生死簿吗？ 小孩听到爷爷的呼唤，起身跑到他的身边，问到：“爷爷，爸爸妈妈会回来的吗？” “当然会啦，但是你要乖乖听话他们才会回来。” 熟悉的哄小孩套路…… 柳寒跟着一老一少进入正厅。 正厅前的屏风还是旧的那块，七扇屏上雕满了不同的花纹，但他依然只能看清正中间的那扇上的海水云龙纹，其余六扇像被蒙上了一层纱，模糊不清。 随着三人的经过，中间一扇上淅出了一些水雾，一个人从雾中走了出来。 是刚才院子里出现的老头！ “老柳啊，我来找你下棋。”他一撩长衫，踏入正厅。 “去去去，我陪孙子玩儿呢。”柳爷爷很不耐烦的赶人。 “你儿子儿媳还没回来吗？这都多久了。”见着小孩憋了嘴，他又连忙补救到，“肯定是路上给寒寒买礼物耽误了，就快到家了。” 话音刚落，门外一对年轻男女的声音传来。 “爸，寒寒，我们回来了。” 屋内四人立刻转头向门外看去，小柳寒已经嚷着“爸爸、妈妈”撒腿往门外跑了。 柳寒也急不可耐地迈步向门外走去，心底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两年未见的爸妈终于能在梦里见一次了吗？ 还未离开院子，就听见身后二老小声的对话。 “你不是说他俩去年就出事儿吗？还让我陪你演戏，这回来的是谁？” “走吧，跟我出去，你且看他们的气便知。” 闻此，柳寒的脚步顿住了。 气啊…… 门外抱住小柳寒的两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黑色的雾气，同那天的黑手相似又不相同。 柳寒感觉屏中人路过他时看了他一眼，追上去一拍却又是空的。 这个幻境也只可能是他让我看到的了，柳寒想。 见二老走来，柳父柳母放开孩子向他们问好：“爸，龙伯。我们回来了，感谢二老对寒寒的照顾。” 龙伯皱眉，不怒自威：“打哪儿回来的？” 二人迟疑着不好回答，柳爷爷却打断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惊寒可想你们了，快进来。” 说罢便牵过小柳寒的手，引着他们往里去。 一旁看着的柳寒发现父母二人身上的黑雾，随着进门往里走逐步消散。 小柳寒一只手被爷爷牵着也不住地回头望向父母，另一只手比划着讲些自己最近的事情，父母也笑着、答着。 爷爷没有回头，脸上阴云密布。待到孙子问询时，他又恢复了往常乐呵呵的样子。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有什么想法？”龙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柳寒猛地一回头：“您一直都看得见我？” “就是我引你来的。”龙伯摇摇头，“还不明白么？你现在找的父母根本就不是你父母。他们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四周的阳光遁去，院内又恢复了他晕倒前的样子。 柳寒发现自己正对着屏风，且并没有倒下。 所以晕倒只是自己的错觉？ “龙爷爷，您这是什么意思？”，他问。 “九书不是已经来找过你了？你也看到了阴鱼的景象，他们就是从那边来的。”龙伯不悦道，“我就说老柳头得过且过行不通，一家人的命都搭上去了。” “九书是那个书斋的老板娘吗？她是来找过我，可刚才的景象里我父母的气息和阴鱼的鬼手是有别的。”柳寒想了想又道，“就算他们是从那里来的，可也是他们救了我。” 柳寒想得很清楚，不管梦境里的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甚至在最后为了救自己搭上了性命，所以他们也是自己的家人。 “哼，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就算把他俩也划做你的家人，你算算你们一家是不是只剩下你了？况且你……” “轰隆隆！”天上突然开始打雷，把龙伯未说完的话打断了。 龙伯一愣，嘟囔着：“这也不让说？” “啪！”闪电击碎了檐上的瓦。 “……”龙伯陷入沉默，一甩袖子往屏风走去。 “唉！龙爷爷！”柳寒问到，“您是被封印在屏风里的吗？” 老头气得背影都在颤抖。 “封印什么？这破屏风还封得住我？不过就是个传送门罢了！”他大踏步走近屏风，身影化作水汽散去。 柳寒上前摸摸屏风，还是那个普通的样子，看来自己不能开启他所说传送功能。 那个梦境信息量太大了。 柳寒躺在床上细细的梳理着思路。 之前龙爷爷给他看的梦境自己的记忆里是没有的，回想起来甚至连父母接走他之前的记忆也是模糊不清的。而这个梦境主要是在告诉自己，自己的父母不是自己的父母，是从阴鱼派来的卧底。如果他们是卧底，又怎么会在最后搭上自己？而且爷爷的态度像是知道他们会来，也算是接纳他们的。还有这个从屏风里出来的龙爷爷，会是后面老龙洞传说中的龙吗？ 第十八章 另一个癸巳阁 柳寒躺在床上想着今晚的事情，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睁开眼又是在那个两年前的傍晚。 严聆蹲在网吧门口系着鞋带又说要去上厕所。自己站在车站处，身上多了一个挎包少了一本书。 那辆公交驶来，和前一辆重合，开门。柳寒又一次上了车，车上没几个人，也都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柳寒犹豫了下，还是坐了上次的位置。路程颠簸，车辆又停了几次，上来了几个一脸懵的人。有人走到他旁边，他往里让了一下，继续闭目养神，那人也没有同他交流。 可能这才是正常的乘客的样子吧。 柳寒又回想起了那日在车上碰到的虞悬影，觉得她过分热情了。 而且当时看她收回镜子，有一个东西晃到了他的眼。如今想来，那光不太像是镜子反射的，倒像是梦之印记散发的。 那她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纯粹是因为好玩儿？ 之前龙伯透露的信息还在他脑子里搅和着，再加上现在这个猜测，柳寒脑子里又是一团浆糊。 车停了。 想不明白就暂时别想了。 他跟着车内的乘客排队下车，又一次远远缀在最后。 黑色的天幕上悬着一轮渐亏的月亮，照亮了远方黑色的水湾。 便利店五彩斑斓的黑灯牌闪耀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无比瞩目。 这就是另一个癸巳阁？ 柳寒慢吞吞地跟着大部队进去，大部队依旧是没有人往外走的。 梦境里这间癸巳阁的布局和外面那间极为相似。年轻的老板瘫在躺椅上打瞌睡，柜台上多了块他熟悉的板子。 是那天老板娘桌上那块。 原来老板娘所说的帮他作弊是从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他走到柜台前，拿出聚灵瓶摆上。细看老板的胸前别着块名牌：玄危。 柳寒尚未开口，他就睁开了眼睛。 “聚灵瓶转化么？玄虚通知过我了。” 和外面的热情的玄虚不同，玄危的表情动作都十分冷淡疏离。他从柜台下摸出扫描枪，往柳寒胸口“滴”了一下就收走了柜台上的聚灵瓶。 “好了，你可以走了。” 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根本不给柳寒插话的机会。 “请问，它们会转化成什么？”柳寒终于能插上话。 “无可奉告。”玄危的态度透露出赶人的意味。 柳寒指着告示牌最下一行的“熟客购物后外出直走。”道：“外出直走怎么走？” “去码头，坐船。”玄危再次合上眼，不愿和他多说。 柳寒悻悻地往外走去，想着这个人可真不好交流。 看着门前的栈道就那么一小截路，实际走起来却像没有尽头似的。 柳寒朝着月亮走了好一阵都没有接近码头，回头再看那便利店也不见了。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都靠近不了。 他走了好久才成功抵达。 码头上孤零零的系着一条小船，船尾架着陈旧的木桨。 柳寒小心翼翼地上船，随着水波摇荡，小船矮矮的船舷并不能给他任何的安全感。他真实的害怕被水包围。 上船之后柳寒也不敢随便走动，他感觉只要自己的动作稍大这船就会翻。只得坐下，伸手去够那一对船桨。 手还未挨着它们，船身就剧烈的摇晃起来。吓得柳寒紧紧握住船舷以求保持平衡。 一阵抖动后，船头出现个披着蓑衣戴着箬笠的船夫。 他的声音很是苍老：“后生，去哪儿啊？” 柳寒不忍心戳穿他，那箬笠蓑衣下的身形分明是个小孩，声音也是刻意压低了的。 不过鬼知道这个世界里的人到底多大了。就说那便利店里的年轻老板，虽然面相年轻，但是给他的感觉是比爷爷和龙爷爷年纪都大。 “梦现世，您知道吗？”柳寒强忍着吐槽的冲动。 “要看你去哪儿了，阳鱼处一个宝钞，阴鱼处两个宝钞。” 好贵，怎么不去抢？ 柳寒仔细思考了一番，把目的地的位置详细化了，“飞鸟总部要多少宝钞？” 隔着宽大的蓑衣都能感到船夫的身形僵住了。 “那便给你打个对折吧。”他从蓑衣里掏出了扫码枪，“扫哪儿？” 柳寒默默地指了指胸口。 这里的商人即便穿着打扮得再复古，随随便便都能掏出一把现代化的扫码枪。 真是智能。 一路上，两人对坐无言，船桨击打水面的声音格外响亮。 “到了。”船夫的提示打破了沉默，又催促柳寒快点下船。 一直盯着船板高度紧张的柳寒松了口气，也不站起来，就着坐姿转身毫无形象的爬上码头。 “真丑。”一个女声从他头顶传来。柳寒抬头一看，正是那天在河边碰到的小姐姐。 她随意的坐在码头的牌楼上，后跟晃荡着踢在牌楼的匾额上。 上面是两个鎏金大字“飞鸟”四角还各刻了一朵牡丹花，显得它不伦不类。 身后船夫摇桨拍水的声音更加密集。他回头一瞧，小船已经离码头很远了。 柳寒爬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又整理了下着装。“劳烦您亲自来接，真是过意不去。” “听说你去癸巳阁问了《梦现世基础知识与规则》？”她的语气纯粹是好奇，“是没有跟着第一次的任务奖励发放给你？” “对的。”柳寒望着坐在高处的她，“您能不能先下来？这样看着也不太美观。” 她从牌楼上翩然而下。 “正式介绍一下，卿绛深，‘飞鸟’代部长。” “我听老板娘说过了。” 她颔首道：“跟我来。” 过了码头后就是残破的老城墙和石城门，再内部的城市地形和柳寒之前居住的城市极为相似。山多、坡多、坎多。 一路走来，柳寒尽是在爬坡了，喘息间发现这些房屋越远离码头就越现代化。 两人到了中心处停下。 “年轻人，体力真差。”卿绛深嫌弃到，“以后得加强锻炼。” 柳寒撑着膝盖站在原地休息，看着她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动力平衡车不想说话。 她从平衡车跳下，拿出一个遥控器摁了一下。 “来吧，进来看看以后的工作单位是怎样的。” 第十九章 第二个试炼任务 她摁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 眼见的建筑大厅内部地面开始向下倾斜到60度左右，停住。 “走吧，跟我下去。”卿绛深收起她的代步工具。 很陡的一个坡。走在如履平地的卿绛深身后，柳寒感觉自己分分钟会脚底一滑撞到她，然后两个人一同滚下去。 见他移速缓慢，她提点到：“把灵力集中到脚下来抓住地面。” 柳寒站在原地想了想步骤，便集中精力把火灵引到脚下。之前一直没有这样尝试过，腿部火灵流经的经脉都是滞涩的。所以直到卿绛深走到底部，他的“鞋套”才堪堪制作成功。 走到底的卿绛深看着原地不动的柳寒，忍不住蹙眉。 太弱了，这可能是‘飞鸟’有史以来最弱的战斗力了，连牵引个灵气都这么慢。 这边刚成功的柳寒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将火灵成功覆到脚底后，他试探着迈出了第一步，果然稳多了。 想到自己引灵的速度缓慢，他也有些不满意。 看来所有事情都应该提前准备和锻炼。面对那个橘衣鬼的时候是，引灵对抗寒气的时候也是，还有现在。自己每次都是逼到门槛了才会试着催动体内的灵气。 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自己好像都是被动的去做一些事，从来没想过主动去适应。应该做一些改变了，他暗自下了决心。 一路走来，柳寒已经块接近底部。也注意到了卿绛深蹙着的眉。 该是因为自己太慢了，他加快了脚下的移动速度。 这时，一直等着他的卿绛深开口了。 “那船夫，不会收了你钱吧？” “啊？”柳寒一分心脚底就打滑，他踉跄着快走了下来。 卿绛深连眼神里的鄙视都不想遮掩，又说出了那两个字：“菜鸡。” 柳寒叹息，这可能是被这样评价最多的两天了。以前不管玩什么游戏都是他带别人的份，进来后的所有“游戏”都是别人带他。 “我会努力打破你们的评价的。”柳寒向她声明到，又接着说：“是收了钱，本来他想收我一个宝钞的，我说来这儿他打了五折。” “船夫和司机一样是不收费的。机构会给他们发工资。也就骗骗新人了。”她等着倾斜的地面缓慢而又安静的升上去，现出后面的通道，“飞鸟的人向来都是各部门升上来的‘熟客’，宰到一个愣头青也不容易。” 随着两人的进入，走廊里的灯带也一条一条亮起。越往里灯带的颜色越是橘红，走到最后仿佛是踏进了燃烧的火场。 行至门前，门框表层的木板突然向上收起，露出内层的一排红外线灯将两人全方位扫描了一番。确认身份之后，面前古朴陈旧的大门轰然升起。 这个地方把古旧与现代融合起来了。 柳寒对目前的体验作出评价。 两人又走过了一段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地板和两边都是木质结构的，廊外还种有一些花草树木。 在地下打造了花园？他觉得这有些不科学，都没有阳光它们如何生存。但是他又忽然意识到这是梦世界，梦是没有逻辑和规则可言的。 “在想什么？觉得这不科学？”走在前面的卿绛深开口。 “没有，梦里本来就是没有逻辑和规则可言的。” 卿绛深顿住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柳寒疑惑道。 她慢慢抬起头，用凌厉的目光审视着这个比她高多了的小伙子，“谁告诉你梦里没有规则的？” 她的目光让柳寒有点害怕和慌乱，是那种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谈话的感觉。 “不……不是吗？”他迟疑着问。 卿绛深恢复了往常的神情，继续向前走着：“这里是梦现世，现世所适用的规则同样适用于这里。别指望着在梦里就能为所欲为。” 如果是在自己的梦里也不能自由吗？ 柳寒一言不发的跟上她，把疑惑收在了心里。 “所以碰到那船夫宰客，你怎么不反抗。” 可能是觉得刚才的话题让两人间的气氛变得紧张，她又提起了之前的话题。 “我……怕水。”柳寒犹豫着还是对领导说出了自己的弱点，“已经上船了，他把我掀翻下去就不好了。” “看出来了。”卿绛深推开走廊尽头的门，“有机会一定让你克服困难。” 柳寒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门后的大厅才是‘飞鸟’的正式办公场所。 和所有的公司一样，这里也采用了格子间的样式。只是每个格子都是用木质挡板隔开，而且都做过加高处理，站在门口是看不到里面坐着人的。 柳寒仔细看过这些木质挡板，感觉不像是没有生命的样子，而是像从土里长出来划分区域的。 想到大家可能都有不同属性的灵力，柳寒也未多问。 正对着门的墙上有两块led大屏，其中一块上滚动着一些还未处理的任务，并在末尾标注了任务难度。另一块被划分为两个区域，左边是接受任务人员信息和任务完成进度，右边则是未接受任务的人员。 柳寒盯着右边看了好一会儿，没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字。 “未通过试炼的临时工不算在内。”回头发现他盯着屏幕止步了，卿绛深解释道。 “临时工来了？”她旁边又走来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给柳寒的第一感觉不太好，他觉得他身上带着一丝说不清的邪气，和旁边卿绛深的气质形成了对比。 “木藏焰，‘飞鸟’的副部。”卿绛深作了简略的介绍。 木藏焰看了他几眼，又把自己额前的刘海儿归到耳后对着卿绛深戏谑道：“临时工用得着你亲自去接？《基础知识》的事儿是我疏忽了，以为未通过试炼的人不用发。” 卿绛深并未回答他第一个问题，而是自己从屏下的书柜上抽出一本甩到已经走近的柳寒怀里。 “拿去看。” 抱住书，柳寒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提示音。 “您好，欢迎您接受第二次试炼任务造梦。本次任务将在您自己的梦境中进行，希望您能尽快掌控它。下面是任务达成条件：一、熟练运用自身灵力。二、熟练掌控自己的梦境。三、在自己的梦境中比武胜过武力值削弱为一成的领导。” 第二十章 初中 这个任务提示音好熟悉。 柳寒看向了木藏焰。 他发觉了柳寒的目光，微笑道：“收到任务通知了？所有的任务提示音都是我录的。当时还是投票选出来的呢～” “为了任务发布方便建立了一个声音库。所有人都不愿意去，参选者也只有他……”卿绛深拆台。 “既然收到通知了，就赶快去完成吧。”木藏焰强行打断了她的吐槽。 “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些任务是怎么发布的？”柳寒提出问题。 “通过这些工作人员。”卿绛深指了指他身后的格子间，“任务难度系数根据本人能力匹配，正式工可以根据普通任务描述选择接或不接，另外组织任务发放后是强制的，必须接。” 看了看手上的表，卿绛深又补充到：“今晚的时间不多了，你可以自己在这里转转。如果想尽快通过试炼就赶紧从传送阵回到你自己的梦里，同一个任务也许会困你好几天。” 她指向屏幕下方的圆形法阵，示意柳寒从这里离开，“其余的基础知识都在书里，自行学习吧。” 语毕，她就和木藏焰一起从通道离开了。两人好像还在交流什么事情，木藏焰很热切的样子。 他俩离开后，柳寒又四处转着看了看，发现这些格子间都设计有屏障，外人打探不了里面的情况。 大致看完后，柳寒觉得这里实在是无趣，而且他们离开的通道他也不敢随便跟去看。 于是他站到了传送法阵上。 一阵怪力自动将他梦之印记里的火灵吸取出来，眼前被橘红的火色覆盖，脚下一空，一实，柳寒就站在了记忆里自己就读过的中学的门口。 刚刚经历了法阵大量抽取灵力的他腿有点软，索性蹲在了地上。 他垂着头想缓解一下这种脱力感，却发现脚下有个同‘飞鸟’总部花纹一样的传送法阵。 但区别在于它是灰色的。 “应该是没激活吧。”柳寒伸手去触摸法阵的花纹。 指尖一碰上，就感受到了它强大的抽取力和胸口印记处拉扯的疼痛感。 他赶紧收回手。 不能再抽了，再抽就被榨干了。 此时，任务通知又响起了。 “欢迎进入试炼场地。本次试炼场地选取了您记忆中被忽略的阴气事件。该场景为现实投射，完成任务后现实阴气事件也将被处理。 三点都达成后，传送法阵将会获得一半的充能，剩余能量需要您自行补充。最后，请谨记这是您自己的个人梦境，祝您好运。” “个人梦境？”柳寒重复着任务提示的最后一句话，又翻开《梦现世基础知识与规则》找到其中对个人梦境的描述。 “个人梦境是梦主人睡眠中的幻象和幻想。在个人梦境中，梦主人对自己的梦境绝对掌控权。只要不涉及危害他人安全及公共安全，梦现世理论上不得干预个人梦境。” “绝对掌控权？意思是理论上在我自己的梦里，我就能为所欲为了？”柳寒摩挲着书页，又找到“怎么掌控你的梦”这一条的内容。 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根据个人能力在梦境中对发生环境、故事情节、出场人物等内容作出相应修改。” 柳寒再翻了翻，也没找到对个人能力的评价与描述。联系到上一条的描述，他觉得实现“掌控”应该还是靠自己意识的凝聚。 他把书放进挎包，蹲在原地仔细检查了下挎包里带进来的内容。 包里大致和他初中时的差不多，那些书本的封面和内容都是模糊的，此外还多了一本《基础知识与规则》和装铜钱的小袋子。 他没有贸然进入学校察看情况，而是决定先去探索了这个试炼场景的地图大小。 根据以往的经验，阴气事件大多会发生在学校…… 柳寒就读的中学和另一所小学交换过校址，把它原本位于市中心的场地让给了那所小学。现在它的校址位于一个类似城乡结合部的地方，校外一圈都是农田，再往外走才是老旧的煤矿矿区家属房。 当时他共有两条路可以回家，一条是从家属区外绕路穿过农田回家，另一条则是沿着学校门口的小路穿过家属区从街上回去。 卿绛深提示过他今晚的剩余时间不多，他打算在剩余的时间内先把校外区域走一走，也许还能回旧家看看。 他和父母也不是一直在市中心内居住的。最开始是在西山下离老宅很近的地方住，他也就近在这边读书。现在想来，可能是爷爷不放心自己直接跟他们走了。 柳寒现在规划的路线是从校门口出发穿过家属区到街上看看，再从家属区背后的小路绕回来。 穿过两块家属区间狭长的小道，他看到了一片熟悉的平房。以前这片平房区是他们放学后的乐园，弯弯曲曲的石板小路沟通了这边的所有商铺。这些商铺都是私人开的，类型也很多。柳寒还记得自己在这条街上吃凉面加醋加到老板都认识他了。 进入平房区后，他感觉到了这里的冷清。两旁的商铺闭店了，路上也没有行人。 “对啊，一直都没有看到人。”柳寒抬头看着这个场景的天色，是黄昏。 照理说放学了这里应该很热闹的啊。 随着他这个想法的浮现，两旁的商铺一下就开门亮灯营业了，老板还在里面招呼着客人。自己身边的行人也越来越多，有刚下班提着菜的成年人也有背着书包的学生。 处在他们在中间，柳寒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高中。 呼吸着空气中傍晚的潮气，柳寒顺着放学的人流一路向外走。 经过那家小吃店时，门口站着拌调料的老板娘还招呼他：“哎哎，今天不来吃凉面啊？我给你多加醋。” 太真实了。 柳寒甚至闻到了周围小吃店的香气和凉面里那酸酸的醋味。 “不了，我今天着急回家。”他婉拒了老板娘。 “哦哟，莫不是期中考试考差了怕回去被收拾喔～”老板娘笑着调侃他。 柳寒对她笑笑，继续朝前走。 期中考试？所以这个投射的时间点是我初中的一次期中考试后？ 看看身上的短袖，柳寒将时间暂时锁定在了初中某一个学年的下半学期。 第二十一章 第三条路 柳寒来到街上，看到了一家以前常和严聆去的网吧。 这家网吧和旁边几家那种可以代刷证件上网的网吧不一样，严格遵守不允许未成年人上网的规定。他俩就去看着人家打游戏也开心，他偶尔也会帮人代打两把撸啊撸父子局换碗凉面钱。 教导主任知道有些学生会偷偷去上网，经常到这片来逮人。这家网吧规矩严，所以他很少会进去察看。而且这里还有后门，少数几次被查他俩也通过这门跑出去蒙混过关了。 柳寒想去看看严聆在不在里面。 推开门，那种老式网吧熟悉的烟味汗味混杂着空调的冷风扑面而来。 老板看到他进来，暗示性的指了指楼上。 教导主任来查了？那严聆应该不在里面。 柳寒从心地退了出去。 虽然是在梦里，但是他也不想再体验一次教导主任的关爱。 找严聆只是临时起意，失败了对他也没多大影响。 看着网吧黑色玻璃门上自己的身形，的确是个初中生。贴近玻璃抓了两把当时的杀马特发型，突然，他想起了还有第三条路。 网吧后门出来的小区后面也有一片老旧的黑砖瓦片房。它们被夹在新式的电梯房中间，是他们放学后最喜欢的“探险”地，那里也有条远路可以回家。 街上人气足，应该不会发生什么阴气事件，不如从这条路绕绕看。 柳寒记得这片瓦片房区有好几间标记为需要拆迁的危房，那几家人已经搬走了，这些危房也成为了一些不法分子的活动场所。 联想到第一次的任务，柳寒猜测这次的任务线索会不会也与此有关。 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主线，三个任务点全完成才提供传送阵一半的充能，另一半肯定是要靠完成第一个任务点来提升。第二个任务点他认为自己已经初窥门径了。第三个任务点应该是需要利用两个任务累计的经验和技能来完成。三个点都完成后，他才能在梦中实现综合实力的整体提升。 所以这些额外试炼任务对他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甚至他隐隐感觉到在这三次试炼完成后，他的实力会比按正常程序走下来的人更强。 但是梦现世里碰到的人和自己经历的这些事件让他有一种说不明的怪异感。包括这次的试炼，是在他想要提升实力的档口就来了。想瞌睡就有人给递枕头的安逸让这种怪异感越发增强了。 想着心事的不知不觉间，柳寒已经走到了这片瓦房区唯一的一栋筒子楼旁。 这栋筒子楼年代很久远了，是最早的矿工家属房，一截在路面以下，一截在路面以上，极富城市特色。 它是由老式的青砖修建的，地处较为背阴的地方，如今又被电梯房挡住了不多的阳光，青苔和爬山虎长满了它的外墙让它更加阴冷潮湿。从这里经过甚至能感受到比外面低几度的气温。 这栋楼只有一些老人还在居住。柳寒停在路边张望了一会儿，就有在楼下院子里带孙儿的老人向他投来了疑惑而又警惕的目光。 这里的阴冷让他有点不舒服，却也没见到黑气，加上老人的目光，柳寒没有在这里多作停留，直接向前面的危房区走去。 危房区上已经贴了通知，提示行人过路要小心，而且明令禁止翻进去玩耍。 他还是通过残破的窗户看到了里面的地上有一些废弃的针管和几滴干涸的血迹。又没有阴气，只是看到的景象也让他有些不适。 这种感觉和之前在筒子楼的不适感很相似。四下无人，柳寒杵在那儿陷入了沉思，他将两种感觉反复对比，觉得这不能够成他将两个地点联系起来的条件。 “孩子，这个房子是危房，不能进去玩儿。”身后传来一个老奶奶的声音。 柳寒转头，看到旁边瓦房的窗户被推开，一个慈祥的老奶奶戴着老花镜抱着小狗正在看着他，房间里还有电视剧的声音。可能是见他一个陌生小孩在这里站得太久了才出言提醒。 “奶奶，我不进去。”柳寒解释道，“我就是看到里面有奇怪的东西。” “嗨呀，你别看了，这边老有那些人翻进去干坏事。晚上闹出些动静，我们年纪大了也不敢多管。” “报警了么？” “报啦，警察来蹲点好几次了。前几天可算是逮着了。我家小花晚上都不叫喽。”说到这儿她温柔地摸了摸怀里小狗的头，“你放学就快回家吧，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家里大人都要着急了。” “好的，谢谢奶奶。” 柳寒和这个老奶奶道别后又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老奶奶的话让他否定了之前的猜想。但经过那两处的不适感让他不得不提防这边会出事。 总的来说这趟还是有收获的。 还有，那个老奶奶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也许初中的时候探险回家真碰到过她，她应该也不是自己凭空幻想出来的人物吧。 想到这里，又重新回到大路上的柳寒试图通过凝聚意识来在路边创造一些新的事物。 比如先前那只奶牛小猫。 回忆着它的模样，柳寒想在路边重现一个它。 可惜失败了。 他又试着想了想这条街道上空无一人的样子。 很快，身边的行人都消失了，店铺也关上了门。 看来一切的创造、修改需要符合这个环境大致设定。 柳寒把对小猫的凝聚设定做了一些修改，不再追求非得是它，而仅是一只和它毛色相同的猫。 果然成功了。 小猫在街边的草丛里睡醒，甩甩毛，拉伸一下身体，跳下花台跑了。 为了继续探索，柳寒又恢复了街面上热闹的景象。 走到街尾，再往上爬一点坡就是他家，他已经能看到家里的阳台了。 可是他却被一堵空气墙挡住，无法再向前一步。 站在原地，柳寒在拼命地回想当年放学回家，看到父母在阳台上晾衣服的样子。 所幸，成功了。 他远远的看着阳台上的身影，脑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二十二章 警告 两次入梦的时间点都是在十八岁生日前一天，证明了那应该是自己的主梦境。 如果能阻止梦里那天的父母，他们也不会出事，一家人不就能永远在梦里团聚了吗？哪怕他需要无限次的重复这个步骤也甘愿。 “警告，梦游者出现危险想法。扣除05个宝钞。” 柳寒从幻想中惊醒，这是他第一次在系统提示中听见其他人的声音。 是卿绛深。 难道她一直在监视着自己？ 柳寒抬头凝望着天空，感觉那里像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出去后一定得找个机会问问她。 留恋地把目光放回阳台上父母身上，他冲着他们挥了挥手。父母依旧继续着手上晾衣服的动作，好像在交谈着些什么，并没有对他作出回应。 颓然地放下手，柳寒迈步向田间小路走去。 首要的事是自己做支线得来的那一个宝钞已被用光，自己需要找出那个被忽略的阴气事件并解决它。 种种迹象表明，生死簿上的描述是板上钉钉的了。自己的命运已经和梦现世捆绑，想要活的更久就需要尽快累积实力和保命的财富，他还有很多必须要查清的事情。 比如，父母。 龙爷爷的梦境已经给了线索，自己记忆的父母不是自己亲生的父母，他们是从阴鱼来的。爷爷已经去世，龙爷爷不能说太多，只有找到他们才能探寻更深的真相。 柳寒边走边计划着出去后的事。 首先下午的课他需要找人带班，他打算整理一下已知的线索和思路。这个地图挺大的，按卿绛深的意思来看他会被困好几天。不过他也不着急，这个任务是提升他能力的关键，自然是要做到尽善尽美的。 其次，晚上请严聆吃饭的地点自己可以尽量圈到靠近现实里初中的附近。也许从严聆口中能了解到一些自己忘记了或者不知道的事。 前方传来一阵恶臭，柳寒的思绪被它扰乱了。 “这是什么味儿？也不像粪坑，臭得好熟悉。”他沿着田坎向前走着，发现就是从粪坑里飘出来的。 这不是普通的粪坑，而是被抛了一头小猪尸体的粪坑。气温偏高，这种腐烂物混合排泄物的臭气被蒸腾散发出来，令人窒息。 柳寒捂住口鼻，向里面看了一眼。 小猪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上面扭动着大量有着莹润身体的蛆虫，周围也飞舞着大量的苍蝇。 令密恐窒息的画面。 柳寒没有密恐，他盯着那具小猪的尸体回忆了一阵。记起了这是什么时候。 这是他初二下的时候。周五放学早，他和严聆穿小路回家就在路边发现了这头小猪。猎奇的心理让年少的他俩蹲着旁边看了好久，也不嫌臭。 已经长大的柳寒快速的穿过这片区域，走向农舍平房区。 农舍平房区的巷道相当狭窄，好像学校周围的老房子都有这个特征。 确定了故事的时间，柳寒努力回想着一些以前在学生间广为流传的事件。 因为学校周围的建筑有很多巷道，它们都是这种又曲折又狭窄的款式。当时下了晚自习回家被高年级堵在巷子里“收保护费”的事件频发，校方安排了校园保安和部分老师在这些地方执勤站岗，也沟通了附近的住户在外墙上安灯。其实他们读书时放学路上已经相对安全了。 只是在女生之间好像流传过一件性质非常恶劣的“案件”。这事儿还是学美术的严聆告诉自己的。 大致是说一个学美术的女生在学校培训完后回家。时间太晚了，她被一伙流氓混混堵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轮j昏迷了。第二天她醒来跌跌撞撞的走到街上求救，被早起出摊卖菜的阿姨发现送到了医院。最后由于各方面受到的伤害太大，她承受不住压力在画室自杀了。校方怕事情闹大，赔了很多钱把事情压了下去。但是一到春夏之交的晚上，画室里就会传来女生的哭声。 本着哪个学校没有因地制宜的鬼故事流传的想法，当时的自己也把它当作女生间编造注意回家安全的恐怖故事来听了。 现在想来这会不会这是真的？初中时代最让他有记忆点的传说就是它了。 柳寒打算吃饭时再仔细问问严聆。 自己绕了那么大一圈又回到了学校门口，梦境里的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空荡荡的校园也在这时自带了灵异故事发生地的阴森气氛。 柳寒又一次站到了这个传送法阵旁边。通过仔细的观察，他确认法阵图案的最下方亮起了一丝橘红的光。 这应该是对自己掌控梦境探索的肯定？ 他想着又把注意力凝聚到想象校园是白天上。过了许久，他才发现梦境的时间流速加快了。头顶的天色明显由浅灰变成蓝黑色，再由蓝黑过渡浅灰再到东方出现了鱼肚白。 原来梦境里的时间只能加速，不能随意切换啊。 天快亮了，刚刚天色蓝黑时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传说中的画室哭泣声？ 柳寒望向电动门紧闭的校园，决定明天一定要进去看看画室。 因为他听到了自己闹钟的声音。 梦境被白光撕破，柳寒睁开眼。 清晨的阳光已经照到了他的脸上。 伸了个懒腰，柳寒从床上爬起来洗漱。 站在镜子面前刷牙，他撩起了衣服想看看那个临时印记。 蛋壳破了。 他迅速地漱口擦嘴，再次撩起衣服确认，这次整个人都凑近了镜子。 是真破了，裂了一条口。 难道是法阵抽取灵力把它吸干了？他伸手抚摸着这个印记。不像啊，触摸的时候还一闪一闪发亮呢。 难道是要孵出来了？孵出来什么？鸡？ 柳寒感觉自己有点崩溃。 如果真是鸡，那就更搞笑了。以后自己要是出去游泳怎么办？ 小伙伴你听我解释，这其实是凤凰翱翔图，不是小鸡吃米图。 他放下衣摆，用凉水狠狠地搓了两把脸。 求求梦现世了，不要把自己的印记刷新成一只鸡，自己再也不嫌弃它是个蛋了。 第二十三章 重逢 整理好复杂的心情，柳寒决定让严聆也不愉快一下。 他拨打了严聆的电话，等待一阵后果然听到了严聆睡意朦胧的声音。 “大哥，干嘛啊？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不是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吧。” “不是，你还记得我们的母校吗？不如我们下午就去追忆一下青春年华吧！” “晚上的事你现在就给我打电话！！！！”严聆愤怒地咆哮着。 柳寒得逞，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就是收拾好东西去上班了。看着自己在梦里也会出现的挎包，柳寒又往里塞了块表。 希望能带进去吧，有了表在里面就能估计时间了。 忙碌完上午的课程，柳寒把下午要请假的程序走完便出了机构。 电梯门开时，他再次碰到了小王。 “好巧啊～柳老师。”小王主动向他打招呼。 “下课了吗？快回家吃饭吧。”柳寒不便和她多聊，赶着回家整理思路。 没想到小王追了上来，还拉住了他的包。 “怎么了？”柳寒止住脚步。 小王赶紧松开她的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柳老师，就是我在楼梯间捡到一只小猫，奶牛花的，背上一溜黑毛，和网上的网红猫可像了。” “……”转化效率这么高的吗？ 见柳寒不说话，她又解释道：“妈妈不让我养，我拜托她在小区业主群里也发了通知，但是我还是不太放心。因为之前我送养的小猫没多久就生病死掉了，我怕他们照顾不好，所以……” “所以你想我接手是吗？” “我就是想柳老师也是一个人住，养只猫也是个陪伴嘛……” “你从哪儿知道的我是一个人住？”柳寒不解道。 “就昨天小区业主和租户信息落实啊。陪着物管上门登记的陈叔叔说的。”她又捏紧了书包背带，“你能收养那只小猫吗？它可亲人了，我从那儿过它都蹭我。” 柳寒想了想，那只猫极有可能是那些小猫灵的转化体。最后进入聚灵瓶的它状态还相对良好，转化后以它的花纹为主也是合理的。 如果不是它，现在的经济状况也能给它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如果真是它，那就更是自己的责任了。 沉吟半响，柳寒做出了决定。 “那我跟你去看看吧。” 跟着小王来到了那个发现小猫灵体的楼梯间，小王唤了好几声“咪咪”，它才从安全门和垃圾桶的夹角里出来。 “喵～”这熟悉的叫声。 小猫看到柳寒，眼睛仿佛一亮，扑腾着趴到了他的裤腿上，又用头颈蹭来蹭去。 “看啊，它和你多亲热啊。柳老师你就收养它吧。”小王趁机鼓动到。 柳寒提起它的后颈皮，拎到眼前，试探性地把手指放到了它的嘴边。 嗷呜～ 熟悉的一口。 一旁的小王惊了，赶紧解释小猫可能是被拎起来害怕。 “没关系，这猫我收养了。”柳寒把它抱到怀里。 这还真是我的责任。 在小王的感谢和赞美声中，柳寒走进了电梯。 关门时，小王一把摁住了外面的按钮问到，“以后我能来看看它吗？” “当然，只要你不怕爬山。”柳寒答应了她。 “啊？”她不解的歪了歪头。 “我不是告诉你我在山上搬砖吗。”柳寒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关门。 关门后，他使劲蹭了蹭小猫的肚子，“还真是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小猫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连喵都不愿意。 果然之前都是想跟我走装的…… 带着小猫去宠物医院进行了基本的检查、购置了一些养猫用品后，柳寒奢侈的打车上山了。 他还是怕小猫不适应公交车拥挤的环境，再者自己提着大包小包的还带猫上公交也不太好。 回到家，他先把猫砂盆和水食碗都放到了自己的卧室。再把睡在挎包里的小猫抱出来放到砂盆里。 小猫迷迷糊糊的刨了两下砂，又逛到食盆边吃了两口饭清醒一下，再在屋子里踩点似的东嗅嗅西闻闻。最后跳上了柳寒的床，蜷成一团继续睡了。 柳寒看着自来熟的它，不禁想起了医生的嘱托。 “小猫到新家可能会有应激反应不吃不喝、四处躲藏。主人一定要有耐心喔～” 再看床上睡着的大爷，柳寒决定让它放飞自我好了。 去门口拿了外卖，柳寒一边吃着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整理思路。 他根据记忆把整个地图在本子上描绘出来，又标记上了值得注意的几个点。其中，筒子楼和危房以及学校成了他标记的重点，并在旁边写下了自己的感受和目前能想到的未解决的问题。 这个阴气事件的奖励，他势在必得。 同样把本子塞进挎包里，他又拿出了《基本知识与规则》进行学习。 直到五点半，严聆给他打电话说母校门口见。 亲亲床上熟睡的小猫，他只带了手机和钥匙轻装出门。 柳寒上车后没多久，严聆又发消息把碰头地点改到了大街上的农贸市场门口。虽然有些奇怪，柳寒也没多想。 到站下车后，他才知道严聆为什么要改地点。 老城区已经全部改造了。 附近的标志性建筑只有农贸市场。 柳寒很轻易的在大门口的树下找到了严聆。 “你干嘛想来这边吃啊，路全改了，我刚去学校那边看了看，暑假也进不去啊。”见他从远处走来，严聆大声嚷嚷着。 “这不回忆一下年少时光嘛。”柳寒习惯性的拍了拍他的肩，“怎么样，这几年还好吗？” “你还好意思说？那天过后就没联系过我，等着我给你道歉吗？”提起这个，严聆还是有些生气。 “我错了，哥。我请你吃饭，两顿。” “行吧，去吃火锅。这边新开了一家，他们说挺好吃的。我要点十个荤菜。”严聆抬脚向车站那边走去。 “好的大佬。点二十个都没问题。”柳寒故作卑微的跟在他身后，用跟班的语气说到，“大佬要吃红糖冰粉吗？小的去买。” 严聆挥挥手，“去吧，多加冰。” 第二十四章 校园怪谈 车站旁边摆摊卖冰粉的阿姨现在租了一个店面。 柳寒在等她制作时顺便问了问这边的老城区改造成果。得知之前这块儿的瓦片房都已经拆迁，原址大多改成了新楼盘或者停车场，连去学校的路都拓宽了很多。 也就是说，柳寒在现实中找到线索的机会很渺茫。 不过阿姨也给他提供了有用的信息：学校的操场晚上会当做全民健身点开放，他如果想回母校看看可以在7点后进去。 对阿姨表示了感谢后，柳寒提着两碗冰粉和严聆进行了愉快的火锅时光。 严聆真点了十个荤菜。 两个人勉强吃完，撑得不行，柳寒顺势提出去学校操场散步。 操场位于教学区域外部，仅开了一个有保安亭的侧门供大家出入。这里也是翻修过的，原本红色的跑到变成了蓝色，微微带着些新塑胶的臭气。 大概又快下雨了，闷热的操场感受不到一丝凉风。 照明的大灯开了两个，一网一网的涨水蛾在灯下扑腾着。附近来跑步的居民还要边跑边驱赶头顶的蛾子。 同样是晚上，学校也不像梦里那般阴森。柳寒觉得，在今天晚上的梦里他可以学校加两个这样的大灯。 两人一路感叹着学校附近的变化，难免就会提到初中时代的事情。 柳寒终于顺利的把话题引向了那个故事。 “靠，你问这个干啥啊。在学校提怪吓人的。”严聆显然还记得。 “回学校不讲点诡异传说哪对得起这一趟啊。而且你怕什么，这灯这么亮，周围跑步的人也多。”柳寒极力劝说着。 两人刚好走到操场角落，这个位置有一个正对画室的铁丝护栏门。现在它是锁上了的。 “哎哎哎，你过来，我指给你看我们画室。”严聆拉着柳寒踩到护栏网格上，“对面，四楼最外面那间，亮着灯那个，就是画室。” 顺着严聆的手，柳寒看到了传说发生的重要地点。 “没想到还有人在画啊。”严聆嘀咕到，“可能是现在已经没传了吧，以前过8点都没人敢留在那个里面的。老师会叫大家锁门走人。” “哦？你怎么知道现在里面的是人？”柳寒转头，用阴测测的眼神看着严聆。 严聆“啪”的一声拍到柳寒背上，“你又吓我！” 柳寒得意地笑了。 两人还踩在门上看着那间画室，可能里面还是有学生在说话，四楼走廊上的声控灯熄灭不久后就会亮起。 严聆清了清嗓子，用低沉的声音说：“据说那个学姐就是在画室里割腕的，临死前还用自己的血画了那几个人的画像。” “有点常识都知道普通人割腕死不了，还会在失血到一定量的时候很痛苦地醒来。”柳寒吐槽道。 “你还听不听！”严聆眯眼警告。 “快说快说，我不打岔了。”柳寒推推他的手肘催促。 “我也是后来和画室的同学聚餐聊起才知道的详情，可能和当时学校里传的不太一样。” 接下来，严聆讲的版本确实和柳寒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但比之前那个多了些细节。 那个学姐在绘画上挺有天赋的，加上家里经济挺好，一直上小课，所以她算得上那届学生里最优秀的了。当时的老师觉得她一定能通过绘画考上市里最好的中学。 其实父母忙于生意不太关心她，她性格就比较内向。班里同学们觉得她经常冷着脸不好接触，所以她没什么朋友经常一个人。 某天的放学后，她被高年级堵在巷子里收“保护费”，被同一个画室的同学发现了，她叫来了学校的保安救了她。两人因此成为了朋友，经常一起回家。 期末前的最后一次培训结束后，两个女生约着到车站附近吃烧烤，然后再坐车回家。没想到她俩在这儿碰到了之前那帮人，而且得知了他们根本就是附近的混混。他们还记着上次的事，就劝两个女生喝酒泯恩仇。学姐酒量浅，没几杯就趴下了，那伙人无视了她的同学，架着她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她从剧痛中醒来，跌跌撞撞走到街上晕倒，被卖菜阿姨送到了医院。治疗结束后，她还是坚持去了暑假班学习，没想到这事儿在班里传遍了。她终于受不了，就在画室自杀了。 听完他的讲述，柳寒提出了质疑。 “那个被放过的女生都没报警吗？” 严聆摇摇头，“没啊，她说她被吓惨了，只顾跑回家忘了。” “那烧烤摊的阿姨看着他们架着人走没阻止吗？” “那个学姐说，他们一开始就装作很亲热的样子凑过来，阿姨以为是熟人就没管。” “我觉得这个故事，疑点重重啊。”柳寒从网上跳下来。 “所以说是校园怪谈么，没人会在意它的真实性的。画室是8点锁门没错，但现在想想正常下晚自习放学也8点。”严聆望向那个画室，“是不是下午走的时候忘关灯了啊，以前暑假班最后走的同学就老是忘关灯，害得我们第二天去经常被骂。” “喂，你俩干啥呢！” 两人回头，发现不远处的保安提着高亮手电筒直射向他们。 不适地用手遮挡住电筒的光，柳寒向他解释道：“老师，我俩看到对面教学楼有灯没关。” 保安把手电筒移开，走到他俩旁边仔细地看了看对面的教学楼，“哪儿有灯啊？” 两人猛的一回头，除了走廊上的应急灯，教学楼里没有其他的光源。 “说！你们是不是盗窃团伙踩点的！”保安伸手抓住了两人的肩膀。 “不是不是，我俩是回母校看看的学生。”严聆赶紧解释，“不信你去看校门口的校友墙，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和照片呢。” 保安盯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是觉得有些眼熟。 他松开两人的衣服，嘴里念叨着他俩看着也像好学生，这次就算了，下次别在操场角落鬼鬼祟祟地爬门。 保安走后，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又转头看向画室。 没亮灯啊。 第二十五章 操纵梦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刚才是看错了吗？”柳寒小声地问。 “两个人，长达数分钟同时看错一盏灯？”严聆反问道。 “……” 又对视了一眼，缺口处有凉风吹来。 两个人不敢回头拔腿就跑。 在他俩离开角落后，画室的灯，又慢悠悠的亮起了。 两人飞快的从学校逃离，来到车站。差几分钟到九点半，正好赶上了上山的末班车。 “我家里没人，今晚上去你家睡好了。”刚才亮灯的事情让严聆有点害怕。 “好啊。”柳寒飞快的答应了，“我今天才收养了一只小猫，带你见见。” 严聆：“我酸了。” 年纪轻轻就有猫了。 回到家门口，柳寒掏出钥匙开门。钥匙刚插进锁孔里，就听到由远及近奔跑的喵喵声。 推开门，小猫艰难地翻过二门门槛，围着踏进门的两人转圈蹭脚，又躺倒在地露出肚皮。 “你矜持一点。”柳寒单手抱起小猫从里锁上门，“第一天来，一点也不怕生。” “嫉妒。”严聆盯着窝在柳寒怀里的小猫。 柳寒带着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开灯，暖黄的灯光和柔软的小猫让他感觉放松了许多。 “今晚上我俩睡一起还是给你单开一间房。”柳寒从正厅的多宝阁里取出一串钥匙。 “睡一起吧，再开一间收拾起来挺麻烦的。”严聆把小猫接过去抱着。 “其实你也不用害怕。”柳寒话锋一转，“这老房子几百年了，据说这种房子是有……” “打住，求您。”严聆赶紧打断。 柳寒本来想说有阵法的，外面的鬼怪进不来。但他又想起《规则》上写了不准对普通人透露这些事情，否则会扣钱。他已经没有钱了。 柳寒闭麦，带着严聆上楼洗漱，又从总控把一楼的灯关掉。 一切整理好，柳寒又翻出了一床新空调被给严聆盖。 空调开到十六度，钻进被窝，还不到十一点。 关了灯，柳寒躺在床上，突然觉得今天的严聆有些奇怪。 两年没见，严聆居然没有盘问他这两年干啥去了，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之前在学校，自己吓他的时候，他说了一个“又”字。两年来，自己只在梦里吓过他一次，而且他在梦里的那些举动很像是为了让他毫无顾虑的上车所做的。 他决定试探严聆一下。 “哎，你相信梦里会有个和现实差不多的世界吗？就是你会有自主性，像在现实里一样。” “嗯？”严聆翻身侧对着他，“像小李子的电影里那样么？我当时看完电影可想像那样了，可惜试了好多年都没成功。” “那你做梦的时候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吗？”这应该是操纵梦的首要条件吧。 “啊……我经常都是醒了才意识到是梦唉……而且……很快就忘了梦里的内容了……”严聆的声音渐渐放缓、降低…… 睡着了？？？ 柳寒侧身戳戳他的手臂，没反应。 他又翻回来仰躺着。 其实自己这样试探也是没意义的，还不如下次梦见他的时候在梦里多观察一下他。 柳寒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他赶紧伸手遮挡。 时间好像不一样了？他挡着阳光低头看向了地面。确认了这次进来还是在校门口的传送法阵那儿。 待到适应光线后，他环顾四周。 惊了，是今天去看到的翻修后的样子。 按理说他们去学校的时间是傍晚，那时的光线已经很微弱，他是没有看到翻修后的校园全貌的。 怎么在梦里看到了？ 疑惑间，他又想起了《规则》上说的，梦境的构成是会被无意识的加工的。 趁着现在还是一个空场景，柳寒决定翻进学校看看。 操场上竖着四根大功率的灯柱，正是柳寒想要的。再翻进教学楼，他从窗户外能看到教室内的陈设和六年前的一样。 看来梦境的加工需要现实的依据。 柳寒站在初中教室门口，集中注意力想象着大学教室的样子。很快，这间教室内部就变为了新式课堂。他又想着大学教室的门是不会锁的，握住把手，轻轻往下一压，开了。 实验成功后，他来到了四楼的画室，按照刚才的步骤打开了门。但是这样做内部的陈设也变了，阳光撒在这间变动过的画室里，柳寒感觉不到丝毫的阴气。 他无奈从中退出，想着让它恢复原样，再从门口的小玻璃窗向内看去。 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照射进画室里，形成的通路中可见空气中的尘埃缓慢地漂浮游离着。优秀毕业生的国画、水彩、素描、油画作品分门别类的挂到了他从门口可见的几面墙上。几张老旧的大木桌有序排开，上铺着国画用的羊毛毡垫子，斜对面的角落整齐地收纳着夹画布的画板。 这是他初二下午去画室门口找严聆时看到的画面。 如果……在这个画面里加上严聆呢？ 他努力的回想着当时严聆画画的背影。过了一阵，严聆的身影出现在画室中。 看来增加具体的人所用的时间要长于物品，柳寒默默地记下经验。 他敲敲门，想让严聆来帮他开门。 背对着他的严聆听到了敲门声，他转过身看向门口，阳光从他的身后照射过来，柳寒一时间想不起他初中的样子。 面目模糊的严聆来给他开了门，“你怎么来了？” “……”无脸人怎么看怎么诡异啊。 柳寒很快镇定下来对他说：“你不是叫我周五下课来找你回家吗？” “哦，进来吧。我还有一会儿就完了。”严聆侧身往里让柳寒进去，又提醒到，“不要碰倒了其他同学的东西喔。” 柳寒脑中一下浮现出他来画室那天和画室的好几个同学追逐打闹，往对方脸上涂颜料的事情。 教室里一下多出了好多个面目模糊的画画的同学，现在都在抬头看他。 “……” 太刺激了，自己只是随便联想一下，他们就都出现了。 所以联想成象的时间是会短于凭空加吗？ 第二十六章 画室 一群无脸人齐刷刷的仰头看着自己。 柳寒感觉自己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个画面。 “我还是出去等你吧。”他开门遁逃。 站在走廊上，柳寒深吸了几口气，想从高处看看校园来平息刚才的受到的冲击。 夕阳照在对面的一幅画上，玻璃层反射的白光让他看不清画的内容。他记得在那天离开前，严聆给他指过，传说中学姐的画就挂在那里。 柳寒准备靠近看看。 下楼又上楼，找到了那幅画的位置。 又失望了。 以前读书的时候没有留意，眼前的画框里只有一些模糊粉绿的影子。 但应该是幅国画？ 这下，他还想起了自己没有向严聆打听学姐的名字。 “醒来后要做的信息收集工作还有很多啊。”柳寒再次趴到了栏杆上。 “对了。”他忽然记起自己塞进挎包里的手表，翻了翻居然还在里面！ 柳寒迫不及待地把它举到眼前。 十二点二十分，是现实的时间！ 他开心的把表戴到手腕上，这样就可以控制各个区域探索时长了。 “过几天开学了回学校看看吧。”柳寒望着教学楼走廊上几乎全糊了的画，有点担心它们已经被后来的学生的作品换掉了。 “实在不行就找严聆联系下当时画室的老师。” 他拍拍栏杆，无奈的离开了学校。 到了那片瓦房区，他在发现昨天没看到或还没去地方依然是瓦房的样子。 虽然听阿姨说改建了，但是由于没有具体的感受，网吧后的那块区域还是老样子。 他又去筒子楼看了看。 今天他一直没有把街上的人物们刷出来，纯逛地图对他来也是新一轮搜证的过程。 没有人气的筒子楼楼道显得更加破旧了， 这与外墙上肆意生长的爬山虎和青苔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柳寒觉得那些绿色植物好像又茂盛了一些。 “可能是昨天来的时候光线比较暗吧。” 先逛了地面上的三楼，风裹着金黄的落叶扑打在走廊上。柳寒捡起一片，是黄葛树的叶子。 再望向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筒子楼三面围住的中庭里，出现了一棵巨大的黄葛树。 “掉叶子了？那这里面大概是四五月。” 他顺着楼梯往下走，想近距离观察一下它。 老旧的木质楼梯发出咯吱咯吱声响，柳寒下楼速度快，还差点被松脱翘起的木板绊倒。 走出一楼了，他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当时已经有水泥了啊，楼梯怎么会是木质的呢？ 回头望向刚刚走过的楼梯，仿佛有丝黑气一闪而过。 “故意引我来的么？”柳寒把手撑到了黄葛树的树干上，觉得眼前的筒子楼在发生着一些变化。 “这样的建筑……”他尽力的回想着在哪儿见过。 片刻间，眼前的筒子楼完成了它的形变。 它成了一栋直排的建筑，两边有带拐角的石条垒成的台阶可以上去。 来时那条位于上下三层中间的路已经不见了。 黄葛树以外的区域变成了平坦的黑色的煤炭炭花铺成的操场跑道，中间的篮球场区域还是高出一截的水泥凝的。 非常古老的操场设施。 柳寒想起这是哪里了。 学校的老教学楼，初一时老师组织参观校史馆，他见过照片。 两个学校的校址是在他入学的前几年换的，他入学时这栋楼刚好被推倒重建。所以他并没有实际见过这栋楼，但是严聆小学就是在这里读的。 听他说过老教学楼内部的楼梯、内层屋顶都是木质的。外墙也是青砖建的，楼板是预制板上凝的水泥。房顶上叠了几层的黑瓦，顶楼的画室和音乐教室在下暴雨的时候会漏。上教学楼的外部楼梯护栏被重建过，外部贴上了白色长条状瓷砖。 脚下的青砖地变成了泥土，正在慢慢升高。 柳寒突然意识到树这里不是操场，而是老教学楼前的一片花圃。 严聆说过，老教学楼前有一片花圃，四季有不同的花开放，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芙蓉。 他们学校的特色项目就是国画，这片花圃是留给孩子们观察的，学校请了专人打理。经营了几十年了，这片花圃也成了这所小学的标志性建筑。 换了校址后，初中这边觉得国画艺考没有很好的出路，维护这片花圃也需要一笔可观的经费，对他们来说性价比不高。第二年就把花圃里的树砍了、花卖掉、土推平做了个升旗台。 焚琴煮鹤，柳寒脑海中浮现出这个词。 人家几十年为艺术的经营，就因为性价比不高毁于一旦，可笑。 周围的环境还在不断变化着，花圃里的花也慢慢出现，而且无视季节的绽放着。 见此，柳寒看了看腕上的表。 它停了。 这应该是学姐记忆里的学校？ 黄葛树前面出现了一个带围栏的平台区，柳寒翻了过去，想从这里上去找个教室看看花圃全景。 走廊上有一个穿裙子的人影跑了过去。 ！！！ 柳寒赶紧跟上她。 她飞速向上攀爬，直到把柳寒引到六楼的一间大教室前。 教室门大开，里面空间很大。 画室里能看到木质房梁和挑高的屋顶，窗户是老式的推拉木框玻璃窗。内里整齐的排列着八张陈旧的画桌，只有靠窗的两张桌子有人在使用。 长头发的女孩子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桌前认真的画着。 柳寒试探着敲了两下门，没声。 看来是一个不具备互动性的梦中梦。 他收回手向里走去，想看看女生的脸。 玻璃窗外是橙红的夕阳，她的侧脸和耳边的碎发被这橘色的光映得毛茸茸的，带着朦胧的美感 柳寒绕到了她的正面。 不出所料，这又是一个无脸人 “小芙～”门口出现了一个提着两个洗笔水桶的短发女生。 “啊，谢谢娜娜。”这个小芙快速跑到门口接下水桶，“下次换我去接水。” “嘿嘿，不客气。”娜娜亲热地挽上了她的手。 两个女生并排着走了过来，短发女生娜娜的脸正在随着她俩的靠近逐渐清晰化。 第二十七章 最好的朋友 眼前的女生有一副清秀柔美的面孔。虽然是丹凤眼，但少了一分凌厉，多了一分柔和。 小芙右边有一张桌子上有一幅铺开的画，应该是这个短发女生娜娜的。 她画的牡丹，在整体成像上缺了几分错落感，显得整朵花有些散，也少了几分花中之王的生气。 娜娜放下水桶，望着自己桌上的半成的牡丹叹了口气，又走到小芙旁边看她画。 小芙画的是一幅工笔芙蓉，花瓣白描已用淡墨勾线，叶子用重墨勾线，虽然尚未染色、整理，但从白描的效果来看，她这幅芙蓉就和楼下花圃里真花的一般尽态极妍。 “小芙，我要是能画得像你一样好就好了。”她把手轻轻放到小芙身上，语气中充满了羡慕。 小芙直起身，眼睛还盯在画上，她用空余的左手拍拍娜娜的手：“快去画吧，老师今天晚上不来，我俩还能早点回去。” “好烦呀，他今晚上不来，我们明天早上还得来补一节。”娜娜的头埋在小芙肩上，额前细碎的刘海遮住她的表情。 门口又进来几个同学，娜娜赶紧从小芙身后离开，向着他们走去。 背后的人离开了，小芙又俯身专心作画。 “你们来啦，昨天下雨六楼的水管破了，维修师傅关了闸，得去操场的厕所那边接水。”娜娜向同学们高声解释着。 “哎呀，老教学楼就是不靠谱。” “这破水管，一学期要坏几次。” “算了吧，还是下去接吧，再不去天都要黑了，好吓人。” 刚到的同学们议论纷纷。 “我跟你们一起下去吧，我刚才去接水忘了上厕所了，等下天黑了我更不敢去了。”娜娜走到同学旁边，和她们挽着手就下去了。 小芙再一次直起身，转头看向他们携手离去的背影小声地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我能像娜娜一样开朗就好了。” 忍住心里的躁动，小芙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到画上，“老师说第一中学的招生办暑假会提前来选人，我还是先把画画好吧，不然爸爸妈妈会失望的。” 第一中学每年只招两个国画特长生，虽然还要考素描、色彩和速写，但这两个名额主要是给国画功底好的同学预备的。所以他们整个班都在突击国画，可国画哪是能临阵磨枪的？没有基础的同学感觉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娜娜也是从小学国画的，但和小芙相比，她的画工还是逊色了一些。 天色渐晚，校园及旁边的街道都亮起了灯。 刚打了下课铃，画室里的同学就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画室里的几名同学都是老师选出来的有潜力竞争保送名额的人，所以他也把每张桌子下长抽屉的钥匙给了他们以便保存未完成的作品。 小芙的画还没有完成，她之前就掐好时间停笔了，打铃前画好的部分已经晾干了。她仔细的卷好作品收进抽屉里，打算明天早上早点来继续画。 下午老师把画室的钥匙交给了她，尽管已经提前收拾好，她还是得等到画室里的同学都离开。 娜娜也收拾好了，和她一起站在门口等着其他的同学。 旁观的柳寒怕被锁进教室，早就站到了楼梯口等着跟随她们出校门。 小芙和娜娜在那边锁着门，几个收拾好先离开的同学拐过楼梯就开始说起了小话。 “自己早早收完了就算了还在门口守着，催谁呢？” “就是，看来她拿名额的事是十拿九稳了吧。” “那可不是？她本来就有功底，爸妈还经常给她交钱上小课，黄老师可喜欢她了。” “可怜娜娜了，就她那副看不起人的样子，还巴心巴肠的对她好，没想过自己就是人家的陪衬。” “好了好了别说了，人家的确是画得好。”走在她们后面的一个男生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几个女生“轰”地一下炸开了锅，“严可你不是喜欢人家吧，今晚上还主动帮人家提水。” “就是就是，你也不看看人家看得起你吗？” “她跟你说过几次话啊，你就这样维护她？” 这个男生戴了一副半框眼镜，很是斯文的样子，听她们一闹面子上挂不住分开人群就先走了一步。 “麻烦让一下。”跟严可一起的男生也从她们之间的缝隙里挤了过去。 “哈哈哈，别跑啊。” “害羞了，被戳中心事了吧。” 站在拐角处旁观的柳寒：“……” 那群女生也是没有脸的，就那个说话男生有。 而且她们说话也没收声，小芙肯定是听到了的。 柳寒摸着下巴转头看向走廊上的小芙，她已经锁好了门，一只手把钥匙攥得死紧。 旁边的娜娜忙不迭的安慰她，说她们只是嫉妒，而且自己从来没这么想过。 “娜娜，这次选人我不想参加了。”她低着头沉声说到。 娜娜顿时紧张起来：“干嘛不参加啊，多好的机会啊！而且你选中了就好好在那边等我，我的其他几样还不错，肯定可以过常规招考来找你的！” 小芙抬起头，疑惑地问：“真的吗？你一点也不介意我这样的坏脾气的吗？” “当然！”娜娜拍拍她的肩宽慰道，“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呐！” 她又拉起小芙的手：“走吧，我们去吃烧烤，之前不是说好了的么！” “嗯！”小芙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如果柳寒没看到她微蹙的眉头的话。 娜娜拉着她大步走在前面，尽力地说着笑话逗她开心。 小芙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可看着这样努力的娜娜还是勉强笑了出来。 柳寒跟着她们下到一楼黄葛树旁的露台就往前走不了了。 没办法，他只有又翻进花圃里，小心的别开这些不分昼夜绽放的花朵，撑在石护栏上看着她俩的背影。 在六楼磨蹭了这么久，校园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在前的娜娜时不时地转头看着小芙说笑，小芙和她晃悠着拉上的手偶尔也接上几句。 幽暗的背景里，两个人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温暖的光。 第二十八章 沉重的支线 随着两人走出校门，柳寒周围的景色又变回到了筒子楼的样子。 “为什么是从这里进她的梦？”柳寒陷入了沉思。 出来后的天空比之前在学校的场景更深了几分。 柳寒看看手表，已经三点了，天亮前他还得去其他地方探索。 沿着台阶上到三层的路面上，柳寒发现筒子楼和进去之前不太一样了。 月色晦暗，墙上爬山虎形成的阴影只有占了外墙一半。 “难道我还没出去？”柳寒又一次抬手看表。 秒针没动。 “她能影响我手表的时间？看来今晚上都得耗在这个梦中梦里。” 站在石板路上，他犹豫了一阵是去车站还是危房区。 “如果手表上的时间是这里的两点的话，小芙恐怕早被架走了。” 他决定先去危房区找找看，之前那里给他的感觉不太对。 如果那里没有，就只能再去学校前面的瓦房区找。 走了一阵，他听到了前方有悉索的响动，和微弱的哭泣声。 他心头一紧，加快脚步赶了过去，正好迎面撞上了一群衣冠不整的混混。 他们还在兴奋的讨论着刚才的事情，顺道嘲笑着另一个女生的不讲义气。 周身的血气上涌，愤怒地情绪充满了柳寒的大脑。 他堵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强行调动着印记里恢复不多的火灵，想烧烂他们这副丑恶的嘴脸。 一击，穿过他们的身影，他打了个趔趄。 缠绕在臂上的火灵散去，他颓然地垂下手，自己已经忘记这是在小芙构成的梦中梦里。 那群人的身影走着走着就散了，柳寒握紧拳头往平房区赶去。 小芙她怎么样？ 没走几步，天就渐渐亮了。柳寒下意识地抬起手看表，五点半。 小芙没打算让他看到她凄惨的样子！ 柳寒拔腿就往农贸市场那边跑，远远地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倒在路边，一个阿姨放下了菜担子，蹲在她的旁边焦急地打着电话。 他还没靠近，明亮的天色又再度变为漆黑。 不远处地烧烤摊上，小芙被那群混混围在中间，娜娜坐在旁边的一个小角上左右也都夹着人。小芙旁边的两人把手搭在她身上，身体和脸都不断向小芙贴去。小芙僵硬的坐在中间，被一杯一杯的灌酒。一旁的娜娜止不住身体的颤抖，不敢说话也不敢哭。 柳寒突然有点不敢上前。 这种知道是小芙的梦境的无能为力感，让他不敢面对小芙的经历。 终于，小芙醉倒了，趴在桌上。一群人勾着旁边吓懵了的娜娜，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说完，他们向烧烤摊的阿姨打了招呼告辞，一边架起小芙，一边“温柔”的“嘱咐”娜娜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小芙被架走了，书包掉到了地上。其中一个人嘟囔着把它捡了起来，漏掉了一串钥匙。 在路灯的照射下，钥匙泛着铜色的光。娜娜呆滞地抓着包带站起来，机械地向公交站牌走过去。 “小妹！你钥匙掉了！”烧烤摊阿姨提醒着。 娜娜像没听见似的，继续朝车站走着。 烧烤阿姨让旁边帮忙的儿子捡起钥匙给她送过去。娜娜麻木地接过了钥匙，上了刚到站的公交车。 画面一转，又到了六楼的走廊上。 一群学生堵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小芙来开门，嘴里还不停抱怨着。 小芙没来，走廊的尽头走来了娜娜。她神情萎靡，双眼红肿。同学们纷纷围上去问她小芙呢，怎么还不来开门。娜娜没有接话，用捏在手心里的钥匙开了门。 过了一阵，一个中年妇女急匆匆地跑来，她冲进画室揪住娜娜就开始哭着摇晃。 眼前的梦境变成了默片，柳寒看不清她的脸、听不到她的声音，却能从她抓住娜娜手臂泛白的关节和不住颤抖地身体上感受到她的绝望与悲痛。 画面变得极度不稳定，晃动着晃动着变成了第一视角。 画室的门没锁，一只女性苍白纤弱的手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夕阳洒在角落那张空荡荡的画桌上，上面薄薄的灰尘清晰可见。 走近，纤细的手指拉开了未上锁的长抽屉，里面空无一物。 她“咔”的一声合上，又慢慢的移动到了窗台边。 原本是花圃的地方已被推平，旁边还堆着一堆未和的水泥。 “唉。”一声轻轻地叹息。 耳边又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 “哇，她真的遇到了那种事儿，好可怜喔。” “以后她可怎么办啊？” “她还敢来学校啊？不乖乖躲到家里，还有脸见人？” “看她之前那个样子，这下就去不了第一中学了吧。” “说到第一中学，娜娜就过了啊！她画得那幅工笔芙蓉据说展开的时候引来了蝴蝶。” “哇，听说她为了那个画熬了好几个通宵呢！” “工笔芙蓉”四个字在耳边不断的放大，遮盖住了其他的闲言碎语，化作尖利刺耳的叫声。 “呵呵，工笔芙蓉，工笔芙蓉。”她念叨着摇摇晃晃走回桌前，又抬头望了望顶上的房梁。 蹒跚地爬上画桌，又脱下脚上的板鞋，赤着脚蹲在桌上，缓慢而匀速地解开两只鞋的鞋带。 两根叠到一起，用力抛过房梁，垫着脚打结。 好像够不到。 她又爬下画桌，从角落里搬来一根独凳，放上去。 小心地踩上独凳，每一步都像在进行仪式般慎重。 拉过绳结，穿过头，踢倒凳子。 “咚！”凳子从桌上翻到了地下。 她抑制不住身体开始拼命挣扎，窒息感却越来越强…… 画面一黑。 柳寒跌坐在画室的地上，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身旁的剧目还在上演。 严可比平时提前了一点来到画室，发现了梁上的小芙。他先是没忍住叫了出来，接着一边喊着快来人一边冲上前把小芙抱下来。 小芙的面目依旧是模糊的，但一旁的柳寒能脑补出她伸长的舌头和她难看的面色。 “您好，恭喜您已触发隐藏支线任务。找到小芙的鞋带，并用灵火焚烧，帮助小芙获得解脱。” 第二十九章 慢半拍的女鬼（4000） “喂！喂！柳寒！” 柳寒感觉严聆的声音像广播一样从梦世界的上方传来。 “醒醒啊！！！！” 画室的屋顶被暖黄色的光撕裂，眼前出现了严聆担忧的脸。 看到他睁开眼，严聆松了一口气倒在旁边：“终于醒了，你做噩梦了吗？” “没有啊，我怎么了？” “你刚才双腿乱蹬，把我踹醒了。我开灯一看，你的脸都紫了，舌头还往外跑……”严聆猛地坐起来，“你不会被学姐缠上了吧！” “……你不是说学姐割腕的吗？”柳寒平静地反问。 “嗨呀，那是坊间流传版。我听我堂哥说，她是自缢身亡的。”严聆说着打了个冷噤，“他还给我看了他放在抽屉里的鞋带，说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学姐的那啥绳。” 表哥？严可？ 柳寒：“……”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为什么要说是割腕啊，还增加了那么多细节。”柳寒突然很好奇。 “不是，你想那挂着……多丑啊……而且我查过了，这样操作起码要个十五分钟，除了我们知道的常识，大小便失禁什么的……其实不论那种方法自杀都很丑，不要自杀，又痛苦又丑，她生前那么漂亮……”严聆又开始了发散性思考。 “你堂哥喜欢她？”柳寒突兀地插话。 “那可不是！不过是我猜的，我看他收藏以前她贴在学校光荣榜上的照片。就是校门口那个，啊现在我还在那个旁边儿呢。” “可怕。那你堂哥住哪儿？”柳寒继续追问。 严聆好像反应过来什么，“唉我说哥们，你还说不是梦到学姐了！醒了就在问我她的事情！” “唉没有没有，几点了？快睡！我明天早上还要去上班呢。”柳寒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3年了啊，你快告诉我，学姐好看吗？”严聆扒拉着他的肩膀。 柳寒拽紧了被子，努力让自己进入梦乡。刚刚醒之前他好像在身后看到了飘着的学姐…… 尽管身后的严聆不断地骚扰他，他还是飞快的入睡了。 又回到了画室里！ 他还坐在地上。 回过头，学姐果然飘在半空中。 “学姐？”柳寒试探着叫她。 她直勾勾地盯着画室里不断重复上演的她自己的死亡画面。 虽然面目模糊，但是柳寒能感到她的冷漠与麻木。 “那个，你在叫我吗。”她低下了头，声音嘶哑。 不是叫你叫谁！还有不是你把我拉进来的吗！ 柳寒心情复杂，想到睡前从严聆那儿得到的信息，他直接地问到：“你知道严可家住哪儿吗？” 学姐现在换直勾勾地盯着他，半响，她说：“不要叫我学姐，我才15岁。” …… 重点跑偏了啊学姐！ 又过了好一阵，她抬起头看向教室内，整只鬼影都洋溢着害羞：“严可啊……我还记得是他把我抱下来的……他们说他喜欢我……” 缺氧死的，果然伤到了大脑反应要慢些吗？ 柳寒又想开口再问一次。 眼前的景象又出现了变化。 场景回到了筒子楼的走廊上，严可把鞋带用饼干盒装好，藏进了书桌的抽屉里。 “难怪她会在筒子楼拉我进来……可是现在筒子楼也已经拆了，我去哪儿找他。”柳寒喃喃自语到。 场景又切换到一间新房子里，严可好像搬家了，正坐在地上拆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起身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精美的淡粉礼物纸盒。 严可轻轻地拍了拍一下盒子，神情温柔。他先把盒子放在了飘窗上，坐在床边打开。 盒盖上的相片卡槽里是小芙的照片，而里面还有一个同样的小一点的纸盒。 “……” 不知道为什么，柳寒觉得严聆他哥的行为些微有些变态。但他还是慢慢的凑过去看了一眼照片。 小芙是真漂亮啊！ 她是外双的凤眼，黑睛内藏不外露，眼尾微翘。鼻子小巧挺拔，淡色的嘴唇微微扬起。脸型介于鹅蛋和瓜子之间，该是年少还未长开。脖颈修长，气质典雅。 按理说这样的五官会给人一种清纯柔美的感觉，可照片上浅笑的人却透着几分冷傲的距离感。 柳寒突然想起了那些说小话的同学。的确，无论容貌和画技，小芙都胜于娜娜。 柳寒想再凑近点，看看他要打开的小盒子里是不是那两根绳子。 “严可，你不收东西呆坐着干嘛呢？”一个少年人推门走了进来。 狗x的严聆。 柳寒在心里大声bb。 严可赶紧合上了即将打开的小盒子，又拿起大盒子的盒盖盖上。 “哇，又在怀念你的初恋啊。”严聆扑了上去，“我想再看看她的照片！” 严可把盒子紧紧护在怀里，躲避着严聆的抢夺。 “唉，这可不好取了啊。”柳寒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 “没关系，就放他那儿。”旁边的小芙接话，又把场景换到了新教学楼的画室里。 画室最外的桌面上搁置着一个红布包着的大方框，看样子是那张小芙的画。 娜娜哭着乞求严可不要举报她，她真的很想去第一中学读书，等到她去了第一中学，她就把画的署名改回来。 “你就不怕夜夜梦到她吗？”严可冷漠的说，“事情是不是真如你说的那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娜娜的身体僵了一下，又拉着严可哭到：“我真没有骗你们，我真的吓傻了当时，他们威胁我，我回家什么也不敢做。” “但你就敢偷她的画？别人知不知道我不清楚，那天晚上我帮她换水，分明看到她在画的就是你交上去的工笔芙蓉！”见她否认，严聆愤怒地甩开她的手。 “求你了严可，别人……别人都没来角落里看过她的画。李老师……李老师也许知道……但我交画前给她过目的时候……他……他什么也没说……”娜娜作势要给严可跪下。 “怎么了这是？”一名年轻的女老师推开画室门，“严可你欺负娜娜了？你俩都要一起去第一中学了，以后还要互相帮助的呢。” 这老师……没见过，但应该就是那个李老师。 柳寒一直觉得带这种保送竞选班的会是带严聆的那位老教师，毕竟他经验丰富，在市里也很有名气。 随即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初中对国画生并不重视，是这个年轻老师带倒也能解释得通。 她推门看到这两个给她带来绩效的优生，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与喜悦，甚至还开起了玩笑。 “李老师，你知不知道周娜娜的画是偷的洛芙的？”严可的语气严肃。 扶着门的李老师愣了一下，迅速反应到：“你瞎说什么呢，那幅画娜娜熬了好几个通宵。” 一旁的娜娜眼中亮起了希望的光。 听她这样回答，严可冷笑着撞开她走了。 擦身而过时，他对小李老师说：“李丹，你就不怕做噩梦走夜路吗？” 小李老师僵在原地。 “你去找过他了？”柳寒问旁边飘着的洛芙。 她还痴痴地盯着严可远去的背影。 半晌，她指着画室里四目相对的两人说：“对啊，我后来又去找了她俩。” “刺激。”柳寒又见到了两人频繁噩梦和下晚自习不敢一个人走的场景。 “后来呢？”他问。 洛芙慢半拍把场景换到前半夜柳寒看过画的走廊上。 “你看。”她轻轻柔柔地说。 走廊上挂着一幅极其漂亮的工笔芙蓉，左下角署名的地方像是用水粉颜料盖过一层，又用端正的楷书写上了新的。 “八月芙蓉醉清秋丁亥年洛芙十五岁画” 随着两人的交流，洛芙的反应好像变快了，而且切换场景越发的熟练。 一人一鬼来到了小杨老师的教师宿舍中，她正收拾着东西准备搬家。 桌上还放着她的辞职申请。 一旁的手机响了，她抬起头看向书桌。 这一下，柳寒发现了她眼下黑青，面色黄黑，精神极差。 愣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去拿手机。 电话那边传来了娜娜的哭泣声，说着自己不想失去去第一中学的机会。 李老师沉默的听她说完，冷淡地开口道：“别哭了娜娜，我能怎么办？我也很遗憾啊，这事不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严可已经告到校长那儿去了。” 说着她的目光又转向了桌上的辞职申请，“娜娜，你就不怕吗？已经这样一个月了……今天下午我就会递上辞职申请，你……好自为之吧。” 洛芙上前拍拍柳寒的肩，两人回到了那片花圃之中。 “李老师辞职离开了，娜娜申请放弃了保送的机会考了一所普通的学校。”洛芙飘到黄葛树上坐着，“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毕竟最后是我自己想不开。” 柳寒背靠着黄葛树坐下，犹豫着还是问了：“那几个人渣呢？” 顶上的洛芙沉默了许久，小声的说：“那天，我醒了之后，强烈要求了报警。很快他们就被抓住了，性质很恶劣，判了十多年。”她顿了顿，“严可告诉我的。” “我不敢回去看爸爸妈妈，但几年前他们来看我，带上了妹妹。他们说之前忙于生意不太关心我，很愧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有什么东西滴到了柳寒的肩上。 “其实我也不太敢去看严可，我发现只要找他多了，他也会和李老师一样。” 柳寒看看肩头，有一滴红色的血渍已经沁进了t恤里。 “那你要不告诉他一声？我去找他拿鞋带烧掉，你应该就可以转世了。” “我……”她缓缓飘到柳寒面前，“也许只能这样了。他找回去的鞋带只有一根。” “……” 柳寒看着她依然模糊的脸，“一根就一根吧，我估计烧掉之后你的脸能好点。” “真的吗！”洛芙语气雀跃，绕着树飞了好几圈，“那我马上就去找他！” 说罢，她就在柳寒面前消失了。 “……” 大姐，你好歹把我送出去啊！ 柳寒靠着黄葛树望着天，十分无奈。 看向手表，上面的秒针已经恢复转动，指向了五点半。 “天快亮了。”柳寒揣摩着表盘，“再不出去，怕是明天进来也在这儿了。” “之前用火打那群人渣的时候，她的梦中梦好像出现了不稳定的波动。” 他站起来，把手贴到了黄葛树的树干上：“几次换景都是在它旁边，这应该是她梦中梦的构境点。” 催动印记引出火灵。 柳寒发现在那次强催之后再引好像更轻松了，而且恢复也变快了。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至死而生？”他把火灵引向贴着树干的手掌，源源不断的将体内新生的火灵输入进去。 黄葛树和周围的花朵有了要燃烧的迹象。 两根绳子在他身前交叉而过，猛地发力把他从树干上扯开。 “要死了要死了。”洛芙冲向黄葛树焦急地转圈，“快！收回去！这是我的本体。” 她的裙角也有了要点燃的迹象。 “你到底是个啥……”柳寒费解，但他还是快速的把双手贴回树干上，将火灵引了回来。 “我都说了马上去了！肯定马上就回来了啊。”她生气的叉腰。 实不相瞒，你的形象反差有点大。 想到严可精心保存的照片，柳寒在心中吐槽到。 “他说开学那天在学校门口见！”洛芙气鼓鼓的说。 柳寒眼前一花，又回到了学校门口的传送阵上。 传送阵疯狂地抽干了他新生的火灵。 柳寒虚弱地跌倒在路边，周围的景象又开始模糊变白。 “天亮了。” 他喃喃到。 睁开眼，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斜的照到了他眼睛上。 抓过手机一看，才6点半。 昨天晚上又忘了拉窗帘…… 他裹了裹被子，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8点，柳寒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整理好，冲到镇上搭顺风车下山。 他忘了严聆还在他家。 严聆睡到十一点，睁眼，看到了小猫亮晶晶眸子，正当他准备呼噜呼噜它的毛。 “喵～”它从严聆胸口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喵～”它轻盈地跳下床，引着严聆来到了食盆前。 “喵～”你还不懂老子的意思吗？愚蠢的人类。 第三十章 厢房和黄葛树 柳寒忙到中午才想起严聆还在他家。于是他又请了下午半天假，从街上打包好了吃的，带回去。 严聆好像也不是很介意自己被锁在家里的事情，柳寒到家时他正和小猫玩得开心。 “我突然你还没有给它起名字哎，一直就叫它小猫小猫的。”见柳寒进门，严聆抱起小猫，捏起一只爪冲他挥手。 “还没想好呢，要取个大名取个小名。”柳寒反手关上门，拎着食盒朝里走，“快洗手吃饭了。” 严聆放下小猫，绕到回正厅后的洗手池洗手：“你现在回来下午还赶得及上班吗？” 这边柳寒已经从厨房取好碗筷盘碟放到了餐桌上，正在把打包好的事物腾进去，趁严聆不注意，他还贴心的用火灵加热了一下。 “下午请假了，我想着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饿着吧。” “还好还好，也不至于饿着，家里不是还有猫粮吗。”严聆坐到餐桌旁夹起一块鸡肉，刚放进嘴里就被烫得张开嘴直哈气。 他含糊地说：“你在哪儿……打包的啊……带回来还……这么……烫……” 其实是从步行街打包回来手动加热的…… 但柳寒镇定地答到：“外面街上。怕冷了，我赶紧提回来了。” “哇，其实除了烫，还怪好吃的。”严聆终于把它吞了下去，“晚上还吃这家吧。” “晚上还吃，就得aa了。”柳寒端起碗正色道，“我欠你的两顿饭现在已经请完了。” “这么随意的吗？” “为了显得正式我还专门洗了碗筷装好。” 严聆显然有些无语，他塞了两口饭，又问：“你家后院的厢房里有啥好东西啊，都锁着。” “一些杂物和维护不起的字画什么的。我都收着了，以后发财了再挂出来吧。”柳寒轻描淡写地说。 但他已经打算等严聆回家后把厢房里的东西收拾出来。万一有什么和屏风一样作用的东西，可以立马就挂上。 “那二楼走廊那些呢，我从外面看都是空的啊。”他好奇的向前凑了凑，“小时候我就想进去看看了，可是爷爷不让，钥匙呢？” 柳寒放下碗，思考了一阵，又绕到前厅多宝阁取下那串钥匙拿了过来。他放到桌上一把一把的看着标签。 “没有，他没给我。” “哇！那里面破了你怎么维修啊？” 或许不需要维修？ 柳寒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以前龙爷爷来小住都是在那里歇息，也没见爷爷拿钥匙去开门。现在想来可能根本就不是给人住的。 看着对面疯狂夹菜的严聆，柳寒心里的迷样感觉又浮现出来了。 他是在故意提醒我？不过小时候爷爷是不让我俩去后院二楼厢房玩儿。一家人也一直住在正厅二楼的厢房里。 “也许他收到书房里去了，过两天不上班了我找找看。”柳寒把钥匙推到一边，自然地同严聆抢起了菜，“给我留点，你吃太快了！” “你不是说请我吃的吗？我吃快点怎么了？”严聆嘴里包着菜含糊的说。 柳寒慢悠悠地放下筷子：“算了，你慢点吃。我不和你抢了。” 严聆顿住，满脸问号。 “看着你的样子，我想起了猪抢食gif。” “……” 吃过饭，严聆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好吃懒做的猪，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 柳寒则搬了根凳子抱着小猫坐在屏风前发呆。 如果要把天井这块恢复成龙爷爷梦境里的样子需要多久？钱不是问题，父母留下的保险赔偿金数目可观，但老院子的东西很可能不是现实可以买到的。 水池也好修，就是那棵黄葛树不好弄。人家看到他要栽在水池子，肯定也不会卖。 突然他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洛芙号称是“本体”的那棵不就是黄葛树吗？虽然在掉叶子，但自己也有信心把它弄来养活。 而且火灵从树干里过了一遭，好像更加强盛了，木生火，自己可以多操作几次。 至于洛芙，她之前能跟着严可是因为那根鞋带，只要把鞋带拿过来就好说了。后院的厢房如果能住龙爷爷这种不好形容的生物体，应该也能住下她。 柳寒轻抚着小猫柔软的毛，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你在奸笑什么啊？”严聆洗完碗，甩着手上的水走到了他的面前。 柳寒擦脸，“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讽刺别人像猪就很成熟？”严聆反唇相讥。 “不说这个了。”柳寒抓挠着小猫的下巴，它舒服得眯起了眼，“你还记得小时候这里的池子和树吗？我想照着弄一个。” 严聆正拖了把椅子到他旁边，“你家啥时候在这儿种过树啊？工程量挺大啊，还要把这个地砖抠开。” “只挖开中间一块种下树，再覆上水泥和砖建一个池子。” “兄弟，不是我打击你。”严聆已经摊在了上面，“把树种在这种地方就不科学，何况你还加盖个池子，是想等着它的根顶裂了水泥层好漏水吗？” 现在，柳寒确定了院子里的东西肯定不是现实中弄来的。那棵树其实他也只在龙爷爷的梦境里见过。 根据梦现世修改非梦游者记忆的套路，他俩原本的记忆都应该被改掉了。 确认了这一点，他更想快点把洛芙请到家里来住了。 “对了，你还和你表哥联系吗？” “怎么了？想回学校看看传说中的画室？”严聆闭着眼享受着饭后的宁静。 进学校啊…… 柳寒迅速捕捉了他话里的重点：“他回去教书了？” “是啊，教美术。回学校那点工资还不如自己开班高。”严聆说到他表哥的八卦一下就坐了起来，“他非要回去，我们都猜他是为了学姐。” “哦……那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吧，我想学画画。”柳寒觉得自己的借口非常牵强。 “什么！你找他？还不如找我好吧？我比他画得好不说，还不收你钱，真的。”严聆瞪大了眼睛。 “不是。”柳寒站起身，放下小猫，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有教师资格证吗？” 第三十一章 严可 柳寒拿到严可的联系方式之后就给他发了短信，表示自己是洛芙的委托人希望能尽早拿到那根鞋带。 严可很快回了消息，说下午3点会去学校交新学期的教案，他们三点半左右还是在校门口见。 柳寒看了看时间，已经两点四十几了，为了不迟到还是早点出门为好。 严聆抱着猫死活不松手，不愿意跟他一起出门。柳寒只得吩咐他看家，自己晚上买菜回来做饭。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还不到三点半，严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学校保安可能是见他扛着个包好的画框不方便，还给了他一根塑料板凳坐。但他只是把画框放在上面，自己站在旁边扶着。 严可看到远处走来的柳寒愣了一下，还以为他是回来看看母校的。 “可哥！”柳寒稍微走近些就向他打招呼，“我就是中午给你发短信的委托人。” “哎？”严可有些愣怔，“你不是那个…那个……小聆的朋友吗？” 严可“那个”了半天都没想起他的名字，只记得他是严聆的朋友。 “柳寒。”柳寒自然地把手放到包好的画框上，“她的画也要转交给我吗？” “啊对，我想起来了，小柳嘛。我还以为她的委托人是像我妈上次请来的先生一样的年纪呢，没想到是你。怎么了？不读文了？改行做道士了？”严可打趣着说。 “没，道士先生那些知识我都不懂。只是最近有些经历，偶然接触到了她。”柳寒觉得自己要是真是读道学院的就好了，起码还能快点上手处理近段时间的事情。 学校保安显然还记得这个昨天晚上在操场角落鬼鬼祟祟的年轻人。没想到这人和学校的老师认识，交谈的内容也奇奇怪怪的。 他正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他俩。 “我们换个地方说吧。”严可发现了窗口保安的探头探脑，示意柳寒拿画，他提着装有鞋带的盒子，把凳子还了回去。 还没开学，新区这边的路上人还很少。两人走在路上，严可忍不住跟他倾诉自己这些年来的心事。 “他们那天打了120急匆匆的就把小芙抬走了，据说送到医院前就已经不行了。唉，如果那天我早点去画室就好了。”严可神情遗憾，“李丹，就是我们那个美术老师，赶紧叫保洁来把绳子取下来丢了，说挂在梁上不吉利。当时我还觉得很奇怪，她这么慌张干嘛。” 说着他把装有盒子的袋子提上来，抱到怀里。 “开学第二周，我们的成绩就出来了。我和周娜娜都拿到了名额，学校还找关系把交上去的两幅画都拿了回来裱好，说要挂起来。 当天晚上我们一起的同学就吵着要去画室看画，我看到写着周娜娜名字的那副就知道有问题了。李丹可能太想出成绩了，而周娜娜……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提到她俩，严可的表情转为了轻蔑。 严可说的这些事柳寒已经知道了一部分，但他也不好接话，两人沉默地走到了街上。 “走吧，我请你喝个奶茶？”严可指了指街边的奶茶店。 “行啊，谢谢可哥。”柳寒知道他还有事情要说，于是迅速的答应了。 两人在前台点好单就上了二楼，这家店把二楼分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卡座，附近住的学生很喜欢来这里赶作业。 恰好角落还有两个位置，两人便坐了过去。 柳寒小心地把包好的画框靠到桌上，刚才他在校门口抱起来的时候就感受到这里面可能有封印。在路上他还试着往里输了点火灵，没想到被反弹了回来。 严可把盒子从袋子里取出，和柳寒在梦中梦里看到的那个一样。他把盒子放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它的边儿，像是在纠结什么，暂时也没打算开口。 电子取餐器亮了，严可下意识地抬头。柳寒已经拿起了取餐器，表示自己去取。 柳寒端着奶茶回来坐下，严可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这个盒子里是她的鞋带。严聆那次看见了，我一直跟他说是我去垃圾堆里捡的。其实不是，我那天放学回家，它就挂在我家门口，而且只有一根。我抱她下来的时候，梁上挂着的是两根绕在一起的鞋带。” “你看到这个都不怕吗？”柳寒好奇地问。 “怕，怎么不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把它取下来塞进书包里带回家了。”严可抓起奶茶喝了一口，“回家后，更奇怪了。她的照片就卡在我房间的窗户木棱上。” “然后你当天晚上就梦到她了？” 严可点点头，继续说：“梦里，她哭着跟我说，周娜娜把她丢在那里自己跑了，不知道怎么拿到了她的钥匙。后来就在画室抽屉里偷了她的画，还到处散播她的事情。最后还靠她的画获取了保送资格。” “周娜娜把她丢在那里？”这和他看到的不一样啊！ “对。”严可肯定到，“她后来承认画是她偷的，李丹也是她说通的。” 柳寒惊了，这和他知道的内情差别也太大了吧。 “当时我们年纪还小，周娜娜提前了一年读书还没有14岁。结果就是取消保送资格，家长领回家批评教育。之后周娜娜就转学了。” “这处罚也太轻了吧！” “其实她承认的只是偷画，说自己太想保送鬼迷心窍了。另一件事，小芙已经没了，我也找不到证据。针对偷画这事，这样的处理已经是极限了。当时小芙也对这样的处理感到满意了。” 严可又指指那副包好的画，“这画改回她名字在学校挂了好几年。到我刚回来实习，学校就要换一批新的画上去了。我正好把它拿回了家。” “然后呢？” “然后我就夜夜梦到小芙对我咆哮为什么不帮她申冤，周娜娜没有受到她应有的处罚。” “……这都过去几年了，再找你不会太晚了吗。再说了，她当时不都满意了吗？”柳寒一头雾水，自己遇到的小芙对这事也是满意的。 第三十二章 画 严可揉揉额头，无奈地说：“这就是我带着画来找你的原因。我妈找人处理这画，那人说不能丢也能烧，只能封起来。封起来之后我就没梦到过她了，直到昨天晚上，她让我联系你。” 其实我也不能解决什么…… 听完他的叙述，柳寒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没关系，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你昨晚见到的她和之前骚扰你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严可努力回忆，“好像是有不一样，以前看到她是站在一片黑雾里的，昨天没有。不过阿飘出场不都是自带黑雾吗？” 柳寒伸手捏了捏画框，大概这幅画里封印的是洛芙的黑气？ 柳寒没有回答他，而是转移话题道：“可哥要来我家吃饭吗？严聆也在。” “不了吧。”严可把盒子打开，看了看盖子上的洛芙，“家里有人等着吃饭。” “哦？”这是结婚了？ “想要快点解决小芙的事情的另一个原因是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他又盖好把盒子推到柳寒面前，“一直留着当初喜欢的人的东西，觉得怪对不起我女朋友的，何况这些东西也不太吉利。只是小芙这事一直是我的心事，它太过于灵异和复杂了，我没法随便告诉别人，也没办法帮她解决。” “你相信我能解决？”柳寒挑眉。 “她都已经说要转交给你了，我的保管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也不想问你怎么解决，但是如果能解决，就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听到“任务”两个字，柳寒反射性的愣了一下，但看严可的表现他也不像是梦现世的人。 随即他接过严可递过来的袋子，小心地把盒子放进去，答到：“一定。” 现在换成了严可抱着画，柳寒提着袋子。 严可说：“当时我喜欢她，也不敢说，那个年龄说好像也不太好。她看上去是个很高冷的人，实际上却很可爱。如果我那天不去帮她换水，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周娜娜换了她的画，也不能帮到她什么了。” “所以？”柳寒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所以，小伙子你不要害怕靠近感觉高冷的人呐！他们也许很需要关爱啊！”他感慨地说。 “emmmm，你的意思是你还怀念着你夭折的初恋。” “不是，为什么你的重点和你嫂子差不多。” “因为你的话里包含的遗憾就是这个意思。” 可能因为交出了多年来压在心上的担子，严可变得轻松了起来，还愿意和柳寒开开玩笑。 出了门，严可执意要帮柳寒打车，柳寒虚伪的推让了一番，还是坐上了严可付钱的出租。 “靠你了啊，小柳。”严可把画框放在后座柳寒的旁边。 “嗯。”柳寒扶住画框。 司机踩下油门后，严可又突然凑到车窗上：“哎你叫严聆多来我家串串门，之前还没封住，他来我家睡过一次之后被吓到了，就再也没来过了” “好哒～”柳寒觉得今天把画抱回去也许还能吓吓严聆。 出租只能到镇上岔路口那儿，柳寒下了车，觉得一个人不太好搬，就打电话使唤严聆来拿画。 两人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严聆不住地念叨：“你找他学什么画啊，看吧被忽悠了吧。他的画那么烂买什么，你要收藏来买我的啊。这样吧，我回去就给你画，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水平。” “他送我的。”柳寒把装有盒子的袋子打了个结再提着，严聆还以为是他又打包的外卖。 “送你的也不该要啊，拿来占地方。而且你不是说今晚上自己做吗，怎么又打包了吃的。” “不是吃的。”柳寒解释。 “？？？那晚上吃啥，菜呢。” “点外卖吧。” “……” 两人回到家，小猫没来迎接让柳寒有些诧异。 “在你床上睡觉呢。”严聆把画抱到正厅靠着柱子放下，“我拆啦？” 柳寒正准备上楼把盒子拴到可以带东西进梦的挎包上，顺便看看小猫，便敷衍地让他随便。 刚拴好袋子把挎包藏到书桌下，楼下就传来了严聆的惨叫。 “柳寒你拿的什么东西回来啊啊啊！！！” 小猫惊醒，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柳寒。 “不是我。”柳寒摊开手，“是楼下那个。” 小猫不满地跳起来，出房门蹬蹬蹬的下楼了。 柳寒跟着小猫下了楼，看到严聆已经平复了心情，坐在画的对面仔细研究着，“他真的是坑你，我说画框咋这么轻呢，玻璃面都换成了塑料的。不过学姐这画要是能自己画完就好了，后来那个女的简直是狗尾续貂。” 小猫报复地扑了上去，“嗷呜！” “呀！你醒了啊！来揉揉。”严聆欣喜的接住它，开始rua。 太惨了，幼猫爪子和牙都不够硬还想报复。 “你慢慢看，我去点外卖。”柳寒溜达到圈椅旁坐着。 “不对啊，这也不像是塑料的挡板啊。”严聆凑近，伸出手戳了戳。 破了。 ！！！ 严聆像是抓住了他堂哥的把柄，高声对柳寒宣布：“他坑你！他连挡板都用的保鲜膜！” 保鲜膜？ 柳寒想到星爷的电影，吓得猛地一抬头。 啊，没事，应该不是每个鬼的设定都是要用保鲜膜挡的。 他又继续挑选着商家。 “这是什么？我说哪里怪怪的，这个署名这儿怎么挡住了人家的姓？” 柳寒有种不祥地需要，正要叫严聆别动，却发现他已经把那张纸撕下来了。 “我就说嘛，学姐是叫涂洛芙，把人家的姓遮了算什么事儿啊。”严聆得意洋洋地把那张小纸片揉成团。 “轰” 在柳寒的视角里，磅礴的黑气在严聆撕开小纸片的瞬间，从那个严聆戳破的口子喷涌而出，迅速扑向离它最近的严聆。 “喵！！！”小猫声嘶力竭地大吼，在严聆周围撑起一层薄薄地保护层。 柳寒把手机往桌上一放，快速调动身体里的火灵，在掌心聚成比那个破口大一些的补丁，冲上前糊在了漏气的缺口处。 第三十三章 鬼话连篇 柳寒又把火灵从脚下导出，像一张网一样铺在地面上，收拢。黑气在网里四处乱撞，想要寻找一个突破口。 柳寒把网口怼到刚刚糊好的补丁上，将两股火灵融合、抽出补丁面上的的一丝灵气，强行压缩火灵网把黑气推了回去。 补上补丁上的缝隙，柳寒把剩余的火灵收了回来。刚才的突发情况又把昨天法阵抽取后恢复回来的一点点火灵压榨干了。 他手脚冰凉的坐到了地上。 “哎？？？”被小猫护在结界里的严聆恢复了意识，他伸手挠向小猫的下巴，“你叫那么大声干嘛！耳朵都要聋了！柳寒你什么时候跑过来坐着的，外卖点好了吗？” 柳寒颤抖地从他手心里抠出那张团成球的纸，试图贴回去。 “贴不回去的，我怀疑是谁恶作剧用水沾的，我轻轻一揭就下来了。不过放在堂哥家谁去贴的呢？”严聆自顾自地分析着。 柳寒再度把纸片团成球，奋力地掷向严聆的脸。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哎哎哎？”严聆一脸问号，“你丢我干嘛。” 画上的封印已经被拆掉了，自己加盖的这层补丁也不知道能管多久。 看着补丁处不断被撞得向外凸起，柳寒觉得他必须得快点解决这个问题了。 就该好好做主线的，没事干贪财做什么支线啊，而且这个支线明显是越来越复杂了。 “鬼也会骗人吗？”柳寒喃喃自语。 “啥？鬼当然会骗人啦，要不然怎么说鬼话连篇呢！”严聆熟练的接嘴。 如果鬼骗了人，洛芙到底是骗了自己还是骗了严可呢。之前给他发短信的时候说是洛芙的事情，严可也许以为自已和她关系比较亲密省略了姓，也没有提她的全名。 柳寒把目光放到署名的“涂洛芙”三个字上，在梦中梦里看到的画上就署名为“洛芙”。 万一是她在黑气封印后失去记忆，只认为自己叫“洛芙”呢？在严可描述里，后来出现在他梦里的小芙已经被黑气包裹了，有没有可能“洛芙”就是她善良的本身呢？ 令人头秃。 还是今天晚上进去问问，顺便和她商量一下搬家的事情吧。 两人吃过晚饭，去后山溜了溜弯儿。回来洗漱后，柳寒早早地就躺上床了。 趁着严聆去洗澡时，他还把画偷偷拿了上来，又用火灵加固了一次补丁，再把挎包挂在了画框的一个角上。 “你干嘛这么早睡啊！”严聆吵着要跟他一起开黑，“一起玩～一起玩～” 柳寒已经很疲惫了，接连两次用完灵力，感觉身体被掏空。 小猫在下午放出一次结界后也是如此，它在两人遛弯儿的时候就溜达上楼吃饭喝水睡觉了。就连两人回来洗漱说话的动静都没吵醒它。 疲惫，劳累，不想动，还要去梦里解谜，心好累。 柳寒无视了吵嚷的严聆，自己拉上被子捂住头睡了。 “喂，我叫涂洛芙对吗？” 柳寒在梦里醒来，没有脸的小芙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 “……”你自己叫什么自己都不清楚，还来问我？ 头秃的小柳有些暴躁。 “对啊，我在画上看到了。”柳寒摸了摸自己的包，上面还系着装盒子的袋子，旁边靠着画框。柳寒把画从身后掏出来，是说有点硌背。 洛芙自然看到了这幅画，她越过柳寒把它拿起来，叹了口气，“要是我自己画完会更好看的。” “那我下次给你装点笔和颜料？” “不用，我自己有，爸妈每年都会给我放很多到贡品里。”她指指那个火灵做的补丁，“这是干嘛的？” “哎你别动它。”柳寒慌忙把画抢过来，“打开了对我们俩都没好处。” “哈？”洛芙满脸疑惑。 “你已经能从你的梦里出来到我这里乱逛了？”柳寒问。 洛芙点点头，“只要你的记忆里有我，我就可以到你的梦里来。” “那你先把我拉进你的梦里去？”柳寒提出了小小的要求。 “干嘛？”洛芙十分警惕。 “我想去你的树那里生一下火。” “不要！”她直接拒绝了。 “既然这个梦的主体是我的，想进入你的梦应该也不难。” 柳寒开始回忆洛芙梦里的黄葛树，因为之前放火烧过它，柳寒在短时间内就找到了进入梦中梦的感觉。 摸到它的门槛后，柳寒一把拽住看着画发呆的洛芙进入了梦中梦。 洛芙：？？？ 她陷入了震惊的情绪中，半晌，她迟疑着开口：“我……我没有邀请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梦的主体是我，你只是任务里的鬼，当然想进就进了。 略略略。 柳寒也没动那棵树，先把袋子解开取出盒子递给洛芙。 “哎呀，拿到了啊。”洛芙开心的接过。 “你还记得是怎么把照片和鞋带送到人家家里去的吗？”柳寒放下挎包和画框，活动了下筋骨。 “啊？”洛芙傻乎乎地看着他，“不是他去垃圾堆里翻到的鞋带和偷的照片吗？” 洛芙的表情也不像作假，柳寒把怀疑的目标转移到了画上。如果负面情绪封印得太干净，会不会让鬼也失忆呢？ 柳寒把双手贴到树上，准备从树中转化几次灵力。 “等一下！”洛芙大声阻止，“你不能动我的本体！” “你不是个鬼吗？为什么树会是你的本体？” “因为我死了，楼下的树和花也死了，我们就融合在一起了！”洛芙理直气壮。 “那你是怎么留下来的呢？”柳寒歪着头看她，“我是说，怎么躲避了梦现世的人的清查呢？” “我住在画里啊！”洛芙大声，“走廊上那幅。” “那幅在这儿，”柳寒指着树旁的画，“而且里面全是黑气。” 他眯着眼一步一步靠近她，“你是不是撒谎了？学姐。” 这也是柳寒非要进来的原因，如果在黑气的事情上她真的骗了他，在这里下手烧掉她的本体速度也快。 昨天晚上烧树的时候她连裙角都快燃起来了，这可作不了假。 第三十四章 内情 随着柳寒的靠近，洛芙紧张地飘到了树杈上躲着，“我没有骗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的吗？”柳寒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和动作，再次将手贴到了树干上，“说，还是不说。由你自己决定。” 洛芙从黄葛树的枝丫间探出头，发现柳寒真是要动手的样子。她犹犹豫豫地从顶上下来了，双手捏着连衣裙的系带，揉啊揉。 看着她纠结的样子，柳寒直接往树干里注入了一些火灵。 “我又没有骗你！”她把手中的系带一摔大声说到。 “是吗？”柳寒并没有中断手中的灵力输入。树皮下的火光一闪一闪，仿佛随时都会燃烧起来。 洛芙又想用鞋带把他拉开，但是这次柳寒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失败了。 柳寒在和黄葛树进行换灵增加火灵强度的时候，已经在周身运转了一层薄薄的火灵。只要她动手袭击，这层屏障就会浮现出来抵挡她的攻击。 “你停手啊！停手！”洛芙急了，她开始操控着鞋带疯狂地攻击着柳寒。 见自己攻不进去，他也不停手，洛芙把目标转移到了旁边的画上。她瞄准了画上的补丁，直直袭了过去。 不好！ 柳寒心下一紧，刚才忘了把画归到防护层里。在她鞋带的尖端要抵达补丁层上时，画消失了。 “喵～”放画的树下出现了小猫的身影。 柳寒放下了心，应该是桌下挂在画上的包带被小猫刨掉了，套下去圈住了它自己。 小猫左看右看，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妙，作势要跳。柳寒正想叫住它，它就已经消失了。 “跑的还真快。”柳寒的火灵从树里过了几次，已经越来越充足，但他也发现洛芙的这个梦境越来越不稳定了，黄葛树以外的区域都出现了小弧度的波动。 洛芙自然也发现了场景的变化，见最后的希望消失，她不得不向柳寒服软，“你收手吧，我说。” 柳寒收回一只手，另一只手还贴在树上，“早点说不就好了么？现在就算硬碰硬你也打不过我了。” 说着他还抬起收回的手，在掌心点燃了丈高的火焰向她展示。 洛芙：？？？ 看着他仍然撑在树上没放的手，洛芙叹了口气。 “在你们揭开名字之前，我是真没想起我姓什么。” 严聆这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吃的猪，柳寒默默在心里吐槽着。 “我之前给你看的一切是真没骗你，在我记忆里就是这样的。但是在封印揭开后，放在你梦境里廊上的那幅画涌出了大量的黑气。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召唤我，我被吸引了过去。” 柳寒现在已经在怀疑严聆是阴鱼派来的卧底了。 趁着柳寒分神，洛芙赶紧又用鞋带把他拉离树干。柳寒皱皱眉，再次往树的方向走。 洛芙用鞋带死死勒住他，就是不让他上前，“然后我就在操场上看到了一幅壁画，应该是学校里的同学们画的，以前我们就有这样的项目。” “壁画？”柳寒是记得学校组织画过这个，说是什么校园特色建设，严聆还参与了其中好几幅。 “其中一幅就是花圃里的样子，里面还有我在画画！”提到这个，她明显很开心。 难道是严可回校后设计的？他毕业前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话。柳寒打算开学那天还是再回学校一次，完善一下自己梦境里的这个场景，不过…… “你撒谎，”柳寒冷冷的说，“我是回过学校没错，但我根本没注意过墙上的话，所以我的梦境里也不可能有。” 洛芙沉默了。 “你到底是从哪里看来的？不是今天才知道的吧。”柳寒已经很靠近树了，洛芙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拉不住他。 “我昨天在严可的梦里看见的，他拿着设计图再指导同学们画。”洛芙强行解释到，“不过那个设计图好像是翻拍的，原图只有花圃和树。我感觉很亲切很亲切。” “那就是说，加上设计图，有三幅画了。”所以她的力量来源到底有几幅画？她看到那幅还在严可那儿吗？ 柳寒感觉这个支线任务真的烦。 “应该是吧。你答应我帮我烧掉绳子烧了吗？就来烧我的树！”洛芙话锋一转质问起他来。 “这不是耽误了么。”柳寒示意洛芙松开他，拿起掉到地上的盒子，打开。 盖子上是洛芙的照片，他取下来丢给她，“等下捏脸你照着这个来？” 洛芙接住这张飞来的纸片，翻过来，是当时的自己。 捏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 她一只手捏着照片，另一只手抚摸上自己的脸：“我都快忘了……我长什么样子了。” 翻出上吊绳的柳寒一边捏着鞋带，一边点火，“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你是以怎样的面目去见严可的，吊死鬼的样子这么丑。” 洛芙突然不想跟他说话，沉默了许久，她没好气地对柳寒说：“我爸妈当时给我找了美容师，可是样子还是不好看，我只有遮去面目去见他。” “所以你才会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柳寒已经把鞋带烧完了，盒子里只有一些黑色的灰。环外洛芙周围的一条鞋带，也由灰变黄，正是盒子里鞋带的颜色。 柳寒看着洛芙的脸渐渐由一团马赛克变成了和照片上相差无几的样子，只是她的脸色更紫，眼睛也时不时地上翻。 啧，和原来相比还是丑。 洛芙摸着自己脸的也感受到了变化，她快速的都摸了一遍，惊喜到：“呀！恢复了！” 趁她还沉浸在恢复往日面貌的喜悦中，柳寒用饱含火灵的一脚踢向黄葛树的根部。 整个梦境在一闪后消失。 伴随着洛芙的尖叫声，两人又回到了学校门口的传送阵法前。 任务完成提示也来了：“恭喜您已完成主线任务中第一、二点，支线任务已完成一半，请问是否现在挑战主线任务的第三项，击败您仅有十分之一能力的领导npc？” “喂。”柳寒招呼着身旁还在摸着脸的洛芙，“帮我打个架可以吗？” 第三十五章 一成实力的大佬 “啊？”洛芙摸着脸呈呆滞状，“我能帮什么忙啊。” 也是啊…… 除了能拉拉人还真挺弱的…… “你见机行事吧，鞋带只找到一根，另一根可能在我任务奖励里。”柳寒使用利诱，再接上一段事实描述，“实话告诉你吧，你现在的样子还是很丑。你的眼睛是向上飘的，有点像死鱼，而且脸色还泛紫，真的很像一个紫薯精。” 洛芙惊恐地捂住脸。 “我觉得得帮你找到另一根鞋带，不然这样还不如打马赛克呢。”柳寒一副为了你好的表情。 “好好好，我答应你。”洛芙挡着脸猛点头。 现在外援已经搞定了，再去看看场地吧。 柳寒是打算在学校里打的，学校里的教室能够躲藏。而且走廊楼梯也多，便于他在追击战中逃跑。 最重要的是，他想看看走廊上那副画是不是和现实那幅是一样的。如果是一样的，就可以捅破补丁让黑气和npc鹬蚌相争。虽然大概率黑气会攻向自己，但是按‘飞鸟’的宗旨。npc大概率会转攻黑气。在他实在不行的时候，这个办法值得一试。 只是不知道这样做现实里的补丁会不会破，严聆还在卧室里睡着呢。不过有小猫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上到四楼，那幅画上果然也有一个小小的补丁，而且还有被黑气捅破的趋势。 柳寒权衡了一番，也没再往上加盖一层，到时候黑气自己冲破封印，打她个措手不及最好。 下到楼下教学楼中心的小广场，柳寒尽全力想象出教室大门全开的样子。 这让周围逐渐热闹起来。 他只在下课时见过教室大门全开，所以附带的同学们也被刷了出来。 柳寒有些无奈，自己的能力还不能在梦里随意的凭空造物。按《规则》上说，能力锻炼到一定程度就能在自己的梦境为所欲为了。想到那天的警告，他觉得这个“为所欲为”应该还是有隐形的规则的。 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柳寒再次冥想，把路人们都刷了回去，只剩下开了门的空荡荡的教学楼，他又批量把门关上。 不然到时候一看所有教室都开着门，只有自己躲藏那间关着，多尴尬啊。 前期准备完毕，柳寒又挨着确认了一遍细节，并让洛芙藏起来，随时准备营救。 “确认挑战。”柳寒背靠着楼梯间的墙壁在心里默念。 “npc已刷新至地图门口，正在向您靠近。” 随着提示音的响起，柳寒感受到了一阵灵力的冲击。他低头一看，地面已经铺上了一层像水面一样波动绿色灵力。 柳寒感觉大事不妙。 “找到你了。”卿绛深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柳寒下意识的一抬头。 没人啊。 在他抬头的同时，面前的绿色灵力像喷泉般向上涌动，逐渐凝成一个绿色的人影。 柳寒用余光瞟到了这一切，拔腿就往楼上一层跑。 人影抬手，一条绿色的根茎在它掌中疯狂生长“啪！”的一声击中了柳寒身旁的廊壁。 好险！还好刚才预判躲过了。 柳寒不敢停下，直接往四楼跑去。感觉她的这个实力不能正面硬刚，也很不利于躲藏，先引破封印先和她斗上自己偷袭比较好。 也不知道击败她的判定条件是什么。想到这里，柳寒在心里疯狂的呼唤任务发布系统，可惜并没有回音。 他一面跑还要一面躲避着楼梯或者拐角处突然出现的绿色根须的攻击。 好不容易到了四楼，却在画前发现了卿绛深的实体。 “就猜到你会奔这儿来。”她一只手按在画上，“既然你封不住这幅画的黑气，就由我来封。” “……” 柳寒眼睁睁地看着她单手放出灵气，绿色的根茎很快织成一张细密的网，笼罩在了画上。一直试图攻破柳寒封印的黑气此刻安静如鸡。 这还怎么打？洛芙也是个战五渣。 原计划被完完全全地打破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柳寒连跑的**都没有了。 他僵直地站在原地，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喃喃到：“一成实力就这么可怕了，要是全放出来得有多强。” “没有多强，但吊打你也是足够了。”卿绛深踩着优雅的步伐向他走来，右手食指拇指轻轻相碰，柳寒脚下的绿色灵力就长出丝丝缕缕的细线把他进一步固定在了原地。 “还有外援？”她显然是感受到了身后出现的洛芙，但她并未把她放在眼里，“这么一点的鬼气？到底是谁把她算作一个支线的。” 柳寒咬紧了牙，捏紧了拳头，一副不服气的表情，“你的实力这么强，当然看不起我费解都完不成的支线任务了。” “呵呵，当然。”随着她的渐渐靠近，被固定在原处的柳寒也开始拼命挣扎。 “晚了。”她说。 绿色的根须向上生长，缠住柳寒的四肢，柳寒全身仅剩下一颗头还能动。 她抬手欲点柳寒的眉心，在手快要接触到柳寒的皮肤时，强烈的火灵之力在柳寒周围溅射开来，直接把困住他的根须燃尽。 “试出来了，判定的条件。”柳寒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借着火灵向下的反作用力，飞速掠过她向藏有黑气的画冲去。 等在画旁的洛芙也控住两根鞋带捆住几天的腰，将他往画的方向使劲一拉。 确认了卿绛深的灵力是木系后，柳寒就改变了自己的计划，打算先试出判定条件再去揭开封印。只是没想到洛芙会这么巧的出现来帮了他一把。 柳寒将火灵之力再次运于掌心，对着画面上之前的补丁狠狠地一拍。内外两处火灵相沟通，很快就把卿绛深的木灵封印烧破了一个小缺口，柳寒再顺势将火灵一抽。 “轰隆隆” 磅礴的黑气从画面上的缺口喷涌而出，它周围的绿色根茎试图弥补缺口，却被黑气撕出更大的漏洞。 短短几秒内，它就已经笼罩了整片教学楼区。而且这黑气像无尽的一般，还在按原速度持续涌出。 第三十六章 鬼影重重 “成功了，多谢。” 柳寒拍拍身旁垂着头的洛芙的肩，见她没有反应，柳寒补充到：“等我找回那根鞋带，一定帮你恢复容貌。” “呃咯咯咯呃……”洛芙发出一串喉音，艰涩地转动着脖颈。 奇怪的声响引起了柳寒的注意，他低头才看见一黄一灰两根鞋带绕在了洛芙的肩上。 “哎？你不小心把自己缠着了？”他好心的想帮洛芙解开束缚，还没碰上就被指尖的寒意惊到了，“这？怎么了。” 洛芙及背的长发开始疯长，很快便铺了一地。由画倾泻而出的黑气被这些铺满地面的长发吸收运送上来，洛芙的白裙子已渐渐被染成了黑色。 柳寒看着眼前越来越黑的洛芙，小心地一步步地往后退去。 完了，忘了画里封的本来就是她的黑气了。 画里的黑气还没倒完，整片教学楼的区域里已经开始出现各种各样黑气拟成鬼影。 这些影子或是貌合神离的坐到一起，或是相互争吵、撕打，仔细聆听还能听到他们心里的声音。 “为什么三好学生是他？不就是他家庭条件好吗？” “为什么是他当选了班长？请同学吃东西拉票真的这么重要吗？”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喜欢她啊？明明什么都不会做，就有一张漂亮的脸而已。” “为什么她加入的项目是其他学校的在本校评职称都可以加分？不公平不公平！” “她跳舞那么容易得奖！得了那么多奖！凭什么都要加！” “为什么……” “凭什么……” 柳寒的耳朵快被这六个字吵炸了，看来洛芙的力量来源根本是这所学校里所有人的负面情绪。这么多年了，即便是一点小小的不满也够它积累成汹涌的河流了。 “有意思。” 柳寒退到了一个死角，半空中突然出现了卿绛深的声音，把他吓得一哆嗦。 他循声望去，卿绛深正曲膝悬浮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坐的姿势，她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平放在伸直的腿上，红色的裙摆反重力地覆在腿上。 “菜鸡，你的支线任务还有点意思。”她把目光转向了柳寒，“看来一个npc还处理不了啊，非要把我本人拉来。” 柳寒：？？？ “你这个破梦境能承受的灵力还真只有一成。我原想着哪怕是跟一成的我打你也没胜算，才把阈值设得这么低，现在反而是坑了我自己。”卿绛深叹息到，“这个支线你能挖这么深也不容易，不如这样，你去找到她的信物烧掉，我就算你通过测试。” 柳寒：“你是在为等下你打不赢她而找借口吗？” 卿绛深：“……” “所以你一直在监视我？” “这些问题还重要么？”卿绛深再次把目光对向了画旁的洛芙，“再不把她的黑气封回去，你的梦境就要塌了。我可记得你朋友还在你家，还有那只才转化的小兽。” “你就是在监视我。”柳寒肯定到。 “上吧小伙子！”卿绛深无视了柳寒的质问，挥手凝聚灵力成网向暴走边缘的洛芙袭去。 洛芙黑色的长发骤然抬起，在她的四周织成了一道黑色的屏障，抵挡住了卿绛深试探的一击。 “呃咯咯……为什么……你要骗我……你……不认识他们呢……”洛芙僵硬的扭转肩颈，抬起头目视远方，“为什么……你要……偷……我的画呢……” 柳寒远远从黑网的缺口处看到她的脸，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缢鬼的脸真的丑，真的。 面色青紫，眼睛充血突出，口里有一条血红长舌头四处晃荡，披头散发，一点也看不出来生前的美貌。 想必过程也很痛苦。 柳寒缩到了楼梯间准备下楼，心里一边感叹着洛芙这个样子的狰狞一边赞叹严可当时的勇气。 洛芙的脸已经缓缓地转向了他，没有聚焦上翻的眸子像是找到了定点：“柳……寒……你答应我……要帮我的……你……为什么……要跑呢……你……也怕我……吗？” 已经下了一步楼梯的柳寒突然被cue，他强装镇定到：“我是准备下楼给你找鞋带，我觉得可能在画室。” 画里的黑气已经释放得差不多了，洛芙的状态也趋于稳定，她死亡凝视着柳寒逻辑清晰的说：“画室……在四楼。” 画室在四楼，你下去干嘛？ 柳寒唰地一指卿绛深，“给你们腾场地，我多跑一截路没关系的。” “你也……骗我……”洛芙痴痴的笑了，“严可说……喜欢我……也要结婚了……” “您消息真灵通！”柳寒疯狂地向卿绛深使眼色：姐姐，不是您说好的上吗？ “有点麻烦。”卿绛深感叹到，“很久没有逮到过藏得这么久的鬼了，难不成有人帮她？” “姐姐，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想吧！”柳寒着急了，看样子洛芙已经标记他了。 “你就没发现吗？你的试炼任务难度很不正常。” 试炼任务不是你们自己发布的吗…… 洛芙的两条绳子已经向他招呼过来，柳寒来不及吐槽，只得运起火灵屏障强行抵挡。 屏障一击即破，柳寒被屏障爆破的冲击力带下了楼梯，剧痛之下他还未爬起，洛芙的第二次攻击已经对着他的颈部袭来。 这次两根鞋带已经变成一条猩红的舌头，比起被绳子勒死的恐慌，他更怕被舌头缠上的恶心。 长长的舌头带着寒凉的气息已经绕上了柳寒的颈部，随后就准备狠狠一勒…… 地面窜起的绿色根须先她一步把舌头勒断了！ 柳寒慌忙抓住颈上的半截舌头往地上一丢。落地，它变成了一截鞋带。 这下感觉好多了，柳寒撑起腰爬起来，听到走廊上传来洛芙愤怒地咆哮：“你们！都！骗我！啊啊啊啊！” “你快去找东西！”卿绛深吩咐到，“她暴走了。” 闻此，柳寒顾不得身上地疼痛，奋力向回廊那头的楼梯跑去。 画室就在回廊那头的四楼！ 顶上已经打起来了，奔跑在三楼走廊上的柳寒只看到一绿一黑两道影子在飞。 突然，他感觉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去。眼前，各个教室里的负面情绪形成的鬼影残念都从门口涌了出来，堵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绊倒他的，正是蹲在教室门口一个小孩。 “嘻嘻，绊到你了。” 第三十七章 被隐藏的真相 柳寒从地上爬起来，用火灵在周身形成了一道屏障。走廊上的鬼影纷纷向后缩去，在门口或贴在廊上探头探脑的，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点着火的柳寒在半空打架的洛芙眼里，就跟探照灯一样明显。 他才往前走了没几步，洛芙的舌头又从外部发动了袭击，像鞭子一样震碎了屏障抽在他的背上生疼。 “学校修教学楼的时候干嘛修成这种四面合围式走廊就是阳台的啊！”望着又围过来的黑影，柳寒忍不住吐槽到，“你到底行不行啊！姐姐？” 洛芙又是抽空一鞭袭来，柳寒往鬼影堆里一扑，这一鞭反而为他开了路。 “主要是我只有一成实力，而她现在的实力高于我的一成，我最多强提到和她差不多，再贸然提升阴阳的平衡就打破了，你的梦境会塌的。”卿绛深一边往他这边移动，一边阻挡着洛芙对他出手，“我给你打掩护，快去画室找线索。” 随着卿绛深移速、攻速的加快，柳寒隐隐看到梦境顶上墨蓝的天幕出现了几丝白色的裂缝。 是得加速了，这样下去梦境迟早会塌的。 柳寒在卿绛深的掩护下点火开路，摸进了画室。 一进画室，柳寒就感觉温度不同了。室外由于洛芙狂飙的阴气凉飕飕的，室内非常的热。 柳寒进门后迅速关闭画室的大门，背靠在门上，他甚至能听到洛芙的舌头打在门上的声音。 释放火灵给画室的大门加上一层聊胜于无的屏障，柳寒才有心思转身面对内部的场景。 画室里竟成老画室的样子，情景变成了他从未见过的洛芙正在和周娜娜对质的画面。 夏末下午四五点的太阳从窗外照射进来。画室没有空调，几把吊扇悬在房梁交叉处，无力地旋转着，室内非常燥热。 “你偷了我的画对吗？公布的成绩单上写的题目还是我告诉你的那个。”涂洛芙平静的拉开了抽屉，里面空无一物。 “我没有，是我看了你的画之后画的同样的题材。”周娜娜的反应则比较激烈，她大声地对涂洛芙声明着。 “画，学校已经拿回来了，勾线是我勾好了的，我还看不出来吗？”涂洛芙把抽屉推回去，转身看向周娜娜。 她的凤眼向上挑起，更加了几分凌厉，“那天晚上……我能原谅你偷了我的钥匙偷了我的画，我却不能原谅你丢下我就跑了还不报警！甚至还在同学里宣扬！” “你没有证据。”被点破了的周娜娜反而镇定了，她又重复了一遍，“你没有证据。目击证人只有我，烧烤店老板娘以为我们都是认识的。” “都是认识的？”涂洛芙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字，心里有了一个更恐怖的猜测。 两人的气势好像在这一刻便转换了。 她浑身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的抬起手指着周娜娜：“你说你认识他们？” 周娜娜向外看了一眼没人，走向靠在桌上借力才能勉强站着的涂洛芙，把她伸出的手推回去，整个人贴近她，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对啊，带头的是我的干哥哥呢。我只是想让他们吓吓你，没想到他们把你……” 她的声音虽轻，但在涂洛芙的梦境里被放大到了震天响。 “但是你又能怎么样？你没有证据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涂洛芙面色苍白慌忙把她推开，自己却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嘴里不住念到：“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我为什么不能？”周娜娜斜睨着她，趾高气昂道，“现在你的名额是我的了，你的事情也在学校传遍了，我是你都没脸来学校了！” 说罢，她便拍了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慢悠悠地走了。 她的身影穿过柳寒，走到门前便消散了。 地上坐着的涂洛芙也晃悠悠的站起来去端凳子。 这是我之前没看到的部分？ 周娜娜也太恶心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之前涂洛芙为什么能在她被处分转学后就满意了？ 柳寒真的迷惑了，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变鬼了还不报仇吗？ 涂洛芙又死了一次，只是这次他是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见的。 因为知道这是她的梦，柳寒连上去救的想法都没有。 看着她一次次的重复着在梁上挣扎、失禁、静止，还没有严可的施救。 柳寒觉得既无奈又心疼。 所以才说千万别自杀啊，不然就一直会重复这个过程到正常阳寿尽的那天。 随着涂洛芙的身影机械地重复着这段动作，柳寒发现她的魂魄逐渐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化作黑气潜入画中，另一部分化作绿息往楼下飘去。 黑气是她的怨气，那这些绿息应该就是我见到的洛芙了。楼下的树已经被砍了，怎么还会向它那里飘？ 柳寒快速地移向窗台，发现这些绿息正在向对面的新教学楼飘去。 “老教学楼对面的教学楼不就是我现在在的教学楼？”柳寒抓紧了窗台，“我来读书的时候老教学楼已经推平成了操场的一部分，线索就在这栋新教学楼里！” 洛芙告诉过他有三幅画，窗台看出去的操场院墙还是白的，应该不是它。 再去看了涂洛芙这个梦境里的画，不能拿起来，只是一个虚影。这幅“实物”应该在走廊上。 也就是说，绿息飘向的画应该就是严可给学生们看的那幅！ 一直重复着最后的动作的涂洛芙已经开始无实物表演了，梁上的两根鞋带早就不见了。 望着半空中又一次苦苦挣扎的涂洛芙，柳寒叹了口气，收回门上的屏障，开门向外走去。 真复杂，还要去走廊上找一幅从未见过的画。 外面两个“人”已经基本上把走廊阳台的护栏都打碎了，柳寒走出去看到的就是一片没有护栏的高空平台。 “大佬！”他贴在门上呼叫着卿绛深，“你能不能再帮我掩护一下，我要去找另一幅画！” 回应他的是洛芙的舌头，它击穿了柳寒头旁边的画室门。 第三十八章 另一幅画 走廊上的鬼影越来越多了，它们伸出手、腿阻挡着柳寒前进的步伐，甚至还有从犄角旮旯冲出来试图把他往楼下推的。 柳寒已经在上楼这段路程里学会了先放火烧一路，再迅速地跑过看有没有洛芙给他描述过的画。 进程之缓慢，卿绛深都忍不住对他吼到：“这是你的梦啊菜鸡！” 菜鸡柳寒突然醒悟过来，躲到涂洛芙袭击不了的角落就开始集中精力关闭五楼的所有门。这样教室里的鬼影出不来，走廊上的烧掉后没了补给，他也好走一些。 五楼没有，四楼最初已经走过一次了，也是没有的。但黑气的来源是四楼的画，他准备在找到另一幅画之后再去取四楼的画。 柳寒挨着从三楼、二楼找下来，都没有看到那幅画，他打算如果一楼没有就只有再去操场看看有没有严可带着同学们画的壁画了。 画室的窗户看出来是以前的情景，可能作不得数的。 沿着一楼走廊仔细看了一圈，柳寒还是一无所获。 教室里的鬼影敲门敲得越来越厉害，感觉随时都会破门而出。 “砰啪”一连串的木门碎裂声在教学楼顶上炸开，楼上的门已经碎了。 这些黑影从教室门口扑出来，一部分直接从楼上掉到一楼围困柳寒，一部分被洛芙的黑发所吸收。 柳寒感觉她浮在半空中的头发变得更长了，舌头和鞋带的有效攻击距离也越来越大。 这样下去，再不找到涂洛芙的另一根鞋带烧掉，卿绛深都撑不住了。 如果任务完成后，可以把她像小猫一样收编回家，不仅院子里黄葛树有了，前期战斗力也有了。 努力在鬼影中突围去往操场的柳寒快乐的想着。 《规则》上有说，如果鬼物愿意跟你签订“鬼契”，就可以把它们带回家了。 想到这里，柳寒爆发出极强的火光包裹着自己，分开前面堵路的鬼影向操场冲去。 过了操场和教学楼之间的门，周围的世界就清净了。灯光大亮的操场丝毫没有被教学楼爆表的黑气影响，反而呈现出一派清明的景象。 柳寒在靠近新校门的墙上发现了同学们的壁画。这是用丙烯颜料画的，整幅画面色彩浓烈，生意昂然。 他还迷之在壁画的旁边又看到了严可给的粉色盒子和他取下来的挎包…… “她自己把东西挪到这儿来了？” 盒子打开后，洛芙的照片依然卡在盖子里面，小盒子里装的是他已经烧掉的鞋带。 翻出手表，显示时间是五点。 “一晚上又要没了……这里面的事情不完我不会醒不来吧？要是醒过来也很麻烦，她俩暂停然后明晚再打吗？”柳寒抱着大盒子坐在地上，感觉头又快秃了。 看着小盒子里的灰烬和照片上微笑的洛芙，柳寒决定把照片也烧了。 洛芙把它们放在这里一定是提示！ 在教学楼边抵挡攻击边找画消耗的火灵太多了，特别是冲出来爆发的那一下，柳寒艰难的在掌中集中成了一朵小火苗。 把照片的一角放上去，随着照片边角的卷曲、燃烧，柳寒感觉一丝带着清凉的绿意从墙上的壁画涌出，包裹了他的身体。 燃尽的照片化作一只闪烁的小萤火虫，在柳寒面前停留了片刻便向前飞去。 它的光芒不太明亮，如果不是它刻意在他面前停留了一会儿，处在操场强烈的灯光下的柳寒根本注意不到它的指引。 身披绿意的柳寒回到教学楼区域被鬼影和涂洛芙无视了。卿绛深倒是发现了，她还把涂洛芙往反方向引了引。 柳寒觉得她是个好人。 小萤火虫带着他又上了四楼，扑闪着小小的翅膀停留在了漏气的画框上。 柳寒：“……” 也许是新的那幅画换到这个位置了。柳寒边想边从旁边揪了一团散落的黑气来点火。 根据第一次任务的经验，黑气是可以被点燃的，他打算用黑气点燃的火去点燃漏出的黑气。 涂洛芙和卿绛深已经把除了这幅画周围的所有围栏都打碎了，应该是涂洛芙顾及这是她的力量源泉刻意保护的结果。 柳寒猥琐地蹲在围栏后，点燃了那一小团黑气，再用自己的火焰包裹着捏在掌心偷偷的糊到了画的漏洞处。 涂洛芙有所察觉地回头，正看到静静流淌的小股黑气被点燃的一幕。 她顾不得卿绛深没有间歇的攻击，奋力向画扑来。 蹲在围栏下的柳寒已经感受到了她裹挟着黑气的强大压力与寒意，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窜到楼梯口躲避一下时，这幅工笔芙蓉已经烧完了。 涂洛芙一声哀嚎，把分布在教学楼区域的所有鬼影向自身吸去。一时间，他头顶的天空被向心飘飞的灰色、黑色鬼影所遮蔽，苟着的他有幸观赏了一番万“鬼”朝宗的景象。 面前的画已经燃烧殆尽，熏得焦黑的画框则掉到了地上继续燃烧。 小萤火虫再度从他眼前起飞，融进了烧得焦黑的墙上。 一幅新画出现了。 寥寥几笔，略施淡彩就描绘出了学校花圃热闹的景象。近处各季花朵开得热烈，远处一棵大树参天，生机勃勃。 柳寒略直起身看了看，这幅画的挡板是玻璃的，画上没有提名，也没有贴补丁。 咋办？还是烧掉吗？ 思考间，他身上包裹的那层绿意汇成了细流，悬浮着注入了新画中。 玻璃挡板碎裂，画中的绿意迸发，在柳寒的面前快速凝成了一个绿色的涂洛芙。 虽然有所预料，但是面对她的突然出现柳寒还是往后缩了缩，给大佬腾位置。 绿色的涂洛芙根本没有注意苟着的他，在身体凝结完毕后飞身加入战局。黑色的涂洛芙竟然丝毫没有发现她的袭击，被她用两根绳子勒在了半空中，卿绛深趁此机会直击她的胸口。 准备爬起来看热闹的柳寒脚麻了滑了一下，正巧在工笔芙蓉的画框燃尽的木灰堆里发现了一条黄色的鞋带。 他拎起鞋带准备点火，卿绛深就落到了他的身边。 第三十九章 第二次试炼任务完成 “找到了？”卿绛深探过头来看他。 “嗯。”柳寒努力地搓出一团小火苗。 “才这么一会儿你的灵力就用没了？”她语气中有些嫌弃，“不过你的画烧得很及时。” 柳寒把鞋带置于火中，抬头看了看半空中。 他抬头卿绛深也跟着抬头，“在融呢，本来就是她自己的灵魂，被人生生分成两半了。我倒是很好奇谁干的。” “我看到的画面是她自己分裂的。”柳寒把掌中的灰烬抖落到地上。 “不可能。这一定是有意为之。新死的小鬼的记忆很好修改。”卿绛深望着艰难融合的两道光说到，“灰色的鬼影一般是残念，没有多大能量；白色的鬼影是新鬼，还没有定数；黄色的鬼影多是为财，这种鬼一般烧纸就行了；黑色的鬼影就像她一样，怨气重，枉死。红色的鬼影不用说了，大凶。还有一种，青绿的鬼影，就是修炼过的了。” “测试里的那些鬼就是最后一种？”柳寒缓缓地靠近她。 “那是等级比较低的，这种鬼影修炼到后面就会由绿变青了。她这个样子乍一看是木灵，实际上是在木灵遮掩下修行过的了。”她转头看向柳寒，“你……” 柳寒在她转头的同时用烧过鞋带还有余火的黑手点到了她的眉间。 卿绛深：“……好脏。” 在他点上的那一瞬间，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就来了。 “恭喜您完成第二次试炼任务，获得鬼契书一本。由于本次击中的是一成能力的领导本体，‘飞鸟’副部友情赠送您封灵盒一个，请注意查收。” 听到附加奖励，柳寒忍住不要笑出声。 随着卿绛深的消失，半空中洛芙的也灵体慢慢融合成功，之后便摔到了教学楼中心广场的地上。 “恭喜您完成支线任务，已帮您拓展、恢复灵力。本次支线的奖励为：宝钞10个。” 柳寒这次忍不住笑出了声，比起道具奖励，保底的宝钞对他来说更为重要，而且这次支线还帮他拓展了灵力。 爽。 想着刚才打架时飞来飞去的她们，柳寒在四楼跃跃欲试。 这是我的梦境，在我的梦境里起飞不过分吧。 他已经翻到了围栏上，望着满目疮痍的教学楼，他还是决定先恢复这个场景。 闭眼，集中精力冥想教学楼以前的样子。再睁眼时整个区域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次任务过后果然有提升！ 虽然架不是自己打的，但是拿到奖励就好。 柳寒晃着腿快乐的想。 “你……到底下不下来啊。”涂洛芙已经醒了，正仰着头看他。 柳寒又想了想，从围栏上翻了回去，“安全第一，万一我摔下去了才发现这不是梦呢。” 涂洛芙：？？？ 柳寒下楼后发现涂洛芙已经跑到校外去了，她蹲在法阵旁边仔细的观察着，“你这个法阵还差一点就可以启动了哎。” “哦。”柳寒走到了她旁边，“我还是比较想知道你和那棵树的关系。” “我也不知道啊。”涂洛芙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在烧掉两根上吊绳后，她的面目已经恢复昔日的姣好。 “你觉得在我看过你的舌头攻击后，还会被你这副小白花的表象所打动吗？” 涂洛芙气得不想说话。 “女孩子有点秘密很正常，别的不想说就算了。如果你还能化出那棵黄葛树，我可以考虑带你回到现实中去。”柳寒掏出刚出炉的鬼契书翻啊翻。 “你看这上面有一条：鬼可在签订契约后到现实中活动。” “我可以！”她腾的站起来，“你这个有什么附加条件吗。” “它说你除了收在书里被带出去之外，就只能在契约人规定的范围内活动。”柳寒指给她看。 涂洛芙捏着裙带角扭了几下，下定决心道：“我签。” 柳寒又从包里翻出笔给她，让她在后面印有格式的书页上签了字、印上鬼气印记。 柳寒发现她的鬼气是一半黑一半绿的。也许她的状态还不算稳定，他默默地收起鬼契书，“我明天来接你，然后在我家后厢房给你找间喜欢的屋子住。” “为什么要明天呀？”涂洛芙好奇地问。 “因为我朋友还在我家。”柳寒站上传送阵，“还有你的黄葛树池子我还没挖好。” 柳寒已经把剩余的灵力注入了印记，眼看着就要离开了。 “啥？？？”涂洛芙抓住他的挎包，“你别走！” “轰……” 学校上方的墨色的天空出现了裂缝，露出了后面的炎炎烈日。 随着一连串的声响，两人身处的环境由黑夜变成了白天，学校对面的区域也变成了柳寒第一次入梦进入书斋的街道。 “这是……融合了？”柳寒拽拽包带，“放开，我们过去看看。” 主梦境和第二次试炼的梦境融合了，学校的区域被放到了老街道后面。涂洛芙出事的筒子楼和危房区被移到了学校的侧面。柳寒觉得肯定是涂洛芙身上还有秘密没被揭开。 “这就是你的主梦境吗！”涂洛芙第一次去到自己梦境之外的地方，有些兴奋，“哇，还有网吧，我以前都没去过网吧。” 看着眼前飘来飘去的涂洛芙，柳寒突然觉得他的梦境里也是有“活人”了。希望以后这样的“活人”越来越多吧，梦境也要越来越大才好。 “滴滴咚滴滴～” 闹钟铃声在梦境上空响起，熟悉的白光又一次撕破了顶上的蓝天。 “我走了，明天来接你。” 柳寒对涂洛芙说完这句话便醒了。 挺冷的，应该是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看向旁边，严聆和小猫抱团取暖中。柳寒摸过空调遥控器，十六度。 浪费资源啊！他痛心地调高了十度。 悄悄地爬起来看向书桌下，挎包旁的画已经连框烧成了灰。轻轻解开旁边的袋子，打开盒子，里面的照片和鞋带也没了。 柳寒把它们塞回去，自己去了厕所撩起衣服想看看印记。 裂缝好像又大了点。 “你干嘛呢？早上起来耍流氓？”严聆抱着小猫站在门口鄙夷地看着他。 柳寒放下衣服，咧咧嘴，“话说你在我家住得也够久了吧？还管我干什么。” 第四十章 长恩之书 柳寒带严聆去镇上吃了早饭，一起乘车下山，总算是把他送走了。 柳寒早早地赶到了补习机构打卡，这个月的兼职他已经请了两次假了，虽然很想快点回家研究新得到的物品，但是再请假就可能会被辞退了。 干满三个月才有实习证明呢…… 认真完成一天的工作，柳寒在下午下课后就赶紧回家了。 镇上的超市给他打电话，说有快递到了，让他记得去取。 柳寒这才想起之前给小猫买了x望猫粮。他在宠物医院买了商品粮，小猫不太爱吃，第一天回去的时候吃了两口就再也没吃过了，所以他直接在网上买了好一些的进口粮。 上山取了快递，柳寒拆开箱子只提了猫粮就往家走。想着自己已经有的10个宝钞和中午打开包装发现内里没有说明书的封灵盒，他顺路就拐进了岔口的癸巳阁。 刚进门，他就发现两旁货架上的一些货物标价已经可见。大致看了看，都是些黄纸朱砂香烛一类的东西，而且它们的标价都低于10个宝钞。 想了想他也不会用，便径直走向了柜台。 柜台后的小哥依然在打游戏，见他进门也没放下手机，只是招呼了一声：“哟，您可算来了。” “我想问问有关道具的问题，你们这边有说明书卖吗。”柳寒顺手把猫粮放到柜台上。 “哦～那倒没有。要不您去隔壁书斋瞅瞅？”他放下手机，好奇地戳戳柜台上的猫粮，“唉哟呵，您养猫啦？” “是养了一只猫，就是上次要转化那只。”柳寒解释道。 “您就给它吃这个？”玄虚撇撇嘴，“它哪能吃这个啊。” 柳寒怀疑他最近在听相声…… “这个猫粮已经不错了，85％的肉呢。”柳寒指着配料表给他看。 玄虚被他逗笑了，夸张地拍着腿说：“嗨呀，转化过的灵那可是要吃供品的。您想想那鬼能吃人食吗？左边货架上的香烛套装一个宝钞一套，长明的，管用一季呢。” 柳寒按他的所说默默走过去取了一套，扫码付钱，抱着猫粮准备去隔壁店看看。 “哎，对了。”玄虚叫住了他，“要是它能吃到阴气的话，就不用吃这些凡食了。” 柳寒推门的手，微微颤抖。 你不早说，我家还有一个阴气爆表的鬼呢。 出于礼貌，柳寒回头还是对他表示了感谢。但看玄虚明媚的笑容，柳寒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隔壁店的老板娘不在，在柜台上支了块板子写到：“诚信经营，自助购物，扫码买单。”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逃单小心老娘上门咬死你。” “真凶残。”柳寒感叹了一句，便按柜台上放好的分区指示单去找书了。 一楼是普通书店，想要买关于梦现世的书得上二楼。 柳寒在最里间的书柜隔板上找到了可以输入灵力的小阵法，只需要一点点灵力就可以开启书柜后面的楼梯。 从楼梯拐上去，柳寒看到了一片比一楼大太多的空间，站在楼梯上望去甚至看不到尽头。 楼梯口放置有电子查阅器，可以直接输入书名或模糊检索找书。柳寒按照检索出来的序列号，顺利的取到一本《梦现世法器指南》。他翻了翻目录，看到有关于封灵盒的词条就打算买下来，万一以后也有用呢。 付账前，柳寒看了下后书封的标价：1宝钞，果断再打开书记下关于封灵盒的描述再放回去。 “封灵盒：隔绝一切盒中物品气息，容量只有1。”柳寒提着猫粮往楼下走，“那不是正好能找老板娘把书拿回来。” “找我拿书？”老板娘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下，“你能解决里面那行文字了？” 柳寒拉着她来到前台，从挎包里拿出小小的封灵盒给她看，“用这个装不就可以了吗？” 老板娘以袖掩面，轻笑道：“你这个盒子怕是只能塞进那书的一页。而且封灵盒是一次性用品，它的封锁功能放进去再取出来就不管用了。” 柳寒想了想，还是让她把书取出来。老板娘关了店门又加强了结界，才肯从袖中取出那书，“你想怎么办？” 柳寒翻开第一页，那行文字并没有浮现出来，他抬头略带疑惑的看向老板娘。 “这是真的那本，只是那行文字得在梦里才能让你看到。”她有些不耐烦，“我还能骗你了？要干嘛快点，在现实的结界撑不了太久。” “是这一页吧？”柳寒确认到。 “是是是。”老板娘焦虑地望着门缝，那里已经有黑气在不断冲撞了。 她再次催促道：“你快点。我可要收了。” “哦，那好。” 柳寒“唰”地撕下那一页。 强烈地压迫感和震动感袭来，书斋像是在被什么东西疯狂摇晃挤压似的。 “你干嘛！”老板娘一声惊呼，起势要抢过那页纸。 柳寒在不断倾倒、掉落的书本声中，淡定地把那页纸折好塞进封灵盒里，再抛给老板娘。 “帮我收好。”他感觉自己刚才临危不乱的一系列操作帅炸了。 老板娘一甩尾巴把他抽倒在地：“装x有意思？你看我的书斋都成什么样了！” 书斋内部一片狼藉。 书柜倒了不少，架上的书也散落一地。一楼况且如此，二楼他都不敢想。 倒在地上的柳寒还被书硌到了腰，“那怎么办？我下班来帮你整理？” “不用，扣钱就行。”老板娘从袖中掏出扫描枪对着他“哔”了一下，“收你三个宝钞就行。” 她向后扬扬手，书柜和书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包括硌着柳寒的那本。 柳寒：“……” 这也太黑了吧。 “你也不用觉得我黑。”老板娘端庄地走回柜台后，“你拿了书，除了想要回那个盒子，就不用再来这里了。” 她收回结界打开门，挥袖把柳寒连同着他的猫粮一起丢出了书斋。 “我说过，它可以是任意一本书。” 柳寒取下被她糊在脸上的书，发现书封上的字又变了。 《长恩之书》。 第四十一章 安排涂洛芙 柳寒抱着书和猫粮回家，走在路上，他想起自己辛辛苦苦赚的10个宝钞扣除有工作的人要打的对折和今天进俩店的消费，就只剩一个了。 “但还是有收获的，不是吗。”柳寒强行安慰自己到，“现在取回了书，小猫的进食方式也知道了。” 打开门，看到小猫早就坐在二门门槛上等他了。小脸溜尖，很是瘦弱。 柳寒把东西都拎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抱起小猫。小猫依恋地蹭蹭他，缩到他怀里。 “什么时候发腮啊，大脸盘子圆圆的多可爱。”柳寒感觉到窝在怀里猫身一僵，小声安慰到，“其实不发腮也没关系，只要是猫都可爱哈。” 小猫“喵”了一声，挣扎着要下地。 柳寒屈膝弯腰把它放下去，整个人充满疑惑：“猫都是这样的吗？抱一会儿又不让了。” 回到卧室，于书桌前用火灵点燃烛火，再从烛火上点香。家里没有香炉什么的，柳寒就用了三个盘子，切了三块土豆来插香烛，中间放上新买的猫粮。 瞬间感觉全是外文的猫粮袋都镀上了一层带着传统色彩的金光…… 看着这简陋的陈设，他又觉得自己哪天该买点装备来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供台。现在无论怎么看都透着一种诡异的不伦不类感。 用火灵点的火不是凡火，柳寒试过了，它既点不燃窗帘，又不能被风吹熄，便打开窗户透气。 做好这一切，他把新猫粮给小猫换到了碗里，又换了水。想了想取下台上的大袋猫粮，把小猫的双联碗架放了上去。 “emmmm这个感觉更迷了。”柳寒把大袋猫粮靠到书桌下，发现了早上草草藏起来的画框灰烬。他又去取了袋子来收拾好，打算现在就拿出去埋了。 “小猫咪你吃饭的时候不要乱扑烛火喔。”柳寒对着小猫嘱咐到，提着那包灰下楼去工具房顺了一把铁锹出门了。 沿着河流向上走到了上次汲水地的附近，柳寒随意找了棵树下挖了一个深坑把画框和鞋带照片的灰烬一起抖落下去，埋好。 站起来的时候，柳寒好像又看到了上次瞟到的黑影。他扛着铁锹提着袋子在附近都找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回到家，柳寒迈进二门便发现不对。 自己房间里的烛火怎么熄了？出门之前他还看过一眼，站在门口这里是看得见它的。 柳寒扛着铁锹，小心翼翼地上了二楼。心里计算着如果是普通的小贼还好，要是进了什么同样是梦现世的人来抢东西，他可能还打不过。 贴近卧室门，他屏气凝神做好心理准备，扛着铁锹猛冲了进去！ ！！！ 还好是熟人。 不，熟鬼。 涂洛芙坐在他的床上撸着猫吸着香火。烛火的火光因此减淡，他才在门口看不清楚情况，以为烛火被吹熄了。 柳寒松了口气，支着铁锹问：“我没去接你，你怎么出来的？” 涂洛芙停止了吸取香火，柳寒发现小猫这一季的供台香烛已经被她吸了一半了。柳寒虽然有些心疼，但转念一想这也没有关系，到时候让她放点阴气出来就行了。 “鬼契，跟你签了鬼契之后我就发现可以出来了，只是之前一直是白天，又在人前，我就没出来。”她揉揉小猫的下巴，“晚上我听到猫叫，又闻到了好香的香火味，就忍不住跑出来了。” “你还算谨慎。”柳寒再次把铁锹扛在肩上，“跟我过去看看客房吧，其实是我没有找到钥匙，才不急着接你过来的。” 柳寒先去工具房放好了铁锹与袋子，再引着涂洛芙来到后院，他边上楼边介绍到：“这个后院的厢房我也没来看过，只是前几天见了一个长辈才想起这里可以住人。” “没有钥匙怎么办呀，我飘进去帮你看看？”涂洛芙放下猫，作势要往里闯。 门房闪了一下， “哎呀！” 随着涂洛芙的一声惨叫，她被门内的法阵弹到了楼下。 “我忘了告诉你了，以前来这里住的仿佛是些……神仙？”柳寒拍了拍头也不敢确定，“但是我记得他也是拿了钥匙进门的。” 涂洛芙跌坐在地上，隐隐觉得他就是在整她，但具体为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柳寒慢悠悠地从楼上走下来，好心的拉起她，引着她又到了前院，甚至还给她在院子中心搬了一张椅子。 “来，坐。”柳寒非常绅士地摆出了“请”的姿势。 涂洛芙狐疑地看着他，刚才才被整过，她怀疑他会像初中那些男生一样抽走自己的凳子…… 坐下了，没有异常。 涂洛芙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出声道：“你……你想干嘛？” 柳寒上前一步，又转身指着她所在的位置道：“我打算在这里挖个坑，修个水池，再把你的黄葛树种下去。” 涂洛芙：“……” 她左右打量了下院子里的环境，“所以是没有屋子你就打算把我安排住在树上？” 柳寒想着你一个鬼还住什么屋子，但毕竟是有求于她，他立刻向她承诺：“等我拿到钥匙了，就把客房一间一间的开开，让你自己选行吗？” 涂洛芙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阵，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那你就先找人来挖池子吧，池子里的水我感觉后面那条河里的引过来就就很好。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一些梦境里的土生根。”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柳寒连忙敲定此事。 “哎，我怎么感觉被你坑了呢？现在我住哪儿啊？”涂洛芙还是觉得不对。 柳寒拿出了藏了好久的鬼契书，打开翻到她签订的那一页：“要不先回去？” 书页散发出洁白的光芒，将还未反应过来的涂洛芙收了回去。 柳寒又从后腰里抽出才取回的《长恩之书》，翻开以一种“大鱼吃小鱼”的方式把鬼契书夹进去。 两本书并没有如他预期的融合。 柳寒把鬼契书取出来，“老板娘说这书可以变成一切的书，但她也没说方法啊。看来还得上门一次。” 第四十二章 水 那次在后山玩耍不小心落水后没几天，父母就花钱让他来上了这个游泳暑期培训班。班上的人都走了，柳寒想再练习一会儿。 教练说他很有潜力，想招他进区队，现在正拉着他妈妈在游泳池旁的遮阳棚里商谈。 刚来时是小班，都是一群年龄相当的小朋友。一起训练后不久，因为游得好，教练就把他从小班升到了大班学习另外两种泳姿，并加强了对他自由泳的训练。 保持直臂移臂入水，打腿，换边，手臂划水三次，身体带着头部转动换气。 柳寒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今天还要额外游个几圈。自从得到了教练的表扬和鼓励，他更努力了，对水也不那么恐惧了。 大班是在大游泳池，水深最浅1m2最深1m8。8岁的孩子，身高不到一米四，教练把他安排到了游泳池的最左边，一是离岸边近他好照看，二是最左边的深水区只到1m6。 柳寒游过了两个爬梯，预计自己快到最深的地方了，不禁加快了速度。对于踩不到底的深水区，他心里始终是有点害怕的。 快点，再快点，我就能游过去了。 突然，上下快速拍打水面的腿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两腿并在一起，打不了水花也游不了了。 突然停下，泳池的水从四面八方淹没过来，灌进他准备换气半张的嘴里，也隔绝了他的一些感官。 柳寒的努力摆动双腿挣扎，想踩到底下的瓷砖冲起来换口气，却始终摆脱不了这迷样的束缚。 与自己腿部皮肤接触的地方软软的，带点温度。 他脑子里闪过前几天在游泳馆外面看到的有一女子溺水告示。 该不会有水鬼来抓替身吧？ 柳寒慌了，整个节奏都被打乱了，肺里的不多的氧气正在极速的消耗着。 踩不到底借力，也游不上前。悬浮在水中，上半身在往下沉。 “咕噜噜噜噜……”那没换成的半口气憋不住了，吐了出来。 许多白色的小气泡在他眼前涌现，向上冒去。 要……没气了…… 氧气！我需要氧气！柳寒拼命地划水上游，好不容易把头露出了水面，吸入了一点空气，又被什么摁了回去。 柳寒的双手向上挥着，也没有碰到什么能按他的东西。就转动着身体，想要扭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缠住了他，也想用手去解除束缚。 就要看到了！ 这时，一只手，从旁边摘掉了他的游泳眼镜。 眼睛被胶制边缘刮到，好疼。 柳寒闭上眼想要缓解，不对，哪有水鬼摘人家眼镜的！ 他突然意识到是有人在整他！ 猛地在水下睁开眼，水进入了眼眶，整个眼部都干涩着疼痛。视线被水波侵扰，一片模糊。 他腿上使劲地蹬踹着，可那人死死的抱住了他，他连左右都动不了。 双手拼命地打水划了半天，终于把头浮了上去，他昂起头想要向岸边的妈妈求救：“妈……” 妈字还没喊完，他又被那人摁回了水里！ “妈……”他又一次努力挣扎了上来，这一次那人又没有让他喊出声！ 妈字张得嘴太大了，水都进了他的嘴里，他听见自己发出一串被水灌进喉咙地模糊气泡音。 “咕噜噜噜噜……” 柳寒改变对象想呼叫教练。 “教……” 他又一次被按了下去！ 教练虽然张口要小些，他却依然没有机会喊出来。 “咕噜噜噜噜……”气泡打着旋儿向上浮去。 夏日的阳光照在他可以看到的模糊水面上，那么明亮，离他好像又那么远…… 怎么办！妈妈和教练在讲话！可能根本就注意不到这边！ 挥动手臂，让身体上浮，他努力地顶起头。 “呼唔……” 又一次短暂的换气被打断，肺部残留的空气快被抽空，腿上也挣不动，柳寒感觉自己就快要溺水了。 “咕噜噜噜噜……” 我不会要死了吧…… 这样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再次上浮，立起头，脖颈因为这样的用力而有些疼痛。 “教……” 头再度被按进水里，他终于放弃了呼救和蹬腿，这样还能节约一点氧气。 教练说过，如果在游泳时发生了意外，要拼命打水弄出声响向他呼救！ 柳寒开始竭尽全力地用双手扑水。 “哗啦啦、哗啦啦。” 巨大的打水花声在他的耳边不断的响起，仿佛只有这样声响才能提醒他还活着！还在挣扎着求生！ 平时训练我打水花的声音也很响，会不会他们以为我还在正常的游动？ 柳寒又一次上浮，那人让他吸了半口气，又把他按回了水里。 手好酸，快没力了。 “咕噜噜噜噜……” 这次他是被拉起来呼吸的，虽然也只是一瞬，但是这样的高度让他依稀能看到不远处岸边座位上的教练和妈妈。 看到妈妈，柳寒又一次强行加快了手上扑打的频率。 “咕噜噜噜噜……” 好绝望…… 自己扑打水面的每一下都像是在垂死挣扎。 可能是察觉了他又一次生出的呼求生欲，这次他被按回去的同时又从旁边伸出了一只手过来钳制住他扑腾的手。 柳寒发现了那人的意图，再次努力蹬了蹬腿，结果还是动不了。 他们……是两个人？ 短暂吸气的次数越多，肺里的空气就越少。慌乱的挣扎让柳寒的体力消耗得很快。 “咕噜噜噜噜……” 水中他呼出的气泡越来越多，肺里也越来越空，胸口越来越痛…… 他被拉扯着抬头，按回去。 这次水好像呛进鼻子了，连带着鼻喉火辣辣的痛，他发现自己打水的频率开始减缓。 耳边的打水声也渐渐低了、缓了下去，没力气了，自己真的快要不行了。 “咕噜噜噜噜……” 妈妈！救救我！ 别和教练说话了！ “咕噜噜噜噜……” 教练！管管他们…… 柳寒的嘴大张，珍惜的吸入了最后一口空气。 “咕噜噜噜噜……” 澄澈的泳池水折射着明亮的阳光，粼粼波光伴着白色的大小气泡在他的眼前一闪一闪地上升。 好亮啊…… 也好漂亮啊…… 耳膜的轰鸣声好大，朦胧间有刺耳的笑声穿过了这片轰鸣。 “哈哈哈哈哈哈叫你每天留下来多练！” “嘻嘻嘻嘻嘻嘻瞧你每天骄傲的那样儿！” 是谁在笑？是他们吗？ 这样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这下不行了吧。” “服不服！服不服！” 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可我没有氧气了…… 我…… 要死在这里了…… “咕噜噜噜噜……” “卧槽！”柳寒惊坐而起，大口地呼吸着，稍微平静了一会儿，他喃喃自语到，“尼玛怎么又梦到这个了。” “原来这就是你怕水的原因？”卿绛深蹲在旁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柳寒闻声看去，疑惑道：“你怎么在我家？” “你看看，这不是你家，是飞鸟总部。”她抬手示意了一下，“我拉你进来就是准备给你安排下一次的任务。” 柳寒尚未平复惊惧的心情，现在又受到了一次惊吓，“我的下一次任务？这么快的吗？？？” “对，我们现在很差人手，需要你尽快度过实习期，加入工作。”卿绛深站起来整了整衣服，“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害怕的事情，我们最好一次性帮你解决了。” “没……没有了。”柳寒从地上爬起来，“就这一个吧。” “那你怎么怕走两边夹水的路？”卿绛深明显不信，“反正到时我们的考察地图都是从你记忆里抽取，说出来还能把控一些试炼的尺度，减少一定的风险。早说早解脱嘛～” 柳寒听着她诱哄的语气，坚定地摇了摇头。 要是被她知道在这之前自己还落过一次水，刷新地图的时候自己就可能被泡在水里。 “不说，那我们就随机来了。” 卿绛深以极快的速度欺身上前，一巴掌重重的拍到了他的额头上。 窒息感再度袭来，柳寒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水里。 他赶紧扑腾了几下。 能上浮！没人抱腿！ 水好冷，不像是游泳池的，也没有流动性，不像是河里。 这里是…… 柳寒终于扒住了岸边，四顾望去，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鱼塘。 他怎么忘了，补课回家的路上还掉过一次鱼塘…… 努力扒拉住岸边，蹬着壁上翻起来。 一旁提着竹竿准备施救的人愣住了，这小孩刚才还往鱼塘中心那边扑腾着下沉，怎么一下就会游泳了…… 柳寒已经站到了鱼塘坎上拧起了衣服的水。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啊秋～”柳寒抬头看到了鱼塘转角处那个拿着竹竿愣着的人，“哎！” 看到人影他一下就想起来了，这不是他小时候掉河里救他那个人吗！ 借着朦胧的月光，柳寒努力地瞅着好心人的脸。 好心人：“……” 好心人收起了竹竿，默默地转身走了。 “哎！谢谢您！”柳寒抖抖漏水的书包就追着上去了。这个身影，他越看越觉得这像年轻版的龙爷爷啊！ “不用谢不用谢。”那人也不回头，摆了摆手继续向前走着。 “请您等一下我！” 柳寒赶上去一把扒住了那人的肩膀，把头凑到他的面前。 “哎？”这也不像龙爷爷啊。 “哎？你非要拉着我干嘛。”那人站定，杵着竹竿费解的问，“而且你为什么总哎哎哎的？” 柳寒松开手退了一步，向他鞠了一躬：“谢谢您在我小时候救了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所以只能不礼貌的用‘哎’来招呼。” 那人费解的看着他，又仰着头努力地回想了一阵，“你是前几年掉河里的那小孩？” “对！再次谢谢您救了我的命！”柳寒真挚地看着他，“我想请问一下恩人贵姓？” 他仰着头爽朗地笑了，“都是小事，小事。哪有见死不救的。我免贵姓李。” “谢谢李叔叔！”柳寒觉得自己像个复读机。 “不用一直谢我，以后走路小心点，别走神了，我就没见过这么频繁掉水里的。”李叔叔感叹到，“不过看你这样子，像是去学了游泳？” 第四十三章 人家 跟着李叔叔尬聊着走了一会儿，柳寒突然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任务提示还没来？不会第三次试炼没有任务提示吧？不可能一开始让我碰到他就只是个普通剧情吧？ 马上就到河边了，到了河边就要分道了。 卑微小柳，在线等提示。 尽量拖着步子走，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刻，任务提示依然没有来。 不会真的找错人了吧…… 柳寒表面上镇定地跟李叔叔告别，在他的注视下小心的踩着石墩过了河。回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便对他挥了挥手说再见。 李叔叔没有回应。 柳寒又挥了挥手，他还是没有回应。 就像一个视频卡住了一样，李叔叔整个人维持着柳寒过河前的姿势站立。 过了河之后李叔叔就在对岸卡住了啊！！！这样都还不是目标人物谁是啊！！！ 柳寒风中凌乱。 “算了，反正还没发布任务，李叔叔那边又暂停了，我还是把衣服烤干再过去吧。” 柳寒转到树林里，边走边拾取了一些掉落的木枝，找了一块空地生火。 他取下书包，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从这个落水的时间看，他应该是处于小升初的阶段 当时虽然学会了游泳，但掉水时的慌乱和恐惧让他忘记了这个技能，还是抓住李叔叔的竹竿爬起来的。 书包里的书全泡湿了，柳寒把他们一本一本的排到火边。 “这个书……”柳寒之前拿的时候就发现书本的大小不一样，后取的书接近a4纸的大小了。 再看先排好的书已经和后取的大小一样了。 书封上写着，高中语文必修二。 柳寒又看了其他几本，分别是数学、英语和文综的三本书。 “落水的时间不是小学吗？高中我都没有在这边住了，哪有落过水啊。”柳寒翻了翻面前的课本，发现用火灵来烘烤的它们很快就已经干了，“火灵功率这么高的吗？也许以后能量充足之后，还能靠它发家致富呢。” 把书收回书包前，柳寒再检查了下内部，发现这次除了这堆能证明时间的书和自己没完成的暑假作业，竟然什么也没让他带。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次不会做不完任务就不让醒了吧…… 再度背上书包，柳寒心里有些忐忑，教育机构那边再请假一次，很有可能就被辞退了…… 他的实习证明…… 催动火灵烘干衣服上的水分，柳寒抓紧包带，破罐子破摔的想：管他的，大不了试炼完成后就靠做任务换钱过日子了。而且爸妈留下来的资金其实很充足，可以让自己家里蹲。 一旦想清楚了这点，柳寒觉得自己可以和这个尚未出现提示的第三次试炼死磕到底。 他踩灭了刚刚生的火。又从河里捞了一个上游漂下来的大矿泉水瓶子打了一瓶水把柴火的灰烬浇了一遍，踩上两脚，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虽然这是在梦里，但是山上一缕烟……在山上生火本来就是不对的！ 在河边捡起水瓶子的时候，柳寒发现之前在对岸卡住的李叔叔已经不见了。考虑到火堆复燃的危险，他并没有急着过河察看。 天也变亮了。之前是月色朗照，现在是夕阳西沉。结合梦世界的复杂性，柳寒也不太在意。 现在一切都收拾好了，他可以放心的去探险了！ 在刚才的尬聊中，柳寒知道了李叔叔其实住在山上的老龙洞附近，在山下这边有一两个鱼塘，所以他才会时不时地下来看看。 柳寒觉得时不时看看都能救他两次，真是太巧了。加上他的住所离老龙洞很近，柳寒觉得如果他不是目标人物也能从他那里多问一些老龙洞的事情。 在这个地图里他唯一能和“阴气事件”扯得上关系的记忆，就只有那些关于老龙洞的传说了。 小学的时候，爷爷还让他和邻居的孩子到后面的河旁玩儿，他们还经常在河滩上野炊。初中时，爷爷就不让了，说是上游鲤鱼河开发了旅游，垃圾丢得到处都是，排污也都排进河里。那水看上去也是脏得很，不能用了。 爷爷去世后，他就和父母搬到了市中心上高中。直到父母失踪搬回来住，柳寒才发现河水又变清澈了，大家也会常来打水了。 联系到书本册数和在河里捡到的塑料瓶，柳寒确定了这次的地图是在河水未治理前。 至于落水，柳寒认为就是梦世界的时间轴混乱造成的。 走到老龙洞附近时，天色已经逐渐暗淡了。墨蓝的天空混着夕阳余晖的点点粉色，煞是好看。 周围很静，没有人声。柳寒只能听到些许流水冲击石头的声响和蝉鸣蛙叫。除了那不时飘来的恶臭，一切都很好。 起初柳寒以为这是农民伯伯才浇了地的天然味道，也不太在意。但随着他越往前走，这样的味道就越浓烈。 拐弯之后，这边的水声静了很多，几乎是没有了。 靠河近的这几户农家好像没人居住很久了。在昏暗的光线下，柳寒发现这些房子瓦片搭的屋顶都破了，旁边的地里一丛一丛的阴影，有些窜得半人那么高，像是草。 他大致可以判断这些农田已经荒废了，肯定不可能他们淋地散发的味道。 没有月光，他只能看到黑咕隆咚的河面，感觉很深，也不太流动了，里面还有一团一团的阴影好像是飘着什么东西。中间横隔了白色的一溜，好像是一条窄窄的石板桥，从这里过去的小丘上还有一户人家亮着灯光。 过河是不可能过河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一个人过这种桥的。 他也不敢细看，细看就会想到很多水鬼传说。一个人走夜路想这些还是怪吓人的。 岸这边远处倒是有零星几户人家亮着灯光，柳寒考虑去敲门看看。 摸黑好不容易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前，柳寒敲门不久，就有一个老奶奶来开门了。 她还抱着一条小狗。 奶奶……怎么又是你啊…… 梦现世到底是多缺npc啊…… 第四十四章 桥上的东西 虽然在心里吐着槽，但柳寒还是微微躬身向老奶奶询问：“请问您知道这边有个姓李的塘主住哪儿么？” 老奶奶笑眯眯地顺着狗毛：“在河对面呀～” 河对面呀～ 对面呀～ 呀～ 老奶奶的话在柳寒耳边3d环绕回响，他顿时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为什么， 大晚上的要我独自过河…… 而且现在想起来，刚才的河湾和测试时自己过的河湾好像，只是这个多了个桥面。 “啊呀，后生，你的脸色好差。”老奶奶放下小狗，在门柜处翻了一阵，找出来一支电筒递给他，“用这个照着就不怕黑啦～” 老奶奶果然又是来送道具助攻的。 “……谢谢您。”柳寒接过手电筒，打开试了一下，挺亮的。 “不客气不客气，大晚上的，注意安全呀。”老奶奶扶着门笑眯眯地提醒他。 “好的，打扰您了。”柳寒看出来了老奶奶想关门的意图，主动伸手拉过门。 门合上时，柳寒隐约听到她说了一句下次再见。 行吧，她大概是个固定npc了。 又一次打开手电筒扫了扫面前的路，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向前走去。 天更黑了，先前混合在墨蓝里的红云已经褪去，只留下一片漆黑的夜空。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空。 柳寒抬头扫了扫天空，有限的光线里看到黑云压得很低，空气很闷，湿热，整个人像裹在保鲜膜里一般。 四野里的蝉鸣蛙叫更响了， 感觉马上就会下雨，又感觉这雨永远也下不下来。 周遭的黑色压迫过来，柳寒独支着一团光向前走着，心里莫名地烦躁，该是被这样的环境影响了。 有了光之后，脚下的小路变得格外的漫长，两旁草丛的黑影变得更加狰狞。 柳寒每走两步都不放心地晃晃两边，他感觉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从草丛里窜出来袭击他。 越靠近河边，周围就越是寂静。 当柳寒站在窄桥前时，连蝉鸣蛙叫声都停止了。几乎静止的河水又恢复了流动，潺潺的水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柳寒提起电筒扫了扫河面，之前看到的那些黑色阴影都消失了，像是从未存在过。河水泛着青色，看上去很浅，流得很急促。 他又扫了扫河对面，隐约能看到一些重叠向上的破旧的房屋。 “这次的地图真够乱的，现在的时间好像又不一样了。”柳寒试着踩了一只脚上去，“来吧，总要面对的。” 柳寒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电筒的光芒刚好能照到桥面和一部分桥下的区域，黑色的影子落到桥面下，看不见水深。 窄窄的桥面并不能给他任何的安全感，反而觉得更加恐慌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两颊发酸，大量的唾液分泌到嘴里，他不住地吞咽着。 “之前走石墩都没觉得有这么可怕。”柳寒开始自言自语缓解压力，“有桥面比石墩好啊，可以一小步一小步的挪。” 柳寒握电筒的手不太稳，桥面的光团时大时小，连带着桥下的阴影也跟着变化。 桥面白色的石条反射着电筒光有些晃眼，他逐渐眯起了眼睛。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一闪而过的黑气。 长期直视过亮的光线让柳寒的双眼有些酸痛，他自觉是看错了，便低头揉揉眼，再睁开。 电筒光亮所及最远处有一双黑色的脚正在向他走来。 柳寒突然感受巨大的恐慌，僵在原地动不了。 慢慢地，往上的身体也出现了，黑瘦的影子，一步一步靠近他。 这下他觉得自己的膀胱都有点问题了，想上厕所。 怎么办？掉头就跑还来及吗？可是现在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了。掉头就跑可能会掉进水里的这个时间轴混乱的地图，他可不敢随便下水。 柳寒自欺欺人地关闭手电筒，蹲下去蜷缩着抱住自己。 他来了！ 是被注视的感觉！他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黑色的人影在他面前停下了，柳寒能闻到他身上河水的腥臭气息。 他的眉心出现强烈地不适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近距离指着那里似的。他把头埋在膝盖上不敢抬起来。 黑影站在他面前，想要跟他说什么，但是他的喉咙只能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这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这座桥的路面太窄了，只能容一人单向通过，除非他起来侧身才能让他通过，或者他起来转身就跑，也能让他过去。 其实这两个选项他都极其抗拒，但这个黑影一直咕噜噜好像就是想叫他让让的意思。 黑影喉咙咕噜噜的声音越来越大，柳寒甚至能感觉到快要有水喷到他身上了。 他咬咬牙，保持着蹲姿一分一转的挪动着换了个方向背对着黑影。 深呼吸了许多次，这才站了起来。蹲久了脚有点麻，起身时控制不住地晃了晃，他赶紧展开双臂保持平衡。 稳定后，他放下手，不小心打到了黏黏凉凉的东西。那东西一接触到他的皮肤就快速地缩了回去。 是什么！ 柳寒脑子一空，也来不及多想打开电筒照亮路面就向来处狂奔。这可比来时快多了，他几乎是一瞬就到达了岸边。 脚踏实地的那一秒，他整个人都瘫软着向前扑去。 爬跪在地面上，他用手支撑着身体，两颊的酸意更盛。腿太软了，都不像自己的。 而且非常非常非常想上厕所！ 刚才的触感是什么？ 好像鱼！ 那是传说中河里的水鬼吗？ 更可怕的是他刚才的动作竟然想伸手来扶自己吗？ 柳寒勉强翻身坐到地上面对着桥，又伸手去抓掉到小路田坎下的电筒，抬起来照亮一小块近处的桥面。 现在平静了他才觉得有些不对，虽然自己是很怕走这种路，但今天的不良反应也太大了吧。 黑影慢慢地靠近了，柳寒现在再看他内心竟然毫无波动。 为什么？ 是那桥有什么不对吗？ 回想起来，手电筒照到石条上的光也不会这么明亮晃眼，是在那时就出现的问题么？ 眼前的黑影慢慢走到桥头，慢慢回身又走了回去。 第四十五章 桥 这就回去了？？？ 柳寒原以为他会下来的。 等着他走一阵之后，柳寒又用单脚试探性踩上了桥面，此时身体和心理上都没有出现应激反应。 当他把另一只脚放上来时，那种心跳加快汗毛炸开的反应又出现了。 柳寒回到地面上，觉得这个桥的设定就是卿绛深所说的帮他“克服困难”，心中五味杂陈。 他是真的很讨厌走这种路，在六年级踩滑掉下去之前就非常讨厌。因为他走在这样的路上时，总感觉自己会不小心掉下去。 这种担心具体表现在如果走的路的两边是土，他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如果两边都是水，哪怕是种藤藤菜的浅水田，他都会觉得心里毛毛的。 柳寒的这种应激反应随着水深、路面距离水面高度和路面宽窄而增加。 按照他自己的经验，过这样的桥他的反应不会这么大的。最多也就是和上次测试过石墩一样，但没想到他刚才在桥上都感觉自己快猝死了。 这次要过的桥会放大他内心的恐慌，特别是那个黑色的人影。错身让人是他走这种路最怕的事情了。 可要想找到李叔叔，必须先过桥。 柳寒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再一次踏上了这座诡异的桥。 两颊发酸，心跳加速，手心发汗，汗毛直立，耳鸣，肾上腺素激增……柳寒感觉第三次踏上来时的各种不良反应更加剧烈了。 他明显感到桥的buff在增强！ 如果他再磨蹭一会儿或者退缩几次，指定别想从桥上过去了。下河水过去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过个桥都这样了，那河水里还会好到哪里去吗！ 柳寒一边挪着，一边在心里吐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又走到桥中心了，又遇见那个黑影了！ 狭路相逢，柳寒紧张地咽了两口口水，攥紧手里的电筒。手心被汗打湿了，他把电筒换到左手，右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汗，又把电筒握回去。 心里想着，万一要是打起来，用右手挥电筒砸他也好使力。 他是打算和黑影贴面过的。如果要用后背过的方式，第一自己背着书包错身比较困难，第二他要是想推自己一把下水，自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想清楚后，柳寒把手电筒微微向上抬起，做好准备的姿势，先行向他迈出一步。 黑影沉默地迈出和他相反的脚。两人贴身的一瞬间，柳寒再次闻到了他身上的河腥气息。 这股味道就像在夏天闷热下不下来雨的傍晚，突然从河面上蒸腾刮带起的河风一样。它夹带着河水中城市排泄物、生活垃圾、死鱼死虾、河沙等复合物的腥臭**气息。 柳寒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两人已经错身一半了，再走一步他就可以越过黑影了！ 他的心跳更快了。 “砰砰砰砰砰” 柳寒能清楚地自己的心跳声。 黑影突然停下了，一直看向前的头也转过来面向他。 柳寒一把捂住胸口，下意识地觉得是自己的心跳声吸引了他。 来不及多想，柳寒顾不得自己会蹭到他，快速抽起后脚越过他往前大步走去。 “砰砰砰砰砰”心跳的声音在这座寂静的桥上被无限放大。 “别跳了，别跳了。”柳寒用左手死死捂住胸口，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 错身后，构成桥面的石条反光越来越强烈，柳寒被晃得眼花，不得不频繁的眨眼。 “啪嗒，啪嗒。”水滴落地面的声音贴身而来，那股腥臭的气息也如影随形。 他追上来了！ 柳寒的脑子被这个认知炸得一片空白。他也无法判断这是不是桥给他新增的负面影响了，提脚就在窄桥上奔跑起来。 到桥中心也没走两步路啊！ 怎么下桥的路这么漫长！ 随着柳寒的奔跑，他手里的电筒打出的灯光也开始了剧烈的摇晃。 桥面的反光怎么越来越强烈了！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自己已经快看不清楚路了！ 那股腥臭的气息如跗骨之疽，怎么提速都甩不掉！ “砰砰砰砰砰” “啪嗒，啪嗒” 两种声音一快一慢在柳寒的颅内交织着。 对于桥和水的恐惧已经完全没有了，他只觉得自己越发的焦躁。 “该死，要怎么才能甩掉他！”柳寒从空白的大脑里挤压出来一条信息：以前爷爷说大声咒骂可以吓走鬼。 于是他一边跑一边随口乱骂着。 反光太亮了！ 柳寒的眼睛已经眯到了极限，眼睛的疲劳度也到了极限，生理性的泪水充斥着整个眼眶。 他感觉眼睛即将要合上了！ 可是合上就看不清路了！ 现在的情况自己也不能停下来休息啊！ “啊啊啊啊！！！！”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地大吼到。 一道刺眼的光袭击了他的双眼，他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 “哎小柳，你在桥上跑步练平衡呢？” 这是李叔叔的声音！ 柳寒猛地睁开眼，李叔叔正拿着电筒指着他。 “我就说看到桥上有啥灯光在乱晃，还有啥声骂骂咧咧挺大的。”他向柳寒招招手，“傻站着干嘛呢，快过来。” 柳寒愣了愣，关了自己的电筒，大步朝着李叔叔走去。 总算是下来了。 柳寒终于感受到了实地的踏实。 “我都快睡了。桃姐打电话给我说有个小孩来找我，问我到了吗。我想着哪有小孩来找我啊，一问她才知道是你去借电筒是两个小时之前了。”李叔叔接过他的书包，颠一颠，“还挺沉。” 我在桥上走了两个小时？ 柳寒惊了。 李叔叔打了个呵欠，支着手电领着柳寒向前走，“我想着你不是怕过桥吗，就出来看看你是不是在河边不敢过去。谁知道一出门就看到桥上乱晃的灯光和破口大骂的你。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孩子。” “李叔叔，我们已经好几年没见了吧，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柳寒试探着问。 “啪！”李叔叔一巴掌拍到他的背上，“说什么傻话呢！我说你放学了掉鱼塘里打湿了不回家，来找我干嘛！” 第四十六章 鬼故事 当然是来接任务的啊…… 柳寒乖巧且委屈地说：“家里没人，我又忘了带钥匙，就想到可以来找你。” 李叔叔捏了捏书包，又提了提他的衣服，“你在外面皮多久了？书包都干了，衣服也是。” “不知道，我没有手表。”柳寒赶上前一步抓住李叔叔的衣服，“李叔叔，我真的在桥上来回跑吗？” 李叔叔摸钥匙的手顿了顿，推门开灯，“是啊，我从这儿下去，就见着你跑了好几趟了，那电筒光晃眼的很。” “我在桥上见到一个黑色的影……” 柳寒还未说完，李叔叔放在他后背的手一下将他推进了门，“进来说，外面下凉了。” 柳寒愣了愣，天气的闷热已在不知不觉被凉风吹散。李叔叔关门带起一阵风，他被吹得打了个抖，“已经这么凉了吗。” “是啊，河边温度降得快，晚上又有河风吹着，你在那边呆了这么久，可别感冒了。”李叔叔领着他到凉椅上坐下，又去后面灶上给他倒了杯水。 柳寒接过水喝了一口，味道怪怪的，不像凉白开。低头一看才发现杯中水呈浅黄色，还有几根切成细丝的柚子叶。他心下了然，紧紧地握住了水杯。 李叔叔又走到墙边关上了窗，拉上窗帘。 这个架势是要讲鬼故事了吗！ 柳寒局促不安地放下了水杯，“李叔叔、你、你这是干嘛呀。” 李叔叔从木桌抽屉里拿出几根蜡烛，一只打火机，点燃其中两根，递到了柳寒手上。 随后他又走到门边关灯。一时间屋内的光源就只剩下柳寒的两根蜡烛。 “哎你一看就是没用过。”他取过一根新的，从柳寒手上借火，侧着烧了一阵，等蜡油滴了几滴到桌上，立住，“像这样，学会了没。” 柳寒无语，会是会，可干嘛要这样操作啊？又不是没电。 李叔叔接着又立了几根，看着柳寒傻傻的举着那两根蜡烛，他直接取过来自己立在了桌上。 “好了，可以了。这样才有讲故事的氛围。”他在柳寒对面缓缓坐下，双手合成一个三角形架在自己的腿上，低沉着声音说，“我一直想告诉你，叫我哥哥就可以了，我也没大你多少。” “哦，好的李叔叔。”柳寒真实的无语了。 李叔叔有些许的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又重新起头，“你听过村里那个放学贪玩不回家，丢了魂的小孩的故事吗？” 柳寒配合的摇摇头：“没有。” 李叔叔神秘一笑，阴森地说到：“他就像你一样，放学不回家，在路上玩儿，玩儿着玩儿着就上了后山转了一圈儿。天黑了，他下山后想回家，却发现自己过不了桥了！他慌张地一直走一直走，可那桥像没有尽头似的，永远也走不下去。” “然后呢？”柳寒内心毫无波动，手上却握紧了水杯。 “然后家里大人就出来找，发现他就一直在桥上转圈呢！”李叔叔突然站起，两手张开作扑人状，柳寒配合的一抖。 果然是平淡无奇的故事啊…… 李叔叔见他害怕，再接再厉道：“他父母看见了，站在桥边大声叫他，可他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走着。父母也没办法，只好找了村里的神婆。神婆说孩子是在外面玩儿丢了魂了！要父母去山上一边敲锣一边喊他的名字，过了好久，在桥边守着的人才发现他回过神来，走下了桥！” “李叔叔，我有个问题。”柳寒弱弱地抬起头靠着他，“为什么在山上丢了魂会过不了桥呢？而且你一叫我，我就听到你了啊！” 李叔叔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又拍拍膝盖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孩真机灵啊！看来编的故事是吓不住你乱跑了啊！” “是你编的故事本来就漏洞百出好吗？”柳寒真诚地说。 李叔叔往上挽了挽并不存在的袖子，脸靠近烛火上方，烛光从下方打上去，衬得他整张脸黄惨惨的，“看来我得告诉你个真的了。” 柳寒反手从背后摸出放在凉椅上的靠垫，抱到身前，期待地把脸凑上前去。 “其实之前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有一半就是真的。不过那个小孩不是上山，而是下河了。他也不是放学不回家，而是晚上跑出来玩儿。”李叔叔呼出的气把烛火吹得摇曳，整个房间内光影明灭，煞是有讲故事的氛围。 “山下门前那条河，原是只有几个石墩子安着让人过的。夏天嘛，总是要涨水的，水没过石墩，这就没法过了。但你们这些孩子也爱下河玩儿水，有天已经涨水了，水面堪堪没过石墩，那孩子和几个伙伴闹着要去河边野炊。 门口的河你也看见了，水挺浅的，就算是涨水也深不到哪儿去，家里的大人也就没管。 那群孩子在河边玩儿到傍晚，天刚刚擦黑，本来大家打算熄了火就回家了。但那孩子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叠纸钱，非要在这儿烧了。 恰逢鬼节前后，这时有很多村民在河边烧纸祭祀，同行的孩子觉得好玩儿也就答应了。那小孩将就着未灭的火堆，把纸钱一叠直接丢了上去。” “直接一叠丢上去不拆开不是燃不尽吗？”柳寒小声提问。 李叔叔咧嘴诡异一笑，“他一边烧着一边嚷着，‘来拿钱用，来拿钱用啊。’太阳落山河边也就下了凉，冰凉的河风吹得周围的小孩有些害怕，他们慌忙让他别弄了。 那小孩一脸地不屑，说他们都是胆小鬼。又在他们的劝阻下打了水泼到没燃尽的纸钱上。” “那岂不是凉了！？”柳寒一拍抱枕。 “岂止是凉，凉得透透的了！他们说好各自回家后，就这小孩一人住河对面，其他人都结伴走了，他得一个人回家。刚才被其他人打断了，他觉得丢了面子就泄愤似地踩了灰堆两脚。再过桥时，他就掉到了水里。第二天才被早起的老人发现漂在河湾里。”李叔叔突然吹灭自己面前的一只蜡烛，吓得柳寒一蹦。 “对，他家就在我住的这边。” 第四十七章 第二个故事 “咦……我觉得你在吓我。”柳寒躲在抱枕后面露出两只眼睛。 “是真的。那水湾邪性得很，哪有人晚上还去那边晃的啊。”李叔叔起身去开灯，又回来吹熄了蜡烛收起来，“对了，你的书不拿出来晾晾吗？衣服书包干了书可没那么容易干吧？” 柳寒微，事实上他已经把它烤干了。磨磨蹭蹭过去拿起书包摸出本书，柳寒举起来展示给他看：“书包防水，书本都没怎么打湿。” “这样啊。”李叔叔接过来翻了翻，“六年级下册的书现在长这样了啊？” “哎？？？”柳寒赶紧看看书包里的其他书，都变小了，而且也都是自己小学的书，“时间轴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怪不得他说我们才见过……” “嘀咕什么呢？”李叔叔把书本丢回桌上，“快去厕所洗个澡睡了，十点多了。我才在屋后翻新修了浴室，衣服你将就穿身上那一套吧。” 说罢李叔叔又去卧室找了一条新的毛巾，吃酒席送的那种，拆开递给他，“快去快去，平时我九点多就睡了的，你这孩子一天就乱跑……” “哦。”柳寒接过毛巾，踌躇地向前走着。 在梦里睡觉……还能再睡着吗？ 之前那次是被动进入涂洛芙的梦境的，也可以算作平行梦境空间，这种主动进能行吗？会不会就是进入深层梦境了？ 柳寒满腹心事地洗了澡，热水带走了他在桥上奔跑后的阴冷。出来后又看到李叔叔给他放在洗手台上的牙刷，他刷着牙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像……也没有办法。 硬着头皮上吧。 “小柳啊，今晚上你凑合着跟我睡一屋呗。其他房间我都没收拾，给你新拿了床被子。”李叔叔站在屋内，边抖着被子边招呼他。 “好的，谢谢李叔叔。”柳寒把书本放进书包里，觉得留宿陌生人家好像哪里怪怪的，“还想这么多，也许我在别人家根本就睡不着。” 他走进卧室，发现李叔叔已经给他收拾好了一张小床，现在他正在关房间的纱窗。 “以前我和我哥哥就睡这屋，他不在，你今晚就睡他的床吧。”李叔叔蹲着点了盘蚊香，“河边山上蚊子多，你可别被咬醒了啊。” 柳寒觉得这就是个flag…… 但他乖巧地爬上了床，抓过了薄被，“不会的，我睡得很死的。” 心里想着，这里明明就在家里的上游不远，又是夏天，怎么晚上会这么冷。 李叔叔也上了床，关了灯。 室内一片安静。 过了一阵，柳寒翻了翻身，自己认床，果然睡不着。 “小柳啊，睡不着吗？”李叔叔翻身朝向他，又伸手在床头柜里摸着什么东西。 “嗯。有点认床。”柳寒小声地说。 “啪”打火机的一朵火花照亮了卧室，李叔叔点上了一根蜡烛。 “李叔叔，您蜡烛可真多。”柳寒忍不住吐槽。 李叔叔把打火机丢进抽屉里，推回去，发出“卡嗒”两声，“山上经常停电，没得法。” 晚风轻抚，烛火摇曳在他的脸上留下阴影明灭。 又要开始了是吧。 柳寒往被子里缩了缩。 “小柳，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李叔叔翻身仰躺着，“那个故事，还没完。” 柳寒：“……” 见他没有接话，李叔叔双目放空地望着天花板回忆道：“那孩子没了后，他妈妈就疯了。这个疯放现在来说就是那种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精神出问题了。他妈妈一天神神叨叨地，每到晚上就坐在桥边哭，说儿子在桥上走下不来。 其实村里人听了其他孩子的叙述后，心里都有数，但谁也不敢明说。村里的神婆也试过去桥边拘那孩子下来，可能是‘功力’不够深，自己反而元气大伤。” 听到这里柳寒好奇的插了句话：“那个神婆是真会点什么还是骗人的啊？” “大概是真会吧。”李叔叔转头看向他，“反正我们村里的很多事情都是她解决的。有一年她还说过我哥命里有啥枭神啥羊刃的。” “那你哥怎么样？” “不知道啊，出去了就没回来。”李叔叔往上拉了拉被子，神情有些惆怅。“不过我这几年有找到些他的音讯，再找找应该能联系上的。” “实在不行你可以去上电视节目啊。”柳寒好心地建议到。 李叔叔好像反应过来什么，把目光聚集到他身上：“以后再说吧，我继续给你讲，别想打岔。” 我也没想打岔啊……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柳寒还是装着往被子里缩了缩点点头。 “说到哪儿了？啊，对，那神婆回家后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神智就不太清醒。她坐在家里的门槛上，嘴里重复念叨着什么：‘你赶不走我的，你赶不走我的。’到了晌午，村里人好心招呼她去吃饭，她发狠地对着他们嘶吼叫到：‘刘某某，你赶不走我的！’我忘了这个刘某某叫啥了，我们就代称他为刘道长吧，反正是我们这片儿一个很出名的高功。 嚷着嚷着她还会说他现在走到哪儿了，让他快滚回去，不然就杀了他什么的。村里人一听是那个道长的名字就觉得不对，又想到她昨天去桥上找那个孩子，大致就知道发生什么了。这人饭也不吃了，挨家挨户地去敲门找人。 聚集起来的村民一半守着神婆，另一半上路去接刘道长。” “为什么要去接他啊？”柳寒适时地提问。 “怕他在路上有危险，人多火气旺嘛。”李叔叔说到此处又坐了起来，“再说那刘道长，已经走到山下了，就是我们这边。山上突然有落石掉下来，砸了他的腿，他的腿被压在石头下也动不了了，所以才迟迟未到。 村里人去接他，刚好帮他脱了困。听他说才知道，昨天晚上神婆回家前就察觉不对，叫了个年轻人来观里告诉他。那年轻人在路上就遭遇了几次落石，头手都擦伤了，现在还留在观里休养。他自己一大早就往这边赶，路上已经很注意了，没想到还是着了道。” 第四十八章 作最大的死 “然后呢？那个神婆得救了吗？”柳寒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问。 李叔叔摇摇头，“不好说。那道长过来看过后，说上了她身的鬼不止一个，而是好几个。他只能辨别出最强的是一个山魈。” “山魈？不就是那种长得很丑的猴子吗，上课的时候老师说这是古代人以讹传讹了。”柳寒小声分辨。 “当然不是那种猴子山魈，而是以前民间屡禁不止的淫祀神，大致是一种邪神。随着科学思想的普及，这种邪神慢慢就没有人供奉了。天色晚了，那孩子随便乱烧纸钱，还胡乱大喊来拿钱，就吸引了他过去。同时过去的还有水里的脏东西。本来它们眼巴巴的等着供奉呢，那孩子踩灭了火又乱骂了几句，惹怒了他们……”李叔叔一摊手，意思是那孩子就这么没了，“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可以不信，但也不要乱做一些不敬鬼神的事。” 屋外的风好像更大了，床头柜上的烛火被吹得乱摇。不知道是受环境的影响，还是受故事的影响，柳寒裹在被子里的背脊有些发凉。 “那神婆的事你还没说完呢！”柳寒反手搓了搓自己的背，想挥除那种毛毛的感觉。 “神婆的后续我还是听我哥说的，那时候还小，他不让我去看。”李叔叔的脸上出现了追忆的神情，“听说可恐怖了，刘道长作法之后，杀了黑狗公鸡取血，从她的头顶淋了下去。那场面，我哥看了回来都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山魈就被赶跑了吗？” “水鬼被赶跑了，山魈就不知道了，我哥说刘道长好像还被邪神所伤，连喷了好几口血。这次之后那神婆的神智就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了，但只要附近有会些‘手段’的人经过，她都能准确的报出他们的名字、位置、来做什么事的。”李叔叔摸了摸下巴，“无论怎么想都是没被赶走的样子啊。”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啊？”柳寒十分好奇。 “几年前去世了，去世前还准确说出了自己的大限，卖了村里的房子给自己准备了好多身后物。” 说到这儿，李叔叔“呼”的一声吹灭了蜡烛，“睡前故事讲完了，快睡吧。” “李叔叔……那这些事情是多久之前发生的啊。”柳寒把被子拉起来盖住头，从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地。 “都说了我小时候啊，得有个十几二十年了吧。啧，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在桥上被鬼打墙……” 李叔叔睡着了，还打呼噜。 柳寒缩在被子里，觉得自己周围的人好像入睡都特别快。他又试了试集中精力加速时间，憋了一阵之后，他从被子里探出头，发现外面的天色丝毫没变。 把姿势换到平躺，柳寒泄气地长出一口气，好像这个梦境是不在他操控范围内的。丝丝凉风从纱窗外吹进来，柳寒嗅了嗅，是要下雨的那种味道，土腥气混着水腥气。只是，这个水腥气怎么越来越重，还越来越恶心。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慢慢转头看向窗户。 窗外，一团模糊的黑色影子黏黏糊糊地贴在纱窗上，努力地往里挤着却不得入。 “喝呃……咕噜咕噜……” 柳寒朦胧间听到他发出了伴着灌水声的嘶哑喉音。而旁边李叔叔的呼噜扯得震天响，渐渐把他的声音掩盖过去。 见他进不来，自己也听不见了。柳寒再次默默把头缩进被子里。 那就当无事发生过吧。 在被子里闷得迷迷糊糊的，柳寒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又站在了桥边。 柳寒：“……” 还没完没了是吧？ 这是平行梦还是深层梦，他一时无法分辨。看看自己的手掌，还是小小的，大约还是平行？ 这日是个阴天，眼前有几个小孩围在河边累石头，没多久就弄成了小灶的样子。另有几个孩子带着干草和柴火来了，一群人说说笑笑准备着野炊。 柳寒想上前，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固定了，只能上下左右的转着头看。 一群小孩又去邻近的农田里摘了些蔬菜，用竹签子串上架在小灶上烧烤，又往上刷家里带来的调料，感觉就很香的样子。但只是感觉，柳寒并没有真正的闻到香味。 “喂！李渔！你来不来！”一个首领样的小孩抬头看到河对岸有熟人，便大声招呼着。 柳寒循声望去，对岸正是一个幼年版的李叔叔，很可爱的样子。 对岸的李渔摇了摇头，又把双手合成喇叭状对这边的孩子吼：“不了，我哥叫我今天少在外面玩儿，不好！你们完了也早点回去吧！” 孩子王不屑地嗤了一声，和身边的小伙伴说：“这个李渔，胆子最小了，又是他哥的跟屁虫。跟咱们也玩不到一块去，以后咱们干啥都别叫他。” 身边的小伙伴们纷纷点头附和，只有两个女生犹豫着说她们的家长也说了今天早点回家。一群男生轰的笑了，告诉她们要是害怕现在就可以回去。两个女孩感觉此时就走了肯定是要被孤立的，自然是不敢走。 天色渐晚，西边倒是放晴了。夕阳卷着云霞，西方的天空一片火烧模样。 一群小孩也分食完了烧烤，拿着小桶去河边舀水准备扑灭火堆。 “哎，别啊。”孩子王出言阻止，从裤子荷包里掏出一沓黄纸，“我们来烧这个看看吧！他们大人老是在河边烧这个，还不让我们碰，今天我们自己来试试！” “这不好吧！”两个女生尖叫起来，“阿婆说不要在河边乱动这些！” “胆小鬼！他们不让就不能动吗？我看他们烧了也没啥！你们真的不想知道传说的真假吗？”孩子王鼓动到，“只有勇敢的人才敢尝试这些！” 本来因为两个女生搬出阿婆有些躁动的男生们被他话激了一下，纷纷表示自己是勇敢的人，小女生要是怕就快回家找妈妈吧！ 两个小女孩手牵手急得快哭了，眼看也没办法，只得让他快点弄完，天都要黑了。 第四十九章 你就别走了吧 孩子王拿起那一叠纸钱，“啪”的一声丢进炭火堆里，很快火舌就卷了起来。 “来拿钱！来拿钱！”那孩子踩在石头上扬声大吼。 原本的阳光渐渐收了回去，凉风从山上、河中吹拂过来。天气的变化让围在旁边的孩子们有些慌了。 迷蒙间，柳寒闻到了一丝香火的味道在吸引着他前去。 能动了！ 柳寒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等等！那些是什么！ 不远的水湾处、身旁的河岸边都有黑影在往上爬！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啸，河边的黑影全都顿住了，柳寒也受其影响停住了步伐。 又是一声尖啸，河水里的影子都往石墩处聚集，柳寒也感受到了它的召唤，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走去。 他回头看了看石灶旁的那叠纸，已经烧了一半了。柳寒尽力地控制住自己，遵循声音的指令过去。 那边的黑影已经把桥搭好了，重重叠叠的影子架在了水面上，一个双臂及地、形似小儿的黑影站到了这座桥边。 虽只有一只脚，但它动作极快，三两下就越过了那座水鬼搭成的桥。到了进前，柳寒才看清他的独足是向后的。 许是见柳寒对他的驾临毫无反应，它张开血盆大口又长啸一声，露出的牙齿长且稀疏。 柳寒赶紧作惧怕状伏倒在地，心想着这真是山魈，又用余光瞟见他向小孩子们去了。 “呵喇、呵喇”望着那叠纸钱，他发出满意的声音。 “怎么越来越冷了啊？赵泽你自己玩儿吧！我们要回去了。”两个小女生紧紧地靠在一起，个高的那个把水桶往地上一放，拉着另一个就跑了。 “赵泽，她俩都走了。我们也别硬撑了吧，这个天也太怪了，刚刚还晴着，现在突然就阴了。别把什么不好的东西弄出来了。” “就是，你看都刮风了。我爸妈说快要到鬼节了，地府要开门放鬼出来了，让我们天黑之前就回去的。” “对啊，阿婆本来就不让我们碰这些东西的，你还乱喊。说真的我有点害怕。” “哎呀你们别说了！”赵泽一脚踢在石灶上，几块面上的石头不稳固，砸到燃烧的纸钱上，火星迸溅，火苗也弱了一些。 “呵喇！呵喇！”山魈的独脚连连跳起，双手挥舞，喉咙里发出愤怒地吼声。河中的黑影也包围过来，鬼群中发出地声音。 越来越冷了，被周围人一劝，赵泽也有点心虚了。他向前走了两步提起水桶，“哗”的一声朝纸钱堆泼去！ “不玩儿了！不玩儿了！走吧走吧！”说罢还发泄式地把水桶掼到灰烬上。 其余的孩子们面面相觑，有个男孩小声的说：“赵泽，你这样不太好吧。你让它烧完啊！” “都泼灭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说不玩了的是你们，现在我不玩儿了，说不好的也是你们！”赵泽大声地反斥着。 “算了吧，我们都早点回家吧。赵泽你一个人走那边，小心点。”有人出声劝和，又拉着其他小伙伴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赵泽蹲在石头边独自生闷气，又拿了根树杈撬了撬纸钱堆，发现中间还有没被泼灭的小火星，嘴里嘟囔着又发泄式地踩了两脚。 柳寒心想，这下完了。 山魈本来已经发怒了，看到赵泽撬出了内里的一点火星，正扑在石灶上满怀希冀吹着烟，不曾想被赵泽一脚踩熄了，还使劲碾了两下。 “喝！”他张开双臂成弓状，堵在赵泽面前大声咆哮。此外，柳寒还听见了鬼群里咿咿呜呜的低泣之声。 天越来越阴沉，突然就下起雨来。 赵泽本想赶紧过河回家，没想到河水又暴涨汹涌了起来，他根本看不见淹在水下的石墩。刚才在小伙伴那里落了面子，现在也不想去找他们避雨了。 他干脆捡起木桶顶在头上，跑到柳寒身后的大树下躲雨。 “呵喇！呵喇！”山魈一身黑毛被淋得浇湿，一张老瓜似的丑脸更显狰狞。水鬼们已经潜到了水里，翻起浪头滚滚。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约莫一刻钟后，雨就停了。 赵泽犹犹豫豫走到河边，发现刚才汹涌的浪头已经过去了，现在又能看到刚没过头的石墩了。 他抬头看看天，墨色渐重，心想再不回家会被骂的，就踏出了第一步。 柳寒终于亲眼见到了人在桥上来回行走始终下不了桥的样子。 他看着赵泽的神色由镇定到烦躁再到恐惧。 桥旁的水鬼趴扶在石墩两侧，嘴里细细碎碎地鼓动着：“下来吧，下来吧，下来水就能过去了。” 夜色如墨，两三个大人拿着电筒沿岸寻人，大声地喊着：“赵泽！赵泽！” 桥上的赵泽好像听不见他们声音似地，哭着奔走着。而岸边的大人手持电筒，往桥上扫了好几次，像是没看见他似的。 赵泽走到桥中心停了下来，他终于看到了他的家人，他挥着手大声朝着父母呼救：“我在这儿！我在这儿！爸爸妈妈快来救我！我下去不了！” 而他的父母听不见他的喊叫，打着电筒又向下游找去了。 赵泽看着父母越走越远，急切地想上前追赶，后脚在即将踏上河岸的一瞬，他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什么抓住了。 想到村里的传说和小女孩的警告，赵泽僵在了原地。 冰凉湿润的触感沿着小腿向上蔓延，赵泽哆嗦着慢慢低头看过去，数十双泡白发涨的手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拉着。赵泽抑制不住地狂吞口水，小便也有憋不住的感觉。他疯狂地甩着腿试图把那些手都甩下去。 “啊啊啊”赵泽膝盖一软就跪坐在了岸边惊恐地大叫着，那些手甩下一双又一双，像是永远也摆脱不了似的。 “呵喇、呵喇” 异样地声音伴随着口水滴落地臭气出现在赵泽的头顶，他紧紧地闭上双眼，不敢睁开。 山魈伸出了长臂，轻轻地把他往前一推，水里的手趁机攀到了他的肩上拉着他向下。 赵泽失去平衡，惊恐地睁开眼，双手上前胡乱地抓去，山魈的青面獠牙就贴在他鼻尖。 “喝！” 他听到山魈的咆哮。 “你就别走了吧。” 他听见身后此起彼伏地呼唤。 冰凉地手抠向了他的脸，赵泽已经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了。 “扑通。” 柳寒听到他落水的声音。 第五十章 给脸 “小柳，醒醒。” 柳寒听到李叔叔的声音，随即又感到脸颊的疼痛和剧烈的摇晃。 柳寒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李叔叔的手正准备往他脸上呼，他赶紧伸手招架住。 “哎呀你这孩子也没说有羊癫疯啊，半夜抽抽起来可真吓人，快把床都摇散架了。”李叔叔坐到床边，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卧室顶上的灯很亮，李叔叔一离开，失去阴影的柳寒有些不适应。他把手臂搭到眼上，转头看向了窗外。 那个黑影已经消失了，柳寒依稀能看见白色的纱窗上多了一些黑色的残留物。 “李叔叔，纱窗上好像沾了什么东西。”柳寒把眼睛藏在手臂下，用另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指向窗户处。 他醒来后是真的脱力了，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但身体上的反应告诉他，是自己亲历了那场落水。 “有吗？”李叔叔狐疑道，站起身就往窗边绕去。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纱窗上轻刮了一下，又放到鼻下闻了闻。河沙的腥臭气息在瞬间涌入，他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李叔叔推过玻璃窗，又仔细拉过窗帘，低声询问：“小柳，你真的在桥上碰到那东西了？” “那还有假的吗？不然我怎么会在桥上来回跑步。”柳寒等眼睛适应了室内的光线，颓然地放下手，双眼大睁的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光，“他还拉我去体验了一下被水鬼拽下水的感觉。刺激。” “所以你刚才的挣扎……”李叔叔边说着边思考着什么，忽然就一把掀开了柳寒的被子。 “你干嘛！”柳寒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抱住了自己。 “小柳，你被桥上的东西碰到过吗？”李叔叔试图去扒拉他的衣服。 柳寒腾地坐起，自己摸着衣服裤子回忆道：“好像……错身的时候，裤腿碰到过一下……这里！” 柳寒在左脚内侧摸到了一小块干涸的、带着沙沙质感的黑渍，他把那一小块拉起给李叔叔看。 “这个……”李叔叔用干净的那只手揉搓了一下那块污渍，放到鼻下。 是一样的味道！ 他立马转身在衣柜里找到一套干净的衣裤，丢给柳寒：“快换了，那裤子被水鬼碰过了，这床被单也要换了洗过。” 李叔叔把柳寒从床上赶起来，让他去厕所换衣服洗澡，又手脚麻利地把床单被罩拆下抱着过去。 柳寒把脏衣服放在了外面，李叔叔来拿了之后又敲门给他递了两张柚子叶，“之前没想到你还和他有了肢体接触，拿着擦洗去去晦气。” 说完又转身去了灶台开火煮水。 柳寒听到他哗啦哗啦往锅里丢东西的声音。他洗好澡之后出来，发现李叔叔把他的衣服和床单被罩混合着柚子叶煮了一锅。 柳寒欲言又止，因为在洗澡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其实用火灵把自己过一遍就好了。 算了，还是不在李叔叔面前暴露自己的异常了吧。 李叔叔在灶台上放了一个碗，当中放了半碗生米饭，混上水。又叫柳寒去客厅窗下的抽屉里拿出三只香和一小叠纸钱。 柳寒听见厨房里的李叔叔嘴里念叨着什么，他也没细听。就在客厅等着李叔叔出来招呼他跟着出门。 李叔叔把碗放桥和两边的道路形成的三岔路口上，又插上三支香，烧了那叠纸钱，拉着柳寒直接走了。 柳寒其实想回头看一眼，他稍有动作就被李叔叔喝止了。 “别回头！听到、感到什么都别回头！” 他生拽着柳寒，柳寒能从相握的手上的力度感受到他的焦虑。 两人大步往家的方向走了好一阵，眼看着家门的灯光就在眼前，却又像隔着一层雾，始终靠近不了。柳寒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鬼打墙了，他先行停下脚步，又拉住了还想继续走的李叔叔。 柳寒扯了扯李叔叔的衣服，示意他把头靠过来，“李叔叔，你说家这边算山吗？” 李叔叔沉默了一阵，也小声对他说到：“大江之南地多山，而俗鬼，其神怪甚异，多依岩石树木为丛祠，村村有之。” “所以说，我们是走不出去了吗？这边到处都是乱石树丛。”柳寒暗自集中精力，打算实在不行就点火试试，反正李叔叔也是梦中人。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李叔叔沉吟片刻，朗声承诺道：“今日所带的供奉是有些少了，待我们回家去取足后再来拜祭。” 说罢，李叔叔又让柳寒学着他的姿势，两人一齐合掌朝前面的空气拜了三拜。 待两人直起腰时，房前的薄雾好像散了些。李叔叔把柳寒护在身后，谨慎的向前走着。 这次没用多长时间，两人就抵达了房前。此时，李叔叔才松开柳寒的手，在裤兜里摸出了钥匙开门。 他推开门，回身想先把柳寒推进去，却发现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 “靠。”他低骂出声，“不带这么小气的！” 李叔叔迅速进门，从抽屉里取出一大叠纸钱，又从灶房里翻出一个破旧的搪瓷盆。用冷馒头插上三支香，把那叠纸钱丢到搪瓷盆里，划一根火柴，丢进去。 火起的速度很快，烧得也很旺，整个火焰窜起老高，都快燎到屋檐上了。 眼看着一叠快烧完了，火渐弱下来就是不熄灭。 李叔叔勾起嘴角，面色阴冷。他转身回屋，又把桌下柜里的一包纸钱提出来，蹲在搪瓷盆边拆开成一小叠一小叠的。 盆里的火又旺了，闪动的火苗带着一丝雀跃。之前燃尽的纸灰被山风卷着直往河边飘去。 “还有福同享。”李叔叔轻蔑地嘁了一声，盆里的火苗瞬间高涨，向他的面上扑去，似在对他的不敬作出警告。 李叔叔手上分得更细了，他把黄纸拆成一张一张的，低垂着手放到盆上点。火舌很快舔完一张，又动着想要下一张。李叔叔手上的动作越是不紧不慢，火星明灭的频率就越来越高。 “想要多少钱才肯放人？”李叔叔轻轻摇动着手上的黄纸，“我可不和贪得无厌的鬼打交道。” 第五十一章 不要脸 搪瓷盆里的灰烬在阴风的席卷下形成了歪歪扭扭地两个字。 “全要” “全要？家里柜子里那些都要？” 火星快要熄了，李叔叔又平摊着丢了一张上去。 火苗兴奋地窜起，在黄纸迅速烧出一个字：“善”。 “哟，这还对我的识时务表示赞许了？”李叔叔站起身，把脚下那些拆好的黄纸往前一踢，纸张在夜色里四散飞舞，被风一卷就着了。 它们的燃速很快，空中一团一团的火焰扑朔着降落，没过多久便成了一地的黑灰。许是觉得李叔叔的态度不好，燃着的三支香有要折断的迹象。 “给你点脸，就真把自己当真神看了？”李叔叔厉声喝道，又以迅雷之势抓起冷馒头，香头向地猛杵下去。香被硬生生杵断了，头上光亮处碎了一地火星。 阴风四起，打着旋儿向李叔叔围剿过来。 “呵呵，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柳寒都无语了。 准备开门的李叔叔松开他的手，改去摸裤兜里的钥匙，一瞬间人就不见了。 柳寒感觉自己被山魈水鬼联盟当成了人质，李叔叔什么时候交钱，他们就什么时候放人。 此时没了李叔叔的约束，柳寒大胆的转头向桥边看去。只要不上桥，在这个地图上他还没有发现过什么让他特别害怕的点。而在赵泽的梦里，也该只是那个小鬼的视角和胆量限制了他。 进来的这段时间，柳寒一直在思考第三次试炼到底是什么。 他觉得卿绛深既然说过这次试炼主要是帮他克服心里的恐惧，那这个地图除了桥上水中这两个特定地点，他都不会碰到大问题的。 对于李叔叔，柳寒更是放心。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他的自保能力肯定是有的，甚至还能帮自己解决一些事情。虽然在赵泽的记忆里他是一个胆小的形象，但柳寒倒是觉得他才是最先提醒赵泽的那个人。 李渔，听上去是这两个音，也和上游的鲤鱼河太凑巧了吧。 柳寒一边在心里分析着，一边朝着山下河边微弱的三点亮光走去。 青烟袅袅而上，升到半空即被吸去，不留半分。 柳寒注意到香的末端有些湿润，凑近一看发现上面也沾有几粒黑色的河沙。 柳寒想把香拔起来，在他伸手握住底部的同时，一只青白的手立刻覆盖到了他的手背上，扣紧了不放。 柳寒试着向上动了动，但这只手把他压得死紧，不让他动弹。冰凉发涨的感觉压在手背上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运作火灵到掌心，投放到手背，那只水鬼的手被火灵灼了一下，快速松开缩了回去。 柳寒顺着手收的方向看去，一个长卷发圆圆脸唇色青紫女鬼趴在岸边警惕地看着他。她不适地动着手指，又翻手把它泡进水里。 柳寒观察了她一阵，发现她本来的脸型应该不是这样圆的，现在这样很像……泡发了。女鬼脸皮浮肿发白，挤得眼睛也显得小了。 她见柳寒一直盯着她看，忍不住向柳寒喷了两口口水。但这水还没到柳寒面前就已经被蒸发了。 “这套衣服裤子不是我的，我不想弄脏。”柳寒抬起手伸出一根食指左右动了动，“不能吐口水哦～多脏啊。” 女鬼有些无语，闭着眼睛又潜了下去。 柳寒向前蹦了两下，看到石板地上并没有落下河沙。按理说在河水里淹死的人口鼻都会进沙的，而她吐的水里什么也没有，自己那点火力也不至于让河沙都烧没吧。 河边清凉地风吹来，柳寒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散落到了他的身上。 柳寒反手挠了挠背，收回来发现掌心糊了一团黑白的灰。他唰地一下站起，嫌弃地狂抖着衣服，“李叔叔已经开始给他们打钱了？这吹得到处都是灰。” 轻灰落到河面静静地浮着，又被水打湿下沉。随着这层青灰的下沉，水面开始沸腾起来。 数只青白的手掌向上伸出，挥舞着抓取水面和空中的纸灰。 柳寒觉得这个画面很像在水池边撒一把饲料，鱼群疯狂争抢，又很像煮开的火锅里面翻腾的凤爪。 “噫害得我最近都不想吃火锅了。”柳寒觉得胃里也在翻腾，“是说他们嫌李叔叔给的钱少了，这水塘里怎么这么多鬼？” 刚才阻止他拔香的那个女鬼柳寒也觉得很熟悉，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水鬼……溺水……”柳寒摩挲着下巴，“啊！那个在泳池溺水的女人！” 柳寒在警方的认尸告示上见过她身份证上的照片。脸没有这么圆，是好看的鹅蛋脸，眼睛也挺大，唇色红润。其实在身份证上也挺好看本人应该是更好看了。 只是她都泡发了…… 自己一时间没有认出来也情有可原…… 只是泳池里的鬼这次也被刷到了河里让他觉得有些意外，而且他仅仅见过那个女鬼的照片，这个地图里就刷出了她溺水的样子。 柳寒驱使火灵包覆上自己的手，暖暖地温度让那种被她抓住的异样感觉退散。抚摸着刚才被她抓过的手背，他又觉得他们不仅是见过那一次了 这种触感，他在游泳池里好像也感受过一次。 对他进行恶作剧的两人都是男生，头发是不会在水中散开的。他扭身想去看是谁的时候，好像在水中见到过一蓬水藻似散开的黑发。 可相距那时已经太久远了，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到这个女鬼脑补的画面了。 可这样泡胀冰冷的触感，好像在他快要沉下去的时候接触过他的脚，把他往上托过一次。 当时的他拼命扑腾，教练和妈妈在他即将溺水的一刻终于注意到了这边。教练厉声喝止了他们，并在斥责后让他俩多游十圈以示惩戒。 他们放手后，柳寒已经没力了在往下沉，当时的身高又踩不到地下的瓷砖，借不了力。但脚下好像又踩到了一个什么软绵绵地东西，还向上托了他一下，让他成功上浮游到岸边。 第五十二章 上涨的河水 现在想来，自己踩到的不会是那个溺的水鬼吧？她现在出来扣住自己的手又是为了什么？ 相传溺水的鬼是要找替身的，但随着近年来游泳馆安全救护措施的升级，已经再没听那里过有人溺水了。 那她不是已经在那个泳池里泡了好多年？ 不管了，先解决眼前的困境再说。 柳寒再次握紧那三支香，趁着河里的水鬼正在抢钱，一举将它拔出。 沸腾的河面静止了一秒，又再度泛滥起来。刚才还在抢钱的手收了回去，浮起来的是一张张泡得发涨的白脸。他们争先恐后的向柳寒面前聚集，激起了浪花向岸边推进。 柳寒手握着香，又抢在水鬼够到前端起了那半碗生米饭向他们泼去。 鬼群中一阵骚乱，待他们抢夺完那些米粒后再转向岸边，柳寒已经跑到了半山坡上蹲着。 “河边好危险啊。还是山上安全一点。”柳寒捏着三支香看着扑上岸的水花。 “呵喇！”听到这熟悉的咆哮声，柳寒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了山魈大张的嘴。 “呵喇！”有口水伴随着气体喷到了柳寒脸上，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了。 这个气体真的非常臭。 柳寒把香移到面前，作势要塞进山魈嘴里。 山魈即将闭合的大嘴却因此停止了动作，大张着推后了一步。 “呵喇”山魈低声警告着柳寒。 “被发现了啊。”柳寒把附着到香上的火灵收回掌中，捏着它的手垂下了。 香燃烧出的轻烟让山魈沉醉异常，他闭着眼深吸了一口，却发现这烟味没有吸入他的鼻腔。 山魈缓缓睁开眼，发现香火的轻烟被风裹挟着吹向了河面，他立刻转用仇视的眼神恨恨地盯着柳寒。 柳寒感受到了山魈眼神的变化，他看了看轻烟飘去的方向便明白了什么。之前李叔叔和自己到河边去祭拜的可是水鬼。 那事发生距今已有十几二十年了，这只山魈长久的没人供奉，能力已经大大缩减，威势已经镇压不住成群的水鬼了。所以他才会在自己二人回家的路上搞事情。 自己在河边看到的纸钱飘飞向河面，应该也是李叔叔搞错了对象，这只拦路的山魈才不肯放自己出去。 柳寒望向天空，现在飘飞的纸灰已经没有了，大约是李叔叔发现了端倪准备改用其他办法来救自己。 其实这只山魈这么怕火灵，只要自己稍微操作一下是能自救的。 柳寒低头看了看自己小学生样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又走到到山魈旁边并排着蹲下，嘴里遗憾的说到：“可惜了，要保持花骨朵的人设。” 山魈感受到他的轻视，又准备张嘴出声恐吓。 “停！”柳寒又一次把火灵附到香上，抬起手让顶端蹿起的小火苗直指山魈张开的嘴，“喷了老子一次口水还不够吗！” 说着他又嫌恶地撩起衣服擦了擦脸，“乖乖呆着，以你现在的能力是打不过我的。” 山魈看着火焰龇牙咧嘴了好一阵，又弹跳着远离了柳寒几步，隔着一段距离对着柳寒挥舞着长臂示威。 “蒲松龄说山魈立起来能与房梁齐高，这只也太小了吧。” 柳寒毫不在意它的动作，只是拈着手中的香看着坡下的河面。 这水面……好像往上升了一截？都快淹到桥面上来了。 柳寒捏着三支香晃啊晃，李叔叔什么到底时候来啊。 “找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在这儿圈了个小圈把人拘着。”李叔叔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握着一根小小的白皮树枝，上面有些黑色的纹理，很是好看。 “呵喇！”山魈躬着背黑毛炸起，高举双臂五指张开，用一副战斗的姿态向李叔叔发出愤怒地咆哮声。 “啊！李叔叔！”柳寒保持人设惊喜地站了起来，跑到他的身边一只手揪住他的衣服，“我在这里打转好久了，后来被它逼着去河边取了香，这个香一拿上来河水就上涨了。然后我还看到了好多手伸出河面在激烈地争抢着一些纸灰。” 柳寒想到自己现在的形象，立马配合上了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自然的把锅甩给山魈。在内心疯狂的吐槽自己的同时，又将手里的香转交给李叔叔。 “他让你取香？”李叔叔接过香来，发现它已经快燃尽了。 “对！而且他看到烟和纸灰飘向河面很愤怒的样子！”柳寒小声告状，“它还大张着嘴恨恨地看着我，我怕被他吃了，赶紧把香挡到面前，他的动作才停了。” 李叔叔拈着手中快燃到杆的香，低声疑惑道：“难道他们不是一起的？” 柳寒听到他这话，赶紧补充上了自己在梦里看到的内容，“我之前在水鬼的梦里看到他恐吓水鬼为他搭桥过河，现在他对水鬼的咆哮不起作用了。而且他好像比我梦里的体型小了一圈。” 说罢还用手朝着对面炸毛的山魈比划着。 “本来就是民间私祭出来的邪神，多年没人供奉能力衰退也很正常。不过说是邪神，本质上就是个骗香火的大鬼罢了。”李叔叔拉着柳寒走到河边，“水是上涨了些。咦，之前放这儿的碗呢？” “被那些伸出来的抢了米。”柳寒接话到。虽然碗是自己丢的，但碗里的米也的确是被水鬼分食了。 “刘道长做完法事后黑湾里的东西一直相安无事，今天怎么会这么凶……”李叔叔喃喃道，“这山魈也是多年未见了，我还以为它早已消散了。” 当然是因为我来做任务了啊。 柳寒在心里默默向李叔叔道歉，他的真实身份应该不简单，只希望他不要发现了自己。 李叔叔沉思片刻，许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便又捏了捏柳寒的肩膀，拉着他往山上走，“暂时不管这些了，这边河岸只有我们一户人家，看河水的涨势今晚是淹不到山上的，找到你先回家才是大事。” 柳寒担忧地看了看上涨的河水，那些惨白的手自李叔叔出现后已经不见了，可是…… 第五十三章 接头 “李叔叔，河对岸不是还有好几户人的吗？帮了我的桃奶奶也在那边，涨水了要不要通知他们啊？”柳寒小声提醒。 “你仔细看看，这水只往我们这边在涨。”李叔叔用强光手电筒照向对岸，“那边的桥面都露出来一截了。” 牛顿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柳寒默默在心里吐槽着。 “至于河水往我们这边漫的原因……”李叔叔把电筒照到岸边，河里有一团团的黑色向上涌动着，“该是那些水鬼。” 山魈发现了二人的无视，又蹿至近前张牙舞爪。 李叔叔又一次把它当做了空气，抬起手中的树枝就领着柳寒往前走，不一会儿便摸到了房门前。 室内暖黄的灯光从门缝中透出，细细的灯光照到了山魈惊奇的脸上，李叔叔先把柳寒推了进去。 “之前想着是拿钥匙才把你弄丢的，再出门的时候我就没关门。”李叔叔拾起放在门口的一串鞭炮，挂到了门口，点燃引线再迅速的关上门。 鞭炮声非常响亮，在这寂静的山沟里炸出了老大声的回响。 柳寒觉得大半夜的炸鞭炮有点扰民，抬头疑惑的看着李叔叔。 “我也不知道炸鞭炮能不能驱走他，只是方志上写过可以这么做。”李叔叔抵着门解释到，“只希望明天出门不要被对岸的邻居骂，在这谷里炸鞭炮声音可大了。” “李叔叔，房子要修在山脊，在山谷里如果发生滑坡或者泥石流，我们跑都跑不掉。”柳寒非常认真地说。 “对啊，所以邻居们大多都搬去对岸的平地住了，有钱的就去市里买房了。” 山谷里鞭炮声渐歇，倒是响起了隆隆的雷声。 柳寒：“……” 不会这么巧吧。 李叔叔看着柳寒呆滞的神情，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山上植被茂盛，哪来那么多滑坡泥石流的，你想多了。而且打雷好啊，打雷那些脏东西都会暂时藏起来。”说着李叔叔再次拉开了门，左右看了看，“那山魈跑了，我们快睡会儿吧，再折腾下去天都要亮了，明天还要送你回去呢。” 两人刚躺上床，屋顶就传来了雨打瓦片的噼里啪啦声。疾风裹着骤雨狠狠地撞在玻璃窗上，发出鞭笞一般的声响。窗框也剧烈的摇晃着，像是要被这风雨卷走一样。 “李叔叔，我觉得事情不太对。”柳寒从床上坐起来，“你听，外面怎么轰隆隆的，也不像是雷声。” 两人对视一眼，掀开被子就跳下了床，也顾不得拿雨具了，开开门就往外冲。 冲出门的一刻两人就后悔了。 外面既无风也无雨，明朗的夜空还能看见闪烁的星星。回首一看，房子就这么凭空的消失了。 “完了，被骗了。”李叔叔看着空空的两只手，辟邪指路的东西来不及拿，全都留在了屋内。 屋外凉风习习，正是乘凉的好天气。除了两人周围的黑雾渐浓这点以外一切都很好。 “我们该怎么办啊？”柳寒扯扯李叔叔的衣服，他现在已经很想自己点火找路了。 “过河吧。”李叔叔叹了口气，“趁水漫过桥面之前。或者我俩就坐在原地等待天亮，没几个小时了，那河水应该是涨不上来的。” 柳寒虽然很不想过河，但他还是决定将残酷的现实告诉李叔叔。 “回家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挂钟，时间是三点整，我俩慌忙出门时我又瞟到一眼，时针分针它还是个直角。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从我们出去放泼水饭的时候起，时间就停了？”李叔叔皱着眉，把食指卷曲着放在最前，“有没有可能是挂钟没电了，算了，不会，我昨天才换的电池。” 李叔叔拉过柳寒，“为今之计，只有主动出击先过河了。” 柳寒紧紧地攥住李叔叔的衣服，示意他向前走。 两人像小朋友开火车一样牵制着来到河边。眼睛已经适应了夜里昏暗的光线，可以凭借反光看清白色处就是桥面。 河水已经涨到桥面的边缘，一漾一漾的有水花拍到桥面上。 “李叔叔，我实在不想过河。”柳寒小声的挣扎着。 “如果时间真的停滞了，这件事情就比我们预料中麻烦多了。”李叔叔向他解释道，“小柳，你有没有做过清醒梦，就是知道你是在做梦，但你就是醒不过来，只能被动的在梦里做一些事情来脱困。” 李叔叔的这番话，让柳寒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他的脑袋里各种念头交织成一团乱麻，糊住了他的思维，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所以现在是李叔叔在试探我？ 还是……我根本就没从那个水鬼的梦里出去？梦中梦？ “小柳？小柳？你怎么了。”李叔叔晃了晃柳寒的肩，“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柳寒迟疑了许久，又望向李叔叔的脸，想着这个人毕竟救过他两次不止了。 “我知道这种感觉……我甚至怀疑现在的我是不是在做梦……”柳寒试探性地反问他，“李叔叔你也经历过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呵，我偶尔会梦到我扑在一口深井边动不了，我哥就在井里叫我救他。我都怀疑他消失的这些年是……” “那你是怎么脱困的呢？” “每次梦到这件事后不久，总有一个骑摩托车的司机来叫我上车。不过我觉得危险，没上就是了。”李叔叔面带追忆的神色，“他把我叫醒后我就能动了，还会知道自己是在做梦。难道我该坐上他的车？” “你下次再梦到他，记得上车啊……”柳寒嘱咐道。 “哎？小柳你……” 李叔叔还没问完，柳寒就打断了他，“我们是不是该过河了啊？这个水都要淹没桥面了。” “是啊。”李叔叔成功被柳寒转移了注意力。 “如果这真是梦的话。我们是不是能做点什么来增加些道具啊。”柳寒努力凝想着手电筒的样子，希望它能出现。 “哎？真的可以哎！”李叔叔举起手中的电筒，“我只想了一下它自己就出来了。” 第五十四章 牵引 这么快就凝聚了实物，所以这是李叔叔的梦境，还是他的实力比较强？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柳寒再次建议到：“要不您再试着取一下香烛纸钱什么的？” 李叔叔皱着眉紧握着电筒，全身都在用力，像是在和自己较劲似的。 “不行，拿不到。”李叔叔把电筒换到另一只手上，甩了甩之前握电筒的手，“我再试试别的。” 柳寒从他手中拿过电筒，照亮了两人脚下小小的一片地，“现在您再试试吧，我帮您照明。” 黑夜里的小光团能给柳寒足够的安全感，又想到等下过桥不用摸黑，且是他们两个人结伴而行，他倒不怎么紧张了。 李叔叔不知道是想取什么，一直站在原地不动，脑门上也渐渐沁出了一些汗珠。柳寒不敢打扰他，只是自己移动电筒光观察着周围。 那只山魈不知道去了哪里，大约是藏在暗处跟着他们。河水里的黑团偶尔会浮出水面，露出一双眼睛偷偷观察一下他俩的动向。一旦发现柳寒在看他们，又会快速的沉下去。 李叔叔长出一口气，神情有些沮丧，“都弄不出来，目前只有取电筒是顺利的。”说着他又把手里新取到的电筒展示给柳寒看，“只能说聊胜于无。” 可能是这个梦境的设定是这样。 柳寒再心里猜测着，但他没有说出口。 “李叔叔，你能取到长些的绳子么？”柳寒想了想，再次建议到，“我怕等下上桥，那山魈又出来把我俩隔开了。” “绳子？”李叔叔转念一想，一根细细的绳子就出现在手里，他低头看了看，问到：“鞋带可以么？” “鞋带！”柳寒又惊又喜，赶紧接过来一看。这金黄的色泽，像黑夜里的一盏明灯，把柳寒的世界都照亮了。 “哈？一条鞋带至于这么兴奋么？”李叔叔有些不解，他伸出左手，“你不是要拴着吗？快，我们马上就上桥。” 此刻的河水已经堪堪淹过桥面，近岸的桥面上漂散着一些黑色的丝状物，像水草，也像发丝。 柳寒忙不迭的把鞋带的一头绑到李叔叔的左手上，另一头则系在自己的左手上。 涂洛芙的鞋带已经被自己烧了，这个鞋带和她的也许只是形似而已。但此刻自己无比希望这根鞋带能召唤出她。 柳寒平定好激动的心情，跟着李叔叔踏上了桥。 上桥的一瞬间，河水就沁进了他的塑料拖鞋。冰冰凉凉的河水，让脚底感到一阵清凉。 “小心，别踩滑了。”李叔叔提醒到，“等下过去我们就去找桃姐。山魈应该过不了河，只要我们能过去就好了。” “嗯，好。”柳寒又开始紧张了，他的心跳不受控的加快。 河水好像在不断上涨。 柳寒着水，用电筒照亮了眼前的一块桥面，发现它在渐渐的没过自己的脚背。两只脚泡在冷水里，有些木木的。 柳寒能感觉到李叔叔手上的鞋带在牵引着自己向前，这种拉扯给了他一定的安全感。 至少这次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河了。 行至桥心，两人也没碰到黑影。 “小柳啊，你看我们两个人一起他都不敢来了。”李叔叔的声音有些高昂，像是在对柳寒进行鼓励，“加油，还有一半就过去了。” “嗯嗯，好。”柳寒一到紧张的时候，话就特别少。他吞了吞包在嘴里的口水，两颊发酸的感觉还是很明显。 脚下的河水已经快漫到小腿肚了，明明没走多远却像是泡在冰水里几个小时了似的。 柳寒觉得自己只是凭李叔叔的牵引和本能机械的挪动着，手心也凉，全是冷汗，握着电筒都有些打滑。 心跳如鼓，甚至有些疼痛。提醒着他的紧张已经到了一个临界值了。 “李叔叔。”柳寒吞着过多的唾液，勉强动动左手，“我们停、停一会吧。” 李叔叔没有回答，却也停下了步伐。柳寒感到那股牵引力暂时消失了。 他站在原地深深地呼吸了几次，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柳寒低头看了一眼，冰凉的河水已经涨到了膝盖下，再不走就更难了。而且好像自己腿脚的麻木、软弱感都快蔓延大腿了，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柳寒再次动动左手，“我好了，我们快走吧。” 前方穿来李叔叔闷闷地一声“嗯。”，手上的牵引感又出现了。 行走在过膝的水中，步子越来越艰难。水流有些急促，冲得他站不太稳，一个不注意，拖鞋就被水卷走了。柳寒也顾不得许多，努力地向前行进着。 他已经把裤管卷得不能再高，还是被水冲湿了很多，等下到了老奶奶家没有换的可就惨了。 柳寒拼命想着其他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负面情绪，暗示自己就快成功了。根据卿绛深的意思，自己只要平安正常下桥第三次试炼任务也就成功了。 手电筒照亮了前面的一块路，柳寒能看到李叔叔努力的迈着步子，水太凉了，泡得他的腿脚都有些发白。 发白？这么快就发白了？ 柳寒被这一点吸引了注意，他又收回灯光扫了下自己的脚下。是泡得有些白，还有些起皮似的发泡。 水流里的叶子刮到大腿上有点痒，他伸手挠了一下，不曾想指尖好像勾到了一些东西。 丝丝缕缕的韧韧的。 柳寒再次伸手在大腿上抓了一把。这次他倒是抓起了一大团，一出水便贴在了他的手上。 靠近电筒光一照，是头发。 长长的，黑黑的，缠在他的手上。 柳寒慌忙一扫，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上早已爬满了长发。 是说自己走得这么艰难！ 黑发突然出现的震惊让柳寒暂时忘记了自己在桥上，也忘记了自己在抓腿的一刻就已经停了下来。 柳寒呆了一瞬便缓了过来，他左右一扫果然看到了跟在他旁边的泳池女鬼。 她的长发几乎都缠到了他的腿上，一张惨白的脸就贴在他的腿边。 “咕噜噜。”她从嘴里吐出许多河水，又抬起发胀的手指向前方。 柳寒这才发现，自己手上鞋带的另一端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直直的漂在前方。 第五十五章 下水 鞋带那头已经不再套着李叔叔，只是一味地横切着水流，顺着桥面直直向前漂。 什么时候散开的？要带我去哪儿？ 柳寒才平静不久的心跳又加了速，两颊的酸痛和疯狂分泌的唾液无一不在提醒他再次受到了桥上的负面影响。 他用手拉起那根鞋带，把它一点点卷回手心。对方竟然没有同他角力，任由他把鞋带收回来。 柳寒一边卷着，一边用火灵对鞋带沾湿的部分进行烘烤。 水快要淹过他的胯部了，黑色的头发也一直在向上缠绕着。 他试过往腿部输送火灵，但它一旦流转到水面浸泡的位置，灵力就像撞在一堵隔火墙一样自动散开。 这水里的阴气已经是他的火灵烧不了的了。就连手上鞋带的烘干速度都很缓慢。 腿脚已经被冻得冰凉麻木迈不出步子了，再加上不断缠绕的黑发，柳寒觉得现在自己就是在等死。 柳寒咽下唾液，尽量忽视扰乱他思维的心跳声。 目前有三条路可以走。 一、等着李叔叔发现他不见了，过来找他。 二、把鞋带烘干烧掉，期待涂洛芙会出现，把他从水面拉出来。 三、泳池女鬼一直在把他往黑水湾那边拉，自己跟着她去一趟，寻求生机。 结合上次的经历来看，李叔叔发现自己失踪再破开迷阵找到自己的速度不会太快。 鞋带现在只是半干，完全烘干应该还需要一些时间。烧是一定要烧的，只是如果到时唤不出涂洛芙就惨了。 现在水上涨的速度好像加快了，基本齐平到腰了，而且这水好像在吸取自己的灵力，烘干鞋带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游泳池女鬼好像没有做出什么害自己的事情，小时候在泳池里就是她帮自己垫了一下。之前抽香的时候她好像也在提醒自己不要把它取出来。刚刚也提醒了自己注意鞋带。 柳寒捋清条理之后，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虽然现在自己的膀胱开始作出一些反应了。 “不能干等李叔叔来救。在水漫上颈部前先把鞋带烘干准备烧掉，如果水上来了就只有深吸一口气跟她走走看了。” 柳寒长出一口气，又深吸进去，重复了几次。 “好多年没游泳了，憋气肯定憋不了多久了。其实跟她走也很危险，到时候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拼一把。” 湍急的河水拍打在柳寒的身上，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冷。游泳池女鬼的黑发好像不够用了，河水快涨到了胸口了，她的头发并没有跟上来，连她的头也一并淹没在水里。 她施加的拉力越来越大了，可柳寒高举在顶上的鞋带还没干完。焦急的时刻，他觉得自己的膀胱真的快憋不住了。 河水又上涨了一点，在淹没柳寒胸口前，他感觉泳池女鬼把一缕黑发贴到了他的胸口上。 那个位置！是梦之印记！ 其实现在她的意图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自己除了被黑发缠绕的地方都像贴在冰上，她应该是在保护自己。 只是非亲非故的，她这么帮自己干嘛。但现在确实也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快干啊！”柳寒使劲地握着那团鞋带，强行催动在河水的冲刷下流逝得所剩无几的火灵。 他闻到了一股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低头一看，女鬼贴在他印记上的那团头发翘在水面上的小角被烧得卷曲。 现下自己也顾不得许多，盘绕在掌心的鞋带已经完全干了！ 只要点燃就可以了！ 女鬼的拉力越来越大，浸泡在水里的她的力量更是增强了许多。柳寒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往河水里倾斜。 调动全身剩余的力量再努力一次！ 鞋带有了焦糊的味道了！ 柳寒在倒进水里的前一刻抓紧时间猛吸了一口气，同时他看到了手中的鞋带腾起了一团明亮热烈的火焰！ 烧起来了！ 他努力举高左手把鞋带托出水面，成为整个身体唯一露在水外的最高点。 闭着眼倒进了水里，耳畔是轰隆隆的鼓膜声。露在外部的手心触感变得格外敏锐。 柳寒感到了掌心一轻！ 成功了！ 而且有两条熟悉的鞋带缠绕到了他的手腕上！ 是涂洛芙！ 真的可以召唤出来她！ 柳寒心下一松，僵硬着的身体一下放软了。 游泳池女鬼绑住了他的全身持续的把他往前拉着，而涂洛芙只拴住了他的一只手腕，柳寒感觉自己还是被女鬼拖拽着向前。 “没关系，能牵上涂洛芙一起也好，在水下我完全没有战斗力，她应该可以帮到我。”柳寒在心里自我安慰着。 手电筒不是防水款，进水后没多久就闪烁着熄灭了。柳寒想着这种老式的铁皮手电也许还能做个武器，就没丢掉它。 闭上眼的时候其他感官会变得更加敏锐，也总是能思考很多事情。身体被女鬼的头发缠绕着，一只手也被涂洛芙拉着，自己好像什么都不能做。 而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靠过来了，柳寒感觉自己的汗毛全都立起来了。两颊眉心也毛毛的，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他首先想到了河里的那些水鬼们，再就是桥上的黑影。李叔叔的鞋带掉落后会是他牵着自己在向前吗？ 柳寒还未开始分析，就感觉到手腕处被拉扯的痛感消失了。 涂洛芙送开了？！ 惊慌之下，他吐出了一大口气。肺里的空气不够了！ 两只手胡乱的向着女鬼的头抓去，想告诉她自己氧气不够了的事情。 女鬼果然拉着他上浮了一截，头刚好能露出水面够他换口气。 柳寒刚露出水面，就感觉涂洛芙的鞋带在他眼上抽了一下。 好痛！ 来不及睁开观察外界就又被泳池女鬼拉了回去。眼部暖暖辣辣的痛，在冰凉的河水里很明显。柳寒伸手揉了揉眼睛，感觉上面好像覆了层什么东西。 他小心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可以在水下视物了，只是看到的东西是黑白的。而自己正在被泳池女鬼拉着往深处潜去。 涂洛芙这是用阴气给他戴了个眼镜！？ 第五十六章 水下圆环 有了这个阴气眼镜，柳寒的能动性提高了很多。他再抬头往上看，隐约能看到水面外的绿色人形光团。 应该是涂洛芙一直在跟着他。 柳寒放下心，把头转向身侧的泳池女鬼。她的身体基本上和自己呈一个平行状，只是稍稍靠前一些，正在拖着自己往水底走。 周围一圈全是其他的水鬼，他们同柳寒和泳池女鬼隔了一段距离，又层层的把他们包裹在当中。每只鬼都面无表情的朝着深水的方向，大家一齐向前游着。 按时间和游速来计算，他们已经到达黑水湾了。柳寒隐约能看到水底有个散发着微弱银色光芒的东西。 这点银色被缠绕、包裹在一片黑色中，散落在其四周的光晕勉强能辨认出它是一个环状物。 他们朝着它游了很久还没靠近它的所在之处，只是看着它有些变大了，看来距离是在缓慢缩进的。 “他们拉我下来就为了让我去看这个？黑水湾看着最多十几米，没想到有这么深。”柳寒憋着一口气默默想着，因为不用自己动弹，这口气意外的长久，“这么深我等下要换气怎么办？” 当他们越潜越深，周围跟着的水鬼就越来越少。而且水里的情况意外的复杂。 这条河看着清澈，没想到到了缓流的黑水湾里会有这么多垃圾。截止目前柳寒已经撞到好几个废弃的背篼了，此外还有一些废弃的农具、上游冲下来的生活垃圾、旅游垃圾…… 柳寒突然发现着水里什么都有，除了鱼。他甚至感觉周围的水在变得粘稠，而且不用闻也能知道这水有多臭。 老龙洞和上游的鲤鱼河流域早就已经治理好了啊！难道这个梦世界的时间轴又出现了倒退？ 憋的时间太久了柳寒吐出了潜进来后的第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太久了，再一阵剩下的气也会被吐出来。当气全都吐完后，他就必须得上去了。 他主动扯扯女鬼缠着他的头发，示意她快一点。女鬼回头看了他一眼，五官皱成一团，看她的神情，呆在这个水里也是很难受的样子。 她向身旁为数不多的水鬼们招招手，示意他们向他俩靠近。 柳寒这才发现，水里的脏东西其实被这些水鬼用身体隔开了很多，他们移动的时候露出了缝隙，撞击自己的东西有所增多了。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这么团结？ 柳寒对那个闪着光的银环更加好奇了。 水鬼们抱成一团，中间的柳寒感觉自己更冷了，看来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是有必要的。但是他们靠近之后碰撞体积减小，行进速度明显提升了。 越往深处去，银环的光芒就越盛，它的体积也在增大。就这现在的距离，柳寒目测它的实力大小应该能容一人站着通过。 柳寒很直观的感受到保护他的水鬼数量在减少。 因为随水流向他冲来的垃圾数量在增多，而且这些水草也想缠上他。 柳寒一边扒拉着绕到他身上的水草，一边开始划动手臂增加前进速度。他注意到女鬼对他的拉扯已经有些吃力，速度又有了明显的下滑。 这种被鬼拉着下水还嫌自己沉得不够快也是没谁了。 不过这种被鬼保护着下潜也是难的经历。 有了柳寒的加入，女鬼拖着他向前的速度又有了些提升。 没多久，他们终于游到了那个银色圆环前。柳寒隐约能辨认出它是白色石质的，大部分地方被水草缠绕，露出的小块地方通透细腻，散发出温和的银色光泽。 借着它的光辉，柳寒还能看到上面还有丝丝缕缕的东西在不断涌动，很像是自己熟悉的黑气。 抵达它面前时柳寒吐出了第二口气，肺里的剩余的储备不多了，柳寒觉得能让自己缓冲的只有一口了。 跟着他俩的水鬼们已经在到达的前一刻迅速向上浮去，只留了女鬼和他两人。 这里的水冰凉到了极致。柳寒只在下雪的时候到山上堆雪人，手部长时间接触雪后才出现过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现在包裹着于他整个人。 木木的，感官变得迟钝，快要失去知觉。 少了水鬼们的隔离，深水区的水压从四面八方直观地压来，柳寒觉得肺部的空气被挤压得所剩无几，剩下的第三口气很快吐出，他也没有预料到会这么快。 身体的不适开始出现。 他的身体好像又本能的回忆起了童年溺水的恐惧。 肺部收缩得更厉害了，胸腔炸裂的疼痛。 “不能往里吸气！”柳寒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刚才呼气的时候他已经感受到了这恶臭的河水的气息，它们在等着一个机会灌进自己的鼻腔。 他艰难的扯了扯女鬼缠着他头发，比划着让她拉着自己靠近圆环。 女鬼犹豫了一下，便把他拉着直立起来，又躲到了他的身后，把他往前推着。 到了最接近圆环之时，她突然松开了对柳寒的束缚，用力把他推向圆环。 在女鬼松开的同时，柳寒失去了她的保护直接接触到了河水，寒凉彻骨。 圆环上的黑气感受到他的靠近，在一瞬间炸开，向他奔袭而来。 柳寒在她推动自己的惯性里无法转向，只得架起双手护住自己的脸。 没想到黑气绕开了他！ 柳寒扑到了圆环上，落手之地恰好是一个银光泄露处。 入手温润，略带暖意。 银光闪烁了几次，很快从掌心处蔓延，迅速的包裹住了他。 柳寒觉得自己的肺好多了！ 他转头看向来处，刚刚迸发的黑气竟然正在追击泳池女鬼！ 只见她灵活的左右闪躲，见柳寒到了目的地还向他挥了挥手，比了个加油的姿势，然后才向上浮去。 “看她躲避黑气熟练的样子，怕不是来这里试过多次。”柳寒贴着圆环的手指动了动，在它的身上摩挲了几下，“这个感觉，像是玉？” 他又寻了另一处把手贴上去，就近观察着刚才手贴的那一处。 石质呈半透明状，清亮似水，又有些絮花，能见到它内部流转的银白色光晕。 第五十七章 水上水下 圆环上的杂物太多了，柳寒伸手拨开它表面上的水草，发现下面全是纠结缠绕的黑气。 黑气模拟水草的形态，牢牢的交织成一张大网，把圆环的环体捆绑在底下。只有银环光芒汇聚最盛处才冲破了它的束缚，露出一块块小的破绽。 柳寒把手贴在圆环暴露的光华处，身体上的不适感缓解了许多。 “那女鬼带我来这里干嘛？”柳寒拆开更多的水草，露出下面大块的黑气。黑气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没有表现出刚才对泳池女鬼的攻击性。 “这里的黑气好像只会攻击她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她是灵体？之前那些水鬼早早的就撤退了，她陪我走得最远了，是因为她实力最强？” 这个圆环朝上的一半露出的光斑较多，底下的一半就少了很多。当柳寒清理到靠近底部的水草时，底部的黑气突然开始舞动着攻击他了。 保险起见，柳寒收回了扯水草的手。他直起身来看向刚刚清理好的部分，发现有些水草已经在黑气的牵引下又覆了回去，更为靠近河底的部分黑气更加活跃。 “这样看来，污染圆环的源头应该就在它的最低点的河床附近？”柳寒划动着手臂游到圆环的最顶部的位置，“先从这里开始开刀吧。” 圆环泄露的光芒给了柳寒巨大的能量，他刚才在撕开水草的包裹时已经试过，火灵能够再度运转了。 而且他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用火灵聚形拉出一把刀来帮助切割黑气！ 火灵的塑型可能需要两只手，柳寒想了想，干脆坐到了光华散开的地方。 柳寒把全心都放在了胸口上，引导着火灵从印记中流出，顺着手臂汇聚到掌心，再牵引着它从指尖引出体外。 这边柳寒正在集中精力搞事情，那边的黑气正好趁着他无暇顾及其他悄悄地爬上了他的腰腹。 柳寒并非全然无感，只是他想到自己手上的刀即将成型，眼下困境也会迎刃而解。 在失败几次之后，柳寒终于拉出了一把手术刀大小的火灵刀。 刀身上红橘色的光芒照亮了水中的一小块区域。新的灵气波动出现，引得圆环上黑气缓缓波动起来。 柳寒举起手术刀看了看就朝着缠在他腰上的黑气划去。腰上的黑气浓度还不够，所以他很快就从原地脱身了。 火灵刀切割黑气是会消耗自身的。柳寒把刀再次举到眼前，刀锋上已经出现了几个小豁口。 “真是不中用。”他引着火灵续到刀锋上填补上缺口，再度向顶部光华的两侧划去。 想象中刀过气散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他一下一下的割得很吃力，光华才往旁边扩散了一小圈。 但这银色光华仿佛也有自救意识，一旦柳寒为它划出一个小口，它就立刻运转光华填补上去，防止黑气再次缠绕上它的外部。 “看它的能力也不弱啊，所以最开始是到底怎么被缠上的……”柳寒感觉再是有光华的加持，自己的储气量也快不够了，不禁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一次也做不完了，只得上下来回换气做工了。” 柳寒在水下忙碌的同时，水面上也并不平静。 李叔叔快下桥了才发现柳寒已经走丢了。此时他的手上也缠绕着一截……水草。 他嫌恶地扯下水草丢回河里，回头向桥中心走，正巧见到柳寒高举着鞋带自己准备往水里跳的画面。他立马大声地呼唤着柳寒的名字跑过去，而柳寒像没有听到似的向旁边歪倒下去。 “……这是被水鬼迷了？”李叔叔紧张地蹲下看着水面。 流动的河水不正常的静止了，柳寒坠下去的地方泛起圈圈涟漪。 突然河面上爆出了一团火焰，他发现柳寒的一只手还在水面上！他的身后也爆出了一大片冰冷的气息！ 突发情况让李叔叔愣了一下，当他正准备伸手去拉他，顶上有两根绳子先他一步缠了上去！随着柳寒露出的手腕向快速移动，李叔叔渐渐看清了空中人的背影。 白色的连衣裙层层叠叠如云般翻涌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像猫炸毛一样在空中散开飘飞，绿黑的流光缠绕在她的身上，迷之诡异。 等等！那缠在小柳手腕上的绳子不正是自己刚刚缠在手上的鞋带吗！？ “这个小柳，果然不简单。”李叔叔半呆的望着空中的鬼影，“他身上会有哥哥的气息大概不是偶然。” 平静的水面露出了密密麻麻的水鬼，他们仰着头和半空中的涂洛芙对峙着。 “咦……好恶心。” 李叔叔听到了半空中鬼影小声的抱怨，心下觉得你的黑绿流光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啊。 水鬼们发出了“咕噜噜噜噜”的喉音。 涂洛芙歪着头听了一阵，大声对他们喊话到：“你们要找他帮忙，总得让他在水下看得见啊！这水黑糊糊的，万一把他毒瞎了怎么办！” 鬼群静默了一阵，缓缓地把柳寒顶了上来。 李叔叔看到他浮在水面大口吸气，正想出声唤他，就看到半空中的女鬼迅速朝着他的眼睛抽了两鞭子，小柳还来不及呼痛就又被拉回去了。 水面上的头颅朝着她点点头，又跟着柳寒潜下去了。 “你……就这么把小柳卖了？”李叔叔迟疑着开口。 涂洛芙飘到桥面上站着，“二十几岁的人了，就该有点担当。” “二十几岁……？”李叔叔震惊道，“小柳分明是在读小学啊！他书包还在我家里呢！” 涂洛芙沉默了，她心里清楚这个梦世界架构起来的时间和现实世界不同。于是她强行搬正道：“我说的是十二岁啊，你听错了。” 李叔叔看着她平静而又认真的脸，心里有些波动也不好说出来，只得呐呐道：“啊，这样啊，大概是我听错了……” “你呢？你是个啥。”涂洛芙突然向李叔叔靠近，又围着他转了几圈，“一股腥味，也只有那个傻子才闻不出来。” “被你发现了啊。”李叔叔咧嘴笑了。 第五十八章 开窍 “你到底是个什么啊？”涂洛芙又围着他转了两圈，再凑近了闻闻，“也不像是水鬼啊！” 李叔叔也让她察看，故作一脸高深的样子。 “你该不会是什么水生动物吧？乌龟？鳖？”涂洛芙把手放在鼻子前扇扇，“我爷爷以前养的那个什么巴西龟，吃了肉就这个味儿，臭臭的。” “虽然大家都是杂食动物，但我真的不是两栖类爬行动物……”李叔叔有些无奈，他转移话题道，“你就这样放任他们拉小柳下去？不怕他有危险？” “他们说下面有一个转化入口，被垃圾和黑气堵住了。”她靠近李叔叔蹲下，又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哎呀，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嘛～” “我本来住在山上的那条河里。”李叔叔意有所指。 “山上？我不知道哎，我以前都没上来过。”涂洛芙一脸惆怅，“可能是……太早了，上面还没有开发。” 李叔叔沉默了一阵，开口问到：“你们这些小孩都只是面上看着年纪小的？” 这次轮到涂洛芙无语了，她控制着鞋带头上有塑料包裹的地方浅浅碰了碰水面。 “这水也太脏了吧，里面到底沉了些啥东西。” 提到这个，李叔叔正色道：“可能是上游冲下来的垃圾，堆太多在水湾里了。这里是个缓滩，水浅的时候经常会看到奇怪的东西搁浅到上面，现在是丰水期，垃圾肯定都沉底了。又脏又乱的地方最容易聚集这些东西了。” “那柳寒是下去捡垃圾了吗？” “不知道，没下去过。”李叔叔摇摇头。 “等下柳寒上来了，你和他一起下去看看呗，你水性一定很好。”涂洛芙鼓动到。 “为什么不是你？”李叔叔好奇地反问？ 涂洛芙作柔弱状：“人家是个女孩子，还穿了白裙子，这个水里这么脏。嘤嘤嘤。” 正在欢乐聊天的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平静的水面突然开始翻涌起不规则的波浪。 激起这异样波浪的人正是柳寒。 他在水底帮助圆环拓宽了顶部光斑的控制范围后就实在憋不住气了。 为了让自己在上游时少受河水里的寒气影响，柳寒在那块扩大了的光斑上把全身蹭了个遍，再用脚踩到顶上，蹲下，双手撑在上面，借站起蹬地的推力把自己“发射”了出去。 在柳寒游出最浑浊的水域后，他才看清楚自己身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银光。刚才那片水域太暗了，水流浓稠得像胶。 正是这层银光将他和冰冷彻骨的河水隔绝开来，才让他能够快速的脱身，也让氧气不足即将窒息的他不那么难受。 随着柳寒的上浮，他身上的银光层也越来越薄，颜色越来越淡。见此，他不禁加快了划水的频率。 “快点，再快点。等下buff没了就不好了。”柳寒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但是这个话怎么这么熟悉？ 奇怪的念头在柳寒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再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真得快点了，现在我已经能渐渐感受到河水的冰凉了。到时候四肢僵硬怎么游！” 身体的不适激发了柳寒强烈的求生欲，他再次提速，很快就接近了水面。 他刚从水面冒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就看到了不远处桥上聊天的李叔叔和涂洛芙。 “喂、咕噜噜噜噜噜” 柳寒的声音还未发出，只是作出了个口型，就被水下的东西拉了下去。 腥臭难闻的河水半灌进了他的嘴里，他难过的吐了出来，口腔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硌得慌，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那东西在一直拉着他往下去！ 出水后的阴气眼镜变得稀薄了许多，柳寒现在就像500度的人戴了200度的眼镜一样看不清。 一片朦胧里，他依稀能判断出是有黑气形成的水草缠住了他的腿，正在把他往下拉。 黑气水草把他的两腿缠在了一起，他没办法打水了！ 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 简直是那次游泳池事件的翻版！ 正想着，黑气水草就准备来吸收掉他的阴气眼镜。 柳寒一只手护住眼睛，另一只手快速的凝出薄薄的火灵刀片向束缚出割去。 自己身上的银光保护层快彻底消失了，就剩下最后接触过圆环表面的手掌和还有一些。 柳寒利用了这一点，努力挤出一点残存的火灵脱困。 黑气松开了！ 柳寒有些惊喜，他快速的向上游去，并准备一到水面就拍打水花引起那两人的注意。 他刚抵达水面，露出半张脸吸了半口气，就再度被水草拉了下去…… “啊啊啊！！！我生气了！”柳寒在心底咆哮。 八岁的柳寒面对两个大孩子无法反抗，但二十岁的柳寒绝不能轻易被黑气控制！ 他的斗志被黑气重复的操作引爆了！ 一旦人愤怒起来，浸在冰水里的身体好像也不那么冷了。 柳寒突然在这时候开窍了。 既然冰水对火灵有克制作用，使其不能从体外引出，那就走体内的路子！ 梦之印记的增益不应该只停留在表层的皮肤上，而是应该深入内心！以心与之相印，才能在它的加持下激发出自身最大的潜能！ 这次的他没有再执着于从表层的印记处引火，而是从心脏出直接催发出了那股暖流。 温暖的火灵流过他的经脉，到达四肢百骸，他的身体也不再寒冷。 引灵成刃，他狠狠地向黑气水草割去。黑气水草的叶片顶端直接溃散！ 可当柳寒再次浮出水面时，它又一次不服输的缠了上来。 “还没完没了是吧！？”柳寒彻底暴躁了，割断它的束缚后又补了两刀。他已经打算上去多吸两口气，直接下潜到底部了结了它们！ 当他第四次露头时，就听到了涂洛芙惊喜的声音。 “哎呀！我就说是他嘛！快起来！快起来！” 她飞速分出两根鞋带蹿进水里拴住柳寒的胳膊，生生把他从水里扯了出来。 “【脏话】！”柳寒被拎出水面的一瞬间气得破口大骂。 “我救你，你还骂我！”涂洛芙生气地直接松开了鞋带。 第五十九章 喵 “我不是说你！” 话音未落，柳寒再次坠入了水中。 水湾中的黑气水草伺机而动，如毒蛇一般迅速地缠上了他的腿。 冰冷、疼痛。 这次的落水，柳寒猝不及防。失去了银光保护的他第一次直面了黑气水草的威力。它的寒气麻痹了柳寒的双腿，随后又蔓延上身体的其他部位。 被水草拖着下沉，没有点火的柳寒就像一大块掉进食人鱼群里的生肉，被黑气水草疯狂地抢夺着生气。 “不对！快拉他起来！”李叔叔赶到河边，发现了落水的柳寒并没有正常的上游。 “哈？”涂洛芙有些不解，她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水面平静无波，掉下水的柳寒没有划动一下水或者吐出一个泡泡。他就像一块石头掉进了水里，除了入水溅起的一点水花外，声响全无。 “快点！不然他就要没命了！”李叔叔急得跳脚，“正常人掉水里怎么会不扑腾呢！快啊！” 涂洛芙这下惊了。 对啊！他怎么没游上来呢！ 她脖颈上缠绕的两圈鞋带飞速暴长，四条分支迅速扎入水中搜救。 此时的柳寒已被拖入更深的水域了，他模糊地感受到头上的水域有什么东西在搅动着向下游来，激起了一大片的泡沫。可是那东西与他之间始终有一段距离。 “队友……也太坑了吧。”柳寒闭着眼，努力催动着火灵，试图以此来冲破自己身外的束缚。 “明明已经突破了体外循环的限制领悟了体内循环，但沟通体内外的火灵还是有些生疏。”柳寒尽力维持着体内循环，这能让他感觉温暖一些。 此时的柳寒已被黑气水草织成的网困住。他被裹得严严实实，像个雪球般越滚越大。黑气所带的寒意也越渗越深，只有维持体内的火灵循环才能让他好过一些。 “细想来，每次突破其实都靠的是我的怒意。”柳寒自我分析着，“可这次实在愤怒不起来啊。” 每当他在体外点燃一点小火星，黑气都直接在那处增加浓度，摁灭了它。 “难道真等着，指望他们来救我？”坐以待毙可不是自己的风格啊！ 水面上的涂洛芙一直捞不到人，逐渐焦躁起来，“这水湾到底有多深啊！看着就十几米！怎么探都探不到底！” 说着，她都作出俯冲的姿势打算自己扎进水里找人了。 “停！”李叔叔看见她的动作大声吼到，“我来！” 涂洛芙直起身，转头看他。她的面部表情十分狰狞，非常接近她黑化时的模样。 “快、点！”她一字一顿地说。 “好嘞！”李叔叔丢掉手里的电筒便纵身一跃。 “扑通。” 水面溅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之后一串细碎的气泡就冲上了水面。 “这才是正常的入水姿势？”涂洛芙收回带子跟随着他的进度一齐下潜。 “这个摆动的水波……像是鱼啊。”她学着柳寒的样子摩挲着下巴，随即快速的松开，整只鬼都抖动了一下，“原来习惯是真的会传染啊。” 深水区里的柳寒发现自己对外界的感知力越来越弱，就像被关进了小黑屋里与世隔绝。 而且黑气的全方位围堵，让他的突破进度基本为零。 “看来那圆环能突破些孔洞已经很强了。” 茧里的柳寒再一次被掐灭了希望，又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心里不免焦躁，“它到底是怎么突破的呢？” 他数次把火灵凝聚不同的黑气薄弱点点，想强行冲破包围。可这些尝试均以失败告终。 越是着急节奏越乱。 “冷静！”柳寒突然停止了自己的行动，“我怎么能自乱阵脚。” 这黑气好像也不急着把自己扼杀，只是团起来困住，不知道要做什么。 人若被困在无声的黑暗中，初时也许会陷入恐慌，但在度过这段时期后，就会冷静地思考以寻求破解的法门。 柳寒觉得自己更大的场面都见过了，被困而已，莫慌，反正氧气尚且够用。 “也许……它根本就不支持多点攻击呢？”柳寒又一次想到了圆环上的光华破口，“积蓄能量，整体爆发一次试试看！”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柳寒发现他体内的火灵已经能自行运转抵御四面八方袭来的寒气，而不用自己再加引导。 “也算因祸得福。”这样想着，他把每一次运转所增加的火灵都积累到了体表之下，“就等着爆发了！” 李叔叔向下游动着。 黑暗的水底在他的眼里分外的清晰。他轻松地躲开袭击他的黑气与暗流涌动中撞上来垃圾。 “这水底，真该好好捞捞了。” 他灵动的下游，涂洛芙的带子由跟随着他，变作了稍稍前行于他，并为他击飞靠近的垃圾，帮助他提升速度。 “这孩子还挺懂事的嘛。”李叔叔非常满意。 游了不久，李叔叔就触碰到了河底，这里除了堆积如山的垃圾，就没有其他的物体，更别说下沉的柳寒了。 “怎么会这样？”他在垃圾山中钻来钻去。 突然，他在一个垃圾山的缺口处看到了向他疯狂招手的泳池女鬼。 “有线索了！”他快速向她游去。 泳池女鬼领着他到了一片凹形的谷地，并指指中心。 这片谷地呈漏斗状，中间有一小块下陷的地方。 李叔叔游过去，又幻为人形伸手触了触谷底。 “什么也没有啊！”他疑惑地看着漏斗最边缘处躲着的泳池女鬼，又向她指了指谷底，摇摇手，示意她这里什么也没有。 她着急地围着漏斗边缘转了几圈，又猛地抬起头，对着他招手，让他过去。 李叔叔虽然不解，但还是迅速向她游过去。 女鬼一把拉过他，捂住他的双眼。 过了一阵，她松开手，又指向了漏斗中心。 银色圆环的光芒赫然出现在了漏斗的中央！ “快去！”她的嘴一开一合，无声的催促着他。 李叔叔对着她点点头，猛然向下扎去。 这个谷底，真的是有点意思啊！ 还来这套！ 第六十章 找到你 圆环出现后，李叔叔找到了方向，可涂洛芙就不愿意跟着他下去了。 李叔叔扯过她的带子系在腰间，想拖着她一起下去，也好相互有个依仗。 当他纵身向漏洞中心游去时，涂洛芙的带子又悄悄松开，准备悄悄上去。 李叔叔一把住它，又在手上缠了两圈，抓紧，心想“这下你就跑不掉了吧？” 涂洛芙驱使的鞋带惊恐的窜起一根，疯狂地摇摆起来，搅动着周围的水域都浑浊了起来。 “这是在害怕？”李叔叔抬头看了一眼垃圾山后露出半个头察看情况的泳池女鬼，稍作考虑就解开了带子。 涂洛芙驱使鞋带比了个抱拳，就迅速溜到泳池女鬼的旁边去了，还指指她们的藏身地，意思是在这里等着他上来。 “他们在怕什么？或者说这些鬼魂都在怕什么？”环顾四周，他能感受到这个漏斗外的何处垃圾山后都藏有鬼影，而且他们的实力在游魂里皆属中上。 其中有一个鬼影散发出的气息让他觉得很熟悉，不知道是不是小柳碰到的那只。 “小柳下沉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我不能再耽搁了。”李叔叔朝着鬼影的方向在意的再看了一眼，纵身向漏斗中心钻去。 经过一段狭长的通道，李叔叔来到了一片极为宽广的水域。 这里的河水中涌动着一股暗流，呈黄色浓稠状，流速极其缓慢，腐臭异常，饶是他能在水下呼吸也不愿。 河水中还夹杂着一些上方冲下来的垃圾，和一些失去了形体的游魂。 暗流的质量比河中本来的水要重，它常常是潜在河底流动的，但由于速度太缓，它在这里滞留堵塞才会涌到了上层来。 李叔叔化作原型下潜，觉得好受多了。慢慢地，他摸清了这浊流的流动汇聚。 这下面的水域应该也是一个大的、有斜口的漏斗，最下面的圆环应该就是这些浊流排出的斜口。 而这个圆环上斜斜的立在一片黑色里，身上还缠绕着一些类似水草的黑色条状物，只有几点银色光芒漏了出来，其中最顶上那个破口最大也最亮。 圆环温柔的光芒似港湾上的灯塔一般，指引着李叔叔下去寻它。 它也是黑气茧的最终归宿。 黑气拖着里面的柳寒，就像蜘蛛拖着它刚捕捉的猎物，它的步调缓慢，优雅，要将柳寒带回网中吮吸。 茧里的柳寒已经积累了不少的火灵。 黑气完全在困住他的同时，也将他和河水隔开了。柳寒觉得对他来说这也是个好消息。 河水燃不起来，黑气可以啊！ 只要自己引燃了黑气，就可以脱困了！ “按这个速度，我就快到圆环了。只要从这里出去能快速接触到圆环，我就不用害怕怕污水的压制了。”柳寒信心十足。 李叔叔不一会就追赶上了慢吞吞的黑气，此时的黑气茧外围已经裹得有双开的门那么大了。 李叔叔眼里的圆环非常巨大，它接近城门大小，顶上裸露的光斑也非常闪亮。 “难道是品种劣势？”李叔叔摆摆尾巴，向着柳寒敏捷的窜去，“这黑气线好像是要拖着小柳去补齐门上最后一点缺漏啊！” 他发现圆环中空的地方即将被黑气填满，浊水能流动的出口已经非常狭小了，所以它才会在此地沉积下来，而那缺失的一块用包有柳寒的茧填补正好。 其实关于这个浊水的来路他心里也有了猜测，只是还需要进一步确认罢了。 越靠近圆环的位置，李叔叔发现的无形之鬼就越多。 他们没有五官和四肢，就像是一朵朵无足的鱿鱼或者水母。 他们随着浑浊的黄水在底部游移、打转。 最后被圆环上的黑气水草裹入叶中，和黑气慢慢融为一体。 只是他觉得这些黑气透着些不寻常。它既不是阴气，也不是怨念凝聚体，却能任意吞噬鬼魂。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鬼魂。 鬼死为，就没有准确的形体了，就像这些游移的团状物一样。 联系到上面的一群鬼如此害怕来到这下面，他大致可以确认这浊水里裹挟着的就是了。 可无形有声，难道是在水底他们才无法发出声音？ 李叔叔用力咬破连接柳寒的茧和圆环中心区域的连接。 包裹柳寒的茧下沉的速度又放缓了些，却还是被圆环中心盘踞的母体召唤着贴过去。 李叔叔又切换回了正常形态，吃力地往上托着柳寒。 他试过了，那根牵线的黑气只是因为是单股他才能咬断，饶是这样也硌得他牙疼。 现在只能把小柳推上岸再想办法了。 李叔叔推着推着觉得自己掌下有些发热，甚至越来越烫…… “难道小柳找到破解的方法了？”他化为原型，猛地摆尾一击，把包裹柳寒的茧推离到几米远的、更靠近通道的上层水域。 而茧里的柳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获救了。 他控制着自己积累在皮下的火灵一齐爆发！ 火灵从内向外燃烧引爆了包裹着他的黑气，在李叔叔的眼前炸出了一朵灿烂烟火。 “好烫！” 柳寒被这迸发的热量惊着了，可转瞬间他又体会到了极度的寒冷。 破局了！到水里了！ 柳寒再度引导起了体内的火灵循环。 经过刚才的爆发，他可用的能量已经很少了，但也足以让自己保持身体的活动。 柳寒想着自己离圆环应该很近了，就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在水下睁开了眼…… ？？？ 为什么圆环的光芒只有那么点？ 自己走了之后又被缠上了吗？ 不要吧！ 惊疑之间，一只熟悉的手拉住了他，并帮他捂住眼睛。 救兵来了！ 这个触感，应该是李叔叔！ 他果然不一般！ 李叔叔紧紧扣着柳寒的手，生怕他再被那些东西弄得与自己失散。 毕竟已经弄丢了孩子两次了…… 再丢就太没面子了啊…… 柳寒被他牵引着上游，不一会儿两人就通过隧道抵达了外部漏斗的出口。 一钻出漏斗口，柳寒就察觉到了河水的变化。 第六十一章 事由 柳寒感觉这里的河水流动变得轻快了起来，不再像刚才一样沉重滞缓。 “应该是出了圆环和黑气水草所在的区域了。”柳寒有些雀跃。 两人再往上游动不久，两根带子穿过他的腋下，把他紧紧的箍住了。 “好熟悉的绑法……涂洛芙也知道补救了啊……”柳寒心下觉得安慰。 有了涂洛芙的帮助，两人上浮的速度变快了很多。加上这次也没有黑气水草的纠缠，两人也安全了很多。 不久，两人就浮出了水面。涂洛芙先把柳寒从河里提了出来，再想拉一把李叔叔时，他已经自己爬上了岸。 “小柳，你果然不一般啊。” “叔叔，你果然不一般啊。” 两人伏在岸边同时开口，抬头的视线又正好撞到了一起，随即又同时瘫倒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迷一样的默契。 笑过之后，李叔叔先行从地上撑起身来，“要不我们先回家，这衣服湿糟糟的，贴在身上吹了夜风容易感冒。” “李叔叔，”柳寒偏过头看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这里的时间就没变过。” “没变？”李叔叔皱了皱眉，抬头望向了夜空。 今夜无星无月，漆黑的天幕像个密不透风的盖子一般笼罩在他们头顶。 河边，无风。 河水，无动。 一切都太静了， 是安静，是静止。 静到死气沉沉。 突然水面有了波动，无风而起浪。 密密麻麻的头颅钻出了水面，打破了它的平静。 这些面孔死气沉沉，很符合现在的场景。 “咕噜噜噜噜噜”浮在最前列的泳池女鬼想和柳寒说些什么，但她张嘴只能发出水流翻涌在的喉间的波动声。 “咕噜噜噜噜噜” 她身后的水鬼们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像是在应和着她。 “他们在说什么？”李叔叔不解的看向涂洛芙。 “没什么，和之前一样。”涂洛芙疲惫的落到了地面上，看来刚才的一系列操作对她损耗很大。 “他们求你去解开缠在转化洞口的黑水草，他们已经滞留在这里很久了，而且试图冒险通过黑水草中心孔洞转化的同伴们都已经死了。” 她玩弄着手里的两根鞋带，有些不满的说，“你什么时候给我烧个其他的带子啊，这个鞋带丑死了。” 柳寒有些无语，但他还是安抚到：“买买买，给你换个五颜六色的烧给你。我们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出去就给你买。” 涂洛芙嘟嘟嘴，一下坐到他俩旁边，认命的翻译着：“他们在你身上感受到了这里以前的龙的气息，所以你应该能帮助他们。” 身旁的李叔叔眼前一亮。 “龙？”柳寒惊诧的看向涂洛芙，“这世上还真有龙啊？” 涂洛芙一副你别装蒜，你家明明有个屏风的神情，鄙夷地说到：“可不是吗。他走了之后这条河就没神灵镇守了，那些黑水草就趁虚而入了。” “哇！那我能做什么啊？”柳寒继续装蒜。 “把它们都烧掉。”李叔叔开口。 第六十二章 对策 “把他们都烧掉，像你刚才做的一样。”李叔叔有些激动，他手舞足蹈地向涂洛芙他们形容着当时的情景。 “我刚才下去找他，他被裹在一个门一样大的黑水草茧里，我还在想怎么把他从里面救出来，结果他自己boom的一下从里面炸开了……” “等等！”柳寒打断他的描述，“门那么大的黑水草团，有那么大吗？” “有啊！”李叔叔狂点头，继而用手比比划划着，“大概我一臂那么宽，2m多高的黑水草团呢！那个圆环更是夸张，大概有这么宽呢！” 他展开双臂，尽力向两边伸展着，“唉不好形容，老城门你门去过吗，有那个那么大呢！” ？？？ 柳寒满头雾水，他记得那个圆环就和双开门的冰箱差不多大啊！刚好可供一人通过的样子。 于是他也向李叔叔描述了一下他之前看到的样子，看着李叔叔难以置信的神情，他转而向带他下去的泳池女鬼确认。 泳池女鬼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俩，一副觉得自己的求助对象很不靠谱的样子。 “咕噜噜噜噜噜” “她说，都不是，比你说的大，比你说的小。”涂洛芙双手撑着下巴，非常无语的样子，“你们说是不是因为李叔叔是鱼啊，他看到的水下世界要比我们大些。” “李叔叔是鱼？”这下轮到柳寒惊讶了，“他真的是鲤鱼吗？” 李叔叔僵在原地，“你们怎么发现的？” “我只猜测你应该是鱼。”涂洛芙转头看向他。 “我在水鬼的梦里听到有人叫你李渔，我随意猜测了一下。”柳寒蹲在河边，用不知道什么时候扯来的杂草搅搅河水，“为什么你哥会是龙啊，是因为他跳了龙门了？” 李叔叔有些呆滞，喃喃道：“你怎么又知道我哥是这里的龙啊……” 柳寒眼睛一亮，把手中的野草丢到了水里，兴奋地站了起来：“还真是啊！我就说为啥下游叫老龙洞，上游叫鲤鱼河嘛！唉？说到这儿到底是为什么啊？跳龙门不是应该往上吗？” 李叔叔仿佛感觉到了刚才柳寒的各种淡定都是为了诈他的，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靠这几个毫无关联的依据，你就把我诈出来了？” “也不是。”柳寒指指水鬼，“他们不是说河里的龙走了很久了么，你哥也走了很久啊。” “……” 李叔叔也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慢慢地向他们解释道，“这河这片本来不叫老龙洞的，叫草鱼河。” “草鱼？”柳寒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你哥难道是条草鱼？” “对啊，他是条草鱼。”李叔叔的脸上满是怀念，“我也不知道他多大，只是有记忆的时候他就带着我了。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化蛟了。有年他出去后回来就成了龙。” “一出水就哗啦啦打雷闪电，阵势可大了。”李叔叔羡慕脸，“后来还有个远处的人到这儿拜他，说是帮了他什么什么的。这里的居民才传说洞里有龙，叫着叫着就把这里的地名给改了。” “腾云驾雾，行云布雨啊～”柳寒下意识地摩挲了几下下巴，默默地把李叔叔的描述套到屏风的画上，又试探着问：“那他年龄很大咯？” “应该不太大吧，按我们的年龄算。”说到这儿，李叔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 “你说怪不怪，明明他化形的样子很年轻的，却总是把自己弄成一副老头的样子，说是显得成熟。” 这次轮到柳寒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一串串的。 他用拳头抵住嘴，努力把笑憋回去，努力正色道：“那他为什么离开啊？” “我也不知道。”李叔叔收敛起了笑容，想了一阵又真诚的对柳寒说，“可是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他的气息了。” 此话一出，柳寒感到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河里水鬼们的眼睛都要发出绿光了。 “等等！我们还是先讨论怎么解救圆环吧。我感觉它也有一定的自救能力。”柳寒比划着，用手圈出一个范围道，“我帮它割断了一些黑气水草，它自己就能抵抗了，大概有这么大个口子吧。” 李叔叔把他的双手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我看着有这么大。” 涂洛芙总结到：“那就算中间值那么大吧。” “哎，对了！”李叔叔好像想到了什么，指着泳池女鬼到，“水下那个漏斗口我本来是看不见的，她摸了我眼睛一下就能看见了。” “是只有鬼才能看见的吗？”柳寒开始了思考。 “而且你到底在怕什么啊？”李叔叔对涂洛芙问到，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通过她确认一下。 说到这个，涂洛芙有些羞涩。 “我能力不够，再往下伸可能就要下水了。” “哈？”李叔叔惊了，“你难道不是因为水下有黄泉水和吗？” “啥？黄泉水？这下面刺激啊。”涂洛芙产生了下水的冲动，她还没见过黄泉长啥样呢，“不过是什么？没听说过。” “你不知道是什么？我以为所有鬼都知道！”李叔叔继续惊了。 “咕噜噜噜噜噜”泳池女鬼突然插话。 “这样啊。她说下面本来是水鬼的转化门，只要穿过黄泉水的区域就能去转化了。”涂洛芙转述完又问到，“是鬼死之后呀。那它都死了，我为什么要害怕。” emmmmmmm 在场的人和鬼都陷入了沉默。 “她去世的时间太早了，还在读初中。”柳寒向大家解释道。 大家更沉默了。 因为柳寒这副小学生的样子很难让人信服。 “你下水再说！”涂洛芙一把将他推进水里。 柳寒又回到了他正常的样子。 “啊呀，刚才情况太紧急，都没发现我拉上来的人大小不对啊。”李叔叔感叹道。 柳寒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水，又看着身旁期待脸的水鬼们问到：“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先下去把黑水草解决了？” “要不还是先替他们解决问题吧，其他的事我们之后再理。”李叔叔也觉得柳寒说的有理，他熟练地滑下水，游到了柳寒旁边。 “等下我会变回原形，你拉着我下去，节省点体力。那水草我咬不太动，只有你来当主力了。”李叔叔安排到，“小女孩不想下水就在漏斗边缘和他们一起等吧，到时候帮忙把他提上来。” “好。”涂洛芙点点头，又道，“我不是小女孩，我叫涂洛芙。” “好的小芙。”李叔叔示意泳池女鬼帮他捂一捂眼。 涂洛芙正想抽一下柳寒，柳寒就迅速的背过身去了：“不用了不用了，我想试试我俩视觉差距是不是戴的阴气眼镜不同。” 涂洛芙羞愤了，她把腾飞的鞋带又缓缓沉进水里，“出去之后给我换带子！听到没！” “好的大佬！没问题大佬！” 此时柳寒也完成了阴气眼镜的加戴，他向李叔叔点点头，两人就一齐扎入了水中。浮在水面上的水鬼们也跟着沉了下去。 涂洛芙捧着脸，觉得场面有些许壮观。 柳寒感到水流一阵波动，一条鳞泛金黄的灰黑色大鱼就出现他的眼前。 “和电视上的小鲤鱼颜色不一样啊。”他在心里吐槽道。 大鱼摆动鱼尾轻轻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抓住自己的背鳍。 这次两人很快就赶到了下层的水域。 现在，这里的黄泉浓度更高了，稠密的水流像是停滞了一般，两人穿行得非常费力。 柳寒远远的就看到自己先前撕开的口子貌似变小了，光斑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走到进前，柳寒才发现黑气水草的面积又扩大了。 李叔叔化作人型，指指圆环中间的那个缺口，把手圈成一个圈，又缩小了范围。 洞口又小了？ 之前自己来没发现这里还有这么多东西啊。 柳寒打量着现在的圆环，发现比自己第一次来时是要高大些，却也不及城门的大小。 黑气水草除了缠绕在圆环本体上外，还在圆环中心范围织了一张大网。现在正在进行收尾工作了。 “之前被我炸掉了一部分黑气，本以为它们缓过来要一段时间，可在我们上去的十几分钟内他们又快速反弹了。”柳寒游动到圆环的顶部，将手上贴上去。 圆环里流动的银光立即加快了闪动的速度，并在柳寒身上轻覆了一层膜。 李叔叔来到他的身旁，学着他的样子将手贴上去，随后，他摇摇头，意思是自己不能和圆环沟通。 柳寒有些意外。 李叔叔示意柳寒看看圆环外圈的黄泉层，并对着他做了个“”的口型，再用手势表示它们的数量少了很多。 柳寒抬眼望去，浑浊的黄泉水中是有数量不多的幽灵状的模糊影子。 李叔叔指指黑水草，用一只手握成拳，再用另一只手包住，意思是他们会吃掉这些残魂。 柳寒围着圆环绕圈观察了一番。 在靠近最底部的地方，的确是有包裹着残魂的黑水草。 第六十三章 清理黑水草（1） 黑水草用力收绞着残魂，正在榨干它们最后的能量，再化为己用。 柳寒发现黑水草每吸收一点残魂，它的叶子就会更膨大一点，展现出的力量也更会强一些。 它不停地从黄泉中勾过残魂，吸收的速度极快，成长的速度也极快。 李叔叔再次碰碰他，又指指黑水草和不断减少的残魂，示意他得加快速度了。 柳寒在下潜之时就储备好了火灵聚集在皮下，只见他全身贴在圆环上，抱住，再等待黑水草缠上他。 待这一切进行到差不多了，他再一次引燃火灵到体表，直接炸掉一大块黑水草的包裹区。 圆环的银色光芒大盛，它的顶部区域已经基本暴露了出来，原本柔和的银光也变得更有攻击性。 它在缓缓地逼退自身缠绕的黑水草。 “它自己有净化能力，我就能轻松很多了。”柳寒松了一口气，趴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 在顶上引燃火灵消耗了他一半多的储能。他歇息片刻后，就抱住圆环环身再往下挪挪，又引燃了一次。 这次的引燃清除水草的范围小了许多。在短时间内就引燃三次，他的体力消耗极大。 感觉身体被掏空。 柳寒趴抱在圆环上，现在这里的水压压迫得他两只耳朵耳膜生疼，还有些头晕脑胀。 费力地抬头望去，圆环其他部位纠缠的黑水草还有很多。估计这一次是弄不完的了。 “我进来这里多久了？会不会外面早就天亮了。工作要凉了吧。”柳寒迷迷糊糊的想，“第三次试炼的任务迟迟未发放，到底是因为它是开放性任务，还是因为我没有达到触发条件。” 吐出一口气，柳寒感觉胸口憋闷的感觉减轻了很多。 “储存的氧气也不多了，反正这里的黑水草一次也清理不完，还是先上去休息一阵再做打算。”柳寒对躲到不远处的李叔叔招招手，又指了指上面。 李叔叔见柳寒趴在圆环上一动不动，意识到到他可能是体力不支了，正想过去拉他上岸，就收到了他的撤退信号。 李叔叔支起他，就往上方浮去，不曾想圆环的银光凝结蔓延出一条长绳，勾到了他的脚踝上。 柳寒感觉脚踝上一暖，就有能量源源不断地流入了他的身体里。 这是？ 他回头望去，银色细绳在他的脚踝上缠绕了几圈，死死地箍住了他。银光闪动如同律动的脉搏在输送着能量。 窒息感好像没有这么强烈了。 银光温柔的包覆着他，把他架着从李叔叔身上分离，慢慢地引了回去。 “还有这种操作？”柳寒呆滞了，昏沉的头脑容不得他过多的思考，“既然给了我能量，我就再努力一下吧。” 银光把他放到了和刚才对称的另一边。 柳寒很轻易的就把银光的能量转化为了自己的火灵，可他现在木木地，这样高的转化效率也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嘭！” 他听到了火灵爆裂燃烧的声响。 可是好累啊，有能量补充也好累啊。 第六十四章 清理黑水草（2）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最后看到的影像是李叔叔扑向他的身影。 李叔叔担心他在这样的状态中会吸进去水，连忙切换形态驼着他向上快速游去。 黑水草追击了一阵，见李叔叔原型闪避、上升速度快，追不上也就放弃了。 到了上层水域，涂洛芙接力用带子提着他向上升去，速度更快。 于是被捞上岸的柳寒口鼻出血…… 大家在某一些方面都忘了他是一个普通人了。 一鬼一鱼默默地凝视着瘫倒在地的柳寒。 “他溺水了么？要急救么？学校教过心肺复苏。”涂洛芙落到他身边蹲下，“还是先要把水倒出来。” “他好像是累晕的。”李叔叔翻身上岸坐到了他旁边，擦了擦他鼻下嘴边的血，“好像上浮太快了出问题了？给按按？” 涂洛芙估算着他胸口两点连线中间的位置，用左手手掌紧贴着放了上去，再把两手重叠五指翘起，双臂伸直，用上身力量按压……了一下。 本来精疲力竭昏睡的柳寒突然胸腔一痛，咳嗽了两声醒了过来。嘴里腥甜腥甜的，柳寒侧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你想……咳咳，害死我啊？”柳寒费力地撑起上身。 “我没有啊，我想救你的。”涂洛芙无辜的举起双手。 他又跌回了地上，脸贴着地面直喘气，“本来的……火灵内循环，被你一下……按断了。” “你之前都没说过，我怎么知道？”涂洛芙有些生气，站起身就往外飘。 柳寒此时清醒了过来，他一把扯住涂洛芙拖地的鞋带，道歉到，“对不起，我的锅。” 涂洛芙离去的背影顿住，头稍稍后仰：“放……手……” “对不起对不起，求原谅！”柳寒死死地拽住鞋带不放，他怕一松开涂洛芙就要溜了。 “不是，小柳。”李叔叔硬生生掰开他的手指，松开，“你把人家舌头勒出来了……” 柳寒：“……” 涂洛芙好像更加生气了，她用力拽松了颈子上勒住的鞋带，黑色的长发蓬乱地炸起，四条带子无风自动上下翻飞，眼看着黑绿的鬼火就要燃起了…… 强烈的求生欲让柳寒飞速从地上爬起，再接上弯腰鞠躬：“我错了！” 一连串的大动作让他再咳出了一口血。 涂洛芙回头一笑，吐出了过长的舌头：“略，吓你的。” 柳寒腿软，又坐回了地上。 吓死了，卿绛深又不在，这女鬼再暴走一次没法解决啊。 “下面的清理进度怎么样了？”涂洛芙问到。 见柳寒还坐在地上喘气，李叔叔自然的答到：“小柳已经清理了三分之一了，目测圆环有自净的能力，但不足以消灭所有黑水草。” “他这个样子也再下去不了了。”涂洛芙皱了皱眉，“你这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啊？我知道你每次都有任务的，包括我。” “任务？”李叔叔疑惑了。 “没有说。”柳寒抬头看向她，一双带着血丝的眼中满是疲惫，“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任务是什么。” 第六十五章 决定再次上桥 涂洛芙用一种“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看着他。 “真的。”柳寒叹了口气，“我唯一知道的讯息就是大佬说，我会面对我最恐惧的东西。” “你怕什么啊？”涂洛芙指指黑水湾，“那里面的水草？” “不是，是过桥，或者走两边有水的路。”柳寒望向不远处的桥。 “我已经遇到他了，但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如果不是他，我们也不会扯上这事儿。” 涂洛芙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那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啊？等你清理完黑水草？还是等你过完桥？” “也许是抓到那个人。”柳寒捻捻额前垂下的湿发，“总要一试吧，我感觉他给我看的梦境误导了我，毕竟他才是问题的根源。什么山魈、水鬼、黑水草，都是障眼法。” “你们在说什么啊？”李叔叔满是疑惑。 “等你上了那车就知道了。”柳寒没有正面回答，“下次一定要上车啊，叔。” “哦，好的好的。”李叔叔忙不迭的答应了，“那你现在要再上桥试试看？” “是的。”柳寒转向他，“你的电筒呢，借我用一下呗。我那把进水了坏了，而且还不知道被我丢哪儿了。” 李叔叔挠挠头，又顿住，不一会儿手上又抓出了一把电筒递给他：“我也不知道丢哪儿了，给你拿了把新的，试试能不能用。” 柳寒接过手电筒，拨开开关，又向远处上下晃动照射试了下光照距离。 “可以。”他握紧手电再次向桥头走去。 周围好像更黑了，柳寒已经看不清小路旁的景物，他左右扫了扫，它们倒是没有改变。 再回头看看，涂洛芙蹲在河边，燃了朵绿色的鬼火照明，两只手捏着四根鞋带正在编麻花玩儿。李叔叔则是又取来一把手电，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他忽然听到几乎静止的河水有了流动声，用电筒扫过去发现是泳池女鬼在默默跟随。 “你是想转化吗？”柳寒继续走着，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问，“还是想跟着我出去？我打算在院子里放个水池，没准适合你。” “咕噜噜。”女鬼吐出一串泡泡。 “听不懂，不如这样，不吐泡泡就当你默认了。”柳寒想了个简单的沟通方法。 身旁只有女鬼逆流而动的划水声。 “想跟我出去？那好，其他的事我以后再问吧。” 对话间，他已经抵达了桥头。 这个女鬼很迷，从小时候就一直在帮助自己，也许出去以后要找涂洛芙当翻译才能知道答案。 电筒的黄光照亮了桥面的一小块区域，白色的石面反射着柔和的光。 可能从哪儿开始，就要从哪儿结束吧。 “我上了！”柳寒突然大吼了一声给自己打气，把身旁的女鬼吓了一跳，猛地从水面窜出半截。 李叔叔加紧了步伐向他靠拢，远处的涂洛芙也起身向这边飘来。 柳寒看着大家的表现，心下有些感动。这一次可是有这么多人支持着我呢！ 他坚定地踏上了桥面，听到了熟悉的加快的心跳声。 第六十六章 桥上的鬼 柳寒调整好呼吸，转头向桥下看去。 果然他们又不见了。 这个桥绝对是这次任务的一环。 他坚定地踏出了步子，和预料中的一样，自己又开始两颊发酸，疯狂分泌起了唾液。 虽然可以预料，但是不能控制。 柳寒大着胆子向桥中走去，体内的火灵开始循环，勉强抵消了刚开始出现的膀胱不适感。 越往前走，桥面反射的白光就越强烈。柳寒眯着眼，后悔没让涂洛芙再给自己戴个阴气眼镜。 自他上桥起，桥两侧的河水由静止变作了流动。随着他向前走，河水离桥面也越来越远。 柳寒时常怀疑自己也恐高，因为看他当河水越退越下去的时候，腿居然变软了。 “我不会是恐高吧？”他喃喃自语到。 “恭喜您触发第三次试炼任务克服恐惧。” 期待已久的梦现世通知在他耳边响起，他却很想打人。 这次的提示不是那个木藏焰的声音，而是卿绛深的声音。 “你不会早发现了就等我承认吧？”柳寒忍不住吐槽到。 “是的。”卿绛深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果然在监视我！”柳寒握紧电筒，努力把注意力放到桥面上。 河水和桥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他维持的体内循环已经控制不住后腰处的酸感了，简而言之，快吓尿了。 高高支起的石板桥离河水十几米远，宽度仅容一人通过。 河水奔流的巨响冲击着他的耳膜，他发现脚下的桥面出现了变化。 它由竖着的条石变作了横着的白色预制板，而预制板宽度只有正常的一半。 桥的两边由生锈的铁条固定，透过两块预制板间的缝隙，还能看到奔流的河水。 柳寒咽下一口唾液，壮着胆子向前方扫去。 居然还加长了啊！ 这xx怎么过！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着。 柳寒僵在原地，等着自己稍稍冷静后，仔细确认了一下桥中心，又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黑影要跟我错身过桥。 像是感应到他的所想，系统提示音又来了。 “请于两分钟内同黑影错身过桥，否则判定任务失败。已刷新计时器。” 柳寒感到脖子一沉，低头看去，胸前一块黑色的电子表亮着红色的倒计时灯光。 2'00″、1'59″、1'58″…… “我敲！”柳寒忍不住骂出声。 这座桥加长后有近50米，自己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 柳寒加紧的脚下的步子，快要靠近桥中心时，他在电筒照亮光圈的最外侧隐约看到了有个黑影正在凝聚。 他咬咬牙，大步向着黑影走去。 总要面对的！ 早死早超生！ 黑影的凝聚速度加快了，他飞快地吸收着来自各方的能量，凝成的形状比前两次更高大。 1'30″ 柳寒觉得自己动作很快，待要赶到黑影面前时，他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分钟了。 还得快！ 他把手电筒换到另一只手上，擦擦掌心的汗，又紧紧地握回来。 贴近了，柳寒才感受到黑影比上次大了不止一点。 首先是身高，他已经高出了柳寒十余厘米，再就是壮实程度，感觉快有两个柳寒宽了。 他的身形站在窄小的石板桥上稍显局促。黑影缩了缩肩膀，好像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见此，柳寒笑了。 桥的一系列变化让他都忘了这个黑影对自己还挺友善的了。 柳寒低头扫了一眼计时器，1'15″。 来不及了！再不快点过，等下只有跑了！ 他主动向前迈出一步，示意黑影自己要过去。 黑影也侧身相让，不过这次他占了三分之二的桥宽，柳寒必须贴着他才能过去。 他没有上次那么浓重的腥臭味了！这是柳寒最直观的感受。腥味还是有的，淡淡的，有些像才捞上来的鱼。 不会这么巧吧？ 心里有事，腿下也软，侧身过腿时柳寒被黑影撞了个趔趄，一下失去了平衡有往桥下掉去的趋势。 千钧一发之际，柳寒强行扭转了跌倒的方向，转扑向桥面。 手肘被粗砾地预制板磨得生疼，火辣辣的，该是破皮了。 手电筒向前飞出去老远，“啪”的一声滚到了预制板和铁边处卡着，险险没有掉下去。 计时器好歹没飞出去，就在他的眼前，倒计着0'58″、0'57″…… 黑影弯腰来扶他，抓住了他的两条腿，想把他倒着拎起来。 柳寒觉得事情非常不对！ 这个黑影为什么要攻击自己了！ 趁着自己还没被他彻底提起来，柳寒催动火灵在他的手握处炸了两下。 黑影觉得烫手，便松了。 “嘭！”柳寒悬空的下半身落地，两个膝盖磕得剧痛。 他也顾不得许多，飞速爬起就一瘸一拐地向桥的那头跑去。 电筒飞到了剩下路程的三分之一处，柳寒快速弯腰一捡，余光撇见那个黑影也追来了。 意料之中。 被追击的紧张让柳寒忘记了他的恐高，忽略了奔流翻涌的河水声。 只想着快跑！ 再不跑任务就要失败了！ 没多少钱可以扣了！ 胸口的计时器一颠一颠，0'43″、0'42″…… 不对啊！这个桥怎么算也只剩十几米了！怎么会过不去！ 又是鬼打墙？！ “【脏话！】”柳寒大骂出声。 他停下脚步，转身，恰好抱上了冲上来追他的黑影。 柳寒紧紧地抱着他，如同桶箍箍着木桶，如同蟒蛇缠着猎物。 黑影不知所措，刚才逃跑的人突然抱住了他，还这么紧，他抬起双手想把柳寒拉开。 “再见了兄弟！”柳寒大声地对他吼着。 “嘭！” 柳寒又炸了！ 怀里一空， 腥臭难闻的黑烟在两人之间爆开，黑影缩小了一大圈，里面的人影像是附着一层铠甲样的东西。 0′22″、0′21″…… 猩红的数字还在减少，马上跨过20秒大关。 柳寒来不及细看他的皮下到底是什么了，只是把人影往后一推，自己疯狂的向前冲去。 啊啊啊！ 为什么我还在桥头啊！ xx的鬼不讲道理啊！ 平地的50米很快就能跑过去了，桥上的50米再怎么快也不好冲进10秒，何况这个桥还没有栏杆。 第六十七章 桥下的鱼 柳寒知道这是桥，没有办法，还是要跑。 但他无法承受扣他的钱，或者扣他的道具。都是血汗换来的，进了我的口袋就不要想出去了！ 18秒、17秒…… 柳寒强行把注意力放置在桥中心，努力不去看两边的漆黑。 “嘭通、嘭通、嘭通。” 随着他的奔跑，预制板桥发出了碰撞的声音。石板与石板的连接处，还能看到粼粼的河水。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照得桥下白茫茫一片，看得真清楚。 这不是整我呢？ 柳寒在心底疯狂的质问着。 心跳的速度还是很快，就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两颊的酸楚非常明显，就像是恰了柠檬一样。 膀胱的警告也很明显，你快吓尿了。 腿部肌肉有些僵硬麻木，柳寒能预料到自己停了就会趴下，而且搞不好还会有其他更尴尬的局面出现。 5、4…… 猩红的数字随着他的跑动在他胸口跳跃着。 “呼、快了！快了！” 柳寒给自己打着气，已经接近桥头了！ 到了！柳寒蹦下桥，翻上秒表，上面还在倒数着。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停？ 他抬头望去，桥面恢复了以前的石板状，长度也只有近十米。 不会吧？还要再过去？！也来不及了啊？ “算了，我放弃了。” 柳寒跌坐在地面上，渐渐能看清李叔叔过桥的身影。 他握着计时器，嘴里跟着数：“3、2、1。扣钱。” “恭喜您完成第三次试炼任务中的第一项，由于系统提示的延迟，我们将为您恢复身上的伤口和损失的体能……” “……” 柳寒无语了，他满脑子的“系统提示延迟”。 不带这样玩儿的！ 真的要吓尿了好吗？ 而且补偿才是个恢复体能，自己休息一会儿也就恢复了，有什么用？ “下面发布第三次试炼任务第二项，查明桥上黑影来源，此为不限时任务。” “小柳哎！”李叔叔跳下桥，“你怎么坐在这儿？一上桥人就不见了，我来来回回找了好几趟了。” “没事。” 柳寒揉揉脸想放松一下，没想到糊了一脸黏黏的东西。 啊啊啊！什么鬼！ 柳寒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收合了一下五指。 “你脸上沾了什么？黑糊糊的。快擦擦。”李叔叔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包纸，抽出一张递给他，“我刚才试过了，一些生活用品我能很快的取过来，涂洛芙说这应该是我的梦。” 柳寒接过纸，到河边沾湿了贴在脸上，有些腥。 他快速地擦了擦就睁开眼。 正好就对上了泳池女鬼布满血丝的白色眼球。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更恶心了。 “我在想这真是我的梦吗？为什么梦里会这样啊？我还能思考，还能和你们对话。”李叔叔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所以我还是该上那个车？上车了我就能知道了？她又不肯说，你也不理我，真是奇怪。” “李叔叔。”柳寒打断了他，“你哥往河里放过什么怪鱼吗。” “啥？” 柳寒再次张合了下五指，“我在桥上炸了那个东西，看到了一身鳞甲。又推了他一下，现在手上黏黏的，像摸了鱼。” “鱼？桥上那个东西不是那个小孩么？”李叔叔歪着头想了一阵，“对喔，以前哥哥在，水下的圆环应该是正常运行的，那小孩可能早就转化了。” “所以是鱼吗？这条河除了你们两兄弟还有其他的鱼？”柳寒把泳池女鬼的头拨到一边，撩起水洗手。 “没了吧。”李叔叔沉思到，“这个年头灵气很少了，一条河出两个已经很了不得了。不过我们也许算是两条河？我以前在山上鲤鱼河住的。” “干流和支流没什么区别吧。”柳寒甩甩水站起来，“说起来你有多大了？” “我？当鱼的时候记不得了，成人也该有百十年了……？”李叔叔摸着下巴，语气不是很确定。 “那你还有脸让我叫你叔叔！”柳寒咆哮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 许是听到了这边的对话，涂洛芙从对岸也飘了过来。 她小心的把柳寒拉到了旁边，小声道：“我觉得李叔叔脑子可能有点问题。因为我问他以前的事儿，他都记不太清了，就记得什么小孩烧纸以后的事。” “我听到了！”李叔叔大声吼到。 柳寒无视了他，继续小声的和涂洛芙交谈，“对，我也觉得，他连自己多少岁都描述得很模糊。” “我听到了！”李叔叔大步向他俩走来，理直气壮的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你们不知道？我能记住这几十年的事情已经很不错了！” 窃窃私语的两人转头，肯定的点点头：“嗯嗯！” 李叔叔：“我怎么觉得你们在敷衍我？” “没有其他的鱼的话，那个黑影的身份我就有些想法了。”柳寒对他说。 “是什么？水鬼怨气的集合体吗？”李叔叔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不，是你。”柳寒肯定的说。 “凭什么是我！”李叔叔孩子气地向后退了一步，叉腰道。 “因为他的鳞甲是黑的，泛着金边。” 李叔叔倒吸了一口凉气，“妈耶。” “而且你发现没有，你跟我一起上桥的那次，他没有出现。”柳寒分析道。 “不对啊。”李叔叔指着水里浮着的女鬼，“我们两个上桥是被她隔开了啊。” “咕噜噜噜噜噜”泳池女鬼冒泡了。 大家一致看向她。 “她说不是她，是有一个影子跟在你背后。”涂洛芙翻译到。 “咕噜噜……” “他怕柳寒被坑死了没人拆水草，就把他绑下去了。” “咕噜噜……” “淡淡的黑影，就从桥中心那里开始，贴到了你的影子里。” 涂洛芙唰地一下指向了李叔叔：“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在修行中放跑了恶念！” 柳寒&李叔叔：“……” 涂洛芙收回手，故作娇羞的样子：“人家就是学动画片里的侦探推理了一下嘛～” “还是要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柳寒望着她叹了口气。 第六十八章 柳寒的故事 “不过也不是没可能啊。毕竟以前的很多事我都忘了。”李叔叔自行分析到，“而且种种迹象表明他和我是有关系的。” “要不我去给你逮来确认下？”涂洛芙好心的举手。 “恐怕不行。”柳寒指着面前的石板桥，“从目前知道的线索来看，他只会在我单独上桥时出现。而且这桥还会根据我内心的恐惧发生变化。我越恐惧他越强。” 如果地图不刷新，自己都快忘了。 刚刚出现的预制板铺面铁条封边的桥是他去外婆家的必经之路。只是去外婆家的桥还有钢筋拉的护栏，更加安全一些。 小时候自己都不敢一个人从桥上过，总是跟着大人，紧紧攥住他们的手，梗着脖子朝前看，尽量无视脚下的异动。 因为它踩上去会根据人的步伐晃动，发出“嘭啪”的声响，透过预制板的缝隙正好能看到桥下汹涌奔流的河水和撞击石块形成的白沫沫。 爸爸妈妈很少带自己去外婆家，现在想来可能是害怕被两个老人发现他们已经换了芯。 “说起来还有一点，那个黑影在桥发生变化之后长高了很多。比我高……”柳寒忽然顿住了。 再次刷新的桥是根据他的记忆来的，有没有可能踏上桥的他已经变小了。 “比你高不是很正常么？你看李叔叔都比你高上许多。你还会不会再长高啊？应该不行了吧。”涂洛芙见他止住了话头，以为是他羞于提起自己的身高。 “不是，我在想那个黑影会不会和我也有关系。”柳寒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提问，只是接着叙述到：“小时候我一个人过过那个桥。” “怎么什么都跟你有关。”涂洛芙小声嘟囔着。 旁边的李叔叔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小柳，你怎么从小就和水和桥过不去？” “不知道。大约是水克我？”柳寒自己也有点疑惑。 是了，小时候那些差点让自己丧命的经几乎都和水有关。 他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的关联，决定先把自己的故事讲完。 “小时候有一次跟爸爸妈妈回外婆家过年，也许我那时才6、7岁？我也记不太清了。 家里的哥哥提议到河对面的山上去玩儿，说是他们在那里找到了三个溶洞。分别是魈洞、蝙蝠洞、无底洞。” “魈洞？那山魈？”李叔叔适时提问。 “现在想来有可能是吧，刚才那个黑影我也没细看，但是好像我们错身而过时，他只有一条腿。”柳寒努力地回忆了下，刚才太紧张了，自己都忘了，“等下再上去看看。” “据说蝙蝠洞里都是什么吸血蝙蝠，无底洞掉下去就起不来了，都很不安全。那时哥哥就提议带我们去魈洞‘探险’，因为魈洞是其中最平缓的，其他的小伙伴也都同意了。 本来听说要过河，我心里是很不愿意的，但是我又觉得和他们见面很少，再不跟上他们就更不和我一起玩儿了，我也就答应了。” “所以你进去了吗？山魈真住那洞里？”涂洛芙捧着脸兴奋的看着他，一副期待听鬼故事的样子。绿油油的鬼火衬得她的小脸阴森森的，也不知和桥上的鬼比谁更凶。 “别说进去了，我压根就没上山。” 柳寒听到涂洛芙一声失望地叹息，他补充道，“换作你走到山下，听附近的农夫说前一天魈洞里摔死了个孩子，你还敢上去吗？” “敢啊，为什么不敢，我是鬼啊！”涂洛芙叉腰理直气壮jpg。 “那时你7岁。” “不敢，告辞。” “哎哎哎，小涂别打岔，让小柳继续讲。”李叔叔抱着膝盖听得津津有味。 一人一鬼正在抬杠，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坐下了，还在近前生了一小堆火，雀跃的火光映得他的脸红扑扑的。 “……” “快说啊！”李叔叔用一根长树枝勾了勾火堆，篝火烧得更旺了，“看着我干什么，这样才有气氛嘛。” “咕噜噜……”泳池女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趴到了岸边。 “大家都这么爱听别人的悲惨遭遇吗？” 回答他的是三双期待的眼睛。 柳寒无奈了，他叹了口气继续说到：“冬天天黑得早，见我们吃过饭要出门，大人都以为我们去楼下花园玩儿，也没阻止，还给我们翻了好几把电筒，说是花园里的路灯坏了。哥哥们拿了电筒，就带着我们去探险了。 河边也没修路灯，只有几户农家在小水泥路旁零星拉了几盏灯。 有人牵着我过河，我是不怕的，第一次跟他们出去‘探险’，我还有点小兴奋。 山下有条铁路，好像是以前运煤的，现在已经基本废弃了。我们沿着铁路边走了没多会儿就到了那个有溶洞的山脚。 山脚下有两户农家，大人都在室内打麻将，只有几个孩子还在田坎上炸火炮。 哥哥和他们也是相熟的，就邀请他们一起上山探险，结果那几个孩子一听，大叫着就往家里跑去。 不一会儿那边的大人就出来了，站在田坎上大声训斥了我们。意思是说前几天有孩子去魈洞玩儿，摔断了脖子，命都没了。大晚上的，我们还想上去。” “是真的还是吓唬你们的啊？”涂洛芙忍不住提问。 “真的。据说那个孩子父母在外打工，家里的老人听闻恶耗都哭晕过去了，还是家里的叔伯去领回去的。”柳寒解答了她的问题，恍惚间又忘了自己说到哪儿了。 “大人骂你们还想上去。”李叔叔提示到。 “哦对，当时我就怂了。哭着要回家。” 柳寒面无表情，等待迎接他们的嘲笑。环顾四周，没有人吱声，他们认真并期待的盯着他。 心下稍稍放松，他继续讲到：“我怕一个人过河，就扭着姐姐要她跟我一起回去。可没想到姐姐还是想和他们一起。而哥哥说我要回去就一个人回去，没人会陪我。 在独自过河和上山探险之间，我选择了过河。没想到这个选择的后续，比跟着他们上山还要可怕。” 第六十九章 循环 “哥哥分给了我一把电筒，让我自己回去找妈妈，但也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可能是想等我改变主意。 我一边哭一边沿着铁路往回走。铁路的枕木间距很大，我需要迈出很大的步子才能踩到下一条上。 他们不跟我回去，我想着要一个人过桥就害怕得不行。好像他们在后面喊了我几声，但我当时哭得太大声了，根本就听不见。 接近桥头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扛着锄头的叔叔，我鼓起勇气开口，希望他能送我回家，可在我把手递给他的时候，他尖叫了一声消失了。” “是鬼吗？”涂洛芙凑近了问，绿汪汪的大眼睛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柳寒往旁边挪了一步，又伸出空空的手腕给他们看，“以前我妈给我套了个玉坠子在手腕上，初中时我嫌它娘给摘了。大约就是露出了那个，他才吓跑的。” “这不重要，然后呢。”李叔叔催促到。 柳寒心下想着哪里不重要了，貔貅辟邪还招财，回去再找找，拿出来戴上。 “我被他的突然消失吓呆了，意识到可能是撞鬼了，哭得就更大声了。 我一边哭一边跑，也不在乎是不是踩到枕木上，就那样高一脚低一脚的，鞋上、裤腿上全是枕木坑里的泥。 没过多久我就到桥边上了，外婆给的电筒一闪一闪的，灯光昏暗了许多，我以为快没电了，一咬牙就上了桥。 桥上是没有灯的，两边桥头倒是悬着两个昏惨惨的黄灯泡，仅照亮了桥头的一小块区域。 桥下的水声好大啊，回响在我的耳边，好像把哭声都盖过了。那桥年代太久远了，铁边、钢筋都锈蚀了，踩上去石板就会响，哔哔剥剥的，像要塌了。 天好冷啊，河风刮在我的脸上，像刀子划一样。 我手都僵了，握着电筒，可手心里全是汗。” 说着柳寒便在衣服上擦了擦，又把双手凑近了火堆，反复翻烤着。 “每走一步，心都像要跳出来了。电筒的光越来越暗，能看到的区域越来越小，我不敢停下，只得向前走。 我以为我走得很快，但挪了半天还没挪到桥中心。这段更晃了，风一吹，感觉脚下踩的都是地面都是软的。 手电的光太暗了，渐渐地我只能照亮面前的一小团地方。 透过石板间的缝隙，我能见到一团团的白浪不停地打在石头上，心下觉得掉下去必死无疑。 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吧，面前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都不知道。” 他搓了搓双臂，好像有些冷。 “他站在我面前，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五官，也不敢抬起电筒去扫他，只记得他黑黑的好高啊。 那桥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他挡在我面前，堵住了我回家的路。我记得我支吾着请他让一下，我的声音太小了，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 有了之前的遭遇，我已经提前把袖子撸起来了，那块玉明晃晃的悬在我的手腕上，他也不怕。 他先动了，我清楚的看见他是两条腿。和他错身而过时，一阵寒意贴面而来，几乎把我冻住。” 柳寒呼出一口气，在空气中吹出一阵白雾。 身边的涂洛芙率先察觉出他的不对，伸手摇了摇他的手臂，发现他两手箍得自己死紧。 “柳寒！柳寒！”她附在他的耳边大声吼叫着。 柳寒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了，自顾自继续说到：“我害怕极了，心跳得我胸口都痛，口水快要咽不过来了，特别想上厕所。 我死死地憋着，强忍着眼泪向前走着，我怕我再一哭就没有力气走了。” 柳寒大口的呼吸着，像是在平息自己的恐慌。 涂洛芙把双手压到他的肩上，用力握紧，像是在给他力量一般。两人的距离很近，涂洛芙的脸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柳寒有些清醒了过来，他环顾四周。 面前的李叔叔还保持着之前的样子，河岸上的女鬼还**的趴在那儿。 只有涂洛芙坚定地站在自己身后，给自己鼓励。 “谢谢你。”柳寒颤抖着把手覆到她的手背上，握紧。 “漏洞百出的演技。” “轰” 热烈的火光从柳寒背上燃起，涂洛芙被火燎了一下，慌忙躲闪。可在之前他就扣住了她的手腕，让她闪避不了。 火灵从两人交握的地方源源不断的烧到她身上，涂洛芙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她的叫声由细转粗，最后变作了模糊的气泡声，眼前燃烧的一团白裙渐渐剥落，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的本体。 “咕噜噜……啵～” 随着最后一声的爆破，柳寒只感觉挣脱的力量一弱，自己的身体向后跌去。 “扑通” 柳寒掉进了水里。 手里还握着个硬硬的东西，让他不敢快速划水。直觉告诉他，手中的东西就是线索。 “还想骗我，破绽太多了。泳池女鬼从来不会长时间的把自己晾在水面外。涂洛芙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李叔叔叫她也是叫小芙。” 柳寒向上游着，眼看着就要触破水面。 突然，他的脚又被什么缠住了。 暴躁小柳在线点火。 他熟练地把缠着他的东西炸了一下，蹬腿钻出水面。 “是说梦现世要给我恢复体能，这分明就是一场硬仗啊。” 刚一露头，岸边的涂洛芙反手就是一鞋带飞来捆住他的胸口，把他从水里拖了出去。 “哎我说你过个桥都要走下去了，好端端的往后倒干嘛？” 柳寒被拎上岸后，长吐出一口气。 这样的涂洛芙才正常嘛。 “小涂，小柳他怎么了？”李叔叔关切的问到。 小涂？怎么又是小涂？ 柳寒微微张开手指，低头从缝隙中看向其中的物体，是焦黑的鱼鳍。 “你在看什么呀？”涂洛芙凑过头来好奇的问到。 “没什么。”柳寒飞速合拢五指。 “小气！”涂洛芙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李叔叔又生起了一堆火，“小柳，快来烤烤，湿衣服贴在身上会感冒的。” 仿佛在应和他似的，河边刮起了清凉的河风。 第七十章 冻死骨 刚才在水里缠上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真正的泳池女鬼？ 眼前的涂洛芙虽然动作很熟悉，但李叔叔的称呼好像暴露了什么。 且再看看。 不过桥上的鬼这套操作是为了杀掉自己吗？但他明明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就有机会杀掉自己的。 复杂。 “小柳，还傻站着干嘛。快过来坐。”李叔叔抬手招呼他过去。 “嗯，好。” 柳寒想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坐下时，他瞥了一眼河水，里面尚未浮出泳池女鬼的身影。是怕自己再轻易找出漏洞，所以减少了演职人员吗？ 也许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河里才是最安全的。 腿上缠东西时该看一眼的。 柳寒稍微有点后悔，不过现在这样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他的体能充足，应该还能再战几次。 他拉拉贴在胸口的衣服，挪了两步凑近火堆。暖暖的火光熏烤着他的衣服，胸前便升起淡淡的水汽。 “怎么会掉进水里？”李叔叔手持树枝，把火挑得更旺些。 爆裂燃烧的碎叶随着火苗的蹿起扑面而来，有些燎脸，可他的身体还是很冷。 “李叔叔，我为什么越烤越冷啊。”坐了一阵，柳寒搓搓臂膀，又把贴在身上的湿衣服扯了几下。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水蒸发是要吸热的啊。”李叔叔笑着解释道。 啧，我信你个鬼，这火堆初时靠近是热的，越烤内里就越冷。 自己表面的皮肤是热的，而寒意是由骨子里向外散发的，和正常情况下水汽蒸发让表面皮肤变冷不一样，绝不是这个理由。 柳寒搓搓掌心，以前听说过有一种鬼叫冻死骨。他们常在寒冷的冬天出现，几只鬼就围在路边生上一堆火。 只要有行人路过，他们就会热情的招呼行人过来烤火，并给他们挪出空位。行人加入之后，他们会和行人聊天转移其注意力，或是提出打牌什么的。行人停留时间长，就会无法起身，越烤越冷，最后冻死在火堆前。 招呼他来烤火的鬼就可以被替代，前去投胎。 虽然说形式不一样了，但目的都是一样的。 找替身。 这个桥上的鬼还是个复合型人才啊，什么都会，连冻死骨烤火的招数都来了。 柳寒慢慢运起体内的火灵抵抗这刺骨的寒意，计划着什么时候离开。 他把双手靠近火上，不停地翻烤着，作出一副急于取暖的样子。 “李叔叔，好冷啊，这火还能生的旺些吗？” 周围的干柴已经没有了，柳寒觉得他会暂时离开去树丛里拾一些。 李叔叔从身后搬出一堆干树枝，一根一根的丢进火堆里。 他咧开嘴笑了，两个嘴角弯弯，快要翘到腮帮子上了：“可以，别担心，我这里有的是柴火。” 柳寒翻动的手一顿，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说：“好的，谢谢您。” “呵呵，不客气。看你这脸，都冻僵了。要不把湿衣服脱下来晾着烤吧。”李叔叔好心的建议到。 把衣服脱下来好凉得更快吗？柳寒在心里吐槽。 “不用了，衣服脱下来吹风更冷吧。这里有火还挺好的。”说着柳寒站起身，向李叔叔的方向挪了挪。 很好，不是像传说里那样坐了就起不来了。 “李叔叔，我跟你挤拢一点，大概就没那么冷了。” 随着柳寒的靠近，李叔叔微不可察的向旁边移动了一点，又瞬间顿在了原地。 柳寒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之前那次燃烧肯定让他有了防备，所以他才想靠近他试上一试。 看来这次桥鬼的主要角色是落在李叔叔身上了，看着他僵硬的动作，柳寒心下觉得好笑，但也没明说什么。 体内的火灵循环已经让他的双手真正暖了起来，他不怕跟他多耗上一阵。 李叔叔添柴的手没停，火苗越蹿越高，越来越像办晚会的大盆篝火。 “李叔叔，为什么我还是好冷啊。”柳寒收回手搓了搓脸，嗯，暖的。 李叔叔还在忙着继续添柴，柳寒看他的神色逐渐变得慌乱，发际线下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李叔叔你那儿很热吗？要不我俩换一个位置吧，你忙得也够久了，换我来添柴吧。”说着，柳寒便迅速地站起身，轻拍着李叔叔的肩膀，示意他向旁边挪挪。 “我来就好，我来就好。”他不肯放下手中的树枝，也不肯和柳寒换位置。 可能是他太过在意柳寒为什么还没冷死，手上的动作不停，也没瞧见柳寒动作麻溜得半点不像受了冻。 “没关系，我的手太冷了，正好活动活动。”柳寒手下用力，把他往自己的位置推着。 李叔叔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坚决，两人原地推拉了一会儿，他便也让位给了柳寒。 柳寒在他的原位坐下，伸手去摸那堆树枝，想取出一根丢进火堆里。 啧，真凉。 柳寒在李叔叔看不到的地方甩了甩手，又用火灵在手上覆上薄薄的一层再拿。 树枝两头微粗，中间偏细，经柳寒覆有火灵的手一碰便化作了骨头的样子。 有点恶心。 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的拾起那根骨头，随意的丢进了火堆里。 “腾”的一声，火苗猛然向上窜起，迸射的火星和冲起的残灰扑了柳寒一脸。 “呸呸呸。”柳寒转头呸出不小心飘进嘴里的灰，想也知道这堆蓬起的全是骨灰。 见他正常的往里添柴没有做出什么异样的举动，李叔叔僵直的背部也放松了，他又一次笑呵呵的说到：“小柳一看就是没有做过这些的人，以后熟练了就好了。” 我才不想熟练呢。 柳寒呸完再转头回来时，眼前蓬勃燃烧的火堆已经由橙红变作了荧绿。 再看李叔叔，原本红润的面庞已经变做了青白色，且两颊凹陷消瘦得非常明显。 柳寒抿着嘴从骨柴堆里再取出一根添进篝火堆里，李叔叔那张扭曲的脸上笑意更盛了，两只眼睛眯得都快要消失了。 “李叔叔。”柳寒拍拍手上的灰轻声唤到。 第七十一章 再战 柳寒把手轻放到他的肩上：“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啊？什么想说的，没有什么想说的。”李叔叔装傻充愣道。 他的眯缝眼中光芒闪烁，期待着看着柳寒拾柴的手。 快拿吧！快拿吧！ 这样你就死得更快了。 柳寒把火灵运在指尖，轻轻并拢一捏，阴湿的骨节便发出“啪”的一声断了。 “李叔叔，你这柴火也太脆了，容易断。”他把断成两截的骨头丢进了火堆里，“你还别说，你这个位置还真挺暖和的。” “是吗？”李叔叔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主动缩短两人间的距离，靠近柳寒。 听说冻死的人会先感到热，甚至会主动脱衣服。 “对啊，”柳寒拉拉t恤的圆领，让风流进缝隙里，“你看，火大就是好，我衣服都干了。” “衣服都干了？”李叔叔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傻愣愣的重复到。 “是啊。”柳寒也笑，两个嘴角弯弯，快到了腮帮子上。 快了！快了！ 李叔叔看到他逐渐和自己同化的表情，也没有心思询问其他了，他在心里疯狂地喊叫着：“快了！快了！你马上要来代替我了！” 柳寒面部一瘫，表情全都消失了。趁着这个“李叔叔”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拍拍手按着他的肩膀站起来，“既然你没有什么要说的，那我就只好送你一程了。” 柳寒以两人相接触的地方为突破口，把循环积累在皮下的火灵转输出到“李叔叔”的皮下。 “这么快就忘了我是用火的？还想冻死我。” “李叔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猛力弹起挣脱柳寒的手掌后退。 可是又晚了，他的身体表层像撕开一层面具般碎裂、卷曲、燃尽。 他皮下黑色金边的鳞甲逐渐变得清晰可见…… “咕噜噜”“李叔叔”的喉间涌动着含混的声响，他昂起头，缓步向柳寒靠近。 柳寒下意识地后撤了一步。 “啵～”他吐出一个泡泡。 泡泡在空气中膨胀，里面有什么黑色的液体在不停地晃荡。 泡泡鼓到极限，炸裂。 浓稠的黑水从中迸射开来，直直地向柳寒袭去。 两人所处的位置本就在河边，柳寒为了躲开黑水的炸裂范围再次向后撤了一步。 一脚踏空，他失去了平衡。 双手反射性的在空气中挥舞着寻找平衡，却是徒劳。 柳寒仰面倒进了水里，黑色的长发在水中飘散蔓延包裹住了他下沉的身体。 柳寒闭着眼，感到自己在被她拖着上浮。 刚才，泳池女鬼就未出现过。自他坐下，涂洛芙再没说过话，只有“李叔叔”还在与自己交谈，看来他对梦境人物的控制力越来越低了，能模拟出的出场也越来越少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他身边游过了，一群群的，连绵不断的。 擦手而过的滑腻手感，该是鱼！之前他下过的河里可没有鱼。 缠在身上的头发紧了紧，柳寒被压迫着吐出了一口气。 好像不是自己人啊？ 柳寒勉强在水下睁开眼睛，眯出一条小缝，冰凉的河水在瞬间就顺着这条裂口涌入了他的眼眶，眼部难忍的干涩着，有点疼。 柳寒模模糊糊地看到伴着头发紧贴在自己身侧的这张脸，圆圆的，泡得发白。嘴唇的位置黑紫的一团，睁大的眼眶填满红色……和泳池女鬼一模一样。 她在努力的把自己往上带，可努力了半天也没上浮到水面，缠着自己的头发倒是紧了又紧。 柳寒的两只手都被束缚在了这个黑发的茧里。 他闭上眼，勉强地动了动，摸了摸硌着腿的那块物体的形状，确认了这是之前的鱼鳍，还好好的放自己的裤子荷包里。 这应该算作确认身份的证据？ 黑甲金边已经确认了，只要能取到一块…… “咕～”柳寒再次吐出了一口气，这黑发束得越来越紧了。 他应该是听进去了自己是使火的这句话，才特意把下一次下手的地点选到了水里。 也许之前缠自己的就不是真正的泳池女鬼，是他提前预设好的圈套。 柳寒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左手指尖凝聚出了一把小小的手术刀。 “之前学会用的东西，在试炼任务中总能找到地方再实践。”柳寒割破左边的一小块头发包裹层，悄无声息地从中伸出一只手来。 “好取的甲片在哪里呢？之前他的肩被我烫过，也许能从那儿下手。” 柳寒再次睁开眼眯成一条缝，确认着面前“泳池女鬼”的肩膀位置。 “是左肩还是右肩呢？”柳寒抬起手，指尖的手术刀又收了回去。 水下的光线很暗，他只能从两人面对面相贴来判断左右。 “左手拾柴，右手按肩，右手按的是他的左肩，他贴着我之后……还是右手更好操作一些，不过现在左手离他位置远，不容易被他发现我已经脱困了。” 柳寒慢慢地从里往外划断着层层包裹他的发丝，一条一条的小口子，只要他再一用力，就会断成一片的。 肺里没有空气又感觉快要炸了，柳寒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 他假意挣扎着，假装现在才发现了泳池女鬼的真实身份。 他果然再次收紧黑发，试图一次绞杀他。 之前侧边就开了一条口了，他一昧地收紧，只会让头发从侧边的缺口处断裂。 蓦然间，束缚着柳寒的发丝就像划了道口的布匹般断裂了。 “噗呲” 柳寒甚至能听到它断裂的声音，断掉的黑发在河水里四散而去，滑过柳寒的脸，痒痒的。 “泳池女鬼”发现封锁已经被解除，倏地向他撞来。 “好机会！” 柳寒双眼大睁，尽力无视掉用力抬手挣脱身上残留的发丝，左手的小刀插进她的肩膀，狠狠地剜下一块。 黑水草般的东西迅速从他左肩伤口处泄露，在水下蜿蜒一片。 柳寒还来不及拔出小刀，她就用力挣脱开了，大张的嘴无声咆哮，再次向柳寒袭来。 柳寒双手大开，迎接了她的撞击。 抱住，黑发疯长把柳寒和她缠到了一起。 第七十二章 破局 黑色的长发再次将柳寒紧紧裹住，他又和水隔开了。 “我最喜欢的就是贴身近战了，你怎么还不明白。” 柳寒心念一动，反扣在泳池女鬼肩上的手持刀一撬，一扯，一块坚硬的圆形鳞甲就收进了他的掌心。 “再见。”他在心里同她告别。 “轰”炽热的烈焰从两人接触的胸腹爆裂开来。 泳池女鬼张开了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直至嘴角裂开，头颅断裂…… 柳寒感到怀中一空。 泳池女鬼的外壳化成了一滩黑水在河水中徐徐散开，一条黑色的人影向上疯窜而去。 该是只有最后一层本体了。 柳寒在撕破她的伪装后快速划水向上游去。 “呼”他浮出水面，抹掉脸上的水珠，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睁开眼，清朗的天幕之上明月高悬，氤氲的水气罩在它表面，外部扩散形成了一个朦胧的圆弧。 月晕。 柳寒在脑子里又把它换成了另一种说法，毛月亮。 “老话都说毛月亮不出门，可我已经身在局里了。”柳寒向不远处的石桥游去，想来这也该是这个副本的最后一关了。 “这次试炼真是针对我一人来的，每到关键时刻都得我自己去面对。”柳寒手扶上了石板桥的桥面，又用力一撑，把身体翻了上去，整个人咸鱼一样仰躺着。 他选择的上岸位置靠近桥头，想着下桥也能方便些，再者那个桥鬼总是在自己接近桥中时出现，自己在这里也好有个缓冲。 柳寒想着便摸出了揣在裤兜里的鱼鳍，并把它和握在掌心的鱼鳞对到一起，举在眼前。 鱼鳍被烧得焦黑，隐约能看到它边上的金光。而鱼鳞边上有一圈很明显的暗金色镶边，它的根上还粘附着一小团黑色黏糊状物体。 这两样东西大致能把黑影的出身和李叔叔联系起来，但黑影的招数也太多了，柳寒怀疑他根本就是一个复合型鬼怪。 “这任务要怎么交？大声分析他的构成并提交证物？” 柳寒自言自语着收好那两样证物，他知道有人一直在监视着他。 等了一阵，系统提示音并未响起，看来卿绛深也没打算告诉他提交方法。 “算了。”柳寒翻身趴在桥面上，再扶着地站起来，“把他干掉应该就可以下桥了。真是麻烦。” 他将火灵在体内运转了一周，再于体表运转了一周。 丝丝雾气升起，拉拉领口，衣服干了。 柳寒试了试站在桥面上，发现自己依然会受到不良反应的影响，但他已经不太害怕了，准确的说是习惯了这样的不良反应。 心跳有些快，吞下过多分泌的口水，他引着火灵由体内向体外沟通着循环。经过了这么多次的实践，这套操作他已经运用得很熟练了。 在不断的实践中，柳寒发现只要能让火灵循环运转，他体内积累的火灵量就会越来越多，发挥出的效果也越来越好。 胸口的梦之印记也不再是一个表面的标记、引用火灵的起点，而是和他的心脏紧密相连，成为推动火灵流动、循环全身的泵房。 在这次试炼中，柳寒感觉到他对火灵的掌控程度有了明显的提升，不用再强行引火，心念一动它就能被快速引出。只要自己稍稍牵引，火灵就会像血液一样在自己的体内循环，非常好用。 至于凝成实体…… 柳寒把火灵从指尖拉出，现在已经凝成一把水果刀大小的武器了。 他咧咧嘴，收回了指间的火灵。 总比手术刀大点吧。 抬起头，眼前的景象又变成了外婆家外的老桥，之前第一项任务中减去的钢筋护栏也加了回来。 月色明亮，湍急的河水激起层层碎光。橙红锈蚀的钢筋连接了两边桥头，每隔三块预制板处就有钢索拉扣在护栏上。 柳寒又低下头，开合手指确认了自己现在的体型是成年后。 “那就更用不怕了。”他喃喃道，“幼年的我都可以好好走下桥，没理由现在不行。” 柳寒向前踏出了一步，桥身可察的抖动了一下，发出他熟悉的声响。透过预制板的细缝，破碎的浪花提醒着他掉下河的危险。 “哔剥、哔剥” 柳寒梗着脖子向前走着，努力不低头去感受桥面距离水面的高度，而他每走一步，桥身都会响一下。 待走到桥墩处，柳寒停下了一会儿。他先确认了裤兜里的证物有被自己妥善的收好，再顺便擦了擦掌心的汗。 再有两步就是桥中心了，说不紧张是假的。 像是为了营造氛围似的，河上突然刮起了阵阵寒风，老旧的桥身随着风吹轻轻摇晃，耳边又多了一分吱嘎声。 柳寒觉得脚下踩着的桥面都变得绵软起来。他清晰地认识到，不是桥软了，是自己腿软了。 不停运转着的火灵让他不觉风寒，但风吹动的桥却让他的心慌了。 柳寒觉得这不是害怕，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这样想着，他便张开两手，紧紧扶握住两边的钢索一步一挪的接近桥中心。 黑气再次在他的面前凝成人形。 借着明亮的月光，柳寒终于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黑影的个头与他相当，和第一次见面时相差无几。面部是黑糊的一团气，正在不断的纠结裂变着。身覆一层金边黑甲，左肩处破了一个大口尚在泄露黑气。独腿向后，是山魈的特征，另还有一条隐约能看到的似腿的影子。 复合型鬼才。 “您好。”柳寒礼貌的开口，“能让我过一下吗？” “咕噜咕噜噜噜”黑影喉咙滚动，啐出一口黑水。 很好，水鬼的特征找到了。 “您能让我过一下吗？”柳寒挪上前一步。 挡在桥中间的黑影后撤了一步，但也不打算让开。 柳寒颤颤巍巍的抬起握在栏杆上的手，手心里沾满了铁锈的碎渣。 他给自己鼓气，像个狂热粉丝一样向黑影冲去。 而黑影转身就跑。 他已经受够了和柳寒近战的苦楚了。 “你别躲啊！”柳寒兴奋了起来。 第七十三章 黑影的真面目 黑影已经奔到桥头了，桥的两边有了栏杆，他不能下桥即是无路可走。 黑影转身面向柳寒，蓬勃的黑气萦绕在他的周围，背部弓起，表层的甲鳞片片上竖，鳞片根部像是有黑水在流动，他双臂微张，呈现出进攻的架势。 “我家曾经养过一缸红鲤鱼，我爸选择它的原因是它够坚强，不用怎么花时间精心照料。” 柳寒一步步地靠近他，周身也腾起火灵屏障，“可是有很段时间他工作很忙，忘了换水。里面有条鱼就生病了。” 黑影歪着头好像在听，可他的手也随着柳寒的靠近慢慢抬起。 “我把它捞起来的时候，它的身体发黑，层层鳞片竖立，向外张开像个松球，鳞片下的鱼皮鼓鼓囊囊，积满了液体，就像你现在这样。” 柳寒的双手大开，好像在求他的拥抱。 “我很想救它，我去查了很多方法，一项一项的做下来，可它还是死了。” “现在我看到你就好有亲切感，一点也不忍心再伤害你。” 黑影：？？？ “来让我抱一下，我们就都解脱了。”柳寒温柔的劝说道。 黑影不想再听他不着边际的话语，脚跟离地，双臂大张攻了上来。 柳寒身覆火灵，后撤一步，热情地迎接了扑上来的黑影。 “呲”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影竖起的黑鳞穿破了他的火灵防护层，刺破了他的皮肤。 疼，也凉。 黑影的黑气顺着这些小破口入侵到他的体内，打乱了他原有的火灵循环，准备好的爆破也不能正常发挥出来了。 “哦豁，原来没那么简单。” 柳寒抬脚扫向黑影的一条独腿，他失去平衡反而将柳寒抱得更紧了。 “……” 黑气入侵的速度太快，再不断了联系，他可能会被黑影直接抱杀在原地。 柳寒咬咬牙，缩起身体向下一蹲，一倒。黑影竖起的鳞甲切割着他的皮肤，挂得他剧痛。 但好歹算是出来了。 见他逃脱，黑影也不管不顾的向尚躺在地上的他扑去，想再补上一击。 柳寒顺势往旁边一滚，身体刚好卡在了两个钢索当中，他迅速抓住钢索借力起身。 低头看去，自己身上破口虽多但没有流血，丝丝黑气正从这些破口处泄出。 黑影伏在地上准备起身，柳寒一脚就踩了上去。 “呲” 鳞片刺破了他的鞋，划到了他的脚掌。 “这可难办了。” 柳寒好不容易续上了火灵循环，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和炸开鳞甲的黑影贴身。 黑影还是爬了起来，背对着柳寒的左肩黑气泄露得很明显。 柳寒眼前一亮。 对啊，这身鳞甲之前已经被自己撕破了一个口子了。 趁黑影还未转身，柳寒迅速在指尖凝结出那把水果刀，握住，全力刺进他左肩的伤口处。 “呵喇！”黑影遭袭发出刺耳的尖叫。只见他痛得全身一抖，便猛地扭身抡手向柳寒冲撞而来。 柳寒见势，拔腿便跑。 老旧的铁拉桥随着两人的动作摇晃，桥身“吱嘎”“噼啪”的响成一片。 “打架的时候我好像就不怕高了。”听着这危险的声音，柳寒的身体却没再出现不良反应。 又到了桥头，只是攻守人调换了位置。 柳寒试过了，这桥现在还下不去。他只得转身，尽力把火灵引出体外燃成一片，虚张声势。 这一招也恰好唬住了黑影。 他跳动的脚步在一瞬间顿住，高扬的手臂也微微颤抖。 柳寒发现他左臂颤抖的幅度要更大些，可能是这只手被他拔过鳍也刺过肩，更晓得火灵灼烧的疼痛。 那火灵凝成的水果刀还插在他左边肩头，体积小了不少，现在只有随身的折叠刀那么大。 而黑影的左肩已被火灵烧出了一小块平坦的区域，肩膀上的另两块鳞甲像是被烧脆了一样。 柳寒一条腿后撤，形成起跑之势，火灵在他的右掌汇聚，红色的烈焰不停地翻涌。 黑影密切地关注着他的动向，身体微微下意识地向左边侧着保护弱点。 柳寒的视线缓缓移向他的独腿，黑影也跟着他看向自己的独腿…… 黑影以为柳寒把攻击目标放在了他的独腿上，躲避着向后跳了一步！ 好机会！ 柳寒一个箭步上前，假意用腿扫他下盘，实则趁他弯腰用双手格挡，露出肩部的破绽。 柳寒的右手狠狠地扣上了他的左肩！ 炽热的火灵倾泻而出，像每一次一样涌入了黑影的身体！ “呵喇！”黑影吃痛，却也抱住了柳寒的腿，他用力抓住往上一掀！ “嗷！”疏于锻炼的柳寒不愿松开已经扣上他肩膀的手，被迫作出了高抬腿的动作。 他听见了自己骨头、韧带发出的声响，好痛！ “如果不能一击必杀，后面定会麻烦不断。”这样想着，柳寒强忍疼痛，死活都不愿意松手。 一人一鬼就这么僵持在了原地。 少顷，黑影的身体里红色涌动，柳寒灌入他体内的火灵在和黑气的搏斗中占据了上风。 黑影不得已松了手，转而抱向自己的头。 柳寒的火灵输送也到了极限，他把黑影向后一推，自己也借力向后倒去。深呼吸两口调整气息，他勉力翻身爬起看向黑影。 黑影的面部在不断变化着，一会儿是泳池女鬼的样子，一会儿是涂洛芙的样子，一会儿又成了山魈的样子…… 柳寒甚至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那个落水孩子梦境里的每一个小伙伴的脸…… “真是个戏精啊。”柳寒不禁感叹到。 火灵在黑影的体内不断的涌动着，不时传来腥臭焦糊的气息，黑影面部的变化也越来越慢、越来越少。 随着黑影体表片片鳞甲的掉落，柳寒感觉自己贴着腿的裤兜里冰凉一片，他赶紧把裤兜里的两样证物掏了出来丢到地上。 黑影停止了变化，身体内外的黑气也在慢慢散去，他抱着自己蹲在原地，就像最开始害怕他的柳寒。 “呕”黑影的身体突然前倾，吐出一大堆恶心的物什。 他擦擦嘴抬起头。 啊！果然！幼年版的李叔叔！ 第七十四章 李叔叔 幼年版的李叔叔眨巴眨巴眼睛，伸出双手要抱抱…… 柳寒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坍塌了。 他走进细看幼年体李叔叔吐出来的那堆东西，基本上都是河道里的垃圾，特别一点的可能是那一团被浸泡得焦湿的黄黑碎纸。 很像是那个孩子王没烧完的纸钱啊…… “啵～啵～”幼年版李叔叔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吐泡泡。他的年龄比柳寒在梦境里看到的还要小些。 柳寒先回身捡起了他刚才丢在地上的鱼鳍和鳞片，确认了它们没有异样，再揣回裤兜里。 “这个任务的完成度怎么算？”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李叔叔幼崽抱起来。 “啵～”散去黑气的幼崽一派天真烂漫，只会吐泡泡玩儿。 幼崽显然很高兴被抱起来，嘴里的泡泡吐得更勤了。他挥舞着小手指挥柳寒下桥。 柳寒将他往上托了托，五六岁身量的孩子还是有些太沉了。再看了看地上的呕吐物，记下里面有些什么，准备等会儿向李叔叔咨询。 “啵啵啵～” 两人下了桥，幼崽开心的吐出了一连串泡泡。 “啊呀！”幼崽第一次发出了类人的声音，两只小手挥舞得更快了，叫嚷着便要向来者扑去。 “哎我说小柳，你上桥之后怎的不见了，下了还抱着个孩子……哎不是，这个孩子怎么……”李叔叔匆忙地接过扑到他身上的孩子。 “怎么和我长得这么像啊。” 涂洛芙&泳池女鬼：看戏jpg “这应该是幼年的你哎。”柳寒拉起衣服又闻了闻，“啊，好腥。” 随后柳寒就向他们简略的叙述了自己上桥后的遭遇，并向他们展示了自己和“李叔叔”搏斗后所得的鱼鳍和鳞甲。 “总之，这个麻烦事和李叔叔脱不了干系，而且我还没能交上任务。”他最后总结到。 “还没交上？”涂洛芙戳戳幼崽柔嫩的脸蛋，“按理说取得关键证据了就会自动交付任务啊。” 幼崽“嗷呜”一口想咬她的指头，却咬了个空，正砸吧着嘴疑惑。 “嘿嘿，想不到吧，我是鬼。”涂洛芙吐出过长的舌头做了个鬼脸。 柳寒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涂洛芙的性格和桥上幻境里的差不多，不禁有些现在身处环境的真实性。 “看什么看！”涂洛芙把长舌头甩上柳寒的脸，“哧溜。” “……”柳寒强忍住了揍她的冲动，这样恶心的舔人感除了她本人也没谁了。 不想和她多言，柳寒把目光转向李叔叔，问道：“李叔叔，你的名字到底是哪两个字啊。” “木子李，江枫渔火的渔。”李叔叔答到。 “那和我猜的没错啊。”柳寒捏着自己的下巴。 “不对喔。”幼崽眨眨眼睛，吐出一个泡泡。 “什么？！”两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是矢志不渝的渝喔～”幼崽欢乐地吐出了一串泡泡，“可是哥哥说《说文》有曰渝为水变污，《尔雅释言》渝、变也，好像还有什么泛滥的意思，不太好，除非让我改叫李不渝。” “……小朋友你这样说可能会被打的。”柳寒此时想起了本市简称。 “哎？”幼崽歪歪头，“哥哥说此又为渝水之名，亦州名，我承担不起。” “好的你活了。”柳寒满意的点点头。 幼崽看着他又眨巴了眼睛，扑到了李叔叔的肩颈处：“你这个人好奇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叔叔拍拍他的背哄道：“然后呢，然后哥哥还说什么了？” 李渝抬起头搂着他的肩，认真说到：“我不想多加一个字，就改了谐音字了。” “渔……也不太好啊。捕鱼……你要捕捞自己的同类吗？难怪你最后啥也记不得了还做了鱼塘塘主。”柳寒小声哔哔。 “喂！”一大一小气鼓鼓地盯着他。 “噗嗤”一旁看热闹的涂洛芙笑出了声，又想要抬手戳戳李渝的小脸，可惜他躲开了。 她悻悻地收回了爪子，又清了清喉咙：“现在身份可以确定了吧。他俩应该就是同一条鱼？” “没有，还没提示我呢。”柳寒抓头望天，十分苦恼。 “咕噜噜噜～”浮在水面静静围观的泳池女鬼冒泡了。 “她说让你俩变回原型试试。”涂洛芙尽职地翻译到。 “也行。”李叔叔抱着幼崽转身向河岸走去。 “不行！”李渝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大家齐声问道：“为什么啊？” 李渝扭动着要下来，李叔叔放下他后，他便跑到了离河边较远的地方。 “那……那个。”他别扭地搅动着手指，似在犹豫要不要说。 半晌，孩童小小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他说：“我不能化形的，我变不成鱼的样子。” “……”众人沉默了。 见大家都不出声，幼崽着急得直跺脚：“你们别不信呀！虽然妖怪不会化形很奇怪，但是我是真的不会……” “这就是你吃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原因。”柳寒打破了众人诡异的沉默。 “什么奇怪的东西。”李叔叔眉头紧锁，像是想到了什么。 “就是一些河里的垃圾啊，最怪有是一坨没烧完的纸钱。所以啊，小孩子不要乱吃，乱吃会……”柳寒见李叔叔的表情逐渐僵硬，慢慢地歇下了声。 “纸钱，是当年赵泽……” “大概是吧，我在梦中梦里见过一次那个纸钱。”柳寒摸着下巴不太确定。 “恭喜您找到关键证据，完成第三次试炼任务之二，下面请听最后一题：维护清理5号黄泉之门附近垃圾。” 听见提示音，柳寒眼前一亮：“肯定是了，任务二完成了。所以……” 所以为什么纸钱是关键性证据？ 李叔叔却和柳寒想得不同，他疑惑地看向幼崽：“所以我为什么要吃那些纸钱？” 幼崽眨巴眨巴眼睛，一双大眼睛在黑夜里格外明亮，他歪着头笑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不记得了喔～” “好巧，我也不记得了。”李叔叔咧开嘴，和幼崽的笑容一模一样。 第七十五章 任务之三 “所以你俩都缺了七八岁的记忆。”柳寒总结道，“我在梦中梦里看到的你……你们，比幼……小小渝还要稍微大一点。” 李叔叔拉过小小渝作回忆状：“为了显得和寻常小朋友相同，我化形的年纪该和赵泽差不多。男孩子长得慢，实际年龄应该比七八岁大些吧。” “看样子这个事情一时半会是弄不清楚了。”柳寒想赶紧完成第三次试炼好出去，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他感觉外面天都亮了。“不如我们现在去把水底下的黑水草清理干净吧。” 柳寒将体内的火灵循环了一周，感觉它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向大家建议到。 “你是说那个玉环上缠着那些东西么？”李渝正吧唧着一根李叔叔摸来的棒棒糖。 “对啊。”柳寒半蹲着与他视线齐平，“你知道怎么快速弄干净吗。” 见柳寒弯腰与他对视，李渝下意识地把左肩微微向后侧，“那个东西清理不干净的呀。割了一茬还有一茬，像韭菜。” “是说任务要求是维护清理……”柳寒直起身，转向泳池女鬼，“如果把圆环中间的黑水草清理一下，黄泉水能顺利的漏下去吗？” “咕噜噜～” “只要口子够大就行。” “咕噜噜噜～” “黄泉水流通后，河里的大多水鬼就能转生了。” 翻译涂洛芙挥舞着鞋带催促到：“那我们还等什么，这是你的最后一项任务了吧？早弄完早出去啊。” “那李叔叔跟我下水么？”柳寒看着拉着手的一大一小，“或者小小渝也愿意去？感觉你会比较熟悉情况。” “那个……”李渝扭捏着又爆出了一个猛料，“下面的黑水草清理到最后的时候，会骗人的喔。” “啥？” “我好像就是在那里吃了那些奇怪的东西，但是它们之前看上去不是那样的啊。”李渝的表情逐渐纠结，“吃之前我还以为是好吃的，进嘴里我就觉得不对了，可我又没办法吐出来……” “我知道了，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柳寒拍拍他的头安慰道，“现在吐出来了不就行了吗～” 是听说有鬼怪能把腐烂的食物、蛆虫变作美食骗人吃下，没想到那黑水草也能。 泳池女鬼在河面静默地浮着，她在好像等着柳寒做决定。 “走吧。”他坐在岸边滑入水中，又示意泳池女鬼过来给他捂眼睛，“这个差事，我不做也得做。” 李叔叔牵着李渝，神情有些犹豫。 “小小渝暂时让我带吧。”涂洛芙真诚的提议到，“我觉得水底可能有关于你俩身份的线索，你还是下去看看吧。” “对啊，李叔叔，你就不想知道你俩为什么能并存在这里吗？”柳寒劝说道。 “可你们不是说这里是梦境吗？梦境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啊。”李叔叔说着还是把李渝的手交给了涂洛芙，自己滑下了河里，“有机会我一定上车去看看。” 李叔叔划动到柳寒身边，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说这是我的梦境，为什么却是你找到的小渝？” “那就要问问她了。” 柳寒抬头，正好瞧见一轮明月破云而出，朗朗清晖撒在河面却不见映出粼粼波光。 黑水湾里的水，还是太黑了。 随后李叔叔化作原型，一人一鱼向着黄泉之门游去。 “任务描述里有说这是5号黄泉之门，意思是还有其他的门了。只是这水流向哪里，是地府还是阴鱼？”柳寒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他对河底的黄泉水也更加在意了起来。 “那个便利店外的河水和今日所见的黄泉水太像了，再加上河上的船夫……” 这个梦世界的构造，真是有趣。 正当柳寒思索之间，一人一鱼已经抵达了圆环附近。李叔叔也化作人形跟在柳寒身边。 经过之前的努力，圆环已经恢复了一半本来面目，它正散发着盈盈光辉与黑水草对抗着。 而在柳寒上去的这段时间里，黑水草好像又缠回去了一段。像是感应到他的到来，圆环快速的闪动了几下。 两人之前没有清理圆环中心的部分，黄泉水淤积在黑水草的外部流速甚缓，水中的残魂也被黑水草吸收殆尽。 柳寒照旧抱住圆环，等待黑水草机械的缠绕上他，再用火灵爆发燃烧。如此重复几次，圆环外表上缠绕的黑水草也差不多清除完毕。 只是它在圆环当中织成的堵塞网实在难办。每当柳寒靠近它都会将他粘住，并不再用黑水草包裹他，他实在是爆不了。 他的火灵会在水下受到限制，原本能凝出的水果刀现在只有手术刀大小。一点点割起来非常困难。 可能是还未击中黑水草的要害，小小渝所说的幻象也不曾出现。 黑水草织成的网就像蛛网一般，不断捕捉着黄泉水里的残魂补充能量，加固自身。现在它就连网中心的小洞都补好了。 柳寒看着这张黑网无计可施。 圆环光突然快速闪动起来，放出的光芒越来越亮。原本浮在远处等待他的李叔叔也游了过来，拉住沉思中的他就预备直接往上。 怎么了？ 柳寒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景象。 黄泉水的出口被彻底堵住了，混沌浓稠的黄泉水无处可去堆积太多，正呈压顶之势向柳寒所在处奔袭而来。 这是什么操作？？？ 黄泉水打算自己动手了吗？ 柳寒犹豫间，两人已经无处可躲，只得看着那黄泉水裹挟着泥沙向两人压来。 “完了，我任务不会就这么失败了吧。”柳寒心里着急。 “完了，我该不会成为第一条被水压死的鱼吧。”李叔叔内心悲凉。 身后的圆环银光大盛，刺得柳寒根本睁不开眼睛。 “算了，不看也好。”他认命地合上了双眼。 半晌，他也没等到黄泉水的威压。 缓缓睁开眼，浑浊的黄泉水依然缓慢地围绕圆环流淌着。 而黑水草，已经缠满了李叔叔的身体，独留了一双眼睛在外。 第七十六章 垃圾……们 他目眦欲裂，像是见到了极其恐怖的场景。 一条黑水草从旁边爬起，即将覆上最后的空缺，泳池女鬼附加的阴气眼镜在它的侵扰下剧烈地颤动着，呈现出极度不稳定状态。 柳寒一把拽住那条舞动的黑水草用火灵刀割断它的叶片。 李叔叔整个人都被裹到了黑水草网上。 幻境中黄泉水奔袭的威势让他大张开了嘴。他欲化作原型带着柳寒逃离，却发现转换不了形态。伸手抓去，身旁的小柳也不见了。 他去了哪儿？ 李叔叔有些着急，黄泉水已经集结成浪，准备向自己身后的黑水草网发起攻势了。 “那圆环如此照顾他，把他藏起来了也不一定。”李叔叔如此想着，便准备调整方位顺浪而行，“这黑水草的结实程度一时也击不破，顺浪而行还有机会冲破黄泉水的封锁。” 可正当他准备动作，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什么情况！ 明明脑子是清醒的，眼睛也可以睁开，但是身体就像被定住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他使劲地挣扎着努力唤起自己对四肢的控制，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浪奔袭而来。 巨浪行至面前，他费力地侧过头紧紧闭上了双眼。 “哗啦！” 是黄泉水撞击黑网的声音吗？ 它拍打到我脸上的力度怎的这么轻柔？ 李叔叔缓缓睁开眼，入目的便是柳寒担心的脸。他正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脸，试图唤醒自己的意识。 李叔叔想要抓住柳寒拍打自己的手，告诉他自己已经清醒了，可自己的手还是动不了。 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岁被黑水草层层包裹着，但已经离开了黑水草网的中心区域，躺到了圆环顶部的侧面上。 没办法，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李叔叔只有疯狂的眨眼表示自己已经清醒了。 柳寒收到了他的信号，向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又举起自己手中的火灵刀示意自己正在帮他脱困。 之前柳寒试过在黑水草网处剥开缠绕李叔叔的茧层，但这样救援速度太慢，李叔叔沉浸在幻境中无法自拔，他的眼睛都快要爆出来了。 他灵机一动，先割断缠绕李叔叔的黑水草和黑网的联系，再将他拖到圆环上平放着，因着圆环银光的照拂，他很快就把李叔叔唤醒了。 切断了与黑网的联系，黑水草失去了能量来源，割开它的束缚层就跟裁布一样轻松。 很快，李叔叔便从黑茧中脱困了。 柳寒指指顶上的黄泉水，示意李叔叔向上看去。 圆环外层上的黑水草被清理干净后它的光华大盛，两人现在才能在黄泉水翻腾的间隙隐约窥见河底结界的全貌。 结界呈银色，穹庐状笼盖河底，当中有一小圆口，正是两人的来处。 但如果能从结界外部来看，会发现整个结界是类似沙漏的形态存在的。 黄泉水的流出口堵塞越久，它在此境囤积的量就会越大，溢出中管到达上界是早晚的事。 圆环的材质和展现出来的银光应该与镇邪、固阵有关，可以说能有现在的局面全靠圆环银光撑着。 如果顶上的黄泉水冲击黑网压破圆环，这个河底结界就会彻底破碎，黄泉水也会以决堤之势涌上河岸…… 到了那时，不管黑水草是疯狂猎杀吸收上层水鬼的魂魄，还是移开出口让黄泉那头的阴鱼恶鬼涌出都不堪设想…… 根据任务提示，这些黑水草只能“清理维护”就意味着它不能根除，了解了底下的情况后，就算任务完成了，自己也还得联合李叔叔不时来看看 “真是麻烦事啊……”柳寒在心底叹息到。 思及此，柳寒觉得就算割得慢也没办法，这个黑水草堵的口还必须弄开，不然就跟家里马桶堵了似的，后果很糟心。 柳寒认命地沿着圆环边缘一点点割断着黑水草和它的粘连。 割到一半，熟悉地窒息感又来了，柳寒上去换了口气又下来继续工作着。 就这换口气的功夫，黑水草又黏回去了一半…… 对此柳寒很是无奈，这样的情况表明了他三天两头就得下来看看情况，继续维护圆环周围的清洁。 循环往复了几次，他才彻底把那坨黑网从圆环上割裂拔出开。 黑网拉到一旁后不久，浑浊浓稠的黄泉水又恢复了自己的原本的流动，圆环银色的光芒缓慢地闪烁着，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在最后清理到底部时，柳寒发现圆环已经裂开了一个小缝，这些黑水草正是从缝中泄露出来的。 在黄泉水恢复流动后，这些黑水草又有了长大的趋势，柳寒只得把缝隙里的苗苗都撬干净，希望能减缓一下它的生长速度。 今天晚上做的事情也太多了，尽管梦现世给他恢复了一次体力，也抵挡不住他精神力上的透支。 他筋疲力尽的拉着黑水草网，抓着李叔叔的背鳍再次浮出了水面。 柳寒翻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拜托大家去找点干柴，他准备过会儿就点火把这黑水草烧了。 这堆黑水草搁在岸上，还没等他恢复体力，不一会就自己脱水干裂化作灰尘散去…… 李渝放下手中的树枝，吐了个泡泡。 “啵～” “怎么样，任务完成了吗？可以出去了吗？”涂洛芙扯了扯颈上的鞋带关切的问到。 “我好想马上就换根带子喔～” “还没。”柳寒躺倒在了小路上，也不管路上的灰尘泥土都渗进了他的湿衣服里。 他真是一点精力也没有了。 好困喔～可也是睡不着。 毕竟这本来就是梦里，没有触发任务还能怎么睡。 费力地支撑的眼皮，他根据回忆缓慢的复读着任务提示：“维护清理5号黄泉之门附近垃圾……垃圾……” 柳寒猛地坐起，背上的泥已经凝成了一块，“我们是不是得把漏斗旁边的那些垃圾都弄上来啊！” “……” 众人想到河底那一堆堆的垃圾山，都不想说话了。 “都说了不能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要保护环境啊啊啊！” 第七十七章 第三次试炼完成 大吼之后，柳寒仰望着夜空没了脾气。“现实里是治理了，谁能想到梦境里的东西还没清干净呢。” 他再次撑着地坐起来，“行吧，谁跟我一起下去弄那些东西？我们找个网什么的，把垃圾都归到那里面，涂洛芙负责拉起来……” “咕噜噜～”河面上冒出一群头顶。 “快躲开！”涂洛芙一声大吼，四条鞋带勒上柳寒的胸口，提着尚在地上皮着的他就向草丛中退去。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河底漏斗旁的垃圾被丢上了岸。 “咕噜噜噜噜～” “那个姐姐说垃圾他们可以帮忙，毕竟你清理出了转生路。”涂翻译开心道，“那就不用我去拎了～耶！” “咳咳，先把我放下来。”柳寒无力地扯动了几下拴着他的鞋带，“要…勒死了……” 涂洛芙束缚一送，他“bia唧”一声就扑到了地上。 “咳、咳，”柳寒大喘着气爬起来，走到河边蹲着，“那谢谢你们了啊。” 太感人了，真是好鬼！ “咕噜噜～”泳池女鬼吐出了一串泡泡作答，又一次潜入了水底， “她说这是应该的。”涂洛芙一边翻译着，一边把垃圾都归到一起。 见此，李叔叔带着李渝也下了水，希望能快点帮柳寒把任务做完。 暂时清理完河底的黑水草后，这个梦境的天色也开始发生改变。 那轮明月已经斜斜的挂到了西北方的山头上，几颗残星点缀了东北方的天空灰蒙蒙的天空。 清风吹拂，万籁俱寂，草丛中间或传出虫鸣，周围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普通的夏日清晨。 柳寒眯着眼向河对岸的房屋看去，他觉得现在也许可以走出这个环境到李叔叔家换身衣裳了。 衣服背后的泥巴黏腻成一团总归是不舒服的。但看着抓紧时间忙碌的伙伴们，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只得站在一边等着。 东北方天空上的蒙蒙灰色被白光撕裂，几丝红光也透过山间翻涌的云雾钻了出来。 柳寒扯扯后背上硬成一块一块泥，觉得自己的精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反正也不能回去换衣服，站在一旁闲着好像也不是个事儿。 他坐到水边探了探水温，也不凉了，便纵身缓缓滑入水中。 潜至一半，他还抓住泳池女鬼又给自己带了个阴气眼镜，方便在自己在水下睁开眼。 “我好像还没问过她名字呢。”柳寒后知后觉的想，“出去了再问也不迟。” 落到水底，柳寒看到垃圾山已经被清理大半，不禁感叹众人拾柴火焰高，看这效率，天亮之前就能做完。 历经大半夜辛苦劳作，在大家的通力合作下，李叔叔梦境里的河道治理在天色大亮之前取得了圆满成功。 在柳寒谢过帮忙的水鬼们及友好道别后，他们就表示自己得赶去黄泉之门完成转生了。 “哎，李叔叔，你说他们干嘛都堆积在你的梦里啊？”柳寒胡乱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好像刘海长太长了，**的黏在额前很不舒服。 李叔叔正忙着带小李渝回去换衣服，敷衍的答着：“不知道啊。也许等我俩想起当年发生了啥才能知道答案吧。” 柳寒赶紧上前扯住他，指着河岸边垃圾山问到：“那这些垃圾怎么办？就这么堆着？” 李叔叔为难的挠挠头，试探性的回答到：“找个垃圾处理厂丢掉？” “这是梦里，哪有处理厂啊！”一旁的涂洛芙已经躲到了桥头的树荫下，清晨的阳光让她很不舒服，“柳寒，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这里的天都亮了。” “快了，等我想到解决办法应该就能出去了。”柳寒挠着头感觉自己快要秃了，任务完成的提示迟迟未到，应该还得给这堆垃圾找到处理方案。 “实在不行……烧了？”柳寒点起一朵小火苗，“梦里应该不存在大气污染吧？” “那就快啊！”涂洛芙双手遮住脸，整只鬼在树下缩成小小一团。 柳寒只得加快速度，一处一处的点燃空地上的垃圾。 这些捞上来的垃圾非常好着，也没有柳寒想象中的烟雾阵阵。它们一点就燃，风一吹就散，空地上只余一片焦灰。 “可能只是些象征的投影罢了。梦的世界果然是没有常规操作的。”柳寒用脚划了划地上的焦灰，它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透进泥土里，不一会儿空地上就长出了郁郁葱葱的灌木。 灌木长成后，柳寒如愿听到了他期盼的提示音。 “恭喜您完成第三次试炼全部任务。本次试炼完成后，您将成为正式的‘梦游者’，梦之印记将会升级，请注意查看。 本次试炼任务的奖励为：30个宝钞的50％；培灵水池一个；阴气土壤一立方；破损的厢房钥匙一把。 另在本次试炼中，您获得了大量鬼魂的帮助，特别奖励您水鬼头领一只。” “我任务完成……” 柳寒还来不及向李叔叔说明，就被一束强光逼迫着闭眼消音了。 睁开眼，是卧室的天花板。 空调还在呼呼的吹着，小猫团在他的半边枕头上睡着。 想到这次任务完成后的丰厚奖励，柳寒忍不住把头埋进了小猫温暖的软软的毛发里嘿嘿嘿笑出了声。 “喵？”小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是柳寒在弄他，回身拍了他一爪子警告，再团好继续睡了。 柳寒挨了一击，翻身继续平躺着。 窗帘处留了一道缝，外面的天还没亮，柳寒抓过手机一看才凌晨四点。 “有工作的人扣要50％的钱真是太惨了。”他喃喃自语道，“等我拿到实习证明后就全职做梦好了。” 想着宝钞的兑换比例，和全职以后的收入柳寒忍不住欢乐地在床上滚动起来。 “对了！”他猛地坐起翻下床，“我得去看看印记怎么样了。” 冲进厕所，按亮灯，柳寒又紧张又激动又兴奋。深呼吸了两口，现在的他就像高考查分时一样。 小心翼翼地提起衣服，小心翼翼地看向胸口…… 柳寒如坠冰窖。 第七十八章 破损的厢房钥匙 梦之印记的形状终于不是一个蛋了。 它成了一只秃头胖啾，冠羽一根尾羽三根的那种。 火灵流转，胖啾便灵动了起来。 它的小脑袋整体呈橘红色，上有一根冠须直直立起，喙呈金黄色，眼珠漆黑灵动，周有白色绒羽如粉絮。背、肩、腰等上体为赤色，肩较棕红，尾上三根覆羽朱红。中央一根尾羽最长颜色鲜亮，外侧两根依次较短颜色稍淡。 柳寒瞬间觉得还是小鸡吃米图比较容易接受，这只红彤彤的胖啾也太圆了点。 放下衣服，柳寒决定再睡一会儿冷静冷静。 刚躺上床，头顶就传来一阵敲窗声。 这是二楼。 柳寒缓慢地坐起来，开灯，拨开窗帘，果然是涂洛芙。 她一脸怨念，用四根鞋带交替敲着窗。柳寒开窗放她进来，灯光都暗了几度。 “你这是怎么了？”柳寒惊讶地看着她的脸。 涂洛芙站在昏黄的灯光下，他才看见她原来像墙一样白的脸上，爬满了灰黑的斑点。 “晒的。”她抬手捂住脸，双肩耸动，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你走的时候忘了带我了！我晒的！李叔叔好不容易才把我也送回来的！” “呃，不好意思。”柳寒也不敢拉开她捂住脸的手。 “不好意思就算了吗？”涂洛芙呜咽着，“女鬼不要脸的吗？” “那怎么办？我给你烧点面膜？保养品？祛斑的？”见她哭了，柳寒手足无措。 “带子……我要换带子。说好出来就给我换的。”涂洛芙的脸陷在掌心，整只鬼忽明忽暗地闪动着，像是哭到魂体都不稳了。 “好好好，天亮就换，那面膜还要吗？”柳寒小心翼翼地询问。 “要换最好的，好看的那种。”涂洛芙加码到。 “可以，就是你别哭了……”柳寒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涂洛芙抬起脸，一张小脸上虽有灰黑的斑点，但没有泪痕。 “我就记得你的眼泪是红色的……” “但是你已经答应啦！还有我的房间呢？我住哪儿？”涂洛嚷嚷着，“我停到你的奖励了，里面有一把厢房钥匙！” 柳寒这才想起自己拿到了后院厢房的钥匙。 但是…… “你是怎么听到我的任务奖励的？” “就听到啦～”涂洛芙眼神飘忽，心虚道，“也许是我跟你绑定了……” “那我把泳池女鬼叫出来问问。”柳寒作势要去桌子上拿东西，一般奖励都是刷在那里的。 “……我不能说。”涂洛芙支支吾吾的叫住他，“反正我就是听到了，上次的任务奖励我也听到了，不过也我只能听到这个。” 柳寒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直觉这和卿绛深他们的监视有关。 他依次打开桌上的几个盒子，分辨出装着钥匙的一个，拿起，“走吧，现在就去看看厢房。” “哎？”涂洛芙歪着头，手上撸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正撒娇的小猫，“你不问了？” “我问出来又能怎样？” 不就是监视吗，打又打不过。 他领着涂洛芙下了楼，穿过中庭来到后院。 打开灯，院落、回廊冷冷清清，久未有人居住的后院厢房有种衰败之感。 之前翻新时，柳寒就没找到厢房的钥匙，也不敢动，后院就基本保留了他回来时的原貌。 中庭正对的两间房他是有钥匙的，这里作了爷爷的书房和仓库，他本以为其他厢房的钥匙应该在这两间房里，但不曾想会是做任务给的。 “可是为什么是破损的厢房钥匙一把呢？”柳寒摩挲着手中的盒子，“难道它只能开一次厢房门？” 他取出那把钥匙，对着光翻转仔细察看。 这是一把半新黄铜钥匙，没有标记是属于那间厢房的，不过怎么看也不像有破损的样子。 “怎么办？没标记。要不你一间一间的去试试？”柳寒把钥匙往旁边一递，却没人来接。 回头，涂洛芙把正张脸都埋在了小猫的毛里rua动着，小猫被她搂得死紧，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喂。”柳寒决定拯救小猫，“房间，还要不要了？” “嘎？”涂洛芙抬起头，斑斑点点的脸上还粘了几根猫毛，“哈秋～”她打了个喷嚏。依依不舍的放下小猫，果然从鼻下捻出了几根猫毛。 “鬼没有呼吸也会打喷嚏的吗？”柳寒好奇地问。 涂洛芙上前接过钥匙，脸上除了斑点又多出了些红疹。 “我……生前猫毛过敏，不敢抱猫。没想到过敏会跟着灵魂来。哈秋～”她快速的用手蹭蹭脸，“我逗梦境里的小猫都没事，怎么你这个猫不行。” 小猫蹭到了柳寒脚下，他一把抱起它，熟练的挠了挠它的下巴，小猫发出了快乐的呼噜声，“可能这只是浓缩的。” “啥？”涂洛芙正在艰难的挨着试钥匙中。 “这是浓缩的。”柳寒重复到，“大概有100只猫灵吧。” “？？？” 柳寒打了个呵欠，4点就起来试钥匙，也太早了吧。 “做第一次任务的时候遇到的。我带的班的学生以前救了只小猫，但是她没想到来领养的人是个变态。唉哟！” 提到这件事，小猫有些不开心，回身咬了柳寒一口就蹦下地跑走了。 柳寒看着它溜溜达达上楼的背影，又叹了口气。 “那个变态被厉鬼附身了……” 涂洛芙挨着试完第一层的房间时，柳寒讲完了小猫的故事，他总结到:“可能是跟我学生有缘，它转化之后又一次碰瓷了她，我就抱回来养了。” 听完了故事的涂洛芙也非常生气，她把钥匙递给柳寒，表示让他继续去试，自己得上去好好的抱抱小猫。 “……”柳寒捏着钥匙，叹了今晚第三口气。 涂洛芙瞬间消失去吸猫了，二楼还得自己来。 “破损的厢房钥匙……破损……难道破损的不是钥匙是厢房？”柳寒捏了捏钥匙，想到了一个地方。 前院二楼，他家人居住的卧室的回廊上还有一间破破烂烂的厢房，爷爷以前总在里面烧一些纸钱…… 第七十九章 开门了 望着厢房二楼这排虽然老旧，但是依然干净整洁的门窗，柳寒觉得它们和“破旧”扯不上关系。 前院那间厢房他也没动过，每次爷爷发现自己躲在门口看，都会把自己赶走，所以修整的时候自己也不敢动它。 捏着钥匙，柳寒犹豫着回到前院，上了二楼。 “试出来了吗？”涂洛芙用鞋带逗着小猫。 “没，我想可能那间厢房在这边。”柳寒打开回廊上的灯，发现最里的厢房门口那盏不亮了。 回到卧室翻出手电，他走到回廊尽头，照亮了那扇门。 残破，老旧，仿佛不需要钥匙轻轻一推就能开了。 这样想着，柳寒就上手推了推，不行，那换钥匙呢？ 这扇门的锁孔在门的中间位置，柳寒一只手拿着电筒，另一只手把钥匙对准了锁孔。 在插进去的前一秒，他又顿住了。转而用手先敲了敲门。 这种走廊尽头的破旧屋子，还是谨慎一点好吧。 “咚咚咚” “我进来了。”说着，他把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门便开了。 “吱嘎～”老旧的房门自行滑开，发出年久失修的声响。 柳寒侧身，推开门，又站着等了一会儿。 虽然家里最大的鬼可能就是涂洛芙了，但他想起爷爷在屋里烧纸的画面，还是有点怂。 老旧的厢房，半掩的房门，纷飞的纸灰，红边描花大红搪瓷盆里腾起的火焰…… “嚯！开了呀！”涂洛芙的声音突然在柳寒身后响起，吓得他抖了一下，推门的手便用力了些。 “嘭！啪！” 门坏了， 门不仅坏了还倒下了。 涂洛芙已经飘到了正对门的位置，只听她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震得柳寒两只耳朵都是隆隆的回音。 “好破啊”涂洛芙的心态崩了。 她仰起那张红黑白交错的小脸，一滴血泪滑出，这下真哭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柳寒这才把头探进门内。 “嗯，是破了点。” 老旧的厢房里横七竖八的倒塌着一些木板，没什么家具。一张圈椅和旁边的木桌上都落满了灰尘，电筒一晃还有些蛛网缠绕着反光。 中心的空地上有燃过东西的痕迹，旁边散落了一圈黑灰。 再往里看去，一张窄床塌了不知道多久了，上面还半挂着一团灰黑的蚊帐。 门板倒下，震起的灰尘在电筒光的通路里肆意飞舞。 “我要不找人给你修修？”柳寒小心翼翼地开口。 “呜呜呜，不修怎么住鬼啊……”涂洛芙还在抽噎着，红色的血泪滚了一地，还怪人的。 “这样吧，你自己想怎么装就怎么装。”柳寒提议到。 “叫他们晚上来装吗？白天我怎么出来啊！”涂洛芙含泪大吼。 “没想到第二次看到你哭竟然是因为破房子。”柳寒啧啧感叹着，把电筒照向了中间的一团黑灰，“你说爷爷以前在这里面烧纸钱干嘛啊。” “哎？”涂洛芙愣愣的抬起头，发现房中确有一团灰迹。 柳寒在此时摸了摸这间房门口墙，却发现没有电灯的开关。 扫了扫房梁上，也没有灯悬着。 该不会这房间本来就没有灯吧？ 这样想着，他伸手拦住了想要进去察看情况的涂洛芙。 “等一下，这房间有鬼。” 涂洛芙用一种看病人的眼神看向他：“我不是鬼吗？我还很凶。” 柳寒对上她翻着白眼的眼睛，一时无语。 家里的确没有比她更凶的鬼了，正要放手让她进去，就被溜达到门口看热闹的小猫阻止了。 小猫咬着涂洛芙拖到地上的鞋带，奋力地往后拽着。 见此，柳寒道：“要不还是我明天弄好了你再来住吧，你看小猫都不让你进去。” “呜嗷～喵～”小猫松开鞋带，一双亮晶晶湿漉漉的猫眼在夜里显得分外的大。 “我的意思是，这房里可能有蹊跷。”柳寒再次向她解释道，“不是说单纯的有鬼。以前爷爷都不让我进这间房的。” 说着他又抬手照向房梁上，黑黢黢的木制屋顶上空无一物，“这间厢房置在走廊尽头，连灯都没拉，感觉不像常用的，特别是夜里。” “不可以进去吗？”涂洛芙扶着门框，“我闻着里面有些香甜的味道。” “呜嗷！”小猫再次叫到，这次发出的是警告的喉音。 “好了，不去不去。”涂洛芙弯腰抱起它，飘向回廊那头亮着灯的柳寒的卧室，“真不知道你们这么紧张干嘛。” 柳寒望向老旧的厢房，这门也关不了了，就先暂时这样吧。 找房间折腾了这么久，摸出手机看看已经五点多了，好像去睡觉也睡不了多久了。 柳寒思量着就跟着回了卧室察看另外三个奖励品。 其中两项奖励也都放在盒子里。 水池照例是画在卷轴上的，它的使用方法比起屏风简便了许多，是在夜间用水浸泡就可以把它弄出来了。 阴气土壤说是一方，却只有很小一分封在一个瓶子里。说明书上写着置于水池中空处，再以一方凡土填埋，就可以将这方凡土变成阴土。 第三项奖励品则是一缕水鬼的头发。它被放在一个玻璃瓶里，塞入了锦囊中。 说明书上显示，只要把它放进水里，就可以把水鬼头领召唤出来，再与她签订契约即可。 柳寒准备等一下就去院子里把水池弄出来，毕竟后面两项都要在它的基础上设立。 天还没亮，柳寒不想一个人去后山打水，他打算就用自来水试试，如果不行，就天亮再去打水，夜里再把它弄出来。 柳寒接了一盆水，放在记忆里的地方，再把画卷浸泡进去。 不一会儿，盆中画卷就散发出了灰黑色的雾气，萦绕在水盆周围。 水雾越来越浓、越来越白，一汪梦境里看过的池水就出现在院落中央。 柳寒走进一瞧，水盆还在中空的池水中央，原本浸泡在其中的画卷却是没影了。 翻进去端起瓷盆，柳寒小心翼翼地踩着水池的边溜达了出来，放下。 看起来还是全自动蓄水的啊。 第八十章 挖坑……埋土 柳寒不确定之前泡画卷的盆里的水能不能直接倒进水池里，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将水盆放到了一边。 水池为圆环状，中间的空地是留来种树的，外层的池子碧波荡漾，上有烟雾缭绕。 “还搞得挺仙的。”柳寒扇开烟雾，探手入水，是熟悉的凉意。 “不对。”柳寒迅速把手从水中抽出，可水中的寒气已经顺着手指直往上窜到肩膀。 整只手在瞬间僵硬麻木，离开水面后也不能缓解，这让他不得不运起火灵来打通被寒气冻住的筋脉。 暖流自肩膀往下，手臂上蒸发出丝丝冷气归于池上的烟雾中。 柳寒抓握了几下活动关节，还是有点麻痒。他翻掌抬起一看，指尖处尚留有冰凉苍白的冻伤痕迹。 “冻得太快了，这水聚集的阴气可能是河底的好几倍。” 柳寒走到窗下，示意楼上的涂洛芙把盒子和锦囊丢下来给他。 涂洛芙知道里面装的都算是贵重物品，特别是那点阴气土壤，和她带的黄桷树息息相关。她想了想与其去住那间破旧的厢房，不如把树种好了住树上。 “我给你拿下来吧。”这样说着，她便怀抱着两样物品，从窗口处飘了出来。 “是先放土吗？”涂洛芙把盒子递给柳寒。 “emmm…你今天有点反常。”柳寒不接，“你要不先帮我拿着？我去外面地里撬点土回来。” “好。”涂洛芙显然心情愉悦，她哼着歌就往二楼飘去，小猫还在楼上呢。 柳寒去工具间取来蛇皮口袋和铁锹，准备就近在二门与大门间的一圈花坛里挖上一口袋运进来。 他实在不想出门，明天还要按时去教育机构打卡，万一出门又惹上什么事就麻烦了。 大门与二门之间修有两长条的小花圃，以前种植了一些会开花的灌木。爷爷走后没人打理，柳寒再回来住时也没管，这些灌木和杂草就疯长得老高。 柳寒搬走其中一边隔开灌木丛与过道的花盆，发现灌木长得太密太高了，不好挖土，便又回去取了镰刀来把最近的一些草割掉再挖。 本着就近原则，柳寒打算就挖过道旁的一小块土，这样今天下班后自己去后山挖一些回来填上也方便。 小花圃的土壤呈黑色，十分湿润。 柳寒看到这个土质非常满意，小时候爷爷说花圃里的土好，今天还就用上了。黄角树本来就不挑土，但这土质好它也能生长得更好吧。这样想着，他挥舞铁铲的双手就更用力了。 没挖多久，柳寒就发现这土里好像埋着什么东西。他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好像就是修砌过道的砖石，也没太在意。 随着他越挖越深，露出的砖石也越来越多，他感觉这过道下的东西定有蹊跷。 事实证明，麻烦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柳寒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离开自己挖的坑，又把袋子里的土填了一些回去掩盖住过道下青砖，就当无事发生过。 “下面有什么东西下次再看吧，我实在不想惹麻烦了。”柳寒自我催眠到。 “看来这个家里的东西真不能乱动。随便收个屏风就破了阵法；随便开间房猫都嫌弃；随便挖点土下面就有东西……” 他扶着腰长叹了今晚第四口气。 “我之前整修没弄出大乱子都是好运……不过还好没动后院的厢房，那里感觉问题更多。” 两袋土装好了，花圃也被他挖了一个大坑。柳寒把铁锹靠在门口，打算下班回来就扛着它去挖土来填上。 然后便拖着两麻袋土回到了前院中心，小心翼翼地跨立在池子边缘上，再把土提上来，一袋一袋的抖进中心处。 池中心的空地很小，只用了他准备的一袋半的土。 柳寒想了想，提着剩下半袋，打算先填回花圃里。行至过道处，他也没细看，就直接把袋子里的余土抖落进坑。 于是他就听到了东西落水的声音。 “水？哪儿来的水？”柳寒疑心是不是自己挖破了水管，但又想到改建时外部的设计都是走的明管…… 他把眼睛一闭，两个口袋挨着铁锹一放，想假装什么也没发现溜回庭院里。 “有什么事天亮再解决吧！还是种树重要啊……” “哎，这里怎么这么多黑水啊？”涂洛芙抱着盒子出现在二门内。 大坑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淹上了一截黑水，而且还在不断涨高中。 柳寒睁开眼，没有回头的推着她往里去：“还想不想种树了？我们先进去弄阴土吧。” “不是，你看那个黑水涨得好快喔，感觉就快溢出来了。”涂洛芙指着柳寒身后道。 “没关系，你看旁边不是还有块土吗，溢出来了那边的土会吸收的……我等会儿还要去上班，我们动作快点。”柳寒依然没有回头。 “哎？真的不管吗……黑水都淹到过道那么高了哎。”涂洛芙依然很在意，翻腾的黑水给她带来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先不管，我们去种树。”柳寒坚持到，“天快亮了，你不想有个地方休息吗？” 正是这一点打动了涂洛芙，她决定跟着柳寒先去种树。但飘了一半她又折了回来，确认黑水没有淹到过道上。 “快点，给我盒子里的土。”柳寒已经站到了花坛中央。 “哎，好的，来了。”涂洛芙再看了一眼黑水，也没想到它怪在哪里，只得听柳寒的朝花坛奔去。 柳寒在水池中央的花坛里挖好了小坑，就等着涂洛芙把阴土给她。 花坛的土可能受了水池的寒气影响，有点冰冷。 柳寒用火灵暖了暖手，再用它维持了一层薄膜手套，取出玻璃瓶里的阴土埋了进去，盖好。 灰黑的阴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填埋阴土的中心区域蔓延开来，直到覆盖完整个花坛。达到花坛壁后，它又彻底变为黑色的，折返回了花坛中心。 “应该是好了？”柳寒踩在水池的边缘上召唤涂洛芙，“你把自己种进去试试？” 第八十一章 放鬼 涂洛芙盯着阴土花坛一时兴奋，也没和柳寒多计较。 见她飘到花坛上方，柳寒也识趣地从水池边上离开，走到一旁搬了根小板凳围观。 小猫也从二楼下来了，它依偎在柳寒腿边蹭蹭，歪着头看了花坛上方的涂洛芙半晌，决定跳到柳寒身上围观植树现场。 涂洛芙悬在花坛上方，凝神，脖颈处的四条带子向上飘飞，形成弓状。白裙猎猎，层叠翻飞。黑绿的光芒由头顶至脚下，在她的身影外轮回闪耀。 她背过身去，不让一旁的两位吃瓜观众看到她的正脸。 吃瓜观众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绕到她的后侧面。 柳寒吃了一惊，小猫被吓炸了毛，也不敢嚎出声。 一人一猫又悄悄挪回了板凳上。 太恐怖了…… 太丑了…… 难怪她要背过身去…… 柳寒抚摸着小猫的脊背，回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以前单看过她死前的样子，觉得略微有些恐怖。但刚才他看到的是一张布满黑红斑点的青紫色的小脸。 她的双眼完全向上翻起，露出布满血丝的全部眼白。鼻孔大张，微微翕动着。嘴里吐出的舌头超乎寻常的长，已经拖到了地上，她正在用它拨开泥土。 当柳寒挪过去时，刚好看到她呕出一粒绿色的小光团顺着舌头滑下去…… 坐在凳子上的柳寒非常希望她刚才没有用余光瞟到他们，不然他俩可能会因为偷瞄到了她不想给他们看的丑态而被弄死。 “好了。”涂洛芙停在了土壤上，转过身来还是美好的样子。 柳寒和小猫集体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她飘了过来。 “没事儿，太阳出来前就是有点冷。”柳寒镇定地解释道。 涂洛芙从柳寒怀里抱起小猫，小猫全身僵了一下，又快速放松。她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开心的抱着它返回土上，“天亮的时候，这里就会有一棵大树啦～你到时候可以爬着玩儿喔～” “喵～”小猫开心的应和，尾巴捉急地摆动：刚才的小姐姐好吓猫啊～ 突然，涂洛芙眉头微蹙，嘴里念到：“不过……” “不过什么？”柳寒急速抢答。 小猫的尾巴摆动得更快了。 她刚刚不会发现我们了吧！ 一人一猫非常紧张。 “这个土好像本来就是阴土喔。”涂洛芙把小猫放在土上，弯腰捻起一点，用指尖搓了搓，“或者是很接近阴土。” “啥？”柳寒联想到刚才挖出来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花坛上。 他附身捻起一点，搓了搓，凉。 “有什么区别吗？都是凉的？” “不好说。”涂洛芙用鞋碾着脚下的土，“就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黑水一样，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个黑水你真的不处理吗？” “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啊？”柳寒索性蹲在了土上观察。 他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没到六点，但远方的天空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先把泳池女鬼放出来吧，她应该是那个水鬼头领。”柳寒向涂洛芙伸手要锦囊。 通过他刚才的一系列操作，涂洛芙也知道他现在不愿意去管那些黑水。她也拿他没法，只得飘上二楼去取了锦囊下来。 柳寒取出锦囊中的玻璃瓶，晃晃，瓶中是装满了水的。他拔出瓶口的木塞，想了想，又驭使火灵在手上凝了层膜。 接下来，柳寒握着玻璃瓶，把整只手都浸入了水池之中，看着瓶中发丝自己游移了出来。 “咕噜噜噜……” 水池上的雾气更重了，他已经看不清雾下的水面了。 不一会儿，一颗熟悉的后脑勺破开云雾，黑发翻涌。她从水中浮起，青白发胀的双手扒在了水池边上，抬头，圆圆脸上带着笑意。 “又见面了。”柳寒向她挥挥手，又指使涂洛芙帮他把卧室桌下的挎包拿来。 涂洛芙已经被使唤得麻木了，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取了包里的长恩之书就下来了，“你其实是要这个吧。” “没错，感恩，给你多买根带子。”柳寒翻开书页，长恩之书的扉页一片洁白。他在心里默念着，不一会儿扉页上就浮现了鬼契书的大名。 柳寒翻到后面新的一页契约，递上前客气地说：“您好，我们签一下约可好。” 泳池女鬼：“……” 短暂的沉默后，她还是在这页上摁下了**的手印。 柳寒收回书，满意地看到属于泳池女鬼的一页上印上了一团蓝色的印记。 “现在能说了么？你叫什么？为什么要跟着我出来？” “咕噜噜……”泳池女鬼哀怨地吐出一串泡泡。 “她说……她忘了自己叫什么，忘了自己名字的鬼，好像那边不收。”涂洛芙自动翻译到。 “忘了自己叫什么？这个好办啊，我以前看过……”柳寒渐渐失去了声音。 多少年前的事了，自己只知道通告上是她，但那通告上有没有名字自己就不记得了。 “这样吧，我帮你找名字，你在这里先呆会儿。但这应该不是你非要出来的原因吧？” 柳寒话音未落，泳池女鬼便双眼凸出，结膜充血猩红。她的头发在瞬间暴长，几乎遮盖了整个水池。嘴的泡泡成串吐出，像是想起了什么非常愤怒的事。 “冷静！我听不清了！”涂洛芙大声喝道。 泳池女鬼愣了一下，刚才的异像全收了回去，她缓缓的吐出一串泡泡，又沉入了水底。 “她说以后再说。但我之前依稀听到了什么死什么的。” 柳寒有些不解，但当事鬼都溜了，自己也没办法再问。她滞留人间的原因大致还是与死因有关…… 不是单纯的溺水啊…… 柳寒晃动着踩了踩脚下的泥土，又仔细研究了半天。 “要不我们再去取一点样本来你看看？可能是这土已经完全阴土化了，你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也行。”见柳寒把注意力放到这事上来了，涂洛芙率先向二门处飘去。 “这么着急？”柳寒让小猫留在原地，自己跨过水池跟了上去。 第八十二章 上班去 出二门前，他先伸手摸上了门边的铁锹以防万一。 “这水……好像在退。”涂洛芙飘着近距离观察黑水，整只鬼几乎与地面平行。她翻过身仰躺着看天，天光穿破云雾而来，在东方形成了明亮的通路。 “也许是天亮了。” 六点，已经日出了。 随着日头的一点点升起，黑水也渐渐萎缩了下去。 “要不你再把另一边的挖了，对照着看看？”涂洛芙已经躲进了门廊的背阴处，树灵种下去后，她脸上黑色的斑点已经少了许多，想来可能是李叔叔梦里的太阳晒的。 “梦里的太阳晒你也会长斑？”这么想着，柳寒也就问了出来。 “那不是我自己的梦啊。”涂洛芙小声解释到，“梦现世是现实世界的投影，你也感受过了，那些梦里的场景和感官都是真实的，特别是那些不明确自己的梦是梦的人。” 她顿了顿，又补充到：“李叔叔可能不太确定‘梦’是梦，所以他梦里的很多场景、事物都比你梦里的更真实，给我们这种‘入侵者’产生的负面影响更大。反正我莫名其妙就晒伤了。” “好像很复杂的样子。我还是不挖开另一边对照了，也不等下班了，现在就去挖点土回来把这边填了。”柳寒把门边的编织袋拿上，拖着它径直出了门。 当柳寒拖着两袋土回来，发现涂洛芙还在门边靠着。“你不躲进去吗？日头都高了。” “好像没事。”涂洛芙从阴影处伸出一只手在朝阳下晃了晃，惊喜的发现自己的手没有阳光被灼伤烧焦。 她兴奋的狂拍着二门的门框，这意味着她可以不分白天黑夜的在家里飘了。 柳寒冷静地把土填了回去，铲平，压实，踩紧。 “也许是家里有结界的原因。阵眼好像在庭院的屏风那里，你别乱去动。”他扛着铁锹拎着编织袋，准备把它们放回工具房去。 行至一半，他又回过头对涂洛芙说：“你要不去感受一下那个屏风，看看它和李叔叔有没有什么联系。” “哎？”涂洛芙歪着头疑惑地看他。 “那个屏风你没仔细看过吗？正中间画得有黑龙那个。”柳寒一边走一边指给她看。 安排涂洛芙去围观屏风后，柳寒把东西放回工具房就准备上楼洗个澡，再稍微收拾一下去上班。 完成一系列事情后已经7点了，洗澡的时候柳寒又嫌弃了一次他的胖啾梦之印记。 背着包从二楼下来，柳寒看到花坛里的树灵已经长出一截小苗苗了，今天下班回家后估计就能看到记忆里的黄角树了。想到这里，他还有些期待。 涂洛芙还在盯着屏风看，不时上前嗅嗅味道。 “有什么发现吗？”柳寒站到她身边。 涂洛芙整只鬼都努力往屏风贴上，但她始终和屏风的木面隔着一定距离。 “不行，这个凑不上去。”她往后退了一大步，“感觉上面附着着什么结界，或者就是一个普通的屏风。” “我曾经看到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过，他给我看的梦境里，我叫他龙爷爷。”柳寒向上扯了扯包带，把挎包背到了前面，“我觉得他大约也是个妖怪，搞不好就是李叔叔的哥哥。” “那也不能是个爷爷啊！”涂洛芙坐到了水池边上，“但我觉得他可能和黑水有关。” 她指指屏风道：“黑龙。”又指指门外，“黑水。” 双手一合，发出“啪”的声响，“一定有关。” “太草率了吧。”柳寒虽然也往这方面想过，但觉得不能确定的事就别捕风捉影了。 “那你就把它挖开看看嘛～”涂洛芙又劝到，“我总觉得那个下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喔～” “你觉得奇怪就更不能挖开了。”柳寒从包里拿出了公交车卡，对着一旁的涂洛芙嘱咐道，“你在家里不要乱动东西，也不要进那间厢房。我先去上班了。” “知道了知道了。”涂洛芙蹲在水池边看那棵苗苗，“我今天就守着它了。” 说话间小树苗又长高了一截，涂洛芙脸上的黑斑已经淡到几乎看不到了，只是那些猫毛过敏的红疹还在。 “你也不要老去蹭小猫了，这个脸上全是疹子。”柳寒关门前朝着里面大声说到。 “好！”涂洛芙嘴上答应着，手又向刚跳到花坛的小猫伸了过去。 柳寒想了想，左右涂洛芙也不会出去，山上也不会来什么访客，便也没锁上大门，只是拉拢了两扇门扉。 开开心心上班去～ 乘公交车摇摇晃晃到了教育机构，打了卡，他不禁打了个呵欠，还是睡少了。 转过电梯口，经过接待大厅，客服还没来，他今天是早到了。习惯性转头向接待区看去，柳寒又看到了小王同学。 她坐在接待大厅的软椅上，头一点一点的。 “再怎么也不该在初中部的接待大厅打瞌睡啊，不会又是来找我的吧？”柳寒又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大清早的，刚出门事儿就来了。 那边小王同学的头一下点歪了，整个人都向旁边倒去。 “！！！”她迅速的正起身，左看右看有没有人看到了她的动作。 然后她就发现了站在接待大厅服务台前的柳寒。 “啊！柳老师！”她开心的站起，背着书包向他跑过来，眉心、两肩之间有些灰黑的气体在流动环绕着，“我是来找你的！” 果然…… 柳寒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的跳了，这个小朋友是招鬼体质吗？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又惹了一身黑气。 “有什么事吗？”他不动声色地把火灵聚集在掌心，轻轻拍到了小王同学的书包带上。 “滋啦～”他听到了黑气燃烧的声音。 “也不是太大的事情，就是那天我妈接我放学回家，在路边摔倒了。”提到这件事，刚才的开心便消失了，她眉头皱起，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摔得严重吗？”柳寒礼貌的问，心里想着应该是不严重的，不然她也不会说不是太大的事情了。 第八十三章 回家的路上有什么 “摔得倒是不严重，就是膝盖破了点皮。但是摔的方式很蹊跷。”小王同学捏着书包背带，每次有什么纠结或者害怕的事情，她都会这样。 “方式？摔倒还有方式的吗？”柳寒看了看时间，还没到八点半，便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坐下说，长话短说，等会还要上课。”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下课，我妈来接我回家。我们想着走侧门回家近一些，就往和隔壁小区间的那个巷子走了。 那边你也知道，隔壁小区在修二期工程，工地上有灯，很亮，我妈走着还是挺放心的。 隔壁小区、我们小区、和公路不是有一个十字路口吗，就在那儿才有红绿灯，我们就准备从那儿过马路了。” 听到十字路口，柳寒心底就咯噔了一下，这倒霉孩子怕是又碰上什么东西了。 “隔壁小区二期工程拉水泥拉砖，把人行道都压坏了，那边就有了一个坑坑洼洼的斜坡。 可能是走的人少，红绿灯就没开。你也知道十点过后，那后面就有很多拉货的车在跑了。我妈觉得斜坡上站着不安全，就拉着我站到路坎上等着车过。 对面就是我们小区围墙拐弯的地方，那边驶来的车拐弯都看不到行人过马路的，有个盲区。” “哎对，可对面的红绿灯不是要开的么？”柳寒记得那边的公路往前走还有个小学，所以主路上的红绿灯是一定会开的。 “昨天晚上它坏了！就一直闪红色，过路的司机们都不管。”小王同学拽了一下包带，很是生气的样子。 “我妈正在看什么时候过去呢，突然就往前扑了出去。还好晚上刮风，她穿了个皮肤衣，要不然手肘也会划破的。” “呃……踩滑了？”虽然见到黑气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但柳寒还是按正常人的思维提问到。 “没有！她来接我前去跑了步，穿的运动鞋，而且我俩牵着手好好的站在平坦的路上。”小王同学否认了柳寒的猜测，并向他补充到，“我妈说她感觉后面有人推她，她一下把我放开就往前扑了。她那个时候把玉镯子摔出来了，我听到了它磕到地上的声音。” “而且最重要的是，当时我们没准备过去的。我妈打算让对面那个打了转向灯的货车先过，我们站的这边也有一辆面包车在向前方全速行驶。我妈跌出去之后，还没爬起来，对面的货车不知道怎么的就停了，这边的面包车也停了。” “也许是他们看到有人跌倒了？” “不是！”小王同学把书包带穿出来的两根带子搅来搅去，“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解释！反正就是很突然很突然！我们在树荫下面，他们应该是看不到我们的！” “emmm……即便是你说的这样很奇怪，你怎么想到来找我的呢。”柳寒记得梦现世是清除了被害人关于橘衣鬼的记忆的。 “因为你相信我了啊，就那个变态的事！我觉得这个事情可能是灵异事件的还有一点原因是……我妈妈病了。”小王同学叹了一口气。 “昨晚上我回去跟她说觉得这个事情不对，她说我又多想了。可昨天半夜她就突然生病了，头晕脑胀的，说感觉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在转，还吐了好几次。我爸就打了急救电话，送她去医院了。”说着她的脸又皱成了一团，“我想去陪她的，可她说让我好好读书。” 上班的同事、老师都陆陆续续来了，还有一些初中部的同学，他们路过接待大厅时，无不好奇的往这边看两眼。 柳寒看了看手机，也快到上课时间了，便催促小王同学快去上课。 “柳老师，万一真是那些东西，该怎么办啊？妈妈吊水的那个液体可疼了，一晚上她输得手都肿了。”小王同学有些着急，“我听说如果不找到原因，病人可能会一直生病的。” “你妈妈一定会好的。”柳寒拍拍她的书包，“快去上课。你回去把这些事情给家里的老人说一遍，他们会想办法的。” “真的吗？”她犹犹豫豫地走向楼梯，“那我给他们说了没用怎么办。” “那你到时候再来找我，我再帮你想办法。”柳寒答应到。 看着她上了楼，柳寒才又回到助教的班上帮着老师发作业。 小王的事情柳寒心里也有了些想法，他班级的那位老师也在附近住，是老居民了，他想从他那儿打听一下关于隔壁小区二期工程那块地的事情。 发完作业，柳寒借口拿课堂记录表凑上前去，八卦的问到：“老师，云象国际那小区二期工程那块地是不是有问题啊？” “哎？”老师扶了扶眼镜，小声道：“你从哪儿听的？快上课了，我们下课再说。” 看这样子，老师好像知道些什么。柳寒也不再追问，拿着记录表走到后排的位置上认真工作，等待着下课。 中午下课后，老师热情的招呼他一起去吃饭。 教育机构的老师大多都很年轻，之前柳寒与他共事也没多说过话，这下熟了之后他让柳寒直接叫他郑哥。 “柳啊，我也不瞒你了。我们有一说一。”郑哥讲传闻的架势还是很足的，至少这个开头就增加了接下来的讲述的真实性。 “说实话，我们住的这片还比较偏了，后开发的，大约算个城乡结合部？云象二期那块地，你也知道是收的农田。我们这边好多农户都是把家里长辈的墓修到门口的。” “你也知道有些老坟年代比较久了，不是附近农户的，也没人来上个香，拆迁的时候找不到他的家人，也就把里面的东西苏出来平了地。” 说到这儿，他放下了筷子，表情十分认真，像是自己亲眼所见一样：“但我听说，云象二期靠近马路边那几个老坟，是没有取出来的，直接填土埋了。那边人也少，旁边又是个十字路口，所以就经常出些不科学的事情。” “经常？”柳寒抓住了重点。 第八十四章 夜路（4000） “对啊，那路上已经出过好几次事了。我老婆给我说的。”郑哥推了推眼镜。 “那个十字路口你知道吧？从动工开始，就经常有人等红绿灯过马路被推到马路上！那天有个小孩放学在外面玩到了天黑，直接被推飞扑到了马路中间。你说那么远，自己跌的谁信？” “那小孩有没有事？”听到又是马路，柳寒有些紧张。 “没大事，就是被吓惨了，手肘跌破了皮。”郑哥说着比了比自己手肘的位置，“我老婆在小区看那孩子的，他奶奶出来说的，让大家尽量别走那个后面。” “那除了推人便没啥怪事了吗？”柳寒追问到。 “还有那个红绿灯，经常坏，师傅去修几次了，每次没过几天就坏了。那边那几盏路灯你知道吧？十天有一天是好的就不错了。”郑哥边说边摇头，“你说他老弄坏公共设施干嘛，不道德。” “郑哥。我也听说了点事儿。”柳寒身体前倾，声音压低。“就我家邻居的那孩子，她妈妈接她晚自习的时候图近，走的侧门，结果也被推了。回去突然就生病了，她觉得事情很怪，着急得到处问，你说这该怎么办？” 郑哥咂咂嘴，同样小声道：“这可有点麻烦了，我听我外婆说，这种是要给他送点饭去的，泼水饭你知道吗？那种，老人才会弄。” 泼水饭我知道啊…… 我还端过…… 柳寒心里有了计划，却和郑哥说到：“我让她回去问问家里的老人，老人应该都会些这种事情吧。” “对，一般老人都懂的。但是要我说，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信则有的，有可能是突然摔倒了被吓到了也不一定。”他起身走到柜台并表示连柳寒的一起结了。 “打听消息还蹭了顿饭。”柳寒摸摸肚子，主动去给郑哥带了瓶冰阔落。 “嗨呀，跟我客气什么。说起来你都跟了我们班这么久了，咱哥俩还没出来吃过一顿。”郑哥也没客气，接过冰阔落，咕嘟咕嘟的灌了两口。 “哈哈哈，夏天就要喝冰可乐才爽嘛。”柳寒干巴巴的接到，他其实不太擅长与人交际。 郑哥拧上盖子，拍拍他的肩，像是又想起了推人那事儿嘱咐到：“你晚上也别走那后面了，全是拉货的大车，现在也没个红绿灯。” “好的哥。说到拉货的大车，隔壁小姑娘说她妈妈摔倒的时候正好有大车开过来了。说是一摔把玉镯子摔出来了，才没事的。”柳寒补充了点细节。 “嚯，现在这么凶了啊？之前听说都是没车的时候摔的，得亏她带了个玉辟邪，不然怎样还不好说。”郑哥摇摇头感叹到。“你让那小姑娘赶紧去找懂些的人吧，不然她妈妈可能会病很久。”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一脸神秘的回身道：“就我老婆说的那个小朋友也莫名其妙病了好几天，大热天的，怎么就感冒发烧了。” “是啊，怎么一个两个都生病了。看来我得赶紧提醒她。”柳寒随声附和。 左右家里的土已经填回去了，花坛那边改造好了之后涂洛芙也有了落脚的地方，厢房的事情可以隔天再去找李叔叔解决，今天晚上就先去十字路口那边看看情况吧。 这样想着，柳寒就决定等会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下今晚就不回去了。 虽然没有关上大门，但是家里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还有俩鬼守门，一晚上不回去也应该没有问题。 下午课间的时候，柳寒就给家里的座机打了个电话。 是小猫接的。 “喵～” “涂洛芙呢，给她说一声好好看门，我今晚不回去了。” “喵～”小猫大声的叫了一声，好像在招呼什么人。 没多久电话里就传来一阵杂音，很像是咒怨里伽椰子的喉音…… “对不起我忘了你不能接电话了。但是我今晚不回家，大门没锁，你和池子里那位注意一下防盗。” “呃呃呃…” “喵～” “算了别说了我也听不到，有啥事儿明天晚上我回去再说吧。拜拜～”柳寒挂断电话，又翻了翻包里的装备。 铜钱和长恩之书都在，如果今晚上有意外还能用书里的鬼契把涂洛芙拉来，也没啥大问题。 勤勤恳恳工作到下午下班，婉拒了去郑哥家吃完饭的邀请，柳寒就近找了一家书店看书等着小王同学放学。 等到接近晚自习下课时间，他再溜达到教育机构的楼下等着。 果然她磨蹭的又走到了最后，两手抓着包带，一脸的担忧。 “没人接你回家吗今天。”柳寒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招呼她。 小王同学闻声抬起头，眼前一亮。 “哎呀！柳老师，你今天不回山上住吗？小猫谁喂啊？” “小猫有我朋友喂，我要回小区那边拿个东西，想着你妈妈病了应该没人接你回去，就等了一会儿。”柳寒借口要回家拿东西，心里却想着这孩子这么倒霉，别一个人走夜路多的事情都有了。 “嗷，这样啊。小猫晚上闹么？我听同学说才抱回家的小猫晚上都会叫的，他可能会想妈妈想小伙伴那些。”小王同学积极的寻找着话题。 “没叫，很乖。哪天要打疫苗了我叫你来看看它吧。”柳寒知道她很关心小猫的情况，便主动邀请到，“还有，我只是个助教，叫我柳哥就行了。” 今天郑哥给了他很大的启发，自己和小王同学也没差几岁，也不是她正式班上的老师，她一直这么叫自己也怪不好意思的。 “好的柳哥。”小王同学拉着书包晃啊晃，显然是很开心，“说起来我还没哥哥呢，这样我就有了个哥哥了。” 柳寒的脑袋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浮现出了萧剑的脸，和小燕子那魔性的声音…… “你妈妈好些了吗？”柳寒想着她应该中午回家吃了饭。 “没有喔，她好像还感冒了，一直咳嗽，精神也不太好。”提到妈妈的事，小王同学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今天是爷爷奶奶过来煮的饭，我跟他们讲了昨晚的事情，爷爷说他知道怎么弄，说是要弄个什么饭什么的。爸爸说医院已经确诊了妈妈就是前庭神经炎，然后还感冒了，不要迷信啥的……” “一般老人都会信这些的，他们去弄一弄也没事。主要还是要相信医生，配合治疗。这样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柳寒安慰到。 “就是因为我怕一个人回家，她才会来接我，不然她也不会生病的。”小王显然是在自责，“我就是觉得我这个人很倒霉，不仅自己倒霉，还带着身边的人倒霉。” 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柳寒拍拍她的书包说：“你别这么想啊。不要一直说自己倒霉什么的，这样会越来越倒霉的。要想些好的事情，这样才会越来越积极向上。” “好喔～” 两人也没什么话题，就这样沉默的走着，期间小王同学想跟他聊聊喜欢的明星和动漫，却发现这位朋友什么话也接不上。 最后，她说，“哥你玩儿游戏吗？我最近在玩儿第五幼儿园，就是一个监管者和4个偷电的那种游戏，非对称对抗那种。” 听她提到游戏，柳寒才有了些兴趣，“我知道啊，不过你少玩儿游戏。我就是高考完了玩游戏，回家之后发现父母不见了。” 听他这样说，小王一时间不知道接什么话。 “不……不好意思。”她喏喏道。 “没关系，我已经接受现实了。所以说你有空多陪陪父母，不要只顾着自己玩喔。”柳寒温和的说到，“不过你要是要打排位赛，我没准可以帮你，我以前很厉害的。” “真的吗！”提到排位，小王同学很是兴奋：“我同学都不愿意跟我排的，他们说我菜。” 柳寒突然想起了以前匹配碰到的高段位神坑队友：“嗯……我觉得要不你还是自己多练练技术，不要我帮你打上去了你坑队友不说，自己匹配着也不开心。” “喔。”小王同学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达了小王家的楼下，柳寒还是像上次一样把她送上3楼，再从楼梯走下去。 一来是确认她的安全，二来是为了检查上次事情发生地的黑气又没有复发的迹象。 水底圆环的黑气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此他对之前发生过阴气事件的地方都很谨慎。 检查完楼里干干净净，一切如常，他才放心的向侧门走去。 侧门处也设有保安亭，旁边安置了一把长椅。柳寒坐到上面再次检查了包里的装备，又先拿出了铜钱。 妈妈说过这些东西摇多了不好，而且一天最多摇三次，多了就不准了。 但从遇见卿绛深后，他就没再摇过了。今天又是一次现实的阴气事件，他想稍稍预测一下凶吉，如果卦象不好他就明日准备充足了再来。 前面几次他都觉得是自己没有准备充足，以至于心里没底做任务时进度太慢。 “小伙子你干嘛呢？”保安叔叔从保安室里探出个头，“大晚上的叮叮咚咚摇钱有点吓人喔。” 柳寒才开始起势，听到他这么说也就收了。这种操作还是避着人的好。 “没事，就是摸到包里有几个硬币，摇着想可以买啥。” “喔，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家，免得家里人担心。”保安看着他年龄不是很大的样子，就叮嘱了一句。 “嗯，好，谢谢。但是我这会儿还要出去拿个东西。”说着，柳寒背着包站起来准备出去。 “唉唉唉，你等等。”保安叔叔推开门站了出来，“晚上出去别从这后面走，不安全。” “啊？怎么了？”柳寒一脸迷茫，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后面走的人少，大货车多，灯又黑，那路都让隔壁小区二期工程拉水泥压烂了，坑坑洼洼的行人经常会摔倒的。” “啊，没事，我叔叔说他停在后面近，让我去拿u盘。”柳寒想着如果是编着说要拿其他东西，等下自己空着手回来就不好了。 见他执意要去，保安叔叔也没有办法。他让柳寒先别走，自己又从岗亭里拿出了值班的手电筒给他，让他等会儿回来还给他就行。 柳寒谢过保安叔叔再接过电筒，心底涌起了一股暖流。 我们小区的人真的都好好！ 他打着电筒出去，果然后巷有一截路是漆黑一片。 保安叔叔值夜班的强光手电能给他带来很大一片光明，这让他走得更有底气。 “摇卦的事情被打断了，是否说明今天其实是不宜行事的呢？”柳寒一只手握着电筒，另一只手放在挎包里，抓紧了长恩之书。 “但是一个只会推人的鬼应该也没多大问题的吧。今晚上先看看情况。” 上次被小猫咬过之后，自己已经能直接看到一些脏东西了，实在不行也可以透过铜钱的方孔确认，他倒是不担心看不到那个鬼。 走了几步便有了路灯，柳寒先关了电筒沿着街边走，顺便观察着对面小区的人行道。 道路两旁的行道树都长得很茂盛了，路灯一照树梢叶片影影绰绰留在地面，倒是看不太清路了。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都坏了。 计时的屏幕没有显示，一直闪烁着同样的灯。 柳寒看了手机，现在已经过了十点，大货车可以进城了。 满载货物的货车就从面前的公路上呼啸而过，红绿灯坏了，他们也不用减速停下。面前的车行道也是，虽然过路的车辆少，但是没有一个是会减速的。 对面人行道确有一个坑坑洼洼的斜坡，正对着那块上面的路灯也是黑的。 一切都符合郑哥和小王的描述。 柳寒左右看了看车，小心而快速的通过了公路，站到了所有事故的发生地点处。 他先打开电筒仔细观察了下脚下的地面，是很烂没错，但也绝不会让人打滑。 然后他又关了电筒四下看看，周围是萦绕着灰色阴气没错，不过很淡，没法找到源头。 第八十五章 枫子鬼 “这可怎么办啊，一点线索也没有。”柳寒无奈的在原处蹲下，手中的电筒指在地上，照亮了脚下的地面。 他觉得有点费电，便把电筒关了，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树下的阴影中。 “大哥，我求你来推我一下吧。” 不多时，柳寒就见到对面的人行道上走来了一位老人。走到光亮处，他才看清那位老人一只手里端着个瓷碗，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黑色袋子。 随着他的走动，黑色袋子的袋口处不时会冒出两三只朱红色的签子。 柳寒怕自己蹲下这里不小心吓到了老人，便悄悄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再打开电筒折返，装作刚走过来的样子。 老人的注意力全在手中的碗上，他左右看了下路况，小心地过了公路，他也没注意柳寒，走到旁边的斜坡处放下碗。 柳寒见到碗里盛的半碗饭和水，心里已经知道了老人了身份，也就没有在原地多呆，正常的通过了公路。 在过了公路停下，柳寒回头看了一眼，老人点了香烛，正对着饭碗说着些什么。他想了想就走了大货车常走的那边，打算等下再折回来看看。 老人弄完了手上的东西，把它归置到路旁避人处就离开了。 柳寒在拐角处安静的等待老人离开，再次回到了原地察看情况。 香烛还在燃着，旁边却没有黑气的聚集。 “按理说他应该来了啊，难道是她妈妈还没回家？”柳寒坐在花坛上等着香烛燃尽，准备等会儿把它收拾了，免得给环卫工人添麻烦。 而且在路边看到这种东西，大家或多或少都会被膈应一下。 香烛快燃尽了，柳寒也没有等到他要等的鬼。 他咬着电筒，从挎包里取出上次超市购物收下的购物袋归置了下地上的东西，丢进垃圾桶。 再走到路边准备过马路。 满载货物的卡车在旁边的公路上呼啸而过，面前的公路也有了过路的私家车。 现在的场景和小王描述得太像了了，柳寒在意的偏了偏头看了老人之前放碗的地方，那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黑气。 柳寒刚要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他在原地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周围这片区域刚才还有的淡淡黑气彻底消失了。 “是察觉到有强的人来了吗，溜得这么快？”柳寒很清楚，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他藏起来了。 翻翻包里的装备，好像自己也没什么东西能把他引出来。柳寒只好决定如果过几天小王的妈妈还没有好起来，自己就下次再来这边看看。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也不算太晚，就准备过了斑马线回家，心里计算着现在打个顺风车加些钱也许还能上山。 一阵风过，他感觉后心处冰凉一片，巨大的推力从背后袭来，他失去平衡一下扑到了公路上。 轿车不远处驶来，明亮的车灯晃得他眼前白茫茫一片。 “滴滴”车主边踩刹车，边按响了喇叭。 惊了！柳寒紧闭双眼，强迫自己迅速爬起。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那块被推的地方隐隐发毛。 “怎么摔了！有没有事？”车主从车窗里探出头询问到。 “没事，没事。”柳寒连忙甩甩手脚，向他展示自己很好。 见他没有大碍，车主嘱咐他了一句过马路要小心，就再次启动汽车离开了。 车主离去后，柳寒才收起了之前客气的笑容，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 “真是刺激。”他摸摸自己的后背，那种毛毛的感觉还依附在背上。“没想到您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回头望向头顶的大树，枝叶茂盛处隐约能瞧见一个干瘦的黑影。 “本想着家里门没关还要还人家电筒，今晚就算了。您还要整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啊？” 身旁黑雾渐起，柳寒清楚这是他想拉着自己进入他的梦里。 但他推的这一手着实把柳寒惊到了，他不想再留在这鬼的地盘上听他讲过去的故事，万一他还有什么其他的骚操作怎么办。 黑雾在升高，眼看就要把柳寒同现实的灯光隔绝开来。 柳寒也不慌，他坐在花坛边，慢慢悠悠地拿出长恩之书，再慢慢悠悠的唤出鬼契书，仔细阅读召唤说明。 “喔～原来是要用灵力灌输到鬼签下的印记里啊。”他把手指放涂洛芙留下的印记上，再运起火灵注入其中。 不多时，涂洛芙就以凶残的本体之貌从书中遁出，悬在了柳寒面前。 “你……干……嘛……”过长的舌头让她说话很不方便。 柳寒指指头顶已经僵住了的鬼影，摊了摊手。 “你……干……嘛……”同样的问题，她又对鬼影问了一次。 鬼影缩在树上连连摆手，围绕着这个空间的黑气也都散开去。 “他推我。”鬼影不说我自己说，柳寒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孩子在向家长告状。 “哈？”涂洛芙眉目皱成一团，十分狰狞。 “推公路上了，还差点让车撞了。我受伤了没事，可是你要的带子……”柳寒摸着手肘处的擦伤，一副柔弱的样子。 “别装了，挺假的。”涂洛芙努力了半天，终于把舌头收了回去，“这个鬼契书召唤出来好丑啊！能不能改进一下？还有这个鬼我们是直接拖回去？” “先拖回去吧再问吧，这鬼好讨嫌，我怕他耍什么花招。”柳寒卖萌失败，迅速恢复了正经。 树上的鬼影闻言瑟瑟发抖，摇得树枝晃动，掉下几片叶子来。 树叶正好掉到了柳寒身上，他拾起准备丢掉时却发现这树叶的形状挺特殊的。 掌状七裂，是枫叶。 再抬头看看树枝间蹲着的鬼影，柳寒开口对涂洛芙说：“不用带回去了，你找找树上有没有像人形的瘤子，挖了便是。” 话音刚落，树枝就开始剧烈抖动，像是有飓风刮过一般。 不一会儿，那个干瘦鬼影便落到了地上，对着面前的人连连作揖。 “呵，还不能说话就想着害人了？”柳寒吐槽到。“这些树移栽不久吧？你怎么混上去的？” 黑雾乍起，不想看故事的柳寒还是看了故事。 原来这树移栽过来时靠近树冠的地方就生了瘤子。而这黑影本是徘徊在路口的游魂，见树上瘤子人形渐生就自己附了上去。 年久生瘤的枫树夏季遇暴雷骤雨会暗长三五尺，而他依附在人形瘤上，将那本该树长的三五尺全化作了自己的修为，成了能修炼的枫子鬼。 “所以你在路上作妖害人干嘛？都几岁了还这么皮。”柳寒转着手上枫叶的梗无奈的问到。 枫子鬼张了张嘴，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涂洛芙。 涂洛芙好不容易把上翻的白眼翻回来，正在揉搓脸颊，希望上面的青紫色能褪去。 “工作了哥。”柳寒用树叶尖戳了戳她，“翻译。” “他说有一个很强的人教他的，有了香火他就能更快的成长，然后他就能离开枫树去更远的地方玩耍。”涂洛芙没好气的翻译到。 “玩耍？他几岁了。” 看到黑影的描述，涂洛芙放下了搓脸的手，惋惜的说：“好像之前也就七八岁？放学回家出了车祸，就留在这儿了。” 柳寒沉默了，退一步说推人的事情他也能理解了。 小孩子本来就淘气，再加上有心人不当的引导…… “喂，小朋友。”柳寒叹了口气，“这样坑人不是正道，修到最后你会成为坏鬼的。这样下去，今天我不除你，以后也会有其他人来除你的。” 枫子鬼抬起头，黑黢黢的影子上大大的眼睛写满了大大的无助。 “这怎么办啊？这树我也弄不回去啊。”柳寒看向涂洛芙。 “也许你能去买点道具？别看着可怜就都想着往家里捡啊。”涂洛芙提醒到。 柳寒丢掉枫叶站起来，上前拍拍女鬼的肩：“那这么小的孩子放在外面很容易被误导了么，能捡一个是一个啊。你都不知道他之前作恶推了多少人了，就那捡小猫的小姑娘，她妈妈现在还病着。” “是有点麻烦。”涂洛芙好不容易把脸搓了回去，现在的样子清清丽丽，像一个和善的领家大姐姐。 枫子鬼扑上前一把抱住她的腰，大大的眼睛写满了大大的求助。 “……你要不签个约试试？”她最受不了小鬼可怜巴巴的眼神，提出了一个可靠的建议 柳寒点头，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他翻开新的一页鬼契，递到了小鬼面前。 小鬼在乙方处按一个黑爪爪，可不一会儿就消失了。他反复试了多次，都是这种情况。 “呀哈。不行哎。”涂洛芙凑过来看书。 “之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柳寒往前翻了几页，找到鬼契书的说明页。再逐行看下来找到了原因，“契约不能同作了恶事的鬼魂签订，鬼契书绝不成为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哦豁。”涂洛芙拍手到，“这样一想我和泳池女鬼虽然很凶，但是都是好鬼呢～” 再看一旁的委屈巴巴枫子鬼，大大的眼眶里酝酿着黑色的雾气。 大约是快哭了。 “唉，小朋友。不是我不想帮你啊。”柳寒蹲下来和他的视线齐平，“你想想你成型的这几个月都推了多少人了，这公路上多危险，你得赎罪啊。” 枫子鬼的嘴唇急切的开合，说着些什么。 “他说他只是想有人陪他玩，也想快点成长离开这个地方出去玩儿……唉哟我说小朋友，这不是你恶作剧推人的理由啊，这路上的危险你自己应该知道啊！”涂洛芙前面还认真翻译着，后面就忍不住开始说教。 柳寒有些无语，说起来她以前也塞过上吊绳吓过人，现在还开始教育小朋友了…… “要不这样吧。” 柳寒提议道：“以后你就在这里注意一下交通安全啥的，有什么横穿马路的就提醒一下，老人过马路什么的也看着点……反正就是多做些好事。” 说着他又想了想，“我大概一周过来找你一次，咱们试试看多久能签上。签上之后你就跟我走吧，我家里还有只猫，挺可爱的。” 枫子鬼含泪点点头，他想抱抱柳寒却穿过了他，小模样更可怜了。 “看来不是所有鬼都能凝成实体啊。”柳寒再次拍拍涂洛芙的肩，“你果然很强。” 涂洛芙则是没理他，她把枫子鬼抱上了树杈上，又叮嘱了他一番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再碰到那个很强的人就躲起来一类的就下来了 柳寒向小鬼挥挥手道别，领着涂洛芙就过了公路准备回去还电筒。 人行道上也没什么人，柳寒又同她闲聊起来。 “要不你先从书里回去看家？太晚了我也不好上山，就在这边住了。” “哦对了，你不说回家我还忘了。”涂洛芙突然停了下来，连带着柳寒也止住了脚步。 “你还是回去一趟吧，家里进贼了，被趴在水池旁边乘凉的阿池吓晕了。阿池是我给她起的，暂时先叫着这个名字。” 她说话时面色凝重，让柳寒觉得事情有些复杂。 “他吓晕了之后吧，我们就想报警来着。但是你也知道我打不了电话，阿咪也只会喵……说起来阿咪也得起个名字了……”一提到小猫，涂洛芙的思维就发散开了。 “阿咪名字的事过两天再说，那小偷晕了然后呢。”柳寒有些着急，东西肯定丢不了，但那人万一被吓出问题了怎么办。 “我走的时候还晕着呢……阿池把他看住了，就等你回去解决。要不你把书打开，还是让我先回去吧，我觉得他醒了看到阿池会再晕一次。”涂洛芙想到那人刷白的脸，就觉得放他在家好像很危险。 柳寒迅速地摸出书让她先回去了，自己再小跑回去还电筒。 出去了半个多小时，保安亭的叔叔很不放心，都打算出来找找看了。 柳寒向他解释是叔叔没来多等了一会儿，再次道谢后就进了小区从前门出去打车上山。 太晚了，司机都不愿意去那么偏的地方，毕竟回来时很容易空车。柳寒咬咬牙出了双倍的价钱，才有人愿意拉他上山。 第八十六章 你的梦境该由你来决定 司机师傅只肯在公交站附近停，说是好掉头，实际上是上面太偏了人家也不愿意去。 柳寒气喘吁吁的跑回山上，远远的看到家门半掩，小猫端坐在门口等着他。 “喵～嗷呜嗷～”小猫老远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赶紧起身向他这边迎来，奔跑间发出了类似狗叫的声音。 “我到底养的猫还是狗啊……”柳寒叉起扑他的小猫，放在肩头，一人一猫慢慢地向家中走去。 “都到家门口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门内的灯已经开了，灯火通明的样子，一点也不像遭了贼。 “鬼啊” 柳寒的手才扶到门上，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惨叫，一道人影从他旁边疯跑了出去。 推门而入，发现不远处前院的池子里，泳池女鬼正趴在池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跑走的窃贼。 “哎哟呵，醒了啊？还能跑？主要我觉得挪这儿便于看守嘛～没想到他醒来就对上阿池的脸了。” 涂洛芙从二楼飘下来，抱走柳寒肩上的小猫摸头，“四处都找不见你，原来是去外边接他了啊～” “那现在怎么办？报警？家里也没丢什么东西啊。”柳寒犹豫着摸出了手机。 “咕噜噜～”泳池女鬼冒出一串泡泡，发白肿胀的脸上写满了无辜。 “她没想吓他。”涂洛芙开始了翻译，“她就是趴在池边乘凉，那贼就突然推门进来了。她以为是你，就抬手准备打招呼，然后他就晕了。” 这边涂洛芙刚翻译完，柳寒也做了决定，“应该不用吧，家里也没丢东西，大晚上的让人家上山一趟也不容易。确定是啥都没碰就吓晕了吗？” “没有啊。”涂洛芙摊了摊手，“我和阿咪在楼上玩耍呢，就听到楼下一声大叫，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在水池旁边了，我怕地上凉，就把他挪到旁边靠着了。” “那水池不是更凉吗……”柳寒探手入水，有点凉，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黄角树长好了之后水就不凉了，要不然阿池也不会爬上来透气。”涂洛芙坐到了树杈上，悬空晃荡着两条小腿，对现在的居所很满意的样子。 黄角树的枝叶茂盛得遮天蔽日，这小小庭院上的四方天空都被它填满了。水池上的雾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独留了一潭清澈的池水。 “树长好了之后，阿池也能说一两个字了，感觉在不久的将来，她也可以好好说话不用我翻译了。”对于翻译的事情，涂洛芙一直很在意，她嫌麻烦。 她温柔的抚摸着树干，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小枫来了怎么办？跟我住树上？可是枫树和黄角树不能嫁接吧？” “你说你这叶子太密了，遮住了阳光，房间会不会太潮了。”柳寒担心的另有其事，“你白天能把枝叶往回收收吗？” “可以。”涂洛芙打了个响指，树冠果然小了一大圈，“白天这样行吧？我还要进行光合作用的。” 一只鬼…… 进行光合作用…… 柳寒不忍心吐槽她，便接着之前的话题说到：“小枫的事情签约了之后再说吧，也许我能寻一棵小些的枫树放到后院去。” “也行。”涂洛芙点点头，“要是没事我就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一只鬼…… 要先睡了…… 柳寒强忍吐槽的**，抱回小猫就上楼往卧室走去。 现实可不比梦里，折腾了一天他早累了。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他忽然想起好像大门依然没锁，但院子里有俩鬼看守，也不怕窃贼。 今天柳寒没有开空调，院子里的黄角树长成后，整座宅子都凉快了起来，他看过屋里的温度计了，25度，正合适。 “那小偷也挺倒霉的。以为进了座老宅子有宝可寻，没想到吓破了胆子跑了。”他喃喃道。 “厢房的事情，明天早点去一趟李叔叔家请他过来看看，还要记得留一个他的手机号方便联系……” 小猫团在柳寒旁边的枕头上，呼噜呼噜的呼吸声正好助眠。不多时，柳寒便进入了梦乡。 “想不到吧！”涂洛芙的脸突然出现他的面前。 柳寒一惊，头顶果然是亮得翻白的太阳。 脚下的柏油路被晒得发黏，走起来像是踩在了半融的糖上，都快能拉出丝来。 “怎么又进来了。” 柳寒找到一棵树的树荫下蹲着，而行道树的树荫并不能给他带来清凉，只是没有那么晒了。 湿度太大，空气中的水汽无形的蒸腾着，柳寒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桑拿。 涂洛芙在烈日下奔跑，一点也不畏惧。 “喂！我说大哥，这太阳你不怕的吗。”柳寒朝着她的方向丢了块石子儿。 “不怕啊！”涂洛芙插着腰仰着脸，整只鬼都像一朵向日葵在追逐太阳。 “我的梦境同你的梦境融合后，这里就约等于我的梦境了。再说了，你既然清楚是在做梦，怎么会觉得热？你看你都没流汗，这不过是你记忆里对夏天的感受罢了。” 柳寒抬手擦擦额头，是干的，那为什么他总会觉得热呢？ 望着眼前这片被晒得白茫茫的公路，他无不感受到夏天的炎热。 闭上了双眼，思维凝聚，构想着此时天空中会飘来一片云，下起一场阵雨。 起风了，他已经闻到了泥土潮湿的味道了！ 睁开眼，头顶果然出现了一片云，但雨却迟迟下不来。而风吹过后，好像周围又更闷了…… “说起来你怎么又进来了？”涂洛芙享受够了虚假的阳光，又坐到了柳寒头顶的树杈上。 她真的非常喜欢坐树上。 “我也不知道，一睡觉自己就进来了。”柳寒求雨失败，颓然的坐到了人行道上，地砖感应热气，尚有温度。 柳寒突然觉得自己会长坐板疮，惆怅。 “按理说你不会天天都进来的啊……这是你的梦境，应该是由你决定要不要入梦的啊……”涂洛芙双手捧着脸，望着远方的学校。 “所以说你知道怎么操作吗？”柳寒抬头。 第八十七章 熟客出门右转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一个小女鬼而已。”涂洛芙摇摇头，作娇弱状。 “那怎么办？我天天进来，天天见你？”柳寒摇着手扇风，虽然这并不能给他带来一丝凉意。 “也许你应该去问大佬。”涂洛芙抬手指向了不远处驶来的摩托车，可上面已经搭载了一个乘客了。 到了近前一看，是李叔叔。 “卧槽这是梦境联动？”柳寒惊讶地站了起来。 然而李叔叔并没有看见他，摩托车也没有停下，绝尘而去。 “他没看到我？”柳寒扯扯涂洛芙坠下的鞋带向她征询意见。 “仿佛是的。梦境里的道路可能随时会通过别人的车马，但他不会知道他路过了别人的梦。”涂洛芙说了一串绕来绕去的概念。 柳寒无奈地抬头，他不知道涂洛芙经常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她是真不知道就算了，但若是装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就值得自己思量了。 “来了！”她从树上落下来，踮起脚尖站到柳寒的旁边。 柳寒很少见她用“站”这个姿势，大多时间她都像没有腿似的飘着。看着她离地的后跟，他觉得鬼有天然的优势，都能自动增高一截。 柳寒把视线移到眼前的公路上。滚滚热浪从柏油路上升起，融得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抖动着扭曲。熟悉的焦糖色公交车从公路的最边界处驶来，和路面的热浪晃动着相同的频率。 司机停车，司机开车门。 车内的冷气扑面而来，就像是暑假回家打开冰箱的那一瞬凉爽。 “去吧。”涂洛芙在他身后推了一把，神情宛如送孩子上校车的老母亲。 等柳寒回过味儿来，他已经坐到了公交车最后一排的老位置上。 好巧，这个车上空下的刚好只有这个位置，这个他前两次坐过的位置。 车上的乘客摆弄着自己的东西，也没有人跟他搭话。 柳寒有了一种恍惚感，好像他这是第一次上车，旁边还坐着叽叽喳喳的虞悬影。 可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沉默的摇晃着，沉默的停下，沉默的排队下车。 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柳寒几乎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别人设定好一切的梦里。 便利店静静伫立在黑夜之中，招牌依旧闪烁着五彩斑斓的黑。顶上的圆月已经被侵蚀得只留有一线下弦，它提醒着柳寒现在已经不是那日十五。 柳寒缓走了一步，让自己身后的人超了过去。他远远的缀在大家的后面，慢慢地靠近了癸巳阁。 阁内的人已经走光，老板懒懒的摊在躺椅上看书。见柳寒进来，也是随意的抬眼一瞥。 差点忘了，里面的玄危是不如外面的玄虚热情。 左右两边的货架还是隔着雾气看不清，柳寒行至柜台前，玄危才抬头又瞧了他一眼。 “熟客出门右转。” “我想买东西。”柳寒把双手放到柜台上，真挚地凝视着玄危。 玄危这才放下书直身向后靠靠，改摊为坐，“买什么？” “可以让枫子鬼寄身的枫树。”柳寒估算了下自己的财产，按1：1000来算自己大概有1万5，买上一根小树苗应该绰绰有余。 “癸巳阁只是一件小小的杂货铺，想要天材地宝可没有。”玄危把书盖到脸上，整个人又滑了下去，“请回吧。” 柳寒吃了碗不冷不热的闭门羹，也只好离开癸巳阁前去码头坐船。 去码头的路依旧漫长，一线斜月弯在前方的夜空，好像永远都赶不着似的，他又决定用走路的这段时间来想些事情。 比如癸巳阁为什么不卖枫树，李叔叔来为什么来时和大家不一样，涂洛芙为什么时而精明时而糊涂…… 在经过第三次试炼的李渝梦境之后，涂洛芙好像和李渝梦境里那个女生的性格更为接近了，可现在她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还是说自己根本没通过第三次试炼，现在都还在梦里？ 柳寒突然顿住了脚步，好像今天从进梦的那一刻开始，自己想得就特别多。 也许这个时间应该再往后推一推，是从上车开始。 或者是出癸巳阁开始？ 玄危说什么了？ 熟客出门右转？ 柳寒猛然间惊醒，上次来的时候玄危不是说出门直走码头吗！ 他回首来处，那里已从水上的木制栈桥变作了平坦的乡间马路。 惊了，这次的操作见都没见过，自己什么时候被骗进来的都不知道。 柳寒下意识地摸了摸右侧，啊！挎包还在。可他又迷迷糊糊不记得了挎包是什么时候背到身上的…… 太迷了，这究竟是什么操作？任务吗？还有有人拉了他进来？ 出场的每一个人物都是自己见过的，甚至是熟悉的…… 怎么办？是向前走还是回头？ 面前的路是熟悉的，那弯月亮也还悬在空中。回头所见的景象十分陌生，甚至空中还挂着个太阳。 “这算日月同辉？”柳寒继续迷惑。 他杵在原地纠结的时候，脚下的栈桥渐渐被长满野花野草的平地所替代。 当他终于决定好继续向前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原本的前路。 有的，只是不断延伸的乡间马路和驱散月光的日光。 “行吧，也算是做了选择了。”柳寒抬脚跟着延伸的小路向前走去，周围的景象也越来越熟悉。 “如果这个梦境不是我自己的梦，那创造他的人一定非常了解我。” 走了没多久，柳寒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条不太宽的水泥路。夹道有两排二层老旧居民楼，都被用来作了商铺，侧边的外墙上还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 送外卖的小哥满手的塑料袋，站上平衡车向不远处的学校校门驶去。 好巧。 这算是提前回学校了吗？ 柳寒提提踏踏地走在不算平整的水泥路上。 “学校后山的商业街在暑假前就拆了，这个造梦者的同步更新速度还有待提升啊～有些细节好像也做的不是很好喔～” 第八十八章 是我 万里无云，烈日高悬在头顶，走在水泥路上都感觉jio毛被燎烤。 柳寒加紧脚步走进校门，迅速躲进行道树的阴影里。 “今天是跟大太阳过不去了吗？”柳寒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行道树的绿荫也无法带给他清凉的感觉。 学校的树栽种得很早，如今已经在道路中央密密的对接成功，让这片宿舍区的公路在夏天也较为阴凉。 灼热的阳光照到树叶林间，在地上形成了深深浅浅的影子，格外好看。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时候，先去食堂那边的大屏看看吧。” 柳寒所就读的大学在半山腰，整个校园都修建得很紧凑，他很快就到达了食堂附近。 食堂前是一个小型的广场，广场周围才修了一圈树。 柳寒站在树荫下眯着眼睛看大屏，隐隐约约在大屏的右上角看到了时间。 7月3日，星期二，14：30。 “七月三号学校还没放暑假，应该是考试期间啊。”柳寒心念一动，广场上就出现了零零散散的撑着遮阳伞的行人。 “这天我是考什么来着？”柳寒边走边翻着包里的东西，“啊，有带笔，这份复习资料是什么来着？” 柳寒慢悠悠地拿出来，还未看到内容，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嘿！凉凉，你怎么不等我，你居然复习完了先溜？” 柳寒回过头去，果然是他的室友易衍，那今天的科目是…… 他看向手里的资料…… 果然！大学葡萄牙语复习资料！ “哦豁，凉凉。” 过了一个暑假，他基本上把知识都还给老师了，连时态怎么改都忘了…… 他只记得这次的考试的作文题是写过去的一个周末，全是要用过去时啊！ “惨，拉罐，我今天凉了。”柳寒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复习资料，心底传来一阵空落落的失去感。 这么热的天，指尖都吓凉了。 “凉总你又骗我！”易衍“嘭”的一下捶到他的背上，“大学三年了啊，你每次都说自己要凉要凉，哪次不是低空飞过了？都怪我轻信了你！想着要不复习都不复习，结果我就挂了！下学期还要重修！” 柳寒面带歉色的看向室友：“我说不复习只是在语言学的海洋里惨烈嚎叫，但我没有放弃扑通啊朋友！还有那个补考，你是怎么一个人在寝室睡过头的？” 学校安排的补考都在周末，一般柳寒周五就回家了，另外还有一个在市里住的同学也会回家。 因为寝室剩下的另一位朋友也睡过了，没人叫易衍起床，他便错过了那次的补考，只得重修。 “别提了，金文说他也睡过头了，我起来的时候明明看到他床帘对面的那块墙亮着。”易衍嘟囔着用书敲头。 “你之前没给我说过这个啊。”柳寒脚步一顿，站在了原地。 “没给你说过吗？我和无语说过了。” 无语是周末也会回家的那位朋友的外号，全名吴雨然。 他们三个关系比较好，平时都用外号称呼对方。 至于金文，他有个“蚊子”的绰号，最开始的时候大家相处得都比较和谐，可到后来就有了摩擦，也暴露出了一些问题。 他们仨也因此渐渐和他保持了距离，就直接叫名字了。 不过吴雨然成绩好，一般也不和他们两个学渣玩耍，所以经常一起行动的只有他俩，他俩也选了同一门二外…… 一起跪…… “啊啊啊，我昨晚上背单词背到睡着，醒来什么都忘了，早知道我们就该跟无语一起抢西语了！跟着大佬复习准没错啊！” 易衍边走边嚷嚷，就和已经发生过的现实里一样。 柳寒落了一步走在后面，他在想着现实中的易衍并没有告诉他关于金文的这个事。 “难道是我潜意识里就觉得拉罐的那次睡过头是金文故意的？”柳寒现在对这个梦境充满了疑惑。 这些出场人物都非常真实，可和他所了解他们的也略有不同。 “是构建这个世界的人了解他们的另一面？还是说这些不同就是他构建的？” 柳寒脑子里一团乱麻。 前面的易衍已经走到了操场附近，他看了看手表，回头对柳寒大吼道：“凉凉！快点要迟到啊！3点开考，现在已经2点48了！还要提前10分钟进考场呢！” 听见他的招呼，柳寒拔腿开跑。 “但是梦境中的考试我为什么要这么慌呢？” 坐到考场内，他平静的想。 “这个梦很奇怪，我有热的感觉却不会出汗，有累的感觉却不会喘。” 卷子发了下来，柳寒扫了一眼题，嗯很好，都很眼熟。 但是都不会做了…… 选择题看着哪个眼熟选哪个，填空题勉强根据记忆里填上几个，后面都在乱编。转换句型复杂的不会了，跳过。 作文…… 柳寒勉强组合上了一些词句，然后发呆等着考试结束…… “梦里嘛，不要太紧张。”柳寒作着深呼吸安慰着自己，“毕竟gray老师的课我都去上了的，应该不会挂我吧……不对，我做梦考虑这个干嘛！期末我可是好好复习过了的！” 虽然这么想着，但做不上题的那种内心的焦虑、惶恐和尿急是万分真实的。 柳寒抱住头伏在桌子上，内心五味杂陈：“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做梦都要考试！还怕挂科！” “好了，时间到了，同学们停笔，在座位上别动，我下来一个一个的收卷子。”gray老师笑得甜甜的，从柳寒前面第一排的同学开始收起了卷子。 “完了完了，她看到我的卷子会失望吧。”柳寒慌张地用试题卷遮住答题卷。 “咦？”gray老师分开收着两张卷子，果然看到了柳寒那张空缺颇多的答题卡。 柳寒如坠冰窖，脑子一片空白，双手也不知道放到哪里。 “这也太真实了吧。”他在心里暗暗吐槽。 她如常的收起了柳寒的卷子，路过时说了一句。 “下学期要好好学习喔。” “呜呜呜，老师我醒了就复习。”柳寒在内心狂喊。 第八十九章 迷之走向 显然现在离清醒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柳寒走出考室，内心拔凉拔凉。 “梦里的考试作不得数的，我这学期的葡语已经过了……过了……” “嘀咕啥呢？”易衍一拍他的肩膀，“走，叫上无语一起去吃饭去。” 两人说着话已经从教学楼里出来了。柳寒低头看路，发现脚下的台阶已经成了灰黑的石条，边角处还长满了黄绿色的青苔。 地面湿湿的，一点也不像被烈日晒过的样子。 “喂，拉罐。”柳寒回头看向缀在身后玩儿手机的易衍，“教学楼门口的台阶怎么……” 身后的易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灰绿的长衫，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手肘下夹着书，脚下蹬着双布鞋…… “手机呢……手机去哪儿了……”柳寒拉着他左看右看，易衍则表现出无奈的样子。 “柳同学，你在胡乱说些什么！”易衍推开他，又整了整领子，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什么……手机？” “哎没什么。”柳寒检查了下，自己还穿着现代的着装，并没有随梦境改变，就稍微安心了些。 易衍无视了他的着装，正色道：“那下午去结庐书院的计划照常进行，我先回去整理了。” 说着，易衍就挺直背离开了。 “这他喵什么神展开！”柳寒看着这个和现实中完全不符的身影，很怀疑造梦人的审美。 现在他确定自己是被什么人拉进一个造好的梦境了，虽然之前的一切和他本人的认知很像，但是现在这易衍绝对是他想都没想过的。 头顶的绿荫还是那么茂盛，遮挡住了他探寻的目光。 柳寒拾阶而下，想看看现在身处何地。 周围的房屋都是很矮的瓦片房，而且并不是红砖搭建的，是青砖。 “我们这边青砖已经很久没人烧制了啊。”柳寒敲敲瓦房外墙确认道。 “这也太强了吧，转头的功夫就切换了场景。” 他沿着面前的瓦房向前走着，还碰到了几个和易衍装扮相似的同学。 “拐角房、白墙、廊柱、青石条护栏……这不是学校保卫科办公室吗！”柳寒被自己的发现震惊了，他走进一看门口的牌子，教师宿舍。 他想起来了！大一参观校史馆的时候见过这块牌子！还有这里的老照片！ 这里建校之初是教师宿舍没错，可后来学校条件好了另起了新楼，这栋老教师宿舍就作了他用。 近年来才被改成了保安亭。 “这个年代可久远了啊。”柳寒摩挲着下巴，大致确定了现在的时间。 “接下来该怎么办？如约去那什么结庐书院？我也不知道它在哪儿啊！” 柳寒想着便拦下了一个过路的同学，得知了结庐书院在学校背后的西山半山腰的小镇上，得走上一两个小时绕好大一圈。而且到了小镇也不一定能找到这家书院，那同学让他到了镇上再问问其他人。 谢过同学后，柳寒走在校园里的土路上，小心避开地上的小水洼。 之前应该是下过雨了，现在的学校还没有怎么建设，只是将土地稍作平整压实，没有平好的地方自然会积上些水。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那个书院的位置描述太熟悉了，就像自己家一样。 “哎呀！钟山斋！九书！”柳寒一拍手，突然想起了九书跟他说过的老宅的历史。 “可是我现在去老宅的是回到她手上前还是后呢？大约是前？按她的性格回到手上之后就会把名字改回去啊……可之前的这个老板也是卖书的吗？” 柳寒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各种的问题，也许得到了结庐书院才能解开了。 “不过也好，这样我也能去看看结庐书院的前前任主人了。” 这样想着，他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预计要走一两个小时的路，不多时就走完了。柳寒觉得这应该是在还梦里的原因。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熟悉的青石板和类似吊脚楼的建筑，他小时候见过相似的场景。 这里接近于老宅前小镇的原始面貌，现在小镇居民有钱了，搬走的搬走，改建的改建，反而失去了它最初的韵味。 “现在正好可以欣赏一下。”柳寒放缓了脚下的步子，爬山所用的时间大大缩短，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再参观一下眼前的古镇老街。 可现实却不容许他放松神经。 “不好了！不好了！书院前的古井封盖塌了！”一串七八岁大的小孩慌乱的从镇中心的岔路口奔跑过来，他们跑的速度太快了，裤管上还溅上了许多泥。 “啊那怎么办！先生在书院里吗？” “怎么会塌了啊？不是说可以管上百年的吗？” “我们要收拾东西逃命吗？还来得及吗？” 街道旁的铺面里涌出了许多大人，他们把小孩围在中心，着急的询问着。 小孩被这么多人围着，顿时茫然失措，只知道大哭了。 “怎么办？要不我们上去看看？”当中一个年轻人提议道。 “你不要命了啊！那井下压着邪祟！我们怎么能上去！” “先生……先生在井塌了之后，叫我们先离开……他……自己去察看情况了……”一个小男孩揉着眼睛，断断续续的说着。 “哦～那肯定是前前任主人了。”反正是梦，自己又有火灵护身，柳寒的内心想到可以见那人一面心里还有些小激动。 “诸位！”他大踏步迈进了人群里，“我可以帮你们上去看看！” “学生崽，你不要命了啊！上面危险！”一个老人拉住了他劝诫道。 “实不相瞒，山上的那位先生是我的故人，我也会一些东西。”柳寒强行拉关系说到。 其实也没错，我房子的旧主人＝我的故人。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更加坚定了。 听他这么说，周围人的态度都有些松动，他隐约听到还有人小声议论着让他去试试也没关系，也许他真同先生一样厉害呢。 “我先上去看看吧！有什么事情我再来通知大家！” 第九十章 结庐书院 “我对上面真的还挺熟悉的。”柳寒对拉着他的老人说，“上面的书院院子里是不是有一个水池，中间栽了一棵巨大的黄角树。” 因为在龙爷爷的梦里见过曾经的老宅，柳寒大胆的猜测那棵树就是前前任主人遗留下来的。 “哎呀，你看他都知道书院里有什么，肯定是认识先生的。”刚刚在人群里议论他的声音又大声的说了一句。 “是啊，他敢去说明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有人附和到。 老人犹豫着松开了手，嘱咐到：“那你千万要小心。” 柳寒点点头，离开了议论纷纷的人群。 小镇中心的小广场旁就是上山的岔道口，这条路柳寒已经走过无数次了。 现在这个岔道口上去还是一条泥泞的小路，路旁长满了黄白的野花。孩子们着急的跑过，这些野花小小的花瓣上或多或少都顶着些泥。 “还没见过这个版本的回家路呢。”柳寒边走边看着，他走路的速度很慢，就像在参观景点一样。 走了一阵就远远看到老宅的屋顶，柳寒忍不住叹气。 “老宅的秘密真是太多了，有些东西碰一下就完了。” 他觉得孩子们说的那口井应该是他昨天挖漏黑水的地方，毕竟那口井就位于老宅的前面，而他挖土时也看到了一些老旧的砖石。 “所以昨天我为什么不出去挖土？”柳寒快走到老宅前面了，他已经能看到大门口挂着的“结庐书院”牌匾。 大门内乌烟瘴气，黑气不住地从门口往外翻腾，那高高的门槛都快看不见了。 “但退一步想，麻烦这种东西也不是我想躲就能躲得掉的。”柳寒自我安慰到，“这个地图好歹还是熟悉的，万一出去了，给我刷个不熟的地图我又会摸不着头脑，被困很久。”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抓紧了挎包的带子，又紧张又激动又兴奋的向老宅走去。 此时结庐书院大门外还存有石刻，左右两边的图案是一致的。最下方是刻的碧波翻涌，往上有盛开的兰花和沉甸甸的麦穗，最上则是梅花绽放喜鹊站枝报喜。 “挺好看的，我回去也想办法刻一个补上。”柳寒满意的点点头。 这两边的石刻自己小时候就没见过，只听爷爷说过以前的房主在的时候有，但他也没见过，由于一些对古物的情结，柳寒也不想随便往上加东西。 现在好了，见过实物了可以回去找严聆，让他联系一下他们石刻专业的同学做一个类似的。 柳寒摩挲着下巴盯着两幅石刻看，心里想着万一能触发任务奖励是这个就好了。大胆猜测一下，万一这两幅石刻也有其他的作用呢。 门内的黑气翻涌的程度很像舞台上喷的干冰，而它的源头正是那口井。 古井的位置在大门内后一步的地方，相当于老宅现在的大门和二门之间，但梦境里的这座书院并没有二门。 柳寒谨慎的跨过门槛，小心翼翼的绕过古井进了前院。 前院池中心的黄角树异常茂盛，盖过了龙爷爷梦境里他所见的景象，更不必说现在涂洛芙的那棵了。 柳寒走近水池，摸摸水池黑石所修筑的边感觉和现实中家里的没什么不同，且池水清澈见底并无寒意。 再看黄角树的下的土壤，和家中的也极为相似。柳寒取了一些放在手心捻了捻，判定它和二门外的泥土应该是一致的。 “这个水池和家里的一样，应该都是梦现世里出来的东西，只是这个土怎么会和二门外花圃里的一样呢？”柳寒再捻了捻它，觉得手感真是差不多的。 他又望向黑气氤氲的外面，“家里的大门内是二门，两门之间的小路是青砖，门内才铺满。而这边没有二门，青砖直接围着古井铺到了大门口……所以是后来改建过了吗？” 柳寒站在原地思考了一阵，又想着来了这么一会儿了，也没见到村民口中的那位“先生”，决定再往里走走看看。 “虽然这样不请自来好像会让人觉得很不礼貌，但梦境里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柳寒对自己说到，“毕竟答应了村民们要上来察看情况的，我的个人形象不重要。” 绕过黄角树，柳寒如愿见到了那面描金八字七屏式屏风，除了正中的海水云龙文外的其他屏还是看不清，但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如果说以前是虚化程度90％，那现在就是6、70％。 “实锤了，这个梦境肯定和正中的黑龙有关。” 柳寒心中的猜测正在一点一点的被证实。 “这个梦境应该和龙爷爷、黑水都有关，大约是我把古井的封土挖漏了，才看到了这些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李叔叔的哥哥一去不回又爱装老成，龙爷爷应该是他幻化出来的一个老成的形象？” 柳寒轻轻地摸着屏风上的图案，感受着指下木雕凹凸光滑的质感。 “那这个梦他拉我进来是为了什么呢？还是说拉我进来的是涌出的黑水里的东西……黑水见了阳光就撤，那里面不可能没有东西……” 柳寒绕过屏风，见着正厅里的家具、摆件、挂画都严格按照古代规制安排得整整齐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前前房主弄得这么好，都是我把这些东西收起来的。”但他转念一想自己也无力仔细维护又心安了下来。 “现在后院的厢房也应该能用，我要不要去看看呢？”柳寒站在正厅里有些犹豫，便先撩开正厅一侧的门帘向外看了看。 正厅后的会客厅也是弄得规规整整，透过会客厅大开的门，柳寒能看到后院被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小课桌、凳子摆满了。 他数了数，这同刚刚来报信小朋友的数量差不多，书院也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捏着门帘，他想起家里的门帘也是被自己拆掉的，那种为难的情绪又涌上心头。 “什么都不如人家也就算了，还把人家经营的心血都破坏了，真是……” 第九十一章 水井 柳寒本来想进后院看看，抬了脚又收了回来。这样实在不太好，主人家不在就随便进人家后院也太随便了。 但他还是扶着会客厅的门仔细观察了后院的各个房间……大门。 除了正对会客厅的两间书房门打开着外，其余的门都是紧闭的。 “书房依然是书房，这点还保持得挺好的。” 柳寒心里还是有些奇怪的情绪，他觉得在保护老宅的这件事上，自己的确是做的不够好。 “先不管这些了，那人拉我进来看这个梦境肯定也不是为了让我感到愧疚，重要的还是那口井……” 柳寒努力将负面情绪摒弃到脑后，径直向古井走去。 黑气在古井附近铺开，不住的往大门外溢出却没有涌进内里一分。 其实也不算没有涌进内里，柳寒大致比划了一下位置，发现黑气向内蔓延的边界正好在现实里的二门附近，它在这里堆积形成了一条直直的线，仿佛是有一堵无形的墙挡在这里阻断了它。 “所以现在二门的门墙只是装饰用的？这里本来就有一堵看不见的结界墙啊。” 柳寒迈过这条直线站进了黑气的势力范围。黑气在脚踝处流动，冰冰凉凉，像是踩进了河水里。 他缓缓的靠近古井，暂时挥散这里的雾气，发现小朋友所谓的“塌了”是指井口塌了，井锁碎了。 井口处本来应该是有青砖堆砌围成了一个八边形，上面应该还放置了一个井口石，石井锁的两侧凿有小洞，穿入铁棍来上锁。 但是现在这个八边形井台青砖塌了一地，上面的石锁也碎成了好几瓣散落在周围，只有那根铁棍还斜斜的靠在废墟上。 “刚刚进来没踢到也算运气好。” 古井里的雾气不断翻涌上来，柳寒刚刚挥散的部分又重新聚集起来。 他实在看不清当中的情况，只得捡着空寻着好踩一点的地方靠近去看。 “还是看不清，要不点个火算了。” 他刚双指一擦点出了一朵小火苗，随即就被黑雾吞噬干净了。 “还不许我点火来看？这井肯定就是破梦的关键了！” 柳寒弯腰摸索着捡起那根铁棍正上下看着，就感觉背后被人推了一把。 “卧槽！”他大吼了一声，掉进了大敞的井口里。 “扑通！” 柳寒觉得自己落水的声音和那天自己倒进水里的泥土破水的声音基本一致，都是那么的清脆…… 背上被推的地方毛毛的，就感觉那双手还在后面一样。 “被枫子鬼推的后遗症？”他一边反手搓搓发毛的背脊，一边打量着眼前的环境。 黑雾氤氲，光线极差。 柳寒摸索着转了一圈，发现水井内部非常狭窄，还不如露出地面的那个井口大。 水井内部墙壁非常光滑，他并没有摸到接缝，应该不是砖石砌成的，倒像是从一大块石头中打了一个隧道下来形成的水井。 “这也看不清啊。”柳寒摆动着双腿，尽量让自己的头保持在水面的位置，再抬起手甩甩干，擦出一朵火花。 亮起，熄灭，亮起，熄灭…… 就在这样的不断重复下，柳寒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上面不知道，至少自己摸到的这块区域是一个整体打通的“孔”。 “上面走不了了，就向下看看？” 柳寒抹了一把脸，黑雾太浓，底下的水汽好像都附着到了他的脸上，他感觉整张脸都木木的。 “黑雾里呆久了脸会木，是不是代表我的五感正在渐渐消失？如果真是，这样浮着肯定不行，小时候看的那些电视剧主角都会向下探秘的。” 柳寒稍作思考，便深吸一口气向下游去。 “大不了下面什么也没有，我再上来想办法吧。” 这口井不知道有多深，柳寒游了好久都没有触碰到它的底部，甚至他都不能确定以及是一直在往同一个方向游的了。 只是越往下游水就越凉，这种感觉和在河底非常相似，他不得不再运起火灵来抵抗。 这井里也不比河里，河里还有圆环的银色光芒在指引着他前进，现在什么也没有，全靠自己的毅力在支撑着下游。 “再游一阵不能摸到底部我就上去吧。”柳寒在心里计算着，他觉得自己再坚持一直下游可能会上不去。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划水的双手摸到了一个类似毛发东西。 拽住，点火。 火光闪现间，他看到了眼前的东西。 黑色带着金边的鳞甲，长长的飘散的类似马鬃的毛发，还有一只仿佛鹰的巨大爪子…… “卧槽……”柳寒在心里惊讶到，“黑龙本龙啊……” 突然，他感觉到身边的水流出现了极其强烈的变化！它们在席卷着流动！是漩涡！漩涡拉着自己在下坠！ “你在干什么……” 巨大的声音如同隆隆雷响出现在柳寒的耳畔，水流的异动又停止了。 我没干啥啊，柳寒拘谨地藏起手。 “怎么不说话……” 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在他面前亮起，圆圆的，像兔子。 柳寒慌忙指了指嘴，又吐出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弱……” 水怎么又动了！ 正在柳寒慌乱之际，一个气泡把他圈在了里面。 “你来干什么。”雷鸣般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正常大小，水底的光线也亮了起来。 眼前的生物，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 果然是黑龙本龙…… “龙爷爷？”柳寒小心翼翼的问询道。 眼前的巨龙吐息，把柳寒喷出去了老远，隆隆的雷声又来了。 “谁是你爷爷！” “……您弟弟是叫李渔吗？”柳寒换了个方式问到。 “李渔……他怎么了，他叫你来寻我的吗？是河里又出事了吗？”提到李叔叔，面前的黑龙也话多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温和。 “不是不是，河里还好。”他果然知道河里的事情。 “那就好。告诉他我已经镇压了这些怪异的黑气，河里……就只能交给他了。”黑龙两眼一闭，抬爪一拨，像是要把柳寒送出水面。 “等等！” 第九十二章 阿咪 柳寒一声大吼阻止了黑龙的动作。 “还有什么事吗？”黑龙的眼睛又在柳寒面前亮起。 一片漆黑的水里，只有这两只眼睛在散发着金色的光泽。 “上面的井口塌了，井锁也碎了。先生让孩子们先走了，自己留了下来，可我却没有见到他。”柳寒努力寻找着话题，他想通过黑龙感兴趣的话题和他建立交流，再问点自己想问的。 黑龙挪动了下身子，冷漠的说到，“下面没事了，井口再砌起来便是。还有他不在这里。” 随后就再想把送柳寒丢上去。 “等等！”柳寒再一次阻止了他，但水下的水流又开始了异常的流动。 “快上去吧，下面的东西感应到了生人，又要动了。” 黑龙翻身下沉，柳寒只听见了他劝诫的声音，透过气泡外层微弱的光，他看到了黑龙爪下似乎抓着什么东西。 黑龙摆尾，柳寒感觉自己像一颗网球被拍了出去。 “如果不是情况有变，我还真想和你好好聊聊。这下面，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下得来的。” 气泡托着柳寒直接飞出去了井口外，他觉得就算这是梦也太玄幻了吧。 柳寒扑倒在黑雾里，又踉跄着爬了起来，湿衣服贴在身上一过黑雾，格外寒冷。 这种冷意由内而外，彻骨寒凉，连体内的火灵也无法抵御。 “是……因为……在雾里吗……”他抱着肩膀，在彻底被冻僵前跨过了那道无形的墙。 “好像……进来……好一点了。” 柳寒支持不住地瘫倒在地，他大口的呼吸着，半睁的眼睛看到了自己嘴里哈出来的雾气。 “呼……呼……呼……”胸口紧缩着疼痛，他觉得自己现在是出气多入气少。 眼皮越来越重，柳寒迷迷糊糊地闭上眼，心里是抑制不住的失落：“为什么每次觉得自己变强了一些，残忍的现实都会教我做人呢……” “啪！” 他感觉脸颊一阵剧痛，接着就是火辣辣的后劲。 “现实这么快就给了我一个耳光吗？”柳寒闭着眼喃喃到。 “什么现实啊！是我！”涂洛芙把他从床上拽起来疯狂摇动。 柳寒迷迷糊糊地又睁开眼，拍掉涂洛芙放在他肩上的手，又rua了两把脸：“我怎么出来了，脸上怎么了，好痛。” “没什么，我打的。”涂洛芙理直气壮。 “你打我干嘛。”柳寒还是有些木木的。 “阿咪在窗台上站着狂叫，我过来就发现你出气多入气少，快凉了，叫又叫不醒，我就只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涂洛芙甩甩手，“现在我手掌都还麻呢。” “那……谢谢你了啊。”柳寒翻身下床，就往厕所走去。 “玛德，现在到底是更深一层的梦境还是醒过来了啊。”柳寒扶着额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能像李总一样弄个陀螺当心锚吗？这一天天的分不清哪儿是哪儿，头秃。” 他随手打开厕所的灯，接了一捧水泼到脸上。 “呲好疼！”柳寒倒吸了一口凉气，胡乱的擦干脸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可以用“破相了”来形容。 高高肿起的脸颊上分布着横七竖八的抓痕，颧骨上还有四个圆圆的小印子。 涂洛芙抱着小猫拘谨地站在门口，不复刚才的理直气壮。 “那个……阿咪发现你快凉了，就自己想办法叫了一下……” “喵嗷～～”小猫柔弱的瑟缩在涂洛芙的怀里睁大了一双猫眼，黑夜里的瞳孔放得非常大，映着厕所里的灯光更显得楚楚可怜。 柳寒再怎么气也消了，他无奈的接过小猫顺着它软软的毛。 “阿咪啊～以后想要叫醒我可以寻求其他的方式方法嘛，不要这么粗暴的上爪上牙。我现在这样是不是还得去打狂犬啊……” 柳寒又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好像也没破皮。 “算了，阿咪又不是普通的猫。说起来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叫阿咪啊……” 涂洛芙耸耸肩离开了卧室，又飘回了她的树上坐着。 柳寒抱着小猫走到窗边，恰好看到一弯明月缀在树影婆娑间。 “老叫阿咪也不行，不如我给你起个大名叫柳月出吧，好不好。” “喵嗷～”小猫柔柔弱弱的叫了一声。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柳寒举着它对着明月，之前梦境带来的颓丧一扫而空。 涂洛芙远远的看着小猫，喃喃到：“叫月出也没错，不过我还是喜欢阿咪……阿咪！” 小猫兴奋的喵了一声答应。 柳寒：“……” 洗脸、取名如此折腾了一番，柳寒的困意也彻底消散了，他现在才开始认真思考起了梦境里发生的一切。 “这梦真的很像梦了。” 柳寒指的是平时做的普通的梦。 梦现世的一切基本在当事人的记忆基础上架构，就像一个现实世界的投影。 今天的梦少了一些感官，自己却又清醒着。怪异、荒诞、无序同现实与记忆紧密结合，它非常像普通的梦，却又处处透露着它和普通梦的不同。 “屏风上的龙是黑龙，而黑龙说自己不是龙爷爷，这点该问一问的。”柳寒双手交叉垫着后脑勺，整个人倚靠在床头上。 “黑龙和李叔叔的关系确认了，古井的位置也差不多确认了，要不天亮就叫上李叔叔来把那里挖开看看。至于梦境里的涂洛芙……” 心动不如行动，柳寒转身翻到床边，又爬到书桌上坐着。 “涂洛芙，你说我今天梦到你了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就把梦里发生的事情又向涂洛芙简短的叙述了一次。 涂洛芙曲腿坐在树枝上两手抱着腿，下巴就抵在膝盖。 听完柳寒的叙述，她放空着想了一会儿，突然咧嘴笑道：“你怎么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在梦里……嗷！你干嘛！” 话音未落，她就被柳寒从对面丢过来的一枚铜钱砸中了脑袋。 柳寒掂着手里的两枚铜钱微笑着看着涂洛芙：“你不是说过接不了电话吗？我就想试试如果丢东西给你，会不会穿过去。” 第九十三章 我们昨晚讨论什么了？ “不会！你不是早知道吗？我都能拿东西了！”涂洛芙起身站到了树枝上。 说是站也不算是站，她的脚和树枝隔有窄窄的一段距离。 “涂洛芙，你不能站到实物上的吗？”柳寒真诚地发问，他就是想激怒她看看动作。 “站？你见过哪个鬼能落地的啊！魂魄这么轻飘飘的。” 说着她向柳寒直袭而来，一双手撑在了窗框上，两人的脸贴得很近。 “你的意思是……你见到的我能落地？”她突然明白了柳寒话里的意思。 “嗯，脚尖能碰地，踮着脚走路。”柳寒想了想，又补充到，“你说梦境有其他人的车马路过很正常，还让我去问大佬，我要不要入梦该由自己决定。” “你的梦境别人没有经过允许是没法进来的。”涂洛芙坚定到，“梦游者是能决定自己是否入梦，但具体方法我不知道。” “那为什么会这样，我好像被拉进了别人的梦，又像是还在自己的梦里。”柳寒费解了。 “有一种可能，是他本来就藏在你的梦里，像我一样，是你记忆里的一环，只是你没发现。而李叔叔的梦境已经和你的梦境交织过一次了，你是有可能会梦到他。”涂洛芙冷静分析。 “但是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那口井和那条龙。你接触过的龙应该只有龙爷爷，而且李叔叔和阿池都说你身上有他哥哥的气息，他和李叔叔有关……大致应该就是那个龙爷爷吧。” 她决定到：“挖吧，把那口井弄出来看看。不，得先把李叔叔叫过来。” 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如果下面真的是李叔叔的哥哥，有他在沟通也比较方便。 做了决定之后涂洛芙也就不说话了，柳寒的困意也涌了上来。 他躺上忽然又想起了一个细节，随即翻身起来扒着窗户问到：“但是如果他是龙爷爷为什么不认得我呢？” “如果只是记忆重现呢？这房子这么复杂，有没有可能是井里的什么东西的记忆……反正就是挖了那里的土出现的问题。” 这个问题涂洛芙也说不明白，她把所有原因都归结到了那口井上。 “他的爪子……抓着东西……”柳寒努力回忆着梦境。 这个梦境和普通梦一样，没多久他就开始忘记了，只记得一些印象深刻的片段。 “他说……下面的东西感应到了生人又要动了，下面一定有东西！”柳寒又兴奋了起来。 “别想了，快睡吧。明天把李叔叔叫来我们再商量。”涂洛芙提醒到。 “也是。”柳寒又滚回了床上，明天他还要上班，现在又是三点多了，抓紧时间睡觉。 后半夜无梦。 闹钟响起的时候，柳寒睁开眼竟想不起昨晚梦见过什么，只记得自己好像是被打醒的。 来到厕所洗漱时他发现脸上肿胀消了，抓痕也没有了。 心里惴惴不安，柳寒有点惊恐的跑出卧室来到树下呼唤涂洛芙。 涂洛芙缓缓的从树干里凝聚出人形，一脸不耐烦的问他干嘛。 “你昨晚是不是打我了！”柳寒语气着急，有点凶。 涂洛芙两肩一怂，绕到树后躲着，扶着树干小声哔哔：“不会吧，秋后算账吗这是？昨晚上我可是为了救你啊。” “是打了我的对吗？”柳寒松了一口气，“我有没有给你讲我前半夜梦到的事情？我起来之后全都不记得了。” “什么？你不是跟我说……”涂洛芙忽然顿住，脸上惊愕的表情说明她也忘了柳寒昨夜的梦。 “这怎么办……我们还要叫李叔叔来吗？我就记得我们最后决定要叫李叔叔来了。”柳寒抱着头蹲在地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叫不叫？我就记得那口井有问题了……”涂洛芙迷糊了，可是谁又能夺走鬼的记忆呢？ 柳寒扶着树干缓缓起身望向二门外的石板路，“我都不想去上班了，我现在就想那里挖开看看下面有什么。” 说着他又甩了两下头，扶额道：“想要挖开石板的**太强烈了，强烈到不符合我的性格了……太怪了……” 涂洛芙转头扫到了正厅外的屏风，灵光一现想到了柳寒说过的龙爷爷，“我们好像讨论过什么龙的身份……记不太清了，要不你想办法找那个之前给你看过院子梦境的龙爷爷出来问问……” “院子……？”经涂洛芙一提醒，他隐约想起了昨天的梦境好像和老宅有关……突然，那种挖开石板的强烈冲动又来了，柳寒觉得家里情况非常不对。 “你想把石板挖开吗？”他问涂洛芙。 “不太想，我有点害怕。”涂洛芙捻着她的上吊绳，“那里给我的感觉太怪了，应该有什么很强的东西在下面。” “下面……”柳寒脑子里又闪过一句自己的声音。 “下面一定有什么东西。”他喃喃道，“我昨晚是不是说过这句话了。” “有点印象……又好像没有。”涂洛芙五指插在头发里，回忆昨晚让她觉得很痛苦。 昨晚的一切就像蒙着一层塑料布，朦朦胧胧，感觉一戳就破，却又死活戳不破。 “咕噜噜噜噜～”泳池女鬼从水池中冒出个头，吐出了一串泡泡。 “阿池说我们昨晚讨论过了那里面的东西！”涂洛芙有点惊喜，阿池好像没有受到影响。 “咕噜噜噜～” “昨晚二门外起雾了……涌进来了……我怎么不知道！”涂洛芙的记忆出现了空白，就像她也像柳寒一样一夜无梦。 “二门不可能进的来啊。”柳寒对她们说到，“二门那里有……有什么来着，我想不起来了。” “咕噜噜～” “她叫你赶快出门，在家里呆得越久可能越是想不起来。” 涂洛芙说完这句直接把柳寒往外推，显然昨晚他们讨论出了什么关键信息，才会有了现在的“失忆”。 “记得一定带着李叔叔回来！” 柳寒听到涂洛芙在门内吼道。 出了门之后，果然没有那么想把古井挖出来了。 第九十四章 碰头 柳寒在山上清新的空气里甩了甩头，笼罩在记忆上的那层浓雾好像散去了不少，就差一点点，他就可以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回头看看家里的大门，柳寒觉得门口好像缺了点什么。 “阿池为什么没受影响呢？难道是因为她在水里……” 柳寒坐在公交车上思考着今天的计划：“先去问问小王妈妈的情况，应该会好很多了。下了班就赶紧回来去找李叔叔，再就把那里挖开……啊门口！好像是缺了两幅石刻！” 离开家之后，他的记忆正在缓缓复苏。 “不知道涂洛芙他们长期待在家里，会不会越忘越多……说起来阿咪呢，今天早上起来没看到它……阿咪，阿咪好像我给它取过名字了……是什么呢？” 柳寒拍拍头，希望能把糊成一团的记忆拍散，他实在不想小猫就这么一直叫阿咪。 然而到了教育机构楼下他都还没想起来。 柳寒只好把记忆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去上课，又在下午上课之前找到小王问了问她妈妈的事情。 小王同学表示在医生的帮助下她妈妈已经没有头晕了，只是感冒还没好，今天下班也要去输液。 柳寒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和枫子鬼谈好了条件的作用，而且她爷爷也给枫子鬼带了东西去，只得安慰她到她妈妈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完成了计划里的第一件事，柳寒又赶紧回到教室去上下午的课。等到下班打了卡，他就打车直奔山上。 毕竟能省一点时间是一点，下午下班都5点多了，就算夏天天黑的晚自己也没几个小时时间准备应付晚上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了。 司机听说他要去老龙洞那边找亲戚，也没从老宅那边绕路，直接从后山的另一条路开了上去，给柳寒节约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付钱下了车，柳寒看了看手机，五点半。他一边朝着李叔叔家奔去，一边祈祷着李叔叔呆在家没有去鱼塘那边。 经过了第三次试炼，柳寒已经无法直视李叔叔门前的那条河了。虽然试炼后自己过桥的胆子大了些，但到了过桥时柳寒还是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 梦境里的河流是近十年前的样子，如今这里的河水已经清澈了很多，河底还有人工种植的水草帮助净化水体环境。不远处的黑水湾里的水还是黑漆漆的，旁边还停靠着一艘打捞垃圾的小船。 柳寒觉得可能是那里比较深的缘故，看上去和梦里的样子相差不大，有机会他准备下去看看下面能不能找到黑水草。 过了河上了山，这边的山上就只有李叔叔一户人家了。梦里那些荒废的房子在现实里也是塌的塌，长草的长草，一副衰败的样子。 而李叔叔家就不一样了，现实中他家更加现代化了，看样子也重新装修过，刷了新墙漆换了新瓦片，还在外面修了个平台，圈了些花坛搭了葡萄架。 柳寒敲门时观察了一番，这些新瓦片还不是现代化的塑料瓦片，是实打实的青瓦。 这个年代烧制这种瓦片的工坊已经很少了。 老房子那边很多瓦片都是用现代的塑料瓦片补上的，可能也对家里的阵法有所影响，柳寒打算让李叔叔帮他联系一下买一些这种青瓦去替换自己弄的塑料瓦片。 “谁呀～”一个软萌的声音伴随着啪嗒啪嗒的拖鞋声靠进了大门。 “嘭”门栓取掉了，“吱嘎～”木门推开了。 五六岁的小孩看见来者眼前一亮：“哎呀！小柳！你怎么来了？大鱼去找你了！” 大鱼应该是李叔叔吧。 柳寒这样想着又蹲下捏了捏李渝的脸：“你怎么跟着他出来了？出来了也就算了，还把自己锁在家里。” 李渝嘟了嘟嘴拍掉了柳寒的爪子：“大鱼说还没给我想好身份。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两个可以同时存在……不说这个了，大鱼去找你了，你怎么来这里了啊？” “啊？我来找他，家里出事了，我挖出来一口井。” 柳寒牵着他垮过了门槛，又见他从领口掏出一把钥匙，从外面锁好了门。 “大鱼说闻到了哥哥的气息，他才走不久还要去看看鱼塘，我们去找他吧。”李渝对出门这件事感到非常开心。 “昨天一天没出去，在家里憋着好无聊喔。” 老龙洞这边的居民搬得没剩几户了，又恰逢饭点，所以二人一路也没碰到什么人，也不需要向人解释什么。 李渝大老远的就看到了鱼塘坎上撒饲料的李叔叔，兴奋地边跑边叫。 柳寒竟一时跟不上他，摇摇头感叹到幼年体始终是幼年体，直得叫他跑慢些，注意安全。 李叔叔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转头来看。他只见李渝和柳寒一前一后的向他跑来，心中涌起了一种幸福的感觉。 “好像多了两个儿子啊……” 不一会儿，李渝已经跑到了他身边抱着他的腿嚷嚷着自己来喂鱼。李叔叔用小桶装了一些给他，他就撒着欢儿围着鱼塘跑了。 “李叔叔。”柳寒招呼到。 面前的李叔叔看上去比梦境中的样子老练沉稳了不少，年纪也比梦境里大了一些，像个事业有成的中年人了。 “小柳啊！你和小鱼跑过来的样子好像我的儿子啊，哈哈哈哈哈。”他叉腰狂笑。 柳寒嘴角抽搐，果然内里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李叔，你说要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柳寒明知故问。 “喔，没啥大事。我就想着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得去找你要一个。而且昨天晚上，我和小鱼都不同程度的感受到了哥哥的气息，想去找你问问。”说到正事，李叔叔正经了起来。 “实不相瞒我昨前天晚上在家里挖出了一口破井，还不停的往外冒黑水，天亮就没了……”柳寒告诉了他家里古井的事情，想了想又补充到：“而且我昨晚上好像梦到了关于那口井的事，还和涂洛芙讨论了……可今早起来就忘了。” 第九十五章 动土 “说到梦，昨天晚上是这样的。”李叔叔摩挲着下巴望天，“其实我睡着了，还坐上了摩托去了你说的那个地方，还挺不错的，服务人员很热情……我在路边好像看到你了，和一个挺高的男的，像我哥……” “摩托……路边……你哥……”柳寒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记忆里的一些场景被激发了。 涂洛芙指着摩托车的样子！ “和我一起的是涂洛芙啊，不是你哥。” “哈？你不要见着人家小姑娘好看一天天的老梦见人家啊，你们阴阳有别。还有我哥我还认不出来么！不过好像他没我记忆里那么高了，要矮一点。”说着李叔叔的就伸手比划着一个位置。 这个位置和柳寒的身高差不多齐平，他又被这个比划出的高度激发了一些记忆。 “涂洛芙，你不能站到实物上的吗？” “站？你见过哪个鬼能落地的啊！魂魄这么轻飘飘的。” 是两人在院子里争论时候的记忆！ “她踮着脚好像也差不多有这么高啊……”柳寒自己也比划着。 “那如果是你哥，他为什么要消除我的记忆呢？昨晚上的事情我现在只能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了。” “哈？我还没说完呢。我昨晚看到你后没多久就醒了，小鱼摇醒我说感觉到了哥哥和黑水草的气息。” 李叔叔用羡慕且慈爱的目光看着幼年体的自己在鱼塘坎上快乐奔跑。 “小时候就是好啊，感应力什么都要强一些。” “摩托车上的你是回来……？”柳寒费解了，怎么他还有接有送的。 “是啊，下次有机会一起。不过摩托只能坐俩人，我们下次可以从那边打车回来……” “打车？我都是自己从任务里醒了就算了。”柳寒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那边的城市建设可繁华了呢，就像我们市区。唉哟那个1楼出门是公路，8楼出门也是公路的……复杂。”李叔叔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柳寒感觉自己要自闭了。 他忽然想到自己去过的梦现世的最大的城市应该是“飞鸟”的基地那块，况且还没机会多逛逛就下去了。自己还自诩“老人儿”了，连那边可以打车都不知道…… 见柳寒迟迟未接话，李叔叔以为他还在担心失忆和水井的事，话锋一转建议到：“梦现世的时候我们下次有机会了再讨论，先去把井和哥哥气息的事情解决了吧。” 说着他还大声呼唤李渝回来，要出发了。 柳寒点点头，依然沉浸在没见过世面的巨大失落中，机械地带着李叔叔二人回到了家门口。 “喵～” 一声猫叫打破了三人间的沉寂，小李渝眼前一亮就要冲上去撸猫。 小猫也很喜欢他，同他闹成一团。 这个人很香呐～是鱼的味道喔～ “阿咪回来了？你早上去哪儿了？”柳寒从李渝的怀里抱过小猫询问到。 “喵嗷！！”小猫看着柳寒一步步的靠近家门，开始了剧烈的挣扎，甚至还咬了柳寒手臂一口。 柳寒只得把它放了，让它落到了地上。 “呜嗷” 小猫发出了警告的喉音，弓着背横着跳离了家门，它全身的毛都炸开，尾巴蓬得跟松鼠一样。 “家里大概不太安全……”柳寒迟疑道，“我们……还进去吗？” “进啊，怎么不进。等会儿天黑了更麻烦，你总不可能一直不回家吧？”李叔叔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接近6点了。 “现在这个天最迟8点就会全黑的，我们要动土还得快点。” 李叔叔从柳寒手中拿过钥匙，率先上前开门。 其实他主张进门的还有一个原因是在这个门口，他能感受到强烈的哥哥的气息，所以他不得不进。 “啪嗒。”锁头弹开了。 李叔叔郑重的把它挂到另一边门环上，推开了眼前的这扇大门。 想象中黑水翻涌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大门内二门外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二门内也是一片寂静，阿池泡在水里行动不便，平时满院子乱窜的小猫在外面，涂洛芙就没有兴趣出来溜达了。 但越是这样，门外的两人越是紧张。 “小鱼，你抱着猫在外面等我们吧。”李叔叔回头嘱咐到。 小猫离开了老宅的影响范围，又恢复了之前快乐的样子，正和李渝一起扑着蚊子。 “这门就让它开着吧，万一有什么问题我们跑路也快点。”李叔叔又转头同柳寒商量。 柳寒点头：“可以，反正这上面也没什么人。”反正万一又被鬼打墙了，跑也跑不出来。 两人决定好，就咬咬牙一齐跨过了门槛，踏进了门内。 “啪！” 院子里静得能听到二人落脚的声音。 “工具房在里面，我去拿两把铲子。”柳寒指指花圃向李叔叔建议到，“您要不先把挡着的花盆搬开？” “也行。”李叔叔扒在二门上往里探头探脑，一脸好奇。 现在的他真和“事业有成的中年人”这个外表没什么关系，甚至显得很猥琐。 柳寒憋不住了，问他能不能恢复到梦里那个样子。 李叔叔收回手摸摸自己的脸，表示皮相嘛都是外在的，这样只是好融入村里，就又变回了二十多岁的样貌。 柳寒暗叹了一句总算舒服了，就进门去拿铲子。 当他提着两把铲子和几个编织袋往外走的时候，涂洛芙从水里冒出来了，挤在她旁边的还有阿池。 柳寒吓了一跳，之前她可是打死都不愿意下水的。 看着柳寒手上的工具和他复杂的表情，涂洛芙把湿透的头发别到耳后，摆摆手道：“快去挖开吧，我的事等会儿再说。” 柳寒呆滞的点点头，提着工具出去了。 望着他出门的背影，涂洛芙和阿池又缓缓潜入水中。 “李叔，涂洛芙泡水里了你敢信。”柳寒递了一把铲子给李叔叔。 李叔叔已经把那些挡路的花盆都移开了，他接过铲子猛地一铲土：“这下面可能有和黑水草差不多的东西，而且量肯定大于河里。” 第九十六章 废墟 “您是怎么发现的。”柳寒跟着他往下刨土。 “闻闻味道就知道了。腥啊。” 李叔叔三两下就把柳寒上次封好的土弄开了。 现在天还亮，能看清靠近平时走的石板路的地方是有几块破碎的砖块，李叔叔把它们从底下取出来后放到石板路上。 柳寒接过一块，侧着光隐约看见了上面有着一道一道的线。 “这个线条好眼熟啊……” 青砖年代久远，上面的线条其实有些糊了，柳寒并不能立刻确定那些线条到底是代表着什么。 见李叔叔一个人可以迅速挖开封土，柳寒便蹲在一旁仔细识别他拾上来的青砖，并把刻有线条的放到一边。 李叔叔清理出了一边，又移动到石板路的另一边开始工作。这边柳寒没有挖开过，但他猜测这边的情况和之前那边差不多。 “叮～咚隆隆隆～” 李叔叔弯腰从土里抽出一根铁棍，随意的丢到了石板路上，碰出了一连串声响。 “铁棍？”柳寒上前拾起它又握手中左右看了看，“眼熟。” 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八边形的残破井口和碎成几瓣的井锁，这根铁棍就横亘在废墟中央。 “八边形……那些线条是……”柳寒放下手中的棍子，快速翻看着地上碎裂的青砖，终于在一块相对完整的青砖上看到了一个较为清晰的六断线条。 “是坤……李叔叔！那个井口是按八卦图修的！”柳寒兴奋地把青砖递到他面前。 李叔叔偏着光看了一阵，也确认了上面浅浅的划痕是八卦中的坤，但他又转头看了一眼目前的工程进度，叹了口气。 “小柳啊，我们是不是得去借个那种什么打地的钻子来打啊……你看这个铺路的都是青石条，压着这个井口呢，如果不把它弄开，下面的土很难挖。” 柳寒闻言也跳进了坑里。 李叔叔已经把古井废墟的左右两边清理开了，它的上下两边和顶上都埋在石板路下，除了石条还有压得死紧的夯土，想要釜底抽薪的铲开很费劲。 “我记得工具房里好像有钻子……那种打地的吗？电镐？”柳寒翻上石板路，准备去工具房找下工具。 李叔叔一跺铲子：“对！” 不多时柳寒就带着电镐出来了，李叔叔啧啧感叹他家真是什么都有。柳寒一边接插线板一边应声说都是之前装修的时候准备的。 接好了线，两个人共同扶住了电镐的把手，柳寒记得这个东西动力很大，很容易打就偏了。 青石条很硬，电镐启动时难免朝一个方向滑了一下。 “嘭！”电闸的空气开关跳了，院子里弥漫着一股焦糊的气味。 巨大的动静让水池里的两只女鬼都冒了头，涂洛芙从池中爬了起来，飘到门边看看情况。 “你俩干啥呢？我还以为家里炸了。”她的一头长发**的贴在身上，衣服却是干干爽爽。 “没干啥，开封印呢。没想到青石条太硬了。”柳寒移开钻头，发现石条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子。 涂洛芙无奈的叹了口气，“都说是封印了，怎么可能不做得严实点，暴力打开是不行的。” “那怎么打开？从下面掏土进度可慢了。”李叔叔把门边电镐的插头取下，又把线缠好。 看到插线板的插头已经烧糊了，他又叫柳寒赶紧去把坏的插板取了，自己拿着电镐跟他一起收回工具房去。 两人收拾好残局恢复供电快七点了，西北方的橙色光芒渐渐散去，天色有了擦黑的趋势。 “把小鱼和小猫都叫进来吧，开井的事我们再商量。”李叔叔边抱着刚才挖出来的砖石进门边嘱咐柳寒。 柳寒站在门边一叫，还和小猫在草丛里疯的小鱼就答应着回来了。 柳寒突然有种叫弟弟回家吃饭的温馨感…… 李渝到了门口，刚刚还一直跟着他的小猫却在距离大门外三米左右的地方止住了脚步。 “小猫不回来吗？”李渝回身问到。 “喵～”小猫甩甩尾巴，独自往草丛中去了。 李渝只好进门告诉还在搬砖的柳寒和李叔叔小猫不肯回来。 柳寒自己到门口唤了几声，却只得了一个离开的猫屁屁。 “不肯回来就算了，应该也跑不丢。”柳寒回身抱起最后两块砖，“就是可能又要抱去医院驱虫了……” “喵～”小猫稳稳当当的坐在门槛上，歪着头卖萌。 “这么不想去医院啊。”柳寒把两块砖摞成一摞叠着，空出一只手想要抱起小猫。 小猫警戒的后跳了一步，又抓了抓门槛磨爪子，示意自己在门口呆着就好。 柳寒也拿它没法儿，自己进门了。 到了水池边，他发现李叔叔和李渝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讨论晚餐吃什么，叫个什么外卖了。 柳寒放下砖，和之前运进来的一起排开，坐在旁边仔细的看着。 现在的光线已经有些差了，他又只好起身去开了灯，从之前丢到正厅的包里取一支笔一个本子做记录。 大小鱼总算决定好了吃啥，他们点好后又问柳寒要吃什么一起下单。 柳寒正坐在地上给自己分辨出来的青砖贴标签，稍微想了想便告诉他们自己要吃鱼香肉丝盖饭。 李叔叔下单后见他一个人弄着进度缓慢，就让小鱼去门口陪小猫玩儿，顺便等个外卖，自己则跟柳寒坐到一起研究刨出来的青砖。 两个人一起工作进展非常快，李叔叔显然比柳寒更熟悉这些，他都不用看，只是伸手一摸便能确定青砖上的卦象。 两人先把完整的砖块清理出来了，剩下的都是断开的碎块，只能尽量拼接起来看是什么图案。 弄完青砖的部分后，柳寒在拼接井锁时发现那些井锁底部的碎块也刻有八卦的线条。 井锁碎的块比较大，两人比较容易地就拼出了个大概，还有一些空缺的地方应该是在石板路的地下，但这并不妨碍两人判断出井锁底部的图案。 左三右七，三震七兑，是后天八卦图。 “这锁上差离、坎、坤、艮。震、兑、巽、乾都是有的。”柳寒仔细推算道。 “那些青砖呢？”李叔叔挪到青砖旁边，确认上面的卦象 “青砖上的图案好像什么都出现了。”柳寒回忆到，刚刚的纸条都是他贴的。 李叔叔翻看了一下道：“确实如此，有的卦象甚至出现了多次，证明井口的八卦图不止一层。” “那么青砖的卦象就不好确认了啊。”柳寒有点沮丧，“可能还是要全都挖开看看才行。” “外卖到了！”李渝开心的从门口站了起来朝里呼唤道。 柳寒只得放下手中的砖石前去洗手，李叔叔倒是无所谓手脏不脏的先出门去提了外卖。 外卖小哥看着二门外的一片狼藉好奇的表示房子是换主人了吗。 李叔叔只得自称柳寒的表叔，是老宅要翻修，带着孩子来他家帮忙。 李渝跟在他身后提着一瓶大可乐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欢乐的告诉了柳寒自己当了自己的儿子。 柳寒：？？？ 李叔叔又只好给他解释了一遍刚刚镇上的外卖小哥的问题。 “又要解决小鱼的身份，我只有说这是我家的孩子。我寻思我也没说是我儿子啊，他怎么就觉得这是我儿砸了呢？”李叔叔费解的打开了外卖盒，又帮小鱼打开了他的。 柳寒看着这神态一致、动作一致的一大一小，觉得外卖小哥不误会都难。 “所以你怎么不说是你侄子。”柳寒“啪”的一声掰开了筷子，“你俩长得太像了，只有说是侄子靠谱点，就说你哥回来把侄子丢给你，又继续去工作了。” “对喔～也可以喔～啊～现在的饭怎么这么好恰！”李渝满足的刨了一大口，捧着脸嚼啊嚼，“比以前哥哥煮的好吃多了。” 李叔叔赞同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昨天做的也不怎么样，还是外卖好吃。 柳寒突然感觉地面抖动了一下，又很快就消失了，仿佛刚刚是他的错觉。 “我们说话还是注意点吧……”柳寒捏了捏筷子，“你们忘了大哥还在底下？” 对面的两人同时沉默了，随后就默契的开始了一连串花式彩虹屁。 柳寒默默地吃完了饭，等着他俩也吃完好收拾外卖盒子。 涂洛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水池里爬出来了，羡慕的盯着桌上几人的饭。 “好饿啊～好多年没吃东西啦～”她疯狂暗示到，“阿池也是喔～” “咕噜噜噜噜～”水池上翻涌起一串泡泡。 柳寒还没开腔，那边李叔叔就抢先一步答应了：“事情完了给你们供上点吧，怪可怜的。” 涂洛芙又满意的缩回了水里。 “怎么了？”李叔叔看着神情复杂的柳寒。 “谁答应的谁解决吧。涂洛芙明明之前还偷吃了小猫的香火。”柳寒一副不关我的事的样子。 “行吧！”李叔叔想着也不怎么费事，就主动把事情揽到了身上。 过了一会儿他俩吃完，柳寒主动起来收拾了盒子，蜜汁的勤快让李叔叔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妙。 “小柳啊～那个香火的事情……” “可能得花梦现世那边给的宝钞去买香烛。”柳寒把盒子们盖好盖子，归类到一起，“上次小猫的就是，涂洛芙吃的太快了，我觉得有点点贵，何况还有个阿池。” 李叔叔：“……” 柳寒想了想补充到：“具体多少钱我都忘了，大约一个宝钞左右吧。你答应她们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喔～” “对喔～”涂洛芙趴在水池边说。 “对了你怎么跑水里去了。” 柳寒把外卖袋打个结放到门口，看看二门外的两个大坑和院子里散落的一地的青砖有些头疼，他打算先解决涂洛芙身上的问题。 涂洛芙晃眼看了看青砖，也知道柳寒遇到瓶颈了，就向他解释到：“今天早上我们不是发现我们失忆了吗？阿池说有气体涌进来了，怀疑是黑气。 而我觉得我的树在今早进行光合作用的时候正好把那些气体吸进去了，我才失忆的。 阿池昨天听了我们的对话，她在水里，她还记得。还有阿咪，阿咪早就跑出去躲着了，它不想进来。” “所以你去水里干嘛……”柳寒挠挠头，“我出去之后已经想起一些事了。” “说起来鬼是不用呼吸的，我不该失忆，可是我还有黄角树没办法。我就想在水里呆着，可能会减缓一下速度，果然有用！”涂洛芙觉得自己十分机智。 “但是阿池不是还记得吗？你忘了让她给我们说一声就好了啊……”柳寒拍拍她湿漉漉的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 涂洛芙：“……” 得知了阿池还记得之后，柳寒就把自己想起来的事情给她俩说了一遍，再由阿池补充，涂洛芙翻译。 柳寒这才明白黑气希望他们忘记的是什么了。 “当时，黑龙说下面没事了，把井口再砌起来便是。”柳寒严肃的说道，“我们已经把封印挖开了，黑气泄露出来，肯定是不想被封回去的。” “可是问题是怎么封回去啊？”李叔叔提问到，“我们连井口的样子都没看全。” “即使是挖开也没办法看全的。”在阿池的提醒下，柳寒已经完全记起来了昨天的梦。 “我当时过去的时候，井口已经塌了，只能勉强看出是八边形。” “那你能再进一次梦吗？”涂洛芙靠在水池边托着下巴，“那个废墟总比你们现在刨出来的这个七零八落的好些。只要大概看出八卦的图形，就应该能补上了。” “还有那些砖，都碎了，我们还得去找砖来重新刻上吧。”柳寒还考虑到了下一步的事情。 “我有认识的砖厂还在烧青砖，可以去找他们定做一些。”说着李叔叔拾起了一块砖掂了掂，又摸了摸它表面的划线“找普通的砖厂肯定不行了，得找同类的砖窑。这个划线可能也是在烧之前就做好的。” “行吧。”柳寒作出了决定，“我们把土稍微填一下，让它再放一天吧。” 第九十七章 又进厢房 “其实不用填，填也没用。”李叔叔阻止了去拿铲子的柳寒。 “你们之前填了还是失忆了，我们现在还是得速战速决。之前你说是睡着了后半夜无梦才失忆的，现在就更不能睡了，睡了也不一定能进那儿去。” “那怎么办？一到晚上黑水就会出来的，我在梦境里泡过一次，比河底的还凉。”柳寒摊开手，“而且那些黑雾在我得到黑龙的提示之后就想弄死我了。” “对，所以我不赞同你再进一次梦。我先给砖窑打个电话定些砖，顺便问问他们有没有线索。”李叔叔摸出了手机，准备给认识的砖窑老板打个电话看看。 “等等！”柳寒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李叔叔被叫停满头雾水：“怎么了？” “我存个电话，手机和家里的座机都要。”柳寒走到正厅，从包里取出手机大声道：“报一下嘿！” 李叔叔：“……”我怎么认识这种沙雕孩子。 柳寒记下了李叔叔的电话号码后也不多打扰了，他想了想还是走到二门外拿起铲子刨土，希望能把青石条下的土刨松了再开移开石条。 李叔叔不久就打完了电话而且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小柳啊～那个青砖他们可以烧的喔～” “嗯。”柳寒已经努力掏空一小块了，掌握技巧之后他觉得进度还挺快的。 “那边说之前有人也托他们烧过这样的砖喔～” “喔。”柳寒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换小花铲来撬了，大铁铲在这个时候反倒不好使劲。 “他们说那个青砖烧制的时候应该是一个整体烧的……”李叔叔扒在门边说出了重点。 “啥？”柳寒抬头，脸上糊了一些黑色的泥。 李叔叔强忍住笑意向他解释到：“那个井口的砖块应该之前就是他们烧的，他们有图纸，说是一圈一圈烧好中空八卦图，再用灰浆糊到一起砌的。” “那就好啊，你联系他们快做吧。”柳寒觉得脸上有些不舒服，便抬手擦了擦，把那团黑色的泥浆擦散得到处都是。 天色渐晚，头顶的天空渐渐被染成了墨蓝色。柳寒见底下可视范围越来越小，也就从坑里翻出来去拉线架灯，顺便拿两个小花铲过来接着做工。 家里没有多的灯泡和线了，柳寒便让坐在树上思考鬼生的涂洛芙帮他把楼上的小台灯取下来。 涂洛芙应了之后进卧室取灯，却发现没开灯的二楼走廊上明灭着昏黄的灯光。 她一拍头道：“哎呀！被那个黑水弄得都快忘了。” 柳寒搬出了晾衣服的架子到二门外却迟迟不见涂洛芙下来，以为她只是随口答应了不做事，又只好自己上楼取灯。 室外的灯光虽然昏暗，但也不至于看不清，他想着位置也熟悉，便省了开灯那步直接上楼去取。 刚上二楼，柳寒正要进门取灯，余光瞥见漆黑的走廊尽头有白色的裙裾飘动直往尽头的厢房而去。 “涂洛芙！”柳寒立马转头叫到。 大晚上穿白裙子还上了二楼的只有她了，她去厢房干嘛？ 涂洛芙没有回应，还是缓缓地向尽头厢房处飘去，仿佛那里有什么在吸引着她似的。 “涂洛芙！”柳寒又叫了一声，抬脚向她那边追去，想了想厢房神秘性，他又转头大叫了一声李叔叔，让他上来。 楼下工具房里找东西的李叔叔很快应声，随后就是一串上楼梯的啪嗒声。 此时柳寒已经抓住了涂洛芙的肩努力将她的实体扳正过来，她的实体比以往触碰的每一次都要凉。 涂洛芙又现出了那副她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青紫的脸上两眼上翻露出充血的眼球，长舌吐出，口鼻嘴角挂着不堪的粘液，双手僵直着下垂还捏着柳寒叫她去取的台灯。 低头看去，涂洛芙洁白的衣裙上出现了一些黄褐的斑点，柳寒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衣服的整洁。 “涂洛芙？”柳寒努力地晃了晃她的肩。行动被限制，涂洛芙的头依然往厢房那边偏去，正只鬼也犟着往厢房那边飘。 “嚯，小芙的本体好丑啊。”李叔叔赶到了柳寒旁边，被涂洛芙的本体惊着了。 柳寒的手指都快撅断了，涂洛芙还是要往那间厢房去，“现在怎么处理？她非要往厢房那边去！那厢房怪怪的，我之前就想叫你过来看看，结果被黑水一打岔就忘了。” “这么黑怎么看厢房？我去开个灯。”李叔叔不是很在意涂洛芙现在诡异的状态，他更感兴趣的是吸引她去的厢房。 “问题，总要从源头上解决。” 李叔叔走到楼梯口，“啪”的一声拍下开关，走廊的灯闪烁了几下，亮了。 “嘿？”涂洛芙怔愣了下，整只鬼都清醒了过来，她大幅度活动手臂打下柳寒放在她肩头上的手，警惕的大喝道：“柳寒你干嘛！” “看吧，解决了。”李叔叔耸耸肩，接过涂洛芙手中的台灯上下打量了下，“正好，是充电的。” 说着就自信满满的朝厢房走去。 柳寒已经被这套骚操作惊呆了，他三两下向涂洛芙说明了刚才的情况，并询问她看到了什么非要过去。 “就我上来拿灯，看着走廊上有亮光就过来看看啊。我寻思也没开灯怎么就亮了，出来看到最里间的厢房里有闪烁的黄光，就想过去看看。” 涂洛芙拍拍头，一脸疑惑，“你说我怎么就过去了？明明知道那个厢房有问题的啊。” 不仅要过去，还露出原型非要过去。 柳寒不敢告诉她之前露出原型的事，害怕她会暴走。 “唉来个人搭把手啊。”厢房里传来李叔叔的声音。 涂洛芙下意识地就要先往里飘，却被李叔叔的后一句话打断了。 “是人啊！鬼别来了啊！走远点！” 柳寒把她拽到身后，让她先下去回树上等着，直觉告诉他那里面藏着的东西对鬼没好处。 柳寒进门，看到李叔叔的手搭在了最里的破木床的床板上。 第九十八章 线索在身边 架子床上堆叠、坍塌的杂物已经被他归到了一旁，台灯在最里的那根摇摇欲坠的床柱上夹着。 “小柳啊，你家的东西还真有趣。这种床都居然还有。”说着李叔叔抬手敲了敲那根尚且完好的床柱。 “吱嘭！”床柱倒了，连带着上面的台灯一齐飞到了柳寒面前。 柳寒冷静地弯腰捡起台灯，他发现他所有的队友都时常抽风脱线不靠谱。 “您是发现了什么吗？”柳寒小心地把台灯夹到了破旧的床板架子上。 “那个破破烂烂的蚊帐一样的东西，好像以前是能收鬼的什么布。”李叔叔指指被他团成一团丢到屋角的蚊帐。 “而且这个屋子里不知道超度过多少鬼了，一股子香火味儿。”李叔叔示意柳寒帮他抬床板，“你说你家的东西还真怪，好像两家都学来兼容了。” “啥？”柳寒跟着他动作，把破碎的床板摞成一摞，两人抬出来堆到走廊上。 “里面的东西你细看过没？那方桌子的装饰是莲花。这个床板更神了，我过去就看到了一个坎卦翘在边上，拿起来一看，旁边挨着的还有个坤卦。” 李叔叔说着拿起了最顶上一块给柳寒看，“呐，先天、后天。” 柳寒寻思一方莲花桌、一块八卦床板好像也不能说明什么，但他嘴上还是应和道：“圆融嘛～” 李叔叔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到：“圆融的事儿我们以后再讨论，先把这木板抬到楼下院子里取，我觉得这上面也许就是线索。” “嘎？”柳寒下意识地跟着他搭把手。 “我收拾的时候在上面看到有字了，应该和井有关。”李叔叔眨眨眼，有些开心的样子，“你不早说你家还有间厢房，说不定那里面秘密还多着呢。” “啥？”柳寒感觉自己理解不了李叔叔的意思。 李叔叔同他小心的抬着板子，一前一后的下着楼梯，“你想那个房间，连涂洛芙这样的厉鬼都能毫不反抗的吸引过去，要是换做其他的……” “可是家中不是有结界，他们进不来么？”柳寒疑惑道。 “结界能下就能撤……唉你祖上到底是干嘛的啊？给你留这么多机关在家里，也不怕你不知道就折了。”李叔叔对此非常无语，“还个个都那么凶。” “我也不知道，这房子是我爷爷从一个蛇精那里买的……”柳寒犹豫着说到。 “蛇精？这应该不是普通精怪就能弄出来的阵仗啊……好好好，就放这儿，放砖的旁边。”李叔叔指挥到。 谈话间，两人已经抬着那些木板到了院子里，柳寒打算再上去取台灯下来夹到二门外充当光源。 李叔叔觉得这是他家，也没作阻止，自己随意的坐到了地上开始拼木板。 二楼的走廊一片光明，而厢房内只有角落的一盏台灯散发着光芒。 柳寒径直上前取了台灯，拿在手里，关掉，节约用电，便向外走去。 光源熄灭后，室内突然阴冷起来。 “柳寒。”身后有人叫他。 柳寒心里知道这间厢房是不可能有人的，叫他的如果不是鬼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柳寒！”身后的声音变得急切，那股冷源也朝着柳寒靠近。 沉稳中带着严肃，这声音像爷爷。 柳寒心下大动，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只差一步就能跨出门。 “柳寒！爷爷教你的礼貌呢！怎么叫你都不答应！”那声音带着愠怒，像是在谴责自己的不肖子孙。 柳寒僵直了身子，嘴唇微微颤抖，背影左右有些晃动，他抬起了脚，正要转身…… “柳寒！转过来看着爷爷！”那声音继续命令道。 柳寒抬起了脚，向旁边一歪……踏出了门去。 出门后他才转过了身看向厢房门内，果然空无一物。 他看看手里的台灯，心下有几分明了自己的方向大致是摸对了，不然也不会出这么多幺蛾子来阻拦自己。 望着一片黑暗的厢房内，柳寒决定明天天亮不管怎样都要把它拆了晒晒太阳。 什么狗屎鬼怪，还躲在里面模仿爷爷，差一点自己就信了。 爷爷是自己看着火化的，也请了靠谱的道长来完成了仪式，照现在已知的信息来看，爷爷绝对不会以这种形象、方式躲在家里的一间破厢房里。 况且还是在自己和李叔叔搬走了刻有八卦图的床板之后才出现，其中肯定有诈。 柳寒拿着台灯愉快的下了楼。 “李叔，你不是说那房间是超度良地吗？怎么还有脏东西在啊。”柳寒溜达到他面前，看到地上的木板已经拼好，正是两个完整的八卦图。 “这俩图拼好后，阿池躲那边水里了，小芙上树了。”李叔叔指指旁边两个警惕的女鬼。 “可见这板子威力还是有的嘛。那鬼还有超度得了的，和超度不了的呢，也许以前留了点东西封在里面，今天我们把最后一块砖抽掉了而已。” “所以呢？”柳寒真的觉得家里的东西好复杂。 “所以涂洛芙非要过去，可能是受到了同类的召唤，而不是那些香火味儿。”李叔叔总结到，“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你家里的东西都不能随便乱动就是了。” 柳寒深以为然，同时也再度庆幸自己之前的改装没弄出多大的问题，不就是破了个结界嘛，小事情。 “这个角落里有一行文字唉。”李叔叔摸索着说，“灯给我。” 柳寒想着老物件上的可能是些文言文，自己专业对口可以帮着分析，便举着灯蹲了过去。 灯光一照，角落上确实刻着一行小字，可是这句话把意思讲的明明白白，和专业不专业没关系。 “井口青砖刻先天八卦转八次，井锁刻后天八卦倒转，两卦相叠，阴阳相对即可。” “这个意思很明确了，那个井口果然是按先天八卦排列，很多层叠在一起的，井锁是我们已经确认的后天八卦。现在只需要把青石条弄开，再把新砖带来砌好就是了。”李叔叔关掉台灯长出了一口气。 第九十九章 等候时机 两人商量好对策便把灯夹到了搭好的晾衣架上，一人拿了一把小花铲开始挖着青石条底下的土。 掌握好技法之后没多久，青石条下的土层就被刨空了一大块，本来坚固的石条也在往空地这块地方塌陷。 为了加速它的坍塌，柳寒还跳到石条上踩了几脚。 终于，坚固的青石条路中段向右侧塌陷，两人跑到左侧搭力将它推进坑里。 施工了这么久，天已经黑了，只是两人还未碰到昨日柳寒见到的漏水的情况。 两人换做大铁锹加速铲开这块封土，又从里面拾取了剩余的青砖碎块移动到院子里。 现在已经确认了井口和井锁的上刻的图案，挖出来的青砖也没什么大用处。一直闲着看热闹的李渝倒是很开心的把它们搬到一旁，自己一块块的拼凑起来。 清理开的井口上还压着三块长石条，二人合力抬开后，只见水井黑漆漆的洞口。 小台灯的光线照不到水井底部，柳寒又从工具房内取出了两把强光手电筒递给李叔叔。 水井的水位很低，从上头勉勉强强能照到水面。强光手电的射程约有200米，柳寒觉得这口井深得不科学。 “我记忆里没这么深啊。”柳寒抓了两把头发，他感觉又上了什么圈套了。 “按理说也不可能有这么深。只有可能是电筒的光被什么阻挡吸收了，给我们造成了这底下很深的假象。”李叔叔关掉手电筒仔细研究了一番。 “小柳你这个手电筒防水吗？” “当然防水啦，这是以前他们买来晚上捉黄鳝的。”柳寒趴在井口察看情况随口应到。 “你让开，我想下去看看。”说着李叔叔就把电筒咬到了嘴里开始脱衣服。 “等等！”柳寒从井口抬起头，“这下面的水特别凉，可能会冻僵的。而且黑龙爪上抓的东西应该比那天黑水草强很多。” 李叔叔已经在旁边做起了热身运动：“那怎么办？我哥在下面我还能不去看看吗？实话跟你说了吧小柳，我们挖开这里后，我就没有感到过一丝他的气息。” “会不会是时辰没到？”柳寒站起来摸出手机，上面显示十点整。 “再等一会儿吧，我那天是半夜刨出来的黑水。再说了，现在这个落差这么大，跳下去跟跳楼有什么区别？就算你体质再好也会摔晕的。” 李叔叔闻言减缓了手上的动作，他打开电筒趴到井口再确认了一次，井水的位置在电筒的射程最远处。 “我们先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吧，左右这口井也跑不了的。还有那个封印的砖石也没烧好，先催催？” 说着，柳寒就叫李渝看着他，别让他一时冲动跳进去了。自己从里面搬运了两把椅子出来安放在靠近大门的位置，再把李叔叔拉过来一起坐下。 李叔叔闷着也不开口说话，干坐着好像有些无聊，柳寒便进去倒了两杯水抓了一盘瓜子出来。 两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院内院外只有李渝搬动砖块的轻微碰撞音和柳寒咔嚓咔嚓地剥瓜子的声音。 “小柳。”李叔叔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 “嘎？”柳寒应声抬头，歪着脸像一个表情包。 “青砖烧制需要近一个月，哪怕是我找的那家作坊不一番也需要半个多月……我实在是等不了了……”他把脸埋在双手之间，压抑着耸动的肩膀像是在哭。 柳寒冷漠地继续咔嚓喀嚓。 不一会儿，李叔叔便演不下去了，抬起来的脸上干干净净，眼神也十分清明：“你怎么知道我是演的。” “你都没有吸气。”柳寒指出重要问题，“光耸肩有什么用，要有哽咽的情绪！哽咽！”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了沉默。 在外面撒欢儿的小猫见到了门口灯光，从草丛里蹿了出来。看到柳寒在剥瓜子，它更是抬起两只前爪交替的爬着柳寒的裤腿要吃的。 “你不能吃。”柳寒把剥好的瓜子一把塞进嘴里嚼嚼嚼，真是美滋滋。 小猫见此有些生气，它后退了几步，助跑、弓背、起跳一气呵成地跃到了柳寒的腿上，脏脏的小爪子踩黑了柳寒放瓜子的那张纸。 柳寒眯着眼看着腿上的翘屁嫩猫，把罪恶的手伸向了它的后颈皮…… 提起来，掂一掂：“好像重了。”柳寒下结论到。 “我才带你回来几天啊，怎么长得这么快？不科学啊。” 小猫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颈皮，四只爪子耷拉在身前，唯一能动的小尾巴甩到了前面护在了双腿之间。 见它动作，柳寒把目光聚集到了小猫遮挡处：“说起来你是个弟弟还是妹妹啊，快来我看看。” 小猫用唯一能动的尾巴拼命阻止，一人一猫闹作一团。 “唉……”李叔叔长叹了一口气，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柳寒和小猫。 一人一猫顿时停住了动作。 “看到你和小猫嬉戏的样子，我就想起了当年哥哥在的时候，我们也是一起闹着玩儿。”李叔叔的眼眸中充满了怀念。 柳寒又感觉地下抖了一下，又是一闪而过，像个错觉。 他迟疑着道：“你哥也要看你是个弟弟还是妹妹……？鱼怎么看？” 李叔叔：“……你们不是在咯吱对方吗？” 柳寒：“？”你无视我说的话这么明显的吗？ 地面又快速的抖动了一下，虽然很快，但是两人都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动，不是错觉。 “地震了？”柳寒抱着猫疑问道，小猫坐在他的膝盖上懵懵哒，根本对这次地动没有感受。 “应该不是。”李叔叔转头看向了井口，“现在多久了？大约是地下的东西动了。” “十一点过了，子时到了。”柳寒把手机放进裤兜里，拍拍小猫的屁股让它下去，再拿起旁边的电筒，“应该是有变化了。” 两人小心翼翼的挪回井边用电筒一照，只见井水水位上升了一大截，还有黑雾从水面升起翻腾而上即将喷涌而出…… 两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第一百章 古井 不多时，冰冷的黑雾就充满了整个二门外的区域，两人觉得膝下有些凉，再退了一步到了门外。 黑水不断上涌，它紧跟在黑雾之后溢出，填满了二人挖出来的大坑。 但不一会儿，淹没了青砖的黑水就褪去了，之前推到一旁的、盖在井上的青石条成了二人想要进门唯一路径。 黑雾不像梦里一样往外溢出，而是通过二门门槛下的缝隙丝丝缕缕的潜伏进了二门内。 “李渝还在里面呢！”李叔叔有些着急，想要通过青石条进门去把院子里的李渝抱出来。 “不用。” 柳寒拉住他指向门内，只见潜入院内的黑气绕开了坐在青砖残块上拼图的李渝。 李叔叔暂时松了口气，他赶紧大声招呼李渝注意身边的黑气，最好就坐在青砖上别动。 “哪里有黑气阿？”李渝手捧砖块软软糯糯的问到。 说话间，渗进院内的黑气已经包裹住了除了李渝和水池外的所有地方，两人看着李渝就像隔了层黑纱似的模模糊糊。 “当局者迷。”柳寒拍拍李叔叔的肩，“现在能感受到黑龙的气息了吗？” 李叔叔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心心念念的事，都被眼前突然的变化打断了。 他先闭着眼仔细感受了一番，又无奈地摇摇头：“黑气太浓了，我的感应很微弱，时有时无，可能李渝的感应会强一些。” “你们怎么在外面站着不动呀？”李渝的声音出现在近处，两人转头一看他已经抱着块砖站到了二门门槛上。 “不是叫你别动吗！”门外的二人异口同声。 李渝站在门槛上踢踏着脚，神情有些委屈，他嘟囔着到：“不是说要找哥哥么？井口也打开了，哥哥就在下面了，你们怎么不动呀。” 两人对视一眼，又齐声问到：“真的吗？” “是真的呀。”李渝歪着头感受了一下，又皱着一张脸有些急迫道：“不过就是时强时弱，断断续续的，感觉他好像很虚弱的样子，我们还不下去找他吗？” 听了李渝的话，李叔叔更加急迫了，登时就要跳下井去察看情况。 “等等！”柳寒又一次拉住了他。 “干什么！你没听到小鱼说的吗？”李叔叔火气上来了，挥开柳寒的手就要往里去。 “我们怎么确定他就是小鱼？” 柳寒再次拉住李叔叔的衣服，把他揪得紧紧的。 “小鱼不是最听话了吗？怎么可能我们叫了他别动他还会出来。而且小鱼不是没经受过黑气的侵蚀，他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怎么会出来。” 李叔叔闻言止住了动作，再抬头向门口的李渝看去觉得他的表情过分的急切了，急切到近乎扭曲。 “哥哥在下面就快死了！你怎么不动呀！快去救他呀！”李渝抓紧了门槛尖叫道，手里紧抱的青砖也向二人投掷了过来，“你别听外人的！他就是想害哥哥！” “咚”青砖掉进了黑水里，发出清脆的声响，黑雾，没有散开。 门外二人动作一致的从青砖落水处抬头看向二门门槛上“着急”得口不择言的李渝，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没去。” 李叔叔这才算是知道了黑气的厉害，他抬手捶了柳寒一下：“你小子，有你的啊。怎么看出来的。” 柳寒蹲在大门外盯着二门门槛上不住跺脚的李渝，小声道：“你看他的后脚跟，都没挨着地。而且这个伪装熟人的套路我在第三次试炼已经见识过了，再说刚刚厢房里的那个‘爷爷’我还没忘呢。” 他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总结道：“黑气好像最擅长的套路就是伪装熟人了，如果不是我经历了这么多次，还上过当，在危机时刻真的很难分辨。” “那水井咱们还下么？”李叔叔皱眉，“下面的确是有微弱的哥哥的气息，我不想错过。” “下，怎么不下。就是我想下去买点东西了咱们再下。”柳寒突然想起来书店旁边的癸巳阁，觉得也许能从那里买到一些额外的道具。 下面的黑水可不一般，搭配上外面的黑雾在梦里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这个道具必须是能避水的，类似黑龙吐出来的泡泡什么的一次性道具也可以。 “早知道该把挎包随身背着的，鬼契书还在里面。”柳寒捶了捶掌心，“要不然泳池女鬼也能帮我们探探路，她的耐寒能力就挺强的，上次怕的好像只是黄泉水。” “那你现在去买道具吗？”李叔叔又坐到了板凳上，之前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 柳寒看着已经坐好准备看门的李叔叔，表示自己去去就回。 “好奇怪，这次的黑气泄露是往家里去的，而不是往门外去的。我记得梦里是往门外去的啊……”柳寒嘀咕着往山下走，绕过小丘不多时便看见了镇上依然亮着灯光的街道。 他恍惚间明白了黑气逆流的原因。 “再怎么样先生也不会让黑气泄露下山吧。” 回头望着家里的老宅，柳寒对这个前前任主人越来越好奇。 “能把家里弄成这样的，大约也不是个人吧。” 柳寒下了山来到镇中心的广场上，癸巳阁五彩斑斓的招牌在一片寂静中格外瞩目，衬得旁边钟山斋的暖黄灯光格外温柔。 柳寒先在钟山斋门口看了看，不见老板娘的身影，他稍作犹豫还是推开了隔壁癸巳阁的门。 “您好，您又来了。”玄虚一如既往地热情。 “请问有能避水的道具吗？就是能在水下撑起一个气泡可以呼吸那种的。”柳寒直入主题，还把它描述得非常清楚。 玄虚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热情的向他介绍避水珠。 “避水珠？还真有这个东西？”柳寒只在西游记里见过。 “有是有，就是价格有些贵呢。”玄虚俯身从柜台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购买一个需要30宝钞。” 柳寒：“……” 这正是他上次试炼不打折的收益。 见他尴尬，玄虚又提出了另外一个办法。 第一百零一章 突变 “如果你手头的钱不够，我还有另一个法子。”玄虚摩挲着手下精美的盒子，“你可以从我这儿租。” “租？”柳寒注视着他手下不断旋转的盒子，心里计算着租金大概能收多少。 “收你5个宝钞一天，不足半天可以找我退一半的钱。”玄虚把手下的盒子推到柳寒面前，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握住它。 “我这儿都是自动扣费，你什么时候还我什么停止。” 柳寒迟疑地握住盒子问到：“如果拖久了……我账户里的余额不足了怎么办？” “不用你来还，我会直接回收。”玄虚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可不会管你到时候是处在什么紧要关头，你可得看好时间啊。” 柳寒又一次摸出手机确认时间，十一点五十，“我现在就借，你给我计时吧。” 玄虚从柜台下摸出一把扫码枪，迅速的在柳寒胸口“滴”了一下，报了遍时间：“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一，你的账户余额为15，最多只能借三天。第四天的这个时候是最后期限，我会准时回收。” “好的，谢谢。” 柳寒握紧盒子就出门往家里赶，时间宝贵，他想争取在今晚上就解决问题，节约用钱总是好的。 “这个珠子租起来可真贵啊，可为了次没有发布任务的行动花费30个宝钞我也是不愿意的。”柳寒一边往家里赶着一边乱七八糟的想着些事情。 “也不知道小鱼那个井砖拼起来有没有用，能暂时压一压也挺好的啊。那些黑气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儿呢？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现实中，还能模仿人呢……” 绕过小丘，柳寒看到了熟悉的家门。门口两盏灯笼迎风飘摇，两根木凳放在门槛外，而小猫就孤零零的盘在其中一把上。 “李叔叔不会等不及我去拿道具就自己先行动了吧。”柳寒见到冷清的门口不住加紧的步伐。 在这段短短的路程中，柳寒脑子里出现了无数种坏的结果：“如果我回去就看到一条冻僵的鱼怎么办？送兽医吗？会不会回去发现家里已经被黑气占领了，我又要像上次一样一点点的除草啊？” 随着柳寒的接近，盘在木凳上休息的小猫也张开了眼睛，它喵了一声就向柳寒奔来。 柳寒熟练地揪住它的后颈皮就往肩上一扛，继续朝家的方向前进。 小猫的四个爪子抓紧了柳寒的衣服，甚至还刺破衣服勾到了肉上。 挺疼的，柳寒转头蹭过小猫毛茸茸的侧面，看着肩上弓背炸毛的它，安抚的拍了拍小猫的屁屁。 “别担心，万一有事我抱着你就跑。”不管发生什么，还是猫比较重要。 柳寒一步步的接近门口，每走一步他的心就收紧一分，握着木盒的手也捏紧一分。 站到大门外的台阶下，柳寒打开盒子取出避水珠握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大踏步地走上了台阶直面了家门。 他惊了。 门内的黑雾散得干干净净，就连门口被他们挖得坑坑洼洼的路面、花圃都已经修复，只是路面上多了一口井。 一口满是裂痕的古井。 上面还镇着一把同样惨烈的井锁。 那根原始的铁棍被插到了花圃上，现在横井锁锁孔中的是一根类似钢筋的棍子，上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它的陈旧感和支离破碎的古井还挺搭。 柳寒紧了紧手中的避水珠，心里想着是不是不用租了，白被坑了两块五…… “唉哟，我的老腰啊。” 柳寒听见身后传来李叔叔的声音，忙不迭的转身，发现李叔叔曲着一条腿背靠在大门旁的围墙上，满脸的痛苦。 “小柳快来拉我一把……”他一只手撑着腰，另一只手伸向了柳寒。 柳寒搭力将他拉起，正要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没想到李叔叔还先开口了。 “这是什么情况？小鱼！小鱼！是你把井口拼好了吗？”他大声朝里吼着。 不多时，门内传来李渝苏醒的呻吟和气急败坏的声音：“啊～？我怎么躺在这里……我的砖呢？就要拼好了呀！” 柳寒扶着头，感觉家里定是遭了贼了，这贼还专干好事。 “小鱼，你出来。石井拼好了。”柳寒温声向里招呼。 “什么？”李渝啪嗒啪嗒地跑到二门门槛上趴着，惊喜道：“真的修好了呀！谁修的呀？” 他左右转头看着李叔叔和柳寒，期待从他俩那里得到回复。 柳寒叹了口气，“不知道。我回来就这样了。你们是都睡着了吗？” 李叔叔挠挠后脑勺，努力回忆道：“我好像记得有两个人上门了，我叫他们不要进去，他们偏要……难道是他俩把我拍墙角的？” “小鱼呢？”见李叔叔这里没有线索，柳寒又把目标转移到李渝身上，虽然他觉得大概率他也是不知道的。 李渝趴在门槛上，整张脸写满了茫然，他挠挠头眨巴眨巴眼睛道：“忘了呀。我只记得我在那里拼着拼着就好困……” “好的。”柳寒再次扶额，抬脚进门绕过正当中的古井往里去。 上次的事情涂洛芙没有了记忆阿池还有，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阿池身上。 院中，散落一地的砖块已经不见了踪影，甚至连厢房的木板也消失了。 柳寒走进水池边，抬手正要拍拍水面，就见到了双目禁闭顺水漂过来的阿池…… 想也知道这个不记得了啊。 柳寒又抬头看向黄角树，茂盛的树冠上，树枝间，拦腰挂着一个涂洛芙…… 好的全员gg。 肩头的小猫这时蹭了蹭柳寒的脸，一双猫眼在灯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喵～”小猫这一声温温柔柔，叫醒了柳寒内心的希望。 “你看到了对不对！”柳寒兴奋地把它叉着爪子举起，“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小猫闻言更是兴奋，挣扎着下了地，口中喵喵叫着，努力立起身子用两个前爪比划。 柳寒沉默了半天，转头看向门外沉迷古井的一大一小和树上池中的两只鬼。 第一百零二章 来者何人？ “你们有谁听得懂猫语的吗？快来给我翻译翻译……”柳寒叉着腰无奈地看着努力比划的小猫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门外二人沉迷于古井没有回应，阿池又只会吐泡泡…… 柳寒不得已爬上了花坛，一脚踹向了黄角树。 “唉哟，谁踢我！”顶上传来涂洛芙愤怒的声音，她自上坠落而下，180度扭头看向身后的柳寒，“你踹我干嘛！” 柳寒没有说话。 他在强忍着脚掌传来的疼痛…… 想过这个树硬，没想到这么硬…… 他得缓缓。 “我说你踹我干嘛！”涂洛芙柳眉倒竖，一张脸写满了“你有毛病”，她从地上爬起来，又把扭过的头正了回去。 柳寒平静了一阵，幽幽地说：“家里进人了，你不知道吗？” “放屁，怎么可能……”涂洛芙渐渐消声，她转头就看到了门外修好的古井，之前她可是见着小鱼坐在树下拼图一样的凑着青砖碎片的。 “怎么不可能。进来的人够强就行。”柳寒指指前方努力表演的小猫问到：“你能听懂它在说什么吗？” 涂洛芙沉默良久，被踹的委屈和家门进贼的耻辱让她心里难受，见柳寒还要她翻译猫语，她终于抑制不住悲愤交加的心情大声吼道：“我又不是猫！我怎么知道阿咪在说什么！一天就叫我翻译翻译！我是什么都能翻译的吗！？” 这下换柳寒沉默了，他觉得今天晚上的涂洛芙好像格外脆弱，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最开始见她的时候…… 思及此柳寒拍拍眼前的头让她冷静一下，并提出想要看看她的鬼力状态。 “看什么看啊！”虽然嘴上傲娇，但涂洛芙还是催动了自己的鬼力，晶莹的绿色光斑萦绕在她的身边，衬得她整只鬼生机勃勃。 “嘎，怎么回事。我的阴气呢？”涂洛芙抬起两只手翻来翻去，又转着圈看着自己的身上。 “没有了。也许是被镇压了。” 柳寒把目光移向水中漂浮的阿池，她听到动静早就睁开了眼，见柳寒看向她，她也缓缓的摇了摇头。 “哦豁，一屋子的黑气、阴气都没了。”柳寒平抬起双手做了一个放弃的动作。 “一定是那口井……”涂洛芙嘴里念叨着就要冲向门外。 “等等！” “唉哟！”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柳寒是怕她一时冲动去拆了古井所以出声制止，而涂洛芙是被二门处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结界弹了回来。 “这里怎么……多了道墙。”涂洛芙反应迅速的翻身起来了，她上上下下的飘动着摸索，终于确定这堵看不见的墙把出口封了个严严实实。 柳寒紧随其后轻松的跨过了门槛，小猫也跟着他跳了出来。 “看来只能阻拦灵魂状的东西啊……” 柳寒摩挲着下巴抬头，目光透过黄角树的间隙正好落到了二楼上。 那厢房呢？厢房怎么样？这人来了一趟不可能不送佛送到西啊！ 柳寒抬腿就往二楼奔去，看着他急切的样子，一头雾水的其他人也下意识地跟着他去看热闹。 一行人和鬼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二楼。 吸气，开灯。 柳寒走到了走廊最里间。 “果然……”他轻声叹道。 最里间的破损倒地的厢房门已经恢复如初，连门口的锁都换了一把新的。 柳寒让涂洛芙帮忙去取卧室抽屉里的钥匙，自己则把手中捏着的避水珠收好塞进裤兜里。 “打不开。”柳寒把上次得到的钥匙插入锁孔中拧了两下。 转不动，破旧的钥匙本身还有断裂的危险。他不敢再试，只得又收起了那把钥匙。 “这俩人到底来干嘛的？封印完了就溜了。”柳寒带着大家下了楼，三人坐在院子里不知所措。 之前的心理准备和铺垫都落空了，现在也不知道干嘛。 柳寒坐久了觉得裤兜里的盒子硌得他大腿疼。摸出盒子，打开，再看了看里面的避水珠。 柳寒直觉不久后肯定还要用到它，但现在至少是无用的了 他合上盖，把盒子捏在手心：“要不我先去把道具退了吧，我租的，租金挺贵的，氪不起。” 院子里的人和鬼都对他投来了看穷鬼的目光。 “这也没办法啊。”柳寒解释道，“我这个是兼职，宝钞只能拿一半。” “你就不能全职吗，买个道具还要抠抠搜搜的。”涂洛芙翻了个白眼。 “全职……不行。” 柳寒不想放弃他正常的工作，因为这样与人接触才让他觉得自己是在真实的活着。 看了看手中的盒子，柳寒突然有种“这些定价不会是在逼我全职吧？”的奇异想法，他晃晃脑袋，很快把这个想法抛诸脑后。 全职是不可能全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全职的。 “如果我全职后任务失败而宝钞也扣完了，我就会变回普通人忘掉这一切。这样我还怎么找我爸妈。”柳寒说出了他不愿意全职的理由之一。 别人扣完就会忘记，而我扣完可能会死。 他一直记得之前看到的那行生死簿一样的文字。 “行吧行吧，兼职就兼职，你不是要还东西吗？快去。” 提到父母，柳寒难免有些神伤，李叔叔在此时出声催促他快去让他很快从自己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那我去了。”柳寒说了一句就径直往门外走，路过二门时他恍惚从井锁的圆形锁口中看到了什么反光的东西。 “井水水位这么高了吗？”柳寒没有停下察看，只是嘀咕着出了门。 他想着现在才借来两个小时不到，还回去能不能多退点钱。 “不能的呢。”玄虚收下了他推回来的盒子，也没问为什么这么快就还回来了。 他两眼弯弯，嘴角上扬，一脸标准的客服微笑：“说是半价就是半价，租的时间再短也只能半价。” “行吧。”柳寒咧咧嘴，却是笑不出来，“下次我可能还要借，打个折呗。” “不能的呢，价格是定好了的统一价，不能随意变动的呢。” 每每提到钱的事，玄虚就会变得某宝起来。 第103章 偶遇 “不行就算了。”柳寒转身欲走，到了门口却又折了回来。 “请问你们这边有可以让枫子鬼寄生的小树苗吗？” 玄虚还是那副专业的笑容：“不好意思呢亲亲，这边没有您所说的东西呢。” “这样啊。”柳寒失望地再次离开柜台。 待到他接近门口，身后的玄虚才慢悠悠地说：“不过，我大概知道哪里可以找到……” 柳寒眼前一亮，转身奔直柜台前开口欲问，就被玄虚的后半句话打断了。 “至于这个信息嘛……我就收你25个宝钞好了。” …… 奸商，非要把那两块五收回去是吧？ 柳寒稍作犹豫便答应了这个价格。 玄虚托着下巴，用一种回忆的语气说到：“你也许得去明堂的地盘找找，她那里草木葱茏，有各种各样的树苗花种，应该是有的。” “那这个明堂在哪儿？”柳寒发问到。 “你进梦之后告诉船夫要去那里便是。”玄虚笑咪咪的指出了路。 “好的，谢谢。”柳寒得了情报，自是赶紧回家，准备躺好做梦。 折腾了这么半天，柳寒再次回到家已经接近两点了。 回家后匆忙整理好隔壁父母的居室，让李叔叔和李渝住下。 柳寒自己稍微收拾一下躺上床，睡前照例看了看手机。 两点五十四。 柳寒无力地把手机摔回枕头上，闭上眼。 自从和梦现世搭上线之后，自己好像就没有再度过过一个安定的夜晚。 “别想了，快睡吧。” 他叹了口气，努力催眠自己。 眼前天光大亮，进梦了。 盛夏的热浪在柏油路上翻滚着，知了叫个不停。头顶是白花花的太阳，脚下是粘人鞋底的晒化的路面。 柳寒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珠，自嘲的一笑。 自己之前还不停地思考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拉进那个梦的，原来一开始便有了提示。 黑气的梦境大多都不够真实。 上次的问题出在人物上，这次的问题出在环境上。 总是有偏差的。 柳寒在短裤上蹭蹭掌心的汗，裤管口出现了一小块水渍。他站在树荫下，无聊的等着载客的公交，目之所及处全反光得刺眼。 柳寒再擦了一把汗，心里叹道这个城市躲树荫下只能防晒，热还是一样的热。 当他低头再想把汗水蹭到裤腿上时，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湿热归湿热，干得到快。 刚才擦上去的汗渍已经干了，还在裤腿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盐圈。 “真实。”柳寒换了一边擦手。 不久，那班搭人进城的公交就驶入了站台，柳寒抬头又确认了下天色，是大白天没错。 司机冷漠的直视着前方，又鸣笛了两次，意思是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柳寒犹豫片刻，还是抬脚搭上了这班公交车。 “好久不见啊！” 一上车他就被热情的招呼声吸引了注意，转头看去，柳寒有些许的惊喜。 是虞悬影，她还坐在那个老位置。 看着柳寒转过头来，她把放在外边座位上的小包抱回了腿上：“这边来坐啊～” 一切都和第一次见面太过相似，恰巧之前那次进梦自己还想到过她…… 柳寒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愣着干嘛呢？”虞悬影催促到，“前面的路况太差，要抖的！” 像是配合她似的，公交车整体颠簸了下。 柳寒没有站稳，向着旁边座位倒去，幸而他抓住的头上的横杆，勉强稳住了身形，但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座位上的乘客。 “对不起，对不起。”柳寒连连道歉。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冷淡地说到：“没事，有人招呼就快去坐吧。” 柳寒点点头，赶紧向空座位走去，坐下，呼出一口气。 这是他第二次和车上的乘客说话，还怪紧张的。刚才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那人的脸颊，是温的，应该也是人。 “哎，你过了吗？”虞悬影哥俩好的撞撞他的肩。 “过了。”柳寒侧身看她，整好撞上了那双晶亮的眸子，他一下又侧过头来，有些局促，“过得不太容易。” 虽然家里家外各种美少女都见过了，但是直接对上人家眼睛这种事还是挺少的。 “我也是。到了第三次我才过了呢，而且还是垫底，我以为我真的要失去这段有趣的经历了呢……”虞悬影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尴尬，自顾自的说着。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毕竟二十岁的人了，看着女孩子还有点害羞这种事真的不太妙。 “你怎么过的啊？”虞悬影好奇的打听，不等柳寒开口，她又自己接话到，“我那个任务可坑了呢，让我找什么地图，我在迷宫里找了好久才找到……鬼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藏在角落的罐子里？” 柳寒皱了皱眉，觉得自己的事情有些特殊，不太好告诉她，但也不想骗她，只得便把事情简化着说：“他先是让我找到钟山斋，没想到后面还有几个子任务。” “喔，这样啊，那你还挺惨的呢。”虞悬影晃了晃脚，座位间有些拘谨，她伸展不开，鞋底不小心蹭到了前面的座位上，她又忙不迭的伸手去拍。 还挺可爱的。 这是她留给柳寒一概的印象，正常的闲聊也让柳寒打消了最开始的疑虑。 车辆又行驶了一阵，接上来了几个人，慢慢地又驶入了熟悉的黑夜中 柳寒望着窗外暗下来的景色开口问到：“怎么这个车现在不是傍晚来了？” “你没看那本规则书吗？” 虞悬影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那本《梦现世基础知识与规则》哗啦啦的翻到了靠前的一页，指着其中的一行字念到：“正式获取准入资格后，于车站处每小时刷新一辆班车，梦游者按需选择是否搭乘。” 意思是转正后的自己就碰不到新人了，黑气真的是欺负自己没看书。柳寒暗下决心，明天要把那本规则书都看完。 “那还刚刚好。”他低头去看书时不经意看到了自己裤腿上的小圈圈，他正暗戳戳的搓着，“我一直没时间看这个书，今天躺上床都三点了，没想到正好赶上了这班车。” “三点？”虞悬影微微有些吃惊，“你都这么晚睡的吗？熬夜可不好。” 柳寒斟酌了一番用词透露到：“最近家里装修……” “装修？”虞悬影重复了一遍，“你家是自己装的吗？弄到这么晚，扰民可不好。” “没，我家在山上，周围没住人家。”柳寒又想了想家里的情况，补充到：“大约是地下水泄露了，把家门淹了。” 虞悬影微蹙着眉，脸上写满了同情：“哇，那还挺惨的，损失严重吗？” “不太严重。”毕竟黑水只淹到了大门内二门外那一小块地方，没什么经济损失。 “而且已经修好了。”虽然不是我们自己修的，修的人还顺便帮我家修了个厢房门。 “那就好。”虞悬影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你今晚还要进来干嘛呀？这么晚了还想着要进来。” 说到这个，柳寒就有些汗颜。 他其实并不知道怎么才能不进来。 刚刚已经显露过一次自己没有好好看书了，为了面子，他强压着内心的求知欲对虞悬影说：“在癸巳阁买东西没买到，他建议我进来看看。” “这样啊。那你要去哪儿？我看我们顺不顺路。”虞悬影把书塞回包里，“马上就要到啦，我俩顺路也许还能节约些船费。” “我去……” 司机师傅一个急刹车，公交停到了那个荒郊野岭站台前。 车上的乘客纷纷起身排队下车，柳寒便止住了话头。虞悬影显然也知道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就没有追问。 这次的乘客们下了车大多也不往路旁的癸巳阁去了，径直走了门前去往码头的栈道。 两人远远地缀在其他人后面，像是已经组队了。 柳寒本来想说自己是要去明堂买树苗的，被下车这一打岔他又不想说了。 “我要去飞鸟那边。”柳寒小声地告诉她。 他打算先去问问怎么控制出入梦，再从内部人员那里打听一下明堂的树苗多少钱。 “哇，你要考飞鸟啊。”虞悬影抬头仰望他，还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有志气！” “飞鸟很难考吗？”柳寒茫然，他进的很轻松啊。 “很难呀！《规则》上不是说了么，飞鸟要负责处理一些关于两边的疑难案件，所属成员需要很强的实力，各方面都需要测评衡量，因此非常难考。”虞悬影伸出一只手指晃了晃，眯着眼科普到。 柳寒感觉自己如果现在说自己已经进了，是一种很讨打的行为。 还好没说。 “这么难啊，那我今天要好好努力了。”他努力找补。 “考不上也没关系。”虞悬影双手握拳给他打气，“反正每年都会根据业绩评估上调下刷一些人，只要在自己的部门努力做好，就一定能进去的！” “你也想去飞鸟吗？”柳寒问得小心翼翼，他有点害怕虞悬影要跟他去同一个地方，这样他就露馅了。 “不啊，我考的是‘游鱼’那边，任务会轻松些，一点一点升级嘛。”虞悬影低头走得提提踏踏的，很是开心。 两人相伴走了一阵，她猛地抬起头恍然大悟：“啊！我俩又不顺路，我跟着你慢慢走干嘛！我要去拼船了！再见！” 说罢便急匆匆地跑走了。 柳寒无奈地摇摇头，她现在才去，怕是人家都已经走完了，但是好像有什么事情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唉，是什么呢…… 柳寒一个人晃晃悠悠地来到码头，果然栈桥上空无一人。 码头前有且仅剩一艘小船，船尾架着陈旧的木桨。柳寒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有不好的预感。 进来时不早了，想到还有那么多事要解决，他也没得选，只得跳了上去。 小船矮矮的船舷吃重贴近水面，柳寒皱了皱眉，勉强适应。突然，船身剧烈地摇晃起来，柳寒处变不惊。 试炼还是有用的嘛，他自我安慰道。 那个身披蓑衣头带箬笠的老者又出现在船头，他再次用沙哑苍老的喉咙问出了那句话：“后生，去哪儿啊？” “飞鸟总部。” “那得要05个宝钞。”他颤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一把扫码枪准备对准柳寒的胸口。 柳寒捂住胸口的梦之印记，冷声说道：“我领导说坐船是不收钱的。” 船夫沉默。 船夫收回了扫码枪，拾起了船桨闷头划船。 坐在船尾的柳寒一拍大腿，糟了！刚刚忘记告诉虞悬影船夫不收费了！ 他就说忘了点什么事！ 可现在已经晚了。 柳寒叹了口气，打算下次有机会再告诉她，不过等她考进游鱼了，就应该知道了吧？ 船夫不知道柳寒是为了此事叹气，还以为他是嫌自己划船的速度不够快，因此他加紧了手下的动作，把木桨摇到飞起。 “到了！” 柳寒闻声抬头，望见码头上的牌楼还是那么的金碧辉煌。 他轻声对船夫道谢，再费力地爬上码头。栈桥修得好是好，就是离水面太远了。 这次没有卿绛深亲自来接，柳寒一个人走的慢了些，他想顺道欣赏一下周围的风景。 随着他的离开，船上的船夫甩了把斗笠下的汗，慢慢地摇走了。 其实和第一次来也没什么差别，柳寒站在飞鸟总部外俯瞰着这座城市，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感叹这块地方即使是晚上也很热。 “那和我生活的地方好像没什么差别。嘿嘿。”柳寒摇着头来到了中心建筑的大厅中，想着自己和热的地方真是有缘。 上次是和卿绛深一起来的，这次自己来还真不知道怎么进去。 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前台还有一个值班小姐姐。 “您好，请出示一下您的证明。”前台接待小姐姐温柔的提示到。 “呃……请问怎么出示。”难道要给她看印记？撩衣服也太流氓了吧。 “往这里注入一下灵气就行了。”她抬手五指并拢地指了一下台上的水晶屏。 第104章 谁家办公室会按奇门遁甲排的？ 柳寒按照指示往水晶里注入了火灵，橘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好的，可以了。请您注意安全。”前台小姐姐微笑示意。 柳寒还没来得及多问就感到脚下的路面出现了变化，它在一点点的向外部倾斜，形成了一个不太陡的坡面。 “和上次不太一样啊。” 这次的坡度不大，不用运行火灵到脚下，柳寒就走得快了一些。 可能是不同的通道抵达的目的地也不一样，这次他直接到了办公大厅。 办公大厅的led大屏上依然滚动着正在进行的任务和未被接下的任务。 柳寒寻思自己要不要接一些简单的任务刷刷经验值和宝钞，现在总感觉不够用的样子。而且之前虞悬影也说了年底会考评业绩，要是被刷出去了还挺丢脸的。 毕竟只拿一半，得更努力才行。 柳寒记得屏下的书柜也有《规则》，他一边盯着右侧未接受任务的人员滚动名单，一边向书柜移动着。 嘿嘿，好歹现在也是正式员工了。柳寒觉得在员工名单上找自己名字的这种操作和当年月考后在班上看考试成绩差不多。 正式员工的名字后面会有相应的任务积分，柳寒在未接任务这份名单里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自己的。 他捏着书也没心看，转而把目光放到了左侧的通道上，之前的两个大佬好像就是从这边离开的。 柳寒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问问自己编制的事情。虽然通过了三次试炼任务，但是名单上没有自己的名字，自己是不是得像虞悬影她们一样正式来考一次。 心里想着，脚下就动了。 走到通道尽头，推开一扇隔离的木门，柳寒发现这边也是一个办公区，就连格子间设置和屏幕摆放的方位都是一样的，大屏的左侧依然有一条通道。 柳寒把在门上的手握了握拳，还是进入了这个办公区。 走到通道尽头，推门，新办公区，再走到尽头，推门，办公区…… 他闷头走着，如此重复了几次，柳寒的头发有点发麻。 好好的一个总部怎么设计得跟鬼打墙似的，到处都是一样的，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里的设计这么复杂，现在就连上次进来的门都没找到。 “本来想来取取经就走的，没想到找不到人就算了，自己还出不去了。”柳寒小声哔哔道。 他无奈地拿着自己手中的《规则》找到‘飞鸟’所在的页数，一页一页地仔细阅读，希望从书中能找到些方向。 这一看让他发现了本书的侧重点‘飞鸟’的部头特别大。其他几个部门的描述都是大概的职能介绍，并不详细，而‘飞鸟’所占的篇幅是本书的一半多。 柳寒飞速地翻阅着鸟的页面，最后在总部地形介绍里找到了一幅标有办公室序列号的小小的地图。 “道理我都懂，干嘛要按奇门遁甲来安排工作室啊……” 这副小小的地图看得柳寒一个头两个大，之前的先秦诸子选修课上，老师简略的提过奇门遁甲。 但是由于ppt上的那张图乍一看太过于复杂，八门的位置还会根据时辰变动，他拍到手机里就再也没看过了。 小柳头秃，小柳应该好好学习的。 柳寒忍不住叹了口气。 “八卦还会看一点点，奇门遁甲是用八卦来记录方位的……要不直接按着这张找吧……出去过后我一定要好好学习……”柳寒抓着后脑勺的头发，开始根据书上的内容自学起了本页的内容。 ‘飞鸟’总部的地下建筑是按圆形修建的。中心太极部分一阴一阳，正好放了两个部长的办公室，其中卿绛深在阳位，木藏焰在阴位。太极外圈一层则是按八神排列，再外圈是九星环排八宫，再往外就才是八门，最外两层是八卦和八个数字。 过了一阵，他颓丧地合上书，决定要不还是找个格子间敲门问问卿绛深办公室怎么走，一共42间办公室！怎么找！ 这个东西自己一时间也看不懂啊，而且刚刚自己还无脑推了这么多扇门。 可是敲门问路好羞耻啊。 柳寒把手中的书卷起来捏了又捏，再打开确认了一次从楼上前台传送的位置是不定的，他总算下定决心随便找个格子间敲上一敲。 “咚咚咚。”柳寒礼貌的敲了三下，后退一步，双手交握地捏住规则书。 “吱”木质隔板开出了一个方形的窗口，露出了里间工作人员疲惫的侧脸。 “请问有事吗？”工作人员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双手活动在键盘上。 和普通白领没啥区别啊…… “是这样的，我是新人，找不到去中心办公室的路了。”柳寒靠近窗口，小声说到。 “新人？不是发了飞鸟特供版的规则书吗？按照上面说说的找就行。” “我……看不懂奇门遁甲……”柳寒感觉两颊热热的，是被吊打的羞耻感！ 里间的工作人员终于转头看向了柳寒，他的眼下淤积着两环青色，看上去就很久没有休息了。 工作人员推了推滑到鼻头的眼镜，勉强遮住了那两团青色。他用近乎肯定的语气问到：“传说中的最菜新人？” 果然！ 小柳发誓小柳一定要变强！ 柳寒心下如此决定，面上的头却垂得更低了，现在是卑微本微。 工作人员敲敲办公桌提示到：“你可以去大屏下的书柜台面上注入灵力试试，上面会浮现出你此时所在的办公区位置，然后你再找，找不到再敲门问其他人可以吧？” 这里的工作人员其实人还是挺好的嘛！ 柳寒点点头道谢，看着工作人员又把窗口收了回去。 他走到书柜前，先把自己之前拿的那本规则书放到了它同类的旁边 然后它就掉了出来，借书不能还到不属于它的地方喔～ 柳寒拾起它，发现书封上浮现出了一个“符”字。 …… 原来我和中心区曾经靠的这么近…… 那现在自己是在哪儿呢？柳寒把灵力注入书柜顶上的台面。 台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个“杜”字，原来已经不小心出来到了4环啊。 “糟了！”柳寒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基本的奇门遁甲知识他是不会的，就在看电影的时候听过几句“生门出”什么的。 柳寒回头望向刚刚的格子间，感觉自己要是再去打扰人家工作可能会被打死，而且自己最菜新人的名声好像已经传开了…… “怎么办呢……”柳寒把目光移向了面前的书柜。 书中自有黄金屋！ 怎么走自学还不行吗！ 他在角落找到一本《奇门遁甲入门》认真翻看起来。 本次学习再次以看不太懂告终。 柳寒依靠着书柜滑坐在地，虽然看地图知道了这下面的建筑根据是按后天八卦排的，但是每个办公区好像只有一进一出两个门。 出去的门始终是在左侧，这样走岂不是越走会越出去？ 柳寒感受到了自己知识的匮乏，他想不明白，只得把那本书塞回它原来的位子，抱着头独自沉思。 “唉，对了。刚才那个新人。”斜对面，刚刚敲过的那个格子间的窗口又一次打开了，疲惫的工作人员把头卡进了窗口里张望。 这声呼唤让柳寒的整个世界都亮了！ “您在叫我吗？”柳寒迅速爬起来蹿到窗口前。 “你还没走啊。”工作人员幽幽地说。 “？”不是您叫我的吗？ “还好你没走，我突然想到了还一个办法可以直接去部长办公室。”工作人员把头缩回去，又转向了屏幕。 “请说！”柳寒感激地趴到窗口上。 “你去找一个有传送阵的办公区。”他又推了推眼镜，“就是那种灰色的，要注入灵力的传送阵。” 柳寒眼前一亮：“我知道！我见过！” 工作人员再次缓缓转头看向他：“见过就好。那种阵法每环都有三个，橙色的不要上，是传出去的，传出去的也有三个……总之你就上灰色的，心里得想着你要去的地方。” “好的！谢谢！”柳寒缩回头就准备行动，他刚刚瞟了一眼时间，现实里已经凌晨5点了，天就要亮了，今天能顺利从这儿出去都是好事了。 “唉，别慌啊。”他手下打字飞快，语速却很慢，两相对比柳寒感觉很难受。 “传送的时候心里可别想差了，一般人的灵力一天也就够传一次。” “多谢提醒！”柳寒再次道谢，这个办公区没有传送阵，他得快点去下个区域找。 很幸运的是，当他推开下一扇门来到一个新的办公区时，就发现了一个灰色传送阵。 在传送前，柳寒在书柜上注入灵力察看了下这里是什么位置。 书柜台面上出现了一个“伤”字。 “伤？是凶门？灰色传送阵放在凶门的区域？”柳寒有些不解，心里有点觉得那个工作人员不会在坑他吧。 但是自己走过的往外传送的阵法确实是有颜色的。自己知道的信息不多，现在也只能相信那人所说的是真的了。 柳寒抬脚踩上传送阵，往其中汇入灵力，闭上眼，抱紧手中的书，准备迎接那股强大的吸力来临…… 过了一阵，他发现脚下所踩的区域没有动静，又睁开了眼，低头看向脚下：橘红的火焰正在慢慢填满灰色的阵法，现在橘色才勉强填到了它的三分之一。 “原来还要读条的啊……”柳寒想着读条反正也没那么快，仰着脸再次看向了头上的屏幕…… 右侧还是没有自己的名字，柳寒决定看看大家的业务水平怎么样，又把目光投向了大屏的左边。 大屏上的信息滚动……滚动…… 基本上都是比较难的任务才有人接，新手任务堆积成山了也没几个人做，这样看来比较难的任务回报率才比较高…… “那我之前完成的几次试炼属于什么水平的？”柳寒心中又有了疑问，打算等下问一下卿绛深。 他低头看了一眼传送阵，橘色的位置快到一半了，他放心的抬头继续研究屏幕内容。 “哎！”突然在左侧屏幕底部出现了他的名字！但只有半截！ 柳寒瞟了一眼踩到半线的橘色灵力，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屏幕上。 柳寒，lv1，任务名称：古井黑水，任务内容…… 柳寒还没看完，就感到体内的灵力像被抽水机抽走了一般疯狂泄漏……他赶紧低头看向阵法，橘色正在快速增长！ 他也不管等下要迎接的吸力了，迫切的抬头想看自己的任务内容，却在晃神间被阵法送走…… “为什么这次任务发给我了却没有提示！”这个念头疯狂地占据了柳寒的头脑，他忘了想着要去的地方！ 眼前一黑，剧烈的失重感袭来…… 柳寒站到了一条长满青草的小路上！ “卧槽！”他忍不住骂出了声，“不是说灰色阵法是传内的吗！” 头有点空，腿有点软，是灵力被抽空了的感觉。 柳寒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果然是上次梦境里自己回家的小路…… 只是现在天气放晴了，身处其中还有种郊游的感觉。 “郊游什么啊郊游！”柳寒把手中地书摔到了地上，“没有灵力被传送进了一个不知道任务内容的任务梦境里，我居然还能想到郊游！” 柳寒气闷地蹲在地上。 过了一阵，他又伸手把刚刚丢掉的书拾了回来。 “规则书还是要看的，应该有讲怎么出去。” 此时的柳寒只恨自己之前说了那么多次要好好学习却没付诸行动，明明手上捏着本什么都能给他变出来的《长恩之书》，却没有好好利用。 书到用时方恨少！ “怎么会传到这儿来了呢……按理说那边传过来的时候脚下会给我刷一个传回去的阵法啊。”柳寒想到第二次试炼的经历在传送点的附近找了找，确定这边是没有一个传回去的阵法的。 工作人员是没法问了，在灵力恢复前老宅也不敢去。没想到今天会这么麻烦，装有自己所有道具的小挎包也没放在身边…… 第105章 任务居然在梦中梦里 柳寒后悔把挎包放在正厅了。 他以为挎包和他是绑定了的关系，就像上次被拉入这个梦境时一样，挎包能自己跟着他。 没想到自己正常入梦的时候挎包没有放到附近，就不能带在身边。 “之前还说每次做任务之前摇一卦。这次不仅没摇到，连任务内容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柳寒从旁边扯了根草叼在嘴里，仰躺着倒向了草丛。 “反正也没多久就天亮了，在这儿睡会儿等闹钟响吧。”他消极怠工地想着。 这个梦境里的天气正好，天上的云随风流动，柳寒觉得有趣便一直盯着。和风轻抚，卷起周围青草的清香，偶尔掠过上空的麻雀让他倍感闲适。 “我有多久没有好好仰望过天空了？”柳寒把头枕在交叉的双手上，文艺地自问。 渐渐地，柳寒闭上了眼。 舒服，不如睡会儿。 周围舒适的环境让柳寒放松了警惕。一时间，他忘记了会有梦中梦的危险性。 他是被冻醒的。 醒来的时候躺在老宅的院子里，冰冷的青砖上。 二门还没有修上，柳寒爬起来正好对上了大门内的那口古井。这时的井锁还没上，只有一个略微高出地面一截的八边形井身。 柳寒这时尚未完全清醒，头脑还有些迷糊迷糊，朦胧间看到一个高瘦的影子跳进了井了。 任务提示在此时响了起来。 “梦现世‘飞鸟’部常规任务提醒：您已进入任务梦境。请尽快自主获取任务内容，完成任务。本次任务完成后将按任务难度、任务完成度综合评分，发放任务奖励。” “这才是真正的任务梦境？”柳寒揉揉脸，感觉都睡木了，“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在老宅了？” 梦境里的天气尚好，院子里流淌着属于春天的气息，黄角树的黄色落叶铺了一地，唯独空出了刚刚他睡的那块。 柳寒坐在水池的边缘上都看笑了，落叶圈出了个人形，这也太像电视剧里的凶案现场了吧。 身后的黄桷树茎干粗壮，悬根露爪，蜿蜒交错。叶子落得都差不多了，剩下了密集的大小枝杈横伸虬曲，间或顶着两片残留的黄叶。 他抬头望去，老宅四合的屋檐把头顶的天空围成了四角形，黄角树的那些枝丫横斜其中，把它分成了不规则的小块状。 “好困，还想睡……”柳寒张嘴打了个呵欠，身体向旁边歪去，将就在这个台子边儿上睡会儿吧。 没想到，这一躺反而更清醒了。 水池里的清水寒意十足，连蒸腾起来的水雾都是冷的，柳寒的困意被驱逐得一干二净。 “看来这是强迫我去执行任务了。”柳寒扒拉着睡得蓬松的头，思维逐渐清晰，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是之前的梦境还是梦中梦啊？” 甩甩头站起来，柳寒拾起了落在黄角树叶层上的规则书，照着目录找到了辨别梦境的方法。 “辨别梦境需要有能计时的设备，各个梦境中的时间流速不同。普通梦境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世界为1：1。当‘梦游者’遇见梦中梦时，梦中梦的时间流速更慢，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比例大于等于2：1。” 柳寒合上书，感觉自己没准备齐全就进梦这事儿简直成了惯例。 所有的装备都在挎包里，最简单的判断身处位置的方法就这么不能用了。 他翻了一页继续看下去：“若没有计时设备，请注意身处梦境的不正常处。梦中梦是梦的投影，不属于现实世界投影，与现实世界有所差别。” 抬头望天，柳寒想静一静，梦本来就不可控了，梦里什么都有，这个和现实世界的差别要怎么去把握？ 他再次把目光放到书上，反复阅读这段关于梦中梦的描述，想从中品出一些方法来。 但是他坐的这块边缘越来越凉，似乎在催促着他去行动，不能再在这儿呆着了。 “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催促的方式会越来越过分的。”柳寒站了起来，发现t恤的一角已经结了冰，裤子也是寒冷异常。 他搓掉那些细小的冰碴子，希望它们不要被体温融化打湿了衣服，贴到身上。 “说起来家里的院子也是奇怪啊。”柳寒跳到黄角树的花台上，踢踢它露出土面的根茎。 “之前就觉得那里怪怪的，但从没有抬头看过天。这个四角天空下再种棵树，不就是‘困’字吗？以前老师说皇城里不爱种树，就是怕了这个困，怎么到了我这儿还赶着种树了？” 柳寒背靠着黄角树看天，本来四面合围下的天空已经够少了。小时候严聆总不愿意来玩儿，他觉得这个房子修得合拢来非常压抑。 现在加上这些横斜生长的茂盛树枝，这片小小的天空被分割得有种支离破碎感。 “树也高，围墙院子也高。严聆怕是更不愿意来了。” 柳寒跳下花台来到井边向下看去。 井水还算清澈，今天光线很好，借着阳光向下看去，阴影处涌动着的尽是些黑色的水草。 “这里的黑水草已经不避白天了吗？只是躲在阴影处即可生存？”柳寒敲打着井面，四下寻找着本该放在井口上的锁。 忽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一条龙，一把锁，一座院子。到底想困住什么呢？” 直觉告诉他，这底下应该压着有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避水珠……”柳寒转念又想到了之前自己退回去的东西。 “我为了节约那点钱干嘛啊……早知道就借上个一两天再还啊！” 思虑间，井水不停翻涌出一连串的小泡，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出来了。 “你……又来了……” 阳光照耀处，黑甲金边滚动而过，柳寒意识到这应该是黑龙的声音。 “井，怎么还没修好……” “锁还没弄好。”柳寒下意识地解释道，这是他在这个梦境里能找到的仅有的信息。 脚下传来隆隆的地动声，像是黑龙滚动着在用身体撞击着地面。 “必须……要……锁啊……” 一波更加强烈的摇动袭来，柳寒一时站立不稳，朝井口跌去。 他本能的闭眼，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睁开眼，他依旧躺在那片草丛里。 扶着额头坐起，柳寒确定了刚才又是进了梦中梦。 “这个出来的规律到底是什么啊？”他忍不住搓着脸，回忆着自己几次出入梦中梦的情况。 “涂洛芙那次是找到了阵眼，李叔叔那次是被水鬼拖下水之后，他把我叫醒的。今天差点跌倒撞到井口……这算什么？” 柳突然有些迷茫，为了定性他翻遍了手中规则书上关于梦中梦的所有内容都没有找到离开其中的方法。 “和现实不同之处啊……上面只说了鉴定的方法，并没有说出来的方法……难道是找到了不同之处就可以离开了？” 柳寒觉得这种问题自己应该问问卿绛深，可一想到正是为了找她才误入这个梦境的他就有点自我嫌弃。 毕竟是自己没有集中精力才到了这个梦里的。 他摇摇头，把这样的心情抛到一边，“没有方法就只有自己总结寻找方法了，目前能肯定的有两种了，一个找到阵眼，二是外力叫醒。” “今天的这个就不知道怎么确定了，难道濒临死亡也会从深层梦境里醒来？”柳寒联想到李叔叔叫醒自己的那次，也是濒临死亡，但是他也不确定自己那么摔下去会不会狗带。 “难道那个没有锁的井就是不同之处？”柳寒回忆着目前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发现井和井锁从来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 他爬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现在自己在的地方刚刚好可以看到老宅屋顶的一个尖角。 “都在这儿了，不如过去看看这里的井和锁吧，能多收集一些信息也好。” 柳寒溜溜达达地到了老宅前，发现老宅现在门口的匾额还是挂的结庐书院，顿时就有了一种偷偷进别人家的羞涩感。 这种感觉类似于考试的时候回本班那东西，教室还是那个教室，里面的人换了，就好像去的不是自己的班级一样，怪不好意思的。 现在的柳寒就是这种状态。 老宅还是老宅，但是现在不属于他们家，所以感觉是进了别人家。 柳寒想了想，好像现在确实是别人家。 推开半掩的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上好锁的古井。 古井的井台和井锁上都分布着蛛网一样的裂痕，和现实中还挺相似的。 柳寒走近就很明显的看出了锁棍的不同。 家里那根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材质也像建筑用的钢筋，这里的这根是原来的那根光滑的铁棍。 铁棍中央有些微的弯折，像是被压弯之后强行拧回来的。 “和梦中梦不同的第一点好像已经能确认了。”柳寒喃喃道，“所以黑龙的那句话是在提示我吗？” 微风拂过，没有二门的阻挡，风卷起黄角树的落叶吹到了柳寒的脚边。 “绿叶？”柳寒这才注意到家中最大的背景板黄角树。 “龙爷爷给我看它的时候就是绿的，现在这里的也是绿的，涂洛芙那棵树也是绿的……难道不同之处的第二点就是树叶的颜色？”柳寒决定出去之后问一问涂洛芙，家里那棵树能不能变黄落叶。 “去看看先生在不在，都进来三次了，不能见他好像还怪遗憾的。”柳寒小心翼翼地绕过正厅，撩起门帘看向后院。 还是没人。 后院不太好进了，他又想到了自己卧室走廊最里间的那间厢房。 “要不上去看看？”柳寒在内心纠结着，觉得随便上人家二楼和进后院差不多。 “爷爷说以前正厅上面是戏楼，听说还邀请过人来看戏，应该不算做私人领地吧。”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不好意思，柳寒给自己找着借口就溜达上了二楼。 脚踩到木制的楼梯上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响，由于有种是在别人家乱逛的感觉，这些细微的声音在柳寒耳边不断方法，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上楼动静大。 二楼的所有厢房门都是紧闭着的，此时的走廊上也没有灯，光线相对昏暗。 柳寒小心地靠近了最后一间厢房，发现它不像前面几间一样都有明锁锁着。 他上手试着推了推，发现根本推不开，后退一步，他附身看向了门缝的位置，确认了那下面是没有地锁的。 “可能是没有达到条件进门？”柳寒用游戏副本的思维猜测着，转身离开二楼厢房。 再一次下到楼下，坐到院子里的水池边上，柳寒整理着自己的思维。 “目前已知的不同是有两处的。在这里的时候，任务提示并没有响起，难道真正的任务地点是在梦中梦里？任务内容是要自己寻找的，如果没有达到触发条件，我可能会像第三次试炼一样在同一个梦境里被困很久。” 想到第三次试炼时所经历的波折，柳寒不禁头皮发麻，“这个梦境里，我还没有找到能够传送出去的阵法，如果不是由阵法出去，就应该是需要我完成任务。 黑龙提到了锁，梦中梦里是没有锁的，也许得找到那里面的锁？这样还得再进一次梦中梦。” 一想到得再进一次梦中梦，柳寒觉得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梦中梦出来的方法到底是怎样的？这次出来已经算是侥幸了，难道要在同一个位置再跌一次？不可能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都要去试吧？” 柳寒觉得心里好苦，一个人进来就算了，还没带够东西，整个人又像无头苍蝇一样。 “和我有过对话的除了学校和山下的人之外只有黑龙，在院子里的也只有黑龙，其实连这次从梦中梦里出来，也算是有了黑龙的帮助。” 柳寒闭了闭眼，又睁开：“那口井务必得再下去一次。” 思及此，他再次走到了古井旁边。 附身看去，古井的井水幽幽，无波无澜，同梦中梦里的场景完全不同，想来这该是井锁的作用。 第106章 温暖 熟悉的闹铃声伴着猫叫声立体环绕响起，柳寒望见头顶的天幕被撕开了一条金色的裂缝。 “又忘记拉窗帘了……” 明媚的阳光照在了柳寒的脸上，他感觉脸颊有点痒痒的，转过头去发现是小猫在蹭他的脸颊。 “喵～” 见他醒了，小猫轻轻柔柔的叫了一声。柳寒感觉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呢！ 起床，察看桌上的香烛，检查猫粮和水，再去洗漱，收拾，准备上班。 开门发现隔壁房间的李叔叔和李渝应该还在睡觉，柳寒轻手轻脚的下了楼梯。 院子里充满了一片祥和的气息，微风轻抚，带来令人舒适的凉意。顶上树叶沙沙作响，涂洛芙在黄角树的枝丫上合眼坐着，阿池在水池里闭眼漂浮，两只女鬼都没注意下楼的柳寒。 “大家都在休息啊……”柳寒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 “今天下班回来要去租一下避水珠，再就是小猫的香火，也得买上一些，上次涂洛芙都快给人家吸完了……” 柳寒依旧边走边计划着今天的日程安排，只在路过古井的时候停了下来。 古井的井身和井锁分布着蛛网一样的裂痕。 柳寒蹲下仔细观察着两个锁孔间的插着的钢筋，上面那些凹凸不平的都是一些他好像见过却不认识的文字。 柳寒想着就摸出手机拍了一张照，准备过两天开学了去问问老师。 早上起来发现班群里发了课表，大四上他们仍需上一门二外课和两门专业课，很多同学都叫苦连天，因为这非常影响他们找到的实习工作。 没有公司会愿意实习生长期请假回学校上课吧。 这样想来，柳寒就觉得自己更不能放弃这份助教的工作了。开学后，助教的工作时间会安排在周末，这样他可以在没课的几天休息，到了周末再去上班把实习证明拿到。 加上暑假的两个月，柳寒其实再干一个月就能拿到那份实习证明了。他打算拿到实习证明后换一家薪酬高的教育机构应聘周末的兼职教师，为之后的教师资格证面试做准备。 之前听说本科生快不能考高中教师资格证了，他连忙报了笔试。笔试过了之后他又发现就算拿到资格证，现在的高中也需要研究生学历了，其实拿到资格证也没啥用，就一直拖着等到大四了再来考。 想到之后要当老师还得考编制，柳寒坐在公交车上烦闷的抓了抓头，感觉有点太长了，下班得去剪一剪。 “要不不考了，全职做梦游者吧。” 两个阿姨在他的前面大声聊着家长里短，旁边的爷爷拄着拐杖直视着前方。 柳寒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这样的念头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飞快地计算着汇率，“之前玄虚说过了汇率是1：950，那应该就在这个汇率上下浮动。第一次试炼的支线应该算是简单任务，给了我1个宝钞，第二次试炼是10个，第三次是30个……按比例算来越难的任务得到的越多，像第二次那种也接近一万了……” 如此大的收益让他在一瞬间非常心动。 “我在想些什么呢。”柳寒仰靠在椅背上，右手覆在额头把刘海都梳了上去，“还是脚踏实地的挣最好，梦现世接任务风险太大了，爸妈留的那些钱还是够用的……也许我应该拿一部分去做理财。” 公交停靠到了柳寒家小区的那一站，小王同学背着书包上来了。 说来也巧，柳寒市里的家、补习机构、大学、山上的家整好都在这一条线路上，所以他乘这班车上上下下还是很方便的。 “嗨！柳哥！”小王上车后寻找位置来了后排，看到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他很是兴奋。 柳寒旁边已经坐了一个爷爷了，前面一排的两个阿姨才下车，还有个位置。小王就坐到了那里转头跟他聊天。 “我妈妈的病就快好了哎！她也不咳了，就是鼻子有时候还有点不通，她怀疑是鼻炎犯了。” “那就好。”柳寒觉得这还是好得很快的，可能就是突然那一下被惊到了，生一场小病也该好了。 小王提到妈妈之后又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快开学了啊，到时候复习压力一定很大。 柳寒按照网上看来的“如何做一个良好的倾听者”，对小王的描述分别附和以点头、摇头、叹气、沉思、鼓励，小王同学不仅没有觉得敷衍，还觉得这场对话十分愉快，整个人都挺开心的。 待她说到想考柳寒的大学的时候，柳寒终于才忍不住出声阻止道：“别了吧，我校住宿一般，假期挺短，课程挺多，离市区远……唯一拿得出手的可能是老师们人很好，很有知识……但是我们学校女生太多了，要是你是男生我还建议你来……” “没有关系啊。201可以一班车从家到学校的，周末我可以回家。假期长短无所谓的啦，总不可能比现在短吧？说到女生多……”小王同学神秘一笑，“你为什么还没有女朋友啊？” 柳寒陷入了沉思，对啊，为什么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旁边的爷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见柳寒没有接话了，小王同学自觉是不是说错话了，讪讪道：“马上就要到广场了哎，我们要不去门口等？” 爷爷看了看坐在里面柳寒，侧身让出了路，柳寒也只得跟着小王一起站到了门边。 “唉，柳哥。”小王扯扯他的包带，“你说实话，我听说你们学校男女比例3比7，其中1是丑的1是有女朋友的，还有1是基……我看你也不丑啊……” 柳寒沉吟半晌，只能答道：“我不是基。” “喔～” 柳寒察觉到小王闪闪的目光里有什么东西熄灭了。 现在的小孩都在想些什么啊！ 直男小柳在线暴躁。 两人到达补习机构期间一路无话。 柳寒在10楼下了电梯，说再见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路边树上的枫子鬼。 对啊，昨天晚上本来是打算先去问问事情，再去买树苗的，被传送出错一打岔就忘了。 都是自己不会找路的锅，要不今天下班后还是去看看他吧。 柳寒背着包到了教室，决定中午下班到楼下书店买一本奇门遁甲入门回去看。又想到开学后下一届的学弟学妹们也会上那个选修，他便趁着还记得这事儿，先给一个熟识的学弟发了消息，让他记得要讲奇门遁甲时叫他去上课。 “学习啊，学习。”柳寒看了看上课时间还没到，又用网页搜了一下八门的基础知识，在那儿看着。 “柳啊干嘛呢，嚯，这个呀，简单。”郑哥抱着资料进来了，见学生还没到齐他便绕到了柳寒后面站着。 “这个我以前上学的时候研究过，就是先这样这样，再这样……然后，这样……”郑哥三两下就在柳寒做笔记的小本子上默下了图。 柳寒一脸懵，其实他现在连基本的内容都记不住，又不好拒绝郑哥热情的讲课。 好在铃声响了，郑哥意犹未尽地放下了柳寒的笔走向讲台，表示等会儿下课继续。 柳寒狂汗，因为根本没听懂所以非常心虚，此时竟有种上课被老师点名下课来办公室一趟的错觉。 他只有在完成课程记录的同时疯狂回忆郑哥刚刚告诉他的知识点。 待到下课，郑哥果然过来抽问了，并表示他家里有书，明天可以带给他。 就这样反复折腾一天后，柳寒总算对这个的排法、推法有了基本的了解，在郑哥“你想不明白就来找我，我不明白还有我师傅呢！”的许诺声中，柳寒感觉今后的学习有了些许保障。 两人站在电梯里，郑哥拍着他的肩膀说：“唉，我说柳啊，我们上学那阵儿就很流行研究这个，包括那个五行八卦，就老师上课概述的时候提一嘴，大家下去都好奇的自学。” 郑哥一脸的感慨，像是在回忆大学时的美好时光。 “我们自学的也很多，不过大多集中在八卦那块，感觉奇门遁甲涉及的元素太复杂了，上课就没怎么认真听。”柳寒接话到。 “唉学东西就不能这么想，不能有那什么畏难情绪。”郑哥语重心长的说，“有时候你这么想了，就很难看得进去书了。” 柳寒想想也是，如果不是当时自己觉得这个的文字描述太多，不愿意静下心去理解，也不会因为想走捷径而误入歧途了。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郑哥很开心，直道孺子可教。 两人道别之后，柳寒才想起今天一天都没有联系李叔叔，也不知道他和小鱼在家里吃啥。 “小柳快回来吃饭啊，今晚吃鱼。大鱼才从鱼塘捞回来的呢！”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小鱼软软糯糯的声音。 柳寒突然感受到了家的温馨，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回家吃饭了，但是你们作为鱼吃鱼也太过分了吧…… 虽然在心里吐槽着，柳寒还是快速地跑到了公交车站，等着上车。 到了车上之后，他才又想起了枫子鬼的事情，想到家里还有人等着吃饭，柳寒决定改到明天晚上去看他。 “总感觉这样随意改时间会出事啊……”柳寒无意识地拉扯着包带，心里有些不安，“算了，一天而已，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他在车上翻看着日历，发现后天就要开学了，也就是说他密集地上班生活就要结束了。 柳寒长出了一口气，觉得一切都在变好。 自己进入梦现世已经一周多了，结交的朋友远远比以前多，而且他们还带给了自己家人般的温暖。 他越发期待起了今晚上的晚饭。 “不如多买一些香烛吧，阿池还没给她供过东西，今晚上可以一起。”柳寒扳着手指计算着自己所剩的宝钞数量，发现刨除香烛的钱，自己只能租用一天的避水珠了。 “总不能亏待朋友吧。”他想着，“梦中梦的时间流速更加缓慢，一天应该还行，如果实在不行就又只有请假了，避水珠的租金真的太高了。” 换算下来一天就是接近5k啊……奸商！ 下了车，柳寒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癸巳阁，向老板提出了再租一天避水珠和购买香烛。 “你的香烛不是前几天才买的吗？那只猫这么强？”玄虚震惊了。 “家里……还有其他两个女鬼。”柳寒提到这个事情竟然感觉有些羞耻，转念一想自己堂堂正正，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家……真热闹。老地方，价格还是1个宝钞一副。”玄虚指着角落说。 柳寒捡了三副和玄虚刚刚摆好的盒子放在一起，瞬间被滴走8个宝钞，有点肉痛。 “没关系，还有俩呢……”他提上东西自我安慰道。 “唉对了，”玄虚叫住了他，“你那个账户余额不是不够嘛，如果第二天超时了一个时辰就会扣一个宝钞的，超过了就自动收回来，也就是说你只有一天零两个时辰的使用权。” “真的好黑啊……”柳寒再一次感叹。 “现在是五点三十五，你记着点时间啊！”玄虚在身后再一次强调。 提着东西出了癸巳阁，柳寒习惯性地看了看旁边的书屋，还是没人守着，也不知道老板娘干啥去了。 路上接到小鱼的电话，柳寒还去买了瓶饮料再回去。 一到家门口，柳寒就闻到了一阵饭菜香，小猫难得地又没来接他，他进门之后发现它抱着条鱼啃得正开心。 院子里的水池旁和黄角树下，摆好了两碗插着筷子的饭，旁边是燃着的香烛。正厅处，李叔叔正在上菜，小鱼坐在凳子上晃悠着两条短腿，见他进来，两人都非常开心的招呼着他过来坐。 柳寒心下温暖，但更在意的是…… “李叔叔你有香烛怎么不告诉我？” “啊？”李叔叔歪着头，“我家里那么多，上次梦境里你不是见过了吗？附近这个癸巳阁的香烛就是我供的……” 第107章 还不如民俗街的“半仙” “啥？”柳寒震惊了，手中一宝钞一副的香烛变得沉重起来，“所以我们家是有货源供应的吗？” “是啊，不过以前我都不知道找我采买的小哥是癸巳阁的，很便宜就卖给他了。”李叔叔接过柳寒手中的袋子，打开确认了一下，的确是自己家供货的那种香烛，又把它放到了正厅前的台阶上。 “那……是卖的多少啊？”柳寒坐到饭桌旁，瞟了一眼台阶上的袋子。 “就按市场价卖的啊，烛两块钱一对，香十块钱一把。”李叔叔转身进了厨房端出碗筷。 “十二块……是普通货币的十二块？”柳寒站起来挨着盛饭。 “对啊，他卖多少啊？”李叔叔把饭碗递给小鱼。 “1个宝钞一副……一副就是你看到的一对烛三支香这样……”柳寒塞了一口白饭进嘴里，整个人心都在滴血。 李叔叔轻轻拍了拍桌子说：“对了，你家的好多东西不常用了吧，都落灰了，我们清理了好久。家里也没有个吃饭的地方，只好用了我在厨房的门背后找到了这个折叠圆桌。” “啊，是啊，家里很久没有人一起吃饭了。”柳寒夹了一块鱼，戳了戳，没有刺，便和着饭一起吃了。 米饭微微有些的温度隔着瓷碗传递而出，袅袅升起的蒸汽氤氲了柳寒的双眼。 “我都是一个人嘛，就凑合在那边的桌子上吃了。有时候严聆来，我俩也刚刚坐的下。”和严聆也是最近才和好的，一个人吃饭在哪里都行的。 “这样啊。不过以后你可以常去我们家那边吃饭，或者我们过来一起吃啊！”小鱼嚼着鱼，开心的表示到。 “好啊好啊。”涂洛芙不知道何时起就蹲在树下吸着她的香火和饭香味，疯狂点头。 “那小柳呢？”小鱼期待的看着他。 “当然好啦。”柳寒快速地扒了两口饭，把有些涌到眼眶的液体压了回去。 “说起来你俩都是鱼，吃鱼不会难受吗？”柳寒转移话题道。 “不会啊。大鱼养的是罗非鱼喔～跟我们不一样的啦～”小鱼欢乐地吃着旁边的空心菜。 柳寒被他的逻辑震惊了，捏着筷子迟疑道：“这样算下来的话……其他国家的人就不是人了吗……” 小鱼沉默了，他现在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 “其实是这样的。”李叔叔淡定地夹着鱼，“在我们自然界，大鱼吃小鱼很正常的。” 闻言，旁边坐着的小鱼“啪”地一声放下筷子，颤抖着声音问到：“所以你以后要吃了我吗……” 李叔叔：“……”我为什么要接这种话。 柳寒：“……”我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两人又连忙安慰着小鱼，李叔叔还发誓不会吃掉他的，正厅内闹哄哄地充满了家庭的空气。 吃过饭洗了碗，暮色已西沉。 三人搬了板凳坐在院子里乘凉，涂洛芙和阿池吃饱了饭很开心，正围着池子旋转打水仗，阴气加上飞溅的水花，整个院落都清清凉凉。 小鱼揉着肚子打嗝犯困，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柳寒指使着涂洛芙飘动方便，去二楼拿了一张枕巾给他搭着肚子。 涂洛芙给完枕巾本打算继续和阿池玩儿，看到台阶上柳寒买的香烛，她又想起了柳寒之前答应给她换鞋带的事情，便又折了回来。 “你答应我要给我换带子的。”涂洛芙捏着脖颈间垂下来的带子转圈，“好像还是两副呢！”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柳寒都给忘了。他走回正厅拿到挎包，从中摸出手机解好锁递给她，“你自己选吧，网购会吗？” 涂洛芙懵懵懂懂，她离开那会儿网购还不太流行，柳寒又只得给她演示了一遍再递给她。 涂洛芙接过手机本来想学柳寒开心的滑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指与触屏没有碰撞体积…… 她无语地把这件事告诉了正在整理装备的柳寒。 “啥？怎么可能？你不是能接触东西吗？怎么用不了触屏。”柳寒看着她努力了半天也滑不动，坐在旁边生闷气，只好自己上楼去给她翻出自己平板用的笔递给她。 这下能用了！ 涂洛芙开心地开始了她的网购之旅。 打发了涂洛芙，柳寒又坐在凳子上理起了他的装备们。 长恩之书、铜板、避水珠、手表…… 他一一检查后想了想又把今天和郑哥讨论学习奇门遁甲的几页纸折好放了进去。再就是花钱买的香烛，也把它塞了进去。 李叔叔摇着蒲扇看得好奇，便问他是不是又要进梦了。 “是啊。”柳寒把他拿出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回去，提了提挎包掂了下重量，还挺重的。 “说起来也很迷，我这次拿到的任务又是没有提示的……”柳寒把自己昨晚的遭遇告诉了李叔叔。 “那你可真倒霉，我看规则书上说一般任务都会给内容和提示的，除非你又碰到什么硬茬儿了。”说着，李叔叔跺跺脚，“龙的事，算大了吧。” 柳寒把塞进去的铜板又拿了出来放在掌心动着：“但是为什么不给我任务提示呢？每次都要自己找多耽误时间啊。再说了，这次执行任务的地点还是梦中梦。” “我暂时还没接过任务，不知道这个机制是怎样的。”李叔叔慢悠悠地摇了摇扇子，“说起来新人不都是要选部门的吗？你选了什么？” 柳寒把他和卿绛深相遇的事情再说了一遍，又取出长恩之书抽出夹在里面的那张小纸条给李叔叔看，表示自己被钟山斋的老板娘坑得好惨。 李叔叔把食指和拇指架在下巴三分之一处，叹了口气，“癸巳阁的老板希望我加入‘游鱼’，我还挺犹豫的。虽然大家都是水生动物吧……” “癸巳阁的老板是‘游鱼’的负责人？”柳寒想到虞悬影也说自己想去那里便问道，“那‘游鱼’是干嘛的？” “嗨，我知道他是癸巳阁老板之后就想涨价，他想招揽我进去，然后帮他负责这边的生意。说起来‘游鱼’好像有两条线，一条是负责赚钱，一条是负责低级阴气事件的处理。”李叔叔说到“游鱼”的事情就坐正了身子。 “玄虚是负责赚钱那个，玄危是处理事情那个。他们希望我跟着玄虚这边。” “所以你准备去吗？他这种是有保底工资吗？”柳寒对赚钱的事情还挺好奇的，甚至想了想万一自己被“飞鸟”刷了下来就过去挣钱也挺好。 “我不太想去他们组织。”李叔叔放下了扇子，似是斟酌了下用词，“我总感觉我答应了要去，就会矮上玄虚一头，不再是可以随意谈价的合作关系了。对我来说，加不加入就是个灵气多少的问题。” “灵气？”柳寒痴呆了，“怎么又扯到灵气上了。” “其实大家都算妖吧……或者鬼？我不太清楚那几个主事人的状态。他们更像是灵力体寄生在了梦世界里修炼。”李叔叔摩挲着下巴形容着他正式进入梦现世里的感觉。 “你还没进过那个城里吧？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城里分割成了好几块区域，是由四灵各自负责的，应该是可以互通。” “我一到了那个城里就感觉灵气充沛，利于修炼。不管是妖也好，鬼也好……” 看着柳寒疑惑的神情，李叔叔指了指旁边坐着涂洛芙，“我就拿她和阿池作个例子对比分析一下。涂洛芙的阴气体你也见过，是绿色和黑色的结合体。阿池则全是黑色。黑色是正常鬼的力量，绿色是修炼过的鬼的力量。” 柳寒点点头，《鬼契书》上也说过一些关于鬼魂修炼的事，上面还规定了鬼的等级。 “我开始以为这种灵力来源于这棵树。”李叔叔把背靠在椅子上下压，椅子顿时变成了后两条腿支撑，他仰头看天，透过黄角树枝叶的缝隙，能看见墨蓝的天幕上悬着一颗颗闪烁的银色星辰。 “可是我又一想，这个世界的灵气已经这么稀薄了，怎么可能会在一所学校里就种出一棵力量如此纯净磅礴的树呢？” 柳寒随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微风拂过，黄角树树影摇动，平添了几分生机。 “直到我进了他们的城市，我才发现那里面的灵气如此充足，充足到可以让每个他们所称呼的梦游者加入这场修行……”李叔叔喃喃道，“或许我该早一点去的，这棵树在几年间就能成长至此……我没准就能……” 就成化蛟成龙了。 “这样看来，你哥哥化龙……”柳寒犹豫着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叔叔闻言坐正身子，椅子同地面碰撞，发出“啪”地一声响：“我觉得肯定和梦现世的人有关。” “我选好啦！这个付钱要你的指纹！”涂洛芙飘着把手机递过来，接话道：“其实我感觉黑气被压制后，我的树灵灵力好像更强了。” 说着她外泄了灵力，浓厚的绿色灵力在她的身形外凝结流动，其势比以前黑绿同存时期涨了一倍。 “不对，黑气在的时候，你的实力应该更强。”柳寒看着总计金额上的数字微微手抖……这一摁下去，自己半个月的兼职费就没有了。 “啥？”涂洛芙收起了灵力，转到他旁边发现他还没有付款，便催促着他快点。 柳寒想着之前也是答应了人家，便心一横付了这笔订单。 犹犹豫豫长痛不如短痛，眼睛一闭半个月工资就没了。今天真是破财的一天，柳寒捂着心口想。 “是应该有黑气的时候更强。”李叔叔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柳寒的意思，“你想你的黑气与木灵能在你的体内达成一个平衡，怎么会弱于木灵呢？” “也就是说，你的实力比你自己知道的还要强很多，只是你不知道怎么用出来而已。”柳寒看了一眼银行卡的扣款信息，心痛地锁了屏，“你忘了你那次黑气暴走？基本能打过一成实力的卿绛深了。” “一成实力……”涂洛芙有些怨念。 “你别嫌弃，她好像特别强。”柳寒安慰道，“你再努力努力也许就能那么强的。” “她估计不能。”李叔叔拆台到，“虽然听说一朵牡丹花来掌管火系的朱雀部有些奇怪，但是她的实力肯定是非常能打才能坐上那个位置的。” 涂洛芙沮丧地飘回了树上坐着，不太想理他俩。 见鬼走了，两人也不太好继续说这事儿了，话题再次回到了柳寒的任务上。 “我这次打算进去之后就把涂洛芙叫出来跟着保险一些。其实我在梦中梦里苏醒时恍惚见了个影子跳井，也不知是真是幻，叫上她给我望风也算有个保障。”柳寒大致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我这次肯定会下井的，你有什么要问黑龙的吗？” “要问……”李叔叔陷入了沉默，多年不见，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半晌，他终于筛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就问他为什么要去下面吧。其他的到现实里再问。” 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门外那口莫名其妙就锁好的井上。 柳寒内心一拍手，这也是他想问的问题，“好的啊。” “进去之前，先摇一卦吧。”柳寒这次终于有了机会。 他取出纸笔，放在膝上写好了时间，从下自上标记好了六个序号。 双手合拢，把铜板包在掌心，心中想着自己这次要去做的任务，只问是否顺利。 一次一记，共六次，成卦。 上震下坎，雷水解卦，柔道致治。 “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柳寒搜索了下卦辞，感觉和自己的情况还比较吻合，心中也有了大致的方向。 “小柳你这个不行啊。”李叔叔在一旁看着他的操作有些无语，“你这个还不如山下那个著名民俗商业街那些算命的‘半仙’呢，人家好歹背的住卦辞才敢胡编乱造……” 柳寒想想也是，感觉自己的学习计划里又要加上一些内容了，至少得背住卦辞。 第108章 解卦 确认了挎包里的东西准备齐全后，柳寒就把它放到了枕头旁边。 在外疯玩儿的小猫也回来了，从窗口跳了进来，歪着头看这个占了它位置的包。它围着包溜达着嗅了嗅，又想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柳寒的枕头上，卧倒，舔毛。 柳寒洗好澡从厕所里出来，正好看到它在舔肚子的部分，一个没忍住就扑到了它的肚子上吸猫。 小猫软软的爪子推拒着这颗毛茸茸的头，白净的小脸上流露出生无可恋的意味。 柳寒糊了一脸绒毛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包挡了小猫常睡的位置。他不好意思地把包挪开，小猫斜斜地瞟了他一眼又继续舔毛，意思是我不睡那儿了，要睡你睡。 柳寒拗不过它，只得把包放到床的另一边，自己在这儿睡下了。 小猫舔毛头一拱一拱的，柳寒歪着头靠着它，感受着它软软的头毛滑动在脸颊上。 真实的幸福。 “阿咪啊，那天晚上黑气泄露的时候。你其实跑出去了，还记得对不？”柳寒靠着它的耳朵说出这句话时，小猫舔毛的动作明显一顿，然后又翻身过来舔着柳寒的头发…… “就叫月出好啦，你不叫我就当你同意啦。”柳寒呼噜呼噜它的毛，让它只用舔自己就好啦。小猫没有吱声，嫌弃地舔着他刚刚揉乱的地方。 今天上床躺着的时间很早，现在还不到十点。 柳寒拿出手机继续搜索着卦象的解释：“解卦，阐释解除困难的法则。发生困难，就应当设法解除……当困难开始之初，就应当刚柔相济，顺应情势，立即解除……不可敷衍了事，徒然增加困难。而且除恶务尽……小人势消，然君子势长，才能得到正义力量的信任与支持，使困难消除于无形……” 柳寒抱着头在床上翻滚，这个意思是他第一次发现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应该把它解决掉吗？拖到现在的确有他敷衍了事的责任……这个“除恶务尽”意思是要把地下镇压的东西弄干净吗？前前房主都要封起来的东西，怎么可能除得干净啊…… 柳寒把手机握在手心，放到了肚子上，卦辞解释这种东西真的是越对号入座越像自己的情况啊…… 不管怎样，横竖都是要进去的…… 柳寒想着它本来卦辞觉得这次大约还是会顺利的吧，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柳寒醒来的时候是靠在院子里的黄角树下，毕竟是三番两次地进来最开始的那种客气感已经没有了，柳寒终于正视地把这个院子当做了一张没人的游戏地图。 “先去一直没去的后院看看吧。”他爬起来拍拍裤子上沾上的泥，跨过水池，跳下花坛，准备直接去后院。 把手表翻出来带上，十点一时。 目前的地图柳寒没有急着将涂洛芙唤出来，而是决定自己探索。 他很怕现在将涂洛芙唤出来后，她就不能跟自己去深层次的梦中梦里了。 后院摆放了多张课桌，应该是这个书院里的先生给孩子们上课的地方。 桌子是没有抽屉的单层，但柳寒还是按照玩游戏时的经验一一弯腰察看了它桌板的后面有没有线索，还有对应的凳子的背面他也翻过来看了。 可惜背面都是干干净净地，他做了无用功。 “十点半了。必须在十二点前进入梦中梦，大部分的时间得留给下井。”柳寒看看腕上的手表，带上它他总会下意识地去关注时间，就像现在，他觉得时间就用得太快了。 柳寒推了下书房的门没关，出于礼貌他还是先敲了下门，确定了里面没人再推门进去。 书房的陈设比爷爷在家时还要古老，许多字画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柳寒围着看了一圈只觉得它们很好，却也说不出来那里好。 “可能严聆会喜欢这儿吧，家里还有些字画，也许应该让他来收拾收拾看看。” 书架上的书都是很有年代感的，柳寒取下来翻了翻，发现他在古典文献学课上讲的几种装订方法的书这里都有。 “感觉这些书无语应该会喜欢……” 柳寒又想检查了书桌下的几个抽屉，发现都上了锁，自己也没有钥匙。 “早知道该把爷爷书房里的那串钥匙拿出来试试的，又是一次觉得自己准备周全但其实没有的任务啊……” 柳寒从书房里出来又上了二楼检查各间厢房，发现也都是推不开门的。 “这个地图里没有多少东西，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早点进梦中梦里看看了。”柳寒核对了时间，现在才十一点。 再次溜达到前院的黄角树下坐着闭眼，在睡过去的瞬间柳寒想到了一件事。 “第二次试炼后，涂洛芙的地图合到了我自己的梦境里。第三次试炼后的后山那块应该也合进去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去看……” 柳寒猛地睁开眼，满地地黄叶提醒他已经进入了梦中梦的地图。 “是不是这次任务执行成功后，也能把这个老宅的地图合进我的梦里？” 柳寒起身跨过水池，从台子上跳了下来，“之前这里的门外还没去看过，先去确认一下那块牌匾是不是写的结庐书院。” 探索地图有多大一向是他先选择做的。 柳寒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上面还是十一点，秒针转动的速度极其缓慢，证明了规则书上所说的方法是真的好用。 “前一个梦境的边界太大了，如果这是真正的任务地图，边界应该不太远。”柳寒跨过门槛，抬头，门框上没有任何的牌匾。 “所以这个梦境的时间估计在结庐书院创建之前或后，而不是正好是那期间。”柳寒更倾向于后者，因为水井的碎裂已经补好，上次来时的门口挂着结庐书院，但砖石碎了一地。 他转头望了一眼古井，心想这次的任务大概就是找到井锁了吧。 柳寒往外走了几步就撞到了空气墙，这次甚至没有走到有草丛的地方，他扶着空气墙走了一圈，发现这次的地图几乎只框定在了老宅附近几米的地方。 “老宅附近都是空地，井锁在室外太好找了，一定不是这边了。”柳寒想着又回到了老宅内，蹲在古井边看了一下井口的情况。 “这次任务是找到井锁吗？”他轻轻发问，因为上一次的任务就要语音触发。 系统广播没有响起。 柳寒想了想又换了个问法，“这次的任务是封印井吗？” 系统广播依然没有提示。 “怪了。”柳寒叹口气站了起来，他看了看手中表，刚刚出去了好一阵，这个梦境的时间才过去了5分钟。 “先把涂洛芙召唤出来吧。”他从挎包里取出鬼契书，灌注灵力到有涂洛芙鬼印的地方，不一会儿涂洛芙就以原始形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干……嘛……”她拖着舌头话也说不太清。 柳寒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有点太丑了，转身就往里面走。 “就是等下可能要下井，叫你来当下保镖。” 这个梦境里的桌子还没去看过呢。 桌子依然摆在院子里，横四竖五，一共二十张，柳寒还是弯下腰一一察看，这次发现其中有几张书桌下都刻有东西。 分别是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和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是十天干中的九个和十二地支中的十一个。 “甲和子去哪儿了呢？”柳寒费解了，“甲可以说是奇门遁甲藏起来了，子为什么会消失呢？” 而有些凳子上是有刻字的，就是符、蛇、阴、六、白、玄、地、天八神。 他又进了书房翻看了下桌底，这里是没有字的。想到正厅和后堂还有两张桌子，他也去察看了，下面也没有字。 “这是解密游戏吗？”柳寒靠在门框上想。 因为天干地支的标记没有按正常顺序来，凳子也是有的有记号有的没有。 “十二点之前下井就行了。”柳寒卡了一下时间，现在才十一点二十。 涂洛芙一只鬼在外面清醒了一阵变回了她正常的样子。她好奇地围着院子转了几圈，发现这里和家里有些不同。 “我可以出去看看吗？”她在院子里大声询问着，刚刚她发现在这个梦境里她不受大门的限制。 “可以，但是你最好快点回来，帮我搬一下桌子。”柳寒正把桌子按顺序移动排列着，桌子都是实木的，挺费力气的。 过了一阵，他把桌子按天干地支的顺序排好了，发现整个屋内没有动静。 柳寒随便挑了张凳子坐着歇气擦擦汗，就看到涂洛芙穿过前厅后的隔墙飘了进来。 他有时候觉得这个鬼很神奇，想无视碰撞体积的时候就可以穿墙。 “有什么发现吗？”柳寒站了起来，他刚才思考了下，也许这个桌子得按方位排。 毕竟井锁和井口上都刻有八卦图，奇门遁甲又是八卦表方位。 “家里这房子座南朝北，跟着门的方向来排位置就行了，涂洛芙你来帮我一下……” “不是问我有什么发现吗？”涂洛芙嘟嘟囔囔地走到柳寒旁边，伸出两根带子轻轻一抬桌子就起来了。 “奇门遁甲里是按戊、己、庚、辛、壬、癸、丁、丙、乙排的。你先帮我把戊、乙、庚、丁分别排到北南东西……” 涂洛芙无视了他的指令，看了一下桌子下的标记后，想了想先把不必要的桌子清到了后厅里放着。 她冷脸飘了回来，表示自己分不清东南西北，柳寒只好一点一点的站着给她定位置。 “你不是有发现吗？现在说啊。”柳寒一边忙着测算桌子摆放的方位，一边问道。 “院子里的那口井不一样了。”涂洛芙先说了她觉得最重要的一点。 “哪里不一样了？”柳寒觉得差不多，水草还是那么多水草。 “家里那个完全是黑水了，你懂吗？这里的水其实还是清的，水草和水分得清明。”涂洛芙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的意思是，家里的水和黑气融为一体了？可我看着是清的啊？”柳寒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是这样，家里的情况明显更不妙。 “家里的井水，现在封印弄上了之后看上去是清澈了，但是和之前泄露时的气息是一样的，没有变。”涂洛芙形容着她感受到的差别。 “还有就是那棵黄角树，怎么开始掉叶子了。” “对了，这个我也想问你的。家里的黄角树会掉叶子吗？”柳寒指挥涂洛芙搬好了桌子，现在开始自己对着数字往里填凳子，毕竟一直指使女生做事也不太好。 “按理说这种有灵力支持的树，是不会按照自然现象来了。就比如我们家里的树，只有在我受伤或者灵力枯竭的时候才会有变化。”涂洛芙坐在中间那张桌子上托着下巴，“但是我这次阴气被封印了不算，好像只有木灵之后它更加茂盛了。” “你的意思是这边的树受伤了对吗？”柳寒终于放好了最后一张凳子，依然没有出现什么反应。 “应该是喔。在家里我就感受到了，我所在的土壤没有和老宅的土壤连接到一起……或许你得重新往下挖一点……就是我现在感受到的是，如果家里是由一个大阵组成的，那这个树一定是占比较重要的位置，你得往下挖才能恢复以前的阵法。” 他觉得稍微有些累了，看着中间的一张桌子是没有凳子的，就随便拖了一根空白的凳子自己坐下。 刚一坐下，就听见了前厅二楼厢房处传来了“咔嚓”声。 他看了看表，十一点二十五，便拉着涂洛芙垂到桌边的鞋带，带着她一起上二楼。 “说到阵法我也很奇怪，谁会把家里打造成一个‘困’字呢。”柳寒指着房顶比划着，“从顶上看，这不是一个困字吗？还有，如果黄角树受了伤，我在龙爷爷梦境里看到的那棵翠绿翠绿的树是代表它恢复了吗？” 一人一鬼上了二楼，柳寒从包里摸出了手电筒。 第109章 功德 二楼的门上都多了一把锁。 二楼柳寒的卧室正对的地方是楼梯，那里空了出来，所以一共有九间房、九扇门。 除了那间本来就有锁的厢房外，其他几间房门上的锁身上分别写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真实八门。”柳寒放下开门的锁，也没有钥匙，还要下去找。 “这个怎么开呀，我记得我以前去玩儿过一个这个主题的密室，就是要按顺序按下八门的按钮。”涂洛芙跟在柳寒后面讲着自己的经历，“就有两个按钮是在那个‘血池’下面的，最后我们跳下去摸了半天才摸到。” “你的意思是钥匙有可能在水井里吗？”柳寒摩挲着下巴，“还是在水池里？我要把阿池放出来吗？” “阿池已经没有阴气了，现在她就是一个能聚形的普通鬼……”涂洛芙摇摇头否定了柳寒的想法。 “那我先下水池去捞一下吧。”柳寒坐在池边，脱掉拖鞋翻身把脚放了进去。 “呲……好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黄角树下的水池还挺浅的，只泡到了柳寒大腿的位置，他不得不把短裤往上提了一截，再沿着这个环游走了一圈。 “没有碰到什么异物。”他走回原点翻身上岸，“我俩还是下井去看看吧。” “不，只有你。”涂洛芙驱使着一根鞋带缠住了他的腰表示可以帮他做个保护。 一人一鬼来到井边，井水中不见黑龙的踪迹，只有纠结的黑水草堵在井口。 “对了，我的新带子什么时候能到啊。”涂洛芙紧了紧柳寒腰上的鞋带，觉得它越看越丑。 “快的话两三天吧，又不比沿海。”柳寒从挎包中取出避水珠捏在手心，又嘱咐涂洛芙一定要帮他看好包。 柳寒这次带的手电筒是有腕带的，他直接把电筒套到了另一只手的手腕上，又看了看表，十一点半。 “我下去了。”他坐到井沿上小心地滑了下去…… 然后就呛了一口水。 不是有避水珠吗？ 柳寒浮出水面抹了把脸，又侧头甩了甩刚刚涌进他耳朵里的水，还好是在井口，这届的水还不太凉。 借着头顶的光，他仔细观察着手中的避水珠：整颗珠子呈蓝色，莹润光滑，微微透明…… “该不会又要注入灵力吧。”柳寒想着梦现世万物启动皆要注灵的尿性，往避水珠里导入了一丝火灵。 紫色的火苗在蓝色的球体里窜过，瞬间，避水珠散发出了淡蓝色的光芒，在柳寒周身撑起了一个符合他身形的保护层。 “红加蓝变紫吗？科学。”柳寒抬头看向井口处看热闹的涂洛芙，扯扯自己身上的带子，“你可别松了，搞不好我要顺着它找路回来呢。” 上次自己不知道潜到多深才找到了黑龙，下面的黑水又吸光，如果不是黑龙的帮助，自己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能上来。 “好的！你放心。”涂洛芙比了个ok的手势，绿光闪烁，她将两根鞋带合成了一根，这意味着她能控制它延伸到更长的区域。 柳寒点点头就扎进了水里，开始下潜。 那些黑色的水草并不是从井壁上生长出来的，井壁其实非常的光滑、干净，它是从更深的水域延伸上来，堵在了井口的位置上。 柳寒一边下潜还要一边分开那些围堵的水草，潜得越深，黑水草的攻击性就越强，这是他上次下井所未遇到的。 “黑龙不是上浮到过井口吗？看着下面的井壁也没延伸多长啊，怎么下来了还是这么深？”柳寒努力地扒开缠绕他四肢的水草，只要它们绕上自己的身体，不仅会限制自己的行动，还会破坏避水珠形成的保护层。 柳寒按老办法在避水珠的层次下又覆盖了一层火灵层，这样黑水草对自己的纠缠就会减少。 “以后还是得备上一把趁手的武器，如果是下潜的同时收割黑水草，我想进度会快很多。” 柳寒缓慢地通过井壁的部分，抬腕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三十七。 “下来用了7分钟，动作太慢了。”这个梦境的时间流速已经很慢了，柳寒估计这里的流速相当于正常梦境的三分之一。 井壁过了是一片宽广的黑色水域，柳寒这次有了手电，发现这块地方外的黑水草其实并不密集，只是它们都朝着井口这处涌来，把这块区域堵的比较严实。 柳寒从纠结缠绕的水草柱中脱身，抬头上看只能看到零星的几个光点，应该是井口透过来的。 “走了这些水草也好办，跟着它去寻根就好了。” 柳寒绕到水草柱的外侧，沿着他们的来处向下潜去，期间虽有几根其他处生来的黑水草骚扰，下得也还算顺利。 但这些黑水草就像没有尽头似的一直往下，柳寒一边下潜一边反复地看着腕表核对时间。 “现在下潜的速度远远高于井口那段路了，怎么又过了7分钟还没看到黑龙。”柳寒心里有些着急，这次有光源支撑了，好像比上次无光时走的更累。 腰上的鞋带也没有出现紧绷的现象，柳寒估计他现在下潜的深度还在上次下潜黑水湾的两倍内。 随着他的越来越下，腰上的鞋带也滚开了几圈。柳寒发现时腰间已经只剩三圈了。 “下来之前涂洛芙好像缠了十几圈，看来现在也要到她的极限了。” 恰好此时的黑水草已经出现了散开的迹象，柳寒觉得自己离黑龙所在的地方已经不远了。 强光手电只能照到柳寒前面几米的地方，但他已经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些金色的光泽了。 “就要到了！”他兴奋的加速。 突然腰间一紧，柳寒咳出了一口气。 只剩一圈了！ 涂洛芙不断收缩鞋带提醒他不能再往下了。 “那怎么办？”柳寒看看自己下方近在咫尺的黑龙鳞甲又看看自己腰上勒紧的“安全绳”。 “要学会放弃。” 他照亮了手表的时间，十一点四十七，走了十分钟了，接着取下手电套在手上的腕绳，掂了掂它。 手电脱了手就脱了避水珠的保护层，它在水中上下漂浮，基本感受不到重量。 柳寒握住手电，用火灵裹上厚厚的几层，现在的它更像一个燃烧的火球。 抬手，扬起，用力往下一掷！ 火球外层的火焰在快速熄灭！ 但它还是稳稳地击中了黑龙的背脊，碰撞，炸开，熄灭。 几颗火星在黑龙的背脊上绽放开来，湮灭于黑水之中。 耳旁又传来隆隆地雷鸣，柳寒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醒了！”柳寒增强了自己外层的火灵循环，现在的他就像黑水里的小探照灯。 水流方向变了！它以柳寒熟悉地方式打着旋儿下吸，这次他也不慌张，反正有保险剩拽着，不一会儿黑龙就游动到了他的面前。 一双金色的鹿眼在柳寒面前睁开，照亮了他周围的一大片区域。 黑龙还是照例吐了个泡泡把他圈起来，显然现在是认识他了。 “你又来干什么……我不是赶你走了吗……？”黑龙的声音在头顶隆隆响起，柳寒按着耳朵才能勉强接受。 “你不是说要找到井锁吗？”柳寒反问道。 “我说的锁不是井口的锁！”黑龙的眼睛闭了又睁，像是非常无奈。 柳寒把双手交叉在胸前无语道：“那你说井还没修好，必须要锁。” “那是……两句话……”黑龙围着柳寒旋转了一圈，“你身上怎么有鱼的味道……” “有吗？”柳寒低头嗅了嗅衣服，没味儿啊，但是说到鱼他就想起了李叔叔的嘱托。 “对了，你弟弟让我问你为什么要去下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黑龙呼出了一连串气泡喷向柳寒，柳寒只觉眼前一花便又跌入了黑龙的梦境。 “太坑了吧，梦中梦中梦啊。”柳寒拧了一把衣服上的水，刚刚他跌到了河里。 腰上系着的鞋带还在，柳寒左右走了走也不受限制。 “应该本体在那儿还没动，那他送我进来干嘛啊。”柳寒坐在河边升起一小堆火，**的衣服让他很不舒服，还是烤干的好。 “哥哥，草鱼也能跃龙门吗？”李渝软软的声音在柳寒背后响起，他赶紧转头过去看。 “当然啦，只是比较辛苦，不像鲤鱼一样弹跳得高。”来人五官清秀，可以算得上小帅，比柳寒见着更小的李渝穿着一个红肚兜套着一条灯笼裤坐在他的肩膀上抱着他的头。 柳寒把眼前人和上次见过的龙爷爷叠了下，感觉是有几分相似的。 “为什么你喜欢在外人面前扮老啊？我就只能扮小。”李渝一口啃在他的头上，洁白的小米牙磕得他“唉哟”了一声。 “扮老，更容易生存吧。还有记住了，如果我扮老出现在村子里，别说漏了嘴叫哥，听到了吗。”黑龙颠了颠肩头上的小孩，严肃的说到。 “可是你本来就是哥哥啊，再老都是哥哥。”幼年体的妖怪也许和人类小朋友一样，都只认死理。 “你要记得，我们家里是有一个‘爸爸’的。不然我们就会被当作孤儿受人欺负。”黑龙耐心的给他解释，“不过我在村里人的形象也快成年了，到时只要说爸爸出去打工了就行，哥哥也能带你了。” “好吧。”李渝无奈地答应了，撅着的小嘴透露着他的不开心，他啃着手手，泄愤似地扯了一下他哥的头发。 “小朋友，欺负哥哥可不对喔。”年轻男子的声音又在柳寒身后出现，他不得不再转回去。 来人身高和自己差不多，感觉更矮一些，还有些偏瘦，面目照例是看不清的，却给了柳寒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小鱼，你先回去，过田坎的时候注意安全喔。”黑龙把肩上的李渝放下，拍拍他的屁股示意他自己回家。 “为什么呀？这个叔叔是谁呀？”李渝眨巴着眼睛不解地看着哥哥。 “是和你哥哥化龙有关的事喔～”来人不知何时来到了李渝的身后，蹲下正贴着李渝的脸。 李渝被他吓了一跳，咬着指头看他。 “快回去吧，注意安全。”黑龙再次催促到。 李渝犹豫了下，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旁边的怪叔叔，跺了两下脚就跑走了。 “先生来找我可有事情？”黑龙双手抱拳向他施了一礼。 来人长衫飘飘，却也抬手抱拳向他回了一礼。抬手时他的袖口下滑，露出了精瘦结实的小臂。 看着瘦，其实有肉啊。 想到这里，柳寒摸了摸自己日渐失去的肱二头肌和腹肌，决定开学之后加强锻炼。 “我不是说了吗，是化龙的事。”他贴近黑龙，在他的耳旁小声说到。 “蛟化龙要千年，还需向人讨个封正，这是常理。”黑龙站直了身子，满脸认真，“我的年份还不够呢。” “那是蛇。”来人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了一把扇子，敲到了黑龙头上，“你是跃过龙门的……只要找到机会再跳一次……” “修为不够会被跳龙门的雷劈死的。”黑龙垂眸，掩藏着自己的失望，“我不如小鱼那样本就是鲤鱼，能一跃成龙，如果急功近利就……那我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来者哈哈大笑，一下划开扇子扇风，吹得他额前两缕刻意留下的长发飘飘乎乎，倒多了几分“仙气”。 “明跟你说了吧，我这儿有个差事，缺条龙。” “可我……” “你想说你不是龙？没关系的，蛟也差不了些许嘛。”他又一次靠近黑龙，在他耳边小声说到。 “镇压阴气的大事，可是大功德。束缚阴气锻炼自身，淬体成龙也不是什么难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一定就是原因了！柳寒坐不住了，他一步步地准备挪到了两人脚下，想听得更细些。 当柳寒埋着头小心挪动时，他感觉到一道压迫力极强的视线落到了他的头上。 危险！柳寒全身的汗毛都炸开了。 他缓慢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那张没有五官的脸。 第110章 传承 那张脸上没有五官，柳寒却清晰的感受到了他锁定自己的视线。 柳寒保持着挪动的姿势凝固在了原地，他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张脸，头脑中一片空白。 “他怎么会看见我的？这不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吗。”这个念头在柳寒的脑中闪现，慢慢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 来人走到柳寒面前蹲下，两人面对面的相互看着，如果他的脸上有鼻子，都快碰到柳寒的脸了。 “原来是只小鸡啊～”他伸手，穿过了柳寒捧起了在地上找虫子吃的小黄鸡。 小黄鸡满身软软的绒毛，被他捧起后啾啾啾地叫了起来。他把它捧在手心，心满意足地蹭了蹭：“幼崽就是好，软软绒绒。” “我能不能等到我弟弟长大些后再去，至少等到我在村里人的眼里成年。”黑龙皱着眉头，一脸纠结。 这个“委托”对他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 “你还有多久成年？”来人放下手中的小黄鸡，转身在柳寒前面坐下，仰着脸看着黑龙。他的双手撑在身后，离柳寒的鞋就只有一掌的距离，柳寒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三年左右……”黑龙迟疑着给出了期限。 “不行，太长了。”他挠了挠头，嘟囔了句怎么痒痒的。 柳寒吓得再次屏住了呼吸，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 来人在地上扯了一根狗尾巴草逗着小鸡：“这样吧，给你一年时间准备，明年再来找我。剩下的两年里，你一旬可以回家一次。” “一旬……有些太长了，孩子一个人在家里不行的。”黑龙满脸地担忧。 “你还真把他当孩子了？”来人笑了，随手捡起一小块石头往外一扔，就丢进了十几米外的河里。 “唉哟。”河里传来一声痛呼，光芒一闪，绿草丛中便出现了一个显眼的穿着红肚兜的娃娃。 “小鱼！我不是叫你回家了吗！”黑龙气急地跑了过去，从湿漉漉地河边草丛里抱起他。 李渝被发现时正以鱼的形态偷听，大半个身子都在水里，被砸中之后他周身的衣服都浸湿了。 李渝生怕被打屁股，趴在哥哥肩上委委屈屈地说：“我还什么都没听到，才来就被发现了。” “给你哥哥一个机会不跳龙门不封正就能化龙，你让他去么？”来人站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草屑，溜溜达达地走到两兄弟面前。 见他走远，柳寒松了口气，直接跌坐在草地上。蹲了那么久，腿都麻了，现在坐下就像有上千只蚂蚁在腿上爬一样，又酥又麻又痒，站都站不起来。 他看着那人清瘦的背影，忽然觉得这身长衫就是他的伪装，他的真实性格一定和外表反差极大。 “不要问……” “去呀！” 两兄弟的声音同时响起，黑龙惊讶地看着软软黏在他身上的小鱼。 “不要问小孩这种问题么？”来人的语气中带着笑意，他伸手掐了一把小鱼圆嘟嘟的脸，“你自己想想，你怀里的这个小孩儿，到底有多大了。” 黑龙陷入了沉默，坐在他臂弯上的小鱼松开了圈在他脖颈上的手，扶着他的肩膀面对着他。 “哥哥，我已经不小了呀，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李渝的表情十分认真，他又转头对来人说，“哥哥会去的，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去？” “你做得了主吗？”他又“哗”地甩开了扇子，故作风雅地扇了扇。 “我会去的。”黑龙开了口，抱着小鱼往上颠了颠，“明年过来找您。” 说完，他微微鞠了一躬，抱着小鱼往家的方向去了。 过桥时，趴在黑龙肩上的小鱼对着来人做了个鬼脸，大声叫道：“你别装了！那身书生的衣服也藏不住你满身的杀气！” “小鱼！”黑龙紧了紧圈着他的手，又夸张地打了一下他的屁股，转身向来人道歉，“先生，恕舍弟幼拙。” “无妨。”他的两手背在身后，河风一吹，颇有种“宗师”之感。 黑龙背过身抱着李渝离开，刚刚才被打的小鱼吐出舌头又做了个鬼脸。 “略～” “噗嗤。”来人被他逗得笑出了声，“令弟真是有趣。” 他回头看向柳寒所在的区域，皱了皱眉，“哪儿来的小鸡。” 那边柳寒还在低头按着自己的腿，场景就变了。 变黑了。 身边是冰冷的井水，眼前是金色的龙眼。 柳寒下意识地打腿上游，却被腿上还未缓解的麻痒制缓了动作。 黑龙又吐了个泡泡把他框起来，柳寒就直接坐在了里面继续捶腿。 “这是怎么了？为啥比蹲了半个小时厕所还腿麻。”他小声哔哔着。 “你现在知道了……可以回答他了吧……”黑龙的眼睛眨了眨，就又想把他送上去。 “您别这么着急！”柳寒赶紧阻止了他，“你知道李渝现在分成了两个了吗？” “知道。”他停下了动作，“你别管，开门出去就是。” “那井……” “井已经修好了。” “啥？” 柳寒还没来得及追问，黑龙便是一抬爪把他抛了上去。 柳寒根本没有做好准备，他在旋转的气泡里晃得个头晕眼花。 气泡撞到了井口的黑水草就停下破开了，柳寒从梦境里出来还没有激活过避水珠，顿时被冻了个透心凉。 旋转的眩晕感让柳寒一时无法动作，被冰冷地井水一激，他感觉心都收紧了几分，还呛了几口水进肺里，异常的难受。 涂洛芙上收鞋带的速度当然跟不上气泡上浮地速度，柳寒漂了出去，他下意识地调动着体内的火灵循环抵御寒冷，拽着腰上的鞋带就像拽着根救命稻草。 当眩晕感渐渐消失，柳寒也用灵力催动了手中的避水珠，薄薄的保护层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外。 他终于可以把呛进去的水咳出来，整个鼻腔、喉管都是火辣辣的。 “现在得上去……”他攀着鞋带，一点点的向上游动，却发现井口处已经被黑水草堵死了。 “又要割啊……真麻烦。”有了避水珠的保护，他现在能在水下凝结出一把料理刀的大小了，割东西也快多了。 只是这次的黑水草挺烦人了，割断了又缠上来，害得柳寒废了许多时间才爬到了井口。 井外投进来的光亮照亮了一小块井口的水域，柳寒破水而出，想让涂洛芙拉他上去。 可眼前的一幕把他惊着了。 井外的天空，怎么这么小一块了？ 他忽然想到了黑龙那句井已经修好了…… “涂洛芙！”他大声对外呼喊，又扯了扯连接向上的鞋带，希望她能快点把他捞出去。 衣服裤子总归是湿了的，井水太冷，贴着皮肤格外难受。 井外的涂洛芙没有反应。 “涂洛芙？”柳寒又拽了拽鞋带，这次他的声音小了许多，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干嘛？”涂洛芙慢悠悠地在井口上露出了一个头，柳寒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你干嘛不理我？外面上了锁了吗？”柳寒扯了扯鞋带，“快拉我一把，衣服全湿了。” “外面没上锁啊。”涂洛芙的脸消失在了井口，鞋带开始紧绷拉扯他向上，“你不是有避水珠吗？怎么会衣服都打湿了。” 虽然头顶的天空看起来只有那么一小块，但柳寒还是没有障碍地出来了。 “之前不知道怎么用就掉水里了，一身都湿了。后来进了个梦中梦，又掉河里了……总之一言难尽。”柳寒坐在井口拧着衣服上的水，看着院子里的落叶思考着把它们扫到一堆点火的可能性。 “梦中梦，这里不就已经是梦中梦了吗？”涂洛芙松开他腰上的鞋带退到一旁疯狂甩干。 柳寒看着眼前的画面觉得好笑，鬼形甩干机。 “对了，你怎么不理我。”他把湿在额前的刘海抓上去，放弃了现在烤干衣服的想法，其实出去后自己就干了。 “啊？”涂洛芙甩干了两根鞋带，脖颈上又恢复了垂下四条带子的状态，“说来也奇怪，我睡着了喔。” “你……睡着了？”鬼也会睡着吗？这是柳寒没有问出口的。 看着他费解的表情，涂洛芙嫌弃地努了努嘴，“一般是不会做梦的啦，进梦除外。可是我就是做梦了喔。” 她转头看向庭院里的黄角树，目光中带着些许忧虑：“它快死了喔，我就做梦了。” “这是什么操作？”柳寒穿上鞋子背上挎包往里走，又翻上水池的台子跨到中间的土上。 他拍拍黄角树健壮的树干，却听到了空空的响声，“黄角树……怎么会长到空？” “树长久了就会空，这是以前我妈说的。有一年下大暴雨，我们家外面那棵好大好大的黄角树就被风吹断了，我妈说是它长空了，就容易断了。”涂洛芙又坐到了黄角树的树桠上，她双手撑在树桠上，晃着两条细腿目视着远方。 “可是这个树不是因为年纪大了才空了，他已经好大好大了……” “是因为院子里的阵法？”这是柳寒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涂洛芙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他让我不要伤心，还给了我他的传承……” “传承？那你不是……”更强了？ “我回去就会成为院子里的树了。”涂洛芙的表情非常悲伤，“我和院子、和阵法，锁了。” “啥？”柳寒费解了，难道进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让涂洛芙拿到一个传承？任务呢？任务怎么还没公布。 涂洛芙把脸埋到双手之中：“这下真走不了了。” 你的意思是你以前还想过要走吗？ 柳寒望着她的样子更加疑惑，她到底是在为这棵生命将要走到尽头的树而悲伤，还是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悲伤？ “你要不把事情给我说说，我们再商量一下？”柳寒试探性地开口。 而树上的涂洛芙已经恢复了冷静，她面无表情的从树上飘了下来，问到：“现在我们怎么出去啊？” 行吧，就是不肯说的意思。 “黑龙说开门出去。我在想他的意思是从开门出去，还是打开门出去。”柳寒摩挲着下巴思考，其实在经过那个梦境后，他不知道黑龙到底是不是龙。 因为在梦境里的时候他还是蛟，出来自己也不太好问，但看外表特征是龙没错了。 “可是不管从哪个门出去，你都要用钥匙啊。”涂洛芙向他伸出一只手，“那钥匙呢？” “对啊，钥匙呢？”柳寒重复到。 “问你啊！这是你的任务啊！”涂洛芙自从接下来传承，整个鬼都不好了，现在的情绪比较容易暴躁。 “你的树没有告诉你吗？”柳寒又把目光放到了手表上，现在已经两点四十了，下去的时间还挺长的，那个梦中梦中梦的流速应该更加缓慢，自己还用了这么多时间。 “我的树就说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按八卦那些东西来的，让我按他说的方法回去补阵！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这不在我的权利范围之内啊！”涂洛芙暴躁地吼出了她以前美术老师的经典名句。 “所有……？”柳寒从挎包里掏出了他的鬼契书，犹豫着要不要把阿池弄出来问问，毕竟池子里的情况她最清楚。 涂洛芙看着他的动作更加暴躁：“你想干嘛！你要把阿池弄出来吗？我不是很你说了她已经没有阴气了吗？” 说着竟要伸手来拦他。 可惜柳寒已经把灵力按上了阿池签下的印记，不一会儿，她就出现在了水里。 “阿池，池子里有刻着关于八卦的东西吗？就是那种有规律的线条，有的断开了，有的没断那种。”柳寒温和地问到。 阿池漂在水面，一张白白胀胀的圆脸愣怔了几秒，又把下巴搁到了水池边，点了点头。 柳寒想了想开门对应的方位，对阿池说：“你下去帮我找一个三连的图案好吗？” 阿池又点点头，潜了下去。 不一会儿，她就在柳寒的对面浮出了水面，示意他说的图案就在这个下面。 “那……你能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 第111章 阿池受伤 柳寒确定了池底的图案后，就感觉钥匙大概率在水池底下。 “咕噜噜……”阿池冒出水面，吐出一串泡泡。 见水底没有什么危险，一旁的涂洛芙也冷静了下来：“她说水池底下有一条红线在缓慢移动，上面系着串钥匙，她取不到。” 翻译完涂洛芙又挑挑眉说：“你不是有避水珠么？自己下去拿啊。” 柳寒觉得也是，东西既然租来了，一定要物尽其用嘛。他想着便从包里又取出了避水珠握在手心，用火灵灌注后举在额前，缓缓沉了下去。 水池踩着不深，从外面看也是清澈透亮，可真当柳寒潜入了水里，才发现外头的光线竟无一丝照到了水下。怪说不得阿池喜欢呆在里面。 强光手电已经在井里丢了，柳寒现在只能依靠手中避水珠微弱的光芒去探寻水下的秘密。 底下确实有一条红线在缓慢的移动着，一片漆黑中，它还在微微散发着光芒。 柳寒在乾卦图案的两侧摸到了两个轻微下陷凹槽，顺着下去是在往内收的，看样子这个池底也按八卦图分了格。 想到那条红线，柳寒又摸了摸水池最外圈的边缘，果然在这里摸到了一些小小的直线短凹槽。他把避水珠托着凑近察看，发现是一些类似手表时间刻度的小分格。 柳寒再观察了一会儿红线，发现它移动的速度其实不算慢了，自己的手表走上三分之一圈，它就会往旁边动上一小格。 水池底下的走针速度是和现实一样的！柳寒想到之前鉴别梦中梦的方法是和现实不同之处，但这里是和现实相同之处，是不是也是一个出去的机会呢？ 阿池说红线上系有钥匙，可是自己并没有摸到啊。 柳寒浮出水面想问问阿池，却没见到她。 “阿池跟着你下去了啊。”涂洛芙蹲在花坛上，她的脚始终和地面隔着一丝缝隙，柳寒抬头正好看见了这丝缝隙下的水池台子上有条笔直的划痕。他左右偏头看了看，发现只有那个刚好的角度能看到划痕。 阿池在水面冒出了头，显然是跟着柳寒起来了。 “咕噜噜……” “她说钥匙在靠近内侧的地方，你方向都摸错了。”涂洛芙撇撇嘴表示鄙夷。 “等等我再下去拿。这台子上刻有东西。”柳寒保持着与台面平行的视角移动，在几个相等的距离处都发现了这样的划痕。 他一手按着划痕侧身入水，确定了这个外部的划痕其实对应的是池底凹槽的正中位置。 确认后，他把发现分享给了面前的两只女鬼。 阿池：“……” 涂洛芙：“别管这些有的没得了，快拿了钥匙出去吧。” “我觉得这些划痕和任务有关。”柳寒很是在意那个没有告诉他内容的任务。 “你拿到钥匙，把门打开，然后我们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了吗？一直困在这个梦境里有意思吗？”涂洛芙劝说到。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出去？答应你的东西已经买了啊。”柳寒实在想不出涂洛芙在这个梦境里硬要出去的理由。 涂洛芙鼓着腮吐了一口气，很不情愿地说：“我发现关于‘传承’的内容，我在一点点忘记。” “那是得快点了。”柳寒也不多说了，扶着水池边缘就往下寻去。其实他刚刚核对刻度的时候也没有发现那串钥匙。 他贴着墙根一寸寸地摸着，既然阿池说了有，这里就一定有。 真的得快点出去了，涂洛芙的“传承”事关家里的阵法。 现在家里塞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不防着还真不行。就像那两个莫名其妙来“帮忙”的人，轻松地把家里所有的“人”都摆平了。 家里的屏风只点亮了中间黑龙那一扇，门外的井虽然补好了，但也是破的。涂洛芙的“传承”应该是目前来说最完整的一份东西了，他一定要尽最大努力把它带出去。 有了这样的想法，柳寒手下地动作更加细了，他沿着墙根向外来来回回找了好几次，依然没有抓到那串钥匙。 在柳寒准备再上去问问阿池的时候，一只和池水同样冰冷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拉着他向着墙根的地方探去。 他感觉自己的手穿过了墙根！ 再往里去了一段，柳寒感觉自己的肩膀都快要探进去了，长长的黑发飘散在避水珠形成的薄膜，阿池几乎环抱状贴上了他的身体。 柳寒有点不好意思了。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碰到了一圈温热的圆环。他曲指勾住，往外一拉，几把钥匙便收进了他的手心。 抓住钥匙的同时，手臂外围的压迫感猛然增强，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的鞋带一紧，直接把他从水里提溜了出来。 柳寒被涂洛芙丢到了黄角树下的泥土上，鞋带的主人正趴在水边着急地捞着阿池。 按理说阿池是不能离开水的，所以在柳寒破水而出的一瞬间，她松开了环抱他的手。 可是现在的池水却在这瞬息之间升温沸腾了起来。 涂洛芙拖出阿池的时候，她已经被池水烫得缩成了一小团。 柳寒被丢的莫名其妙，他正要问涂洛芙怎么又乱丢他，但身下泥土的滚烫让他秒懂。他慌忙爬起来够到树下放着的挎包，翻出鬼契书把阿池收了进去。 “我就说不要把阿池放出来，她都没有阴气了……”涂洛芙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趴在水池边，捞起阿池的手被池水的温度烫得斑驳。 池水在没有异物的同时就凉了下去，就像刚才没有沸腾过一样。 柳寒的脚底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那种灼人的温度，他踟躇着不敢上前，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没有阿池他一定拿不到钥匙 这一点他俩都非常清楚。 可池水的突变其实是大家都没料到的，还好涂洛芙得到传承后感应与大树相连，不然他俩都会被煮熟在下面。 “怪我没有考虑周全。”柳寒捏紧了手中的鬼契书，另一只手中的钥匙串好像也变得滚烫起来。 “先出去吧。阿池需要放回家里。”涂洛芙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她从地上飘起来直接上了二楼，和柳寒错身而过的刹那，柳寒看到了她被池水蒸气熏红了的眼。 柳寒小心地收好鬼契书，又轻轻拍了拍挎包，一边走一边检查着手里的这串钥匙。 钥匙的材质是黄铜，一共八把，每一把柄上的图案都不同。柳寒把圆环穿在四指间轮番观察每一把，钥匙随着光线的变动流转着蜜般明亮温柔的光泽。 “一看就是经常使用的啊。” 柳寒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涂洛芙早就在那扇标有“开门”的锁前等着他了。 “慢死了。”她低声抱怨道。 柳寒找到钥匙柄上刻有“九天”的一把插入锁孔中，轻轻一拧，便开了。 他谨慎地推开门，屋内的地板上有一个填了一半橘色的阵法闪着荧荧的光亮。 柳寒这才松开门环，再次拿出鬼契书，转身准备把涂洛芙收回去。 涂洛芙皱着眉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她只是驱使着鞋带把两个人绑定到了一起，示意柳寒往前走。 见此柳寒也不多言，小心的把鬼契书又放了回去，再把挎包转到身前护着，一人一鬼就这样踩上了那个阵法。 在他站上阵法的瞬间，门“嘭”的一声自动关上了，随后就是“咔嗒”的一声上了锁。 柳寒被这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他看看脚下的阵法是传送的无误，便也静下心往里输入灵力。 动了！ 在他输入灵力的同时，整间厢房开始了突然的移动，这样的变动就像轻轨启动那瞬间的站不稳，晃得柳寒差点往旁边跌去，幸好涂洛芙及时拉住了他。 传送的光芒闪得柳寒眼睛一闭，涂洛芙也在此时自己窜回了包里的书中。而传送阵在他离开后又恢复了原状，静静地安置在厢房中央。 出来了。 又在上次进梦的小路上，不同的是这次的地面上多了个近乎全橘地传送阵，柳寒纠结着要不要试一把这个阵法的去向。 黄铜钥匙就在手里，大不了再找一次门，再开一次门从梦中梦里出来。 他犹豫着还是站上了那个阵法，这次他学乖了，心里坚定地想着要去的地方是自己的梦里，希望这个阵法能把他送回外面。 光华一闪，他站在了飞鸟总部的大厅里。 柳寒适应了下等失重感恢复，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回到自己的梦境里。 手扶着书柜，他驱动灵力察看了一自己所在的位置。 阳！ 是阳！ 那证明自己离卿绛深的办公室很近了！ 他兴奋地抬起头左右看看，发现这次和以往不同，多了去往条右边的通道。 一定是那边了！ 他收回放在书柜上的手，突然耳边提示音响起：“由于您丢失了借取的图书，图书角扣去赔偿金1宝钞，借书信誉10。” “……” 柳寒终于想起了那天借走的那本规则书被自己落在任务梦境里没有带走。挠了挠头，他忽然不急着去找卿绛深问问题了。 上次的任务信息自己都还没看完，先看完了再去找也不迟。 柳寒退后几步仰望大屏，等着信息滚动到他的那条。 “柳寒，lv1，任务名称：古井黑水，任务内容：已锁定，任务难度：三级。” “这个任务难度还算低的了啊……”他刚刚看到滚动过一条七级难度的，内容好像是封印黑气。 “可是我的任务内容怎么会锁定了看不到呢……” 看完了任务，柳寒带着疑惑走向了右边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有一扇小门，他直觉这就是卿绛深的办公室，于是他礼貌地抬手敲了三下。 “请进。”门内传来熟悉的声音，让他松了口气，总算是找到了。 调整好表情，柳寒小心地推开了一条正好能放下脸的缝：“那个……大佬……” 卿绛深从一堆案卷里抬头，正好对上了那张谄媚的脸：“你怎么来了？还有，正常点。” “喔～”柳寒从夹缝里进来，双手放在身前的包上，拘谨地走到了她的办公桌前。 好乱啊…… 这是柳寒最直观地感受，这些案卷堆得像小山一样，卿绛深就坐在这堆山里继续工作着。 他左右瞟了两眼，果然地上也有。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不过现在的你居然能找得进来……”卿绛深忙着在卷宗上写字，头也不抬得问到。 “我用的那个传送阵，还出了点问题进任务梦里了……就是那个我的任务内容怎么是已锁定啊？”柳寒先问了这个自己刚刚才发现的问题。 “三种情况。一、有人抢了你的任务；二、任务难度太大，与你的等级实力不匹配；三、你自己在任务里做了什么事情把它锁定了。”卿绛深顿了顿，“你自己想想看吧，第一种在超时后会被算作任务失败。其他两种都可以再开。” 见她很忙，柳寒自己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根积灰的凳子擦了擦放到桌前坐下。 有的人走出去看着光鲜亮丽，其实自己呆的地方一团糟。 他忍下吐槽和动手收拾的**，小声询问到：“任务怎么会被抢？” “有可能是谁安着心抢的……你这么菜应该不会有人盯上你。那大概率是后一种，别人做任务的时候顺手给你做了。”她写好一卷，卷也不卷的向旁边丢去。 “那我会受到惩罚吗？”柳寒最担心的其实是这个。 卿绛深此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他：“你不会规则书都没看完吧？” “对不起！”柳寒起身弯腰鞠躬。 “算了算了。”她挥挥手，“不用动作这么夸张，我看着烦。过几天基础知识考试你去补一下。” 哦豁。 柳寒心里一凉，他知道这是肯定逃不了了，又怕再惹出什么麻烦，就把话题转移到他看过的内容上去。 “我其实想问的是怎么控制自己进出梦现世，我看书上没写。” 卿绛深又一次顿住了。 她捏断了手里的笔。 第112章 培训 “我就不应该把你特招进来。”卿绛深平静地说，“你还是跟着其他几个部门去上新人培训班吧，什么时候考试过了，什么时候再接任务。” 哦豁，又摊上事儿了。 “喔，好的。”柳寒只有卑微的答应下来，其实参加培训班也好，基础知识的部分也能解决了，不用一趟一趟的往总部跑了，免得又迷路。 卿绛深从抽屉里又取出一支笔继续工作：“还有什么事吗？” 柳寒被刚刚捏断的笔吓到了，深知再问被捏断的可能是自己，就算有问题也不敢再问了。何况自己的问题应该都是基础的，在新人培训班去学了就好。 “没有了。”柳寒摇摇头。 卿绛深头也不抬：“没有了就快滚。” “好的。”柳寒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口，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走了出去，在关上门前，他又回头凑近了门缝，“对了，在哪里培训啊？还有这里怎么出去？” 卿绛深捏着笔冷静了几秒，在这短短的几秒里柳寒随时准备带上门逃跑。 “怎么传过来的就怎么传出去。”她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 前一个问题柳寒也不敢再问一次了，他点点头轻轻地拉上了门。 再用一次阵法吧，这一次想到门口大厅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可以去问前台姐姐。 “大佬办公室门口的传送阵就是方便，一进一出就自己蓄能了一半了。”柳寒开心地站到了传送阵上，默默地想着大厅的画面，其实他的能量储备已经恢复了，再续一个完整的阵法也没问题。 熟悉的失重感袭来，柳寒闭上了眼睛…… 办公室内，卿绛深终于从一堆案卷里找到了她的笔记本上了内网。 “柳寒，lv1，任务名称：古井黑水，任务内容：修复古井封印（已锁定），任务难度：三级，任务进度：已完成。” 她又点进了管理员系统查看完成人：“完成人：阴鱼聂形；完成原因：九级任务支线。” “怎么会一个新人的主线会扯到九级任务去了？” 卿绛深皱着眉点开了任务内容详情：“具体内容：西山封印时限已到封印松动，黑龙一人之力不足，急需支援。任务地点：结庐书院旧址。” “这种任务怎么可能才三级，是说他开不了任务。”卿绛深扶着额头一时想不明白，“就算是触发型任务，也不会让才一级的菜鸡去触发啊。” 她轻轻移动光标，利用管理员权限解除了柳寒名下的锁定任务。 “要是让他们判定任务失败，又要来嚷了……可是是谁把这种任务定成三级的……难道上次查出来的系统漏洞真是有内奸干的？” “飞鸟”总部的所有设计皆是由鬼宿完成，内网更是由朱雀残留灵力所维系。除四部首领和阴鱼首领外，整个基地只有同属“飞鸟”的人才能进入，系统出现漏洞只能从自身查起。 卿绛深觉得有点头痛，她最不擅长这种“宫斗”戏码了，也许让木藏焰去查还比较快。 “卿卿～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正想着木藏焰，他就妖娆地推门进来了。 看见开着笔记本的卿绛深，他娇俏地半掩住了嘴：“哈？是你处理的啊。” 卿绛深正头痛，没好气的说到：“麻烦你正常点，别卖萌。” “哦，好的。”木藏焰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状态，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妖娆，“我今天发现一个任务被锁定了你知道很久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了然后我点进去一看发现是你上次带回来的那个新人。” “对，他刚刚来找我了。”卿绛深合上笔记本丢到一边，继续处理手上的卷宗。 她和木藏焰的分工一直是她负责纸质的，木藏焰负责网络的，虽然有管理员权限，她也很少上去看。毕竟木藏焰的火属性能力比她纯正，搭上网不用借助外物，要轻便很多。 “这点小事都来找你？果然是菜鸡。”木藏焰不屑地哼了一声再接着说正事，“那个任务怎么算也不是三级，我在想是否和上次的系统漏洞是同一人干的……我们的系统你也知道……” “嗯，好，你去把人揪出来吧。”卿绛深本来就要找他说这事儿，现在他自己找上门来了，她把任务丢给他就是。 “我觉得可以跟进一下菜鸡这条线，我刚才查了一下，总部的阵法也出问题了。本来设置好了的只能内部传送的灰色阵法，有一条把他传送进了任务梦境的记录。”木藏焰虽然看不起柳寒，但在正事上是不会马虎的。 “你跟一下他的任务线吧，我最近让他去培训班了，太菜了。”卿绛深决定把这个麻烦丢出去。 不是你自己非要招进来的吗…… 心里这样想着，木藏焰的场面话还是没有落下：“哎呀，其实他也算个好苗子，我多注意一下他的任务锻炼一下吧。” “好。”卿绛深埋头工作，一副不想再搭理他的表情。 正事说完了，木藏焰吊儿郎当的腔调又来了，他开始碎碎念卿绛深这里有多乱，就跟个鸡窝似的。 “你要和‘游鱼’的一起玩儿就找玄危好吗？少跟玄虚那个精分一起。”卿绛深受不了他的聒噪，用两根木藤缠着把他丢了出去。 门在木藏焰面前“啪”地一声甩上，空旷的走廊里回声格外响亮。 木藏焰摸摸鼻子小声哔哔：“玄危那个闷葫芦一点也不好玩儿，还是玄虚有意思，还会赚钱……” 他熟悉总部的阵法，不多时就来到了上次把柳寒传送出去的“伤门”房间。 走廊上的阵法还是灰色的，看不出什么端倪。 “还是得激活看看。”木藏焰将手放了上去，注入了一丝灵力。 橘色的灵力沿着传送阵图案的线条移动，在游走到图案的一半时便减速停了下来。 “原来改了这里。确实是改了这里也能出去。”木藏焰将两手都覆上阵法，全力一推，地面用灵力刻画的错误的阵法在瞬间破碎消散。 “改回来我是不会的，重做一个和以前一样的还行。” 很快，耀眼的橘红光芒褪去，一个全新的灰色阵法出现地面。 木藏焰拍拍双手站起来盯向了面前的格子间：“以前觉得都是自己人很安全，现在这个特殊时期，还是防着点好……不如学现实世界安一波监控吧……找鬼宿的老爷子来看看怎么弄……” 他踩了踩脚下的阵法，点亮它又核实了一遍它的正确性。 “现在也不能保证家里的每一个阵法的正确性。我自己一个一个的检查也太麻烦了吧……”这样想着，木藏焰又搭上内网的线路，在空气中幻化出一块半透明的橘色屏幕，点击了“发布任务”的按钮。 …… 柳寒又站到了“飞鸟”外部的大厅内，前台小姐姐已经换了个人。 他走到前台，小姐姐礼貌起身，露出了八颗牙的标准笑容。 “您好，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新人培训班怎么去啊？”柳寒问出问题的时候，感觉小姐姐的笑容更开了，他现在有点局促。 “新人培训中心是‘游鱼’那边负责的，这边过去有两条路径呢。一条是在码头坐船过去，船夫大约一个小时来一次；另一条是沿着总部后头的那条公路直走下去，找到车站坐车，公交大约一个时辰来一次。”小姐姐微笑着介绍完了路径，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现在的时间您去哪边都行，马上都要到站了。” 柳寒想了想自己的收支情况，小声的问了一句：“公交车不收钱吧？” “所有的交通工具都是免费的，如果您被船夫多收了钱，我们也没办法的喔。”小姐姐显然是很熟悉船夫的套路。 “好的，谢谢。” 柳寒道谢后转身出门，计划着还是去坐公交，毕竟船已经坐了两次了，这里的公交还没接触过。 他绕过总部的建筑，沿着后面的大道下坡行走着。 “飞鸟”所在区域的城市给了他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 这里虽然有很多和现实里差不多的建筑，但是好像都没有人在里面工作、生活。不管是在总部内外，柳寒走在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 柳寒一边想着原因一边下坡，不一会儿就到了车站处。巨大的公交站乘车信息表下，只有他一个人。 柳寒这才想起来确认下时间。 “怎么就四点五十七了，我到底在哪儿耽误的时间？”他掐着手指算了算，也没想到在哪儿多花了时间。 “卯时的车也该要来了吧。”柳寒交叉着腿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整个人抱着包前倾，仿佛这样就能快些看到车了。 “再皮下去我又要醒了啊！赶快开学吧！不想这样每天都急着要去上班了啊。” 盼望着，盼望着，公交车终于出现在了拐角处。见站台有人，司机缓缓减速在柳寒面前停了下来。 柳寒在看见公交车的同时就已经站起来等着了，他抓紧包带正准备一步跃上车，没想到撞到了下车了人。 他赶紧后退了一步，连连说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关系。”被撞的人对他点点头就走了。 柳寒也对他点点头，赶紧上了车准备找了个空位坐着。 车上的人很少，好多座位都是空的，坐着人的座位也是后排的几个。 柳寒想了想，就在前排坐下了。他像往常一样靠在椅背上清理思绪，一件件的理清自己要做的事情。 车身颠簸了一下，他突然又想到了刚刚撞上那人。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啊……好熟悉的感觉……”柳寒习惯性摩挲着下巴思考，系统提示的声音正巧打断了他。 “梦现世提醒您，您的锁定任务已取消。详情请查询‘飞鸟’内网。” “奇怪，怎么会取消了。”柳寒抓了抓头发，“不然说可能会判定失败吗？难道是任务本身出了问题？不管了，不扣钱就好。” 公交车开得很慢，柳寒之前在站台看了线路图，下一站就是“游鱼”，可是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他知道这不比外面还能催催司机，只有耐心的等待着。 “等等，不会到时候我闹钟响了我还没到达吧。”柳寒忽然想起了车站等车间隔时间是两个小时。 “不会。”司机师傅突然搭上了话，“没想到‘飞鸟’出来的小哥这个都不知道啊？” “我是新人……”柳寒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他居然说出声了，但是这个司机师傅居然会搭话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 毕竟那个送他进梦现世的师傅总是沉默。 “新人啊，是坐错站了吗？经常有新人坐错站，我见多了。”司机师傅发现他是萌新之后就打开了话匣子，“新人就是好啊，他们那些‘老人’都不愿意跟我们聊天的，总是一副高深的样子。” 师傅，后排可还坐着几个人呢，看样子就是你说的‘老人’啊…… 柳寒微微侧身用余光瞟了两眼后排，尴尬的笑道：“哈哈哈，是吗？您也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愿意说话的司机师傅呢。” “哈？不会啊，我们都很健谈啊。除了那几个老跑梦现世和独立梦的……该不会这是你第一次在梦现世内坐车吧？”司机师傅瞟了一眼后视镜，车辆依旧平稳的行驶着，“你别急啊，就快到了。” “我之前只坐过船……”柳寒摸摸自己的脸，难道他想快点到站表现得很明显。 “船啊，你不会也被多收钱了吧？哈哈哈”司机师傅打了方向盘，远处的站台隐约可见，他也转移了话题：“你要去哪儿啊？” “去新人培训中心。”柳寒见快到了，背着包就站了起来。 “下去直走左拐就到了，很大的招牌的。”车辆缓缓停靠在路边，司机师傅按下了开门键。 “谢谢您。”柳寒对着他微微鞠躬，快速的下了车。 “谢谢师傅啊！” 身后传来几声道谢，柳寒回头，发现刚才车后的几个“老人”也有序地下了车，嘴里还唧唧喳喳的讨论着原来可以跟司机聊天找路的啊。 原来不是“老人”的吗？ 看样子也是要去培训，柳寒觉得他可以和他们组个队看看。 第113章 其他人 柳寒看了一眼手表，五点二十，比想象中快一点。再看不远处走来的那几个人，手腕上都是空的，他取下手表放到包里，萌新跟大家一样就是最好的了。 车上一共下来了五个人，三男两女。 “你们好，请问你们也是新人吗？”柳寒双手抓着包带等着他们走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高个男生抓了一把额前的碎发，微微侧着头回答：“是啊，我们才通过试炼坐上车。你怎么不是和我们同一站上车的？还有你和司机说的坐船是什么啊？” 他们果然在后排听得清清楚楚。 柳寒想了想，觉得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其实已经不算一个纯粹的新人了，便随口编到：“我完成任务的地方是在一个河边码头，然后那里可以坐船出来。船夫找我要钱，我说没有，他就在半道上找了个码头把我丢下了了，我走了好久才找到一个车站，好像又坐错方向了……” 高个男生点点头，表情像是暂且相信了这套说辞。 “真惨。”一旁微胖的女生主动邀请到，“你也是来参加新人培训的吗？刚才在车上我都听到了，要不跟我们一起吧。” 微胖女生旁边戴大圆框眼镜的妹子从后面拉了她一下，柳寒看到她被拉得稍微退了半步。 圆框眼镜女生侧身挡在微胖女生前面，自己把话接过来说：“我们几个是出来的时候就组好队了，对彼此也有些了解。你还没介绍过自己呢，就要跟我们组队？” 柳寒寻思他也没明提组队的事情啊，这个女生有点奇怪，像他非要加入他们似的。而且他站在这儿想了想自己已经有了部门了，怕接触久了身份泄露，也不打算组队了，只想跟他们说两句话获得一些信息。 根据卿绛深描述的培训只需要考试，那本规则书的内容一般也只能笔试吧？组不组队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 但是…… 新人一般都会抱团，不是么？ 柳寒不想组队，可还是想把自己归到新人那类去。他拽了拽包带，这是小王同学紧张时的动作，“我叫柳寒，是昨天游戏时踩线通过的，船夫把我丢到那个地方时我的闹钟响了，我就醒了……今天又找了好久才找到了路……” 根据最开始的测试规则，每个通过的人都会被广播播报出来。他刚刚那番说辞，只有这样编才最不容易被戳破。毕竟他们大概率都是今天完成游戏的，他半路上车，在他们之前出来的广播他们肯定能听到。 只是希望这群人里没有一个是昨天也参与了游戏的人了。 “范毅，你是玩儿了两天才过了，你有听到他的广播吗？”戴圆框眼镜的女生直接把藏在高个后面的男生拉了出来，指着柳寒问到。 这个男生的刘海长得太长了，几乎遮住了眼睛，他被拉出来后，抬头瞟了一眼柳寒又低下头去摇了摇，一看就个沉默寡言的老实人。 “他没有听到……”戴圆框眼镜的女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盛气凌人的要追问他。 柳寒感受到这个女生的性格后也不太想和他们多说了，被戳穿就被戳穿了吧。他正准备半真半假套路他们一番，就听躲回高个背后的范毅低声说到：“我是不知道……” 柳寒抓紧包带的手稍微松了松，内心其实还是不想被戳穿的。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广播的声音明明那么大！”圆框眼镜女生还没问出的话被堵在了喉咙，她着急的拍了一下范毅的手，又把躲回高个男生后面的他揪了出来。 柳寒微微挑眉，这女生力气还挺大，范毅的手都红了一块，刚才把人拉退半步不是偶然。 柳寒默默把目光移回她的脸上。被范毅驳回后，她的脸色在瞬间胀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反正很急就是了。 “昨天最后的时候，我都在解谜，就是和你们说的书斋门口那块……加上今天弄了两天……我实在是没注意……”范毅扭动了两下手臂发现挣脱不了，只得用另一只手把圆眼镜女生箍住他的手指扳开，然后又怯怯地躲回高个男生背后的阴影里。 “放屁！那个广播……”圆眼镜女生更加急切的还想纠缠，又要伸手去把范毅扯出来。 在她抓住人家前，高个男生拉范毅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不悦。一旁的微胖女生也伸手拉住她低声劝着说司机也说了这人是新人，别再纠结这些小事伤了和气。 从最开始就站在旁边看戏的那个男生推了推眼镜，又向柳寒这边迈了一步说到：“看你们这么热闹我还是退出好了。” 他其实一开始就对圆眼镜的女生感觉不太好，她是在自己后面出来的，大家聚到一起后她就一直在说自己有多强，自顾自的就把这些人都归到她的安排范围内，自己好在队伍里充当领导者的角色。 其实之前的游戏又没人和她一起，谁也证明不了她的说辞。从刚才范毅否认了她的看法后，她的这些反应来看，她的特点可以再加一个非常要面子。 和这种人相处最累了，现在自己正好找个理由退出。面前的这个陌生“新人”给他的感觉还挺好的，他倾向于自己和他组队，两个人的组队其实才是相对最稳定的。而且搞不好他也不是什么新人，他下车时正好就看到他往包里放了个什么东西。 “什么？你要退出？不行，我们说好了的，你有没有点契约精神！有没有点团队精神？！”圆框眼镜女生被“拆台”本来就不太高兴，这下听说他要退出更是生气。 再加一个特点，喜欢给别人贴标签扣帽子什么的。 “首先，在车站时是你自动把我算作成员安排的，我们也没有一起做过什么事，怎么能说是个团队呢？”眼镜男看样子是铁了心要退出了。 圆眼镜女生后槽牙都咬紧了，她觉得这些人就是在针对她，但为了继续她在小队中的领导，她气哼哼的对柳寒说：“既然他走了你就加进来吧，我们小队现在差一个人了。” “要不你跟我一起组队吧。”眼镜男往上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目光凌厉，给柳寒的感觉和吴雨然很像。 “你滚就滚吧，还要挖我们墙角？”圆眼镜女生已经默认柳寒属于他们队了，说出的话更是难听。 柳寒左右看了看他俩，面上很是为难，他又紧张地拽了拽包带向圆眼镜女生说到：“不好意思，我觉得我不太适合和女生相处，我还是和他一起吧。” 说着，柳寒对圆眼镜女生点点头，像是怕站在这里为难的样子，拉着走近他的眼镜男就走了。 身后传来了圆眼镜女生气急败坏地骂人声，大约是些“你们就上天去吧”一类的话。 两人一路小跑往新人培训中心跑去，刚才下车就远远看到招牌了，只是要往那儿走还是有一段距离。 两人甩掉后面一行人之后，眼镜男先开了口：“哎，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姜竹，姜子牙的姜，竹子的竹。” “杨柳的柳，寒气的寒。”柳寒认真解释了一下是哪两个字，想了想又问到，“你为什么要跟我组队啊？” “我觉得你不是新人，而且也不像刚才表现的一样犹豫紧张。”姜竹直直对上柳寒的眼睛，直接说出了他心里的猜测。 柳寒笑了，这个人很直接，跟他做队友好过之前那个小队。 “我是新人，但不是纯粹的新人。”柳寒隐瞒他和大家不同的经历，只摘了一部分自己觉得能说的，“我其实前几天就通过游戏了，在送人回家的路上偶然撞上了一个任务就做了，现在来补上新人培训。” “我是说为什么没听到你的广播。”姜竹也笑了，他其实用了三天才完成了任务，第一天的时候他被自己的遭遇惊着了，那天基本上是浪费了的。 “哈哈，那你怎么不拆穿我……他们跟上来了，我们边走边说吧。”柳寒用余光瞟到了弯道后的高个子男生，隐约也听到圆眼镜女生的骂声。 “我觉得跟梁媛组队挺麻烦的，就是那个圆眼镜女生。”姜竹往后看了一眼，后面的人应该是看到了他俩，声音更大了。 他脸上还保持着笑意，看来他对梁媛的评价不太在意，“我其实第一次进游戏在车上碰到过她，她也不是一次就完成了，但她一直和那几个人这么说。我就觉得她不太靠谱，现在又认识了下她的性格。” “你们一出来她就找好要组队了么？感觉她挺强势的样子。”柳寒有些好奇，毕竟他不是按着正常步骤来的。 “我是先出来的，大概在我们那场的一二位……有一个人和我是同时宣布的，出来后我也没看到他，自己就按着规则书上所说的找到了车站等车。不久后他们就陆续来了。”姜竹说的很小声，只有他俩能听见。 “挺害羞的那个男生叫曹科，他在我后面不久来的，再然后就是梁媛，她一来就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那时就有要组队的意思了。” “她其实出来得也不算早对么？”柳寒记得游戏开始时会报参与者人数。 “对，这次游戏参与的人共有十一个，我交任务的点有时钟，我完成时是两点五十七，规则书上说公交两个小时一班，我怀疑和我一起那人跑得快先走了。就算我是二位，曹科是三，她就是四了……你知道一场游戏出来的人一般就只有一半左右。” “那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参加吗？”对于这个梁媛的实力柳寒有了些估算，其他人的实力他也需要稍微了解下，万一以后分到一个部门就尴尬了。 “曹科应该是，我前两次都没碰到他。高个的秦思义和另一个女孩谢兰筝我在车上见过，毕竟规则书上说能去参加游戏的只有接近零点的那班车。”姜竹分析道。 “你……规则书都看完了吗？”柳寒觉得自己找他组队好像是对的，跟着学霸就是好。 “看完了啊。”姜竹从挎包里掏出他的工具书，比柳寒那本加有“飞鸟”内容的薄了不少，“这么点内容，我等车的那两个小时就记完了。” 柳寒在内心里扶额，虽然他那本加了内容，但是前面的东西他也没看完，人与人之间果然是有差距的。 “我……我没看多少。”说出来的时候柳寒还有点心虚，人家是因为觉得他可能比较强才要跟他一起的。 “那你可要抓紧了，我看书上说新人培训要抽查书上50％的内容，感觉做卷子都要做好一阵。”姜竹把书放进了包里，也没有嫌弃他的意思，“说起来你几次过的啊？” 果然还是要试探我的实力啊！ 柳寒决定把自己一次过的事情说出来，挽回一下形象，虽然多做了些试炼任务，当了阵儿临时工，但也算是一次过的嘛！ 柳寒这样想着，面上更是云淡风轻，他尽量把话说得寻常又轻飘飘的：“我一次就过了。” “那你真挺厉害的，找你组队没找错。”姜竹笑眯了眼，和初见时判若两人，不等柳寒自谦，他又接着说到：“大家好像都刷了个包。” 说到包柳寒就有发言权了，他向姜竹解释了下包的作用，并且再三叮嘱他入睡前要带着包。 “我那次偶然任务，就是没带包，我什么都不知道，瞎摸索着过的。”柳寒叹了口气作为结束，他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姜竹询问是什么偶然任务，他就把第一次试炼改改再说出来。 “那你还是很有天赋啊！一次就通关了游戏，又靠自己过了任务……我就不行，反应了半天。”姜竹的恭维非常真诚，让柳寒有种要飘了的感觉。 “哪有，我觉得还是你更有天赋，这么复杂的书一看就会了。”柳寒感觉自己开启了互吹模式。 “到了。”姜竹出声提醒。 第114章 基础知识培训测试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到了新人培训中心。 新人培训中心大厅的陈设和“飞鸟”总部很像，进门能看到的就是前台，柳寒都怀疑他们是不是统一建设的。 “先进去问问怎么操作吧，我们弄快点。”柳寒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队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您好。”前台小姐姐露出了标准的笑容。 两人注意到前台上放着一块“请勿大声喧哗”的三角牌，下意识的就压低了声音。 “您好，我们是来参加新人培训的。”姜竹也露出了和她相似的笑容。 “在那边自助就可以了。”小姐姐手指并拢抬起向前摆，用指尖指向了大厅进门右侧的位置。 两人回头，这才发现大门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排类似银行自助区的小隔间。 谢过小姐姐后，两人刚到自助区站定，就听到后来的梁媛正在指挥着秦思义去前台问怎么办理手续。 秦思义偏过头皱了皱眉，还是去了，身后曹科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接近前台时就开始小声说着些什么。 这边的梁媛看到了很是不高兴，自从刚才那个姜竹说要退出后，他们这个临时组建的小队就有了要解散的趋势，她总感觉别人在背后说着她什么。 她抓紧了旁边谢兰筝的手，觉得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有一个人在她身边。 秦思义问到了步骤就准备往小姐姐指的方向去，一转身就看到了右边操作区正在信息录入的两人，正准备往那边迈出的脚步忽然就顿住了。 梁媛拉着谢兰筝一直站在门口没动，她小声的和谢兰筝计划着之后的事，瞄着秦思义二人问完要转身她也就停下了。 秦思义脚步顿住后，直直地看了过来，柳寒他们二人站的位置是靠门的，看他们的方向和看梁媛相差不大。 梁媛开始是以为秦思义发现她的小动作了才停下了，心下一紧，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旁边看。 她疑惑的转过头，这才看到了已经输入完信息的柳寒二人。 梁媛撇着嘴转头，从鼻腔里挤出了一个怪异的哼声，又转回去假装没有看到他们大声招呼着秦思义他们过来。 “您好，室内请勿大声喧哗。” 梁媛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了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他说完这句话后抬手按动了手上的扫码枪。 红色的横条光线在瞬间包裹了梁媛的身体，一秒后，一个圆形光团的在她左臂处闪现消失。 “她的梦之印记，在左臂。”姜竹推了推眼镜淡淡地说到。 “哎？”柳寒看到保安扫码枪就感觉事情不太妙了，梁媛会被扣钱吧，可是新人哪里有钱可扣呢？ “梁媛，新人保护期内，无道具，扣款05宝钞，账户余额05宝钞。”保安手中的扫码枪用机械音播报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柳寒有些呆滞，不是说扣钱扣完了就会被开除吗？怎么现在多了个新人保护期。 不懂就问，他拉了拉旁边姜竹的衣服，暗戳戳的问到：“新人保护期是什么啊？书上有写这个东西吗？” “书上没有说吧。”姜竹垂着眼想了想，“书上只说了扣钱，没钱扣道具，扣完就清除记忆当个普通人。” 柳寒点了点头，看来他没有记错，但为什么眼前的梁媛会有新人保护期这种东西？ 梁媛的脸又一次涨红了，她憋着一口气也不敢再大吼大叫，拉着谢兰筝就往左边的自助区去了。秦思义对这边的两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带着曹科跟了过去。 “有可能是大家都有新人保护期，但是只有她试出来了。毕竟谁敢乱试这种东西，除非是不想继续玩儿下去了。”姜竹一边侧着头同柳寒小声交谈，一边从前台绕过去搭乘电梯这是录入完信息才会给出的提示。 进电梯间的走廊在前台墙与自助区墙的夹角处，这个大厅应该是在设计时利用打光和角度形成了一个视觉误差，只有在自助区从侧面看才能发现，正面进门时看来前台墙是连成一片的。 两人进了电梯，按着录入信息后的提示去了三楼。 “还有可能是她的任务奖励。”只有两个人的电梯里，姜竹说话的声音大了些。 “任务奖励会有保护期这种东西？”柳寒歪着头疑惑了。 姜竹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的任务奖励是一个月的双倍宝钞奖励。我们刚组队的时候，梁媛就问过大家的奖励各是什么，但是大家都不愿意说。”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柳寒觉得他可能是想和他交换信息。 “我们不是队友吗？队友要相互信任。”电梯到了，姜竹率先走了出去，微微侧头说到，“你愿意相信我就说，不愿意就算了。” 柳寒：“……” 他突然觉得跟姜竹一起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他感觉这样的套路以后会出现很多次。 “我只是想多收集几个样本好做分析。”姜竹边看墙上的地图边说到。 培训中心楼上的分区很迷，居然还有几间vip室。柳寒和姜竹分到的教室都是327，跟着地图走也得拐上几个岔路。但比起“飞鸟”总部，柳寒还是觉得这里已经好很多了。 不一会儿，姜竹已经看完了地图，准备带着柳寒去找教室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奖励是一扇屏风。”柳寒犹豫再三还是不想骗他，就实话实说了。 “屏风？”姜竹皱了皱眉，像是很意外这个答案。 其实在游戏刚出来时，姜竹就主动和后一位的曹科搭上了话，他其实不太愿意理姜竹，但是姜竹还是喋喋不休的从他那里套路到了一些信息。大概也是一段时效类的奖励，具体是什么曹科不肯说，但他猜测大家应该都是这种奖励，才会提出刚才的观点。 姜竹没想到柳寒的奖励会是一扇屏风，可看他纠结的表情也不像是为了骗自己现编的。 柳寒见他重复，自己就又解释道：“可能是发给了我们自己最需要的东西吧，当时我需要一扇屏风。你是缺钱吗？” “缺，现在谁不缺钱。”姜竹笑了，他其实很想追问柳寒需要屏风干什么。这个世界里给出的东西想也知道不是寻常的物件，但他又觉得追问自己需要付出更多的信息，所以到此就止住了话题。 而柳寒从他的语气里也感觉到他其实并不缺钱。如果他所说的奖励内容是真的话，会疑惑自己的奖励内容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其他的信息，有可能他们正常流程的初次奖励都是给一段时效。 早知道还是该编一个差不多的奖励，想到这里，柳寒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挺害怕露馅的。 两人各有心思，因此在寻找教室的这段路上格外沉默。 “到了。”柳寒一直低着头走，反而先看到了327的门牌。 这里的门牌放的位置很奇怪，每一扇都不同，而327的门牌就在门底的小角落上。 姜竹刚才在电梯口就记下了地图，知道327大约在这块儿，看到这块门牌放置的奇葩位置也无语到：“这么偏不仔细看谁找得到啊。” “可是这些门牌这么乱放有什么意义呢？”柳寒等他过来才推开门，两人一起进去。 这个教室挺大的，里面已经有一些人了，他们大多都是几个人坐在一起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都了组队。 姜竹没多想就直接坐到了没人坐的前排，推门的柳寒跟在后面也没办法，只得挨着他坐下。 果然是学霸的思维，上课的时候吴雨然也喜欢坐前排。 “对了，几点了？”姜竹问到。 柳寒一愣，觉得他之前可能看到他取手表了，也不藏私就从挎包里取出手表在桌下晃了一眼。 “快六点了，教室还没坐满，他们几个可能就是这个教室里最后一批人了。”柳寒低声说到。 话音刚落，走廊上就传来了梁媛一行人的脚步声。不久，秦思义就推开了门。 姜竹两手架在桌上看了一眼门口：“每次都是他打前锋，挺有意思的，说起来刚才在大厅他还和我们打招呼了。” “感觉之前因为范毅的事，他不太高兴。”柳寒想起了他护住范毅的动作，觉得陌生人应该不会做到这样，便凑近姜竹耳边，小声问到：“他们是之前就认识吗？” “应该是。我觉得当时在车站，曹科是在等他，从现在的接触来看，曹科挺害羞的，但他俩很快就说上话了，之后组队的事情也是秦思义带着曹科答应的。 根据两次游戏通过数量，一次游戏里通过的人只有那么多，都没有超过半数……如果他在我前面，这次通过的人就有6个了，我甚至怀疑曹科就是和我一起通过的那个人。” 姜竹低着头想了想，又说：“我出来的时候两点五十七了，到车站时没坐上车，除非那人刷新的地方离车站很近，不然是上去不了的。他又在我后面没多久就来了……想来以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走路速度也不会赶上那班车。” “你前面有一个人的话，他应该是会落单的。”柳寒转头看了看教室里的人，基本都是一团一团的坐着，少的也像他们一样是两个人一起。 “别看了，他比我们早两个小时过来，就算落单也已经找到‘队伍’了。我也只是想想，万一这次真是六个人呢？”姜竹悄悄扯了扯柳寒，他的动作太大了，梁媛他们一直在往这边看。 柳寒转回身，正好对上了秦思义看向这边的目光，柳寒一愣，就看到了秦思义对他投来的友好微笑。 “我现在确认他有可能会想跳槽了。”柳寒把秦思义的微笑演了一遍给姜竹看。 “如果他们要来，我们也可以接受。曹科虽然性格内向，但应该是有实力的。”姜竹轮着动了动手指，像是有些开心。 “呼……呼……还好赶上了”一个女声从门外传来，她拉开大门就愣住了。 柳寒也愣住了。 缘分啊…… 是虞悬影，她说要考“游鱼”是考上了吗？ 虞悬影后退一步看了看门底下，是327，就再次拉开门走了进来。 她瞟了两眼柳寒，觉得他没有相认的意思，也就不再往那边看了。 “大家好，我是四大部门‘游鱼’派来负责基础知识培训与测试的导师，我叫虞悬影。”虞悬影平复了下气息，笑着说到。 “老师好～”梁媛迅速接声问候。 柳寒和虞悬影间的小动作都没有逃过姜竹的眼睛，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声问到：“认识？” 柳寒用口型说了个对。 姜竹转身看了看他们后面两排都是空着的，又贴近柳寒嘲笑到：“同样都是前几天测试出来的，人家都有了部门当导师了，你还在上基础培训。” 我也有部门，说出来吓死你。 柳寒在心里默默地想着，面上只是叹了一口气。 好像是混得挺惨的。 虞悬影在教室前的讲桌上滴了卡，类似ppt的投影画面就出现在了教室前面。“大家手里的《梦现世基础知识与规则》是需要熟记的，我们抽查的卷面内容是书里的50％，它的分值在基础测试中也占50％，题型主要为选择题，做起来还是很快的。 另外50％则是由实践操作，实践操作的题目也是根据规则书上的内容来的，大家会抽题分组，题目是随机的，抽到什么就是什么，一样的题目归为一组，按通过时间计分。” 虞悬影停下数了数教室内的人数：“本次参与培训的人有三十三个，我们将会抽取4组题目，多出的那个人随机加入一组，反正是按完成时间计分，也没有什么影响。” 她刚刚说完，坐在另一边前排的梁媛就举起了手：“老师，请问自己组好队达到人数的可以吗？” 虞悬影眉头微蹙又松开，还是保持住了脸上的笑容：“不可以喔，说了是随机抽题喔。” 她加重了“随机”两个字的读音。 第115章 不要让人知道了你的印记 “有时候真不知道她是在争表现还是蠢。”姜竹摇了摇头，“大家应该都快到该醒的时候了，可经不起她这么浪费时间。” 虞悬影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表，觉得时间也不早了，便对大家强调一定要在梦境外面抽空学习，培训班可呆的时间最多是一周。 她把测试的规则就投放在大家面前并耐心解释道：“这一周里的前四天为基础知识测试的准备及考试时间，第四天是它的最后期限，无论你背没有背住，第四天都会强制参加考试。后三天为实践测试时间，也就是说在第五天大家就会抽签分组进行测试。 如果你的基础测试在第四天前已经完成了，你也可以主动发起实践测试。和入梦游戏一样，你越快完成，奖励越多。 测试达标成绩为80分，一周后测试成绩没有达标的人只有跟着下一个班继续学了。” “80分才及格啊，挺难的了。”柳寒暗地里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分值分配，觉得自己的优势应该在实践操作上，毕竟都做了那么多次任务了。 “实践操作那个是会有人教吗？”后排的一个人提出了问题。 虞悬影微笑着解答道：“到时候会给出类似教学视频一样的范例，我不太好形容，但能肯定的是主要靠自学。” “提前完成基础测试是不是在后面的实践测试里有选题的优势啊？”梁媛撺掇着旁边的谢兰筝提了问，她似乎对选题这个事情很在意，又不想自己再出来问一次。 二人的动作当然落入虞悬影的眼里，虞悬影看着她俩，微微把目光侧重在了梁媛身上：“之前已经强调了，是随机。” 梁媛被看得有些尴尬，为了化解，她又举手提了另一个问题：“老师，万一我明天没有做梦，进不来了怎么办呀？” “这还算个有用的。”姜竹把身体轻靠在了椅背上。 其实之前他也准备提问的，不过他想的是怎么控制自己不进来。虽然梦境里的这些活动不影响身体正常的休息，但是这三天来高强度的“入梦游戏”让他觉得精神上有些疲惫。 一直围观的柳寒也有些惊喜，这个问题困扰他好久了，他本来打算在大家走后单独问问虞悬影的，没想到她就先替他问了出来。 “控制梦境的出入对新人来说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不过不用担心你进不来，基本上所有的梦游者在通过测试后都会不由自主的入梦，比起入梦大家更要学会怎么出梦。” 虞悬影按动手中的按钮，把投影上的图案换了一张。 柳寒一眼就看懂了，上面画着的内容就是用灵力把梦之印记图案留下的空缺填满成一个实心的圆。 “相信大家都已经拿到了自己的梦之印记了，它相当于梦现世的通行证，想要不进梦，最简单的方法是在睡前用贴纸把印记完全贴住。图上的内容是进阶方法，我会在大家基础培训测试通过后为大家再作讲解。当然，假如你能自学并实践成功也是可以的。” 说着，虞悬影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方形的贴纸，挨着发放到每个人的手中，“这个贴纸是梦现世特制的，可以带进带出，一人只有一张，新人期可千万别弄丢了。天天进梦也是很难受的。” 确认每个人都拿到了之后，虞悬影低头看了看表又说：“现在是六点三十，如果有现在需要出梦的朋友可以去洗手间或者空教室贴上贴纸出去。梦之印记对大家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请尽量不要让他人知道它的图样和位置。 今天就这样了，每天晚上的12点后，我会在这里等着大家。祝大家学习愉快。” 她说完结束语后，后排就坐的人纷纷起身往外走去，商量着要不找间空教室轮流进去贴纸。整个教室都陷入了闹哄哄的氛围里。 其他人走得差不多后，梁媛推着她的小组其他三人走前面找教室，自己折回来给虞悬影说了再见，虞悬影也同她礼貌点头。 “你不走吗？”姜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在虞悬影和柳寒之间来回扫视了两眼，“要叙旧？” 柳寒想了想，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他俩也没啥可叙的，现在还要留在这里反而显得突兀了。 “走吧。”他也跟着起身，“我还要做兼职去，其实我闹钟也该响了……” 两人并排着路过虞悬影时，她招呼住了柳寒。 “不好意思，我找他有点事。”虞悬影微微侧头欠身，对姜竹露出了一个“拜托”的表情。 姜竹愣了愣，然后耸耸肩作出一个“你随意”的手势，和柳寒告别后就自己先出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走廊上已经没人了，姜竹一个人走着还能听到脚步的回声。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刚才是我大意了，教室里人都走完了，我们又是正常音量的对话，她想不听到都难，要是留下坏印象就不好了……只是他们要叙什么旧呢……” 教室内，虞悬影又自己走到门口确认了一下姜竹已经走了。 她锁上门，折回来拉着一脸茫然的柳寒急切的说到：“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你和你那个队友还没多交流过现实的事情吧？能别说就尽量别说。如果之后有集体任务什么的可以编假名就尽量用假名，保护好自己的梦之印记，知道了吗？” “啥？”柳寒一头雾水。 “反正就是我才进‘游鱼’的时候做了个很简单的集体任务出了问题，梦现世里好像混进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上次在迷宫里你拉了我一把，这次的信息就当我还人情了。” “不是，你得说清楚啊……”柳寒正想追问，耳边就炸响了他熟悉的闹铃声。 柳寒直愣愣地看着虞悬影快速张合的嘴却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眼前的她和教室被白色的光芒同步扭曲、撕裂…… 柳寒醒了，一下抓过手机关上闹钟，从床上坐了起来快速的抓挠着头发。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啊啊！！！还让不让人听完了！！！” 阿咪被他惊醒，迈着腿伸懒腰的同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喵？” 柳寒吼出来之后心里好多了，他顺了顺被自己薅炸了的头发，晃晃悠悠的往厕所走去。 他洗漱完毕后照例掀起了t恤看了看自己胸口处的梦之印记。 “肥啾好像又要长毛了？”柳寒凑近镜子，艰难的在肥啾的圆头顶上寻找到了一根短短的窜起的“羽毛”。 “多长长吧，万一能进化就最好了。”柳寒顺手脱了t恤换上外出的衣服，今天又是要辛勤工作的一天呢！ 他迅速地收拾好了自己要带去上班的东西，在七点前跨出了家门。 “要坐车还要先去还避水珠……我得动作快点。” 柳寒一溜小跑下到正街上。 白天的癸巳阁招牌不像夜里那么瞩目，他火急火燎的推开门把装有避水珠的盒子放到了柜台上：“兄弟，快点，退货了。” 柜台后的玄虚正靠在摇椅上打盹儿，被他一喊直接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这么急啊！” “我要去赶公交，能不急吗？快点。”柳寒把胸口贴近柜台，想让他快点扫了。 “你……”玄虚从柜台下摸出扫码枪“滴”了一下他的胸口，犹豫着还是提了一句：“扫码枪快要更新换代了，以后就是扫全身的那种，你别把印记的位置随便就凑上去暴露了……” “好的好的。”柳寒满口答应着蹿了出去，再慢点就赶不上这班公交了。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山上在修路，这个公交的车次间隔时间也比较长，再加上现在的路况不太好，万一堵车，迟到的概率就非常大。 最后两三天了，他可不想再被扣工资。 紧赶慢赶坐上车，柳寒还捡了个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这个位置前面就是过道，没有拦护也没有扶的，车辆一颠簸就容易把人甩出去。 平时下山都没有多少人愿意坐，一般都是空着，或者放些东西。 但是今天柳寒跑得急，有点喘了，便也不在乎风险的坐下了。等到他的心跳、呼吸平静下来，他才回想起了刚才玄虚的那番话。 “你别把印记的位置随便就凑上去了……”柳寒在心里重复到，“保护好自己的梦之印记……” 刚才匆匆忙忙要赶车，他以为玄虚是嫌弃他太热切了才说了这句话，现在坐下来他才回想起了玄虚的语气难得正经。又联系到今天出梦前，虞悬影着急忙慌的说的那些话…… “难道梦世界出问题了？”柳寒的脑子里轮播着那些他看过的小说和电影电视，什么奇怪的走向都被他预演了一遍。 他努力地回忆着虞悬影最后的几个口型，好像是叫他下次进去记得带镜子。 “带镜子干嘛……我一个男孩子带什么镜子……” 杂七杂八的信息在他的脑子里混得一团糟，今天这两个人说话都没头没尾的，他现在没办法从中理出一个头绪。 “但是大约就是让我要提防别人就是了……这样一想我该不该提防他们呢……” 思虑间，公交已经抵达了步行街。 柳寒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差点坐过了站，还是旁边的爷爷提醒他到了。 柳寒连忙道谢，这才发现这个爷爷就是那天在他旁边笑出声的人。 完了，今天又在人家旁边自言自语，给人留下的印象多不好啊。 柳寒一脸黑线地下了车，游魂一样的往教育机构走去，连后面追上来的郑哥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 “总算赶上你了，在想什么呢？叫你你都不答应。”郑哥“啪”的一下拍上柳寒的肩膀，把他吓得一抖。 “啊，没啥啊。”柳寒还没转头看是谁，嘴里就先答应到了。 郑哥摇摇头：“还说没啥，你看眼神都是木的。” 我怎么看我自己的眼神啊？ 柳寒在心里吐槽道。 唉？镜子！难道她让我带镜子是为了看自己！？ 柳寒豁然开朗，他高兴的拍拍郑哥，感觉他真是自己的福星。 见他表情高兴起来了，郑哥也没多问，只是转移话题又说到了之前两人讨论过的奇门遁甲。 “郑哥，您能让它转着看吗？就是根据时间来变动那种。”提到这个，困扰柳寒最多的还是“飞鸟”的那个办公室设计。自己去那边也不能回回都坐“电梯”啊，万一他又一次想错了目的地，岂不是又要被困住。 “这个啊，你不如去网上买个盘？就是能转的那种，自己转转看。这个太难说了……”郑哥顿了顿，又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嘴前咳了咳低声说，“其实我也不太会，要背要记的东西太多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啊？”柳寒呆滞了，那他昨天还给自己分析得头头是道的，今天自己还想再探索升级一下呢！ “不是，我不会的东西也不能乱教你啊。昨天我们讨论的东西都比较基础，我查查资料就还记得，今天这个……我就不太行了。” 两人走到了电梯间，郑哥率先按下了电梯。“我家里有些书可以借给你看看，要不我明天帮你带来？而且我看了现在网上的那些盘可好用了，老是平面记忆也不行啊，还要有空间思维能力……” “好的，谢谢郑哥。”柳寒对他点点头，他觉得郑哥人真的挺好的，有一说一，也不会不懂装懂。 “就是你自己要看好要买什么盘了，有阴盘阳盘的区别……还有什么二合一的盘，我本来想买一个看看，可你嫂子不让。”郑哥仰着头，摸着下巴，一脸的遗憾。 正说着，电梯到了，柳寒看了看表，正是高峰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后面也没人排队，两人就不紧不慢的走上电梯。 进电梯后，柳寒拍拍郑哥的肩许诺到：“等我买了一定带来给你转转。” “真够兄弟！”郑哥眉飞色舞，一看就是想要拥有那个盘很久了。 第116章 暴雨天 柳寒认真工作了一上午，直到中午下班才有时间按亮手机。 手机锁屏上显示着三个未接，都是李叔叔打来的，柳寒害怕是家里出事就打了回去。 李叔叔一接起电话就叫他快请假回来。 “怎么了？”柳寒有些疑惑，现在叫他回去也太突然了吧。 “是我。”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 “你谁？”柳寒是真没听出来。 电话那头顿了顿，换上了个低沉苍老的声音：“是我。”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我认识的老人…… 柳寒在脑子里快速搜索，终于试探性的问出：“龙爷爷？” “嗯，快回来。”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样怎么请假啊？这个月已经请的够多次了。而且他还打算在下班之后去看看枫子鬼那边，他一直有不好的预感。 他试探性地打了回去，还是李叔叔接的电话催他快回去，柳寒为难的表示自己这个月已经请了几次假了，不太好再请。 对面沉吟半晌，终于才松了口。 “你现在就回来吧，我快点说完事就走。” “哎，好好……”柳寒还没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柳寒摸摸鼻子，觉得龙爷爷这也太急了，他也不常出来，没准是真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他收拾好东西背在背上，快速的冲了出去，正好撞上了返回教室办公室拿伞的郑哥。 “下雨了，你带伞了吗？”郑哥看他两手空空，便扬扬手中的伞，示意他一起回去。 “谢谢郑哥，能顺便送我去车站吗？”柳寒请求道。 “行啊，这么大的雨我也打算坐车回家了，虽然走也没两步路……”郑哥答应的爽快，又邀请道：“要不你今天中午去我家吃？今天你嫂子做了芋儿烧鸡，哇，那滋味～想想都流口水。” “今天就不去了吧，家里有点急事，哥，我下午可能会迟到一会儿。”柳寒遇见他也正好提了下午的事情，提前说一声总是好的。 “家里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啊？”郑哥热情的问到。 “哎我爷爷回来了，不是我亲爷爷，是他兄弟。反正在山上老宅的叫我回去，说有事情要讲。”柳寒大致的讲了一下事情，其实接了通电话的他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郑哥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哦，家事啊。” 柳寒觉得他已经脑补出了一整部家庭伦理连续剧，他也不想费时间给他解释了，太麻烦了，误会就误会吧。 两人出了电梯就听到了巨大的雷声，柳寒被这突然的巨响吓得怂了一下。 教育机构外的步行街已经完全被奔流的雨水淹没了，树叶打着旋儿的往排水井盖流去，结结实实的堵上了一层。 郑哥心疼的看了看自己的新篮球鞋，把伞递给柳寒，自己把鞋脱下抱到了胸前。 柳寒：“……” 郑哥示意柳寒打伞，自己紧了紧怀里的篮球鞋说到：“攒了几个月零用钱买的，才穿。惨。” 柳寒对于鞋没有那么大的热爱，他面无表情的拆开折叠伞抖了两下，撑起，还挺大的。他侧着身让郑哥和他的球鞋位于中心，两人默默地向前走着。 “雨真大啊。”郑哥感慨地看着已经变成小喷泉的标着“雨水”的井盖，再次紧了紧怀里的篮球鞋。 今天中午太奇怪了，风大雨大还打雷。柳寒把伞稍稍倾斜顶着风，这风太大，稍不注意就会把伞吹翻，他拉着郑哥两人并排着向车站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车站，柳寒把伞还给的郑哥，示意他自己在这边坐车，他得自己撑着伞过去。 风太大，吹得雨四处乱飘，他和郑哥的衣服都打湿了，郑哥的鞋还是完好的。 郑哥接过伞，想了想把鞋子往衣服里一塞，大步走过了马路。 柳寒站在车站的雨棚下等着车，风一刮湿了的衣服贴在他身上，冷得他打了个喷嚏。 “啊切～”他揉揉鼻子，突然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好的预感。 下这么大的雨，枫子鬼的树不会被吹折了吧。 柳寒甩甩头想把这种不好的念头甩出去，枫子鬼寄生的树都是千挑万选的，而且遇到“暴雷骤雨则暗长三五尺”，又不是学校里那些长空了的树，应该没事。 公交车来了，上面挤了满满当当的人，柳寒没有中午回去过，不曾想碰到了高峰期。 大家的衣服都被这场骤雨淋湿了，人与人挤在一起温度升高，不一会儿周围人眼镜上就蓬起一团白色的雾。 柳寒被挤在了门上，司机师傅表示如果等下要下人，他还得下去让让。 柳寒惆怅地贴在车门玻璃上想事情，他还没理清楚昨天晚上得到的那些信息，“不要透露现实信息可以理解，毕竟都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没必要知根知底。可是为什么要弄个假名啊……带镜子又是要干嘛？” 车到了站，这站是个小区，很多人要下。车门打开，柳寒大跨步退到车站里等着下人。 “柳寒。” 前门挤下来一个人给他打了声招呼，正在走神的柳寒蓦地被点到名，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来人的两个眼镜都被白色的雾气遮住了有种漫画里“眼镜一白”的感觉。 柳寒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吴雨然，便也给他打了招呼。 “下这么大雨还上山啊？”吴雨然知道柳寒家的一部分事情，也知道他最近在做兼职。 “我爷爷的兄弟回来了，在山上老宅叫我回去。” 车上的乘客都下来完了，柳寒一步又跨了回去，隔着要关的车门向吴雨然拜拜。 吴雨然也向他挥手，柳寒看见他常年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哦豁，又一个脑补过多的。 柳寒擦擦车门上他呼出的雾气，向里走了两步站到车厢内抓着把手。 这一站下的人多了，车内也走了空间。他现在很愁的是下车后怎么跑回家。 车辆摇摇晃晃上了山，到了老街街口的车站处，这时的车上就只剩他和司机了，山上外出工作的人中午一般是不会回来的，而买菜的人早就回来了。 外面的雨还是很大，柳寒咬咬牙就准备冲回去。 反正现在是有火灵护身的人了，运着火灵在体内走上几圈，应该是不会生病的吧。 “哎，小伙子。”司机师傅打开了他驾驶室的小门，递了把伞给他。 柳寒连连道谢，感叹司机师傅人真好。 “没什么，明天早上给我带过来就行。都是街上的老邻居了，每天早班车都碰到你下山去打工……暴雨天又遇到这种事……唉……”司机师傅伸手拍拍他湿润的肩膀，鼓励道：“加油，生活不会亏待努力的人的。” 柳寒愣愣地下了车，公交车开走了。他缓缓地撑起伞，好像刚才自己跟吴雨然说话的声音是大了些…… 司机师傅也是街上住的人？自己居然不记得他了。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街上的人都知道顶上那一家人就剩个小孩了…… 柳寒在暴风雨中凌乱，明天不知道街上的流言会传成什么样子。 顶着妖风上了坡，柳寒把伞收了，任由狂风卷携着雨水糊了他一脸。 伞是别人的，吹折了可不好。 他艰难地推开家门挤了进去，庭院内一片宁静，黄角树亭亭如盖，连片叶子也没有被沾湿。厅堂内飘散着饭菜的香味，阿咪从二门内跳出来接他，仿佛所有的狂风暴雨都被关在了门外，无比温馨。 柳寒：“？？？” “回来了啊？衣服湿了快上楼换了下来吃饭。”李叔叔喜气洋洋地端着碗筷站在前厅里招呼他。 柳寒大步走进前厅，取下身上挂着的可以拧出水的包，赶紧又把包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晾着。 “还好没有打湿多少，防水隔层还是有用的。”柳寒看着只有封皮有点湿润的长恩之书欣慰地松了口气。 忽然，他的余光瞟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唉？”柳寒抬起头向桌边坐着那人看去。 那人坐得端正，脊背挺直，一张脸棱角分明，眉峰如剑，目光如炬，不怒自威。 哪里来的帅哥啊…… 柳寒暗戳戳的想。 “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啪”地一声拍在了桌角上：“龙爷爷！” “我还当年轻了几岁你就不认识了呢。”他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捋捋胡子，却摸了个空。 “哥哥还是习惯不了喔。”李渝迈着两条小短腿从厨房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瓶老白干，“大鱼说要和你喝两杯。” 年轻了的龙爷爷改捋胡子为摸下巴，眯着眼感慨到多年不见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啊。 “还好意思说，我和小鱼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干的？”李叔叔把电饭煲内胆往桌上一放，转头看到了傻站在一边的柳寒，又催他赶紧去换衣服。 柳寒飞快地跑上楼换了身衣服下来坐着，各个饭已经添好，就等长辈动筷子吃饭了。 “吃饭。”龙爷爷招呼了声，自己给小鱼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快长高。” 李渝拍拍旁边李叔叔的肩膀道：“我长大了在这儿呢！还长什么长。” 龙爷爷嘿嘿的笑了两声，看着小鱼没了威严。 无论怎么想还是小时候的弟弟最可爱。 “对了，涂洛芙她们呢？”低头扒饭的柳寒终于意识到家里少了两只鬼。 阿池受伤后回到书里也应该传回池子里了，涂洛芙也是。 今天早上自己起来正烦着在虞悬影说的那些话，又着急去还东西，路过院子她俩都没冒泡，一时还忘了她俩。 想到这里，柳寒有些愧疚。 队友因为自己受伤，自己还为了别的事情忘了她们。 “涂洛芙在忙着完成传承，阿池在水底养伤。”李叔叔解释道，“如果不是涂洛芙领悟传承，我哥暂时还出不来。现在树根和地下水通了，阿池被涂洛芙送下去疗养了。” “这么简单？”柳寒惊得放下了筷子，“要是我早点带她拿到传承，龙爷爷不是早就能出来了？” “噗。”李叔叔笑得喷出了一口饭，随即就被龙爷爷训斥没规没矩的。 “不是，干嘛让小柳叫你爷爷啊？差辈儿了。以后你叫他伯伯吧。”李叔叔一拍大腿道。 柳寒又一次呆滞了，该听谁的？毕竟自己之前看着他的就是那个老人的样子。虽然现在他看着年轻了叫爷爷挺别扭，但因此就把人家降一辈也不太好。 “叫伯伯也没关系，就是个称呼。”龙爷爷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酒，“以后就这么叫吧，连爷爷怪老的。” 柳寒：“……” “完善这个阵法没那么简单。那小丫头能暂时帮我撑一会儿，让我出来说点事儿。”龙伯伯放下筷子很是郑重，“李渔他俩说你在梦里见到了我，我却不认得你，那你很有可能是进入了以前的一段记忆梦境里。如果能探索当然好，那时候很多东西都没有断代，有你可学的。” 柳寒点点头，涂洛芙的传承就是最好的例子。 “想要修复家里的阵法没那么容易。多少年的老宅子了，缝缝补补也改变不了它已经老了的事实。跟你说个实话吧，我也是来补阵的。”龙伯伯叹了口气，眼睛里满是追忆，“那位先生不在了，没人坐镇，任我们怎样填补也是杯水车薪，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说到填补，柳寒又想起井的事，他正要开口，就听到龙伯伯语重心长地说：“那口井的事……你别管了。现在能撑着不破就行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自己怎么去提升实力。” “啥？”柳寒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把话题绕到自己的实力问题上来了。 “这个宅子由你接手了，你就要肩负起责任，别让下面镇着的东西跑了。”龙伯伯虚指了指地下。 “下面是什么东西啊？”柳寒一直很好奇，他在梦境里见过龙伯伯用爪子擒着什么。 龙伯伯轻轻点了点地又摇摇头：“不可细说。我所控制的只是它的一根触须罢了。” 第117章 家里被盗 触须？听着像虫或者鱿鱼什么的…… “你不用多管，提升自己最重要。还有这个家里的阵法，也要一一完善了。”龙伯伯继续嘱咐着，“二楼的房间你暂时先别管，那个房间是有问题的。现在锁住了更好。” “那是谁锁的啊？”柳寒很是好奇，锁住它的应该和修复井的一帮人。 “你别管。”龙伯伯还是重复说了那句话，“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你的级别还太低了。” 柳寒瞬间想起了自己的lv1。 “听说你们试过开后院的厢房？”龙伯伯转移话题道，“涂洛芙问了我怎么开，这里的住客每人都有一把钥匙。” 他放了一把钥匙在桌上，又推到柳寒面前：“这把是我的，你们要用就先拿去用。以前阵法没有太破的时候，我还在上面住过几天，现在不行了，只能趁每次修复的时间上来一小会儿。” 柳寒收下钥匙，他想起了上次和龙伯伯见面的时候就见到过院子内种着的黄角树，也许就是他在提醒自己吧。 “二楼的厢房有些是有客住的，就看他们肯不肯回来了。另一些没客住的，认可你了也能给你钥匙。一间厢房只能住一个客人，除非他死了，厢房才会收回钥匙。”龙伯伯和李叔叔碰了一下，抿了一口酒，“客人是由厢房来选择的，这样说也没错。” 柳寒有些懵了，他摩挲着手里的钥匙问：“那您的房间我也能用钥匙开了进去？” “我同意了的就可以。没同意的，别人就是把钥匙抢了去也不行。”龙伯伯掐指算了算时间，“该说的都说了，我也该回去了，小姑娘要顶不住了。” 语毕，龙伯伯便起身走出了前厅，消失在井口。 柳寒端着碗痴呆状：“十万火急叫我回来就为了说这个？” “也很重要了，不是么？”李叔叔镇定地给他夹了一筷子鱼，“吃菜，吃饱了好下山赚钱。” “不是，那叫我请假干嘛。”柳寒费解了。 “我以为他要说很久呢。”李叔叔抿了一口酒，哈了一声，“真辣。” 柳寒无语了，他加快了刨饭的速度，打算快点吃完回去上班。 忽然，院内的水池面上冒出了一串泡泡，阿池浮了上来，惨白的脸色好像好了些许。 柳寒放下碗筷跑到水池边蹲着，扶着她的脸左看右看检查了一番。 “好像没有问题了。”他放下阿池的脸松了口气。 “没问题个鬼，阿池身上还是斑斑点点的呢。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涂洛芙一脸馋相的指点着桌子上的菜，让李叔叔给她们俩各盛了一碗，插直筷子，再端到水池边和阿池一起分享。 “那怎么办？糟了，刚刚忘记问龙伯伯关于阿池阴气被镇压的事情了。”柳寒一拍脑袋满脸歉意，起身就准备往井边跑。 “我已经问到了。”涂洛芙慢悠悠地说，“拿到传承沟通地上地下之后，阿池的阴气会慢慢恢复的，我的也会。” “那就好。”柳寒已经站起来了，就帮着李叔叔去收碗洗碗了。 一切整理好已经一点半了，柳寒打算下山继续工作。 拿着司机师傅的伞推开门时发现院外已经放晴，地上的雨迹已经干了不少，只是路边还有几个积上水的小水洼。 青草顶着晶莹的露珠，柳寒从小路经过时，被扫到了脚踝，凉凉的，痒痒的。 跑山上的公交车就那么几班，下午去上班时他果不其然的碰到了中午的司机师傅。 再三道谢还了伞，柳寒感叹着夏天就是这样，雷阵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那可不是嘛，中午我下山换班吃饭的时候雨就停了，天亮得明晃晃的，还热。这不，空调又开上了。”司机师傅熟练地驾驶着公交车在盘山公路上走着，说完这句后专心开车，也不和柳寒说话了。 中午没什么人下山，在中间几个站点都没耽误什么时间，柳寒两点多一点便到了步行街。 “反正还早，不如去教室里眯一会儿。”柳寒看看时间，直接往教育机构走去。 中午其实还有小班上课的学生，但柳寒所在的初中班是大教室，把门一关隔音效果也好，等着两点半学生们来了上课就是。 柳寒刚趴下不久，就被开了震动的手机吵醒了。之前早上上课开了静音，李叔叔打了3个电话都没接，下午出门前李叔叔特意嘱咐他换成震动，怕家里有事找不到人。 没想到换成这个模式后，第一个打进电话的是严聆。 “你啥时候有假期啊？我想去市博物馆看那个山水画展，可惜没人跟我一起。”严聆直奔主题。 “那可能得到开学去了，我这边还有两天班。”柳寒揉揉眼睛，好像刚刚趴着睡压着了，现在有点干。 “可是那个展9月1号就撤了，你不考虑跟我一起去玩儿一下吗？”严聆努力劝说道。 听他提到书画展，柳寒又想起了一件事。 “我家里以前不是有很多书画吗，爷爷不在了之后我都收到书房里去存着了，你要看的话来找我吧。我不太会保存那些东西，可能要你来帮忙收拾一下。” “好哇好哇。但是书画展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我一个人怪无聊的。”严聆听到可以他家看书画是挺开心的，可他更想拉个人陪他去看展。 柳寒在心里计算着从教育机构这边去市博物馆需要一个多小时，除了来回上的时间还有看展的时间，按严聆以往的速度起码又是两个小时。他要去的话只有请假。 柳寒想了想工资，再想了想朋友，咬咬牙道：“要不你看完了给我打电话？我请你吃晚饭，再去我家看书画。” 对面严聆沉默了半晌道：“自从你开始工作我们就不是最好的朋友了，你最好的朋友就是工作。” “那你晚饭还吃不吃？” “吃！我们去吃那家海鲜自助吧！我想吃很久了……” 和严聆沟通好后，柳寒挂了电话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能用吃的收买。” 郑哥来上班时还很惊讶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还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在他的想象中柳寒顶着狂风暴雨回家，怎么敲门也不开，然后家里的那个老人拄着拐杖走到门口大声喝道：“你还有脸回来。”一类的…… 柳寒听完他的想象整个人都惊了，原来男人也会有这样过多的脑补。 于是他不得不给郑哥解释了一下龙爷爷和他爷爷的关系，并表示人家已经回去了，只是路过来看看他。 郑哥松了口气，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关心自己的。 柳寒还挺开心，一个下午都乐呵呵的，心里想着要是把郑哥的脑补告诉了家里人该多刺激。 不过今天中午的雨来得太急了，收的时间也很巧，加上龙伯伯的身份和屏风上的画像…… 柳寒觉得就是他突然出来引发的暴雨，一点也不讲科学道理。 下午的课还是照常进行，没有多大问题。 柳寒下班后，留在教室里整理了一下资料上传了今天的课堂反馈和家庭作业。到楼下吃过饭，看着时间还早，他又回到小区那边的家里理了理东西。 那年出事后，柳寒就搬回了老宅。陈姨的女儿生了孩子，本就希望她能回家帮忙带，她也就辞职了。 柳寒雇了个家政两周来做一次清洁，免得家具全都落灰。门口的锁他也换成了密码的，方便人家上门。 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还挺放心的。 到了家门口，他输入密码进了门，抬眼看去就惊呆了。 家里被搬空了，要不是书籍资料散落一地，他还以为是个清水房。 这才几天没回来啊？ 他站在门口报了警，又从鞋柜里翻出了鞋套穿上进了卧室。 柳寒是想最大限度的保留案发现场的，但父母留下的那些资料他都锁在了衣柜的柜子里，可别被撬了搬走了啊。 卧室里家具倒是没动什么，台式电脑和电视没了。 柳寒赶紧拉开衣柜，抽屉被撬过了，里面的资料虽然被翻得乱糟糟的，但还好还在。 “呼，还好我把存折那些都带走了。”柳寒也不再翻动抽屉了，资料还在就好，等警察来了再清点一下数量对不对。 他踱步到门口坐着等警察来，心里想着自己还是没逃过“一偷”，老宅有她们挡着还好，这个房子可就惨了。 正巧，隔壁邻居推门出来，看到门口坐着的柳寒吓了一跳。 “嚯，小柳你不是卖房子搬家了吗？”邻居好奇地在门口探头探脑，“还没搬完呢？” “我什么时候卖的房子啊？”柳寒一头雾水。 “上次那个家政来不是说了嘛，听说还是他帮你找的搬家公司呢，怎么样，那家公司好不好啊。”邻居显然是相信了家政的那套说辞。 “我没卖房子啊。”这下柳寒心里清楚了作案的是谁，那家政也是心态好，都被人撞上了还能搬。 “说起来这周家政去你家打扫了吗？”柳寒歪着头问他，两家人联系的是同一家家政公司。 “没啊，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家里有事，后天来给我补上。”说到这个事邻居非常不高兴，那个家政每次来都是两家人一起打包着做了，怎么这次帮柳寒搬家就有时间，工作就没时间了。 柳寒皱了皱眉，感觉事情不太妙：“说起来那个家政是你在哪个公司找的啊？” “啥？没有啊，就是我前年在楼下吃串串的时候，那家馆子的帮工介绍的啊，说是单独出来做的，没有家政公司赚差价，做得还很干净。”邻居撇撇嘴，“那也是最开始的时候了，今年就做得毛了，我都想换一个了。” “赶紧联系个新的吧。”柳寒惆怅地看着家里，“他可能偷了我家东西跑路了。” “啥？”邻居惊了，快速掏出手机拨打家政的电话却是打不通了，空号。 “哦豁。”他发出一声感叹，回过神来又问了一句，“那你报警了没？” “报了。”柳寒坐在板凳上，用手撑着凳面，“等着警察叔叔来看现场呢，挺晚了，怪麻烦人家的。” 邻居本来是要下楼散步的，听着也决定留下来陪着柳寒一起等。 毕竟也当邻居好几年了，柳寒家的事他都知道，这个小孩一个人怪可怜的，而且他还是家政作案的目击者。这样想着，邻居坚定的从家里搬了根板凳来陪着柳寒一起等。 片警陈叔叔今天值班又接到了小柳同志的报警电话，听说家里都被搬空了，他赶紧通知了同事一起过来看看。 刚下电梯拐个弯，就看到了门口呆坐的两人。 勘察完现场又询问了目击证人做了笔录，陈叔叔安慰柳寒道：“线索很多很清楚，犯罪嫌疑人也比较清晰，很快就会破案的。” 柳寒点点头，要不是今天决定来看看枫子鬼临时过来，他也不会发现家里被盗了。 “还有，家里门锁的密码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呢？家政来做清洁你按时给钥匙就好了，最好在家里守着，偷懒和疏忽很容易造成这种损失，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还有就家政一定要找正规渠道的有保障的，找散户来做，很可能就像这样直接跑了。” 陈叔叔很是担心这个小孩的常识问题，就像上次他发现了犯罪分子，自己单枪匹马的就去察看情况了，这次又因为轻信他人，家里就被盗了。 柳寒郑重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一定提高警惕，走正规渠道。 警察们离开后，隔壁邻居还怪不好意思的，表示都怪他大意了，也没多想想柳寒怎么会委托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来帮他搬家呢。而且这个家政还是他由介绍的。 柳寒倒觉得没什么，也是他自己太相信那个来打扫的人了，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他居然忘记了。 邻居准备这次再找就走家政公司的渠道了，问要不要帮柳寒也看看。 柳寒叹了口气道：“我们还要记得核实一下家政公司的信息，不然他们公司突然关门跑路也不行啊。” 第118章 跟我回家 这些事情处理下来，天色也晚了。柳寒从阳台看去，东方的天空呈现出阴阴沉沉的灰蓝，正是去小区后面的公路边找枫子鬼的好时机。 柳寒背着包楼上下来，正好碰到了吃过饭下楼买好冰阔落回家的郑哥。郑哥一见面就嘱咐他注意安全，听说小区里有户人家被盗了，还是家政作案的。 柳寒没想到事情在小区里传得这么快，不过警察叔叔上门时是有几个同层的邻居来看了热闹…… 见他没有反应，郑哥以为他没听进去，又再三强调了他一个人住，更要小心。 “哥，被盗的就是我家。”柳寒欲哭无泪满脸悲伤。 郑哥沉默了一阵，拍拍他的肩膀道：“家里损失大吗？还能住人吗？有钱吃饭吗？实在不行就来我家吃饭住几天吧，哥能管你几天饭。” “家里值钱的物件基本被搬空了。但存折银行卡那些我都没放在这边，还有钱吃饭。我叔叔也跟我住在山上，过会儿我就回去了。”柳寒觉得郑哥人真实挺好，他们才熟起来不久，他就愿意让他借宿还管饭了。 “行吧，那有什么困难就找哥。”郑哥拧开可乐喝了一口，又把手中给媳妇儿带的那瓶递给了他，“这瓶冰阔落你拿着，我再去给你嫂子买一瓶。” 柳寒握着手中冰冰凉凉的可乐，再次感动了，连忙道谢。 郑哥表示都是小事情，他去买可乐了，让柳寒上山时注意安全。 柳寒看着手中的冰可乐，拧开喝了一口，家里被盗的郁闷之情都被可乐咕嘟咕嘟的泡泡冲淡了不少。 太阳一旦下山，天就黑的很快了。和郑哥闲聊的功夫，头顶的天空已经完全被墨色渲染，城市的灯光把它照成了深蓝色，依稀还能见到几朵浮云。 柳寒从侧门拐出去就推亮了电筒，侧门的路灯坏了，还没维修，林荫道下的路太黑了，看不太清。 “在梦境的井里丢了一个电筒了，不知道会不会对那里的水源造成污染。”柳寒捏着手里电筒，想着还得再去买一个了，毕竟家里一共只有俩，这个拿出来了，家里就没了。 没走多久要到了那个十字路口，柳寒远远就看到有个老奶奶拖着菜篮子过马路，枫子鬼在她旁边跟着蹦蹦跳跳的护送。 “还挺好的嘛，学会了帮助别人了。”柳寒满意地点点头，觉得枫子鬼还是可以带回去的。 十字路口的路灯修好了，前面的路能看清，柳寒也就关了手电筒。 待他走近后才察觉有些不对，怎么几天没见，这个小鬼的颜色就变淡了？ 柳寒和老奶奶错身而过，在马路边左看右看准备过去的枫子鬼并没注意他走了过来。 “小朋友。”柳寒叫住他。 枫子鬼并没有回头，他没想过是叫他的。之前那个哥哥说会常来看他，可他最近也没有来。今天中午发生了一些事情，他的能力减弱了许多，也许过不久就会消散了。 想到这里，他就不想再看车了，消沉地嘟着嘴闷头向前走着。反正车辆也撞不到他，最多就是穿过他时，他会难受一会儿。 “小朋友。”柳寒跑了两步跟在了他的旁边，想拍他一下。 没想到拍了个空。 “怎么会这样。”柳寒看着自己的手，微微有些吃惊。 “呀，你来了啊。”枫子鬼抬起脸，眼睛里迸射出了明亮的光，“快过马路！站在马路上说话很危险！” 枫子鬼激动地要伸手拉他，却穿过了他的手，拉了个空。 “啊，我忘了，我快消散了。”枫子鬼的眼神黯淡了许多，但他还是被背着手，催着柳寒快跟他一起过马路。 两人来到马路的另一边，柳寒发现原本枫树的位置被围了起来，拉上了一圈警戒线。 枫树倒了。 是拦腰折断的，断裂口参差不齐，像张到极限的兽嘴。 枫子鬼局促地围着自己的树转了几圈，想要开口说着什么，又支支吾吾说不明：“我……中午的时候……哎呀反正我晚上醒来树就断了。” 柳寒想到了中午那场骤雨。 他赶紧掏出手机搜索了下枫子鬼的词条，他记得有种传说中的求雨方法就和它有关。 “枫子鬼乃枫木上寄生，高三四尺，天旱以泥涂之，即雨……难道……”他翻过警戒线进入了倒下的树木范围，或跨过钻过几根树枝，找到了上次涂洛芙发现枫子鬼寄生的树瘤。 电筒一照，树瘤的表面皱皱巴巴，挂着一些残留的泥浆块。 “果然……”柳寒皱起了眉，一时间不知道中午那场雨到底是因为这个操作降下的，还是有龙出世降下的。 或者说，是自然下的雨，有人故意布局，让他往神怪的方向去猜测。 “你还记得中午有人来吗？”柳寒关了手电筒，如今的枫子鬼挺怕强光的，刚才自己一开手电筒，他就躲得远远儿的。 “中午……好像有人来也好像没有，我迷迷糊糊地，就感觉剧痛了一下，又睡过去了。”他纠结地揉了揉衣角，“我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真的好痛好痛啊。” “树是中午倒的？” “应该吧……？晚上天快黑了我醒了，这里就已经这样了。”枫子鬼指指树瘤上的泥水道，“我醒了看到脸上有些泥，就想把它弄掉，可是那时我就不能拿起东西了。” 他委屈地抓握了下小手，“以前只要我注意力够集中，手就能碰到东西的。” “以前没有泥吗？”柳寒问出这个问题自己也嗤笑了一声，这么高的树上以前怎么会有泥。 “以前没有泥喔。”枫子鬼摇摇头，他的身影好像更淡了，快和他身后的树荫融为一体了，他抬起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柳寒，“哥哥，我能跟你走吗？我没有住的地方了……也许今晚就会……” 柳寒赶紧从包里拿出长恩之书，切换到鬼契书模式，蹲下递到他的面前。 这个小鬼之前也没作多少恶，这些天如果都在补偿的话应该可以签上了吧？ 枫子鬼迫不及待地就把手指摁了上去，见契约的印章处没有反应，他急切地用手拍了两下：“怎么还没有反应啊！我真的做了这么多坏事吗？我不想再死一次……不想的……” 几次击打吼书页还是毫无反应，枫子鬼急得哭了出来，他呜咽地说到：“我知道错了啊……就不能……给我个继续存在的机会吗……我不该调皮的……” 红色的泪水滴在纸上，晕开了小小的圈，鬼契书还是没有反应。 一旁的柳寒捧着书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按理说这个小鬼没有造成真正的事故，鬼契书的计算不会有这么苛刻吧？而且怎么安慰一个小鬼，在线等，挺急的。 枫子鬼的灵体已经很淡了，随着他的哭泣，他变透明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的手掌都快能穿过鬼契书了。 柳寒发现这点后，赶紧让他别哭了，要不然真完了。 “那…我…怎么……办呀……”枫子鬼哭得抽抽，说一句话都要断成好几截。 柳寒想了想，猜测会不会是因为他的阴气太稀薄才印不上。 “你集中精力到一个指头上试试，用力按下去。”柳寒耐心地指导着他。 枫子鬼的手都是颤抖地，他努力把阴气放到一根手指上，整个灵体接近完全透明。 柳寒的眼前就只剩下了一根黑黑的小手指。这根手指悬在鬼契书上方抖了很久，最终决定往下摁去。捧着书的柳寒感受到了他下压的力度，心里想着万一真按不上这孩子就彻底凉了。 “呀！”枫子鬼又变回了接近透明的淡灰色影子，柳寒从他的惊呼中感到了他的开心，低头一看，鬼契书上果然印上了一个浅浅的小印子，旁边还有好几朵红色的血花 “呼～”柳寒长出了一口气合上书页，他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看着一个小鬼在他面前消散。 “进去吧，跟我回家。”柳寒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书，看着面前的枫子鬼化作一缕轻烟钻进他手上的书中 “也算完成了一件事。”他拍拍书封，把它放进挎包里，再小心的从倒塌的树丛里挪了出去。 柳寒翻手看看手上的表，快九点了，自己也该回去了，还得向家里的其他人介绍一下新成员。 “虽然家里被偷了，但是也已经报警了，还有目击证人，应该很快就能破案。多了一个孩子一起玩耍。还有龙伯伯，也算是和李叔叔哥俩团聚了一次，今天还算是比较好的一天吧。”柳寒自言自语地原路返回，良好的心态让他忍不住哼起了歌。 柳寒走后不久，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十字路口的另一头走来。他翻过警戒线，走到倒地的枫树前，确认上面已经没有了附灵了。 他泄愤似地踢了踢倒地的枫树阴阳怪气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这样都能被截胡？早知道就不听那人的要看什么吉时了。” 他围着枫树走了几圈，心中还是很气闷，上次不知是谁阻止了这个小鬼继续作死，害得他只有换一种方法来收，到了收获时，又被人抢先了。 柳寒又赶上了末班车回家，心里特别高兴，他又在今天的好事上加了一笔。 “怎么？家里的事情摆平了。”前方有一个声音传来。 柳寒抬头一看，笑了，还真有缘，又是这个司机师傅。 “家里没什么事儿，那个爷爷只是路过来看看我。”柳寒忙向他解释道。 “喔，那就好。我还想着你一个小孩一个人主事，不要被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坑了才好。”司机师傅也开心起来，都是一条街上的邻居，柳寒家的事他也略有耳闻。 “谢谢您关心。”柳寒凑到司机室外说。 司机师傅见他下了位置，赶紧提醒道：“快回去坐好，等下就上山了，喔也不跟闲聊了，专心开车。” 柳寒嘿嘿嘿地坐到位置上，这班车就只有他一个乘客了，时间挺晚，路边都没人要上车，所以这次上山特别快。 下了车和司机师傅说了再见后，柳寒又走上了一个人的回家路。 今天下过雨，再经下午的太阳一烤，整条街都带着田野的香气。夜风阵阵，吹得山上的松树枝丫相互摩擦、碰撞，传来声声松涛。 柳寒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还是住在山上好，虽然路程是远了点，但好在贴近自然，空气清新。 路过癸巳阁的时候，柳寒忽然想起了今天早上老板的奇怪提示，他本想推门进去再问问，可又想到包里虚弱的枫子鬼，觉得还是早点带回家给那几个大佬看看才好。 特别是涂洛芙，今天中午回家时，他就发现她气场不一样了，或许是得因为到了传承，和树及自然的关系更紧密了。 “搞不好不用去那个什么地方买树，涂洛芙就能帮我解决小枫的住所。”柳寒觉得现在都是一家人了，还一直叫小朋友枫子鬼好像太生分了，于是他怜爱地简称他为小枫。 …… “不行的，我不行。” 柳寒回到家向涂洛芙提出了自己大胆的想法，没想到被涂洛芙一口回绝。 “哥哥，他是枫树上的灵啊。就算是寄居的也和我不一样啊。”涂洛芙努力地解释道，“我是被黄角树选择的，他是迷迷糊糊地附上去的，是他主动的。” “所以有什么区别吗？主动被动这么重要？”柳寒拉着灵体结实了很多的小枫，理直气壮地想把他塞给涂洛芙。 “小芙不用树也能生存。”一旁听着的李叔叔开了口，“树只是她修炼的一部分，没有树她只是少了一种战斗元素，甚至都不会变弱。” “哎，对。”涂洛芙一拍手，甩甩脖子上的鞋带，“我本质上是吊死的呀！” 柳寒突然觉得涂洛芙跟着自己混了之后开朗了很多，看，她现在都能调侃自己的死因了。 “那小枫怎么办？住书里？他还是个孩子啊！” 第119章 家人 “这可是我们家现在唯一的孩子。”柳寒强调道。 在场的人和鬼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除了又自由又快乐的阿咪，全家人就只有枫子鬼一个是真正的孩子。 柳寒已经成年了；涂洛芙只是死得早，实际年龄比柳寒还要大；李渝本来就是个妖怪，还是从本体上拆出来的，退一步说，能化形的妖怪，年龄还会小吗？ “哥哥不是给了把钥匙吗？就让小枫暂时住到客房吧。”李叔叔想到了今天中午才拿到的钥匙，觉得到手得刚刚好。 “也行，暂时先让小枫住哪儿吧。我再想办法给他找一棵灵枫。”柳寒其实想到了那间客房，但那毕竟是龙伯伯给的房间，要李叔叔同意了才好，现在李叔叔这么一开口正中他下怀。 一直乖巧地站在柳寒旁边的小枫终于开口了：“那……那个……” “啥？”一家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让原本就有些害羞的小枫更加局促。 “我……我不叫…小枫。”他结结巴巴地说出来这句话。 “哦。”大家一齐松了口气。 李渝跑过来拉着他的手，奶声奶气的问：“那你叫什么呀～” 小枫愣了一下，歪着头想了半天，感觉快把脸都憋红了：“我…我忘了。” “哦～”大家的声音提了上去，一副了然的样子。 柳寒拍拍他的肩宽慰道：“没关系，水池里那个大姐姐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你就先叫小枫吧。” “咕噜噜。”阿池冲他挥挥手，发出亲切的问候。 “你…你好。”小枫还是很紧张，他一只手被李渝拉着，另一只手拽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柳寒一拍脑袋，忽然想起还没给他介绍一下家人。轮着介绍完了一圈，大家也正式地打了招呼，柳寒又发现阿咪没在。 “阿咪呢？我答应小枫，说家里有猫的。”柳寒仰着头左看右看也没见着它，今天中午它可是来迎了门的。 “天晴了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说这个不行啊，小猫咪不能放养的，万一出去惹了一身虱子或者逮了路过的鸟什么的怎么办。”李叔叔一提到阿咪放养这个事情就很担忧，他更怕的是阿咪出去玩儿被人当成普通的小猫咪抓走了。 “等它回来要好好教育下了，家里这么大的空间都不够它浪的吗？”柳寒低头看了看已经交上朋友的小枫和小鱼，决定还是先带孩子去看看房间。 “走吧，去后面那些神秘的厢房看看。”柳寒从李叔叔那儿接过钥匙，领着大家就准备去后院开门。 龙伯伯给的这把钥匙上标有水二，柳寒之前在开门的时候也没发现哪把锁上有相同的标号的，记忆里龙伯伯进出的厢房位置已经模糊，拿到钥匙后又得挨个检查。 最后他在二层走廊底部找到了这间房间，拧开锁进去，也就是普通复古的装修，完全没有他们想象的豪华。 进门后就是一张圆桌配四把凳子，底下铺了张中西合璧的大红织花地毯。窗边摆着几张高架子，放着几盆花作装饰，客厅和卧室间隔了一扇木制屏风，绕过去就是一张架子床，上面挂着的帐幔比较薄，类似蚊帐朦朦胧胧，但又有一定的遮光效果。床上是空的，没有床单被套枕头这些家居用品。 “就这样吧，等下我去找套新的寝具来给小枫装上，也算是有地方歇着了。”柳寒四处打量了下厢房的陈设，总体还是满意的。 “那……那个。”小枫又犹犹豫豫地想说什么。 柳寒看不下去了，上前蹲下和小枫的视线平视道：“来了这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情就直接给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说。” 小枫扭捏地揉了揉衣角：“我一个人住会不会太夸张了啊……毕竟一个姐姐住在树上，一个姐姐还住在池子里的……” “不夸张啊，你现在没地方住，只有在这里歇歇脚。柳寒给你找不来灵枫才是委屈你了呢。”涂洛芙斜着眼看着柳寒，“小枫本来就是寄居在树上的，家里的结界和厢房只能暂时稳定住他的灵体，久了还是不行的。” “我知道了，今晚上就去癸巳阁老板说的那个地方找找去。”柳寒应声道。 其实他打算去那边很久了，但都被种种事情耽误了。带着小枫回来时计算得好好地可以让涂洛芙帮忙带孩子，也被现实打败了，所以这次取回灵枫是势在必得的事。 “我最近在参加那个什么新人培训，要看书，你们自己先带着小枫玩儿。我上去准备了，今晚进梦就去找灵枫。”柳寒把小枫交给一直等在旁边的小鱼，放心地去看书了。 回到卧室，柳寒惊讶地发现阿咪正团在枕头上睡觉，见他进来也只是动动耳朵当作打招呼了。 “怎么了阿咪。”柳寒熟练地从腋下叉起它抱起来，又自己躺下把它放在身上站着。 阿咪兴致缺缺，踩了他两脚又去一边儿继续团着了。 柳寒翻过去挠挠它的头，又从柜子里拿出耳温枪测了测它的体温。 “没问题啊。”柳寒看着显示屏上的385度喃喃道。 掐着表数了数阿咪的呼吸次数，也是正常的。 他呼噜呼噜阿咪的头：“怎么了，精神不好？” 阿咪任由他揉搓检查了一会儿，又不开心了，尾巴毛甩了柳寒一脸，自己溜溜达达地下楼了。 不一会儿柳寒就听到了涂洛芙热情地向小枫介绍阿咪，而阿咪不开心的叫了两声，似是挣脱了跑了。 柳寒推开窗，就看到涂洛芙在后面追着问它怎么了，小枫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阿咪怎么会不喜欢小枫呢？”柳寒趴在窗台上托着下巴想。 忽然，他猛地一拍头：“啊！难道是！” “这可是我们家现在唯一的孩子。” 唯一的孩子…… 阿咪，也是孩子啊。 回来在说这个话的时候，阿咪不在。柳寒虽然在心里自动把阿咪算作了孩子，却没说出口。 “难道阿咪听到了？”柳寒看看散出挎包的书，又看看院子里急的转圈圈但飘不出去的涂洛芙，一咬牙还是决定不预习了，先去把阿咪找回来。 毕竟阿咪才是他最先带回家的那个家人。 柳寒跨过门槛，就看到阿咪坐在台阶上背对着他的幼小身影。 背上那条黑色的毛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旁边白色的绒绒像是一层小小的光圈。 柳寒之前没有细看过阿咪的背影，今日才觉得它背上的黑毛越长越像一只小猫了。 “阿咪。”柳寒轻声呼唤着。 阿咪抖了抖耳朵，示意它听到了。 柳寒慢慢地靠近，又在它旁边的台阶坐下。阿咪一直盯着前方的草地，用尾巴扫了两下他的腿。 “阿咪不是家里的孩子喔。”柳寒俯下身靠近它，“是全家人的小心肝。” 阿咪听到前半句的侧脸先是一僵，又很快放松下来，转头看向柳寒，小小声的“喵”了一句。 柳寒这才伸手把它抱到膝盖上，捧着它的脸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弃养阿咪的，因为阿咪是我的柳月出啊，阿咪有大名的喔。” 阿咪梗着脖子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似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实性。 柳寒把阿咪圈在怀里，小心地把脸贴在阿咪的侧脸上蹭了蹭，再想亲亲它的时候就被一爪子推住了。 阿咪的眼神里分明写着：抱就抱，亲就算了。 “我们回家好吗？别老是往外跑了，大家都会担心你的。”柳寒把阿咪托在手臂上，起身跨入家门。 阿咪是九十九只被抛弃被虐杀的小猫咪的合体，所以它更需要爱。 柳寒想着又蹭了蹭阿咪的头顶，心疼它呀，明明找到了家还是这么没有安全感。 “阿咪怎么了？”涂洛芙伸手想抱它，却被它无情的拒绝了。 阿咪一个劲的往柳寒怀里钻，还用眼神不停地挑衅小枫，仿佛在说：“看到了吧，谁才是家里的宝宝。” “最近我太忽略它了，有些不开心。”柳寒小声的告诉涂洛芙，但还是被阿咪抓了一道。 涂洛芙看看阿咪又看看小枫，随即笑弯了眼：“阿咪小宝宝小贝贝小心肝来亲亲。” 阿咪又嫌弃地推开了涂洛芙凑近的脸，跳下柳寒的手臂溜溜达达地上楼了。 从这次高翘着的尾巴来看，它挺开心的。 暂时解决了家庭危机，柳寒又跟大家说他要上楼复习了。 李叔叔吐槽到：“可别了吧，快点睡，给小枫把寄居物拿到比较重要。” 柳寒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了，是该睡了，搞不好今晚上自己还拿不到灵枫呢。 上楼洗漱后，柳寒就躺在了床上。阿咪又一次占了他的枕头，他只能委屈地蹭到一个小边儿。但顾虑到今天阿咪不太美妙的心情，柳寒还是死乞白赖地要跟阿咪共睡一个枕头。 阿咪烦躁地用尾巴在枕头上拍来拍去，最终还是往旁边挪了一点，让柳寒能把头放上来。 柳寒仰头蹭蹭阿咪的肚皮，看到它一双半睁半闭的猫眼里分明写着：“真拿你没办法，粘人的人类。” 柳寒也不管这么多，闭上眼睛兀自睡了。 在梦里睁开眼还是在教室，现在没到十二点，虞悬影也没来。 教室里空荡荡地，也没别人。 柳寒觉得如此正好，方便他的行动。他跟着记忆里的路线走了回去，找到了电梯下了一楼，再次按原路走回了车站处。 “现在是十一点多，要两个小时之后才有车辆了。”柳寒看着表想了想，觉得还不如去找船坐，更快一点。 车站旁边有一块地图，上面标记了渡口是在哪里，柳寒怕记不住，用包里的纸笔画了个简易的地图，往渡口找去。 “上次说的那个地方是哪儿来着？”柳寒一时想不起来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地图，“游鱼”的地界不比“飞鸟”，道路曲曲折折的，他刚才在地图上看到癸巳阁的位置，也在自己的小地图上标好了。 推开癸巳阁的门，柜台后的人还是玄危，他还是一样的冷漠。 柳寒突然很好奇，他们是在每一个店里都放了分身，还是癸巳阁的每扇门都通往的是同一个店面。 这么想着，他就问了。 玄危缓缓地坐起身，“店只有两家，门有很多扇。” 柳寒点点头，说出了他真实的来意：“我想问问，那个灵枫应该在哪里找？” “明堂，青龙的地界。” 后半句没听玄虚说过啊，柳寒突然觉得他差点被玄虚坑了。 “明堂……是个部门还是……” “是青龙。”玄危皱了皱眉，似乎在嫌弃柳寒很麻烦，“你要买东西吗？” “没，我就来问问。” “再问就要收费了。”玄危从柜台下拿出了扫码枪。 柳寒赶紧溜了。 跟着地图，柳寒很快就找到了渡口，抬腕一看，快到十二点了，就要有船来了。 来的船是一艘比较大的船，上面已经坐有几个人了。 柳寒规规矩矩地坐到了船尾的空位上，听到船夫报下一站是去“春阙”。 “春阙是哪儿啊……”柳寒后悔刚才没有问全，既然明堂是人名，那部门一定另有其名。 “春阙是青龙的部门。”柳寒前面的人低低的说了一句，声音很耳熟。 “嗷，谢谢。” 柳寒盯着人家的后脑勺一直想着是谁，直到下船时站起来才略微看到了他的侧脸。 是之前自己上车撞到那个人。 还真是缘分啊。 柳寒决定再遇到他就跟他搭话看看。 “不愧是青龙的地盘。”柳寒站在渡口栈道上伸了个懒腰。 渡口的牌坊不是常规的样子，两根支柱的树木由水中生长出来，中间横生着四根交错的枝丫，重合处则挂着“春阙”的牌匾。 渡口以内的区域草木葱茏，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走到栈桥末尾，柳寒又看到了一张的地图，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目前去的三个地方，就只有“飞鸟”没有明确放上地图。 或许是因为飞鸟主要的道路只有一横一竖，不需要吧。 第120章 任务并行 “春阙”这边的给人的感受就像是走进了植物园，柳寒在这儿的路边就看到了很多自己在现实中没有见过的植物。 按照地图所指引的方向，他很快就找到了“春阙”的总部。 总部的建筑风格和其他几个地方相似，不同的是“春阙”内部装饰了很多花卉植物，比其他几个地方冷冰冰的质感好了很多。 柳寒到前台咨询了怎么从他们这里购买树苗。前台小姐姐表示他们的植物都比较特殊，要购买的话需要直接去后面的温室咨询她们部长。 柳寒没想到在“春阙”见大佬是如此容易的一件事。他绕过前台阻隔的区域，直接前往后面的温室。 这间温室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房，里面栽种了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进门后有一棵绽放着白色花朵，枝干有着黑色纹理的类似构树的树吸引了他的注意，柳寒总觉得这样的树在哪儿见过，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 根据指示牌前往最里端的办公室时，他又在温室的路旁就发现了几株小小的枫树苗，心里想着这下该是稳了。 还没到办公室，他就在路上撞见了浇花的明堂。 她穿了一条淡绿色的长裙，裙摆很长像是拖在了地上，又和地面有一定地距离。柳寒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段时间他在梦现世里遇到的所有穿长裙的女性，她们没有一个人的裙子是会拖到地上的，都是各显神通让它离地漂浮起来。 柳寒如此确定她就是“春阙”的大佬是因为她脖子上挂着的工牌是用了类似绿藤条的植物做了项链的绳子，一下就吸引住了柳寒的目光。 待到柳寒走进，忙着自己手上工作的明堂就先开口了：“你就是要来买灵枫的人？” “是的。”消息传得这么快吗？ 明堂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的疑虑，笑了笑：“找我买植物的人很少，像你这样问了很多次的人他们自然会告诉我。” 柳寒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也就是三次而已吧。 “找我买东西可不是用宝钞。”她抬起花剪修去面前花枝上多余的花苞。 听到不是用宝钞，柳寒反倒松了口气：“那是用什么呢？” “帮我做件事情吧。”明堂左手在空中虚画成阵，从中取出一张卡片，“类似一个任务，你可以看看描述再决定要不要接。” 柳寒恭敬地用双手接过，发现卡片上竟是详细地任务介绍。 感动了，第一次有这么详细地描述。 “待处理事件：夜间花店 事件内容描述：位于城中心青龙路的夜间花店老板请假五天，急需代班店主一名。店中的花篮、花束已经准备好，预定的客人会上门提货，代班店主仅需按号发货。 注意事项：夜间花店所处区域是夜间模式，常有不知名鬼怪出没。在与他们打交道的同时需注意安全。” “看上去也不是很难，确定是这样就可以换到灵枫吗？”柳寒把事件描述反复看了好几遍，有点惊讶于这次的难度。 “当然，你只要去做就行了，任务完成后，那边的几株幼苗随便你选。”明堂侧身从他旁边经过，又照料起了下一棵植物，“做得好我还能送你些阴土。”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要是去了记得把这几天暂不接受花束预定的牌子挂出去。” “好的好的。”柳寒肯定是要接的了，不过他又有些担心新人培训那边…… “请问这个是可以和新人培训的任务并行的吗？我才开始做新人培训……” 闻言，明堂的背影一僵，她直起身把眼前的年轻人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工作你今天就可以开始去做，如果临近基础测试的截止时间了……那个卷子我记得是会自动发的。不太清楚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分管导师。” “哦。好的，谢谢。”柳寒捏着卡片微微侧身，“那……我先去花店了？” “去吧，早点到店，可别迷路。”她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继续做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柳寒出了温室门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去这个任务描述里的“城中心”，他只去过几个职能部门，之前的公交车路线上也没有写有城中心这一站。现在想来这个城中心应该就是李叔叔说的那个可以打车的地方吧…… 他回头看了眼温室，觉得回去问好像也不太礼貌，还是去前台问问好了。 前台小姐姐告诉他要去城中心只要找到部门地域的边界就是了，每个部门的地域其实是能互通的。 “每个区域的左右两极是可以去相邻两端的部门的。最上端这里是可以去城中心的，就在每个部门的总车站对面。”小姐姐热情地翻出了一张地图，并在上面画出了几个地方，“最下端就可以坐船，从外围绕，航线虽然是随机的，但是坐船是去不了城中心的喔。” “我只要去推开车站对面的门就能去城中心了吗？”柳寒拿到地图还是有点晕。 “对，城中心可热闹了，什么商铺都有，就像现实世界一样。”提到城中心，前台小姐姐脸上洋溢起了真实的笑容，“推门过去还有一个车站，你可以坐车去你想去的地方。城中心是规则的地图，很好找路的。” “好的，谢谢你。”柳寒道谢过后就准备离开，又忽然被前台小姐姐叫住了。 “那个！请问你是接受了部长的任务吗？” “是的，怎么了？”柳寒又倒了回来。 “哦，就是好久都没有人来买东西了，我有点惊讶。”前台小姐姐微微前倾靠近柳寒，小声说到：“任务是什么呀？可以给我看看吗？” 柳寒的手放在包里，正捏着那张任务卡片，他想着明堂也没有说他不能告诉别人，便从包里取出卡片递给小姐姐看了。 “花店老板请假了？那可麻烦了。”她飞快地扫完任务，把卡片递还给柳寒。 “怎么麻烦了？守店不是挺简单的吗？”柳寒捏着卡片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姐神秘一笑催促他快去上班，并告诉他去了就知道了。 柳寒再三追问她也是一副专业客气的笑容，好像之前八卦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接待大厅，手中的卡片好像突然变得烫手起来，他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守三天店而已，没有多大问题的。”柳寒走在去往车站的路上，再看了一次事件描述就抬头看路了，再把卡片一翻就打算塞包里。 忽然，他眼角余光好像瞟到了什么。他又一次取出卡片看向背面，什么也没有。 柳寒把卡片放回包里，拍拍脸，提醒自己不要过度紧张了。 有了前台小姐姐的地图，柳寒很快就找到了车站，过了公路往前再走了一阵，果然在一片草地的中心找到了一棵带着门的树。 这棵树在草坪的中心非常突兀，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上面的门是和树干的弧形紧密贴合的，如果不是那金属样的门轴和三边窄窄的缝隙，它就像是原本就长在上面一样。门把手是按树皮的纹理来的，如果不上手摸，乍一看根本找不到它在哪儿。 柳寒深吸了一口气，握紧门把手向外一拉。 门没拉开，但他感觉自己被巨大的吸力卷了进去，然后跌坐在另一边街道的地上。 应该是城中心了。 打在他脸上的好像是灯光。 柳寒抬头看向街上的高楼大厦，黑色的天幕下多家购物中心的招牌各自闪烁着五颜六色地光芒。 摇摇头晃走眩晕感，柳寒发现周围的人都在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他想到自己还是坐着的，又忙不迭的爬了起来。 街上的人多看了他两眼，觉得他好像没事，也没有上前询问，自顾自的就走了。 柳寒扶着身后的墙，却没摸到有门的感觉。他赶紧回头一看，发现墙壁是平整光滑的，还贴着一个他不认识地应该是梦现世里的大明星的海报。 “和现实世界好像啊。”柳寒喃喃地往前走着，根据前台小姐姐的描述，门过来的这边也有对应的车站，只要自己能找到坐车就行了。 他过来的地方好像正是城中心的边界，边界都是由一溜高大的围墙围住的。他过来的这里上面贴着明星的海报和一些宣传资料，再往前就是空白的城墙了。柳寒在墙根还看到了广告位招租的小广告，联系人则是癸巳阁玄虚。 “商业化程度好高啊。”柳寒一边走一边找着指路牌，刚才看到一个提示车站前行还有50m了。 好不容易找到车站，柳寒研究了下站牌上的站名和班次及开往方向，发现自己来的这里就是青龙街了，只是站牌上的地名他一概不知是哪儿，也不知道花店在哪儿。 “这样一想卡片给的信息很模糊啊。”柳寒叹了口气，果然不像他最开始想的那么轻松，还是得问路。 这样想着，他悄悄靠近了旁边等车的路人，轻声问到：“您好，请问夜间花店怎么走。” 路人愣了一下，才发现柳寒是在问他。他思索了一番告诉柳寒：“你方向坐反了，花店在前一个站。过了公路去坐车，下了往前走几步路就是。” “好的谢谢。”柳寒道谢后又凑过去看了看站牌上的那些令人头秃的站名。 “天门，天庭，天府，天驷，天王，天鸡，天律……好熟悉的感觉。”柳寒摇摇头就准备去前面的天桥过马路，心里反复的念叨着这些地名，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知道规则书上有没有说，有说的话会不会也是考点……”想到快到跟前的考试，柳寒又算了算时间。 “那不是最迟考试时间在我返校当天？” 柳寒的学校是有3天报到时间的，离家近的他通常会在最后一天下午才到学校，他可爱且严谨的辅导员会在那天晚上集中点名，不得不提前一点回去收拾寝室。 “虞悬影的出现时间是在子时过后，得看看这边夜间花店的上班时间，也许能晚点到呢……”柳寒过了公路站在站牌下等车，对于今天才接的任务还抱有一丝幻想。 不久，公交车来了，柳寒排队时发现城里的车是要收费的。扫码的一道门，上车的时候就会自动扫一下，并把票价和余额显示在对面的显示屏上。 坐一次车需要001个宝钞，柳寒换算了下，觉得还是贼啦贵，下次能走路就别坐车了。 柳寒扫了一眼自己可怜的余额，决定要努力接任务赚钱。 “为什么我觉得不太对啊，帮她守花店的酬劳是一棵枫苗，没有现金奖励啊。”柳寒越想越觉得有些亏，“那之后能不能去她说的那个花店打工赚钱呢？这边这么现代化，应该不是只有做任务才能赚钱的吧？” 不一会儿就到站了，柳寒跳下车，按着刚才那个路人说的往前走了没两步，就看到有一串人正排着队。 柳寒抬头看去，他们排的那家没亮灯的店正是他的任务地点夜间花店。 “还是晚了吗？”这样想着，柳寒跑步上前，又分开堵在门口的人，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哗点。 明堂没给他钥匙。 排队的客人开始以为是老板来了，都乖乖的让开了，现在看着柳寒僵在了门口，以为他是插队，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就在柳寒不知所措时，眼前的门终于开了。 太及时了！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迈了进去。 门在他进来之后又关了，把嘈杂的人声都隔离在了外面。 眼前一片漆黑，柳寒摸索着找灯的开关的时候，又亮了。 “你是来帮忙守店的吗？”店中心站着一个孩子，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是店里的小工？”柳寒问。 “你是来帮忙守店的吗？”他又重复道。 “是，但是店里不是有人了吗？怎么要我来守？”柳寒感觉自己要是不回答他，他会一直问下去。 “那你快开始工作吧。”店员“啪”地推开了门旁边的窗口面无表情的说。 第121章 守店的第一天 柳寒上前“啪”地一下又把窗口关上了：“你总得告诉我怎么运营吧？还有暂停接受预定的牌子在哪里？我得挂出去。” 店员从窗口下的桌子抽屉里取出一块牌子递给他：“按照号码给他们拿花。” 说完又到角落自己蹲着去了。 柳寒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说话一板一眼的，还没什么表情。 他拿着暂停接单的牌子四处打量了下花店的内部。 两边的架子都是四层，整整齐齐地摆好了包好的花，这些花少部分是柳寒见过的现实世界里也有的品种，大部分是他没有见过的。每束花和花篮下方都放有对应的小方块标号。 另外正对面的架子上摆放的是一些小型的盆栽，比如多肉、绿萝什么的，下面也各有标签。 窗口下的桌子应该就是工作台，上面还有一些包装纸的零碎什么的。柳寒在工作台和窗口间的一小条空白里发现了一张便利贴。 “谢谢您来帮忙！希望您可以在子时之前就到岗，这时的客人基本都是正常的；丑时过后店里可能会来一些奇怪的客人，请务必小心接待；寅时和卯时之间，店里可能会出现一些意外的状况，请不要惊慌（任务事件的纸片可以抵挡第一次意外，请务必保管好它。）；卯时就可以歇业了，关上窗口就行。 扫码枪就在抽屉里，按住开关滴一下就好，后台会自动记账的。 另外，我的店员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最好不要让他接手工作。以上，再次谢谢您的帮助！”便利贴的结尾还画上了一个小爱心。 柳寒再次取出任务卡片，借着店内昏黄的灯光，他发现卡片背后确有一行文字：抵挡意外1/0。 “我就说我之前好像看到了背后有什么字。” 柳寒把卡片仔细放回挎包内袋，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挎包取下放在一边，就这么背着还有安全感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窗口，带着微笑面对着外面排队的一大群客人。 “您好，花店正式开始营业。”柳寒瞥了眼手表，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一点了，也就是说已经过了丑时了，会来一些什么样的奇怪客人呢？ 其实距离开门时间耽误了这么久，外面排着队的客人也没有表现出很焦躁的样子，柳寒应对得还比较轻松。 除了最开始的一两张订单有些手忙脚乱找不到花束的位置外，熟悉位置后的他手脚麻溜，很快就把外面排队的人的订单分发完毕。 而且他也很享受每笔订单交付后“滴”的那声的快乐感觉，以前就很羡慕超市的收银员，可以“滴”那么多次。 接待完门口排队的客人，柳寒才想起了店员刚刚给他的那块牌子，又忙不迭地挂了上去。 木牌的锁链在窗口上晃了几晃，又禁止了下来。 “对了，这个是得一直挂着还是我下班就取下来啊？”柳寒主动同店员搭话。 店员坐在他阴暗的小角落里，双手撑在矮木板凳上，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并不答话。 柳寒有些尴尬，但他很快自己接话道：“那就一直让它在外面挂着吧，万一别人以为可以订花那就糟了，哈哈。” 随即他又觉得自己的样子也好像不太聪明，自说自话自问自答什么的也太傻了。 暂时没了客人，柳寒便回身走到花架旁点了点货。花架在左右两边各是4排，按abcd的顺序由上到下标记，一排能放上十束花，另一边则是efgh，也是一排十束。正对面的花架的标号则是按天干地支配对来的，一排6盆，一共十层，本来应该能放上60盆的位置，现在空了不少。 “店里的库存其实还是挺多的，现在也就出货了8束，有可能到了三天后这些花都出不掉。”柳寒简单地数了数空缺的地方，刚才忙着出货，都没有顾及记自己出了几束了。 “出得掉的。”角落里的店员主动搭话，“店主姐姐是按三天的订单量来做的。” 见他肯和自己说话了，柳寒快速追问道：“后面的架子也是吗？” 店员的眼神又变得茫然无焦，不再回答。 “没想到还是间歇性上线的啊。”柳寒摇了摇头，也不作他想。 从旁边搬来一根凳子放在工作台前，又翻出自己包里长恩之书，切换到规则书模式，开始学习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没有客人上门，柳寒也背得坐不住了，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转头看看角落里的店员。店员已经没再碎碎念了，只是目光紧锁着后方的花架，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后面的花是有什么秘密吗？难道因为它们是盆栽，所以和别的花都不一样？”柳寒一边想着一边往花架那处走。 他弓着腰仔细地察看着离他最近的这一盆多肉，是熊童子，圆圆的厚厚的叶片一对一对生出，绒绒的表面和红色的爪齿非常可爱。 柳寒忽然很想阿咪，想阿咪毛茸茸的爪子。鬼使神差间，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想戳一戳熊童子的叶瓣，看它是不是像阿咪的爪子一样毛茸茸、一样软软地…… “啊！” 店员的一声尖叫阻止了他的行动。 柳寒突然从这种魔怔地状态中惊醒，脑门上都冒出了一层绒绒的细汗。 “我这是怎么了。”他愣怔地收回了手，熊童子以前他也养过，养得不好轻轻碰一碰都会掉下片叶子，叶子充满水分，也是硬硬的，根本不软…… 柳寒把那只差点碰到熊童子的手反覆到额头上，向上推起额前细碎的长刘海：“为什么觉得它会很软，很想摸呢？这店里的东西怪怪的啊，我还是不要乱动为好。” 他回过神想要谢谢刚才阻止他的店员，却发现他又愣愣地看向了窗口处。 柳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窗口处竟不知何时又来了个客人！他赶忙迎了上去，伸手想向客人索取订单回执：“您好，请出示您的订单号。” 凑近了一看，柳寒才发现来人面上的皮肤及唇色呈现出诡异的樱桃红色，眼神飘忽又间或闪烁着几分狠厉。 柳寒突然不太确定刚才店员的那声尖叫是对谁的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不太正常的客人？ 见他没有搭理自己，柳寒又重复一遍：“您好，请出示您的订单号。” “你不是店长。”客人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沙哑，仿佛是从喉咙里强行挤出来似的。 “啊？店长有事，我是代班的，”柳寒稍作解释，又再次询问到，“请问您带回执单了吗？” “你不是店长。”客人重复道，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发怒的前兆。 “店长……”柳寒心里想着这个地方的人全是复读机吗，又打算再向他解释一次。 “他是店长。”小板凳上的店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个写有店长的小牌牌，踮起脚歪歪扭扭地别到了柳寒胸前。 柳寒感觉有些突然，他疑惑着问：“哎？这个……” 店员又回到了他的小板凳上盯着花架看，根本没有回答他的**。 “算了，”柳寒转回身面对客人，“请问现在可以把回执单给我了吗？” 窗外的客人一愣，目光锁定了柳寒胸前歪歪扭扭地胸牌，这才颤颤巍巍地递上了一张已经攥得皱皱巴巴的小纸片。 柳寒接过看后，又到花架上双手取下花束递回给客人。 这个花束他很熟悉，黄白交错捆成一束的菊花，他到了时间都会给过世的亲人各买上一束。 客人缓慢地接过花束转身欲走，柳寒提起扫码枪叫住了他：“请等一下。” 客人顿住脚步，又缓慢地转了回来，拿到花之后的他嘴角翘起了一个不明显的笑容。 柳寒按下按钮，扫码枪却没有发出那声令人愉悦的“滴”。 “坏了吗？”柳寒拍了拍枪头，又晃了两下。 客人斜着头，伸出一根颤抖地手指道：“反面。” 柳寒转过回执单，在它的反面发现了一个现实世界同款的条形码，他试着按住开关，把扫码枪对准条形码。 “滴” 扫码枪发出了愉快的叫声。 “啊，不好意思。”柳寒恍然大悟，赶紧向客人道歉。 客人摆摆手，抱着花慢慢地走了。 “原来有不同的付款方式啊，下次接过单子我得好好看看了，免得闹笑话。”柳寒放下扫码枪叹了口气，又把目光转移到了发呆的店员身上。 刚才来的客人好像快要发火了，还是他过来帮自己解了围。 这个店员虽然怪怪的，但心还是挺好的嘛～ 柳寒又一次给人发出了好人卡，顺带感叹着自己的运气其实还是挺不错，每次“危急关头”都会有人帮忙解围。 他又看了看对面十层的花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去试着动他们了至少在有客人要之前他是不会再碰的。 完成了的订单纸条都会自动燃尽，柳寒叠着手趴在工作台上，本来还想研究研究背后有条形码的订单纸条和其他订单纸条有什么不同，可现在都找不到样本对比。 “还是。”被放松时的突发事件一打岔，柳寒又忘了自己之前背的内容，他沮丧地趴在工作台上，用脸贴着厚厚地书页，“这不是跟我期末考试一样吗？” 开书：马冬梅。 关书：马什么梅？ 考试：师傅，什么都忘了。 柳寒一想到过几天的考试就觉得一片凄凉。 深吸一口气，他平复了下沮丧而又无奈而又焦躁的心情，从头看起。 后面的一段时间里柳寒难得地看着专心，也竟再无客人上门。 到了卯时，一边坐着自己玩儿的店员突然走了过来“啪”地关上窗口，掏出一把锁锁住，转而凝视着从书中抬起头呆滞的柳寒。 “下班了，你可以走了。”他伸手取下柳寒胸前地店长胸牌，又回到凳子上坐着发呆。 柳寒看了眼手表，这才意识到的确是到了下班时间了。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又转了转头，四处都在咔咔作响。 “一个姿势坐久了还是不行啊，下次得多活动活动。”柳寒收好自己的东西，又转头向店员告别，“我们明天再见啦～” 店员果然没有理他。 多次地冷遇已经让柳寒习惯了他的忽视，便也不再强求与他互动，自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柳寒合上花店门的一刹那，背对着门的店员一拍脑袋，好像想起了什么。 “哎呀，牌子没还拿回来。”他滴溜溜地跑上前开锁、开窗、取回窗外的木牌，放回抽屉里。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发呆。 而已经走在大街上的柳寒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便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孩子迅速地取回了木牌又锁上了窗。 “早知道就帮他收回来地，明天注意吧。”柳寒提醒着自己。 他沿着路边走了一段，又考虑着现在到哪个地方覆盖印记回去。 “既然他们再三提示我不要让别人知道了我印记的位置，不如就找个厕所什么的地方回去吧。” 柳寒这样想着，又在街上寻找起了公共厕所。 走了好一阵，终于在这小段街道的路口找到一个独栋的公厕，修建得还挺有特色，是海螺形的。 推开男厕所的门进去，柳寒发现隔间门都是大开的，也就是说，这里没人。 “正好啊，方便我出去。” 柳寒正准备把火灵都凝聚到印记上出去，转头却透过男厕所的门缝看到了外间的洗手池镜子。 “虞悬影叫我带镜子我忘了，这儿正好有一块……”这样想着，他便中断了灵力传输，走到了外间。 外间的镜子玻璃脏脏的，蒙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污层，柳寒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自己的人影。 镜子下方的水池上有一块湿湿的抹布，白色的，挺干净的样子。 柳寒纠结了一小会儿，便拿起那块湿抹布在水龙头下冲洗揉搓拧干，再擦上了镜面。 随着镜面上半透明的污层褪去，他看到了一张陌生的人脸。 第122章 未来与人际关系 柳寒用另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也用那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脸。 “这就是她叫我带镜子的意义？到了梦现世里自己的脸就会变得不一样吗？还是只会在公共空间里这样？”柳寒镇定地放下毛巾洗手，又推开厕所门走了进去。 随着镜面上的水迹的蒸发，原本的白色污渍又一点点的覆盖上了镜面。 柳寒在厕所门后的角落里完成了灵力覆盖，毕竟找个隔间很怕会在下次进来时有人在上厕所…… 醒来时才五点半，柳寒觉得这点很不好，出来后就醒了，就不能继续睡吗？他只好翻身从桌下的挎包里翻出贴纸给自己贴上，准备继续睡。 “说起来那个特别的客人面色好奇怪啊……等下坐车的时候搜索看看怎么会这样……” 阿咪的尾巴一甩一甩打到了柳寒的脸上，他轻轻揪住阿咪的尾巴根，让它别动了，又一次睡了过去。 柳寒难得地经历了一个多小时无梦的睡眠，他愉快的起身洗漱收拾东西去上班。 平时精彩纷呈的梦境对他的身体来说是没有什么负担，但是久违地不做梦让他心情愉悦。大概就像连续吃了一周一次火锅大餐再吃一天的清粥小菜一样快乐。 “怎么会面色橙红……”柳寒坐上公交车，还没有忘记之前想着要搜索的事情。 搜索出来的是一堆无用的东西。 柳寒想了想，又在问题前加上了“死者”两个字。 结果还是搜出了一堆无用的东西。 “也许不能这么搜。”柳寒捏着手机闭上眼，“还是找个人问问算了，吴语然以前好像读的理科，书又读得多，他应该知道吧。” 这样想着，柳寒就给吴语然发了条消息，等着他醒了回，一般暑假他都起得挺晚的。 结果柳寒下车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 “吴语然居然这么早就回了？”柳寒解锁屏幕，点开消息。 无语：“一氧化碳中毒吧，怎么了？” 柳寒想了想回到：“在看一个连载的小说，看到死者特征觉得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了。” “哦。你什么时候返校？我走的时候忘记带寝室钥匙了。” “应该最后一天？要不你来我家找我，山上镇上这边。” “……我还是要点名的时候再来吧。” “也行。” 柳寒回着消息上了电梯，突然信号卡顿了一下，4g网消失了。 “电梯里还会卡信号？”他晃了晃手机，思维已经往灵异事件方向狂奔而去。 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电提示，是严聆。 “怎么？大清早给我打电话干啥？”柳寒觉得今天大家都起得挺早。 “我不是说去看展吗！我打算今天去，在博物馆泡一天，然后过来等你下班，我们再出去吃饭呗？”严聆的声音一颠一颠的，像是在下楼梯。 “行啊，回我家吃吧，有个叔叔过来了在做饭。”柳寒踏出电梯，心里想着得提前叫李叔叔准备些食材，还要让涂洛芙和阿池和小枫先躲起来。 突然觉得带朋友回个家好麻烦啊。 “你这么富？请厨师了？家政？”严聆听说有人做饭很是惊讶。 “不是，是远房亲戚，还带着我表弟。” 又是提前到了教室，一个人也没有，柳寒坐下就把规则书拿了出来，抓紧一切时间学习。 “哦，那好吧，你先上班吧，见面再说。”严聆听见他说话的背景音很安静，猜想他是到了教室了。 “好。”柳寒想着他挂了也好，自己又可以多学习两分钟了。 上一次争分夺秒学习还是在期末考试前。 “哟，柳啊，学习呢？”今天郑哥也来得很早。 柳寒不动声色地合上书，掌心扣在书上，默默地想着切换成其他的书。 这是他第一次试着切换梦现世以外的书籍，但他心里觉得应该可以，都叫“长恩之书”了，还不能切换普通的文集？ “看的什么啊？”郑哥果然好奇的凑了过来。 “文心雕龙。”柳寒松开盖着封面的手，心里期待着翻开的一刻。 “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 果然是原文，柳寒觉得要是早点得到这本书，自己就可以省下一大笔书钱、打印钱了。 “嚯。怎么看这个？上学期挂了？”郑哥直接反应道。 “没……我就是想学习……”我就是想试试道具的功能…… “那你看，多看点书好啊，不要只顾着应付考试了。”郑哥似是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光，一脸感慨，又坐到前排去翻看教案去了。 过了一阵，他又突然开口说：“哎柳啊，我不建议你毕业了来教育机构这边工作。” “怎么？”柳寒已经切回了规则书模式，正在认真学习着。 郑哥扬扬手中的教案道：“这个，负责写教案的人写的，我只需要跟着他写的讲。磨课，你听说过吧？” 柳寒点点头，教育机构会让老师不断重复讲同一篇的内容，再多次考核，直到他们所有这个科目的老师在自己的课堂上每次讲得都一模一样为止。 “我以前是想考学校那种老师的，但听说教育机构这边工资高，就觉得趁年轻拼一把，把房子首付钱攒了。”他从前排走了过来，柳寒又把书切回了《文心雕龙》模式。 “我和我媳妇儿是一年多就攒够了首付，但是在这边这个累啊，还是心理上和身体上双重的累。每次都讲的一样，枯燥无味，从来都没有自己的想法，像个机器人。”郑哥自嘲的笑笑，又点点柳寒的书。 “以前来给我做班助的什么专业的都有，我跟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下课了又累，一句话也不想说。” 柳寒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里郑哥是一个热情又健谈的人。 “看到你在看书，我又想起了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了。我其实有这个想法很久了，等带完这几天我就辞职去考学校吧。”郑哥的眼中燃起了热情，“以前读书的时候，教书育人就是我的梦想，虽然在教育机构做的也是这样的是，但是我觉得我来这里最多的还是为了钱。孩子们也像被逼来补课的，大家都不开心。” “所以……？”柳寒没想到今天早上自己来看个书，还会带来这样的连锁反应。 “我想去学校里实现梦想！看一看健康活力的小太阳们！”郑哥一拍桌子，整个人生机勃勃。 “啊……？”柳寒呆滞了，其实学校里的孩子好像跟教育机构里的差不多，只是这边更加不情愿一点，家长交了很多钱，孩子反而更愿意学一点了…… 看着柳寒迷茫的眼神，郑哥的火焰又在一瞬间熄灭了：“我还没跟我媳妇儿商量呢……可能也就是说说而已，毕竟房贷……唉……” 柳寒的眼神终于有了聚焦，他看着眼前情绪大起大落由光芒四射变得死气沉沉的郑哥，好像在朦胧中触碰到了什么。 这难道就是需要养家了的成年人的悲哀？ 他抠紧了手下的书，明年他也要毕业了，到时候也会走进社会，真的要这样吗？当一个社畜？ 许是郑哥察觉到了柳寒复杂的情绪，他拍拍柳寒的肩道：“如果你有条件可以去追求你的梦想就去追吧，没有条件还是脚踏实地的工作，养活自己最重要。” “嗯。”柳寒答应道。 其实家里给他留下的东西可以让他富足的过完后半生，最开始来工作也是不想让自己咸鱼下来，一天都去想着父母的事情。 梦想吗？ 梦想只有快点找到他们，不管他们是什么。 只是…… 自己面前有两条路，兼职或者全职去做那个“梦游者”…… 全职，好像能在梦里探索的时间更多些？ 柳寒有些摇摆不定。 想想梦现世的好处：朋友不多的他在接触梦现世的过程中倒是结交了很多朋友；一次任务的奖励金非常高，就算不做现实世界的工作也可以养活自己，何况自己还有遗产；梦世界比现实世界精彩多了，虽然任务失败东西扣光自己就会被抹除记忆，打回现实…… 但是，那张“生死簿”是真的的话，自己失败可就是死了。 柳寒晃了晃头，他突然意识到不管现实世界有没有工作，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死…… 那为什么还不去全职呢？明明全职对他来说可得的利益更大啊？ “你怎么了？”见他长时间沉默，郑哥又拍了拍他，“是不是我给你讲的这些太现实了？” 柳寒抬起头，看到了一脸关切的郑哥。 现实…… 也许是因为现实中还有这些活生生的人吧。工作能让他觉得他还活在现实之中，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和现实连接的纽带。自己现在的“家人”……又有哪一个真的是人呢？ 如果分不清梦境和现实，那该多可怕？ 这个念头在柳寒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突然有些害怕。 如果没有了和现实接触的纽带，他一天都在做梦，会不会因为这样就混淆了现实与梦境。在规则书上，这样的人是会被开除的！ “没什么。”柳寒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向郑哥露出了一个稍显僵硬的笑容，“我就是，突然有点迷茫了。” 郑哥叹了口气道：“也许我不该告诉你，让你在象牙塔里度过这美好的最后一年……但是，这些问题还是早想清楚早好吧。” “对，谢谢郑哥。”柳寒点头。 是啊，这些问题还是早想清楚早好，不然自己还要因为现在尚且有份兼职工作逃避多久？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想找到父母肯定是一场持久战，就业的事情还是早点想好。 自己太清楚自己是块什么材料了，考研肯定是不行的。至于工作，弹性大的更好，像现在这样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常常会限制了自己的行动，就是做什么比较适合自己还不清楚…… 毕竟自己只是需要找到一个可以连接现实的纽带而已，这样自己的选择面好像既宽又窄…… “不说了，学生来了。”郑哥听到脚步声和笑声瞟了眼门口，低声提醒道。 柳寒也看了眼门口，确实是有人来了，便也收起了自己的书。 做什么工作啊…… 不如今晚上和严聆讨论下？ 中午下了课，柳寒就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严聆要去的事情。李叔叔很开心柳寒有现实世界的朋友，表示一定会管好家里乌七八糟的鬼们，晚上就煮火锅隆重一点。 柳寒跟他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忽然发现早上吴语然还给他发了消息，只是他没看见。 柳寒点开，发现吴语然发的是：“金文退群了。” “他又怎么了？”柳寒回到。 吴语然发来一张截图，附言道：“易衍的小学弟发给他的，说是在其他社交平台看到的。” 柳寒快速的扫了扫，大致是些自怜自哀的话，全文意思直指他们三个对不起他，还在背后骂他一类的。 “emmmm，这文发了多久了。” “上学期中就发了，现在才落实行动了而已。” “行吧，他开心就好，一天自导自演着不累吗？” “不是，我很想让他去搜搜这个‘谩骂’的意思，可不是这么用的。” 柳寒又返回去看了一眼，好像还真是用的不太恰当。 “他之前找过我，问我他有什么不对，愿意改什么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也扯了些其他的事情，扯到我不想回。” “没找我，找了易衍。算了，我把群解散了吧，反正早就名存实亡了。” 柳寒叹了口气，点开群往上翻了翻内容，发现上学期开始的时候自己还问过他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什么的。 “玛德，他凭什么在那个里面写他努力和我们修复关系我们不理他，明明是我们叫他他都不一起的好吗？” “你第一天认识他？好了不多说了，不然人家又觉得我们说他是非。” 柳寒越想越气，很想骂人。 糟心事都是一串一串的来的吗？ 手机一阵震动，柳寒拿起一看，是易衍又拉了一个新群。 “哎呀我说，我们干嘛要为了一个人三个人都不一起玩儿了呢？” 第123章 朋友 “说的也是。”柳寒想了想，一个人退了群另三个为了“避嫌”不一起倒显得有鬼了。 “他真的是容易想太多。”吴语然又回了一条，“爱咋地咋地吧。” “那开学见了。”易衍约到。 “行。” 柳寒锁了屏，现在想想还真是成了三人小组了，上学期问金文要不要一起做课程设计，他就一直推脱，现在这样了反倒怪起他们三个来。 他在想些什么柳寒着实想不清楚。 “想不清楚就不想了吧，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 柳寒快速地解决了午饭，又回到教室里看书，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说起来大家还是有过一段愉快的时光的，比如经常背着寝室阿姨偷偷煮火锅、出去聚餐什么的…… 再想到后来的事，柳寒又皱起了眉头。“每个人都在变吧，只是他变得比较快而已。想想我自己也变了。” 不愿意再当那个老好人了，太累了。有时候一再的顺着别人，别人就会把你做的一切当作理所应当。当你停止这样做的时候，反而是你的不是了。 柳寒觉得网上鸡汤文还是有道理的。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易衍又发来两张截图，柳寒刚升起的一点感慨又在瞬间被压灭了。 “有趣，这么搞开学不想见面了？” 从来都是这样，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什么锅都是别人的。 “他找到实习了，大四可能要和女朋友搬出去。” “求之不得。”吴语然回了一句。 柳寒叹气，金文的操作常常比网上写的女生寝室还溜，加上他那个戏精女友…… 开学可能麻烦死了。 柳寒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没有一件事让他觉得省心。 郑哥下午来上课时也没再提辞职的事情了，柳寒觉得他大概率还是想继续做这份工作，毕竟教育机构工资太高了。 从早上和郑哥聊天到金文退群，柳寒心里闷闷地，说不出来的不开心。 “你啥时候下班啊～”严聆发来一条消息。 手机屏幕亮起，屏幕右上方的时间显示四点五十。 “快了，还等我二十分钟。”柳寒偷偷回了过去。 “喔。那我在楼下吃点东西。”严聆飞速回到。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柳寒飞快地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准备下楼去找严聆。平时他都是在教室里做完这些工作才离开的。 “哎！”郑哥追了上来，“你今天急急忙忙地有事儿？” “约了朋友吃饭，他等我半个小时了。”柳寒步履匆匆走向电梯。 郑哥加紧了步伐跟着他，两人在后面的学生到达前先上去了。 电梯里还有几个楼上高中班的学生，郑哥和柳寒被挤在角落，正好可以说说话。 “我还是打算辞，今天中午和媳妇儿商量了下，准备考上了再辞。”郑哥小声跟柳寒说道，他已经把柳寒当成了自己的好兄弟。 “也好啊，不然中间空窗期多难受。”又没有收入，让嫂子一个人还房贷？ “对，我觉得如果让她一个人负担起家庭开支真的会很辛苦，那边考上了，这边随时可以走。带初中下班也早，我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准备。” 郑哥想拍拍柳寒的肩，却被挤得动弹不得，他只得再歪着头凑近些说：“你还是好好考虑吧，不要浪费了剩下的这一年，要做什么就去准备。跟我一起来考也行。” 柳寒觉得他铺垫了这么多，就是想说最后一句。他转念一想也不是不行，便先应和着说：“我再考虑考虑，学校放名额不是还有段时间了么。” “也是，不急。想好了告诉我。” 电梯到了，高中班的孩子们一涌而出，柳寒忽然意识到好像高中班的课结束了。 “高中班结课了？” “是啊，本来就是28天的课，还放两天好开学了。” 柳寒和郑哥终于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严聆已经抱着一桶冷锅串串在等着了。 郑哥见到有人在等柳寒，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也就离开了。 “等了你好久。”严聆咬着一块鱼排口齿不清地说。 柳寒嘴里有些抽搐，严聆的脸上全是红油，看上去乱糟糟的。 接过柳寒递来的纸，严聆胡乱地抹了两把嘴，打出了一个满足的饱嗝。 柳寒怀疑地看着他：“不是说好的今晚吃火锅，你这样还有胃？” “有，怎么没有，装火锅的是另一个胃。”严聆夸张地说。 “行，那先回去吧。吃不下了再说。” “我不可能吃不下的。” 看着眼前没心没肺的严聆，柳寒胸中淤积的那些浊气好像消散了些。 金文于他，曾经还是很好的朋友的。他那段时间和寝室的大家都闹得很僵，柳寒心里总是存了一份说不清的感觉，类似于遗憾。 但这份遗憾终结在今天中午，易衍发来的截图。 金文像从前给他抱怨自己室友十恶不赦一样跟别人抱怨了他们，却未曾想过这份截图会转到他们手里。 最可笑的是，对话框右边的是金文自己。 他出于什么动机整整困扰了柳寒一下午…… 但是现在，他决定彻底放弃掉这份腐烂掉的友谊了。是别的朋友不好吗？非要纠结着这一段过去不放？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严聆本来吃着豆皮走在前面，发现柳寒没有跟上，又回过头来看。 他发现柳寒看着自己的眼神温情脉脉，透露着一丝给给的气息…… “没，就是觉得有你这个朋友真好！”柳寒笑了，有的朋友就算你三年不联系，你们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好。 “emmmm你是不是上班上傻了，可怜的社畜啊。”严聆摇摇头，觉得今天的柳寒没救了。 “你还想不想看画了。”柳寒威胁道。 “想！我错了！”严聆忙从桶里挑出一串自己不爱吃的，讨好地递给柳寒。 柳寒不接，他总觉得严聆的这个举动很像在喂猫。 想到猫，柳寒又觉得心情舒畅了一点。 阿咪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家呢！ 严聆见他不接，也就收回去自己吃了，边吃边吐槽道：“咦……你的笑容好猥琐啊……” 柳寒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这些没有猫的人是不会懂这种感受的。 两人还没转过山头土丘就闻到了家里飘来的火锅香气。到家门口的时候阿咪又来接了，现在家里有人，白天大门通常都开着。 “喵～”阿咪看见柳寒，照例跑上来又缠又蹭。严聆伸手想要抱抱却被阿咪避开了。 柳寒得意的哈哈大笑，一把抱起阿咪就往里走。 今天的院子里难得的清净，不见涂洛芙在树上坐着也不见阿池在水上漂着。小枫也没出现，应该是呆在厢房。 闻着这四溢的火锅香气，柳寒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严聆肯定是会常来了，每次都叫他们躲着也不是办法，问题是要怎么让严聆理解并接受这个事情。 “回来啦！”李渝拿着一把筷子从厨房跑出来，又回头对着厨房吼到。 李叔叔端着火锅也从厨房出来了，“那快坐好吃饭了。” 他把锅子放在电磁炉上，再按下了开关。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的菜品，只留了四个角给他们放碗。 “叔叔，这是严聆。我发小。”柳寒介绍着，“我叔叔和他……弟弟。” 严聆痴呆地看着眼前这对年龄差比较大的兄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机械地跟着柳寒说到：“叔叔好……” “叫我小鱼就好咯。”李渝拿着筷子笑咪咪的看着严聆。 “小鱼。”严聆重复道。 “哎？这孩子怎么傻乎乎的？”李叔叔也拿起了筷子，“要不要给你们去买点可乐？” “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严聆连忙客气的推拒。 “没关系，我点了个外卖。吃火锅怎么能没有冰可乐。”李叔叔飞快地操作着下了单。 柳寒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这才想起包没放，又接过严聆的包，一起放到了旁边的圈椅上。 摸出手机，上面赫然有条李叔叔发来的消息：“怎么说是我弟弟啊，都把人家小朋友吓着了。” 柳寒噗嗤一笑，吸引了餐桌上三人的目光。 严聆才和他们见面，仍然有些束手束脚的，看到柳寒在旁边玩手机，连忙给他使眼色让他快回来坐着。 柳寒飞速回到：“要不然你还想自己占自己便宜？喜当爹？” 回到位置上，柳寒和李叔叔一唱一和地炒热着气氛，过了一会儿严聆也就放开了，一时间前厅里充实着欢快的气氛。 冰可乐到的时候大家正吃了一半，兴起的李叔叔还想招呼小哥一起吃，被礼貌拒绝了。 他道谢后提着两瓶可乐回到位置上，似是有些忧伤：“都这么熟了，点了好多次他家外卖，还跟我这么客气。” 小鱼接话到人家也许还有其他的件要送呢，很忙的。 “自从小芙发现了还能网购，快递就没停过，快递也是那个小哥在送呢。”李叔叔顺嘴就说了出来。 严聆听到了陌生的人名，揶揄地撞了一下柳寒：“小芙？谁啊？你女朋友？” “没啊，我妹妹，叔叔的侄女儿。”柳寒淡定地烫着毛肚。 李叔叔说完就愣了，见柳寒接话，便顺着说了：“哎，对，我侄女儿，很可爱的。” “喔～嗷！”严聆往嘴里塞了一块芋头，被烫得呼出了声。 除去这个小插曲，这顿晚饭可谓是完美。饭后李叔叔便打发他二人去书房看画，自己收拾着碗筷去厨房了。 “你叔叔一家人都住在你家啊？”严聆跟在柳寒后面等着看画，小声地询问道。 “对啊。他们就是觉得我一个人住着挺无聊的。”柳寒从柜子里抱出几卷递给严聆，严聆把阵地转移到了书桌旁。 严聆打开着画，像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又问：“那那个妹妹呢？怎么没看见。” 柳寒忙着再取一些出来，也没有注意严聆的走神，想着小枫和阿池，他又编道：“他们姐弟三个出去玩儿了，还没回来。” “姐弟三个？”严聆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一家人好多啊。” “是啊，下次介绍给你认识。都是很有趣的人。”柳寒抱着几卷画放到书桌旁的缸里，“看吧，先看这些。不过现在看着好像也没受什么潮气虫蛀的……” “是保存得挺好的。”柳寒站到了旁边，严聆也拿出了专业的架势，一边看一边给柳寒讲解着。 柳寒听得一知半解，还是配合着应声。 “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啊？”严聆突然问到。 柳寒被问得错不及防，他愣怔了半秒答到：“没啊，我很努力的在听了。” 严聆歪着头看了他半晌：“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我看完了给你放回去。我看你心不在焉的。” 两人的关系足够好严聆才敢说出这个话，他确实觉得柳寒兴致缺缺。 而柳寒正在想着基础测试的事情，顺势也就答应了下来，并嘱咐严聆不要看太晚了，早点回来睡。 严聆点点头，卷好手中的画，又抽出另一幅仔细地看着。 柳寒见他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便推门出去了。 去了前厅拿了包回卧室，柳寒又翻出了严聆上次穿的睡衣丢在床上，自己去冲了个澡就坐到书桌前学习。 翻开规则书的一瞬间，柳寒突然觉得自己期末都没这么努力过。 现在还不到八点，就算子时前到岗，自己也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学习。柳寒给自己打了个气，又埋头到书中。 …… “你朋友还在书房呀？”涂洛芙的声音出现在头顶。 柳寒揉揉眼抬头看去，涂洛芙挂在窗台上，左右转动着脖子，正在展示着什么。 柳寒定睛一看，是那根贼啦贵的发绳。 “几点了？”他问。 “十点多了。”涂洛芙再次扭动着脖子博取注意，“看这里！” “看到了，挺好看的，很配你的衣服。”柳寒迅速背出上次刷微博看到的三连。 “好看吧～李叔叔非要说太花了……” 房间外传来了上楼梯的脚步声，涂洛芙一默，又飘下窗台去。 第124章 熊童子 “你在跟谁说话吗？”严聆推门走了进来，“我还以为是叔叔和小鱼在呢。” “没，刚才在背书，背得想骂人。”柳寒的手自然地覆在书页上，书页上的文字已经变回了《文心雕龙》的原文。 “你在看什么？”严聆凑了上来。 柳寒顺势一让说：“《文心雕龙》。” 严聆打眼一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就头秃，又缩了回去：“你自己看吧，我去洗漱了。” “嗯，好。”柳寒转了回去，想着这下他也不会再看了。 听着声儿严聆已经走进了厕所，柳寒又把书切了回去。 “哎！对了。”严聆突然从厕所门口探出一个头，把柳寒吓得一抖。 “你期末挂了吗？看这个。” “你才挂了！”柳寒咆哮道，“我这是学习！学习！” “喔。”严聆又缩了回去。 柳寒再看了两三条，总是觉得严聆会突然在后面出现，索性关上书不看了。 从衣柜里拿出上次严聆来弄好的被子，抻开放在床上，柳寒自己躺到了床上玩儿手机。 刷了阵空间，柳寒忽然好奇金文退了群有没有把他删掉，点开好友列表一看，果然。 点开新群，见着易衍又嚎了一句：“卧槽，我没接他电话，他把我删了。” “那不是很正常吗？他早就把我删了，可能觉得是没有利用价值了吧。”吴语然接到。 “那他岂不是没看到我新买的鞋？” “……” “不过我前几天出去旅游他肯定看到了，还是爽的。” “……” 接下来就是易衍一个人在群里傻乐，吴语然再抽空回两句。 “好巧，他也把我删了。” “想想也是啊，他下学期要和学妹出去了，肯定不在乎和我们绷着了。”易衍见有人出现，迅速搭腔。 “你是住在企鹅上的吗？”柳寒有些无语。 “我刚刚打了局游戏出来，嘿嘿。” 柳寒没再回了，其实他们很少聊天，除非有些什么突发情况。 “喂喂，人呢。”过了一阵易衍又叫到。 “睡了。”柳寒关了网，锁了屏，把手机放到桌上充电，再清点了一番包里的东西。 是齐的。 他再次躺上了床，也不想再看手机了，就看着天花板默背着梦现世的基本规则。 严聆出来正好看到他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以为他在放空也没叫他，自己也躺了上去。 听到声音柳寒一下就清醒了过来：“洗完了？” “对。”严聆钻进被子，“你手速够快的啊，这么几天就把树买到了弄好了，叶子还绿油油的，没打蔫儿。” “哈哈，心动不如行动么。”柳寒随口附和，心里想着那可不吗，不看是哪里弄出来的。 “你真不给树挂葡萄糖么？我是说行道树的那种营养液。” “没，不用。这个就近移栽的。”梦里带出来的，的确很近。 严聆翻了个身，裹了两下被子，抬头看了看发现卧室里没开空调。 “种了树就是好，家里比开空调还凉快。就是有点冷了。”他感叹道。 “是啊。”这家里住了三个鬼能不冷吗？有一个还差点让你撞见了呢。 “快睡吧，我明天还有班，很惨的。”柳寒催促着关了灯，他刚刚瞟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可不能迟到。 “你不是还有两天就开学了，这兼职还做吗？” “做啊，周末去呗。大四有课但是还行，有两三天空的。”提到这个柳寒有些郁闷，其他学校大四都要实习了，就他们还有三门专业课。 “也好啊，我不知道我之后要干什么……”说着严聆就睡着了。 柳寒：“？？？”睡得这么快的吗？ 见严聆睡了，柳寒也闭上了眼，照例很快的就睡着了。 醒来还是在那个厕所里。 柳寒松了口气，还好没人。 他看了看表，还差十分到十一点，便推开门径直往那家花店走去。 门口的牌子上次被店员收回去了，他打算进去的第一件事就先挂上。 柳寒上前敲了敲门，店员谨慎地问了句：“谁啊？” “是我，昨天代班的那个。”柳寒答到。 “喔。”店员闷闷地应了一声，随即打开了门。 柳寒有点惊讶，昨天不还是那副闷罐子样嘛，怎么今天突然就接话了，还有问有答。 店员之前送开了门锁，并没有把门拉开，柳寒只好自己推门回去。 店员果然又坐回他的凳子上发呆了。 柳寒大致看了看，店里空置的花架还是空的没有补充，上面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单子，看来那个牌子下班后是可以取下来的。 没到时间，窗口还锁着。 柳寒只好把书摊开放在桌上，挨过这几分钟。 “时间到了。”店员忽然起身开锁，又主动推开窗口。柳寒看了眼表确实是如此，又拉开工作台的抽屉，把牌子取出来挂上了。 接下来又是无聊的等待。 客人陆陆续续来了，柳寒轻车熟路地取下架上的花束递过去，借由取花的时间，他反复检查了这几个客人的纸条，都是只有号码的，背后说空白。 此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客人上门，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又过了一阵，到了子时，柳寒最期待的时刻来了。 那些奇怪的客人今天会来吗？昨天特殊的客人可能就只有那个一氧化碳中毒面色怪怪的人。 想到这里，柳寒又去戳了戳坐在板凳上的店员，索要代理店长的牌子。 “喂，你牌子还没给我呢。” “喔。”店员慢吞吞地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店长的牌子，歪歪扭扭地别在了柳寒胸前。 柳寒看着确实别扭，正想伸手调整一下，就被店员的尖叫声打断了。他死死地盯着柳寒的胸前，放声大叫着。柳寒的手一离开胸牌，他又不叫了。 柳寒觉得很迷，背过身去，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调整一下。 “别乱动！”店员这次出声喝止了，他气鼓鼓地起身，走到柳寒面前，把他的胸牌取下重新别了一次。 “别乱动了。”他再次强调道。 柳寒低头看着别扭，又想着店员确实对这个反很大，也就放弃了动他这个东西。 歪着就歪着吧，万一有什么其他的作用呢。 柳寒回了位置上坐着，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等着下一个客人上门。 “你好……我……取花。”来人难得的出了声。 之前来的客人都是只递条子，不说话的。 “你好。”柳寒调整好笑容抬起头，愣住了。 又是一张橘红的脸，樱桃红的嘴。 “我……取花。”她又从干哑的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递进来一张纸条。 这是一双保养极好的手，甚至还做了美甲。 柳寒回想起了昨天那个奇怪的男人，好像他也不是什么落魄的人，依稀记得他手上也有个戒指和眼前的这个中年女人一样。 “我……取花。”女人又重复了一次，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了奇异的光芒。 柳寒赶紧接过她手中的纸条，走向花架寻找花。这次他借由寻找花束的时间磨蹭了一番，仔仔细细地翻看了手中的纸条，除了背后的条形码不同于其他纸条背后的空白外，其他都是一样的。 “难道普通和特殊的区别就在于条形码。”柳寒回头看了一眼那排天干地支排号的花架，想着也许这些纸条也会有不同。 只是没有遇见罢了。 不知道这两天有没有机会见识一次…… 上次那个花对他的迷之吸引他回去也考虑了，肯定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buff才会这样，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好……了吗。”女人再次出声催促。 “马上，马上。在找了。”柳寒觉得她的话好像额外的多。 “啊，在这儿。”柳寒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取下架上的花，也是一束黄白相间的菊花，还在昨天那束旁边…… “您好，您的花。”柳寒双手递了过去。 女人接到花之后就欣喜地抱在了怀里，嘶哑地喉咙断断续续地炫耀道：“我……女儿……给我买的……好看吧……” “好看，很衬你的肤色。”柳寒睁着眼睛说瞎话，以前她妈最喜欢听自己说这种话了。 想到母亲，柳寒一瞬间又有些动容，追问了眼前的女人一句：“您怎么来的这儿？” 眼前的女人却不搭理他了，满心满眼都是手中的鲜花，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哼着歌走了。 “真是奇怪。”柳寒因为刚刚又注意到了那个对面的架子，就顺手合上书，准备再去研究一下。 没想到这次那盆多肉对他就没有什么强大的吸引力了。 “真是奇怪。”柳寒又一次重复了这句话。 旁边坐着的店员一直痴愣愣地看着花架，此时突然咧嘴笑开了：“因为你是店长。” “啥？”柳寒听到他又说话了，赶紧回头看去。 这一晃，就看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画面。 那个有些清秀但总是愣愣的店员一笑起来嘴角就会裂开还是那种带着肤色细线的嘴角，透着里面红红的血肉。 见他转过身，店员又迅速地收敛回了以前的样子，继续痴看着花。 柳寒看着他，突然就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电影《黑色大丽花》。 他晃晃头把这个想法丢出去，首先这是个男的，其次他是个普通店员，再然后他只是嘴角开裂而已。 柳寒看着花店黑色的屋顶叹了口气，看来是身外花店让他多想了。 不过，他的话自己倒是听清楚了。 “因为我是店长……”柳寒反复地咀嚼着这句话，又把手凑上了熊童子的叶瓣。 叶瓣摇了摇，像是阿咪在蹭他的手。 柳寒惊了，原来这就是店长吗？！原来这就是特殊的花吗！？ “来客人了。”店员转身面向窗口，嘴里机械地报到。 柳寒再次在意地看了看他的嘴角，非常完好的样子，如果不是刚才的笑，很难想象这张嘴曾被割开后再缝合。 窗口没人啊。 柳寒又看了一眼窗口，还是走了上去等着。 “你好，取花。”远远地传来了一声呼唤，一个人影蹿了过来，递上纸条。 柳寒接过纸条还没看，先是打量了下这个人，他很是元气满满的样子，和之前来的所有客人都不同。 低头扫了一眼手上的纸条，果然是对面那个架子上的。 丁丑。 柳寒一愣，也太巧了吧，这就是订刚才那盆熊童子的客人。 “好的稍等。”敛下眼中的讶异，柳寒走近了花架，装模做样的寻找着，实际上他翻来覆去地把这张纸条看了好几遍。 这张纸条背后有一个印记，和梦之印记给人的感觉相似却不相同，它是个方框套着的图案，且只有一半。 “您好，您的花。”柳寒捧着多肉递了过去。 “有没有什么养护须知啊？”客人捧着花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啊？”柳寒又一次愣住了，这还是第一个主动跟他搭话的客人，难道这就是区别？ 他看了一眼手表，发现还未到三点，也就是说这个客人属于留言上最怪那种。 “啊，我只是……”他想向客人解释一下自己是代理的，业务不太熟悉，就被一旁的店员打断了。 “您好，养花须知在这里。”店员从工作台下方的柜子里取出一本标有序号的小册子，递给了这个客人，一边快速翻着一边热情地讲解。 他就像充好电的小马达，迅速地转动了起来。 柳寒站在一旁就显得稍微有些多余，他假装点货地向旁边滑开了。 “店长！”店员一声尖叫，把他叫了回来。 “怎么？”柳寒保持微笑，又滑了回来。 店员唰得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方形的印章道：“盖章。” 原来是这么操作的，这种不收钱么？ 柳寒接过印章翻过来看了看，果然有一半是空白的。他转动着角度，在纸条上盖上了印章，“好了。” 店员抢过他盖好章的纸条，往熊童子地叶片上一夹，便消失了。 “好啦，你有家啦～”店员一边小声地对熊童子说着，一边嘴角微微上扬。 快别了！万一吓到客人怎么办？ 第125章 种下 柳寒提着的心又放下了。 店员并没有笑出他嘴角的缝合线。 难道又是一个有触发条件的npc？店员每天都盯着对面的花架看，触发条件是上面的花送出去？ 花架上的花好像是不要钱的，纸条也没收回来。 就在柳寒这样想着的时候，店员揪下了熊童子叶片的一瓣。 客人和柳寒都被他这一下惊住了。 “好咯，我也要收取我的报酬了。”店员捻着那片叶子笑开了，嘴角缝合的线若隐若现，红色的血肉像是卡了bug般忽明忽暗。 熊童子的叶片在店员手中化作了一个方形的镂空勋章，柳寒晃眼一看和纸条上的印章大致相同。 店员把勋章放回他胸前的口袋里，回到了他的小板凳上继续坐着。 “他……一直都这样？”客人愣愣地看着他似是不能理解。 “我其实是个代理的。”柳寒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之前他见过客人的异状，反应过来比较快。 “啊？”客人迟疑着说，“我也是代人来拿的……” “你是接了任务？”柳寒问。 “哎！对，你也是！？”客人这下反应过来了。虽然之前并不认识，但两人此时居然还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 柳寒想了想，的确也算是个任务，就点了头，又问：“你哪个部的啊？” “我‘游鱼’那边的啊。你不是吗？我以为只有我们部门才会接这种跑腿代职的任务。”客人把花捧得死紧，像是抱着什么金贵的东西，“我们部门扣钱扣得可厉害了。” 他们跟他强调过不要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柳寒不太想耿直的说出真相，他也不说自己是哪里的，模糊地说到：“这次是去接了一个特殊的任务。” “哇。特殊任务啊，我现在都没接到过。”客人的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又凑近了小声说，“你也是我们这边的吗？”一看那个店员就很奇怪。” 柳寒回头，看了看还在直愣愣地凝视花架的店员，避开了他再一次的追问：“其实还好啦，他很可爱的。”就是有点怪而已。 客人的脸上果然又换上了佩服的表情，让柳寒一时觉得有些膨胀。 “而且他还帮了我很多呢。”他继续说着。 “真的吗？” “是啊。” 柳寒突然觉得声音不太对，转头看去，是店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旁边工作台趴着，正在用看花的眼神看着他。 客人已经退到了两米开外一脸惊恐。 这是后来扯熊童子叶片时的那种眼神，充满了渴求与饥饿感。 “真的吗？”他重复问到。 柳寒吞了口口水，想着客人已经退出去了，便理直气壮地说到：“是啊！之前差点被熊童子诱骗，还是你叫醒了我呢。” “喔。”店员的眼神恢复了一贯的茫然，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柳寒忽然有一种鬼门关走了一圈的感觉，难道这就是店长留言说的“怪”吗？不过还好他突然出现，不然自己就要暴露自己的部门了。 他更觉得自己要小心一些了，不然像之前一样随心所欲，没有折在特殊时间段未知客人上，倒有可能折在这个懵懵懂懂的店员上了。 “我走了。”对面的客人用口型说到，又指了指来路。 “再见。”柳寒同样用口型说到，还对他挥了挥手。 回身再次向店员看去，他保持着以往的眼神看着对面的花架。 那个花架果然是特殊的，可那个勋章自己没有看清楚，好像是和纸条上一样的，又好像不是。 纸条上的印章已经凑成了一个整的，可一看就不是一个整体的图案。勋章的图样虽然没有看太清，但能确定的是它是一个完整的、连贯的图案。 所以……它到底是印章上的图案的完整版，还是纸条上的……？ 如果刚才那个人真是代人来取才这么多话的话，那自己刚才的判定就不一定是正确的。 花架的特殊点到底在哪儿呢？ 真正“怪”的特殊的客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柳寒再次翻开了书，从参加培训到现在已经三天了，明天就是最后的测试期限了，务必要在此之前看完大部分的内容，有个印象也好。 “培训的时间应该是从进去就开始算的吧？那岂不是明天我要在这里考试？”柳寒抓了抓头，突然觉得有些头秃，“一边应付客人一边考试吗？能这样吗？还是从她宣布的第二天开始算？” 柳寒有些迷糊了，他从包里取出一支笔和本子，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算着。 他突然意识到发布任务的时候已经过了那天的12点了，已经是新的一天了。第二天就是昨天，第三天是今天……还是最迟明天就要考了…… “啊”柳寒嚎叫一声把头砸在了书上，准备今天上班的时候摸鱼看看了。 “总是觉得没睡觉就不算新的一天，这下好了，梦里是清醒的，总觉得起床才是明天。” 柳寒埋头书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面前的书上突然被塞上了一张血迹斑斑的纸条，手太快了，没看清。 柳寒接过了纸条再抬起头，窗口外也没人啊。他站起身往门外看去，一双冰凉地小手伸出突然抱住他的脸。 他半边身子挂在窗台上，又被客人拉着向外坠去…… 另一双手抓住了他的后颈皮，也是冰冰凉凉的，激起了他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在干嘛？角力吗？ 柳寒梗着脖子不让头垂下去，他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但眼睛却止不住地向下瞟着。 一个小孩，最多两三岁，正扶着他的脸悬在半空。 窗口起码有一米二那么高吧，他的身高应该是塞不进纸条的啊。 柳寒正想着，一条细细长长的绳子又从下方绕过他的脖颈。这个冰凉而熟悉的触感…… 又是上吊绳？这么大的孩子怎么会上吊啊？ 柳寒震惊了。 身后的店员好像被这客人不依不饶缠上来的绳子激怒了，捏着柳寒的脖子就直往上提…… 柳寒不知道自己会先被谁弄死。 等等，在梦境里死掉会怎样？任务会算失败吗？ 一开始的惊讶被现实的困扰驱散，柳寒撑在桌上的手往后摸去，按上长恩之书，切到鬼契模式，一把召出涂洛芙。 对付吊死鬼，还是要让吊死鬼本鬼出马比较高。 涂洛芙原本在树上用新系带逗着不愿意进房间睡觉的阿咪，没想到突然就被柳寒拉了进来，系带的另一端甚至还勾着一脸呆滞的阿咪。 阿咪正好落在柳寒的背上，它踩了两脚，觉得是熟悉的肉垫，转过头去，就看到卡在窗口动弹不得的柳寒。 柳寒已经被勒到翻白眼了，他甚至觉得店员是在和这个客人一起要弄死他。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用手四处乱抓，想拉开颈部的绳子却无法使劲。 涂洛芙和阿咪的出现是他感觉到了的，但是他们为什么不及时施救他已经无法多思考了，紧束的绳子压迫着他的声带，他满脑子地救命却因此无法叫出声。 涂洛芙终于缓过来了，她转头看到的景象就是一个陌生小孩卡着柳寒的脖子后拖，阿咪也叼着他的衣服向后努力着…… “什么鬼。”涂洛芙一头雾水，但看他们如此努力，就用系带在柳寒的腰上缠了一圈，打算帮忙。 在系带缠上柳寒腰部的一瞬间，她就察觉到了另一只鬼的存在。 好凶呀。 还是枉死的小鬼。 她控制着系带在柳寒腰上缠了又缠，再用力往后一拽。 柳寒连带着阿咪、店员和小鬼，都一齐跌坐在花店的地上。 小鬼跟着进入室内的同时尖叫了一声，就从窗口弹了出去。 柳寒坐在地上大喘气缓了好几分钟，终于回过神来，他惊魂未定的扶着脖子嘶哑道：“我被小鬼套圈了？” “别随便把头伸出窗外。”店员严肃地警告了一句就从地上爬起坐到了板凳上。 “嚯，的确是。”涂洛芙架着下巴点点头，她对阵法的感知能力在得到传承后稳步提升：“这个房间的保护层在逐渐增强，该是也有个阵法的。” 她又凑近柳寒的脖颈看了一眼勒痕，啧啧到：“还是麻绳，少见了。” “阵法？”柳寒咳嗽了几声，刚刚被勒得很不舒服。 “这个花店有阵法在保护喔。”涂洛芙飘到天干地支排列的花架前，伸手摸了摸上面的盆栽叶片，认真地感受了下，“有鬼。” “废话，我还知道那个上面的花不一样呢。”柳寒揉着喉咙站起来，刚刚捏着的纸条让他在挣扎时脱手丢了，现在得找找。 上面有血，应该挺特殊的。 他终于感受到什么是“怪”了，能让人送命的“怪”。 “是不一样。”涂洛耸耸肩，无所谓地飘到了工作台上坐着。 “有鬼。”看着她的态度，柳寒这才细细咀嚼起了这句话，“你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涂洛芙在工作台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张纸条，抛给柳寒，“你看看？” 柳寒接住那张轻飘飘的被血污染过的纸条，发现它的一面有一个完整的血红色方形印章，另一面则画了一朵他不认识的小花。 “这怎么办？这种纸条我没见过啊。”柳寒捏着纸条来到店员面前蹲下，想递给他看看。 可店员的注意力被阿咪吸引了，一时也没有回应他。 外头的小孩又飘上了窗台，她与窗框隔着一定距离，只是一双充血暴凸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柳寒手中的纸条。 “你想拿回来吗？”涂洛芙问。 小孩却不理她，注意力全在纸条上。 店员这时又恢复了正常，他接过柳寒手中的纸条，小小地“啊”了一声，又挂上了之前送熊童子出门的那种微笑。 “您好，我们老板不在，不接订单的。”他挪到工作台前，把手中的纸条递了出去。 小孩摇摇头不接，一副赖上他们的样子。 “说了不接的喔～”店员语气温柔，嘴角的笑容也越裂越大，血肉逐渐从缝合线外挤出，店员的小半张脸上鲜血淋漓。 涂洛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惊呼了一声，还贴近看了看他的嘴角：“刺激。”她竖起了大拇指。 小孩倔强地看着店员，就是不肯把纸条接回去。店员却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了，他把纸条揉作一团，用力往公路上一抛…… 小孩风一样的窜了过去接住，再和经过地公交车相撞，彻底飞了出去。 柳寒没想到店员变脸是这样的，果然非常危险。 “它，可以给我摸摸吗。”虽然是问句，但柳寒从店员的语气中听出了肯定。 “阿咪？”柳寒转头看向阿咪，也要它本猫同意才行。 阿咪迟疑了一阵，主动上前去蹭了蹭店员的脚踝。店员欣喜地抱起了阿咪，他半张脸上的血迹在渐渐消失，脸上的笑容也恢复到了那种小小地可爱的样子。 “那个花，还有这个店的阵法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寒坐到了涂洛芙旁边，他低头确认了一次涂洛芙没有真正的落到了桌上，始终和桌面隔了小小的一层。 “我原本以为只有我是这样的。”涂洛芙的开场白让柳寒觉得有些意外，“结果我今天才发现原来这是可以制作的。” “制作？”柳寒看向花架，综合着他之前的猜测说，“你的意思是，像你这样的树鬼合体，是可以制作的，像这样……种出来？” “这些全是小鬼。如果我没猜错，刚才那个小鬼也是得到了许可，或是达到了要求，可以来被种下去的。”涂洛芙扬起下巴指了指那边的花架，“这让我突然很怀疑我自己是不是被种下的。” “不是，你不一样。”店员揉着阿咪显然心情很好，也愿意搭腔了，虽然说出的话不那么好听，“你年龄太大了。” 涂洛芙突然想去把这个孩子收拾一顿，怎么能说女生年龄太大了呢？她明明还是一个十五岁的花季少女。 “是挺大的了。”柳寒点头附和，“和今天来的小朋友比。” 第126章 完成第二天的工作 涂洛芙扭头看了看窗台上趴着的孩子，扭回来气鼓鼓地不说话。 “那怎么办？他只有过两天再来？”柳寒问正在撸猫的店员。 “嗯。我们没收纸条，就不算接单。”店员整张脸都埋到了阿咪的背脊上，说话声音闷闷地。 “种下去有什么意义呢？再被人买走？” 店员半晌没有理他，就在柳寒觉得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第一次说了一句很长的话：“不是买，是送有缘人。大多夭折的孩子迷迷糊糊地转化不了。这些孩子里只有一部分可以拿到纸条，来这里，让店长把他们种下，再等待有缘人来领回家。” “那那种代领的也行吗？”柳寒问。 “没有代领。不可能有代领。”店员斩钉截铁地说。 柳寒呼出了一口气，果然他们提醒得有道理，不要轻易透露自己的信息，因为别人给你的也可能是假的。 柳寒坐回凳子上准备继续看书，一旁的涂洛芙也不气了，趴在窗口上逗那个孩子说话。 那个孩子一手抓着脖子上的绳子，另一手攥着那张纸条，退出几步远，停在人行道地旁边警惕地看着涂洛芙。 “别逗人家了。”柳寒出声提醒，“那还是个孩子。” 听到这句话，原本乖乖趴在店员膝盖上任撸的阿咪蹭地一下站起来炸了毛，不让店员再碰，还发出了警告的喉音。 “哎呀哎呀，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不会带回去的。”涂洛芙迅速冲到阿咪面前抱起顺毛。 店员呆呆地，露出了一个带血的微笑：“可爱。” “引起他注意的事情都好迷啊。”柳寒感叹道，随即也上前顺顺阿咪的毛，再三保证不会带那个孩子回去。 阿咪心满意足地跳到了店员身上坐着，它好像也很喜欢店员的样子。 “要不你帮我把那孩子看着？让他暂时别把条子递过来。”柳寒真诚地望向涂洛芙，“我得背书啊，感觉考不过那边就不会给我派任务了，为了我们一家人的生存……靠你了！” 涂洛芙摆摆手，很是无语地坐到了窗户口上帮他望风，一边阻止着小孩递条子，一边时不时地提醒他有客人上门了。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愉快，今天架子上的花已经少了三分之二了，柳寒觉得明天他下班的时候这些花就都能销出去了。 手表上的指针终于跳到了五点，柳寒关窗前顺手把暂不接单的牌子取下来塞进了抽屉里。店员放下阿咪上前取下了柳寒胸前的名牌，再锁了个窗。 有了阿咪，柳寒和店员也能时不时地交流两句了，也大致知道了些关于花店的事情。 离开前，店员笑咪咪地对阿咪说：“明天再来呀～” 阿咪喵了一声，应该是答应了。 离开前，柳寒先把涂洛芙送了回去，毕竟等下回去的地方是男厕所，她不太好进去。阿咪和店员难舍难分，他只好抱着让店员多看两眼，再者抱猫进厕所也无所谓。 柳寒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见那个小孩还攥着纸条可怜巴巴地趴在已经关闭了的窗户上。 他并没有在意从里推门离开的柳寒，只是全神关注的拍着窗户，还试图把手中的纸条塞进窗户缝里。 柳寒看了很是不忍，却也没有其他办法，他也不会种花啊。 “目前已经能确认胸牌对特殊的客人是有影响的了，昨天的那个男人叫着猫店长，胸牌带上后就好了。还有这个小孩也只认胸牌。” 柳寒抱着阿咪走在路上，吸引了大部分行人的注意，这让柳寒有些后悔没把阿咪跟着涂洛芙一起送回去了。 这个回头率也太高了。 “普通客人应该是对胸牌没反应的，第一天来的时候最开始没戴胸牌，也能好好的做生意。而今天带了胸牌普通客人的态度也和昨天差不多。” 抱着阿咪来到厕所前。 柳寒把阿咪暂时放到洗手台上，自己用抹布擦开了玻璃上的污渍。 呵，脸又变了，这是随机捏脸吗？ 柳寒捏着自己的下巴左看右看，觉得和自己的差别还是蛮大的。 “下次自己带个镜子，去公共世界以外的区域看看。”柳寒又把阿咪抱起来，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如果公共区域以外的地方是自己的脸的话，那几个部门算不算公共区域呢？如果部门算了公共区域，虞悬影又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呢？”柳寒对虞悬影抱有很深的好奇心，虽说最开始在迷宫里自己是搭了把手，但也不至于她事事都帮自己吧。 自己的好多信息都可以说是她在“提点”，而且这次测试的考官为什么又恰好是她…… 还有她的梦之印记位置是在哪儿，手腕吗？在迷宫里闪烁了一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和她的碰面每次都太巧了，巧到柳寒总觉得是刻意安排好的，可是她没事干接近一个菜鸡干嘛呢？ 镜面上的水迹渐渐干涸，镜子又恢复到了雾蒙蒙的样子。 “下次进来带个镜子看看。不能因为不确定的事就随便怀疑别人。毕竟人家也帮了我这么多。” 推开厕所门，今天有个隔间是关上的了，大约是有人。 只有一个人，又关着门，这应该没什么吧。 这样想着，柳寒就站在门口的老位置填充印记传了出去。 醒来时，阿咪还在怀里。 它压在柳寒胸口上，让柳寒有些发闷。 “过两天买个称来称一下多重了，我总感觉你长大了些。”柳寒摸摸阿咪地后背，准备继续睡觉。 “嚯！”旁边的严聆发出了一声惊呼，“你大半夜的干嘛呢？要称谁？你要对我做什么？” 柳寒拉起他放在被子上的手，往胸前一搁，严聆瞬间感受到了小猫咪柔软的毛。 “喵～”阿咪清清脆脆地叫了一声，再一下蹦到了严聆胸前。 “还好轻，要不然这一脚得蹬死我。”猫咪弹跳时后腿的力量很大，柳寒揉着胸口吐槽道。 “我也是，不然得压死我。”严聆摸了摸阿咪的头，感受了下它翘起来的尾巴。 阿咪用力一蹬，弹跳上了桌，再溜溜达达地沿着屋檐跳上黄角树，自己去找涂洛芙去了。 “好痛。”严聆揉着胸口感叹道，“这要是长大了怎么办？以前我奶奶那只猫啊就是，经常半夜从桌子上跳到胸口，把我踩醒……好痛啊……就是那种一口气提不起来的感觉。” “唉，惆怅，总是要长大的嘛。”柳寒叹了口气，“哎？说起来你怎么醒了。” “我听见你在叨叨叨的说话，说称重什么的我就醒了。” “你还怕称重？”柳寒侧过头看他。 “是啊，之前学校体检，说我太轻了……我想让他写重点都不行。”严聆叹气。 “……睡吧，明天我还要上班。”柳寒想了想自己的体重，觉得尚可。也不想和严聆这种光吃不胖还不健身的人多说，闭着眼睛就准备睡。 “说起来阿咪好像不怎么亲近我唉。”严聆又提了一句，“我很少看到它。” “嗯，可能是你长得丑。” “……” 一片沉寂中，柳寒又睡了过去，严聆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树影出神，又好像看到了团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撑起身趴到窗台上向外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阿咪蜷在树桠上睡得正香，听到这边有声响只是动了动耳朵。 “没什么东西啊，可能是鸟。”他躺回床上，脑子里闪过了各种古宅灵异故事，更睡不着了。 他把头缩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窗外，涂洛芙和小枫手牵手靠在屋檐下一动不动。阿咪从树桠上站起看了看情况，又动动尾巴向他俩示意。 两鬼一猫开始了新一轮的扑绳游戏。 天快亮时，严聆才渐渐睡着。柳寒却在这时起来了，他起床就看到旁边裹成一团的严聆，心里想着他不闷吗，手上也没去动他。毕竟他得尊重好友睡觉的特殊习惯。 柳寒洗漱完毕背着包就下楼了，楼下前厅里，阿咪、涂洛芙、小枫排排摊在地上，柳寒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停尸间。 “你们怎么了？”他小声地问到。 “玩儿累了。”涂洛芙答到，“小枫的树苗明天能拿到吗？” “怎么？” “昨天晚上好像玩儿太疯了……”涂洛芙用手盖住脸，下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我的灵体好像有些散了……”小枫自己接着说了下去。 柳寒：“……” 清早气死人团。 “喵～”阿咪翻身爬了起来，溜溜达达地跑到水池边儿上想喝口水。 “阿咪，说起来你好像不太喜欢严聆的样子。”柳寒好奇地问。 正在疯狂舔水的阿咪突然被呛到了，咳嗽了几声。 “你不想回答就算了吧……别呛着了。”柳寒伸手顺着它的后背，又拍拍它的屁股，走出了家门。 “好奇怪啊，阿咪居然愿意和小枫玩儿都不理严聆。哈哈哈，严聆得多不讨人喜欢啊。” 准时坐上下山的公交车，柳寒又开始总结昨天晚上的经历了。 “那个橘色脸的中年女人应该也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她的花束和昨天的中年男人是摆在一起的，样式呢差不多，两人都戴有戒指，和他应该是一家人。 中年女人还做了指甲，一双手保养得很好，皱纹很少，一看就是不常用的。我妈的手就经常用铁锹了，就有茧子。所以她应该是不用工作或者是很少工作的。反正肯定是不用做家务，我妈说做家务有美甲碍事。” 柳寒在回忆中年女人的时候下意识地和自己的母亲对比，毕竟这是他少有地接触中年女人的经验。 “说到我妈，要是她真的是别的东西扮演的，也挺难的。还要一天出去挖土……回来清理东西什么的，伤神又伤眼。” 公交车颠簸了下，又把柳寒的思绪扯回到了整理信息上，他总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沉迷于思念和回忆父母，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消失了。 “中年女人的家庭条件应该是比较优渥的。如果中年女人和中年男人是一家，那今天会不会出现他们家的其他人呢？也许我得去搜搜社会新闻，一般这种有钱人一氧化碳中毒离世绝不是意外，新闻应该有报道。” 就这样，柳寒给今天定下了第一项任务。 “那个小孩这么执着于被种下肯定有原因。从涂洛芙的经验看，被种下之后就是有了一个得到木系灵力的机会，再加上小鬼本身的阴气，相当于双倍力量。如果被种下之后就能获得双份灵力，是我也愿意啊。 店员也很奇怪，看他的样子是懂这些的，他就是不愿意接收那个小孩，可能是因为真正的店长没回来，他做不了决定？那个勋章也很神秘，我还没捂热一下，他就抢走了。”柳寒甩甩头，感觉自己好像对花店关注过多了，“中年女人两口子的身份是可能会关系到我接下来的任务，但花店的秘密我真的需要探索吗？”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吐出一口气：“这个花店真的迷惑，我来做任务只是为了给小枫拿到寄生的树苗，其他的事情能不管还是不管吧。” 每每想到店员那鲜血淋漓地笑容，柳寒都觉得头皮发麻。 “最重要的还是看书的问题。”他把书从挎包里取出，拎起自己读过的部分和没读的部分比了比，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读完参加考试的。 “说起来还不知道怎么从公共区域回到部门区域去呢。考试截止时间是第四天结束，算一算明天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去做呢，工作完也只是在凌晨，只是说虞悬影应该没在那边等了……但是这是强制会让人做的话，我是不是可以明天晚上早点睡了去答题。”绕来绕去还是逃不开今天凌晨开始的倒计时截止的考试日，柳寒只能尽可能地为自己的“出路做打算。 “实在不行也只有边看店边做了，把涂洛芙和阿咪叫出来，应该也能帮我些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