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也要谈恋爱》 噫,末世 耳边是嗡嗡的轰鸣声,身体仿佛要被石化了一样,无法动弹,苏醒的眉头抽动着,费力的睁开双眼,入目的是昏黄的教堂。 她左右一看,全是和自己一样躺在地上的人们,都紧闭着双眼,身体抽搐不止。 她这是被丢弃到死人堆里了吗?刚刚好像是被车撞了。 难道…我还活着? 苏醒从地上爬起来,陷入疑惑与迷茫。 这时,一只乌鸦大叫了一声,地上的人们也扭动着似乎要爬起来了。 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苏醒这么想着,心里无比惧怕,伸手抓紧胸前的衣领,头也不回的逃离了这个诡异的教堂。 然而外面的世界更加诡异寂静。 黄色的荒地与傍晚天空盘旋的秃鹫,路边黑色的枯树、骨架,每每经过一间小房子,苏醒往里一看竟然都是空的,而且院子里、墙上、地上、门上,全都是旧血迹。 这里是哪里?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个地方不是她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城市,也不是她的家乡,没有亲人的存在,没有朋友的足迹,对于她来说完完全全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她到底在哪里啊这里究竟是哪儿? 奇怪的是,明明她已经悲伤害怕到咬紧嘴唇,可眼泪与喉头的酸楚都没有出现,更别提剧烈跳动的心脏了 我怎么了? 她好像一直都没能发出声音! 很快,苏醒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她左顾右盼的找到了一座还算干净的房屋钻进去,里面仍旧没有人。 屋子内布满了血迹,乱的下不去脚,她忍住惧意找到卫生间,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门走进去,一张大镜子出现在她眼前,里面倒映着她的影子。 苍白无血色的圆面庞,早就干了的鼻血从人中一直流进了脖子,眼睛是单眼皮,但是很漂亮,下滑的眼角使整张脸孔都散发着“很好欺负”的气质,嘴巴小小的,但干裂了很多小口子头发乱成一团,干枯的跟秋天的草一样。 身体意外的很瘦小,锁骨清晰可见,两骨中央位置纹有一只黑线条的骷髅头,左右眼眶里各是“a”“i”两个小写字母。 “镜子里的这个人,根本不是我。” 苏醒呆呆地想,她往前走了一步,却又犹豫了,转身离开卫生间,离开了这座房子。 她原本是双眼皮,嘴巴也是中等大小,鼻子不挺不塌,一张尖尖的瓜子脸,没有纹身也不见锁骨。 本来她暴饮暴食就好久了,没道理“重生”过后瞬间就苗条起来。 而且…这个身体的瞳孔是很小的一个黑点儿,眼球暗淡无光,一点儿都不像活人该有的目光。 所以,她是穿越了?并且变成了一只活死人? 没在开玩笑吧? 她抱着膝靠坐在一棵死树下面,双脚根儿不停的点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忽然出现的同类们,忍不住的想要喊救命。 不过也没必要,活死人不会袭击已经死去的生物,他们只喜欢人的脑子。 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现在她所能做的,就是自己安慰自己了。 一觉起来发生在尸体堆里,然后又发现自己深处陌生世界,以后发现自己是活死人,这实在有够刺激的。 搁在以前,这种事情是苏醒想都不愿意去想的,她最讨厌末日,那种人性变得廉价,心灵变得放肆,还要承受无数孤独的世界。 最讨厌了。 已经无法再流出泪水了,苏醒挫败的锤了一下自己,将头埋在手臂里。 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具体的情况,也不知道活死人可以出来的时间,但似乎他们并不惧怕日光。 这一点苏醒以身实践,完全可以肯定。 哇,美少年 等到黑夜深时,活死人都出来了,但他们很快离开了这座小镇子,苏醒被他们行动时那诡异畸形的步伐吓得瞪大眼睛,连忙跑到之前去的那座房子里面将门反锁。 非常幸运的是,没有同类追来,屋里也没有,最棒的事情便是屋里居然有完全没被污染的浴室和一些女性干净的衣服。 她总算开心了一些,洗干净身体换了一件黑色的木耳边睡裙,坐在二楼一间还算干净整洁的屋子里的小床上。 这间屋子很粉嫩,墙上贴的都是贴纸和图画,桌上堆满了积木和手工用具,床上地上都是玩具,应该是孩子的房间。 苏醒捡了一只独角兽抱在怀里,钻进小小的衣柜里闭上眼睛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忽然传来上楼的声音,脚步声很有规律,不像是活死人。 被这声音惊醒的苏醒警惕起来,透过衣柜的扇叶缝隙看向外面。 隔壁的门不断的被打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苏醒在心里祷告着,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想第二次还死在人的手里。 突然间,她所在的这间屋子的门被人从外面拧开,苏醒的一双眼睛认真的看向门口,视线落在那里站着的一手提枪的少年身上。 他有黑色的及肩短发和蓝色的眼睛,脖子上好像有纹身,穿着黑色的特种军装扮,背上背着一个大背包。 进屋关门后,大背包被他丢在一边,枪却时刻不离手。 少年坐在床上,面对着房门,左右看了看,苏醒似乎要把独角兽捏爆了,她不敢动一分一毫,静悄悄的看着少年从床上下来站在窗口,然后不知道从身上哪个口袋摸出来一根烟点燃了。 他长着一张东方的面孔,被烟云缠绕时格外的宁静深远,犹如隔世的居士。 烟很快抽完了,少年转身躺到床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饱含了无奈与麻木。 “独角兽时间到!我们一起来讲故事吧!” 怀里的独角兽玩具忽然发出惊悚的声音,苏醒吓了一跳,将衣柜的们不小心踢开了。 她死也没想到,这玩具居然是会说话的电动玩具! 我要死了吗? 苏醒整个精神都在冒着寒气,瞪大了眼睛盯着对面举枪对准自己脑袋,准备随时一击爆头的少年。 对方目光沉着冷静,完全没被她吓到,幽黑的枪口准确的瞄着她的眉心,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强大可靠的气势。 苏醒坐在衣柜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手边的独角兽还在发出声响,格外吵闹,少年眉头一锁,呵斥道:“立刻关掉。” 没想到被他指着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孩子竟真的伸手去抓住了独角兽,并且在十几秒之后找到电池盒,打开将电池扣了出来。 少年陷入了沉默,若有所思。 女孩子眼睛是标准的丧尸瞳,借着月光也能看出她皮肤的僵硬与苍白,十分不正常,而且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真的是丧尸? 少年没有任何亲切感的问:“人类?” 苏醒下意识的就点头了,随后一愣,犹豫着将眼睛看向右边。 骗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吧? 总比被爆头要好。 少年接着问:“名字?年龄?这里是你家?” 一连串的问题对于不会说话的苏醒来说就是送命题,她咬住嘴唇,决定先回答能回答的。 于是想了想,举起手比了一个“二十五”,随后指指门口摇摇头。 看她意识清楚,不像是丧尸,可她又不会说话,而且外貌的确不正常虽然看着没什么攻击性。 端着枪思虑许久,少年问:“你不会说话?” 苏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能放过自己一码。 如此看来,这女孩子应该是人类了,或许只是外貌和丧尸比较接近吧,而且毕竟是末世,什么样的人出现也不奇怪了。 再说…若是她有异心,自己也能保证将她即刻枪杀。 既然确定无误,少年放下枪坐在床上,说:“我叫南赫,今年十七,你会写字吗?告诉我你的名字。” 苏醒点点头,小心翼翼的从衣柜里走出来,脊背如芒在刺,迅速的翻箱倒柜,却仍就不小心碰倒了许多积木和玩具,声音很刺耳。 南赫皱眉,提醒道:“声音太大会引来丧尸,你不知道?” 当然不会知道啊!苏醒心里直冒汗,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找到了一根笔,急急忙忙的走到南赫前面一米处,用笔在胳膊上写下“苏醒”两个字。 一起 真是奇怪的名字。 南赫这样想了一下,抬头目光却被她锁骨上的纹身吸引了,他眯了眯眼,狐疑的打量了一下苏醒,说:“没看出来,你竟然喜欢这类的。” 什么?苏醒疑惑了一会儿,顺着他的视线摸上自己的锁骨,恍然大悟,朝他走进了一些,在自己胳膊上写下:“请问这个世界是从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样的呢?” 对方像看山顶洞人一样看了她一眼,说:“大概是在五年前,一场大雪后就开始了,至今不知道丧尸是怎么来的,只知道是从中央城开始向全世界扩散的,你这些年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苏醒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她想,或许这个身体的主人也是刚刚才死的吧?毕竟她的身体很完整,也没有那么的脏污。 可为什么会在教堂里呢?而且这个镇子一看就是早已荒废的那种…除非这个身体原本是在经过这里时死去的。 或许以后会得到答案也说不定。 她继续在胳膊上写下:“如果我这个样子出去,会不会被人杀死?” 南赫想都没想,点头说:“会。” 那怎么办?苏醒有些绝望,她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呆呆地看着毛毯上的绒毛。 除非…她连忙在胳膊上写:“那有没有隐形眼镜这种东西呢?附近有商店或者眼镜店吗?” 这回她押对宝了,南赫往床头垫了一个枕头靠上去,抱着自己的枪,懒洋洋的眨眨眼闭上,嗯了一声。 他已经好多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一路的逃亡与厮杀,让这个少年用完了所有的精力与活力,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冰冷宝贝,翻身争分夺秒的进入睡眠中。 如果是在她那个世界,这孩子应该还在上高中吧? 多么美好青涩的时光,却被这个末日世界打断了。 她没有任何睡意一休息的意思,呆坐在床边一整夜,直至黎明都守护着这个孩子。 每次吃饭,南赫都是随意应付一下,管它营养不营养,只要吃饱了就行。 早上他起来后没有看见苏醒的身影,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离开了这里。 他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没必要互相怜惜。 当他收拾好下楼去时,在客厅看见了呆坐着的女孩子,她一身黑色的花边裙子,头发一丝不苟的挽成丸子,像以前学校里那些学跳舞的女学生一样。 南赫咳嗽了一声,问:“你坐这里干什么?” 然后又意识到她不会说话,抿了一下嘴唇,走过去问:“要不要…跟我一起?我可以带你去附近的商店去找找隐形眼镜。” 苏醒扭头站起来开心的看着他,一笑,点点头。 离开小镇子后不远就能看见一座城镇,因为南赫是开着越野车来的,所以去的时候也格外的快。 一切就像在梦里一样,苏醒进城镇后如愿找到了隐形眼镜,她迫不及待的在店里戴上一对琥珀色的,完毕后又捡了同一色系好几盒装在刚从商店里拿来的书包里,背着它钻进南赫的车里。 事实证明,南赫虽然看起来很严肃成熟也理智,但还是会有这个年纪最需要的东西,那就是伙伴。 不管怎么说,反正人类大多都不可能独子承受孤独的。 苏醒就是这样。 开着车在这座城市里绕了几圈,南赫对她说:“我妈的家乡就是这儿,那年丧尸爆发,我爸不让我乱跑,等我联系上我妈时,她已经被丧尸咬了,后来,我爸丢下我,跟一个女的走了,我就一直一个人摸索着生活。你呢?父母还在吗?” 苏醒摇头,她本来就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期间的一些所见所闻,不比末世好哪儿去。 南赫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不在也好,不然多痛苦,在这种世界上活着…我现在完全是孤身一人了,不过也没关系,我能活一天算一天,全看运气吧,不过我运气还好,能遇上你这样的人,前几次…啧,算了,不说他们。” 难道以前遇见过很糟糕的人吗?苏醒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默默的收回目光。 路上 这个少年虽然才十七,可是目测有一米八多,而且体型很结实,还能抬动那么重的枪,而且准头也是百发百中。 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所塑造的性格与技能。 苏醒有些好奇。 说起来,南赫会抽烟呢,因为压力很大吗? 他头发留那样的长度,是因为喜欢还是懒得收拾呢? 忽然间,南赫说了一句:“苏醒,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她一愣,颇为落寞的低下头,有什么办法呢?实际上她也很想张口说话啊。 快入夜的时候,南赫带着她进到一家商店里,将卷闸门全都放下来,并且将防盗门也放下来,最后给苏醒塞了一把手枪这是他们刚才去城镇军火库时捞到的家伙,苏醒只拿了几个手榴弹和闪光弹及烟雾弹,南赫实在是非常无语。 “等会儿要是出意外了,你就爬那个通风管道里去躲着,我善后。”南赫说着把墙靠在胸膛上,背贴着靠墙的货架,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燃,接着便是吞云吐雾。 他将烟吸完,等了一会儿想点第二支,在打火机亮的一瞬边说:“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怕,等天亮就跳下来拿着武器逃出去,离开这座城市去北边最近的3-16基地,那里是个女领导,关卡不怎么为难女人” 没想到一只手拿走了他手上的烟,南赫抬头注视着苏醒认真的目光,忽然咧开嘴,带着些年少人脸上才会有的恶劣笑容问:“你也想?不行,不行。” 谁知对方一把将烟按在地上熄灭拨开,摇摇头,从背包里拿出一支笔和本子,很认真的写着:“小孩子不能抽烟,对肺不好。” 南赫点着打火机,火光一闪,他静静的盯了苏醒三秒,垂眸靠着货架随手往上一拿,是一板巧克力,不知怎么的,他问:“这个能吃?” 苏醒思考了一下,虽说大晚上吃巧克力不太好,但现在毕竟是末世,偶尔可以任性一下,于是点点头,坐在他旁边,拿起笔在本子上写着记事。 南赫一边咬着巧克力,一边扫着她的本子,而苏醒也没躲藏的意思,反正她写的就是流水账,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是我来到末世的第二天,依旧很幸运的没有被人杀死,我什么都不想吃,也吃不下去,晚上的时候,我的同伴南赫又抽烟了,我劝告了他,他便吃起了巧克力…” 这时候,一块巧克力递到她嘴边,苏醒习惯性的一口吞下,随即面目扭曲成一团,一口吐在地上,回过神心虚的看南赫一眼。 抱歉,真的很难吃。 她在心里默默的说。 南赫看着她,没关系的笑了笑,扭头将巧克力袋子丢在身边,听着苏醒刷刷的写字声,眉头微微的蹙了一瞬,眼里怀疑的目光一闪而过。 这天晚上很平安的度过了,别说丧尸的身影,就连他们的脚步声都没出现。 这让南赫有些疑虑,他这些年来去的地方很多,几乎到处都能遇见丧尸,而前天的小镇子和昨天的超市却很意外的没有遇见这些丧尸。 为何?他可不信他们是到别的地方去了。 开着越野满心疑问的南赫一路上出奇的安静,苏醒有些意外,但也不好打扰对方,于是翻开从城镇里书店找到的小说读了起来。 她今日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戴了隐形眼镜,如果等下遇见别的人类,也好说清。 “救命!救命啊!” 前方忽然有两个人站在黄土里拼命的挥舞着手臂,苏醒放下书一看,好像是一男一女,情侣吗? 真少见呢,在末世里。 休息一下 南赫果然停下车,将车窗摇了一丝缝隙,问:“你怎么在这里?” 熟人吗?苏醒瞪大眼睛看向窗外的两个人。 那个男人涕泗横流,握着拳头贴在车窗上:“这次我们从tg基地出来执行救援任务,被白狮集团的那个狗东西截胡了,一大车物资和女人都被他们抢了!” 让他们上了车后座,越野又朝前漫无目的的开着,男人接过苏醒递去的纸巾擦擦眼泪和汗水,问:“谢谢,你是?” “我的人,她不会说话。” 南赫一本正经的瞥了后视镜一眼,苏醒转过头满脸问好的盯着自己的手背。 “她叫什么?总得有个名字吧?” 后座的陌生女人也参与查户口大队里来,南赫一脸冷漠:“小蓝。” 苏醒:“……” 再三询商议下,男人和女人决定去3-16 基地求生,苏醒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完全没注意到南赫时不时朝自己投来的观察的眼神。 男人说:“白狮集团肯定是想要和tg杠上了,咱们现在要是回去,那就是炮灰,妈的,都是一群没人性的吸血鬼!” 女人唉了一声:“是啊,要不是你在最后把我救了,我现在肯定和那些女人一样…太可怕了。” “你要是跟我一起去3-16基地,我保证以后可以罩着你。” “真的吗?那太谢谢了!哦,对了,小蓝他们两人不去吗?” 被称作小蓝的苏醒默默的扭头看向南赫,对方开口回绝:“不想去。” 男人表情古怪了几秒,似乎很不理解他的行为,然后敲敲苏醒的座背问:“小蓝你想去吗?你跟他说说呗,他这么一年到头的四处不要命的跑,多难熬啊。” 可是人家愿意啊。 苏醒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去,她倒不是不怕死而正因为怕死,所以才不去。 她进了人群堆,就像蟑螂进了教室,人人都恨不得将其诛之。 还是跟在南赫身边暂时保险些,如果哪一天她暴露了,逃的机会还大一些。 到了附近的一个城市后,四个人下了车,女人跟着男人,苏醒走在前面,南赫提着枪。 就在刚才,南赫将寻找临时居住点的任务交给了她,如此重视,让苏醒怪不好意思的,她有些紧张的四处看着,可入眼的全是破旧凄凉的现代楼房。 有点儿恐怖呢。 这座城市原本是享有天空之城的超未来新兴城市,主打洁白无瑕的高贵科技建筑,整体充满未来云上城市的元素。 只是也没能逃过丧尸的侵袭,病毒蔓延的实在是太快了,已经无法控制。 等这城市没落后,没多久,3-16基地就建成了,首领正是天空之城的原市长,她把基地建的很牢固,并且与天空之城并不很远,中间只隔了两个小镇子。 今晚修正之后,再有半天就能到达3-16,所以还是很快的。 “委屈大家了,今晚就先住在这层家具商城里吧,门都好好的关着,全都是三层防御。” 等傍晚降临时,他们已经完完整整的在一座大厦里休息了。 大厦是娱乐住宅购物三者结合的,苏醒所选的这层是专门卖家具的,听南赫讲,以前为了防止有无关人员夜里进来蹭床,这一层的安保便做到了最好。 床很多,大人的小孩儿都有,男人和女人直接睡在一张大床上,但没脱衣,他们显得很不安与警惕,一看就知道这之前受到的刺激对他们已经影响至深。 姐…姐? 南赫睡得是一张很软的方形床,黑色的被子与枕头,显得他也如同夜色里的猎人一般神秘。 然而枪仍旧没有被他抛弃,他把它放进被子里,点燃一支烟走到玻璃窗前开窗吐着烟气。 他的床离男人他们很远,所以后者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而且二者之间还有书架挡着。 苏醒抱着一床被子放在南赫床边,她往地上一铺,坐上去拿出本子和笔打开,看了一眼压着眉抽烟的南赫,在本子上写:“今天是第三天,这个世界又朝我透露了其中的一个面目,也就是拥有天空之城美誉的一座朝未来城市,这次南赫将寻找整顿地点的任务交给了我,真是诚惶诚恐,但我还是努力的完成了任务,现在我们住在一座豪华大厦的家具城里,这里安保据说有三层超强防御,对了,路上遇见了一对男女,是南赫的熟人,他们是情侣,然后现在,南赫又开始抽烟了,虽然我闻不到…” “你怎么总是喜欢睡地上?” 耳边忽然响起少年慵懒的声音,苏醒吓了一跳,捏住本子扭头斜倾着远离了坐在身边的南赫。 对方瞥了一眼她的本子,笑笑:“你是不是太胆小了?” 苏醒摇摇头,明明是你悄无声息的来吓我好吧? 她硬着头皮坐端正,在本子上写:“虽然你不会听,但我还是要说,抽烟不好,对你的身体很不好,而且你才十七,还要长个子呢。” 对方颔首低低的笑了笑,靠在床上歪头看向她:“小蓝,你个子小小的,却纹着骷髅头,明明大多时候都很小心翼翼,可偏偏有一副母性的光辉。” “我不是小蓝,我叫苏醒。” 她刷刷的愤然写到,南赫却扭过头不看:“你说你二十五岁?其实我根本不信,不过你的性格挺靠谱的,或许只是因为个子太让人小看了吧。” “没有!我真的二十五,要是在以前,你遇见了我,还得叫我一声姐姐。” 本子举到他面前,南赫看了一眼上面的话,眨了一下眼睛,将本子推开,苏醒盯着他疑惑,这时便听南赫故意低沉的道了一声:“姐姐?” “……” 苏醒脑子噼里啪啦的一通短路,接着脸猛地爆红,拿本子将他的脸推开,然后使劲的扯着被子跑到床外一米的地方蜷缩下来,整个人裹成了一只饺子。 “所以…姐姐,早点儿睡吧。” 听着他隐忍的笑声,被子里的苏醒忍不住磨着牙,终还是一宿没合眼。 直到第二天他们启程时,苏醒都还很尴尬,她一点儿也不愿意跟南赫在说话了。 明明看起来很靠谱沉稳的少年,居然还会说那种…故意逗弄别人的话。 而且她堂堂二十五岁的成年人,竟还被羞得一夜没睡! 这件事一定要写进人生耻辱史里面,好时刻提醒自己。 这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丧尸,让男人和女人感叹连连,女人忍不住说:“我们逃跑的时候,差点儿被丧尸群撕扯了吃肚子里,现在竟然一个也没遇到,真是太奇怪了。” 男人点点头,深以为然:“是啊,难不成咱们时来运转了?” “他们可能在暗处,你们不要想当然。” 南赫好心的提醒让二人再次不敢放松,苏醒故作轻松的看着外面,过路的矮房子连绵不绝,像甲龙的脊背,遍布均匀。 至于鲜艳的花草树木到没得见,这稍微让苏醒有些失望,她已经第四天没有看见活的好看的花草了。 忽然,她脑海里出现一阵声音,说的是:“…追踪…正在输入…失败…已修复…再次架起联络……” 这是什么奇怪的声音? 片刻后,这声音就没了,苏醒摇摇脑袋,靠在座位上低头想事情。 是幻听吗? “追踪”什么呢?为什么会“失败”?最后“架起联络”又是怎么一回事? 真是莫名其妙,这难道是所谓的穿越后遗症? 或者某个系统将自己绑定了?要开始做任务了吗? 胡思乱想了一阵,越野车猛地刹住了,整车的人都往前一倾,苏醒疑惑的抬起头努力的看向前面,猛地愣住了。 抵达3-16 在末世,有三大势力发展迅速。 实力浑厚的是白狮集团,接着是3-16基地,最后才是tg。 这里面,3-16算是比较和平的,基本没发生过抢夺针对的事情,剩下两个最近一直爆发矛盾,互相抢物资已经司空见惯。 可现在,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白狮集团的人会挡在去往3-16基地的必经之路上 男人坐在后座汗流浃背,他不停眨着眼睛,问南赫接下来怎么办。 他旁边的女人也瑟瑟发抖,想起了那天不好的事情,抱住脑袋缩在座位上。 苏醒看向南赫,他面色没变化,从口袋里取了一根烟将要点燃。 她没有阻止,扭头看向前方着装同一的队伍,仔细数数,只有二十来人,也算不少了。 因为视力格外好,还能看清他们每个人心口前的银色狮子徽章。 “他们是白狮集团的,南赫,怎么办啊!要是被逮到可就全完了!而且…而且咱们车上还有两个女人!这要是…” “安静点儿。” 南赫咬着烟开了车门就要下去,而那边也有人正往过来,他们领头的是个大胡子,飞快的瞥了一眼副驾驶的苏醒,才笑着朝南赫伸手走去:“哟,小兄弟,咱们缘分不浅啊,怎么?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显而易见的答案却被这人故意忽略了,南赫将烟夹在指尖,似笑非笑着看向他的绿色眼睛,道:“让个路呗?我送个人过去。” “哦?是那位美丽的小姐吗?” “那是我的人,你自己掂量掂量。” “哦,哦!那就是另有他人要送?” “嗯,让条路吧,我送完人还要去别的地方转转。” 两人说的话清晰的落在苏醒耳朵里,她有些担心的看着南赫,毕竟他才十七,而对方看起来却三十好几了。 万一沟通不畅,后果完全不敢想。 哪知下一秒南赫就丢了烟,一手插口袋走过来坐上驾驶位,他握着方向盘摸索着,身旁一只手伸过来给他递了一块巧克力。 转过去一看,苏醒正认真的看着他,手上的本子写着“这是甜的”。 他愣了一下,结果巧克力含在嘴里。 的确是甜的。 队伍给他们开了一条路,南赫发动车子驰骋而去,后面那个大胡子挥着手喊叫:“喂,有机会来我们白狮集团看看啊” 南赫将手伸出窗外晃了晃,随即收回来。 很快,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堵巨大无比的城墙,上面架着炮弹与机枪,还有望塔,里面有人正拿着望远镜看他们。 苏醒也回看着他,眼睛被隐形眼镜磨的有点疼,这才低下头摸了摸眼睛。 “再等会吧。” 南赫将车停在基地大门前,对她说了一句。 后座的男人以为他是对自己说的,当即有些着急了:“可是已经到了,可以下去了吧?” “嗯,你们下去吧。” 3-16基地对于投靠者是非常包容的,大门上的小门当即开了,里面的人拿着枪走了出来,将他们围在里面。 男人女人见了救星一样朝他们跑去。 一个女性领导从他们之后出来,抬头注视着南赫,南赫懒懒的瞥了她一眼,扭头倾身过去问苏醒:“眼睛怎么了?” “疼。”她在本子上写着。 “疼?…那好,我们走。” 一道怀疑在他心里飞快滑过,南赫倒车转头离开这里。 “南赫!” 后面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声,苏醒清清楚楚的听明白了,看向南赫,对方脸色有些不好。 他们没有原路返回,转而向另一个方向驶去,没多久便停在一座废弃的工厂里。 车子停在厂子一楼内,南赫一手扛枪一手拉着苏醒上了二层,她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眨眨眼看向四周。 这里大多铁器都上锈了,空气里漂浮着灰尘,光线从玻璃投进来,每走几步就能触到一段。 然而就在他们经过其中一间屋子时,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里面的人端着枪闪身出来对准他们。 “你们是…人类!” 他看清对面得两个人后,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收回枪挠挠头笑笑,对房间里的人说道:“没事了,来的是人。” 接着从里面走出来三个人,其中两个男的端着枪,女的手里也攥着一把手枪。 他们拥挤在走廊上,女人看着南赫呆了片刻,接着看向他身旁的苏醒,皱了皱眉。 一开始的那个人介绍道:“你们好,我叫李成,他们分别是赵林,王一鸣,还有沈静,我们是从其他地方逃过来的,准备去投靠…” 没等他说完,旁边的赵林就打断了他,问南赫:“你们呢?不介绍一下?” 可是南赫似乎并不想跟他们一起,拉着苏醒转身就要离开,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人,想了想,还是乖乖的跟着南赫走。 末世里,最难猜的就是人性,谁也不知道遇见的人是好是坏。 万一误入贼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害怕的丧尸 “你先把隐形眼镜丢了,我们去别的地方。” 上车之后,南赫发动车子离开工厂,苏醒点点头将隐形眼镜取下来丢到车窗外,偏过脸看看他。 根据刚才的情形来看,南赫应该不喜欢跟别人走一起,他这么多年,难道都是一个人吗? 或许是母性光辉的加持,苏醒有些不忍的看了他一眼。 这道**裸的目光让南赫勾唇笑了一下,瞥了她一眼问:“看我干什么?” 或许是他蓝色的眼睛太过深邃有神,苏醒立马收回目光握紧手摇摇头。 “像刚才那种组队,几乎都是以队伍里唯一的女性为重的,末世里,女性生存不易,但却是公认的资源之一,所以有女性的队伍比较容易被基地接纳。” 南赫慢悠悠的给她解释起来,苏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 毕竟她是个丧尸嘛。 她可不敢想,谁会对一个丧尸女感兴趣。 过了一会儿,逐渐能看见一座小城镇了,这里的丧尸不多,有几个甚至还朝他们这里看来,然后跌跌撞撞的往过跑。 南赫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加速撞过去,灰色的浆液瞬间撒在车玻璃上,喷水过后,又被雨刷刷干净。 苏醒虽然深知自己的身份,可见到这场面也非常震撼,她的脊背死死地抵在靠椅上,攥着怀里的背包。 “怕了?” 他问了一句,目光扫着周围稀疏的丧尸。 往常的话…这里的丧尸似乎要多一些才是。 苏醒摇摇头,她并不怕,反正又不会被咬,只是这场面太恶心了,以前的她根本就没见过,只是在电影里偶尔见见罢了。 可那怎么会比亲眼见到更有冲击力? “你看,他们在逃跑,是不是?” 随着车子逐渐熄火,丧尸们也不再朝这边来了,似乎还有些“躲”着的意思。 这就有些奇怪了。 她看了一眼南赫,后者似乎胸有成竹,拿起她脚前的抢下了车,苏醒连忙背起背包开门跳下去,接着跟在他身后。 这个镇子不大,里面加油站、商店、饭店等等设施齐全。 他们两个一起逛了超市,这里面大部分货架都倒了,只有三四个上面的东西还摆放整齐。 南赫跟她各自拿着自己需要的东西,最后在门口碰面。 看着她手里袋子中的手电、油笔、本子、电池、还有几瓶水,南赫沉默着想了好久,点点头示意她走。 两人也没有多挑拣,就近住在车子旁的一间小平房里。 房子客厅墙上挂着一幅全家福,一家四口在照片里幸福的微笑着,互相依偎。 地上有挣扎的痕迹,血液铺洒在沙发和角落,散发着一股香甜的血腥味。 嗯?苏醒猛地集中起来,摇摇头将这个想法丢掉。 南赫看了她一眼,去厨房看了看,刚试着煤气灶能不能用,就听见一只丧尸的嚎叫。 他立刻提着枪往对面的卧房走去,一举枪对准过去,却愣住了。 只见卧室里,一只女性丧尸缩在墙角颤抖着,她背对处站着一动不敢动的苏醒,紧紧的抓着裙子。 这只丧尸似乎在畏惧什么,一只发出痛苦的低吼,不停的往墙角缩着。 “过来。”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将枪靠在墙上,小心的走过去,苏醒也不知道那个丧尸怎么了,于是犹豫的往他靠拢。 将她拉住后,南赫从腿上的装置里拔出一把匕首拿着,慢慢的朝丧尸靠拢。 然而意外的是,丧尸更害怕了,随着他们不断的接近,声音渐渐停住了,缩成一团,剧烈颤抖着。 丧尸也会有“怕”这个感觉吗? 他停在它的身前,回头看了一眼呆愣的苏醒,举起匕首插进女性丧尸的脑袋里。 噗通心跳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苏醒点点头,看着桌子上简便的饭,没什么胃口。 丧尸…不吃人吃的东西啊。 一想起那天那个巧克力的味道,她就忍不住想要干呕。 坐在她对面的南赫静静的观察着她,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他拿起筷子吃着碗里的泡面。 在末世,普通人很难吃上一顿热饭。 更别说他这长期混迹在基地外的人了。 没多久,南赫喝了一口水,放下筷子看过去,苏醒正拿着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万一暴露了,她就死翘翘了! 她那双单眼皮下的奇异眼瞳里全是挣扎,看的南赫忍不住抿嘴轻笑了一声,说:“吃不下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姐姐。” “……”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后知后觉的心惊肉跳完了,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可南赫没有露出半分敌意,只是露出好不容易轻松的笑容。 苏醒这才放下筷子,唰唰的在一边的本子上写下:“你说刚才那个丧尸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比如她有意识?” “有意识?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南赫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看向她,有些高深。 苏醒心里梗了一下,低下头飞快的写:“就像是物种进化,丧尸其实也算是一种新物种,它们或许也会进化,说不定,人类也可以?” 仔仔细细看完她的解释,南赫觉得好笑,垂眸低眉,再次抬眼看她,迟疑的问:“你该不会是科幻电影看多了?” 苏醒默默的收拾好本子和笔,看了他一眼。 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呢? 像是人类进化异能,丧尸进阶什么,又或者天灾不断…小说里不都这样写的吗? 这样一想,自己或许也算是主角设定呢。 她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南赫那张脸就措不及防的出现,苏醒脸又飞快的染上红晕,像只毛毛虫一样一拱一拱的离他远了一些。 她本来是坚持打地铺的,毕竟她是个丧尸,不要紧。 可南赫却再三建议睡在一张床上,这样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好一起应对。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苏醒把下巴藏在被子里,双手放在鼻口前蜷缩着,静静的看着南赫的脸。 他已经睡着了,呼吸很均匀,声音也很轻,白净的皮肤上散发着淡淡的甜味儿,让人想咬一口,睫毛也很浓密,让苏醒想到了一种鸟,但她忘记了那鸟的名字。 不过,睡着的南赫看起来年龄小了不少,这才有点儿像少年的样子嘛。 她在心里点点头,就这样看着他。 以前在福利院,她也有很多弟弟妹妹,虽然大家没什么血缘关系,可感情都很好,即便在那样不好的环境里,孩子们也一如既往的保持善良的心,互相扶持着。 往事种种,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很快的入了梦乡。 听着身边轻浅的呼吸声,一旁的南赫猝然睁开双眼,蓝色的眸子仿佛装载着夜空下的海洋,深沉而静谧。 他伸出手点了苏醒的脸颊一下,软软的,很凉。 随后眸子里滑过一丝考虑,才将手滑至她的脖子,按在颈动脉上感受着。 噗通、噗通 心跳声很微弱,不仔细安静的感觉根本发现不了。 此刻,它在他指腹下跳动着,昭告着自己的存在。 果然,不是丧尸。 但也不是人类。 他收回手的那一瞬又忽然停住了,目光放在苏醒锁骨上的那个纹身上,骷髅的两个眼眶里分别有“a”“i”。 ai? 还是ai? 难道她是人工智能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打断了,不可能,人工智能怎么会疼?怎么会脸红? 现在的科技还没有达到那种高度。 收回手,南赫转过去平躺着,一手摸着旁边的枪,闭上了眼睛。 我见过她 “再次追踪,联络正在架起。” “确认身份。” “定位已开启。” “警告!警告!信息受到干扰…滋” 早上,苏醒是在这熟悉的声音里被吵醒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还有点儿懵。 对于那道奇怪的声音,她百思不得其解,感觉不像是系统绑定的套路,倒是有点儿像追踪定位。 奇怪…她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以前难道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吗? 怀着这样不安的心情上了车,南赫皱眉看了她一眼,提醒道:“隐形眼镜。” 她才想起来,连忙从背包里翻出来准备好的隐形眼镜戴上,接着车子才发动起来。 路上,南赫想起什么,问:“你不饿吗?” 她心里好似被丢了一颗炸弹,咳嗽一声摇摇头。 不能说话真是太烦了,有时候都不好解释。 南赫又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有点儿远,或许会很危险,如果你不想去的话,经过tg时,我把你放下来。” 说起来这一路她都不知道南赫究竟要干什么,只是跟着他到处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当然这指她自己。 现在看样子他似乎要干正事了…她跟着她会不会拖后腿? 给车加油时,苏醒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最后举给他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是想跟着你,因为你也知道我这副样子若是被别人看见,一定会杀了我,你放心,我跟着你绝对不会给你添麻,我可以帮你打丧尸。” “你?打丧尸?” 看到最后,南赫的眼睛倏的看向她,有点儿怀疑的意思,苏醒深知自己的情况,不敢露馅,写道:“我可以的,当然我也不会让自己被咬,你完全可以放心。” “嗯…那你就跟着吧。” 然而再次出发不久后,苏醒穿越以来的最大意外发生了。 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丧尸群以及往他们跑来的队伍,苏醒感到头皮炸裂。 她这路上还从没有亲眼见过这么多丧尸在一起行动。 简直太可怕了。 南赫道了一句“坐稳了”,立刻一脚踩油门掉头往来时的方向驶去,虽然他猜测丧尸或许因某些原因惧怕苏醒,但也不敢百分百确定。 尤其还在面对这么多丧尸的情况下。 他不敢冒险。 只是没想到,前方的丧尸也开始聚拢了,形包围势将他们往中心赶去,最后,南赫他们与那群人都在一个废弃小工厂里停下了。 他背着背包,将车上的备用子弹和手枪装在包里,苏醒也替他装了一些,与他一起退到工厂里面。 那群人警惕的举着枪占领了上层,南赫两人一进去,就有无数的枪口对准他们。 “是人。” 一个穿着特质服装的男人抬起手,枪口便都离开了他们的脑袋。 男人是tg基地的主将之一,他仔细的打量着南赫与身旁的苏醒,眼瞳猛地一瞪,有些不确定得喊道:“敢问你是前黑k组的南赫吗?” 话音刚落,楼里窃窃私语声便响起来,苏醒不明所以的看着南赫,他冷着脸否认了。 “看着我干什么?同名同姓而已。” 哦,苏醒在心里回答了一声,跟着他往楼上走。 然而就在她踏上楼梯的那一刻,有个人冲到楼梯口举起枪对准了她后怕的喊着:“大家听我说!这个女人我见过!她不是人类!” 南赫眼瞳一缩,放在枪上的手指一紧,瞬间,那些枪口又全都对准了他身后的苏醒。 跑吧 没等苏醒疑惑,那个人继续说:“我!我以前跟我们小队救了她!有一天晚上我出去,我看见!我看见她正在吸我们另一个队友的血!” 然后他显得躁动不安起来,跟个疯子一样:“我们明明杀了她!把她丢在一个教堂里!但是!你说!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苏醒感觉自己被缩小了无数倍,周围的人都是巨人,随时都要把她捏死一样。 她害怕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也没想到去求助南赫。 她,她会吸血?! 开什么玩笑! 可是过往的一些回忆从脑袋里闪过,那些香甜的血液在空气中无数次浮起,苏醒咽了一口口水,咬着嘴唇后退了一步。 一个胆小的人事先开了枪,枪子儿从她脸颊擦过去,留下一道血痕。 有人怀疑了,问:“她会流血,喂,你是不是认错了?” “不可能!就是她!一定是她!” 他们的沉默与反驳在苏醒的耳畔放大,她的瞳孔剧烈的颤抖着完蛋了,会死的吧! 这么多枪,那该有多疼? 她动摇了,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转身冲向门口。 前面的南赫下意识的转身拉她:“苏醒!” 他抓了一个空,接着枪响不断。 但因苏醒的速度太快了,一个枪子也没把她打着。 她毫发无伤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要怎么办,看着不远处的丧尸群许久,一咬牙,捂着耳朵冲了过去。 等到人们已经看不见她时,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从三层匆匆的赶下来,她胸前是白狮集团的徽章,无比的醒目。 人们下意识的退让了。 女人带着厚重的眼睛,大步走到刚才大喊大叫的人面前,一巴掌措不及防的招呼在此人脸上。 啪的一声,所有人都愣了。 她却满脸冰霜的焦急朝下跑去,一边喊着:“爱丽丝!” 可惜苏醒早已没了身影。 这让女人很是挫败,她瞬间憔悴了不少,转身看向南赫问:“我刚才看你和她走在一起?你们认识吗?” 南赫镇静的看看她,又看看工厂的门口,心情不怎么好,摇摇头很冷漠:“不熟。” 他不愿意多说,女人也没办法,原本跟着她的那几个白狮集团的人将挨了巴掌的人按在地上,等女人走过来时才问:“白鸽博士,这人怎么处理?” “杀了。” 话音刚落,一声细微的枪响在他脑顶炸开,女人捂着脸踹了一脚他的尸体,带着人往上层走去。 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看向南赫:“这位先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谈谈?” 南赫停下来思考片刻,提着枪走过去:“好啊。” 外面的丧尸群浩浩荡荡,他们里面倒自己先起了内乱。 然而苏醒却一概不知,她也没想到自己竟错过了解开身份的机会,踏着丧尸们让开的宽道往前走。 有点儿饿了。 她摸着肚子,对于周围明显露出畏惧感的丧尸也不怕了,空气里那种香甜的味道又出现了,苏醒停住了脚步。 那个人的大叫在她耳边不断响起,她也没有否认。 是的,自己的确一醒来就在教堂里,当时鼻子上还有血迹,可身上却没什么伤。 所以说…原来这个女孩儿是被人打死后丢弃了吗? 所以她才能趁机而入。 现在,她是不是只能喝血填饱肚子? 苏醒有些挫败的拍拍脸,扭头盯着一只丧尸,奇怪的是,她心里竟然冒出一个声音来好香啊。 这个念头吓了她一跳,她连忙收回目光往前走,不断的催眠自己不要动歪念头。 她的身份 工厂三层,南赫靠在墙上摩挲着枪械,对面的女人介绍道:“我是白鸽,原中央实验室的科研人员,末日爆发后,我们分别投靠了不同的基地,现在仍旧从事这方面的事业,为的是某一天清除丧尸,解放全人类。” “你有话直说,我没时间跟你打太极。” 南赫瞥了她一眼,眼里没什么波动。 白鸽博士点点头,解释道:“是关于刚才那个女孩的,所以我不得不谨慎,那么请问你究竟认不认识她?” “答案很重要吗?” “重要。” 白鸽博士推了一下眼镜,循序渐诱:“如果你们很熟,我当然会给你说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如果答案是否,那就要请你离开了。” 思考了一下,南赫点了一下脑袋,正色看向她,先开口道:“你说说她的名字是什么?” “爱丽丝,或者是52号实验体。” 白鸽博士说完,指了指自己的锁骨:“你应该看见过她那里的纹身,你知道吗?我还从未见过如此乖巧的爱,她以前从不会跟随别人,向来都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所以呢?你们想要抓住她。”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白鸽博士笑笑,理所当然的点头:“她身上有抗丧尸病毒的血清,有了她,解放全人类就有了希望,所以我希望你能…” “不好意思,我对解放人类没什么兴趣,我也没那种宏伟的志向。” 南赫说完,抱着枪转身出去了,白狮集团的那几个人本来要拦下他,却被白鸽博士挡住了。 她笑了笑,眼里露出一丝精光:“放心吧,直觉告诉我,她会去找他的。” 外面,丧尸群还在不断缩小包围圈,里面的人大部分都陷入了绝望。 这么多,绝对死定了! 就在他们士气低迷时,外面传来广播的声音,有人透过楼上的窗子眺望,目瞪口呆的看着丧尸群里的那辆广播车。 说的是:“你们还好吗?人类?想要玩儿游戏吗?” 这声音没有掩盖,是个小男孩儿,而且他身旁似乎还有别的人在发出讨论。 丧尸群里,苏醒也被这声音吸引住了,她转身一看,不远处一辆广播车停在丧尸之中,广播响着。 她抓住背包带,皱起眉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朝那边慢慢走去。 广播里又换成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她笑着:“只要你们杀了白狮集团的那个白褂女人,我们的丧尸大军就立刻撤退,如何?” 闻言,工厂里的人都慌乱起来,他们自然知道广播里说的是谁,可就是不敢去动手。 白狮集团的强大让人畏惧,而且他们也都听到那些人喊女人“博士”,一看就知道她身份不简单! 这广播也不急,竟然放起了音乐,里面的人狂欢着,大笑着,全然一副恶人做派。 苏醒站在车旁徘徊着,她发现丧尸们都不会攻击这辆车,就算是他们肆无忌惮的叫喊,丧尸也依旧只守望着工厂那边。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心底升起。 这些人会操控丧尸吗? 就在她犹豫之际,车门唰的一声被人拉开,一个男童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眉头一低:“什么人?” 对方脖子上有一圈勒痕,是东方面孔,黑色眼睛,身上穿着酷酷的黑色风衣短裤。 他身后冒出一个少女,也盯着苏醒看,瞪着眼想了片刻问:“对啊,你是谁?” 苏醒指指自己的嘴巴比了一个叉,表示自己无法开口,少女点点头恍然大悟。 没等他们两个再奇怪,一个高大的男人就拨开他们,蹲在车门口朝苏醒单膝跪下。 他的眼睛和苏醒一样,瞳孔很小,眼瞳颜色很淡,头发也是灰色。 接着伸出手,手腕上有荆棘纹身,说:“爱丽丝,上来。” 苏醒愕然,看着他的目光里全是陌生。 这个人认识原主吗? 原来原主名字叫爱丽丝啊。 看起来挺有背景的样子。 许多信息不断的朝她脑海堆叠,一时间弄的她晕头转向的。 男人皱起眉,也发现她情况不妙,反问:“你忘记了?” 回过神来的苏醒连忙从背包里翻出本子,认真的写道:“抱歉,我不记得了,你认识我吗?如果可以,能给讲讲我的事情吗?” 男人沉默了好久,叹了一口气先拉她上了车。 等互相介绍完之后,苏醒才知道,这一车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少女名叫莉莉,曾是中央实验室的**实验品,心脏是机械做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修理一次。 男童叫零六七,和少女一样,也是实验品,他的眼睛就像红外热像仪。 听到莉莉故作轻松的说完一切后,苏醒咬着嘴唇有点儿不忍,对方却安慰似的回了她一个灿烂的大笑。 再见,博士 而男人是身份比较神秘,他只说了自己叫艾克,其他一概没有透露。 他告诉苏醒,他们两个曾经是同一批实验品,她叫爱丽丝,还有一个兄弟,名叫爱德华。 苏醒对这些一概不知,有点儿汗颜,她只能写道:“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零六七瞥了她一眼,双手抱臂很是不屑:“你没听见吗?我们要屠杀人类。” 这点对苏醒来说并不意外,以前在电影上看见那些被做实验的**人类时,她大多也只是觉得可怜,现在亲眼见证,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而且,自己这具身体本来也是一个实验体。 因此憎恨人类,也并不难理解。 她看向莉莉,写下一行字,对方摆摆手一笑:“我不认字啦,以前没人教过我。” 原来是这样? 一旁的零六七看了一眼,替她回答了:“我们说的白褂女人就是中央实验室其中一个科研者,她是负责最高等级实验的白鸽博士,害死过不少你们的同伴。” 我们的同伴?苏醒眉头一皱,眼里是询问和好奇,艾克点点头,坐过去关闭了音乐,示意莉莉过去讲话。 她点点头满脸笑意的跑过去,坐在麦前撑着下巴道:“开始倒计时喽,你们还有六十秒的行动时间。” 工厂内的人竖起耳朵听清了她的话,往外面一看,丧尸群又缩小了包围圈,最前面的一圈丧尸比其他的同伴都要高大威猛,身上也没什么残缺,眼神有点儿奇怪。 仿佛活的人类。 白鸽博士靠在三楼房里的大窗户旁,问一旁的士兵要了一根烟缓慢的抽着,她弹掉了一些烟灰,斜眼冷漠的看着那些不一样的前线丧尸。 突然笑了,旁边的士兵问:“博士?现在怎么办?下面的人都往上来了,万一…” 谁不怕死?又有多少人是心甘情愿为了别人付出生命?这些士兵就算基于平时的地位尊重她,但此时面对这么多的讨伐者,也早该惧怕了。 死亡就像一口钟,悠闲的敲着,一下一下震着他们的心,直到裂开了一条缝隙,恐惧与混乱乘虚而入。 她将一根烟抽完,才一抛烟头,轻声道:“啊,那就把我杀了吧。” 士兵们皆是一震,都有些愧疚不安起来,拿着枪站在原地发出磨磨索索的声音。 这个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还算有礼貌,他们把枪一提,打开保险后对准那边,脸上却有些犹豫。 如果他们的人跟出发时一样多,那么现在还可以一搏,可早在被丧尸追赶的路上,就已经死了很多了,虽然白狮集团的装备都很精良。 但也架不住铺天盖地的丧尸侵袭,很多人当时就被吓到崩溃,枪也忘记开,呆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瞬间被丧尸群淹没。 “博士…” 看着白鸽博士转身往过走来,一众士兵都瞪大了眼睛,她笑起来打了一个哈欠,把眼镜丢掉,说:“杀了我,你们活下去,总比全军覆没来的好,对了,有一件事情还要拜托你们” 她说完,收了笑容:“去tg见到陆先生后,一定要告诉他,爱丽丝还活着。” 忽如其来的的话让士兵有些摸不着头脑,白鸽博士却又笑起来,笑得爽朗,笑得洒脱。 转身开了门,十几个枪口都瞄准向她,白狮集团的士兵们没来得及开口,她就低声说了一句话,随着不断响起的葬礼烟花声,消亡了。 张口言说 几分钟后,一具女人的尸体被小心翼翼的放到工厂门口,莉莉坐在车里操动着架在车顶的望远镜看过去,咧嘴笑了起来,对艾克用力的点点头:“死了,现在可以让丧尸把剩下的人撕了吧?” “嗯。” 艾克点点头,就要跳出车外,苏醒大脑空白了一瞬,忽然升起勇气拉住了他的胳膊,浑身僵硬的看着他。 “有什么要说的吗?” 艾克收回行动,扭头看向她询问,苏醒急急忙忙的在本子上写:“既然已经杀了罪魁祸首,那剩下的没必要赶尽杀绝,当然,我的意思是,留着慢慢来也可以。” 她也想起了南赫,对方也在里面,而且对自己有恩,她不可能就这样看着他死去。 所以也只能赌一把,她能感觉到,艾克对自己虽然警惕,可到底还是有些亲近之意的,甚至于莫名的敬重。 果不其然,她压对了,看了她的建议,艾克和零六七对视一眼,在后者不爽的眼神下对她点头答应了:“这样也好,很有你的风格虽然你失去了记忆,不过性格还是一如既往。” 莉莉提前坐在驾驶位上,扭了扭脖子一笑,扬声道:“我们走吧?” “走。” 他侧身站在车门旁扫了一眼那些丧尸群,转身关了门。 车子从丧尸让开的道路里往一个方向驶去,透过窗户,苏醒发现丧尸们全都四散开了。 视线渐渐的有些模糊了,苏醒有些使不上力气,扶着车壁慢慢的滑下来,她跪坐在地上低着脑袋,头上的灰色头发更加浅淡了。 发现她情况不对的艾克立马上前单膝跪地扶起她,看了一眼她的头发,又抬起她的脸察看她的眼睛,瞳色接近灰白,很快就要消失了。 最后艾克摇了摇她,她也没什么反应,一副空洞的目光望着前方。 他心道不好,看了一眼零六七,低声说:“她需要进食。” 对方有些不情愿的伸出白净如藕般的胳膊递到苏醒嘴边,看着她无意识的抓住胳膊咬上一口,允吸着血液。 她进食的时候,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变得微红,苍白的嘴唇也被染红,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致命的魅力。 艾克眸光动了动,过了一会儿,他才好不容易把两人分开,把零六七放在车里的沙发上躺下,给他递了一把糖。 再转过去看,苏醒舔了舔嘴巴,显得很妖艳。 很快,她眸色一变,又恢复了神采,感受到嘴里的血腥味儿,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于是转头看向零六七不好意思的站起来道:“那个,谢谢你…呃?” 现在的她头发恢复了生机,眼睛也变成了灰蓝色,嘴唇微微泛红,更像人类了一些。 艾克几人听见她的声音也有些惊讶了,他愣了一秒,道:“爱丽丝?你可以说话了。” 苏醒也还沉浸在不真切的现实里,她眨眨眼睛,露出了一抹有点儿开学的笑容:“好像是的…” 她会说话了!那么之前一直说不了话,原是因为饿得吗? 对了,当时从教堂里出来之前,原主还被人杀死过一次,肯定失血过多,而她又刚好是以血液为食的,所以自然会出现暂时的缺陷。 现在好了,吸食了零六七的血液,她差不多能恢复一些。 不过仔细想想,这特征,怎么有些像吸血鬼? 可这里不是末世吗?应该以丧尸为主才对…如果有了吸血鬼这一类的种族,人类可不够与之抗衡的。 看着她陷入深思,艾克等人也没再出声说话了,他们小声地交流着事情,大概也是基地与计划之类的。 车子行驶了两个小时左右,前方地平线上逐渐露出一座高高的城墙,这建筑有些像城堡,但又参杂些教堂风格,总的来说很大。 过去的路上设有关卡,都是一些强壮的丧尸看守,他们确认了艾克的身份,才放他们进去。 “这些丧尸怎么有意识?还会说话?” 苏醒回头看了一眼,有些震惊。 难道还被她说对了,物种要开始变异了吗? 谁知艾克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你…算了,等会进去跟你再解释。” 苏醒点点头,心里也乱七八糟的想着,如果他们是吸血鬼,那就会有血仆? 所以说,刚才那些或许不是丧尸而是血仆? 丧尸的由来 真相大致被她猜到了,接下来艾克与零六七他们告别后,带着她往建筑的深处走去。 路上,苏醒抬头看见了屋顶画着美丽的人物故事绘画,她盯着其中身穿红色古欧王服的金发蓝眼的绝美男人,他拿着一个骷髅手杖,坐在画的c位上。 周围是盛开的蔷薇与慵懒的美丽女子,脚前跪着一位虔诚的少女,旁边正有人要给她戴上一个红宝石冠。 艾克轻声提示了一句,她才收回目光规矩的跟着他往前走。 时间缓慢的流淌着,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艾克停在一扇庄严的大门前,动作庄重的伸手扣了两下门,低声敬重道:“先生,爱丽丝小姐回来了。” 吱呀一声,里面的一个短发小孩拉开了沉重的门,眼睛周围是一圈黑色,他生的雌雄莫辨,穿着背带短裤。 看了一眼苏醒,点点头侧身请她进去:“爱丽丝小姐,您请。” “好,好的。” 这阵仗实在让她招架不住,曾经她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一时间脑子里乱乱的,可心理素质不差的她仍旧在踏进去关上门后冷静下来了。 小孩引导着她往里面走,他们转过一个繁琐奢华的酒柜格挡,来到一张黑色的大床前。 床四周围着黑金相交的帐,上面的刺绣很精细,将里面掩盖的严严实实。 小孩弯了腰退下,一声开门声响起又落下。 屋内很安静,布置全都是古欧王室的风格,奢侈无比,一旁的工作桌上是羽毛做的笔,漂亮的摆件上镶嵌有红宝石和玛瑙,放的书封面也有金饰与绿祖母石。 她看了一圈,发现这屋里没有窗户,墙上还挂着一幅油画,上面是中央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正是刚才壁画上的美男子,他身后站着一个金发蓝眼小男孩,很漂亮,温温柔柔的笑着。 膝盖上趴着一位浅金发蓝眼的少女,长的和苏醒一模一样,只是气质邪气,笑容挑的很坏。 此时,床帐内发出一道很有磁性的声音,苏醒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走过去站在床前。 眼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床账内伸出来,他拨开了一边的帐,对苏醒道:“亲爱的孩子,过到我这儿来。” 这声音里仿佛伸出了无数只隐形的双手将她诱惑着,一把将她拽进账内的床上。 手底是软绵绵的被子,苏醒呆呆的望着背后垫了一只软枕,靠在床头的男人,浑身僵硬的趴在床上,脑海里忽然有记忆的片段闪过,她张了张口,很轻的喊了一声:“父亲大人。” 记忆里,漆黑的房间,巨大的血池,她躺在正中央被一个男人抱起这是什么? 苏醒不知道,她随着男人的手势乖巧的坐下,莫名的感到一种亲近感。 男人伸手怜惜的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美丽的面庞上露出一抹笑意,他看起来很疲惫,但一同那些画上的自己一样优雅,风度不减丝毫。 他问:“亲爱的,你不该去追爱德华,否则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这些年你还好吗?” “抱歉,我”苏醒犹豫了一下,还是被这暖人的亲切感打败了,有些低落的说,“我忘记了以前的事情。” 男人坐直前倾着,叹了一口气微笑起来安抚她:“没关系,以后总会慢慢想起来的,而且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你是我的女儿这个事实,放心吧爱丽丝,在我的身边没人敢在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了。” 想了想,她又问:“父亲大人,您知道中央实验室吗?我听艾克他们说,那里的人害死了我们不少同伴。” 她现在也不敢多问别的,只能挑拣着艾可他们提过的事情再来问这位父亲大人,至于他们到底是什么种族,这个还是等她自己慢慢摸索吧。 可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往后要一直靠着吸食血液而活了。 女儿失去记忆后变得这么乖巧收敛,让男人有点儿惊讶,但他表面没显露,也并不怀疑,回答道:“这个我也只是听仆人们提过,当时那些人类挖掘我系的墓地时,把你们全都转移拿去做实验,伤害了我们不少族人,现在也不剩多少,其余的都是血仆而已。” 看着对面少女仍旧好奇的目光,男人面上露出温情,继续说:“我与其他旁系的墓在另一处,你们从实验室逃出来后将我复活,找到这座建筑设为基地,在培养了一大批血仆后,就带着他们侵袭人类世界,那些被咬过的人类于是变成了不死人,失去自我,终日只想着吃人,你来的路上应该也看见了。” 不死人?也就是说,那些丧尸并不算是丧尸?他们其实一大半的意义上还是算人类的,怪不得自己闻他们的时候会觉得很香。 敛了心神,她沉住气看向男人,很小心的问了一句:“他们会惧怕我们吗?” “当然,不死人是比血仆还要低级许多的奴隶,他们身上带着毒素,咬到人类就会将他们同化,几乎不需要我们再动手,而他们也是我们的储备粮,哦对了,我还记着你以前很喜欢吃人类少年的眼球。” 补充营养 脑子里的弦断了一根,南赫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满脸都写着“我很美味”,苏醒眨眨眼,用力的把他抹去,呼了一口气。 她这样子有点儿意思,男人眉头一挑,却不轻浮,反而很优雅,他反问:“你的习惯还是没变啊,爱丽丝,在路途上发现了猎物吗?” “啊?啊没有,我只是父亲大人,刚才那个孩子是谁?” 她慌乱的转移了话题,男人看破不说破,心里却有了数,笑笑道:“他是陆椿,原本是人类男孩儿,不过你可以放心,你的亚门叔叔已经给他了初拥,他现在是我们的一员。” “亚门叔叔?” “嗯,等会儿他会带你去见族里剩下的人,但是亲爱的,你可不能再穿成这样子了。” 退出去后,陆椿带着她去了新房间,几个女仆给她换上了一套精细华丽的裙子,是哥特风格,陆椿站在一旁完全没有避嫌的意思。 他只有十一二岁,苏醒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却又听他道:“隐先生跟我说过,您喜欢这样的裙子。” 苏醒这才完全看向他,她以为这里的人都比较高冷,因为走了一路都是安安静静的,所以下意识的就先入为主了。 可陆椿似乎并不是这样,苏醒点点头,脸上就被女仆扑了腮红,又给她描上黑色的口红,最后是眼影。 她说了句“谢谢,够了”后,几名女仆才恭敬地退下了。 屋里一大一下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苏醒请他坐下,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领口,尽量把自己的表情摆的温和一些:“你叫陆椿对吗?” “是的,爱丽丝小姐。” 他表现的很恭敬,可苏醒有些不习惯,毕竟对方比自己小太多,这样总觉得她自己是个大魔头,故意欺压小朋友似的。 便轻声说:“你不用叫我爱丽丝小姐,叫我姐姐就好。” “这不符合礼仪,爱丽丝小姐。” “好吧。” 这里的礼仪制度的确有些严格,她也不能为了自己舒服把别人也拖着一起,这样不好。 余光忽然扫到一旁的背包,苏醒一笑,从里面取出来一些彩色的笔递给他说:“这里好像没现代的东西?你可以拿着它们画画,对了,我能叫你小椿吗?” 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陆椿眼里闪闪亮亮的犹豫着接过来,点点头:“嗯,谢谢爱丽丝大人。” 苏醒笑笑,没回过神来,手就已经摸在了他的脑袋上。 两人都顿了一秒,苏醒很快反应过来,道:“我记得我有一个弟弟,应该比你大不了几岁,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爱德华,陆椿的眼神不太善意,他有些厌恶的低声说了一句:“我才不是他。” “诶?” 这反应有点儿让苏醒奇怪,按理说爱德华也算是这里尊贵的上层人物,怎么每个人提起他都是一副不太好的语气。 见到亚门此人后,苏醒才明白过来,原来对方并不是自己的亲叔叔,而是很有资历的血族管家没错,她非常确定自己现在的身份就是血族 所以陆椿才拒绝喊她姐姐,只是因为身份高低。 亚门带着她一一拜访了剩下的血族同伴,他们长相都是十足十俊男美女,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贵族的优雅气质。 剩下的主要血仆亚门也给她介绍了些,他们姿色也都不赖,放在人类里算是顶好的了。 末了,亚门给她安排了一份晚餐全血宴。 他就得体的站在一旁,监督她“补充”完了营养,才眯眯眼笑起来:“爱丽丝小姐,这样就对了,您现在就是营养不良,以后多多滋养,绝对会变回最美丽的模样。” 毫无意外,他说的那样子就是画上的原主,浅金色的波浪卷发与大海一样颜色的眼睛,还有白皙透亮的皮肤。 的的确确是很美丽的模样。 就算她是个女生,也忍不住好心动果然,血族不管在现代还是在这个世界,都是一种魅力十足的神秘生物。 不过让她比较在意的是那位一直躺在床上的父亲大人,他们都称他为“隐先生”,毫无疑问,他的身份绝对是这里的最高者。 至于他为何一直躺在床上这一点儿也很让苏醒好奇,是因为腿脚不便吗? 出去玩儿 此时在房间里躺着胡思乱想的她并不知道,另一边,陆椿端着装在金杯子里的鲜红血液进到那间房里去。 他将金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把床帐绑起来置于两旁,接着将杯子递给男人。 男人伸手接过杯子斯文的将它饮尽,眼底是翻涌着的阴暗与愠怒。 旁边的陆椿将盖在他腿上的被子掀开,当目光触及到他干枯的两条腿时,有些惊心不忍,道:“如果您喝了爱丽丝小姐的血液,很快就能恢复了,为什么不呢?” “我很爱那个孩子,实在不愿意咬着她的脖颈,让她见识我那时刻的丑陋面目。” “才不是这样,不论什么时候,您都是非常美丽的。” 陆椿把空金杯子放到一旁,摸了摸他的腿,有些难过:“隐先生,我一定会找到爱德华的,到时候您喝了他的血也一样可以恢复。” “那个叛徒,迟早将匍匐在我的脚前忏悔他的罪行。” 男人说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将被子重新扯过来盖好,说:“爱丽丝失去了记忆,你以后就跟着她吧,我这里有亚门在。” “是的,先生。” “去吧。” 在这个基地待了半个月,苏醒差不多梳理好了这里的制度与人物关系。 她和爱德华是那位隐先生的初拥,而爱德华似乎做了什么背叛他们的事情,被所有族人厌恶。 亚门是很有威信的血族管家,血统纯正,唯一的初拥就是陆椿。 而陆椿以前似乎是中央实验室的实验品,他是在隐先生复活后不久被初拥的,所以说其实他并不是十一岁,而是十四岁,初拥时间是三年前。 至于其他的族人,苏醒也不经常与他们打交道,所以也没有可以去打听。 因为太闲了,苏醒都有些厌倦这样看似安逸的生活了。 她现在已经被养的很好了,与画上的原主相差无几,看起来也不像“丧尸”了为了不费事,她还是将那些低级血仆称为丧尸。 叹了一口气,她站在基地关卡的地方眺望着远方,陆椿从后面走来给她举起一把伞。 他不怎么高,举伞时很费力,苏醒便好心的将伞拿过来给两人搭着。 她忽然问:“基地了现在大约有多少人?” 陆椿回答说:“两千余人,血族占比虽少,但是主要的战力。” “嗯…小椿,我记得亚门叔叔说过,每次月底都会去外面重新捕捉血仆?然后把那些不合格的老血仆丢进人类基地对吗?” 她说完,陆椿看向她,问:“您想出去散散心吗?”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是的。” 确定了她的意愿,陆椿才向隐先生禀报了一声,对方点头没加多为难,放他们出去玩儿了。 他一向对爱丽丝很有信心,而且陆椿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们俩在一起绝不会出什么差错。 两人一路被血仆和丧尸送到人类的废旧城市里,苏醒穿着一套黑色的哥特风裙子,画着黑色的口红和眼影,脸色也稍稍苍白。 她旁边的陆椿还是背带短裤,只不过外加了一个风衣,短短的头发尾部微微翘起。 两人的容貌都非常的惹人注意,不论是在曾经亦或是现在。 旧情人? 他们百无聊赖的逛起来百货大厦,说起来这还是苏醒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游览这个世界的现代建筑。 她走在货架旁用手扫着上面整齐的零食和用品,心情很奇妙这些好吃的以后都跟她无缘了。 可她却拥有了能活下去的后盾与力量。 况且他们血族可以长时间行走在日光底下,倒也不用怕。 “联络正在架起。” “正在追踪!” “定位已确认!身份信息确认!” “开始实行回收!” 脑子里又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这次是无比清晰的电子音。 苏醒还没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就被陆椿一拉,沉声道:“爱丽丝小姐,有一个队伍正在往这边来,似乎是针对我们的。” 论起敏锐,还是陆椿更胜一筹。 他拉着苏醒,很认真的说:“爱丽丝小姐,如果待会他们要来包围我们,我会突破一个口子,你从那里先逃。” “可是小椿,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目的,万一不是针对我们…” 她的话刚说一半,外面就传来了一道广播的声音,就跟那天丧尸大军围住工厂一样。 说话声是一个男人,声音沉沉的,感觉很斯文:“亲爱的爱,我来接你回家了。” 苏醒一愣,拉住了陆椿的手,毫无疑问了,这些人是来找她的。 是中央实验室的人吗? “爱,请原谅我的自私,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你不是也说过吗?会永远永远跟我在一起。” 这声音越听越熟悉,有什么正被从她的记忆深处拉出来,陆椿眸光一冷,呲起了嘴巴:“是他。” “谁?” 他几乎是满带怨恨的说:“陆甚,中央实验室的主要资助人,将实验体玩弄于股掌之中,残暴无情,他和爱德华狼狈为奸,一直都想捕捉血族剩下的人。” 话音刚落,那声音再次响起:“爱,快回来吧,我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 “这人有病吗?” 苏醒眉头皱在一起,从他话里听出了一丝病态的味儿。 她不是原主,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样的关系,可凭直觉,她就是觉得这个男的有问题。 所以,绝对不能落到他的手里。 旁边的陆椿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说:“越来越近进了,他们从几个入口上楼了。” 接着睁开眼睛看向苏醒:“爱丽丝小姐,您还记得如何战斗吗?” “抱歉,我完全…” 她摇摇头,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那您等会儿一定要跟紧我,现在,我们下去吧。” 跟在陆椿身后从楼梯走下去,迎面来的三个拿枪的人被他利落的咬伤,毒素蔓延之后,三人便成了不死人,目光涣散的跟着他们往下走。 再遇见敌方的支援,也都是三人拿枪解决。 就这样毫发无损的下了大厦,苏醒拉着陆椿的手紧了紧,她面目沉重,在脑海里思考着对策。 大厦正门前,一个男人站在一辆吉普车的引擎盖前,他穿着黑色的外套与长裤,打扮的很有教学者的气质。 他的眼睛像是含着一团热烈火,动也不动的注视着门口的苏醒,却在看见她拉着一旁陆椿的手时暗了暗,上前彬彬有礼道:“爱,你肯跟我回去了吗?” “我不认识你。” 对面是少女全然陌生而排斥的眼神,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和缠绵,连笑都不肯施舍给他。 就算是如此,男人还是不肯放弃,他推了一下圆圆的金丝框眼镜,勾起唇畔的温柔,慢慢的接近她:“爱,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我是陆甚,你呢?” “你这个变态,离爱丽丝小姐远一点儿!” 不等苏醒怎么样,一旁的陆椿率先憎恶的开了口。 陆甚眸光一沉,两方剑拔弩张的对峙起来。 被逮住了 怎么看对面的男人都不是个好东西。 苏醒身处于这样紧张的氛围里,不自觉的攥紧了陆椿的小手。 眼看对方朝这里走近了,并且伸出手想要将陆椿扯过去,苏醒心里一个石头轰然砸下来,她上前一步语气有些不安:“你不许过来!” 闻言,陆甚慢慢悠悠的并拢脚跟停下,一双深渊般的眸子投出目光笼罩了她的全部,他很绅士的笑起来:“好的,爱。” 他的礼貌和周围架起机枪的士兵相衬,显得格外突兀,苏醒现在完全没有关于他的记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跟他打太极:“你说你叫陆甚,我叫爱?” “是啊,以前在那里,我不都是这样称呼你的吗?” 那里?是什么地方? 苏醒没有迷惑多久,就恍然大悟了绝对是中央实验室无疑了。 她故作冷静的轻咳一声:“可我不叫这个名字,而且我都说了,我现在不认识你。” 陆甚温和一笑,说的话语里能流出蜜水来:“我知道,亲爱的,你是叫爱丽丝,我也说过了,你忘记了我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记忆那种东西,抓不到摸不着,怎么会比得上现实更重要呢?” “…但现实就是我不认识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苏醒不甘示弱的紧盯着他,他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忧郁:“爱,我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仅此而已呀,你怎么就是不懂我的心意呢?” 原本停下的人继续走向她,陆椿激动的颤抖起来,发出了小兽一样的低吼,苏醒的心脏似乎被一张大手攥住了,几乎要停止跳动。 陆甚的气场很强,就像是俯望天下的帝王,带着些漫不经心,又拥有绝对的掌控力。 他伸出手时,苏醒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放慢了,等那双冰凉的手落在她的脸上时,她的瞳孔猛地缩起来。 蓝如碧波之海的眼睛倒映着陆甚逐渐张开的笑容,他用手指摩挲着苏醒的脸,眼底满是扭曲爱意,喃喃着:“爱,这次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吗?不然…我真的会疯掉的。” “…疯子…” 她愣愣的说完,眸光忽然泯灭,像个布偶一样任由陆甚抱在怀里。 陆椿不敢相信的看着陆甚丢在地上的蓝色细针管,巨大的怒火仿佛要将他燃烧殆尽。 他嘴里的獠牙泛着红色的毒光,指挥着那三个不死人冲过来掩护,可惜失算了 还没等他们靠近,枪子儿就打爆了他们的脑袋。 而陆椿刚扑上去,就被冲过来的士兵按在了地上,他恶狠狠的瞪着陆甚,眼睛发红。 “没用的,你不过才几年时间,还不可能拥有他们真正的能力,呵,小椿,我还没问呢,这些年你过得如何呢?我的…好弟弟?” “你这个变态!放开爱丽丝小姐!” 打晕了陆椿后,陆甚满脸冷酷的抱起苏醒上了吉普车,带着军队驰骋而去。 是夜。 tg基地大门关卡外,十几个守卫围着一辆越野车,他们表情很严肃,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正规军。 领头的队长对着胸前的通讯仪,歪头重复道:“确认是…前黑…k…组…南赫。” “好…让他…进来。” 信号有些不好,但还是能大致听明白,收到回复后,队长立刻领命,对驾驶位上的冷漠少年说了句“请”。 大门应声而开,车子在他们的护送下进了基地。 将车停好后,南赫背着黑色的包,抱枪从车上跳下来,他眼睛周围有淡淡的黑眼圈,看起来这几天没少遇见丧尸。 过往的伙伴 自从苏醒离开后,他就又回到了以前的轨道上去,白天打丧尸找资源,晚上打丧尸,找据点。 总而言之,没有什么可以好好睡一觉的机会。 队长殷勤的走过来,与在门口是判若两人,他很谦恭的对南赫说:“没想到真的是您!丧尸才爆发时,你们黑k组的名声就已经响当当了,我那时候就想什么时候能见到真人就好了,现在真的见到了!” 南赫出于无奈点了一下头应了,对方拨开旁边的士兵给他指路,激动的手足无措:“那,哦,我叫邹呈,以后在基地有什么事情您可以来找我。” “嗯,谢谢。” 他们停在一处水泥平房前,侧边的牌子上白底黑字清清楚楚基地调任处。 队长有些依依不舍的跟他告别了,南赫才疲倦的吐了一口气,敲敲门:“开门儿。” 里面的人一把拉开门,露出贱兮兮的灿烂大笑,张开双手朝他迎上去边说:“哎呀,我的好兄弟哟,你可算是舍得光临寒舍了,看看你,都瘦了。” 南赫给他抽了一根烟,打发似的对他说:“再怎么瘦,我一天吃的花样也比你多,徐萝呢?” “嘿,你这人,都是黑k组的老兄弟,你就光惦记徐萝去了。” 虽然这人嘴上是这样揶揄他的,可还是关了门跟他一起往里面走,介绍说:“这些年tg越来越好了,要物资有物资,要人有人,而且咱们当年兄弟八个有三个都在这儿,赫儿,一起呗?总这么奔波也不是办法。” “别想这些不可能的,洗洗睡去。” 进到里面一间屋子后,电脑前坐着一个带着耳机的小个子男人。 他认真的在键盘上敲击,忽然一脸痛苦的取下耳机,看了一眼卡片儿的监控,忽然心有灵犀似的一抬头看过去,南赫略带不耐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他视线里。 徐萝拍桌而起:“南赫!你还真来了?我刚还以为上头骗我呢!” 他开心的冲过去要抱,南赫很无语的侧身躲过,眯着眼睛有些困倦的说:“给我找个地方,我补觉,其他的等会再说。” “好好好,那你睡我房间吧,就在那儿。” 徐萝领着他进了一侧的小卧室,南赫也不看环境了,一头栽在小床上入了梦。 轻轻的掩上门后,徐萝看了一眼仍旧如此的电脑,叹了一口气望着刚才去接南赫的人,问:“赵子涵,他这次不走了吧?就在这里定居?” “不一定咯,赫儿本来就神秘嘛,当时咱们初建黑k组时,他也是考虑了好久才愿意加入,唉…要是当时没解散…” 他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徐萝打了一巴掌,后者满脸的警告:“你可别再说这事儿了!” 赵子涵不乐意了,板起脸说:“当初搞得把咱们解散的又不是我,谁让老大要救那个逼事满天飞的女人?最后弄得谁都不愉快,简直了…” “嘘,不说了,你去忙吧你。” 送走了还在念念叨叨的赵子涵,徐萝抹了一把脸,叹了一口气。 是你吗 嘀嗒,嘀嗒…耳边传来液体砸在水泥地面的声音。 过了好久,那声音停了,苏醒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很窄的床上。 她撑着自己坐起来,感到有些虚弱。 接着环顾四周,是干燥朴素的水泥墙壁,只有一个窗户和门,白色的窗帘拉的紧紧的,看不见外面的环境。 她从床上下来,却又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满头都是黑线原来自己睡得是一口棺材,虽然挺精致的,但她真的消受不起。 走过去拉开窗帘后,却不料窗户也是磨砂的,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样子,只能看见不断有黑色的影子穿梭走过。 之后她又试了试开门,也不行,外面应该上了锁,最后不愿意放弃的她用尽力气拉着门,却只能感到头晕眼花,像贫血一样。 那么…在她晕倒时听见的嘀嗒声,其实是放血的声音吗? 她有些挫败的趴在窗子上,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陆椿现在在哪里? 那个变态美名其曰的“在一起”,不过就是“囚禁”罢了,也难怪原主会离开他。 这之后,他到底要做些什么?苏醒皱着眉头无声思考着。 基地里的建筑大都是平房,如果能从上空往下看的话,房子街道大致分布都是一圈一圈的往外逐渐扩散的。 就像树木的年轮一样。 这里面普通人占比要高一些,剩余的都是有能力的军人和领导者,还有一些做辅助工作的劳动人员。 就好比以前是黑客的徐萝,他在这里主要负责监控与通讯,又或者是赵子涵,他会做很多电子方面的知识,跟生产部门的人息息相关。 相比于前者,赵子涵大部分时间还是很悠闲的,他带着南赫在基地中心地带转着看,一边介绍着:“这里就是靠近中央的地界儿了,生活在这儿的那大部分都是稍微有能力和权势的人,哦,巡逻队基本上不会在这里来,他们主要还是负责中央地段和边缘,防止突发事件。” “我又不会过多停留,你跟我说这么多做什么?” 南赫的眼神在两边的房子和上扫着,心情要比在外面好一些。 “来都来了,摸个透彻也好呗,万一发生点儿啥呢。” 赵子涵哼着以前的老歌,抱着胸往前走。 “赵子涵,你知不知道白狮的白鸽博士?” 南赫刚说完,身旁的人身形就顿住了,他结结巴巴的看他一眼,咋舌道:“那个老妖婆?呃…以前来过tg谈合作,条件是让我们抓住什么37、52、19实验体,还说流落在外,不抓就不合作,靠,感情是那我们当炮灰呢,墙外是丧尸天下,找个人哪儿有那么容易,恐怕我们人刚派出去,就被丧尸围死了吧?” “你刚才说52实验体?” 记忆力一闪而过的话语给了南赫惊醒,他眉头一皱,严肃的严肃的看着赵子涵。 对方有点儿奇怪他的反应之大,但还是说:“是啊,他们是做实验的嘛,丧尸爆发后,**实验品都跑完了,对于这些疯子来说,应该挺心痛的。” “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项目的实验吗?“ 赵子涵理所当然的说:“动物呗,不然还能是人了?或许是拿来试药?哎呀,反正他们没说太多,我真不知道了。” 两个人站在一间平房前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几秒就继续要走。 忽然,平房的玻璃被人拍响了,苏醒有些期待的喊道:“南赫?” 等着我 “什么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赵子涵,他一瞬间瞪向玻璃上贴着的黑影,心里咯噔一下:“卧槽,你是人是鬼?” 南赫觉得有点儿不对,他记得自己不认识几个女性,tg里面也没有太多熟人才是。 尔后只听那玻璃后面的人解释道:“我是苏醒,你是南赫吗?” 心中莫名一动,就像兔子竖起耳朵集中注意那样子,南赫推开挡路的赵子涵走过去站在窗前,有些不确定问:“苏醒?你会说话了?” “嗯,南赫,你能帮我看看吗?门上是不是有锁子?” 这时候一旁的赵子涵点点头回答了:“对,上了三个锁,还写着…私宅误闯?什么鬼玩意儿?” 先不管这个,南赫问她:“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苏醒想到自己当时冲进丧尸群的那一幕,心里有些犹豫,南赫肯定知道她不是人类了,她没在说话。 她所想的南赫又怎么可能猜不到,他目光一凝,说:“你想出来对不对?” 苏醒点头:“嗯。” “那你不说原因,我又怎么想办法救你出来?” 她斟酌一番,咬咬牙豁出去了,道:“是以前有过接触的人,他把我弄晕关到这里来了,他叫陆甚…” “靠…那个变态?” 赵子涵听见那两个字后脸色都变了七分,接着伸手摇摇还在思考的南赫劝道:“可别吧,他是这里的大佬,他的人动不得,而且那个疯子特别极端,总而言之不好惹就是了,这事你别管了,听我的,赶紧走。” “苏醒,等着我。” 南赫撂下一句话走远了,苏醒才如释重负般的重新坐回棺材里,她抱着膝盖头痛欲裂,一摸头发,果然变得枯燥了。 那个疯子看来放了她不少血。 现在她肯定又变回一开始的丧尸外表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南赫添麻烦… 一方面她希望南赫能救自己,她不想死,也不像被人囚在一处,另一方面,她又非常害怕连累南赫,听他说了那句话,虽然她心里放心了,却也被巨大的谴责感戳着心脏质问,这种感觉真的非常不好受。 苏醒看了一眼自己依旧如新的黑色裙子,她突然很想放声大哭。 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她小心翼翼的面对着所有的人,努力的保护着自己,可最后总是身不由己,说到底,她只是想活着而已啊,为什么会这么难呢? 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一拥而出,不管是福利院的事情,还是成人后所遇到的一切,现在都成了苏醒的安慰剂。 她抱着自己呐呐自语:“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不能一直这样害怕下去。” 曾经的她,咬着牙挺过了养父养母的虐待,最后终于跟一纸诉状把他们送进了牢狱,那么现在的她,也一定可以咬住牙齿,坚强的度过这世界的所有难关。 既然自己成了血族,那么现在她就是血族了,她决心要成为一个厉害的血族,强大到可以让所有的伤害离自己远去。 还有南赫,他对自己很好,所以自己也一定要加倍的对他好,因为他是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人。 看了一要黑的天色,赵子涵不停的徘徊在南赫身后,看着他冷静的收拾装备,子弹上膛。 “我说赫儿,”赵子涵差点儿都要哭了,“不至于吧,你都说了你和她认识不久,干嘛这么拼命?” 南赫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熄灭丢进垃圾桶,他脸上皆是平静和不为所动,看了赵子涵一眼:“因为我曾叫过她姐姐,因为她对我说吸烟不好,这两个理由你觉得怎么样?” “你就是个…就是个猪头!人小姑娘一两句暖心话就把你骗了!羞不羞你!” “走了。” 逃离 小平房里,苏醒冷漠的站在窗前,面前是陆甚,他坐在一把新搬来的椅子上,双腿交叠在一起,双手放在膝盖上,一派的君子作风。 他换了一个眼镜,是细黑框的,同样是圆的,但还是压不下他那股肆无忌惮往外涌的病态目光。 他温温的笑着,说:“爱,你看看我嘛。” 苏醒偏头盯着棺材,无动于衷。 “你们血族都是这么厌恶人类的吗?” 一颗惊雷似的反问丢过来,苏醒猛地扫过去,撞进了他更深得目光里。 她问:“你知道?” 对方笑笑:“当然,说起来我能知道这些还得谢谢你的弟弟呢,你想见他吗?爱?” “一点都不想,如果你是来说这些废话的话,那就请滚。” 面对这个变态,苏醒可不会以礼相待,她脸色非常难看,看怪物似的盯着陆甚。 “既然你迫不及待的想听正事,那我也不介意给你讲讲” 陆甚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看起来很是可怕,苏醒预感不妙,果然下一秒就听他接着说:“听说今天上午,有人在你窗前逗留了呢,是爱认识的朋友吗?” “陆甚,你想做什么!” 她的心跳猛然变得很快,朝他走了一步,此时外面传来了很整齐的脚步声,似乎是一支队伍在实行什么计划。 苏醒的心咔的一声裂开了,她几乎是满眼通红的冲过去掐住陆甚的肩膀,一字一句的道:“你别乱来,否则我…” “否则爱会怎么样呢?如果爱要想逃跑,那可就绝对猜到我的底线了,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惩罚爱的,我只会,捏死那只想要偷走你的老鼠而已。” 男人施施然揭开她的双手,如获至宝一样握在手心里轻轻的抚摸着,唇畔是浅浅的笑意:“爱是在担心他吗?如果是这样,我可是会吃醋的呢…你想知道这样的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吗?” 南赫他…他会死吗? 苏醒不敢想象那个场面,她眼睛红了一圈,明明表情痛苦,却没有泪水汇聚。 她深深浅浅的呼吸着,看着陆甚的眼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你杀了他,我就再也不和你说一句话,再也不看你一眼,那怕将我的眼睛挖出来埋进地里,我也绝不会在看你!” “爱怎么可以这样说呢?你不知道人类的嫉妒是很可怕的情感吗?” 对方虽然是这样说着,但却松开了她的手站起来,苏醒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走到门前回过头微微一笑:“爱,待会见…” 巨大的力量破门而入,陆甚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对方一脚踹到了墙上。 他眉头一皱,居然还没晕,看着走进来的人蓦然睁大眼睛,气若游丝的道:“你居然…” 苏醒打断了他的话,跑过去拉住了南赫的胳膊,浑身上下无一不写着“担心自责”四字,她看着他反复的问:“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疼吗?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可南赫摇摇头,拉住了她的手腕,余光冷冷的看了地上的陆甚一眼,苏醒的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那里破了一道小口子,是刀划得痕迹,还留着血。 时间紧迫,伤口暂时处理不了了,南赫拉着她躲避了岗哨一路来到自己停车的地方。 上车后,他从容不迫的开着车抵达门口,今天值班的正好是邹呈,对方一见是他,便热情的赶上来问:“南小哥,您这是做什么?” “出去一趟,刚才上面有人给我塞了个任务。” 他说完,邹呈点点头,又看了苏醒一眼,有点儿疑惑:“这位是?” “你说呢?” 南赫眯眯眼一笑,他秒懂,连忙喊人开了门恭送他出去。 等到车开远了,忽然就有丧尸成群出现了,邹呈大喊不好,让人赶紧关了门。 坦白 说起来这几天都没怎么见丧尸过来,他嘟嘟囔囔的往回走,上墙时,墙头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金头发的小孩儿,把他吓得叫出声来。 那小孩儿默默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很有礼貌的给他一笑,继续望着城墙外的远方。 如果邹呈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看的方向,正是南赫他们离开的方向。 他有点儿好奇的问了一下身边的士兵,对方才低声说:“那小朋友好像是陆先生的弟弟,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你可别去逗人家,小心了。” 邹呈想起陆甚那张脸就打寒颤,连忙摇摇头:“谁敢去惹他啊?” 月亮伴着一辆越野车在辽阔的土地上前进,驾车的人看起来有点儿漫无目的,副驾驶的少女脸上是稍微复杂的神情。 这一路都没什么丧尸过来,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他们两人中间根本没有分开过一样。 犹豫许久,想到南赫奋不顾身来救自己的模样,苏醒有些愧疚,她开口低声说:“我其实不是…” 南赫打断她问:“什么时候会说话的?” “就是从工厂跑出去后…南赫,我想告诉你一件…” 这次也轮不到她说完,南赫又问:“你是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 “好像以前认识…我也记不清了,你听我说……” “哦,我以后还是叫你小蓝,你没意见吧?” “没有,你就不能听我……” “小蓝,我要吃巧克力。” 他三番五次的打断苏醒的自白,搁谁谁能受得了? 苏醒虽然脾气挺好,可也不是没脾气的,她当时就忍不住了,抓着裙子喊道:“南赫!” 车子猛地刹住,南赫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接着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根烟,又拿打火机点着。 他刚要吸一口,苏醒就脑子一充血,伸手把烟一抓捏在手里,飞快的开窗丢了出去。 南赫愣了愣,一丝不笑的转过头来看着他,蓝色的眸子装满了苏醒的影子,她也看着他,有些后知后觉的悔过,道:“我想跟你说,我不是人类。” “嗯,我知道,所以呢?” 眼见他又要拿烟,苏醒再度生气,按下他的手,却没盖全,她说:“你还小,抽什么烟?我说过了,抽烟对身体不好。” 这语气像爱操心的妈妈一样,把南赫给逗笑了,他低着下巴扭头到一边忍着笑意,苏醒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他不警惕自己,还笑什么? 于是接着下猛料:“我是血族你知不知道?就是吸血鬼,你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嗯,嗯。饿吗?” “有…不饿。” 她差点就点头了,幸好及时收住了,南赫点点头,重新发动车子,往一处开去。 小平房里,陆甚只觉浑身快要散架了一样痛苦,他试了试,勉强从地上坐起来靠在墙上,一双晕黑的眸子冷光流动,伴随着愤怒的火光。 外面响起了哨声,急促的声音划破了平静的中环区域,住在其他房子里的人都开了门开了窗,看着一队队黑服巡逻士兵端着枪从各个小街道朝某处汇总。 目的地到达后,领头的队长满目严肃的扫视地上横七竖八被扭了脖子断手臂的特等士兵,他们无一不是受了巨大的力量扭曲而死亡的。 “情况有些不对劲儿啊什么家伙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他举起手示意身后的下属跟自己来,将手枪举在面前小心翼翼的进到平房里去,紧接着目光就被地上坐着的男人惊到了。 队长立刻收了枪几步过去蹲下担心的问:“陆先生?这是刚才发生了什么?” 丧尸压城 眼见城墙外的丧尸越聚越多,竟还有堆叠起来爬墙的趋势,邹呈心惊肉跳的命令着望台上的士兵往远处看。 士兵架起望远镜对准了地平线一端,骇然失色的跌倒在地上,捂住帽子爬起来大叫:“不得了了,那边,全都是丧尸!完了!” “队队长!您看!” 身边的一个小士兵指着远处,密密麻麻的丧尸大军带着横扫千军万马的气势朝这里进攻来。 就好像有人指挥一样,他们的队伍太过整齐,不像是丧尸,倒像是人。 这样的情景,以前可从未见过啊。 邹呈喊了一些人去各区域指挥处禀报情况,伸手接过旁边小士兵递来的望远镜。 他刚要对准远处看,城墙上原本坐着的小男孩儿忽然站起来,他面色滞着盯向丧尸群里的某一处,张了张嘴,发出气一样的声音:“薄荷” 半空的风有些猛烈,他看起来是一副随时都要掉下去的样子。 邹呈吓了一大跳,连忙走过去将他拉了一把说:“这里危险,你还是” 怎知他的力气放到这一刻完全不管用,这小孩儿铁打不动,稳站如山,眼睛睁得大大的,蓝色的眸子颤抖着仍旧盯着那一处。 无奈,邹呈只能作罢,他狐疑地举起望远镜顺着小男孩的目光朝那方向看去,募得一愣,眼睛一挤,不敢相信的喊道:“那是一个人类女性?!” 小男孩摇摇头,苦起脸笑了一下,很轻很轻的回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丧尸群中,一个少女被一个魁梧的男人抱起来,他浑身是肌肉,**着上半身,五官俊朗,问:“薄荷大人,接下来要如何?根据奴隶们传递过来的消息可以知道,爱丽丝小姐已经成功逃出去了。” 他肩膀上坐着的少女眸子碧绿,棕发发丝顺滑,皮肤白皙透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被血液滋润过后的活力与香气。 这就是薄荷,血族小伯爵艾克的初拥之人,曾经,是人类。 听完侍从的话,薄荷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眸子一转,视线直直的射向城墙上遥望着自己的小男孩,有些不虞:“叛徒。” 接着才说正题:“爱丽丝前辈虽然逃出去了,可你忘记了吗?陆椿说那个变态是用特制迷药弄晕前辈的,这点儿薄荷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的!” 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气,高傲的像个白天鹅,一甩头发:“人类肮脏的东西怎么可以注入我们血族高贵的身体里呢?绝对不可原谅!” 接着,她发号施令组织丧尸们停下来朝自己聚拢,双臂抱着胸,不知为何眼睛有点儿闪闪发光。 侍从有点儿犹豫的问:“薄荷大人?您要开始那个吗?” “对,这方面我是专家呢!我一定要加倍的给这个基地诅咒回去!” 话音刚落,丧尸们迅速靠紧成一个一人高的圆柱,还有一些丧尸爬了上去躺下,紧紧挨在一起。 城墙上观察着这一幕的众士兵都有些奇怪他们的行为,机枪手和炮弹都就位了,还有燃烧瓶也是。 小男孩看着那里,风吹不动,目光忽然变得温和许多:“果然呢。” 还是老样子。 她的梦想是成为爱豆 薄荷被侍从举到奴隶们搭建的人肉台上,她脚尖轻点,一身优雅的从容落地,不紧不慢的拍了拍自己的裙摆。 然后她伸手接过从后面才赶过来的奴隶们递来的麦戴上,眼睛一瞥:“设备都带齐了吗?” 侍从弯腰颔首:“是的,薄荷大人,要开始了吗?” 她歪头看了一眼从后面缓缓开到侧前方的白色广播车,微微一笑,伸手扬起棕色的长发,露出自信十足的闪耀微笑,开麦道:“我准备好了,你们准备好了吗?奴隶还有蝼蚁们?” 活力四射的甜美声音从广播里传出去,后来的丧尸们纷纷举起双手,掰亮了手里的金色荧光棒,在黑夜里格外明亮,像是金色的麦田,但看起来很是滑稽。 墙头的士兵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转场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开演唱会吗?” “重点不在这儿吧?你们看那些丧尸,都不攻击他们,奇了怪了。” “我都好久没见过这种场面了,我以前最喜欢的歌星早都变成丧尸了,唉。” 讨论声响起不久,一道十分圣洁干净的吟唱向四面八方荡漾开,丧尸们如痴如醉的缓慢摇晃着,薄荷双手紧握在胸前,目光温暖。 她的身后仿佛张开了一双天使的翅膀,散发出来的光辉迷惑了士兵们的双眼,他们放下武器安静的看着她,脸上露出怀念。 不管他丧尸,也不管这战斗,在这一刻,他们就只是在看一场演唱会,一场为世界万物洗礼的盛世演唱。 台上的少女换了一个又一个歌曲,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她曲风时而婉转,时而激昂,时而黑暗阴森。 广播车内,零六七有点儿无语的趴在操作台前,莉莉拿着一本儿童绘本在看,听着外面的歌声,她说:“薄荷小姐真的是非常喜欢唱歌啊,她还说自己一定会成为所有人都喜欢的歌手,六七你怎么啦?” 零六七摇摇头:“陆椿他半途下车去追爱丽丝和那个人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诶呀,你就别担心了,陆椿是亚门管家的人,肯定很厉害的。” 莉莉翻了一页,继续认真地看着彩色的图画。 越野车稳稳地在丧尸流里逆行,就像开在稀疏的金色麦田里一样。 周围的光亮吸引了苏醒的目光,她不自觉的就开了车窗趴在窗上,一双灰色的眼睛里亮起了点点金色碎光,格外美丽。 远处有歌声若隐若现,很好听。 苏醒觉得,这一刻他们好像脱离了末世。 南赫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再转眼看向前方,忽然打着方向盘向左拐去,一边踩住刹车,撞了不少丧尸。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苏醒有些茫然的看向他,目光里满是询问,南赫眼里是沉寂的光,望着车外右方。 那里站着一个小孩儿,短发背带裤,外面的风衣在冷风里微微飘动。 而他的眼神也很冷,看着南赫就像是看着仇人。 “南赫?”苏醒喊了身边的少年一声,见他目光认真,便也随着看过去,眸光一顿,喊道:“小椿!” “爱丽丝小姐,请您离那个家伙远一些,他很危险。” 陆椿警惕着,一步一步的走到副驾驶外拉开车门,动也不动的紧紧盯着面色沉着的南赫,伸手拉住苏醒一侧的手:“不论他是否救了您,还请您先跟我” 没等他说完,南赫倾身过来一手扶住苏醒的座位靠背,一手按在陆椿拉苏醒的手上,目光晦暗不明,声音沙哑:“先跟你怎样?” 骗子 眼前这个男人有一双和爱丽丝小姐一样美丽的海蓝色眸子,但是他的眼神可没有爱丽丝小姐那么温柔近人。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身上的气息也不简单,陆椿说不清这是什么,但直觉他非常危险。 会威胁到血族的生命。 不行,不能把爱丽丝小姐交给这个人! 陆椿用了恶狠狠的眼神瞪回去,两人如狼似虎,把气氛弄得很紧张,这让苏醒不是太自在。 她左右无措的看了看,把空出来的那只手在两人中间轻轻挥了挥,抿着嘴笑道:“那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这周围都是丧尸,在这里停留下来,总觉得怪怪的。 而且他们手上还拿着应援棒,别提有多么让人奇怪了。 她的出声让陆椿和南赫暂时息战,前者不情不愿的坐在后面的位置上,一双眼睛从车子动起来后就没有离开过南赫。 他很奇怪,亚门曾说过,爱丽丝小姐对人类不怎么友好,难道是因为失去记忆后的反转才得以让她对人类亲近起来吗? 暂时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想,陆椿收回目光转向副驾驶的苏醒问:“爱丽丝小姐,您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苏醒回答说:“我在基地被陆甚关起来后,是他救了我,而且最开始我在外面独自一人时,也是他向我伸出了援手。” 缓了缓语气,她轻声说道:“小椿,他是个好人,你不用这么警惕,他和那个变态不一样,而且他已经知道我是血族了。” 这个消息把陆椿的思绪炸开了,他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过去抓住苏醒座椅的靠背道:“您告诉他了” 这次换了南赫回答他,语气冷漠在上的:“是啊,她亲口告诉我的,怎么了?” 车子逐渐远离了那片丧尸灯海,陆椿漆黑的眼睛在车里的灯下微微发红,有点儿愣。 后视镜里,他的表情显得很沉重复杂,一点儿都没有小孩子的样子,苏醒看了一眼,转过去摸了摸他的脸蛋,笑着安慰说:“或许人类里是有很多像陆甚那样的坏人,但也不妨有好人,我忘记了过去,也不知道曾经人类对同伴们做的事情,但我想那一定很痛苦,否则你也不会这样对不对?” “爱丽丝小姐,人类是会骗人的。” 陆椿抬起头看着她,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受伤的小狮子,让她不自觉的放软了语气,说:“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会信任南赫因为他没有骗过我,从始到终都没有想要在我身上获取什么,若不是他,可能我也见不到父亲,也不会见到你们。” 这句话说完,陆椿垂下了眼皮望着自己苍白的手,他抿着嘴点点头,飞快的瞪了一眼南赫,还是有些敌意存在。 只不过这两个单纯的血族都没发现,在听完苏醒一席话后,驾驶位上的南赫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眼睛合了几分,显得有点儿焦躁。 他从来没有骗过我,也从来没有想要在我身上获取什么 这句话反反复复的在他脑海里飘来荡去,南赫咬着槽牙,嘴巴抿着,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 简直是个笨蛋,在说什么傻话呢。 车速明显的加快了,苏醒一把拉住要倒向后面去的陆椿,奇怪的看向仿佛心情不愉快的南赫,问:“你怎么忽然开这么快?” 对方随意的点了一下头,感觉上像是在敷衍:“太晚了,得找个安据点。” 后面的陆椿眨了一下眼睛瞥过去,有些骄傲的说:“有爱丽丝小姐,你完全不必这样,那些奴隶是不敢靠近她的。” 南赫歪了一下脑袋,脖子发出骨头摩擦的咯咯声,漫不经心:“是吗?但我是人类,我需要休息。” 接下来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此刻就算是有个傻子坐在这里,也该感觉到南赫心情并不怎么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勿近”的气息。 不多时,一个小镇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南赫眼睛眯着,眼里有些血丝浮现,将车停在一间双层水泥楼房前。 反正丧尸早已闻风丧胆离开了,他也就不必小心谨慎的挑选屋子了。 三人一起进去后,南赫首先打开背包拿出压缩饼干吃起来,矿泉水被他放在桌子上。 别说几天前彻夜未眠,就光是今天对付那些人,再一路奔波,他就已经很疲惫了。 再怎么厉害,他本质上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人类少年。 屋子里一楼没睡觉的地方,只有厨房厕所客厅书房之类的,陆椿既然跟随了苏醒,就一定会为她创造良好的睡眠环境。 而且她又变回那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一定又是陆甚那个混蛋干的好事。 所以当务之急,是让她有足够充分的睡眠,以及起来来的营养早餐。 看了一眼上二楼的木制楼梯,苏醒犹豫了一下坐到南赫身旁的小沙发上看着他,沉默了好久,才担心的问:“南赫,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 南赫吃完了最后一包饼干,一点儿也不斯文的灌了自己两口矿泉水,目光落在桌子上。 苏醒忽然想起来他脖子上的伤口,若是来的路上感染了就不好了。 自己也真是笨,怎么就忘记了? 于是连忙看过去问:“你脖子上的伤口处理一下比较好吧?” “没有伤到。” 他的话似乎变得格外少,语气也截然不同,虽然很有礼貌,但总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苏醒更担心起来了,她想,是不是因为有些事自己没跟他讲清楚,所以才让他多想了? 但南赫不是这样的人,以往的路上就算自己好几天不吃东西,他也不会旁敲侧击的问清楚。 不过有些事还是讲清楚些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的看过去,双手交叠在沙发的一侧扶手上,说:“南赫,其实我失去了以前的记忆,所以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血族,这是真的。”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可以不用解释。” 南赫扭头看向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眼底,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一起睡觉觉 她接着说:“我真名是爱丽丝,你可以叫我苏醒,小蓝也行,我有一个父亲和弟弟,刚才的小朋友他的名字叫陆椿,也是我的家人之一,他其实是个好孩子,只是太担心会出现像陆甚一样的人类,所以才会对你…还请你原谅他。” 说了一长串的话,苏醒也不觉得累,她准备接着说下去时,南赫插话反问道:“你和我说这么多,不怕我把你卖了啊?” 对方耿直的摇摇头:“怎么会呢。” 她这样单纯的断定,南赫无言,收回目光抱头躺倒在沙发上,面朝里。 一会儿后,他说:“去休息吧。” 恰好陆椿也整理好了床铺,他噔噔噔的跑下来拉住苏醒,一脸真诚的说:“爱丽丝小姐,已经收拾好了,您可以去睡觉了。” 苏醒拿南赫没辙,她很清楚,对方是一个很有主见与警惕心的人,不可能因为她几句话就坦白。 一切似乎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个晚上,甚至比那时候还要糟糕很多。 她情绪有点儿低落的上了楼梯,途中还回头看了南赫一眼,对方好像睡着了,安安静静的。 进了房间后,苏醒有点儿惊讶的发现这里被打扫的整整齐齐,完全是一派崭新的模样。 也不知道陆椿是怎么做到的,他看上去还只是个孩子啊。 难道是因为血族的优势? 走了没几步就到达床边,苏醒浑身无力的坐下,双手撑在两旁,看向门口握着手站姿标准的陆椿,她微微一笑:“床很大,你可以跟我一起睡。” 在她眼里,陆椿就是个可爱的严肃小孩儿,哪怕平时再怎么摆出下属的架势,他也依旧改变不了自己的外形。 所以苏醒并不会对他苛刻起来,就算他是个成年人,也依旧如此。 现代人的一些思想让苏醒无法心安理得的适应血族的等级分制。 如果是在亚门和父亲大人面前,她可能还会装作如此,可现在离了基地,便也不用那么注意了。 小姐的语气很温柔,整个人看起来虽然疲倦,却散发着一种很能包容人的光辉。 这一刻,陆椿有点儿发痴,以为面前这个不是血族,而是圣经与神话传说里的天使。 他摇摇头,拜托了内心的动摇,坚决的说道:“感谢您的好意,只是这不合规矩。” “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小椿,偶尔也是可以放松一下的哦。” 语气里没有强迫与命令,反而是无尽的包容与关心,这种感觉让陆椿觉得很熟悉,但是他又不知道该将其称为什么。 童年的冰冷与孤立,让年纪小小的他,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母爱”这种东西。 对于大多数小孩子,苏醒都很宽和,只要他们不做的过分,她都会温柔相待。 更何况是陆椿这种既懂事又倔强的坚强着的孩子。 经历过福利院的种种,苏醒很清楚,大多数时候,越是这样的孩子越让人放心。 只不过相对应的,正是因为他们的懂事与坚强,周围大多数人才会不去给他们过多的关注与爱。 他们只会认为:“这孩子很乖巧,一点儿也不让人操心,真是解决了带孩子时头疼的大麻烦。” 可他们不明白,这种孩子们的懂事与顺从的背后,不过就是缺少关注与爱护罢了,他们以为自己这样做会让父母放心,让他们关注自己。 可殊不知,从选择服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父母抓住了七寸,随意使唤,没有回应。 并且有时候,只是大人们的一句认可,就能让孩子们高兴好长时间。 所以,真的让人很心疼。 明明他们可以有更好的多彩童年,却硬生生的被“懂事”二字束缚了。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们难道不懂吗?为什么不去哭一哭呢?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害怕哭了之后,得到的是大人们责备“不懂事”的目光与言语。 甚至,还有暴力。 一瞬间的功夫,苏醒竟想了如此之多,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番。 再看陆椿时,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脸上有点儿爱怜浮现,柔声道:“那么我命令你服从安排,今晚就睡这里吧,你一路寻找我,肯定非常累,怎么说,血族也不是铁打的身躯啊。” 陆椿眼里开始动摇了,心里犹犹豫豫的不敢前进。 爱丽丝小姐能够温柔对待他已经很让他温暖了,现在竟然还同意让他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这简直是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还是有一点点期待,一点点不敢的。 最后拗不过母性光辉太耀眼的苏醒,陆椿还是照办了。 床上,苏醒和他各自盖了一床被子,都是薄薄的毛巾被,毕竟血族对气温不会太敏感。 除非这里是冰河世纪。 陆椿躺在柔软的床上,心里蹦哒着许多小雀跃,叽叽喳喳的叫着跳着,用亮晶晶的眼睛偷偷的看了一眼身旁已经入眠的小姐,闭上眼睛,眼角微微积攒着湿气。 晨曦微光,睡意朦胧的南赫迷迷糊糊的从沙发上坐起来,脑力里直愣愣的。 如若此刻苏醒在他旁边问什么,他一定想都不想的用最直观的回答堵过去。 这时候的他,防备比平时要低一些。 楼上的陆椿破天荒的睡了个懒觉,苏醒坐起来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枯草长发,睡眼惺忪的下床往楼下走。 听到动静的南赫扭头一看,她正停在楼梯一半的位置上俯视着他。 对方好像有些神志不清,站在那里,一身的气场比平日里都要凶残一些。 南赫几乎是瞬间香起她“血族”的身份,思绪再三徘徊了一会儿,没有拿枪。 他知道苏醒不是那么会轻易攻击人的女生。 可惜他想错了。 等苏醒下了楼直直走过来时,南赫才发现,她脸色极为不好,整个人都透着憔悴与虚弱。 在小心翼翼的试探南赫的底线之后,苏醒干脆一屁股坐在他背后,雪亮的眼睛恨不得埋进他的脖子。 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即使自己已经被饿晕了头脑,却也不敢轻易下嘴。 一时间,诡异的沉默从他们中间铺展开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还是南赫先开的口:“盯着我做什么?” 回去 苏醒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他的脖子发呆。 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饥饿中的血族会变成这样。 两个人大约对峙了半分钟,苏醒抬头看了他一眼,试探性的往他靠近了一点儿。 南赫眉头皱起来,转过去坐着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这可非常不对劲。 “苏醒?” 叫了一声,对方没有给应答,也没有反应。 就在南赫疑惑之际,慌慌张张从床上爬起来追到楼梯来的陆椿骇然失色,握住扶手冲他警告道:“小姐她一定是失血过多,失去控制力了!” 接着在南赫的目光中迅速的跑下来拽住苏醒的手臂,仍旧怀有敌意的看向南赫,说:“请你放开小姐,我要带她去觅食。” “方圆百里都无一人,你去那里觅食?在说笑话?” 南赫说完,看了苏醒一眼。 内心沉思片刻,他听见陆椿说:“我自有办法。” 松开苏醒的肩膀后,陆椿就要拉着她离开这里,奈何对方就是牟足了劲儿稳坐如山,最后索性把南赫的手臂抓住不肯走。 “爱丽丝小姐!” 见她这样,陆椿也无可奈何,隐先生一脉的力量远比他们大很多,光凭力气他是拗不过小姐的。 三个人一个拉一个,气氛僵了下去。 就在苏醒眼睛里的渴望都要溢出来时,忽然,南赫将手臂递到她嘴边,问:“我的血没问题吧?” 陆椿抿嘴,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但就是能在对方身上感到威胁,心里有个声音隐隐警告着他,最好赶紧离开这个人。 于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以防万一…” 话还没说完,苏醒已经抓住他的手臂咬上一口,南赫脸色有点儿不自然的别过头,垂着眸子神色不明。 “小姐…你…” 陆椿惊呆了,看着苏醒一口一口的吸着南赫血管里的鲜红液体,她的獠牙深深地刺进对方的手臂里,表情贪婪而喜悦。 眼见南赫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就算陆椿再怎么不喜欢他也着急了,他说了一声“抱歉小姐”,伸出手捏住她的鼻子。 很快,苏醒就觉得难受起来,她有点儿生气的松开口瞪向松了手的陆椿,接着浑身一滞。 口里的血腥味儿让她回味无穷,令她神魂颠倒的同时却又无比清醒 她做了什么?她竟然吸了南赫的血! 饥饿使她迷茫,苏醒在心里给了自己一拳,骂了骂,连忙看向南赫。 被吸了许多血的南赫嘴唇苍白,甚至比之前更憔悴,眼睛底全是黑色,他靠在沙发上揉着眉心,有点儿晕。 虽说十七岁的少年血液香甜可口非常,但也经不起她这一通大快朵颐。 如此看来,有点儿贫血的征兆。 “我到底吸了多少啊!” 她在心里责问了一句,一边过去扶住南赫,一边担心又抱歉的问:“南赫,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就…你有没有事?头晕吗?” “…嗯,晕。” 原本这种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于南赫来说是这样。 他身体各项恢复都很快,几乎不会有什么伤病,包括血液,只要他不断的补充能量,尤其是肉类。 可是,他偏头看着身旁少女关切的眼神,竟有点儿贪恋。 从来不会有人这样对待他,以前是,末世后也是。 他们都觉得他很厉害,是不需要被保护关心的。 但他也是人,也会哭也会笑,他不是冷冰冰的人形兵器。 鬼使神差的,他点点头,看起来更虚弱了。 苏醒手足无措的左看右看,甚至下意识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她并不知道要怎么解决吸完血后的事情。 以前小说电影里看的,吸完血后就直接把人抛弃了,她可不能这样做。 最后还是陆椿看不过去了说:“爱丽丝小姐,没关系的,现在只要给他找些食物和水就可以了,他吃完后就会强一些。” “可是我没有…南赫你背包里还有吗?” 苏醒的包在丧尸基地那里,里面其实也没什么食物。 她有些后悔没有随身带食物的习惯,接着期待的看向南赫。 后者垂着眸子摇摇头:“吃完了。” “这可怎么办啊…”苏醒急得看向陆椿,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子里升出来,脱口而出,“要不我们把他带回去?” 陆椿猛地看向她,严肃的摇摇头,很为难:“那里大都是血族,他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也不像零六七和莉莉他们,进去后很有可能会被直接分食了的。” 南赫掀起眼皮看向苏醒,安安静静的,让人很心疼。 她忽然几乎冷静下来了,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就算按照小椿说的补充营养,那肯定也要很多天才能恢复。 最重要的是,南赫暂时开不了车,他们一大一小两个也只能干瞪眼。 所以,眼下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事。 再说,来到这个世界后,南赫对她是什么样的,她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如果没有南赫,她或许现在还以为自己是丧尸,躲在暗处不见天日,终日惶惶不安。 南赫对她好,她也不能做个不讲恩情的人。 想通了,苏醒几乎是在一字一句中下定了决心,说:“我用我的身份担保他的安危,这总可以吧?父亲那里我去说,小椿,你放心,这件事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会让他们错怪你的。” “可是爱丽丝小姐,我是怕…” 陆椿说了一半,被她坚定不移的眼神看的沉默了,他点点头,服软了。 末了,她又问了问南赫的意见,对方没有拒绝。 因为考虑到南赫的身体,苏醒决定休息到夜里行动,那时候各个基地人类不会外出,就可以安全的回去。 夜将至,天上布满繁星。 陆椿站在镇子口等待着什么,苏醒扶着南赫走过来问:“真的能联系上他们吗?” 陆椿点点头:“嗯,血族之间相互有感应,在傍晚之后更清晰。” 话音落了三分左右,两道黄色的车光从远处的地平线上驰骋而来。 苏眯着眼睛眺望了一眼,问:“是艾克他们” “是薄荷小姐他们。” 陆椿回答。 到达 广播车停在三人面前,车门哗啦一响打开了,一位碧绿眼睛的棕发少女出现在眼前。 她一眼就看见了苏醒,连忙跳下去握住双手放在脸颊一侧,道:“前辈!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苏醒扶着南赫眨眨眼,并不认识她,只能微微的笑了笑,陆椿解释道:“爱丽丝小姐失去了记忆,还请您见谅。” “唔…这样也不错呢,过去的事情都可以忘记了!”少女咧开嘴笑的灿烂,忽然想起来,介绍自己,“呐,我叫薄荷,是艾克伯爵的子代,今后还请前辈继续关照哦。” 说完她一手掩起嘴巴笑着,半合的眼睑中,眸子偏移向南赫,有点儿嫌弃:“这是谁?陆椿,你怎么能让人类接近前辈呢!” 没等陆椿回答,她恍然大悟的猜疑道:“听说前辈喜欢吃少年的眼球,这是储备粮吗?” 苏醒:“……” 才不会啊,这未免也太凶残了! 于是连忙看了一眼南赫眯起来的眼睛,心脏一紧,立刻解释:“不是的,他救过我,所以我想带他回去养伤,毕竟人类的基地…我也去不了。” 薄荷这才明白,傲慢的打量了一下南赫,忽然皱起眉头后退了一步。 这人身上的气息怎么这么奇怪!一点儿也没有人类的感觉。 不过既然是前辈喜欢,那她也就随意吧。 一起将南赫送上车后,薄荷关上门吩咐莉莉开车。 车厢里,南赫和苏醒坐在一起,旁边是陆椿,对面是薄荷与零六七,还有一位魁梧的血仆。 车子在黑夜里缓缓行驶着,显得很安静无聊,薄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指甲,一手撑着下巴盯着南赫的脸,说:“你这个人类真是走运,有了前辈她的关照,那些奴隶就绝不会轻易伤害你。” 南赫没有理她,只是往苏醒身上靠拢了一些,抬眼轻轻瞥向薄荷,又收回了视线。 说是血族,其实也和人类一样呢。 各有各的性格,倒不全然是传说中那样冷冰冰的。 他看着苏醒,后者有点儿局促的梗着脖子,视线转向他,斟酌着问:“有事情吗?” “没有。” 说完,他收回了目光。 因吸了血的缘故,苏醒的头发变成了浅金色,眼睛也湛蓝了起来,只是皮肤稍微苍白,但仍旧很好看。 旁观的薄荷是在看不下去,站起来一屁股挤过去,坐在陆椿与苏醒之间,抬着下巴狠狠地瞪了一眼南赫,伸手拉住苏醒微笑着说:“前辈,我那里储存了好多血液,回去之后,我们一起品尝呀,我记得您以前最喜欢一边品尝血液,一边谈人类的故事了。”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暂时不饿,以后有时间在一起吧?” 苏醒侧过脸朝她温声说道,眼里眉梢里全是亲和,让人无法抗拒这等温柔。 而以前,薄荷可从未在爱丽丝脸上见过这等表情,她脑里有点儿飘飘然,害羞的捂住脸点点头:“好呀,只要前辈愿意,我一定随时奉陪呢。” 到达基地后,车子穿过血仆驻守的关卡,缓缓的停在城墙前。 薄荷不由分说的让自己的血仆将南赫抱了下来,挑起眉哼了一声,过去抱住苏醒的胳膊笑庵如花:“前辈,您回来了,隐先生一定非常高兴呢。” 想起那个父亲大人,苏醒有点儿亲近之意,这应该就是血脉的影响力吧? 她点点头,踏着地毯过去拉住南赫,心里还是没多大底。 看得出来,隐先生虽然对自己纵容宠爱,可对待下人与低等级的血族都很不留情面,严格要求。 现在她带回来一个人类,也不知道会不会惹怒他。 但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会护着南赫。 人是她带进来的,必须负责到底。 想着,她对薄荷说了声“不好意思”,抽出自己的胳膊走过去拉住南赫的手腕,轻声说:“放心,我在这里。” 这语气就跟哄小孩儿一样,南赫目光变了变,点点头没说什么。 一行人在大堂里散开,各司其职,薄荷让血仆退下,不开心的看了南赫一眼,走到苏醒面前撒娇:“前辈您可一定要来赴约哦。” “我会的。” 等她走了,一直没说话的陆椿才松了一口气。 他哪儿能感受不到薄荷对南赫的强烈敌意啊,不过幸亏爱丽丝小姐在这里,否则薄荷很有可能就一如既往的任性起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南赫,抿起嘴,才张口说:“小姐,既然回家了,那么先去见隐先生一趟吧。” “可是南赫…” 苏醒有点儿犹豫不决,抬头看了一眼南赫,有了决定:“我先把他带到我的房间里去吧,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爱丽丝小姐?” 陆椿都被她的话吓愣了,以南赫的身份,怎么能进小姐的房间呢! 苏醒伸手摸摸他的头,笑:“没事的。” 亲自将南赫送到房间里去后,苏醒站在门口对他嘱咐道:“南赫,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见完父亲,立刻就过来。” “嗯。” 她关上门后,屋内的南赫哪里还有半点儿病号的样子,他步伐轻缓的走到窗帘边掀开一条缝,窗下面是花园,里面有一个男人。 不过他并没在意,转身又在屋内一扫,目光停在床头柜上的相框里。 走过去拿起来,南赫看着这上面的二人合影表情没变,他看着照片上一身贵族气场坐在亭子里吃葡萄的苏醒,勾起唇忽然笑了一声。 失去记忆后,连气场都变了不少。 看起来没那么聪明了。 接着他又看向照片里站在苏醒背后吹长笛的男孩儿,与她模样相似,静静的看着苏醒,目光温柔而眷恋。 这就是她所说的弟弟了? 放下相框后,南赫又在屋里到处无聊的打量着,然后,他就停在了一架木制柜前。 上面的展台上,有一瓶小小的玻璃圆柱,里面用白色的液体浸泡着两颗蓝色的眼珠,美丽非常。 “前辈她,非常喜欢少年的双眼哦。” 薄荷的话犹如在耳,南赫伸出手握住了玻璃圆柱,将它拿在手里,有些出神。 曾经姐弟 再次进到隐先生的那个卧室中,对方仍旧坐在床上,一眼就注视到了她,微微笑着。 亚门管家朝进来的苏醒翩翩的行了一礼,端着放有高脚杯的托盘出去了。 经过她身旁时,一股鲜美的血液味道轻轻的淌过。 苏醒嗅了嗅,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结论:这是人类成女的血液。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咬了一下下唇,安静的走过去对隐先生道:“父亲大人,我回来了。” “这次出去让你受惊了,爱丽丝,不过我更没料到,那个叫做陆甚的人类竟还不打算放过你。” 男人头发长长了一些,披在肩膀上如同上好的绸缎,他的气色看起来比上次更好。 伸出手让苏醒坐在床沿后,他伸出手一如既往的摸了摸她的脸,非常疼爱:“看来他是不会轻易放手了,爱丽丝,你带回来了一位人类少年?” 话题措不及防的就转移到南赫的身上,苏醒一愣,点点头如实回答了。 只不过她又将南赫与自己的经历解释了一遍,结尾时恳求对方能够不要责怪这个人类少年。 看出她的担心,男人唇畔掀起一抹很温和的微笑,道:“亲爱的,既然是你带回来的人,那么便不会有人反对,而且,我还有一些事,想要跟你谈谈。” 苏醒立刻集中了注意力,颔首道:“请讲。” 男人将手盖在她的手背上,目光里带着询问:“记忆还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吗?” “很抱歉,我完全没有头绪,但我会努力的。” 接着男人并不责怪的摇摇脑袋,继续问:“关于爱德华,我想还是有必要将他的事情告诉你,毕竟你不记得了,万一某天与他对上,可能会吃亏,我可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弟弟的名字了,苏醒倾身前去,面上也露出了好奇与严肃。 只听男人缓缓道:“这件事还要从几百年前你们还是人类的时候讲起。” 那时候,血族随处可见,不断的袭击人类,大肆破坏着人类的文明。 于是便有了血猎这个职业,而爱丽丝与爱德华的亲生父母便是其中的一员,因为他们的教导,姐弟两人对血族是深恶痛绝的。 而身为血族亲王的隐却意外的看中了爱丽丝,希望在她成年的那一天给予她初拥,让她成为自己唯一的子代。 用他的描述来说,当时的爱丽丝正值青春,一身的骄傲与正义,外貌在人类中也是极其出彩的存在。 更不必说她母亲了,当然也是一个美人。 可就是这样的出众,让他们被一些血族和人类同时盯上。 在一次任务中,爱丽丝的母亲被血族掳走,那个血族想要让她成为自己的血仆,怎料,爱丽丝的母亲性子刚烈,反抗失败,便一刀自刎。 她的尸体最终没能回家,而是被一些血族分食了。 这一事件成为了当时的热版新闻,街头巷尾都流传着,说血猎无能,竟轻易地就被自己的“猎物”杀死了,其余的血猎居然也不去救援。 在重重的打击下,身为他们父亲的男人开始不停的酗酒,一但喝醉了就会嚎啕大哭,甚至对兄妹俩施暴。 这样的环境里,爱丽丝变得扭曲起来,她憎恨父亲的暴力,厌恶酒精的气味,更讨厌血族的残忍。 她将唯一的爱都给了弟弟。 可是更大的打击在这之后很快到来了。 血猎是靠着贵族与有钱人扶持起来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限制于上层,不管是武器还是资源,全都要向金主们讨要。 所以这就造成了血猎会内部**的现象,他们一边讨好着金主,一边苛刻着下属,心应手得。 某一次的进阶中,爱丽丝的父亲被选中了,他以为是上天赐予的惊喜,却不想,这一切都是要代价的。 原来,某个金主看上了他的一双儿女,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死在他手底的孩子不在少数,他尤其喜欢双子,最好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自然而然,他就注意到了爱丽丝与爱德华,接着一拍即合。 他们的父亲一开始还苦苦挣扎不愿意屈服,直到金主许诺了他不少好处,以暴力威胁下,他屈服了,双手奉上了自己的孩子们。 不过一直暗中观察的隐没让金主有动手的机会,冲进去一人解决了他的整个家族。 这之后,爱丽丝从他口中知道了一切事情的幕后,她恨极了自己的父亲和血猎会,也恨这些将他人玩弄于股掌的权贵。 爱丽丝最终接受了初拥,但她同时恳求隐也将爱德华初拥只是隐一开始并不同意。 因为爱德华被她保护的太好了,且因他是男孩儿,所以父亲并不会经常打他。 挨骂挨打一向都是爱丽丝曾经的家常便饭。 年幼的爱德华还是一心向着人类,认为血族不是好人,不过他很依赖姐姐爱丽丝。 或许是爱丽丝的坚持不懈与诚心诚意感动了隐,所以爱德华便在年纪还小时就被初拥了,爱丽丝则是十八岁生日那一天接受的初拥。 本来初拥之后,隐希望能在爱德华年纪还小时让他对血族与人类改观,可效果甚微。 反观爱丽丝倒是越来越有血族的气质了,并且靠着自己打响了名声,被人类恐惧的称为“血色维纳斯”。 听到这里时,苏醒疑惑的反问了一句:“那么爱德华他知道自己成为血族之后,不会恨爱丽…恨我吗?” 然而面前的男人笑了,他叹了一口气,目光也有不解,接着就释然了:“我一开始也很奇怪,爱德华在知道自己被变成血族后发了好大的脾气,不停的伤害自己,但是只要你一接近,他就会收敛,像个乖小孩儿…我想,这就是你们人类之间所说的爱吧,这种感情在血族里是非常难以理解的,不过曾经的我很羡慕呢。” 她还是难以理解:“那为什么都让我不要去找他呢?如果爱德华很爱身为姐姐的我,他应该不会伤害我。” 男人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几年前,在五十二位血族被抓进中央实验室后,其中只有爱德华愿意配合他们研究血族的永生秘密,其他血族包括你都是很排斥的态度。” 顿了顿,他继续道:“在你们逃出去后,爱德华主动找到了陆甚,继续合作,并且坚持不懈的向你发出波动,吸引你与他团聚。” 他没再说了,只是静静的看着苏醒,后者呆住了,抿了抿嘴唇,沉默不语。 是了,她想起来了,初见陆甚时,陆椿提过的,爱德华和陆甚狼狈为奸,残害血族同胞。 让我康康 退出隐先生的房间后,苏醒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她没有想到,爱丽丝的身世竟然这么复杂,从血猎后人到血族亲王子代,也没有想到,曾经身为人类的她却是被人类逼迫到憎恨人类的地步。 可是她对自己的弟弟是真的关心啊,爱德华就算和陆甚合作,也不可能真的将自己的亲姐姐送给他。 所以说,事情的真相不一定是这样,她不能凭男人的一己之词便给爱德华判了死刑。 她还记得,他们说爱丽丝在被丢到教堂之前,其实是去寻找爱德华的。 哪怕只因为这个,她也不信爱德华会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狠毒。 否则,爱丽丝怎么会去寻找他呢? 带着矛盾的思想斗争打开了房间的门,进去将门在关上,苏醒站在门前看着坐在金丝绒凳子上的少年,他手上把玩着一个玻璃物件,看起来很是眼熟。 脑子里划过一道霹雳,苏醒有些紧张的走前犹犹豫豫的解释道:“那个,南赫…这是标本!” “哦?” 南赫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站起来将玻璃物件放回木制柜上,走向她问:“我今晚在哪儿休息呢?” 说起这个,苏醒也是完全没有头绪,她甚至忘记在刚刚去找亚门管家安排,就这样心事重重的进了卧室。 扫了一圈自己的卧室,还蛮大的,住三四个人都可以,而且地上有地毯,柜子里还有备用被子与枕芯。 况且这么晚了,她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再去劳烦亚门管家和小椿。 就说她还是适应不了血族的等级制度,唉。 无奈下,苏醒想着反正以前的路途中,他们也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床下,现在也没什么,毕竟这里是末世。 而且血族和血仆们也不是那种会指指点点的人,他们大都至纯这是刚来那段时间与他们的接触中,苏醒所感受到的。 看了南赫一眼,她下定了觉心,反正自己十二十五岁的大人,跟这个少年也肯定擦不出什么花儿来,就算吃亏,也指不定吃亏那人是谁呢。 “呸,我在乱想什么!” 低声骂了自己一句,苏醒一扫脑里的胡思乱想,将南赫推过去坐在软绵绵的大床上。 转身从大矮柜里取出叠的整整齐齐的白色被芯和枕芯铺好,接着又取出一床被子盖在上面,她说:“还是和以前一样,你睡床上,我睡地下。” “…不冷吗?” 莫名其妙的,南赫脱口而出,说完就连他自己都愣了三下。 明明上一秒两人还在僵着,他还在闹别扭,现在却突然变得如同往常了,甚至比以前还要好一些。 他有点儿不自然的轻轻咳嗽一声,爬上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腿,安静的坐在床上,脊背靠着床头。 他歪头看着苏醒,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总之有点儿懊恼就对了。 苏醒没在意,也没看见,低着脑袋非常熟练的整理着床铺,边回答:“血族没那么怕冷的,有时候连我自己也会觉得好神奇,明明外表是多么的接近人类,可却拥有那么多神奇之处,和我以前看的…咳,差不多…” 自知说漏嘴,她有点儿心虚的扯了扯被角,接着躺了进去,靠在床头柜上。 眼尖的她忽然瞥到了柜子旁靠着的背包,脸上露出了笑容,伸手将它拉过来打开,一边扯着话题:“这些东西还在啊,我当时拿了不少医疗用品,如果你身体不舒服,以后或许会用上。” 背包大兜里是满满当当的用品,南赫只看了一眼,苏醒又拉开小兜,伸手进去拿出几袋巧克力,对南赫看过去,哄孩子一般递过去:“看啊,巧克力。” 不知道他是不是叹了一口气,太轻了,以至于离他这么近的苏醒都以为是幻听。 不过他还是接过了巧克力,用的就是苏醒咬过的那条手臂,就在他抓住巧克力的这一瞬,苏醒猛地瞳孔一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半天说不出话来。 南赫惊了半秒,嘴巴抿着,想要抽回手,可谁知道苏醒的力气也与他不相上下,她惊讶的问:“我咬的伤口呢?怎么…怎么就剩两个白色的点点?” 南赫找不到什么好理由搪塞她,用了些力气将手抽回去,苏醒疑惑的盯着他的脸看,那股劲就像是非要看出一朵花儿来一样。 不可能的,她是看过一些血仆的伤疤的,若没有血族的刻意“治疗”,那么是不可能几天之内治愈的。 就算治愈了,那不可能连肉都长齐了。 突然间,陆椿与薄荷初见南赫时的反应清晰的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苏醒心里小猫挠痒痒一样好奇的不得了,站起来双手撑在床上,盯着他:“让我再看一眼。” “不行。” 对方冷冷清清的拒绝了她。 其实苏醒心里大开了脑洞,她想,能让血族厌恶忌惮的,除了血猎也就只有传说中的狼人了吧? 但是,南赫看起来也不像啊。 月亮那么圆时,也没见他变身,再嗷呜一声来吃了自己。 被她怀疑而肆无忌惮的目光盯得太久,南赫也有一点生气了,他于是也盯着她,目光坦坦荡荡。 “我就看一眼。” 苏醒盯着他的胳膊,格外的认真。 所以她再次的请求,南赫并不理睬,直接掀了被子将自己盖住,一句话也不说。 他看起来好像真的生气了。 苏醒趴在床沿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南赫看。 果然只有在卸下所有防备之后,他才会像个十七岁正值青春的少年呢。 说起来苏醒以前在福利院也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小弟弟,性格总之很傲娇就对了。 平常对她是各种嫌弃讨厌,但在关键时候却对她好的不得了,就这样,他还嘴硬,苏醒记得的特别清楚,他最爱对自己说的话就是:“我才没有关心你呢!” 可惜,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他了。 现在她身处另一个世界,对方或许已经在现代找到工作与女朋友,幸福非常呢吧。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扯了扯南赫的被子,不厌其烦,声音小小的细细的:“真的就只看一眼,我发誓。” 烟火 听见她的声音,南赫动了动,回过头来盯着她。 面前的小姑娘漂亮了不少,浅金色的头发间似洒了一层星粉,蓝色的瞳孔和自己一样,但却闪闪发光,仿佛有光辉在她眼里常驻。 不知怎么了,南赫的脑海里闪过抱着孩子的圣母画像,他那双暗哑的眸子眯了眯,问:“你觉得我是什么?” 面前的少女语气肯定,笑容耿直:“高中生。” 南赫:“……” 于是又默然的回过头扯住被子。 事到如今,他还是有点儿介怀这件事,初见时苏醒就一直以长姐般的态度对他,后来更是如此,这让十七岁的少年人有了一丝挫败感。 明明两人看起来,他要更稳重成熟,为何却总是被她唠叨? 苏醒又喊了他一声,他没有应答,便以为是对方睡着了,终于放弃这股好窥探心,滑下床沿整整齐齐的躺在地铺上。 等一旁传来轻浅的均匀呼吸声后,床上的少年轻轻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双腿盘坐着,一手撑着下巴偏头注视着地铺上的少女。 他觉得,自己的心情有点儿怪异。 自从与这个女孩儿遇见后的时间里,他的情绪就仿佛一直被她带动着。 他一边通过她的行为举止猜疑着,却又因此对她更加在意,她不像是在末世待过的人。 她对任何人都讲礼貌,带着一股天然的包容与善意,你对她好,她就更多对你好。 这样的脾气,一定是在非常美好的家庭里长大的。 可没想到,真相却是她为“血族”,传言里以人血为食,视人类为蝼蚁的生物。 但是他并没有很震惊,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他知道,苏醒不会是那种人。 她也不会变成那种人。 很意外的,他会对某个人如此信任。 在意识到这一点儿后,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苏醒到底有什么好的?他的视线在熟睡的女孩儿脸上来回扫着,想要得到答案。 而他能得到的,只有“她本来就很好”这个答案。 过了好久,南赫有些惆怅的低声叹了一口气,重新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大约十分钟过去,听着上面的少年沉稳的呼吸声,苏醒满背冷汗的睁开了眼睛,双手蜷缩在胸前捉住可怜的被子一角,把它拧成了麻花。 南赫刚才为什么要看着她?还盯了这么久,害的她一直不敢动,差点儿就绷不住了。 难道对方在怀疑自己居心不良,想要害他吗?的确呢,南赫是个会考虑许多的少年,也很谨慎,是不是自己刚刚的举动让他起了戒备心? 苏醒咽了一口口水,悄悄的爬起来往床上看了他一眼,差点儿没叫出生来,少年面对着她,眼底都是倦意,半瞌着。 “呃…” 她此刻有种偷看帅哥被抓包的尴尬感,眨了眨眼,僵硬的笑了一下。 “…看什么?还不睡?” 少年慵懒的鼻音带着些躁意,苏醒立刻点点头,一头躺下抓住被子提上来盖住下半张脸。 莫名的,她脸有点儿烧。 一觉起来就听见了叠被子的声响,苏醒艰难的睁开眼睛,合了又睁,反反复复几次,一努力睁大了眼睛。 她一头乱发的坐起来,脸上是呆呆地表情,有了一点儿真血族的感觉。 扭过头去,南赫已经叠好被子整理好衣着,他正要下床。 苏醒目光随着他,渐渐的清醒了,她穿的还是那套黑裙子,并不用怎么收拾,便叠好被子放回原处,站起来走到门边扭开了门。 巧的是陆椿也正往过走来了,一看见苏醒,他脸上就露出小小的欢喜来,小跑过来站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说:“早安,爱丽丝小姐,我这就去唤女仆们前来伺候您洗漱。” “小椿,我屋里还有一个人,也麻烦你了。” 她稍微有点儿赧然的朝他笑了笑,陆椿眼睛瞬间就瞪大了,黑色的眸子里微微聚了一些怒气和闷气,低下头:“这是我的疏忽,请您责罚。” “不不,没关系的,他…他在地上睡。” 陆椿这才肯放过在心里画圈圈诅咒那个人类少年,他点点头,道了一句“我这就去安排”,转身匆匆的离开。 掩上门,苏醒转身看过去,南赫正坐在窗前看着下面,她知道的,下面是一处花园,平时都由爱花的艾克打理。 接着就见南赫习惯性的去拿烟,他果然还有多的,取出一根,推开半扇窗户,再拿打火机就要点着。 苏醒当即就抿起嘴皱起眉,她迅速走过去抓住他的手,几乎是责怪的语气:“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我不是都给你巧克力了吗?” “苦的。” 对方淡淡的说了一句,又要用嘴将烟头噙住,细细的白色香烟在少年的指尖显得格外突兀,仔细一看却又恰到好处的合适。 南赫的手很漂亮,这点儿毋庸置疑,骨节分明而皮肤紧致的手,拿什么东西都很好看。 但好看的是手。 苏醒愣了神,才将烟抢过来,她有时候真的不知道,烟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这么多人将其视作生命的一部分。 思绪飘忽间,她竟一边生气,一边把烟往自己嘴里送,赌气一样的说:“它又这么好吗?你非要抽?这是对人有害的。” “我戒不掉一旦沾上了的话。” 少年真的很高,他坐在高脚凳上,却只是比苏醒矮一个脑袋。 他眸光里旋转着一层又一层的光影,就这样透过窗外投进来的光,望进女孩海一般的眼里。 伸手想要将烟拿回来,他一夜未睡,眼底有青色,甚至微微乌黑,苏醒惊觉,她抬上来的手,正好把烟头抵在自己的嘴唇上。 趁这个间隙,南赫动作从容的拿过了她手里的烟,看了看,轻轻的含在唇瓣里,按下打火机又松开,一缕烟气悠悠扬扬的飘出了窗外。 猛地察觉到什么,苏醒红了脸,立刻转过身去,步履匆匆,逃也似的开门跑出去了。 身后,少年眯了眯眼,唇畔倏的勾起来一个弧度,显得有点儿满足。 真奇怪,但似乎也不赖。 你不是人 错过了早餐,但是两人还是在陆椿的安排下坐上了餐桌。 苏醒看了旁边垂手站着的陆椿一眼,用叉子拨了拨碟子里的血色肉块儿。 又抬头看了一眼南南赫碟子里的类似牛排的东西,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幸好都是肉类,不然到时候南赫肯定会对她有点儿介怀。 她是血族,可以吃人肉,喝人血,可南赫不是啊。 之所以她现在可以接受吃这些东西,一是为了解决温饱活下去,二是她已经差不多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三这都是在刚来基地那些日子里锻炼出来的平常心。 苏醒用叉子插住一块切好的肉块,粘着血,面色平静的吃着。 若是旁人仔细观察她的动作,其实可以发现,她的动作有许些僵硬。 就比如一个常年呆在家里的宅突然被扯到了大街上,虽然他和来来往往的行人没什么不同,可就是会让他感到焦虑与无措。 那种感觉,以前苏醒所在的世界里的绝大多人都是有过的。 就连她自己也有,第一次交朋友,第一次见收养人,第一次搬到养父母家,第一次步入社会,步入职场。 太多太多了,她不太喜欢去回想这些瞬间,因为只会让自己更添焦躁。 一口肉吞下肚,苏醒才松活了一些,她偷偷的看了一眼南赫,人家已经擦干净嘴唇用餐完毕了。 “是菜不合口吗?小姐?” 亚门管家从堂门外走进来,掀开红色的金丝绒帘子,上面的金色珠坠叮当直响。 他脸上挂着适当得体的微笑,一手横放在腹前,停在苏醒身旁。 后者连忙摇头:“并不是,是我自己有点儿走神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忙低头认真吃喝,一种“绝不辜负劳动者”的劲儿。 亚门这才点点头,又笑眯眯的走过去,路过陆椿时,浅浅淡淡的道了一句:“椿,看好爱丽丝小姐。” “是,亚门先生。” 用晚餐的南赫被亚门管家请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陆椿猜出来了一些苗头,没说话,苏醒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帘子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吃完了早餐,气色又红润了些。 她擦擦嘴站起来,拉开椅子就要过去看一眼,陆椿见状,顾不上平时的礼仪,连忙去拉住她说:“爱丽丝小姐,艾克伯爵邀请您去观赏他种植的蔷薇花园,还说请您务必要去。” 他目光飘忽着,不是很习惯撒谎,苏醒狐疑的看了他许久,像是要把他看穿了。 瞬间,陆椿憋的耳朵都红透了。 就知道这孩子没说实话。 苏醒也不拆穿他,顺势跟着他去了那座墙内的后花园。 这里原本草木荒芜,在血族搬来后,喜爱花草的艾克伯爵便主动请愿打理,最终才有了现在的这番美丽景色。 香甜的血色蔷薇靠在墙上与花架上,工具栏里放着整齐划一的园艺工具,一个高大的男人提着金色的水壶浇灌着花田,面色沉着。 他的模样还是初遇时那么淡,头发也是,瞳孔也是,皮肤也是。 宽大的风衣穿在他身上,只会把他显得更消瘦。 陆椿以前给她说过,艾克伯爵不喜欢经常吸血,他对于人类似乎有什么心结,大多时候不会故意去伤害他们。 另一方,他又很爱护自己的族人,偶尔会不得不为了他们伤害报复人类,这也是为什么他看起来总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苏醒便问,他大概是什么时候才会进食呢? 陆椿说的是饿到没有自制力,并且会肆意伤害“猎物”的时候。 大概就是比苏醒上次吸食南赫血液的状态更糟糕。 深深地呼吸一声,做好心理准备,苏醒才道了一声“打扰您了”走进花园里。 结果和她想的还是有一些差别,艾克实际上接触久了后,便很好说话,尤其是关于花草植物这方面。 只要苏醒有这方面的提问,他便会一一的耐心解答,神情专注而温和。 那边,亚门管家将南赫带到一处卧房前,抬手敲了敲门,清声恭敬道:“先生,他来了。” “进来。” 话音落下,亚门才伸出手推开门,眼神示意南赫,将他放进去后又轻轻关上了门。 屋内原是很暗的,但点了黄色的灯,桌上摆着白色的宽蜡烛,烛火曳曳。 南赫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墙上挂着的油画,看起来很古老了,可是保存的非常完整,颜色温柔,层次分明。 他注意到画上的一家三口,左眼不自觉的眯了一下,视线落在画上的爱丽丝身上足足三秒,才豪不拖泥带水的收回。 前方的床,四周的帐早已被勾起来,床里的男人坐在被窝里,双手交叠在腹部前的被子上。 他蓝色的眸子里闪着看不透的暗光。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几乎没什么善意可言。 他很优雅从容,却也着实危险万分。 伸了伸手将南赫招过来,他指着床旁的一个靠椅,让他坐下。 南赫照做了,一边观察着他,目光在看向他腿部的时候滑过一丝怀疑。 突然,男人开口了,声音低沉又喊着高傲:“太嫩了。” 南赫收回视线,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的确,在这样的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血族老怪物面前,自己的一举一动实在是破绽百出。 他唇齿微张,声音冷淡,直奔主题:“不知阁下喊我来有何事?” “我可不信你没有猜到,”男人抿嘴仍旧笑着,身上是无数锋芒利刃,“人类的年轻人,我的女儿应该将许多事情都告诉你了?不过,在这之后你竟还敢跟来,这让我倒是有点儿刮目相看了。” “这恐怕不是阁下的最终目的,还请您直说。” 南赫盯着他,无所畏惧,看起来很有底气。 这个举动让男人挑了挑眉,一笑:“好吧…小椿告诉我,你不简单,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说完,他轻轻的看着南赫的眸子,笑的更深了,但却不是喜爱和亲切,反而是一种仇视:“你,不是人类,就算外壳是,内里也早已变质了。” “是吗?” 南赫眼皮压低了,目光有点儿死,普通人若是看了,或许会被压的移开视线,避免祸及自身。 但他面前的男人是血族,还是一个活了千年的老人。 见证了无数朝代更替,无数支离破碎,鲜血淋漓的他,怎么可能会被一个乳臭未干,才活了十几年的人类影响? 他放在上面的手指敲了敲下面手的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极其小声地哼笑了一道:“难道不是吗?” 发觉 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属于人类的气息,且又混杂无章,隐不能立刻确定他所属什么类,但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威胁与压迫感。 就像小椿薄荷说的一样,几乎令人窒息,想要赶他离开。 不过这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最多就是有些厌恶罢了。 室内静了半分,隐才重新开口道:“爱丽丝失去了记忆,但我并不认为这是坏事,以前的她从不开心,可现在她不仅会温柔可爱的笑,还对任何事物充满美好的向往,这让我感到很安慰。” 停了一下,他目光不带有任何压迫的看向南赫,脸上是无奈与凝重:“可正是因为这样,我更担心她的安危,你将她从人类那边救出来时,应该已经与那名叫陆甚的人类打过照面了吧? 随着他的话,南赫脑海里浮现出那日踹开门的情景,陆甚,就是被他撞到重伤的那个男人吗? 对方接着道:“这个人与爱丽丝的亲弟弟爱德华勾结一气,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她捉走…对了,一些曾与爱丽丝一起逃出来的同族说,当时不论他们藏在哪里,总能被找到,后来各自分开行动了,这种事情才没有再发生过了。” 南赫眯了眯眼睛,听着这些情况,脑海里升起一个想法来,但并不很确定。 男人叹了一口气,继续正色说:“现在的爱丽丝太过单纯善良,虽然我告诉了她爱德华的事情,可看样子,她并不全信,我很担心,她某一日会因此再次落入他们的手中……你想必也懂得,身为一个父亲,我不可能将爱丽丝关一辈子,但我也无法确保时时刻刻都能保护到她…” 当他说到这里时,南赫再猜不出来他接下来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他静静的看着这个仪态优雅,外貌精致的男人,赶在他张口前反问:“那么阁下是想让我从今往后一直保护着她?” “如果可以,我自然很安心,你很强,这毋庸置疑,但若你不愿意,那也无妨,我从不收留无用之人。” 这意思竟是要用赶他出去这一事来威胁他了。 南赫满不在乎的笑了一下,靠在椅背上,看过去说:“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也从不接受任何人的命令” 他站起来,话还没说完。 男人蹙起眉头,阴沉沉的微微笑了笑,漫不经心的偏了一下脑袋,语气温温柔柔的:“我也不喜欢别人抗拒我的命令。” 下一秒,南赫脚步一顿,转头瞥着他,下巴微微的扬着,看起来很是不羁,道:“我只是为了她,还请您牢记这一点。” “当然。” 门打开又关上,少年的影子消失只在一瞬之间。 然而他的承诺却依然停留于此,不曾改变,也不会再改变。 “联络正在架起…” “目标定位中…” “滋定位失败…” 花园里,正在用食指点着一朵蔷薇花瓣的苏醒身形一滞,接着就蹲了下来,一手捂住自己的右耳。 这次她听的格外清晰,而且而且耳朵里还伴随着一道电流一样的痛麻感。 无数的思绪从她脑袋里飞出来,揪成一团,在这团混沌里,她忽然思路开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从她脑袋里冒出来,平息了脑内的战乱 上次这声音响起后,说是“成功”,接着她就被陆甚抓住了。 这未免太过巧合。 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苏醒攥紧了手。 这该不会是电影里面才出现的那种植入追踪器吧?将小小的一块芯片放进人的肉里,再缝合……可怕至极。 下意识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软软的,没什么硬物触感。 但仍旧不敢松懈,她又开始摸自己的脸和脖子,还有手臂,甚至连眼睛周围都没放过。 没有,什么都没有。 旁边的艾克与陆椿全都担心的问她“怎么了”,她仿佛没听见,越想越觉得胆寒。 会不会是陆甚?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以前和爱丽丝待在一起过,那么身为中央实验室投资人的他,绝对可以悄无声息的给她植入追踪芯片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苏醒!” 一道声音唤醒了深陷其中的她,苏醒抬头看过去,是南赫。 他站在花园门口,好像挺久了。 苏醒还是有点儿担心,她站起来闷闷不乐的朝对方笑了一下,又分别给陆椿和艾克解释了一下刚才的行为。 她说:“我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有点儿触动了,没关系的,谢谢你们。” 陆椿紧抿着嘴唇,看着她,艾克点点头,说了一句:“没事就好。” “那么先失陪了,我去找南赫,再见。” 她带着陆椿过去了,走到南赫身边时,穆然觉得安心了。 陆椿提议说带着南赫熟悉一下基地,毕竟是苏醒带回来的人,怎么说也要重视一下。 说这些话的时候,小朋友眼里的思虑与打算并没被她察觉到。 她只以为陆椿看开了,愿意与南赫交好了,当即便点头愉快的答应了。 途中,南赫低头瞥了她许多次,后者的手一直攥紧着,大拇指不断的扣着食指曲侧。 问她问题时,她也是勉强笑着回答的。 绝对有事情发生…南赫伸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有点儿嫌弃道:“不怕手烂了?” “我…” 苏醒吓了一跳,手攥的更紧了,有点儿慌乱的瞪向他。 可对方倒是平常的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目光敛了一半,蓝色的眸子里好似歇着一只怀疑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仿佛随时要把她吞下去。 他语气听起来很漠不关心似的,问:“你刚刚说你想起来了一些事情?是失去的记忆?” 苏醒扯了一下自己的手,却不能动弹,她原本跳动缓慢微弱的心脏忽然快了起来,有点儿无措,终于找了岔开话题的事情,盯着南赫:“你身体怎么恢复这么快了?” 对方躲开她的问题,认真的盯着她:“别岔开话题,想起什么了?说说看?” 陆椿此时也开口了,第一次与南赫统一占线,握手言和,看着她:“爱丽丝小姐,还请您说实话吧,我很担心您。” 被双重视线缠绕住的苏醒脖子僵硬,左看看,右看看,咬住了唇内的软肉。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她能很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因为没有最直观的证据。 同时,她却也因此忧心,万一是都真的,那么若有一天定位成功了,这个血族的基地一定会暴露在人前。 到时候,这里的同伴便会落入危险,再次成为“猎人”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于长生,从古至今都是人类所追求的究极。 而血族这种永生的生物就在眼前,他们发现后,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说不定就算折兵损将千万,也定要拿下血族,等研究成功,那么不论是“丧尸”还是活下来的普通人,便都能得到生存的“武器”。 血族最终的结局,也只能是… 她对血族的强大不可否认,他们的确各自拥有能力,但是,现代的生活与见闻,还是让她偏于人类强大这一说。 像导弹、核武器、生化武器……这些东西,在末世肯定也会有储备,血族,可以扛得住吗? 嘴里冒出了一股子香甜的血腥味儿,下巴痒痒麻麻的,苏醒出神的蓝眸子一亮,皱眉张嘴,合住门牙“嘶”了一声。 简直了,她竟然不知不觉伸出了獠牙戳破了嘴唇。 下一瞬,面前的少年略带嫌弃的皱起眉走进,伸手用拇指将她嘴角的血液一抹,见不干净,又如此反复弄没了痕迹,这才罢休。 脸颊上微微用力贴紧的手心是温热的,眼前离得非常近的南赫表情很集中,但又有一点儿懒散掺合在里面。 “…太…太近了…” 苏醒大脑一片空白,几秒之后瞳孔一紧,心慌意乱的结巴声道。 可发出来的声音连她自己都没能听太清。 少女的白皙透亮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开了一层比一层深的霞色,她略尖的耳朵也依然如此。 南赫心思一顿,看起来很是单纯不解的挑起一抹笑容,收回手,身边的陆椿却警醒的瞪他一眼。 果然这个人类不是什么好家伙!他刚才差点儿就和他站在一起了! 小家伙凶凶的盯住他,将他一拉,上去小心的抓住苏醒的手臂,轻轻摇了摇,道:“爱丽丝小姐,如果您有什么烦恼,就对我说吧!我绝对不会泄露给别的人。” 罢了,又满怀猜疑的瞥了南赫一眼,对方眼神不满的斜了他一眼,靠在旁边的墙上。 苏醒连忙看向陆椿,心里的小鹿一通乱撞她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还会被一个小高中生给撩到了吗? 不行…这是犯罪… 给自己不间断的洗脑着,她一边笑起来摸摸陆椿的脑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差不多:“小椿,没事的哦,而且,一般不允许被泄露的都是秘密呢,这种事情,小椿还是不要问了,好吗?我保证,我真的没有事。” “小姐…抱歉。” 陆椿看着她似水的双眸,有些愧疚的低下了脑袋。 果然,他刚刚就不该一时冲动,跟着南赫开口逼爱丽丝小姐。 会被她讨厌的吧… 这么想着,陆椿越发越难过,爱丽丝小姐是对他最温柔包容的血族了,他不希望惹得她不开心,却也不想看着她独自烦恼。 更不希望爱丽丝小姐讨厌自己。 他眼睛红了一圈,虽无泪流出,却也是伤心非常了,低声怯懦道:“爱丽丝小姐,请不要讨厌我,请您原谅我…” 被他这模样惊讶到的苏醒心中瞬时就软了,她蹲下来伸手捂住他的双颊,眉头微微蹙起,露出一个安慰的浅笑:“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小椿,我绝不会讨厌小椿的,就像我一直相信小椿是一个好孩子一样,小椿也能去试着去相信我吗?我说的话,全都是肺腑之言。” “我相信您!我绝对绝对相信爱丽丝小姐!所以…所以…” 他一直极力忍着哭腔,脑袋很低,苏醒知道,要让他做出改变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但她也并不着急。 哄到陆椿脱离了悲伤的状态后,苏醒他们才进了这座城堡不城堡,教堂不教堂的建筑里。 她见到亚门管家后,把他请到一旁说了一些关于陆椿的话,在得到对方的颔首答应后,她才放心的目送着他们的离开。 …遭了!她又忘记给亚门管家说让他给南赫安排房间了! 真是的… 沉默一路的带着南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外面已经半黑了,大多数血族都是夜晚行动的,此刻应当是出来了不少。 扑簌簌的黑色蝙蝠不知道从哪里飞来,在建筑周围的半空里穿梭滑翔,普通人看着都是一团团黑色的影子。 她站在窗口拉开窗帘,刚犹豫着打开窗户,几只蝙蝠就突然冲了进来。 苏醒傻眼了一秒,砰的一声关了窗户往后倒退去,一个不稳,却被一双手扶住了肩膀。 她一抬头,是南赫,没来得及多想什么的她,眼睁睁的看着几只蝙蝠凶猛的围着他们乱飞,滋滋的叫着,发出刺耳的声波。 这些小东西针对的是南赫! 苏醒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狐疑。 刚来时,夜晚也会有大批蝙蝠出现,她试着开过窗,这些小兽也不会飞进来,反而离得远远的,今日又是怎么了? 背后的南赫松开了手,苏醒差点儿没摔下去,她转身看过去,几只蝙蝠前前进进,犹豫不决。 最终只敢在她周围朝坐在床上的南赫叫嚣,苏醒耳膜被扰的烦,她一挥手,走过去打开窗户很是心累:“快点儿出去。” 小东西们心有不甘的噗呲着牙齿,扭头飞冲出去离开了。 她将窗户关了,转身走过去看了几眼有些不高兴的南赫,接着正要去拿被子打地铺,就被对方抓住了。 她被强行拉到床边儿和少年并肩坐下,因为太过紧张,都不敢怎么眨眼间。 为什么要紧张?她在紧张什么? 这种感觉好奇怪…以前和南赫在一起待着时,也没有出现过啊! 假装咳嗽了一声,苏醒一张口,只觉得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有事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低声说:“你说那个是秘密?所以不愿意说?” 原来他都在注意听着啊苏醒感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干笑着:“是,是的,怎么了?” 完了,她现在不知为何又想起刚才南赫给自己擦嘴角血的事! 尴尬的气氛愈演愈浓,就在苏醒以为少年不会再说话之际,却听他忽然浅声问:“如果我用我的一个秘密来交换,你愿不愿意把你的秘密说给我一个人听呢?” “什么?” 苏醒被吓到了,扭头睁大眼睛看着他,有点儿不敢相信。 毫无介怀的将他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脊背,温声安慰着:“小椿乖,乖…” 背靠冰冷墙壁的南赫目光变幻莫测的凝视着温情一幕中的两人,好久,才移开目光,垂眸瞥着一旁的地。 凉意 屋内安静的诡异,许久不曾有声音。 缓了好一会儿,苏醒才将他的话消化完全,其实交换秘密也不是不可以。 她疑心自己身上被装了追踪芯片,担忧血族基地被发现,事情要是告诉给亚门或者父亲,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首先,陆甚的名声在这里非常不好,几乎是族人们统一恶心的对象,这件事说出去后,她完全可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其次,血族很护短,此事实不可否认。 但是告诉南赫的话,就没关系了。 他对血族并不排斥,也没有贪婪永生,再者,自己对南赫的秘密也挺好奇的。 关于这个少年的事迹,她了解的并不是很透彻,只是大概摸清了他的性格而已,下了“好人”这个定论罢了。 充满诱惑的提议在苏醒大脑里转圈圈,不断的朝她抛着媚眼儿。 一时间,她没把持住,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吐出一字:“好。” 交易达成,苏醒清清楚楚的将脑海里那声音出现的几次事串着讲了一遍,又逻辑清晰的分析了一遍,最终才给认真倾听的南赫说出了自己的怀疑与担心。 少年眼皮微拢,敲了敲手下的床,没什么大声音,他看向苏醒,道:“并不是没有可能,以他们的能力,这种事情完全就是手到拈来,简单如一。” “嗯?你对中央实验室很熟吗?” 此时听了他的话,苏醒瞪大眼睛盯着他,心里满是狐疑。 对方语气随意而熟络,评价也毫不犹豫,感觉就像是认识这群人很久了,所以才会这么从容。 迎着她变换不停的目光,南赫随便的点了一下脑袋,眸光转过去落在她眼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坦诚:“我要说的秘密就跟这个有关系。” 八卦之心瞬间在胸腔里燃烧起来,苏醒坐端正了,双手放在大腿上,期待的回望他:“我听着呢。” 知道你听着呢南赫勾起唇轻轻的出了一气,习惯性的要从口袋里摸烟。 一只手适当的按住他,便听苏醒道:“还是不要抽了,真的对身体不好,你这么年轻,不要抽了。” “…好,那我就直接说了。” 被她按住手腕的年轻人目光扫了一下她伸出来的那只手,讲起自己的事情来。 “我妈死了,但不是被丧尸咬死的。” 第一句便是惊言,苏醒大脑噼里啪啦一声,短路了。 意思就是,南赫一开始介绍自己身份时撒了谎吗? 不过毕竟刚认识,他也不可能对自己一个陌生人说太多实话,毕竟末世里人心难测。 这样子一想,她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了,世道不同了,自己并不能处处用原来现代世界的观念去评论。 “和我爸跑走的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是我的姑姑。” 第二句让苏醒又怔住了。 当时听到后,她还以为这女人是第三者,没想到…原来是姑姑啊。 脑补真是害死人! “还有,我爸和姑姑都是中央实验室的科学疯子。” 第三句后,苏醒的心咯噔一下,差点儿就石化了,她一开始还以为南赫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儿,真相居然不是! 但是,按照她看的小说的套路来猜…当然,就算不用这个猜,也能明白一件事 越是这种满是“丧尸”的末世,就越凸出科学的重要性,要是某一日研究成功了,那么整个人类社会都可以得到新生。 所以按理来说,他的父亲姑姑绝对不会再末世后混的很差啊…怎么他却沦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且看着还怪可怜的。 她心里软了软,不自觉的就想着:是不是南赫的家人长期不关注他,对他不好?于是趁着末世便把他丢掉了? 真是那样的话,那可是太可怜了。 面前少女的单眼皮微微垂着,原本向下的眼角更是多愁善感的弯下来,蓝色的琉璃眸子盈盈看向他,莫名的透着一股关心与询问。 他奇怪的打量了她几眼,大约猜到了她的想法,颇为无力的叹了一口气,说:“我自己逃出来的,你不要瞎操心。” “哦…这样啊。” 得到了解惑,苏醒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又想起来往他靠拢了一些问:“你为什么要逃?” 刚一问出口,她就得知自己失言了。 连忙用拳头抵住嘴咳嗦一声,无措的露出比假笑还要令人窒息的僵硬笑容,转移话题:“我…我失忆了!” 啊!她在说什么蠢话? 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南赫忽然想起来刚才她安慰陆椿的场面。 不得不说,苏醒的确很温柔…尤其是在面对小孩时,这份温柔与包容几乎她刻在骨子里。 他也不是小孩儿了。 莫名的有点儿烦闷,南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了,只能咬牙收回视线,再也不跟苏醒说话了。 看起来很不高兴。 苏醒抠了一下手,戳了戳他:“南赫?” 生气了? 她嘴一抿,盯着少年面色微霜的侧颜,又试探性的伸手敲了敲他的胳膊,声音提高了一小段:“南赫。” 果然是生气了,都不理她了。 上次他也是这样,突然生气了,什么都不说,她也不敢胡乱想太多,不然到时候误会便会越来越深,划不来。 为难了好久,她迟疑的再次伸手过去,张口做贼一样的喊:“南…” 好嘛,还没说完,人家倒是不快的看了她一眼,眼神颇为幼稚,迅速脱了鞋子钻进被窝里,没声儿了。 苏醒隆起的被子,目光有些惆怅。 唉,末世的人果然或多或少都有点儿奇怪,是因为不常敢吐露真言,所以才闷成这样子了吗? 大约就是小说里描绘的那种“闷骚”,不过现实中这类人也逐渐多了…可放在小说里,这性格就可吃香了。 还有傲娇啊,腹黑呀… 想到这里,她的思绪措不及防硬生生插队进来一个人,陆甚。 对,这人不仅变态,还病态。 算了,不想他了,心情度都被拉低了。 紧抿着嘴用喉咙无奈的哼了一口气,苏醒还是先去抱了被子打地铺,接着熄了灯躺下去。 黑暗里,若有若无的风流在她脸颊上轻轻的撞散了,夹着微微的凉意。 难道要降温了 到时候或许会下雪?那可有的玩儿,以前她最喜欢堆雪人,又或者肆无忌惮的独自躺在雪地里,接受上天的“洗礼”。 一通下来,整个人也会清醒不少,做事就更不拖泥带水了。 还记得入住养父母家里前一天,也是下着鹅毛大雪的,那时候幼小的她躺在雪地里思考,甜蜜的以为自己终于迎来了春日。 却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是地狱。 想到那些伤痕累累的日子,还有养父母恶毒的嘴脸,苏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抓紧被子将自己裹住。 有点儿冷呢。 下雪啦 没几日竟真的落雪了。 这末世的天气就是奇怪。 苏醒搬来凳子与薄荷坐在白色亭的穹顶之下,周围的四个柱子上缠绕着绿泱泱的爬山虎。 外面是大雪纷飞,那些爬山虎都被打湿透了,再过不了多久,便可以积雪了,到时候整个世界都像是盖上了鹅绒被子。 她们今日穿着依旧是露小臂和半截小腿的洋装,苏醒穿的款式简单些,没那么多华丽的点缀,对面的薄荷经着对比,就显得华丽非常,群褶下坠着透亮闪光的小水晶。 薄荷拨了拨自己的棕色卷发,咧开嘴笑着说:“前辈,您还需要别的血仆吗?我可以送给您一个的!” 这语气就跟送草啊花儿啊一样的随意,苏醒露出了礼节性的微笑,摇摇头放下盛着红色液体白瓷花纹杯,说起别的事情:“我看咱们这里有许多实验室的人,大概共有几位呢?” 刚开始见到的零六七与莉莉足以让她印象深刻,后来又听说当时中央实验室的实验品们大都被他们接纳了,而南赫的父母也与那地方有关联。 于是这样一节连一节的,她的好奇心就被勾了出来。 薄荷也不说别话,开口就直奔主题:“除了您已见过的莉莉与零六七,还有半机械人阿迟,蛇女杰西卡,隐形者凉山透,天才小孩柯洛,双胞胎六六与一三,剩下的我不太熟呢,但他们性格都很奇怪就对了,前辈您难道希望用他们的血吗?诶…他们的血大都难喝嘞…” “原来还有这么多啊。” 苏醒点点头,若有所思。 她没有爱丽丝的记忆,更多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无知,做事情的时候很多时都不方便。 她连路都认不清… 这几日,她想通了,便决定开始慢慢询问身边的人,从他们那里得知世界情报。 这样一来呢,以后干什么也不会再大脑一片空白,两手一摊,无所作为。 接着薄荷优雅的捏起小瓷杯,抿了一口香甜的血液,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笑着,没一会儿,她又睁大眼,说:“对了呢,前辈,我觉得您还是应该知道这些呢我们一起入住这里后,因为爱德华的原因,您和这些实验体闹了不少矛盾,尤其是杰西卡和阿迟,他们两个总是串通一气,来暗中气您呢!” 又落落大方的喝了一小口红色液体,她放下被子,拿手帕擦了擦唇角,看向真心倾听的苏醒,心里欢快的鼓动起来。 以前前辈总是不太喜欢听自己说话呢,现在却这么好说话,又很温柔,虽然失忆前的前辈很酷,但她更偏心现在的前辈呢! 温柔的前辈最好啦! 在心里偷偷的愉悦了一阵子,薄荷接续说:“那两个人可真是可恶呢,明明前辈您平时也不会找他们麻烦,可这两个家伙就是不肯罢休,唉,要不是爱德华,前辈怎么会被他们…” 说了一半,薄荷猛地住嘴,受惊兔子一样的看向面前浅金发少女的眼睛,波澜的海色眸子里,没有愤怒与阴沉,更多的是渴望她再说一些什么话题。 抿了抿嘴,薄荷有点儿不开心了,现在提起爱德华的不好,前辈都不会大发雷霆了,反而一副旁观者的模样呢。 这本是值得开心的,她却愣是开心不起来。 失忆了的爱丽丝前辈,她不再爱着自己的弟弟了。 明明…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呢。 为什么她会有些不适应,还有一点点难过呢? 小幅度的吐了一口气,薄荷才恢复了些喜悦之色,早就注意到她反应的苏醒见状,放下了刚要问出来的担心。 转口又问:“基地里有科学家吗?” 科学家?薄荷一双碧绿的眼睛瞪大了,迟疑的摇摇脑袋,却又想着,再点点头:“大概是有一个吧?” “怎么是大概呢?” 对方解答说:“那位…也不算啦,做的事情是挺像人类科学家,但…他是血族祭司呀,前辈,关于这一点儿我可要提醒您哦,血族至今从来没有科学家这种职位的,那位祭司大人,只是爱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呢,算不上吧?” “稀奇古怪的东西?那是什么?” 这点儿倒是让苏醒感兴趣起来,她听了薄荷的描述,心里对这位祭司有了基础的轮廓勾勒。 应该是位古怪的老人?比如武侠小说里那些老神医,老大侠这类的人物。 她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眼睛,单眼皮很薄,又透白,再加上那对圆圆的玉眸,很容易让人想起波涛温柔起伏的蓝色海洋。 一片呈圆形、拥有软绵绵细沙滩、且波澜不惊的私人海洋。 真是越看越漂亮呢!前辈。 薄荷双手相互交叉,抵着下巴,倾身惊羡的注视着她,嘟着嘴唇眨眨眼睛:“前辈,您简直是我们血族的明珠呢。” 苏醒吓了一跳,捂着心口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的皱眉看她,笑声干干巴巴的:“哈哈…过誉了,过誉了。” 原世界的她,长相算是气质型的,偏御姐风格,体态也是丰腴十足,就是不爱笑。 夸赞过她漂亮的人也不少,她听的多了,也便欣欣然接受了。 然而,被这么夸张的赞美,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更别说,对方还是一个光彩夺目的少女。 有点儿脸烧,苏醒咳嗽了一声,重回话题主线:“那么,那位祭司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啊?嗯美貌只比隐先生次一点点呢!是我们公认的五千年最美血族男子,对啦,先生他是六千年最美呢,接着就是您啦!” “美…美貌?”苏醒脑子里的幻想瞬间被打破了,诚然,对方是一个年轻人? 她支支吾吾几秒,疑惑的问:“那他外形约是几岁的人类呢?” 面前的棕发少女浅浅的喝了一口红色液体,面色不改:“唔,不超过二十,正值少年时吧,怎么啦?前辈难道想去见见他吗?诶呀,薄荷我突然想起来了呢!” 苏醒目光一凝,趴在桌子上看着她,满脸写着“快说呀”这三个大字。 少女放下杯子指间掩着嘴露出了一抹窃喜的笑,悠然拉长了声音:“曾经,前辈您抢走了祭司大人养的小宠物呢,当时那段时间,祭司大人死活不愿意出门了,最后还是隐先生出面,才解决了这件事呢~” 一边说着不好的事情,薄荷脸上的笑却更深了,莫名看起来很磁性欣慰,还带着一种小女孩儿八卦的神色。 苏醒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儿脊背发寒 果然,接下来就听薄荷咯咯笑起来,缩起肩膀含起下巴,语调婉转:”当时薄荷不懂事,偷听了墙角,然后前辈您猜祭司大人是怎么对隐先生说的吗?” “什…什么啊?” 对方身体再次压低了,神秘的缓缓道来:“他说…‘她抢也好要也行,我都愿意给,但不能不和我一句话不说,所以我很生气’这样子呢~” …… 她要还是不懂薄荷的暗示,就白混二十五年人间社会了。 怎么办?有点儿想把自己脑袋埋土里。 望穿 经过多方面打听,苏醒终于在第二日下午了解了祭司大人的品行以及经常出没的地点。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去找到对方,说明自身的情况,恳求他来帮助自己检查体内有无追踪芯片。 他们都说,祭司大人人狠话不多,什么都敢解剖肢解,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敢拿来做实验。 他一般时候几乎不言语,关系好的同类也只有隐先生和亚门,至于对爱丽丝的反应…似乎很讨厌。 光是这一点,就让苏醒想破了脑袋,这和薄荷说的不一样啊! 她趴在窗口盯着柳絮般的大雪,花园里的蔷薇都被厚雪盖住了,艾克伯爵也渐渐的来的少了。 远处是仍旧游荡着的丧尸们,陷在雪地里艰难的动着。 薄荷和其他几个血仆在雪地里玩儿“拔萝卜”的游戏。 只见他们将一些瘦小的陷在雪里无法动弹的丧尸一个一个拔出来,再一个一个插进去,场面很是快乐。 她想起来一件事,最近那位父亲大人偶尔会喊南赫过去,对于他们的谈话,南赫回来后总是缄口不言,面色如常。 不过她也不好意思问,选择了尊重他们的**。 这期间小椿也来找过她,得知这孩子不太会读书认字后,她便主动担当起了对方的老师,从童话绘本给他读起。 至于那些曾经的实验人们,倒不时常见,她目前也只是认识一个莉莉,一个零六七的。 身后响起关门的声音,苏醒回过头一看,是南赫。 他身上穿着休闲舒适的黑色衣服,是高领的,走过来和她一起站在窗口处。 有点挤。 苏醒内心非常不自然的跟他离了一些距离,目光呆呆地盯在薄荷伸身上,表情过于紧张。 怎回事?为什么要紧张? 她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些情绪,心里一团乱麻,仿佛被迷雾掐着心脏,一点一点儿的玩弄着。 而好死不死,每当这感觉出现,南赫必定在身边。 苏醒怔怔然移开视线,落到那些血仆身上,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满是惆怅。 “听那些人说,你要去找血族祭司?是为了那件事?” 不愧是南赫,开口就戳中了她的心。 她点点头,双手握在一起,仿佛握住了不安的心,道:“嗯,如果不早点儿解决,往后一定会连累这里,我不想走到那一步。” “那个祭司是什么样的人呢?” 南赫摩挲着另一手的腕部,像平常一样看着远处的天空,洁白无瑕。 要问他如何知道这件事的,那必定是隐先生讲出来的,怎么可能是“那些人”对他说的呢? 没想到苏醒竟然不多问这个…不过也是,她甚至不问隐先生找他都谈了些什么。 但是,他不想这样。 这个没头没脑的想法,连他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会被自己如此在意。 和平时一样,苏醒回答了他,不带一点点虚假:“根据消息拼凑嘛,大概是个技术宅男一样的人。” “具体呢?” “嗯…讨厌我…所以我很纠结要怎么去找他,万一被赶出来,在也不许我见面,那该怎么办?” 一边闭了嘴,她一边叹气,低头苦思,不断的演习与祭司相见的场景,大概是 “您好,祭司大人,我…” “请你离开。” 又或是学爱丽丝的作风 “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老男…” “滚开。” 唉…都不行,前一个遭拒绝,后一个可能会挨打也说不定。 沉浸在自己脑补里的苏醒愁眉苦脸,一会又苦笑起来,表情真是丰富极了。 换了姿势靠在窗框上的南赫敛着目光,心里却很诧异。 这和他从隐先生那里听到的不一样。 那位父亲说起他的爱丽丝时一脸慈爱,顺口就提到了这件事:“我们这里有一个祭司,说起来,他喜欢爱丽丝这孩子挺久了,只是爱丽丝一直不理不睬。呵,我这个女儿在某些地方还真是个十足的笨蛋呢,现在大概也一样吧?” 最后是反问他,南赫当时想了想,并无作答。 “南赫?” 出神时,少女声音干净而低的唤了他一声,南赫偏过脑袋注视着她,对方却心虚的移开了视线,盯着别处抠手指,说:“万一不成,我就会先离开这里,到时候,你呢?” 话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试探。 等来的是一阵许久的沉默,苏醒骨气勇气重新看过去,少年才露出了一丝笑意,随随便便,没有什么目的劲儿:“我跟着你。” “真的?” 苏醒眨眨眼,惊喜的笑起来,一刹那间,银河仿佛倾泻于她眸内,晃了少年的神儿。 他含着声音咳嗽了一声,一手撑在窗台放着下巴,指曲起来,挡在唇前。 声音飞快:“真的。” 准备好一切后,苏醒在南赫,以及非要执著跟来的陆椿的陪伴下,踏着沉重而紧绷的气氛敲响了塔尖阁楼的大门。 这塔尖阁楼很大,呈圆柱形,墙外面是枯萎的爬山虎与奇奇怪怪的蘑菇和草,塔内越往上走,越有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 闻得人恨不得把鼻子里注满石膏,再感受不到一丝气味儿。 苏醒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裙摆,咽了一口唾沫,要再敲一次门时,里面的人就哗啦一声抓着内门把手拉开了门。 出现的眼前的男人一身白色的袍子,着装整齐洁净,长长的白色头发直坠脚下,眼睛下圈是一层乌青,精神状态不怎么好。 他眼睛是红色的,搁在一般时看起来有点儿吓人,不过配着他这张五千年美男脸,倒是一点儿也不可怕,反而充满魅力,含着引人的神秘漩涡。 苏醒心里惊叹一声,但也很稳,没有过多花痴下去。 而在看到眼前面部表情温和亲切的女孩儿之后,祭司原本雀跃的心脏忽然不动了,像真的死了一样。 他的激动变成了平静,然后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苏醒好几眼,又从平静变为了冷酷。 那双红色的眸字如同盛开的红莲,带着火焰,要把苏醒从外到里的穿透了。 下意识的,南赫将苏醒抓住,也略有忌惮的看着这个男人。 那种眼神他见过,是愤怒,是杀戮,是在得知自己的一切被毁之后的绝望。 是无数次的,在镜子里,那个少年看着自己。 可祭司为什么会想要杀苏醒? 隐先生没必要在这等小事上撒谎,况且经过观察,这个血族之主,也并不屑于撒谎。 想着,他往前走了一步,紧紧靠着苏醒。 终于,祭司开口了:“你是谁?” “你难道不知道?” 他的反应让阅书无数的苏醒立刻察觉到了一些苗头,她不轻不慢的反问回去,不敢说自己是爱丽丝。 祭司的手将门都捏凹下去,她皱起眉,说不怕是假的。 这个血族身上的血腥味很浓,肯定手上沾了不少血,怕是心狠手辣。 祭司的目光像是结了冰,变成坠子刺进她的皮肤里,使她咬紧了牙关,他说:“回答我,你究竟是谁?” 爱丽丝 第一眼见爱丽丝时,她还是个刚被初拥不久的小可怜。 浅金色的卷长发,苍白虚弱的脸色,每日都要靠纯净的血液滋养,以确保她能够熬过这段过渡期。 而给她做检查和保护的,就是他血族祭司“索”。 大家都尊称他为“祭司大人”,又或是“索大人”,而当她开了口,喊的却是“索”。 她是除了隐先生之外,第一个叫他名字的血族。 于是,祭司记住了她,并且下意识的开始关注这个女孩儿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 他发现,爱丽丝很容易的就接受了血族这个身份,比起她那不断哭泣挣扎的弟弟不同,她真的是,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自己“再也无法像人一样”这一改变。 她还跟他聊天说:“变成谁都无所谓,我还是我,这副身体,只是个躯壳罢了,但我胸内燃烧着的,还是我那鲜活美丽的灵魂之光索,我想活下去,因为我还有弟弟,我还有很多很多未做的事情。” 祭司记忆很深刻,女孩儿说这句话的时候,唇边沾着刚饮下的那杯血液,极尽妖娆,目光里带着慵懒的笑意。 美丽极了。 她像一朵盛开的金色花朵,无时无刻不引人瞩目,无论何时何地,谁也无法忽视她。 后来,她渐渐的可以行动自如,可以迅速的奔跑,可以放肆的大笑,甚至一点儿也不怜惜的随意蛊惑一个人类,将他吸干。 她开始不满足于血族之地,她向往更自由的广阔天地,然后,她又去了人类的世界,不久,引发了那群蝼蚁的恐慌,造成了历史上著名的“血色蔷薇事件”。 那也是他第一次踏出血族之地的契机,去寻找她。 那时候,这个可怜又奇特的女孩儿被一群血猎绑在雕满蔷薇的十字架上,正要起火。 她却还笑着,满身恶作剧成功的快意。 祭司杀了那些血猎,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放她下来,搂住了这个让他心疼的孩子。 “索,你是不是喜欢爱丽丝呢?” 女孩儿仰起脸笑意盈盈的望着她,月色撩人,从彩色的玻璃窗外投射在他们的身上。 祭司愣住了,他的心跳的很快。 下一秒,女孩儿吻住了他。 “但是爱丽丝发誓不会爱上任何人,所以,她只能给你一个吻。” “我很坏是吧?索?” 那一秒蜻蜓点水一般的吻,是祭司一生中的永恒。 他那时没有回答,可其实他想回答,说:“不,爱丽丝,在我这儿,你一点儿也不坏,你是最好的爱丽丝。” “而且,我好像被你握住了心脏。” “我爱上你了,我的女孩儿。” 但是,他没办法在告诉她了当苏醒出现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就瞬间明白了。 “你是谁?” 面前的女孩儿仍旧是浅金色的头发,白皙透亮的皮肤,一双蓝色的海洋翡翠瞳。 可她不是她。 她不像爱丽丝。 完全不像。 爱丽丝的灵魂是红色的,玫瑰一般的怒放争艳,燃烧着放肆灼人的生命力。 而面前的少女,乳白色雾一般的灵魂之色,散发着圣母般的包容与温柔。 除了坚强与勇敢,她们再也没一点儿像的地方。 “外表再像,你也不是她。” 祭司喃喃的在心里说道,想要伸手掐住这个少女纤细的喉咙。 她死了,爱丽丝会不会回来? “你到底是谁!” 他一字一句的,喉咙仿佛堵满了石头,坠着千斤,难受至极。 他想要抱住脑袋把自己关起来,想要用刀子戳穿自己的心脏,他失心疯的一般伸手扣住少女的肩膀,微微颤抖:“你是谁?她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说啊…你说啊!” 被他看穿了,说破了,苏醒的担惊受怕变成了一股释然。 她也不是没有猜想过这一刻的到来,既然自己能穿越,那么怎么会没人能够看穿? 现在,不就出现了吗? 这个祭司身上的悲哀与痛失所爱的情感从他的手心一阵一阵的传进苏醒的身体里,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属于自己的哀伤与难过。 撒谎终究不是什么解决的好办法,她不喜欢圆谎的感觉,很糟糕。 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南赫与陆椿,她低声说:“南赫,你们能在那边等一会儿吗?” “可是…” 生怕她受伤,陆椿看着恐怖如斯的祭司,忍不住颤抖,这样可怖的气息,不是他一个新血族可以承受太久的。 苏醒用认真的目光请求着南赫,后者一眼盯了她许久,才轻轻的眨了一下眼睛,点头扯着步伐僵硬的陆椿离开了。 身边是低沉的氛围,与沉默的光线。 苏醒双手交叉着紧握,放在腹部前。 她看着面前祭司的眼睛,慢声说:“我的确不是爱丽丝,祭司大人。” 后者眼睛一暗,仿佛有什么在他身体里破碎了。 他无力的松开了手,扶住门。 苏醒垂眸,心里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不知道爱丽丝去了哪里,也没有感受到她在我体内仍旧存在的迹象。” 接着,她又讲了自己被车撞后,再醒来就身处教堂,成为了“爱丽丝”的过程。 她本来还要说别的什么,却被祭司打断了,对方死死地看着她,眉头紧蹙,瞳孔紧缩着:“她怎么会在教堂里?” “我也不知道,一醒来就在教堂里…” 说了一半,苏醒忽然想起来那次在工厂某个人揭穿她身份时说的话,于是犹豫了一下,道:“后来我遇上了一些人,听他说,他们在路途收留了虚弱的爱丽丝,却遭到了她吸食同伴血液,于是开枪打死了她,丢进了教堂。” “人类的枪械杀不死血族,对血族起不到伤害作用。” 祭司攥着拳头沉思,猛地想起一些事情,这些都是隐先生和亚门会偶尔给他提起的。 毕竟他几乎不出门。 他们提到过,爱德华背叛了血族,投靠人类,三番四次的联系爱丽丝去寻找他,并且意图圈禁她。 而他所在的基地是tg,那里的高层都知道血族的存在,也从爱德华口中得知了对付血族的方法。 那么,很有可能是爱丽丝在寻找爱德华时,被负责捕捉她的tg高层用银制品打伤? 拼死逃走后,被那些人类救助,但因治愈力量减弱,又大量的失血,所以才会轻而易举的被那些人类制服丢进教堂? 可为什么是教堂? 在那种地方,满是圣光的地方,哪怕破败了,也是会不断的压制血族的生命力。 他越想越绝望,仿佛那一幕幕都浮现眼前,爱丽丝的苦苦挣扎,她的痛苦,她的无助,她的心如死灰那可是她的亲弟弟。 “爱丽丝…” 祭司一手捂住脸,扶着门滑了下来。 记忆碎片 无疑,祭司对爱丽丝是重视的,深爱的。 但是他又清明至极,完全不对面前躺在仪器里的躯壳留恋,因为他知道,这不是爱丽丝。 精妙的铜色仪器闪着绿色黄色的光,在苏醒眼前行成一幅流光图。 没想到,她将体内可能有芯片的事情告诉祭司后,对方竟然还能答应帮助她检查。 惊喜之余她又有一些惋惜,这样的一个人,却再也见不到他喜欢的女孩儿了。 她放松了些,眼睛在周围转了一圈,祭司坐在一个复杂的显示屏前皱着眉,伸手扣了扣旁边的机械,发出噔噔的脆响。 他眸光又一转,伸手关了机器,示意苏醒可以起来。 她跳下仪器,捏着手小跑过去,问:“祭司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对方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个大小男性,才看她问:“你最近受伤的时候,流血吗?” “好像是流血着,怎么了?” 祭司轻轻的拨开垂在胸前的白发,两颗眼球像悬挂于乌云密布中的血月般,闪着诡异沉寂的光:“你体内有一枚银制芯片。” “在哪里?” 面对这双熟悉的蓝色眼睛,祭司心中蓦然收紧,痛的要命,便立刻避开视线,看向一旁。 缓了一会儿,接着说:“锁骨上窝,那个纹身下面,因为这个,使你恢复力和能力大大减弱,一日不取出,就会更严重一分,到最后,你很可能会虚弱致死。” “这么严重?” 苏醒眼皮惊悚的跳了一下,下意识的就瞥向门口站着正往这里看来的少年。 祭司点点头,她咬住了嘴唇,一手抚摸上锁骨中央的骷髅纹身,这原来,是为了掩盖芯片存在而纹的吗? 是陆甚,是他干的。 脑海里升起来这一确定,苏醒浑身一激灵,升起一股子恶寒,胳膊起了鸡皮疙瘩。 已经死过一回了,她不想再死一次。 认真的看着祭司,苏醒眼底全是想活着的**,问:“能取出来吗?” “能,但会很疼,因为没有麻醉药,而且割开你的皮肤只能用特制的刀,含有一定量的银。” “…那也,行吧。” 从记事起,苏醒就很怕疼,也怕打针,但是她总是忍着,就算心里害怕,也坚持不说出来。 为什么不说呢?大概是害怕再给福利院那些老师们添麻烦,害怕被他们说“麻烦精”。 还记得一个打饭的阿姨笑眯眯的,半威胁着对自己说过:“知道吗?那些被退回来的孩子,都是太喜欢依靠别人,喜欢麻烦别人,哭闹不止的孩子哦,所以你要乖一点儿,去多帮助别人,这样呢,大家才会喜欢你。” 祭司的工具很齐全,甚至准备了止血的纱布,他再次征求了苏醒的意向,才决定操刀开始取芯片。 苏醒有些紧张,躺在一张窄窄的床上,浑身绷得很僵硬,她攥着手下的墨色布单子,盯着侧边儿禁闭的门。 外面是南赫和陆椿,这么一想,她倒是安心了一些。 熬过这一次,就再也不疼了。 尖锐而烫的手术刀划开了她锁骨上窝的那部分纹身,苏醒差点儿叫出声来,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嘴唇都被她咬出了血印。 胸膛传来灼烧的痛楚,像是有无数颗被烧红的铁珠子被一颗颗挤进了她的肉里,塞满了整个前胸。 “…疼的话就说一声。” 抽空看了一眼她那完全扭曲的痛苦表情,祭司的眉头忍不住也跟着紧缩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有多疼。 如同万蚁噬咬,将人放在火里烧,然后被泼了一身酒精。 就有这么疼。 他有些担心的劝了一声,少女没有应答,以为是晕过去了,低头一扫,却见她隐忍不发,只是咬着血流不止的唇颤抖。 她又变得虚弱苍白起来,如随时都会凋零的玫瑰一般。 噗呲。 一枚闪着银色光亮的小片被祭司拿钳子夹着丢进了盘子里,他转身从一个墙柜上取下一罐子深绿色的泥巴状物。 手指在罐子里面一挑,取出一小块泥,再伸指将这泥在她锁骨处刚开的口子上抹匀。 一股清凉感顿时让身前的疼痛消了大半。 苏醒浑浑噩噩的朝四周看,目光停在放罐子的祭司背影上,眼眸氤氲。 “你怎么总是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美丽的少女多动症样的,刚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就从那上面蹦起来,双手背后,猫着腰歪着身体一排排打量着这漆黑密室里的瓶瓶罐罐。 祭司站在洗手池前净手,脸上沾了一点儿血迹,旁边的灯架上烛火幽明,点亮了他的唇瓣、红瞳、白发,把他衬得像幅油画。 手上的水珠挂着,在烛光折射下,他手里好像沾满了星辰。 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他有些无奈的慢走过去挡开她,弯腰伸手摸索着,拿了一个黑色的小瓶子。 少女伸手撩拨了一下自己的浅金色卷发,一手叉腰靠在柜子上,挑眉似笑非笑:“喂?索” “别说话。” 祭司回头看了她一眼,打开小瓶子咕噜咕噜灌进嘴里,红色的眼睛亮了一些,皮肤也润了一层。 看的清楚了,他才安心了一些,那边的少女无聊的拿着玻璃棍儿敲着那些瓶子铁制品,吵得要命。 忍不住了,他转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本来想生气,却只是松了眉头,有点儿愁:“爱丽丝,你别吵。” “我现在再不吵,之后就有好多天再也吵不了你了,”少女歪着脑袋,撅起含苞待放的殷红嘴唇,一丝雀跃滑过眼底,拨动着祭司眼里的火焰,“索,我要去人类那边了。” 火焰暮的熄灭了。 “是什么原因?” 他沉凝着眼里的暗潮,面上带上了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薄怒与不安。 “嗯?想知道?” 少女空出来的手掩着唇,眼角眉梢恰达好处的流淌出一股子魅惑,放在唇上的手指透亮如玉。 默默的,祭司点了点迟钝的脑袋:“嗯。” 少女因此笑起来了,从浅浅媚笑变成了愉快的大笑,前仰后合的,捂着肚子,肩膀一抖一抖的。 祭司感觉脸有点儿挂不住,心里升起一股被耍的气来,他抽手就要走,却被人家给一把拉住。 烛影摇摇,屋内暗了暗,有一丝花香气。 她收了大笑,声音很轻,不容拒绝:“那么,索,想知道,就吻我。” 一张床 眼前,是深红墨黑的光晕。 脸边被什么东西轻柔的抚摸了一阵,酥酥麻麻的,带着痒意。 梦中的少女与祭司逐渐颜色浅了,最后睁开眼,眼前是一只还未收回的手。 苏醒愣了一下,顺着手臂的线条看过去,是南赫他坐在床沿,也用有些怔的神情看着她。 “…早上好?” 她却心虚起来,眼神漂移的道了一声问候,又看向窗帘,拉的紧紧的,没让一点儿光露进来。 屋内的灯架上亮着温柔的明黄色,光线很稳定。 面庞上方的手收回去了,南赫侧身从床头柜上拿了一白色瓷碗,上面印着金色的图腾,他拿着勺子,神色不明的盯着碗里的鲜红,搅了搅。 听见这声音,苏醒才看过去,眼睛亮了一些,她抬眼看向南赫,开始找话题:“我睡了多久?” 对方停了动作,先放下碗很自然的扶她靠坐,后用勺子舀了一勺血色,递过去,答道:“两天半,还有七个小时就满三天。” 唇边的银勺子冰凉,苏醒有些受宠若惊的喝下去,双手绞在一起,摩挲着。 接着问:“那现在晚上六点?” “嗯。” 沉默了一会儿,一碗鲜血就被她干完了,苏醒拿过南赫手上的帕子,擦了擦嘴,顶着他越来越专注的目光还给他,说了句“谢谢”。 她有点儿疑惑,也很心慌。 如果陆椿或者薄荷他们谁在这里就好了,也不至于让气氛这么…尴尬。 难道她沉睡的这几天都是南赫在照顾她? 还有,如果没有感觉错,他刚刚似乎是在抹自己的脸… 苏醒努力的拍开了这个大胆的想法,她想,或许是南赫在量她的体温也说不定。 可是血族体温一直都起伏不大啊! 她简直要被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扯到脑袋发裂,伸手揉了一下耳朵,下意识的又去看南赫。 后者也看着她,眼睛微眯,像是在笑,先提到:“你想问什么?” 苏醒也尽量平了平心思,抿嘴微笑起来:“这几天…没发生什么事?” “没有,怎么了?” “祭司呢?” 南赫顿了一下,眼睛一滑,看向旁边,似乎有点儿没兴致,淡声说:“他在研究芯片,还说…你不止一次被注入追踪芯片。” “嗯?不止一次?” 这就像一颗炸弹,轰的一声在她脑里炸开了。 苏醒怔怔的伸手摸了摸锁骨窝,那里已经没有痕迹,低头一看,纹身竟然也长完全了。 如果以前爱丽丝也被注入过芯片,那么她是靠什么取出来的? 也是祭司吗? 巨大的疑问挂在她眉头上,南赫瞥了一眼,犹豫片刻,才解释说:“他在你昏迷的时候,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发现此前一共被注入四次,每一次都是用蛮力挖出来的,分别在胳膊,小腿,腰部这些地方。” “挖,挖出来?” 苏醒听到这个字眼,眼睛瞪的老大,她不可置信的用目光确认南赫眼底的神色,最终接受了这事实。 真令人悚然,爱丽丝竟然能忍耐这样的巨大痛苦,那可是从自己身上的肉里挖啊!何况,芯片埋的深浅肯定也有偏差,埋的越深,那么挖的时候她就要越痛苦。 梦里的笑容灿烂的少女和这描述里的少女一点儿也不挂钩,梦里的她看起来是那么娇柔美丽,可事实上,那皮囊之下,却是如此坚韧不拔的灵魂。 忽然,一股佩服从心底油然而生。 “没关系,都过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南赫的神色柔和了半分,在烛火下,他的面庞上仿佛揉了碎光进去,又温和又吸引人。 少年本就唇红齿白,生的英俊,纵然墨发已经搭肩,却挡不住他的阳刚与坚毅。 何况,他还有一双轻轻笑一笑,就能溺死人的倒映着月牙的蓝湖眼睛。 苏醒偏过脸看他,回过神儿来后,满脑子都是“真好看一人”,也暖暖的笑了笑,点点头:“嗯,都过去了。” 外面安静极了,而身旁的少年也不知道在这几天里有没有休息好。 苏醒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他几眼,才发现他眼底的疲惫与睡意。 她想,若是此刻让他躺上来,恐怕刚一沾枕头就会呼呼大睡了。 谁知道南赫站起来,依次关了灯,只留了一盏昏暗的,然后就往她平常拿被子的柜子走过去。 她心里一跳,就这么喊了:“你还是睡床上吧?地上硬,还冷。” 南赫脚步顿住,回头看她,眼里有一丝不清不明的情绪滑过去,没了影儿。 他还真给走回来了,坐在床沿静静的看了浑身僵硬的苏醒足足五秒,瞬间就躺下了,扯了扯被子盖上。 “那,那睡觉吧,晚安。” 苏醒嘴上说着,动作却很慢,朦胧的暗光里,她动作拘束的钻进被子里,觉得有点热。 肯定是天气又回暖了,末日嘛,对吧。 自我催眠的闭了一会儿眼,苏醒感觉旁边人几乎都不动,她扭头一看,见南赫可怜兮兮的占了一小块床沿儿,身上只搭了一截儿被角。 不过好在他没睡,所以不必苏醒去动手,她便好心挪了挪位置,给他腾了地儿。 反正,之前也睡过一张床,咬咬牙就过去了,没什么好羞耻的,她都二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这点儿事不足为惧。 嗯,就这样。 明显的,南赫靠近了些,一片暖烘烘的气息朝她蹭过来,苏醒把被子给他匀了一半,双手放在被子上面。 不行,她睡不着。 上次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睡着了,奇怪。 女孩子亮晶晶的眼眸大睁开,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双手互相交叉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她经常发呆,时间也不短。 那时候跟着自己一路奔波时,她也总是分散注意力,看起来又笨又好逗。 南赫偏着脑袋枕在柔软的枕头上,目光落在苏醒的脸上。 他又开始观察她其实在好久之前,他们初遇时,便一直是这样了。 这个女孩儿,说自己二十五岁,可明明一副十七八岁的面目,又说自己叫苏醒,可他偏偏喜欢逗着喊她小蓝,却不料,来了转折。 女孩子是血族,传说中的生物。 但也还好,他并不排斥,也没理由排斥自己本来也是个在人群里格格不入的家伙。 只不过,有点儿小忧愁,这样一来,女孩儿就真的比他大好多岁了。 甚至是几个世纪。 简直是跨越时空,他如此想到。 冷 过了好久,苏醒没能睡着。 她侧耳听着身旁的少年的呼吸,眨了眨眼,感到听觉变得灵敏许多,甚至能够听见他的心跳。 砰咚、砰咚。 不像自己这样,少年的心跳格外清晰有力,每鼓动一下都张弛着剧烈的生命力,她似乎能看见他的心脏,这颗红色的肉块就像在她面前,一下一下的跳着。 苏醒搓了搓手指间缝,盯着天花板儿发呆。 仔细想想,来这个世界之后的日子,南赫是与她最亲近的一个人,无关血缘,无关过去。 他不像隐先生,那位慈祥的父亲实质上爱的只是爱丽丝这个女孩子,而她是接替她继续沉默着真相,承受了这份爱。 这让她在很多时候,看着那位先生的眼睛,都觉得一阵惋惜与伤感。 “真羡慕爱丽丝,她有这样一位好父亲。” 苏醒像个躺在摇篮里自言自语的孩子,蓝眼睛里荡漾着柔软的水。 在这寂静的夜里,她的目光透过了浅淡的黑暗,看见了一些自己过去世界的残像一个尖下巴,双眼皮,人前时嘴角总是挂着得体微笑,独自却又弯下嘴角安安静静的女人。 她二十五岁,只掀开了世界的一角,就闭上了眼睛,接着重新到这个世界生活。 在这里,她是不适应的,是艰难的,是迷茫的,但她运气变得好了一些,她遇见了南赫,还有陆椿这些人,自己也一直在努力的活下去。 除去一些不好的人,生活还算舒适。 至少,比另一个世界舒适很多,但是她总觉得有点儿累。 为什么? 她的眼神暗淡了一些,抬起双手,无神的看着手背,干干净净的皮肤,没有一丝一毫的疤痕。 爱丽丝的身体很美丽,几乎找不出什么缺点,哪怕是在那个世界里一直都被不少人嫌弃的单眼皮,在她的脸上,也如同宝石一样夺目耀眼。 她是个多么好的女孩子。 但是,再也出现不了了吗? 苏醒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她庆幸自己能靠着这具身体很好的活着,也感激原来的爱丽丝为现在的她“带来”的一切。 其实自己也不是没担心过某日爱丽丝复活,而她被挤出去的情况,每每想到这儿,她都会害怕。 如果被挤出去了,那她是不是就真的会消散?不知归途在何方? 人都是自私的,再怎么温柔宽容的人也依旧是。 苏醒死过一会,她害怕极了,她不想再死一次,也不想…孤独的消失。 相遇时,给南赫写过:“我叫苏醒” 他记住了,也叫过,每次听到这两个字,苏醒就很踏实。 她是爱丽丝,也是苏醒。 但她更希望别人喊她“苏醒”,而不是“爱丽丝”。 可是,现在南赫应该也会认定她名为“爱丽丝”吧?权当之前的她所说的一切,是“失忆”后乱编搪塞的。 …… 好一阵子,苏醒才缓过来这股压抑沉重的心情,她安慰自己,不管怎么样,她也该庆幸。 至少自己这个已死之人已经在这个世界续命了好几月,多活一天赚一天嘛。 等爱丽丝真的复活了,回来了,她就默默的让位,没什么好伤心的。 这本来就不是她的世界和生活嘛。 对吧? 一阵哭意从心里涌上来,卡在她喉咙里,苏醒伸手揉了揉眼角,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咽口水。 可还是好难过。 血族真是有点儿可悲,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 心中生气又憋屈的闷出了一个想法,苏醒咬咬牙,放下手。 她得睡着,不然就会乱想,简直控制不住,这些情绪如同野草一般疯长,有时候缠的她五脏六腑全都被苦水填满,还释放不出。 习惯性的翻了身,南赫的脸近在咫尺,纵然微光,她却看的清楚。 他脸上的细小绒毛,很浅很浅的疤痕,浓密而黑,弯曲且翘的睫毛,锋利而英气的眉毛。 他最近抽烟少了,脸上少了一股子颓丧的气质,多的是沉静与锋芒,如同空山新雨后的美好景色。 苏醒意外的没有羞怯,她也没动,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他,用目光在他脸上轻柔的扫着。 她不知怎的忽然想到自己高中那一年,班上的男孩子们都活泼开朗,眉宇间透着阳光明媚,下了课去打篮球,三三两两又成群结队。 走在一起,脚下生风,身后仿佛长着翅膀一样。 不自觉的,她将南赫代入进去,再加上一些脑补描绘,竟也意外的合适。 于是忍不住偷偷的抿唇笑了一下,南赫若真是在这些人里面,也一定是那道最靓的风景线。 “看什么……还不睡?” 原本应该是熟睡中的人此刻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看着她,表情几乎没有。 他早就感觉到苏醒的不安稳了,谁想到关注着关注着,自己也没能睡着。 但是她说的那句话却犹如在耳。 “真羡慕爱丽丝,她有这样一位好父亲。”所以说,为什么她要羡慕她自己? 就这句话,他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便再也睡不着了,只是眼皮子沉得很。 这种突然睁眼睛的事情苏醒不是第一次遇见了,还是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 她表情都吓冻住了,一碰就会裂开一样,好半天才脑袋嗡嗡的含了含下巴,低声道:“我,我睡不着,嗯。” 可能觉得没说完,又加了一句:“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 南赫动了动,好像离她进了一些。 暖和的气息朝她逐渐靠拢,慢慢的就要包住她了。 苏醒有点儿局促,踌躇不决的将手小心的缩回被窝里,捏在一起,看着南赫的眼睛。 真漂亮。 这么想着,似乎就能释然一些,她又哄孩子一样压低了声音,说:“快睡吧,我会安静的。” 这道音轻飘飘的,羽毛一般从南赫心底挠过去,酥酥麻麻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不过倒也有用,起了催眠的效果。 屋内最后的灯忽闪忽闪,倏然熄灭了,他们陷在黑暗里,却能把对方看的清清楚楚。 到眼睛的水光,鼻梁的曲线,嘴唇的浅纹。 他眨了一下眼睛,伸出一只手,心里有什么破芽而出,环住了所需的营养。 “苏醒,我有点儿冷。” 地下室 大雪下了数日,总算消停了。 地上积雪很厚,一拉开窗户,沿上的雪就被抖落下去。 女仆将窗帘拦腰绑整齐,转身拿着鸡毛掸子清洁着柜台与摆件,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落灰的地方。 她们的爱丽丝小姐今日和那位人类少年被祭司大人邀请去参观他的作品,起床后便收拾离开了。 这才让她们终于有机会打扫卫生了。 前几日那人类少年几乎都不踏出这里一步,非要揽了她们的活去照顾小姐,谁说都不听,简直不可理喻。 长脸的黑发女仆舔了舔嘴唇,一手扶着柜角,一手抓着抹布细致的擦着柜面,抱怨说:“哦,天哪,那个人类真是太烦人了,从墓地里醒来到至今,他是我见过的最讨厌的人类!” “谁说不是呢?他总是缠着咱们的小姐,我甚至担心小姐是被他胁迫的,所以才不反抗?这该死的家伙究竟有什么样的能力做到这种地步?” 另一个整理衣柜的女仆摇了摇头,眉头蹙起来,显然很担心自己那单纯可怜的小姐她失去了记忆,理应受到所有族人的保护,此刻却被一个下级人类压制住了。 真叫人难受。 “啊!”一个正在整理床铺的女仆虚捂住张大的嘴巴,忍不住惊声叫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他几个女仆都被她吓到了,连忙看过去,以为是床上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建筑一开始,虫子和蛇的确很多,她们可是杀了好久才将其灭掉。 只见下一秒,那女仆颤颤巍巍的放下了手,边不敢相信的转过脸来看她们一圈,才说:“这床上…有两种气味!” “什么!?” 女仆们异口同声的叫起来,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与呆滞。 一个念头在她们几个血族心里一起冒出来。 那个女仆有些失力痛心道:“也就是说…爱丽丝小姐和那个人类共睡一张床…怎么会啊…我亲爱的小姐!” 血族嗅觉很敏感,而身为女仆的,并且一直偏爱爱丽丝小姐的她也没必要撒这种谎。 一时间,几个女仆脑袋顶仿佛都阴云笼罩,噼里啪啦的闪着光电。 过了一会儿,插花的矮小女仆用手背揉了揉她的脸,犹豫的说:“其实,那个人类也不全是讨厌的吧?我每次遇见他,都能感觉到一股很压抑恐怖的气息,他能得到爱丽丝小姐的欣赏与认可,肯定不会是普通的家伙…” 其余几个沉默了一下子,擦柜子的长脸女仆舔了舔嘴角,点点头,心中动摇了一下:“好吧,也不是不可以这样认为,或许他真的有什么闪光点…而且安娜你说的那种感觉,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感觉到了,真可怕…” 铺床的女仆也适当的插话:“的确呢,我也感觉到过,但是那人类长的也不赖如果他真的很强,才有一丝丝资格去争取咱们高贵的小姐。” “是的,我表示赞同。” “我也觉得这很棒!” 女人们一但找到了新的有趣话题,就会跳出刚才的情绪与气氛,接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沿着新话题愉快的讨论下去。 血族女仆们在这点上也是一样的。 过几分钟,说不定她们甚至会谈到这两个人结婚生子。 至于什么“讨厌的人类少年”“亲爱的小姐”“高贵的血族人类不可染指”都统统见鬼去吧! 难道还有什么能比她们八卦脑补会更重要吗? 答案当然是“去你的,我说没有就没有”。 这边的奇思妙想和七嘴八舌,是永远不会让苏醒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的。 应约来到祭司所说的秘密地下室,苏醒和南赫并排走,前面是提着一盏铜灯的祭司,虽然幽长隧道顶上和两旁都有灯亮着,可他还是拿上了这盏灯。 谁也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黑色的地砖在光线下折射出水润的冷光,角落里湿气很重,生了苔藓,不过绝不会有人去踩。 除非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他们都能看清黑暗里的景色,即便没有灯,也完全不成问题。 而这些微小的光亮,是为住在地下室的一些中央实验室的“实验品”而设置的,这些实验品内心受过重创,外表奇形怪状,自卑痛苦,无法见人,有些还不会说一个完整的单词。 实在是很可怜,也令人无奈。 更多的,是对中央实验室那些冷血人类的愤怒。 祭司低声为他们介绍着这里的设施与环境,还有居住者们的情况。 带着他们拐了一个弯儿,视野开阔起来,两边堆积着一些桶,还有工具,墙上也有架子,摆着瓶瓶罐罐。 整体氛围比较阴森。 祭司说:“地下室不大,也就百来平米,这里住有十一个实验品,其他的我等下会给你介绍,但有几个,你必须注意。” 这话听起来是在告诫,其实语气有些淡然,苏醒连忙点头答应了,他才继续说:“半机器人阿迟,蛇女杰西卡,他们不待见你,所以不用理会,还有…那个天才小人类柯洛,你要与他保持距离,总之,按我说的做就是,明白?” 期间,他一直向前走,略过了两侧的一些房间,头也没回一下,步伐时而快时而慢。 苏醒一边思考着他会带他们看什么“作品”,一边想着等会万一见到那些“实验品”的对策。 南赫低头看她一眼,继续观察四周。 这里的气味儿杂七杂八,又很刺鼻,稍微心细一点儿,就能注意到墙上早已暗淡的血迹。 还有那些桶,臭的熏人,估计装的都是肉类。 更不必说那些瓶瓶罐罐。 至于是什么动物的…大概是人。 看来,这些实验品因为常年的“压迫”与“折磨”,还有无尽的“躲避”与“自卑”,早就从内到外的“腐烂”掉了。 他心里有了计较,抿了抿嘴,将视线重新缠在苏醒身上,离她进了一些。 这下,那些从刚刚开始就在心底叫嚣不停的声音,才安分了下来。 终于,来到尽头。 祭司看着眼前这扇古朴沉重的木门,它紧紧的镶嵌在墙上,有些畸形。 门锁的扣是铜的,有些沉斑。 他此时的心情沉重而强烈,藏着一个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转过去看了一眼身后熟悉的女孩儿,他的心脏抽痛了一下,表情如常。 接着又看向她旁边的并不普通的“人类”少年,从浅浅的激动中蓦然警醒,更略略谨慎起来。 他有些心虚,但表面上掩盖的很好,他对少年说:“虽然你是跟着她来的,但恕我不能让你进去,毕竟,这是我们血族才能见的东西,而我本来今日也只是想让她一人来。” 巫女赛丽娜 随着身后一声关门响,屋内的烛摆着火舌燃起来,亮堂了。 几只飞蛾绕着火舌扑棱一圈,带着粉尘,飞向坐在铺着绒布桌子后的黑袍女人。 她只露出了光洁而翘的下巴,还有几缕卷卷的红发搭在胸前,双手交叠放在绒布上,套着黑色的蕾丝手套,右手无名指戴着一枚红宝石银戒指。 面前放着一颗骷髅头,双眼镶嵌着流光溢彩的“鸽子蛋”,牙齿是金色的,每一颗的正面都刻有古老的字符。 连起来读,意思是“亡灵”。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女人面前,女人血红的嘴唇咧开深笑,竖起两双手抱住骷髅头的头骨盖,声音像沙沙的树叶摩擦般静谧,道:“真是好久不见,祭司,唔?你这次…带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孩子呀,呵。” 祭司往前去了一步,按住前面苏醒的一只肩膀,压低声音对女人说:“不要跟我搞那些弯弯绕绕,要知道,来之前,我可是给你讲清楚了的,赛丽娜。” “是吗?” 女人只是笑笑,将头发缠绕到耳后,不经意间碰掉了兜帽,露出一张温和恬静的脸,揉着细碎的散漫。 眉心有一个蓝色的点,很暗淡。 祭司根本不在意她这张曾颠倒众生的脸,握着苏醒肩膀的手用了些力,弄得她皱起了眉。 不是说要看作品?怎么…难道这女人就是吗? 不可能的吧。 他究竟要做什么? 接着,女人就轻声慢语道:“这女孩儿来自异世,叫做苏醒,唔,死于撞击,由于运气很好,才能得到重获新生的机会,而爱丽丝就是她的机会。” “之所以她可以占据爱丽丝的身体,那是因为真正的爱丽丝受不了圣光的灼烧,又失血过多,于是生命走到了尽头,好在嘛…并没有消失。” 买了一个关子,女人抬眼笑眯眯的打量着脸色苍白的苏醒,笑容更深了,她眨了一下眼睛,道:“很辛苦吧?这种日子?知道吗,其实我也并不是该存在于此世的生物,哦,对了,我是一名巫女通缉犯,叫做赛丽娜,孩子,你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家伙很像呢。” “请问…我…” 满腹疑问与彷徨终究还是被她胆怯的吞回了肚子里,她想,事情真的按着她猜的方向发展了。 心里有一种形容不了的闷苦感,想哭也想笑。 但她表面还是一副低落的模样,并不如心中那般沉重复杂。 这时祭司插话了,语气焦急,满含希望与癫狂:“爱丽丝没有消失?她在哪里?!”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只要,只要找到她的灵魂,就能让这个女人复活她! 那样的话,以后,又可以看见她了,他的女孩儿,他的尊贵的爱丽丝小姐。 被打断与人交谈过程的女人颇为责怪的瞥了他一眼,指间漫不经心的敲了敲骷髅头,慵懒至极:“啊的确没有消失,但她已经无法再回来了,就算回到了原本的身体,也活不了几天,至于你问她在哪里?这个呀,让我看看。” 等了一会儿,女人睁开眼睛,有些惋惜的抿嘴笑了笑:“她在她最爱的人身旁,不是你,也不是他。” 剩下的不必她多说,祭司已经白了脸,抖着双手慢慢握住,攥紧时咯吱咯吱响。 血红的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湿润的光。 喃喃着:“怎么会…你一定看错了…她不可能这么傻…那可是害死她的家伙啊…那可是…杀了她的混蛋啊…” 对于他的质疑,女人感到有被冒犯到。 当即挑眉似笑非笑,松开双手抱着胳膊,浑身骨头松松垮垮,靠在软软的丝绒椅背上。 “害死她的家伙?嗤…这是你们的自以为是,于她来说根本无所谓,在她眼里,弟弟爱德华永远比你们这些后来者重要不是吗?你自己心里明镜似的,只是装作不不知道对吗?所以她不会爱你,因为你不懂她,她之所以撩拨你,那是因为后天所养的习惯,然而到最后,你这个蠢货竟陷进去了,从此暗暗恋着,为她不平,为她伤痛,可是,人家从始到终却只是牵挂着弟弟爱德华,你呢?你算什么东西?” “闭嘴!” “呵,这样就愤怒了?委屈了?难堪了?小家伙,你的事情,我可全都知道呢,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血族还是弱了些,按理说祭司的能力该和我们巫女同出,谁知,你仅仅能看一个事物本质而已,光凭这一点,那爱丽丝也绝不会看上你,太弱呢,你无法给她安全感,无法给她想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能给的,她的那位血族父亲都已经给过她了…” “你这个巫婆,给我闭嘴!” “巫婆?若坐在你对面的不是我而是那巫女庭的老顽固们,此刻,你必化成灰,知道为什么吗?小祭司?” 她灰蓝色的眼睛闪着危险的光,根本不在意对方的心情,专挑刺人心肺的说,恨不得将人家的心戳烂了喂狗去。 末了,补一句:“魂已离体,不愿重回,这种情况下,我也没法呢。” 最终,祭司在她的定论下摔门而出,苏醒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进退为难。 她想跟着他离开,可心里有了介怀,毕竟那可是想要将她“杀死”的家伙。 况且,还是用诱骗的方法带一无所知的她来这地方,方便实行计划。 虽然失败了,她脱离了危险,可仍有一阵恶寒伴随着后怕升上来,让她忍不住咬紧牙关,想要抑制住颤抖的心脏。 若是赛丽娜点头了,那她肯定必死无疑。 “祭司是个疯子,孩子,你不必害怕,我已经将他赶走了呢。” 女人重新趴在桌子上,双手盖着骷髅头,猫眼一样的指甲反射着橘色的柔光。 忽听敲门声起,她优雅的哈了一口气,单指一抬,门自动反锁了。 尔后,外面响起人体滑落在地上的声音,扑通一下,是南赫。 震的苏醒立刻清醒的做出了选择,刚转身要走,被女人喊住:“苏醒,你想过回去吗?” 这声音里掺了迷药一般,引的苏醒双眼迷离,回过头去看她,痴痴呆呆的却抓紧了裙面。 可以…回去吗 回去吗,你的选择 循循善诱引着这少女坐下了,女人垫了一只脚挪着屁股坐在桌上,她生的高大纤细,这样坐倒也风情十足。 一点儿憋蹙都不显。 伸手拨了一下耳后垂下来的黑色卷发,女人勾唇一笑,低俯了身子,说:“能回去呀,但我们巫女做生意,往往都是明码标价的。” “可我在原来的世界已经死去了…” 少女低着脑袋,眉头微微褶着,看起来顾虑许多。 女人乐了,伸手勾起食指敲了敲身旁骷髅头的头骨盖,语气神秘:“那又如何?知道我的称号吗?” “嗯?” 她莞尔一笑,吐字缓慢:“亡灵巫女。” 接着施施然讲起了自己过往的故事:“我原先的世界比这里奇幻许多,人类?那是最低级的一阶层,我呢,是来自一个嗯…巫女大家庭,不过我叛逃了,因为我学习的是禁术,你,猜猜是什么?” “这个…杀人?” 几乎是从喉咙眼儿里挤出来的二字,女人听了,弓起腰,一手撑桌子直笑,末了,才摇摇头:“那哪儿算什么禁术啊?小可爱,你真是太单纯了。” “我学的,”女人目光里露出长远的神采,“是勾人魄,活人魂的术法,过去百年千年的时光里,我最得意的作品,便是我的亡灵军,复活他们,可比复活你一个难多了。” 室内冷了几分,因她这话增添了许些诡异感,不知哪儿吹来的风,让苏醒抬手搓了搓胳膊,她有些担心:“好,即使你复活了我,即使我回去了仍旧是活人,但…” “放心,你不会成为活死人,也不会成什么黑户,你还是你,不过是另一个时间段的你,然后,也会失去这个世界的一切记忆。” “什么意思?” 苏醒看着她,眼神紧紧的,不敢挪动一分一毫。 女人挑眉,脸上还是笑:“很明显的呀,把你复活到死亡前的一段时间,作为代价,这个世界与你死亡的记忆都归我了,这样也能保证你可以继续安安稳稳的在原来世界生活…很划算吧?” “你要我的记忆?这又有什么用处?竟然还能换我一命?” 她惊讶的瞪着眼睛,满脸都是考虑,女人眯着眼睛笑的像猫儿,说:“这么跟你说吧,人,是记忆组成的,记忆里的能量可不比你想象中的小,有可能,我还可以用它来复活一个记忆全无且徘徊的灵魂,如此,便是等价了吧?” “我不换。” 意料之外,苏醒拒绝了她。 这个看起来简单易懂好欺负的少女,脊背上倒生的是硬骨头,不是那么一哄,就能软下来的。 女人静静的看着她,直起身子坐端了,眨眨眼睛,面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雾,不悲不喜,很是看开:“就说啊,你和我认识的一个家伙很像,好吧,拒绝就拒绝了,我这里也不差你这一个交易。” “…你为什么不回去呢?我能感觉到,你很厉害。” 抛出了心里自对方开口后就生出的疑惑,苏醒抬眼望过去,有些好奇。 却见女人颔首,发丝垂下来,晃了晃,唇畔的笑容消失了:“哪儿都一样,生生死死,避不开的,所以,倒不如各世界乱跑,小待一阵子,也不和谁靠太近,免得以后看着他死,而我却好端端的活着,死都死不成。” 话里话外全都是故事,谁也不知道她以前经历过什么。 静了片刻,也不知道女人从哪儿拿出些糖果,丢在她面前几颗,自己剥了一颗含着,笑起来:“再说说吧,我之所以选择住在这里,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容许我的存在,因为会给结构带来威胁,所以,我只能安分守己的待在地下,研究我的乐趣,你应该也知道?” 小说里都有写,以前还觉得不以为然,却不料从赛丽娜嘴里听到了一样的言论,苏醒有点儿脑洞大开。 该不会那些作者其实都穿越过吧? 她于是点点头:“我曾经看过一些,没想到是真的…那你说,这世界的生物会进化吗?” 仿佛遇到了同好一般,这话匣子打开了,就再也收不住了。 女人想了想,点点头:“大概会,我来的时候是二十年前,那时候开了占卜馆度日,也没想到在未来这世界竟会出现血族,所以说,进化的几率也是很大的。” “还有系统,这种东西存在吗?” 苏醒眼睛闪亮闪亮的盯着她,露了一抹期待的笑。 “有的,但这世界没有。”女人咯嘣一声咬碎了糖果,“人类自以为站在金字塔顶端,掌控世界,却不知道,这世界只是其中一小角,三千世界,甚至更多,前路漫漫啊。” 点到为止,她不再多嘴。 二人又东西扯了好一阵,才肯跳出这奇奇怪怪的话题,转到现实。 想到一些事情,苏醒搓了搓手,眨眨眼,女人知道她要问,引了一句,她才说:“那…你知道南赫,就是外面那个人类少年,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从他手臂上的伤疤消失不见开始,苏醒就心中起了疑虑,忍不住的想去探寻,去观察他,却到了现在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女人点了点脚尖,指间摩挲着绒布,垂眸斜了门背一眼,有点儿漫不经心的调侃:“特别?大约是特别在意你?” “什,什么啊…” 眼前的少女便立刻避开视线,面红耳赤起来,女人懒洋洋的笑声弄得她更不好意思,颇为局促的站起来,就要告别。 “你等等。” 为她戴上了一只蛇形白手镯,女人才松开手,点点头站直,重新戴上了兜帽,声音又变回沙哑的音色:“你不回去,更多的是因为舍不得吧…唉…苏醒,千万不要在人前说你是苏醒,还有,南赫值得信任,无论何时,跟着他。” “嗯……好,谢谢你,赛丽娜,再会。” 拉开门走出去,阴霉潮湿的气息相继扑面而来。 墙边,是坐靠着的南赫,紧紧的闭着眼睛,眉头蹙的让人看着难受。 是在做噩梦? 苏醒转身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摇了摇他的肩膀,没动。 又锲而不舍的移上去摇了摇他的脸颊,也没醒。 对方依旧满脸愁容与痛苦,像是陷在了梦魇里。 噩梦 嘀嗒,嘀嗒 吊瓶里的液体缓慢的流着,从针管钻进他的肉里,血液里,与他融为一体。 地上冷冰冰的,男孩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工作台旁不修边幅的男人。 他穿着白大褂,下巴满是未经修剪的胡茬,头发也脏了许多,一双手在试管和仪器之间谨慎的穿梭着。 男孩儿张了张嘴,无声的喊了一句“爸爸”,又低下脑袋露出恐惧的表情。 “该死!又失败了!” 伴随着男人的一声怒吼,男孩儿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连带着吊瓶也一起晃。 他抱住膝盖埋着脑袋,紧紧咬住牙关,忍着即将流出的泪水,恨不得此时此刻就钻到柜子里,再也不出来。 但他逃不掉。 男人走过去当即给了他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骂骂咧咧:“妈的,没用的东西!让你做个实验品,抖什么抖?孬种!” “我错了,爸爸我错了,您别打我,我错了,我不害怕,对不起,爸爸我错了…” 倒在地上一瞬而已,男孩儿又立刻爬起来跪好,双手趴在地上,给男人一下一下的磕头。 响亮的磕头声似乎平息了男人的怒火,使他又洋洋得意,变得奇怪起来,咧嘴摸下巴,喃喃自语:“他们都说我是疯子,那又怎么样?呵呵,那批实验不带我一起,瞧不起我?好啊,好啊!看我不给你们一个惊喜!我会成功的,做出一个完美的超人…” “爸爸我错了…饶了我,我错了…” 背景里,男孩儿仍旧磕着脑袋,一下又一下,砸在南赫的心里。 他仿佛是一个看客,站在暗处,站在犄角旮旯里,注视着这一切。 四周黑沉沉的,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氛。 他有些沉默,想伸伸手去触摸近在咫尺的孩子,倏的,场景却变换了。 那孩子长大了一些,脖子被铁环锁着,那一圈的肉都被磨烂了,淌着又臭又腥的粘稠物。 脸上是凶恶孤独的表情,抗拒着一切物体的接近。 南赫就站在他脚边,一位妇女端着饭走进来放在他面前,伸出手温柔的笑了笑:“乖乖,吃饭,啊,快吃呀,好不好…” 到最后,她却崩溃的捂住嘴巴无声痛哭,泪水沿着手背掉进饭碗里。 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对不起,孩子,对不起,妈妈害了你,是妈妈害你变成这样…对不起,南赫…” 可孩子不在意,自顾自的端起饭碗靠在墙边用手挖着塞进嘴里,满目的冷光。 “滚。” 他声音也冷酷极了,没半点儿情感。 妇女皱着眉苦涩的笑笑,边擦着眼泪,说了一句“是我活该,孩子,你恨我吧”,接着离开了。 砰的一声,很轻,门关上了,那孩子却丢了碗,埋着脑袋抽噎起来,极力忍着哭声。 南赫垂着眸子,目光晦暗不明的看着那扇紧闭着的门。 无声无息的攥紧了拳头。 景像又变幻了。 那个妇女倒在血泊中,孩子已经长大了,看上去有十一二岁,他攥着一把刀,几近疯狂的朝男人砍去,力气大的下人,背后还插有各种管子,不过,全都变成了半截儿。 “去死!” 他叫嚣着,像一只怪物,杀红了眼。 男人的胳膊被他砍掉了,正往外冒着鲜红的血液,他惊慌失措的按下一个红色按钮,瞬间,那孩子就被一道道铁门格挡住了。 可惜没用,他徒手掰开那些看上去非常结实的钢筋,大喊着,男人一咬牙,骂了一句“狗东西”,转身逃离了这黑漆漆的屋子。 南赫跟着这个孩子出去,突然间就被阳光包裹住了,孩子冷静了下来,红了一圈的眼睛渐渐清明,他失力的跌坐在地上,盯着湛蓝色的天空,与柔软的白云。 这是不曾见过的美景。 他终于哭了出来,趴在地上攥紧了拳头。 下雨了。 “南赫?” 周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很温柔,也满是担忧。 南赫扭头到处看了一圈,试图找到声音来源,却无果。 这时候,场景又变了,那孩子跟着几个少年和男人坐在大车里,抱着一把枪,面无表情,整个人看起来阴沉沉的。 “喂,你一个小孩儿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用你管?” “嘿,还挺傲!” “闭嘴。” 他们一言一语,孩子虽然满是嫌弃,可眼里面是有笑的。 他很满足。 他那空洞的心竟然因此就满足了。 南赫有些怔然,心中是怅然,他陷入了黑暗,什么景象也看不见了。 他忽然就慌乱起来,多年累计的恐惧被勾了出来,猛地,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搂住了他,南赫浑身一僵,听见对方说:“孩子,妈妈好想你。”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可是…为什么杀了我?为什么啊!我是那么的,那么的爱着你…妈妈是那么的心疼你啊…” “孩子,跟着妈妈走吧?离开这个冷漠的世界,以后,再也不会冷了…” 妇人的声音又温和下来,毒蛇吐信子一般婉转优雅。 南赫恍惚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点了点脑袋。 再也不会冷了,只要离开这里,就再也不会冷了。 过去的一切痛苦,就全都会消失了。 他也不用每日打打杀杀,居无定所。 好孤独,好孤独。 “所以,妈妈来接你了。” 那声音说着,就把他拉进黑暗里,从脊背开始,一点一点陷进去。 南赫眼神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有了。 左手不知为何温暖了起来,格外的烫,他的眸子里亮了一下,渐渐的升起了温度。 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伸出双手拉住了他的左手,五官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南赫。” “南赫?” “你怎么了?” 她声音好温柔,蓝色的眼睛里全是水光,倒着他的影子。 南赫举起右手伸出去,抓住了她,刹那间,黑暗褪尽了。 有光从前方射进他的眸里,点亮了一片汹涌的大海,波光粼粼。 他总算醒来了,苏醒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想,不枉我独自一人把你抱回来。 所以说,力气大可真是好。 抱着比自己高那么多的人回到卧室,一路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就是吓到了祭司还有遇见的女仆们。 同样,还有第一次表现出“见鬼了”的模样的亚门管家。 苏醒笑了笑,要松开手给他拿水,却反倒被少年用双手握住了她的双手。 怎么扯都扯不开。 她有点儿急,也慌乱起来,尽量保持微笑,哄道:“南赫,你口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水,乖啊,先松开。 “不。” 南赫眼神灼灼的注视着她,给人一种要吃了她的错觉。 她觉得不对,自己力气明明那么大,怎么身为人类的南赫力气比她还大? 这没道理啊! 于是又狐疑的试着挣扎,罢了,还是不试了。 她颇为挫败无奈的端坐在椅子上,挺直脊背不露端倪,即使双手仍旧被人家紧紧握着。 不作为,无法去 “咳。” 苏醒装模作样的咳嗦了一声,实际上是在提醒对方。 然而白搭,少年垂下脑袋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摩挲着。 “咳咳。” 苏醒憋红了脸,故意咳的更大声了,她还努力的晃了晃手,嚯,纹丝不动。 人家还是不看她,自顾自的把玩着她的手指和手心,跟个小婴儿似的。 这感觉诡异又暧昧,苏醒只觉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他若再不松开,自己一定会白眼一翻,吐着泡泡晕死过去。 以前也不是没被小男孩儿握过手,怎么现在换了一个人就马上无法呼吸了呢? 好半晌,南赫才控诉道:“我刚才做噩梦了。” “啊,那,那是什么样的噩梦呢?” 她却像个做贼的一样,悄悄瞥一眼少年的脸,见他没看自己,就安心了一些。 他说:“我梦见死去的人要带我走。” “……” 这下子,苏醒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她觉得应该先给自己打一管强心针。 灵异事件,古往今来,都是许多人怕的东西之一。 她也不例外。 丧尸这种东西,能看见,摸得着,说被打死就死了,见得多了也就不怕了。 可鬼魂幽灵不一样啊! 她吞了一口口水,看向窗口,还好,是白天。 接着又听南赫道:“最后是你叫醒了我。” “嗯…是这样啊。” 苏醒绻缩着手指,又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怔住了。 少年眼里是罕见的亮光,清晰又明显,跟蜡烛上的烛光一样,雀跃的。 完了。 不知怎么一回事,她心里默默的蹦出了这二字,下一秒心就软化成了一滩水,看着南赫说:“别怕,已经醒来了。那些都是假的,睁开眼后才是真的。” “我知道。” “那就好,饿吗?我去给你…” “苏醒?” “嗯?”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他松开了手,却忽然瞥见她手上的镯子。 苏醒注意力没在这里。 听见这句话后,她表情有点儿愣,是一种又迟疑又含着期待的模样,好久,才问:“南赫,为什么叫我…苏醒?” “我认识的是苏醒,不是爱丽丝。” “这样啊?” “就是这样。” 还有好多话,苏醒没有问,她想,其实自己只要这一个回答就足够了。 站起来挪开椅子,苏醒弯腰给他掖好被角,嘱咐了一句,转身出门去找女仆们。 转角处,一个匆匆忙忙的身影撞了过来,苏醒连忙伸手扶住她,对方一愣,倏的抬起脑袋看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前辈!” 是薄荷没错了。 苏醒松了一口气,将她推起来站稳,疑惑的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说起这个,薄荷的脸色就变差了许多,身躯微颤,她攥起拳头,说:“刚得到消息,人类不少基地派遣以科研人员为首的军队,朝中央实验室遗址去了,虽然我对那里不清楚,但是听陆椿说,当年许多实验,包括血族实验的资料和备份全都埋在那一处的地下保险仓里。” 她又叹了一口气,显然是气急了:“祭司大人说,要是让人类拿到这些东西继续研究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得到血族的大部分信息,并且以此逐个针对,击溃血族也是非常有可能的…该死的蝼蚁们,简直太可恶了!” 这倒是一件重大事件了,苏醒不在局外,也无法选择旁观。 她心里跟着焦躁起来,陆甚那张扭曲诡笑的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直觉告诉她,这一切绝对是此人从中作梗。 他简直比血族还要可怕! 手被薄荷拉了起来,苏醒回过神儿,看着对方绿色的眸字,她说:“不过您放心,前辈,我们大家都会保护您的,绝不会让那两个卑鄙小人再靠近您半步!那么我先走了,再见,前辈!” 说完,这少女就踩着小皮鞋噔噔的跑远了,苏醒回头目送着她消失在转弯处,只能隐隐约约听见皮鞋踏在地上的微弱响声。 女仆们布置好餐桌后,恭敬的离开了。 苏醒坐在南赫对面,心不在焉的用勺子挖着一块血豆腐一般的食物,声音有点儿大,引的南赫停下来,脑袋微偏的看着她。 她并不自知,呆呆地盯着桌面的布,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跨下去,很是烦恼的模样。 哐的一声,她动作一停,推开身后的椅子站起来,双手撑在桌沿边儿,转身就要走。 “怎么了?” “我要去见父亲。” 她抿着嘴,垂着脑袋,焦虑全写在眉心。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就算是再怎么着急,也无法帮上血族太多的忙。 可她现在不仅仅是“苏醒”。 她用了爱丽丝的身份,占了她的“位置”,那么就不可避免的要去承担她该承担的一切。 说什么“走自己的路”“一切重新开始”“我是我她是她”这之类的话。 着实可笑。 以前看一些小说还以为就是如此道理,只是,当她自己真正经历了,才发现,根本不可能做到那么轻松的无视。 是,她不像他们描述的那个爱丽丝那么厉害,那么强大。 她也不像她那么勇敢,不惧一切。 但是她问心无愧要是让她做逃兵决计不可能。 她现在是“爱丽丝”,也是血族。 左右都抛不开,不如就此接受,大步往前走。 况且,等资料被人类那方拿走了,陆甚绝对会因此再找上门来,到时候,她又该如何 那些同族能保护她一时,却无法保护她永生,苏醒深知这一点,所以,她此刻是无比的渴望着“变强”。 至少能有以前的爱丽丝一半儿的风采便足够了。 下定了决心,火焰在苏醒胸口激情的燃烧起来,她握住门把手拉开门,一边说:“南赫,人类…” 顿了一下,她继续道:“人类派遣科研人员前往中央实验室遗址,意图收集实验资料与备份,我…无法不作为。” “你说什么” 怎料南赫也站起来,身体一晃,一手握住了额头,表情有些苍白。 门堪堪开了一半,苏醒吓得送了手跑过去扶住他,担心的看着他:“你没事吧?南赫” 过往的回忆如同潮水,一层一层的打在他的神经上,南赫咬着牙,啧了一声,说了一句“没事”。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了,一个沉静而稚嫩的声音响起:“爱丽丝小姐,请恕罪,从此刻开始,您哪儿也不能去。” “小椿” 两人看过去,门口赫然站着一脸严肃的陆椿。 请求 几个小时之前,四处巡视的低等血族从储备粮,也就是丧尸那里,得到了“人类发动军队前往中央实验室”的最新消息。 他们不敢怠慢,立刻返回汇报了此消息,一层一层递进基地里,由艾克伯爵汇报给隐先生。 之前,血族沉睡一隅被部分人类发现,中央实验室切断了流言与消息,秘密将这一批血族转移进中央地下实验室。 确定他们的身份后,实验室人员开始了“永生”研究,过程惨无人道。 这一批共有五十二个血族,以艾克伯爵、爱丽丝、爱德华为首,三位是重点监测对象,二十四小时都没有自由可言,而且到后期饱受折磨。 其中,艾克伯爵受创最多,有四次濒临死亡。 幸运的是,在实验有了一些头绪后,爱丽丝被投资人陆甚看中,独关一室,受难减少。 陆甚以爱为名,希望得到少女的初拥,三番四次被拒绝,便用爱德华作威胁,接着就此打住,原因不明。 但不久,爱德华主动向人类告知血族信息,主动配合实验,导致六名血族死亡,四名血族残疾,一名血族神志癫狂。 爱德华背叛血族,甚至意图囚禁爱丽丝,使她也加入人类,艾克伯爵大怒,失手杀死两名科研人员,又致五名血族死亡。 过了数日,中央实验室受到外来因素多方面攻击,因此内部崩溃,实验品逃出大肆破坏,活着的科研人员按下绝对防御保险,从紧急通道撤离,未能带走太多资料与成果。 最终,中央实验室迎来了败落,世界迈开了走向末日的第一步。 之后的五年内,这些科研人员散落世界各地,被不同的基地接纳,有的选择放弃科研身份,有的选择继续研究下去。 然而,那个实验室的遗址仿佛被遗忘了一般,再也没人光顾。 过去成堆的重要资料与备份,全都被地下埋没。 可现在人类那边却突然有所行动,让人不得不警惕重视。 隐先生闭着眼睛靠在床头,双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被子, 今日屋内灯火通明,映照着他的脸也圣洁起来,穿的酒红色睡袍,衬得他皮肤白皙透亮,嘴唇的血色略淡。 亚门管家和艾克伯爵等人站在床边,等待着沉默许久的他张口吩咐。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一根烛火忽的晃动了一下,隐先生才说:“那就开始吧。” 其他血族都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颔首,双手叠在腹前。 第二排的薄荷双眼左右瞥了瞥,没看见陆椿的身影。 奇怪,以往这小孩儿不都站在自己附近嘛?干什么去了? 接着听隐先生道:“一切行动就由艾克伯爵安排,好了,您们先…” 笃笃笃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不少血族侧目看过去,隐先生微微蹙眉,半拍之后才舒展开来,抬手示意旁听的亚门管家开门,神情有些无奈。 万众瞩目下,门咔哒一声开了,门口露出少女美丽静谧的脸。 她眼珠动了动,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放在身前,紧张的握在一起。 亚门管家笑眯眯的行了半礼,一边为她让路,出声问道:“爱丽丝小姐,请问您有何事?” “我找父亲大人,有事情。” 她抿了嘴,抬手将脸侧的头发绕到耳后,恢复刚才的姿势。 陆椿跟在她身后走进来,停在亚门管家身旁,脸上满是挫败和自责,哑声说了一句“抱歉”,亚门管家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无言。 那些血族为她让开了一条路,苏醒径自穿过去,被隐先生拉着坐下,他慈爱的问:“亲爱的,有什么问题吗?” 她内心挣扎了一下,忽的平静下来,很是坚定的慢声道:“父亲大人,听说人类去寻找实验室剩下的资料…我也想出一份力,而不是什么都不做的缩在被窝里。” 后边儿的血族们倒先激动起来了,一位丰腴的亚麻色发女人急忙说:“爱丽丝小姐,您现在的情况不宜外出,外面太危险了!还请您安心的待在家中,静候我等的凯旋。” 另一个带着眼罩的中年男人点点头,神色冷库:“人类太过残忍,我想,那该死的疯子是不会罢休的,他仍旧会找准时机来接近您。” 靠前的祭司垂眸沉默,薄荷怪异的瞪他一眼,很不明白这家伙怎么不为前辈说话。 以前这种大事,他不都站在前辈一方,力压群雄吗? 如今怎么了?竟然这么久都不说话。 于是她道:“但是,前辈想去呢,她想和大家一起战斗,共同进退,有什么不好呢?您说是吧,祭司大人” “……” 一阵诡异而尴尬的沉静飘过,薄荷喉咙一噎,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内心喊着“你倒是说话啊”。 这会儿,大家才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祭司与爱丽丝小姐关系看似不好,实则如胶似漆,这一点所有血族心知肚明。 往日里,祭司事事都离不开爱丽丝小姐,只要谁说了这个名字,他就立刻变了气场,让人害怕。 可现在,怎么回事?闹别扭了吗? 原本沉重的氛围变得活跃起来,八卦因子在这些血族身边跳动着,大家心各有思,眼里全是猜测和探究。 苏醒脊背有些僵硬,对啊,她怎么就忘记了这一茬? 祭司是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啊! 那么他有没有告诉别的同族呢?这里的血族,现在是不是全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手被拍了拍,她吓了一跳,颤了一下,抬眼望过去,隐先生笑容温和,并没有想象中的生疏表现。 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鼓起勇气与坚持:“父亲大人,请您同意我的请求吧。” 面前的少女与记忆里的小姑娘有些重叠不上了,现在的她温柔而沉稳,浑身的锋芒都软了下来,变成一朵朵沁人心脾的鲜花。 但是,依然这么有主见呢。 隐先生眨了眨眼,唇畔的温意依旧,他颔首叹了一声,带着无限的宠溺,微微点了点头。 少女笑起来,宛如春天的花朵。 “不过,你要带上那个人类少年。” 他这样补充道。 新的势力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辆辆不同型体的机甲车驰骋而来,扬起满天尘土。 头顶艳阳高照,然而就在前几日,这地上还堆积着厚厚一层白雪,冷的人直打颤。 打头的车子小而迅速,车身的钢反射着沉稳的光,经过特别锻造的挡风玻璃四周蒙着黄土,中间被雨刷画开了两片透明的扇子。 驾驶员是位老练的士兵,脸上的褶皱里满是是岁月的沉淀,他抬了抬嘴边的麦,自始至终目视前方,朝副驾驶的男人说:“聂大,情况有些不对,我们这一路未免太过平稳,一只丧尸竟然都没遇见。” “嗯,的确不太对劲,别说丧尸,就连动物都没有。” “聂大,不如先组织先锋去探路?这样总比咱们不明不白的踏入危险强些。” 就在老兵嘴巴刚闭上之际,前方忽然呲溜一声,轰然大响。 放眼望去,只见一条火“栅栏”拦在他们去往的路上,火舌卷着星子,噼里啪啦的扭动着。 吱所有的车辆猛地一刹,集体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老兵伸长了脖子,双手紧抓着方向盘,还没从刹车里缓过神儿来,又陷入了这火焰墙的震撼之中。 副驾驶的男人皱紧眉头,他扶了一下通讯器,对着耳麦说:“这里是聂沉,前方火焰拦路,请tg、白狮各派一组人员两侧巡查,寻找出路,完毕。” 回答他的除了两声收到,还有一个女人的调笑:“小甜心倒是很会命令人嘛。” 聂沉咬着牙齿,抿起嘴巴没有理她,抬头观察着火焰,往火根处探了一眼,发现是石油燃烧的痕迹。 “果然,是人为。” “哦?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人为呢?说不定,是别的什么,呵呵。” 烦人的女人接了他一句话,就闭嘴了,接下来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让聂沉有点儿不习惯,却又松了一口气,他攥了一下拳头,正要开车门下车,通讯器里传来好几道惨叫,和断断续续的求救声:“救我…不…不要…啊!” 然后,是长久的空白。 为了方便,仪器联通的人数很多。 在这一声过后的死寂里,许多辆车中坐着的人都苍白了脸,生出对未知威胁的恐惧。 聂沉略微焦急的锤了一下侧壁,紧紧的攥着拳头,无力的闭了闭眼,他调整了状态,迅速筑起了心里防御。 深吸一口气,在老兵的劝阻声中拉开车门,拿了枪械和弹药下去,砰的一声甩门隔绝了里面驾驶员的呼喊。 他端起了武器,一副随时将要开枪的模样,小心的往右侧方走去,同时注意着背后,不给敌人偷袭的机会。 “小甜心,虽然你是曾经黑k组雷厉风行的老大,身经百战,但是,我不建议你再往过去了哦。” “这世界,很神秘的,我可警告过你了,甜心。” 说完这两句话,女人低低的笑了笑,聂沉集中起注意力,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心里去。 “别再走了,停下。” 耳麦里的女声蓦然低沉下来,仿佛过去那种磁带里播放出的声音,缓慢而沙哑。 聂沉脚步一顿,忍不住回了句:“请您不要打扰我。” “回车上去,聂沉。” 砰! 一声枪响,撕开了他的心神,聂沉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抓住片刻机会,侧身躲开了危险。 从地上翻滚一圈站起来摆好攻击的姿势后,他抬头一看,一个带着白色小丑面具的孩子拿着一把手枪,懒洋洋的掏了掏耳朵,两边的脸颊耸了起来。 他居然在笑? 聂沉心底没数,自己一不知道这孩子的来头,二又震惊于他的举动怪异。 可是,从外表看,他怎么都还小,先入为主的观念,让聂沉有点儿纠结,他暂时下不了手。 缓了缓,他刚要说话,就被孩子抢了先:“嘻嘻,劣种,好玩儿吗?” 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却犹如六旬老人,一张口就是磨刀那般的呲呲声音。 “你是谁?” 这声音让聂沉停了怜悯的心,他举起枪口对准孩子,目露冷冽。 “中央实验室,桀桀桀。”孩子敲了敲面具,做沉思状,一抬头,满身都是恶意,“至于名字,你记住了,是零九啊!” 话音未落,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聂沉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就感到后腿一痛,听见枪子儿落地的声音。 咔哒。 那桀桀的笑声在他背后响起,聂沉一动,腿上传来的痛立刻遍布全身神经,让他即刻冒出了一身冷汗。 “艹!”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没想到那小人又给他补了一枪,承受二次伤害的伤口火烧一样,如同被几张嘴疯狂的啃食。 痛的他龇牙咧嘴,汗如雨下。 然而耳麦里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只有被干扰后的滋滋声。 “那些混球给我的痛,我现在全都还给你们!如何?哈哈哈,好玩儿吗?嗯?好不好玩儿啊?劣种?!” 发疯的狂笑一阵,小人儿把枪在手心拍了拍,语气一变,阴沉起来:“你知道我逃出来后有多开心吗?虽然…丧尸这种东西有点儿烦人,但好歹伤害不到我,我以为从今往后,我自由了,再也不用面对无休止的折磨了…” 对方显得焦躁起来,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来回踱步,声音很低的抱怨咒骂:“可是你们这些劣种!不满足!总是不满足!说什么要找回实验室资料与备份?啊?啊?!疯了吧!你们脑子有病吧!贪婪,全都是一群贪婪的劣种猪!” 聂沉捏了捏抢,演算了一下行动方案,发现没法成功脱逃,只能暂时按兵不动,听着他口中的话。 倒也是一种消息来源,不过,还得他有命回去,不然听了也是白听。 “啊…说了这么多,有点儿累了。” 小人儿坐了下来,拨了拨头发,窝在怀里的手拿枪对准他的脸,继续说:“怎么没人来救你?无聊死了,我就不该来当先锋,无聊到死!” 静了一会儿,对方估计是在调整心态,聂沉左右瞥了一眼,想了想,决定不做被动那一方,便主动问道:“那么,请问您究竟是什么人物?” 这语气尊敬极了,把姿态放的很低很低,让小人儿很是受用,点点头,高傲道:“切,你们这些劣种,没见识!竟然连我都不知道。” “听好了,我是中央实验室的零九实验品,怎么?这就惊讶了?你以为那里只是做药剂实验的吗?啊?哈,哈…哈哈哈哈,果然蠢笨如猪啊!劣种。” 罢了,小人儿伸手摘下了小丑面具,一张布满蜈蚣刺青的圆脸暴露在他视线中,嘴角有锐物割开的痕迹,缝合的黑色线歪歪扭扭的,惊悚极了。 怎么会…… 聂沉呼吸一滞,如坠冰窟。 撤退 奇奇怪怪的眼神受多了,被他这么盯着,零九也不觉得难堪,反而因此洋洋得意,嘻嘻笑道:“喂,劣种,你知道吗?这世界很快就要翻天了,到时候,人类将会是最低级的种族。” “这又是什么意思?” 好不容易从震撼中回过神儿,对方却又给他丢了另一个重磅消息,聂沉心脏跳的快了,连腿上的伤都顾不上。 只听零九随口说:“总之,人类异想天开研究别的物种,最后却招来了覆灭,这种事不是太常见了嘛?啧,活该!” 最后一个字吐出来时,他目光朝四周一扫,咧开嘴笑的欢喜,眼里闪着变态的光:“来了,来了!游戏开始…” “游戏结束了啊,小混蛋。” 后颈一凉,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女人轻柔的声音,零九只觉动弹不得,中毒了一样,半边身子都冻住了。 太快了!他根本没察觉到这女人的靠近! 张了张口,他颇为忌惮的沉声问:“你是谁?” 制服他的女人想了想,勾唇一笑:“我?你可以叫我3-16基地主,不过,我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为厄里斯女士,明白了吗?” “呃!是……是的…” 女人的名字吓得他脸色刷一下白了,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就是零九因害怕而屈服的表现了。 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众所周知,3-16基地主能力强大非常,是大多数人不敢与之相碰的存在。 支援小组围上来将受伤的聂沉抬到医疗车上,他挣扎着说要问零九一些事情,女人挡住了,背对着他,声音含笑:“小甜心,安心养伤吧,他死不了,最多就是空个位置,当俘虏养了。” 支援队伍本来要留十个人保护她,却被拒绝了。 这个优雅美丽的女人用手指卷了卷黑而滑的直发,被红色的风衣衬得如同一朵丽花,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车辆,松开了卡在零九脖子上的手。 背景是火势渐小的火墙,空气里满是灰尘与躁意,她双手抱臂,走到零九面前,一脚踩在他交叠起来的两个脚踝之上,扬着下巴,不悦的问:“怎么就你一个?小宝贝。” “其他人都各自埋伏着,我,我是前锋,是来探情况的。”零九慌乱的捡起面具重新戴上,紧紧的攥着枪,止不住的发抖,“请您饶了我,厄里斯大人。” “你错在哪儿了?” 零九很怂的回答:“我不该为了一时开心,冲动杀人。” “这没什么,”女人眯起了眼睛,“你错在不该给刚才那人类两枪,那么好的血,全都浪费了,可惜。” “请您责罚!” 他垂下脑袋瑟瑟发抖,女人却抬脚落在地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瞬间给了他一巴掌,将其打翻在地。 末了,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捏捏手,接着问:“你们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 零九爬起来跪好,低着头:“是,得到消息后他们就着手计划了,蛇女传来消息说,有个叫爱丽丝的贵族小姐也要亲上阵。” “她?” 女人皱眉,一瞬息眼里闪过无数思绪,才松开眉头道:“那孩子被tg某高层盯得紧紧的,还敢出来…说起来,她的弟弟也是个白眼狼呢,可惜了这个好姐姐。” 她敲了敲耳麦,里面是电磁干扰音,转目扫了一圈,又问:“克洛伊也在?” “是,他目前在后方支援,我身上就带有他的干扰器,请问您需要见他吗?” “不必了,看见他我头疼,好了,小宝贝,你暂时跟着我做一名合格的俘虏吧,我还有一些事要问你,走了。” 他们上了一辆装甲车,女人坐在后座,中间是零九,右边是带着类似防毒面具的黑衣男人。 过了一会儿,车队找到了出路,从两侧各绕向前去,重新汇合在一路。 身体微微一晃,坐着的装甲车缓缓开动起来,女人翘起腿,胳膊搭在大腿上,她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远离微弱的火墙。 零九还在紧张中,就被她随意一敲,问:“通讯器。” “有。” 零九点点头从衣领内取出一块圆形黑夹子递过去,对方接过来熟练的按了一下,滴声一响,接通了。 “喂?” “嗯?” 对面慵懒暗哑的男声与女人的询问声一同响起,两人的声音在一起就有一种缠绵感,如同两片对着的浪花碰撞在一起,激起朵朵白花。 默契的沉默了一下,女人等对方先说话,他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的询问:“怎么是你?零九在哪儿?” 女人没搭理这问题,反问:“为什么要来掺合一脚?亲爱的,上次放你离开时,我警告过你,不要插手实验室与人类基地的事情,现在看来,你全当耳旁风了?” “…不用你管。” 男人闷气了半晌,憋出这么一句,仔细听,能感觉到他话语里的紧张与羞赫。 “好,这个我不管,总该可以了?但有一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顿了顿,她颇为不安的用手指搓了搓铺在腿上的黑色裙面,放轻声音,语气严肃:“立刻撤掉剩余的埋伏,如果不照做,你们将会被我的其他同类视作敌人一网打尽。” “…知道了。” “嗯,乖,呵。” 她笑了一声,通讯器就被对面挂断了,几秒后又重新接通,男人憋了一口气,闷声道:“你把零九送回来。” “这是当然,亲爱的,你要相信我呢。” 女人的本意是好的,克洛伊与她曾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明白。 他合上面前的电脑和各种小仪器,全都放进一个箱子里,身旁的两个同伴对视一眼,问他出了什么事。 得到的回答却是斩钉截铁的“撤退”二字。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要这样子,但一向信任头领的他们仍旧遵从了命令,打开通讯器呼唤了其余队友一同撤退。 “对,老地方集合。” 背后是干枯的灌木与黄土,烈日当空。 三人背着各自的武器跨上一辆三座摩托绝尘而去。 这就是代价 去往中央实验室必经之路上的一座城市内,暗处埋伏着不少待命的丧尸与血仆。 作为指挥的血族及其下属们,藏匿于城中最高的新闻塔中,这里拥有完善的设备,很适合喊话敌人。 而它们之上铺着的一层厚灰尘,暂且忽略便是。 莉莉坐在转椅上伸着懒腰,喊了一声:“好热啊。” “不是说要去烧了实验室吗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设伏我们根本不需要去跟他们产生纠纷,放火这种事,一瞬间就好了。” 浑身布满黑色蛇鳞的女人吐了吐猩红的信子,伸出手贴着落地窗,俯视着塔下空荡荡的街道,和萧条落寞的建筑。 这里被废弃五年,成了这般模样也是活该。 什么人类文明啊…不全都是建立在他们这些实验品的痛苦之上吗 创造更好的世界 做梦去吧。 他们所在的这一层是控制室,还挺大,各种仪器已经被柯洛和阿迟启动了,闪着红红绿绿的浅光。 “不愧是有天才儿童之称的柯洛,厉害厉害。” 莉莉一蹬腿,双手扒住转椅冲到黑发小孩身边儿笑着点点头,他腼腆的咬咬嘴唇,握着自己的手指。 然而问:“我刚刚,在那些血族里面没有看见爱丽丝姐姐呢…” “啊,啊!好热啊,哈哈…” 听了开头,莉莉脸色变得干巴巴的,非常勉强的维持着假笑滑到那边的蛇女身边了。 因为不放心,又悄悄的回头看了柯洛一眼,叹了一口气瞥向身旁的蛇女:“真不明白,你们为何都这么在意爱丽丝小姐”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讨厌她,那是个懦弱的女人,哪怕她再有才能,我也……” 哗的一声,莉莉冷漠的滑开了,转而来到正在另一面窗前眺望远方的零六七身旁,戳戳他:“他们都好奇怪,说起来六六与一三没在这里,她们跟着艾克老大走了对吧?” “嗯,他们在主场。莉莉,你话好多啊。” “…臭小子!信不信我揍你” 在隔壁的会议室里,十个血族悠闲的坐在舒适位上,各玩儿各的,引领他们的是薄荷,她有点儿闷闷不乐的坐在桌前,一手撑着下巴,有血族问:“薄荷小姐怎么了?” “我想去烧实验室,可伯爵不允许,薄荷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想跟人类争执,那样没意思,而且,不是只要烧了实验室就好了嘛?为什么非要给人类一下啊” 那血族笑笑,解释道:“实验室防御重重,当年我们离开后,就完全锁住了,所以打开还是需要时间的,毕竟我们血族也不是全能的啊,我的小姐。” “也就是说,我们的任务是拖住人类咯” 薄荷话音刚落,一室的血族瞬间齐齐看过来,眼睛骤然变成血红色,如同夜里的野兽,咧开嘴优雅而残忍的笑起来。 “怎么会这么简单呢?” “这可不是实力相当的战争,而是我们单方面的碾压呀。” “总之,还请尽情享乐吧这杀戮的主场。” 女人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着,额头上全是汗水,她眯着眼睛,紧咬牙关,对屏幕上显示的一切无比专注。 苏醒等人站在她身后安静等待着,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小时。 “防御系统第一层,成功解锁。” “成了!” 伴随着一道温柔的合成音,女人握拳惊呼起来。 随之,众人面前的半圆建筑就缓缓打开了厚重的正门,这里便是中央实验室的地面外貌了。 此外,方圆百里一片黄土,周围分布着大小不一,科技先进的城市,之间并不是很近。 其实原本这附近是有活花草的,可在五年前实验室关闭后,气候变化不断之下,就逐渐消失了。 于是,才有了如今的景色,其他同样的地方也是一样的缘由。 “走吧,进去后要小心,可能会遇见一些当年没来得及逃跑的东西。” 艾克伯爵侧脸对身后的众人嘱咐一句,带着身后的两个双胞胎姐妹率先踏进了门内。 其余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跟上去,苏醒和南赫走在一起,她一进到里面去,顿感脚底生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熟悉的恐惧与情感从她心底蓦然升了起来,这是属于身体的记忆,哪怕不是她的,却也让她忍不住的战栗起来。 好疼。 好疼啊 为什么!人类你们为什么还是 爱德华 别离开我,弟弟…… 别离开我。 我好寂寞,爱德华。 支离破碎的记忆在她脑海里一点一点放映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的原因,让这些记忆变得更加恐怖痛苦。 等苏醒回过神儿来,已经是泪流满面,她站在原地已经好久了,正伸手扯着南赫的衣袖,闹得对方一脸无措。 她一惊,连忙松开手用袖子擦干眼泪,表情疲惫的苦笑了一下:“抱歉,吓到你了…” “嗯,别怕。” 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他一边看向前方,一只手很是自然的拉住了苏醒的手:“我牵着你走。” “但…这个…不…啊…” 她太过紧张,眼睛眨个不停。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他牵手,可为什么现在就好紧张 苏醒差点儿就要抬手给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冷静冷静。 不可以啊!他还是个孩子! 突然间,从前方传来一道视线,苏醒猛地抬头一看,竟然是那两个双胞胎的其中之一。 对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微黄反光,像猫头鹰一样炯炯有神。 “你真胆小,明明就喜欢他,说什么十七岁的孩子,可笑。” “姐姐说的对极了。” 两道脆脆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来,苏醒眉头一拧,又惊又羞耻。 这是什么情况 “真笨啊,果然是个白痴。” “姐姐说的有道理。” 苏醒:“……” 没一会儿,这声音没有了,那个女孩也不再看她了, 这才松了一口气,摇摇头不理会了。 一行人在复杂的建筑内拐来拐去,不停的绕路,但凡见到纸张与资料就交给队伍里的一位深蓝色眼睛的老人,只是一瞬间,那些东西就在他手掌下化为乌有。 无法夜视的实验人打着手电筒,对着这一幕也并不惊奇,常见的交往中,他们早见过无数回了。 苏醒倒很惊奇,她觉得这就像是超能力,看起来好用又方便,还可以保护自己,战斗时也不在话下。 反正就是好极了。 然而,那脆脆的声音又响起来,说:“白痴啊白痴,你以为这不要代价吗?你觉得他看上去多大啦” 大概有七八十了吧 “事实上,他只有十五岁,这能力会让他加速老化,过不了三年必死无疑,懂了吗?” 这道声音停了,苏醒不敢相信的看过去,只见那名老者颤颤巍巍的扶住了旁边的实验人,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一些。 这就是,代价。 “姐姐的意思是,没有那个实验品是自愿的,就算最终获得的再多,也不及我们想要的人生一星半点。” 到底为啥要跑 实验室格局很大,若是方向感一般或者很弱的人,一定会在里面迷路。 他们沿途毁了许多资料,偶尔碰见有用的,就收入囊中,反正血族也是有“科研人员”的嘛。 比如看起来很神棍的祭司大人就是了。 他们将感兴趣的资料随意看看,随意的揣进或背或垮的包里,跟逛菜市场一样随心所欲。 在往里面走,气氛截然不同。 空气里漂浮着腐臭味儿,那是在阴暗中滋生许久的怨恨与癫狂所产之物这里有活物。 “都小心些。” 艾克伯爵伸手挡了一下身后的同伴们,眉间沉稳,身后的双胞胎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拿出保温杯递给他,低声说了一句“喝点吧,待会儿会有战斗”。 他这才不情愿的拧开杯子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周身的气势猛地一变,苏醒感到他似乎更强壮健康了。 杯子里装的是血,他喝了也难怪会变成这样。 跟随的几个同族下意识的沿着口水,寂静中格外清晰。 说起来这次来实验室探索的一共有十二个,其中七个血族,四个实验人,剩下的是南赫。 她也不是没想过,战斗中血族受伤失血过多的话,一定会失去理智攻击在场的“人”。 到时候,不论是实验人还是南赫,都会成为目标之一。 可现在看来,情况也相当不妙啊。 完全是自己吓自己一般,苏醒握紧了南赫的手,也跟着他们咽了一口口水,但不是馋,是担心。 “啊…啊” 前方的幽深长廊乍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声波,像是夜里原野上漫步的狮子,吼声穿透黑暗,直冲向血族们的心。 拿着手电筒的血族立刻将光线打过去,只见走廊空荡荡,纸屑玻璃满地飘零,墙上全是滑下去的血印。 在那最里面的天花板上,倒挂着一只铁锈色的庞然大物,身上往下滴着血。 嘀嗒、嘀嗒。 它渐渐动了,像裂开的核桃,慢慢张开了严重萎缩的翅膀。 所有人呼吸一滞,都后退了一步,最前方的艾克紧紧的盯着它,无法移开目光,不仅仅是他,在场的其他六名血族都僵住了。 苏醒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不是恐惧,而是因心底最强烈的愤怒。 “他们竟然敢造出这种丑陋的怪物…他们也敢…” “这,这简直卑鄙又恶心!” 血族们压着嗓子骂起来,只是情势不在允许他们多话。 那只怪物落在了地上,身上满是伤疤,红色的眼睛黯淡无光,瞬间张开血盆大口冲着他们嘶吼起来,一股子腥臭味儿便染上了他们。 “臭死了!” 一开始解锁防御的女人捂住鼻子和嘴巴,她背好箱子,迅速点开手环,骂着“快点儿”,没多久,一道蓝色的激光线从手环射出,直直的朝一个方向指。 “路线已确认,请跟随指示前进。”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同时,轰的一声,怪物朝这里狂奔而来。 双胞胎齐声喊:“跑啊!” 一行人立刻随着蓝色激光线指的方向冲刺,身后怪物哐哐的奔跑撞墙声不绝于耳。 一扇扇门被前方的血族用力破开,凄惨的挂在墙上,这一切还得归功于防御系统的破解。 “哎呦……” 前面背着那名老者的年轻血族摔了一跤,两人翻滚在地,一时间并不能立即爬起来。 眼看怪物接近了,年轻血族看了老者一眼,无语的叹了一口气,还是连忙站起来跑步去背他。 “我来吧。” 另一双手背起了老者,年轻血族来不及愣神,只得点点头转身冲向前。 “南赫,要不我……” “走。” 少年眉宇含着坚持,苏醒闭上嘴,跟他带着老者向前跟去,怪物身上的臭味儿飘近了,她胃里犯恶心,差点儿就吐了。 一道道声波从后方铺开来,刺的血族们难以忍耐,一个努道:“该死!我要宰了这东西!” “我们究竟为什么要跑!” 又一个血族疑惑的奔跑着问道 “明明可是杀了它不是吗?” 此话一出,血族们都停下了,中间的艾克伯爵也回过神儿来了。 刚才双胞胎一喊跑,他们就下意识的被牵着思维走了,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是有反击能力的。 的确,虽然这怪物拥有血族的部分特征,可终究是残次品。 不足为惧。 这么一想,他们全都摩拳擦掌,一个个跃跃欲试的与逐渐停下的苏醒他们擦肩而过。 苏醒莫名其妙的跟着停下来,转身看过去。 他们中的一个举起手作刃,飞速冲向怪物的肚子,眨了一下眼睛,那怪物就被穿肠破肚了,大量的臭血哗啦一声,瀑布一样的浇了他满身。 众人:“……” 天啊,现在这个家伙成了移动的臭豆腐了! 自觉的,血族乃至实验人都远离了他,一个个低着脑袋掩住鼻子,尽量使表情冷静些。 南赫背着老者瞥了死去的怪物一眼,目光闪了闪,最终冷漠移开了视线,整个人显得很缄默。 “其实…”苏醒皱起眉头,脸上却不是同情,只是有些感慨,“它也很痛苦吧,明明是不能存在的东西,却被人创造出来……” 可能是刚才脑海里一番话的影响,以及来这个世界后的所见所闻,让此刻目睹此景的苏醒有些感怀。 叹了一口气,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儿白色的大片包扎布递给经过面前的血族,说:“拿着擦擦吧,至少把脸和手擦干净。” 血族呆呆地看她一眼,恍然大悟对啊,爱丽丝小姐失忆了,难怪变了一个人一样。 满心感动的接过白布,他点点头,开心的擦着脸跟着队伍继续往前走。 在这一片漆黑中,唯有手电筒是亮着的,苏醒看了一眼背着老者的少年,从背包侧兜里拔出一个手电打开,照着他的脚下,因环境原因,放低的声音:“南赫,累了可以换我来,我力气很大的。” “还好,并不是很累。” 脚前的路途一片光明,是只属于他的光明。 这样想着的少年,意外的很单纯,他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这是喜欢哦。” 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一道脆脆的女声,他步伐微顿,苏醒疑惑的看过来,他说了一句没事,继续往前走。 谁知那声音又响起来:“真好,两情相悦什么的,然而你们是笨蛋情侣。” 这是什么意思 南赫蹙眉,对于突如其来的状况想不太通。 疯了吗?脑子里怎么会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嘛,我是爱神丘比特特地来帮助你寻找真爱,提前声明,这可不是因为我无聊。” …… 你有什么目的 南赫沉默着盯着前方,双眸如同夏夜空中跳跃的蓝色鬼火,诡谲而深邃。 “在无聊的日子里找一点儿有趣的事情做,我不会害你,放心就是了我十七岁的孩子啊。” 又调侃了一句,这声音消失了,南赫始终闭口不言,再怎么呼唤,也得不到回应了。 “十七岁的孩子” 反复在心里嚼着这几个字,他不悦的啧了一声。 读心 “妈的!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丧尸?!” 城市街道上熙熙攘攘,放眼望去,全是皮肤发青的丧尸。 这些让人反胃的东西聚集在一处,怎么看怎么恐怖。 就算有再多枪械,打到最后也会因对面的人海战术而消亡殆尽的吧。 几个基地共和队伍停在城市入口内,只觉头皮发麻,不少人大声咒骂着,问候这些丧尸早已同化的祖宗十八辈。 现在,他们暂时坐在车里,一个个都端起了枪械,蓄势待发。 就在前不久,这些人还在路上兴致冲冲的讨论如何进入实验室,一睹这知名建筑的内部风采,又或者沿途击杀丧尸,比比看谁杀的多。 直到他们被迫停在此城市前,望着一众丧尸傻了眼。 比较奇怪的是,这些丧尸即并没有立刻扑过来,也没有发出低吼,他们安静沉默的站在一起,如同一堵堵肉墙,填满了大街小巷。 就像是被谁指挥了一样。 有些人提起上次tg基地外的丧尸聚集事件,同车的人便全都惊异起来,询问细况,这些人也就一五一十的说,更有甚者添油加醋。 一时间,通讯器里传来了许多人激烈的讨论声,厄里斯后背靠着,她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将耳麦关闭了,敲了敲扶手,问前方的司机:“还堵着呢?” “大人,看这阵势,绝对是波奇毕一族的亲王艾克没错了,他恐怕是想拖住人类一方,争取销毁实验室的时间,毕竟那里面似乎还存在着一些危险与阻碍,并不好进。” “唔,波奇毕…他们这一族如今也只剩下不到百来个血族了,”厄里斯歪着脑袋想了想,露出一抹事不关己的笑容,“不过比我好多了,要知道我们修里威家族只剩我们几个呢。” 末了,她又调侃的补了一句:“岁月真是无情的很啊。” 中间坐着的零九僵着脖子瞥了一眼挡风玻璃,有些不明白的问:“他们为何不攻击人类” 回答他的是身旁另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对方嗡嗡的说:“每个不同家族的血族都有独一无二的能力,操纵这些奴隶也是没问题的。” 更何况对方是艾克格列波奇毕。 獠牙不仅含着剧烈的毒素,还能使被他们一脉血族咬过的所有奴隶听自己的指令。 没错,当初实验室破败后,愤怒中带着格列家族等血族报复人类的血族,正是艾克伯爵。 几个世纪前,他被同族戏称“护短犬”,不仅深深地爱着家族与同伴,还如狂犬一般嗜血狂暴。 而如今所得的情报,在加之今日所见,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家伙居然变得“温柔了”一些。 他竟不主动攻击人类 真是太奇怪了。 然而 “各位,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呢?我已经让奴隶堵住了他们,还要做些什么呢?” 棕发少女眨着碧绿的大眼睛趴在会议桌上,她无聊的叹了一口气,左右瞅瞅跟来的同伴们。 空气骤然冷冽了起来,血族们露出了优雅迷人的微笑,全都站起来,推开门,最后一个离开的同班回过脑袋对她温柔的笑笑:“我的小姐,还请您再次等候我们的归来。” “哈” 门关上了,薄荷挺直脊背,一脸呆愣的望着门背。 接下来,是地狱之景的诞生啊!我们可爱的小姐。 血色蒙蔽了双眼,鲜红浸染了他们白色的肌肤,一点点笑意从这些红眼生物的骨头里向外散发着,扩散着。 其中的喜悦与疯狂,于杀戮之中放大了无数倍。 听着周围原本沾沾自喜,自以为能找到解决途径的人类的惨叫,厄里斯伸着脖子靠在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全是是血的味道。 面具男人问了一句“不去找小甜心”,她摇摇头,说了一句“这种东西,谁都可以是”,然后,车内便是观客一般的寂静无声。 血族的血是冷的,和春天的小溪是一样的温度。 苏醒拿出纱布绷带给同行的血族包扎着,一边忧虑的眨着眼睛,她的手有些颤抖,显示了心里的害怕。 “我们甚至不知道攻击我们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关闭手环的女人焦躁的骂了一句,抓了抓头发,坐过去靠在墙边。 他们被一个不知名的东西攻击了,就算是血族也没能躲过,且伤口无法迅速愈合,还不停的滴血。 现在,毫无头绪的他们被困在一间密闭的小房间里,一边收拾伤口,一边思考对策。 进来后也不是没遇见过比这玩意儿更厉害的怪物,可没一个是像它这样“恶心”的。 老者靠在墙边,叹了好几次起,他很自来熟的拍了拍南赫的肩膀,问:“你看出来没” “没看清。” 南赫摇摇头,坠在肩上的黑色长发可爱的摆了摆。 那边苏醒给人包扎好后,刚一转身就被一人从身后拉住了,她回过头一看,是两个双胞胎。 拉着她的那个是异色瞳,一黑一红,她表情老成沉稳,探过脑袋勾勾手,示意苏醒弯腰,后者下意识的便照做了。 “我是一三,”对方开口却是悠闲的自我介绍,又指了指旁边的黑色眼睛女孩,“我妹妹六六,你好,苏醒。” “你好,嗯” 她点点头正要微笑,忽然顿停了,内心掀起波涛万丈。 没一会儿又全风平浪静了,而且自己头脑简直冷静的出奇。 一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顺手扫扫灰,压低声音安慰道:“我并不想隐瞒什么我是实验人,大概会读心,所以我知道你所有的想法,喂…别这么惊讶好吧。” 不惊讶不行啊,原来真的有读心术的存在 苏醒好奇的蹲在她面前上下打量,正要询问一些,就被一三插话了:“不是啊,你知道精神吗?精神领域。” “知道,”苏醒点点头,抬眼间眸子一亮,有些兴奋,“难道是精神力量很强大所以才会有这种能力” 六六学着她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 撇开了这个她们并不感兴趣的老话题,双胞胎互看一眼,一三悄悄的问:“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他” “…谁” 苏醒脑子卡壳,没来的转过弯儿,对方便过山车一样的开口了:“十七岁小孩南赫啊。” 揭开 “刚才在我脑子里说话的是你吧” 苏醒反应过来,问了回去,可惜对方不甚在意,继续重读发问。 “你到底是不是喜欢他啊” 一三逐渐眯起了眸子,满眼都是兴趣与调笑,露出不符合她这十五六岁外表的气质来。 “啊呃…没有。” 苏醒手头顿了一下,心跳砰砰的加速,余光不小心捎到那少年的身影,生出了一种落荒而逃的羞感。 我一定是疯了,她这么想着,思想无从安放,结结巴巴的重复了一句:“没有。” 像是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但还是有点儿尴尬了,余光里的少年似乎在跟老者说着话,两人相谈甚欢。 她咽了一口气,轻轻的吐出来,抬眼看一三,对方正怀疑的瞪着她,一口揭穿:“我说过了吧,读心术。” “……咳。” 苏醒伸手扇了扇风,脸上飘起一抹绯红,像是热的。 她边想,边推道:“那,他还是十七岁,你们也差不了多少,我呢,我活了…嗯,百年,对…这,这种事怎么可能呢况且我以前也有” 讲到这里她后知后觉的住口了,心里却没住口,各种活动乱飞乱撞的。 一三和六六面面相觑,都露出嫌弃而无语的表情,前者叉腰,一指戳戳苏醒的脸:“我都知道了啊,你的过去,一开始我就点明了吧苏醒。” “难不成你全都知道吗” 她有些震惊,目光专注的盯着面前的少女,原本柳叶儿般的眼尾都圆润起来。 一三点点头,不以为然:“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这虽算是读心,却不全是读心,能听到你的想法和过去,也没什么。” 缓了缓,算是让有时间苏醒消化这个消息,才接着说:“别扯开话题啊,我们继续说啊你二十五岁而已,能大她多少岁哼,还况且要我说,你想的那些在这里都不足为惧,怕什么” “哈,你知道的还挺多诶……” 苏醒默默的站好,叹了一口气,抿着嘴笑了一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她们,说:“如果你真的全部都知道的了话,就应该明白啊。” “因为太过温柔,从不会对所爱之人逆反,所以总是被人说抱歉,说虚伪,说像精雕细琢的假娃娃,”一直都比较安静的六六忽然抬起头望向她,黑色的眼睛里仿佛有漩涡,“他们希望你偶尔能撒撒娇,示示弱,偶尔能发些小脾气,哭一哭鼻子说无法做到,希望你能试着依靠一下他们,可你不能,因为一路不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苏醒,你很坚强,也很懦弱。” 六六眸子里冷冷清清的,如同十一二月的冷风过境,一片叶子都不留。 被她看着的苏醒心脏颤了一下,又颤了一下,她攥紧了手,没来得及伤感,就抿了抿嘴巴微笑起来:“我知道。” 一三皱眉瞥了一眼妹妹,伸手掐了她一把,附耳低声言道:“你过分了,六六,不是说好了不随意揭人伤疤的。” 然而六六只是看着苏醒,眼里蔓延出一种名为怜悯的情绪来,眸子闪了闪。 又说:“看,我这么说,你心里也没有一点点的怨恨我,恨我自作主张将你的痛楚戳中,还拉到面上来说。” “这样活着未免太痛苦了,如此的你,还是你吗?如果自己救不了自己,为何不尝试着打开一下心扉,去接纳那个想要过来温暖你的人呢?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对方的心意如何呢?” “你也不必顾忌过往,这里是全新的世界,每一个人都不知道自己死期何时,你是,我也是,他也是,所以,趁还活着,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关住自己了。” 她一口气说完,再也不言语,被身旁的一三暗怼了好几下。 苏醒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南赫那边的,她刚和对方打了照面,就再次听见了那个无明怪物的咻咻声,如同看不见的箭朝他们飞过来。 她一不留神,被怪物咬中了手臂,下意识的一甩手,不慎击破了墙壁,将其裂开蛛网一般的缝隙。 艾克伯爵脸色很沉,喊了一句所有同伴,大家才回过目光迅速警戒起来,那个女人抱着箱子怒骂一声,被撞翻在地,有个血族捂着两颊叫起来:“该死!它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全封闭的啊!”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我的天!他怎么能咬伤我们!” 黑漆漆的屋里,手电筒的光线乱扫,原本用来点亮的灯展也被怪物撞飞碎掉了。 苏醒捂着已经好了的伤口,却在此刻察觉到自己如今已经不会感知到太多疼痛了。 自从取掉了芯片开始,身体就一日复一日的变强,速度也好,力气也好,全都是前所未有突破。 我甚至能轻松的抱起南赫呢。 她愣愣的想了一秒,下刻就被人拉了过去,南赫举着手电筒,身后护着老者,左手拉着她,说:“你发什么呆!” 声音少有的带着怒气,苏醒顷刻间清醒了,露出歉意,低声说了一句“抱歉,我会注意的”,这才抬头警惕的看着四周。 此时,站在黑暗中的一三和六六周身忽然发出一层淡淡的微光,众人只觉背上有压力,大脑有些眩晕。 艾克伯爵喊道:“开始执行!” 瞬间,此起彼伏的尖啸声响起,很是痛苦。 苏醒感觉挺惊悚,她扭头一看,目光停在双胞胎脸上,她们眉头紧锁,嘴巴紧紧的抿着,看样子不比这叫声的来源轻松。 须臾,结束了,地上逐渐显现出一个个鳗鱼一样的白色红眼生物来,它们扭曲成麻花状,嘴巴张的很大,在手电筒的晃动下,折射着许些银色的光。 怪不得能伤到刀枪不入的血族。 可同时又让人脊背发寒,这种怪物一看就是针对血族的生物,不用猜都能明白,这一定是实验室的杰作。 他们一边研究着血族永生的秘密,一边担心他们的力量,不断的创造能够克制这类强者的生物,并以此为乐。 “恶心透了!丑东西!” 血族们骂骂咧咧,愤怒冲上了他们的天灵盖,蒙蔽了他们的理智,使得他们风度全无。 是呀,被这样对待,谁会不愤怒呢? 重新上路后,苏醒显得有点少言寡语起来,南赫搀扶着老者朝前走,偶尔跟对方回几句话,又略带探究的深深看少女一眼。 不对劲。 南姓档案 不知不觉中,一行人抵达实验室地下电梯前,与上面不同的是,地下实验室有储存电力,如果输入对的指令,那么电源就会重启。 队伍里的女人开始拿出装备破解系统,跪爬在电梯的两盏灯中间,认真的敲着键盘。 南赫从老者口中知道,她其实原本是实验室的一员,不过并不对其忠诚,刺人钟爱电脑,喜爱解锁,曾经还散播过电脑病毒,以此为乐。 所以这个女人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天赋异禀,而不是通过实验得来的能力。 眼见周围的灯啪嗒啪嗒都亮了起来,艾克伯爵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他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同伴们,低声说:“成败在此一举,下去后要小心谨慎,以防不测,都知道吗?” “遵命。” 血族们行了礼,恭恭敬敬的站直了,失去的风度回来了。 苏醒不停的咬着嘴唇里的肉,偶尔会传来一点刺痛,她慢慢的就清醒了,旁边的南赫碰了她一下,眼里满是询问。 她眼睛一眨,原本的雾霭散开去,清明了不少,嘴角弯了弯,说了句“没事的”,竖起信心后吐了一口气,说:“等会儿下去了,要跟紧哦。” 对方轻笑一声,扬起下巴,注视前方逐渐打开并露出白昼一样的光,嗯了一声,添了句:“你别总是走神就好。” 苏醒脸红,羞愧起来,原来南赫一直都注意着啊。 不过也的确,在这种环境走神很危险,她必须注意才是。 电梯空间很大,所有人站进去后还绰绰有余,艾克伯爵站在门口。 他几乎每次都冲在最前头。 地下实验室电力完全恢复,一切都如同往昔,好似什么也没变。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这些曾被迫关住的实验品,现在却自由的穿梭其中,准备着毁灭这一切罪恶的根源。 他们先去了负一层,这里主要是管理层,大多数数据资料都锁在其中,加了层层保险。 “地下实验室安保系统非常厉害,至今还无人攻进来过。” 女人抱着手环投影,手指灵巧的在主控室屏幕上操纵,忍不住提了一句,语气不是很在意。 她歪了歪脑袋,咯嘣一声响,显得得意:“它厉害就厉害在……安保系统是由我带人设置的。” 满脸的“没想到吧”让一众人眼角抽了抽,心想这实验室果然坏事做尽遭了报应这女人可不就是最大的报应嘛! 不过他们喜欢众人心曰。 各处传来啪嗒啪嗒的解锁声,还有电子音的通知声,大家各自散开,去销毁资料数据去了。 苏醒看了一眼南赫,他也动身翻找着资料,格外认真的查看,再销毁。 灯光的照耀下,他身上仿佛披了一层圣光衣,深邃的蓝色眸子滑过水一样的流光。 “好看吧?” 那个声音又在她脑海里响起来,苏醒无奈的扶额,没错,来源是一三。 这两个小孩儿怎么这么闲呀 如此强大能力原来平时都是用来八卦的吗 她一边拿起资料撕成细细的小碎片,一边瞅着上面可能会有用的信息,偶尔停一停,拿一两张塞进背包里。 “我觉得他好看,你不要可就亏大了。” 一三马甲掉了后,更加熟练的絮絮叨叨,六六一直不言语,如此看来,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姐姐的跳脱活泼。 “我稍稍透露一下,这小孩儿的来头可不小呢,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当然我也不会告诉他关于你到这世界的事情,那样太无趣了……” 少女喋喋不休,语气轻快又带些顽皮,苏醒拿着纸的手一顿,目光锁在其中的一张相片上,照片里的男人透着一种阴暗抑郁的气质。 这是一张档案表,记录上去的人名字叫“南前明”。 南姓 再仔细看看,照片上的人戴着古朴的黑框眼镜,嘴角向下,看起来脾气不好,一双桃花儿眼下黑色很重,鼻梁高挺如山脊,眉毛稍稍杂乱,头发很长,绑在一起搭在背后。 只是并不影响他的帅气。 苏醒嘴巴微微张开,认真的浏览着他的几张档案表。 南前明,三十八岁,红城人,有一名妻子和一个儿子,还有一个从小被送走的妹妹,在科技领域中作为前沿者,曾获得不少国内外嘉奖提名,做出的贡献非常之多。 但本人不爱交际,少言寡语,偶尔会做出癫狂之事,私底下实验不断,多次警告无果。 因为一些极端实验害死过不少实验品。 经评估鉴定后,确认他为反社会人格,无共情能力,少时遭受过暴力与性q,父母离异等遭遇使他性格扭曲……纸上记录之详细,已经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苏醒瞪大了眼睛,眼球僵硬的动不了,瞳孔缩着。 大拇指自己跳了一下,被余光捕捉到后,她才恢复过来,眉头皱着,眼里有些同情却也复杂。 一三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来:“呜还真是精彩的过去呢,这家伙。” 吓! 苏醒眼球一颤,差点儿把档案表捏碎了自从恢复后,她经常无法良好的控制力度,稍有激动,就会造成一些损失。 唉,强大的能力有利也有弊啊。 真相知道以前的爱丽丝是如何运用自如的。 听到她这么想,一三摇摇头,叉着腰抓了一张档案表拿起来看:“都是慢慢练出来的,不过当然了,爱丽丝的确很厉害认识她的每个人都是这么评价她的,从心底真诚的评价着。” “我知道的,而且她也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呢。” 苏醒瞥了她一眼,继续看档案。 一三打了一个哈欠,颇有点儿放纵自我的意思,随手一扬,手中的档案分崩离析,化成雪花落在地上:“爱丽丝这个血族很难搞……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实验室,那时候她可没一丝笑意,直到咬断了一个实验人员的脖子时,她才明晃晃的笑起来,但是她的心好坚固,冷冰冰的很少有想法呢,所以我从不看她,太无趣了。” 随手抄起一份档案继续看,一三眉头惊讶的挑了挑,举过去:“哦豁,居然有,你看,南明月。” 于是苏醒看过去,果然,照片上的女人长相温婉,就是有些书呆子气,但她和南前明长的挺像。 相像程度嘛,大概是随便谁看一眼就绝对会说:“这两人一家子的吧” 大致浏览了一遍她的介绍详情后,她发现这经历和南前明差太多了 少时德智体美劳样样拿的出手,兴趣爱好一堆,一学就会,还学的非常好,靠着兴趣拿奖拿了大满贯,不过有一段时间当过施暴者,对象是同学。 反正看描述,这位女性非常的骄傲自负,可是很善于伪装成圣人。 曾经哄骗实验品让他们甘愿做极端的实验,结束后撕开虚伪面具将人打入谷底,造成不少实验品暴走癫狂,损失很多。 后来再加上一些其他的错综复杂的原因,于是她就被赶出去了。 看完了,苏醒倒抽一口冷气,心情瞬间降到冰点。 一三倒是看的很随便,随便将这档案塞进她背包里,老妈子一样的嘱咐:“拿着吧,无聊的时候看看,至少能让你产生‘我怎么这么单纯善良不做作’的正面感觉,是吧” 苏醒无言以对。 自我 “是不是觉得这两个姓南的和十七岁的孩子有关联呢?” 见她将南前明的档案塞进包里,一三挑起眉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来。 对方的心理活动她听的清清楚楚,与其装作若无其事,不如先挑明比较好。 虽然和人对话挺无趣的,毕竟能感知到他们所有的情绪波动。 但是,不说话也挺无趣的。 拉好拉链,苏醒颠了颠背上的书包,撇撇嘴:“你既然都听到了,干嘛还要再问我一遍” 这段时间她听着一三絮絮叨叨,算是了解了。 这女孩子因为实验得到的能力可以随意窥探别人心思,语气里眼里都是一股透彻又无聊的神色,说起人家的心思,也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哪怕本性不坏,可谁又能接受自己心里想法随时都在被别人监听着呢? 反正她眼下已经有些郁郁了,只是忍着不发作。 而一三哪能不知道只是装作没听到罢了。 四周是脚步声与纸片哗啦声,苏醒抬头转视一圈,南赫就在离她不远的一个柜子前,半蹲在地上捡起一张张资料,眉头蹙着。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一三说:“你先忙吧。” 接着随意拉起几张资料捏在手中,头也不回的快步走过去弯腰站在南赫对面,看着他笑了一下,也蹲下来。 “你看的是什么?” 苏醒好奇的凑过去,瞅瞅他手上的白纸黑字,那上面是手绘图和演算,还标注了很多红色的小字。 “实验出来的怪物数据。” 南赫将看完的两张递给她,掀起眼皮,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那边双手抱臂跟妹妹说话的一三,低下脑袋一目十行。 他问苏醒:“你知道那对双胞胎的能力吗?” “嗯…,她们类似精神操控这之类的,就像小说书上说的那种,具体我不清楚。” 她看着纸上的图画,眉头皱成一团,画的怪物长嘴狼耳,站立着,牙齿尖锐而大,毛发给人感觉很刺,爪子也长有锋利的勾。 这不是狼人吗?难道这世界还有狼人 不过也不奇怪,血族都有,狼人肯定也可以有,只是不知道这一类种族如果还有的话,现在会是在哪里生存呢? “南赫,狼人应该很厉害吧?旁边标注的数字和公式看起来很厉害。” 她指间在几个数字上滑过,抬眼询问南赫,完全没想起来对方年纪只有十七,可能很多事情比她还要不了解。 在她察觉到这一点儿后,南赫却点点头,将全部看完的有用资料递给她:“的确,可惜这类怪物纯种的已经全消亡了。” “怎么会?” “我父亲和姑姑是这里的科研人员,”对方湛蓝的眼睛颇为无奈的看向她,似乎是不解她的记性怎么会如此之差,“我说过的,你忘了?” “…一瞬间没想起来……” 她羞愧难当的点点头,脸红了片刻,努力扭转了话题:“对了,我那两个双胞胎会读心之类的,要是你听见谁隔空对你说话,别理就好,尽量不要靠近她们,知道的吧?” 因为那两个女孩子说话都很直接啊。 她也总有一种预感,南赫的过去并不是太好,这股感觉在她鬼使神差的将那两个科研人员的资料装进包里后,就变得更强烈了。 心里蓦然升起一种惆怅,闹得胸口闷闷的。 苏醒几乎是悄咪咪的抬起头瞄了他一眼,对方似乎在回忆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 于是她脑子一抽,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串句子稀里哗啦的就吐了出来:“该不会她们对你这么做过了吧” “不然呢” 南赫捏了捏手,这次出来他只拿了两把手枪,安全感直接降低了一大半,心理上更不太习惯如此两手空空的感觉。 若是此刻他手里有惯用的枪支,一定立刻转身狙了她们的脑袋。 少年脸上闪过一片凶戾,很快被一如既往的漠然盖住了,所以苏醒并没注意到。 她只是很头疼的长叹一口气,安抚了他片刻,两人站起来后,苏醒手劲儿没把握好,将柜子按凹下去了。 气氛有些尴尬灼热,她扇扇风,提议去别的地方看看,跟南赫走到玻璃柜前,这里面是各种标本,保存的很好。 有不知名生物的器官,还有眼珠子,已经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苏醒胃里犯恶心,她不太喜欢柜子打开后扑面而来的福尔马林味儿,这让她又想起了一些属于爱丽丝的回忆。 满脑子的清洗画面让她极度晃神,差点儿撞到柜子沿儿上,南赫伸手把她额头一揽,才让她从那些记忆里醒过来。 “你是不是饿了?” 谁知开口他却问的是这个,苏醒懵了,眼睛睁大盯着他,几乎是迟疑的缓慢摇头:“没有啊。” 她只是再画面里看见了一个男孩子,和爱丽丝很像,相比下更要温柔些,总是“姐姐”的喊着,可后来他就离开了,爱丽丝再也没听过这声“姐姐”了。 往后,也无法听到了。 伤感的情绪渐渐滋生着,苏醒惊觉自己被感染,连忙加快摇头,很是坚定洪亮的说:“真的不饿。” 这样的表现换来南赫奇怪的一瞥,随即拿起一个标本上下打量,外面的标签上写着 血族08号/三百年/纯种/左眼。 旁边的苏醒下意识的就跟他一样拿过一瓶子,盯着里面的肉片,眉头紧蹙,赶紧把它放回去:“这也太残忍了,不仅做实验,还要把他们身上的一部分割下来当做展示品,简直……” 剩下的话她吞进了肚子里,默不作声的转身看向那些忙碌的血族。 她想,此时他们心里一定不好受。 自己没有爱丽丝的全部记忆,也没有太多的血族共情力,虽然很努力的理解他们,可还是差很多,就像看见这些标本,她第一反应是恶心,第二才是不忍,却唯独少了悲凉与恨意。 她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我其实还是格格不入的,我身体是血族,灵魂是人类,如果到某一天,两族对峙,我做不到手刃人类,也无法背叛血族,那么我究竟该怎么做” “我能接受喝血,能接受这些族人,能接受血族的知识,可到底,我还是没有真真正正的接受这个身份。” “我感谢上天给我重来的机会,同情爱丽丝的遭遇,也决心继承她的一些事情,我知道,这是必须的,我无法若无其事的抛开一切,只顾我自己,在这个世界,我已经不是一个独立体了。” “但让我选,我肯定还是选择做人类啊,虽然很自私对吧,但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六六说得对,我很懦弱,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想背负爱丽丝的一切,那太沉重了,那可是几百年积攒下来的情感与回忆,不是说代替就能代替的。” “最后,我还是苏醒。” “我是我自己。” 不是血族,不是爱丽丝,不是尊贵的小姐,只是一个普通的胆小的,名字叫做苏醒的平凡女孩儿。 你看,涂药 负一层的四处角落被扫荡一空,几乎所有的资料都被销毁,剩下的一些很重要也有用的,则是给他们装包拿走了。 接着是负二层,里面全是大型仪器和观察实验室,还有各种布置的大玻璃房,人在里面是看不见外面的,哪怕是血族也依旧如此。 女人敲了敲玻璃,随口说:“这材料是从某座山里挖出来的,经过提炼研究,制成了这玩意儿,别看跟普通玻璃一样,其实结实的过头,看看,上面满是撞击后留下的大血印,却一个都没碎。” 敲了敲玻璃,她唉了一声摇摇头,自顾自的带着老者去了一个方向,声音隐隐约约的传过来:“那边儿有很多难处理的东西,我记得当时开启保险后,那些东西貌似都没销毁完全。” 目送他们走远,回过神来时,苏醒发现身边儿只剩南赫了,他们站在电梯附近,身旁空荡荡的,地上是陈旧的血迹,滑出去好长,轨迹杂乱无章。 人的血脚印与其相间,很多,大都是前进了一段便断线了,让人瞬间就脑补了非常多的怪物吃人场景。 “他们肯定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亲手创造的怪物杀死。” 苏醒颇为感慨,扫了一圈周围地狱般令人窒息的景象,头皮发麻。 而没看见头顶的南赫脸上滑过一丝冷冽,眼里的安静缓缓裂开了一丝间隙,又一点一点儿的凝结着雪花,填补满了。 自从下来后,他很少再笑了,平常那种随心所欲的少年悠然气度也敛起来,浑身透着成熟稳重的气质。 二人步伐稍快,一直都是并肩而行。 艾克伯爵刚才说过,负一层下会危险很多,每组至少两人一起行动,确保安全。 那个女人还在电梯里给每人分发了通讯器,很小的一块,可以像胸针一样别在领口,一捏就启动了,作用很大。 不过此时还没遇见,苏醒警惕度没那么高,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要是在原本的世界,这可是她触不可及的地方。 于是一路都左顾右盼,有什么动静传出来,她就会吓了一跳,撞到了南赫好几次,连声抱歉。 “诶前面有东西在接近我们…” 晃神一瞬,苏醒感知到了危险,来自前方走廊的拐角处? 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心里还在疑惑中,旁边的南赫已经反应过来一把揽住她靠在墙上。 只听刷的一声,一条黑色的长影子蹿了过去。 那是什么! 她懵了一瞬,被南赫拉着往前跑,通讯器里传来艾克伯爵低沉的声音:“实验品从房子逃里出来了,小心!” 响尾蛇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一股恶寒直接盖在苏醒脑壳上,她与南赫转过拐角,被对方松开后退了几步,抬眼只听砰的一声 南赫脸色厌烦的举着拳头砸在冲过来的影子身上,用了挺大力气,将它一勾,不留余力的甩在墙上,动静很大。 “南,南赫!” 跑过去后,她扫了一眼南赫垂下放在身侧的拳头,沾满了血液,好在没有伤痕,就是有些乌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于是看向那怪物。 目光一触及,她的牙齿便咬紧了往后小退一步,闭了闭眼,这才仔仔细细的好奇打量着对方。 怪物形似鱿鱼,不过只有两条剪刀刃一样的触手,浑身布满漆黑而光的鳞片,头部呈三角形,很圆润,长满了眼睛,然而全都被南赫徒手打爆了,此刻鲜血淋漓,流了一地。 喉咙有点儿涩涩,她不知怎么想起了烤鱿鱼,在南赫注意过来的目光中吞了一口口水,对方目光明显扭曲了一下,语气含着试探的意味儿:“…吃这个?” “不不不,没有的事。” 苏醒连忙摆手摇头,动作一顿,连忙从包里掏出几片卫生纸递过去:“擦一下手吧,对了,你疼吗?我这儿带有药膏,莉莉说可以止痛,不过只能人类使用……” 盯着她熟练的翻包动作,南赫眨眨眼,心情总没那么沉了,他将满是血渍的纸巾丢到一旁,伸出余肿未消的手指:“你看。” “虽然你恢复的的确很快,嗯…但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这样蛮干,导致自己受伤了,毕竟你才才大病愈合,对。” “十七岁”这三个字在她嘴巴沿儿游了一圈,却吞回到肚子去了。 只能说一三与六六的话影响着实不小,现在搞得她都有些着道了。 十七岁的话,也快成年了,确实不算小孩了。 果然是自己太母爱泛滥了些,还总是用原世界的一些观念来衡量这个末世。 不应该,不应该的呀。 怪物被他们抛到脑后,苏醒观察了一下他手指关节的乌青,在说话期间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可以不用抹药。 然后她抬头看向南赫准备说明这事,哪知少年用一双氤氲的眸子视向她的眸子,里面蘸着点点碎光,小到看不见,可又很亮。 愣了一下,苏醒垂下脑袋一边扭开药膏盖子,一边将一点点药抹在自己指间,合上后将小盒子给他塞另一只手里:“拿好。” 接着一手扶住他打怪之手的手心,用沾有药膏的另一手指,又轻又慢的给他快要消失的淡淡乌青均匀涂抹:“记得你上次受伤了还拗的很,我明明看见你脖子流血了,你非说没有,好吧,就算伤口愈合的快,你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生命可贵,要珍惜才是。” “我知道了。” 片刻,苏醒松了手。 这次倒不脸红,因为是在给人涂药,这样严肃的事情,她肯定不会分神去纠结那些弯弯绕绕了。 把药膏拿回来只一瞬,苏醒想了想,又把它塞到南赫上衣口袋里,习惯的拍了拍:“我不信你不疼以后要是再有乌青,自己涂涂,就不疼了。” 嘱咐似的认真看他一眼,她整顿好心神建议两人加快进程,同时更要警惕,于是继续朝前走。 南赫蜷起手指,拇指摸了一下被涂过药的食指关节,抿了抿嘴,悄悄的掏出那药膏打量了一眼,莫名其妙的不爽,在心里啧了一声,随手丢掉了。 苏醒耳尖,以为是怪物来袭,欲要扭头:“什么东西!” 下一瞬间就被南赫扣住了后脑勺,一脸颊还被对方的手揽着,从前面看,表情真是好笑极了。 他咳嗽了一声,显得不自然,却理直气壮:“什么也没有。” 爆炸蛋 负二层怪物超前的多。 一路上光是打怪就浪费了他们不少时间,更别提销毁重要资料与图纸以及备份了,人手还没沾到,就被旁边儿蹿出来的怪物打断了。 如此反复,战斗不停。 让人比较奇怪的是,这些怪物似乎无穷尽,也不知它们是如何在这全封闭的五年内活下来的,就算是靠蚕食同伴们存活,也没道理还剩这么多啊。 晃神的间隙,一抹疾速奔驰的圆球张开血盆大口冲向了苏醒,南赫目光随过去,刚把手上的怪物折了,就见苏醒动作熟练的抬起手,稳稳的给了怪物一记手刀,将其分为两半。 绿色的血浆臭烘烘的冒着热气,洒在她的袖子上和地上,苏醒僵硬的举着手没动,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上的液体,喉咙一苦,抿紧了嘴巴。 最后还是南赫走过来拉开她的背包取了剪刀,将她袖子剪下来,用纸巾把她手心手背擦干净。 一边问:“你想起来了什么吗?” 她摇摇脑袋,半天挤出几个字:“大概是…肢体记忆。” 于是继续扫荡附近的屋室,期间,苏醒抱着试一试的积极心态,靠着肢体记忆与蛮劲儿干掉了不少想来攻击他们的怪物,被南赫轻轻夸一句,得意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没多久,整个二层似乎震了一下,他们挺住脚步若有所思的互视,几秒后更加警惕。 通讯器恰时发来了声音,仔细一听,是艾克伯爵:“十分中后在电梯口集合。” 接着是女人惊疑的声音:“什么?可是我们这里还有很多……” 伯爵在她沉默后回复了她:“不必要担心这些了,你们请放心,等集合我会说明原因。” 几个小组匆匆的返回了,他们在电梯门口面面相觑,等了一会儿,艾克伯爵与双胞胎才双双来迟。 刚一脚踩到跟前,电梯门应声而开,他沉眉点头示意所有伙伴进去,按下负三,待门合上了,才说:“刚才某一处发现了一群还在沉睡中的蛋,填满了整个玻璃房,根据里面的各种笔记资料得知,这些蛋具有很大的危险性,一但遇到外界危险就会自动爆炸。” 顿了顿,接着下了定论:“经过计算,这一玻璃房的蛋,威力足以毁掉整个地下实验室,包括上层。” 女人反问了一句,他耐心的回答说:“我们做了试验,的确会爆炸,仅一颗小儿脑袋那么大的蛋,差点儿将你说的那种玻璃都震碎了,查看时,发现玻璃上布满蛛网装裂痕,这样的威力,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 电梯里的人,除了双胞胎,都寂静无声的转动着眼珠子,各有心思。 苏醒捏了手,心想这怪物果然种类繁多。 会爆炸的蛋 还是第一次听说啊。 忽的,又想起那两份南姓档案,她眸光闪了闪,脑子里却没个所以然来,只能胡思乱想的瞥了南赫一眼,谁知越来越怀疑。 他说姑姑和爸爸都是这里的科研疯子,自己是逃出来的…… 当时她觉得不妥,打了哈哈转移了话题,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悔,如果当时问了,或许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猜想和脑补了。 谁让他们都姓南呢?这也未免太巧了,让人不得不去想这其中的关联。 咔哒一声,电梯停了,她捏捏胳膊,随着南赫往外走,时不时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如果就这么问,实在不太好,万一造成误会与沟壑就不好了。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抬起头看向四周,冷极了,角落里甚至结了冰,不知道还以为这里是什么冰雪地下城呢。 艾克伯爵补充了一口血液,才说:“负三层很关键,不要露过每一个地方,还有” 女人接过话茬:“还有这里关的实验品最厉害,基本上都是人形,打不过就跑呗,实在不行那就记着提前不要去招惹人家,当然,或许这些实验品都死光了,五年期间可没人投食。” 有几个血族不满的瞪着她,窥一眼艾克伯爵,后者没生气,一如既往的绅士而淡然,他们这才不情愿的收回目光,忍了心火。 毕竟这是一位只有在花朵面前才笑的出来的伯爵呢。 苏醒如此吐槽到。 此时,艾克伯爵喊了她一声,她立刻抬头看过去,对方似乎是想了想,才极其认真的嘱咐道:“你就不要乱走了,这里比较危险。” 经过上一次的花园短暂相处,他对这个大小姐有了别样的认识,不同以往那样疏远漠视了他从来都很喜欢温柔干净的家伙,比如现在的爱丽丝就很好,至少比以前那个任性妄为的她好多了,再也不会给人添很多麻烦,惹出是非。 所以多嘴了一句,为她着想了一些。 余光瞥向她身旁寸步不离的少年,艾克的目光沉了沉,这个人类气息非常奇怪,虽然一直都很安分,可并不影响自己对他提高防备。 下一秒,他看见少年低头跟少女说了一句什么话,后者抬眼看过来,皱着眉头挣扎了一下,点点头:“好的,那我就站在这里等你们。” “那么,我们先走了,再会。” 艾克伯爵带人分组四散探索去了,苏醒作为旁观者,忽然生出一个有趣的念头:这倒不像是来摧毁实验室的,反倒是像进鬼屋又玩儿似的。 那位父亲大人所说的毁掉吧,他们暂时也还没执行,估计要等到这一层扫完了,上去后,才会弄爆那些蛋来摧毁实验室吧。 留着这里的只有她和南赫,闲的不行,更是无聊透顶,他们聊了一些很悠闲的话题,时不时就听见哐哐当当的打斗撞击声。 好在这次所经历的一切给她壮了胆,苏醒现在并不怕,她靠在墙上,双手撑在白色简约长廊座椅上,将脚踢了踢:“我刚刚……看了好多资料,你有没有看见什么有趣的” “有,等着。” 南赫说着就从背包里取出几张黑色的卡片,在她面前停住,声音降低了几度,冷飕飕的:“实验失败死亡名单,看么?” 苏醒眼睛瞪的大大的,寒意从尾椎爬上脊背,露出一抹生硬的微笑:“……呃。” 对方坚持不懈的再拿出几张红色的大卡片:“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要看么?” 苏醒:“……” 怎么回事? 这小孩忽然变得可怕起来了。 茧子 “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女人面目恶寒的连退几步,呲起牙,抖着手指着加厚玻璃房里面一颗巨大无比的蛛丝茧,上面撒着红色的液体。 她身旁的老者用眯眯眼上下打量它一番,挠挠头:“你是这里的人,你难道不清楚” “我就是个管安全系统的!研究方向跟这些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可能见过” 忍不住暴躁的骂了一声以前的同事们,女人收手握拳,咬紧槽牙盯着红白相间的茧子。 心里有不太妙的预感,这玩意儿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许还活着……靠! 真不明白那些狗东西一天到晚都在研究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儿! 这一路上就没让人安生过! 心里愈加暴躁,女人对着空气挥了一拳,吓老者一跳:“你干什么我可是长辈!” 女人瞪他一眼:“你还挺逗。” 拌嘴的两人并没注意到,那茧子忽然颤动了一下,上面的红色液体慢慢的往里渗透去,变得越来越淡。 很快,茧子洁白如雪,在灯光下散发着微光。 “别闹了安姐,你快看!” 老者一甩老胳膊,指着玻璃房里的茧子目瞪口呆,女人没好气的看过去,差点儿心梗。 她捂着心口,张大嘴巴:“……卧槽。” 灯光忽然暗了一瞬,玻璃爆炸声清晰的传来。 跟在艾克伯爵身后的双胞胎姐妹脚步一停,齐齐抬眼斜着一个方向,心有灵犀的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凝重。 前方的伯爵停下来扭头看着她们,一三掐了一下手指,六六表情严肃:“六点钟方向,552室,距我们三个走廊,安黎和格斯在哪里这感觉是他们有危险!” 话音刚落,一阵踢踏声从后面传过来,同时,一股强烈的威胁感朝过不留余地的压来。 三者猛地转身,见是女人和老者,他们互相搀扶往过跑,嘴角眼角都有血流下,表情相当疯狂:“快跑!跑啊!” 喊声里,他们已经来到三者面前,六六猛地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尖叫起来,一三愣了一下,接着就跟她一样,她们看来痛苦极了。 “姐姐…快收回…精神窥探……” 六六刚说完,便倒在了地上晕过去,一三应声收回能力,才从痛苦中脱离,颓然趴在地上,浑身像是被水浇过了一样。 她大口喘着气,说话都很勉强:“…好强…她…跑…” 危险感疾速奔近,艾克伯爵在女人他们疯狂的奔跑声后,两胳膊各捞起一个,凝重着脸发力往往前跑。 就凭这股快要窒息的压迫感,他都不得不跑。 血族能力卓越,每一会儿艾克便朝过了女人他们,后者互相搀扶,跑的越来越慢,他没办法抽手帮忙,只能不间断的想解决办法。 “诶伯爵……” 刚拐过一转角,就遇上了艾克伯爵的年轻血族有点儿惊喜,还没说什么,便被强烈的威压攥住了喉咙,瞪大眼睛完全呆住了。 艾克伯爵皱眉吩咐两个同族:“去接应安黎和格斯,动作迅速,电梯那里集合!快去!” 两个血族连忙答应,跑到后面分别抱起两个人类,脚下踏风的跟着艾克伯爵跑。 期间,所有人的通讯器都自动打开了,女人对着亮起的手环虚弱道:“有大麻烦…全部到电梯,集合,快…” “为什么” 苏醒刚问一句,通讯器就自动关了,无论怎么捏也没人应话,她摸不着头脑的扭头去看南赫,后者也看向她。 反正挺懵的。 不过好在回来的人速度都很快,没到五分钟人就齐了。 其他血族看着重伤的双胞胎与其他两人,满心满眼都是问号和震惊,有血族问怎么了,艾克伯爵眉心扭了一个结:“我们得赶快离开。” 电梯打开了,不知情的血族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交流着,边上了电梯。 苏醒和南赫是最后进去的,她转身站好,按了关门按钮,深深叹了一口气,表情也不好。 玻璃的大门慢慢的合起来,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窄。 忽然,惊天动地的玻璃爆炸声响彻负三层,电灯由远到近的依次破碎,一道戾气准确的冲过来,往他们刺来。 血族们头颅不自觉一低,双眼充血,死死地被压止住了,心也跟着颤动起来。 苏醒回头慌乱的看了一圈,急得说不出话,她也感觉到了那股气息! 该怎么办 这感觉,好熟悉……咦 目光看向缝隙外的正前方,漆黑的走廊里风声飒飒。 随着玻璃门的闭合,最后一盏灯也如火花般炸开了。 电梯黑黑的,安静的往上走,这里面只剩他们的呼吸声,又沉又缓,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 “南赫” “我在你旁边儿。” 手被人牵起来,苏醒混乱的脑子才蓦然平静如湖面,她觉得南赫好神奇,总是能让人放心。 或许是因为他特别强大可靠。 然她自己却没注意到,现在被南赫牵手对她来说仿佛就跟家常便饭一样普通了,根本没什么不自然感。 缓冲了一阵,她继续出声:“艾克伯爵,请问出什么事情了?她们怎么了” 背后是对方微哑的声音:“有一个很强的怪物,似乎…跟我们有奇异的关联,它的能力跟你以前差不了多少,也可能更甚。” “关联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我们合起来阻止不了它” “不确定,”艾克伯爵的眼睛在黑夜里发出幽绿的光,“但我不想拿所有同伴的性命冒险。” 离那股气息远了,血族们才回血了,重新获得了自由,他们低声讨论着,都很严肃担忧。 末了,有一个出声问:“伯爵,您感觉到了吗?” 艾克伯爵没回应,对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含着怒气与震惊,其威力在电梯这个小空间里如同炸药的引子:“刚才那气息,与隐先生和爱丽丝小姐同出一辙!这到底是……” “一切未知,不要乱猜。” 伯爵低声回了这么一句,可心里显然也是同对方一样的心情。 没错,事实确实如这个血族所说,气息来自隐先生一脉。 不过,更像爱丽丝。 断后 地下实验室每层都隔的挺远,这是为了防止在紧急事件中,其他层的骚乱影响到别的层。 现在电梯快要升到负二层,再往上十分之九时,就可以利用双胞胎的精神能力给那些蛋施压,增加威胁性。 随之,一行人就可以在爆炸声中迅速离开实验室。 可现在显然很困难,六六昏迷不醒,一三虚弱无比,根本没人能远程攻击那些蛋,这样一来,就前功尽弃了。 至少有五分之二的备份数据还未被销毁,大都集中在负三层。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未知的变数,它让所有的血族和实验人们始料未及,并且元气大伤。 电梯里气氛不断降低着,血族之间气息紊乱,各怀心思,须臾,艾克伯爵刚张口,一三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伯爵…我再试试……” 说完,她闭上眼睛,刚调动能力,消退的汗液就又冒出来了,汇聚成大颗的水滴,从她脸上滑到下颚,最后啪嗒啪嗒滴在衣领。 随后,浑身一颤,向后倒去。 艾克伯爵接住了她,眉头紧锁着,一三皱巴着脸,脸色白如盐晶,透明的仿佛一碰就消散了。 她虚弱的睁眼说抱歉,艾克只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碧绿的眸子看着电梯上显示的升高数,沉了沉。 稍作闭眼,复又睁开,开口的语气大义而静:“我去引爆,时间到了,我会再通讯器里通知你们。” “伯爵!” “艾克伯爵” 各种惊讶的声音一同响起,他们不敢相信的看着艾克伯爵如波澜不惊湖面的脸,心跟着颤了颤。 苏醒呼吸一滞,攥紧了南赫的手,她愣愣的盯着艾克,对方忽然朝她看来,她心里猛地一沉。 伯爵说:“今后,麻烦你多多关照薄荷这孩子,我在此先谢过了。” 说完,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负二层,到了。 眼前的男子眼里是决绝与清明,显然,他很清楚自己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毫不畏惧,甚至……有些视死如归的感觉,让看在眼里的苏醒心里很是难受。 同伴们一双双发红的眸子注视着他,有沉重,有冲动,有隐忍,有太多情感凝结着。 苏醒往前不由自主的踏了一步,身后的南赫将她紧紧一拉。 人都是自私的,他不愿意这件事在节外生枝,更不会放开好不容易才牵在手里的少女。 电梯门缓缓而开,艾克伯爵垂眸将一三交给同族的年轻人,后退一步,抿着嘴,想不出要用什么表情来回应安慰这些伙伴。 他先扭头看向安黎,颔首温声:“待会儿还请将所有的通讯器打开。” 其次看向同族们:“这些年来,多谢你们的照顾。” 最后,他似乎叹了一口气,转向苏醒:“爱丽丝小姐,当年的事情,我欠你一声抱歉非常抱歉。” 接着,在一阵沉默的嘶吼声中转身走出去,面朝黑暗,唇角却微微勾起。 在无尽的漫长岁月中煎熬着的日子,他已经数不太清了,从前,有人陪着,后来,就剩自己。 那之后,他的世界就只有黑白色了,唯一鲜红的,便是那墙上攀爬怒放的火红蔷薇 多么像她啊,那个将自己带进血族,给予初拥,倾尽所有爱意的血族女伯爵。 “艾克,知道吗,就算你仍旧喜欢人类也没关系哦,因为我喜欢艾克,所以我愿意包容你的一切喜好,哪怕对我而言是毒药也没关系的。” “你是我唯一的初拥,我也是你唯一的爱人,懂了吗?” “我爱你,艾克。” “艾克,你还会爱我吗?啊,真的吗?可是我,我刚才杀了那个人类……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你不要生气了,艾克,我真的错啦。” “我爱你,我爱你!别扭过头去呀!你也对我说说嘛,不然给我送一支花也可以啊,我喜欢蔷薇哦,你一定要记得,可别忘记啦!” “我会努力去包容人类的。” “我爱你,艾克,抱歉,我这次真的要长眠啦…抱歉…” 而现在,他也终于迎来了长眠。 “我爱你我爱你,所有所有。” 嘀嗒,嘀嗒。 落雨了。 厄里斯站在城市街道上接着雨水,身旁是人类的支离破碎的肢体,她风衣沾了血和灰,周身蒙上一层雨雾,整个人显得很阴森。 面戴防毒面具的男人撑伞走过去,盖住她的头顶,说:“再不出面,这些人类可就要被杀完了,到时候可就别谈什么理想世界了。” “我知道,再等等……” 远方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不仅是他们,连那些正在战斗的人也停下来,下意识的循着声源看过去。 那是中央实验室的方向,其中一朵蘑菇云缓缓的撑开,静静的屹立在那片土地上。 世界随之一起安静了下来。 新闻塔上,薄荷站在落地窗前惊喜的眺望着那朵白白胖胖的蘑菇云,双手趴在玻璃上,眼睛睁的大大的,碧绿的眸子水光艳艳。 身后的莉莉滑着椅子溜过去,歪着脑袋:“天哪,这也太震撼了!诶你哭什么”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笑容满面的薄荷双眼通红,没有泪水流出来。 这是血族情绪激动和悲伤的表现,大多数血族都是这样。 所以莉莉才能一眼看出来,况且她和薄荷之间并不陌生。 薄荷收了一只手慢慢的放在心口上,逐渐握紧,她开始颤抖起来,裂开的笑容同被打碎的拼图那样,一片一片的崩溃,碧绿的眸子一层一层的黯淡下来,与木头娃娃没有两样。 她嘴唇动了动,喉咙被上锁了,无法道出只言片语。 只能呜咽。 这股悲伤的心情从何而来为什么会让她这么难受呢 到底怎么了她怎么突然就好伤心好伤心 实验室被毁掉了,前辈和伯爵的大仇得报,本是件开心的事情啊! 恍惚间,她的耳边吹起了一阵微风,似乎参杂着一道空灵的声音:“孩子,再见。” 为什么 苏醒被南赫按在怀里,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无法接受一个就在前一刻还跟自己说话的人,在后一刻便逝去。 她十指紧紧的扣住南赫拦着她的胳膊,哑声呆望着那朵站立的云团。 艾克伯爵,真的死了吗? 不可能的吧。 那天,他还满含幸福的给自己介绍着花园里的花朵,他还滔滔不绝,他说话的时候样子那么生动,他很喜欢蔷薇,他 可他死了。 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 苏醒咬紧嘴唇,满口腥味儿,混着雨水。 周围,是黄土,身后,是寂静无声的同伴们。 雨声大了起来。 “南赫……” “嗯。” “南赫” “我还在。” 那个“东西” “中央实验室没了。” 烟云被雨逐渐消散,头顶黑伞响着啪嗒的珠落声。 厄里斯攥紧了拳头,磨磨牙,脸色并不太好的示意身旁的男人跟自己上车。 在这之前,她发出了波动,算是给新闻塔上和陷入与基地人类战斗的血族们一个提醒。 砰的一声,车门闭合,零九颇为局促的移到角落里去,目光投向窗外。 厄里斯双手放在膝盖上,一会儿捏住那枚通讯器犹豫,一会儿放回原位。 看起来很焦躁。 她没料到,消息上说的波奇毕家族准备销毁实验室资料这件事,最后竟然是这样的走向。 眼线说他们只是会毁掉那些备份,并不会有过多的举动,谁知道,除了岔子。 实验室居然被炸掉了。 不用多说,肯定渣都不剩了。 那么…那个东西还存在吗? 她的气压一降再降,搞得零九咬住了牙关,这女人面上笑眯眯的,实际上就是个恐怖至极的女恶魔。 以前他没太能跟她说上话,现在却极其不想跟她说上话,他恨不得敢紧逃离这鬼地方! 怪不得克洛伊总是躲她远远的,这种恶劣的性格,谁会受得了! 车厢内的人一言不发,厄里斯扣扣手指,喉咙沙沙的叹了一口气:“他们这一次,可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啊,真可惜呢,我无法见到那东西了。” 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颔首:“522号当年在失误操作下沉睡不醒,就算再厉害,也肯定逃不出来了。” 她略有冷意的笑起,接了一句:“除非她醒过来,这就要看奇迹眷不眷顾她了。” 一道声波从前方传来,厄里斯掀起眼皮懒懒的望向挡风玻璃外,远处的新闻塔,勾起唇:“他们撤退了,通知聂沉,继续前进。” 末了,低低的说了一句:“希望他们看到那副景象后,可别吓到死掉了呢。” 在心中不断的回味那道属于同类的声波,薄荷的眉头扭了好几下。 她刚从莫名的悲伤中过渡出来,此刻实在是无法集中思想猜想这个声波的来源是何人。 耳背后的通讯器传来同族的声音,他们说可以撤退了,那些基地派来的人类也至少折了四分之二,如今已不足为患。 薄荷镇镇心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去,重新露出元气满满的笑容:“那么我们去接爱丽丝小姐他们吧!出发” 所幸大雨在浇灭爆炸留下的火焰与烟雾后便停息了。 基地剩下的人互相扶持着,整装出发。 原先的车辆搁置了一半,地上是横七竖八的丧尸和他们破碎的同伴。 有人摸了摸眼睛,垂着脑袋钻进车里,不久,在一阵阵枪声与撞击声中,车队从剩下的丧尸里破开了一条路。 渐远了,在他们原先停留的街道上缓缓的开来三辆墨绿色的军用车。 透过挡风玻璃去看,副驾驶赫然坐着一个小小的金发少年。 蓝色的眼睛清澈无比。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伯爵他……” 安黎站在苏醒身侧不远,和老者互相扶着,双胞胎各被一血族抱着,仍旧处于虚弱状态。 苏醒眼皮耷拉着,眸字黯淡无光,她抬眼看向前方已然成为黑色废墟的残碎建筑,左手握着另一胳膊,和南赫一起转过去,她低声道:“走吧。” 这世界的血族是永生,而非不死。 血流到一定量后,再负重伤,只会必死无疑。 当那爆炸声响起,就代表着,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 她无法再向自己反问什么,因为答案早就有了。 “走吧。” “对,不能辜负伯爵的牺牲,我们要好好活下去。” “我们听您的,而且一开始也的确计划的是,事成之后立刻离开。” 此起彼伏的声音清楚的响起,如同星火,丝线缠绕般点亮了他们本就暗下去的眸子。 一行人重振信心,转身朝来的的地方走去。 车子刚才也没能幸免于难,所以只有靠双腿了,但也没关系,血族总是拔尖儿的,这点儿路程还难不倒他们。 当然,除非遇见难缠的东西。 轰! 没走很远,身后突然发出了一道大楼倒塌般的巨大声响。 所有人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威胁感。 “是刚才在负三层对我们穷追不舍的东西!” 他们齐齐警惕而震惊的转身去看,只见那废墟如花朵般从中央炸开,其上漂浮着一位浑身赤果果的少女,满头华发,麦色皮肤。 就在苏醒看向她的双眼那一刻,少女瞬间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深邃又阴冷的眼睛,蓝的颜色妖冶而陌陌。 可是,抛开这些颜色,她和自己完全一样。 不论是面貌,还是身形! “天呐!这这这!简直见鬼了!” 之前受到苏醒关照的那个年轻血族颤抖着手指惊声叫到,满心的平静与悲愁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屯完全了。 他僵硬的认真看一眼苏醒,再看一眼那少女,如此反复好长时间,才哑巴一样的垂下了手臂。 不仅是他,其他的血族也是如此,他们甚至连动作都和这年轻人一样。 不敢相信,简直吓人! 爱丽丝小姐有姐妹吗!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不对不对……刚才那么大的爆炸,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盯着她,却在下一秒被无形的威压按住头颅与脊背,不堪重负的单膝跪下去,汗水津津。 安黎和老者也有所感受,总归没那么强烈,所以仍旧站直了。 南赫也是,或者说,他完全不受影响,对少女的任何威胁都无感。 在场所有血族,只有苏醒还站着。 她能感觉到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在不断的试探自己,小心翼翼的,仿佛失散多年的小狗认主那样。 四目相对,少女眨眨眼,瞳孔放大几杯,像个小猫儿。 她动了。 轻轻的越过废墟堆落在地上,步伐怪异迟钝的蹒跚而来,每靠近苏醒一步,手臂就抬一些,最后,直接是求抱的姿势。 “啊…啊…”少女张开嘴,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呆叫。 面对这身份未知的少女,苏醒不敢放松,也无法后退。 直到南赫将她拉到身后,抬目凝望着已至面前的少女。 让人只觉山雨欲来风满楼。 修罗场 “这波动…难道是” 随着一阵刹车声,车里的人类全都往前一耸,厄里斯一手撑在,猛地抬起头,眼神颤动。 前方那股猛烈又极具攻击性的波动,对于她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是522。 它竟然没死吗那简直是太好了呢。 各基地的车辆停在中央实验室不远处,往前是跪在地上的血族们,还有几个站着的人类,以及对峙的三个少年人。 车上的人类端着枪下来了,不过并没有很激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悲壮而惊愕的表情,愣愣的站在风中遥望着只剩残烟残骸的庞大建筑。 那一片几乎都是黑的,刚才爆炸的威力着实不小。 眼见这些人类慢慢反应过来,将要围上来,跪着的几个血族咬牙切齿的挣扎着,他们可不甘心就这样没骨气的折在那些家伙手中! 就算是死,也决不能跪着死!尤其对面还是人类! “该死…那女孩子…究竟是…什么鬼啊……” 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年轻的血族背后又被施了压力,胸膛几乎贴在地上。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努力的抬眼去看前方站着的苏醒。 显然,他们的小姐也很无措,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还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少女,她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苏醒扭头扫了一圈地上的血族们,抬头又左右看看围上来,打开枪保险的人类,心中火急火燎,转头拉住南赫的胳膊走向前:“你有什么目的” 怀着赌一把的心态,她张口就道。 白发少女歪一下脑袋,无辜的眨眨眼,疑惑的收起手放在嘴边,啃指甲,动作和小孩儿差不多。 “你你不会说话吗” 苏醒心里有猜想,抿起嘴暗暗打量着少女,虽然对方一丝不挂的样子让人有些看不下去,可她也没那么心大,去给她披一件衣服。 除非她没有恶意。 又或者,是自己人。 但事情暂时没有结论,她无法后退,几乎是夹缝求生。 人类手上有枪,随便一扫射,就能将实验人们杀死,她现在是血族,不必怕,可南赫他们却不是啊。 指间戳进了肉里,闪过一丝刺痛,苏醒咬着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她,带着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你能先撤出这股…嗯…压迫吗” 意外的,少女眯起眼笑起来点点头,一瞬间,地上跪着的血族们背后一松,全都如释重负的大口喘粗气,撑着膝盖站起来,接着转过去面向这人类基地的包围圈。 他们将实验人们挡在中央,一个个恢复了那副骄傲如孔雀的气质,睥睨着人类,冷笑起来。 “不过是枪而已,能伤的到我们吗?” 没有血族情报的人类无法对其造成威胁,他们根本不知道血族的弱点,也别提什么打蛇七寸了。 果然,人类停止了脚步,互相看一眼,慎重的退了一步,但还是硬着嘴:“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家伙,但是破坏实验室这件事,绝对无法饶恕!” “什么家伙啊…哈啊”一个年轻的血族扶着额笑起来,目光带着血色,瞥向那个说话的大胡子人类,“怎么出发的时候,你们的头头没告诉你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势力吗真可怜啊垃圾们。” 情势暂时僵持住了,双方谁都没动,因为都有所顾忌。 人类基地这边儿顾忌他们的能力和未知,血族这边儿则是顾忌那个神秘的少女。 苏醒他们被围在中间,显得轻松一些,她瞳孔蓦然放大,原来是少女将她的手拉起来,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用那双和苏醒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眨巴眨巴向她看着。 真是单纯无害极了。 “爱……爱……” 她从嘴巴里发出了两个简单的音节,模模糊糊能听出来说的是什么,苏醒惊讶的捂住了嘴巴,贴在对方脸颊上的手微微发热。 没听错的话,这孩子喊的是爱丽丝的“爱”,是这样吗? “爱,爱丽……” “爱丽丝…你…” “冒牌货…我……” 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几个字,她咧开嘴,露出洁白的尖锐牙齿灿烂的大笑起来。 这让苏醒有些懵,什么叫“冒牌货,我” 她这是在指名身份顺便说明白她认识爱丽丝吗 可冒牌货是什么鬼名字 “爱丽丝,最,讨厌,冒牌货,一直,在等你。” 少女凑近了,鼻尖甚至快要挨到苏醒的鼻尖,她眼睛睁的圆圆的,含着喜悦与雀跃,双手抱着苏醒贴着她脸颊的手臂。 一字一句:“我,有好好,听话,睡着了,等爱丽丝回来,醒来了。” 风温柔的撩起两人的头发,吹散了原先的陌生与防备,苏醒怔怔的回味完脑子里的记忆片段,目光闪了一下,清明了。 她伸出手带着一点点的爱怜与同情摸了摸少女的发顶,心里却在叹气。 这孩子竟然是血族加强版的复制品。 若不是爱丽丝在逃出去的路上误打误撞的钻进了那间屋子,就不会和她产生联系。 爱丽丝很厌恶这个和自己长相一样的复制品,和她待了两天,告诉她“讨厌”是喜欢的意思,喊她冒牌货,少女一问,她就说是名字。 两天后,爱丽丝找到机会逃离了实验室,临走前骗她沉睡起来,等自己回来才能醒来,不然就不理她了。 少女懵懵懂懂,爱丽丝对于她也是唯一一个好朋友,所以她答应了,傻傻的等了好几年。 可是她等来了爱丽丝,却也不是爱丽丝。 无限的悲凉与无力感从她心底升上来,扭动着抓住她的心脏,苏醒垂着眸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将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正视过去:“现在,你叫小爱,明白了吗?” “小爱和爱丽丝一样,嘿。” 较长的外套垂在少女的大腿下,露出她细而美的腿,苏醒汗颜,没时间去给她找裤子,只能先委屈对方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同类气息,苏醒转过去,只见一个身穿风衣的女人撩拨着长卷发款款而来。 她身后跟着一个戴防毒面具的男人,以及一名戴着小丑面具的小孩儿,身旁是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挎着一把枪,眸子冷漠无情。 南赫移开粘在苏醒身上的目光,抬眼过去,接着整个人都寂静了下来,四周飘散着低气压。 而那个男人也正好看过来,他微微一愣,张了张嘴,到口边儿的话最终咽了下去。 这时候,一辆三座摩托从旁边开来, 次坐的男子跨下车,锁定了某个女人的位置,示意同伴等候,自己步伐坚缓的朝她走去:“我要带零九离开。” “嘛,别这么无情啊,宝贝儿。” 女人懒洋洋的伸出手要去拉住他,被人家躲过,余光瞥道包围圈里的中长发少年时,明显的一僵,露出破绽,还是给女人拉住了。 “南赫…”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少年,不自觉的将目光移向他身旁的金发女孩,眉头疑惑了起来。 空气逐渐密集了起来。 要来听听真相吗 雨过天晴,有一道彩虹出现。 空气分子悦动着,将人们的大脑冲刷的干干净净,立刻神清气爽起来。 迟来的薄荷等血族看见前方那一大群熟人与陌生人,心里惧是一惊。 她带一群血族,边大喊着爱丽丝的名字跑过去。 瞬间,血族那边的人数变多了起来,与人类形成了对等形势。 苏醒在看见她时,瞳孔缩了缩,移开视线望向别处,同行的那些血族也是一样,薄荷奇怪的皱起眉头,左看看右瞧瞧,生气了:“前辈!您怎么不理我呀!” 然后扭头瞪了一眼厄里斯:“动作还真是快啊你这个家伙!居然还和这些人为伍…” 又扭过头凶巴巴的盯着苏醒肩背后探出一只脑袋的小爱,炸了毛:“你这女人又是谁怎么敢这样子挨着前辈” 一会儿的功夫,就连南赫都没能幸免于难,被她一通酸味硬怼,这才收了尾。 站在他们对面的厄里斯头一歪,骨头软趴趴的斜靠在防毒面具男人身侧,露出一抹看戏似的微笑:“原来是波奇毕家族的薄荷,呵呵,看来你有好好做功课呢,竟会认识我们修里威一族的波动。” 随后这女人抿起唇,眼睛弯成了两轮月牙,红光一闪而过,嗜血之气从她眸里飘散开来,包裹住薄荷身后的苏醒,眯了眯:“爱丽丝别来无恙呢。” “……” 苏醒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没有丝毫的印象,但不代表爱丽丝不认识这个女人。 为今之计,为了不出差错,也只能保持沉默,装出高冷不理人的样子了。 之前,爱丽丝似乎也是这种性格吧,那就不会出太大问题。 想着,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平静,最后化为无情的冷漠,用一种中二又看破红尘般的眼神回过去。 厄里斯哦了一声,懒洋洋的颔首出声笑出来,转眼看向克洛伊,后者盯着南赫,嘴巴张开着,没能发出什么完整的声音,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很紧张的情绪里。 他的社恐迟迟发作了。 糟糕糟糕,感觉好多双眼睛看着自己,要喘不过气了,怎么这么多人 快点儿结束啊! 克洛伊攥紧了拳头,拇指不停的抠着食指,眼珠整个僵掉了,只对着南赫。 “克洛伊” 南赫眯了眯眼睛,几乎是从牙根里发出了一声“啧”,反手拉住了苏醒,眼睛轻飘飘一转,落在一旁地上,显得冷漠极了。 气氛不知怎么的尴尬起来,酝酿着各种小情绪,周围的黄土被风吹拂,地上的枯草扑簌簌摩擦着。 沉默很久的聂沉打破了僵局:“南赫,你怎么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喂什么叫这些人你个蝼蚁可别把我们和你们相提并论!” 打头的一个大波浪红发女血族眯起一只眼睛,挥舞起一只拳头威胁的凶过去:“怎么!还不清楚吗你们人类就是喜欢顾虑这个疑心那个啊,连这世界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给你们说清楚,呵呵呵” 身旁的西服男抚了抚肩头,眯眯眼,勾起唇角略显恶毒笑意:“那么,还是说清楚为好,我们是血族,懂么” 其余几个看起来似乎也是上等血族的男女也姿势各异的笑起来,薄荷站在中央,扬起下巴,高傲如同天鹅:“我等,血之荣耀,名讳波奇毕” “简单来说,不就是吸血鬼吗?” 南赫面无表情的补了一句,往苏醒那边靠了靠,整个人都快粘上去了,薄荷额头青筋显露,刚刚凌厉的气势一散,转身指着他:“放肆!你竟然敢贴着前辈!太过分了!我都还没有这样过呢!你快离开!” 他们这边儿气氛被薄荷这个可爱的小姑娘闹得活跃起来,大家都轻松些的露出笑容,虽然不是很深刻,但总归安心了。 末了,一位带着眼罩的血族不嫌事大的结尾道:“哦,对了,你们所说的丧尸,其实全都是暂时性失去意识的活人,其实可以救活,不过呢,哈,你们这些年来,杀了多少呢” 那些奴隶中了波奇毕一族的獠牙之毒,变成大部分低级血族的移动储存粮因为只有肉能吃,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断胳膊断臂的丧尸。 成为行尸走肉的他们,需要靠血液食之存货,延续生命,并且能凭着血液传播来同化其他人类,表面看起来的确已经不是人了,实际上却是能就活的当然,解毒的药只有隐先生身上有。 不论何时,都很难搞到。 啪嗒,一杆枪掉在地上,蓄着短发的人类女性捂着嘴把,满眼通红,盛着泪水。 这些“人”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怎么会有血族这种虚假的生物! 那些丧尸怎么会,怎么可能是人类啊!他们明明就死了啊! 如果还活着,如果还活着的话……为什么不喊救命为什么不求饶为什么非要吃人 不可能……不可能! 这全都是骗人的! 一滴泪水滑落衣襟,她吼道:“骗人……这种事情谁会信啊!” 回答她的却是厄里斯,后者眸子滑过去盯在她身上,完全没有笑容,只是懒洋洋的:“你,不就已经相信了吗” 那带眼罩的血族笑嘻嘻的摘下眼罩,露出一只红如玫瑰的眼球来,他抹了抹自己的眼尾,低头一扫对面的人类:“至今为止,你们有见过红眼睛吗” 将眼罩戴上后,他看着人们怀疑的表情,挑起眉头:“还不相信啊真是可怜虫,给你们的首领洗脑到这个地步了,还以为如今的世界是你们之前那个和平又安全的时代呢。” 话音刚落,他轻轻的剁了一下手中的拐杖,刚落地,被点到的黄土便猛地裂开了,显现出玻璃被打碎的裂痕。 这一刻,那些拿着枪的人才知道怕了,各种压力心情的冲击下,有人冲着血族的队伍开了枪。 残影突现,几颗子弹被卷发女血族随意的丢弃,用手扇扇风,感叹了一句无聊,扭头看向苏醒:“爱丽丝小姐,可以玩儿了吗?” “嗯” 苏醒还没太明白过来,人类那边便乱做一锅粥了。 亲眼看着土地凹陷裂开,看着柔柔弱弱的外表是人类的女人接下子弹,他们怎么能不慌张!怎能不惊恐! 在末世中靠着武力与枪支弹药存活的他们,在这一刻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怀疑和被欺骗的愤怒无措中。 面对这样的能力,这样的自称“血族”的一群家伙不,说不定还有更多! 说不定比人类还要多! 他们能打的过吗能活下去吗! 为什么高层不说明清楚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要骗他们! 如果刚才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那,那这些年……或在上级人编制的假象网中的他们,究竟……究竟杀了多少“丧尸”! 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们又是为什么拿起了枪! 那些丧尸,他们还活着啊! 一时间,对面的乱像扭曲了视野,苏醒看过去,恍惚中以为来到了那幅《呐喊》的世界。 混乱与杀戮 “所有人都先冷静下来!” 眼见情势不对,自己这一方的队员几乎陷入了疯狂的自我质疑中,聂沉攥紧枪,强忍着心中的战栗。 若非亲眼所见,他都快要忘记基地里偶然听见的秘闻了。 当年中央实验室的**实验,被送进去的吸血鬼,导致世界巨变的源头 想起来了,在这一刻,他头脑无比清醒。 风劲了,吹拂而来。 厄里斯扬起下巴微笑,动作优雅的抚摸一下脸颊,看向对面的苏醒:“哎呀,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之前的一切呢,爱丽丝小姐,不过这也正好,更有趣了不是吗?” 下一瞬,她目光微冷,带着些势在必得的光影,唇齿微张:“冽,把她拿下!” 刹那间,尘土微扬,苏醒眼眸微张,脊背整个僵硬住了。 对面,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凭空消失,却出现在她的背后。 电光火石中,南赫面色一惊,扯过大脑片刻当机的苏醒到身后,毫不犹豫的出手砸向男人的脸。 “哦奇怪。” 防毒面具男人惬意的仰身躲过,轻轻的伸手抓住麦色皮肤少女的胳膊,两人再次消失原地,接着出现在厄里斯身旁。 薄荷愤怒的红眼瞪过去:“卑鄙小人!竟然暗中用瞬间移动劫持人质!” “您过誉了,薄荷小姐。” 防毒面具男人略施小礼,苏醒回过神儿猛地转头伸手:“小爱!” “嗯爱,丽丝” 厄里斯从男人手下接过这个小俘虏,从后掐住她的颈部,笑容荡漾起来:“真是个不错的孩子,总算是醒来了呢,五二二。” 小爱抬头露出凶兽一般的表情,尖锐的犬牙泛着蓝莹莹的毒光,双手从后抓住厄里斯的胳膊,飞速扭转,起身抓着一只断臂往后一跃,再次凭空消失。 眨眼间,落在苏醒身旁,很是无辜的丢掉了属于厄里斯的血淋淋的胳膊:“爱丽丝” 有一个血族受不了了,大喊起来:“到底还打不打了啊!移动来移动去的有完没完!修里威族了不起啊!” “抱歉啊,修里威还真是很了不起呢。” 厄里斯笑起来,完全不因断臂恼怒,反而兴奋非常,弄得站在她一旁的克洛伊满身鸡皮疙瘩,避让好几步,下意识的瞅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聂沉。 自己是无福消受了,希望老大能挺住别退,不然他可就要遭殃了。 这女人可不是个人哦,本来也不是人。 她的手臂生长的很快,不到三分钟便好了,赤露于空气中,白皙细腻,也可为一道风景线。 说:“五二二,你果然是最棒的家伙呢,那么多实验里,只活下了你一个,实在不负所望啊。” “上吧,隐先生这会儿该想小姐了。” 一只眼罩的血族做出预备姿势,化为残影冲向人类那边,打响了斗争的第一枪。 紧随其后,血族的冲锋声,手掌入肉声,人类的枪声叫声,和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全都响起来。 视野里全是扭在一起的身影,和各式各样的扭曲的脸,有哭的有笑的,哀嚎声太过清晰,将昏迷中的六六吵醒了。 然后便是一长阵脑子撕扯般的痛苦,她蜷缩在地上,身上盖着某个血族的外套,伸手乱抓,握紧了一三的手,总算平静下来。 薄荷闭上眼站在他们这些没有战斗力的伤员前,双手紧握放在胸前,远处轰隆隆的声音传来,伴随着飞天的灰。 她睁开眼,说:“呼,前辈,等奴隶们过来掩护,还请您吩咐同族们尽快撤退,不要恋战,薄荷有些担心出意外,拜托了。” 苏醒用力的点点头,咬字清晰:“好。” “还有,那个女孩肯定是个不得了的实验品……她身上有和我们一样的气息,也有修里威一脉的气息,各种气息混杂,我甚至感受到了早已销声匿迹的洛洛西族的气息前辈,还请您看好她,回去之后,麻烦祭司大人做定夺。” “又是实验品吗……我知道的,薄荷,你不用担心,我都明白了。” 乌泱泱的丧尸团从远处涌动而来,苏醒偏头看了一眼,心里仍旧产生许些压力,她看向南赫,又看看那些浴血奋战的人类。 还有……笑容兴奋过头,不断秉着杀戮往前的“同族”们,心中走过无限的苍凉。 还是无法适应,这样的世界。 两边都无法舍弃,谁也不想抛弃,所以很多时候,难以抉择。 是以前同为人类的那一族,还是此后同为血族的那一族。 爱丽丝,爱丽丝的话,她在变成血族后的那段日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进行每次抉择的呢? 很痛苦的吧? “很痛苦的吧?很寂寞的吧爱丽丝” 她只有弟弟了,那是她心底深处的全部。 苏醒抱着挂在她脖子上的小爱,不断的顺着她背后的白色长发,侧脸贴在少女的头顶,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烈的血气。 真好闻,身体不由自主的想要踏前一步,无法控制。 “水。” 小爱出声那一刻,苏醒走出了第一步,南赫伸手揪住了她的袖子:“苏醒,别去。” “啊。”她飘飘呼呼的清醒过来,扭头看向南赫,眼里面居然全都是泪水,布满了脸蛋儿,滑落在小爱的发根。 她好像很清醒了,也更不清醒了。 她心里说,怎么没注意到呢?怎么能够无视了呢 南赫,是人类啊。 竟然跟她待了这么久了吗? 她又说,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当成异类,当成叛徒,失去一切的吧? 不行的啊。 我不能连累南赫,我不是人类,已经不是了,可他还是。 不能让他留在这里,因为这里不属于他这样的人类。 在人类那边,他也是有亲人同伴的,相比这边,他更适合那边。 在四周的嘈杂混乱中,她张了张嘴,已经来不及后悔。 少年脑子里的一根线崩断了,目光失去色彩,惊愕的看着她,想说些什么,最后表情几经变化,无力的笑了一声,有嘲讽,也有幻灭。 “你真是温柔的过分了啊,苏醒。” 温柔吗 苏醒眼珠颤了颤,停止了思考。 那只是太过怯懦而小心翼翼了吧 从来都是。 不论以前,亦或现在。 温柔的过去 街角的一座老咖啡厅里,靠墙角窗边面对面坐着一男一女。 女人的脸是标准的鹅蛋脸,双眼皮显出眼睛很有神韵,身材很是丰腴。 可她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带着一丝勉强的笑意,静静的看着对面戴眼镜的男人,眉头微微蹙起:“我让你困扰了吗?” 男人取下眼镜揉揉眉心,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与烦躁:“不是这个原因,而是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款。” “……啊。” 女人低头,双手握在一起,小小的搓了搓,又带着些温柔的抬头微笑:“那,那么你……” 叮铃铃 店门被推开,清脆的铃声在这安静的厅里格外清晰,男人看过去,愣了一下,犹豫几分后朝对面女人看一眼:“抱歉,已经没可能了。” 他在女人黯淡的目光中站起来,穿好外套匆忙的奔向朝自己扑来的小姑娘,摸摸她的脑袋,余光瞥了女人一眼。 “苏醒,以后别这么迁就了,多为自己想想。” 最后,带着自己的小女友离开了。 叮铃铃。 女人目光没有什么温度,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食之无味。 她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街边儿稀稀拉拉走着的蓝衣校服高中生们,有些感慨,但也没那么多。 迁就吗?她也不想的啊。 从察觉到从小到大的经历带给自己几乎不可逆转的性格后,她就开始一刻也不停的想要去纠正错误的行为与想法。 不要去讨好别人,不要去纵容那些恶言,不要去无视一些事情,不要一味地忍耐,不要变成没脾气的老好人,不要再被冷嘲热讽时笑一笑就过去……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有时候被这些习惯压的喘不过气,甚至间断性长时间陷入自闭与抑郁,她也想改,可总是在察觉的那一刻,便已经习惯性的做了微笑和退步。 “你不要总是让步啊,小醒!打回去啊!” 朋友打抱不平的声音仍在耳畔回响,女人抬手抓住发根,尝试着用深呼吸来压住这些准备呼之欲出的心情。 在外面发作可不太妙啊。 外头是初春,空气里都飘荡着花香,不少人戴着口罩穿梭于大街小巷,目不斜视的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这是一个很快的时代。 一切的节奏都很快。 稍有跟不上,就会“落伍”。 女人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今天她不用上班,如今奶茶店人手都齐了,身为老板的她终于能安安心心的给自己放一天假。 希望那些孩子们不要出错才好。 她的店里几乎都是来兼职的高中、大学生,所以时常会有这种担心也并不奇怪。 走到一家花店前,她挺住脚步抬头去看,愣住了,这是家新开的花店,而在里面忙碌的男人…… 对方恰好扭头看过来,脸上带着爽朗阳光的笑,也是一愣,接着抱着装满花朵的花篮走过来:“苏醒” 女人有些无措,没想到能碰到以前的恋人,僵硬的点点头,嗯了一声,男人眼里滑愿过明朗,也不多跟她说什么,互相问了几句好,便目送她离开了。 她又是一个人吗? 男人看了一会儿,抿起嘴叹了一口气,回到店里继续饬花朵。 过了一会儿,被春天冷风吹的稍微清醒的女人多了一个哆嗦,她眨眨眼,瞥了一眼对面街道的肯德基,想了想,趁着正好绿灯时穿过了斑马路。 进到店里满是暖烘烘的食物香气儿,女人拿上手机扫码点餐,选了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 窗外车水马龙,因为是白天,看起来总觉得有点儿寂寞,没有灯光的点缀,路途变得肃静工整起来。 她拿了餐过去,一低头就看见几个高中生霸占了座位,无奈,只好换了一个地方坐下。 吃到一半儿时,身旁坐下了一个儿童,拿着赠品摇来摇去,然后趴在椅背上直勾勾的盯着她。 女人有些疑惑,扭头看了他一眼,儿童还是盯着,不移开视线分毫:“姐姐,我妈妈也会给我买汉堡的!” “呃,是吗你可真幸福呢。” 大眼瞪小眼半天却等来这句话,她笑了出来,对方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巴鼓起来:“姐姐你的朋友呢?” 女人拿薯条的手一顿,随便说了一句搪塞过去,儿童眨眨眼坐正将玩具递给她:“那我来陪你吧!等会儿妈妈买的我给你分一点儿哦。” 她愣了好久,抿嘴微笑起来点点头:“谢谢你啦,小朋友。” 有时候,许多的不愉快,只需要一点点的光就能驱散。 她是这么想的。 但她没想过的是,若在太久的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一抹明亮强烈的光,那么,在驱散掉黑暗的同时,也会带来伤害。 尤其是,当那光忽然熄灭。 就在这一刻。 啪啪啪,鼓掌声拉走了众人的注意力,苏醒还没从对南赫说完那句话的悔意中渡过来时,便立刻被一股强烈而熟悉的波动吸引住了。 两方争斗停止,血族回归本位,仔细一看,全都是以蓄势待发的动作包围在苏醒周围。 她被那波动吸引着,呆呆地望过去,完全没能看见南赫失望而逐渐冷下去的目光。 只见人类中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就连厄里斯他们也回头看过去,挑一挑眉,站到一旁让开了从后走过来的人 那是一个浅金发的小小少年,蓝色的眼眸中有点点温柔的光闪动,他一身白色的衣服显得整个人都很彬彬有礼,唇畔的犹豫与言语呼之欲出。 这是爱德华。 答案从苏醒脑袋里蹦了出来,两人遥遥相望,中间隔着沟壑。 该是多久呢?当小小的少年喊出一声“姐姐”时,苏醒心脏猛地跳动起来,那是不属于她的记忆与情感。 恍惚中,她好似看见了站在小小少年手边的少女,干净而温和,并无戾气交加。 她说:“终于见面了呢,异世之人。” 这是爱丽丝。 苏醒站在原地,站在血族们的身后,她望过去,动了动,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她怎么能看见爱丽丝呢?那是幻觉吗? 真正的别离 小小少年身边的透明少女步伐轻跃,落在苏醒面前,忽然,整个世界似乎静止住了,她看见那些人都不动了,保持着一种姿态僵硬无比。 “我想也不必自我介绍了,苏醒,你看到的不是幻觉。” 爱丽丝的灵魂发着淡淡的光,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起来足矣让天地黯然失色。 “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呢,是因为遇见了什么难题吗?” 对方放下手,侧身望向了南赫,忽的了悟了,低低笑了一声,苏醒没缓过来,只是盯着她瞧。 这是爱丽丝的灵魂吗?是她将时间停止的吗? 还是说她终于要来重新拿回身体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脸被对方轻轻摸了一下,爱丽丝一手抱臂,另一手抵着嘴唇:“我的时间到了,这次我是来告别的,以后我无法在陪伴爱德华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替我好好的照顾他。” 苏醒偏头看了一眼爱德华,又回过神儿看向爱丽丝,她真是个美人呢,就连气质也出类拔萃,无可挑剔。 若是她还活着,哪儿有自己什么事。 她点了一下头,爱丽丝开心的笑起来,目光里是不出所料,又升起一些怜惜来:“苏醒,我很感谢你的应答,但我希望在某些时候,你一定要强硬,不想做的话,就拒绝。” “不,不会的,而且本来我是已死之人,能得到重生的机会,我便已经很感激了。” 苏醒摇摇头,轻轻笑了一下,爱丽丝歪歪脑袋,轻挑起眉,最终化为叹笑,挥挥手:“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绑定了一个系统,说起来原本还是属于你的机会,虽然有点儿抱歉,但也只能是抱歉了,不过这东西水平不怎么样,居然在那之后才告诉我,一开始绑定错人了,呵。” “啊” 还可以这样嘛 苏醒瞪大了眼睛,爱丽丝无奈的耸耸肩,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还是开了口:“索还好吗?” “祭司大人吗他…很想你,一直在找如何复活你的方法。” 脑海里冒出那男人的模样来,二人心思各有所异,却一同叹息了。 接着惊异的面面相觑,笑了出来,爱丽丝问她笑什么,她说:“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一团白色的丸子从虚空中凝结出来,弹跳着尖声道:“5066!该走了!你的愿望已经完成了,不要再留恋啦!” 爱丽丝伸手抓住它捏圆搓扁,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苏醒的肩膀,露出一种颇为洒脱的笑容,眼睛闪闪发光:“好了,我该走了,你多保重。” “苏醒,你要让自己获得幸福,遵从本心” 话音刚落,周遭的喧嚣重新降临,世界恢复了原样,而苏醒惶惶,一半的神思仍停留在刚才那个如梦似幻的经历中。 居然和灵魂对上话了吗? 这就跟小说一样呢。 将她完全唤醒的是薄荷对那小小少年的斥责,她挡在爱丽丝身前,表情跟护犊子的唯粉一样:“爱德华,你这个臭东西还敢过来见前辈!真是太嚣张一些了吧既然已经选择了人类,有本事就别回来啊!” “你的话还真多呢。” 一道令苏醒毛骨悚然的声音落下,伴随着砰的一声枪响,薄荷目光一滞,前头的血族为她挡下了那颗银色的子弹,当即痛呼一声。 “虽然你们很强,这点不可否置,但是也总有弱点啊。” 陆甚掏出纸巾擦了擦枪,将它放在随身士兵的手上,推了推眼镜,弯弯眼角,笑意盎然的看向整个僵住的苏醒:“别来无恙呀,我的爱。” “陆甚。”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咬住牙齿不甘示弱的回以目光。 爱德华和陆甚狼狈为奸。 他们多次想要抓住爱丽丝。 “请您不要再听爱德华的话了。” “爱丽丝小姐,你要小心他们。” “都怪那两个该死的家伙!太可恶了!” 往日身边血族对她的警告和言语历历在耳,苏醒咽了一口口水,扭过视线朝爱德华打量去,却无法忽视陆甚那股几欲将她刺穿的扭曲热情。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变态…… “姐姐,到我这里来,好吗?” 爱德华浑身都是温柔的雾色,仿佛给人加上了一层滤镜似的,笑容极具蛊惑性。 若不是之前听了关于他一大堆的破事,这会儿苏醒可能就真的会被骗到,抬步走过去。 爱丽丝绝对是知道的,但是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弟弟。 为什么呢?难道事情其实另有隐情 苏醒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重生以来,许多事情都是她在听别人说,而没有经历,或者亲眼目睹。 这样下去,很容易就会事事先入为主了,从而失去一些判断性。 所以,其实自己也应该多观察,多去了解,而不是一直躲在后方,听别人来讲。 想着,她握住薄荷的肩膀,顺势将那名挡枪的血族交给她:“薄荷,先照顾好他,不用担心我。” 她在众血族惊愕而沉默的目光下走上前,从保护者变成了领头者,看向爱德华:“你听说了吧,我失去了记忆,我不记得你了,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谁知爱德华攥紧了身侧的衣服,表情微微变了些:“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从不敢奢求您的原谅。” 他变脸只在一瞬之间,然而也没有什么违和感,苏醒微微蹙眉,觉得有点儿奇怪,但是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接着,爱德华抬起头,脸上的温柔笑意变得淡而勉强:“但是姐姐,我好想你,你真的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吗?” 还是记得一些啊,苏醒心里颇为感叹纠结,实验室一行,她想起来不少关于这位未曾谋面的弟弟不少事情。 记忆里,爱丽丝对他好的让人羡慕发酸,可是他又是如何回报的呢? 综合一切来看,似乎不是什么好的。 而且,光凭他和陆甚为伍,就足够让苏醒排斥了,毕竟谁能够容忍一个十足大变态呢? 不过她也接受了爱丽丝的拜托,自然还是得放下一些芥蒂去再次评估这位“弟弟”,如果他有苦衷和隐情,那么,一切就要从另一个方面看了。 可惜,还得她重新去发掘,如果能有爱丽丝的记忆就好了,这样一来,也不必事事胆战心惊,各种思考退路了。 走什么走 苏醒斟酌许久,摇摇头:“抱歉,爱德华。” 我不是爱丽丝,我也无法全身心的信任你,直到你可以证实你并不会威胁到我的生命。 地上是一些人的尸体,噗呲噗呲往外冒着血,血族们舔舔嘴唇,不约而同的看向四周包围过来的丧尸军团,微微一笑。 果然爱丽丝小姐失忆了就更理智了,至少没有一味地再去纵容弟弟。 “那么,可以动手了吧跟他们废什么话。” 有血族蠢蠢欲动,尖牙利爪露了出来,陆甚伸手掩在唇边一派的风度翩翩,苏醒只在心里骂他是人模狗样。 他脸上意暇:“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一触即发,枪响弹无虚发,血族的影子在人群中穿梭。 忽而,一队身穿黑色类似于牧师服装的人从最外围走过来,他们脖子上带有十字架,没人都抱着雕刻有玫瑰的银色枪械,十足的气派森然。 他们可不管对方是人是鬼,趁他们愕然间,一通无情扫射过后,在场的不论是血族还是人类,全都倒地。 剩下站着的,也就是厄里斯陆甚一行人,苏醒南赫一行人。 她被这场面打了一个措不及防,愣愣的扫了好几圈,却见陆甚对着她举起一把银色手枪,薄薄的唇轻快一勾,一手按住了身旁爱德华的肩膀,声音低低的:“亲爱的,我有点儿生气了呢。” 他俯身下去,脸和爱德华错开一点儿,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就算你不担心他,也该担心担心这些同族吧” 又看向地上捂着伤口面色惨败而隐忍的血族们,被他们用憎恨厌恶的眼神瞪着,陆甚也毫不以为然,摊开手:“这些子弹经过特殊处理,如果不及时取出来,毒性可是会蔓延全身的呢。” 毒性 苏醒整个人一抖,连忙蹲下来查看身旁血族的腿,果然,中弹的那一块有些发黑。 她又惧又怒的抬起头瞪过去:“陆甚,你到底想要什么!” 为什么是爱丽丝,为什么一定是她呢 对方笑起来,带着些宠溺的意味儿:“别担心,这子弹只不过是受了一些圣光洗礼呢……只要你愿意跟我走,爱,我从未想过害你,你要相信我。” “你想要什么” 苏醒冷冷的看着他,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她从未见过如此恶心的家伙,实在不想跟他有纠葛,可是身不由己。 重生真的好吗?她有些动摇了,再活一次,却同时要背负着别人的性命与人生,以及一切的一切。 以前还想过重生一回便要潇洒一回,做自己,现在看来,完全是做白日梦。 这是对等的,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些什么。 她得到了生命,因此必须放弃以前安稳的生活。 看他不回答,苏醒重复了一遍,陆甚眸光变冷了些,满脸的笑意有些癫狂,一字一句:“我要的是新世界,一个全新的世界,当然,把这些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上面的人全都知道,而且是默许的。” “而我希望,在那新世界到来时,你能和我一起共赴,爱。” 他说完,将枪移了一些,对准她身后不过一步的少年,眯了眯眼,透着警告:“小狗,我劝你可不要打别的注意。” 苏醒一惊,回头就与南赫四目相对了,她攥紧了拳头,只是顾不得别的了,又回头看向陆甚,往他枪口对准的地方移动了一些:“你喜欢爱丽丝对吗?” 还请原谅她无法说出来“你喜欢我吗”这样的话。 实在承受不起。 陆甚点头,深情无比:“当然,爱,我比任何一个人都爱你。” 噫苏醒居然有些习惯了这种说辞,比了一个可以说是嫌弃的表情。 和这个男人几次三番的交手过后,苏醒完全无力了,但凡她还是颗根正苗红的现代灵魂,就不可能跟这个变态扯清楚。 如果说清楚自己是穿越来的,这家伙一定会将自己撕碎了吧 “爱丽丝,不跟你走!” 小爱不知什么时候飞了过来,紧紧的抱住苏醒的肩膀蹭蹭,伸手扯了扯有些低气压的南赫,将他也拉到这边的阵营。 在她单纯的印象里,似乎人越多越有气势。 而南赫给小爱的感觉也挺厉害的,虽然她有点儿讨厌这感觉。 像是自己最讨厌的针头,带着威胁。 爱德华又往前走了一步,他朝苏醒伸出一只手,带着期待。 南赫整个人阴沉沉的,看起来很不好惹,他一焦躁就想抽烟,哪怕是在现在,于是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烟。 苏醒夹在中间,脑袋都要炸了,她余光一瞥,下意识的瞪过去抢了南赫手上已经歪歪扭扭的烟,还愣着,嘴巴已经张开了:“不是说了不要抽烟!” 啪的一声,不久之前刚筑起来的小隔阂顷刻间裂开了,烟消云散。 南赫心情莫名好了,还有点儿愉悦,轻瞥一眼陆甚,勾起唇浅笑,有点假:“哦。” 做完后,他又有些摸不到头脑,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幼稚”的反应。 有点儿像遇见那个女人之后的聂沉……闭了闭眼,他抛开这个奇异的想法,低头去看苏醒,带着些笑意:“你要过去吗?” 莫名的带有威胁感,苏醒不敢大意。 “当然,不过去。” 在这严峻的氛围中,她面颊飞起两片不自然,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对谁。 小爱很敏感,她抬头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眨眨眼,疑惑发问:“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开心呢” “没有,没有!” 苏醒连忙缩着脖子摆手,看向爱德华,他一脸失望,眼神有点儿黑:“姐姐选择好了吗?” 苏醒垂眸沉默数秒,抬头一本正经的道:“我想不管是你们想要的新世界,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但这也不能成为你们拿血族和人类做实验的理由。”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苏醒看了一眼他伸出来的手,闭了闭眼,拉住了小爱和南赫,坚定的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爱德华目光里闪过一丝刺痛,面上不可置信:“姐姐,所以你要抛弃我了吗?” 以往,他说这句话,姐姐一定会立刻心软。 可惜,现在爱丽丝的芯子换人了。 “这个……”苏醒声音轻呼呼的,很温柔,带着笑意,眉头蹙起以表为难,“不算吧。” 旁边的南赫眨了一下眼睛,不太耐烦,语气凉凉的没有感情,看向爱德华:“说那么多,你自己怎么不过来呢?” “而且,怎么看,都是你这个弟弟抛弃了自己的姐姐,转而投奔向敌方阵营吧” “这么自私自利的你,配有姐姐吗?” 呼呼呼,一阵风吹过,卷着残叶。 丧尸们停住脚步,围住了他们这一群人。 薄荷盯着南赫,听完他震人心魄的发言,道:“说的好!薄荷我支持你!” “前辈是我们的!” 苏醒一脸懵逼。 发觉之时,早已走远 残风卷落叶,如同丧尸群掩护走了血族们。 这下子,面对着城墙一般坚厚的丧尸军团,那些银子弹也无法派上用场了。 只是被强健血仆们公主抱的那些血族实在是面红耳赤,心情激动而无处发泄。 苏醒一手抱着一个双胞胎,飞速往前奔着,前方的丧尸为他们让开了一跳弯弯曲曲的道路,这多亏了薄荷的指令,才得以这么顺利让他们一行人逃走。 她现在无暇顾及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能感受的的是,身后爱德华以及那个风衣美丽女人所传递过来的波动,一个很悠然,一个带着巨大的绝望与悲伤。 不过与南赫刚才的隔阂终于没有了,苏醒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但这样也是她最希望的,毕竟南赫对于自己还是很重要的。 嗯,大概就像亲人一样。 “你还真是不脸红啊,什么亲人,够好笑。” 因为小爱是抱着安黎冲在前头的,所以沉睡许久终于醒来的一三放心了,稍微没有顾忌的打开沟通对苏醒这样传递着话语。 苏醒无语的看了她一眼。 还挺精神的嘛,这孩子怎么就这么闲不下来呢。 一三瘪着嘴啧了一声,扭头看向落后一步背着老者的南赫,被吓的一惊。 南赫冷幽幽的盯着她,那样子像是随时都要抽出一把枪来干她。 也对,谁会留着一个读了自己的心,并且得知了自己秘密的人,又怎么会放任她继续活着呢? 帐是要算得,但不是现在。 南赫收回注意力,专注的看着前方不断让开的道路,原先让他很头疼的丧尸,这一会儿竟然变得有些亲切。 血族的奴隶吗 看来之后肯定会大乱一场的啊。 薄荷坐在一个血仆肩膀上,皱着眉喘气,她这会儿才想起来一件事,边左顾右盼边问身边跟着一起奔跑,幸运的没有受到伤害的血族:“艾克伯爵在哪儿” 一瞬间,脚下好像伸出了无数根线条,缠住了所有知情血族的身体,苏醒猛地抬头看过去,眼里是惊慌和思考。 刚才形势紧急,大家都没注意到,薄荷也是,可,还是发生了。 她问伯爵在哪里。 “伯爵他为了我们牺牲了。” 这说的出口吗?她现在只是觉得呼吸都沉重起来,何谈开口 少见的,对于上级血族的问题,其他知情的血族选择了集体沉默。 这种具有反叛性得行为在血族里是不被允许的,除非你很得对方青睐。 薄荷本来连着好几次长时间控制丧尸就已经很累了,这时候她哪怕脾气在好,也暴起了青筋,碧绿的眸子一转鲜红:“我不想再重复一遍,说。” “伯爵……” 长时间的沉默里,终于有血族忍受不了来自她的血脉威压,硬着头皮开口了:“牺牲了。” 啪嚓。 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薄荷坐在血仆肩膀上,身体晃了一下,抓住血仆的头发,疼得对方因痛苦扭曲了五官,却依然咬着牙继续前进。 她红色的眼睛更加深沉,平静的跟口死井一样,苏醒脚步一顿,便跟南赫并肩了。 怎么会不自责呢苏醒被这无限放大的悲痛攥住了,她不自觉用了力,将一三疼得轻呼了一声,但她没出声,目光更是暗淡。 如果薄荷不提的话,她就会一直自欺欺人下去,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依旧我行我素的悠闲下去。 可是不行啊。 根本无法忽视。 原本站在她们身前,一直引领着她们姐妹二人的男人,在电梯门关闭后,荡然无存。 “……都怪……都怪你这个怪物啊!” 一三挣扎着,因愤怒和自责扭曲了脸,她死死地瞪着一脸懵懂,目视前方的小爱,大声吼了出来。 现在已经离中央实验室废墟很远了,前面是一个小村庄,里面有一座教堂,显得格外独特。 丧尸们停了下来,散了一些,失去了刚才的活泼,呆滞的开始游走。 薄荷从血仆的肩膀上一跃而下,垂下去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一三推了一把苏醒,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又或许是苏醒没反应过来。 她摔在了地上,艰难的爬起来,斜斜的跪坐着,泪眼朦胧,向着转过来歪脑袋的小爱:“你就是个怪物!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大家根本就不会受伤,计划也不会改变,也不需要伯爵他去牺牲自己!都怪你,都怪你!” “一三!” 苏醒刚来得及叫她,薄荷便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瞳孔成了一条缝,眸子涌动着强烈的杀意:“闭嘴。” “闭嘴。” 薄荷又说了一遍。 一三哑口无声,颤抖着,她未曾被血族这样对待过,此时脑子里只剩下无尽的空洞。 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艾克伯爵,对不起。” 安静极了,没有任何多余的人说话,不知情的血族震惊而哀痛,他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也只能接受。 小爱左右看了看,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看上去都快要枯萎掉了一般,最后看向苏醒,轰的一声放下安黎,咧开嘴跑过来。 “爱丽丝,爱丽丝!” “你这个……讨厌的东西!” 过来的一刹那,薄荷出爪抓向小爱的脸,几乎在同一时间,苏醒空手出击,攥住了她的手腕:“薄荷!” “她该死!是她……是她害死了艾克大人,前辈,你知道的吧你知道……却为什么还要保护她她一点儿也不可怜啊,她根本就不可怜!前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包容她害死了艾克大人……她害死了我的……父亲啊……” 薄荷强烈的感情和崩溃排山倒海般的压过来,苏醒嘴巴微微张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说:“抱歉,薄荷。” 抱歉,抱歉。 真的很抱歉。 苏醒将六六交给一三,伸出手抱住了薄荷。 “总是孩子孩子的叫,就算是薄荷我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啊!我都成年了!” 好的,那么今后我就叫你薄荷。 “啊但…但是我…您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明白!” 〈薄荷我,想要您叫我‘孩子’,并且也非常喜欢父亲大人您。〉 “您为什么选择我作为孩子呢我以前身为人类,又傻又天真,还是个臭脾气,还得了病……” 因为薄荷想要活下去,我听见了你的声音,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啊,艾克大人,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的孩子这么上心〉 “艾克大人,我决定了!薄荷要**豆!是在一本人类杂志上看到的哦,好像可以给别人带来笑容呢!您觉得如何如何” 爱豆是什么植物的种子吗 “啊~艾克大人!这是偶像啦,就是,相当于…爱丽丝小姐那样的血族啦,她总是很耀眼呢,每个同族见到她都会喜欢的不得了呢!这就是爱豆的魅力,所以爱丽丝小姐她也算是爱豆哦!” 这样吗?那我也会为你加油的,要努力,薄荷。 “嗯!” 〈明明听不懂,为什么还是一脸认真的听完了您总是这样认真温柔,对同族也好,对人类也好。〉 〈我啊,还没来得及跟您道别呢。〉 〈对不起,很抱歉,没能让您看到我为大家带来笑容的那一刻。〉 〈但是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的。〉 〈终有一天,这世界会变得像您曾期待的那么美好。〉 〈还有哦,父亲,我听见了,关于您最后的道别。〉 狼人少年 小村庄里的教堂很有力量,虽然看上去已经破败了不少。 毕竟已经五年都没人光顾了呢。 血族大部队现在无法再前进,因为队伍里有一大半以上都是伤员,除了实验室出来的,还有中了特制子弹的同类。 他们寻了一栋三层房住进去,没受伤的跟着有医疗手段的一起为伤员救急。 那些子弹嵌入了血族的皮肉里,他们此刻仍旧隐忍不发,叫都不曾叫出来,苏醒看着几个未受伤的血族用自己的指甲划开伤员的伤口,徒手将子弹取了出来,丢到一旁的地上。 可是伤口还是没能很快的愈合,仍旧隐隐作痛。 是圣水的威力,虽然只是浸泡过,可也不容小觑。 苏醒没干过这些,但是她必须帮上忙,人手本来就不足了,哪怕她是公主,也必须上战场。 薄荷蹲在她旁边,面上有些憔悴,掩藏了一半,她给苏醒指点了一小会儿,趁着苏醒成功的将银子弹取出来之际,默默的去帮助其他同族。 所有人都没闲着,身影从一层晃荡到二层,再上去,最后又逐次下来。 就这样过去了几个小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辆白色的大车从远处的漆黑里打着灯驶来。 苏醒刚从忙碌中得闲,一抬起头就从窗口看见了停在楼下的熟悉车辆,她看见楼里出来了一些血族去接他们。 车门打开的那一刻,她眸子猛地一缩,而那个走下来的男人也正好抬起头看着她,微微一笑。 然后便是陆椿等下属,以及莉莉他们。 见到隐先生后,苏醒不敢置信的上下看了他一番,后知后觉非常失礼,立刻鞠了一躬:“父亲大人。” 没想到他竟然可以行走了? 之前见面的时候,隐先生都是躺在床上的,看样子是痊愈了。 可是,他亲自到这里来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尚在困惑中,对方走过来朝她笑笑,在看见小爱时明显的愣了一下。 然后拉住苏醒行至早已收拾好的二楼客厅中,将她放开在南赫身边,过去坐在沙发中央,目光淡淡的看着众下位族人。 他们连同实验人一起单膝跪下,尊敬无比,齐声道:“愿您安,先生。” 他说起来吧,大家才安静的站起来,哪怕带着伤的,也非常完美的做好了这一整套动作。 没等谁发问,陆椿就替隐先生说道:“这次先生出来,是受了一位女士的邀请,事关血族的未来,所以,请大家务必重视,并且在待会客人来的时候,保持镇定与安静。” 约等了十分钟,有刹车声响起,没几秒,几道残影落下,客人们出现在二层入口。 瞬间,空气凝结崩碎,血族们的几十道血眸一同杀了过去,沉默着对峙起来。 隐先生微笑,陆椿表情微冷,拍了拍手:“希望你们还没忘记。” 然后,杀气瞬间被藏住了,血族们各站两边,颔首直腰,目露冷光。 厄里斯愉快的笑起来,摘掉了帽子与披风丢给身后的戴着防毒面具的男子,朝隐先生施了一礼,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一手撑下巴:“看来阁下的同族并不欢迎我的到来。” “我想,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解,小姐请放宽心,不过,您肯定也并不会将此放在心上的,对吗?” 隐先生眼睛笑起来,几乎都要合上了,露出来的湛蓝眸子在灯光和阴影混杂中,格外深邃而发亮。 这位并不好惹,尤其是在腿部完好之后厄里斯心里颇为郁闷,早知道就不应该将辛苦囤积的顶级血液给他。 这下有点儿不妙呢,一山二虎,啊,真让人有些火大啊。 她伸手指滑了一下嘴唇,目光一动,落在南赫身上,暗了暗,看向隐先生:“对了,说些题外话,早就听闻先生收留了不少实验室的实验品,那么我有一个疑惑那位蓝眼睛黑头发的,散发着狼人气息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呢?阁下您,难道……” 果然,其他的血族与在场的实验人都看了过去,苏醒一僵,本也想去看他,但不知为何,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她在心里说别怕,南赫还有我。 这份心意似乎穿达到了,南赫本来表情没变,但眼里已经有了浓烈的阴狠与躁意,却因此平息了下来,他攥紧了苏醒的手,垂下眸子沉默着。 不需要解释,就算要说,也不是对这些家伙说。 是怎么样,他心里有数。 “狼人早已经死绝,没有沉睡能力的他们可活不了这么久,而且你自己不都说了是实验人吗?厄里斯修里威女士。” 意外的,开口的是薄荷,她面无表情的看过去,语气凉凉的,没有带什么感情,也没有不敬。 隐先生本来就很护短,或者说整个波奇毕家族都是这样,所以这会儿谁都没来训斥她逾矩了。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气息变得冷冽起来,毒蛇一样朝薄荷冲去,厄里斯头也没抬:“够了。” 男人立即停下,一切好像从未发生一样。 陆椿也陈述了一个最大的可能:“在中央实验室发现艾克伯爵与爱丽丝小姐的沉睡之地后,将他们带走,且当年墓里放有许多古董宝贝也被他们拿走,据记录所知,狼人骨也是清单上写的宝贝之一,因为爱丽丝小姐杀过一些狼人,后来经查探,那些骨头的确消失了,很有可能被拿走做实验了。” 厄里斯反驳道:“我也有情报呢,实验室并未获得狼人骨头这种东西,最多,也就是一颗已经干瘪了的古血族眼球。” 说完,她还看了看藏在后面的小爱,似笑非笑。 六六和一三站在不远处,后者没说话,前者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她垂眸想了想,上前说:“当年有一位科研人员在起墓时偷走了骨头,后来被除名了,才用这根骨头做实验。” “哦?” 厄里斯歪脑袋盯着她,目光流转一番,最终落在南赫身上,亮了亮:“啊,想起来了,我们基地里有两位科学家,唔,这么一看,你这孩子长的跟他们很像呢,你,姓南吗?” “到此为止吧,厄里斯小姐,这些并不是我们此次聚会要讨论的话题。” 陆椿余光看见苏醒的拳头攥紧了,又想起隐先生来的时候交代的话,眸光一暗,看向厄里斯。 对方摊开手,显得无奈:“好吧,那么开始吧,关于新世界这一计划” 关于人类 新世界计划,掌握在三方势力手中。 不过有点儿偏差,因为每一方的构想蓝图都不一样。 以白狮世集团首领“布瑞”为主的势力,他们所希望的世界,是霸权主义,而在那新世界里,至高者便是神,享受着独裁带来的快乐与快意。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充满压迫与强制性的世界,对于其他的势力来说,是并不赞同的。 接着是以tg首领“苏”为主的势力,这里的高层几乎在末世前都拥有巨大权能,所以与实验室紧密相连,几乎都知道血族的存在,以及世界变成如今模样的缘由。 他们并没有因末日而头疼,反而希望用此作为转机,来重建新世界,以改造人类为最终目的,创建一个新文明而永恒的世界。 当然,关于血族最终的结局他们也想好了,那就是全部斩杀。 最后便是以厄里斯为主的势力,她身为血族,却创建了基地,并且不止一次的发言引领人类走上幸福安康的道路。 可实际上,她的主张却是 “将世界分为三环,圈养区、工作区、居民区,最里面关押人类,中间是为我们干活的血仆与低等血族,外围便是我们这些血族,这样一来,人类继能有美丽而安和的生活,我们也能时刻从他们那里获得新鲜的血液,而没用的血仆和低等,倒也能派上用场。” 厄里斯倚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勾起唇角,那张美丽的面孔下却是无比的邪恶与恶毒。 她当然没有共情能力和同情心了,又怎么会去思考那些人类的情绪。 就算想到了,也只是一笑而过,觉得很无聊罢了。 现场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似的,有血族吞咽着口水,而实验人们只是瞪大了眼睛,维持了呆滞几秒后,恢复原样。 被实验室那样对待的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去太同情那些健健康康活着的人。 厄里斯又说:“呐,那些实验品就是为了改造人类体质而得来的牺牲品,很显然,在场的除了那对双胞胎之外,全都是劣质品。呵,先别摆出一副想杀了我的表情嘛,这些都是后来我与一部分实验室残留人员取得合作后,得知的一手资料呢。” 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带着眼罩的男血族眸子转过去,显然没好气而不赞同:“照你这样说,那么以前五十二位被他们做实验的我们的同胞们就都该装作无事发生,然后跟着那些恶心的白袍家伙一同携手建设美好新世界?!” 薄荷想到了艾克伯爵,跟着点了点头:“我也不赞同,人类的贪欲是无止境的,今天他们能够为了人类本身伤害同胞,明天也能在新世界之后撕破脸皮,剖开血族的肚子,钉在十字架上。” 陆椿颔首看向沙发上垂眸凝神的隐先生,又默默的看向苏醒,一大一小视线交汇,愣了一下。 “那么你又如何确保这世界一定会按照你所想的发展呢?血族不统治这个世界已经很多年了,你也很清楚如今世界的情势,不是吗?人类可不会甘心被圈养,几千年前我们就已经在自大自满中吃过他们的亏了。” 隐先生一双眼睛深邃的滑过去,轻轻飘飘的扫在她脸上,警告意味儿十足。 可是厄里斯已经习惯了他的压迫,应付起来轻轻松松的,又换了一个姿势倾身望过去,咧开嘴露出了尖锐的犬牙:“阁下睡了一觉起来后,仍然风华绝代呀,我都想把你关在金色笼子里时时刻刻放在掌心观赏呢。” 陆椿动了一下,被隐先生挡下来,他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圣洁,像个壁画上的天使,周身铺着玫瑰与圣光。 这样的美丽,谁能够不动心呢? 厄里斯追求了千年的美,再也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脸皮了,说他是血族,实际上更像是神吧。 可惜,这抹美丽并不喜欢她的热情,谁能想到呢,他的爱人竟然是个普通人类,不过早已死了。 然而她还是没机会。 “好了,还是继续说吧。”厄里斯悠闲的坐好,整理了一下衣衫,“我自然清楚眼下的情势如何,也知道那段血族被血猎打击的丢脸历史,可是那时候的人类生活都很艰难,思想与意志与现在的人类可不一样,如果说以前的人类是在饥饿中徘徊的狼,那么现在的人类就是人工草原里的羊。” 比了一个手势,她继续说:“你知道吗?我曾亲眼目睹基地里的少数霸凌者欺负那些多数的普通人,可多数却从不反抗,后来我问了原因,是因为他们不想失去现在的安逸生活,所以选择顺从。” “难道这该被当做谈资耻笑吗?” 意料之外,说话的居然的一直降低存在感的苏醒,他们看过去,却在少女脸上看见了一抹熟悉而陌生的表情。 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所看见的人类就仅仅只有这些吗?” 苏醒哪怕很恐惧这女人往过来的毒药一般的眼神,却也在战栗中坚持不懈的开口。 “你的目光未免也太狭隘了,女士。” 她身边的少年竟然也帮腔了,这样厄里斯有些意外,没想到实验人也会为人类说话啊。 明明他们的存在就很可悲呢,为了人类未来的牺牲品。 她眯了眯眼睛,又挑起眉不甚在意了:“人类本来就很渺小,一捏就碎了,不值一提,不然他们为什么总是想用别的种族来做实验?” “可血族没有生育能力,初拥不都是人类吗,简直搞笑。” 这句话落下,气氛骤然变了味儿,肃杀之意恐怖的上升着,屋内仿佛变成了一个蒸笼。 苏醒傻眼了,扭头看向小爱,张了张嘴,不敢相信她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小爱似乎读懂了她的眼神,鼓起嘴巴,眉眼弯弯指向零六七:“爱丽丝,是他说的,我听见啦。” 因为想要帮助苏醒反驳,于是我们的小爱情急之下帮了倒忙。 那边的零六七恨不得过来捂住她嘴巴,只是,这时候只能埋着脑袋装作鸵鸟了。 离别的话语 “我并不赞同圈养人类这种做法。” 几乎是一锤定音,隐先生闭了闭眼,却是非常严肃的模样。 头顶的灯光为他的眉眼增添了一丝冷漠的气息。 这是苏醒从未见过的模样。 于是刚才的众怒与冰霜全都被平息了,大家看过去。 听了这话,厄里斯站起来了,提起衣服看了看,又松下去,眼波流转,并不含善意与微笑:“阁下与人类真是有不解之缘,从前是,现在也是,如今的世界,不是我们奴役别人,就是别人奴役我们,没得选。” 放下衣摆,一旁的面具男上前给她披上披风,厄里斯勾了勾手指,将帽子捏在手指间,目不斜视:“说个实话吧,纵然如羔羊,你应该也知道人类的可怕之处,贪欲让他们永无止境的探索追寻未知领域,实验室的事情,若不是有人在外面进行破坏,实验品、血族,又如何逃的出去?想要更美好的世界,我们的种族必须团结一心,共同建设血之帝国。” 顿了一下,感受到空气里的微变,她眯眯眼勾唇笑起:“反之,那就等着灭族之灾吧,到时候会有多少幸存者呢?如同现在的人类…哦不,应该是如同动物园里的兽类,被玩赏折辱,想想吧,那还是多么惨烈可笑的场景,所以,还请阁下认真考虑。” 刚走几步,这女人好似想起了什么,偏过头,目光含着嘲弄看向苏醒:“爱丽丝小姐,忘了说,因为你的绝情,爱德华又要遭受生不如死的实验呢,不过陆甚仍旧没有对你生气呢,他还发誓一定将你抓回去,希望你给予他初拥。” “多么可笑,”她回过视线,音调冰冷,脚步声踢踏,“这就是你们所爱的人类,自私的野兽。” 他们来去如风,很快没了踪影,车子奔驰于远方。 这层楼里鸦雀无声,众人心思各异,一时间各种波动扭曲着,打扰着身边每个人的思绪与心情。 本来的合作就这么黄掉了,但是隐先生并不觉得可惜,他轻轻的抬了一下手指,陆椿立刻喊道“安静”。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候他的声音。 酝酿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我知道,我们中有一部分不满人类许久,痛恨他们的自私自利,痛恨他们对血族带来的伤害,甚至痛恨他们的存在,可人类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我们不是冷冰冰的石头,我们会爱,会恨,会悲伤,会同情,与人类没什么不一样,至少在这方面相差无几。” “这世界从来不是为血族存在的,也不是我们的物品,这是所有生灵的栖息地,谁都有权利在这片土地上生存,这里本不该有地界划分,不该有战争与歧视,我们本因遵从自然的规矩来活。” “本可以共荣,本可以。” “可是总有老鼠破坏规矩,做了不应该去做的事情。” 说完,他接过陆椿递来的红色茶水饮下,目光在场一扫。 放下杯子:“当然,我也不是独裁者,如果你们中有人想要完成自己想去追求的事情,我也并不强求你们留下,不过要离开,便悄悄离开,若是发出一点点声响,那么……好了,启程回去。” 陆椿扶起他站好,两边的身影都埋下了脑袋,隐先生一行招走苏醒他们,打头阵回到了车上,剩下的血族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最终,在场只有三分之一的血族选择了跟随隐先生离开。 回到基地后,景调略显孤寂,就连女仆也变得少了,更别说以前偶尔会遇见的一些熟面孔了。 苏醒代替陆椿扶着隐先生一路沉默着往建筑里面走,他们踏在红毯上的身影,让前来迎接的一众下属们愣了愣 多年以前,爱丽丝小姐被初拥之后,也是如此一路走到了红毯通往的高台上,被隐先生正式宣布为继承人。 而她的弟弟却被放在人群最不起眼的地方,沉默着看着姐姐一身光华,迷茫而低落。 所以小姐总是加倍的对他好,这便造成了爱德华对她的过分依赖与纠缠。 他们不约而同的让开一条路,隐先生停在中间后,目光扫向跪下的下属们。 这其中有女仆,有贵族,有低等,有血奴,还有几位实验人。 寥寥无几,有些唏嘘。 他颔首微笑,仍然优雅翩翩:“都起来吧,不必跪着说话。” 众人齐齐道是,站直了身体,双手放在腹部,含着下巴。 苏醒有些意外的看着这并不多的面孔,视线回到隐先生脸上,张了张嘴:“父亲,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于是大多数都朝着自己所想要做的目的追随而去,孩子,你恨人类吗?” 她当然摇摇头,认真的注视着隐先生的眼睛:“我并不憎恨人类,虽然人类有许多不好的错处,但是我相信他们会朝好的方向前进,血族也是一样,这世界会越变越好的,父亲。” “你真是个温柔的孩子。” 隐先生对她偏头一笑,转过去看南赫:“希望你不要辜负这孩子的温柔。” “当然。” 南赫点点头,心中却觉得有不好的预感,而苏醒同样如此,她满面疑惑的望着隐先生,却被对方放开手,轻推着送向南赫他们那些年轻人的方向。 他走到那群血族之中,转过身来看着苏醒,说:“这次,我本不想从永眠中苏醒,然而却仍旧被唤醒,然后我见到了我亲爱的孩子,可是……” 他伤神的眯眯眼睛,摇摇头:“可是她却早已不是之前的那个小姑娘了,她为了弟弟,什么疯都能发,什么事情都敢去做,我实在不明白,她怎么会从一个好孩子变成那般模样。” 终于有一次,他再也拦不住那女孩儿了,她感受到了弟弟的悲鸣,疯了一般的去寻找,可是得来的却是弟弟的利用。 她被银色的芯片子弹重伤,又因失血过多而被丢进教堂,在十字架前失去了性命。 可是那孩子活着回来了,一开始他以为她真的是失去了记忆,可是逐渐的,破绽便出来了。 那孩子似乎一只都没把自己当血族,给他的感觉总是一副旁观者的模样,但是她很温柔,很懂事,总是为别人着想,似乎太绵软了一点儿。 他觉得,这孩子不是自己的女儿了。 然而舍不得,谁不喜欢温柔的人呢?他关闭了心中的思考,盖住了脑袋里的怀疑,装作和以前一样的跟她交流。 他欺骗自己,这孩子就是爱丽丝。 直到毁灭实验室计划执行的那一日,她离开了,祭司告诉他,这孩子早已不是爱丽丝了,她体内住着异世的灵魂。 那又如何? 心里第一个反驳的声音吓到了他自己,在屏退了祭司后,他回想往日种种,想到许许多多前尘往事。 突然好累好累。 但是他仍旧不愿意因此将这孩子抛弃,因为她是好孩子,是个很勇敢很坚强,会为自己负责的孩子。 就像以前的爱丽丝一样。 “孩子,不论你是谁,从何而来,你都是我最好的孩子。我要感谢你,在我沉睡之前带给我如此多的温柔与善意。” 隐先生说着,露出一种轻松而温和的微笑,他看着一脸愕然的苏醒,笑容更轻了:“今后,你便是这里的主宰者,这些孩子们都将跟随你,永生献于你忠诚与信赖。” 说完,一直站在暗处的赛丽娜走了出来,如同拨开黑夜幕布的月亮女神。 她将把这位先生藏于海洋深处之中,继续他安稳而幸福的长眠,无人能扰。 一个月 大约是一个月后,天气忽然晴朗了。 这之前的一场雨留下了两道彩虹,一高一矮的架在空中。 血族基地里一派其乐融融,换了新主宰者的下人们,也并不觉得不甘心。 新主人善解人意,虽然看上去偶尔会有些犹豫不决,但管理能力很温和,至少不会让他们这些做事的人反感抱怨。 庭院里的花枯萎了一部分,盛开的是长相异变的春花,女仆们一边浇着水,一边说着闲话。 “伯爵不在了,这些花开还有什么意义呢?” 拿着壶的女仆眼睛红红的,晃晃手上的工具,抿着嘴巴。 “我们血族日益消减,虽然在这之前联合其他纷纷苏醒的血族报复了人类,可那些人却还剩太多太多,根本灭不完。” 又一个继续感叹如今的形式。 “听说其他的一些少量种族全都去了隐秘之地,那地方没有人类,他们倒是跑得快再这样下去,这世界就真的没我们安身的地方了。” “呼,这些天人类不断的有动作,听说远一些的地方还出现了战争,而且他们似乎因为那些奴隶的原因,产生了分歧,正在分派呢。” 正除草的小女仆扬起脸很惊奇:“什么?难道他们还想给那些奴隶们解毒恢复原样吗?可是隐先生已经沉眠于无人得知处了,除了他,没人有解毒剂啊。” “或许小姐手中有呢,隐先生那么信任她,肯定会一并托付给她的。” 窗子下的小女仆们叽叽喳喳,声音传上来,苏醒揉了揉太阳穴,转身拿了衣外套穿上,为了方便,她舍弃了裙子,换上了干练的裤子。 至于来源,那些闲置的商场大厦里有很多。 薄荷收集了不少。 说起薄荷来,这让苏醒近日来颇为头疼,她一改以前的活泼开朗,整个人变得安静而沉默,虽然不至于失去笑容,但也没以前那种感觉了。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艾克伯爵的死影响了她如今的行动与反应,在精神上给予了她一定的打击,其他的血族多多少少的也有一点儿难过与不适应。 不过,这种事也算很常见了,所以除了薄荷,其他人很快就恢复了,投入于新的计划与事情中。 而小爱的去留也是个难题,显然,每次她一出现,到处都是审判、讨厌她的目光,原因无他血族的复制品存在于这里,对众血族就是一种挑衅与嘲笑。 可他们也知道,小爱并没有什么错。 便只能生着闷气了。 苏醒打开门,刚走出一米,陆椿迎面而来,说所有上级者都聚齐了,请她过去。 她点点头,跟着他往隐先生原先的房间走去,那里在重人商量之后,遵照苏醒的意愿,被改成了会议室,屋内除了那幅油画没改动,其余的都焕然一新。 他们转过角去,迎面遇上了蛇女,她这些天终于肯从地下室出来了,平时对苏醒态度很差,不过干事情很认真。 在那些实验人离开之际,她选择了留下来,其实大家都明白,归根结底,她还是因为自身的外貌而不愿面世。 对方冷着脸,皮肤上的黑鳞片冷光闪闪,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她这是要去找南赫。 现在苏醒和南赫是分开睡的,因为陆椿执意给安排了房间,事实上,就算陆椿不强求,苏醒自己也会立刻提出来给他另开一个房间的。 那么回到正题,不知为何,蛇女对南赫分外上心,在见了第一面时,她表现的极为震惊,甚至差点伸手掐住南赫的脖子,幸好被众人制止。 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苏醒如今心底还是有些不安,她默了默,回头喊:“杰西卡,你要去找南赫吗?” 杰西卡停下来,陆椿也站住,抬头看她。 爱丽丝小姐对那个人类太过上心了。 他也不明白,隐先生为何要把爱丽丝小姐托付给这个看上去没用,气息也怪异的人类。 再者,很有可能他体内还有一半的狼人基因。 蛇女回过头目光幽幽,吐了吐信子:“我并不想跟你搞好关系,麻烦你搞清楚。” “而且,”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瞳孔缩成了一条线,声调很低,“你该有自知之明,不要再做些无用功,偏偏拖了别人的脚步还不自知。” 这话没头没脑,抓不住头也抓不住尾巴,苏醒在心里默默的想了想,有一点点头绪,却被陆椿一把拉没了。 他含着警告看过去:“杰西卡,你不要忘记了,当初可是隐先生允许后,大家才愿意放你进来,希望你弄清楚自己的位置。” 这些天他也成长了不少,苏醒很明显的感受到了。 低头看过去,小男孩的手轻轻的捏着她的袖子,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重重的瞥了她一眼,蛇女头也不回的走开了,苏醒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惆怅的望着前方,抬手落在陆椿头顶:“我们走吧,小椿。” 这次聚集,要说的事关于血族与人类的未来,大家都很好,几乎全都支持人类血族共存,只是仍旧在计划中。 千百年来,血族从未想过与人类平等共存。 这一次,注定要打破墙壁了。 建筑顶层的风景很好,赛丽娜张开双臂迎风看向天际边儿的云彩,放手下伏在墙上。 她惬意的眯起眼睛,勾起唇角,也没看身后被风将衣服吹得猎猎的少年,自顾自似的:“天气很好呢,不过很快就会迎来沙尘暴了,要说我,这里的植被少了可怜,看看那黄土荒地,如同神弃之地一般贫瘠。” 拿起一根头骨哨吹了吹,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黑紫色的光线,接着消失了,赛丽娜眉心的蓝点变深了一些,她无奈的丢掉骨哨:“又失败了,难道想强制留我一段时间……真讨厌啊,规则这种东西的存在。” 终于,她转身过去了,笑容随意的看向少年:“我猜你是来问那女孩子的事情的吧?” “既然已经猜出来了,您也就不必与我兜兜绕绕了吧?” 南赫站在原地,凝神低眉,隐先生走之前说的那一番话,他可能没有察觉到什么,同时,也感觉到了这个陌生女人的强大。 接下来的几天,他又从那个叫做杰西卡的女人那里得知了一些事情,在摸清了赛丽娜的动向后,他跟着来到了建筑顶。 直觉告诉他,一个很惊人的消息马上就会大白。 而那,正是关于苏醒的。 要离开吗,少年 结束了话题,赛丽娜一脸趣味儿的审视着少年陷入沉思的表情。 看样子,这孩子已经相信了呢。 不知为何,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两个故人的面孔来,赛丽娜挑起眉头掩唇浅浅的笑一笑。 爱情总是能使人变得生动许多呢。 她开口喊道:“南赫少年?你是怎么想的?” 南赫收了沉浮的心思来,微微颔首,抬眼悠然看过去,一手插在口袋里,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扶在墙上:“世界已经变成这副鬼样子,就算再有血族以外的东西出现,我也不会感到太过惊讶,况且,同样的灵魂,不论去了哪里,都是始终是她自己。” “哎呀,你真是非常喜欢她呢。” 女人略带姨母般的调侃声音落下,就被南赫深深地盯了一眼:“那次在地下室,她是去见你了吧。” “放心,我什么都没说呢,别人的感情我是不会插手的。” 她笑起来如同狐狸,红色的头发更显女人的狡黠,不过很显然,她可不会像话里说的这么旁观在外呢。 “你早知道我的身份,那个梦也是你动的手脚?” “职业习惯罢了,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对了,有一件事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告诉你好一些。” 赛丽娜点了点头,看向面前的艳阳天:“我本提议送她回到原来的世界,代价是她此世的记忆,然而她拒绝了,那孩子很信赖你啊,南赫。” 顿了顿,又说:“她原来的世界很和平,是个没什么大灾难的世界,如果回去了,完全可以平安的度过一生,和一个普通的人结婚生子,顺遂幸福,然而她选择了这边。” 南赫的指间逐渐缩紧了,抓着墙面,划出几道浅浅的痕迹来,他垂眸看着远处的土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扬起脸吐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回去? 即便是这样的世界,你还是要留下来么? 刚见面的时候,那么小心,那么怯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即使这样,你还是那么温柔的。 那么温柔的……连我这样的怪物也…… 骗了你那么多,你却从来都相信,连真实的我都没见过的你,为什么还能如此信赖我? 你根本一开始就是人,为什么在知道我是狼人的实验品后,还仍然没有将我遗弃? 究竟是为什么,这份异样的心情。 此刻让我无比的…… 天空飞过去一群白色的鸟,赛丽娜站直了身子,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隐在小楼后的蛇女,眯起眼睛。 她勾起唇愉快的笑起来,回过头:“要离开她?” “……”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任凭风撩拨着他的发梢。 “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少年偏着脸,淡淡的斜着她。 “那么,你喜欢她吗?” “诚如你所见。” 赛丽娜离开了,从蛇女身旁走过时,皱了皱眉,低头幽幽的斜了她一眼,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对方的脸刷的白了,浑身的鳞片立起又盖下。 等她走远了,蛇女步伐略重的走到南赫背后,看向他已经长到肩背的头发:“我们何时去n基地?” “再等等。” 听了这话,蛇女的竖瞳缩了起来:“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那个爱丽丝?她到底……” 气压骤然迫降,蛇女一惊,咬起尖牙,双手攥的紧紧的:“怎么,你果然对她……你别忘记了,南赫,我们可是怪物,血族如何能接受这样的我们?他们一族自诩高贵,可从来瞧不起一切和人类沾边儿的东西。” 语气不善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南赫逐渐阴冷下来的目光,继续说着:“不管是人类还是血族,都没有我们这些失败品的生存之地,以后还会有更完美的实验人出现,到那时,我们便是丧家之犬,哪里也不能待,若是不趁着如此机会与n基地合作,那么以后的世界的泥土,恐怕就是我们的骨灰!” “你不要再犹豫了!孰轻孰重,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她的表情变得激动起来:“我们没有家,没有归宿,我们是一群被排斥在外的怪物!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呃!你…要…” 被那只温度很高的手抓住了脖子的蛇女不可置信的瞪着面前的南赫。 她紧紧的掐着南赫的手臂,指甲几乎陷进了他的肉里,很快流出了血液。 突然,她僵住了,南赫蓝色的眸子里转动了一圈红色的光,很快消散了,他面露杀意和不容反抗,全然一副处决者的冷酷模样,一字一句:“这些事你就算不说我也明白,但是我和她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嘴,否则,你猜你的脑袋接下来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你……简直……” 疯子! 蛇女被无情的丢在地上,南赫从她身边散步般离开了,可很久之后,坐在地上一脸不甘的她还是感受到了那股庞然的寒意。 会议室里,众血族陆陆续续的告别了主位的少女,低声议论着,一边走出去。 等他们都离开了,陆椿过去将门关上,苏醒招呼亚门等人坐下,陆椿走到她身旁垂手站着。 她说:“关于解药,的确在我这里。” 室内的几人看向她,目光也不曾移开了,苏醒颇为紧张,她闭着嘴轻轻的咳了一声,抬眼环视一圈:“父亲的意思是找寻合适的时机再交给人类,毕竟当时在实验室外,我们中有人将真相告诉了来自于各个基地的一些人,导致事情变得棘手了一些,所以这个解药是和解的关键,过程估计很难。” 薄荷点点头,有些自责:“当初我应该稳重一些才是,不应该跟他们一起闹,不然就不用考虑这么多事情了。” 见她面露低落,苏醒连忙温声安抚道:“这没什么的,毕竟那时候人类基地那边也和我们对立着,之后还攻击了大家,算是相互抵消了,而且情绪这种东西并不好控制的,薄荷,没关系的。” 亚门管家跟着道:“血族人类积怨已久,如今的情势也并不让人觉得如何惊讶,况且这一切也重新开始了,过往种种,暂且放到一旁吧,我们眼下应该往前看才是。” “正是如此。” 苏醒点点头,薄荷抬脸看过去,皱起的眉头松开了,她抿着嘴笑了笑,转眼看向一旁的祭司和眼睛睁的大大的小男孩,露出疑惑的神情:“嗯……你们还有什么建议吗?祭司大人,柯洛。” 祭司木然着脸别过头不说话,看样子并不想提出意见,实际上他是对苏醒有意见。 让他没想到的是,在知道了苏醒的身份后,隐先生竟然安然接受了。 不可相信,简直荒唐。 而坐在椅子上,屁股下垫着书才堪堪能趴上桌子的小男孩眨了眨眼,含着下巴羞怯的抿着嘴笑,脸蛋儿红红的:“我都听爱丽丝姐姐的。” 我的秘密是 完全散会后,薄荷和亚门与祭司一起离开了,探讨着什么。 陆椿跟着苏醒身后,一起往楼上走,他时不时盯一眼旁边的柯洛,眉头一点一点堆积起来。 这个小孩一直都这样吗?尾巴一样的贴着爱丽丝小姐。 苏醒倒是无所谓,走了一截后,转过身伸手很自然的盖在两个小男孩的头顶上,笑眯眯的说:“事情已经完成了,你们就各自回去休息吧,不用跟着我。” 柯洛抢在陆椿前一步说:“我想跟姐姐待在一起。” “……”陆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底里有些敌视。 然而对方毫不受影响,更不畏惧,苏醒看过去,愣了一秒才咧嘴微笑起来,弯起眉的样子很温和:“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咬了咬嘴唇,抬眼看过去,“我喜欢姐姐呀,所以想跟姐姐待在一起。” 咚咚咚,背后的墙被人敲响了,一面阴影落下来压住了她,柯洛打了一个颤,抬起头怔住了,陆椿也望向苏醒背后,脸上扭了一个奇怪的表情,拉了柯洛一把。 熟悉的气息从后传来,苏醒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在这一瞬间,自己的眼睛亮的像颗灯下的钻石。 转过去后,果然是南赫,她仰起脸笑着问:“你来啦?” 南赫眨眼点头,面无表情的瞥了陆椿他们一眼:“你还要有什么事情吗?” “哦,我还得问……” 她刚要回头指指柯洛这孩子,就见陆椿揪着小孩的后衣领往外拖,一边低头说:“柯洛他没事了,我陪他就行,小姐您去休息吧。” 说完,一溜烟走开了。 楼梯里安安静静的,苏醒都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奇怪,不知道从何而起,她和南赫之间总是有股古古怪怪的气氛。 其实或许苏醒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她仍旧逃避着不愿相信,一方面是因为过去的影响,还有一方面,便是因为年龄。 二十五与十七,在以前的世界里,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就算是偶尔动摇了,还是会觉得不自在。 一切还得慢慢改变。 他们坐在铺着毯子阶梯上,周围都很清静,没什么人经过。 楼道里的壁灯是昏黄的,墙上的壁纸是橘色的,上面有繁琐复杂的金色纹路,绽开了一朵一朵的交叉点。 两人距离不到二十厘米,苏醒一双眼球先是无神的盯着底下的楼梯,接着又觉得脸烧的不行,开始四处寻找足够让她久盯的地方。 “苏醒。” 一片空白中,南赫突然低低的喊了她一声。 苏醒转过去看他。 “怎么了?” 南赫也看向她,两双相差无几的蓝眼睛互相融合着,视线形成了一丝丝暧昧而静谧的香气。 “跟我说一个关于你的秘密吧。” 接着又补充:“作为交换,我也会给你说一个我的秘密。” 若有所思片刻,苏醒做了选择,双手握在一起,胳膊肘放在腿上,指间摩挲几许:“我的秘密吗……” 有哪些呢?就算有也是关于以前的,还有穿越的事情。 可是这能说吗? 还是算了,她在脑海里摇摆不定,挑挑拣拣,甚至变得犹豫,一会儿觉得这个不妥,一会觉得那个太让人不好意思。 少年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回答,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醒终于开口了:“我的真名就叫苏醒,不是爱丽丝,你…信吗?” 谁知对方竟然点点头,露出早都知道了的表情看她:“我知道你叫苏醒,也知道你二十五岁,更知道,你不是爱丽丝。” “嗯…嗯…嗯?” 苏醒微微歪脑袋,一脸疑问的看着他,咬着下唇,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等待着他的解答。 对方叹了一口气,勾起一边的唇角露出懒散的笑,垂着眸子扫了一眼别的地方,视线又回到她眼睛里:“那就这样算吧,你的最大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现在换我告诉你。” “诶?” 她瞪大眼睛静悄悄的看着他,眼底里全是好奇与耐心,南赫心里软了软,侧过身对着她的耳畔轻声道:“其实我,已经二十一岁了。” “真的?” 闻及此言,苏醒惊的转眼看他,哪想到差点儿擦到了南赫的嘴唇,她脸一红,脖子往后退了退,差点儿都要挤出双下巴了。 南赫反应倒是不大,他只是腾出一只手来,用指间划了一下唇畔,竟然显得有些勾人。 苏醒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快要炸了,她一手撑着地,一手按着胸膛,隔一会儿咽一下口水。 反应真是可爱极了。 他眸子暗了暗,略过喉头的干涩感,狡黠的笑了笑:“骗你的,今年结束了,我才十八岁而已。” “也,也挺好。” 苏醒跟个受了惊吓的土拨鼠一样,要动不动,想靠到墙上,却丧失了操控身体的动力。 不逗了她,南赫收起丰富的表情,略显沉着,脸上投着大片的影子:“我的父亲叫南前明,姑姑叫南明月,他们都在3-16基地,为那个血族女人做实验,他们从来不讲人性,如果以后遇上了,你自已要小心。” 接着,他将两个人的事情详细的跟她说明了,包括他们做过的一些他所知的实验,其残忍程度,无法想象。 他说的比资料上记录的更细,苏醒听的认真了,也就忘记了刚才的尴尬,不自觉凑近了一些。 问:“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呢?你想去找他们吗?” 少年越发越沉默,几秒后,一双眼眸略显忧郁的看向她,浑身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情感来,他慢慢的伸出手碰了碰苏醒的脸,然后摸了摸,蹭了蹭,接着毫不迟疑的将她抱在怀里。 少年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里,温温热热的。 苏醒的脖子被他的鼻息挠的痒痒的,却觉得烫的不行。 实在是不好意思的紧,她几乎都要烧起来了,脑力宕机之下,苏醒伸手摸上了少年的后背与脑袋,迟疑的抚了抚。 果然,南赫很是明显的僵了一下,随即将她搂的更紧了。 他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些假轻松的笑意,不知怎么的,寻找到了感情的宣泄口,慢慢悠悠的将自己的过去简单的讲给了苏醒。 “我是一个实验品,从我记事起,我的父亲就一直拿各种试验材料在我身上做研究。” “我的母亲无法救我,只会说对不起,我…在一次实验后失去了理智,击倒了我的母亲,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 “我不算是狼人,最多也就是个实验品,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早就不知道了。” “你很怕吗?我可怕吗?苏醒?” 她颤抖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如置冰窖。 原来南赫也是吗?还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被当做非人对待? 那可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如此对待?那些人简直是……畜牲不如! 真该死,她闭上了眼睛,抓紧了南赫的衣服,也将他搂的紧紧的,在他耳边说:“不是的,南赫,我不怕,我一直都非常非常信任你,你对我而言也很重要,所以不要这样想自己,你一直都有一颗人的心,我清楚且确认。” “……我,真的对你很重要吗?” 他只听见了,只记住了这一句,也只在乎这一句。 少年仍旧埋着脑袋,声音像是互相磨着的石头,很沙哑,带着些鼻音。 苏醒点头,再次点头,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脊背,温柔似水,逐字清晰:“你对我很重要。” 在这个世界,你是对我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 请明白你的心 南赫离开了,他选择在一个安静的夜晚静悄悄的离开了。 同行的,还有蛇女杰西卡,以及其他几个实验人。 彼时,苏醒正陷在香甜美妙的梦中,坐在甜点店的落地窗边嗅着奶油味儿,一口一口品尝的甜甜圈。 对面还坐了一个男生,对她特别灿烂的笑着,拿纸巾亲昵的给她擦手纸。 两人正是情侣关系。 苏醒还在羞涩中,却听男生附耳悄声俏皮道:“姐姐,就算我是十八岁也没关系吗?” 瞬间,苏醒睁开了双眼,一头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抓着被子略有后劲儿的喘着大气。 “我的天。”她扶额,弯着腰闭上眼睛,“我的天。” 这都是什么鬼。 外头微微亮堂,太阳还在蓄势待发中,月亮快要消失了,斜斜的挂在西边儿。 窗户没有关,被风吹开了好大半儿,几只鸽子挤在窗柩上,闭着眼睛安详的睡着。 她是睡不着了,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一件一件的穿好衣服,踩着拖鞋坐在面向窗户的床沿上发呆。 外头的光盛了,她隐隐约约听见了汽车轰鸣声,很快又如梦般消失了。 本来想站起来的,可脚懒洋洋的,于是只静坐着,盯着那几只鸽子发呆。 “它的特性是让接触到的东西失声,在某些地方非常派的上用场。” 车子里血族那座大建筑越来越远了,蛇女坐在后座望向后视镜,看见了驾驶位上少年月般的脸。 他从收拾离开到上路,从未说一个字,基本都是一声“嗯”。 她又垂眸转向副驾驶上的大耳朵狗狐,打开话题般的介绍起它的能力。 不出意外,少年还是“嗯”了一声。 不至于冷场,也不至于不礼貌,但又拉开了距离,表明了立场。 蛇女咬咬槽牙,想到了那个少女的身影,心里又是一沉。 可也没关系了,反正已经选择了离开了不是吗? 只要正确的引导这个少年,那么他们这些实验人一定未来可期。 自己看中的人,绝不会错,而且他还是那个疯子科学家的后代,手上掌握的情报恐怕也相当多。 歇了心思,蛇女暂且看向窗外,眼睛闪着悠长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好的未来。 初阳是和煦的,毫不刺人。 鸽子早早的飞离了,苏醒四肢用力伸长了,几秒之后下床出门去用餐。 这样的生活相对于世界局势来说,过于安逸,苏醒有时也会觉得焦急难受,大部分时间就都心平气和的接受了。 因为以前她的生活也差不多是这样嘛,不一样的只有照顾她起居饮食的女仆,还有更加精致的用具等少数。 用完餐,她经过南赫的屋子时踟蹰一阵,刚准备敲门,门缝却大大刺刺的张开了。 有风从后面拥抱过来,苏醒心里不祥,喊了一声推开门走进去,入目的是清冷干净的桌椅家具,还有铺的整整齐齐的床,甚至没有褶皱。 她完全呆住了,实在是措手不及。 就像你一觉醒来发现家里安安静静,谁都不在时。 苏醒往里走,迟疑的喊一声,慌乱的喊一声,最后谁的影子也没看见。 终于,她回忆起昨天少年那个紧紧的拥抱,像捕兽钳那样子,怎么也不肯松口。 当时她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后来又被他的话震撼到了,陷入心酸中,便忽略了一些别的地方。 现在想想,那样子的拥抱,更像是诀别。 还有他的眼神,他的细小动作,他交代的清清楚楚的话语。 苏醒站在全无少年痕迹的屋里,机械的抬起手看了看,就在昨天,她还安抚了他的背,就用这双手。 一切就像是幻觉。 好像南赫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他什么也没留下,就连一封信也没有。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苏醒抱着手臂,低头走出去,关上房间的门,寂静的离开这里。 一路上遇见了跟她打招呼的女仆和同族,她也木然的点点头,勉强笑着略过了。 还是薄荷将她拦下来的,身后跟着六六和小爱。 一三选择了投靠3-16,在跟六六单方面的大吵一架后,早已经离开了。 她们坐到观雪时的那个白色亭子下,看着周围的花圃,还有坠的长长的藤蔓。 女仆斟了红色的水便无声离去了,薄荷将被子推过去,关心的问她:“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发生了吗?” 苏醒捏着杯子柄,盯着液面发呆,闻言摇摇头,嘴上轻轻的说:“南赫不见了,他好像离开了。” 甚至都没让我发现。 为什么呢?要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 薄荷与六六对视一眼,她们两个因为艾克伯爵的原因,关系挺好的,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讶然和答案。 “爱丽丝,讨厌他吗?” 说话的是小爱,她仍旧用着曾经爱丽丝教给她的那个词语,一脸的小心与懵懂,伸手扯了扯苏醒的衣角。 她能力广泛,感知情绪这一点也非常厉害。 精神能力甚至远超双胞胎。 所以她早在见面时就感觉到了苏醒的难过,于是担心之余,自己也失落起来。 “不……”苏醒本来想要回答,又想起对方的理解跟正常词语不一样,才改了口,“嗯……” “前辈,我来就是想跟您说这件事的。” 薄荷双手放在腿上,一脸正色:“南赫与杰西卡等人连夜离开了这里,六六有所感知,去阻拦时,他们已经开车走远了。” “那怎么你们现在才说呢?” 苏醒没发觉到自己的表情很难看,简直像是失去了动力的挫败者,她双手撑着面颊,声音很嘶哑。 “因为他不想把你也牵扯到人类那边去。” 开口的是六六,她黑色的眼睛蕴含着星河,说话时嘴巴并不会长的很大,语气跟飘的风一样。 几个女孩子都看向她,尤其是苏醒,脑子里全是疑问和猜测,对方又说:“并不是他要投靠人类,而是因为他将要做的事情与人类有关,血族还未正式出现在人类视线中,且那边也有虎视眈眈的敌人,他不放心。” “为什么?” 六六毫不犹豫的一本正经道:“因为你太笨了,而且也没有杀过人不是吗?外面现在皆是战争与流血,为了人类的未来,他们正在内乱,只要你进到了圈内,便免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薄荷很赞同,她扶着桌子扭头看向苏醒:“前辈,人类的战争我族向来不参与,等一切势力分割明晰后,我们在决定跟谁合作也不迟呀。” 这时候,小爱插话说:“爱丽丝讨厌他的话,我帮你,把他抓回来!” 旁边的六六眨眨眼,抓住她的手腕摇摇头:“爱情势抓不住摸不着的,这些还是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你不要掺和。” 到了这一步,薄荷也对南赫没什么太大芥蒂了,反而觉得他对苏醒的确很好,也看向苏醒微笑着说道:“是啊,前辈,他既然有这份心意,那肯定是会回来的,您也不必太过伤心。” 被她们这样一说,苏醒老脸一红,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从前,在闺蜜聚会上时被大家调侃的那一次 “你喜欢哪个小哥哥就去追啊,在这害羞个什么劲儿呀。” 可他才十七啊!追什么追啊…… 苏醒捂住了脸,搓了搓。 谁知脑子里全是那少年的影子。 出发寻找物资 眼见仓库里的必需物一天天的减少,有时候在生活上也多出不便来。 有人提议出去搜集物资,不论是那些小城镇还是大城市,废弃的货场总是堆的满满的。 人类外出小心翼翼,所以他们算是捡便宜了。 经过决定后,这次出去搜寻的队伍由莉莉带头,她还是开着那辆车,心脏也换了新的,拍着胸脯信心满满的保证完成任务。 队伍里总共只有两个实验人,四个血族,两辆车,分别是莉莉和六六,以及两个血族女仆和两个血族中等。 临走前,苏醒犹豫着说出了想要跟随的请求,亚门管家他们相互看了几眼,在嘱咐过后,和薄荷祭司等主动但起了管理职责,并且祝福他们一路顺风。 上车时,小爱在众人既无奈又嫌弃的目光下抱住了苏醒,她非要跟着,苏醒也拿她没辙,只能带着了,心想这倒也多了一份安全保障。 毕竟小爱的强大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她点点头,趴在车窗上与薄荷他们挥手告别,几个女仆喊着“我们等您回来”,薄荷上前踮起脚尖拉着她附耳悄声道:“如果您要是去找他,那么迟一些回来也没关系,不过前辈一定要注意安全,现在外面是在很乱。” 苏醒羞红了耳根子,咳嗽了一身声,开玩笑般的说了她一句。 陆椿站在她脚边儿不舍得抬头看苏醒,柯洛也眨巴着小狗般的眼睛对她摆摆手,声音甜甜的:“爱丽丝姐姐我好舍不得你,你要快点儿回来,好嘛?” 然后他又很急切的想着什么,纠结道:“可我还是想跟姐姐你一起……” 陆椿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苏醒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眯着眼睛开心的笑起来:“别担心,等我们集齐了物资,就赶紧回来,你们在家要乖乖的,知道吗?” 两个小男孩争抢着认真点头,一个比一个专注集中,仿佛苏醒的话就是老师布置的作业。 大家被他们逗笑了,气氛活跃起来,莉莉喊了一声,发动了引擎,六六探出脑袋寻找似的看向薄荷,后者对她眨眨眼,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虽然一切都很平静,但还是要注意安全。 而且前辈这么善良,路上要是遇见了求助的人类,你们可一定要注意。 接着又是无尽的担忧和脑补,六六被她的心思搞得头晕,断了联系后坐回副驾驶位。 一声轰鸣,两辆汽车一前一后的发动了,后面送行的身影渐渐模糊了,苏醒才收回脑袋坐好。 这两辆车都是改装的小型货车,通体土黄,带着迷彩风格,驾驶位和货箱仅一面之隔,中间还留了一个小窗口。 她和莉莉六六还有小爱坐在打头的那辆,剩下的四个血族在后面的那辆。 开车的是一名血族中等,梳着中分发型,容貌姣好,是隐先生的死忠粉,对爱丽丝亦然。 他的车技不是很好,故而开的非常慢,所以开车一向极速狂奔的莉莉特意减慢了车速,慢慢悠悠的往前行着。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车外的风景想起了什么,语气有些黯淡的说:“没想到六七竟然选择去tg,那个地方很恐怖啊,他还那么小,怎么就敢去呢?而且他那种性格,恐怕很吃亏…唉…” 总是嘴硬,说了好多次他也不听,不熟悉的人都会以为是他心高气傲瞧不起人,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黄土枯树不断的缓慢滑过,期间竟然还看到了一条小小的河,水边靠岸全是丧尸腐烂的尸体。 苏醒连忙关了窗子,接着就听见了莉莉的话,她安慰道:“零六七虽然容易口是心非,但他做事情很利索啊,帮人也是举手就做了,莉莉,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他肯定会在基地里顺顺利利的。” “哼,才不会呢……”莉莉似乎叹了一口气,声音几乎要消失了,“我们实验人是没有未来的,用完了就扔掉,这是一贯如此的。” 车轮转动的声音很大,但车很稳,苏醒知道她心情低落,却也无法感同身受的去说一些什么话来,她只能默默的轻声自言自语般说:“我们都会有未来的,会有的。” 也不知道莉莉听到了没有。 行至一座大城时,他们遇见了十几个被丧尸围困在银行内的人类。 门内门外的地上撒着脏乱的钞票,还有金银珠宝,此时却显得那么稀松平常。 他们拿着枪和炸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可眼里隐隐的还剩有希望。 苏醒这几天也没有闲,她请教了不少同族,在本身自带的能力中,做了一些训练,效果着实惊人。 可能这就是上等血族贵族的光环吧。 她操控着丧尸们一点儿一点儿的散去,尽量让这一幕显得不那么匪夷所思。 等到最后一个肚子鼓鼓的丧尸停止敲门离开后,银行里的人类紧紧抱在一起,无声的激动流泪。 而苏醒他们也没想着避开人类,他们已经做好了会在路上遇见人类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车子停在银行对面的百货大楼下,八个人从车上下来的,逛街一样的四处巡视着,四名血族将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了那些人类身上,后者们也看向他们,似乎很错愕。 但他们不愿意出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苏醒这一行人与周围的环境情况,犹豫不决的扶着门。 她扫了一眼,最终还是硬下心没管,之前的一些经历让她对于事情的处理方式多了一些选择和决断。 于是她给同伴们简单的分了组,又和莉莉分别教了不会用现代设施的同伴如何操作与搬运,最后开始分组行动。 为了均衡,她主动跟六六一组,女仆们则表示随意,便被中等血族们各带走了。 小爱一脸呆相的揪着苏醒的袖子,从地上浮起来一袋没拆封,却被踩碎了的巧克力拿在手中。 她刚要打开闻闻,就被苏醒推到莉莉身旁,一抬头,耳朵就钻进了苏醒严肃又轻柔的声音:“小爱,你和莉莉一起,你要保护她,知道吗?” 她几乎是习惯性的点点头,拆开了巧克力,将碎渣闻了闻,举起来倒了自己一脸,接着愁眉苦脸的看向莉莉。 对方一脸疑问的盯着她,她垂下脑袋摸摸自己麦色的胳膊,把巧克力袋子晃了晃:“我想要这个,香香的。” 陷入纠结 荒凉安静的百货大楼上层中,苏醒和六六推车往采购的地方前去。 她们每装满一车就用电梯运送下去,两个女仆便大力卸货,再把车子送上去,供她们继续使用。 两辆改装车蛮大的,在如此有能力的他们忙活了一个小时后,仍未填满。 拿到大都是生活用品,吃食也有,不过占比例不大,因为血族基地了也经常有实验人出去转悠,回来时顺手会带一些他们需要的物资。 以前零六七和莉莉就经常这样干。 六六年纪在苏醒看来就是个初中生,她们在逛到时装区层后,略微停了。 苏醒看过去,一列列一排排色彩斑斓的衣裳闪到了她的双眼,她低头看了一眼穿着旧衣服的六六。 人家脸上波澜不起,看都没多看一眼那些衣裳,当即就步伐均匀的往前走,她推着车,走的也不快。 或许是因为精神能力开发太深,所以这两姐妹的体力都不怎么样。 走了几步,苏醒伸手拉住她,六六当然不会闲着无聊时刻窥探她的心思,所以也是一脸茫然不解的看着她:“这里也需要采购?” 苏醒摇摇头,轻轻的掰开她握住推车的手,携着她往衣架中走,一边挑拣一边说:“我曾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臭美的不行呢,不过那时候也没能力买什么好看的,基本穿的都是校服。” 很自然的话语从她口中吐出来,如同真的在和平年代逛街的女性和她的小妹妹,气氛因此悠闲许多。 六六本想开窥探,转念一想,自己也不如姐姐那般八卦,而且这样子对话也并不有意思,便静静的看着前方,内心有点儿无措。 她从小在实验室长大,后来出去了,日复一日的待在基地里,偶尔跟伯爵出出任务,从未这样平和的跟人逛过街。 苏醒心底知道这两姐妹早都看过自己的过去了,话语间也不遮掩:“我那候看着周围打扮的很时髦的同学们,可自卑了,其实也不奇怪,年轻的小姑娘,又会有几个不爱美呢?” 说话间,她拿了一间粉色的外套在六六身前比了一下,问她喜不喜欢,六六完全愣住了,没料到她竟是为了给自己挑选衣服才停下来的。 每日看着苏醒穿各种好看华丽的裙子,她以为对方是想要给她自己选裙子。 可并不是。 面前的女性皮肤白皙,微微倾身向着她微笑,蓝色的眼睛仿佛卷着浓浓的灿烂烟气,又很像宇宙星云,静悄悄的旋转着。 对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混着别的什么味道,像是血腥味,不过意外的不让人觉得厌恶。 六六双手垂在身侧,嘴巴微微张开着,眼睛里是孩童般的呆愣。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苏醒要这样。 苏醒又询问了一遍,并且晃了晃衣服,指了指胸前,裂开嘴说:“这里可以别一枚胸针,会更好看哦,喜欢吗?不然我们再去看看裙子?或者别的什么也可以…六六?你怎么了?” 小小的姑娘双眼啪嗒啪嗒掉着晶亮的眼泪,双手慢慢抬起来,一边机械似的擦着眼泪,一边眨着眼睛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她重复了一遍。 安静了几秒,苏醒从推车里抽出一包纸巾给她擦眼泪,她以为是自己触到了对方不愉快的回忆,连忙道歉:“抱歉啊,六六,要是不喜欢这里,我们就走吧,你想去哪个楼层?有零食,还有厨具…啊,这个倒不用再添置了。” 六六忍住抽噎,摇摇头,情绪又隐褪了下去,就在苏醒准备把衣服挂回去那一刻,她伸手小心的抓住了粉外套的一角:“我很喜欢…谢谢。” 这样一说,苏醒一颗悬着的心就放下了,她立刻在周围寻到了袋子,将衣服装进去,牵着六六时,心情明显活跃很多了 她们继续往前去,直到六六看着堆满了衣服袋子的推车,讶然说了一句“这些已经够了”后,苏醒才停下手,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拍拍手,握住堆的很高的推车喊六六离开,六六点点头,看了她的手一眼,也拉着小篮子跟着她走。 一边等电梯上来,苏醒又闲不住嘴了,说着从前:“后来我有钱了,变得很爱买东西,有时候还会被朋友说我花孔雀,其实嘛,我也没有买那么多,就是不愿意在回到从前了,可这样习惯并不好,我意识到了,却已经改变不了了。” 东西送下去,苏醒她们等着推车再上来,以免占了电梯通行。 六六忽然问:“你害怕喜欢别人吗?” 苏醒歪头疑惑,紧接着连忙摆手,心里却是有些意难平的,还是嘴硬:“那怎么会害怕嘛。” 对于她的话,六六可不信,她骗道:“我听的见你的心声,一路都听着呢,你难道不喜欢那个南赫吗?” 苏醒只觉得整个人都石化了,红彤彤的脸蛋活像是腮红扑过度了,眨眨眼,咳嗽了一声:“我,也不是吧……我把他……” 小女孩无情的接了话茬:“当弟弟?不让抽烟,不让受伤不说,一会儿担心和他关系变差,一会儿担心他不理自己,一会儿又委屈的舍不得他离开,这是吗?” 苏醒沉默下来,心里的声音吵吵闹闹,都在谈论着这件事,弄得她心烦意乱,却又格外清楚本心。 “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又不是傻子,早都感觉到了。” “可是爱情不靠谱啊,这种世界的话,不一定要追求爱情吧?” “呸,谁让你那么温柔做作,以前的男朋友不都是因为你这糟糕的性子离开的吗!还想谈,屁嘞!” “啊,那孩子实在太小了,你可千万不要越界哦。” “好吧好吧,就是喜欢他,怎么样!怎么样?!” 啊苏醒疯狂搓脸,想要把这些声音滚出闹海,却越闹越烈。 末了,她屈服了,颇为沮丧自责的垂着脑袋。 十八小于二十五,小于啊。 怎么办? 南赫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疏远自己? 对,他也是知道自己以前的身份的,那肯定也知道自己二十五,会不会……顺势就将自己当做姐姐看了? 电梯到了,六六面无表情的将推车和篮子拉出来,用一种“看透你了”的眼神瞧过去,抿抿嘴:“前尘往事,在此世不作数的,苏醒,你已经获得了新的人生,这一回,对自己也温柔些吧。” 突然失控 对自己温柔些吗?苏醒不止一次听到他们这样说了,她眨眨眼,这次认真的去深思了,得出的结论却是:“我觉得其实还好吧。” 接着笑了笑,接过推车跟六六去了另一个下楼的电梯。 过了不久,物资集齐的差不多,在听见通讯器里莉莉所说的集合指令后,他们齐齐下了楼,准备回去。 上车时,苏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边的银行,眉头一耸,那些人全都不在了,这周边儿安静的很,一只丧尸也没。 直觉又出来了,隐隐给她悄声说着不好的预感。 就连莉莉也打开车窗抬眼扫着周围,皱起眉头敲打着方向盘:“怎么回事?是爱丽丝小姐的能力吗?” 当然不是了,苏醒摇头摆手,表情变得谨慎:“不是我,我虽然能控制他们,但也不会一直这样做,要不然是别的血族?难道会是爱德华吗?厄里斯他们的话,应该也是可以的,毕竟是上等贵族…听说也有别的族群,好像…” 六六打开了精神领域,朝着城市铺展开去,忽然一停,立刻关闭了,抓住手旁的一只箱子:“快走!” 其他人都看着她,一脸疑惑,六六又急又无奈的瞧向苏醒,看看小爱:“你们不是也能感知到吗?” 尔后挪过去拍拍隔窗,刻不容缓:“莉莉,快点儿离开!” 莉莉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她的能力之强,连忙发动车辆原路返回,后头的车辆司机也听见了六六传达的意思,在她们打头动后,也赶忙跟上去。 车厢的苏醒想着薄荷等同族教自己的能力使用方法,使用了血族特有的波动感知。 这下可被吓了一跳,小爱双手抱紧了一袋子巧克力,瞪大眼睛:“他们,跑过来了” 说的正是正在渐渐逼近的大批丧尸。 只见这城市周边的丧尸似乎长了第三只眼睛,朝着他们这移动目标疾速奔来。 也不知道这些家伙究竟是进化还是异变,速度比起以往,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还有他们的脸色,也有所好转,不过其中仍然混杂有大部分肠子外露,皮肤溃烂的,一眼扫去触目惊心。 试着控制他们的行动却失败了,苏醒整张脸都写满了震惊与疑问,她看向小爱,带点儿希望的问:“小爱,你会控制他们吗?” 对方抱紧了巧克力,呆头鹅一样歪着脑袋,眨眼思考片刻,直接释放出血族强者的压制性气息,六六闭起眼,躲开她的精神包围,保持心静如水,上次的亏她可吃够了。 后面的车辆猛然一刹,苏醒瞪大眼睛,看着窗外围过来的丧尸几乎要窒息了,连忙捧住小爱肉肉的脸:“停住!” 又是瞬间,这些压迫消失了,小爱摇摇头不明所以,苏醒舒缓了一口气,发出波动让后面的中分头血族赶紧开车。 八方传来的丧尸嘶鸣声几乎要将他们包裹成茧,苏醒坐立不安,趴在窗子前看着丧尸追赶。 他们现在看起来更加死气沉沉了,有的眼球甚至望向不同的方向,就像是发疯的傀儡。 不知道为什么,苏醒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些丧尸再也无法回到人类时了。” 而刚才银行里的那群人,一定也没能逃过吧? 她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变得麻木了许多,但面对这一切,她能做的事也不多。 在这里愧疚低落,并没什么用处。 还是考虑考虑在什么时间段与人类那边交涉,将解药送出去吧。 车子碾死了不少丧尸,莉莉眉头没有松动一分,她凝视着前方,仿佛看见了一条通往目的地的道路,完全没有因此乱想半点儿。 到时六六沉着在车厢角落,沉默着盯在地上,双手捏着一张塑料袋,鼻尖传来食物的味道,她竟然有些恶心。 没想到,人类还是那样子,就算是末日了,也依旧会残害同族。 他们这些实验人与丧尸,对于他们来说,到底还是如同牲畜的,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完全疯了。 她从这些丧尸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精神力了,之前是有的,现在,不剩一丝一毫。 他们再也无法恢复原样了。 这才是真正的末日。 而这次动手主导的,却是人类。 那些曾经在她周围来来回回的科研人员面孔不断的闪现,六六不小心撕烂了手里的塑料袋,呲拉一声,将苏醒的目光吸引过来:“我们已经远离了,你不用担心,就算路上遇见了也没关系,还有我们。” 六六只是点点头,抿起嘴面向地面,小爱靠过来抱住苏醒的胳膊,眨巴眨巴蓝色大眼睛:“爱丽丝有我呢,小爱,保护爱丽丝。” “嗯嗯,乖呀。”苏醒面对着这样一张与自己相同的面孔,也没什么别扭的,她伸手按照惯例摸摸对方的脑袋,扭头看窗外。 部分丧尸突然间的不听指令的消息,在还未归隐的血族中扩散开来,他们以为是波奇毕家族将唯一的解药给了人类,致使这些奴隶们解脱了。 一些好事的纷纷的朝这里赶来,如今世上存活的血族不算多,有些是一直隐姓埋名存活于人类社会中,有些是隐藏在深山老林,神出鬼没。 甚至不如小基地里的人类多,而且绝大多数血族都跟修里威家族一样,只剩下几根独苗苗。 更别说在隐先生沉睡后,大多数血族选择了去隐秘之地,过自己的宅宅生活,偶尔会出来狩猎几乎喝的都是动物血。 那么其余留下的,就只有喜欢激情与刺激,又或者是太过贪玩的年轻血族了。 他们在到达波奇毕家族的现住地后,都露出了一种“天啊你们真是会享受”的表情来,被女仆们一边邀请进去。 对于这些年轻的血族,大家向来欢迎。 这边的血族们,并不太多都是独行者呢。 薄荷接待了几位年纪差不多大的上等后,为了安全起见,借了安黎设计的通讯器接通了苏醒那边,刚出声,薄荷略急忙道:“前辈,我们这里来了九个血族,三位上等,五位中等,还有两位特等,正在等您回来。” 特等?苏醒捏着通讯器吃了一惊,这种血族很少,几乎是和隐先生那种血统的存在,就连爱丽丝,也只是上等偏上,如今被隐先生点名了,才变得更加尊贵。 不过这分级并不影响什么,最多就是礼仪问题了,谁也不会因此瞧不起谁。 除非对方浑身是刺,心还很黑这样的人谁不讨厌? 回到基地后,她几乎是马不停蹄的随着絮絮叨叨介绍的薄荷来到接待室,里面很安静,气息却无比的强烈。 苏醒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外交,还是很心虚紧张的,就在她被薄荷鼓励之际,小爱不知道从哪里靠了过来,撅起嘴巴推开门。 吱呀 苏醒她们一愣,不动了,小爱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好奇的瞪大眼睛探身进去:“这里面,有好玩儿的。” 小爱呀 等待的时间倒是不太长,在听到开门声之后,在接待室里坐着的威尔收回了欣赏墙上油画的目光。 其他八个血族和他一同转过视线到门口,愕然集中在伸进来的那颗圆圆的脑袋上,白色的双长辫子坠到了地上,一眼锁定了威尔:“这里面,有好玩儿的。” 有个中等抬起手颤颤巍巍,结结巴巴问:“敢问,您,您是那个爱丽丝纳丝波奇毕?隐领君大人的后代?” “我是,小爱。” 看起来有点儿傻虽然散发出来的气息深不可测,但谁能告诉他们传闻中的爱丽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黑了?! 中等将要站起来了,他心中震惊无以复加,犹豫不止,就在这时,小爱走进来了,紧跟着在门内出现了一位和前者长相一般的少女。 她浅金色的头发披肩,发尾微微翘起,带着一丝俏皮,湛蓝眸子里有海水潮起潮退,涛声温柔。 转过身来面对他们时,略显紧张,她点头一下,被而后走进来薄荷贴在肩后,给了她底气。 九双颜色各异的眼睛齐齐看过去,站起来无比庄严施了不同的礼,在她的话音中依次落座。 陆椿领着女仆们进来奉茶时,差点儿被小爱吓得掉了眼球 “你的头发,卷卷的,香香。” 小爱毫无压力和羞耻的趴在威尔的背上,用手指卷着他的金棕色头发。 身旁的几个血族面色讪讪,显然已经受过了她的摧残,却因对方的强大而无法反抗。 威尔并没有生气,一如进来时看上去那么优雅,他叠着双腿,一只手臂松垮垮的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放在桌子上,实际上用了力撑着。 饶是他毫不介意的模样,苏醒也觉汗颜尴尬,她对小爱暗示几次,都被委屈的驳回了,仍旧在威尔的脑袋上编辫子。 威尔敲敲桌子,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陆椿站在苏醒身旁,和薄荷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 他是特等之一,先开口说:“这次我们过来的目的,想必小姐您应该听说了,那些奴隶不断的失去控制,扩散程度如今已有五分之二,不知您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醒垂眸,接着看过去,也冷静下来了:“此事我们也是刚刚发现,那些丧…奴隶的确有很大一部分开始失去控制,很有可能是完全死去了,说不准现在的他们,已经是真正的丧尸了,至于原因,尚且不知。” 摇了摇头,她看了一眼小爱,后者一脸玩性大发,将脸侧贴在威尔的脑袋上,双手捏着人家的肩膀。 她算是无力管了,任由她去了,威尔若有所思,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是人类的事。” 室里的血族都看向他,表情认真而沉重,另一位特等叫做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黄色的鳄鱼似的眸字瞟过去,打量小爱:“这个家伙是实验品吧?来的路上我还是略有耳闻的。” 话题被引到了小爱的身上,她自己感觉到了好几道善恶不同的目光,推了一下威尔的脊背站直,环视一圈,扬起脸:“真喜欢!” 苏醒默默的扶额:“……” 早知道不该任由她接着颠倒这两个词语的意思才是。 在场只有三人知道她的真实意思,其他的都用一种毫不敌视,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小爱,又是那个最开始开口的中等:“她这样没问题吗?” 怜啧啧出声,耸了耸肩,胳膊横起来放在椅背上,趔着椅子挑眉:“不过也好,傻的听话,放在战场上也是一个好士兵是爱丽丝你控制她的吗?” 这言辞没有恶意和贬低,苏醒便只是皱皱眉,回道:“不是我控制她,她有自己的选择,我们不会干涉,但也请放心,小爱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 谁知怜咯咯的笑起来,放下一只手搭在肚子上,好心情的瞥她一眼:“的确不过分如果肆无忌惮的弄乱别人形象这一举动不算的话。” 说罢,意有所指的看看一溜子被毁形象的同族们,摸了摸嘴唇:“说起来你们的祭司呢?他似乎没有选择去隐秘之地,也没沉睡,现在在干些什么?” 薄荷一本正经的接过话茬:“祭司大人不喜人窥探,我等不知。” 这副样子引的怜多看了她几眼,忽然瞪大眼睛勾起嘴角问:“你难不成就是那个薄荷?波奇毕,格列一脉的唯一子代?” 薄荷面无表情,却还是遵着礼仪回答说:“是,请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见过你,似乎比现在要闹腾呢。” 题外话就此终结,薄荷看着桌面,又说起丧尸失控的事情,以及人类内讧的消息,顺带爆出了3-16基地如今的暗中举动,和厄里斯他们的相关。 提及3-16,苏醒就很感叹,甚至心里硌应,面上也显现出一些:“厄里斯是个很能干的女性,但她的残忍不可否置,将人类当做牲畜圈养,实在不是血族一贯的作风,对此,我的父亲也非常不赞同,不知在座各位有何看法?” 至今为止,他们还未获得其他血族对如今事态的看法与作为,趁此机会,刚好刺探刺探,心里也算是有底了。 五位中等血族跟三位上等互相低声讨论,的声音却不显得扰人。 两位特等没有什么互动,幽幽的暗自思考着,那么可就便宜小爱了。 她悄悄的漂移绕到怜身后,不开心的撅起嘴巴,张开恶魔一般的爪子,在苏醒他们三个断线的眼神下,暴风雨似的揉乱了他柔顺而滑的及腰黑发。 “我看起来脾气很好么?” 猛烈的怒意酝酿着,朝小爱扑过去,怜黑黝黝的眼睛锁定她,一路跟随到威尔脸上。 小爱生气又很傲然的扭过头,抱娃娃一样抱住了威尔的脖子,想起什么,瞪过去:“你,坏姐姐!” 众默无声,满堂寂静。 苏醒手指动了动,咳嗦了一声,喉咙干涩:“那个…” 谁想到威尔居然开口了,淡淡的瞥了一眼怜,风轻云淡:“只是一个幼稚的小家伙,您该不至于吧?怜亲王。” 怜几乎咬牙切齿,面上是一派的笑里藏刀,紧紧的攥着手指,缓慢的颔首:“你似乎太过纵容这个初见的复制品呢,威尔领君。” 气氛颇有一触即发的架势。 苏醒他们这些年轻人还是第一次见大佬对峙,全都如鲠在喉,僵坐在原位不敢说话 沙尘暴 从来没有谁敢忤逆血族上位者。 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了。 怜怒气酝酿着,烈如酒,灌满了整个接待室,小爱脸颊鼓鼓,根本不怕他,有一副“你来打我呀”的天然气势,气的人咬牙切齿。 威尔抬起手要说什么,却被小爱一爪子握住:“小爱不开心!” 接着又看向苏醒,扁着嘴重复了一遍。 苏醒内心扶额,想起了以前在福利院照顾身边儿熊孩子的日常。 但现在显然不是回忆的好时机,她不轻不重的咳嗽一声,端端正正的看向怜:“抱歉,让您受气了,小爱还在学习为人处世,做事情没有分寸,还请您多担待,下去后我会惩罚她的。” 对方绷着嘴微笑,阴沉沉看过来,黄色的眼睛跟锁定住了猎物一样残忍:“我看要么就把她直接处置了吧,反正也不过是个复制品记得爱丽丝你很讨厌别人和自己一样,不是吗?” 可惜,他“网络延迟”太久,并不知现在面前坐着的少女早已换了芯子,她表情为难了一下,眨眨眼:“这对我来说倒没关系,再者她也是被迫出生的,错并不在她身上。” 就像那些实验人。 他们最初都没错,可是后来,有些人开始了报复,有些人选择蛰伏,有些人转身隐姓埋名。 但就算这样,也不能用太平盛世的一贯准则去衡量他们到底对还是错。 他们是为了全人类而诞生的小白鼠,科研人员是为了人类更好的未来,人类却完全不知情。 如此轮回,成了一个爱恨交织,混乱纠结一片的死循环。 只不过她不能再去深想了,因为怜很快的找到了其中一个“突破口”,转而绕有暗意的看向薄荷:“艾克伯爵的逝去在被其他血族得知后,大家都颇为惋惜呢……那次的事故,恐怕离不开这个复制品的原因吧?” 气氛陡然一变,苏醒暗道要糟,捉急的在心里骂了几声怜这个挑事鬼,担忧的看向薄荷,欲言又止。 可她能说什么?她什么也无法再说了,心中的伤痛,不是一句话就能平息的。 心脏治愈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怜挑起眉,声音低哑婉转:“薄荷小姐?” 啪! 被他呼唤的少女站起身,孤狼一般的目光朝他横冲直撞,怜瞳孔缩起,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被这小小的女子刺穿了灵魂。 就这么僵硬了十来秒钟,薄荷攥紧指头握拳,抵在桌子上,克制住那股冲动和铺天盖地的回忆,没有看小爱一眼:“如果您是来凑热闹的,大可不必待这么久,我可以亲自送您出去,亲王殿下。” 窗户突然哐哐作响,打断了冷意与无声,门被人敲响,应声后,安黎哗的一下拉开门,都没来得及愣神,直接冲苏醒他们大声道:“那个奇怪打扮的女人说有沙尘暴要来了!祭司吩咐全体进地下躲避!” “沙尘暴?” 陆椿看向苏醒,后者只想了片刻,便立即点点头站起来,利索的扫视众血族一眼,伴随着外头脚步嘈杂声:“请各位随我们一起去躲避吧。” 怜看样子起身要离开,并不在意:“随你们便了,这里太过无趣,半天也没见你们弄出什么名堂,我先走……” 这时候薄荷冷漠出声,带着一些嘲讽:“真希望明天不会传言,沙尘暴中有血族狼狈的埋在哪里呢,这可真的会丢死人呢。” 她不顾怜黑成锅底的脸,笑嘻嘻的搂住苏醒的胳膊,装作以前那种天真烂漫的样子:“您说是吗?前辈。” “当然。” 苏醒顺着她点点头,也笑起来,又为了不至于让怜尴尬,等其他九位血族客人出去后,给陆椿眨眨眼,小少年立刻明白,走到怜的面前:“亲王殿下,还请您不要拒绝我等的邀请。” “哼。” 着实被气着了,怜甩袖而走,陆椿默默的跟上去为他带路,回头看了一眼苏醒,消失在拐角处。 建筑里的地下室很多,大部分都还没来得及打理,其中最为整齐的是几个用来储藏物品的大间,其次便是实验人的驻地。 好在人并不很多,安置后面积仍绰绰有余。 听亚门管家汇报完后,苏醒请他先行一步,自己则站在铁栏禁闭的窗口望向远方。 那是n基地的大致方位,她特意朝莉莉打听过,心里有了模糊的幻想。 那大概是个很团结很友善,同时又对外充满渴望与尖刺的地方吧? 南赫在那边,过的还好吗。 远处的飞沙走石早已弥漫天际,正想着转身,肩膀被一双手扶住了,她回头,发现是赛丽娜:“您怎么?” “我想到了,就来看看你,孩子。”赛丽娜顺着她刚才的视线望过去,眼角弯弯的,古典的气质毫不吝啬的散发出来,“你在看什么呢?” “n基地,一个几乎由实验品组成的基地。” “我想你一定看到了。” 在她们的对话中,远处的黄色龙卷怪兽一般往这里走来,带着一股扑天灭地的势头。 仿佛下一秒,那些黄色的大风中,就会走出来许许多多来自地狱的怪物,拿着勾人魂魄的刀刃,朝她们飞来。 叹了一口气,苏醒对赛丽娜说走吧,女人表情轻松惬意,眉毛跟漂浮的云朵一样轻柔,问:“什么是爱情呢?” “诶……?” 苏醒不知为何她会提起这个话题,也被这问题撞晕了脑袋。 对方又问了一遍,她才琢磨着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虽然我并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但是爱情…爱情的话,解释起来,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有一个姑娘对我说过,”赛丽娜看了眼很远却很快的沙尘暴,牵起她往地下室的路线走,“爱就是合二为一,你觉得她懂吗?” “我不知道。” 苏醒很诚实。 赛丽娜挑眉无奈:“我其实也不知道,曾经我四处游历,也不是没和谁有过摩擦,但是呢,我没有过她说的那种奇妙的感觉。” “从来没有我似乎一直很无情,那姑娘对此还说过我几次,你觉得呢?” 赛丽娜拉开地下室的门,将她放下去,自己轻轻落到了地上,看了一眼四周的货物:“他们大概在里面,我们也走吧。” “我?”苏醒瞪眼,随后认真的想,“我认为,您只是还没有遇见足够让您心动的对象,或者说,是您自己不愿意去喜欢。” 赛丽娜没有否认,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唇齿微启,笑起来关上了地下室的小门。 平息 外面此刻狂沙飞舞,巨大的轰隆声从前撞到后,又从左撞到右。 还有一些动物哀嚎的声音穿透了建筑,钻进地下室里,就像是没关紧的窗户中灌进来的风那样的声音。 地下室里的血族和人们静坐着,或靠墙站着,也有人打开储光电灯看书。 小爱从威尔身边跑到苏醒面前,扬起手里的纯金手表晃了晃,咧开嘴笑的开心:“威尔,给我的。” 接着看看威尔,再对苏醒可爱的一笑,立刻愉快的跑回去了。 视线随着小爱过去,苏醒看着她跟威尔正在说些什么,小爱说话断断续续,比较慢,每次威尔都要等她说好久,但脸上丝毫没有不耐烦,一直挂着温和的微笑。 甚至还能从那里面看见一丝宠溺。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他这样对待小爱,苏醒也并不觉得奇怪,对于这个刚小爱就表现的极其偏袒纵容男人,苏醒莫名的想,这会不会是一见钟情什么的。 身为领君的威尔并不缺什么,他有权有势,力量也很莫测,应该也是不屑去利用单纯至极却很强的小爱。 移开了视线,陆椿从一侧走过来,拿着一块红红的面包状食物递给苏醒,被她招呼着坐在身边:“小椿,薄荷呢?” 小椿告诉她薄荷与赛丽娜待在一起,就在刚刚,怜和祭司也一起过去了,接着指着那块红色食物介绍:“这是女仆们无意中做出来的,味道很好的,您尝尝吧,我看您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虽然我们不需要时刻进食,但也要养成好习惯呢。” 苏醒点点头,瞧了瞧这块食物,咬了一口,瞬时瞪大了眼睛,吞咽下去,露出欢喜的表情:“就像是蛋糕一样。” “蛋糕?” 陆椿从未吃过这么“奢侈”的食物,在变成血族前,带在实验室里的他,每日的饭菜时有时无,甚至直接被饿着。 就因为他的那位亲哥哥陆甚,对方从来都是漠然无视他的。 见小男孩一脸疑问和茫然,苏醒微微扬头,大约猜到了一些始末,耐心的解释:“就是人类吃的一种食物,用奶油和面粉做出来的,是甜的,有时候还会添加点缀,比如草莓呀,芒果……” 接下来,陆椿被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大门,只要稍有好奇,苏醒便立刻回答他,同时还要感叹感叹,血族实在有点儿可怜,只能吃血做的食物。 且陆椿这么小就成为了血族,那么多好吃的也无法再一一品尝了。 没多久,外面似乎平静下来了,赛丽娜闭上眼睛微笑着说:“好了,大家可以出去了。” 离开地下室后,上面是一片狼藉,有几户窗子不太结实,被冲开掉在了地上,那一块满是黄色的沙尘,漂浮着余灰。 玻璃在沙尘里泛着光,离的近的家具,小一些的被掀翻在地,大的被尘土染乱。 女仆和下属们匆忙的拿着工具清扫收拾,其他的血族也各司其职,恢复着这里的秩序。 苏醒等女仆们离开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叹了一口气打开窗户,几缕沙子从外头流下来,打在下面乱成一团的花丛里。 有人敲响了门,她应声转身,门开后,是薄荷进来了。 她面色有些难看,咬咬嘴唇,走过来对苏醒道:“怜亲王等几位上等及中等,几乎都认同厄里斯圈养人类的计划,甚至……” “甚至怎么了?” 薄荷显得很激动又气急:“怜亲王与其他几族的亲王还与厄里斯有联系,不久之后,可能就会与厄里斯汇合,他们甚至还想与一个全是实验人的基地交涉合作!” “他表态了吗?” 苏醒过去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坐到桌子旁,和她面对面,对此事很是担心。 “他只是说了和厄里斯认识,并且觉得圈养人类没什么不好,其他的都是六六和小爱感知到的,她们最后来告诉了我。” 薄荷反握住苏醒的手,眼睛红了一圈,直直的看着她:“前辈,您说为什么他们一定要这样呢?我就算再怎么讨厌一些人类的做为,但也不想看到最终的结局是那样子啊。” “薄荷……”苏醒一时无言,又听薄荷道:“伯爵他曾是人类,我也曾是人类,您也是,陆椿也是,我想,您应该明白薄荷我的这份心情……前辈,我绝不想看到人类落到那种下场,可我也不愿意血族被这个世界舍弃掉,只能躲在角落里生存。” 她想来是伤心极了,垂下脑袋:“我也想,也想毫不用躲藏的走在太阳底下,人群目光中,我也想跟他们一样,跟他们一样啊,前辈……” 少女呜咽声经久不停,苏醒抱住她垂眸思考,她在心里叹了好多口气,却也无能为力,随之而来的,全是巨大的无措与对前路的迷茫。 战争与分裂,永远是最可怕的东西。 比丧尸还可怕。 她不住的想要叹气,叹着叹着,也红了眼睛。 既然无法确定那些丧尸为何突然失控的原因,几个血族客也准备随着怜离开,小爱站在威尔身旁盯着怜那张一看就很虚伪的笑脸,张嘴学舌道:“大坏蛋,没良心!” 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谁的内心声音,偏偏脸上还是一片单纯冷静,威尔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苏醒本想开口,却又闭上了嘴巴。 怜欲发作,心中又想自己干什么要跟一个低智商物种交流,于是笑笑,打了手势,与其他六个血族离开了。 薄荷和六六悄悄说了一句什么,六六摇摇头,等他们走远了,才对苏醒说:“他们准备出发去n基地,到那里与厄里斯汇合。” 苏醒心中震惊,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南赫所在的基地,她反问道:“也就是说马上两方就要进行交涉了吗?那些人知道他们是血族吗?” “应该只有领头一些的知道。”六六说完,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苏醒看着她好久,她才凝重的抛出一个消息来:“之前我有一个消息,但不太确定,现在完全确定了” 顿了顿,做好准备后,她说道:“当年中央实验室背后的投资人,不仅有厄里斯,还有其他一些血族首领,您说对吗?威尔领君。” 众血族表情皆为震撼的看过去,威尔处惊不变,被小爱盯着,一字一句的说:“的确没错,波奇毕等其余的一些血族常年不面世,不知道这一消息,也是应当的。” 等他们仍旧目瞪口呆之中时,他继续说:“不过,波奇毕的另一位亲王也是投资者之一,就正跟在厄里斯身旁。” “什么?!” 过去的事情 很早之前,血族便已经开始计划圈养人类了,只不过,那时候的计划还是一个雏形。 他们自诩高贵族类,势必凌驾人类至上,其中哪怕有反对的声音,也很快被王族压了下去。 就这样,血族的探子们混在人类之中,身兼各个职位,甚至于国之要职。 这时候,中央实验室便应着所有人和血族的**诞生了。 他们只有极少一部分知道血族的真相,却因他们承诺的好处与未来的壮丽江山而选择保持静默。 就这样,实验室越走越远,诞生的实验品越来越多,可**也随之增多,甚至无法被满足。 人类想要的是超人类,是完美品,所以就有了双胞胎与柯洛这样的孩子,血族想要更纯更所向披靡的血统,于是出卖了一部分不知情同族的消息,几番波折后,诞生出了唯一的成品“小爱”。 他们都是成功的,却也是失败的。 他们都很强,可在这之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无法拥有正常生活下去的权利。 一觉梦醒,下楼之后便见几个少年少女整装待发,南赫踩着木制楼梯慢吞吞的走下去,全然没有平时那种森然气场。 来n基地挺久了,他和这里的部分实验人也混的熟识一些,一楼厅里队中的机械半边脸少年抬起钢铁的手挥了挥,开心的说起今天去和3-16交洽的事情。 他平静的吃完了很随便的早餐,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血族基地那边的早餐,一时间倒也有些落差感吧。 不过在听完少年的话后,他抬起头瞥了一眼一楼某间禁闭的门,扫向少年少女们:“杰西卡不去?” “啊,她说不喜欢这种场合。”少年一边愉快的从背包里掏出了狗狐,举起来,“但是她给了我们这个,说这是能隐匿的好家伙,叫做帕帕。” 帕帕非常配合的“呜”了一声,刨着爪子激动的去够南赫的衣服,后者捏起狗狐的后脖颈,将它瞧了瞧,点点头放在地上,引着少年们走出去。 出了小楼房,视线中一片拥挤,街道两旁全是正气划一的灰豆腐高层楼房,和零零散散的行人,其中的人类还是蛮多的。 气氛到不那么的针锋相对,反而其乐融融,当然,偶尔也会有一丝不和谐。 克洛伊黑着脸从一栋房里出来,他们的基地原本是一座普通的工业城市,大厂湖泊很多,树林少之又少。 外边的围墙全是有能力的实验人建的,花费了不少的功夫。 可有一部分人类总是叫嚷着要在墙上多开几个门,说“不方便”什么的。 可哪儿有这么容易?!想要门自己也不动,光想着吃干饭,丧尸每次一来,头一个先跑的就是那一部分不安分的人类。 实在是气死人,但又不能处置他们,因为基地上层的几位实验人与人类签了和平协议,决不允许这种事的发生。 他闷气着脸往前走,身后跟着零九,后者还是戴着小丑面具,脊背弯着,上上下下的抛着一把小军刀。 很自然的,两个队伍相撞了,南赫只是看了一眼克洛伊,与他的视线擦过后,冷漠着带人离开了,却被对方喊住:“南赫!” 他脚步没停,也不想听他说什么以前的事情了,克洛伊风衣划过一片弧度,拉住了南赫胳膊,一脸的踟蹰不决:“那次的事情,其实我们也没想……” 南赫眸光一冷,甩开了他,吓得少年少女们皮肉皆是一抖,下意识的装作空气,却竖起耳朵来听前辈们的八卦。 这里人多眼杂,他不想过多停留,作势要走,克洛伊焦急解释,也顾不上周围投来的奇异目光:“南赫,我知道的,当时陆蔓思受重伤那事不是你做的!” 前面的少年脚步停下了,偏着脸,那是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给两人之间隔了一堵无法跨越的厚墙:“我当然知道你们中有人明白事情始末,我也知道,你们为什么没在当时出声,无非就是因为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你们毕竟是人类,对吗?” 克洛伊喉头一噎,跟吞下了刀子一样张口却发不了完整的声音,他攥紧手,表情很是沉重。 少年语气加重,颇有些步步紧逼的意味:“不过你们也真蠢的可以,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怎么?这世界难道只剩下她一个女人了?所以言听计从?呵。” 他说起话来毫不留情,仿佛几巴掌扇在克洛伊的脸上,使他的脸色又青又白,却不敢发作。 说到底,不还是怕自己这怪物吗。 南赫眯了一瞬的眸子,嗤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零九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阴测测的磨牙,心里打着坏算盘,又很为自家老大抱不平:“这混小子也忒目中无人了!老大,要不要我去收拾他一顿?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可克洛伊只是摇了摇头,身形略显萧条继续往前走了,零九一脸问号,最后也只能跟上去笨拙的安慰他。 到了基地门口,车辆与武器及随行人员均已齐全,南赫他们一来,便立即上车出发,前去定好的地点与3-16基地会面。 他坐在二车上,车里只有他和帕帕,再加一个司机毛里里,是个一头天然卷的白、黄人混血少年。 他操着一口熟练的地方强调,话也蛮多,张口就一副跟南赫老熟人的语气:“我说南南,你刚刚又跟克洛伊怼上啦?” 听见这个挥之不去的称呼,一些记忆随之浮现,南赫无语的皱眉抬眼看向后视镜,毛里里一双充满野性的眸子含着怅然的调笑。 他摸了一把卧在腿上的帕帕:“别叫我南南。” “别呀,不叫南南难道叫你南赫?多见外呀!” 毛里里笑嘻嘻的模样很欠揍,南赫搓了搓指间,倒也习以为常的忍住了。 接着毛里里就着刚才的事情,回忆道:“当年要说这事儿,咱们老大也是不该呀,为了一个白莲花,脑袋跟灌了浆糊似的,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之前是个恋爱白痴,太不会拿捏分寸。” 南赫揪着帕帕尾巴上的毛,帕帕急忙的用嘴巴拱他手心,这才叫醒了他的神儿,他闭眼片刻:“我都还记着,你不用提醒我。” “诶?诶!你这这……我的意思是咱们就算翻篇儿了呗?那什么,老大不是,就那个聂沉对吧,你打都打了几次,气也该消了?啊?” 好心办坏事,毛里里恨不得给自己一大嘴巴子,他怎么就忘记了,这小子是个记仇的! 可是一想,那件事的确不好,对南赫形成了一定的伤害,那时候他才多大?不过就是十四五岁,面世不久,不懂得太多了。 一次的陷害,也让他变得敏感自闭,连带着对谁都一副提防着的模样,再也不轻易信任别人。 反正吧,当初南赫有多信任聂沉,出事之后,就有多厌恶他。 “我这真是头疼。” 毛里里握着方向盘,心如死灰的叹了一口气,习惯性的一脚油门下去,差点儿撞到前面的车。 合作大成功 到了见面的地点,众人动作不紧不慢的下了车,朝一所肃然屹立的学校内浩浩荡荡的走去。 街道门前是灰草飘零,几只耗子大摇大摆的在街上抹脸,小小的眼睛滋溜滋溜转着。 听见这些人类的脚步声,立刻惊魂般逃离了现场。 毛里里饶有兴趣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大片杂乱无章的竹林,几只熊猫从里面慢悠悠的走出来,瞧他们一眼后,转身叼着竹子进去了。 不得不说,这世道如今真是极端,有的地方寸草不生,无一活物,有的地方却植被覆盖,杂草疯长,聚集着幸存下来的动物。 那边儿估计有个动物园吧,毛里里这么想着,感叹一句大熊猫生活真好,双手插兜。 一行人一路上又遇见一些动物,终于到了最终地点。 3-16的人一眼扫过去,约莫三十有余,领头的是个大波卷女人,长了一张御姐的脸,正是毛里里喜欢的那一款。 不过在他看到女人身边站着的聂沉后,就完全不感兴趣了。 他们双方聚集在操场上,面对面,有点儿学生时代斗争的样子,不过一旦露了枪,就回神儿了。 这可是末世第五年了,过了年,就是第六年了。 草地中间的白线化开了他们的距离,双方首领互相打过招呼后,便坐在早已准备好的教师椅上,厄里斯卷着头发轻轻笑着:“小可爱们,都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家伙吗?” “知道啊,”有一个少年完全没惧怕的样子,他的脸上有一道蜈蚣疤痕,眼睛却意外的很干净明亮,“你们不就是吸血鬼吗,基地里最近一直在讨论这件事。” “那我们还真是受欢迎呢。” 厄里斯挑眉,勾起嘴角掀起一片洒脱而媚气的笑容来,抬起手:“好了,接下来我们动作快点儿吧,来的时候有几个尾巴盯上我们了,一三,开启感知,随时准备报告撤离。” 她身后的众多身影里,一个娇小的,披着兜帽袍子少女点点头,出声应下了。 南赫站在这边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寻找片刻,没发现另一个相同的身影,心中有了数。 n基地的领导人是一名叫做“基恩”的医生,是个光头,收藏着很多假发,是个有异装癖的男性。 但事实上,他并不是普通的医生,而是从另一个叫做满月地下湖的组织出身的。 原本做的也是科研方面的事情,曾有天才难遇的盛名,被中央实验室邀请过几次,结果全都当机立断的拒绝了。 谁也不知道他怎样想的。 末日后,满月地下湖解散了,他一路兜兜转转,靠着运气和能力拥有了伙伴,且得知了中央实验室的所作所为,于是辗转反折的,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他一般不爱出面这种场合,这次也是因为对方是血族,而感到兴趣十足,便踊跃参加了。 甚至不需要下属声泪俱下的劝。 与厄里斯交谈几招后,基恩沉默了片刻,他可是完全对那个圈养人类计划不动心,这样子与小白鼠有什么区别? 再说,也不是所有的实验人都恨不得人类去死,他们还是很向往美好安定的未来的。 而那未来中,从没有将人类抹去。 沉思良久,听着身后基地伙伴们的低声讨论,有反对,有考虑,也有赞同,基恩突然有点儿后悔来了。 群体行动最大的缺点就在这儿了。 于是他将问题抛给了身边离得最近的毛里里南赫他们几个,问他们的想法是什么。 毛里里没敢说什么,还在小心的斟酌,南赫也闭嘴不言,显得有点儿难说话的样子,另一个背着鼓鼓的黑色背包的红框眼镜儿女人说:“我不同意,这样一来,我们又跟那些该死的白褂疯子有什么区别?他们干的事情,人类可不知情,这些仇恨与无辜的人没有丝毫关系,我们得理智对待。” 很快就有支持的声音起来了,也不乏反对的唏嘘,厄里斯看向聂沉,他嘴巴动了动,合上去没说什么,她翘起腿向后靠,道:“诶啊,别吵啊,宝贝们,我们是来谈合作的,关于圈养人类,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不赞同,那么就略过好了,现在我们要确定的是,对于tg的对抗性合作,究竟要不要敲定呢?” “这是当然,tg身为大基地之一,在一个周内就收到许多中小型基地,以及游散势力的投靠,力量已经完全不容待观了,我们必须团结一致,不然只有被同化,或者灭亡。” 基恩点点头,长发在肩膀上点动:“像我们这样的基地还有一些,如果能全部联合起来,当然更好tg在最终结局一定会消除异己,这件事非同小可,到时候便又会血流成河,可归根结底,人类也好,实验人也好,血族也罢,都是这世界的一份子,没必要搞得那么惨烈。” 听了他的话,厄里斯到是笑开怀了:“你这个人类有点儿意思,中立吗?” “我爱这世间万物,每一个事物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况且我讨厌战争与流血,还有霸权。” 厄里斯点点头,算是赞同他的观点了,只是心里还是细微的描绘着属于血族的温柔未来。 毕竟,是高贵的种族呢。 在他们心里,人类注定被奴役,被淘汰。 合作决定了,双方也都放开了些,聂沉整场都频繁的看向他们那边,在毛里里和南赫之间徘徊。 往日的伙伴,已经很久没能见一面,说上话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神不宁,厄里斯抬眼望向南赫,露出尖锐的牙齿,整个人显得很愉悦:“小狗,我们又见面了?” 虽然南赫只是幽幽的瞥了她一眼,气氛却也不十分尴尬,基恩摇摇头,微微汗颜:“我们这边儿的小孩儿大都不会太表达,情有可原,请你们多多见谅。” “不不,这没什么,是我一贯的太激动罢了。” 厄里斯眉眼弯弯,眸里闪着阴冷的光:“小狗,你还不知道吧?那些丧尸失控了,虽然嘛,小爱丽丝她能力也不差,可如今失忆了的她,似乎相当弱呢,就算有那些下人保护,恐怕也很让人不放心吧?嗯?” “你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吵死人了,就不能安静些?” 南赫这会也没忍,张口随便怼了回去,厄里斯还没被男性这么无礼的对待过,一时间被弄得哑口无言。 冷汗 怜他们几个赶到学校后,两方势力已经准备离开了,厄里斯远远的给他打了招呼,很熟稔的模样:“怜,你来迟了哦。” “看你这样子绝对成功了吧?” 怜带血族融进他们的队伍,走在厄里斯旁边,将聂沉挡到了后边:“你还真是喜欢人类的很呢,厄里斯,我看跟那个爱丽丝也差不多了。” 能被他挂在嘴上的爱丽丝只有一个,厄里斯不用去想就立刻有了对方的模样浮现脑海,故意般的瞄了一眼毛里里身旁的少年,声音放大了些:“啊,那么爱丽丝如何了呢?” 南赫果然看向这里了,毛里里拽了他一把,没有动。 “他们那边来了沙尘暴,不过没人受伤,威尔和三个中等留下了,应该会帮着他们些,”怜略去了一些比较秘密的事情,也不好公开场合讲,“不过522也在,你们怎么让她跑了?” “那孩子是唯一的成功品,不过很依赖爱丽丝,她能力诸多莫测,暂时无法用硬手段夺回来,也不急一时吧,时候到了,再让她发挥作用……” “东西南三方有三批队伍正朝这里过来!” 一三忽然出声,所有人脚步一顿,看向她,她声音没停:“是……tg,还有……白狮……” 厄里斯蹙眉烦躁:“真是苍蝇一样贴着不放没了吗?” “嗯?六六……”一三眯起眼睛,忽然瞪大了,满脸的不可置信,“苏醒他们也来了!” 因太过震惊,让她暂时忘记了称呼“爱丽丝”这个名字,而叫了苏醒的真正名字。 这里面除了愣神南赫,全都一脸懵,不知道她说的是那路大神。 一三意识到了不对,连忙改口:“是爱丽丝,爱丽丝他们也在!呃……!” 探索到一丝就被另一股强烈的力量反弹了,一三攥着手腕脸色极差,连忙收回能力。 不用猜也知道,这一定是小爱的杰作。 “真没想到,爱丽丝竟然也带着522吗。” 身为熟知小爱部分已知能力的投资人之一,厄里斯光看她反应就猜到了来人是哪几位,只不过这些家伙怎么会在此时来呢? 难道是想阻止合作吗?可笑至极。 苏醒竟然来了,这让南赫得知后目露不安和疑惑,甚至更有些不该出现的期待 如果是来找他的……但那绝不可能。 他很清楚对于苏醒来说,自己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十八岁的少年,只是关系如同至交的十八岁的少年而已。 毛里里早已对他的反应了如指掌,当即戳戳他问:“有认识的?” “嗯。” 他舌头抵抵牙齿,从厄里斯那块儿收回了目光。 如果那个强的不像话的女孩子在她身边,那么应该是没问题的。 基恩也在这一刻立即发出了指令:“按照来得时候的分队各自撤离,尽量不要与其他的基地有冲突!” 反观厄里斯他们,形色从容,和来时看得的模样一般不差,她站起来抬头看向一边的天,挑起一边的眉:“估计,一个是冲着他们的,一个是冲着我们合作的事,最后那个嘛,只有一种解释了呀……威尔真是个小混蛋呢。” n基地的人开始撤离,他们从设定好的几条路线依次离开,基恩与南赫及毛里里在一队,与厄里斯点头示意后,好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了。 感受到了另外两股势力,六六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她坐在副驾驶上,这次是苏醒来开车,六六攥紧了手:“我姐姐也在。” “嗯,必要时,我们会带她一起逃的,别担心。” 苏醒应声,也明白她的担忧与捉急,六六一向重视她的姐姐,这不是什么秘密事情了。 向车上的几人说明了tg与白狮的大概人数后,六六陷入了出神,苏醒没打扰她,与后座的威尔交谈起来:“您说的那个波奇毕亲王,就是厄里斯身旁一直戴面具的男性吗?” “嗯,的确是他。” 威尔和小爱坐在一起,被她抓着手揪来揪去:“疼吗?会疼吗?威尔威尔,快,告诉我。” “不疼的。” 待威尔回完小爱,苏醒才接着问:“也就是说,迄今为止,人类各层面,都有血族的潜伏者吗?” “没错,”威尔并不觉得说出来有什么不好,而且他现在完全被小爱迷住了,出奇的好说话又耐心,更何况小爱就是按照苏醒的模样复制的,也算是半个姐妹了,“他们势必完成打压人类的计划,而且人类一些上位者与顶尖人才,也知道这一计划。” 旁边小爱还在揪揪扯扯的,竟还任性妄为的将手伸向了威尔刀削似的脸颊,开始呆着脸嫌弃:“硬邦邦,像石头,我喜欢爱丽丝。” 她说完还非要重复一遍,惹得苏醒内心扶额无奈,威尔倒也不生气,自己也摸摸脸,算是默认了她的评价。 继续挑重点:“厄里斯许诺他们高贵的血族上等身份,并且到时候便立刻给予初拥,他们还签了一份引人发笑的协议。” 薄荷冷眼旁观的听着,心里却忍不住骂这些人蠢笨如猪。 厄里斯人如其名,是能去相信的家伙吗?! 陆椿摇摇头,面色沉着冷静,语气势和以往一样的成熟严肃:“但其实计划一但成功,他们就会变成待宰的羔羊,甚至来不及反抗,对了,请问您知道一个叫做陆甚的人吗?” 这一问就打重点上了,威尔颔首,很平静的陈述:“他和厄里斯一直都有合作,人际网与情报网分布广泛,你们所称的末世来临之前,他就已经开始计划成为血族了,并不满足于人类这一身份,很不可理喻。” “…难不成,艾克伯爵和爱丽丝小姐他们五十二位血族沉睡之地的位置是……” 一个让人不愿去想的猜疑从陆椿心中升了起来,薄荷和其他几个一直旁听不语的上等血族也被这话震撼了。 若是的话,那么一切其实都是阴谋吗?! 他们怎么能坑害同族? 就算是为了这种计划,也不应该……血族可从未出现过这样反叛的情况。 苏醒看着逐渐密集起来的工厂大楼与建筑标识,明明面朝干燥蓝天,却出了一背的冷汗。 欢喜 “嗯,是你们的那位亲王。” 威尔平静的如同旁观者,肯定了陆椿的猜想。 这句话就像一个炸弹,在空气中爆炸了,微微的焦味儿蔓延开了,仔细闻闻,却是愤怒的味道。 薄荷攥紧拳头,想到艾克伯爵他们逃出来之后的惨状,更不必想过去了。 冷声说道:“那么他就不用活着了,您说是吗?前辈。” 苏醒没想到生死权竟然交到了自己手上,她可没有过杀人的具体概念,于是陷入矛盾的心情里沉默许久,才张张嘴:“杀或不杀,都先要弄清楚他与波奇毕的纠葛,不能让事情莫名其妙的就完结,他必须给受伤害的大家一个交代。”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罢,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 现在要担心的是n基地与厄里斯合作的事情,如果厄里斯和陆甚真的暗中联络计划,那么n基地绝对会被坑的很惨! 她沉重的想着,不禁加快了车速。 风声呼呼,乍然停止。 他们在城中的一座动物园里隐藏好车子,下来之后加快步伐往六六所说的学校走去。 六六再次打开了感知,引领的脚步忽然一滞,脸色沉重起来:“他们结束了,已经在撤离。” 苏醒急忙问:“n基地的带领者在什么地方?我们去找他。” 对方指向动物园的前门,目光一闪:“在那里,正往后门处来,后面跟有几股尾巴。” 听到这话,几人全都朝那个方向走去,苏醒越走越快,拨开了杂草一股脑往前冲,忽然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谁苏醒?” 南赫脚步一顿,脸上凶狠阴冷的表情全都在一瞬息收回去了,他看着面前憋红了脸的少女,赶忙收回手拉住她:“怎么出来了?” “有件事情很紧急,事关人类和实验人!”苏醒没有太久愣神,满脑子都是紧急事件。 开了口,也说的是这方面的事。 基恩从南赫身后探出脑袋看向她,假发已经掉了,眨眨眼迟疑道:“你也是血族?” “是,您是?” 苏醒疑惑的看过去,身后的六六介绍道:“基恩,n基地头目,前满月地下湖的人,如今身份是医生,没有头发,异装癖……” 基恩满头大汗,手忙脚乱的阻止她的话:“够了够了,看来你是3-16那边那位心灵感应者的姐妹?” “你见过了?” 女孩目光认真的扫过去,带着让人心惊的通透。 四周杂草丛生,实在不好说话,基恩对她点点头应声回答,想起还有追兵,提议大家一起逃跑。 威尔他们没意见,小爱却很天真的看过去:“可是,车只有,八个座位。” 苏醒他们一共就来了八个人,南赫他们却有三个,就算是这样,那辆车也很勉强才能挤下。 苏醒下意识的就用了以前常用的话:“挤一挤吧,应该没问题,那车也不是小型轿车。” 六六看了一眼垂眸不语的南赫,抿起嘴,她虽然很想见姐姐,可如今的情势,怕也很难。 再者,听基恩的说法,姐姐在厄里斯那边也很受重用,暂时不用太过担心。 便插话道:“那么还请某位上等开车了,薄荷小姐,等会儿麻烦你和我挤一处了。” 他们找到车辆时,几个追杀者靠近,耳麦里传来陆甚懒洋洋的声音:“拖住他们,别伤害基恩和爱丽丝,其余的,随便了。” 然而只需小爱一皱眉,这些人便趴下动弹不得。 上车后,在薄荷与六六的分配之下,威尔抱着小爱,腾出了空位坐的是两位上等,薄荷抱着六六坐在副驾驶上。 她们最后看向苏醒,一脸正经的说:“前辈,您和南赫凑合一下吧,两位上等关系不太好。” 听这话后,余下的上等互相看一眼,转过头齐齐的盯着薄荷的后脑勺,满脸疑问:不是,我们关系挺好的啊。 脑子里却传来六六的声音:“二位不必插手,此安排是为了弥补爱丽丝小姐与那个少年的关系。” 哦,原来是闹别扭了,趁此和好啊。 他们点点头,不客气的坐到里面去,给苏醒他们留了一个位置,刚好够一个人。 嘴上还说着“请坐请坐”。 那样子倒太过热心,以至于让苏醒错觉他们在坑自己。 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她完全是硬着头皮,僵着浑身的骨头和细胞小心翼翼的坐在南赫腿上,却忽然察觉到,少年似乎瘦了不少。 最近没吃好吗? 一个念头很快的滑过去,车子开动起来,六六在驾驶上等血族的脑袋里隔一会儿催一具“快些”,搞得对方最后完全是百米冲刺般超级的速度。 除了毛里里和南赫,其他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起来很不舒服。 前者想,这血族有点儿意思,开车还挺有技术的,说不定培养培养也可以跟自己一起荒野飙车呢。 南赫则是习惯了这种车速,毕竟以前跟毛里里同乘过很多次。 他眼睛一直虚虚的看着窗外不断略过的落败风景,心不在焉的缓慢的眨着眼睛。 怀里的少女很软,带着一股淡淡的血味儿,混着蔷薇的香气,他似乎能听见她的心脏跳动声,扑通扑通,掩盖住了他的慌乱心跳。 这样的姿势着实让人容易想入非非,南赫喉结滚动,觉得有些热。 苏醒身材娇小,抱起来一点儿也不重,那感觉就像是抱了一个精致的洋娃娃,让他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车里很安静,就连小爱也不说话了,苏醒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小爱搂着威尔的脖子沉睡了,将脸埋在对方的颈窝里。 可她却脸红了,不由自主的想起上次楼梯上的拥抱,拇指的指甲互相碰了碰。 车子忽然一晃,差点儿撞到前面的椅背上,幸好被南赫一把抓到了怀里,撞在他胸膛上。 噗通,噗通。 是谁的心跳呢? 苏醒一连串的心思全都因此跳脱了出来,她脸颊飞快的爬上红色,蜷在南赫的臂弯里不敢动弹。 “我完了。” 她心心念念,清醒的很。 “我真的喜欢他。” 血河 基恩他们跟着苏醒跑了,可其他的实验人却未能幸免于难,除了几只“小老鼠”,全都被抓起来丢在学校操场中央。 谁也没料到这个结果,基恩也是。 一切都因厄里斯她和陆甚的确早就谈合作了,此次与n基地合作,不过是想利用他们当刀使。 若是对方同意圈养人类计划,那么万事大吉,若是不同意,只谈合作,等待他们的就只有覆灭了。 更别说,n基地还想对抗tg。 陆甚怎可能会放过他们这一个逐渐羽翼丰满的巨大隐患呢。 就算大部分实验人只是“劣质品”,但也不容小觑呢。 白狮基地的人也被抓了起来,丢弃在旗杆下面,鼻青脸肿的等瞪着坐在椅子上摸着指甲的女人,还有她桌对面仰靠在椅子上的男人。 这两人的下属竟然还搬来了桌子,找到了巨大的日光伞立在地上,为他们营造了一个良好的交谈环境。 无聊的瞥了一眼那些情绪激动的实验人,厄里斯哈了一口气,倾身伏在桌子上撑着下巴,媚眼如丝的看向陆甚:“说起来,小老鼠们应该已经找到基恩了,现在或许正在焦急呢,呵呵。” 陆甚眸光微冷,面色从容不迫,甚至于好心情的笑起来:“爱丽丝我带走,基恩和他们,你随意,如果能控制n基地,也不错。” “唔,真没想到陆先生你这样的人类也会有珍视的东西吗?”厄里斯心里满是嘲讽,面上却很老成的不动声色,“爱丽丝似乎并不领情呢。” “她会的,只是现在正和我闹别扭而已我建议你最好闭上嘴巴,保持安静,修里威女士。” 场面冷淡下来,厄里斯虽熟悉他的品行,也难免生气了几分,重新靠在椅背上眺望向远处。 一三心惊肉跳的看着那些被捕捉的实验人,吞咽着口水,她不敢使用能力,因为害怕这些同类的心声。 那一定是充满血色的绝望地狱。 俗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她刚闭上眼睛平复心情,就被厄里斯唤了一声:“一三,开启查探,随时报告。” “但……好的。” 现在的她完全反抗不了,厄里斯是特等血族,血统纯正,所拥有的力量是她不可抵御的,也无法去感知对方的心思。 而苏醒不同,因为她还没能完全掌握爱丽丝的力量,所以显得跟个血族新生儿一样。 一三失落地想着,边磨蹭着打开能力,咬紧牙关,攥紧拳头,浑身在这一刻都用上了力量。 如果,她没有离开六六就好了。 这个想法从心底冒然而出,一发不可收拾的继续酝酿着。 密密麻麻的咒骂和求救从那群实验人的心底涌了过来,如潮水一样扑在她心上,砸的她眼睛发红,想要抱头痛哭。 “我不想死,我不想就这样死去,谁来救救我!救救我啊!” “我要回家,我想回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该死的人类,该死的人类!” “上天,求你给我一个好的结局,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再也见不到西亚了吗,我马上就会被他们杀了吗?” “他们是骗子,他们根本不想合作!我们都被骗了,都被这些畜牲骗了!” 一三努力了很久,才可以默默的无视掉这些心情,但是它们强烈的猛攻,不是她能忽视的。 脑子里载满了七七八八的声音,犹如野兽的爪子,划破了她的思绪。 “杀了吧。” 就在这吵闹之中,一具具实验人的躯体倒下了,他们被割破了大动脉,用精致的容器接满一罐又一罐。 吵闹声加惧,很快变成了痛苦的尖叫和求饶,他们说着没用的话,喉咙都撕裂了,仍旧仰起头,暴起青筋哀嚎。 不想死啊。 他们不想死啊! “基恩医生!救救我” 一个小姑娘在刀落下的那一刻,绝望的喊叫起来,没落在一片洒下的热血里。 “饶了我吧…求你、饶了我吧……” 那个脸上有蜈蚣疤痕的少年失去了两只胳膊,趴在地上,双眼失去了焦距,只会重复一样的话语。 刀起刀落,tg的人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 尤其对面还是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实验品。 这些实验人甚至不会反抗太多,被圈养着长大的他们,既纯粹,又充满恨意,透明的一捏就碎。 “你们会遭报应的!” 一个人愤恨的骂出声,涨红了脸和脖子,面对着陆甚和厄里斯的方位吐着唾沫:“你们这些混蛋!你们猪狗不如!你们该死!你们下地狱去吧!” 咔! 他的头断了,戴防毒面具的男人收回手,接过纸擦干净,扭头继续在周围欣赏着他们的惨状。 一三几乎吓到肝胆俱裂,她腿一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抓住了身旁恰巧上前的大衣女人,对方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掂量和思考,默默的念了一句:“潜力开发组…302?” 一句话晴天霹雳,狠狠地砸在一三的脑袋里,她僵硬着脊背,一动也不动了,满头都是汗水。 这个女人…… 她眼球颤抖不止,无法移动丝毫,余光紧紧的盯着女人的身影。 她是…南明月! 那个南赫的亲姑姑,中央实验室的疯子!做出了傀儡人类的疯子! 不可能,她怎么会在这里?! 厄里斯不是说基地里的科学家都是很普通,没什么名头的人吗! 骗子…骗子…… 无法冷静下来的她,错失了苏醒他们的动向。 南赫带着他们分散在学校各处,苏醒就在他手旁潜伏着,收敛了气息从教学楼的窗户看过去,将操场的一切尽收眼底。 接着,她心脏一紧,几乎窒息,抓住了南赫的手腕:“别看。” 晚了,南赫早已看过去,没有动,整个人如同一座沉重的石像,死死地盯着操场中央更加鲜明的红色。 他们身后的少年也担心的往过来,想要看一眼,被南赫的气势吓得停住了,一时间进退犹豫,可有着急的不得了。 “你坐下,没我的话,不许动作。” 南赫出了声,一字一句好不拖泥带水,也无任何感情,苏醒攥紧了他的手腕,目光所触及的地方,皆是血红。 一片一片的绚丽颜色,让人心惊胆颤。 “南赫,别看了……”苏醒强忍着心里不适收回了目光,抓住南赫的两只胳膊把他往教室里扯,“别看了。” 那正是炼狱。 交锋 死亡临近的感觉,对于南赫来说,是常有的。 在以前的岁月里,更是如此。 那小小的地下室,终不见天日,唯一的光却不是希望,而是那个所谓的父亲开门下来时开的灯。 他颤抖,泪水从眼眶里滚出来,浸透了白色的衣衫,到后来,便是滔天的扭曲与恨意,还有巨大的空虚。 他不喜欢那些感觉。 像是被水淹没一样,明明还差一点儿而已,可结局似乎已经定下了。 沉下去,沉到底里去,被鱼虾啃咬干净。 可现在,他似乎又回到那时候,被关在黑暗里,一声不响的看着“门”。 眼前模糊一片,指间蔓延着钻心的痛感,那一片血色里,全是娇嫩的花朵,甚至还未完全盛开。 然而,痛苦的死在了那些自诩高贵家伙的骗局里。 杀了他们。 这些败类一个都不能活。 杀了他们,南赫。 杀了他们! “南赫!不要这样!” 意识快要崩溃之际,一抹亮光从眼前浮现,他看着视线里面色痛苦隐忍的女孩子,抬起手,攥紧了放下去。 这一次到底没能留住他,苏醒错愕的愣在原地,还保持着伸手的动作,面前却已经空空如也。 少年跳出了窗子,朝运动场飞奔而去。 亦如一匹来自绝望之地的孤狼,头也不回的奔向了更遥远的暗乡。 他们被发现了。 苏醒反应过来,冲过去撞在窗框上,指甲抓着水泥,一下一下沉重的呼吸着,追随着南赫的背影。 他仿佛在和那些人起舞,每一个动作行云流水,毫不留情。 血色弥漫了整个世界。 而这地方本该是孩子们最快乐的乐园。 “南赫……” 运动场上纷乱的场景里,少年显得如此独立决绝,似乎马上就要乘风归去。 这是一场美丽的离别。 苏醒觉得很冷,她手指一点一点收紧,不知何时,等反应过来了,已经在抽噎,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对不起。 她心里冒出了这个声音,再也停不下来。 很奇怪,她却无法控制这种心情。 对不起。 她攀着窗户,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如果在快一点儿,这些孩子,是不是就能安安全全的回到基地里去呢。 教室里坐着的那个少年也走了过来,苏醒一把拉住他,满脸都是泪水,对方乌黑的眼睛闪着担心的柔光,语气小心翼翼的:“南赫队长怎么出去了?姐姐你没事吧?外面……发生了什么?” “没事,跟我走吧,我先带你……离开这里,赵基恩……”苏醒艰难的迈开了步伐,移开了视线,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哑着声音,“我带你去找基恩,没事的。” 走过暗沉冰冷的长廊,闻着霉味儿来到另一栋楼内,他们见到了基恩,还有绑好了头发的薄荷跟愁眉苦脸的小爱。 见到苏醒后,基恩很自动的就把那少年接走了,他背后的几个巧幸逃出生天的少年垂着泪,看见了他,别过头沉默不语。 气氛显然,瞒不住的,谁都知道。 薄荷走过来拉起苏醒的手,语气坚定而迅速:“前辈,我走了。” “等……” 没能拦住这个身形灵巧的少女,她同样一跃而下,朝运动场奔去。 小爱感受到了这里面的悲伤与痛苦,她抱住苏醒,学样拍着背:“不哭,不哭,你有小爱。” 基恩面色憔悴许多,被压垮了一样,开口声音也仿佛两张磨砂纸搓在一起那样:“爱丽丝小姐,很感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如今的形势您也看见了,请您带着这些孩子们逃吧……” 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神情,再熟悉到不能熟悉的感觉,就像是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一样,苏醒攥紧拳头,用力的抬起埋在阴影里的脸面对他几乎是发泄一般:“这你的孩子们!不要拜托给我!” 她崩溃大哭,根本压不住,眼睛红的像是染血的白瓷,纵然无泪,却也真真切切,无比痛苦。 来这个世界后的一切压力与伪装,在这一刻全被撕开了,露出她自己:“活下去不行吗?为什么要这样不停的托付啊……我无法…无法再这样看着…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南赫…” 鸦雀无声,小爱抱紧了她,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捏住了手,在心里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喜欢你笑,不要伤心,我去揍他们,大家,谁也不会离开的。” 她松开了苏醒的身体,洁白无瑕的笑起来:“所以,你要继续,讨厌我。” “小爱?”苏醒抬起头看她,愣着,脑子里的思绪绕着圈,她竟然也站起来,心里居然平静了很多,只剩下一个直直的通向前方的路。 片刻,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那双水洗天空般的颜色,“我也去。” 我不是一个人。 从就不是。 这一刻,拨云见日,比谁都清楚。 前面的绿色假草坪换了一个颜色,铺开着小湖,薄荷与南赫被tg与3-16的人围在中间。 他们身染赤颜,面色冷酷,眼神没有温度的看着厄里斯和陆甚,这两人面容轻淡,还带着观戏的笑意。 薄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强硬的露出了一个灿烂又切齿的笑容,抬头指向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绿眸刹那铺红:“喂那边的观众,要一起来跳舞吗?” 中场结束,飒飒风声起。 六六站在高暗处注视着一切,她看见了人群后的一三,瑟瑟发抖的不敢上前。 为什么?因为第一次见到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啊。 “姐姐,这次你错了。” 她伸出双手,十指相交,握在一起。 黑色的长发凌空飘起,像一双堕天使的翅膀,黑色的眼睛失去了焦距与亮光,变成人偶娃娃那般。 “但是姐姐啊,你依然是我姐姐。” 话音刚落,一股比之前更要庞大的精神领域打开了,这些无形的手便是她的武器,虽然操纵起来很费力,头痛到快要炸开。 不过,战斗不就是如此吗? 暗中蛰伏的银枪牧师被逐一制服,那些来不及射到薄荷威尔他们身上的子弹,再也没可能有发射的机会了。 “一三,管好你的姐姐,否则就算是你们是完美品,也会保不住哦。” 厄里斯善意的笑起来,提醒道。 最后边儿的一三听得清楚,耳朵是,心里也是,她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担心你 随着几道身影的加入,tg与厄里斯这边的人渐渐处于下风。 光是一个小爱就让他们忙的焦头烂额,几乎被打的找不到北小爱是个没轻没重的,一不小心便让人血肉模糊。 苏醒在这其中心惊肉跳,体验着这种全新的感觉,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动了起来,仿佛被输入了指令一般。 躲过一颗银色的子弹,苏醒手中抢下的一把匕首随着她的转身飞了出去,风里响起一道长啸,匕首狠戾的扎进后方举枪牧师的眼睛里,伴随着他的惨叫。 她还是忍不住怕,但又渐渐的认真起来,对方人多势众,决不能退。 哪怕是为了这些死去的孩子们,亦或是自己。 再一个轻旋后退,她的背靠在了一堵坚硬可靠的墙上,扭头一看,是南赫:“你没事吧?” 眼前的少年浑身浸在血里,眼神无情无欲,恍若机器,他在靠近苏醒的那一刻,暖和了一点儿,原本似乎停下跳动的心脏也重新运作起来。 南赫蓝色的眸光亮渐渐明了,侧低下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帮忙……” 苏醒有点儿紧张,她其实打心里深处觉得自己帮不了太多忙的,也害怕给他们这些厉害的拖后腿。 尤其场外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变态。 但她只要一想到那个满是红色的场景,一想到南赫决绝的背影就像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心里便非常害怕,比死还害怕,那是一种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黑色孤独。 “啧。” 拉过她,挡下一个迎头而来的铁棒,南赫脸色躁动不安,看起来很阴沉,一脚将那人踹在几步远的地上,吐了一脸的血。 “不是让你藏好等我吗?” 他们于乱舞的抽象画中,显得格外生动鲜明,正说着,噗嗤一道血就喷在了苏醒的脸上,她瞪大了眼睛,在心里狂吐,身体却本能的激动颤抖起来。 南赫将她一拉,把挡在视线里的敌人砸到在地,明明那么纤细的胳膊,却显得如此有力。 “…你没有说啊……” 苏醒回过神,用袖子擦干眼皮上的血,抬眼看向南赫,语气很无辜。 他手一顿,却也感到尴尬了忘记了,当时太冲动,他是在心里说的。 “那你也不该来,你不知道陆甚还在这里吗?” 几乎是撒气一般的,攥着迎面而来正在上子弹的士兵的脖子,稍稍一用力,就把对方撇到一旁的地上人事不省。 苏醒一阵鸡皮疙瘩起来,脑子看呆了,嘴却快:“我当然知道啊,但是我担心你啊!” 某人彻底僵住了,苏醒在心里不断的拍打自己,大脑死活不肯运作。 路过的薄荷一脚踹开混过来准备偷袭的壮汉牧师,抿着嘴瞥了他们一眼,又赶紧迎上追过来的面具男的攻击。 “呃啊……小心!” 混乱之中,苏醒推开南赫,让两人躲开了暗中的狙击,她抬头明锐的锁定了高楼上的反光,咬了咬牙。 不知道六六怎么样了 “六六!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非要跟着他们吗?!” 一三的出现打断了六六的动作,后者睁开那双乌黑发冷的眸子,表情没变:“姐姐,到时谁对是错,如今还不能定论吧?” “反正你就是不应该!你知道厄里斯他们掌握着什么吗!他们那边全都是完美……” 这个词语从她嘴里出来,六六眼瞳紧缩,终于皱起眉头:“完美品?你如今也是这样看待我们的同类了?也学会和那些人类一样给我们分级了吗?姐姐,你怎能这样?” “我怎么不能这样?!” 一三吼出声来,红色的那只眼睛变成黑色,与六六的脸完美重合了,她站在原地,发丝飞舞,衣衫猎猎:“我们从那地下好不容易逃出来,好不容易活下去,我也想有未来,我不想最后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你怎么能不懂我?!” “姐姐,”六六抬起手,脸上表情依旧冷漠,“或许我永远也不会懂得你的想法,但是我懂得同类的心情,懂得他们的痛苦,懂得他们濒临死亡的恐惧,你从来不会去懂,如今,你也不屑。” 她手停了一下,眸色暗淡:“因为你知道,自己是完美品,新世界里会有你的一席之地,你有了底气,哪怕他们杀再多的你心中的瑕疵品,你也一边恐惧,一边努力的将自己撇干净。” 说到这里,一三听得眼眶泛红,咬紧了牙齿,即刻就要开展对峙,六六似乎叹了一口气,抬眼看过去,望进她的心里去:“可你始终是我的姐姐,所以哪怕是这样,我也会包容你,但我绝不原谅你的行为与侥幸。” 话以至此,她不再多说,当即释放出力量与一三对抗起来,两人虽然相像,可六六的力量却要更胜一筹,但她担心会伤害到一三的精神致伤,所以出手总是有忍让。 这两姐妹斗在一起,给了活下来的几名牧师机会,他们颤抖着手重新架好枪,瞄准了场中的那几个敌方血族。 耳麦里忽然传来陆甚的声音:“不许伤害金发的女性血族。” “是,陆先生。” 暗枪不断,威尔和三位血族躲避着,反身又去卸了敌方士兵的胳膊,小爱学着他们的样子战斗,总是一不小心把对方弄成扭曲的艺术品。 厄里斯看着场中的小爱,目光紧紧追随,越来越亮:“真是完美,学习能力很强,不过需要更好的引导。” “这次赶紧抓住吧,省的麻烦。” 陆甚百无聊赖的点着身两旁的护驾者,他们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全都接受了改造,能力倒是和上等血族不分伯仲,现在尚且为实习期。 像他们这样的,还有几百个,如今全在基地里装作平常人生活。 更别提一些其他能力的完美实验品了,也是不计其数。 总之,托了爱德华的福,他们的最终实验非常成功,带领人类走进新世界不成问题。 至于是什么样的新世界……陆甚的目光落在了血花中浑身染红的金发少女身上,眯了眯眼,露出愉悦的微笑:“亲爱的。” 爱屋及乌 “还没到吗?” 车的后座上,淡金色小男孩把玩着一把枪,心不在焉的柔和表情里带着一丝残酷。 他打开保险,坐起身,弯过手腕,把枪对准司机的太阳穴:“快点儿,我没什么耐心。” 说这话的时候,司机从后视镜里战战兢兢的看了他一眼,不断的流汗,吞咽口水:“马上,马上!您别急……” 男孩收回了枪,无聊的靠在座背上,眼球抬上去看着车顶,又转了一圈,扫过车窗,那上面布满了已干的血迹,还有被拉的很长的手印。 脑子里还清晰的浮现着离开tg基地的场景,简直疯了一般,那些白衣科研人员。 他们扑上来,不顾一切的拦截他和车子,勒令他留下仅剩的h7z剂,疯狂的砸着车窗质问他为何要毁掉所有科研人员的心血,还要带走这么多有用的东西。 记得当时他是这样说的,简直笑的温雅可爱极了:“因为我要去见姐姐,我想通了,姐姐讨厌我是因为我待在这里,所幸时间终于到了,我没什么理由再留下了。” 哦,对了,姐姐不喜欢这些科研人员呢。 所以顺手杀了吧 车上通讯器响起来,男孩踢踢驾驶座,撇着脑袋,看斜前方的挡风玻璃:“接通。” “好,好的,”司机汗如雨下,也是佩服自己心里承受能力过硬。 哔一声过后,通讯器里传来了另一个男孩的声音:“爱德华,追兵来了。” 司机颤抖起来,被后座的男孩通过后视镜默默的瞥了一眼,立刻不抖了,他当然激动了,追兵对于他来说就是救命稻草一样的! 可惜,算了,嗨。 无视了司机的挣扎,爱德华不以为然的坐起来趴在窗子上:“来了啊…零六七…你们几个人能解决吗?” 后面的大卡车远远的跟着他们,零六七坐在副驾驶上,驾驶位坐着一位彪形大汉,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显得很随意:“没什么问题,你先走吧,我们马上就来。” “嗯,记得快一点儿。” 挂断后,司机加快马力,腾着尘烟跑远了。 运动场中央红的和跑道融为一体,变成了熔炉。 那些人被打趴下,再也起不来,现在,只剩少数的还活着。 厄里斯没兴趣看地上的己方尸体,反而撑起下巴笑起来看向苏醒:“虽然失去记忆了,但反应不错呢,杀了这么多,感觉如何?” “……”苏醒没话要说,她下意识的攥着拳头面对厄里斯,却被另一道炽热的视线盯得头皮快要炸裂。 陆甚不赞同厄里斯的调笑,岔开了话:“亲爱的还是没变啊,真想跟你重新认识。” “不需要。” 苏醒迎上他的目光,心里咯噔一声,硬着头皮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忽然,陆甚的目光离开她,抬高了一些,眼神变幻,最终沉淀成一股阴狠与杀意,裂开嘴巴,说话缓慢:“当年被藏起来的锁住的小狗,长大了么?呵。” 背后一暖,无数的安全感编制成袍子披在她身上,苏醒回头抬眼看,果然是南赫,他没看陆甚一眼,只是认真的看着她,目光里的热烈丝毫不掩饰:“刚刚你说担心我是真的吗?” 这种焦灼暧昧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薄荷频频的看向他们这边,一不留神,被闪现到身后偷袭的面具男逮住了,她挥手掐住对方的脖子,顺带扯毁了他的面具:“混蛋!” 喝声打破了苏醒的羞赫与石化,她嗯嗯啊啊几秒,终于认命的点点头,却又觉得不行,补充道:“当然,我也不想大家陷入……” 她倒吸一口气,紧紧张张的死死盯着被南赫握住的手,说话都口吃:“南、南、南……南赫……” “嗯,我很开心。” 少年眉眼染上了薄薄的阳光,仿佛春日里的向日葵,苏醒接下来的话全都在这一刻止住了。 她不忍打断少年如此的美好模样。 自从接二连三知道了南赫的过去与更多的喜恶,她便很少在看见他这样笑了。 几乎都是沉默的,眼里带着一中寂寥无声的渴望现在她似乎明白了,他的渴望。 只是一抹温情与关爱。 像真正的人那样的感情。 随着心中的声音,苏醒灼热的手渐渐的收紧,反握住南赫的手,再看向陆甚,此人却是一副想要扑过来将他们撕离的阴沉目光。 这时候,南赫才想起应付他刚刚说的那句话,看过去像是在看一个张牙舞爪的土拨鼠:“还有什么要说吗?” 接着便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被挑衅到的陆甚站了起来,不顾厄里斯不赞同的提醒,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两米开外,完全摆上了温雅的笑,推了推眼镜:“当然有,还有很多呢,不过不是说给你听的。” 他垂眸扫向面色坚定的苏醒,稍微露出一些头疼:“爱,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怪物吗?” “我知道,但他不是怪物。”苏醒想也没想,皱起眉头看着他。 血腥味儿缭绕而起,气氛变得阴暗起来,陆甚哦了一声,低低的笑起来,说了句“亲爱的真是单纯”,喊了一个女人的名字,待对方上前。 而那一声后,南赫周身的气息猛地变了,就像是受伤后被人围攻的野兽,苏醒也凝重起来,另一只手也拉住了他的那只手。 女人从陆甚身后缓缓而来,面貌清晰无比,苏醒记得,这个人是她第一次去3-16基地时遇见的那个女领导般的人物。 这就是南明月吗? 和实验室资料上的照片长的一样,温婉长相,面色很呆,看起来很老实文静的女人。 可档案上的描述却触目惊心,苏醒可不会被她迷惑。 南明月一上来就将手攥的紧紧的,放置在胸前,泪眼婆娑,声音嘶哑而载着思念:“南赫…姑姑终于见到你了,这些年,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你知道吗?你的父亲很想你,我也总是挂念着你……” 小爱刚把薄荷从面具男手中抢回来,一转头就看见苏醒面前可怜兮兮的女人,眉头一皱,散发威压压制住面具男跪下,漂浮过去生气道:“你骗人!你就是个谎话精!” 威尔接过快要晕过去的薄荷,递交给三个上等血族照顾,拉过小爱,被她闷闷的甩开,继续朝南明月瞪:“不许欺负她!她讨厌的人,也不行!不然我就,揍你!” 远去的背影 南明月看起来真是诚挚极了,若是不知内情的人看见她的模样,还以为南赫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不孝子呢。 可事实上,最恶的人正是这位说起往事来声情并茂的“可怜”女人。 她说南赫的父亲如何为了家庭工作付出,如何的爱他,又怎么愧疚南赫的离去,接着说起南赫的母亲。 那一刻,全场温度降至冰点,南明月似乎捉住了南赫的命脉一般,有恃无恐的轻飘飘瞥了苏醒一眼,摆出可惜而悲伤的表情:“你的母亲去世,我深感抱歉,如果当时我能在场拦住你就好了…可没关系,已经过去了,我和你父亲都明白,这绝不是你的错,南赫。” 她接着露出一个虚伪至极的微笑:“南赫,我们原谅你了,只要你回来,和我们一起生活。”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南赫母亲之死的不对劲,将所有的箭头齐齐对准这个看起来孤立无援的少年。 罢了,她还跟苏醒有了片刻的眼神交流,语气柔和的让苏醒心里犯恶心:“真是抱歉,这孩子跟你添了不找麻烦吧?” 苏醒冷冷的看过去,再也无法忍受她这副嘴脸,因为这样的南明月,让她也,也想起了从前养父母一开始的嘴脸。 少女似乎是在酝酿什么,南明月目光暗暗的缠绕上她的脖子,期待着好戏的降临。 血族,是不会喜欢这种肮脏不干净的东西的,她早就掌握了这一手资料,并且以此自视甚高,洋洋得意。 可惜,苏醒注定要狠狠的给她一耳光,她抬眼直看过去,脸色头一次这么沉:“他很好,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你身为他的姑姑,一味的拐弯抹角去摸黑他,脸上始终挂着虚伪的微笑,不累吗?而且,我并不认为,光凭着血缘就可以决定一个人应该的归宿,这得他自己选。” 南明月脸上裂开了错愕的缝,她眉头狠狠一蹙,欲说话,被苏醒毫不在意的打断了:“而且我也知道他的一切,你不用再添油加醋,我是不会信的,这样的你,一举一动都像个恶心的跳梁小丑,浑身上下除了虚伪,就只剩恶毒。” 陆椿仰起脸看向苏醒,他眨了眨眼,心想,这还是第一次见小姐如此生气。 而那个南明月也着实恶心透了。 不但被打脸,还被羞辱的南明月彻底撕掉了伪装,刻薄着一张扭曲的脸,眼睛眯起来死盯着苏醒,阴冷的笑了:“高高在上的血族也会喜欢下贱的东西吗?你的眼界与手也未免低到泥里去了。” 有风动,南明月捂着脸呲牙咧嘴,她脸上被什么硬物划开了一道长口子,血流不止,威尔收回了伸出去的手,轻轻拍拍灰:“这次是脸,下次可就是嘴巴了,会直接打穿的,所以,嘴巴放干净点儿,明白了吗?” 血族护短,可不是浪得虚名,而且越是被外族针对,这种天性就会越明显。 苏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更有力量了,南赫至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那种在大庭广众被迫剖开心脏,请众人窥探自己不见天日的过去的感受,是非常不好受的。 他早已埋在心底的自卑再次发芽,迅速生根。 这样的他,真的能和苏醒站在一起吗? 能吗? 他犹豫了,杀意开始外露,却又痛苦着抑制,不愿露出獠牙和利爪。 好讨厌,我为什么是这样的我? “南赫,没关系的。” 他的心情似乎被谁听见了,一道忽然温柔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转眼看去,果然是苏醒。 她抿起嘴微微的笑,眼睛里是南赫的面容,从阴暗变得逐渐清晰明亮,她说:“你是最好的。” 他们这一块儿闪闪发光,刺的厄里斯嫌弃的掩起口鼻,扭头看向一路都很沉默的聂沉,挑起眉轻笑,谁知对方注意力全在南明月身上,认真倾听着。 陆甚更要可怕,他面如锅底一般黑,简直沉的能滴出黑水来,指间缓慢的推了推眼镜,直勾勾的看着苏醒,视线如露出毒牙的蛇:“亲爱的,你那么重视他?我怎么办呢?” 接着往前走了一步,推开南明月,继续迈动双腿:“你要我怎么办呢?爱丽丝?这些年我一直注视着你,一直深深爱着你,可你却怎么回报我呢?你曾经说喜欢我,你如今又为何这样?你,变心了吗?” 苏醒被他骇人的气势吓到了,她情不自禁的往后退,拉着南赫,略显吃力。 周围的士兵也形成包围圈随着他一起过来,小爱趁着所有人都还在暗暗准备行动的时候,消失在原地,从天而降,一拳砸在了陆甚那张斯文白净的脸上。 他当即被打趴下了,却仍旧直起身子,望着苏醒,那些士兵端起枪要开打,被小爱露出獠牙吓退了,稀稀拉拉开了几枪,最后倒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再也不敢动了。 陆甚缓了一会儿,刚站起来,又被满脸置气的小爱一巴掌拍在地上,如此反复几次,他站不起来了,苏醒唤了一声小爱,她才撅着嘴吧飘到威尔身边:“很烦,这个人。” 苏醒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一直很想问爱丽丝,究竟是怎么惹上这个男人的,居然也有过一段爱情故事吗? 可惜上次见面没能问清楚,她倒真的越来越好奇了。 现在他们已经造不成威胁,苏醒盘算着准备走,她看向威尔点点头,用波动确定后,开始撤退。 此时,六六也搀扶着一三下楼了,她联系苏醒说:“我和基恩他们带着姐姐去找新的车,先走了,你们快点儿,远处似乎有一个很奇怪的存在,我有些探测不到,只感觉对方很强,不知道有没有恶意,但的确正往这边来,小心。” 苏醒嗯了一声,更确定了早点儿离开,她拉着南赫转身之际,满头是血的陆甚竟然发出了嘶哑的声音,还不死心:“你爱他吗?你现在…爱的是他吗?亲爱的,你要背叛我啊…可是…怪物始终低贱……他根本不懂……爱…亲爱的…回答我……回答我……” 身旁的少年停止了,苏醒抬头着急的催促他赶紧走,不要理这个疯子,然而对方却侧过身回头静静俯视着地上勉强抬起头的男人,停顿许久,唇齿微启,又合上了。 但是他扣住了苏醒的手指,学着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直达苏醒眼底:“我们走吧?” “嗯,好。” 被人搀扶起来,耳边嗡声不断,他血色模糊的视野晃动着,看见那两人越走越远,手牵着手,恍若直到时光的尽头。 “你背叛了我爱丽丝……我恨你……” 伸出去的手终究失力垂下,陆甚的的眼里落下了雨。 两个东西 不好的消息总是接连而来,在苏醒他们上车远离城市后,陆甚这边才接到消息,仪器刚接通,基地里的高层劈头盖脸就是骂:“爱德华那小王八蛋毁了实验室的心血!卷走了剩下的h7z、还带走了不少好东西!你还记得你一开始怎么保证的吗?!” 陆甚不胜其烦,皱起眉,正被医疗者上药打绷带,之后还得赶紧回去手术,他冷着脸,声音嘶哑而不清楚:“那些做实验的活了几个?” “妈的,就剩几个打下手的实习生!你说怎么办?!你现在赶紧给老子回来收拾残局!你还有脸追女人吗?!” 说完,那边的人似乎一气之下砸了仪器,陆甚心里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见到爱德华,把他心挖出来 虽然他多少有感觉,这个少年并不是那种乖乖听话的,却没料到,对方竟然把事做绝到这种地步! 他忍不住的喘着气,被人抬上了车,嘴里还喊着:“波奇毕……爱丽丝……” 厄里斯被夺走了一员干将,此刻也臭着脸,一巴掌把南明月按在地上,蹲下去用指甲划过她脸颊上触目的伤痕,笑容狠戾:“看来你的戏演烂了,不仅没让小狗发狂,还让他们关系更好了……现在有两个好东西都归他们了,你要怎么平息我的怒气呢?” 她也是不久前才从南明月嘴里套出话,当年研究小爱的实验有南前明参与,他是带头人之一,知道不少内情,后来被赶出去,又用狼人的骨头为开端,在南赫身上做实验。 一步一步,将他完善的与小爱一样,但小爱的定义是完美,南赫却是人形杀器,南前明本来是想用他控制实验室的,可惜差点儿连自己也被杀了,只好赶紧跑路。 南明月毕竟是个疯子一样的人,思维无法用常识理解,在感受到厄里斯的杀意后,露出了笑容,伸手艰难的抓住了对方的衣角,眼里闪闪发光:“那就请杀了我,平息您的怒气。” 就在这一群人准备撤离之际,一个少年从门口从容不迫的走进来,参观一样左顾右盼,欣赏着一地的血,表情不变,抬头看向厄里斯:“原来是你们啊,我姐姐已经走了吗?” 他浑身散发着和小爱一样的气息,却隐隐更强大,笑容很是无害而温柔,实际上眼底的杀意已经凝结成冰了,厄里斯略微忌惮,她没想到爱德华还真的背叛tg了。 无人答话,爱德华抬起一根指头,随意一划,地上的南明月便抽搐不已,痛苦的抱着头撕心裂肺的叫起来,他又问了一遍:“我姐姐呢?” 厄里斯别无他法,只能沉着脸颔首:“现在大概已经出城了。” 然而她没忍住,继续问:“你拿了h7z?那些失控的丧尸是你干的?” 中间几乎没有停顿,爱德华轻快的点了一下头,微笑:“是啊,都是我,你们不是说很希望人类变强吗?我这是在帮你们呢。” “我可没这样说过爱德华,你可是血族。”厄里斯的善意提醒,对方无动于衷。 似乎是为了试一试能力,他把目标锁定在那群白狮基地的人身上,微微眯起眼睛,伸出手对准他们,一握拳,几十人瞬间尽数凋零。 甚至没有一丝一分的反抗和声响。 淡金色的头发翘起少许弧度,很快落下去了,少年心情看上去很不错,转身消失在原地,就像没来过一样。 久久,厄里斯才站起来拍拍衣服,低声骂了一句“恶心的怪物”。 开车追上六六他们后,苏醒才脱离了紧张的状态,减慢了车速,她看了一眼副驾驶的南赫,问他现在感觉如何,南赫摇摇头,显得有点儿困倦。 薄荷又给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或者说是哈里蒙波奇毕亲王的双手缠上了一层胶带,嘴上凉凉的嘲讽:“看来您在那边很开心呢,那女人许诺了您什么好处?向您这样的亲王,也有缺少的东西吗?” “哦?不行吗?” 哈里面无表情,气场也不凛厉了,反而有些度假般的惬意,这让薄荷气结,话还变多了起来。 小爱是睡着了,威尔照看着,两个血族安安静静的,依偎在一起很是温馨。 目光从后视镜里移开,苏醒再看了一眼南赫,想起刚才那一幕幕,耳根发烫,平衡了好一会儿,内心才安静下来,她声音很轻:“南赫,你要回n基地吗?” “嗯。”他歪着脑袋靠在座位背上,睡眼朦胧,心里得了一片安静无暇,“你想去看看吗?” 看看嘛?苏醒想了想,本是担心给他添麻烦,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下去,改口说:“好啊,说不定到时候有机会还能合作呢,毕竟……已经和tg与3-16对立了。” 他点点头,昏昏欲睡间突感惊意,与后座的小爱不约而同的睁开眼完全清醒了,苏醒和其他人都一脸疑问,小爱撅起嘴看了一眼南赫,说:“有人跟我们,爱丽丝的弟弟吗?” 苏醒差点儿踩了刹车,她握紧方向盘,有些不知所措:“什么?什么……” 那孩子不是在tg里面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难道是陆甚派他不对,绝不可能是这样,看来有其他原因。 这时候六六也传来声音,说:“爱德华来了,你要小心,点儿奇怪,苏醒,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我探测模糊的人吗?就是他了,我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动向,只能通过那个司机感受。” 这些话无一不彰显着爱德华行为上的怪异与疑点,苏醒点点头说知道了,也让她小心,接着看车外向后视镜,几眼之后,果然看到了一辆印着tg标志的车。 就这样,那辆车一直缓缓的跟在苏醒他们之后,没有任何交流,她一开始还挺警惕,到后面也就不那么关心了。 南赫无法入睡了,他脑子里清醒的很,警惕的铃声不断响着,也看了后视镜好几眼,苏醒叹了一口气说:“现在不知道他的心思,不过没关系,我想爱德华应该不会做什么,再等等,好吗?n基地快到了。” 依赖的小孩 n基地确认他们的身份后,赶忙派了人出来接应,基恩等人面色沉重的被人搀扶着进去,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沉重模样。 南赫将欲车开进去,但想到后面的爱德华,眸色沉了沉,看了一眼苏醒,后者也很无奈:“我还是去看一看,以防万一。” 根据上次的见面,她大概能感觉到爱德华对于爱丽丝的感情,再者片段的记忆里也没有爱德华的坏方面,这让她对对方的看法并没有非常偏见。 一切还得等了解的多了才能完全下定论。 见她打了招呼开门下去了,南赫指间敲了敲方向盘,也开门跳下车,指使一个走过来的基地人员把车先开进去,自己则从容不迫的走到苏醒身旁,与她并肩停在爱德华的车子前。 “姐姐!” 浅金发的少年在看到面前的金发少女时,眸子闪耀如同一颗蓝色水晶,他迅速的开了车门,开心而隐忍的跑到苏醒面前停下,期待着看向她。 “姐姐,我回来了。” 爱德华像往常一样用着平静又温柔的语气,注视着少女的面容,他已经很久没能这么仔细的看姐姐了。 现在这样真好。 这少年和爱丽丝记忆的孩子里并无差别,一样和煦的笑容,令人舒服的气场,但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苏醒暗中打量他许久,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对爱德华并无多少感情,只是接受了爱丽丝的拜托去照顾他,一时竟有些尴尬。 也只能嘴笨的反问一句:“你来做什么?” 旁边的南赫不动声色的摆出了预备的惯性动作,摸上了裤子上口袋里的匕首。 他们的反应也不夸张,毕竟爱德华口碑一直不好听,而他还跟陆甚是合作关系,陆甚又是那样子的变态……让人很难不防备。 爱德华看着自己的姐姐,心里生出些悲伤来,这样是在以前,姐姐可从来不会这样他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向南赫,目光暗沉转瞬即逝。 是因为这个家伙吗。 而面上却露出了一丝委屈的神色,显得很可怜,偏偏他又生的好看,体型也是小孩步入少年的那般大小,更显可爱。 他说:“之前的事情是我错了,姐姐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我呢?” 语气软软的,带着些孩子的纯真和真诚,苏醒差点儿就脱口而出“可以”二字,她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又重了些,不自觉的往南赫靠了靠,轻轻的看向爱德华:“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是你能说说你现在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爱德华点头,“我已经离开了tg,和他们决裂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姐姐上心了,姐姐你能原谅我吗?” “?”苏醒虽然未回答,面上却写满了问号,她总觉得奇怪,现在似乎抓到了奇怪的尾巴尖儿。 南赫又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将手握在苏醒另一侧的肩膀上,他朝着爱德华稍稍眯起眼睛,在明了什么一般的恢复麻木表情,语气冷的好似冬日河水:“你问错人了。” 苏醒猛地抬头盯着他,整个头都变成了问号,这两个人在说什么对话? 可爱德华并不想听见他插话,目光划过一抹黑色,云淡风轻的无视了南赫,抬眼闪闪发光的注视着苏醒:“姐姐的回答呢?” 姐姐一定会原谅他的。 这世界上只有姐姐最爱自己了,她一定会原谅他的。 然后,往后的日子里,他要守护着姐姐,再也不离开了。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甚至超出了他的相像范围,只听苏醒一脸严肃的回过神儿来道:“我不能,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爱德华,你要明白这一点。” 而且我也不是你姐姐。 “……我不需要其他的原谅,我只想姐姐原谅我就好。”他沉默半晌,才接受了现实,语气渐渐沉甸甸的。 看着小孩失落,苏醒难免心中感慨,但这都是爱德华自己的选择,他必须负起责任来,而不是只需一句“我原谅你了”,他就能够轻松的卸下过去,重新开始。 苏醒摇摇头,却道:“那先这样吧,我得征得基恩的同意才能放你们进去,你站在原地等我,不要走动。” “我等姐姐你回来。” 和南赫进到基地里去后,避开了爱德华炽热的视线,苏醒才放松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感叹:“好奇怪啊,这个孩子。” “难道不是吗?”南赫垂眸望向苏醒的眼睛,她睫毛阴影附在下眼睑上,看起来很温柔安静,“他对爱丽丝依赖过头了,然而却没发现你并不是她,心思很深,还耍小聪明。” “嗯?可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孩子。” 虽然的确依赖性很强……苏醒暗自叹气,又觉得意外,爱德华还真的能跟tg一刀两断吗?为什么呢?真的只是因为想要回到姐姐身边吗? 疑问太多,苏醒一时头疼,收住了思绪,看向南赫,眯着眼睛想了好久,才不确定的问:“那个…你刚才好像在说人家坏话一样……” 南赫一脸坦坦荡荡,自然而然的牵起她的手,苏醒脸一红,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对啊,我不喜欢他。” 走在前头的人忽然接了话,苏醒还沉浸在羞赫之中,不敢看周围人的视线,听见后,她头一抬,也不知道害羞为何物了,几乎是目瞪口呆:“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南赫语气平平淡淡,也没带不满和隐瞒,可苏醒就是感受到了他的不愉快,于是扯了扯:“南赫,你为什么不高兴?” “你觉得呢?” 等等,苏醒只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她抬眼望天思考着好像有一种拿错剧本的感觉? “是不是太累了啊…?要不然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去找基恩也可以的。” 不开心少年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她,抿了抿嘴,似乎更生气了,但他不说,引的苏醒紧张好一会儿,半天没听见动静,小心的反问:“难道不是啊?” “难道会是吗?” 海面与海底 自从爱德华被允许进入n基地后,苏醒接下来的两日简直是“噩梦”。 因为已经确定爱德华背叛tg的事实,也通过他得知了厄里斯在n基地这边的眼线尤其当蛇女杰西卡被指认出来时,所有人都哗然了。 这些人没有被处决,而是被赶到了n基地外面,给了他们车辆,算是放任不管了,今后他们爱去哪儿去哪儿。 所以爱德华因此获得了一些实验人的认可,基恩点了头,准许他在基地里走动,不过重要的地方还是不能去,对此,爱德华毫无意见。 他表示,只要能见到姐姐就好。 于是苏醒见识到了一个“姐控”的执着与恐怖之处,她早晨起来打开门,外面站着这孩子,吃饭的时候想要喝水,这孩子立刻心有灵犀的端来了。 就连她打瞌睡的时候,想趴着睡一会儿,这孩子也会拿来毯子给她盖着,纵然血族不是很怕冷。 一般人到这时候大部分都要被感化了,可苏醒身旁毕竟有小爱六六,以及脸快要冻成冰块的南赫,有了这些人,爱德华的“攻击”便显得稍微弱了一些。 小爱气鼓鼓的抢过爱德华手底的巧克力,开心的跑到正看资料的苏醒面前递过去:“好吃的,你快吃。” 苏醒抬头一看,愣了愣,爱德华瞥过去,目光闪过一丝嘲笑,血族可吃不了人类的食物。 然而没想到失忆后的“爱丽丝”却和以前大相径庭,苏醒笑起来接过,点点头:“谢谢啦,不过我吃不了呢,我可以送给别人吗?” 小爱认真的想了想,点点头:“弟弟不行,谁都行。” “唔,好的。” 没有犹豫什么,苏醒眉眼弯弯,将巧克力收下来,看完资料后,带着非要跟着的爱德华来到基恩他们议事的地方等了一会儿。 里面的人出来,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讨论什么,看见她也友好的打招呼,现在他们几乎都知道了血族的存在,一开始还是排斥的,直到爱德华的反叛,令他们神清气爽出了一口恶气后,才改观了。 苏醒等不久,一个穿着黑色长裤长袖的少年走了出来,看了她一眼,余光瞥了爱德华,走过来拉住苏醒顺着人流往前走,速度平常:“你怎么还带着他?” 苏醒露出为难的表情,靠近他稍稍仰头:“毕竟是我、的弟弟,而且我也接受了她的拜托,然后他看着,好像确实没什么恶意……” 如今她和南赫的发展一直很平缓,中间的种种纠结不知不觉也散了很多,唯一隔阂的还是关于年龄的观念,苏醒倒是想过等他在过几年决定,可每次一想她都觉得“姐姐不是人”。 南赫用鼻子出气,显得有点儿不虞,他腿本来就长,一下子走快了,苏醒差点儿一个趔趄,被他捞住了,俯视道:“所以你就纵容他随便在你身旁晃荡?我真的怀疑,你是白痴么?” “我还以为……”你能变温和一点儿,没想到又嫌弃别人起来。 她也知道生气了,停住步伐站在原地,以一副长者的表情望着回过头满脸木然的南赫,说:“好孩子可不说别人白痴,你是好孩子吧,南赫?” 对方差点儿没忍住翻白眼,满头黑线冷漠的盯着她:“我不是,所以呢?” 她学他眉头一挑,眯眼笑起来,掏出巧克力晃了晃:“所以呢?我不给你了。” 接着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南赫一愣,爱德华趁机追了上去,他靠近苏醒,微笑着刚要说话,就被身后突如其来的杀意惊了一惊,下意识侧目,被南赫抢了位置。 “你真不给我?” 南赫双手插兜,瞥着她的脸,苏醒摇晃脑袋,马尾也轻轻晃荡着,她慢悠悠的抬起眼,看向南赫的脸庞,咳嗽了一声,望向别处。 “苏醒,看我。” 少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透过她的身躯,撩拨着她的心弦,苏醒又咳嗽一声,实在不好说话,干脆掏出巧克力,推开烫手山芋一般塞到他衣兜里:“没什么好看的,你快吃吧,我要去找基恩饿了,合作的事情还没决……” 发梢微扬,她脚步一晃,南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声音低低的:“你怎么不敢看我?” 苏醒头皮炸裂,她的脸色此时一定精彩极了,指间传来电流滑过的酥麻感觉,少年温热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心,像一块软软的海绵,不断的揉着她的心脏。 少女的手很凉,却软软的,像块面团那样,忍不住想去捏一捏,南赫的呼吸又变重了,他盯着那只娇软的手,耳根莫名发烧,但他很好的掩藏住了自己的心思。 这时候,一个巨大的金色电灯泡打破了这暧昧美好的氛围,笑眯眯的喊苏醒:“姐姐不是要去找基恩吗?这次我就不陪你了好吗?” 这话说的倒像是苏醒非要他作陪一样,南赫却听出了宣告主权的意味儿,他淡淡的瞥了一眼爱德华,心里厌恶极了,他这五年以来还是头一次如此不想看见某个人。 “恶毒”的心思一但升起来,就再也停不下来了,苏醒被一拉,一脸懵的靠在南赫胸膛前,一抬头,冰凉的额头贴上一抹滚烫,把她惊呆了。 一动不动是王八,不行,她得动起来,这样想着,苏醒仍旧保持仰头靠着的姿势,南赫被她盯得有点儿热,将她扶起来拍拍站好,抿嘴移开目光嘱咐:“咳,你可以走了。” “好、好的,没问题,我可以,不用担心我,哈、哈……” 苏醒几乎是在迟疑中捂着脸,头顶冒烟而逃的,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梦里。 南赫亲她了南赫居然亲她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可这种感觉……也太、太少女心了,她完全不敢想。 见她走了,南赫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一片月色清冷,他转身看向脸色裂开的爱德华,瞳孔微缩:“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对方此刻气势和在苏醒面前形成了极端反差,如果说在苏醒面前的他是洒满阳光的蓝色平静海面,那么此时此刻,他完全是深不可测的黑暗海底,浑身散发着阴暗的气息。 然而,这样的他,爱丽丝没见过,苏醒也没见过,因为爱德华不愿意让她看见,因为他想永远做姐姐眼里那个天使一般的存在,独一无二。 可现在,好像失败了。 合作共荣 “离我姐姐远一点儿,否则,我保证会让你见到地狱的光景。” 面前的小少年脸色阴冷无情,全然没了苏醒在时的笑脸。 他和南赫对面相看两厌,蓝色眼睛里的目光全是冰冷,交汇时迸发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周围来往的人逐渐少了,到最后几乎不见身影出现,锁门的人本想提醒他们一下,但在感受到这股可怕的气氛后,犹豫二分,悄悄走掉了。 唉,如今的世界,尽是怪人从品性来讲。 或许是爱德华的发言并没能让南赫感到心悸,他目光不变,看幼稚孩童一般看着对方,笑容浮现几分:“她不是你的姐姐。” “哼,真可笑,难不成她是你的姐姐?” 爱德华冷哼,有些想动手,眸子里一片片冰凉的浪花扑起,南赫想了想,说是啊,她就是。 然而小少年根本没想到这其中真正的意义,他只是以为南赫对自己姐姐有分非只想,心里纠做一团,带着杀意:“我的姐姐是不会喜欢你这种人的,你趁早识趣离开。” “你的姐姐的确不喜欢我,但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南赫懒洋洋的收回笑容,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道:“伪装早晚会有被撕烂的那一天,我不确定你的姐姐是否会厌恶你,但是……好自为之。” 他准备走,忽然想起什么,皱了皱眉,不太愉快,补充道:“还有,一直被人缠着,就算是亲人,也会感觉到厌烦吧?你说对吗?爱丽丝的弟弟?” 见他潇洒远去的背影,爱德华站在原地黑了脸,杀气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他恨不得将对方杀之后快,却又太多担心,只能将自己的心情搅的难受极了。 此时在基恩办公室与薄荷威尔他们汇合的苏醒,完全不知道与此同时发生的一切。 她和基恩交涉着,希望他们能和自己这一方合作,并且列出了种种好处,她说:“tg、3-16,他们的目的到了最后肯定是一致的,且不说我们得罪了他们,就光是陆甚热衷于血族与完美品的性子,也对我们非常不利,等到你们所说的那个新世界来了,您觉得,我们中又有多少人能活下去?” 基恩垂着眸子,手指放在桌子沿上,他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的确,厄里斯描绘的那个新世界蓝图非常好,但是他也看见了,这女人和tg陆甚有合作,如果这件事有陆甚参与,那么,基地里,或者说,整个世界散落的“不完美”实验品全都要在那之前被“处死”。 学校运动场上那一幕幕鲜红的景色从他脑海里清晰的滑过,基恩攥紧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摸了摸光头,轻轻的点了下巴:“合作倒没什么问题,主要还是基地里所有人的意见,你们得让大家伙信服,其次,我们这样做,tg和3-16说不定会针对……” 苏醒笑了笑,说:“我们这里有一样东西,如果运用得当,这世界会恢复大半,甚至更多。” 接着她将解药和丧尸的事情说出来,并且很确定的说,不会反悔。 听了这些事情,基恩激动的拍桌而起,手都颤抖起来:“如果我们将丧尸逐渐恢复成人类,那么,就不用再将世界翻新了?!” “不全是吧,我到时候是希望血族能和人类还有实验人共存的,每一种生物都有生存的权利,您说不是吗?” “共存?”基恩一愣,冷静下来坐好,看向她,“冒昧的问一句,血族还有多少?” 苏醒想了想,不太确定的看向薄荷询问,旁边的威尔沉声道:“除去归隐的,只剩不到四百…毕竟我们可不像人类一样会生孩子。” 似乎是因基恩震惊的眼神太夸张了,威尔还解释了一句,前者恍然大悟,点点头认真的说:“那么这样一来也就差不多了,你们进食是一日三餐?还是说……” 这一点儿的确值得担心,普通人类可不会心平气和的愿意让血族每日咬个三次,薄荷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淡淡的说:“中等以上血族喜人类血液,但是大家非特殊情况,是不会乱来的,而且我们可以隔很长时间再进食,下等的话,不挑食,动物血也成,进食比较频繁,您不必担心。” “噢,原来如此。” 基恩点点头,心里有了底,苏醒问他:“那么您的决定是?” “合作吧,将世界恢复到以前的秩序,粉碎他们的圈养人类,优胜劣汰计划。” 窗外,一片晴空蔚蓝。 陆椿回到了基地,按照苏醒的吩咐将藏起来的解药找出来,这是一种类似香料的解药,通过燃烧散发味道传播,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能燃烧许久。 神奇的是,这种香料燃烧后的烟还没有颜色只是对于人类来说是这样,他们闻不到,也看不到。 如果非要说,那么就像是充电驱蚊器差不多。 他们的合作一开始没有告诉基地里的其他人,只有少数高层知道,这也是为了能够一切顺利。 不久,n基地附近的丧尸都“惨遭毒手”,接着几批小队拿着装在铁球里的解药出发到各个地点,不过每一队里都有血族驻守,以免发生意外。 爱德华其实并不喜欢姐姐这样做,他讨厌去拯救别的家伙,他自私的希望,姐姐能够自私的只关心着他,看着他。 “不要把温柔全给这些蚂蚁啊,姐姐。” 他一脚踩碎了悄悄拿到手的一点点解药一块矿石一般的彩色石头,散发着香味儿。 这是隐先生给苏醒的,爱德华冷冷的盯着解药残渣,将它们和尘土一起踢飞,零六七从车上下来,看到这一幕也并不意外,他说:“h7z已经散播在这一片范围内了,七天之内便会见效,不过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 “有吗?” 爱德华抬眼斜着他的脸,收回目光从破烂的围栏上站起来,看向远方地平线。 “她希望世界变好,那么这也就是我的愿望…无所谓了,就算暴露了,姐姐也不会怪我。” 少年的目光干净又深沉,一如他对姐姐的心。 你们的想法呢 “这个世界的走向会是怎样呢?” 赛丽娜站在血族生存建筑的灯塔上,她倚靠着空荡荡的窗框,手上拿着一只白骨手。 双眼扫向那些已经被解药沾染的丧尸们,同时,还有看上去似乎再进化的丧尸们。 这可真是一场精彩的大戏。 “而我,是唯一的观戏人。” 不过,恐怕早晚也会再次插手呢,那会是何时呢? “丧尸”的真面目逐渐被幸存的人知晓,与此同时,又爆发出传言某种药物燃烧之后能将丧尸恢复原样。 一时间,世界为之震惊,但也有很多人不相信,因为现在并不是各个地方都能被解药普及到。 当初丧尸其实没那么多,原本只有几个小城市,后来这些被变成丧尸的人会有撕咬本能,便依次传染,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商量过后,“解药”被加入n基地的主要研究,幸运的是,他们在不久后得到了祭司索的帮助,一切还要归功于小爱。 于是成批的解药被以各种渠道与方式散播,加速了丧尸的恢复,可在期限达到的时候,却仍旧有一部分丧尸没有恢复原样,甚至攻击性更强,还获得了思考能力。 “怎么会这样?!” 一个年轻血族双手拍桌而立,不敢相信的看着会议桌子上的数据。 其他的血族亦然,面露不解。 苏醒眉头紧促,坐在主座上倍感压力,自从解药发出去后,她看效果起来了,就留下自告奋勇驻守n基地的陆椿,带着薄荷他们回到了建筑里。 这几月传来的消息全是好消息,可今天的数据从n基地送过来后,所有血族都被震撼到了。 她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攥紧,咬了一会儿牙齿,看了一圈其他的同族问:“不知大家有什么想法要说?” 今天小爱没有在场,所以无人抢话插嘴,首先出声的是女仆长,她是波奇毕一族的强者之一,虽然定位是中等,但实力不可小觑,苏醒知道后,便把她也请来了。 她戴着圆框眼睛,脸上有可爱的小雀斑,严肃说:“属下认为解药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些奴…丧尸本身,毕竟吾之一族并没有过将人类变成丧尸后放任几年不管的事例,或许这之间某一些丧尸身上产生了我们意想不到的改变。” 苏醒点点头,这一点儿她不是没有想到,虽然日渐的事务与经历让她对于这个世界稳重成熟不少,可偶尔还是会脑洞大开,去描绘一些未来。 丧尸是可以进化的曾经和赛丽娜的对话中,对方并没否定这一点。 接着另一个年轻血族犹豫着举起手说:“这会不会和当初丧尸们突然失控有关系?当时我们还没用解药,他们就已经出现问题了。” “我赞同这一说法。”一位黑发女性上等轻轻的摸了一下自己的猫眼绿复古耳环,指间滑到木耳边的高领裙领口上,“众所周知,实验室残党一直继续着活动,他们也有可能跟这件事有关系,总而言之,要怀疑的的地方很多。” 薄荷看向她,反问:“珀洛小姐,我倒是觉得这不可能,他们实验的目标是人与高等生物,可不会是丧尸。” 黑发女性垂眸若有所思,摇摇头:“那些人从来都很奇怪,所以这一点也是有几率的……那么薄荷小姐所见如何?” 苏醒目光顺着她一起看向薄荷,后者眨眨眼,沉思片刻,说:“最初始的解药都没问题,可是后来研发出来的复制品就不得而知了,前辈,我……” 他们正说着,门被敲响,苏醒应声,所有血族看过去,开门的是亚门管家,他侧身让爱德华,先进来,自己才进来绕到苏醒背后站得笔直,面带舒适笑容。 气氛在这一刻微变,这一屋的血族里没有几个待见爱德华,哪怕在知道他背叛tg后,依旧如此,甚至跟加疏离。 这样一个家伙,心思不论何时何地都太阴沉了。 恐怕也只有爱丽丝小姐会傻傻的爱着他相信他单纯依旧吧? 真替如今温柔善解人意的小姐感到不值得,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阻止呢? 爱德华根本不在乎这些目光,他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向自己的姐姐,少女的身影在他眼里渡上了圣光,耀眼夺目。 薄荷微微皱眉,平复下来心情,继续说:“我怀疑可能有什么外来原因……比如内鬼什么的,前辈您也知道的吧,蛇女这样表面看起来仇视人类的,竟然会是厄里斯插过来的眼线。” 经她这么一说,在场的血族都变了脸色,不自觉散发着寒气,苏醒看着薄荷的眼睛,眉头蹙起更深,关于这一点儿,其实她也想过。 可是,那些失控的丧尸可是变强了啊,就算有内鬼,那也一定是个非常有研究天赋的人吧?不可能误打误撞就把复制品解药变成强化剂这种东西了。 而且,那些解药用在同一范围的丧尸里,却出现两种结果,这也太难解释了,倒不如说第一个血族的猜测更符合些。 将想法简单叙述出来后,苏醒叹了一口气,看向所有人:“内鬼这种事情,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还请大家不要随意拿出来说事了,我不希望看见有同族因为误解而产生纠纷与不可挽回的后果。” “是。” 其余血族本来还在怀疑呢,听到了她的回答,于是齐齐抬起头道。 无意中,珀洛看见了那个角落里少年的眼睛微微闪过一丝充满恶意的笑,还包含些说不清的情感,她心里一沉,仿佛压了一块石头,不动声色的转移视线。 “接下来的时日,还需要大家一起多多努力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感谢各位的配合。” 会议结束后,苏醒站起来目送所有血族出门后,看向爱德华,顿时感到很棘手,怎么说呢…… 这孩子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小孩她与对方日益熟悉后,总算是感觉到了那丝“奇怪”之处了,并且深以为然。 爱德华不像陆椿那样,表面看起来成熟,实际上内心还是小孩罢了,也不像薄荷这样,活了很久,心性虽然天真烂漫,可实际上却很成熟理智的。 说实话,她和南赫一开始认识时,那感觉也是“啊,他虽然很可靠但毕竟还是少年呢”这类的,但在爱德华这里,就是那种“好奇怪,我连一点儿姐弟的关系都感觉不到”。 会不会是对方太粘人造成的呢?还是说是自己多想了? 怀疑的种子一但出现,便会死死地种下,迅速的开出细小的枝叶,繁茂无比。 苏醒是苏醒,是人类,并没有爱丽丝那颗爱着弟弟的心这正是那日的南赫想要表达的。 他很奇怪 建筑背后的园子,被女仆们收拾的井井有条,两只丧尸脖子上栓着铁链子,另一头钉在墙上,疯狂的超前扑着,充满攻击性。 很显然,他们的动作更迅猛了,而且眼睛也渐渐出现了瞳色,是一种灰白色,这让他们显得更有神韵。 苏醒和亚门管家以及其他几血族站在他们前方几米外,全都淡定的看着这两只丧尸的反应,苏醒轻轻的散发出一些威压,薄荷等面色一变,全都颔首做恭敬状。 可丧尸毫无反应,只朝他们张大嘴巴一个劲的空抓。 她收了威压,沉思着:“他们明明沾染到了解药,可是一不恢复,二也不受控制,未免太奇怪了。” 薄荷拿了一块粗木头丢过去,两只丧尸挥手打开,目光里竟然射出愤怒的目光,动静更大,颇有一副挣破铁链子的气势。 这样子的情形使得薄荷惊的退了半步,戒备起来,抿起嘴巴:“前辈,他们竟然还会生气?这一点儿也不对劲儿。” “倒不如说他们看上去像另一种正在飞速进化的智慧生物。” 一直默默观察一切的亚门管家开口了,他眯着眼睛,神情平淡如水,其他血族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是有些赞同此说法的。 站在一旁的小雀斑女仆长出声提议道:“爱丽丝小姐,不如属下再去捉回来几只观察,您觉得如何?” 苏醒咬着嘴唇想了想,闭上眼摇摇头:“还是不用了,事已至此,我想大家应该都看清楚了,心里肯定也有数,眼下我们要解决的是他们究竟为何变成这样一事。” “我相信绝对有外来因素,隐先生的解药绝不会有问题,哪怕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也会竭尽全力去查找真相。” 那个极其崇拜隐先生的中分头男血族义正言辞说道,他是叫“丹尼尔”的上等,苏醒记得,她点点头:“你说的对,但不要太冲动,好吗?一切必要理智谨慎。” “多谢您的关心,我会的!” 丹尼尔合脚站直,挺直脊背,就差行军礼了,他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苏醒,后者被他的热情似火灼烧着,有些受不了,但还是亲切的微笑起来,环视一周,视线定格在面前的丧尸身上:“那么,我们一起努力吧!” 往上四层的窗口,浅金发少年隐在红色的窗帘后,那双湛蓝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下面的一切,当他听见苏醒的那句话后,微微的扬起嘴角。 “姐姐,我会为你加油的。” 下面的苏醒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头看上去,只看见了一列空荡荡的窗框与暗色的帘子。 刚才……好像有谁在看着这里呢。 因为不能确定,在大家的七嘴八舌建议之下,两只丧尸被关进了地下室,吓得莉莉那颗刚换新的机械心脏差点儿停运,她似乎还是有点儿舍不得原来生活的家。 关于赛丽娜的话,这位美丽的巫女并不介意隔壁住着两只丧尸,甚至表现的极为感兴趣,苏醒邀请她住到上面的房间里,也被拒绝了。 “我喜欢黑暗,但也谢谢你的好意,小姑娘。” 拜别赛丽娜后,苏醒爬上去,她穿过走廊来到被改成会议室的隐先生曾经的房间门前,默默的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朝前走。 上楼的时候,珀洛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苏醒愣了一下,跟她打招呼边上前去,问:“珀洛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目光里含着担忧,四下看了看,轻轻的拉过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卧室里,细心的锁好门,确认门口和周围没有人后,才缓慢的吸了一口气吐出来,邀请苏醒坐下。 珀洛的房间是黑色格调的,点缀着奢华的红与银,但苏醒没有多余的心去欣赏,她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珀洛,对方摸了摸耳环,将手停在胸前,犹豫了一会儿才抬眼看向她,说:“爱丽丝小姐,冒昧的问一句,您如今对爱德华是什么样的看法呢?” 当问出这一句时,珀洛就已经做好了被少女冷声斥责的准备,虽然据她观察,失忆后的小姐温和好说话,甚至对爱德华并无多少提及。 可万一呢?血缘是个很奇怪的存在,尤其他们姐弟曾经还是那么的亲密无间。 对于她这个提问,苏醒思想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心中斟酌几许,说:“珀洛小姐,您也知道我失去了过往的记忆。” “是。”珀洛点点头,静待下文。 苏醒继续:“虽然之前偶尔会断断续续想起一些,但如今不会了,所以我对爱德华并没有什么回忆,我也不会因为他是我血亲弟弟,在如今重逢后就表现出一副亲昵的态度。” 珀洛提到嗓子眼的心掉了一层,点了一下脑袋,手滑到小腹上:“嗯。” “现在的我决心理智对待一切,他过往的事情我听说了,我不会忘记,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对待,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希望还是慢慢来吧,因为我确实对他还比较陌生。” 苏醒说到这里,自己也点点头,珀洛眼睛里的担忧这才散开,优雅的笑起来:“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爱丽丝小姐,我有一件事是关于爱德华的。” “什么事?” 苏醒认真的看向她,并没有生气的迹象,珀洛的心完全放下来了,她收起笑容,手滑到腿上和另一只手交叉在一起,沉着道:“您应该感觉到了吧,爱德华有些奇怪。” “啊……你也这样觉得吗?” 终于有了她在意的话题被提及,苏醒打起十万分精神,拿出了以前跟小姐妹谈心的态度来对待,紧紧的看着珀洛:“您觉得他哪里奇怪呢?” 珀洛有点儿受宠若惊,想了想,郑重分析起来:“以前爱德华就算是在族内沉默,身上却也不会有那么阴沉的气息,而且他的目光总是含着让人不舒服的神色。” 苏醒赞同的点点头:“他看起来有点儿不像小孩子,我觉得有些地方太过刻意了,但还好,他似乎没什么坏心思,这样我也能放心。” 两个女性在一起诉说许久,到最后还斟上了血水,珀洛抿了一口,苏醒说:“为什么您今天突然说起这件事呢?有什么原因吗?” 珀洛手一顿,抬眼看过去,许久才道:“关于内鬼这件事,请您务必要暗中派些同族多注意。” 暴露自我 为了调查出“突变”丧尸的不正常原因,建筑里不少血族纷纷示意可以帮忙。 等他们组队离开后的几天,仍旧没有用的消息传来,不久,tg爆发了内部争执,势力四分五裂,将整个基地搞得乌烟瘴气,算是主动舍去了三大基地的头衔。 而3-16逐渐扩容,地盘越来越广阔,不少因为丧尸恢复战争还有基地内乱而流离失所的人类朝他们投靠,也被一一收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厄里斯的圈养人类计划其实已经开始实行了,现在是小小的雏形,以后或许会更大,如果以她为一股的势力获得了最终的胜利,那么这个计划便完全会落实。 每七天过去,就会有丧尸恢复成人,但那些拖着肠子和半个大脑的确是彻底没救了,他们身上的病毒一消散,便立刻倒地身亡了。 无数丧尸恢复神志的那一刻,全都是茫然的,这其中又生出了一种暂时的新兴职业,他们组成队伍,专门去接容这些刚恢复过来的人,被称作“点灯人”。 点灯人几乎都会一些医疗手段,这样也能帮住那些残疾的刚恢复的丧尸,更多时候,他们还是帮助这些“复原人”开导心理,以免他们陷入过多的烦恼和低落。 毕竟当了那么久的丧尸,身体停止发育了五年之久,现在忽然变回来,会让人有穿越的错觉。 陆甚站在城墙上,目光沉沉的看着底下往基地里缓慢前进的点灯人队伍和复原人们。 最近他学会了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玩儿命般的丢着烟头,身旁的士兵抱着枪目光随着他看下去,心里生了一些喜悦。 他们最近都感觉到了,这世界再慢慢恢复,或许过不久,一切就可以完好如初了。 一切还得感谢研制出“解药”的人,如果不是他们的成果,也就不会有今天。 在卧室里坐在桌前写信的苏醒打了一个喷嚏,她揉揉鼻子,眨了眨双眼,扭头看向窗外的明亮。 歇了一会,她继续写,这封信是给基恩的,主要说明了如今的形势,以及讨论下一步该如何,要不要找别的盟友。 其实现在有不少基地朝n基地伸出了善意的橄榄枝,但只有几个被接纳了,基恩提起这事还挺忧愁,说大部分基地都是冲着解药来的,也有人知道了血族的存在,这一传言越来越沸沸扬扬,搞得人胆战心惊。 苏醒打了打笔尖,继续写。 其实血族的存在要如何给不知道的人公开,这是个难题,而且一开始将丧尸创造出来的就是血族,若这件事爆出来了,血族就不可能被接纳,哪怕拿出了解药,也无法掩盖。 可归根结底,也不能放过中央实验室这一源头,若不是他们非要做那些事情,血族也不会有后来的疯狂报复行为。 反正都有错,谁也不轻。 写完了,苏醒放下笔伸了一个懒腰,将信叠好放进小薄纱包囊里,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的天。 她想见南赫,明明中间也没隔好久,可思念就是抑制不住的往外涌出。 “n基地的实验人们肯定也会被人逐渐接受,至少比血族要更好,毕竟他们原本还是人,而且这一切实验也不是他们自愿的。” “前辈,我们真的能被人类接受吗?我还是不敢相信,也不敢想……” “如果真要和人类共存,那么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必须考虑,决定清楚。” 薄荷威尔他们的声音仍旧清晰,苏醒头疼的啊了一声,埋着脸发出蚊子一样的哼哼声。 她很希望人类血族共存啊,不管是站在人的角度,还是血族的角度。 可这其中唯一不平衡的,便是血族与人类是食物链关系。 血族在顶端,且永生,还有人一样的思考能力。 默默的惆怅好久,她把包囊揣进兜里,离开卧室往楼下蔷薇花园走去,路上毫不意外的遇上了爱德华,她默许了他的跟随,停在一株蔷薇前。 花早已落了,只剩光秃秃的头,几位女仆安静的修剪着花枝,并且在分根移栽,见到他们来了,微微颔首垂眸,更悄声。 苏醒摸了摸光秃秃的花枝,看向爱德华:“爱德华你希望和人类一起生活吗?” 对方眨眨眼,站在她旁边安静而乖巧,摇摇头微笑:“嗯,所以我要和姐姐一起努力实现这个事情。” 她心里刚稍有安慰,却想起珀洛的话,于是立刻冷静下来,把本要摸他脑袋的手放在他肩膀上:“好啊,我们一起努力吧。” 他有所察觉到,不动声色,又提起别的事情:“姐姐,我在tg的时候发现,他们基地里还在研究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苏醒低头好奇,这让爱德华有种被重视的感觉,笑容洋溢:“似乎是关于人类的,据说可以强化身体,哺乳类动物也能用。” “这么神奇的吗?” 苏醒讶然,她有点儿不信,可又信了些,一方面不得不佩服这些科研人员的执着精神,一方面又震惊于他们想要研制出的东西。 一旦成功,那么,tg所期待的完美世界不就快要到来了? 爱德华点点头,眼底滑过一丝笑意:“当然啊,姐姐。” 接着才转到近些天的话题上:“因为这几天看着姐姐为了那些奇怪的丧尸忙碌,我很担心,所以才努力的搜集资料,去回忆在tg的事情,希望能帮上姐姐的忙。” “原来是这样,真是辛苦你了,爱德华。” 苏醒有些受宠若惊,她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姐弟相处,说到底就是怪怪的感觉啊,可也无法忽视对方的心意,只能很真诚的谢谢了。 爱德华笑容灿烂极了,仰头望着她:“如果这个药其实已经研究出来了的话,那他们会不会先给丧尸用一用呢?这样一来,或许就解释了失控丧尸的难题也说不定。” “唔……”苏醒陷入了深思,按照爱德华所说,事情发展倒极有可能会是这样,不过现在还未确定这药是否研究出来了啊。 这时候,爱德华忽然踮起脚尖拉着她玩下腰,对着她耳边轻声说:“姐姐,其实我走的时候,将他们实验室毁于一旦了,不过,过来的路上,零六七那给了我这个东西。”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装有液体的玻璃药瓶,放进苏醒手心:“似乎就是它,h7z。” 机会 “h7z只剩最后的一箱了,总共六支,其他的都被爱德华那个血族混蛋拿走了。” 一个科研人员捶着桌子咬牙切齿的怒骂,他的同事在阻拦爱德华逃离的时候牺牲了三分之二,现如今只剩下十几人了。 而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成果,也被这个该死的“小偷”窃去了。 其余科研人员皆面色灰蒙,头顶下着雨,他们眼神交流着,叹气不止。 “而且,我们还帮他做了和522一样的实验,将他加强了不少…你们也知道了吧,他还把药散播在丧尸里…若是他哪天突然想起来报复,我们可绝对守不住……” 女科研人员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绝望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管。 经她这么一提,其他人也后知后觉的胆寒起来。 是啊,“522”的实验不容小觑,那个怪物一样的复制品只需眨眨眼就能毁灭别人,更别说原本就是血族,后来又被他们做了同样实验的爱德华了那样的存在实在不像是这世界该有的生物。 所有人陷入了谷底,反复思考着,质疑着他们这样做是否对,仅仅是为了改变人类的弱势,就这样造出来无数的怪物,这样真的对吗? 如果有一天,世界金字塔顶端的人类种族被这些怪物取代,那么,那时候的一切是怎样呢? “这种实验的存在,究竟有意义吗?” 女科研人员抱着脑袋,哽咽起来,她热爱自己的事业,但她从不愿做那些不人道的实验,可身在中央实验室,一切必须有所舍得。 恐惧与多年来的挣扎在她心里无限放大,将她埋没,窒息。 其他人表情动容,一副踌躇怅然的样子。 咚咚咚“原来你们都在啊。” 房间的门被敲响,推开后,身着病号服的陆甚面带微笑走进来,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实视线随着他落座,猛地惊醒。 他慢条斯理的看了一圈,抬起手轻轻扫一眼腕上的手表,放下去,目视前方:“现在是早晨八点五十二,各位用餐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仍旧诚实的摇摇头,陆甚点了一根烟,旁若无人的抽起来,吐出长长的烟气,道:“先去用餐吧,接下来有个实验还等着你们呢。” “实验?可是实验室都已经……” “我指的是3-16那边的实验室,既然你们选择了继续跟随我,那么有些事我自然也会慢慢给你们公布明白。” “您,您和他们有合作?” 十几个科研人员本来都要站起来,忽然因为他这句话滞住了,视线直直的盯在他脸上。 那表情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陆甚弹了弹烟灰,眼瞳蒙上一层阴影,扭头垂下眸子,轻轻的吐了一口白色的舞:“去吧,先去用餐。” 门外光线明亮,许多麻雀不知道是从哪里飞来的,落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啄着泥巴。 一辆车子唰的一声停在血族建筑的前面,将这些小精灵吓得连忙飞起,落在屋檐上,并排歪头打量着车上下来的人家伙。 “这就是爱丽丝小姐她的家啊……” 基恩下了车,克洛伊从后备箱取出了几个奇奇怪怪的小型仪器装在背包里,南赫停好车,让帕帕坐在肩膀上,随着他们一起进去。 昨天在收到苏醒来信,得知了h7z这个药后,知情的几个人全都没怎么睡好。 要真是这药把丧尸变成那副样子,事情可就棘手了。 他们也不是不怀疑tg,但最近这个基地闹分裂很严重,听说陆甚还要带着人直接融入3-16,再者他们也非常迅速的接收着那些恢复过来的人。 看这势头,估计是他们干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有。 只是这药格外让人在意,所以基恩一早上思考许久,还是决定亲自过来看看那唯一一瓶被爱德华搞到手的h7z。 女仆们接引了三位客人,引他们去待客室休息片刻,又从六六那里接了一些人类的实物与娱乐书刊给他们摆上。 女仆长推门进来时,基恩正和克洛伊看着电脑说些什么,无比专注的模样让她不忍打扰,于是看向一旁吃巧克力的南赫,轻轻的走过去点了点桌子:“南赫先生,请您随我来。” “嗯?好。” 因为以前待过一段时间,所以南赫对这里的人事并不陌生,他轻手拉上门和女仆长一起出去,对方伸手指引他一路来到苏醒的房间附近,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抱歉的道:“我忽然想起薄荷小姐有事叫我做,得赶紧走了,请您自己进去吧,小姐应该醒了。” “是她喊我过来的?” 南赫回头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有点儿压迫感,女仆长咳嗽一声,显得不太舒适的模样,接着点点头,转身扶了扶眼镜,连忙走了。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廊上有气流传过,他听见了苏醒房间内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帘被风吹起来的声音,顿了顿,还是敲了敲门,然而门自己吱呀一声打开了。 他很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愣了半天,才皱皱眉,轻手轻脚的进去后,背后的门自己咔哒一声反锁了。 “?” 南赫很困惑。 外头走廊的拐角处,伸出来三个脑袋,女仆长扶着墙推了推眼镜,很紧张的看向身旁一脸淡定的薄荷:“薄荷小姐,这样真的好吗?爱丽丝小姐会生气的吧?” “不,她会很开心的,对吧小爱?” 薄荷胸有成竹的摇摇脑袋,拍了拍小爱的脊背,后者郑重的点点头:“是,她会开心。” “话说你的能力真好用,还能关门呢。” “哼哼,我,厉害。” 调侃几句后,薄荷笑容大大的站直了,轻轻拍拍手,带着他们朝基恩那边去:“我们只能帮到这里了,现在先去和基恩先生他们见个面吧。” 听着这几道愉快的声音远了,南赫一脸默然的站在门背后,许久,他的目光才从半开的窗户上的几只酣睡小蝙蝠身上移开,羽毛般温柔的落在床上睡姿安静整齐的少女脸上。 末了,他抬起脚,一步一步的轻柔踏过去,停在床边,单膝跪于地上,祷告神明那样虔诚般的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庞。 吻 少女白皙透亮的脸上,沉淀着暖暖的光,仿佛有许多小绒毛在她身边噗起。 而她的睫毛弯曲浓密,眼角红润,玫瑰花瓣一般颜色的嘴唇轻轻抿起,两畔升起朦朦胧胧的笑意。 她似乎正做着一个香甜的梦。 床边半跪的少年放下双手,他以一种遥远又静谧的眼神包裹着少女的灵魂,后来渐渐聚集起一层纱般的绵绵细雨,停在她熟睡的脸庞上。 她像是睡美人,躺在蔷薇的花丛里,那么他呢?一半是人,一半是野兽,不知从何时起,便在暗中觊觎上了她的翩然。 窗框上的几只蝙蝠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吱的叫起来,啪嗒的整齐掉在地板上,张开翅膀安静的趴着 他吻了她。 为此,时光驻足,风与光交织成衣,披在他们的身上,四周,有微光浮起。 睡美人的脸红扑扑的,她是否有所察觉到呢? 野兽从一开始的情不自禁,却被逐渐吸引,他变得贪婪,不断的索取着,一心又要克制,两种情绪互相争执,而那个吻迟迟未结束。 他就这样,轻轻的吻着,半瞌着眸子温柔的注视她的睡颜,一手意犹未尽的摩挲着她的脸片刻,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唔……”苏醒手指动了动,缓慢的睁开眼睛,瞳孔的蓝色刹那间绽放开来,流转向身边的枕头,飞到少年的脸上。 心脏差点儿骤停一秒,她从床上弹起来,鸭子一样坐着面对南赫,露出了无措的干笑:“南,南赫,你怎么……” 她明明锁了门当然,也不是要谴责他,只是太过震惊了。 南赫看了她几秒,扶着膝盖站起来,面带轻柔的笑容,被他望着的苏醒略感脊背发毛,捏了捏被子,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基恩先生也来了吗?” “我刚来。”他看了一会儿,伸手贴住苏醒的一侧脸颊,拇指在她嘴角轻轻摩挲一下,才慢悠悠的收回来,不显一丝尴尬。 苏醒完全僵掉了,她呆呆地坐在被窝里,顶着蓬蓬的乱发望向南赫:“……” 对方云淡风轻式颔首,侧过身预备离开,说:“有口水。” 苏醒连忙捂住嘴巴,他又补充:“我在门口等你。” “嗯嗯嗯。” 疯狂点头中,南赫带上门出去了,苏醒松了一口气,滚下床对着梳妆镜左看右看,脸上干干净净的,啥都没有。 看来刚才给他擦干净了。 余光又瞥到几只趴在窗户下地板的小蝙蝠身上,走过去后,苏醒将它们捧起来,再拉上帘子,转身放到梳妆台上:“你们也不知道到藏起来,眼睛怎么睁这么大?” “……吱!” 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怒气与不服,一只小蝙蝠挥动着翅膀开始朝她倒豆子。 听完这一切转述,坐在椅子上的苏醒头顶轰的一声冒烟了,她的脑子里跳出来无数的小人捶地大喊:“天啊!天啊!” 一抬眼,镜子里的少女脸色很红,像只熟透了的粉色大虾。 她攥紧手盯着镜子里这张脸,三分害羞与七分暗喜。 他这样的话,是喜欢自己吗? 还是说恶作剧?但是按照南赫的性格来看,不会的吧……但也很有可能。 可是再想想南赫的以前,按照那样的经历,他会知道“喜欢”的真正含义吗?会不会是把“友好”误解了呢? 就像小爱一样。 “不会哒~南赫就是喜欢你呢!”一个甜甜的女孩趴在她肩头笑眯眯的肯定。 “呵,肯定是误会,他身边的年轻小姑娘那么多,不差你一个,而且他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别幻想了。” 另一个阴沉沉的女孩躺在她脑袋上,丧气的说着。 甜甜的女孩争执道:“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觉得他会喜欢你也说不定呢!” 阴沉沉女孩嘲讽的笑一下:“看,你自己都不确定,别幻想了,而且年龄实在差太多了,哪怕现在你顶着年轻女孩的身体,行不通的,再说,你心里还是迈不出去这道坎,毕竟差八岁。” “……啊,有够烦的。” 苏醒收拾好衣着,心里的激动与喜悦差不多都被浇灭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迅速吐出去,才拉开门扬起笑容看向南赫:“走吧,我们要去哪里?” “一楼待客室,基恩医生他们在那里等着。” 会议室里,基恩和薄荷已经谈起来未来共存的事情了,那瓶h7z被摆在桌子上,小爱趴在它面前盯着,眉头一会儿皱一皱,一会儿舒展开。 克洛伊硬是没查出什么有关的蛛丝马迹,他盯着h7z思考,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过了一会儿,威尔带着哈里亲王过来了,前者眼中没什么波澜,后者倒是显得开心。 在看到小爱后,威尔立刻就松了手走过去,将哈里一人留在原地,他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斜靠着翘起腿。 “您是?” 基恩瞥见来的二位,决定先询问这个坐下的男人,哪知对方未看他,而是侧头看向薄荷,眯起眼挥了挥被锁住的双手:“又见面了,薄荷。” “您还真是自来熟,不过几天而已,已经连基本礼仪称呼都不维持了吗?” 要是可以,她真想把那个叫做电脑的东西砸在这家伙悠闲的脸上,绝不留情。 但她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摸摸自己的手背,朝基恩介绍说:“他是厄里斯身边那个戴面具的血族,叫做哈里蒙。” 被提到姓名的男人插嘴补充:“哈里蒙波奇毕亲王,你好啊,基恩医生。” “……亲王?” 基恩瞪大了眼睛,薄荷摇摇头,狠狠地瞪了哈里一眼,皮笑肉不笑:“已经是阶下囚了,只要前辈一声令下,他立刻就会被剥夺身份,先生您不必在意这个家伙。”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苏醒默默的走进来,身后的南赫关了门。 薄荷眼睛一亮,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站起来喊她,苏醒反应慢了半拍,抬头看过去:“薄荷,基恩先生。” “您好,爱丽丝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实话实说 众人围着一瓶h7z发愣,苏醒坐在沙发上拿着它对光检查,发现这质感真是透澈极了。 如果按照爱德华所描述,那么这个药的存在可谓是“奇迹”,能强化人类身体至于到哪一种地步尚且还不知。 思忖片刻,苏醒望向一旁坐等看戏的哈里亲王,他笑眯眯的,脸上全是散漫,薄荷皱了皱眉头,很是厌烦:“你最好别耍什么小心思。” 他朝后扬起下巴,瞌着眸子瞄向薄荷,继而轻轻的滑到苏醒身上,露出凉凉的笑:“爱丽丝,你看起来似乎已经放下过去的事情了。” 苏醒没有跟他多废话,单刀直入话题,问:“你知道h7z的吧?” 对方懒洋洋的摇摇脑袋:“不知道啊。” “嘁,骗谁呢。”薄荷眯起眼睛,眉头浮起一片烦躁,她可不想跟这个家伙多费口舌,以前还不觉得,现在倒挺认可暴力执行的。 就应该拿来针对这种家伙才是。 她甩了甩手,苏醒拍了拍她的脊背,示意她不要急,接着看向同样气鼓鼓的小爱:“可以吗?” “嗯!” 巨大的威压朝哈里绞杀过去,他身上发麻,心里泛起强烈的臣服之意,弯下腰紧咬牙关,与本能做着斗争。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他,苏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上前,被南赫拉了一把,她回过头愣了一下,他说:“要小心。” “嗯。” 来到哈里面前时,苏醒慢慢的蹲下来,抬眼注视着他的瞳孔,缓缓的释放着波奇毕王族顶端的气息,这终让哈里的眼睛瞬间失去自我,木然一片。 提问这才开始。 “把你所知的关于h7z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哈里声音机械又迟缓,一句不剩的全都倒出来:“h7z是人类潜能激发药,服用过后,可以激发身体隐藏的天赋,譬如精神领域双胞胎,但失败率为48%,曾做过奴隶实验,用过的奴隶变得迅捷无比,逐渐拥有自我,并不再受咬伤者控制,成功率为100%,h7z属于高级实验药物,3-16只有极少的一批,由陆甚所赠,留以备用,其余暂且不知。” 他说完,基恩等人发出一声惊叹,纷纷表示这药的逆天,但一想到是中央实验室那群疯子的成功品,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苏醒点点头,心里还是很震撼的,在以前的世界里可从来不会出现这类的实验,就算有,也被各大媒体新闻点名批判,人体实验是不被允许的,也是有违人道的。 更别说这种药了,一但人类获得潜能力量,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放纵膨胀,世界会因此更混乱,**从来都是无穷尽的。 可又有些疑惑,陆甚若是想要被变成血族才跟厄里斯合作的,那也不必拿这些药,可他为什么会给厄里斯呢?还是备用? 想了想,她继续问:“厄里斯是否信任陆甚?” 对方给了否定的回答,并加了一句:“只是利用。” 这下可真是有好戏看,苏醒沉默了一会儿,也不是没想到,是不过听到后还是会觉得略微好笑:“厄里斯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建立等级世界,血族为顶端者是不变的,而人类服用h7z后再做筛选。” 她站起来看向身后的众人,他们也都面色各异,有沉思的,也有欲言又止的,南赫却关系着另一件事情,出声道:“关于最近的丧尸失控,是否为tg蓄意而为?” “陆甚并无此意,丧尸是被放弃的人类,他们本决定新世界之后成群围剿。” 如此一来,或许大家心里都有了定论,不是陆甚和tg,那就是其他的家伙,可会是谁呢? 小爱的目光在南赫脸上落了一两秒,皱起眉转移走了,她扯住苏醒的衣角收回了压迫,等哈里恢复后,抬起头来颇为忌惮的瞪着她们。 他说:“522,看来真应该早点儿把你收回。” 可惜小爱并不理他,只是抓着苏醒,悄悄的看了南赫好几眼,眉头越皱越深,抬头小小声的对苏醒说:“他好奇怪。” 苏醒以为她说的是哈里,点点头:“有一些,或许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吧。” 接下来的时间,又和基恩他们讨论许久,确定了又加盟的几个基地后,苏醒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天色,请他们暂时在这里过一夜。 她让蝙蝠给陆椿他们带话,小心那些注射了h7z的丧尸,看见了能够驱赶就驱赶,不行的话,直接杀死就好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谁也不能完全确认,拥有自我的丧尸是否能与人交流,亦或和平共处。 她干完一切工作,上楼站到屋顶上,看着高高的灯塔与钟楼,以及这附近那些奔跑飞快的丧尸,他们和人还是有区别的。 又想起起床前的事情,苏醒的脸发烧,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她手指押着胸口,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背后忽然被人戳了一下,吓了她一大跳。 扭头一看,六六上前站到她身旁,表情略显低落,苏醒伸手握住她的肩,轻轻的问:“六六,出什么事了吗?” “嗯,我姐姐依旧想着要回3-16基地。”六六的发丝被风扬起,滑过一丝惆怅与寒冷,她垂下脑袋,睫毛湿湿的:“我姐姐开始讨厌我了,我不明白,她跟着那种残酷的女人有什么好的。” 她静静地在夜空下倾诉着,苏醒安静的倾听,一边轻轻的安慰她。 最终,等六六说完了,她也没劝什么,只是抿起嘴摸摸女孩的脑袋:“语言是会骗人的,不是吗?” “可她关闭了精神共享,我无法感知她的思想情绪。” 六六垂着眸子,又看向苏醒:“我们到底谁对谁错呢?她是我姐姐,我不愿意再看着她堕落下去,可也不想闹到决裂的地步。” 沉默了片刻,苏醒拉住她的手:“你们谁也没错,谁也不对,但是六六,重要的是你们要彼此信任对彼此的感情。” “嗯,谢谢。” “放心吧,一切会好起来的。” 纠缠 第二天一早,基恩他们被苏醒等送至门口,坐上车带着唯一一支h7z离开了。 南赫开着车,目光从后视镜上那抹越来越小的影子上离开,注视前方。 下次见面,一定会说的。 苏醒放下挥舞的手,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看向薄荷,刚张口,就被突然冒出来的爱德华打断了,薄荷咬牙切齿的瞪着这个小少年,差点儿没忍住想打他。 “姐姐,这么多天了,我们不如出去看看解药药效发挥的如何了吧?” 他笑眯眯的提议确实让苏醒心有所动,一直待在基地里甚是无聊,偶尔出去看看也不错,如果通过这机会还可以探探各基地如今的发展势头,那就更好了。 与其他血族商量过后,苏醒他们几个立即准备着路上可能需要的东西,薄荷这次不去,则是珀洛小姐代替,她为此还失落了一会儿。 但没办法,建筑秩序需要管理,现在正是特殊时期,再者也得给其他人出行的机会才是。 “那爱德华怎么能去啊?” 薄荷趴在车窗上,愤愤不平,小爱抓着她拖走,朝后座的苏醒眨了眨眼:“你要,快一点儿回来。” “再见。” 车子驰骋而去,开车的是一位中等血族,名为“希荷”的女性,她刚学会不久便展现了非凡的车技,这次主动请求当司机。 他们四个一路都没什么话说,安安静静的享受着窗外的风景,爱德华只是一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不久,能看见一些城市了,但也遇见了那些失控的丧尸,苏醒让希荷绕一下路,叹了一口气说:“现在这些丧尸也不知道要怎么解决,如果是人的话,还是跟以前一样将他们杀了吗?” “不然也没办法啊,小姐,连咱们中的一部分都要对他们有所忌惮呢,中等以上无所谓,可就我所知,下等若是被十几只包围,那么一定逃不掉的。” 驾驶位的希荷略微无奈的看了一眼外头的丧尸,尽量开快一些,她可不愿意被这些家伙阻挡前路啊。 “姐姐不要担心,我在这里呢。” 爱德华歪着脑袋朝苏醒笑起来,她抿起嘴微笑,心里却无限思绪乱飞,如果等到未来秩序恢复,那么这些丧尸的下场一定很惨。 突然一个刹车,前方的桥被一棵倒地的大树挡住了,希荷按了一声喇叭,四周看了看,现在绕路的话,需要不少时间呢。 而只要闯过这桥,不出半小时就能到人类城市多的地方去了。 她犹豫着,苏醒打开窗子探身看看,皱起眉坐好:“绕路吧。” “我可以下去把树移开,不会太长时间。” 说着,希荷就要开门下车,而就在这一瞬间,几只丧尸迅速的蹿出草丛朝过扑来,她瞳孔一缩,砰的拉上门打着方向盘调头迅速离开。 谁也解释不了她为何这么紧张,直到将他们甩到身后,希荷才回过神儿锤了一下自己:“啊,真是,明明可以把他们杀死的,我跑什么?” “像那样突然出现,的确很吓人。” 苏醒心有余悸,想着刚才那几只丧尸清明的双目,直觉那大树是他们搞得鬼,毕竟谁都喜欢从近路走,而大多数者在看到有阻挡物时,第一想法便是“我可不可以将它挪开呢”。 何况还是爆发力强大的波奇毕一族,这棵树根本不足为据。 绕了远路从郊外进到人类城市里,四周骤然寂静,没有丧尸东倒西歪的声音,也没有人类的声音,动物的声音更是没有。 每栋建筑里面漆黑,一只老鼠都没有,塑料袋满天飞。 安静的不像话呢。 车子停在一处宽阔好折返的场地,四个血族下车入城,踩着地上的玻璃与报纸和残渣,苏醒这算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这世界的人类建筑。 以前都是有事情,所以匆匆忙忙的干完活就跑。 这里的建筑和以前的世界不同,都带着未来感,但显得很严肃不苟,没一点儿生活的味儿,似乎透着一股“没人情味”的特征。 就像一座座切的整齐的铁豆腐。 不过只要一想到中央实验室的所作所为,也就不奇怪了,可能这世界和以前的世界观念差很大吧。 她被其他三位不着痕迹的保护在最中心点,自己则全然没发觉,又好奇又小心的看着四处的景象,心里波澜起伏。 如果这城市完好无损,应该很让人为之震撼。 走入一个十字路口时,他们停下来,看着对面玻璃橱窗里的小姑娘,她满脸害怕的抱着熊,浑身都是血,看样子是才恢复成人。 “妈妈!”她哭着喊起来,四周哗啦啦的响起异动,苏醒心脏一跳,往她冲过去。 “妈妈!”小姑娘大声喊着,声音在空荡荡的城市里显得格外引人注意,爱德华瞥了一眼周围冒出来的丧尸,他们目光清明,警惕的盯着三个血族,最终锁定了抱着人类姑娘的苏醒。 一声嘶吼下来,丧尸们秩序井然的朝他们冲过来,爱德华瞬间跑到苏醒身旁干掉了一个正准备偷袭的丧尸,将她衣袖拉住:“姐姐,快走。” 珀洛她们也退过来,虽然解决掉一些了,可这些丧尸没完没了的上来,很讨人厌。 苏醒带着他们一起往空的街道飞跃,可小姑娘哭声就像是信号一样不断吸引着丧尸们源源不断的往过跟来。 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前飞向他们身后,在丧尸群里炸开,可没能杀掉几只,因为丧尸速度太快,且富有自我意识。 “妈的!跑快啊!” 躲在盾牌后的人出声大喊,苏醒左看右看,才确认他们是在喊自己,连忙跑过去,一把将孩子给他手上:“你们快走!” 那人和其身后的几个武装人士一愣,而后便见这少女转身朝丧尸冲过去,和她一起的三个家伙也是一样,他们身形比丧尸更迅速,不断挥舞着双手,把丧尸干倒在地。 这效率可比随意的打枪丢手雷准多了。 “这些家伙…还是人吗?” 又见面了 一支队伍匆匆的穿过废弃街道,安静的城市里只有他们的脚步声清晰。 领头的男人气质沉稳,散发着可靠的气息,他的脸上有四道长长的疤痕,就像是被凶兽爪子划烂了,看上去还比较新。 他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对身后的人打了个嘘声的手势,轻轻的掩住婴儿的脸,抬头看向前方虚虚的几个人影。 他们正往过来,速度飞快。男人目光一变,正要组织所有人撤退,却看清了他们的模样,最前头的正是先前派出去的先锋组。 几人跑过来后,男人一把接住了前头的那个男人,扶起他问发生了什么,后者摇摇头,磕磕绊绊的呛着喉咙说:“咳咳,我们遇见了丧尸、但是还好,被他们救了一命。” 他侧身指了指身后的三女一小,男人抬头望过去,在他们身上一一滑过,停在那个身材在这群人中略显娇小纤细的女生身上,他眉头一皱:“是你?” “…黑k组聂沉?”苏醒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想起之前的一些事,立刻警惕起来。 这个叫聂沉的男人可是厄里斯那边的,每次都紧随其后,应该还是中心人物。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有什么目的? 紧接着他又看向爱德华,眉中的痕迹更深了:“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和我姐姐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 爱德华懒懒的抬起眼皮子看向他,静默里透着一股针对性极强的威胁,这让聂沉稍作忌惮,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的同伴与刚救回来的复原人,喉头微动。 “我只是没想到你们是姐弟,刚才感谢你们救了我的兄弟们。” 此地不宜久留,聂沉简单的给同伴们做了解释与介绍,邀请他们一同往城市里的落脚点走。 他们来到一座钢铁铸成的大楼里,四周架着高高的铁栅栏,还有破损的警报器与隔离带,但楼里还有储备电力,并且充足所有城市几乎都是这样有备无患的。 乘电梯到达中层后,门一开,入眼的便是密密麻麻的人类与救援者,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碌。 在看见聂沉后,这些人目光都亮了,朝他问好,苏醒心有所想的看着这一切,被爱德华拉住,她低头看过去,爱德华笑了笑,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眼神。 将这次出去救回来的复原人托付好,聂沉请苏醒他们来到令一层里,他点燃一支烟靠在墙上,看上去忧郁许多,不像最初才遇见时那么无畏且坚硬了。 希荷看了他的脖子一眼,打了个冷颤,珀洛没有说话,苏醒想了想,问:“你不是跟厄里斯在一起吗?现在怎么到这里来做这种事情?” 聂沉瞥了她一眼,弹掉烟灰:“上次…她面不改色的杀了那么多人,或者说是实验人吧,我接受不了,与她起了争执,带着同样压抑许久的兄弟们出来重新干起老本行,这世界需要人类一起去拯救。” “那你知道她是血族?” 他手一顿,沉沉的垂下眼皮:“知道,那次去中央实验室后,我就知道了,我还知道,那个基地里的高层几乎都是血族一党。” 珀洛蓦然看向他,脸上有诧异:“但事实上修里威一族所剩无几……厄里斯联合了其他的血族!” “嗯,上次到我们基地的怜亲王也是其中之一。” 苏醒点点头,颇为无力,她打量着如今的聂沉,心里着实万千感慨,突然又听他问:“南赫还好吗?” 就知道他绝对会问这个,苏醒看着他回答:“他现在很好。” “那就好。” 聂沉将烟掐灭,被苏醒看了一眼,他接着说起离开3-16之后的事情,那以后,他们的队伍因为不断的救援复原人而壮大,如今已经发展了一座小规模基地,人数虽然不多,可也很和睦。 同时他们还通过特殊途径搞到了解药,在救援的途中也会顺便传播,加速丧尸的恢复,这样也能早一点和平了。 说到这里,聂沉想起来苏醒他们这一类人的特殊,还有那些实验人的事情,顺便提出了疑惑与担忧,苏醒笑着说:“每个物种都有在光明中生存的权利不是吗?” “虽说是这样,可你们能保证共存之后,某些血族绝不会攻击普通人吗?或者说实验人报复社会呢?” 珀洛出声回道:“关于这些问题您大可放心,血族是绝对遵从王者的命令的,如有违抗,斩立决,千百年来还没谁敢不听不从。” “是吗?”聂沉看起来并不相信。 “虽然会有个别反叛者不听话,但是这只是极少数,况且这世界又不是你们说的算,我们怎么就不能也堂堂正正的出现?”希荷一脸被冒犯的不悦,双手抱臂,“人类总是自以为是的站在金字塔顶端,可殊不知,我们一根手指就能把你们杀死。” 苏醒倒也不反驳,从血族的角度来看,希荷说的并没错,也是事实,可要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就是反叛而不被容许存在的,在他们眼里,血族只是异类。 希荷笑起来:“如果说按照你们的食物链排序法来决定,那么这世界的顶端者就是我们,凌驾于所有物种之上的我们,就算是把你们吃灭绝了也完全没问题吧?” “不可理喻。” 聂沉摇摇头,转身一下子看到了爱德华,他皱皱眉,问:“你现在到底想要做什么?既然已经背叛了tg,那么应该不会再为非作歹了吧?” “你在说什么呢?” 爱德华虽然是笑着的,可眼底的警告与杀意不是开玩笑,聂沉脸色沉沉的:“希望你能安安分分的和你的姐姐好好待在一起,然后把不该拿的东西赶紧毁掉。” “不用你提醒,聂先生。” 对方走后,苏醒拉着爱德华发呆,脑子里冷静分析着聂沉刚才的话,这时候爱德华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姐姐,没想到他也知道h7z,他难道是被…实验…” “tg应该不可能拿他去做h7z实验吧,他看起来可不像那种追求极端强大的人,况且中间还隔着厄里斯呢。” 拒绝 直到第二天一早,这座城市里的丧尸才流走了一些,给小队不少喘息的时机。 聂沉他们依次护送复原人回到小基地里也就是一座奢华的花山废弃教堂,但防御措施很好,所以里面血迹并不多。 等有惊无险的送完最后一批人来到小基地里,已经是夜里了,这里电力不是很充沛,能节省就节省,用的差不多都是蜡烛和手动发电灯,或者荧光灯。 教堂的玫瑰窗里色彩温暖,来到入口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表情,苏醒四名血族脚步全都停下来。 希荷踢了一下地面,不太愉快的摆着臭脸,珀洛眉头浅浅的折了一下,看向苏醒摇摇头:“虽然是废弃的,可我们无法进去,即使站在这里我也能感受到里面传来的强烈威胁。” 她说的苏醒自然也明白,只是后者完全感受不到珀洛口中的“威胁”感,仿佛这座庞然大物只是一座普通的楼房。 虫子嗡嗡的从暗处聚集起来,朝灯源飞去,爱德华的视线顺着它们停在教堂门口,目光变了变,摆出担心的姿态:“那么我们只能离开了吧?” 就在他们要离开之际,聂沉独自一人走出来往这边看。 他思忖片刻,停到苏醒面前伸手指向教堂不远处的几间零散小楼房:“感谢你们今日的帮忙,那几座房屋是以往的有钱人居所,现在虽然有点儿乱,不过收拾一下也能睡,毕竟毕竟这么晚了,外面丧尸也很多,我现在叫人帮忙出来给你们打扫。” 接着用通讯器喊出来一些男女,都是熟面孔,他们听着聂沉的吩咐,朝一座房子里走去,看起来这些人对聂沉蛮认可的。 他的确是一个好的领导者。 “虽然我们也能夜里行走,不过既然有现成的房屋,那也蛮不错的嘛。” 刚踏进二层小楼里,希荷就一屁股坐在皮子沙发上,手不安分的揪着破损口里的绵。 屋子中没有电,点着幽幽的昏黄蜡烛,显出一种破碎的寂寥美,苏醒无奈的催促希荷选好房间,又让珀洛决定了住卧,最后轮到身后的爱德华,他蓝色的眼睛里晕着光,像是海面上的月影,苏醒非常奇异的想起了另一个人。 他也有这样的蓝的眸子,清冷寂寥,略显尖锐,但非常的吸引人。 “姐姐,我…能和你睡一起吗?” 他刚说完这句话,苏醒的表情便疑惑起来就算外表是孩子,但弟弟你已经活了百年不止吧? 如果是陆椿还好些,可爱德华真的让她无法能够接受。 这感觉就像是她自己一样……少女的美人皮内住着一位二十五的女人。 对面屋子里的门刷的一声被拉开,希荷探出半个身子不可思议的看着爱德华叫出声:“天哪,你怎么还向爱丽丝小姐提出这种要求?未免太过了吧。” “她是我姐姐又不是你姐姐。” 爱德华难得有了一丝让苏醒觉得“像小孩”的幼稚表现,他不满的瞪着希荷。 建筑里的血族几乎都讨厌他,或者不愿意与他有交集,这事情他当然知道,但没什么好在乎的,除了姐姐,谁的意见和存在都是没必要的。 不过,若是谁敢阻碍,那么就去死吧,本来那些家伙也没有可以存在必要。 他看起来不开心极了,垂着脑袋不说话,一只手犹豫着拉上苏醒的衣角,摆明了自己的心意。 “可是爱德华…” 到嘴边的话乍然停住了,苏醒心软了,她想,这孩子肯定是对爱丽丝愧疚而思念的不得了。 但那也没用啊,爱丽丝已经死了。 她去了别的地方,并且走前将唯一的弟弟拜托给苏醒。 但这并不是就表示她必须要去包容他。 咬着牙下定决心,苏醒轻轻的拉住他的手,弯下腰平视着他,微微一笑:“可是你已经长大了啊,爱德华,是可以一个人睡的吧?” “就是!难不成活了几百年的血族还会惧怕黑夜吗?你又不是才被初拥的婴儿,装什么娇嫩无知嘁。” 希荷摆了不屑的脸,一扭身关上门,隔绝了爱德华的怒火,他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这比起心里的滔天杀意还算不上什么。 这时候苏醒又说:“你不用害怕,如果真的害怕,那也不是不可以……” 没说完,爱德华连忙解释:“姐姐,我其实是有好话想跟你说。” “这样吗?”苏醒恍然大悟,拍拍他的肩膀,“不如明天找时间说吧,今天大家都累了,你也是,辛苦了,先去休息吧,再怎么说,我们血族也还是血肉之躯啊。” “…嗯,好…” 将房间的门关上后,爱德华那双眼瞬间血染一片,他攥紧了拳头,步伐从容的走到窗口,轻轻拉开窗户后,几只蝙蝠飞进来停在他手指上。 “这样吗?” 他将视线放远,看着山下的城市与荒凉,偶而黑影攒动,走路的速度像是正常人类。 眼下零六七他们几个借着散播解药的理由,已经将藏在暗处的h7z传播的差不多了,有趣的是,丧尸对此药的接受程度远远超过普通人类。 成功率是百分之八十,如此这样下去,到时候丧尸会发展成什么样呢? 不过这也跟他没关系了,姐姐爱丽丝想要物种共存,希望血族和人类一起生活在世上,那么他就给她创造好机会,顺便将丧尸出现的原因扣在别的人脑袋上。 到时候,那些失控的丧尸就是牌,他们将被血族在人类感到最绝望的时候清洗干净,而中央实验室将被推出去,置于风尖浪顶,接受世人唾骂捶打。 “姐姐,我会帮你的,只要是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义无反顾。” 所以,请不要离开我。 而我,也不会再次离开您了。 爱德华闭上眼睛,放走了几只蝙蝠,靠在窗子边轻轻的呼吸着,将手按压在心脏上,激烈的心情慢慢的平复下去。 “为什么不说?” 珀洛抓着一只蝙蝠,眉头蹙的很紧,她手上用了一些力,最终也没能从它嘴里得到在意的消息,只能把它杀死藏好。 “爱德华…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微醋 几天后,一则消息的传出,震惊了所有人。 白狮基地的梦被丧尸们用计谋破开,他们装作正常的人混进基地内,里应外合迅速将这座坚不可摧的城市摧毁了。 里面的高层全都逃离,剩下的人类死的死伤的伤,剩下极少数的人成功逃离,当时在附近的救援者们看着那群丧尸秩序井然的进攻人类,他们那样冷静,若是打扮打扮混进人群里,的确很难再认出来。 其他的基地接收了这些幸存者,苏醒收到n基地的消息,他们准备与其他几个基地去白狮附近探一探,如果能够捉到一两只攻城的丧尸也再好不过。 毕竟这些丧尸的突然变异很令人膛目结舌,搁在以前这是谁也不敢想的。 而且那里面好像还有一些物资与幸存者,据说全都藏在紧急通道,具体位置尚且不知,如今几天过去,也不知道他们还活着没。 巧的是,聂沉同样要带着小队前去试探,他们对丧尸的行为很好奇,更心情沉重一切若是真的,那么这世界的混乱肯定会持续更久。 除非有奇迹出现,但现在并不是祈祷的时间。 火速装备完毕后,聂沉他们就上车出发,苏醒推辞跟他们一起上路的机会,等了一个小时多,出去取车的希荷才速度回来。 她脸色不太乐观,等苏醒三个上车发动起来后,才道:“我刚刚一路都没看见丧尸,街上太干净了,他们应该全部都去白狮基地了。” “我很好奇,究竟是谁在引导他们?丧尸里出现了类似于领头的家伙吗?这样的话,未免太恐怖了。” 说完后,希荷摇摇脑袋,苏醒垂眸想了想,看向窗外空无人烟的街:“他们像是突然变异,正以吓人的速度成长着,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和人类一模一样了,而且更强大。” 珀洛还在出神,希荷见她没说话,有些疑惑的眨眨眼,没太在意:“太奇怪了,我想他们的食物应该也是人类?那不就和我们一样了?但是他们好像不会太挑食。” 言语间略带调侃之意,可依旧能感受到满满的沉重。 其实说怕倒也不是,血族的强大他们心里有数,除了那些圣物,活的东西里是没有能威胁到他们生命的,反正狼人已经死绝了。 丧尸的话,目前不清楚,但经过前几天的对抗还是能下结论,这些家伙绝对威胁不了他们的生命,当然,除了下等与血仆们。 后两者的强度也就和丧尸差不多吧,血族里还蛮长见得,但都随着种族归隐去了。 车辆抄着近路朝白狮基地驶去,不紧不慢的如同春游,因为路上太平安,他们中途还下车几次到处逛了逛,顺便救一救复原人。 又过了一天半,才逐渐接近白狮基地,路上的车队多了起来,一些远远的停下,一些飞速往前开,希荷看向靠前的几辆装甲车,收回目光看了看手中的方向盘。 珀洛斜了她一眼,看向前面:“专心开车。” “我知道的,珀洛小姐。” 完全看到白狮基地的城墙后,苏醒让她停下来,探出头环视四周的环境,除了几辆车,其他的车都停下来和他们一起守望着。 现在毕竟不知道那边情况究竟如何,绝大部分人都不敢冒然行动。 “那是n基地的南赫先生吗?” 珀洛忽然示意他们向一旁不远还在行驶的车辆看去,听到这个名字,苏醒立刻反应过来打开窗子看过去,她眸子亮了亮,本来想喊他,可忽然看见他身旁那个笑容灿烂的黑发少女,心里好似炸开了几道闪电。 那是谁? 他的同伴吗? 苏醒默默的收回手和视线,爱德华轻悄悄的看她一眼,贴心的将窗户给她关上,拉住她的胳膊:“姐姐,还是别看了,我们先干正事吧?” “嗯。” 她点点头,止不住的失落起来,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希荷提议说:“不如我们进去吧?爱丽丝小姐,就算进去后出现意外,我们也能安安稳稳走出来。” 珀洛点点头表示赞同,她摸了摸耳鬓的发丝,将手放在胸口上,不着痕迹的通过后视镜瞥了爱德华一眼,眉头皱一皱,心里又沉起来。 “这样也行,那我们出发吧。” 下车之后,四个血族不着痕迹的朝白狮基地的墙前走去,希荷速度飞快的开路,接近之后悄无声息的手刃十几个丧尸,引着他们溜进墙内。 “嗯?那几个家伙也是血族啊。” 逐月姬视线追随着他们四个的身影,眸子亮了一些,她转向南赫露出笑容:“那我也去了,再见。” 她推开门,一手放在腰上轻轻一拉,松开紫色外袍的细腰带将其落在空中,身后有一只手迅速的接住了那件外袍,是一位黑发黑眼的男性。 他对南赫报以无奈的微笑,身形如燕一般追赶上去,逐月姬在地面不断跳跃着前进,她像一只蝴蝶那样,逐渐接近城墙,一手攥成拳头狠狠地砸向面前刚有反应的丧尸:“别挡道嘛,丑东西。” 进基地内后,眼前的乱象让几个见过大世面的血族都愣了几秒。 这里面的丧尸竟然在打扫卫生,似乎想把一切复原,看见他们后,眼神蓦然凶恶起来,苏醒微微后仰,接着却见他们一脸冷漠的继续机械做事情。 “怎么回事?那天不还追着我们吗?” 珀洛往前少许接近一步,这些丧尸也没反应,她疑惑不解,苏醒认真的回以几次遇见失控丧尸的场景,灵光一闪:“那天我们抱着人类小女孩,所以才会被攻击。” 希荷也立刻明白过来:“对啊,丧尸肯定只会攻击人类,我们从本质上还是和人类大有差别的。” “现在要做什么呢?” 基地里一切运作井然有序,竟让人不忍心打扰,尤其是运作的人还是丧尸,光这一场景,就已经让人看呆了。 “先去找找有没有有用的资料,或者是资源与幸存者,总不能白来一趟。” 说罢,他们散开四处打探起来。 东方少女 白狮基地的紧急通道出口塌方,入口又可能存在丧尸,于是躲在里面的人便就着身上携带的仅存干粮熬了许久。 墙角坐了一排,脸上全是黯淡与憔悴,其中看起来颇有威望的灰色西服的中年男人擦了擦汉,站起来问:“我们总共有几人?报个数。” 低低的数数声不间断的响起,最终结果是三十六人,中年男人面色深思的看向入口方向,手摸着袋子里所剩无几的压缩饼干,咬着牙齿:“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去探探消息,最起码弄清楚外面的情况如何。” “谁去?” “不知道。” “说笑话呢吧,万一把丧尸不小心放进来了怎么办……” 窃窃私语如老鼠钻下水道一般响起来,惹得中年男人一张脸俞黑,他下意识攥紧拳头,接着砸在墙上抬起头:“你们不去,我去!”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入口走,许久之后才上了转角楼梯靠近头顶的铁门时,他已是满头大汗,脊背发毛,似乎只要他一碰到门,丧尸就全涌进来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铁门的结实,就凭丧尸的能力是解不开的,但这一切并不能阻止他的毛骨悚然与后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他的汗水浸透了衣裳,那双手摸在铁门上迟迟不敢输入开启指令。 就看一眼,然后赶紧关上。 一定要快。 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迅速打开铁门瞄向外面,世界仿佛都慢了下来。 地上的血迹与扬起的灰尘,原处隐隐约约的丧尸身影,还有……一脚踩下来的腿。 “哇啊啊!” 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一声惊叫同时传出来,苏醒顿住停下盯着脚踩的井盖,目光滞了几秒。 “我刚刚好像听见人的声音。”希荷转过头朝她们询问,珀洛轻轻的点点头:“没错,就在这附近。” 苏醒僵硬的抬起脚离开原地,蹲下来将手贴在井盖上,抬头看向他们:“就是这儿。” 周围的环境不太好,丧尸分布广泛密集,如果冒然强制性打开这个井盖,底下的人一定会因此暴露无遗,到时候的场面他们或许不能完美控制。 首先不知道底下有多少人,其次就算知道了,也不敢保证有些人会遵守指令乖乖待着。 珀洛闭上眼用波动探听片刻,睁开眼睛看过来:“三十七个。” “这么多吗?”希荷瞬间压力山大,就算凭他们四个,也不能完完全全在上千号丧尸里保护好三十七个没战斗力的拖油瓶啊。 “只能另想办法了,这里看来应该是入口,他们迟迟不逃,那就只有出口堵住这一原因了,我们先去找出口。” 这个方位距离墙到是不算远,几血族同时开启感知朝出口处前去,苏醒现在倒是熟练,她留了一个心眼,用感知扫了半个基地,心里猛地沉下来。 一点也不意外基地里像这样的紧急通道有很多,里面的人加起来估计有百来个,她加强力量,发现那些出口没问题,但这些人就是死守原地,不肯移动半步。 “小姐,这基地里人类好多,他们怎么不逃?还是说非得等人来救吗?” 希荷望着前方逐渐接近的塌方出口,瞥了一眼苏醒,对方的脸色沉默:“因为不确定,所以不敢。” “这是什么啊…为什么就不能赌一赌呢?墙外现在可都是救援的人呢。” 通道出口土地凹陷一片,几辆损毁的装甲车埋在里面,周围的墙上全是血印子。 瞅着坑里的车,希荷摊着手摇摇头:“太难了,我们要徒手搬吗?” “倒不必。”没想到回答她的竟会是爱德华。 希荷的脸都惊长了,她闭上嘴巴,对方抬头看向上方墙上的阶梯微微眯眼:“姐姐你看,帮手来了。” 苏醒顺着他的目光看上去,一个长发飘飘的和服少女坐在阶梯上,她眉眼弯弯,一副正统东方人的面孔:“波奇毕的爱丽丝小姐,您早安,我是隐桑一族公主逐月。” “公……公主?”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苏醒还是第一次听人自称公主,也是第一次见到“公主”,她双唇微微张开,竟无言以对,又觉得此人面熟。 “逐月姬大人,还请到我身边来。” 身后冷不丁冒出一位男子,苏醒捂着心口回头看过去,对方也是东方人面孔,实在倍感亲切,而且他长的与她见过最好看的人真是不相上下。 “我不要。” 逐月姬抬起手,坑里的车亮全都振动起来,只待片刻就被丢到旁边的地面,底下的通道完全露了出来。 “您很需要他们的鲜血吗?” 她轻轻跃下,一抹黑影于后方迅速飞上去接住,飘然落地:“大人,他们可是对人类很友好的一派。” 少女松开他的脖子,走到苏醒面前轻轻闭上眼嗅一嗅,这才接受事实般的点点头:“您闻来并没有好好补充营养呢。” “请问你是有什么事吗?”苏醒得了机会开口。 对方笑眯眯的说:“是南先生啊,我从他那里听说了你的事,他格外珍重您呢,所以我便来看看您,想要知道您到底有多么好。” “……” 怪不得会感到面熟,原来她就是在车上与南赫说笑的女孩子。 听她这么说,是在刺探情报吗?因为她也喜欢南赫?而自己便是敌人? 这感觉真是遇见一次就心烦意乱一次。 苏醒也不维持疲惫的笑容了,她直视向逐月姬,后者眨眨眼,眼里一片纯粹清明,拉过身旁的男子:“他是我的青梅竹马,也是我唯一的初拥哦,他叫青魇。” “你好。” 苏醒的手被爱德华牵住了,她精神一抖,稍稍鼓了一些力气。 说实话,她有些搞不懂这个逐月姬。 然后对方又开口了:“我很喜欢青魇,所以我能理解南先生对于您的喜爱,刚开始的时候,的确非常羞赧,但以后会慢慢敞开心扉说明白的,您也不要有压力呢。” 说罢,她朝苏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忽然画风突变,歪着脑袋形同贞子,幽幽的盯向爱德华:“身为弟弟,要好好为姐姐加油啊,太自私可不行哦。” 救援 措不及防的被人秀了一脸,苏醒仍旧处于茫然状态,她慢吞吞的在脑内消化对方的话,目光不自觉转向身旁的爱德华。 很显然,这孩子已经被逐月姬的话冒犯到了,他浑身低气压的望过去,企图用目光“杀死”逐月姬。 为了避免一场硝烟战火的发生,苏醒连忙插到中间挡住逐月姬的视线,开口问:“你认识南赫吗?” “对,”她后者恢复了礼貌而活泼的面孔,挽着青魇的手臂,显得郎才女貌,“南先生是n基地的中心人物,而我们隐桑一族又想与他们合作,作为代表的我自然会认识他了。” 说到此处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将脑袋靠在青魇的身旁,目光纯粹而干净:“您还请放心,南先生对您是十足忠心的。” “这…这就言过了,我和他也不是上下属关系……” 像是为了掩盖内心的不好意思,苏醒的笑容都要崩掉了,脑袋发烫使她晕乎乎的。 逐月姬嘿嘿笑起,眨眨眼:“我的意思是爱情的忠诚呢,您不用不好意思的。” 场面尴尬非常,对于苏醒来说的确是这样,她捂着脸试图打哈哈,最后一个字也蹦不出来,爱德华立刻趁机转移话题:“我们还要救人类呢,姐姐。” 经他一点,苏醒目光骤然亮起,瞬间认真起来,重新投入到此事上去,她对逐月姬礼节性的寒暄几句,半口不再提南赫,转而带着珀洛他们将通道里的人一个个送到紧急通道的出口,并交代了外面的情况。 那位中年男人满头大汗的感谢他们,再听到苏醒说还有别的人等待救援时,主动提出帮忙,见他态度执着,几血族面面相觑,终于同意了。 “我们的通道都是相通的,但需要指纹解开各处交接口的封门,”他引导他们朝紧急通道的别处走,嘴中介绍通道的特点,“我的指纹还能用,只要门是好的就可以。” 逐月姬与青魇站在地面上清清楚楚的透视地下的情况,青魇将紫色外袍给她披上,爱怜的用手贴在她脸颊边,说:“波奇毕家族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怀里的少女点点头,懒洋洋的蹭了蹭:“他们的领主隐先生我曾见过几面,与传闻一样,是个非常温柔强大的血族,对人类也没那么仇视,他好像还有过人类的恋人呢。”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青魇低头注视逐月姬,二人之间并无主仆感,倒是温情脉脉。 想到家中族老的话,逐月姬闭上眼叹息:“那是位东方的巫女,在很久以前是侍奉神明的女子,但要知道啊,神明是不存在的,所以到了最后,女子死在新时代开端,隐先生只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 “波奇毕一族总有很多凄美的故事。”青魇淡淡的说出声,手将怀里的逐月姬搂的紧了,“就像是诅咒那样如影随形。” “难道不是吗?” 她感到累了,撒娇般嘟囔着要离开白狮基地,又说走不动路了,青魇一把将她轻柔抱起,于少女的笑声里慢条斯理地踏出去。 底下出现许多批幸存者朝过逃来,车子上的人们全都惊讶的看着他们,这些人面黄肌瘦,看上去受了很多苦。 南赫一行带有大货车,能容纳不少人,他把目光停在原处换换而来的两个血族身上,打开车门走过去停在他们面前,问:“你们看见她了?” “嗯哼,她好像吃醋了,你该去哄哄的。” 逐月姬抬起头看向他,眉眼弯弯的继续开口:“爱德华也在呢,爱丽丝小姐似乎已经原谅了他,两人好关系亲密啊。” 言之于此,青魇带她绕过南赫钻进车里坐下,小声地说着什么,南赫并不是个很冲动的人,他演算一番,并没有把握能够安然无恙的从丧尸群里来去自如。 这时候,一只睡在副驾驶座位下的帕帕叫起来,爬上窗户朝他奔跑过去,浑身都散发着快乐的气息。 接下来被眸字明亮的南赫一把捞起抱在怀里,他轻轻抚摸帕帕的毛发,步伐坚定的朝白狮走去。 “还,还剩多少?” 中年男人气喘吁吁的扶墙滑下去,苏醒赶快过去把他拉着慢慢放下,她扫了一眼,抿起嘴:“还有五十人,分别在两个紧急通道内,我们歇一下再走,辛苦你了。” 其实她想说那些门都不是难事,波奇毕一族爆发力极强,更别说像是爱丽丝这种级别的,拆卸一个铁门何其简单? 只是他的坚持让人怪不好意思拒绝的,等反应过来后,已经心软答应他跟着一起了。 现在他走不动了,希荷开始蠢蠢欲动举起拳头,她其实饿了,可总不能真的随便抓一人来吃,储备粮都在车上,也不可能立刻拿到手要不是这个人类拖后腿,他们早就把人救逛光了! 忍无可忍,她按照感知的方向走过去,一脚踹在门上,哐当一声,这门就这样凄凉的倒在地上,里面躲藏的人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声尖叫。 “吵什么啊?”希荷甩甩胳膊看过去,“快逃吧你们,出口外面全是救援队。” 大部分人都不信,赖在原地又怕又不想退,有的质问希荷是何人,她翻了白眼,苏醒他们终于追上来,无奈的将她拉到后方,对人们说:“我们是跟救援队一起来的,你们快逃吧。” 中年男人连忙上前作证:“对啊对啊,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快走啊!” 有人认出他来,惊喜的叫出声:“魏书记!” “唉,唉,快走吧!” 确认消息无误后,这些人才依次离去,脚步声渐远,希荷擦擦嘴巴转身朝通道外走:“爱丽丝小姐,珀洛小姐,我先上去了。” “等等,我陪你一起去,你这样子独自待着太危险了。” 珀洛担心的过去拉住她,两个血族得到苏醒的同意后,先行离开地下去基地外取车。 再打开最后的通道门后,他们把那位魏书记交给对方的人类带走了,苏醒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满当当的。 危机 通过所在位置的出口回到地面,四周是一片废墟,只有几个丧尸晃荡,苏醒直视向头顶的骄阳,转眼落在爱德华身上。 “我们走吧。” 他点点头,一如既往的过来拉住苏醒,身边的墙却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破。 轰! 大小不一的水泥与砖块乱飞,砸在地上激起泥块,一辆形如坦克的车直接冲进来,炮口稳稳停在苏醒面前。 她拉紧了爱德华的手,大脑一片空白的停在原地,爱德华抬眼望过去,脸色一片阴沉。 车里散发着强烈的恶意,在顶门打开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站起来露出半个身体,一手抱臂,另一首撑在微微偏着的脸上,他笑了笑:“亲爱的,我们好久不见。” “陆甚?” 苏醒千言万语,心中更是惊愕,她有一瞬间的迷茫与无措,立即化为了震惊,戒备的与爱德华齐齐退后。 谁也没想到这个消失许久的“败犬”会在此刻出现。 陆甚摊开双手,唇角勾起一抹和煦的微笑,他紧紧的望着苏醒,说话的时候像是眼镜蛇吐信子:“这是一个惊喜,亲爱的,那天之后,你有没有想我呢?” 苏醒没说话,她将爱德华慢慢的推到身后,往后小心的倒退,从始至终目光全放在这个来者不善的男人身上。 他也不气恼,继续慢条斯理地合手交叉,倾身撑在车顶盖上:“我猜你肯定没有想我,对吧?毕竟有那么多人陪着你,你的同族,你的盟友,你的亲人,还有…那个深深爱着你的狗你一定开心的连我是谁都忘记了吧?亲爱的,你真是残忍,比以前还要残忍!” 他的眼里亮起一片红光,如同血族那样,但颜色深的多,苏醒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她仔细看了看,终于发现陆甚身上的不对劲。 他的眼睛是竖瞳,皮肤苍白,脖子上布着一些黑色的血管状纹,手的指甲也是黑色。 这真是太奇怪了,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打着算盘做足了逃跑的准备。 “嗯?你在想些什么糟糕的打算呢?亲爱的,我真是越来越怒不可遏了。” 陆甚眸光一扫,居然将苏醒震慑了几秒,她缓过来又后退了一步,咬紧牙齿抬眼盯着陆甚。 按理说爱丽丝在这个世界算是顶尖这一类的存在,不可能会有人类能威胁或者制服她,可陆甚是怎么做到的? 这太让人匪夷所思而心悸。 感受到姐姐强烈的动摇与惧意,爱德华的心一点一点的被杀意填满,他弯起指头看过去,陆甚也立刻有所察觉的看向他。 但却笑起来:“真是不好意思,竟然忽略了你,不过我不想追究关于你偷走所有的h7z的这件事了,只要你安静的待在那里别来妨碍我,知道吗?” 事情暴露的一瞬间,爱德华只有片刻慌乱,接着恢复原样,目光看向苏醒,她愣了许久,迟疑的回过头看他,张了张嘴:“…你…” “对不起,姐姐,我撒谎了。” 爱德华没有任何退后,他早知道会有暴露的这一天,也并不意外陆甚的拆穿。 但他相信姐姐会原谅自己。 “那么…你说的那些?” 苏醒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一时间茫然极了。 “嗯?亲爱的,这可就要问你的好弟弟了,对吗?爱德华。” 陆甚笑眯眯的等着看好戏,时不时的推波助澜:“哦,对了,丧尸失控的事情,你也可以问问你的弟弟,亲爱的,你看上去有些不太好呢。” “你最好闭嘴。” 爱德华恶狠狠的警告他一眼,连忙抓住苏醒的胳膊与手,他拉着她转向自己,抬头望着对方的眼睛:“丧尸的事,的确是我做的,但是姐姐,我是有原因所以才……” 他字字句句认真迫切,满满的都是对自己姐姐的重视,苏醒一字一句的听,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 “原因?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你罔顾如此多人的性命于不顾?你怎么能?” 她眼睛发红,抬起手吃力的抓住他的胳膊,指尖逐渐收紧。 “因为姐姐你说希望我们与人类共存,所以我想为姐姐创造机会,拥有足够与人类共存的理由和筹码。”他说的情真意切,声声发自肺腑之言,“姐姐,普通人类杀不了注射h7z的丧尸,只有我们血族能,我们强大,我们有能力为他们清扫那些丧尸,创建新世界!等时机一成熟,我们便杀了那些丧尸,这样的话,姐姐所期待的……” “荒谬!” 苏醒一把推开他,爱德华的脸色瞬间凝固,他剩下的话全堵在喉咙里,闷的他胸口难受至极。 姐姐怎么能推开他? 明明他是为了姐姐才会……为什么姐姐会推开他? 以前她从来不会这么做,最多,最多也只是生气的捏捏他的脸,为什么?为什么呢? “姐姐,它们只是低贱的……” “不是,爱德华,他们是人类,有血有肉的,根本不知道血族的经历与存在的那部分人,你不能这样做。” 苏醒看着他,眼里全是复杂,她摇摇头,制止他的上前。 “如果最后的共存是靠这样的方式换来的,那我宁愿不要。” “姐姐,我是为了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偏心人类?是因为那个叫南赫的人吗?对吗!” 爱德华心中的悲伤被妒恨覆盖,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苏醒,质问着。 “怎么?姐弟反目吗?可真是好极了。” 一旁的陆甚推了推眼镜,眯眼灿烂笑起来,谁知爱德华抬起手朝他这里甩来,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撞过来,他瞳孔缩起,轻笑一声,那力量便散了。 “你做了什么?” 甚至没看见对方动手,爱德华心中警铃大作,他越来越觉得现在的陆甚不对劲,身上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就像自己一样 “你竟然对自己也做了那项实验!” 猛地大悟,爱德华立刻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没有看苏醒一眼,低声说:“姐姐,你快离开这里!” “晚了。” 陆甚懒洋洋的笑着,消失在原地。 笼中鸟 大小不一,深浅却同的深坑遍布满地,基地高强巨大的洞口旁也一片破烂。 车的残骸随处可见,人的残肢连着血被丢在这之中,血色在爱德华的眼瞳中落下,一滴一滴的凝聚。 他试着动了动精疲力竭的指尖,却什么也没感受到,脸上的血液使他躁动不已,愤怒的同时又被茫茫的无力与空虚笼罩。 “姐姐……” 波动的相连终于消失,他愕然的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车冲进来的地方。 “还给我…别走…把她…还给我……” 小少年的身体镶嵌在泥土里,那颗用尽最后力气抬起的头颅轰然落下,陷入了深眠。 远处两个影子迅速的朝这里飞跃来,待她们看清一切场景,惊的连思考都没来得及,牟足劲儿冲过去,珀洛落在爱德华身边,不敢相信的将他拉出来。 旁边的希荷观察几面,立刻回过头蹲下抬头蹙眉问:“这里刚才谁来过了?小姐呢?” “暂且不知对方是何人,”珀洛脸色凝重,将手放在爱德华的额头上,“不行,他陷入深眠,我们无法强制叫醒。” “这样下去的话…我去找小姐!珀洛小姐,麻烦您回去找人帮忙!” 说完,希荷飞一般冲向墙外头,她太过冲动,珀洛的话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出,她咬紧槽牙低头抱起爱德华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没多久,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珀洛眸光一动,喊住他:“南赫先生!” 南赫拿着钢筋的手一顿,抬头看过去把钢筋一抽,两只丧尸一前一后倒地,他丢掉钢筋,目光在两个血族身上看了一圈,眸子立刻沉下来。 他停在珀洛面前:“苏…爱丽丝呢?” “我们去时只有受重伤的爱德华,并没有见到小姐,当时肯定来了什么很强的家伙与他们发生了争斗,小姐或许被带走了!南先生……” 抱着爱德华的珀洛几乎都要担心的咬破嘴唇,南赫还未听完她的话,便觉世界寂静,他脑子里仿佛被丢了一个炸弹,什么思绪也不剩。 他朝珀洛来的方向跑去,速度很快,也未能听见珀洛的呼喊。 就连爱德华这种不简单的家伙都能受如此重伤昏迷,可想而知,对手的强大程度究竟到了那个地步! 苏醒…苏醒! “不要出事…拜托了…” 他毫不犹豫的跨过那片混乱的争斗场地,穿过墙朝希荷所在的方向跑去。 随着时间不断的推迟,他的内心被茫然与疯狂吞噬,嘴里的牙齿好像在增长,指尖传来剧烈的触电感,心脏无比鲜明的跳动着。 噗通噗通 是如此清晰的声音,隔着一层暖和而温暖的墙传进苏醒的耳中,她睫毛颤动,眉头微微折起,缓缓睁开眼睛。 “唔……” 此时她置身在一座铁制的牢笼中,周围站着六名牧师,手上全拿着特质枪械。 抬起头看向正前方,背景是一块红色的幕布,陆甚便坐在中间的椅子上。 他的手指在手表上敲敲,掀起眼皮笑意盈盈的看着苏醒,表情中参杂着奇怪的神态:“亲爱的现在肯定很害怕吧?不,是恐惧,对吗?” 接着他裂开唇角露出极其愉悦的笑容,苏醒被吓得起的满身鸡皮疙瘩,她咽了一口口水,慌乱的打量这里的场景。 这好像是山洞,但又不太像,总而言之黑暗的地方很多,只有陆甚那边和自己这边是亮的,就像是被谁故意打了光。 “冷静…冷静……”苏醒不断的安慰自己的心,一边盯向陆甚,“你抓我来有什么目的?” “目的?”陆甚的手撑在脸颊上,略红的眼睛转了一圈,“因为我爱你啊,爱丽丝。”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动作优雅的站起来,步步温柔,苏醒双手撑地小心翼翼的站起来,鼓足勇气与他对峙着:“我根本不认识你,你爱的是爱丽丝,又不是我,你这样做恐怕还有更多的原因吧?” “嗯?是吗?” 他拿过一个牧师的枪,抬起来瞄准苏醒的心脏,嘴里拟声开枪的动静,自娱自乐的笑着。 这样的行径简直与疯子无二,苏醒挪动步伐与他时刻保持正面相向,换来的却是对方更有深意的目光。 “你知道吗亲爱的?现在的你就像一只受惊的可怜兔子,让我想狠狠地掐住你的脖子,看你痛苦的挣扎,求饶。” 他露出陶醉的神情,展开双手忽然抓住笼子。 “你不该骗我的,你知道骗了我的后果,但这都没什么,我会包容你,毕竟……”他松开手围着笼子走,眼波流转在苏醒的脸上,“谎言也是浪漫的存在,我恰好爱你这一点。” 苏醒靠在他对面的笼壁上,非常忌惮他手中的枪,她可清楚的不得了,那东西对于血族的致命性。 男人还在喋喋不休,时而优雅沉醉,时而癫狂疯魔,再配上他如今奇怪的外表,苏醒真是一刻也不想再这里待下去。 但她明白自己绝对逃不了,在爱德华与他争斗时,她见识了爱德华隐藏的实力或许比真正的爱丽丝还要厉害,就像某一天可能完全爆发的小爱那样。 可就是这样的他,被陆甚几个回合后按在泥土里打到头破血流,当时的她什么也做不了,根本没有一点儿反应的时间就被打晕带过来了。 这样的陆甚,绝对不可能是原来的人类了。 他可能像爱德华说的那样,对自身做了实验……像是小爱的那种实验,一个完美复制品的实验。 笼子猛地被摇晃起来,苏醒抓住背后的铁柱,忍不住发抖,她怎么可能不害怕。 “你背叛了我!你怎么能这样做?啊?!” 抛开之前伪装起来的斯文柔和,陆甚打开保险,咔擦一声,砰银色的寒光瞬间穿透苏醒的小腿,她痛到叫出声,抓紧铁柱红了眼睛,慢慢的滑落在地。 “痛吗?嗯?很痛的对吗?你该知道的,你必须了解这样的痛苦,因为我啊,我的心永远的因你留下了无法愈合的伤疤,你知道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陆甚沿着笼子边朝她走去,苏醒现在就像是一只小白鼠,她顾不得疼痛,松开手朝笼子中间爬去,腿上的血哗啦啦的留下,嘴巴也全是腥味儿。 “啊!” 受伤的腿又被一颗子弹打中,在枪口尚未消散的烟里,苏醒上肢蜷缩起来,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服,受刺激后长长的指甲刺进了肉里。 她的蓝眸子与留白全被红色覆盖,原本红润白皙的皮肤逐渐褪色,惨白一片,金色的头发也越来越灰。 陆甚在她面前蹲下来,隔着笼子朝她扬起一抹无奈的笑:“没有人能救你,爱丽丝,你永远只能待在我这里,你逃不掉。” 腿上的痛波浪般朝全身袭来,苏醒喘息着,思维开始迟钝。 她紧紧的咬着牙,恨不得撕碎面前的男人,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真可笑…爱丽丝她早就…离开了,你以为…哈…你获得了真正的幸福吗?可怜虫…” 月的告白 “我不是…爱丽丝。” 笼中的少女身上渡光,微尘闪闪翩飞四周,她和雕像无二,保持着伏地姿势,身下是一片血色。 “你说什么?” 陆甚扳动保险的手一顿,眼珠瞬间转过去。 少女的眼神黯淡,仅存的红颜色也逐渐消弭,她盯着虚空,嘴巴开合:“爱丽丝离开了这里,她死在了教堂里。” “亲爱的?在说什么胡话呢……” 陆甚的手指握紧枪柄,关节泛白,眸底一片颤意。 她还在说,似乎准备用尽力气拿语言来做最后的反抗:“被你杀死的,是你杀死的。” “亲爱的,不要这样…” “她告诉我,她从来不在乎你…她只爱着自己的弟弟,并且…将他托付给我,你真可怜…陆甚,真可怜。” 伤口处的痛楚开始变得麻木,苏醒轻颤睫毛,露出梦幻般的笑容:“我叫苏醒,从来不是爱丽丝,你真可怜。” 而她绝不会同情。 无形的力量从陆甚身上渗透出来,肆意压迫着在场所有人的精神,苏醒吐了几口血,五脏六腑是几乎被压扁的痛,大脑也如面团被人捶打般。 她费劲力气蜷缩在一起,好像一只虾。 陆甚陷在空洞的怀疑中,他松手掉下枪械,轻而易举的挥手捏爆趴在地上哀嚎的牧师脑袋,接着不断重复这样的举动。 喃喃自语:“又骗我?你以为我会信吗?亲爱的,你在骗我?为什么啊?” 一具尸体被狂怒的砸向笼子,哐当一声,苏醒颤动身体捂住耳朵,她小口喘气,余光朦胧望过去,只见陆甚徒手将那些尸体撕开。 他的脸上是一片冷漠,伸手推推眼镜框,空洞的面庞转向她:“亲爱的,你到底是谁?” “……” 苏醒忍不住害怕的发抖,她忘记了一切该说的话,动也不动的跟陆甚两眼相视。 眼前的家伙已经不再是人类了,更像是一副扭曲的线条画,一团乱麻,挣扎且黑暗。 他佝偻着脊背朝她走过来,一把扯开笼子,蹲在苏醒面前,四处无风,啪的两声,灯灭掉了。 黑色中,陆甚的眼睛发红,让苏醒以为自己看见了野兽,她感到一阵无力与绝望,过往的记忆走马灯般在眼前浮现。 最后,停在那个少年的背影上。 “爱丽丝,你是我的,无论是什么样的你,都属于我!” 话音未落,一双手从背后托起她的身体,带着她飞速的朝一个方向转移,苏醒眉头动了动,睁开眼睛向上看去,瞳孔紧紧的缩在一起,半分不肯移动。 “嘘。” 他浑身都是伤痕,根本没有愈合的迹象,粘稠的血液渗透她的衣裳,使她感到了浅浅的热流。 “南赫。” 苏醒伸手抓住他的衣服,热泪盈眶的哽咽出声,她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在这里,或者被陆甚折磨成疯子。 但是,得救了。 心中有好多话想要一吐而出,可她很明白自己必须安静,同时身体的虚弱也不允许她再说更多的话。 怀中的少女如此娇弱,这样的她比初遇时还要可怜单薄,浑身都是血,苍白的像是一只受伤的天鹅。 南赫怒不可遏,却仍旧要抑制自己的杀意与不理智,他的手不敢再用力,生怕捏碎了少女的身躯。 疯子终于嗅到不对劲,张开血盆大口在身后穷追不舍,南赫带着苏醒一路跑出废弃工厂,重获光明。 他寻找她了一天一夜,此时正是黎明升起。 东方的日轮散发着温和的光,云朵也正娴静,身旁全是黄土小丘,偶尔可见稀疏的小镇,风景不断的倒退,苏醒的意识也在慢慢的流失,即将陷入深眠。 陆甚完全失去理智,完全变成一个疯子,他嘶吼喊叫尾随他们朝前跑,路上只要遇见阻碍物便大发雷霆的放肆破坏。 没有接受初拥成为血族的他,以人类之躯做了和小爱一样甚至更厉害的实验,能撑这么久不崩溃也是非常厉害得了。 “爱丽丝!爱丽丝” 辽远的呼唤从身后传来,苏醒靠近南赫的胸膛,小心翼翼的感受他的心跳。 她还活着呢。 嘀嗒几下,她的脸上湿润,抬起眼看向少年的下颚,隐隐闪着水痕的光。 再往前跑,已经没有什么建筑了,南赫心中焦灼,无处发泄怒火,忽然一座残破的的建筑出现他他视野中。 是一座教堂。 但是血族无法进去,可如今他也不能继续带着苏醒奔跑了,这样只会让她伤势加重。 怀里的少女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细声说:“教堂对我没作用…” “好。” 没有任何多余的犹豫,他们进到教堂里,南赫将她安置在长椅上,确认她真的对这里没有反应后,才嘱咐几句立刻去找能用的布条。 所幸,这里的窗帘和布料很多,他满载而归,顾不得休息又接着给苏醒取子弹,过程中,他的脸色一直都很沉默,苏醒的目光浅浅的落在他的长发与狼耳上,再滑到他更加高大的躯体与背后的断尾上,最后是那双利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包扎完成了,六颗子弹整整齐齐的躺在一旁的地上,南赫凉凉的盯着它们,浑身都酝酿着杀意。 他蹲在椅子前低垂着脑袋,苏醒就这样静静的看向他,好久,她缓缓的说:“南赫,你也去包扎一下吧,我现在很好。” 对方身上的伤痕很多,找她的路上肯定遇见了不少困难,况且奇怪的是伤口血流不止之前南赫的伤口自愈力很强才对。 “我没关系。” 南赫还是低着脑袋不看她,他的耳朵耷拉在两旁,预示着自己复杂纠结的心情,苏醒试了试,轻手轻脚的做起来,他连忙抬头伸手扶她,却被抓住了手。 “南赫,真的没关系吗?” 苏醒微微颔首注视他,露出又疲惫又安心的笑容,多方目光闪躲看向一旁,说了一声“我去外面看看他追上来没”就要走,苏醒叹了一口气,连哭的心情也不复存在了,只剩满满的感动与心疼。 她弯腰保住南赫的脖子,感受到他脖子上的伤痕原来这根本不是纹身呢,她如果能早点发现就好了。 “南赫,”她闭上眼睛,紧紧的搂住僵硬的他,“这样的你,我也很喜欢,没关系的。” 金色的光终于从玫瑰窗播撒进来,洋洋洒洒的落在少年的背上,发尾。他动了动手指,仿佛沉浸在虚假而真实的梦里,伸手落在少女的背上。 …… 苏醒趴在南赫脊背上搂住他的脖子,她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看向天边还未落下一颗星。 “南赫,你知道在我那边的世界说‘今晚月色真美’是什么意思吗?” “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句隐晦的告白,想出这句话的人很浪漫吧?” “嗯。” “可惜现在没有月亮呢,不过等我们回去时,月亮就出来了啊。” “…嗯,会的。” 少年的梦 高高的红毯尽头,金发的少女垂眸单膝跪地,站在她面前的绝色男人微笑着将一顶王冠戴在她头上。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 底下端坐的血族们站起来欢快的鼓掌,殿堂里的氛围一再拔高。 爱德华站在角落里,双手扶墙朝那里遥望,他虽然也接受了隐先生的初拥,却并没有举办如此盛大的仪式那个男人对他并不看中。 但是他很喜欢姐姐爱丽丝,这样其实就好了。 静谧的光从身后的窗户里投在小少年的脊背上,他轻轻的眨眨眼睛,转身看向背后刚靠近的两位女仆。 她们满脸温和无情,伸手请他回卧室休息。 “我可以见到姐姐吗?” “暂时不可以,爱德华少爷。”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不清楚。” 他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那个抱住隐先生的少女,她笑容洋溢,浑身好似开着太阳花,可是离自己却好遥远。 女仆们隔绝了一切,他才看向前方步步失落的朝光暗交错的长廊走去,把自己紧紧的锁在房间中。 房里的家具都是人类贵族才用的起的,床上堆着很新的布娃娃与人偶,是女仆们擅自加进来的。 她们以为自己会喜欢。 爱德华披着一层冷光走向小小的窗户,他蹑手蹑脚的推开窗,眺望外面绵延不绝的森林山河,偶尔会有红色屋顶的小房子得以窥见。 他站在原地好久,被冷风吹红了双眼,受过初拥不久的他身体其实并不好,亚门管家嘱咐过好多次,一定要自己多静养,撑过这段时间,身体就会完全结实了。 天空光很白,一些云很灰,如同厚涂过后的草稿画,洋洋洒洒的雪缓缓飘落而下,他深处手接住几片,仰起脸闭上眼睛。 风吹个不停,但他没有感觉很冷,浑身并不难受,甚至觉得好极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好多话,可是好像不太管用。 伤心是止不住的。 他想起还是人类的那时候,每到下雪的日子,家居的那条街上的孩子都会围好围巾,戴上手套冲出家门。 堆雪人,打雪仗,或者躺在雪地里画翅膀。 他和姐姐很喜欢堆雪人,第一个是爸爸,第二个是妈妈,第三个是姐姐,最后才是他自己。 只是母亲走的太早了,父亲因此做了很多可怕的事情,姐姐为他付出了太多泪水与代价,那以后,雪是一种奢望,即便下了,也和他们一家毫无关系。 屋外是小孩子们快乐的笑声,屋内是姐姐倔强的不服输,爸爸的打砸谩骂。 “爱德华,你知道恨是什么吗?” “不知道,姐姐痛吗?我给你吹吹就不痛了。” “嗯,我会保护你的,爱德华,姐姐希望你永远都不用体会恨所带来的一切,姐姐爱你。” “我也爱你,姐姐。” 某一日,爸爸拿起木棍打肿了姐姐的腿,他站在门缝后惊恐的看着一切,用哭声阻止了接下来的惨象。 姐姐当时没有流一滴眼泪,她拖着腿带他藏在地窖里听着上头屋内的打砸与翻箱倒柜声爸爸不知道从哪里得罪了很多人,妈妈走后,家里便一直是这样了。 然后,姐姐对他这样温柔的说道,他不明所以,但他知道姐姐是永远站在自己这边的。 姐姐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这日醒来后,爱德华从床上坐起来,距离姐姐接受初拥与血族身份已经有两月,他没有见过她一眼,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那些女仆与下人们嘴巴很紧,每当他问及这些问题,他们要不就是保密,要不就是转移话题,他逐渐感到厌倦与焦躁。 “我想你。” “姐姐。” 他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和曾为人时一样抽噎起来,只不过没有眼泪。 这样的日子反复过去,寂寞的洞在他心里一点一点的放大,完全吞噬他的仅存理智。 他想见姐姐,现在就想。 等回过神儿来后,爱德华满身是血的站在一座钟楼前,红色的门紧紧闭起,上方传来铛的悠长声响。 他愣愣的望着自己的双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抬眼伸出手推在门上,一脚踏上守门血族的尸体钻进钟楼。 “血族的应酬可真多,说吧,我还要忙活多久才能休息?” “你刚刚就位,不可急于一时。” “父亲说我不用遵守那些东西。” “但我是你的礼仪老师。” “唔,你还真是负责任,或许我该给你一些感恩?” “爱丽丝小姐,安静。” 最高层的房间内,少女的笑声与男人平静的声音格外清晰,爱德华靠在墙上,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嘴角抿起,两边好似坠着砝码。 “我的弟弟还好吗?你究竟为什么不准许我见他?” “他情况有些不对劲,隐先生希望我能在观察一段时间,确保他不会出现意外在让你去见他。。” “我弟弟怎么了?” “目前不清楚,你放心等待。” “如果真是你说的不对劲,那我更应该去陪着他。” “等等,这样太危险,我甚至没有找出他的异常……” “是我求隐先生将他变为血族,也是我把他带过来,他一觉起来发现自己成了如今的模样,就算有什么不对,那也全是因为我。” “爱丽丝。” “我自己担着,祭司你可劝不了我呢。”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爱德华扭过头看着门口,少女从里面推开走出来,目光一下子就被他吸引过去,她愕然无措的站到他面前,抬起手颤抖着贴在他的脸上。 “爱德华,你怎么了?” “我想你。” “这些血…你……” “姐姐,我想你。” “……爱德华?” “不要抛弃我,姐姐,我不想一个人。” 少女紧紧的跪下来抱住他,止不住的发抖呜咽,小少年呆呆地望向钟楼外飞翔的鸟儿,还有远处的日暮群山。 他伸手缓缓的搂住姐姐的脖子,空洞的笑起来。 如果这一刻能成为永恒,如果的话。 然而,别说永恒。 梦已经到了破碎的边缘,只差最后那一滴冰凉的雨,将它砸的七零八碎。 破碎 守在床边的苏醒三天未休息,她坐在椅子上沉默着盯着爱德华苍白的脸色,眉头微微蹙起。 她回来后饮用血液已然恢复如初,可受了重伤的爱德华可没那么幸运了。 这几天他都是靠血袋输血滋养,但这种方法并不太有效,毕竟血液是食物一般的存在,能从口服肯定效果更好。 她双手捂住脸忍不住的低落,在心里怅然的叹气,对爱德华愧疚不已。 那天若不是他在前拖着陆甚,自己很可能再也不会被南赫找到了。 就算她心里对这孩子的能力与强大有所疑问,对陆甚变成这样有困惑,在此刻却全都抛掷脑后了。 凭心而论,爱德华和她成为一道战线之后,满心满眼的对她好,即使粘人了些,也绝不会有什么陷害与恶意。 甚至他拼尽一切的在保护自己。 苏醒做不到无视,也无法再去怀疑什么。 爱德华对爱丽丝的感情,真的很沉重,但到底还是清澈而单纯的。 只可惜爱丽丝早已离去,离开了这个世界。 身后的门被薄荷轻推开,她身后跟着祭司,一如既往的冷漠无情。 苏醒连忙站起来让出位置,他坐下后,开始检查爱德华的状况,薄荷握住苏醒的手安慰说:“前辈,他一定会渡过这次的困难,您也不要太自责了。” “我现在就希望他能好起来……他都已经沉眠四天了。” 说了几句后,祭司终于站起来转身看向苏醒说:“今天下午就能醒来,不过你先跟我出来,薄荷,你留下看守。” “好的。” 对苏醒点点脑袋,薄荷的目光在祭司脸上转了圈才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两位血族一前一后开门出去,祭司把她带到楼梯那边停下,脸色毫无波澜的开口:“我很惊讶,你竟然如此关心他,毕竟他不是你的血亲,你其实没必要对他这样好。” 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吃醋,实际却不是,苏醒咬了一下唇,抬眼看他:“嗯……是爱丽丝拜托我的,而且爱德华他……” 不出所料的,提起这个名字后祭司便打断她的话,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你见到她了?!” “呃…啊,嗯,我见到了。” 他的前后反应确实差别巨大,纵使有心理准备,苏醒还是被惊到,点点头:“就是在那次销毁实验室之后,和赛丽娜说的一样,爱丽丝的灵魂正在爱德华身边。” “……” 披着寂寥好阵子,祭司偏脸瞥在楼梯上方,又低头看向她问:“除了爱德华…她还说什么了吗?” 想起那天的对话,和爱丽丝的反应,苏醒有些纠结要不要说出来,她镇静的看了一眼祭司的目光,抿起嘴巴,最终摇摇头:“没有了。” “是吗?也是。” 冷静了好久,话题才回到正轨, 他语气里带着许些漠然的警告:“爱德华变成血族后,情绪很不对,他对爱丽丝抱有病态的依赖与爱意,这种感情非常危险,一但出现导火索,他就会失控。” 她心里咯噔一声,问:“具体呢?” “他在爱丽丝接受初拥的几个月后,杀了很多低中等血族,在钟楼寻找到了爱丽丝。起因是在那几个月里,他未能和爱丽丝见上一面。” 苏醒闭上嘴巴,哑口无言。 这种性格的话,倒是和病娇那种类型很像,但他看上去怎么也不太像啊。 祭司可不管她怎么想,继续细数爱德华过去的“丰功伟绩”:“有群牧师将爱丽丝设计捕捉,爱丽丝并未想要赶尽杀绝,谁知后来发现那批牧师死状惨烈。” “他的那位血猎父亲最后也死于他手,只是因为他在爱丽丝成为血族后暗中联系,要求爱丽丝与他见面。” “爱丽丝曾有段时间非常中意某个血族,厌倦之后,被爱德华不动声色的杀死,许多年后我们才得知真相。” “这样的事情很多,只不过很多我都没有告诉爱丽丝,那么现在,你又对爱德华是何看法呢?” 走廊里空荡荡的,却被祭司的话一点一点的填满,有点儿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房间里,请薄荷回去后,呆呆地在椅子上坐下。 她似乎有些理解一开始对爱德华的奇异感,另一方面却也并不能一下子接受。 就算是太过依赖姐姐,也不可能会因此残害如此多的人吧? 这完全是让人匪夷所思的。 以前只是会在新闻或者小说里看见过,她可从没幻想过自己会接触到这类的人。 说怕也不是太怕,毕竟她没有亲眼看见他“行动”,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按照祭司的性格,是不会撒谎的。 床上的小少年喃喃说起梦话,她倾身仔细听,他低低唤到:“姐姐…别离开。” 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可怜或者可恨了。 总而言之,苏醒很头痛,也很茫然。 临近下午,南赫推门进来站在她身后,少年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目光落在爱德华沉睡的脸庞。 他问:“苏醒,你希望他醒来吗?” “什么?”苏醒被这话惊了一跳,随即沉默下来。 南赫将目光放在她垂下的眼皮上,带着决然:“祭司已经将真相告诉你了,不是吗?” “……虽然是这样,但在这之前,爱德华他在陆甚捉走我时为我挡了许多攻击,若不是他争取时间,我可能根本不会被你找到。” 苏醒也十分挣扎,爱德华过去的行为,她肯定很害怕恐惧,可是对方间接性挽救她一命的事情却不能忽视。 再者,自己也不是爱丽丝,爱德华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她如此的好,甚至差点儿因此丧命,她不敢说自己没有半点儿责任。 想到这一点,苏醒斟酌着抬头问南赫:“如果…我把我不是爱丽丝的真相告诉他,这样会不会好一些?他至今这么执着的对我好,只是因为爱丽丝,他还单纯的认定我是他姐姐,可我终究不是,也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这份过重的心意。” “不能说。” 南赫想到可能的结果,眉头压下来,表情凝重,心里极其不赞同:“你也知道他对爱丽丝的执念,真相一旦被他知道,谁也无法保证他能毫无恨意的接受事实。” “那我到底要怎么办?不能放任不管,不能告知真相……这样下去的结局也不一定比让他知道好。” 他们两人对视许久,沉默许久,苏醒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先等他醒来吧。” 啪嚓梦碎了,姐姐的笑容化为虚无。 床上的小少年睁开眼睛,蓝色的眸子犹如一片萧条的荒漠。 “爱德华?” “你是谁?” 接二连三 眼前的少女金发碧眼,神情恐慌而紧张,她看起来很心虚,只带了一点担心而已。 身后的那个少年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护的严严实实,一双暗藏霜雪的眸子注意着自己的举动。 爱德华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动作使挂着血袋的支架微动,他紧紧的盯向少女的脸,那么熟悉,也那么陌生。 “怪不得。” 将手腕上的输血管尽数拔掉,任血洒落在床上,他呐呐自语。 “怪不得你总是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我,好像我和你一点儿联系都没有。” 就算是失去记忆,习惯是不会变的。 可是他却还在这之前为她辩解: 没关系,肯定是姐姐当时受伤太严重,这全都怪他,自己一定不能再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陪着姐姐就满足了。 “真可笑,喂……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握拳歪头,眼睛周围落下一片残酷的阴影,张合的唇齿如同机械。 “爱德华,你先不要激动…” “回答我啊!” 十足的嘶吼从他纤细的脖子内的喉咙里发出来,震的苏醒片刻失语。 南赫抓住她的手向后退去,爱德华眸子晃过暗沉,他站在原地因愤怒而颤抖,屋内的家具与摆件哐哐当当的移动,砰的声,玻璃爆落在地。 “我,我不是……”苏醒的心脏随着一切的动静惊恐颤动,她瞪大眼睛,眼神摇摆不定。 “说啊。” 爱德华的眼眶里好似填满红色的丝线,脖子上浮现出黑色的血管状纹路,他这样子和那时的陆甚别无二致。 “苏醒,我们得赶紧离开,别迟疑。” 在她耳边悄声落语,南赫伸手搂住她的腰,姿态是随时都要走的样子。 谁能料到竟会这么戏剧性的爱德华恰巧就在苏醒坦白时清醒。 该来的总会来,他早就做全了准备,却也没能料到爱德华的扭曲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这个小少年几乎只是为了自己的姐姐而活。 但南赫也并没不理解,这些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爱德华只不过是和某些人一样“病态且极端”,不一样的只有他的身份与能力,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事情变成前所未有的棘手。 “我的姐姐爱丽丝去哪儿了?” “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你为什么要伪装成她的样子来骗我?很好玩儿吗?” “你到底是谁?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啊!” 他步步紧逼,屋内满地狼藉,南赫暗无声息的抓住门把手,等待开门逃离的时刻。 苏醒双手抓住他的胳膊,与爱德华对面相望,喊声落下后,她抿起嘴,脑袋也垂了下去。 抱歉,爱丽丝,事情好像失去控制了。 寂静中,她的声音再次清晰的响起:“我不是爱丽丝,她早已在教堂中逝去,但她将你拜托给了我,你的姐姐非常爱你,抱歉,骗了你这么多天。” “……” 爱德华浑身紧绷的肌肉在听到那两个字时,刹那间无力松软,他晃了一下身体,神情恍惚的看着地面红毯的刺绣。 他感到呼吸困难,好像深陷血液的泥潭,脚下无数双手将自己往下拉。 他看见姐姐朝他笑了笑,被那些死在自己收下的人撕扯成碎片。 他们说:“活该啊!你活该啊!真正的恶魔!” “你不配拥有这些美好!” “你终会一无所有,被我们拉进死亡的深渊!” 末了,他抬起手无神打量,嘴唇抖了抖:“姐姐,对不起,是我杀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趁这瞬间,南赫拉开门抱起苏醒逃离房间,他们一路飞奔出去,偌大的建筑空无一人,等来到外头后,才看见捂着嘴巴望过来的薄荷等血族。 “前辈” 等南赫他们过来后,薄荷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情况紧急,她简单的说明:“小爱和六六感受到了不对劲,所以我和亚门管家还有珀洛小姐他们决定带族人离开这里,刚好换一个新的居住地。” 苏醒略感疲惫的抬眼扫向松散的队伍,不过百来个,实验人只有六六他们四五个,剩下的都是血族。 即使如此,行动起来目标也很大。 南赫冷静的对他们讲明刚才的情况,又问小爱对爱德华的看法,小爱在此刻几乎确定了地说:“他和我一样,好像要更厉害,因为他聪明……” 她抬眼瞅着南赫似乎想接着说什么,然而被对方无情的打断了,南赫与经验丰富的亚门管家商谈片刻,敲定老办法。 “每十个一队,关键时刻声波联系,在n基地联系。” 飞快的交代完一切,他们立即行动离开,有血族还很疑惑为什么要大动干戈,被希荷一白眼翻过去:“爱德华变态了,不想死就赶紧走,他以前杀过族人的事你们都忘了?现在小姐也制服不了他了,你们谁敢说能制服他?快走!” 等他们走掉后,建筑内轰然塌陷,物体乱撞的动静大到吓人,六六和一三站在一起,她看了一眼苏醒,也提出先离开,于是带着自己的姐姐远去。 那个小少年的滔天恨意她甚至没来得及怎么打探,就差点儿被反压制,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她们不能冒险。 现场只剩下小爱、威尔、薄荷与苏醒他们,薄荷感受到地面的崩动,眉头深深蹙起:“前辈,我们现在离开吗?” “不行,我害怕他会去报复别的无辜人。” 苏醒摇摇头,她的担心并不多余,从祭司对过去的回忆就能听出来,爱德华很容易迁怒他人。 而现在的情况可要比那时更恐怖。 薄荷简直头颅炸裂,她拉住苏醒的手腕:“前辈!可您也是无辜的,难道你就甘愿被他抓住吗?” “……诶?”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话里隐藏信息的苏醒一脸震惊的望过去,薄荷咬住牙齿,索性直说了:“是小爱告诉我的,六六也证实了,我本来还想要问赛丽娜小姐,但是祭司大人全都跟我讲了。” “你知道?”接二连三的事情像飞机轰炸一样瞄准她脑袋丢,弄得她几度想要放弃思考。 “我们几个,都知道。” 小爱点点头,朝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你叫苏醒,不是爱丽丝,但我,还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