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锦绣》 第一章虚弱 夕阳西下,整个大地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 不远处的山坡上,变黄了的小草仿佛是一条厚厚的地毯,绵延不绝。虽然树上只剩下零星的几片叶子,可在这余晖笼罩下,却是别有一番魅力。 让人忍不住挥笔泼墨,让此处美景跃然纸上,邀世人共享。 木婉斜靠在竹椅上,拧着眉头,定定地盯着不远处看。这些文人墨客眼里的诗情画意,落在她的眼里,只剩下两个字——荒凉。 再配上她身后的三间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土坯房子,那就是——心凉。 明明是睡在自己那柔软的大床上的,不知为何,睁眼时,却是在这个家徒四壁,四处漏风的小屋子里。身下是几块木板拼凑的,硬邦邦的板床。 经过这几天,灵魂和这具身体总算是契合了许多。尽管还是浑身无力,可总算是可以下地走动了。 “姐姐!”一声清脆的唤声,惊醒了沉思的木碗。她有气无力地扭了扭脖子,歪头看着站在眼前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大约十来岁,也许是刚留头的缘故。头发十分稀少,只是在头顶绑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小包包。身体瘦弱,像是一阵风便能将人吹跑了一般。 下巴尖尖的,衬得一双眼睛,更大更明亮了。 木婉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会想,若是这张小脸儿不是这般又黑又瘦,再配上一套得体的衣服,定然是美翻了。 小女孩忽闪着大眼睛,怯生生地站在木婉的面前。见木婉转过头,她忙裂开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姐姐,喝水吧!” 说话间,将捧在手里的粗糙的瓷碗向前递了递。 与这几日相同,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不同的是,红糖水的颜色有些寡淡。想来,家里已经没有多少存货了。 扫了一眼小女孩儿干涸的嘴唇,木婉没有伸手去接,笑容温和的说道:“姐姐不渴,你喝了吧!” 小女孩儿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下,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可还是懂事地摇摇头,“姐姐身子虚弱,快些喝了吧。免得凉了就不好喝了。” 说话间,又将那做工粗糙的瓷碗向前递了递。眼睛里满是坚持。 木婉见她坚持,不好拂了她的心意,便接过来,一饮而尽。 抬手揉了揉小女孩儿头顶的小包包,声音温和地承诺道:“谢谢你这几天对姐姐的照顾。待姐姐身体恢复后,定然会赚许多银子回来的。” “到时候,别说是这红糖水了,便是蜂蜜水,上好的茶水都是喝得的。” “真的吗?”小女孩儿兴奋地喊道,自从爹娘过世后,他们连一顿饱饭都没有吃过,更别提其他的了。 她目光希翼地看向木婉,脸上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只是那笑脸还没有完全展开,便被“咣当”的一声巨响彻底打碎了。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是木婉这几天见到的唯二的人。 他身上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裤子,上身是一件黑色的粗布夹袄。一头青丝整齐地束于发顶,用一块青色的布巾包裹着。 也许是因为在田野里劳作的缘故,有几缕发丝被扯了下来。 不过,这丝毫不会影响到整体的形象。 他身姿挺拔,虽然有些消瘦,可却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尤其是眉宇间透着一股不符合年纪的淡漠和冷静,让整个人多了几分说不清的魅力。 “哥哥?!”小女孩儿双手垂立,怯生生地唤了一声。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一个做了什么错事被人抓住一般。 “嗯!”那个人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 木婉就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了。那少年臭着脸扫了她一眼,冰冷的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威胁:骗小孩儿,会遭天谴的! 哈!木婉在心里意味不明地哈了一声。第一个想法,她一定是捡来的。第二个便是,她居然被鄙视了?! 她忍不住想要翻一个白眼儿,可为了形象,硬生生地忍住了。别过头,不去搭理他。熊孩子,你懂个球啊?!姐姐的本事大着哩! 那个少年也没有多待,扫了两人一眼,便扭头进到屋子里去了。 小女孩儿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后面,面色有一丝忐忑,犹豫了一下,低声建议道:“姐姐,我们也回去吧!” 不回去! 回去干吗,看人脸色啊?! 再说了,那屋子四处透风,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木婉虽然心里有气,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拉着小女孩儿的手,轻声说道:“过来坐,陪姐姐说说话吧!” 小女孩儿担忧地看了一眼挂在门口的破旧的帘子,搅动着手指。 见帘子后面没有传来任何想动,抿了抿嘴唇,还顺从地坐了下来。 木婉的脸上绽放出一朵亲切的笑容,用狼外婆诱拐小红帽的语气低声诱哄道:“姐姐这里有个游戏,你要不要玩?” “什么游戏?”小女孩儿很快便被勾起了好奇心,至于帘子后面的那个人什么的,已是顾不上了都。 木婉见小丫头上钩了,心里一阵得意。可想想帘子后面的那位,她也不敢太露骨的,否则被发现这个身体里已经换芯儿了,那就不好玩儿了。 那小子,别看年纪不大,精明着呢! 她状似无意地说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游戏,只不是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罢了。” 话音一转,“它叫快问快答。就是无论我问什么,你都要快速地回答出来。若是卡壳了,便算是输,明白了。” 小女孩用力地点头,“明白了!”一张小脸儿兴奋地通红,满眼期待地盯着木婉。 这丫头这是闷坏了吧?! 木婉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罪过感。可是没办法,为了生存,只能耍点小手段了。 她抬手抚摸着小女孩儿点头,“你准备好了吗?我们可是要开始喽!” “嗯,准备好了!”小女孩儿用力地点点头,兴奋无比的说道。 木婉笑容温和地说道:“好,我来问,你来答。”她顿了一下说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木婉。” “今年多大?” “十六岁。” “你叫什么名字?” “小雅,林小雅!” “” 第二章身世 木婉笑容不变地和小雅笑闹着,心里却是将听来的消息捋了一遍。 原主姓林,叫林木婉,原本生活在盖县清平镇的一个幸福温馨的家庭里。只因为龙王爷突然光临,而且还一住便是七八天。 待龙王爷拍拍屁股走人后,别说是首当其冲的清平镇,就是附近的几个镇子也都跟着遭了灾。 眼看着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满目疮痍,存活下来的人只好离开故土,重觅栖身之所。 就这样,林父、林母带着林木婉、林小雅,以及他们的儿子林清樾离开家乡,出来讨生活。 俗话说的好,福不双降,祸不单行,这句话用在这家人身上,那是再贴切不过了。 逃荒的路上,日子本来就艰难,可偏偏遇到了山匪。本来都已经身无长物了,这点赖以生存的东西,更是不能让人抢走的。 于是,急红眼睛的难民们和那些山匪打在了一起 那些难民们赶了多日的路,又饿又累的,喘口气儿都费劲,哪会是那些体型膘壮,经常打家劫舍的山匪的对手?! 于是,场面上出现了一面倒的情形。 那些山匪,挥舞着手里的刀,如同砍西瓜一般,将那些难民的头一个个地砍了下来。 好在附近的衙门收到消息后,县令大人带着衙役们赶了过来。 山匪们眼看着官府的人来了,便知道大势已去,在头目的一声口哨下,迅速地分散逃开。藏密到了枝繁叶茂的树林里去,如此以来,官府的人便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林青樾和林小雅从林母的怀里爬出来后,看着身中数刀,仍然一声不吭地将他们兄妹护在怀里的母亲,眼睛酸涩,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却是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此时此地,不是哭的时候。 然后,在血泊里找到了身首异处的林父,以及奄奄一息的林木婉 俞县县令倒是一个有担当的好官,看着那只骨瘦如柴、瘦骨嶙峋的难民,心中着实不忍。于是,便将这些人化整为零,分到了各个村子里了,也算是同意他们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林清樾领着瘦得随时都能被风吹跑的林小雅,拖着躺在木板上的林木婉,跟着里正来到了青牛村。 青牛村的村民看着两个衣不蔽体的孩子,都是唏嘘不已。有的人家见林清樾眉目清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便有心想要收养这两个孩子。 至于昏迷不醒的木碗,他们自动的忽略了。这样一波三折地走过来,定然醒不过来了。 里正见林清樾坚持不和姐姐、妹妹分开,而且要自己支门过日子,只好将三人安排在村边,山脚下的三间破屋子里了。 又从村民的手里里凑了一些锅碗瓢盆出来,让他们将就用着。 有的村民捡了家里人不穿的衣服,有的舀了几瓢面过来。 甚至有的人出声保证道,待麦子收割完后,会带几个人过来帮忙将这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子修葺一番的。 后来,里正想了想,又将山根儿下面的那两亩麦田划给了他们三人。虽然土地贫瘠,别人看不上眼儿的,对于他们三人来说,那可是天大的恩赐了! 再说了,那麦子都已经成熟了,只要收回家便是了。 木婉昏睡在床上,身边不能无人照顾。初来乍到,举目无亲,邻居是指望不上了。 只能小雅留下来,林清樾一个人到地里去收麦子。 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堆放在篱笆旁边的那一小堆麦子,想到那个瘦弱的肩膀,她只觉得鼻子发酸。 在她的家乡,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正是无忧无虑,满街疯跑,躲在父母的怀里撒娇的中学生。 而在这里,那个孩子已经用他瘦弱的小肩膀担起养家糊口的重责了。 所以说,对小雅的承诺,对他来说,同样是有效的。既然占据了这个身体,那些人情债也一并收拢过来。 而且木婉相信,凭着她的本事,富可敌国虽然没有把握,富甲一方那可是绰绰有余的。 “太阳落山了,小雅,我们回去吧。”事情既然已经弄清楚了,也不必再继续浪费时间了。木婉抬手揉了揉小雅垂下来的那细软的头发,笑容温和的说道。 “好啊!”小雅乖巧地答应一声。从小凳子上站起来,答应一声后,便懂事地扶着木婉向屋子里走去。 晚饭就是稀汤寡水的面糊糊和几根黑不拉几的咸菜。此时此景,哄饱肚子已经不错了,哪还有挑剔的资格?! 喝了一碗面糊糊后,木婉便躺回了木板床上。这具身体,还真是太虚弱了。 “姐姐!”小雅低声唤道,见木婉转过头,她好奇地问道,“那个游戏,姐姐还要玩儿吗?” “不玩儿了!”木婉笑着摇摇头,语气温和地说道。 该知道的信息,她全都已经知道了,没有必要节外生枝的。 至于眼下是哪个朝代,具体是哪一年什么的,她觉得没有必要弄得那么清楚。 一来是不想让自己露馅儿了,二来嘛,她觉得没有必要。 饭都吃不上了,却去关心谁做皇帝,那不是闲着没事干,纯属扯淡吗?所以,她非常懂得见好就收,更是清楚她想要什么。 听木婉这样说,小雅不但没有觉得失望,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咦,她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把自己当孩子来哄?见自己乖乖地躺在床上,不再去闹她了,她的心里深感欣慰? 木婉只觉得天雷滚滚,雷得她外焦里嫩的! 心里不禁想到,古代的孩子都这般 她一时没有想好词来形容时,就听小雅轻声说道:“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姐姐想玩儿,便可以随时来找小雅的。” 轻快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爽利劲儿! 同时,木婉还从她的眼睛中读懂了另外一个含义,只要姐姐想知道的,我定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哗啦!”木婉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浇得她透心凉。难不成,自己露馅儿了?! 第三章兄妹 夜朗星稀,月光如水。 林清樾甩开脚上的鞋子,挽起裤管儿,便走进了河水中。 河水很清澈,借着月光可以看清躺在河底的滚圆的石头。 这个季节里,河水已经有些刺骨了。 林清樾脚刚迈进去,寒意便顺着脚传遍了全身。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战,可却是没有退缩。 不仅如此,甚至还试着向更深的地方走去。 一道道涟漪从他的身边荡漾开来,倒映在水中的那轮圆月也随之变了形。 林清樾紧抿着嘴唇,眼神坚定地站在一块已经选好的光滑的石头上。弯腰捧水,冲洗着身上的灰尘。 突然,他的动作一顿,扭头向岸边看去,那冰冷的眼神似乎能将人刺穿。 林小雅双手抱着林清樾脱下来的夹袄,脊背挺直,恭敬地站在那里。见林清樾眼神不善,身子瑟缩了一下后,下意识地站得更直了。 林清樾看清楚来人,面色缓和地说道:“你我兄妹,不必如此拘谨!”他的语气淡淡的,似无奈的叹息,又似一种警告。 林小雅点点头说道:“是,哥哥!”可紧绷的身体却是没有丝毫的放松。 林清樾见状也不多说,继续捧着水清洗身上的灰尘。 小雅静静地站在一旁,也不多话。她知道,哥哥从小就特别爱干净,每天若是不洗澡的话,那是绝对不会睡觉的。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那个时候,爹、娘都在,一家人 “哗啦”一声水响,林清樾赤脚走上了岸。带着寒意的水汽将小雅从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哥哥,快擦一擦吧。”小雅连忙迎上去,将踮着脚替他擦拭身上的水珠。 被风一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的更冷了。可林清樾却面色如常,像是根本感觉不到冷一般。 接过小雅手里的棉巾,淡淡地说道:“我自己来吧。” 小雅也不跟他争,顺势将棉巾递了过去,然后乖巧地站在一边。 少年眉眼如画,一头乌发随意地堆在脑后,发稍处有水不住地滴落。 如水的月光下,整个人不但不会让人觉得邋遢无状,反倒是另有一番韵味。 小雅看着林青樾紧抿的嘴唇,心里有些难过。 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会带着她一起到山上采蘑菇,会带着他去草丛里捉蛐蛐儿 即便是逃亡的路上,哥哥也是什么时候开始,哥哥像眼下这样,紧抿着嘴角,目光深沉,一幅拒人千里又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应该是那天和爹爹去了河边之后。 小雅记得,那天的天空阴沉沉的,空气也特别潮湿。爹爹缩在树根下,不住地咳嗽着,似乎要将整个胃都咳出来一般。 后来,爹爹便带着哥哥一起去河边打水。回来后,两个人都格外地沉默。 正在缝补破旧衣服的娘,看了两人的表情后,眼神便黯淡下来,只是什么都没有说,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情。 她明白,爹爹定然是跟哥哥说了什么的。这个秘密,娘也是知道的 “有事?”眼角的余光发现小雅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眼圈儿有些泛红。林清樾一边穿衣服,一边低声问道。 “哥哥!”林小雅回过神,试探地问道:“姐姐她” 林清樾手上的动作一顿,看过来的眼神,没有丝毫起伏。 小雅心里一颤,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气说道:“姐姐她将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说完,便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可脸上的忐忑出卖了她心里的紧张。 穿戴整齐后,林清樾用一根布带将头发随意地拢在脑后,淡淡地说道:“你不是已经告诉她了吗?” 啊?! 幸福来得有些太快了,林小雅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惊喜地问道:“哥哥,你是说唉,哥哥,你等等我呀!” 小雅的两条小短腿儿飞快地倒腾着,终于追了上来,“哥哥,你说得是真的?” 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几分紧张。 林青樾的脚步不停,淡淡地嗯了一声。见小雅抿着嘴唇,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只要她能够安守本分,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我便认同她为家人。” “我知道了哥哥!”林小雅用力地点点头,声音清脆地说道。 大有即便是木婉不安守本分,她也用她的小拳头打到她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为止的架势。 林清樾看在小雅踌躇满志的样子,不禁莞尔。 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那一抹笑容便如昙花一般,乍开便落了。 兄妹二人摸黑进到了屋子里,小雅轻手轻脚地爬上了木板床,生怕将熟睡中的木婉吵醒。 又担心自己身上的寒气太重,让木婉受不住。于是便躺在一边,不敢向其靠近。 双手收拢,将自己抱紧了,便不会感觉那么冷了。 她感觉有一只手将自己搂了过去,睡得迷迷糊糊的小雅本能地向温暖的地方靠过去。 木婉睁开眼睛,看着在自己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得十分香甜的小雅,忍不住抬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嘴里嘀咕道:“贪睡的小家伙,小心我把你卖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响动声。好似有人警告般嘀咕了一声。 咦,这个小子对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成见啊? 说句梦话语气都这样冲! 木婉支棱着耳朵,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可惜,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木婉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真是闲的。且不说她们和林清樾的屋子中间隔了一个厨房,就是紧挨着,也不会听到的。 那个小子,就跟锯了嘴的闷葫芦似的,咳嗽一声都难得,更别提是说梦话了。 想到这里,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陷入了沉思。 虽然以前没有见过古代的兄妹相处,可她总觉得小雅和林清樾这兄妹二人怪怪的。 小雅十分惧怕林清樾,这种惧怕中,似乎夹缠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还有,林清樾对待她的态度也是让人费解。冷冰冰中透着一股距离感,似乎他们根本不是一家人一般。 第四章打扫 随着太阳的东升西落,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滑过去了。 木婉站在门前,冲着东方的朝阳伸了一个懒腰。心里欢呼着:姐终于活过来了! 心情大好,即便是对着周围的荒芜,也不觉得凄凉。 从今天开始,她要大干一场。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定然会闯出一片天地的! 到时候,她林木婉只要轻轻地咳嗽一声,便会让整个县城不,是整个州府甚至是整个王朝都要跟着抖三抖的。 她脑子里每冒出一个想法,便会用力地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挥一拳。 似乎这样才能宣泄出心中的兴奋。似乎这样她的拳头便会金光闪闪,光芒万丈了一般。 呃! 看着瞠目结舌的小雅,木婉讪讪地放下了手。 为了掩饰尴尬,她脸上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没话找话:“小雅,你醒啦?!真是好早啊!” 心里忍不住嘀咕道:这小丫头一点都不可爱,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她自然不会承认,刚才太投入了,甚至有点走火入魔的前兆。 小雅低声提醒道:“外面冷,姐姐小心着凉了。”不然能说什么呢? 毕竟以后大家还有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直接戳穿了,于大家面子上都不好,不是吗? 小丫头真是懂事! 对于小雅的体贴,木婉心里老大安慰了。她用力地摇摇头,豪气地说道:“我穿得多,没事的。” 说到身上的衣服,木婉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泄气了。 因为不仅是衣服多。还有就是身上这些衣服出处多,款式更是多。 就像这夹袄,牛八婶儿送的,虽然样式显老,也浆洗的有些发白,可好歹也是一件衣服可以保暖不是? 还有这裙子,是村东头儿的小嫂子送的,颜色鲜亮,样式新颖,无论是爱打扮的,还是不爱打扮的小姑娘们,都很喜欢的。 木婉身材高挑,穿上这条裙子,衬托着整个人更加婀娜。 当然啦,这必须是分开来看的。 这一整套衣服,加上她脚上的那双不合脚的大棉鞋。整个人那就是土得掉渣了! 再配上她头上那松松垮垮的发髻,整个人那是相当养眼了! 木婉也清楚,自己眼下这身装扮不伦不类的。 可是没有办法,在生存面前,一切美丑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她要摆脱眼下困境的决心。 说干就干,就从眼前开始吧。 她转头问道:“小雅,咱们家有扫帚吗?” 小雅愣怔了一下后,警惕地问道:“姐姐问这个干嘛?”嗯,还是虚弱地躺在床上的时候,让人省心。 “有,还是没有?”木婉拧着眉头,所答非所问。 小丫头那是什么表情啊?! 找个扫帚而已,至于一脸的戒备吗?难不成那个林木婉曾经用扫帚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是小雅下面的话,顿时让木婉明白,问题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只听小雅问道:“姐姐这是要挥舞扫帚吗?”说着,学着木婉的样子,朝着太阳用力地甩了甩那瘦弱的小胳膊。 “”林木婉顿时觉得一头黑线。 那样不伦不类的动作是她能做出来的吗? 再说了,若是手里握了一把扫帚的,配上她身上的这一身儿,那就妥妥的二傻子,简直没眼看了都。 可对上小雅那清澈认真的眼神,她也实在无法将这小丫头往恶意上揣度。 也许,是原主太不靠谱了,才让他们兄妹二人如此不放心的吧?! 对,就是这样的。 不过,既然她占据了这个身体,就不能让这种成见继续下去。 更何况,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的。如若来身边的人都收服不了,如何让更多的人替自己效力呢? 木婉笑着说道:“姐姐刚才只不过是活动一下身体,免得这几天躺下来,整个人都僵硬了。我是想要将这屋里屋外都打扫一下。” “打扫?”小雅拧着眉头问道,随即摇了摇头,“不用了,哥哥回来会做的。” 她犹记得林清樾今天早晨离开前,所有的叮咛和嘱咐就汇成一句话,看好她! 那意思不就得让姐姐规规矩矩地待在家里,什么都别做吗? 木婉从小雅脸上的慌乱,不由得想到了林清樾阴沉着脸,防贼一般防着自己的样子。 一个毛儿都没有长齐的臭小子,真的把自己当成大家长了?! 木婉从心里没将林清樾放在眼里,可总归是一家人,做得太过也说不过去。 她笑着解释道:“虽说眼下我们的房子有些破旧,可打扫干净了,住的才舒服不是?” 说着,也不待小雅说话,自顾自地四处寻找起来。 越是四处走动,心里越是拔凉,这个家穷的,啥玩意儿也没有。别说是扫帚了,就是连扫帚毛你都找不到。 不过,木婉倒不会就此放弃。遇到这么丁点的困难,就退缩了,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她走到墙角处的一堆杂草间挑挑拣拣了一通,不一会儿,便抱出一小捆高大的杂草出来。 又挑选了一番后,终于找出几根可以用的了。 摆放整齐后,用软草将其捆好,一把既简单又实用的扫帚,就做好了。 提在手里挥舞了几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还蛮好用的!” 从木婉蹲在杂草堆旁开始,小雅便静静地看着,眼看着一把扫帚扎好了,小丫头十分配合地露出了惊奇的眼神。 两眼放光,满眼崇拜地说道:“哇,姐姐,你好厉害呀!” 木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就叫厉害了呀?姐姐的本事可大着哩!”你以后便会慢慢地知道了。 “嗯,嗯!”小雅用力地点点头,笑嘻嘻地承认道,“就知道姐姐是最聪明的人了。” 哈!木婉在心里哈了一声,真是没有看出来,这小丫头居然还是一个小马屁精呀! 木婉笑着揉揉她的头,抬手扬了扬手里的扫帚,“既然工具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便可是行动吧。” “嗯,听姐姐的。”小雅用力地点点头,高高兴兴地跟着木婉去干活了。至于哥哥交代的那些话,一高兴竟是全然抛到脑后了。 第五章上山 房子还是那个土坯房子,院子还是那个几尺见方的小院子。 只不过窗框上的灰尘被掸除干净,破碎的窗户纸被重新补好。 院子里那些被放得乱七八糟的麦桔被绑成一捆捆后,整齐地摆放在一处。那些杂草也规规矩矩地堆在一起。 简单的一个改变,却让整个屋子看起来不一样了。似乎,比原来宽敞、明亮了,心里也随之透亮了不少。 木婉叉腰将屋子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后,才满意地点头说道:“嗯,不错,这才有家的样子了。” 小雅也跟着用力地点点头,“嗯,更有人气,也更像一个家了。” 提到家字,小雅的眼前不由得出现了以前的家的样子。 娘亲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人,家里总是被收拾地井井有条,一尘不染。爹爹为了生计,经常出门,可每次回来的时候,手里不是提两条鱼,便是腰间搭两只兔子。 惹得村里的小伙伴儿们,对她和哥哥总是羡慕不已 看着小丫头眼圈儿泛红,木婉知道,她这是想起以前的家了。 她不想小雅沉浸在这忧伤之中,揽住她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我们定然会越来越好的,这样,爹娘的在天之灵,才会感到莫大的安慰。” “嗯,姐姐说的是!”小雅用力地点了点头,硬生生地将眼睛里的泪意逼了回去。 娘在临死前,嘴里一直都重复着“活下去!好好活着”那虚弱而殷切的声音,犹萦在耳。 小雅在心里暗暗地发誓,既然娘用命将她护下来了,那她就必须好好地活着,不能辜负了娘亲的期盼。 木婉见小丫头的脸色渐渐地恢复了正常,眼睛里也多了一份坚定的光芒,便知道,她想明白了。 心里不由得对这个漂亮而坚强的小女孩儿高看一眼。 屋子收拾整齐了,院子也归置妥当了。那接下来便是捯饬一下自己了。 这不想还好,一想到自己几天都没有洗澡了,木婉就觉得浑身发痒。 她知道,林清樾每天会去河里洗澡的。这自然是不适合她的,且不说作为女子有诸多不便,就是那冰冷的河水,就让人望而生畏的。 她望着不远处的山,低声建议道:“小雅,我们去山上拾柴吧。”这样便可以毫无心里负担地烧水洗澡了。 虽然两个孩子都是能干的,可就这样等着两个人伺候自己,她的心里还是有负罪感的。 林小雅微微皱起眉头,为难地说道:“这不好吧?!我从来都没有进过山的,再说了,哥哥回来后,若是看到我们不在家,定然会不高兴的。” 就差没有直接说,哥哥不允许我们离开,我们就不能随意离开的。 木婉心里顿时不乐意了。 虽然说这具身体的内里已经换了,可人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姐姐吧?干嘛一副防贼的样子防着她呢? 忍气吞声不是她的性格,就此放弃更不是她的风格。 她笑容温和地说道:“我知道,你哥哥他是担心我们两个女孩子累到了。可是,我们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有手有脚的,总不能一直让你哥哥照顾着吧?” 不待小雅接话,她便忧心地说道:“唉,你哥哥用他那瘦弱的肩膀扛起了这个家,真心是不容易呀!我真担心,万一有一天” 她故意说一半留一半,让小雅独自脑补后面的话。 果然,林小雅动容了。 她缓缓地点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姐姐,你说的是,我们有手有脚,四肢灵活的,确实不应该坐等着哥哥养活着。” 木婉微微地勾了勾嘴角,小样,就不信摆不平你! 姐妹二人背着篓子高高兴兴地向山上走去。 走到山腰处,木婉忍不住回头向远处看去。整个村子不由得尽收眼底。 青牛村不大,统共不过有二十多户人家。 一座座青瓦白墙的小院子,错落有致地立在那里,像极了前世里看到的江南古镇。 一时间,木婉呆愣了,她甚至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想起那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以及熙熙攘攘的商业大街。一般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真的回不去了吗? “姐姐,过几天,麦场那边忙完后,哥哥便会带着里正过来修房子的。”小雅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木婉飘远的思绪。 她以为木婉突然间的情绪低落,是因为自家的房子没有村里的那些人家的房子好。 呃? 木婉诧异地看了小雅一眼,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那三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 相对比那一座座青瓦白墙的小院子,她反倒觉得那土坯房更令人踏实。 她收拾好心情,笑着对小雅说道:“我知道的。”她抬手替小雅将风吹乱的头发抿到耳后,“而且,我也知道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不仅是要把土坯房修好,我们将来会住更大的宅子,有更多的田地的。 当然了,这些她暂时是不会跟别人多说的,免得别人认为她狂妄自大。 “嗯!”小雅用力的点头,“哥哥也这样说过,他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的。” 哈,真是没有想到,那个面无表情的高冷的少年,居然会说出这样接地气的话来。 木婉心里觉得好笑,可面上丝毫不显,她着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为了以后的好日子,我们一起努力吧。” 她向来不是悲天悯人,多愁善感的人。既来之,则安之!她相信,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 “走,上山!”木婉语气干脆地说道。 “嗯,听姐姐的!”林小雅用力地点点头。脚步欢快地跟了上去。 两个初来乍到的人,一时间没有找对地方,走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烧火用的干柴。 不过,两个人也不气馁,继续埋头向前走,四处寻找着。说说笑笑的,也不觉得无趣。 美中不足的是,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没有坚持多久,木婉便气喘吁吁了。 林小雅看着木婉呼哧带喘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姐姐,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第六章规矩 小女孩儿的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分外可爱。 木婉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儿,笑着摇头说道:“不用了,一旦坐下去了,就不想再起身了。” 再说了,这地上这样凉,万一过了寒气,那就不美了。 林小雅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她点头说道:“也是,地上凉,我们也没有带垫子,还是不坐了。我们走慢一些吧!” 姐妹二人相携走出不远,便看到了一片松林,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松针以及一些细小的枯枝。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木婉高兴地放下篓子,蹲下身子便开始装。 “姐姐!”小雅连忙扯住她的手阻止道,“这里的松针和干柴是别人占好的,我们不能动的。” 说着,她担忧地四下里看了看,生怕被人看到了一般。 “被人占了?”木婉顺势站起身来,可手里的那一大捧松针和干树枝怎么也没舍得放下。 “这话怎么说的?”木婉觉得有点懵,同时又觉得失落和愤怒。走了这么远的路,好不容易遇到合适的干柴,竟然被告诉不能动?! 真是岂有此理?! 小雅指着周围被割倒的杂草说道:“看这些杂草就知道了。” 见木婉面露不解之色,继续解释道:“像这样松林茂密的地方,松针和干柴必然会多的。而且,这里地势平坦。” “更是让很多人青睐的。所以,在松针还没有掉落之前,有人便将这里占上了?” 待农忙过后,或是松针落到一定厚度后,便会装到篓子里,带回家的。 木婉觉得她还是不理解,“就凭这些被割的野草,就能证明这一片儿有主了?” 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可思议呢? 再说了,凭什么呀?这山也不是哪一个人的,他凭什么就挑好的地方占上了?谁给的权利? 可偏偏小雅点头说道:“不错。这已经成了乡下人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了。”大家都这样操作,也都这默默地遵守着。 只要这个地方的枯草被割倒了,便不会有人去动被圈起来的松针和干柴。 当然啦,他也不是永远地霸占着的。 待第一茬最好的松针和干柴被拾走,或是家里过冬的柴火攒够了后。 大家便可以随便拾取了。 “那也太不地道了。”木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住在暖和的屋子里,让别人挨冻,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再者说了,就没有人因为占地拾柴的事情打起来吗? 天气冷了,谁都愿意多拾一些柴回去,把家里烧得暖暖的?! 小雅看着木婉愤愤不平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姐姐,大家都很自觉地,每个人都不会占太大的地方。不信你看······” 木婉的目光随着小雅手指的方向望去,虽然整个山坡都被占了,可那些杂草摆放的方向却是不同的。 显然,将这里占下的,不只是一家。 可那样也不能让人理解呀?! 最主要的是心有不甘,腿都要走断了,好不容易遇到这一大片松针,居然被告诉有主了。 你说气人不气人?! “姐姐·······”小雅摇晃着木婉的胳膊,低声央求道,“乡下人都是这样的,当年爹爹也是提前上山,挑着地方占下的。” “既然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呢?”木婉泄气地将手里的松针丢在了地上。 正所谓入乡随俗。她一个初来乍到的,有什么理由不遵从人家当地人的规则呢? 当然啦,她也是有胸怀有节操的人,绝不会如那只没有吃到葡萄的狐狸咒那些葡萄都是酸的一般,去诅咒这些松针和枯枝全部都烂掉的。 小雅看着埋头向前的身影,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还真是担心木婉一意孤行,执意要装上两篓柴火回家不可。 爹爹曾经嘱咐过他们,到了一个地方,若不想被别人排挤,就必须要遵守当地人的规矩。 她紧走几步,拉住木婉的手,冲着她甜甜的一笑,“姐姐,前面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呢!” 说不定也早就被人占上了! 木婉心里嘀咕一句,面上却是不好拂了小雅的好意,笑着点头道:“对,今天风和日丽的,定然会有好运气的。” 虽然说这个运气和天气实在是扯不上什么关系,可小雅还是用力地点点头,“姐姐说得是!”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继续向前走着。 谁也没有察觉到,木婉连这么浅显的规矩都不知道,有什么不妥。小雅苦口婆心地解释,有什么不对的。 走出这片松林,便遇到了一片核桃林。 这片野核桃林不大,可树木却是十分粗壮。有的树干要两个成年人合力才抱得住。 这个时节,树上的核桃早就被摘走了,只剩下零星的几片叶子,在风中兀自摇摆了。 再看看地上,除了厚厚的落叶之外,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木婉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真是中看不中用的一片林子。 早上只喝了一碗稀汤寡水的面糊糊,肚子里早就唱空城计了。她有气无力地靠在树干上,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心里盘算着,该往哪个方向走,会撞见“大气运。” 相反,小雅倒是很兴奋,篓子都来不及放下,便蹲在地上,用木棍划拉着,兴致勃勃地寻找山核桃。 “呀,姐姐,这里真的有核桃呢!”不一会儿,她兴奋地尖叫起来。 这不是废话吗?核桃林里怎么会没有核桃呢? “还不少呢,我一下子找到了三个!” 只不过是几个被人漏掉的核桃,有什么值得兴奋的? “姐姐,姐姐!”小雅神情激动地跑了过来,将兜在衣服前襟的核桃递给木婉看,“看看,我找到不少呢!” 兴奋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微不可查的遗憾,若是姐姐肯一起找的话,定然会找到更多的。 木婉伸头看过去,包裹在核桃外面的那一层青衣已经脱掉了,只余下黑褐色的外壳。 她伸出手抓起几个在手里掂了掂,笑着夸赞道:“嗯,我们家小雅真是能干呢!” 把玩着手里的核桃,肚子里叫嚣地更厉害了。突然想要留在这里砸核桃吃怎么办? 第七章松塔 当然啦,这种想法也不过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的。 就小雅这个什么事情都以哥哥为先,哥哥没有动过的东西,自己绝对不会去动的习惯。 是绝对不会允许木婉现在砸核桃吃的。即便这东西是她们两个人的劳动所得。 木婉翻出一块帕子递过去,“将这些核桃包起来放到篓子里吧。” 你就这样用衣襟兜着,还要怎么走路呀?! “嗳,好,我听姐姐的。”小雅欢快地答应一声。将衣襟里的核桃就着木婉的手,全部倒进了帕子里。 然后小手飞快地将手帕打上结儿。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红润的嘴唇紧抿,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细致、仔细。 看着小丫头那股认真的劲头,木婉那句“若是我和你哥哥掉进水里了,你会先救谁”的话差点秃噜出来。 忍了又忍,才咽了回去。 暗中警告自己,千万别得意忘形了,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 小雅眼下只是觉得她当时惊吓过度,又撞了脑袋,才会忘记了前尘往事的。 若是自己不时地冒出一两句奇奇怪怪的话,说不定会被人当成怪物一般烧死呢! 同时,也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口! 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会和一个毛头小子争风吃醋?!真是越活越回旋了! 姐妹两人转出核桃林,眼看着一个个树枝上,挂满了红红的果子。 木婉顿时眼睛一亮。 “山楂?!”木婉惊呼一声,使兴奋地跑过去。抬手摘下一枚,用手随意地抹了抹,便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嘶—— 那酸涩的味道让她浑身一激灵。可她愣是没有舍得吐出来一丝一毫。 这几天一直喝面糊糊,不文明地说,这嘴里都要带出鸟来了。 这一丝丝的酸味儿总算是让嘴里有了点滋味儿。 林小雅看着木婉解决完一个山楂后,抬手又摘下一个放到嘴里吃着。 嘴里直冒酸水儿! 姐姐这是饿坏了吧?如若不然,也不会去吃这些又酸又涩的果子。 其实,她的肚子也早就饥肠咕噜了。看着那红通通的果子,纠结了一下,终究没有抬手去摘。 她宁愿饿着,也不吃这酸涩无比的东西。 “小雅,你怎么不吃呀?”木婉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问道。 这山楂个头大,又无虫无污染的,真心不错。 小雅的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不吃,太酸了!光是看着姐姐吃,我的嘴里便不住地冒酸水呢!” 木婉点点头,酸是酸了点儿,不过还没有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 看着小姑娘眼巴巴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劝道:“只吃一两个,对身体没有坏处的。” 小雅坚定地摇摇头,“我不吃!”坚决不吃,这红果简直能酸掉个牙。 担心木婉会觉得她娇气,不知好歹,嘀咕道:“而且,也没有人喜欢吃红果的。”否则,也不会有这么一大片的红果安安静静地挂在树上了。 “是吗?”木婉挑挑眉,看着这成片的山楂,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 小雅不禁疑惑地看着她,为何在姐姐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兴奋呢? ············ 姐妹二人穿过这一片山楂林,走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可以拾柴的地方。 两人脸上都有一些沮丧,可让她们就此放弃,又有些不甘心。 木婉说道:“应该是我们没有找对地方,换一个方向试一试。” 小雅自然是没有异议。 出来这大半天了,总不能空手而回吧?! ··········· 哎呀,今天还真是和松林有有缘呀! 站在偌大的一片松林边缘,木婉在心里感慨着。 与前面遇到的那片松林不同,这片林子不仅大,树木高大粗壮。树林里成群结队的小松鼠们嬉戏玩闹着,好不热闹。 “哇,好多的小松鼠呀!”小雅兴奋地哇哇大叫,“姐姐,你快看,这些小松鼠跳得好快呀!” “姐姐你看,小松鼠的身子那么小,尾巴却那么大,好有趣呀!” “姐姐,姐姐,居然有黑黄相间,颜色那么鲜亮的小松鼠,真是漂亮呀!” “呀,姐姐!那三只小松鼠居然在打架?!好像是在抢什么东西呢!” “········” 小丫头的脖子左转右扭的,眼睛不够看。 “姐姐,姐姐。”小雅扯着木婉的胳膊,大声呼喊着,“你快看,那小松鼠在吃东西。哦,它们原来是这样吃东西的呀?!” “哎呀,它们嗑松子的速度好快呀!看着它吃的那么欢快,我都有些馋了呢!” 小丫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松鼠的嘴大呼小叫的。 相对比兴奋无比的小雅,这些小松鼠们到是淡定多了。 它们只是对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人扫了一眼后,便失去了兴趣。 蹦上蹦下,追逐着、嬉戏着,跟本没有将小雅和木婉放在眼里。 那只蹲坐在树干上,捧着松子大快朵颐的松鼠,转动着绿豆大的小眼睛,很是鄙视地扫了她们一眼。 无知的人类,真是少见多怪。 没有见过松鼠吃东西啊?! 木婉不是不绝对惊奇,只是她的注意力不在那些松鼠的身上,而是专注地看着那些松树。 树干高大挺拔,树冠遮天蔽日。 她前世里见过这样的树,当地人称其为“果松”。因为这样的松树的顶端会长一些松塔,这些松塔里会长着一排排的松子。 要她上树去摘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这样的季节,松子已经成熟,那些松塔应该已经掉到地上来了。 小雅看了一会儿松鼠后,终于回过神来,想起了今天进山的主要目的。 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低头看着脚下,惊呼道:“姐姐,这里的松针比刚才那片松林还要厚呢!” 说完后,又看着那些半人高的杂草,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这里没有被人占上。 这小丫头,真是进了宝山却不自知。 木婉看着兴高采烈地往篓子里装松针的小雅,无奈地摇摇头。 她拾起地上的松塔,冲着小雅扬了扬,微笑着说道:“小雅,你看这是什么?” “呀,居然是松塔。”小雅兴奋地哇哇大叫,一下子蹦了过来。 第八章下工 木婉和小雅身上背着重重的篓子,步履蹒跚地行走在树林间。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她们贪心了。 可是没有办法,看着长着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松子的松塔,她们两个怎么都停不下手。 若不是因为顾忌形象,木婉都想要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多包上一些呢! 不过,幸好没有那样做。 这不,后背上的这些松塔已经压得她直不起腰来了。 尽管步履艰难,可两个人谁都没有想着要丢下一些松塔。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咬牙坚持着,谁都没有说丧气的话。 “姐姐!”小雅将身子靠在树上,以减轻后背上的重量。 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见木婉在树上摸索着,仔细辨认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在找什么呀?” 木婉抬手将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的几缕头发拨弄到耳后,气喘吁吁地说道:“找路回家啊!” 她刚才来的时候,在树林留下了记号,以便找到回去的路。 小雅惊奇地问道:“姐姐,你不会是想要将我们来时的路再重新走一遍吧?” 不怪小雅这样问,看着木婉那股认真的劲头,以及现在所走的方向,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不然呢?”木婉也很无奈,难不成她们要成为背着松塔,困在山上的第一人吗? 小雅也觉得很无奈,“我们对这里的路不熟,按原路返回是没有错。可是·······” 我们也没有必要将先前走过的路全走一遍呀?! 这显然是画蛇添足! 木婉的眼睛转了转试探着问道:“你认得来时的路?” “姐姐你不认识路”几个字在小丫头的嘴边滚了滚,在木婉希翼的目光下。终是咽了下去。 小雅抿着一笑,低声温道:“若是姐姐信得过,由我来带路,如何?” 木婉看着小姑娘自信满满的样子,满心欢喜,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点头说道:“那再好不过了。” 听到木婉这样说,小丫头也不客气,率先走到了前面去。 木婉颠颠地跟在后面,偶尔会遇到树上的标记。她仔细地看上一眼,知道小丫头没有走错路。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对小丫头佩服不已。 这小丫头的方向感真是不错,不像她,天生就是路痴一枚。 上辈子,她每天开车上班下班都走同一条路。 不是因为那条路上的风景有多美,而是她方向感差,走其他的路,根本找不到家。 记得有一次,她下班后,绕路去商场买东西。 本来从商场可以直接回家的,可她在商场附近左拐右拐的,愣是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最后没有办法,只能顺原路回到了上班的地方,然后才回的家。 ······················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把天空染上了一层瑰丽的桔色。 林清樾无暇欣赏暗远处的美景,身上背着一捆柴,默默地跟在一起下工归来的几个人的后面。 尽管身子已经疲惫不堪,可他还是咬牙坚持着,甚至不让自己的步履有一丝的蹒跚。 以免被外人看了笑话。 一个古板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被这么小捆的柴火便走不动道儿了?” 声音里虽然是满满的嫌弃,可还是伸手将那捆柴火接了下来。 身上的重量一轻,林清樾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 他咬着牙站了起来,挺直腰杆,咧着嘴笑着道谢:“八叔,谢谢你!” 牛八叔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为人严肃,却是最为热心肠不过了。 这段时间,林清樾不管是到麦田里收割麦子,还是在麦场上磨麦子。他能伸手帮忙的时候,绝对不会站在那里袖手旁观。 他扫了一眼脊背挺直的少年,随口说道:“以前在家里没有干过活吧?!” 呃? 林清樾不由得愣怔了一下。自从住到青牛村以来,他每天出工收工,忙得脚不沾地。几乎要把以前的生活都忘记了。 听牛八叔提起,笑着点头,略带羞涩地说道:“是啊!在家里的时候,爹娘从来不舍得让我········我和妹妹下田的。忙不过来时,他们便会去雇短工回来。” 雇短工? 看来这小子原来的家境很是不错呀! 牛八叔心里想着,转头看到林清樾侧脸上因为出汗留下的一道道痕迹。 心里不由得唏嘘。 若不是那灾荒闹得,这小子恐怕还在福窝里享福的吧?! 可惜,现在不仅要下田劳作,还要养活家里的姊妹,真是不容易。 想到这些,牛八叔严肃的脸色也缓和了,他侧头问道:“你姐姐如何了?可好些了?” 提到木婉,林清樾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随即正色说道:“多谢八叔、八婶惦记,人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昨日便可以不用人搀扶地走路了。” “那·······”脑子呢?可还算灵光? 眼角的余光扫到林清樾紧抿的嘴唇,和少年蜡黄的脸色,到底是不忍心掀开这层伤疤。 到了嘴边的几个字,终是硬生生地改口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前几天,听家里的婆娘从林家回来后说那丫头已经醒了。 只是看人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特别瘆人。 嘴唇也哆哆嗦嗦的,别说是一句立整的话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整个儿就是一傻子! 而且,没有醒来一会儿,人便又睡过去了。 他犹记得他的婆娘当时叹息道:“水灵灵的一个大姑娘,就这样成了一个傻子,真是可惜了!” “还有清樾那个孩子,我是真心的喜欢他。唉,可惜了!” 林清樾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识字儿,懂礼貌。更主要的是,他见过县太爷,得到过县太爷的关照。 所以,牛八婶在心里盘算着,将娘家的侄女儿嫁过来。 没有公公婆婆,进门儿后侄女儿便可以当家做主。有她这个亲姑姑罩着,那日子即便不会过得风生水起,可也至少没有人敢欺负她。 怎么想怎么觉得是门不错的姻缘。 可谁知他那个不争气的姐姐,竟然成了傻子! 第九章维护 牛八婶回到家里后,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是心思。 家里穷一些倒是没有关系,小伙子好就行。 可这有一个傻乎乎的大姑姐,那就不一样了。 侄女嫁过来后,于情于理都要养她一辈子的。一个伺候不好,便会被人戳脊梁骨。 这岂不是把侄女往火坑里推吗? 就为这件事情,牛八婶在家里独自伤心郁闷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缓过来后,还不忘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土匪,净干一些坏人姻缘的缺德事儿!” ···························· 林清樾丝毫不知道,这无缘无故的,自己竟然被人给惦记上了。 他笑着接过那捆柴火,婉拒了牛八叔相送的好意,微笑着跟牛八叔挥手告别。 待牛八叔转身离去后,他脸上的笑容便消失殆尽。 一个人沉默地向家里走去。 自从出事以后,他便习惯每天绷着一张脸。 只是,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要想过得好,付出劳动的同时,必须跟当地人搞好关系。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整天阴沉着脸,活像谁都欠你银子的人的。 所以,他在人前不得不带上温和有礼的面具。 这也是他碰了几次钉子后,自己琢磨出来的。 想明白这些后,他不由得抱怨起他的爹娘。 若是他们能够早些告诉他这些人情世故,或许他今天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头儿,碰了那么多次的钉子了。 小时候的他,生活地无忧无虑。 每天只知道和一群小子们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渐渐地长大了,爹爹会教他一些拳脚功夫,也会找人教他读书识字。 可惜,那个时候的自己任性、贪玩,又仗着自己聪明,从不认真去学。 对所学的东西不过是一知半解而已。 爹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再后来,小雅出生了。没有如同村子里其他人家那样,大的要哄小的。 小雅一直都是由着娘带大的。 而且,尽管小雅比自己小,娘总是教她事事让着自己。 再大一些后,娘便拘着她学这学那的,学不好的话,会挨手板的。 甚至有时候会带着她一起下地里干农活。 而对于他,爹娘从来不舍得有一句重话的。 所以,出事以后,他会怨他们,为什么不多教他一些 难道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护不住他,会出事吗? 还是他们认为,一切都来得及?! 心里燃烧出一团熊熊烈火,可耳畔却响起爹爹撕心裂肺的喊声:“快走,快走!” 还有他娘,平时被开水烫一下,便会躲起来偷偷哭半天的女人。 居然会用身体硬生生地挡住那一剑。 这样拼尽全力护自己周全的两个人,他又怎么恨的起来呢? 唉!所有的怨气最终只能化为一句无奈的叹息······· 什么味道? 一股令人垂涎三尺的香气就这样不期而遇地撞进了他的鼻子里。他下意识地深嗅了两下,真香啊! 一抬头,正好看见一大一小两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心里轻叹,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院子门口了。 虽然说,对这个破旧的小院子已经不陌生了,对那几间土坯房也很熟悉。 可他就是觉得今天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仔细看来,院子似乎宽敞了许多,也整齐了许多。 烟囱中,炊烟袅袅。 厨房里,小雅蹲在灶前烧火,木婉在锅上忙活着。两人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却不时交谈着。 说到开心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咯咯”地笑了起来。 灶膛里的火烧得很旺,照得小雅脸上欢快的笑容格外明媚。 木婉脸上的笑容很浅,可那亮晶晶的眼睛,和微挑的嘴角,昭示着主人现在心情十分愉悦。 整个画面温馨而美好! 林清樾不由得停了下来,驻足观望。 这里似乎更像是一个家了········· 心底的一个声音响起后。 同时,他的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来。 他觉得这画面很刺眼,两个人的笑声也特别不顺耳。 尤其是小雅脸上的笑容,让他更不顺眼! 他的记忆中,小雅似乎在娘的跟前都没有笑得这样开心过。 越想心里越觉得憋屈,憋得眼圈儿都红了,可偏偏却是哭不出来。 他不想搭理她们,想着一走了之算了,离开这里。 可离开这里,自己又能去哪儿呢? 她们两个人会不会因为自己没有回来而焦急呢? 不知为何,想到小雅和木婉两人急得团团转的样子,心里就有种被报复的快感。 “哥哥,你回来啦!” 小雅那轻快的声音打断了林清樾所有的思绪。 林清樾不满地瞪了小雅一眼,喊什么喊,真是多事。 当然啦,小雅这一嗓子,也将他离家出走的念头给夭折了。无法,只能迈着步子向院子里走去。 小雅这个没有眼力劲的,挥舞着小胳膊,语气轻快地喊道:“哥哥,你不进院子,站在那里做什么?” 你眼瞎啊! 我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不动了?!林清樾在心里不满地嘀咕道。 木婉手上的动作一顿,手里拿着勺子,保持着翻炒的姿势抬头。 只见林清樾消瘦的肩上扛着一捆柴火,面色阴沉,眼神不善地看过来。 木婉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脸色也沉了几分。 林清樾见木婉脸色微沉,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他也没有想到会和木婉的目光正好碰了一个正着。 他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同时,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觉得这几天下来,他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怎么就突然间破功?还被人逮了一个正着。 小雅聪明伶俐,岂会感觉不到林清樾情绪上的变化? 她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的,略带讨好地问道:“哥哥,你回来后,有没有感觉到家里有什么变化呀?” 不待林清樾说话,她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今天早上,我和姐姐将家里里里外外都仔细地收拾了一遍·······” 木婉斜了小雅一眼,小丫头这是在维护自己?! 第十章发怒 木婉听着小雅话里话外对自己的维护,心里真是老大安慰了。 小丫头,算姐姐没有白疼你! 要不是不想让林清樾受更大的刺激,真要将小丫头搂进怀里狠狠地抱一抱。 林清樾不是傻子,他岂会听不出小雅的弦外之音呢? 他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不知道好歹的傻丫头! 小雅见林清樾的目光不善,心里顿时一凛。 可见他随手将肩上的柴火丢到了地上。 抿了抿嘴唇,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地说道:“哥哥,今天我和姐姐去山上拾柴,以后········”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林清樾沉声呵斥道。 目光阴沉,脸黑如墨! 小雅随口的一句话如导火索一般,彻底将林清樾这个炮仗给引爆了! 林清樾恶狠狠地瞪着小雅,似乎沉积在胸口的那团怒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他对着小雅怒声呵斥道:“你说,今天早上我离开前,跟你说什么了?!” 小雅委屈地不行,眼泪在眼圈儿里打着转儿,却不敢掉下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那······那个,哥哥······您说让我看住姐姐,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呆着。” 这个时候,她也无法顾及木婉的感受了。 “那你为何还要跑出去?!” “我·······我们·······姐姐说,她担心你太·······太累了,所以······” “她说,她说!她说什么你都听,为什么我的话你记不住,啊?!”林清樾厉声喝断她的话。 “我········我········姐·······”小雅浑身颤抖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什么你?说话呀,平时不是挺能耐,挺能说的吗?”林清樾大声吼道。 吼完后犹不觉得解气,抬脚将放在旁边的那一篓子松塔给踹翻了。 木婉看着散落一地的松塔,心大的她不由得想到,幸好是松塔,而不是松子,否则,可要费上一番力气去捡了。 “哥哥······”小雅惊叫一声,双腿一软,便跪到了地上。 只是她的膝盖刚要触到地上,便有一双手将她提了起来,顺势护在了怀里。 小雅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挣扎着,似乎要扑过去安抚怒火冲天的林清樾,“哥哥,哥哥·······对不起,是·······是······” 木婉紧紧地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雅护在怀里,低声说道:“那些松塔里,可是满满的松子呢!” 你就这样踹倒了,真是可惜了。 她那温和地近乎轻柔的语气中,对松塔满满的心疼和惋惜,成功的扯断了林清樾那紧绷的神经。 他也顾不上平时的规矩礼仪了。 “松子?!”林清樾双眼通红,愤怒地瞪着木婉,若不是你挑唆,小雅怎么会不听我的话?! 去他妈*的松塔! 林清樾对着滚在他脚边的松塔狠狠地一踢,那松塔“嗖”的一下便飞到了院子外面去了。 木婉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怒色。她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个松塔,待松塔落地后。 她轻轻地摇头,无不遗憾地说道:“脚力是不错,只是方向感不怎么样,若是再正点儿的话,便可以踢到臭水沟里。” 林清樾心里这个气呀! 他只觉得憋在胸口的那团怒火,已经烧到头发稍了。 抬起脚对着身边的几个松塔踢过去,“嗖,嗖,嗖”可怜的那几个松塔就这样成了他的出气筒。 偏偏木婉在旁边气死人不偿命地点评道:“这个偏的更大了。” “这个不错,方向正,脚力差了点儿。” “哎呦,这个好!唉,可惜了,就差了那么一丁点。” “··········” “······”靠在木婉怀里的小雅顿时忘记了哭泣,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神色有些茫然。 她从来没有见过哥哥发这么大的脾气,也从来不知道姐姐竟然会这般挤兑人。 “姐姐·······”小雅扯扯木婉的衣袖,面带乞求地看着她。 别在火上浇油了,哥哥会被气疯的! 木婉对小雅的乞求置若罔闻,只是安抚般揉了揉她的头。 “那几个松塔也不错,踢起来会很顺脚的。”木婉轻声说道。抬起下巴,努了努嘴。 “够了!”林清樾大声呵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里有些哽咽。 木婉平静地说道:“这话应该由我来说吧?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林清樾恼怒地抬起头,对上木婉那平静而清澈的目光,声音一滞,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少女面色淡然,目光平静。挺拔的身姿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柔和而美好。 林清樾不由得看呆了,一时间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心中所想。 看着林清樾呆愣的样子,木婉忍不住蹙了蹙眉头,轻声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她的语气依然十分平静,听不出一丝的火气。 林清樾脸色涨红地垂下头,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 倒不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只恨自己因为刚才的失态而失了先前的气势。 木婉懒得计较他心里的那些弯弯绕,低声说道:“既然没话说,就去洗漱吧。” 那边的净房里,备着热水呢! “我凭什么听你的?”林清樾找回自己的声音后,忍不住反驳道。 眼圈儿红红的,与刚才充满戾气不同,眼下是蓄满了泪水。似乎很委屈。 木婉淡淡地说道:“因为我是长姐。” 短短的六个字让林清樾一愣,他呆呆地看着木婉,这次是真的词穷了,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小雅的身子也不由得一僵“········” 木婉看着兄妹二人如出一辙的表情,眼睛转了转,轻声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小雅回过神,下意识地看向林清樾。 而林清樾则是更直接,转身便向净房里走去······ 第十一章质问 小雅站直了身子,走过去将被林清樾踢倒的篓子扶起来。 又蹲下身子,将散落了一地的松塔一个一个地捡了起来。 那动作娴熟的样子,不禁让木婉怀疑,这不是第一次他林清樾收拾烂摊子了。 木婉眯着眼睛看着她忙碌的小身影。 心里不由得一软,低声说道:“小雅,别捡了,进屋吃饭吧。” 既然林清樾他有本事将其踢倒,就有责任将这一片狼藉的院子收拾干净整齐。 不管以前如何,以后她是不会惯着他的。 小雅站起身来,眨巴着眼睛盯着木婉看,嘴唇不住地蠕动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木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轻声问道:“你不饿吗?”我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姐姐!”小雅见木婉转身向厨房走去,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木婉的脚步一顿,沉吟了一下,转过身,笑容不变地说道:“先吃饭吧。”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 “姐姐,你生哥哥的气吗?”小雅踌躇了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过来。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道。 木婉朝净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是人都会有累的时候” 偶尔发泄一下可以理解,但不代表就可以原谅! 小雅没有听出木婉话里的弦外之音,顺着她的话,幽幽地说道:“姐姐说的是,自从爹娘出事后,都是哥哥在撑着的。若是没有哥哥,我想我活不到今天的。” 木婉看着小雅担忧的脸色,以及黯淡的眼神,眼睛转了转,低声安慰道:“不用担心,你哥哥是一个很有韧性的人。 不会那么容易被击倒的,既然已经将心里积攒的那些负面的·········” 担心小雅听不懂,她改口说道:“放心吧,那股怨气已经发泄出来,人便会没事的。” 说完,也不待小雅继续追问,便转身回到屋子里去了。 林清樾坐在木桶里支棱着耳朵,自然是将木婉和小雅之间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鼻子一酸,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抬起双手,鞠了一捧水将脸上的泪水洗掉。 可没有想到,越洗眼泪流的越多········ 索性便将整个身子缩进水里,双手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林清樾终于收起了眼泪。趁着水凉之前,赶紧将身子搓洗干净。 看着旁边架子上叠放地整整齐齐的棉帕子,心里不由得一颤。 他随手拿起一条,将头发擦了个半干,又将身上的水抹掉。看着旁边干净的衣服,犹豫了一下,还是穿到了身上。 也许是因为今天洗了热水澡,也许今天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只觉得整个人浑身舒坦,神清气爽。 今天收拾家的时候,木婉用木楔子将那张歪歪扭扭的桌子给钉好了。 又收拾出来几把椅子,正好可以放在厨房里吃饭。 林清樾过来的时候,饭都已经盛好了。小雅和木婉坐在桌边等他。 想到刚才的事情,林清樾抬脚迈进门槛的脚步一顿,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别扭。 可是扑鼻而来的饭菜的香气,却是让他把所有的犹豫都抛在了脑后,大步走了进来。 “哥哥!”小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清脆地招呼道。 “嗯!”林清樾胡乱地答应一声,坐到桌边说道,“快吃饭吧!否则,饭菜都要凉了。” “哦,好的。”小雅答应一声坐了下来,偷眼看了木婉一眼。 只见木婉面色平静,神色淡然地端起了碗。 明明她面色平和,可小雅却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姐姐这是要秋后算账吗? 可是······· 木婉抬手揉揉她的头,温声说道:“小丫头,你不吃饭看着我干什么?赶紧吃饭吧。” 说着,端着碗送到了嘴边,小口小口地喝着。 也许是真的饿了,也许是今天放了松仁的粥特别香甜,林清樾喝了一碗又一碗,接连喝了四碗后,才放下碗筷。 小雅也喝了满满的两大碗,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碗筷。 木婉见两人都吃饱了,也顺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小雅敏锐地感觉出今晚的气氛有些不对,目光从木婉的脸上转到了林清樾的脸上。 又从林清樾的脸上移回了木婉的脸上。 眼睛转了转,笑嘻嘻地说道:“姐姐,今天的饭真好吃,我好久都没有吃这么饱了。” 小丫头这是打算和稀泥,将傍晚的事情揭过去喽? 木婉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着急睡觉,就坐在这里说说话吧。”顺便消消食儿。 木婉的语气温和,面色平静。 林清樾却是心里一凛,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问道:“要说什么?” 木婉嘴角微扬,淡笑着说道:“就说说你为何如防贼一般防着我?” 呃,竟然这般直接?! 小雅愣了一下后,心里又懊恼起来。都怪自己,若不是自己今天把话说秃噜了,姐姐也不会这样问的。 “姐姐。”想到这里,她便想着说点什么来补救一下。 “其实,姐姐是误会了,哥哥她并没有防着你的。” 说话间,小丫头那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水光,嘴角向后咧开。 似乎下一秒就会伤心地嚎啕大哭一般。 姐姐最疼自己了,定然不忍心看到自己哭成泪人的。 可惜,小丫头心里的算盘落空了。 木婉没有看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林清樾。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即便是坐得近在咫尺,也很难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木婉从桌下摸出一截蜡烛,并用火石点亮。 微弱的烛光顿时将整个厨房照亮,。 这几天,他们都不舍得用蜡烛的。因此,觉得今晚的蜡烛格外的明亮。 林清樾僵坐在凳子上,本想说“别用蜡烛了,费银子。” 可对上木婉那平静的牟子,嘴里干巴巴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同时心里一直疑惑着,木婉今天突然这样问,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准备呢? 若是早有准备,那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疑的呢? 想到这些,林清樾忍不住抬头定定地看着木婉,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来。 第十二章夏夜 烛光下,木婉嘴角微翘,似乎整个人心情很好一般。 灿若星辰的眼睛里,甚至透着淡淡的笑意。 就这样一个面色柔和的人的身上,却是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气势。 让人不得不将敷衍的心思掐掉。 小雅呆愣地看着木婉,嘴唇翕合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只能求助般地看向了林清樾。 林清樾也被木婉的气势镇住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看似柔弱不比的人,竟然会有这样强大的气势。 脑子里不由得闪现出,第一次见到木婉时的情形。 那个时候的她虚弱无力,似乎没有这般气势。或许有,因为当时情形特殊,自己没有注意到。 “既然你问出来了,我也不瞒你。”林清樾挺直脊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在平静中,透着一股气势。 能够震慑住木婉的气势。 木婉看着林清樾强撑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 这就像是一个小孩儿,非要穿上大人的衣服,摆出大人的行事做派一般。 林清樾不知道木婉一直拿他当孩子看,否则,定然会炸毛的。 他已经十五岁了,是个大人了,好吗? 此时,他的心里有些慌乱。 他想过,有一天木婉会突然间想起来自己是谁,可从来没有想过,木婉会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怀疑到什么。 更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突然,这么早。 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那个······” “真话!”就在林清樾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木婉朱唇轻启,轻声说道。 别再想用一些谎话来糊弄自己。 林清樾很光棍,“既然我已经决定将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便不会有所隐瞒的。” 不错,倒是一个有担当的。 木婉点头说道:“我相信你!” 林清樾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说得比唱的好听! 既然如此,那你刚才特意提醒我一下,是为哪般呀? 被人无情的戳穿,木婉丝毫不觉得尴尬,她轻笑道:“我只不过是提醒你一下而已。”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林清樾再次被她的厚脸皮打败了。 不过,身为堂堂男子汉,做事便要干净利落,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自然没有临阵缩回一脚的道理。 “咳咳!”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对你如此防范是因为,我对你并不了解。” 不了解? 木婉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居然说不了解?! 等等,她似乎明白了······· 果然,林清樾再次开口时,证明了木婉的想法。 “其实,我们并不是一家人。当然,你并不是我们的姐姐。” “哥哥!”小雅惊呼一声,同时不安地看向木婉。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担忧什么。 虽然心里已经有所猜测,可听到真相后,木婉着实惊了一下。 “那我是谁?”她尽量让自己颤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平静。 “不知道。”林清樾摇头说道。 不知为何,感觉到木婉心里的惊慌,他的心里生出一丝快意。 不知道? 哈,还真是够荒谬的。 看着林清樾如此光棍的样子,木婉顿时觉得很无语。 把一个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身边,确实让人的心里不踏实。 难怪他会对自己如此防备。可是,他既然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为何会留一个陌生人在身边呢? 话既然已经说了开头,那后面便不是那么难了。 林清樾盯着跳动的烛火,清冷的目光中充满了追忆,他幽幽地叹息道:“事情是这样的······” ··························· 夏日的夜晚,宁静而美好。 没有了白日里的炎热,凉风习习,让人最是舒服不过了。 屋子外面有一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树的下面铺着一张凉席。 林清樾贪凉,不想早早的回屋睡觉,便与小雅坐在那里看星星。 “······那边那七颗星星,是不是像勺子?”一边看着,一边跟小雅讲解。 “一,二,三,四,五,六,七。”小雅伸着手指数着,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后,便点头说道,“哥哥说的是,真的像是一把勺子。” 林清樾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无不自得地说道:“我跟你说啊,那是北斗七星。北斗七星的用途可多了········” 听着林清樾细数北斗七星的用途,小雅满眼崇拜地看着他,“哥哥懂得好多呀?!” 林清樾脸上的得意之色不由得更深了,下巴微扬,更是滔滔不绝地讲解着他所认识的星星。 林母坐在不远处的石凳子上,手里拿着蒲扇轻轻的摇着,眉眼含笑地看着坐在树下的一对儿女。 不由得轻叹道:“这样平静无忧的日子,真好啊!” 林父严肃的脸上不由得也露出一抹柔色,他温和地说道:“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这样平凡的日子,对有的人来说,太过乏味。可对于我们·······”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面色也沉了沉。 林母坐着不动,柔和的眼神依然落在一双儿女的身上,只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神中也多了一抹忧色。 林清樾和林小雅对父母之间的事情丝毫不知,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尤其是林清樾,似乎在自己的妹妹的面前找到了优越感。 说得口沫横飞,手舞足蹈。 林父看着满脸显摆、没心没肺的林清樾,拧着眉头,脸色也沉了又沉,。 担忧地说道:“这个孩子毫无城府可言,将来这要如何是好?” 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傻乎乎的样子,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林母摇蒲扇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她觉得丈夫的担忧委实有些多余,“他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话锋一转,“你难道就不担心小雅吗?” “我几时不关心小雅了?!”林父觉得很冤枉,“小雅可是我的亲生女儿!” 说完,微蹙着眉头,别有深意地看了林母一眼。 第十三章主上 林母和林父对视一下后,便移开了,她也知道,刚才的话有些不妥。 歉意地说道:“是我失言了。” 林父岂会真的怪她? 他抬手握住林母的手,声音柔和地说道:“我怎会不知你心中所想?” 林父的手很粗糙,掌心处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可林母却觉得这只强有力的手,让她安心。 她转过手回握着他,嘴角微扬,扯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两个人之间默契十足,即便是什么都不说,也深知对方所想。 就如同现在,两个人心里同时想到:不管将来如何,他们会用心地过好眼下的每一刻的。 过了一会儿,林母微笑着说道:“我今天做饭的时候,发现缸里的米已经见底了。” 轻快的语气中没有为生计发愁的苦恼,反倒是透着无法忽略的喜悦。 似乎是被她的笑容感染,林父脸上也柔和了许多。 林母继续说道:“不止呢!你去年买回来的腊肉,就是一直挂着屋檐下面的那些,也都吃完了。 还有,小雅那个丫头,她身上的裤子都短了一截儿呢!还有······” 林母笑盈盈地说着,林父满眼笑意地听着。 林母每说完一段儿,林父脸上的笑意便深了一分。 若是木婉看到了这一幕,定会痛心疾首地说,这对奇葩夫妻,要么是傻了,要么跟银子有仇的。 正常的人,谁会听到要花费银两了,那么高兴? 今晚的夜色格外的美好。 星罗棋布的夜空中,悬挂着如白玉盘般的圆月。 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仿佛一层薄纱笼罩着大地。 朦胧中,林父看向林母的目光专注。那股子火热让人心里发颤。 林母的脸不由得一热,眉头微蹙,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孩子还在那边呢!” 你这火急火燎的样子,若是被他们看到了,要多难为情啊? 林父被那水盈盈的目光一扫,心里更是如猫抓一般。 林父大手一挥,扬声喊道:“好了,天色已晚,赶快回去睡吧。” “爹爹········”让我再玩儿一会儿吧。 小雅软糯的声音刚响起,对上面色严肃,目光微沉的父亲,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只得乖乖地站起身来,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林清樾毕竟大一些,虽然不懂自家爹爹为何突然间如此严肃了,可目光在娘亲的脸上转了一圈儿后,便低着头,乖乖地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待两个孩子的身影都消失在屋门后,林母忍不住抬起手捶了林父一下。 看你猴急的样子,哪像是一个做父亲的? 这粉嫩的拳头落在他那皮糙肉厚的身上,简直就如同挠痒痒一般。 他只决定心里更是痒痒了。 也不多话。 只是站起身来,一手扶着林母的肩膀,另外一手穿过她的腿弯。 稍稍一用力,便将人抱离凳子,大步流星地朝屋里走去········ 一番翻云覆雨过后,林母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林父的身旁。 将睡将醒间,只感觉身边一空,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林母伸手拽住林父的衣襟,低声问道:“峰哥,今天不去了,行吗?” 软糯的声音中充满了不舍和哀求。 林父穿衣服的手只是顿了一下,便轻轻地将衣襟抽出来,继续着先前的动作。 待穿戴整齐后,他弯下腰,轻轻地将林母散落的头发抿在了耳后。 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印了一吻,温声说道:“乖,快些睡吧。” 林母抿了抿嘴角,知分寸地没有多加阻拦,嘴里嘟囔着,“嗯,那你也小心一些。” 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赌气不说话了。 林父直起身来,毫不犹豫地向外走去。 来到院子里,林父纵身一跃,人便到了那棵古树之上。 抓起早就放在树丫上的披风,将身子裹紧后,便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着。 透过树叶的缝隙,他眷恋地看着主屋里的窗户。 似乎可以透过窗户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蜷缩在床上一般。 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味着刚才的那个旖旎的时光。 都是温柔乡便是英雄冢,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他咧了咧嘴,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没有人知道他刚才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离开屋子走出来的。 他缓缓地移开了目光,裹了裹身上的披风,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这十多年,他每天都是这般睡在树上的。 ···················· 官道上,一队黑衣人骑着马,踏着月光,奔着村子而来。 马蹄子用厚厚的棉布包裹着,因此,即便是在这夜阑人静之时策马奔腾,也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甚至连一向灵敏的看见够都没有察觉。 ”吁!“为首的黑衣人轻轻一勒马缰绳。 胯下的千里名驹听话的停了下来,轻轻地打了一个响鼻。 随即,跟在后面的几匹马也都停了下来。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配合默契,显然是一队训练有素之人。 几乎是这些马匹刚停下脚步,便有一个身影从树后闪了出来。 此人个子不高,年纪也不大,不过是十八九岁的样子。一身灰色粗布短打,脚上穿着一双草鞋。 若是被村子里的人看到,定然会一眼便认出来,这人便是肩挑两大木箱子,经常来他们村子的小货郎。 小货郎为人机灵,嘴又甜。所卖的东西种类也多。 所以,别说是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便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娘大婶们也都对他赞不绝口。 每次他一进村子,便有几个淘气的孩子跟在身后跑着,嘴里扬声喊道:“小货郎来啦,小货郎来啦!” 不大一会儿,小货郎的身边便围满了人。 大家一边挑选着东西,一边七嘴八舌地笑闹着。 甚至有爱占便宜的媳妇儿,拧开那香粉盒子,用粉扑见香粉往自己的脸上拍。 小货郎站在一旁嘻嘻笑着,也不着恼。 眼下,小货郎说起脸上的嬉笑,脚步沉稳地走过来,单膝跪地,语气恭敬地唤道:“主上!” 第十四章追杀 为首的黑衣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整张脸都隐藏在斗笠下面,让人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小货郎低垂着头,整个人便越发的恭敬了。 “如何了?”黑衣人端坐在马背上,语气冰冷地问道。 那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却似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地小货郎喘不上气来。 可他更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低头说道:“奴才已经查清楚了,他们就住在村子里。” “很好!”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后。 便将目光转向了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都说夜黑风高杀人夜,可我今天偏偏就要逆天而行! 微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想到这里,他的手一扬······· “主上!”小货郎声音颤抖地开口道,“您是否要再次确认一下?” 这万一要是杀错了人,那就不好了。 “哼!”那位主上冷哼一声。 小货郎只觉得脊背一凉,头垂得更低了,“是奴才多嘴了,请主上恕罪!” 那位主上缓缓的收回目光,不屑地撇了撇嘴,杀错了,又如何? 在他的信念里,向来是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他的手向下一挥,身后的那几个黑衣人恭敬地垂头行礼。 接着,几个人脚下稍一用力,大鹏展翅般从马上跃起。 几个闪跃,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那位主上大人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脚下一用力,便纵身向村子里掠去。 几个人满面杀气地停在了林家小院的附近。 为首的黑衣人双手抱剑,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小院儿,如同看着一片废墟一般。 他抬手一挥,身后的几个黑衣人如几片落叶一般飘进了院子里。 悄无声息地闪进了屋子里。 不一会儿功夫,其中一个黑衣人从屋子里出来,单膝跪在了那位主上的面前。 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 什么情况,屋里竟然没人? 那位主上拧着眉头,纵身进了主屋。 只见床上被褥凌乱,伸手探过去,余温尚存。 没有急着着人去追,而是转身看着屋里的摆设,无论是贵重的还是不贵重的,都安安静静地待在案几上。 掀开墙角的几个箱子,箱子里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里面。 他刚要转身离开,却是被其中一个黑不溜秋的藤条箱子吸引了目光。 便饶有兴趣地走了过去,用剑将盖子掀开。仔细地看了看之后,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头。 根据他的经验可以判断出,这里面装的正是一个包裹和一些细软。 看着空荡荡的箱子,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居然早有准备了?! 看来他没有找错地方。 可是······· 他拧着眉头,这里的人又是如何发现他们的呢? 这几个人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皇宫都闯的,怎么会被察觉了呢? 他眯了眯眼睛,再次打量整间屋子的时候,不由得多了几分用心。 他将屋子里的摆设都一一检查了一遍,可是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不知不觉中,再次走到床榻前。他仔细地看了看床上的被褥······ 呵呵,有意思! 他冷笑一声后,便疾步向外走去,本想着到其他的房间里查看一番。可想到床单上的一片污渍,脚步便顿了下来。 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外面的那棵参天古树,眉头一挑,便纵身跃了上去。 他站在枝干上,一寸一寸地检查着。 眼睛不由得盯着一处笑了,“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也是,一对如此恩爱的夫妻。如何会在翻云覆雨之后,便分房而居呢?! 还真是够谨慎的! 看着树上的印记,显然不是在这里蹲守一天两天了。 他纵身跃下,属下的那几个黑衣人还是跪在那里,丝毫没有动过。 他扬声吩咐道:“追!” 黑衣人没有犹豫,转身便没入了黑夜之中。 看着四窜而去的几个人,那位主上忍不住扬了扬唇角,看来这次真的找对人了! 只要将这几个人的人头带回去,剩下的半辈子,那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想到这些,他只觉得心里从来没有那么畅快过。脚步轻快地追了出去。 ························· 一盏茶前。 林父双手抱臂,双眼紧闭,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那里。 他突然心里一凛,闭着眼睛,侧耳倾听着四周的动静。 令他失望的是,这四周除了夜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声音,便是躲在草丛中的夏虫偶尔鸣叫的声音。 可他的心里那股不安却是越来越强烈。 他眼睛一凝,淡淡地扫了一眼村口的方向。 纵身跃下去,从窗户直接进了屋子里。 轻轻地将林母摇醒,“娟娘,快醒醒,快醒醒!好像是有客人来了。” 他的语气轻松,温和的声音中没有一丝的焦急。 可林母还是瞬间清醒过来,拽过旁边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到了身上。 穿戴整齐后,她走下床,穿好鞋子。 然后走到墙角处,从那黑不溜秋的藤条箱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包裹,一个装着碎银的荷包。 面色严肃,动作沉稳,不见似乎的慌乱。 林父从主屋离开后,转身便将林清樾和林小雅喊了起来。 “爹爹,娘。”小雅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我们好久没有玩儿这个游戏了。” 小姑娘软糯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天真的兴奋。 林清樾身上挎着包袱,没有说话。他敏锐地感觉到,与往次不同,爹爹的面色有些凝重。 那种危机感越来越强烈了,林父声音低沉地说道:“和以前一样,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四人便顺着后门离开了院子。 与往常相同。 林母在前面带路,看她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走了。 小雅兴匆匆地走着林母的身后,后面的林清樾则是沉默不语。 林父紧随其后,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四周,一边将他们踩过的痕迹清理掉。 不知道走了多久,小雅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娘,这次我们去的好像和以前的那个地方不一样。” 第十五章疑问 您是不是走错了? 林母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向前走着。 渐渐的,别说是一向敏锐的林清樾了,就是小雅也发现了不对。 尤其是从自己的娘亲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浓厚的凝重感,让她的心里更不安了。 小雅不敢多话,只能静静地跟在后面。 不知不觉中,一行人走到了一座寸草不生的峭壁的下面。 夜色朦胧中,那峭壁仿佛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随时将人吞噬的怪兽。 小雅心中想的是:完了,我们走到绝路上来了。定然是娘亲慌乱中带错路了。 林清樾心里的疑惑比担忧多一些,这峭壁陡峭严峻,四周寸草不生,很威武的样子。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林母的面色倒是平静,只是向身后张望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峰哥还是没有跟上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随即又在心里暗暗地啐了一口,这不是乌鸦嘴吗?峰哥身手如此了得,定然会平安无事的。 等待的时光总是令人焦急!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可林母却是觉得有一个时辰那么久远了。 终于,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急匆匆赶过来的身影。 虽然离得很远,可林母却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人便是自己的丈夫。 她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慢慢的平复下来了。 她紧走几步迎了上去,“峰哥·······” 林父一把扶住那个踉跄的身子,低声安慰道:“没事的,你别担心。” 可是,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林母岂会看不出林父掩盖在严肃的表情下面的那丝凝重? 只不过,既然林父不想让她忧心,她也不去揭穿,只当是没有看到。 林父扫了林清樾和林小雅一眼,目光尤其是在林清樾的身上顿了一下,没有多说,便径直走到了崖下。 抬头看了一眼月色下的悬崖,拔出怀中的匕首,脚下一用力,纵身想悬崖上攀爬。 整个峭壁上,除了微突的几块石头外,根本没有着力点。 林父将手中的匕首用力地朝着峭壁里一插,“哗啦”一声,一些碎石滚落下来。 “啊·······”林母连忙捂住嘴,将那一声惊呼给咽了下去。 眼睛紧紧地盯着峭壁上的那个身影,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了。 小雅和林清樾同样是将心跳到嗓子眼儿了。 只不过前者担忧的同时,心里闪过一丝不赞同,大晚上的,爹爹为何要爬到悬崖上呢? 后者则是担忧的同时多了一丝深思,脑子飞速运转的,想着以前有几次,爹娘也是这样将他和小雅从睡梦中唤醒的。 只是,从来没有一次如眼下这般凝重。 林父的匕首变换了几个位置后,人纵身一跃,便消失在悬崖上······· “爹爹!”几乎同时,小雅哭了起来。她的爹爹不见了,她的爹爹被这个悬崖给吞噬了。 林母却是明白,她的丈夫已经到了。 刚才绷得太紧了,眼下这突然间一松,整个身子便有些支撑不住了。 她无力地靠在小雅的身上,单手搂着她的肩膀,算是无声的安慰吧。 谁知,这样不仅没有安慰到小丫头,反叫她哭得更厉害了。 夜阑人静的山谷里,,这样的哭声不仅瘆人的厉害,还格外的响亮。 情急之下,林母也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冷声呵斥道:“闭嘴!”这哭声若是被追来的那些人听到了,他们定然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虽然她对自己的丈夫有种迷一样的自信,可她也清楚的知道双拳难敌四手。 更是知道,若是有人追过来,她和两个孩子便是相公的拖累。 小雅心下一惊,哭声也噶然止住。 小丫头瞪大眼睛,不住地打着嗝。 林母看着泪珠挂在睫毛上,脸色惨白的女儿,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忍。 可眼下这个情形,容不得她细心安慰她。 不知道是不是这朦胧的夜色让人的心里蒙上一层阴霾,她总是觉得心里毛毛的。 她不由得看向了林清樾,若是······· “啪嗒”一声,林父从悬崖上落下来,随他一起落下来的,还有一条长长的粗绳。 林父扫了妻女一眼,二话不说,一只手揽住了林清樾的腰。随即脚下用力,扯着绳子,便纵身向崖上爬去。 直到脚踏到坚实的地面上后,林清樾还是觉得脑子发懵,耳边还是呼呼的风声。 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林父便转身下去,将林母和小雅两人接了上来。 他脚步僵硬地随着父母向前走去,直到坐到石床上后,他才醒悟过来。 如果他没有猜测的话,这个山洞应该是在悬崖的中部。 而他一路走来,也发现,这个山洞中又被辟出了几个小小的洞穴。 就如他住的这间,石床上铺子厚厚的褥子,坐上去柔软舒服。 不仅如此,床上还摆放着厚厚的被子,以及枕头。不远处的盆架子上,悬挂着干净整齐的棉帕子。 还有一个藤条箱子摆在角落处········ 林清樾将手里的火折子熄灭,静静地坐在黑暗里,脑子里却是乱哄哄的。 他想把事情捋清楚,可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为人难得糊涂,何必事事都弄得如此明白呢? 可他心里清楚,即便是他再逃避,所有的事实也都摆在了眼前。 就像他从来不会去追问爹爹为何每天晚上会睡在树上,为何对小雅那样严厉,对他反倒是······多了一分恭敬? 不愿意去想,也害怕去想。 可眼下看来,这些事情由不得他不去想了。 就拿这个山洞来说,绝不是一日两日便可也完工的。这些东西,更不是轻而易举便拿到山洞里的。 所以说,爹爹隔三差五的离开,并不是到山里打猎那样简单。 那些猎物,反倒是替爹爹做掩护的。 爹爹为何要这样做? 娘亲到底知道多少呢? 林清樾带着这些个疑问,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便看到有一缕阳光透过洞口照射进来。 他揉着眼睛走了出去,低声问道:“娘,爹爹的仇家到底有多厉害?” 第十六章厮杀 光秃秃的悬崖,如被斧子凿过一般光滑。 四周的花草树木又是格外的稀少,所以,这边连飞鸟走兽都难得一见,更别说是人了。 所以说,在这个半山腰处有一个山洞,更是让人想不到了。 绝对想不到的是,这里不但有个山洞,还有人居然住在了这里。 林母一早醒来后,便发现林父已经不在身边。 虽然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况,可她的心里还是空荡荡的。 “唉!” 林母无奈地叹了口气,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后,便起身穿上衣服。 虽说眼下正值盛夏,可山里的气温比村子里要低上一些。 林母拐进了另外一个山洞里,本想准备做饭的,可发现原来放厨具的地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她狐疑地扫了一眼,便嘀嘀咕咕地转身向外走去。 “呀!”走到山洞外面的平地时,她忍不住尖叫一声。真是太惊喜了! 原来,林父离开前,已经将锅碗瓢盆拿到了外面。而且,锅灶已经搭好了。 旁边还码着整整齐齐的一堆柴火,放着一桶干净的水。 林母眼圈儿泛红,心里甜滋滋的。可想到如今的处境,心里不由得犯愁。 好在她也不是一个悲秋悯月之人,只是一瞬间,便将心里的愁绪给压下去了。 收拾好情绪后,便蹲下身来,生火煮粥。 因为山上吃菜不方便,所以,她便切了肉干,直接做了瘦肉粥。 不大一会儿,一股淡淡的粥香便飘了出来。 闻着这浓郁的香气,林母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 再煮一会儿,便可以喊那两个小懒虫起床了。 全身心投入到煮粥当中的她,并明白注意到林清樾的到来。因而,听到少年的问话后,她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少年再次开口问道:“爹爹是不是惹上了很厉害的仇家?” 如若不然,谁会在这半山腰的洞**,准备下这么多的东西? 对上少年认真的眼神,林母一时语塞,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没有得到答案,他不由得恼火,气咻咻地转身离开了。 既然不愿意说,那便算了,就让那些秘密烂在肚子里吧。 林母张了张嘴想要叫住他,可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了一句无奈的叹息,唉,孩子大了,心思也多了。 林父回来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 看着林父疲惫的样子,林母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拧了条帕子递了过去。 接着捧了一碗粥。 林父三口两口将碗里的粥喝掉,随手将碗放在一旁。 沉声说道:“今晚我们便离开。” 可以回家了? 林母面上一喜,回家便说明危机解除,悬在他们头顶的那把刀已经移开了。 只是,林父下面的一句话,将她整个人推入了寒冷的冰窟,“去林子里的茅草屋。”若是他今天晚上回不来的话,他们母子几个,即便是不会被人发现,也会困死在这山洞里。 林母呆呆地看着林父,也就是说,他们真的被发现了?! 林父伸手覆在林母冰冷的手背上,声音低缓地说道:“是我思虑不周。” 只想着让他们平安,却是没有想到后面更长远的。 更是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碰到的,是一些硬茬子。 ····················· “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小雅看着树林里的茅草屋,轻声问道。 林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林母刚要带着两个孩子进去,就听林父声音沙哑地说道:“清樾,跟我去打水吧。” 现在? 林清樾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黑灯瞎火的,去哪儿打水呀? 再说了,就不能是明天吗? 林父不给他犹豫的机会,说话间已经提着桶子向前走去。 林清樾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林母静静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睛里多了一些小雅看不懂的情绪。 ·············· 树荫掩映下,几个身影在树林间穿梭着。 终于,为首的黑衣人停了下来。看着在徘徊在眼前的紫色的蝴蝶,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伸出一只手指,那只蝴蝶便安安静静地伏在上面。 那黑衣人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终于找到了。也不枉费我们这几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辛苦了。” 随即,他的脸色一沉,满脸肃杀地看着不远处。 薄薄的嘴唇里吐出了冰冷的一个字:“杀!” 身后的几个黑衣人,如鬼魅一般没入了树林当中。 几个人刚入林中,还没有站稳,便感觉到一股寒意笼罩下来,将他们冻得无法动弹。 他们本能地挥手去挡,可林父的剑法刁钻,剑尖儿一转,便刺入对方的咽喉中。 可怜那黑衣人连喊都未喊出声来,便一命呜呼了。 接着,他的剑如游龙一般,向另外一人刺去。 一瞬间,两个黑衣人便这样无声无息地倒在了血泊里。 其余人再也不敢掉以轻心,连忙全心应战。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 更何况林父此时是双拳正对战八手,脸上不由得见汗了。 可他剑如游龙,还是稳稳地占着上风。 为首的黑衣人站在一旁,冷冷地观看着战局。 终于,他动了········ 整个人拔地而起,如同大鹏展翅一般越过几个人的头顶,向着茅草屋奔去。 林父顿时心急,不顾对面刺过来的剑,身子一转,纵身跃起,挡住了为首的那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顿时抬剑隔档,短短的一瞬间,两人竟然过了数十招儿。 “铛——” 两人同时向后退开了几步,几乎同时惊呼道:“竟然是你?!” 随即黑衣人挡住斗笠下面的脸上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看来,我飞黄腾达的日子到了。” 林父冷哼一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那黑衣人得意地冲着林父抬了抬下巴。 果然,茅草屋前的林母和两个孩子呆呆地站在那里。 第十七章挡剑 林父心里焦急的同时,更加确定一个想法:这些人必须死,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想到这里,林父的剑更快,更准,更狠地刺了过去。 为首的黑衣人,微微向后退开几步,自有后面的人上来替他这个主上挡住的。 “噗!”随着剑刃刺进肉里发出一声的闷响,一阵血雾顿时喷薄而出。 挡剑的黑衣人闷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林父顾不上那浓郁的血腥味儿,抽出剑向另外一个方向刺去。 随着一个一个黑衣人倒下,林父身上的伤痕也渐渐地多了起来。并且有几道却是致命的那种。 可林父偏偏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一剑比一剑更狠唳地挥出。 那位主上不由得看呆了,他执行任务这么多年,武功高强的人见过,不要命的也见过。 可像眼前这样,武功又高又不要命的,却是第一次见到。 愣神间,寒光一闪,锋锐的剑眼看着就要刺穿他的胸口了。 心里暗啐一口,特么的,真是应了那句话,高手过招丝毫不能马虎的。 幸亏他武功底子好,又有丰富的应战经验。 如若不然,自己便成了他的剑下之鬼了。 他身子向旁边一扭,堪堪躲过了过去。 不过还是晚了一小步,头顶上的斗笠被削掉了,顺带着,右肩上也挨了一刀。 那位主上心里一凛,断然不敢大意,挥舞着手里的剑,便和林父斗了起来。 刀光剑影中,因为有伤。 那位主上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了。 额头见汗,脚步也有些慌乱。 林父可不管他是真退让,还是假认输。手上挽着剑花儿,步步紧逼上去。 “快走!”他一边向前逼去,一边冲着呆愣的三人大声喊道。 林母浑身一哆嗦如梦初醒般瞪大了眼睛,看着林父血肉模糊的样子,强忍着眼中的泪意。 咬咬牙,对着一双儿女说道:“走!” 说着,也不顾二人有没有反应过来,便一手一个地拽走了。 “可是爹爹·······”小雅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便被林母生拉硬拽地给拉走了。 想走? 天下有那样的美事儿吗? 那位主上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左手一挥,朝着林清樾的后心掷去········ 林父手中的剑快速挽了一个剑花儿,欲要拦下那把匕首。 可到底是晚了一步。 只见寒光一闪,匕首便飞出了他的能力之外。 “小心!”他的心尖一颤,整个人差点崩溃了。 林母听到林父撕心裂肺般呐喊,身子一凛。眼睛的余光扫到一点寒光奔向林清樾。 她想都没想,下意识地便扑了过去。 “噗!”锋锐的匕首插入后心,她顿时疼得没有了知觉。 双腿一软,便向前倒去。 “娘!”林清樾惊慌地大喊道。 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样怕疼人的,居然会主动替他挡剑。 惊诧地瞪大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一股温热的血液扑面而来,烫得小雅顿时魂不附体。 她嘴唇哆嗦着,一句完整的话说不出来······ 林母那蓄在眼眶里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她抬手抹去小雅脸上的血渍,喘着粗气说道:“活下去,活·······活·······下去。” “娘·······”小雅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去跟他们拼了!”林清樾抬起衣袖在脸上用力的一抹,抬脚便向打斗的方向奔去。 “回来!”林母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人拉住,“走·········快走········小雅,小雅·······” 看着林母嘴角涌出来的血丝,林清樾终于没有倔强到底。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林母磕了三个头,又对着林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哽咽地喊道:“爹,是儿子不孝!” “走·······”林母强打起精神催促道。即便是没有回头,她也知道,自己的相公定然是浑身是血,撑不了多久了。 小雅也有样学样,跪在地上“嘭嘭嘭”地磕了几个头。 “走!”她还没有完全站起身来,便被林清樾拽着跑远了。 他心里清楚,此刻他爹娘的心里,就是希望他们二人好好地活着。 他既然是长兄,定然会好好照顾小雅的。 看着两个人的身影在树林里左窜右窜,终于消失不见了,林母再也支撑不住,一头便倒在了地上。 看着消失在树林深处的两个身影,林父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剑下更凌厉了。 那位主上收回目光,冲着林父挑眉,玩味地说道:“爹爹?呵呵,你胆子真是够大的。” 看着不远处倒在血泊里的妻子,林父手腕一转,便摆出了一个同归于尽的招式。 “呵呵!”看着停在胸口处,无法再进寸许的剑尖儿,那位主上笑得十分得意,“真以为我和你这个泥腿子一样,过来找死的?” 他身上可是穿了护身软甲的。 林父手腕一翻,便要将剑抽回去。可那剑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纹丝不动地黏在那里。 那位主上得意地挑了挑眉头,“峰统领,怎么也没有想到。你躲在这穷乡僻壤了,外面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吧? 我告诉你吧,这可是·······” 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脖子一凉。 怎·······怎么回事? 他缓缓地垂下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被困在胸口的剑。 再看看林父手里那柄滴着血的短剑。心里顿时了然。 他不甘心地说道:“你可是从来不用这些旁门左道的。”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不满和委屈。 林父随意地擦掉短剑上的血,丢下一句“别总是这样自作聪明。”你了解我吗?我的秘密可是多着呢! 那位主上抬起手,本想摸摸自己的伤口,可手没有抬到一半儿,人便轰然一声倒地了。 林父终于松了一口气,丢下手中的匕首,向林母倒下的方向跑去。 “娟娘!”顾不得身上不住冒血的伤口,扑到了林母的身上:“你怎么样?” 林母听到熟悉的声音,便慢慢地翻过身来。 第十八章同行 “峰哥·······”林母虚弱地唤了一声,本想笑着对满脸焦急的人说自己没事儿。 可一张口,便是一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 那股血腥气呛得她禁不住咳嗽起来。 可这一咳,不仅牵动了身后的伤口,嘴里也是更多的血被咳出。 林父先是察看了林母的伤口,随即虚弱地躺在了她的身边。 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的同时,也闪过一丝欣慰。 也好,两个人一同上路,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 “峰哥,你身上的伤,如何了?”林母终于止住了咳嗽,转头看着浑身是血的林父,轻声问道。 “没事。”林父习惯性地安慰道。 “那就好。”林母眼睛里闪过一丝欣喜,“孩子们也有人照顾了。” 短短的几个字,却像是拼尽了她的全身力气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傻瓜。”林父虚弱地抬起手,轻轻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珠,低声安慰道,“我不走,在这里陪着你。” “可是········” 林母刚要开口,眼角的余光扫到林父胸口上不住淌血的伤口,以及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后面的话哽咽住了。 林父抬手轻轻地刮了刮她的俏鼻子,打趣道:“还是那样爱哭。” 随即,勾着唇角回忆道:“记得,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便是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 话音刚落,林母脸上的泪水更加汹涌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不怕的。”自从被主子叫到近前那一刻起,她便知道会有这么一遭的。 所以,看着米缸里的米见底儿的时候,她的心里无比的欢喜。 因为那代表着,她,或者说她和他又平安度过了那么多天。 看着小雅的裤子便短了,她会为之高兴。因为她的女儿一天天长大了。 “既然不怕,就别哭了。”林父声音虚弱地说道。 好似知道她的心思一般,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小雅和清樾,他们会没事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像是被林父安慰住了一般,林母止住了哭泣。 低声答应道:“好,我听峰哥的。” 实在是太累了,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角还余有一抹没有来的及展开的微笑。 林父眼眶酸疼,强忍着心里的悲恸。 抬起手,轻轻地将忧挂在林母眼睫毛上的泪珠抹掉,宠溺地说道:“真是个爱哭的丫头。”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头,在林母的唇瓣上印了一吻。 “吧嗒” 林父眼里的泪珠还是没有忍住,掉在了林母的脸上。 终于支撑不住了,林父虚弱地躺了回去。 如同离开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母的脸,像是要刻在脑子里一般。 两人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嘴里低喃道:“这样也好,黄泉路上有我陪着你。你总不会被那牛头马面给吓哭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着后,咬紧牙关,用力地朝着不远处的茅草屋掷去。 那点点的火星儿,遇到干燥的茅草后,迅速点燃······· 看着不住扩大的火势,林父终于放心地闭上眼睛。 即便是有人找来了,也必然不会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场大火,定然会将所有的痕迹都抹掉的。 也算是替两个孩子······· 脑海了闪现出那两个孩子纯真的笑脸,心里不由得一痛。 只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去分辨这么疼痛到底是因何而来。 迷迷糊糊中,他抓住了林母的手,并用力握紧,免得黄泉路上她会害怕······ ·················· “哥哥,你看,着火了!”小雅看着他们离开的地方冒着浓烟,紧紧地抓住林清樾的衣袖,带着哭腔儿说道。 林清樾也呆了,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冒着火光的浓烟······· 他突然觉得周围突然间静下来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一般。 一种叫孤独的东西,萦绕在心头,冻得他浑身发颤。 “哥哥!” 见林清樾呆愣地站在那里,她说了半天都没有回应,忍不住用力地晃动他的胳膊,大声喊道。 林清樾眼珠子转了转,呆滞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一丝的波动。 他垂下眼帘看着小雅满脸泪痕的小脸儿,低声呵斥道:“收起你的眼泪,,哭是最没有用的行为。” “哥哥?!” 小雅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怯生生地喊道。 她被吓到了,她印象中的哥哥一直都是面色温和,唇角带笑的。 而眼前这个面色阴沉,目光冰冷的人让她陌生的同时,感到害怕。 林清樾扫了一眼被拽得皱皱巴巴的衣袖,倒是是没有忍心将人甩开。 只是说出来的话,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和,“走吧!”淡淡地丢下两个字后,便转身离开了。 “哥哥!”小雅用力地憋回眼中的泪意,鼓足勇气问道,“难道我们不回去看看吗?” 那可是爹、娘啊! 你这样狠心,不管他们的死活吗? 林清樾没有回头,低声问道:“回去了又能如何?” 淡淡的语气中透着无力,无奈,以及不可言喻的怨恨。 说不出是怨恨贼人太可恶,还是怨恨自己太无能了。 小雅踟躇着不肯离开,“可是······”不回去看看,我总是不放心。 林清樾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也缓和了几分,“他们拼了命护着我们离开,你就想着他们白白送死吗?” 小雅浑身一颤,眼睛里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大滴大滴地涌了出来。 林清樾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浓烟,最终无奈地叹息道:“走吧!” 少年清冷的背影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惆怅和坚毅。 既然活着,那就要好好的活着。怎么也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不是吗? “若是你想让那些贼人抓住的话,你就回去吧。”少年没有回头,淡淡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的温度。 小雅抬起用力地抹掉脸上的泪水,抬脚快步追上了前面的少年。 第十九章少女 清晨,当第一缕晨光冲破黑暗的束缚,悬挂在天际时。 整个天边都被染上了一层瑰丽之色。 渐渐的,阳光冲破迷雾,整个大地都亮了起来。 晨起的鸟儿扑棱着翅膀,离巢觅食去了。几只顽皮的小松鼠,在树间跳来跳去,欢快地嬉戏着。 清醒的蝉儿也低低地鸣叫着。 顿时,整个树林热闹起来了。 那滚圆的露珠欢悦地在树叶间滚动了几下后,便要顺着树叶滑落下去。 只是刚滚到边缘处,却是被一只小手连着整片树叶托住了。 那只手捧着树叶,熟练地将那露珠喝进了嘴里。 不仅如此,树上另外的叶子上的露珠也都没有逃过这双手。 小雅转动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动作娴熟地在树上忙活着。 尽管这些露珠不能填饱肚子,可她却是可以将它们想象成琼浆玉液,或是娘亲做的红烧肉。 心里总会有一些安慰的。 林清樾从另外一棵树上跳下来后,警惕地朝着四周看了看。 确定四处无人后,对小雅挥手,淡淡地道:“下来,走了。” 小雅摸着干瘪的肚子,抿了抿嘴唇,默默地跳了下来。 这半个多月来,他们兄妹二人一直穿梭在山林之中。渴了喝泉水,饿了吃野果。 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到哪里去。 更不知道的是,那些黑衣人到底什么时候会追上来。 这几天,一边赶路时,一边分析过了。他们觉得,爹娘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要不然,那些黑衣人不会将房子点着了,特意引他们回去的。 所以说,他们更要小心才是。 “哥哥,我们要一直在山林里走下去吗?”小雅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跟野人有什么区别呀? 林清樾闻声转过头来,这么多天的风吹日晒,少年那原本白皙的脸颊被晒得黝黑,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嘴唇干涸地发白,有的地方还冒着血丝。 而且,目光中不仅多了几分坚毅,更是多了几分凛冽。 似乎就在那一瞬间,他整个便长大了一般。 看着小雅消瘦的脸颊,抿了抿嘴,只是轻轻叹息一声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现在也很迷茫。 虽然不似先前那几天那样诚惶诚恐的了,可对于他和小雅的未来,他也不知道该作何打算。 家肯定是回不去了,可要到哪里去落脚呢? 其实小雅说得没错,他们不能一直留在这山林里的。 ··················· “哥哥······”小雅虚弱地靠在树干上,双眼黯淡无神,嘴唇已经干涸地起皮了。 不行了,她走不动了。再走下去,在饿死之前,先被累死了。 看着对面天际那摇摇欲坠的夕阳。 心里不知道是该高兴自己又活了一天好,还是该沮丧又是一天过去了,他们还在林子里转悠着好。 唉! 小雅无奈地叹了口气,侧头看向一言不发的林清樾。 其实林清樾没有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束在头顶的头发,被树枝刮得乱七八糟的。脸上是一道道汗水和尘土留下的印子。 曾经那个爱干净的少年,如今灰头土脸的。 他抬起袖口,用力的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子。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也走不动了,若不是一路上咬牙坚持着,他们兄妹二人恐怕就要到阎王殿里走一遭了。 他深知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可他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如若不是当初爹爹从打猎回来,高兴之余跟他讲的一些在山林如何辨识方向,如何防备野兽的袭击······· 他们两个人恐怕早就成了那些野兽的腹中餐了。 等等! 他的眼睛渐渐地眯起。 爹爹跟我说这些,似乎根本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准备的。 就像半山腰的山洞,树林里的那间一应东西俱全的茅草屋。 这一件件,一桩桩,分明都是早已准备好了的。 或许这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爹爹既然早有准备,那就预示着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娘也是知道的,如若不然,面对黑衣人时,她不会那样平静的。 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再次出现在脑海里,爹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让自己活得那样累,如惊弓之鸟一般? 突然,他的脑海里蹦出了那天爹爹将他叫出去后,说得那番话。 心里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说,爹爹和娘亲的死跟他有关? 那么,他现在又该怎么办呢?是不是······ “好香啊!”睡意朦胧的小雅突然低喊了一声,整个人的睡意顿时全消。 紧紧地攥着拳头,两眼放光,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 大有林清樾一个令下,她便会甩开膀子,撒丫的去寻找那个传出香味儿的地方的架势。 被打断思路的林清樾面色有些不虞,他不满地瞪了小雅一眼。 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 咦,似乎真的有香气传来。 这股香气不浓,似有若无的。可却是让人闻着非常地舒服。 尤其对于今天没有摘到野果,饿得饥肠咕噜的两个人来说。 那更是致命的诱**惑了。 林清樾心里觉得有古怪,可脚下却是不听使唤一般,朝着散发香味的地方走去。 随着香气越来越浓郁,眼前出现了一座破烂不堪的庙宇。 庙宇的门不知道被谁给弄掉了,屋顶出还有几处的瓦片已经脱落了。 这荒郊野岭的,能煮出这样美味的鸡汤,到底是人还是鬼呀?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林清樾内心里的两个小人相互自语一番后,便迈步进来破庙。 破庙靠东边的柱子前,端坐着一个少女。 也许是因为破庙里的光线太暗了,一时间看不清少女的长相。只是从那玲珑有致的身形可以看出,她应该是个很漂亮的人。 那少女靠在柱子上,一只腿支棱着,另外一只手在拨弄面前的火堆。 冲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继续着手上的活计。 第二十章契机 小雅愣怔了一下,不由得和林清樾对视一眼。 因为逆光的原因,她也没有看清林清樾脸上到底是何种表情。 只是脚下却不受控制般向前走去。 林清樾虽然不赞同小雅的做法,可还是一步一步地跟了上去。 不是他自控能力不强,而是那香气实在是太诱*人了。 “大姐姐!”小雅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既然想讨要人家的东西,嘴甜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那少女抬眸,目光若有若无地在两个人身上扫了一圈儿。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不成样子了,那破漏之处随处可见。 小女孩儿的头发乱蓬蓬的,显然是几天都没有梳洗过了。一张瘦弱的小脸蜡黄蜡黄的,嘴唇也干得起皮了。 旁边的那位少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蓬头垢面的不说,身上的衣袍也碎成一缕一缕的。 那干涸的嘴唇,那突出的颧骨。 无一不昭示两人历尽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来的。而且,应该是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 当少女再次垂下眼眸时,林清樾窘迫地挪动了一下脚,将裸露在外面的脚趾头藏到尚可以遮羞的衣袍的下面。 脸色涨红的他,恨不得转身便离开这里。 可是,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怎么也移不动。 脑子木木的他,已经懒得为自己找理由了。 也许是因为对方是个女子,小雅却是一步一步地移了过去。 “大姐姐·······”嘴唇不住地蠕动着。 因着良好的教育,开口讨要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来。 少女用手中的枯枝拨弄了几下火堆,那火不由得更旺了。 鸡汤的鲜香混合着烤馒头的焦香顿时弥漫在整个破庙之中。 就连一直保持着警惕之心,自持身份的林清樾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雅更为直接地赞叹道:“大姐姐,好香啊!” 一脸淡然的少女抬眼扫一眼满眼希翼的女孩儿,忍不住抿唇,淡然一笑。 小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着少女的眼睛一亮。几乎脱口而出道:“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少女彻底被逗笑了,她挑挑眉头打趣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笑的时候,便不好看了?” 少女的声音很好听,如珠落玉盘一般,清脆动听。 听过之后,让人不禁心生亲切。 “不是,不是的。”小丫头胡乱地摆手,认真地说道,“姐姐你怎么样都好看。” 似乎担心少女不信,她便掰着手指头,一一数道:“姐姐的眼睛很亮,像天上的星星一般。姐姐的脸型也好看,是那种标准的美人脸,还有姐姐的嘴,也好看。还有,还有······” “喝吧!”那少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只破旧的粗瓷碗,盛了一碗鸡汤递了过去,温声催促道。 听着少女柔柔的声音,小雅顿时局促起来,她慌忙地摆手说道:“姐姐,不是的,不是的。” 她刚才可不是为了讨要鸡汤而说那些好话的。 可话虽如此,眼睛却是盯着那碗清香的鸡汤上移不开眼睛。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将碗递到小雅的面前。 “我不········”饿字还没有说出口,肚子里便发出一声轰鸣般的响声。 小雅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窘迫地喊了一声,“大姐姐········” “木婉!”少女朱唇轻启,温声说道。 “啊?!”小雅愣怔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脆声说道,“我叫小雅,林小雅。这位是我的哥哥,林清樾。” 一旁的林清樾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儿。 这个小丫头,为了一碗鸡汤,很轻松地便把他给卖了。 少女笑着问道:“看着你们年纪不大的样子,你几岁。” 小雅笑着说道:“我十一岁,哥哥十五岁。” 林清樾现在更是恨不得将那小丫头的嘴给堵上了,简直把他,或者说他们两个人卖得彻底。 少女轻笑道:“看来你们两个都没有我大。” 说话间,很自然地将手里的碗递到了小雅的手里。 又拿起一个串着竹签,烤的金黄的馒头递了过去。 小雅接到手里后,便后悔了。 可这样放下去,一来是不舍,二来担心眼前的大姐姐会觉得自己不给她面子。 真的好纠结的,好么? “大木姐姐,我怎么好要你的东西呢?” 嘴上虽然如此说着,可心里还真是担心眼前的少女会真的十分实诚地将东西接了回去。 少女轻笑着说道:“没关系的,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的。” “再说了,这也是我在路上捡的,被老鹰啄瞎了眼睛的山鸡,倒也算不得什么珍贵的东西。” 说话间,她另外拿起一个从葫芦上截下来的“葫芦瓢”盛满了鸡汤递给了站在后面的林清樾。 林清樾本来是不想接的。 可他实在是太饿了,再者,小雅已经喝上了,他若是坚持不要的话,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不知不觉间,小雅和林清樾两人已经将那鸡汤喝光了,馒头也全部吃到了肚子里。 小雅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笑嘻嘻地说道:“姐姐做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 少女将东西放到一边后,笑容谦和地说道:“是你们太饿了。” 看着小雅乱蓬蓬的头发,温声细语地问道:“你这一路走来,定然是吃了不少的苦吧?” 那低低的声音中,充满了怜惜和关怀。 这股和风细雨的暖流,让小雅怎么受得了呢? 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她的鼻子不由得一酸,眼圈儿便红了。 少女惊讶地挑挑眉头,“可是我说错话了?” 小雅摇摇头,倔强地抿着嘴,不让眼睛里的泪珠滚下来。 看着小雅这样,少女脸上也多了一些忧伤,她无奈地叹息道:“这次平县的水灾真是百年不遇啊! 不仅有很多人死在了大水之中,更是有不少人饿死在逃荒的路上。” 说着,少女的眼睛里不禁染上了一层水雾,像是陷入了悲伤的回忆当中一般。 林清樾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从他的位置看过去,恰好可以看到少女那姣好的侧脸。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算计:她便是他和小雅不在做“野人”的契机。 第二十一章决定 “笃笃笃”木婉轻轻地敲着桌子。 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清樾,想了这么久,该不会是在想着编什么故事来骗我的吧? 林清樾唇角微扬,虽然只是一抹淡淡的笑容,可却让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他低声说道:“我就是想起我们在破庙里初遇时的情形。” 定定地看了木婉一眼,那淡淡的笑容里,透着不一样的深意。 想要以此来威胁我?! 木婉心里冷哼,面上却是一片坦然,任由她打量着。 林清樾似乎非常疑惑地说道:“总觉得现在的你和那个时候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呵呵,臭小子,居然想要诈我?! 要说两个人前后的性格差别很大,是有可能的。至于其他的她相信他定然是想不到真正的原因的。 木婉抿嘴笑了,讶异地挑眉问道:“哦?说说看,哪里不一样了?” 别说,林清樾还真是打蛇随棍上。 他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蹙着眉头说道:“一时也说不上来。虽然乍一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可总觉得判若两人。” 这话的意思可是大了去了。 木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样说来,你对我可是十分了解的喽? 这样也好,你便将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吧。” 说完,木婉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反将一军。 林清樾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刚才可是非常仔细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的表情变化。 因此,他居然没有看到一丝的心虚。 难道说,破庙里的那个时候,她说的都是真的,眼下也确实什么都忘记了? 想到破庙里,那个少女声音柔柔的,眼睛里充满哀戚。再看看眼前的这个人 心里不由得更纳闷儿了,难道说,一个人失去记忆后,前后的反差真的就这么大吗? 不过也是,她将身份都忘记了,便也忘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了。 想到这些,他不禁有些羡慕木婉了。 原来忘记了,其实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自从看到那浓烟后,他便明白了他不仅要活下去,更要保护好小雅这个妹妹。 所以,他觉得自己瞬间便长大了。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磨砺后,觉得自己更是成熟了许多。 因此,他自认为刚才对木婉的一番旁敲侧击做得是悄无声息,木婉绝对察觉不出来什么的。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眼前这个人,没有骗他们便好。 林清樾认真地说道:“其实,小雅不是想要骗你,只是真的把你当成了姐姐。” 切,谁信呀? 木婉心里嗤笑一声。若是真的没有什么猫腻,刚才那番试探,又是为了哪般呀? 木婉心里不以为然,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语气平和地说道:“你就照实说便好了。” 孰是孰非,她自有脑子去判断的。 见木婉丝毫不领情,林清樾也不恼,只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埋怨。 觉得木婉是不知好歹。 林清樾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开口说道:“我们第一次相遇是,便是在一个破庙里” 至于他和小雅的真实经历,他只字未提。 当然啦,他倒不是担心那些匪夷所思的经历吓到了木婉。 而是他真心觉得,眼前这个少女的心眼儿实在是太多了,不好对付的很。 若是她知道了真相,保不住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而且,以她的那股聪明劲儿。 说不定就听出了当初他便是有意接近她,用她来打掩护的。 毕竟那些贼人知道逃走的是一对兄妹。 这样姐弟妹三个走在逃荒的路上,也就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藏了心眼儿后,他继续说道:“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在逃荒的路上失去了亲人的缘故。 所以,即便是后来遇到了另外的逃荒的难民。我们三人也始终形影不离,相互照顾,如同亲生。” 不错,有了共同的经历,是很容易彼此惺惺相惜的。 木婉叹息道:“那在破庙里,以及这一路上,‘我’都跟你们说了些什么?” 这次林清樾回答地很快,“你说过,背井离乡的日子已经很苦了,可失去了父母的庇护,那真是太凄惨了。” “而且,你当时的眼睛是湿润的。似乎非常伤心。”这话是小雅接的。 木婉不由得转过头,看着她。 那平静的目光让小雅有些难受,她红着眼圈儿说道:“姐姐,我真的没有骗你。” 木婉心里明白,小雅当时只说了自己叫木婉,今年十六岁。 是她自己非要冠上一个“林”姓的。 见木婉沉默不语,小雅急得眼圈儿都红了,林清樾担心这小丫头情急之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便把话头给接了过来,“我们的爹娘的确是别人杀害的,只不过是在遇到你之前。 我们三人随着逃荒的人群来的俞县后,也真真切切地遇到了匪患。” “嗯!”小雅用力地点点头。 木婉这次可是真的明白了什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小雅当时说的时候,确实是分开来说的。 是她脑补了一些画面,将事情串联到一起的。 当然啦,这其中也有小雅不可或缺的误导在里面。 木婉的情绪有些低落,似乎一时间对今天晚上听到的这些话有些无所适从。 “姐姐!”小雅有些慌了,眼巴巴地看着她,“在破庙里,你曾答应过小雅,既然我们的经历如此相像。 有缘相识在破庙里,那以后便要亲如一家人的。” 她不想姐姐误会她,更不想姐姐因为这个而生气地拂袖而去。 其实,木婉的心里远不像面上看起来这样低落而平静的。 她将刚才听到的那些讯息在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 权衡利弊后发现,如今留在这里却是最明智的选择。 若是原主的话,可能会去寻找,或是投靠她的亲人。 可她不是! 虽然顶着同样的皮囊,内里的芯子已经换了。 对于这是个什么样的朝代都不知道,如何能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生存下去呢? 所以,她必须留下来,跟这对姐弟一起生活。 可话又说回来了,即便是要留,也不能这般稀松平常地留下来。 免得被人看轻了。 第二十二章留下 理清思路后,木婉要做的便是让事情朝着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她沉吟了一下,低声问道:“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既然已经昏迷,而且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你们本来已经很艰难了,为何还要一路上带着我。”不把我丢掉吗? 当然是担心被有心人察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 林清樾心里如是想,嘴上却不是这样说的,“自然是记得当初在破庙时,将山鸡汤和烤馒头分给我们的那份情谊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姐姐这救命之恩呢?”小雅脆声说道。 似乎感觉到木婉的语气有所缓和,她那紧绷的小脸儿也多了几分笑容,和几分认真。 看着小雅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期许,木婉不由得心里一软。 抬手捏捏她的小脸儿,有些动容地说道:“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哪就像你说得那样夸张了?” 小雅随即抱住木婉的手,笑嘻嘻地说道:“姐姐,或许对于你来说,那不算什么,可对于我和哥哥” 想起那段时间在山林里穿梭的日子,小丫头不由得心有余悸地打了一个冷战。 木婉红着眼圈儿感慨道:“可在我受伤昏迷之时,你们不是也没放弃我吗?” 这份情谊我自然也是牢记于心的。 林清樾见气氛差不多了,适时的开口说道:“那姐姐” 第一次这样称呼木婉,他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不过为了以后着想,他咬咬牙,忍了。 继续说道:“姐姐以后有何打算?” 姐姐还是要走吗? 不是已经说开了吗? 小雅的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无比紧张地盯着木婉。 木婉垂下眼帘,挡住眼底的那抹精光。 随即唏嘘道:“既然家乡已经受灾了,那自然是无家可归了。更何况” 她的亲人也都不在了。 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要何去何从呢? 木婉面色愁苦地盯着跳到的烛火,“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 “姐姐,这里便是你的家啊!”小雅声音清脆地说道。 木婉觉得小雅实在是太可爱了,都忍不住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上两口。 同样,林清樾也觉得小雅的话很及时。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点头说道:“小雅说得没错。” 木婉似乎彻底地感动了,她拼命地忍着眼中的泪意。 语带无奈地感叹道:“若是没有你们,我和那无根的浮萍有什么区别呢?” 这句话倒是一句真心话。 “姐姐这是答应留下来,和我们继续住在一起了?”小雅的眼睛一亮,别提有多高兴了。 木婉笑着点了点头,没敢去看小丫头那双纯真明亮的眼睛。 都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这个小丫头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她不过是想要找个栖身之所而已,又没有想过去害谁。 也没有必要去自责的。 可戏既然已经开锣了,就没有不继续唱下去的道理。 她笑着点头,佯装愁苦地说道:“既然你们二人肯收留,小女子一味拒绝的话,岂不是不知好歹只人喽?” “呵呵呵”小雅抱着木婉的胳膊,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木婉抬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和她一起笑了一会儿后。 才开口说出了自己想法。“不过,我觉得今天的话,只要我们三人知道便好了。” 在外人面前,我们仍然是一母同胞的姊妹。 她是长姐林木婉。 “嗯!”小雅用力地点点头,姐姐这个主意好。 “哥哥,你说呢?”她转过头,轻声问道。 林清樾在心里撇撇嘴,刚才答应地那样欢快,现在想起来询问我了。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朝着他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他也就不和这个小丫头计较了。 他点头说道:“生死之交,患难与共。大约说的就是我们三个人吧?!” 本来不相干的陌生人,成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不是缘分,又是什么呢? 夜深人静,除了秋虫偶尔的几声鸣叫外,四周静悄悄的。 小雅翻了一个身,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得特别香甜。 透过从窗棂照射进来的月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小丫头唇角微挑,睡梦中都是笑着的。 木婉抬手替她把那几缕凌乱的头发捋顺,无声的笑了。 真是羡慕她,整天无忧无虑的。 转过身来,盯着房梁,怔怔地发呆。 虽然今天晚上说话只是一瞬间,可她留下来的决定,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不仅是因为她需要一个栖身之地,更是因为他们兄妹二人对原主的过往并不了解。 所以,不管她以后有什么想法蹦出来,他们都不会觉得诧异的。 对于像她这种享乐主义的人来说,无论生活在哪里,都要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 要想舒服,必然是要有银子铺路的。 而且,她一直相信,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将来,无论身在何处,都需要有银子傍身的,不是吗? 另外,给他们兄妹二人留下足够的银子,让他们生活无忧。也算是了却了这段相识的缘分的。 不是她冷心冷肺,只想着待自己站稳脚跟儿后,便将他们一脚踹开。 而是她今天从林清樾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精光之中判断出。 他对自己是有所隐瞒和利用的。 譬如他们的爹娘遇害一事上,虽然听起来合情合理,毫无纰漏。 可她还是从那些只字片语中听出来,那件事情另有隐情的。 由此,便可以肯定,他们当初在破庙里接触原主,便是有意而为之。 不想如同野人一般生活在山林中,又不想一走出大山便被仇家盯上。 找个平县逃荒过来,孑然一身的人结伴而行,不仅有了新的身份,还可以给兄妹二人做一个掩护。 至少他们的仇家不会刻意地去怀疑逃荒出来的姊妹三人的。 更何况,后来又多了一些难民结伴而行。 可是,那些山匪为何会瞄上这些逃荒的人呢? 第二十三章收服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里,如同给整间屋子披上了一层薄纱。 木婉蹙着眉头,脑子里不断的回放着今天晚上,林清樾所说的那些话。 她敏锐地察觉出,在破庙中,原主的那些话也是引人深思的。 虽然她的语气和神态,都是无可挑剔的。可她没有哪句话确切地说过,她就是来自平县的一个失去父母双亲的灾民。 还有,照小雅描述的,另外有灾民过来的时候。 原主对他们兄妹二人格外照顾。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她也是需要他们兄妹二人做掩护的呢? 因此,与其说是林清樾借着原主打掩护,不如说他们是误打误撞,一拍即合。 所有说,那些山贼瞄上是那些灾民,恐怕也是另有隐情的。 唉! 木婉忍不住头疼,这样看来,原主这个麻烦精还不知道给她留下一个什么样的烂摊子呢! ···························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一墙之隔的林清樾。 他双手交叠地枕在脑后,眼睛眨巴眨巴的,思索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似乎从爹娘死后,他还是第一次有空闲将所有的事情捋一遍的。 山林那些事情就不说了。 破庙里的事情,和那些难民一起时的日子,遇到山匪时的情形········ 一个个画面如走马灯一般,在脑子不住地转换着。 也不知道转了什么时候,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夜好眠,木婉第二天早晨起床后精神饱满,洗漱过后,便开始准备早饭。 小雅乖巧地蹲在地上帮她烧火。 两人手里的动作不停,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院子里。 林清樾起晚了,他看着早在厨房里忙碌的两个人。 不知道为何,会莫名的一阵心虚。 因此,在那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情况下,洗漱过后,便去收拾院子里的一片狼藉了。 小雅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难怪姐姐昨天晚上不让自己去收拾,是等着哥哥收拾啊! 小雅不由得偷偷地看了木婉一眼,心里讶异不已。 姐姐是怎么知道,哥哥一定会收拾的呢? 要知道,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哥哥可是什么事情都不会做的。 呵呵,这便叫做此一时彼一时。 林清樾以前是个什么样子,她不管。 今天落到了她木婉的手里,那也必须乖乖地按照木婉的规矩来。 别说还算不上是一个少爷了,即便是一个皇子,她也照样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说得简单粗暴一点。 到了她的地盘儿。 是龙,得给她盘着;是虎,得给她卧着。 敢不守她的规矩? 哼哼,她可是有一百种将人有苦说不出的方法等着他! 林清樾无意间转头,恰好捕捉到木婉嘴角那抹得意洋洋,又势在必得的笑容。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 心里老大不乐意了。 这个女人真是没有个眼力劲儿的,难道她就没有看出来,让她留下来,并尊她为长姐,不过是权宜之计吗? 她倒是好,给点阳光就灿烂,简直是得寸进尺! 林清樾心里有气,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中便更快了。 看着重新归整好的那些松塔,心里不由得更气了。 凭什么这些东西要他来收拾呀? 可重新踢倒了,又觉得似乎更丢脸。 而且,也不利于以后的精诚合作。 算了,为了将来的长久之计,收拾了便收拾了吧。 就当是为双方合作,交付一些诚意吧。 至于其他的,那就先让她高兴几天好了。 待到他找到了爹爹嘴里的那个人········· 算了,还是不想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想起爹爹那天的话,心里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可不管未来如何,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他甩甩脑袋,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挤出去。 “哥哥,可以吃饭了!”恰巧这个时候,小雅扬声喊道,并乖巧地将水端过去给他洗手。 林清樾的手伸到盆子里,感受到那温热的水温。 心情没来由的好了许多。 看来,这个人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至少很会照顾他和小雅的生活。 “哥哥,是水温不合适吗?”看着林清樾将手放进水里后,紧锁着眉头,半天没有了动作,小雅低声问道。 轻声细语中,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林清樾回神,扯了扯嘴角,摇头说道:“没有,正合适。” 见小雅眨巴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他笑着说道:“刚才突然想到了点事情,便走神了。” 说着,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快速地将手洗完。 擦拭干净后,便和小雅一起进到屋子里吃饭了。 虽然说碗里装着的还是面糊糊,可吃起来就是觉得香甜可口,。 林清樾一连喝了四大碗,直到盆里的糊糊见底儿了,他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 可想到自己竟然的饭量,他差点都要被自己吓到了。 天哪,自己竟然如此能吃?! 肚子饱了,脑子便灵活了。他替自己想了诸多的理由。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亏着了,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上工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就是不承认木婉做的比他做的好吃。 小雅也吃的心满意足的。 小丫头藏不住话,她笑眯眯地说道:“姐姐做得真好吃。”比哥哥做得强多了。 木婉也很高兴,“好吃你便多吃一些。” 作为一个厨师,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做出来的饭菜被人全部吃光。 小雅挺着滚圆的小肚子,满脸遗憾地说道:“可惜吃不下去了。” “没关系。”木婉笑着安慰道,“反正以后每天都会吃到的。” “嗯!”小雅用力地点点头,“姐姐说得是。”说着,还不忘拉扯上她的哥哥,“哥哥,你说呢?” 林清樾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这丫头真是时时都不忘扯上他呀! 不过,要承认自己的饭没有木婉做得好吃,打死他都不会说的。 胡乱地点头应道,“你说得是!” 小雅没有听出林清樾的小心眼儿,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第二十四章后悔 木婉微笑着抿着嘴唇,看着吃的眉开眼笑的兄妹二人。 脑子里不由得窜出一句前世里流传的一句话,“若想抓住他的心,首先抓住他的胃。” 看来,这句话到了什么地方,都十分好用啊! 一天之计在于晨。 早晨大家都吃的心满意足的,今天一天里,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 不知不觉,又是几天过去了。 林清樾麦场那边的活计马上就要接近尾声了。 木婉担心大家腾出手之后,山上的松子便会被瓜分了。 于是乎,这几天带着小雅一篓一篓地往家里搬运松塔。 看着院子里那堆积如山的松塔,她都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只小松鼠了。 小雅的方向感极强,无论走到哪儿,不管转了多少道弯儿,她总是能找到回家的路。 木婉佩服的同时,也心生惊喜。 在松林的外围捡了几天松塔后,便胆子大地向松林深处走去。 哇,这个林子真是够大的! 木婉看着一颗棵高耸入云,树冠遮天蔽日的古树。 已经没有了刚进来时的那股子兴奋了。 尤其是随着脚步向树林深处走去,杂草丛生,有的甚至拦腰深。 整个树林里静悄悄的,甚至连贪吃的小松鼠都没有一只。 木婉有些后悔了,顿时心生退意。 “小雅,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小雅不解地问道,“这里的松塔比外面的大多了,里面的松子肯定也不会少的。” 她举着一个超大的松塔,兴奋不已地说道。 松塔再好又如何,我们又命捡,还得有命吃呀! 木婉当然不会直言去吓唬人家小姑娘的。 只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地说道:“这里离边缘太远了,我们即便是捡了太多的松塔,也背不动的。”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一阵慌乱,腿肚子都跟着打颤。 “行了小雅,我们还是走吧。这遮云蔽日的,都分不清楚是白天还是晚上了。”木婉低声催促道。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不装那么多的。”向来对木婉这个姐姐言听计从的小雅,第一次开口反驳道。 只要我们不贪心,装上一些我们能拿得动的,不就好了么? 木婉心中不解,“这里的松塔大,可不代表松子便大呀?!” 捡外边那些,不是也很好吗? 小雅撅了撅嘴,只好妥协,“好吧,我们······咦,姐姐,那边有蘑菇哎!” 小雅眼尖地看到不远处的松树下面,有一小从如撑开的小伞般的鲜嫩的蘑菇。 “这种蘑菇我认识的。以前娘待我去山上采过的。”小雅兴匆匆地说道。 不待木婉出声阻止,那娇小的身子便如鱼儿一般,左拐右拐地跑了过去。 “哇,不止这一丛,还有很多呢!”小雅兴奋地哇哇大叫。 木婉也不再坚持要走了。 她健步如飞地走过去,看着那些蘑菇,直流口水。 这几天她虽然是尽心尽力地去做,可家里就那么一块咸菜疙瘩,怎么做,也变不成别的。 可是有了这些可爱的小伞,就不一样了。 虽然做不了小鸡炖蘑菇,却是可以拿它们做一些可口的小菜儿的。 这时候,木婉也顾不上心里慌还是不慌了,将裙子往腰间一别。 便蹲下身子去采蘑菇去了。 那动作麻利的,简直让人咋舌。 小雅见木婉也参与进来了,便更加兴奋了。 “姐姐,你快看,这边也有,还有这里。哎呀,好多呢!这里都连成片了。我们多采一些回去晾干了,还可以留着冬天里吃呢!” 看着小丫头兴奋不已的样子,木婉也跟着高兴。 扬声提醒道:“小雅,别见到蘑菇便采。”有的蘑菇是有毒的。 “这个我知道。我娘曾经教过我的。” 木婉扫了一眼小丫头的篓子里的蘑菇,见她确实很懂,也就不多说了。 “姐姐,你快看,这里居然有野菜耶。” 小雅兴匆匆地跑过来,“姐姐你看,这顶尖的地方倒是蛮鲜嫩的。用热水烫一下,便可以吃了。” 木婉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抬头看着小雅采摘野菜的地方。 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如今已是深秋,山上的草一片枯黄,树叶也都落光了。 可这里却是不同,绿茵茵的草地上,点缀着几朵白花。 那绿油油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虽然谈不上春意盎然,可总也是比别处的秋天要来的晚一些。 小雅也惊讶地站了起来,“哎呀,姐姐,我们光顾着采蘑菇了,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松林了。” 木婉盯着周围看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你可还能找到回去的路?” 小雅似乎被周围的景色惊呆了一般,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她突然大叫一声,“哎呀,糟了!” 这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木婉的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心里后悔不已。 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就能因为一口吃的,而把自己弄丢了呢? 小雅不过是个孩子,自己却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真是······真是········ 她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了。 就应该狠狠地抽上几个大嘴巴子。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那几间破旧的茅草屋看成了自己的家。 把小雅和林清樾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看着小雅满脸惊慌的样子,木婉压下心里的自责。 搜肠刮肚地找了几句话来安慰一下小丫头。 谁知话还没有出口,便听她带着哭腔儿问道:“姐姐,我们是不是遇到妖怪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木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话是怎么说的?” 同时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是开口说她迷路了便好。 不是她对小雅信心十足,而是她自己的方向感实在是太差了。 只能厚脸皮地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小丫头的身上了。 小雅刚要开口,眼泪便下来了。 木婉轻声安慰道:“先别哭,你说······” 小雅担心自己的眼泪会让木婉心烦,木婉话未说完,她便说道:“这是哥哥以前跟我说过的。” 第二十五章温泉 “我竟然这样有威力吗?” 木婉摸摸鼻子,诧异地想到。 心细如发的她,岂会看不出小雅对她的惧怕和讨好? 不过也好,只要小丫头不哭了,怎么样都好。 小雅歪头想了想,跟木婉讲了她从林清樾那里听到的故事,“哥哥说,山里的妖怪都很狡猾的·······” 故事的大意和前世的那些劝诫小孩子不要轻信别人的话的故事差不多的。 无非就是一个吃人的妖怪,他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要么化成成为一个慈善的老妇人,拿出好吃的点心,诱哄着那些个小孩子吃掉。 待小孩子吃完后,便会忘记了自己的父母,忘记了自己的家,乖乖的听妖怪的话,并跟着他走了。 最后那个小孩儿成了妖怪的奴隶,或者是被妖怪给吃掉了。 要么妖怪就会如眼下这般,变出一个美丽无比的园子,让人不知不觉中走了进来。 “然后,我们就会········”小雅压低声音,怯生生地四下看了一眼。 像是担心被这里的妖怪听到了一般。 担心木婉不懂,她便双手收紧,做出一个要被掐死窒息的动作。 这个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木婉抬手忍不住捏了捏她那圆鼓鼓的小脸儿。 在小雅惊恐的目光下,问了一句十分煞风景的话,“若是让你走的话,可会找到来时的路?” 小雅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不是因为木婉的话,而是因为木婉说话时的声音太大了。 这万一是惊动了那沉睡的妖怪,可不得了的! “好啦!”木婉被她逗得彻底没有了脾气,“这里没有妖怪的,否则也不可能我们站了这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任何动静的。” 小雅压低声音问道:“万一是睡着了呢?”你这样大声,岂不是将其吵醒了? 木婉学着她的样子,压低声音说道:“所以,我们更要找到出路呀?”趁着妖怪清醒之前。 也对! 小雅沉吟了一下,并用力地点点头。 很快,小丫头便找到了来时的路。 哎呦,这小丫头真是太厉害了! 木婉在心里佩服的不要不要的。 一把拉住小雅的手腕,兴匆匆地说道:“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小雅脚下有些迟疑,“姐姐,这样不好吧?”我们不是应该趁机早些离开吗? 木婉对这里的气温突然升高心里有些猜测,但不确定。 既然来了,怎么也要去查看一番才是。总没有进了宝山却空手而归的道理吧? 小雅对木婉一向是言听计从,尽管心里惶恐,可脚下却还是随着木婉向前走去。 越是向前走,温度越是高。 热的她们两个人汗流浃背的。木婉心想,若是在前世,她早就把身上的夹袄给甩了。 岂会甘心受这个罪? 小雅整张小脸红扑扑的,越是向前走,心跳得越是快。说不出是累得,还是吓得? 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的路,气温陡增的同时,隐约地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响声。 “姐姐·······”小雅吓得顿时腿软,若不是木婉拉着,便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与小雅的担忧害怕不同,木婉却是心里一喜。 哈,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呀! 果然如她想象的一般。 木婉想要继续向前走,一探究竟。可小雅却腿下发软,怎么也走不动了。 木婉无法,将身上的篓子卸下来,温声哄道:“你在这里看着东西,姐姐到前面去看看。” “还是别去了,姐姐。”小雅眼泪汪汪地说道,“这么大的声音,肯定是那妖怪要醒了。” 木婉心里一阵无奈,这妖怪在小雅的脑子里还真是根深蒂固了。 都怪林清樾,有事儿没事儿说这些没影儿的东西做什么,不是添乱吗? 可转念一想,当年他们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时,一定是很幸福的吧? 想到这里,木婉的语气不由得更柔和了几分,低声哄道:“好了,别担心,姐姐就是过去看看。” “姐姐。”小丫头死拽着木婉的衣袖不撒手,急得眼圈儿都红了,“你是我的姐姐!”我不想你有事。 我已经没有了爹和娘了。 鼻子一酸,那眼泪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 虽然爹娘死的时候,她没有亲眼所见。可不难想象出,他们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 木婉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替她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珠和脸上的泪痕。 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嗓子有些发堵。 深吸一口气,暗自调整好情绪后,笑着说道:“你可相信姐姐?” 见小丫头点头,她便继续说道:“既如此,那就和姐姐一起过去看个究竟吧。” 姐姐不会害你的。 小雅见木婉眼神笃定,心里心里还是害怕,可脚下却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循声走去。 越是向前走,前面的轰隆声越大。 小雅只觉得口舌发干,若不是身边有木婉撑着,她早就吓得跪到地上了。 终于看到了! 与这边树林的山明水秀不同,山谷的另外一面,则是山石林立,寸草不生。 山丘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水池,水池的上方氤氲着浓浓的热气。 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看着那蒸腾的热气几乎将整个山丘都笼罩了,小雅瞪大眼睛,担忧地问道:“姐姐,那水池下面可是有妖怪?” 木婉真是无语了。 这小丫头怎么三句话都不离妖怪呢?真真是被林清樾洗脑了。 她耐心地解释道:“那里只是一池水而已,哪来的妖怪。” “可是,那水怎么还冒着热气,还轰隆隆地作响呢?” 木婉自然不会将一大堆关于温泉,尤其是火山温泉的事情解释给她听的。 避重就轻地回答道:“那水开了岂不是正好?”我们洗澡时便不用烧水了。 想到“洗澡”两个字,木婉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痒了。 那天回去后,只是用热水简单地擦洗了一下而已。 “走,我们到谷底看看去。”木婉不待小雅开口发对,便率先向前走去。 第二十六章晚归 夕阳西下,余晖笼罩着大地,仿佛天地间被染成了桔色一般。 林清樾站在山口的岔道口处,面色犹疑。 少年五官清秀,身姿挺拔。与那瑰丽的景色融为一体,形成一幅绝妙的画卷。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终于抬脚向其中的一个岔道上走去。 错了就错了吧。 错过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吧? 今天收工有些早,回来后发现木婉和小雅两人还没有回来。 当时倒也没有多想。自顾自地将那些麦秆收拾整齐。 可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两人还没有影儿,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他沿着山路边走边仔细观察着,看看是否可以找到小雅口中的那些蛛丝马迹。 每找到一处,心便提起了一分。 这几天看来,木婉行事还算是稳妥之人,小雅也是听话懂事的。 她们两人在一起,应该不会做出那些出格·······或者说是很危险的事情吧? 可想到木婉并非那种安于现状,墨守成规之人,一颗心不由得突突地更厉害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两个人还是不见半点踪影。 林清樾的眉头紧蹙,一颗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儿了。 难道是出事了? 这么晚还没有回来,肯定是出事了。心里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可会出什么事呢?也没有听说这附近的山里有野兽出没呀? 山匪?! 这两个字冒出来后,林清樾的身上顿时吓出了一层冷汗。 心“怦怦怦”跳得厉害,似乎浑身血液都僵住了。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了。 冷静,冷静! 他两腿发软,只能顺势坐在地上,无力地靠着树干支撑着身体。一次一次地告诫自己要冷静。 可心慌得厉害,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脑子也木木的,一时都转不动。 心里更是将木婉怨恨上了。 就怪她,若不是她执意要进山里拾柴,怎么会有这么多事情? 他就知道,自从遇到她之后,便没有好事儿! 那个人眼睛一转便是一个主意,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时的林清樾如一只急红了眼睛,扑棱着翅膀,想找人拼命却无从下手的斗败的公鸡一般。 只能喘着粗气,在心里将那个人怨怼了一遍又一遍。 夜风习习,吹到脸上让人忍不住一激灵。 这股子寒意让林清樾渐渐地冷静下来了,扶着树干慢慢地站了起来。 即便现在腿还是软的,他还是咬牙坚持着向前走。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颓废了。 即便是小雅已经遭遇不幸了,他暂时无法替她伸冤,至少还要替她收尸不是? 想到这里,他眼前不由得闪现出林父手里握着剑,浑身是血,却对他们喊道:“快走!” 娘扑到他的身后,一把将他推开,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活着,好好地活着。” 娘最后的目光放在小雅身上,那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就是希望他能够好好地照顾小雅的。 林清樾的眼眶酸疼,嗓子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一般。 喊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只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若是小雅真的出事了,他也不想苟活了。 连一个小姑娘都照顾不好,如何回去跟那些人斗智斗勇呢? 与其到时候被人连骨头和渣子一起吞掉,倒不如早死早投胎,托生到一个好人家里得了。 林清樾深一步浅一步地向山上走去,心里却是千回百转,一时间想了许多的事情。 可转念一想,他还不能死。若是死了,岂不是让木婉逍遥快活了? 因此,心里又多了一个决定,若是木婉和小雅一起遇害也就罢了。 否则,天涯海角,黄泉碧落,非得让她付出代价不可。 ·························· 阿嚏! 被林清樾骂的狗血淋头的木婉毫无征兆地打了一个喷嚏。 “姐姐可是觉得冷了?”小雅关切地问道。 木婉仔细地感受了一下,虽然夜风寒冷,可她刚泡过温泉,再加上背着一篓子的东西在赶路,身上早就出汗了,哪里还感觉到冷了呢? 顺口说道:“可能是谁在骂我吧?” 还能有谁? 自然是非林清樾莫属了。 她来到这里,统共就认识三个人,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姐姐,前面好像有人。”小雅一把扯住了木婉的袖子,压低声音,惊慌地说道。 本来夜间行走便是不得眼,在山林里更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再加上月色下,树林间树影斑驳,影影绰绰的,让人心里发紧。 小雅这突然一下子,木婉脚下一踉跄,差点踩空了。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着没有喊出声来。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滋润了一下干得快要冒烟儿的嗓子。 强做镇定地低声安慰道:“应该是眼花看错了。” 话虽如此,可她还是紧了紧握在手里的木棍。 这木棍是她精心挑选的,而且还将其一端磨尖。 为了便是防备这不时之需。 她扯着小雅的手,壮着胆子继续向前走着。 她明白,若是此时她露怯了,那么小雅便更是吓破胆子了。 “姐姐。”小雅顿时不动了,“我没有看错,你看那个影子·······” 木婉的头“嗡”的一声,差点魂不附体了。 紧紧攥着手里的木棍,目光忍不住顺着小雅指的方向望去。 斑驳的树影间,依稀可见一个人影左右晃动着。 木婉壮着胆子,低声喊道:“林清樾?!” 这个时候大概也只有他会出现在这里了。 那个人影顿时不动了,接着听到有人喊道:“小雅?” 那低沉的声音中,透着几分试探和惊喜。 “哥哥?!”小雅不可置信地大声喊道。 下一刻,整个人便如乳燕投林一般奔了过去。 “慢一点儿!”看着跌跌撞撞跑过来的小身影儿,林清樾低声呵斥道,“慢一点!” 天黑路滑的,小心摔倒了。 “哥哥,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上山来迎我们。”小丫头抓着林清樾的胳膊,激动得语无伦次的。 林清樾淡淡地瞥了木婉一眼,“走吧。” 第二十七章争吵与道歉 “林清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木婉端坐在桌边,脸色微沉,淡淡的语气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冰冷。 一样的屋子,一样的烛光,一样的位置,却是不一样的气氛。 木婉心里也清楚,今天自己鲁莽了。 找到温泉后,不应该冒冒失失地便下去了。 下去探探路也就罢了,不应该去泡那么长时间。 以至于出来后,饥肠咕噜,浑身无力。别说是爬回谷顶了,就连走路腿都发软呢! 幸好,两人在山谷里找到了野番薯,烤熟了,吃饱了,才踏上回途。 只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是日偏西方了。 两人心下着急,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可是,紧赶慢赶的,还是没在太阳落山前赶回来。 看到小雅高兴的冲着林清樾扑过去,林清樾虽是嘴上不说,脸上的担忧却是实实在在的。 那一刻,木婉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若是她的亲人都在的话,是不是也会这样呢? 一路无语回到家后,木婉想起山里深一步浅一步的情形,心里便是更加愧疚了。 若是小雅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情,她真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可是,这不代表着就可以被林清樾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呀?! 你还有理了是吧? 林清樾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生气地反问道:“你傻么,我什么意思你没有听出来吗? 若是你习惯了夜不归宿,那是你的事情,请不要连累小雅。” 冰冷的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可言喻的怒火,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 “哥哥·······”小雅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眼泪含着眼圈儿,看看这个,又转头看看那个。 林清樾的话不可为不歹毒,可木婉的芯子里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 所以这句话对于她来说,杀伤力并不是很大。 再者,对于今天的事情,她心里也确实有些愧疚。 只听她开口说道:“我承认,今天的事情是我鲁莽了。我也知道,你当时的心里有多着急。 可怎么说你也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乱说一通吧? 林清樾,我理解你,可不代表我可以纵容你!如今,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不过是合作过日子而已。 没有谁比谁低,谁欠着谁的。希望你说话注意一些分寸。” 木婉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不卑不亢。既将事情阐述清楚了,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虽然她木婉孑然一身,可也不是那么好欺负,任人宰割的。 说完,定定地看着林清樾,坦然地说道:“我为我今天的冒失道歉。” 我做错了,我承认。 如果你们因此还是不依不饶的,那也只能分道扬镳了。 虽然后面的路会艰难一些,可也不是不能走下去的。 林清樾眼下宛如抱着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上有的引线“滋滋啦啦”地冒着火花儿。马上就要将整个火药桶引着的时候,“噗”一声,木婉一口口水,便将那闪烁的火花儿给灭了,只余下一股袅袅的轻烟左摇右摆。 林清樾不由得愣怔了。 虽说他如今还是保持着蓄势待发的姿势,准备和木婉大吵一顿呢! 可浑身的气势去掉了大半,怎么也吵不起来了。 听到木婉后面的道歉后,心里更是升起了一丝悔意,后悔刚才口不择言了。 她一个姑娘将都能拉下脸来道歉的,他作为一个堂堂男子汉,为何不上能屈能伸的呢? 他开口说道:“刚才我也是一时心急了。”虽然语气很冲,可却是缓和了许多。 木婉见他目光真诚,面有悔意。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低声说道:“我说过,我理解你的心情。” 只是不代表可以原谅你的言语无状。 林清樾面露愧疚,真是枉读圣贤书了。起身拱手一礼,“刚才是我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了,还请姑娘原谅。” 短短的一句话,便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小雅心里一惊,也慌忙跟着站起身来。 她满眼担忧地盯着木婉,心里着急,可一时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木婉看着小雅眼睛里的真情实意,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便是一暖。算这个小丫头有良心,没有白疼她。 冲着林清樾摆手说道:“行了,坐下吧。” 眼睛转了转,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既然答应和你们两人合作,便不会出尔反尔,做出什么不利于我们之间关系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我虽然急进了一些,可也是希望能让我们的生活更好一些。不过,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她会凡事思虑周全的。 不仅是为了小雅和林清樾,也是为了她自己。 谋定而后动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若是不小心行差踏错了,等待她的,很有可能是她无法承受的结果。 小心谨慎,切莫得意忘形! ···································· 林清樾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定定地盯着从破旧的窗户缝隙透进来的月光。 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看到小雅完完整整地现在自己的眼前,惊喜过后,便是压制不住的怒火。 没有人知道他当时的心里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不其然,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也知道,你的心里有多着急。” 你知道个屁呀! 林清樾忍不住爆粗口,可心里还是因为这句理解而酸胀不已。 想起木婉今天的所作所为,心里涌出一股怒火。 他就不应该把态度放软,应该大吵特吵一场的。 可转念一想,他情急之下冒出的那句话,确实有些不妥。 那个木婉,虽然不像是大户人家里的千金小姐,可言行举止,怎么看都是好人家的女儿。 而且,他从小到大,还没有看到过那个女子会像她那般豁达,坦荡的。 甚至有的男子都无法相比的。 所以说,他应该为他的失言赔礼道歉,没有什么不对的。 转念一想,咦,还是不对呀? 事情明明是他占着主动权,可最后怎么就成了理亏的那一个了呢? 第二十八章牛八婶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木婉抬手打了一个眼罩,抬眼看着如水洗过的湛蓝色的天空上,飘着大朵大朵的白云,像是一望无际的棉田。 她嘴角微挑,心情大好地招呼着蹲在身后的小雅,“走了,快点跟上。” “嗳,来啦!”蹲在水盆前的小雅答应一声,又匆匆地向水盆里撇了一眼后,才提着裙角,跑了出来。 木婉这几天也琢磨出门道来了,手指也灵活起来了。 早晨起床的时候,便将给小雅的头发辫好后,在左右分别绾了一个髻。 并用红丝带在两边打了一个漂亮的结。这可把小姑娘给美坏了,蹲在水盆前那是怎么都照不够。 秋日的风带着一股自有的寒意,钻进脖子里,引得一阵颤栗。 木婉手上挎着篮子,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她来到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走出家门,和村子里的人接触的。 这一步要如何走,她早就在心里盘算过了。 几个孩子从他们身边跑过,并好奇地打量着两个人。 其中有的孩子认出了小雅,那天小雅三人被里正带回来的事情,他们都好奇地跟在后面跑着。 毕竟村子里没有什么热闹可看,这也算是一件稀奇事了。 待两人从身边经过,他们便聚到一起议论道:“在小雅身边的那个好看的姐姐是谁呀?是他们家亲戚吗?”这是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 另外有一个小男孩儿声音故作老成地说道:“我猜想着,那个人应该是小雅的姐姐。” 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偏偏喜欢装大人。真是有意思。 “小雅的姐姐?不是说,她要死了吗?” “对呀,听我娘说,大夫都对她摇头了。” “哎呀,你们的消息真是太滞后了!”那个故作老成的小男孩儿摇头晃脑地说道,“我听我爷爷回家提过,说是山脚下的那个女娃娃真是命大,居然挺过来了。” 木婉忍不住笑了,对着另外几个面色犹疑的孩子说道:“他说的没错,我便是小雅的姐姐,林木婉。” 她眉眼弯弯,梨涡浅浅,细碎的阳光照在她瓷白的脸上,更是明媚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刚才还七嘴八舌的几个小孩儿不由得看呆了。 “姐姐,你真好看!”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扭着手指头,声音清脆地说道,黑葡萄般的眼睛里艳羡不已。 木婉不由得笑得更亲切了。 她抬手摸摸小女孩儿的头,笑容可亲地说道:“你也很好看。” 真的吗? 小姑娘的眼睛里迸射出一道亮光,小脸红彤彤的。 “来,姐姐请你们吃松子。”木婉从篮子里掏出一把炒好的松子,笑容温和地分给了他们。 ···························· 根据那几个孩子指的方向,木婉和小雅来到一个院子前。 门前的两棵垂柳,树干粗壮,枝条茂盛。只是当下时节,叶子飘落,只余下那细长的柳枝随风摆动着。 院子里收拾地干净整洁,窗明几净。 这里便是牛八婶的家了。 牛八婶是他们住进青牛村后,对他们三人照顾最多的。又恰巧住在村头儿。 所以,第一个来这里拜访,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这里可是牛八叔家?”木婉和小雅并肩立在门口儿,扬声喊道。 听到动静,屋子里走出一个大约四十五六岁的女子。个子不算高,眉眼温和,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身上穿着墨绿色的夹袄,下面配着同色的棉裙,用一对银簪子将头发简单地绾在脑后。 她探出头来,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后看到木婉身上的夹袄,以及站在旁边的小雅。 心里便有数了,“你是林家姑娘吧?”温和的语气中透着一股爽朗。 木婉笑着行礼道:“我姓林,闺名木婉,见过婶子。” 牛八婶紧走几步,将人搀扶起来,笑着说道:“姑娘快别客气,咱们乡下人,不讲究这些的。” 牛八婶为人热情,木婉也矫情,随着她的力道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我们姊妹三人落户青牛村,八婶没少给我们帮助,我这一礼,也是应该的。” 牛八婶浑不在意地说道:“小事儿而已,不必放在心上。乡里乡亲的,谁还没有一个难处呀?” 大家相互帮衬一把,也就挺过来了。 说话间,已经将木婉和小雅招呼到了屋里,并端上糖水来招待她们二人。 木婉心里有数,面上笑着说道:“婶子侠义心肠,令木婉佩服。” 牛八婶笑着摆手说道:“没有什么佩服不佩服的,只不过是一些破旧的衣物,姑娘不嫌弃便好。” “东西虽少,情谊却重!以后婶子要是有什么事情,只管招呼一声便是了。” 这句话说到牛八婶心里去了,脸上的笑意不由得亲切了几分,看着木婉的目光也更温和了。 虽说施恩不求报,可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的。 自己的好意被人珍惜了,任谁心里都是甜丝丝的。 “姑娘这话说的,我都觉得脸红了。”牛八婶笑着说道。 “婶子还是叫我木婉吧!”木婉笑盈盈地说道,乡里乡亲的,何必那样生分呢? 牛八婶爽快地答应下来,“也好。”乡下人本来就不习惯这样姑娘来姑娘去的。 木婉这话说出口后,牛八婶待木婉不由得又亲切了几分。笑着招呼道:“喝水,喝水。” 木婉端起碗,轻轻地抿了一口。放下碗,便从挎篮里拿出一包事先炒好的松子,笑着推过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望婶子莫要嫌弃。” 炒松子? 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牛八婶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随口说道:“嗯,真香!”下意识地便将包裹打开。 只见那雪白的棉布里,包裹着一堆黄澄澄的小巧的松子。而且,每个松子都有一道裂缝儿。 捏在手里,只要轻轻一搓,那外壳便脱离开来,露出里面饱满地松仁。 牛八婶笑着夸赞道:“姑娘真是心灵手巧啊!” 村子里的人,谁会为了点儿吃的,而费上这一番心思呢? 第二十九章里正 里正的家住在村子的东南方向,与牛八婶家的不同的是,除了前面的院子外,后面还有一排罩房。 里正李玉春是一个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精神矍铄,丝毫不显老态。捋着下巴上的那一撮修剪整齐的山羊胡子,笑呵呵地冲着木婉点了点头。 里正夫人刘氏,身穿一件藏青色对襟夹袄,一头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地盘在脑后。 用一对金镶玉的簪子别住,耳朵上戴了一对胶丝金耳环。 看到木婉和小雅进来,笑容和蔼地招呼着两人进去喝茶。 听牛八婶说,眼前的这位里正夫人刘氏的娘家,可是有些来头的。 她的父亲当年是一位十里八村都很有名的人物。据说,十三岁便中了秀才。被人称作“神童”。 可惜后来时运不济,便一直没有高中。一时心灰意冷,便回到村子里做了教书先生。 待几个儿子出生时,便将希望寄托在了他们的身上。 只可惜,儿子们资质平庸,也都不是读书的料儿。好在几个孙子,倒是有几分出息。 眼下看来,在读书上,倒是有些天赋的。 刘氏是家里的幺女,上面有三个哥哥。 当年里正娶她的时候,可是费尽了一番心思。也正是因为刘氏的缘故,李玉春才会在里正这个位置上,一坐便是这么多年。 里正微眯着眼睛,熟稔地吸了几口手里的烟杆后,便轻轻地磕掉了里面的烟灰。 慢条斯理地说道:“眼看着村里的活计都结束了,我便想着挑一个好日子,带几个人过去给你们那房子修缮一下。” 没有想到,你今天便过来了。 里正说话的语速不急不缓,不快不慢,颇有一番上位者的气势。 似乎对木婉今天的突然造访有些不满。 木婉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岂会被他这三言两语便露了怯? 她脸上的笑容不变,脆声说道:“我们姊妹三人来到青牛村后,便得到了里正以及村里人的极大帮助。 心里对大家的好意,对里正更是敬重不已。本来应该在安顿好之后,便过来拜访您的。只可惜,我的身子不争气。 直到今天感觉完全大好了,才敢登门拜谢。” 免得带了病气过来,给大家平添了一股晦气。 再者解释道,我今天过来,只为拜访,不为其他。 接着,只听她那不卑不亢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说,天气一天一天便冷了,可至于修缮房子的事情,我却是不着急的。 大家嘴角又多忙,我虽然没有出门儿,却也是知道的。另外,我们虽然来的时间短,可里正的重信守诺,我们也都听说了。” 所以说,我倒是不担心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木婉的话音落下后,里正的眼里闪过一丝欢喜,脸上的笑容不由得真诚了几分。 他笑着点头,正气凛然地说道:“我即为一村之长,就要替村里的村民着想。”所以说,房子的事情定然会解决的,你不要着急。 木婉心想,我倒是想要着急来着。可管用吗? 我一个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跟谁着急去?谁会理会我呀? 冠冕堂皇地说了一大堆,还不如给一个具体日子呢! 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感动,用力地点点头,笑着说道:“我相信里正。” 里正对木婉感恩戴德的样子,十分受用。心情大好地装了烟丝,坐在哪里吞云吐雾。 里正夫人不由得多看了木婉几眼,几句话就把她家老头子给哄开心了。 还别说,不光是她家老头子,就是她听了,心里也妥帖不少。 里正夫人问了一些关于木婉生活起居的事情,并客气地说道:“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过来。千万别客气。” 木婉明白,今天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再坐下去,就要招人烦了。 拿出篮子里的松子,放到桌子上,领着小雅离开了。 从里正家出来后,木婉带着小雅又去了另外几个给过他们帮助的人家。比如送她裙子的小嫂子家。 小嫂子很热情,也很开朗。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原因,她拉着木婉的手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才将人放行。 并且抓了一把松子糖给小雅,这是她们姐妹二人送了这么多礼后,第一次收到的回礼。 小雅嘴里含着糖,眼睛笑得都要眯到一起去了。 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姐姐,这个小嫂子真好!” 木婉笑着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微笑着打趣道:“怎么,跟你糖吃就是好人呀?” 小雅那黑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难道不是吗? 木婉觉得这应该跟她掰扯清楚了,免得这小丫头到时候被人用两颗糖就给领跑了。 她抬手摸摸小丫头的头,耐心地解释道:“有句话,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听说吗?” “嗯!”小丫头用力地点点头,“娘跟我说过的,她说········”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丫头的眼圈儿突然间红了。 算了,这个话题还是以后再说吧。 木婉抬手将人揽进怀里,低声安慰道:“行了,别伤心了。记住了,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小丫头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点头说道:“我知道的,姐姐。可是,我觉得,你也很高兴啊?” 木婉挑眉看着她,“怎么这么说?” 小雅歪头想了想,“姐姐你虽然没有笑,可我就是感觉你很高兴。” 小丫头,还挺敏锐的。 木婉揉揉她的头发,笑着招呼道:“走,回家姐姐给你蒸馒头吃。” 一听到有好处的了,小丫头顿时把其他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去了。 木婉把馒头蒸到锅里后,便蹲在院子里,拿着木棍写写画画的,半天没有挪地方儿。 小雅刚开始还蹲在边上看着,可看着看着便失去兴趣了,转过身去墙角处数蚂蚁去了。 林清樾回来后,便看到一大一小地蹲在院子里,一个用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着什么。另外一个用棍子戳着地上的蚂蚁。 那场面·······简直都没有眼看了。 第三十章蒸馒头 日暮西山,夕阳西下。炊烟袅袅,香气扑鼻。 林清樾在外面累了一天了,饥肠咕噜的,闻着这浓郁的麦香,反倒是精神一震。 “哇,好香啊!”小雅捏着木棍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口水差点流出来了。 见木婉仍自顾自地蹲在那里写写画画的,忍不住提醒道:“姐姐,是不是可以吃饭了?” 木婉没有抬头,随口说道:“还得再等等。” 还要等什么? 小雅撅着嘴,转过头,心不在焉地戳着地上的蚂蚁。眼睛不时地向厨房瞟去。 以前娘也蒸过馒头的,似乎没有这样香。 林清樾吸了吸鼻子,拧着眉头想道:难道是因为我太饿了的原因? 他常记得娘训斥小雅,“不吃那便是不饿,饿了什么都好吃了!”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娘穿着灰色的衣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掀开锅盖,热气氤氲,那个身影便有些模糊。 待他瞪大眼睛,仔细去看的时候,便看到木婉斜着眼睛看着他,那表情分明在说:你傻啦?呆愣地站在那里做什么? 林清樾的脸顿时沉了几分。 自从上次一番争执后,他和木婉之间便是一种“相敬如宾”的状态。 除非是事关重大,否则,两人基本上无话可说。连日常地打招呼都懒得说。 正好被木婉撞破了刚才的囧相,心里不由得有些懊恼。 “姐姐,你这样不怕烫手吗?”小雅惊呼的声音让他回过神。忍不住向厨房走去。 只见笼屉上摆在四五个白白胖胖的的大馒头,光是看着,便叫人口水不止。 这时,白光一闪,一只白嫩的手在馒头上拍打了一下后,便迅速离开。 看着被拍扁的馒头,林清樾便气不打一处来。可还不等他开口,便看那馒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原状。 真是太神奇了! 林清樾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心中蹦出一个和小雅同样的想法,不烫手么? 敲敲打打的,到底有什么玄机呢? 林清樾的心里冒出一连串儿的疑问。只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有些僵,他自持身份,没有问出来。 木婉动作熟练地将馒头从笼屉里捡出来,转身便给另外一个灶膛里添了一把柴。 小雅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一个馒头戳来戳去。 见馒头瘪下去后,又恢复回来,兴奋地不得了,“姐姐,真好玩儿。” “那是吃的东西,能随便玩儿吗?”林清樾沉声呵斥道。 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怒火,他自己也说不清这股邪火儿因何而来。 小雅不但没有被吓到,反倒两眼放光地喊道:“哥哥,你回来啦?!你过来看看,姐姐蒸的馒头,可真是软乎。” 林清樾沉着脸呵斥道:“那是吃的东西。”别动来动去的。 眼神有意无意地向木婉这边瞟了一眼。 小雅敏锐地察觉出,林清樾的情绪有些不对。又看到他直愣愣地冲着木婉去了,心不由得提到嗓子眼儿了。 也没有心情去研究馒头了。 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之间转着,生怕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 更多担忧的是,如果两人大吵一架后,再香的馒头吃到嘴里也没有滋味儿了。 于是,她的眼睛不自觉地转到了那几个白白胖胖的馒头上面去了。 木婉被小雅那馋猫的样子逗笑了,给灶膛里添了一把柴后,站起来搅动了一下锅里的汤。 温声解释道:“刚开锅时,在馒头上面拍一下,只是为了判断馒头有没有蒸熟,和它的松软度。” 若是馒头熟了,便会很快地弹回来。 真的以为我闲着没事儿拍馒头玩儿呀? 林清樾被噎了一下后,觉得很没有面子,转身去洗漱了。 看来是吵不起来了。 小雅暗暗松了口气后,便兴致勃勃地问道:“姐姐,那你为何只拍了三个?” 另外的怎么不拍? “一锅里的馒头,一个熟了,其他的也都熟了。”木婉揭开锅盖,见里面的汤汁开花儿了,便将剩余的那些作料倒进去。 调好咸淡后,便盛了出来。 ······················· “这馒头真好吃!”小雅吃完一个后,又拿起另外一个。 松软无比的白馒头,轻轻掰开,一股裹挟着麦香的热气扑鼻而来,让人不禁食欲大开。 撕下一块儿放到嘴里轻轻地嚼着,松软中透着筋道,特别有嚼头儿。 小雅嘴里嚼着香喷喷地馒头,含糊不清地说道:“姐姐,你蒸的馒头真好吃。” 木婉喝了一口汤,咽下嘴里的食物,笑着打趣道:“你这是说,我做的其他东西不好吃喽?” “不是,不是,都好吃,姐姐做什么都好吃!” “呵呵,我可不敢居功,馒头香甜,那是新麦子的功劳。” “可我觉得,这是姐姐厨艺好的原因。”小丫头笑眯眯地拍着马屁。 木婉被小丫头一脸儒慕的样子逗得心情舒畅,就连平时看不顺眼的林清樾,都觉得亲切了几分。 她笑着招呼道:“那你们多吃点儿。”说话间,又给小雅的碗里添了一勺汤。 “谢谢姐姐!”小丫头甜甜地说道。 木婉笑着摇头,“不用谢,一家人,那么客气做什么?” 小雅欢天喜地地说道:“嗯,姐姐说的是。” 小丫头,心眼儿可是真多! 木婉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头,不过,既然说好要合作了,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她是不会和林清樾两人针尖对麦芒的。 林清樾的面色缓和,吃东西也恢复了慢条斯理,斯文优雅的样子。 木婉心里暗搓搓地想着:哟,不会是我的馒头好吃到,让这个家伙心情愉悦,连刚才那些别扭都忘了吧?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她虽然不强求非要跟他之间会如亲生姐弟一般相亲相爱,可大家住在同一屋檐下,还是和睦相处的好。 见小雅又要抬手去拿馒头,木婉笑着阻止道:“大晚上的,还是不要吃那么多,免得积食了。” 好吧! 小雅听话地收回手,恋恋不舍地盯着那个馒头看。 看到这一幕,林清樾的目光不由得更柔和了。他放下筷子,轻声问道:“你们可听说灵山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说服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世间万物,不仅有生命,天地还赋予了它们灵气。 灵山,似乎被造物主对其格外的眷顾。山如其名,灵气十足。 这里草木四季常青,郁郁葱葱。林间各色野花竞相开放,惹得成群结队的蝴蝶流连忘返。 鸟儿们在树上欢快地唱着歌,小松鼠们蹦来蹦去,高兴地嬉戏着。 山明水秀,鸟语花香,热闹非凡,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月盈则亏,物极必反。 也许是上苍开始嫉妒这里灵气的浓郁了。 突然有一天,一条火龙从地下冒了出来,咆哮着,怒吼着,这个鲜活的灵山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条火龙终于平息了怒气。可余威犹在,从此,那里寸草不生,水温烫得吓人。 灵山也变成了“靈山”。 没有人敢靠近那里。 渐渐的,也被人们遗忘了。 林清樾说道:“······这便是我今天听说的。” 木婉点头,“和我们听说的差不多。”牛八婶为人爽朗热情,见到木婉拿出松子,便说起了这段前情往事。 赶巧的是,里正夫人也提前了灵山的事情。 林清樾面色平静地表达自己的态度,“所以,我觉得,灵山是不能再去了。” 就是有再好的东西,也不能再去了。 好在眼下已经储备了那么多的松塔和松子,不去也没有多大影响。 木婉却是不这样觉得。她轻声说道:“我理解你的想法。” 那样危险的地方,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林清樾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松下去,就被木婉下面的话给提起来了。 只听木婉说道:“可我不赞成。” 林清樾面色不虞,冷冷地看着她,语气不善地问道:“一点蝇头小利而已,竟然会比命还要重要吗?” 木婉摇头说道:“无论是什么样的利益摆在眼前,都没有命重要的。” 无论是你拥有金山还是银山,你得有命花不是? 话音一转,她继续说道:“可是,如果站在一座金山面前,我们分文不取,岂不是枉费我们在世间走一遭了吗?” 这个女人,就认识银子! 林清樾咬牙切齿地想到。 语气不善地说道:“关于灵山的事情你也听说了,难道丝毫不知道顾忌么?” “顾忌什么?”木婉语气平静地反问道。 真是死不知悔改! 林清樾眼神不善地看着木婉,“那个地方,村子里的人都望而却步。我们却是要反其道而行,不好吧?” 这若是让村子里的人知道了,后果可不是你一个人能够承担的。 就差没有直接说,要死滚一边儿死去,莫要连累我和小雅。 木婉见林清樾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心里暗自安慰:不错,现在已经比以前好了。 木婉明白,对于不懂的人来说,这件事情是非常可怕的。 可她不同,她知道这是火山过后的温泉。不仅无害,还大有益处的。 她温声细语地解释道:“虽然说,灵山那里看起来挺吓人的。其实,没有什么危险的。 我们去过那么多次,不都是好好的吗?村里的人忌讳,不敢靠近。可却不是视灵山为禁忌······” “这有什么不同吗?”小雅瞪着黑葡萄般的眼睛,忍不住低声问道。 “自然有啦!”木婉解释道,“他们忌讳,就是害怕。而禁忌就不同了,若是我们碰了他们的禁忌,那可就危险了。 被赶出村子是小,被活活烧死都是有可能的。” “啊,不会吧?”小雅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林清樾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没事儿别吓唬小孩子!” 你是小孩子吗? 木婉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不过还是郑重地说道:“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若是碰了村里人的禁忌······” 他们是不会明白信仰的力量的。 “总之,我们初来乍到的,绝对不可以触碰了村里人的禁忌的。” 看着他们似懂非懂的样子,木婉把话题又扯了回来,“既然不是他们的禁忌,那么,我们只要小心一些便可以了。” “姐姐,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呀?”小雅不明所以地问道。 嗯,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木婉说道:“很简单,那里的野菜正是我们需要的。还有,那边气温高,又是无主的。我们可以开荒种田的。” 林清樾惊呼道:“开荒种田?”你没疯吧?! 木婉不满地拧着眉头,“有什么不对的吗?” 林清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只觉得不对,特别的不对。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有点道理的。 但是,他却是不想就这样让木婉如意,故意冷声冷气地说道:“亏你想的出来,在那个地方开荒种田。” “那个地方怎么了?”木婉烦透了她为了反对而反对的样子,·“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林清樾一时无语,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听木婉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碰巧遇到了,就是上天赐予的机会。” 越说越玄乎,怎么不说这是上苍的指示呢? 林清樾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儿,话都叫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呀? 好啦,搞定! 木婉将事情敲定后,心情愉快地回去睡觉了。 她对未来要走的路,已经大约有了方向。只是,万事开头难,要先想办法说服了林清樾才行。 里正倒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没几天,便带着人来修缮房屋了。 不知道是因为那包松子起来作用,还是里正人家大气,不仅将那三间正房修缮好了,便是厨房,和两间厢房都修缮了一番。 木婉站在院门口打量着新家,心里满意,脸上也带着明媚的笑容。 小雅却撅着小嘴儿不高兴了,“姐姐,是不是以后我们便不能睡在一张床了?” 木婉愣怔了一下后,点头说道:“自然啦,我们小雅可是大姑娘了,怎么可以总跟姐姐睡一起呢?” “不过呢······”木婉将人揽在怀里,笑着说道,“我们现在还没有那么多被子,所以,还需要挤一挤的。” 小雅欢呼道:“太好啦!” 第三十二章热水 晚秋的风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刮在人的脸上,如刀片划过一样难受。 “这鬼天气,干冷干冷的!”从树林深处走出来四个人,其中的一个人抱怨道。 这四个人高矮胖瘦皆不同,可四人身上皆穿着灰扑扑的棉袍,披着同样浅灰色的披风,脚上踏着白底黑帮儿的长筒靴。 腰间挂着长刀,走动间,黑色的刀鞘若隐若现的。 四个人围坐在一个枯木桩上,一撩起披风,便可以看到胸前那个醒目的大字“差”。 不错,他们四人皆是俞县衙门里当差的差役。 每年的秋末冬初之际,官府便会出工钱,组织人手去林子里砍伐一批林木。 少量的会被当地的商家买去,大多数都运往外地。 他们四个人便是来山林监察的,免得有人偷懒耍滑,白白骗取了官府的银两。 刚才出声抱怨的那个人叫李壮,人如其名,身材魁梧,膀大腰圆,非常壮实。 他的嗓门儿也大,屁*股刚挨到树桩上,便嚷嚷开了,“这天气,真是不招人待见。” 旁边矮胖的于四笑着讽刺道:“你当这老天爷是你家亲戚呀?”不管你待不待见,人家那是该冷就冷,该热就热。 李壮不理会他,转头看着几处树桩,叹息道:“这长一棵树不同意,毁一棵树,可真特么的快呀!” 再过几年,这林子就要秃了。 于四撇撇嘴,毫不客气地说道:“矫情个屁呀!那树长大了,就是用来盖房子,做烧柴的。说白了,就是用来砍的。 你娘们儿唧唧个球啊?!” 李壮说道:“于四,你这张嘴,真是找人烦。”说到这里犹不解恨,继续说道,“有那闲磕牙的功夫,跟人家良子好好学学。” 瞧你那文不成武不就,靠着关系混进衙门的熊样儿,有什么好嘚瑟的? 就是叫人瞧不起你! 坐在于四身旁的那个人眉眼疏阔,品貌非凡。闻言抬起头来,眼风淡淡地一扫,却是让李壮心头一凛,不自觉的闭口不言。 闭口后,又觉得烦闷,老子今年都三十岁了,还怕了你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不成?! 可偏偏就被这个毛头小子给压住了。 章良的父亲生前是衙门里的一名捕快,在一次办案中,不幸因公殉职了。 留下章良和体弱的母亲相依为命。 县令大人感念章良父亲的功绩,便破格让他进衙门里当差。 章良跟父亲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也是个读书识字之人,本身也不是个软柿子。 再加上他的父亲在衙门里的那几个要好的兄弟对他十分照顾。 所以,衙门里当差的,还真没有几个人敢为难他的。 当然啦,嫉妒他的,可是大有人在的。 比如这个李壮,明明心里嫉妒章良要死,却是什么都不敢说。 偏偏他为人嘴碎,不说出来,心里憋屈的慌。 他气愤地从旁边的箱子里掏出一只碗放在中间的树桩上,然后抄起旁边的粗瓷瓦罐,想要倒水喝。 可是摸到那冰凉的罐子,他又犹豫了。 这该死的天气这样冷,水早就凉了。 偏偏当差又不让喝酒········· 真特么的晦气! 越想越是烦躁。若是能有碗热水········· “哗哗·······”老天爷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一碗冒着热气儿的水,出现在眼前。 李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难不成这是········见鬼了? “呵呵。” 这一声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李壮瘆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若不是硬撑着,早就拔腿跑远了了。 他僵硬地转着脖子,只见背后站着一个黑不溜秋,瘦得跟竹竿似的臭小子。头上带着一顶破毡帽,身上穿着一件浆洗地发白的棉袄。 袖口和肘拐处都缝着补丁,那跟抹了锅底灰似的脸上,挂着傻笑。 别说,那口牙倒是挺白的。 李壮心里暗想道,嘴上却是不客气地呵斥道:“你鬼鬼祟祟地站在这里干什么?” 想死啊?! 差点吓死老子了! 那傻小子声音沙哑,低眉顺眼地说道:“差爷,这天寒地冻的,喝碗热水暖暖身子吧。” 嗯,是个懂事的! 李壮心里感叹一声,架子也端起来了。 本想语重心长地教训那傻小子几句。谁知一抬眼,那傻小子如泥鳅一般转到了于四的身后,殷勤地说道:“这位差爷,喝点水吧。” 这大冷的天儿,能喝上热水,这么高兴的事情,于四自然是不会拒绝了。 接着,那黑小子又给章良以及章良身边的刘树倒了一碗水。 李壮顿时心里不是滋味儿了。 冷冷地瞪了那黑小子一眼,本以为是个通透懂事的,没有想到居然·······居然·······居然······· 在心里重复了三个居然后,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那个人。 他赌气地将碗里的水倒进嘴里。 “唔·······” 真特么地烫啊,差点把舌头烫掉了! 眼角的余光扫到其他三人都端着碗边吹凉边喝着,觉得这样把水吐了,很没有面子。 于是,一咬牙一跺脚,便将那碗水全部吞了下去。 啊! 小雅及时地捂住嘴,不让惊呼出声来。 李壮转头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和那傻小子同样装扮的小个子,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屁孩儿,管好你的嘴! “咯噔。”他将碗放回木桩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不满地瞪着木婉,“再来一碗!” “好勒!”那傻小子爽快地答应一声,抱着坛子走了过去。 “你这坛子里的水,是因为有了外面这层包裹才不冷的吗?”发问的人是坐在章良身旁的刘树。 那人摇头说道:“也不全是,将其包裹上是为了让里面的水凉得慢一些。” 不仅是刘树,其他三人也都好奇了,“这水跟刚烧开的一般,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位差爷说得没错,这水确实是刚才烧好的。”黑小子微笑着说道。 其他人都惊叹于他的这份玲珑心思,只有章良放下碗,沉着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第三十三章坐地起价 聪明!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不费脑子。 没错,谁会这么冷的天,闲着没事儿做,跑到山上烧水给几个人喝呀?定然是有所图的嘛! 那黑小子腰身一扭,便转到了章良的身后,殷勤地给他的碗里倒满水,还不忘拍马屁道:“这位差爷真是通透啊! 小人的这点小心思,可是瞒不过您的法眼的。” 章良却是不为所动,端起碗递到嘴边吹了吹,小口小口地喝着。 于四自认为抓住了重点,快嘴问道:“你这一碗开水要多少钱啊?” 这水居然要钱?! 坐在一旁的李壮和刘树顿时不乐意了。尤其是李壮,那脸“吧嗒”一下便沉下去了。 眼睛瞪得滴流圆,似乎一言不合便要撸起袖子掀桌子了。 呀! 站在不远处的小个子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却是很有义气地没有扭身就跑。 那黑乎乎的傻小子还没有说话,便先露出那一口整齐的白牙。 语气热情却不谄媚地说道:“这哪儿能啊?!水是山里的泉水,柴也是山里拾得的。这几碗热水,是用来孝敬几位差爷的。”怎么能要钱呢? “不过呢?”一直没有说话的刘树开口问道。 对了,这么好的事情后面,怎么会没有不过呢? 那黑小子不由得打量了对方一眼,此人为容长脸,一双眼睛大而有神。 明明这五官组合起来,是个蛮帅气的一个人。偏偏给人一种很平凡的感觉,让人很容易便将其忽略了。 那黑小子嘿笑着,“小的家中兄弟就在这林子里伐木。小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便想着来这边做的小买卖儿。” 说话间,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小个子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打开盖子,几个白胖胖的,冒着热气儿的大馒头便出现在几个人的眼前。 馒头不是什么稀罕的吃食,谁人都吃过。尤其是他们在衙门里当差的,哪顿都能吃上的。 可眼前的馒头却是与众不同的,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就是有这种感觉。 几个人的午饭只是随便对付一口,那凉透了米饭吃起来冰牙。 在看着眼前这冒着热气儿的大馒头,不由得有些意动。 尤其是那股若有若无,不时往鼻子里钻的麦香,更是引得他们饥肠咕噜的。 李壮离得近,随手便拿起一个馒头,一口下去便去掉了一小半儿。 “嗯,不错!”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松松软软的,还有嚼头儿。小子的手艺不错。”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于四和刘树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也都随手拿起了一个馒头。 嗯,确实好吃。 吃了这么多年的馒头,都有些吃腻了。今天才知道,原来馒头可以蒸的这样好吃。 在那黑小子的示意下,那小个子抱着食盒转到了章良的旁边。 章良扫了三人一眼,抬手拿起一个。 与那三人的狼吞虎咽不同,他吃得非常斯文。 撕下一块儿放到嘴里慢慢地嚼着,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目露满意之色。 他这一个馒头刚吃了一半儿,另外一边的李壮和于四都对第二个下手了。 小个子捧着食盒,心疼不已。 这六个大馒头,都赶上他们一家一天的口粮啊! 虽然一直对姐姐都十分信服,可这次的事情实在让人心里不托底。 看着这几位差爷耀武扬威的样子,哪像是能给钱的样子? 再扫一眼他们腰间的佩刀,心里更是一片黯然。 不被打一顿就不错了! 唉!小丫头真是越想越觉得钱途惨淡。 真不应该听姐姐的,来这里跑一趟。她现在十分想念窝在炕上吃松子的日子怎么办? 不错,这两个黑不溜秋、瘦不垃圾的两个人,正是穿着男装,脸上抹了锅底灰的木婉和小雅。 听说官府组织人手进山伐木,林清樾便跟着牛八叔他们进山了。 看着林清樾早晨离家时,只用油纸包包了两个馒头当做午饭时。便知道,这一天的工钱也不是那么容易赚得。 于是,木婉姑娘本着不错过,不放过的精神,决定到山里来卖馒头。 当然啦,她不是没有想过卖包子,炸油条之类的。 可想了想,条件有限,这些都是行不通的。 馒头虽然简单,可架不住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不是? 再配上这热乎乎的白开水,这干冷的天气里,还愁没有人买账吗? 小雅可没有木婉那样乐观,她愁的都要愁出抬头纹了。 喝着热乎乎的白开水,吃着香喷喷的大馒头。就连那冷飕飕的风都不觉得那样讨厌了。 吃得舒服了,人的心情便好了,心情好了,脸上的笑容便多了。 他们高兴了,小雅的一颗心便悬起来了。 既希望他们主动提给银子的事情,又担心他们提起。 木婉倒是淡定多了,站在几个人身后,热情周到地倒水。 刘树喝了大半碗水,放下碗后,低声问道:“你这馒头怎么卖的?” 嗝。于四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他刚才光顾着吃得欢快,几乎忘了还要给钱这个茬儿了。 转念一想,也不过是几个铜子儿而已,遂没有放在心上。 木婉像是没有看到他碗里的水不多似的,站在章良的身后,笑呵呵地答道:“五文钱一个。” 什么? 李壮“啪”的一声将碗放在木桩上,“你打劫啊?!”两只眼珠子瞪得比牛眼还要大。 玉竹楼的馒头也不过三文钱一个,你却狮子大开口要五文钱。 真当你李爷我是那没有见识的土包子,任人宰割呀? 小雅心里一紧。 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四处打量着,先把逃跑路线定下来。 她想好了,若是一会儿真动手了,她便拉着姐姐往山里跑。 山里树多林子密,藏人很容易的。 再者,她可是听说了,这些当差的说好听的是过来监察,实际上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所以,他们必然不会费劲吧啦地到山里去追。 待太阳落山后,她便和姐姐两人绕道回家。反正两个人的脸上都黑黢黢的,他们也认不出来。 电光火石间,小雅便想好了退路。 可木婉却像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怒气一般,嘴角微翘,笑开了。 第三十四章第一桶金 笑什么笑? 真当老子不敢抽你,是吧? 李壮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外冒,偏偏那臭小子好巧不巧地站在了良子的旁边。 若不是担心殃及到良子,他手里的碗早就扣到他的脸上了。 别说笑了,哭都来不及。 刘树看着李壮捏着碗,青筋暴涨的手。再扫了一眼木婉所站的位置,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小子还真是够精明的,站的位置也够刁钻。 可以转身撒腿便跑,也可以让良子替他挡祸。 木婉像是没有看到李壮脸上的怒气一般,笑容真诚,语气认真地说道:“差爷说笑了,就是借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打劫到几位差爷的头上啊?!” 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嗯,这还是句人话! 李壮面上的怒色缓和,哼哼两声后,便低头喝着水。 于四自诩为聪明人,眼看着李壮偃旗息鼓了,自己也不好发作。 只是不满地嘀咕道:“那也不用要五文钱一个呀?!” 木婉笑了,十分有耐心地解释道:“正所谓一分价钱一分货。小的这馒头蒸的如何,几位差爷心里都有数的。 再者说了,这大冷的天儿,馒头却是热乎乎的······” 我费了多大的心思才让你们吃上这么香甜的馒头,你们心里都有数的,是吧? 听她这样一说,几个人不由得仔细回味了一下,这馒头的味道确实是不错,松软香甜,也热乎着。 可也不至于要五文钱一个呀?! 对这个价钱,他们还是觉得接受不了。 只听木婉接着说道:“几位差爷都是衙门里当差的,见多识广。必然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无法相比的。” 哟呵,居然还扣上帽子了! 章良心里不觉得好笑。 这话说白了就是提醒他们,若是吃了馒头却是不给钱,那就是仗势欺人了。 可若是听不懂的,还以为夸耀他们呢! 这不,二愣子李壮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铜板儿,从里面数出十五枚,十分豪气地丢在了木桩上。 三个馒头,十五文钱。 爷是衙门里的人,自然是你们这些小老百姓不能比的。 五文钱一个馒头,爷吃得起!只要你东西过硬,让爷吃的高兴便好。 看着李壮那豪气冲天的样子,章良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李壮都掏钱了,于四和章良也都数了铜板出来。 刘树吃了两个馒头,数出十文,轻声问道:“你不是本地人?” 木婉看着树桩上的铜板,心里暗暗舒了口气,一边将其捡起来,一边笑着说道:“差爷好眼力,小的原是平县人。” “哦,难怪。”刘树轻轻地点了点头。 难怪伐木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见过一个像你这样上山来卖馒头,送热水的。 木婉一边给几个人倒热水,一边说道:“天灾人祸,最是身不由己。好在这一路走来,遇到的净是好心人。 我们姊妹几个人也可以勉强度日了。” 她那唏嘘的语气中透着坚毅。 听得四个人心里一阵酸溜溜的。刘树更是忍不住说道:“哎呀,也是不容易啊!” 木婉笑着摇摇头,“没事儿,日子总会挺过去的。”短短的一句话,却是让人听出了这一路的艰辛。 章良打量了一眼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心里竟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 低声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木婉弯腰答道:“小的姓林,眼下就住在青牛村。” “青牛村?”于四咋咋呼呼地说道,“哎呦,那里离这边可不近呀。” 小雅心里傲娇地想着:那是相对于别人说的。我带进姐姐从灵山那边穿过来,可是省不少路呢! 好在她可是一个懂得藏拙的人,这件事情谁都不会说的。 即便是看着铜板上也不行。 想起木婉荷包里的铜板,一颗心激动得要蹦出来了。 赚钱了,她们真的赚到钱了! 木婉扫了小雅一眼,见小丫头紧绷着小脸儿站在那里,便安心了不少。 她笑容勉强地说道:“为了糊口嘛!”即便是再辛苦,也得坚持呀! 几句话聊下去,那四个人顿时觉得五文钱一个馒头,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 就连心里最不愤的李壮,也面露同情之色。 木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几个人的脸上转了转,见气氛差不多了,便趁机笑呵呵地问道:“几位差爷,不知道你们平时都是什么时候开午饭的?” 这是要踩着午饭点儿过来了? 若是没有刚才的那通对话,不用别人,李壮就会甩他一脸。 不要脸的小娘*皮,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明天还想再来? 谁给你的脸了? “午时!”李壮十分干脆地说道,“他们是午时一刻。” 木婉知道,午时应该是这几位衙差吃饭的时间。午时一刻是那些伐木的人。 木婉弯腰道谢,脸上的诚意十足,“多谢这位差爷告知。几位差爷,小的便不打扰几位休息了。” 李壮刚要说话,扫了章良一眼,便垂下眼帘继续喝水。 章良挑了挑唇角,点头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吧。” “正是如此。”刘树附和道。 章良不由得斜了刘树一眼,从来不多话的人,今天却每次都能问到点子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深深地看了那一大一小两个背影一眼。 ······························· 坐在灵山搭建的木棚里,小雅犹自有些不相信,她惊魂不定地问道:“姐姐,我们就这样回来啦?” 不然呢? 木婉好笑地挑了挑眉头,“你还想留下来让人请你吃饭呀?” 说话间,她已经将东西归置好了,拉着小雅说道:“走了,再不走又要很晚才能回家了。” 她可不想再看到林清樾耷拉着脸的样子了。 “姐姐。”小雅拉着木婉的手,还是觉得不真实,“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们会那么痛苦地掏出铜板来。” 尤其是在你狮子大开口的情况下。 接着她非常实诚地说道:“我都已经做好挨揍的准备了,你别笑,是真的······” 夕阳余晖下,小丫头那清脆的声音如出谷的黄莺一般,响动在山林间。 第三十五章家的感觉 “吧嗒、吧嗒、吧嗒”小雅一边丢着手里的铜板,一边眉开眼笑地数着,“一、二、三、四·······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姐姐,我数过了,这里正好有五十个铜板,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摇着手里的荷包,兴奋地哇哇大叫。 这不废话么? 人家又不傻,会多给才怪呢! 林清樾烦躁地将被子蒙在头顶,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个傻里傻气的姑娘。 这都数了八遍了,还是那么兴奋! “姐姐,你来数数看。”小雅兴匆匆地说道。 还数?! 那铜板都要被两个人磨薄了。真是的,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兴奋,跟没有见过钱似的。 偏偏那个人跟着小雅一起犯傻。 木婉接过钱袋子,点头说道:“好啊,我再数一遍。” “一、二、三、四······四十九,五十!呵呵!” 两个人一起唱着数,一起呵呵呵地笑着。 哎呀,真是够了!林清樾抱着被子烦躁地向一侧滚去。 这两个人兴奋的声音,就跟那魔音绕耳一般,让他心神浮躁。 可偏偏又无法开口斥责,一开口了,不仅破坏了大家的好心情,还弄得跟他嫉妒她们似的。 唉!林清樾烦躁地又翻了一个身,故意用了大力气。 可惜效果却是微乎其微,那两个人的声音不过是顿了一下后,便继续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 林清樾不由得怀念刚住进来时,睡的那木板床了。 他这样用力的翻身,那木板床“吱扭吱扭”的响的厉害,她们定然会清楚他心里烦躁,收敛一些的。 “姐姐,你说这么多铜板,我们放到哪里好啊?”小雅清脆的声音在这个黑夜里格外响亮。 放哪里? 林清樾撇撇嘴,总不至于放到被窝儿里搂着吧。 “要不就放到枕边守着吧。”这是木婉轻笑的声音。 “好啊!”小雅爽快地答应道,“放在我和姐姐两人枕头的中间。”说完,又咯咯咯的笑开了。 切,这是打算一睁开眼,便看到装着铜板的钱袋子吗? 俗气,还不如放到被窝里搂着呢! 林清樾又用力地向另一侧翻去。 呃! 林清樾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慢慢地适应了周围的黑暗,脑子里的意识也渐渐地回笼。 原来他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他动了动身子,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枕着胳膊,侧着身子盯着窗户发呆。 今天晚上是银钩月,微弱的月光打在窗棂上,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 他记得迷迷糊糊中,听到小雅兴奋地说道:“姐姐,虽然从小到大,我也见过铜板,甚至见过银锭。 可从来没有今天这些铜板让我如此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呀?”木婉嘴角微扬,从善如流地问道。 明明心里了然,可她还是饶有兴趣地问着。像是逗弄着小雅,又像是鼓励一般。 小雅歪着头,脱口而出道:“因为我亲眼目睹了姐姐赚钱的全过程,也知道,这五十个铜板来的有多不容易。” 小丫头的声音如山涧泉水,叮叮咚咚的,听得人的心里暖暖的。 木婉抬手替她拢了拢散落的头发,“这五十个铜板,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其中······” “姐姐·······”小丫头抬手打了个哈气,略带困意地说道,“这就是你一个人的功劳。” 从想到这个主意,到动手操作,再到真正地赚到铜板,哪一样儿不是你的功劳?! 小丫头抱着木婉的胳膊,满眼崇拜地说道:“姐姐,你真厉害!” 木婉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轻声说道:“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就是我们三个人都厉害的。 我们是一家人,缺一不可的。” 若是林清樾不同意,她即便是主意再好,也等于零。 如果没有小雅和她一起,她定然会迷失在山林里走不出来的。 “呵呵,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就比如说吧,眼睛、鼻子和嘴巴,它们同样是长在你的脸上。 可作用却是各有不同的。难道你能说它们其中哪一个不重要吗? 所以啊,不要想那么多。我们是一家人,只要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少女的声音如同山林里流淌的小溪一般,很轻很柔,却又十分霸道撞进了你的心里。 随即流入四肢百骸,让人很舒服,很温暖。 他已经不为家里的第一笔进项不是自己赚来的而纠结了。 她说得对,各人有各人的用处,他作为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丁,总有他发挥作用的时候。 家! 林清樾不由得仔细地品味着这个字。似乎从爹娘出事后,他就一直觉得整个人空落落的。 似乎他又体会到了那种可以依靠,可以遮风挡雨的归属感。 心中安宁,困意全消。 他坐起身来披上衣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挑开厚重的棉帘子,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冻得他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却莫名地觉得身心舒畅,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今晚的夜空有些阴,星光似被遮住了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如弯钩般的月亮安安静静地挂在天上,给周围的天空染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晕。 草丛中,偶然传来几声秋虫低低鸣叫的声音。 林清樾调整一下气息,脑子里回想着当初爹爹教他的拳法,手足舞动,便在院子里打起来拳来。 一套拳法下来,畅汗淋漓,身心舒畅。 他看着沐浴在夜色下的几间房子,想着刚来时的样子。 唇角不由得弯了起来,原来日子真的可以越来越好的。 ··················· 翌日,整个天空灰蒙蒙的。 寒冷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股湿意,让人很不舒服。 李壮从树林里转出来,边系着腰带,边抱怨道:“这倒霉的天气,真是令人烦躁。” 这冷风吹得,让人手脚冰冷,似乎从内到外透着寒意。 “什么时辰了?”嘴里嘟囔着,眼睛在树林中四处寻摸着,怎么还不来呀? 不仅是他,其他三人跟他同样的心思。 第三十六章找茬 四位衙差,今天有着共同的感觉,那就是时辰过得太慢了。 尤其是将近午时,饥肠咕噜的时候。 几个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向山道上瞥去。 因为山路遥远,他们早晨从衙门走的时候。厨房里特意给他们准备了食盒,可眼下天气寒冷,食盒里的东西早就凉透。 于是,谁都没有心思瞅那食盒一眼。 四人一边注意着山道那边的情形,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 就在四个人望眼欲穿,耐心将尽的时候,一辆破木平板车伴随着“吱扭吱扭”单调的声音出现了在四人的视线里。 一高一矮,顶着同样黑黢黢的脸的两个人用力地推着车。 李壮心里一喜,同时嘴里嘀咕道:“这两个傻小子倒是挺会踩着点儿的。”再不来他可是要骂娘了。 将要到近前时,那个高个子,瘦得跟竹竿似的黑小子,脸上露出一抹傻笑。 谁知这抹笑还没有完全展开,就吓得惊叫一声。 车轱辘被一块小石头卡住了,两人力气不够,整个车子便向一侧歪去······· “小心!”坐在树桩上的四个人也是被吓了一跳。 章良站起身来,纵身跃起,落在车旁后,双手用力托起,车子才不再继续倾斜。 再有后面三个人赶过来,一起帮忙将车子扶住了。 “呼!”木婉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吓死我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还吓死我了呢!”李壮不满地嘀咕道,“没事儿总傻笑什么?”害得老子差点都没有热水喝,没有热乎的大馒头吃了。 于四说道:“今天幸好有良子在,不然,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嫉妒归嫉妒,章良的身手还是让人佩服的。 木婉敛身一礼,对着章良郑重地拜了下去,“多谢这位差爷······” 腰还没有弯下去,就被章良托起来了。不小心碰到了木婉的手,整个人不由得一僵。 虽然从木婉的举手投足间,他心里有了一些猜测,可碰到她的手时,心里便确定了,眼前这双手,绝对是一个女子之手。 木婉多敏锐的一个人,瞬间便发现了章良有不对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开一步,再次躬身恭敬的一礼,“多谢差爷!” 这次章良没有搀扶,任由着木婉拜下去。 两人心知肚明,这一拜是因为什么。 木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后,便对着另外三人行礼,“多谢几位差爷。” 李壮摆摆手,刚要说话,被于四截住了,“行了,行了,别来那些虚礼,看好你的东西才是正经的。” 木婉笑着点头道:“差爷说的是。” 和小雅合力将车推到了平坦的地方,解开绳子,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从最底层的木板下面,抱出一个坛子。 笑呵呵地说道:“今天天气阴泠,小的特意给几位差爷准备了姜汤祛祛寒气。” 说话间,掀开坛子的封口。一股浓郁的含着辛辣气味的热汽不由得扑灭而来。 李壮平时最讨厌这些个汤汤水水了,可今天却是破荒的什么也没有说。 端起碗“咕咚咕咚”地你将一碗姜汤喝得干净。 刘树扫了一眼表面上安安静静,却明显心不在焉的章良。 眼睛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眼角的余光,不由得看向那个正在忙碌的,瘦小的身影。 一碗姜汤下肚后,众人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通体舒泰。 身体暖和了,心情便好了。心情好了,胃口便大开。 李壮一口气吃了四个大馒头,于四吃了三个,刘树也吃了三个,只有章良斯斯文文地吃了两个。 与昨日的满脸心疼不同,小雅看着馒头一个个减少,兴奋地满眼放光。 铜板,铜板,今天要有六十个铜板进账了! 若不是因为姐姐事先嘱咐过,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面色平静,不能让人看出端倪,她定然要笑出声来的。 几个人吃完后,木婉又笑呵呵地给几个人的碗里倒满了热水。 几个人对木婉的眼力见很满意,掏铜板时,也格外地痛快。 午时一刻刚到,一阵锣声响过后,山林里那些伐木的工人便陆陆续续走下山来。 看着四名衙差喝着冒着热气儿的水,心里一阵艳羡。 站在不远处的木婉,一双眼睛如雷达一般在人群中收寻着她的潜在客户。 她心里清楚,若想让这些人掏钱买馒头,必须得有人带头。 待有人走近,她咧开嘴,露出满口的小白牙,笑容灿烂而亲切的招呼道:“大叔辛苦了!喝点热水驱驱寒吧。” 听到她这一声招呼,有的人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经过,只当没有听见。 有的人远远地打量着,却没有靠近。 有三五对视一眼,抬脚走了过来。 小雅见几个人嘀嘀咕咕的养在,心里便是一紧。 这几个人不像是过来买馒头,倒像是过来找茬儿的。 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里面写满了迷茫和恐惧。 她下意思地向木婉身边靠了靠。 木婉安抚般拍了拍小雅的手。 像是没有看到几个人的小动作一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葫芦瓢,舀了一瓢热水,热情地招呼道:“大叔,这天寒地冻的,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 为首的那个人淡淡地扫了一眼瓢里冒热气儿的水,目光落在了笼屉里的馒头上。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也围拢过来,一看便是不好惹的架势。 小雅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了,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心里怯生生地想着:只要不动手打人,几个馒头被人吃了便吃了吧。反正今天已经比昨天多赚了十枚铜板了。 木婉心里也在打鼓。 可她更清楚,输人不输阵! 更何况,她连几位衙差都摆平了,岂会怕了他们? 她不动声色地挺了挺脊背,笑着说道:“和弟弟两个人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 一句话点明了,这馒头是卖的。 那个人眯着眼睛,将木婉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沉声说道:“小生意?谁允许的?” 第三十七章垫脚石 果然是不好惹的! 小雅都快要被吓哭了。 她紧紧地咬着牙关才没有哭出来。 这个时候,即便是不能成为姐姐的助力,也决不能拖姐姐的后腿。 想到这里,小丫头用力地瞪大眼睛,以表示自己不害怕的。 几个人似乎觉得眼前这两个人就是个好欺负的。 沉着脸,目露凶光地瞪着他们! 似乎木婉一个回答不好,就有可能将人折断脖子的危险。 呵呵,不过是虚张声而已。 木婉见几个人虽然虎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骇人。可眼底深处却是闪烁不定。 她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听到呵斥后,先是愣怔了一下,像是被吓住了一般。随即便求助般转向了几位衙差休息的地方。 那几个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恰巧撞上了章良看过来的目光。 那平静的眼神淡淡的一瞥,几个人心里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什么情况,这两个小子竟然和章爷沾亲带故的? 不会吧,不是说章爷家里就有一个相依为命的老母亲吗?这是大哪儿冒出来的穷亲戚? 怎么就不会了? 那天上的玉皇大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何况章爷? 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这小子还收拾不收拾啦?! 刘树见几个人面露迟疑之色,心里觉得好笑。 都说拉大旗,作虎皮。 良子这杆大旗可是被这小丫头扯得虎虎生威呀! 昨天,她利用了良子的遮挡,躲过了李壮的刁难。今天便要借着良子的势,来吓退黄老五这些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深深地看了木婉一眼。心里一阵好奇,洗掉了脸上的锅底灰,她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黄老五几个人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惯了,这让他们突然间收手,怎么都觉得不甘心。 “这馒头怎么卖的?”他粗声粗气地问道。眼神凶巴巴地瞪着小雅。 小雅被吓得一激灵,强忍着眼中的泪意,脆声说道:“五文钱一个!” 她用力地挺了挺那瘦弱的小胸脯,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有气势。 五文钱? 直接去抢得了?! 小雅的声音虽说不高,可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大家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后,又都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 五文钱一个的馒头,到底长成什么样子的? 黄老五心里也是一惊,除了被价钱惊到了,还惊诧于这个小个子的,为何如此有底气? 眼睛有意无意地向四位衙差休息的地方瞟去。 只见章良端着碗,若无其事地喝着水。 就像是他心中笃定他们几个人不敢将眼前这两个黑小子怎么样一般。 他现在心里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让他就这样灰溜溜地撤了,这面子上挂不住呀! 这让那些村里的人怎么看他,又让身后的几个兄弟如何看他? 木婉多会做人呐! 一看黄老五的气势弱下来了,便顺势递了一个梯子过来,“大叔” 见黄老五瞪眼过来,她连忙改口道:“这位大哥,想必你今天带了午饭过来了,这馒头不买也没有关系。 这天寒地冻的,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吧。放心,热水是不要钱的。” “老子是那种差钱儿的人吗?”黄老五顿时不乐意听了,指着小雅说道,“给我包上两个不,三个,给我包上三个馒头。” 这是要买馒头了? 这画风转换的太快,小雅一时接受不了。 可小丫头为人机灵,只是愣怔了一下后,便动作麻利地包好了三个馒头,笑呵呵地递了过去,“给您!热乎着呢!” 不好吃我可是不给钱的! 黄老五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谁知话还没有出口,便听木婉笑盈盈地说道:“多谢这位大哥捧场! 只是不知道小弟的馒头会不会也赚到大哥的一个好字。” 也? 黄老五顿时觉得一口气卡在了嗓子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憋得他那是相当地难受! 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惹了这么一个煞星。 不但便宜没有占着,还损失了他十五个铜板,真他妈的晦气! 几位差爷都说这馒头好了,怎么还敢放个屁呀?!他在心里骂骂咧咧的。 不情不愿地掏出了十五个铜板,冷冷地扫了木婉和小雅一眼,泄气般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 欸? 还别说,真的挺不错的。 周围的人看黄老五吃得欢实,都忍不住跃跃欲试,想要买上一个。 可想到那价钱,又却步了。 别人不捧场可以,可作为“五哥的身边人”这个时候定然是要冲上去的。 没钱? 太贵了? 给五哥捧场,怎敢想东想西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对了,那就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几个人当中要么是买两个,要么是买一个的。总之,一个没有落下,手里都捧着馒头走了。 “咦,别说,这五文钱的馒头真是挺好吃的。” “嗯,是不错!又松又软,越嚼越香!” “不但香甜,还特别有嚼头儿。这肯定是今年的新麦子做的。” “” “嗯!”木婉在心里默默地点头,横是横了点,倒是几个识货的人。 看着那几个人将黄老五围在中间,各自捧着馒头吃得欢实,大家便意动了。 尤其是那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更是让人觉得手里已经凉透了的,干的发硬的干粮有些难以下咽了。 有人忍不住了,走过去买了一个馒头解解馋儿。 有的人觉得好奇,从小到大还没有见过五文钱一个的馒头呢! 买一个尝尝,五文钱的馒头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还有的人凑过来说道:“小伙子,你这馒头看起来挺不错的。” 木婉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眼,便笑着开口道:“多谢大叔夸奖。喝点水吧。我看您随身带着水壶,不如我帮您灌一些,留着渴了的时候喝。” “哈哈,那就谢谢你啦!” 刘树抬眼看着笑语晏晏地招呼着人的木婉,再扫一眼闷头吃馒头的黄老五几人,心里憋笑。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本来是想将人家镇住,可没有想到,自己不但没有讨到便宜,反倒是成了她的垫脚石。 第三十八章闲谈 绿草茵茵,野花飘香。 木婉和小雅两人随意地坐在草地上,享受这午后的美好时光。 刚沐浴过的两个人,都没有束发,只是将那一头青丝擦了半干后,随意的披在脑后。 微风轻拂,那秀发随风而动,端的是隽秀飘逸。 小雅双手撑在身后,闭着眼睛,轻轻地甩动着脑袋,玩得不亦乐乎。 木婉双腿舒展,双手撑在两侧,仰头看着翠绿色的树叶随风摆动。金色的阳光落在上面,仿佛一把碎金撒入了树林中。 木婉脑子不由得闪现出一句话“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谷外已经树叶飘零,花草枯萎,一派初冬的衰败景象。 而这里却是草木葱郁,鸟语花香,似乎春天才刚刚开始。 看着小雅被暖洋洋的阳光晒得,一幅昏昏欲睡的样子。木婉不由得翘了翘嘴角,递过一个烤的金黄的馒头,“吃点东西吧。” 那浓郁的香气非常霸道地钻进了鼻孔里,一下子便把那些瞌睡赶跑了。 小丫头一骨碌坐直了身子,接过馒头,甜甜地说道:“谢谢姐姐。” 木婉抬手揉揉她的头,好笑地说道:“我们小雅什么时候居然和姐姐这般客气了?” 小雅也不说话,只是冲着木婉甜甜的一笑。随即拿起烤馒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撕下一块儿金黄酥脆的馒头皮放在嘴里细细地嚼着,甜甜的麦香中混合着一股焦香。不禁让人满嘴的香气,都舍不得咽到肚子里了。 木婉抬手替小雅将嘴角的渣子抹掉,笑吟吟地问道:“好吃吧?”她对自己的厨艺向来是很有自信的。 “嗯!”小雅笑眯眯地看着她,用力地点点头,“好吃!就是有点舍不得吃。”一个馒头可是五文钱呢! “呵呵!”木婉被她财迷的样子逗笑了,温声说道,“我们赚银子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让日子越来越好吗? 可若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将身体熬坏了,你就是有再多的银子,也是枉然的。” 有命赚钱,却是没有命花。那将是多么遗憾的事情呀? 小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声音清脆地说道:“我知道了姐姐。” 小丫头眼中毫不掩饰的儒慕之情,让木婉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柔声问道:“今天可是被吓到了?”语气中透着一丝深深的愧疚。 “不怕的·······”小雅下意识地摇头,对上木婉认真而关切的眼神,她缓缓地垂下头。 认真地说道:“刚开始很害怕!”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都想把所有的东西都丢掉,拉着姐姐跑开了便是。 “可是看到姐姐那样镇定,那样从容,便也渐渐地不害怕了。” 姐姐都能让那几个衙差乖乖地掏出铜板来,更何况是那几个人呢? 木婉忍不住摸着她那柔软的头发,挑眉笑着问道:“对姐姐这么有信心呀?” 小雅咯咯咯地笑开了。随即歪着头说道:“姐姐,今天那几个找茬儿的人最后怎么就偃旗息鼓了呢?” 她有些没有看懂。 木婉从旁边的簸箕里拿出梳子,准备给小雅绾发。 她看了看太阳的位置,该回去了,否则到家时便要天黑了。 听到小雅发问,她笑着说道:“说的好听一些,叫借力打力。说的难听点,那便是狐假虎威了。” 借着章良这只大老虎,威风了一把。 小雅小大人般点点头,感叹道:“姐姐,那个章爷真是个好人。” 昨天肯帮你挡住李壮和于四的刁难,今天又替咱们吓走了黄老五那些人。 嘶—— 小雅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木婉吓得手脚不敢动了,“怎么了,可是我手重弄疼你了?” “那倒不是。”小雅声音清脆地说道,“我就是突然想到,若是章爷日后知道我们利用了他,他会不会跟我们秋后算账呀?”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哥哥当时只将那几个人的体貌特征,以及从别处听来的关于几个人的事迹简单地说了一遍,为何姐姐便能精准地对着章爷下手? 而且,一下便是一个准儿。 木婉嘴角微翘,十分满意小丫头的聪慧,笑着解释道:“自然是不会的。” 担心她听不懂,便掰开了揉碎了解释给她听,“那位章爷的目光温和而坚定,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浩然正气。如此正直、磊落之人,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定然会当面说清楚。” 不会在背后搞一下阴损的招数的。 小雅继续问道:“那姐姐觉得,他为何会偏帮我们呢?” 木婉那十根纤细的手指在小雅鸦黑的头发间穿梭着,很快一个漂亮的发髻便绾好了。 拿起旁边的头绳仔细地将其绑好。 “也许是觉得我们是平县来的吧?” 像他这种正义感爆棚的人,自然是会同情弱者的。 小雅端端正正地坐好,以免将绑好的发髻弄散了,“幸好我们今天没有遇到村子里的人。” 遇到了又怎么样? 木婉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们一没偷,二没抢的。为何怕被他们看到?” 靠着自己的双手吃饭,木婉不觉得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我们为何要穿上男装,还将整张脸给涂黑呢?” 这样遮遮掩掩的,不是怕被人认出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自然不是了。 木婉说道:“虽说女子在外间行走也没有什么,可还是有诸多不便的。” 更何况,那种荒山野岭的地方,接触的都是一些糙老爷们儿。 万一有人因为她们两个是女子,而起了什么坏心思,那就麻烦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把人身安全排在第一位,这是木婉一贯的行事作风。 她一直认为,有人才会有一切。 哪怕你一贫如洗,哪怕你身败名裂,这些都没有什么。 只要有人在,定会有一天会咸鱼大翻身的! 小雅的头发梳好了,小丫头转过身来,看着木婉给自己绾发。 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子一般。 她突然间问道:“姐姐,你说那个章爷他知道我们是姑娘家吗?” 第三十九章四两拨千斤 呃? 木婉倒是被小雅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弄愣了。她绾发的手一顿,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道:“应该是知道的。” 像他们做衙差的人,向来阅人无数。她们两人的这点小伎俩,是糊弄不过去的。 小雅满眼崇拜地说道:“那个章爷好厉害呀!年纪不大,却是目光如炬,行事老辣。” 从他能够镇住李壮几人便可以看出他很不一般了。 虽然说跟祖上的余荫有关系,可自己也要有本事的,否则是无法得到别人的真心尊敬的。 木婉笑着夸赞道:“我们的小雅也很厉害啊!” 这么小的年纪便能想到这么多,那是相当聪慧的了。 “我还差的远呢!”小雅摇摇头,颇为失落地说道。 眼看着爹娘被贼人缠住,她除了逃跑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哟,小丫头知道谦虚啦! 听着小雅老气横生的语气,木婉心里觉得好笑。 可转头看到小丫头眼神空洞,幽幽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时,打趣的话就这样咽了回去。 看她的样子,想必是想到了以前那些不愉快地事情了吧? 不其然,也勾起了她心底的那抹忧伤········ 木婉不喜欢空气中流淌的那股淡淡的伤感,便转移话题道:“那小雅说说看,其他人有没有看出我们是女儿身?” 呃? 小雅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那个叫李壮的人,脾气暴躁,做事大大咧咧的,应该是没有认出来。” 她顿了一下,语气笃定地说道:“我觉得,除了那位章爷外,其他的人都没有认出来。否则,定然会当面揭穿的。” 木婉笑着看向小雅,越看越满意。 小丫头怎么就那么通透呢? 再想到聪明无双的林清樾,心里不由得对小雅的爹娘有些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会养出这样一对聪慧的儿女呢? 同时心里突然有种感觉,小雅的爹娘的死因,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是不是说,自己眼下已经上了贼船了? “姐姐,我说得不对吗?”小雅见木婉盯着自己愣神,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嗯,你说得对,但也不全对。”木婉收回心思,笑着说道,“李壮和于四两个是心直口快之人,可刘树······倒是让人看不准了。” 刘树那个人怎么说好呢? 看起来为人平庸、碌碌无为的,可却是能很自然地融入其中,不受排挤。 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是让人最无法掌控的,所以,她当初没敢将赌注放在他的身上。 ·························· 也许是因为黄老五一伙人服服帖帖的了,也许是因为四位衙差时时坐镇。 接下来的日子里,买馒头,喝热水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却是没有人再出面刁难木婉姐妹二人了。 不过,说闲话倒是有点。 这不,这位大约五十多岁,身形消瘦,脸上布满皱纹,一开口便露出满嘴的大黄牙的大叔。 站在木婉摊位的不远处,斜靠在树干上,双手捧着水壶,吸溜吸溜地喝着热水,嘴上却是对木婉一顿数落。 “小伙子,不是我说你,买卖没有你这样做的。” 见木婉没有吱声儿,脸上笑容不变地给其他人拿馒头,收钱。 这位大叔却是毫不气馁,继续说道:“就拿这馒头来说吧。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贵了些。 你干嘛张口要五文钱呐?”怎么不上天呢? 说话间,眼睛一直定格在笼屉上的白馒头上。 这馒头乍一看起来和自己婆娘蒸的没有什么不同,可仔细看过去,便觉得有些不同,尤其吃起来······· 想想那松软香甜的味道,口水就忍不住要流出来了。 “小伙子,你这馒头里不是放了什么东西吧?要不然,怎么让人觉得吃了还想吃呢?”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人同样喝热水的人凑到了那位大叔的旁边。 笑嘻嘻地看着木婉,一幅等着瞧热闹的架势。 另外,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馒头的人,也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望向木婉。 似乎等着她给一个答案。 木婉抬起头,那个人说完后,就跟个没事儿人一般,继续吸溜着壶里的热水。 就像刚才的话,他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一般。 嘿~木婉心里这个窝火呀! 若不是场合不对,她非得撸袖子上去跟那个大叔打上一架不可。 断人财路,就是毁人活路,大叔,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你喝着我提供的热水,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如此说?! 真是岂有此理?! 木婉心里愠怒不已,面上却是带着浅显的笑容,语气温和有礼。 “大叔,我见你前些天买过一个馒头,吃完后,可是有什么不适的?” 那位大叔斜了她一眼,你那不是废话吗?我的身体有没有不适,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 在木婉的目光逼视下,还是摇头说道:“没有。” 木婉继续问道:“那您这些天没有吃了,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大叔倒是有些不耐烦了,他没有好气的说道:“小伙子,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绕来绕去的,就快要把他给绕糊涂了。 木婉笑意不改地说道:“大叔刚才问我,我这馒头里是否加了让人上瘾的东西。 大叔随口一说,小子不过随口一问,您别介意。” 说着,木婉像模像样地向他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一句话既否认了那位大叔的臆测,也宽了众人的心。 兵不血刃?! 刘树面色如常,心里却是不由得为木婉赞了一声好。 那位大叔刚才的一句无心之语,不仅会断了她以后的财路,还有可能给她惹来无尽的麻烦。 本以为即便是不会大吵大闹,也要据理力争,分辨几句的。 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四两拨千斤,轻描淡写地便将这件事情揭过去了。 对于眼前这个人,他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第四十章眼红 “小伙子,你这馒头蒸的这样好吃,可是有什么秘诀?”有人提着水壶过来加开水,随意地问道。 木婉脸上的笑容不变,笑呵呵地说道:“都是各位乡亲捧场。”哪有什么秘诀?! 另外有人接话,语气酸溜溜的,“小伙子这话我爱听。”若不是我们肯买账,你那馒头能卖出去才怪了。 死贵死贵的,吃了能成仙啊?! 哼,等我有银子了,我一下子买两个,吃一个,扔一个。气死你! 那个来加水的人将水壶盖子拧紧,却是没有离开。 他仔细地打量着笼屉里的馒头,笑着说道:“你这馒头看起来和普通的馒头没有什么两样的。” 怎么吃得时候偏偏又松又软,让人吃了一个又想着第二个,简直就是停不下来? 这个梗儿就是过不去了,是吧? 木婉心里烦躁,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 眼前的人个子不高,国字脸,八字眉,踏踏鼻子,凉薄的嘴。 见木婉看过来,他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眼睛里是谜一般的自信,自认为一切都掩藏的很好,没有人能够看懂他的心思。 若说刚才的那个人不过是随口一说,无心之过。 那眼前这个人便是信口雌黄,有所图谋。 这不,他的话音刚落,所有的人,无论是买过馒头的,或者是没有买过的,都向木婉这边看来。 似乎都在等着木婉的一个说法儿。 甚至有的人已经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木婉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可那笑容却是有些僵硬。 “不知道这位大叔怎么称呼?”低低的声音中,透着几分讨好。 “我姓赵。”赵猛得意地扬了扬眉,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 怎么样,怕了吧? 知道了我赵猛的厉害了吧? 不错,相对于前面的那个有口无心的人,他却是多了一些算计。 若是眼前这个小子能够给出令他满意的东西,他便放他一马,如若不然,哼哼······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故意将话含着,说一半留一半,半露不露的。给人留下了更多的想象空间。 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全部说透了,他只当成一个笑话,丝毫不放在心上。 你对他说一半儿,他又很自觉地联想到了另外一半儿上了。 因为有了先前的引子,他们很自然会想到一起去的。 而且,他们对自己想象出来的结果十分笃定。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将那个念头给打消了,很有可能遭遇这些人群起而攻之。 刘树暗暗地替木婉捏了一把汗,这是馒头卖的好,招人眼红了。 同时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期待木婉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来化解眼前的危机。 似乎她总是会给人一下惊喜。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另外三人,除了背对着的李壮,连一向神经大条的于四,都察觉出一丝异样来了。 眼看着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对瘦得跟竹竿儿似的兄弟二人慢慢靠拢,敌意十分明显。 于四有些坐不住了,他绝对相信,这些人上去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兄弟二人的脖子给掰折了。 不行,怎么能在他监管的地方出人命呢? “哎,那个·········”他刚要起身,便被眼疾手快的章良给拉住了。 “你拉我干什么,要出人命的。”这事可不能不管的。 章良没有说话,手上的力度却是丝毫不减。 “不是,你······”于四扯不开,只能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嘴里嘀咕道:“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就跟县令大人直说。是你不让我管,眼看着他们兄弟二人被······被······” 他觉得“死”有些晦气,懒得说出口。 随手抓起一把松子剥着吃。眼不见为净! 爱死不死的,关我什么事?! 刘树看着于四赌气吃松子的样子,活像一只肥胖的大松鼠,忍了又忍才没有笑出声来。 他掂起一颗松子,心里感叹道:不得不说,这位姑娘的心思还真是玲珑剔透呀! 自从陆陆续续的有人开始买馒头后,她便时不时地带些小菜儿,或是松子、榛子等一些炒货过来。 几个人吃得乐呵了,自然心里的天平便歪向她那一边了。 他理解章良的做法,由他们出面的话,自然事情会很快便平息了。 却会让村民们心里不舒服,从而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掏钱买馒头了。甚至,他们四个人也会被人诟病。 所以说,为了长远之计,只能让她一个人来解决了。 当然啦,他们四个大男人坐在这里,怎么也不会让一个女孩子吃亏的。 木婉将章良和于四两人之间的动作尽收眼底,感激地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转头对着赵猛夸赞道:“赵大叔真是一语中的,我这馒头之所以能如此好吃,自然是有祖传秘方在里面的。” “什么祖传秘方?”赵猛出声说道,“说出来让我们大伙儿都听听。” 木婉笑着说道:“既然是祖传的,当然是无法外传的。”她的语气平和,丝毫不见生气。 虽说大家都好奇这个祖传的秘方是什么,可心里也清楚,除非是傻子,否则谁都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来的。 想到这里,一些人便重新蹲回了原处。 真是群没用的玩意儿! 赵猛在心里暗骂一声,脸上少了几分从容,多了几分冷意,“你说是秘方便是秘方了?谁知道是不是一些害人的把戏?” 这话不可谓不恶毒。 “害人的把戏?赵大叔这话从何说起呀?”木婉诧异地瞪大眼睛,简直都要吓哭了。 “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白馒头而已,怎么就成了害人的玩意儿了?” 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她可是担待不起呀! 木婉有些慌了,她抓起一个馒头说道:“既然你们不信,那我吃给你们看。总不至于,我要把自己也害死吧?” 她又掰了一半递给小雅,“你也吃!让他们看看,这馒头······馒头·······能不能害死人。” 赵猛看着被噎得直伸脖子的木婉,心里一阵好笑:时机来了! 第四十一章示弱 “那个·······” 赵猛刚要开口说话,便听木婉含糊不清,又透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说道:“诸位大哥,大叔,这样你们相信了吗?” 眼圈儿泛红,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噎得。 周围的人不过都是一些面向黄土背朝天,单纯质朴的农民。 见木婉和小雅两人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便有些于心不忍。 而且,看着他们两兄弟随便抓起一个馒头,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心里的那点疑虑也都打消了。 有的人转过身,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有的人则心直口快地说道:“谁家祖传的秘诀能随便示人呀?我们村里的那木匠铺子,那老木匠做了几十年的木工活儿。 没有人对他的手艺不信服的。可他除了两个儿子,谁也不教。” “我们村里的那个铁匠铺子也是这样的。”另外有人接话儿道,“无论有多少人磕破了头,想要拜他拜师,他就不肯收。” “是呀,是呀,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哪能随便示人的?”那不是扯淡吗? 跟人要秘方儿,就跟挖人家祖坟一样缺德。 几个人说着话儿,便转身离开,找个地方猫一会儿,下午还得上工呢! 也有的人平时看不惯赵猛的所作所为,刚才不过是因为一时好奇,过来凑凑热闹而已。 眼下更是对他的所作所为有些不耻,便转过头看向别处。 赵猛自认为自己十分聪明,看得比别人都长远。 而且,看着木婉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便更硬气了,“这馒头是你蒸的,秘方是你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早有准备了?” 木婉心里对他一阵鄙夷,面上却是无助得很,带着哭腔儿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想要我们兄弟二人怎么样啊?” “怎么样?”赵猛冷哼一声,正气凛然地说道,“要么将秘方交出来,要么赔钱!” 哟,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啦?! “赵大叔,您这是要明抢啊?!”木婉小声控诉道。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赵猛愈发得意了。心里盘算着,不仅自己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别人还要对他竖起大拇指。 也就是当了婊(防)子还要立牌坊的那种。 “咳咳!”他轻咳一声,满脸严肃地说道,“我要秘方不是为了我自己,只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是如何害得大家的。那些钱,也是给大伙儿的补偿。” 呸,真不要脸! 小雅愤愤不平地瞪了赵猛一眼,你一个从来没有买过馒头的人,要什么秘方,要什么钱呀?! 木婉还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眼泪含在眼圈儿里,一副要落不落的。 这幅既害怕又倔强的样子,倒是博得了不少人的同情心。 她调动一下情绪,开始讲述她自己那“凄惨无比”的人生经历。 “平县水灾过后,地里一片荒芜。逃荒的路上,我们曾经捉老鼠来充饥。别说是一个馒头了,就是一粒麦子,我都觉得神圣无比。” 怎么会用食物来害人呢? 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听起来语无伦次的。 可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也替兄弟二人的遭遇唏嘘不已。 “唉,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呀!”有人忍不住叹息道。 “是呀,若不是被逼到那个份儿上,谁会来吃这份苦呢?”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推着那么一大车的东西上山,委实不容易啊! “五文钱一个馒头,贵是贵了些。可好在这馒头实诚,顶饿!”有人看着手里的馒头说道。 “说的没错,这热水还不要钱呢!”自从喝上热水后,他再也没有闹过胃痛。 “·······” 大家越说,越对木婉和小雅姐妹二人同情多一些,怨气少一些。说到最后,大家觉得五文钱一个馒头也能理解的。 毕竟这大冷天的,山路崎岖,委实不容易。 眼看着风向变了,赵猛也不觉得尴尬,“这些馒头都是你们两人蒸的吗?”那关切的语气可是情真意切的! 见小雅点头,他又继续问道:“开水也是你们烧的?” 小雅说道:“是的,爹娘死在逃荒的途中,只留下我们三人。二哥有体力,跟着村里的人去山上伐木,我和大哥体弱,只能做一些小事,来解决生计问题。” 木婉在心里暗暗地给小雅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小丫头,好样的! 就是这份临危不乱的气度,就叫人稀罕地不行。 赵猛听完后,不由得唏嘘道:“哎呀,也是不容易呀!”若是没有刚才那一出,这话着实让人挺感动的。 呕,真恶心! 木婉心里冷哼,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既然知道人家不容易,那你为何执意要人家秘方?”章良的声音很平静,让人听不出喜怒。 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害怕。 赵猛转身见到四位衙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身后,心里一慌,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脸上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强行狡辩道:“我······我不过是跟这个孩子开个玩笑而已。” 旁边有人不忿地说道:“都差点把人家孩子给吓哭了!”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 赵猛讪讪地说道:“我不过是逗他玩儿的,没有想到,他的脸皮那样薄。” 几句玩笑话便受不了。 人群里有人抱不平,“你当谁的脸皮都像你这样厚呀?” 说完,引起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赵猛也跟着呵呵笑着,只不过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当着章良几人的面儿,人群里的人拼命挤兑着赵猛。 有的人是真看不上他的做派,有的人是想要借机在几位差爷面前露露脸。 章良岂会看不出这些人的小伎俩? 见情形差不多了,他扬声说道:“好了,大伙儿都不容易,别总想着算计别人!开工啦!” “走啦走啦,磨磨唧唧的,学什么不好,学人嚼舌头根子。”于四不耐烦地催促道。 刘树看着木婉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突然恶趣味地想,这眼泪若是流了下来,这张脸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第四十二章有人 四位衙差跟着众人的身后向山上走去。 章良有意地落后几步,侧着头,盯着木婉和小雅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他记得她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李壮意欲为难她,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竟然躲到了自己的身边。 破天荒的,自己竟然警告般瞪了李壮一眼。 第二次,黄老五几人找茬儿时,他明知道她是在借力打力,他偏偏也给了她混淆视听的机会。 作为衙差,被人依靠,被人借力是常有的事情。 可他想不通的是,自己为何会连连出手相帮呢? 外人只当他性格温和,是个好说话的人。其实,只要他自己清楚,他的内心里是个多么冷漠的人。 直到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在视线里消失了,他才缓缓地收回了视线。 不过,心里多了一丝疑惑。 若是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继续顺水推舟,还是断然拒绝呢? 凭她的聪慧,相信只要是自己一个淡淡的眼神,便会领会其中的深意了。 相信她也不是一个死皮赖脸的人,自己拒绝后,肯定不会再继续纠缠了。 可不知为何,想到这些,他又觉得心里一阵莫名的难受。 与此同时,刘树也缓缓地收回了视线。 与章良的满心满眼的纠结不同,他想的则是木婉这几天的行事手段。 先是借力打力,接着便是示弱,消除众人心里不满的同时,也博取了大家的同情。 小时候跟师傅出门历练时,见过的人不少。当然,这其中不乏一些聪明之人。 这位林姑娘算不上是最聪明的,可却是最会让身边的有利条件为自己所用的那一个。 想起木婉的淡然从容,他心里愈发好奇。 到底是怎样的人家养出了这样的姑娘呢? 甚至动用了派人去平县打探一番的念头。 又或者,明天将青牛村的人调派到这边的山林里,先对她试探一番? 这几天看她似乎处理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他很好奇,遇到了一个村子里的人,她是要继续笑脸相迎地卖馒头,还是碍于情面,将手里的馒头分了出去。 呵呵,毫无准备的她,也不知道那些馒头会不会够。 嘶—— 一阵冷风吹过,刘树一激灵,人顿时也清醒了。 晃晃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自己这是怎么了? 脑子里净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荒诞无稽的想法。 这可不行,若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坏了师傅交代的事情,可不是脱一层皮那样简单了。 肯定是最近太闲了,才会如此得意忘形的。 他心里顿生警惕,不行,他不能如此下去了。 ····························· “……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小丫头叽叽喳喳地说了一路,发现木婉毫无反应,她歪着头,不满地控诉道。 “呃,你说什么?”木婉有些恍惚。 她确实有些累了。 应付赵猛时,看起来是风轻云淡、镇定自若的,实则她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若是心里不发憷那是骗人的。 可她清楚,那个情形下,她必须撑住了。但凡心里有一丝退缩,别说损失一些银子了,就是命都有可能搭在那里了。 事情解决了,放松下来了,整个人也觉得身心疲惫。 她一路上只听着小丫头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却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姐姐,你是不是被吓到了?”小雅懂事地问道。 虽然姐姐的脸上抹得乌漆墨黑的,看不出倦怠之色,可还是觉着她的情绪有些不高。 看着小雅关切的眼神,木婉的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她笑着说道:“只是有些困了,你和姐姐说说话吧。” 要不然,我都要睡在路上了。 “嗯!”小雅乖巧地答应道,“姐姐,我越来越觉得那位章爷是个好人。” “哦?这话怎么说的?” “因为每次出事的时候,都是他帮我们挡过去的呀?!” 听着小丫头笃定的语气,木婉顿时来了兴趣,“你倒是说说看,他每次都是如何帮助我们的?” 小丫头声音清脆地说道:“第一次,是那位李爷想要为难我们······姐姐,我说得可对?” 思路敏捷,条理清晰。 虽然不是句句都在点子上,可也八九不离十。 木婉诧异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古代的孩子的脑子都这么好使吗? 是不是因为这里的空气清新,脑子也变得特别通透了呢? 见小丫头仰着脖子,眼巴巴地等在自己下面的话,木婉毫不吝啬地将其夸奖了一番,“我们小雅不仅长得好看,人也特别聪明。看事情的眼光也特别的准。” 小丫头喜得眉眼弯弯,可还是谦虚了一句,“姐姐夸奖了!在小雅的眼里,姐姐才是最能干的呢! 不仅人长得好看,厨艺还精湛。 最主要的是,遇事淡然从容,似乎这个世上没有哪件事情是姐姐解决不了的。” “真的吗?”木婉顿时心花怒放,什么疲惫都没有了,“在你的眼里,姐姐真的就这么好?” “嗯,嗯!绝对是真的!”小丫头用力地点点头。 飘飘然的木婉同学突然嘴欠儿地来了一句,“那和林清樾比,我们谁更优秀啊?” 问完便后悔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就跟林清樾那个小*屁*孩儿杠上了呢? 小雅吃惊地看着木婉,“姐姐,你们两个根本没法比的好吗?” “哗啦”一声,木婉的玻璃心瞬间碎了一地。 虽然自我安慰道:人家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比你一个“外来妹”要深厚一些。 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淌血。 只听小雅继续说道:“姐姐和哥哥都是小雅最亲的人!你们两人各有各的好处,确实是无法放在一起比较的。” “我尊重哥哥,喜欢姐姐!” 对上小丫头清澈无比的眼睛,木婉心里的伤口顿时结痂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矫情! 正琢磨着怎样将面子圆回来时,便听小雅尖叫道:“呀,姐姐,前面有个人!” 第四十三章疯子 有人? 木婉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手上一个不稳,那小小的木轮车也跟着歪扭起来。 这条路是通往灵山方向的,鲜少有人经过的。有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是灵山那边已经被人知道了。 随即,这个想法便被自己给否定了。 灵山那边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去过了,更不会想到他们初来乍到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的。 那就是有人见自己和小雅这几天赚了点钱,眼红了,特意等在这里打劫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 虽然说她爱财,可也没有到了要钱不要命的境界。而且,她坚信,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情。 钱是王八蛋,没了咱灾赚!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便是一松。 说来也巧,车子恰好也在此时稳住了。 木婉这才注意到,一个不注意间,车子已经滑出很远了。 真是够累的! 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子,长舒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吐出来,便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呃! 转眼看到窝在树根下面的那灰扑扑的一团,吓得心差点儿蹦出来了。 她仔细分辨了一下,才看清楚,眼前这一团,正是小雅刚才嘴里的那个“人”。 她知道,在这荒山野岭的,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和小雅两个瘦弱的女子,理应有多远离多远的。 可那该死的好奇心却驱使她留了下来,不仅留下来,还仔细地观察着这个人。 只见他身上穿着一件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袍子,脚上的靴子沾满了泥土,右脚的大脚趾头和小脚趾头也不知道在外面晾了多久了,上面积了很多的灰。 花白的头发,随意地堆在头上,那乱蓬蓬的样子,都可以让鸟儿们在上面筑巢了。 另外有两绺吹落下来,挡住了半张脸。 眉头舒展,双眼紧闭,脸色灰暗。曲着两腿蜷缩在树下,一动不动的。 这人是·······死了? 不怪木婉恶毒,这天寒地冻的,一个人躺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总不会是为了睡觉的吧? 她本想招呼着小雅离开,却不想那小丫头比她先一步到了那个人的近前。 好奇地看了看后,低声说道:“姐姐,你说这位老爷爷是不是睡着了?” 哎呦,我的傻妹妹呀,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吗? 这种事情躲都来不及了,怎么还往近前凑呢? “啊,姐姐,我明白了!”小雅突然间的一嗓子,差点吓得木婉坐到了地上。 她不满地瞪了小姑娘一眼,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不知道吗? 小雅此时却是无法顾及到木婉此时的感受,她自顾自地说道:“姐姐,你说他是不是饿晕啦?” 嗯,有可能! 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穿着,应该是一个流浪的老乞丐。 小丫头见木婉点头,同情心顿时就泛滥了,她问道:“姐姐,我们车上的瓦罐里还有些许热水,笼屉是不是里还有几个馒头?” 木婉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里的,所以,对这样的事情,她的心里是抵触的。 可架不住小雅热衷啊! 看着下丫头希翼的眼神,拒绝的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而且,若是仔细去看的话,那个人的胸口有着微弱的起伏。 既然没有死,那就当做日行一善吧。 再者说了,若是真的死在这儿了,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一个收尸的人,她们两个岂不是要天天看到? “姐姐,真好!”见木婉点头,小雅欢呼一声,便拿起葫芦瓢提着瓦罐儿,雀跃地来到了那个人的眼前。 木婉戒备心强,她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然后将车停靠在一旁。 钱袋子她一直都是随身带着的。她状似无意般摸了摸,嗯,东西还在! 除了她和小雅两人的性命之外,就属它十分重要了,自然是要随身收好的。 她掀开笼屉,从里面拿出了三个大馒头。 眼睛四下观望着,很快便确定了一条安全的逃跑路线。 她都想好了,若是情况不对的话,她拉着小雅,转身便跑。专往树多林密那里跑,反正有小雅这个方向感特强的人,不担心回不了家。 至于其他东西,既然带着是个累赘,那就丢掉好了,逃命要紧呀! 木婉拿着馒头走过来的时候,小雅已经将葫芦瓢凑到了那个人的嘴边,低声唤道:“老爷爷,老爷爷,喝点水吧,热乎着呢!” 一连喊了七八声,那双紧闭的眼睛才缓缓地掀开一道缝儿。 “您是饿了吧?”小雅低声问道,那清脆的声音中透着关切,让人听了心里暖暖的。 那个人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用力地张开嘴。 小雅将葫芦瓢凑到近前,低声说道:“先喝点水吧,一会儿还有馒头吃的。” 那个人抿了几口水后,便用手捧着葫芦瓢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一瓢水下肚后,人便坐了起来,直接伸手到瓦罐儿里舀水喝,根本没有小雅什么事儿。 木婉着才有机会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此人大约是六、七十岁,或者是更老的样子。额头很宽,稀疏花白的眉毛耷拉在脸上。 下面是一双小眼睛,眼皮下垂,挡住了眼睛里的所有的光芒。 几瓢水下肚后,身体暖和了,肚子里便更饿了。 一把抢过木婉手里的馒头,三口两口便塞进了嘴里。不等咽下去,便夺过木婉手里的另外一个馒头,双手捧着,往嘴里塞。 得了,感情这三个馒头只够塞牙缝儿的了。 木婉将最后一个馒头塞到了那老头儿的手里,起身将整个笼屉搬了过来。 “老爷爷,您慢点儿吃。”小雅真怕人就这样被噎死了。 木婉看着那老头儿的吃相,心想这也是个命好的。 自己今天比平日多带了十多个馒头,再加上赵猛那一出,笼屉里才会有剩余的。 “老爷爷,喝口水,别噎着了。” 那老头儿嘴里塞得满满的,就着小雅的手,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大口。 连吃了六个馒头后,他拍着肚子,一脸满足地说道:“哎呀,老道我终于活过来啦!” 眼角余光扫向木婉,先是一愣,随即大喝一声:“鬼啊!” 第四十四章短命 木婉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以前她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怪的。 可自从自己穿越了以后,心里便不确定了。连穿越这样离奇的事情都发生了,试问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尤其是在这荒山野岭之上,看到那老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身后,她不禁毛骨悚然。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脑补着一些恐怖的画面。 什么一直还没有完全修炼成*人形妖怪正站在自己的背后。或者是一个人身蛇腿人正向自己这边蠕动。 又或者这些都不对,只是一个人的脑袋挂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木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脖子僵硬地向后转去。 她也说不清楚,为何自己的心里怕得要死,却非要将其看清楚。 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的木婉,看着身后除了树便是枯草,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心里居然有那么一丢丢的失望。 失望? 木婉在心里叹气,真的是前世里那些恐怖的电影和书看多了,以至于听风就是雨。 那老头儿八成是冻糊涂,才疯言疯语的。 可笑的是,自己居然还相信了。 真是······ 木婉转过头,看到眼前的一把鬃毛,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我,这脏兮兮的东西是什么呀? 木婉心里烦躁,顺着鬃毛看去,见到它被束在一个似木非木,似铁非铁的手柄上。 原来是只拂尘。 看着紧握着拂尘的那只枯瘦的手,木婉心里顿时不淡定了。 这是把自己当成鬼,顺便给收了,是吧? 真是好心没好报! 虽然农夫与蛇的故事已经耳熟能详了,可如今摊到了自己的身上,心里真是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五味杂陈。 真是个白眼儿狼! 木婉在心里愤愤的骂道。 早知道就应该那那些馒头去喂狗。至少狗还会冲着自己摇摇尾巴呢! 这死老头儿,一吃饱了,身上有力气了,便开始对自己喊打喊杀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木婉抬眼,只见那老头儿面沉似水,目光如炬,丝毫不见先前的老态。 见木婉看过来,他微眯着眼睛,语气冰冷地喝道:“妖孽,你的死期到了!” 木婉挑眉看着他,“没想到,你居然恩将仇报·······” 话一出口自己便后悔了,这老头儿显然是精神不正常的主儿。自己怎么陪着她一起疯了呢? 只见那老头儿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一双眼睛紧盯着木婉,振振有辞,“妖孽,你入我大兴,乱我朝纲,毁我江山。百姓疾苦,血流成河!”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语速越来越快。似乎透过木婉,已经看到了那硝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的场景。 哈!木婉顿时哭笑不得,感情自己穿越到这里了,竟然成了那祸国殃民,魅*惑*主上的狐狸*精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别说我没有想过进宫,即便是去了,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造福天下的那一个?! 木婉好笑地摇摇头,戏谑地说道:“我说老头儿··········” 话还没有出口,便听那老头儿义正言辞地喝道:“妖孽,既然让道爷我遇到了,就决不允许你为祸人间! 只要你乖乖受死,道爷便会保证你下一世投胎到好人家。否则的话,定然叫你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他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在山林里飘荡了很久才渐渐散去。 轻风拂过,头发和衣角随风扬起,端的一幅嫉恶如仇,得道高人的模样。 木婉在那明亮的眼神瞪视下,身体一僵,心里没来由的一哆嗦。 不由得暗自嘀咕道:难不成眼前的人真的是得道高······高人,自己这一抹占用了别身体的灵魂被发现了?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用喊打喊杀的吧? 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好吗? 就在木婉胡思乱想之际,便听那老头一声断喝:“妖孽,受死吧!” 木婉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心里一片慌乱。 “爷爷,老爷爷······”小雅清脆的声音中透着焦急,“她不是不妖孽,她是我的姐姐!” “姐姐不过是用锅底灰将脸涂黑了,她不是鬼的!” “喂,老爷爷,你别闹了!你都吓到姐姐啦!” 小雅双手揪着那老头儿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可那胳膊就如同木棍一般硬邦邦的,任凭小雅如何用力,也是微丝不动。 转头见木婉额头见汗了,小丫头顿时急眼了,叉着腰大声呵斥道:“老爷爷,你再这样针对姐姐,就把馒头还回来!”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一句话就如同一支钢针扎过去一般,顿时让那老头儿泄了气。 刚才还挺得笔直的脊背顿时佝偻下去,双手将拂尘抱于胸前,窝在树下。既无赖又无奈地说道:“哎呦呦,小丫头呀,东西都已经吃下去了,怎么还给你呀?” 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哪还有刚才半点的气势? 小雅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可你刚刚吃了我们的馒头,喝了我们的热水,转身便对我姐姐无礼。这馒头你必须还回来!” 他用拂尘指着木婉说道:“她······” 刚吐出一个字,就在小雅的瞪视下乖乖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无奈地撇撇嘴角,“好好好,我不说,行吧?” 这小丫头真是难缠! 不行! 小雅叉着腰,气鼓鼓地看着他。若是今天不能让我满意,那就把馒头还回来。 “哎呦喂,我这是招谁惹谁啦?”那老头儿急得抓耳挠腮的,随即,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用力地点头道,“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针对你姐姐了!” 说完,眼巴巴地盯着小雅,这样总行了吧? 小雅转头见木婉没有异议,便语气严肃地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能,能,当然能了!”那老头儿很没有骨气地点着头。只要不让我将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还回来,怎么样都行! “好吧,我相信你!”小雅说道,随即警告道:“可若是······”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那老头双手胡乱摆动着。 斜了木婉一眼,一个短命鬼而已,还不值得道爷我亲自出手。 第四十五章疯癫 小雅嘟着小脸儿,一张小嘴儿嘎巴脆,“你喝得热水,是姐姐烧的,吃的馒头,是姐姐蒸的。” 姐姐救了你一命,你不但不感激,还对姐姐喊打喊杀的。 小丫头歪着头,端的是气势十足。 老头儿打着哈哈,心虚地顾左右而言它,“小丫头,你可不能一口一个老爷爷老爷爷的叫。 道爷我可是有法号的。” 抬手摸摸发顶,嘿笑道:“哦,原来是发髻散开了。等着哈!” 说着,他在身边胡乱摸了摸,终于摸出一支黑黢黢的,勉强能看出是桃木的簪子。 将手里的拂尘放到一边儿,以手指代替梳子,在头上很认真地梳拢了几下。 然后绾了一个髻,再将木簪簪上。动作认真而熟练。 很是炫耀地对着小雅晃晃头,“小丫头,我没有骗你吧?”我可是货真价实的道长一名。 说话间,他又从地上摸出了那把拂尘,搭在臂弯上,很是正经地对着小雅行了一个道家之礼,嘴里唱到:“无量寿佛!” 还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木婉和小雅二人一时不由得竟看呆了。 “哈哈哈!”那老头看着两人愣怔的样子抱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的,“哈哈······真是·······真是笑死我了,哈哈!” “你骗人!”小雅沉着小脸儿,气愤地控诉道。枉她刚才还看得那么认真呢! “哈哈,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哈哈,真是太好笑。你瞧瞧你傻不愣登的样子········”说着,坐直了身子,学着小雅呆愣的样子。 “哈哈,哈哈!小女娃娃,你怎么那么可爱呢?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不笑了就是。 你别生气了,我真是没有骗你,我可是有道号的道长呢! 这个世上修道的人不少,可有道号的真是没有几个,有道号又特别有名气的,更是寥寥无几了。 不巧的是,道爷我便是那寥寥无几中的一枚,呃不对,是一名,似乎也不好······” 他歪着头,用力地想了想,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一摆手,“算了,不想了,反正你只要记住道爷我很厉害,就行了!” 怎么个厉害法? 就是厉害到差点将自己饿死在这个荒山野岭上? 木婉不屑地撇撇嘴,冷眼旁观着那疯老头儿坐在那里耍宝。 对上木婉讥讽的目光,那老头儿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收起脸上的笑容,很是认真地对着小雅说道:“道爷从来不说谎的。不是有句话叫做·······” 出家人不打诳语! 看着那老头冥思苦想的样子,木婉在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 “你猜猜,我的道号是什么?”不等小雅说话,他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就知道你猜不出来,我告诉你好了。” 小雅满头黑线,自己还没有猜呢,怎么就知道自己猜不出来了? 她不满地瞪着那老头儿,满眼控诉。 那老头儿也不介意,笑嘻嘻地说道:“我告诉你哟,我的道号就是·······”故意顿了一下,“疯癫!” “哈哈哈!”话音刚落,那老头又是一阵爆笑,得意地问道,“怎么样,没有想到吧?不错,我便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能上火山,能下火海,能捉妖,能驱鬼,能文能武的第一道士,疯!癫!道!长!” 嗯,是够疯癫的! 木婉在心里暗自撇撇嘴。 “你是疯癫道长?”小雅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一脸的不相信。 “不错,如假包换!”那老头儿非常得意地扬扬头,“哎呦,小娃娃,你那是什么眼神呀?我告诉你,我这个疯癫道长,可是货真价实的!” 小雅抿了抿嘴唇,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鼓足勇气问道:“名震四方,大名鼎鼎的疯癫道长,如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那意思不言而喻,如今混得这样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吗? 大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疯癫道长登时脸红得想猴屁*股一般,幽怨地盯了小雅一眼,小女娃一点都不可爱,不跟你玩儿了! 语气认真而严肃地说道:“道爷有正事要去办,今天便不陪你玩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木婉和小雅不由得相视一眼,心里惊奇,这也太快了吧!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那疯癫道长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难道这便是真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犹疑间,一只手抓走了笼屉里剩余的两个馒头。 “啊!”小雅的惊呼还没有出口,便听到疯癫道长的声音传来,“这馒头是好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感情除了他,这馒头便没有人吃似的!”木婉忍不住对着空荡荡的树林翻了一个白眼儿。 ························ 林清樾指着地上的几个包袱说道:“这是按照你先前说的,挑好的棉花买的。 这些布料都是布庄里的老板推荐的,我自己也觉得这布纺的厚实。做被子很合适的。 这淡绿色的布料和这块浅紫色的,是牛八婶帮忙挑的,说是给你和小雅做裙子合适。 这块石青色的·······咳咳,是给我的。” 听着林清樾的声音越来越低,木婉不由得诧异地扫了他一眼,“今天早晨走的时候,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让人挑选一块自己喜欢的布料做衣服。” 有什么难为情的? 林清樾心里确实有些过意不去,家里的钱都是木婉和小雅两人卖馒头赚来的,而自己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什么都没有做。 木婉一边翻看着他买来的东西一边说道:“我说过,既是一家人,那便是一体的。再者说了,若是没有你收割回来的那些麦子,我们也蒸不出来馒头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最高兴的莫过于小雅了,小丫头兴奋地跟林清樾讲着今天的见闻,说着说着,便扯到了疯癫道人的身上。 林清樾诧异地问道:“你说的是那个被称作医仙的疯癫道长?” 木婉心里一惊,整个人便僵住了。 第四十六章踹死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里,形成了一道道白色的光束。 小雅睡得很香,手脚舒展,一个人几乎占了大半张床。不时地“咯咯咯”笑两声,也不知道究竟做了什么好梦。 木婉侧着身子静静地躺在一边,枕着手臂,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窗户发呆。 月光落在她的脸上,衬得白皙的脸颊更加莹白如玉。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如蝶翼煽动。 幽幽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凄凉,让人心疼。 自从听说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疯癫道人被人称为是医仙时,她整个人便不好了。 在山林里,她没有错过疯癫道人最后瞥向自己的那一眼,分明就是命不久矣了。 既然他的医术那样了得,是不是说自己已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呢? 望闻问切,医术达到了他的那种境界,一眼便可以看出症状所在了。 那么原主知道这件事情吗? 是这个症状一直存在,还是说着便是原主致死的真正原因? 最让人捉急的是,她现在没有感觉到一点不适的地方。 若是有,也好早些就医不是? 木婉的脑子里很乱,越想越多,越想越远。甚至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说不定一年半载,或者更短的时间便挂了。 如果自己挂了,小雅他们还会记得她吗?她攒下来的那些钱,该怎么办,最终会便宜了谁呢? 越想越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鼻子一酸,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 木婉翻了个身,发现身边已经空了。 愣怔过后,人便清醒了。眯着眼看了窗外一眼,原来已经天亮了。 难得清闲一天,她没有急着起来,而是抱着被赖在床上。 也许是睡饱了的原因,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想起昨晚自己睡前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想法,不由得觉得自己特幼稚。 且行且珍惜! 过好眼下便是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再者说了,那老头儿疯疯癫癫的,是不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还不好说呢! 自己就被他的一个眼神给吓着了,真是可笑。 至于他说的那些什么祸国殃民,魅惑主上这些,她更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尽管她向来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 而且进宫为妃的事情从来不是她所想的。 她真心觉得皇宫里的那些妃子,就好像是养在金笼子里的鸟儿,虽然锦衣玉食,却定是没有在外面活得自在的。 而且,她相信,银子在手,富贵我有! ····························· “哎呦呦,这馒头看起来就好吃!”恰巧在牛八婶家串门儿的小嫂子,拿起木婉带过来的馒头,笑呵呵地说道。 没错,眼前这个人正是送了木婉一条颜色鲜艳的裙子的那位。 小嫂子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一二吧。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今年夏天的时候嫁到了青牛村李家,还算是新媳妇一枚。 爱俏的她今天穿了一件水粉色绣着朵朵红梅的长袄,配着一条同色的裙子。 脸上涂抹着淡淡的胭脂,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荷,娇俏可人。 木婉笑着说道:“嫂子真会说话!被你这样一夸,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本还担心嫂子会嫌弃呢!如此看来,我就放心了。待会儿给嫂子送过去。” 杨氏乐不可支地说道:“怎么会嫌弃呢?我是最懒得做饭了,如今有了妹妹的馒头,我今天便可以躲懒了。” 一句话逗得牛八婶笑得前俯后仰的,忍不住指着她的额头,嗔怪道:“你呀,你呀!”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杨氏的夫家姓李,是里正的隔房侄子。 虽说是隔房,可和里正一家也算亲近。村里的人就算是看在里正的面子,也会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再加上杨氏本来性子就开朗,未语先笑。又是新媳妇,村里的人对她也是格外的亲近。 几个人说笑了一阵后,木婉便说明了来意。 针线上本就不善长的木婉,偏要赶工赶点的将家里缺的棉被,过冬的棉衣棉裤,以及棉鞋全部做出来。 这些光是想想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木婉一筹莫展,生无可恋时,林清樾告诉她可以找村里人帮忙的。 眼下大家都闲在家里,如果开口了,自然不会拒绝的。 如果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买一斤红糖,一斤白糖送过去作为谢礼便可以了。 这么简单?! 木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先前说的把针线上的事情拿出去找别人,被拒绝是小,丢面子是大,以后更是很难在村子里立足的那个人是谁呀?! 臭小子,你给姐等着! 见木婉双眼冒火地盯着自己,林清樾紧紧地咬紧牙关,努力地压着唇角,才没有让自己笑出来。 难怪平时她总是嘴上不饶人,原来看别人吃瘪,竟然是这么爽快的一件事情。 木婉眼下可是无事一身轻了! 她把棉被的任务交给了牛八婶,棉衣交给了李家小嫂子杨氏。 至于鞋嘛,两人答应了,谁有空谁做。 只要回头将棉花和布料送过去便可以了。 很快就可以有新衣服穿啦! 想想就令人兴奋! 木婉翘着嘴角,哼着只有她自己能够听懂的小调儿,脚步欢快地向家里走去。 “小雅!”木婉扬声喊道,声音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怒气和警告。 小雅用力地推开试图拉扯她的那个小男孩儿,几步便跑到了木婉的跟前,“姐姐!” 木婉将小雅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见小姑娘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她冷冷地瞪了那个小男孩儿一眼,小屁孩,真会破坏气氛,我的好心情全被你搅和了! “哇”小男孩儿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抹着眼泪跑开了。 木婉丝毫没有以大欺小的自觉,低声教小雅,“你是女孩子,他们再缠着你,别甩他们!” “嗳!”小雅欢快地答应一声,可爱听了! 木婉抿了抿嘴,好容易才没有说:踹死他丫*的! 第四十七章皇宫 夜幕降临,天空灰蒙蒙的。空气湿冷,似乎要下雪了。 夜色下的皇宫,像是被一层灰纱笼罩着一般。假山和各种树木影影绰绰,透着一股瘆人的诡异。 养心殿外,崔公公双手抄袖,抱着拂尘,眼皮低垂,像是睡着了一般。 旁边站着两个十来岁的小太监,手里提着灯笼,微弓着身子,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屋里传来。 小宫女们轻手轻脚地将门打开,一行人出现在门口。 崔公公瞬间活了过来,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对着走在最前面的穿着紫红色宫装的女子躬身拜了下去,“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 语气恭敬地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皇后娘娘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脚步沉稳地跨出了门槛。 走在两边的小宫女提着灯笼,微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替她引路。 待来到殿外,门被重新合上后,皇后娘娘才压低声音说道:“皇上浅眠,你们这些近身伺候的要注意一些。” 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不满和上位者的威严。 崔公公慌忙捂住嘴,惶恐地扫了一眼屋内,连忙压低认错,“皇后娘娘说的是,老奴该死。” 皇后娘娘眼睛里的亮光一闪而逝,语气缓和道:“崔总管不必如此,你跟在陛下身边多年,岂会那么没有轻重的人? 本宫不过是随口一说便是了。” 崔公公面带愧色,“皇后娘娘心系陛下,是奴才思虑不周。” “唉!”想到皇上的身体,皇后娘娘脸上的忧色更重了,“陛下一向注重保养的,也不知道这次怎么就·········唉!” 忧心忡忡地看着养心殿紧闭的大门,眼圈儿红红的。 那样子好像随时都要大哭一场。可不打扰皇上休息,只能硬生生地忍着。 朦胧的夜色中,皇后娘娘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地化不开的心疼和悲恸。 惹得身边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们偷偷地跟着抹眼泪儿。 若不是宫里忌讳哭泣,他们定然扯开嗓子哭开了。 太感人啦! 至于到底被什么地方感动到了,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想哭。 “娘娘!”崔公公抬手用衣袖压了压眼角,低声宽慰道,“陛下若是知道您如此伤心,定然会自责不已的。” 您也知道,陛下的身体是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的。 “混账!”皇后娘娘的声音微哑,不怒自威地盯着崔公公,“在皇上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需要本宫教你吗?” 这到底是要告诉陛下,还是不告诉呀? 不远处的小太监一脸懵懂地看着皇后娘娘。 随即便觉得自己想多了,他一个连内殿都进不了,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的人,纠结个·······呃,师傅说过,在宫里说粗活,可是要掉脑袋的。 有些事有些话可是连想都不能想的。 那小太监缩了缩脖子,站在那里安静如鸡。 崔公公可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听皇后娘娘如此说,深以为然地点头应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 呃!这就是不打算跟皇上说了? 皇后娘娘的脸一黑,忍不住啐他一脸。狗奴才,看你能得意多久。 面上却是笑得一团和气,“还是崔公公有眼力见儿,难怪皇上对你如此看重。” 崔公公就跟没有听出皇后娘娘话里话外的讽刺一般,笑着谦虚道:“都是皇后娘娘教得好!” 皇后娘娘暗自撇了撇嘴,说得倒是好听。 “这时候也不早了········” 皇后的语气一顿,接着说道,“皇上既然是郁结于心,太医们理应开一些疏通郁气的药给陛下调理身体。” 崔公公一脸懵懂地看着皇后娘娘,惊觉如此盯着娘娘看,很是失礼,慌忙垂下头,告罪了一声后,疑惑地问道:“娘娘,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陛下只是偶感风寒·······” 怎么就成了郁结于心了呢? 皇后娘娘垂眸不语,淡淡地盯着崔公公看,不怒自威。 崔公公被看的一脸茫然。 皇后娘娘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想来是本宫一时糊涂记岔了。” 崔公公笑着说道:“定然是哪个不知事的传错了,待老奴查清楚后,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他的语气认真而严肃,由不得别人不信。 皇后娘娘点头道:“好啊,本宫等着崔公公的消息。” “老奴定然不辜负娘娘的信任。”崔公公躬身答道。 皇后娘娘转出养心殿,早就侯在那里的温嬷嬷将手里的披风披到了娘娘的身上。 又从小宫女的手里接过暖炉递到她的手里。 心疼地说道:“娘娘的手怎么这么凉?” 见皇后娘娘脸色阴沉,她担忧地问道:“娘娘,可是······” 话没有说完,便听皇后娘娘恨声说道:“崔元那个狗东西,真是狡猾。” 本以为能从他的嘴里套取点儿什么的,谁知他的嘴巴实在是严的厉害。 还当时什么事儿呢! 温嬷嬷不以为意地说道:“娘娘何必跟一个贱奴置气呢?那个老货就是块木头,还是个朽的。” ··············· 温嬷嬷口中的那块朽木,目送皇后娘娘走远后,便转身推门走进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只留一只蜡烛放在桌子上,崔公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层层帐幔后,本已熟睡的皇上斜靠着床榻上,扯着一缕头发细细地看着。 大兴的皇帝今年四十来岁,因为身体虚弱,常年病魔缠身,再加上政务繁忙,生生让这位陛下看起来老了十多岁。 崔公公对皇上没有睡着,丝毫不觉得意外,“陛下!”他站在帐幔外,恭敬地唤了一声。 皇上没有抬头,淡淡地问道:“人走了?” 崔公公点头说道:“是的,陛下,皇后娘娘已经回宫了。” “嗯!”皇上淡淡地应了一声,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崔公公以为皇上不会开口说话了,便听皇上低声问道:“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第四十八章完胜 呃········ 这话可不好接。 不过,作为宫里的太监总管,皇上身边的第一红人儿。 能接的话必须接,不好接的话,绞尽脑汁、硬着头皮也要接。 崔公公笑容温和地宽慰道:“陛下年富力强,正值壮年。”哪里就老了呢? 皇上唇边扬起,淡笑着说道:“就知道跟你说也是白说,就知道哄朕开心。” 崔公公打蛇随棍上,笑眯眯地说道:“奴才所说皆为实话,那里是哄陛下了?!” “是啊!四十岁的年纪,正是一生中的巅峰时刻。”幽幽的叹息声中,透着无尽的惆怅。 自然,这是说别人的。 他常年缠绵于病榻,若不是身为皇上,有医术精湛的太医时时候着,有珍贵的药材时时吊着,他的命恐怕······· 可若他不是这一国之君,必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烦心事等着他。他会和寻找百姓一样,过着平安喜乐的日子。 时也命也! 崔公公不愿见皇上纠结新于增的那几根白头发,微笑着递上了一盏参茶,“陛下,润润嗓子吧。” 皇上丢下那缕头发,接过茶盏,掀开盖在,扫了茶汤一眼,随口问道:“秦家如何了?” 崔公公神色一顿,随即斟酌着说道:“如今秦家老夫人和身边的嬷嬷,带走秦家嫡孙秦衍,外孙女方汝,一起回老家了。” 他的语速很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平和。 “咳咳······”尽管如此,皇上还是难掩惆怅,咳了几声,就在崔公公的手喝了口茶后,便重新靠在了床榻的引枕上。 大口地喘着粗气。 待气息平定后,眼神空洞地盯着帐外昏黄的烛光,幽幽的叹息道:“到底是朕连累了他们。” “皇上········”崔公公有些想要宽慰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况且,皇上眼下最需要的便是一个能够陪着他的人而已。 皇上摩挲着手里的一块雪花状的镂空玉佩,心底十分纳罕。 他真不明白,做皇上有什么好的?劳心劳肺不说,还出力不讨好。有时候更是会身不由己。 可那些人偏偏将脑瓜子削了尖儿也要争着抢着。 真不知道那些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 “唉!”皇上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开口问道,“他们的老家在何处?” 这个问题好回答,崔公公毫不犹豫地说道:“俞县。” ······························· 天上的黑云越压越低,吹到脸上的风带着刺骨的湿意。 不大一会儿功夫,天上便飘起了零零散散的雪沫子。 木婉抬手抹了一把毡帽下面的汗珠子。 往上抬了抬身上的背篓,听着里面“叮叮当当”的声音,顿时满血复活了! 脚下生风,将林清樾都落在了后面。 林清樾看着木婉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步子迈地飞快,顿时觉得有些气不过。 “这个人······”下一瞬间,他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坏笑,眼底里明晃晃的几个大字:看你能得意多久。 木婉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脚下更是虎虎生风。 看着零星的几片雪沫子,心里不禁想到了“柴门为犬吠,风雪夜归人。” 若是雪再大一些便好了,那就更贴切了。 咦?木婉走着走着,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儿来了。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赶路的,怎么就剩下自己了呢? 看着身侧漆黑一片,心里不禁有些害怕。 转身看着正在原地踏步的那货,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林清樾,你是舍不得你脚下的那片土地吗?” 林清樾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天这么黑,木婉可能看不清楚,便体贴地说道:“我可能是遇到了鬼打墙。” 一时间走不出去了。 骗鬼呢! 鬼打墙会出现在这里?再说了,她刚才从那边经过,怎么就没事呢? 木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很想挥挥手,扭头便走,让林清樾一晚上便在那里种蘑菇吧。 大约明天早晨太阳出来了,他也就破土而出了。 当然,这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而已,私下里过过瘾而已。 她这种级别的路痴,让她在这漆黑的夜里行走,走到谁家还不一定呢! 不是很能耐吗?怎么不走了? 林清樾见木婉静静地站在那里,心里当小黑人儿挥舞着手臂,拼命地叫嚣着。 脸上都笑出一朵花儿来了。 说不出为什么,看着木婉吃瘪,心里就跟数九寒冬里抱着火炉一般高兴。 看着林清樾在不远处数着步子,怎么都没有跟过来。 木婉脑子里不由得出现了前世电影里,那些慢动作的画面。 每一步从抬脚到落到,都让人看得很清楚,可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更叫人恼火不已。 “呵呵!”木婉不由得笑了,那灿烂的笑容即便是在这黑夜里都能晃瞎了林清樾的眼睛。 林清樾也跟着笑了,那笑容比木婉的还要灿烂。 别以为就你一个人会笑,我也会!而且,我笑得比你还要好看呢! 木婉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其实,在黑夜里赏雪,真是别有一番情趣呢!”话锋一转,“我觉得小雅也定然会喜欢的。” 小雅?! 林清樾心中一颤,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这么晚了,扔小雅一个人在家······ 那小丫头定然会又着急有害怕的! 心里一急,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 看这健步如飞的林清樾,木婉勾了勾唇角,小样儿,就不信姐姐收拾不了你! 林清樾知道,这次较劲中,自己输了,而且输的是彻彻底底。可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女人准确地抓住了自己的软肋,让他不得不低头。 唉,他在心里想了上百种对付木婉的方法,结果人家仅凭一句话,轻轻松松地将他收拾地服服帖帖。 自己竟然输给了一个女人?! 林清樾越想越不甘心,越不甘心走得越快。 木婉一路小跑儿地跟在后面,险些没有跟上。 报复,绝对是赤果果的报复! 第四十九章灵芝 “呼!还是家里好呀!”木婉喝了一大口鸡汤,舒服地喟叹道。 热乎乎的汤汁进到了胃里,每个汗毛孔都跟着舒服起来了。 小雅见木婉喜欢,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笑着催促道。:“姐姐,你别光顾着喝汤,尝尝我擀的面条怎么样?” “小雅的手艺自然是最好的了。”木婉笑着说道。 也不辜负小丫头的一番美意,说话间,她挑了一大筷子面条放入了嘴里。 “嗯!”木婉连连点头,含糊不清地夸赞道,“这面既筋道又爽滑,再配上这鲜美的鸡汤,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呀!” 一句话把小丫头逗得咯咯咯直笑,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哪有姐姐说的那么好? “不信你看你哥哥,光顾着吃面都没有时间说话了。”木婉抬起下巴,朝着林清樾的方向点了点。 林清樾恰好吃完一碗,准备起身去盛第二碗呢! 小雅连忙站起来,“哥哥,我来·········” 林清樾躲开她的手,语气温和地说道:“不用,我自己盛便是了。你赶紧坐下来吃吧。” 想起小丫头站在岔路口,双手抄袖,焦急等待的身影,便有些心疼。 说白了,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照顾好妹妹······· 所以,他决定化心疼为食量,再吃一大碗的鸡汤面条来压压惊。 哎呦,真的好饱呀! 木婉坐在那里,偷偷地用手揉着肚子。 林清樾也是硬挺着身子,显然是吃撑着了。 小雅嘴角抿着笑,欢快地将碗筷收拾好。 哥哥、姐姐都喜欢吃她做的东西,这可是比什么都让人高兴的事情。 木婉冲着如小精灵般忙前忙后的小雅招招手,“小雅,过来坐。猜猜我们今天去县里都买了什么?” “买了红糖和白糖。”小雅脆声说道。托人做被褥、棉衣,应该给人回礼了。 木婉抬手点了点她的俏鼻子,“你呀,都快成小管家婆了。这些东西,姐姐自然是记得的。姐姐是问你,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米、面、油、盐? 可看着姐姐脸上笑容,显然是让她往大了猜。可再大,又能大到哪儿去呢? 看着小丫头拧着眉头的样子,木婉也不再逗她了,从篓子里拿出一堆东西,放到了小雅的面前。 “这些都是给我买的吗?”小丫头瞪着一双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红底牡丹绸缎,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闪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小雅喜欢地伸出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她担心她的手粗糙,将其摸坏了。 木婉倒是不在乎,将她的手按在了布料上,“怎么样,是不是很滑?” “嗯!”小丫头带着鼻音,用力地点头。眼眶酸胀难受。 以前爹娘还在时,也舍不得买这么贵的料子来做衣裳的。 木婉笑着说道:“我一眼便相中了这块料子,你肤色白,年龄又小,这颜色定然是衬你的。” “姐姐,我现在已经会纳鞋底儿了。到外面去买,多费钱呀?”小雅看着手边一双宝蓝色的缎面上,绣着缠着海棠,做工精细的绣鞋。是既喜欢又心疼钱。 卖馒头是挣了些钱,可也禁不住这样败家呀! 说好的细水长流呢? 木婉拿着鞋在她的脚上比量着,“嗯,正合适!” 抬眼看着小雅眼泪叭嚓的样子,笑着说道:“你别担心,我们有钱。” 说着,将她背回来的竹篓挪了过来,献宝似的推到了小雅的面前,“把手伸进去,摸摸看!” 小雅看着那张笑颜如花的脸,不由得有些迟疑。 可对上那双亮晶晶,灿若星子的眼睛,顿时胆子大了起来。 林清樾眼神复杂地扫了木婉一眼。 在药铺里,当木婉将小心包裹好的两只灵芝推到掌柜的面前,掌柜的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将两人打量了一番后。 才掂起其中的一只,仔细地看着。 木婉坐在边儿上,眼巴巴地盯着那掌柜的,活像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穷小子,担心被人糊弄了一般。 那形象,简直都没眼看了。 掌柜的对这两只灵芝还算是满意,开口给了一百五十两。 林清樾当时心下一喜,一百五十两,省着点用,足够三年的嚼用了。 可木婉却是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要二百两。 林清樾差点将眼珠子瞪了出来,你干什么呀? 差不多就行了。 木婉没有理会他,只是眼巴巴地盯着掌柜的看。 “不行!”掌柜的断然拒绝,“这一百五十两已经是极限了,你若是不满意的话,就另寻买主吧。” 林清樾本以为木婉会妥协,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抬手毫不犹豫地将灵芝包好,转身离开。 就这样走了? 要知道,这家药铺可是他多方面打听来的。算是一家口碑和信誉都不错的了。 那掌柜的说一百五十两,肯定就是这个价儿了! 若是这样走了,别说是一百五十两,恐怕五十两赚不到。 像是印证了他心中所想一般,那掌柜的慢悠悠地说道:“若是两位小兄弟执意离开,我也不拦你。只是出了我这个门呵呵。” 后面的话没有说,可威胁之意十足。 看着木婉大步流星往外走,丝毫没有停顿的样子。 林清樾都想上去将人拽住,并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你不是爱钱吗? 现在有这么一大笔钱摆在你的面前,你竟然毫不心动,不,不是不心动,而是想要的更多。 做人要知足,知足你知道吗? 就在两人一只脚跨出了门槛,另外一只脚悬在半空时,一声浑厚的声音在他们的背后响起,“二位且慢!” 峰回路转了? 林清樾心里一喜,想都不想便拉着木婉回到了大堂中。 那位掌柜的指了指地上的竹篓说道:“二位,东西落下了。” 呃! 林清樾一梗,就是为了这个? 他突然觉得这破竹篓不顺眼,很是不顺眼! 可在外人面前,他不能坠了木婉的面子,背起竹篓,对着掌柜的躬身一礼,“多谢掌柜的提醒。” 第五十章疯了 木婉对林清樾的表现很满意。 关上门,怎么吵怎么闹都可以,可出了那道门,一家人理应相互照应,抱团儿行事。 决不给对方拖后腿! 若是林清樾知道了木婉的想法,定然会嗤之以鼻。 一家人?谁跟你是一家人? 真是马不知脸长! 那掌柜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好奇地盯着两个人背影看。 那个小一点的,明明对一百五十两银子已经动心了。怎么就不知道劝上一句呢? 刚才出声儿时,他小子眼睛里的亮光都能晃瞎人的眼睛,可背上竹篓后,竟然能一本正经地道谢,并且,毫不迟疑地向外走去。 嘶—— 这就令人纳闷儿了,堂堂的一个大小伙子,竟然被一个姑娘给拿捏住了。 掌柜的怎么想怎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更不是滋味儿的是,如今,他自己也被这个黄毛丫头给拿捏住了。 唉,谁让人家手里有货呢? 掌柜的自我安慰一番后,对着两个刚跨出门槛儿的背影扬声喊道:“二百两,不能再多了。” 成了! 木婉激动地都要哭了! 坐地还钱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那掌柜的居然不按照常理出牌。 弄得她的心里也没有底了,难道这个朝代里没有讨价还价一说?这不应该呀? 或者说,那两只灵芝确实值那个价钱,掌柜的是个十分真诚的人?这也说不通啊?! 虽说医者仁心,可他毕竟也是一个商人不是? 不管怎么说,倒驴不倒架,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盖没有自己收回来的份儿。 木婉悄悄地将手心里的汗水尽数蹭到了身上的破夹袄上,面色平静地将那两只灵芝重新递了过去。 嘴上客气道:“多谢掌柜的成全。” 掌柜的不由得深深地看了木婉一眼,眼中亮光一闪,唇角扬起一抹玩味地笑容,“小姑娘不错,有气魄。” 突然间被人叫破了身份,木婉只是平静的一笑,颔首行礼道:“掌柜的过誉了!” 作为这么大的一家药铺的掌柜的,连她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那可真是棒槌了! 对上掌柜的那高深莫测的眼神,木婉能做的就是比那个掌柜的看起来更高深一些。 这两只灵芝是她在灵山发现的,当然,她当时发现时,不止这两只。 对于药材一窍不通的她,选了这品相很好,却不是特别显眼的两只。当然了,这些都是她自己认为的。 对于它们能卖出什么样的价格,木婉心里也是没有底的,二百两还价,完全是凭感觉。 看掌柜的笑得那样开心,木婉心里不由得嘀咕着:难道二百两要少了? 林清樾只觉得脚踩在了棉花上,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对木婉那是更加佩服了。 可下一刻,木婉的光辉形象便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她跟人掌柜的说,其中的一百两要银票,五两的,十两的,二十两的,面值各不相同。 当然啦,这没有什么,毕竟花钱的时候,各种面值都有可能用到的。 可下一句,便让人不淡定了。 她居然开口让人家将那一百两的银子,全部换成铜钱。 要知道,一两银子便是一千个铜板,十两银子便是一万个,那一百两银子········ 绕是那掌柜的修养再好,听完后嘴角也不由得抽了几下。 人家都喜欢金子、银子,第一次听说有人这么喜欢铜钱的。 林清樾看着药铺里的小伙计,数好了一簸箕,哗啦啦地倒进了竹篓里,再数,再倒········· 看着那两个小伙计忙得汗都出来了,林清樾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真是太丢人了! 反观木婉却是一脸坦然地坐在那里喝茶,不时的,还能跟掌柜的聊上几句。 怎么就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呢?简直都没有眼看了。 ··························· “哇哦,居然是铜板?!”小雅地惊呼声让林清樾回过神,看着小雅手里握着铜板,眉眼带笑的样子。 心底一凉,完了,小雅这是彻底被带坏了。 木婉嘴角含笑,故作高深地说道:“你说对了,不过,那只是冰山一角。” “啊?!”小雅吃惊地瞪大眼睛,“姐姐的意思是说·········” “不错,你猜对了,这整整一个竹篓里装的,全部都是铜板。”木婉冲着小雅神秘的一下,“呼”的一下将遮在上面的布掀开。 小雅盯着篓子里的铜板,一时间愣住了,好半天才喃喃自语道:“难怪刚才搬到时,声音不大,原来都挤到一起去了。” 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哪有空间供它们哗啦啦地作响啊?! “如果这样呢?”木婉眉眼含笑,抓起一把铜钱,朝着上方一扬,哗啦啦,吧嗒吧嗒,铜钱被扬起和落地时的声音。 小雅愣怔了一下后,随即醒悟过来,双手捧起铜钱一扬,兴奋地高喊道:“下雨喽!” “下铜钱雨喽!”木婉毫不示弱,用力地扬起一捧。 “哈哈,快看呐,天上掉钱啦!” “若是嫌不够多,这里还有呢!” “这还有呢!” 世间万物仿佛定格了一般,只余光束下,纷纷扬扬散落下来的铜钱。 在这铜钱雨里,两个姑娘没心没肺地笑着。 “哈哈·······” “呵呵·······” 那个小姑娘眉开眼笑的,一边伸手接住落下的铜钱,又一边顽皮的扬了出去。 那位大一点的,仰头看着从天而降的铜钱,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一双清澈的眼睛如星子一般璀璨。 林清樾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开心起来,可以这样好看,好看地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枚铜钱“吧嗒”一声落在了他的头上。 他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简直是疯了!”气恼地摔门而出。 到了院子里,他犹觉得心气不平,便跳到了院中央打了一套拳。 一套完整的拳打完后,他浑身被汗湿透了,心情也平复下来。 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看着漫天的大雪发呆······· 第五十一章雪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那对疯子终于安静下来了。 一时间,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安静下来了,只余下“簌簌”的落雪的声音。 林清樾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看着雪花在手心里慢慢的融化,最后只余下一滴水珠。 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爹爹那天将自己叫出去时所说的话,“·······我教你的手势,可是记住了?” “爹,我记住了。”林清樾认真地点头说道,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爹爹的神色如此严肃,他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林父的眼圈儿一下子便红了,“以后·········若是有一天,有人拿着和这枚一样的镂空的雪花玉佩来见你,并打出刚才的那套手势,那便是你的家人来找你回家了。 若是能打出那套手势,拿出的不是玉佩,而是图案,那表示对方的身份可以信任。但是·······” 他哽咽了一下,面色严肃,郑重地嘱咐道:“你必须活着,哪怕·······哪怕是苟且偷生。”只有活着,才能见到你的家人。 林清樾缓缓的握住手,任由着手上的温度将那滴水珠烘干。 摊开空空如也的手掌。 讥讽地冷笑一声,这便如他眼下的处境一般,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没有。 仰望这灰暗的天空,林清樾的手不由得按在了胸口的玉佩处,心里无比地惆怅。 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的那些从未谋面的家人是不是还记得他? “呼!”他吐出胸中的一口闷气。只是这口闷气没有完全吐出来,便被一段奇葩的对话给噎回去了。 “姐姐!”小雅一边收拾着散落到地上的铜板,一边唤道。 “嗯?” “药铺里没有银子吗?” “有啊!” “那你为什么要换成铜板呢?” “这不是显得我们赚的多嘛!平时挺机灵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会儿傻了?怎么让你钱袋子鼓起来?” “将银子换成铜板。” “聪明!真是一点就透!” “哈哈········” “呵呵·······” 林清樾“········”两个傻子! 别人家赚了银子都藏着掖着的,恨不得塞进老鼠洞里。 可她倒好,真是唯恐别人不知道,恨不得在脑门儿上刻三个字“我有钱”。 真是够土鳖的!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唇角不由得翘了起来,他心里刚升起的阴霾,顿时被一扫而空。 ··························· 翌日早晨,林清樾推开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冻得他一激灵的同时,人也清醒了许多。 昨夜的雪虽然不大,可院子里,山坡上,田野里,都被白雪覆盖住了。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当然啦,这不包括雪地上的两个傻子。 木婉和小雅两人裹着厚厚的棉衣,头上罩着几乎将脸都遮住了的帽子。 在雪地里踩雪。 “咯吱”一声,木婉用力地踩出一个脚印,小雅在旁边补上一脚。 然后两人看着地上一大一小或是并排着,或是一前一后的两个脚印咯咯地笑。 两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不下去了。 “小雅,别玩了,小心着凉!”林清樾扬声喊道。 两人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木婉也担心着凉,便和小雅一起往回走。 两个人的小脸儿都是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兴奋的。 在小雅摘下手套后,林清樾碰了碰她的手背,见手还算暖和,心下放心了不少,可还是忍不住嘀咕道:“多大的人了,还去玩儿雪,幼不幼稚?!” 欸? 木婉不由得挑眉,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对着林清樾的背影不满地龇呲牙:玩雪怎么了?不仅踩雪,我以后还要滑雪呢,哼! “咯咯·······”在林清樾回头时,小雅连忙抬手捂住小嘴儿,眼睛弯弯的,就像是偷吃了油的小老鼠。那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幼稚! 林清樾用脚趾想都知道,木婉肯定背着他在搞什么小动作了。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二人了。 将街上和院子里的积雪清理干净后,木婉便带着小雅和林清樾两人在屋子里削竹签儿。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了,她那新的赚钱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 真是掉钱眼儿里去了! 虽然林清樾不知道她的计划是什么,可他下意识地不赞成。 不过,干活的时候,他也没有偷懒。 这不,三人很快便削出了一大堆来。 木婉一人递了一块儿粗布,让他们把竹签打磨平滑一些。 这粗布经过木婉特殊处理之后,确实够粗糙的,简直跟前世的粗砂纸有一拼了。 捏起一根竹签儿,对着光照了照,满意地点了点头。 无意间一瞥,便发现林清樾的手长得很好看,手指修长,指肚圆润。 虎口和手边处有干活时留下的伤口,可这些却丝毫没有破坏整双手的美感。 这样的一双好看的手却拿着灰不溜秋的粗布,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惜了。 木婉的心里不禁有了新的打算。 “姐姐,我们这整个冬天都窝在家里打磨竹签儿吗?”小雅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木婉的思绪。 “当然不是啦!”木婉手上的动作不停,我们需要多少竹签儿,这要看能卖出多少红果儿了。 “噫~”提到红果儿,小雅下意识的往外冒酸水儿,“那东西酸了吧唧的,哪能有人买呀?” “那是因为他们不会做。”木婉有些得意,“我上次熬的红果儿水,你不是没有少喝吗?” 上次做了碗山楂罐头,小雅喜欢地不得了,恨不得将整个头都拱进碗里去了。 “姐姐,不如我们再熬些红果儿水吧。”说着,便滋滋往外冒口水。 “不做!”就在小雅满脸失望的时候,便听木婉说道,“既然有竹签儿了,便做另外一种好吃的给你们吃。” 说话间,木婉三人将打磨好的竹签儿五十支一捆捆好后,装进了箱子里。 第五十二章串门儿 一支竹签儿上串着十颗饱满圆润的红果儿,外面挂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浆。 阳光映照下,像是一个个会发光的小灯笼一般,非常诱人。 “姐姐,好漂亮啊!我都舍不得吃呢!”小雅拿起一串,高高举过头顶,看得目不转睛的。 不待木婉说话,林清樾便开口说道:“嗯,你留着看吧,我们吃了。” 说着,一颗滚圆的山楂去掉了一半,接着另一半儿也没有,第二颗山楂也不见了········ 嘶!小雅不自觉地吸了口酸水儿。 木婉也是一愣,向来吃东西十分随意的人,今天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呵呵,太让人意外了!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做的东西太诱*人了呢? 眼看着林清樾只剩下四颗红果儿了,木婉收起了那点小小的虚荣心,也咬下一颗,嗯,糖浆甜而不腻,脆而不粘牙,火候刚刚好。 不错,看来手还是没有生疏。 嘶—— 再转头看向吃得一脸满足的木婉,觉得嘴里的口水更多了。 毫不犹豫地对着一个红果儿咬了下去,“嗯,酸酸甜甜的,真好吃!”她嘴里含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道。 三个人就这样毫无形象地站在院子里啃着冰糖葫芦。 眼看着三个山楂进到肚子里去了,小雅好奇地问道:“姐姐,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红果儿串,红果儿串的,总觉得不够响亮。叫起来也不顺口。” 木婉笑着逗她,“那你给它取个响亮又贴切的名字吧。” 小丫头为难地挠挠头,嘿嘿地笑着,“取名字我可不行!”吃倒是很在行的。 “就叫冰糖葫芦吧!” 林清樾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木婉差点噎着。 这········一时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妥吗?”林清樾看着木婉呆愣的样子,不禁问道。不知为何,心底莫名的一紧。 “这个名字好!”不待木婉说话,小雅立马拍起马屁,“哥哥真厉害,怎么想到的?” 木婉附和道:“我也觉得听贴切的。” 林清樾眉眼间闪过一丝得意,举起竹签儿上剩下的两颗红果儿,“不像葫芦吗?”外面裹着的糖浆如冰般晶莹透亮。 “姐姐,我们这一串儿要卖多少钱?”取名字哥哥行,做生意还得靠姐姐。 林清樾撇撇嘴,继续埋头对付着手里另外的两颗红果儿。 “五文钱一串儿。” “五文钱?”小雅惊呼道,这也太少了吧?! “一个馒头还五文钱呢!”更何况这么好吃的冰糖葫芦? 木婉笑着说道:“馒头作为主食,不吃的话,下午便无法劳作。再者说,在那种寒冷的天气里,吃一个热乎乎的大馒头,总是比啃冰冷的干粮好的多。” 尤其是那些肠胃不好的人,更愿意吃上一口热乎的。 “说白了,我们不过是钻了一个空子而已。”木婉接着说道,“而这冰糖葫芦便不同了,它只是一种小零食,可吃可不吃。” 钱袋子不鼓的人,是舍不得掏钱出来买的。 小雅歪头想了想,“那我们卖的便宜一些?”这样是不是买的人就多了。 木婉摇头否定道:“这红果儿本身就是别人不待见的东西,我们若是价钱定的太低了,会被人瞧不上的。” 没有了好奇心,那便没有了掏钱去买的兴趣了。 林清樾将最后一颗山楂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他算是听明白了,这是要跟五文钱杠上了。 一个馒头要五文钱,一串冰糖葫芦要五文钱。似乎除了五文钱,就定不出别的价钱来了。 也只有小雅那种甘愿做小尾巴的人才会相信她的那些歪道理。 果然,只见那小尾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想到,做生意居然有这么多的门道呢!” 亮晶晶的眼睛里,溢满了崇拜之意。 幼稚! 林清樾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烦躁,转身便往外走去。 “哥哥,你去哪儿?” 见林清樾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小雅疑惑地问道:“姐姐,哥哥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怎么了? 犯二了呗! 嫉妒姐姐我不但貌美如花,还如此聪明能干! 对上小雅担忧的眼神,木婉十分正经地说道:“别担心,你哥哥不是孩子,他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的。” 这话虽然是说给小雅听的,也是说给头也不回的林清樾听的。 林清樾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接着继续向前走去。 “哟,清樾,你这是要去出去呀?”林清樾刚拐出来,便听到有人跟他打招呼。 林清樾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人,虽然心中惊诧,可表面上的礼数却是很到位的,“原来是李家嫂子呀!你是过来找姐姐的吧?正巧,姐姐在家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杨氏也不好拉着人家继续聊下去。 更何况,她今天本来就是找木婉的,“那太好了,我还担心扑了一个空呢!” 两人说话间,在院子里听见声音的木婉和小雅便迎了出来,“哎呦,嫂子,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坐坐?” 杨氏笑着说道:“这不是下雪了么,我在家里闷得慌,便想着找你聊聊天儿。” “嫂子。”小雅声音清脆地喊道。 杨氏:“哎呦,这才几天不见,我们小雅不仅长高了,还白了不少,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林清樾看着三人说说笑笑地走进了院子里,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只不过脚步已经沉稳。 心里的那股郁气也被冲散了。 又冲动了! 这可不行,爹爹曾经教过的,一个人要控制好你的情绪,不能让那些莫名的情绪控制你。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反思着。 杨氏接过木婉递过来的红糖水,小口地抿了一下,随口问道:“清樾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儿呀?” 木婉自然要维护自家人的形象了,“就是觉得有些闷了,想要出去转一转。” 杨氏放下糖水碗,又抓起一把松子放到手里剥着,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们家清樾可定亲了?” 第五十三章秦家 定亲?! 这话问的木婉不由得愣住了,这么小的孩子就定亲了? “木婉,你怎么这样一幅表情,难道是我说错什么了?”杨氏讶异地问道,眉头紧锁,隐隐地对木婉的态度有些不满。 “哦!”木婉恍然,如今这个时代成亲早,过了二十,还未成亲,那便是成了大龄剩男剩女了。 “让嫂子见笑了。”木婉神色黯然,“我一直觉得,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时,才惊觉,这些事情需要我来操心了。” 父母已经都不在了。 她语气中的惆怅与无奈不作假,她是真的不愿意操心这些破事儿的。 再说了,说不定哪天她和林家这对兄妹就一拍两散了呢! 杨氏抱歉道:“是我的不是,提起了你的伤心事了。” 木婉摇头说道:“我倒是要谢谢嫂子提醒了我,这段时间忙于生计,我都要把这些事情给忘了。” 杨氏好奇地问道:“那你爹娘以前可是给清樾定下了亲事?” 这谁知道啊? 木婉的眉头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瞬间便明白了杨氏的来意。 还真是不登三宝殿呀! 就在她斟酌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便听小雅脆生生地说道:“爹娘说,哥哥的婚事不着急,要慢慢地挑。” 小丫头两手托腮,摇头晃脑的,一幅天真烂漫的样子。 之音呀! 木婉这下心里有底了。 可杨氏也有了开口的机会了,“清樾确实是一表人才,又是个肯吃苦耐劳的。可这此一时彼一时的,那时候小,现在可不小了。” 言外之意,不管那时候家里是什么条件,毕竟现在是大不如以前了。 瞅瞅你家眼下的情况,有人肯嫁过来已经不错了。 见好儿就收吧! 本以为木婉要么会满眼欣喜地问道“嫂子可有合适的人选?”,要么会神色黯淡地叹息道“也是呀!” 无论哪一种,她都有机会继续往下说了。 可谁知,木婉竟然不咸不淡地说道:“不瞒嫂子,爹娘在世时,家境还算殷实。所以,作为长姐,也不想委屈了弟弟、妹妹。” 婚姻大事,我是不会将就的。 杨氏心里有些不高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再说了,你说你家殷实就殷实了? 不管杨氏今天来是要替自家的亲戚提这门亲事的,还是帮别人问的。她都不打算让她开这个口。 “对了,嫂子,我还正想过去找你呢。”木婉笑着说道,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给小雅卖的那块料子。 “这是我给小雅买的,想问问嫂子,做哪个式样会好看一些?” “呀!”杨氏以为还是上次买回来的那些普通布料,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当木婉将包袱打开后,她不由得惊呼一声,“这是秦记的料子?!” 木婉如今说好听一点,便叫文盲。说的难听一些,那便是睁眼瞎! 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哪知道那铺子叫什么名字啊?! “我当时也没有注意,就看着这块布料好看,便买下了。想着,小姑娘过年穿着喜庆。”木婉坦然地说道。 杨氏肯定地说道:“没错,只有秦记才会有这么好的绸缎卖的。”她的心思还在料子上呢! 心里不由得咋舌,真舍得呀! 这一块料子,少说也要二、三两银子呢! 她也不过是成亲的时候,娘才去秦记挑了两块料子给她裁衣服。 还在箱笼里放着,平时都不舍得穿的。 这样看来,她说以前家境殷实,倒是有可能。毕竟穷苦家的孩子,没有这么败家的。 木婉不动声色地将杨氏脸上的表情变幻尽收眼底。 知道敲山震虎的效果达到了。 像他们三人初来乍到的,若是行事太过张扬了,必定会惹人嫉恨。 毕竟谁都不喜欢在自己的地盘上蹦跶的小鬼的。 可一味的示弱,必然会让人瞧不起的。 “木婉,你可真是舍得呀!”杨氏终究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木婉抿嘴笑了笑,“过年就是图个乐呵!” 杨氏那颗受伤的心,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对了,嫂子你刚才说的秦记,在当地很有名吗?”木婉笑着问道。 杨氏点点头,“那是当然啦,秦记可是咱们俞县里最大的绸缎庄子。” “哦,是吗?” 看着木婉和小雅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杨氏不由得笑了,心里更好受的同时,也找到了些许的成就感。 接过木婉递过来的松子,一边剥,一边说道:“其实,要说起这秦记啊,就要从秦老夫人说起。” 传说,这秦老夫人曾经是当今陛下身边的一等丫鬟。 在她二十五岁的时候,陛下念及在两人的主仆情分下,让她脱了奴籍,并送了一百两黄金给她。 这大丫鬟便回到了老家俞县,跟一直等她的青梅竹马的表哥成亲了。 两人成亲后,不仅将秦家原有的布庄经营地有声有色,还将生意做到了京城里。 成了大兴朝数一数二的皇商。 眼看着秦家儿孙满堂,生意蒸蒸日上。 在这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之际,偏偏就出事儿了。 秦老爷子出门遛弯儿,不小心被人撞倒了。抬回家后,虽然浑身是血,却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可不知为何,三天后,竟然亡故了。 正所谓福不双降,祸不单行,一点都没有错。 转过年,秦家大老爷,二老爷也相继遇害······· 杨氏语气一顿,无比唏嘘道:“你说,家大业大有什么用?这人还不是说没就没了!而且,我听说,秦家为了安抚那些跟大老爷、二老爷一起遇难的家属,可是赔了不是银子呢!” 木婉心里清楚,秦老夫人那么深的背景,任谁动手前,都得掂量掂量的。 可这一家人,却突遭横祸,几乎灭门,那背后的深意就令人深省了。 当然啦,这些事情跟她可是八竿子打不到的。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秦家如今虽大不如以前了,可总是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强多了。”木婉笑着说道。 “那倒是!”杨氏深以为然,“虽然秦家伤筋动骨了,可是秦记的地位,却是无人可以撼动的。” 第五十四章害怕 小雅看着杨氏捧着几根冰糖葫芦,欢天喜地走远,久久没有回过神。 她虽然小,但人却不傻。 当姐姐把哥哥的婚事一口封死后,这位小嫂子眼睛里的不满及轻蔑之色,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接着,当姐姐把那块料子拿出来后,她的眼神从鄙夷转为震惊,还有一些,她也看不明白的东西在里面。 可说过话后,姐姐拿出了冰糖葫芦,小嫂子脸上精彩极了。 吃完一支后,接过姐姐送给她带给家人尝尝的。便主动要求带走那块布料,并保证,三日后,便可以将新衣服送过来。 姐姐直说不急,能在过年时穿上便可以。 可小嫂子偏说,说好了三天就三天。 那风风火火的架势,简直拦都拦不住。 林清樾听着小雅绘声绘色地讲着白天里的事情,眼睛里闪过一抹深思。 “哥哥,你在想什么?”小雅好奇地问道。 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格外地明亮。 他抬手摸摸她是头,语气温和地说道:“我在想,我们的生活真是一天一个样儿了。” 以前连用根蜡烛都扣扣索索的,如今每个屋子里一根,随便用。 “嗯!”小丫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姐姐说了,只要肯努力,日子定然会更好的!” 林清樾轻轻地点点头,“她说得是。” “哥哥!”小雅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这是破天荒,第一次附和姐姐的话的。” 以前可是要么反唇相讥,要么沉默不语的。 林清樾很无奈,“哥哥以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话音一转,“以后不会了。” “哦!”小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晚上铺床的时候,小雅死乞白赖地非要和木婉睡在一起。 木婉无法,只好同意了。 这是有了新被褥后,两人第一次躺在一个被窝里。 两人平躺着,盯着帐顶发呆。一大一小两个脑袋,两双同样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本以为小雅是那个沉不住气的,不想却反过来了。只听木婉问道:“怎么,有话要跟我说?” “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小雅小大人般叹息了一声。 哟,还深沉上了! 木婉躺着没有动,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低声打趣道:“是事情太多了,不知道从哪一件说起呢?还是说,这件事情太大了,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开始说?” 小雅嘀咕了半天,鼓足勇气问道:“姐姐,你比哥哥还要大,你的父母给你定亲了吗?” 我怎么知道呀? 木婉语气不变,好笑地说道:“姐姐什么都不记得了,哪还知道有没有定亲呀?” “也是。”小雅叹息道,“我觉得,姐姐的爹、娘一定是非常厉害的人。” 如若不然,姐姐怎么这么聪明,这么能干呢? “姐姐,那有一天,你会离开吗?”小雅突然有些担忧。 木婉轻声安慰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小丫头怎么突然心思重了起来呢? 小雅低声问道:“姐姐,那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呢?”不待木婉说话,小丫头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幅你可别以为我小,便随意糊弄我的样子。 “呵呵!”木婉被小丫头慎重的样子逗笑了。 若是可以的话,她可是不想嫁人的。 可一个人孤独终老,怎么想怎么觉得那样的场景有些凄惨。 无论你的权利多高,财富多厚,身边总得有个人陪伴的。 分享你的快乐,分担你的忧伤。 所以,入赘倒是蛮不错的。 不用为了适应别人的生活而改变自己的习惯,更不用受公婆的气。 可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可不能跟小雅说的。 否则,会把小丫头吓到的。 木婉随口敷衍道:“一切随缘吧。”她觉得说多了,小丫头未必懂,可这个时代的小孩儿成亲早。 “你娘可曾跟你说过,将来会给你许配到什么样的人家?”木婉试探着问道。 想知道,这小丫头对成亲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想起以前的事情,小雅的神色有些黯然,情绪低落地说道:“娘没有说。从我懂事时起,娘除了跟爹爹说,家里有多少米,有多少面。我和哥哥的衣服有没有小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那按照你哥哥的年岁,可有人上门提亲的?” “有倒是有,但都被我爹娘拒绝了。爹娘说,嫂子的人选,要慢慢地挑。” 哦,他们的爹娘真的这样说啊? 还以为是这个小丫头急中生智了呢! “姐姐·······” 借着帐内微弱的光,木婉看到了小丫头眼睛里的不安。 她伸出手,轻轻地将那双小手包裹在手掌里,静静地等待着她下面的话。 就在木婉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便听小雅说道:“姐姐,我觉得哥哥变了很多。” “嗯,怎么说?” “以前的哥哥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可是现在········” 他的情绪经常喜怒无常。晚上过去跟他说话的时候,态度也是淡淡的。 木婉伸出胳膊,将小丫头颤抖的身子揽进怀里,有些心疼地抚着她的后背。 “姐姐········”小丫头紧紧地揪着木婉的衣襟,声音哽咽地唤道。 这一声,差点把木婉的眼泪给叫出来了。 她现在真的希望小丫头能够笨一些,不要那么敏锐。 也难怪她今天晚上突然问出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原来是缺乏安全感。 她很想告诉她,其实人生在世,最能给你安全感的,除了你自己便是你自己了。 可她心里明白,这个时候的安慰远比灌心灵鸡汤重要的多。 “小雅!”木婉轻声说道,“家里的突然变故,让哥哥心里很难受。所以,他的情绪上会有些波动起伏的。 可不管怎么变,他都是关心小雅,爱护小雅的。” 这轻柔的声音就如同一缕阳光,照进了小雅的心里,扫走了所以是阴霾。 第五十五章失眠 “姐姐说得可是真的?”小雅扬起湿漉漉的小脸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木婉用力地点点头。 小丫头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仍是半信半疑。 木婉忍不住腹诽道:小丫头鬼精鬼精的,一点都不好糊弄。 无法,只得自曝其短了。 “你忘记上次我们两人去灵山回来晚了,你哥哥下工以后,没顾得上休息便去找我们了。 他那恨不得吃人的样子为了什么?还不是担心我没有照顾好你?!还有,他平时再怎么心情不好, 也不会冲你甩脸子········” “呵呵,好像是哟!”木婉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小丫头紧皱的小脸儿终于舒展开来,破涕而笑了。 “呼!”木婉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总算是笑了。 这么一阵功夫,感觉后背都汗湿了。 看着小雅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木婉故意板着脸嗔怪道:“什么‘好像是’,那根本就是!” “嗯,姐姐说得是!”小丫头眉开眼笑地说道。 木婉撇撇嘴,起身下床到水盆里拧了毛巾,过来给小雅擦脸。 一边擦,一边故作嫌弃地说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跟个小花猫儿似的,丑死了。” 小雅也不生气,只是咧着嘴“咯咯咯”的笑着。 “呵呵”木婉的冷脸终于绷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 木婉歪头看着小雅手脚舒展,睡得昏天暗地的。心里嫉妒得要命。 没良心的小丫头,她的心结解开了,倒是让自己走困了! 唉! 木婉无奈地叹息一声,侧身转过去,闭着眼睛数星星,“一颗星星,两颗星星,三颗星星······一千零一,一千零二,唔!” 木婉将整个头蒙进被子里,一千多颗星星是够亮,晃得她头昏眼花的,可就是睡不着。 不大一会儿,被子里探出一颗乱蓬蓬的脑袋。 可恶,一向没心没肺的人,今晚竟然失眠了?! 呵呵,真是太可笑了! 听着小雅均匀的呼吸声,木婉觉得更郁闷了。 怎么就睡不着了呢? 木婉咬着手指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调动着所有的脑细胞开始追究原因······· 晚上的画面一个接着一个往后倒退,不由得想起了小雅刚开始问她的话。 “姐姐,你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好像就是这句话惹得祸。 嫁人? 难道说,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其实是个········ 不可能,不可能!她连忙将脑子里的那点想法给挥走了。 不其然,脑海里突然蹦出了疯癫道人的话,随即觉得好笑。 姐姐虽然有着倾城之貌,却是没有那祸国之心呀! 就在她忍不住臭美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白光,恍惚间,好像有一个骑着白马的人向自己奔来。 那匹马通体雪白,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 远远地便能让人感受到它的豪迈和健美。 四蹄翻腾,长鬃飞扬。 所到之处,万物皆退,为其让路。 “怦怦怦”木婉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冲着她来到。 隐隐的,对马背上的人有着难以言喻的期待。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木婉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可偏偏一束阳光移了过来,晃得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哼!姐不看了! 语气酸溜溜地说道: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或许是唐僧呢! 只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好奇地问道:“姐姐,什么是糖僧,好吃吗?” 呃? 木婉顿时清醒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毛茸茸的小脑袋,抬手便推开,没有好气儿地嘀咕道:“离我那么近做什么,闹鬼呀!” 小雅嘻嘻笑着,也不恼,“刚才听姐姐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听不清。”便凑了过去。 木婉幽怨地瞪了她一眼,你到时睡得神清气爽的,害得我失眠。 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做了一个这样让人挠心抓肝的梦。 怎么想怎么觉得心气儿不顺。 “姐姐,你的头发可以养小鸟了。” 这是说她的头发乱得像鸟窝?! 一句话成功地让木婉炸毛了。 “小丫头,看来是我太仁慈了,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便扑上去挠痒痒。 “哼,看你还敢不敢笑话我了?!” “啊·······哈哈·······哈哈,姐姐·······姐姐········饶命·······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如洗。 美好的一天,便从这欢快的笑声中拉开了序幕。 ······················· “婶子,你尝尝看,我新琢磨出来的。”木婉递了一根冰糖葫芦到牛八婶的手里,“本想昨天便过来的,谁知和小嫂子聊着聊着,太阳便下山了。” “嗯!”牛八婶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道,“还别说,被你这一折腾,这红果儿倒不是那么酸了。 外面裹得这层糖浆脆脆的,刚开始还以为会像冰块似的咬不动呢!” 说着,忍不住又咬了一颗到嘴里。 木婉笑眯眯地说道:“既然婶子都说好了,那我更有信心了。” 牛八婶多精明的一个人呀,“你要用这个去赚钱?” “是啊!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只能从这些方面上琢磨着,如何多赚点钱,补贴家用。”这事儿瞒不住,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嗯,倒是个法子。”牛八婶显然心思不在这个上面,“昨天,你跟你小嫂子都聊什么了?” 状似一句无意的话,倒是让木婉听出了话音里的那一丝紧张。 心中不由得一动,难道说昨天杨氏是受了牛八婶的委托,去探自己的口风的? 可看着杨氏那副既嫌弃又迫不及待的样子,分明是有私心在里面的。 哎呦,这就有意思了,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 这男子长得太好看,也是个祸害呀! 第五十六章四姑姑 见木婉愣怔了一下,牛八婶自觉失言了,略带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年轻就是好,凑在一起居然一说便是一下午。” 木婉“呵呵”地笑开了,“八婶你这是怪我没有将东西早些送过来喽!” 一句话既缓解了尴尬的气氛,又将牛八婶刚才的话给搪开了。 虽然有心跟牛八婶交好,可却不代表可以随便查探她的隐私。 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哈哈!”牛八婶爽朗的一笑,挑眉看着木婉,嗔怪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木婉愿意配合,得意地一笑,“那是自然的了。” 两个人有意避开刚才的话题,便东家长,西家短地扯开了。 两人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年节上了。虽说时间尚早,可眼下已经入冬了,对年节的准备也该提上日程了。 木婉顺口提了一句,“······我先前给小雅买了一块料子,小嫂子答应帮忙裁新衣服。小丫头知道后,都要乐疯了。” 一句话也是巧妙的回答了牛八婶先前的问话。 两个人在一起能谈论什么,无非就是一些衣服、布料、胭脂、水粉之类的话。 牛八婶心里一突。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刚才不应该问出那样直白的话。 再次开口时,语气中便少了一分慢待,多了一分尊重,“你小嫂子裁的衣服,在咱们村里可是数一数二的。” 不过,在心里默默地将小嫂子在账本上记下了一笔。 就不相信一下午没有找到机会将话题引到林清樾的婚事上。 显然是没有将她拜托的事情放在心上。 木婉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笑着附和道:“是呀,小嫂子的手艺可是没得挑的。 若不是眼看到了年节,大家都忙,我都恨不得将我的衣服送过去裁剪了呢!” 自己这双手,简单的缝缝补补倒是可以的。 可若是要她做一件像样的衣服,那就呵呵了。 牛八婶只当木婉忙于生计,无暇做那些。 眼睛转了转,便说道:“你这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若是忙不过来的话,倒是可以去村东头儿的你四姑姑家看看的。” 牛八婶口中的四姑姑,姓李行四,因为是一位和离归家之人。 于是,年轻的小辈儿无论是相熟的还是不相熟的,都称她为四姑姑。 四姑姑不但人长得漂亮,也非常能干。年轻的时候,去李家提亲的人都要踏平门槛了。 李家父母千挑万选的,终于选中了邻村的一个姓王的年轻人。 后面的故事就有些俗套了。 两个人成亲后,男的在家里的资助下,在县城里开了一家笔墨铺子。 女的在一家绣庄里做绣娘。 两个人的日子倒是顺风顺水,红红火火的。 成亲后不久,李氏便有了身孕,只可惜,接连生了两个姑娘。李氏急哭了,可她丈夫却安慰她说没事儿,我们还年轻。 当时,村里人无不对着这位姑爷竖起大拇指的。直夸李氏嫁了个好人家。 可是,转眼间,她家二姑娘秋蕊都七岁了,李氏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这让生意越来越红火的王姑爷不淡定了。 这么大的家业,总得有个继承人不是? 一来二去的,便和城里一个刚死了丈夫不久的年轻小寡妇搅和在了一起,转过年,小寡妇便有了身孕。 恰好,这个时候,李氏也被大夫诊出了两个月的身孕来。 王姑爷非常高兴,本想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可耐不住那小寡妇三天两头地跟他闹,非要进门。 这个姓王的人都要被折腾疯了! 一气之下便要将那小寡妇给打发了,可又舍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万一是个儿子呢? 就在他左右为难,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一个手举布幡的游方道士走到了他的面前。 一语点醒了梦中人! 王姑爷回家后便跟李氏摊牌了,不仅要娶进门,还要成为平妻。 李氏忍受不了枕边人的背叛,两眼一黑,便晕倒了。 醒来之后,便向衙门里递了和离书。 就这样,李氏领着两个大的,肚子里揣着一个小的,母子四人回到了青牛村。 里正看在自家叔辈兄弟的份上,便将村东头那个小院子租给了她们。 可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娘,回来后,是没有地亩可分的。 李氏也不想靠着兄嫂过活,便靠着绣活儿来维持生计。 不过,木婉倒是听明白了。 牛八婶兜兜转转地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弯子,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告诉她,找她们母女做活,是需要真金白银的。 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们母女不容易,希望她尽量多帮衬一些。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只要是货真价实,她倒是不介意拉她们一把的。 反正她这双手是指望不上的,找谁不是找啊? 而且,银货两讫,互不相欠,这是她最喜欢看到的。 她最不喜欢就是欠人人情了。 这个世上,最大的债就莫过于人情债了。 她笑着说道:“反正我裁衣服的手艺是拿不出手的。若是真如八婶所说,那我以后少不得要多麻烦她们了。” 可若是徒有虚名,为人又是尖酸刻薄,那就爱莫能助了。 毕竟她也不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转世。 见木婉如此上道儿,牛八婶十分满意,连眼角的皱纹里都是笑。 笑着催促道:“你回家带上料子,我们现在便去。”真是说风便是雨! 木婉也正有此意,毕竟买冰糖葫芦的事情,越早提上日程越好。 ··················· 村东头有一棵三人合抱才能围过来的垂柳,因为是冬天,叶子早已落光,只余下一树干瘪瘪的柳枝随风摆动着。 柳树后面,有一座不大的小院子,门前的积雪清理地干干净净。 另外还扫出了一条通向村口的小路。 牛八婶指着小院子,笑着说道:“看,我们到了。” 说着,便紧走几步,上前拍门,“春妮、秋蕊,你们在家吗?我是八婶。” 几乎是话音刚落,院子里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第五十七章诧异 “八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还没有留头的小女孩儿俏生生地站在门前。 小女孩儿大约七、八岁的样子,眉眼秀气,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一看就是一个小美人坯子。 只可惜,身子十分瘦弱,眉宇少了一份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活泼,多了一份沉寂。 木婉心里猜想,这大约就是八婶口中的四姑姑的二女儿秋蕊吧? 果然,只听牛八婶笑着问道:“秋蕊,你娘和姐姐可在家?” 小女孩儿轻轻地点头,“在的。”眼睛好奇地看向牛八婶身后的木婉。 牛八婶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新搬来的林姐姐,她想来找你娘裁衣服。” 小女孩儿扫了一眼木婉提在手里的包袱,没有说话,只是侧身将两人让了进去。 木婉笑着冲她点了点头,便随着牛八婶走了进去。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儿,便将整个院子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小院儿的布置十分简单,几乎是一目了然。 刚进门的左手边,种着一棵树干只有成人手臂粗的枣树。 正对院门儿,是三间正房,东西两侧没有厢房。 所以,厨房只能设在后面的罩房里了。 虽然说院子不大,可对于她们母女三人来说已经足够了,即便是第三个孩子出生,暂时也够了。 木婉和牛八婶二人刚走进院子,便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搀扶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走了出来。 牛八婶连忙向前迎了几步,嗔怪道:“哎呦,这大冷的天,你出来干什么,又不是外人?” 木婉知道,这个人就是牛八婶口中的那位四姑姑了。 四姑姑笑着握住牛八婶的手,“这不是八嫂来了,我高兴么。” 虽然是和牛八婶说话,可目光却是落在了木婉的身上。 眼睛不由得一亮,好标致的一个姑娘啊! 牛八婶会意,笑着给两个人引荐。 木婉落落大方地行礼,嘴角含笑,声音柔和地说道:“木婉叨扰了。” 四姑姑笑着摇头,“林姑娘客气了,不嫌弃家里简陋便好。” 牛八婶连忙出声打圆场,“好了,都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屋吧!” 四姑姑下意识地扶着肚子站到一旁,将两人让了进去。 牛八婶下意识地搀扶了四姑姑一下,低声问道:“你这该有六个月了吧?” 四姑姑点头道:“今天正好六个月零三天。” 木婉了然,眼下四姑姑身子重,恐怕是无法去县城的绣庄里接绣活儿的。 因此,牛八婶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拽了过来。 还是那句话,如果四姑姑母女品行端正,知恩图报。 她不介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帮上一把。 如若不然,即便是身世再凄苦,她也是懒得理会的。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但也绝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烂好人。 另外,可能牛八婶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心里已经对杨氏有了芥蒂。 当然啦,这对于木婉来说,那更是没有什么心里负担了。 结亲自然是为了结两姓之好,可明明是看好了林清樾这支潜力股,偏偏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如同恩赐的架势。 那就只好请你有多远走多远了。 且不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用一年,木婉便可以在村子里站稳脚跟儿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己明明也是一个明眸善睐,云英未嫁的妙龄少女,怎么就没有人······是吧? 几个人坐下后,木婉收敛心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母女三人一眼,目光尤其在她们的衣服上顿了一顿。 只见这位四姑姑长着一张圆圆脸,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薄嘴唇。 眼角处虽然多了几道岁月留下的痕迹,却是给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不难想象出,年轻时的四姑姑是何等的光彩照人。 她今天穿着一件素白色的长袄,上面绣着粉紫色的菊花,鹅黄色的绣线,勾勒出淡淡的花蕊。 下身配着一条墨绿色的马面裙,整个人平添了几分素雅之气。 春妮梳着双螺髻,皮肤白皙,五官平平,虽然没有继承母亲姣好的容貌,但也是非常耐看的一个小姑娘。 穿着一件浅绿色的对襟小袄,粉蓝色的百褶长裙,大方得体,衬得整个人更加亭亭玉立。 秋蕊将大半个身子都躲在了姐姐的后面,只看清露在外面的粉红色的裙角。 不过,这几件衣服剪裁得体,针脚细密。 木婉不由得对四姑姑裁衣服的手艺有些期待了。 牛八婶和四姑姑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便说明了今天的来意。 木婉将包袱打开,露出了里面一块粉紫色和一块紫色两块布料。 四姑姑的眼睛不由得眯了一下,秦记的布料。 这等上好的细布,在秦记怎么也要二两多的。 春妮经常跟着四姑姑给绣庄里绣东西,眼力也是不一般的。 她诧异地看了木婉一眼,这位林姑娘不是逃荒过来的么?怎么会舍得买秦记里的东西? 牛八婶心直口快地说道:“哟,这细布真不错,颜色染得也匀称。” 看来,卖馒头是没有少挣钱。 木婉见牛八婶只是单纯的欣赏,没有其他的。便笑着解释道:“这是店里剩下的一块布料,恰巧被我遇到了。” “哦!”牛八婶恍然,那就不值几个钱了。 秦记里,即便是剩下的布料,也不会随随便便地处理掉的。 四姑姑的目光在牛八婶和木婉身上转了一圈儿后,便轻声问道:“林姑娘这两块布打算如何安排。” 木婉笑着说道:“四姑姑叫我木婉便好了。我是个手笨的,对于裁衣服,我一向没有什么主意,所以,还想听听四姑姑的主意。” 少女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 四姑姑一时分不清,她是真的不懂,还是对她的试探。 收敛心神,四姑姑温声说道:“这两块料子的颜色纯正,又是同色系的。所以,我想着,这块紫色就做一条八副罗裙,粉紫色的,便做一件襦袄,如何?” 第五十八章钱多人傻 木婉欣然点头,“就听四姑姑的。” 一来,她怕多说多错,二来,她也有意考验一下,四姑姑审美的眼光和裁衣服的手艺。 四姑姑见木婉同意,便继续说道:“那你觉得绣海棠花如何?” “好啊,我也挺喜欢海棠的。”木婉点头,非常好说话。 牛八婶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木婉真是太上道儿了。 这么好说话? 春妮和四姑姑不约而同地看向木婉。 前者纯粹的好奇,而后者则多了几分审视。 木婉的眼睛微不可查地转了转,面上仍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接下来,就该谈工钱了。 四姑姑抿了一口水,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木婉也不着急,端起碗,小口小口地抿着水。 “咳!”四姑姑轻咳一声,“那个,木婉姑娘来的时候,可能听八嫂说过了” 她语气一顿,不确定地看了牛八婶一眼。 牛八婶垂头吸溜着碗里的糖水,一时没有反应上来。 木婉的眼睛闪了闪,也佯装没看懂。 她倒是想知道,四姑姑会童叟无欺,还是会把她当成冤大头? 一时有些冷场。 春妮站起身来,给每个人碗里重新续了水,嘴上客气地说道:“家里条件有限,招呼不周,还望林姐姐不要介意。” 木婉不由得多看了这个面容清秀的姑娘,故作腼腆地说道:“妹妹太客气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牛八婶终于抬起头了,嗔怪道:“你这孩子,说这些干啥?木婉若是介意,就不会跟着过来了。” 春妮感激地朝着木婉一下,“多谢姐姐。” 在给自己娘亲续水的时候,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木婉继续装傻,“八婶说的是。” 闺女将梯子都搭好了,四姑姑就是身子再重,也得往上爬呀。 她笑容温和地说道:“家里的条件你也是知道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大本事,只能靠这点手艺来维持生计。” “嗯,对。”木婉理解地点了点头。 牛八婶这次听出四姑姑的弦外之音了,她语气爽朗地说道:“你们家的情况,我都跟木婉说了,她知道的。”该怎么谈,就怎么谈好了。 “嗯,对!”在四姑姑看过来的时候,木婉规规矩矩地点了点头。 老实得不得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四姑姑也不墨迹了,“做一条八副罗裙,是五十个铜板,一件襦袄,收八十个铜板。 越是好的布料,所绣花样越是复杂,收费便会相对高一些。像这种上好的细布绣折枝海棠的,则要加三百铜板。” 诚谢回顾,四百一十三个铜板。 若是在前世,木婉定然会觉得便宜到家了。 这可是地地道道的纯手工出品呀! 可眼下,她对这些不了解,也不知道这个价位到底是高还是低。 脸上的笑容不变,点头说道:“好啊,我相信四姑姑的手艺,更相信八婶。是现在给,还是待拿衣服时再给?” 仍然是一幅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四姑姑笑着说道:“不着急的。” 木婉玩笑道:“四姑姑不怕我赖账?” 不待四姑姑说话,牛八婶先出声儿了,“这丫头,就是爱说笑。一个村子里住着,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呵呵,看着牛八婶一脸警惕的样子,木婉心里觉得好笑。 这是真的担心被木婉打脸呀! 待两人离开后,春妮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好奇地问道:“娘,卖馒头很挣钱吗?” 如若不然,一个逃荒过来的人,怎么买的起这样好的细布? 四姑姑斜靠炕上,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傻孩子,谁说逃荒过来的人,身上就不能有些积蓄了?!” 秋蕊连忙起身,握着小拳头,给她娘捶腿。 四姑姑心里温暖,说话的语气也更加柔和,抬手摸摸小女儿的头,“你觉得今天的那位姐姐如何?” 秋蕊歪着头想了想,声音稚嫩地说道:“很漂亮,好说话!” 就差没有直接说:钱多人傻。 四姑姑翘了翘嘴角,“春妮觉得呢?” 春妮脱口而出,“第一眼见到她,觉得人长得很漂亮,可是后来” 就让人有些失望了。 她娘说什么她都说好,自己一点儿主意都没有。 经历了这些事情后,春妮最看不上那些“好欺负”的人,尤其是女孩子。 四姑姑笑了,“他们刚来村里的时候,你牛八婶没少照顾他们。” 言外之意,不过是给你牛八婶面子罢了。 “可是”那也不能毫无主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呀! 四姑姑摇头,这个姑娘让人看不懂呀! 天刚蒙蒙亮,木婉三人便穿戴整齐,向外走去。 看着一幅满眼兴奋,跃跃欲试的小雅,木婉忍不住笑了。 这小丫头,真是被自己“带坏”了。 林清樾扛起扎满了冰糖葫芦的草耙子,面无表情地跟在两人的后面。 为了方便大家采购年货,年节前,每十天便有一次年集。 今天正好是年集,木婉便想去集市上看看。 村口出,老栓叔的马车早早地就等在那里了,车上已经有几个人坐在上面了。 木婉听牛八婶说过了,因为集市离的远,大家都会做老栓叔的马车去的。 木婉见车上的人都是女的,便接过林清樾手里的草耙子。 低声说道:“要不,你还是别去了。” 林清樾还是有些不放心,将东西递给木婉后,低声说道:“我去找牛八叔,跟他一起去。” 木婉没有说什么,腿长在你身上,想去就去呗! 就在木婉觉得脚都要冻麻了,浑身僵硬时,终于到了集市。 木婉本来觉得他们来到已经够早的了,没有想到,居然已经把摊位都摆好了。 “木婉,不如我们一起吧。”小嫂子杨氏挎了一篮子鸡蛋,站在旁边邀请道。 木婉欣然点头,“好啊!”她第一次过来,两眼一抹黑的,当然是跟着熟人好。 第五十九章开张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集市上也渐渐地热闹起来。 卖早点的摊位上,炉火旺盛,热气氤氲,香气四溢,惹人唾涎。 另外那些大一点的摊位,也陆陆续续地支了起来。 像卖果脯的,卖布料的,卖油盐酱醋等作料的······· 他们都是长期在集市上活动的,于是便有着自己固定的摊位。 木婉带着小雅随着杨氏和村子里另外的几位嫂子,找了一个散摊儿的位置站好。 木婉将插满了冰糖葫芦的草耙子往身前一杵,一支支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在明亮的阳光下,格外耀眼。 一下子便吸引了许多人前来围观。 “这是什么?挺好看的。” “好像是红果儿做的。” “别说,买回去插到瓶里倒是蛮不错的。” “··········” 大家围着一圈儿,好奇地指指点点的,就是没有人掏钱上去买。 木婉倒是不着急,人就是这样,对着新生事物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接受。 “姑娘,你这是什么?”一位大娘在杨氏那边买完鸡蛋后,随口问道。 木婉笑着说道:“大娘,这是冰糖葫芦。” “这是什么做的,怎么看着那么像红果儿?”大娘好奇地问道。 木婉点头说道:“大娘,您没有说错,这就是红果儿做的。” “那玩意儿酸了吧唧的,能好吃吗?”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 木婉知道,这不是和哪个人的对话,而是说给周围所有人听的。 “红果儿是酸,和外面裹着的这层糖浆一起吃,味道就不一样了。” 杨氏作为第一个体验者,直接出来代言:“对对,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怎么卖的?”那位大娘有些心动。好不好吃另说,关键是年节下,看着叫人觉得喜庆。 木婉笑着说道:“五文钱一串儿。” “五文钱?”那位大娘不由得皱起眉头,嫌贵。 “红果儿那种东西,漫山遍野都是,居然要五文钱?”人群里有人出声质疑。 “对,也就这卖相好点儿。”就差点儿指着鼻子说木婉是奸商了。 “英子。”木婉还没有说话,便见一位大娘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挤了进来,直奔着杨氏而去。 “娘?!”杨氏惊喜地喊道,“你也来赶集了!还把丫丫也带来了。” “姑姑。”小女孩儿喊了一声后,便不说话了。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木婉的冰糖葫芦看。 杨母大约五十多岁,身材中等,眉眼间和杨氏有些像。 杨母的嗓门儿很大,哈哈笑道:“原来也没有想着你会来,看到你们村子里的老栓了,听他说,知道你也来了。” 说着,又跟杨氏旁边的几个人打招呼,“哎呦,他李婶子,王嫂子,你们也来啦。” “咦,这位姑娘瞅着面生,也是你们村子里的?” 杨氏笑着介绍道:“娘,这是林家的妹妹,木婉,小雅。” “大娘好!”木婉和小雅跟杨母打招呼。 杨母从身旁的小女孩儿捧着的油纸包里抓了一把瓜子,二话不说便塞到了小雅的手里,“来,好孩子,吃瓜子。” 那架势,真是生怕被人拒绝似的。 小雅见木婉点头,便双手接了过来,“谢谢大娘。” “哎呦,谢什么,都是孩子。”杨母笑着摆手,有意加重了“孩子”两个字。 木婉抿嘴笑了,拔下一支冰糖葫芦递给了丫丫,“来,请你吃冰糖葫芦。” 杨母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错,这姑娘倒是有些眼力见儿。 一开口却是客气无比,“这怎么好意思,这可是要留着卖钱的。” 木婉笑了,迎合着杨母的那点儿小心思,“瞧大娘说的,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我们之间的情谊不是?平时,嫂子可没少帮我呢!” 杨母看着那小女孩儿手里的冰糖葫芦,笑眯了眼,“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你嫂子帮衬你,也是应该的。” “大娘放心,嫂子的这份情谊,我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的。”木婉说得很真诚。 “哈哈!”这话可是说到杨母的心坎儿去了,连头发稍都带着笑意,“这姑娘,真是透亮。 “大娘过讲了。”木婉客气地说道。 几句话的功夫,那小女孩儿已经解决掉了三颗红果儿。 “好吃吗?”看着小丫头狼吞虎咽的样子,杨母下意识地抿了抿嘴。 “嗯,好吃!酸酸甜甜的。”那小姑娘嘴里含着第四颗红果儿,含糊不清地说道。 杨母眼睛转了转,沉声说道:“别都吃完了,给小虎留几个。” 木婉笑着包了一支冰糖葫芦递了过去,“大娘,别为难孩子了,这个捎回去好了。” “哎呦,这可不行。”话虽然是这样说,可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木婉递过来的油纸包。 “我和小嫂子之间,这两支冰糖葫芦的情分还是有的。”木婉的语气真诚,脸上的笑容不变。 对上木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杨母嘴唇一哆嗦,硬生生地将“家里可不止一个孩子呢!”改成了“那就多谢姑娘了。” 真是邪门儿了! 杨母说完后,心里便后悔了。 可这是老姑娘村里的人,左右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也不能太过分了。 杨母挤出人群后,杨氏便有些不好意思,“木婉,真是让你破费了。” 木婉这么给面子,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哎呦,嫂子,你跟我还见外呀?!”木婉笑着摇头。 心里另外一个小算盘已经噼里啪啦地响开了。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她朝人群中扫了一眼,嘴角勾了勾,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 “看那小姑娘吃得那样欢实,我都跟着流口水了。”最先开口询问的那位大娘笑呵呵地说道。 “给我来两······三支吧,给我来三支冰糖葫芦。”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们尝尝。 “好咧!”木婉动作娴熟地将包好的冰糖葫芦递了过去。 站在不远处的林清樾,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唉,你怎么······”感觉到手心里的东西,他的心里不由得怦怦乱跳。 第六十章陷阱 “给我来一支,不用包。”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递了五文钱过来。 先吃吃看,好吃了再买回家捎给孩子。 “好嘞!”木婉轻快地答应一声,小雅已经利落地将冰糖葫芦递了过去。 “给我也来一支。” “给我来两支,包起来。” “哎呦,别说,真不那么酸了。给我包上两支。欸,连这支一起包起来吧。”那个男子说道。 “这是要留给你媳妇儿吃的吧?”人群里,有人打趣道。 话音刚落,便引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那男子丝毫不脸红,“这种酸酸甜甜的,也就孩子和他娘会喜欢。”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木婉收钱,小雅出货,两人动作麻利,配合默契。 与木婉这边忙得不亦乐乎不同。 林清樾的整个脑子都是木木的,浑身僵硬。连眼珠子都是直愣愣的,一动不敢动。 说不出心里在怕什么。 他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又咽了一口。 深吸一口气,借着整理衣袍的空档,低下头飞速扫了一眼字条上的字。 然后转身便向外挤去。 他不知道刚才的举动有没有引得旁边人的注意。 他不能转头,也不敢回头去看。 明明觉得自己走得飞快,可不知为何,看起来不大的一个集市,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那个人会是谁? 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相约呢? 脑子飞速运转着,像是一瞬间想了许多,可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 林清樾脚步踉跄地向前走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险险地避开挎着篮子的一位大娘,又差点撞上一个挑着东西的货郎。 “清樾!”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这个人是谁呀? 他眨眨眼睛,半天脑子里才恢复了一丝清明,不确定地喊道:“八叔?!” 牛八叔的脸色很不好看,“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刚才明明就站在身边了,一扭头,便见他慌慌张张地挤开人群,直挺挺地向外走去。 喊了很多声都没有听见,像撞邪了一般。 “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牛八叔喘着粗气,又追问了一遍。 本来刚才被这小子气得够呛,可现在看着傻不愣登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 人是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这要是遇到点什么事········ 唉!说不出心里是烦躁多一些,还是担心多一些。 “哦,没事儿。”林清樾抬手一抹,才发现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老八,你也过来赶集呀!”有相熟的人过来跟牛八叔打招呼。 见林清樾面色惨白,呼呼往外冒冷汗,诧异地问道:“呀,这孩子是被吓到了吧?” 呃,这话怎么说的? 牛八叔诧异地转过头。 “哎呦,你还不知道啊?今天集市上出现了拐子,专门拐十六七岁的男孩子。”那个人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 “拐子?”牛八叔拧着眉头,“拐子不都是对一些五六岁,或者更小的孩子下手吗?” 怎么突然间对这么大的孩子出手,胡说八道吧? 林清樾也回过味儿了,隐隐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明明是第一手消息,却被怀疑了,那个人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没有好气儿地说道:“若是不信的话,便问问刘爷。” 刘树恰好带着人走过来,见林清樾脸色煞白,轻声安慰道:“别担心,不到偏僻的地方就没事儿。” 贼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到集市上来掳人的。 他们这些衙役可不是吃素的。 “还真有拐子?”牛八叔惊诧地问道。 刘树轻描淡写地说道:“还不确定呢!就是听说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接到一张相约集口柳树下相见,去了便没有回来。 家里人着急,便向巡逻的衙役求助·······” 林清樾只觉得头“嗡”的一下,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整个人都不好了。 刘爷后面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紧紧地攥着被汗湿的字条,上面赫然写着:集市口,柳树下,不见不散。 ······························ 坤宁宫 鎏金竹节博山炉口处,香烟袅袅。 身穿孔雀蓝宫装,头戴八宝赤金凤冠的皇后娘娘慵懒地靠着贵妃塌上。 两个小宫女跪坐在她的脚边,正小心翼翼地替她涂抹指甲。 绣着春燕衔枝锦缎棉帘挑开,小宫女走进来,躬身行礼道:“娘娘,定国公夫人求见。” 说起定国公,就不得不说起这位有眼光,有远见的老祖宗了。 太祖皇帝最初揭竿起义的时候,观望的人多,支持的人少。 可这位王家老太爷就不一样了。 作为平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大户,他大手一挥,将所有家产变卖,作为起义军的经费。 而且,号召家里的儿郎们,积极投身于起义大军当中。 太祖皇帝感动地稀里哗啦的,要不是身边的谋士拦着,他都撸起袖子,直接跟王老太爷拜把子了。 既然无法成为异姓兄弟,那就成为儿女亲家吧。 太祖皇帝当中众人的面儿许诺:他日,若是我有机会黄袍加身,太子妃必然是王家女。 太祖皇帝也是个有勇有谋有魄力的人,终于推翻旧朝,成立了大兴王朝。 只可惜,太祖皇帝因为连年征战,身体亏空,刚打下江山,还没有来得及登基,人便归西了。 皇位便顺理成章地传给了当今陛下。 这时候,众人不得不佩服王老太爷的眼光了。 不仅得了定国公的封号,又成了皇后的娘家,皇上的岳家。 可惜,王老太爷这个封号没得几天,便撒手人寰了。 按照礼制,王家长子王明泽承袭了爵位。 就在孝期已过,皇上要颁旨与王家大姑娘成婚时,王家又出了状况。 原定进宫陪王伴驾的大姑娘,居然跟自己的表哥私会被人撞见。 这样的人自然无法嫁进皇家,又不能随随便便挑选一个庶女进宫。 于是,皇后的人选便成了二房王明清的嫡女,王子珺。 第六十一章情急 就这样,王家大房得到了爵位,二房得到了后位。 王家大老爷坐上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二老爷则成了礼部侍郎。 这种玄妙的组合,在某种程度上,也行成了一种巧妙的平衡和制约。 不管王家两房内部如何,在外人看来,王家如今正是繁花似锦、如日中天。 王皇后翘起保养得宜,嫩如葱白的手指,对着阳光看了看新抹上的指甲油。 “嗯!”满意地点了点头,慵懒地说道:“还不错,下去领赏吧!” “奴婢谢娘娘恩赏!”两个小宫女谢恩后,便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皇后娘娘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地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宫女出去后不长时间,便有一位五十岁左右,身穿紫红色云锦长袄,下着墨绿色,裙裾处勾勒着兰花草的妇人走了进来。 她对着上位敛身行礼,态度恭敬地说道:“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一改方才的慵懒之态,端坐在塌上,笑盈盈地说道:“大伯母快快起身,我们之间何须这些世俗之礼?!” 定国公夫人暗下里撇撇嘴,说得真好听! 若是真的不需要这些俗礼,怎的将她晾在偏殿里那么半天?怎么就等着她行过礼之后才开口? 定国公夫人心中腹诽,面上却是笑得一团和气,“娘娘宽厚,臣妇可不能忘了身份。免得传出去了,让人笑话。” 至于会被人笑话什么? 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老虔婆,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皇后娘娘眼中的不悦一闪而逝,笑着说道:“大伯母放心,这个宫里的事情,外人还没有那个福分知道的。” 若是连自己的坤宁宫都如那筛子眼一般,漏洞百出的,她这些年皇后还真是白当了。 定国公夫人笑着抿嘴,“娘娘御下严厉,臣妇明白,只是担心那些乱嚼舌根的小人,坏了娘娘的名声。” “还是大伯母想的周到。”皇后娘娘笑吟吟地说道,“不过,我们二人难得有机会见一次面,也无需太拘束的。” 温嬷嬷会意,让大宫女给定国公夫人搬来椅子。 定国公夫人谢恩后,便坐了下来。 抿了几口茶,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殿里只留下温嬷嬷在一旁伺候。 说起正事,两人默契地收起了那些小心思。 皇后娘娘需要王家大房在前朝的人脉来稳固她在后宫里的地位。 大房同样需要眼前的这位侄女坐稳中宫给予更多的助力。 定国公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正襟危坐,“眼下将近年节,娘娘事多人忙,本不应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娘娘的。 只不过,外面有些事情,老爷还是希望能和娘娘通通气儿。” 皇后娘娘心中一颤,挑着眉头,希翼地问道:“可是找到了苏嬷嬷的家人了?” 苏嬷嬷是当今四皇子的乳嬷嬷,深得陛下和四皇子的倚重。 若是能将苏嬷嬷拿捏住了,那么········ 只是定国公夫人接下来的话,让皇后娘娘眼睛里的亮光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定国公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倒是找到了一户人家,父亲独自带着女儿生活了十多年。 情况倒是和苏嬷嬷的家人有些相像,只可惜·········” 定国公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皇后娘娘的火气却是越来越高。 “怎么就失败了呢?”定国公府里的人都是吃素的不成? 定国公夫人心里也有些不高兴,可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当时,我们的人已经控制住那对父女了。 就在要离开村子的时候,那位父亲突然暴起,和我们的人打了起来。” 看这那个人挥舞着手里的镐头,一幅不要命的样子,定国公府里的人也不敢大意。连忙挥剑格挡。 这一交手才发现,对方看似情急之下才出手,可那一招一式却也不是毫无章法。 似乎是个高手。 定国公府的人不敢大意。 眼看着渐渐落入了下风,便将主意打在了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女孩儿的身上。 本来也就想吓唬吓唬对方,可不知怎地,剑却没入了以身体为盾的那位父亲的身上。 “爹爹!”那女孩儿瞪大眼睛惊恐的喊道。 “快走!”那位父亲沉下脸毋庸置疑的命令道。 女孩儿顿时泪流满面,深深的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 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然后呢? 皇后娘娘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定国公夫人继续说下去。 定国公夫人面露难色,拧着眉头说道:“那个人也是有些身手的,只可惜因先前受了伤才不敌。最后身亡了。” 再然后呢? 定国公夫人知道皇后娘娘想听什么,可只能实话实说,“那位姑娘离开后,就没能再找到。” 没有找到?! 皇后娘娘脸色一沉,气的仰翻。 感情这半天是过来找本宫消遣的,是吧?! 啰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一句有用的也没有! 既然人没有抓到,你在这里费什么话呀? 皇后娘娘要气炸了! 她进宫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可此时却顾不上平日的端庄娴静。 “娘娘请喝茶。”温嬷嬷适时地将茶盏递了过来,面色温和,语气轻缓。 她实在是担心娘娘在盛怒之下说了什么过激的话,影响了两家人的情分。 同时也在暗暗地敲打定国公夫人,不要太过分了。 殿里的人都不是傻子,岂会看不出温嬷嬷的用意? 定国公夫人站起身来,向皇后娘娘赔罪,“娘娘恕罪,臣妇······” 皇后娘娘抿了几口茶后面色缓和,她轻轻摆手说道:“大伯母坐吧。殿里没有外人,有话便直说。” 心里明白,刚才是自己情急了。 想到这里,冲着温嬷嬷笑得更加温和了。 定国公夫人说道:“当年,是皇上亲自将苏嬷嬷的女儿及丈夫带走的。” 一来,是告诉皇后娘娘,这两个人有多难找。 二来,就是希望皇后娘娘近水楼台,观察一下皇上最近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从而决定他们有没有必要继续找寻那个女孩儿。 第六十二章无语 皇后娘娘很无语。 就这么点破事儿,也值得你进宫来走一趟吗? 若是人握在手上了还好说,试探也好,威胁也罢。 无论怎么做,都有些底气。 可你这连人家的衣角儿都没有摸到,却巴巴地跑来说这么一大堆,有意思吗? 定国公府的办事能力什么时候这么没有水准了? 看着定国公夫人那张雍容华贵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仗着自己有诰命,能随时进宫,就肆无忌惮了,是吧? 这若是自己的母亲,定然不会如此给自己添堵的。 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 自己的父亲官位低,又没有什么建树,无法给母亲争取到诰命。 于是,便将希望寄托在了文武双全的哥哥身上了。 就在哥哥中了武状元、文探花,眼看前途一片光明时,出事儿了。 一日,和同窗好友一起出门喝酒。 少年轻狂,意气风发。 散席后,不听身边人的劝阻,执意要与同伴儿们扬鞭策马、快意人生。 结果,没走多远,便从马上摔了下来。 看着他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同窗们吓得一激灵,顿时酒意全消,手足无措。 小厮要碰却不敢碰,除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什么都做不了。 还是路人去附近的医馆里请了郎中。 人是活过来了,一双腿却废了,脸上也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疤。 从此别说是仕途了,就是生活上都不能自理了。 皇后娘娘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受不住打击,便晕倒了。 醒来后才发现,原本微微隆起的小腹恢复了平坦。 温嬷嬷眼泪叭嚓地告诉她,小皇子,没了······· 皇后娘娘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人又晕过去了。 王家的一代翘楚,从此以后便只能在轮椅上苟延残喘了。王二夫人的诰命,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而皇后娘娘,自打那以后,不知道试了多少方子,吃了多少苦药,终究是没有让自己的肚子再次鼓起来。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哥哥出事不久,身边的通被查出有了身孕。 这也是这个通房命好,否则,在正室没有进门之前有了身子,一碗汤药灌下去后,不被打死,也会被发买了。 通房也是个争气的,平安生产,一举得男。 皇后娘娘想起自己这个唯一的小侄子,嘴角忍不住翘了翘,这个孩子聪明伶俐,倒是好的。 对于这个侄子,她心里喜欢,也另有安排。 当然,事成之前,还需要大房的支持。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心里的火气已经彻底收敛了,她温声说道:“皇上勤政爱民,前段时间,即便是受了风寒,也没有忘记批改折子。” 言外之意,皇上前段时间确实是病了,可皇上向来身体孱弱,偶感风寒,也是正常的。 另外,皇上是体弱,不是脑残。难不成会因为这点小事大病一场? 皇后娘娘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听闻秦家出事后,皇上也不过是失神片刻。” 那苏嬷嬷的家人,还能比秦家更重要? 定国公夫人没有针锋相对,“事情是在几个月前发生的。”现在再去观察皇上的反应,委实有些晚了。 竟然滞后了这么久? 皇后娘娘的眼皮一跳,“大伯父掌管吏部,朝中大半朝臣都是他的门生。” 想要知道皇上有没有收到那边的消息,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更何况,定国公府的势力一天比一天稳固,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定国公夫人说道:“徐州遭受水灾,平县尤为严重。” 谁知道这些折子里,有没有夹带着其他方面的消息呢? 另外,他们家老爷一直怀疑,皇上的案头上,应该有密折的。 也就是说,皇上应该是有他自己的消息来源的。 这一点,皇后娘娘显然也想到了。 幽幽地叹息道:“当年,皇上太祖送给他的亲卫全部赐予林姓。怪异的是,十二年前,居然有六个亲卫,已经八个宫女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无论是定国公府还是皇后娘娘,作为外围人士,知道这些已经算是够多的了。 这些人去了哪里,有什么任务呢? 可继续打探下去,“不堪重负”四个字,轻轻松松地将其打发了。 也就是说,训练任务太重,被累死的? 这种话也好意思拿出来说,谁信呢? 可是再后来,他们连这种搪塞的理由都收不到了。 显然,皇上将自己的近身侍卫队,管理地跟铁桶一般。 定国公夫人抿了一口茶,轻轻地放下茶盏,略一沉吟,还是开口说道:“在徐州,暗卫还遇到了据说是和皇上身边的峰侍卫长得十分相像的人。”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林峰,还有待验证,她没有将话说得那样满。 “咯噔”皇后娘娘的心忍不住漏跳了一拍儿,手上一抖,茶盏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茶水溅到手上了,也浑然不觉。 “谁?真的是林峰吗?可有看清楚?除了他,还有谁?”一句比一句急切,显然这件事情对她很重要。 定国公夫人低声说道:“只是像!” 她自然不会非常实在的说:下面的人为了抢功,消息传回京城,还不待这边下达命令,那边已经动手了。 “天下哪有那么多相像的人。”差不多就是当年失踪的侍卫之一。 “可还遇到了其他人?” 定国公夫人这次没有隐瞒,“据探子回报,他的妻子,似乎便是那年失踪的宫女之一。两个人生活在一个小村子里,育有一儿一女。” “儿子有多大?” “大约十五六岁吧?!”定国公夫人有些不确定,“可那也不能说明,他便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呀?!” “可也差不了多少。”皇后娘娘倒是十分笃定,“他们二人失踪了十二年,却有个十五六岁的儿子。” 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定国公夫人提醒道:“可是娘娘,当年不知所踪的,可不止峰侍卫一人。另外,谁也无法确定,皇上真的让人将那个孩子带走了。” 你凭什么就如此确定呢? 第六十三章妥协 皇后娘娘沉默不语,缓缓地端起了手边的茶杯。 定国公夫人知道皇后娘娘这是在撵人了,便识趣地起身告退。 这次在徐州,定国公府折损了二十多个暗卫,五个据点暴露了四个,可谓是损失惨重。 她这次进宫来,确实是想让皇后娘娘试探一下皇上的态度,看看那对父女到底是不是苏嬷嬷的家人。 当然啦,事已至此,不过是找一下心里安慰,觉得这些人折损的有价值罢了。 至于继续寻找什么的,根本没有想过。 想要控制住四皇子,庙堂上的办法,可是比后宫里的手段多多了。可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妇人的身上。 所以,她进宫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找皇后找补的。 简单粗暴地说,那就是来给皇后娘娘要好处的。 我们为了你坐稳中宫,可是费尽心力,你可不能光拿好处不出血呀! 可皇后娘娘这个没有脑子的,一句也没有说到点子上。 不,应该说,她所关注的,和他们关注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定国公夫人将今天两人的对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不其然地便想到,皇后娘娘特意赏下一套文房四宝给二房的那个小崽子。 似乎,她每次出宫时,皇后娘娘都会单独给他带东西。 逢年过节时,赏赐的更加丰厚。 平日里,隔三差五地还会邀请那小崽子进宫。 定国公夫人慢慢地回过味儿来了。 对皇后娘娘的打算,也猜到了几分。 无非就是想要让自己的侄子过继到皇家。 真是异想天开! 定国公夫人嗤鼻:人家皇上的儿子,四皇子可是安安稳稳地长在揽月宫里呢! 皇上将人护得那是滴水不漏,除了贴身伺候的几个人,外人休想靠近揽月宫半步。 就是她这个做皇后的嫡母都不行。 她凭什么········· 等等,难道真如她猜测的那般,皇上已经把四皇子送出皇宫,藏于民间了? 想想这些年,四皇子鲜少在人前露面。 这个年纪,本应该学着当差了,却以身子弱为由,安安静静地窝在揽月宫里。 皇上就那么放心将江山交给一个,不通世故的二傻子的手里吗? 所以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可问题又来了。 若是四皇子真的不在宫里,年宴上,那个身形消瘦,坐在皇上身边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子嗣向来是大事,尤其是皇家子嗣。 皇上会允许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坐在本该属于自己的儿子的位置上吗? 显然那是不现实的。 可转念又一想,这十多年来,四皇子。,从来没有参加过年终岁尾的祭奠。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又有些不确定了。 可恨的是,那些狗奴才打草惊蛇。 待到下面的察觉出不对找过去的时候,整个树林里除了一片灰烬,什么也没有找到。 至于其他的事情,更难以查出真伪。 即便是皇上当年真的将四皇子送出宫去,眼下四皇子极有可能遭遇不测。 那过继的事情,只能由着大房做主。至于二房········哼,这辈子只配跟在大房后面,替大房卖命。 想去自己那个虎头虎脑,聪明伶俐的小孙子有可能登上那至尊之位,她那翘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哎呦,她都有些等不及了,赶紧回府和老爷筹划一下。 定国公夫人脸色变幻莫测,最后踌躇满志地登上了马车。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太监从拐角处转出来,盯着定国公府的马车走远后,转身向东跑去。 另外,躲在假山处的小宫女,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崔元和蔼地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地说道:“做的不错,让黄喜给你抓一把麦芽糖。” 那小太监没动,笑嘻嘻地说道:“奴才喜欢吃松子糖。” 崔元笑骂道“小兔崽子,胆子不小,竟然敢讨价还价了?!行,那就松子糖吧!” 那小太监连忙行礼道谢:“多谢大总管!”然后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崔元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整了整衣襟,面色严肃地走进了内殿里。 皇上体弱畏寒,是以内殿里,摆了六七个火盆儿。 掀开帘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冷热交替间,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皇上坐在案后批阅奏折,静谧的屋子里,只余下笔尖在纸上游走时,发出的沙沙沙的声音。 崔元伸手将案几上冷掉的茶水换掉,便如老僧入定般,静静地站在一旁。 皇上将几本奏折放到一边,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端起茶盏,靠在椅背儿上抿了几口润润喉。 随口问道:“人走了?” 崔元恭敬地回道:“回陛下,人已经出宫了。”随即将小太监看到的,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皇上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随手丢了一本奏折到崔元的面前,“你替朕去皇后的坤宁宫走一趟。” 崔元看了一眼奏折上的批注,眼睛一缩,躬身行礼道:“奴才遵旨!” 见皇上没有别的吩咐了,便躬身退了出去。一路小跑儿地向坤宁宫走去。 ······················ 温嬷嬷打发了小宫女后,低声问道:“娘娘,定国公夫人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您的意图? “那又如何?!”皇后娘娘阴沉着脸,愤愤不平地说道,“那个老妖婆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人还没有出宫,便心思活络起来。 偏偏还不知收敛的喜怒形于色。 真当这里是你家后花园呀?! 这要是被有心人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她都得跟着吃瓜落。 “就知道给本宫添堵!”皇后娘娘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温嬷嬷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娘娘,定国公夫人所想的事情,您打算如何?” “如何?”皇后娘娘冷哼一声,“出来答应下来,还能如何?” 温嬷嬷面露难色,“可是······”您真的就能忍下这可恶气吗?若是奴婢,肯定忍不了。 “忍不了也得忍着。”皇后娘娘咬着后牙槽说道,“母亲和大哥一家,还要在那个老妖婆手下讨生活呢!” 第六十四章添堵 温嬷嬷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她正绞尽脑汁,想要安慰皇后娘娘几句时,便见小宫女挑帘走了进来。 敛身行礼,语气恭敬地说道:“启禀娘娘,崔公公求见。” 他来凑什么热闹? 皇后娘娘太阳穴一突,差点将手里的茶盏给扔了。 “请进来吧!”人已经到了殿外了,总不能赶出去吧? 待崔元进来后,皇后娘娘已经恢复了往日端庄的模样。 崔元也不含糊,连忙行礼,“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语气恭敬而真诚。似乎真心希望皇后娘娘能活一千岁似的。 皇后娘娘的太阳穴突突地更厉害了。 这老货笑得比那阳光还有灿烂,肯定没憋什么好水儿! 果然,下一刻崔大总管的话,都要把皇后娘娘给气炸了。 崔大总管笑容真诚,语气平缓地说道:“陛下收到虎啸大将军的奏折,不由得想到,年关将至,那些戍守边疆的将士们。 却是无法和家人团聚了。陛下心中不忍,便想着提前将军饷拨过去。顺便送一批御寒的衣物过去。 让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将士们,感受到朝廷的温暖。而且,那些将士们的家里,也要给些抚恤的。 一封家书捎过去,那些将士们会更加感念皇上及皇后娘娘的恩德了。” 皇后娘娘掩在宽大的袖子下面的手,用力地搅弄着手里的帕子。 恨不得上去将这个老货给撕吧了! 这罗里吧嗦的一大堆,无非就是两个字:要钱! 皇后娘娘极力维持着脸上的端庄,可眼睛里还是透着一丝怒气。 “这是前朝的事情,崔公公怎么对本宫说?莫非是做错地方了?”不急不缓的语气中,透着不易察觉的讥讽。 这一个两个的都来伸手向她要钱,真当她是开银矿的呀? 军饷的事情,理应去找户部,从国库里拿钱。实在不行,还有陛下的私库。 你跑到我坤宁宫里叽叽歪歪地做什么?! 崔公公像是没有感觉到皇后娘娘的怒气一般,一张老脸上仍然挂着得体真诚的笑容。 温嬷嬷不由得替自家主子担忧。崔元这个老货向来是个难缠的,又是个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主儿。 娘娘刚才被定国公夫人气得够呛,若是········ 她有心要说几句打个圆场,可崔元却是不给她这个机会。 只听他笑眯眯地说道:“娘娘说的是。只不过,前朝和后宫向来是一体。” 你作为以大兴朝最高规格迎娶进门的皇后娘娘,你不替皇上分忧,谁替皇上分忧? 如不是为了保持良好的仪态,皇后娘娘都忍不住啐他一脸。 这用得着了,是一体。用不着时,便一句“后宫不得干政”便将她给远远地打发了。亏不亏心呀?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咱们崔大总管眼下早就万箭穿心了。 他低垂着头,对殿内诡异的气氛浑然不觉,一板一眼地说道:“是以,皇上让奴才知会皇后娘娘一声,万事从简。” 皇后娘娘面色阴沉,太阳穴突突直跳,真想将手里的茶盏对着崔元的后背掷过去。 咬咬牙,硬生生地忍住了。 不是她不敢,而是她不舍得。 这套八仙过海汝窑茶具是她最喜欢的一套,没有之一。 再者,另外置办一套茶具,那可是需要银子的。 堂堂大兴朝的皇后娘娘,竟然为银子发愁,说出去谁信呀? 既然不信,那就都来尝尝这个中滋味儿吧。 她沉吟了一下,扬声喊道:“来人!” 大宫女彩蝶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面,“娘娘!” “吩咐下去,从即日起,本宫的份例减掉三成。” 皇后娘娘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减半。” 也就是说,往常一顿饭要吃十八个菜,眼下九个菜便可以了。 啊? 彩蝶讶异地瞪大了眼睛,娘娘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可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置喙娘娘的决定。 她矮身行礼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吩咐。” “嗯!”皇后娘娘淡淡地应了一声,就在彩蝶的脚刚要跨出门槛时,她突然叫住她,“你跟尚衣局知会一声,让她们抽调出十·····二十个手脚麻利的绣娘,替边关的将士们,赶制棉衣。” 二十个? 别说是大宫女了,即便是温嬷嬷都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娘娘,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呀?” 马上要进入年关,尚衣局正忙着给各宫的娘娘们裁制新衣,一下子抽调出这么多人,恐怕要引起各宫的不满了。 皇后娘娘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大宫女无法,躬身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皇后娘娘无视温嬷嬷眼睛里的担忧,斜靠在软塌上,闭着眼睛养神。 笑话,她自己都吃穿用度减半了,那些个小贱人还不掂量掂量? 再说了,各宫里也不是没有裁制衣服的宫女,想穿就自己做! 在不满,自己找皇上去! 温嬷嬷满意心疼地看着皇后娘娘眼下的青黛。 跪坐按照一旁,替她揉捏着。 唉,烦心的事情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娘娘缩减了自己的份例。宫里其他娘娘无论愿意不愿意,都会缩减自己的份例。 省下来的一大笔银子,正好可以跟皇上交差了。可娘娘的麻烦也要接踵而至了。 突然让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去吃粗茶淡饭。他的心里怎么会没有意见呢? 有意见自然要闹腾了。 唉,有个不省心的娘家,当真是要折寿十年的。 定国公夫人跑来找皇后娘娘要好处,她的儿子也不省心。 没错,那位远在边关的虎啸大将军,正是王家长房嫡子王子珩。 每到年关,便会给皇上送一封奏折,洋洋洒洒一大篇,一句话便可以总结了:讨要军饷。 所以说,归根到底,都是大房那些人跳出来逼娘娘的。 温嬷嬷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长身而立,意气风发的二公子。 若是没有那一桩祸事,别说是封将军了,就是封侯都有可能的。 皇后娘娘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她掀开眼皮,幽幽地叹息道:“揽月宫那边的事情要抓紧了。” 第六十五章进城 湛蓝的天空上,飘散这几缕如棉絮般的白云。 明媚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向大地,可冷风拂过,木婉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和小雅搭着老栓叔的马车来到县城的,老栓叔将两人放下后,带着木婉给他包上的几支冰糖葫芦,便离开了。 与乡下的泥石路不同,县城的街道是由青石铺砌而成的。 马走在上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特别清脆。 道路很宽,可以并排行走两辆马车。 两旁的商铺林林总总的,不时有路人从眼前经过。 小雅瞪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兴奋地说道:“姐姐,这县城里果然很热闹呀!” 这么多人来来回回的,买糖葫芦的人定然不会少了。 而且,她可是听说了,县城里的人都是不差钱儿的。 木婉看着小雅一双眼睛中,闪烁着两个金灿灿的元宝,突然觉得没脸见人了。 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被自己硬生生地掰成了一个地道的小财迷。 也不知道她的父母会不会在半夜的时候过来找自己理论。 “姐姐········”这条主街上的铺子,一个挨着一个的,根本没有她们的位置供她们摆摊儿的。 这都不是事儿! 木婉笑着说道:“我们的摊位灵活小巧,可以随处移动的。” 什么意思? 小雅疑惑地看过来,表示自己没有听懂。 哦,是这样啊! 木婉和小雅两人今天仍然是做男装打扮。 不同的是,身上的棉袄虽然已经磨得发白了,可却浆洗地干干净净,也没有补丁挂在上面。 头上的毡帽儿有些大,几乎将她整张小脸儿都遮住了。 对于衣着光鲜的县城里人来说,这就是两个土包子,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可她们抗的草耙子倒是蛮特别的,尤其是扎在上面的冰糖葫芦,一串串,红彤彤,亮晶晶,看着就觉得喜庆。 木婉和小雅一路走过,收获了许多惊奇的目光。 “那是什么东西?像是用红果做的。” “是呀,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可是红果儿那玩意儿酸了吧唧的,能吃吗?” “或许不是用来吃的,谁知道呢?” “难不成是买回去摆着看的吧?” 待木婉和小雅走过去之后,路人对着冰糖葫芦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真正大大方方走过去询问的,却是没有一个。 人们就是这样,对于新鲜事物,好奇不已,同时避之不恐。 木婉也不着急,带着小雅一条街一条街地逛着。 这么大的的县城里,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两个胆子大的。 “呀,冰糖葫芦!”一个十岁左右,和小雅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指着移动的草耙子,大声喊道。 呼,总算是遇到一个识货的了。 买不买都不打紧,可卸下担子,彼此聊一会儿,也是好的。 这肩膀都亏快要被压折了。 木婉心里如是想的,脸上却是带着得体、温和的笑容。 “这位小弟弟认识冰糖葫芦?”将草耙子杵到一旁,暗暗地活动着手臂,累死了。 “你是在集市上看到的吗?”不待那个小男孩儿说话,小雅便笑眯眯地问道。 这个县城看这人来人往的,可都抠搜的。 总算是遇到一个搭话儿的,怎么也将人给笼络住了。 木婉看着小雅浑身透出的那股机灵劲儿,但笑不语。 站在小男孩儿旁边的老妇人拧着眉头问道:“你这个真的能吃吗?” “能的,能的!”小雅笑盈盈地推销,“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那位老妇人持怀疑态度站在一旁,可那小男孩儿却是不干了。 小男孩儿抱着她的胳膊,眼泪汪汪的,“奶奶,奶奶······” “好了,好了,别晃了,给你买。”那老妇人经不起自家小孙子的软磨硬泡,无奈地说道。 “太好喽,就知道奶奶最疼我了!”小男立刻破涕而笑。 老妇人笑骂道:“真拿你没有办法。” 待转过脸时,脸上的笑容便收敛地一干二净。冷声冷气地问道:“怎么卖的?” 株连。 妥妥的株连。 老妇人架不住自家孙子的撒娇,又不舍得训斥。就把气撒在了木婉这个“罪魁祸首”的头上了。 好歹姐姐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岂会被一个老妇人唬住了? 木婉脸上的笑容不变,“五文钱一串儿。” “来一串儿吧!”老妇人冷着脸说道。 小雅麻利地拔出一支,笑眯眯地递给了小男孩儿。 那速度快得令人咋舌,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喔,太好了!我也有冰糖葫芦喽!”小男孩儿欢快地跳了起来。 “奶奶,这下子我可以去馋强子他们了。” 可不是么? 前几天旁边邻居去赶大集,买了红果串儿回来,惹的自家小孙子一顿哭。 想到这里,狠狠地剜了木婉一眼。 呃! 对这种躺枪事件,木婉表示很无语,可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小雅暖心地安慰道:“姐姐,她这是嫉妒你有本事。” 看着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木婉的脸上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我们小雅真乖!” 那对祖孙刚走不远,便有人好奇地喊道:“这是红果儿吧,真的能吃吗?” 来人五十多岁,一身绸缎长袍,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眼睛里透着精明。 木婉扫了一眼他走过来的方向,心下了然。 笑着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掌柜的觉得我有胆子害人吗?” 我只是做生意赚钱,又不是阎王索命。不能吃我会拿出来卖吗? 被叫破身份,吴掌柜的也不觉得惊讶。 每天“顺心茶馆”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认出他来,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呵呵,是老夫的话唐突了。”吴掌柜的笑呵呵地说道,“我是想问好吃吗?” 木婉懒得跟他打机锋,如实回答道:“红果儿原本就没有毒,只不过味道酸涩,让人不喜。现在外面挂上了一层糖浆,正好遮住了那层酸味儿。” 这小子倒是听记仇的。 吴掌柜的大手一挥,“来两串儿!” 第六十六章生意红火 小雅先是抽出一支递了过去,那吴掌柜的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 嗯,这卖相是蛮不错的。随口问道:“怎么卖的?” “五文钱一串儿。”小雅声音清脆地回答道。 吴掌柜的啊呜一口下去,一颗红果儿进到嘴里了。满意地点点头,含糊不清地说道:“十文钱三串儿,如何?” 不如何! 你那么大的一个茶馆的掌柜的,跟街头讨生活的小商小贩讨价还价,好意思吗? 小雅递出另外一支的手一顿,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着疑惑。 天呀,我们没这样卖过! “小兄弟觉得如何?”这话自然是对木婉说的。 木婉挑眉问道:“不知掌柜的要买多少?”若是一下子全包了,这个价钱倒是可以考虑。 多少? 吴掌柜的解决掉第二颗红果儿后,诧异地挑了挑眉头,“我就卖两支,当然啦,若是那个价钱合适的话,就来十文钱的。” 合适? 合适个大头鬼呀?! 木婉淡笑道:“不过是小本生意,蝇头小利而已。”掌柜的如此砍价,有些过分了哈! 吴掌柜的诧异地看了木婉一眼,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拒绝的如此干脆。 扫了一眼手中的半串儿冰糖葫芦,一脸为难地说道:“可这······”已经让我吃了。 吃了就付钱啊?! 若不是姐姐提前嘱咐要喜怒不形于色,小雅肯定要给吴掌柜的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看着你穿的绸罗锦缎,是差那五文钱的人吗? 木婉脸上的笑容不变,说道:“那就送与掌柜的了。”温和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爽快。 哦,竟然如此舍得? 吴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还以为木婉会为此纠结一会儿,或者是追着他要五文钱。 没有想到,竟然连那一丢丢的犹豫都没有。 吴掌柜的眼睛里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嘴上却是推辞道:“哎呦,这怎么好意思?你们也是做生意的。” 我怎么好白吃你们的东西呢? 木婉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的变化,扫了一眼他身后的茶馆,“能和掌柜的结下善缘,是我赚了呢!” 茶馆里每天人来人往的,只要你赞一句冰糖葫芦好吃,还愁生意不兴隆吗? 她可是十分清楚名人效应的深远影响。 这小子,有意思! 吴掌柜的顿时起了逗弄之心,“可我觉得这冰糖葫芦也不怎么样啊?” 小雅这次没有客气,直接丢给吴掌柜的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不怎么样你还吃的那样欢实,亏不亏心呀?! 吴掌柜的不愧为见多识广,收到小雅的白眼儿一枚。 仍然面不改色地继续评价道:“到不是说这味道不好。” 这也算是给自己打了个圆场儿了。 “你看哈,这红果儿漫天遍野的,糖是需要些钱,可是·······总之,我觉得五文钱一支,有些不值。” 啊? 小雅顿时有些傻眼了,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吃人家的嘴短,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木婉笑了,“掌柜的说得没错,红果儿确实不值多少钱。可是这糖浆的熬制却是十分复杂的。 该放多少糖,放多少油,那都是有讲究的。而且,火候的把握,可是大有学问呢!” “哟,听你这样一解释,似乎五文钱一支,还少了呢!”吴掌柜的煞有其事地说道。 木婉轻笑道:“只能说,这一串儿冰糖葫芦绝对值这个价钱。” 吴掌柜的不由的深深地看了木婉一眼,目光中透着一丝赞赏。 这小伙子心思巧妙,说话办事干脆利落,是个可造之才。 若是到了茶馆里,一个跑堂不在话下。 吴掌柜的心下有了主意,便不再纠缠了,转身便回到了茶馆里。 对了,走前丢下一句,“有时间过来喝茶。” 剩下的半支冰糖葫芦他没有吃,顺手递给了跑过来献殷勤的小伙计。 给出去后,便后悔了。 尤其是看着那小伙计自顾自地啃得欢快,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我还没有吃够呢! 这可惜,这牙齿受不了。 “姐姐·······”小雅有心想要安慰木婉几句,可是一张嘴便想哭。 就这样没有了五文钱! 木婉好笑地捏了捏小雅那皱成包子般的脸颊,“做人做事要将目光看得长远一些。” “哦,知道了,姐姐。”小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木婉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可严格来说,她一直在茶馆附近打转儿。 没理由将银子扔出去了,不听一个响儿不是? 果然,在她们晃悠出十来步,再转个弯儿晃悠回来后,有人上来询问了,“你这红果儿串儿怎么卖的。” “叫冰糖葫芦!”扯着他的手的小男孩儿大声纠正道。 “五文钱一串儿。”木婉笑容温和地说道。 能好吃吗? 那男子表示怀疑。 “好吃,好吃!”小男孩儿不给那个人犹豫的时间,“吴掌柜的都吃了,小宝也吃了。” 都吃得可欢实了! 木婉不知道小宝是最先来买的那个小男孩儿,还是茶馆里的伙计。 不过,那些都无所谓,她笑着点头道:“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的。” “行吧,来一串儿!”那个人还是拗不过自家的熊孩子。 小男孩儿欢天喜地的拿着冰糖葫芦走了。 “爹爹,我也想要。”一个小女孩儿奶声奶气地说道。 “给我来一串儿。” “好咧!” “我来两串儿!” “·······” 木婉和小雅一时间忙活开了,一口气卖出去了二十二串儿。 小雅那皱得紧巴巴的小脸儿,终于露出了笑容。 姐妹二人心里高兴,抗着草耙子继续向前走去。 在这条街上绕了一圈儿后,耙子上的冰糖葫芦都卖完了。 不用木婉吩咐,小雅十分积极地将背篓里的冰糖葫芦插到了耙子上。 不一会儿功夫,两人的周围又围满了人。 县城里的人比村里人手头富裕,这里又是县城里最繁华的主街。 除了吴掌柜的那个奇葩之外,再也没有遇到一个人因为五文钱而讨价还价的。 “给我来两串儿!”一个倨傲的声音十分突兀地响起。 第六十七章偶遇章良 有一句话叫做“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 既然来的都是客,那就不能厚此薄彼。不管对方是什么出身,什么素质,什么态度。 木婉笑容不变,语气热情周到,不卑不亢,“好的,您稍等!” 刚才说话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梳着双环髻,身穿浅绿色比甲。一看便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里的丫鬟。 “快点儿,我们夫人还在等着呢!”那丫鬟的口气很冲。 “好的。”木婉笑眯眯地答应道,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里的事情。 根本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忽略了前面的顾客。 有人拿到冰糖葫芦后,心里妥帖,觉得自己受到了应有的尊重。 而有人则觉得木婉很没有眼力见儿。 要知道,这位小姑娘可是秦家三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英红。平时谁见到了,不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英红姑娘? 当然啦,也不算谁都有机会跟英红姑娘搭上话儿的。 什么,你问秦三太太是谁? 哎呦,真是老土到家了!在这俞县城里,除了那个皇商秦家,还有哪个秦家? 别看这三太太是秦家的旁支,可为人精明能干,如今可是管理这秦家布庄呢! 虽说秦家主支惨遭劫难,可架不住人家余威还在。 即便是眼下,谁看到秦家人不是毕恭毕敬的? 尤其是这县城里做生意的,谁都不敢冲着秦家人摆架子。 这傻小子竟然把有头有脸的英红姑娘晾了这么半天,真是笑死人了。 大家心里虽然如是想着,可当拿到冰糖葫芦那一刻,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英红姑娘,我这·········”有人举了两支冰糖葫芦过来,有心想要将其让给这位英红姑娘。 只是话没有说完,就在英红姑娘不耐烦的目光中咽了下去,转身灰溜溜地离开了。 我稀罕你的东西? 英红姑娘拧着手里的帕子,嘴里嘀咕着:“个没有眼力劲儿的腌臜货。” 不知道她是在骂刚才的那个人,还是在骂木婉,或者两个人都骂了。 木婉只当没有听见。 不是她胆小怕事,而是这样的事情,理论起来也说不清楚。反倒是落了下乘。 那位英红姑娘接过冰糖葫芦后,扬起下巴,鼻孔朝天人地丢了十个铜板给木婉。 扭头便走开了。 待到四下无人时,小雅不满的嘀咕道,“姐姐,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啊?!” 真恨不得上去揍她一顿! 看着小丫头咬牙切齿握拳瞪眼的样子,木婉忍不住乐了。 这丫头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伸手揽过她的肩膀,笑着说道:“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难不成狗咬你一口,你还转头去咬狗一口?” “姐姐说的有道理。”小丫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的点点头,拍着小胸脯保证道,“姐姐放心,我不会跟这种人计较的。” “嗯,我们小雅就是懂事!”木婉夸赞一句后,便高高兴兴地收摊走人。 因为没有事先和老栓叔说好,便租了一辆马车回到了村子里。 两人刚坐上马车,便听小雅低声说道:“姐姐,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是章爷?” 木婉顺着小雅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章良站在路边。 他今天穿着一身蓝色的棉袍,脚下踩着同色的薄底儿快靴,长身而立,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他的身侧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身子佝偻着,脸色蜡黄。 木婉探头看了一眼两人出来的方向,心下了然。那个人妇人应该是章良的母亲,两人刚才医馆那边出来。 章良感官敏锐,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 微眯这眼睛,眼神冰冷地看过来。 “呼!”木婉吓了一跳,说不出是因为偷看别人被抓包了,有些心虚。 还是被那冰冷的眼神冻到了。 待看清楚马车里的人时,咱们章爷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那笑容犹如一缕春风,瞬间融化了脸上的冰冷。 木婉也下意识地笑了笑。 “走吧,下去吧!”既然遇到了,就没有扭动便离开的道理。 和车夫交代了一番后,便带着小雅走了过去。 两人行礼道:“章爷,好巧啊!” 章良笑着摆手道:“我今天休沐,不必喊我章爷,叫我章大哥便是。” “章大哥。”木婉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她本来就不习惯喊爷。况且对方还是这么年轻。 章良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好奇地问道:“你们·······呃,兄弟二人这是来县城采办年货儿?” 嚯,真是看得起她林木婉呀! 要知道,村里的人大多都只是在集市上买些必须的物品。 也只有那个别富裕的人家,才会进城采购年货的。 木婉笑着摇头,“不是的,我们串了一些冰糖葫芦来卖。可惜眼下都卖完了,如若不然,定然会送与章大哥尝尝的。” 不知为何,章良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热。 慌忙摇头道:“不用,不用的。”还是留着卖钱吧。 可又觉得,这样说似乎有些不妥。可若是直截了当地伸手要的话,又觉得更不妥。 他抿了抿嘴唇,一时间百感交集。 “良子,这两位是······”他身边的老妇人出声问道。 “哦,娘,这是林······林家兄弟。”章良有些局促地说道,想了想又补充道,“来城里做生意的。” 你老娘耳朵又不聋,还用你特意解释一句? 那老妇人嗔怪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人老成精,老妇人的眼睛在木婉和小雅身上睃了一圈后,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心里既为自己的傻儿子开窍了感到高兴,又担心自己家里的情况,木婉看不上。 “我和家母来医馆抓药的。”章良鬼使神差地解释了一句。 “大娘可是身体不舒服?”木婉礼貌性地询问了一句。 “呵呵,老毛病了,没有什么大问题。是良子不放心,非得拉我来城里的。” 老妇人笑着解释道,眼睛一转,无奈地叹息道:“唉,这眼看就要天黑了,却一辆马车都没有。” 第六十八章失落 哎呦我的亲娘嗳,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章良心里有些着急,他清楚自家老娘不是那种贪小便宜之人。 可他担心会被木婉误会呀! 那老妇人扫了章良一眼,心下暗自摇头,就你这慢吞吞的速度,什么时候能将这姑娘娶回家呀? 章良若是知道自己老娘心里的想法,肯定要哀嚎一声,娘诶,我们两人统共就见了那么几回面儿,说过的话加在一起,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您这都跨越到谈婚论嫁,也忒着急了吧? 那老妇人可不管儿子心里怎么想的,她深知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这么水灵的姑娘,既然喜欢便早些动手,以免的被人捷足先登了。 再说了,自己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还想着在闭眼前抱上孙子呢! 哪怕是孙女儿也行。 至少让我有脸去地下见你爹。 木婉不知道这位大娘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而且每一下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觉得,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自己若是无动于衷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毕竟在山上卖馒头时,自己明里暗里地,可没少借人家章爷的力。 即便是没有这层关系,跟一个衙役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是,她笑着邀请道:“正好我和弟弟也要回去了,马车就在那边。若是大娘和章大哥不嫌弃的话,就一起挤挤吧。” “哦,不·······” 章良婉拒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那位大娘爽快地答应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于是乎,马夫扬鞭催马时,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那位老妇人、木婉以及小雅坐在车子里,章良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一屁股坐在了车辕上。 车夫斜眼看了看章良,里面明明还有地方,可你偏偏坐在这里吃冷风,是不是傻呀? 当然啦,就是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将这话问出口的。 作为一个好车夫,那就是尽心尽力地赶好马车。 至于其他的,都是过耳不过心。 不过,除了车夫之位,其他三位当事人很是心安理得地坐在里面,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的。 章大娘眉眼和善,对着木婉更是一片慈爱,笑呵呵地问道:“你们住在哪个村子呀?” “家里什么人?” “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土生土长的俞县人,祖籍是哪里?” “哎呦,真是个能干的孩子!不知道你今年多大呀?” “这爹娘不在了,家里的重担可都压在你一个人的肩上了。父母在的时候,可有给你许亲?” “···········” 这位老大娘巴拉巴拉地问了一路。 若是木婉再琢磨不出味儿来,那就真是个棒槌了! 脑子里飞快闪过章良长身而立,温文尔雅的样子。 无论是形象还是性情,都适合做丈夫的。 只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能够接受她这种每天游街串巷,抛头露面吗? 可是,她又不想轻易地将这样的优质男给错过了。 但是,具体能不能一起共度一生,还有待考察。 于是乎,斟酌了一番后,便选择了一个了一个稳妥地回答方式,“爹娘在世时,倒是曾提过。 只是如今,剩下我们三人,我又是年龄最长的。总得为生计多考虑一些。” 虽然说,这个回答有些含糊不清,可只要不是缺心眼儿的人都听得明白。 第一,她是有人要的。 第二,她不会丢下自己的弟弟妹妹不管,匆匆嫁人的。 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第一条是不想被别人看扁了。 第二条是想给自己多一些时间了解这个朝代,了解对方。 章良双手抄袖,看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街道两旁的景物。 实则一双耳朵竖的跟兔子似的,时刻关注着马车里的情形。 可当自家老娘问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心里虽然嗔怪娘太心急了。 可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紧张地甚至忘记了呼吸。 木婉的话弄得他一愣一愣的,先前提过,那现在呢? 随即便明白了,随着她的爹娘的过世,这门亲事便不了了之了。 如若不然,她会直接承认自己已经定亲了。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里一阵火热,同时想到木婉要照顾自家弟弟妹妹,为了生计,不得不四处奔波,有些心疼。 只是,自家老娘后面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哗啦一声倒了下来。 心里的那丝火热瞬间被浇灭,连点儿火星儿都没有了,只余下一缕青烟在风中摇摆,消散。 这么好的姑娘有人上门提亲,很正常。 章大娘对这些倒是可以理解,只是想到木婉要将身下的那两个小的安顿好了才考虑自己的事情。 这就让她接受不了了。 不是她嫌贫爱富,也不是她不顾及儿子的感受,而是眼下她迫切需要一个儿媳妇,可以为他们章家延续香火的儿媳妇。 “小哥儿友爱兄弟,有勇气,有担当,真是令人佩服呀!”章大娘语气和蔼,面色温和,眼睛里的笑意不变。 这是被嫌弃了? 木婉默默地摸摸鼻子。 她又不傻,岂会听不出章大娘话里的拒绝之意? 心里闪过一丝酸涩。倒不是说她对章良的感情有多深。 只不过这样的事情,被人拒绝了,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好受的。 脸上的笑容不变,“其实,我也没有多了不起。只不过逼到份儿上了,不得不为之而已。” 接下来的路上,两人也没有冷场,一直聊着。 虽然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可气氛倒是挺融洽的,没有让人感觉尴尬。 直到马车不见了踪影,章良才缓缓地收回视线。 一转头对上自家老娘那双明亮的眼睛,顿时有些心虚,“娘,您怎么没有进去啊?”吓了我一跳。 章大娘满眼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低声问道:“良子,可怪娘?” “娘,您这是说到哪儿去了?”章良的眼睛闪了闪,低声说道,“您是我娘,照顾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至于银子,你不必担心,我······” “良子,娘不是说这个。”章大娘出声打断他的话。 第六十九章苦涩 “娘,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章良不想听下去了。 章大娘从善如流地进到了屋子里。 章良用火钳子拨弄了几下,火盆里的炭火便更旺了些。 待水壶里水开了后,他拿起桌子上的粗瓷碗,倒了一碗水递了过去。 章大娘将碗放在手里捧着暖和手,似感慨似叹息地说道:“当年,你爹将你带回来的时候,你才那么一丁点儿大。 可这才几天,你都已经到了迎娶的年龄了。”望着章良的目光里,满是慈爱。 “娘!”章良心情复杂地唤道。 看着章大娘眼圈儿泛红,轻声嗔怪道:“郎中说了,您忌忧思忧虑。怎么好端端地,便提起以前的事情了?” 章大娘拭了拭眼角,苦笑道:“我只是一时感慨罢了。” 章良将汤婆子放到了被子里后,温声说道:“娘,躺下来,睡一会儿吧。我去做饭,顺便将药煎了。” 说话间,便搀扶着章大娘躺在了床上,掖好被角后。 他顺势蹲在床边,低声宽慰道:“娘,您别想那么多。自从我来到章家那一刻,便是章家的孩子,您便是我的亲娘。” 他知道,自家老娘不是那种没有见识胡搅蛮缠之人。 可也正是因为她有见识,所以心思才会那么重。 “娘。”想到这里,章良继续说道,“第一次见到林家姑娘的时候,她便是一身男装,和妹妹一起去山上卖馒头。 孩儿知道她们从平县来,便心生同情,顺手帮了一把。她为人灵活,胆大心细,觉得挺有趣的。就多看了几眼。 至于其他的,孩儿真的没有想过。” 真的只是因为对方特别,才多看了几眼吗? 对这个问题,章大娘持怀疑态度。 可是,看到自家儿子面色淡然,谈吐从容,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见自己老娘目光在自己的脸上睃来睃去,左右打量着。 不由得抿着嘴笑了,“娘,您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还能骗您不成?娘,您的孩子有多优秀,您还不知道吗? 怎么是那么一个黑不溜秋的人可以配得上的?您那是什么眼神?我说的都是真的。连她的真实的样子都没有见过,怎么对她有想法呢? 就是刘树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她是个女儿身呢! 倒是您,别一见到年龄合适的姑娘,或是孩儿出于礼貌跟人打声招呼,就心思活络起来了。这知道的,是您着急抱孙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儿子讨不着媳妇儿呢!” 章大娘被气笑了,“臭小子,娘那都是为了谁呀?” “我,我,都是为了我。”章良心里松了一口气,讨好地说道,“我知道娘想有一个人照顾我的生活。 可我同样也希望,那个人是娘你看得顺眼。娶回来后,不仅可以操持家务,最主要的是要孝顺您。” 章大娘心里熨帖,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我一个马上就要踏进棺材里的老婆子,能有什么要求呀? 倒是你,娘希望有那么一个姑娘知心知意,能踏踏实实跟你过日子。” 林家那个丫头,一看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 章良垂下眼帘挡下眼中的那一抹黯淡,笑着安慰道:“娘,谁都没有您疼我。所以,您一定要长命百岁,不仅要看着我娶妻生子,还要看着我的孩子娶妻生子。” “哎呦,娘那不成了老妖怪了?”章大娘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 从屋子里出来后,章良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化不开的孤寂与苦涩。 他很小便知道,他不是章家的孩子。章家爹爹一次办案时受了重伤,命是保住了,只不过伤了根本,从此不会再有孩子了。 娘当时身怀六甲,可当看到自己的丈夫浑身是血被抬回来后,情绪激动,孩子亦没有保住。 章家爹爹一次出去办案时,在路上将他捡了回来。 这些年,娘教他读书习字,爹将他一生所学倾囊相授。 他们二人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视若己出。 因此,他更加不能忤逆娘的意思,惹她伤心。不仅如此,他还要宽慰她······ 冷风吹过,脸上一阵冰凉。抬手一抹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已经落泪了。 抬头看着靠在山头的红彤彤的圆球儿,喃喃自语道:“没有想到,我竟然会流泪。” 他似乎自从来到章家之后,便再也没有哭过。 ··························· 木婉回到家里后,已经是红霞满天。 坐在炕上,吃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面,别提多舒服了! 木婉呼噜呼噜的干掉两碗面条后,才缓过劲儿来,“清樾,不是让你在炕上躺着吗?怎么起来了?头还疼吗?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上次在集市上,林清樾就浑身打颤。 牛八叔和那位刘爷一起将人送到了医馆,待木婉赶到时,药已经抓好了。 回到家里后,喝了药便睡下了。 谁知半夜竟然发烧了。 木婉无法,只得拍开了老栓叔的门,将人送到了医馆里。 村里人都说林清樾是吓到了,可木婉心里清楚,这孩子心里一直存着事儿。 憋着憋着,终于爆发了。 小雅的眼睛都哭肿了,既担心哥哥,又怕木婉撂挑子。 若是知道小丫头心中所想,木婉定然会给她一个爆栗子。姐姐我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吗? 当初她昏迷不醒时,这兄妹二人都没有随手将她给丢了。 眼下,林清樾不过是发烧了,自己就跟他们分道扬镳了? 那是人干的事儿吗?小丫头也忒低估她木婉了! 林清樾看着又盛了一碗面条的木婉,拧着眉头问道:“你们中午没有吃饭?” “中午?”木婉吃面的动作一顿,好像是忘了呀?! 对上林清樾阴沉的脸,莫名的一阵心虚,“呵呵,这不是你的面做的太好吃了吗?” “嗯,姐姐说得没错。”小雅连忙助阵,“面劲道,汤鲜美。哥哥,真是太厉害了!” 第七十章兴奋 林清樾懒得搭理她们。 默默地起身去收拾碗筷,留下木婉和小雅靠在那里相互揉着肚子。 吃饱餍足,笑得跟二傻子似的。 ···························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木婉和小雅扛着插满冰糖葫芦的草耙子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群孩子。 他们一边追着跑,一边嘻嘻哈哈的喊着。那场面,好不热闹! 几天转下来,在小雅这个方向感极强,堪比导航的带领下,两人几乎将县城里每条街都转到了。 当然啦,冰糖葫芦也算是家喻户晓了。 尤其受孩子们的欢迎。每次经过一条街,便会有许多孩子自动自发地从街头,一直送到巷尾。 就跟明星出行似的,后面跟着一串儿的小粉丝。 小雅最开始对这些孩子防备地厉害,小脸儿鼓得圆圆的,像只生气的青蛙。 后来,也就习惯了。爱跟着便跟着吧! 最主要的是,他们除了跟着外,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对于木婉来说,除了冰糖葫芦让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外,她对这个县城了解的更多了。 比如说这个县城里,要买最好的布料,那就要到最大的布庄秦记来。 要吃最贵的菜,那就要到平泽居。要吃最正宗的馄饨,就去街口的“阿婆”馄饨摊儿。 要吃大肉包子,就到福记,福记的大肉包子贼好吃! 要喝茶,当然是到“顺心茶馆”喽! 这里虽然跟最好的福运茶楼没法儿比,可胜在这里人气儿旺。 说书的,聊八卦的,侃人生,谈理想的······每次离开,耳朵了便会被灌上一些新奇有趣的事情。 再加上和这里的吴掌柜的有一支糖葫芦的交情,所以姐妹二人来这里也非常顺脚。 今天风大,木婉和小雅在外面转了一圈儿后,便窝在了茶馆里喝茶。 点一壶茶,在来几份干果儿,几碟点心,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台上的说书先生口若悬河,讲到关键时刻,便会手舞足蹈。惹得台下的众人一阵叫好。 有时候小雅也会跟着起哄,喊上那么一两声。木婉也不拘着她,怎么高兴怎么来。 待到了她这个年纪,那就是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不时的,还会有人过来买糖葫芦。简直是赚钱享受两不误。 “欸,你们听说了吗?”趁着说书先生休息的时候,三三两两的人凑到一块儿,说起了八卦。 “听说什么了?”同桌有人好奇地问道。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干瘦的人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放下茶碗儿。 成功地将所有人的好奇心吊起来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听说,皇上要在鸣山县给四皇子建造行宫。” “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了。放着京城不住,跑这么远给四皇子建行宫,那不是扯淡吗?” “就是!我也觉得不可能。再说了,与鸣山县临近的平县刚遭受了水灾,皇上怎么放心将四皇子送过来呢?”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那个干瘦的人嘴角抿着笑。有条不紊地剥着瓜子儿,再一粒一粒地吃掉。 “哎呀,你别光顾着吃呀!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坐在他身旁的一个矮胖的人,皱着眉头催促道。 一句话引得大家议论纷纷,他却跟没事儿人似的坐在这里嗑瓜子儿,真是的! 是啊,你倒是说句话呀! 一时间,茶馆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齐刷刷地向那个干瘦的人看过来。 那个干瘦的人不为所动,仍然慢条斯理的吃着瓜子儿。 “你们还要人家说什么呀?刚才说了,你们不是不信吗?”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人,挑着眉头,替那个干瘦的人抱打不平。 “不是不信,只是这个消息太大了,一时接受不了。”咱们精明的吴掌柜的笑呵呵地走过来,打着圆场。 他的茶馆里,可不能这样一直冷场下去。更何况,他也很是好奇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是呀,是呀。谁能想到皇上在这里给四皇子建行宫呢?”有人附和道。这消息确实令人震惊。 那个矮胖的人急得抓耳挠腮的,嘴里嘀咕道:“行啦,把你知道的快说出来吧。” 见好就收吧您哎,再装下去就有些过分了哈。 那个干瘦的人一见吴掌柜的过来凑热闹,虚荣心暴涨。 同时心里也清楚,自己这是在谁的地盘儿上。 “咳!”他轻咳一声,“大家都知道,我表姨家的表哥的小舅子的表姨夫是在京城做生意的。他在户部里有熟人。” 所以说,这消息便是他传过来的。 说完,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眼睛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儿,服气了吧? 这关系还真是够复杂的! 木婉暗自腹诽道。不过,这不是重点,她关心的是,这个消息的可靠性。 “消息可准确?”吴掌柜的问出了木婉的心声。 干瘦的那个人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儿,当看到这声音的主人后,那翻了一半儿的白眼儿,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点头说道:“八九不离十。” 吴掌柜的还没有说话,便听另外有人说道:“我听说,青山村那边前几天有人号房子。” 所谓的号房子,便是调查一下村子里有多少空房子,能入住多少人。 这些房子一般都是安排给那些远道而来的监工住的。 青山村在青牛村的隔壁,又恰好临近鸣山县。这个位置不近也不远,正合适。 “这样说来,开春说不定就要动土了。”吴掌柜的若有所思地说道。 话音刚落,众人的心思便活络起来了。 工地上那些抬木头,搬石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情,都是雇当地或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的。 趁着农闲的时候过去干几天,正好可以补贴一下家用。 木婉端起茶碗,挡住嘴角处的笑意。 她走街串巷卖冰糖葫芦,不是她的本意,趁机考察市场,有更好的发展才是她的目的。 眼看着这机会都已经到眼前了,怎么能不兴奋呢? 第七十一章煽动 众人各自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拨弄着小算盘儿,一时间,茶馆儿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陛上为何会把四皇子的行宫建在鸣山县?”那个矮胖的人突然出声儿问道。 不是怀疑,纯粹是好奇。 虽然说是四皇子,可谁都知道,他是当今陛下唯一的一个孩子。 当年,皇上登基后不久,不知是什么缘故。皇子和公主们一个个地相继夭折,有的甚至没有出生便没有了。 皇上心中悲恸不已,既然无法让夭折的孩子复活,只能身体力行,每天晚上都辛勤地耕耘着,让更多的孩子出生。 可就是邪了门儿了,偌大的后宫,连半点好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看着皇上眼底的黑眼圈儿越来越严重,身体日渐孱弱,太医们提着脑袋,冒死劝谏。 大意就是,皇上身体已经孱弱到了极点,无论如何努力,都不会有什么动静了,甚至还会随时去和先祖会和。 一时间,皇宫里如乌云压顶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民间谣言四起,说是当年杀戮太重,造孽太深,因果报应到了后代子孙的身上。 本就心烦意乱的皇上,听到谣言后,御书房里的瓷器碎了一地。 皇上喘着粗气,忍不住爆粗口,“放屁,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个朝代的江山是踏着一堆白骨来的?崔元,你去给朕查,看看这背后到底是谁在妖言惑众,动摇民心?!无论是谁,都要········” “噗!”话未说完,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人便不省人事了。 当他幽幽睁开眼时,崔元双眼含着激动的泪花儿,声音颤抖地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玉贵人有喜了!” “真的,那·········”皇上一激动,人又晕过去了。 怀有龙裔的玉贵人顿时子凭母贵,水涨船高。由贵人直接晋封为玉妃。 皇上亲口下旨,让她搬到离养心殿最近的永福宫中。 宫里从洒扫的小太监、小宫女,到粗使的宫嬷嬷,再到玉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全都是皇上一手精心挑选的。 这还不止,还从太医院中调来三个医术最好的太医,轮班坐镇永福宫,不得有任何差池。 并且命太医院院首每隔三天便去永福宫请一次平安脉。 为了让玉妃肚子里的孩子顺利来到世上,简直就是全功总动员了。 就在宫人每天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度日如年中,终于听到了玉妃要临盆的消息。 不负众望,咱们的玉妃娘娘的肚子也争气,生下了四皇子,也是皇上唯一的一个孩子。 皇上自然是非常高兴,将那一小团对着东方高高举起,站在院子里放声大笑。 诸位大臣及宫女太监们,齐齐跪地,山呼万岁! 没错,这个孩子牵动着太多人的心,出生的时候,弄出的动静有点大。 无论是希望他平安降生的,还是希望他腹死胎中的,在这一刻都聚到了永福宫内。 就这样一个被小心翼翼呵护着长大,牵连着诸多人命运的四皇子,竟然要到鸣山县来了,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收到大家专注的目光,干瘦的那个人很是自得。 放下茶碗,慢条斯理地说道:“平县水灾的事情传到京城里后,陛下十分忧心。 奈何分身乏术,无法亲自过来体察民情。便想着将四皇子的行宫建造在鸣山县。 希望借助四皇子身上的龙气,压住灾情,让平县以及徐州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啊!” 话音一落,众人激动不已,脸上露出一抹受宠若惊的惊喜之情。 齐齐跪在地上,对着京城的方向,行叩拜之礼,嘴里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的人甚至激动地流出了眼泪。 木婉抬手摸摸鼻子,安静地随着众人跪在那里。嘴里喊着不走心的话。 此时此景,终于体会到了信仰的力量。 她绝对相信,此时若是自己发出一丝不和谐的声音······不,哪怕是一个不合规矩的动作,都有可能让被群殴的。 众人跪,她便跟着跪;众人喊,她便跟着喊;众人起身,便跟着起身。 安静如鸡,乖巧地如鹌鹑一般。 吴掌柜的招呼众人坐下,神色激动地说道:“皇恩浩荡,我等更应该尽心尽力,将四皇子的行宫建好。” “吴掌柜的说得是。”众人附和道。 接下来,众人便开始讨论如何出力将行宫建造好。 木婉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个干瘦的人,几句话就将众人的情绪统一,感受到了皇恩浩荡,还真是不简单呀! 木婉安静地坐在一旁,看这众人讨论地热火朝天。 面上一幅虚心受教的样子,心里却是噼里啪啦拨弄着自己的小算盘儿。 她不在乎这是哪个朝代,不关心谁做皇上,更是不好奇皇上到底有几个孩子,将行宫建在鸣山县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她盘算着,自己如何从这次事件中受益,从而改变眼下的生活。 “这位小兄弟,为何一言不发?”你想躲事儿,偏偏有人不想让你清净。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木婉的身上。 木婉暗骂一声,这种万人瞩目的感觉真特么地难受! 心里腹诽不已,面上却是一片平和,眼睛里透着适当的兴奋,“我听诸位说得太好了,便想跟着学学。” “林兄弟太过谦虚了。”那个干瘦的人抬手抹了一把鼻子下面的八字须,笑着恭维道,“你心思活络,手艺精湛,必然会说出令大家受益的点子。” “除非······”他略微顿了一下,慢悠悠地说道,“除非你是故意藏拙,不想让我们分享你心里的锦囊妙计。” 诛心呀! 木婉不由得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没有见过他,更谈不上得罪过此人。 可为何他要离间自己与众人之间的关系呢? 有人天生有人缘,有人天生便招人恨,也有的人天生地会煽动别人。 这不,有人听到干瘦的那个人的话之后,便对木婉二人心生怒意。 第七十二章找茬儿 哈!还真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自己不过是想要坐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喝会儿茶,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地要受这无妄之灾? 她性格平和,从来不喜欢惹事儿。可这不代表她便是那怕事之人! 她愣怔在那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诧异地问道:“这位兄台,何出此言?” 那位干瘦的人挑眉反问道:“难道我说错了?”面色认真严肃,透着一股浩然正气。 一幅我完全是为了大家着想的样子。 木婉回答得很直接,“难道不是吗?我一直本分做人,安静做事,不明白哪里惹了兄台不快了?” 她的语气平静而温和,不带有一丝的火气。 可任谁都无法忽略那其中的质问之意。 有人不由得和木婉站在同一战线上,是呀,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有错吗? 尤其是另外有几个刚才只是听,也没有参与讨论的人,更是有些愤愤不平。 也许是没有想到木婉竟然是一个直筒子,那个干瘦的人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一下,“林小兄弟安安静静地喝茶,自然是没有什么错。 只是,你不该在今天这个场合上,如此安静。”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平静而有力。 看着那个人正义感爆棚的样子,木婉在心里嗤鼻一笑。 贪婪的人我见过多了,你算老几呀? 还真以为自己一幅正气凛然的样子,便成了正气侠啦?! 说白了,不就是冲着我的冰糖葫芦熬糖的配方来的吗? 就那点儿小心思,当谁不知道似的。 “今天的场合有何不对?”木婉一幅不懂就问的乖宝宝的样子。 “说你不对,就是不对。你叽叽歪歪个球啊?”那个矮胖的人急躁地说道。 他的语气很冲,蒲扇般的大手用力地往桌子上一拍,震得茶桌上的茶碗叮当作响。 有人不禁开始担心木婉那瘦弱的小身板儿了。 这大手要是拍到了身上,那还不被拍到泥里去了呀? 有人对着木婉使眼色,服个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可木婉注定要辜负了他们的好意,她好奇地问道:“这我就更不懂了,那衙门里的县老爷都没有出现过一言堂的现象。” 她的目光在那个干瘦的人身上转了一圈儿,那意思很明显,难不成你比那县老爷还要威风?! 这个帽子有的大,他自然是没有那么大的头去消受了。 “简直是胡搅蛮缠,强词夺理。”干瘦的人冷哼道。 他用力地一甩袖子,愤愤地转过头,一幅不予与你多纠缠的样子。 那副架势,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声厉内荏。 “哟,这便是所谓的恼羞成怒吗?”木婉不怕死地挑衅道,“我这个人脑子愚钝,又向来认死理儿的,不将话说透彻了,我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的。” 这屎盆子想扣便扣,想挪便挪? 没有这么干的。 那个矮胖的人目光冰冷,语气不耐烦地说道:“你还嘚嘚个没完了,是吧?告诉你场合不对,场合不对,你听不懂啊?!” “这个场合怎么就不对了?”木婉的语气平静得让人听不出一丝火气。 “你······”那个矮胖的人顿时气结,一只肥胖的手伸开、握起,握起、伸开······ 反复多次,昭示在它的主人眼下隐忍的有多辛苦。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木婉,你再罗里吧嗦的,我就揍你! 木婉微不可查地撇撇嘴角,懒得搭理你! 目光看向那位干瘦的人,今天必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将话说清楚了。 说起来,自己好歹也算是这条街上小有名气的公众人物了。 就这样平白无故地被你指责了,出门后,让那些“小粉丝”们怎么看我? 那位干瘦的人似乎被她闹得没有办法了,开口分析道:“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你却是安静如斯,这对劲吗?” “怎么不对劲儿了?”你这分明就是没事儿找事儿。 那个干瘦的人差点被噎死,就没有见过这么横的! 同时,心里对木婉更加感兴趣了,“那你说说看,刚才大家讨论地热火朝天的时候,你为何不开口?” 有意思吗? 木婉很想翻个白眼儿,可为了形象,忍住了。就这么几句车轱辘话,倒来倒去的,能不能有点儿新意? 心里千思百转,面上却丝毫不显:“我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没有见识过大场合的人,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也想和大家一起讨论,可关键是我也不懂啊! “那你听得如此专注,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告密?”那个干瘦的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木婉一眼,真是的,非得让我说的这样直接。 木婉是越说越放松,她好笑地说道:“听得认真,自然是想要跟大家多学学喽。至于告密,我便听不懂了。我们今天讨论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就不能对外人说了?” 有人心里和木婉的想法相同,有的人则觉得木婉不懂事。 “这件事情是王员外得来的,当然不能告诉别人的。” 木婉不以为然,“这件事情既然是朝廷决定的,定然会明榜昭告天下的。”到时候,岂不是人人都知道了? 也是啊!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顿时被堵的哑口无言。 那个矮胖的人出声呵斥道:“即便是那样,也不能事先将事情泄露出去。” 见众人面露不解,他不耐烦地吼道:“那岂不是让别有了可乘之机?”他们都事先准备好了,还有我们什么事儿?! 木婉这个没有眼色的,好奇地问道:“可我们刚才不是正在讨论,如何将行宫建造好吗?” 随即正色道:”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光是靠我们这几个人,肯定是无法完成的。” 这还用你来说?! 那个矮胖的人气急败坏地扫了木婉一眼。 “那也不能这么早便让人知道了去。”王羽王员外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的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木婉,显然将她当成了那个会出卖众人的奸佞之人。 第七十三章被劫 在王员外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木婉再次成功地成为了众矢之的。 不管这事儿重不重要,你泄露出去了,就是不仗义,甚至视之为“叛徒”! 木婉再次见识到了这个人煽动的力量。 他就是有本事让别人跟他同仇敌忾,没有办法。 同时,木婉觉得很纳闷儿,这一时风,一时雨的,到底为哪般呀? 起初,她以为对方是冲着冰糖葫芦来的,毕竟赚钱的方子,还是很让人眼红的。 可后来她发现错了,对方这一惊一乍的,似乎并不是冲着方子,或者说,并不是冲着方子那么简单。 嘶——难道说是冲着她这个人? 嗯,还别说,对方倒是蛮有眼光的。 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一片茫然。 拧着眉头问道:“你怎么就如此笃定,那个将消息泄露出去的人便是我?” 王员外冷哼道:“因为你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又来了! 我就是不明白,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少女,就这么难吗?! 木婉心里吐槽不已,面上却疑惑不已,“可员外你将消息扔出去后,也是自顾自地坐在那里剥瓜子儿。” 什么也没有说啊?! “那能一样吗?”矮胖的人梗着脖子说道,“这个消息可是王员外带来的。” 木婉了然地点点头,“哦,也就是说,他可以对旁人说,我不可以喽?!” 那个矮胖的人刚要点头,可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可具体哪里不对,他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就在他兀自纠结的时候,便听木婉继续说道:“那怎么就知道王员外离开茶馆儿后,不会对别说呢? 或者,他在来茶馆儿前,已经跟别人说了这件事情。 又或者,我们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已经被别人知道了。” 众人明白,木婉指的是刚才对着皇城的方向三拜九叩行大礼的事情。 “那个········” 矮胖的人刚要开口,就被木婉堵回去了。 “若是此事真的事关朝廷机密,那员外您就不应该拿出来说。” 你这不是害大家吗? 一旦衙门追究下来,这些人全都得吃瓜落,一个跑不了。 说完,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一幅深明大义的样子。 “呵呵,感情还成了我王某人的不是了?”王员外简直被气笑了。 眼睛里的目光一冷,“见过狡辩的,没有见过如此会狡辩的。” 竟然拉着众人下水?! 别说,倒是有几分脑子。 他端起茶碗,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要知道,大家进茶馆来,都是为了消遣的。” 聊天解闷儿,享受生活。 木婉也笑了,一口整齐的小白牙,被那黑不溜秋的脸色衬托地更加晶莹雪白。 “那王员外觉得,我进茶馆来是另有目的?” 谁来不是喝茶、解闷、享受生活的? “若是我另有目的话,又是什么目的呢?在进来之前,不,应该说,在说书的结束之前。 谁都不知道,你会告诉大家这么劲爆的事情。 再者,刚才在讨论的时候,不仅王员外,你身边的那位兄台,还有几位兄台。 都没有参与进去。你为何单单指出我来? 是你单看我不顺眼,还是另有目的? 我觉得另有目的的可能性大一些。” 话音一落,木婉的心便是一沉。这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的端倪,心机真是够深的。 刚才王员外端起茶碗时,她眼尖地发现了他的食指和中指在茶碗上有规律地敲打了几下。 直觉告诉她,这是他和别人之间的一个暗号。目标便是她! 刚才的那一番话,是她有意试探。 可惜,至始至终,王员外的脸上只有一个表情,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 就连他身边的那个矮胖的人,都是没有任何破绽。 难道是他察觉了什么? 或者,那个矮胖的人和他根本不是一伙儿的。 而那个同伙儿另有其人,就藏在这些人的中间。 电石火花中,木婉想了许多。可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最主要的,她和小雅两人如何脱身。 她扫了旁边的冰糖葫芦一眼,看来只能舍财了。 “呵呵。”王员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得那叫一个开心,“这个小兄弟,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不过和你开了一个玩笑而已,怎么还当起真来了?” 开玩笑? 你糊弄鬼呢?! 真当姐姐我没有看到你眼睛里闪过的那一抹精光? 不过也是,一个方子,远没有她这个人值钱的。 既然人家已经梯子搭好了,她若是不顺势爬上去的话,岂不是对不起人家了? “王员外不愧为见多识广之人,这玩笑开得也是那么与众不同。”木婉笑呵呵地说道。 面色平静,语气真诚,让人实在是分辨不出,她是真的不介意,还是讥讽王员外少见多怪的。 “哎呦,林小兄弟这话说得没错。”吴掌柜的出来和稀泥,“要说这偌大的县城里,大概除了我们县太爷,就属王员外见识最多了。” 呃,一时间有些冷场。 吴掌柜的也不觉得尴尬,直接将离他最近的那个人拉下水,“刘掌柜的,我说得可对?” 刘掌柜的很想送他一个大白眼儿。 当着王羽的面儿,我能说你说的不对吗? 这位刘掌柜的被逼的点点头,哈哈笑道:“吴掌柜的说得是,王员外无论是见识,确实在我们之上。” 王羽笑着摇头,谦虚地说道:“欸,大家过讲了,过讲了。我不过是在京城里认识几个朋友而已。” 哼,虚伪! 木婉在心里冷哼一声,明明对众人的奉承十分受用。 偏偏摆出一副我很低调的死样子,真是够恶心的! 一时间,茶馆里的气氛又活络起来了。 木婉趁着有人离开之际,丢下茶钱,带着小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出了茶馆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可心里却是警惕的很。 眼角的余光不时看向试图接近她们的人。 可眼角都累抽搐了,也没能发现有用的东西。 就在她心上放松,踏上回家的路时,突然脖子一疼,人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七十四章求助 “姐姐!” 小雅看着扎着几支冰糖葫芦的草耙子,孤零零地躺在空旷的街道上。 吓得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 小丫头茶水喝多了,便到附近的人家去借茅房一用。 谁知道,当她蹦蹦跳跳地回来后,却是找不到木婉了。 “姐姐,姐姐········”小雅一边抬手抹着眼泪儿,一边喊着。 “怎么了这是?”附近的几户人家有人听到后,便走了出来询问道。 “姐姐不见了。”小雅这个时候忘记了掩饰身份。 以前在外人面前,她都是喊木婉哥哥的。 “姐姐?”一个要出来买糖葫芦的小男孩儿疑惑地问道,“你不是都和你哥哥一起出来卖冰糖葫芦的吗?” 哪儿冒出一个姐姐来? “哎呦,你别光顾着哭啊?!我问你话呢!” 小男孩儿有些着急。 有的年岁大的人,看到小雅的眼睛周围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心下顿时明白了,“哦,原来你是个丫头呀? 那这样说来,跟你一起的那个,也是个女的了?” “这还用问么,你没听她刚才喊姐姐的么?” “既然是女的,为何要办成男的呀?” 这些都不是重点好吗? 小雅在心里嘶吼着,现在最最主要的事情,便是找到姐姐。 可惜,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主意都没有。 “哎呦,要我说,还不如就穿成女孩子的模样。”有人压低声音说道。 “这话怎么说的?” “你们不知道吗?最近有人专门挑着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下手。” “对,对,对,是有这么回事儿。我听说在集市上·······” 那个人后面说了什么小雅没有听到,她眼神呆滞地盯着那个人的嘴一张一合。 一张小脸儿惨白惨白的。 她想起来了,哥哥就是因为听到这些话,而吓得高烧了好多天。 又想到在茶馆时,木婉被那个王员外莫名得为难。 越想心里越发慌。 怎么办?姐姐若是肯定是被劫走了。 要怎样才能救回姐姐呢? 报案! 对,到官府衙门去报案! 打定主意后,小丫头也忘记哭了,撒丫子地衙门跑去。 “哎,你怎么就跑了?你这些冰糖葫芦怎么办呀?” 那小男孩儿站在身后大声吆喝道。 小雅现在满脑子都是木婉的事情,哪还有心思管冰糖葫芦不冰糖葫芦的。 她拼命地向前跑着。 第一次痛恨自己太小了。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双小短腿儿太不中用了。 这街道怎么这么长呢? 像是永远都看不到尽头似的。 她心里急得跟猫抓似的。 远远地看到一行穿着衙役服饰的人走过来,她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抓着领头的那个人的衣袖,气喘吁吁地说道:“李·······李爷,姐······姐姐······不······不见了。” 真是赶巧了,恰好遇到李壮挺着大肚子。 身后跟着几个人,左摇右晃地在这条街上巡逻。 “这小子谁家的?”李壮不耐烦地抽出袖子。 “咦?这小子有些面熟儿,你是谁家的?欸,你们谁认识?” 他这一嚷嚷,其他人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大家都摇头说道:“不认识,没有见过。” 小雅急得眼圈儿都红了,这个人怎么这样? 当初姐姐拿小咸菜过去的时候,他吃得那叫一个欢实,怎么转头就把她给忘了? “我,那个,我是小·······”雅字还没有出口,她便意识到,说了也没用。 于是改口道:“我是那个,就是,就是卖馒头的·········” 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姐姐,我姐姐,被·······被人给抓走了。” 李壮疑惑地挑挑眉头,“怎么又扯到卖馒头上去了? 不是,你这个小孩子到底要干什么呀?” 你脑子里除了装吃的,就没有装点别的东西吗? 小丫头急得一脑门儿的汗。 脑子里飞速运转着,突然问道:“章爷,章爷在哪里?你能带我去找章爷吗?” “你既然要找章爷,你抓着我们李爷的袖子做什么?” 跟在后面的一个衙役为了拍李壮的马屁,出声训斥小雅。 “就是,眼前的人是李爷,没有章爷。”有人跟着附和道。 “这小子就是过来碍眼的,甭搭理他!” 眼看着那几个人要抬脚走,小雅急得“哇”的一声便哭了。 她紧紧地拽着李壮的袖子,“李爷,姐姐,救救姐姐,我求求你了!” 小丫头边哭边喊,一下子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这个当差的,抢了人家的姐姐?” 有可能,如若不然,怎么会被人拽着袖子不撒手呢? 后面的衙役担心风言风语地对他们李爷影响不好。 便粗鲁地将小雅拉开,“别没事儿找事儿。真要是有什么冤屈,去衙门里击鼓鸣冤去。” 毫无防备的小雅一下子扑在了地上。 白嫩的小手当时就磕破皮,冒血丝了。 她顾不上疼,几下子便爬到了李壮的面前,“不行,晚了,姐姐会有危险的。” 说不定现在已经遇到危险了。 “哦,我想起来了!”李壮一拍额头,“我说你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熟呢。 我终于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山上卖馒头的那个小不点儿。 你哥哥呢,没跟你一起出来啊?!这样说来,你还有个姐姐。” 若是木婉在这里,定然会骂道:你是猪啊? 这个时候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吗? 人命关天的好吧?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出什么事儿了?”刘树和章良走了过来。 两人身上穿着衙役的服饰,后面却是没有其他衙役跟从。 “姐姐,救救姐姐!” 小雅顾不上手疼,几下子爬到了章良的脚下。 “你是······” 章良费了老半天的劲儿从认出这个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小家伙儿,便是小雅。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口里的姐姐,不就是······ 他一把将小雅从地上拉了起来,紧张地问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第七十五章路见不平 章良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语气中透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颤抖。 小雅的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 见到章良,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两手用力地抓住他的衣袖,带着哭腔儿说道:“姐姐不见了。”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低沉的声音中透着急切与担忧。 “不到一刻钟,在城郊,离县城不远的路上。” 小丫头用力地瞪着都要肿成一条缝儿的眼睛,口齿伶俐地说道。 一刻钟,已经这么长时间了? 章良的心不禁揪了一下。他不敢想象,这一刻钟内,木婉会遭遇什么。 他面色严肃地跟李壮说道:“这件事情不容小觑。我们······· 对了,你姐姐身上有什么特征?比如,她失踪前,穿的是什么衣服······” 小雅嗓音沙哑地说道:“姐姐穿的是一身灰色的男袍,带着一顶毡帽。就和去山里卖馒头时一样的打扮。” 章良抬头看着一脸懵逼的李壮。 压下心绪解释道:“最近县城里接连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失踪。 林家姑娘正好是一身男装打扮。很有可能被看错了,所以才惹上祸事的。” 他尽量将话题往失踪的少年身上引,也算是尽力保住木婉的清誉了。 “我们分头行事。让刘义回衙门将此事告知县令大人。你我分别带人到郊外去找找。” 尽管心急如焚,还是有条不紊地分配着。 “哦,行!”李壮木然地点点头。 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了,他得缓一缓。 章良也没有时间跟他多废话,转身带着几名衙役便离开了。 小雅的小脑袋迅速运转着,眼看着章良要离开了。 “章大哥,我能跟着你一起吗?”小雅几步追了上去,眼巴巴地问道。 “你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吧。”至今还不知道绑走那些少年是什么人,又是什么目的。 所以,担心带上小雅会有危险。 “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姐姐平安带回来的。”平静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忽视的坚定。 莫名的让人信服。 小雅也知道,自己过去了不但帮不上什么忙,还很有可能成为累赘。 懂事地点点头,“章大哥,你一定要找到姐姐。” 说着说着,小丫头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好了,你别哭了。”章良温声安慰道。 随即对身边最信任的一个衙役说道:“平安,你留下来照顾她······” “头儿,我带着她一起去衙门吧。”刘义开口说道。平安的身手好,有他留在头儿的身边,他们也放心。 章良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也好。” 转头对小雅说道:“我回来后,便到衙门里去找你。” “章大哥!”小丫头突然喊住章良,“姐姐是出来卖糖葫芦的。” 她突然想到了在茶馆里时,那个王员外对姐姐的为难。 出了茶馆后,姐姐说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冲着冰糖葫芦的方子来的。 章良心思活络,一下子便切中了要点。 “我知道了。”对着小雅点点头,便继续向前走去。 侧头对平安吩咐道:“你带着几个人到城郊的那片住户区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可是,头儿·········”平安还是有些不放心。 章良摇头打断他的话,“或许那群贼人就藏在那一片区域呢? 记住了,你过去后,无论打探到了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 凝重的语气让平安心里一凛,认真地点头道:“头儿,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眼看这章良带着人忽然间出现在眼前,转眼间迅速又退场了。 李壮还是一脑门儿浆糊,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这来去匆匆的,我还什么都没有弄明白呢?! 还有,章良怎么就知道那个卖馒头的黑小子姓林? 那个瘦不垃圾,胳膊却很有劲儿的,真的是个姑娘? “李爷?” 眼看着章爷带着人都走远了,自家的李爷还站在那里发呆。 他身边的人小声提醒道。 到底走不走啊?! 真是急死人了! 这要是去晚了,功劳没捞着不说,还会被责罚一顿。 要知道,有人蓄谋绑架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事,可是连知府大人都惊动了呢。 县令大人自然是十分重视的。 若是知道了情况却不行动,那铁定是要重罚的。 说不定连身上这套衣服都保不住了。 “走吧!”李壮叹息道,再不走到时候连汤都喝不到了。 …………………… 木婉心里一直防备着,突然感觉到脊背一凉,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下意识地蹲下身子,可还是晚了一步。 脖子一疼,人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索性她躲闪了一下,不久便恢复了意识。 头低垂着,胃部被硌得生疼。 她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悄悄地张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灰色的棉袍。嗯,应该是这个人的后背。 看身形,这个人的个子很高,肩也很宽。 箍着双腿的胳膊十分有力。 周围的景物迅速后退,说明这个人走得很快。 木婉忍着胃里的不适,却是没敢挣扎,若是惊动了对方,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不如这样假装昏迷,到时候趁机逃走。 “什么人?”那个人突然停下脚步,大声喝道。 因为惯性,木婉的鼻子撞在了那个人的后背上。 幸好棉袍够厚,鼻子没有受伤,可那酸爽········ 木婉用力地咬紧牙关,才没有让对方察觉出异样。 “倒是挺灵敏的。”那个人的嗓音粗哑,像是刻意压低了一般。 窸窸窣窣一阵脚步声,有人停在了路中间。 木婉的眼睛左右转了转,他们似乎走到了一片山林里。 她心里正盘算着,借机逃跑的可能性。 便听到扛着自己的那个人语气冰冷地说呵斥道:“正所谓好狗不挡道!滚开!” 对方好整以暇地说道:“哎呦,这是谁家的狗没有拴住,出来乱吠?!” “哼,小子,我劝你还是沉着大爷我心情好,有多远滚多远。否则·······”他“唰”的一声,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第七十六章死士 “啧啧啧,一个小毛贼,居然敢在大爷面前拔刀?真是不知死活!” 对面的那个人不但没有被吓到,反倒是更加“猖狂”起来。 “大爷?呵呵!”扛着木婉的人讥讽地笑道,“敢在老子面前称爷的,坟头都已经长草了。” 他的笑声很大,肩膀上下抖动着。 颤的木婉是七晕八素,胃里一阵阵翻滚,难受的她恨不得马上晕掉。 对面的那个人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待这个人笑够了以后,才冷哼道:“放了那个人,我放你回去见你的主人。” “嗬,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呀!” 这个人不为所动,“想要人,自己去掳,想打劫老子,没门儿!”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对面的那个人啐了一口,正义凛然地说道,“真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哟,还蛮有正义感的嘛!既然想要做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又为何要藏头缩尾?” 那个人讥讽地说道,“脸上的那块破布是用来做什么的?难不成是用来遮羞的?哈哈哈!” 木婉真的想给他一拳,笑呀! 彪人笑多,这话一点都不假。 对面的人冷哼一声,“废话少说,将人放下!” 刘树? 木婉心里一惊,来的人竟然是刘树?! 他既然是衙门里的人,为何要蒙面呢? 难不成,他这是要黑吃黑?! 木婉觉得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不敢想下去了。 呃! 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两人既然谁都说服不了谁,那就只有手上见真章了。 “叮叮当当”木婉觉得都要被震出耳鸣了。 胃里更是翻江倒海,难受地不行。 她在心里祈祷着:老天爷呀,快点结束吧!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她的祈祷。 刘树手腕翻飞,三下两下便将那个人压制住了。 那个人眼看着况不妙,便将木婉像破麻袋一般丢了出去。 “呃,你大爷的!”木婉在心里咒骂着。 她只觉得自己的体飞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害怕, 便已经安全“着陆”了。 直到鼻子间萦绕着一股陌生的气息,她整个人还是蒙的。 这么遭罪,真不如直接晕倒了呢! “站住!”刘树将人放到地上后,大喝一声,手里的匕首已经脱手而出。 “啊” “噗通!” 一声惨叫声,伴随着大地震动。 木婉迷迷糊糊地想着,叫的那么大声,一定很疼吧? 她自己眼下头晕目眩的,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想想都觉得好笑。 “服毒?”刘树奔过去后,只见那个人七窍流血,五官扭曲。 已经辨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他拧着眉头,语气沉重地说道:“没有想到,居然是死士。” 刘树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 木婉心里大惊! 用力地攥紧手,来抵住那一波又一波的眩晕。 她可是听说了,习武之人的听觉非常灵敏。他们可以根据人的呼吸来判断对方是真的昏迷了,还是假装昏迷。 她不知道刚才刘树接住她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可他这突然间不再掩饰自己的声音,让她十分害怕。 要么是没有发现,要么是已经发现了。 若是前者,还好说。可若是后者的话 光是想想,木婉便觉得脖子处一阵凉飕飕。 她很想张开眼睛看看,传说中的那些让人闻风丧胆的死士到底是什么样子。 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竟然招来了死士。 可惜,眼皮像是被黏住了一般,头还一阵一阵地眩晕。 她知道,眼下况危急,她不应该想这些有的没的。 可关键是,脑子根本不受控制啊! “这些人派死士来掳走十五六岁的少年,究竟目的何在呢?” 刘树蹲在那里语气凝重地说道。似乎忘记了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人。 木婉乐得不被想起。 她的头越来越沉了。 看来是真的要晕过去了。她如是地想着。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一阵脚步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了。 有人蹲在她的边,抬手拨开胡在脸上的头发,“居然是个女的?” 怎么看出来的? 木婉在心里嘀咕着,或许是刚才动作幅度太大,毡帽掉了。 “林姑娘?!”刘树惊呼道。 想起她这一的装束,无奈地说道:“你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看看四下没人,道一声“得罪了”后,便将木婉抱起。 放在了破庙里后,便转离开了。 他这究竟是几个意思啊? 木婉在心里哀嚎着。把自己丢在这里,便不管了吗? 这荒郊野岭的,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这个人真是不靠谱! 若是遇到章大哥 等等,她终于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了。 都说衙门里,章良的手最好。从而众人对他俯首听耳的。 可这个刘树居然在几招之内将那个死士给干掉了。 这岂不是说明,这个刘树的手更厉害?! 也不对,自己也没有见过章良出招儿。 又怎么知道,他不会在更短的时间内将那个死士给解决掉呢? 可问题又来了。 行侠仗义是好事儿?刘树为何要将脸蒙住呢? 半梦半醒中,木婉迷迷糊糊地想了许多许多 虽然是数九寒冬,章良却是满头大汗。不仅是累得,更多是急得。 “头儿,脚印居然在这里消失了。”他边的人蹲在地上,仔细地辨认着。 “消失了?”章良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他们顺着小雅指引的方向找了过去。 发现几个可疑的脚印。他便用了一个最笨,却最好用的办法,按图索骥。 跟着这脚印走,肯定会找到人的。 至于判断错误什么的,他没有想过。反正直觉告诉他,沿着脚印走就对了。 可越走心里越惊。对方竟然丝毫没有掩盖住那些脚印。 或许,对方没有什么经验,忘记了要隐藏自己的行踪。 再或者,对方有恃无恐,根本就不担心他们会找过去。 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 第七十七章获救 章良不敢继续往下想。 想到那样鲜活的一个人,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心里一阵难受。 即便是今生无法与那个人白首偕老,可他也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 想着想着,眼圈儿便泛红了。 “头儿,你觉得呢?”属下的人说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 不由得抬高了声音。 看着自家头儿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更是吓了一跳。 可他聪明地什么都没有问。 “呃,你说什么?”章良回过神,低声问道。 属下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属下是说,脚印突然消失了,是我们找错地方了,还是说,就藏在附近?” 章良沉吟了一下,说道:“在这附近的可能会大一些。” 他抬眼看着光秃秃的树干,和发黄的野草。 低声命令道:“两人一组分开去找。遇到突发事件,便以烟花为信。” “是,头儿!”几位属下齐声答应道。 刘树将影小心翼翼地藏在树后,静静地看着章良带领着几个人在原地打转后,又四处散开了。 不愧是章良,这么快便找过来了。 他就知道,自己故布疑阵,不会将其难住的。 他将木婉送走后,便匆匆赶回来,将尸体处理掉。 将血迹和打斗的痕迹也顺便抹掉。 然后,躲在暗处,引着找过来的人向破庙走去。 尽管他不确定会不会有人找来,可他却是不能露面的。 因为他三天前已经向衙门里告假,回家探亲了。 “头儿,前面有间破庙。”属下的人眼尖地发现了。 “过去看看。”章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边的人只能跟着小跑。 站在破庙门口,他突然间不动了,直地站在那里,声音嘶哑地吩咐道:“过去看看!” 看着静静地躺在那里的影,他的心里突然间发慌。 甚至不敢亲自过去验看。 “噢!”边的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 “小心点儿,别毛手毛脚的!”就在那个人蹲下子的时候,章良喝道。 不过就是探一下鼻息,看看是否还有气儿而已。 怎么就毛手毛脚了的了? 虽然不明白自家头儿为何如此反常,还是顺从地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没死,还活着!” 章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酸意,“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这话不知道是对属下人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木婉靠着墙,坐在那里,盯着从窗棂照进来的光束发呆。 离绑架事件已经两三天了,除了脖子处还有些疼痛外,其他的地方,都好好的。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 只知道睁开眼睛时,看到小雅一双红肿的眼睛,和林清樾冰冷的脸。 莫名的却是心里一暖。 嘴欠地说道:“有你们替我担心,就是再遭一遍这样的罪,我也觉得开心。” 林清樾脸色一黑,转甩袖离开了。 这个人被打傻了,到现在脑子都不清醒。 小雅却是“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姐姐,你吓死我了!” 木婉心里一暖,同时也是一酸,这小丫头真是被吓坏了。 “姐姐”小雅端着粗瓷碗走了过来。 见木婉坐在那里发呆,略带不满地说道,“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呀?! 大夫可是嘱咐过了。让你多休息的。” 说着,便要将人塞进被窝里去。 木婉不乐意了,拧着眉头说道:“我都已经躺了三天了,胳膊腿儿都要生锈了。” 再躺下去,非得废了不可! 小雅眼睛一瞪,一幅没得商量的样子,“我们必须听大夫的。” 木婉暗自撇嘴,那大夫的话又不是圣旨。 再说了,我自己的体怎么样,不比大夫更清楚? 对上小雅那张严肃的小脸儿,她还真的不敢说出口。 这小丫头这三天忙前顾后的,好不容易样的有些圆润的小脸,又瘦下去了。 眼看着小雅已经爬上炕了,她用力地吸吸鼻子,“好香啊!” 肚子也十分配合的“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她讨好般冲着小雅笑了笑,“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哥哥捉了一只山鸡回来,我顿了汤,还加了人参。” 小雅笑呵呵地说道,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木婉的唇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天天这样大补特补的,真的好吗? “姐姐,我给你盛一碗吧。”小雅语气轻快地说道。 “好啊!”木婉欢快地点点头,还真是不好意思拂了他们兄妹的这份心意。 “对了,外面可有什么消息?”木婉咽下一口汤之后,低声问道。 小雅乖巧地坐在一边,细细地说着:“大家都知道,姐姐是因为穿着男装。 才受了这无妄之灾的。那贼人发现姐姐是女儿后,便将你丢在破庙里跑了。” 嗯,这算是保住了自己的清誉了。 无论是章良,还是刘树,她都是心存感激的。 “后来呢,那贼人可捉到了?”木婉轻声问道。 朦胧中,她记得掳走自己的那个人是死了。 刘树将他扔进破庙后,便出去了。 据小雅说,是章良带着人找到了她。 “嗯,抓到了。”小雅眼中凶光大盛,咬牙切齿地说道。 若是她当时在场,定然会揍得那个人满头都是包的。 呃! 木婉差点被呛到。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小丫头,你这样暴力,真的好么? 可打心底里,她希望小雅过得快乐,而不是被那些所谓的贤德淑良的条条框框给束缚住了。 当然啦,太惊世骇俗了也是不好的。 算了,以后慢慢教吧! 小丫头心底纯良,不会那么容易长歪的。 “是谁抓到的?”木婉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不知道背后cāo)纵那个死士的人,有没有被查到。 “当然是章大哥他们喽!”小雅脸上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一幅与荣有焉的样子。 木婉觉得好笑,“你那么高兴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英雄家属呢! “我高兴不仅是因为章大哥立了头功,还因为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被掳走了。” 这是抓到了那个幕后黑手? 第七十八章结案 “这是真的吗?”木婉慢吞吞地咽下口里的鸡汤,佯装好奇地问道。 小丫头口齿伶俐地说道:“当然啦!章大哥他们顺藤摸瓜,捣毁了那些贼人的窝点儿。” “这么厉害?!” “嗯!”小丫头用力地点点头,“这次不仅是章大哥,就连那个李爷都跟着捡到了好处。” 小丫头撇撇嘴,很是不满。 “这话怎么说的?” 小雅歪头想了想,便将她知道的,全部倒了出来。 章良安排平安在木婉出事的地方探查,本来是担心那些脚印是那贼人顾布迷阵,来迷惑他们的。 却没有想到居然收获到了意外之喜。 在那片区域里,他们四处寻查时,本着不打草惊蛇的目的,便没有惊动那里的居民。 可他们从一户人家门前经过后,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门后窥视。 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们,这户人家定然有问题。 于是,他便亲自蹲守在附近,让边的人去里正家打探况。 据里正说,那户人家不是村里的人,是大约一个月前来到这里,租下那个小院子的。 当时住进去的只是一个老汉和他的侄子。 后来听邻居说,又有两名年轻男子住了进去。也是他们家亲戚。 四个人深居简出的,周围的邻居跟他们都没有接触。 也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 那个人回来禀报之后,平安又暗地里跟周围的几户人家了解了一下。 根据周围邻居的描述,那个侄子和后来住进来的其中一个人正是前几天在集市附近抓到的,试图拐走十五六岁少年的那两个人。 既然如此,衙门里的人自然不会对院子里的人客气了。 派人道衙门里送信之后,衙门里很快便派人过来,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冲进院子里,将那个老头儿给逮住了。 拉回衙门后,当即开堂审问。 原来他们之间根本不是什么亲戚,不过是凑到一起胡作非为的狐朋狗友。 他们想要将这些人掳走,圈到一个大山里,教他们手艺,让他们学规矩。 到时候以高价卖到一些店铺里做学徒,或是一些大的府里做小厮。 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解释。 木婉轻轻地搅动着碗里的汤,心里暗道。 按照刘树的说法,那个掳走自己的人是名死士。 能豢养死士的人,定然是不简单的。 来俞县掳人,目的也不会那样单纯。 可这案子到现在为止,也就算结了。 只是不知道,是有人让县令大人这样结的。 还是县令大人为了安抚民心,就这样匆匆地结了。 无论哪一种原因,对于百姓来说,都是好事。 眼看着年关将近,若是百姓们终惶恐不安。 又怎么会有心思置办年货,怎么会有心思过年呢? 若是一不小心闹出了什么流言蜚语,那可是会影响县令大人的政绩的。 弄不好,朝廷里也会有人过来问责。 当然啦,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名,普通小老百姓一个。 那些耗费精力的家国大事跟她可是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她只需要赚钱养家、貌美如花。 小雅双手捧着小脸儿,十分忧心地说道:“姐姐,你说这些人为了银子,怎么什么都敢干呢?” 掳人呐! 跟土匪有什么区别呢? “姐姐,姐姐!”见木婉没有反应,不由得大声喊道。 “哎呦,听见了,我又不聋!”木婉收回心思,嫌弃地瞪了她一眼,夸张地揉揉耳朵。 小雅不满的努嘴,你听见了倒是说话呀?! “姐姐刚才在想,不是说他们又四个人吗?怎么只有三个被抓了?” “另外一个,便是掳走姐姐的哪一个。他发现自己掳错人了。 既担心回去被骂,又担心被突然出门的村民看到。 便想着,将姐姐丢到山里去,一了百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章大哥他们会那么快就找了过去。 他担心被章大哥撞见,匆匆下山时,不小心摔死了。” 想到那些坏人,小丫头的火气就蹭蹭的往外冒。 “幸好章大哥他们到得及时。”小丫头心有余悸地拍怕口。 木婉笑着摸摸她的头,笑着夸赞道:“是我们小雅机灵。” 若是她没有及早报案,章良便不会那么早找过去。 她必然要在破庙里多数受一些罪的。 看刘树那架势,将她丢下后,便是不会再回去了。 “没什么的。”小丫头被夸得不好意思,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 随即有些自责,“若是我一直在姐姐边,不让你落单,姐姐便不会遇险了。” 木婉将手中的碗放到炕几上,随手拿起旁边叠的整整齐齐的帕子擦了擦嘴。 温声说道:“也幸好你当时不在,否则,便没有人去报官了。” 想想也是! 小雅刚舒展开的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叹息道:“唉,可惜了那些冰糖葫芦。” 当时,她急着去报官,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其他的。 可事结束后,更是没有时间去管那些了。 再说了,当时那么多人,谁知道那些冰糖葫芦会有怎样的命运呀? “不过好在姐姐你无事。”想到这些,她又倍感安慰。 看着小丫头脸上变化不定,木婉觉得好笑。 伸手揽住她的肩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姐姐”小雅绪低落地唤了一声。 木婉温声问道:“怎么一幅言又止的样子,和姐姐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小丫头抿了抿嘴唇说道:“哥哥说,临近年关,事太多。我们不能再去卖冰糖葫芦了。” 她表达地很委婉,林清樾的原话是:挣钱不要命啊?! 以后不许再提卖冰糖葫芦的事了,否则,别怪我翻脸无! 小雅就那样呆愣愣地看着林清樾拂袖而去。 虽然不知道林清樾翻脸后,会是什么后果,可小雅心里莫名地一阵胆怯。 木婉笑着说道:“这是自然的了。” 这么好说话? 小丫头登时将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 她还以为要费上好大的功夫,才能说服姐姐呢! 没有想到,姐姐居然比她还想得开。 第七十九章暴躁 木婉被小丫头呆萌的样子逗笑了。 抬手胡噜一把她那柔软的发丝,笑着说道:“姐姐可不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谁知道那些丧心病狂的人还有没有同伙儿呀? 就算是赚了再多的银子,也得有命花不是?” 咦,姐姐的想法和哥哥的竟然是不谋而合?! 木婉接着说道:“不过,也不会因为一个冰糖葫芦便断了我们所有的财路。” 对么,这才是姐姐应有的样子。 小雅在心里嘀咕道:姐姐向来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主儿。 怎么可能因为刚刚的反对,便变得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呢? 那样的姐姐还真是让人不习惯。 她惊喜地瞪大眼睛,兴致盎然,“姐姐,是不是又有什么赚钱的点子了?” “你呀!”木婉抬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打趣道,“你这幅财迷的样子,小心嫁不出去哟!” 不嫁就不嫁呗! 小雅一脸的不在乎,“难不成姐姐你养不起我?”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木婉轻笑着说道,“就怕到时候,留来留去留成仇了。” “姐姐!”小丫头抱着木婉的胳膊撒。 木婉都快要被要散架了,她笑着告饶,“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你别晃了,再晃下去姐姐都要被你晃晕了。” 小丫头听话地撒开了她的胳膊,可还是嘟着小嘴儿不高兴。 木婉笑着说道:“别不高兴了,我们小雅这样聪明,这样能干,肯定能嫁出去的。” 若是真的因为她嫁不出去了,别说林清樾了。 就是小雅的父母都能从地下爬出来找她的。 “姐姐?!”小丫头嗔怪地喊了一声。 木婉抬手捏了捏她暗红透了的小脸儿,也收敛了玩笑之心。 认真地说道:“姐姐眼下倒是有个想法儿,只不过还得多看看才能决定的。” “我和姐姐一起!”小雅兴奋的语气中透着坚定。 “好!”木婉揽着她的肩膀,笑着答应道。 小雅聪明、通透,培养好了,不失为一个好的助手! “对了!我们那天听说的,在鸣山县给四皇子建造行宫的事,可有什么新的说法?” “难道姐姐赚钱的主意和四皇子的行宫有关?”小雅敏锐地问道。 木婉也不瞒她,笑着点头,“是有些关联,这件事可属实?” “属实倒是属实。”小雅的绪不高。 木婉被掳走的事给她留下的影太大了。 那天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都能碰触到她那敏感的神经。 “听说,朝廷派人过来通知县令大人。要他对行宫一事,全力配合。 而且,年节过后,朝廷里还会来人宣旨的。” 现在别说是县城里,就是村子里的人也有耳闻了。 想起王员外那天咄咄bi)人的样子,就想暴揍他一顿。 “那就好!”木婉轻轻地点头,只要况属实,她的计划便可以付诸行动了。 “姐姐,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呀?”小雅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木婉先卖个关子,“到时候你便知道喽!” 小雅眼睛转了转,随即一亮,“不会是去卖馒头吧?” 上次是去林场,这次是去工地。 嗯,听起来蛮不错的! 木婉点头,“差不多,但不全是。” 小雅对木婉那是迷一般地相信,她觉得就没有姐姐办不到的事。 尤其是赚银子方面。 只要姐姐的主意一出,那银子简直就是“哗哗”地流过来。 她歪着头憧憬着,“不知道这次会是谁带队过去工地那边巡逻。若是章大哥就好了。” 木婉轻轻地敲了敲她那光洁的额头,低声喝道:“怎么三句话不离章大哥?” “因为章大哥厉害啊!”小雅理所当然地说道,“可是他将姐姐救回来的。” 姐姐的救命恩人,便是她小雅的救命恩人。 木婉眼睛一转,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你说章大哥和那个姓李的人都得到了不小的功劳。 那其他两个人呢?刘爷和那位于爷呢?” 小雅满眼遗憾地说道:“于爷那天恰好休沐,没有赶上。而刘爷几天前便请假回家探亲去了。 也真是怪可惜的,若是” 几天前便走了?! 木婉心里一惊,以至于小雅后面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到。 一个本该早已离开俞县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山上? 木婉可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 那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呢? 或许,他请假回家探亲只是一个幌子。 其真实目的就是在那里偷偷地与什么人见面。 又或者,他离开便是为了查案。在那座山上有所发现后,便悄无声息地埋伏在那里。 顺带手地将她这个踩了狗屎运的人给救了。 难怪他会将脸蒙住。 而后将她丢到破庙后,又匆匆离开,一直都没有再露面。 那县令大人如此授意,是不是也察觉出,这件事不简单了呢? 木婉利用前世推理小说的便利,脑洞大开,越想越离谱。 以至于又遭到了小雅的不满。 “姐姐!”小雅双手抱臂,对木婉兀自发愣很是不满。 “你说说,这都第几次了?你若是累了,便躺下来休息一下。” 唉,这小暴脾气! 也就她受得了。 “小雅,你说关于章大哥的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她转移话题,试图蒙混过关。 “什么传闻?”小丫头虽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可也很给她这个做姐姐的面子。 木婉沉吟了一下说道:“就是传闻章大哥的武功在衙门里最高。” “章良?!”王员外坐在太师椅上,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来。 站在他边的管家打扮的人低垂着头,恭敬无比地站在那里。 对于地上的那些碎瓷片,他已经见惯不怪了。 暗自撇撇嘴:王诩现在的脾气可是越来越暴躁了。 “我暴躁?!”王员外一眼看穿了管事的心思,“若不是因为你们办事不利,我会如此被动么?” 管事的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这能怪谁呀? 第八十章蛰伏 若不是你眼力太差,错把丫头当成了小子。 能出现今天这个局面吗? 想到这些,管事的头便更低了。 他担心自己一个忍不住怼了回去。 在组织里,人家是一等死士,他是二等。 在王家,人家是员外老爷,他只是一个管事的。 无论从哪方面讲,他们之间的份不对等,也都没有资格出言不逊的。 “你这是在怪我喽?!”王羽语气晴不定地问道。 他习惯去端桌子上的茶杯,可却摸了一个空。 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他索收回手,摸了摸两撇八字须。 “奴才不敢!”王管事的语气恭敬,头垂得更低。 王羽将子靠在椅背儿上,双手搭在两侧,一派闲适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不满。 所以,你也不必拿出那份恭敬无比的死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恶心!” 他的语气平和,可说出来话却是一点都不留面子。 王管事的就那样站在那里,不承认,也不否认。 两人相处多年,他自有一办法让其闭嘴。 “滚吧!” 果然,看着他那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王羽顿时意兴阑珊,不耐烦地挥挥手。 王管事的恭敬地答应一声,麻溜地转离开。 看起来是不想惹王员外心烦,实则是一刻都不愿意多呆。 看着紧闭的房门,王员外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的。 每次都是这样。 当他心气不顺,想要朝他发泄的时候,他总是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无论他是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是吹胡子瞪眼,对他横竖挑剔。 他就是这个死样子! 唉! 王员外长叹一口气。 抬手揉揉眉心,越想心里越是烦躁。 怪谁? 怪乙三吗?怪他好大喜功,找到林峰后,没有等到京城那边的命令后,便贸然出手。 结果,林峰一把火将所有的线索烧的干净。 迄今为止,也不知道他边的那个少年是不是京城那边要找的人。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还跟着一起赴黄泉了,还是存在于这个世上。 上面催的紧。 他乙四作为乙三的下线,作为在徐州城内潜伏多年的暗桩。 自然要接替他未完成的任务了。 本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原则。 他事先派人到郊外的村子里租了一个小院子。 后面的事,便顺理成章了。 本来此计划天衣无缝的,却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看走眼了,让人将老窝都给端了。 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呀! 其实,那几个人被处死了也没有什么。 他担心的是,这件事被有心人察觉后,顺藤摸瓜查到了主子的上,进而坏了主子的大事。 虽然,他自认为计划周密,没有任何纰漏。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让他最担心的,还是怎么过了主子那一关。 章良! 他现在对这个坏了他的好事的人可是恨得咬牙切齿的。 一直知道他是一个硬茬子,可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 “咕咕咕咕”窗外鸽子的叫声不仅打断了他的思绪,更是让他心里一惊。 顿时脸上的冷汗便下来了。 他紧紧地攥着椅子扶手,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浑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尽了,愣怔在那里,半天没有站起来。 “咕咕咕咕”鸽子在窗外不耐烦的扑棱了两下翅膀。 那意思很明显:你再不过来接信,老子可是要飞走啦! 这天寒地冻的,老子不伺候了! 王员外一激灵,快步走了过去。 反正该来的总要来的,不如早点到来吧。 他深吸一口气,用赴刑场的勇气拉开了窗户。 解下绑在鸽子腿上的竹筒,双手颤抖地将里面的纸条打开。 呃? 他讶异地看着上面的字,心里先是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 接着便是一喜。 没错,他没有看错,真的是“蛰伏”两个字。 呼! 一旦紧绷的那根弦断开后,他只觉得一阵头晕,浑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 他越笑声音越大,笑着笑着眼泪便流出来了。 他双手捂着脸,坐在墙角里,哭得像个孩子。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他本以为这次差事办砸了,会被主子重重的责罚一顿。 不死也脱层皮的那种。 可没有想到,怎么都没有想到。 主子竟然这样轻轻放过了。 真是太好了! 他不知道的是,徐州这边其他的暗桩都折损殆尽。 除非他的主子是个棒槌,否则,绝不会自掘坟墓的。 王管事双手抄袖站在庑廊下,听到王羽的笑声,心里便是一沉。 主子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乙四这回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竟然就这样轻轻地放过了。 乙三的事过后,有几个据点有意无意地被人破坏了。 他便知道,皇上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和善、平庸的。 他故意没有将这些告诉乙四,这次的行动,他也将损失的范围降到最低。 无论衙门里的人如何聪明,也绝不会查到员外府的。 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唉!看来想要取代乙四,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他用力地跺了跺冻得有些发麻的脚,弓着子向外走去。 养心 上好的龙涎香化成袅袅的轻烟从博山炉嘴喷出。 四周的火盆里面,燃烧着上好的银霜碳。 崔元双手抄袖,怀里抱着拂尘,如老僧入定一般站在那里。 皇上坐在龙案后,上披着明黄色绣着九爪蟠龙的披风。紧锁着眉头,对着手里的一份奏折看了半天。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下奏折,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儿上,端起手边的参茶,小口小口地抿着。 “崔元,你看看这份奏折。” 他那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顿时让崔元满血复活。 “奴才遵旨!”他答应一声后,便快步走了过来。 看着静静地躺在龙案上的奏折,眼睛一缩,竟然是一本密折?! 第八十一章珍珠 崔元抬起来的手一顿,偷眼瞧了一眼默默地坐在那里品茶的皇上。 抿了抿嘴角,抬手将密折拿到了手里。 即便是在御前伺候多年,此时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打鼓。 这可是密折呀!是闹着玩儿的吗? 能亲眼看密折的人,除了陛下之外,那就剩下两种人了。 要么是皇上非常信任的人,要么是将死之人。 至于他属于哪一类的,他不敢去想。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 或许上一刻你还和皇上二人谈笑风生,下一刻脑袋便搬家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密折重新放回了龙案上,轻轻地后退了一步。 皇上用茶盖一下一下地抚着茶汤,撩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这事你怎么看? “呃”崔元觉得嘴里发苦,他一个做奴才的,这种大事,要他怎么说呀? 皇上也不催促,只是一下一下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咳咳!”崔元轻咳一声,斟酌着说道,“陛下英明,您决定在鸣山县建行宫的事,看来 呃,起到了打草惊蛇的作用。” 他们已经有所行动了。只要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一定会将暗桩和幕后主使一起连根拔起的。 皇上没有说话,崔元能想到的,他自然能想到。 只不过,他现在还不想将对方一网打尽。 他坐在这个位置已经很无聊了,若是再没有了一个像样的对手,岂不是更无聊。 皇上放下手中的茶盏,抬手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眼睛看着从博山炉里喷洒出来的袅袅轻烟。 幽幽地说道:“朕记得,前几天南边送来了一些珍珠。” 崔元连忙答道:“陛下记得没错。” “可是分下去了?” 崔元一怔,随即替后宫里的那些妃子鞠了一把同泪。摇头说道:“听说内务府那边已经挑拣出来了,还没有分配到各宫。” 女人天生对珠宝没有抵抗力。 尤其是宫里的女人们。 皇上只有一个,还有忙于朝政,无法时时待在后宫。 况且,我们这位陛下体孱弱,谨遵医嘱,是无法呃,大家懂得。 所以,后宫里的女人不想抑郁而终的话,那就必须自己找乐子。 什么做做点心啦,研究研究服饰啦。再无聊便是找个人吵吵架打发打发时间啦 而她们最开心的时刻,那便是年节时,如水般的赏赐了。 这些赏赐中,她们最喜欢的便是各种珠宝。 在这些珠宝当中,她们最喜欢的便是珍珠了。 不仅因为珍珠圆润光滑,更是因为珍珠制品最可以打发时间了。 虽然有内务府的存在,可谁让深宫无聊呢? 果然,皇上面露满意之色,“送去揽月宫吧!” “是!”同归同,可皇上的觉得,他可是丝毫不敢违背的。 皇上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亲自过去。” “奴才遵旨!”崔元躬答应道。 夕阳的余晖,给整个皇宫都染上了一层瑰丽。 咱们的崔公公穿绛紫色如意暗纹锦缎大氅,领口处镶着黑色的风毛。 手里抱着拂尘,脸上挂着温和喜人的笑容。 最引人主意的便是跟在他后的那一串儿抱着锦盒的小太监们。 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细细数下来,足足有六七个。 宫女和太监们无论官职大小,无论是哪个宫里的,见到崔元时,都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崔公公好!” “嗯,忙去吧!”无论是谁,崔公公全都是语气和蔼地跟他们打招呼。 待那些人站起来后,整齐划一地望向那浩浩dàng)dàng)的队伍。 眼神中或是好奇,或是探究。 崔元笑眯眯地足足在御花园中饶了一圈儿,差点将那些小太监们绕哭了。 您老只抱着一拂尘,轻装上阵,丝毫不觉得累。 可知道我们有多惨吗? 当然啦,他们都是学过规矩的人,即便心里怨气冲天,面上也不敢丝毫有所表现。 崔元觉得效果达到了,便停在了揽月宫前。 从外表看来,揽月宫和其他的宫没有什么区别。 不同的时,揽月宫的宫门长年累月都是关着的。 “去叫门吧!”崔元轻声吩咐道。 一个十分机灵的小太监小跑着跑了过去,不大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揽月宫的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穿墨绿色锦缎大氅的嬷嬷走了出来。 这位嬷嬷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大而明亮。 虽然一把年纪了,可风韵犹存。不难想象出,她年轻时,是何等美貌。 她笑盈盈地走了出来,矮福礼,“见过崔公公,让公公久等了。” 崔元笑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苏嬷嬷言重了!不知嬷嬷一向可好?” 苏嬷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托陛下之福,托下之福,老奴很好。” 崔元笑呵呵地说道:“下前几天去给陛下请安时,咱家见下气色不错。俨然都是嬷嬷的功劳呀!” 苏嬷嬷充满笑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今生能伺候在下的边,是老奴的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的也是。你我皆是有福气之人呀!” 一个伺候在陛下边,一个伺候在下的边。 “公公说的是。” 两人越聊越投机,似乎都忘记见到揽月宫里,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聊。 “苏嬷嬷在跟谁说话?”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 四皇子?! 众人一下子便猜出了对方的份。 不由得侧头向那道门缝儿看去。大约除了揽月宫内伺候的,没有人知道四皇子的喜好和长相。 透过门缝儿,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形消瘦,姿拔的人站在那里。 因为他逆光而立,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只能看到缂丝大氅的衣角在寒风中不断翻舞着。 有人心里着急,恨不得上去将那披风给脱了。 当然了,就算是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那样做的。 “惊扰到下,是奴才的不是。”说着对门缝的的地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第八十二章莫问(一) “原来是崔公公来了?”温润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熟稔。 崔公公连忙走进去,躬行礼,“老奴给四皇子下请安。” “免礼!”四皇子笑呵呵地说道,“这天寒地冻的,有什么事吩咐给下面的人便是了。 何必劳公公亲自跑一趟?” “哎呦,下体恤,老奴却是不敢偷懒。”崔公公一张老脸都要笑开花儿了。 “前几天,南边进贡了一批珍珠过来。陛下想着下会喜欢,便差老奴送了过来。” “呵呵,是么?”四皇子心愉悦地说道,“本宫正觉得无聊,正好可以用这些珍珠当弹珠玩儿。” 随着最后一个小太监走了进去,宫门缓缓合上。 宫外的那些人收回心思,继续着手里的事。 “当弹珠玩儿,谁给他的脸?”皇后娘娘口不住起伏着,双眼喷火地质问道。 跪在下面的小宫女以头触地,如同一只鹌鹑。 温嬷嬷递过一杯茶安抚道:“娘娘消消气,为那起子人气坏了子不值当。” 沉着脸扫了那小宫女一眼,语气冰冷地说道:“还不快滚?!” 气坏了皇后娘娘,你担得起吗? 小宫女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一阵冷风拂过,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这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浑湿透了。 心里不想:皇后娘娘的雷霆之怒,真的不是她这种小宫女可以承受的。 或许下次便没有机会走出坤宁宫了。 可若是收到消息后,却没有向皇后娘娘禀报,被皇后娘娘知道了,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唉,别人进宫,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好了,她焉翠何德何能,竟然入了皇后娘娘的青眼? 天知道,这份殊荣她一点都不想要。 她只想安分守己地做好分内之事,待年纪到了了,平平安安出宫便好了。 “你说,这是谁给他的脸,让他拿着珍珠当弹珠玩儿?!” 皇后娘娘这口气实在是堵得厉害,一杯茶根本压不下去的。 还能是谁? 当然是皇上喽! 这普天之下,只要皇上肯给,多大的脸都是有的。 四皇子是未来之主,是皇上唯一的子嗣。 别说是要拿珍珠当弹珠玩儿,就是要拿天上的月亮当球踢,都会有人会不顾命地去给他摘的。 温嬷嬷接过茶盏后,提着炉子上的水壶,给茶盏重新续满水。 “娘娘,可有想过,皇上这样做的目的?”她轻声问道。 目的? 皇后娘娘眼下全是她那挂泡汤了的珍珠帘子,哪里还想到其他的? “皇上特意吩咐崔元那个老货走一趟。不仅如此,还特意绕着御花园转了一圈儿。 生怕别人不知道皇上对四皇子的宠一般。” “是啊!居然有点盖弥彰的意思。”不再计较珍珠帘子后,皇后娘娘的智商在线了。 皇上是天下之主,他要赏赐什么,赏赐给谁? 那就是一个念头儿的事,怎么要绕这么一大圈呢? 皇后娘娘微眯着眼睛,幽幽地说道:“这样说来,皇上是在给我们演戏?” 温嬷嬷学着皇后娘娘的语气回答道:“也许,是在敲山震虎!” 主仆多年,默契十足,有些话是不需要说透的。 要么,揽月宫里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四皇子,皇上的这份宠是做给别看的。 要么,揽月宫里住的就是四皇子,皇上这是敲打那些蠢蠢动之人。 第一缕晨光冲破天际,笼罩在大地上的那层薄纱也越来越淡了。 皇宫的琉璃瓦上覆盖着一层白色的寒霜。 四面围墙的宫院里,一个拔的影站立在那里,仿佛与天地间融为一体,岿然不动。 突然,那影动了起来。 他的动作不快,似乎很温和。可一招一式中,却是透着一股磅礴的凌厉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一个时辰过后,那个人收了招式,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晨光下的他,面若冠玉,目若朗星,一银袍无风自动。 明明一个十分出众之人,偏偏气度十分平和。犹如宝剑藏锋于匣,含而不彰。 抬步走向桌前,拿起叠放地整整齐齐地棉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汗珠。 眼睛不经意地朝着院中的一棵古树,淡淡地说道:“行了,出来吧!” 那温润的声音,赫然便是四皇子的。 “嘿嘿!”大树后面先是露出一张圆乎乎,胖嘟嘟的小脸儿。 见四皇子没有搭理他,便将整个子都露了出来。 讨好地递上茶盏,谄媚地夸赞道:“主子,您的武功又精进了。” 小柱子今年十四岁,刚才净事房出来后,便被送到了揽月宫里。 这个小院子是揽月宫里最偏僻的一处院子,曾经有过闹鬼的传闻,所以平时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 所以说,与其说主子到这里来练功不过是图个清静,不如说是偷偷摸摸的。 小柱子是个懂规矩之人,不该问的绝对不多嘴。 不该出现的时候,绝对不冒头儿。今天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有要事的,“说吧,什么事?” 小柱子笑着说道:“就知道瞒不过主子您的法眼。” 小家伙嘴甜,拍起马来,那是一溜一溜的。 四皇子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有事说事儿,别扯那些没用的! 小柱子缩缩脖子,麻溜儿说正事儿,“苏嬷嬷病了。” “怎么不早说?!”四皇子丢下手里的茶盏,脚步慌乱地向外走去。 “奴才”小柱子对着一闪而过的衣角嘀咕道,“奴才得到消息便赶过来,也不算晚啊?!” “唉,主”突然想起这是自家主子的秘密,连忙捂住嘴,提着袍角向前追去。 “主子。”小柱子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瞪了一眼路边忙着洒扫的宫女太监们。 迅速调整气息,低声劝道:“主子,奴才听说苏嬷嬷子不爽利,没有叫人进去伺候。 您这样大刀阔斧地进去了,似乎不合适。” 说着,他挤挤眼角,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眼神。 第八十三章莫问(二) “倒是本宫疏忽了。”四皇子脚步一顿,温润的声音中透着懊恼。 小柱子谄媚地笑道:“下您重重义,是奴才们的福分。” 这种马他听多了,心里也就激不起任何波澜了,转离去前,淡淡地吩咐道:“你替本宫进去看看吧。” “是,下!”小柱子恭敬地答应道。 一盏茶后,小柱子笑嘻嘻地站在四皇子面前。 四皇子将半天没有翻动的书随手向案几上一丢,埋怨道:“怎么这么磨蹭?!” 呃! 小柱子脸上的笑容一僵,差点儿就嚎啕大哭了。 不带这样的,既要速度快,又要不被别人看出端倪。 可怜奴才这两条小短腿儿,倒腾一早晨了,都要累断了。 四皇子没有理会他,站起来向侧门走去,“老规矩,守好门户。” “是,下!”小柱子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刚关上的门,突然被推开,露出四皇子那张俊美无双的脸,“知道为什么我会从那么多的小太监中选了你吗?” “为什么?”小柱子绪低落地问道。 他也非常想知道,他当初是因何披荆斩棘、脱颖而出的。 四皇子淡淡地说道:“因为你长得讨喜。” 小柱子对着那扇紧闭的门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生怕自家主子再转头时,看到自己那张哭丧的脸。 苏嬷嬷住在揽月宫侧的厢房之中。 从正门看,与正分属两个院子,相隔甚远。 可是,从正的侧门到厢房的后窗,仅仅是一个甬道之隔。 甬道这边除了平时洒扫外,鲜少有人经过。 更何况小柱子刚才已经将闲杂人等给支走了,四皇子更是没有什么顾虑了。 苏嬷嬷是这揽月宫里的管事嬷嬷,除了四皇子这个主子之外,那便是她最大了。 因此,她的屋子里,简单中透着奢华。 此时的她穿着中衣,拥着被,眼神空洞地坐在上。 一头青丝便那样随意地披在肩上,落寞中透着凄凉。 随着后窗的一声响动,四皇子轻车熟路地跳了进来。 刚才小柱子已经过来清场了,也不担心另外有人在屋子里。 他顾不上上的寒气,快步来到边,语气急切地问道:“娘,您怎么样了,可要唤御医?” 咱们的苏嬷嬷其实是四皇子的嬷嬷。 当年,四皇子出生后,可谓是惊天动地。 皇上对这个四皇子宝贝地不得了,真是含到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 “皇上,小皇子他不吃。” 崔元的声音低若蚊蝇,可对于皇上来说,那无异于晴天霹雳。 皇上“腾”地一下从上坐了起来,忍着一阵阵眩晕问道:“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大兴吗? 一股寒意从心底散发出来,冻得他手脚冰凉。 崔元斗胆上前握住皇上的手,语气尽量平静地说道:“四皇子对几位娘都不满意。” 说白了就是,四皇子只会闭着眼睛干嚎,谁的都不吃。 皇上顾不上穿鞋,深一步浅一步地奔向了四皇子的寝。 刚踏进门,乌鸦鸦地跪倒了一片,从皇后到宫女,从太医院院正到事先准备好的娘,一个都不少。 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四皇子,闭着眼睛干嚎。 也许是哭累了,那声音就跟小猫儿叫似的。 玉妃娘娘跪坐在一旁,四皇子哭一声,她便用帕子抹一下眼睛。 待皇上到时,她的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了。 皇上没有理会其他人,也不顾那些规矩礼仪,如托珍宝一般,将四皇子抱在了怀里。 “皇儿这是要急死父皇吗?” 四皇子才不管那么多呢! 只顾着闭眼抽噎着,一张小脸儿都哭花了! 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滴在皇上的胳膊上,烫在了他的心里。 皇上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低声喝道:“滚出去!” 众人心下一松,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皇上!”玉妃声音沙哑地唤道,巴掌大的小脸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皇上心里一阵厌烦,可念在她生下宫里唯一的皇子的份儿。 一张嘴时,语气缓和了不少,“下去吧!” “臣妾” 玉妃后面的话被皇上冰冷的眼神一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只得在边嬷嬷的搀扶下,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寻常百姓家的父母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活活饿死。 更何况这位天下之主呢? 一声令下,无论是京城还是京郊,凡事有水的妇人全部招进宫。 一时间,四皇子的嬷嬷候选人从门口一直排到了宫门口。 大家站着队,一个一个上去试。 可惜,咱们这是小皇子是个挑剔的主儿,谁的帐都不买。 眼看着娘的队伍越来越短了,皇上周的戾气越来越重了。 对待自己的孩儿,他是一个百般呵护的慈父,可对于其他人 崔元小心翼翼地觑着皇上的脸色,急得汗都下来了,一来忧心小主子,二来担心皇上一怒,浮尸千里。 也许是四皇子哭累了,也许是和苏嬷嬷有缘分。 当苏嬷嬷将四皇子抱在怀里后,小家伙儿主动的拱了拱。 看着四皇子终于吃了,皇上比自己登基那一刻都激动。 “皇上,皇上”崔元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皇上心里高兴,大手一挥,“赏!” 本来落选了,心里还有些失落。结果听到有赏赐拿,什么失落都没有了。 就这样,苏嬷嬷被留在了宫中。 第二天,她的儿子莫问被带进了宫里,丈夫和女儿都被皇上另外安排了住处。 苏嬷嬷是个通透之人,聪慧如她,岂会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但她十分清楚,只要自己尽心尽力照顾好四皇子,她的家人自然平安无事的。 她抬手揉揉儿子的头,笑着将人揽进怀里。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苏嬷嬷带着儿子莫问在宫里已经生活了四年了。 就在她去跟皇上请辞,要离开皇宫时,皇上给她另外安排了差事。 第八十四章替身 自古以来,朝代更迭,为大势所趋。 可开朝之初,必然是诸多不顺,多事之秋。 自大兴建朝,皇上登基。本应普天同庆,却因子嗣凋零使整个皇宫笼罩在云之下。 即便是四皇子的出生,冲淡了霾。皇上仍然对此事耿耿于怀。 他不是迂腐之人,自然不相信这是什么狗的天意。 若真是天意,何必要让前朝灭亡呢? 可是越查越心惊。 凡事只要发生过,必然会留下痕迹的。 可查来查去,什么都没有查到。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于是乎,在四皇子三岁的时候,皇上果断决定,将其送出宫。 为了掩人耳目,便让苏嬷嬷继续留在宫里。 反正嬷嬷成为宫嬷嬷也是常有的事。 让她的儿子莫问替代四皇子,继续在揽月宫内生活。 宫内住着母子二人,宫外住着父女二人,他们一家四口就这样相互牵制着。 “娘,还是请御医吧!”莫问握住苏嬷嬷冰冷的手,轻声说道。 “不用。”苏嬷嬷轻轻摇了摇头,“昨天皇上大费周章地送来了赏赐,今天便请御医,不好。” 若是坏了皇上的安排,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可是” “娘没事。”苏嬷嬷冲他轻轻地摇摇头,微笑着说道,“娘只是想你妹妹了。” 淡雅的笑容中,透着令人心酸的苦涩。 莫问吸吸鼻子,有些动容地说道:“我也想妹妹了,还想爹爹。” “是呀,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父女二人过得好不好。”苏嬷嬷幽幽地叹息道。 娘有心事! 莫问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不是思念爹爹和妹妹那样简单。 “娘,细算下来,妹妹已经十五岁了。大姑娘了,一定出落地特别标致。”莫问语气轻快地说道。 “真的,我记得妹妹从小的时候便是个小美人坯子。” “呵呵,净瞎说!”苏嬷嬷含着泪花儿嗔怪道,“你刚进宫那会儿,不过是一个三岁的小娃娃。 会记得什么呀?你妹妹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不满周岁,包在襁褓里的婴儿而已。 皱巴巴的,像只小猴子一般,哪里就美了?” 语气里满满地嫌弃,可脸上却是闪动着慈的笑容。 将那软软的一团抱在怀里,整颗心都被她填满了。 一双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到了嘴边,涩得她舌头发麻。 她慌忙转过。 “娘”莫问坐在沿,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这里只有我们母子二人。” 想哭便哭吧! 苏嬷嬷用手用力地捂着嘴,任由着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压抑着自己的绪。 看着连哭都无法痛痛快快哭出来的娘亲,莫问的眼圈儿也红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娘,有朝一,儿子定然会带您离开这个“牢笼”的。 见苏嬷嬷哭累了,莫问拿出大迎枕靠在她的背后,让她坐得舒服一些。 亲手在盆子里洗了帕子递了过去。 苏嬷嬷擦过脸后,莫问倒了一杯温水给她润润嗓子。 看见旁边的笸箩里,一块未绣完的锦帕,随手拿了起来。 “娘这是绣给妹妹的?” 水红色的锦缎上绣着一朵绽放的,粉紫色的太阳花,花蕊处用金线勾勒一个“囡”字。 针脚细密,构思巧妙。可见娘绣这块帕子的时候,有多用心。 苏嬷嬷抿了几口水后,嗓子舒服了许多,随手将茶杯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笑着说道:“是啊,反正也闲来无事。也不知道那丫头会不会喜欢?” 状似随口一说,可不难察觉出语气中的那一丝紧张。 莫问笑着说道:“娘绣的这样好,恐怕妹妹会不释手呢!” “十多年没见,也不知道那丫头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样。” 惆怅的语气中透着一丝酸楚和思念。 “娘!”莫问轻声安慰道,“都是母女连心,想来妹妹能感受到您的疼之心的。 爹爹是一个有担当、有智慧之人,定然会将您的苦楚跟妹妹说清楚的。” “是啊!”苏嬷嬷叹息道,随即笑了,“娘倒是没有问儿豁达。” “娘,您又取笑儿子了。”莫问嗔怪地说道。 “对了,娘,妹妹叫什么名字?”好像每副绣品上,都只有一个“囡”字。 “不知道呢!”苏嬷嬷自嘲般摇摇头。 怎么不知道呢? 莫问诧异地瞪大眼睛。 苏嬷嬷语气平静地说道:“本想着等你妹妹满周岁的时候,再娶名字,谁知”出了这样的变故。 “而眼下,上次崔公公来时,他无意间透露,皇上将他们父女带走后,另外赐了名字。” 也就是说,不仅不知道他们在何处,甚至连名字都不清楚?! 莫问心里一紧,但还是宽慰道:“这样也好,爹和妹妹更安全一些。” 苏嬷嬷无奈地笑了笑,眼下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娘,您放心,我们一家定然会团聚的。”莫问不想看着自己的娘亲郁郁寡欢的样子。 苏嬷嬷收回心事,抓住莫问的手,正色地说道:“不管将来如何,娘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 莫问佯装没有听出苏嬷嬷话里的深意,笑着说道:“娘,看您这话说的,儿子” “问儿!”苏嬷嬷打断他的话,压低声音,面色严肃地说道,“皇上昨天大张旗鼓的赏赐,绝不是无的放矢的。” “儿子心里有数,您就别担心了!” “你不懂!”苏嬷嬷低声喝道。 沉吟了一下说道:“恐怕外面出事了。” 虽然昨天崔公公过来时,他愿意配合着演戏,但心里已经有预感了。 要么是四皇子出事了,要么是爹和妹妹出事了。 娘向来心思敏锐,岂会不明白皇上此举的深意? 所以,她今天即便是体不适,也不敢找御医。 就怕惊动了皇上,让他们一家四口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他在宫里生活了十多年,深知皇上的心有多狠。 莫问低声说道:“娘,过几天皇上定然会派儿子出宫的,到时候,我私下里去找找爹和妹妹。” 第八十五章方子 “不可!”苏嬷嬷想都不想便开口阻止道。 她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警告道:“皇上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敦厚善良。问儿,娘不许你去冒险!” 莫问点头道:“好,我听娘的。”一幅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苏嬷嬷心里还是不踏实,语重心长地说道:“问儿,娘知道你聪明,懂事。可是” 莫问笑着点头,“娘,您不必说了,儿子都懂的。” “姐姐!” 木婉抬起的脚还没有落下,便听到后一声清脆的叫声。 唉,这小管家婆,真是一点儿都糊弄不了。 木婉一脸哀怨地转过头,对上小雅气鼓鼓的样子。 “小雅,我的好妹妹,姐姐我再不出去透透气,真的要发霉了。” 小雅丝毫不为所动,那意思很明显,回炕上,乖乖地躺着。 木婉也是个倔脾气的,见此路不通,便另辟捷径。 她笑呵呵地说道:“姐姐知道,你这是担心姐姐,可是” 话音未落,外面有人喊道:“木婉姐姐在家吗?” 及时雨啊! 木婉一溜烟儿跑了出去,忙不迭地答应道:“在的,在的。” “姐姐!”小雅在后气得直跺脚,却是无法,只能在后跟了出去。 秋蕊说道:“木婉姐姐,是这位婶子要找你的。 既然人已经带到了,那我便回去了。” 说完,转便走了,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哎”木婉在后面喊都没有喊住,只能叫小雅去送送。 “不知这位婶子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木婉笑着招呼道。 那位婶子材微胖,中等个子。上穿着一件蓝底白花的长袄,下面配着深蓝色的裙子。 用银簪将一头乌发别在脑后。 皮肤白皙,相貌平凡。让人印象深刻的,大概就是她唇角处的那一颗黑痣了。 她未语先笑,“是我来的唐突了,不知道姑娘的体可好些了?” 木婉笑着点头,“有劳这位婶子挂心,不知道您是” 连个份都没有弄清楚,她是绝不会将人放到屋子里的。 那位婶子懊恼的拍拍额头,笑呵呵地说道:“是我失礼了。 我是顺心茶馆的管事的,夫家姓刘,这次登门是奉吴掌柜的之命,来探望姑娘的。” 有这么好心? 木婉在心里暗自撇嘴。 木婉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加了,说出来的话,却是如白开水一般寡淡无味,“这怎么好意思?我跟吴掌柜的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吴掌柜的绝对是一个精于算计,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明明来见自己是另有目的,他的属下却只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就上门了。 连个出于礼貌的礼物都没有提。 当然啦,她也不是那种贪图小便宜之人。 只是吴掌柜的这种把别人都当成傻子的做法,实在是令人反感。 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客人来了,竟然不让进屋?! 想起自己第一次登门便两手空空,确实有些失礼。 可这能怨她吗? 掌柜的不掏钱,她能有什么办法? 刘婶子笑呵呵地说道:“我今天过来,确实是有话想要和姑娘说,这外面也怪冷的。” 不如进屋里细谈吧。 想进屋? 美得你! 我木婉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 她笑着说道:“屋子简陋,近段时间又没有打扫,实在是不好意思邀请刘婶子进去。” 谁说这个丫头心思简单,很好哄骗的?! 的简单! 来了这么长时间,别说是喝口水了,就是连屋子都没有进去。 刘婶子一般向外走,一边在心里愤愤不平地咒骂着。 最让她不甘心的,就是吴掌柜的交代给她的任务。 一个字还没有吐出来,便被轰出来了。 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小雅狐疑地看了一眼,气冲冲地离开的刘婶。 “姐姐,这人是谁呀?怎么来了就走了?” “顺心茶馆,吴掌柜的人。”木婉随口说道。 “吴掌柜的人?”小雅诧异地瞪大眼睛,随即面露警惕,“他要干什么?竟然派人找家里来了?” “哎呦,瞧你一惊一乍的。”木婉笑着揽住她的肩膀,“还能做什么,无事不登三宝呗!” “哎呦,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 小丫头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木婉坐在桌边,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他派人来找我,当然是为了冰糖葫芦的方子喽。” “为了方子?”小雅诧异地问道,“那姐姐你打算怎么办?” 木婉抿了一口水,笑着说道:“有银子赚,自然是好事。” “姐姐这是打算卖了?”小雅有些不舍得。 木婉笑着摸摸她的头,“其实,做冰糖葫芦最难的地方便是熬糖。 但只要有人用心去研究,总会研究出来的。” 与其那个时候被动,不如现在卖出去,还能有银子拿。 “那姐姐你怎么把人给气走了?!” “不是我气走的,是他们没有诚意。”真以为她木婉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 第二天,刘婶子又来了,不同的是,这次手里提着两匣子点心。 木婉笑盈盈地问道:“刘婶子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呃,刘婶子一噎。 她总不能说昨天你没有让我进屋,今天想进去坐坐吧? “呵呵!”对上木婉似笑非笑,清澈无比的眼神,她如实说道,“姑娘是聪明人,我就不打哑谜了。 我今天过来,就是冲着冰糖葫芦的方子来的,不知道姑娘能否给个价格?” 木婉将人让进屋子里,笑着说道:“既然刘婶子爽快,我也不墨迹。一口价,六十两!” 六十两? 你怎么不去抢?! 刘婶子差点被呛死。 “咳咳!”刘婶子顺了口气,“姑娘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木婉脸上的笑意不减,“一个方子有多大价值,不用我多说,相信刘婶子也清楚的。” “所以呢?” 木婉笑眯眯地说道:“所以说,六十两一点都不贵。” 第八十六章点醒 就这样,刘婶子再次无功而返。 不是她不尽力,而是六十两这个价钱实在是太高了,她做不了这个主。 吴掌柜的意思,顶天三十两。 当时,她还觉得自家掌柜的太抬举这个丫头了。 听完木婉报价后,她突然间觉得掌柜的哪里是要买方子呀? 分明是准备白捡嘛! 小雅啃着糖葫芦从另外一边闪过来,看着刘婶子急匆匆的背影。 好奇地问道:“姐姐,你真的不担心把人给吓跑了吗?” 木婉毫不在意地说道:“跑了就跑了呗!一听价钱便跑了,那是他不识货。” 小雅将冰糖葫芦递过去,示意木婉咬下一颗。 人小鬼大地说道:“我倒是觉得那个吴掌柜的是个识货之人,只不过喜欢贪图小便宜。” 就从他第一次吃糖葫芦讨价还价,最后白吃了一串儿便可以看出来。 “嗯,我们小雅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木婉咽下嘴里的东西,笑着摸摸她的头。 抓起桌子上的包袱,用牛皮纸卷上几支冰糖葫芦,便带着小雅出门儿了。 姐妹二人有说有笑地来到了秋蕊家门前。 木婉游街串巷卖冰糖葫芦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了。 凭着四姑姑裁衣服的手艺,她所要的工钱不多也不少,正合适。 再后来,她便将林清樾的衣服也送了过去。 并让妮儿帮着绣了两个帕子。 帕子上的花样儿是她亲手画的,市面上可是没有的。 妮绣出来后,觉得好看,非常喜欢。 特意跑过来问她,能不能绣一些这样的花样去铺子里卖? 当然了,她会给木婉提成的。 木婉面色一派淡然,心里是对这个懂事的小姑娘越来越满意了。 她没有直接拿着绣样直接去卖,也没有断然开口说要将木婉的花样买下。 而是提出了,最让木婉受益的合作。 足见此人为人诚实稳重,目光长远了。 要知道,木婉能画出这两个花样,便能画出更多的。 只有长期合作,才会共赢。 木婉却是没有答应,她脑子里的花样是很多,但还不想这么早便拿出来。 她可是留着有大用呢! 只是笑着说道:“花样既然送给你了,便由着你自行支配好了。” “这怎么行呢?”妮顿时就急了,她觉得木婉恐怕是不知道这种新式花样的价值,才这样说的。 若是以后知道了呢? 她会不会反悔,会不会去家里闹呢? 要知道,她们那小家真可谓是四处透风,经不起折腾的。 当然了,本质上来讲,她也不是那种贪婪自私之人。 木婉笑了,“我说送你便送你了。若是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给我绣两个荷包吧。” 算是你买这两个花样儿的钱了。 妮见木婉坚持,便欣然的点头同意了。 娘亲说过,如果对方的好意是真心实意的,那你就欣然接受。 否则,便是不知道好歹了。 既然抛出的橄榄枝被对方接受了,这便是双方建交的第一步。 至于以后,是要进一步深交还是就此为止。 那便要看以后双方相处的结果了。 “妮姐姐,你在家吗?”小雅拍拍门,扬声喊道。 院子里静悄悄的,好半天都没有人答应。 姐妹二人猜想着,大概是母女三人出去了。 刚要转离开,门忽的一下被子拽开了。 秋蕊头发凌乱,额头上是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你这是怎么了?” “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木婉和小雅同时惊讶地问道。 “啊!”屋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随即又没有了声音。 “那人是你娘?”木婉心里一惊,说话间人已经向屋子里走去了。 四姑姑眼看着再有十多天便要生了。 听牛八婶说,郎中和稳婆都看过了,她的胎像很好,就等着瓜熟蒂落了。 这个时候若是有什么意外,那可就危险了。 四姑姑有气无力地斜靠在炕上,双手捂着肚子,脸上汗如雨下。 有几绺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黏在脸上。 平时总是收拾地干净利落的一个人,此时看上去十分狼狈。 她为人要强,看这架势应该是听到木婉的脚步声,强撑着坐了起来的。 见屋里只有她一个人,诧异地问道:“妮呢?” “姐姐姐姐忘了。”秋蕊被吓傻了,说出来的话也是语无伦次的。 扫了一眼四姑姑湿哒哒的裙角,知道恐怕是羊水破了。 转头对小雅吩咐道:“小雅,你去找牛八婶,就说四姑姑肚子疼。” “好!”小雅答应一声,拔腿便向外跑去。 “秋蕊,你去找郎中。郎中,听明白了吗?找郎中来救你娘!” 秋蕊呆愣的眼神中,终于有了反应,撒丫子地冲向门外。 “四姑姑,此时况特殊,你还是躺下来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要强?! 四姑姑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木婉。 木婉跳上炕,扶着她,轻轻地将人放在炕上躺好。 跳下地,便向厨房走去。 四姑姑用尽全力气喊道:“木婉” 木婉脚步一顿,低声说道:“我知道,生产这样的事,容不得我一个姑娘家掺和进来。 可是,眼下妮不在家,郎中、牛八婶都没有来,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但是” “没有但是!你与其浪费精力在这里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保重体,将孩子顺利生下来。 要知道,你若是出事了,妮和秋蕊便成了孤儿了。 既然你有勇气将她们姐妹二人带出来,必定有信心让她们过上好子的。 再者,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生产了,应该很清楚如何做,才是对自己对肚子里的孩子好的。”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呀! 四姑姑无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勾了勾嘴角。 也不跟木婉客气了,低声说道:“水。” 呼,能想明白就好! 木婉大大松了口气,干净利落地去烧水。 “咣当!”紧闭的大门突然别人推开。 第八十七章产子 小雅提着裙子,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后面跟着牛八婶和另外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 木婉猜想着,那个人应该是稳婆。 “怎么样了?”牛八婶气喘吁吁地问道。 木婉说道:“四姑姑眼下在炕上躺着呢!” 具体如何了,她也不懂的。 扶着门框说道:“我顺便将你陆婶子给带过来了。待顺过这口气儿了,便进去看看。” 木婉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就知道八婶一点就透。” 听到四姑姑肚子疼,有经验的人便会想到要提前生产了。 牛八婶笑着夸道:“是你点的好!” 木婉倒了两碗放凉的水递了过去,牛八婶和那位陆婶子也不客气。 接过碗后,便一口干了。 两人抬起衣袖抹抹嘴,便进去看四姑姑了。 “哎呀,你看看,嘴唇都咬破了。”牛八婶既心疼又无奈地说道,“这里是你自己家,疼便叫出来。” “八嫂!”四姑姑虚弱地唤了一声,“陆陆嫂子,让你” 牛八婶为人爽朗,最看不得四姑姑这副什么时候规矩礼仪都不丢的样子。 她扬声打断四姑姑的话,“行了,还有力气说话,那便是没有什么大事。” “我我我不喊,便是留着留着力气的。” “行,还没有糊涂。陆嫂子?” 两人说话的功夫,陆婶子已经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羊水破了,下面还没有开。”况不是那么乐观。 要么孩子成为死胎,要么一尸两命。 牛八婶也跟着着急,“这好好的,怎么就早产了呢?是不是那个杀千刀的” 后面的话就被关上的房门挡在了里面。 哟,看来四姑姑早产是有原因的。 不过,她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 木婉用帕子替小雅擦拭着脸上的汗珠,握着她的手问道:“怕吗?” 小雅诚实地点点头,“有点儿。不过,有姐姐在这里,我便不怕了。” 这小丫头对自己还真是无条件地信任呐! 她抬手将小雅垂落下来了一缕头发别在耳后,低声说道:“其实姐姐也害怕的。” “那我们”扫了一眼紧闭的屋门,走吧两个字终是没有说出口。 就这样转就走,似乎有些不地道。 “可有些事不是因为我们害怕就不去经历的。”木婉轻声说道,“懂得多了,遇到事时,自然会更从容一些。” 都说女人生产,犹如在鬼门关走一遭。 可哪个女人,不需要到鬼门关逛上一圈儿呢? 有的人甚至要去逛好几遍呢! “哦!”小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巧地蹲在木婉的边,帮她烧火。 反正姐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有些话是她现在不懂的,但她相信,总有一天,会懂得其中的深意的。 真乖! 木婉笑着摸摸她的头。 被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好有压力呀! “娘,娘!”秋蕊扶着门框,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数九寒冬,小丫头累得满头大汗。 木婉站起来扶着她,低声安慰道:“没事儿,你娘好好的呢!” “哇!”小丫头突然就哭了起来。 怎么突然间哭了? 木婉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低声问道:“郎中呢?” 是没有请回郎中,伤心了? “哎呦,人,人呢?”一个提着药箱的人脚步踉跄地走了进来。 “在屋里,在屋里呢!”木婉连忙回答道。 牛八婶忽的一下推门出来,风风火火地说道:“哎呀,我说木婉,能不能去找找王郎哎呦,王郎中,你来的可真及时,我正想去找你呢!你赶紧的,赶紧进来看看。” 就这样门“忽”的一下被推开,有“嗖”的一下关上了。 木婉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事就结束了。 秋蕊张着嘴,还保持着刚才大哭的样子,让人哭笑不得。 木婉将帕子递给她,低声安慰道:“有牛八婶,陆婶子,王郎中在里面,四姑姑定然会没事的。” “嗯!”秋蕊嘟着嘴,点点头。 “对了,你姐姐呢?” 这么半天了,也不见人影。 “去城里了。”秋蕊绪低落地说道。 木婉也没有在意,猜想着大概是去送绣品了。 “呼啦”一下,院子里涌进了很多人。 里正,以及四姑姑的哥哥、嫂子,附近和四姑姑交好的人家。 顿时便将小院子挤满了。 木婉便借机和小雅离开了,反正她们两个也帮不上什么忙。 “姐姐,姐姐。” “一大早晨的,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林清樾不满地瞪了小雅一眼。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不满地瞪了木婉一眼,都是你给带坏的。 “哥哥。”小雅缩了缩脖子,规规矩矩地喊道。 木婉才不在乎林清樾的冷脸。 笑着问道:“秋蕊对了一个弟弟还是妹妹?” “姐姐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小雅的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地说道,“秋蕊多了一个小弟弟。” “是吗?”木婉觉得好笑。 不知道,那位王姑爷听到这个消息后,会作何感想。 还有那个道士,可是信誓旦旦地说,四姑姑生不出儿子的。 对于这些八卦,木婉不感兴趣,想想便抛开了。 “小雅现在可是越来越没有女孩子的样子了。”看着小雅蹦蹦跳跳的离开,林清樾不满地嘀咕道。 木婉好笑地问道:“那你觉得女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 呃? 林清樾心里一惊,没有想到会被木婉听了个正着。 他抿了抿嘴唇,“反正不是她现在这个样子。” 说完,不待木婉说话,便转走开了。 “跑那么快做什么,我能吃了你啊?!”木婉对着林清樾的背影,不满地嘀咕道。 我躲什么呀?又没有说错?! 林清樾站在院门口,懊恼地自问道。 可若是转回去找场子,又有些不妥。 他越来越弄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处处躲着木婉。 不敢对上她的眼睛,不敢同她争执。 第八十八章道谢 木婉对林清樾的态度丝毫不在意。 在她们那里,像他这个年纪正是叛逆期,有些中二也很正常。 不过,古代里的孩子都早熟,懂事早一些。 总之,她是不在乎林清樾是否拿她当一家人的。 大家不过是一起搭伙儿过子的。 呃,这话似乎有歧义。 可话糙理不糙。 合则聚,不合就散。 不过,林清樾虽然有时候别扭一些,关键时候,还是可以的。 就如上次自己被掳走了,后面的事都是他在cāo)心的。 更何况,有小雅这么一个贴心的小妹妹,她还没有想过和他们分道扬镳的。 再者,她也没有时间纠结于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不有人来家里做客了? 木婉将牛八婶和另外一个妇人让进屋子里,倒了糖水后,又端出一盘炒松子。 牛八婶笑着说道:“哎呦,我们过来坐坐就走,你可别忙活了。” 另外一个妇人也笑着说道:“是啊,坐下来,我们说说话儿。” 牛八婶介绍道:“恐怕你还不认识你李家三婶儿吧?” “原来是李家三婶儿,昨天在四姑姑的院子里见过的。”木婉如实回答。 “她是你四姑姑的三嫂,今天过来,就是要谢谢你昨天帮忙的事。” 李家三婶儿接过话儿,“是啊,我们后来听秋蕊说了,昨天的事多亏了你。否则”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四姑姑刚生产完,阳气不足,不能说一些不吉利的话。 会影响她体恢复的。 “我也没有做什么,是四姑姑她吉人自有天相。” “唉,秋蕊还是太小了,当时看着你四姑姑疼得满头大汗,都吓傻了。还好你去的及时。 再者,若不是你让小雅告诉我,你四姑姑肚子疼,我还想不到去找你陆婶儿。 你都不知道,昨天的事有多危险。无论是稳婆还是郎中,哪怕是稍稍耽误一点。 那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羊水破了,下面还没有开到一指,那可是” “咳咳!”李家三婶儿轻咳一声,打断牛八婶的滔滔不绝,木婉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你跟她说这些真的好吗? “哎呦,瞧我这个人,一兴奋起来,嘴上就没有把门儿的。”牛八婶懊恼地说道。 木婉是谁呀,一个来自千年后的老妖精,什么不知道啊?! 只不过她此时却是不能表现的太“博学”了,以免将人吓到了。 可也不能傻不拉几地装不懂,笑着说道:“八婶这是没有拿木婉当外人。 再者,木婉上面没有长辈,一些事多知道一些,也没有坏处的。” 一句话既缓解了尴尬的气氛,又全了两个人的面子。 可谓是皆大欢喜。 李家三婶儿不由得多看了木婉一眼,心里萌生了将人留到自己家里的念头。 于是乎,再次开口时,态度明显络了几分。 牛八婶大大咧咧的,也没有注意到那点儿细微的变化。 倒是木婉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 不得不说,虚荣心上,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牛八婶是个爽朗的,李家三婶儿也是一个健谈的。 木婉话虽然不大,可关键时候能插上几句,既活跃了气氛,又引得两人继续说下去。 三人相谈甚欢,直到将近中午了,两人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 在路上,李家三婶儿还笑呵呵地说道:“木婉这丫头真是不错。” 讨回家做儿媳妇,肯定不亏的。 牛八婶一时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深意,跟着点头附和道:“是呀,人长得好看,还聪明能干,遇事不慌,真是不错。” 李家三婶儿顿时心生警惕,“看起来,你们家跟木婉很熟。” “那当然啦!”牛八婶笑呵呵地说道:“当初那个丫头被抬进村子时,还是我过去给她擦子,换衣服的。” 李家三婶儿见牛八婶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深意,遂也不再继续问下去了。 送走了牛八婶二人后,木婉三人简单地吃过午饭后,便一起将屋子、屋外,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 要过年了,怎么也要将家里打扫干净才能贴联吧? 扫房子,小雅明白;贴联,小雅也知道。 她不懂的是,为何要这么啊?! “早吗?”木婉拧了抹布问道,“这眼看着便要过年了。”也不算早了。 “今天不过了腊月十七,还没有过小年呢!我们家人口简单,又都体力行的,晚一点,也没有多少关系的。” 小丫头说得头头是道的。 木婉笑着说道:“过几天便要忙了,恐怕是没有时间做打扫了。” “忙?”小雅歪头想了想,“忙什么?” 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事要做的。 木婉神秘一笑,“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姐姐!”小雅不满地嘟嘟嘴,就会卖关子。 “小雅,做事专心一些,小心竹签扎到手了。” 小雅手里拿着竹签串冰糖葫芦,眼前却不时地盯着院门口看。 “哦,我会小心的。”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木婉无奈地摇摇头,“刘婶子今天不会来的。” “姐姐怎么知道的?”小雅下意识地问道,这都过去四五天了,她怎么还不来呀? “你不是不舍得将方子卖出去的吗?”怎么这会儿反倒是开始着急了? 小雅将串好的冰糖葫芦摆齐,“以前是不舍得,现在想通了,她却是不来了。” 这心里却是忍不住惦记着。 木婉却是乐观得很,“你放心吧,他们会妥协的。” “那为何这么多天过去了,还不过来?还有,我们已经不去卖冰糖葫芦了,还串这些干嘛?” 木婉将挑出来那些不好的红果儿装到筐里,又继续分拣着。 “冰糖葫芦有多好卖,吴掌柜的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那之所以没有即刻让刘婶子上面,就是抻着。让我们着急。” 小雅眼睛一亮,“我们要是着急了,便会主动降价。” “聪明!”木婉忍不住打了一个响指。 这小丫头怎么就那么通透呢? 第八十九章八卦 小雅一直都不明白,木婉为何还要串红果儿串儿。 明明她们已经不打算再卖冰糖葫芦了。 直到第二天,小嫂子杨氏过来后,她恍然大悟。不得不说,姐姐还真是神机妙算呀! 杨氏也不跟木婉客气,直接跳到了炕上。 一边剥这炒松子,一边说道:“我今天过来,先把正事儿说了。 明天,你李哥要去我娘家送节礼,要从你这儿买二十串儿冰糖葫芦。” 木婉笑着点头,“没问题。不知道李哥明天什么时辰出发。我好早点给你送过去。” “你能做好便成!至于送过去,那便不用了。就在东边的路口等着便好了。”反正也从那里路过的。 “李哥明天可是雇车了?” “怎么,这有什么说法吗?”杨氏跟木婉熟,说话也自然。 “嗯,那当然了。”木婉点头,“若是李哥挑担子过去,那我便用油纸给他包好。 若是雇车,我便用草耙子给他插上。那天闲来无事,正好做了一个。” 杨氏顿时眉开眼笑的,“那感好!哎呦,你李哥扛着红彤彤,亮晶晶的冰糖葫芦进村。 那多威风呀!我敢保证,他们会羡慕死我娘家的。” 木婉也笑了,“行,你不担心李哥被当成是卖冰糖葫芦的。那些孩子追着喊着同他要便行了。” 李三是个心肠软的,最受不了小孩子磨了。 进村时,那草耙子上插满了冰糖葫芦,红艳艳的。 等到了她娘家门口,只剩下一个灰不溜秋的草耙子,光秃秃的。 那画面想想便让人牙疼。 杨氏忧心忡忡地说道:“不行,等回去后,我得好好嘱咐一下你李哥。可不能被两句好话就把东西给骗走了。” 木婉好笑地提议道:“要不,我还是给你用油纸包上吧。” 虽然无法显摆了,可胜在安全不是? 谁知杨氏坚决反对,“不,就要草耙子!” 她向来是个喜欢闹的,最不怕的就是把事往大了搞。 这么多冰糖葫芦进村,怎么也不能锦衣夜行呀! 那多没意思。 正事聊完了,便开始说八卦了。 杨氏:“木婉,四姑姑生了一个儿子的事,你知道吧?” 木婉点头,“知道啊!我还去送洗三礼了呢!” “哎呦,瞧我这记。”杨氏懊恼地拍拍头,“我听村里人说了,那天幸好是你去了,否则唉!” 她后怕地摇摇头。 她一把抓住木婉的手,“木婉,我觉得你就是个福星。待到我那什么的时候,你也过去呗!” 怎么一惊一乍的? “什么?”木婉不明所以地问道。眼尖地看到杨氏脸上的红晕,瞬间了然。 扫了一眼她的小腹,“嫂子,你这是” “嗯!”杨氏羞涩地点点头,“还不足三个月。” 村里人有个习俗,那就时怀孕不足三个月,是不能对外公开的。 否则,对孩子不好,很容易惊了胎气。 木婉笑着说道:“哎呦,这可是喜事儿呀!恭喜恭喜呀!李哥高兴坏了吧?” 杨氏笑容满面地点头。 随即神秘兮兮地说道:“哎,除了我婆婆和你李哥,也就只有你知道了。” 木婉用力地点点头,“我懂,我懂得。你别吃这么多炒松子,小心上火。 对了,我昨天熬了红果儿水,酸酸甜甜的,好喝的。我去给你盛一碗。” “嗯,好喝!”杨氏笑眯眯地点点头,“哎呦,木婉你说你这手是怎么长的。 怎么什么东西到了你的手里过一遍,就变得不一样了呢?以前啊,这红果儿漫山遍野的,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其实也没有什么的。”木婉笑着说道,“就是将红果儿洗干净,放到水里,和糖一起熬。” “放多少糖?”一碗干掉后,杨氏不客气地将碗递了过去。 “放多少糖,那就根据个人的口味来。”木婉又盛了一碗递了过去。 杨氏吃饱了喝足了,便有心思扯闲篇儿了,“你还没听说吧,四姑姑的夫家,就是那个姓王的后娶的小寡妇,生了个女儿。” “大师不是说,准儿子吗?”木婉好笑地问道。 “的大师!我告诉你,那就是那个小寡妇找的托儿。”想到这些,她心里便生气。 “哎呦,生那么大气做什么,悠着点儿。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木婉提醒道。 杨氏语气缓和,“我这不是替四姑姑不值吗?” 木婉倒是能看得开,“这样也好,四姑姑趁机看清了那个人的为人,也算是脱离了苦海。” “那可未必。”杨氏撇撇嘴,对那个姓王的,很是没有好感。 “这话怎么说的?” “我听说啊,前几天,王家派人过来,将妮给接走了。” “接走了?”难怪四姑姑出事的时候,妮没有在家。 木婉还以为是去县城里送绣品了。 “四姑姑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动了胎气,导致早产的吧?”她当时听牛八婶骂了那么一句。 “嗯,我觉得是。”杨氏点点头,“而且,那个王家这个时候接妮儿进城,说不定就是冲着四姑姑肚子去的。” “也许就是冲着泥儿去的。妮儿今年也有十三四岁了吧?” 杨氏惊讶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想要用妮的婚事做文章?” “也许吧。王家人想儿子都想疯了。”不可能就此罢手的。 “哎呦,这可怎么办呀?!”杨氏一听这话便急了。 木婉急忙拉住她,“哎呦呦,我的嫂子呀,你可悠着点,别抻着了。” 你现在的子可是金贵着呢! 木婉吓得汗都差点出来了。 杨氏浑不在意,“瞧把你给紧张的,哪就那么金贵了?哎,你倒是说说,四姑姑的事该怎么办呀?” 木婉低声劝道:“刚才的话,也就你们姐妹二人关起门来说的。 具体什么况,我们谁也不清楚的。” 出了这个门儿,就别多嘴了。 再说了,四姑姑还有三个哥哥、嫂嫂,轮不到我们这些外人来cāo)心。 可惜,天不遂人愿! 有人就看不得木婉躲清静。 第九十章甩锅? 自从那天李三去送节礼的马车上,插着红彤彤、亮晶晶的冰糖葫芦出村后。 木婉这边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年节礼中,加上冰糖葫芦,不仅让自己威风,娘家人也倍儿有面子。 村里人这家三串儿五串儿的,那家十串儿二十串儿的。 一时间忙得不亦乐乎! “呼!” 终于忙完了,木婉端出一小碟绵软可口的点心,倒上一碗酸酸甜甜的山楂水。 坐在乎乎的炕头上,忙里偷闲,好好地享受一下这美好的下午时光。 “木婉在家吗?” 她刚抿了一口山楂水,还没有咽下去,就听外面有人嗷的一嗓。 “咳咳!”木婉吓了一跳,差点被呛死。 她连忙拿起旁边的帕子擦擦嘴,扬声答应道:“在呢!” 将炕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手脚麻利地下地穿鞋走了出去。 心里暗叹:唉,我的下午茶时间,就这样泡汤了。 来人是牛八婶和李家三婶儿。 明天便是小年儿了,这两个人不在家里忙着祭灶之事。 跑到她这个小院子里做什么? 她们这对组合,可不像是来买冰糖葫芦的。 木婉心下疑惑不已,面上却是一派。 将人让到屋子里后,给二人各倒了一碗山楂水。 李家三婶喝了一口后,便忍不住喝第二口。 第二口喝下去后,就忍不住喝第三口。 眼看着这一碗山楂水要见底了。她不好意思地放下了碗。 心下琢磨着,等回去后,也去山里捡些红果儿回去,留着过年的时候熬水招待客人。 牛八婶为人爽朗,跟木婉也比较熟。 尝了一口后,觉得好喝,便毫不客气地一口干了。 那股子豪爽劲儿,就跟那梁山好汉似的。 木婉笑着给二人碗里倒满,这次牛八婶没有一口干了。 可一口下去后,碗里的山楂水也去了一大半。 李家三婶儿看着牛八婶这个样子,心里更放心了。 哪有在成为亲家之前,在人家面前如此大大咧咧,粗鲁无比的? “哎呀,这红果儿水真是好喝!”牛八婶抬手一抹嘴,笑呵呵地说道。 木婉没有再续,“不是我小气,只是这红果儿喝多了,胃里会冒酸水儿,不舒服。” 牛八婶点头,“唉,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天我多吃了两串儿冰糖葫芦,胃里可不得劲。” “是吗,还有这一说?”李家三婶诧异地说道,“我还打算回去熬上一些呢!” 木婉:“平时喝点红果儿水,还是有好处的,它有助于消化。只是不能喝太多。” “唉,你这样说,我心里便有数了。”牛八婶大刀阔斧地抓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啃着。 李家三婶倒是感叹道:“木婉,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懂得这么多?!” 想了想,又试探道:“你可定亲了?不知道谁家这么有福气呀?” 木婉心下一惊,难不成这两个人是来给自己说亲的? 不会吧?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年关里一大堆的事要忙活呢! 谁家这么火急火燎地等不得了? 随即又臭美地想到:也是,像她这样出得厅堂,进得厨房,能文能武咳咳,扯远了。 总之,有远见有谋略的人都知道。 像她这样优秀的人,就是要将亲事定下来,从而将她给锁住了。 “那个” 她本想着矜持一些,别将人给吓跑了。 却没有想到,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牛八婶跟打断了,“哎呦,我们今天是为清樾而来,你打听木婉做什么?” 这是要和自己抢人了? 李家三婶顿时心生警惕,“我就随口问一句,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那点心你不是吃的欢的吗? 怎么,这就堵不住你的嘴呀? 牛八婶不干了,“我说了一句话而已,哪里就紧张了?” “哗!”一盆凉水将木婉从头浇到底,浇了一个透心儿凉。 她呆若木鸡般坐在那里,感自己自作多了哈! 人家根本就是冲着林清樾来了。 幸好那两个人只顾着你来我往地说个痛快,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否则,这个人可丢大发了! 行了,冲着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别再打起来了。 “咳咳!”木婉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唇枪舌战”,笑着问道,“两位婶子过来,是要给清樾说媒的。” 还别说,林清樾的魅力还真是够大的。 前段时间,小嫂子杨氏过来询问,今天一下子便来了两个。 一句话,让两人噶然收声儿。 牛八婶点头说道:“是啊,也不知道你家清樾定亲了没?” 后面那句话完全是在走程序。 邻里邻居这么长时间,林清樾定没定亲,她们是知道的。 “劳两位婶子惦记,清樾暂时还没有定亲。”木婉笑着说道,“不知道婶子要提的是哪家姑娘,我可认识?” 李家三婶笑着接话道:“我们就是过来探探话儿。” 一般都是男方去女方家提亲的,哪有女方那么上赶的? 木婉笑着说道:“是我问错了。” 牛八婶笑着说道:“这个人你认识,就是四姑姑家的妮。” “妮?”木婉心里顿时有些不乐意了,他们家那些乱糟糟的事还没有解决,居然跑来说亲?! 这是要将他们也卷入是非之中吗? 可还是礼貌地问道:“妮我见过,懂事,能干,是不错!她今年多大了?” “十四岁!”李家三婶回答地很快,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木婉越来越确定心里的想法了。 肯定是王家那边出幺蛾子了,李家这边不想惹麻烦,便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至少,妮跟清樾定亲后,王家就无法那妮的婚事做文章了。 可无疑是将他们林家拉下水了。 这是拿她林家当傻子呢?还是觉得他们一家人好欺负呀? 木婉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收敛了几分,温和的语气中,也少了几分,“年纪上倒是相配。 不过,四姑姑刚生产,家里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怎么就舍得让妮定亲了呢?” 牛八婶敏锐地察觉出木婉心里的不满,聪明地坐在那里装哑巴。 第九十一章推脱 李家三婶儿不以为意地说道:“只是先定亲,又不是马上成亲,有什么关系呢?” 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呀! 妮跟清樾定亲后,既摆脱了王家的纠缠,又可以留下来照顾家里。 两全其美,左右不误。 木婉脸色未变,点头说道:“三婶儿说的是,这件事,还要和清樾商量一下。” “还商量什么?”李家三婶儿有些着急,“妮如何,你是知道的。 你四姑姑那边人口简单,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 你还商量什么呀? 人们都是希望婆家人口简单,没听说娶媳妇还要看家里人口如何的。 木婉笑着说道:“虽然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们家没有长辈,弟弟妹妹的婚事我便可以做主了。 只是,以后的子是他们两个人过的。这合不合适的,自然是要他们两人都点头才行。” “哎呦,你想的还真是周到!”李家三婶儿呵笑道。 端起碗,接着喝水的动作来掩住撇下去的嘴角。 要不是想着在没有进门之前,还不能将人给得罪了。 她定然会跟木婉急得。 要不是林清樾那个孩子还拿得出手儿,以为会找上他? 我们李家在这个青牛村里是什么实力,你们是什么境况? 在她的眼里,木婉三人不过是那无根的浮萍一般。 有的比吗? 木婉佯装没有听出李家三婶话里的深意,笑着说道:“没有办法,爹娘不在了。 我这个做长姐的,只能多替他们想一想了。再说了,谁家的父母不是这样呢? 三婶儿来之前,可问过妮的意见?对这件事,她是怎么看的? 对了,那天四姑姑生产时,我听秋蕊说,她进城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回来,可是在县城里找到事做了? 也难为她了,为了生计,四姑姑生产了,都无法回来。” 李家三婶端着碗的手一顿,她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家里的事,她都知道了? 自然是知道了,谁也不是傻子,不是吗? 再者,我前两天刚救了四姑姑母子,你们转便来这么一出,好意思么? 木婉目光淡然地回视着李家三婶儿。 李家三婶毫不在意地别过脸,那也是抬举你们了。 你这样说话,便没有意思了吧? 木婉微眯着眼睛,淡淡地看着李家三婶儿,“这两天,我这边人来人往的。 村子里的新鲜事儿,我多少也听到一些。” 既然李家三婶儿装傻充愣,那她便挑明了。 李家三婶儿脸上的笑容一顿,心里有一丝不得劲儿。 瞥了牛八婶一眼,她这是什么意思? 牛八婶放下啃得正欢的点心,抿了一口山楂水。 两边都有交,她还真不能坐视不理。 她笑着说道:“你这几天人来人往的,忙坏了吧?” 对上李家三婶递过来的眼神,笑着说道:“以后啊,清樾屋里要是多了人,你也能轻松一些。” 牛八婶开口了,木婉也乐意给她这个面子。 笑着点头道:“八婶儿说得是。” 没了? 这人平时不是能说的吗?怎么上去就把天儿给聊死了呢? 李家三婶儿有些埋怨地瞪了木婉一眼。 随即垂下眼帘,继续抿着山楂儿水。 牛八婶笑着说道:“对了,清樾和小雅呢?我怎们来了这么半天没有见到他们?” 木婉笑着说道:“清樾去拾柴了,小雅非得跟着去。” 牛八婶笑着夸赞道:“清樾倒是个能干的。”这是发自内心称赞。 “没办法,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牛八婶:“你们从平县过来,眼下将家cāo)持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木婉谦虚地说道:“都是乡邻们帮衬的。若是没有大家搭把手,我们三人恐怕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那也是你们姐弟妹三人争气。”牛八婶语气真诚地说道,“所以说啊,这过子,还得靠人。 若是人对了,这子想不红火都难!” 这话说得倒是有水平,不但夸奖了木婉三人。 同时,也点明妮儿人好,娶回家准没错。 一句简单的话,让两边心里都乎。 李家三婶儿那僵硬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八嫂说得是,这居家过子就是得人好。 那说书的人不是说了么,那个叫叫” 她一拍大腿,“对了,叫妻贤夫祸少!” “是有这么一句。”牛八婶跟着起哄,“哎呦,说起来,我还好长时间没有听书了呢!” 李三婶儿笑着说道:“这有什么,等过年的时候,咱们抽空儿去城里听一场去。” “我看行!”牛八婶儿跟着点头,“我们这一年cāo)心这儿cāo)心那儿的,怎么就不能歇一天了?!” 两个人越说越闹,直接就将时间给约好了。 木婉便坐在一旁,笑呵呵地听着她们说。 “哎呦,瞧我们,这一说起来就没头儿了。木婉,你可千万别介意啊!”牛八婶笑声爽朗地说道。 木婉笑着说道:“婶子这话就外道了,两位婶子说得闹,我听着也开心。” 李家三婶儿笑了,“你看,光顾说得乐呵了,差点忘了正事儿了。” 刚刚闹的气氛不由得僵了一下。 牛八婶脸上的笑容有一丝僵硬。 木婉脸上的笑容却是没有变,她笑着说道:“两位婶子惦记着清樾,我心里清楚。 可还是那句话,这事还得清樾自己拿主意。毕竟以后的子,是他过的。 还有妮那边,两个人都点头了,这事儿才算是圆满。毕竟,我们谁都不希望他们将来成为一对怨偶不是?” “木婉这话说得在理。”也许是心舒畅了,李家三婶儿也不觉得木婉在敷衍了。 牛八婶眼睛转了转,笑着点头,“也好,待清樾回来后,你跟他商量一下。” 该说的都说了,事到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尾声。 两位婶子也该撤场了。 可李三婶子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牛八婶递了几回眼色过去,她都没有看见。 客人不走,木婉作为主人也不好开口撵人。 只是李家三婶突然一开口,却是将木婉吓了一跳。 第九十二章招赘 李家三婶笑呵呵地问道:“木婉,今天既然来了,那我便多问一句,你可定亲了?” 呃? 木婉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这是觉得他们家人便宜。 买一赠一? 淡笑道:“三婶儿为何这样问?” 牛八婶有些埋怨地扫了李家三婶儿一眼,这好不容易活络起来的气氛,又让你给搞僵了。 问问怎么了? 李家三婶儿不以为意,可对上木婉那清澈无比的眼睛时,到底是心里有所顾虑。 她也说不清楚,这丝顾虑因何而来。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在舌尖上打了几个滚以后,硬生生地改了,“我觉得木婉很合眼缘,便随口问一句。” 这话还像样子。 牛八婶的眉头舒展了几分,笑呵呵地打圆场,“是呀,木婉不仅人长得好。 还聪明能干,持家有道。若不是我家老三已经定亲了,我都想把人娶回家了呢!” 牛八婶生了一个女儿后,接连生了三个儿子。 如今,女儿早已嫁人生子,大儿子、二儿子也都娶妻了。 老三今天十七岁,和木婉年龄相当。 在木婉来青牛村以前,便和牛八婶娘家那边的一个姑娘定亲了。 李家三婶儿打蛇随棍上,“你家儿子是没有机会了,我家可是有人和木婉年龄相当呢!” 这么直白? 牛八婶再次刷新了对李家三婶儿的认知。 这个人平时说话办事不错的,今天怎么这么失水准呀? 对着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说出这样的话,那不是对人家姑娘的轻视么? 再这样搅和下去,连她都要被木婉怪上了。 木婉是个脸皮厚的,对李家三婶儿的玩笑丝毫不介意。 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看,这就是姐姐的魅力,大家争着抢着要娶她。 当然啦,入乡便要随俗。 她红着脸放下手中的碗,羞涩地垂下头。 低声说道:“木婉的婚事却是不着急的。爹娘临终前,将弟弟妹妹交给我。 千叮咛万嘱咐,要将他们照顾好。并且说,清樾没有兄弟帮衬,希望我能招赘。” “招赘?”李家三婶儿声音尖锐地喊道。 就是牛八婶也十分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天哪,这木婉的父母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 不由得,对木婉多了几分心疼。 她的父母如此偏心,可见平时吃了多少苦。 唉,这孩子可人疼啊! 木婉不知道自己信口胡诌出来的一个一劳永逸地拒婚的理由,竟然惹得牛八婶同心泛滥。 她无奈地点点头,“是啊!父母是这样交代的。 所以,我便想着,待家里富裕一些后,再想其他的。 不能将人当成傻子,来家里受苦不是?” 不得不说,木婉就是个小心眼儿记仇的主。 这不,再次含沙影地指责李家人将他们当成了傻子。 牛八婶看着李家三婶儿一路上沉默不语,只知道闷头向前走。 便知道,她还没有从招赘这件事中缓过劲儿来。 心里不由得暗自好笑。 木婉这丫头真是太坏了! 咦,是不是她生气她三婶儿口无遮拦,才故意那样说的? 同样的话,小雅也低声询问林清樾,“哥哥,你说呢?” 林清樾将目光从牛八婶和李家三婶的背影收回来,心不在焉地说道:“不知道,也许吧。” 他们兄妹二人回来后,见家里有人,便绕到草垛子后面躲起来了。 毕竟他们刚从灵山回来,那边的东西是不能曝光的。 “呀,小白菜都长这么大啦?!”木婉将桌子收拾干净,一转眼看到小雅筐里的小白菜,惊喜地说道。 “今天正好没什么事儿,我们包饺子吧?多包一些,放到外面冻上,想吃的时候便可以煮。” 说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木婉诧异地问道:“怎么了,你们” 眼睛在他们二人的脸上转了一圈儿,心下了然,“你们都听到了?” “嗯!”小雅点点头,带着哭腔儿问道,“姐姐,你真的要招赘吗?” “有什么不好么?”木婉轻声问道,见小丫头眼泪都出来了。 她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打趣道:“你这是什么表?! 招赘,那说明你姐姐有本事。你哭什么?” “不知道,就是心疼姐姐。”小雅抽抽噎噎地说道。 林清樾语气严肃地问道:“你这样说,只是想要拒绝她们,还是出于真心的。” 呃! 自己若是告诉她,她就是不想嫁过去受气。会不会将他们给吓到啊?! 木婉抬手摸摸鼻子,“咳,赶紧将这些东西处理一下,否则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说着,提起小雅手里的篮子,便往外走。 “姐姐,我帮你!”小雅懂事地跟了出去。 林清樾眼睛微眯地盯着木婉的背影,怎么觉得她有些心虚呀? 难道说,她真的想要招赘? 还真是够大胆的,一个女子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怎么就那么敢想呢? 收拾完碗筷后,木婉问道:“清樾,妮的事,你觉得如何?”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应该有想法了吧? “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回复?”林清樾轻声问道。 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是紧张无比。 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在紧张什么,或者说,在期待什么。 木婉诧异地看着他,“这是你的事,应该你自己做主的。” 她的本意是,那个人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好不好的,应该你自己拿主意才是。 没有想到,这一句话像是踩了他的尾巴一般,登时就炸毛了! 林清樾忽的一下站了起来。 因为动作太大,将下的凳子给带倒了。 木婉吓了一跳,可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听他语气冰冷地说道:“对,我差点忘了,你根本不是我的什么人! 我不应该对你有所期待的。” 说完,便摔门而出,扬长而去。 “你”木婉气得捂着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九十四章拒婚 “我没有主意啊!”林清樾坦然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揍他。 你没有主意?你没有主意坐在这里商量什么? 姐姐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好吧? 林清樾见木婉脸上的表又恢复了往的鲜活,不由得抿着嘴角笑了。 你笑个鬼啊?! 木婉没有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 林清樾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很光棍地说道:“就是因为我没有主意,才让姐姐来拿主意的。” 他发现,“姐姐”两个字,也没有那么难叫出口的。 木婉妥协了,“行吧,你就说说,你有没有要结亲的意思。 抛开其他的不说,妮这个姑娘还是不错的。” 不妥协怎么办?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能再揍他一顿不成? 大过年的,见血可不吉利。 木婉自我心里催眠,林清樾却是心里乐开花儿了。 她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可心里已经没有任何芥蒂了。 他果断地摇头,“我不想结这门亲事。妮再好,我也不想要。” 哥哥? 木婉倒是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的,小雅却有些坐不住了。 不是说她非得要妮做她的嫂子,只是她怎么觉得哥哥弦外之音就是谁都不想娶呢? 这可怎么行,爹爹还指望着哥哥延续香火呢! 不行,可不能让哥哥有这种念头。 她要将这萌芽杀死在摇篮里,“妮姐姐是不错,可家里糟心事太多了。 哥哥别着急,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姐姐,你说是吧?” 小丫头还不忘临阵拉个联盟。 木婉见小丫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自己充满了期待。 她一时没有会意出来,可还是点头道:“嗯,小雅说得是。” 小丫头立马转头看向林清樾,“姐姐也是这样说的。” 你可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便断了娶妻的念头。 林清樾没有好气儿地瞪了她一眼,没有有好气儿地小声骂道:“小老太婆!” 还没等老都如此cāo)心,小心不长个儿! 小雅才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呢! 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就行。 木婉没有看懂两个人之间的官司,沉吟了一下说道:“其实,事说难也难。 说简单也简单。难的地方,想来你们也都是清楚。无非就是四姑姑的娘家。 不仅有三个哥哥给她撑腰,还跟里正关系深厚。” “那简单呢?”小雅忍不住问道。 “结亲自然是结两姓之好!可我们觉得这么亲事不合适,他们总不会强按着我们的头,非得娶吧?” 那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小雅还是有些担心,“这样行吗?” 怎么就不行? 但这话木婉没有说,只是将目光放在了林清樾的上。 前世时,常听人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当然啦,这句话放在眼下的形是不合适的,可“拒绝”也是需要勇气的。 如果林清樾连说“不”的胆量都没有,那她也莫能助了。 她不是惹事之人,但也绝不怕事。 她心里清楚,做事要迂回,不能一味地蛮干。 可当拳头更好用时,她便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简单粗暴的方式。 林清樾沉吟一下,点头说道:“姐姐说得没错。这就是一门亲事而已,没有必要想得那样复杂。” 过分地权衡利弊,只能让自己裹足不前。 嗯,不错,是个男子汉! 木婉对林清樾能果断做出决定,心里十分满意。 小雅龇着牙跟着乐呵。 她不管什么利,什么弊的,只要哥哥、姐姐高兴了,她就高兴。 木婉带着糖瓜粘进门时,牛八婶家已经吃过早饭,碗筷都收拾好了。 牛八婶地迎了出来,“快进屋暖和暖和,这大冷天的。对了,你吃过了吗?” 木婉笑着点头,“我在家吃过了。我做了点糖瓜粘,送过来给你甜甜嘴。” 哟,这是要自己传话了! 牛八婶心里会意,糖瓜粘都是祭灶王爷的,让他上天言好事。 这个时候,木婉给她送过来,目的显然是不言而喻的。 牛八婶笑着将东西递给两个儿媳妇,将木婉让进了她的屋子里。 端了一碟花生出来,对木婉招呼道:“这是你大姐让人送过来的,说是五香的。 我吃着还可以,你尝尝看。” 她口中的大姐,自然是她那已出嫁的大女儿。 木婉笑着剥了几颗花生放在嘴里嚼着,点头夸赞道:“嗯,味道确实不错。这是大姐自己做得?” 牛八婶眉开眼笑地点头,“是啊,你大姐那边今年花生丰收,来人收也没有几个钱。 于是,你大姐便鼓捣了一下五香花生卖。别说,还蛮好卖的。 你喜欢吃,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些回去吃。你大姐送了很多。” “好啊,那我便不跟八婶客气了。”木婉笑眯眯地点头,“回去让小雅多送几支冰糖葫芦来。 让八叔扎一个草耙子,插在外面。留给大姐的孩子吃。” “那感好!”牛八婶哈哈大笑。 木婉的冰糖葫芦可是远近闻名,这冰糖葫芦插在院子了,不仅孩子们高兴,闺女在女婿面前也是倍有面子的。 笑过之后,牛八婶正色地说道:“木婉,你没有怪婶子,婶子真心高兴。” 木婉笑着说道:“婶子这话是怎么说的?你能替清樾cāo)心,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妮我是见过的,人品、长相已经裁衣服的本事,那都是没得说的。这可惜,这两个人没有缘分。 让你白跑了一趟。” 牛八婶剥花生的手一顿,木婉这话有意思。 只提妮好坏,不说她家里的糟心事。 只说两人没有缘分,不提那些家长里短的。 她想提醒木婉一下,李家不仅仅是看上林清樾这个人。 可转念一想,两人都没有缘分了,说这些有些多余。 “人木婉都走半天了,你坐在这里合计什么?”牛八叔走进来低声问道。 牛八婶噼里啪啦地将事讲了一遍。 “昨天过去的时候,我觉得木婉是明白这其中的利弊的。今天怎么” 不待牛八婶说完,牛八叔忍不住爆粗口,“草,那个老娘们儿就是短心眼儿!” 第九十六章分家 牛八叔没有急着表态,将烟袋锅里的烟丝点燃,大口大口地吸着。 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三个儿子迥然不同的表。 老大憨厚中透着惶恐,老二精明中闪着兴奋,老三的表最为复杂。 平静中透着精明。似乎法子得当,将方子讨来也无妨。没有,也无妨。 牛八叔用力地吸了几口,拿下烟袋锅,支棱起一条腿,靠墙坐着。 温声问道:“你们可清楚,林家为何不同意和李家结亲?” 不待老大说话,老二抢着说道:“李家眼下就是个火坑,谁陷进去,谁跟着完!” 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同意结亲的。 牛八叔慢悠悠地说道:“可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眼下虽然受气,可待妮过门后,再慢慢磋磨也是一样的。” 不是同样可以出气了吗? 老二精明地打起了小算盘儿,“谁说妮一定要进他们林家的门了?” “还要悔婚不成?!”老大诧异地瞪了老二一眼。 悔婚又怎么样? 老二梗着脖子不服气。他们就如同那无根的浮萍一般,谁在乎呀? 老大:“若果真如此,那妮这辈子还能嫁出去了?别忘了,林家木婉还救了四姑姑一命呢!” 李家若是如此恩将仇报,那在村里可是没法立足了。 老二不乐意听了,“他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跑跑腿儿而已,若不是咱娘,四姑姑能顺利生产吗?” 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自己老娘了。 结下这么多的善缘,那就是将来的资本呀! “你”老大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三扭头看着牛八叔,“爹,你觉得林家为何拒绝和李家接结亲?” 按照爹刚才的说法,和李家结亲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 牛八叔瞪眼,“我问你,你反倒考起我来了?!” 牛思聪缩了缩脖子,脖子小声嘀咕道:“你不是和林家姐弟接触过吗?” 牛家老二牛思东嗤笑道:“还能因为什么?目光短浅呗。” 只看到眼前的坏处,没看到将来的好处。 老大牛思远却是不赞同,“能想到去山里卖馒头?” 伐了这么多年的木,愣是没有一个人想过去做买卖的。 老二瞅了自家老爹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那又怎么了?谁让他们孤苦无依, 又受了我们家的恩惠呢?” 就应该对他们家有求必应。 “二哥,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老三牛思聪不赞同地说道。 “当初娘接济他们三人,也是因为里正伯伯要求的。再者,那些锅碗瓢盆,本来就是闲置在那里的。” “闲置的就不是人了?”老二据理力争。 老大牛思远沉吟了一下说道:“莫欺少年穷!” 老三附和道:“是啊,他们能想到去山里卖馒头,能做出冰糖葫芦。 定然会有其他本事的。”若是因为一个方子将人得罪了,后面的好处可就没有我们什么事儿了。 “爹!”老大牛思远转头向自家老爹求助。 他希望老爹能够理智一些,别人能赚钱,那是别人的本事。 不能见到好东西便去强啊? “爹,你说句话!”老二也跟着催促。 自家的想法无论多完美,没有爹爹的支持,一切都是白扯。 牛八叔磕了磕烟袋锅里的烟灰,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当初,我送老二去县城里跟着你老丈人学做生意时, 便说过,人的眼珠子是黑得,心是红的。可不能为了几个子儿,眼珠子变红了,心变黑了。这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牛思东点点头回答道,“可是” 牛八叔摆摆手,低声说道:“你记得便好。过了年,我们便分家。 我和你娘跟你大哥一起住。老二那一份,折算成银子给你。 至于老三,就暂且住在原来的屋子里,待成亲后,再搬出去。” “爹,这是为啥呀?”三个儿子同时瞪大眼睛。 “唉!”牛八叔叹息道,“你们都大了,我若是再像小时候那般将你们拘在边,就怕你们会怨恨我的。” 岁数大了,就不耽误你们奔前程了。 老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爹,就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就要分家?” 明明刚提出来的时候,你也是心动的。 怎么说着说着就跑偏了,落到了分家这个地步呢? 牛八叔避重就轻地说道:“分家是必然的。反正自从你们长大后,便不再家里住了。 跟分家没有什么区别,如今不过是说开了而已。” 牛家老二为人头脑灵活,成年后,便去城里跟在掌柜的学做生意了。 后来,掌柜的见他为人机灵,便将唯一的一个女儿许配给了他。 除了过年,平时很少回来的。 跟上门女婿也没有什么区别。 牛八叔为人豁达,只要孩子过得好,他也不计较那些俗礼的。 可老二他今天能对毫无根基的木婉下手,明说不定就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 与其到时候闹得鸡飞狗跳的,不如趁着他还能动弹,提前将家给分了。 同时,牛八叔也是在警告他,回家过年这几天,别整出什么幺蛾子。 尤其是林家的主意,更不能打的。 老二:“可过年的时候,我们不是都回来了吗?” 大包小包的,从来没有空手过。 牛八叔表态,“屋子还给你们留着。过年的时候,若是愿意,也可以回来一起过。 若是有事脱不开,那就抽空回来一趟也行。待我和你娘百年以后,要怎么过,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我们都闭眼了,想管也管不着了。 牛思东清楚,自己老爹说话向来客客气气,温温和和的。 可他一旦做了决定,那是自家老娘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他见目光投向了老大。 你瞅我干啥? 这个时候我能说话么? 我若是开口反对了,咱爹还以为我不愿意给他养老了呢! 行,你有理! 牛思东将头转向牛思聪,老三,你呢? 牛思聪脖子一缩,我说什么?这个家里我最小,什么时候有我说话的份儿了? 得了,你们都有理! 第九十八章季昭 两人各退一步的结果便是,木婉从小雅和林清樾挑选的东西中,留下了几样。 老板娘一脸痛的,给他们省了八十文钱。 木婉知道,老板娘这幅表是做给自己看的。若是真的不挣钱,开铺子做什么? 直到将东西全部装上车后,林清樾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真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cāo)作。 轻飘飘的几句话,不仅将人给挤兑了。还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价给砍下来了。 真是长见识了! 至于刘婶子,几次要跟木婉搭话儿,都被老板娘有意无意地挡开了。 能在这县城里开铺子,都不是傻子,她岂会看不出刘婶子今天是冲着木婉来的? 只不过,她先前差点搅黄了自己的生意不,应该说,若不是因为她,自己能损失八十文钱吗? 再者,她先前来店里买东西是,总是挑三拣四,嫌这嫌那的。 付钱时也是抠抠搜搜,时常将零头给抹掉了。 于是,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顺手搅了她的好事。 “哎”刘婶子无法,只能眼看这木婉等人离开了铺子。 木婉好心地冲着刘婶子笑了笑。 不是她故意要挤兑她的。 只是这刘婶子说话忒不好听了。 当初开口喊出六十两时,她嫌贵,转便跑了。 后来又没有了音讯。 当然了,这不算什么。做生意嘛,合适就做,不合适就不做。 可她偏偏今天又贴了上来。 当然了,这也没有什么。再次将生意谈起来,也是可以的。 最让木婉接受不了的是,被自己拒绝后,便站在那里说风凉话儿。 一脸看不上的样子。 你看不上我,别找我谈呀?! 换句话说,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 我这方子又不是非卖不可! “林姑娘借着老板娘之手,甩开了那个纠缠不清的妇人。 又借着老板娘对那妇人的反感,让老板娘给姑娘便宜了八十文钱。 林姑娘这兵不血刃,一箭双雕之计,实在用得是妙啊!”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木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问道:“你是谁呀?” “在下季昭见过诸位。”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突然出现在车边,一本正经地对着几个人行礼。 木婉不得不回了半礼后,挑眉问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听他说话那意思,还跟了很长时间。 季昭有板有眼地说道:“林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找你有事,恰巧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同时被姑娘的机智所折服。” “行,我就当你是夸我了。”木婉不想与他多纠缠,“你找我什么事儿?” 不会是太高调了,被贼惦记上了吧? 而这个小男孩儿便是过来投石问路的。 不,应该说是过来拦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的同伙趁机对他们下手。 想到这里,她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嗯,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季昭说道:“林姑娘不要误会,在下拦住你并无恶意。” 是自己做得太明显了,还是对方太敏锐了? 木婉不由得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 小男孩儿个子不高,穿银蓝色书生棉袍,头发整整齐齐地束于发顶。 举手投足间都颇有章法,眉宇间透着一股书卷气。 木婉眼睛转了转,心里不由得有了计较,“那你拦下我们所谓何事?” “为了钱财之事” “你这是要打劫?”小雅拧着眉头问道。 既然是跟钱财沾边儿,不是乞讨便是打劫。 看他的穿着打扮,似乎跟乞讨搭不上边儿,那就只有打劫了。 “不,不,你们千万不要误会!”季昭慌乱地摆手说道。 “在下今天追过来,是因为吃了那天的冰糖葫芦没有付钱。” 哪天? 木婉和小雅不由得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就是那天。那天那个” 就在大家要失去耐心是,他红着脸说道:“那个你哭着跑去衙门那一天。” 哦,两人恍然。 说的不就是木婉被掳走那一天吗? 小雅当时心里着急,不管不顾地向衙门里跑去。 事后,两人都没有将那几支冰糖葫芦放在心上。 没有想到,居然遇到了今天这一出。 木婉抱歉地说道:“十分对不起,刚才是误会你了。”说着,屈膝一礼。 当然啦,她行的礼根本就是照着葫芦画瓢。 季昭对着木婉回礼,“不,是我无礼在先,还请姑娘原谅则个。” 木婉笑着摇头,“是应该我们感谢你的,怎么是原谅呢? 还有,那冰糖葫芦就送给你了。就当是你帮着我们保存草耙子的报酬了。 今天肯定是不行了,等改,我们到府上去将草耙子取回来。” 那草耙子还要啊? 小雅、林清樾以及季昭不约而同地看向木婉。 小雅和林清樾的想法差不多,冰糖葫芦都不计较了,还要那个草耙子做什么? 季昭:还好,还好,将草耙子好好地收着。否则,真不知道拿什么给人家。 木婉却不在乎三人诧异的目光,笑呵呵地说道:“这样,你将住址给我。改我定会登门拜访。” 季昭点头,“我们家是城郊村子里,从东边数,第五户。门口有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垂杨柳。 很好找的。另外,你们过去的时候,我会将冰糖葫芦的钱一并给你们的。 祖父常教导在下,无功不受禄!那天,在下私自将东西带回去,已经很无礼了。 你们若是不收钱的话,在下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他抬眼看了不远处的点心铺子一眼,赧然地说道:“今天带的银子都让我买点心了。” 如若不然,就不会这样尴尬了。 小雅心直口快地说道:“姐姐说那些冰糖葫芦送你便是送你了。” 怎么那么迂腐呢? 季昭没有理会小雅,只是将目光放在了木婉的上。 不错,分得清楚谁是大小王。 木婉点头,“好啊,等我们登门拜访时,会一并算清楚的。” 季昭一礼,“那就恭候各位了。” 木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点心铺子里。 第九十九章齐记 季昭见木婉的目光落在“齐记”点心铺子里。 非常自然的推荐道:“齐记的点心很好吃的。” “是么?”木婉问道,“说说看,你对里面的哪种点心印象最深?” 她走街串巷那会儿,好像没有听说过“齐记”的名号呀? 新开业的? 可看着那门面,不像是新装修好的。 她转头看向小雅,你知道这家点心铺子吗? 不清楚。 这条街我们来过的,只是这家点心铺子却是没有什么印象。 姐妹二人默契十足,一个眼神足以。 季昭站在那边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般说道:“豌豆黄,红豆酥,绿豆饼,芙蓉糕” “哎呦,你别再数下去了,我都被你说饿了。”木婉笑呵呵地打断他的话, “老栓叔,我们过去称几种回去?” 老栓叔笑着摆手,“你们去吧,我是不去了。烟瘾犯了,我找个地方抽袋烟去。” 木婉也不勉强,笑着点头道:“那好,麻烦你等一会儿,我们很快便回来。” 老栓叔一脸憨笑,“不着急,不着急的。” 反正回去也没有什么事儿,你们慢慢逛就是了。 季昭进去后,轻车熟路地奔向了柜台,“李婶儿,我的点心都包好了吗?” 柜台后面的一个干净利索的妇人笑着招呼道:“小昭,你这是去哪儿了,撂挑子跑,喊都喊不住。” 季昭红着脸说道:“就是突然遇到点儿事儿而已。” 木婉进去后,习惯地四下打量一番。 铺子里收拾得很干净,正对门儿的柜台上,摆着十来个簸箕,里面放着各色点心。 只是柜台上买点心的人不多,反倒是都挤在另外一边排着队,手里还捧着一个瓷罐儿。 木婉好奇地问道:“这位婶子,他们在那边排队干什么呢?” “哦,那边是我们家当家的新研究出来的一道吃食。”李婶儿笑着向木婉推销,“姑娘,我告诉你说啊,那道吃食” “行了李婶儿,去招呼客人吧。”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齐整的女子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笑着打断了李婶儿的话。 “若是我么有看错的话,这位应该是林姑娘吧?”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 木婉笑着问道:“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季昭走过来,笑着介绍道:“这位便是齐嫂子,这家点心铺子的东家。” “原来是齐东家。”木婉笑着见礼。 那女子笑着摆手道:“看起来,我虚长你几岁。若是林姑娘不嫌弃,就随着大家一起叫我齐嫂子吧。” “齐嫂子。”木婉从善如流地喊道。 齐嫂子笑着说道:“林姑娘穿男装时,那是英姿飒爽,一表人才。 穿上女装,那是闭月羞花,如花似玉。” “哎呦,嫂子你这话说得我都脸红了。”木婉笑着说道。 “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就一眼认出我来的?” “呵呵。”齐嫂子笑了,“姑娘别介意,我这个人就是有这么一点点的本事。 只要打过一次照面,我就会记得清清楚楚的。” 照她这样说,当初她走街串巷时,可不止一次从这里路过。 木婉笑着说道:“齐嫂子这识人的本事,还真是令人佩服。 再者,我都称你为嫂子了,你就喊我木婉吧。” 就别姑娘来姑娘去的了。 “林姑娘嫂子这边” 看着齐嫂子言又止的样子,木婉不由得拧紧了眉头,“嫂子有话不妨直说。” “唉,我就直说吧!”齐嫂子一咬牙,“是这样的,我这店里能有今天的生意,是借了林姑娘的东风。” 哦,这话怎么说的? 木婉挑着眉头,诧异地看着她。 “是这样的,店里多了一道糖水红果儿。就是因为它,才把店里的生意带起来的。” 木婉转头看着齐嫂子端过来的碗。 其实,说白了,就是后世里的山楂罐头。 木婉诧异地看着她,“齐嫂子这是什么意思?” 齐嫂子见木婉面色平静,不由得愣住了。 “难道你今天过来”不是兴师问罪,或是借机分红的? 木婉笑了,“今天和弟弟妹妹进城来办年货,听季昭说,这里的点心好吃。 便想着称几斤回去。这糖水红果儿是您自己琢磨出来的,您蕙质兰心,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齐嫂子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即一拍额头,爽朗地笑了起来,“是我狭隘了!” “木婉妹子,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木婉:“嫂子这话就让我摸不到头脑了。” 这是给她兜着面子,不让她太难堪呢! 齐嫂子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木婉,你这个朋友我交定。 今天肯定是不行了,下次进城来,嫂子请你喝茶。” 木婉笑着点头,“好,等下次,一定过来叨扰嫂子。” “老栓叔,这是给你的小孙子带的松子糖和红豆酥。”木婉笑着将油纸包递了过去。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老栓叔用力地搓了搓手。 眉眼带笑,却不好伸手去接。 木婉硬塞到了他的怀里,“这是给孩子的。” “那我就收下了。”老栓叔笑得一双眼睛都眯到一起去了。 “驾!”老栓叔用力一甩鞭子,马车踢踢踏踏地向前走去。 满载而归的几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目送着马车转出巷子口。 爆竹声中辞旧岁。 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木婉迎来了第一个除夕。 木婉双手抄袖站在门前,抬眼看着小雅和林清樾在那边忙活着。 透过朦胧的烟雾,她好像看到了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的大街。 一时间,心里有些惆怅。 想来,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了。 平时没有觉得什么,此时却觉得心里特难受。 难道这便是大家常说的每逢佳节倍思亲吗? “姐姐,快过来放爆竹呀!快过来!”小雅点燃一根爆竹后,便捂着耳朵跑开了。 见木婉站在那里发呆,便扬声喊道。 既来之,则安之,想那么多干什么? “来啦!”她答应一声,便跑了过去。 第一百章谈生意(一) 木婉知道,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可正因为这样,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里,接触的每一个人的脸。 想起了那个喧嚣的世界 “姐姐!”小雅笑嘻嘻地跑过来,一张小脸通红。 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兴奋的。 “姐姐,今天是除夕,除旧迎新,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呀?走,跟我放爆竹去。” 说着,小雅便拖着木婉向前走,根本不容她拒绝。 既来之,则安之! 她向来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 既然一切都成为了过去,那就让它随风逝去吧。 想通了,木婉便抛下那些烦恼,和小雅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因为有灵山这个便利,年夜饭是十分丰盛的。 桌子上不仅有兔和山鸡,还有小白菜,小油菜,芹菜这种这个季节罕有的菜。 再加上木婉的厨艺精良,这顿年夜饭是既丰盛又美味。 三人吃得非常满足。 吃过饭后,便坐在炕上一起守岁。 “哎呦,我说这一大早的,喜鹊站在我家门口一个劲儿的叫呢!原来是木婉妹子来了?!” 喜鹊叫,贵客到! 木婉掀开帘子,脚刚探进齐记点心铺子,就听到齐嫂子爽朗的笑声。 木婉笑着说道:“嫂子不嫌弃我过来叨扰便好。” “怎么会嫌弃呢?”齐嫂子给木婉倒了茶,随即坐在旁边,“你能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来,喝杯茶暖暖子。” 今天初八刚开张,店里人不多,两人也正好一起说说话儿。 木婉将茶杯捧在手里,笑着说道:“嫂子,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的。” 齐嫂子笑着说道:“正好,我也有事要找妹妹你。你今天若是不来,我便过去找你了。” 木婉心下了然,“既然如此,是嫂子先说,还是我先说?” “都一样的。”齐嫂子笑着说道,“这样,既然我年长,讨个便宜,便先说了。 我听说你有意要卖得冰糖葫芦的方子,不知道是真是假。” 木婉抿了一口茶,笑着说道:“嫂子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语气一顿,接着说道:“想来,我今天过来的目的,嫂子也是清楚的吧?” “哈哈!”齐嫂子爽朗的一笑,“妹妹既然不和嫂子藏着掖着,那嫂子也不兜圈子。 对于冰糖葫芦的方子,嫂子也有意要买,你今天过来的目的,嫂子心里也清楚。” “既然如此,嫂子是打算分开来聊,还是一起聊呢?”木婉将茶杯放回桌子上,微笑着问道。 齐嫂子:“分开聊也可,一起聊也行,但看妹妹的了。” “那就分开聊吧。”木婉果断地说道,“冰糖葫芦的方子,我的报价是六十两,嫂子以为如何?” 不如何! 齐嫂子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个价格有些高。 可她不是那种不会变通之人,像刘婶子那般,一个闷棍便将后面的发展给打死了。 她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六十两一个方子,确实不便宜。 可熬糖浆确实是个技术活儿。不瞒你说,我暗地里曾经试过几次的。只可惜,都以失败而告终。 所以,这样看来,六十两有似乎合合理。” “只不过”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像熬糖这种技术,光有方子恐怕是不行。” 她当初就是偷偷试过,不是糊掉了,就是挂不住。 她实在是不舍得将没有糊掉的糖倒掉,便添了些水,把红果儿放进去煮。 于是乎,她店里便多了一道糖水红果儿。 也是因为这道糖水红果儿,才将店里的生意带的红火起来。 可她心里清楚,这不是长久之计。 糖水红果儿的做法实在是太简单了,假以时,别人也会琢磨出来的。 于是,她将目光瞄向冰糖葫芦。 这位齐嫂子还真是不一般呀! 有经商头脑,心思缜密。想来,她以后的生意想不红火都不行。 木婉心里佩服不已,面上却是一派淡然,微笑着问道:“所以,嫂子的意思呢?” 齐嫂子很干脆地给出了一个价格,“四十两,另外你过来亲自指导我熬糖浆。” 木婉整了整衣袖,慢条斯理地说道:“看来嫂子是早有打算了。” “那妹妹可同意?” 木婉轻笑着说道:“我亲自教嫂子熬糖浆可以,可这价钱却是不能接受。四十两,实在是太低了。” 齐嫂子心里嘀咕起来了。 敢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自己,难道就不怕她在后面的生意里为难她吗? 所以说,这个姑娘要么是傻,没有考虑倒后果。 要么就是心里有底气,不怕她后面的为难。 究竟是哪一种,她不想去细究。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五十两,这是我最大的底线了。” 再多,我便不要了。 木婉抿着嘴笑了,一脸为难地说道:“嫂子这话着实让我为难了。” 若是同意了,违背了自己的心意。 若是不同意,那便是谈崩了,后面的生意,那就没有那个心了。 她再次见识到了齐嫂子的老辣。 齐嫂子很爽快,“在商言商。无论今天谈得结果如何,你们以后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 这件事即便是谈砸了,也不好影响后面的生意的。 木婉点头,“嫂子心宽阔,木婉实在是佩服。” 齐嫂子摆摆手,“啥心宽阔?不过是想得开而已。 怎么样,妹妹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木婉问道:“嫂子这是打定主意给五十两?” 齐嫂子态度很明确,“对,就是五十两。” “我答应了。”木婉笑着点头。 答应了? 齐嫂子眼睛一亮,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同时,心里有些后悔,若是自己多坚持一会儿,或许四十两也可以。 木婉只当是没有看到齐嫂子脸上神色变化,笑着继续说道:“五十两成交,我也可以教你熬制糖浆。 直到你学会为止。方子不会再卖到第二人手里,但是” 齐嫂子眉头一挑,还有但是呢? 第一零一章谈生意(二) 齐嫂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木婉,但是什么? 木婉淡笑着说道:“但是,我自己是可以制作的。” 什么?! 齐嫂子的眼睛都瞪圆了,你先前的意思是说。 六十两,你以后便不会再做冰糖葫芦了?! 也是,方子都卖了,还做冰糖葫芦做什么? 可现在 总不至于,她主动给人加银子吧?! 再者,木婉若是做冰糖葫芦的话,还有她的份儿吗? 那她买这个方子有什么用啊?! 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若是自己反悔的话 其实,也不是不行。就是她有些张不开这个嘴。 木婉抿了两口水,见齐嫂子脸上的神不住变幻着,就是没有开口反悔。 便继续说道:“不过,嫂子放心。在你这边冰糖葫芦打出名堂之前,我是不会做的。” “说话算数?” 木婉笑着说道:“那就要看嫂子的了。若是你相信,那便是真的。若是不信,那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齐嫂子拧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好,我信你!” 木婉点头,“既然嫂子如此爽快,那我也不墨迹。 拿笔墨过来,我将方子写给你。” “现在?”齐嫂子有些意外。 “对呀,总该有点诚意不是?” 齐嫂子玩笑道:“妹妹不担心我赖账?” 木婉反问道:“嫂子是那样的人吗?” 她顿了一下后,玩笑道:“即便是嫂子失言了,你的店不还在这儿吗?” 总不至于为了那五十两银子,生意都不做了吧? 齐嫂子笑呵呵地去准备笔墨纸砚。 木婉将毛笔沾满了墨汁,可要提笔时,尴尬了。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从来没有看过这个朝代的文字。 应该和她生活的那个时代的字长得不一样的。 她若是写出了与这个朝代不一样的文字,被当然鬼画符是小。 被当成妖怪,一把火给烧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齐嫂子问道:“你怎么不写?”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呵呵,嫂子。”木婉红着脸说道,“那个,我来说,你来写吧。我的字实在是没法儿见人的。” 噢,不是反悔便好。 齐嫂子笑着摇摇头,“这有什么呀?我的字也不好看。” 木婉摇头道:“我的字不是不好看,那是没法儿看。写完了,你都看不懂。” 齐嫂子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让妹妹见笑了,嫂子我认识的字呵呵,不多的。” 木婉脱口而出:“那更要自己写啦!” 随即解释道:“嫂子,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只是想说,你若是用了只有你自己看得懂的方式记下来。 以后,即便是方子被人偷了,也看不懂不是?” 齐嫂子点头,接过笔说道:“行了,我听你的。” 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一堆的歪理! “就这样简单?”齐嫂子拿起方子,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以为有多难呀? 木婉笑着说道:“嫂子猜得没错,这关键是在熬制糖浆的火候上。多一分便会糊,少一分便挂不住。” “嗯,这话我信。” 当初她可是试了很多遍的。 木婉笑着说道:“嫂子,既然这件事说完了,那我们便说一下另外一件事吧。” 皇上要在鸣山县见行宫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来来往往人多,她便想到卖早餐。 也不做太复杂的,就馒头、稀饭、骨头汤。再配上几道时令的小咸菜。 凭着她的手艺,生意定然会红红红火火的。 木婉趁着过年那几天,带着小雅四处转了转。 根据她们二人的考察,木婉便相中了路边的一个没有人住的小院子。 那小院子不算太大,但分前后院。前院做生意,后院住人,正合适。 而且,那里的位置也不错。 俞县这边的人上工时,大多数都会经过这里的。 一打听,这个院子不属于青牛村,是隔壁青山村的。 更巧的是,这个小院子的主人便是齐嫂子。 木婉打听小院子的事也没有背着人,齐嫂子也是听说了。 “妹子,问一句不该问的。”齐嫂子笑着问道,“你打算用这个院子做什么生意?” 既然知道不该问,还问什么? 木婉心里好笑,可面上却丝毫不显,“嫂子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一些伤天害理的生意的。” 涉及到商业机密,她是不会随便透露的。 齐嫂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既然是这样,那我便放心了。 那座院子,是齐家的祖宅,我可是不想毁在我的手里。” “嫂子查问,也是应该的。”木婉淡笑着说道。 齐嫂子点头,“妹子脑子灵,嫂子实在是佩服。” “不过是一些小聪明而已。” 齐嫂子问道:“那妹子打算出多少银子?” 木婉:“既然是嫂子的祖宅,我也不好强夺了去。只想着,租上两三年的,不知道嫂子可答应?” 租?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不是说没有见过人租院子。只是做生意的,谁不希望把那地盘儿紧紧地攥在手里的? 待生意红火起来了,地盘儿却没有了,找谁哭去呀? 齐嫂子:“这可不是小事,你确定?” 木婉笑着点头,“那是自然!我若是没有想清楚,怎么好登嫂子的门呢?” “既然妹子心里有数,那我也不多说了。”免得招人烦。 齐嫂子认真地想了想后,说道:“一年八两银子,如何?” 单独就那个小院子来说,二两银子一年足以。 可木婉用来做生意,那就另当别论了。 木婉说道:“嫂子,八两委实有些多。你也清楚,要想支起摊子,那院子可是要一顿拾掇的。 这样吧,五两如何?” “五两?”齐嫂子有些意外,她以为木婉会给三两,或是四两呢! 木婉解释道:“我用来做生意,虽然会尽量保持院子的原样儿,可总归是有所改变的。” 因此,五两银子,也算是合适。 齐嫂子抿了一口茶,沉吟了一下。 低声问道:“你打算租几年?” 第一〇二章上门 木婉想了想后说道:“三年。” 三年? 齐嫂子意外地挑着眉头,她以为木婉至少会说十年八年的。 怎么也想不到,木婉会只要三年。 “三年,你确定?”齐嫂子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年足以! 她就是冲着行宫的建造来的,再者,三年也足够她打出名声了。 她的目标是县城,州府,甚至更远的京城。 这个小院子不过是一个跳板而已。 所以,她只要三年的时间。 她笑着点头,“这件事我是深思熟虑过了,还希望嫂子能够成全。” 齐嫂子抿了抿嘴,终是点头说道:“既然你心里清楚,嫂子也不多说了。 明天,你过来教我熬糖浆时,顺便去衙门将合约写了。” 两个人的字都拿不出手儿,实在是不好意思见人。 正事儿谈完了,两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心大好下,话便多了起来。 齐嫂子起泡了一壶菊花茶,又捡了几样小点心。 木婉毫不客气地说道:“嫂子,你今天做豌豆黄了吗?上次回去,都后悔买少了。” 一句话让齐嫂子笑得合不拢嘴。 “哎呦,你还真是有口福,恰好今天就做了。” “嗯,甜而不腻,好吃!”木婉拿起一块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连吃了三块儿才停手。 自己做得出的点心被人喜欢,没有人会不高兴的。 这一高兴,说话就随意了,“感你这是来我这里蹭吃蹭喝来了。” 木婉抿了几口菊花茶,笑着点头,“嫂子说对了。我可是惦记好长时间呢! 回去后,我和小雅都喜欢吃。过年的时候,都没有舍得拿出来待客。” “瞧你那没有出息的样儿!”齐嫂子笑着斜了她一眼。 木婉也不恼,只是“咯咯咯”的笑着。 “对了,嫂子,上次领着我过来的那个小男孩儿,你可认识?”木婉问道。 “哪个小男孩儿?”木婉进店时,她光顾着心虚了,哪还有心思注意到其他的? 木婉:“他说他叫季昭。” “哦,你是说小昭啊?”这个孩子她还是有印象的。 “他和李婶儿,就是我们铺子里帮工的那位婶子,很熟。 他经常过来买点心,这一来二去的,便认识了。” 木婉不动声色地继续话,“看他的行为举止都颇有章法,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妹妹好眼力!”齐嫂子有着生意人的圆滑,夸人的话那是顺口便来。 “我听李婶子说,季家是从京城来的。季老先生,就是季昭的祖父。 曾经在京城里做过大官儿呢!好像是是什么大学士的。反正官职不小。” “是吗?”木婉的眼睛顿时一亮,就像是一个一直在森林里游走的人,终于碰到了可心的猎物一般。 这亮光看的齐嫂子心惊跳的,“妹妹,你这是有所打算?” 季家若是因为她的几句话,惨遭毒手,那真是罪过了! 木婉一愣,“嫂子你那是什么眼神?” 弄得自己像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齐嫂子咽了咽口水,绞尽脑汁,半天挤出一句话,“妹妹,季老先生可是好人呐!” “嫂子你这是什么话呀?”木婉哭笑不得,“你觉得就凭我这小胳膊,能对人家那条大腿如何?”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不管他为何落魄道如今这个地步,可人毕竟是曾经的京官儿。 自己一个小老百姓,能奈人家何呀? “不是”齐嫂子还是不放心,“你刚才的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 就跟那狼见到似的。 还真看得起她呀! 木婉很想翻一个白眼儿,可为了形象,硬生生地忍住了。 “嫂子,你就把心安安稳稳地放在肚子里吧。 我还没有那捅破天的本事,更不会随意做坏事的。” 笑话,我还想安安稳稳多活几年呢! 齐嫂子狐疑地点点头。可还是忍不住劝道:“妹妹,钱多钱少的,够用就好了。” 千万别起那些歪心思。 就这样,木婉在齐嫂子不放心的眼神中送出了门。 为了不让木婉走上歧途,特意给木婉包了一包豌豆黄。 似乎,木婉有的吃了,就不会起什么歪心思一般。 木婉高高兴兴地卷着东西走了。 误会便误会吧,得到实惠是正经的。 “林姑娘!”季昭拉开门,看着门外的木婉和小雅。 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即了然。 木婉颔首,笑呵呵地说道:“冒昧登门,是我们打扰了。” “林姑娘哪里话,快请进!”季昭侧,将人让了进去。 “哥哥,是谁来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 小女孩儿穿着一红色绣着折枝海棠的长袄,头上别着一对精致的珠花。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一见到木婉和小雅两人,连忙规规矩矩地站直子,屈膝行礼,“季雨见过两位姑娘。” “季姑娘。”木婉和小雅连忙回礼。 只不过,人家季雨的礼如大家闺秀一般,标准优雅。 木婉和小雅,尤其是木婉的礼,根本不成样子。 这样说吧。 如果人家季雨的礼是正品的话,那小雅便是高仿,而木婉只能进拼多多的那种。 好在木婉脸皮厚,不会将那些东西放在心上的。 “这两位便是林家姑娘。”季昭适时的介绍道。 “林姑娘里面请。”季雨侧让开。 木婉笑着颔首回礼,“是我们冒昧了。” 季雨说道:“是哥哥无礼在先,理应他上门去赔罪的。 只可惜,我们二人来俞县不久,对这边不熟悉。” “季姑娘来刚来俞县不久?”木婉趁机问道。 季雨声音清脆地回答道:“是啊!祖父离京以后,先带着我们四处游玩了一番。后来才到了这里的。” 木婉语气诚恳地感叹道:“季姑娘和季公子游历四方,见多识广,真是令人羡慕呀!” “不过是多走了几个地方而已,让姑娘见笑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游廊下传过来。 木婉心下有了,哟,终于见到正主了。 第一〇三章宴请 醉仙楼雅间里,好酒好菜摆了一大桌。 木婉带着林清樾和小雅,一起宴请章良、刘树、丁四以及李壮四人。 林清樾端起酒杯站起来,笑着说道:“章大哥,刘爷,丁爷” “哎,哎,等等,等等。”刘树笑着摆手打断。 笑着聊侃道:“为什么在章良这里,就是亲切的章大哥。 到了我们这里,就客气疏离的这个爷,那个爷的了?这可不公平啊。” 林清樾一愣,随即感激地冲着刘树一礼,“刘大哥给我林清樾面子,是我的荣幸。 既然如此,那我便厚颜了。章大哥,刘大哥,李大哥,丁四哥。 今天您四位能给你们姐弟妹三人面子,清樾心里十分感激。在此,我敬四位大哥一杯,先干为敬!” 说着,一仰头,将酒杯里的酒干掉了。 章良和刘树都端起酒杯了,李壮和丁四也不好拿乔,也跟着端起了酒杯。 一杯酒下肚后,气氛也络了起来。 林清樾又倒了一杯端了起来。 章良笑着按住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都是职责所在,你不必如此。 难得大家齐聚一堂,都随意一些,说些轻松点的话题。” 刘树挑挑眉,眼角的余光不由得在木婉和章良两人上转了一圈儿。 随即垂下眼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对于章良的回护,林清樾若是不接着便不知好歹了。 “好!”林清樾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几位大哥能捧场,清樾感激不尽。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木婉笑着站了起来,“伐木场时,份上对几位大哥有所隐瞒,是我的不对。这杯酒,就算是给诸位大哥赔罪了。” 她面色坦然,语气真诚,让人不忍心为难。 不过,刘树三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章良。 章良紧紧地攥着衣袖下面的手,不让自己的神色有一丝的异样。 笑容轻松地说道:“行,我们接受你的歉意了。也不必逞强,随意便是了。” 说着,端起酒杯示意刘树他们一起,一饮而尽。 木婉也不含糊,眼睛一闭,也将杯子里的酒给干了。 那股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呛得她眼泪差点出来了。 真特么地难喝! 刘树笑着问道:“林姑娘没事吧?赶紧吃几口菜压一压。” 木婉赧然地笑了笑,“没事,让几位大哥见笑了。” 丁四嘀咕道:“一个姑娘家,逞什么强啊?不是告诉你随意便可了吗?” 木婉喝了几口茶,压下喉咙间的火辣,笑着说道:“那不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吗?” 你以为我愿意喝呀? “这顿饭就已经够诚意了。”章良笑着说道。 醉仙楼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进来的,一顿饭下来,没有个十两八两的,绝对下不来。 更何况这雅间儿,有银子都很难订到的。 显然,木婉为了这顿饭,是费了不少的心思的。 刘树笑着说道:“是啊,若是介意,我们便不会来了。 其实,在山上的时候,我们已经看出你的女儿了。” 不过是看破没有说破而已。 木婉这次没有逞强,笑着说道:“以茶代酒,敬各位大哥。” 感谢大家给我留着面子。 几杯酒下肚后,气氛更活跃了。 李壮喝酒上脸,几杯酒后,脸便红了,“今天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便是伐木林子里那个卖馒头的小伙子。” 丁四也跟着摇头,“我也没有看出你是女儿。” 转头看向章良和刘树,“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章良不由得和刘树对视一眼,无声地笑了笑。 端起酒杯,“都在酒里了,干!” “干!” 丁四和李壮也随之举起了酒杯。 这其中,林清樾也陪着干了几杯。 丁四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对了林姑娘,你租下齐家的那个小院子,打算做什么呀?” 那天木婉和齐嫂子去衙门里签合约,正好被他给碰上了。 这个木婉倒是没有隐瞒。 主要是以后还有需要他们关照的地方,“做早餐” “卖馒头吗?”李壮两眼放光。 吃过木婉蒸的馒头,别人做的馒头根本入不了他的口。 就连她娘蒸的,都觉得不好吃。 “当然有!”木婉点头,“不仅如此,还会有骨头汤和小菜儿。” 丁四有些大舌头地说道:“哎呦,听起来不错。到时候我一定去。” “我也去!”李壮大声附和道,“不用喝骨头汤,就是馒头就小菜儿就很不错。” 木婉笑呵呵地说道:“好啊,欢迎两位大哥去捧场。” 她转头对刘树和章良说道:“你们也要多多捧场才是。” 两人笑着点头答应,“一定会的。” 林清樾起替两人将酒杯满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几位大哥千万别替我们三人省着,敞开了喝,敞开了吃。” 丁四和李壮喝得舌头都大了,两人的酒壶里的酒却没有动多少。 菜也没怎么动筷。 刘树笑着说道:“你放心,我可是不会亏待了自己的。” 章良则是关心道:“我听说,林姑娘将冰糖葫芦的方子给卖了,是因为这个早餐铺子?” 章良以为,木婉是因为手头紧,缺银子才卖方子的。 木婉:“算是吧。要cāo)持这个早餐铺子,所以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也好!”章良沉吟了一下说道,“开个铺子能安稳一些。” 总比走街串巷要好的多。 刘树抿了一口酒,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林姑娘选择在那个地方支起摊子,是听说了皇上要给四皇子建造行宫?” 若是真刀真枪起来,章良恐怕不是刘树的对手。 无论是手上功夫,还是动脑子这方面。 可他为何要表现的如此平庸呢? 此人心思缜密,城府又深,木婉不敢表露出太多的表。 就如同她一直假装不知道那天真正救了自己的人是谁一般。 “正是如此!”她笑着点点头,没有解释过多。 一来没有必要,二来,她今天请他们过来吃饭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想跟他们打听一个人。 第一〇五章遗憾 林清樾对木婉这种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的做法十分不喜。 这不,一有事便将自己给提溜出来了? 而且越用越顺手,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可无论林清樾心里如何不乐意,都得认命地顶是上去。 原因无他,外人眼里,他们便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再者,他是男子,总不好躲在女人的背后躲清闲吧? 他端起酒杯,笑着说道:“四位”那两位已经趴下了,可以忽略不计。 “呵呵,两位大哥,我们今天喝酒叙闲话,酒桌上的话都是哪说哪了,谁也不会当真的。” 也就是说,今天酒桌上的话,都是点到为止,谁都不要说出去。 干了这杯酒,就当是答应了。 谁反悔,谁是小狗儿! 刘树爽快地喝了杯子里的酒,以行动来证明他的立场。 章良也微笑着点了点头,饮尽杯中之物。 “多谢两位大哥!”一仰头,酒杯也见底了。 木婉心里有事,没有注意到小雅坐在那里长吁短叹的。 林清樾看不过去了,抬手屈指对着她那光洁的额头弹了一下。 嗔怪道:“一个小丫头,唉声叹气的。小心成了老太婆。” 小雅眼皮没有抬,还是一副恹恹的。 木婉诧异地看过去,“怎么了这是,心疼银子了?” 这一顿下来,确实不便宜。 将她们两人这段时间卖糖葫芦的收入,全部搭进去了。 黯然伤神的小雅终于有了反应,“心疼倒是有些,可还没有到那种心疼得说不出来话的地步。 没有了银子,我们可以再去赚回来的。” 哦?这倒是有意思了。 木婉揽住她的肩膀,好笑地说道:“说说看,是什么东西让我们小雅觉得比银子更重要?” 这家伙可是一个十足的小财迷。 林清樾也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是章大哥。”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彻底将两个人给炸晕了,简直是雷得外焦里内的。 木婉脸上的笑容一僵,试探着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清樾微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咬着后牙槽,“说!” 若是章良站在跟前,他定然会将他打得亲娘都认不出来。 看着他一脸正义温和的样子,竟然有这样龌龊的心思?! 小雅不过是一个不经事的小丫头,若是没有他的撩拨,小雅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木婉看着林清樾一脸自家白菜被野猪拱了的神,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强忍着嘴角的笑意,问道:“这话怎么说的?” 她相信,若是此时自己笑出声来,绝对会被毫不留的一顿狠喷的。 刚开始,她也确实被小雅这荒谬的说法雷到了。 可转念一想,便释然了。 小雅从来没有单独见过章良。 几次接触都是大家一起的。 即便是有什么心思,也不过是对英雄的崇拜而已。 只要好好引导,便不会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姐姐,我是真心觉得章大哥这个人不错的。”小雅一脸遗憾地说道。 林清樾咬着后牙槽问道:“他哪里好了?”真想将她的脑子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小雅这个傻丫头根本没有感觉到林清樾语气里一片风雨来的冰冷。 如数家珍地说道:“章大哥个子高,长得也不赖。武功高强,格也温和。为人” “你的意思是说,他就没有不好的地方了”林清樾恻恻地问道。 小雅歪头认真地想了想,果断地摇头,“没有,还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林清樾整张脸黑得都能滴出水来了,“既然你觉得他样样都好,那” “那你有什么遗憾的?”木婉抢先打断了林清樾的话,“我们和章大哥也算是有几分交的。” 小雅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这还不够,我想让他成为我的姐夫。” 啊? 林清樾一脸懵bi),他都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后,该用什么样的表。 木婉则是愣住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就是她的姐姐。 她是希望章良能够成为自己未来的丈夫? “你们那是什么表,我说得不对吗?”小雅不满地控诉道。 “不是,你这你这”木婉这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还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更是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一时急说了不该说的话。 可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心里现在还觉得有些恼火呢! 没有好气儿地低喝道:“真是盐吃多了。”咸到了。 自己的事还没有管好呢,竟然cāo)心这些有的没的。 小雅觉得很委屈,眼圈儿不由得红了,“我们虽然不是亲生的姐弟妹,可住在一个屋檐下。 跟亲生的没有两样。上面没有父母,只能万事自己cāo)心了。我关心姐姐,难道有错吗?” “这个”林清樾被小雅噎得一愣一愣的。 只能求助地看向木婉。 小丫头不错,姐姐没有白疼你! 木婉被感动地一塌糊涂,只不过,有的事还是该说清楚的,“小雅,姐姐知道你为了姐姐好。 可是,咱也不能见到一个优秀的人,就觉得适合做你的姐夫不是? 我和章大哥接触,纯粹就是为了生意而已。至于其他的,我从来没有想过。” “可若不是因为我们的家庭如此,你们两人也不会弄成有缘无分的局面。” “这话是谁跟你说的?”木婉不由得拧紧了眉头。 是谁在小雅的耳边嚼舌根儿了? 千万别让我看到,否则 小雅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儿,“这还用说吗?” 然后扬了扬脖子,“上次我们送章大哥和章大娘回去后,我便看出来了。” 别以为我小,什么不懂,便可以随意地糊弄我。 木婉好笑道:“你看出来什么了?”有这样一个敏锐的小姑娘跟在边,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第一〇六章商定 木婉问完便后悔了,若是只有她们姐妹二人还好。 怎么就将林清樾给忘记了呢? 可惜,想阻止时,已经晚了。 小丫头声音嘎巴脆,“那天,我们卖完冰糖葫芦租马车回家,遇到章大哥在路边时。 我没有错过章大哥眼中一闪而逝的亮光,也没有忽略章大娘的。 可她听到我们家里的况后,那股子就不见了。章大哥是个孝顺的人。 他不会违背章大娘的意愿的。就如今天在酒桌上,他” “好啦!”木婉及时打断她的话,让她继续说下去,不知道要扯多远呢! “这些事都不重要,还是听我说说,我的打算吧。” “姐姐是想说,关于铺子的事吗?”小雅诧异地问道。 木婉轻笑道:“今天不说铺子的事,我们说说季老先生。” 季老先生? 冰糖葫芦的草耙子不是已经拿回来了吗? 她想不出还和季家什么地方能扯上关系。 “那天在街上碰到季昭时,便觉得他的言谈举止与众不同。 所以,便想着去他的家里拜访一下。去了季家之后,见到一正气中透着儒雅的季老先生。 看到厅堂里那副颇具风骨的字,便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林清樾隐隐地猜出了木婉心中所想,可还是想要听她亲自说出口:“姐姐的想法是” “想让你去拜他为师。” 轻轻几个字,直击林清樾的心房,震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眼神复杂地看着木婉,心里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傻啦?! 木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想去不想去,倒是给句痛快话儿呀! “喂,林清樾,你到底是什么意见呀?今天,你也听到了。 那位季老先生学问是有,也没有犯什么事儿。所以,倒是可以放心地跟他接触的。 也许,他的格不是很讨喜,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 宦海沉浮,谁知道谁能笑到最后呢?” 再者,人在仕途上,谁还没有几个政敌呀? “姐姐。”小雅惊讶地张大嘴巴,“感你那天见到季昭时,便有所打算了呀?” “差不多。”木婉点头,“反倒是今天便下定了决心。林清樾,你这一副呆傻的样子,什么意思? 是不想去吗?” 小雅也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过来。 林清樾摇头道:“我还是不去了” 不待木婉开口,小雅先跳了起来,“为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哥哥,你若是错过了,以后定然会后悔的。” 林清樾点头承认道:“我明白,姐姐为了这件事,是煞费苦心。 可正因如此,我却不能去。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是顶梁柱。 我不能如甩手掌柜一般,将家里所有的事都丢给你们两个弱女子。” 更何况,你待我如此恩重,我更不能辜负于你。 “弱女子?”木婉好笑地反问道,“我们两个哪里弱了?! 再者,你若是真的替我们两人打算,就不能目光如此短浅。” 科举入仕,成为他们坚强的后盾,那才算是替她们撑起一片天了。 林清樾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只是他们之间非亲非故的,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木婉供他读书。 木婉淡笑道:“我是生意人,唯利是图是我的本。 我在你上投注了多少,自然会在后收取多少回报的。 事关你的前途,无人能替你做的了主。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你考虑明白的。 去还是不去,明天早上,我想听到确切的答复。哈” 她抬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时辰不早了,都早些睡吧。” 木婉的睡眠质量向来好,洗漱过后,倒头便睡。 林清樾却是睡不着了,他双手枕在脑后,盯着窗棂发呆。 与木婉初识到现在的场景,如过马灯一般,在脑子里不断地闪现着。 最初时,他要利用木婉一起走出大山。担心追杀他们兄妹二人的人就躲在暗处。 因此,即便是郎中说木婉没救时,他也没有将人丢弃。 不仅是因为当初一路走来的分,更是想要多一个挡箭牌。 可是如今 想起木婉为他所做的一切,心里有愧疚,也有庆幸。可更多的是感激。 心里酸酸涨涨的,他猜想,这定然是对木婉的感激之了。 不过,她有句话没有说错。 凭着她和小雅的财迷的样儿,定然不会对眼下的三瓜两枣满足的。 因此,只凭着他空有的一力气,往后肯定是护不住她们的。 想通之后,便不再纠结了。 闭上眼睛,睡个好觉。 睡梦中,嘴角还噙着一抹甜甜的微笑。 一觉无梦,翌早晨起来,木婉神清气爽。 她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起梳洗做饭。 刚将饭菜摆在桌子上,林清樾穿戴整齐地走了进来,对着木婉一揖到底,“姐姐,大恩不言谢! 后,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姐姐一声吩咐,我林清樾定当在所不辞。” 木婉笑着将人扶起,“没有那么严重的!又不是占山为王,打家劫舍。 哪里就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了?只是,你将来有出息后,姐姐求到你面前,别避而不见就行了。” 她的要求真心不过分。 “姐姐放心” 林清樾刚要表一表决心,就被木婉无地打断了,“赶紧吃饭吧。我对你的人品还是放心的。” 放不放心的,就那么一说。谁也不能未卜先知不是。 木婉再次踏进季家小院儿时,季昭就差将眼珠子瞪出来了。 季昭礼貌中透着客气,客气中透着防备地说道:“林姑娘,我们已经将冰糖葫芦的钱和草耙子还给你了。” 你还来做什么?! 季昭心里一凉,不会是看出了草耙子上面的异样了吧? 木婉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幽幽地说道:“你这样紧张,莫非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心虚了?” 第一〇七章抗压 “这你都看出来啦?”季昭脱口而出道。 “心虚”就差直接挂在你的脸上了,不是瞎子就看得见。 木婉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那你还不赶快坦白?” 季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好奇那草耙子是如何扎起来的。 便将其拆开了后来,我又按照原样儿扎上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不时用眼睛觑着木婉脸上的表。 这个,她还真的没有注意。毕竟,她来季家是另有目的的。 不过,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她也不能傻乎乎地承认自己不知道,“然后呢?” “然后?”季昭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时间过去太久了,我都已经忘记了。 否则,您上次登门的时候,我必然会解释清楚的。” 你今天突然登门,我一害怕,就给想起来了。 木婉眼睛转了转,突然抿嘴笑了,“行,你既然如此坦诚,那我便不计较了。” 阳光下,少女白皙的脸颊泛着瓷白的光。眉眼弯弯,亮如星子。 季昭不由得看呆了,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微笑起来,可以这样好看。 木婉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玩笑道:“你这样呆愣着站在这里,是觉得不应该这么快就不计较了?” “不是,不是!”季昭胡乱地摆着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林姐姐!”季雨高兴地跑了出来,“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小雅姐姐没有来么?” 说话间,季雨已经拉着木婉向院子里走去。 “呼!”看着两人的背影,季昭长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来的汗珠。 自己都不清楚,刚才为何如此紧张。 季雨和木婉说话的空闲,偷偷地朝着季昭抬抬下巴,努努嘴。 我替你解了围,你该如何感谢我? 季昭撇撇嘴,懒得理她。 季雨却不依不饶地朝着挥舞着小拳头,别想赖账! “哟,这便是林姑娘吧?”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迎面走来过来。 她的个子不高,穿绛紫色绣粉白梅花长袄。花白的头发整齐地别在脑后。 皮肤白皙,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季雨笑嘻嘻地介绍道:“祖母,这便是我跟您提到的林木婉林姐姐。 林姐姐,这便是我的祖母。” 木婉屈膝行礼,“见过季老夫人,冒昧登门,实在是打扰了。” 季老夫人面带笑容,语气温和地说道:“林姑娘客气了,你不嫌弃我们院子简陋就好。” 木婉笑了,“老夫人将院子打理地清新雅致,充满温馨,木婉向往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两人坐下后,季老夫人抱歉地说道:“小昭那孩子淘气,给林姑娘添麻烦了。” “老夫人您这话就让木婉无地自容了。”木婉低声说道,“季小公子” “小孩子家家的,直呼他名字就好了。”季老夫人语气和蔼地说道。 “季昭品高洁,为人正直善良。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刚才不过是跟他开玩笑而已。”木婉笑着说道。 季老夫人:“小孩子,做错了事,就应该多教育教育的。” “季老夫人您再说下去,我可是真的坐不住了。说实话吧,我今天来是找季老先生的。 不知道他是否有空,见我一面呢?” 季老夫人看了季雨一眼,“看看你祖父在忙什么?” 不大一会儿,季雨回来了,“祖父请林姐姐过去。” 季老夫人站起来,陪着木婉一起过去的。 木婉过去的时候,季老先生歪在竹椅上喝茶,手里卷着一本书。 见木婉和季老夫人走进来,他坐直子,将书随手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指着对面的椅子道:“林姑娘请坐。” 木婉屈膝行礼,“季老先生,打扰了!” “不知道林姑娘你找老夫,有何事?”季老先生开门见山地问道。 木婉笑着说道:“冒昧前来打扰,实在是有一事相求。” 季老先生抿了一口茶,“不知道有什么事可以帮到姑娘的?” 他的语气客气中透着疏离。 木婉才不在乎他是什么态度,“俞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所以,对季老先生的事也有所耳闻。对您的学问更是仰慕不已。” 所以呢? 季老先生悠闲地端着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虽说他辞官多年,可上那种上位者的气势,还是唬的人一愣一愣的。 若是一般人,早就坐不住了。 可偏偏木婉就不是那一般人的那一拨的。 她厚着脸皮坐在那里,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我想让家弟拜季老先生为师。” “呵呵!”季老先生微微一笑,“这恐怕让林姑娘失望了。 老夫闲云野鹤惯了,早就没有了收学生的心思了。” 拒绝地那叫一个干脆。 简直是一点面子都不留。 但是,没有关系,木婉脸皮厚,她从来不知道见好就收。 她笑着说道:“季老先生既然没有了收学生的心思,木婉也不好勉强。 只是,家弟为人勤快懂事,还请季老先生能给家弟一个到您边做事的机会? 您放心,家弟是个守规矩之人,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若是您觉得还算满意的话,就指点他几句,算是工钱了,如何?” 不如何! 季老先生气得直瞪眼,见过难缠,没有见过这样难缠的。 但他毕竟混迹官场多年,基本的修养还是有的。 “老夫没有帮别人带孩子的习惯。”这话说得那是相当不客气。 偏偏木婉就是一个抗压、抗击打能力特强的人。 她笑呵呵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对不起,季老先生,怪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我弟弟已经十六岁了。” 不是孩子了。 嗯,年节过了,大家都长了一岁。 十六岁? 季老先生端着茶杯的手一晃,滚烫的茶水悉数溅到了手上。 可他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令弟多大了?” 木婉:“十十六岁,不是”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你的手都烫红了。 季老先生慢条斯理地抽出旁边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茶渍,“明天带他过来吧。” 第一〇八章同意 这便是同意了?木婉狐疑地看着他,这变化够快的呀! 刚才还一幅信誓旦旦,没得商量的果决的样子,一转眼,便欣然同意了。 难道说,是被这滚烫的茶水烫得 呃,见季老先生眼珠子一瞪。 木婉动作比脑子快,在季老先生开口前,麻溜站了起来,“您放心,明天我定然会带家弟过来的。 还有,我这就去告诉老夫人过来处理一下您手上的上。” 话撂下后,便一溜烟儿的没影儿了。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季老先生便后悔了。 季老夫人过来时,季老先生坐在那里发呆。 季老夫人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头。 这个林姑娘到底跟老爷说了什么,让老爷如此心不在焉的。 要知道,自从老爷入内阁后,就从没有见过老爷如此失态。 人前人后都是一副风轻云淡,温和从容的样子。 “老爷!”季老夫人忍不住拔高声音喊道。 见季老先生回神,忍不住埋怨道:“您在想什么呢?我喊了你那么多声,都没有听到。 还有,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毛手毛脚的,被茶水给烫到了。” 季老先生恢复了一派温和之色,低声安慰道:“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小事而已。” “都烫红了,还说是小事?!”季老夫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小雨这孩子怎么磨磨蹭蹭的,拿个药膏都这么慢?!” 季老夫人心里着急,看什么都不顺眼。 “好了,真没事的。”季老先生笑呵呵地拍了拍老妻的手。 “你先坐下来,我跟你说点事。明天,林姑娘会将她的弟弟带过来。 若是资质还可以的话,我便想亲自教导他。你若是觉得在俞县待着没有意思,便带着小昭和小雨去各处走走。” 季老夫人一下子坐直了子,担忧地唤了一声,“老爷” “呵呵。”对上季老夫人担忧透着不赞同的眼神,季老先生忍不住呵呵笑了。 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是带一个学生而已,你至于要那样紧张吗?” 季老夫人可不许他这样嬉皮笑脸地糊弄过去,正色问道:“老爷这是不甘心,对吗?” 季老先生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夫人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见见这位被林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的少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噗嗤!”季老先生说得一本正经,季老夫人却是被逗笑了,“真是没有想到,一个在官场混迹多年,连国丈王家的帐都不买内阁大学士,居然会缠不过一个小姑娘?!” 要是这件事被京城里的人知道了,够他们笑半年的。 季老先生顿时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地说道:“谁说的?!谁说我歪缠不过一个小丫头了? 怎么说老夫也是出入官场多年的人,岂会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季老夫人好脾气地安慰道。 “老爷能心宽广,不稀罕跟一个小丫头片子纠缠。你” 抬眼看到季雨和季昭脚步蹬蹬蹬地跑了过来,她连忙收住话题,招手道:“快将药膏给我。” “祖父,您伤到哪儿了,可有大碍?” “祖父,您没事儿吧?疼不疼啊?” 季昭和季雨同时开口问道,面上俱是焦急和担忧。 “成何体统?!”季老先生张开便骂人,“毛毛躁躁的,平时的那些规矩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两个孩子心里委屈,却不敢顶嘴,只能规规矩矩地行礼道:“祖父教训的是。孙儿记下了。” 季老夫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对孩子发什么火呀?他们也是关心你。 她不好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儿驳了季老先生的面子,只能在手上做文章。 涂抹药膏的时候,故意用足了力气。 “嘶”疼得季老先生龇牙咧嘴的,他不满地挥手道,“出去,出去,都出去。”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祖母,祖父没事吧?”季昭小声问道。 季雨声音清脆地说道:“是啊,祖母,我看祖父的手都烫红了。” 季老夫人笑着说道:“没事儿,还能中气十足地吼人,能有什么事儿?” 三人渐行渐远,最后什么都听不到了。 季老先生知道,老妻后面的话是说给他听的。 可他没有动,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祖母,您有心事呀?”季雨见季老夫人端着茶杯半天没有动一下。 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绣品,走过来,乖巧地依偎在她的边。 季老夫人抬手摸摸她的头,笑着说道:“没事儿,祖母不过是闲着无事罢了。” “祖母若是觉得无聊,小雨陪您说说话?”小丫头扬起小脸儿,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满的儒慕之。 “也好!”季老夫人心里熨帖,抬手将人揽进怀里,温声问道,“小雨刚才在绣什么?” “父亲的生辰要到了,小雨想给父亲绣一个扇面儿。”语气轻快,尾音微扬,内心里有点小骄傲。 “哦,是吗?”季老夫人嘴角噙着一抹宠溺的微笑,兴致十足地问道,“那小雨绣的是什么?” “父亲喜欢竹子,我便绣了几株翠竹。” 季老夫人也心中一颤,鼻子不由得有些酸涩。 这一点,他们父子二人很像,都喜欢竹子。脾气也如竹子一般,坚韧不拔,不知变通。 若非如此,老爷怎么会多次拒绝王家的拉拢,以至于惹怒了王家,被挤出朝堂! 眼看这王家在朝堂上只手遮天,皇上也无能为力。 只能尽力保住了他们唯一的儿子季韫的官职。可笑的是,却是将其发配到岭南那种苦寒之地为代价。 季老夫人不舍得自己的孙子和孙女跟着去受苦,便将其留在了边。 离开官场的季老先生心里烦闷,无所适从,便四处游历,以消散中的怨气。 第一〇九章拜师 季老夫人看破不说破,只是静静地陪在他的边。 如今,他动了收徒的念头,让她心里怎么能安稳呢? 以自家老爷的学识,做上太傅这个位置也没有什么意外。 因此,他的徒弟将来定然会在朝堂之中,翻云覆雨的主儿。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基于两人的师徒之,他定然会成为韫哥儿的一大助力的。 只是,让她担心的是,王家的人对自家老爷还没有放松警惕。 暗地里还在监视着老爷。 老爷收学生一事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并猜出了这其中的深意 他们如今不过是一介平民,拿什么与之抗衡? 再者,若是拿捏住了他们的儿子 季老夫人越想心里越是觉得不安。一阵心惊跳的。 季雨虽然不知道季老夫人脸上的表为何这般变幻莫测,可她却是不想她思虑过重。 声音清脆地问道:“祖母,您说父亲会喜欢我替他准备的生辰礼物吗?” “喜欢,自然会喜欢的。”季老夫人收回心思,笑眯眯地说道。 “你父亲收到小雨亲手替他准备的生辰礼物,定然会高兴得不得了的。” “嗯!”小丫头眉开眼笑地用力点点头。 清晨,木婉推开房门,一股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 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大好。 脑子里不由得冒出了“今天的事,必然会十分顺利”的想法儿。 林清樾知道木婉以退为进,用让自己到季老先生做事的计策,最终让季老先生同意见自己一面。 其实,科举和仕途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只不过,她看重这些,那他便不能拖后腿。只当是博得她开心一笑吧。 他今天特意将自己好好地饬了一番。 一头乌黑的头发整齐地束于头顶,用一根浅蓝色的发带绑住。 上穿了她过年时替他做的宝蓝色直裰,脚上踩着玄色白底薄靴。 他本来就长相出众,眉清目秀的,再这样精心收拾一番,绝对了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 “可惜了,若是手上再配上一把扇子就好了。”木婉惋惜地摇摇头,真是美中不足啊! 小雅拍手助威,“哥哥这么好看,那位季老先生肯定不会舍得不收下哥哥的。” 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拗口,可小丫头对自家哥哥,那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好。 “行了,别站在这里自卖自夸啦!”木婉说道,“我们觉得好没有用,那得听季老先生的。” 现在的主动权可是掌握在人家的手里的。 “可是,哥哥如此优秀,他没有理由拒绝呀!”小雅仰着脖子,神气十足地说道。 “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林清樾这样的他都不肯收,那他这辈子都不会收到好学生的。 凡事做官的人,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主儿。 季老先生不会没有想到,林清樾将来的地位越高,成就越大,他的儿子,甚至是孙子的仕途越稳当。 再者说了,纵使季老先生有一百种理由拒绝,她便要一千种办法让林清樾留下的。 于是,她今天也特意打扮了一番。 上穿了一件粉紫色,绣着折枝海棠的短袄,下面配着浅粉色十二幅湘裙。 腰间压着红色五蝠送喜的络子,脚上踏着一双粉白色绣着迎花的绣鞋。 一头青丝在她的巧手下,绾了一个垂鬟分肖髻,剩余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 如一匹黑色的缎子一般,差点闪瞎了他们的眼。 少女形高挑,眉眼如画,宛如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般。 “哇哦~姐姐,你真是太漂亮了!”小雅欢呼道,一双大眼睛直冒红心。 再看看旁边玉树临风的哥哥,脑子里突然冒出“天造地设”来。 当然了,这个词她可是不敢说出口的。 否则,大家相处起来有多尴尬呀?! 木婉抬手摸了摸小雅柔软的发顶,笑着说道:“好了,别在这里发呆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蓝天白云为背景,微风轻拂,衣袂翻飞,发丝轻扬。 三人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脚步轻盈,意气风发。惹得路上的行人一阵侧目。 “哎呦喂!”季昭打开门的时候,吓得差点蹦了起来。 没办法,这三个人真是太晃眼了。 哟,难怪觉得什么地方不一样。 原来这里也精心收拾了一番。 虽然大体上看不出什么,可若是仔细去看,细微之处还是看得出来的。 木婉进到院子里后,便习惯地四处打量着。 凉亭内,四周的湘竹帘子半卷着,缀在上面的流苏随风轻轻摇晃着。 季老先生端坐在蒲团上,穿一件蓝灰色立领长袍,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支紫竹簪子别住。 花白的胡须打理地整整齐齐的,目光炯炯地盯着林清樾。 眼睛里的亮光一闪而逝,可还是被眼尖的木婉给捕捉到了。 心下觉得这件事肯定是**不离十了,可面上却丝毫不显,“季老先生,这便是家弟林清樾。” 季老先生双手插在一起,放于腹前,矜持地点了点头,“倒是一表人才。” 说话间,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打开,一双手由里到外划了一个弧度。 后又重新插到了一起。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只是两根大拇指交错在一起。 这是干什么呀? 考察观察力?也不知道林清樾有没有看懂。 木婉有心想要提醒一下,可有担心坏了规矩,弄巧成拙。 林清樾面色僵硬,紧紧地咬着牙关。木婉离得近,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心里的紧张。 “见过先生。”他先是双手交叉,然后 在木婉看来,他的手势就跟她小时候玩手影游戏时,做的老鹰飞差不多。 四只并拢,拇指交叉。 木婉狐疑地看着两个人,这是看懂还是没有看懂,到底做对了没有啊? 季老先生的呼吸有些急促,“你可启蒙过?” “不瞒先生,我倒是学些过几个字。”林清樾的气息也有些不稳。 “那就好!”季老先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异样,“那就写几个字给老夫看看吧。” 说着,抽出一张纸放在了案几上。 第一一〇章束脩 这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木婉等在外面有些心焦。 自从季老先生抽出那张纸,她便赶出来了。 不过,她倒是不介意的,面试嘛,就应该如此郑重一些。 这样才显得比较重视。 她心里有种直觉,季老先生肯定会留下林清樾的。 只是这等待的过程,实在了太令人煎熬。 小雅一进门儿就被季雨给拉走了,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唉,只有她如此命苦,如同前世的家长一般,站在这里等待孩子的面试结果。 虽然心里烦躁,可木婉深知这个时候不能给林清樾丢脸。 于是,脊背直,双手叠放于腹前,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 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前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一句话,面试孩子的过程,也是在面试家长。 想到这里,她的脊背不由得得更直了。 金色的阳光洒下来,在亭亭玉立的影上镀了一层金光。 朦胧中透着一股淡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远处的季昭,对着少女的背影不由得看呆了。 他也是京城里长大的。虽然没有混迹过脂粉堆,可也是见识过许多名门贵女的。 随祖父游历时,也曾见过许多或相貌出色,或才出众的女子。 那些女子要么端庄优雅,要么安静贤淑,或婉约,或张扬。可从来没有见过像木婉这样的。 虽说她的行为举止和大家闺秀相差甚远,可偏偏一抬手一投足间透着一股随意和洒脱。 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她粗鄙,反倒心里更舒服,更愿意靠近她。 他知道,自己站在这里有违规矩礼仪。 可偏偏两脚如生了根一般,半步都无法挪动。 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凉亭。 因为季老先生要考校林清樾,故而四周的帘子全都放了下来,将里面遮得严严实实的。 以前对林清樾十分排斥,觉得他的到来,会分走祖父许多的精力。 可现在,他有些期待了。 他希望祖父能收下他,更希望他林清樾能够平步青云。 这样,有了官家背景,祖父定然会同意他和木婉之间的事的。 而且,为了更好的拉拢住林清樾 自己想左了,若是如此,祖父只会同样他和小雅 那么眼前这个人 一阵思量之后,他决定将这份心思压在心底,谁的面前都不透露。 然后徐徐图之。 若是木婉有读心术,知道季昭心里所想的话。 必然会感慨:这古代的孩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么小便如此成熟。 难怪这里的人都不长命,一定是用脑过度,累的。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木婉诧异地转过头。 也许是因为满脑子都是林清樾的事,一时间脸上的表有些呆滞。 自然也没有看到季昭眼睛里一闪而逝的亮光。 “林姑娘!”五步之外,季昭十分守礼地站住了脚步。 木婉屈膝回礼,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季昭微笑着安慰道:“祖父是个惜才之人,你就放心吧。” 木婉笑得十分欠扁,“我相信他们之间定然有缘的。” 若是没缘,也是你祖父没有那个福气。 季昭不是没有听出木婉话里话外对自家祖父的不满。 只是,他作为晚辈,又对木婉存有另外的心思,这下面的话,他真的不好接。 抬手摸摸鼻子,安静地陪在一旁。 不知道等了多久,凉亭那边的帘子被挑开。 林清樾率先走了出来,“姐姐。” 木婉见其神色激动,双眼冒着兴奋的光芒。脑子里就一个想法,“事成了!” 可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如何?” “还可以。”季老先生走了出来,双手背在后,目光平静。 完全没有偶遇良才的喜悦。 木婉屈膝行礼后,挑眉问道:“不知道季老先生指的是什么?” 到底哪方面还可以? 明明很优秀的一个人,到你这边便成了还可以?!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呵呵!”季老先生抬手捋了捋修剪整齐的胡须,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 声音缓缓地说道:“所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林姑娘的心,老夫可以理解。” 木婉笑着说道:“让先生见笑了。”语气从容淡定,不卑不亢。 就觉得自家弟弟很优秀,怎么了? 见木婉如此维护,林清樾的眼眶有些发。 抬眼看了季老先生一眼,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季老先生手捋着胡须,也不和木婉争辩,“老夫已经决定收下令弟。 林姑娘回去准备好拜师礼,奉上束,便可以每天过来上课了。” 拜师礼,木婉倒是清楚的,就是给先生准备十条干。 行过叩拜礼之后,先生会赠与学生芹菜,寓意业精于勤;莲子,寓意苦心教育;红豆,寓意鸿运高照;红枣,早高中;桂圆,功德圆满。 这些都是她前段时间在茶馆里听大家谈论的。 说是,有的先生还会送学生葱和书。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干就算是束了,怎么还说“奉上束”呢? 木婉才不相信,这是季老先生闲的,另外考察她一下拜师仪式上的基本常识呢! 她笑着问道:“听先生的意思,这拜师礼和束是分开来的?” 别人家拜师,好像不是这样的。 季老先生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没错,拜师礼便是拜师礼,束是束。” 别说是木婉了,就是季昭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向季老先生。 祖父不是那种贪财之人,今天怎么为何要故意刁难林家姐弟呢? 其实,与其说是刁难他们姐弟二人,不如说是刁难林姑娘。 季昭心里着急,有心想要替木婉说上几句话。 可担心越帮越忙,只好偃旗息鼓,静静地站在一旁静观其变了。 呵呵,这老头儿还真的看得起她呀! 她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加灿烂了,“不知道,季老先生一个月要多少银子?” 别说的那么好听,不就是要银子吗? 第一一一章成交 “是束!”季老先生强调道。 别张口闭口都是银子,听起来就让人觉得俗。 俗? 嫌弃银子俗,你别吃饭,做神仙,每天喝露水便能饱的那种。 木婉讥诮地撇撇嘴,说得跟叫束就不用付银子似的。 “那请问季老先生,我每个月需要付多少束?” 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语气里却是没有多少诚意。 季老先生也不介意,语气和蔼地报了一个数,“五两。” 五两? 你怎么不去抢啊?! 要知道,五两银子差不多够一家三口一年的嚼用了。 木婉瞪大眼睛,好容易才忍住没有大叫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淡笑着说道:“季老先生,您这是认真的?” 平淡的语气中,让人听不出喜怒。 可林清樾觉得,这恰巧是木婉愤怒的边缘。心里不由得打鼓,暗暗地朝着季老先生那边看了一眼。 季老先生捋着胡须的手一顿,眼睛里闪过一丝心虚。 可既然已经开口了,就没有认怂的份儿! 他笑着说道:“怎么,林姑娘觉得五两银子多,还是根本没有拜师的诚意?” 木婉笑了,歪头问道:“这么十足的诚意,您居然没有看出来?” “那就是觉得束多了?” 不多吗? 木婉拧眉问道:“季老先生觉得,这很合理吗?” 季老先生中气十足地说道:“说句林姑娘你不听的话,令弟虽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只可惜,资质一般” “资质一般?!”木婉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顿时炸毛了,“我弟弟” “姐姐”林清樾心里高兴木婉替他出头,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 冲着木婉眨眨眼睛,眼角的余光扫了季老先生一眼。 那意思很明显,姐姐,我想跟他学。 木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怎么那么没有出息? 不过,貌似是她上赶的,非要来拜师的哈! 木婉屈膝行礼道:“是我失态了,还请先生原谅。 五两银子一个月,对于我们的家庭来说,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 何况家弟资质一般,估计也学不出什么名堂来,所以” “林姑娘!”季昭忍不住开口打断她的话。他说不出为什么,心里就是有些慌乱。 季老先生脸上闪现出一丝愠怒,“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到底有没有把老夫放在眼里? 木婉可不是吓大的。 面对季老先生的怒火,季昭都哆嗦着不敢多话。 可她却跟没事儿人似的,漫不经心地说道:“季老先生,我们可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过来拜师的。 可惜,家弟愚笨,无法入您的眼。” “呵呵!”季老先生气笑了,“你这是怪老夫说了实话?” “那个” 木婉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季老先生摆手打断了,“令弟资质是一般,可好在他为人刻苦。 有求学上进之心,若是有老夫从旁指导的话。定然会前途无量的。” 木婉笑容甜美地说道:“多谢老先生抬举了,只是罢了,家弟没有成为您学生的福气。 我们这就回去。打扰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 季老先生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 就没有见过这样油盐不进的! 五两银子多么?! 跟大好前途相比,这五两银子可是一点都不多。 平时机灵的一个人,怎么连这么点帐都算不明白呢? 季昭更是惊奇地瞪大眼睛,从他记事时起,他的祖父从来都是心平气和的。 就是被王家排挤出朝堂时,也仅仅是在书房里闷坐了一天。 这位林姑娘几句话就将人给撩拨火了,还真是不一般呀! “走了。”木婉对着林清樾招呼道。 同时对季昭交代道,“告诉小雅一声,,我们先回去了。让她早些回家。” “林姑娘放心,昭一定会转达的。”季昭答应道,“只是你们” 木婉没有搭理他,转便和林清樾离开了。 “姐姐”林清樾小声唤道,咱们真的就这样走了啊? 木婉垂着眼皮没有说话,心里默数着:一,二,三,四,五 六还没有数到,便听季老先生声音浑厚地喊道:“等一下!” 哈哈! 成功了! 木婉心里雀跃,眼睛里迸出一道亮光。 只是她非常沉住气,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回头。 林清樾看着木婉脸上的笑意,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了一道弧度。 季老先生冷哼道:“三两,不能再少了。” 木婉强忍着嘴角的笑意,转过来,拧着眉头问道:“三两?我” “怎么,三两还算多吗?”季老先生顿时不乐意了。 老夫好歹也是三元及第的内阁大学士,一个月收三两的束,还高吗? 要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捧着银子,等着我去叫呢! 看着季老先生气咻咻的样子,木婉觉得特对不起他。 其实,别说是一个月五两,就是十两,她也绝对拿得出来的。 可她就是看不惯季老先生,明明对林清樾十足的满意。 偏偏摆出一副他很为难,勉强收下这个学生的嘴脸。 不过,能省则省嘛! 她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木婉十分恭敬地说道:“以季老先生您的学识,三两银子确实不多。 那以后家弟便拜托给您了。明天上午,我会准时带着拜师礼和束过来的。” 季老先生没有搭理她,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 木婉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也不敢多惹他。跟季昭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和林清樾离开了。 这次,她脚步没有犹豫,是真的离开了。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后,季昭才收回目光。 “祖父,那个” 季老先生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转向书房走去。 季昭烦恼地挠挠头,祖父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收了学生不是应该高兴吗? 嘶不会是因为那二两银子吧? 第一一二 章玉佩 “这一条条的干,粗细一样,长短相同。是不是特意为束准备的?”小雅双手托腮蹲在篮子前,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是我精挑细选的结果。”木婉没有抬头,低声说道。 又不是每天都有人拜师的,特意准备那些干,店家还不得赔死呀?! “哦,是这样啊!”小雅笑眯眯地挪动了另外一个篮子前。 笔墨纸砚还有书袋,一应俱全。 小雅好奇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一下子买了三的笔墨纸砚?” 只有哥哥一个人上学,买这么多不会太浪费么? 木婉冲她神秘地一笑,“到时候便知道了。” “姐姐,你和哥哥离开后,便直接去了县城的铺子了?”想到家里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没有参与。 小丫头撅着嘴,有点不高兴。 木婉忙着手里的活计,头也不抬地说道:“不止呢!我们还去了木匠铺,定做了三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眼下天气一天比一天起来了,我便想着将西厢房收拾出来,作为我们家的书房。” “哦,那样也好的。”小雅兴致缺缺地点头。 木婉手上的活计一顿,转头问道:“对了小雅,你以前和季老先生认识吗?” “不认识啊!”小雅茫然地抬起头,“就是见到季昭以后,才知道他们家的。” 以前,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家存在的。 可木婉总觉得今天季老先生冲她要束的一幕,是在做戏。 至于这个戏是演给谁看的,她一时还不清楚。 “姐姐,你为何突然这样问?”小雅眨巴着眼睛,追问道。 “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木婉笑着摇摇头。 担心小丫头追问个没完,她便将话题转移了,“对了,你说在西厢房那边,挂个什么颜色的帘子好看?” 小雅认真地想了想,“挂一个天蓝色的吧,就是雨过天晴的那种蓝” 姐妹两人越讨论越闹,完全没有注意到家里多了一个人。 林清樾刚要迈进门的腿一顿,将今天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佩服木婉的敏锐的同时,也心生警惕。 木婉都看出来,季老先生在演戏,其他有心人会不会也察觉出异样呢? 然后,他们顺藤摸瓜,便找到了 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心里一惊,冷汗便下来了。 “姐姐,你觉得季老先生今天那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林清樾想知道,木婉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木婉十分认识真地想了想,“无非就是想要让我们知道,他收下你这个学生。 心里是十分不乐意的。从而激励你以后勤奋好学,不要辜负他对你的栽培。” 姐姐没有说实话! 林清樾很清楚,木婉看似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其实心思最是缜密。 刚才的话,只不过是场面话而已。 想到木婉对他的戒备,他的心里一阵难过。 可有些事,是根本无法宣之于口的。尤其是现在。 他笑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更有学出一个样儿来,让他为他的这种想法后悔。” 木婉点头笑了,“我相信你,也支持你!” 回到房间后,林清樾脸上的笑容收敛地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 他无精打采地歪在上。 他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了那块一直贴保存的镂空雪花形的玉佩。 脑子里再次浮现出在凉亭里的那一幕。 一番手势对上之后。季钧季老先生便将姐姐打发出去了。 他从随的荷包里,掏出一张绘有镂空雪花形的纸张。 平铺在桌子上,“照着画下来,或是随意写点什么。” 他面色淡然,平静的目光下,藏着不易察觉的凝重和紧张。 林清樾极力地控制着起伏的心,可双手还是忍不住颤抖。 他拿起那张纸,仔细的辨认着。 乍一看,与爹爹随携带的那副图没有什么区别。 可仔细看来,便发现了端倪。爹爹的那副图,垂在玉佩下面的珠子是红色的。 而眼前的这幅是绿色的。 爹爹曾经交代过,“红色珠子,表示武力很强。而绿色的,便表示学问很高。” 林清樾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研究了三五遍,才放下那张纸。 神色激动地说道:“兹事体大,清樾不得不谨慎待之,还请老先生见谅。” 季老先生面色一僵,顿时愣住了。他拧着眉头,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小子的长相明明和他的父亲有四分相似,眉眼和他的母亲一模一样。 怎么就 他猛地一回神,自己怎么就失去了应有的警惕之心呢? 他既然不知道后面的流程怎么走,那就证明这个人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即便是眉眼间再相似,不是就是不是。 “咳!”他轻咳一声,以掩饰刚才的失态。 面色严肃地说道,“令姐说你如何如何聪明,老夫倒是觉得不尽然。 一个连话都听不明白的人,如何能做学问?!” 刚才明明叫你照着画下来,或是写的什么,你看了半天,给我甩出这么一句没用的话。 一脸嫌弃地撇了他一眼,伸手便要将林清樾手里的图夺过来。 这个小子有句话没有说错,此时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呵呵!”林清樾的手向旁边一挪,便躲开了季老先生的手,“先生怎么这样急?” 笑着从衣领处掏出了镂空雪花玉佩,“先生的话我怎么会没有听明白呢?刚才不过是和先生开玩笑而已。” 季老先生眼睛一缩,看着那块镂空雪花玉佩,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那个我我能看看这个雪花佩吗?” 说着,颤巍巍地伸出手来。 林清樾清楚的记得,林峰交代过,对方看到玉佩后,伸出手,要亲自看一看,也是其中的一步流程。 第一一三章出事 “可以!”林清樾将玉佩递了过去。 季老先生接到手里之后,用左手托着,右手的拇指在上面轻轻摩挲着。 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季老先生仔细地感受着玉佩上每一处的触感。 在一处菱角的地方,摸到了一个疤痕。像是雕刻的时候,没有处理好。又像是刻意刻上去的。 季老先生在那个地方反反复复地摩挲了几次,轻轻地将玉佩放在桌子上。 轻声叹息道:“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枝变琼枝。” 林清樾将玉佩重新拿到手里,随口问道:“六月飞雪,都是有冤吗?” 季老先生迅速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神色激动地对着林清樾一揖到底,“老奴季钧见过公子!” 林清樾慌忙将人托起,“季老先生快请起。” 然后,便这样僵硬地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嘴唇不住地蠕动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季老先生道:“公子请坐。” 林清樾有些着急,“坐就不用了,还是说说,现在我我该干些什么吧?” 季老先生温和的声音中透着一股镇定,“老爷当初交代过老奴,找到公子后。 先不急着回家,也不许老奴多嘴。只让老奴在公子的学业上多下一些功夫。” 林清樾听明白了,“家里的意思,是让您来给我当先生?” 季老先生微笑着点点头。 林清樾歪在上,摩挲着手里的玉佩,低喃道:“这算不算是歪打正着了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抿嘴笑了。 眼前突然出现了木婉那张笑颜如花的脸。 “哇,姐姐,这就是烛台呀?”小雅看着西厢房里摆放的,由底座支撑着,如扇子一般铺开,可以插上七八支蜡烛的台子,惊讶地半天合不拢嘴。 木婉得意地点了点头,“对啊,怎么样,不仅实用,还很漂亮吧?” 小雅用力地点头,“嗯,姐姐就是聪明。”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烛台,生怕将其摸坏了。 木婉好笑地看着她,“这是木头做的,又不是纸糊的,你那么小心做什么?” “姐姐,一下子插上这么多蜡烛,会不会太浪费了呀?” “怎么会呢?”木婉不以为意地说道,“多点几支蜡烛,亮堂一些。免得看书的时候伤眼睛。” “姐姐,你对哥哥真好!”小丫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木婉。 木婉忍不住龇牙,“小丫头在这里一个人傻乐什么呀? 我呀,不仅是关心你哥,还有我们。” “我们?”小丫头眼睛瞪得滴流圆,这关我们什么事儿呀? 到时候就知道了。 林清樾扫了一眼屋子里的烛台一眼,先是一愣。 然后,扫了一眼坐在桌子边的木婉和小雅,直接懵圈了。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等着哥哥给我们当先生呀!”小雅一双大眼睛雪亮,声音清脆地说道。 当先生? “你们这是唱得哪一出啊?”林清樾心里大约明白了。 小雅在木婉的示意下,继续解释道:“哥哥白天去季老先生那里上课,晚上回来,给我和姐姐上课。” 就这样简单。 林清樾坐到桌边,忍不住笑了。 三两银子一个月的束确实不便宜,可若是三两银子教三个人的话,那就划算多了。 真不愧是生意人,这脑子转起来,还真是够快的。 见林清樾坐在桌子后面,半天没有说话,小雅有些打退堂鼓了,压低声音问道:“姐姐,这样会不会耽误哥哥温习功课呀?” “怎么会?”木婉却不觉得,“温故而知新嘛!” 哟,居然还引经据典了! “三字经?”看着木婉拍出来的书,林清樾嘴角抽搐着,愣了半天没有挤出一句话来。 小雅也很惊讶,“姐姐,这这都是些基础的东西。哥哥怎么会学这个呢? 人家季老先生可是三元及第的内阁大学士!” “那又怎么了?”木婉心里有些尴尬,之所以选择从基础学起,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会。 可倒驴不倒架,“万丈高楼平地起。无论是什么学士都要基础开始不是。” 林清樾忍不住撇嘴,“这歪理真是一一的。” “你这话” 在木婉发火前,林清樾连忙说道:“不错,先生就是从基础教起的。” 烛光将整个屋子照亮,窗户上映出三个埋头认真写字的影。 多年以后,林清樾每次想到眼前的画面,都觉得分外温暖。 它像是有魔力一般,会让他所有的疲惫瞬间消失。 “姐姐,出事了!”小雅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木婉正在纸上涂涂画画的,头也不抬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刚才刚才村子里来了一大群人。他们他们” 木婉起给她倒了杯水,“你喝口水,慢慢说。” 多大的人了,还这般毛毛躁躁的。 “你慢点喝,慌什么?天又塌不下来。”木婉无奈地说道。 “塌了,塌了,他们奔着季家去了。”小雅抬起手胡乱的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渍。 “什么,怎么不早说呀?!” 话音落下时,人已经到院门口了。 “木婉”牛八婶的眼神有些躲闪。 木婉没有时间计较他们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脑子里只有一个目标季家。 待木婉赶到时,季家门口围着一大群人,吵吵把火的。 可让人欣慰的是,吵归吵,却是没有人敢破门而入。 木婉气喘吁吁地扒开众人,“怎么回事儿,都奔这儿来算怎么回事儿?” “你是谁?!”站在前面的几个人里,有人对着木婉喝道。 “我” 不待木婉说话,有人认出了她边的小雅,“我知道这是林家的那个小姑娘。” “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我便不客气了!”有人嗷的一声,便向木婉冲了过来。 第一一四章怨怼 “啊!” 人群里有人尖叫一声,便捂上了眼睛。 那膀大腰圆的体型,对上木婉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还不得血溅当场呀? “姐姐!”小雅惊呼一声,体下意识地挡在了木婉的前。 木婉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呢,就看见一个肥硕的子,冲着她扑了过来。 她眼疾手快的将小雅拉到一旁。 笑话! 姐姐岂会用一个小丫头当挡箭牌?! 传到后世里,还不被人笑话掉大牙? 眼看着那影越来越近了,说时迟,那是快。 木婉一抬脚,狠狠地踹了过去。正好踹到了对方的膝盖骨上。 对方“妈呀”一声,便跪到了地上。 捂着腿“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你欺负人,你打我!你抢我媳妇儿,还打我!呜呜呜!” 这是况? 木婉一头雾水地打量着对方。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长大膀大腰圆。像个孩子一般,捂着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从他的眼神和体型来看,嗯,他的精神上 一个穿黑色细棉布的妇人冲了过来,蹲下子,一手揽着他的肩膀,一手拿着手帕替他擦眼泪。 嘴里安慰道:“喜哥儿,不哭了,不哭了。把脸哭皲了,就找不到漂亮媳妇儿了。” 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那位喜哥儿哭得更凶了。 嘴里嚷嚷着,“我要媳妇儿,我要漂亮媳妇儿”一边哭,还一边蹬腿。 木婉不由得怀疑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李妈妈,将喜哥儿扶起来。”一个穿墨绿色绸缎的妇人走了过来,皱着眉头吩咐道。 平静的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显然是发号施令惯了。 “是,太太!”李妈妈答应一声后,便对喜哥儿哄道,“哥儿,走,我们先起来站到一边去。太太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不,我不走,我要漂亮媳妇儿,她打我,她是坏人!” 李妈妈半拉半拽地将人扶了起来。 那位太太沉着脸,眼神冰冷地瞪着木婉,“你便是林姑娘?”一幅兴师问罪的样子。 “正是!”木婉丝毫不怵她,脊背笔直,下巴微扬。 一双眼睛如古井一般,深不见底。 那位太太不由得拧紧了眉头。 从她记事起,便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冷哼道:“很好,你既然敢承认便好。” 木婉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有抛人家祖坟。 行的端,做的正,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你可知道我是谁吗?”小吴氏讥诮地问道。报出我的名头,吓不死你! 木婉回答地很光棍,“不知道!” “那你可听好了。” “你说吧,我听着呢!免得到了衙门之后,都不知道状告什么人。” “衙门?”小吴氏眼睛里讥诮更深了。 你露出那副表做什么,“难不成衙门是你家开的?”木婉讽刺道。 “那道不是,可也差不多。”眼前人正是如今县令郑裕兴的妻妹,小吴氏。 她从小在家便备受宠。 长大后又嫁给隔壁鸣山县的一个大户人家,袁家。 袁家子嗣单薄,人丁不旺。 小吴氏进门后一个月便诊出了孕,次年便生下一个大胖儿子。 儿子出生那天,袁老爷做成了一大笔生意,让整个袁家更上一层楼。 于是,这小吴氏和她的胖儿子便成了袁家的吉祥物了。 袁家人恨不得将其给供起来。 再加上小吴氏的姐姐是县令夫人。 平里别说是在袁家,就是整个鸣山县横着走都没有人敢管。 因为家里长辈们的溺,原本就不是十分聪明的袁喜更是长歪了。 他一次在俞县县城的街上闲逛,好巧不巧地便遇到了妮儿。 这一眼便不可自拔,非得娶妮为妻不可。 妮的父亲王姑爷本来是不同意,可架不住新妻的耳边风。 在内心里权衡一下利弊后,便松动了。 可四姑姑死活不同意。她宁愿女儿苦点累点,也不到那种家里受欺负。 更何况未来的姑爷还是个傻子! 再者,眼前还有林清樾这个合适的人选。 林木婉脑子活,子过起来那是迟早的事。 现在将姑娘嫁过去,不仅不需要太多的嫁妆,还会博取一个好名声。 将来,林家发达了,对秋蕊和冬宝都是一大助力。 可惜,林木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可四姑姑并不放弃,她想过,等找机会再找木婉聊聊。 她那个人心软好说话,动之以,晓之以理,一定会答应的。 只是没有想到,她还没有去找木婉。 袁家人找上门儿来了,慌乱中,也不知道谁多了一句嘴。 说妮已经和林清樾定亲了,林清樾眼下就在城郊季家。 于是乎,一大帮人呼啦一声围到季家门口。 木婉眼睛朝人群中扫了一眼,别说,还真是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王员外,抚摸着唇上的八字须,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 牛思东,牛家老二。节拜年时,在牛八婶家见过。 牛八婶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愧疚,是因为这件事有牛思东的参与? 还有李家几个人,她叫不出名字,但是眼熟。 对上小吴氏一脸得意的样子,木婉淡笑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令公子的份再高,恐怕也无法和皇子相提并论吧。” “你”小吴氏被气得脸色涨红,她的儿子再如何贵,也无法跟皇子相比呀! 小吴氏被木婉怼得哑口无言,顿时鸦雀无声。 “我要媳妇儿,你还我媳妇儿”袁喜冲过来,就要对着木婉大喊大叫,拳打脚踢的。 哟,这是腿不疼了?! 木婉心里有气,眼神也冰冷如霜。 消瘦的形脊背直地站在那里,衣袂飘绝,头发无风自扬。 “啊鬼啊!”袁喜大叫一声,转便扑进了李妈妈的怀里,“妈妈,我怕!” 这是什么况? 木婉顿时懵圈了,她还没动手呢,怎么就跑了呢? 第一一五章出面 “林木婉,你你现在就跟我去衙门!”小吴氏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般,冲着木婉嚷嚷开了。 木婉嫌弃地扫了袁喜一眼,真是太脓包了,我这还没有动手呢,就缩回去,真是不过瘾。 收回目光,淡淡撇了小吴氏一眼,“说了这么多,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走吧,我早就想去衙门了。” 小吴氏看着木婉这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有些打鼓,下意识地问道:“你去衙门干什么?” “干什么?”木婉好笑地看着她,“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应该去衙门里,找县太爷主持公道吗?” “你受委屈,你受什么委屈了?”小吴氏尖叫道,“你踢了我儿子,你将我儿子吓吓哭了。你还在这里恶人先告状?!” 真是气死我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木婉疑惑地挑了挑眉头,“那按照你的意思,你儿子要打人,我就站在这里任由他打? 我刚站在这里,你们娘俩便这样劈头盖脸冲着我来了,我不应该到衙门里” “你这是心虚了想跑吧?”小吴氏咬牙切齿地打断了木婉的话。 “我心虚?这话我就不明白了。” “你不心虚?你不心虚你气喘吁吁地跑来做什么?”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 木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暗暗地将那个说话的人记在了心里。 小吴氏梗着脖子说道:“对,你不心虚,你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我看闹怎么了?这里围了这么多人,都是心虚不成?”木婉好笑地反问道 小吴氏抿了抿嘴唇,一时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妈妈暗下里捏了捏喜哥儿腰间的肥,喜哥儿抬手一抹脸上的眼泪,转过扯着小吴氏的衣袖。 咧着嘴哀求道:“娘,我要媳妇儿,要妮做媳妇儿。” 小吴氏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冲着木婉嚷道:“难怪你们林家只剩下你们三个毛孩子了。 根本就是缺德事做的太多了,将两个老的给方死了。” “还真是给你脸不要脸,是吧?”木婉眼睛微眯,咬着后牙槽。 小吴氏的眼睛一缩,心里瑟缩了一下。 可她县令妻妹,袁家大太太的份摆在这儿呢,容不得她退缩,她丢不起这个人。 木婉挽起衣袖,攒足了力气,抡圆了胳膊就要挥出去。 结果刚抬起手 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啪”的一声,便将小吴氏打了一个趔趄。 木婉侧头,只见林清樾单手背在后,双眼微眯,气势凛然地站在那里。 嚯,这才几天呀,林清樾周的气势就不一样了哈! 这学习和不学习就是没法比。 “怎么了?”林清樾被木婉看毛了。没办法,这眼神实在是太人了。 木婉甩甩手,不满地埋怨道:“你冲出来那么快干嘛?这种粗鄙的人,那轮到你动手呀? 小心把你的手给弄脏了。要知道,你这只手可是要留着读书写字,有大用处的。” “姐姐”林清樾刚才冲出来时的那股子怒气,被她几句话给冲散了一半。 小雅不满地瞪着林清樾,“就是,哥哥,我的拳头都准备好了。” 可惜,没有机会用上。 林清樾义正言辞地说道:“作为一个男子,面对一个辱骂自己父母,欺负姐妹的人,怎么能坐视不理?之前” “小崽子,你敢对我动手?!”小吴氏尖叫一声便扑了上来。 “都别动,论也该论到我了!”小雅动作一个闪就扑到了前面。 “住手!”小雅刚摆开架势,就听一个浑厚的声音及时响起,将所有人喝住了。 季老先生双手背在后,脚步沉稳地走了出来。 其他人可不是木婉这种傻愣子,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东西。 季老先生的威压下,有人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就连那小吴氏也都如避猫鼠一般,安安静静地缩到了一边。 牛思东有些失望,事没有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可慑于季老先生的威压,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而混在人群中王员外认真地打量着季老先生。 目光又瞥向林清樾。 抬手摸了摸那两撇保养得当的八字须,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 “这个人是谁呀?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是啊,邻居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你们不知道啊,这老头儿姓季,是京城来的。” “哎呦,是小昭的爷爷吧?这么有气势,难怪那孩子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哈。” 季老先生气势十足,足以住全场。 一个平静的眼神扫过,顿时停下了窃窃私语,安静如鸡地站在那里。 “诸位,你们聚在我的家门口吵吵闹闹的,所谓何事?”他的声音不高,却足以镇住所有人了。 小吴氏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般,低着头,低声说道:“是林家这个小子太不地道了,抢了我的儿媳妇。” “竟有这事?”季老先生不满地瞪着林清樾。 抬手摸着下巴那撮胡须,似乎终于有理由将其赶走一般,慢悠悠地说道:“既然如此” “季老先生。”木婉知道,季老先生戏精上,她不得不配合一把,“这是污蔑,是绝对没有的事。” “那为何人家不找别人,而找上他?”季老先生毫不客气地问道。 木婉:“季老先生,我知道,我弟弟资质平庸。您不过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才答应他拜在你的门下的。 不过,我敢保证,我弟弟的人品绝对没有问题。绝不会做出那种让人戳脊梁骨的事。” 她的语速很快,快得让季老先生都无从插嘴。 “可是” “季老先生。”木婉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们虽然是个粗人,可也知道言而有信这句话。 您已经收了拜师礼,和三两银子的束。清樾已经是您的学生了,您不会任由着他被人欺负吧?!” 第一一六章镇住 你这是赖上老夫了? 季老先生拧着眉头看过来。 抬手捋着胡须,上下打量了林清樾一眼,似乎在估量着林清樾值不值得他出手。 木婉顿时不干了。 “季老先生,您在犹豫什么呀?我们家清樾可是您的学生。 不管你心里乐不乐意,你受了他的拜师礼,收了我们的束可是真的。 今天他们堵在你家门口,为难他。难道没有打你脸的意思吗?要知道” “我们没有” “你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小吴氏刚一开口抢白,就被木婉冷声打断了。 小吴氏虽然心里不满,可当着季老先生的面儿,她还是不敢放肆的。 抿了抿嘴唇,缩着脖子,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呀?还不让人说话了?”牛思东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岂会错过? “有你什么事儿,你跟她很熟么?”木婉火力全开,见谁怼谁。 “你胡说八道什么?!”牛思东脸色涨红,不满地对着木婉呵斥道。 可到底是不敢再开口了。 真没有想到,木婉是一个如此混不羁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明明过年去家里拜年时,她眉眼含笑,一幅很好说话的样子。 木婉那个二愣子不知道小吴氏的份来历,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若是真有些不清不楚的话传出去,别说惹怒了县令大人。 就是他爹的怒火,都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 哼,小样儿,叫你多管闲事?! 看着牛思东吃瘪,木婉心里一阵得意。 与后世不同,在这里,若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被说成关系很熟。 那就是说明两人关系很不一般。 季昭站在一旁瞪大眼睛,林姑娘一句话就将要挑事儿的人给怼得哑口无言了。 真是太机智了! 季老先生则不同,拧紧了眉头。上下打量了木婉一眼。 此时她的眼神,以及浑上下流露出来的气势,简直就活脱脱的一个泼妇。 只不过,她将自己的形象经营的好一些。没有双手叉腰,没有口出脏话。 这样的人和公子长期生活在一起 季老先生还没有将思路整理清楚,便被木婉无地拉入现实了。 “季老先生,人家可是已经欺负到你家门口啦!”木婉很好心地提醒道。 见季老先生不语,她继续笑盈盈地说道:“我弟弟即便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你既然已经接手了,也得将其给他护周全了不是?您可别让我觉得花了冤枉钱啊!” 这话说得那是相当不客气了。 试问这个世上,哪个人能承认自己不行?! 季老先生有些恼火地瞪了木婉一眼,“老夫何时说过不管了?!” 可你也没说要管呀?! 木婉很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儿。 戏过了,可就没有人信了,你看着办吧。 “是非曲直,总要弄个清楚吧?”熟悉自家祖父的季昭知道,老爷子这是生气了。 不由得对木婉更加敬佩了。 已经是第二次让祖父破功了。 季老先生对着小吴氏问道:“你说他抢了你的儿媳妇,可有证据? 再者,你儿子不过是童子之,何来的媳妇一说?” 季老先生一出场时,喜哥儿就被镇住了。 站在那里不哭也不闹,傻不愣登地盯着季老先生看。 此时,任由着李妈妈将其腰间掐红了,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了。 小吴氏不敢跟季老先生顶嘴,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若是什么都不说的话,又对不起她的份。 她低声辩解道:“是我未过门儿的媳妇。” “未过门儿?”季老先生问道,“那是已经下聘了?” “没有!”小吴氏摇摇头。 “那是交换庚帖,下定了吧!”季老先生继续追问道 小吴氏摇头,“也没有!”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低不可闻。 “什么?”季老先生惊诧地扬起声音,恼怒地说道,“什么都没有,怎么算是你们家儿媳妇呢? 姑娘家的名声可是最珍贵的。你们你们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 小吴氏忍不住狡辩道:“虽然说现在什么都没有,可可很快就会有了。 我们今天赶过来,就是来提亲的。” 季老先生:“你这提亲提到我家门口了?” “不是。”小吴氏急急地开口,狠狠地瞪了林清樾一眼,“谁知道这小子忒不是人了,居然捷足先登!我一个气不过,就就” “就如何?”季老先生很有耐心地问道。 小吴氏也急眼了,“他抢了我的儿媳妇,我定然要找他算账的。”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季老先生笑了,捋着胡须,慢悠悠地说道:“首先,我的学生,他没有和任何人定亲。 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抢你的儿媳妇。你的胡搅蛮缠,严重影响了我的学生的声誉。 其次,你带着人围在我家门口,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阿福” “老爷!”一个穿玄色短打的,中等个子,材魁梧的人走了过来。 对着季老先生弯腰行礼。 木婉眼尖的注意到,这个人是从季家隔壁院子门口走过来的。 季昭非常善解人意地解释道:“这是福爷爷,我们家里的管家。 因为要处理一些事,所以昨天才刚刚到。因为我们现在的院子小,所以他们一家就住在隔壁院子里了。” 这就对了嘛! 破船还有三千钉!季老先生即便如今不在内阁了,也没有豪华的大宅子了。 也应该有个管家仆人什么的。 季老先生声音低沉地说道:“将这几个人送到衙门里。 我季钧的学生,可不能被这几只臭虫给玷污了。” 那护短的样子,虽然是被木婉硬bi)出来的,可也没有人真的敢去触碰那个底线。 他背着手向院子里走去,经过林清樾的边时,淡淡地说道:“回去!” 别再站在这里丢人现眼的了。 林清樾笑着转,“姐姐,小雅,我们进去吧。” 第一一七章除掉木婉 既然事已经解决了,也没有波及到林清樾上。 她也没有必要站在这里浪费精力了。 他可不相信,一个能做到内阁大学士的位置的人。 他的家仆会是一个脓包,连这点小事都无法摆平。 “姐姐,喝杯茶。”林清樾亲手倒了一杯茶推到了木婉的面前。 又殷勤地将点心推了过去,“这是师母亲手做的绿豆饼,姐姐尝尝。小雅,你也吃。” “嗯!”小雅双手捧着杯子,毫无形象地咕咚咕咚喝着。 放下杯子后,很自然地又倒了一杯。 一连三杯下肚后,才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终于舒服了。” “怎么渴成这样?”林清樾提起茶壶给小雅续了一杯,诧异地问道。 小雅拿起一块点心,毫无形象地啃着,“一听到那些人奔着你这边来了,我和姐姐便一路疾跑。 刚才还不觉得,这一歇下来,便觉得浑无力,口干舌燥。” “你们也真是的,我一个男子,还会应付不来几个小人?”林清樾心下感动不已,嘴上说话便随意了几分。 “姐姐”林清樾见木婉安静地坐在那里品茶,心下一紧,低声唤道。 木婉放下茶杯淡笑道:“就如小雅说的,口渴地厉害。” 抬手给自己续上一杯,“季家不愧为见过世面的人,茶香怡人,真是不错。” 她的声音轻柔,语气温和,和平时没有两样。 可林清樾却是敏锐地察觉出她心里不高兴。 眼睛转了转,低声解释道:“姐姐,先生曾经和爹爹有过些交。 他离开京城时,得罪过一些人。担心会因为他的份连累到我。 所以,在外人面前,他想遮掩一二。” 木婉轻轻晃动着手里的茶杯,淡淡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她对这个解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姐姐!”林清樾心里有些没底,“你别多想,先生他他没有别的心思的。 他对我教导很用心。只是不想让别人觉得他对我很看重而已。” 对上林清樾哀求的眼神,木婉淡笑道:“可会有危险?” 若我说有,姐姐是不是毫不犹豫地抽离开? 林清樾不是傻子,自然清楚木婉心里所想。 他笑着摇头,“姐姐想到哪里去了?!这又不是行军打仗,怎么会有危险呢?” 他捧起一杯茶,笑着说道:“先生虽然已经离开京城。可是有些人对先生还是不放心。 先生若是表现出对我十分重视,那这件事传到京城里,被有心人知道了。 即便是现在不使绊子,恐怕也会影响到我将来的仕途。” 说得越来越溜,越来越有道理了。 木婉轻轻地晃动着手里的茶杯,“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计较了。” 林清樾稍稍松了口气,可却是不敢全松,殷勤地推了推面前的点心,“姐姐尝尝看,这绿豆饼如何?” 木婉笑着掂起一块,放在嘴里小口小口地吃着。 “姐姐觉得如何?”林清樾小心翼翼地问道。 木婉笑着点头,“甜而不腻,很好吃。” “那姐姐多吃点。”林清樾笑着说道。 “那我呢?”小雅不满地嚷道,“关心哥哥,我也有份的。” “嗯,是哥哥不好。”林清樾抬手给小雅拿了一块放到手里。 小雅这才眉开眼笑地吃了起来。 书房内 季老先生端坐在几案旁,看着木婉垂头饮茶。 笑着说道:“这花茶是jiàn)内亲手配制的,若是林姑娘喜欢,走的时候,包上一些回去。” 木婉笑着点头,“那就多谢先生了。” “呵呵,林姑娘客气了。”季老先生笑呵呵地说道,“林姑娘” 木婉放下茶杯,淡笑着说道:“先生,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的。 想来先生找我过来,也不会只为了喝茶。”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林姑娘爽快,那老夫便直言了。”季老先生手捋胡须,笑容和蔼地说道,“今天的事,多谢姑娘了。” “不知道先生指的是什么?我倒是觉得,今天是我鲁莽了。 有先生在,清樾肯定不会吃亏的。” 季老先生说道:“林姑娘如此聪明,自然知道老夫指的是什么。” 见木婉但笑不语,季老先生只好直言,“我是感谢姑娘今天替老夫遮掩。”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多谢姑娘那天对老夫的理解。” 木婉勾了勾唇角,“理解?这话怎么说的?” “呵呵。”季老先生笑着说道,“姑娘聪明,老夫便不绕弯子了。 没错,清樾的资质高,老夫对他十分满意,也有意好好培养。 只不过,老夫的朋友多,冤家也同样不少。所以,为了清樾将来的仕途,不得不做出一副被bi)无奈的样子。” 木婉的眼睛转了转,笑着说道:“清樾是我的弟弟,他将来仕途顺畅,我自然是乐见其成了。先生,为何要对我说谢呢?” “哈哈!”季老先生不由得笑出声来,“是老夫狭隘了。还请姑娘见谅。” 木婉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笑着问道:“先生可曾听说过物极必反?” 林清樾拧着眉头问道:“先生,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为何无缘无故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无缘无故?”季老先生挑眉看着他,“不见得吧?” 林清樾心中一凛,“先生的意思是说,姐姐是知道了什么?” 随即又将这个想法给否决了,“不会的,姐姐她绝不会知道。” 季老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即便是不知道,那也是察觉出什么了。” “不会的。”林清樾想都不想便否定了,“姐姐只是在提醒我们,点到为止。若是做的太多了,反倒会引起怀疑。” 季老先生微眯着眼睛,幽幽地感叹道:“这个林木婉确实是个聪明人。” “那是自然的了!”林清樾一幅与荣有焉的样子,“姐姐” “这个人不能再留了!”季老先生声音冰冷地说道。 第一二二章开张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集市上也渐渐地闹起来。 卖早点的摊位上,炉火旺盛,气氤氲,香气四溢,惹人唾涎。 另外那些大一点的摊位,也陆陆续续地支了起来。 像卖果脯的,卖布料的,卖油盐酱醋等作料的 他们都是长期在集市上活动的,于是便有着自己固定的摊位。 木婉带着小雅随着杨氏和村子里另外的几位嫂子,找了一个散摊儿的位置站好。 木婉将插满了冰糖葫芦的草耙子往前一杵,一支支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在明亮的阳光下,格外耀眼。 一下子便吸引了许多人前来围观。 “这是什么?好看的。” “好像是红果儿做的。” “别说,买回去插到瓶里倒是蛮不错的。” “” 大家围着一圈儿,好奇地指指点点的,就是没有人掏钱上去买。 木婉倒是不着急,人就是这样,对着新生事物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接受。 “姑娘,你这是什么?”一位大娘在杨氏那边买完鸡蛋后,随口问道。 木婉笑着说道:“大娘,这是冰糖葫芦。” “这是什么做的,怎么看着那么像红果儿?”大娘好奇地问道。 木婉点头说道:“大娘,您没有说错,这就是红果儿做的。” “那玩意儿酸了吧唧的,能好吃吗?”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 木婉知道,这不是和哪个人的对话,而是说给周围所有人听的。 “红果儿是酸,和外面裹着的这层糖浆一起吃,味道就不一样了。” 杨氏作为第一个体验者,直接出来代言:“对对,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怎么卖的?”那位大娘有些心动。好不好吃另说,关键是年节下,看着叫人觉得喜庆。 木婉笑着说道:“五文钱一串儿。” “五文钱?”那位大娘不由得皱起眉头,嫌贵。 “红果儿那种东西,漫山遍野都是,居然要五文钱?”人群里有人出声质疑。 “对,也就这卖相好点儿。”就差点儿指着鼻子说木婉是商了。 “英子。”木婉还没有说话,便见一位大娘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挤了进来,直奔着杨氏而去。 “娘?!”杨氏惊喜地喊道,“你也来赶集了!还把丫丫也带来了。” “姑姑。”小女孩儿喊了一声后,便不说话了。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木婉的冰糖葫芦看。 杨母大约五十多岁,材中等,眉眼间和杨氏有些像。 杨母的嗓门儿很大,哈哈笑道:“原来也没有想着你会来,看到你们村子里的老栓了,听他说,知道你也来了。” 说着,又跟杨氏旁边的几个人打招呼,“哎呦,他李婶子,王嫂子,你们也来啦。” “咦,这位姑娘瞅着面生,也是你们村子里的?” 杨氏笑着介绍道:“娘,这是林家的妹妹,木婉,小雅。” “大娘好!”木婉和小雅跟杨母打招呼。 杨母从旁的小女孩儿捧着的油纸包里抓了一把瓜子,二话不说便塞到了小雅的手里,“来,好孩子,吃瓜子。” 那架势,真是生怕被人拒绝似的。 小雅见木婉点头,便双手接了过来,“谢谢大娘。” “哎呦,谢什么,都是孩子。”杨母笑着摆手,有意加重了“孩子”两个字。 木婉抿嘴笑了,拔下一支冰糖葫芦递给了丫丫,“来,请你吃冰糖葫芦。” 杨母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错,这姑娘倒是有些眼力见儿。 一开口却是客气无比,“这怎么好意思,这可是要留着卖钱的。” 木婉笑了,迎合着杨母的那点儿小心思,“瞧大娘说的,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我们之间的谊不是?平时,嫂子可没少帮我呢!” 杨母看着那小女孩儿手里的冰糖葫芦,笑眯了眼,“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你嫂子帮衬你,也是应该的。” “大娘放心,嫂子的这份谊,我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的。”木婉说得很真诚。 “哈哈!”这话可是说到杨母的心坎儿去了,连头发稍都带着笑意,“这姑娘,真是透亮。 “大娘过讲了。”木婉客气地说道。 几句话的功夫,那小女孩儿已经解决掉了三颗红果儿。 “好吃吗?”看着小丫头狼吞虎咽的样子,杨母下意识地抿了抿嘴。 “嗯,好吃!酸酸甜甜的。”那小姑娘嘴里含着第四颗红果儿,含糊不清地说道。 杨母眼睛转了转,沉声说道:“别都吃完了,给小虎留几个。” 木婉笑着包了一支冰糖葫芦递了过去,“大娘,别为难孩子了,这个捎回去好了。” “哎呦,这可不行。”话虽然是这样说,可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木婉递过来的油纸包。 “我和小嫂子之间,这两支冰糖葫芦的分还是有的。”木婉的语气真诚,脸上的笑容不变。 对上木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杨母嘴唇一哆嗦,硬生生地将“家里可不止一个孩子呢!”改成了“那就多谢姑娘了。” 真是邪门儿了! 杨母说完后,心里便后悔了。 可这是老姑娘村里的人,左右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也不能太过分了。 杨母挤出人群后,杨氏便有些不好意思,“木婉,真是让你破费了。” 木婉这么给面子,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哎呦,嫂子,你跟我还见外呀?!”木婉笑着摇头。 心里另外一个小算盘已经噼里啪啦地响开了。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她朝人群中扫了一眼,嘴角勾了勾,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 “看那小姑娘吃得那样欢实,我都跟着流口水了。”最先开口询问的那位大娘笑呵呵地说道。 “给我来两三支吧,给我来三支冰糖葫芦。”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们尝尝。 “好咧!”木婉动作娴熟地将包好的冰糖葫芦递了过去。 站在不远处的林清樾,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唉,你怎么”感觉到手心里的东西,他的心里不由得怦怦乱跳。 第一四三章道歉 “姐姐!”小雅吓哭了。 她的印象里,姐姐一直都是笑呵呵的,似乎什么事都难不倒她。 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脸色这样差。 “哥哥”同时,她对没头没脑跑出去的林清樾也是担心不已。 “小雅,姐姐没事的,你别哭!”木婉轻声安慰道。 她是被林清樾气得口疼。可她木婉也不是那种不经事儿的。 若是被他一句话就气死了,还不如买二两棉花包一包,去撞南墙得了。 她之所以坐着不动,是因为刚才一用劲,突然小腹一痛,接着便一股流涌了出来。 家里只有她和小雅两个人,也没有什么顾忌,“小雅,姐姐没事的,只是来月事了。” 一番收拾后,木婉躺着炕上,沉沉地睡着了。 至于林清樾是谁,她根本想不起来了。 “呼!”林清樾一口气跑上了半山腰。 筋疲力尽的他毫无形象地躺在了草地。 下的寒意让他清醒了许多。他知道这样躺着很容易受病,可他就是不想动。 闭着眼睛,任由着刺骨的寒风吹拂着。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一遍一遍回放着今天下午木婉和李家三婶儿她们的对话。 他说不出为何,当木婉说出要招赘的时候,心里竟然先是一惊,而后一喜。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没有抓住。 想着想着便想到了他临出门时,小雅那一声惊恐的“姐姐”。 他“腾”的一下坐了起来,难道木婉出事了? 他再也待不住了,疯狂地向家里跑去。 脑子里不时蹦出木婉出事后,小雅手足无措的场景。 若是她们两人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看着窗户上透出来,昏黄的烛光,他的心一颤,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抬手推门时,动作不由得轻柔了几分。 一阵冷风顺着推开的房门吹进屋里,趴在桌子上的小雅睡眼朦胧地抬起头,“哥哥,你回来啦?” “嗯!”林清樾心里有些失落,“你怎么坐在这里?” “等你回来。” 林清樾抿了抿嘴唇,忍不住问道,“她呢?” “谁呀?”小丫头还没有完全清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从来没有喊木婉姐姐,一时叫不出口,“我们家除了你我,还能有谁?” “哦,姐姐体有些不舒服,先睡下了。” “怎么了,没事吧?”声音中透着一丝他自己没有察觉出来的紧张。 随即撇撇嘴,真是瞎cāo)心,她能有什么事儿?! 不过是生气不想见他罢了。 想到这些,心里有些发堵。 小雅抬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没事儿,休息几天便没事了。对了哥哥,李家那边,你打算如何回复?” “你问这个干什么?”林清樾有些烦躁,随即想到了木婉,“是她让你问的?” “姐姐没说。”小雅如实地说道,“姐姐只是说,那天小嫂子来时说过,妮被王家,就是她的爹爹接到县城里去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回来。” 四姑姑马上要生产了,正是边离不开人的时候,王家却将妮给接走了。 而且,至今没有送回来。 李家三婶儿却过来说要和他结亲。 呵呵,还真当他林清樾是傻小子呀? 他知道,木婉将这话告诉小雅,就是让小雅说给他听的。 既然她什么都明白,为何不直接拒绝,却要询问他的意见呢?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对木婉,他是真心实意地当成自家人来看的。 翌早晨,木婉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真心地不愿意起来。 可不起来不行,今天是小年儿,可是要祭祖的。 听到屋里响动声,小雅便体贴地将水端了过来。 “你怎么不喊我?”木婉觉得脸红。 明明自己是最长的,却没有小的起来早。 小雅笑着说道:“姐姐这几天累坏了,再加上子不爽利。便没有喊你。”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 木婉感动这份体贴,收拾妥当后,便走了出来。 林清樾已经将东西都准备好了。 木婉扫了一眼,篮子里有香烛,又纸钱,有水酒。 其实,这些流程她是一窍不通的。 只好借着体不适,跟在后面打下手。 突然间觉得,这个时候来月事还蛮不错的。 一通忙活后,终于可以回到屋子里吃口乎饭了。 今天天气不错,就是干冷干冷的。木婉觉得嘴都冻得不好使了。 放下碗筷后,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桌子。 林清樾站起来对着木婉拱手道:“那个,昨天是我态度过激了。还请你不要计较。” 木婉侧躲过他的礼,语气温和地说道:“话既然说开了,就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便起收拾碗筷。 “姐姐”林清樾急之下喊了一声,见木婉回头。 他抿了抿嘴唇说道:“姐姐,既然你不生气了,那我们就坐下来商量一下,如何解决吧。” 他知道,她看似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却是最为重。 无论是因为当初她昏迷时,自己没有将她抛弃。 还是因为这次被掳走时,他和小雅忙前忙后的。 她都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提出散伙儿的。 可他也不希望,她的心里对他有了隔阂。所有,自己一定要有一个态度的。 重新坐下后,林清樾先是自我检讨了一番。惹得木婉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这还是那个傲不已,鼻孔朝天的林清樾吗? “咳咳!”林清樾尴尬地咳了一声,“我知道,先前” “行了!”木婉摆手打断他的话。 笑话,让他这样继续检讨下去,这一天什么都不用干了,光开批斗大会了。 她说道:“既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就要相互理解,相互包容。 我也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再者,以后的子还长着呢,不需要急于这一时。 你既然说要一起商量,想必你心里已经有想法了。说说看!” 第一四五章询问 章良说道:“那个位置是不错,但是”却不是最好的。 可想过换一个更好的地方? 这话他不好说。 一来,会影响木婉的清誉。二来,不是他一个人坐在这里,还有刘树他们呢! 这话要是说出来了,有假公济私的嫌疑。 后对木婉的影响也不好。 刘树端着酒杯有些后悔,自己现在醉倒了,还来得及吗? 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 木婉也不是傻子,岂会听不出章良话里话外的意思? 她笑着说道:“这些人已经够我和小雅两人忙活了。” 贪多了便嚼不烂! 刘树忍不住问道:“凭着林姑娘的厨艺,生意定然会越来越红火的,怎么只定了三年的合约?” 问完就后悔了,院子是人家齐嫂子的,当然是齐嫂子不同意呗! 咦,也不对? 就凭着林姑娘的能力,只要她想,几年的合约拿不下来?!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竟然对木婉如此有信心。 木婉自信满满地说道:“若是三年,我的店还打不出名声的话。再三年,也没有什么用的。” 霸气! 就是这么自信! 刘树佩服道:“果然林姑娘不会拘泥于俞县这个小地方。” 她有更高的目标。 他下意识地看了章良一眼,想看看他此时会是什么样的表。 对方这么能干,他就没有压力吗? 可令人失望的是,章良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要么是他太能装了,要么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刘树心里想到。 “刘大哥,章大哥在衙门里当差,也是见多识广之人。” 木婉渐渐地把话题引到了重点上面,“你们可知道城郊的季老先生?” 季老先生? 刘树心中一凛,目光探究地看向木婉,她打听他做什么? 木婉问完之后,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似乎刚才不过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一般。 可刘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才是木婉请众人过来的重点呢? 那今天这顿宴请,可就耐人寻味了。 第一,为了感谢他们之前的照拂。第二,希望得到以后更多的照拂。 第三,也就是今天的重中之重,打听季老先生。 刘树暗地里掰着手指头数着,越数对木婉越是佩服不已。 这一顿饭达到了三个目的,说是一箭三雕都不为过呀! 这样精明的人,生意想不红火都难呀! 章良还真是好福气! 想到这里,不又看向了章良。 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老跟章良较什么劲呀? 自己什么时候对于别人的事这么衷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将苗头给掐死。接着便心无旁骛地听着两人说话。 只听章良问道:“林姑娘怎么知道季老先生的?” “我跟他的孙子,季昭认识。”于是木婉便将那天出事后。 季昭将东西带回家,后来遇到了,又付了冰糖葫芦的钱的事说了一遍。 “看着季昭的言谈举止就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同。 昨天到了府上,发现院子虽然不大,可收拾得却是十分雅致。 而且,季老先生更是与众不同之人。所以,一时好奇,便多问了几句。 当然了,不过是大家一起闲聊而已。若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就当我没问就是了。” “倒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章良抿了一口酒,声音温和地说道。 “季老先生是三个月前来的俞县的。听说,他离京之后,来俞县之前,还游历过许多地方。” 木婉点头,“这个我倒是听季雨,季老先生的小孙女提起过。” “季老先生似乎每到一处,都不会停留太长时间。有时候十天半个月的,有时候几个月,有时候半年。”这话是刘树说的。 木婉好奇地问道:“那季老先生为何要离开京城?” 莫不是犯什么事了吧? 为了掩饰探究的心思,她故作纳闷地说道:“要知道,大家可是挤破了脑袋,也要进京城的。” 章良沉吟了一下说道:“听说,好像是体不适,故向皇上提了辞呈。” “辞呈?季老先生原来是做官的?也对,看他那周的气度,就跟普通人不一样。” 木婉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一脸艳羡地说道。 “那是自然,季老先生当时可是做到了内阁大学士的位置呢!”章良面露向往之色。 没有哪个男子不希望在仕途上,一展抱负的。 “这样看来,他是很有学问了?”木婉对官职没有研究,所以也不知道内阁大学士就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这不明知故问吗? 学问差了,怎么会进内阁呢? 刘树晃动着手里的酒杯,静静地等着木婉一步一步地接近重点。 他绝对不相信,木婉这样精明的人会无的放矢的。 章良倒是好脾气,他笑着说道:“季老先生是大兴朝第一场科举时的新科状元。” “不仅如此,还是三元及第。”刘树忍不住插嘴道。 木婉默默地掰着手指数到:解元、会元、状元。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她担心被人误认为是土鳖,故没敢问出口。 看来这个老头儿的学问是没有问题了。 那就看他的人品了。 她瞪大眼睛,满眼惊奇地感叹道:“这么厉害?!那他为何辞官了呢?” 若是朝廷钦犯的话,任凭你多有学问,也必须有多远离多远。 她可不想还没有发达起来,便成了炮灰。 章良抿了口酒,无奈地说道:“朝廷里的事,谁说得准呢?” “怎么就说不准?”木婉像个不懂人世故的傻子一般,“这官做得好好,说撂挑子便撂挑子。 皇上还任由着他胡闹。这个状元也真是太任了吧?!” 就差没有直接说那姓季的老头儿,人品不行,难堪大任。 章良抿了抿嘴,借着酒杯的遮挡,低声嘀咕了一句,“听说他得罪了权贵,皇上也无法。” 说完,便干了杯子里的酒,像是什么都发生一般。 妄议朝廷命官的事,可大可小,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木婉心存感激,也觉得有些愧疚。 于是,她有意无意地扫了林清樾一眼。 第一四五章挖坑 “呼,终于可以躺一会儿了。”木婉毫无形象地往炕上一趴,倒头就睡。 这几天她可是累了。 小年过后,别人家都忙着蒸馒头,炸炉果儿。 只有她们家,每天做着相同的一件事,那就是熬糖,做冰糖葫芦。 青牛村人的节礼送冰糖葫芦传开了后,其他村子,甚至县城里的人都过来预定。 年节礼是错过了,可以留着过年的时候招待客人呀! 于是乎,铺天盖地的订单涌进来,木婉带领这小雅和清樾二人,没没夜地忙着做冰糖葫芦。 若不是当初成片成片的山楂没有人要,让她占了先机,他们家的山楂早就告罄了。 冰糖葫芦做好了,要挨家挨户地去送啊! 本来人手就紧张,这一来一去的,特耽误工夫。 于是,木婉便将主意打到了老栓叔的上。 她将做好的冰糖葫芦用油纸包好,上面标上地址和姓名。 老栓叔马鞭一扬,很快便将这些东西送到了目的地。妥妥的一个赶着大车的快递员。 木婉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天寒地冻的,让人家一趟一趟的跑。 老栓叔却是乐在其中,这一天一天的,不仅有趣的,还有银子赚,何乐而不为呢? 木婉心想:你开心就好! 木婉昏天暗地的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加上一个晚上,才觉得头清醒一些。 早晨起,见小雅和林清樾没有起,便动手将早饭做好。 三人放下碗筷后,便直奔县城,采购年货儿。 老栓叔特别地将三人让到了车上。 “老栓叔,给你添麻烦了。”林清樾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老栓叔笑呵呵地说道:“这算什么麻烦。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三人进城后,直奔主题。 拿出事先列好的单子,一个商铺一个商铺地逛。 “木婉,好巧啊!你来县城办年货呀?”刘婶子“非常凑巧”地遇到了他们。 “刘婶子!”木婉笑着打招呼,“你也出来买东西?” 刘婶子笑呵呵地说道:“出门替掌柜的办点事,没有想到就遇到了。还真是缘分呀!” 说着,笑着挽着木婉的胳膊,“走吧,过去喝杯茶,暖暖子。” “等下次吧!”木婉笑着婉拒,“那边还有人等着呢!”顺势将胳膊抽了出来。 不是她架子大,是真的没有时间。 如今都腊月二十八了,不能再磨蹭下去了。 刘婶子进来之前便想过会被拒绝,只是没有想到,木婉会如此干脆。 想想吴掌柜的交代的话,厚着脸皮再次贴了上去,“一杯茶,用不了多长时间。” 木婉笑着说道:“婶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今天时间太仓促。 改天吧,改天我请婶子。” 刘婶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木婉这是诚心驳我的面子?” “婶子这是哪里话?”木婉脸上的笑容不变,“马上年关了,家里可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呢!” 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了,哪有闲心管你高不高兴? “这是赚钱了?”酸溜溜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嘲讽。 木婉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赚钱怎么了? 我一没偷,二没抢的,靠我自己双手赚的银子,我乐意怎么花就怎么花。 面上却是有些赧然,“让婶子笑话了。我们这是像土鳖进城似的。” 说着,拉住了正在挑拣的小雅,低声劝道:“要不下次再来买吧。” 啊? 小雅有些舍不得,“姐姐” 正要低声恳求一下,见木婉冲着旁边的刘婶子笑了笑。 尽管心里十分不舍,可还是听话地放下手里的东西。 红着脸冲着刘婶子点点头,乖巧地站在了木婉的边。 这两个人还真是够腹黑的! 林清樾强忍着嘴角的笑意,也将事先挑好的东西放了回去,说了声“抱歉。”便站到了木婉的边。 嗯,不错! 木婉心里一阵窃喜,步调一致,共同进退。 商铺里老板娘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她狠狠地剜了刘婶子一眼。 你一个看闹的,多什么嘴呀?! 这眼看着就到年关了,货压得她头疼不已。 木婉三人进店后,一阵狂选,她的心里都乐开花了,却被刘婶子一句话,把生意硬生生地给搅黄了。 老板娘三步两步走到了木婉的跟前,笑着捡起小雅先前挑拣出来的东西。 “姑娘,你看看这位小姑娘多有眼光呀?” 老板娘笑呵呵地说道,“这些都是今年的新款,别地儿你根本找不到的。” 小雅十分配合地盯着看了几眼。 “别说,是不错的。”木婉笑呵呵地夸赞道。 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刘婶子,笑着摇头,“等下次吧。” 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刘婶子现在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可惜,刘婶子的心思不在这里,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老板娘继续劝道:“下次就不一定有了,既然这小姑娘喜欢,就给买了吧。 大过年的,让孩子高兴高兴。” “呵呵。”木婉摇头,指着她挑出来的东西,“这些已经很多了。 出来买东西的,哪有像我们这样,大包小卷,跟没有见过好东西似的。” “噗咳咳!”林清樾差点笑出声来,只好抬手用咳嗽掩饰住。 姐姐这挖坑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 “大包小卷怎么了?”老板娘顿时气不过了,“谁不想过一个大肥年?” 木婉只是呵呵笑着,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 刘婶子杵在哪里,像个木头桩似的。 老板娘心里更是烦了,“他刘婶子,你有事便去忙吧。”别站在这里挡了我的财路。 “哦,我现下不忙。”刘婶子很实心眼儿地说道。她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拉木婉去茶馆。 老板娘不好发作,可脸色却是冷冷几分。 木婉一见气氛不对,连忙催促道:“老板娘,还是麻烦你给我们结账吧。” “姑娘,我见你也是个敞亮的人。再考虑考虑。”老板娘继续劝道。 见木婉不为所动,老板娘一拍大腿,“这样,我们两个人各退一步,你看如何?” 第一六〇章算计 “怎么就是我短心眼儿了?”从来没有受过委屈的牛八婶忍不住拔高声音。 牛八叔结结实实地翻了一个白眼儿,“你刚才自己说的,你昨天过去的时候。 木婉点出妮现在还在城里,就是说明她很清楚李家这步棋的目的。 难道过一个晚上,人就便糊涂了,什么都不清楚了?” “是啊!”牛八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她今天怎么黑不提白不提的,就说两人不合适呢?” 牛八叔气得想要挠墙! 这傻老娘们儿钻起牛角尖儿来,真是不可理喻。 “能为什么,你说能为什么?”牛八叔没有好气儿地说道,“还不是不想让你这个中间人为难?” 呃,这话怎么说的? 牛八婶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若不是儿子和媳妇们都在家,他不得不给老妻面子,非摔门走人不可。 这娘们儿平时精明的一个人,今天的脑子被冻糊涂了? 他耐着子,压低声音说道:“李家不想和王家起冲突,所以,便急匆匆地要给妮定下一门儿亲事。” 挑眉看着牛八婶,“这个明白吧?” “废话,这个我能看不清吗?”牛八婶不耐烦地说道。 “那” “别扯那些没用的。”牛八叔刚开口,就被牛八婶打断了,嫌弃地说道,“就说我该不该将事的利弊分析给木婉听听? 虽然和那个丫头相识时间不长,可我真喜欢她的。她待我也厚道。” “既然人家待你厚道,你就别去给人添堵啦!”牛八叔简直无语了。 “不是,我” 牛八婶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反驳。话还没有说出来,便被牛八叔给打断了。 “你别跟我倔!我告诉你,她根本没有跟李家结亲的意思。 昨天,她那样说,不过是给你一个面子,不好直接拒绝罢了。” 这回懂了? “她这份心意,我是明白的。”牛八婶点点头。 总算是开窍了。 牛八叔长长地舒了口气。只是这口气刚吐了一半,又被牛八婶下面的话给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那她到底懂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呢?”牛八婶有些魔怔。 真是掰扯不明白了! 牛八叔气急败坏地想到。 “行了,你别瞎cāo)心了,她懂,什么都懂。所以,你再去跟她说,她会觉得你别有用心,会坏了你们之间的分的。” 牛八叔直接下了一贴猛药,“行了,别在这里墨迹了。去他三婶那,将林家的回复告诉他们。” 这傻老娘们儿,再让她墨迹下去,他非得疯不可。 “爹,娘这急匆匆地去干吗了?”牛家小儿子牛思聪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牛八叔没有好气儿地横了他一眼,“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他是家里的老幺,所以平时多宠一些。 牛思聪丝毫不将自家老爹的黑脸放在心上,笑呵呵地说道:“本来是想和大哥、二哥一起过来陪您二老说说话的。” 谁知一不小心听到了您和娘的话。 “大哥,二哥,爹都知道你们在外面了。” 牛八叔见并肩走进来的两个儿子,脸顿时沉下来了。 只不过今天是小年儿,他不好发作,耷拉着眼皮说道:“坐吧。” 两个儿子拘谨地坐在了炕沿上。 还是小儿子牛思聪开口,“爹,你说林家一个外来户,哪来的勇气和四姑姑他们家抗衡呢?” 牛八叔闻言,往烟斗里装烟丝的手一顿,头也不抬地问道:“为何不敢?” 牛思聪顿时盘腿坐到了炕里面,“这不很明显吗?他们姐弟妹三人在我们村里无依无靠的。 而四姑姑就不同了,她是村里土生土长的,还有三个哥哥撑腰。 妮这件事上,他们除了闷声吃个哑巴亏,没有别的选择。” 牛八叔将烟斗装满,没有急着点火,“你们两个也这样认为?” 老大牛思远为人憨厚一些,他点头说道:“我觉得老三说得有道理。” 老二牛思东为人精明一些,他笑着说道:“爹,我觉得他们不和李家结亲也是好事。这样,和我们家会更亲厚一些。” 牛八叔用拇指按了按烟斗里的烟草,扫了一眼老儿眼睛里一闪而逝的亮光,便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看上了做冰糖葫芦的方子?” 老大和老三不约而同地看向老二,一时不该说什么才好。 老二牛思东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爹,他们刚来的时候,一贫如洗。 若不是娘救济,能有今天吗?”要她一个方子,怎么了? 牛八叔没有直接表态,他拧着眉头认真地想了想。 随即问大儿子,“老大怎么看?” 自家老爹往往露出这样的表,那就代表他心动了。 他有些为难地说道:“爹,那冰糖葫芦是挣钱,可那也是他们三人安立命之本呀!” 夺人方子,跟要人命没什么差别。 牛八叔皱了皱眉头,对老大的回答似乎很不满意。 他转过头,“老三,你来说。” “我觉得这件事有点悬。”老三牛思聪想了想说道,“他们三人敢毫不犹豫地将李家这门亲事给拒绝了。 要么,他们是那种横冲直撞的愣头青,要么就是不好说,反正我觉得不靠谱儿。” 老二顿时急了,“怎么就不靠谱了?她和娘亲厚,还不是娘的一句话的事?” “挟恩图报?”老大还是有些不赞成,“这不好吧?” “怎么就不好了,没有娘,他们会有今天吗?”老二不以为意。 老三问道:“那她要是硬不给呢?”她可是连李家的面子都不给的。 “不给?不给就别想在这个村里立足!”老二微眯着眼睛,语气狠地说道。 “这村子里又不是你说了算。”老大沉声说道,“她可是连里正的面子都不给的。” “娘跟里正一样吗?娘帮过他们多少,他们心里没数吗?”老二越说越觉得此计可行。 “再者说了,就是让她交出方子而已,又不是不让他们再卖了。” “爹,你到时说句话呀!”老大和老三同时唤道。 第一八四章后悔 木婉微笑着抿着嘴唇,看着吃的眉开眼笑的兄妹二人。 脑子里不由得窜出一句前世里流传的一句话,“若想抓住他的心,首先抓住他的胃。” 看来,这句话到了什么地方,都十分好用啊! 一天之计在于晨。 早晨大家都吃的心满意足的,今天一天里,大家的心都很不错。 不知不觉,又是几天过去了。 林清樾麦场那边的活计马上就要接近尾声了。 木婉担心大家腾出手之后,山上的松子便会被瓜分了。 于是乎,这几天带着小雅一篓一篓地往家里搬运松塔。 看着院子里那堆积如山的松塔,她都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只小松鼠了。 小雅的方向感极强,无论走到哪儿,不管转了多少道弯儿,她总是能找到回家的路。 木婉佩服的同时,也心生惊喜。 在松林的外围捡了几天松塔后,便胆子大地向松林深处走去。 哇,这个林子真是够大的! 木婉看着一颗棵高耸入云,树冠遮天蔽的古树。 已经没有了刚进来时的那股子兴奋了。 尤其是随着脚步向树林深处走去,杂草丛生,有的甚至拦腰深。 整个树林里静悄悄的,甚至连贪吃的小松鼠都没有一只。 木婉有些后悔了,顿时心生退意。 “小雅,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小雅不解地问道,“这里的松塔比外面的大多了,里面的松子肯定也不会少的。” 她举着一个超大的松塔,兴奋不已地说道。 松塔再好又如何,我们又命捡,还得有命吃呀! 木婉当然不会直言去吓唬人家小姑娘的。 只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地说道:“这里离边缘太远了,我们即便是捡了太多的松塔,也背不动的。”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一阵慌乱,腿肚子都跟着打颤。 “行了小雅,我们还是走吧。这遮云蔽的,都分不清楚是白天还是晚上了。”木婉低声催促道。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不装那么多的。”向来对木婉这个姐姐言听计从的小雅,第一次开口反驳道。 只要我们不贪心,装上一些我们能拿得动的,不就好了么? 木婉心中不解,“这里的松塔大,可不代表松子便大呀?!” 捡外边那些,不是也很好吗? 小雅撅了撅嘴,只好妥协,“好吧,我们咦,姐姐,那边有蘑菇哎!” 小雅眼尖地看到不远处的松树下面,有一小从如撑开的小伞般的鲜嫩的蘑菇。 “这种蘑菇我认识的。以前娘待我去山上采过的。”小雅兴匆匆地说道。 不待木婉出声阻止,那小的子便如鱼儿一般,左拐右拐地跑了过去。 “哇,不止这一丛,还有很多呢!”小雅兴奋地哇哇大叫。 木婉也不再坚持要走了。 她健步如飞地走过去,看着那些蘑菇,直流口水。 这几天她虽然是尽心尽力地去做,可家里就那么一块咸菜疙瘩,怎么做,也变不成别的。 可是有了这些可的小伞,就不一样了。 虽然做不了小鸡炖蘑菇,却是可以拿它们做一些可口的小菜儿的。 这时候,木婉也顾不上心里慌还是不慌了,将裙子往腰间一别。 便蹲下子去采蘑菇去了。 那动作麻利的,简直让人咋舌。 小雅见木婉也参与进来了,便更加兴奋了。 “姐姐,你快看,这边也有,还有这里。哎呀,好多呢!这里都连成片了。我们多采一些回去晾干了,还可以留着冬天里吃呢!” 看着小丫头兴奋不已的样子,木婉也跟着高兴。 扬声提醒道:“小雅,别见到蘑菇便采。”有的蘑菇是有毒的。 “这个我知道。我娘曾经教过我的。” 木婉扫了一眼小丫头的篓子里的蘑菇,见她确实很懂,也就不多说了。 “姐姐,你快看,这里居然有野菜耶。” 小雅兴匆匆地跑过来,“姐姐你看,这顶尖的地方倒是蛮鲜嫩的。用水烫一下,便可以吃了。” 木婉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抬头看着小雅采摘野菜的地方。 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如今已是深秋,山上的草一片枯黄,树叶也都落光了。 可这里却是不同,绿茵茵的草地上,点缀着几朵白花。 那绿油油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虽然谈不上意盎然,可总也是比别处的秋天要来的晚一些。 小雅也惊讶地站了起来,“哎呀,姐姐,我们光顾着采蘑菇了,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松林了。” 木婉盯着周围看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你可还能找到回去的路?” 小雅似乎被周围的景色惊呆了一般,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她突然大叫一声,“哎呀,糟了!” 这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木婉的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心里后悔不已。 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就能因为一口吃的,而把自己弄丢了呢? 小雅不过是个孩子,自己却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上。 真是真是 她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了。 就应该狠狠地抽上几个大嘴巴子。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那几间破旧的茅草屋看成了自己的家。 把小雅和林清樾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看着小雅满脸惊慌的样子,木婉压下心里的自责。 搜肠刮肚地找了几句话来安慰一下小丫头。 谁知话还没有出口,便听她带着哭腔儿问道:“姐姐,我们是不是遇到妖怪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木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话是怎么说的?” 同时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是开口说她迷路了便好。 不是她对小雅信心十足,而是她自己的方向感实在是太差了。 只能厚脸皮地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小丫头的上了。 小雅刚要开口,眼泪便下来了。 木婉轻声安慰道:“先别哭,你说” 小雅担心自己的眼泪会让木婉心烦,木婉话未说完,她便说道:“这是哥哥以前跟我说过的。” 第二六三章古月斋 滨州府城的针市街上有家字画铺子,名曰:古月斋。 古月斋是原是方家的铺子,具体说来,是方家已故的那位夫人秦氏的嫁妆。 据说这家铺子当初在秦氏的手中,并不是十分红火。后来方夫人秦氏病逝后,二夫人进门后,才让铺子声名鹊起,成为整个滨州城内的佼佼者。 其实,二夫人能将这家古玩字画店经营地有模有样,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厉害,全是因为她当初心善,救下一名路边的将死之人。 据说,二夫人那天上香归来,突然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躺在了她的马车前。 也幸好车夫的驭车技术高,堪堪在那个人的身边,将车子停住了。 可坐在车里的二夫人却遭罪了,因为事发突然,钗环歪了,头发乱了,整个额头也撞红了一大片。 车夫自知自己的罪过大了,更痛恨这个突然闯过来的人。 马鞭一挥,卷起地上的人便要丢到路旁。 这数九寒冬,天寒地冻,若是真的被他这样甩出去,整个人不死也要废了。 “住手!”就在车夫的马鞭将将要甩出去时,方二夫人及时将人喊住。 “将人轻轻放下。” “夫人······”车夫虽然心里不愿,可也不敢违背自家夫人的意思。 马鞭轻挥,将人放在了地上。可心里终究是有气,放下的时候,也没有个轻重的。 “嗯!”那人闷哼一声,却是没有醒过来。 “下去看看,若是还有口气,便将人带回府里。”二夫人吩咐道。 车夫下去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发现还有口气,便将人横放在车辕上,继续赶路。 回到府里,找了郎中看过后,便给他灌下一大碗浓浓的姜汤。 待发了汗后,人便活过来了。又将养了几日,身体彻底好利索了,才去给二夫人磕头谢恩。 他本是漂泊之人,既然被二夫人救下了,就想着留在府里,替二夫人办事。 “我们府里可不养闲人。”管事嬷嬷沉着脸说道。 那个人姓江,名一堂。因为有双又尖又刁的眼,所以人送外号“江一眼”。 这样说吧,一堆字画中,无论造假之人如何费尽心机,用尽绝招。他都能识破天机,看破诡计。 将造假之人没有藏好的小尾巴给提溜出来,放在光天化日下暴晒。 就这样,江一眼被二夫人安排到了古月斋内。 自从他这这边坐镇以来,古月斋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隐隐地便成了这滨州府城的头一份儿。 这一天,阳光明媚,碧空如洗。 古月斋的门口停了一台轿子,身边的嬷嬷身穿绸缎,头戴金钗,一看便是身份不一般。 站在门口迎客的小伙计眼睛一亮,麻溜地跑了过来,手脚麻利地帮忙压下轿子。 嘴上也没有闲着,“我说今天早上的喜鹊怎么一直在叫,原来是贵客来了?!” 轿帘挑开,里面走出一位身段婀娜,皮肤瓷白的美貌少妇。 先是抬眼打量了门匾上古月斋三个大字,斜眼看了看点头哈腰的伙计,朱唇轻启,声音如出谷黄莺一般悦耳,“就你嘴甜!贺嬷嬷,赏!”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小伙计忙不迭地点头道谢。 来人正是方家二夫人的娘家侄女,被抬进知府后院的小于氏。 按理说,一个小妾是无法被称为夫人的。可这位身份特殊,人又受宠。 出门在外,大家都愿意捧着她,会恭敬地唤一声“于夫人。” 小伙计刚才故意将姓氏隐去,讨好之意十分明显。 小于氏也没有刻意去纠正,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受了夫人这个称呼。 也不去多看小伙计点头哈腰的样子,搭上身边的嬷嬷的手,婷婷袅袅地进了铺子里。 她坐下后,自有那小伙计上来奉茶。 她扫了有眼案几上的茶碗,嫌弃地撇了撇嘴。别说是喝茶了,连碰都不想碰的。 转头对身边的嬷嬷吩咐道:“贺嬷嬷,将东西给江师傅。” “是,于夫人。”贺嬷嬷答应一声,便将抱在怀里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随即便退到了一边。 江一眼刚伸手将其打开,就听于夫人嘱咐道:“江师傅,可要仔细些。这画儿我们家老爷可是有大用的。” 江一眼虽然每天和古董字画打交道,可自己却不是老古董。 他明白,这幅字画要么是别人送给知府大人的,要么是知府大人准备用来送礼的。 事关重大,不得不小心。 所以,才会送到这里,让他给掌掌眼。 这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信任,对方家的一种信任呢? 也正是因为于夫人和方家的这层关系在,所以,贺炳知才会将这件事情交给她来办。 她也乐得趁此机会出府来透透气。 而且,也是因为她有这个本事,知府夫人即便是视于夫人为眼中钉,肉中刺,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江一眼看画的速度很快,打开字画,略微扫了一眼,只见一缕白光闪过。 他便放下字画,十分肯定的说道:“是真品!” 于夫人心下一松,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那就好!江师傅真是辛苦了,贺嬷嬷······” “是,夫人!”贺嬷嬷会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江一眼也不客气,笑着说了一声“多谢夫人”,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桌子上的荷包。 揣入袖口的时候,用手捏了捏,嗯!有五两银子了,看来这幅字画的用处不小啊! 小于氏也不多留,抱着盒子,便离开了。 “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她的那个姑姑一个德行。”拐角处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对着小于氏的轿子啐了一口。 “呵呵!”另外一个哼哼道,“我怎么听着你这话那么酸呢?” “酸?她有什么值得我酸的?”方汝不屑地说道。 木婉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美貌,妖娆,这些你都是比不上的。” 方汝瞪着眼睛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真是的,正话反话都被你说了。” 随即催促道:“好了,别磨蹭了,赶紧干活去!” 第二六四章真真假假 江一眼饱了眼福,又得到了实惠,心里正美没着。 双眼微阖,躺在摇椅上,手里捧着紫砂壶,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戏文,别提多悠闲了。 突然一片暗影挡在脸上,他不得不睁开眼睛。 只见一个身形瘦弱,身量中等,头戴方巾,身穿灰色的洗的发白的长袍的后生手里抱着一幅字画,怯生生地站在那里。 “有事?”江一眼挑挑眉头,含糊不清地问道。 那是书生瑟缩了一下,低声问道:“请问您就是江一眼江先生?” 那低弱的声音,就跟蚊子嗡嗡嗡似的,让人听了发烦。 “你没有吃饭?”说话有气无力的,害得我不得不竖起耳朵去听。 那书生窘迫地垂下头,抿了抿嘴唇,摇头道:“没······没有。” 谁问你这个了?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 江一眼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傻得可笑,坐直了身子,“卖画儿?” “嗯,嗯!”那个书生用力地点点头。 “放下吧!”江一眼淡淡地吩咐道。 你书生将子画放到桌子上后,又迅速地退了回去。好巧不巧的,正好站在刚才站过的地方。 你躲那么远做什么,我还能吃了起不曾? 随即,便不再理会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子画上。 画轴外面的题签上写着“木道子荷塘月色图。” 他扫了一眼,跟没有看到似的。他知道,无论题签上写的什么都不重要,最主要的是看画儿。 他唰地一啦,疾如闪电,露出了半尺画心。这也算是他的另外一个绝活了,无论画纸有多大,他只看半尺,多一寸都不看。 半尺画露出,眼前白光一闪。 江一眼抬头问道:“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那穷书生没有说话,唯唯诺诺地说道:“我听说有人临摹了一副一模一样的画儿。” 也就是说,有人造了一副假画儿。 江一眼听了就跟没有听到似的,淡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这幅画儿到底要多少银子?” 他从来不在乎什么造假画儿,假的就是假的,无论做的有多真,都逃不过他的一双火眼金睛。 那穷书生也不再多言,怯生生的伸出两根手指头,“两,两百金。”也就是两千两银子。 江一眼抬手摸了摸下巴,这个要价可不低啊! 不过,这幅画儿乃是世间流传不多的大家之作,这个价码儿也不算高。 “二百金有些高了,一百五十金。” 书生摇头,“二百金,一文钱都不能少。”倒是蛮执着的。 江一眼,“一百五十金已经是我的最高权限了,再多了,我可就无法做主了。” 穷书生继续摇头,“二百金也是我的底线,少一文都不行。” “嘿······你这个小子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儿呢?”江一眼气急败坏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说话间,穷书生收起桌子上的画儿,转身便向外走去。 “唉,等一下!”就在穷书生一脚迈出门外,一脚留在门里时,江一眼扬声喊道。 “有事?”书生转过头,脚却没有收回来。 江一眼摆手说道:“回来,脚收回来,过来坐一会儿。” 书生的脚是收回来了,可人却没有动,嘴里嘟囔着,“我还急着卖画儿呢!” “你就那么肯定,会有人买你的画儿?”江一眼身子靠在椅背儿上,一派闲适地说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那书生顿时急眼了,“这可是大家之作!”不买的人才是傻子呢! 江一眼想了想,也确实不愁卖,沉吟了一下,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沉住气,来坐下喝杯茶。” 穷书生不情不愿地坐道一边的椅子上,“茶就不喝了,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也好!”江一眼其实也不喜欢墨迹,“这样,我冒着被东家责备的风险,再加十两金子。” 一百六十两金,已经不少了。 穷书生沉吟了一下,眼睛转了转,说道:“若不是离家时,母亲多有嘱咐,我也不会那么坚持的。 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也少让让,一百九十金,不能再少了。” 两个人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一百八十五两金成交了。 打这天起,古月斋再次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尖浪口上。 都知道江一眼,江大师收了一幅木道子的荷塘月色图。 此画水墨浅绛,苍润至极,上面还有一大段的题词,尤为难得。 有人说,这画儿是从前朝的皇族流落出来的,来卖画儿的人不大在行,被江一眼抓了一个正着儿。 花钱不少,东西更好。 木道子的字画儿,十多年,就没有出现过。 愈传愈广,愈传愈神。接二连三的总有人过来看画儿,古月斋的门槛都快要被踏平了。 对面的茶楼上,木婉趴在栏杆上,看着古月斋门里门外,来人不断,嘴里嘀咕道:“还真是够热闹的。” 方汝撇撇嘴,“越热闹越好!”只有飞得更高,才会摔得更疼。 她深吸一口气,专心地剥着松子,不再关注对面的情形。 “哟,来了一顶轿子,不会又是那位小于氏吧?” 方汝冷哼道:“行了,别一惊一乍的,吃松子吧。” 木婉看着眼前的一小碟白白胖胖的松子,不由得笑了,“这是奖励我的?” 方汝拿起旁边的湿帕子擦了擦手,端起旁边的茶盏,“不是奖励,是敬佩。 林木婉,我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佩服你了,四百两的方子,一转眼就变成了一千八百五十两。 这速度,简直了。”快得令人咋舌。 木婉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这才哪到哪儿,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方汝:“所以说,我这次带你过来就对了。”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说完了这头,便要说起那头儿。 古月斋的热闹大约这样维持了十来天,便有人说,古月斋里的木道子是假的。 初看时,挺唬人的,可看久了便发现稀汤寡水,无精打采的。 根本没有真画儿的那股子精神头儿。 第二六五章于氏 “放屁!”方夫人于氏狠狠地将手里的茶盏摔到了地上。 想起外面的传言,心里如火中烧,抬手将几案上所有茶具全部扫到了地上。 可怜的一套上好的青花瓷双鲤戏水茶具,就这样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粉身碎骨了。 屋里伺候的小丫鬟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大气不敢出。缩着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于嬷嬷听到响动进来时,见那些小丫鬟们如鹌鹑一般,差点将头垂到胸口了。 再看主位上,于氏目光冰冷,面色狰狞,哪里还有半分人前的雍容华贵?! 于嬷嬷眉头一紧,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满,板着脸,对着屋里伺候的人沉声低喝道:“都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下去?” 那小丫鬟们也不敢多言,缩着肩膀,轻手轻脚地就出去了。 就连地上的那一片狼藉都不敢多看一眼。 有胆儿大的,轻轻地将门掩上。 “唉!”于嬷嬷长叹一口气,避开地上的瓷片,走到于氏的跟前,低声抱怨道,“夫人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过么,你如今的身份不同了,以前那些动不动就砸东西的习惯也应该改一改了。” 这要是传出去了,你还怎么在滨州城内的贵夫人圈儿里立足?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再者,你不要觉得在府里便不以为意,当着下人面前发作。 你让那些丫鬟们如何看待你?你在那些下人面前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是不是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局面,被你这一通火给烧没了?!” 于氏不服气地嘟囔着,“那按照你的意思,我就应该窝窝囊囊地活着?” 以前不能发火,说是担心方平章不喜。哪个男子不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 如今,秦氏那个贱人死了,自己不但进府,还当家做主了,怎么就发一顿脾气都不行?! 于嬷嬷的一张老脸顿时沉了下来,语带威胁地说道:“你这是忘了进府之前,夫人是如何叮嘱的?” 于嬷嬷嘴里的夫人当然是于氏是母亲于夫人了。 其实,八一八,她也算是个可怜之人,她的生母崔氏,是她的父亲在一次喝醉酒,归家途中,随意拉进小树林的女人。 酒醒之后,脑子也就清醒了。本想给些银子堵住对方的嘴,可真正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后,心里便有更龌龊的想法。 就在他威逼利诱下,崔氏便允许了他一次又一次。 等到后来,于夫人知道这件事情后,他们两人已经有了于氏。 于夫人带人上门时,看到娇娇俏俏的于氏,便低头对着管家吩咐几句。 于是,管家先是递了一把糖给她,后又哄骗说是老爷叫他接她回府过好日子的。 于氏自然是想要天天有糖吃的日子,不疑有他,欢欢喜喜地便跟着来人走了。 走出了村口后,才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撒腿便往回跑,管家也没有拦住。 可当于氏跑到家门口时,便看到几个粗壮的妇人挥舞这木棒,对着趴在地上的人狠狠地打着。 那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人,正是她的娘亲。 她不知道她们打了她多少下,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只知道最后娘亲的嘴巴、鼻子、耳朵,都往外淌血,她吓坏了。 想喊却不敢喊,想叫又不敢叫。 娘亲似有所感般,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她时,扯了扯嘴角,她也分不清娘亲最后到底是哭,还是笑了。 她只知道,她很害怕,怕得浑身发抖。 可偏偏这个时候,耳边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告诉她,“若是你不听话的话,就跟她一个下场。” “听话,听话,我一定会听话的。”小小的于氏用力地点点头。 后来,她还是被带回了于府。 于老爷看到她以后,只是眉头皱了皱,便不再理会了。 而那个被人乱棍打死的崔氏,便如一阵风吹过一般,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于氏样貌好,身段儿惹人。 一次不小心撞见了方平章的怀里后,便再也出不来了。 就在两人你侬我侬时,于夫人找上门,方平章和于老爷不同,他对这个不计较名分的女子是真的放在心上的。 他跪在于夫人面前,指天发誓,绝不会辜负于氏的。 于夫人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留下两人拥抱在一起,相互安慰着。 老天像是可怜这对苦命的鸳鸯一般,秦氏死了以后,秦家也出事儿了。 于是,于氏这个外室终于可以登堂入室了。 于夫人费尽心机将人养大,自然不会让其逃出自己的手掌心的。 这不,将于嬷嬷安排在她的身边。 于嬷嬷见小丫鬟青黛在门口转了一圈儿,心知方平章向这边来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古月斋的事情你可是听说了?”面色和蔼,语气温和,关切之意十足。 于氏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赌气地说道:“我倒是想不知道的,可外面都已经传疯了。” 我作为古月斋的东家,能不知道吗? “唉!可气大伤身,即便夫人不为自己考虑考虑,也要替小姐想一想。小姐和刘家的婚事可是越来越近了,很多事情,都要指望着你这个做娘亲的操持的。” 听到这句话,方平章本来气势汹汹的脚步,不由得一顿,脸色也缓和不少。 可想到那套青花瓷茶具,整颗心又不得劲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秦氏嫁妆里的,秦氏平时是不舍得拿出来用的。 前几天刘家来人,于氏说是拿出来撑撑场面。现在可倒好,一套上好的茶具,就被她这样给摔碎了! 想到这里,脸又沉了下去。 于嬷嬷压下于氏的话头儿,低声安慰道:“老奴明白,你也是一时冲动,也将这套茶具摔碎的。 可这样也好,摔了东西,气便消了,也不至于急火攻心。你不必担心,老爷最是明事理之人。 定然不会怪罪于您的。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操持好小姐的婚事,照顾小公子,不让老爷为这些后宅的事情烦心,就是对老爷最好的交代了。” 唉,方平章轻轻叹了口气,甩袖转身离开了。 第二六六章孰真孰假 于嬷嬷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离去的背影。 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看来夫人说得没错,即便是这个蠢货犯了天大的错误,只要抬出小姐和公子,姑爷的心里自然是什么气都没有了。 不过,她也清楚,老爷虽然没有发火,可这几天都不会来主院里了。 越想越是压不住翘起的嘴角。 “嬷嬷,你说姐儿的婚事······” 于氏不明白,于嬷嬷刚才还一幅要狠狠地敲打自己一番的架势,怎么一转眼便说起了姐儿和哥儿的事情了。 她本想趁机问一下关于姐儿的婚事的事情,可一抬眼,于嬷嬷布满皱纹的老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嬷嬷,你在笑什么?”于氏诧异地问道。 于嬷嬷脸上的笑容一敛,淡淡地说道:“没什么。那个我先回去了,你让阿惠过来收拾一下。” 说完,也不待于氏说话,屈膝行礼后,便脚步匆匆地向外走去。 “嬷嬷你去哪儿?”于氏诧异地问道,语气中隐隐地透着一丝不满。 这老虔婆,真是越来越不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 于嬷嬷脚步一顿,终究是不敢将事情做得太绝,“老奴刚才好像看到老爷了。不知他为何又急匆匆地离开了,老奴去替夫人打听一下。” “去吧!”于氏淡淡地说道。 虽然心里不高兴,可还是没有阻止她。 ················ 于氏坐在梳妆台前,卸下头上的钗环。 惠嬷嬷铺完床后,便拿过旁边的篦子,替她梳理头发。 于氏看着铜镜里的那张脸,抬手轻轻抚摸着眼角的皱纹,低声问道:“嬷嬷,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惠嬷嬷笑着说道:“夫人的样貌好,一点都不显老的。” 于氏手上的动作一顿,“你以前可不会这样说话的。” 惠嬷嬷只是淡笑着,却是没有接话儿。 惠嬷嬷是看着于氏长大的,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对于氏好的人。 她看明白于夫人要将于氏养歪了以后,便出声提醒过她。只可惜,于氏那个蠢货转头便将她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于夫人。 害得惠嬷嬷被打得半个月没有起来床。 而于夫人敢再次将人送到于氏身边,就是笃定她再也不敢多嘴了。 于氏见惠嬷嬷不说话,也不在意,看着昏黄的烛光,“老爷今晚歇在杜氏那里?” “是!”惠嬷嬷低声说道。 杜氏是于嬷嬷撺掇于氏个方平章抬得小妾,也是她娘家的内侄女。当然了,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就连于夫人都不知道的。 于嬷嬷为了让自家侄女受宠,在听到于氏摔碎茶具后,故意将事情泄露给了方平章。 后面的事情,也都是在她的算计之内的。 惠嬷嬷看着镜中愁眉不展的那张脸,沉吟了一下说道:“夫人可是想到如何解决古月斋的事情了?” “啪!”于氏将手里把玩的簪子用力地拍在桌子上,“一提起这件事情我就来气!” “江师傅的眼力可是有目共睹的。可是·······”惠嬷嬷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这到底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还是真的打眼了,还是查清楚的好。” 如若不然,这沸沸扬扬的,要闹到什么是个头啊?! 于氏也来脾气了,“不管了,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不怕烂舌头,就胡咧咧去吧。” 反正她相信江师傅是绝对不会错的。 惠嬷嬷也不多劝,只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今天,老奴出门儿时,碰到了贺嬷嬷。” 于氏的眼睛一缩,“她可是说了什么?” 惠嬷嬷将手里的篦子放入梳妆匣内,低声说道:“她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老奴一些关于画儿的事情。” 哦,就这个呀! 于氏颇不以为意,可惠嬷嬷下面一句话,却让她原本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她说,知府大人对这件事情十分关注。 眼下,四皇子的仪仗队还在滨州驿馆里,他不想再听到这些闲言碎语。” 于氏闭着眼睛想了想,吩咐道:“嬷嬷明天拿了银子去找黄小五吧。” 黄小五是滨州城内有名的包打听。 整天到处乱窜,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黄小五拿了银子之后,第二天便有了消息。原来真的有一幅木道子的画,也叫“湖水杨柳图”。 就在东风街的一个姓佟的人家里。 “竟然真的有?”于氏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第二天,古月斋还没有开门儿,她便到了。她要找江一眼好好谈谈。 奇怪的是,居然有人比她来得还要早。 看着眼前的一大群人,她就好奇了,派人去查问。 丫鬟回来一禀报,差点把鼻子都气歪了。 原来这些人也是过来排队看字画儿的。 小丫鬟问道:“不是说这画儿是假的吗?” “对呀!”那位大叔点头道,“正因如此,我们才要过来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用了什么办法将江一眼的眼睛蒙住了。 向来看别人栽跟头是最兴奋的事情。 “江师傅的眼力我是信得过的。”于氏开门见山地说道,“只是,这传言实在是愈演愈烈,弄得我们铺子现在是乱哄哄的。” 江一眼:“那夫人的意思?” “既然真的有这么一副一模一样的画儿存在,那就把它找出来。”于氏说道,“将它晾在世人的眼前,看看还有谁敢嚼舌头?” 江一眼也不傻,他自然看出于氏心里不托底。 尽管自己信心十足,可拿流言却是一点辙都没有,除非按照东家说的那样,将另外一副画儿亮出来。 两幅画一对比,高低立现。 到时候谣言不攻自破,他们这一方稳赢。 “好,我听夫人的。”江一眼点头答应道。 翌日,黄小五怀里揣着于氏的五十两银子,带着江一眼,来到了佟家。 说明来意后,佟家人不点头,不摇头,不说话。 黄小五放了十两银子到桌子上。 佟家人起身带着两个人来到了另外一间屋子里。 江一眼看到墙上的画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二六七章买画 姓佟的那个人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江一眼,瓮声瓮气地提醒道:“地不平,小心些。” 江一眼也顾不上心里的窘迫,站起身来,也顾不上衣摆上的尘土,眼睛直不楞登的盯着桌子上的那副画儿。 只见两道白光闪过,闪得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来这幅画儿才是真的,而他买的那一幅是假的! 两幅画的大小,成色,画面,全都一样,连图章都是防刻的。 可就是神气不同,这幅画儿才是真真的有精神。 当初到底是怎么打眼的,他全然想不起来了。 脑子里嗡嗡直响,虽然天气寒冷,可他额头上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哎呦喂!”佟家人惊叫一声,赶紧将画儿收了起来,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 可别把他的画儿给弄脏了。 忍不住对黄小五说道:“小兄弟,这位大叔是不是有病啊?”怎么看着看着就浑身冒汗了呢? 黄小五多精明的一个人呀! 他之所以在道上能混得开,就是因为他嘴紧,不该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再者,他跟人打交道那也是如泥鳅一般的圆滑,嘿笑着:“这位大哥别见怪。我家大叔这是高兴的。” 这话佟家人倒是信的,笑容自得地说道:“我这画儿可是祖传下来的,若不是你黄小五的名头在,一般人来,我都不给看的。” 这话无论真假,可听着就让人心里舒服。 黄小五拱手谢道:“多谢老哥看得起,以后老哥有什么事,尽管招呼一声。” 佟家人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小五兄弟大气!” 两人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小五便提出告辞了。 佟家人亲自将人送到门口,关门之前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就突然想起来我这边看画儿了?” 黄小五眼睛闪了闪,“没什么,就是好奇!” 佟家人也不多问,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将门关上。 “你这胆子还真是够大的!”身后有人叹息道。 方汝嗤笑一声,“有什么不敢见的?当初,姓江的见到我时,我才十四岁,身量还没有长开。 如今的样子和以前可是大不相同了。再加上这个,他可是更加想不到了。”说话间,抬手摸了摸嘴巴上假胡子。 木婉笑了一声,“你倒是对我的化妆技术挺有信心的。” 方汝最是见不得木婉一脸得意的样子了,撇嘴说道:“我是自信我的演技了得,不会露出丝毫破绽的。” 木婉点头,“确实,他们的全部心思都在那幅画上了,哪有心思注意你呀?!” 方汝气得磨牙,“林木婉,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张嘴真的很讨厌!” “有吗?”木婉看着气得甩袖进屋的方汝,摸摸自己的嘴唇,自言自语道。 “唉,方汝,你走那么快做什么,还没有说一会儿去哪儿玩儿呢?” ··············· 江一眼直到被黄小五拖出门院子,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看画儿二十多年,从来就没有打过眼,没有出过一丝错儿。 他说是真的,必定是真的,他说是假的,那肯定就是假的。 他就是这个行当里的神。 他的话没有人会不信。 可这一回走眼了,若是传出去,他可就毁了。 看真假画儿这一行里,看对一辈子,那全是应该的。看错一幅,就一跟头栽到底,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想到自己会被人无情地从神坛上扯下来,脊背一阵阵发凉。 “如何?”于氏早就坐在古月斋的后院儿里等着了。 看着江一眼坐在那里,眼睛呆滞无神,脑门儿上直冒虚汗。 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她的内心深处仍抱有一丝侥幸,“可见到画儿了?!” “见到了!”江一眼点了点头,面色沉重。 于氏心里“咯噔”一下,她惊呼道:“还真的有那样一幅画儿?!”这下连那一丝的希望都没有了。 因为起身慌乱,桌子上的茶碗也被他带翻到地上。 滚烫的热水撒到裙子上,她丝毫没有感觉到 江一眼也不打算隐瞒,“两幅画儿大小,成色,画面,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那幅画儿看着比铺子里这幅更有精神。” 于氏虽然不懂什么精神不精神的,可她知道,江一眼这次是真的打眼了。 她走到窗户前,轻轻将窗户推开,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铺子。 “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于氏发狠地说道。 再这样乱糟糟下去,那也别想做生意了。 ·················· “什么,你要买画儿?”方汝扮成的佟家人盯着坐在眼前的于氏,用力地攥紧衣袖下面的手。 她担心自己一个忍不住抓花这张虚伪的脸。 于氏沉了脸,点头说道:“没错,你开个价儿吧。” 方汝最是看不上她那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瓮声瓮气地吐出两个字:“不卖!” “你敢?!”于氏这段时间接触的都是上层的贵妇,气场全开,就不信镇不住一个穷小子。 没错,就是穷小子! 无论是这条街,还是这个破旧的小院子,无一处不彰显着他的贫穷。 若不是因为这幅画儿,这样的地方,她恐怕一辈子都不愿意涉足的。 她嫌弃地蹙了蹙眉头,抬手用帕子掩住了口鼻,像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谁知对方是个二愣子,尽管你气场全开,可她愣是不买账,“就凭这幅画儿是我的。” 说不卖就不卖! 于氏一噎,显然是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由得转头看了自己身后的惠嬷嬷一眼。 惠嬷嬷心想:我一个下人,能有什么主意啊?最后如何,还不是得由您来做主?! 于氏不满地白了她一眼,真是没用的东西。 得了,别人是指望不上了,只能自己来应付了。 “呵呵,小哥儿,话不要说得那样绝。”于氏摆出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态,语带威胁地说道。 方汝抱着画轴不撒手,“反正画在我的手上,我若是不想,谁比我逼迫不了我!” 第二六八章八百金 于氏本来这几天被真画假画闹得身心疲惫,眼前又遇到一个油盐不进的二愣子,顿时没有多少耐心了。 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开个价吧!” 方汝仍然固执地说道:“不卖!” 你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是吧? 于是眉头微蹙,顿时没有了多少耐心。她转头看了惠嬷嬷一眼,你跟他说几句。 若不是这件事情不能让于夫人那边知道,她绝对不会带惠嬷嬷出门的。 死猫瞪眼的,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她习惯地伸手去摸茶盏,摸了个空,才恍然,这个二傻子别说是茶了,就是一碗水都没有给她们两个人倒。 等了半天没有听到身后有声音传过来,她不满地瞪了惠嬷嬷一眼。 只见惠嬷嬷正盯着对面那个二愣子看,眼神闪烁,脸色变换莫测。 “咳咳!”于氏用帕子掩嘴低咳一声。 惠嬷嬷连忙收回目光,抿了抿嘴唇说道:“我看这位小哥儿的年岁不大,可不知为何会过得如此窘迫?” 方汝被她这样一问,顿时垂下眼帘,支支吾吾的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惠嬷嬷语重心长地说道:“看得出来,小哥儿是个至孝之人。可若是你在这个人世间过得不好,你的长辈们在地下也不会安心的,不是吗?” 一句话,也不知道怎么就触动了方汝内心的那处柔软,“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他的嗓音本来就不好听,瓮声瓮气的。 这一哭,就跟砂砾相互摩擦一般,粗糙中透彻刺耳的尖锐。 “哎呦!”于氏单手扶额,被他吵得脑仁儿疼。 她不满地瞪了惠嬷嬷一眼,看你做的好事! 惠嬷嬷惊诧地张大嘴巴,半天没有合上,她说什么了,就惹得对方如此伤心了? 这哭的,撕心裂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刨了他家祖坟了呢! 躲在另外一间屋子里的木婉,看着方汝坐在那里,张大嘴巴,毫无形象地哭着。 无奈的叹了口气,差不多行了哈,小心一会儿把妆哭花了,整件事情就穿帮了。 于氏紧锁着眉头,转头看向惠嬷嬷,你惹得祸,你来解决。 惠嬷嬷好容易合上了下巴,抿了抿嘴唇,“那个,那个,这位小哥儿,其实,你也不必如此伤心的。 眼下就有一个让你走出困境的机会摆在眼前,你······” “什么?”方汝的哭声噶然停住。睫毛上犹挂着泪珠,下巴的胡须上有一缕哈喇子。 “呕!”于氏强压下胃里的不适,转过头,不再去看那张恶心的脸。 “那个,那个······”惠嬷嬷也一时语塞,脑子也短路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到底是什么呀?”方汝不耐烦地催促道。 惠嬷嬷费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就是那幅画儿呀!” “画儿?”方汝诧异地问道,随即了然,“哦,八百金?” “什么?” “什么?” 惠嬷嬷和于氏同时惊呼道。两人此时也都忘记了恶心。 方汝一脸无辜,却又十分认真,“我说了,八百金。”你们是没有听到,还是听不懂? 于氏顿时炸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怎么不去抢?!” 方汝也不说话,就那样傻傻地看着她。 “你·······”于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可嘴唇蠕动了几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惠嬷嬷低声叹息道:“小哥儿,你总不能狮子大开口,拿我们做冤大头吧?” 言外之意,你想改变你的生活我能够理解,可这样做,也太过了。 方汝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懂。 惠嬷嬷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你说你没事多什么嘴呀?! 于氏斜了她一眼,你惹得烂摊子,自己收拾。 “小哥儿,你看······”惠嬷嬷刚一开口,就被方汝打断了。 “八百金,一文都不能少。” 八百金? 还一文都不能少,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呀! 于氏嗤笑一声,“最多一百金,多一文都没有!” 一个二愣子,居然敢如此嚣张,真不怕吃多了,不消化? 方汝很坚持,“八百金,就是八百金!”就算是撑死了,我也乐意! 无论是于氏还是惠嬷嬷,嘴皮子都要磨漏了,可方汝就像是没长耳朵似的,对她们的话充耳不闻。 这幅画对于于氏来说,非比寻常。 最后无法,一咬牙,一跺脚,八百金,买下了。 “啊哈哈!”方汝抱着钱匣子,盘腿坐在桌子上,笑得更傻子似的。 “太解气了,木婉你都不知道,看着那个贱人临走时,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我这心里,我这心里······”说着,说着,眼泪便下来了。 她紧紧得将钱匣子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唉!”木婉被她这一哭,心里也酸溜溜的。 方汝终于哭累了,接过木婉递过来的棉巾,吸着鼻子说道:“木婉,谢谢你!” 不仅是这条棉巾,还有陪她来滨州这一趟。 “行了,别酸了!”吵吵闹闹惯了,木婉还真不适应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 方汝斜了她一眼,“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儿,不知好歹!” 本来好好的一句感谢话,居然被你嫌弃了! ···················· 画儿买回来了,于氏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她指挥着铺子里的伙计,“将这两幅画儿挂到一起。” 现在两幅木道子都在这里了,彻底来个心明眼亮,看看那些人还怎么嚼舌根子? 江一眼捋着胡须,“夫人应该是花了大价钱吧?” 想到那八百金,于氏的心便一抽一抽的疼。 那可是她的所有的家当呀! 倒驴不倒架,“虽然花了大价钱,可我们古月斋的招牌却是保住了。” 这可是比什么都重要! 江一眼点点头,“夫人说的是。” 画挂好之后,江一眼背着手,踱步到近前,刷刷刷三道白光闪过。 他整个人却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原来后买回来的,竟然是假的。 第二六九章方汝被怀疑 “你说得都是真的?”于氏僵硬地转动着脖子,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喃喃自语。 江一眼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点头,“没错,先前那份画儿才是真的!” “啊~”于氏低呼一声,软软地坐在凳子上,一口气卡在胸口,怎么都吐不出来。 她没有想到,自己花了四倍多的银子,居然买回来一幅假的?! “夫人,夫人·······”惠嬷嬷焦急地喊着,用手抚着她的胸口,替她顺气。 于氏坐在那里直翻白眼儿,身子也是软绵绵的。 这可把惠嬷嬷吓坏了,“叫郎中,赶紧的·······” 于氏一把揪住惠嬷嬷的一下,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还嫌不够丢人吗?” 说到最后,她紧咬着牙根儿,说不出是气得,还是累得。 “那怎么办?”惠嬷嬷吓得麻爪儿了。虽然于氏是个蠢得,而且有诸多不是。 可她毕竟是她的依靠呀!若是于氏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要她下半辈子怎么活呀?! 另外,她和于氏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怎么也是有感情的。 于氏可不领她这个情,她觉得惠嬷嬷为人木讷,优柔寡断。 说白了,就是脑子不够用! 这若是于嬷嬷在,根本不用自己多说,便会替自己想主意,将麻烦解决了。 越想心里越生气,躲开惠嬷嬷的手,扭过身子,不愿意再搭理她。 惠嬷嬷停在半空中不由得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放了下来,随手倒了一杯茶放在于氏的手边。 本想着于氏有摔东西的习惯,这杯茶,就是给她用来发泄的。 怪异的是,于氏这次却没有将茶杯甩出去,而是捧在手里,木然地看着墙上的两幅画儿。 有句话虽然问了很多遍,可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一遍,“江师傅,这两幅画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一眼目光呆滞地转过头,“夫人没有听错,您后来买回来的是假的。” “噗!”于氏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终于再也挺不住了。 一口老血,屋里的几个人都吓坏了。 惠嬷嬷一边上去替她收拾,一边心里想着:难怪夫人没有将手里的茶杯甩出去,原来这口怨气不是甩一个茶杯就能平复下来的。 于氏软软地靠在惠嬷嬷的怀里,眼神游移,却拼了命地不许去请郎中,“没事的,没事的,一会儿便没事了·······” 这句话与其说是对身边的人说的,不如说是安慰自己的。 可如此大的创伤,岂是一句话两句话便能安慰得了的? 要知道,她为了买这幅假画儿,不仅将她的私房钱全部拿了出来,还动用了女儿的嫁妆。 当然了,她一个不受主母待见的孤女,手里是没有多少嫁妆的,而那些所谓的私产,都是秦氏那个死鬼留下来的。 当初,秦氏死了以后,方平章为了讨好她和母亲,便将秦氏手里的一些铺子和金银首饰,偷偷地给了母亲和她。 这下可好,她自以为最有魄力的一挥手,如今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嗓子一股腥甜,又是一口心头血吐了出来。 “夫人········” 于氏头一歪,彻底地昏死过去了。 惠嬷嬷手忙脚乱地将人扶到了车里,一边吩咐回府,一边派人暗地里请郎中。 ················ 于氏醒来时,已经是红霞满天了。 以前,她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坐在花园的亭子里,沏一壶香茗,欣赏夕阳西下,天边的那抹瑰丽之色。 而如今只觉得残阳如血,十分不吉利。 “将帘子拉上!”她冷声吩咐完,便扭过头,盯着床帐发呆。 嘴唇干涸,面色苍白。 “嬷嬷,你说那个人到底是谁?”没办法,她眼下也只能跟惠嬷嬷商量了。 其实,她自己也琢磨出味儿来了。 自己这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先是过来卖那副真的,并且提醒到,还有一幅假的。 江一眼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人也十分骄傲。自然不会将他的提醒放在心上。 后来········ “唉!”于氏叹了口气,“自从那个小子走进古月斋的大门开始,对方的局已经布开。 可笑的是,我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居然不知道对方是谁,连对方一个头发丝儿都没有捕捉到。” 惠嬷嬷抿了抿嘴唇,“夫人可记得那个卖您字画儿的,自称姓佟的那个人后生?” “怎么不记得?”于氏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臭小子·······” 她语气一顿,一拍床沿儿,“对了,将那个小子抓过来,严刑拷打一番,不就找到幕后主使了吗?说不定还能追回那些银子呢!” 她越说越觉得兴奋,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 听着于氏忙不迭的催促声,惠嬷嬷就差直接骂出口:蠢货,人家既然打算算计于你,岂会乖乖地待在那里等着你去捉?! 可嘴上却是轻声说道:“老奴已经派人打听过了,那个后生已经离开了。房东对他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 “呼!”于氏颓废地躺了回去,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惠嬷嬷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是指望不上了。 得了,还是不卖关子了,直接说了吧,“老奴倒是觉得,那个后生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谁?”于氏有气无力地问道。 “大小姐!” “谁?!” “就是咱们家的大小姐,方汝。” 于氏琢磨了老半天才记起这个人来,很快便把惠嬷嬷的想法给否定了。 “不可能!那个蠢得挂相的丫头,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机?”你也真是太抬举她了。 惠嬷嬷尽职尽责地说道:“前几天,就是第一幅画儿刚买回来的时候,老奴无意间看到大小姐在古月斋对面的茶楼上喝茶。 虽然她当时一身男装,可老奴相信自己不会看错的。她的对面坐着一个同样是一身男装,十分俊俏的后生。” 第二七零章 一时间,屋子里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惠嬷嬷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主仆这么多年,她心里十分清楚,有些事情得有于氏自己想清楚了,否则,你说得再多,她也不会相信的。 屋子里静下来了,于氏的脑子飞速转着,说不准,这件事情还真是那个小贱人干的。 因为算计她的那个人,简直就是看着她的钱匣子要的。 将她所有的钱财收刮的干干净净。 世人都知道,古玩这一行就是这样,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古月斋虽然人来人往的,可真正赚钱的时候,也只不过是近几个月。 江师傅收了那幅画时,那是将古月斋账面上的钱全部搭进去了。 她当时不仅不心疼,反倒是十分欣喜。 有了梧桐树,才会引来金凤凰。 有了这样一幅画作为镇店之宝,铺子里的生意想不好都难。 当然了,这也是她孤注一掷,执意要买下另外一幅画的原因。 只有保住了铺子的名声,才能财源滚滚来。 却没有想到,自己会一头扎进了别人的陷阱之中。 是不是幕后的那个人,连她的那点小心思也都算计进去了········ 若真是那样的话,那个也真真是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想到了秦老夫那双似乎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 随即又想到,当初那个老太婆将那个小贱人接走的时候,只是抬走了库房里的东西。 以及几个庄子的地契。 至于那几个铺子和缺失的首饰,根本来问都没有问上一句。 当时她还沾沾自喜了很久,可没有想到,在这里等着她呢! 那些铺子留着那个小贱人来向自己讨。 眼看着自己眼前盘子里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于氏岂会甘心?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查,惠嬷嬷,就算是掀开整个滨州城,也要将那个小贱人跟我找出来!” 她还真就不信了,她堂堂一个夫人,竟会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拿捏住了?! 最主要的是,她心疼那些银子呀! 若是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可她要走了我所有的积蓄。 这仇可结大了! 待找到她之后,她有一百种方法,让她身不如死,后悔来这个世上走一遭,更后悔跟她作对。 于氏在这边暗自发狠,那狰狞之色,如同来自地狱的厉鬼。 看得惠嬷嬷心里发抖,连忙答应道:“请夫人放下,老奴一定将事情办好的。” 其实,她更多的便是好奇。好奇那个造假画儿的人。 到底是有什么能耐,将画儿做得如此逼真,连江一眼都跟瞒住了? 她还好奇,方汝到底是有怎么知道夫人的钱匣子里到底有多钱的。 她最好奇地是,秦老夫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将一个不通庶务,胆小怕事,毫无主见的人,调教成如今这聪明伶俐的姑娘的呢? 若是自家夫人有一半的脑子,也不会如今这般被动。 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方汝之间注定是对立的。 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自己的下半生,她一定要帮夫人将人找出来的。 ······················· 方汝捡出三份契约放在了木婉的面前,“这两个铺子的地段你也看到了,都是极好的。现在归你了!” 这也是当初来滨州之前,两个人之间说好的。 木婉拿到手里挑挑拣拣的,笑着说道:“你还真是舍得呀!”将最好的三个铺子给了她。 方汝合上盒子,笑了,“这有什么,若是没有你,我别说是铺子了,恐怕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到的。” 木婉笑着摇头,“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是聪明之人,只是以前········” “太傻了!”方汝撇了撇嘴,嘴角扬起一抹讥笑。 木婉认真地纠正道:“不是傻,而是被保护地太好了!所以说,方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有娘亲真心护着,有外祖母疼爱着。 方汝连忙摆手,“可别!我还是希望能和你多学一些,这样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 “我其实不过就是·······”她本想说不过就是前世看得多而已。 话到了嘴边,便硬生生地改道:“不过是一些小聪明而已,跟秦老夫人那样有大智慧的人,是根本无法比的。” 说话间,木婉将其中一张铺子的地契递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方汝顿时不乐意了,“你这不是寒颤我吗?” “你想什么呢?!”木婉笑骂道,“没错,我们当初是说好了。可我答应陪你出来,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她甩了甩手里的地契。 “还有秦老夫人当初的知遇之恩。”不管她能否听懂,木婉是真的没有打算要这么多。 方汝却推了过来,“说给你,就是给你的。我已经找到曾经替秦家做事的人。将这些铺子故意转手了几次。即便是方家人有心想查,也绝不会牵连到你这里的。” “方汝·······” “好了!”木婉还想再推辞,被方汝厉声打断了,佯装生气的说道,“你若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 “那好吧!”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木婉若是再推拒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方汝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暂时没有到滨州发展的意思,所以,我让齐叔他们将铺子租赁出去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木婉笑着说道。这句话,也算是感谢了。 方汝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哪里是我想到的?都是齐叔他们提醒的。” “唉!”方汝叹了口气,情绪低落地说道,“齐叔当年受了我外祖母的恩惠。外祖母要带我离开时,特意带着我去见了他。 并且拜托他,若是我遇到困难了,希望他能够伸把手。拉扯一下。” “秦老夫人想得还真是周到。”木婉佩服地说道。 方汝点头,“是啊,外祖母的睿智,真是没有几个人能赶得上的。只不过,这情谊用一次,便会少一次。” 木婉握着她的手说道:“情谊少了,可以再经营的。只要人好就好!” 第二七一章讨债 “别伤心了!”木婉握着方汝的手,轻声安慰道,“银子没了,可以再赚。情谊淡了,可以再经营。 最主要的,是人没事。只要有人在,一切都会好的。” 方汝逼回眼泪的泪意,点头道:“你说的是,我不难过了。” 话锋一转,她抿着嘴唇,笑容得意地说道:“不过,有人现在该伤心地吐血了。 哈哈,想起于氏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我这心里就痛快。”只可惜,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幕。 木婉觉得有些无奈,这姑娘最近受的刺激不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真是醉了! 方汝兀自笑了一会儿后,拍着身边的盒子感叹道:“我终于将娘的嫁妆全部要回来了。 至于那些首饰什么,本姑娘财大气粗,也不去计较了。”就当是喂狗了。 木婉对于这些,不予多加评价,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好吧,只要你高兴就好。 “对了,木婉,我们今天多要几个菜,大吃一顿,庆贺一下吧。” 对上方汝那是神采奕奕的眼睛,木婉拒绝的话,还真是说不出口。 当然了,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这个吃货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 江一眼手里提着一个灰色的包袱,将一封信放在鸡翅木八仙桌上。 穿着青色的短打,脚下踩着黑色皂靴,脚步沉重地走了那个精致的小院子。 这几天,他也捋明白了。 自己是着了别人的道儿了。 与其说幕后布局的那个人是针对古月斋,针对方夫人的,不如说是针对他的。 又或者说,这个局,将所有人都算计到里面去了。 他向来心高气傲,出了这样的事情,别说是古月斋了,就是滨州城,他都不会再待下去了。 这也是他选择不告而别的原因。 他转过头,再次看了一眼这个他住了将近五年的小院儿。 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承载着他所有的感情。 如今要离开,他还真是舍不得! 脑子里,依稀还记得,他刚住进来时的情形。 那是一个下午,他在医馆里刚刚清醒。她听说自己无处可去,就让人把自己抬到了这个小院子里。 本来,一个破庙,一间草棚都可以满足的人,看到这个小院儿时,他突然间流泪了。 她看出自己的窘迫,主动说是风迷了眼睛。 她········ 江一眼突然间愣住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那个一身白色衣裙,头戴帷帽的女子。 无论是身形,还是身高,都跟她当年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当年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十三四岁,撅着嘴,一幅不情不愿的小丫头。 “像,太像了········”江一眼震惊地看着对方,嘴里嘟囔着。 “像什么?”那女子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江一眼下意识地说道:“听这声音,以及说话的语气却是丝毫不像她的。” “她是谁呀?!”女子好奇地问道。 江一眼惊诧地瞪大眼睛,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无意间将心里所想说了出去。 那女子咯咯笑,“你不说,我也知道,‘她’就是方夫人秦氏,对吧? 之所以今天的情形和当时不同的,一来呢,是因为,方夫人已经香消玉损了。 二来就是,当年那个别别扭扭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说话间,方汝将轻纱扯开,露出一张和秦氏五分相似的脸。 “你,你········”江一眼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不认识我了?”方汝好奇地问道。亲昵的语气如同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般。 “怎么会是你?”江一眼还是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方汝笑了,“江师傅这是自从被那张画儿打了眼之后,就一开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是吧? 你当初那股子不食嗟来之食,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傲气哪里去了?” 江一眼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嘴唇哆嗦着,“方姑娘,杀人不过头点地!”别太过分了哈! “呵呵!”方汝笑了,“你这嘴唇哆嗦着,说句话都不利索,是气的,还是······被吓的?” 她的声音不高,语气甚至有些柔和,可说出来的那些话,就跟小刀子似的,直接戳对方的心窝子。 江一眼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顿时就炸了,“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话虽然这样说,可眼神闪烁,怎么看怎么声厉内荏。 方汝笑了,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对不住,我说错了。像江师傅这种没长心的人怎么会怕呢? 一个狼心狗肺的人,是不会感到良心不安了。” 江一眼被气得浑身发抖,“没错,当初是方夫人救了我。可这不就代表着我就得给你们母女两人卖命!”我是人,我为谁做事,是我的自由。 方汝点头,“你说得没错,你是没有必要一定要替我们母女做事。那你为何一直腆着脸,住在我娘置办的小院子里?! 你的骄傲呢,你的自尊的,你的脸呢?!” 方汝一句一句地质问,让江一眼的脸火辣辣的。 若说那副画儿毁掉了他身上所有的光环,那她的话就像是剥掉了他的外衣。 “够了!”江一眼愤怒地吼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嘴巴怎么就那么毒?! 难怪刘家会不让你进门!” 话说出口后,他便后悔了。可想到方汝给自己的难堪,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呵呵!”方汝冷笑一声,“刘家?你当我稀罕!像那样肮脏的地方,也只有方清那样的贱人最配!” 轮吵架,方汝也绝不是那种能够吃亏的主儿。 “闭嘴!”江一眼大声呵斥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嘴巴怎么就这么恶毒?!” 谁要是娶了你,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方汝也不生气,只抱着胳膊,斜了他一眼,“怎么,这就护上了?!那个方清可跟你没有半点关系的。” “你连这些都知道?”江一眼是彻底傻眼了。 第二七二章议论 方汝像是生怕刺激地还不够似的,她好奇地问道:“你真的觉得,方家的那位小公子,是你的孩子?!” “你说什么?!”江一眼一字一顿地问道。脸色狰狞,眼睛里透出杀意。 方汝就跟没有看到似的,不怕死地又说了一遍,“我是说,你这个人虽然傲气的很,可眼盲心瞎的,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真是够可笑的。” 最有一句声音不高,可恰好落入了江一眼的耳朵里。 “你瞎说什么呢?”江一眼冷哼一声,“樱花跟我的时候,还是第一次呢!” “第一次?”方汝嗤笑一声,“若真是如此,那方清又是从哪里来的?” “啊?”江一眼呆愣着站在那里,张大的嘴巴,半天没有合上。 方汝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戴上帷帽,转身离开了。 只是刚走出几步,就听江一眼幽幽地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大小姐,还真是长进不少啊!” 冰冷的语气中,透着隐隐的杀意。 方汝却是不怕他的。 她转过身,轻笑着说道:“江师傅谬赞了,我这也是现学现卖的。 这段时间,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若是想要过得好,就得豁的出去。” 什么自尊,什么脸面,什么良心,统统都不要。 一句话,成功地让江一眼一口气卡在胸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方汝。 方汝好心提醒道:“江师傅,你与其在这边瞪着我,不如去弄清楚小公子的事情。” 江一眼看着方汝婷婷袅袅的背影,心里发狠,小贱人,你恨方家人,自己不行动。 让我去给你当二傻子?! 他一跺脚,转身向城外走去。可走着走着,却不知道为何又转回了方家。 木婉从暗处走了过来,“怎么样,心里舒服了?” 方汝有气无力地叹息道:“唉,本来以为心里会舒服一些的,可是······唉,算了,不说了。不想再外面晃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她斜了木婉一眼,“咦,你怎么还是这身衣服?”我今天都换裙子了! 木婉不以为意地说道:“穿习惯了!唉,你可别说,这身衣服真是不错······”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向前走,谁也没有注意身后有人正紧紧地盯着两个人。 惠嬷嬷拧着眉头,眼睛里说不出是惊还是喜。 原来,真的猜对了,那个人就是大小姐。 大小姐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心机了?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放在了木婉的身上。以她多年看人的经验,大小姐的变化,肯定跟她身边的那个人有莫大的关系。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再抬眼时,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踪影了。 “唉!”惠嬷嬷用力地跺了跺脚,“真是的,怎么就把人给跟丢了呢?” 算了,还是回去吧。 当然了,她回去后,是肯定不会将街上看到的一切,告诉夫人的。 “惠嬷嬷!”江一眼从暗处走了出来。 “你谁········”惠嬷嬷吓了一跳,可看清来人时,硬生生地将嘴里的斥责咽了回去,“江······江师傅,好巧啊!” “不巧!”江一眼沉重脸说道,“我是特意过来等着嬷嬷的。” “您找我有事儿?”惠嬷嬷有些拿不准江一眼的来意。按照这个人的脾气和秉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本应该悄无声息地离开滨州才是,怎么会来这里了呢? 江一眼见惠嬷嬷目光闪烁,冷哼道:“看嬷嬷的样子,是不想看到我了?” “怎么会呢?”惠嬷嬷讪笑道,“再说了,你过来肯定是和夫人商量事情的,我一个下人想不想见的,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江一眼沉声说道,“我今天就是来见你的!” “见我?”惠嬷嬷见江一眼的情绪有些失控,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说话时,声音都跟着颤抖,“不知道,江师傅,来见我什么事呀?” “你在害怕?!”江一眼眯着眼睛说道。虽然是疑问句,可语气却十分笃定。 “我怕什么?江师傅你想多了。” “既然不害怕,那为何不对着我的眼睛说,啊?!” 江一眼倒不是气惠嬷嬷,是气他自己。 因为看着惠嬷嬷眼神躲闪的样子,他便会想到方汝的话,“你真的觉得方家小公子便是你的孩子吗?” 他不想去想这些,可这些偏偏就跟诅咒一般,一直在脑子里盘旋着。弄得他心里越发烦躁了。 两人争争吵吵间,谁也没有注意到,方家家主方平章的马车从他们的身边经过。 车帘被风吹起时,恰巧捕捉到了,两人起争执的那一幕。 方平章扫了一眼,便不再去看了。 两个下人而已,还不没有资格引起他的注意的。 惠嬷嬷心下一横,看着江一眼的眼睛,“江师傅找我何事还请快些说,夫人还等着我回去伺候呢!” 江一眼嗤笑一声,“说得跟你多能干似的。行了,你回去吧!” 啊?! 惠嬷嬷以为自己听错了,上一刻还冲着自己大呼小叫的,下一刻····· 惠嬷嬷见他不像是在说反话,提着裙角,转身便离开了。一刻都不带犹豫的。 那脚步快的,就跟后面有狼撵她似的。 “死老太婆!”江一眼见惠嬷嬷逃也似的离开,忍不住骂了一句。 天气日渐转凉,方平章便命人在亭子周围挂上了厚厚的帘子,将那凛冽的寒风挡在了外面。 处理了一天生意上的事情,忙得头昏脑胀的,便想着到亭子里喝喝茶,散散心。 身边只带一个小厮,沿着青石铺就的小路,缓缓地向前走着。 正在收拾落叶的小丫鬟们见他走过来,连忙过来请安问好。 方平章微微地颔首,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走着。 可嘴角那一抹得意,彻底泄露了他的内心深处的不平静。 他喜欢这种高高在上、呼奴唤婢的感觉。 伴随着一路的请安问好的声音,方平章大步跨进了亭子里。 只是一口茶还没有喝到嘴里,就听外面有人嘀咕着。 第二七三章审讯 方平章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头缓缓地舒展开来。 端起茶杯,重新往嘴边送。站在他身边的小厮见主子没有吩咐,也便没有多嘴。 双手叠于腹前,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只听外面摆弄树叶哗啦哗啦的声音,间或有小丫鬟低声说话的声音,“·······枝姐姐,我今天回府时,看到了惠嬷嬷和一个男子在那么巷口,好像还起了争执。” 被称作枝姐姐的人,语气轻柔地说道:“可能是会嬷嬷家里人过来找她吧?!”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肯定不是。”小丫头非常肯定地说道,“惠嬷嬷家里的人,我都见过的,这个人肯定不是她的家人。 而且,我路过时,还听到那个男的问到底有没有骗他,孩子怎么回事的。” “什么孩子?” “不知道呢,好像是说他的孩子怎么了,又好像是说孩子是不是他的。对了,还提了一个叫樱娘的人。说樱娘骗得他好苦。” “樱娘是谁?” “不知道,应该是孩子的娘吧?” “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枝姐姐无奈地说道,“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我都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那小丫头也很委屈,“我说了,我只是路过那里。再说了,惠嬷嬷跟人说话,我也不好凑到一旁偷听不是?” “行了,你这自己都没有弄清楚的,就别往外说了。”枝姐姐低声说道。 “枝姐姐,这边的树叶都捡干净了,我们要过去那边帮忙吗?” “行,走吧!早些干完,我们也好早些回去休息。” 听到两个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方平章的脸上铁青,握着茶杯的手,越攥越紧。 那两个小丫头不明白,可他明白。 樱娘正是他的娘子的闺名。 那个人是古月斋的江一眼,当初,秦氏将人救回来时,他是知道的。 后来秦氏死了以后,那个人去了古月斋,他也是知道的。 樱娘?! 呵呵,叫的够亲切的! 只是,他们所说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感受到亭子里的问道骤然降低,小厮缩着脖子,吓得大气儿不敢出。 方平章“砰”的一下将杯子摔到了桌子上,沉声吩咐道:“去,将惠嬷嬷给我叫来。” “是,老爷!”小厮答应一声便往外走。 刚要挑开帘子,就听身后的人咬着后牙槽说道:“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老爷!”小厮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其他吩咐的,便一溜烟儿跑远了。 ············· “哗啦!”一桶冰水对着惠嬷嬷从头浇到底。 “啊!”惠嬷嬷惨叫一声,一个趔趄趴在地上,冻得直打哆嗦。 方平章端坐在太师椅上,微眯着眼睛,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危险,“还是不说吗?” “老爷·······”惠嬷嬷哆哆嗦嗦地说道,“老奴真的不明白老爷在说什么?” “那你告诉我,江一堂他来找你做什么吗?”方平章十分有耐心地重复一次。 惠嬷嬷认真地想了想,“也没有说什么,就是一些········” “嗯?!”她的话还没说完,方平章轻哼一声,十分好心地提醒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说话间,目光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小厮,那小厮十分配合地摇了摇手里的水桶。 惠嬷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跪在地上哀求道:“老爷,老奴真的没有撒谎。 江师傅过来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真的没有说什么孩子不孩子。” 她简直都要崩溃了! 没有的东西,你要她说什么呀?!老爷这是诚心看她不顺眼,要整死她是吧? 可如果自己死了,对老爷有什么好处呢? 她的脑子里不由得出现了于嬷嬷的那张老脸。 嘶—— 难不成是姓于的要扶她的侄女儿上位,要弄死夫人? 嫌弃自己挡了她的路,所以先把自己给除了?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不,不是可能,是肯定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内外夹击,惠嬷嬷冻得牙齿直打颤。 “乐水!”方平章也不废话。 小厮会意,又是一桶冰冷的水浇到了惠嬷嬷的身上。 那小厮的动作故意很慢,惠嬷嬷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冰水顺着衣领缓缓地流进衣服里。 那冰冷的液体在肌肤上滑落,就像一条毒蛇缓缓游走。 “啊········”她尖叫一声,真的是受不了了。 “老爷,老爷········”求你放了奴婢,放了奴婢吧! 方平章的目标很明确,“只要说出我想知道,放了你没问题。否则······反正水是有的是。 你要是不怕冷的话,还有你的儿子,孙子。”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惠嬷嬷整个人都崩溃了,“老爷想听什么,老奴便说什么。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方平章对惠嬷嬷的表现十分满意,对乐水摆摆手,乐水提着桶子站在一旁。 方平章将后背靠在太师椅背儿上,“你就告诉我,你们今天为何要在拐角处,那个隐秘的地方见面? 再者,他提到的孩子,樱娘到底怎么回事?” 该死,又来了! 惠嬷嬷心里发苦,这子虚乌有的事情,你让我怎么说呀? 可想到眼下的情形,她又不敢把心中所想表露丝毫。 “回老爷·······”她对方平章的话不敢有丝毫的违背,同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答才能将眼下这一关糊弄过去。 于是,她的语速很慢,“是这样的,江师傅他因为木道子的一幅画儿,打眼了······” 说到这里,她斜着眼睛,偷偷地打量着方平章的脸色。 只可惜,方平章如今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所以从他的脸上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她一时还真的不确定,老爷对古月斋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她斟酌地说道:“古月斋那边出了点事情,恐怕要关门大吉了。” 所以呢? 方平章拧着眉头看过来。 第二七四章祸水东引 惠嬷嬷深吸一口气,看上去像是身体不适,正在调解状态一般。 实则,脑子里飞速运转着,思索着摆脱困境的对策。 对了,祸水东引! “江师傅的出现,老奴也十分意外。奇怪的是,他来老奴像是在防备着什么人似的。 对了,他还问老奴,于嬷嬷有没有跟老奴在一起·······” 话音落下后,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她不知道老爷对古月斋的事情有多了解,更不清楚,对于她和江一眼的谈话,又知道多少。 刚才那句话完全是在赌! 她赌老爷其实知道的并不多,否则不会在这里严刑逼供了。 又或者说,上演这一出,就是为了试探她对夫人的忠心。 脑子里千回百转,面色却是丝毫不显。 继续编道:“其实,他说的那些话,老奴也是云里雾里的。他问于嬷嬷有没有跟老奴说小姐和公子的事情·······” “什么事情?”方平章厉声喝道。 我哪知道什么事情呀? 自从她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后,她对自家主子的事情也就不多做关注了。 所以,她出入也大多带着于嬷嬷。 可这句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她沉吟了一下,说道:“具体的,奴婢也不是十分清楚。 他问老奴是不是真的。老奴当时也纳闷得很,这人怎么就跟得什么病似的,净说一些老奴听不懂的话。” “后来呢?”方平章看似随意,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有多么得紧张。 “后来,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便跟老奴告辞了。”惠嬷嬷也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心里乞求着,老爷能够自己想明白,让她如同一块破布一般,扔出去。 不知道是哪位过路神仙听到了她的心声,只听方平章声音疲惫地说道:“将她带下去。 你也到外面守着。”这信息量太大了,他需要缓一缓。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后,他整个人全身心放松,窝在太师椅内。 不由得想起了和于氏初见面时的情形。 他当时正跟着几个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去打猎。 看到一只梅花鹿,便骑马追了过去。 可没有想到,那畜生实在是太狡猾了,每次在剑要射中的时候,便被它躲开了。 我还真就不信了,今天射不中你?!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也不顾身边的同伴有没有跟过来,打马便向树林深处跑去。 远远地看到那畜生在低头吃草,他搭箭拉弓,“嗖”的一声,梅花鹿应声倒地。 “啊~”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在梅花鹿倒下的不远处传来。 “什么人?!”方平章心里一惊,“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做什么?再不出来,我就放箭了。” “啊,不要,不要·······”草丛里,一个头戴黄色花环,身穿粉白色衣裙的女子怯生生地站了起来。 双手抓着裤子,气嘟嘟地瞪着他,嘴里呵斥道:“你这个人好没有道理!是你闯进来,偏偏还要喊打喊杀。” 若是现在他还不明白,刚才这位姑娘在干什么,那真就是棒槌了! 他的整张脸羞得通红,嘴巴不住蠕动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对不住,对不住了!”他拱了拱手,调转马头便要离去。就连那只千辛万苦打回来的梅花鹿都不顾了。 “啊~”只是还没有跑出多远,便听到了那位姑娘的尖叫声。 他毫不犹豫地跳下马背,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蛇,蛇······”那位姑娘吓得瑟瑟发抖。看到他,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抱着他的胳膊就不撒手。 “哦,这种蛇是没有毒的,姑娘不必怕!”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可我还是害怕!”那位姑娘吓得都要哭了。 “没关系,我带你离开这里。”他柔声哄道。 那位姑娘惊喜地点点头,“多谢公子,公子您真是好人!哎呦·······” 双手只顾着抱着对方的胳膊了,忘记手里还抓着裤子。 结果·········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于氏那个贱人当初可以那样轻易地委身于我,自然也可以是别人了!”方平章用力地捶了桌子一下。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见风就长。 当成,那么浪漫的邂逅,现在看来,就是自己被于氏给设计了。 她能第一面之后,便委身于自己,那其他男人呢? 她是不是为了目的,用力同样的手段? 那个江一堂是秦氏救回来的,可却替于氏卖命。这其中到底什么原因,用脚指头都想得明白。 他不禁想起今天在回府的路上,有人说“·······那个老爷的头顶都绿了一大片,还高高兴兴地帮让你养孩子。” 虽然是没有指名,没有道姓儿,可他知道,这些人就是在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本不想理会,可没有想到,回到府里后,下人们竟然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好,很好!”方平章坐直了身子,“竟然拿我方平章当王八,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方平章气冲冲地冲向于氏的院子走去,下人们一看那个架势,便远远地躲开了。 以前,他对于氏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厌恶。 以前,他最喜欢于氏能放得开。不像秦氏那样,如一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另外,秦氏像是个闷葫芦一般,很少说话。可于氏便不同,她嘴甜,会哄人。 他觉得于氏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简直太和他的心意了。 经过秦氏住过的小院儿时,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虽然,秦氏有诸多不是,可她确实是把自己放在心上。 只可惜如今阴阳两隔,说什么都晚了。 算了,还是将那个毒妇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吧。 他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了进去,一把将于氏从床上揪了起来。 “你告诉我,你背着我都干什么好事?!” 这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把于氏倒是吓了一大跳。 她惊呼道:“老爷,你这是干什么?” 第二七五章说漏嘴 “老奴给老爷请安!”一个苍老的声音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方平章惊醒。 一抬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进了院子里。 他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过来了,两年?三年?或者更长时间。 这个老仆,他认识。是秦氏陪嫁中的一个嬷嬷,手上还是腿上有点残疾? 他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秦氏离世后,她不愿意离开,自这个小院子里住着。 他讨厌秦氏,连带着她身边的人都懒得过问。 以前,将府里的事情交给管家,现在都是于氏在管。 “嬷嬷这几年过得可好?”说不出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方平章突然想跟这位嬷嬷说说话。 若是两人能够一起回忆一下秦氏,那就更好了。 谁知老嬷嬷像是见鬼一般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唤道:“老爷········” 天哪,老爷居然过问起她的生活了?!这是被鬼附体了?真是太惊悚了! 你那是什么鬼表情?! 方平章气得一噎,甩袖便离开了。真是跟她的主子一个德行! 你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好眼圈儿泛红,真是丧气! 还有那个死丫头······· 想起方汝,心里觉得十分安慰,至少这个女儿,肯定是他的。 只可惜,那个孩子如今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可想起为了那两个小贱种,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他的心里顿时又不是滋味儿了。 暗恨自己蠢,恨不得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 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于氏强撑着下床。 从箱笼里找出颜色鲜亮的衣服穿上,又在脸上敷了厚厚的粉,才让整个人看起来不是那么憔悴。 她斜靠在软塌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墙角的桌子上的沙漏。 “母亲!”方清,也就是她的女儿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本就是商贾之家,非得学大户人家喊母亲。 一阵冷风吹过,冻得于氏直哆嗦。 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心情更烦躁了,“你毛毛躁躁的做什么?!都要成亲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 方清心里有事,对她的斥责也不放在心上,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母亲,在过几天,刘家就要过来下聘了。女儿是想过来跟母亲商量一下嫁衣的事情。” 于氏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心虚,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这个不急,等惠嬷嬷回来再说。” “母亲······”方清不依,“干嘛要等惠嬷嬷呀?!我们现在不能说吗?” 于氏心想,等惠嬷嬷回来了,找到了那小贱人后,手里也就有了银钱。否则,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谈。 于氏板着脸说道:“行了,就按我说得办!” 因为底气不足,所以不敢去看方清的眼睛。 “母亲········” 方清还想再闹,于氏便可是撵人了,“行了,回你院子里去。没事别到处乱跑。”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怎么,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吗?”方清不配合,于氏不得不端起坐母亲的架子。 “母亲,您根本就不疼我!”方清委屈地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不疼你?!”于氏腾地一下便坐起来了,“若是我不疼你,刘家这门亲事会落在你的头上吗? 我若是不疼你,你会有今天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吗?我若是······” “她若是不疼你,你会有我这个父亲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父亲!”方清跳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惊喜地喊道。 她撒娇般晃动了一下他的胳膊,“父亲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这也是他喜欢方清,讨厌方汝的地方。 方清跟自己亲近,喜欢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方汝在这一点上就不行了,整天低着头,跟她说话,声音跟蚊子嗡嗡似的,让人听不清。 他垂下头,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唇红齿白,眉眼清秀。 说不上特别漂亮,可也算是中人之姿吧。 只可惜,丝毫看不出他的影子。 以前他的眼睛是多瞎呀! 他用力地抽出胳膊,甩开她的手。 自从他知道自己被于氏算计了以后,他就十分厌恶别人抱他的胳膊。 “父亲!”方清撒娇道,想要再次扑过去的时候,对上方平章厌恶的眼神。 整个人愣住了! 以前,父亲对她总是和颜悦色的。只会在看到方汝的时候,才好露出这样的神情。 于氏心里有事,倒是没有察觉到方平章的异样。 嗔怪道:“你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方平章冷哼一声,讥讽地说道:“我若是不说出来,她怎么会知道你的一番良苦用心呢?” 于氏笑了,“看老爷说的,我是她的母亲,自然是要为她谋划了。” 直觉告诉方清,于氏的话说得不对,会惹父亲生气的。 当然了,她也是想想,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的。 果然,她的直觉是对的。 方平章咬牙切齿地问道:“所以,你就算计到我的头上了,是吧?” “什么?”老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跟我装疯?!”方平章凑到于氏的近前,一字一顿地问道。 “没有········”于氏本来身体就不好,被这么一吓唬,连带着声音都跟着颤抖。 显得底气是那样的不足! 方平章声音低沉地说道:“你也不必否认,惠嬷嬷全部都说。” “不是的,老爷!您听我解释。”于氏拉着方平章的衣袖。 急切的解释道:“我知道,我花了八百金买一幅画是不应该。 可我也是被骗了呀!我根本不知道那幅画儿是假的。我是被骗的,我······老爷,您为何这样看着我?” 方平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你花了八百金买了一幅画儿?” 啊,你不知道啊?! 于氏惊觉自己说漏嘴了,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 可刀架到脖子上了,她不得不继续撑下去。 可不待她说话,方清却是忍不住了。 第二七六章打闹 “母亲,你竟然拿那么多的银子去买一幅破画儿,也不给我多添一些嫁妆?!”方清尖叫道。 与其说她对刘家这门亲事是非常满意,不如说是对她那未来的夫婿非常喜欢。 为了讨好为了的婆婆,便想着多带一些嫁妆过去,这样也有面子不是? 只可惜,自己的娘太不给力了,就那几台的嫁妆,看起来就够寒酸的。 谁知道话音刚落,于氏没有说话,反倒是被方平章一巴掌扇飞了。 “嫁妆?谁给的脸了?我告诉你,我们方家的东西,你一分一毫都别想得到。” “老爷·······清姐儿········”于氏本来对方清大呼小叫的很不满,可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打,心里一揪一揪得疼。 她惊呼一声,就要扑过去。 谁知刚一有动作,就被人从后背拖了回来。 “贱人!”一把将人甩到了软塌上。 “嘶······”于氏的脊背也不知道磕到了什么地方,疼得她直冒凉气儿。 她忍着疼问道:“老爷,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方平章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告诉我,那八百金到底是哪儿来的?” 她本想问,惠嬷嬷没告诉你吗? 可对上方平章那吃人的眼神,也不敢犟嘴了,乖乖地说道:“我拿首饰,和那几个铺子凑,凑齐的。” 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她现在还真不敢什么都往外说了。 方平章:“八百金,买了一幅什么画儿?” “就,就是木道子的湖水杨柳图。”于氏不敢有所隐瞒。 “那幅画儿不是两百金吗?”平静的语气中,不带一丝的火气。 他越是这样,于氏的心里越是害怕,“画儿,是,是假,假的。” “假的?不见得吧?”方平章讥讽地说道。 “老,老爷,你,你想说什么?”于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翼,难道说,老爷有什么办法? 方平章淡笑道:“我觉地这就是一个局。” 于氏用力地点点头,眼睛里的希翼更盛了。 方平章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其实,买画儿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真正的目的就是和你的情*郎,那个江一眼江师傅偷偷将银子昧下了,我说的没错吧?嗯~” 最后一声嗯故意提高音量,吓得于氏浑身直哆嗦。 说话都不利索了,“老······老爷,您·······您·······您说什么呢?” “听不懂?”方平章凑到近前低声问道。 于氏偷偷咽了咽口水,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他、妈、的还跟老子装?!”方平章一脚踹在了于氏的肚子上,“你现在告诉我,她,还有明松苑的那个,到底是谁的种儿?啊?!” “老爷·······”于氏艰难地唤道,她只觉得五脏六腑绞着疼。 她顾不上额头上的汗珠,扯着方平章的衣角跪了起来,“老爷,请您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中了别人的离间计。 我买画儿之所以被骗,就是方汝那个小贱人在背后捣的鬼。老爷,她是见不得我们好·····” “滚!”方平章一脚将人踹开,“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往汝姐儿的身上泼脏水?!” 他抬脚的时候,膝盖正好磕到了于氏的鼻子上。 一阵酸痛,直接由鼻子窜到了脑门儿上。难受地眼泪哗哗地流。 心里恨极了方汝,可又不得不将眼前这一关糊弄过去。 别说,还真是天上的贱皮子。被人这一番摔打,她的脑子也清醒了。 她眼下只能表真心了,“老爷,我对王母娘娘发誓,这辈子,我于樱娘只钟情于老爷一个人。” 方清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她怎么一点都没有看懂呢?! 不得不说,于氏对方平章的脾气摸得那是透透的。 这不,一句话说完后,方平章脸上十分的怒气,顿时消去了五分。 他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那你告诉我,你和江一眼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夹杂不清?” “没有,绝对没有!”这次于氏回答得特别快。 快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方平章继续追问道:“那你说他们两个,到底谁是我的孩子?” “都是,都是!”于氏用力地点点头。 “真的?”方平章语气轻柔地问道。 “真的,真的!”于氏如小鸡啄米般用力地点头。 “但愿你没有骗我。”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听到关门声,已经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于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嘴里骂道:“死崽子,还真是够狠的!” 她本以为那个小贱人只是用一真一假两幅画来将她*娘*留在她这里的嫁妆铺子全部收回去。 没有想到,后招儿在后面呢! 小贱人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惹得方平章冲进来,将院子里闹得鸡飞狗跳的。 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方平章冲进来,一直问这两个孩子是不是他的种儿。 难道说,有人为了挑拨离间,竟然想出了这么恶毒的一招儿。 难怪他会如此生气,哪个男人能忍受的了这样的羞辱?! “看来,是该将府里的人好好清洗一番。”于氏自言自语地说道。 若不是有人跟那个小贱人里应外合,那小贱人怎么会如此顺利地将方府搅得鸡圈不宁? 方清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发现能用力了,便站起身来,匆匆向外走去。 于氏没有理会她,她现在的脑子里想的就是如何打消方平章对她的怀疑。 于氏站起身后,一边收拾被打翻的桌子和椅子,一边让脑子飞速运转着。 到底要如何才能既笼络了老爷的心,又狠狠地给方汝那个小贱人一个教训?! 她这边的主意还没有想出来,便听方平章身边的小厮乐水,来唤她们全部去大厅。 去了才知道,不仅是她,连带着她的一双儿女也都在。 方平章坐在主位上,抬手揉着眉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氏虽然心里纳闷,可也不敢多言,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方平章见人都到齐了,便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第二七七章滴血认亲(上) 方平章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疲惫地说道:“可以开始了。” 话音落下后,屋子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于氏是不知道要做什么,便坐着没动。 方清半边脸还肿着呢!心里有气,也没有出声。 方明,方家的小公子,还是个孩子,在乳娘怀里打瞌睡。 主子们没有动,做下人的,更是不敢有所动作了。 一时间,屋子里有些冷场。 方平章等了半天不见动作,疑惑地抬起头,不满地唤道:“嬷嬷?!”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角落里站着一个老嬷嬷,花白的头发,身上穿着蓝灰色的粗布衣袍。 脸上布满皱纹,眼睛空洞无神。 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对方平章的话充耳不闻。 “你聋啦?!”方平章顿时火了,本来心里就不舒坦,这想找到发泄口儿了,“你个老不死的,还真的当我是摆设呀?!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你········” “老爷!”管家站在门外,声音恭敬无比地说道,“大舅老爷来了。” 他本来不敢这个时候过来打扰的。 可大舅老爷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下了车,知道老爷在大厅里后,撩起袍子就往屋里跑,拦都拦不住。 管家无法,只得出声禀报。 管家口里的大家老爷,便是于氏的大哥,于家的家主。 他怎么来了,还赶在这个时候? 方平章下意识地看向于氏和方清的脸,有些心虚。 可人来了,又不好说不见,便想将人带到别出去,应付应付了事。 谁知,他刚站起身来,门就开了,于家大舅笑声爽朗地走了进来,“妹夫这急匆匆地找我过来,所谓何事?” 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连门都不知道敲,真是够不要脸的! “大,大哥·······”方平章面上一僵,半天没有挤出一句话来。 也不用他招呼,于家大舅便自来熟地坐在了主位上。 方平章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可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只能闷不做声地坐在了他的旁边,“大哥今天不忙吗,怎么有空过来?” “嗯?!”于大舅纳闷儿了,“不是你派人说有天大的好事要跟我说,让我火速赶过来的吗?” 随即将脸凑到他的跟前,笑嘻嘻地问道:“到底是什么好事呀?” 这个二傻子,被人诓了还不自知。 方平章心里膈应地不行,下意识地以为是于氏通风报信的,不禁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于氏自从于家大舅进门后,整个人心思便活了。 尤其是看到方平章点头哈腰,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里更是隐隐地透着一丝快意。 她不在乎方平章的不满中透着警告的眼神,委屈巴巴地唤道:“大哥·······” 别的话什么都不用说,光这一句便足以说明一切的。 “你这是怎么了?”于家大舅唬了一跳,“谁干的,妹夫········清姐儿?” 他试探地唤了一声。 这个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姑娘,真的是自己的外甥女吗? 没办法,当时方平章下手的时候没有留情,现在真是连亲爹亲娘都认不出来了。 “大舅舅!”方清呜呜地喊道,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别哭!”于家大舅连忙安慰道,“女孩子家的容貌可是顶顶重要的了。你这脸上要是留下疤了,走在大街上,我们于家的脸可往哪里搁呀?!” 方清听他说第一句话时,心里还挺安慰的。可听到后面,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抿了抿嘴唇,算是喜忧参半吧。 于家大舅对上方平章时,就没有那么好的态度了。 他指着于氏和方清的脸质问道:“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人打成了这样,可不是一个铺子就能善了的。 “那个,那个········”方平章的汗都下来了,那个了半天,也没有那个出一个所以然来。 “你这是当我们于家没人了是吧?”于家大舅火大。 见有人撑腰了,于氏也准备唰一下存在感了,“大哥······” “你闭嘴!”她娇娇弱弱地刚一开口,就被于家大舅厉声打断了。 他懒得看那对母女,继续指着方平章的闭嘴骂,“你说,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天大的好事?!你······” “好的,老爷!”于家大舅的话没有说完,屋子里便想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站在角落里的那位老嬷嬷终于动了,也不在乎众人呆愣的样子,领着两个小丫鬟便走了过来。 屋子里除了于家大舅,其他人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回答方平章刚才所说的“开始行动吧”。 这个嬷嬷真是太有意思了。 下人们低着头,拼命地忍住笑,可肩膀还是一抖一抖的。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于家大舅诧异地问道。 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气势,被这老虔婆一搅和,瞬间消失了。 本来可以一口气吃掉方家至少两个铺子的,这下可好,一个铺子都啃不动了。 不过,也没有关系。他就在这里等着,不信自己找不到机会,要不到好处。 想到这里,他也不说话了。 方平章心情有些复杂,他不想听于家大舅呱噪的声音,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将这件事情揭开。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老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走到了中间。 一个丫鬟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两只白底粉蝶碗,另外一个的托盘上放着两只白底蓝蝶的碗。 这是要做什么? 下人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都没有看明白。 纳闷的同时,心里还有那么一丝雀跃。这下有好戏看了! 老嬷嬷一步一步挪到了方清的面前,在方清还没有反应过来时。 老嬷嬷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刀,扯过方清的后,划开她的中指,硬挤出两滴血,分别放入两只白底粉蝶碗中。 “你要死啊?!”方清先是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那我老嬷嬷已经丢下她的手走开了。 无法,她只能破口大骂。 可那老嬷嬷就跟没有听到似的,来到了方明的面前。 第二七八章滴血认亲(下) 老嬷嬷如法炮制,将方明的手割破,分别滴入了白底蓝蝶的碗中。 “老虔婆,你做什么?!”伴随着方明的嚎哭声,于氏也不干了。 刚才她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知道护犊子了。 方清不满地瞪了于氏一眼,母亲就是这样,眼里心里只有弟弟。 刚才自己被割破手的时候,她怎么不出声儿?! 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 于氏没有那么多精力,自然是没有注意方清眼睛里的不满。 老嬷嬷就像是没有带着耳朵出门一般,根本不鸟她。 不紧不慢地走到于氏的近前。 “你做什么?”于氏有些害怕。她求助般向于家大舅看去,谁知于家大舅正一脸八卦地看过来,根本没有给她撑腰的打算。 再看方平章,傻乎乎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氏气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嬷嬷将一只白底粉蝶碗和一只白底蓝蝶碗交换了一下位置。 也就是说,这个托盘上,既有方清的血,也有方明的血。 老嬷嬷抓起于氏的手,手起刀落,两滴血分别滴入了两个碗中。 她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筷子,在碗里轻轻一搅拌,顿时,两个碗里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呈现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也就是说,没错,这两个孩子都是于氏亲生的。 她示意小丫鬟将两只碗放在了方平章的面前,让他看个清楚。 方平章看我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是他故作高深,是他心里忐忑,不知道说什么。 他有心想要打退堂鼓,可事情进行一半了,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儿,他丢不起那个人。 他想继续下去,可若是这两个孩子真的是自己的,不仅是人丢大发了,还会被于家大闹一顿,甚至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现在越来越后悔和于家结亲了。自己当初怎么就瞎眼了呢?! “嘶——”就在方平章前思后想,左右为难地时候,自己手里一疼,一点血落入了一只白底粉蝶碗中。 “那个······”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算了,就这么着吧!他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老嬷嬷拿起筷子,飞快地搅拌着。可那两滴血顽皮的很,无论怎么搅,都不融到一起。 就像是两个顽皮的孩子,一起追逐,嬉戏,就是不融到一起。 哎呀! 屋子里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一颗心随着那老嬷嬷的筷子七上不下的。 有的人觉得不融才是正常的,毕竟二小姐是继夫人后带回来的。 另外有人知道内情,便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了方平章的身上。 方平章的一颗心都悬到嗓子眼儿了。 胸口不住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老嬷嬷做事也不拖泥带水,又挤了一点血到了另外一只碗里。 和刚才的情况一样,两滴血各玩各的,谁也不融谁。 这下事情大条了,下人们慌忙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除了闭着眼睛只知道嚎的方明,所有人都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 “将他跟我扔出去!”方平章咆哮道。 于氏怎么忍心,“你说什么呢?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儿子这么狠心?” “我狠心?!”方平章要气疯了,“你看看这个就知道,我有多仁慈了。”好吃好喝地供了你们这么多年,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不,这不是真的!”于氏扫一眼那边的托盘,指着老嬷嬷大骂道,“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秦氏那个贱人的院子里的。这个一定是你做了手脚,一定是你!” 老嬷嬷呆愣地看着于氏的嘴一张一合,目光呆滞,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哗啦!”于氏站起身来,将两个托盘全部推翻,“方平章,你是不是疯了?!” 方平章?! 这么多年来了,好像没有人这样直呼他的名字了。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于家大舅,“于大老爷,这一切你都看到了。 若是觉得还不够清楚的话,我们可以去衙门里说道说道。” “衙门?!”于家大舅的一双眼睛从地上的碎片移开,“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样孩子气呢? 方平章冷哼道:“你觉得我不敢?!呵呵,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如今被你们于家害得家破人亡,还有什么可怕的?” 于家大舅顿时气短了,低声说道:“那········你想怎么样?”我可告诉你啊,可别想着狮子大开口啊! 方平章顿时觉得一阵厌烦,“笔墨纸砚伺候。” “不要!”于氏的心里咯噔一下,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拿笔墨纸砚过来是要做什么的。 方清也明白过来,她娘若是被休了,别说是刘家的婚事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跪到方平章的脚下,“父亲,父亲,父·····” “滚!”方平章忍无可忍,可终究是看在于家大舅的面子上没有一脚将人踹开。 “够了!”于家大舅发飙了,冷冷地瞪了她们母女一眼,还嫌不够丢人吗?! “啊·······”方平章看着空荡荡的厅堂,颓然地坐在地上,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老嬷嬷淡淡地扫一眼屋子里的一片狼藉,以及那个蜷缩在角落的人,出现眼帘,将门关上。 ····················· “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于夫人用力地拍着桌子,大声质问道。 她气得胸口起伏,微眯着眼睛盯着于家大舅。 你知不知道,方家这条线我花费了多大气力? 现在鸭子养肥了,正准备开宰了,可你倒好,居然让它给飞了?! 于家大舅可不会好心地帮于氏背黑锅的,“母亲,这件事情真的不怨我!” 你自己没有将人调教好,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呢? 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 “于樱娘那个小贱人,跟她的娘一样贱!”于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来人,将她给我带过来!” 第二七九章厚脸皮 “贱人!”于氏刚走进来,便见一个茶杯朝自己飞过来。 不得不说,于氏喜欢摔东西,也不是无缘无故就养成的。 她不敢躲,也不敢哭,只能硬生生地忍着。 还好于夫人砸得有些偏,茶杯只是砸中了肩膀。 若是直接砸到了脑袋上,那她也就不用活了。 不过,就算这样,也真是够她受的。本来在方家一番折腾下来,精疲力尽的。 回到于家后,还没有喘口匀溜气儿,就被于夫人提溜过来了。 一个趔趄,人便倒在了地上。 她也不敢起身,便顺势跪在了地上。额头触地,瑟瑟发抖。 于夫人看她这个样子,顿时也没有兴趣继续骂下去了,声音疲惫地说道:“说说吧,他们到底是谁的种儿?” “回夫人的话·······”别看于夫人将人养在身边,可从来不允许叫她母亲的。 说白了,养她就跟养一条狗没有区别。 于氏觉得委屈得不得了,“我的命是夫人给的,自然是以夫人马首是瞻。 夫人命我去接近方平章,我便一心一意地去替夫人办事,绝对没有二心。” 言外之意,除了他我没有跟过其他人。 “说得倒是好听。”于夫人冷哼一声,“那你说今天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要害我,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夫人,您可得替我做主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她是真的觉得委屈! 那两个孩子明明就是方平章的,那两滴血怎么就不相融呢? 若是说滴血认亲做不得数,那为何她的血和他们的就能融到一起呢? 所以说,今天的事情就跟那幅画儿是一样的,都是一个局。 上次让她失一些银子,这次让她失去是方平章的信任,成了于家的一颗废子。 “那你跟江一眼怎么回事?”于家大舅出声儿问道。 这样隐秘的事情被人知道,于氏也不觉得意外。 可想不通的是,自己身边明明有他们安排的人,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的。 今天的事情明显是个局,可他们为何就没有看明白呢? 可这些话她是绝对不敢问出来的。 她垂着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大少爷的话,我只是想让他为我所用,所以,便糊弄了他一番。” 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于家大舅看了于夫人一眼,于夫人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于家大舅眼睛里闪过一丝猥琐,这个人既然没用了,那以后就归我了。 不过,他也知道,若是没有让自己的母亲满意,自己就算是吃到嘴里,也得被逼得吐出来。 “咳咳!”他轻咳一声,“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被冤枉的,那你倒是说说看,是谁,怎么冤枉的你?” 这是要给自己撑腰了? 于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名义上的大哥可是从来没有用正眼瞧过她的。 会有这样好心? 她突然又想到另外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看到于家大舅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让人恶心的眼神。她的心里便一阵冰凉。 不过,想到自己的那一双儿女,她又蔫儿了。 佯装没有看到于家大舅的企图。 满眼感激地看着于家大舅,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是方汝!这一切都是那个小贱人做的局。” 从那幅画开始,再加上这次滴血认亲。一步一步夺走了她的东西,将她逼上了绝路。 “方汝?!”于夫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谁是方汝。 寻思了半天,才对上号儿,“是她?她不是已经离开滨州,跟着秦家的那个老太婆不知所踪了吗?” 眼睛转了转,便说道:“你不会是胡乱指出一个人,搪塞我的吧?” 她一拍桌子,愤怒地说道:“告诉你,我还没到了那种老眼昏花的地步!” 想糊弄我,还嫩了些!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于氏大哭道,“是惠嬷嬷告诉我的,她说她几次看到方汝出现在古月斋的附近。 而且,还是一身男装。对了,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和她同样男装的人。我发誓,我句句所言属实,绝无半句假话。” 于夫人沉吟了一下,对于家大舅吩咐道:“带着惠嬷嬷到街上去找!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 居然敢跟她抢食?!真是活腻歪了! 就算是翻遍了整个滨州城,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于家大舅没有动,只是诧异地问道:“既然樱娘说那两个孩子是方平章的,为何那两滴血不相融呢?” ······················· 在方汝租赁的小院子里,江一眼问着同样的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你有关系吗? 方汝斜了他一眼,“无可奉告!”并顺手端走了他面前的点心。 江一眼握着茶杯,满意疑惑,“难道说,那两个孩子真的不是方老爷的?” 方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很有可能。所以,你现在不应该在我这儿耗着,应该去于家。” 让你的儿子认祖归宗! “小丫头,忒坏了!”江一眼不满地瞪了方汝一眼,后背十分舒服地靠在椅背儿上,“我知道,凭着你方大小姐的手段,想让那两个孩子认谁做爹,谁便是他们的爹。” 方汝才不上当呢! “江师傅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呀?!” 江一眼,“别打马虎眼,你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你是不会设下这个局的。” 说到这儿,他眼巴巴地看着方汝,“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方汝耐心地解释道:“因为那个老嬷嬷是我娘的人。”娘过世后,她一直留在方家守着我娘的院子。 这不是重点好吗? 江一眼心里急得挠耳抓腮的,可他知道,若是方汝不想说,他也真的拿她没有办法。 “这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江一眼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你那位继母是在骗我的。那天我醉的不省人事,可她非得·······你说我能信吗?” 第二八零章被发现 方汝冷哼一声,“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只知道,你最后还是去了铺子里,替于氏做事。” 这是事实吧? 江一眼辩解道:“是,这是事实,可是·······” 方汝道:“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报答我娘的救命之恩,所以到铺子去做事,顺便帮忙看着铺子。” 江一眼看着方汝满脸讥讽的样子,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枉然。 他将两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 我将这两幅画都带过来了。能不能看在我今天明知道你是在利用我,我还义无反顾地冲锋陷阵的份儿上,满足我一个愿望?” 说话间,他眼巴巴地看着方汝。 方汝看了木婉一眼,木婉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行!你说吧!”方汝点头道。 江一眼坐直了身子,“我就是想知道,方平章和他的孩子的血为何会不相融?” “你居然问这个?”方汝诧异挑挑眉头,“我以为,你为问关于这两幅画儿的事情呢!” 江一眼摇头,“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我是不会坏了规矩的,再者说了,从此以后,我也不再打算替人看画儿。” “也好!”方汝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最主要的,她对做局设计他这件事情,丝毫不后悔。 木婉说道:“原因就在筷子上。那位嬷嬷特意准备了两支筷子,用来搅拌于氏和她的子女的血的那根筷子,就是普通的筷子。 而另外一只筷子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可在它的两端上沾了醋。” “醋?”江一眼惊呼道,“为何?” 木婉:“因为醋可以让血液凝固。两滴凝固的血,怎么会融到一起呢?” 这也是老嬷嬷为何接完第一滴血后,就用筷子迅速搅动。 而搅动另外一只碗里的两滴血时,谁也注意到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她用的是筷子的另外一端。 “原来是这样!”江一眼喃喃自语道,看着木婉的眼神有些恐惧。 这个人的心思实在是太缜密了,自己幸好没有得罪她。 否则,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江一眼离开后,那位老嬷嬷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三人见到方汝后,二话不说,“噗通”一下便跪到了地上,“奴婢见过大小姐!” 眼圈儿泛红,声音哽咽。 方汝心里也酸涩难忍,赶忙过去将人扶了起来,“嬷嬷快起来,地上凉的!你们两个也都起来吧。” “大小姐,老夫人她,她·······”老嬷嬷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汝点头,“外祖母去了,不过嬷嬷不必担心,外祖母走的时候,十分安详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嬷嬷的眼圈儿又红了。 在方汝开口前,木婉招呼道:“方汝,扶着嬷嬷坐下来说吧。”随手给几个人倒了一杯茶。 她知道,几个人久别重逢,一定会有很多话要说的,“明天要回去了,我去街上给小雅挑选几件礼物。”你们慢慢聊。 “木婉!”方汝不同意,“大家一起坐坐吧。”你一个人上街我不放心。 木婉笑着说道:“我不走远,就在附近的几个铺子转转,很快就回来的。” 说着,也不待方汝反对,便拿着荷包出门了。 其实,方汝说到附近的几个铺子里转转,还真不是客气话。 就她这样的一个路痴,出了门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还真是不敢往远处走。 这若是万一把自己给整丢了,肯定会被方汝笑话一辈子的。 “老板,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全部包起来。”木婉指着她看上的东西说道。 她向来不是一个委屈自己的人,更何况,荷包里的银子够她挥霍了。 “这位公子,您拿好,谢谢惠顾,一共三两五十文。”老板笑呵呵地将东西递过来。 木婉接过东西后,又往另外一个铺子里走去,这家铺子是卖绣品的。 她的绣工不好,所以看到喜欢的绣品,就手痒,忍不住买下来。 来这家铺子买东西的人,大多数是女子,连掌柜的都是女子。 所以,一身男装的木婉在那里挑挑拣拣的,总让人觉得好奇。 不时的有人偷偷地打量着她,心里鄙夷,一个大男人一口气买这么多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个好男人会有这么多相好呀?! 偏偏木婉毫无自觉,一个人挑拣得还挺乐呵! 木婉拿着东西走出来后,便要进到另外一家铺子。她抬起的脚一顿,突然转头向左后方向看去。 只见那里站了几个人,手里拿着木棍,像是谁家府里的家丁。 还有一个身穿深蓝色绸缎的男子和一个老嬷嬷,老嬷嬷不知道对那个人说了句什么,那个男子目光不善地看向木婉。 木婉心里一凛,动作比脑子快,转身离开铺子,向租赁的小院儿走去。 “追!”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木婉也顾不上那么多,撒丫子就开始跑。 她虽然不清楚这些人为何追她,可八成跟方汝的事情脱不了关系。 她左拐右拐的,感觉到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心下一急,便对着人多的地方冲了过去,边跑边喊,“哎呦,谁的荷包掉了,地上好多的铜板呀!” “哗啦!”她从荷包里随手抓起一把铜板撒到了地上。 “哎呀,还真的有铜板。”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大家都弯下腰去捡铜板了。 顿时街上乱哄哄的,后面的那些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左右躲闪,避开那些捡铜板的人。 木婉抽空向后面看了一眼。可脚下却不敢停。 那些铜板拦不了多长时间的。 “完了!”木婉缓缓地停下脚步,这是哪儿呀? 这肯定不是她们租赁小院子的地方,而且,远远地还可以看到宽阔的河面。 “不好!”这么一耽搁,于家大舅等人已经冲过了人群,向这边追过来了。 木婉也顾不上那么多,借着摊位的遮挡,身子一矮,便钻到了一个小屋子里。 第二八一章缘分 “还真是有缘呐!”木婉一推开门,正好撞见一双深邃中透着冷意的目光里。 自从一起搭车来到滨州城后,她就没有见过苏家兄弟。 没有想到,今天会遇到苏家大哥。 莫问也没有想到,这突然闯进来的人竟然是熟人。 心里警惕不减,可眼里的冷意,却已经收敛地干干净净。 小屋里的光线有些暗,可他还是将木婉惊诧的表情尽收眼底。 只见她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小嘴儿微张,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诧异。 莫问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看着莫问满脸警惕的样子,木婉抿了抿嘴唇,觉得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了,诸事不顺。 眼前这个人虽然曾经和自己一起乘车来的滨州,可她总觉得他们兄弟二人是有秘密的人,让人看不透。 所以说,这样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她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有些讨好地说道:“那个,我没有来过,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言外之意,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在这里的。你也别对别人说我来过,咱们互利互惠。 话音未落,人已经转过身去拉门,头刚探出去,正好看到于家大舅站在不远处,伸胳膊撸腿地四下看着。 就在他朝这边转头时,她猛地一下将门合上,差点夹了自己的鼻子。 一颗心吓得“怦怦怦”直跳。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吓得木婉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双手下意识地死死地按住门。 “谁让你去敲门的?”外面有人呵斥道。 另外有人答应道:“大老爷,奴才刚才好像看到那个臭小子进了这里。” “是吗,那你问问看?!” “里面有人吗?”那个人站在门口大声喊道。 没人,没人,快走吧! 木婉欲哭无泪,一直都知道瓮中捉鳖这个词,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成了那只鳖! 越想越觉得嘴巴发苦。 那个人再次扬手敲门······ 木婉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大气儿不敢出。脑子飞速运转着,怎么办,怎么办······· “滚!再敲老子剁了你的爪子!”突然,一个凶恶中透着不耐烦的声音吼道。声音沙哑,像是刚睡醒一般。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那个人连忙道歉。然后听到一阵杂乱无章,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呼!”木婉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一下子瘫坐到地上。后背抵着门,满眼感激地看着莫问,“谢谢你哈!” 她不敢大声说话,生怕那些人还没有走远。 莫问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算是接受了她的谢意。 木婉没敢出去,担心他们没有离开,或者是没有全部离开,自己出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她也没有要和莫问聊天的意思。 本来她的戒心就重,不喜欢和陌生人聊天儿。 再加上这一路跑过来,累得精疲力尽的,更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木婉这一睡非常沉,隐隐地有了鼾声。 从莫问的角度看过去,嘴角还有一道亮晶晶的线。 莫问不仅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眼睛里也有了笑意。 他自小在宫里长大,自然是见识过各色女子。 可无论是端庄大气也好,千娇百媚也罢,平时一个个都端着,没有一个如眼前这个人顺眼。 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让人眼前一亮,感觉十分舒服。 尤其是那双灵动中透着狡黠的眼睛,更是让人倍感亲切。 这也是除了苏嬷嬷外,他第一次这个关注一个人的。 也许是因为这里太憋闷了,也许是因为这里太无聊了······· “咣当”一声开门声,将木婉吓得一激灵睁开眼睛。 看着站在对面的三个人,茫然地瞪大眼睛,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这人是谁呀? 不对呀,她身后才是门,这三个人怎么从那边进来了? 可怜的她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原来她一直以为是墙的地方,居然是一块木板。 只要将其中的一块抽开,人便可以进来了。 一阵冷风吹进来,木婉顿时清醒了。她张吧着嘴,刚要说点什么,却听对面的人说道:“小子,胆子不小,敢蹭我们哥儿几个的船?!” 站在中间,身材魁梧的船老大大声吆喝道。 他的嗓门儿大,声音粗狂,可语气中却是没有多少恶意。 “什么意思?”木婉一脸茫然,我只是进来躲一下,怎么就蹭船了呢? 你知道吗? 她转头看向莫问。 莫问见木婉的目光扫过来,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只觉得自己偷偷打量她的做法太不君子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犹豫,却是被木婉嫌弃了。 真是没用! 木婉没有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你发什么愣啊?! 船老大双手掐腰,操着大嗓门儿嚷道:“小子,你别给爷装傻充愣! 我们行船里的规矩,人到了船上,就不能将人半途撇下。可白坐我的船,也是不行的。 这样,一人五两银子,作为船资。” 啊?! 木婉夸张地瞪大眼睛,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的,“这······这······”她本来是想要问,这船要去哪儿呀?! 可船老大以为木婉想赖账,“怎么,嫌贵?!你们鸟悄儿地躲在这里,我还没有不乐意呢,你们倒是拿乔了。” 他话锋一转,“不掏钱也行,你们去前面划船去!”说着,便伸手向木婉抓来。 “这位大哥,我们不是要赖账,只是一人五两船资太多了,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你看,你能不能通融通融?”莫问的声音及时阻断了船老大的动作。 美色误人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他刚才竟然看着她呆愣的样子看呆了。 他真是搞不懂,为何无论她什么样的表情,他都会觉得赏心悦目。百看不厌呢? 船老大:“别不知好歹,一人五两,已经是我最低的底线了。” 第二八二章闲聊 莫问一心二用,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和船老大周旋,“这位大哥,我们真的没有这么多银子。 这样吧,我们两人五两银子,如何?” “不行!”船老大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你当这是大西瓜,对半儿砍的呀?! 莫问脸色微沉,说话也不如先前那般客气了,“既然船老大不肯通融,那我们便游到对岸。” 你是不是傻呀?! 木婉简直都要被气疯了! 拜托你找个合适的理由威胁对方,行吗? 你跟人家非亲非故的,人家会在乎你的死活? 巴不得你淹死在这河里,给那些鱼增添一些鱼食。 木婉一边瞪着他,一边脑子里迅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可船老大的做法再次刷新了她的眼球。 他愤恨地瞪了莫问一眼,丢下一句“不能再少了!”便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身后的两个小弟收银子。 莫问冲着木婉点点头,“将银子给他们吧。” “哦!”木婉摸出五两银子递了过去。 待另外两个人也出去后,她才反应过来什么地方不对,“你居然说‘我们’?!” 要不要脸了?我是我,你是你,我们根本不熟的好吗? 莫问努力地压下唇角,略带尴尬地说道:“那个,我身上没有带银子。” 随即补充道:“算是借你的。待以后,我会双倍还你的。” 木婉气嘟嘟地看着他,“我记住了!”其实,他还不还的,她还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她要表明一下她的态度。 别以为在一条船上,我就跟你很熟。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她没有弄明白,自己明明躲进小屋子里,怎么就成船了呢? 木婉侧过身,伸手拉开身后的门。 “哇!”她忍不住惊呼道,触目可见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河面。 而那些小摊位和行人,早就被甩到了后面,眼下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黑点了。 这下木婉才明白过来,感情自己情急之下钻进了人家的船舱里。 现在人家的船开动了,自己也便来到了河中间。那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她前世是最不喜欢坐船的,总觉得船没有火车安全。 可如今,真的坐到了船上,也没有那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不过,还是有些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就睡着了呢? 她眼睛转了转,凑到近前问道:“那个·····对了,还不知道你如何称呼?” “我姓苏,苏问!”莫问轻声说道。他虽然不知道木婉为何突然热情起来,不过,她既然想说话,就陪她说说话好了。 “对了,还没有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莫问的一句兄台让木婉心里一凛,自己刚才好像太随性,忘记刻意伪装了。 不过,事情发生了,她也不去后悔,“我姓林,林木。对了,你知道这船要去哪儿吗?” 莫问轻轻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 木婉一愣,难不成他跟自己一样,也是被人追,迫不得已躲进这里的?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一出现,她顿时就头大了。 其实,木婉想得没错,他确实是误打误撞躲进来的。 他和墨六两人假装渔民,到附近的存在里打听爹爹和妹妹的消息。 两个人明明都很小心的,可却还是被人追杀。 对方人多势众,他和墨六也被冲散了。 看着木婉眉头紧锁,莫问轻声安慰道:“其实,去哪儿都没有关系,我们总能找到回来的路的。” 木婉点头,“说得也是。可就是担心他们收了银子却不办事。” “不会的!”莫问十分笃定地说道,“船行里有个规矩,凡是航行在河面上的船,都不准有人从船上下水。 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都是不可以的。否则,船会被河神吸住,你这辈子都被再想靠打渔为生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木婉狐疑地看着他,“那他们是如何打渔的?”不用下水的吗? 莫问:“打渔只能用网,不许用叉子。免得鱼血流到河里,激怒了河神。” 听起来还蛮玄幻的。 不过提起河神,木婉倒是想起了“河神娶媳妇”的故事。 莫问听完后,笑着感慨道:“这位大人倒是一代良臣。” 木婉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百姓那样简单。虽然,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跟普通百姓无异。 木婉透过敞开的舱门向外看,正好看到附件的几条渔船上,有的在撒网,有的在收网。 “也不知道,他们忙活一天,会打到多少鱼?”她随口问道。 莫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说道:“若是运气好,买上十两八两银子没问题的,可若是运气差,那就难说了。” 一条都打不到也是可能的。 “苏兄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就跟你打过鱼似的。 莫问点头,“不怕林兄笑话,我还真的打过鱼。运气也是时好时坏的。” 木婉:“难怪你会对船上的规矩如此熟悉。若是今天没有碰到你,我可就惨了。” 被人诈了银子去是小,下船后被人抢劫是大。 莫问笑了,“是我应该感谢林兄才是,若不是你肯借银子,我恐怕现在要站在甲板上,跟着众人一起划船了。” 他身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本来前几天已经养好的差不多了,可一番打斗下来,伤口又撑开了。 木婉担心自己又无聊地睡着了,便拉着莫问说话,“对了,你是滨州本地人吗?” “嗯,是的。”莫问淡淡地说道。 木婉本来想问,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小兄弟哪去了。 可担心自己的问题太唐突了,便压下了好奇心,继续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莫问好奇地问道:“林兄不是滨州人?” “不是!”木婉摇头,“我和表哥两人是俞县之人,来这边探望亲戚的。” 俞县? 莫问在脑子里翻出一遍徐州的舆图,烦心俞县和鸣山县相差不远。 不知道为何,他的心里竟然有些窃喜,很想仰天长啸,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 “到了,上岸吧。”突然间外面传来船老大的声音。 第二八三章待宰羔羊 到岸了? 木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想到自己没有晕船,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心里还是挺高兴了。 “我们出去吧!”木婉语气欢快地说道。 这么快? 莫问却是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以前在宫里,除了陪娘亲说几句话外,其余的时间都很少说话。 可以说,他一年说的话,也没有这一路说得多。 不过,他也知道,他身上的危机还是没有解除,必须时刻保持着警惕之心。 木婉见莫问起身时踉跄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搀扶了一把。 十年修得同船渡。 两人能搭乘一条船过河,也算是有缘分了。 莫问愣怔了一下,也不逞强,随着木婉的力道站起身来,一起向外走去。 走出船舱时,一阵冷风拂来,木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莫问错开一步,替她挡风。 木婉看着他宽阔的肩膀,抿着嘴笑了,算是接受了他的这份好意。 船老大独自一人撑着船,另外两个人先一步到了岸边,随着纤夫一起将船缓缓地拖向岸边。 船老大手里拿着竹篙,悠闲地站在船上。 “周老大,回来啦?!”岸上有人认出他,扬声跟他打招呼,“这回收获不小吧?” “啊哈哈!”船老大的笑声震天响,“小本买卖,能有什么收获呀?!” “哎呦,周老大这是怕咱们分食儿呀!”另外有人笑着说道。 船老大挥着蒲扇般的大手,“去,去,去,都一边儿去。说了是小本儿买卖,就是小本儿买卖。” “周老大,不地道了哈!”看着他抠唆的样子,有人跟着起哄。 木婉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心里顿时涌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假装替莫问整理衣领,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他们倒像是在打暗语。” 我们是不是进贼窝了? 莫问这段时间在宫外也算是历练了,他知道各行有各行的黑话。 虽然他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可岸上那些人的眼神他却是可以看懂的。 分明是把他们两个当成待宰的羔羊。 他勾了勾嘴角,赞许地看了木婉一眼,低声安慰道:“别担心,有我呢!” 呃,木婉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自己只是提醒他一下而已,谁说要依靠他了?! 不过,她这个人向来惫懒,若是两人能够联手,倒是也不错。毕竟多一个队友,比多一个对手好的多。 当然了,她的队友不能是猪队友。 其实,木婉猜得没错,他们确实是在打暗语。 他们嘴里的“收获”自然就指的是木婉和莫问两人。 这些人平时除了打渔以外,也会做一些敲诈勒索的勾当。 比如,将岸上的人打晕丢到船上,然后让他交船资。并吓唬他们,若是不给银子,便将他们丢到河里喂鱼。 有的人胆小,便乖乖地掏银子,有的人抵死不给。他们便先是让他撑船,等到岸上后,便开始要银子。 没有银子?可以啊,想办法让你的家人送。 担心被人报官? 那就更不可能了,就那么五两,八两银子的,好意思去报官? 再者说了,衙门里每天事情多,为了你那三瓜两枣的跑一趟?做梦啊! 所以,每当打不到鱼时,便会用这种伎俩来赚银子。 像木婉和莫问这两只肥兔子,突然撞了过来,还真是令人很意外的。 船老大心下高兴,也愿意和自己的兄弟们一起宰肥羊。 所以,他表面上虽然不耐烦地挥着手,可言外之意却是:要想吃人,各凭本事!可别说我老周不照顾你们。 船老大手中的竹篙朝水里一支,整个人向上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了河岸上。 难得他如此魁梧的身材,却丝毫不见笨重。 看到岸上的那些人面色平静,丝毫不见惊讶之色,显然是见惯不怪了。 别说,这个船老大倒是有些身手。 木婉和莫问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惊奇,却没有丝毫的胆怯。 抿嘴一笑,便踩着浮板向岸上走去。 木婉和莫问一起对着船老大拱手,“船老大义薄云天,在此谢过了。想来,船老大还有事要忙,我们便不打扰了。” 船老大单手握着竹篙,斜跨一般,歪着头,漫不经心地说道:“好说,好说!” 木婉和莫问两人装傻,佯装没有看出他眼中的戏谑,笑着告辞,“那就后会有期!” 船老大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一幅看好戏的样子。 其他几个人也不多说,只是嘴角含笑地站在那里,眼睛在木婉二人身上打量着。 一幅势在必得的样子。 好巧不巧,这几波人站的位置,恰巧围成了一个半圆。呈一个半包围之势把木婉和莫问围在住。 虽然,两拨人之间有些距离,可那距离窄小,端看有没有闯过去的勇气了。 木婉和莫问两人就像是没有感觉到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似的,冲着船老大点点头,便向前走去。 两人面带浅笑,目光坚定,步履沉稳。 木婉心里清楚,这个时候打得就是一个心理战,谁退缩了,谁就输了。 她虽然心里打鼓,可却不想被莫问看扁了。她绝对不能成为猪队友,拖了对方的后腿。 莫问从小在宫里长大,身上自带着一股傲气,根本没有将这几个小毛贼放在眼里。 若不是担心暴露身份,他早就将这些人踹到河里去了,岂容他们在这里嘚瑟?! 一群乌合之众,即便是他身上有伤,对付他们也是绰绰有余。 他担心木婉害怕,故意将身子想她身边靠了靠。 木婉鼻尖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猜想着他身上有伤,不宜走得太快。 便拉近一些距离,也好方便照顾他。 至于甩开他,自己溜之大吉什么的,她根本没有去想。因为这不符合她的人设。 她虽然不会做一个烂好人,可也绝不会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看着木婉挺直脊背,一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仗义的样子,莫问抿着嘴角笑了。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今天自从见到木婉后,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 第二八四章杀人 木婉倒是没有察觉到莫问的好心情,只是冲他挑了挑眉头,“我们从哪个方向突围?” 具体说来,在场的有四拨人。一拨是栽他们过河的船老大一伙儿。 一拨是最先挥手跟船老大打招呼的,另外一拨是后来出声儿的几个人。 还有一拨很奇怪,四个人清清爽爽地站在那里,像是过来打劫的,又像是来看热闹的。 莫问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直觉告诉他,这一拨人可不像是几个普通的盗贼。 在莫问的目光转过来时,他们也同样转头看向莫问,以及木婉。 他们看得非常仔细,像是要将他们两人的容貌牢牢地记在心里一遍。 木婉也察觉出这拨人不对了。 只是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本想示意莫问去看,可刚一转头,正好撞见那一双深邃的目光里。 木婉心下一惊,连忙别过头去。那慌乱的样子,稍显狼狈。 可心里又暗骂自己没出息,躲什么呀?他又吃了你。l 莫问的目光在在场的所有人的身上扫了一圈儿,心下便有了决定。 他示意木婉跟上,便朝着最后一拨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木婉不明白他为何选从这个方向离开,可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作为队友,就要相互信任不是? 不过,若是让她选的话,也会选择这个方向。总觉得那几个人站在那里是故弄玄虚,不是看起来那样厉害。 反正柿子还是要捡软的捏嘛! 莫问和木婉两人走到那几个人近前。 莫问笑着打招呼,“几位兄台,劳驾让一下。” 这一句话不仅让那几个人诧异,让另外三拨人也十分诧异。 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一下,这几个龟孙子是谁呀?居然敢来跟我们抢生意?! 被看这三拨人有时候为了一两银子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可碰到外来户,他们绝对是一致对外的。 “你为何要向我借路?”那一拨人中,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人笑着问道。 “借······借路?”莫问听着有些蒙,“我们就是想要向那个方向去,所以就走到这边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被问住了一般。 那个山羊胡子的人,不屑地扫了一眼船老大既然一眼。好笑地看着莫问,“你不知道有借路一说?” 莫问有些茫然,“我应该知道吗?” 那山羊胡子的人认真地打量着莫问和木婉两人,尤其是在他们的穿着上特别留意一番。 “看两位小兄弟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不懂世故之人,怎么就不知道借道儿是什么意思呢?” 木婉试探着问道:“我倒是听说书的说过商队跟山贼借道儿,难道您刚才说的是那个意思?” “不然呢?”山羊胡子笑眯眯地看着木婉,脸上挂着总算是开窍了的欣慰。 木婉却是不乐意了,“我们又不是商队,你们又不是山贼,凭什么呀? 再说了,我们兄弟二人折腾到现在,连口热乎饭都没有吃上。”哪来的银子给你呀?! 莫问也为难了,他抬手揉揉头,“呵呵,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不是在说笑。”山羊胡子人板着脸,沉声说道,“一人五两银子,答应就过,不答应·······哼,你们身后的大河,便是你们的归宿。” 木婉害怕地缩了说脖子,随即人便火了。 “喂,你太过分了!”木婉大声呵斥道,,“我们坐船过来又不是没有给船资,你凭什么拦着我们不准走?!” 莫问面上不显,可心里早就乐开花儿了。 真是没有想到,他们两人居然这样有默契。 他们两人这般相互配合着,不愁不能把水给搅浑了。 果然,木婉的话音刚落,还不待那个山羊胡子说话,便听船老大懒洋洋地说道:“没错,我老周带过来的客人,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老东西你越界了,别太过分哈! 他的话音一落,其他两拨人也都围了过来。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们用行动支持船老大! 船老大顿时更有底气了,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我们这边这么多人,可是不怕你的。 那山羊胡子却是笑了,那笑容里有慈爱,亦有包容,“打架可不是人越多,越能打赢的。” 那温和的语气,就像是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小辈一般。 莫问不动声色地拉着木婉向旁边躲去,免得待会儿打起来是澎到血身上。 木婉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话。 只是下一刻,她便知道莫问的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 “老匹夫,你胡咧咧什么呢?”船老大本身就魁梧粗犷,再加上那上大嗓门儿,足以将人吓破胆子了。 山羊胡子笑了笑,“这孩子,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像这种空空的脑壳,不要也罢!” 话音未落,船老大的脑袋便落了下来。 脸上那愤怒方表情,便在那一刻定格,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 木婉惊诧地瞪着滚在脚边的头颅,一声尖叫卡在嗓子里,怎么都喊不出来。 只是呆呆地瞪大眼睛。 那高大的身躯定定地站在那里,殷红的血液喷射而出。 那浓郁的血腥味儿,令人作呕。 “呕······”木婉再也忍不住,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 “呕!”莫问也学着木婉的样子一阵干呕。 “喂,你怎么杀人呀?!”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我要去报官!” 白光一闪,他的脖子上多了一道红印,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时候想要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口到底严不严重。 谁知头还没有垂下来,便倒在地上,没有了呼吸。 “啊·······”有人惊叫一声,便慌不择路地跑远了。 “跑啊,杀人啦!” 又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大家四处乱蹿,场面好不胡乱。 “别跑,都别动!谁动我杀了谁!”山羊胡子大声吼道。 有那么两息的时间,大家如被定住一般,静静地看着山羊胡子。 可下一刻,场面顿时再次混乱。 莫问拉着浑身发软的木婉,趁乱跑远了。 第二八五章木婉发烧 莫问凭借着敏锐的直觉,一眼便觉察出那四个人不同寻常。 于是,他故意冲着那几个人走过去。挑起两伙儿人之间的争端。 然后趁乱离开。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伙儿人居然如此霸道,说杀人便杀人。 他伸手探了探木婉的额头,“庸医,吃过药那么久里,居然还没有退热。” 他起身拧了帕子敷在她的额头上。 见木婉双眼紧闭,微嘟着嘴,像是一幅很不情愿的样子。 他不由得好笑。 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嘴里嘟囔着,“你还不高兴呢?从小到大,能让我这样伺候的,你也是第一个了。连我娘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只可惜,这些话木婉是听不到的。 昏黄的灯光下,木婉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道暗影。 莫问好奇地伸手触碰了一下她的睫毛,“女孩子的睫毛都是这样长,这样好看的吗?” 仔细想想,他好像还真的不清楚。宫里的女子虽然多,可他从来都不去刻意关注过她们。 一刻钟后,木婉还是没有退热,眉头紧锁,睡得不安稳。 莫问不禁有些慌了,“你怎么样,快醒醒啊!”你都睡了这么久了,该醒了。 想要伸手将人推醒,可又担心吓到她。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见木婉嘴唇干涸,他起身倒了一杯水,试过温度后,将人扶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将水喂给她喝。 木婉抿了几口水后,似乎舒服了,眉头也不似先前那般皱得厉害。 莫问将人轻轻放在床上,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是他没有考虑周全,更不应该将她牵连进来的。 若是当时不逞能,也就损失了一些银钱而已。她也不会被吓到的。 想到这些,他的心便更加愧疚了。 喂了几次水后,木婉的烧退下来了,可人却眉头紧蹙,人也总是不安稳。 莫问急得抓耳挠腮的,不由得回想着,自己生病的时候,娘是怎么照顾他的。 小的时候,娘便将他抱在怀里,大了,便是彻夜不眠地在床边守在。 想到这里,眼前突然出现了苏嬷嬷担忧的脸庞。 我真的做错了吗? 他不禁问自己。他知道娘担心自己,可他又何尝不希望找到爹爹和妹妹,让娘开心呢? 这十多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娘的心里有多苦的。 他记得宫外的消息里曾经暗示过,爹爹住在滨州的。 而仪仗队在滨州出事,也算是天意了。 况且,即便自己一直带着队伍里,也不见得安全。 这样一想,心里也不似先前那边愧疚了。 嘶—— 正在想事情的时候,手突然间被木婉抓住。她抓得很紧,修剪整齐的直觉几乎陷入到肉里了。 疼得莫问倒吸一口凉气,可见木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眉头缓缓地舒展开来,人也安稳了。 莫问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忍着疼痛,任由她握着。 木婉睁开眼睛时,看着藏青色的床帐,不由得有些茫然。 侧头看到莫问趴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意识才慢慢回笼,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胃里一阵翻滚,似乎那血腥味儿还萦绕在鼻间。 她想用手捂住嘴,可这一动才发现自己手里抓着东西。 看到那只被自己抓得青紫,还有几道红血印的手,心里有些愧疚。 她歉意地转过头,“那个,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沙哑的声音透着一股软糯,莫名地让人心软。 她一动的时候,莫问就醒了,他睁着眼睛,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微笑着说道:“要说对不起的是我。” 若不是我托大了,你也不会受到惊吓的。 木婉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她笑着摇头,“怎么能怪你呢?你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怎么会知道他们会突然暴起杀人呢?” 莫问还是无法释然,也不想推卸责任。 “其实,我在朝他们走过去之前,已经看出来,他们和船老大那些人不是一路的。” 木婉回想着昨天的情形,“若是要我选的话,我也会选择他们的。毕竟他们看起来挺·······无害的。” 其实,她本想说,他们看起来挺好欺负的。 木婉越是如此善解人意,他心里越是愧疚。 “对了,你渴不渴,我倒水给你喝?”莫问抓起茶壶时,才发现茶壶已经空了,“我下去找小二要些水。” 不待木婉说话,人已经匆匆出门了。 木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水盆和搭在上面的毛巾。 虽然昨天晚上烧得迷迷糊糊的,可出于本能,她还是保持着一丝清明的。 一来,她的戒备心重。二来,她觉得任何时候都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也就是说,与其你希望对方是一个正人君子,不如自己多一丝防备。以免事情发生时,没有应有的戒备。 莫问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端着托盘儿的店小二。 莫问接过托盘儿后,低声解释道:“你先喝口水润润嗓子,然后喝点白粥。 过一会儿,我让小二送些热水上来。我去药铺再去给你抓一副药回来。” 木婉虽然身体虚弱,可靠着床头,还是能坐得起来。 说是白粥,还真是白粥,连一点小菜儿都没有。 可她需要体力,也只能将就着吃了。 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没滋没味儿的。对上莫问灼灼的目光,还是点头道:“嗯,这白粥熬地不错。” 看着他干涸的嘴唇,诧异地问道:“怎么就一碗?”你不饿吗? 莫问抿了抿嘴唇,摇头道:“我不饿,你吃吧。” 木婉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莫问也不打扰她。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勺子碰到碗时,清脆的声音。 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将整个屋子都笼上一层金色。 十分温暖,也十分温馨。 木婉放下碗后,习惯地拿起帕子擦嘴,可一伸手却摸了一个空。 这时才发现,昨天呕吐过后,那帕子脏了,便被自己给扔了。 一愣神时,眼前出现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雪白的帕子。 第二八六章分道扬镳 “这帕子太干净了。”我都不好意思用。 莫问笑了,“脏的帕子,怎么配得上你用呢?” 虽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可木婉心里还是挺受用的。 “那我便不客气了。”木婉笑着接过帕子。沉吟了一下,说道:“对了,你出去抓药,需要多少银子?” 莫问也不是那种没有偏说有,喜欢充大头的人,他笑着说道:“在船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出来的匆忙,还真的没带银子在身上。 当然了,我说过会加倍奉还,也是真的。” “我信你!”木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就冲你在我生病的时候,不仅没有卷了我的银子走人,还留下来照顾我一晚上,我便信你!” 莫问心里坦荡,自然也不觉得木婉的话有什么不妥的,“我们好歹也算是患难与共过,怎么可能将你一人丢弃在客栈之中呢?” 木婉抿着嘴笑了,直到莫问关上门,离开屋子后,她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地收敛了。 就目前情况来看,莫问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不妥,可她却是不打算继续跟他搅和在一起了。 她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惹下的麻烦,要比她的大得多。 她还是赶紧养好身体,然后回滨州府,找到方汝,一起回俞县吧。 出来瞎逛这么长时间了,是时候回去了。 对了,方汝那个傻丫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着急。 ······················· 方汝都急疯了,“这么大的一个活人,怎么就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她双手紧握,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 老嬷嬷唤道:“大小姐········”求您别再转了,转得我头晕眼花的。 她抿了抿嘴唇,低声劝道:“大小姐,您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还是去睡一会儿吧。” “哎呀,林木婉不见了,你让我怎么睡得着呀?!”方汝跺着脚说道。 可你这转来转去的,也不是办法呀?! 老嬷嬷:“可您若是累倒了,不是更没有人找林姑娘了吗?” “嬷嬷,你说她会去哪儿呢?”方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懊恼地说道,“我当时就应该跟着她一起去。 可谁又能想到,她那个白痴,就在附近转转,就把自己给转丢了呢?” 再者说了,鼻子下不是张嘴了吗?你找不到回来的路,不知道问吗? 方汝心想着:这等她回来了,自己定然要好好笑话笑话她。这么好笑的事情,真的够她笑一年的。 老嬷嬷忍了又忍,终于开口说道:“大小姐,您有没有想过,那位林姑娘不是自己走丢的?” “不是自己?!”方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嬷嬷的意思是·······” “嗯,不是没有可能。”老嬷嬷用力地点了点头。 “可是·······”方汝纳闷儿道,“我自从进滨州城就是一身男装,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 至于木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被她连累了。 她在滨州城,两眼一抹黑的。别人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别人。 老嬷嬷到底是经过事的人,“可能有很多。”大小姐自认为伪装的好,说不定早就被人认出来了。 方汝首先想到了花婶儿。她们两人最先去了花婶儿那儿的。 不过,她们跟花婶儿说过,她们两个回俞县去了。 “难道是方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被她察觉了?”所以去了方家,或是于家通风报信?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也不是唯一的可能。”老嬷嬷面色平静地分析道,“方家或者是于家也有可能是自己发现的。 又或者,是刘家那边发现了什么,又或者,有人通过那副画儿,怀疑到了林姑娘的身上。” “嘶——”方汝倒吸一口凉气,“若真是最后那种的话,那木婉就危险了。我们要找她也就更难了。” 将她关在某个偏僻的小院子里,专门给他们做假画儿。 若是她的女儿身被发现了········· 她简直无法想下去了。 “不行,我要去找她,一定不能让她受那种苦。”说着,方汝便风风火火地向外走去。 “大小姐!”老嬷嬷一把拉住她,“你这样冲动地闯出去,不仅救不了林姑娘,很有可能将自己搭进去。” 你千万不要去啊! “若是你再搭进去了,林姑娘岂不是更没有希望了吗?”老嬷嬷焦急地劝说道。 “再者说了,这些不过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事情的真相到底怎么样,我们还不知道呢! “猜测也好,事实也罢。反正我要将木婉找回来。”说着,方汝甩开老嬷嬷的手,疾步走了出去。 ·················· 木婉见莫问盯着眼前的银子看,挑眉问道:“怎么了,不够?”还是嫌少? 她分出十两银子给他,然后大家散伙儿。 莫问无奈地笑了笑。 再次抬头时,眼睛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不是,就是没有想到,林兄居然会借这么多给我。” 木婉:“你也说是借了,可别忘了还。” 狡猾的小狐狸! 光说要求自己还,却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她的真实身份,和所住的地址。 不过,自己确实是麻烦缠身,也不会继续连累她。 “林兄就不担心我失言吗?”莫问玩笑地说道。 木婉笑了,“若是十两银子便能试探出一个人的品行,倒也是值得了。” 莫问:“林兄倒是想得开。”说不出为何,她越是这样大方,他越是舍不得失去这个朋友。 和他一比,木婉的落落大方,倒有些没心没肺了。 她冲着莫问一拱手,“苏兄,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莫问话音刚落,木婉人已经蹿到门外了。 到了街上后,木婉左右扫了一圈儿,决定向左边走去。 左右左右,先左后右嘛! 木婉边走,边在心盘算着,先找个成衣铺子买上两身换洗的衣服。 然后再跟掌柜的打听一下,靠谱儿的镖局······· 她心里的计划一套一套的,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第二八八章被救 木婉只觉得脖颈处一阵凉风吹过,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这是她脑子里最后一句话。 “听听当当”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过后,木婉只觉得身子一轻,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自己的腰像是被人勒住了,接下来自己又转了起来。左转右转的,木婉觉得头一阵眩晕。 接着,身子像是腾空而起,后又被放到地上。 “跑!”耳边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木婉来不及细究,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 “好了,没事儿了。”莫问拉着木婉坐在低声,低声说道。 木婉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半天才回过神来,“苏·······苏兄?!” 见莫问点头,她焦急地问道:“我的头还在吗?” “噗嗤”莫问被她急切的样子逗笑了,“咳咳,咳咳,在,都在的。” “在就好········”木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便无力的依偎在莫问的怀里。 莫问忍着伤口处的阵阵疼痛,任由她靠着,低声问道:“吓坏了吧?” “嗯!”木婉点头承认道,“那天,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杀人。今天,又是我第一次被人追杀。” 木婉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莫问不知道如何说来安慰木婉。 只能这样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车轱辘话。 木婉眼里一片茫然,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 突然,木婉开口问道:“你说我的头真的还在吗?” “在,都在的。”莫问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解释着。 “那就好,那就好”木婉欣慰地点头,“还好,这颗脑袋没有丢。否则,回去后,还不被方汝笑话死?!” “唉!”莫问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睛转了转,低声说道:“方汝是谁?” “方汝啊,她·······”木婉话音一顿,“你问这个做什么?” 莫问也只是想让木婉分散一下注意力,不要一直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想了想,低声安慰道:“这里是我观察过,应该很安全的。你若是困了,就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天亮了,我喊你。” 也不知道木婉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很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 随即,闭上眼睛,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还真是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这个时候的木婉,双眼紧闭。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他的胳膊不自觉地紧了紧,单手脱下身上的衣服,将木婉紧紧地包裹在里面。 脑海了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和她相识以来的一幕一幕。 似乎每次见到她,她都会给自己一个很大的惊喜。 “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到底还有多少面,是我不知道的?”莫问轻声低喃道。 “唉,本来不想连累你的,可没有想到,这翻来覆去的,我们又碰到一起。” “既然这样有缘,那就好好珍惜这份缘分吧。你放心,我就是拼尽全力,也要护你周全的。” 木婉觉得冷,下意识地去扯被子,也这一扯,人也就清醒了。 她睁开眼睛时,眼睛里先是片茫然,随即意识回笼,她渐渐地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嘶!”想到那道杀气,她的脊背一凉,心里就在发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嗯,头还在。是真的在。 她抬眼看着双眼紧闭的莫问,歪在柱子上,双眼紧闭,像个无害的孩子一般。 可这个人为何会在那样关键的时候出现,并且救了自己一命呢? 她不相信什么“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说。他能在那样关键的时刻出现,说不定,他一直跟踪着自己。 如若不然,怎么就那么凑巧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就不能见死不救。 她抬手试了试莫问的额头,再将手放在自己的头上。确定莫问发烧了,他便起身想要道药铺去看看。 木婉一转身时,便看到莫问捂在腹部的手上,隐隐有些血迹。而那些血已经干了,显然是昨天晚上受的伤。 这个人也真是够坚强的,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去医馆。 想起昨晚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相互搀扶的情形,木婉突然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 莫问睁开眼睛时,下意识地去寻找木婉的身影。 “林·········林兄!”既然她不愿意让人知道她是女儿身,就尊重她的意思吧。 刚一起身,便发现腹部的衣服被剪坏了,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清理过了。 他更着急了,再次要撑着身子站起来时,就听有人说道:“若是你不想让你的伤口再次崩开的话,那你就继续。” “林兄,你没走啊?!”莫问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再次看到木婉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有多真切。 “走去哪儿?”木婉淡淡地说道,将手里的粗瓷碗递了过去,“先喝点粥吧。” “你去街上了?”莫问拧着眉头问道。 木婉摇头,“没有,我就是跟附近的几户人家换得米。不多,只能做成这样了。” “这样就挺好的。”莫问接过碗,三口两口便把碗里的粥解决了。 木婉挑眉看着他,“你不担心我给你下毒?” 莫问笑得特别自信,“你若是想要害我,早就动手了。没有必要给我处理好伤口后,再用粥来毒死我。” 木婉也笑了,挑着眉头,认真地说道:“怎么不知道,我就有这点癖好,喜欢让人吃饱了上路?” “啊?!”莫问瞪大眼睛,突然捂着腹部,面色痛苦地看着木婉,“你······你······” “喂,你怎么了?”虽然知道莫问有可能是装的,可她心里还是害怕。 “苏问,你这是怎么了?倒是说句话呀?!”木婉急得汗都下来了。 “噗哈哈!”莫问突然大笑起来,“被吓到了吧?”随即有些得意,“我就知道你根本没有害我之心,刚才不过是故意吓唬我的。” “有意思吗?”木婉沉着脸,生气地吼道。 第二八九章遇见 莫问见木婉沉下脸,便知道自己的玩笑开大了。 他心里后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木婉瞪了他一眼,拿着空碗便向外走去。 “哎,林········林兄,那个,你别生气呀!我,我就是逗你玩儿的。”莫问慌忙解释道。 木婉淡淡地说道:“既然这么好玩儿,你就慢慢地玩儿吧。”恕不奉陪! “不是!”莫问解释道,“哎呦········”他眉头紧皱,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因为起身起得急,抻到伤口了。这次是真的疼! 木婉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转头看着莫问龇牙咧嘴的样子,撇撇嘴,“活该!”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疼,真的疼!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莫问拧着眉头,满脸委屈地说道。 懒得搭理你! 木婉脚下不停,继续向前走去。 莫问见自己哎呦了半天,也没有人搭理自己。也不再哎呦了,身体放松地躺在了地上的草垫子上。 “呵呵·······”望着漆黑的房顶,嘴角扬起一抹傻笑。 若是娘看到自己这样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非得气晕了不可。 想想自己从小到大,做什么事情都是中规中矩的,从来没有僭越半步。 可出宫以后,自己居然还会恶作剧。这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可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离开皇宫,虽然见不到娘了,可他觉得身心舒畅。 尤其是遇到林兄弟以后,他觉得自己的头发丝儿都是愉悦的。 呃,这话若是让外人听到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呵呵!”想着想着,莫问又忍不住笑了。 ·················· “哟,我当时谁这样傲气呢!原来是汝姐儿呀?!”方汝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木婉,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她也没有心思吃饭,在老嬷嬷的百般劝说下,在街边胡乱吃了一碗馄饨。 刚结账离开时,于家大舅挡在了她的面前。 “于成林?!”方汝满眼厌恶地瞪着眼前的人。多他看一眼,就觉得恶心。 也不理会他,扭头就走。 “欸?!”于家大舅跨出一步挡在方汝的面前,嘿笑着,“我刚才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啊?!” 方汝对他以及所有于家人,可是半点好感都没有,“好狗不挡道!” 于家大舅的脸顿时黑了,“小贱人,给脸不要脸是吧?” 想他于成林在这滨州府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今天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骂了,他的心里岂会痛快? 方汝没有闲心跟他胡扯,淡淡地说道:“于大老爷好大的威风呀!希望你见到我家父兄以后,还能这么威风。” “你什么意思?”于家大舅有些懵。 方汝像看傻子一般睨了他一眼,“你挡了本公子的路,又对本公子出言不逊。 本公子身娇体弱,无法跟你抗衡,自然是回去找父兄替我做主了。” 这就是要抵死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于家大舅有些懵圈,可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娘就生你一个,哪来的兄长?再说了,你爹如今自顾不暇,岂会有闲心管你?别忘了,当初你离开时,可是跟你爹决裂了。你······”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响起,众人都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方汝眼神冰冷地盯着他,愤怒地说道:“满嘴胡沁!有胆子你别走,让我家父兄过来跟你理论!” 说着,便要绕开人,向前走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 那个无赖身后带着那么多狗腿子,而自己孤身一人。纠缠下去,肯定讨不到好果子吃的。 再着,她一个姑娘家,跟那些糙老爷们儿斗嘴耍横,即便是赢了,损失的也是自己。 别的不说,出去了,清誉肯定是有损的。 她虽然不在乎别的眼光,可她不想让人指责娘没有将她教好,也不想让人对秦家指指点点的。 所以,她打定主意,就是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你站住!”于家大舅可不是肯吃亏的主儿! 就这样将人放走了,这一巴掌,岂会白唉了? 他一开口,身后的那些家丁便围了过来,恰好截住了方汝的路。 方汝冷冷地扫了几个人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于家大舅的身上。 语带讥讽地说道:“于大老爷好大的威风,居然敢当街掳人?你可以不把家父家兄放在眼里,可怎么也要顾及官府衙门吧?!” 于家大舅冷冷地看着她,“打了人便想这样一走了之?!”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吗? 方汝丝毫不惧地对上他的眼睛,“那也是你自找的。”若不是你嘴贱出言侮辱,我会跟你动手吗? 难道自己真的认错人了? 方汝他是见过的。懦弱、胆小,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可眼前这个人,目光清亮,口齿伶俐,哪是那个人小丫头片子可以比拟的? 再看她那镇定自若的样子,心里更是生出一丝悔意。 正所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可若是得罪了他惹不起的人······· 眼睛转了转,便有主意了。 他斜了方汝一眼,“小子,既然你要躲在你父兄的羽翼下,那我成全你!” 对那几个家丁使了一个眼神,“让她走!”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木婉,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还真别说,除了这周身的气质,那个小子长得跟那个小贱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像。 终于将这个狗皮膏药给拜托了。 方汝心下松了口气,可面上丝毫不显。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你也不必站在这里等着,我们是知道你住在哪里的?” 别以为你说我无能,我便真的不作为了。 于家大舅:“随时奉陪!”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说出这件话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么没有底气。 “呵呵!”方汝冷笑一声,“但愿于大老爷不会做那缩头乌龟。” 说完,也不在乎于家大舅那吃人的表情,脚步欢快地向前走去。 “可是真的?”方汝的脚步停在惠嬷嬷的身边,惊诧地问道。 第二九零章解围 “你再说一遍!”方汝抓着惠嬷嬷的衣袖,紧张地问道,“你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的?” 惠嬷嬷挑了挑眉头,“公子为何如此紧张?” 于家大舅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故作矜持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惠嬷嬷不再看方汝,只是盯着对着于家大舅福身说道:“奴婢刚才只是说,若是公子就这样离开的话,就永远也见不得和她一起在去见江师傅的那位公子了。” 于家大舅挑挑眉头,“怎么样,这话怎么说?” 方汝愤恨地瞪了惠嬷嬷一眼,“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以前在府里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是于嬷嬷张罗着。这个惠嬷嬷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般,根本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居然败在了她的手里?! 于家大舅冷冷地说道:“你也不差!”我还真的差点就被你给糊弄过去了。 方汝冷哼道:“你自己笨,能怨谁呀?说吧,你们把我的朋友怎么了?” 于家大舅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扫了惠嬷嬷一眼。 惠嬷嬷垂着眼帘说道:“方大小姐回府后,自然会见到你的朋友的。” “回府?”方汝冷哼道,“回哪个府?是于家吗?不去,我嫌脏!” 虽然她心里十分担心木婉,可直觉告诉她,去了于家可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小贱人,你最好嘴巴放干净点儿!”于家大舅气得额头上青筋暴涨。 方汝讥讽地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于家的男人都是窝囊废,只会躲在女人背后耍威风。” 靠在于氏拉拢了她的爹爹,从而得到了许多生意上的好处。 将小于氏送进知府的后院,靠着这种裙带关系,谋取钱财。 如今,堂堂的于大老爷,靠着一个嬷嬷来出谋划策。 于家大舅被方汝眼睛里赤、裸、裸的鄙视给气炸了,大手一挥,“将人带回去!” 哼,回到府里后,你还不是被我揉扁了,捏圆了? “放肆,光天化日下掳人,还有没有王法了?!”方汝自是不会跟他们走的。 最只要的是,现在知道木婉的下落了,得赶紧回去想办法,将人救出来。 不待于家大舅说话,惠嬷嬷压低声音提醒道:“看来大小姐是不打算见见那位替你出谋划策的朋友了。” 方汝斜了她一眼,“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拼命做什么?真以为,你立功后,会像于嬷嬷那样得宠呀?”做梦去吧! 惠嬷嬷笑了,“方大小姐多虑了。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别的,只为替自己报仇。 即便是报不了仇,出一口恶气,也是好的。” 报仇? 方汝狐疑地看着她,好笑地问道:“你的意思,我跟你有仇?”别开玩笑了,你算老几啊? 惠嬷嬷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抿到耳后,恼恨地说道:“若不是你出的离间计。 老爷怎么会对我严刑逼供?!” 若是没有严刑逼供,我怎么会至今咳嗽还没有好? 而且,大夫说了,以后十有八、九会落下病根儿的。 再者,在方家,即便是自己没有于嬷嬷受重用,可她作为照顾小姐长大的嬷嬷。 绝对不会被亏待的。 如今可好,小姐前途暗淡,连带着她们这些下人的日子也都不好过了。 方汝点点头,“你这样说倒也有道理。不过,有句话我想你记住了,欠下的,总是要还的。 你觉得你们的日子凄苦,可至少你们还活着,还有命在。” 而我娘呢? 什么都没有了,她就不苦了吗? 于家大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方汝,“你还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啊!” “还磨蹭什么,带走!” “谁敢!”方汝呵斥道,她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我告诉你,于家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于家大舅好奇地问道:“那你就不管你朋友的死活了吗?!” 竟然拿木婉来威胁她?! 还别说,这个是真管用。她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个,你们怎么就如此确定,你们带走的那个人便是我的朋友呢?” 这次还是惠嬷嬷发言,“因为我见过三次抿在一起喝茶,说笑。” 方汝继续追问道:“那你们有证据证明,我朋友现在就在你们手上?” 万一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们诓骗我怎么办? 于家大舅不耐烦地说道:“赶紧走,赶紧走!磨磨唧唧的。” 方汝见两人眼神躲闪,便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木婉她不在他们的手上。可问题又来了,木婉到底哪儿去了呢? 不管了,先过了这一关再说。人只要没有离开滨州府,总会找到的。 方汝冷冷地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是绝对不会踏进于家半步的。至于我的朋友,说了半天,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要我怎么相信你们将人掳走的呢?” “我告诉你,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于家大舅要被你方汝气疯了。 方汝看着几个人朝她一步一步,渐渐走近的几个人,心里不由得打鼓。 于家是决计不会去的,可现在又怎么样才能摆脱这几个人呢? 她心里急得直打鼓。她觉得,他们每一步都踩到她心上。 让她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心里着急,汗都下来了······ 眼看着方汝被逼到墙角,再也无路可退了。 于家大舅心里得意! 再次提醒道:“汝姐儿,还是乖乖跟我走吧。我手下这些人手上没有个轻重,我担心一会儿冒犯了你。” 方汝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心里祈祷着,这个时候能够有个人从天而降,帮她一把,度过这个难关。 “住手!”就在其中一个家丁的手向方汝的胸前伸去时,突然一个声音喝止了他的动作。 待看清来人后,众人不由得都愣住了。 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方汝的爹爹,方平章。 他仔细地打量着方汝,惊喜地喊道:“汝姐儿,真的是你呀!” 他的嘴唇不住地蠕动着,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第二九一章回家 “爹,你怎么来了?”方汝下意识地喊道。 老嬷嬷见到方平章后,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当时,她在见到方汝被于家人拦下时,便打发身边小丫头偷偷去给方平章送信。 若是于家人来横的,也只有方平章能跟他们对抗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对于方平章来说,似乎过去了几年。 他的生活简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什么夫妻恩爱,儿女双全,统统都是骗人的。他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 突然听人说方汝来滨州了,他一骨碌坐了起来,“什么,汝姐儿,真的是汝姐儿?你没有看错?” 这目光太吓人了! 小丫头吓得下意识退后一步,咽了咽口水说道:“是,是大小姐,只是不知为何,她穿了一身男装。” 还能为何? 当然是汝姐儿想他了,想家了,又不敢来见他,只能乔装打扮一下,远远地看上他一眼了。 方平章自己脑补一番,心里是既满足,又心酸。 既然如此,他也不能让她失望。 趿拉着鞋,便大步向外跑去。 小丫头咋舌,自己还没有说大小姐在什么地方呢,老爷这是要往哪儿跑呀?! 一阵风扫过,方平章又冲回来了,“你刚刚说,在哪儿看的汝姐儿了?” “在王婆婆馄饨摊儿上。”小丫鬟口齿伶俐地说道,“对了老爷,那个·······” 看着自家老爷又是一阵风似的跑远了,小丫鬟只好将后面的话默默地咽了下去。 看来嬷嬷说得没错,只要提一句大小姐在滨州,老爷就会如风一般追过去的。 方平章看着方汝身上的男装,心道果然跟小丫鬟说的一样。 他大步走过去,眼睛里满是慈爱,语气亲昵地嗔怪道:“你这个傻孩子,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回家呢? 若不是小丫鬟说在街上看到你了,我们父女二人岂不是错过了?” 小丫鬟?报信? 方汝下意识地看向了老嬷嬷,见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心下明了。 想到方平章脸上多出来的几条皱纹,以及鬓角的白发都是自己的杰作,方汝的心里有些复杂。 嘴唇蠕动了几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这幅表情落在方平章的眼里,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汝姐儿儒慕于我! 他声音温和地说道:“好了,跟爹回家。”他自信,这短短的几个字,定然会将方汝感动地一塌糊涂的。 “大哥?”方平章一转身看到一脸复杂的于家大舅,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没有办法,他被于家荼毒地太深了。 随即醒过味儿来,沉着脸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哦,你这是在为难汝姐儿?” “难怪汝姐儿即便是回来了,也得小心翼翼的,感情都是你们搞的鬼。” 他转过头,低声安慰道:“汝姐儿,别怕,有爹爹在,谁都别想欺负你!” 方汝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这句话她期待了很多年,今天终于听到了。 只可惜,她现在不需要了。 自从因为刘家的婚事,她要死要活地闹了一场,后来被木婉骂醒后,很多事情便想明白了。 她觉得以前的自己实在是太傻了,净是在乎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而真正值得她去珍惜的,她一样也没有抓住。 不过,她明白老嬷嬷的意思。若是不想被于家人带走,只能跟着爹爹了。 她像是被于家大舅吓到了一把,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中透着讨好地喊了一声,“爹爹!” 这一声爹爹叫的方平章的心里十分妥帖。 不由得挺了挺脊背,气势十足地对于家大舅说道:“于大老爷,汝姐儿我带回去了,有事请去方家谈。” 我这个做爹爹的,定然会奉陪到底。 于成林笑了,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他,“方平章,你是不是傻呀?” 你知不知道你能有今天的下场,都是拜你这位好女儿所赐! 对上于家大舅那刺眼的目光,方平章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错,他就是傻! 如果不傻怎么会被于樱娘,被整个于家耍得团团转呢? 他一甩袖子,冷哼一声,“以前,我是傻,可以后,我不会了!” 我会让你们于家将从我这里得到的好处,全部·······不,加倍奉还回来的。 他轻声唤道:“汝姐儿,我们走!”说着,护着方汝挤出了人群。 在经过惠嬷嬷身边时,他的脚步突然一道,冷笑道:“看来惠嬷嬷还没有长记性呀!不过,没有关系,反正你的儿子和媳妇的卖身契还在我们方家。” 惠嬷嬷心疼一震,整个人如坠冰窟,她居然将这件事情给忘?! 当初,小姐嫁进方家时,为了讨要老爷,也是想在老爷身边安排一个眼线,便亲手将她的儿子和媳妇的卖身契给了老爷。 方平章看着惠嬷嬷满眼呆滞的样子,心里十分满意。 憋屈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扳回一局。 直到方平章带着方汝走远了,于家大舅才回过神来。 心里一阵好笑,这个人还真是犯贱呀! 当初秦氏对他一心一意,死心塌地的,他视而不见,偏偏跟于樱娘搅和到一起。 等到秦氏死了,他开始一往情深了。 当年,方汝对她一片儒慕之情,他却是爱理不理的。 如今,那死丫头的心肝黑了,他偏偏视她如珠如宝了。 方平章,你活该被坑!坑死你算了! 于家大舅对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后,便带着众人扭身回府去了。 惠嬷嬷呆呆地跟着后面,完全没有了刚才意气风发的模样。 再次回到自己熟悉的小院子里,方汝感慨万千,“真的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自己还能再次回来。” 方平章为了让方汝看到自己的拳拳之心,回到府后,便命人秦氏原来住过的院子收拾好了。 并对方汝解释道:“以前,是爹爹糊涂了,你放心,以后爹爹再也不会任由你被人欺负而不管的。自从你娘过世后,这个院子一直有人打扫。当然了,你若是不喜欢,也可以的换到别处去的。” 第二九二章隔阂 送走方平章之后,方汝便站在门外的庑廊上发呆。 就在刚才,她还因为自己的算计心里十分愧疚。 可回到方家后,她那颗柔软是心便有硬起来了。 她以前住的那个小院子,被他的一个小妾占上了。 虽然她不去计较,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家里明明那么多院子,为何偏偏要把她的院子跟占上了? 不过,用脚指头想也明白,这是人家压根儿没有想过让她回来的。 “大小姐,小心着凉。”老嬷嬷拿了一件披风替她披上。 见方汝眼神空洞地盯着远处看。 心里一叹,“大小姐可是在怪老奴?” “怎么会呢?”方汝没有回头,她轻声说道,“我知道,嬷嬷是为了我好。” 当时那种情形,除了方平章,没有更好的人却替她解围。 方汝幽幽地说道:“我只是一时有些感慨罢了!我记得,娘在世的时候,庑廊下挂着几只鸟笼。里面有画眉,有鹦鹉。每次食的时候,它们就会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以前觉得呱噪无取,如今却是特别怀念。 老嬷嬷也被她这个样子弄得热泪涟涟的,还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慰道:“大小姐不必难过,夫人在天有灵,也定然是盼着大小姐过得好的。” “真的吗?”方汝满眼期待地问道。她以前真的是太不懂事了,只知道一味地跟娘要这要那,从来没有想过要替娘做点什么。 老嬷嬷心里也不好受,“自然,夫人那样疼爱姑娘,她自然是舍不得您吃苦的。” 方汝勾了勾嘴唇,算是笑了。 ··············· “爹,我有一个朋友,和我一起从俞县来的滨州,好像是被困在于家了。”方汝忧心忡忡地说道。 “于家?”方平章紧紧地皱着眉头,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便是于家。 可面对方汝,他又无法说出一个不字。耐着性子问道:“于家为何要带走你的朋友?” 方汝眼睛转了转说道:“我也不知道。爹,那个人对我很重要的,这一路上,若不是因为她的照顾,女儿恐怕就走丢了。” “再者,也是她提议我们两人都穿男装的。否则,镖局里那些人·······”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只是瑟缩了一下,一幅十分害怕的样子。 方平章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睛转了转,状似好奇地问道:“汝姐儿,为何突然来滨州了?” 方汝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因为,我想回来看看。” 怕方平章不信,便补充道:“外祖母过世了,我在俞县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其实,说起来,滨州城里,也没有几个交好的人。 或者说,以前的方汝还待那些人为好姐妹,可如今看明白,她觉得她和她们之间,不过是一些过路朋友吧,算不上手帕之交。 真正的朋友,应该像木婉那般。在你犯傻的时候,骂醒你,在你失意的时候,安慰你。 方平章还是有些不信,“那你为何不在来之前,给爹爹送信呢?爹爹也好派人去接你呀!” 方汝瞪着眼睛,怯生生地问道:“若是我提前来信了,爹爹会同意我回滨州吗?” 在她跟外祖母离开时,双方就已经说好了,方汝以后跟方家没有半点关系了。 方平章想也不想便回答道:“当然会了!你是爹爹的女儿,自然是什么时候想回来便可以回来的。” 说得那叫一个顺溜! 方汝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冷笑不已,若是没有她暗地里搞这些小动作。 眼下方家应该正在和刘家谈婚论嫁的吧? “真的吗?”方汝面上一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儒慕之情。 这让方平章心里更得意了。只是下面的一句话,让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我听说,刘家和二妹妹订婚了?!爹爹每天定然会有许多事情要忙的,女儿这些许小事,怎么好打扰您呢?” 一句话说得方平章脸上火辣辣的,他不仅亲手毁了女儿的婚事,还将那么好的一桩婚事给了那个小白眼儿狼。 他觉得自己很是对不起自己的女儿,于是便决定补偿一下。 “你那朋友可有什么特征?” 这是打算去于家捞人了。 方汝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木婉的长相,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方平章挑眉看过来,“怎么了?” 方汝的一张小脸儿皱得跟包子似的,“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了。这样,爹爹,女儿跟你一起去吧?!” 我去了,肯定能认得出来的。 方平章大手一挥,“不用,这点小事怎么需要你插手呢?” 想了想又安慰道:“你放心,天塌下来有爹给你顶着,啊!” “谢谢爹!”方汝眉开眼笑地说道。 “说什么傻话呢?”方平章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明明心里很受用,面色却是客气而疏离“和爹爹之间,无需客气的。” 看着方平章踌躇满志的背影,方汝不禁摸了摸鼻子,爹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那于家无利不起早,贪婪成性,岂会轻易吐口儿放人? 不让你大出血一会儿,他们是绝对不会放人的。 老嬷嬷走进来时,恰巧听到了这句话,抿了抿嘴唇,想上去安慰几句,可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方汝轻声问道:“对了,嬷嬷,散到外面的那些人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没有!”老嬷嬷叹息道。话锋一转,“对了,在外面租赁的小院子附近那个卖绣品的铺子里,说是有人看到林姑娘在那边满了许多绣品。” 又不是花你家银子,你皱什么眉头呀? 方汝:“木婉向来花钱大手大脚的,没有什么稀奇的。” “大小姐!”老嬷嬷轻声唤道。心里一阵无奈,你是不是关注的点不对呀?! 想到这里,她也不卖关子了,“老奴想说的是,有人看到林姑娘提着大包小卷的,被人追地四处乱跑。” 方汝这下反应过来了,“嬷嬷的意思是说,于家根本在诓我?”他们根本没有抓到木婉? 第二九三章离开 清晨第一缕阳光冲破天际,柔和的光芒让整个大地苏醒了。 莫问睁开眼睛时,习惯透过窗户去寻找那个忙碌的身影。 可今天却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院子里有什么响动。 居然不在?人去哪儿了?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起身披上衣服,缓步走了出来。 这个小院子坐落在半山腰,远离村子。应该是猎户进山打猎时,临时休息的居所。 如今已是深秋,树叶都落光了,枯黄的草上浮着一层白霜。 莫问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在小院子里转了一圈儿,没有找到人后,便信步走了出来。 在通往山上的小路上,隐隐有一个人挎着篮子向这边走来。 虽然看真切,可隐约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女子。 女子身形纤细,穿着一身蓝底碎花衣裙,头上包裹着同色的布巾。 女子熟门熟路地向前走着,走到山坳处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探着身子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无人后,便闪身进了山坳。 莫问的眉头先是一皱,后又了然地笑了笑。 大约一炷香的时候过去,山坳处走出来一个偏偏少年。 身形瘦弱,个子中等。 身穿一件藏蓝色束腰长袍,于发顶简单地绾了一个髻。 莫问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这个人不是他的林兄弟还是谁?! 想到他的林兄弟为了照顾他,竟然如此煞费苦心,心里简直是感动地不要不要的。 见木婉朝这边走来,他不自觉地迎了上去,“回来了,这次出去还顺利吗?” 说话间,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就像多年老父夫妻一般默契。 木婉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顺手将东西交给了他。 莫问提着篮子走进厅堂,将里面的东西摆到桌子上。 恰巧,我们也在厨房里盛了两碗粥出来。 两人吃过早餐后,莫问见木婉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轻声说道:“林兄有什么话就直说。” 咱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木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说道:“你来看看这个。” 莫问狐疑地将纸接了过去,看到上面的画像,心下了然。 “能看得出他们是什么人吗?”有人在找他并不奇怪,可在找他们两个人,就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了。 他从滨州府离开,连墨六都不知道他的去向,他们怎么就如此确定自己来到了这里呢? 换句话说,只凭着在码头上匆匆一面,他们怎么就如此笃定,他便是“四皇子”呢? 没错,那山羊胡子几人背后的主子,他也大概猜出来了。 无非就是京城方向的人。 真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王家的爪牙竟然伸得这样长了。 也不知道陛下知不知道这样的情况。 “你看够了没有啊?!”木婉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该不会被自己帅气的样子给迷住了吧?如若不然,怎么一直盯着画像不眨眼呢? 面对我们的戏谑,莫问也不生气,他轻轻地将画像折好,看着木婉悠哉悠哉地坐在那里。 不由得笑了,“林兄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可有妙计?!” 木婉忍心翻白眼儿的冲动,“我哪里有什么好办法,还指望苏兄带我脱困呢!” 莫问郑重地点点头,“这是一定的!”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呢? 木婉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那就拜托苏兄了。” “好说,好说!”这几天的相处,木婉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是淡淡的。 今天突然笑得这样灿烂,差点亮瞎了莫问的眼睛。 原来一个人笑起来,可以这么好看?! 也不知道林兄什么时候肯将她真实的身份告诉自己。 但很快便压下了这个想法,自己不也是有秘密在身的人吗? 可若是林兄弟真的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了自己,自己要不要将一切和盘托出呢? 答案当然是“不好了。”知道的越少,对于她来说,越是安全。 眼下显然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林兄弟,今天的药就别煎了。收拾一下,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木婉心下一惊,“我们暴露了?!”是因为自己吗? 莫问笑着摇头,“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严重。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否则,等他们找过来时,我们便成了瓮中之鳖了。” 到时候想走都没有办法了。 木婉想说,他们两人可以藏到山里去。 随即便将这个愚蠢的想法给否认了。 他们两个人,一个有伤在身,一个路痴,进到山里,跟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答应道:“好!” 不过心里有个疑惑,那些对苏问求追猛打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唉,看来她也是个有故事的可怜人呐! 木婉这个人来得快,去的也匆忙。 想不明白的问题,索性就不想了。 她动作麻利地将两个人的东西整理好。 莫问也没有闲着,他随处走动着,将他们住过的痕迹全部抹干净。 做完这一切后,两个人便提着东西下山。 这里仅有一条通向山下的路,木婉和莫问两人个怀着心思,向山下走去。 可走到一半儿时,便看到有人脚步匆匆地向山上走去。 木婉心里打鼓,这么快便找来了,不会吧? 木婉和莫问不约而同地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莫问不动声色地将木婉护到了一旁。 不管是真的找来了,还是误会,防备一些,总没有错吧? 木婉还没有注意到这些,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问题,难道是自己的行踪暴露了,被人跟踪了? 自己明明很小心,饶了好多圈儿,差点把自己给绕丢了。 莫问冲她眨眨眼睛,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别想那么多。 或许这个人只是附近的村民,要上山砍柴身的呢? 可万一不是村民呢? 她眼睛向莫问的腹部扫了一眼:你的伤,能行吗? 莫问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小事而已。 也许是被他的自信感染到了,木婉竟然心里也不是那样紧张了。 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第二九四章被追杀 随着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本来放松下来的木婉,又紧张起来了。 但她不好表现太过,否则拖了莫问的后腿,这人便丢大发了。 双方之间的距离更加了,甚至可以看到对方的长相。 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满脸的络腮胡子。双手背后,满脸愁苦。 耷拉着眼皮,一步一步地向山上走去。跟普通的村民没有什么区别。 眼看着双方已经相遇了,可没有人停下脚步,继续向着自己的方向走去。 那个锦缎男子在路边莫问的身边的时候,空洞无神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 借着衣袖的遮掩,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匕首向莫问刺去。 莫问手腕一翻,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了匕首继续向前。同时,稍一用力,便带着匕首向对方刺去。 那个锦缎男子自然是不肯的了,他轻轻一带,便脱离了莫问的掌控。 匕首更加狠戾地刺向了莫问。 莫问岂会让他得逞? 手腕翻飞,便隔开了匕首的攻击。锦缎男子不甘示弱,操控着匕首一次比一次刺得狠戾。 莫问也不甘示弱,一次快过一次,不仅将匕首隔开,还能实施反击。 电石火花间,短短的两步路,两人竟然斗过了三十几个回合。 莫问拉着木婉继续向前走着,锦缎男子也向山上走去。 就这样结束了? 木婉有些不解,刚才,她明明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和阵阵杀气,怎么一转眼,两人就······ “啊!”看着那个人轰然倒地,木婉惊呼一声。 眼睛瞪得滴流圆,那张大的嘴里都能放下一个鸡蛋了。 “那个,那个,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木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 那个人能死,自然是因为刺中了要害。 可令人惊奇的是,被刺中了要害,居然能走了那么远之后才倒在地上。 这让她想起了前世看得武侠中,一个江湖高手,一剑挥过去,树叶树枝丝毫未动,可树干在中间处有一道齐整断痕。 几息过后,没有了支撑的树干,轰然倒地。 “苏兄,你这是真人不露相啊!”她知道他身怀武功,没有想到,居然会这样高。 莫问勾了勾唇角,好笑地说道:“雕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的。” “这还不值得一提?!”木婉惊呼道,“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身手,简直做梦都要笑醒了。” 这句话可是比任何甜言蜜语都好听。 高兴地莫问嘴都合不拢,“林兄过誉了。”一阵暖流拂过,心里甜丝丝的。 “你的身手这样好,当初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高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练成的。 莫问心里熨帖,可算是有人体谅他当初的苦楚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说的话竟然比这些天加起来还有多。 “对了,你有什么打算?”木婉突然问道。 总不至于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吧?! 莫问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和我身边的人走散了,我想先找到他们。你呢?” “我?”木婉笑了,“当然是找到我的朋友,然后回·······” 家字还没有说出来,便听莫问大喝一声,“小心!” 一股轻柔的力量将自己推到一旁。 “轰!”她刚才所站的位置,一柄大刀砍下,地上的尘土飞扬。 天哪! 木婉顿时吓傻了,真是太特么的惊悚了! 这若不是苏兄的话,自己眼下已经被人从中间劈开了。 莫问也没有闲着,正和过来偷袭的几个人缠斗在一起。 木婉顿时急眼了,自己怎么什么忙都帮不了呢?! 莫问一边跟眼前这几个人缠斗,一边还要注意着木婉的方向。担心有人浑水摸鱼,伤害到她。 木婉心下感动不已。为了不让莫问分心,自己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眼看着留在山羊胡子的何堂主带着援兵过来了,木婉急中生智,抓起旁边摊位上的红豆,对着何堂主的方向撒去。 何堂主还好,可他身边的两个下人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他们一脚踩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巨大的声响,木婉听着都觉得疼。 她幸灾乐祸地挑了挑眉头,“该!”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何堂主不愧为是一堂之主,他的身子晃动了几下后,便稳住了身形。 木婉随手抓起面粉,朝着几个人的方向扔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几个人,顿时成了大花脸。 有的落入了嘴里,弯着腰咳嗽不停。有的吹进眼睛里,害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木婉一把扯过处于呆愣状态的莫问,“走啦!” 难道你打算留下过年不成? “站住!”何堂主顶着大花脸呵斥道。 两个人岂会听他的? 左拐右拐的,早就跑没有影儿了。 ·················· “不行了,不行了······”木婉扶着墙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好像从来没有跑过这么远的路。虽然是在情急之下,可她有些喘不上气来l 胃都要爆炸了,每次喘气,胸口便针扎一般疼。 “喂,你没事吧?”木婉看到莫问突然瘫坐在地上,也顾不上其他的。 看着她一脸关切的样子,莫问无声的笑了,“没事,我只是累了。” 木婉狐疑地看着他,“真的没事?”若是有事找些说出来,我们好提前做打算。 莫问笑着点头,“你放心吧,我知道轻重的。” 这个她倒是相信,她一直觉得,苏兄他不是一个心里没有成算的人。 两人简单地休息了一下后,便站起身来。 没办法,后面那群疯狗咬得太近了,他们可不赔他们玩儿,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莫问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这样漫无目的地瞎逛也不是事儿,还是找家客栈调整一下吧。” 莫问觉得自己是男子,怎么都可以,可他的林兄弟不行。 木婉也不反对,反正都是她在消费。 进来客栈后,要了两间客房。木婉进到屋里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第二九五章投怀送抱 莫问回到房间后,吩咐小二打了一盆水进来。 待人出去后,他将窗户和门检查一遍后,从身上掏出一只不起眼的小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倒入水中,等着粉末全部融开后。 他将一块干净的帕子放到水里打湿,捞出来后,轻轻覆在脸上。 修长的手指在帕子上轻轻按揉着。看似动作随意,可每一步都是有讲究的。 一刻钟后,莫问轻轻揭开帕子,随之一起的,是一种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这种面具是他十五岁时,娘托人在宫外给自己带回来的生辰礼物。 当时,虽然觉得新奇,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可毕竟是娘的一番心意,所以,便一直随身带着了。 没有想到,今天却派上用场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盆里浸泡着。 另外拿出一个瓷瓶,滴了几滴液体到帕子上,轻轻地擦拭着脸。 这张人皮面具用特殊材料炮制而成,可以戴在脸上两个月不用摘下来的。 莫问用帕子轻柔地擦拭着脸,不知为何,对那张帮了自己大忙的面具,突然嫌弃起来。 他放下帕子,看着铜镜中,那张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相貌堂堂,温文尔雅的脸。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应该会喜欢这张脸吧?! 嘶——他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突然间有这样的想法呢? 虽然这个想法挺突然的,可他确实认真思考了一番。 不过,答案却是摇摆不定。 他记得在宫里时,小宫女们都是躲在暗处,偷偷看着他。当他的目光扫过时,她们便会红着脸,垂下头。 可林·······她见到自己时,是那张脸。所以,他对那张脸的印象会更深刻一些吧?! 莫问便站在里独自纠结着。 一向对自己十分自信,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的人。今天竟然破天荒的想知道,在她的心里,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或者说,他真的想知道,在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评价他的。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了冲过去问个清楚明白的冲动。 ·········· 与莫问的独自纠结不同,木婉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后,便躺到了床上。 本想休息一下,随后便起身的。可谁知,头刚一碰到枕头,人便睡着了。 和莫问比起来,倒显得她没心没肺的。 木婉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下午了。 她抬眼看了一下墙角的沙漏,“都这么晚了?!难怪肚子有些饿呢!” 她坐起身来,三下两下便将自己收拾妥当了。 拉开门才想起来,莫问居然没有过来找她?! “难不成那个家伙也睡着了?”木婉嘴里嘀咕着。不过觉得可能性不大,他那个人武功高,身手好的,不至于像自己这般,跑几步便累得像死狗似的。 她的眼神一凝,“不会是出事了吧?!”想到这里,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莫问的门前。 刚要抬手敲门,恰好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木婉一个身形不稳,便向前扑去。 “啊!”木婉惊叫一声,心想,晚了,这可是脸先着地呀! 不毁容也会脱成皮的。 呃! 与她想象的不同,自己没有和大地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而是扑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莫问的下巴。光是那优美的弧线,便不难想象出,那绝对是一张丰神俊朗的脸了。 突然对上一双深邃中透着探究的眼睛,木婉的脸腾地一下便红了,整张脸火辣辣的。 你说,长着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一张平凡的脸呢? 莫问重新戴上面具后,便想着过来喊木婉下去吃饭。 可刚一开门,一个身影扑了过来。 他眉头一皱,眼睛里闪过一丝凌厉,抬手便想将人甩出去。 可萦绕在鼻尖那抹熟悉的兰花香气,让他迅速清醒过来。 不但没有将人甩出去,反倒双手将人扶住,并卸掉了身上的内力,免得撞赏了木婉。 半天没有听到怀里的人说话,他便诧异地垂下头。 正好对上他的林兄弟微扬着头,正一脸探究地看着他。 清澈的眼睛里,充满脸上欣赏之意。 对上他的目光时,她的脸顿时红了。那娇羞的样子,甭提有多可爱了! 莫问脸自己都没有察觉,嘴角处牵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一句“我好看吗?”都冲到唇边了,愣是被他给生生地压了下去。 偷看人家的脸,正好被脸的主人抓包了,说不尴尬那是假的。 可木婉脸皮厚,觉得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便露怯的。 “咳咳!”她站直了身子,故作镇定地说道,“那个,对不住哈,是我走路太急了。” 莫问强压下嘴边的笑意,非常诚恳地道歉,“是我太鲁莽了,门开得不是时候。” 木婉讶异地挑了挑眉头,居然主动认错,是真心的,还是套路呢? 若是真心的话,还好说。可若是套路·········难不成他识破了自己的女儿身? 应该不能吧?!她对自己的化妆技术,还是蛮有信心的。 另外一个小人儿跳出来说道:怎么不可能?!千万不要小看了古人智慧。 木婉知道自己发呆的时间有些长了,她故作大度地摇摇头,“是我走路不小心,不能全怪到你的身上的。” 不能全怪,那还是要怪喽?! 莫问也不揭穿她的小心思,顺着她的话问道:“你这样着急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说到正事,木婉也不似先前那边窘迫了。 “也没有什么,就是想要问问你,是这个时候下去吃饭,还是过一会儿。”木婉说道。 莫问说道:“巧了,我也是正想去找你的。那个·······” 木婉突然打断他的话,“你的伤怎么样了?” 随即懊恼地拍拍头,“唉,都怪我太弱了。跑那么几步便累得受不了了。”以至于进了客栈后,也没有及时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莫问心里暖洋洋的,脸上也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我没事的,你不必担心。” 第二九六章 木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埋怨道:“该死,声音那么好听做什么?听得她的耳朵都要怀孕了。” 看着莫问唇角的笑意,她不满地说道:“你笑什么?!”那恼羞成怒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莫问好脾气地说道:“没什么,我们快些下去吧。免得去晚了,大堂里的人多了起来。” 对于莫问能主动岔开话题,木婉倒是求之不得,“那走吧!” 说着,便率先向楼下走去。 莫问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喜悦,翘着嘴角,大步跟了上去。 “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点完菜后,两人坐在桌子边闲聊。 木婉状似随意地扫了一眼整个大厅,借着喝茶的动作掩住嘴唇,低声问道。 莫问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木婉又追问道:“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莫问再次点点头,“你说得都对。” “你在敷衍我?”虽然是疑问句,可木婉说得十分肯定。 莫问笑了,十分好脾气地解释道:“没有!你身后那张桌子上的三个人身形魁梧,太阳穴鼓胀,一看便是练家子的。” “还有,靠门边那个自斟自饮的人,看似吃得专注,可他的精力根本不在桌子上的酒菜上。” “那他们都是冲着我们来的?”木婉觉得有些烦躁。 这个苏问到底得罪了那一路神仙,让这些人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地找他, 还带着不将他碎尸万段,绝对不罢休是气势。 而且,他们现在还捎带上了她这个打酱油的。 莫问拧着眉头说道:“或许吧?!”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他是不会乱说的。 木婉顿时也没有了吃东西的兴致,压低声音问道:“你身边就没有什么可用之人吗?” 莫问诧异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平静的眼眸下面的冷意。 木婉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话里的不妥,诚心诚意地道歉道:“你别生气,我没有恶意的。 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要脱险,光是靠你一个人是不行的。上次还看到你和你的兄弟一起呢!” 正所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人帮。 “更何况!”木婉继续说道,“我觉得最有威胁的,便是坐在门口的那些乞丐们。” 他们整天走街串巷,去过的地方不少,见过的人也多。 利用他们来找人,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莫问一愣,“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随即叹息道:“若真是那样的话,我们想要脱身,可就难了。” 这些人行动迅速不说,还善于隐藏,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木婉讶异地挑了挑眉头,“他们总不至于将全城的乞丐都收买了吧?” 怎么不至于? 你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自然不会想到他们的手段和狠辣了。 其实,林家兄弟说没错,还是尽早给墨六几人找到,免得再生波澜。 吃过饭后,两个人也没有在楼下多呆,各自回到了房间。 木婉抱着双膝坐在榻上发呆。 不知为何,她今天就是懒得不想动······ 突然心里一凛,自己的月事好像就在这几天了。 哎呦,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她和方汝两人在一起,大家都是女的,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即便是都穿着男装,也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可现在和莫问在一起,“唉,真是麻烦。”木婉不满地嘀咕道。 不过,想起莫问,她便想起了下午,自己扑到了莫问怀里时的情形。 别说,莫问的怀抱还是挺温暖的。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 林木婉,你要死啦! 木婉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虽然心里清楚想这些不对,可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思想。 眼前又忽然出现了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和那深邃的眼神。 莫问的眼睛和他那张平凡的脸,还真是不搭呀! 而且,他的那张脸也配不上他周身的气度。 易容术? 木婉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三个字来。 她以前看武侠时,听说过这种技术。当时只觉得是作者杜撰出来,哄他们这些看客的。 可如今,她觉得自己狭隘,坐井观天了,那易容术是真真存在的。 ················· 同时,莫问的房间里,莫问同样心思不宁。 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放着木婉扑进他的怀里时,清澈见底的眼神,两颊绯红,别提多可爱。 一转念,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顿时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什么想法都不敢有了。 若是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又何必将人娶回去呢? 他可是不舍得她回去跟他一起受罪。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莫问的思绪。 这个时候,是谁来了? 心下狐疑,却是动作麻利地将门打开。 “你是·······” 他简直是惊呆了! 站在眼前的这个女子,个子中等,眉眼如画,唇红齿白。 身上穿着一套浅绿色的衣裙,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荆钗布裙,仍是难掩其灼灼其华。 莫问不由得看呆了,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是·······林,林兄弟?” 木婉挑挑眉头,“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女儿身吗?” “我·······”莫问站在那里,承认也不好,不承认也不是。一时间,竟左右为难。 “噗嗤!”木婉倒是被他呆愣的样子逗笑了,“你也不必说那些客套话了,我知道,从我们一起来滨州时起,你便知道我是女儿身了,是吧?” 如若不然,镖局晚上休息的时候,他不会带着他的兄弟特意将她和方汝隔离开来。 也不会暗中多次出手相助的。 既然木婉都这样说了,莫问也不否认,“是的,第一次在马车上看到你,便知道你其实是女儿身了。也正是隐忍如此,才会一定要和你们一起。” “为何?”木婉挑眉问道。 莫问坦然地说道:“因为我和我的兄弟,也是有秘密的人。” 第二九七章应对之策 木婉笑着说道:“我们刚才去大堂的时候,也没有刻意隐瞒身份。” “说不定已经被有心人看到眼里了。所以,我想着,与其被动地等着,不如主动出击。” 莫问看着少女清丽的脸庞,嘴角微翘,饶有兴趣地问道:“我们现在该如何?!” 听到楼梯处有脚步声响起,他闪身将人让进屋子里,“别站在这里说话了,进屋坐下来,慢慢说。” “哦,好!”木婉也知道这么的的事情站在门口说,实在是不合适。答应一声,便走了进去。 坐下后,她有觉得自己这样大大咧咧地进到别人的房间,而且还是一个男子的房间,有些不妥。 可若是现在站起来走人的话,好像也说不过去。 再者说了,不是在这里,就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这么隐秘的事情,总不至于站在走廊里说吧。 莫问见木婉眉头微拧,脸色变幻莫测。便知道她心中所想。 心下好笑:傻姑娘,若是我对你有什么企图的话,还会等到现在?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她没有换上女装后,自己一个偷偷溜走。 他在木婉对面坐在,提起茶壶,很自然地给她倒了一杯水,笑着说道:“你不生气我当初利用了你?” 当他说出自己有秘密的时候,本以为她会生气,会愤怒。 可这些在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痕迹,甚至连一丝好奇心都没有。 他心下了然,以她的聪慧,肯定是早就猜到了。 而又十分守礼地不去刨根问底,胡乱打听,让对方难做。 他打心底里欣赏她的这份通透,可同时心里又有点小小的失落,她这样不闻不问的,是不是说他在她的心里也是可有可无的呢? 木婉将茶杯捧在手里,却是没有喝,“当初,你们二人硬闯进马车里,虽然生气,可也算是正好替我们做了掩护。” “也算是变相地帮了我们一个忙吧!再说了,你们一路上明里暗里的,也帮了我们不少。” 她们两个姑娘家,出门在外本来就不方便,可若是被人看穿了身份,肯定是麻烦一大堆的。 恐怕到时候,连总镖头都不能护她们周全。 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她都明白的。 莫问心里甜丝丝的,脸上的笑容也更真切了,“是我们冒昧了,你不怪我们,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这些过去的事情,我们还是不提了吧?!”木婉不想再说这些没用的,现在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的。 提到眼下,莫问看着木婉,眼神认真而坚定地说道:“林兄·······林姑娘,眼下的处境,你也是清楚。” “所以,我想你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你已经恢复女装了,那些人肯定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的。 木婉同样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就算不是生死之交,也算是患难与共了。看来,是我想多了。” 人家根本没有将我这个弱女子放在眼里的。 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莫问的心里莫名的一慌,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 “林兄千万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连累你而已。” 得了,这一着急,又林兄,林兄地喊上了。 木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道:“我若是想要自己离开的话,就不会巴巴地过来找你了。” 她的语气平淡轻柔,可隐隐地有些怒意。 莫问连忙站起身来,对着木婉一礼,“是我言语不当,还请林姑娘莫要见怪。” 自己的心意被糟蹋了,她的心里自然是不快的。 可看着他这样一本正经地向自己道歉,木婉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行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木婉摆手说道,“我们还是赶快说正事吧。” 这客套来客套去的,天都要黑了。 莫问笑了,“林姑娘爽快,仗义,这份情谊,我定然会牢记于心的。” 不知为何,木婉听了这句话后,耳朵竟然红了。 她笑着说道:“我们能相遇,也算是缘分了。客套的话自是不必说了。” “我们还是计划一下,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客栈吧。” 莫问抿嘴一笑,“为何要离开呢?我倒是觉得眼下住在客栈里,更安全一些。” ················ 夕阳西下,余晖笼罩大地。 方汝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站在庑廊下,眼睛在院子里游走着,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她怎么都看不够。 “小姐,天凉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小杏走出来,轻声劝道。 方汝轻声说道:“没事儿,我再站一会儿。” 虽然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可她还是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也许,有生之年,她再也没有机会踏进这个小院子里了。 可她不后悔,这里已经没有了温暖,没有了眷恋,继续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方汝问道:“嬷嬷现在到哪儿了?” “依照行程来算,嬷嬷应该已经到了。”小杏低声说道。 她回来后,趁着方平章心情后,便要了老嬷嬷的卖身契,以及她身边的小杏和小桃的。 老嬷嬷年纪大了,本想将人带到俞县去。可老嬷嬷想着落叶归根,央求方汝答应她回到以前住过的村子里。 纵然方汝万般不舍,还是点头答应了。 于是便让小桃跟过去伺候她,待嬷嬷百年后,会给她一个好的前程的。 看着如今精明能干的方汝,老嬷嬷是真的高兴,直到坐上马车了,她还笑着感慨道:“如今的大小姐真好。可惜夫人看不到了,老夫人也看不到了。” 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哭了。这又哭又笑的,弄得小桃手足无措的。 其实,小杏和小桃,再加上小梨都是同一批进府的。 当时离开时,因为心有怨气,便只带走了小梨。 结果,到俞县没有几天,小梨便被木婉那个搅事精给搅和走了。 “唉!”想到木婉,方汝又忍不住叹气,“那个货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第二九八章回去 “汝姐儿,你到底在闹什么?!”一大早晨,就听下人说,方汝来辞别,方平章的心情很是不好。 相对比方平章的满脸烦躁,方汝倒是面色平静。 她微笑着说道:“父亲,我没有闹。我出来这么久了,是时候回去了。”一句父亲,彻底拉开来父女两人的距离,也斩断了两人的情谊。 “回去?!”方平章眼睛一瞪,“回哪儿去?这里才是你的家!”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老爷,您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小妾杨氏抬手替他顺着气,并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说到最会,还不忘朝着方平章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这恶心的一幕,真是能让人将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可方汝却是面不改色,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语气平静无波,“父亲,多谢您替我解围。如若不然,女儿眼下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处境了。” 这话让方平章熨帖,他端着架子说道:“我是你的父亲,我不帮你帮谁?” 难不成还会去帮于家那群白眼狼?! “父亲,其实·······方清她·······” “别跟老子提那个名字。”方汝话没有说完,便被方平章冷声打断了,“我跟于家的仇不共戴天!” 你以后也别再提那些个令人恶心的名字了。 方汝抿了抿嘴唇,心情复杂地说道:“父亲既然不愿意提,那我便不提了。” “只是,女儿从此不在您的身边,希望您能保重身体。”说到这里,她的眼眶不由得红了。 到底是血脉亲情在,她虽然不后悔,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舍。 “啪!”方平章将手里的茶杯用力地摔在桌子上,“汝姐儿,这一大早的,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知道,这次去于家没有将你的朋友要回来,你心里有气。可是,要闹也得有个限度!” “别以为你是我的女儿,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于家也真是够过分的,当他提到汝姐儿的那位朋友的时候。 他们居然狮子大开口,要红枫口的铺子。 笑话,别说是铺子了,就是一根针都不会便宜于家的。 方汝不以为意地笑了,“父亲说笑了,这些事情,我没有放在心上的······” “既然没有放在心上,你这是要干什么?”方平章现在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方汝也不想墨迹了,“父亲,我没有闹。当初,外祖母将我带走的时候,已经说过了,我出了方家的门,便与方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方平章也想起来了,当时喜嬷嬷代表秦家要来接人的时候,他可是一口气要了三个铺子。 最后丢下一句话,“既然你们执意要将人带走,那从此以后她和我们方家便没有关系了。” 方平章顿时脸红了,胸口不住起伏。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当时有多硬气,现在便多悔恨。 可偏偏这个死丫头在这个时候将这件事情扯出来。 方汝却是不怕他的,“父亲,时辰不早了,女儿就此拜别。望父亲多保重。” 说着,也不顾方平章是什么表情,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后,站起身来,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 小杏提着包袱站在马车旁,见到方汝出来,连忙迎了上去,担忧地唤了一声,“小姐。” “咣当!”刚刚反应过来的方平章用力地将手里的茶杯甩出。 一只上好的青花瓷茶杯就这样四分五裂了。 接着传来方平章的怒吼:“孽障!孽障!滚,都滚吧!” 方汝的脚步一顿,随即淡淡地说道:“走吧!” 坐到车上后,方汝挑开帘子,再次看了一眼大门,院墙······· 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家,突然间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她放下车帘,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 这是娘一直戴在手腕上的,后来娘过世了,她自己也懵懂无知。还是老嬷嬷替她收了起来。 再次见到这个玉镯时,她突然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遗憾了。 “小姐,已经到码头了。”小杏低声说道。 方汝站在码头,眼睛四下看着,希望木婉能够突然在眼前。 小杏低声问道:“小姐,林姑娘会不会已经离开滨州了?” “不好说。”方汝低声说道。 她已经确定了,木婉不在于家人的手里。滨州这边也没有找到,她就想着,她会不会是当时情急之下,搭着船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又或者,她眼下已经回到俞县了呢? 虽然有许多可能,可她若是不做点什么,怎么都不安心的。 所以,她决定先会俞县,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人,去寻找木婉。 方汝和小杏两人说着话,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人对着两人指指点点的。 待两人登上船以后,那几个人对上一眼,也跟了上去。 他们也不靠近,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 ················ 宁县街头的馄饨摊上,热气腾腾的馄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不行了,我走不动了。”街边一个身穿靛蓝色棉衣棉裙的女子低声说道。 她的头上包裹是灰色的布巾,看起来,少说也以后三十多岁了。 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位长着络腮胡子,身材魁梧的大叔。 看着女子满脸疲惫的样子,“那就去吃一碗吧。”平静的语气中,透着一抹愧疚。 不管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女子坐到长凳上,大喊一声,“老板,两碗馄饨。其中一碗不放葱花儿。” 说完,见男子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忍不住压低声音惊呼道:“不会吧,我们都捯饬成这样了,还会被认出来?!” 不至于吧?! 男子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放松警惕。 唉!木婉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儿,她就不明白了,自己都由一个“少年”变成一个少女了,怎么还会被认出来呢? 本想着,他们要找到是两个男子,若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从客栈离开的话,必然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谁知,不但没有逃过他们的眼睛,还差点被砍死。 唉,真是太夸张了! 第二九九章再遇杀手 很快两碗馄饨便端上来了,木婉将没有放葱花儿的那一碗放到了莫问的面前。 她竟然记得?! 莫问心里淌过一丝暖流,嘴角也扬起一抹愉悦的笑容。 木婉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端起另外一碗,也不客气,抽出筷子便吃了起来。 也是真的饿了。 夹起一只馄饨,放在嘴边吹了两下,便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 烫得她抬手直扇舌头,却愣是没有舍得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动作虽然粗鲁,可却不令人讨厌,反倒是让人觉得多了一份率真。 “慢点吃,没有人跟你抢。”莫问无奈地说道。温和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包容和宠溺。 “哦,知道了!”木婉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可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慢。 得了,算我白说。 莫问笑着摇摇头,同样夹起一只馄饨,小口小口地吃着。 宫里御膳房做出来的东西,每一样都是精细的。 可他却觉得这碗馄饨是他平生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 小口小口地咬住,细细的嚼着。每一只馄饨都让人赞不绝口。 “哎呦,快点吃!跟个老头儿似的!”木婉扫了一眼他那半碗馄饨,嫌弃地嘀咕道。 不待莫问说话,她便扬起手,“老板,再来一碗!” 说完,三下两下将碗里的汤给喝了个精光。 在木婉等待第二碗馄饨时,莫问轻轻的搅动着碗,半天没有吃下一只。 “怎么了,不合胃口?”木婉好奇地问道。 随即,又了然地笑了,“你不用等我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没关系!”莫问轻声说道。不知道是说他等一下没有关系,还是说馄饨凉了没有干系。 木婉也没有功夫搭理他,因为她的另外一碗馄饨已经端上来了。 这次木婉没有像上一碗那样狼吞虎咽的,可也没有像莫问那般小口小口地品着。 莫问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木婉,见她吃得开心,自己也比平时吃得多。 放下筷子后,他有些歉意地看着木婉,“你等我一下。”耳尖泛红。 “嗯,好的!”木婉点头答应道。人有三急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看着莫问急匆匆的背影,木婉不厚道地笑了。 只是这笑容在看到眼前这张脸时,便顿住了。 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儿,顶着一窝乱蓬蓬的头发。 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木婉。具体说来,是盯着木婉碗里的馄饨。 小家伙儿不大,大约有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也是这儿破一道,那儿露一块的。 饶是木婉脸皮再厚,被人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也吃不下去了。 筷子上夹的是被她咬了一半儿的馄饨,正好露出里面细腻的肉馅儿。 小家伙儿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就差直接说,我想吃。 “哪来的小叫花子,赶紧滚开!”馄饨摊儿的老板娘嫌他碍事,冷着脸驱赶的道。 小家伙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脚下生了根一般。 那老板顿时火大了,“我的话你竟然不听?!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抽出桌子上的破抹布便向那个小叫花子打去。 就在她拎起抹布时,木婉心里一凛,丢下手里的东西,迅速地向后面退去。 “哗啦!”刚才还稳稳当当的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瓷碗破碎,一个个白胖胖的馄饨,在地上滚动了几圈儿后,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木婉刚才坐的那条长凳更是碎得厉害。 “呼!”木婉暗暗舒了一口气,真是好险呐! 这若是自己反应慢半拍儿的话,那四分五裂的便是自己了。 不得不说,这几天“逃亡”下来,她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敏锐了。 不待她沾沾自喜,老板娘那黑乎乎的抹布又甩了过来。 木婉身子一矮,呲溜一下便闪到了另一边。 这老板娘膀大腰圆的,没想到,居然如此灵活。 木婉刚站到一边,那个小乞丐也恰好躲了过来。 我去! 木婉想爆粗口,这一个她都应付不过来,还一下子来了两个,让不让人活了?! 因为她心里一直有所防备,所以那小乞丐手里的匕首也就落了一个空。 自己居然失手了?! 那小乞丐诧异地瞪着木婉,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呀! 木婉的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个孩子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心下更加警惕了。 后背一阵冷风扫过,木婉只觉得脊背一凉,下意识地向一侧躲去。 “哎呦!”到底是慢了一步,那老板娘扭动着肥硕的身子,一抹布砸到了她的脊背上。 虽然不是全力,可还是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她不敢停留,咬牙忍着痛,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她也不敢回头,不知道那两个人到底在什么位置上,只能凭借着本能四下躲着。 她一边向前跑,一边抽空将桌子板凳搬到,试图阻止他们追赶的脚步。 绕着绕着便绕到了馄饨锅旁,看着转着那里,心无旁骛地煮着馄饨的瘦弱的男子。 木婉嘴里发苦。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脚步一顿,转身便要向别处跑去。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边,只见那个不起眼的男人,一手用汤勺搅弄着锅,一手抓起一只碗。 够狠! 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做到,反正一眨眼的功夫,一只装满了热汤的碗朝着木婉飞来。 奶奶*的,这是诚心让她毁容呀! 木婉一时惊呆了,吓傻了。不知道躲,更是不知道往哪里躲。 只见那只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自己飞来。 明明碗里冒着热气,可木婉却觉得脊背发凉,脑子也被冻住了。 “小心!”一声惊呼在耳畔响起,接着自己的身子一轻,被人带开了。 “怎么样,你没事吧?”听到关切的声音,木婉呆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生气,“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莫问语气诚挚地道歉。 没有人知道,当他看到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濒临危险时,整颗心都停住了。 那样的情形,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第三零零章受伤 “在这里等我。”莫问将木婉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便缓缓地转过身,眼神阴鹜地盯着那三个人。 他浑身散发的寒气,三人俱是心里一寒。 木婉也看呆了。 妈呀,平时看他不温不火的,没有想到气场居然这么强大?! 而且,还是因我自己让他火力全开。心里甭提有多美了。 虽然这种霸道总裁范儿她非常喜欢,可也不得不煞风景地喊上一句,“那边似乎过来几个衙门里巡逻之人。” 若是将人杀了,必然会惊动官府的。到时候他们很有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况。 同样,老板,老板娘和小乞丐三分也注意到了那几个人。 他们彼此交换一个眼神,隐隐有了退意。 他们之所以敢对木婉出手,就是因为这附近没有人。 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死丫头居然那么难缠,几次出击,都被她给躲过去了。 莫问眼睛转了转,哼,算你们走运! 他的目光一寒,可也绝对要付出代价的。 他随手捡了三只碗,分别想三人的胸口甩去。 “咣当”碗撞到胸口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那老板手里拿着碗,一脸纳罕,看那个人的架势,真的像是要撕了自己一般。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绣花枕头一个,不过尔尔。 这碗碰到胸口上,就跟挠痒痒似的。对着木婉和莫问的背影,他实在是忍不住低声询问道:“这位大哥,你是来搞笑的吗?” 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着在他的面前嘚瑟?!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几个巡查的衙役很快便来到了近前,“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 桌椅板凳都倒了,乱糟糟的一片。 老板连忙抱歉道:“对不住几位爷,小人这就收拾,这就收拾。” 说着,和肥胖的老板娘一起将桌椅板凳摆好,然后快速走到灶台前,准备起火,熬汤,煮馄饨。 “啊!”那老板站在灶台前,准备煮馄饨。突然捂着胸口惨叫一声,一个身形不稳,便栽进了滚烫的汤锅里。 还来不及喊出第二声,人便不行了。 “相公!”老板娘惊呼一声,便想过去看一个究竟。 也许是她是太着急了,脚下绊了东西,她一个踉跄身子向前倒去。 “噗通”一声,那硕大的身子倒在地上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怎么回事?!”那几个衙役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觉得晦气。 本来想过来喝碗馄饨暖暖身子的,可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了这么的一幕。 可身为衙门中人,又不得不管。 “得了,馄饨也别吃了,回去把仵作叫来吧。”其中一个衙役吩咐道。 ················ “哎呦!”木婉实在是走不动了,再加上脊背火烧火燎的疼痛,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莫问语带关切问道。 木婉眉头紧锁,龇牙咧嘴地说道:“刚才,不小心,后背挨了一下。” 忙于逃命时,都是不觉得,现在松懈下来了,疼得冷汗直冒。 莫问心下一惊,“你怎么不早说呀!走,我带你去医馆。” 他小心翼翼地将木婉从地上搀扶起来,无比自责地说道:“都怪我,若是我不离开的话,你就不会受伤了。” 木婉:“我知道你也是不想的。所以,你也无需自责。再者说了,有谁会想到那两个人竟然会是杀手?!” 莫问冷哼一声,“还是便宜他们了。” 若是知道他们将她给伤了,必然不会轻易要了他们的性命。 岂不知,这个世上有种痛苦,比死还要难受。 ············· 莫问在客栈里租赁了一个小院子,将木婉安置进去后,递了几个铜板给小二的,让他去请个大夫过来一趟。特意叮嘱,要请最后的大夫过来。 小二儿,收下铜板儿,便眉开眼笑地去请大夫去了。 莫问回到房间后,便在屋子了踱着步,心里悔恨交加。 不知道是累得,还是怎么了。木婉自从回到屋子里,便倒头就睡。 大夫来过之后,替她诊过脉后,便提出要看看伤势。 这下可让莫问为难了。 他急得在地上直搓手,最后无法,他只能将木婉摇醒。 木婉睁开眼睛时,先是有些茫然。可后背的疼痛,让她恢复了清明。 “有劳大夫了。”说着,便收手将衣带扯开。 退下衣服后,露出光洁的后背。美中不足的是,白皙的后背上横着一道紫红色触目惊心的印子。 就像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玉上,多了一道丑陋的疤痕一般。 纵然是大夫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惊呼,“这到底是怎么弄伤的?” 莫问心下一惊,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竟然伤得这么重?! 莫问藏在衣袖下的手,不由得攥紧。 听大夫询问,莫问也不得不收拾好心情,含糊不清地说道:“不小心被撞到的。” 大夫嘀咕道:“还真是够不小心的。”开了药方后,又拿了一瓶药膏。 叮嘱着按时上药,别碰水之后,就离开了。 莫问送大夫离开后,站在院子半天没有回去。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他不应该将她一个人留在馄饨摊上,更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攥住了一般。既酸又疼。 木婉刚整理好衣服,便听到敲门声。她站起身来,将门拉开,把莫问让了进来。 莫问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放在桌子上,说道:“这瓶药膏的化瘀效果好一些,你就用这个吧。” “嗯,好,谢谢了!”木婉也不客气,打开瓶塞,放到鼻下闻了闻。 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这是什么药膏,好香啊!” 莫问见木婉面色如此,语气轻快,心里更加自责,“对不起,都是我疏忽了,也是我连累了你。” 木婉把玩着手里的瓷瓶,不以为意地说道:“你又不是神仙,怎么会事事都料得到呢?!” “再说了,这一路上,你也帮了我不少忙,不是吗?” 第三零一章上药 木婉越是不在意,莫问的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私心里,他还是希望木婉能够怨他,甚至跟他发脾气。 唉,他也说不出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渴望什么。 就是看着她这幅轻描淡写的样子,心里十分不舒服。 木婉把玩了一会儿,便将瓶子放到了一旁,“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弄明白。” 莫问的目光微微一闪,随即恢复平静,“你说。” 木婉:“你说,他们到底是怎么认出我们来的?” 明明是下了狠功夫捯饬了一番,怎么就被轻易地认出来了呢? “或者说,馄饨摊儿上遇到的两个人和先前那些人不是一伙儿的。” “他们就是单纯地想要杀人。又或者,他们只是想将我拍晕了,然后打劫?!” 木婉拧着眉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灵动无比。 不知为何,莫问只觉得一颗心软得不行。 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才忍住了抬手去揉揉她的头的冲动。 “这些你无需担心,我自会解决的。你只管养好身体便是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是让人信服。 木婉压下心里的异样,笑着说道:“行,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不也不啰嗦了。” 抬手掩口打了一个哈欠。 这是要撵人的节奏! 莫问抬手摸了摸鼻子,“那个,我只订了这一间客房。” 倒不是他想来着不走,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一间? 木婉打了一半儿的哈欠顿时噎回去了,瞪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莫问本想解释一下,其实他没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只是单纯地觉得,两人待在一间屋子里,会安全些。 在墨六他们还没有来之前,还是寸步不离的好。 木婉突然放下手,了然地点点头,坐在床沿上宣誓主权,“也好。不过,这床是我的。” 你自己,怎么对付我不管,就是不能抢我的床。 她这幅浑不在意的样子,是对自己太信任,还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呢?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一向风轻云淡的他,竟然患得患失起来。 “哎呦!”木婉忘记自己肩上有伤,这一动便抻到了。 “怎么了?”几乎是木婉的声音一落下,莫问便冲到了近前。 “没事儿,没事儿。是我不小心。”木婉低下头,慌乱地说道。 那双眼睛里的担忧和关切如实质一般,让她不敢直视。 再者,两人距离太近了,让她觉得仿佛被一个火炉包裹着,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耳朵和脸,一阵火辣辣的热。 莫问见木婉低垂着头,也不说话,顿时就急了,“伤哪儿了,你倒是说话呀!” 莫问急得鼻尖上汗都出来了,“我去把那个大夫再找回来。”说着,便大步向外走去。 “哎,不用······啊!” 木婉情急之下一把将人拉住。 也不知道是木婉的力气太大了,还是莫问毫无防备。 莫问脚下趔趄,身形一个不稳,便扑到了床上,好巧不巧的,正要压在了木婉的身上。 这下木婉可受罪了。 本来后背就有伤,不但撞到了床上,上面还压着一个人。 疼得她眉头皱紧了眉头,特别想骂人。 莫问也被这突然其来的场景吓呆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守礼之人,从来没有和哪个女孩子这样亲近过。 “对不起,对不起!”莫问慌忙站起身来,本想伸手将木婉给拉起来,可又觉得那样不妥。 手伸到一半便僵住了,继续向前伸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木婉后背疼得她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的。 “你帮我一把,扶我起来呀?!”木婉有些恼怒地喊道。 这个人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呢?! 莫问见木婉这样,也顾不上心里的那点小异样。 长臂一伸,便将人从床上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 木婉没有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你摔一下试试看有事儿没事儿?!” 真是疼死我了,疼得她都想骂娘。 莫问担心地说道:“那怎么办,我替你上药吧。” 早些将淤血化开,也能早点好起来不是? “嗯,好!”木婉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她倒是不想麻烦别人。 可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她又够不到,不让他上药,还能找谁? 木婉一门心思就是想早点好起来,根本没有想太多。 莫问倒是想了,觉得这样不妥,可找别人过来上药,他觉得更不妥。 算了,还是自己来吧! 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用指尖抹了一点药膏,放在手心处化开,然后抹在了伤口上。 “呃·······”木婉疼得眼泪哗哗地流。 一边流,她一边解释道:“不是我想哭的,是它自己流出来的。” 即便是你哭了也没有关系,我不会笑话你的。 莫问当然不会傻傻地将心里所想直接说出来的。 他勾了勾嘴角,低声说道:“这瓶药膏,去血化瘀的效果是顶好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刚涂抹上去时,必须用力将淤血推开,所以,会疼一些。” 所以,被疼哭了,也不丢人。 木婉吸吸鼻子,鼓着脸说道:“我说不是就不是。”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被疼哭过。 莫问好脾气地说道:“好,好,好,你没有,你没有。”这样行了吧?! “你根本就是在敷衍我!”木婉不满地控诉道。 莫问笑了,从开始的低声浅笑,到后来的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笑,能不能专心点!”神经病啊,有什么好笑的? 莫问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发笑,就是觉得心情愉悦。 “啊·······”莫问的手突然一用力,木婉疼得忍不住惊叫一声。 “咣当!”门外的声响让两人俱是一惊。 莫问随手抄过一条被子,将木婉盖的严严实实的,放下床帐,人便冲到了门上。 整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唉,客官,客官,饶命啊,客官,小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被莫问抓在手里的店小二,惊慌地喊道。 第三零二章敲诈 莫问自问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可若是对方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也不介意以牙还牙。 “说,是谁派你来的?”莫问语气冰冷地说道。 “没,没,没人!”店小二打扮的人简直吓尿了。 开玩笑,听壁脚这样的事情都是偷偷的,谁还拉帮结伙儿的? 他只是路过这边房间的时候,听到里面的那一男一女似乎在········ 咳咳,这两个人真是太性急了,都等不到晚上。居然大白天的······就那什么。 虽然很是不屑,可心里到底是痒得厉害。 犹豫了一下,便将耳朵贴到了门上。 谁知道刚贴上去,便听到女子的叫声。他心里一颤,脚下一个踉跄,便撞到了门。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门突然就从里面打开了。 眼前一花,自己的衣领便被人扯住,一推一搡间,人就进到了屋子里。 他下意识地扭头向床的方向看去,可刚一扭头,脖子就被人勒住了。 天哪,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自己还是规矩一些吧,别目的还没有达到,先把命丢了。 “说,你在外面房间外面鬼鬼祟祟地做什么?”莫问语气冰冷地问道。 “没······没······没有。我只是,只是路过,路过而已。”打死他,他都不敢说自己是来听壁脚的。 莫问眼神冰冷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小二顿时傻眼了,举起右手,想了想,将两只手全部举起了,“我,我对天发誓,真的是路过,真的!” 莫问:“既然是路过,为何耳朵会贴在门上?”冰冷的眼神冻得人直打颤。 小二的心里更慌了,“我不是有意要偷听到,就是太好奇了。真的,就是听到里面有响动,好奇而已。” 抓在衣领处的手越来越紧了,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了。 “客官,客官········爷,大爷,求,求求您·······” 莫问眼睛转了转,在小二的脸上扫了一圈儿,嘴角突然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走,跟我去见掌柜的。” 这么好的一个讹诈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 “没用的东西,用你的工钱抵他们的房钱!”莫问背着手,晃晃悠悠地离开后,掌柜的愤怒地对小二吼道。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得胸口起伏,直喘粗气。 蠢货! 你说你听壁脚就听壁脚吧,非得让人抓到了。 抓到就抓到呗,偏偏一五一十地承认了! 你说你不是蠢是什么? 这下好了,那土包子可算是找到理由讹诈他了。 说什么他们两人这几天的食宿全部由他们客栈包了,否则,就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让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一家黑店,看他们以后怎么做生意。 遇到土包子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土包子还是一个二愣子。 掌柜的不敢赌,只能捏着鼻子忍下了。 瞧他出门时,摇头晃脑,如得胜的将军一般。看着就让人来气! “滚!”掌柜的气不过,狠狠地冲着小儿踹了一脚。 ····················· 房间里,莫问也在跟木婉说这件事情,“······掌柜的明知道我在狮子大开口,可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除非他不想在宁县做生意了。” 木婉呵笑道:“他或许会以为你就是来这里蹭吃蹭喝的。” 莫问不以为意地说道:“那又如何?!” 话锋一转,兴奋地说道:“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呢!” “哎呦,你是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形,真是太有意思了!” 瞧着莫问的傻笑的样子,木婉也忍不住牵动了嘴角。 这么点小事居然开心了半天?! 真是不明白,有什么值得兴奋的! 虽然嫌弃,可心情却是十分愉悦。也忘记后背的伤痛。 她笑着问道:“那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啊?” 言外之意,你打算讹他多少银子? 莫问笑了,“住上三天五天的,已经够多的了。”若不是你身上有伤,我都想着明天便退房了。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我还是觉得,有个小院子会更方便些。” 院门一关,里面是个什么情形,外面的人丝毫窥探不出。 木婉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是说,用不上三五天,我后背的伤便没事了?” ············· 夜阑人静,整个大地都陷入沉睡之中。 可木婉此时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因为后背有伤,只能趴在睡,这其中的滋味儿也只有她自己能体会了。 虽然她看不到后面的伤势如何,可想到那个老板娘一下子便能将一张桌子抽烂了。 她绝对相信自己若是跑忙了一步,骨头都会被人敲碎了。 即便是这样,后背也是火辣辣地疼。 这么严重的伤势,居然三五天便可也痊愈了。这药膏······· 普天之下,能人颇多。有人能研制出这样好的药膏倒是不稀奇。 令人稀奇的是苏问的身份。 能有这么好的药膏的人,定然不是普通人。 她突然想起在林中小院儿时,他拿出来的药也都是不凡的。 如若不然,他的伤不会恢复那样快的。 这个苏问,到底是什么人呢? 她觉得,她和他之间,就如此时这般。虽然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可却隔了一道帘子。 林木婉,你又在想什么?! 脑子里的小人忽然跳出来,掐着腰喊道:他是什么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收回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跟他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对他的品行,家世丝毫都不了解,甚至苏问这个名字有可能也是假的。 你若是将你的心给弄丢了,那可真是傻瓜了! 帘子外面,莫问也没有入睡。 脑子里一直回放今天发生的一切。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说不出为何,脑子里一直想着两人扑倒在床上时的情形。 两个人距离那样近,他清楚地看到那一排如小扇子般的睫毛,还有殷红的嘴唇,还有······ 第三零三章岁月静好 想什么呢?! 莫问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 可越是让自己不去想,越是控制不住地去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样美好的女子,他为之动心,也是正常的。 只是········ 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顿时泄气了。 既然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又何必去招惹她呢? 像她这样好的姑娘,值得这世间最好。而不是每天担惊受怕,颠沛流离。 眼下,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过得开心吧。 打定主意后,莫问的一颗心也就安稳了。 翌日早晨,小二早早地便将热水送了上来。 过了不久,便送上了早餐。 莫问特意将食盒掀开,看到里面除了一大碗红豆粥,几碟小菜外,还有两个大包子。 “这包子的个头倒是不小哈,纯白面的。”莫问用舌头舔了舔嘴角说道,“对了,这什么馅儿的?” 小二一大早被掌柜的打发上来,心里够憋屈的了。 看到莫问这一脸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样子,心里更是烦躁的不行。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欠儿呢?! 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这么一个二愣子。一言不合就瞪眼睛,再不合便挥巴掌。 看着莫问馋的要流口水的样子,心里更加不屑了。 几个包子都能迷花了眼,这得有多土啊?! 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眼珠子顿时瞪得滴流圆,“我问你话呢!” 一大早晨,嗓门儿就这么大! 小二不满的嘀咕着,忍着去抠耳朵的冲动。嘴角一咧,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牛肉馅儿的。” “牛肉馅儿的?这包子居然是牛肉馅儿的?”莫问吃惊地瞪大眼睛。 看不出是高兴还是愤怒。 小二偷偷地咽了咽口水,点点道:“是,是的。”客官不喜欢? 这几个字在嘴巴转了几圈儿,终于是没有吐出来。 莫问大手一挥,“再来两个,不,再来········四个。” 两眼放光,透着占便宜后的喜悦。 简直将一个没见过世面,爱占小便宜的土包子演的淋漓尽致。 “呵呵!”待小二一脸复杂的离开后,木婉躲在帘子后面,终于忍不住笑了。 “你醒啦?!”莫问快步走过去,挑开帘子。温润的眼睛里,透着满满的笑意。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眼睛好看,没有想到,这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如有磁力一般,让人移不开眼睛。 木婉很没有出息地看呆了。 莫问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木婉现在的形象不是很好。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带着枕头印子。 唯一能看的就是那双水润的大眼睛,可此时却是呆愣愣的。 莫问嘴角牵起一抹宠溺的笑容,声音不自觉地放温柔,“怎么,不认识了?” 呃,木婉顿时回神,双颊绯红,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呵呵,你刚才为何要那么多牛肉包子。” 这个话题转得有些生硬。 莫问也不为难她,顺着她的话说道:“闲来无事,逗弄他一下而已。” 木婉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既然醒了,便起床洗漱吧。 这一动,悲剧了! 她趴了一晚上,胳膊、腿都压麻了。刚才动了一下才发现,胳膊腿简直都不是自己的了。 “别动,缓一下便好了。”莫问低声说道。 嘴上说着,手上也没有闲着。他抓起木婉的胳膊,轻轻地按揉着。 他的手法虽然不是那么娴熟,甚至还有些笨拙。 可经他这一按揉,顿时浑身舒畅,满血复活了。 木婉心情愉悦地侧着头,恰巧看到莫问的侧脸。 拥有这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她的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儿了。 同时,更坚定了昨晚的想法。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 这样一个浑身都是秘密的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两个人十分默契地守住了自己的心,同时又十分珍惜相聚的日子。 于是,接下来的时光,两个人相处地十分融洽。 上了两次药膏后,木婉明显觉得自己后背的伤好多了。 虽然还是无法行动自如,可至少不是那么疼了。 这也就更加确定了她的想法,这药膏并非凡品。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里,给整个屋子增添了许多暖意。 木婉趴在床上,什么都不能做。莫问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有心去买些小玩意来哄她开心,可又不放心将她一个人丢在客栈里。 思来想去,他便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手里卷着一本说,轻声读着。 他的声音低沉而轻柔,如一条潺潺的小溪,在山涧缓缓地流淌着。 木婉微眯着眼睛,嘴角含笑,静静地听着,如一只慵懒的猫儿。 莫问趁着翻书的空档,扫了木婉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怪会享受的! 同时,读得更加认真了。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一个听,一个读。时光清浅,岁月静好。 ··············· “哎呦,终于舒服了。”木婉坐在阳光下,用棉巾擦拭着头发。翘着嘴角,感叹道。 这些天,只顾着逃命,她觉得自己都要馊了。 莫问看着小二将水抬走后,刚要说话,门口来了一个身穿藏蓝色长袍的人。 未语先笑,对着莫问拱手道:“请问,可是有一位姓苏的先生住在这里?” 他作揖的手势跟平常人不同,可具体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同。 木婉扭头看了他一眼,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来找苏问的,而且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果然,苏问一抬手,看似随便一挥,可木婉就是觉得那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手势。 若是来人看明白了,两个人便算是接上头了。 果然,那个人眼睛一亮,又是躬身一礼,“苏公子,老夫总算是找到你了!” 虽然笑容不改,面色不变。可木婉还是敏锐地觉察出,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惊喜和恭敬。 相对比对方的激动,莫问的神色倒是有些冷淡,“不知道搁下怎么称呼,找我又所谓何事?” 第三零四章分别 来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问一般,仔仔细细将他的身份说了一遍。 “在下姓贺,青堆人士,平时做些小买卖,以维持生计。” “这次来宁县,就是打算买上几张上好的狐皮。听闻公子在这里落下,故而过来探望一下。” 木婉撇撇嘴,说得就跟真的是巧遇似的。 莫问站着没动,“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姓贺的那个人扫了木婉一眼,“不知道苏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儿?!” 莫问略一沉吟,便答应了,“好吧,那我便随你走一趟。” 姓贺连忙将身子让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莫问也不多说,跨步就要出去,想了想,又退了回来。 对着木婉叮嘱道:“我出去一趟,你将门关好,谁来了都不要开。” 那语气活像一个即将出门的丈夫,对妻子的叮嘱。 当着外人们面,木婉也给足他面子,点头道:“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又不是孩子,真是的! 虽然如此,心里却像是喝了蜜一样的甜。翘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可当门关上那一刻,她嘴角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来。 她将头枕在膝盖上,侧头看着窗外。 她知道,那个人来了,就说明她要离开了。 一想到要离开,心里说不出是怎么样的一种滋味。 舍不得吗?有一点,可也没有到那种难舍难分的程度。 长痛不如短痛,趁着自己还没有陷入更深,早些分开也蛮好的。 ················· 收皮货的贺商人和莫问来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后,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贺明见过公子!” 莫问连忙将人扶了起来,“贺掌柜的,不必多礼。” 贺明站起身来,神色有些激动,眼圈儿红了,哽咽着半天说不出已经话。 莫问有些不放心木婉那边,低声说道:“贺掌柜,让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清楚了吗?” 说起正事,贺明也不好继续煽情。 他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见到公子,我心里高兴。”难免矫情了一些,还请公子勿怪! 莫问淡淡地说道:“没有关系,我们说正事吧。” 贺明收敛起多余的情绪,“根据公子说的情况,我们查出,追杀公子的那些人便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王家人。” 莫问点头,“这倒是和我想的一样,你继续说。” “是!”贺明答应一声说道,“自从公子到了滨州以后,王家的人便开始蠢蠢欲动到了。” “宁县这边的何掌柜的,那天在码头上遇到公子,其实就是个意外。” “只是小的也不明白,他们有什么特殊的本领,能够一眼便认出了公子和·······那位姑娘的。” 莫问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收拢几个奇人为自己所用,没有什么奇怪的。 “仪仗队那边现在什么情形。”他离开了这么长时间,那边应该有所作为了吧? 贺明道:“小的听说,平统领向宁县这边来了。陆玉喜和李达也来了。” “公子,他们显然冲着你来的,不如·········” “长兴镖局的郭兴年,现在在哪儿?” 呃,这话题跳得太快了。 可贺明还是接了上去,“郭兄明天便会来宁县的。” 莫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贺明眼睛转了转,敏锐地感觉出,公子的情绪有些低落。 第一次见到主子,他除了激动之外,便是紧张。此时,更是大气不敢出。 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更不知道公子为何突然间,情绪波动如此大。 他战战兢兢地等了一会儿,只听他家公子说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贺明从包袱里拿出一只盒子,恭敬地递了过去。 莫问接过翻看一下后,重新将盒子盖上,低声嘱咐道:“既然平统领找过来了,宁县这边肯定不会平静了。” “到时候,要如何收场,我们再斟酌一番。让郭兴年到了宁县后,立马来见我。” “是,公子!”贺明恭敬地说道。 莫问:“找几个人,注意一下客栈周围的情形,小心那个何堂主狗急跳墙。” 平统领找到了,难免他们不会着急,来个鱼死网破。 “是,公子!”贺明再次躬身答应道。 “对了,你暂且就留在客栈里吧。”以免我要跟外界联络时,找不着人。 “是,公子!”贺明毕恭毕敬地说道。 ·················· “这是什么?”木婉用力的逼回眼眶里的泪水,看着眼前的盒子,故作轻松地问道。 莫问牵了牵嘴角,笑着说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木婉狐疑地看着他,有些不敢伸手,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莫问也不催促,嘴角含笑,静静地看着她。 木婉向来不是墨迹的人,她抿嘴一笑,轻轻地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张地契,“一个庄子?”木婉有些不敢相信。 莫问笑着说道:“我当时借银子的时候,便答应过你,要加倍奉还的。这个庄子虽然不大,可也算是一份心意了。” 五百亩田地,外加一个果园的庄子,居然说不大?! 这样的一个庄子,一年的收益至少是一千多两银子的。 木婉踌躇了一下,笑着说道:“这份礼物当真是送到我的心坎上了,多谢苏大哥了。” 她心里清楚,收下这个庄子后,也算是从此划分界限,两个人的交情也算是到此结束了。 既然对方断的这样决绝,自己若是不收的话,到像是自己对他还有什么期待似的。 莫问笑着摇头,“要说谢谢的人是我。若是没有遇到你········” 我不知道心动的感觉,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这么美好的东西,也不知道,即便是两个人什么都不做,也觉得很美好。 莫问:“长兴镖局的总镖头郭兴年明天会来宁县,我已经让人叫他过来了。”有他护送你回去,我也能放心。 真的要分别了吗? 木婉的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第三零五章近乡情怯 想哭! 却是倔强地将眼泪逼了回去,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强压下心里的情绪,笑着点头道:“太好了!离开很久了,我也想家了。” 莫问被木婉脸上的笑容刺得眼睛疼,他扯了扯嘴角,低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出去买些特产回来。” 你也好带回去送人。 木婉笑着摇头,“怎么好让你破费呢?我荷包里还有些银子的。” “就这么定了!”莫问丢下这句话,人已经到了门口了。 门关上那一刹那,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莫问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栏杆处,看着人声嘈杂的大堂。 像是将一切都看到眼底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贺明不放心,听到关门声后,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见莫问一个人情绪低落地站在那里出神,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紧闭的屋门。 公子这样,都是因为里面的那个姑娘吧? 到底是怎么的一个姑娘,让公子如此挂心呢? 虽然心下好奇,却是没有胆量多嘴。顿下脚步,站在了一旁。 这个位置既能在公子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冲过去,又不打扰公子的清净。 可谓是刚刚好! 莫问一转头看到离自己不远不近的贺明,心里温暖而熨帖。 不由得笑了,不愧为是娘调教出来的人,“贺掌柜的,真是守礼之人呀!” 贺明躬身一礼,“公子谬赞了,小的只是谨守本分。” 莫问有些好奇,娘这些年从来没有离开过宫门一步。 到底是如何跟他们联系,又是如何让他们俯首称臣的? 莫问:“娘也是在我将要出宫时,才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的。” “当时,我送出信时,心里还在打鼓。时隔多年,或许大家都已经生疏了。” 言外之意,就是担心这些年没有见面,这些人已经不服从命令了。 贺掌柜的眼睛微不可查地闪了一下,垂下头,毕恭毕敬地说道:“苏统领为人和善,义薄云天,更是救过小人的性命。” 他口中的苏统领,当然就是苏嬷嬷了。 他们聚在一起,心甘情愿地认她为统领,其他人没有等级,都是平起平坐的。 所以,莫问才会以他们现在的身份称呼他。 就因为这些,你才会对娘亲忠心不二?! 莫问总觉得事情不是他说的那般简单,可具体什么原因,他也不想去细究。 微笑着跟他说起了别的事情。 莫问自小博览群书,见解独到。贺掌柜的是经商之人,和各种人打过交道,自然是见识不凡。 两人这一交谈,便有了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两人越聊越投机,以至于忘记了时辰。 ·················· “小姐,这就要到俞县了吗?”小杏挑开车帘,两眼放光地问道。 这几天,她都要被折腾疯了,整个人瘦了不止一圈儿。 刚上船那会儿,她的满心满眼都是出远门的兴奋。 可过了两天,这份兴奋劲儿就不见了,尤其是她悲催的发现,她居然晕船。 她整天抱着木桶,吐得昏天暗地的,差点将胆汁都吐出来了。 等脚踩到土地上时,她还是觉得脚下软绵绵的,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更让她愧疚的是,小姐不但没有嫌弃她,还一路照顾着她。 所以,等坐上马车时,尽管自己要被颠散架了,可还是咬着牙,坚持把小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嗯!”方汝扫了一眼窗外,淡淡地点点头。 为了安全起见,她们主仆二人找了一家镖局,让他们护送回来的。 而且,这次是花了大价钱,镖局里的人只为她们主仆负责。 小丫头见自家小姐情绪不高,放下车帘,规规矩矩地坐好。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小姐,你是在担心林姑娘吗?” 方汝幽幽地叹息道:“是啊,我们两人一起出去的,可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的家人交代。” 小姐,你觉得这样说话真的合适吗? 弄得跟林姑娘已经不在了似的。 当然了,这些话,打死她也不敢说出口的。 只能低声安慰道:“小姐,说不定林姑娘已经先我们一步回来了呢?!” “但愿吧!”方汝低声叹息道。 见自家小姐不愿多说,小丫头也不多嘴。 从马车的暗格里端出一碟子果脯,又提了炉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 “小姐,喝杯茶,暖暖身子吧。”小杏眼巴巴地说道。 方汝不忍拂了她的心意,便端起茶杯放在手里暖手。 “姑娘,我们是找家客栈投宿,还是连夜进城?”负责这趟走镖的王镖师打马到了车前,低声问道。 方汝沉吟了一下,说道:“还是找家客栈,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到俞县也不迟。” 孙镖师答应道:“知道了,我这就派人去前面安排。” 听着踢踢踏踏走远的马蹄声,方汝稍稍地松了口气。 说不出为何,她有些害怕回到俞县。 一行人进到客栈后,小杏勤快地伺候着方汝梳洗。 然后又到楼下,亲自将饭菜端到了房里。 那股子殷勤劲儿,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小姐,你可是要看会儿书?” “不用了。” “那您·······” “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方汝轻声说道。 小杏眼睛一亮,脸上透着喜色,小姐这个提议正和她意。 语气轻快地说道:“也好,奴婢给小姐铺床。” 这一路下来,小丫头是真的累了,头沾到枕头上后,便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真是个贪睡的丫头。”方汝无奈地笑了笑,侧过身,盯着窗户发呆。 躺了一会儿,便想去更衣。 “小······”看着小丫头睡得那样香,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别喊她了,还是自己去吧。 方汝披好衣服,穿上鞋,轻轻地走出了屋子。 这个客栈简陋,若想更衣的话,必须到楼下的后院儿。 方汝从恭房里出来以后,也不着急,便慢悠悠地往回走去。 “太好了,我们终于逮到你了!”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第三零六章报复 自从方汝离开滨州起,就有三个赖皮一直跟在她后面。 奈何她太谨慎了,主仆二人从来不落单。而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还真是没有那个动手的胆量。 等下了船以后,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下手。可没有想到,她居然到了镖局里,请了镖师。 有了镖师在,他们更是没有机会了。甚至连靠近的胆量都没有。 这马上要到俞县了,三人若是还想不出办法来解决方汝。 他们只能灰溜溜的卷着铺盖卷儿走人。 当然了,回到滨州后,等待他们的定然会惹得主子勃然大怒。 也许是老天爷的垂怜,他们终于得到这个机会。 方汝心下一惊,暗自后悔自己没有喊小杏一起。 就在她错愕之际,便听到另外一个声音提醒道:“老海,你吓到她了。若是她嗷的一嗓子,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很快便会有一大堆人涌出来的。” “那样才好呢!”另外一个声音里满是戏谑地说道,“若是那样的话,岂不是便宜了我们哥几个儿?” 方汝知道,他们这是在提醒她,即便是喊也没有用。 到时候人都出来了,吃亏地还是她。 方汝心里默念着:冷静,冷静,千万要冷静。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身侧的两只手,紧紧地握着。强迫自己保持头脑清醒。 “几位想必是为了银子而来的吧?!”方汝自己都感觉到她的声音在颤抖。 “这样说也行。”没有人会不喜欢银子。 方汝继续追问道:“于家许诺你们多少钱?” “呃,不是于家,是刘家。”其中有人回答道。 刘家?难道是因为自己毁了他们和方清是婚约?! “呵呵!”她嗤笑一声,“脓包的人就是脓包。敢做居然不敢当。” 分明就是于家搞得鬼,居然还不敢承认?! “行了,别墨迹了。”最先出声的那个人低喝道,“我们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老海说得没错!”另外有人附和道,“这几天,可是憋屈死我了。怎么也得过足瘾呀!” 说着,抬手朝着方汝的脸摸去。 方汝惊得连连后退,原来他们打得是这个主意,真是够狠! “哎呦,奎子,你站那么远干什么?”有人抱怨道,“将人围住,免得她给跑了。” “栓子,属你话多!”奎子笑呵呵地道,“这样,今天晚上就交给我和老海了,你靠边儿站吧!” “凭什么呀?!”栓子顿时不干了,凭什么你们吃肉,我却是连一个肉星儿都没有。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兀自讨论地高兴,根本没有将方汝这个正主儿眼里。 只是方汝一动,那个自称为老海的人便凑了过来,挡住了她是去路。 方汝歪头看着他,“你们三人可想好了,谁先来?”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 又或者是,他们说得太含蓄了,她根本没有明白。 老海坚持认为是后者,哪有一个待字闺中的闺秀明白这些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微扬,将头凑到了方汝的耳边。 方汝一巴掌将人推开,清脆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夜晚里格外地响亮。 老海有些难为情! 在其他两人抹不开面子。 他眼神凶狠地瞪着方汝,看来是真的活腻歪了,那我变成全你!” 说着,手便向方汝的胸口袭去。 方汝心下一惊,胡乱在身边一摸,也不管是什么对着老海便砸了下去。 老海的手一转弯,便去挡方汝抛过来的东西。 方汝趁着这个空档,转身便向外跑去。 “想跑?!”老海羞怒无比,转身便向方汝追去。 其他两人也不约而同地跟了上来。 方汝在前面只是拼命地跑着,她不敢回头看,可身后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让她心里更加害怕。 忍不住,还是向后看了一眼。 “哎呦!”心下一慌,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噗通一下便摔倒在地。 完了,这下真的逃不过去了! 方汝坐在地上,绝望地想着。 “跑啊,你继续跑啊!”老海掐着腰,气喘吁吁地呵斥道。 “小贱人,真是给脸不要脸!”奎子也骂骂咧咧的。 栓子提议道:“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还是抓紧把她给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栓子说得没错!”奎子点头附和道,“老海,你的意见呢?” “不要!”方汝用力地摇头,“你们不能这样。不就是为了银子么?你们要多少,我给。” 老海冷哼一声,“当时夫人可是告诉我们,只要将你的清白给毁了,她会给我一个大封红的。” 方汝:“你不要过来,再过来,再过来·······”她支吾着便听也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老海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来,叫声‘好哥哥’,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方汝心下着急,双手在地上不断地摩挲着,试图用什么东西反击。 老海蹲下身子,继续逗弄她,“怎么样······” “呸!” 冷不丁地被方汝淬了一脸,老海恶心怀里,另外两个人却是乐翻了。 “啊哈哈······”那愉悦的笑声刺激地老海几乎失去了理智。 为了找回场子,更是为了表现一下他的阳刚之气。 他双手粗鲁地撕开方汝身上的衣服。 “撕拉”一声,方汝身上的衣服应声而破,隐隐地能看到里面中衣。 奎子和栓子的笑声戛然而止,两双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汝的胸口看。 方汝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抓住低声的碎石,便向老海身上招呼。 “你放开我,放开我·······”方汝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你们这样做,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老海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嘴上话虽然不大,可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 “不要,不要·······”方汝一边哭,一边喊着。 “闭嘴!”老海被她吵得脑仁儿疼,忍不住呵斥道。 “住手!”一个微严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老海和另外两个人顿时没有了声音。 第三零八章动心 具体遇到了什么事情,章良没有说,章母也没有问。 不过,看着她那副狼狈的样子,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方汝抬起头,歉意地看着章母,“叨扰夫人了。” 既然已经这样了,也只能厚着脸皮,坦然接受了。 章母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端着汤勺里的半个馄饨静静地看着。 章良扶着方汝坐下后,看了一眼她的脚。 低声说道:“你的脚扭伤了,好在不严重。于跌打损伤上,我也略懂一点,若是方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就帮姑娘将脚伤治好。” 都这个时候了,说介意就有些矫情了。 方汝强忍着心里的异样,点头说道:“有劳章大哥了。” “有点疼,你且忍一下。”章良嘱咐道。 “嗯!我没关系的。”方汝轻声说道。 章良的手在方汝的脚踝处一下一下的揉捏着。 因为他是练武之人,所以手掌处有着厚厚的老茧。 和方汝那细腻的皮肤接触时,总是有种异样的感觉。 两个人心里俱是一颤,也都偷偷地将这份异样压了下去。 “啊!”随着章良手上一用力,方汝低呼一声,脚踝处已经不是那么疼了。 “好了,你动一下试试。” “多谢章大哥!” 两个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随即,又都红着脸垂下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吧嗒”汤勺碰到碗沿儿发出的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静谧。 章良站起身来,“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话音未落,人已经到门口了。 章母眼尖地发现儿子的耳尖红了。 她眼睛转了转,将目光放在方汝的身上,“不知道这位姑娘家住哪里,如何称呼?” 见方汝要起身,连忙阻止道:“姑娘脚上有伤,不必多礼。” 和蔼的语气让方汝心里微暖,“回夫人的话,小女子姓方,单字一个汝。住在俞县县城内。” “本来也是在这家客栈投宿的。却没有想到,碰到了几个恶人。幸好章大哥仗义相救。否则,小女子的清誉恐怕就不在了。” 这也算是变相地解释了她和章良相遇的经过,也是在告诉章母,她现在虽然看起来狼狈一些,可还是清白身子。 虽然今天的遭遇有些凄惨,可她还是不想让人轻瞧了去。 章母歪头打量着方汝,心里有些复杂。 这姑娘看起来长得不错,模样算是中上之姿了。 恰巧也是俞县中人。 遇到坏人,恰巧被良子救下了。倒也算是有缘了。 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傻儿子动心了。 上次动心是因为林木婉。她不喜欢她的家世,便将两人给扒拉开了。 这次这位姑娘可是不同,且不说她的家庭身世,就是自家傻儿子看人家姑娘的眼神都是全所未有的。 章母压下心里那些纷乱的思绪,低声说道:“还真是巧哈,我们也是俞县中人。” 方汝的俏脸一红,“这些章大哥曾跟我提过。” 这臭小子,居然什么都跟人家姑娘说?! 这才认识多长时间,就对人和盘托出了! 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她笑容和蔼地说道:“我这傻儿子为人实在。若是有什么说错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夫人这是哪里话?!”方汝连忙说道,“章大哥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 怎么会怪罪呢? 章母摆手手道:“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你还是喊我一声大娘吧。” 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方姑娘不嫌弃的话。” “大娘这话让方汝无地自容了。”方汝笑着说道,直接用行动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声。 “大娘,除了感谢章大哥外,我还要感谢您呢!”方汝想了想说道。 “谢我什么?”章母抬起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方汝倒是没有为了讨好对方,故意说出“若是没有大娘您,怎么有章大哥这样的好人呢?”这样肉麻的话。 她正色地说道:“若是没有大娘的宽容,我又怎么会有福气现在还坐在这里呢?” 她说的没有说错,若是章大娘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恐怕她早就待不住了。 落落大方,进退有度。 章母对方汝的评价不可谓不高! 门被推开,章良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嘴里招呼道:“拧个帕子,先梳洗一番吧。” 方汝点头答应道:“多谢章大哥。” 站起身来,依言在盆子里拧了帕子,擦了擦手和脸。 章母没有说话,沉着脸暗中观察着两个人的互动。 良子已经这么大了,是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难得他心动一回,自己应当全力支持才是! 方汝简单地擦过手和脸后,章母便将儿子赶了出去。 转头对方汝说道:“你这一身儿衣服,恐怕是无法再穿了。” “我这里恰巧有一套没有上身的衣服。方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暂时穿上。,” 都到这个时候了,方汝岂会推三阻四的了。 “多谢大娘。”方汝捡起衣服,毫不客气地穿在了身上。 一事不劳二主! 既然方汝这边已经收拾妥当了,就让良子送她回去吧。 “叨扰大娘,多谢章大哥!”方汝打心底里对母子感激不尽的。 章良轻轻地点了点头说,算是回应了。 他看了方汝一眼,抿了抿嘴唇,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看着再次从窗户离开的两个人,章母眼神复杂地盯着眼前这碗馄饨。 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 她紧锁着眉头,又想到了之前和方汝之间的对话。 “不知道方姑娘家,眼下还有什么人?” 方汝想了想说道:“我是跟着外祖母来到俞县的。” “前段时间,外祖母过世了,如今家里只剩下一个表弟。” 章母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那你的父亲和母亲呢?” 方汝说道:“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父亲远在滨州。” 章母一直唏嘘,良子看上的姑娘的身世怎么都是如此呢? 林木婉是这样的,这个方汝又是这样的。 唉,良子的命到底有多苦呀! 章母坐在那里兀自伤神。 第三零九章心思各异 章良回来后,见章母坐在桌子前。诧异地问道:“娘,您怎么还没有睡呀?” 这一番闹腾下来,能睡着才怪呢! 章母心下腹诽,面上却丝毫不显。 可看到自家儿子去关窗户,到底是没有忍住,“我还以为你会从窗户那边进来呢!” 你爹一身本领传给你,可不是让你整天翻墙爬窗户的。 章良又不傻,岂会听不出章母心中的怨气? 他无奈地说道:“娘,看到方姑娘一个弱女子被三个地痞无赖欺负了。” “凡是男子都会出手相助的,更何况你儿子还是衙门里当差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我见死不救的事情被人知道了,我以后在衙门里可是很难立足了。” 这句话半真半假,但足以转移自家娘亲的注意力了。 章母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霸气十足地说道:“我看谁敢把你怎么样?!” 有你爹的面子在,谁都别想把你欺负了去! 章良倒是能认清事实,“娘,都说人走茶凉!爹的面子可是用一点少一点的。若想在衙门里立足,还得我自身多努力才是。” 章母白了他一眼,“行了,你总是有一百个理由在那里等着。” 话锋一转,“那这个方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章良听得一脸茫然,可眉头却忍不住跳了跳。 章母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傻儿子,怎么就那么老实呢? 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跟她都那样了,怎么就没有什么打算呢” “我们哪样儿了?”章良有些不满地反驳道。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我当时出手相助,只是不想她被人欺凌,至于其他的,我想都没有想。” 绝对不会趁人之危的。 章母:“你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想是对的。” 若是在救人前,你一味地瞻前顾后、权衡利弊,那是你的人品有问题。 “可现在不能什么都不想啊?!”若是现在什么都不做的话,恐怕就会抱憾终身了! 章良眼睛里亮光一闪,有那么一丝心动。 随即又黯淡下来,“娘,方姑娘其实是秦家的外孙女。” 秦家的事情在俞县里,可谓是家喻户晓。 秦家没落,秦老夫带着孙子和外孙女回到俞县老家的事情,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 黑暗中,章母盯着床顶发呆。 良子正直善良,长相也拿得出手。可这亲事方面,总是不顺。 也不是说没有人上门说亲。 可每次说亲的对象,她都不满意。 不是姑娘不出挑,就是家世配不上。总是没有那么一个让她十分满意的。 以至于挑来挑去,便挑花了眼。 良子都二十岁了,还没有婚配。 察觉到儿子对林木婉的心思后,她本来还挺高兴的。 儿子孝顺,知道她为他的婚事着急。所以替自己分忧。 别说,儿子的眼光还真是不错。林木婉长相出众,身材高挑,精明能干,可谓是样样都拿得出手。 只可惜,她的家世令人唏嘘。 不仅无父无母,还有弟弟妹妹需要操心。 良子娶了她,就是娶了她全家。这一辈子都要受他们拖累。 所以,她果断地斩断了良子的那点小心思。 良子的心里,到底是这个做娘亲的更重要一些。 他没有犹豫,也没有辩解,就这样悄悄地将那根情丝给掐断了。 只是可惜,良子自从掐断了那根情丝之后,就再也没有心思找媳妇了。 她张罗着,他便去看。看过之后,便说不合适。 只有她挑剔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论到他了?! 她心里虽然十分不满,可良子就是不点头,不答应,她也无计可施。 她也曾经动过念头,让良子娶了林木婉算了,可话到嘴边,愣是说不出口。 今天晚上,看到良子为方姑娘跑前跑后的,她心里的阴霾总算是被驱散了。 可是方姑娘········ 想到方汝如今的身世,她心里有些抵触。可转念一想,秦家的外孙女,怎么也比林木婉强多了吧?! 打定主意后,她的心里犹如一块石头落到,闭上眼睛,安心地睡了。 听到那边床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躺在塌上的章良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心里清楚,娘是误会他了。 可饶是如此,眼前不其然地出现一些柔弱中透着惊慌,惊慌中透着警惕的脸。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突然涌入了心间。 ················ 方汝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惊醒了小杏。 她睁开眼睛,迷茫地问道:“小姐,你去哪儿了?” 方汝淡淡地说道:“去如厕了,你继续睡吧。” “哦!”小杏答应一声后,就翻个身,继续睡了。 方汝躺到床上,用力地攥紧被子,可她还是觉得冷。不得已,她将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总算是好些了。 “吧嗒”一颗泪珠从滚落到枕头上,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她担心将小杏吵醒了,便用力地咬住被角,任由着眼泪滚落下来。 泪眼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外祖母那张温和却不失睿智的脸。 想起过往的种种,她的眼泪更加汹涌了。 她记得,外祖母惊诧叹息道:“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任由着你娘自己选夫婿。” 再次回到滨州,踏入方家后,她才深刻体会到外祖母的无奈。 爹爹真的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在街上,他替自己出头时,她的心里不是没有愧疚,不是没有自责。 可回到府里后,这些自责和愧疚顿时化为乌有。 而如今,她更恨自己心慈手软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里迸射出一丝冷意。若不是自己的好爹爹招惹上于家,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怎么会有今天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意。 现在,她似乎明白当初外祖母接走自己时,不但没有将娘的嫁妆一并带走,更是留了老嬷嬷在府里。 想来,她就是等着这一天。 她等着自己醒悟了,长大了,自己去方家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三一零章归来 初冬时节,虽然阳光明媚,可却挡不住那丝丝寒意。 一座青瓦白墙的二进小院子,在夕阳的余晖中,静谧而美好。 门口的那棵碗口粗的垂柳,虽然叶子已经全部掉光了,可树枝却坚韧地在寒风中左右摇摆着。 吉叔坐在门房里,听到门外一阵马蹄声响。 以为是谁家马车从此经过,便没有放在心上。 可那马车时候在府门口儿停了半天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为人警惕,又遇到宽厚的主家,所以,他当值时,便是更加用心。 他知道,公子更晚一些回来。二小组早就从铺子里回来,现在正在府中。 这个时候来了马车,难不成是来做客的? 他习惯性地将匕首揣进怀里,抬步走了出去。 走出门时,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青布马车前,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 女孩儿眉清目秀,肌肤如雪。一身藕荷色的披风,更是衬得女孩儿入鲜花一般娇艳。 这谁呀? 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吉叔心里嘀咕着,却没有走出门。 不明所以前,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木婉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个小院子。 时隔一个月,再次站在门口时,恍若隔世。 “林姑娘!”郭总镖头轻声唤道,“你不进去吗?”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有了莫问的吩咐,郭兴年这一路上,自然是不敢对木婉有丝毫怠慢的。 所以,这样没有礼貌是话,他是决计不敢问出口的。 木婉转过头,笑着说道:“让郭总镖头见笑了。” 说着,便对站在不远处的吉叔吩咐道:“吉叔,找几个人把行李搬进府里。” “大小姐,真的是你?!”吉叔惊呼一声,“奴才刚才都没有敢认。” 这一个来月不见,大小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木婉笑着点头,“是啊,吉叔,我回来了。小雅和清樾呢?” 吉叔咧着嘴笑呵呵地说道:“公子在季老先生那边还没有回来,二小姐倒是在府里。” “嗯,辛苦你了!”木婉笑着说道。 又转身对着郭兴年一礼,“这一路上,有劳郭总镖头了。弟弟没有归来,就不请您进来喝茶了。” 这拒绝地还真是够干脆的! 郭兴年笑着抱拳,“林姑娘说笑了。护送您回府本来就是我们镖局的职责。” 更何况,我们还是受了了苏文公子的嘱托。 木婉像是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一般,微笑着说道:“多谢郭总镖头体恤。” “希望我们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郭兴年拱手一揖,“林姑娘所说,正是老夫的意思。”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分开了。 木婉进到院子里后,看着院子里熟悉的一起,鼻子微酸。 “姐姐,姐姐······”得到消息的小雅一溜烟地冲了出来。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小雅·······”木婉也很激动。她紧走几步迎了上去,一把接住了她扑过来的身子。 小雅双手抱着她的腰,仰起头,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诉道:“姐姐,您说话不算数!” “说好只去几天的,居然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呵呵!”木婉笑着摸摸她的头,低声解释道,“出门在外,哪有事事都顺心的时候?” 所以说,回来迟了也是正常的事情。 小雅聪慧,再者,她也只是抱着木婉撒娇而已。 顿时眉开眼笑地说道:“姐姐回来就好!” 木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俏鼻子,“人小鬼大。” 小雅却是不满地控诉道:“姐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好,我们小雅已经是大姑娘了!”木婉从善如流地说道。 小雅语气欢快地说道:“姐姐,别站在春冷风了,我们还先回去在说吧!” 木婉笑了笑,抬脚跟她一起走进去。 “哟,大小姐回来呀?!”正在尊碌的吉婶简单木婉后,笑着打招呼。 木婉笑着点头,“吉婶辛苦了。” 吉婶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能替大小姐做事,是奴婢的福气。怎敢报辛苦呢?” 木婉小点点头,继续向前走着。 “对了!”小雅走了几步后,又退了回去。 “姐姐回来了,吉婶,你多做几个菜,算是替姐姐接风了。” “好啊!”吉婶儿眼睛一亮,随即说道:“二位小姐先去屋子里等着。这里交给奴婢就好了。” 她在府里伺候这么长时间,对木婉的口味也是十分了解的。 “嗯,有劳吉婶了。”木婉笑眯眯地说道。 吉婶儿笑着摆手,“这是奴婢的本分,大小姐千万别这样说。” ············· “姐姐,你这次出门顺利吗?”小雅一边将茶杯递过去,一边好奇地问道。 木婉接过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点头道:“还好。” 似乎觉得这个答案有些敷衍,便笑着说道:“这次主要是为了你方姐姐的事情。” “所以,许多事情都是她在拿主意,我不过是跟在旁边,长见识的同时,也给她提提意见。” “说白了,我就像是陪衬的一样。”能有什么 小雅敏锐地感觉出,姐姐的情绪有些低落。 不过还是开口说道:“对了,姐姐,你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要不要先沐浴、梳洗一番?” 木婉点头,“也好。我们姐妹二人来日方长,改日在聊。” 小雅乖巧,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热水是早就让人烧好的,木婉看着小雅指挥人见热水抬了进来。 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小丫头真的长大,也能独当一面了。 小姐雅将人都打发出去后,便笑着说道:“姐姐,那我不打扰你沐浴了。” “嗯,真乖!”木婉笑着点头。 “对了,小雅·······”就在小雅的脚马上要迈出去时,木婉突然喊道。 无法,她只好退了回来,“姐姐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木婉沉吟了一下说道:“你让吉叔挑几样礼物送给你方汝。” “就说是我从宁县带回来的当地特产。” 若是喜嬷嬷知道自己回来了,方汝却没有回来。肯定找上门儿的。 第三一一章涂药 “姐姐,姐姐!”木婉刚从浴桶里抬脚出来,便听到小雅的喊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人已经如一阵风般冲了进来。 “姐姐······”她抬手捂着嘴,惊诧地瞪大眼睛。 “怎么了?”木婉微蹙着眉头,诧异地问道。随即想到了后背上的伤痕,“一点小伤而已,至于吗?” “还小伤?!”小雅不满地反驳道,“那么一大片伤,怎么能是小伤呢?”小雅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木婉抬手抽出一条棉巾包裹着湿漉漉的头发,不以为意地说道:“既然你看到了,我也不瞒你。” “正好,由你给我上药吧。”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只瓷瓶递了过去。 “哇,这药膏好香啊!我喜欢这种淡淡的香味儿。”小雅拔开瓶塞时,兴奋地说道。 木婉勾了勾嘴唇,没有说话。趴在塌上,等着她给自己上药。 小雅一边涂抹着药膏,一边问道:“姐姐,你这伤是怎么弄出来的?” “方姐姐只是回家拿东西,怎么还会有危险呢?” 她的心里一慌,“姐姐,你们这次滨州之行,是不是十分凶险啊?!” 她也曾经经历过被人追杀,那其中的凶险······· “怎么了?”木婉诧异地转过头,见小雅脸色煞白,心里顿时有些后悔。 可又不得不出言安慰道:“真的是碰伤的。正如你刚才所说的,不过是回去拿东西,又不是去拼命,怎么就有危险了呢?” “小雅,你这是怎么了?倒是说句话呀!”木婉有些着急。 坐起身来,将人揽进怀里,轻声安慰道:“真的没事的,你别这样,你吓到姐姐了。” 她哄了半天,小丫头才回过神来,“姐姐,我害怕!”话音未落,眼泪已经流出来了。 木婉只觉得肩头一凉,心里也是一酸。 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柔声哄道:“没事了,姐姐回来了,你别担心了。” “姐姐·······”小丫头抬起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姐姐怎么就什么都知道了? 木婉抬手将她睫毛上的泪珠弹掉,好笑地说道:“若是连妹妹有心事都看不出了,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也真是太失败了。” “姐姐,有你真是太好了。”小雅重新依偎到木婉的怀里,撒娇道。 木婉环住她那瘦弱的小肩膀,抿着嘴,淡淡的笑了。 小雅眉宇间的那一抹愁思,她可是一进门儿时便看到了。 只不过小丫头满心沉浸在喜悦之中,她也不想搅了她的心情。 就像现在,她的心底还压着另外一桩心事,既然她不想说,那她也不多嘴去问。 “好了,别撒娇。”木婉轻轻地拍拍她的背,“姐姐还等着你给我上药呢!” “瞧我,差点把正事儿跟忘记了。”小雅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姐姐,快些躺下。” 随即有些懊恼地说道:“也幸好屋子里不凉,否则,就要冻到姐姐了。” 木婉佯装生气地冷哼道:“才想起来呀!也幸好我皮糙肉厚些·······” “姐姐,你这还叫皮糙肉厚呀?!”小雅不满的控诉道,“你这若是皮糙肉厚,那我们可就没眼看了。” “你这肌肤细嫩爽滑,说肤如凝脂也不为过。” “呵呵!”木婉忍不住笑了,“小丫头,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的了?” 小雅不满地说道:“我说的都是事实,才不是哄姐姐开心呢!” “唉,姐姐,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这伤现在看起来还十分瘆人。” “可见,敢受伤时,有多触目惊心了。” 好吧,既然姐姐说是撞伤的,那就是撞伤的吧。 木婉的心里一颤,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温润的眸子。 那天,他将地契交给自己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早晨,还是那个贺掌柜的过来告诉她,郭兴年亲自送她回俞县的。 说断就断,还真是够绝情的。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知道两个人从此以后再无交集了,何必还要摆出一副难舍难分的架势呢? 或许,也就她傻傻地以为两人患难与共,便会成为生死之交。 “姐姐!” “嗯,怎么了,药涂好了吗?”被小雅打断思绪的木婉有些恍惚。 小雅不满地撅着嘴,“我喊了你好多声,你都没有听见。” 木婉收起心思,抱歉地说道:“家里实在是太舒服了,刚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小雅连忙道歉:“姐姐,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你竟然睡着了。 木婉不以为意地说道:“你道什么歉啊?!我都不知道我会睡着了,你怎么会知道呢?” 边说着,便起身将衣服穿好。 抬手摸摸小雅的发顶,“对了,你刚才时候什么?” 小雅笑嘻嘻地说道:“我刚才说,姐姐怎么一下子买了那么多东西回来?这得多少银子呀?” 木婉心里一颤,有多少东西,都有什么东西,她是丝毫不清楚的。 不过,看到小雅一脸肉痛的样子,她又忍不住笑了,“瞧你那小气巴拉的样子!” “银子赚来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赚了银子又不花,那还要拼命赚银子做什么? 小雅还是心疼,“那也不能一下子花那么多呀?!”满满两大车的东西,那得花多少银子呀?! 木婉笑了,“好了,别心疼了。姐姐这次出去,可不是一无所获的。” “真的呀?”小雅眼睛一亮,对木婉崇拜地不要不要的,“我就知道姐姐最能干了。” 不知为何,一提到银子,木婉便想起了那个庄子。 她强压下心里的酸涩,笑着说道:“这我可不敢居功,要感谢,也要感谢你方姐姐。” 若是没有她,她也不会多了两个铺子。当然了,若是没有她,她也不会经历了一场别人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的追杀。 若是小雅听到她的心声,必会说道:那有什么,我经历的追杀,可比你惨烈多了。 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口,车夫一带马缰,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搬出马凳子,恭敬地说道:“公子,到了!” 第三一二章晚饭 林清樾刚一走下马车,星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手里提着书箱,和普通的书童无异。 林清樾扫了一眼府门,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怎么觉得今天府里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星虎感官敏锐,低声说道:“院子里好像有些喧闹。”还有,向来守在门口的吉叔竟然没有来开门。 林清樾沉吟了一下,抬脚走了进去。 果然,院子里堆放着许多东西,吉婶正在指挥着众人往库房里搬。 她眼尖地看到林清樾走了进来,连忙迎上来,笑着说道:“奴婢见过公子。” 林清樾扫了一眼院子里的忙忙碌碌的众人,“这些东西哪来的?” 吉婶笑着说道:“大小姐回来了,这些东西都是大小姐带回来的。” “姐姐回来了?”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听到吉婶的话后,心里一阵狂喜。 他也不理会其他人,大步向院子里走去。 堂屋的门没有关,木婉和小雅两人凑在一起说着话。 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两人相视一笑,活像两只偷了油的小老鼠。 两人一定是在看账本。 也只有账本上的数字,能让两人笑得如此开心。 林清樾嫌弃地撇撇嘴,可心里却是十分愉悦。 一个多月了,再次见到这张熟悉的脸后,他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 木婉若有所觉地抬起头,见到林清樾呆愣地站在院子里,笑着打趣道:“怎么了,不认识了?” 因为刚刚沐浴过,木婉身上穿着一件粉紫色的家居服,用一支玉簪将头发随意地别在脑后。 宛如一朵空谷幽兰,别有一番韵味。 对上那双笑盈盈的眼眸,林清樾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快步走了进去。 语气欢快地说道:“姐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木婉笑着说道:“刚回来不长时间,也就一个时辰以前吧。” “你每天都是这个时辰回来吗?”她记得她没有出门时,他会比这个晚上半个时辰回府的。 林清樾笑着说道:“今天先生要和老福手谈,便叫我提前回来。” 木婉眉头一动,难不成他们知道自己回来了,故意早些放林清樾回来?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季老先生若是想的话,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雅笑着说道:“哥哥回来的正好,我已经让厨房那边多做几个菜了。我们一起给姐姐接风。” “好,安排地好!”林清樾笑着说道,“小雅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 其实,他本想说,越来越有当家的样子了。可担心木婉多谢,话到嘴边,便硬生生地改了。 “大小姐,公子,二小姐。”吉婶轻声喊道。 木婉看着她身旁的吉叔,便知道他这是去秦家送东西回来了。 可没有看到喜嬷嬷,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 “吉叔回来了。”木婉笑着道,“东西可是交给喜嬷嬷了?” 吉叔点头,“正是,奴才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将东西交给了喜嬷嬷。” “还见到了随喜嬷嬷一起出来的方家大小姐。” “方汝?你没有看错?”木婉的身子一下子直了起来。 方汝竟然回来了?! 本来,她打发人将东西送到秦家,就是想引喜嬷嬷过来。 让她给滨州那边的人捎个信,告诉方汝自己已经回来了,让她也早些回来。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姐妹儿竟然自己跑回来了。 谢天谢地,她没事就好! 木婉现在的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进肚子里了。 吉叔有些奇怪,为何方家大小姐听说自家大小姐平安归来后,也是这样一幅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呢? 当然了,作为一个尽忠职守,恪守本分的奴才,对主子的行为,是绝对不会提出异议的。 他点头道:“奴才没有看错。方姑娘知道大小姐回来后,非常高兴。” “说是改天一定登门来看姑娘的。不过,奴才瞧她的架势,若不是脚扭伤了,说不定会即刻跟着奴才过来呢!” “你说方姑娘的脚扭伤了?” “是的,大小姐。” 木婉:“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吉叔退下后,吉婶却是没有动,“大小姐,公子,二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开饭,还是等上一会儿。” 姐姐认为呢? 小雅和林清樾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木婉的身上。 木婉笑着说道:“现在摆饭吧。对了,吉婶,我带回来的东西,你看着归置一下。” “一定要处理好了,尤其是那些不宜长久保存的。” 吉婶屈膝行礼,“是,大小姐,奴婢知晓了。” 待吉婶的背影消失在三人的视线外,小雅按奈不住好奇心,“姐姐,你和方姐姐不是一起回来的吗?” 你们可是一起出去的! 木婉笑着摇头,“没有。本来是一起的,可后来出了点事情,便分开来走了。” “什么事情,危不危险?”小雅下意识地问道。 木婉轻描淡写地说道:“能有什么危险?别瞎想了!好了,我都饿了,赶紧过去吃饭吧。” 小雅见木婉不想说,便也不再追问了。 ············ 吃过饭后,小雅坐在躺椅上揉肚子,“哎呦,我好久没有吃这么饱了。” 林清樾嫌弃地皱了一下眉头,嘴唇蠕动了几下。 木婉在林清樾开口前,抢先玩笑道:“怎么,我不在这段时间里,让人受亏待了?” 弄得跟没吃过饭似的。 小雅笑嘻嘻地说道:“亏待倒是没有。就是解决不在的这段日子里。” “我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头,也吃不下饭。可姐姐回来就不一样了,吃什么都香甜。” 小丫头一双灵活的大眼睛,有意无意地扫了林清樾一眼。 木婉没有看到她的眉眼官司,一边吩咐吉婶去煮消食茶,一边叮嘱道:“可不能像你这般暴饮暴食的。” “这样对身体不好。尤其你现在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小雅抱着木婉的衣袖撒娇,“姐姐,那你以后就别处院门了。有你看着我,我保证好好吃饭,绝不浪费粮食。” 木婉点了点她的头,“就知道哄我开心。” 第三一三章探望 姐弟妹三人坐在一起,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才各自散了。 木婉洗漱过后,抱着双腿坐在床上发呆。 一头青丝随意地披在脑后。 不知过了多久,她走下床,从箱笼里掏出一个盒子。 借着屋内昏黄的烛光,静静地看着上面古朴的花纹。 忍不住抬手抚摸着上面的花纹,“既然过去了,就无需多念。我要尘封了这段记忆,你也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吧。” 说着,她走到墙角处,打开最靠近里面的一个箱子。 将里面的旧衣服翻看,然后将盒子放到角落里。有将衣服重新盖上。 满意地点点头,便重新回到了床上。 脚刚放进被子里,又下地,趿拉着鞋。 脚步凌乱地走到了墙角处,将箱子打开,重新把盒子扒拉出来。 拿在手里后,又后悔了,“扒拉出来做什么?放在这里挺好的。” 嘀嘀咕咕的,便又将盒子埋到了衣服堆里。 可想了想,又重新挖了出来······ 反反复复几次后,她自己都有崩溃了。 “算了,不管了!”木婉赌气地嘀咕一声爬到了床上,用被子将整个人蒙着。 为了一个盒子纠结着,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大约十几息的时间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 胡乱地在头上抓了一把,趿拉着鞋走到箱子旁,将盒子取了出来。 放到了床头的木箱子里,然后用锁头锁住。 这个箱子里放着的可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若是折算成现银的话,眼下也有小三千的家底了。这还没有算上后来得到的那个庄子。 当然了,还没有算上小雅最近这一个月的收益。 想想自己刚穿来的时候,家徒四壁,饥寒交迫的。 眼下,不仅有了宅子,还有了铺子,更是有了银子。 木婉也不嫌弃盒子凉,伸手将其搂在怀里,美美地说着了。 家中有粮,心里不慌。 现在有银子傍身,睡觉也安稳了。 ······················ 方汝斜靠在软塌上,盯着窗外发呆。 突然头上一片暗影,遮住了阳光。 方汝没有回头,只是不耐烦地说道:“站到一边去!”挡掉我的阳光了。 可等了半天,对方也没有挪动的意思,她顿时火大了,“我说话你没听见啊?!你······” 当她看到木婉那张笑盈盈的脸后,所有的训斥都咽了下去。 惊诧地瞪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木婉冷哼道:“昨天吉叔说你的脚崴了,我便想着过来看看你。结果········好大的威风呀!” “嘿嘿!”方汝坐直了身子,冲着木婉颇为讨好地笑道,“我那不是不知道是你吗?” 还以为是府里哪个不长眼的呢! 木婉也懒得更她计较,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指着她受伤的那只脚问道:“怎么弄得?” 方汝的眼睛闪了一下后,垂着头说道:“晚上起夜,不小心扭到的。” 这也是她对其他人的说辞。 是真是假,木婉不想多问。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多说无益。 再者,方汝也不是孩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心里有数的。 她掂起一片桃脯放在嘴里轻轻地嚼着,“怎么样,这一路还算顺利吧?!” 方汝轻描淡写地说道:“挺好的。”除了到俞县的前一天晚上。 木婉扫了她一眼,见她眉宇间少了一丝浮躁,多了几分沉稳和平静。 心里暗想:磨难让人成长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呀! 方汝再也不是那个傲娇别扭的大小姐,也不是那个遇到点难事就要寻死觅活的人了。 方汝学着木婉的样子,掂起一块而桃脯放在嘴里细细地嚼着。 面带愧疚地说道:“木婉,你都不知道,直到昨天,知道你平安归来了,才睡了一个安稳觉。” 木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可我怎么觉得你胖了呢?” “林木婉,你过分了哈!”方汝捏着手里的半块儿果脯,不满地瞪着她。 这一声吼,可是把不远处的小杏给吓到了。 她站起身来,想也不想的便向这边冲。 还是喜嬷嬷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人拉住,笑着摇摇头,“没事的。”你不用过去。 “可是········”小杏犹自不放心。 喜嬷嬷也不多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坐下。 小杏狐疑地看了喜嬷嬷一眼,扫了那边好几眼后,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 木婉不知道刚才的小插曲,不过,即便是她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睨了方汝一眼,转身继续挑选着桃脯,嫌弃地说道:“你怎么还是这样一幅火爆脾气?!” “嗯,还是你看起来比较顺眼。”她对着一块桃脯自言自语道。 轻轻地咬上一口,“嗯,我的眼光真是不错。” “幼稚!”方汝白了她一眼,将剩下的果脯放在嘴里,泄愤地嚼着。就像是在嚼某人的肉一般。 木婉也不说话,只是在盘子里挑拣着自己喜欢的果脯吃。 方汝咽下嘴里的东西后,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那个,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道个歉都这样别扭! “什么?我没有听见。”木婉诧异地问道。 方汝不满地斜了她一眼,抬高声音说道:“刚才,我说对不起了,是我连累了你!” 随即,缓缓地说道:“若不是我拉着你去滨州,若不是我硬是将你拖进了那个旋涡。你也不会遇到危险的。” 木婉丢了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过去,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 十分大度地说道:“行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提了。” 对于滨州之行,她显然是不想多提的。 方汝问道:“对了,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你后来去哪儿了?” 木婉瞪了她一眼,不是说好了不提了吗? 连这个也不行?! 方汝诧异地看着她,“可我真的好奇,就是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婉端起茶盏,用盖子轻轻地拨弄着浮在上面的茶叶。 我说了,我不想多说,你没听懂啊?! 第三一四章惊闻 啊? 方汝没有想到木婉竟然拒绝的这样干脆。 可她是谁呀? 若是就因为她的拒绝就退缩了,那她就不是方汝了。 她想了想说道:“当时,等了很久都没有见你回来,我的心里后悔了。” “我当时就应该跟你一起出去的。后来,我便在滨州城内找你。” “也许因为在城里转得时间太长了,被于家的人发现了。” 说起“于家人”三个字,方汝的声音,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 木婉轻声打断她的话,“行了,你别说了!”居然学会卖惨了! 不过,挺好用的。 木婉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天我见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跟在我的身后。” “我便心生警惕,本想甩开他们。可惜被他们察觉了,后来,我迷路了。” “再后来,我不小心躲进船屋里,跟着船去了宁县。” 方汝瞪大眼睛,“你在宁县,又把自己弄丢了?” 木婉没有好气儿地白了她一眼,“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方汝抿着嘴唇笑了,“开玩笑的!看到你平安,我比什么都高兴。” 若是你真的遇到点什么事情,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木婉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我当初答应你的时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再说了,你也有付我工钱的,不是吗?” 方汝:“木婉,我是认真的。” “若是没有你陪着我,我没有勇气去滨州。若是没有去滨州,我不会拿到属于我的东西。” “若是没有你······” “行了,别煽情了!”木婉笑着打断她的话,“你只要不怪我将方家搅得乌烟瘴气就好。” “哼,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方汝冷哼道。 哎呦,她的话里有话呀! 是不是自己没在滨州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她不是那种喜欢追根问底的人。 谁的心里还没有个小秘密呢? 再者,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也不应该多问的。 方汝和木婉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后,木婉便回去了。 出了门以后,木婉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铺子里看一眼。 ·················· “木婉,你回来啦!”杨氏惊喜的喊道。 木婉笑着走过去,“嫂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杨氏:“我每天就在铺子里坐着,算不得辛苦的。木婉,你可是瘦了不少。” 杨氏顿时八卦起来,“滨州那边什么样子的?不怕你笑话,我这辈子最远的地方,便是来县城了。” 刚才说自己瘦了,不是应该围绕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吗? 不过,无所谓,聊什么都无所谓,“嫂子千万可别这样说,你今年才多大呀!居然敢说‘这辈子’” 杨氏听了木婉的话,笑得更开怀了,“哎呦,妹妹,听到你这句话,我的心里便踏实了。” “说不定你以后的生意做到了府城,京城,到时候,我便跟在你身边,去见识一番。” 木婉笑了,“好啊,托嫂子的吉言。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定然会带着嫂子一起的。” “不过,就怕李生大哥不同意。” 杨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红着脸说道:“你这丫头的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等你嫁人以后,看你还敢不敢这样打趣我了?!” 一丝黯然在木婉的眼睛里一闪而过,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 杨氏本来就是一个心思敏捷之人。 更何况她待在铺子里这么长时间,察言观色的本领更胜一筹。 察觉到木婉的神色有变,心里便有些后悔了。 她想了想,便转移了话头,“对了,我听说四皇子的仪仗队已经到了滨州了,你看到了吗?” 这件事情都传到俞县了吗? 在滨州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帮方汝对付于氏。 对于其他的事情,还真的没有太多的关注。 “四皇子的仪仗队住在驿馆里,周围有重兵把守。哪是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想见就见的呢?!”木婉笑着说道。l 杨氏也不是真的想要打听仪仗队的事情,听了一耳朵就过去了。 木婉:“对了,行宫那边修建的如何了?”她想知道,她的盒饭生意还能做多久。 杨氏:“这个我倒是听李生说过。赵大人听说四皇子来巡查,特意从别的州县调来了一些工匠。” “现在都在全力赶工。对了,八婶那边又找了几个人去铺子里。” “据说,赵大人让他们下午也去送一批盒饭的。” “是吗?”木婉眼睛一亮,这可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啊! “小雅没跟你说?”杨氏有些诧异。 木婉笑着说道:“她倒是跟我说了点心铺子里的事情。” “那边的铺子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说。” 杨氏:“对了,木婉,你说四皇子停留在滨州,是不是因为这边行宫的建造速度太慢了?” 这怎么又扯到了四皇子的身上了? 木婉有些无奈,“谁知道呢!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她真担心杨氏一时兴起,又问出什么奇葩的问题,“对了,嫂子,那边的铺子忙起来了,李生大哥是不是要很晚才会回家?” 杨氏点头,“是啊!不过,倒是没有什么担心的,他会和牛八叔他们一起回来。” “哦,那就好!” 杨氏见木婉没有走心,便压低声音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附近的几个村子里,有几个人走失了。” “走失了?怎么会走失了?”木婉第一反应便是,修行宫时累死了,被人直接埋到了地下。 就跟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似的。 杨氏有些慌乱,“男的女的都有,以女子居多。”说到这里,她的脸色都变了。 木婉这个时候明白过来,她刚才为什么强调李生会和牛八叔他们一起搭伴而行了。 感情是人多,相互壮胆。 可她还是不明白,“嫂子,那你知道这些人是怎么丢的吗?” 其实,木婉还是怀疑跟修行宫的那些人有关。 是他们将那些女子掳走的。 第三一五章采买下人 不过,这样的事情无凭无据的,木婉是不会多嘴的。 又和小嫂子杨氏闲聊了几句后,去厨房那边看了看,便起身离开了。 走出门后,想了想,便抬脚去了秦三太太的铺子里。 秦家三太太定定地看了木婉半天才回过神,“木婉,你回来啦?!” 为何会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心虚呢? 木婉挑眉看着她,玩笑地说道:“莫非三太太这是不愿意看到我回来?” 秦三太太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丝僵硬,“怎么会呢?” 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你若是不回来,我筹划了那么久,给谁看呀?! 木婉眼睛闪了闪,也没有将她的那点小心思放在心上。 两人闲聊了几句,在有客人上门后,便离开了。 出门后,转身扫了一眼“秦记布庄”四个字,面色平静地走远了。 ·············· “姐姐,你回来啦!”木婉刚进到院子,小雅便迎了上来。 木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今天不是约了季雨一起去玩么,怎么这么走便回来了?” 小雅笑着说道:“我们逛了一会儿,觉得没有意思,便各自回府了。” 小丫头没有说实话! 木婉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既然回来了正好,我让王家婶子一会儿过府,你也一起见见吧!” 木婉嘴里的王家婶子是俞县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牙子。 小雅纳闷儿地问道:“姐姐怎么会让王家婶子过府?” 我们府里的人已经够用了。 姐妹二人进到厅堂后,木婉低声问道:“听说村子里时有人口失踪的事情发生,你可听说了?” 小雅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莫非姐姐当真了?” 木婉却不这样认为,“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虽说空穴来风未必真,可小心总无大错的。” “嗯,听姐姐的。”姐姐既然想要买人,那就买好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姐姐高兴就好! 木婉一个没有忍不住,抬手捏了捏那张紧绷的小脸儿,“你呀,别不放在心上。” “我今天便挑几个会武功的丫鬟和几个护院。这样,你以后出入也安全一些。” 小雅的心里涌出丝丝暖流,抱着木婉的胳膊撒娇道:“姐姐,你对我真好!” 木婉笑着摸摸她的头,“姐姐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声音。 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出来了。 她轻轻的动了一下,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靠着。 ················ 林清樾回来后,知道木婉又买了几个下人,没有太大反应。 反倒是木婉跟小雅说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总之,这件事情一定要放在心上。” 林清樾心里不以为意,可嘴上却是答应地十分顺溜,“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的。” 木婉满意地点点头,“嗯,你能这样想就对了。我另外多安排三个人陪你出入。” 林清樾笑着道谢,“谢谢姐姐!” 木婉笑着说道:“一家人,何必谢来谢去?!我知道,你身边的星虎身手不凡。” “说他以一顶十也不为过。”我这也是多此一举。 林清樾很喜欢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虽然星虎能干,可双拳难敌四手,关键的时候,还是人多一些好。” 小雅咬着筷子,冲着林清樾撇撇嘴,心里暗想,哥哥真是越来越会拍马屁了! 林清樾对小雅满眼的戏谑丝毫不以意,冲她挤了挤眼睛,继续低着头吃东西。 姐姐回来了,家也有了家的模样,他心里高兴,这两天,每天都能多吃多吃一碗饭。 ············· 季家 季老先生和老福坐在棋盘前。 季老先生手里掂着一颗白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棋盘上,随口说道:“公子这两天很高兴。” 老福随手抓起一颗黑子,不以为意地说道:“是啊,林木婉回来了。”真是没有想到,这个林木婉对公子的影响竟然这样大。 季老先生又落一子后,继续说道:“我听说,今天林木婉又从王婆子的手上,挑选了几个人回府。” 老福好笑地说道:“看来她这次出门儿没少赚呀!” 土鳖! 有了钱,就嘚瑟! 季老先生笑了,“这赚没赚钱,我不知道。反正我听说,她挑选了几个有些身手的人。” “他这是什么意思?”老福放棋子的手一顿,诧异的问道。 季老先生也纳闷儿,“这便是让人看不懂的地方。” 买下人倒是不稀奇,稀奇的是居然买了有身手的下人,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老福拧眉问道:“难不成,她这次滨州之行,惹上了什么麻烦?” 若真是这也的话可不好。她和公子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免不好连累了公子。 显然季老先生也想到了,“这是这样的事情,我们却是半个字都不能提。” 若是让公子知道我们私下里打听他们府里的事情,那可不得了。 老福叹息道:“这个林木婉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可偏偏公子又对她·······对了,你说,公子对那个木婉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季老先生对这个倒是不担心,“林木婉孤女一个,能翻起什么大浪?” 他们心里都清楚,公子将来的妻子,绝不会一个穷乡僻壤里的孤女。 老福还是觉得不放心,“话虽然这样说,可她毕竟跟公子同一屋檐下住了这么长时间。” “恐怕,公子的心里待她终究是有些不同。” 季老先生却不以为意,“那又如何?!公子将来······” “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而且,我见公子对木婉只是依赖有之,绝非男女之情。” 老福深以为意,“先生说道没错,一个小女子而已,不值得放在心上的。” 他眉头一皱,“对了,听说,四皇子的仪仗停在滨州,迟迟未动,也不知是何故?” “慎言!”季老先生警告般瞪了他一眼,“这等大事,岂是你能探听的?” 第三一六章心事 “姐姐,姐姐!”小雅抱着账本兴匆匆地走了进来。 木婉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走那么急做什么?我就在屋子坐着,还能跑了不成。” 小雅笑嘻嘻地说道:“我这不是高兴吗?” 木婉扫了一眼她怀里的账册,笑着打趣道:“怎么,赚银子了?” “是啊!”小雅笑得尖牙不见眼,“姐姐,我们那天只是粗略看了看。” “我今天特意将账本拿过来,让姐姐仔细看看。” 她的语气欢快,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只是眼睛里却是多了一抹忧愁。 就像是珍珠上面蒙了一层灰尘,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掉。 木婉深吸一口气,既然小雅不想说,那她也便不问。 便低着头,和她凑在一起看账本儿,“嗯,不错。小雅的字是越来越俊了。” 小雅的一张小脸儿顿时红了,“姐姐过奖了。” 木婉叹息道:“不必妄自菲薄。我们小雅的字到哪儿都拿得出手的。” 小雅:“是,是,是,在姐姐的眼里,小雅什么都好!” “那是!”木婉笑着点头,“我们小雅这样聪慧,不知道将来······” 见小雅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木婉顿了一下,“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来看看,最近这段时间,我们赚了多少银子。” 两个人虽然年龄相差了五六岁,可喜爱银子的劲头,却是一样足的。 “姐姐,自从赵大人让我们多送一次盒饭后,这账本上的数字可以是一天比一天多呢!” 木婉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向来喜欢银子的小雅,都无法抹平这抹忧愁呢? “好了,小雅,不看了。”木婉笑着合上了账本,“你的帐做的好,姐姐信得过你。” “怎么就不看了呢?”小雅纳闷儿地问道,“后面还有很多的。” 木婉抬手压着账本,“不看了,以后这些,你跟我说一声便是了,不必细看了。” “姐姐?!”小雅拧着眉头,“为什么不看了?” 木婉笑着揉揉她的头,“我不在这一个月里,两个铺子被你打理得都很好。” “你这样能干,我便也放心了。所有,我想着,以后这两个铺子便交由你打理了。” “姐姐·······”小雅一下子慌了,“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走了吗? “想什么呢!”木婉佯装生气地瞪着她,“这里是我的家,能走到哪里去?” “难不成,你是想要赶我离开?” “怎么会呢?!”小雅顿时急了,“再说了,这个宅子,两个铺子,都是姐姐辛辛苦苦置办起来的。若是走的话,也是我和哥哥走才是。” 见木婉板着脸,她连忙解释道:“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这么久。” “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了。我们是彼此的亲人,可不能说分开便分开的。” 说着说着,小丫头的眼圈儿便红了。 木婉抬手揽住她的肩膀,笑着打趣道:“都多大了,竟然还哭鼻子?!不丢人啊!” 小雅:“在姐姐面前,有什么丢人的。” “姐姐········”小丫头顺势窝进了木婉的怀里,尽情地汲取着怀里的温暖。 看着被泪水打湿的衣襟,木婉忍不住问道:“小雅,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能跟姐姐说说吗?” 她那轻柔的声音,如潺潺小溪,安抚了小雅烦躁的情绪。 “姐姐·······”小雅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说道,“姐姐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到了我爹和我娘。”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木婉低声哄道:“既然心里不舒服,想哭便哭吧。” 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 小雅乖巧懂事,即便是哭也不放声大哭。只是抖动着肩膀,小声啜泣着。 哭得木婉心里酸酸的,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渐渐的,木婉觉察出,小雅恐怕不是想自己的爹娘这样简单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小雅如此伤心难过,又不会宣出于口呢? 木婉将事情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儿。 嘶,难道是秦衍出事了?! 不能吧?! 若真是他出事了,去见方汝时,怎么没有听方汝提及呢? 更是没有听林清樾说过。 那会是······· 不用想了,肯定是跟秦衍有关,只是具体为了什么事情,还需打听一番才是。 “姐姐,对不起!”看着木婉的衣襟被泪水晕开了一大片。 小雅歉意地说道。 也许是哭了一场的缘故,红肿的眼睛里虽然还有点点的忧愁,可却不似先前那般浓得化不开。 她笑着摸摸她的头,柔声说道:“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就无需这般客套。” “姐姐,有你真好!”小雅咧着嘴,笑着说道,“哭过一场后,我的心里舒服多了。” “嘴真甜!”木婉笑着说道,“好了,去梳洗一下吧。” “嗯,我听姐姐的。”小雅答应一声后,便欢快地走到了水盆前。 ············ “嗯,还是这样好看!”木婉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后,见小雅正端坐在凳子上,眼睛忽闪忽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木婉习惯性地揉揉她的头,“小丫头,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小雅下意识地说道,说完后,便后悔了。 这样瞒着姐姐,是不是不好啊?! 小雅心里忐忑,可木婉却柔声说道:“以后就这样了,想哭便哭,想笑便笑。” “谁也不敢把你小瞧了去!” “嗯,听姐姐的!”小雅语气欢快地说道。 姐妹二人坐下后,便闲聊起来。 两人谁也不提刚才的事情,只是捡一些欢快的事情来说。 “对了,姐姐,你为何不看账本了呢?”小雅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的眼睛,好奇地问道。 这个梗算是过不去了,是吧? 木婉心里觉得好笑,可面上丝毫不显,“因为我想将这两个铺子全部交给你打理。” “那姐姐你呢?” 不待木婉说话,便听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第三一七章同意婚事 初冬的午后,虽然阳光明媚,可依然带着寒意。 “小姐,到了!”小杏在车外低声说道。 方汝在小杏的搀扶下,走出了马车,抬眼看着“福运茶楼”四个字,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她抬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深一口起,抬脚向茶楼里走去。 因为心里有事,没有回头,自然也就没有看到小雅和木婉的马车也到了门口。 小雅抬头看着楼上的雅间儿,嘴里嘀咕道:“姐姐,秦家三太太为何突然间请我们来喝茶呀?” 该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 当然有了,秦家三太太这个人向来无利不起早,她邀请我们姐妹来喝茶,肯定是憋着坏的。 她微笑着说:“既来之,则安之。” 无论她是个什么心思,对付她还是绰绰有余。 看见木婉坚毅的表情,小雅脸上的表情也缓缓地坚定起来。 姐姐说得没错,没什么好怕的!嘴角含笑,跟在木婉身后,脚步沉稳地走了进去。 方汝站在雅间门口,略微沉吟一下,抬手在门框上轻轻地敲几下。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看到那张古铜色的脸,方汝脸上一热,下意识比较垂下头,“章大哥,你竟然早来了? 语调轻扬,紧张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 章良的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儿,下意识地翘起了嘴角,身子向后侧开一步。 笑着说道:“我也刚到没有多久。方姑娘请进。” “嗯!”方汝垂着头,轻声答应了一声。 “方姑娘,请喝茶!”章良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 方汝笑着道谢,“多谢章大哥。”抿了一口茶后,低声说道:“不知道章大哥约我来此,所谓何事?” 想到今天的目的,章良的耳尖发热。 他灌了一杯茶水后,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我,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方汝心里一颤,垂下眼帘,低声问道。 章良面色赧然地说道:“瞧我,光顾着说话了,都没有询问方姑娘的脚伤如何了?” 方汝心想,果然来了。 她笑着说道:“多谢章大哥惦记,你家恢复如初了。” “提起这个,我还没有谢谢章大哥的仗义出手呢!那天晚上若是没有遇到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章良不以为意地说道:“些许小事,不必挂在心上。” 方汝连忙说道:“这件事情对于章大哥来说,不足挂齿,可对于我来说,那是救命之恩,怎么是些许小事呢?” 章良:“······” 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呢? “咳咳!”章良红着脸咳嗽一声,“你这样一说,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方汝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若是连说出心里话的勇气都没有,那也不必有以后了。 章良看着垂头不语,小口小口地抿茶的方汝。 抿了抿嘴角说道:“那天的事情过后,我·······我······”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我想让我娘找媒人去秦家提亲。” “提亲?”方汝抬起头,愣怔地看着章良。 复杂的眼神中蕴含着诧异、审视,以及揣度。 最难说出口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后面的话也就不难了。 章良的语气温和而严肃,“这件事情,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仅是因为那天晚上······” “最主要的是,是因为我心悦你。想和你一起·······和你一起共度余生。” 说完后,耳尖泛红,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可还是鼓足勇气,看向方汝。 方汝也同样是双颊绯红,双手紧紧地捂着茶杯,似乎想要从那温热的茶杯里获得更多的力量。 见方汝半天没有说话,章良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抿了抿嘴唇,低声解释道:“我今天约你出来,是因为想亲耳听听你的意思。” “觉得没有特意为难你的意思。若是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就当我们今天没有见过。” 话虽如此,可心里的苦涩也只有她自己能体会。 “我愿意!”就在章良觉得自己丝毫没有希望的时候,就听方汝轻声说道。 章良端着茶杯是手一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方汝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岂会儿戏?!” 章良顿了一下后,眼睛里闪过一丝狂喜,连连道歉道:“是,是,是,是我说话不经脑子。”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方汝也不再藏着掖着了。 方汝:“若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们两人成亲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我答应跟你成亲,不仅如此。还是因为,那一件披风。” 当披风披到我的身上的时候,不仅温暖了我的人,更是温暖了我的心。 所以,我愿意跟你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太好了,太好了·······”虽然章良不知道她答应嫁给他跟披风有什么关系。 可他心里就是高兴。 看着章良高兴地语无伦次的样子,方汝红着脸垂下头,翘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章良咧着嘴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后,“等我回去后,便让我娘找媒人去府上提亲。” 方汝低声说道:“这事你做主便好。” ················ “这绿豆糕和豌豆黄都不错,还有这马蹄糕,算是福云茶楼的招牌了。” 秦三太太笑盈盈地将一碟碟点心推到木婉和小雅的面前,十分热情地招呼着。 “哎呦,瞧我这记性。木婉你是开着点心铺子的,平时只是不缺这些点心的。” “来,尝尝着普洱。这可是陈皮普洱,要一两银子一壶呢!” 本来以为秦三太太请她们姐妹二人喝茶,是有什么目的的。 结果,都过去半天了,秦三太太只招呼她们两人吃点心喝茶,对别的事情只字不提。 木婉有意无意地握了握小雅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狐狸的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第三一八章赌坊 “嗯,这豌豆黄属实不错!”既然秦三太太对于今天的目的只字不提,那她也假装她是真心实意地请他们姐妹来喝茶的好了。 “是吧,我介绍的不错吧?!”秦三太太喜滋滋地说道。 木婉笑着点头,“那是自然的了,三太太的眼光和见识,可不是我们所能比的。” 秦三太太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哎呦,可别哄我开心了。你可是开着点心铺子呢!” 你的见识可比我在上。 “秦三太太谦虚了。”木婉笑着说道,“若论起见识,若是你在这俞县里排第二,没有人敢当第一。” 她两次都提到了点心铺子,只可惜,木婉根本没有接话儿。 死丫头,真是够较好的! 秦三太太暗自咬牙,却也没有办法。 “小雅,你多吃一点。”秦三太太笑盈盈地召唤着小雅。 小雅同样微笑着说道:“多谢三太太。” 秦三太太笑着夸奖道:“小雅真是越长越水灵了。真恨不得把人流到家藏起来的好。” 木婉掂起一块绿豆糕放在嘴里嚼着,笑着点头,“嗯,这绿豆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真是不错。” 几次木婉都没有接话,饶是秦三太太修养再高,心里也恼火了。 木婉对沉下脸的秦三太太丝毫不理会,继续悠然地品尝着盘子里的点心。 秦三太太有些不耐烦了,可是为了跟木婉挖坑,她忍下了。 哼,林木婉,我看你能得意几时? 点心吃了,茶也喝了。东拉西扯的一大堆,是时候告别回府了。 木婉笑着站起身子,“多谢三太太的款待,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秦三太太也知道,继续将这两个人留下来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外面的太阳,点头说道:“也好!恰好,我也要回去了,我们一起走。” 木婉眼睛微微地闪了一下,笑着点头,“行啊!” 姐姐······ 小雅有些担忧地看过来,木婉笑着握了握她的手,没事儿,她不敢对么怎么样的。 嗯,姐姐说的是! 小雅轻轻地点点头。 秦三太太挽着木婉的胳膊,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 边走便和木婉讲着俞县城里,一些有趣的事情。 “滚!没有银子就别来吃饭!”几个人刚要上马车,便听到不远处的一声喝问身。 木婉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愣怔了,那个满身狼狈之人竟然是秦衍?! 她转头看了秦三太太,见她面色不变,一幅了然的样子。 木婉便知道,她今天约自己来,就是为了秦衍。 若不是她仔细去看,差点真的认不出来。 如今的秦衍身上的衣服虽然虽然不是普通料子,可浑身褶皱不堪。 头发凌乱,眼底是一片青黛。 这分明就是一个街头混混,哪里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秦衍,秦公子呢? 木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刚才被赶出来的地方? 只见门框上的牌匾上写着“四季饭庄。” “四季饭庄?”木婉讶异地挑挑眉头。 这个饭庄在街的后面,地理位置上就属了。 占地不大,装潢上也不是非常突出。 在这里吃上一顿,应该不贵吧?! 秦衍竟然连这里的饭菜都吃不起了么?不夸张的说,二百文就能吃饱吧?! “姐姐······”小雅轻轻地扯了扯我们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其实,那是一个地下赌坊。” “什么?!”因为心里太惊讶了,以至于声音开口时,声音有些大。 见周围的人看过来,木婉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沉吟了片刻,低声跟小雅所道:“走吧!”没有什么好看的。 “等一下!”就在木婉刚要登上马车时,秦三太太适时地喊了一声,“木婉,你打算这样走了吗?” “不然呢?”木婉挑眉看着她,难道还要留下来过夜不成。 秦三太太走过来挽住了木婉的胳膊,看你还往哪儿走?! 木婉心里嫌弃,可到底没有将手抽出来。 秦三太太皱着眉头,低声说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 木婉不由得拧紧了眉头。 “衍哥儿,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刚才看错了。认出你了呢?”秦三太太脸上露出一抹讶异,盯着衣着邋遢的秦衍看。 自从秦衍看到木婉和小雅的时候,整个人便呆住了。 对于小雅,他倒不是十分害怕。可看到她身边的木婉时,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慌乱。 眼看这两个人朝自己走过来,秦衍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秦三太太扫了一眼“四季饭庄,”诧异地问道:“这里的东西很贵吧?” 如若不然,你怎么被老板赶出来了呢? 秦衍脸色涨红,嘴唇抿动了几下,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旁边的一个好心人说道:“这位太太,你误会了这个不是真正的饭庄,而是赌坊。” “赌坊?!”秦三太太不由得瞪大眼睛,下意识地问道,“衍哥儿,你去那里做什么?” 秦衍羞愧地垂下头,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尤其是对上木婉那是平静无波的眼睛后,心里更是没有底了。 “哎呀,木婉,你倒是说句唤呀?!”秦三太太突然转过来说道。 木婉挑了挑眉头,“你想听我说什么?” “你·······那个······”秦三太太愣住了,半天才回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个,秦老夫人在临死前,可是把秦家都交给,并让你照顾,衍哥儿如秦姐儿” 你竟然就这样照顾的?! 木婉冷哼一声,“当初我在秦老夫人面前保证过,会照应一下秦家的。”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人会自甘堕落,去赌坊。” 看他一幅轻车熟路的样子,想必不是第一次踏进赌坊的。 秦三太太追问道:“那你就不管了吗?” 木婉冷冷地看着她,“论身份来说,你比我更有资格管教。为何你自己不去说呢?” 秦三太太讪讪地笑道:“我能说什么呀?”又不是他亲婶子。 木婉冷哼一声,“我跟他非亲非故的,就更不能说了。” 第三一九章谣言 呃! 秦三太太被木婉噎地一时说不上来话了。 一口气堵在嗓子出,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在她的印象里,木婉一直都是温温和和。虽然有些小聪明,可从来不会让人下不来台的。 真是没有想到,她说话居然如此········如此不留情面。 不过,她秦三太太在这条街上也不是白混的。 她很快收拾好情绪,自嘲地笑了一声,“论亲疏远近,我哪里比的上木婉你呀?!” 木婉却不容她这样含糊过去,“这话怎么说的?” “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你们同气连枝,怎么就比不上我一个外人了?!” 秦三太太抿了抿嘴角,“乍一看起来是这么回事。” “可细究起来,亲疏远近就出来了。” 木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嘴上却催促道:“三太太有话直说。这含糊其辞的,容易让人误会。” 秦三太太冲着木婉眨眨眼睛,“有些话还是心照不宣的好!”说着,扫了周围的那些人一眼。 意思很明显,这些话我们彼此知道了就好,可不能让外人听了去。 木婉心里冷哼,今天不将话说清楚了,才真是不好呢! 她面色不变,“事无不可对人言!今天不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了,以后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呢!” “与其让大家猜来猜去的,还不如将事情都说开了。” 秦三太太心里一慌,这个林木婉的反应怎么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呢? 她稍稍暗示一下,她不是应该为了小雅的声誉,就此偃旗息鼓吗? 不过,今天这个局妙就妙在无论木婉是个什么样的反应,都是一个僵局。 若是林木婉出言训斥了秦衍,无论是以何种身份,秦衍的心里必然会留下疙瘩的。 一旦有了逆反心理,便再也不会将林木婉的话放在心上。 这样,他便成了自己手里的小面团,任由着她捏圆了,揉扁了。 而老虔婆留下的那份家业,自然也就是她的了。 若是木婉对此事置之不理,那她就更开心了。 她会让秦衍那个小崽子一步步入局,把所有的家业全部都吐出来。 想到以后的种种好处,她的心一下子便定了。 她语重心长地说道:“事关小雅的清誉,还是别说了。” 她特意压低了声音,可是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不知何时来到木婉身边的小雅,藏在衣袖下面的手,紧紧地攥着。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了上面。 本来揪紧的心,缓缓地放松下来。 木婉似笑非笑地斜了秦三太太一眼,“我只有小雅这一个妹妹,平时疼爱得紧。” “既然是事关她的清誉,那更是应该当着众人的面儿说清楚了。” “免得大家无端的揣测,或是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要知道,姑娘家的脸皮薄。” 若是因为这些恶言恶语,让小姑娘起了轻生的念头。那可是真正的得不偿失了。 “嗯,这位姑娘说道有道理。”旁边有人附和道。 也有几个人深以为然,跟着点头。 也有人抱着看戏的态度,不阴不阳地说道:“是啊,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睛在小雅和秦衍的身上不住地打转。 秦三太太拧着眉头看过来,“真的要说?”不好吧?! 说着,冲着木婉眨了眨眼,我担心小雅受不住。 木婉笑了,“我这个做姐姐的都不担心。”你担心个什么劲呀? 不待秦三太太说话,只听木婉又说道:“有话直说。” 免得让人觉得,你这是在欲盖弥彰。 对上木婉那清澈的眼神,秦三太太心里有些发堵。 这个死丫头,怎么就不按照常理出牌呢? “那个·········你真的要我说吗?”秦三太太不死心地问道。 不待木婉出声儿,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人有些不耐烦了,“你倒是快说呀!” 真是够墨迹的! 秦三太太:“·······”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关你屁事呀! 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容不得她退步。 秦三太太:“小雅和衍哥儿的亲事可是老夫人亲口定下来的。” 啊?! 她的话音一落,众人看向木婉和小雅的目光就有些微妙。 更多的是,将目光在小雅、木婉以及秦衍三人之间转来转去的。 秦衍红着脸,眼睛里透着亮光,抿着嘴角,一脸欣喜地看着小雅。 小雅低垂着头,一双手揉搓着手里的帕子,有些局促不安。 木婉一张俏脸顿时就沉了下来,那如冰渣般的目光,让秦三太太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满脸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秦三太太硬着头皮说道。 木婉笑了,只是这笑意却不达眼,“听你这口气,倒像是我故意不认账似的。” “那好,你来告诉我,既然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我为何没有看到庚帖,为何没有定情信物?” 秦三太太面色僵硬地说道:“当日只是口头上一说。至于其他的,还没来得及。” 众人心里揣测着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那就是两家人对于小雅和秦衍的婚事已经有了一个口头上协议了。 还没有来得及过庚帖,秦老夫人便过世了。 不得不说,众人脑补的功力,确实不一般。 而且,这个时代的人们都重诚信,尤其是婚事上。 经过秦三太太这样一说,小雅除了嫁给秦衍之外,再无嫁给别人的可能了。 木婉追问道:“当日是哪一日,秦老夫人的话是怎么说的,当时又有谁人在场?” 她是绝对不会让这桩亲事坐实的。 秦三太太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叹息道:“唉,这种事情自然是两家的长辈坐在一起说的。” “哪会有外人在场?木婉,不会是因为老夫人过世了,你便反悔了吧?” 真想撕烂你的嘴! 木婉气得两眼冒火,“既然是两家长辈坐在一起商量,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你当时就在旁边?!”木婉组角上扬,轻声问道。 第三二零章悔悟 咦? 秦三太太的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只是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听到木婉的话后,便僵住了。 只听木婉说道:“众所周知,我们家只剩下我们姐弟妹三人。不知道,当时是哪位长辈在现场呢?” 这话很明显,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呢? 这个死丫头,真是太难缠了! 秦三太太暗恨不已,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就不应该去招惹她。 可都走到这一步了,即便是她什么都不说,林木婉也绝不会放过她的, 除非她当着众人的面儿,给木婉赔礼道歉。 可别说是现在,就是私下里,她绝对不愿意向木婉低头的。 她语气不善地问道:“林木婉,你这是反悔了?” 木婉:“子虚乌有的事情,何来反悔一说?” 秦三太太:“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老夫人临终前定下来的。” 木婉冷哼一声,“秦三太太,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秦老夫人为人聪明睿智,光明磊落,绝不会做出这等让人不齿的事情来。” “轰!”秦衍的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 脸上羞愧难当。 想起祖母那慈祥的脸,想起她和蔼的笑容,想起她对自己的疼爱,想起他对自己殷切的期望········ 秦衍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一般,酸疼难忍,却不得不默默地忍受。 若是觉得这样就够了,那就大错特错。 木婉接下来的话,就犹如一盆冰水浇下来,从头到脚,浇得那是一个透心凉! 木婉不管秦三太太那僵硬的脸色,语气不疾不徐地说道:“秦老夫人不会做出毁人清誉的事情。” “所以,这顶帽子还是不要扣在她老人家的头上了。况且,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我们还是不要去扰了她的清净的好。” 你这样污蔑她,就不怕她半夜来找你吗? “你·······”秦三太太瞪着木婉,明明心里很生气,可嗓子里却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一般,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木婉继续说道:“我只要小雅这一个妹妹,自然是疼到骨子里。” “她为人乖巧懂事,聪明伶俐。虽然不是什么闭月羞花之貌,可也是明眸善睐,清秀可人。” “所以,她将来的夫婿,可以貌不惊人,可必须有一幅聪明机智的头脑。” “不会被人三言两语便哄骗了去。他可以不富有,可必须有一双勤劳的手。” 知道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财富,而不是整天游手好闲,想着不劳而获。 秦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没有勇气去看小雅,更是没有勇气对上木婉那平静却锐利的目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恍惚间,他走进了秦老夫人的房间里。紧紧地抱住膝盖,低垂着头,蜷缩在那里。 他记得祖母在世时,曾多次提过他和小雅的亲事。 可都被林姐姐委婉地挡了回去。 原因就是担心没有了祖母的管制,他便没有了自制力,从而败光了所有的家业,也辜负了小雅的情谊。 现在看来,林姐姐还真是说对了。 他低垂着头,如鹌鹑一般缩在角落里。 夕阳燃尽了最后一缕光辉,静静地躲到了山的后面。 秦衍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响起了熟悉的叹息声,“唉,衍哥儿,你怎么还坐在地上?!” 秦老夫人一声充满了慈爱的责备声,使得他缓缓地抬起头。 “祖母·······”他无助地喊道,“我做错事情了,我对不起您!我辜负了您的教诲,辜负了您的信任!” 说着说着,便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祖母,您说我该怎么办?” “祖母,对不起,我不应该被人奉承几句便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祖母,我喜欢小雅,想要娶他为妻。想让她快乐的生活着。” “祖母,经历了这一槽后,林姐姐一定不肯将小雅嫁给了。” 想到这些,秦衍又忍不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是真的喜欢小雅,从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悄悄地把她放进心里了。 “祖母,我该怎么办?您倒是说句话呀?!” “祖母·······” “衍哥儿,衍哥儿·······”秦衍张开眼睛,对上满脸担忧的喜嬷嬷,“我祖母呢?” 喜嬷嬷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叹息道:“哥儿做梦了?” 若不是在梦里,他怎么会见到老夫人呢? 秦衍愣怔了半天,才接受了祖母已经不在的事实。 “唉,我刚才看到祖母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祖母还是和以前一样,她的眼神温柔、嘴角含笑·······” 秦衍眼神空洞,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跟喜嬷嬷解释,还是说给自己听得。 喜嬷嬷出声安慰道:“衍哥儿,你只是累了。”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要说。 “你说,祖母既然已经入了我的梦里了,为何不说话呢?” 喜嬷嬷:“······” 你那么不争气,要跟你说什么?! 喜嬷嬷耐着性子解释道:“有些话不必多说,光是看上一眼,便十分满足了。” 秦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喜嬷嬷,你去歇息吧。我今天晚上便在祖母这儿了。” “这怎么行?!”喜嬷嬷下意识地反对。 秦衍坚持留下来,喜嬷嬷也没有办法。想了想,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喜嬷嬷关门后,秦衍扑到床上,掀开被子,合衣躺了进去。 脑子里一直闪现出梦里与秦老夫人相见时的情形。 其实,喜嬷嬷说得没错,祖母虽然没有开口,什么也没有说,可她的眼神便说明一切。 她还是那样疼爱自己,还是那样相信自己······· 木婉手里卷了一本书,借着微弱的灯光,认真地看着。 只可惜,过了半天,书也没有翻动一页数。 木婉手拿着书,目光也落在书上。只可惜来晚了一步,脑子里不自觉地想着白天时遇到的画面。 第三二一章劝解 木婉知道今晚恐怕是没有心思看书了。 索性将书一合,顺势躺在了床上,抬手揉了揉眉心,安心地想着心事。 秦衍是秦老夫人的嫡孙,也是他们这一房唯一的血脉。 秦老夫人在他的身上几乎倾注了所以的心血。 所以说,她是绝不会将自己的孙子培养出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的。 只不过,少年心性,再加上秦老夫人去世后,秦家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巨大压力下,受不住别人的诱哄,也不让人意外。 只希望她今天所说的那些话能够点醒他,迷途知返,回归正道。 也不算辜负秦老夫人对他的一片苦心。 想到这里,便想到了秦三太太。 他们那一支打的什么主意,木婉心里门儿清。 无非就是不相信秦老夫人会那么好心,将产业都给了他们。 只留几个铺子给秦衍,以供他的日常开销。 把秦衍整废了以后,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手秦家另外的产业了。 人心不在蛇吞象。 对于贪婪的人来说,再多也不觉得多。 再者,这是秦家的家务事,她是不会插手的。 只不过,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小雅作伐子。 木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戾。 既然他们伸手了,那就要做好被剁手的准备! ············ 小雅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床帐。 她和秦衍年纪相仿,对他也不讨厌。 秦老夫人当初要求娶她的时候,她的心里是乐意的。 只可惜被哥哥姐姐挡回去了。 姐姐就是担心秦衍少年心性,意志不坚定。 她嘴上不反对,可心里却觉得姐姐是杞人忧天。 秦老夫人那样睿智的人,怎么会教导出一个品性差的人呢? 可自从那次在街上见他出入赌坊时,心便沉了下来。 姐姐不在家中,哥哥又整天忙碌。 这样的心事又不便对外人道,所以,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每天是怎样的煎熬。 好不容易盼着姐姐回来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以至于今天在街上撞见秦衍时,她的心里慌乱的同时,又长长地松了气。 可心里又有种莫名的担心,说不清是担心秦衍不能幡然醒悟,还是担心自己和他之间从此无缘了。 一想到两人之间从此以后便形同陌路了,心里便不是滋味儿。 可要她忤逆姐姐的意思,执意嫁到秦家,她也做不到。 或者说,心里上,她放不下和秦衍之间的这份情谊。 可理智上,她十分清楚,那样不务正业的秦衍不值得她托付终身。 ················· 第二天早晨,木婉和小雅都起晚了。 “怎么,昨天晚上没睡好?”看着小雅眼底的暗青,木婉关切地问道。 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 小雅有些不好意思,“姐姐,我没事的。”想了想,又解释道,“就是昨天晚上看书看得入迷,一时忘记了时辰。姐姐不用担心,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小雅的话是真是假,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木婉也不打算刨根问底,笑着说道:“嗯,你明白就好。” 有些事情,还得她自己想明白。 若是秦衍一直堕落下去,小雅一意孤行就是要嫁给他。 她也不会充当恶人,就是不肯。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人生道路的权利。 不过,她奇怪的是林清樾的态度。 看秦衍昨天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出入赌坊了。 她不相信林清樾会不知道,可知道了却什么都没有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是根本没有将秦衍这个人放在眼里,还是不在乎小雅的未来? 不过,前者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和小雅的“未来夫婿”挂钩儿。 所以,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是如何生活的,他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 ·············· 同一时间,季老先生也在询问林清樾:“公子,昨天街上发生是事情,星虎跟您说了吧?” 林清樾没有抬头,只是盯着眼前杯子里的热茶氤氲出来的袅袅雾气,嘴角微扬,“听说了。” 姐姐真的太霸气了! 季老先生点头,“林姑娘将这件事情处理地确实可圈可点。” “秦家老夫人对她算是知遇之恩。看到秦衍如今这幅模样,她怎么也不能视而不见的。” “可她若是张口训斥,没有立场。更何况,秦家三太太还扯上了小雅的清誉。” “她的一番话,既护住了小雅,又有点醒秦衍之意。只要秦衍不是蠢的,定然会幡然醒悟的。” “公子以为呢?”季老先生说完之后,发现林清樾盯着茶杯上的花纹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季老先生询问,点头道:“先生说的是。” 季老先生:“·········” 唉,马屁没有拍正,居然拍到马蹄子上去了。 林清樾不由得想起了昨天傍晚回去后的情形。 虽然姐姐和小雅的脸色如往常一样,可总是觉得气氛和往日有些不同。 今天早晨起来时,两人也都没有起床。 想到这些,林清樾的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似乎,自从他到季先生这边上课后,他和她们之间沟通地越来越少了。 想到木婉对小雅的回护,他心里便有些自责。 名义上,他才是小雅的哥哥,结果········ 季老先生看着林清樾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沉吟了一下,低声宽慰道:“其实,公子无需自责。” “秦家老夫人在世时,虽然有意要聘请小雅为孙媳,可毕竟您没有同意。” “这也算不上有婚约。而秦家子孙自己不争气,立不起来,也怨不得别人。” 林清樾:“先生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我就是过不去心里这一道关。” 至少姐姐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没有瞻前顾后,权衡利弊。 季老先生眼睛转了转,“若是有人拿着小雅做筏子,公子自然也不会允许的。” 林清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三二二章接风? 林清樾今天回来的比较早,特意去福运茶楼要了小雅和木婉平时爱吃的点心。 福云茶楼的点心? 木婉看着星虎手里提着的食盒,诧异地挑挑眉头,“今天有什么喜事?” 居然买了点心回来,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呀! 林清樾被木婉看得有些不自然,他呵笑道:“我想着,我们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了。” “趁着今天散学早,路过茶楼时,便买了几样点心回来。” 木婉知道,他是因为秦衍的事情感到愧疚。 当然了,她不会揭穿他。 更不会傻不拉几地说“家里明明有点心铺子,偏偏要到别的地方买点心,真是浪费银子”这样的傻话。 总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心吧?! 她笑着说道:“也好!”转身吩咐小苹果去喊小雅过来。 “哇,福云茶楼的马蹄糕,这可是姐姐最喜欢的一道点心。”小雅惊喜地说道。 木婉夹点心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抿着嘴角说道:“也有你喜欢的红豆酥和豌豆黄。” 小雅乐呵呵地点头,“是哟,哥哥,你这点心可是买到我们心坎儿里了。” 林清樾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木婉。 姐姐不会猜到她的身边有先生的人吧?! 见木婉神色如常,才稍稍地松了口气。 笑着说道:“我就是听茶楼的掌柜的说,这几样点心卖的最好。” “便买了一些,真是没有想到居然买对。” 说完后,不由得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真是太机智了! 相信姐姐听了这些话后,定然不会再起疑心了。 “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场?”小的时候,爹也曾经给哥哥请过先生,也曾送他去私塾。 可奇怪的是,爹爹从来没有想过要他下场。 以至于到了现在,哥哥别说是秀才了,就是童生都不是。 林清樾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笑着说道:“这得听先生的。” “哥哥的学问本来就好。再加上有季老先生的指点,相信三元及第是没有问题的。” 说到这些,小丫头两眼放光,一幅与荣有焉的样子。 林清樾好笑地看着她,“还三元及第?!你也太高看你哥哥了。” 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却是有些向往。 十年寒窗苦读,谁不想一朝成名,光宗耀祖?! 可惜,先生不同意。不是因为他现在的学问不行,而是他所学的这些,跟科考根本不搭边儿。 见自己不理解,先生想了想又多解释了一句,“老爷不想公子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读些书,写几篇策论了。 小雅坚持道:“反正我就是觉得哥哥的学问好。” 林清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对了,姐姐,我从福运茶楼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章大哥。” 不待木婉继续询问,他便说道:“他今天休沐,特意到福运茶楼去买点心给方姐姐的。” “哪个方姐姐?”木婉诧异地抬起头,“不会是方汝吧?” “正是她。”林清樾点头,“我见他身边的那个人········那身穿着打扮,显然是去提亲的样子。” “章良和方汝?”木婉心里有些纳闷儿,“他们好像没有什么交集吧?!” 怎么就凑合到一起去了呢? 随即便放下了,男未婚,女未嫁,互相看对眼儿了也正常。 接着,林清樾又带来了另外一个惊喜。 看着平泽居的伙计们将一碟碟菜摆在桌子上,木婉简直都要惊呆了。 小雅更是盯着色香味俱全的盘子流口水。 “哥哥,你捡到金元宝啦?!”若如不然,今天出手怎么这么大方呢? 木婉心里也有疑惑,当然了,她不会十分惹人厌地询问他的银子哪来的。 她每个月会给他们兄妹二银子的零花钱。 虽然跟那些大户人家不能比,可二两银子也足够普通人家半年的嚼用了。 而眼前这些东西,先不讲福云茶楼的点心,就是这道酥皮鸭就足有四两银子。 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了。 所以,是说出手如此大方,一下子给了他这么多银子?! 不过,转念一想,木婉便猜到答案了。 恐怕季老先生不仅仅是他的先生这样简单。 木婉心里千回百转,可面上丝毫不显。 林清樾追随着木婉的目光在饭桌上睃了一圈儿。 心里暗自懊悔,完了,嘚瑟大了!若是姐姐待会儿问我银子从哪里来的,我该如何解释? 谁知木婉的目光在桌子上扫了一圈儿后,便移开了。 林清樾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不过他这口气松的有些早。 就听小雅笑呵呵地追问道:“哥哥,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又是福运茶楼的点心,又是平泽居的席面。 这没有二十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林清樾暗恨小丫头多嘴,可又不得不打起精神解释道:“银子是先生给的。” “啊?!”小雅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合上。 你不交束脩也就罢了,还要反过来给你银子花。 “我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啊?!”怎么感觉在做梦呢? 木婉也好奇地抬起了头。 林清樾心里发堵,买回来你们就吃呗,非得刨根问底打听清楚。 他迎上木婉略带担忧的眼神,硬着头皮解释道:“姐姐放心,这些银子都是正路来的。” “先生给我这些银子也没有别的意思。态度不变,更是没有指派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其实,说的直白一些。这些都是先生给您接风洗尘的。你上次给他送过去鱼干,虾干什么都的,他非常喜欢。” 礼尚往来,他便给你定了一桌席面。 木婉了然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季老先生了。” “等我有空的时候,定然会亲自上门拜谢的。” 林清樾:“感谢就不必了。大家都这么熟了,这谢来谢去的到显得有些生分。” “也好!”木婉点头道,“不过,回礼倒是一一定要准备的。” 林清樾笑了,“些许小事,姐姐做主便好了。” ” 第三二三章试探 见木婉吃得高兴,连叽叽喳喳的小雅也都不多话了。 林清樾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悄悄地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 唉,这一个两个都这样聪明伶俐,真是让人头疼。 可看着两人埋头猛吃,根本没有时间搭理自己,他的心里不免又有些失落。 唉,最近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纠结了。 先生曾经教导过他,做人要聪明果敢、精明睿智,做事要干净利落、刚毅果决。 大丈夫顶天立地,义薄云天,最忌讳被内宅里的琐事所羁绊。 可他却是十分喜欢内宅里的那些零碎小事。 每天吃过饭后,三人坐在一起闲聊一通。体会一下同一件事情的不同见解。 他觉得这样比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闷头读书要好的多。 有的时候,大家说过话后,他再去读书,竟有种事半功倍的感觉。 想到先生前几天无意间提到一句,“我已经收到了老爷的家书,想必离归期不远了。” 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他的心里没有多少儒慕之情。 对于那个从来未曾住过的家,无论占地有多广,无论多么奢侈豪华。 他的心里没有一丝的归属感。 鬼使神差的,突然冒出一句话,“姐姐,你可曾想过搬家?!” 说完便后悔了! 关于他身世的秘密,先生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无论是在谁的跟前,都不能泄露一丝一毫。 而且,这件事情一旦说开了,小雅便真的成了一个孤儿。 想着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孤苦伶仃的样子,他的心里便如针扎一般得疼。 当然了,他不会丢下小雅不管的。 别说她的父母因为护着他才命丧黄泉,就冲着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份情谊。 他就绝对不会丢下小雅不管的。 而姐姐······· 他倒是希望她能跟自己一起走,可她从来都不是依附着别人才能生存的菟丝花。 再者,她该以何种身份,跟着自己住进家里呢? 木婉和小雅正一人抓着一只鸭腿儿吃得开心。 听到这句话后,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小雅吃得满脸都是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含糊不清地说道:“哥哥,你刚才不是说不去科举了吗?” “现在怎么又说要搬走呢?”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林清樾被小雅弄得哭笑不得,“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儿!”你别扯到一起好不好? 小雅撇撇嘴,不满地嘟囔着,“我还以为你要参加科举,到州府去求学呢!” 林清樾既好气又好笑,“谁说去州府居住,就只能是去求学的?再者说了,我也没有说去州府。” “那去哪儿?去京城啊?”小雅心直口快地问道。 林清樾无奈地说道:“你就被追问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你别东拉西扯地扯远了。” 小雅委屈地撇撇嘴,不说就不说。 还不如留点力气,继续对付手中的鸭腿儿了。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休想把我丢下。 说完,又愤愤不平地咬了一口鸭腿儿。 弄得跟他要将她甩掉似的。 “姐姐,你呢?”林清樾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道。 问完之后,整颗心便提了起来。 木婉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东西,笑着说道:“没影儿的事情,让我说什么?” 林清樾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小雅眼睛转了转,笑嘻嘻地说道:“哥哥,你这话问得就有些多余了。” “姐姐当然是跟我们在一起的呀!是吧,姐姐?” 鬼丫头,才不上你的当呢! 木婉笑着睨了她一眼,“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小雅眨了眨眼睛,笑着点头道:“也是。” 林清樾面色一派平静,可一颗心却沉入谷底。 直觉告诉他,她不愿意跟他一起走。 可到底为什么呢? 他们三人如今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有什么理由一家人不住在一起呢? 他闷闷地喝了一杯酒。 好苦啊! 这酒的味道真是不怎么样! ···················· “三太太,二太太来了。”英红走进屋子里,低声禀报道。 “她怎么来了?!”秦三太太抬头看了一眼不不远处的沙漏,拧着眉头问道。 都这么晚了,她还急着回去吃饭呢! 不过,她知道,问也是白问! “行了,将人请进来吧。”来都来了,总不至于不让人进门儿吧。 秦二太太带着一股凉风,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哟,弟妹真是生意兴隆呀!”这么晚了还在算账呢! 秦三太太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账本儿收好,不咸不淡地说道:“兴什么隆呀?!都快要撑不下去了。” 秦二太太笑着说道:“弟妹这句话就见外了,谁不知道你手上这间铺子,是整个秦家最赚钱的了。” “就是说,这是我们秦家的支柱也不为过。” 秦三太太懒得更她打机锋,淡淡地问道:“你这么晚了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没事儿就赶紧走吧,我还饿着呢! “呵呵,也没有什么事儿。”秦二太太呵笑道,“就是出来消食儿,顺道过来看看你。” 秦三太太冷哼道:“从东大街走到西大街,你这食消得够彻底的。” 秦二太太像是没有听到她话里的讽刺一般,笑吟吟地坐在那里品茶。 一抬眼看到旁边小几上的点心,“哟,这是旁边富贵点心铺子里的点心吧?!” “嗯!”秦三太太淡淡地答应了一声,便拿起一块点心啃着。 被木婉气得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整整一天都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 尤其是看到木婉的铺子里做出来的点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见秦二太太将目光放在了点心上。 本着委屈了自己也不便宜了别人的原则,抓起一块儿点心便放进嘴里啃着。 秦二太太撇撇嘴,对她那副小小心眼儿的样子十分看不上。 眼睛转了转,突然凑到近前问道:“你不会是把这点心当成林木婉了吧?!” 第三二四章密谋 “咳咳········” 不出意料,秦二太太的话音落下后,秦三太太一阵猛咳。 她现在可是半点听不得林木婉三个字。 秦二太太眼睛里洋溢着得逞的笑意,强压着敲起的嘴角。 起身将一杯温茶递到了秦三太太的嘴边,嘴上关切地说道:“哎呦,你说你多大的人了,吃个点心还能被呛到了。” “赶紧喝点水润一润。哎呦,慢着点儿,别洒了。” 缓和过来的秦三太太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刚才呛到的,还是被秦二太太气得。 她不满地瞪了秦二太太一眼,别假惺惺的了! 秦二太太也不讨那个闲,坐回椅子上,嘴里嘀咕着,“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好心?!”秦三太太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她,“咱们可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你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 两个人虽然是隔房的堂姐妹,可从来都不对盘。 但谁也没有想到,就这样两个不对盘的人,竟然嫁到一家的兄弟俩儿,成了妯娌。 虽然进了门以后,两人也是明里暗里地斗个不停。 可一旦扯上大房了,两人便会非常默契地统一战线。 这不,两人多少都分到了铺子,将大房儿挤到乡下去种田伺候老人去了。 秦二太太对秦三太太的脾气摸得很准。 也不想惹得她真的炸毛了。 刚才戏弄她一下,自己占了便宜便见好就收。 她收起脸上的嬉笑,语气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被昨天的事情气到了。” 秦三太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既然知道我被气到了,你昨晚为何不来?! 秦二太太也不跟她计较,好脾气地说道:“可我倒是觉得这是好事。” “你先别瞪我,听我把话说完。其实说起来,秦衍便是一个被娇养长大的孩子。” “老虔婆信不过我们。所以她过世以后,便会找林家给他做靠山。” “不过,她倒是有几分眼光的。且不说林木婉精明能干,就是那个林清樾拜季老先生为师。” “将来恐怕也非池中之物。只可惜········” 秦三太太接话道:“只可惜,秦衍人太蠢,亲手将这样的一个靠山给推到了门外。” 经过昨天的事情后,林家也绝不会将小雅嫁给一个不务正业之人的。 秦二太太笑了,“你这不是挺想得开吗?看来我白担心了。” 秦三太太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行了,我记得你今日的好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秦二太太得意地挑了挑眉头。 随即状似不在意地说道:“我前天去了一趟玉满堂,见那里有一副玉耳环挺不错的。” 秦三太太:“········” 你的吃相能不能别那么难看?! “不能!”秦二太太抿着嘴唇,非常得意地扬了扬眉。 秦三太太嗤笑一声,“我可是什么都没有答应。” 秦二太太笑了,“我知道,你嘴上没有答应,可心里却是一定答应了。” 秦三太太忍不住啐了她一口,“总是那么不要脸!” 秦二太太也不多说,只是低头饮茶。 两人说了一阵话后,秦三太太的心里舒服了,便觉得有些饿了。 也顾不上其他,抓起盘子里的点心,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秦二太太满脸嫌弃,“瞧你那吃相,跟没有吃过东西似的。” 秦三太太也不多说,只跟盘子里的点心较劲。 抽空问道:“对了,你可知道,秦衍怎么样了?” 秦二太太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没有心思去管那些。” “我今天早晨便让坤哥儿去探望过了。据说,衍哥儿自从回去后,便进了他祖母的卧房里,一直都没有出来。” “哼!”秦三太太嗤笑一声,“想必,他是躲在那老虔婆的屋子里哭鼻子吧!” 秦二太太跟着点头,“没错!不过,他越是哭,对我们越是有用,不是吗?” 秦三太太:“可不是,待他哭够了,就轮到我们出场了。” 秦二太太点头,“是呀,毕竟是一家人。我们怎么也要好生安慰他一番。” 到时候,他心存感激,必然会对他们言听计从。 那个老虔婆留下的东西,岂不是轻而易举地落入了他们的囊中? ···················· 喜嬷嬷提着灯笼,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里。 看着蜷缩在床上的身影,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和心疼。 秦衍也算是她看着长大了,再者,她和老夫人主仆情深。 怎么忍心看着秦衍就这样颓废下去呢? “衍哥儿。”她走到床边轻声唤道。 床上的身影没有动。她沉吟了一下,转身将屋子里的蜡烛点亮。 突然间的亮光,刺得秦衍的眼睛一阵酸痛,他翻身坐起,不耐烦地吼道:“谁······” 看清楚站在床边的人后,迅速降低了声音,“嬷嬷,你怎么过来了?” 喜嬷嬷板着脸说道:“你从昨天回来后,便一直没有出门,老奴担心!” 她故意咬重了“老奴”两个字,意在让秦衍想起已经病逝的老夫人。 “我愧对祖母的教诲!”秦衍将头埋在两膝之间,肩膀不住地松动着。 喜嬷嬷语气严厉地说道:“公子说得没错,您是对不起老夫人。” 她为了让你活下来,不顾身体,长途跋涉带着你回到俞县。 为了你的生活安宁,将大半家财拱手送给了三房。 为了你将来日子顺遂,多次拉下脸来求娶林二姑娘。 可是你呢? 受不得挫折,受不得累! 别人的几句好话便让你晕头转向,以至于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看着秦衍不住抖动的肩膀,她语气严肃地说道:“只有没出息的人,才会遇到事情便哭。” 秦衍缓缓地收起眼泪,“是啊,祖母也曾经这样说过。” 当时,祖父和父亲相继出事后,他跪坐在灵堂里,低声说道:“祖母,您难受便哭出来吧。” 祖母紧紧地盯着祖父和父亲的牌位,幽幽地说道:“只有没有出息的人,才会遇到事情便去哭!” 第三二五章求见 天气一天一天转凉,木婉担心今天的炭不够用,便吩咐吉婶多备一些。 吉婶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大小姐,这上好的银霜碳老奴在刚入冬时,已经断断续续地买了一百多斤回来。” “若是再继续采购的话,恐怕被有心人盯上。到时候,说不定又是一番麻烦。” 正所谓树大招风! 随着她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嫉妒眼红的人便会越来越多。 而那些无端的是非便接踵而至。 譬如,秦衍这件事情。秦家三房的人想必就是抱着一石二鸟的打算的。 木婉点头:“嬷嬷提醒的是!那银霜碳便不必采购了,其他的碳多采购一些。” “今年是我们在府里过的第一个冬天,很多东西心里都没有数儿。” “每样东西多备上一些,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吉婶笑着应道:“大小姐说的是!” 两人又就其他的东西讨论了一番。 待事情都定下后,两人又坐在一起说起了闲话。 吉婶:“大小姐,秋菊、秋香几人的规矩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您看,什么时候给他们安排一下差事。” 木婉笑着问道:“她们几人的脾性如何?”可堪大用? 吉婶沉吟了一下说道:“老奴觉得,秋香为人活泼,秋菊为人稳重。” “秋葵年长一些,言语不多,为人谨慎。” 木婉晃动着手里的茶碗,若有所思地说道:“行,给她们三人都安排差事吧。” “具体选谁到我屋子里,等观察过后再说。” “嗳,大小姐说的是!”吉婶点头道,她沉吟了一下,“不过,老奴倒是觉得,大小姐出门时,也可以带上一个或者两个,放到身边伺候的。” 木婉笑了,“吉婶为何这样说?你可是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有人贴身伺候。” 否则,上次采买时,便会将人留在身边了。 吉婶笑着点头,“大小姐说的是。只是········大小姐如今身份不同了,该有的排场,总是得有的。” 木婉抿了一口茶,用帕子压了压嘴角,“吉婶,我们之间有话直说便是了。” 不必如此藏着掖着。 吉婶不好意思地笑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小姐。” “老奴这几日出门,听说有人失踪的事情。这次人口失踪很特别,男的、女的都有。所以·······” 老奴担心您会出什么意外,所以提醒您出门时,多带一些人。 木婉拧着眉头问道:“这些失踪的人还有什么特点?” 吉婶想了想,说道:“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是身体健壮的成年人。” “成年人?还身体健壮?”木婉有些纳闷,“不像是拍花子,倒像是掳人去做苦力。” “做苦力?”吉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小姐这一说,老奴倒是想起来了。” “好像有人说过,这些失踪的人被送到了采石场。” 采石场? 难不成真的跟朝廷里派来的赵大人有关? 她总觉得这是一个阴谋,目的就是赵大人,或者说,是赵大人监管的行宫。 不过,这些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她叮嘱吉婶道:“你一会儿嘱咐一下府里的人,让他们出入时都小心一些。” 虽然,这件事情现在发生在村子里,可谁知道县里这边有没有呢? 小雅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抱着木婉的胳膊撒娇,“姐姐,你怎么都不叫醒我?!” 木婉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我见你睡得熟,便没有喊你,左右眼下也没有什么事情。” 吉婶站了起来,笑盈盈地说道:“二小姐起来了,老奴这就去把粥端来。” 小雅笑嘻嘻地说道:“有劳吉婶儿了。” 吉婶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二小姐折煞老奴了,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待吉婶下去后,小雅扬起小脑袋,满眼讨好地问道:“姐姐,你怎么起的这样早?” 昨天晚上,她没有肯定地说会跟他们一起走,小丫头的心里恐怕是有些不舒服了。 木婉也不揭穿她,笑眯眯地说道:“是你起晚了。” “姐姐·······”小雅嘴唇蠕动了几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待木婉看过来时,她的脸上马上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姐姐,我们出去逛逛吧。” 木婉知道她这是没话找话,“不去,在家待着多好啊?!” “姐姐,咱去吧!”小雅抱着木婉的胳膊撒娇,“我们逛累了,就在外面吃饭。” 木婉不为所动,“不去,吉婶做的菜挺好吃的,我都好长时间没有吃过了。” “姐姐······” 小雅见吉婶端着粥过来,只要放开木婉的胳膊,端庄地坐在一旁。 ·········· “嗯,吉婶熬的粥软糯香甜,真的好吃。”小雅放下碗后,一脸满足地说道。 木婉斜了她一眼,“刚才谁嚷着要出去吃来着?!” 小雅不服气,“我那不是想要跟姐姐多亲近亲近吗?” 木婉撇撇嘴,佯装生气地说道:“切,谁信呀?!” 小雅呵呵笑着,半点不害怕,“姐姐嘴上说不信,其实心里是相信我的。”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样瞪着你。 木婉的心软的不行。 也不好继续对她板着脸,“你是算准了我的脾气。” 知道我不会真的跟你生气的。 小雅打蛇随棍上,“姐姐,那我们出去吃东西吧?!” 木婉好奇,“你这是怎么了?”非得出去吃东西。 小雅歪头躺在木婉的胳膊上,“我的那点小心思,姐姐还不清楚吗?” “姐姐,你就是我的亲姐姐。”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当然了,还有哥哥。 木婉本来想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可到了嘴边,又说道:“你都长大了,不能这样缠着姐姐了。” 小雅没有动,只是声音闷闷地说道:“姐姐,我觉得你有心事。”而且,是很重的心事。 不待木婉说话,便听吉婶秋菊过来禀报,“大小姐,二小姐,有位秦公子来访,是否请进来?” 秦衍?他怎么来了? 第三二六章改过自新 既然人来了,也不好将人拦在外面。 木婉轻声说道:“将人请进来吧。” “是。”秋菊答应一声后,便转身下去了。 木婉转头看着小雅,“你可要见他?” “姐姐······”小雅有些为难,红着眼圈儿,嘴唇不住蠕动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木婉抬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声说道:“既然不想见,那就不见吧。” 见了以后,也就是徒增烦恼罢了。 “姐姐,可是我想勇敢一些。”小雅用力地挺直脊背,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木婉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小雅,不用逼自己的。有些事情,会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地被冲淡的。” 小雅:“姐姐说的我都懂。可我还是想要见见他。”然后让自己死心。 木婉沉吟了一下,便同意了,“既然你坚持,那就随你吧。不过,不要勉强。” 小雅冲着木婉抿嘴一笑,“姐姐不必担心,我不是小孩子了。” 是呀,小丫头已经十三岁了。在前世,她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可在这个朝代,十三岁了,眼看着就要说亲了。 木婉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小姑娘真棒! 秋菊:“大小姐,二小姐,秦公子来了。” 木婉一抬头,不由得愣住了。 仅仅两天不见,秦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人瘦了一大圈儿,面容憔悴。 不过,眼睛倒是一片清亮。眉宇间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沉寂。 举手投足间,没有了往日的轻狂,多了几分稳重。 苦难令人成长,这句话说起来容易。 可这其中的苦楚只有自己能体味。 唉!木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林姐姐!”秦衍躬身行礼,“我冒昧前来,打扰之处,还希望林姐姐莫怪。” 也许是哭得狠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木婉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这话客气了。来了,便坐下来喝杯清茶吧。” “多谢林姐姐。”秦衍答应一声后,下意识地看了小雅一眼。 拱手道:“小雅!”一句话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又似乎只是打声招呼。 小雅屈膝回礼,面色平静,举手投足间,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一丝不足。 秦衍心里一片苦涩,冲着小雅点了点头。 木婉笑着招呼道:“请坐吧!” “多谢林姐姐。”秦衍道谢后,脊背挺直地坐了下来。 秋香端茶进来后,和秋菊一起退了出去。 秦衍也没有拖泥带水,站起身来,对着木婉一礼,“林姐姐,我今天是来赔罪的。” 木婉微笑着说道:“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们之间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吧?” “你这罪赔的,让人莫名其妙的。” 秦衍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可他却没有退缩,“我不应该轻信人言,误入歧途,差点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小雅愣了,她惊诧地看着秦衍。 可以说,从秦衍一进门来,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眼前的这个秦衍,让他感到陌生,更多的是心疼。 木婉倒是淡定多了,说话也丝毫不客气,“你没有必要向外赔罪,你对不起的是你的列祖列宗,你对不起的是一心为你的祖母。” 秦衍红着眼圈儿点头,“林姐姐说得是。”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也是因为我做事没用脑子,差点酿成了大错。从而影响到姐姐。” 木婉淡淡地说道:“你的话,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了。我不觉得你做错了事情,会对我有所影响。” 什么叫绵里藏针,什么叫笑里藏刀? 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坚持着赔罪。希望能用自己最大的诚意,来求得林姐姐的原谅。 秦衍:“我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可我还是要说,这次是我做事没有用脑子。这样的事情,觉得不会有下一次的。还请林姐姐信任我一次。” 语气认真,态度诚恳。 木婉抿了一口茶,轻轻地将茶杯放在一旁。 低声说道:“都说人不能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那就以后好自为之吧。行了,你坐吧!” “多谢林姐姐!”秦衍谢过之后,便重新做到了椅子上。 借着喝茶的遮挡,斜眼看了一眼小雅。心里又是一沉,她现在心里对自己一定很失望吧? 可这些也都是他咎由自取,能怪的了谁呢? ·················· “大小姐,您吩咐的事情,难不成已经打听清楚了。”秋贵站在一旁,语气恭敬地说道。 “是吗?”木婉放下手里的书,饶有兴趣地说道,“你详细地说来。” “是,大小姐。”秋贵答应一声后,便开口说道,“秦坤,行三,是秦三老太太家,二房里的人。” “也算是秦家这一辈儿子孙中,最有出息的那一个。” “此人为人精明,善于算计。现在帮秦家小二房打理生意。” “秦衍公子,便是因为他的缘故才破戒喝酒,醉得东倒西歪”。 “后来,接触的时间长了,秦衍公子也渐渐地开始出入赌坊。” 木婉挑眉看他,“没有了?” 秋贵将整件事仔细地回忆了一遍,随即肯定地说道:“就这些,没有了。” 也就是说,秦衍并没有去过青*楼,画舫这些场所。 木婉心里稍安,真是替小雅捏了把汗。 她不是没有看出小丫头的心思,可眼下这种情形,她是绝对不允许小雅和秦衍之间的亲事的。 秦坤? 打发走秋贵后,木婉便陷入了沉思。手指习惯性敲打着桌子,细细地计划着后面的事情。 只是事情计划了一半儿,小雅便来了。 “姐姐······”小雅心里委屈,眼圈儿也红了,“姐姐,我听说秋贵回来了。” 木婉点头,明知故问了,“你找他有事儿” 小雅对上木婉眼睛里的笑意,顿时不依了,“姐姐,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知道什么。” 木婉好笑地看她,“知道后,有打算如何呢?” 小雅:“······” 第三二七章赌坊(一) 阴冷的天空中飘散着零星的雪花儿。 刺骨的寒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大街上几乎没有人出门行走,偶尔有人经过,也是缩紧脖子,脚步匆匆。 四季饭庄内,同样是冷冷清清的。 掌柜的坐在柜后,无聊地拨弄着算盘。 小二迷瞪着眼睛打盹儿。 可一墙之隔的后院,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场景。 这里人声嘈杂,喧闹无比。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开了,开了!” “大,大,大,大······” “小,小,小,小·······” “啊,我赢了!” “唉,真是晦气,又输了。” “好,好,太好了!”一身男装的木婉,站在桌子旁,像个傻子似的,拍着双手跟着起哄。 接着,又跑到另外的桌前抻着脖子,好奇地看着。 像是没有见过世面一般,在屋子里乱窜。 同样一身男装的秋葵急得都快要哭了······· 她四下扫了一眼,越看周围的那些人越让人心里发慌。 “小········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她压低声音,语气焦急地劝道。 木婉却不以为意,“急什么?好不容易出了一趟,怎么也要好好见识一番。” “哇,居然真的开大!早知道我就去试试手气了。”木婉无限懊恼地说道。 她转头对秋葵吩咐道:“拿十两银子出来,押大的,再拿十两出来,押小的。” “公子这是打算大小通吃?”旁边有人低声问道。 “不行啊?!”木婉抻着脖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堵桌上的情形。 “当然不行了!”那个人的语气有些严肃,“都像你这般,岂不是乱了赌场的规矩?!” 有你什么事儿呀?! 木婉不满地回过头,见此时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短打,领口以及袖口处皆是白色。 木婉觉得这身衣服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出有谁穿过。 “公子,这是赌场里的管事的。”秋葵压低声音提醒道。 “哦!”木婉想起来了,“我记得门口也有几个人身上也是穿着这样的衣服。” “不过是赌场里的一个小喽啰而已,有什么可神气的?!” 那位管事的脸顿时就黑了! 他的身份是那一个小喽啰可以比的吗? 秋葵在那管事的发火之前,连忙解释道:“公子,奴·······奴才见这位大哥的衣襟处绣着一朵蓝色的四季花,想来身份和门边的那几位有所不同的。” 孙管事的赞许地看了秋葵一眼,嗯,有眼光! 比你们家那个二愣子公子强多了。 “是吗?”木婉终于将木婉放在孙管事的身上,“别说,还真是的。” 孙管事有些得意,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 只是他高兴的有些早了,脊背刚挺直就被木婉的一盆冷水给浇弯了。 只听木婉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是一朵花儿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叫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一个土包子知道从无花到有花要经历多少磨难吗? 木婉才不在乎他的脸色有多黑,一扭头就去看热闹去了。 就连一力挺他的那个消失也扭头不理他了。 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 可像他们这些混迹赌场的人,什么人没有见过? 当然不会将一个有眼无珠的臭小子放在眼里。 不过,谁让他们不开心,他就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孙管事的眼睛一眯,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他走到木婉的近前,笑眯眯地问道:“看这位公子身份不凡,想必是第一次来我们赌坊了。” 满脸笑容,十分热络,丝毫看不出刚才被瞧不起时的怨恨。 木婉眼睛一亮,“这你都看出来了,有眼光!” 她用力地点点头,心情很好。 孙管事的上下打量了木婉一眼,微笑着说道:“公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贵气。” “一看便知出身不凡。您能来我们赌坊,真是令我们赌坊蓬荜生辉啊!”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夸她,木婉乐得脸都开花了。 扬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这位管事的,没有想到,你长得样貌平平,居然这样有眼光!” “不止如此,还特别会说话。既然我如此有缘,不如你给我介绍一下,这个到底怎么玩儿?” 土包子,连赌大小都不知道。 也活该你今天倒霉了! 心里一阵得意,可面上却越发谦恭了,“公子谬赞了!我······” “赏你的!”孙管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眼前白光一闪,一个银锭子飞到眼前。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抛银锭子的人根本没有用心,所以接住银锭子时,手心被银锭子的棱角磨得生疼。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 可碍于赌坊里的规矩,他不得不躬身道谢:“多谢公子!” “小意思!”木婉却是没有将银锭子放在眼里,“你若是伺候好了,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 孙管事的心里发堵,可面上却是越发恭敬了,“我觉得,公子是贵客,更适合那边的座区。” “那边?”木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我都没有看到。” 与这边的纷扰嘈杂不同,另外一边,几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打牌。 一道珠帘之隔,竟然分成了两个世界。 木婉眼睛顿时亮了,“好有趣呀!这边这么吵,他们竟然丝毫不受影响。” 孙管事的恭敬地说道:“有身份的人,做起事来,就是专心致志,与众不同的。” “就像公子这样有身份的,就应该和有身份的人在一起。”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木婉听得心花荡漾,抿着嘴笑了,“孙管事的说的是!小葵,我们过去看看。” “唉,公子!”秋葵有些犹豫,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木婉兴趣正浓,岂会容别人扫了她的兴致? 她冷哼一声,“要是着急,你便先回去好了。”说完,便抬脚向珠帘后边走去。 “唉,公子·······” 秋葵跺了跺脚,急忙跟了上去。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得意的声音响起,“肥羊进圈了,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第三二八章赌坊(二) 进到珠帘后面,木婉才知道,原来这边不仅仅是有人在打牌。 还有一些人围在一张桌子旁,不知道在干什么。 木婉是个喜欢热闹的,自然是走到了人多的那一桌。 看了一会儿才知道,这几个人也是在赌大小。 不过,和外面那些大呼小叫的人不同,这些人赌局大,却是特别安静。 每次无论输或是赢,他们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似乎输赢根本不重要。 又或者说,他们对桌子上的银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木婉看了一会儿,手痒痒了。 趁着有人离开,便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将秋葵手里的荷包拿过来。 放了五十两银子在大字下面。 庄家开牌,果然是“大”赢了。 木婉心里高兴,开门红! 也许是木婉脸上的笑容太扎眼了,庄家在把银子推到她面前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木婉却是没有放在心里,眼睛盯着跟着五十两银子一起回来的另外几个银锭子。 高兴得合不拢嘴! 接下来,第二局。木婉想了想,又甩了几个银锭子到“大”字下面。 哇!发财了! 木婉高兴得想要尖叫。 看着眼前快要堆成小山一般的银锭子和几张银票,满眼放光。 秋葵是不敢扰了她的兴致的,可是,看着不远处几个虎视眈眈的人,心里难免有些打鼓。 帖着木婉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道:“公子,我们·······” 回字还没有说出来,手里比多了一张银票。 一百两? 纵使她有心想要淡定,也淡定不下来。 还说什么? 揣下银票,乖乖地站在一旁。随着木婉的动作,紧紧地盯着庄家手里的牌。 站在帘子后面的孙管事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掂了掂手里的银锭子,心情颇好地离开了。 肥羊进圈,除了等着被宰,绝无第二条路可走。 木婉这边都快堵红眼了,她放了一堆银锭子在“大”的下面。 可惜开了一个小。 唉!木婉皱了皱眉头,却不服气。 手里抓银锭子时,略微犹豫了一下后,便再次放到了“大”的下面。 唉! 再次失利了! 木婉咽了口唾沫,将手放在衣襟上用力地搓了搓。稍一犹豫后,再次赌“大”。 就不信了,我就跟大杠上了! 木婉心里嘀咕着,双眼紧张地盯着庄家手里的牌。 庄家看了一眼后,没有急着开。 意思很明显,有没有加注的? 木婉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庄家满脸严肃,看不出丝毫端倪。 不管了,拼他一把! 木婉一咬牙,将面前的剩下的银子,全部推倒了“大”的下面。 而其他人犹豫了一下,都没有动。 “公子········”秋葵有些担心。这若是输了,岂不是血本无归? 人就是这样,当你没有赢的时候,觉得输赢都没有什么,无论哪种结果,都能够坦然接受。 可你赢过几次后,便将输赢看得分外重! 似乎已经输不起了! 庄家忍不住看了木婉一眼,“小兄弟好魄力!” 呃! 其他几人心里一愣。有的心里高兴自己没有冲动,有的后悔自己下注太少了。 “大!”木婉忍不住惊呼道。 天哪!不仅刚才输掉的那些全部回来了,还翻了三倍不止。 木婉也知道,她现在的笑容很是刺眼,尤其是对那几个输钱的人。 可她就是忍不住,一张嘴都快要咧到耳后了。 庄家:“对不住各位,我有些累了。” 木婉坏心眼儿的想,不会是被自己高兴的样子气到了吧? 对上木婉那洋洋得意的样子,庄家苦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另外有几个输得多的几个人,也起身离开了。 见这么多人都离开了,那个赢过几次的人想了想,也离开了。 怎么都走了? 木婉正在兴头上,看着一个个人离开了,心底不由得有些失望。 可还是吩咐秋葵,“我们也回吧!” 总不至于自己坐在这里,像个傻子似的,一人分饰三角吧? 既要当庄家,又要分别买大,买小。然后自己跟自己乐呵一番。 那样的画面,想起来就瘆得慌。 算了,回家吧! 木婉情绪低落地说道:“小葵帮我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吧!” “这位兄台,这是要走了吗?”就在秋葵收拾东西时,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男子走过来问道。 “都没有人了,不走怎么办?”木婉情绪低落地嘟囔道。 来人笑着说道:“若是兄台有兴趣,不如在下陪兄台走一局。” 哦?! 木婉挑眉看着来人,“你说的是真的?” 诧异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惊喜和意外。 “当然了!”那个人笑着点头道,“当然了,若是兄台忙着走,那在下便不打扰了。” “不急,不急!”木婉连忙坐直了身子,笑呵呵地说道。 鱼好不容易上钩了,怎么会舍得走呢? 没错,木婉今天就是为了他而来的。 此人正是秦岭,在秦家行二。是秦家大房的儿子。 虽然别秦坤年龄长,却没有秦坤在家族里地位高。 平时喜欢留恋赌坊、青*楼等地。 秦衍来赌坊时,可没少受他的关照。 秦岭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小肥羊,既然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了。 秦岭笑呵呵地坐下,“既然如此,那我便坐下了。” “岭哥,你原来在这儿!”另外一个男子走了过来。 木婉知道,此人姓宁,单字一个亮字。与秦岭狼狈为奸,可没少坑人。 今天居然凑到一块儿了,好啊,老天都站在自己这一边儿了。 秦岭招呼道:“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吧。多一个人,也热闹一些。” 最后一句话,是对木婉说的。 只要有人陪她玩儿,她就高兴了,怎么会在乎几个人呢? 木婉迫不及待地点头,“好啊,好啊!” 秦岭和宁亮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这肥羊真是够傻的。 是又傻又肥! 木婉着急了,“我们玩什么,还是赌大小吗?谁做庄?” 秦岭沉吟了一下,“一直玩赌大小没意思,我们玩一个不一样的。兄台觉得如何?” 第三二九章赌坊(三) “什么玩法?”木婉兴奋地两眼放光。 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一小堆银子,略带傲娇地说道:“总是赌大小,没意思。” 其他人:“·······” 见过得意忘形的,没有见过这样得意忘形的。 就差没有直说,赶紧换一种玩儿法吧,这总是赢,怪没有意思的! 宁亮一语双关地说道:“那我们就玩点别的,好叫兄台开心。” 觉得眼前的那些银子碍眼,我们帮你解决了。 秦岭扫了他一眼,眼睛里出现一抹势在必得的贪婪。 不仅如此,我要让你将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都留下来。 木婉豪气地一挥手,“那就赶快开始吧!” 既然你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给我们送银子,我若是不成全你。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秦岭一挥手,便有小厮端了托盘上来。 木婉看着托盘上码得整整齐齐的木牌和色子,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是要打牌吗?” “打牌可没有多少新意。”你们不会的只知道这几种玩儿法吧? 她看向两人的目光里,透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秦岭和宁亮的眼睛里均闪过一丝愠色,胆敢瞧不起老子,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正处在膨胀期的木婉自然是没有留意到两个人的恼意。 自顾自地说道:“你们不会是和我一样,第一次来这里的吧?” “第一次就第一次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偏偏要装模作样的,还说什么新奇的玩法,根本一点新意都没有。” 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气,“算了,我还是·······” “兄台且慢!”宁亮那不满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焦急。 好不容易将肥羊圈进圈里,怎么能这样轻易地将人放出去呢 秦岭淡淡地说道:“兄台真是个急性子,我话还没有说完便下结论了。” 这也是暗暗地讥讽木婉她不懂装懂。 木婉像是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深意一般,饶有兴趣地问道:“难不成,还真的有什么新的玩法?” 随即便等不及了,“快说,快说。可千万别觉得自己玩不好,就不敢玩了哈!” 言外之意,可别因为怕输,就不敢说出来了。 “就怕你待会儿输得哭天抢地,想死的心都有了。”宁亮冷哼道。 秦岭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你做什么?收敛一下你的脾气。 宁亮撇撇嘴,我实在是看不惯他那不可一世的样子! 秦岭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那也得忍着! 若是把羊给惊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切!宁亮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你看他是那种有脑子的人吗? 果然,木婉双眼发亮地问道:“真的吗?照你这样一说,那我还真的要试一试了。” 嘴上说的是试一试,可眼睛里却是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在里面。 宁亮斜了秦岭一眼,你看到了?就这个傻缺样儿,还不是任由着我们哥俩为所欲为?! 秦岭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了,小心总没有大错的。 嗯,我会有分寸的。宁亮点点头。 木婉正把玩着那颗色子,跟本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眉眼官司。 “这色子是干什么的?”木婉好奇地问道。 秦岭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其实,这个游戏关键是在这个色子上。” 木婉挑眉,“这话怎么说的?” 秦岭耐心地解释道:“就是根据色子来摸牌。” 他将托盘里的牌反过来,“兄台请看,这些牌上都有点说。这一点········” “这个我知道!”木婉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话打断,“像我手里的这张牌,上面是四个点,那就是代表四点。” 秦岭隐下心中不快,“兄台真是聪明!现在来讲一下玩法,首先用色子上的点数,决定谁是庄家·········” 木婉:“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我们先演示一遍,如何?” “可以!”秦岭点头,他也正想试探一下,木婉到底有几斤几两。 先是木婉掷色子,最上面是四点。 秦岭点头,“兄台手气不错。”他手指灵活地一扭,色子在桌子上转了几圈儿后,便停了下来,三点。 宁亮掷了三点。 木婉点数最多,她开始摸牌。因为她没有经验,抓起一张便放在眼前,六点。 她再次掷色子,四点朝着秦岭,秦岭抓起一张牌,是四点。 木婉掷出色子,四点仍朝着秦岭,秦岭这次也没有犹豫,抓了一个三点。 木婉再次掷出色子,这次四点是朝着宁亮,宁亮抓了一张五点。 木婉再次掷出色子,这次四点是冲着自己,木婉抓来一张七点。 如此一次次过去,最后以木婉二十三点,爆掉结束。 “别说,这个真的比刚才那个有趣多了。”木婉长舒一口气,无限满足地说道。 秋葵撇撇嘴,也刺激多了! 要么爆掉,要么点数不及对方。这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是对方在挖坑,就等着自己姑娘往里跳。 她担忧地扯了扯木婉的衣襟,低声建议道:“公子,既然这个玩法这样好玩儿,不如邀请大家一起呀?!” 正所谓人多混杂! 这样的话,即便公子是新手,也不至于被坑了去。 再者,凭借公子您的聪明,很快就会弄懂这其中的诀窍的。 木婉一下子便看懂了秋葵的意图,笑着点头道:“不错,人多热闹,不如······” 秦岭:“兄台此言差矣!人多了,便扰了我们的兴趣。” 笑话,这个时候,岂会容别人来分一杯羹?! 木婉也不介意,“既然如此,那就我们三人开局吧。” 提到开局,便不是正式开始了。 木婉刚开始的时候,玩得还蛮开心的。可随着眼前的银子越来越少,木婉的心里越来也没有底了。 眉宇间的从容和傲气也被烦躁所取代。 “就不信了,我赢不了你们!”木婉发狠地说道。 看着眼前所剩无几的银锭子,用力向前一推,发狠道:“全押上!” 想了想,又把桌子上的银票拍了过去,“再加上它们!” 她挑衅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第三三零章赌坊(四) 秦岭和宁亮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像是忍不住被木婉所激一般。 犹豫了一下,便将眼前的银子全部推了过去。 三人掷骰子决定大小。 越是着急,心里便越慌。木婉手下一滑,只掷出一点。 跟庄家无缘了。 没有关系,笑到最后的人才是最会笑的那个。 木婉深吸一口气,手用力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抹掉手心里的湿汗后,抬手去摸牌。 几番下来,木婉已经十三点,秦岭十八点,宁亮十五点。 各路神仙,走过的路过的,都帮帮忙,帮帮忙! 木婉嘴里嘀嘀咕咕的,闭着眼睛摸了一张牌。 是什么? 木婉将眼皮小心翼翼地掀开一道缝儿,看着上面的点数,整颗心顿时凉。 “八点!”木婉不可置信地惊叫道。 爆掉了,怎么会这样?! 秋葵小声劝道:“公子,我们出来的时间够长的了。”回去吧! 木婉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块碎银子都被人拿走了,一颗心顿时出入谷底。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怂了! “小葵,拿银子!”就不信了,小爷我今天赢不回来! 秦岭挑衅般冲着木婉挑挑眉头,不怕的不赌,就怕你怂了,不敢赌! “快点儿啊!”木婉转头瞪着秋葵。 秋葵满脸为难地说道:“公······公子,奴才身上的银子都·······都在那儿呢!” 她抬起下巴,朝着那堆银子努努嘴! “全部?!”木婉恼怒地瞪着秋葵。 虽然秋葵和不想点头,可也不得不点头,“嗯!” 秦岭挑了挑眉头,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不行!”木婉冷声喝道,“我不走,你们更是不许走!” 我不会输的! 宁亮嘴巴毒:“你说不行就不行!银子都输光了,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木婉气得满脸涨红,“谁说我输光了?!”我这边还有呢! “啪”的一声,木婉将一只小檀木盒子拍在了桌子上。 “啊········”秋葵看着桌子上的小盒子,心脏都差点吓停了。 说话都不利落了,“公······公子,您·······您怎么把······把它押上了?!” 看着秋葵的表情,便知道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很不一般。 秦岭和宁亮心里一喜,终于见到干货了! 见木婉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秋葵心里更急了,“公子,我们再考虑考虑······” 木婉拧着眉头略一沉吟,还不待开口说话,便听宁亮说道:“落到生花,不得抵赖!” 既然你已经放到赌桌子上,断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木婉也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 可若是就这样拿回去,又觉得没有面子。她偷偷地向秋葵递了一个眼神。 秋葵立刻明白了! 她极力劝说:“公子,您若是想玩儿,我们可以明天,或是后天再过来。真的没有必要搭上这件东西的。” 木婉面色有些松动,“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多带一些银子。” 秋葵低声哄道:“下次来的时候,公子已经弄懂了这其中的弯弯绕,或许一两银子便能让你玩遍全场。” “好·······” 木婉刚一开口,便被人打断了。 “大哥!”宁亮说道:“你说既然输不起,何必出来丢人现眼呢?真是晦气!” 秦岭:“兄弟别这样说,嘴上没毛儿,说话不牢,正常!” “你们说谁呢?!”木婉顿时不乐意了,“谁说我输不起?” 宁亮气死人不偿命地拉长音,“谁接话,便说谁喽!” “哼!”木婉冷哼一声,倨傲地仰着下巴,“不是我输不起,是担心你们没有那么大的实力,跟不起。” 宁亮:“牛皮尽量捡大的吹!”就没有见过跟不起的赌注。 木婉不屑地冷哼一声,“啪”的一声打开盒子,一张五百亩上好的田地,外加一个果园的地契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嘶!很多人都不由得瞪大眼前,倒吸一口凉气。 好大的一个庄子! 扫了一眼散落在桌子上的银子和银票。 “别说,这些银子还真的无法跟人家的庄子比。” “可不是吗?我看,还是散伙算了。” 木婉轻蔑地扫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你们有吗? 宁亮和秦岭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可心里更多的是贪婪。 两人一合计,既然拿出来了,就别想拿回去! 木婉淡淡地说道:“看你们的样子,真是可笑!居然会被一个小小的庄子镇住了。” “既然如此了,那我便告辞!” “等一下!”秦岭将人叫住,不服气地说道,“不就是一张地契吗?我虽然没有庄子,可却是可以跟这个庄子媲美的。” “哦?!”木婉感兴趣地看过来,“该不会是糊弄于我吧?!” 秦岭:“若是你不信,可以等到看。” 宁亮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挑眉看着他,你不会来真的吧? 秦岭轻轻地点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更何况,我们也不过是走过场而已。 木婉双手抱臂,“好啊,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便给你一次机会。” “公子!”秋葵有些担心,压低声音说道,“若是您输······” “我不会输得!”木婉不满地打断她的话。 随即,垂下眼帘,不在说话了。 秋葵为难地抿了抿嘴唇,只好安静地站在一边。 ········· “公子,奴才拿过来了。”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弯着腰,在秦岭耳边低语几句。 秦岭检查着盒子里的东西,淡淡地说道:“嗯,我知道了!” 不大一会儿,也有人给宁亮送了东西过来。 木婉斜了他们一眼,“东西拿来了又怎么样?你们做的了主吗?敢放在赌桌上吗?” 秦岭:“既然拿来了,便没有不敢的。” 木婉淡笑道:“那就亮一些你们的赌注吧!” 秦岭拿的是三百亩桑树林的地契,以及一个米粮铺子的契约。 “勉强过得去。”木婉撇嘴。 宁亮拿的是五百亩桑树林的地契,以及纺织作坊的契约。 木婉:“差强人意!” 第三三一章赌坊(五) “公子!”秋葵压低声音唤道,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这一局实在是太冒险了,依奴才之见,还是算了吧! 木婉也不是一意孤行之人,轻轻地点点头,嗯,听你的! 她闲适地靠在椅背儿上,“两位的诚意,我是看到了。只不过······还是算了吧!” “看你们的样子,显然不是家里说的算的那一个。” “这若是输了,回家该如何向家里人交代?还是算了吧!” “今天就到这里了,我们相识一场,就算是交个朋友啊!” 若是木婉好言相劝,或许两个人还会认真考虑一下。 可她明明是怕自己输了,偏要摆出一幅语重心长,我都是为你们好的样子。 就让他们不能接受了。 秦岭将盒子往中间一放,“既然拿来了,断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即便是拿回去,也要连同你们两个的一起拿回去。 跟他抱有同样想法的宁亮也做出同样的选择。 只不过,他的话能冲一些,“少废话!若是你怕就给木婉磕头认错后,从这边爬出去。” “你嘴巴放干净点!”秋葵呵斥道,冰冷的眼神让宁亮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木婉拍拍秋葵的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位兄台话糙理不糙!”木婉淡笑着说道,“既然你们不后悔,那我也不啰嗦。” “只是,愿赌服输!过一会儿,谁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反正我该提醒的,已经提醒到了。 宁亮嘴巴毒,“兄台说得是你自己吧?” 油头粉面的,跟个姑娘似的。 木婉也不生气,“既然如此,那就开局吧!” “等一下!” “等一下!” 木婉的话音刚落,宁亮和秦岭几乎同时喊道。 两人对视一眼后,又十分默契地一起说道:“这次我们来暗的。” 暗的? 木婉的嘴唇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所谓暗的,就是摸到的牌不能亮出来。是大是小,是跟是弃,全凭自己判断。 当然了,暗摸最大的好处,便是其中一个人赢了,可以拿走其他两个人的赌注。 而不是先前那样,位居第二的也可以分一杯羹。 木婉心里暗笑,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友谊的小船儿可是说翻便翻了。 面上却是一片惶恐,“暗······暗的?” 这个我玩儿不好!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对木婉的话根本不在意。 你玩得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呢?接下来便是我们两人的战场。 电石火花间,两人的目光中都带着一分敌意。 木婉:“······” 自己居然被无视。 长话短说,赶紧开始吧! 木婉绷着一张脸,一幅要赴刑场的架势。抓起手边的色子,十分随意地往桌子上一丢。 六点? 木婉惊喜地瞪大眼睛,谦虚地说道:“运气,运气!” 自然是运气多一些。 大家心里都是这样认为的。 宁亮是两点,秦岭多一些,是四点。 所以,这一局,毫无意外地便是木婉坐庄。 木婉的手指一捻,色子停下来后,六个点朝着自己。 木婉摸了一张牌在手里,并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心里大概有数了。 第二次,还是她摸牌。木婉拿到牌后,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一下。 第三次,秦岭摸牌。第四次,轮到宁亮······ 这次轮到秦岭时,秦岭摩挲了几下,皱了一下眉头,将牌放了回去。 巧的是,六点再次冲着他。 秦岭的心里一紧,额头上见汗了。 每个人只有一次不选的机会。 所以,秦岭硬着头皮将那张牌拿到了手里。 木婉摸了一张牌后,随手丢了一块玉佩到坐在上。 这是加注的意思。 挑衅般看着另外两个人,怎么样,有么有胆子跟? 跟,为了那个五百亩田地的庄子,怎么也要拼上一把。 秦岭和宁亮也各自推了一些银子到赌桌上。 木婉想了想,继续加,一个瓷器字画儿铺子。 看着木婉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秦岭心里好笑。 这小子的心眼儿真多! 以为这样自己就被镇住了吗? 随手,一个绣庄压了上去。 宁亮也不甘示弱,一个织染坊丢到了桌子上。 嘶! 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赌注可越来越大了。 有的人看的眼热,有的人看得心惊,而有的人则开始八卦起来。 这三个人是谁呀? 怎么就头脑一发热,一下子赌这么大呢? 木婉眼睛转了转,没有继续跟。 宁亮和秦岭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松。 真是担心对面这个傻缺不管不顾地继续加注。 可同时,心里又有些失望。 木婉才没有兴趣去关心两个人的心中说笑,手指一捻。色子再次转了起来。 这次是冲着宁亮去的。 宁亮的心里没来由的一紧,可众目睽睽之下,也容不得他认怂。 伸手抓了一张牌,默默地放到了一遍。 木婉挑挑眉头,色子再次冲着他去了。 宁亮的脸都绿了,再摸牌,他就要爆掉了! 他果断地选择了自己不选的权利。 木婉挑了挑眉头,手指一转,再次指向了宁亮。 宁亮死的心都有了,他硬着头皮去摸牌。可手指刚碰牌,又缩了回去。 认输,便是放弃了自己的赌注。可这是暗牌,若是爆掉了,那就是要赔双倍的。 短短的几息的时间,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是过了一年。 数九寒冬的,额头上的汗珠都下来。 木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一张牌而已,至于吗? 就是,你这点胆子,真是忒小了。 秦岭也是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宁亮本来心里就急躁,被这两个人一看,心里更是没底了。 权衡了一番后,他声音沙哑地说道:“我翻牌!” 意思便是我认输! 十八点,够不错哦! 木婉笑着点点头,抬手将他想动没敢动的牌揭开。 “居然是两点?!”宁亮的肠子都悔青了。 他怎么就那么胆小,怎么就不再坚持一下呢? 他用力地搓着手,恨不得搓下一层皮。 没有人会同情一个失败者的。 三个人,淘汰了一个,只剩下木婉和秦岭对决了。 木婉:“若是你现在放弃的话,我不会笑话你的!” 第三三二章赌坊(六) 秦岭嗤笑一声,“怎么不说你放弃?!” 木婉很是无辜地说道:“我以为你们是好兄弟,会共进退!” 哼,这个时候居然还不忘挑拨。 秦岭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人,心里即便是对桌子上的东西势在必得,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他冷哼一声,“正是因为我们是兄弟,才有在一个人出局后,另外一个人继续坚守。” 咦,不对呀?! 他怎么知道我和亮子是兄弟呢? 他刚才那一番话,除了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到底还有什么目的呢? 不过,这些疑问却是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解开的。 因为木婉的手指一捻,那颗色子又重新转起来。 秦岭怎么看怎么觉得冲着自己的那六个点那么碍眼。 他现在手里的牌是十五点,只要是五点以下的牌,他就有赢的机会。 可若是五点以上呢?真是难以抉择! 难不成这就是老人常说的现世报吗? 刚才还是看戏之人,现在就成了演戏的了。 他也真正体会到,宁亮刚才的心里有多煎熬。 他抬眼看了木婉一眼,在扫一眼木婉面前的四张牌,咬咬牙,要了! 他就不信了,那个傻缺他不担心爆掉?! 事实证明,他要了这张牌是对的。 一张四点的牌,不仅没有爆掉,还有了一个不错的点数。 不出意外的话,他便是今天的赢家了! 只是,脸上的笑容还没有绽开便僵住了。 六点再次冲着自己! “你作弊!”秦岭咬牙切齿地说道。 木婉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输不起就直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的。” 我这周围站着这么多人,如何作弊?! 再说了,这色子和牌也都是你让人拿出来的。 要作弊,也是你们在搞鬼。 “谁说我输不起了?!”秦岭梗着脖子说道。说完,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摸牌。 可手伸到一半儿,就缩了回去。 用力的在桌子上一锤,“我翻牌!” “十九点,不错哦!”木婉勾了勾嘴角,“我们来看看这张牌是是什么?” “四点,嗯,那这翻牌的举动,还是蛮明智的。” 木婉笑嘻嘻地说道:“现在,我的牌翻过来也没有什么了。十三点,两位承认了!” 秦岭和宁亮盯着木婉手里的几张牌,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木婉才不管他们两人是什么表情,对着秋葵吩咐道:“小葵,检查一下东西。” “是,公子!”秋葵紧绷着脸,尽量不给自家公子丢脸。 她先是打开了木婉的那个盒子,“地契在里面,铺子里的契约也在。” “两位公子的所有契约也都没有问题。公子,这些银子是不是也要数一下?” 木婉看着一堆银子,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不用了。分成两堆,一堆留给赌坊,另外一堆让大家分了吧!” 分了? 秋葵有些不舍得。可她知道木婉的话既然说出来了,那便是认真的。 忍着肉痛,亲手将银子分了。 木婉站起身来,团团行礼,“有劳各位了捧场了,小意思,不成敬意!” “恭喜这位公子!” “小兄弟,多谢了!” “·······” 大家七嘴八舌地跟木婉说着话,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幅美好的画面,“这位公子,能解释一下吗?” 木婉挑眉看过去,“解释什么?” 秦坤沉着脸走了过来,“你可知道,你包袱里装的都是什么?” 木婉扫了一眼挎在秋葵胳膊上的包袱,淡笑着说道:“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了。” 秦坤痛心疾首地说道:“我见你也是一表人才,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怎样的事情了?还请你说清楚。”木婉沉声说道。 “那些······”秦坤指着包袱,满脸控诉地瞪着木婉,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呵呵!”木婉忍不住笑了,“愿赌服输!他们拿出那些地契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输掉的准备。” 秦坤:“他们本是不想的。谁知道你这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私下里竟然如此歹毒!” “还真是够胡搅蛮缠的!”木婉冷哼一声,“我且问你,我可曾用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逼他们拿出这些当赌注?” “怪只能怪他们起了贪念!”如若不然,怎么会输得这样惨呢? 秦坤冷冷地看着她:“那你呢?” 这是打算全部怪罪到自己的身上喽! 木婉笑了,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这位公子,赌坊里的规矩,你不会不懂吧?” “愿赌服输!”秦坤说道,“只是,他们两个年纪小,做事难免会冲动一些。还请这位公子高抬贵手。” “什么意思?让我将这些东西还回去?”木婉嗤笑一声。 秦坤很不要脸点头,“正有此意!正所谓山水有相逢········” “不必说了!”木婉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还是说给你自己听吧。” “若是你真的觉得,他们年纪小,不懂事。那为何从刚一进门时,你不出言阻止,而是站在一旁,静观其变呢?” “再者,今天若是你的家人赢了,你还会挺身而出,非常正义地让他将赢了我的东西还回来吗?” 秦坤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也有些鄙夷。 向来受人追捧的人,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 他拼命地给自己找补,“我明白,这位公子说得有道理。” “只是,对于一个使诈的人来说,即便是赢了,也不光彩。” “话可不能乱说!”木婉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这幅牌和色子都是赌坊提供的,也是你的弟弟点明要的。” 你说我使诈,岂不是说赌坊里的人在使诈?! 感觉到几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秦坤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后背的汗都出来了。 他对木婉低声喝道:“别扯远了,现在你就········” 木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就如何?” 第三三三章偷窃 秦坤抿了抿嘴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他知道,他今天的举动确实有些冲动了。 可一想到一多半的产业,都落入了别人的手中,他的心就忍不住滴血。 除去了这些产业后,秦家三房几乎垮掉了。 他冷冷地瞪了秦岭一眼,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秦岭先是有些心虚,可想到木婉竟然把他当成了秦坤的弟弟,心里便气不打一处来。 他梗着脖子瞪回去,看什么看?我若是赢了,还不是你心安理得地掌管着那些产业?! 你也不用急着否认,那片桑树林,不就是个例子吗? 你······ 秦坤气结,狠狠地瞪了秦岭一眼。把这么大的家业给败光了,你还有理了?! 秦岭心里本来烦躁,被秦坤这一瞪,心里的怒火更是蹭蹭地上涨。 不过,他倒是分得清场合,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再者,他也有些理亏。便扭过头,不再搭理秦坤了。 秦坤被他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差点就气炸了。 你好自为之吧! 他冷冷地开了他一眼,便甩袖离开。 这一举动太突然了,毫无防备的秋葵被撞得一个趔趄。 好容易稳住身子后,不满地喊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走路不长眼睛的吗?再者,是你的家人········” “吧嗒!”一声清脆的声响,一下子将秋葵后面的话给打断了。 秦坤急匆匆地向外走,不巧有人斜刺里穿过来。 两人就这样好巧不巧地撞到了一起。当然了,这没有什么,意外嘛,常有的事情。 可让人惊诧的是,从秦坤宽大的袖口里掉出一只盒子。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 谁的身上不带一个两个自己喜欢的物件儿呢? 可巧的是,那个盒子和刚才赌桌上的其中一个盒子太像了。 尤其是听到秋葵的惊呼声后,大家看秦坤的眼神便有些微妙了。 “哎呀!”秋葵惊叫一声,“那盒子·········”不是我家公子的吗? 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地改成了“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心里一惊,也顾不上其他的,连忙翻看包袱。 “啊!”数九寒冬里,秋葵脸上的汗刷的一下便下来了,“不·······不······不见了。”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带着哭腔儿喊道:“公子,奴·······奴才·······奴才······” 双腿一软,一下子便跪到了地上。 “哎呦,真是作孽呀!看把这孩子吓得。”人群里不知道是说了一句。 有人拧着眉头说道:“唉,哭什么呀?!那东西就在那边,拿回来便是了。” “那东西是从秦家三公子的身上掉出来的,万一搞错了,多尴尬呀!” 另外有人出主意,“那就打开盒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样这盒子是谁的,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秋葵深知自己犯错了,跪爬过去,对着秦坤一礼,“这位公子,冒犯了!” 话音刚落,便打开了盒子,生怕秦坤后悔似的。 “啊,啊,啊······哈哈······找到了,找到了,公子,奴才找到了。”秋葵甩着里面的那张契约,高兴地语无伦次。 木婉走过去,接过秋葵手里的契约,无不讥讽地说道:“秦三公子好身手呀!” 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的东西给顺走了。 秦坤呆呆地看着木婉的嘴唇一张一合,一脸懵圈地站在那里。 应该说,从那个盒子掉到地上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就像木婉说的,他早就进来了。 当时,他正在铺子里巡查,听说秦岭差人快马加鞭,从祖母那里将契约拿来时。 他第一反应便是胡闹! 秦岭疯了,祖母也由着他疯不成? 可当他进到赌坊了,看到秦岭身边的宁亮时。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家里那纺织作坊,就是秦岭从宁亮手里赢来的。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位秦家二公子可以自由出入赌坊、青*楼等地,绝无人干涉。 他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却是恨他恨得要死。 可恨归恨,当看到秦岭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时,他的心里隐隐地有些期待。 对那张五百亩上好田地,外带一个果园的庄子十分眼热。 所以,对眼前这个盒子,他是十分熟悉的。 他是曾经幻想着这个盒子能够成为自己的,可从来没有想过,它以这种方式出现在眼前。 他抿了抿嘴角,底气不足说道:“这位公子,这纯属误会!” “误会?!”木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个误会法?我就是想知道,这盒子明明在我的小厮的包袱里,为何你碰了她一下,就到了你的手里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清楚自己是被算计了,那就真是棒槌了。 他如实地说道:“刚才我抬脚离开时,他故意撞得我。” “你血口喷人!”秋葵气得满脸通红。 木婉挑着眉头看着他,“且不说我的小厮根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抬脚离开,事先做好了撞你的准备。” “即便事实真如你说的那样,那又如何解释这个盒子怎么会从你的衣袖里掉出来的?” 不待秦坤说话,木婉便继续说道:“或许你会说,是我的小厮塞到你的手里的。” “当然是你的人塞到他的手里的。”秦岭走过来说道。 你的小厮撞了秦坤必然是有目的的。 木婉摆弄着手里的盒子,“这个盒子虽然不大,可也是有分量的。它触碰到你的手的时候,怎么会没有感觉到呢?” 秦岭急切地回答,“因为他根本没有放在我堂弟的手里,而是偷偷地藏在了他的衣袖里。” 木婉点头,“那她又如何确保这盒子会在三公子走出赌坊前,掉到地上呢?” “万一,这盒子一直藏在三公子的衣袖中,那我们岂不是损失太大了?” 试问,谁会对这么大的一个庄子不动心?! 秦岭目光落在刚才撞到秦坤身上的那个人,“因为有他在!” 第三三四章管事出面 秦岭语气笃定地说道:“他就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人。” “只要我的堂弟向外走,他便会适时地出现。” 紧接着,便有了后面的事情了。 哟,这位秦二公子也不似外面传得那样草包嘛! 木婉挑了挑眉头,“秦二公子分析地合情合理。” “只不过,我的小厮又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包袱,拿出那个盒子的?” 他刚才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儿,亲手将几个盒子包进包袱里。 为了安全起见,还特意打了一个死结。 秦岭:“既然你的小厮如此慎重,那我堂弟又是如何那到东西的?” 分明就是有意栽赃! 木婉勾了勾唇角,“这个问题就应该由秦三公子来回答了!” “早就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 人群里有人附和道:“是啊,看着秦三公子不显山不漏水的,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他的语气平平,没有添加个人的情绪。就是一幅就事论事的样子。 “这秦三公子的身手,真的可以和‘不留痕’相媲美了!”有人赞叹道。 “不留痕是谁?”有人好奇地问道。 “就是江湖上传言的一个神偷!” “神偷?真的很神吗?” “那是自然的了。”另外一个人说道,“我听说,那个‘不留痕’的手真的很快。” “即便是你的银票贴身放着,他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了去。你不但没有察觉,还会有种银票还在的感觉。” “那么厉害啊!”有人瞪大眼睛惊呼道。 同时,这些人将目光放在了秦坤的身上,一脸的八卦。 不知道秦三公子和这个“不留痕”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秦坤的脸色涨红,说不清是气的,还是羞的。 他喘着粗气,冷冷地盯着木婉,可看着看着,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儿。 秋葵顿时不干了,她挡在木婉的前面,“你看什么看?人赃并获,现在就拿你去见官!” “不行!”秦岭顿时冲了过来,“什么叫人赃并获?!就凭这么一个小小的盒子,就想将人送去见官。未免太草率了。” “再者说了,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这里。怎么就能说这东西是从我堂弟身上掉下来呢?” 说不定是从那个人身上掉下来的呢? 他越想越觉得对,“对,就是他!若不是做贼心虚,怎么走得那样快?!” “这样说来,还真是误会一场。”一个身穿锦缎长袍的中年人走过来,笑呵呵地说道。 木婉的眼睛转了转,猜想着这个人应该是赌坊里的管事之类的人。 也是,若是有官府的人闯进赌坊,对他们赌坊来说,也是一个大麻烦。 她只是想让秦家兄弟没脸,却是没有想过将事情闹大。 既然有人送来了梯子,那就顺着梯子往下走吧。 打定主意会,木婉挑眉看着他,“不知道这位是······” “在下姓黄,是这里的管事的。”那个中年人笑呵呵的说道。 “原来是黄管事的。”木婉淡笑道。她心里清楚,一个赌坊里的管事的,绝对不会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和蔼可亲。 黄管事微笑着问道:“不知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木婉:“鄙人姓木!” 姓木? 秦岭和秦坤惊诧地瞪大眼睛,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林木婉”三个字。 随即又否定了。 林木婉一个女的,眼前这个人可是个实打实的男子。 黄管事的眼睛里亮光一闪,语气温和地说道:“木公子,真是抱歉,是我们赌坊招待不周。” 话虽然说得谦和,可眼睛里却是没有一丝的平和之意。 木婉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扫了一圈儿,不由得抿嘴笑了,“既然黄管事的这样说了,那我便卖您一个面子。” “若是没有你们赌坊,我今天也不会过得如此开心。” 言外之意,若是没有你们赌坊,我也赢不了这么多东西。 另外,我卖你们赌坊一个面子,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黄管事的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木公子赏脸,是我们赌坊的荣幸。若是公子不急的话,福云茶楼,在下做东,请公子喝茶。” 木婉笑着摆手,“黄管事客气了,喝茶就不必了。我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黄管事的脸上挂着一团和煦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下次再请公子喝茶。” “也好!”木婉这次没有将话说死,“告辞了!” 木婉拱手行礼后,便带着秋葵离开了。 孙管事的弓着腰凑到近前,“大管事,要不要········”我们找几个人跟上去? 黄管事的沉吟了一下,“不必了!”这小子很滑手。 木婉从赌坊里离开后,另外一个被她安排在赌坊里的人也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她的脚步没有停,上了一辆青步马车后,便吩咐道:“走!” 话音刚落,马车便奔着巷口走去。转过拐角后,便停了下来。 另外有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继续向前走去。 木婉所乘坐的马车走了另外一个方向,到了下一个巷口,便另外有马车驶出。 就这样,一连转了五个巷口,便有五辆同样青步马车驶出。 一时间,没有人知道,木婉她们到底坐在哪辆马车上。 换回女装的两个人,坐在马车里悠闲的喝茶。 秋葵手里捧着茶杯,“小姐,今天的事情真是太惊险了,奴婢现在还觉得手脚发抖呢!” “是吗?”木婉挑眉看着她,“我看你倒是蛮镇定的。” 秋葵:“唉,奴婢那都是强撑着的。您都不知道,当奴婢偷偷的将盒子递给秋贵时,整颗心都要蹦出来了。” 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看到了。 木婉:“当时,大家的目光都在赌桌的银子上了,谁还有功夫在乎你呀?!” “那奴婢也紧张!” 秋葵想了想说道:“其实,奴婢最紧张的是,当您拿出庄子的契约时。” 这万一若是输了,虽然不至于倾家荡产,可伤筋动骨倒是有的。 木婉手里摩挲这紫檀木盒,本来是将这个东西尘封起来的。 第三三五章请酒 木婉只是愣了一下,便收拾好情绪,她笑着说道:“我不会兵行险着的。” 前世,虽然自己没有整天留恋赌坊。可隔三差五也会去光顾的。 赌场里的各个赌桌,她都待过的,各种赌法她都懂一些。 玩得尤其好的便是色子。 一颗色子在她的手里,就像小面团儿似的,十分听话。 这个时代的赌法,跟前世虽然不尽相同,可也是大同小异。 几个回合下来,她便摩挲出其中的门道了。 更何况在来赌坊之前,她已经让人将赌坊里的赌法都摸清楚了。 知道秦岭今天会来赌坊,她便知道时机成熟了。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被别人当成了肥羊。 不过,这倒是没有关系。如若不然,他们怎么会乖乖地将那些契约拿出来呢? ·················· 秦岭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道:“老三,你真的有那个本事啊?” “什么?”一脸阴郁的秦坤先是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整张脸就黑了! 他冷冷地喝道:“你长点脑子行吗?要不是你,能有今天的事情吗?” 秦岭不满地嘟囔着,“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就是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秦坤冷冷地说道,“那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是被人陷害的!” “我抬脚要离开时,是那个小厮抬脚挡了我一下。” “啊?!”秦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也是那个人冲出来撞到你的。” “哦,我知道了。他从一开始,便在装,装作一幅什么都不会的样子。” “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一步一步走进了他们的陷阱里。” 秦岭用力地捶着桌子,“可恶,这两个人的心思真是够缜密的。” “或许,他早就盯上我们秦家了。”秦坤恼怒地说道。 秦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现在看来,还真是的。” “你还好意思说?!”提起这些,秦坤便是一肚子气,“若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有可乘之机?!” 秦岭也不是好脾气的,“是,我是不聪明。你那么厉害,怎么也着了别人的道儿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秦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废话。 秦岭也扭过头,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 虽然兄弟二人谁都不理谁,可脑子里却同时想到一个问题。 那个人到底是谁? 有秦衍那一支在,平时,同行里的那些人,对他们还算是客气。 再加上他们平时做事一直都十分低调。 所以在俞县城里,不仅没有树过敌,更不会树了真厉害的一个劲敌。 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 只要用心打听,很快便会知道那桑树林和作坊落入了谁的手里。 到时候,也得要见到仇人的真面目了。 ················ 木婉和秋葵刚在府衙门口下车,便看到章良、刘树一行人向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笑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木婉自顾自地嘀咕道:“瞧这架势,倒像是要出去喝酒的。” 契约过户的事情宜早不宜迟。 木婉笑盈盈地迎了上去,“章大哥,刘大哥,你们这是要出去啊!” “林姑娘?”见到木婉,刘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章良。 随即笑着说道:“林姑娘,好久不见了。” 章良在看到木婉的时候,心里也有那一丝不自在。 莫名地又多了一抹心虚。 随即又觉得不对,自己又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心虚什么呀? 想到这里,他挺了挺脊背,“林姑娘,最近在忙什么?” 木婉笑着说道:“前段时间,我出门了,刚回来不久。” “见诸位大哥一脸喜气,可是有什么好事?” 刘树笑着说道:“章大哥要请我们出去喝酒。”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是喝喜酒。” 木婉一挑眉,好奇地问道:“可是有什么喜事?” 刘树点头,“是你章大哥好事。” 定亲了? 木婉挑挑眉头。 刘树抿着嘴角,用力地点点头。 “哎呦,那可得恭喜章大哥了。”木婉高兴地说道,“礼物过段时间补上。今天这顿喜酒算我的。” 章良也不傻子,“无功不受禄!林姑娘今天过来,是有事吧?” 木婉笑了,“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今天过来,确实有事。” 刘树眼睛一转,“难怪林姑娘出手大方,看来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真是没有想到,在四季赌坊里大展身手的人居然是她! 木婉诧异地挑挑眉头,随即笑了,“刘大哥的消息,还真是够灵通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天泽居,希望几位大哥吃得开心。” “林姑娘,讲究!”刘树笑着赞叹道。 “那就多谢这位姑娘了!”其他人也喜笑颜开的。刚才被木婉拦住的不快,瞬间消失地一干二净。 其中有一个人问道:“不知道,林姑娘这个时候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木婉笑着说道:“就是几个契约想要过户。” “哎呦,这件事情正好是我负责的。”说完便后悔了,那可是天泽居的酒菜呀! 平时别说进去吃喝了,就是路过时,闻一闻那酒香对他来说都是奢侈的。 今天好不容易可以敞开了喝了······· 刘树看了章良一眼。章良显然也明白他的犹豫。 笑着说道:“若是心里搁着事情,这酒喝得就不痛快。我们道那边的茶棚坐一会儿。” 待你忙完后,和你一起走。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可那句“不用,你们先走”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好,各位兄弟稍后,我马上就来。” 说完,便脚下生风一般转身向衙门里走去。 秋葵诧异地瞪大眼睛,小姐,现在衙门里的人办事都用跑的吗? 木婉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哪来那么废话,赶紧做事! 哦,秋葵赶紧收回满眼的八卦,低垂着头,小步跟在身后。 刘树看着木婉的背影,这个人不简单啊! 第三三六章暖流 木婉一口气喝了三红豆黑米粥,吃了六个牛肉包子,外带着菜品也吃了七七八八。 “呼!”木婉放下筷子,抿了一口秋菊捧过来的茶,长舒一口气,“哎呦,我终于活过来了。” “你都不知道,我这一天,都快累散架了。” 她毫无形象地歪在软塌上,迷迷糊糊地将要睡着时,感觉一阵冷风吹过来,冻得她一个激灵。 她睁开眼睛,诧异地看着板着一张小脸儿的小雅。 好笑地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了?” “姐姐!”小雅生气地喊道。 木婉哀怨道:“我听得见。又没有聋,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小雅绷着小脸坐在一旁,“姐姐,我跟你说话呢,你认真一些,好吗?” 木婉诧异的转了转眼睛,便知道小雅因何事这样生气了。 她从善如流地坐起身来,“好,你说吧,我听着呢!” 小雅生气地说道:“姐姐,你今天居然去赌坊了?!” “对呀!”木婉漫不经心地说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温和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恼怒。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如此质问她呢! “姐姐······”小雅无奈地唤道,“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你万一遇到点什么事怎么办?” 这样生气,还以为她是觉得自己让她丢人了呢! 木婉的心里淌过一丝暖流,不以为意地说道:“能有什么事情啊?!” “再说了,我不是带着秋葵么?你是知道的,她们几个人当中,属秋葵的身手最好了。” “那也不安全啊!”小雅都快要被急死了,怎么就说不通呢?! 木婉笑着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儿,“好啦,我这不是好好地坐在你面前了吗?” “你放心,我可是很惜命的。我告诉你,我今天不仅带了秋葵,更是安排秋贵既然混在赌场的人群当中。” 很安全的! 小雅无奈地叹了口气,“姐姐,我知道你心思缜密。今天也有着周密的计划。”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遇到点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呀?” 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这个世上也不是说没了谁就不能活了。 当然了,面对着满眼担忧的小雅,她是不会说出这样没有脑子的话来的。 她笑着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所以,在进赌坊之前,我可是做了好几个方案,就是备不时之需的。” 小雅还是不赞同,“姐姐········” “好啦!”木婉笑着将她拉到软塌上,“再生气,就不漂亮了。” “过来看看,我今天的战利品!” 木婉如献宝似的将一个个盒子打开,“这是桑树林的契约,这是纺织作坊的,这是········” “姐姐!”小雅道歉道,“刚才是我太不冷静了,你别生我的气。” 木婉笑着说道:“怎么会呢?我又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这小丫头真是太敏感了! 她定然是察觉了自己心里的不满。当然了,真心道歉的成分还是占多数的。 有些话点到为止,说多了反倒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小雅轻声问道:“姐姐,你会养桑吗?” 木婉理所应当地说道:“你方姐姐会!” “你会纺织吗?” “你方姐姐会!” “你会染色吗?” “你方姐姐会!” “姐姐·······”小雅不赞同地唤道,“我觉得方姐姐已经够可怜的了。” 你能别再剥削她了吗? 木婉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这是为她好,她可是感激都来不及呢!” 有这样的好事,她心甘情愿被剥削。 木婉抖着手里的契约,低声说道:“这几百亩的桑树林,可是你方姐姐的娘,当年的嫁妆之一。” “啊?!”小雅惊诧地合不拢嘴,“既然是嫁妆,为何会落入别人的手里呢?” 木婉:“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么个事情。” “所以姐姐打算如何做?!”小雅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木婉也不隐瞒她,“我打算让方汝来管理这些。” “啊?”小雅瞪大眼睛,“你这不是在她的胸口上撒盐吗?” 木婉摇头,“错,我这是让她有个念想。而且,我会将这个纺织作坊,送给她。作为祝贺她定亲的贺礼。” “方姐姐定亲了?”小雅惊讶地问道。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啊? 小丫头,你这反应有些过激了哈! 她没有戳破,只是低声叙述着事实,“我也是刚知道的。他的夫婿你也是知道的,就是章良。” “是他?”小雅更惊讶了,“那个他·······他·······” 他定亲了,姐姐你怎么办?! 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改成了,“他们怎么认识的?” 木婉笑了,“这我哪儿知道啊?!不过,因为你方姐姐还在孝期,所以这件事情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只是两家人交换了庚帖而已。” 小雅:“姐姐,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些太急促了呀?” 木婉不由得瞪大眼睛,好笑地问道:“小丫头,你的脑子里想什么呢?” 小雅无辜地摊摊手,“我就是就事论事而已,是姐姐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木婉气笑了,“好,你说说看,我是怎么想多的?你说,你说·······” 木婉一边催促,一边挠她的痒痒。 “哈哈,就是姐姐想多了,哈哈·······” 姐妹两人笑闹着,欢快的笑声萦绕在整个小院子里。 ················ 方汝看着秦衍,“四季赌坊的事情你知道了?” 秦衍诧异地从杯子里抬起头,“姐,你怎么知道的?” 方汝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章良下午过来的时候,跟我说的。” 秦衍:“章大哥对姐姐还真是有心了!姐,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感慨一下。” “呵呵!”方汝看着他忐忑不安的样子,突然笑了,“看来你是真的没事了!”竟然敢打趣你表姐了! 第三三七章姐弟闲话 秦衍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正色道:“让表姐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方汝嗨了一声,笑着说道:“说什么傻话?!我们姐弟之间,何需如此客气?” “再说了,我也不是没有犯浑过。” 当初,刘家来退亲时,她心灰意冷。 其实,她心清楚。与其说她要死要活的,是受不了打击。 不如说,她这是在用这种方式逼迫秦衍替她想办法。 让她能够回归方家,和刘家重续前缘。 还好,被木婉骂醒了。 秦衍瘦弱的脸颊上闪过一丝苦笑,幽幽地叹息道:“都说经一事,长一智。只是,没有人知道,这次成长的代价有多大?!” 方汝见秦衍眼圈儿泛红,便知道他想起来林小雅。 还别说,这小子倒是个痴情的! 她沉吟了一下,低声安慰道:“林木婉这个人虽然护短得厉害,可她却不是不讲理之人。”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只要你的心意不变,让她看到你的努力,你的好。你和小雅之间还是有希望的。 秦衍的脸上闪过一抹坚毅,“姐姐放心,无论这条路有多艰难,我都会坚持走下去。” “不仅是要让林姐姐看到我的改变,我的好。也是让祖母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慰。” 方汝隐下心里的那一丝苦涩,笑着鼓励道:“不愧为是外祖母带大的人,这份坚毅,就不是谁都能有的。好,我看好你!” 只不过,对于你的追妻路上的艰辛,我只能爱莫能助了! 看到方汝脸上一闪而逝的促狭,秦衍耳尖都红了,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方汝:“欸,你可别不以为意!我告诉你,林木婉那个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秦衍点头,“这个,我当然清楚。说起来,当初林姐姐拒绝祖母的提亲的理由,便是担心祖母过世后,我无法担起秦家的胆子。” “受不住外面的诱*惑,被别人带坏。别说,林姐姐她说的还挺准的。” 方汝担心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秦衍,再次颓废下去。 板着脸,佯装生气地呵斥道:“你瞎想什么呢?” “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女孩子家,可不就得矜持一些?!” “就拿我来说吧!虽然家里没有长辈撑腰,我心里也不排斥这桩亲事。” “可仍然是折腾章良来来回回地上门三次!” 汝表姐这是为了打开自己的心结,把自己都挤兑进去了。 秦衍的心里淌过一丝暖流。 他真的很高兴,他的身边还有亲人,他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只是,他还没有说话,便听方汝继续说道:“我觉着吧,小雅那个小姑娘对你·······呃,对你的印象也是蛮不错的。” “如若不然,她不会不在木婉回到俞县时,第一时间告诉她的。” 她了解林木婉的脾气,担心自己说完后,林木婉会彻底斩断了两人来往。 甚至,对秦衍也不闻不问,任由着他自生自灭了。 她不忍心看到秦衍堕落下去,所以,一直隐忍着,什么都不说。 方汝说这些,也有希望秦衍能够别辜负了小雅的一番好意。 秦衍笑着点点头,“姐姐,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得。” “我只是意外林姐姐出手对方秦岭、秦坤两人。更惊讶于她那绵里藏针的手段。” “绵里藏针?!”方汝笑着摇摇头,“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何必如此含蓄呢?” “你就直接说,她单刀直入,手段狠辣得了。” “不过,她这种雷厉风行的手段,我喜欢!”当然了,前提是别用在自己的身上。 秦衍:“我也没有想到,林姐姐竟然有如此手段。” “这下子,三房那边失去了这么一大笔产业,看他们以后还怎么作妖?!” 真是大快人心! 提起这个,方汝的嘴角也翘了起来,“我就说过,林木婉是个护短的!” 秦衍一惊,“姐姐,这话怎么说的?若不是三婶将小雅牵扯进来······” 林姐姐怎么动用如此雷霆手段,不仅收了三房大半的产业。 又让秦坤颜面扫地,不,应该说,直接将秦坤打入尘埃之中。 有了这一出,无论这件事情是真是假,秦坤再也没有脸在街上行走了。 方汝显然也想到了,她笑着说道:“秦坤是他们三房的希望。” “他这一倒,恐怕三房里那些人哭死的心都有了。” 秦衍倒是不以为意,“如今三房已经没有了大半的产业,即便是培养出来,他又能做什么呢?” 方汝眼睛一亮,“你说得太对了!都说一石二鸟,可我这冷眼瞧,林木婉这一石下去,不知道多少鸟被打中。可谓收获颇丰呢!” 秦衍看着方汝手舞足蹈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随即,郑重地嘱咐道:“这件事情之后,林姐姐便成了他们三房的死敌!” “三房的人定然会不择手段地报复回来的。” 所以,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今天赌坊里的那个人就是林姐姐。 方汝也收起了脸上的嬉笑,面色严肃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难为你心思如此缜密了! “糟了!”秦衍突然一拍手。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方汝吓了一跳。 秦衍压低声音说道:“今天林姐姐去衙门里过户了。”所以说,今天的事情迟早会泄露出去的。 “嗨,我当还是什么事呢!”方汝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今天章良过来时,不仅是告诉我关于赌坊的事情。” “更是让我转告林木婉,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从衙门那边传出去的。” 也就是说,替木婉过户的那个官员,已经被章良封口了! “是吗?真是太好了!”秦衍激动地说道。 方汝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儿,“刚夸你成熟稳重了,你就这边喜形于色的。” 随即,不屑地说道:“即便是三房那些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又能怎么样呢?” 就凭他们,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当初,若不是外祖母看着同宗的份儿上,帮衬了他们一把,他们如今还不知道在哪儿刨食儿呢! 第三三八章戏院 滨州宁县 戏台上锣鼓喧天,台下掌事雷鸣。 茶博士弓着腰,穿梭在各桌之间,替客人们续茶手。 另外有小二跑上跑下,不是给这一桌送瓜子,就是给那一桌送点心。 楼上的包间了,贺明侧身躲在窗户后面,压低声音问道:“公子,恕属下多嘴,您真的要这样做吗?” 莫问手里捧着一杯茶,静静地盯着戏台,像是被戏台上的戏吸引。 可眼神空洞,又像是透过戏台,看向了别处。 去掉了脸上人皮面具的他,眉目疏朗,仪表堂堂。眉宇间的那一抹轻愁,让人于心不忍,恨不得抬手将其紧皱的眉头抚平。 “公子·······”没有听到莫问回答,他诧异地转过头。 莫问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那意思很明显,既然知道自己多嘴了,还废什么话?! 贺明碰了一鼻子的灰,默默地转过头。 得了,我还是盯着外面的动静,别讨人嫌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替自己公子忧心。 你说,那个姑娘最多算得上清秀,也不是什么天人之姿,公子为何就对她念念不忘呢! 再者,既然喜欢,又何必放入走呢? 既然将人放走了,又何必时常去想呢? 难道不知道多思不宜吗? 公子这几天整个人可是瘦了一大圈儿呢! 若是被苏统领看到了,定然又是一阵心疼的。 贺明就在这儿左思右想的时候,有几个人悄无声息地坐到了戏台下面的椅子上。 呃! 贺明扫到那几个人时,心里一激灵!真是该死,刚才居然走神了。 这若是那几个人毫无顾忌,直接冲进来,那后果······· 贺明越想越心慌,心里可不敢再有半分懈怠。 ·················· 一个小二打扮的人端着茶水走到何堂主进前,趁着摆放茶点时,压低声音说道:“二楼,右侧,菊苑。” 何堂主眼神专注地盯着戏台上的表演,若不是有那个若有若无的一声“嗯”,别人还真会以为他什么都没有听到呢! 小二事情办完了,便脚步麻利的向后面的厨房走去。 贺明观察了一会儿后,压低声音说道:“公子,他们来了!咱们何时行动?” 莫问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淡淡地说道:“什么时候行动,不是我们决定的,而是要看平统领的本事。” 他既然已经带人来宁县了,能不能通过蛛丝马迹查到何堂主这些人。 能不能将他这个主子救下来,那就得看他的本事了。当然了,他作为主子,也会偏向于他的。 徐州一行,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会被人怀疑的。 若是让皇上察觉出什么,那娘在宫里就危险了! 贺明压低声音问道:“公子,要不要给苏统领报个平安?” “不用!”莫问想都没有想便否定了,建立一条暗线,本来就不容易。 建立一条通往皇宫的暗线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轻举妄动的! 他沉吟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我死了,你便告诉我娘一声吧!” 他语气平静,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公子·······”贺明心里一惊,“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莫问嗤笑一声,“堂堂五尺男儿,怎么居然像个姑娘家似的,恁得胆小怕事?” 贺明:“不是属下胆小怕事,就是担心公子·······”心里无所牵挂,连自己的什么都不看重了。 对上莫问漆黑如墨的眼睛,贺明抿了抿嘴唇,苦口婆心地劝道:“公子,不是属下迷信。” 只是希望你能看在我们这些关心您的人的份儿上,顺道爱惜一下你自己的生命。 莫问不耐烦地挑了挑眉头,“行了,别添乱了!” 他见另外有人坐到了最后一排座椅上,看他们言行举止,便是训练有素之人。 莫问淡淡地说道:“一起按照计划行事。” 贺明知道,公子一旦定下的事情,绝不会更改的。他既然要替公子打算,那就要谨遵公子之命。 外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贺明的心里一凛,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那里可是别着他的武器,一柄软剑。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贺明的心也越提越高。 他侧着耳朵仔细听着,来人脚步虽然沉稳有力,但武功却没有在他之上。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别说是贺明了,就是莫问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好在两人无论心里如何惊涛骇浪,面上倒是一派平静。 贺明扬声问道:“谁呀?” 外面的人谦恭地说道:“小的是戏院里的伙计。来给公子送点心的。” 贺明拉开门后,扫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 一碟碟精致的小点心,别说是吃了,就算是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的。 贺明很没有出息地咽了咽口水,“这点心是给我们的?” 那小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鄙夷,随即满脸堆笑的说道:“这些都是我们戏院里的招牌点心。” “特地拿过来,请您二位尝尝。” “给我们?”贺明不相信地瞪大眼睛,“这不好吧?为什么呀?” 小二稳稳地端着托盘,面上恭敬无比地说道:“呵呵,小的见公子与别不同。” “不同,怎么就不同了?”贺明一幅大老粗的样子,倒是叫小二心里有些嘀咕。 这个人如此粗糙不堪,里面的人······会是堂主要找的人吗? “唉,问你话呢!”贺明不耐烦地吼道,“你刚才还说得挺溜的,怎么现在就成了哑巴了?” 粗人! 若不是任务所在,我才懒得跟你废话呢! 小二伸着头向门里探去,“公子,公子,小的给你送点心来了。” 莫问终于将目光从戏台上收了回来,高兴地说道:“我好像闻到了杏仁酥的味道了。” “赶紧拿进来,我正好饿了!”话不待说完,便有转向了戏台上。 “唉!”小二答应一声,不耐烦地推开贺明,大步走了近前。 颇有几分谄媚、争宠的意思。 第三三九章刺杀 何堂主手里捧着茶杯,和其他的戏迷一样,随着台上的戏文摇头晃脑的。 若不是他的脊背僵硬挺直,没有人会知道他沉浸在戏文里一幕不过是一个假象。 他刚坐下不久,后面便有几个人坐了下来。 虽然没有回头,可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和直觉,便知道这几个人都是不好惹的硬茬在i。 他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同时,他的心里又是一喜,因为能够派出这样的高手。对方的地位一定不低。 这也就证明了,他一直以来的方向是对的。 楼上包间里的那个人,就是那个本应该呆在仪仗队里的人。 自古富贵险中求! 只要解决了楼上那个人,便是大功一件。 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他可是几辈子都花不完呢! 至于那种有命赚没命花的说法,他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的。 “哗啦!”就在何堂主沉浸在自己的梦当中时,突然一碟子点心从楼上的雅间里飞了出来。 砸到地上后,顿时四分五裂,粉身碎骨。 那些小巧的点心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出去很远才停下来。 何堂主心里一凛,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坏了,出事了! 他刚要有所动作,突然有几道目光同时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他一时间动弹不得。 心里有了怯意,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道:或许,那碟点心根并不是从菊苑里抛出来的。 对,不是! 他的计划里,是等着那个人下楼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给解决了。 根本没有送点心那一出。 戏台上的人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周围的人也仍是坐在那里摇头晃脑地听戏。 那一碟点心,就像是落入湖里的一滴水一般。别说是浪花儿了,就是丝毫的涟漪都没有激起。 只是,下一刻众人便坐不住了。 楼上也不知道是谁嗷了一嗓子,“杀人啦!救命啊!” 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一阵乱,打斗声加上屋里的桌椅摆设倒地的声音。 楼下的人再也不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戏台上的演员愣怔了那么一瞬后,便拔腿向后台跑去。 听戏的人慌乱地向外跑去,“啊,杀人啦,快跑啊!” 何堂主刚站起身来,便被慌乱的人群给撞回了椅子上。 只是屁*股还没挨到凳子上,他脚下一用力,便弹跳起来了。 也顾不上许多,大喝一声,“上!”便踩着众人的肩膀想二楼掠去。 他身边的人也不藏拙,一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向前赶去。 后来坐进来的几个人,犹豫了那么一瞬,也纵身跃起,向前赶去。 二楼,菊苑。 贺明一边挥舞着手中的软剑,一边喊着,“杀人啦,救命啊!” 小二心里发苦:这到底是谁杀谁呀?! “唉,那个······”小二刚想张嘴解释一句,眼看着那雪亮的剑锋挥了过来。 他吓得心里一哆嗦,连忙缩着脖子躲到一边。 险险地躲过一击后,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便要躲开另外一击。 简直死的心都有了! 真想不闪不避的,任由那剑刺在自己的身上得了。 当然了,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当剑刺过来的时候,他本能地向一旁躲去,生怕动作慢了,自己成了冤死鬼。 苦命的他,额头都见汗了。 可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不过是上来送一碟点心。事情怎么就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刚进门,躬腰说道:“公子请吃点心!”盘子刚要放下,就见一心在戏台上的公子伸过手来。 本以为他是要伸手拿点心的。 他殷勤地向前递了递,眼前一花,整个一盘子点心就飞到楼下了。 这还不算完,不待自己开口质问,便感觉一阵冷风扫过,脊背一凉,下意识地蹲到了地上。 “啊······”一声惨叫还没有呼出口,便听挥剑的那个人大声喊道:“杀人啦,救命啊!” 贼喊捉贼?! 脑子里闪过这四个字后,除了逃命,便再也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了。 两人一个追,一个躲,整个屋子里一片混乱。 莫问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站在一旁。 眼看着要退到门口时,那个抱头鼠窜的店小二突然暴起,向莫问冲了过去。 贺明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呆了,手上的剑也慢了一拍儿。 那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对着莫问的胸口刺去。 反应过来的贺明再想去阻止时,已经晚了一步。 莫问要去推门的手一顿,惊慌地瞪大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匕首,一时竟忘记了反应。 就在匕首马上要刺入他的胸口时,那小二的手腕一痛。 “啊!”他惊呼一声,丢掉手里的匕首,捂着手腕站在了一旁。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碎裂的茶杯,心里暗叫:好深的内力啊! 陆玉喜从窗户跃了进来,对着脸色煞白的莫问,关切地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随即,一拍额头,单膝跪地行礼,“殿下·······” “殿什么下啊?!”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莫问急躁地打断了,“赶紧将这些刺客给处理了。” 别来这些虚的! 陆玉喜扫了一眼从窗户纵身跃进来的何堂主几人,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领命!”丢下简短的两个字后,便拔剑冲了过去。 莫问站在一旁,看着乒乒乓乓打在一起的几个人,心里嘀咕着:啧啧,到底是御前的人,这身手就是不一般。 只是,好虎难斗一群狼! 因为陆玉喜一个人单打独斗,贺明只能跟在一旁敲敲边鼓。 很快,陆玉喜的额头便见汗了。 王家的死士还真是不一般啊! 他心下暗惊,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应对,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好在另外几个人也赶过来加入了战局,陆玉喜轻松下来后,便低声对莫问说道:“殿下,属下这就护送您离开!” “好!”莫问二话不说便答应了。这个鬼地方,他可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第三四零章小院子 贺明见莫问被陆玉喜带走了,心里放心不下。 手里的剑胡乱挥舞几下后,也跟着跑了出去。 陆玉喜不敢带着莫问直接从楼梯下去,担心有埋伏。 他握住他的胳膊,低声道一声,“殿下恕罪,得罪了!” 两人便二楼直接跳了下去,一转头看到同样跳下来的贺明,皱着眉头问道:“你跟着下来做什么?” 贺明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道:“那些人太厉害了,我打不过!” 陆玉喜:“········” 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居然把贪生怕死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陆玉喜有心让他回去帮忙,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看他那怂样,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呢! 这些死士的身手了得,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免得夜长梦多。 “殿下,这边!”陆玉喜低声提醒道。 贺明有意无意地嘟囔了一句,“殿下?”似乎惊诧于这个称呼,又似乎一时想不明白,殿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称呼。 他不是殿下身边的侍卫?! 陆玉喜心里一凛,那这个人是······ 想到这里,他便反手一剑,冲着贺明刺去。 可贺明站的位置有些刁钻,若是这一剑实打实地刺过去后,必然会伤了莫问。 好在他动作比脑子快,在酿成大错之前,及时收回了剑。 莫问冷冷地看着他,缓缓地说道:“看来,你不是来接我的。”而是来杀我的。 “属下不敢!”陆玉喜心下一惊,连忙跪下赔罪,“属下只是一时糊涂,还请殿下恕罪。” “糊涂?!”莫问冷哼道,“你都想到要我站在这里当活靶子了,怎么会糊涂呢?” 陆玉喜心里一紧,吓得汗都下来了。 是啊,若是对方知道了殿下的身份,岂不是要更加疯狂地追杀了?! 他连忙认错,“属下不敢,属下······” 莫问冷冷地问道:“你这是打算让那些人追过来,是吧?” 陆玉喜慌忙站起身来,“是,殿······公子,我们走!” 他有心想要警告贺明别跟上来,看到莫问严肃的侧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主子,自己要守好自己的本分。 贺明敏锐地察觉到他对莫问的不尊重,目光冰冷得扫过,像是看一个死人般。 莫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贺明虽然心里不愿,可到底收敛了眼底的杀意! 陆玉喜自然是不知道刚才自己差点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他带着莫问左拐右拐的,便进入了一条巷子。 贺明这几个天也没少在县城里转悠。 他的眼睛一扫,便知道这里大概是什么位置了。 还算有脑子! 住在这里的人家虽然不是县城里的大人物,可也不是那些无知的市井小民。 公子住在这里也还算舒心。 这里的小院子几乎都一样。 陆玉喜在巷子入口处第五间院子停下了脚步,抬手用事先约定好的暗号敲了敲门。 门从里面被拉开后,一个二十岁左右小伙子将门拉开一道小缝儿。 看清楚来人后,高兴地说道:“陆队长,您回来了?” “嗯!”陆玉喜低声答应了一声,“将门打开,迎公子进去!” “啊,您找到公子了?!”那小伙子惊喜地喊道。 连忙侧身将门打开,看着莫问后,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心里嘀咕道:“这个人便是殿下啊?!” “咳咳!”陆玉喜轻咳一声,不满的呵斥道,“磨蹭什么呢?” “哦,是属下失礼了。”那小伙子连忙侧开身子,让莫问进去。 陆玉喜刚要抬脚跟上,眼前一花,那个胆小鬼从他身旁快速挤了进去。 “你······”陆玉喜鼻子差点气歪了,这都什么人呢?! 贺明可不在乎陆玉喜心里有多不满,他大步跟在莫问的身后,很臭屁地甩着胳膊。 莫问走进厅堂后,也没有坐下,便对陆玉喜吩咐道:“备水吧!我累了!” 这是要沐浴更衣,然后再小睡一会儿的节奏。 虽然还有几句话要说,可现在一句都不敢多问。 连忙按照莫问的要求,一连串儿地吩咐下去。并亲自将莫问带到了上房。 临走前,对那小伙子使了一个眼色。 小伙子会意,刚笑着走上前,就见贺明头一扭,屁颠屁颠地跟在莫问的身后。 陆玉喜不满地瞪了那小伙子一眼。 那小伙子都快要哭了,这能怨我吗? 陆玉喜瞪了贺明一眼,低声说道:“那个,这位兄台,你先坐在厅堂里喝喝茶,我一会儿给你安排住处。” 贺明心里妥帖,脸上的笑容便更盛了,“这位兄台太客气了!” “不过,住处就暂时不用安排了。等我看过公子的住处后再说。” “呃······”陆玉喜犹豫了一下,想要问这是担心他们这些人照顾不好殿下,还是说,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要住一间和公子一样规格的卧房? 这可是绝对不行! 陆玉喜二话不说,便在心里将其拒绝了。 就在他斟酌着,如何提醒一下公子的时候。 就听公子转过身说道:“这里有这做多人保护我,便不需要你了,你回去吧。” 他转头对陆玉喜说道:“麻烦陆队长帮我把帐结了。” 帐结了?!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有以什么身份赖在殿下的身边? 陆玉喜心里纳闷儿,可面上却是一派恭敬之色,“公子交代的事情,属下一定要尽心尽力。” “嗯!”莫问淡淡地应了一声,便继续向厅堂走去。 贺明心下着急,冲着莫问的背影喊道:“公子,还是我留下保护你吧?” 这里没有一个你信任的人留在身边,会很危险的。 莫问难得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我们当初说好的。待我找到我要找的人之后,便会给你银子,让你离开的。” 贺明知道,这是铁了心让自己走了。 可他心里还是不放心,“那个,我可以少算一些银子的。” 你就让我留下来吧。 莫问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缺银子,既然如此,就追加你五十两。” 第三四一章贺礼 “这是什么?”方汝看着眼前的那只方方正正的盒子,诧异地问道。 木婉坐在对面,悠闲地捧着茶杯,“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方汝狐疑地瞪了她一眼,还是忍不住好奇,抬手打开其中一个盒子,“纺织作坊?!” 看着契约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心里一阵激动的同时,又隐隐地有些慌乱。 她诧异地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木婉:“就是你看到的的意思。我去衙门时,听说你定亲了,这便是贺礼。” “不行,我不能收!”方汝将盒子合上,连忙推了过去。 木婉脸上的笑容不变,慢悠悠地说道:“是嫌弃少了,还是觉得这样东西来路不正?” 亦或是,你担心麻烦缠身,不敢收? 方汝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的。只是······这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 一个作坊啊?! 她本木婉一幅财大气粗的样子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生怕木婉不信,她又解释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了吗?” 木婉很实诚地摇摇头,“不清楚!” “林木婉!”方汝生气地瞪着她,“别太过分哈!虽然我们之间的交情不一般,可这礼物······” 木婉笑着打断她的话,“既然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情不一般,那就别磨磨唧唧,废话连篇的。” “还有,若是你不肯将东西收下,接下来的话,我又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方汝的心里淌出一丝暖流,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了。 她心里清楚,外祖母过世后,秦衍虽然聪明,可毕竟年纪小,没有那么大的魄力。 秦家想要恢复往日的鼎盛时期,希望太渺茫了。 更何况,她只是秦家的姻亲,和秦衍只是表姐弟。她怎么也没有脸回来分上一杯羹的。 和章良定亲那一刻,她便想着,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不求大富大贵,可温饱总不成问题的。 所以,木婉这份礼物对她来说太贵重了,她担心自己还不起。 她摩挲着那盒子,幽幽地叹息道:“当初,秦家出事后,外祖母便做主将秦家大半的产业都送人了。” “目的就是希望用这些财产结一份善缘,将来对我们姐弟多一份照顾。” 木婉不知道方汝怎突然间扯到秦老夫人的身上,不过,她还是顺着话说道:“秦老夫人,精明睿智,高瞻远瞩。真不是我辈可比的。” “是啊!”方汝也赞同地点点头,“我若是有外祖母一半的聪明便好了。” 话锋一转,“是见过外祖母当初散尽家财时,出手有多大方。” “可那些人,收下东西后,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真是令人心寒。” 木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索性什么都不说。坐在那里,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倾听者。 只是,没有想到,方汝下一句话竟然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只听,她说道:“木婉,你知道吗?外祖母给你的东西最少,你却是最为感恩的那一个。” 这话怎么说的? 木婉眨巴眨巴眼睛,静待下文。 只见她满眼感动地说道:“木婉,我真的没有想到·······” 你为了让我收下这份礼物,居然想了这样一番说辞。 当看到木婉将另外一只木盒放到桌子上后,后面的话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脸上的感动瞬间化为乌有,“林木婉,就知道你没有憋着好尿!” 真可恶,还真的有事相求。 气得她直接爆粗口! 木婉拧着眉头,一脸不解地看着她,“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随即慢悠悠地说道:“怎么,替我做事,就那么开心吗?” 开心你个大头鬼啊! 见过有人一开心便爆粗口的吗? 木婉也不在乎她那黑如锅底的脸,亲手将盒子打开,“先看看东西。” 然后再决定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方汝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就是见不得木婉得意。 她撇撇嘴,漫不经心地将盒子里的纸张展开,这一看,眼睛便是一缩,“木婉,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生气,又说不出这股气是从何而来。 木婉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小口小口地抿着茶。 方汝生气地瞪着木婉,可随着木婉杯子里的茶水一点一点的消失。 她心里的怒气也一点一点地化为乌有,甚至还生出了无理取闹地愧疚来。 她抿了抿嘴唇,几次要张口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木婉终于将头从茶杯里抬起,语气平静地说道:“我知道,那片桑树林。” “一部分是秦老夫人当初离开俞县时,托秦家三房的人照看的。” “另外一部分是伯母当年的陪嫁。”后来,也因为种种原因易了主。 不待方汝回话,木婉便继续说道:“虽然,我是用了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了这些。” 可我也没有打算就此将这些东西还给你们秦家的打算。 “这些我懂的。”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她的泪点,那眼泪便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掉。 木婉也没有打扰她,至于她懂了什么,她也不想去深想。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方汝终于不哭了。 木婉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方汝抿了几口茶后,情绪也平复了许多。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让人见笑了!” 木婉很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儿,那意思很明显。 你的笑话我看得还少吗? “都说债多了不愁!”方汝自嘲地说道。 木婉:“人生在世,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的。还不知道有什么困难在前面等着我呢!” “所以说,我们谁也别笑话谁。” 方汝勾了勾唇角,“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啊?!” 木婉知道她是什么德行,所以也不跟她计较。 她指着盒子说道:“既然哭过了,那我们就来说说正事吧!” 方汝:“·······” 她没有好气儿地翻了一个白眼儿,“真是够黑的!” 就不能让我多歇息一会儿! 第三四二章求情 方汝也只是随口一说,也不是真的要抱怨。 这次,她将纸上整个契约看了一遍后,重新放到盒子里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眼睛转了转,面色犹疑地说道:“木婉,其实········” 木婉手握着茶杯,嘴角含笑,语气平静地说道:“怎么,你想撂挑子?” 听着这不含丝毫火气的话语,方汝心里一颤。 她是想将这个机会让给秦衍的。这样以来,不仅可以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更能人木婉更直接地看到秦衍的改变。 从而,他和小雅之间事情也就多了一分希望。 可对上木婉那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她顿时就怂了。 咽下到嘴边的话,改口道:“其实,我虽然没有亲自管理过生意上的事情。” “可秦家便是以种桑养蚕,织布缝衣起家的。更何况,我也曾经在外祖母身边待过一段时间。” “对这些事情从小也耳濡目染了许多。所以,如果你不嫌弃我上手慢的话,我倒是可以试一试的。” 木婉笑着点头,“好,我果然没有找错人,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她一直都知道,方汝是一个聪明人。只不过她是被方夫人娇养长大的。 再加上从滨州那样繁华的地方,突然来的了俞县这种小地方,心里落差太大。 所以,整个人骄纵了一些。 方汝沉吟了一下,说道:“木婉,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激动。” “我对那片桑树林那复杂的感情,你是体会不到的。” “我能亲自管理就好了,这四成干股,你还是拿回去吧。” 木婉坐着没动,“我今天来这里,不仅是因为你懂得经营这些,更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所以,我想让你做我的合伙人! 当然了,你若是推拒了,便是不把我当成朋友。 方汝觉得窝心,“你这话就是在戳心窝子了,我若是不把你当成朋友,会拉你去滨州吗?” 想到滨州一行,最后差点让木婉显然了险境,有些心虚地别过头。 木婉暗自撇撇嘴,是去滨州之前,你就拿我当朋友。还是滨州之后,你良心发现的,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当然了,这些许小事,她也懒得跟她掰扯的。 木婉:“既然你将我当朋友,那就按照我的意思办。”其他的,什么都别说了。 方汝坚持道:“不,只要让我来管理········” “好了,就这样定了。”木婉摆手打断她的话,“我想,老夫人将大量心血倾注在你的身上,可不会希望你成了别人的管事。” 有点追去,有点出息,行吗? 即便是被木婉嫌弃了,她还是梗着脖子同她争辩,“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 “我若是执意拒绝,那就显得我不知道好歹了。” “干股我收了,但不是四成,我只要两成。” 木婉呵笑道:“我说了四成,便是四成。怎么,你担心你自己经营不善,会赔的血本无归?” “呸呸呸!”方汝嫌弃的啐了三口,“这是乌鸦嘴!”没见过谁会咒自己生意不好的。 这还不算完,对着木婉催促道:“你赶紧也吐一吐,去去晦气!” 木婉不以为意地捧着茶杯,“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相信这些?!生意的好坏,岂是一句话的事儿?!” 方汝见她不上心,便更加着急了,“好的不灵坏的灵!”你别磨蹭了,赶紧的! 木婉实在是缠不过她,只好认命地啐了三口。 “行了,别打岔了。干股的事情······” 木婉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方汝说道:“我坚持要两成。其他的,便不必多说了。”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后,各退一步,方汝收下了三成干股。 后来,两人又就着其他的事务,商量了一番。 ························ 小厮南瓜端茶托盘进来,扫了一眼专心对账的秦衍。 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犹豫了一下,便将茶杯放在了秦衍的面前,“公子,您已经看了两个时辰了,喝杯茶,吃点东西,歇息一下吧。” “嗯!”秦衍虽然答应了,可眼睛却仍然没有从账本里抬起来。 见南瓜一直站在一旁,他无奈地放在手里的笔。 接过他递过来的湿帕子擦过手后,才端起茶盏抿了一下。 又抓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嚼着。 “刚才还不觉得,这一看到马蹄糕便觉得肚子饿了。”秦衍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含糊不清楚地说道。 秦衍端起茶杯,抿了几口茶,待嘴里的点心全部咽下去之后,他才问道:“怎么,有事?” 南瓜偷偷地觑了一眼自家公子,在他没有发怒前,连忙说道:“三房的三太太还坐在外面等着呢!” 秦衍又去伸手抓了一块点心,“不是让你告诉他,我很忙,没有时间吗?” 南瓜哭丧着脸说道:“奴才说了,可三太太就是想听不到奴才在说什么一般,就是坐在那里等着。那茶水都已经泡过三遍了!”她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这是为了昨天四季赌坊里的事情了! 秦衍又不傻,他岂会牵连于其中?! 他对南瓜说道:“你就告诉她········算了,还是我根本说吧。” 秦三太太看到秦衍出来后,“嗷”的一下子便冲了过去。 拉着秦衍的手,十分亲切的说道:“衍哥儿,这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这回儿,你可得帮帮他们” 秦衍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秦三太太,语气带笑的问道:“三婶,你这是想要我怎么帮你?” 咦,有门儿! 秦三太太的眼睛一亮,脸上却仍是刚才哭丧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衍哥,昨天四季赌坊的事情,你可是知道了吧?!” 秦衍点头,“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想不知道都难。” 秦三太太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千错万错,都是你二哥和你三哥的错!” “可事已至此,再埋怨他们也没有用了。” 说完,秦三太太一脸殷切地盯着秦衍。 第三四三章不要脸 秦衍对秦家三太太的来意门儿清,可却是一头雾水地问道:“三婶儿,你手明白一些。” 我怎么没有听懂啊! 看着秦衍一脸懵懂的样子,秦三太太也不计较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简洁明了地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具体事情就是这样的,你的堂兄们是被人下套儿了。” 眼睛转了转,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衍哥儿,正所谓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 “他们这样猖狂的欺负你的两位堂兄,也就是在欺负你。” 所以说,你帮了你的堂兄他们,便是帮了你自己。 秦衍挑眉问道:“三婶儿,坤堂哥是咱们家最聪明的人,岭堂哥也是心眼儿最多的一个。” “连他们两个都栽跟头了,我一个除了投胎投的好,没有半点优点的人,能做什么?” 秦三太太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这些话都是她曾经在背地里说过的。 她不知道,怎么会被秦衍听了去。 可大难当前,面子值几个钱呀?! 再者,她打心里都没有将秦衍放在眼里。所以,他生不生气的,她倒是不在乎的。 她赔笑说道:“衍哥儿这话就让婶子无地自容了!” “你祖母是多么睿智的一个人!你又是在她身边长大的。” “所以,这区区小事,对于你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相反,你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的话,那就有损你祖母的威名了。 竟然威胁他?! 秦衍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愠怒,他最恨有人拿他祖母说事了! 只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如今的心性和城府都似从前那边简单。 他面色不变地看着秦三太太,“三婶儿抬举了。祖母她老人家精明睿智只可惜,我只学得了其中的一分·······” “衍哥儿可千万别妄自菲薄!”秦三太太急忙打断他的话,“你是伯母亲手带大的,别的不说,就是这份耳濡目染就足够甩其他人几条街了。” 秦衍笑了,“三婶儿真是过奖了。那三婶儿想要我做什么?” 秦三太太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就是想让你找到那个人,把那些契约再弄回来。” “弄回来?”秦衍拧着眉头看过来,强压着嘴角的那抹讥诮,“不知道,三婶儿是想让我怎么将那些东西弄回来?” 呃?! 秦三太太卡住了,“那个·······” 脑子里灵光一闪,“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呵呵!”秦衍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就我这脑子还去找人赌?!” “还是算了吧!自己几斤几两,我十分清楚。没有那本事,还是在家里老是窝着吧!” 别出去丢人现眼了! 秦三太太气得咬牙,这小崽子还真是够记仇的! 这些话也是秦岭当初讥讽他的。 她压下心里的不满,低声建议道:“那就用别的方式!比如,将其买回来。” 买回来? 秦衍讥讽地勾了勾嘴角,还真是敢想啊! 秦三太太没有错过秦衍眼中一闪而逝的讥讽。 她不满地说道:“用不了多少银子!” “既然如此,三婶儿为何不自己动手呢?”秦衍好奇地问道,“这样的话,原本公中的产业,便是三婶儿你一个人的了。” 多划算呀?! 秦三太太咬牙,“你当我不想啊?!”我要是有那个能力,还找你做什么? 眼睛转了转,语气缓和道:“我知道,若是你想的话,自然是有那个能力的。” “这次,简直是动了我们秦家的根本了!” 若是三瓜两枣的,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秦衍突然懒得更她废话了,淡淡地说道:“当初祖母可是将秦家大部分的产业都给了三房儿。” “只给我留了这么两间铺子。三婶儿觉得,我有那个能力,将这些东西买回来吗?” 竟然跟她哭穷? 秦三太太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今天才知道,这小崽子竟然也是这样难缠! 她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两个铺子是有些少,可若是·······” 有了桑树林和铺子,不就多了吗? 只是,那些产业是三房的,就让她这样拱手让人,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便是为了敷衍他,说几句假话,她都张不开嘴。 秦衍也察觉了她的小心思,淡笑着说道:“三婶儿,虽然那些产业是秦家在没有分家时置办的。” “可当初有多少,后来因为我祖母的经营又有了多少,相信你心里十分清楚的。” “我祖母不计较这些,将这些产业拱手相送。你们没有保住,我们就二房也无能为力。” 想让我出银子将其买回来,再送给你们? 对不起,我秦衍还真的没有傻到那种地步。 再者,他也没有忘记前段时间秦坤和秦岭合伙将他教坏,就是为了他手上的产业。 他突然觉得,林姐姐这种报复的手段挺好的。 至少没有了银钱,他们这些人就不会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你·······”秦三太太瞪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在她的眼里,秦衍一直都是那个无长辈庇护,软弱可欺的小可怜儿。 竟然没有想到,他居然可以说出这样一番话,“你可知道你所说的这些话的后果吗?” 你会失去亲人的! 既然撕破脸了,秦衍也懒得跟她周旋,“我又不是孩子,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至于那些只想着喝你的血的亲人,不要也罢。 “秦衍,你怎么敢?!”秦三太太愤怒地瞪着他。 秦衍:“三婶儿觉得,我为何不敢?!” “你祖母·······” “祖母顾全大局,希望她不在的时候,家族里的人即便不能给我庇护,至少大家也可以相安无事。” 秦衍轻声打断她的话,“可你们又是怎么做的?我永远忘不了当初在大街上,你将我的脸放在地上踩时的痛。” 这个小崽子到是听记仇的。 秦三太太眼睛闪了闪,“好,那你再帮我办一件事。” 第三四四章恨意 “你猜,三舅母最后让衍表弟做什么?”方汝笑眯眯地问道。 正在埋头整理桑树林旧账的木婉,抬起头来,诧异地问道:“让他做什么?” 并顺手端起手边的茶杯。 方汝抿着嘴角笑了,学着木婉的样子,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后。 笑着说道:“我知道,对三舅母的要求你的心里已经有数了。” “不过,看着你为了配合我,特意装傻,我真的很开心。” 木婉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太抬举我了,对于秦三太太的要求,我还真的不清楚。” 信你才怪呢! 方汝也不和她争辩,幽幽地叹息道:“当初,刘家来人时。特意派车过去接他们过来。” “可是,一家子人,谁都没有过来。如今,知道我跟章良定亲了,有利用价值了。” “便让衍表弟透过章良到衙门里看看,那片桑树林和铺子都过户到了谁的名下。” 木婉笑了,“看来我做得不错,他们居然没有认出来。” 方汝最是看不得木婉得意,“我倒是觉得,他们存着试探之意。” 试探一下,他们姐弟二人对三房这些人的态度。 也试探一下,方汝在章良的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 木婉觉得方汝说得也蛮有道理的。 便跟着点点头,“嗯,说的也是。” 呃! 方汝感觉被噎了一下,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她眼睛转了转,又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你猜,衍表弟有没有答应她?” 当然是没有了! 长脑子的人都想得出来,若是答应了,她还敢在自己面前这样显摆,就不怕自己跟她翻脸吗? 不过,木婉还是十分配合地问了一句,“有没有答应?” “当然是没有了?”方汝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盯着木婉,“我衍表弟是那么没有脑子的人吗?” “他当时听完后,想都没想,一口便拒绝了。哪头轻哪头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真是够了! 木婉对方汝这时不时便在自己面前给秦衍刷好感举动弄得相当无语。 抬眼见木婉目光平静地坐在那里喝茶,方汝只觉得心里一阵无力。 不过,她不气馁!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只要自己时常刷一刷,木婉一定会对秦衍有所改观的。 木婉要是能听到方汝的心声,定然是笑喷了。 刷再多的好感有什么用啊?! 小雅的亲事的决定权又不在她的手上。 小丫头要是实在想嫁,无论林清樾那边是个什么意见,她都不会胡乱出主意的。 甚至,连建议都不会多给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突然间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这都不是大事,等真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 秦三太太回去后,摔了一整套茶具后,心里的那口气才顺了过来。 她坐在椅子上,胸口不住地起伏。 她恨秦衍! 平时不声不响,像只呆头鹅一般,这次居然拒绝地如此干脆。 那小崽子,自己还真是小看他了。 当初不应该找人去喝酒,去赌坊,就应该带他去青*楼酒馆花天酒地,将他给弄残了累废了。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有了一个衙门里听差、很厉害的表姐夫。 现在,别说是将人给带坏了,就是这种想法都不敢有的。 秦三太太愤愤不平地拍打着茶几。 这各种的滋味儿,只有她一人能体味·········· “你来干什么,”看着走进来的齐嫂子,她还是不耐的吼道:“赶紧出去!” 齐嫂子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停滞不前,反倒是在避开地上的碎片,小步小步地走了进来。 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如今的她头发全白,脸上的皱纹,尤其眼睛周围,那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皱纹,都显出了来了。 脸上也没有了昔日那淡然清爽的笑容。 眼眶深陷,下巴奸细,整个人显得尖酸刻薄。 坐下后,自来熟地问道:“今天怎了,心情不好?” 秦三太太冷冷地瞪着她,“我让你滚出去,你没有听见啊?!” “你也是个人,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没有脸呢?” 饶是齐嫂子脸皮再厚,她也坐不住了,气嘟嘟地说道:“秦三太太,我好心好意来看你!” “可你倒好,竟然将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好心?!”她正愁有气没地方撒了,“若不是你出的那么一个馊主意,事情能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吗?” 他们这一房,不仅失去了多半的产业,还在秦衍面前闹得灰头土脸的。 齐嫂子有些心虚,可还是硬撑着说道:“主意是我出的没错,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秦三太太冷哼道,“你以后不准踏进我这里半步。” 既然撕破脸,齐嫂子也没有那么顾忌的,“主意是我出的没错。” “可你可以不听啊!再者说了,我当时只说让你们将秦衍带坏了。” “我也没有说过,让秦岭去赌坊里跟人豪赌啊!所以说,你们有今天,不是因为我的主意不好,而是你们一家人的贪念太重了。” 这怪的了谁呀?! 秦三太太瞪大眼睛,“你······” “我怎么了?”齐嫂子抬手抚了抚头发,“忠言逆耳,你听不进去,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后,便施施然地走出了秦记布庄。 直到出了门,彻底离开秦三太太的视线后,齐嫂子脸上脸上的笑容才消失地干干净净。 脚步踉跄,只能靠在墙上,才勉强站得住。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以前最恨的是林木婉,如今又多了一个秦家。 不过,这些都没有什么。恨一个是恨,恨两个也是恨。 “林木婉!”她咬着后牙槽,一字一顿地说道。从所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木婉的点心铺子的门口。 草把上插着一支支红彤彤,亮晶晶的冰糖葫芦。与往日不同的是,每个山楂上都沾满了芝麻。 先不说味道,光是那卖相就非常诱*人。 齐嫂子眼睛里的恨意更浓了,,“林木婉,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好心。” 第三四五章落霞庵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渐渐地转凉。 当第一缕晨光洒向大地时,天地间万物也瞬间苏醒。 山上树木的叶子几乎都落光了,只余下零星的几片叶子在寒风中沙沙作响。 枯草上挂着一层白霜。 此山名为落霞山,因为半山腰上的落霞庵而得名。 据说这落霞庵是一位老尼姑游历到这里时。 被夕阳落山的美景所吸引,故而用身上的银子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庵堂。 并取名为“落霞庵”。 初建时,落霞庵的香火倒是蛮旺盛的。 后来,因为老庵主过世,她的徒弟接替了她的位置。 虽然香火还过得去,可怎么也无法跟先前老庵主在世时比了。 再后来,一些被婆家嫌弃,或是婚前名誉有损的女子,都会被家人送到这里来。 美其名曰是让她们到佛前忏悔,实则,就是将人丢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 喜梅紧了紧身上那件灰扑扑的道袍,推开门看着挂地老高的太阳。 拖着脚步向膳堂走去。 院子里有两个正在提水的小道姑,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 低声问道:“那这是要去哪儿呀?!” 比较大的尼姑没有好气儿地白了她一眼,语气十分冲地说道:“你瞎啊,你看到那边是膳堂啊?!” 我当然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了。 我就是想知道,“这么晚了,她过去,能有吃得吗?” 她们每天都是天不亮都起身的,忙活了一大早晨,才可以吃饭的。 这太阳都晒屁股了,她刚起来不说,居然还好意思去膳堂?! 那个大一点的尼姑睨了她一眼,“羡慕吧?!” “嗯!”小尼姑乖乖地点头。 那个大一点的尼姑冷哼道:“羡慕也没有用。这就是同人不同命,懂吗?” 这句话也分不清是对着小尼姑说的,还是对着自己说的。 喜梅从锅里拿到那一碟馒头和一碗稀粥后,嫌弃地眉毛都差点挤到一起了。 尤其看到那盘黑乎乎的咸菜后,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若是其他道姑看到她这个样子,定然是恨不得撕烂了她! 她们平时想吃都吃不到的东西,居然被嫌弃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小道姑搓着冻得通红的手,看着喜梅背着筐向外走去。 顿时又八卦起来,“姐姐,她这是要去哪儿?” 另外一个道姑低着头搓洗衣服,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这句话虽然是气话,可也是她心里话。 她也想知道,那个小贱人到底是怎么讨好的庵主。 不仅每天不必干活,还可以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甚至还可以随时随地出门,根本无需报备。 ······················ 就这样,喜梅在大家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背着筐,施施然地走出了落霞庵。 因为太阳已经升起的缘故,枯草上的霜有的已经化了。 带着湿气的枯草踩上去特别滑。喜梅几次都险险地摔倒。 “林木婉,你就是王八蛋!”这次没有那么幸运的喜梅坐在地上,愤愤不平地骂道。 来到庵中这么长时间了,她一直惦记着山下的生活,也一直没有忘记她和林木婉之间的仇怨! 踩着湿滑的枯草,一步一滑地来到一个山洞前。 这便是她的秘密,担心这一路脚印被人发现了,或是有些人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她每次来这里,都不会走同一条路的。 喜梅站在洞口的不远处,警惕地四下看了看。 确定身后没人后,动作熟练地将挡在洞口的东西挪开。一猫腰,整个人便钻了进去。 随后,用洞里面的一捆草,重新将洞口封上。 墙壁上插着一支火把,以至于整个山洞不会那么黑。 喜梅将身上的背篓放在一旁,拿出里面的馒头。 走到石桌前,掀开放着肉酱是罐子,用筷子蘸点肉酱抹在馒头上。 用力地咬下去一口,咸鲜爽快,味道真是不错。 一口气吃下三个馒头后,她觉得肚子填饱了。 摸摸滚圆的肚子,舒服地直哼哼,“嗯,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既然你吃饱了,该轮到我了!”一个男子从巨石后面跳出来,一把将人揽在了怀里。 一双手迫不及待地摸上了那对柔软。 “啊·····”喜梅惊呼一声,刚要挣扎,听到熟悉的声音后。 整个人也放弃了挣扎,软软地靠在他是怀里,嗔怪道:“你吓死我了!怎么躲在里面不出声儿啊?!” 那男子嘿笑道:“不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吗?”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喜梅声音软软地说道:“嗯,很惊喜!” 惊喜的她甚至都没有去想,男子既然在洞里,又是谁用东西将洞外堵上了呢? 喜梅抽空儿问道:“你这次来,给我带什么了?” 整天吃那些馒头就咸菜,嘴里一点滋味儿都没有。 再者,若不是为了那口吃的,她也不会委身于他的。 男子嘿笑道:“急什么,我还饿着呢!” 说着,胳膊一用力,将人从石墩上抱了起来。转过刚才他藏身的那块石头,将人放在了厚厚的草甸上。 ····················· 喜梅用力地咬了一口夹着核桃的冰糖葫芦,笑眯眯地说道:“好吃,唇齿留香。” “没有想到,你表姐这样聪明,居然想到着一招儿!” 男子叫郑远山,是鸣县人。不愿种田,经商又没有头脑。 一次在落霞山闲逛时,见到了正在砍材的喜梅。 那个时候,喜梅刚落庵里不久,被人欺负了,只能躲在被地里,偷偷的哭。 郑远山见喜梅一边挥舞着斧头,一边流眼泪,便贼兮兮地过去搭话儿。 见喜梅不理人,便接过她手里斧头,帮她砍材。 后来,便今天带个包子,明天带个饼,送给喜梅。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便熟了。 为了有更多的银子,更多的好吃的,喜梅便将一些点心的方子,以及冰糖葫芦的方子写给他,让他拿起换银子。 郑远山见她喜欢,便笑眯眯地说道:“你喜欢就好!” 第三四六章被撞见 喜梅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她欢快地解决掉一串儿后,又去抓另外一串儿。 也不知道是出于讨好,还是什么心里,她又将这冰糖葫芦狠狠地夸了一遍。 说得就跟这糖葫芦天上无地上有似的。 郑远山笑眯眯地说道:“我表姐哪有那个本事啊?!这是我回来是,在‘富贵点心’买的。” “什么?!”喜梅差点把下巴惊掉了,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去那里了?” 她吧嗒吧嗒嘴,总觉得吃到嘴里的糖葫芦,也不似先前那样美味。 酸了吧唧中还透着涩意,嘴里的东西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郑远山随口说道:“回来的时候,见买的人挺多的,便也去排队买了。” “排队?”喜梅眼睛里闪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狂热。 同时心里泛起酸意,林木婉那个小贱人肯定没有少赚。 想到这里,她用力的咀嚼着嘴里山楂,就像是要将那个人连肉带骨头一起嚼烂了。 她放下手中的冰糖葫芦,好奇地问道:“对了,你表姐那边的生意如何?” 郑远山笑着点头,“挺不错的,尤其是有了你给的放在后,生意更红火了。” “那就好,那就好!”喜梅喜笑颜开地说道。 郑远山见喜梅如此开心,抿了抿嘴唇,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干嘛吞吞吐吐的?”喜梅曾经也算是一个八面玲珑之人,岂会看不出郑远山的那点小心思? 郑远山嘴唇蠕动了几下说道:“也没有什么,就是眼下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喜梅自然知道他嘴里的生意不是指点心铺子里的事情。 她不满地嘀咕道:“不好做就不好做吧!有了点心铺子的分红,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意,还是算了吧!” “那怎么行?!”郑远山想都没有想便开口拒绝道。不用动脑子,也不用出多少力,银子便大把大把地到手了。 喜梅不解地说道:“既然你自己不想放弃,那就去做啊!” 谁还会嫌弃银子烫手?! 只有他赚了更多的银子,自己的日子才会越来越好。 “说得容易!”郑远山不满地嘀咕道,“你都不知道,官府里的人好像有所察觉了。” 现在掳人可不像以前那般轻松了! 喜梅拧着眉头问道:“我当初不是给你说过,不要在同一地方,同一个村子掳人的吗?” 听到这话,郑远山点头道:“我自然是按照你的说法去做的。” 否则,他早就被官府的人抓起来了。 喜梅有些沾沾自喜,挺直了身子,得意地扬扬头,“所以嘛,为了以后有更多的银子赚,你可得对我好一点。” “好!”郑远山爽快地点头道,“这这就来疼你!” 说着,他从后面扑过去,将整个人扑倒。 “哎呦,刚结束,你怎么又要开始?!”喜梅笑嘻嘻地说道。 半推半就地躺到了床上······· 两人正玩得不亦乐乎时,一声踩碎枯木枝的声音。 简直如一声惊雷,炸响在两人的耳边。 石洞里的两个人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僵硬地躺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听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怨气,喜梅用力将人推开,“起开,还不赶紧去追?!” 无论那个人是谁,今天绝不能让她下山。 若是她下山了,将山洞里的事情说出去。 不仅她要被沉塘,就是她的家人也会受她的连累。 郑远山也知道这件事情是严重性,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就追了过去。 喜梅眼睛转了转,赶紧抓起地上的袍子穿到身上。 想了想,又将散落一地的衣服全部收拾起来。 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 想了想,另外一些东西也都藏了起来。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她的心里还是不踏实。 她焦急地在洞里转来转去的,忍不住嘀咕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到底抓到了没有啊?!” 一阵脚步声在石洞外响起,喜梅的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脑子一懵,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甚至忘记了躲避。 待看到郑远山提着一个人走进来后,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郑远山也是吓坏了,进来后,连忙将洞口堵上。 “这个女人是谁呀?”喜梅问道,“看她身上的衣服,不是落霞庵里的人,怎么跑到后山来了?” “你为我,我问谁去?!”郑远山觉得自己的心现在还噗通噗通跳得厉害呢! 他抓起一个馒头,用力的咬了一口,不是他饿,而是现在必须做点什么,来平复一下慌乱的心情。 “对了,她怎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喜梅诧异地问道。不会是死了吧?! “想什么呢?!”郑远山没有好气儿地白了她一眼,“我只是将她给打晕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将人给打晕了,可等人醒了之后,他该如何做?! 是再次将人打晕了,还是·······威胁一番后,便将人给放了? 唉,真是太棘手了! 早知道这样,刚才在外面时,自己就应该下手狠一些。直接打死了事! 喜梅慎重地说道:“绝对不能让这个人出去。” 这还用得着你说?! 郑远山白了她一眼,“眼下关键是,这个人如何安置的问题。” 杀了肯定是不可能,丢在洞里,又不放心。 喜梅走过去,将那些盖在脸上的头发拨开。 “哎呦!”这一拨开,差点把喜梅的魂儿都吓掉了。她“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她”? “谁呀?”郑远山好奇的问道。 喜梅情绪低落地说道:“这个人是我的姑姑。” 啊?! 郑远山顿时愣了,好奇地问定:“你姑姑为何出现在后山。” “不知道!”喜梅摇头说道,“姑姑来落霞庵,应该是来看望的。只是没有想到······” 郑远山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是你姑姑,为了你的小命儿,应该不会乱说的是吧?” 第三四七章夜探 齐嫂子缓缓地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心里一惊,这是什么地方,我这是在哪里? 一个问号接着一个问号冒出来。 她想坐起来却动弹不了,这话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全被绑着。 她滚动了几下,用力地转动着眼睛。 可看到的,就是一片光秃秃的石壁。 空气里有松油的味道,她猜想着,应该是燃烧的火把。 自己怎么会在类似于山洞的地方呢? 山洞?! 想起这两个字,她的脸色顿时煞白! 白天的那些记忆慢慢地回笼起来。 她在秦三太太那里受了刺激,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着。 不知道怎就走出了俞县城。 而且,正好站在木婉的“富贵铺子”的不远处。 透过那紧闭的大门,她似乎可以看到门里繁忙热闹的景象。 后悔吗? 她问自己,答案是肯定的。 她后悔当初就不应该为了银子,将这个小院儿租给她。 若是没有租给她,她便没有机会开铺子;没有开铺子,喜梅便不会来做工。 没来做工,便不会遇到秦老夫人;没有遇到秦老夫人,后面一系列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只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 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算了,眼不见为净,还是走吧! 因为心里有事,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离开的那个方向,不是回城之路。 发现自己站在落霞庵门口时,真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笑好。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喜梅吧。 听庵里的道姑说喜梅在后山砍柴。 她便向后山走去。 她想她急匆匆地走过来,都没有带像样的礼物,不如帮她干点儿活儿吧。 谁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山洞旁,恰好就听到了那不和谐的声音。 就在她深一步浅一步地向山下跑时,突然后颈一痛,整个人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嘶,真冷啊! 齐嫂子不知道自己在这冰冷的地上躺了多久,久到她觉得这身体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 夜幕降临,大地一片静谧。 梳洗过后的莫问躺在软塌上,手里卷着一本书。 借着昏黄的烛光翻看着。 屏风后面的李达,手里抱着剑,坐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得不行了。 那天陆玉喜将莫问带回来后,小院里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悬着几天的心放下来了,接下来,便是宁县乃至滨州城内那些死士,以及那些劫匪们心惊肉跳的日子了。 可无论怎么忙,都没有忘记最紧要的任务,那就是护住四皇子殿下。 因此,就算是晚上睡觉时,他的屋子里也后有人值夜。 “啾啾!”窗外突然传来一声不知名的夜鸟鸣的叫。 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李达,耷拉的眼皮下闪过一丝精光。 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向软塌上的莫问。 只见他看书的姿势不变,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李达仔细地看过一会儿后,垂下眼帘,挡住了那一抹精光。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抱着剑,继续打着瞌睡。 “沙啦啦”树上那几片稀稀疏疏的树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莫问翻看一页书,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又看了几页后,莫问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李达像是被惊醒一般,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公子,可要喝茶?” 莫问摇头,“不必了,铺床吧!” 这是要睡下的意思。 李达早就盼着呢! 连忙走过去,手脚麻利的将床铺好。 莫问躺下后,他细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又将床帐拉上。 将桌子上的烛台熄灭,又将屋角桌子上的蜡烛点亮,并罩上灯罩。 收拾停当后,他又重新窝回椅子上。 他没有注意的是,就在他刚才一通忙活时,一只细小的管子卡在窗缝上。 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飘到屋里。 一盏茶过后,窗前被人轻轻推开,一个身影麻利地飘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窝在椅子上的李达。然后来到莫问的窗前,挑开帐子,将一个小瓷瓶儿放在他的鼻下。 莫问不耐烦地将其推开,声音低沉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墨六先是一惊,后又一喜,“公子,你没事?!” 莫问斜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儿?!”你刚才急得都发了两遍讯号了,我若是还没有准备,那就是傻子了。 墨六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就知道公子聪明。不过,奴才担心他会起疑,故而用了无色无香的迷药。” “而且,药量也不大。”说不定,他一会儿就要醒了。所以,我们必须长话短说。 莫问淡淡地说道:“我现在什么样子你也看过了,回去吧!” 公子,您真是太无情了! 墨六幽怨地瞪着他,自己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进来,什么都没有说,您就要将人家赶走,真是的! 莫问不满地蹙着眉头,“你那是什么眼神儿?” 墨六心下咯噔一下,连忙赔罪,“奴才失礼了,还请公子原谅!” 莫问不耐地说道:“若是没有其他要说的,就回去吧!” 墨六心里叹气,公子的脾气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他也不敢惹他,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地说道:“公子,奴才想要留下来······” “胡闹!”保护您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莫问冷声打断了。 “我这边挺好的,你来捣什么乱?!” 怎么是捣乱呢? 墨六用眼神控诉着心里的不满。 莫问:“我这里很安全,不需要你过来。”说完,用下巴点了点李达的方向。 看到没,一天十二个时辰,每天都要人贴身保护着。 而且,这周围还有许多暗哨! 墨六:“可他们毕竟不是公子的人。”而且,他们这样做,说得好听点是保护,说不好听的,那便是监视。 公子您那样聪明的人,奴才不信您看不出来。 莫问懒得跟他废话,“行了,人你也看了,话也说完了,你赶紧回去吧!” 莫问再次开口撵人! 第二四八章夜探(二) 若是被李达,或是什么人看到了,那你可就惨了。 莫问当然知道,这些人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他而来的。 更是有人要杀了他! 以前,他作为四皇子的替身住在皇宫里,就是为了阻断那些人无端的揣测。 今天,皇上有要他以身做饵,来调出仪仗队里有异心的人。 为了那把龙椅,为了大兴的江山。 陛下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锋芒,以弱示人。 可凡事有利必然有弊。 扮猪吃老虎的好处便是让你的敌人放松警惕。 坏处便是,很容易让人钻了空子。 仪仗队里的这些人虽然都是陛下亲自挑选的。 可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混进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又混进了多少,他心里也没有底的。 所以,陛下会抓住一切可利用的机会,让他将这些引出来。 肃清队伍后,才放心将真正的四皇子放进队伍里。 虽然,他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可他必须往里跳。他不想娘亲死! 更何况,他也不是没有准备的人。 墨六见自家公子不肯答应,便抬出了贺明,“贺掌柜的说过,只要公子点头,他便会悄无声息地安排在你身边的。” “胡闹!”莫问不满地沉下脸,这些人都是娘和爹爹费了好多是心血培养出来的,怎么能就这样白白地折损了呢?! “是,公子!”墨六被莫问呵斥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低头认错。 莫问侧眼看了李达一眼,低声吩咐道:“与其你也进来,跟我困在一起,不如,在外面暗自配合我的行动。” “公子?!”墨六眼睛一亮,您这是有安排了?! “嗯!”莫问轻声答应道,并压低声音说道,“从昨天开始,他们便频繁的出入。” “我猜他们应该是找到那个何堂主的老窝了。那边损失这样大,肯定不会甘心的。” “所以,你们注意着院子里每一个人的动作。”他怀疑那个人,或者说那些人就要在这几天便动手了。 墨六心里一惊,对他实在是放心不下,“那公子,您岂不是很危险?您还是让奴才到您身边来吧。” 莫问板着脸说道:“难不成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你只管将这些告诉贺掌柜的便是了。” 具体要如何做,他心里有数的。 墨六也不敢多说,“公子放心,奴才一定会将消息告诉贺掌柜的。” “沙啦啦”一直风吹树叶的声音响起。 墨六心下一紧,若不是情况今天,贺掌柜的不会发出这个信号的。 “公子······”墨六眼巴巴地看着莫问,“奴才觉得自己好没有用!” 莫问当机立断:“废话少说,赶紧撤!” 就算是不发出信号,简短的说上几句后,他也会撵墨六离开的。 若是被人发现了,肯定是一场不小的麻烦。 墨六对着莫问一礼后,便迅速地掀开窗户,跳了出去。 窗户刚刚合上,李达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向窗口处看去。 奇怪,他刚才好像听到窗户的响动声了呢? 还有,他怎么就睡着了呢?他睡了多长时间? 他为人警觉,绝不会在守夜的时候,睡过去。 他微眯着眼睛,盯着莫问的床帐······ 他侧耳听着,床帐后面那绵长的呼吸声,是四皇子的没错。 他不是第一次守夜了,所以,他记得他的呼吸声。 殿下无事,那就是真的无事。 至于自己不小心说着了,可能是自己太累了,不应该是中招儿了。 再者,有暗哨在外面守着,若真的有人不要命地闯进来,他们定然会示警的。 越想,李达越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他的心里也没有什么不安的,抱着剑,坐在椅子上继续闭目养神。 一直留意这外间动静的莫问,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他就知道,想李达这种世家出身的人,那是相当自负的。 莫问在心里默默地将计划再捋了一遍,确定万无一失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觉醒来后,天已经大亮了。 陆玉喜端坐盆儿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殿下醒啦?!” “嗯!”莫问微笑着答道。不知道是因为将自己拽进这个小院儿里的缘故,陆玉喜在对待他的事情上,十分有耐心! 既然人家态度这样好,对他也算是时时照拂,他怎么也得给人家几分薄面的。 莫问吃过早饭,便双手背在身后,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儿。 院子实在是太小了,有什么东西一眼便看到。 不过,借着消食儿的工夫,也将挤出有暗哨的地方找了出来。 并且,在临进门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面墙。 墙的另外一边,也是一个小院子。虽然没有进去过,可猜想着。赢过这边的布局差不多。 而且,他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样小院子里········· 没有在明面儿上的那些护卫,恐怕都住在哪个小院子里的。 唉!莫问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样子,他们是不会走得那样早的。” “别说,若是那些人今天露出了马脚,说不定明天便可以走人了。 ················· 李达睡醒后,已经是下午了。他抬手揉揉眼睛,眼角的余光扫到桌子上的东西。 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什么瞌睡都瞬间赶跑了。 他警惕地四下看了看,见屋子里就他一个人,心里放下大半。 他抓起桌子上那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方式,一点点将其展开。 “呼!”李达看着手里完全展开的纸条,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东西,简直比练功还要可怕。” 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后,便将纸条揉吧揉吧,塞进嘴里了。 是夜,今天不是李达值夜。于是,他便早早地回到了房里。 待夜深人静时,一个黑影儿从李达的房间闪出。 一身夜行衣的李达,小心地避过那些暗哨,几个起伏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东西都带来了吗?”李达一伸手,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完美无暇的玉佩,双手将东西递了过去。 那个人接过玉佩,仔细的摩挲着。 第三四九章真相(一) 齐嫂子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阵冷风吹过,她一个激灵,整个人便清醒了。 只点着一支火把的山洞里,让人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得厉害。 “咕咕咕”,肚子又响了。 唉,她都说不清楚肚子想了多少次了,反正她现在听着这声音,都已经麻木了。 迷迷糊糊中,她将要睡着时,重物落到的声音,将她惊醒了。 她想要回头,奈何脖子僵硬,无法动弹。 看到墙上的影子,猜想应该有人进来了。 看那身形,应该是个女的,可那发髻,她又不确定了。 “谁?!”她压下心里的惊呼,声音嘶哑地问道。 喜梅:“姑姑,是我!”低柔的声音,让齐嫂子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喜梅,真的是你吗?”难为她一把年纪了,还像小姑娘一般,眼泪哗哗地流。 喜梅剪断绑在她手脚上的绳子,将人扶起来。 温声哄道:“好了,别哭了!”那轻柔的语气,让齐嫂子冰冷的心慢慢地回暖。 她吸吸鼻子,带着严重的鼻音说道:“喜梅,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喜梅笑着说道:“我来落霞山的时间虽然不长,可这周围的环境,我早就摸遍了。” 找一个山洞,有什么难的?! 听她这样说,齐嫂子悬着的心,更安稳了。 她扯了扯僵硬嘴角,催促道:“我们赶快走吧!”这个倒霉地方,她一时都不想待下去了。 喜梅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温和地安抚道:“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齐嫂子下意识地问道,随即反应过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这里一直都是这个死样子,她根本分不清什么时辰。 “现在是晚上。”喜梅递了一碗粥过来,“我都听到姑姑肚子叫了,喝碗粥吧!” 说是粥,其实就是稀汤寡水的米汤。 温热的米汤水喝到肚子里,胃里特别舒服。 先是就在喜梅的手喝,后来觉得不过瘾,便自己捧起碗,“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还有吗?”她把空碗递到喜梅的面前,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喜梅笑盈盈地给她又盛了一碗。 这次喝粥的速度,比上次还要快。 当她再次将空碗递过来时,那边的瓦罐里明明还有粥,喜梅却是不肯再盛。 她收起碗,“一次不要吃太多。”只要撑着一口气便可以了。 齐嫂子显然是误会她的意思了,满眼期待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可是,刚才我实在是太饿了。”刚才还不觉得,吃过东西后,她觉得更饿了。 喜梅没有搭话,很有主见地将东西收好。只当没有看到齐嫂子眼巴巴的可怜样儿! 齐嫂子双手用力地搓着手臂,“这里太冷了!喜梅,咱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啊?!” “快了!”喜梅弹了弹指甲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只要你拿出他想要的东西,很快便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齐嫂子好奇地问道,“他是谁啊?到底想要什么东西啊?” 喜梅坐在厚厚的垫子上,笑着解释道:“他就是郑远山,想要你手上的铺子。” “真的?!”齐嫂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喜梅一时看不明白,她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这不重要! 她微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么会骗你呢?” 再说了,这个时候,不敢是不是真的,你都必须相信! 有希望了,齐嫂子心里高兴,可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疑惑地看着,“那个人是谁,你是怎么认识他?” 这庵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女子,你怎么会认识一个男子呢? 喜梅脸上笑容温和,可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姑姑,这个时候,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条件摆在这里了,你除了答应,没有第二个选择。” 齐嫂子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喜梅,你跟我说·······” “姑姑!”喜梅笑着打断她的话,“这天也不早了,我也困了,你是现在答应,还是再考虑一晚上?” “唉!”齐嫂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喜梅,你是知道,点心铺子,早就不挣钱了。” 喜梅:“既然如此,姑姑还留着它做什么?难道说,姑姑觉得,银子比命更重要?” “再说了,姑姑,还有一个小院子。你忘了吗?” “喜梅······”齐嫂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能这样?!” “姑姑······”喜梅无奈地叹息道,“我这是在帮你,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 齐嫂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喜梅,我·······我·······我待你不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姑姑说得是!”喜梅笑着点头,“没有你,林木婉不会让我到她的铺子里做工。” “没有去做工,便不会遇到秦家老夫人········算了,不说了。” “你有多恨木婉,我心里清楚。难道姑姑打算,将那个院子便宜了她?” 什么意思?! 齐嫂子心下一惊,脸上的汗就下来了。 嘴唇哆嗦着,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我·······我是你姑姑。” 喜梅笑着点头,“这个我知道。所以啊,我要送姑姑到一个享福的地方去。” “享福的地方?什么地方?”齐嫂子心都哆嗦起来了,整个身子忍不住打颤。 喜梅脸上的笑容温和可亲,可说出来的话,却异常残酷,“姑姑,你知道金子从哪里来的吗?” 齐嫂子呆呆地说道:“从金矿里出来的。” “对!”喜梅用里地拍手,“所以呀,我便送你去金矿,去采金!” “喜梅·······”齐嫂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你怎可以这样?!” 她似乎反反复复地只剩下这一句话了。 第三五零章真相(二) “我怎么就不能这样了?”喜梅不以为意地说道,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就是转让契约。姑姑只需要按上手印便好了。” 昏黄的火光下,喜梅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 可看在齐嫂子的眼里,就像是恶魔一样狰狞。 齐嫂子双眼含泪,声音颤抖地说道:“喜梅,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可我今天才知道,我从来都不了解你!上次,小雅的事情,我以为你是受人挑唆。” “今天才知道,你骨子里就是这样自私,阴冷之人。” 喜梅拿着齐嫂子的手指,蘸了事先准备好的印泥。 毫不犹豫地按在了契约上,“姑姑,你也别这样看着我。你总不会希望那些东西便宜了林木婉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个时候,她还能说什么呢? “姑姑,你也不必担心路上寂寞。我还带了一个人过来,和你作伴。”喜梅边忙活着,边说道。 这个时候,齐嫂子才想起来,她刚才好像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扭头看过去,只见不远处躺着一个身穿道袍的人。 齐嫂子心下一惊,“喜梅,你这是干什么?!” 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些不赞同和担心。 听到她语气里的担忧,喜梅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可随即又被她忽略了。 她笑着说道:“姑姑,何必这样吃惊呢?” “难道你敢说,你不喜欢银子吗?” 齐嫂子下意识地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伤天害理?!你会遭报应的! 喜梅虽然心里害怕,可还是嘴硬地说道:“有没有报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没有银子,我在庵里的日子,定然会不好过!” 齐嫂子心下一惊,“那村子里失踪的人也跟你们有关?” 喜梅歪头看着她,笑意满满地问道:“姑姑说呢?” 齐嫂子忍不住问道:“喜梅,你出卖你的身体,就是为了银子?” “不然呢?”这个时候了,喜梅也不瞒她了,“姑姑,你知道,我刚来庵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虽然我们经常听说‘生不如死’,可你一定不知道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滋味儿。” 巧的是,我亲身体验过。 齐嫂子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嗓子也疼得厉害。 可她不敢松懈,试图跟她将道理,“你可想过,这些不过是便宜了那个男人?!” 你又没有亲眼看到,怎么知道他赚到多少银子,又分给你多少呢? 憋了这么长时间,喜梅也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她坦然地说道:“姑姑说道,我都知道,也想过。”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再者,为了报仇,我一定要积攒更多的银子!” 她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洞口,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齐嫂子不确定地问道:“你想报复林木婉?!” 喜梅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唇,微微一笑。 ···················· “姐姐,你还真的将这里当成家啦?!”小雅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抱着木婉的胳膊,不满地哼哼道。 方汝虽然答应木婉替她管理桑树林这一片儿,可还是硬拉着木婉一起过来。 本来打算做一个甩手掌柜的木婉,就这样苦哈哈地被托来当苦力了。 不过,也别说,换一个环境,接触一下自己以前不了解的东西,挺好的。 唯一缺憾便是,这里离城里有些远。 “姐姐······”小雅抱着木婉的胳膊撒娇,“你真的打算在这木头村扎根啦?!” 据说,村子有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过年时,村口不知道是谁放了两块大木头。 村民们觉得这是吉兆,柴同财。 可又不想喊得人人皆知,便叫了木头村。 木婉所买的桑树林,就在木头村不远处。纺织作坊,染坊也在村子附近。 木婉笑着揉揉她的头,“都多大了,还撒娇!” “你这个样子,若是被人看到了,还怎么服众啊?!” 小雅对她的态度很是不满,“姐姐,我问你话呢!”你别想着转移话题。 木婉笑着说道:“这里挺好啊!” “姐姐!”小雅忽然坐直了身子,认真而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们啦?!” “说什么呢?”木婉皱着眉头看着她,“小丫头整天就知道瞎想!” 小雅却不依,“姐姐,你正面回答我。” “哎呦,不是,不是!”木婉无奈地说道,“你这要我说多少遍才肯罢休啊?!” “那你怎么住在这里便不走了?!”小雅嘀咕道。 木婉抬手揉揉她的头,“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小丫头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我挺好的啊,能有什么事儿?”小丫头嘴上这样说,可眼神却有些飘忽。 这还真遇到事儿啦?! 小丫头现在可是能独挡一面的主儿,能有让她为难的事情,还真是稀奇呀! 木婉揽住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说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跟姐姐说说。 小雅抿了抿嘴唇,“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就是今天有人来铺子里,拿着契约,说是,临县城的那个小院子易主了。” “易主了?”木婉的眉头不由得蹙紧,“具体怎么回事儿,你看契约上写的是什么?” 小雅点头,“我看了一眼,说是齐嫂子将那个小院子转让给他了。” 以后,他便是我们的东家了。 “姐姐,赵大人他在我们铺子里,可是定了半年的盒饭呢!而且,定金都交了。”小雅着急地说道。 这若是出了沉默岔子,可怎么办呀?! 最主要的,她不想铺子在她的手里出事,觉得那样很对不起姐姐。 木婉安抚她,“先别慌,这都是小事儿!” “我们当初可是跟齐嫂子签了三年的合约。而且,合约在官府也是过了明路的。” “由不得他随便毁约!再者,他即便是想要毁约,我们也有办法把赵大人的事情办好的。” 小雅有些傻眼,姐姐这还是不打算回去是吗? 请假 λc cc 第三五一章锅子(一) 上午还阳光明媚,下午便飘起了雪花儿。 先是细小的雪粒子,后来雪越下越大,变成了鹅毛大雪。 方汝打着伞,脚步匆匆地来到一个小院前。抬手拍了几下后,门便从里面拉开了。 “方大小姐!”秋菊看到来人,惊讶地差点忘记行礼了。 这样的鬼天气,都恨不得窝在炕上不出来。 这位大小姐居然还有闲逸致出来串门儿?! “你们大小姐呢?”方汝边向里面走去,边问道。 秋菊关好门后,接过小杏手里提得非常吃力的食盒,笑着说道:“我家大小姐在屋里呢!” “她若是知道方大小姐您来了,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方汝忍不住多了一眼这个长相平凡的小姑娘,看不出来,居然是个会说话的。 “你叫秋菊吧?!” 秋菊笑着点头,“奴婢正是秋菊。” “你家大小姐边另外那个叫秋·······秋什么来着?” “她是秋葵。” “她今天不在?” “大小姐有事安排她去做。”没说在,也没有说不在。 既回答了问话,又巧妙地避开了不该泄露的部分。 呵呵,方汝在心里笑了,这林木婉倒是蛮会调教人的。 ············· 木婉抱着双膝坐在炕上,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 眼神空洞而飘忽,又像是透过这些雪花儿看到了别处。 门帘被挑开,秋菊走进来时,带着一股凉意。 秋菊笑着禀报道:“大小姐,方大小姐来了。” 方汝? 木婉回过神来,诧异地挑了挑眉头。 这冰天雪地的,她怎么跑来了? 心里疑问归疑问,可还是穿着鞋下去迎人。 刚挑开帘子,便看到方汝将伞收起,由着小杏替她脱掉披风。 “这种天气你不在家里窝着,怎到这儿来了?”木婉笑着将人迎进屋里。 方汝笑着说道:“想着你一连忙了那么多天,总该歇上一歇。” “再说,我特意带了天泽居的锅子。就算是你不想歇息,可看在我这大雪天忙里忙外的份儿上,你总得卖些面子吧?!” 自从接手了这边的生意后,这家伙就跟拼命三郎似的。 忙得昏天暗地的,一天都不舍得休息。 也难怪小雅急了,过来找人。 木婉不想理她,这话说得就像是她只认钱不认人似的。 方汝进屋后,四下打量着,“别说,这一路走来,发现小院子被你这样一收拾,还蛮不错的。” “看你这架势要常住下去啊!” 木婉为了在这边做事方便,于是便在木头村买了一个小院子。 “先喝杯茶暖暖子,等她们收拾好后,我都炕上去吃。”木婉微笑着到了一杯茶放到她的手上。 顺嘴问道:“怎么,小丫头去你那里诉苦了?” “那倒没有!”方汝双手捧着茶杯暖手,“我就是听说她来找你,又被你给打发走了。” 当然不会说,自己的那个傻表弟见不得小雅难过。 跑来求她,让她劝木婉回去。 秋菊和小杏手脚麻利地将东西收拾停当后,便行礼退下。 “走吧,我们边吃边说。”木婉招呼道,“嗬,你居然带了酒?!” 方汝笑着说道:“难得有机会放松一下,我便带来了这梅子酒。” 想了想,又特别补充道:“这是外祖母当初珍藏的好酒,很难得的。” 喝一口少一口了! 木婉无奈地叹息道:“瞧你那小心眼儿的样子,我承了你的,行吧?” 方汝傲地扬扬下巴,这还差不多。 只不过,她还没有得意多久,就差点没有被木婉后面的话给噎死。 “这数九寒冬,大雪纷飞。你不畏寒冷,不畏辛苦。又是带锅子,又是请喝酒的。不会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吧?!” 方汝真想破口大骂:你不那么敏锐能死啊?! 对上林木婉那清澈见底的眼神,她只能用愤怒掩盖心虚,“林木婉,你真是够了!见不得别人对你好是吧?” 见方汝炸毛了,木婉也就老实了,“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急什么呀?!真是的,玩笑都不能开了!” “有你那么开玩笑的吗?”方汝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木婉认错态度良好,“是,是,是,我错了,方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 “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这还差不多!”方汝也不是真的生气,端起酒杯,两人一起喝了一个。 几杯就下肚后,木婉脸颊绯红,略带几分醉意,她单手支着头,轻轻地晃动着手里的酒杯。 眼神迷离地盯着杯子的液体。 方汝拨弄了一下锅子下面的炭火,低声说道:“木婉,你有心事?” 虽然是疑问,可语气却是肯定的。 木婉晃动酒杯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你怎么突然这样说?!” 方汝抿了一口酒,沉吟了一会儿,异常认真地说道:“我见你眉宇间总是有一抹轻愁。” “呵呵!”她那个认真的样子,倒是把木婉逗笑了,嘴欠地说道,“你这突然间一本正经起来,我还真的有些不适应。” 方汝白了她一眼,“林木婉,你这个人真是没意思。”就不能给你好脸儿! 不过,再也没有揪着这件事问下去。 既然她不想说,那就不问了。 谁的心里没有点儿秘密呢? 木婉:“你这几天回去城里,可听说过什么?” 方汝:“你指的是什么?”说话间,她夹了新涮好的羊放到木婉的碟子里。 木婉用筷子搅动着碟子里的东西,“齐记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齐记?”这好好的,提起它做什么? 不过,方汝还是拧着眉头,认真想了想,摇头说道:“没有听说过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好像,自从你的富贵点心铺子开张后,齐记的生意也就越来越冷清了” “对了,你怎么突然问起·······”随即,她想起了木婉和喜梅之间纠葛。 喜梅好像是齐嫂子的侄女。 “你若是想要知道,我让人去打听一下?” 木婉点头:“也好。” 第三五二章锅子(二) 呃? 方汝不由得愣了一下,她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要打听。 只是还没有开口说话,便听木婉催促道:“这件事越快越好,越详细越好。” 这么急?! 方汝不由得坐直了子,拧着眉头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对了,齐嫂子和三舅母好像有过接触,可是赌坊那边的事暴露了?” 木婉笑了,“赌坊那边的事,迟早会被查出来的。” “如今我们接手了桑树林和染坊,织坊等地,有心之人,定然会知道的。” “我追查齐记的事,是因为小雅过来跟我说。” “前几天,有一个叫郑远山的人去找她,说是临近县城那个院子已经易主了。” 方汝诧异地挑起眉头,“你是说那个小院儿现在不是齐嫂子的了?” “嗯,是这个意思。”木婉点头。 方汝心下一惊,“可要我去找章良问一问?我们也好提前做一些准备。” 木婉晃动着手里的酒杯,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点头。 “早些做好准备倒是应该的,章大哥那边,倒是不必去打扰。” 方汝顿时急了,“木婉········” 木婉轻轻地摆手,“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你现在毕竟还没有过门。” 若是遇到点事就过去找他,过门以后,难免会被夫家看不起的。 再者,人和人之间的谊,那是用一点少一点。 所以说,好钢还是要用在刀刃上。 方汝自然明白木婉是替她着想,心里不涌起一股暖流。 轻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木婉也不瞒她,“那个院子,当初签了三年的时间。若是他硬要收回去的话,可以到衙门里讨个公道。” “所以,我倒是不担心他们会出尔反尔。” 方汝:“只怕到时候会影响店里的生意。” 木婉点头,“这个,我也想到了。所以,我已经吩咐小雅回去找铺面了。” “若是没有合适的,再找一个两进的小院子也想。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找不到。” “我也有办法让生意撑下去的。”办法总是比困难多,不是吗? 方汝轻声说道:“你心里有数便好!只是,恐怕那些人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他们会觉得,一张契约,便能够完全将你控制住了。 木婉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别人怎么想,又与我何干?!我们只要把我们自己的事做好便是了。” 方汝笑着给她斟了一杯酒,“你说的是!不过,也无需一个人硬扛着。”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倾力相助。” “这话我听!”木婉笑着举杯,“感谢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全都在这酒里了,来,干!” 方汝也是个爽快的,举起酒杯,“来,干!” 两人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后,彼此盯着对方看了许久后,又都忍不住笑了。 眼看这两个就坛子歪倒后,方汝醉眼朦胧地说道:“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特别奇妙。” “你知道吗?当初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明明就是一个乡下的土丫头,可偏偏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 “不仅自己没有眼力见,对有眼力见的人还肆意打压。” 真不知道一个土丫头,哪来的底气?! “欸,巧了!”木婉有些大舌头地说道,“我也不喜欢你!” “整天绷着一张脸,就跟谁都欠你钱似的。” “还有,从来不用正眼看人,就跟一直骄傲的孔雀似的。” “只是,你难道没有想过,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吗?” 方汝一双眼睛顿时瞪圆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只知道虎落平阳被犬欺!” “呵呵!”木婉毫不客气地笑了,“既然如此有自知之明,为何还不懂得收敛?” “曾经的你无论怎么不可一世,到了别人的地界儿,就应该学会审时度势,做低伏小。” “做低伏小?!”方汝撇撇嘴,“别臭美了!要我向一个土的掉渣的人做低伏小?对不起,我丢不起那个人!” “哼!”木婉哼一声,“别说的你跟不沾烟火的仙女似的。最后,还不得对我这个土丫头低头?!” 方汝:“········” 忍了又忍,到底没有忍住,“林木婉,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真的很讨厌?!” 尤其是你那张嘴巴,简直就是得理不饶人! 木婉浑不在意地说道:“我又不是银子,更不是金子,没有指望人人都希望我。”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用力地灌了一口酒。 那股辛辣的冲劲儿,直把眼泪呛出来了。 方汝吓了一跳,顿时清醒了几分,“木婉,你这是怎么了?” 直觉告诉她,这个土丫头心里有事! 木婉抬手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被你的话伤到了。” 切,谁信呐?! 就你那神经那样粗,谁能伤到你呀?! 方汝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儿,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来挤兑她。 她晃动着手里的酒杯,低声说道:“木婉,我真的后悔带你去滨州。” 虽然木婉极力否认,可她就是知道,她的心里有心事。 而且,还是很沉重的心事。 木婉的目光一顿,随即笑着说道:“你是后悔带我,而不是后悔去是吧?” “也是,若是你没有这趟滨州之行,怎么会遇到章大哥呢?” 方汝的心里一顿,忍不住试探地问道:“你其实和章良早就认识了,是吧?” 你想说什么呀?! 木婉不客气地斜了她一眼,“我和章大哥是早就认识了。所以,如果我们之间要是有什么的话,早就有了。根本轮不到你!” 话冲出去后,方汝便后悔了,“你瞎说什么呀?!不,是我说错话了。我就是,就是弄不明白,你·········” 到底是什么事,会让你如此愁眉不展的。 木婉强压下心里的绪,不满地低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愁眉不展啦?” 这话说的,就跟她整天哭天抹泪似的。 第三五四章刺杀 何堂主手里捧着茶杯,和其他的戏迷一样,随着台上的戏文摇头晃脑的。 若不是他的脊背僵硬直,没有人会知道他沉浸在戏文里一幕不过是一个假象。 他刚坐下不久,后面便有几个人坐了下来。 虽然没有回头,可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和直觉,便知道这几个人都是不好惹的硬茬在i。 他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同时,他的心里又是一喜,因为能够派出这样的高手。对方的地位一定不低。 这也就证明了,他一直以来的方向是对的。 楼上包间里的那个人,就是那个本应该呆在仪仗队里的人。 自古富贵险中求! 只要解决了楼上那个人,便是大功一件。 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他可是几辈子都花不完呢! 至于那种有命赚没命花的说法,他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的。 “哗啦!”就在何堂主沉浸在自己的梦当中时,突然一碟子点心从楼上的雅间里飞了出来。 砸到地上后,顿时四分五裂,粉碎骨。 那些小巧的点心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出去很远才停下来。 何堂主心里一凛,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坏了,出事了! 他刚要有所动作,突然有几道目光同时落在了他的上。 那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他一时间动弹不得。 心里有了怯意,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道:或许,那碟点心根并不是从菊苑里抛出来的。 对,不是! 他的计划里,是等着那个人下楼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给解决了。 根本没有送点心那一出。 戏台上的人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周围的人也仍是坐在那里摇头晃脑地听戏。 那一碟点心,就像是落入湖里的一滴水一般。别说是浪花儿了,就是丝毫的涟漪都没有激起。 只是,下一刻众人便坐不住了。 楼上也不知道是谁嗷了一嗓子,“杀人啦!救命啊!” 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一阵乱,打斗声加上屋里的桌椅摆设倒地的声音。 楼下的人再也不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戏台上的演员愣怔了那么一瞬后,便拔腿向后台跑去。 听戏的人慌乱地向外跑去,“啊,杀人啦,快跑啊!” 何堂主刚站起来,便被慌乱的人群给撞回了椅子上。 只是股还没挨到凳子上,他脚下一用力,便弹跳起来了。 也顾不上许多,大喝一声,“上!”便踩着众人的肩膀想二楼掠去。 他边的人也不藏拙,一个个使出了吃的力气,向前赶去。 后来坐进来的几个人,犹豫了那么一瞬,也纵跃起,向前赶去。 二楼,菊苑。 贺明一边挥舞着手中的软剑,一边喊着,“杀人啦,救命啊!” 小二心里发苦:这到底是谁杀谁呀?! “唉,那个······”小二刚想张嘴解释一句,眼看着那雪亮的剑锋挥了过来。 他吓得心里一哆嗦,连忙缩着脖子躲到一边。 险险地躲过一击后,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便要躲开另外一击。 简直死的心都有了! 真想不闪不避的,任由那剑刺在自己的上得了。 当然了,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当剑刺过来的时候,他本能地向一旁躲去,生怕动作慢了,自己成了冤死鬼。 苦命的他,额头都见汗了。 可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不过是上来送一碟点心。事怎么就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刚进门,躬腰说道:“公子请吃点心!”盘子刚要放下,就见一心在戏台上的公子伸过手来。 本以为他是要伸手拿点心的。 他殷勤地向前递了递,眼前一花,整个一盘子点心就飞到楼下了。 这还不算完,不待自己开口质问,便感觉一阵冷风扫过,脊背一凉,下意识地蹲到了地上。 “啊······”一声惨叫还没有呼出口,便听挥剑的那个人大声喊道:“杀人啦,救命啊!” 贼喊捉贼?! 脑子里闪过这四个字后,除了逃命,便再也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了。 两人一个追,一个躲,整个屋子里一片混乱。 莫问站起来,不慌不忙地站在一旁。 眼看着要退到门口时,那个抱头鼠窜的店小二突然暴起,向莫问冲了过去。 贺明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呆了,手上的剑也慢了一拍儿。 那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对着莫问的口刺去。 反应过来的贺明再想去阻止时,已经晚了一步。 莫问要去推门的手一顿,惊慌地瞪大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匕首,一时竟忘记了反应。 就在匕首马上要刺入他的口时,那小二的手腕一痛。 “啊!”他惊呼一声,丢掉手里的匕首,捂着手腕站在了一旁。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碎裂的茶杯,心里暗叫:好深的内力啊! 陆玉喜从窗户跃了进来,对着脸色煞白的莫问,关切地问道:“下,您没事吧?” 随即,一拍额头,单膝跪地行礼,“下·······” “什么下啊?!”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莫问急躁地打断了,“赶紧将这些刺客给处理了。” 别来这些虚的! 陆玉喜扫了一眼从窗户纵跃进来的何堂主几人,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领命!”丢下简短的两个字后,便拔剑冲了过去。 莫问站在一旁,看着乒乒乓乓打在一起的几个人,心里嘀咕着:啧啧,到底是御前的人,这手就是不一般。 只是,好虎难斗一群狼! 因为陆玉喜一个人单打独斗,贺明只能跟在一旁敲敲边鼓。 很快,陆玉喜的额头便见汗了。 王家的死士还真是不一般啊! 他心下暗惊,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应对,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好在另外几个人也赶过来加入了战局,陆玉喜轻松下来后,便低声对莫问说道:“下,属下这就护送您离开!” “好!”莫问二话不说便答应了。这个鬼地方,他可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第三五五章密折 皇上将密折向旁边一丢,端起茶杯,顺势躺在了椅背儿上。 “你觉得他会被几个刺客吓得瑟瑟发抖吗?” 平静的语气中透着好奇,可还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崔元在他身边伺候多年,可谓最会揣摩圣意的一个。 可听到皇上抛出来的这个问题,他真心不知道该如何回到。 只能用他惯常用的一招儿,装死! 可偏偏皇上最见不得他闲着,将手里的密折丢在他的面前,“你看看。” 崔元也不好继续装木头,他拿过密折,仔细看了一遍后。 “呵呵!”他将奏折放下后,轻声笑了笑。 陛下最近的脾气越发让人看不懂了,他也不敢多说,免得多说多错。 可这人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皇上呷了一口茶,轻声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崔元的眉头一跳,这让他如何回答呀?! 只是皇上既然问了,他不得不说。 “呃······”他在心里斟酌一番,又缓缓地说道,“莫问公子一直都在皇上的庇护下长大。” “这种阵仗显然是第一次遇到的,害怕也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皇上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好歹也是宫里长大的。” 怎么能遇到点事情,就吓得瑟瑟发抖呢?! 他对莫问那没出息的样子,很是看不上。 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是先前还说,他温文尔雅,气度非凡吗?”怎么一转眼就瑟瑟发抖了? 崔公公偷偷咽了咽唾沫,斟酌着说道:“奴婢听说,那个李达多次在他的屋子里守夜。也就是说,很多个夜晚,他都差点见阎王了。” “所以,他不仅害怕,还后怕!” “可那个孩子从小便在皇宫长大。” “偶尔也有瞻仰龙颜的机会,多少也会沾染一些龙气的。” 皇上冷哼一声,“便宜他了!”虽然还是有些不满,可语气倒是缓和不少。 抿了几口茶后,还是有些嫌弃,“即便是那样,也不应该吓成那样啊?!这以后若是真遇到点事儿,可怎么办才好?” 一瞬间,崔元好像明白了莫问躲在帘子后面,瑟瑟发抖的用意了, 他重新给皇上续了一杯茶,赔笑道:“有皇上和四皇子庇佑,莫问公子未来的生活,定然会顺风顺水的。哪里还有那么是是非非呢?” 他也是在变相地提醒皇上,莫问将来不过是一个闲散人而已,要那么大胆子有什么用啊?! “也是!”皇上面色平静地点点头。 崔元的心不仅没有放松,反倒是一紧。皇上的心思他有些拿捏不准。 或者说,他不知道刚才的那一番话,会不会让怀疑,会不会揣摩错了,被牵连了。 不过,多年练就下来的本事,脑子里虽然千回百转,可面上却是一派平静。 “唉!”皇上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忍不住叹气道,“说起来,朕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小的时候,最羡慕那些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的孩子了。 那个时候,他就想,等他将来有孩子了,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让他们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还会举高高,他喜欢听他们被抛起来时,那欢快的笑声。 可惜,事与愿违! 他不仅没有保护好他们,还让唯一存活在世间的孩子,受了那么多的苦。 “陛下!”崔元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岁的人,心里一阵唏嘘。 他是无根之人,不懂得为人父母的心如何。 可他也为人子,他能体会到父母对他的那份关爱。 眼前这个人,若是脱了龙袍,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已。 他低声宽慰道:“陛下,殿下定然会明白您的一番苦心的。” 皇上的信心却没有那么足,“但愿吧!” 想了想,又说道:“也不知道朕这样做,是不是害了他?” 他从小长在民间,心里只有眼前的那一亩三分地。 突然间让他坐拥江山了,会不会因为没经验,而被那些不怀好意之人吃干抹净了呢? 又会不会因为掌控不了内心的惊喜,自高自大,被有心人利用。最后成了别人的傀儡了? 江山没了,他不觉得心疼。可这孩子若是因为这把龙椅被折腾没了,他真的是在九泉之下都不能闭眼啊! 若真是那样的话,还真不如就让他留在民间,娶妻生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至于江山,谁爱要谁要去吧! 人人都说做皇帝这么好,那么好的,可他觉得不如做一个普通百姓来的自在。 崔元觉得自己老了,老得不中用了! 这皇上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抛出来,真的让他转不过弯儿来。 可若是自己就这样在这里干站着,不出声儿,似乎更是不合适。 为了自己的小命儿,为了将来的前途,他只得赔笑道:“陛下,老奴倒是觉得您多虑了!” “殿下虽然长于民间,可他身上流着是陛下您和先祖的骨血。” “殿下必然会人您与先祖一般,英明神武,睿智果敢的。再者,有您给殿下铺的路。” “殿下的未来必然会顺畅无比的。” “唉,但愿吧!”皇上再次叹息道。 “可恶那个季钧,每次给朕的折子里,都是报喜不报忧!” 崔元在心里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儿,就您那护犊子的性子,谁敢说殿下一个不字啊?! 他敢保证,若是季老大人敢说殿下一丁点儿不好,您必然会让他的儿子吃更多的苦头的。 说不定,会将季老先生的儿子发配到比岭南更苦的地方去。 当然了,这些话,崔元是一个字都不敢吐露的。 他含笑道:“定然是殿下惊世绝才,让季老先生挑不出一丝毛病来的。” “难不成,陛下要硬逼着季老先生说假话?!” “呵呵,就你会说!”皇上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好气儿地骂道。 不错,自己的儿子出来他自己,谁都不能说他不好! 唉,总算是将人给安抚住了! 崔元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抬手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 伴君如伴虎! 古人不成欺我呀! 第三五六章吓破胆子 经历了刺杀之后,莫问他们住的那个小院子不能再住下去了。 平统领把受伤的侍卫留在院子里养伤,另外的人都护着莫问直奔徐州而去。 几个人分批住进了客栈里,平统领站在莫问面前,神色恭敬无比。并没有因为看到莫问最不堪的一面,而瞧不起他。 语气恭敬地说道:“殿下,这两天,我们暂时在客栈里住下。” “属下几人的房间在您的左右两边,另外也有暗哨隐在暗处。您的安全问题,无需担心。” 莫问坐在椅子上,撅着嘴,不满地瞪着他,“怎么不担心?” “在那个小院子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我还不是差点被人杀了?!” 现在又这样说,不是糊弄我是干什么? 平统领连忙单膝跪地,“是属下护卫不利,让殿下受惊,还请殿下责罚!” 他这一跪,另外陆玉喜他们也跟着跪到地上,齐声说道:“请殿下责罚!” 莫问那天晚上似乎被吓破胆了,看这些人整整齐齐地跪在自己的面前,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你·········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这是要,要逼死本宫吗?”我责罚了你们,谁还保护我的安全?! 陆玉喜和冯雷两人对视一眼后,又马上垂下头。 莫问:“起········起········起来吧!起来啊!”他嘴唇哆嗦着,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得。 平统领站起身后,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拱手道:“是属下思虑不周,请殿下········” “行了,行了!”莫问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又要一起下跪。 “咳咳!”他轻咳一声,挺了挺脊背,故作高深地说道:“那个,既然你们都是父皇派来保护我的。” “想必,也都是有些身手的。前两次的事情,本宫可以不跟你们计较。但是,这以后的事情·······” 他故意拉长声音,目光在几个人的身上一一扫过。 平统领连忙保证道:“请殿下放心,属下一点会竭尽全力,护您周全!” “嗯!”莫问淡淡地点点头,将高深进行到底,“这话可是你说的!” 平统领连忙保证道:“若是再出差错,属下提头来见。” 莫问抿了抿嘴唇,“本·······本宫要你的头干······干什么?” “你若是没有当好差事,回京后,本宫定然会上报给父皇,让他诛你九族!” 平统领一拱手:“是,属下明白!”回答得既干脆又利落! 莫问这才满意了,他抬手指着屋里其他人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吧?不过,光听到没有用。” “刚才的话,对于你们也是一样的。” “是,殿下!”陆玉喜和冯雷等人连忙躬身拱手。 嗯,这还差不多! 莫问心下满意,便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动作优雅的抿了一口······ “噗!”他用力地将口中的茶水吐出来,“这是什么东西?这么低劣的东西,你们也敢拿出来给本宫喝?!” 怎么回事儿? 陆玉喜诧异地看了平统领一眼,进到客栈后,怎么不给殿下奉茶呢? 他指的是沏他们自己带来的茶叶。 平统领一脸懵圈地看着莫问,怎么回事儿? 这茶您昨天喝的时候,不是说好吗,今天怎么就突然间难以入口了呢? 莫问才不管他们各自在心里打着算盘,冷冷地说道:“住在这样的客栈里,你们说这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 “行,我同意了。可不至于连本宫的吃穿用度也要苛刻了吧?!” 就那这样的破茶叶给我喝,你们好意思吗? 平统领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不知道哪里出错了。先是老窝让你给端了,接着,伺候四皇子的茶,居然用廉价的茶叶沫子。 “怎么,我冤枉你了?”莫问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茶叶到底是怎么回事?!” 净是茶叶抹子也就罢了,还偏偏是民间那种随处可见的那一种。 他的心里能不气吗? 这简直都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平统领被莫问训的跟孙子似的,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直到莫问说得口干舌燥时,才停了下来。 他习惯性地去摸手边的茶杯。 只是手刚摸到一半儿处,便缩了回去!那茶水,简直是让人无法接受。 他对着平统领,冷冷地说道:“去给本宫沏壶茶来!” “是,殿下!”他等这句话已经等得很久了。 以至于,差点翘起嘴角,差点暴露了他的情绪。 看着平统领脚步欢快地走了出去,陆玉喜和冯雷别提有多郁闷了。 他们也不想听训,也想找些离开这个低气压的屋子。 可惜,莫问不说话,他们谁都不敢动! 莫问将后背靠在椅背儿上,挪了挪屁股,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一本正经地说道:“本宫听说,昨天的刺客有同伙,就在我们这些人中间。这事儿真的假的?” 这让他们怎么说呀?! 陆玉喜想要去撞墙,净是问一下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他怎么会搭呀?! 若是莫问能听到他们的心声,必然会翻一个白眼儿! 刺客就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你们没有察觉。倒还怪我问出来?! 扫了一眼两人难看的脸色,莫问继续问道:“李达是刺客。” “可他掩饰地很好。所以,我觉得,是不是另外有人在没有察觉出他的目的之前,跟他有深交。” 陆玉喜拧着眉头:“殿下的意思是说,我们眼下这群人中。很有可能藏着他的同伙儿?” “嗯!”莫问认真地点点头,“你们别说不会!李达行刺之前,你们也没有想到吧?” “又说着,你们是知道的,故意········” “殿下恕罪!”陆玉喜连忙低头赔罪,“是属下思虑不周。不过,殿下放心,属下定然会将这里所有人都查一遍的。” 绝不留下隐患在您的身边! 第三五七章重要事 莫问对他的说辞显然是不信的,“你或者说你们,打算怎么查?” 怎么查? 陆玉喜和冯雷忍不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诧异。 彼此心里都明白,他们根本没有将这位下的话放在心上。 那天晚上打得那样惨烈,凭着一股血,该冲上来的人肯定都冲上来了。 哪还有有同党留下来啊?! 这位下肯定是被吓到了,才会草木皆兵,神神叨叨的。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敷衍我?!”莫问瞪着眼睛,气得脸都鼓起来了。 陆玉喜连忙安抚道:“下息怒!属下这就去查一下平时跟他们交好的那些人,或许······” “肯定是会有些蛛丝马迹的。”冯雷轻声打断他的话,“只要他们有异心,肯定会被察觉的。” 陆玉喜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对,下,冯雷说的是。” 莫问明明很着急,却故作稳重地说道:“既是如此,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感觉去查呀! “是,下!属下告退!” “是,下!属下告退!” 两人一齐躬行礼,退了出去。 出门以后,两人均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总算是将人给安抚住了! ··········· 待两人退出去后,莫问缓缓地收起了脸上的惊慌。 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茶,缓缓地咽了下去。 脑子迅速运转着,盘算着后面的路······· “笃笃笃”脑子里刚刚出现大概的轮廓,就被窗外的声音打断了。 敲了几声后,见莫问没有出声,外面的人也没有动作。 莫问轻轻地晃动着手里的杯子,冷哼道:“难不成要我亲自去请你?” “嘿嘿!”墨六嬉笑着从窗外跳了进来,“公子你没有同意,奴才也就没有敢进。” 莫问没有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诮,“等着让人发现?” 墨六的脸顿时就跨了,真是的,这天儿没法聊了! 他可怜巴巴地盯着莫问,“公子······”咱能好好聊天儿吗? 我这来一回也怪不容易的。 莫问斜了他一眼,推了一杯茶过去,“坐吧!” “欸!”墨六答应一声,连忙坐下来,再也不敢多嘴了。 他抿了一口茶后,又规规矩矩地将茶杯放好,低声说道:“公子,他们根本不相信您的话!” 那天李达可说了,加上他一共有七个人混在队伍了。 可仅仅有五个人露出了原形,还有两个狐狸尾巴没有露出来。 他知道莫问心里有成算,可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公子,要不要奴才暗地里将那两个人······” 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莫问轻哼道:“你以为将他们杀了,我就安全了吗?” 难道不是吗? 墨六疑惑地看过去,突然瞪大眼睛,惊呼道:“不会吧?” 难不成还有其他人隐藏在队伍里,而且职位还不低?! 墨六顿时被惊出一冷汗,“公子,您说是谁?” 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他定然要他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莫问没有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瞧把你给能的! 这次墨六没有退缩,他拍着脯保证道:“只要公子一句话,奴才在所不辞!” 即便是杀错了,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的。 “呵呵!”莫问被他的样子给逗笑了。笑过之后,还是忍不住泼他冷水,“别逞能,你不是他的对手。” 墨六顿时不服气了! 自家事自家清楚,经他在暗处观察。 这队伍了的人,论单打独斗,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公子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别给我惹事!”莫问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我留着他们,可是有大用处的。” 能有什么用处啊?! 墨六心里是一百个不相信的,他觉得公子就是不相信他的能力,故意这样说的。 可他又不敢反驳,更是不敢背着公子,偷偷摸摸的······· 对上莫问平静的眼神,他的心一跳,心虚地垂下眼帘。 在莫问没有开口前,连忙认错,“公子放心,没有您的吩咐,奴才绝对不敢乱来的。” 这还差不多! 莫问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 话锋一转,说道:“他们虽然对我有所怠慢,可却是不敢动我的命的。” “至少,最近这段时间是不能的。所以,我想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墨六诧异地看过来,“什么事?”支使别人去干不行吗? 他的主要任务便是保护公子的安全。这把我给支走了,谁来负责您的安全啊? 看着墨六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莫问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低声说道:“这件事非常重要,别人去,我不放心。” 啊? 墨六的眼睛不由得亮了几分,原来公子是如此器重我的?! 随即,又有些黯然,自己离开了,若是公子遇到危险怎么办? 看着墨六满脸纠结的样子,莫问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我没有敷衍你,这件事真的很重要!” “办好了,有赏,可若是办砸了,哼哼,你的小命儿可就真的难保了!” 见莫问神色凝重,墨六也收起了脸上的嬉笑。 站起来,认真的一礼,“公子请放心,奴才定当竭尽全力,将您安排的事办好的。” 莫问被逗笑了,“也没有那么严重!”别弄得一幅跟如临大敌似的。 出门后,万一被什么人不小心看出来了,那可就麻烦了。 墨六点头,“公子放心,奴才明白的。” 莫问低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想让你转告贺明,让他组织一下我们的人手,组织船队,出海!” “出海?!”墨六突然跳起来,“公子,好端端的,您怎么让人出海呀?” 随即又一拍大腿,“公子这个主意好!奴才可是听说了,海外有很多很多宝石,还有珍珠······” “看这时辰,平统领快回来。”莫问淡淡的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一下子把手舞足蹈的墨六惊醒了。 第三五八章易主 提到平统领,墨六心里就生气,沏一杯茶而已,怎么就去了这么久?! “行了!”莫问不想看到他的那张苦瓜脸,“他若是没有磨蹭,你有机会在这里说这么多话吗?” “可是······”墨六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莫问给丢出去了。 恁的啰嗦,烦都烦死了! 看着墨六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儿,莫问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重新坐回椅子上后,他抚摸着手里玉佩。 眼睛里不由得多了一丝惆怅,娘想必会支持我的决定吧? ····················· 阳光明媚,微风和煦。 拨弄算盘那清脆的声响,让整个小院子里多了几分生机。 一道厚厚的面帘子后,方汝推开眼前的账本儿,忍不住揉揉脖子。 看着对面还在拨弄算盘的木婉,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木婉,这都一上午了,你就不能歇息一下吗?” 这家伙,简直就是拼命三郎。 只要算盘一打起来,不将事做完,绝不带停手的。 木婉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若是累了,就去那边喝杯茶。”别在这里打扰我做事。 方汝撇撇嘴,“我是那个意思吗?我还不是担心你?!” “你说说你,从昨天到现在,有好好休息过吗?你这样拼命干什么呀?” “离天还有些时候,根本就不急着来处理这些的。” “林木婉,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方汝数落了半天,见某人也没有反应。 差点就跟她急眼了。 木婉将最后一笔记好后,端起旁边的茶碗,抿了一口后。 轻声说道:“是你拉我过来帮忙的。我这认真帮忙了,你却有不乐意了!” “你难道是希望我消极怠工?若真是那样的话,你竟然会跟我急眼的。”你说你怎么就那么难伺候啊?! 方汝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儿,“我就说了你一句,你这就满心满眼的不满。”我这都是为了谁呀?! “我也没说你说的有错。”木婉语气淡淡的,没有多少烟火气。 方汝倒了一杯茶推过去,“我们出去走走吧!” 再这样下去,你会将自己憋坏的。 木婉双手捂着温的茶杯,心里不由得叹气,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她总觉得心里发慌,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好吧,我们出去转转吧。”木婉也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非得把自己给折腾疯了。 方汝虽然不知道这次滨州之行,木婉到底碰到了什么事,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人。 可她确定以及肯定,木婉的心里肯定是有心事。 可怜她无论是张开询问,还是旁敲侧击。那是半个字都没有从她的嘴里抠出来。 唉,方汝有些泄气! 可想到这个人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多了一分心事,她就不能撂挑子不管。 “对了,我们去哪儿玩儿呀?!”出门后,方汝转头问道。 她想了想,又建议道:“不如,我进城吧!” 各村人口失踪的事,虽然没有闹得沸沸扬扬的,可多少也都有些耳闻。 眼下她们可正是在木头村。这里地处偏僻,万一········ 木婉也担心出什么差错,没有犹豫,便点头答应了,“也好!” 随即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会绕着那片桑树林转一圈儿呢!” 毕竟,这个林子,对于她来说,可是意义非常。 方汝白了她一眼,“就知道你嘴里没有好话!不过,也不怕你笑话。” “在我接手第一天时,我就绕着这里转了好大一圈儿。” 轻快的语气中,透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盼了这么多年,她总算是可以扬眉吐气一会了。 尽管这一切不是她亲手挣回来的。 ················ “这齐记点心铺子,是要重新开张吗?”木婉对郑远山手里的那张契约不放心,便和方汝二人绕道过来看了一眼。 方汝:“是啊!不过,看他们搭起来的架子,似乎不像是做点心生意。” “好像是。”木婉对秋葵吩咐道,“你下去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盏茶的功夫,秋葵回来了。 原来这家铺子不仅改做别的营生,连铺子都易主了。 易主? 木婉对这两个字似乎特别敏感,低声问道:“那你可打听到,这家铺子归谁所有,什么时候被变卖的?” 秋葵是个细心的,既然打听了,就会打听得很详细。 “回大小姐,奴婢问过了,这家铺子的东家姓郑。接手这家铺子,也不过是三五天。”秋葵说道。 “三五天?东家姓郑?”木婉很自然地便联想到郑远山。 他姓郑,也是三五天前,去找的小雅。 方汝也嗅到了这里面的不寻常,“齐嫂子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突然脊背一阵发凉,“木婉,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她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木婉心里也犯嘀咕,“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把铺子给兑出去了呢?” 扫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方汝,连忙改口道:“也许是不打算再做生意了,准备拿着银子回家去享福去了。” “奴婢也是这样觉得的。”小杏笑嘻嘻地说道,“做生意多辛苦啊,拿着银子回家去养老,舒舒服服地过子,那才是一大享受呢!” 方汝忍不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嗔怪道:“你懂什么?再乱说话,就罚你一天不准吃饭。” 小杏吓得缩了缩脖子,“奴婢的确不懂!也是听老嬷嬷当初说了一嘴,就记下了。” 方汝挑眉,“老嬷嬷真的这样说?” “嗯!”小杏用力地点点头,“当时,奴婢和小桃都好奇,她为何不跟着小姐一起走。” “小姐明明已经答应要给她养老的。” 方汝叹息道:“想来,老嬷嬷一来是不想连累我。二来,也是想着落叶归根。” 想起老嬷嬷,她便想起了方家的事,想起方家,便想去了滨州之行。 想起了滨州之行········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木婉的上。 第三五九章讨要 “林木婉,没有想到居然是你?!” 木婉心想,既然回来了,索就在城里住几天。 闲来无事,便到这边的点心铺子看上一眼。 谁知道刚出门,便见秦三太太站在对面。 几不见,秦三太太消瘦是许多,鬓角处也隐约可以看到点点白霜。 狰狞的脸上早已不见当初时的雍容。 看到木婉的时候,目光里像是淬了毒一般。 木婉的目光淡淡地从她的脸上掠过,讥诮地说道:“这是我的铺子,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 秦三太太冷冷地说道:“别跟我装傻,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木婉:“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便转向自家马车走去。跟她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林木婉!”秦三太太几步追过来,挡住了木婉的去路,“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哪儿也不准去!” 木婉冷哼一声,“三太太,你莫不是在什么地方受了委屈,想从我上找补回来吧?!” “还是说,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那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秦三太太冷哼一声,讥讽地说道:“你若是软柿子,那这个世上的人谁都是软柿子了。” 木婉冷冷地看着她,“既然知道,就把路让开。”没有时间浪费在你上。 秦三太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怯懦,可却是没让开。 红着眼圈儿问道:“林木婉,我只想知道,你怎么就那么狠心?” 木婉也不走了,好整以暇地问道:“这话怎么说的?”我是抢你家银子了,还是刨你家祖坟了? 秦三太太被木婉这一幅“不知悔改”的样子要气炸了。 她愤怒地说道:“你明知道那片桑树林,那纺织作坊,都是我们秦家赖以生存的产业。” “你却恬不知耻地将这些产业赖了去。”你不是可恶是什么? “你这话就好笑了。”木婉语气平静地说道,“你说我赖了你们家的产业,我是如何赖的?” 秦三太太咬着后牙槽,“还不是你的赌坊里使诈,让秦岭将这些产业输了?” 相对于秦三太太气得满脸涨红,木婉倒是十分淡定。 “你说的,在赌坊里,我承认。可使诈,就有些偏颇了。” “四季赌坊,可是正经开门做生意的。为了声誉,他们是绝对不许有人在他们眼皮底下使诈的。” “你这话若是让赌坊里的人听到了,恐怕要跟你急了呢!” 秦三太太,“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木婉淡笑着说道:“我们没有否认这些东西是从秦岭的手里赢来的。” 秦三太太挑眉,那你叽叽歪歪,啰里啰嗦一大堆做什么? 木婉脸上的笑容不变,“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些东西,我从赌坊赢来的没错。” “可我是凭着我的本事,光明正大地赢回来的。” 至于你说的使诈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秦三太太:“··········” 不要脸,真是不要脸! 她在心里暗自骂个不停,可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这样任由木婉给堵住了,她又觉得没有面子。 她心下一横,理直气壮地说道:“将东西还回来!”老娘不管你是使诈还是光明正大,赶紧把东西还回来! 这脸还真是够大的。 木婉冷笑连连,慢悠悠地说道:“我听说,秦岭公子可是四季赌坊里的风云人物。” “他手里赢得好东西,可是数不胜数。”也没听说,他事后将东西全都还回去了呀?! 呃! 秦三太太一噎,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木婉:“己所不勿施于人!你们秦家都没有将赢得的东西送还回去,凭什么伸手向我要东西?” 秦三太太:“林木婉,我们往无怨,近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心狠?!” 木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仇无仇的,暂且不提。我就想说,我们之间真的无怨呢?” “还有,论心狠,你可是比我狠多了。” 若是秦衍被你算计进去了,就会来最后的那点家业都保不住。 若是小雅的清誉被你毁了,她除了进尼姑庵,就是去死了。 相对比于这些,她不过是割了秦家一大块而已。虽然会很疼,却不至于过不下去。 秦三太太呆呆地看着木婉,觉得她自己竟然无从反驳。 脊背一阵一阵发凉,她后悔今天的冲动了。 不,应该说,她后悔那些针对林木婉的算计了。 谁说她一个没爹没娘的外来女,是一个好欺负的? 呸,去他娘的! 瞎了你们的狗眼! 这是一个软柿子吗?这根本就是一块硬骨头,一块能崩掉牙的硬骨头。 木婉扫了一眼围过来看闹的人,淡淡地问道:“三太太还有事吗?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林木婉!”秦三太太下意识地将人叫住。 这个人以前可是半点都不如她的,如今竟然被她给下了面子,自己怎么能甘心呢? 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街坊邻居的面儿。 可喊住后,又后悔了,这个人心黑手狠,自己似乎在她的手里讨不到便宜。 但是,话已经出口了,无论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里子,她都不能露怯。 木婉见她眼神闪烁,面色变幻不定,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她知道,秦三太太这是没话儿找话儿,可她却是不憷她的。 对上木婉那平静无波,却似乎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秦三太太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她硬着头皮说道:“那些产业是我们秦家的,秦家在俞县的名头有多响,我不说,你也是清楚的。” “你若是想要继续在俞县待下去,就仔细琢磨一下我的话。” 这连敲带打的一番话说出口后,秦三太太的心里便开始打鼓。 她希望林木婉是个聪明的,能够借坡下驴,说几句软话。 可惜,林木婉是个不开窍的,不但没有顺势服软,还直接捅了人家的心窝子。 只听木婉呵笑道:“秦家的名号之说以响亮,那是因为有秦老夫人那一房。” 跟你们这一房可是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第三六零章谣传 “听说,三舅母那天回去后,便病了。”方汝用火钳子翻弄着火盆里的红薯,随口说道。 “是吗?”木婉随口应了一句。 对于那件事的后续,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方汝笑得贼兮兮的,“是真的病了!”不是如以前那般,躺在上装装样子的。 木婉想到那天秦三太太气得脸黑得可以滴水了,便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还真以为她可以将自己给拿捏住了?! 方汝将烤火的红薯放在托盘上端过来,眉开眼笑地说道:“木婉,你都不知道,你现在也算是一战成名了!” 木婉挑了一个看得顺眼的红薯,轻轻的剥掉外面的皮。 一股香甜的气味顿时扑鼻而来。 木婉用力吸吸鼻子,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方汝,你这烤红薯的手艺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方汝也觉得好吃,她剥好一个红薯,也顾不上烫嘴,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 “嗯,好吃········”含糊不清地说道。尽管很烫,可怎么都舍不得吐出来。 木婉那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边吹着气,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 对付完一个红薯后,方汝又拿起另外一个,突然来了一句,“木婉,你说你以后要怎么办?” 木婉吃红薯的动作一顿,佯装没有听懂,不耐烦地问道:“你这神神叨叨地说什么呀,什么怎么办?” 刚才已经有底了,所以吃这个红薯的时候,就不是那么迫不及待了。 方汝慢条斯理地剥着红薯皮,轻声说道:“因为你和三舅母的争执。” “令很多人都不敢小看你了。可也没有人家敢娶你了。” 敢穿着男装进赌场,这样的儿媳妇,还真没有几个人有那个命可以消受得起的。 木婉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真是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 你不说话,别人能当你是哑巴?! “呵呵!”方汝忍不住笑了,“真应该给你找面镜子,让你自己看看,你气急败坏时,是个什么样子。” 气急败坏?! 会不会说话?! 搞得她像是很想嫁人似的。 木婉很想翻一个白眼儿,可为了形象,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没有好气儿地斜了她一眼,“你这幸灾乐祸的样子,真的好吗?” 方汝连忙举起双手投降,“千万别误会,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对了!”她凑到木婉的近前,用手肘碰碰她,“你觉得刘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木婉反问道。 “唉,林木婉,没意思了哈!”方汝不满地坐直了子,“你精得跟个鬼似的,会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木婉到底是没有忍住,送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对她那种“我幸福了,就想让全天下的人都跟着幸福”的想法十分看不上。 “欸,你这个人怎么那么不知道好歹呀?”方汝顿时不乐意了,“我这都是为了谁呀?” 真是的! 若不是把你当朋友看,我才懒得理你呢! 木婉:“行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其他的,你真的不用费心。” “我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嫁人。” “不嫁人?!”方汝惊讶地差点将手里的宝贝红薯丢了出去,“你这是什么想法?” 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这想法真是太惊世骇俗了,太让人惊悚了! 没见识! 这点小事就把你吓得够呛! 木婉撇撇嘴,懒得跟她计较,专心对付手里又香又甜的烤红薯。 方汝是真的被惊到了,就连手里的烤红薯都觉得没有滋味儿了。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烤红薯啊! 看着某人坐在那里大吃特吃,心里更不得劲了! 她满眼嫌弃地说道:“瞧你那没心没肺的样子!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你管得还真够宽的! 你是谁啊? 是我娘,还是我姐啊?你我非亲非故的,跟你说得着吗? 方汝像是没有看到木婉不愿意搭理她一般。 坐在一旁,继续穷追不舍地问道:“你光顾着吃啊,说说,快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告诉你干嘛?”木婉拿起旁边的帕子擦擦手。 方汝却不打算放过她,越是不说,她越是好奇,拉着木婉的衣袖左右晃着,“木婉,你就跟我说说吧!” 木婉扯开她搞怪的手,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不说是为了你好!” “怎么个好法儿?”我怎么就没有感觉到呢? 木婉:“你一个定了亲的人,知道这些做什么?” 万一把你的心思给说活了,你又死命地想要退婚。 那章大哥还不拿剑将我劈成八瓣呀?! 方汝:“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好木婉,你就跟我说说吧!” “好了,后了,别晃了!”木婉不耐烦地说道。再晃下去,胃里的东西都要被她给晃出来了。 木婉:“我打算招赘!” 招赘?! 方汝的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今天真是太刺激了,这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 不行,我得吃一根红薯缓一缓。 方汝从火盆里扒拉出一只红薯,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木婉得意地勾了勾嘴角,谁让你好奇了? 怎么样,被吓住了吧?! 冬天里的风,冷无比。 轻轻一吹,便将木婉要招赘的消息,吹到了大街小巷。 有的人对木婉这个想法十分唾弃,“一个女子,出什么风头啊?” 找个老实男人嫁了,踏踏实实地过子,不好吗? 以至于,连她的点心铺子的生意都是一落千丈。 另外有人羡慕她,“招赘呀!自己当户主,又不用看婆婆的脸色过子。” 这样的美好生活,只是想想就让人十分开心。 只可惜,她们没有那个命。确切地说,她们没有那份勇气。 还有一拨人,不赞成,不反对。抱着看戏的态度观望着。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而作为当事人的林木婉林大小姐则是窝在纺织房里,低着头,非常认真地织布。 “林木婉!”方汝慌慌张张地走进来,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惊呆了,“你现在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织布?” 第三六一章嘴硬心软 木婉手上的动作不停,低着头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坐在那里哭天抹泪,还是自怜自哎? 方汝的心一顿,抿了抿嘴唇,鼓足勇气说道:“木婉,我发誓,这件事真的不是我传扬出去的。” 木婉抬头瞥了一眼她举起用手,一幅信誓旦旦的样子。 轻轻地点头道:“嗯,我信!” 你信? 方汝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才好,“呵呵,你居然相信了?!” 木婉挑挑眉头,“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相信你?” 还是说,我不应该这样轻易地相信于你? “瞧你说哪儿去了?!”释然后的方汝只觉得鼻子一酸,想哭! “我还以为,我要费好大一番力气,才能让你相信呢!” 木婉彻底无语了,“你觉得我是那样是非不分的蠢人吗?” 方汝:“········” 对于某些人什么时候都不忘自夸一把,甚是无语。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那些精力计较那些。她好奇地问道:“那天在屋子里说话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消息怎么就传出去了?” 难不成,我们边有那种吃里扒外的人?! 这一想法冒出来后,可把方汝吓坏了。 一想到有那么的一个人,时时刻刻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她的心里便发毛。 “木婉,你说,那个人是谁呀?!”方汝压低声音问道。 木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边的人,有防范正常,可你若是草木皆兵,那可就不好了。” 方汝心里一凛,也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 她低声说道:“这流言传播地实在是太快了。”方汝有种说不出的心惊。 木婉却不以为意,“有人推波助澜而已!” 秦家三房怎么说也在俞县经营了那么多年,虽然眼下正在走下坡路,可散播个谣言的能力,还是有的。 木婉没有那么多精力应付她,便主动说道:“招赘这件事,以前我也说过。” “只不过没有传扬出去而已。如今被有心人利用一把,倒是人尽皆知。” “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清楚了我的心意,也省去了我很多麻烦。” 至少不用去应付那些无聊的媒婆。 那些人可是能将死的说成活的。一个弄不好,你的名声就被她们给搞臭了。 木婉虽然不怕她们,可对于麻烦,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 话说完了,木婉也开始撵人了,“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别搁我这里烦人了! 方汝气呼呼地瞪着她,“林木婉,你这典型地过河拆桥!” 木婉懒得搭理她,继续一梭一梭地织着手里的布。 “你最近怎么就迷上织布了?”方汝不解地问道,“而且,你往这边一坐便是一整天,没没夜的。” 木婉微不可查地拧了拧眉头,她自然不会告诉她,她最近一直都觉得心慌得厉害。 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般。 为此,她将秋菊几人都安排到小雅的边,也嘱咐林清樾出入时,边多带些人手。 可尽管如此,心里还是有些慌乱。 她不想让这种绪一直干扰自己,就试图用织布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她淡淡地扫了方汝一眼,“既然知道我忙,就别在这里碍眼了。” “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方汝不满地哼哼道。 站起时,看到被木婉织好的布,不由得拧着眉头嫌弃道:“你说你织的这都是什么呀?!” “经纬不平,用力不均,坑坑洼洼的。林木婉,你这布是用·······” 她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将“用脚织的”几个字说出口。 木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谁生下来便什么都会?谁一开始便是织布高手?” “你也别站在这里光说不练,你坐过来试试?”织的定然还不如我呢! 方汝撇撇嘴,“懒得理你!就没有见过你这样的,明明做得不好,还不让人说。” “正好,我也不愿意搭理你!”木婉淡淡地说道,“门在那边,记得帮忙带上。” 方汝抿了抿嘴唇,“行了,还是一起走吧!这烛火都是要银子的。” 你这样拼命,也不怕将眼睛累瞎了。 木婉心里烦躁,索就闭嘴不言,专心cāo)作着手里的织布机,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方汝将劝不动,也只能由着她了。 只是,看到木婉所用的纱线,顿时又炸毛,“林木婉,你居然用了这上好的纱丝!” 还不待木婉说话,她便数落开了,“你知不知道,这纱丝有多难得?” “那么大的一片桑树林,一年不过能产出不到两斤。被你这一祸害,三年的好丝都没有了。” 林木婉,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败家呢?! 看着方汝要气炸了的样子,木婉还是一如既往地淡然,无奈地叹息道:“方东家,你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呀?!” “你家大业大的,我浪费你一点丝怎么了?再说了,谁说我就一定浪费了?” 怎么知道我就不能织出一匹上好的锦缎?! 可千万别把人给看扁了! 方汝:“········” 方汝被她那无赖样儿弄地哭笑不得。 丢下一句“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便气哼哼地转走了。 木婉撇撇嘴,收回目光继续一梭一梭地完成她手里的布匹。 “大小姐·······”小杏有些担忧地迎了上来。 她刚才在外面,好像听到自家大小姐跟林姑娘争吵来着。 因为隔得远,也没有听到她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方汝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轻声吩咐道:“再送两个火盆进去。另外,多点几支蜡烛。” 小杏连忙答应道:“是,大小姐。”看来两人仅仅是拌了几句嘴,没有什么大矛盾的。 想到这里,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大小姐本来朋友就不多,这若是跟林姑娘都闹翻了,那她以后的子,可怎么过呀?! 方汝可不知道,短短的几步路,她的丫鬟对她简直是cāo)碎了心。 她想了想,又吩咐道:“去准备一碗汤面送进去吧!” 第三六二章喝问 夜阑人静,如弯钩般的月亮挂在树梢上,懒懒散散的。 星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云彩里偷懒。 一个影从树上飘落下来,准确无误地落进了一个小院子里。 轻轻推开窗户,一纵便跳进了屋子里。 整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悄无声息。 贺明单膝跪地,“属下见过公子!” 莫问挑开帐,披着衣服坐起来,轻声说道:“起来吧!” 贺明刚站起来,他便问道:“事办得如何了?” 平静的语气中,却是让人听出一丝迫不及待的味道。 贺明狐疑地看过来,“公子为何突然间想造船出海了?” “呵呵!”莫问呵笑一声,“我就是那天在客栈里听了一耳朵。说是海外不仅有各种让人趋之若鹜的宝石。” “还有许多小岛。我们甚至可以在那里称霸称王!” “觉得好奇,便吩咐下去了。怎么,有些为难?” 觉得好奇? 就因为好奇,便吩咐人紧锣密鼓地准备出海事宜? 还有,到底好奇什么? 好奇海外的那些奇珍异宝,还是好奇到孤岛上称王称霸?! 说不出为何,贺明的心里隐隐地有些期待。 忍不住问道:“不知道下打算什么时候出海,属下也好盯紧他们的进度。” 莫问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我只是让你们准备,何时说过要亲自出海了?” 不要自作聪明! 贺明心里一凛,连忙认错,“是属下说错话了,还请公子莫怪。” 两人见一次面也不容易,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用的扯皮上。 莫问直奔主题,“备船出海,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贺明仔细想了想后,摇头道:“公子放心,一切并没有为难的地方。” “那就好!”莫问长长舒了一口气,“不过,事关重大,你告诉他们,行事时一定要小心。” 千万不能引起别人的猜疑。 贺明严肃而认真地说道:“请公子放心,属下已经吩咐过了。” “不过,造船可不是一向简单的工程。最快也得半年的时间。” 莫问点头,“这些我明白!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用心去准备。其他的,我会再吩咐的。” 沉吟了一下,吩咐道:“别人我都不放心,还是你亲自去督办吧!” 贺明答应道:“是,公子。只是·········您这边的安全也是顶顶重要的。” “属下担心,就剩下墨六一个人,他看顾不过来。” 要的便是他看顾不过来。 若是你们都围在我边,我还如何实行那金蝉脱壳之计?! 莫问一旦拿定主意,便不再犹豫。他语气平静地说道:“这个你倒是不必费心。在没有接到真正的四皇子之前,他们是不会让我出事的。” 贺明却不觉得,“那前两次······” “前两次不也是有惊无险吗?”莫问摆手打断他的话,也没有给贺明再次开口的机会,“你逗留的时间够长的了,还是早些离开吧!” 免得被人发现了。 “是,公子!”贺明虽然知道莫问说得有道理,可这种过河拆桥的滋味儿,委实不怎么样。 可不怎么样又能怎么办呢? 唉,还是走吧! 莫问没有去看贺明那一步三叹的样子,或者说,看到了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重新躺进被子里后,明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帐,握着被子的手上的青筋,暴露了他心里有多紧张。 不,不仅是紧张,还有些兴奋。 他下意识地不去想这件事的重重阻挠,只去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 ··············· 平统领以及陆玉喜等人,一路轻车简从,终于来到了徐州的边境。 平统领对旁边的陆玉喜问道:“仪仗队那边,要什么时候能进徐州?” 陆玉喜想到昨天收到的消息,沉吟了一下说道:“那边的消息说,若是顺利的话,三天后,便会进驻徐州的。” “哈哈·········”平统领不由得笑了,“他们居然还没有我们走得快?!” 这笑声中除了一丝幸灾乐祸,还混杂着一丝让人分辨不清的绪在里面。 陆玉喜笑着拍马,“都是统领您领导有方。” “啊哈哈!”平统领的笑声不由得更大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赔笑,可心里却不以为意。 他们多少人,仪仗队那边多少人?! 再说了,他们没到一个地方,还得接受当地官员和百姓的参拜,寒暄。 一路下来,耽搁的时间可不就多了。 莫问不动声色地扫了平统领一眼,他可是听到了她的笑声中,涵盖着一些不一样东西。 他垂下头,心里默默地盘算着什么。 兵行险着! 这步险,值得他去冒! 平统领心好,便大手一挥,“传我命令,我们原地休息。” 还传他命令?! 就这么几个人,他嗷的一嗓子,所有人都听到了,有什么好传的? 真是官儿坐久了,官威也越来越重了。 也是,这里除了四皇子下,没有人能反驳他的话。 偏偏这个四皇子又是一个没有主意的,可不就由着他的官威越积越大?! 既然主子自己都不争气,其他人更是不愿意多事了。 既然吩咐原地休息,那就原地休息吧! 队伍停下来后,他又指挥着众人做这做那。 待他那一连串指令发下去后,驻地上只剩下他、四皇子,以及一个小护卫了。 莫问扫了一眼当初李达供出来的那两个人,心里顿生惧意。 他怯生生地扫了一眼其他人,说不定,他们都是一伙儿的。 平统领脚步沉稳地走过来,诧异地问道:“下这是怎么了?” 莫问惊慌地摆手,“没,没事儿!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管我。” 平统领眉头一拧,“下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们这么多人辛辛苦苦的,就是为了你这个主子,怎么能不管你呢?” 莫问似乎被bi)到死角了,他瞪大眼睛,激动地喝问道:“你说,这些人,还有你,是不是跟李达是一伙儿的?!” 第三六三章坠崖(二合一) 呃?! 莫问这突然的一嗓子,倒是让平统领愣住了。 他眉头紧锁,自己向来隐藏得很好,怎么就被这个傻子看穿了呢? 不对,这傻子是蒙的吧? 看着莫问闪烁的眼神,越看越觉得自己猜对了。 只是········· 他的眼睛向四周扫了一圈儿,这些可都是他的人。 这个傻子,这个时候嚷嚷这么大声儿,真的好吗? 不过,也幸好这些人都是自己的人。 他现在还没有收到任何指令,所以,这个傻子也可以多活几天。 莫问拧着眉头,见对方一直站在那里兀自发呆,而不搭理他。 他顿时不乐意了! 语气冰冷地质问道:“怎么,被我道破秘密,心虚了?” 他那明明怕得要死,偏偏要摆出一副你甭想骗我的表。 把平统领给逗笑了。 他压下讥讽的嘴角,缓缓地说道:“下这是被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吓到了。” 若是聪明的话,就借坡下驴,顺着他的台阶走下来,大家相安无事。 可惜,莫问没有明白他的那份“苦心”。 这个傻子冷冷地瞪着平统领,义正言辞地说道:“你别想可糊弄我!” 他抬手指着其中两人说道:“他,还有他,根本就是李达的人。” “虽然我不知道,当时李达有所行动时,他们两个为何没有出头。” “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们很听你的话。甚至对你言听计从!” 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 莫问得意得冲着平统领扬扬头。 平统领真是哭笑不得,“下这话怎么说的?你是如何知道他们两个人跟李达是一伙儿的?” 莫问梗着脖子说道:“是李达亲口说的!”由不得你抵赖! 平统领冲着其他人摆摆手,好笑地问道:“下怎么就那么确定,李达他不是骗您的?” 毕竟在将死之时,他可以任意攀咬上很多人的。 “他不会骗我的!”莫问摆摆手,一幅你别枉费心机了,我就是相信他。 这就让平统领好奇了,“不知道下用了什么办法,让李达开口的?” 毕竟,周围的暗哨也有他的人。他竟然不知道,这个傻子什么时候跟李达接触过。 而且,看他那傻样儿,似乎知道不少东西。 莫问一摆手,“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他经常在我的屋子里守夜,什么时候不能说?” 平统领就纳闷儿了,“既然他跟下已经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朋友了,他为何还要刺杀下呢?” 莫问很光棍地梗着脖子,“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你去问他去!”问我干嘛,我又不是他! 平统领:“·······” 众人:“·········” 别说,人家说得有道理的,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所以,傻子的思维,我们正常人永远都不懂。 莫问说得有些不耐烦了,“你就直说,你特意将你的心腹留在边,是不是有所图?!” 就差没有直接问:你是不是想要杀我?! 平统领被他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不得不耐心哄道:“下,您听我说········” “不听!”莫问一捂耳朵,“别想用话来哄我!”我可是非常聪明的! 平统领看着他无理取闹的样子,突然间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四皇子都无所谓。 只要将这个没有脑子的人推上位,这江山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他放下姿态,耐心地哄道:“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我?”莫问差点蹦起来,“你什么份,我什么份?你居然敢在本宫的面前自称‘我’?” 平统领:“·········” 被噎得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不是在说对他有没有外心吗? 怎么就扯到称谓上去了? 平统领本来对眼前这位四皇子就没有多少好感,这下对他更是没有耐心了。 他没有什么诚意地道歉道:“是,属下有罪,请下责罚!” 莫问冷哼一声,“责罚就不必了·······” 平统领心下一松,敷衍道:“多谢下,属下定当········” 莫问不乐意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这样随意打断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又称“我”,不称“本宫”了? 平统领冷哼一声,“是,下请讲。” 莫问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过来的众人,突然大喝一声,“还说什么?!” “你们这都要动手了,还要我继续说。你们当我傻啊?!” 说完,也不等平统领回答,转便向半山腰跑去。 “下·······”平统领不耐烦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怒意,“您别跑!” 不跑? 不跑小命儿就没有了,傻子才不跑呢!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莫问跑得更快了! 平统领一阵头疼,这傻缺玩意儿,跑什么呀?! 恼怒地对边的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其中一个护卫犹豫道:“统领,可是·······” 平统领冲着那个护卫狠狠地踹了一脚,“没有可是,追!” “是,统领!” 其实,莫问说得没错,剩下的这些人对平统领真的是言听计从。 可他留下这些人,完全是因为私心使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多那个傻缺玩意儿怎么样的。 平时胆小地跟个什么似的,这会儿跑得比兔子都快。 平统领都要被气炸了! 这要将他们这些人引到哪儿去呀?! 在这片林子里休息,也不过是他临时起意的。真不知道林子里有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 这若是真遇到了········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还是赶快将那个傻子追上吧! 他发誓,等那个傻子再次落入他的手里后,他定然会给他好看! ················ 陆玉喜带着几个护卫在山林里捡拾干柴,他也不想也不愿往远处走。 不过,运气倒是不错,很快就捡拾了许多。 正当他心里盘算着,是现在回到驻地,还是在外面闲逛一段时间时,便听到一声喊叫。 “平江,父皇对你如此信任,你竟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怕········” 不怕什么? 虽然后面的话没有听清,可陆玉喜知道,下有危险。 他拔出上的佩剑,丢下一句“跟我去保护下”,人就已经蹿出很远了。 平统领竟然要杀下? 可是,这是为什么呀? 几个护卫对视一眼,也不敢耽搁,连忙将手里的东西丢掉,提着剑追了过去。 ··········· 冯雷是被安排去打些野味,给大家换换口味的。 他带着几个人在林子里寻找着。 好不容易看到一只正在啃树叶的兔子,冯雷不敢耽搁,他连忙搭弓拉弦。 箭尖直对着那只吃得欢快的兔子,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以一箭击中。 想到要有兔子可以解馋,其他人也都十分兴奋。 大家静静地等在一边,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就是现在! 冯雷心下一动,刚要松开弓弦,就被那嗷的一嗓子吓得一哆嗦。 手一抖,箭便偏离了原来的轨迹。那只兔子啃树叶的动作一顿,下一瞬间机灵地跑远了。 “这谁呀?!”冯雷不甘心地捶着地,“那兔子马上就要是我们锅里的了!” 被这一嗓子一搅和,连个兔子毛都没有捞着。 “队········队长·······”其中一个护卫哆哆嗦嗦地说道,“好······好像是四········四皇子········下。” 谁?! 冯雷一下子站了起来,抓着那个护卫问道:“你刚才说那个声音是谁的?” 叫得那样凄惨,肯定没有遇到好事儿! 那个护卫战战兢兢地说道:“好·····好像是下的。” 他转过头,眼睛一瞪,你们怎么说? 其他人也点头,确实像是四皇子下。 “平江,本宫可是父皇唯一的皇子,你就不怕我出意外了,整个江山不稳?还是说,你背后的主子就是这个意思?” 得了,这下不用多问了。 冯雷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过去看看!” 几个人也不敢耽误,提着剑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 “统领?!”几个人征询地看这平统领。 他这一喊,我们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如,我们干脆········ 几个人眼睛里闪过的那一抹狠戾,平统领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只是······· 他这一犹豫,前面那个傻子一下子转得没影了。 平统领一声令下,“追!”有什么事,等追上了再说! 几个人憋着一肚子气,不约而同地提着剑追了上去。 奇了怪了,平时看那傻子一个文文弱弱的样子,今天怎么跑得那么快?! 莫问一边跑,一边寻思着。 墨六那个混小子到底死哪儿去了? 不是说好的在这一片林子里接应的吗? 不过,既然箭已经在弦上了,由不得他不发。 他侧耳倾听,后面的脚步越来越凌乱,也越来越多了。 想来陆玉喜和冯雷也带着人追上来了。 他仔细地宁听一会儿后,脚步一转,换了一个方向跑去。 “在哪里,追!”看着突然窜出来的影儿,平统领一激动,便没有控制好自己的音量。 这话听倒陆玉喜和冯雷的耳朵里,可就变了味儿了。 这还真是趁着他们两个人不在,要对四皇子动手啊! 两人以及他们边的护卫,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是拼尽全力地追了过去。 看着前面的悬崖,莫问突然脚步一顿,因为惯,人差点就掉了下去。 他转过,看着进跟上来的平统领几人。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质问道:“你说,你的主子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 要你这样对我赶尽杀绝!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那个委屈的,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平统领:“闹够了没有?!”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剑柄,一步一步地向莫问走来。 “你不是能跑的吗?你跑啊!怎么就不跑了?!” 越说越生气,越生气声音便越大。 莫问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像是被吓到了一边,一步一步地向后挪。 “哎呀!”一只脚突然踩空,差点掉了下去。 听到那山石掉落的哗啦啦的声音,刚追过来的陆玉喜和冯雷的心差点就停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敢声张,更不敢喊叫。 “哇·······”也许是被吓到了,莫问突然大哭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先是李达,再是你平江,你们一个个的,到底········” “算了!”他抬手在脸上用力一抹,“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 “我就问一句,你能不能让我当一个明白鬼?!” 平统领:“你什么意思?”那透着冰碴的语气,让莫问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怯生生地问道:“本宫就是想知道,你和李达的主子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还有,你们为何都希望我死?” 平统领:“好啊,你过来,我便告诉你!” 退无可退的莫问是真的害怕了,他战战兢兢地说道:“我过去可以,但你得接住我!” 不待平统领说话,莫问的子便扑了过来。 平统领握着剑柄的手一抖,下意识地便将剑拔了出来。 “啊·······”随着一声惨叫,莫问整个人坠入崖底。 “下!” 陆玉喜,冯雷大喊一声,几乎同时跃起向崖边奔来。 平统领也懵圈了,他看着那个不断下落的体,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至于奋不顾地跳下去,将人救上来什么的,他压根儿都没有想过。 待陆玉喜和冯雷赶过来时,别说是下的影了,就是连个衣角都没有看到。 “平江,你大逆不道,居然杀了下?!”陆玉喜红着眼睛呵斥道。 冯雷倒是直接多了,拔起剑便刺了过去! 第三六四章弄丢了(二合一) 平统领是彻底懵圈了,他到现在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感觉到冰冷的剑气越来越近,他本能地挥出手中的剑去阻挡。 待看清楚罪魁祸首后,不满地呵斥道:“冯雷,你这是要造反吗?” 陆玉喜语气冰冷地说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说着,也提着剑纵身向平统领刺来。 冯雷手上的动作不停,也跟着帮腔儿道:“没错,你害死了四皇子殿下,罪不可恕!” 平江能够担任统领一职,你也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的! 无论是手上功夫,还是脑子,那都不是白给的。 他一边应付着两个人的攻击,一边辩驳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何就笃定是我害了四皇子殿下。” “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对陛下的忠心那是日月可表,天地可鉴!” 掉书袋子?! 冯雷冷哼一声,“心虚了吧?” 陆玉喜配合道:“没错,相处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一紧张就掉书袋子。” 平统领怒了,“你们的脑子里都装着浆糊不成?!”怎么就分不清好赖呢? 陆玉喜:“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冯雷:“对,我们可是亲眼看到你将四皇子逼到悬崖下的。” “停!”平统领格开两人的剑,大喝一声,并向后退开一步。 冯雷还想继续上前,却是被陆玉喜拉了一下,“我们就听听他怎么说?”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跑了不成?! 冯雷虽然心里很不满,可到底是没有再挥出手中的剑。 他气哼哼地瞪着平统领,说吧,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平统领本来气就不是,被他这一瞪,就更窝火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烦躁,轻声说道:“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冯雷冷哼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害四皇子,而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没错!”平统领点点,“正是这样的!” 陆玉喜疑惑地问道:“那为何你追四皇子于此处?” 平统领:“那个······” “这还用问么?”冯雷打断他的话,“当然是四皇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间就跑了出来,不知道怎的,就跑到了悬崖边上。” 陆玉喜:“可喊的那两嗓子呢?我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冯雷:“这谁知道呢?他跑着跑着,就突然间来了那么两嗓子。” “一时没有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便想着追过去问问。” 陆玉喜:“那后来········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也无需多问了。” 他们两人一问一答配合默契,可平统领不得不承认,“对,事情就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陆玉喜和冯雷异口同声的喊道。 又十分默契地呵笑道:“呵呵,你当我们是傻子?!” 平统领:“·······” 他觉得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他自我安慰到: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便硬着头皮说道:“没错,这件事情就是你们分析的那样。” 呵呵,谁信呀?! 两人冷哼一声,直接用手中的剑来告诉他,他们心里的想法。 平统领连忙用剑隔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两人根本不理他这个茬儿,手里的剑越挥越快。 平统领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不如将两个人拿下了,在说其他的。 陆玉喜和冯雷心里也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儿:四皇子掉到崖底生死未卜。 必然会遭到皇上的雷霆之怒。可即便是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 没错,平统领就是那个背锅的! 不伦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他做下的,现在就是他做下的了。 想到这里,两人配合默契,对平统领的攻击更为凌厉了! ····················· “什么,人竟然坠崖了?!”养心殿里,皇上拿着密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么多人看着,怎么就坠崖了呢?” 皇上敲着桌案咚咚作响,崔元的一颗心也跟着七上不下的。 虽然不知道密折上的内容是什么,可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情一定跟仪仗队有关系的。 他见皇上气得脸都白了。 连忙递了一杯茶过去,低声劝慰道:“陛下,喝口参茶,暖暖身子吧。” 皇上阴沉着脸,胸口不住起伏着。颤抖着手去接那杯参茶。 可手伸出去多次,都没有接住。 崔元连忙垂下头,掩住眼里的那抹惊慌,弓着身子,一直保持递茶的动作。 皇上也不知道伸了几次手,终于将茶盏握在了手中。 崔元偷偷地抹掉那一头冷汗,抿着嘴唇,静静地站在一边。 皇上大口大口地灌着参茶。 崔元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皇上可是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那个········”他刚要劝说皇上您慢点儿,可话到嘴边,有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可若是不说,皇上万一········· “噗!” 他这边刚往坏的地方想,皇上那边噗的一下,不仅是参茶,甚至连血都吐出来了。 “皇上········”崔元惊呼一声,人便扑了过去。 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真的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在,没事儿你瞎想什么呀? 你看,这不就想出事了? “崔元········”皇上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紧紧地攥着崔元的手。 崔元待在他身边多年,两人之间的默契自然是无人能比的。 他大胆地反握住皇上的手,“陛下,您放心,这么晚了,奴才不会惊动其他人的。” 也就是说,皇上请放心,我会偷偷地将太医请来,不会惊动其他人。 而且,您吐血的事情,我也会严防紧守,不会对任何人透露口风的。 “还是你最懂朕!”皇上心神一松,身体便彻底软了下去。 饶是崔元早有准备,也忍不住腿软。 “小顺子,你进来一下!”他扬声对外面喊道。 不一会儿,一个十七八岁,体格粗壮,却动作麻利的小太监闪身进来。 “师傅,您喊我!”来人眯着小眼睛,一脸讨喜地问道。 崔元侧着身,正好挡住了晕倒的皇上。 他抬起头,警惕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 压低声音警告道:“机灵点!” 什么? 吴顺还没有明白过来师傅到底是什么意思,眼角的余光恰好扫到一片明黄色的衣袍角。 “师傅·······”吴顺顿时吓懵了,他捂着嘴,半天没有发出一个字来。 “想什么呢?!”看着吴顺的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忍不住生气地呵斥道。 “皇上累了,快过来搭把手。” 吴顺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一口气,“哦,原来累了,睡着了啊!” “不然你以为呢?”死崽子,还真是敢想! 对上师傅那吃人的眼神,吴顺心虚地别过脸,低声嘟囔了一句,便过去帮忙搀扶皇上。 至于碎在地上的瓷片以及四处的血迹什么的,他即便是看见了,也佯装没有看见。 崔元看着和自己一起搀扶着皇上的徒弟。 既欣慰,又心酸。 欣慰的是,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这死崽子虽然长着一副憨厚样儿,可脑子活着呢! 心酸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朝天子一朝臣。待他出徒之时,也就是他荣归之日。 虽然皇上身体虚弱,清瘦无比,可整个人瘫倒在身上,扶起来也是十分吃力的。 “哎呦,可怜我这一身老骨头了!”崔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地吩咐道,“快,快,走角门儿,去找太医。”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可却是一个隐藏的陷阱。 养居殿,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前朝,都是重中之重的地方。 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 所以,这里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引起轩然大波。 若是今天晚上的事情不小心被泄露出去,首先被责罚的,便是出门报信找太医的人。 吴顺不是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只是,情势比人强! 他是皇上留给新皇的人。 也就是说,将来,他便是这个宫里的太监总管。 听上去,挺威风,挺有派头的。 可那毕竟是将来的事情。 眼下,他的主子眼下还没影儿呢! 说什么都太早了。所以,他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 器重你的时候,你就是个宝儿。抛弃你的时候,你便是跟草。 当然了,这么多年来,皇宫各院他也不是白待的。 既然崔公公将“好差事”分给了他,他也会顺手给他挖坑的。 他轻轻地点头,“是,师傅!那这里的事情可得您多费心了。” 哼,你以为你留在这里,就万事大吉,平安无事了吗? 错! 留下来的人不但要守护着皇上,还有将那些不能让外人发现的痕迹给抹掉。 抹掉痕迹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不仅抹掉不该有的痕迹,还要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去吧!”崔元有气无力地说道。心里暗骂一句,不省心死崽子! 崔元知道这个徒弟不是面上看上去那样憨。 当然了,这也许正是皇上看重他的原因。 不过,这里的事情没有他还真不行。养心殿重地,若是让别人插手了,即便是事情办好了,他也要被皇上揭一层皮。 为了自己的小命儿,为了将来的好日子,即便是再累,也得做。 别人只看到御前总管太监有多威风,可又有谁知道,这御前总管太监付出多少艰辛和汗水?! ···················· “贺掌柜的·······”墨六看到贺掌柜的,就像乳燕投林一般扑了过去。 贺掌柜的嫌弃地向旁边一侧,“你做什么?你不是留在公子身边保护公子的安危吗?” 怎么毛毛躁躁地跑过来了? 一句话让墨六的眼圈儿就红了,他想哭却不敢哭,“公子·······公子不·········不见了!” 什么?! 贺掌柜的脸一下子黑了,若不是还有事情要问,他肯定会一脚踹死他。 他冷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六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公子说,他发现了护卫队了,另外有人存有外心。” “他让我配合一下,我们演一出戏········” 贺明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公子想要金蝉脱壳?!” “什么蝉?脱什么壳?”墨六有些茫然看着他。 贺明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道:“我就知道,公子让人造船,根本不是什么随便听了一耳朵,觉得好奇什么的。” 他根本就是有的放矢,早有预谋!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墨六眨巴眨巴眼睛,一句都没有听懂。 贺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就你那脑子,也不指望你能懂。 呵斥道:“你傻愣着干什么,赶紧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六觉得自己很冤,明明是你不给我机会说的。 只是他现在脑子很乱,又没有了主心骨,根本不敢犟嘴,只能乖乖地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公子知道这边山上有个断崖,他说那里虽然看起来凶险,可位置极好。” 贺明急得嘴都要气泡了,“说重点!”磨磨唧唧半天,一句话也重点话都没有说出来。 墨六本来就六神无主,被这样一吼,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贺明都要气炸了,“你就说,到哪去见公子?!” 墨六苦着脸,“我若是知道,能来找你吗?” 贺明瞪着眼睛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墨六用力地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当我到了和公子约定的地方后,没有见到公子。” 贺明长叹一口气,“你别乱,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捋一遍。” 简单的说,就是莫问吩咐墨六在崖底接应他,到时候,他便可以死遁了。 贺明冷哼一声,接着,他便去找她了。 到时候,和她一起逍遥海外。 公子打得真是一手好牌呀! 可他的计划如此粗糙,就没有想过其中一个环节若是出错了,他该怎么办吗? 第三六五章救人 东方泛起鱼肚白。 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里来。 木婉抬起头,揉揉僵硬的脖子,无力地瘫靠在椅背儿上。 又是一夜过去了。 “吱呀!”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方汝领着端着托盘的小杏走了进来。 木婉歪头躺在椅背儿上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 方汝也不介意。示意小杏将托盘放下,自己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 “呀!”方汝突然间就嗷的一嗓子。 木婉掀开眼皮,不满地问道:“你诈尸啊?!” 方汝激动地喊道:“木婉,木婉,这········这·······这布真的是你织的?!” 木婉都不想搭理她了。 重新闭上眼睛,缓解眼睛里的干涩。 方汝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扯着木婉的胳膊摇晃道:“哎,你先别睡,你跟我说说,这布真的是你织的?” 木婉闭着眼睛懒懒地说道:“不是!” 啊?! 方汝有些懵,真不是啊?! 木婉抽开胳膊,更不想搭理她了。见过傻的,没有见过这么傻的。 这屋里就她一个人,不是她织的,是谁织的?! 方汝被两次甩脸子,也不恼。 蹬蹬地跑到织布机旁,看着那块织好的锦缎,想要伸手去摸,却担心不小心将其摸坏了。 木婉单手支着头,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嗤笑一声,“瞧你那没有出息的样子?!” “不就是一块儿布吗,至于吗?” “还至于吗?”方汝对木婉的态度十分不满,“它就至于了!你看看这布,虽然经线纬线密实,可因为手法问题,松紧不一。” 她话锋一转,突然扬声喊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形成了一道道暗纹。” “这种不规则的暗纹,让整块布看上去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在阳光下,更是流光溢彩,光鲜夺目!” 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人赞赏,我们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她是那么容易就满足的人吗?! 她鸡蛋里挑骨头:“什么叫手法的问题,看不出来那是我特意设计出来吗?” 方汝十分诚实地摇摇头,“还真没有!” 木婉:“·········” 这个人真不招人待见! 木婉恶声恶气地说道:“行了,看完你就出去吧,别在我面前碍眼了!” 方汝也不生气,拿着布料在上比划着,“这料子适合做长裙,做襦袄也不错的。” 真是不要脸! 木婉忍了又忍,到底是没有忍住,“这料子是我的,别想打它的主意!” “怎么就是你的了?”方汝捧在手里,有些不释手。 木婉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是我织的,自然就是我的。” 方汝顿时不干了,“可你别忘了,这织坊是我的,纱丝是我的,纺织机也是我的。” 你凭什么要占有这块料子? 木婉:“你说得都没错,可若是没有我的妙手,你的机器就能让你的纱丝成为一块布料了吗?” “做人要讲道理的,好吗?” 方汝挑着眉头问道:“谁说我不讲道理了?!”不讲道理的人分明就是你好吧? “小姐,林大小姐········”眼看着两个人要吵起来了。 小杏都要被吓哭了,怯生生地建议道:“这块料子足够两位小姐一人做一了。” 你们就别争了! “这是够不够的事吗?” 方汝和木婉不约而同地对她喝问道。 那是什么?! 小杏觉得委屈,她只是一个小丫鬟,敢出声儿劝阻,已经鼓了很大的勇气了。 哪还知道你们到底在争什么呀?! 不过,被小杏这阻止,两人到底是不再呛呛了。 “哼!”冷哼一声,两人别过头,都看对方不顺眼。 ························ 木婉睡了一觉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懒得再去看方汝那张脸,便披上衣服,带着秋菊走了出去。 “小姐,我这是要去哪儿?!”走了两个多时辰,秋菊到底是忍不住问道。 木婉漫不经心地说道:“随便走走!” 就算是随便走,也不能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啊! 秋菊的嘴张了几次,终是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四周的眼神更加警惕了。 “大小姐,前面好像有个人。”秋菊冷不丁的一声,将木婉吓了一跳。 她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收回来,“什么人,在哪儿呢?” 随即茫然地看向四周,“天哪,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秋菊轻轻扯扯她的衣袖,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前面草丛里,好像有个人。” 木婉下意识地转离去。 无论是在前世,还是在今生,她都不想当这样的好人。 那个邋遢道长就是一个例子。 自己好歹救了他一命,不感激也就罢了,反倒成了那祸国殃民的存在。 尽管她对那些无稽之言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可听完后,心里到底是不舒服。 一个时辰后······· “唉!”木婉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 用力地抓抓头,又有几根青丝随之落下。 她扫了一眼地上的那几缕头发,心里暗叹,再这样下去,头发都要被薅没了。 “大小姐,老郎中来了。”就在木婉兀自纠结时,外面传来秋菊的声音。 “吱呀!”木婉快速将门拉开,老郎中还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手腕一紧,人便被拽进屋里去了。 木婉将人拉到前,“大夫,快给看看,人怎么样了?”可别是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将草丛里的人给捡回家来了。 不知道现在再将人丢出去,还来不来得及?! 真是被自己愁死了! 老郎中先是诊脉,然后查看了一下伤口。 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呼吸,摇头晃脑地便要掉书袋子,“依老夫之见,此人·······” “老先生。”木婉连忙打断他的话,满眼真诚地说道,“冒昧地问一句,他········呃,我大哥的伤势如何,可还有救?!” 别的我都不管,我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死了没有? 第三六六章照顾 老郎中不满地瞪了木婉一眼,一甩袖子,“死不了!” “那就好!”木婉大大地松了口气,只要人活着便好。 眼睛一转,又问道:“那他这伤势如何,严重吗?” “严重吗?”老郎中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在你的眼里,怎么样的算严重?” 木婉:“··········” 她顿时被噎得哑口无言。 抿了抿嘴唇,连忙抱歉道:“老先生,是晚辈说错话了。还请您替大哥治伤。” 这倒像是句人话。 老郎中脸色微霁,抬手摸了摸胡须,“他的伤势,看上去十分严重,可除了折断一根肋骨之外,其他的都是皮外伤。” “待会儿,我开个方子,七碗水煎成一碗,每天早中晚服三次。另外是一瓶药汁,每天在伤口上涂抹一次。” 木婉一一记下后,又问道:“老先生,他·······这什么时候才会醒?” 老郎中的目光在伤者的脸上扫了一圈儿,“三、五天之后吧。” 木婉:“到底是三天,还是五天啊?” 老郎中像看傻子一般看了木婉一眼,这就是一个说法,谁会如此较真儿?! 木婉不乐意地回视:您是大夫,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怎么能说出这样莫能两可的话呢? 被傻子这样盯着,真是受不了。 老郎中叹息道:“至少三天,至多五天,人便会醒来。” 这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木婉撇撇嘴,到底是没有继续追问。 她脑子转了转,没有发现什么要问的,便付了银子,让秋菊将人送了出去。 她重新坐到边,盯着那张脸发呆,纳闷儿了,我为何就对你动了恻隐之心呢? 她对自己很清楚,她虽然表面上一派淡然,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可实际上,她这个人最是冷淡无的。 所以,她更好奇,自己到底为何自己当时要离开时,突然心生不忍?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专注了,上双目紧闭的莫问突然睁开眼睛。 眼睛还没有聚焦,语气冰冷地呵斥道:“你大胆!将我带到这里,意何为?” 从崖上坠落下来,几番借力到了崖底,将伤势降到最低。 心里纳闷儿,墨六怎么没在崖底。 他浑使不上力,也不敢妄动。只能保持着一丝清醒,等着墨六来。 可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被两个女子给拖走了。 他眼不能视,口不能言,只能忍着。 可忍着忍着,自己便失去了意识。 有了意识后,心中所想便脱口而出。 木婉吓了一跳,气愤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啊?!”明明是我救了你好吧? 眼前先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渐渐的,一张清晰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先是一惊,随即一喜,“原来是你!”惊喜交加,绪过激,人便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你什么意思?!”木婉诧异地问道。什么叫“原来是你”? “喂,你别装死,赶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木婉就算是叫破嗓子,人也没有醒过来。 唉,算了,别浪费自己的口水了。 不过,刚才他的眼睛睁开那一瞬,居然和她脑子里那双眼睛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难道说·········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眼前这张脸上,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随即摇摇头,便这个奇怪的念头甩出脑子。 瞎想什么呢?! 那个人········ 不能再想了! 对自己好一点,别为难自己了。 秋菊回来后,顺便带来了草药和药汁。 她默默地放下药汁后,便转离开了。 “哎·······”木婉抬起手,嘴唇张合了几次,到底是没有将人喊回来。 她深吸一口气,认命地将他的衣服敞开,小心翼翼地将伤口清洗过后,便将药汁均匀地涂抹上去。 待秋菊将药熬好后,将药端进来后,便乖巧地退了出去。 木婉无法,认命地将那浓黑的药汁灌进莫问的嘴里。 好在人虽然昏迷,却有吞咽的意识。 即便是如此,一碗药喂下去后,木婉也累得气喘吁吁的。 她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再次痛恨了自己一把。 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 一转眼三天过去了,木婉不休不眠地照顾了他三天。 眼看着人还没有醒来的痕迹,木婉心里着急,可面上却还是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 她如往常一般,继续给伤口涂抹药汁。看到他口上的伤口,手不由得顿了一下。 也许是这几天都没有醒来的迹象,木婉的胆子便大了起来。 她不由得停下涂药的动作,仔细地打量起这道伤疤来。 “怎么会有这么长的伤疤?当时得有多疼啊?” 她突然想起了苏问,“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他的伤是什么样的?” “这药,你到底是涂还是不涂?”一个声音轻声问道。 木婉下意识地回道:“还没有涂完,当然要涂了。你········你醒了?!” 对上莫问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木婉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头发丝都在冒火。 心虚地厉害,别过脸,“那个·······那个,还·······还差点儿,你等一下。” 说着,她哆哆嗦嗦地将剩下的药汁涂完。 “药该熬好了,你等着!”丢下一句话后,人便冲了出去。 怎么看怎么绝对是落荒而逃。 “呵呵·······”莫问看着木婉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他想了很多种寻找她的办法,没有想到,他和她居然这样相遇了。 看来,老天都在成全他呢! 他拽了拽被子,免得让自己着凉。眼睛转了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木婉收拾好心后,便端了一碗药进来,故作镇定地说道:“既然醒了,就自己喝吧!” “好!”莫问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低声答应道。 我去! 木婉惊诧地瞪大眼前,他,他,他刚才那是什么眼神儿?! 对上他的眼神,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五大三粗的汉子! 第三六七章动刀 呀,戏过了! “咳咳!”莫问轻咳一声,调整一下脸上的表。 虽仍然是低眉顺眼,可到底没有像刚才那样娘了。 木婉心里暗叹:或许刚才眼花了。 她将药碗递了过去:“吃药!” “嗯,谢谢!”莫问点点头,温顺地接过碗,皱了皱眉头,眼睛一闭,将一碗药汁全部灌进了嘴里。 木婉张了张嘴,想劝他慢点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莫问放下碗,低声问道:“是你救了我?” 木婉点点头,“算是吧!我和婢女那天出门散步,恰巧看见你昏迷在草丛间,便将你捡了回来。” 捡回来的? 这是当自己阿猫阿狗了? 莫问心里觉得委屈,可见木婉面色不善,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的。” 木婉:“谢就不必说了。” 莫问唇角一扬,心想她到底是关心自己的。 只是下句话顿时让他的整颗心拔凉拔凉的。 只听木婉说道:“把银子还给我便是了。” 莫问眨巴眨巴眼睛,:这是多无啊? 我跟你非亲非故的,有什么感可言?! 木婉却不在乎他那幽怨的样子,淡淡地说道:“对了,你是哪里人,怎么掉到崖下的,要我通知你的家人吗?” 莫问低声说道:“那倒不用了,我的家人都不在这边,你找不到的。” 木婉点头:“这是你的事,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不管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跟她都没有关系。 莫问沉吟了一下,像是鼓足勇气一般,“我········我那个没有银子。现在还还不了你的。” 木婉寻思了一下,点点头,“行,这件事可以延后。” 莫问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继续说道:“我的伤一时半刻还好不了,想再休养几天。” 木婉觉得也是,既然将人捡回来了,便好人做到底,“可以!” 莫问压下翘起的嘴角,轻声说道:“我的人是你捡回来的,命是你们救回来的,而且·······” “什么?”他后面的声音太低了,木婉没有听清。 莫问盯着她,鼓足勇气说道:“你得对我负责!”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却是认真而严肃。 “啊?!”木婉疑惑地看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得对你负责了? 莫问不乐意了,他红着脸说道:“别忘了,我刚醒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 木婉似乎明白了什么,可还是有些糊涂,“上药啊!” 我干什么了,似乎没干什么不对的事啊?! 莫问红着脸,鼓着眼,瞪着木婉,“你都对我········那样了,还不想负责吗?” “我·······我哪样儿了?”木婉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来这么一出,“我就是给你上药。” 莫问红着脸说道:“我,我都被你看·····看了,你就得对我负责。”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木婉气结:“你这是打算讹上我,是吧?” 莫问:“我·······我的清白都不见了,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你若是不要我了,我也只有去死了。若真是如此,那你当初还不如就将我丢在山里不管了。” 木婉:“你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 莫问红着眼圈儿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不对我负责了?” 对上那双一直印在脑子里的眼睛,拒绝的话她一时说不出口。 鬼使神差地说道:“我,其实也没有那样说。” 莫问的眼睛一亮,“那就是答应喽!哈哈哈········咳咳·······” “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木婉没有好气儿地说道。 莫问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我高兴。” “你高兴什么呀?” 莫问理所当然地说道:“你答应了,我自然是高兴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木婉拧着眉头问道。 莫问无辜地说道:“可你也没有拒绝啊?!” 木婉:“不是·······” 莫问一梗脖子,“我不管,说出来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你可不能不算数。” 木婉眨巴眨巴眼睛,“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赖?!” 丢下这句话后,便转向外走去。 “哎,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就在木婉快要出门时,莫问扬声问道。 “林木婉!”挑开帘子的林木婉丢下这一句话后,便走到了门外。 “林、木、婉?”莫问一字一顿地体味着这三个字,嘴角洋溢着浓浓的喜悦。 ················ “当,当,当”木婉站在厨房里,对着一颗白菜,挥着刀,用力地剁着。 眼看着那可怜的大白菜被砍得四分五裂,横七竖八。 秋菊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案板上的大白菜。 怎么看着那么瘆得慌呢? 摸了摸脖子上的脑袋,抿着嘴角,缩着脖子,一步一步地退了出去。 眼下,大小姐真是太可怕了,为了小命儿着想,还是离远一些好。 木婉的全部心思就在眼前的白菜上了,岂会注意到一个小小的秋菊?! 她用力地挥舞着手里的菜刀,似乎要将心里所有的怨气都挥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生气,可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明明是自己救了他一命,怎么到头来,却被他摆了一道? 可想到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很没出息地熄火儿了。 她承认,她当时动了恻隐之心就是因为她瞥见那个人的形跟记忆里的那个形差不多。 林木婉,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没有出息呢? 木婉懊恼地想撞墙。 可墙那样硬,撞一下那得多疼啊?! “叮叮叮”她剁白菜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力道也一下不如一下了。 唉! 她忍不住叹气,现在弄成这样,可怎么办呀?! 不过,他要是愿意入赘的话········或者,可以用他来做一下挡箭牌。 “木婉!”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木婉一跳,差点将手里的菜刀给飞了出去。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光,直接用刀抵在莫问的脖子上。 第三六八章入赘 呃? 莫问心里高兴,听着厨房里那乒乒乓乓的声音,脑子里自然地浮现出木婉那气急败坏的样子。 勾着嘴角,眼里满是柔蜜意。 他一刻都等不得了。站起来,循着声音,缓缓地走过去。 只是没有想到,他刚一出声儿,便有这样大的“惊喜”。 他扫了一眼加在脖子上的菜刀,温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木婉,你这是做什么?” “木婉?”木婉重复道,“这个名字是你叫的吗?” 该死,对上那双眼睛,她的心跳就是控制不住了。不行,不能再看了! 莫问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上,岂会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他翘着嘴角,笑着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你的名字叫木婉么,难道是我听错了?” “你·······”木婉冷哼一声,“别嬉皮笑脸的!”跟你说正事儿呢! “噢!”莫问十分好说话,十分认真地问道,“不知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怎么称呼?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没有想过。 一摆手,“算了,你叫就叫吧!” 她突然将刀往脖子近处送了送,微眯着眼睛,语带威胁道:“你刚才说,要是对你负责,是吧?” “哦!”莫问轻声答应道,“是这样的。” 木婉继续问道:“那也就是说,你以后便是我的人了?!” “嗯,是这样的。”莫问答应道。 木婉威胁道:“那好,既然如此,你以后便是我的入赘夫婿了。我可以供你吃,供你喝。但是,什么事都必须听我的。” “我让你往东,你不准往西,我让你站着,你不准坐着。” “交代你是事,有条件,要做好。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做!” 木婉没说一句,便向前进一步,莫问便配合地向后退开一步。 直到被bi)到墙角儿,无处可退时,两人才停了下来。 木婉冷冷地说道:“我说的,你可愿意了?” 这算是彻底答应了他们两人的事了,是吗? 莫问心里像是灌了蜜一般的甜,眼睛里也溢满了笑意。 他努力地压下翘起的嘴角,十分乖巧地答应道:“好!” 啥?! 竟然如此干脆?! 木婉有些不相信地瞪大眼睛,“你真的愿意入赘?!” “是!”莫问十分认真地点头。 “可是,为什么?”答应得如此干脆,反倒是让木婉有些不确定了。 莫问见木婉的眼神闪烁,不由得觉得好笑,“这么不自信啊?!” “你说什么?!”木婉嗔怪般瞪了他一眼。 莫问笑着说道:“我说,我的命是你救得,人自然也是你的。”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呢?! 我决定以相许了! 木婉看了看手里的菜刀,再看向莫问,“你不后悔?!” 莫问笑着摇摇头,“绝对不会的!” 听着他答得那样溜,木婉不由得笑了,大概是胆子小,被吓得吧? 她收起菜刀,认真而严肃地交代道:“既然如此,那就记住你今天的话。” 莫问笑着点点头,一幅好脾气地说道:“好!” 木婉抿了抿嘴角,默默地收起了菜刀。 有些心虚。 “咳!”她轻咳一声,“那个,你,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木婉那一系列动作,莫问无声的笑了。 嘴硬心软! 听到木婉的话,他压下嘴角,轻声说道:“莫问!”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莫问!” “既然你的名字保密,你就别待在这里了。”什么人啊?!一个名字都不许问。 莫问无辜地看着她,“我都说了两遍了。”是你没有听懂,能怪我吗? 木婉拧着眉头,诧异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名字叫莫问?” “嗯!”莫问轻轻地点点头。 怎么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木婉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哪两个字?” “莫道恩无重来的莫,问子劳何事,江上泣经年的问。”莫问轻声说道。 “原来是这两个字啊?”木婉不由得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恐怕这个人是留不住的。 从衣着上来看,即便不是富贵人家,也是家境殷实之辈。 无论这个名字是真实的,还是杜撰的。 听他刚才的那一番话,也知道是饱读诗书之人。 所以,这个人到底能留在这里多久,真的是一个未知数。 木婉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家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到了我们家,我只能保你衣食无忧。” 至于腰缠万贯,呼奴唤婢的生活,我是成全不了你的。 莫问:“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温和的语气中,透着一丝郑重和认真。 木婉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的这番话,她也只是当笑话听一听,若是你认真了,肯定会被伤得很惨。 莫问也不气馁,久见人心! 假以时,她定然会明白自己的真心的。 木婉向外走的脚步一顿,突然转问道:“对了,你有没有一个亲戚········”叫苏问三个字冲到了嘴边后,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没事了。你的体还没有好,赶快会想休息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莫问透过另外一边的窗户看着木婉渐行渐远的背影。 心里涌出一股复杂的滋味。 ········· 木婉越走越快,越气自己沉不住气。 瞎问什么呀? 苏问,或许········不,应该说,那个名字一定是假的。 林木婉!你是不是傻呀?! 对一个不真实的人,你能不能别总是记挂在心上啊? 有点出息,行吗? 莫问站在柱子后面,看着木婉有些慌乱的脚步。 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好在他们再次相遇了,而且为了的路很长。 “喝药了!”木婉将黑褐色的药汤放在小几上,低声说道。 自从莫问醒来后,木婉就只负责将送进屋里来。其他的,都由着他自己动手。 莫问的脾气好,木婉说什么,他都听。无论怎么冷脸,他都不生气。 弄得木婉每次离开他的屋子,都有种落欢而逃的感觉。 第三六九章晚饭 林清樾刚一走下马车,星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手里提着书箱,和普通的书童无异。 林清樾扫了一眼府门,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怎么觉得今天府里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星虎感官敏锐,低声说道:“院子里好像有些喧闹。”还有,向来守在门口的吉叔竟然没有来开门。 林清樾沉吟了一下,抬脚走了进去。 果然,院子里堆放着许多东西,吉婶正在指挥着众人往库房里搬。 她眼尖地看到林清樾走了进来,连忙迎上来,笑着说道:“奴婢见过公子。” 林清樾扫了一眼院子里的忙忙碌碌的众人,“这些东西哪来的?” 吉婶笑着说道:“大小姐回来了,这些东西都是大小姐带回来的。” “姐姐回来了?”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听到吉婶的话后,心里一阵狂喜。 他也不理会其他人,大步向院子里走去。 堂屋的门没有关,木婉和小雅两人凑在一起说着话。 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两人相视一笑,活像两只偷了油的小老鼠。 两人一定是在看账本。 也只有账本上的数字,能让两人笑得如此开心。 林清樾嫌弃地撇撇嘴,可心里却是十分愉悦。 一个多月了,再次见到这张熟悉的脸后,他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 木婉若有所觉地抬起头,见到林清樾呆愣地站在院子里,笑着打趣道:“怎么了,不认识了?” 因为刚刚沐浴过,木婉上穿着一件粉紫色的家居服,用一支玉簪将头发随意地别在脑后。 宛如一朵空谷幽兰,别有一番韵味。 对上那双笑盈盈的眼眸,林清樾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快步走了进去。 语气欢快地说道:“姐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木婉笑着说道:“刚回来不长时间,也就一个时辰以前吧。” “你每天都是这个时辰回来吗?”她记得她没有出门时,他会比这个晚上半个时辰回府的。 林清樾笑着说道:“今天先生要和老福手谈,便叫我提前回来。” 木婉眉头一动,难不成他们知道自己回来了,故意早些放林清樾回来?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季老先生若是想的话,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雅笑着说道:“哥哥回来的正好,我已经让厨房那边多做几个菜了。我们一起给姐姐接风。” “好,安排地好!”林清樾笑着说道,“小雅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 其实,他本想说,越来越有当家的样子了。可担心木婉多谢,话到嘴边,便硬生生地改了。 “大小姐,公子,二小姐。”吉婶轻声喊道。 木婉看着她旁的吉叔,便知道他这是去秦家送东西回来了。 可没有看到喜嬷嬷,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 “吉叔回来了。”木婉笑着道,“东西可是交给喜嬷嬷了?” 吉叔点头,“正是,奴才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将东西交给了喜嬷嬷。” “还见到了随喜嬷嬷一起出来的方家大小姐。” “方汝?你没有看错?”木婉的子一下子直了起来。 方汝竟然回来了?! 本来,她打发人将东西送到秦家,就是想引喜嬷嬷过来。 让她给滨州那边的人捎个信,告诉方汝自己已经回来了,让她也早些回来。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姐妹儿竟然自己跑回来了。 谢天谢地,她没事就好! 木婉现在的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进肚子里了。 吉叔有些奇怪,为何方家大小姐听说自家大小姐平安归来后,也是这样一幅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呢? 当然了,作为一个尽忠职守,恪守本分的奴才,对主子的行为,是绝对不会提出异议的。 他点头道:“奴才没有看错。方姑娘知道大小姐回来后,非常高兴。” “说是改天一定登门来看姑娘的。不过,奴才瞧她的架势,若不是脚扭伤了,说不定会即刻跟着奴才过来呢!” “你说方姑娘的脚扭伤了?” “是的,大小姐。” 木婉:“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吉叔退下后,吉婶却是没有动,“大小姐,公子,二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开饭,还是等上一会儿。” 姐姐认为呢? 小雅和林清樾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木婉的上。 木婉笑着说道:“现在摆饭吧。对了,吉婶,我带回来的东西,你看着归置一下。” “一定要处理好了,尤其是那些不宜长久保存的。” 吉婶屈膝行礼,“是,大小姐,奴婢知晓了。” 待吉婶的背影消失在三人的视线外,小雅按奈不住好奇心,“姐姐,你和方姐姐不是一起回来的吗?” 你们可是一起出去的! 木婉笑着摇头,“没有。本来是一起的,可后来出了点事,便分开来走了。” “什么事,危不危险?”小雅下意识地问道。 木婉轻描淡写地说道:“能有什么危险?别瞎想了!好了,我都饿了,赶紧过去吃饭吧。” 小雅见木婉不想说,便也不再追问了。 ············ 吃过饭后,小雅坐在躺椅上揉肚子,“哎呦,我好久没有吃这么饱了。” 林清樾嫌弃地皱了一下眉头,嘴唇蠕动了几下。 木婉在林清樾开口前,抢先玩笑道:“怎么,我不在这段时间里,让人受亏待了?” 弄得跟没吃过饭似的。 小雅笑嘻嘻地说道:“亏待倒是没有。就是解决不在的这段子里。” “我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头,也吃不下饭。可姐姐回来就不一样了,吃什么都香甜。” 小丫头一双灵活的大眼睛,有意无意地扫了林清樾一眼。 木婉没有看到她的眉眼官司,一边吩咐吉婶去煮消食茶,一边叮嘱道:“可不能像你这般暴饮暴食的。” “这样对体不好。尤其你现在还正是长体的时候。” 小雅抱着木婉的衣袖撒,“姐姐,那你以后就别处院门了。有你看着我,我保证好好吃饭,绝不浪费粮食。” 木婉点了点她的头,“就知道哄我开心。” 第三七零章流光锦 莫问不由得抿嘴笑了,“木婉你蕙质兰心,琢磨出来的花茶,也如此不一般。”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随着木婉在他面前一直都是端着的,可听到了这样的夸奖,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可到底还知道要矜持一些,“随便弄得,你不嫌弃就好。” 气氛融洽,莫问打蛇随棍上。笑着问道:“这茶可有消食的功能?” 木婉点头,“不错,你怎么知道的?” 莫问笑着说道:“虽然除了普洱,我很少喝别的茶。可还是喝出了这茶里的陈皮,大麦。” 木婉笑着说道:“没有想到,你的嘴竟然这样刁?!我将两样东西弄得面目全非的,你居然哼喝出来?!” 莫问好奇地看着手中的杯盏,“我倒是第一次见过这样别致的茶叶包。” “这是将里面的东西都研成粉了,再配到一起的?!” 木婉点头,“没错!我觉得做成这样的茶包,喝的时候能方便一些。” 拿出一包就好了,不必去现配! “木婉,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莫问对木婉崇拜得不得了。 两人聊着聊着,气氛融洽,也都不再想先前那样局促了。 木婉得意地扬起头,“那是,我会的可多了。你以后便会知道的。” “好啊!”莫问笑着点头,“那我就慢慢地去发现。” 木婉双手捧着茶杯,好奇地问道:“对了,你都会什么?” 莫问笑着说道:“劈柴,烧火,挑水,算不算?” 木婉笑着点头,“算!除了这些接地气的,你还会什么?” 莫问拧着眉头想了想,“我认识字,会写字。还会一些拳脚功夫。” “拳脚功夫?!”木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顿时来兴趣了,“那你有多厉害?!” “不瞒你说,我身边的几个人,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你看到秋菊了吧,她倒是有些拳脚功夫的。” “若是让你们两人对打的话,你有几分把握能赢她?” 莫问认真地看着她,“这样说吧,跟她同样身手的人,可以让他们十个人一起上。” 木婉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呢?” 见莫问满意疑惑,木婉说道:“是你将他们打趴下,还是被他们打趴下了?” 莫问满眼宠溺地看着她,“等我身上的伤好了,我亲自演示一下给你看看。” 让你知道,我的身手有多厉害。 木婉满眼期待地说道:“好啊,好啊!” ················ “木婉,你这几天窝在家里做什么呢?”方汝人未到,语先到。 木婉不想搭理她,不过这个不要脸的,不仅自己推门进来了,而且还登堂入室。 坐到大堂里,轻车熟路地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后,嫌弃地说道:“你今天泡了什么茶,怎么没泡花茶?!” 边说边提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木婉嫌弃地瞪了她一眼,“不喜欢你倒是别喝呀!” 方汝一点都不受影响,喝得一包带劲,“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这茶也蛮不错的。” “美中不足,就是这茶有些凉了。” 木婉终于有反应了,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杯子:不喝拉倒! 方汝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背儿上,“你怎么那么小气啊?!” “我说得可都是肺腑之言,不然,你如何能进步?!” 木婉笑了,很温柔地送给她一个字,“滚!” 方汝那厚脸皮,才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的。 她大大咧咧地说道:“别那么小气嘛!对了,秋菊真是不错。不但干活麻利,还特别有眼力见儿。” 木婉冷哼道:“方汝,你过分了哈!明知道我身边只有秋菊一个人,还留她在你那边帮忙。” 虽然说话十分不客气,可语气倒不是十分生硬。 方汝笑着坐直身子,“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木婉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戴高帽也没有用,赶快将秋菊给我送回来。” 方汝不为所动,故意装傻,“对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见你院子里有个男子。”他是谁啊?! 木婉看着方汝满眼八卦的样子,忍不住搓了搓手。 真担心自己一个忍不住,将人丢到门外去。 木婉:“他叫莫问!是我捡回来的。” 没啦?! 方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然后呢?” 这也太简单了吧?! 木婉不满地白了她一眼,“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跟你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方汝却不气馁,“我这不是关心你吗?”这万一你要是引狼入室什么的,我也能帮你掌掌眼不是? “不需要!”木婉想都不想便一下子拒绝了,“你有时间感觉回织坊里,去监督他们,多织一匹流光锦出来。” 没错,木婉那天织出来锦缎,经过两人绞尽脑汁地努力下,取名叫“流光锦”。 而且,因为那个,木婉突发奇想,先将那些纱丝染上色,然后再按照她设计的图案去织。 她脑子里的存货虽然多,可毕竟条件有限。再者,好东西要一点点拿出来。 所以,木婉就暂时先画了几个简单的图案,让那些人去织。 别说,高手在民间。 试了几次后,那些图案便成形了。 只是织的速度有些慢。 当然了,这都不是问题。慢工出细活儿嘛! 提起流光锦,方汝顿时来精神了,“对了木婉,你真应该去织坊里去看看。她们找到了新的手法,纺织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木婉倒是不觉得意外,“熟能生巧嘛!不过,无论是快,还是慢,质量一定要保证了。” 方汝点头,“这个我知道。这几台纺织机,都是我亲自盯着的。” 木婉:“对了,那几个纺织机连同着那几个人都要跟其他人分开来。” 方汝:“没有必要吧?!”大家一直都是在一个厂房里纺织的。 木婉理解,却不赞同,“那是以前。现在有了流光锦,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 若是每个作坊都能织出来,这流光锦就不稀奇了,不稀奇就没有更高的价值可言。 第三七一章告白 方汝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脑子也琢磨开了。 至于木婉的院子里为何多了一个男子,她很快便抛到了脑后。 顺着木婉的话,她自己便想出来几个方案来。 两人就这几个方案讨论一番。 方汝来得快,走得也快。 莫问看着方汝脚步匆匆的背影,既高兴木婉对他的维护,又有些失望她没有将他们两人的关系公布于众。 “人都走远了,还看得这样专注做什么?”木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旁。 语气中透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酸意。 莫问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他低声解释道:“她是我醒来时,见过的第二个人,有些好奇。” “好奇?”木婉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一个人而已,你好奇什么?” “你真那么好奇,我将她追回来·······” “不用,不用!”莫问连忙摆手道,“我·······又不认识她·······” 木婉:“这有什么,大家坐在一起聊几句,不就认识了?” 看着木婉沉着脸,一脸幽怨的样子。 莫问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他连忙规规矩矩地说道:“你别生气了,我不好奇便是了。” “谁生气了?!”木婉顿时就炸了,她绝对不会承认因为他关注了别的女子,心里不舒服。 莫问连忙道歉:“你没有生气,是我说错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木婉:“我都说我没有生气!你想认识谁就去认识去!” 说完,便扭身向屋里走去。 莫问想都没想,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木婉,我跟你道歉,你别生气了。” 木婉甩开他是手,“我说了,我没有生气!”可甩了几次,都没有甩开。 他握得很有技巧,既不让木婉觉得不舒服,可又甩不开。 “你放手!”木婉瞪着眼睛,生气地说道。 莫问嘟囔着:“我放手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再生气。” 木婉:“我说了,我不生气不生气,你没有听懂啊?!” 莫问:“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生气。”他低低的声音中,透着委屈。 “我·······我·······”木婉对上他的眼睛,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问的个子很高,比木婉高出一个头。他低垂着头,认真地看着木婉。 眼睛里充满了执着。 木婉有些无奈,可也有些恼意。 莫问心思敏锐,自然察觉到木婉的心思。 他可不想弄巧成拙,“木婉,我说得都是真的。你答应对我负责,我自然也是只忠于你一个人的。” “我发誓!”他举起右手,“今生今世,莫问只喜欢木婉一个人。” “不会对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子动情。如违此誓,就让我天·······” “行了!”木婉心里一抖,扬声打断他的话,“好好的,发那么重的誓言做什么?!” 莫问高兴地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就知道你心疼我。” 木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想得美,谁心疼你了?!” 莫问好脾气地说道:“好,好,好,是我想都了。你不是心疼我,是关心我!” 两个人距离很近,甚至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绒毛。 木婉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的!”还以为你是一个老实的。 莫问委屈巴巴地说道:“我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 廊下风大,莫问侧过身,替木婉挡住刺骨的寒风。 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两人依偎在一起一般。 木婉错开一步:“行了,别站在风口处,小心受了风寒。” 想了想,又补充道:“请大夫,吃药,可是需要很多银子的。” 嘴硬心软的丫头! 莫问笑着说道:“你无需多说,我都懂得。” “你懂什么?!”对上莫问眼底的笑意,木婉下意识地觉得他误会了。 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白了他一眼,不再说了。 “呀,下雪了!”看着廊外飘落的几片雪花,我们兴奋地伸手去接。 莫问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小心伤了手。” 木婉抽出手指,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别想占我便宜! 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莫问也不心虚,很自然地将人拉进屋子里,“外来冷,我们进去欣赏雪景,也是一样的。” 将人拉进屋里后,莫问动作麻利地端了一个火盆进来。 木婉不客气地吩咐道:“你再去厨房那边找几个红薯过来。” 人家都是煮酒烹茶,赏雪景。她居然要烤红薯?!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她喜欢便好! “好,你等着,我马上就去拿。”莫问宠溺地一笑,“对了,除了红薯,你还想拿什么?” 木婉沉吟了一下,“暂时没有想到。” 莫问好脾气地说道:“也好,等你想到了,我再去拿。” 就这样,两人坐在大堂里。将旁边的窗户敞开,两人坐在避风的地方,守着火盆烤红薯。 木婉用火钳子拨弄着火盆里炭火,将红薯埋在下面,“你以前吃过烤红薯?” 莫问笑着摇头道:“没有,看别人烤。”自己没有吃过。 他怎么说也是宫里的主子。那些小太监、小宫女们都是背着他,躲在偏殿里偷偷烤着吃的。 有一次,被他撞到了。他站在窗外,见他们捧着红薯,吃得十分开心。 他看着觉得有趣,也想尝尝烤红薯的味道。 小柱子便去拿了一个最大的红着,用帕子包裹着,将皮剥掉。 然后切成小块儿,放在盘子里递过来。他用银签挑着吃。 别说,那红薯甜甜糯糯的,很好吃。不过,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扫了一眼那几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小宫女们。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小柱子见他不开心,连忙过来讨好道:“殿下,他们的手艺不行。等找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奴才亲手烤给您吃。” 莫问斜了他一眼,“用不用让钦天监给你算一个黄道吉日?” 烤个红薯而已,至于那么多废话吗? 想起小柱子,莫问不由得想起了披着自己披风冲进刀光剑影中的样子。 第三七二章小雅反对 雪越下越大,从刚开始的零星下雪,变成了鹅毛般大雪。 两个人守着火盆,倒是没有觉得冷。 木婉用火钳子将烤好的红薯放在托盘里,推过去,“尝尝看!” “给我的?”莫问脸上都笑开花儿了,他接过托盘儿,惊喜不已。 木婉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可偏偏嘴上不饶人,“一个烤红薯而已,至于吗?” 从他的言谈举止判断,他生活的环境不应该是那种连烤红薯都吃不上的人。 莫问没有注意到木婉探究的眼神,笑着说道:“第一次有人专门给我烤红薯吃。” 意义不同嘛! 木婉才不管他心里那些弯弯绕,捞起一个烤红薯,三下两下便将皮剥掉。 也顾不上烫,用帕子包着,凑到嘴巴咬上一口。 忍不住感叹道:“嗯,好吃!”那股香甜,让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跟着舒畅。 抬头斜了莫问一眼,“你行不行啊?!”这么半天了,连红薯片都剥掉。 被鄙视了,莫问也不生气。他用帕子包裹着烤红薯,剥掉皮后。 便凑到嘴巴,轻轻地咬上一小口。 “嗯,别说,真的很好吃!”莫问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相对比被小柱子切成小块儿来说,这样双手捧着吃,真是别一番滋味。 他一边吃,一边吹着凉气。 木婉见他吃得开心,也里高兴,一不小心,便多吃了一个。 她摸着滚圆的小肚子,笑着说道:“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晚饭都要吃不下了。 莫问深以为然,“美味不可多得!”这烤红薯再怎么好吃,也不能当饭吃。 对了,我们还可以烤些别的东西。 “唉,你去哪儿?”看着木婉一阵风般跑了出去,莫问愣是没有喊住。 他本想追出去,可眼睛转了转,终究是坐着没动。 他不禁想起了小柱子跟他说的,吃烤红薯后,咳咳,喜欢放屁。 他本以为木婉风风火火地跑开,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谁知,眨眼间。她有带着一阵冷风跑了回来。 她将簸箕里的花生往凳子上一放,“来,烤花生吃!” 说着,便挑选着那些大而饱满的带壳花生放在炭火边上烤。 一边烤,一边心里盘算着,除了这两样儿,还有什么可以那里烤着吃的。 莫问好笑地看着她,这家伙这是打算吃饱了? 不过,没有关系,她想做什么,他便陪着一起。 “哇,好香啊!”两人正烤得开心,只听外面有人大声嚷嚷着。 木婉一抬头,只见小雅从冒着风雪走进来。 木婉唬了一跳,一下子从椅子上挑起了起来。满眼惊喜地喊道:“你这个丫头,这大雪连天的怎么就跑过来了” 小雅推开小苹果举在头顶的伞,快步走了进来,“我担心你在这边过得不好。” “谁知道,一下车,便闻到了烤红薯的味道。姐姐,看来你在这里生活得蛮滋润的。” 简直都乐不思蜀了! 木婉笑着替她解下披风,“我不过是临时起意而已。不过,你到时有口福了。” 木婉一点都不觉得,被人撞了一个正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挽着小雅的手,安排在椅子上坐下,“这里有我刚烤好的红薯,我替你拿!” 小雅开心地说道:“好啊,我现在就想吃点热乎的。” “姐姐,你都不知道,那个·······”小雅拿着烤红薯的手一顿,看着莫问,“姐,这个人是谁呀?” 木婉笑着介绍:“他叫莫问。以后就住我们家了。” “莫问?!”小雅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姐,这不妥吧?” 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你居然要将其留下? 被小雅这一提醒,木婉顿时也觉得自己当初要对他负责的话有些冲动了。 可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她安抚地拍了拍小雅的手背,笑着说道:“莫问,这些我妹妹林小雅。” 莫问微微欠身,“小雅姑娘!”温和的语气中,透着一股疏离。 出于礼貌,小雅回礼,“莫问公子。” 莫问冲着小雅点点头,随即对木婉说道:“木婉,你们姐妹俩儿在这边说说话儿,我先回房间了。” 木婉点头道:“嗯,也好!等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嗯!”莫问笑着答应一声,冲着小雅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姐姐·······”小雅看着他的背影,不赞同地唤道。 “这个人到底是谁呀?!” 木婉也不隐瞒:“他是我在山脚下捡回来的。并打算让他留下来。” 小雅惊诧地瞪大眼睛,像是听明白了,可具体的还是没有弄清楚。 “姐姐,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见木婉摇头,她有些着急,“姐姐,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将人留下呢?!再说了,他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 木婉不以为意地说道:“现在不知道,以后怎么都会知道的。他说他愿意入赘·······” “姐姐!”小雅惊叫一声,打断了木婉的话,“你说真的?” 总以为,她的入赘之说不过是开玩笑而已。 木婉点头道:“或许以前是玩笑话,是拒绝那些婚事的托词。” “可后来,我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不用受婆家的气。” 小雅担心不已,“姐姐,就算你要招赘,也应该找一个知根知底儿的呀!” 而不是随便从山上捡一个人回来,就将他留下来吧?! 木婉将激动的小雅按到椅子上坐下,递了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过去。 笑着安抚道:“你想的那些,我都考虑过。所以,我留下他,也不是一时冲动。” “姐姐········”小雅还是不放心,“这个人除了长相好些,还有什么?!”你不是那样肤浅的人吧?! 尽管知道小雅是关心自己,可听到这些话,木婉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一时也没有时间去梳拢自己的心思。 只是笑着说道:“这件事情你也别着急,我心里有数的。再说了,将他留下来,不正是要就近观察一番吗?” 第三七三章敌意(二合一) 小雅知道,姐姐虽然表面看起来十分温和,也很好说话。 可实际上,她一旦决定的事,很难让她改变想法儿。 想到这些,她也不再多说,为了一个外人,影响了两人之间的感,有些不划算。 一边吃着烤红薯,一边和木婉闲聊着:“姐姐,你打算在这边住多长时间?” “再有一个月,便要过年了。家里有许多事,还需要你来做主呢!” 木婉用火钳子拨弄着火盆里的花生,说道:“今年过年,你们打算在哪里过?” 呃? 小雅一时没有听明白,“姐姐的意思呢?” 木婉:“我还是喜欢回村子里过年好。那里的人,几乎都认识。” “而且,回到村子里,也闹一些。”县城这边,认识的人不多不说,气氛总是缺了些什么。 小雅笑了,“姐姐真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我那天还跟哥哥说过,特别怀念去年过年的形。” 木婉将烤好的花生都夹到托盘里,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安排吉婶儿先回去,把那边的房子收拾一下。” 等我们回去后,都准备地差不多了。 “姐姐打算在这边住多久?”小雅忍不住问道。 虽然觉得不应该,可心里还是把莫问埋怨上了。她一直觉得,若不是因为他,姐姐定然不会在村子里住这么长时间的。 木婉自然是不知道小雅心中所想,她摇头道:“我暂时不回去了。” 她会心的一笑,“这段时间,我正好去你方姐姐的织坊里去坐坐。” 小雅压下心里的不快,笑着问道:“姐姐会织布吗?” 木婉点头,颇为得意地说道:“自然是会的!你都不知道,我前几天织出一匹锦缎。” “虽然品质上,没有织坊里的人织的好,可花式上,却是狠狠地压了她们一头。” “是吗?”小雅也来兴趣了,“那块锦缎在哪里,我现在就想看看。” 木婉笑着道:“你现在可是看不到。被你方汝姐姐拿起裁衣服了。” 小雅:“方汝姐姐这是看好姐姐的手艺,要亲手裁做衣服?” 木婉满眼嫌弃地说道:“是啊,她那个不要脸的。非得赖去半匹不可。” 小雅拿起旁边的帕子擦擦手,笑得十分欢快,“也不怪方汝姐姐赖皮,要怪就怪姐姐你的织的锦缎太好了。” 方汝姐姐不顾面子,非得赖去半匹。 木婉笑着点点她的额头,“就你嘴甜。”会说话,更会哄人。 小雅抱着木婉的胳膊撒,“还不是姐姐太能干了?!”怎么怪的了我呢? 两人说说笑笑的,刚见面时的不愉快,很快被抛在了脑后。 晚上的时候,小雅主动要求跟木婉一起睡。 木婉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反倒是小雅在木婉点头时,挑衅地瞪了莫问一眼:怎么样,姐姐还是喜欢我的! 莫问的笑容温和而宽容,根本不跟小孩子计较。 只是,在别人都看不到时,他那幽怨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委屈。 不过,很快便释然了。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她的边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 吹灭蜡烛后,两人过来很长一段时间,才适应了黑暗。 看着用力瞪大眼睛的笑意,我们忍不住笑着点点她的俏鼻子,“也不差那一根蜡烛,你怎么就将蜡烛全吹灭了呢?” 搞得自己这样费劲。 小雅却笑得十分开心,“我觉得这样好的。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就跟我们最开始睡在一起时的感觉一样。 木婉体味不到小雅心里的欣喜,不过,她既然喜欢,那就由着她好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姐姐,我们一起说说话吧!”小雅趴着头,兴致勃勃地说道。 木婉抬手掩口打了一个哈欠,“说什么?!”不都说了一下午了吗,怎么还要说? 小雅执着地说道:“气氛不一样,这感觉自然也不一样呢!” 木婉眼睛转了转,便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木婉也就依着她,“铺子那边都很好吧?” 小雅点头,“嗯,总得来说,两个铺子都好的。对了,姐姐,秦记布庄易主了。” 秦三太太这是撑不住了吧? 也是,以前她的手里有桑树林,有织坊。在货源上,她根本就无需担心。 现在这些有利条件都不存在了,她也没有撑下去的信心了。 小雅:“姐姐,我倒是觉得,她没有必要将铺子卖了的。” “即便是没有了桑树林和织坊,她可以去别的地方进货的。” “天下那么多布庄,有几家有自己的织坊?”大家不都是从别的地方进货的吗? 木婉倒是能理解秦三太太。 以前万事不必cāo)心,现在什么都得亲力亲为。 她自然吃不了那个苦的。 这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木婉:“你可知道,是谁买了那个铺子?!”虽然大家各做各的生意,可邻居也是十分重要的。 这个小雅倒是知道,“是秦衍!” “他?”木婉倒是有些意外的,不过也在理之中,毕竟那是秦家的产业。 木婉还是有些好奇,“他是主动要买的,还是秦三太太强卖的?” 若是强卖的话,那定然是被讹了不少银子的。 小雅偷眼看了一眼木婉脸上的表。只可惜,屋子里太暗了,没有看清楚。 她斟酌了一下,低声说道:“也不算是强卖!” “据说,那个铺子当初也是秦老夫人置办的产业。秦衍自然是不希望它落入别人的手中的。” “几乎是秦三太太刚露出要卖铺子的苗头,秦衍便找上门儿了。” “并且,将价钱压在了十八两。” 十八两?! 倒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价位。 木婉笑着问道:“秦三太太同意吗?”她那个人,在俞县“称霸”惯了,在木婉上吃了那么大的亏,怎么也要在别人上找回来的。 小雅嗤笑一声,“眼下这种形,由不得她不同意。” 反正秦衍已经放出话儿了,这个铺子是秦家的,只能秦家人接手。 谁要是插手铺子上的事,那就是跟秦家过不去。 也许是因为秦家的威名,也许是因为章良的面子。反正秦衍放出话儿后,没有人敢跟秦三太太接触。 秦三太太无法,只能捏着鼻子成交了。 “两家契约达成那一天,好多人都围过去看。”小雅轻声说道。 “就连杨嫂子都去了。秦衍为了感谢大家捧场,故而将铺子里剩下的料子,都便宜一些卖了。” 木婉:“杨嫂子这下可乐坏了吧?她早就看上了秦记的一块布料,就是没舍得掏钱买。” 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能给错过了。 小雅点头,“可不是嘛!小嫂子一下子买了四五块儿。” 手里有银子了,花钱就是不一样。 她每个月有七八两的收入,李生那边铺子里,也不少收入。 “对了,姐姐。”小雅眼睛转了转说道,“眼看要到年根儿底了,两个铺子要对账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把帐给对了。 木婉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等小事,就不希望我亲自出马吧?” 你完全可以胜任,将事做好的。 小雅有些无奈,“姐姐,你可不能做甩手掌柜的。”对什么事都不上心。 抱着木婉的胳膊,颇为委屈地说道:“姐姐,我还小呢!你一下子将那么重的担子放到我的肩上,我会不长个儿的。” 木婉抬手,不客气地捏了捏她嘟嘟的小脸儿,“你也惯会躲懒了!” “这才多大点事啊?!脑子只有越用才会越聪明。” 小雅才不上当呢! 她抱着木婉的胳膊用力地摇,“姐姐,你回去看看吧。” “好了,你别晃了!” 木婉无奈地说道,“我又没说不回去!三两天的功夫。” 你先帮我管理几天嘛! 小雅笑着说道:“好,我就再等姐姐几天。” 不过,她心里觉得,木婉回去的可能不大。这边的产业刚到手,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呢! 理解归理解,可催促还是要催促的。 免得姐姐将他们丢在脑后便再也想不起来了。 另外,她也不喜欢看到姐姐因为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而忽略了他们兄妹二人。 木婉何等敏锐,她岂会不知道小雅心中所想? 只不过,有些事大家心里明白便会,一旦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 小雅也见后就收,她在木婉睡着前,连忙找了另外一个话题,“姐姐,你知道么,齐嫂子真的不见了。” 不见了就不见了吧! 木婉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敢兴趣,她再次抬手掩口打了一个哈欠。天也不早了,还是早些睡吧。 小雅可不这样想,“姐姐,我都好长时间没和您一起如这般好好说说话了。”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一定要把想说的话,都说清楚了。 木婉无法:“好吧,你说,我听着呢!” 小雅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我就是觉得,齐嫂子的失踪,不是那样简单。” 怎么不简单了? 木婉侧过看着她,“你觉得和其他地方人口失踪有关联?” 小雅:“嗯,我先前是这样想的。可后来·······我又觉得不可能。” 毕竟那些人都是在村子里失踪的。齐嫂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木婉:“净瞎想!若真是那样的话,她怎么有机会将铺子转让给旁人的。” 小雅坚持自己的观点:“可毕竟我们只是听那个郑远山的一面之词。” 木婉一时没有听明白,这件事跟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不过,还是说道:“我前段时间,去她点心铺子看过,已经由郑家人接手了。” “若是这件事有问题的话,怎么会瞒过官府衙门里的人呢?” 小雅有些泄气,姐姐怎么对这件事这么不上心呢?! “那万一,她是被威胁的呢?” 恍惚间,木婉好像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她迷迷糊糊地说道:“还是早些睡吧!”自己的事都没有张罗明白,还去管别人的死活。 她困得实在是睁不开眼睛了,脑子也如浆糊一般,转不动了。 听着边均匀的呼吸声,小雅不高兴地抿了抿嘴唇。 她侧过,安静地看着木婉安静的睡颜。 她其实也不关心齐嫂子的,只不过想让姐姐多琢磨一下,自动将心思转到那个叫莫问的上。 若是姐姐对他起了疑心,哪怕是一点点,他都没有机会继续留在这里了。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对莫问有那么大的敌意。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可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得出,他对姐姐没有恶意。 不但如此,甚至还对姐姐言听计从。而且,她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对姐姐的喜欢。 喜欢? 按理说,他和姐姐认识没多久,对姐姐能有多喜欢? 恐怕是有所图吧?! 对,她找到不舒服的原因了,就是因为这个人的目的不单纯,姐姐有可能会吃亏。 小雅在黑暗中瞪着眼睛,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她不断地说服自己,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反对莫问留在姐姐边的。 ··············· 天亮时,雪也了! 小雅睁开眼睛时,木婉已经不在边了。 她躲在被窝里,缩手缩脚地将衣服穿好。 推开门时,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飞扬的雪沫子落进脖子里,冻得她直打哆嗦。 她抬手扯了扯衣领,脖子缩得更紧了。 心里抱怨道:这什么鬼天气,能冻死人! 一抬头,正好看见莫问扛着铁锨,拎着扫帚从外面走进来。 显然一大早晨便去扫雪了。 这时候,她才发现,院子里的雪早已被清扫干净了。 甚至连街门口儿都扫的干干净净。 不得不说,这个人倒是蛮勤快的! 不过,也不能因为这个,便让人放心地将人留下。 察觉到小雅眼中的敌意,莫问也不介意。他咧了咧嘴,冲着小雅礼貌地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看着他进来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后。小雅眼睛转了转,便去找木婉了。